《大明皇家维修工》 第一章 天伦之乐乐陶陶 春寒料峭,华侯伟裹紧自己的裘衣,看着已经春意盎然的紫禁城叹了口气。这已经是穿越过来的第三天了,自己实在憋得慌,好不容易才哀求着张皇后放自己出来放放风。这幅身体实在太差,风一吹就能吹跑。不过也没什么,当初自己小时候体弱多病,爷爷就教了自己形意拳和太极拳,自己后来还不是体壮如牛 抬头看看蓝蓝的天空,今后该如何活下去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弘治可不是长寿的主,好像是三十多就嗝屁的。自己这个便宜老哥正德更不是个省油的灯,脑回路异于常人,上下五千年就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败家子。唉,想活得轻松一点,还得努力啊。最起码得让朱厚照这小子老实一点,自己可不要当皇帝。老朱家的皇帝不好当,现在已经是大明中后期,所有的弊端都已经暴露,基本上是积重难返,要是当这样大明的家,就别想着香车美女了。 “弟弟,弟弟,快来看,我给你带什么了!”朱厚照迈着小短腿,朝着华侯伟飞奔过来。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刘伴伴大声叫喊:“太子爷,慢点,小心摔喽!” 华侯伟一看,正是朱厚照拿着一个纸鸢跑过来。唉,还得装小孩,真拓麻无聊!华侯伟假装目不转睛的看着朱厚照手中的纸鸢,耳边是朱厚照洋洋得意的絮叨:“弟弟,看见没这是风筝!大栅栏前门口老王的手艺!看看这线,又细又结实,这” 华侯伟实在是受不了朱厚照的轰炸,眼珠一转小嘴吧嗒几下:“哥,好吃吗” 朱厚照眼神一下就呆滞了,滔滔不绝的话痨戛然而止,刘伴伴也是愣了一下,随后低下头去,双肩不住耸动。 “弟弟!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人生除了吃喝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吗玩才是第一位的!”朱厚照本性毕露,究其一生的传奇原来这时候就初显端倪。 看着郑重其事的朱厚照,华侯伟也是一本正经的说道:“哥,民以食为天,吃才是这世间最大的!” “好!说得好!炜儿一语道破天机,这天下,再没有比吃更大的事了!”弘治来看华侯伟的身体恢复情况,正好听到兄弟俩的对话。 华侯伟马上大声叫唤:“爸!”朱厚照也是喊了一声父皇。 弘治笑吟吟的脸顿时起了一头黑线,他对着朱厚照点点头,接着在华侯伟面前蹲下来,很认真的说:“炜儿,你看你哥哥叫我就叫父皇,你也应该这么叫!” 华侯伟满不在乎的一把抱住弘治,大声叫:“爸!”弘治无奈的摇摇头,把目光转向朱厚照。朱厚照立马对华侯伟说道:“弟弟,你看,咱俩是一个爹妈生的,我叫啥,你也应该叫啥。要不我不给你玩风筝!” 华侯伟一撇嘴,抱着弘治的脖子撒开欢:“爸!爸!巴巴爸爸!” 弘治无奈的抱起华侯伟,走向坤宁宫:“算了,你年纪还小,以后慢慢改吧!厚照,走,一起去去看看你娘。” 张皇后间父子三人进来,笑着从弘治怀里接过华侯伟:“你怎么这时候就来了今天没什么事吗” 弘治一屁股坐下,一只手掐住朱厚照的小脸蛋:“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有徐溥、刘健几个,我放心。再说了,皇帝也是人,也得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吧” “疼!父皇你放手!”胖乎乎的朱厚照用手使劲扒拉弘治的大手,惹得弘治和张皇后一齐大笑。 华侯伟眼角直跳,这个便宜老爹还有虐童的爱好这可大事不好! 张皇后笑了一阵问道:“刚刚在外面说什么了” 弘治眼中放光:“炜儿刚刚说了一句民以食为天,说天下间的事吃最大!” “弟弟就是个吃货!”朱厚照一撇嘴,对华侯伟的执着很不以为然。 张皇后哈哈大笑:“照儿,炜儿才刚刚一岁多一点,不记着吃怎么行哪像你整天就惦记玩!” 弘治皱起眉头,左手轻轻敲击紫檀桌面:“梓童,厚照已经册封太子,炜儿已经无事,也是该让厚照就学了。” 张皇后笑着说:“行!这个猴崽子每天上房揭瓦无法无天,也该好好管教一下了!” 朱厚照脸一下垮下来,看看老爹老妈的脸色,也不敢反抗,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说些什么。 华侯伟马上瞪大眼睛,好奇的问道:“什么是就学我也要去!” 朱厚照马上露出惊喜的神色,有了弟弟,上学似乎也没那么无趣了。 弘治大喜,一把把华侯伟抱在怀里:“儿子,就学就是上学,就是学习前人圣贤的知识学说,很枯燥的。你真的要学” 华侯伟忍着心中的别扭,很是认真的大声说道:“那有什么我学什么都很快!伟伟最聪明!比哥哥还聪明!” 朱厚照不服气了,马上一挺小胸脯:“我最聪明!不信咱们比比!弟弟,你知道炮仗着的多快我就敢在手里拿着放!”突然朱厚照意识到什么,胸脯一塌,一捂脸,跑到张皇后背后。 弘治愣了半天,狠狠一拍桌子,脸色涨红:“孽畜!我说内阁里怎么飞进一个炮仗!原来是你这个混账!”越说越气,站起身就往朱厚照这边走! 朱厚照吓得赶紧拉住张皇后的衣襟:“娘,娘,我不是有意的!我知道错了!” 张皇后伸开双臂,像极了护崽的老母鸡:“陛下,算了吧。照儿还小,再说他已经知错了。” 弘治咬牙切齿:“不行!梓童,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厚照是一国储君安能如此胡闹不让他张点记性,将来怎么做着一国之君难道每天举着炮仗追阁老吗” 张皇后一想也是,照儿太胡闹了点,挨顿揍长长记性也是好事。只是陛下正在气头上,万一手重了怎么办照儿可才五岁啊!矛盾之中,张开的双臂不由自主的松弛下来。 朱厚照见势不妙,撒丫子就跑。弘治一把薅住朱厚照后心衣物,正要狠狠收拾。华侯伟清脆的声音响起:“爸!” 第二章 圣人就一定对? 弘治回头,勉力挤出一个笑容:“炜儿,你有事” “爸,炮仗没炸着人吧” “叫父皇!唉,算了。哦,没有,不过把徐阁老唬了一跳,脸,脸黑了一块!哈哈,哈哈哈,不行了,忍不住了!”弘治想起当日的情景,一向雍容的徐溥,一脸郁闷的样子,就实在忍不住,笑的弯下腰,朱厚照也趁机溜出坤宁宫,直奔慈宁宫。 张皇后一把搂过来华侯伟,吧嗒狠狠亲了一口:“小猴崽子,这么小就知道帮着哥哥了。好儿子!” 华侯伟擦擦脸上张皇后的口水,得意的炫耀:“塞什么丢马,谁知道,谁知道什么!” 弘治惊喜的看向张皇后:“梓童,炜儿这实在是聪明的很,我看真不一定厚照能压着他!” 张皇后才不理这些,她皱眉说着华侯伟:“怎么你娘的口水有毒吗这么嫌弃我” 华侯伟瞠目结舌,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擦口水的动作是下意识的,稚嫩身体里可是货真价实的成年人,哪能让口水在脸上风干 弘治的关注点可不在这里,他兴致勃勃的教华侯伟:“炜儿,塞翁失马,不是丢马。你跟我念一遍,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华侯伟趁机转头看着弘治:“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很简单嘛!” 弘治眼中的喜色越来越浓,不由得真的起了教导之心:“炜儿,你再学一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华侯伟张开嘴,打个哈欠,这副身体真的很差劲,才一小会就坚持不住了。张皇后心疼的哄着华侯伟:“炜儿,困了就去睡。陛下,炜儿还不到两岁,咱家可不需要神童。” 华侯伟强打精神,语速越来越慢:“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呼呼呼” 弘治高兴地两眼放光,张皇后不满的瞪弘治一眼,轻轻抱着华侯伟,走向一边的寝室。 第二天辰时中,华侯伟打着哈欠被弘治牵着,在文华殿等待。朱厚照一脸复杂的站在一旁,身边跟着刘伴伴。 王华、谢迁迈步走了进来,朝着弘治一躬身:“见过陛下。” 弘治笑着摆手,一指座椅:“不必多礼,坐,坐!两位爱卿,太子已到了进学之年,炜儿也是天资聪慧,请两位爱卿多费心了。” 王华、谢迁站起,齐声说道:“敢不尽力。” 弘治再次示意两人坐下:“两位爱卿,太子性子活泼,炜儿有些刁钻,且年纪太小,你们可不轻松呐!” 华侯伟这一下来劲了,马上大声说道:“爸!我可不刁钻!聪明绝顶!呃,什么是刁钻啊” 几人都是莞尔,谢迁一下子喜欢上粉雕玉琢又有些狡黠的华侯伟,笑着解释:“你父皇的意思说你聪明,但又有点不守规矩。” 华侯伟嘿嘿一笑:“干嘛要守规矩规矩是什么能吃嘛” 谢迁呵呵一笑:“规矩就是吃喝拉撒行走坐卧,虽然不能吃,但可以帮你吃的更多更好!” 华侯伟摇头,从弘治身边跑到谢迁身前,大声说道:“我不信!规矩是谁定的他怎么知道一定会让我吃的更多更好” “规矩是至圣先师所定,圣人之言不会有错的。”王华也喜欢这个天真无邪的孩童,和谢迁又是多年好友,随口插话。 华侯伟转向王华,摇头说道:“大伯你说的不对!” 谢迁好奇的问:“殿下你怎么知道王华说的不对不对在哪里” 华侯伟昂起头挺起胸脯,学着弘治的样子背着双手说道:“我不知道圣人是谁,但是他一定不是最先的那个。那他之前的人就不吃喝拉撒了就吃不好了所以大伯说的不对!哦,圣人会死吗” 满座皆惊!谢迁吃惊看向弘治,弘治摇头:“没人跟他说过这个。三天前炜儿还是命悬一线,病愈之后不光会说话了,心智似乎也远超同龄稚童。” 王华缓缓点头:“万岁,这就是因祸得福了。只要好好教导,我大明又出一位贤王。” 华侯伟又出声询问:“你还没告诉我,圣人会死吗” 谢迁看着华侯伟:“人都会死,圣人是人,当然也会死。” “哦。那既然圣人死了,他定的规矩可就不一定是对的了。” 王华最是崇敬孔子,心中有些不快:“为什么” 华侯伟背着小手在殿里来回游走:“我快两岁了,我哥五岁,我俩的规矩就不一样。或许圣人给所有人都定出规矩,可是外面的世界在变,总有一些东西就没有了。那圣人都死了,他怎么会知道后面的变化所以说,这个圣人定下的规矩啊,不一定顶事!爸!我说的对不对” 一群人全都傻了!这个小人人侃侃而谈,一副宗师气度,就是进士也不一定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弘治露出狂喜之色,只是嘴上却淡淡的说:“嗯,有几分歪理。咦,炜儿,算了,还是由你吧。于乔,炜儿病愈之后,一直不肯叫我父皇,就是喊爸,怎么说也不听。” 谢迁则是摇头:“陛下,殿下这何止是天资聪慧简直就是天纵奇才!我和王华多年好友,王华也算得上是神童,可他也没有这样的惊才绝艳。不是过目不忘这些,关键是殿下的思维叫人拍案称绝!至于称呼,爸这个称呼好象是前宋之时便已有之,也算不得什么,陛下就不要苛责了。嗯,陛下,殿下的学业是不是以我为主” 王华瞪起了眼睛:“你!好你个谢于乔!这样的良才美玉谁不倾慕不行,殿下这个问题是问我的,当然是以我为主!陛下,微臣不才,能否厚颜收殿下为入室弟子” 弘治还没有答话,谢迁却是有些急了:“王华,咱俩多年相识,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王华!陛下!臣恳求教导殿下!” 弘治大喜!王华、谢迁是什么人都是成化年间的状元!两人无不是学富五车学识渊博的文坛宿将,为了自己的炜儿竟争执起来,看的绝不是什么皇子身份!看来炜儿的天资果然是咦炜儿,小心! 第三章 名师也疯狂 华侯伟咬着牙,扶着桌上将要倾倒的茶杯,小手烫的通红。原来他兴奋过度,一不小心撞在桌子上,眼看茶杯将要翻转,情急之下,一下扶住茶杯,烫的手一哆嗦。 弘治闪电般移开茶杯,拉过华侯伟的小手,看着红肿的小手,心疼的责怪华侯伟:“炜儿,一个茶杯而已,你干嘛扶它看看,起水泡了不是疼不疼哦,那个谁,赶紧传御医!” 刘伴伴撒腿就跑,华侯伟忍着钻心的疼痛,眼中有泪花闪动:“爸!万一杯子倒了烫伤你怎么办况且是我闯的祸,我怎么能不管” 谢迁动容,站起身对着弘治一躬身:“贺喜陛下,有子纯孝如此!” 弘治又是心疼又是骄傲,把华侯伟抱在怀里,只是轻声呢喃:“我的儿,我的儿!” 朱厚照也跑过来,朝着华侯伟手上吹气:“弟弟,吹一吹就不疼了。” 华侯伟用衣袖擦一把泪水,强自笑着:“哥,我没事。” 王华长叹一声:“好一个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有如此两子,夫复何求!唉,我家守仁倒是年岁大一点,可和太子、殿下相比,实在是膛乎其后望尘莫及啊!” 弘治满心欢喜,华侯伟却是呵呵一笑:“大伯,这不算什么。他是我爸,他是我哥,相亲相爱不是应该的么” 谢迁心中叹息,这孩子哪里知道帝王家的可怖将来你要还是这样想,那就好了。这个话题不宜多说,还是说说其他吧。谢迁很是兴趣盎然的问:“殿下,你为何叫他大伯” 华侯伟洋洋得意指着王华颌下三缕胡须:“这还不简单他有胡子,我爸没胡子,你也没胡子,当然是他大!我知道小孩子要讲礼貌,嗯,叫他爷爷他会伤心的,只好叫大伯喽!” 谢迁瞪大眼睛:“为什么他会伤心” 华侯伟大大咧咧的说:“年纪大不就离着死近些年纪小多好” “哈哈哈!”谢迁忍不住了,爆出一串笑声。王华摸着自己的胡子苦笑,弘治也是莞尔。只有朱厚照疑惑的问:“弟弟,年纪小就不死,那你为什么上回病得很重” 弘治想到自己这个幼子前几天还挣扎在生死线上,现在竟是如此牵挂自己,宁愿自己烫伤也不愿自己受伤,心中爱怜之意大起,柔声询问:“炜儿,还疼不疼” 华侯伟眼中泪花还在闪烁,嘴上却说:“爸!不疼的。是我犯的错,我就该承担后果!” 王华实在是喜爱这个倔强聪慧、人品高贵的孩子,心中那一点点不快早就抛到九霄云外,收徒的执念促使他做出自己骄傲一生的抉择。咕咚一声,王华跪在弘治面前,不顾颜面的大声说道:“臣不才,恳请陛下恩准为殿下之师!” 谢迁吃惊的看着王华,老友执念如此,自己虽是也爱极了这个孩子,也需退避一二。“陛下,臣” 弘治却是误会了谢迁,怕两位肱股之臣起了纷争,马上把难题交给了,自己刚刚还万分怜惜的幼子:“炜儿,你的意思呢” 大殿之中几双眼睛都定在华侯伟身上,搞得他很不自在。眼珠一转,华侯伟开口了:“爸,我很聪明,能不能多拜师父” 弘治略一犹豫,还想测试一下华侯伟的判断力,于是笑着说:“炜儿,那自然是可以,不过真正的老师只能有一个,你选谁” 华侯伟看看王华和谢迁充满希翼的目光,从弘治怀中下来,走到王华面前,使劲往起拉。王华顺势站起,华侯伟则对着王华一躬身:“大伯,以后你就是我师父啦,一定要多多给我买好吃的!”不等王华有所动作,自己起身,又走到谢迁面前,躬身行礼:“叔叔,你不要伤心,你是我二师父。” 弘治饶有兴趣的问华侯伟:“炜儿,你为什么选王师父” 华侯伟脱口而出:“他有胡子啊!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么!” 文华殿中众人一阵哄堂大笑,谢迁苦笑着摇头。也是,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哪能讲出什么道理再妖孽也总有个谱啊。王华却是从华侯伟眼中看出一丝狡黠,于是面色一正,端起师父的架子:“殿下,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诚信是第一位的。你选我真的是如此么” 华侯伟一怔,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瘪瘪嘴,华侯伟抬起头嘴唇动了两下,最后还是实话实说:“师父你对我都给我爸下跪了,我怎么敢不选你其实,其实你的决心比二师父大,对我会更好。” 这小子弯弯绕不少啊弘治电光石火间闪过一个念头,随即心中更加满意。帝王家的孩子要是没这点觉悟,还是趁早重新投胎算了。谢迁怔住了,这样的孩子,自己怎么非要什么矜持呢完了,错失一步悔断肝肠啊!王华满意地点点头:“殿下这才是实话,嗯,不过诚实应该” “师父,我觉得不用每一次都说实话吧比如说刚刚其实我很疼,但我爸担心我,我就不能说疼对不对”华侯伟早就对装小孩深恶痛绝,要是每回都说实话,还怎么调教正德 王华摸着下巴胡须的手停住了,华侯伟的话很有道理,但是怎么总觉着是个坑呢 正在这时,李院使被刘伴伴带着进了文华殿。弘治马上招呼李院使为华侯伟医治。李院使查看华侯伟的小手之后,向弘治禀报:“万岁,殿下无碍。虽有些红肿,微臣给殿下上点药膏也就是了。明日就完全好了。” 李院使告辞之后,王华迫不及待的开口:“陛下,今日是不是先给太子、殿下先讲一课” 弘治明白王华是想测试一下自己两个儿子的聪慧程度,日后好因材施教,于是笑着点头:“王爱卿随意。” 王华寻思稚童开蒙最好是《三字经》,于是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一本小册子:“太子殿下,厚炜殿下,这是《三字经》,我先读一遍,你们能记得多少就背多少!” 第四章 情不自禁 随着王华抑扬顿挫的读书声,朱厚照和华侯伟都聚精会神的听着。不一会,王华放下手中小册子,看着两人:“谁先来背” 朱厚照看看华侯伟,华侯伟呵呵一笑:“哥,你先来。我先听一下,你肯定比我背的多!” 朱厚照欣然开口背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专,专,忘了!” 谢迁大赞:“了不起啊了不起,太子殿下聪慧异常,恭喜陛下。” 朱厚照呵呵的笑了起来,转头招呼华侯伟:“弟弟,你来背,我悄悄的提醒你。” 华侯伟清清喉咙,开始背诵。不知怎的,脑中突然浮现自己教家里那个小魔王的情景,恍惚间似乎耳边响起小丫头稚嫩的声音:“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戒之哉,宜勉力。”再也回不去了啊,小丫头不知道还会记着自己么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弘治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幼子,王华龇牙咧嘴的揪着胡子,谢迁眼中神色难明,朱厚照张大着嘴,口水滴滴答答流了下来。 “炜儿,你背的很好,哭什么” 华侯伟心知坏了,自己冒过头了,趁着泪水还没有停止,哽咽着说:“爸,疼!呜呜!” 弘治马上把华侯伟抱在怀里,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他除了怜惜之外更多了几分喜爱,此刻见到孩子眼泪汪汪的样子,更是心疼不已。 朱厚照被华侯伟打击到了,正垂头丧气的时候,听到华侯伟的哭声,马上把沮丧抛之脑后,跑到华侯伟跟前,着急的叫着:“弟弟,弟弟,还疼吗我给你吹吹!” 谢迁趁着父子三人乱作一团的时候,转头看着王华轻声说:“老王,我后悔了,要不咱们” “不行!于乔,你看你也是殿下的二师父,就不要和我争了吧”王华瞪大眼睛,接着口气一软,哀求老友。 谢迁看着王华,叹息一声:“好吧好吧,二师父就二师父,老王,殿下这样的天纵之才咱们可得好好教啊!” 正当文华殿闹作一团的时候,一个太监走了进来,跪在弘治面前:“陛下,太后想见两位殿下。” 弘治狐疑的看了刘伴伴一眼,有些不快的问道:“刘瑾,你禀报皇后了” 刘瑾吓得马上跪倒:“万岁,奴才不敢。” 华侯伟擦擦眼泪替朱厚照出头:“爸,说不定是我妈身边的看见了李大夫。” 朱厚照也跟着频频点头:“父皇,刘伴伴一路跑着,应该没时间告诉母后。” 弘治面色依旧严厉,沉声训斥:“哼!定然是你行事不密走漏了行踪,被人看到。嗯,一会下去领五大板,你是太子身边人,要防微杜渐不要带坏太子,否则剥了你的皮!” 刘瑾磕头:“谢万岁提点。” 华侯伟此刻却是心里开了锅,原来刘伴伴就是刘瑾这货厉害得很啊,好象是正德朝八虎之首,东厂的督公牛得很!要小心这货了,这货不是好人! 谢迁、王华却是不以为意,弘治的态度他们是知道的,对太监弘治是又防又用,成化年间的梁芳权倾朝野,弘治继位之初便下狱治罪。太子身边的一个伴当,收拾就收拾了,委屈了又如何 弘治站起身,歉意的一笑:“两位爱卿,我带着厚照、炜儿去趟慈宁宫。” 王华、谢迁连忙起身相送:“陛下自便。” 弘治带着两小走向慈宁宫,穿过奉天门,一路向北,走了好一会才来到慈宁宫。华侯伟这副小身板是真的不行,走不一会就已经走不动了。弘治冷眼旁观,有心考较一下自己幼子的心性,也不让随行太监抱着华侯伟。华侯伟咬着牙坚持,汗珠一会就打湿了头上的总角。朱厚照过来扶着他,两人跌跌撞撞的朝前一路蹒跚。 到了慈宁宫,华侯伟实在坚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台阶上,说啥也不起来了。弘治这才笑着抱起华侯伟,高兴的夸奖:“炜儿真厉害,我以为你半路就坚持不住了。” 华侯伟喘着粗气,吭哧半天,才摇头说道:“爸,我能走。不坚持怎么办你总不能一直抱我走,总要自己走的。” 弘治赞赏的点点头,却没有继续夸奖华侯伟,而是看着朱厚照:“厚照,你这哥哥当得不错,我很满意。走吧,你们老祖宗该等的心急了。” 果然,周太后脸上已经挂上霜了。弘治陪着笑请安:“皇祖母万安。” “什么万安你看看你,炜儿才一岁,你就敢让他走这么远的路你是他亲爹么照儿身体素来壮实也就罢了,炜儿可是刚刚病愈,身体还没有大好,你怎么就忍心”早有太监宫女禀报父子三人一路的状况,周太后心痛曾孙,一股无名火就发作出来。 弘治陪着笑脸正想解释,华侯伟从弘治背后跑了出来:“老祖宗!我好想你!” 周太后一看乐开了花,满嘴亲亲肉肉,忙不迭让人抱华侯伟上来。华侯伟一下扑进周太后怀里,奶声奶气的替弘治遮掩:“是我不让我爸抱的!我想看看我一口气能走多远!” 周太后哈哈大笑:“真的么你个小猴崽子,刚会说话就骗你老祖宗!照儿,愣在那干什么赶紧上来!平常你不是跟猴子似的” 朱厚照答应一声,两脚一甩,靴子飞出去老远,一下跳到暖榻上。 华侯伟抓起小几上的果脯塞在嘴里,含糊不清的回答:“老祖宗,真的是这样,我身体不好,就得多走路,再说一路有我哥扶着我,不算累!是不是哥” 朱厚照也是满手抓着果脯,闻言便响亮的说道:“那是!老祖宗,我扶着弟弟一路,他累不累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累的够呛!我要吃鸡腿!饿了!” 周太后笑着揪住朱厚照的耳朵:“行啊!真有当哥哥的样了啊来,给我两个乖曾孙上鸡腿!” 第五章 万里长征第一步 张皇后看着弘治笑了一下:“皇上,添香看见刘瑾带着李院使进了文华殿,炜儿又怎么了” 弘治有点心虚的看了周太后一眼,张皇后会意:“哦,是我跑到慈宁宫跟太后说炜儿已经会说话的事,太后想念曾孙,就叫洪喜忠到了文华殿。” 弘治明白周太后什么也不知道,心里落下大石。可华侯伟的手现在还有些红肿,还是不要惹老人家担心了。于是弘治开始眉飞色舞的讲述文华殿中的事:“今天厚照和炜儿两人,表现真的是出人意料我没想到王华竟为了炜儿,连读书人的矜持都不要了!” 周太后聚精会神的听着,张皇后一直笑得合不拢嘴,几个在旁边侍奉的宫女太监也竖起耳朵,唯有华侯伟、朱厚照兄弟俩不管其他,抱着鸡腿大快朵颐。 周太后等弘治告一段落,一把抱起腮帮子鼓鼓的华侯伟,上下打量:“咦看不出乖孙还是个小神童啊佑樘,好象比你小时候要厉害吧” 弘治点头:“我那时候朝不保夕,哪有心思学习肯定比不上炜儿。就是列祖列宗在文事上,恐怕也比不上。” “啧啧,一天天净听说神童了,没想到咱家也出了一个!” 华侯伟努力把腮帮子里的鸡肉咽下,笑了两声说:“老祖宗,这不算什么。将来我要当个大将军,把咱家的敌人全都砍翻!吼吼哈嘿!” 朱厚照一听,马上也来了精神,跟着华侯伟一起蹦跳:“弟弟,我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你是先锋将军,咱俩一起征战天下!怎么喊得来着哦!吼吼哈嘿!” 看着两个孩子一起在周太后的暖榻上蹦跶,大家一起哄笑起来。张皇后走过来拧住朱厚照的耳朵,一手搂住华侯伟:“小猴崽子,要翻天是吧还大元帅,还大将军敢不敢了” “疼疼疼!母后放手!” “妈!我这就下来!” 弘治呵呵笑着,心中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周太后一巴掌拍在朱厚照屁股上:“就属你闹得欢!该揍!把炜儿放下吧,老婆子弄他还能行。” 一家人热热闹闹好不温馨,华侯伟渐渐有了一种迷醉的感觉,似乎当个孩子也不错只是这幅身体实在糟糕,依偎在周太后怀中,听便宜老爹说起外面故事的时候,眼皮直打架,不知何时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早,华侯伟用过早饭之后,一路小跑着冲向文华殿。他现在太小,根本没有自己的地盘,一向是跟着张皇后的。太极拳是极好的健身手段,但这个时候自己一个小屁孩要是练一趟,弘治、张皇后非起疑心不可,还是给自己的太极拳找个合理的出处,再说练习的事吧! 进入文华殿,王华、谢迁已经在殿中端坐。给两位老师请安之后,便开始今天的课程。朱厚照在一刻钟之后气喘吁吁的出现,谢迁和颜悦色的问:“太子殿下,学习是件持之以恒的事,以后万万不可迟到了。” 一个半时辰之后,兄弟俩拜别两位师父,一路相伴出了文华殿。一出文华殿,朱厚照马上原形毕露:“弟弟,咱们去御花园玩吧” 华侯伟点头:“哥,我还没去过御花园,有什么好玩的” 朱厚照得意开始掰手指:“那可多了!蚂蚁、蛐蛐、蚂蚱、蝈蝈、豆娘、蝴蝶、天牛” 华侯伟突然想起曾经看过一个视频,自己迫于条件没有玩过,正好这一次也试试。于是欢快的连声催促:“那还等什么赶紧走!” 一路小跑,两人跑到御花园。华侯伟迫不及待的问:“哥,蚂蚁在哪呢” 已经是早春二月,地面稀稀拉拉萌发根根绿草,灌木花丛也有了些许绿意。朱厚照拉着华侯伟,三拐两转,在一棵月季下停下脚步:“看,昨天我就发现了!绝对是超级大的蚂蚁窝!” 华侯伟跟着朱厚照蹲下,看着粗如儿臂枝干下的蚂蚁忙忙碌碌,眼珠一转开始引导:“大有多大哥,不要吹牛皮哦” 朱厚照有点急了,指着高出地面半尺的蚂蚁窝叫:“这还不大这是我发现的最大蚂蚁窝!哼,御花园里哪我没去过绝对找不到比这个还大的!” 华侯伟狡黠的一笑:“哥,就算是这样,你怎么证明呢嗯,你知道蚂蚁窝里面是啥样子不” 朱厚照愣了,他可从来没有想过怎么证明,更不知道蚂蚁窝里面是啥样子。吭哧半天,不服气的说:“弟弟,那你知道蚂蚁窝里面是啥样子” 华侯伟抬起头看着朱厚照:“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有办法知道!” 这可是新鲜!朱厚照马上两眼放光,急切的问:“什么办法” 这可是送上门的竹杠,不敲白不敲!华侯伟笑吟吟的抬头向天,伸出两个手指搓一搓:“花差花差!” “啥意思” 看着傻眼的朱厚照,华侯伟怒了:“哥,主意也是有价值的,你不能白白拿走!得用钱去换!” “多少钱” “嗯,马马虚虚给五两银子就算了!” “弟弟!你知不知道我一个月多少月例”朱厚照吃惊的叫了起来。 华侯伟摇头,试探着说道:“你是太子,怎么还没有五百两” 朱厚照闷闷不乐的伸出一巴掌:“五百哼,只有五两!都给你我可就什么都没了。” 华侯伟惊讶的伸出舌头,电视剧电影里那些侠客出手就是十两纹银,这帝王家怎么不得一个人一个月五六百两没想到朱厚照贵为一国太子,竟然只有五两的月例! “咦弟弟,记得那天我还送你一个熏香炉呢,也没问你要钱,怎么问你个主意,你就要钱”朱厚照反应过来了,一脸不解的问华侯伟。 华侯伟嘿嘿一笑:“哥,我是跟你开玩笑呢。我就是想让你知道知道,知识也是有价格的。” “切,还不知道你的主意成不成呢!” “怎么不成真要不成我的月例全给你!” “你有屁的月例!都是母后管着呢!” 第六章 一国天下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穷光蛋!华侯伟很是沮丧,但朱厚照可不饶过他:“弟弟,你真有办法吗可别吹牛哦” 好吧,钱以后再赚,先试试这办法行不行。华侯伟背起双手,臭屁的说道:“简单!找点东西灌进去,挖开土拿出来不就知道了” 朱厚照眼睛亮起来,下意识的念叨:“我怎么就没想到好办法啊!弟弟,用什么东西灌进去好” “融化的金属最好!硬了以后肯定很漂亮,说不定还能卖钱!”这个时候也没外人,就不必装小孩了。华侯伟看看离着老远的刘瑾,索性直接说出答案。 朱厚照低头想了想,摇头:“不行,御花园里肯定不能点火,从外边弄,运到这就凉了。不行,你这办法不行。” 华侯伟笑了:“哥,咱俩都是小孩,当然是不行的。可大人们能行啊,刘瑾!你过来!” 刘瑾一路小跑过来,笑着问:“殿下,有什么吩咐” “我来问你,有没有不怕火的布” 刘瑾想一下点头:“有!火浣布就可以。” 朱厚照高兴的劈头就问:“哪有火浣布” 刘瑾思索一下不确定的说:“兵仗局和银作局应该有吧奴才这就去找。” “等一下,刘伴伴,有没有比较便宜又好运过来的金属”华侯伟不想得罪刘瑾,便没有直呼其名。 刘瑾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当然是锡!” 朱厚照这下高兴了:“好!刘伴伴,你找点融化的锡,想办法运到这里,倒进蚂蚁窝。我和弟弟想知道蚂蚁窝里面是什么样!” 刘瑾犯难了,这可是大工程,自己一个人搞不定啊。华侯伟笑了:“刘伴伴,我哥身边的伴当不少,你多叫两个,分头行动就好。没其他什么要求,唯一的就是快。要不惊动我妈可就你懂的!” 刘瑾打个寒战,下意识的摸摸屁股。五大板可不好受,现在还疼得很,根本不能坐。于是马上掉头就跑! 约莫有半个时辰,刘瑾、张永、谷大用、马永成、高凤、罗祥、魏彬、丘聚八个一路小跑,刘瑾推着一个独轮车在队伍中央,来到正焦急等待的兄弟俩面前。 华侯伟大喜,跑到独轮车前看看。独轮车上面是个方形的箱子包裹着棉被,下面一个炭火炉正熊熊燃烧。华侯伟满意的点点头:“辛苦辛苦,快,倒进蚂蚁窝!” 银色的金属液散发着热浪流进蚂蚁窝,朱厚照焦急的问:“弟弟,行了没”华侯伟观察着,看到金属溶液已经开始溢出蚂蚁窝范围,高声叫道:“倒水倒水!” 嗞!一股水蒸气腾空而起,华侯伟拍手叫着:“快挖快挖!”八个年轻力壮的太监抡起铁锹上下翻飞,不一会,一个笸箩大小的锡块被挖了出来。 “你们干什么” 朱厚照、华侯伟一回头刚想骂,一看是弘治,顿时老实了。 张皇后脸色难看的走过来,一人屁股上一巴掌,边打边骂:“反了天了!居然,居然连饭也不吃,说!谁的主意” 兄弟俩的反应出奇的一致,异口同声的说:“我!”这下把弘治气笑了:“好你俩个猴崽子,都挺有担当的!说,到底是谁的主意” 华侯伟一手捂住朱厚照的嘴,自己大声回答:“爸,是我的主意。我想做个礼物送给你!” 张皇后怒了,她不反感孩子胡闹,不胡闹的那叫孩子吗可绝不允许孩子撒谎!她脸色铁青,阴森森的说:“朱厚炜,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小心你的皮!” 朱厚照打个寒战,母后怎么这么恐怖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华侯伟也缩了一下脖子,接着又挺起胸膛:“妈,这东西是蚂蚁窝,用水冲洗干净,就是一国天下!” 弘治若有所思,哼了一声,拉着就要暴走的张皇后:“梓童,先不急。咱们先吃饭,让人冲洗一下这个蚂蚁窝。真要是撒谎,再收拾炜儿不迟!” 回到坤宁宫,两个泥猴梳洗干净,坐到饭桌上张牙舞爪。张皇后脸色好看很多,但余怒未消:“朱厚炜,你心还真大,等一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华侯伟无奈的抬起头,脸上还沾着米粒:“妈,我觉着不是怎么收拾我的问题,而是应该奖赏我多少银子的事!” 张皇后气的笑了起来:“呦呵,还想着我赏你不挨揍就不错了。” 弘治却是摇头:“梓童,你还别小看炜儿,这小子滑着呢!” 张皇后正想反驳,刘瑾抱着银闪闪的锡块跑进来,一下跪在地上,把锡块高高举起:“万岁、娘娘圣览!” 弘治、张皇后看向刘瑾手中的锡块,锡块已经是闪亮簇新,如同一丛灌木,长满了枝枝叉叉。每个枝杈上有个椭圆的锡球,亮晶晶十分好看。 弘治站起来走到刘瑾身前,围着锡块来回转悠。突然出声询问:“炜儿,你为何叫这蚂蚁窝是一国天下呢” 华侯伟随意用衣袖抹一下嘴,跳下椅子,走到刘瑾身边,指着锡块:“爸,你看,这是蚂蚁窝入口,这应该就是粮仓,哦,这个是育婴院,这个是王宫” 弘治眼中神采奕奕,一下从刘瑾手中拿下锡块,走到桌前放下,仔细观察着一国天下。殿中依旧回荡着华侯伟的童声:“爸妈,这蚂蚁窝和咱大明的城池有差别吗一座城我觉着就是一个国,不过是城小国大而已。所以叫做一国天下!” 张皇后眼中有了笑意,假做漫不经心的说:“行啦,算你有心,就这么着吧。” 华侯伟急了:“妈,这玩意能赚钱的!你得奖励我!” 弘治皱眉:“小小年纪钻钱眼里了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张皇后却是有不同意见:“乖儿,你又有什么好主意真要是能换钱,母后奖励你五两银子!” 华侯伟撅起嘴:“太少了!妈,这可是能赚大钱的,我要求入股!” 张皇后眼睛亮了起来,光芒使人不忍直视:“好!只要真的能赚大钱,给你股份就股份!” 第七章 生财有道小耙子 弘治一听是大生意,也来了精神。这几年他的日子可不好过!一帮文臣整日在耳边嗡嗡嗡,逼得他勤俭节约,宫中都快揭不开锅了。真要是这个小玩意的主意能成,自己也能松快点。于是一板脸:“快说,一个小屁孩还要什么股份” 华侯伟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不行!士可杀不可辱!干活就有回报,爸你这是不讲道理!” 张皇后笑了,一巴掌拍在华侯伟屁股上:“小屁孩,还士可杀不可辱你会写这几个字么麻溜的说!好处少不了你的!” 华侯伟无奈的投降了,这俩都跟饿极了的狼似的,再不说小屁股不保!小孩子没人权呐!看着两人杀人似的目光,华侯伟只好开口:“让我爸把一国天下摆在御书案上,再弄四五个赐给阁老们” 弘治恍然大悟,拍案叫绝:“邹缨齐紫!好小子!这主意不错!嗯,然后造上一批在前门大街摆摊,就能大发利市!嗯,好主意!” 华侯伟摇头:“nonono!这样怎么能显示出皇家出品的高贵品质必须是紫檀木的底座,透明水晶罩,错金错银雕花,分开档次,在前门外租一间铺子,装饰出最豪华的房间,点上一炉龙涎香,雅音绕梁。爸,这样的一国天下,你出多少钱” 弘治愣在当场,张皇后兴奋的大叫:“一千两银子!” 华侯伟臭屁的摇摇头:“妈,你的胆子太小,再高点!” 弘治犹豫的说出一个数字:“三千两” 华侯伟怒了:“爸,你是一国最大的,就这点魄力” 张皇后哈哈大笑:“难道是五千两” 华侯伟轻蔑的闭上眼睛:“那只能让出五千两的看一看,再请他出去!我的心理预期是限量发售999套,每套9999两纹银。买的慢了都没货!” 弘治迟疑的问:“谁会花这么多钱买这个东西又不能吃又不当用!” 华侯伟叉着腰哈哈大笑:“爸,放心吧!这京城里就属咱家穷,他们有钱着呢!与其让他们把钱都洒在青楼赌馆,不如让咱们花花。嗯,这玩意虽说没啥用,可有面子不是为了面子,他们可舍得花钱!” 弘治一拍桌案:“是了!炜儿这话不错!就这么办!我现在就去安排!” “等等!爸,股份!股份!妈,你先别走,咱们还是把股份的事情说清楚!” 张皇后妩媚的笑了一下,柔声说道:“乖,母后这就去帮着你父皇,这些事还得看你母后的,你父皇不行!股份的事情你还是和你父皇说,乖乖吃饭,母后走了啊!” 看着两人急匆匆的背影,华侯伟撇撇嘴:“看见了吧看见了吧这就是咱们爸妈,还说我钻到钱眼里了唉,卸磨就杀驴啊!” 朱厚照放下鸡翅膀,叹息一声:“弟弟,我就知道是这样!你还和他俩讨价还价,根本没用啊!想当初,算了,往事不堪回首啊!” 三天后,弘治在奉天殿召见内阁成员。谈论一番国事之后,吩咐赐下一国天下。“几位爱卿,我最近新得了一件好东西,哦,就是这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诸位爱卿一人一件。” 刘健好奇的看着御书案上的一国天下问:“敢问陛下,这是何物” “一国天下!刘爱卿,此物看似简单,实则蕴含治国的道理。爱卿可在茶余饭后仔细琢磨。” 丘濬疑惑的看着一国天下:“陛下,老臣昏悖,怎么看不出什么治国的道理” 弘治有点不好意思,可想想自己的窘迫,还是咬牙解释:“丘爱卿,这是炜儿和厚照两人的杰作。这,这就是蚂蚁,蚂蚁国的复刻版。你来看,这是粮仓,这是育婴院,这是” 丘濬老眼昏花,凑到一国天下的水晶罩上仔细看,等弘治介绍完了,才点头称颂:“陛下说的不错,确实蕴含治国治家的至理。小小一窝蚂蚁,果如一国般井井有条,陛下,太子和二殿下真是有心了。这个一国天下,名副其实!” 李东阳手指叩击水晶罩:“这一国天下确实是好,哦,紫檀木的底座,水晶罩,错金错银的工艺,富丽堂皇,只是不知道这主体是何材料” 弘治脸一红,但低头看见袖子不起眼地方的补丁,狠狠心说道:“是锡镀银的!” 五位阁老全都抬头看着弘治,大殿陷入沉寂当中。半晌,徐溥突然一拍方桌:“好!好办法!陛下,你这一手高啊!” 李东阳讶异的问:“首辅,这是何意” 徐溥摇头:“好厉害的办法!陛下,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我想见一见此人!” 弘治不解的问道:“徐阁老,你这是何意” 徐溥叹息:“陛下,你可知钱政上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是不是铜钱携带不便又或者是宝钞贬值无法抑制” 徐溥摇头:“唉,都不是!是咱大明无钱可用啊!” 弘治腾地一下站起来,急切的问道:“徐阁老,徐爱卿,这是什么意思” “唉,这也是个老问题了。不止大明如此,前宋也是如此。陛下,这天下铜钱何其多也,可真的多吗士绅权贵多喜埋藏银两钱币,世面上的钱就不够用了,只好以物易物。这个顽疾没人能解得开,至少已经五百年。没想到今日竟有如此高人!竟能揭开这五百年难题,大明何其幸也” 白发苍苍的徐溥兴奋的难以自已,迫切的再次追问弘治:“陛下,如此惊才绝艳之人到底是谁” 李东阳还是不明白徐溥的意思,摇头问道:“这一国天下虽是寓意深刻外形精美,怎么也看不出这么重要啊” “宾之,一国天下只是让咱们思索赏玩吗陛下定然有后手,我猜前门外一定摆满了一国天下!” 弘治得意的摇头:“这你可是猜错了!前门外没有摆摊的,可是有间装饰豪华的店铺,点着龙涎香,雅音绕梁,美人红袖,紫檀木底座,透明水晶罩,错金错银雕花,富丽堂皇,限量999套,徐阁老,你出价几何” 第八章 舌战内阁群贤 徐溥愣住了,半晌迟疑的说道:“五百两” 弘治不满的摇头:“这怎么行五百两五百两连门都不让他进!” 李东阳兴奋的说道:“难道是一千五百两” 弘治皱眉:“东阳,你是大明的内阁阁老,拿出点魄力来!” 丘濬声音颤抖的挤出几个字:“五千两” 弘治学着华侯伟的样子,很是臭屁的摇头:“五千两爱卿,咱们是谁大明执掌天下最顶尖的一群,就值这区区五千两么” 刘健惊呼:“陛下,这是抢钱呐!” 弘治脸一红,刚刚的嚣张气焰全无,刚想说些话遮掩,谢迁就立马接过话茬:“诶,希贤兄,陛下此举利国利民,依我看,就是要光明正大的抢!反正这些钱都埋在地里发霉,正好用来救济灾民!陛下,到底多少钱” “呵呵,也不算什么,每套9999两十足纹银。” 五位阁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觉着荒谬无比!为什么这么丧心病狂的奸商之举,怎么感觉心里这么畅快呢 徐溥不顾礼仪,走到弘治面前追问:“陛下,陛下,你就别卖关子了,这高人到底是谁” 弘治脸红了,真的红了。他咳嗽一声:“咳,咳,爱卿,这人是个混蛋,咱们” 徐溥怒了,他一拍弘治面前的方桌,茶杯落地:“皇上!这样的人才,就算是得罪了皇上,也得用啊!皇上!天下为重啊!” 弘治哭笑不得,赶忙安慰徐溥:“爱卿,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不!皇上,今天你不把事情说清楚,我就是拼上这把老骨头”徐溥须发皆张,面色赤红。他是真急了,这样的高人要是因为鸡毛蒜皮点事就弃之不用,实在是暴殄天物,他徐溥就是大明的罪人! 弘治被徐溥逼得有点恼火,又有点好笑,索性全都说了出来:“徐阁老,这个混蛋就是我家那个二小子朱厚炜!” 啪嗒,李东阳手一哆嗦,碰倒了茶杯,茶水流了一桌。丘濬面色惊愕嘴里残缺的牙齿清晰可见,刘健呆坐在座椅上一动不动,谢迁眼中懊悔的神色浓重,不住的摇头叹息。 徐溥却是真的生气了,大声质问弘治:“皇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殿下还不到两岁,如何能做出这等事” 谢迁叹息一声站起身,走到徐溥身边搀扶住他:“应该没错。殿下我见过,确实是天纵之才。唉,一时心软,被王华那厮捡了个便宜!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徐溥软了下来,疑惑的问弘治:“陛下,果真如此” 弘治哈哈大笑,一张脸上每个毛孔都放着光:“这样的事,我怎么能胡说呢” 谢迁苦笑着扶徐溥回到太师椅上:“徐阁老,前几日太子就学,二殿下也跟着。没想到二殿下过耳不忘,王华那厮读了一遍《三字经》,竟能全文背诵!王华那厮竟然不要脸皮,央求陛下收二殿下为入室弟子!唉,也是我一时心软,看在多年老友的份上,没有和他强争。没想到二殿下,唉,不说了,枉我也算是状元,竟” 看着谢迁摇头顿足的模样,几个人全都笑了起来。徐溥这才对着弘治躬身赔罪:“陛下,臣有罪,误解了陛下。” 弘治一笑,抬手虚扶:“爱卿,你一心为公,我怎么可能怪你呢唉,说实话,这个炜儿我很头疼,出个主意还要股份这钱不好赚啊!” 徐溥马上警觉起来:“陛下,国库这几年虽有结余,可国事艰难,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这样吧,此次一国天下售卖之后的纯利,国库占八成,内库两成,如何” 弘治鼻子差点气歪了,我出人出钱,哦,主意还是我家炜儿出的,你们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拿走八成凭什么但这些臣子都是一心为公,不能凉了臣子的心。略一思索,弘治缓缓摇头:“阁老,这可是炜儿他娘在操作,恐怕不妥吧” 李东阳一笑:“陛下,二殿下一个稚童,拿钱有什么用还是惠及天下比较好。这样吧,国库七成,内库三成。” 弘治眼睛有点红,努力压制怒气,慢慢开口:“厚照也有股份,太后那里也有,这都是事先说好的,反悔恐怕” “陛下仁孝,不过太子年幼,供养无需太多,否则骄奢淫逸,于国不利啊!”刘健马上反驳,先给弘治扣上仁孝的高帽,但仁在前孝在后,就是提醒弘治天下远大于一个太后。 弘治涨红了脸,心中念头不停闪动,猛然眼睛一亮:“爱卿,我把炜儿叫来,看看计划还有什么疏漏,你们看如何” 虽说明白弘治的心思,是想让朱厚炜胡搅蛮缠,但大家对这个不到两岁的孩子充满好奇,还是点头答应。 弘治对着身边的萧敬吩咐:“萧伴伴,差人送炜儿过来吧。” 不一会,华侯伟拉着萧敬的手进入奉天殿。“爸!我来啦!” 看着几位阁老诧异的眼神,弘治苦笑:“炜儿病愈之后,便开始说话。只是这称呼一直不改,我说了多少次,都是毫无作用,只好由他去了。”接着又对华侯伟说道:“炜儿,你的股份怕是要收归国有了。” 华侯伟马上急了:“爸,总得有个理由吧凭什么啊主意是我出的,样品是我造的,一国天下也是我起的名字,国家是谁凭啥抢我的钱” 一帮阁老目瞪口呆,是啊,国家是谁凭什么抢人家一个小孩的钱徐溥看看几个大臣,只好出马,谁叫他是首辅呢“咳,殿下,国家危难,你作为” “你说的不对!再那啥的理由也掩盖不了抢钱的事实!长此以往,国家就不是国家了!”华侯伟心疼那没到手的银子,言语就不再客气。 弘治眼睛一亮,是啊,不管是什么名义,也不能平白无故抢人的钱啊!炜儿就是厉害! 徐溥吧嗒吧嗒嘴,无话可说。丘濬咳嗽一声:“殿下,天下可是你老朱家的,国库内库都是你家的钱!” 第九章 一石数鸟好殿下! 华侯伟怒目朝向丘濬,丘濬依旧笑吟吟的看着华侯伟。华侯伟深吸一口气,走到丘濬面前:“你要这么说,那我来问你一个问题。” “殿下请讲。” “你是我爸的臣子,也是我老朱家的臣子吧” 丘濬一愣:“是啊,有什么问题” 华侯伟冷笑:“那也就是说,你是我家家臣喽” 丘濬摇头:“我是国家之臣,算不得家臣。” 华侯伟哈哈大笑,声音却是冷冽:“哦,这时候就又是国家之臣了。那为什么要分国库内库呢” 丘濬有些尴尬,明白华侯伟是指责他双标。可重担在身,这些银子必须拿到手,所以只能是硬着头皮解释:“国家所用的银库就是国库,皇家所用的银库就是内库。” “那我能用国库的银子吗”华侯伟步步紧逼。 丘濬头上有汗水涔涔而下,强自支撑着摇头:“不能!” 华侯伟双眼一缩,继续进攻:“那我是什么身份” 丘濬招架不住,试图转移话题:“这跟一国天下没什么关系吧” 华侯伟冷笑:“还请老爷爷回答,有没有关系一会再说!” 奉天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华侯伟身上,这个还没有方桌高的小不点,此刻身上竟然爆发如此力量,让人不敢直视。丘濬是四朝老臣,历经景泰、天顺、成化、弘治,多少大风大浪都安之若素,此刻在这小小稚童的犀利言辞下,竟招架不住! 丘濬勉力擦一把汗水,声音艰涩的回答:“万岁的二殿下,皇家血脉天生贵胄。” “是啊,那我都不能用国库的钱,那凭什么你们就能抢内库的钱,抢我这皇家血脉天生贵胄的钱我年纪小,请你教我!”华侯伟目光如刀,抛出致命一击。 丘濬沉默了,不知如何回答。想拿起茶杯喝口茶水拖延时间,慌乱中却是一下没拿稳,一下洒了一身。不再滚烫的茶水浸透朝服,让丘濬一激灵,瞬间眼中清明,站起身对着华侯伟一躬:“殿下,是我们贪心不足,多谢殿下敲醒我等。” 李东阳却是心疼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近乎千万两白银啊!弘治八年岁入两千七百万石,约合两千万两纹银,这一票就已经达到半个岁入,怎么能轻易放手李东阳挣扎一番,还是开口阻拦:“丘大人,这不妥吧去年岁入两千七百万石,折合纹银不过两千万两,这” 华侯伟张大嘴巴,他可不知道这时候国家居然这么穷!其实这也是有原因的,明朝立国初始,朱元璋兴农抑商,对商业是嗤之以鼻,造成商税十分的低。明朝商税十分混乱,有住税和过税两大类,税率不等,总之十分的低。大明主要的税收是田税,也是国家主要收入,再加上盐税,大明一年的收入真的没多少,和宋朝比起来差距太大。华侯伟低头想了想,不确定的抬头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不过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大殿中的几人再也不会小看这个稚童,这个孩子实在是妖孽的过分,他的主意当然引起大家的重视。徐溥看看弘治,弘治微微点头,他这才点头说道:“殿下请讲,臣洗耳恭听!” 华侯伟偷瞄一眼弘治,弘治脸上没什么特殊表情,这才迟疑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大明的税收,就是这么一个主意,你们别骂我就成。一国天下发卖所得银两全都收归内库” 一众阁老全都是一脸失望,但出于儒家修养,没有出声反驳,静等华侯伟说完。 “之后国家可以收个奢侈品重税” 徐溥惊喜的直接插话:“税率几何” 华侯伟看了老头一眼,满脸悻悻之色:“五成!营业收入的五成!收回来的税款国库和内库二八分账,爸,我的股份到底多少” 徐溥心中盘算,击节叫好:“殿下天纵之才!陛下,咱大明又多了一条财路,还不伤百姓根本,好!” 刘健本对华侯伟有些看法,殿下纵使聪慧,格局还是太小。没想到华侯伟竟是出了这么个主意,沾水菜刀切年糕面面光!不仅是内阁没了强取豪夺的名声,而且又为大明开辟一条财路,奢侈品嗯,对奢侈品就应该课以重税,利国利民!听到徐溥夸奖,也是微微点头:“徐大人说的是,最难得殿下竟舍得如此巨利,果然是皇家血脉天生贵胄!” 华侯伟脸色凄婉:“不要在我伤口上撒盐,我的心都要碎了!爸!股份!看在我损失这么多上,安慰安慰我!” 弘治心中满意,却是左顾而言他:“嗯,炜儿这个主意确实不错,就照此办理吧。徐爱卿,你老成持重又有户部的历练,还是你来掌总。炜儿,你年纪小,要钱有什么用” 华侯伟一下抱住弘治的大腿:“爸!你是那个金口玉言,明明答应的事情,你不能卸磨杀驴啊!” 哈哈哈,大殿中一阵欢笑声暴起,几个阁老心怀大畅,今年之初就有这样一笔进项,以后年年又都会有,再看着二殿下撒娇耍赖,哪有不笑的道理 弘治没法,心中又是高兴的紧,随口答应:“嗯,好吧。你也算有些功劳,给你百分之一吧!” 华侯伟大喜,一骨碌爬起来,从御书案上扯过一张描金宣纸:“爸,立个字据,大人不能说话不算!” 弘治无奈的笑道:“好好好,小机灵鬼,父皇这就给你写!” 谢迁张口想说些什么,华侯伟拼命的眨动双眼,显露哀求之色。我都这么萌了,你还忍心揭穿我谢迁摇头苦笑,只好帮着华侯伟打掩护:“陛下,事关重大,一定要控制消息。另外,虽说此次售卖一国天下,不得已为之,但奢靡之风不可涨,那可是亡国之道!” 弘治肃然,写好的字据放在一边等着风干,正襟危坐的答道:“谢爱卿所言不错,朕记下了!” 华侯伟看看字据还没干,一只小手先抓了一角。丘濬忍不住说道:“陛下,百分之一可也是天文数字啊!” 华侯伟麻溜的一抽字据,调头就跑! 第十章 一国天下风暴眼 弘治一愣,看着华侯伟背影开始盘算。一千万两,百分之一,我靠!居然近乎十万两之巨!一不小心被这混蛋钻了空子!弘治懊恼不已,拍着额头哀叹:“怎么得了!这个混蛋才一岁啊!以后日子怎么过” 徐溥窃笑,被弘治看到,马上开始埋怨:“徐阁老,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徐溥一怔,马上正色说道:“陛下,老臣也是刚刚才反应过来,我看刚刚于乔似乎是有所察觉。” 谢迁立刻反驳:“徐大人,我只是想到奢靡之风不可开,却是没有算到这一层。” 弘治摆手:“算了算了,这钱我先替他存着。咱们还是先议一议这一国天下如何售卖。” 丘濬略一沉吟:“陛下,我看散朝之后,你派遣几个太监,大张旗鼓的抱着一国天下招摇过市,送到我等府上” “这招妙!丘大人老而弥坚,这一手犹如羚羊挂角天外飞仙,毫无烟火气,就广而告之了!”刘健拍手大赞,谢迁不甘示弱,也插话道:“接下来臣等家仆可以大吹法螺,炫耀一国天下如何玄妙,阁老们如何日夜苦思冥想” 李东阳也来凑趣:“三五十个闲汉四处宣扬,前门大街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一国天下的店铺非五品以下可以入内,如此,一国天下想不闻名遐迩也不可能了!” 哈哈哈,大殿中一群无良臣子和一个厚颜皇帝大笑连连,所有人眼前都是一片银光闪闪! 半个时辰后,五位阁老走出紫禁城,身后一队太监每人怀中抱着一个银光闪闪的器物跟随。一个时辰后,皇上御赐阁老宝物的消息传遍京城的每个角落! 两天后,一则消息引爆京师官场!高高在上的阁老每日夜间,对着皇上御赐的一国天下仔细揣摩,里面有升官秘笈!这可不得了!读书人一生所愿是什么学好文武艺,活埋帝王家!哦,错了,是货卖帝王家!嗯,也不对,君子耻于言利,是达则兼济天下!底层的官员奔走相告,谁都是一副我有个秘密,快来求我的神秘样子,在京师底层官场卷起十二级的大风暴! 文官如此,武将勋贵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为啥和平年代,文贵武贱,大明自土木堡之变以来,整体进入防御阶段,再也没有永乐年间那样的大规模战争。所以武官再也没有以往直上青云的机会,很多武将纷纷让家中后辈弃武从文,连一些功勋显贵也靠向文官。所以这样有如葵花宝典,哦,是作弊器出现,武将的圈子也掀起一场风暴!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奉天殿中高坐的弘治满意的点点头,内官监御前公公李广继续禀报:“陛下,现在已经是满城风雨,前门大街的商铺也装潢的差不多了,是不是择吉日开张” 弘治想了想,偏头问一旁批红的秉笔太监萧敬:“萧伴伴,今日还有多少奏折有重要的事吗” 萧敬放下手中湖州小楷,恭敬的答道:“万岁爷,今日没什么重要的事。” 弘治摸摸唇边,笑吟吟的说道:“那就这样吧,萧伴伴,带上人手,和我一起看看这梧桐树一国天下!哦,带上厚照和炜儿吧,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么,总是要知道些人间烟火的!” 打扮停当的弘治无奈的看着朱厚照、朱厚炜,两人一脸兴奋,身上衣着没什么问题,就是一人拖着一个大褡裢实在显得违和。“你们俩这是要做什么准备把京师里的好吃好玩的,全都打包回宫里吗” 华侯伟很是赞同的点点头:“爸,你真厉害,一下就猜到我们的想法!哥说了,前门大街上什么都有!什么驴打滚、千层糕、糖葫芦” “得得得,就是给你们买,你们拖得动吗” 兄弟俩异口同声的脱口而出:“只要买就拖得动!”华侯伟还加上一句:“爸,我们弄不动,不是还有你,哦,身边的萧伴伴吗” 一身长随打扮的萧敬微微一笑:“殿下说的是,奴婢还是有把子力气的!” 成功震慑华侯伟的弘治摇摇手中折扇,也只好这样了,不然厚照还好一点,炜儿这混蛋绝对会跑到太后那里告黑状!嗯,不可不防!算了,走人!弘治大手一挥,两小欢呼雀跃,跟在弘治身边。弘治边走边嘱咐:“出去可得听话啊!外面热闹是热闹,可危险也多。尤其是你!看谁呢就是你!朱厚炜!厚照你别笑,你也没好哪去!你俩乖乖的,褡裢才能回来不空,否则,嘿嘿,告诉太后也不成!” 一行人走在前门大街,华侯伟恍如隔世,仿佛又看到王府井大街的热闹景象。这里人头攒动挥汗如雨,空气中飘荡着各种食物的甜香。 “瘪空子又香又脆好吃不贵!” “刚出锅的肥鸡腿!” “驴打滚,稻香村的驴打滚!” 弘治拼命拉扯着两个垂涎欲滴的总角顽童,身边的太监对兄弟俩是无可奈何,谁敢动这俩混世魔王只有苦了弘治,出了一身臭汗,才将将把两兄弟弄出人群。 好不容易走过这条街,前方一国天下的铺面在望,弘治才松下一口气,下意识的揉揉腰。李广背着鼓鼓囊囊的褡裢,指着前方:“掌柜的,那就是一国天下!” 一块硕大的红布遮盖着牌匾,外面的脚手架已经拆除,只剩下几根长竹竿还在守候。门前已经站满迎接的人,弘治步伐马上变得雍容起来,带着两小走入店铺。 一进门便是一面百宝嵌飘花岫玉八仙过海大屏风,绕过屏风,曲径通幽,前方豁然开朗。空旷的大庭两侧是博古架,架子上一侧是青铜方鼎、饕餮簋、四面羊尊、三足爵等青铜器,另一侧是天青瓷、汝瓷、钧瓷、青花瓷等历代精美官窑瓷器,中间一张四足紫檀百鸟朝凤长几,上面一张斑驳古琴,古琴旁宣德炉中香烟渺渺。长几背后是一个高架,中央一件一国天下金光耀眼,周围摆着几件银光闪闪小了一号的一国天下。 第十一章 一品江山售天下 管事的正是张皇后身边得用的太监张德宝,他一脸谄媚的用充满希翼的眼神看着弘治:“陛下,这完全是按照你的吩咐装饰出来的,你看” 弘治唔了一声,走到长几面前,随意拨弄几下琴弦:“嗯,这不是绕梁原版吧” “当然不是,这是前宋高人所仿,价值一千两。” “哦用心了。炜儿,过来看看。” 华侯伟背着小手左瞧瞧又看看,突然抬头问:“镀金镀银厚度多少” 张德宝一愣,想了一下不确定的说:“可能有一张生宣的厚度吧” 华侯伟摇头:“不够!镀到三张生宣的厚度。开张的时候,准备什么样的庆典,邀请什么人参加” 张德宝马上应答如流:“殿下,我已经请到京城操琴的名家师布雨,届时献艺。至于邀请,奴婢已经准备好百张请柬,都是五品之上的文武官员,或是文武散官。” 华侯伟想了想摇头:“不好!请柬换成京中巨富,官员有这么多钱不是好事。不过,须有五品官员出具的保书。” 弘治意外的看了华侯伟一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张德宝脑袋上的汗水流下,心中狂呼侥幸。真要是铺子里涌进一群五品以上的官员,挥舞手中银票把一座座一国天下抱回家,百姓怎么看待朝中百官都察院那帮穷酸还不红着眼把奉天殿挤爆到那个时候,自己项上人头肯定不保,皇后娘娘都要吃瓜落,甚至皇上都得下罪己诏!哎呀!殿下英明啊!他马上小鸡啄米般频频点头:“是,殿下说的是。奴婢办事不周,幸好殿下提醒,否则奴婢就是万死也不足以” “好了,照炜儿说的办!”弘治一摆手,接着看向华侯伟:“炜儿,你还有什么建议” “爸,我想不出什么了。”华侯伟感觉有点不太对,本来还有一些建议,这时候也不敢再说了。 弘治深深看了华侯伟一眼,回头看向萧敬:“萧伴伴,你看呢” “奴婢没有什么看法,殿下算无遗策,奴婢佩服。” 弘治不置可否,目光转向李广:“李广,你看呢” “奴婢愚钝,铺子里格局很好,奴婢已经看过了。明日巳时便是吉时,百无禁忌。” “嗯,那就回宫吧,明日便见分晓!”弘治很满意此行,一国天下固然是重中之重,但前门大街的繁华,更是让弘治欣慰。 一行人回到宫中,华侯伟心中忐忑,朱厚照却是兴致勃勃的把褡裢里的东西摆出来大快朵颐。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弘治召集内阁大学士们齐聚文华殿,看着两个熊孩子读书。 所有人都是心不在焉,就连随奉的太监也是定不下神来。巳时已到,弘治眼望前门大街的方向,有点坐卧不宁。 前门大街鞭炮齐鸣锣鼓喧天,那个装修了数日的店铺今天开张了。大红布落下,一块黄花梨整木所制匾额露出尊荣。‘一品江山’四个隶书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门外豪车数百辆,挤得前门大街水泄不通。听到张德宝公鸭般的嚎叫之后,无数衣着华丽的员外们蜂拥而至。 “报!陛下,一品江山已经开始开门营业!”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跪在地上禀报。 弘治眼皮也没抬,淡淡的说了一声:“知道了。” 几位阁老也是气定神闲,谢迁夹着茶盖慢慢撇去浮沫,轻轻抿了一口,赞叹:“还是陛下这里的茶好啊!这福建岩茶苦而不涩,回味甘长,嗯,臣斗胆讨要几斤回去炫耀炫耀。” 正在描红的华侯伟抬头看自己的便宜老爹,弘治一瞪眼,赶忙低下头。徐溥对华侯伟印象极好,这时站起身来,走到他背后:“嗯,殿下这字,哦,腕力可不行啊!” 华侯伟苦笑的放下笔,揉揉手腕:“老爷爷,哦,徐大人,这个,我还小身体也不好,实在是没法子,可不是我不努力。” “陛下,陛下,一品江山已经售卖一国天下三百套!得银二百九十九万九千七百两!锦衣卫、东厂所有在京人手全都在现场看管,请陛下定夺!”李广一路小跑着进来,大声禀报。 弘治腾的站了起来,激动的抓住李广:“真有二百九十九万九千七百两” 李广脸上也是跟开了花一样,频频点头:“陛下,现银不多,全都是田庄、矿山、店铺抵押,有五品以上官员作保!” 弘治双眼放出精光,劈头就问徐溥:“徐阁老,下面该如何” 徐溥的胡子撅起老高,高兴的大叫:“陛下,马上派出人手收账!” 华侯伟高兴的从凳子上蹦下来,拦住正要下令的弘治:“爸!不用急!反正有抵押不是或许没银子更好!” 谢迁眼中光芒一闪,击掌叫好:“说的对!陛下,咱们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粮食、店铺、田庄、矿山不是更好” 弘治闻言愣了一下,缓缓坐在椅子上,慢慢拿起茶盏。半晌才点头:“嗯,于乔说的是。有些东西握在手里,比银子强!炜儿,你是怎么想到的” 华侯伟一撇嘴:“一国天下是我和我哥的生意,我宁愿给你钱,也要” “陛下,陛下!一国天下在店中库存全部售尽,正在补货当中。还有来自外地的富豪正源源不断的冲向一品江山!”萧敬喜上眉梢,脚步匆匆的走进来,大声禀报着前门大街的盛况。 丘濬也不顾君前失仪,马上追问:“卖出去多少了” “宰辅,已是六百套!” 李东阳激动的进言:“陛下,是不是把价格提一提” “千万不要!”一老一少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却是徐溥和华侯伟一起阻拦。 弘治眼睛一眯,笑着问华侯伟:“炜儿,为何不可” 华侯伟答道:“爸,你是金口玉言,不能反悔!” 徐溥点头:“殿下的话虽稚嫩,道理是对的。陛下,这一国天下能够成功,是皇家作保,是内阁作保,是大明江山作保,一旦涨了价格,信用可就” 第十二章 泥胎也是菩萨 弘治抚额:“是极是极!不能因小失大!炜儿,能不能再搞一套类似一国天下的东西” 华侯伟摇头:“爸,哪有那么容易这也是我灵机一动才冒出的主意。” 徐溥同意华侯伟的说法:“陛下,不可心急。治大国如烹小鲜,不可竭泽而渔,这种事可一不可二啊!” “陛下,印绶监所剩三百余套一国天下,都已运至一品江山。只是,”萧敬从殿门外走回来,抱上最新消息。 弘治皱眉:“只是什么” “狼多肉少,已经有不少人刮噪起来。” 丘濬长长的寿眉一跳,语气冰冷:“陛下,这些人没安好心。正所谓无奸不商,定然是想着居奇囤积,或是背后呵呵,不必理他。” 李东阳点头:“丘大人所言甚是,商人将天下间的出产来回贩卖,本身却是没有什么价值,必须抑制才是!” 几位阁老纷纷点头赞许,华侯伟张张嘴,却又无力的闭上。弘治本来也是点头微笑,余光扫到华侯伟,随口问道:“炜儿,你有不同想法” 华侯伟本来不敢说,毕竟一岁的孩子不可能知道那么多。但想到几十年后神州陆沉,白骨千里,全都源于轻商重文,胸中一口郁气勃发,索性吐个痛快:“爸!众位大人,我不知道你们的结论从何而来,但我觉得,商人少不得。” 李东阳不以为然:“殿下,自祖龙执掌天下以来,华夏就是如此,也没见天下大乱啊!” 华侯伟被激起火性,稚嫩的声音变得尖刻起来:“是啊,李大人说的是。但请问李大人” 弘治突然出声:“闭嘴!小小孩童,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滚出去!” 华侯伟昂起头颅,眼神中一股决然。正想爆发之际,弘治下令:“李广,带炜儿去太庙,不许人去看他!快去!” 谢迁站起身来求情:“陛下,殿下” “谢迁,你是他二师父,自当说话。但这件事另有隐情,你就不要管了!”弘治语气冰冷,瘦弱的身躯散发出强烈的威压。 华侯伟不再说话,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犯了太多错误,接下来将是艰难的求生之旅。李广走过来,来回摆动的衣服下露出一角紫色。华侯伟一言不发的跟着李广走了,弘治才露出笑容:“众位卿家,小孩子缺了管教,大家见谅。” “臣不敢!”几人应答,对弘治突然发作华侯伟,心中都有所猜测。一时间,大殿中的气氛冷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张德宝大汗淋漓的跑到大殿门口,气喘吁吁的禀报:“陛下,陛下!一国天下全部售卖完毕!得银九百九十八万两余!” 文华殿中呆坐的君臣几人瞬间苏醒,弘治大叫:“滚进来!慢慢说!” 张德宝脸上汗水泥土也不擦,一副忠心耿耿为主的样子,听到弘治的话,心中喜滋滋的。皇上骂我了!皇上骂我了!是不是要升官啊心中盘算,连滚带爬的进了文华殿,跪在弘治面前,一本账册高高举起:“陛下,一国天下全都售罄,这是账簿,三天内现银将全部到账。今日已有五十万两入库!” 弘治拿着账册双手颤抖,这可是一千万两白银啊!自己登基以来,何曾见过这么多钱!徐溥笑吟吟的走过来:“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今年国库可要丰盈许多了!” 弘治瞪起眼睛,看着徐溥。徐溥毫不示弱的看着弘治,脸上笑意不改。两人斗鸡似的互不相让,李东阳叹息一声:“殿下的办法可不是这一笔横财,大明多条财路,年年有余泽被天下,大明延绵不绝。陛下,不好么” 弘治意动,气势慢慢收拢起来。不是弘治说话不算,实在是这一笔横财实在肥啊!想起李广身旁那个瘦弱落寞的小小身影,弘治心中涌起一股烦闷。 萧敬开口了:“陛下,细水长流好过滔天洪水。” 弘治走回龙椅,意兴阑珊的把账册扔在桌上:“徐阁老,按照之前商量的办法办吧。召户部广盈库郎中带人计算,萧伴伴,你来盯着,内库的钱不能少一文!”说完起身走出殿外,直奔太庙而去。 弘治出殿之后迎面走来李广,李广殷勤的跑到弘治身边:“万岁爷,殿下已经在太庙里安置。” 弘治嗯了一声,只是扔下一句:“随我来。”走到太庙门口,弘治遣退其余人,把李广叫到身边:“李广,你确定太庙能够压制一切污秽神怪” 李广撩起衣服,露出八卦道袍:“陛下,奴婢穿着师门所赐道袍,又带着九宫神威镜,太庙又是大明龙气所在之地,一切牛鬼蛇神都无法作祟!” 弘治阴郁的点点头:“李广,站在门口,任何人不得进入。”说完推开太庙的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太庙中日常清扫的人员全都被清了出去,唯有华侯伟瘦小的身躯在蒲团上枯坐。大殿中灯影灼灼,把华侯伟的身影拉的硕长,显得十分孤单。弘治进来的声音惊动了华侯伟,他没有回头,只是牙齿咬紧了嘴唇。 “你到底是谁”弘治的声音不高,好似从井底传出一样悠长,还流露出一丝犹豫。 “朱厚炜!”华侯伟轻轻吐出三个字,既然已经失误,索性不再掩饰自己的成熟。 “胡说!我的炜儿才刚刚一岁,怎么可能像你一般狡诈计谋迭出”弘治脸上扭曲着,痛苦的挣扎着。 华侯伟咬咬嘴唇,转过头直视这个酷似父亲的便宜老爹:“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天我命将不久,眼前出现一个全新的世界,在那里我成长、上学、入伍、工作、结婚生子,直到撞上一辆汽车才醒过来。” 弘治看着自己疼爱的幼子泪流满面,心中矛盾至极。这一段华侯伟的表现岂能只用一个天才能解释就算是内阁这些天下顶尖的人才,似乎也颇为不如。这怎么可能是自己才一岁的孩子想到这里,弘治拿出九宫神威镜,对着华侯伟:“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第十三章 学好数理化很重要 华侯伟挠头了,怎么证明自己说的不是假话那可不就是假的自己压根就不是朱厚炜,怎么证明他看到弘治手中的九宫神威镜,脑中灵光一闪:“爸,你给我一根蜡烛,点着的。” 弘治哼一声,右手始终攥着九宫神威镜,左手从雕龙错金烛台上拔下一根蜡烛,递给华侯伟。华侯伟从供桌上拿起一个小碟,倒上一点水,这才想起缺了一样至关重要的道具。他抓抓脑袋上的总角:“爸,我来给你看一个物理现象,有点神奇。不过还需要一个琉璃杯,琉璃杯能看得仔细些。” 弘治盯着华侯伟的眼睛,华侯伟眼中清澈见底,哼了一声过后,弘治开口:“李广,李广,进来!” 李广出现在殿门口:“万岁爷,你叫奴婢有什么吩咐” “拿一个琉璃杯来,放下以后滚得远远的!” 李广脸色大变,马上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滚出去,干你的活!”弘治面色狰狞大声咆哮! 李广飞速爬起,跑出殿外。不一会拿过一个闪烁着七彩的琉璃杯来,放下之后撒腿就跑。弘治在李广关上殿门之后,才狞笑着说:“李广,真当我不知道你私下里那些勾当且容你再多活几天!” 华侯伟拿过琉璃杯,透明度不算高,却也将就能成。他把蜡烛放在小碟中,用琉璃杯盖住:“爸,一会蜡烛就会灭,水也会倒流到琉璃杯中。” “胡说!那是妖法!”弘治有点后悔把李广赶出去了,只好把九宫神威镜攥得更紧一点。 华侯伟啼笑皆非的摇头:“爸,这是自然现象,谁都可以的。不信你也来试试!噢,看水上来了!” 小碟中的水浅了一些,琉璃杯中的蜡烛已经熄灭,但杯中多了少半杯水,在杯中不住的荡漾。 弘治眼神有些呆滞了,迟疑的问华侯伟:“这不是妖法我也能成” 华侯伟让开身子:“爸,你也来试一试!” 弘治凝视华侯伟,突然把手中的九宫神威镜交给华侯伟:“你拿着这个,放在眉心。” 华侯伟依言把镜子放在眉心,还微笑着说道:“爸,不是借尸还魂,也不是鬼上身。” 弘治不理睬华侯伟,又从烛台上取下一根燃烧的蜡烛。按照华侯伟的步骤,拿琉璃杯罩住蜡烛后,静静地等待。看到蜡烛熄灭,碟中水上升到琉璃杯中时,终于破防:“哎呀!竟然真的如此!” “爸,这回你信我了吧”华侯伟眉开眼笑的试探弘治。 弘治瞪一眼华侯伟,没说话。他再一次的重复刚刚的试验,却依旧是那个样子。华侯伟想起小学时做的试验,又开口道:“爸,这里有纸吗” “你又要干什么” “我能用纸做的锅把水烧开!” 弘治哼一声,转身走向大殿的角落。一会拿着一张薄薄的宣纸走过来,塞给华侯伟。华侯伟把九宫神威镜还给弘治,弘治一想也没用就收起镜子。 华侯伟三两下折出一个方形的纸锅,倒入一点水,凑在蜡烛上。弘治也跟着伸过头来仔细看,蜡烛的火焰在纸锅上烧出圈圈黑迹,纸锅却是不燃。 “咦真的烧不着那纸不怕火吗”弘治只觉得二十多年算是白活了,这个混蛋哪里来的这些本事恐怕所有的书籍当中都没有这样的记载,难道他真的是炜儿 华侯伟摇头:“爸,不是不怕火。是水烧干之前不着火,水一烧干,什么纸也挡不住火!” 说话间,纸锅中的水沸腾了,看着锅中蒸腾起的水汽,弘治终于动摇了。华侯伟倒进去的水就不多,转眼之间就都变成水汽散逸,纸锅哄的一下烧了起来,华侯伟一甩手,纸锅落地,火焰渐渐熄灭。 弘治一下抓住华侯伟的手,着急的查看:“炜儿,烧着没有” 华侯伟干涸的泪水再次喷涌而出,他一下抱住弘治的脖子,嚎啕大哭:“爸!我好怕!醒过来以后就怕的不行!怕你不认我,怕你把我当妖孽烧了。” 弘治的眼睛湿润了,他轻轻拍着华侯伟的背:“不怕不怕,吾儿不怕。父皇怎么会那样做今日要不是你咄咄逼人,我还不想戳破这层窗户纸。” 华侯伟哽咽着回答:“我知道!你骂我是怕那些大臣怀疑我,是想保护我,我都知道!呜呜,爸,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可你知道大明日后全都毁在这帮文官手中,你就懂我为什么拼命也要针对他们!” 弘治一下惊觉,他拉起鼻涕眼泪都糊在脸上的华侯伟:“你说什么大明国祚到底多少” 华侯伟听不懂,摇头:“爸,你什么意思什么是国祚” “哦,大明一共延续多少年自我以后多少代” “我,我上学的时候历史没学好,不记得了!”华侯伟不好意思的回答。 弘治气的一瞪眼,手就扬了起来。可转瞬又放下手,叹息一声:“炜儿,那你记得什么” 华侯伟马上说道:“咱家最后一代应该是崇祯,被反贼攻破京城,国库内库一毛钱都没有,崇祯借遍文武大臣,却是毫无作用。只得在城破之后,跑到煤山吊死。一国之君,只有一个伴伴忠心赴死!而反贼攻破京城,从官员家中搜出现银三千万两之巨!爸!你说,我怎么能容忍这些文官” 弘治只觉后背发凉,太庙中阴森的气息让他遍体生寒,禁不住打个冷战。想着后辈恓惶的到处央求百官,却是无计可施的凄惨,弘治眼中渐渐透出一股杀气:“你说的都是真的” 华侯伟从弘治怀中下来,跑到供桌前方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跪下:“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朱厚炜给你们磕头了。我朱厚炜若有一句欺骗父皇,让我天雷轰顶,五马分尸!” 弘治心中终于打消最后一点怀疑,一把抱住华侯伟:“炜儿,父皇信了。父皇信了!” 华侯伟再一次抱着弘治的脖颈,无声的抽泣,泪水顺着弘治的脖子流了下去,让弘治更加的难受! 第十四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父子俩的午饭、晚饭全都是在太庙之中解决的,没人知道半个白天一整夜父子俩说了些什么。只是第二天弘治罕见的罢朝了!而华侯伟也是在坤宁宫睡了整整两天。 刘瑾侍奉朱厚照睡下之后,看着健壮的朱厚照叹口气,走回自己的小屋之后,踅摸一阵摸出两瓶酒,走向张永的屋子。 “老张,还没睡吧咱哥俩喝两口!” 屋门打开,张永一脸愁容的让进刘瑾:“正好我也有话想和你聊聊。” 两人坐在一张小桌子旁,打开酒瓶,斟满酒杯。刘瑾率先说话:“老张,你想和我说啥” “嘿嘿,刘瑾,咱们八个侍奉太子,哪一个不是历经千辛万苦没两把刷子能到太子爷身边你也不用试探我,我觉着咱俩的想法差不多!” 刘瑾叹口气:“谁说不是老张,万岁爷和二殿下在太庙里呆了那么久,你就没听到半点风声” 张永摇头,神情沮丧:“没!万岁爷把人都赶得远远的,就连李公公那样牌面的人物,都被吓得尿了裤子。老刘,你说万岁爷这是要干什么” 刘瑾烦躁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啊,哼,不外乎就是那点子事!二殿下醒过来之后,这一串的动作让人眼花缭乱。你说二殿下这到底是什么脑子一出手就是千万两纹银入账。唉,说句丧气话,要我,也选二殿下。” 张永惊骇的站起身,打开屋门左右张望,才又回到桌前坐下:“你疯了这种话也敢说” 刘瑾一笑:“怕什么你我都是没根的人,真还能造反不成不就是盼着将来太子爷继位,咱们能过两天舒心日子不是可现在看,呵呵,真不知道哪天就到浣衣局当野狗去了。” 想到浣衣局里那些被发配的宫女太监凄惨的模样,张永由不得打个冷战。他知道刘瑾说的一点也不夸张,历朝历代废太子下场没一个好的。太子都这样,何况自己这些太监张永有些惊慌:“那怎么办” 刘瑾接着酒劲,阴狠的点醒张永:“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该怎么办!张永,太子爷倒了,咱们都好不了。咱俩,不,咱们八个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了。二殿下年幼,身体又不好,出什么事,都是正常的。我曾听说人说过一句话,慧极不年,老张,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永抓起酒杯一口灌下去,呆呆的坐了半天,眼神闪过一丝凶光:“嗯,老刘,咱们八个就你我还念过几天书,你的学识我是一向很佩服的。” 刘瑾哈哈大笑,拍拍屁股站起身:“走了!咱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弘治在奉天殿召见内阁,徐溥笑吟吟的上前见礼:“陛下,国库收银四百八十三万两,今年可是个肥年啊!” 弘治哼一声,心中依旧对那些白花花的银子眷恋无比。萧敬马上拿着账簿禀报:“陛下,内库收银五百壹拾伍万两,抛去三千两的成本,净赚伍佰壹拾伍万两。” 弘治这才展开笑颜:“嗯,不错,不错。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可惜不能再来一票。” 几位阁老都是忍俊不住,谢迁笑着说道:“陛下,有二殿下在,你还发愁这个事情吗” 弘治一笑,知道是太庙的事情发作了,文臣来试探自己的态度。他毫不在意的摆摆手:“炜儿还小,太子也不过才五岁,说这些尚早,他们还是学业为主。” 谢迁点头,心中略略有些失望。一国储君乃是国之根本,看万岁的意思,是想再看看太子和二殿下的发展。唉,当断不断犹豫不决,日后恐怕是不太平了。 徐溥转头问谢迁:“于乔,两位殿下的学业如何” 谢迁老老实实回答:“太子聪慧,不过有些贪玩,但是课业全都完成。二殿下学业没有什么问题,常有惊人之语,阐发古人未有之看法,可惜这字实在不入人眼。” 丘濬呵呵一笑:“殿下还小,这才练了几天以后就好了。” 李东阳默不作声,对这个话题不甚感兴趣,刘健接过话茬:“陛下,二殿下的股份你真的允给他了” 弘治心中明了,大臣们已经开始站队了。很明显,徐溥看好炜儿,不然不会说两位殿下;丘濬有给炜儿背书之意;刘健却是拐着弯提醒我炜儿大功;谢迁是坚持嫡长,对那兄弟俩倒是保持公心;李东阳保持中立。唉,还是炜儿说的对,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这些阁老眼界还是太小了。 弘治微微点头:“嗯,允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媳妇抓不住流氓,哦,这是玩笑话。” 几位大臣这才收起诧异的眼神,继续听弘治说话。“炜儿有奇思妙想,再给点金钱上的支持,说不定下一个千万两就会出现。我觉着这点子钱不算啥。” 徐溥头一个表示支持:“陛下说的是!就算殿下天纵之才,没有银两也难做无米之炊。” 在这一点上,内阁几位大佬意见是出奇的一致。白花花的银子谁不爱就算是清官,也得用银子不是华侯伟在他们心目中,已经是大明第一搞钱小能手! 有了钱就想着怎么花,徐溥是首辅,当仁不让的开口:“陛下,有句话你听说过吧” 弘治微微颔首示意徐溥继续说,徐溥马上声情并茂的开始表演:“京城居大不易!这话前宋时候就有了,现在大明的情况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前些日子,户部郎中韩文家中幼子夭折,大夫诊断之后,说是正气不足,邪气入体,平常饭食太过清淡之过。陛下,韩文可是郎中,五品官啊!可怜韩文身为广盈库郎中,五品官身,一年俸禄竟养活不了区区五口之家!陛下,韩文抱着家中幼子尸身,哭的像个孩子!老臣心如刀绞!” 说到动情处,徐溥老泪纵横,最后用袍袖遮掩住自己面庞。几位阁老早有默契,都是一脸愁云惨淡,唉声叹气! 第十五章 一个好汉三个帮 弘治沉重的点点头:“爱卿说的是!大明的官确实是苦。嗯,要涨工资!哦,涨俸禄!” 几位阁老全都惊喜的对视一眼,徐溥也停止了伤感,袖袍落下。不过老朱家的皇帝有着诸多前科,不会这样容易吧 果然,弘治话锋一转:“俸禄乃是民脂民膏,不能轻易涨,我看应该有计划的上涨。京察马上就要开始了,每个官员根据考评结果,俸禄进行调整。你们拿出一个章程来,要保证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不能让老实人流泪又伤心!” 路子有点不对啊几位大佬彼此交换一下眼神。以往弘治帝是抠门了点,但没这么多花花肠子,可现在的话,怎么感觉是自己几人有点作茧自缚的意思啊这个味道很熟悉! 弘治还在尽情的发挥:“嗯,具体点说,就是和每个官员的职责挂钩,尽职尽职的涨俸禄,有突出表现的俸禄翻倍,就是要让做官清廉,做官称职,做好官的得到实惠!哦,我的意思很明白吧比如说刑部侍郎,要对自己手头的案子负责,不能积累死案太多,不能错案,这样就算是尽职尽责了!” 这个腔调怎么越来越像二殿下谢迁脑中念头闪动,出言试探:“陛下,你的意思我大致明了。不过这章程是对所有的文武官员吗” 弘治摇头:“不不,文武不同,你们又不是武将,怎么懂征战沙场的事就是文官!” 谢迁马上笃定,绝对是华侯伟的手笔!以往弘治不会有这么细致的想法,大都是自己几个提出意见,弘治再斟酌批红;今天想法这么明晰的时候,少见!徐溥是首辅,这事得他出面。 徐溥捻着胡须沉吟片刻:“陛下的想法很好,可远水不解近渴,是不是先发一部分以解燃眉之急” 弘治摇头:“没有一文钱是可以浪费的。徐大人,我知道百官的苦,可总不能随随便便就发钱吧好的坏的一个样,长此以往,就会养出一帮蠹虫!” 这个理由很强大,徐溥当然无法反对。他自己也看不上那样的庸官,也不愿为这些人撞木钟。再次沉吟之后,徐溥点头答应下来:“陛下明烛万里,臣等必当竭心尽力。” 君臣们正在博弈之际,华侯伟正在文华殿跟手中毛笔较劲。穿越过来算算也有将将一月,身体渐渐有了些起色。可这毛笔字实在是难以适应!看着宣纸上自己歪七八扭的爬爬字,华侯伟第一次脸红了! 王华看着爱徒的样子呵呵直笑:“殿下,不用着急!你年纪太小,等到手上有了气力,再勤加练习,自然就会好的。” 华侯伟小脸气鼓鼓的,从凳子上蹦下来,身子来回拉伸几下。等气息稳定后,对着王华一躬:“师父,我想去看看老祖宗。” 王华迟疑一下:“殿下,身边就两个伴伴,不会” 华侯伟摇头:“师父,放心吧,这里是我家,没人会害我。” 王华目光深沉,心中叹息。殿下啊,你家可是帝王家,世上最凶险的虎狼窝,哪里有那么简单可太子还在这里,有些话不能说。 华侯伟告别师父和朱厚照,一蹦一跳的走向慈宁宫。慈宁宫距离文华殿不算近,怎么也有三四里地。华侯伟身边的两个太监一个叫金喜一个叫晋忠,都是二十多岁年纪,在华侯伟身旁看护,生怕华侯伟摔了。 华侯伟闲着也是闲着,和两个太监逗闷子:“金喜,你家里还有啥人” “回殿下的话,奴婢家中兄弟八个,我是老五。” “别那么说话,累不累啊以后你们俩都要跟我一辈子,每天这样你们不累我还嫌烦。晋忠,你说是不是” “殿下,咱都习惯了。咱八岁被爹阉了,后来卖进宫里来,这都将近二十年了。”晋忠明显比金喜活泛一点。 华侯伟哦了一声:“哦,你这爹够狠心的。” “殿下,其实我爹挺疼我,实在是家里穷,养不活。当年我还挺恨我爹,现在想想,要不是进了宫,说不定早就喂了野狗。” 华侯伟震惊了,早就知道老百姓日子不好过,谁成想竟不好过到如此地步! 金喜也附和道:“殿下,最难熬的是现在这个时节,青黄不接的时候。小时候就跟着哥哥姐姐跑出去挖野菜,剥树皮,捡蘑菇。记得有一回中了毒,脸绿了三天才恢复过来。” 华侯伟叹息一声,这几日的得意化作乌有。看来就算自己是穿越者,想要改变这个世界,也是难于上青天。 前方就是慈宁宫,华侯伟冲进殿中大叫:“老祖宗!老祖宗!我饿了!” 周太后呵呵直笑,忙不迭的叫宫女拿蜜饯糕点,又颤巍巍的走向华侯伟:“你个小猴崽子,怎么今天跑到我这里来了” “写字写不好,生气了!主要还是想你了!”华侯伟手也不洗,抓着蜜饯就往嘴里塞。 周太后一巴掌拍在华侯伟的大腿上:“哼!还是不想写字了吧一天嘴上跟抹了蜜一样,净哄我这老太婆。” 华侯伟喝了两口水,嘿嘿笑了一阵,想起来一件事,就问周太后:“老祖宗,咱家里有没有那种厉害的,又犯了错的太监” 周太后讶然,随后淡淡吩咐一句:“你们都出去!” 所有侍奉的宫女太监全都低头走了出去,周太后才似笑非笑的问:“你干嘛问这个” 华侯伟呃了一声,抓耳挠腮想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借口:“我准备写个话本,让老祖宗高兴一下。实在是肚里的货太少,想找这么个太监,帮我提供故事!” 周太后笑脸一收,眼睛盯着华侯伟。华侯伟疑惑的看看身上,没什么狼狈的地方啊半晌,周太后才叹息一声:“猴崽子,你家老祖宗我可是活了六十多年,在这宫中见识了太多,怎么你觉得真能瞒过我” 华侯伟一头雾水:“老祖宗,真没啥啊我真的就是想写个话本。” 第十六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太后 “哼!不管你是真的想写话本,还是有其他想法,老祖宗心里明白。嗯,有个人可能很合你的心意。” “谁啊厉害不” “厉害何止是厉害此人文韬武略都是上上之选,入主西厂,力压东厂、锦衣卫;出战大同,搏杀蒙古传奇女人满都海,达延汗巴图蒙克(小王子)仅以身免;出兵建州,擒杀女真头领伏当加。你说,这人厉不厉害” 华侯伟听得心旌摇曳,这是谁啊竟然收拾了满人的先祖一定要拿下!华侯伟急忙抱着周太后胳膊撒娇:“老祖宗,这人到底是谁一定要帮我嘛!” 周太后笑着拧住华侯伟的小脸蛋:“都被你摇散架了!还不住手” “疼疼疼!”华侯伟马上乖乖的坐好,用萌萌哒的小眼神看着周太后。 “嗯,这才乖么!这人不是汉人,好像是瑶民来着。唉,老喽,记性就不怎么好了。” 华侯伟急了,马上谄媚的帮周太后捶腿:“老祖宗,别逗我了,快说嘛!” “哈哈,一点都沉不住气。这人叫汪直,现在在应天府呆着呢。” 华侯伟喃喃的自言自语:“原来是他!”想当年《龙门飞甲》中陈坤扮演的雨化田,让华侯伟很是迷了一阵。原来雨化田的原型就是汪直,要是有汪直站在自己身边,谁还敢动自己的脑筋想到这里心痒难耐,抱着周太后大腿开始撒赖:“老祖宗,帮我要过来这个人吧好不好” 周太后缓缓摇头:“炜儿,你们兄弟俩我都喜欢。不管你听不听得懂,老祖宗都不会偏向你们俩任何一个!” 华侯伟一愣,随即笑了:“老祖宗,你怕我和我哥争不会的!当皇帝多累啊看看我爸,每天累成狗,还是有人骂!有什么好的我就想着我哥当皇帝以后,我跟着沾沾光,哪有什么多余想法那样太累!” 周太后静静的看了华侯伟半天,展颜一笑:“炜儿,你自己想办法吧。老祖宗帮不了你!” 华侯伟低下头叹口气:“老祖宗,我也不瞒你了。不是我哥和我争,是有些人觉着我想争。今天我让我妈把两个太监撵出去了,他们给我换了两个西洋铝碗,那玩意有毒!” 周太后眼睛一眯,一股煞气弥漫:“哦竟然现在就忍不住了哼!炜儿,你心太软了。就该当场杖毙那两个混蛋!” 华侯伟心里一惊,这老太太不含糊啊看来自己还是夹着尾巴吧。“老祖宗,或许是他们见识少,撵出去就算了,何必杀人呢” 周太后冷笑一声,眼光转向窗外:“炜儿,这里是哪这里是皇宫!天底下最肮脏的地方!在这里活着,就不能把自己当人!老祖宗我在这里活了一辈子,见过的肮脏事,比人间流传的那些更肮脏!呵呵,天潢贵胄哼,不过是一群争食的野狗!” 看着有点癫狂的周太后,华侯伟背心发凉,呆呆地看着周太后。周太后回过头,微微一笑。不知怎的,那笑容有些阴森恐怖,周太后好象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白森森的牙齿仿佛还挂着血肉!“炜儿,害怕了切!老祖宗告诉你,这就是皇宫大内,就是帝王家!你以为老祖宗我怎么活过来的不是双手沾满血污,我早就埋在城外的乱坟岗,哪里还能站在这里,站在这慈宁宫炜儿,老祖宗没几天好活了,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你爹、你哥和你。你不要争!以你的才智,你哥争不过你。可是就为了一把龙椅,兄弟相残很好看么别怪老祖宗偏心,咱家是小家,可影响着天下千万个家!你们兄弟二人斗个死去活来,只会便宜外人!唉,老了老了,怎么还让我看手足相残老天爷!你太不公!” 周太后积蓄了几十年的怨气在这一刻,统统爆发!几许癫狂,几许哀怨,几许怜惜,让周太后歇斯里底,完全不顾缩成一团的华侯伟。 发泄一阵的周太后渐渐平静下来,柔声说道:“炜儿,不要害怕,朱家子孙可以不成器,可以愚笨,可以败家,就是不能有软骨头!” 华侯伟跳下,站直身体,轻轻抱住周太后大腿:“老祖宗,我不争!真的不争!我只是自保。这件事我没有和我爸说,也不打算说。对我哥我也不会说,等他登基之后,我就远渡海外,再建一个大明!” 周太后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容,这笑容驱散了慈宁宫中阴森的气息,让华侯伟感到了久违的温暖。“炜儿啊,你是咱老朱家的好儿郎,有志气!老祖宗这回就帮你一次,不过,你要是日后改了主意,大明江山就危险了。” 华侯伟小脑袋摇的跟电风扇似的:“不会不会!老祖宗,我曾做过一个梦,醒过来之后发现,这梦有可能是真的!在梦里,我才知道天下之大,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穷尽!咱大明才占了多大的地方就是蒙古人占的地盘也比咱大明大!”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蒙古人地盘是大,可那里能活人么苏武牧羊北海十九年,见过几个人哦,你不知道苏武是谁” 华侯伟撇嘴:“不就是汉武时候的使节吗梦里我可是上过学的!” 周太后惊讶的一把抱住华侯伟:“你!你不是被” 华侯伟呵呵一笑:“鬼上身借尸还魂老祖宗,你话本看多了。” 周太后一瞬间的惊恐消失不见,嘿嘿笑了两声,一把掐住华侯伟的屁股:“就算你是千年老鬼,我也没几年活头了,还怕你不成” “哎呀,疼!老祖宗,哪来的鬼呀” 周太后恢复了平静,好奇心却激发出来:“炜儿,梦里有什么让你聪明至此” “那多了去了!人可以在天上飞,可以在海底游,可以上月亮,嗯,基本上无所不能。不过人过的辛苦,一辈子住在鸽子笼大小的地方,实在是人间地狱。”华侯伟想到自己看过的报导,香港笼民的生活,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 第十七章 铅笔和公司 “怎么可能你又糊弄老祖宗!”周太后一脸失望,放开了掐着华侯伟的手。 华侯伟有点急了:“怎么可能骗你!真的!绝对比黄金还真!” 周太后到底老了,身上有点觉着冷。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撵出去了,炭盆中的火光已经暗淡下来。周太后灵机一动:“炜儿,你吹那么大牛皮,老祖宗就当是真的。” “哪里是吹牛绝对真!不用当!” “真的”周太后露出狡黠的笑容,指着炭盆说道:“你要能弄个让屋子里暖和的办法,再不用担心中碳毒,老祖宗就相信你!” 华侯伟一昂小脑袋:“没问题!让你看见炉子都不算本事!”接着身子又软下来:“只要汪直到位,这点都是小事,分分钟搞定!” “呦,还挺有把握的!行,也就是几天功夫,汪直就会到位,那你什么时候干活啊” “现在!老祖宗,给我找点石墨和红土,哦,还有,算了,还是叫人来,我跟他们说。” 周太后点头却是没有叫人:“行,先等一会。炜儿,你答应我今生绝不要做兄弟相残的事,可以吗” 华侯伟诧异的看着周太后,周太后笑了笑,躺回软塌:“老祖宗老了,能放在心上的就你们父子三个,别让老祖宗的棺材板盖不上。” 华侯伟骄傲的说道:“老祖宗,不怕你不高兴,大明这点子地盘我还不放在眼里。咱大明缺铜、缺银,南面离着福建不算远有个大陆,比大明还大,上面金银铜铁啥都有,还有肚子上长口袋一人高的大老鼠” “我滴个天!炜儿,你这是说梦话呢哦,就是梦话。你真当真了” “老祖宗,苏武牧羊那段没错吧我还知道贞观之治、开元盛世、武则天、烛光斧影、赵光义、赵匡胤” “行啦行啦,老祖宗信还不成吗”周太后看着正在掰指头的华侯伟一阵头疼,嘴上说信,心里直犯嘀咕。太过惊世骇俗,小小人就如此,长大还得了厚照啊,老祖宗尽力了,你自求多福吧! 华侯伟这才放下手指:“老祖宗,我真的没骗你。这事只跟我爸说过,你可千万别泄露出去。” 周太后一笑:“就算我说别人也得信不是炜儿,那就这样吧,我先叫人!”说完一拉软塌边上的细绳,不一会,原先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回到殿内。 华侯伟拽过一个太监:“去办点事!找点石墨、黏土,碾碎了用水和在一起,弄成这么细烘干。弄跟木头棍子,这么细的,剖成两半,把石墨黏土烘干的小棍按进去粘好。” 太监看向周太后,周太后一摆手,太监马上点头出门。 一会功夫,太监拿着一捆木棍走进来:“殿下,按你的吩咐,都弄好了。” 这下华侯伟来了精神:“找把小刀削尖,头不用太尖。老祖宗,给我弄张纸,还有三角板。” 周太后等太监削好木棍,疑惑的问:“炜儿,你这是干什么” “老祖宗,这是铅笔,画图用的。你看,咦我怎么没想到那个谁,照刚才的步骤,再做一批来。等等,我还没说完,不要黏土了,光是石墨啊!”华侯伟等太监小跑着出去,转头对周太后说:“老祖宗,这玩意也可以画眉毛,可黑了!” 周太后这下来了兴趣:“哦徐国忠,多做点!”接着看华侯伟铺开宣纸,拿着削好的铅笔,在纸上开始制图。“咦真的能写啊素梅,给我也削一根!” 拿着削好的铅笔,周太后学着华侯伟的样子抓着铅笔,兴致勃勃的在纸上写了一首《菩萨蛮》: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嗯,好用,好用!我这老婆子写起来一点都不费劲!咦不对!素梅赶紧去告诉徐国忠,把所有接触制造的人全都控制起来!” 华侯伟不在意的抬起头:“老祖宗,你也做生意啊” 周太后得意的笑道:“怎么我就不能攒几个体己钱啦炜儿” 华侯伟茫然的抬起头,周太后伸手一把拎了过来,抱在怀里亲热的问:“小财神,还有什么好主意先跟老祖宗说,你那几个舅爷可是还很穷,咱有好东西不得先给自己人” 华侯伟嘿嘿直笑:“老祖宗,没问题!想发财那可是我的强项!不过我妈家里,可也有两舅舅呢!总得均沾雨露不是老祖宗,干脆咱们三家合股,弄一个公司,有财大家发!你看怎么样” “公司你是说商帮嗯,公司,公司,这名字也不错,就叫公司好了。择日不如撞日,腊梅,去,叫我孙媳妇过来,嗯,国舅爷也叫过来吧!” 张皇后来的最快,对待周太后她是真的孝顺。不冲别的,就冲周太后从来不逼弘治广纳后宫,她就无比感激!何况弘治幼年之时,是周太后一手保护起来,才没有遭受万贵妃的毒手。一进殿门,张皇后就亲热的叫起了周太后:“皇祖母,叫孙媳妇过来有什么好处给我” 周太后哈哈一笑:“你的好处问你儿子要,我还得仰仗你儿子呢!” 张皇后走到专心致志的华侯伟背后,惊呼一声:“这是什么炜儿,手里是什么怎么还能莫非这也是笔么” 华侯伟抓起一只削好的铅笔,递给张皇后:“妈,这是我发明的铅笔,也是给舅舅们的礼物。” 张皇后抓着铅笔,下意识的象用毛笔一样的手法,在宣纸上划了一道:“这什么玩意不好用!” “妈,你得这样抓,再试试你看,刚刚老祖宗用铅笔写了一首,那个什么什么,很好看,写的很快。” 张皇后看到周太后推过来的宣纸,大为赞叹:“皇祖母这一笔字真是好看!那叫什么对,铁钩银画!” “行啦,皇后啊,你拍错地方了。你儿子现在可不得了,妥妥的大明小财神,你不多拍两句,咱们两家的荷包怎么鼓” 张皇后骄傲的直起胸脯:“他敢不给” 刚刚操作失误,大家见谅 第十八章 小殿下大战铁公鸡 华侯伟看着张皇后挑衅的眼神,霸道的气势,缩了脖子一脸媚笑的表示:“怎么会妈,你霸气的模样真的很巾帼!” 周太后哈哈大笑:“看看炜儿!十足的白脸奸臣!还很巾帼还很须眉呢!呵呵” 张皇后也是啼笑皆非,一把揪住华侯伟耳朵:“你妈不温柔吗不淑女还巾帼给你个机会重新组织语言,必须呵呵,你懂得!” 华侯伟做出一副老实模样:“我生在帝王家,长在慈母下,雏鸡搏苍鹰,编不下去了!重来,题目,《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是一个温柔美丽的女人,倾国倾城不足以形容的美丽,却不是母亲身上最为耀眼的地方。在我的眼中,她温柔、美丽,还充满了无以伦比的霸气” 周太后已经笑的不行了,趴在软榻上指着装模作样的华侯伟,说不出话!张皇后则是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小,眼睛弯成月牙,但最后这几句出来,猛的用力,杏眼圆睁:“反了天了!你个小兔崽子!” 正在笑闹的时候,两位国舅爷登门了。禀报之后,周寿、周彧笑着给姐姐请安:“太后万安!”接着又对皇后行礼:“见过张皇后。” 周太后摆摆手,腊梅给国舅爷搬过来两把椅子,周寿、周彧坐了下来。“叫你俩来,是有件好事和你们商量一下。炜儿,过来给国舅爷说一下你的想法。” 华侯伟应声走了过来,给两位施礼:“见过国舅爷。是这样,老祖宗说国舅爷日子艰难,” 周寿马上打断华侯伟的话:“谁说不是呢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殿下,听说这段你赚了不少,是不是孝敬舅爷两个” 华侯伟瞠目结舌,周太后、张皇后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看来国舅爷不是好伺候的主。周太后马上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听炜儿把话说完,不争气的东西!” 华侯伟很有风度的摆手:“没事,国舅爷家中贫寒,一家老小嗷嗷待哺,焦急的心情可以理解。是这样,” 周彧洋洋得意的再次打断:“姐,你看殿下都这么说。” 这下华侯伟不干了,小眉毛一跳,大声说:“闭嘴!想不想发财不想滚蛋!怎么我年纪小就没本事信不信我两个月之内就能让你俩上街要饭去” 大殿一片死寂,周寿、周彧兄弟俩张口结舌,看向周太后。周太后不等俩人出口喊冤抱怨,面沉似水的骂道:“不争气的东西,听炜儿好好说。要不然不用炜儿出手,我现在就让你俩上街要饭!” “皇祖母,两位国舅爷也是心焦,算了吧。朱厚炜,平常怎么教你的”张皇后心中鄙视,但面子还得圆下去不是殿里够身份的也只有华侯伟最好欺负,也是自己人,不拿他做戏用谁 周太后无奈的摆摆手:“皇后,你不用替两个混蛋遮掩,炜儿没错。炜儿,别在意,这俩货就这个德行,还是说说你的打算吧。” 华侯伟换了一副笑脸:“老祖宗,我就是吓唬一下,怎么说也是长辈,哪能真不管庆云侯、长宁伯,我是打算你家、我、我舅舅三家成立一家公司,哦,商帮,专门制造一些新奇物品。我出主意,你们和我舅舅出钱、出人,咱们大家发财。你们看看怎么样” “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哪有钱做生意殿下,你不是前一段那个一国天下赚了不少吗要不借给舅爷一点”周彧马上开始哭穷,还厚颜无耻的想从华侯伟身上拔毛。 “我!呃,妈,你捂我嘴干什么”华侯伟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正想发作的时候,张皇后一把捂住他的嘴。 周太后无奈的低下头,这俩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多少年都这样!她再次抬起头,疲惫的说道:“周寿、周彧,你俩爱听不听!实话告诉你,这是我从炜儿手里硬抢下来,让你俩赚点钱。你俩要还是这样,马上站起来给我滚出去!” 见姐姐真的生气了,周寿、周彧不敢再摆出铁公鸡的嘴脸,诺诺的问:“殿下,多少钱制造什么东西赚钱吗” 正在这时,徐国忠回来了。挎着一个盖着蓝花布的挎篮,满脸喜色的禀报:“太后,小的都做好了,这玩意真好用!” 周太后这下才提起点精神:“哦快给我拿过来!腊梅,削两只眉笔!” 张皇后来了兴趣,看着腊梅削眉笔。周太后接过腊梅削好的眉笔,叫过来张皇后:“皇后,来。” 张皇后走到周太后身边,周太后拿着眉笔仔细的给张皇后画着眉毛:“啧啧,果然是闭月羞花之貌,怪不得佑樘喜欢的紧!” 张皇后羞涩的低下头:“皇祖母,看你说的。” “别动!马上就好!腊梅,把镜子拿过来!” 张皇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两条柳叶眉浓而不粗,显得格外别致,比之平常用的炭笔好了太多。把目光转向华侯伟:“炜儿,这就是你要办的那个公司,制造的东西” 华侯伟斜眼瞟了周寿、周彧一眼,轻轻哼了一声,才答道:“妈,这只是一个项目里的小小一项。你看这铅笔,最是适合画图,要是工部全都用上这样的笔” 周寿一拍桌子:“那不是赚翻了殿下,周家投银三万两,占八成股份!” 周太后这回可是真生气了,指着周寿:“给我叉出去!混蛋!” 张皇后示意太监不要动,开口劝说:“皇祖母,生意都是谈出来,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么。” 华侯伟看出来了,这俩纯粹是混不吝,不下猛药,是绝对不会老实的!他冷笑一声:“庆云侯,我这里还有很多项目,比方说这个!”说着他扬起画满线条的结构图。“冬日家里温暖如春,更不用担心碳毒伤人。要是京师每家勋贵豪富都安上一套呵呵,多少钱接下来我还准备弄一个游乐园,那更是日进斗金!不听话的就不要参与了!” 第十九章 我花开后百花杀 周彧看着华侯伟手里的图,撇撇嘴:“这玩意真的能行吗” 华侯伟呵呵一笑:“把吗字去掉!我准备给老祖宗先做上一套,大家看效果。呵呵,这暖气是冬暖夏凉,最是舒适不过。而且这里面还蕴含一件大生意,不过咱们做不得。” 周寿一晒:“天下还有咱们做不得的生意殿下,这屋里可是大明最顶尖的,你言过其实了吧” 华侯伟叹息一声:“庆云侯,国之大事咱们能参与么这东西可能会成为日行千里的长龙,又或者是远渡重洋的巨轮,咱们哪里吃得下” 张皇后眼中惊骇之色越来越浓,这个小混蛋好了之后,就越来越看不懂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些奇思妙想,还满口的军国大事,这还是我的炜儿吗 太后却是摇头:“炜儿,不用说了。这件事我来做主!周寿、周彧,最后问你们一次,愿不愿意合伙开公司” 兄弟俩迅速的交换一下眼神,点头答应:“姐,我们都听你的!” “嗯,”周太后脸色稍微好看一点,继续说道:“周家出银三万两,张家出银三万两,纯利三分,留一份壮大公司,崇文门外租家铺子,炜儿帮着。好了,你俩滚蛋!看着心烦。” 周彧叫起来:“姐,殿下有钱,为什么不出本钱” 华侯伟一笑:“长宁伯,你知道我发明这些东西要耗费多少精力要不这样,我出三万两,你来发明” 周彧张了半天嘴,悻悻的不再说话。周太后深深叹口气:“你们啊!不是看在爹的份上,哼!赶紧滚蛋!” 奇葩兄弟走后,周太后拿着手帕拭泪:“唉,怎么就不能省点心我要是走了,这俩混蛋还不让人连皮带骨的吃了” 张皇后感同身受:“是啊,皇祖母,我家那两个兄弟也是半斤八两,恨不得一脚踢死!可还能怎么办再怎么说,也是骨肉至亲。” 这俩世上最尊贵的女人表演半天,主角却是心不在焉的盘算锅炉怎么造,板牙机怎么弄,完全让一番苦心付之东流。张皇后气的收起凄婉的脸孔,大喝一声:“朱厚炜!你是怎么想的” “啊,啊什么怎么想”华侯伟完全是丈二和尚,根本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让老妈咬牙切齿。 张皇后恨恨的抓过华侯伟:“以后两位舅爷,两个舅舅,就都靠你了!” 华侯伟眼一翻:“凭什么妈,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张皇后恨的牙根痒痒,抬手就要打。周太后叹口气,拦住张皇后:“算了!咱俩都是瞎操心。就算炜儿答应了,他是晚辈,能拿那几个混蛋怎么样唉,可怜我周家香火都要断了。” 张皇后会意,也是泪水涟涟:“皇祖母,我家两个兄弟更混蛋,这可怎么办厚照也不待见两个舅舅,爹啊,不是女儿不管兄弟,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华侯伟举起双手,周太后奇怪的问:“炜儿,你这是做什么” “投降呗!唉,被你们打败了。以后两位舅爷、两个舅舅都包在我身上!先别笑,丑话说在前面,不听我的我也没办法。常言道药医不死病,我就是神仙也没辙不是” 张皇后眼一眯,狠狠的说道:“行!你舅舅不敢不听!” 周太后一笑,心中略感宽慰。视线转到图纸上,不禁开口问道:“炜儿,这就是暖气” “啊!老祖宗,别看图简单,实际上需要解决的问题很多。汪直不来,真的弄不出来。”华侯伟趁机敲边鼓,周太后只是笑。 张皇后敏感的反问一句:“汪直哪个汪直” 周太后笑着说道:“就是那个汪直!” 张皇后眼中射出一道精芒:“不行!炜儿,汪直有枭雄之姿,为人阴狠奸诈,你要他干嘛” 华侯伟实在说不出真实原因,只好求助的看着周太后。周太后呵呵笑了起来:“好啦,老祖宗帮你!皇后,你在宫里也有些年头了,照你看,这皇宫是什么地方” 张皇后一怔,想了一会才答道:“皇祖母,这皇宫,算是家吧” “呵呵,不要逗我了。皇后,我已经六十多了,在这宫里就将近一甲子。我不信你是这么想的!” “皇祖母,这皇宫不是好地方。我爹当年就曾经说过,可是天命难违” “行啦,别捡好听的说了。这皇宫哼哼!就是吃人的血盆大口!皇后,厚照和炜儿还小,可他们身边的人可不小!还要我说得再明白一点么”周太后眼中寒光闪闪,哪里像一个行将朽木的老妪 张皇后一下呆在那里,心中暴风骤雨!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转念一想,两个儿子还小,这种事还早得很。甚至有的时候还刻意回避这个问题!此刻被周太后点破,心中波涛汹涌。 “嗯,看来你明白了。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孩子都是好孩子,就看咱们怎么做了。嗯,别瞎担心了,有些事不到时候担心也没用,多加防范也就是了。汪直是奸诈阴狠,可在我看来,越阴狠越好,炜儿就越安全!” 张皇后有点六神无主的看看华侯伟,用力的点点头:“都听皇祖母的!” 应天府紫禁城,汪直抬头看着踢他一脚的年轻太监。“看什么看你真以为你还是西厂督公呵呵,在这武英殿中,我才是皇上!” 汪直不说话,眼神冰冷的看着他。那太监怒了,手中皮鞭一扬,就要抽在汪直脸上。但汪直眼中死一般的冷寂,让这太监有点心虚,最后时刻收住手:“算了,反正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欺负你不算啥好汉。走了!汪直,记住,这里是南京!” 汪直等太监走后,眼神中才流露出淡淡的哀伤。这辈子真的就这样了陛下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呢臣,不甘呐! “汪直” 汪直抬头,刚刚那个耀武扬威的太监点头哈腰的陪着一个太监,问话的正是这个不认识的太监。 “问你话呢汪直,不要给脸不要脸!” 第二十章 断翅夜枭 “嗯黄公公,汪直是太后点名要的人!你仔细掂量一下分量!” 黄公公一愣,呆立了片刻,突然对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狠狠的抽了下去!啪啪啪,耳光的脆响不断,黄公公的嘴角鲜血慢慢溢出,被自己的手打的到处飞溅。 汪直一直不说话,眼中没有一丝情绪。直到黄公公的脸已经肿的像个猪头,这才轻声说道:“好了,黄公公,你我两不相欠,就此别过!” 黄公公如蒙大赦,一下瘫软在地上,望着和京城里来的徐公公,以及汪直如标枪般的背影,心中狂呼侥幸! 一路快马加鞭,五日后,汪直又看到了巍巍紫禁城!跟随徐国忠进入紫禁城,先找了一处地方洗漱更衣,接着便匆匆赶往慈宁宫。 “炜儿,这便是汪直!” 华侯伟仔细打量眼前人,一头花白,眼角已经是鱼尾纹爬满。这汪直不是三十多岁吗怎么老到这个程度 汪直也在偷偷打量着华侯伟,这个孩子应该是当朝帝君之子,长得粉嘟嘟的十分可爱。只是眼珠乱转,十分的活泛,似乎有点奸诈不会,不会,看样子才刚刚会说话而已。 华侯伟跳下软塌,走到汪直面前,转了两个圈子,突然开口:“汪直,广西大藤峡瑶民,西厂督公,监军,嗯,怎么看起来不象啊” 汪直眼皮一跳,艰涩的回答:“臣有罪,日夜忐忑,因此衰老。” “有罪老祖宗,汪直的罪名是什么” 周太后漫不经心的一笑:“哪有什么罪不得宠而已!万贞儿的余党,能让他活着就不错了!” 华侯伟点头:“哦,好吧,这倒也正常。汪直,你是我要过来的,以后就跟着我吧!” 汪直机械的跪下:“多谢殿下。” 周太后眼中一丝忧色被华侯伟看到,华侯伟笑着安慰:“老祖宗,不用担心。在你看来汪直是条猛虎,其实他已经是断了爪牙,折了翅膀,没啥威胁。汪直,你说是不是” 汪直眼中依旧没有情绪,点头回应:“是,老奴已经是个废人了。” 周太后哼了一声:“汪直,要你过来,就是让你保护炜儿,既然成了废人,那要你何用” 汪直悚然一惊,慌忙跪倒:“太后,汪直虽是废人,但保护殿下还是能够胜任的。” 华侯伟摇摇头:“你且跪着吧,我要去上学了。”说完一把抱住周太后,轻轻亲一下额头,咯咯笑着跑了。 周太后抹一把华侯伟的口水,眼神中充满了宠溺。转头看向汪直,眼中马上是冰寒一片:“汪直!你是那个贱婢的人,本来我就没打算再把你翻出来。可是炜儿一心想要一个有用的奴才,你马马虎虎算得上,这才从南京弄回你来。你自己掂量着吧!哦,千万别觉着炜儿才一岁就好糊弄,要不然呵呵” 汪直愕然抬头:“太后,殿下只有一岁” “嗯,”周太后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太后,万贵妃已经西去,小的定会尽心尽职,保护殿下!” 周太后对汪直的表态不予置评,对于这个曾叱咤风云显赫一时的太监,周太后没有什么恶感,可也绝不会有什么欣赏。华侯伟要用,她随华侯伟的意,一个太监而已,纵使是如童贯般的太监又如何还不是生杀荣辱尽操于帝王家之手 时光流转,日暮西山。宫门上钥,月上柳梢。汪直一颗心越来越往下沉,殿下只有一岁,莫不是忘了我难道还要回那个只有窒息到死亡的武英殿受那厮无尽的荼毒汪直额头的汗水越来越多,膝盖上的麻木早已经感受不到,心中越来越盛的绝望让他有些按捺不住。 “咦还跪着呢起来吧!”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似黑暗中的一点光亮,瞬间照亮汪直满是灰烬的心。 挣扎一番之后,汪直站了起来。犹如稚童在严父之侧,汪直站的笔直,不敢稍动! “活动活动,别真的废了!去吧,先去吃点饭,去趟隐所放放水,我一时半会还不走。” 汪直这才放松下来,揉揉酸痛的膝盖苦笑着答道:“殿下,不必对老奴使用这熬鹰的手段,老奴必当尽心尽力服侍殿下,绝无二心!” 华侯伟猛然一顿,转过头来,鹰隼一般的目光骇了汪直一跳:“汪直!你还真当你是个人物了这世上人才浩若烟海,真的缺了你汪直,我就没人可用” “老奴不敢!”汪直立刻跪倒,此时的华侯伟就是他最后一根稻草,之前的种种,只是他自抬身价的表演而已。 “哼!起来吧!汪直,摆正自己的位置,今后,嗯,跟着我你不会后悔的!”说完华侯伟丢下汪直,直奔周太后。 汪直苦笑,这位殿下不好伺候啊!拖着疼痛疲惫的身体,匆匆找点饭食吃完,迅速回到慈宁宫主殿,悄无声息的站在华侯伟身后。 周太后很满意华侯伟的表现,对待汪直这样的人,就得如此!看来炜儿对权谋一道天生有悟性! “老祖宗,这地暖看似和奉天殿的那个差不多,其实差多了!老祖宗,这是锅炉,这是板牙机,这是” “好了好了,不用跟我说,头疼!我只管吃鸡就好,哪管鸡是怎么养出来的!”周太后晃晃脑袋,躲开华侯伟的轰炸,跟这个混蛋在一起,自己也变得年轻了不少! 华侯伟失望的收起图纸,和周太后告辞后,一路直奔坤宁宫。他年纪小,还和张皇后住在一起。汪直跟在华侯伟身后,寸步不离。 回到坤宁宫,和张皇后嬉戏一阵,华侯伟打个哈欠,走向自己的小屋。汪直愣住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跟上去。“愣着干什么过来!” 张皇后欲言又止,对于汪直她实在是不放心,可华侯伟再三保证,张皇后又没什么办法,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汪直跟随华侯伟走进他的小屋。 “啊!汪直,你先坐着。金喜,去打水,爷要洗漱。” 等金喜走后,华侯伟瞌睡连天的模样一下消失不见:“汪直,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你吗” 第二十一章 温情也是一种武器 汪直慢慢跪倒:“老奴曾为西厂督公,又曾在辽东、大同当过监军,见识过战阵,却也算得文武双全。殿下想要登顶” “嘚嘚,什么乱七八糟的汪直,在你眼里那张椅子值得天下人去争,小爷我的眼里根本没有这张龙椅!不信觉得我年纪小不知道轻重嘿嘿,汪直,星辰大海和一汪死水,你选哪一个”华侯伟背着小手,在地上来回踱步,单看外表却是有些可笑。 “当然是星辰大海!可是殿下,大明之外,尽是蛮夷,哪里有星辰大海” “哈哈,你眼光太短了!汪直,你的前辈马三保,哦,就是郑和,扬我大明威名,威加海内。关键是有钱啊!海外富庶之地太多了,不说南洋,单单是南洋之南的大陆,就有一个半大明大!上面是金银铜铁样样俱全,而且全都是富矿,千年挖不完的那种!还有居胥山以北,有整个大明都难以匹敌的铜矿。汪直,大秦你知道吗” 汪直根本不信华侯伟所说,正在腹诽的时候,被华侯伟劈头一问,愣了一下,点头:“知道,汉时就和我中华有所往来,丝绸之路的尽头不就是大秦” “是啊,那里已经是烽烟四起,无数悍匪在国家的支持下四处出击,他们都穷疯了。现在不会,但将来,嗯,几十年之后就会来到我大明,烧杀抢掠。汪直,我的眼光压根在不在大明,而在大明之外。我要做大明的刽子手,所有威胁到大明的敌人,全都要送去见他们的祖宗!” 华侯伟在那里慷慨激昂,汪直却是惊叹华侯伟的早熟和渊博,至于所讲的内容,他是真的不信。 金喜回来了,端着热水,伺候华侯伟洗漱。等洗漱完毕,张皇后派来的翠儿走了进来,掀开锦被钻了进去。 “翠儿姐,明天你就别给我暖被窝了。我老是感觉怪怪的。” 翠儿一愣,眼睛红了:“殿下嫌弃我了” 华侯伟慌忙直摇手:“没有没有,我就是觉着天气没那么凉了,我又是男子汉,呃,那个,男女授受不亲” 翠儿破涕为笑:“你还男子汉殿下,小孩子不分男女,没什么男女大防!” 华侯伟一挺胸脯佯怒:“我怎么不是男子汉该有的都有了!不就是没胡子明天我画一个!” 汪直看着华侯伟和翠儿嬉闹,心中渐渐涌起一股温暖,华侯伟小恶魔一样的形象慢慢转变,恢复儿童的天真活泼。 华侯伟钻进被窝,翠儿替他掖好被子,咯咯一笑,转身出门。金喜也转身便走,汪直跟在金喜身后,华侯伟却突然说话:“汪直留下!金喜给汪直安排住处。” 汪直看着华侯伟,华侯伟吩咐:“过来,汪直,我知道今晚我说的你一个字都不信。不过没关系,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这辈子就只能在我身边,所有的你都会看到。来,抱着我!” 汪直只好把华侯伟裹在锦被中抱起,华侯伟声音渐渐低沉:“汪直,我身体弱,明天开始,你教我习武骑马,做我的师父,好不好” 汪直一僵,轻声说:“老奴不敢!” “师父,我不是正常孩子,我不用在你面前掩饰,我怕死,真的很怕。汪直,做我师父吧好不好” 汪直心中柔情顿起,轻轻点头:“好!殿下,我都可以教你,但不用叫我师父。” 华侯伟伸出小胳膊,搂住汪直:“师父!你就是我师父!不过我可不吃亏,你也得叫我师父的。呵呵,不信明天,啊,你就信了!师父,我很累,真的很呼呼” 汪直眼中泪水终于落下,滴在锦被上洇湿一片。哪里有皇族不嫌弃自己这残缺之人胯下一刀,不仅让自己不再是男儿,连同气味也难闻的很。可殿下竟真的不嫌弃自己,还叫自己师父。殿下啊!冲你这一声师父,汪直必定护你周全! 天光大亮,华侯伟睁开双眼,身子却在不断摇晃。汪直的脸在眼前,一直微笑着。“你!你一晚没睡快,快放下我,赶紧去睡!” “呵呵,殿下,这不算什么。想当年在大同,我和王越三五天不睡都是常事。” 华侯伟哦了一声:“哦,那好吧!我信了。师父,把我放下吧,我要起床,一会你教我习武。我给你一个惊喜!” 穿好衣服,两人走到坤宁宫专门开辟的场地上。华侯伟先是拉伸腿脚,接着绕着场地跑了三圈。回到已经活动一会的汪直身边,华侯伟气喘吁吁的说道:“师父,有人的时候我不叫你师父,要不,对你不好。” 汪直感动之余,又要下跪。华侯伟一皱眉:“大丈夫顶天立地,就算没有胯下那二两肉,你就不是男子汉啦站直喽别趴下!” “老奴,老奴我” “嘚嘚,不爱听你那些话。师父,没人的时候别讲究。你先打一趟拳我看!” 汪直笑了起来,那笑容真的没了那种阴郁:“行!殿下看的起,为师就给你看看!” 嗵!一个震脚,地上多一个浅坑,尘土飞扬!汪直神情坚毅眼神犀利,瞬间化身无数,拳脚生风! 一趟拳打完,气定神闲,身上关节咔吧吧作响,汪直此刻被阳光照在身上,竟是一副宗师气度如山如岳! 华侯伟一笑,却不叫好。只是身子一拔,眼中精光一闪,小拳头噗的打出,身子前扑后退,颇有法度。打到半截,华侯伟停下,摇着头:“身体太差,这拳果然现在不能练。算了,来这套吧。” 重新拉开架势,双手画圈,虚实冲盈,采挒肘靠。揽雀尾、金刚捣砧、独立跨虎、懒扎衣一路拳法打完,华侯伟却不似刚刚累的跟死狗一样,双目有神,气定神闲! 汪直却是如同见鬼一般,眼睛瞪得老大!若是昨晚那些话,汪直没什么感受,可今天这惊喜可真够惊的!殿下哪里学的这样的拳法大明压根没有啊!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师父,咱们俩互为师徒,你这回信了吧” 第二十二章 局面初成 汪直急迫的问道:“到底什么拳” “太极、形意!” 汪直手上比划着:“殿下,这形意拳有点岳家散手的影子,可这太极拳,似乎和道门拳法相似,但攻击力明显强大很多!” “嗯,没错!这形意拳确实是岳家散手转变过来的;太极拳却是和道家关系不大,这是战场搏杀术。太极模仿的是锤,形意是大枪,以后我教你。呵呵,其实啊,我就是想给这两门拳术找个师门,要不然我怎么会的” “是啊,殿下,你从何处得来”汪直倒是老实,直接就问了出来。 华侯伟这个气啊,一跺脚:“你个笨蛋啊!这拳都是我梦见的,说出去谁信啊你是瑶民出身,又是戎马生涯,谁能怀疑你” “哦哦,哎呀,实在是殿下这惊喜太惊了,老奴我惊魂未定啊。” “行啦,以后这样的惊喜多得很,你慢慢就习惯了!” 洗漱过后用罢早饭,华侯伟带着汪直、金喜、晋忠溜溜达达,直奔文华殿。 今天来得早,王华还没有来。华侯伟把自己的一叠图纸铺在桌子上,叫过汪直:“汪伴伴,来,能看懂这个吗” 汪直俯下身子翻看一会,迟疑的说道:“似乎是奉天殿暖阁里的构造,但又差别挺大。” “嗯,你连这个都知道啊看来我选人的眼光真不错!汪伴伴,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老祖宗慈宁宫里弄一套,谁不听话,相信你有办法。嗯,出啥事我担着,你放手干!” 汪直呲牙一笑,一股久违的快感涌上心头!多少年了自己窝在南京住在发霉的小屋,吃着发霉的食物和自己的身体一起发霉。放手干呵呵,我汪直,又回来了! “弟弟,你不厚道!”汪直还没动身,殿门口就传来朱厚照的声音。 “哥!来,我在这!” “你不厚道!我有什么好玩的都给你,你弄个公司怎么不带我我的零花钱也不够用啊!”小胖子一脸凄婉,好似怨妇般瞪着华侯伟。 华侯伟把气呼呼的朱厚照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转头示意汪直,汪直呲牙一笑,露出森森白牙。刘瑾、张永看见汪直的笑容,浑身战栗,是谁把这个魔王放出来了汪直路过两人身边,低低的说了一句:“安分点!我在殿下身边!” 汪直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文华殿大门,刘瑾、张永浑身的冰冷还未散去,相互交换一下眼神,都明白华侯伟已经不可触碰,那些小动作还是收了吧,汪直才是这方面的老祖宗! 华侯伟让金喜给朱厚照倒了一碗茶,自己坐在朱厚照身边,亲热的搂住朱厚照的脖子,朱厚照把头一偏,一副你不解释清我就不理你的模样。 “哥,这个公司里面没你确实不假。你别急,听我说!你要是加入,那帮文官就会说太子与民争利,你怎么办其实我的那份里有你的一半,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你看你多舒心不用操心就有钱花,也不用担心老夫子们唾沫星子淹死你。” 朱厚照不敢相信的打断华侯伟:“弟弟,真有我的一份” 华侯伟怒了:“废话!我骗你干啥寒心呐,我尽心尽力的给你打造小金库,你还抱怨我不带你玩两个舅爷,哦,还有两个舅舅都是啥样唉,我怎么就里外不是人呢” 朱厚照慌了神,弟弟这么为自己,自己干了什么哦,不对,好象是刘瑾说的这事吧他赶紧安慰华侯伟:“哎呀,是我错怪弟弟了。刘瑾!你个混蛋,” 刘瑾一下跪倒在地,嘣嘣口头:“奴婢错了,是奴婢听说公司的事,没探听清楚就禀报太子,是奴婢的罪!” 华侯伟摆手:“不关你事。起来吧。哥,这事不能说出去,要不然爸会没收你的钱,老夫子会成天在你耳边吵吵,你受得了” 朱厚照打个冷战,怒吼一声:“你们谁也不准说出去!” 正在此时,王华和谢迁两人进殿,王华笑着问:“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事啊” 华侯伟朱厚照异口同声:“没有没有!” 刘瑾麻溜的爬起来,给王华、谢迁搬来座椅。谢迁满意的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太子,殿下,你们今天来的很早啊。这样的学习态度臣佩服!” “殿下,听说你和几位国舅搞了个公司殿下,学业为重。”王华今日拉着谢迁一起来,就是存着收拾华侯伟的心思。此刻单刀直入,眼睛一直盯着华侯伟。 “嘿嘿,老师这不算啥罪过吧” 谢迁微微摇头:“殿下,老王的意思是不要过多的把精力放到其他地方。殿下,你年纪还小,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呢” 华侯伟笑了起来:“二师父,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士农工商都是天下臣民,正所谓无农不稳,无商不富,经商对国家是有好处的。二师父,手工业对农业的好处显而易见,经商又能促进手工业的发展,我没做错什么吧” 王华不乐意了:“殿下,这是谁的歪理邪说” 华侯伟讶然:“歪理邪说师父,你种过地吗” 王华脸一红:“这有关系吗” “师父啊,种地先得翻地,犁头好不好,木头还是铁的,就关系到地能种啥,能不能丰收。播种的时候,耧车就是比人工快很多;浇水的时候,筒车就比翻车强,翻车也比人拎水浇地效率高!你说,没铁匠和木匠能行吗” 谢迁点头又摇头:“殿下说的不错,可这和商人有什么关系” “二师父,技艺有高低深浅吧有人认真,做出来的东西就好,用着就舒心。但也有水平差价格高的,凭啥就非得用他的东西没商人,老百姓还有选择余地吗老百姓不选了,做事认真的还有必要再认真吗” 王华脸色渐渐平和下来,看着华侯伟侃侃而谈,欣慰的点头:“殿下说的不错,是我想差了。唉,没想到殿下对这经济也有妙悟” “殿下,殿下,汪直和人打起来了!”晋忠气喘吁吁的跑进大殿,一边高喊! 第二十三章 误入荷塘深处 华侯伟面色一冷,勃然大怒!他朝着王华、谢迁一躬:“两位师父,厚炜要去处理,师父们保重!”说完叫了一声:“刘瑾!过来背着我!” 王华正想阻拦,朱厚照一下蹦起来:“弟弟等等我!张永,愣着干嘛摇人!” 谢迁不悦:“殿下,太子,家有家法国有国法,你们这像什么样子” 刘瑾可是不敢违抗华侯伟的命令,他一把抱起华侯伟,就往门外跑。 朱厚照嬉皮笑脸的朝谢迁一抱拳:“谢师傅,我要保护弟弟的安全,不能不去!明!明我自己加罚成不成看什么看还不走” 王华心中不安,也跟着刘瑾的身影追了出去,偌大的文华殿,只剩下谢迁和几个随奉的太监! “老刘,跑快点!玛德,敢欺负我的人我让他后悔生出来!老刘,别惜力,就是你出事,我一样管!”华侯伟气急败坏,一路催促刘瑾。 不一会,几人就冲到兵仗局。几人上气不接下气,正想问晋忠汪直在哪里,汪直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传入耳中:“就你这几块料也敢跟咱家动手咱家在辽东时候,那也是万马丛中杀进杀出,就你们哼!一帮废物!” 华侯伟这下松口气,高喊一声:“汪直,过来!” 汪直从兵仗局走出,只是衣衫有些尘土污秽。华侯伟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一番,突然说道:“汪直,躺在地上,嗯,打个滚!呃,还是不象!金喜,给汪直打个熊猫眼!” 金喜不明所以:“殿下,啥是熊猫眼” 华侯伟气的从刘瑾身上跳下来,走到满身尘土的汪直面前,一拳就打在他的左眼。可惜力气太小,没什么痕迹。 汪直明白华侯伟的想法,干脆自己打了一拳,左眼顿时乌青。想了想,又对着自己鼻子打了一拳,鼻血长流,衣衫上也是血迹斑斑。 华侯伟满意的点点头:“晋忠,弄一副担架来。” 汪直躺到担架上,做出有气无力的模样,加上身上尘土和斑斑血迹,真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正在此刻,王华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殿下!殿下!” “师父,没事,我不会动手的。” “那就好,唉,那就好!老了,老了。”王华放下心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气。 一行人看着华侯伟,朱厚照愤愤不平的叫嚣:“弟弟,要不咱们打吧这也太欺负人!” 华侯伟不用问也知道,里面的情况绝对比自己伪装出来的汪直,凄惨的多。这个时候可不能授人以柄,他微微摇头:“哥,你不怕咱爸收拾咱俩就算不怕,你不怕咱们的小钱钱长着翅膀飞走了” 朱厚照摇头:“父皇我是不怕的,可没钱怎么行那弟弟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恶人先告状呗!哦,不对,是寻求长辈的支持和帮助,严惩恶人才对!走!大家抬着汪直,咱们去慈宁宫!有人恶意针对老祖宗,不想让老祖宗享受温暖,咱俩作为最孝顺的玄孙,必须提醒老祖宗,揪出幕后黑手!”华侯伟此刻像极了某些直销公司演讲的讲师,说的那叫一个激情澎湃,看的朱厚照眉开眼笑,听得王华是心惊肉跳! 慈宁宫中周太后听得外面一阵喧哗,心中十分惊讶。慈宁宫多少年没有这样的动静难道真有什么大事“素梅,去看看。” 素梅刚出门就回来了,后面跟着义愤填膺的朱厚照兄弟两人。“老祖宗,求你给我们做主啊!” 周太后看着泥猴一样的朱厚照、华侯伟,一脸哀求被人欺负惨了的模样,心中好笑,脸上却是勃然:“谁谁敢欺负的我的乖乖玄孙厚炜,呃,你先歇歇,还是厚照来说!” “老祖宗,今天弟弟派汪直去,哦,去督办暖气的制造。结果被兵仗局的太监殴打,汪直不敢还手,被打的大小便失禁,哦,没那么严重。是浑身青紫,下不了床。” 周太后就当没看见华侯伟在朱厚照身边嘀嘀咕咕,一副狗头军师的模样,一拍软塌:“岂有此理!徐国忠!去!把兵仗局的那些混蛋带回来!我倒要看看,谁敢看不起我的乖孙!” 奉天殿,弘治伸个懒腰,不经意看到门口有人探头探脑。弘治哼一声:“谁有大事吗” 萧敬走出去,不一会就走了回来:“陛下,没什么大事。就是汪直和何文鼎打了一架。” 弘治敏感的反问:“汪直他不是在南京吗怎么回来了” 萧敬禀报:“是太后召回,送到二殿下那里当值。这回是因为殿下想要制造什么暖气,因为几句口角才打起来。” 弘治沉吟:“哦,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太子和二殿下都跑到兵仗局,接走汪直,去了慈宁宫。看样子汪直没动手,是被抬着去了的。太后召兵仗局几个参与的太监,到慈宁宫问话。” 弘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看看今日的奏折,心中有些烦躁:“算了,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走,咱们也去慈宁宫!” 慈宁宫此刻周太后面沉似水,殿下摆着三幅担架,何文鼎躺在担架上,两眼乌青,如泣如诉的控诉:“太后!这汪直仗着自己武功高强,把我们几个打的口眼歪斜,还口出狂言” 华侯伟冷笑一声:“别说那些,我来问你。汪直去干什么了” “殿下,汪直说要制造什么暖气,小的以为需要上官批准” “你以为你是谁竟敢擅自阻拦给老祖宗造的暖气你是什么官职” 周太后眼中煞气弥漫,一言不发。华侯伟已经成功的把关注点从打架,转变到事情的起因上。 何文鼎低声答道:“小的只是直殿监首领太监。” 周太后慢慢开口:“胆大包天!何文鼎,谁指使你接二连三参与皇家之事的” 华侯伟愕然,这货居然,居然是个惯犯有问题! 何文鼎叫起撞天屈:“太后,小的绝无此意!只是汪直跋扈,小的不忿而已!” “哼!何文鼎又是你!”弘治的声音中夹杂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第二十四章 疑雾重重 弘治和面无表情的萧敬,以及一脸阴沉的李广走了进来。华侯伟张张嘴,小脚轻轻一踢朱厚照:“哥,啥也别多说,今天这事不对劲。” 朱厚照微微点头,立刻装出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华侯伟则轻轻靠在朱厚照身上,缩起脖子装鹌鹑。 何文鼎见是弘治,慌忙趴着磕头:“万岁爷,小的被汪直无故殴打,不是有意” “住口!汪直呢”弘治怒不可遏,直接问起汪直。 汪直被刘瑾和金喜架着,走到大殿中勉强跪下。汪直泪水滚滚,身上脸上都是血迹斑斑,衣衫破烂:“万岁,老奴,老奴” 弘治一脚踢翻眼前的矮凳,指着汪直:“何文鼎!汪直什么武功你不知道吗他要是真的和你动手,十个你也一起了账!” 何文鼎目瞪口呆,李广阴恻恻的拱火:“万岁爷,汪直曾在万马军中杀进杀出,全身也不见一点伤痕。没想到竟在天子脚下,圣人眼皮子底下遭此荼毒,真是可悲可叹!” 萧敬没有说话,只是眼皮动了动,心中暗骂李广借机公报私仇。只是何文鼎不被皇上所喜,这一回竟敢触殿下和太后的霉头,文鼎啊,自求多福吧! 弘治却是坐回椅子,拿起茶盏。周太后轻咳一声:“炜儿,跟你爹说说这件事的始末。” 华侯伟其实已经看出来了,便宜老爹明摆明就是想整治何文鼎。于是清清嗓子开始汇报:“爸!老祖宗的屋子阴冷,我琢磨出来一套暖气,想让老祖宗的屋子温暖如春,尽尽做晚辈的孝心。于是派汪直督办此事,谁知道这个什么文鼎的太监横加阻拦,大放厥词。汪直不忿,和他争辩几句,这个什么什么下了毒手!可怜汪直武功高强,却不敢还手,被打成这幅惨样。这个什么什么还自残,妄图掩盖自己不想让老祖宗舒服的恶毒心肠!爸!我觉得这个什么什么不是无意的,必定有他的目的,也必定身后有人指使,要不然凭他也敢挑衅汪直” 弘治心中暗赞儿子有眼色,微微点头:“李广,炜儿所说,你怎么看” 李广马上顺杆往上爬:“万岁爷,殿下所说都有道理。凭何文鼎一个小小首领太监,怎么就敢拦住给太后办的事情定是背后有黑手!” 何文鼎实在忍不住了,再忍下去,自己就是五马分尸株连九族的大罪过。他强撑着连连磕头,脑门上肿起老高:“万岁爷,小的没有此意,只是想问清楚账目该怎么走” 李广突然再次出言:“何文鼎,你是直殿监的管事,兵仗局的帐跟你有关系吗” 这一下直接钉死了何文鼎!再怎么解释,也实在解释不通一个不需要负责的管事,为何对别人的事如此热心!弘治看何文鼎还要申辩,一下把茶盏摔在地上:“何文鼎!哼!萧敬,把何文鼎带到东厂,必须把他背后的人给朕挖出来!李广,你来协助萧敬。你们去吧!” 何文鼎这一刻好像明白了什么,双臂一撑,竟然撑起了身子:“陛下!文鼎无罪!汪直荼毒天下读书人已久,竟还能回到紫禁城” 华侯伟眼一跳,抄起脚下的马扎就扔了过去:“还敢诽谤我爸我砸死你!” 可惜人小力弱,马扎飞出去不过半米,就掉在地上。不过倒是吓了何文鼎一跳,随后张永一把捂住他的嘴,交给随后赶来的萧敬。 乱哄哄一阵,何文鼎被李广、萧敬带走,其余人也悄然无声的撤走。汪直和刘瑾金喜也想走,却被弘治出声留下:“等一下。” 弘治看看周太后,笑着请安:“皇祖母,孙儿给你请安。我想回坤宁宫,梓童也想这兄弟俩。” 周太后看了一眼华侯伟,笑着挥手:“皇上自便,我这身体困倦,这俩猴崽子你赶紧带走!” 华侯伟大惊,知道事情要大条,马上大叫一声:“老祖宗!” 周太后张张嘴,打个哈欠:“到底是老了,身体困倦的厉害,炜儿,叫老祖宗也没用,有些事还是你自己摆平吧!” 一路忐忑不安的跟着弘治回到坤宁宫,弘治更衣之后,坐在金丝楠木的龙椅上,冷笑着:“炜儿,为什么” “爸,你说的啥意思”华侯伟可是久经考验的战士,哪能被弘治的小把戏套进去 弘治无奈,抛下华侯伟不理,锐利的目光盯着跪在下面的汪直:“汪直,今日之事到底如何” 汪直知道已经瞒不住了,索性直起腰背:“万岁,是老奴不忿何文鼎处处找麻烦,和他口角。结果何文鼎和那几个和老奴动手,被老奴一一打倒。” “我就说么,汪直怎么可能不敢还手那后来这一脸血”弘治嘿嘿一笑,又问起汪直一身的伪装。 汪直看也没看华侯伟,直接承认:“是老奴怕给殿下惹麻烦,自己给了自己一拳。” 华侯伟的声音也跟着响起:“爸,是我让汪直打的自己。” “住口!我没问你!”弘治对着华侯伟没好气的吼一嗓子。接着冷冷看着汪直:“汪直,你是万贵妃之人,我没有清算你,而是把你放在南京,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汪直点头:“万岁的意思老奴明白,只是太后相召,殿下青眼,老奴” “汪直,你不该回来!”弘治打断汪直的话,站起身在地上游走。 “按说你一身功勋,却无与之匹配的赏赐,已经是愧对与你。可是你毕竟是万贵妃的人,又是瑶民,我不能用你!炜儿还小,又不懂前朝之事,你可明白” 汪直眼中闪过一丝泪花,重重的点头:“老奴明白!万岁,老奴这便自我了断!” “不行!绝对不行!”尖利的童音刺破耳膜,华侯伟一下扑到汪直身上,张开双臂,挡在他身前! “爸!谁能选择出身汪直忠心耿耿,为国出生入死,怎么能这样”华侯伟泪流满面,神情却坚定无比! “你让开!炜儿,这事你不懂!” “绝不!除非我死了!” 第二十五章 运气逆天又如何 汪直怔怔的看着眼前小小的背影,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朱厚炜是什么人天潢贵胄,一生注定富贵,不把其他人生死看在眼里的人上人。自己呢不管是什么西厂督公,还是辽东监军,说到底不还是不完整的太监么汪直眼中泪水流了下来,轻轻抓住华侯伟:“殿下,不必为我如此,我一个残缺之人,当不得殿下厚爱!” 华侯伟怒了,真正的怒发冲冠:“呸!汪直!人生来高贵,纵使身体残缺,你就不是人了太史公不也是挨了一刀,谁敢说他不是顶天立地” 弘治阴沉着脸,一字一顿的说:“朱-厚-炜!你-不-后-悔” 华侯伟毫不思索的脱口而出:“绝不后悔!” 弘治不再看华侯伟,只是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来啊,拿下汪直!” 华侯伟急了,他大吼一声,堵在门口:“谁敢” 弘治一拍桌案:“朱厚炜!” 华侯伟正想辩驳,只觉胸口一甜,身子一软好似在云端一般,一口血喷出,软软的倒在地上。 弘治大惊失色:“快!快叫御医!”汪直一把抄起华侯伟,满脸泪水纵横。 华侯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弘治、张皇后、朱厚照齐齐松口气,张皇后瞪弘治一眼,李院使点头收手:“殿下无碍了。不过身体太虚,须得好好补补。” 张皇后正想询问,华侯伟微弱的问:“汪直呢” 弘治怒气勃发,但看华侯伟虚弱的眼神,张皇后愤怒的表情,还是小声说道:“炜儿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不行!汪直不在,我就不吃药不吃饭!”华侯伟的眼神很平静,语气中却透出不容反驳的坚定。 “你!”弘治气的高声大喝,却又降低声音:“炜儿,你不要执拗!” 华侯伟费力的缓缓摇头:“不!我连汪直都保不住,还活得下去么” 张皇后泪水涌出眼眶,猛然爆发:“皇上!不就是一个汪直吗随了炜儿的意又如何天下大乱了吗” 弘治一跺脚,大袖甩动:“罢了罢了,我不管了。” 华侯伟这口气终于松了下来,眼皮实在支撑不住,但还是慢慢的说:“叫他过来。” 张皇后忙不迭的喊一句:“叫汪直过来!” 汪直跪在华侯伟面前,老泪纵横。华侯伟不再说话,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二日,奉天殿中。弘治翻看如山堆积的奏折,萧敬走了过来,为何文鼎求情:“陛下,何文鼎此人素来有些迂腐,昨晚东厂有了初步调查结果。何文鼎只是看不惯汪直昔年作为,有意刁难汪直,并非对太后有什么恶意。” 弘治正想斥责,可又想起华侯伟昨晚的所作所为,沉吟片刻:“萧伴伴,你的看法呢” “臣以为,小惩即可,此事不宜张扬。” “嗯,我再想想。” 突然门外跑过来一个小太监,萧敬皱眉迎了上去。小太监对萧敬说了几句,萧敬大惊,转身跑到弘治身边:“万岁,丘大人去了!” 弘治耳鸣心跳,一下没有站起来。只是瞪着眼睛追问:“什么你再说一遍!” “丘濬丘大人去了!他家长子正在午门报丧!” 弘治捂住脸,心中悲痛。丘濬一辈子兢兢业业,对政局有着清晰的认识。所着《大学衍义补》弘治继位之时成书,对正百官、固邦本、制国用、明礼乐、秩祭祀、敦教化、备规制、慎刑宪、严武备、驭边方、成功化等一系列治国大略作了详细陈述,深得弘治赏识。没想到昨日还一同讨论政务,今日就阴阳相隔! “陛下,该如何处置”萧敬提醒弘治,丘家子还在午门跪着,不宜耽搁太长时间。 弘治拿开手,声音疲惫的吩咐:“人,我就不见了,徒惹伤心。择一四品官员护柩南归也就是了。唉,丘大人一生勤勉,怎么就这样去了” 萧敬趁机进言:“那何文鼎该如何处置” 果然如萧敬所想,弘治摇头叹息:“算了,何文鼎确实迂腐,你看着收拾一下就算了。” 何文鼎算是运气逆天,这一回得罪太后、二殿下,竟然能囫囵从东厂出来,惊掉一地眼球。大内太监纷纷对何文鼎刮目相看,可这也给日后的杀身之祸,埋下了根苗。 酉时中,弘治扔下手中奏折,站起身来活动活动,正想回到坤宁宫。萧敬得到禀报,对弘治说道:“陛下,丘大人的灵柩出发了,除钦赐白金绮币外,唯图书数万卷而已。” 弘治一怔,愣愣的站在原地。半晌,才叹息一声:“萧伴伴,明日罢朝一天,丘濬特进左柱国太傅,谥号嗯,文庄。” 华侯伟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出现汪直那张老脸。华侯伟推开惊喜的汪直:“师父,不要吓我。你这脸也该捯饬捯饬了。” 汪直笑了起来,泪水却是不争气的落下:“我这张脸又不考状元,俊不俊有什么打紧殿下,你感觉好些了么” “软!没劲!”正在这个时候,华侯伟的肚子骨碌碌响了几声,华侯伟接着说道“还饿!” 汪直马上跑了出去,不一会张皇后亲自端着小米粥走了进来:“乖,炜儿,喝粥吧。” 喝下小米粥之后,华侯伟有了点力气。他指着那些图纸说道:“汪直,别在我身边呆着了,赶紧落实暖气的事。我妈在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张皇后等汪直走后,笑着说:“炜儿,之前我还担心汪直,现在看来,你的眼光还不错。” 华侯伟嘿嘿一笑:“妈,你想说啥我都知道。放心吧,我的眼睛可不在那张椅子上。我和我哥会永远相亲相爱的!咦,这话怎么这么别扭” 三天,三天中汪直一直没有回来,华侯伟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地将养自己的身体,自觉身体渐渐摆脱了危险的悬崖边缘。 汪直终于回来了,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无奈的禀报:“老奴无能,这板牙机实在是搞不出来。殿下,精铁的强度不够,板牙机套上几扣之后就毛了。” 第二十六章 兵仗局和焦煤 华侯伟打量一下汪直,把桌上的参汤推了过去:“先喝点参汤。三天没睡吧汪直!我告诉你,这样绝对不行!小爷我手里有的是新东西,每一个项目都这样,你能熬几天” 汪直满不在乎的一笑,伸手把参汤拿起来一饮而尽:“殿下,老汪我身强力壮,这算不得什么。” 华侯伟一笑,拍拍汪直的肩膀:“师父啊,先吃饭。吃完饭我跟你去一趟兵仗局。嗯,一会路上说吧。” 等汪直吃完早饭,两人出了坤宁宫,直奔兵仗局。“师父,无缝铁管弄出来了”华侯伟最关心的是这个,这关系到将来枪炮制造的关键。 “没有,实在是炉子温度不够,铁矿石化不成铁水,其他倒还好办。” “嗯,这也好办。明跟我去趟道观,找点东西,说不定就能解决。” “怎么还需要在道观里找殿下,咱兵仗局矿石多得很,有用的没用的一堆,哪里还用去道观” 华侯伟这下反应过来了,这可不是大清的那个时代,大明对科学技术可不排斥,说不定真的是啥矿石都有,也省了自己一番功夫。“那感情好!” 说话间就到了兵仗局,兵仗局的铸造作坊里热火朝天,地上摆满了枪杆粗细的空心铁管。可惜每根都是工匠把铁条圈转起来,打造在一起的。 兵仗局的首领太监许得强很热情,手中拿着华侯伟画就的图纸,不停追问华侯伟:“殿下,你这暖气管路倒算不得什么新奇,只是这炉子很有点搞头。这个是什么呢” 华侯伟还没回答,汪直皱着眉提醒:“小许,你就在这问殿下” “唔!怪我怪我,看我这脑子!殿下,这边请。” 许得强带着两人进入旁边的小屋中,华侯伟笑着问:“许伴伴,你听说过焦煤没有” 许得强一愣,马上摇头:“没,殿下说的这是什么” 华侯伟一笑,拿出铅笔,在桌上的硬纸上写了起来:“和烧瓷差不多,哦,不对,和烧炭差不多。把煤块放在窑里烧,出来之后便是焦煤!” 许得强看着华侯伟手中的铅笔:“殿下,这便是那铅笔了吧真真是个好物件!殿下,这焦煤能干什么” “干什么嘿嘿,你不是嫌铁矿化不成水么用焦煤就可以解决!” 许得强瞬间忘记了铅笔,眼中射出狂热的光芒:“殿下!此言当真” 华侯伟呵呵直笑:“老许,这个我没打算自己干,要不然日进斗金都是往少里说的。你试一试便知道真假!”说着便想起自己在私人小高炉,干浇铸工的时候,真是拿命在换钱! 许得强呆了半天,突然就往外冲。华侯伟叫了一声:“急什么你带我去看看淬火过程!” “殿下,这你也知道”许得强大吃一惊,这铁匠的玩意可不是诗词歌赋,世上没几个读书人懂。殿下再是天赋逆天,也不可能学到这种东西。 汪直脸一沉:“许得强,你说的太多!这也是你能问的” 许得强惊出一身冷汗,马上跪倒在地:“殿下” 华侯伟一笑:“诶!不要这样!汪伴伴,他脑子里只有技术,哪里想得到上下尊卑许得强,你别问,我也不会说,但是你先照做,有了结果不比知道怎么养鸡强” “是是是,小的高兴的过头了。这就带殿下去看!” 三人出了小屋,穿过燥热难耐的作坊,进入一间高大的屋中。“殿下,你来看!”许得强指着叮叮当当的工匠,大声叫嚷。 华侯伟摇头叹息,也不说话,一路看过去。看完了整个淬火间,华侯伟一言不发,直奔屋外。 “殿下,殿下,这淬火没什么吧” “不,问题挺多的。唉,一时半刻也说不清。你叫过来个懂行的,找个地方细细说。” 许得强马上跑进淬火间,汪直问华侯伟:“殿下,不妥么” “手法太单一,干不了太精细的活。怎么你也懂这淬火” 汪直嘿嘿一笑:“略知一二吧。殿下,我曾当过监军,对这打造兵器的事也关心过。” 许得强带着一个满手老茧的匠人赶过来:“殿下,这是黄工头,打铁也有几十年了。” “嗯,找个地方,我来跟你们说!” 许得强带路,几人来到旁边休憩的小屋。华侯伟也不在乎肮脏,直接坐在油乎乎的凳子上,掏出铅笔,在桌上的纸张上开始画图:“我所知不多,就提醒你们两点。一个是淬火槽要大,要勤加清洁和搅动;二是用油加热后淬火,不要用水!原理你们不必知道,多试两回就行!” 许得强拿着图没有看出里面的玄妙,这黄工头却是皱着眉,看着天,想了一阵。突然黄工头惊喜的大叫一声:“原来是这样!我说古书里说要用牛油羊油,原来缺的是这个!殿下,老黄求你多等片刻,看看老黄做的对不对!” 华侯伟笑了,走过去搀扶一躬到地的黄工头:“走!一起去!” 回到淬火间,黄工头叫过几个工匠,几人商议一阵,四散去准备。华侯伟则是坐在小凳子上,笑呵呵的看着。 一个时辰后,黄工头拿来一个刚刚打制的大铁皮箱子,倒入大块大块的牛羊油。铁皮箱子下面点燃炭火,慢慢把牛羊油融化。 华侯伟坐不住了,站起来走到箱子前,仔细观察:“老黄,油温不能低,要不然刀剑会变形严重。” 黄工头用铁钳夹出通红的刀胚,一下放进铁皮箱子里。嗤!一阵浓烟冒起,汪直抱起华侯伟就往外跑。 “没事没事,就是这一下。赶紧回去,我要看看效果!” 黄工头看着从铁皮箱子里拿出来的刀胚,突然抓住刀胚,一下砍在铁砧上一根铁丝上!当!刀胚弹起,黄工头看着完好无损的刀胚,痛哭流涕! 所有工匠放下手中的活,都围拢过来,啧啧称奇的摸着闪着蓝光的刀胚。 “哭什么快点开了刃,给殿下带回去!”许得强到底是管事太监,脑子就是灵活。 黄工头却是摇头:“许头,开刃可没那么简单!” 第二十七章 万里征途第一步 “用不着!拿砂轮机打磨就行。这种东西,哼,好不到哪里去。”华侯伟一撇嘴,对即将成型的雁翎刀不屑一顾。 黄工头怒了,脑子一热,直接嚷嚷起来:“这可是堪比巨阙、龙渊的宝刀!怎么能这么粗暴开刃可是一门学问,不懂不要瞎说!” 许得强都吓傻了,抬起手就要打。华侯伟摆手:“别动!老黄可没有对我不敬,他这是钻在技术里,压根没想其他。” 黄工头也反应过来,一下跪倒在地:“殿下,我不是有意的。” “起来啊,汪直,帮我拉起来。怎么这么没有眼力价”华侯伟小胳膊小腿,哪能弄的动黄工头这昂藏大汉 汪直赶紧拉起黄工头,华侯伟笑着摇头:“老黄,我跟你说,你这就算是全钢刀,我弄出点合金来,你也比不过。” 黄工头悻悻的没说话,表情却出卖了他的心思。华侯伟呵呵笑了几声:“不信来,那个谁,带我去你们的矿石保存室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点好东西。” 许得强殷勤的领着华侯伟直奔一件孤零零的库房,在许得强的心里,华侯伟不仅仅是二殿下,已经升级成了大财神,点石成金的神仙了。就这焦煤一项,绝对让自己飞黄腾达! 推开尘封已久的木门,一股潮气夹杂着霉味扑面而来。汪直转头看着许得强:“老许,我看你还是先清理一下的好。” 华侯伟本来还想说不用,但伸头一看,里面实在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也就默不作声了。许得强一拍脑袋:“怪我怪我,实在是殿下太过神奇,我就一门心思的想着嘿嘿,殿下,不见怪吧” 华侯伟笑着摇头:“你倒是会顺杆子往上爬!见怪什么只要你把兵仗局弄好,加官进爵不是梦!老许,有欲望有贪念是好的,只要不走邪路,你的前程我包了!” 许得强大喜,立即跪倒在地:“多谢殿下垂青!老许我绝对是风里来雨里去,殿下的话绝不会违背!”这么粗的一条大腿,那可得抱紧喽! 华侯伟拍拍许得强的顶门心,象拍着猎犬的脑袋:“起来吧!有心就成!老许,别的我不敢说,钱这玩意你下辈子算是花不完了!” 许得强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那感情好,那感情好!殿下,像我这样没根的,就喜欢钱!” “哈哈,那好说。跟着小爷钱那是花不完的。嗯,给你个任务,这是一把铳的结构图,严格按照图纸给小爷做出来。有啥不明白的,先问我。”华侯伟掏出来一叠图纸,左轮手枪这玩意现在的科技水平应该没问题。 许得强郑重的收起图纸,飞一样的跑去喊人。汪直不解的问:“殿下,许得强这样的,有奶就是娘,你也敢用” 华侯伟微微一笑:“师父啊,用人不能一概论之。有些人是咱的核心,必须忠!可有些人用才能也就是了,他想要的无非就是钱嘛,给他就是了。忠不忠的不重要,防着点就行。我不信这世上还有人比我更能赚钱的!” 汪直一阵恍惚,这一刻的华侯伟指点江山,眼中无一物,气势滔天!他禁不住感慨一声:“殿下,我以为这辈子就在南京发霉了,没想到还有这一天。” “切!这才哪到哪汪直,你打过仗,可你见过万炮齐发毁天灭地的场面吗你是广西人,你可知道南面的大海一望无际,有着数不尽的敌人和财富吗大海之上,无数战舰喷吐着浓烟和火焰,驰骋四海纵横天下,你要是手底下有这样一支军队嘿嘿,你会怎么样”华侯伟张开双臂,昂首向天,第一次在大明的天空下宣告自己的理想! 汪直喃喃的说道:“真要是那样,这辈子,不!下辈子也死而无憾了!” 华侯伟气的一脚踢在汪直腿上:“你个笨蛋!小爷千辛万苦把你从南京弄回来,就是让你过一下瘾就死的你准备着给我打到天边去,凡是日月所照之处,都是大明疆土!” 汪直放声大笑,眼中流下泪来:“哈哈!想不到我汪直竟有这样的洪福!” “切!这不算什么!老子要把那个世界统统搬到大明!呃,你不许问!就当我说梦话。香车美女,飞机火箭,呵呵,说不定老子还能上月亮上看看!”华侯伟一副色眯眯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流出涎水。 汪直目瞪口呆,刚刚涌起的雄心壮志瞬间消失无踪。这靠谱吗嗯,看殿下的样子,就是说梦话。唉,老汪命苦哇! 呼啦啦涌来一帮工匠,惊醒了华侯伟。许得强带着人速度飞快的整理库房。汪直收起沮丧的心情,陪在华侯伟身边。 半个时辰,许得强灰头土脸的向华侯伟报喜:“殿下,收拾好了。” 华侯伟马上从百无聊赖变得神采奕奕:“好了嗯,走,看看!” 里面已经是焕然一新,一排排货架上满是各色石头。华侯伟眼放金光:“啧啧,狗头金!呦,还有狗头银嗬,这不是鹤顶红吗哦,看错了,是丹砂。嗯,这是无烟煤,不错,汪直,汪直!拿个小本本记着。嗯,产地都给我记下。这是橄榄石,石榴石,黄铁矿,象不象金子呵呵,这玩意也叫愚人金。” 华侯伟一路走过去,随口点评,让许得强目瞪口呆。其实华侯伟只认识一部分,那还是拜托去过地质博物馆,才能认识那么多。此刻随意抖搂一点,直接震慑一众工匠。 “找到了!就是这个!”华侯伟拿起一块黑乎乎的石头,兴奋的叫着。 许得强跟过来:“殿下,这是什么矿” “呵呵,这就是锰矿。冶炼的时候,把这玩意加进去,出来的钢材不脆。要是和铁水融在一起,打出来的刀,哼哼,那才是宝刀!就这个了,你给我打一把出来!” 许得强欢天喜地的接过黑锰矿石,冲着手下喊:“去,就这个,问问工部,多弄点回来。” 第二十八章 作茧自缚小能手 回到坤宁宫,华侯伟稍稍洗漱一下,吃过饭后,就沉沉睡去。汪直则是用过饭后,就跑去继续折腾暖气。 三天后,华侯伟兴冲冲跟着汪直,直奔慈宁宫。慈宁宫外已经成了一个大工地,华侯伟围着土锅炉绕了几圈,感到很满意。锅炉全是铁板所制,连接处全用了铆钉,缝隙部分全都用锡焊加火浣布封死。锅炉里都是耐火土所制的耐火砖,压力表是银作局弄出来的,试验了几次,灵敏度还不错。 “嗯,不错不错!汪直,试验过没有” “殿下,烧了两天,没任何问题!这暖气真的不错,殿下,给你屋里也弄上一套吧”汪直布满血丝的眼中全是兴奋,不为别的,殿下好象比之前感觉靠谱了些。 华侯伟摇头,狡黠的一笑:“次序不对。应该是敬爱的母亲大人,亲爱的太子哥,辛劳的内阁,哦,还有我爸这全天下最尊贵的皇帝,最后才是我嘛!” 许得强跑过来:“殿下,殿下,你看还需要注意什么” “嗯,其他也没啥。就是管件连接的时候,缠上细麻不要胶。你们都是行家,我就不乱指挥了,只等一会运转开看效果!” “那您瞧好吧!绝对没问题!” 周太后给这些施工人员腾地方,索性出来晒晒太阳。一眼看见华侯伟,笑着招呼:“炜儿,过来!” 华侯伟一溜小跑过来,大声炫耀:“老祖宗,等会就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春天般的温暖!” 周太后抓住华侯伟的小手,咯咯直笑:“行!一会老祖宗就感受感受!哎呀,你说这脑子怎么长得比那些状元有才多了!” “那有什么状元哼!也就那样!咦想起来了,我梦见过一本书,好玩得很,老祖宗要不要看” 周太后摇头:“不行啦,老祖宗眼都快瞎了,书是看不成喽!” 华侯伟眼珠一转,挣脱周太后的手,招手叫过许得强:“老许,听说过西游的故事么” “听说过!”许得强的一句让华侯伟心凉了半截,可是接下来许得强的话又让他喜笑颜开“不就是猴子借芭蕉扇的事嘛这猴子真色,居然连自己嫂子也不放过!” 华侯伟明白过来,《西游记》算是民间故事集大成,不属于原创。这下放心了!他打断滔滔不绝模样猥琐的许得强:“得了哈,去找张桌子,一块惊堂木,小爷要给老祖宗说书!” 不一会桌子、惊堂木都备齐了,华侯伟咳嗽一声,走到桌子后面,拿起惊堂木,啪的一声:“话说很久很久以前,东胜神洲有一块福地洞天” 周太后笑的不行,华侯伟还没桌子高,只能是站在凳子上说书,模样太招笑了。渐渐地,随着华侯伟稚嫩的声音阴阳顿挫,周太后沉浸在故事当中。不光周太后如此,连她身边伺候的素梅、腊梅都聚精会神的听着华侯伟说书。 “嗯,说到这,我渴了,那就且听下回分解!老祖宗,怎么样” “不许下来!素梅,你个懒丫头,快给炜儿倒茶,不想听了”周太后严词拒绝,马上指使素梅倒水。 华侯伟这才发现,身边围了一圈人,连干活的太监、工匠,都借着休息的名头,听他说书。华侯伟一拍惊堂木:“赶紧干活!这书长着呢!以后再听。” 许得强哀求道:“殿下,这西游太好听了,要不您说说从哪听来的,我们也能想办法啊!” “都说了是我梦到的,外面哪有呵呵,算了,这种赚钱的买卖还是交给公司吧。老祖宗,你说呢”华侯伟非常享受这种感觉,看来大力发展文化产业也是飞来小钱钱的好手段。 周太后很满意,这小子还行,没忘了两位舅爷。于是微笑着说道:“由你,那你晚上写吧。现在嘛,麻溜的站上去说!” “哦,马上马上!”华侯伟一缩脖子,嘿嘿笑着,一仰脖喝下青花瓷茶盏中的茶水,啪!又是一拍惊堂木:“这孙悟空从斜月三星洞”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暖气管路已经完全安装好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周太后就是不肯放过华侯伟,硬留着他吃晚饭,声称晚上也在这里睡。嗓子冒烟的华侯伟耷拉着脑袋,叫过来汪直:“汪伴伴,你去坤宁宫告我妈一声,不回去吃饭了。明白吧” 汪直点头,马不停蹄的直奔坤宁宫。殿里早就收拾停当,暖气也开始试运行。呆了一会,周太后就惊喜的叫起来:“呦还真的是温暖如春啊!炜儿,明天我就叫你两个舅爷租铺子。哦,这孙猴子和巨灵神” 华侯伟有气无力的抬起头:“老祖宗,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才一岁!你不能可劲压榨童工嘛。” 周太后哈哈一笑:“快!上菜上菜,给乖孙补补。炜儿,你这西游就跟长了小钩子一样,让人抓心挠肺的不舒坦。可真怪不得我!” 片刻之间,桌子上就摆满菜肴。华侯伟是真饿了,一双筷子上下翻飞,让人目不暇接,一张小嘴啪叽啪叽不停,把个小肚子吃的鼓鼓的,就跟猪八戒的肚子差不多。 吃饱喝足,华侯伟打个饱嗝,正绞尽脑汁想办法开溜的时候。张皇后来了! 汪直当然是很有眼力价的,跑到坤宁宫中,禀报张皇后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并着重指出华侯伟现在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迫切需要张皇后的搭救。 周太后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嘿嘿一笑:“皇后啊,你也来听炜儿说书啊我跟你说,炜儿这张小嘴,那真是啧啧,还是你生的好!” 张皇后这小鹌鹑哪里斗得过周太后这老家雀听周太后夸奖,脸上放着光,却是把解救华侯伟的事情丢在脑后:“哈哈,瞧皇祖母说的。炜儿那个什么西游真的那么好听” 周太后也不说话,直接扔给张皇后一叠宣纸。张皇后接过来一页一页仔细翻看,半晌过后,一抬头,眼神幽绿:“下面呢” 第二十九章 美丽的误会 华侯伟心中哀叹,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惹不起的粉丝。周太后却是笑着说:“都在炜儿肚子呢!看看鼓得多高” “妈,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有点累!” 张皇后笑眯眯抱起华侯伟,抓住他的小肩膀,使劲揉搓两下:“炜儿啊,你妈我平常也没什么乐子,这西游” “好吧好吧,再说一段啊!我真的很累了!”华侯伟无奈的推开张皇后,气急败坏的宣告。 “好好好,我就是想看看我儿说书的模样,俊不俊!嘻嘻。” 华侯伟懒洋洋的站在凳子上,突然举起惊堂木,啪!“这一日,孙悟空和独角魔王吃酒” 弘治回到坤宁宫中,却不见张皇后的身影。用过饭之后,听宫女说张皇后在周太后那里,也起了心思,去看看自己的祖母。 走到慈宁宫门口的时候,四周却是没人。往殿里面一看,嗬,一群人都围着一个方桌,桌子后面站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朱厚炜,正声情并茂的说书。弘治微笑,不想打搅祖母的兴致,只是听了一会,竟不知不觉走了进去,加入粉丝的队伍当中。 华侯伟实在是累了,勉强说完这一段,朝着四周拱拱手:“实在累了,老祖宗,妈,明天再说成不成” 两个女人犹豫一下,笑着点头,华侯伟大喜,正想从凳子上下来,弘治的声音传了过来:“等一下” 华侯伟崩溃了,一下趴在桌子上,大声哀嚎:“我嘴贱说什么西游啊!” 一群人放声大笑,丝毫不顾及是否伤害到华侯伟幼小的心灵。弘治走过来抱起华侯伟:“炜儿,父皇不会逼你说的,嗯,明天,明天中午午膳之后,给父皇说一段,成不成” “成!爸你先问老祖宗行不行!”华侯伟趴在弘治肩头,有气无力的提醒。 弘治望向周太后,周太后一扶额头:“罢了罢了,好容易有孙猴子玩,唉!” 弘治赶忙陪着笑:“皇祖母,明天我来你这里蹭饭可好” 周太后眼睛一亮,满意的点点头:“我就知道佑樘最孝顺!咱们祖孙俩可是有日子没在一起吃饭了。皇后,明带着照儿也来!” 华侯伟猛地一抬头,又想到一个赚钱的主意:“老祖宗,我又有主意赚一笔了!” “什么办法”张皇后抢先问出来,今天自己那两个兄弟又来哭穷,早点见着回头钱,省的两个混蛋刮噪! “我说书的时候,不是有人记着呢把写下来的书,交给画师,让他们用铁线勒白描,再刻版,每一幅图底下放一段话,订在一起”华侯伟想起风靡一时的小人书,这玩意比大书赚钱啊! 弘治可是书画高手,一听儿子的主意,技痒难耐:“炜儿,要不要为父画上几幅” “那感情好!嗯,跟一国天下一样,限量九百九十九套,万岁御笔所画,搞成收藏品。啧啧,老祖宗,妈,咱的公司能不火吗” 周太后大声叫好:“好!炜儿这脑子,真的随了我!就是灵光!” 弘治、张皇后相视苦笑,孩子不象爹妈象祖奶奶没这道理啊! 弘治收起今天记录的西游,美其名曰寻找作画的灵感,张皇后频频翻白眼,对弘治这样的无赖行为,极其鄙视! 第二天小朝会,刘健发现弘治总是有点心不在焉,试探着问道:“陛下,昨晚没休息好” 弘治下意识的点头:“是啊,那本西游太勾人了。” 徐溥皱眉,以为是什么少儿不宜的书籍,苦口婆心的劝谏:“陛下,这种书偶尔看看也不为过,不过当心龙体啊!” 弘治半天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的辩解:“不是爱卿以为的那样,这西游咦,谢迁你们都是什么眼神” 谢迁站起身来,严肃的一躬到地:“陛下,你乃一国之君,偶尔看一下那种书,不算什么。可你不该遮掩,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 弘治一捂额头,实在是有嘴也说不清了!无力的说道:“炜儿梦见一本书,昨日给太后说书,十分精彩。说的是孙猴子” “陛下!殿下虽说聪慧无比,甚至惊才绝艳,但这写书可不是一个孩子能做到的!”李东阳义正言辞,言外之意,皇帝老儿你少找借口!看就看了,我们又不能拿你怎么样,至于这么遮遮掩掩么 弘治连着叹了几声气,实在是没辙了。只好说道:“几位爱卿,这样好不好,一会跟着我在慈宁宫用膳,听炜儿说书。你们就知道,我真的不是遮掩!” 几个人全都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弘治,徐溥叹口气:“既然如此,我信了便是。皇上不必如此!” 弘治抓狂了!我都这么说了,你们还不信什么叫信了便是不行,我的一世英名决不能毁了!“徐大人,你们今日必须去慈宁宫,不为别的,请诸位大人对炜儿的书品评一二!” 好吧好吧,皇上都急了,那还能怎么着徐溥点头允诺:“那就多谢陛下赐宴!” 华侯伟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实在是累惨了。洗漱过后,慢腾腾吃了早饭。素梅一直焦急的直揉搓衣角,华侯伟就当没看见! 挨了一会时间,华侯伟拿起书包,素梅微笑:“殿下,太后已经为你在王华那里请了假,你不用上学!”华侯伟啊了一声,张皇后也说道:“炜儿,这几日你还是将养身体的好,一会我陪你去慈宁宫!” 华侯伟只好垂头丧气的跟着张皇后走向慈宁宫,汪直也是一脸兴奋,华侯伟转过头时,马上一脸忧愁,似乎和主子同甘共苦的模样! 周太后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华侯伟看看摆好的桌椅板凳,茶水果脯,心中哀叹,自己怎么一不小心就把小剧场搬到大明来了莫非一会还会打赏吗 算了,早点说完早点赚钱,那些什么杨家将啊、说岳全传呐,三侠五义啊都算了吧!华侯伟胡思乱想着,登上给自己准备的小椅子,一拍惊堂木:“上回书说到孙猴子大闹幽冥府阎王殿” 第三十章 大话西游 “等一下!等一会,弟弟,老师也来了,在,在后面呢!”朱厚照气喘吁吁的扶着门框,他昨晚就得到消息,今早也是想直接来慈宁宫,可是张皇后踢了他一脚,逼他上学。朱厚照等王华把课程授完,就迫不及待的撺掇王华来听华侯伟说书。王华也是对华侯伟的新书充满好奇,欣然同意。 不一会,汗流浃背的王华走进慈宁宫,给周太后、张皇后行礼,然后不好意思的说道:“太后,殿下竟有奇书问世,下官身为殿下的老师,实在是,实在是好奇的很,所以厚颜叨扰太后,请太后见谅!” 朱厚照趁着王华和周太后、张皇后说话,跑到华侯伟身边,气呼呼的埋怨:“弟弟,有这样的好事你也不先想着我!” 华侯伟耷拉着脑袋:“快别说了。哥,你知不知道嘴贱一时爽,身心就遭殃的感受我就是了!唉,我怎么就脑子抽抽了呢” 朱厚照咯咯咯直笑,瞪眼骂道:“活该!”接着掏出一个油纸包,悄悄塞给华侯伟。“大鸡腿!前门大街道口烧鸡!” 华侯伟心领神会,毫无痕迹的收起油纸包,嘻嘻一笑:“还是哥好。我跟你说,这西游完结之后,还有后传,我只说给你听!” “炜儿,开始吧还等啥”张皇后打断哥俩的小动作,一双凤目来回梭巡。 啪!惊堂木再次响起!“这孙猴子领了圣旨,换上官衣” 说到精彩处,朱厚照大声叫好。引来一个暴栗和周太后不满的眼神,朱厚照摸摸脑袋,只好悄默声的独自疗伤。 弘治带着几位阁老浩浩荡荡的走近慈宁宫,弘治正想进门,徐溥伸手拦住:“陛下,午膳还有一会,老臣先看殿下。” 弘治点头应允,众人含笑看着,徐溥一个人悄悄溜进殿内。弘治微微一笑:“诸位爱卿,朕绝不是文过饰非之人,一会就会真相大白。” 慈宁宫主殿的守卫全都耳朵朝着殿内,谁也没发现徐溥悄悄进去,外围的守卫当然就没有这种福利。 弘治等了片刻,徐溥一直都没有出来。刘健笑道:“徐大人这是怎么了这可有一刻钟了。” 弘治醒悟:“哎呀,徐阁老这是听得入迷了!不行,咱们赶紧进去,太吃亏了!看书哪有听书来的妙” 几个人呼啦走进主殿,惊动了守卫。弘治一瞪眼:“不许说话!”领着几位阁老悄无声息的进入主殿。 里面已经成了华侯伟一人的天下,他在小木台上手舞足蹈,时不时摆两个造型。“孙猴子一脚踢倒星君,撕碎官衣,恨恨的一跺脚,杀出南天门!” 很快,刘健、李东阳、谢迁也步了徐溥的后尘,熏熏然乐不思蜀。时光荏苒,已是午时三刻。华侯伟折腾累了,一屁股坐在小木台上:“不行了,真的不行了!迫切需要补充,我快饿死了!” 众人这才恍然,周太后立刻吩咐宫女、太监开饭,弘治也志得意满的看着阁老们:“怎么样朕没说错吧!” 徐溥显然还没有从光怪陆离中完全抽离,有些茫然的点头:“殿下天纵奇才,老臣叹服!只是,陛下,能否借阅” 弘治立刻打断徐溥的话:“徐阁老有所不知,炜儿求我给西游作画,需等一两日,我让人誊抄,再给阁老送去。” “哦,哦,原来如此!” 谢迁眼中精光一闪:“殿下好手段!陛下,是不是按照一国天下的办法行事” 弘治点头:“嗯,差不多吧。只是这次由国舅所创公司操办,咱们收税即可。” 一国天下这一票实在是收益太大,饶是被内库分去一半,也是手头富裕很多。阁老们早就憋着劲再来一票,听弘治这么说,都有些失望。 午膳上齐,众人入席就坐。华侯伟不管其他,甩开腮帮子大吃特吃,弄的汁水淋漓。弘治皱眉,徐溥却是笑着阻拦:“陛下,殿下确实是累了,体力消耗想来不会少。再说殿下年幼,何必拘束” 赐宴本就是虚应故事,谁还会真的想在这里吃饱草草填饱肚子撤下宴席,弘治等着宫女泡茶,惬意的说了一声:“炜儿,吃饱了吧开始吧” 华侯伟无奈的点头,自己约的,哦,做的事含泪也得继续啊。于是慢腾腾走上小木台,啪,拍响惊堂木:“大圣进了这蟠桃园” 一个时辰后,弘治和诸位阁老满意的离去。华侯伟趴在汪直怀中,直接打起了呼噜。 崇文门外,一家新开的店铺正在装修当中。周寿皱着眉头看着张皇后的大弟张鹤龄:“寿宁侯,你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庆云侯,做买卖这账房最是重要,我的人也必须进账房!” 正在两人跟斗鸡似的对峙的时候,汪直拿着一本书走了进来。“两位侯爷,这是殿下所着《西游记》的校对本,是不是安排工坊印刷” 周寿领教过华侯伟的厉害,对这位还是挺有信心。可张鹤龄不知道自己外甥的本事,一听这话马上摇头:“殿下太胡闹了,他才几岁就能写书” 汪直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寿宁侯,殿下的《西游记》连太后、皇后、万岁、阁老们都迷得不行,这可是赚钱的大买卖,是殿下好不容易才抢下来,放到公司里赚钱。你要是觉着不妥,那我就拿回去,万岁可是” 周寿抢过来《西游记》,自己坐在那里开始翻看。一开始还漫不经心,三五页之后,整个人都陷了进去,嘴里还无意识的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 张鹤龄发觉不对,也走到周寿身边蹭着看。看着看着,张鹤龄不满意了:“我说慢着点!” 周寿头也不抬,随口回了一句:“你不是嫌殿下小,写不出好书么这书我周家印了!” 张鹤龄大怒:“殿下是我亲外甥!这书也该我来印!”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汪直咳嗽一声:“两位侯爷,殿下这书还没有完本,你们闹起来,殿下一怒,不给你们发行怎么办” 第三十一章 唇枪舌剑战金銮 两天后,崇文门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家名为三鑫公司的店铺开张。铺子里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就是一册册薄的可怜的书,以及奇怪的小棍子。 门口伙计正卖力的叫喊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你买不了吃亏,你买不了上当,新鲜热辣的《西游记》,大闹天宫的猴子,天下独一份啊!” 这新鲜的叫卖声吸引了不少人围观,有人翻看着桌子上堆放的书册,虽说薄薄一本,却是图样精美纸张上乘。封面上一只龇牙咧嘴的猴子身披战甲,手持大棍,云中隐漏的宫阙上云霄宝殿四个大字苍劲有力。 “客官,这书可是天下独一份,里面是一只猴子大闹仙界的故事。怎么样来一本吧” “唔,我先看看,看看。” “咦,客官,你都看完了我们卖什么不过你也别高兴,这只是开头,里面的精装版才有全部的故事!” 这样的场景来回数次,三鑫公司里的精装版卖出去不少。 一天之后,三鑫公司的铺子被人群包围,一个时辰所有书籍售罄。下午京师的酒铺茶肆便挂出《西游记》的牌子,说书人手拿折扇,就说起了一只猴子漂洋过海求仙拜师,抢宝贝、闯阴曹的故事! 三天后,满城皆是孙猴子!三鑫公司数次加印的精装版都扛不住蜂拥的人群。可是一些僻静的街道之上,已经有了印刷模糊的盗版《西游记》! 三鑫公司那是什么地方周家国舅和张家国舅都是胳膊上跑马的主,哪能吃这样的亏两家集合家丁,冲向京师出现盗版的街道,抓住贩卖的小厮就是一顿好打!小厮撑不住,幕后的印坊便呼之欲出。 “寿宁侯,京西三家,我去抄了。”周寿面目狰狞的和张鹤龄商量。 “好说!庆云侯,京东两家归我收拾。妈的,竟敢从爷嘴里抢饭吃,也不打听打听公司是谁开的!” 两人分头行动,在京师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今天是大朝会,弘治高坐在金銮殿上。他的心情不错,儿子写的《西游记》不仅引人入胜,而且还让他看到华侯伟的心意,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下。孙猴子神通广大,性情暴戾,这不正是炜儿的写照自己活着的时候自然不担心,炜儿这点子孝心还是有的。但自己一旦西去,厚照是绝对搞不过炜儿的!到时候兄弟相残,再来一次靖难之役,后人如何评说自己 而华侯伟却让孙猴子被压五行山,又让唐僧解救。不就是说朱厚照就是唐僧,华侯伟就如同孙猴子一样,保着朱厚照,让大明的光辉照耀四方吗 正在不断意淫当中的弘治被一个声音打断,不禁抬头。六科给事中庞泮奏上一本:“启禀陛下,五城兵马司接到举报,庆云侯周寿、寿宁侯张鹤龄捣毁五家印坊,打死打伤共计十余人!” 弘治眉头一皱,看向萧敬。萧敬小声说道:“这五家印坊自有取死之道,他们私自盗印《西游记》,也怪不得国舅生气。” 弘治点头,放下心来。他只是担心国舅仗势欺人,无法无天,既然也算是有理,打死几个百姓算得了什么于是看着庞泮:“庞泮,国舅为何捣毁印坊” 庞泮略一沉吟,开口回应:“陛下,是印坊印制《西游记》。可即便如此,法无禁止即是许可,国舅此举过分了。” 弘治摇头:“此话不对!这事事出有因,国舅虽有点过分,但情有可原。《西游记》本是我儿写来为搏太后一笑,后来委托国舅印制发售。这几家印坊也算是自食其果,赔点丧葬费也就是了。” “陛下!国舅也是皇亲,不可与民争利!” 弘治顿时就恼了!左一个不得与民争利,右一个为万民请命,炜儿说的不错,这帮读书人口中的百姓,就是他们自己!哼!说不定那些印坊背后,就是堂上这些口绽莲花胸怀坦荡的诸公!不过自己不能生气,否则就给了这帮无耻文人骗廷杖的机会!该如何是好弘治看看刘健,出口求援:“刘阁老,你看这事应该如何” 刘健出班行礼:“陛下,臣以为,庞泮说的有几分道理。法不禁止即为许可,虽说盗印之事甚为可耻,但终究未触犯国法,国舅的做法情有可原,但激烈了些。依我看,还是陛下的办法好一些,让国舅赔些丧葬费也就是了。至于《西游记》,还是不要追究盗印之事为好!” 弘治心中不是很满意,可刘健说的很有道理,自己也不好强压。 “陛下,二殿下朱厚炜请求上朝!” 弘治心中一动,想起当日在文华殿中华侯伟的英姿。算了,就让炜儿搅搅局,万一不成,也只好如此了。 “嗯,让他上殿。” 华侯伟牵着汪直的手,溜溜达达走上奉天殿。“爸,听说有人偷我的书,被国舅抓到。国舅反而有罪” 庞泮视线转过来,对着华侯伟微微一笑:“二殿下,国法可没有盗印有罪这一条。相反,伤人杀人倒是有条律的。” 华侯伟也是报以微笑:“哦大人说的不对吧我来问你,偷鸡和偷银两都是偷,偷窃诗词也是偷,那么偷试题算不算罪” 庞泮皱眉:“殿下,不可同日而语。” “怎么不能一样都是人想出来的!既然偷试题是重罪,凭什么盗印就不算重罪何况此刻《西游记》已经是有了经济价值。你可知道这五家印坊一共获利多少这获利就不是偷盗所得吗” 谢迁摇摇头,华侯伟的言辞犀利他是早就见识过的,庞泮不是对手。不过殿下所说也有道理,凭什么盗印不算偷 庞泮眼珠子乱转,额头有汗水渗出。“殿下,大明律当中没有盗印的条款。” “可是有偷盗的!大人,你这样极力为这些无耻的小偷辩解,莫非你和他们有瓜葛” “殿下!莫要胡说!我庞泮心怀坦荡,只为国家黎民。殿下,莫与民争利!” “呸!满嘴胡说!” 第三十二章 皆大欢喜 华侯伟出离愤怒,指着庞泮的鼻子:“这位大人,皇家的人就不是人了皇家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官职。我爸是皇上,他不能与民争利,是指他不能利用皇帝的职权给自己牟利,可要是我爸画了一幅画,没有署名,卖出去的银两,凭什么不是他的劳动所得和渔樵耕读获利有区别吗” 弘治频频点头,是啊,只要不是凭借皇帝位置带来的便利,自己的劳动所得凭什么不能光明正大 庞泮张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殿下说的没错,可谁来监督皇家所以只能如此!” 殿中文臣纷纷点头,似乎大为赞赏庞泮的说法。弘治心中对庞泮失望,但又不得不承认,庞泮的说法才是可操性最强的。 华侯伟冷笑一声:“因为鱼有刺干脆不吃鱼吗你这是懒政怠政!皇家没有宗人府吗都察院、六科不会督查宗人府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你不尽责,反倒是让别人啥也别干,我来问问你,你干了点啥” “好!”弘治喊了一嗓子,看着满朝文武诧异的眼神,又悻悻的收回兴奋的表情,心中给华侯伟暗暗打气。 庞泮张口结舌,头上的汗水终于滴答滴答的滴了下来。谢迁叹一口气,庞泮不行了,心志被夺,再辩下去徒惹耻笑。监察御史吴山走出,朝着弘治一躬,转身对华侯伟说道:“殿下,咱们还是回到盗印这件事来吧。毕竟说的是如何处置。” 华侯伟微笑,两只小手往背后一背:“这位大人言之有理,不过我觉得理不辨不明,我爸日夜操劳,为国家黎民百姓呕心沥血,却总是要担上一个与民争利的名声,这不公平!我是他儿子,又是他的臣民,于公于私,我说两句公道话不为过吧” 弘治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自登基以来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却总是被这些文臣诘难,其中苦楚不足为外人道。此刻儿子稚嫩的声音,让他倍感温暖。 吴山尴尬的点头:“殿下理当如此。陛下勤政爱民我等有目共睹!” 弘治抬头扫视群臣,文武大臣无人异议。这一刻弘治心中涌起一股骄傲,既为自己,也为自己的儿子。 “嗯,的确如此。那么以后与民争利的事” “按规矩来!确有其事责成宗人府处置,宗人府包庇,都察院、六科弹劾。”被华侯伟逼到绝路,吴山倒也有大丈夫的气度,一口应承下来。 华侯伟微笑,转身看向文武群臣:“诸位大人!你们也没有不同看法么” 徐溥略一犹豫,还是挺身而出:“理当如此!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按规矩办事,尽职尽责!” 有了首辅带头,内阁几位大佬纷纷表态。而殿中文武大臣也只能是跟上,齐声应诺:“理当如此!” 弘治脸上红光大盛,志得意满!当皇帝到现在,才真正算是有了点滋味!继而想起当初的困苦,心中百感交集。看着顾盼自雄的华侯伟,心中生出一丝不忍和遗憾,炜儿啊,你为什么不是先生出来的那个呢 吴山眼中精芒一闪:“殿下,如你所愿,那咱们还是说一说盗印之事吧!” 华侯伟嘻嘻一笑,竟对着吴山一躬:“多谢大人!大人居功甚伟,为将来的难题指明了方向。这篇揭过,咱们说说盗印。” 吴山避过华侯伟一礼,开始咄咄逼人:“殿下不必多礼。说到盗印,似乎没有殿下说的如此夸大吧” 华侯伟对吴山还是有些好感,言辞便没有那么犀利:“大人,我想请问一个问题,大明读书人以百万计,所有的读书人都能当官吗” 吴山摇头:“不能!可这和盗印有何关系” 华侯伟笑的极其灿烂:“关系大得很!读书人如果不能考中举人,只得回乡教书,生活贫苦。但若是可以着书,还无人盗印,也能引起巨大反响,不也是一条出路” 轰!有如一颗炸弹在奉天殿中炸响!所有文官脑中嗡嗡作响!哪一个文官没有同年好友在乡间苦苦挣扎一身学识满腹才华都耗在乡间谁能保证自己重来一次就能高中进士以往看到好友的窘迫,也只能是叹息徒之奈何,谁也没想过写书也可以养家糊口! 吴山眼神闪烁,终于叹息一声,对着华侯伟一躬到地:“多谢殿下!吴山不为皇权,只为天下读书人,请殿下受我一拜!” 徐溥走到华侯伟近前,上下打量华侯伟,竟也是一躬到地:“多谢殿下一语惊醒梦中人!” 华侯伟顿时手足无措,小脸涨得通红:“使不得,使不得!爸!救命!” 满朝文武放声大笑,笑声传出老远,天空一缕阳光刺破乌云,恰巧照射进奉天殿,照在华侯伟身上。 弘治竟亲自下来,把缩成一团的华侯伟抱在怀里,走回龙椅。华侯伟挣扎着下来,跑到阶下站立。弘治也不勉强,心中满意至极:“诸位爱卿,盗印之事如何处置” 庞泮重新上奏:“陛下,盗印者发配琼州,国舅无罪!大明律应当重新增补!” 满天乌云一朝散尽,五家印坊主事发配琼州,其余人等按照责任大小,处罚不一。四位国舅无罪,只是赔付死者丧葬费。《西游记》大行其道,无人再敢盗印,周太后、张皇后听说此事,都是十分满意,华侯伟的待遇更上一层楼! 半月之后,春暖花开。华侯伟也把《西游记》连载完毕,想起兵仗局里焦煤的事,叫过汪直:“汪伴伴,暖气的业务铺开了没有” “殿下,坤宁宫已经开始,奉天殿本身就有铜管,加装锅炉即可,内阁已经施工完毕。这几日三鑫公司也接了不少订单,正加紧培训工匠。”看着华侯伟,汪直心中感慨万千。殿下真是天纵奇才,说不定那日所说,还真的有实现的一天。 华侯伟点头:“万事开头难,无所谓了。那个许得强最近怎样啊手铳造出来没有嗯,焦煤呢还有高锰钢,哦,我的宝刀打造的如何” 第三十三章 两小儿闯京师 “弟弟,我来了!”朱厚照扑进坤宁宫,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哥!今天不用上课的吗” “呵呵,老王今天得了风寒,不用上课!哈哈,小爷又活过来了!” 华侯伟想了想:“哥,一会跟我去趟兵仗局,再去老师家里看看吧” “兵仗局有啥好玩的”朱厚照不太乐意,好容易有点时间,还不可劲撒撒野 “哥,兵仗局里我找人打了一把真正的宝刀!你要没兴趣,那就算了!” 这一下朱厚照眼中放光,迫不及待的拉着华侯伟:“没骗我那还等啥走走走!一会去老师家我掏钱买礼物!” 兵仗局很快就到了,许得强领着朱厚照兄弟直奔磷化间。黄工头正看着两把雁翎刀发呆,一把雪亮,一把乌黑,都摆在桌上。 朱厚照一下就扑到桌前,伸手就去拿。华侯伟叫住他:“哥,只有一把是真正的宝刀,选对哦可不许换来换去的。” 朱厚照犹豫了,把手缩回来,来回打量两把刀,最后指着雪亮的雁翎刀:“弟弟,这把是宝刀吧” 华侯伟摇摇头,对着身体僵直的黄工头说道:“老黄,你试了没有,哪一把更好” 黄工头摇头:“我也不知道。正好现在试一试!小白,拿铜板来!” 一块红铜板放在木板上,木板放在铁砧上,黄工头抡起雪亮的雁翎刀,一刀砍下。一指厚的铜板应声而断,掉落在地上。朱厚照欣喜的叫着:“绝世宝刀!” 华侯伟摇头:“哥,先等等,那一把不一定差!” 黄工头拎起另一把乌黑的雁翎刀,一刀砍下,当啷一声,铜板落地。两把刀竟然都是吹毛断刃的绝世宝刀! 华侯伟哼一声,召唤汪直:“汪直,去试刀。这回砍铁棍!” 黄工头急了:“殿下,哪能砍得动” “砍不断铁棍也能叫宝刀汪直,试刀!”华侯伟压根不理黄工头的埋怨,朱厚照也是期待的盯着汪直。 铁棍这里随处可见,拇指粗细的铁棍摆在木板上,汪直随手一刀砍下,铁棍翘起,雪亮雁翎刀的刀锋已经缺了米粒大小的一块。“好刀!”汪直随口称赞一句,拿起另一把,对着另一根铁棍砍下。当啷,铁棍断为两截落地,雁翎刀切断铁棍后,又切断木板,深深嵌进铁砧之中! 朱厚照惊喜的大叫:“拔出来看看!” 汪直手腕一抖,雁翎刀从铁砧上拔出,对着阳光看去,丝毫没有变形缺损! “给我!我就要这口刀了!”朱厚照大叫,一副谁不同意,我就咬死他的决绝模样。 汪直看看华侯伟,华侯伟微笑点头:“哥,以后咱大明的刀都是这样,你急什么” 朱厚照不明白这句话所指,许得强知道。他颤抖着问华侯伟:“殿下,这就是高锰钢的威力” 华侯伟微笑:“老许,你现在可以上报我爸了。哦等等,焦煤弄出来没有” “弄出来了,不过还没用。”许得强忐忑不安的说着,不时偷看华侯伟的脸色。 华侯伟笑了,不以为意:“嗯,用不着谨慎小心到这个地步。你是对的!任何一种新技术都要先验证,再投入到使用当中。行了,你上报吧!哦,再等等,我那手铳,你做好没有” 许得强转回身,很是不安:“殿下,这几日忙得很,一时没顾上!” “嗯,行吧。注意枪管、枪机用这高锰钢,其余都用铁就行。” 许得强答应一声,脚步轻盈的出门了。华侯伟看看护着高锰钢雁翎刀的朱厚照,笑了一声:“哥,让他们做个鞘,现在这样你怎么拿咱们是不是跟妈说一声,去老师家” “不用说!有狗洞!呃,你不许说出去!” 华侯伟笑了几声:“哥,用不着这个。有汪直在,咱们哪里需要钻狗洞走吧,一会爸来了就走不了了!” 在汪直的帮助下,朱厚照、华侯伟、刘瑾三人从宫墙上越过。汪直退后两步,助跑之后飞身越过宫墙。 “哥,老师的家在哪” 朱厚照猛地停下脚步,眨了半天眼,才摇头:“我不知道啊!” 华侯伟这个气啊,可是看着朱厚照无辜的表情,还能说什么毕竟朱厚照也只有五岁,能知道看看生病的老师就算不错了。“汪直,交给你了。我和哥去前门大街买点礼物,你去那找我们。” 这是华侯伟穿越以来第二次出宫,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恍如隔世。这是食品一条街,烧鸡、烤鸭、炸鹌鹑各种肉香在空中弥漫,还有各种叫卖声交织在一起,华侯伟终于又回到了人间! 朱厚照大叫一声,直奔烧鸡摊。华侯伟喊了一声:“哥,先给老师买礼物,我身上可没钱,别一会买礼物的钱都花没了!” 朱厚照一愣,不情不愿的点头,然后问刘瑾:“刘伴伴,你带着多少” 刘瑾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实话:“太子爷,只有二两!这可是我最后的积蓄了。” 二两纹银也不算少了,称点稻香村的糕点,也就够了。不过是绝对支撑不起两个小吃货的欲望!朱厚照咽下口水,垂头丧气的说:“那,那就先买礼物吧!” 华侯伟也很不爽,朱厚照太穷了,怎么就带着这点钱他可不想自己那是一文都没有!眼珠一转,笑了起来:“哥,舅舅认识你吧” 朱厚照眼睛一亮:“你是说去舅舅家弄点钱”随即想到两个舅舅的德行,眼神又暗淡下去:“弟弟,不行的。这两舅舅一个比一个抠!说不定给咱俩十两,过后问母后要一百两!他俩真干得出来!” 华侯伟诧异的问:“不至于吧怎么说也是舅舅,还是亲的。” “呵呵,有时候我也搞不懂那俩舅舅是怎么想的!反正此路不通!” 华侯伟沉吟一下:“嗯有了!咱俩看完老师,就去崇文门的三鑫公司,我在那有股份,先支点钱出来,不就能买了” 朱厚照这下来了精神:“那还等什么买礼物去!哦,要不咱们先去三鑫公司” 第三十四章 给圣人上课 华侯伟也想先弄点钱花花,但一想时间,还是摇摇头:“先去办正事吧,师父对咱俩真心不错,要是先大吃二喝,感觉有点对不起他。” 朱厚照不情愿的点点头,纠结的看看满街的好吃的,怏怏的说:“行吧,那就听你的。刘瑾!还不买东西去!” 刘瑾无奈,太子爷什么都好,就是这小孩子脾气忒大,和二殿下比起来,唉!只好转身直奔点心铺。 不一会,刘瑾拎着四色礼盒回来了,汪直也出现在前门大街。 四人汇合之后,汪直直接架马华侯伟,放在自己脖子上,华侯伟惬意的居高临下看着前门大街来往的人群。朱厚照羡慕的看着华侯伟,刘瑾蹲下身子:“爷,你也上来!” 朱厚照摇头:“算了,我还走的动。刘伴伴,你比不得汪直,可忠心不差;我也比不得弟弟,我比他壮!” “哥,明你也早起,咱俩一起练拳。将来谁壮还说不定呢!”华侯伟在汪直肩头悠悠开口,对朱厚照,华侯伟的感情越来越复杂。一开始只是想甩锅,慢慢的感情越来越深,渐渐发现自己竟真的把朱厚照当做自己的亲弟弟看待。而且朱厚照身上的诸多优点也凸显出来,待人真诚,孝顺,头脑灵活,最为关键的是,不贪图享受,锻炼身体很上劲。 果然,朱厚照来了兴趣:“弟弟,你练的什么哦,问你也白问。汪伴伴,能教我吗” 汪直一笑:“爷,只要你肯学,老汪我有什么不乐意教的刘瑾,你也来。爷的安危都在你身上,没点子本事怎么行” 刘瑾也是心头一喜,这可是前西厂督公啊!又曾在万马军中杀进杀出,自己能学上三两招,说不定太子登基以后,自己还能弄个东厂督公当当!当下殷勤的说道:“汪公公,小的也能学是不是太晚了” “没事,只要下苦,没练不成的。你又不是成武林盟主,有三板斧就行呗。”华侯伟大大咧咧的讲解,形意拳高手李存义就是三十多岁习练形意拳,也不妨碍他成高手。 四个人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来到王华的宅院。门房询问几人来历,朱厚照臭屁的把随身玉佩丢在桌子上:“把这个给老师看!” 门房不敢怠慢,马上跑进去禀报。不一会,一个英气勃勃的青年架着王华出来迎接。华侯伟一拉朱厚照,两人一躬到地:“老师安好!” 王华赶忙让自己儿子还礼:“伯安,替我向太子和殿下见礼。太子、殿下,这是犬子守仁。” 王守仁十三香哦,错了,王守义十三香。怎么这么熟呢华侯伟苦苦思索,终于在他不多的历史记忆当中,找到了相关的记载。这是,王阳明啊!我靠!儒家最后一个圣人,日本最崇拜的中国人之一,文武全都绝顶的超人类! 王守仁奇怪的看着华侯伟,这殿下也太奇怪了,怎么一直盯着自己看,眼神还怪怪的,好象色狼盯着美女,哦,这比喻不合适,反正挺怪。王守仁一耳朵全是关于华侯伟的传说,有自己老爹的,也有街头巷尾的,《西游记》王守仁也有一本,对其中的光怪陆离,也是心向往之。 此刻见了真人,粉粉嫩嫩一个可爱的孩子模样,神异之处也看不出来啥,只是眼神挺怪。王华颤巍巍一指屋子:“走走,进去说话。” 一行人进了屋,分宾主落座。华侯伟不管什么礼节,直接跑到王华身边,伸手摸着王华的额头:“师父,也不烧啊!头疼吗” 王华对华侯伟最是喜爱,他的冒失在王华眼中,反倒是纯孝的表现。“殿下,已经无碍了。只是浑身无力,头晕脑胀,上不得课,耽误殿下学业了。” “嗨,那算得什么什么时候都是人要紧,有人才有一切。师父,我跟你说,这风寒啊,无药可治,只能是多睡觉,自然就好。” 王守任一愣,不禁开口问询:“殿下,舍生取义才是,为何人才是最要紧的” 华侯伟一笑,阻拦王华训斥儿子:“师父,我和师兄探讨一下。师兄,舍生取义不假,但那是极端情况。都舍生取义了,谁来种粮食谁来守疆土没人还有国家吗存人失地,终究会拿回来,存地失人就什么都没有了。” 王华仔细品味,大喝一声:“殿下高论!存人失地,存地失人,妙啊!” 能不妙吗这可是《论持久战》里的核心所在,伟人的论断,不精妙怎么成王守仁呢喃着重复这句话,眼中光芒越来越亮。 朱厚照对这些不感兴趣,心里念念不忘前门大街上的烧鸡听着几人没完没了的说,心里腻烦:“老师,一会我们还要去崇文门三鑫公司,就不多打搅了。” 王华点头:“行,本来也是小病,还劳烦太子、殿下来看,老朽心中不安,太子、殿下自便。” 华侯伟一笑:“师兄,你也跟着来吧。这三鑫公司可是新鲜事物,有点东西的。” 王守仁看向王华,王华当然乐意自己儿子和太子、殿下亲近,轻轻点头。王守仁这才说话:“那我就跟着殿下去。” 出了王华家,几人走向三鑫公司。路上王守仁拉着华侯伟不断的提问:“殿下,我对你说的这个着作权,十分感兴趣。为什么要定下六十年这个期限呢” 华侯伟心想,我哪知道国家就是这么定的。于是开始满嘴找理由:“师兄,一甲子基本上是一个人的寿命。这书其实就是让人继承一代,太长时间容易滋生骄奢淫欲。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鼓励读书人,同时解放思想,让大明人人如龙!” 王守仁两眼放光:“人人如龙殿下,真的要是到了那个时候,尧舜之治不远啊。” 华侯伟摇头:“师兄,这我可不同意。啥尧舜之治都是瞎说。你先别生气,人都是自私的,哪有那么多人大公无私三代之治谁也没见过,也没什么证据。师兄,你听说过《竹书纪年》吧?” 第三十五章 国舅看外甥 王阳明一愣,努力按捺住和华侯伟争辩的冲动,微微点头:“这等伪书哪能不知道” 华侯伟一笑:“师兄,你说是伪书,是因为至圣先师吧可圣人不也没见过三代不也是道听途说从人性上来说,我倒是觉着《竹书纪年》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也不是定论,咱们不必争论这个。我只是说任何学说,都离不开人性,人性亘古不变,饿了要吃,渴了要喝,累了要休息,长大了要结婚。谁也改变不了这个现实,你说呢师兄” 王阳明脑中嗡嗡作响,无数念头纷至沓来。儒门思想早已深入骨髓的他,本能的反感华侯伟的说辞。但是理智又告诉他,殿下说的有道理,人性因为吃喝拉撒而产生,确实谁也改变不了这个现实。他木木的跟着华侯伟几人,脑子却在急速运转。 朱厚照捅捅华侯伟:“弟弟,你把师兄弄傻了!我看你跟老师怎么交代!” 华侯伟得意的一笑,有如诸葛之亮,就是手里缺把羽扇摇一摇,颇有一种指点江山的快感!把圣人忽悠瘸了,这份成就感哪里是朱厚照能明白的“哥,没事。师兄就是爱钻牛角尖,多打击两回,痛啊痛的也就不痛了么!” “咦,弟弟,你怎么说的话都挺有道理的母后打我次数多了,我就习惯了,再打两下,也就那样!” 汪直忍不住了,可又不敢笑,只好背过脸去,肩头耸动。 不一会就到了三鑫公司,华侯伟指挥汪直:“汪伴伴,杀出一条血路!” 汪直像一台压路机一样横冲直撞,和刘瑾护着华侯伟、朱厚照冲进三鑫公司。王阳明虽是神情木讷,身体反应还在,跟着就冲了进去。 进了店铺,伙计皱着眉头劈头就问:“谁家孩子这是你们能进来的地方” 朱厚照怒了,高声大叫:“混账东西,叫张鹤龄出来!” 今天正好是张鹤龄值守,周张两家互不信任,只好是轮换着守在店里,听底下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不禁大怒。刚刚收拾了一帮混蛋,居然还有人敢太岁头上动土不怕发配琼州吗气呼呼从楼上探出头,刚想破口大骂,却是瞄见了朱厚照,马上改了口风:“我踏马,嗯,哦,那个谁,请几位上来说话!” 朱厚照几人蹬蹬上了二楼,张鹤龄跑过来迎接:“那个太外甥,这人太多,不好迎接,不要见怪哈。” 几人进了屋子,华侯伟上下打量张鹤龄。张鹤龄此时年纪不大,模样倒是挺周正,就是一脸的邪气,让人看着不舒服。张鹤龄也看着华侯伟,猜出他的身份,于是哈哈一笑,亲热的说:“这就是二殿下吧果然是我亲外甥!那天的事我也听姐姐说了,你可真厉害!就得这么干,谁敢抢咱家的钱,统统搞死!” 华侯伟无奈的一笑,心想自己这个便宜老爹真是命苦,摊上那么一个亲爹,还有这帮貔貅一样的亲戚,要不是奶奶、老婆靠谱,活的太悲哀!哦,儿子更是个不靠谱的,要不是自己穿过来,简直就是悲惨世界的不二男主角!“舅舅,那是肯定的,我不帮自己人,还能帮外人舅舅,现在咱三鑫公司开业也有半月二十天了,经营状况怎么样啊” “嗨,真没想到,这三鑫公司真赚钱啊!殿下,我后悔了,后悔没单独和你一齐办这公司。要不咱再开一个撇开老周家那两混蛋,不是我说,亲戚归亲戚,那俩实在太抠,整天盯着账目,好象我老张是那种人似的!”张鹤龄已经对华侯伟盲目信任,日进斗金的现实告诉他,抓住自己这个小外甥,银子大大滴! “哦,还是不要了。舅舅,老祖宗对我和我哥挺好的。况且我妈那一关就过不去!舅舅,我这次来是想支点银两,一会去前门大街买点东西。你带我去账房看看!” 这话华侯伟说得,朱厚照就不行。别看他是太子,在张鹤龄心里,远远比不上华侯伟。不为别的,华侯伟诸多手段,全都能变成白花花的银子,外甥哪有银子亲他点头站起:“行,你是咱三鑫公司的股东,查账是应该的。殿下,最近有什么想法没有” 华侯伟一笑:“呵呵,你还别说,真有!舅舅啊,赶紧在西山买点地,最近煤要涨!” 张鹤龄一下停住脚步,转回身子:“真的为什么煤要涨” “呵呵,这个不能说。西山那地方有不少煤矿,多买点,将来这煤啊,哪都用得着!” “比如呢”张鹤龄眼中全是闪着银光的官银,充满期待的看着华侯伟。 “等几天,我设计一款铁炉子,烧煤的那种,放到公司,咱又多一个赚钱的买卖。” “殿下,你就不能给了舅舅你也不用支钱了,缺多少舅舅给你们。” 华侯伟摇头:“舅舅,天底下的钱是赚不完的。你放心,最好赚的买卖肯定是你和二舅的!至于钱,嘿嘿,我自己又不是没有,何必让舅妈不高兴” 张鹤龄说周寿兄弟抠,其实他比周寿兄弟是半斤八两,乌鸦笑猪黑,谁也别说谁。一听华侯伟这么说,马上顺杆子爬上来:“嗯,那行。你的钱可不老少,不比你舅舅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走吧,看看帐。” 进了账房,两个账房先生算盘扒拉的噼啪乱响,华侯伟走过来,拦住张鹤龄,自己看了一会。 “你们就是这么记账的”华侯伟突然出声,好歹是开过小超市的人,最基本的账目还是知道怎么记的。 两个账房先生抬头,见是一个孩子,刚想说话。张鹤龄哼一声:“这是我外甥,也是咱们的股东。懂点事!” 一个老一些的账房站起身,有些谨慎的说道:“是啊,东家。有错吗” 华侯伟来气了,随手拿过一个账本:“你们把简单地事情弄复杂了。看,支出一个帐,收入一个帐,两个数碰不上,那就绝对有问题!用得着一笔一笔来回算么” 第三十六章 河东狮吼小滑头 “哎呀!东家,都是这么做的,这一改,不会乱么” 华侯伟这下生气了,从怀里掏出铅笔,抓过两本账册,拽过来一张草稿纸。算盘不会,只能笔算!那个儒雅一点的账房默不作声的拿着算盘,坐到华侯伟身边。华侯伟欣慰的点点头,这小子还算有点眼色。嘴里开始念数字:“嗯,辛丑日,进纹银三百五十两零三钱” 不一会,收入全部算清。华侯伟又重新翻开账簿,再一次开始计算。年老账房直摇头,不明白传说中英明神武的小东家,为何要做这种无用功。 等到账目清理清楚,华侯伟把铅笔往桌子上一扔:“你叫什么名字” 儒雅账房略有些拘谨的回答:“回东家的话,小的范玉璞。” “嗯,明白了吗这么做的好处是什么”华侯伟有心考较范玉璞。 范玉璞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语速有点快:“东家,这样一进一出两本账,每一笔每一天结余都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嗯,孺子可教!这样哪里还用频繁的对账,谁敢动歪心思,一眼就能看穿!舅舅,明天你带着范玉璞找我爸,就说范玉璞发明一种新的记账方法,为他请功!” “小的不敢!”范玉璞吓得直接跪倒,张鹤龄皱眉:“殿下,为什么不直接说是你弄得” “唉,我的亲舅舅诶,你外甥我弄出来的东西还少你就不怕别人说我是妖怪”真是蜡烛,不点不亮! 汪直在一旁暗暗点头,死去的雄心壮志一点点的复苏。殿下看来是深谙为臣之道,将来或许真有再次驰骋疆场的一天。 张鹤龄恍然,自己这个小外甥心眼真多,不愧是能写出来《西游记》的神童!“好吧,那我明天带他去。” 范玉璞感激的朝着华侯伟连连叩头:“玉璞多谢东家栽培!” 老账房不相信华侯伟所说,悄悄走过来,拿起账簿,一目十行的看过去,猛地扔下账簿,仰天长叹。 “东家,你现在可以提银一千七百八十四两六钱。”范玉璞恭恭敬敬的把账本递给华侯伟,对华侯伟他已经是视若神明,不敢有丝毫不敬。 华侯伟随手把账本往桌子上一扔,指着汪直:“以后每月我的利润让汪直领取,现在嘛,先提出来三百两!” 张鹤龄很诧异自己的反应,要是别人,就算是周寿那样和自己平级的家伙,当着自己提这么多现银,自己也会痛彻心扉,怎么外甥拿钱,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就忘了,刚刚华侯伟还送给他一个大功劳呢! “殿下,要不要我派人给你送回去” “不用,舅舅,我们走了,记得明找我爸邀功,说不定我爸一高兴,赏你一千两!” “切!我那个姐夫嗯,也说不准啊!”张鹤龄刚想稍稍抱怨一下,想起这俩都是姐夫的亲儿子,马上转过话头,殷勤的送朱厚照、华侯伟出门。 离开三鑫公司,华侯伟停住脚步,叫过来刘瑾:“刘瑾,你过来。汪直,给他一百五十两。哥,咱见面分一半,以后汪直和刘瑾的月例每人五十两!” 我擦!大手笔啊!这个时候正是银在中国最贵的时候,五两银子能让一家人过一年的!以往朱厚照的月例才五两,这一下就成了大富豪!朱厚照感动的大嘴裂开,哈哈直笑:“弟弟,够意思!哥没白疼你!” 刘瑾却是一下跪倒在地,泪流满面。没人从心底能瞧得起太监,没想到二殿下不仅不排斥自己,还给了自己和汪直一样的待遇!和汪直比起来,自己就是粪土之墙! 华侯伟皱眉:“汪直,拉他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太监也是男人!刘瑾!有点骨气,别自己瞧不起自己!” 刘瑾听了这话,更是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想到打小进宫,无时无刻担惊受怕,什么时候还有人当他是男人连他自己都觉着自己不是男人! 汪直拉起刘瑾,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好啦,你算是摊上好运气了!刘瑾,殿下说得对,咱不能自己看不起自己。心里感动,以后尽心做事就好!” 刘瑾瓮声瓮气的说道:“汪前辈,你说的是。我刘瑾若是将来有一天做对不起太子,对不起殿下的事,天打五雷轰!” 朱厚照烦了,他还一心想着前门大街一街的美食,哪管刘瑾是怎么想的“刘伴伴,行了。咱们还是赶紧去前门大街!” 美美的逛了一个半时辰,四人偷偷回宫。越过宫墙之后,悄无声息的直奔坤宁宫。 刚刚走进坤宁宫,迎面正碰上满脸狰狞的张皇后。朱厚照吓得身体僵直,不敢稍动。华侯伟嘻嘻一笑,张开双臂扑向张皇后:“妈,抱!” “闭嘴!少来这套!朱厚炜!老娘跟你说,咦你哪来的钱”张皇后伸手就去捉华侯伟,却是惊诧的发现华侯伟手举一根金簪,在自己眼前晃。 “我今天去查账,顺便给貌美如花的妈,买个小礼物!” 张皇后板着的脸抽动一下,依旧冷酷:“少油嘴滑舌!你去三鑫公司啦见着你舅舅没有他怎么肯给你这么多钱难道真的长进啦” 华侯伟摇头:“那倒不是。大舅舅倒是想给来着,我觉着我大小也是个股东,犯不着让舅妈生气。” “你知道什么你舅妈才不会小气,就是你舅舅咳,你有多少钱了” 华侯伟嘻嘻一笑:“有账簿,我不记得。那点钱犯不上记!” 张皇后被气笑了:“呦!口气不小啊!一千七百多两还是小钱那你怎么不孝敬孝敬你妈” 完了,指定是舅舅告的密!朱厚照恨恨的想着,手却偷偷摸着怀里的小银锭。银子啊银子,今天怕是保不住你喽! 华侯伟缠上张皇后的臂膀:“妈,我口气不算大吧一国天下,《西游记》,不都挺赚钱至于孝敬你,你看,这还有翠香阁的胭脂,算不算孝顺” 张皇后这下眉开眼笑,一下抢过胭脂:“嗯,还算你小子有心!行了,你过关了!朱厚照!滚过来!” 第三十七章 一家子还是一家子 朱厚照愁眉苦脸的走过来,双手举着小银锞:“母后,朱厚照孝敬母后的,请母后安心收下!” 张皇后一把抓过来,微微一笑:“母后有什么不安心的你还小,拿银子不是吃喝,就是买那些个没用的蝈蝈、画眉什么的!母后给你攒着,将来娶媳妇用!” 华侯伟同情的看着朱厚照,幸好这一招我熟,早早做好预案,要不然不也是这样唉,没早点明白,可怜我那么多年的压岁钱呐! 到底是小孩心性,玩闹了一会,朱厚照就忘记了郁闷,笑逐颜开。正在这时,弘治气哼哼的回来了。看见母子三人,勉强笑了一声:“都在啊!厚照,你又干什么了” 张皇后把手里的银锞一亮:“皇上,照儿孝敬我的。” 弘治奇怪的看看沮丧的朱厚照,再看看华侯伟,呵呵一笑:“你舅舅来了说吧,你的分红多少” 华侯伟尴尬的笑笑:“也就一千七百多两。” 弘治叹口气:“炜儿也成了大财主了!怎么样,支援一点你父皇” 华侯伟马上开始使劲拍马屁:“爸,你富有四海,是大明之主,哪里会看得上这点钱” 弘治没生气,反倒是叹息一声:“唉,怎么不缺今天又让他们挤兑五万两。” 华侯伟马上急了:“爸,这帮人就是红眼病,见不得别人好过!有本事从地主老财身上刮,要不到外面抢,总算计你算什么本事” “唉!还是我儿孝顺。炜儿,给就给点吧。京察快进行不下去了!哼!你那天说的没错,这帮混蛋都是,你们都出去!”弘治看看身边侍奉的宫女太监,开始赶人。 等人都出去,就剩下一家四口之后,弘治才愤怒的说道:“都是抢食的野狗!哼,一说涨俸禄,腰不疼了腿也有劲了,上蹿下跳,反倒是那些平日里勤勤恳恳、廉洁奉公的好官,都成了平庸、不合格、下等!唉!我想着索性内库出钱,补足这部分,不要寒了忠臣的心。” 华侯伟看看张皇后、朱厚照,心一横,爱谁谁吧。出言反对:“爸,这不还是大锅饭吗干好干坏一个样,长此以往,大明还有干臣吗” 弘治苦恼的双手一摊:“那怎么办京察程序正确,所有都是天衣无缝,总不能真的遂了那些混蛋的心吧” 华侯伟冷冷一笑:“为什么不能” 弘治一愣,随即大喜。儿子这么说一定是有成算的!“说!还让父皇求你不成!” 华侯伟一缩脖子,媚笑着:“哪敢!爸,那天咱俩说了很多,这大明的中下层官场,已经是烂透了,谁也无力回天。幸好你勤政爱民,内阁、六部等中央的大人们都是好官,才支撑着大明。但这也不是办法,万一有个天灾人祸,大明就怕支撑不住。” “你别扯这个!治大国如烹小鲜,你给我记好了,不许乱出主意。”弘治一瞪眼,生怕华侯伟太激进。 华侯伟也不怕,只是嘻嘻一笑:“放心,在这方面爸你才是最有发言权的。我的意思,干脆让他们闹,遂了他们的意,搞个一个末位淘汰制,京察结果中最后的官员全部罢免!” 张皇后吃惊的看着两父子,揉揉眼睛:“炜儿,你!皇上,他一个孩子也能参政” “唉,梓童,你儿子不是一般孩子,那日你还记得吧炜儿烧了三天三夜,气若游丝,最后莫名痊愈。” “记得,怎么不记得炜儿一睁眼就叫你爸。哼!没良心的!”想起儿子第一个出口的居然是爸,张皇后就泛酸。 “炜儿醒来之后,便能人言,之后就有诸多神异。你当我没怀疑过”弘治得意的看着张皇后,朱厚照吃惊的看着华侯伟,合不上嘴。 “那后来你怎么做的”张皇后好奇的问。 华侯伟叹口气:“妈,记得一国天下吧我本来想着赚点零花钱,没想一不小心玩大了。我爸为了保护我,把我扔进太庙,又用那个什么镜子照,发现我不是借尸还魂,也不是千年老妖,这才放心。” 弘治接着说道:“什么什么镜子那是九宫神威镜!呵呵,炜儿跟我说他病重之时,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生活。” “嗯,那个世界里,我上学、当兵、结婚,工厂塌了,就四处打工,最后送外卖一不留神,就被撞飞了。醒来就回来了!说也奇怪啊,那个世界的爸妈和你俩长得一模一样!”华侯伟呵呵笑着,眼角却禁不住有泪渗出。 “弟弟,你在那个世界活了多大” “嗯,三十六好像是!” 朱厚照苦恼的抱住头:“完了!到底谁才是哥” 三人哈哈大笑!华侯伟跑到朱厚照身边,一把抱住:“哥,你永远是我哥!谁敢动你,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张皇后张开双臂,搂住两个心肝:“好孩子!你俩都是母后的好儿子!” 弘治关注点不在于此,他笑着点头:“嗯,那天炜儿也说了,厚照永远是太子,将来就是皇上,他绝对不争!这事慢慢再说,炜儿,说你的主意!” 华侯伟挠挠头,嘿嘿一笑:“欲将取之,必先予之。索性遂了他们的意,淘汰那些真正有能力、勤勉的官员。等内阁的大人们都急了,爸你再成立一个新机构,为将来理顺商税打基础!” 弘治仔细盘算,似乎可行性很高。追问:“新机构干什么” “爸,商帮、公司都有自己独特的标识,咱们叫它商标!修改大明律,商标是唯一的,别人不可冒用的,一旦冒用,等同盗印,还要赔偿损失。你说,这些商帮会不会申请登记” 弘治一抬手,眼中光芒闪烁,脑子飞速运转。猛然大吼一声:“好一个瞒天过海!炜儿,你是说将来收税的时候,这些商标就是凭证” 华侯伟竖起大拇指:“爸,英明神武!所谓什么什么之中,什么千里之外,一点不夸张!” 弘治忽然叹口气:“炜儿,你这学问太差,以后可得好好读书了!不然我丢不起这个人啊!” 第三十八章 弘治在行动 徐溥很郁闷,刚刚弘治不知抽什么风,昨天同意支付的五万两暂停了,还说尊重京察结果,要把京察中靠后的、不合格的官员全都罢黜!这可不行啊,那些官员里大部分都是不善钻营,却踏实肯干的,这一下都罢黜了,大明还有未来么老头看着正侃侃而谈,夸赞京察的弘治,大叫一声:“陛下!” 弘治心里好笑,面上装出诧异的模样:“爱卿,有事么” 徐溥咋吧咋吧嘴,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先搪塞两句,整理一下思路:“不用太急吧是不是给这些官员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 弘治摇头,非常严肃的说:“徐大人,这京察结果是你们内阁审核过的,也是督察院、六科这些官员勤勤恳恳的成果。大明日渐承平,官场也是江河日下,我早有心整肃朝纲,但考虑到这些人十年寒窗,做事虽有瑕疵,终归还有苦劳,才没有下手。可是这次不同,咱们有钱了,不趁着这样的机会,整肃官场,什么时候才能整肃” 徐溥张口结舌,总不能跟皇上说京察都是考验的人脉,考验的都是关系网,能干的哪回不是最后咋办 刘健看着徐溥鬓角的汗水,心中也是焦急万分。不能这么干呐!大明京官里真正有点能力的,全在罢黜范围之内。他赶紧上奏:“陛下,陛下所言极是,可这么多的官员一下罢黜,恐怕官场不稳,百姓又如何看待” 弘治冷笑一声:“不破不立!尔等俸禄俱是民脂民膏,尸位素餐罢黜不应该吗不稳谁敢仗马之鸣,这回一起罢黜!至于百姓,呵呵,这些人荼毒百姓的时候,想过这些吗刘大人,朕决心已下!” 内阁大佬这才发现,仁慈的弘治帝终究还是帝王,帝王一怒浮尸千里,这该如何是好 谢迁长叹一声,撩开官衣下摆,跪倒在地:“陛下,我等有欺君之罪!” 弘治眼中闪着怒火,冷冷的道:“哦欺君之罪谢阁老,朕,怎么听不懂啊” “谢迁!”李东阳又惊又怒,怒吼一声。 谢迁凄惨一笑:“李大人,和大明江山比起来,我等荣辱不值一提!皇上!京察全都是虚应故事,考较的原本就不是做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弘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神中杀气越来越浓。 李东阳也是一声长叹,跪倒在地:“万岁,臣有罪,京察有误,臣原本就知道,碍于颜面” 徐溥脸色煞白,终于还是跪倒在地:“陛下,京察早就变味了。臣无力回天,请陛下责罚!” 弘治突然暴怒,一下把手中茶盏砸在地面上!啪!青花茶盏摔得粉碎,茶水四溅!弘治快速在地上游走,胸膛起伏。早就知道是这样的事实,早就有了心里准备,早就想着利用这一点演出好戏,可事到临头,还是抑制不住喷薄而出的怒火! 弘治食指颤抖的指着跪倒一地的阁老们:“你们!朕登基以来日夜操劳,生怕祖宗留下的江山毁在朕的手中。对待你们,朕扪心自问,没有一点亏待的地方!你们说勤俭节约,好!朕消减后宫用度,太子月例竟是区区五两!你们说庸臣误国,好,朕继位之后便拿下万安、李孜省、梁芳!内库更是多次出借银两给国库,什么时候还过你们还要朕怎样说啊!” 徐溥看着眼角闪动泪花的弘治,心如刀绞。弘治确实是大明难得一见的好皇帝,对待臣工仁慈,约束锦衣卫、东厂,罢黜刘吉等庸官,勤俭节约,呕心沥血,底下官员却是欺上瞒下,怎能不失望他连连叩头:“万岁,万岁,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臣这首辅不称职,请陛下保重龙体!” 弘治随手拭一下眼角,冷冷的反问:“保重龙体哈哈,国都要亡了,身体好不好重要吗你们!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不都是你们的错。都起来吧!谢迁,你很好,朕希望你一直都说实话。这次京察就这样,我倒要看看满朝文武有几个忠心的,哼!天,塌不下来!” 弘治走后,几个阁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愁容惨淡。李东阳和谢迁关系最好,大声说道:“于乔,你怎么能” 谢迁长叹:“宾之兄,瞒得住吗你真当皇上不知道吗这是对咱们,对京师百官不满,出道题目,让咱们作答。答的不好,恐怕那个时候雷霆震怒就会劈下来!” 徐溥点头:“于乔说的是,万岁以往也不是如此,怎么这次就较真了呢难道真的是因为有钱了” 刘健摇头,叹息一声:“徐大人,这只是诱因。皇上还是对大明失望了!咱们在上面,底下烂成什么样,诸公心里没数吗现在是太平年间,看不出什么,一旦有个兵灾天灾,大明就是纸糊的房子,一碰就倒!万岁这是心忧天下啊。” 李东阳点头:“是。希贤兄说的不错,大明其实危若累卵!” 谢迁眼中闪着莫名的光芒:“万岁今日如此,必有后手!咱们配合就是,希望陛下的手段不要太激烈,大明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第二天大朝会,弘治上来就扔出一道圣旨。满朝文武皆惊!第一个撑不住的就是吏部尚书屠滽:“陛下,臣有话说!” 吏部尚书也称天官,统管天下官员升迁,是朝廷中一等一厉害的部门,而吏部尚书也是九大卿之首!弘治微笑着点头:“屠爱卿请讲。” “陛下,这末位淘汰制是不是严苛了些这些官员考评虽只是中平或是下等,可平日也是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弘治摇头:“爱卿,京察所为如何不就是扫除这些尸位素餐的无用官员留下他们空耗民脂民膏,朕,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 屠滽无法答话,喏喏不能言。谢迁冷眼旁观,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 “陛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何必在意”一个声音让弘治眼角一跳! 第三十九章 图穷匕见 弘治抬头看去,原来是兵部侍郎刘大夏。微微摇头:“刘大人,欺天尚可,何以欺心” “陛下,臣失言。不过很多官员原本兢兢业业,此次京察无意中评分很低,这,这该如何”刘大夏很得弘治欣赏,所以弘治才没有生气。刘大夏自己也明白刚才的话有些冒失,有些事可以做,却不能说。只能是稍稍露出口风,提醒弘治,京察不可靠。 左督察御史余子俊不乐意了,出班启奏:“陛下,督察院和六科对此次京察,可以说是思虑周全,工作细致,断不会有多少错误!” 弘治点头:“余爱卿,督察院和六科的辛苦朕都看在眼里。刘大人,京察结果你也是同意的,这时候怎么又是这样说即使真的如你所说,那命运不济也是应该!” 刘大夏叹息一声,张张嘴,还是掩面退下。弘治心中也是叹息,刘大夏还是远不如谢迁,看来还需要勘磨。 工部尚书刘璋急得不行,他这里不比其他六部,那是实打实需要专业技术的地方。这要是把技术骨干都弄走,工部立马趴窝。刘大夏碰了这么大个钉子,他实在不敢出头,只好不断给内阁阁老们使眼色。 谢迁无奈,这工部不比其他,确实少人就转不动。只能是出班启奏:“陛下,工部有其特殊性,是不是” 弘治哼一声,脑子里闪过华侯伟的话:工部那些有真本事的,最好还是保护起来,免得沾染一身臭毛病。大不了塞进兵仗局,以后再安置。于是摇头:“谢阁老,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区区工部” 大家看弘治是铁了心,也就不再劝谏。京察中靠前的官员都有各自的理由,靠后的也都有各自的缺陷,朝廷又不是我家,大不了干的慢一点,真的以为缺了张屠户,就得吃带毛猪 弘治意味阑珊,不再说话。朝会散去之后,京城哀嚎一片!谢迁实在忍不住,找到徐溥:“老大人,下官实在是心中忐忑,能否向皇上进言” 徐溥嘿嘿一笑,背着手走在御道上:“于乔啊,你真当皇上不担心吗他就等着我们去呢。” 谢迁疑惑的追上来:“那咱们再等一等还是等不可收拾的时候再出手” 徐溥停下脚步,诚恳的说道:“于乔,你嫉恶如仇善恶分明,又有忠肝义胆,但这为官辅政,还需要一点技巧。我老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就盼着你们年轻人成长起来!你是我一直看好的!嗯,皇上是要给咱们一点好处,咱们上奏,皆大欢喜。” 谢迁摇头:“老大人能否说的再明白一点下官” “嘿嘿,让文官们领了咱们的情,让咱们更好的驾驭朝政。而陛下也能实现他的意图,天心浩荡,天恩绵绵,天威难测,你,能明白么” 谢迁眼中闪动着智慧的光芒,口中呢喃:“收百官之心,收内阁之心,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对喽,事要办,人要管,名声还要,这才是咱这位陛下的手段!呵呵,老夫有幸,能有这样一位君主效忠,何其幸也!”徐溥悠闲的走着,满脸欣喜。 谢迁眼睛越来越亮:“陛下,内阁,互为掩护配合,我懂了!老大人,等等我!” 文华殿中,弘治惬意的看着两个儿子在嬉闹。王华也是笑呵呵的看着华侯伟、朱厚照,这两孩子虽说尊贵无比,却没有那些纨绔子弟的毛病。太子虽说没有二殿下天纵之才,却也聪慧无比,二殿下不光是过目不忘,常有惊世骇俗的见解,细想却又很有道理,呵呵,自己当日还是很有决断,今日才有这样的快活! “万岁爷,徐阁老、谢阁老求见!” “呵呵,算算也该差不多了,让他俩进来吧!嗯,刘健和李东阳没来” 徐溥和谢迁走进大殿,弘治笑着赐座。徐溥拱手见礼:“陛下,被罢黜的官员着实可惜,这些人才干还是有的,只是或多或少有些不通世务,才有此等厄运。原也是命该如此,但陛下是不是想个其他办法,给个教训也就是了” 弘治一叹:“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人缘不好可不止只是埋头苦干的缘故,也有性情狷介的。这样吧,内阁修订一下大明律,增加一条,保护商帮权益,可有独家所有的商标一枚,旁人不得盗用,违者同盗印者治罪。徐大人,你看如何” 徐溥愣住了,仔细盘算利弊。谢迁却是追问:“陛下,这和罢黜官员有何关系” “哦,这些注册登记商标的事,总是需要朝廷来做,这些无处可去的官员就可进入商标局。” 谢迁皱着眉头,不再说话。徐溥却是试探着问:“陛下,商标为何物” “一家商帮的独有标志,百姓一见就可知是哪家商帮。售卖物品也必须有商标,这样,炜儿,过来给两位大人讲解一下!” 徐溥恍然,果然是殿下的手笔!需要小心谨慎,殿下虽小,道行不浅。不能小河沟里翻船! “见过两位大人!这商标啊,是为了商帮,也为了百姓而设立的!对商家而言,无人可以用卑劣手段捣乱,对百姓而言,商家的物品有了问题,就可以直接找上门去,不必担心商家推诿。不好么” 谢迁抬起头,看着华侯伟天真无邪的笑容,打个哆嗦。“殿下,商标本就存在,朝廷有必要登记在册吗” “有啊!有些东西可是要人命的,比方汤婆子(古代热水袋)。要是有个商标,一旦出事,百姓也能找到人索赔,这不是体恤民心么” 谢迁沉默了,虽说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实在看不出来什么。那些被罢黜的官员有个地方收留,商标局就商标局吧。 徐溥微笑着看向华侯伟:“殿下,商标一旦登记完,这些官员不是无事可干了么” “怎么会商标所代表的的商家可以评比么!比方说,大明驰名商标前十之类的活动,那些商帮还不赞助一二” 第四十章 成长 我靠!真不愧是大明第一搂钱小耙子,哪哪都能弄出钱来!石头里挤油也不过如此! 弘治看着瞠目结舌的谢迁,心中得意。炜儿这孩子,嗯,就是上苍赐予我的善财童子! 徐溥嘿嘿一笑:“殿下,是不是商标局将来的职权还有变化” 华侯伟点头:“不可说,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徐溥哈哈大笑,满意的冲弘治一拱手:“陛下深谋远虑,老臣叹服!老臣这就回去写折子,上奏商标登记的必要性!” 弘治也笑了起来,这个徐溥,朕真的没选错。于是含笑看着谢迁:“谢爱卿,你的意思呢” 谢迁还在头脑风暴,听弘治问话,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陛下,臣有几处关节还没有想明白,但陛下爱护我等臣子的拳拳之心,我已经深有体会。臣无异议,老大人上奏,臣附议!” 嗯,还需要历练!不过胆识、学问、忠心不用质疑,等到厚照登基之后,肯定是一员干臣!弘治满意的点头,看谢迁的目光也变得越加温和:“谢爱卿,有甚不懂的,多向徐阁老询问就是。大明还要薪火相传,你们越能干,朕就越轻松啊。” 拜别弘治之后,徐溥、谢迁出了文华殿。谢迁在路上看四下无人,轻声说道:“老大人,皇上让我问你什么” 徐溥摇头:“于乔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下值之后,你我小酌两杯,什么说不得” 不提谢迁、徐溥有约,弘治等两人走后,叫过来华侯伟:“走,陪着父皇去御花园走走!厚照,你也来吧。” 父子三人溜溜达达走进御花园,此刻御花园中已经是春意盎然。月季、牡丹、芍药、青草已经抽出绿芽,空中不知名的小虫嗡嗡直叫。 “炜儿,焦煤是何物” 华侯伟知道许得强已经上报,富国强兵之路就要启航。于是掐了一片嫩芽,笑着说道:“爸,焦煤可是厉害的很。打造神兵利器,全都靠焦煤了。” 弘治失望的摇摇头:“炜儿啊,一两件神兵利器于国无益,你不要弄这些骄奢淫欲的东西。” 华侯伟嘿嘿直笑:“爸,不是一两件,而是所有兵器!” 弘治一下顿足,呼吸有些急促:“什么你再说一遍” “爸,以往炼铁成本太高,也不得法,所以咱大明的刀枪才不算犀利。可这焦煤储量大,成本就会变得很低,其中的道理咱们也不用明白,只要好用就成。焦煤炼铁,一日便是万斤,全都是好钢,爸,你说天下间谁能挡得住大明兵锋所向” 弘治眼中全是兴奋,他继位以来,文治是绝对够了,唯有这武功还差得远。真要像华侯伟所说,军队全面换装,兵锋所向尽皆臣服,那自己可就堪比秦皇汉武了!“朱厚炜,你说的都是真的” 华侯伟呵呵一笑,一指朱厚照:“哥那天也跟着去了,你问问哥!” 朱厚照正对着一株芍药使劲,转回头嘿嘿一笑:“父皇,弟弟说的焦煤我没见着,可锰钢练成的宝刀我倒是有一把。这么厚的铜板一刀就剁开,啧啧真厉害!” 弘治眼珠子顿时红了,一把拉起朱厚照:“走,见识一下你的宝刀!” 华侯伟拉住激动的弘治:“爸,你急什么还有好东西呢!” “你这个混蛋!说书的那套敢用在你爹身上说!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华侯伟根本不怕,咯咯直笑:“爸,我找到锰矿了。这玩意加进铁水里,出来的钢那是所向披靡,我哥的那把宝刀就是高锰钢的!还有,我找许得强做了一把手铳,又轻又犀利,六颗弹丸顷刻之间就能打完,方圆三五丈,任你神功盖世,也只能饮恨身亡!” 我草!居然有这种东西弘治真急眼了,双眼一眯:“炜儿,打造之人你控制没有” 华侯伟一愣,摇头:“没有。这玩意谁也不会,没有我根本没那个威力!” 弘治叹口气:“唉!你个笨蛋!白白有那么多的好东西!阴江!” 嗖,一个如鬼魅的人影突然出现在父子三人身边,单膝跪地:“万岁!” “去,所有看过炜儿图纸,知道焦煤流程” “爸,还有淬火间的工匠!”朱厚照大声提醒。 “哦,还有淬火间的工匠,全都监视控制起来。去吧!” 华侯伟目瞪口呆的看着人影骤然消失,弘治摇头:“你毕竟还小,父皇教你一招。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其他倒也罢了,手铳这样威力的东西,你怎么敢放任一旦流传出去,三五人手持手铳,呵呵,皇帝也是血肉之躯!” 华侯伟头上汗水涔涔而下,这真是他没想过的!就记着西部片里,牛仔手持左轮弹无虚发威风得紧,完全忘了这个时代,左轮手枪就是第一大杀器!“爸,我错了。再也不敢了!以后再弄新东西,先给你看。” 弘治见华侯伟真心认错,欣慰的点点头:“炜儿,幸好你是我儿,否则你的下场你知道吧” “知道!换我处置,一定是暗无天日,走到哪里都不能脱开监管。一辈子就弄这些,出不了东西挨饿,出了东西钱也自己花不着。”华侯伟低着头,声音里透出沮丧。 “你知道就好!炜儿啊,咱们是帝王家,就要有帝王家的觉悟,一言一行当谨慎!” 华侯伟郑重的点头,朱厚照却是摇头:“父皇,偶尔玩一下也不要紧的吧成天小心着,也太无趣!” 气的弘治眉头直跳,但还是收回手来:“厚照!帝王决不能贪图享乐,否则你会害死自己的!” “嗯,知道了。” 不提弘治教子,谢迁好不容易熬到下值,飞速回家换了衣服。也不知买什么礼物合适,心一横,拎着一个食盒,直奔徐溥家。 徐溥出来迎接,一见谢迁拎着的食盒,愕然之后大笑:“于乔啊,你这真的是拎着猪头来的” 谢迁佯装羞涩:“老大人,下官囊中羞涩,原谅则个。毕竟这也是肉不是” 第四十一章 一壶状元红 进了徐溥的书房,两人打开食盒摆满了桌子。 “呦,六必居的酱肉!有心了有心了。”徐溥算不得饕餮客,但每餐必须有肉。此刻见到谢迁食盒里的菜肴,满心欢喜。 谢迁拎出一坛酒,殷勤的给徐溥倒满:“老大人,这酒算不得好酒,但这花雕在地下已经十二年之久,本是准备我儿高中之时” “哦!状元红!于乔你是浙江绍兴余姚人,好象那里都有这个风俗,生男埋酒为状元红,生女埋酒是女儿红。好!今日就尝尝这状元红!” “老大人博文!余姚的酒都算是花雕,状元红、女儿红也只是搏个口彩罢了。来,满饮!” 三杯酒下肚,六必居酱肉、皮冻、花生米,两人大快朵颐。谢迁借着酒遮脸,开口问道:“老大人,你为何非要现在才说皇上的意图呢” “于乔啊,大明有钱吗”徐溥眼睛微眯,似笑非笑的看着谢迁。 谢迁摇头:“国库空虚,虽有二殿下奇思妙想,狂搂了一笔,终究是没钱。” “你错了!大明有钱,可以说放眼天下,哪里有大明有钱”徐溥嘿嘿冷笑,言语中说不尽的讥讽。 “钱在哪里”谢迁愕然,完全不懂徐溥打的什么机锋。 “呵呵,钱在地下,在田地,在江南,在海上。于乔,在你我这样的诗书传世之家!” 轰隆隆一个炸雷,谢迁捡起掉落的筷子,强自笑道:“春雷阵阵,下官胆气不豪,让老大人见笑了。” “嘿嘿,你不敢听还是和那些人沆瀣一气”老态龙钟的徐溥此刻眼神锐利如鹰,紧盯着谢迁。 谢迁有些慌乱,不敢直视徐溥的眼睛。但挣扎一番之后,还是抬头长叹:“老大人,说之无益,何必说呢” 徐溥冷笑:“于乔,你不用管以后如何,我只关心你的心在何处!” 谢迁怅然:“我又能怎么样纵然知道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也是有心无力啊!” “谁说的你啊,还是年轻!咱们这位皇上,你看如何”徐溥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搞得谢迁心烦意乱。 “陛下陛下仁慈,当是中兴之主。” “呵呵,于乔,老夫这样的话都问出来了,你就这样回答我” 谢迁无奈,狠狠心:“老大人原谅则个,陛下乃是守成之主。” “哎,这就对了。不过,呵呵。我原本也是这么看的,可谁叫出了一个二殿下!” 谢迁疑惑:“老大人,二殿下聪慧,可毕竟身份尴尬,能影响到朝局” “你啊,太小看咱们这位二殿下了。别的不说,一国天下咱俩都是亲临,二殿下如何” 谢迁略一犹豫:“当得起神鬼莫测。可他的身份” 徐溥摇头:“那不是臣子关心的。我跟你说,皇上那日和二殿下在太庙长谈,自那以后,皇上的心似乎变了。” “老大人,何解” “皇上什么时候如这次京察般强硬” “这,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吧陛下继位的时候,不也罢黜了万国舅” “呵呵,我来问你,商标局是谁的主意” 谢迁很肯定的回答:“绝对是二殿下的主意。” “那商标局日后会变成什么你知道吗” 谢迁摇头,徐溥往椅背上一躺:“老夫也好奇的很,可惜年岁不饶人,怕是看不到了。不过据我猜测,应该和商税有关。” “商税”谢迁拧眉,眼中骇然之色爆发:“我明白了,有了二殿下,皇上要对咱们动手了。” 徐溥皱眉,冷冷的说道:“谢迁,豪绅霸占天下财富十之七八,百姓已经快活不下去了!你饱读史书,你来告我,活不下去的百姓有多可怕” 谢迁打个冷战,前唐黄巢席卷天下,大唐赫赫声威却有如朽坏的房屋,一推即倒!昔日高高在上的豪绅,在血泊中哭嚎。“老大人,还不至于到那个程度吧” “哼,是还不至于。可那也是皇上励精图治,咱们这些人尽忠尽职,才勉强维持局面。倘若太子登基之后贪图享受,咱们告老还乡,下一茬内阁只图私利,你来告诉我,大明能撑几年”徐溥这时候不再是行将朽木的老者,满身煞气有如驰骋疆场的老兵! 谢迁低头,片刻之后站起身来,整理一下衣冠,朝着徐溥深深一躬:“老大人,下官鼠目寸光,受教了!” “唉,你这是干什么坐!于乔,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可不杀富济贫,最后咱们这样的家族,什么都留不下。于乔,内阁走到今天,咱们的职责是什么” 谢迁诧异的抬头看着徐溥:“调剂阴阳,辅佐君王。” “错了,咱们就是把天下的财富重新分配,让百姓多拿一点救命钱,让豪绅少拿一点断头钱。老夫在户部呆了时日不短,这赋税就是笔糊涂账!我老了,一蹬腿眼不见心不烦,可我的儿子、孙子、重孙还要活啊!” 谢迁也是摇头叹息:“太难了。” 徐溥却是笑了起来:“是,的确太难了。可现在我看到了曙光。” “二殿下他自己的事情都搞不明白,能担此重任” “嘿嘿,你看着吧,二殿下绝对让你大吃一惊的!这回京察的手段如何他可才一岁啊!” 谢迁也是笑了起来:“说起来我还是他二师父,现在看来,他是我师父还差不多!” “来,我跟你说我的猜测。二殿下收拢真正干事的人才,投入这个商标局,下一步我想应是直指商税。其后我就猜不到了。为大明计,为子孙计,咱们一定要配合好二殿下。” “老大人,你说二殿下是不是把主意打到海外” “我看不止,这小子心大的很!你可知道,宫内兵仗局有动静” “我也听说了,二殿下弄出什么焦煤,能彻底融化铁矿。这没什么吧” “于乔,打仗打的是钱粮,打的还是钢铁。陛下,要出兵了!” 两位阁老聊了整整半宿,谢迁最后就留在徐溥家休息。而华侯伟已经完成一项,旁人绝对想不到的策划,躺在床上睡得十分香甜! 第四十二章 书画大赛的背后 “大明首届书画大赛陛下,你这是要成立画院吗”刘健诧异的问洋洋得意的弘治。 弘治一笑:“刘爱卿,不好么” 刘健摇头:“倒不是不好,只是感觉有点粉饰太平的意思。陛下,前宋赵佶书画天下一绝,可终究丢了江山。” “诶!刘大人,陛下虽也喜善丹青,勤政爱民有目共睹。我倒是觉着这个主意不错!”李东阳摇头,直接打断刘健的劝诫,弘治的脸色才好看些。 谢迁微微点头:“陛下,我看这个大赛好。总有读书人不热衷富贵,一朝成名,也能靠此维持生计。” “嗯,于乔说的是。前唐黄巢,屡试不第,居然扯旗造反,固然是他利益熏心,可没有谋生手段也是原因之一。”徐溥的视角永远都是高瞻远瞩。言外之意,这些读书人就不能让他们铤而走险,破坏力太大! 弘治点头:“阁老所言极是。大明百姓亿兆,读书人数百万,朝廷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人,这一点不可不防。” 谢迁沉思,突然问道:“陛下,这样一场盛会花费不在少数,国库虽说有点钱,可经不起这么花啊!” 哼!这帮文臣!对他们有好处的事情还问朕要钱果如炜儿所说,既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弘治心中腹诽,面上却还是一副雍容:“州县有学府,渠道是不缺的,唯一花钱的地方在京师。国库出一些,内库出一些,商帮赞助一些,花费不会太大,还是值得的。” 李东阳点头:“陛下所虑甚是,不知这大赛是个什么章程” “嗯,大赛设立组委会,诸位都是组委会成团,加上书画名家,都是评委。朕是组委会主任,徐爱卿是常务副主任,李爱卿是副主任,总理一切事务。李爱卿,你这一笔字玲珑飞动,不可按抑,而纯雅之色,如精金美玉,毫无怒张蹈厉之癌,当得这个副主任!” 听到弘治夸奖,李东阳连连谦逊:“陛下,臣的字算不得什么,当不得陛下盛赞。” “诶!宾之,你的字好,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老夫其实也是不服气的,可终究相差太远,不得不服。”刘健素来是个直肠子,一番话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弘治也是忍俊不住,笑着打趣:“李爱卿,你的画我是不服的,字,朕自叹不如。要不咱俩比比画” 哄笑一阵,谢迁笑着问道:“陛下,这,哦,叫组织机构是吧组织机构是有了,对获奖的读书人如何奖励是不是除了金钱,还有官职” 徐溥皱眉,沉思片刻摇头:“陛下,此例不可开!一旦授予散官,都是国家的负担,大明还没有到了富甲天下的地步。” 弘治笑着说道:“可以只授官,给个名誉,钱粮不管!发个牌子,算是官员,品阶不高也就是了。” 李东阳点头:“陛下说的是,我看这个散官可以弄成浮动的,三五年没有名作问世,可以调整级别么!” 书画这样的雅事,内阁诸位阁老自是乐此不疲。几人也不觉疲惫,兴致勃勃的不断谈论完善,日暮西山之后,一套完备的赛事议程新鲜出炉! 弘治回到坤宁宫中,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看见正在和朱厚照玩耍的华侯伟,招手就叫过来华侯伟:“炜儿,过来。你跟父皇说说,你这书画大赛到底还有点什么我总觉着你还有东西没说!” 华侯伟无奈,摘下孙悟空的纸壳面具:“爸,让他们都出去,这话有点犯忌讳。” “嗯,你们都下去。汪直,你去看着。” “哥,你也来。这事啊,你将来也得干!” 朱厚照不情不愿的摘下唐僧的面具,走到弘治身边,嘴里一直嘟囔:“有多大事非得我参和” 华侯伟一笑,拉着朱厚照:“哥,你以后总要当皇帝。你可知道你的敌人是谁谁又是非敌非友” 弘治眼神一凝,神情郑重起来:“炜儿,你说明白一点。” “爸,在我梦中的世界,这些东西有人研究,出了不少书。我零星记得一些。咱大明官员和读书人是一家,读书人和地主是一家,咱皇家和老百姓是一家。” 朱厚照不明白了:“弟弟,你说错了吧咱们和官员是一家才对。” 弘治叹息:“傻儿子,你弟弟说得对,咱们和百姓是一家。官员是咱家雇的,怎么可能和咱是一家炜儿,你继续说!” “嗯,咱家最怕的是什么哥你知道吗” “不就是老百姓造反”朱厚照肚子里还是有货的,五岁就知道老百姓惹不得。 “唉,错了不是!天下这么大,这么多百姓,根本凝聚不在一起,有口饭吃的时候,压根不会造反。顶多就是天灾,实在活不下去,那就索性造反,万一能活下去呢咱家最怕的是这些官员铁板一块!” 弘治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华侯伟继续说道:“要是天下官员都是铁板一块,咱家可就惨了。政令不出门,天下的情况一无所知,咱家还坐的住江山么” 朱厚照不理解这么复杂的事情,无助的看向弘治。弘治终于神色凝重的开口:“炜儿,你是说欺上瞒下么” “可不止!爸,天下间有不贪的官么” 弘治摇头:“怎么没有象前些日子去了的丘濬,不就是么” “唉,他也贪。不过是贪的名声而已。这世上就没有不贪的人!真要不贪,那还叫人吗爸,天下间官员如果铁板一块,报上来的全是歌舞升平,对待百姓永远都是横眉冷对,错误永远都是皇上的,好处永远都是自己的,你说可怕不可怕” 弘治一凛,背后寒毛直竖,脱口而出:“怎么不怕会有这么一天么” “怎么不会哪一朝的末代不是这样爸,咱家想坐稳天下,就必须让文官武将不能铁板一块,必须让他们斗,咱们才能坐收渔翁之利。这书画大赛,呵呵,奖励不可谓不丰厚,难道他们能忍住不争”华侯伟脸上全是奸诈的笑容,眼神冰冷。 第四十三章 各方云涌 弘治看看华侯伟,点点头:“说得好!父皇登基这也快十年了,仔细想来,天下动荡,大部分还真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呵呵,克己复礼,说得真好听。不能当真啊!厚照,今晚你弟弟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露出去!否则你将来怕是麻烦大了!” “我知道了。其实我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块就听不懂了。弟弟,干脆你来做皇帝,我做大将军!我啥都不如你!” 弘治脸上浮现一丝迟疑,凝神看华侯伟如何作答。华侯伟切了一声,撇嘴说道:“你少来这套!哥,做皇帝太辛苦,我可不干!我就帮衬着你,东荡西杀,累了就找块地方一呆,不比你舒服爸,我是个特例,谁能在梦里学到那么多真要论天资悟性,我哥比我强!” 朱厚照这下得意了:“哈哈,弟弟,你终于说实话了吧我就是聪明!” 弘治打消了掀起波澜的念头,华侯伟说得对,朱厚照天资聪慧,真要是两人都有同样经历,华侯伟绝对比不过朱厚照。他咳嗽一声:“嗯,这个话就此打住,以后也不要再提。炜儿,那个什么全国小说大赛是个意思” 华侯伟吃惊的看着弘治,半天才嘿嘿一笑:“爸,你不用敲打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对那张椅子,我真没兴趣。我现在满心想的都是把梦里的东西,都搬过来,哪有心思想那个爸,那个世界太美妙了,普通人的生活都比帝王好,能上天能入地,可我实在懂得太少” “行了,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说那个小说大赛!”提起这些弘治就是一肚子气,明明有那么多的好东西,这个小混蛋居然没学会要是自己也能梦见那个世界就好了,以自己的天资,嗯,怎么也比这个小混蛋强十倍,不,百倍! 华侯伟耷拉下来脸,心中腹诽。那是多少人努力的结果一辈子上学,还得是那种听一遍就记住学会的妖孽,也学不全呐!只好开口解释:“全国小说大赛,主要是三鑫公司联合几家大印坊举办,弄点好话本印书赚钱。朝廷也能多点好处,你应该大力支持才对!” 弘治不置可否,只是追问:“好处有啥好处说得好,父皇就支持。” “一个是教化,让人们遵纪守法,倡导人心向善。一个是开辟另一个产业,这些话本完全可以转变成戏剧,又能养活多少人朝廷也能收税,蚊子腿也是肉嘛。再有,让人别闲着,闲着就容易瞎想,容易出事。大致就是这么多,爸,你觉着呢” 弘治愣愣的看着华侯伟,眼中有一丝不忍:“炜儿,你可知道你一旦操作这个事情,你的名声” 华侯伟大咧咧的一笑,手伸进裤子挠挠:“爸,我又不准备当皇帝,要名声干什么我可不是说一套做一套的那种人!” “唉,炜儿,这戏剧也是贱业,一旦沾染上,可就甩不脱了。” “无所谓,不就是不务正业甘操贱业么这样多好,谁也不在意我,能干多少事反正爸你又不会亏待我,我哥,呵呵,就算亏待我,我长着腿,不会跑么” 朱厚照不满意的叫嚷:“你就是我的诸葛村夫,放跑你我损失太大,划不来!” 父子三人一阵大笑,笑声划破寂静的夜空,慢慢消逝于红砖碧瓦之间。 “伯虎,你看这个。你的仕女画可是一绝,怎么样弄个一官半职也好光宗耀祖!”文徵明笑吟吟的看着唐伯虎,手上的纸扇来回开合。 唐伯虎毫不客气的抢过文徵明的纸扇,刷的打开:“嫩黄杨柳未藏鸦,隔岸红桃半着花。衡山,少拿老子开涮,你的字画不比我的好欺负我唐寅脾气好吧” 文徵明哈哈大笑:“伯虎,我还不行,比起师父来差得太远。” “嘚嘚,你师父沈周名满天下,谁比得了哎衡山,你师父这次一定是评判,咱俩都参加,官不官的先不说,弄俩个钱花花!” “切,你唐伯虎还缺钱你爹给你留下多少我才是穷人!” “诶,衡山,咱们江南四大才子一荣俱荣,我的就是你的。”唐伯虎神采飞扬,依稀当年华府小书童的模样。 文徵明连连摇头:“吴中,吴中四才子,哪敢说什么江南就这我爹都狠狠收拾我半天!伯虎,还是收敛点吧,上次方御史收拾你还不够” “哼!不要提方志那个老匹夫!不就是喝了顿花酒至于上纲上线拿掉我的名分害得你爹还搭进去不少人情!“顿一顿,唐伯虎狂态复萌:”哦!衡山,江南和吴中差别很大么年轻人不狂还叫年轻人么” 类似的场景在大明的各个角落里重复上演,弘治一道圣旨,在文坛掀起一场狂风暴雨! 三鑫公司的会客厅中,周寿兄弟、张鹤龄兄弟、华侯伟兄弟都赫然在场。 “殿下,真的要花这么多”周寿心疼的看着手里的策划。 张延龄频频点头,张鹤龄一皱眉,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庆云侯,有投入才有产出!我说的很明白,咱们就是要培养队伍,总有屡试不第的读书人吧写的不精彩怎么办这不就是解决之道而且我还有后手!”华侯伟对周寿这个舅爷越来越不耐烦,要不是看在周太后的面子上,哪有功夫理睬他! 张鹤龄对自己这位小外甥可不敢小看,此刻笑着迎合:“殿下外甥,你这后手是什么” 华侯伟嘿嘿笑的很猥琐:“舅舅,你家有戏班子吧” 张延龄一拍桌子:“切,他哪里舍得我哥恨不得一文钱半成两半花,人吃马嚼哪受得了” 张鹤龄怒目而视,见兄弟不鸟他,只能泄气的说道:“唉,爹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夯货!算了。殿下外甥,戏班子我是没有的,你的意思是” “呵呵,前门大街上弄间铺子,戏班子唱的全是从来没听过的戏。地方宽敞,又有茶水点心,舅舅,不说茶水点心,你说这样的地方,一张票多钱合适” 第四十四章 生死一线间 “五钱银子”“半吊”周彧和张鹤龄同时出声。 华侯伟哼一声:“无所谓!咱们可以免费!” “绝对不行!”周寿、周彧、张鹤龄、张延龄异口同声!这不是要老命么只有杀头的生意,哪有赔钱的买卖 华侯伟看着四人的嘴脸,一阵无奈:“好吧,那就半吊!咱们还可以把戏分成好几折,演到关键时候,嘿嘿,换一场!想看下面的,可以。掏钱!加上茶水、点心,你们说说,是不是日进斗金” 张鹤龄迅速掏出一个小算盘,巴拉巴拉一阵,惊喜的放下算盘:“有搞头!厚炜,你真是长了一双耙子手!太会搂钱了!舅舅刚刚粗略的算了一下,一天的毛利,怎么也有百十两!” 朱厚照一瞪眼,华侯伟拦住:“舅舅只是太兴奋,再说也没说错,我不就叫朱厚炜么哥,这银子也有你一份,你就不高兴” 朱厚照这才反应过来,咧开嘴笑了起来,开始掰指头数自己能拿多少钱。 “太子,不用数了,殿下说的对,日进斗金!”周彧高兴地不知所以,竟开始教育朱厚照。 华侯伟看着周寿:“庆云侯,你找个戏班子,先编排《西游记》,让老祖宗先尝尝鲜。”老早华侯伟就想这么干了,自己的时间有限,哪有那么多时间说书让太后看戏才是正经! 周寿频频点头:“好主意,好主意,我一会就安排。不过殿下,咱们的号召力不够啊,读书人可是难弄!” 华侯伟这下皱眉了,找内阁大臣这些大佬都是人精,绝对是狠狠咬一口,有点舍不得。自己的便宜老爹不行,前几天还教训自己,哪里会答应这种事 张鹤龄往椅子后背一躺:“安啦,找礼部!这教化人心的事情,不找他们找谁” 周寿皱眉:“礼部倪岳很不好说话,该给他什么好处” 朱厚照呵呵一笑:“让他们一起玩不就好了” 张鹤龄一皱眉:“太子,咱们出钱他们啥也不用就能捞好处,那咱们图什么” 华侯伟却是眼睛一亮:“等等!我哥这办法说不准真还行!你们看,这样行不行礼部不用参与,只是冠名。将来发掘出有利于教化的话本,呸!直接把二十四孝编成话本,免费为礼部演出,我不信这么好的事情,倪岳不乐意” 周寿摇头:“那家伙软硬不吃,真不乐意怎么办” 华侯伟嘿嘿一笑:“庆云侯,老祖宗不是你姐么大汉至今,都是以孝治国,他一个小小吏部尚书也敢逆历史潮流而动” 周彧大笑鼓掌:“殿下说得好,我姐出马,谁敢横加阻拦哥,你那个相好的不是陈家班头牌赶紧排练一出,只要姐一高兴,啥事干不成” 周寿郁闷的看着张鹤龄,张鹤龄深有同感的看看身边的张延龄,摇头苦笑。 半月之后,周太后的慈宁宫迎来一帮神秘客人。弘治和内阁阁老也在慈宁宫,等待华侯伟所说的好东西。 慈宁宫外搭建一座十丈长的戏台,大红帷幕缓缓拉开。一个脸上画着浓重油彩的戏子跳了出来:“天生石猴一朝惊,三星洞中学神功,东海龙宫得神铁,下得九幽篡鬼薄” 弘治点头,和身边的徐溥说道:“这就是孙悟空了!徐大人,猜猜,这是哪一段” “我看这是女儿国,没看孙猴子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弘治大笑,指着徐溥:“徐大人啊徐大人,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徐大人!” “呵呵,人啊,就不能太死板了。真的活成道学先生,有意思么陛下不嫌老臣唐突就好!” 弘治微微摇头:“整天价的君臣奏对,朕也烦呐。” 周太后和张皇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戏台,全然不顾身边两个小的。华侯伟一捅朱厚照,朱厚照不耐烦的说道:“干什么白骨精就要出来了,有话一会说。” 戏台上,师徒四人尽皆出场,一旁的假山布景旁,白骨夫人窥视。所有人都被戏台上的剧目吸引,华侯伟叹息一声,跳下来,直奔御花园。 华侯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心中的惆怅犹如空中的白云,总是纠缠不休。眼前总是出现自己抱着小丫头,坐在电视机前,看八戒、八戒心肠不坏的动画片的情景。信马由缰,走进已经是姹紫嫣红的御花园。折下一支柳条,掏出一把小刀,做了一支柳笛,含在唇间,悠悠的吹起《故乡原风景》 柳笛声悠长,跨越时空,蓝天之上苍狗变幻,如身世浮沉。说不尽的悲欢离合,道不完的沧海桑田,人世种种,恰如烟火洪炉,管你是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一颗心备受煎熬,无止无休! “殿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刘瑾惊讶的声音响起。 华侯伟从怅然中惊醒,抬头看一眼,没有理睬。刘瑾转头看看,四下无人,大家都被三打白骨精吸引,剩下不得不值守的,也是耳朵朝着慈宁宫,盼着能听到一曲半句。眼中幽光一闪,凶性勃发,刘瑾缓缓走向华侯伟。 “刘瑾,你很蠢,知道么”华侯伟的声音没有丝毫颤抖,眼神轻蔑。 “殿下,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刘瑾神情狰狞,步伐坚定起来。 “呵呵,你以为我哥的敌人是我么蠢货!皇家的敌人从来就是文官武将,自己兄弟阋墙,就会便宜了外人。你懂么” “我不懂!我只知道殿下你太优秀了,有你在,太子登不了基!” “哈哈,你真是蠢货!你对我下手,有什么好处真以为查不出来想想汪直,想想阴江!” 刘瑾迟疑了,可转念一想,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已经是骑虎难下,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于是向前迈出一步! “担心我日后算账哈哈,刘瑾,小爷我是什么人”华侯伟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让刘瑾再一次停下脚步。 “不用骗我!皇家的人都是无情无义!” “刘瑾,我很欣赏你!你的胆子真的很大!” 第四十五章 上层路线好使 “你不要骗我!”刘瑾声音颤抖,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华侯伟站起身来,盯着刘瑾:“你不懂!你这样的阉人天生就是我的盟友!” “你是天上的雄鹰,我是什么谁都能踩两脚的草!牛羊都能啃两口的草!甚至这蚂蚁也能咬两口!你又在骗我!”刘瑾面孔扭曲,双手抖成筛子一般。 “哼!我需要骗你么汪直我对他怎么样我那玄祖正统帝对王振怎么样唉,原本不需要你们太监涉政,可土木堡一战之后,武将的脊梁就被打断了,文官没人制衡,只好让你们登上舞台。刘瑾,话虽如此,可每一个太监都能位极人臣么当然不能!胆大心细,忠心听话,这才是太监出头的必要素质!” 刘瑾愣愣的站在原地,双腿也开始抖个不停:“你不要说了!你就是在骗我!” “吼那么大声干什么怕人听不见刘瑾,你的想法我知道,想过好日子,想成为下一个萧敬。这不难!”华侯伟开始面朝刘瑾转悠。 刘瑾下意识的反问一句:“不难” “对!不难!我哥登基之后,他的伴当中,你的胆识过人,最为突出,当个秉笔太监算什么” “这还不算什么” “哼!井底之蛙!将来我要用你对抗内阁,对抗文官,权力小了你怎么玩” 刘瑾呆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华侯伟竟会这么想!难道是真的么回想起那次,华侯伟对自己完全不嫌弃,关心程度和对汪直一般无二,出手大方,至今自己怀里还有五十两纹银! 华侯伟也不管刘瑾的反应,依旧来回游走:“你个蠢货!我原本打算成年之后,再启用你。这些年韬光养晦,你也不要暴露在文官的视线之内,免得那帮阴损奸诈的读书人起了戒心。谁想到你竟然这么蠢,竟然以为我对那个位置感兴趣!哼!说句难听的,我真要争,谁是对手唉,刘瑾,你让我怎么办才好” 刘瑾双膝一软,咕咚就跪在地上:“奴婢该死,求殿下宽恕!” 华侯伟狠狠的踢了刘瑾一脚:“滚起来!还用我扶你不争气的东西!” 刘瑾这下完全放心了,殿下真的没有怪罪自己,否则定会客客气气,那样的话,自己也不得不下狠手了。他欢天喜地的爬起来,俯首帖耳的站在华侯伟面前:“殿下,奴婢不懂你的大计,你对阁老们平常不是很恭敬的么” 华侯伟气的暴跳如雷,又是狠狠一脚踢在刘瑾腿上,接着又长叹一声:“刘瑾啊,什么山唱什么歌,到了阁老们的位置上,能和普通文官想的一样么你也太小看我爸了!皇上是谁想做就能坐得稳的为什么我不争我没那个本事啊!看人看相看骨难看心,你真当读书人的书是白读的” 刘瑾此刻已经完全被华侯伟慑服,挠着脑袋,一脸不安:“殿下,你都看不清,我哪能担当重任” “你!”华侯伟又想踹刘瑾,想想又收回自己的小脚丫:“妈的,踢你你没咋地,小爷的脚好疼!蠢货!” “是、是、是,我是蠢货!殿下,我给你揉揉脚” “行啦,别一副奴才相!我要你当人才!人才!懂不懂不是蠢材奴才!唉,刘瑾,你需要考虑那么多么你就是鹰犬,朝前猛冲就是了,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管他是谁” 刘瑾眼睛一亮:“是啊,殿下说的是,我就是猎犬,狠狠咬就是!” “唉,好好学习吧!多跟汪直请教,多学点东西,艺多不压身!” “殿下,你怎么在这里”汪直的声音传来,刘瑾的脸瞬间煞白! 华侯伟哼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刘瑾,高声说道:“过来吧,都不是外人。” 刘瑾这才还魂,感激的看着华侯伟。华侯伟嘿嘿一笑:“你啊,哼!吓死你!哈哈哈!” 三人走回慈宁宫,华侯伟的背心完全湿透了,赶紧换了一身衣裳。三打白骨精已经到了尾声,周太后、张皇后完全就没发现华侯伟曾经离开过。 大幕拉开,戏子纷纷走到戏台前谢幕。周太后笑的合不拢嘴:“皇后啊,这可比炜儿说书有味道多了!” “是呢,让炜儿多排几场戏,咱们也不闷了。” 弘治满意的直起腰,看看身边的徐溥:“徐大人,怎么样” “陛下,这个戏好!教化人心可比吏部那些人强多了!最好是多多编排忠君爱国的戏文,推广天下。” 华侯伟凑了过来:“徐大人说得好!三鑫公司准备举办全国小说大赛,获奖的话本改编成戏文,培养戏班子,帮朝廷教化人心。” 谢迁呵呵一笑:“殿下,不止于此吧” “嗯,二师父慧眼如炬,三鑫公司也得活下去,帮着朝廷的同时,赚点养家糊口的小钱钱,大家双赢嘛。” 几个人一起笑了起来。李东阳点头称赞:“殿下,这个双赢说得好!儒家不反对商贾,只要是这种双赢的生意,多多益善!” 刘健也笑着打趣:“殿下真的是咱大明小财神,不光会赚钱,还能帮皇上分忧,真是孝心可嘉。” 华侯伟立刻顺杆子往上爬:“三鑫公司想和朝廷合作一把,诸位大人的意思如何” 李东阳双目炯炯看着华侯伟:“殿下打算怎么合作” “嗯,礼部给个冠名权,三鑫公司负责把二十四孝编排成戏文,组建戏班子,每月定期演出。” 徐溥捋着三缕长髯,不住思考;谢迁却是摇头:“殿下,这种事朝廷出面似乎不太好吧” “二师父,那天你教我一课,不是说事急从权么只要目的结果是好的,什么形式重要么”华侯伟的眼神天真,且楚楚可怜,看的谢迁一阵心软。 李东阳看看徐溥,笑着出价:“殿下,光是这样可不行哦礼部是个穷衙门,不给点实际好处” “哦,呃,嗨。李大人,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赔钱的买卖有人做么三鑫公司还要养家糊口啊!” 第四十六章 一浪接一浪 哈哈哈,几个阁老一阵大笑。刘健笑着说道:“殿下,就算你说的有理,三鑫公司总不能一点血都不出吧” 华侯伟皱着小眉头,苦苦思索。突然眼睛一亮:“这样好不好三鑫公司定期组织戏班子巡演,自负盈亏,每年去九边巡演一次,戏文由礼部酌定。来回路费朝廷承担,戏子的费用三鑫公司承担。” 我靠!殿下这真是天马行空,教化人心竟然想到军队上了。徐溥头一个叫好:“好!这个好!哎呀,陛下,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啊!” 谢迁眼神雪亮:“教化不只是百姓,还有大字不识一个的大头兵!好!哎呀,这么好的主意咱们怎么没想到唉,十年寒窗竟比不过殿下片刻思索,臣惭愧!” 弘治也是心中澎湃,自前唐时候起,每一任帝王最担心的就是控制不住强悍无匹的军队。所以各种五花八门的办法粉墨登场,导致汉人的武力一茬不如一茬。前宋更是压制军队武将到了极致,才有了靖康之耻!如果炜儿的办法可行,对军队也进行教化,大明何愁一个小小的瓦剌可以说苍穹之下,尽是汉人铁蹄所向! 刘健竟朝着华侯伟一躬:“多谢殿下!五百年来跗骨之蛆一朝成空,殿下功莫大焉!” 华侯伟心中得意,心连心艺术团见没见过小爷那是不爱动脑,随便一动,效果是杠杠滴!可面上不能这么说啊,华侯伟马上回头,撒腿就跑! 周太后得意的搂住跑过来的华侯伟,一口就亲了上去:“看看我们炜儿!哼!状元!” 谢迁脸一红,没敢说话。徐溥、刘健、李东阳你看我我看你,都是叹息一声,人比人气死人啊! 弘治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不能让手底下大臣太掉面子,咳嗽一声:“瞎猫碰见死耗子,不用管他!” 徐溥叹息一声:“问题是这瞎猫碰见死耗子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唉,在殿下面前,我都不敢端老臣的架子!” 谢迁也是频频摇头:“是啊,我还是殿下的师父,都不知道教他点什么了!” “你是二师父!这一点不可不说!”王华也在慈宁宫,一听谢迁竟敢擅自篡改名分,马上急眼了。 谢迁瞠目结舌,恨恨看了王华一眼:“老王,你先别说这个,我就问你,教殿下不辛苦吗” 王华顿时呆住了,回想每一堂课的艰辛,每一次殿下提出的问题刁钻到自己都不敢当场回答,唉,实在不足为外人道啊! 徐溥微笑:“好了,切莫伤仲永。殿下,你的条件我们答应了。明日倪岳在内阁等候殿下,具体事务你们商榷。陛下,老臣受殿下启发,有了点新想法,咱们去奉天殿议一议” “嗯,那就摆驾奉天殿!炜儿,你也来!哦,太子,你也跟上!” 进入奉天殿,分别落座之后。徐溥迫不及待的说出自己的想法:“陛下,每次科举录取的进士,除了一部分观政之外,都进了翰林院修史。我看有点浪费了!是不是让庶吉士们撰写戏文翰林院呈上,礼部把关,这样我朝的文事虽不璀璨,但天长日久下来,实际效果应该不错!” 弘治还在思索,李东阳摇头:“徐大人,堂堂进士撰写戏文,好说不好听啊!” 谢迁支援徐溥:“我看倒不尽然。就是殿下的话,事急从权。进士扎进浩若烟海的史籍当中,确实有些浪费。” 刘健却是支持李东阳:“于乔,我觉着戏文用进士写不太合适,除了名分上的问题,还有一点,戏文百姓士卒爱看么” 二比二僵持不下,弘治心中也是摇摆不定,把目光投向华侯伟。 华侯伟嘿嘿一笑:“术业有专攻!进士写的东西富丽堂皇,的确拿得出手。不过就是刘大人的话,老百姓爱看么这次全国小说大赛,一定会收罗到不少写正经文章不行,写话本一流的歪才,这些人给点好处,写这个弘扬忠君爱国的话本,不是物尽其用” 哈哈哈,徐溥笑出声,指着华侯伟:“殿下,你就记着你的小说大赛,行!就按殿下说的来吧。” 谢迁点头:“殿下的办法好,读书人也是擅长不同,这下读书人又多了一条出路。陛下,殿下屡立奇功,是不是该赏赐点什么” “嗯,知道你是他二师父,向着他说话。炜儿,你想要点什么”弘治心中高兴,儿子优秀,哪一个当父亲的不欢喜何况帮着自己解决那么多难题! 华侯伟罕见的扭捏起来:“那个,那个,爸,你别生气哈!” 弘治心中一紧,这个小混蛋能力是大,闯祸更是一流的,上次不是自己机警,恐怕就收拾不住了。于是弘治紧张的问:“你又干什么了” 华侯伟从怀里掏出来一本小人书,递了过去。弘治迫不及待的拿起翻看。一张张精美绝伦的图画,炫酷吊炸天的孙悟空,宝相庄严的唐僧,憨态可掬的猪八戒,胡人模样的沙和尚弘治边看边满意的点头,这可是自己辛辛苦苦画出来的,嗯,堪比书画名家!“很不错!来,徐阁老,你也看看!” 徐溥把小人书凑到眼前,一点一点的看过去:“哎呀,这是万岁的手笔!陛下,你的画技无迹可寻,可庄可谐,老臣叹服。于乔,你也看看。” 谢迁接过小人书,先是颠一颠,才开始翻看:“殿下用心良苦,这样的话孩子们也能读书,还爱读书!好!咦殿下,这字不太对吧” 弘治一愣,刚刚光顾着欣赏自己的画技了,完全没注意底下的注文,马上拿过来仔细一看,气不打一处来:“朱厚炜!这字是怎么回事” 华侯伟躲到徐溥身后,探出小脑袋:“爸,孩童认字不容易,我就,我就简化了一下,好认字。” “你!混账东西!这也能瞎改你给老子过来!”弘治这下真怒了,连老子都出来了! 徐溥护住华侯伟,开口劝解:“陛下,陛下,殿下此举虽有不妥,但瑕不掩瑜啊!” 第四十七章 二进宫 “哼!朕!”弘治依旧怒气滔天,恨不得拖出华侯伟,狠狠揍一顿! 谢迁马上站起,挡在弘治身前:“陛下,殿下此举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好事谢迁,你来说说,好在哪里”弘治知道谢迁甚是喜爱华侯伟,可华侯伟这次太过分了,不教训一顿,以后就收拢不住了。 谢迁哪里有什么成算就是随口一说,先护住华侯伟再说。此刻弘治追问,一时词穷,尴尬无比。 李东阳却是抱拳说道:“陛下,于乔说的是。殿下此举真的好处不少!” “哦那你来说说!”弘治语气生硬,恶狠狠的盯着华侯伟。 “陛下,臣幼年识字,可是吃了不少苦头!汉字结构复杂,变化多端,实在是不好记。就是现在,臣也不敢说所有的汉字都认识。而殿下此举,看似荒唐,实则有大智慧啊!” 弘治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李东阳。李东阳目光坚定,看不出是假意替华侯伟开脱。弘治迟疑地走回座位,端起茶盏:“李大人,你这是何意” “陛下,殿下这简化后的汉字看似离经叛道,实则历朝历代皆有之!不瞒陛下,就是现在,六部正式行文才是正规字体,办公的时候,用的也是这种简化字。” 弘治愣住了,刘健叹息:“汉字难写难认,很多书吏也是叫苦连天。陛下,干脆重新厘定汉字,这汉字不也是从鸟篆、金文、隶书才演变成今天模样,古人改得,我们改不得么” 是啊!古人改得,朕改不得么这个混蛋,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华侯伟这下得意了,他哪里知道原来简化字早就有了又不是历史学家,这样的犄角旮旯哪能知道此刻得意的从徐溥背后走出来,仰天大笑:“哈哈哈,早知道这样,我早就拿出来了!” 众皆莞尔,弘治黑着脸:“那也不是你的功劳!瞎猫”想起徐溥刚刚在慈宁宫的话,弘治也笑了起来:“好吧,你这只瞎猫运气逆天,什么时候都能碰见死耗子。嗯,这件事算你过关。你有什么建议” “扫盲班!”华侯伟脱口而出,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奉天殿里所有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弘治一拍桌子:“说!什么扫盲班话说一半不要把你说书先生的习气带到朝堂来!” 算了,反正已经是天才儿童了,债多不愁虱多不咬,也不缺扫盲班这一点点事了。华侯伟嘿嘿一笑,先躲在徐溥身后。他算看出来了,这老头特别喜欢自己,关键的时候靠得住。“爸,咱们汉字有个特点,只要认识三五百字,就能连蒙带猜的读书,认识三五千字,就能顺畅的念书。所以呢,要是进士观政的时候,多布置一项任务,给乡村里的老头、孩子扫扫盲,只要坚持下去,相信不用五十年,大明都是读书人!” 我草!这回连徐溥都惊讶的站起来,不可思议的盯着华侯伟:“殿下!你!你是怎么想到的” 华侯伟哪里想得到自己的万全之策,竟是自投罗网他有点惊慌,这老头平常看着笑眯眯的,这时候竟是满脸煞气,镇的华侯伟有点喘不过气来! 谢迁啪的一拍额头,这个殿下啊!为什么满朝文武都不如你一个稚子的脑袋呢“唉!水滴石穿!我们太急功近利了!教化,教化!这才是教化!殿下,礼部尚书应该你来当啊!” 弘治面目扭曲,实在不知道应该是什么表情!说喜吧这个混蛋想起一出是一出,一点也没有章法;说忧吧这办法实在是好,百姓喜欢,读书人喜欢,百官喜欢,自己也喜欢。就连这个小混蛋也喜欢!哼!不用问,这混蛋是为了他的三鑫公司,叫什么哦,培养客户群体!朝廷费心费力的教化扫盲,他的三鑫公司赚的盆满钵满!其心可诛! 华侯伟张了半天嘴,才小声说道:“我,我就是,想培养识字人的基数,多卖点小说,多赚点小钱钱!” 果然!弘治懊恼的一拍额头!没法子,再混蛋也是自己儿子! 徐溥叹息一声,跌坐回椅子:“唉,原来如此!”也是,殿下才多大哪里可能有什么悲天悯人的情怀已经不像人了,就不要像圣人了。片刻之后,老头神采奕奕的站起身,朝着弘治恭喜:“恭喜陛下,本朝文治远迈往代,直追至圣!” 刘健、李东阳、谢迁也是纷纷站起,朝着弘治抱拳:“恭喜陛下!” 弘治也站起身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张着双臂,嘴唇蠕动,半天才憋出一句:“萧敬!开太庙!朕要祭祖!” 太庙中,华侯伟跪着难受,东张西望。弘治哼了一声,这才乖乖的跪好。弘治转回头,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牌位,突然落下泪来! “列位列祖列宗,不肖子孙朱佑樘泣告!多蒙祖宗保佑,朱厚炜大病痊愈后神异异常” 华侯伟满心不是滋味,跟这些木头牌子有什么关系都是老子学得好!高考好歹还四百多分!唉,现在想想,不是四处打工,学了一肚子,哪有这样的日子 “混账东西!”华侯伟正神游天外的时候,后脑被弘治一巴掌呼上来,一个趔趄,栽倒在蒲团上。 “起来,给列祖列宗上香祷告!”弘治拉了一把,随即递过来三炷香。 华侯伟不敢胡来,这个便宜老爹真的会揍人的。乖乖点燃香火,插进宣德炉。跪在牌位前,嘴里念念有词。 “大声点!祖宗听不见!”弘治真的快被这个儿子气疯了! 华侯伟哦了一声:“保佑爸爸身体安康,活到一百岁,保佑妈妈一直年轻,不要更年期,保佑哥哥学习进步,不要让我擦屁股,保佑我心想事成,娶个如花,呸,貌美如花,呸!倾国倾城的大美女,生一堆娃娃!” “你!你就这点志向重说!祖宗听着呢!” “哦!保佑我事事顺利,大发特发” “混账!江山!江山呢” “有我在,江山大大滴有!” 第四十八章 笨鸟先飞 前门大街,京师最繁华的所在,来往人群如梭,挥汗如雨!已是正午,突然之间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挑滑车啥意思哎,文玉兄,这是什么东西” “急什么我正看呢!重现北宋末年无数汉儿英雄,抗击金贼的雄姿!票价五钱银子,今日五折,过期不候!” 两个儒生争抢一张纸,最后朝着前门大街奔去。金灿灿的匾额上三个大字:千秋堂,牌匾下围拢着一群人,一个小厮正手持铁皮喇叭声嘶力竭:“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千载难逢,一条大汉群殴蛮夷,一条大枪力挑十三辆铁车的故事!” 千秋堂里人满为患,却是寂静无声。台上高宠银枪闪动,后面锣鼓家伙式这才响起,梆子敲得甚急,台下观众呼吸急促,一辆辆裹着锡纸银光闪闪的铁滑车飞驰而来! 呔!高宠吐气开声,银枪闪动,铁滑车被挑在一边!好!场中一阵轰天的叫好声! 楼上雅间里,张鹤龄看着台上的场景,紧张的捏着手中的毛巾。张延龄却是看着千秋堂里密密麻麻的人眉开眼笑! 隔壁是周寿兄弟,周彧拍着桌子大笑:“哥,这玩意真来钱啊!殿下对咱们够意思!” 周寿却是皱着眉头,手指无意识的在桌子上敲击。猛然间开口:“老二,你家那个最小的,是不是和殿下差不多” “啊那怎么比殿下这搂钱的水平!啧啧,” “笨蛋!我说的是岁数!论搂钱,放眼天下,谁有殿下的本事”周寿气的握起拳头,又放开。 “哦,差不多。我家那个小丫头比殿下大的两天吧。哥,你啥意思” “唉,这么能搂钱的主,要是成了你女婿嗯我家实在是没有年龄合适的,要不能轮的上你” 周彧眼睛瞪得老大,突然一拍桌子:“对啊!老大!哥!亲哥!你怎么不早说” “废话!差着辈呢!厚炜是咱重孙子辈,你家那个是他奶奶!要不是厚炜捞钱的本事实在厉害,我还拉不下这张老脸!” “脸哪有钱重要哥诶,我的亲哥!你想想,厚炜现在绝对是金娃娃香饽饽,要是隔壁那俩听到,或者是想到,抢了先怎么整”周彧顿足捶胸,就差声泪俱下了! 周寿悚然一惊,站起身来:“靠!到底是我周家的种!说得对!我这就去慈宁宫!” “等等,要嫁的可是我闺女!我也要去!” “谁周寿叫他进来!不年不节的,怎么就想起来看我这个姐姐”周太后疑惑的看着素梅,算了,叫进来不就知道了 周寿兄弟进了慈宁宫主殿,周彧一下扑过去,抱住周太后大腿:“姐!我的亲姐!你要给我做主啊!” 周太后一惊,以为是什么人欺负周彧,顿时勃然大怒!这帮文臣,老娘已经容让你们多次了,连正统帝合葬的事我都退了,这是没完了“说!谁敢欺负你活得不耐烦了,老身给你做主!” 周彧一愣,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也不怨周彧怂包,实在是发怒的周太后气势逼人,压得他不敢吱声。周寿一捂脸,无奈的解释:“姐,没人欺负。就” “就什么就没人欺负老二就这个熊样哼,又来算计我免了吧!”这下气周太后够呛,索性懒洋洋的朝后躺去。 “姐,你比我俩大的二十多岁,你在,我俩肯定没事,要是以后老周家怕就是要败落了。”周彧声泪俱下,要多浮夸就有多浮夸。 “哦败落就败落吧!谁规定周家不能败落的我跟你俩说,要钱换个新花样。再说三鑫公司不是挺赚钱的”周家兄弟在他姐这名誉不太好,明显是诈骗惯犯。 “不要钱!不是,不是不要钱,也不是,”周彧一急,说话都不利索了。 “唉!”周太后和周寿一起长叹,这个老幺从小就比常人缺根弦,要不周太后就极度容忍这俩兄弟呢周寿只好说出来意:“姐,我是想着吧,殿下有本事有情义,这样的人呢,值得投资” “住口!你瞎说什么这也是你俩能惦记的”周太后可是真生气了,夺嫡之事历来被皇家忌讳,参与的不是青云直上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周家这样的权贵犯不上冒这样的险! “姐!你想哪去了我是说老幺有个小丫头,长得是粉嘟嘟的,绝对是美人胚子。生辰和殿下就差两天,我捉摸着,亲上加亲,老周家也有个照应!”周寿唬了一跳,这种巨坑可不能跳,赶紧解释清楚。 周太后摇头:“不行不行,差着辈呢!炜儿得叫小丫头奶奶。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姐!我知道我笨!要不是你和哥拉扯着我,我活不到今天!可姐你的年纪大了,还能管我几天”谁说周彧智障关键时候,周彧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口气说的气壮山河! 周太后愣住了,看着泪流满面的幼弟,终于软了下来:“唉!造孽啊!老二,要不是为你,姐实在张不开这张嘴!不过你也别高兴,我先试试皇后的口风,有了张氏的支持,这事才有点眉目!” 周彧高兴的跳起来,一抹鼻涕眼泪,傻呵呵的笑了起来:“姐!还是你疼我!嘿嘿嘿!” 张皇后来到慈宁宫,看见周太后时,大吃一惊!往日慈眉善目的周太后满脸愁容,甚至还偷偷抹抹眼角。“皇祖母,你这是怎么了” “唉!刚刚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来过!” “又要钱三鑫公司不是挺赚钱的我听说今天千秋堂开业,毛利一千多两,一千多两啊!”张皇后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这么多嗯,也正常!炜儿的鬼主意多厉害状元也比不上!唉,不是要钱,是担心我死之后,没人管他们。” “皇祖母,你一定长命百岁。” “行啦,丫头啊,谁见过长命百岁的吉祥话罢了。唉,祖母老了,马上就七十古来稀。谁知道阎王爷啥时候收我你也知道,我家那个老幺,是个傻子。我一旦走了,他能靠谁啊!” 第四十九章 琉璃银镜 张皇后一愣,这个问题实在不好答!周家那俩货色比自己那两个混账兄弟只强不弱,自己可是兜不住。可皇祖母对自己实在太好,拒绝也抹不开脸,怎么办呢 周太后继续唠叨:“皇后啊,炜儿聪明伶俐,我看是个成器的。” 张皇后这时候猛地发现,自己二儿子就是救命稻草,先抓住再说!反正那家伙聪明,一定能想出办法。“是啊是啊,那天炜儿不是答应了么皇祖母还担心什么” 周太后叹息一声:“皇后啊,我家那两个混账你又不是不知道。混起来也就我管的住!唉,我是怕唉,泥人还有土性,何况是炜儿” “哎呀,祖母说的是。唉,你说这小玩意才一岁啊!我怎么觉着就管不住了呢”张皇后这段对华侯伟不可谓不上心,可总觉着脑子不大够用。这时候想起来,也是一阵头疼! “是啊,你都管不住,将来哎呀,老幺可怎么办啊!” “祖母,祖母你先别急!咱们再想想,还有什么办法没!”张皇后看着捶胸落泪的周太后,有点急了。她是真的关心周太后,慌忙出言劝慰。 “唉!能有什么法除非唉,可也不成啊!”周太后不愧是纵横后宫一甲子的宫斗高手,张皇后在她面前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祖母,什么成不成的说说看!说不定能成呢” “老幺有个小闺女,和炜儿一般大。生辰差两天吧!小丫头长得水灵,一双大眼睛可好看。要是不差着辈,我马上就给炜儿抢过来!” “这祖母,实话说吧,我家那个小混蛋,我可做不了主!我问问他吧!唉,你是不知道,他那花花肠子有多少!”张皇后迟疑了,想到华侯伟要是娶了周彧的小闺女,洞房花烛,一张口就得叫奶奶,那怎么能成 周太后知道已经是最好的状况了,再说下去,就有失体统了。“唉,行吧,那你问问。真是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他俩什么这辈子逼得我这么难受!” 张皇后满肚子心事的回到坤宁宫,正好逮住刚从银作局回来的华侯伟:“你给我过来!” 华侯伟一愣,抛开汪直,扑到张皇后的怀里:“妈!抱抱!” “说!这几天去哪玩了王华都把状告到我这里了!要不是我拦着,你父皇知道了,哼!小心你的屁股!” “妈!你最好了!来,送你一件宝贝!汪直!” 张皇后疑惑的接过汪直递过来的一个锦盒,打开之后,惊呼一声!“这!这是什么难道是镜子” 华侯伟哈哈大笑,露出满嘴乳牙:“那是当然!妈,快看看你美丽的绝世容颜!” “去!一天满嘴胡说什么”张皇后嘴上训斥,表情已经暴露了她的心情。拿起碧绿透明的镜子,左照右看,怎么也看不够。 “嘿嘿,我说了不算,爸说了算!” “呦呵!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三天不管扯旗造反呵呵,炜儿啊,哪来的这宝贝” 这算什么宝贝实在是没精力,要不透明玻璃造出来,还用得着这琉璃透明度太差,白瞎了水银的银镜反应!不过也算个新东西吧,华侯伟懒洋洋的说:“妈,我发明的,就是让银作局的老王动了一下手,没什么难的!” “嗯,好是好,就是小了点!不能做大点吗”张皇后依旧端详镜中的自己,纤毫毕现,可比那个铜镜强!哎呀,要是皇上在就好了,还能给这漂亮的脸画画眉! 华侯伟摇头:“太费劲!我实在小,那些家伙太笨,等等吧。等我长大了,我给你做一个和你一般高的大镜子,什么衣服好不好看,一照就看的清清的!” 张皇后一双俏目马上转了过来,恶狠狠的盯着华侯伟:“啊原来能做啊!你就是这么敷衍你老娘的说!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华侯伟嘿嘿一笑:“妈,逼我也没用,手里没钱没人,啥也做不出来。就你手里这块,还是汪直托的关系,是个人人情。” “哦!小兔崽子,在这等着我呢想给汪直要个官成!说吧,什么官就能做出来大镜子”绝对不能低估女人爱美的饥渴程度,张皇后这时候绝对是最大方的! “你看着给呗!只要能管住诸如银作局啦、兵仗局啦这些什么的就行!” “嗯,行吧,这事我做主了。汪直,过来!” 汪直走过来,跪在张皇后面前。“嗯,这些日子你跟着炜儿鞍前马后,我也都看在眼里,是个忠心的。这样吧,一会我下一道懿旨,司礼监,呃,殿前公公。应该管够了!” 汪直磕头谢恩:“多谢皇后千岁。” “行了,起来吧!哀家还等着大镜子呢!炜儿,这回没推脱的话了吧什么交货” 华侯伟掰着指头:“嗯,大约摸,或者,最快一个月,最晚冬天。妈,这玩意没准,主要是琉璃不成,透明度太低,得弄出来玻璃,那就费劲了!” “哎呦,我可听不懂!我不管,反正七月前我要大镜子!要不然,嘿嘿,仔细你的皮!” “好吧好吧,我尽量,嗯,尽量。妈,这镜子是放在三鑫公司,还是放在银作局” 张皇后迟疑了,三鑫公司是后族所有,但不是自己的;银作局是皇家的,也不是自己的。这该怎么选猛地看见华侯伟嘴角的弧线,恍然大悟!张皇后一把揪住华侯伟的耳朵,恶狠狠的说:“好啊!敢看老娘的笑话说!怎么办” “疼!妈你先放开!哎,就是这样嘛,女人就该温柔一点。等等!妈,你不想弄点钱花” “快说!我看你是皮子痒痒了老娘不温柔吗” “好吧好吧。我呢,还可以成立一个公司,是咱娘俩的公司,我哥将来要当皇帝,他有内库用,所以不带他玩。不过没当皇帝之前,可以在公司里弄点零花钱。这样呢,妈你也不必担心内库的钱不够用,咱花自己的!” “你舅舅你就不管了” 第五十章 哈密与地 华侯伟无奈的一摊手:“妈,不是有三鑫公司呢我的意思是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舅舅他们侧重文化方面,文官不待见他们,让他们刷点印象分,也能保全自己;咱娘俩侧重要命的东西,舅舅他们那里四处走风漏气,要命的东西最好还是握在自己手里。这样一来,就算是有啥万一,咱不至于抓瞎。” 张皇后笑了,使劲揉揉华侯伟的小脑袋:“行啊!炜儿,算计的挺好!嗯,老娘同意了。还有件事,我想听听你怎么说。” “啥事啊”华侯伟转回身来,心头有点忐忑。 “呃,这个,哦,喔,这样子的。你老祖宗怕周彧没人管,想,想让你和周彧家的小丫头亲上加亲!唉,为娘不大乐意,你俩差着辈呢。总不能洞房花烛的时候,你不叫娘子,叫奶奶吧!”张皇后支支吾吾半天,看华侯伟不耐烦的样子,一狠心,索性全都倒出来。 华侯伟眼睛瞪得老大,突然哈哈的笑起来:“妈,你说笑话也挺好笑的!” “小兔崽子!老娘说的都是真的!人家周彧看上你搂钱的爪子了!快点找个像样点的理由,你老祖宗对我太好,我实在是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张皇后凤眼圆睁,气鼓鼓的瞪着华侯伟。 华侯伟收敛笑容,双手往背后一背:“妈,我年纪太小,我那个奶奶辈的丫头也太小,能不能活到成年都很难说。要不我要咱俩开一家公司万一我挺不过去,将来不管什么情况,妈你也富甲天下,衣食无忧!” 张皇后愣住了,一把搂住神色悠悠的华侯伟,眼泪唰唰的往下掉:“炜儿!炜儿!我的儿!你一定长命百岁!我的儿!” “唉,能不死当然最好!可这生死由人么妈,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些都看的淡了。可唯独放不下你和爸!哦,还有我哥!爸是皇上,哥是太子,他们都是男人,可妈你没有什么依仗怎么能行” 张皇后拼命摇头,泪水象是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而落:“不会的!炜儿,你做了这么多的好事,绝对长命百岁!” 华侯伟不想再说这么扫兴的事,拿起桌上的琉璃镜,放在张皇后面前:“妈,别哭了,看,都不漂亮了!” “胡说!你娘天生丽质,哭也好看!”张皇后推开华侯伟,拿起琉璃镜仔细整理妆容。 弘治端坐在龙椅上,不断翻看着奏折,萧敬默不作声的递过来一封奏折,弘治打开一看,沉思片刻后突然吩咐:“叫汪直过来!” 不一会,华侯伟和汪直进入奉天殿。“爸,我也来了!” 弘治抬头,脸上浮起笑容:“炜儿,这几日怎么不过来见父皇又搞出什么东西了” “爸,等晚上你回去,我妈肯定跟你说!我很想你,所以过来看看!” “来,过来。萧敬搬个椅子过来!行啦,我有正事,一会咱们再说话。汪直!王越是你的老相识了,此人如何” 汪直已经跪下,听弘治问话,抬起头说道:“万岁爷,王越虽说功利心大了些,还是有真本事的!当年在大同,小的是监军,王越是主将。除了热衷功利,文韬武略都是上上之选。小的不敢欺瞒万岁爷!” “嗯,你也算是知兵的,王越说吐鲁番攻哈密,有可能小王子也会进犯大同宣府一带,让朕早做打算,你觉得如何” 汪直思索片刻:“万岁爷,小的已经多年不接触兵事,前方什么情况已经不了解了。但王越这么说,定有他的道理。草原上的这些蛮夷,都视我大明为大敌,联合行动是极为可能的!” 弘治点头:“你倒是也算坦诚,嗯,说的有些道理。炜儿,你怎么看” 华侯伟一愣,反问弘治:“爸,有地图吗” 萧敬一挥手,两个小太监拉开一个卷轴。卷轴上山川河流,江海湖泊,长城内外,竟是一副大明全国地图。华侯伟跳下椅子,指着地图:“爸!这就是地图” “嗯,虽不算详尽,却已经够了。怎么有问题” “哦,这个地图不准!拿着这玩意会打胜仗吗”华侯伟也不客气,反正已经是这样了,自己除了捞钱,还是给国家出点力吧。 “胡说什么这地图有什么问题” “第一,没有地势高低,第二,没有准确的比例尺,第三,少了一条线。” “什么意思”弘治现在可不敢轻视华侯伟的话,这个混小子说不定什么时候,想起点什么,就能顶上大用! 华侯伟掏出铅笔,拽过一张宣纸:“说不太清楚,我学过一种画图方法,能直观的看出来地势高低。看,就是这样,等高线!” 弘治转到华侯伟身后,萧敬也跟了过来,唯有汪直不敢动弹,只好伸长脖子,仿佛这样能看见似的。“咦确实能看出来地势高低啊,炜儿,还有那个比例尺” “这个简单,难在测量上。要是象郭守敬、一行这样的人还在,那就好了。” 弘治拿着华侯伟示范的宣纸左看看右瞧瞧,叹息一声:“你就不能把你学过的东西都弄出来吗这想起一出是一出,父皇很头疼啊!” “没办法,毕竟是梦,能记起来已经很不错了。”华侯伟表示无辜,这玩意也就高考的时候记得最清楚,过后不用,能想起来,已经是老天爷给面子,哪能奢求那么多 弘治看看周围几个太监:“不许说出去!汪直,你也想看拿去吧!” 汪直马上拿起地上的宣纸,看着华侯伟歪七扭八的图样,突然痛哭出声:“殿下啊!你要是早点拿出这样的东西,前线的弟兄们少死多少啊!万岁爷,这等高线地图太有用了,一定要把九边的地图全部更换过来!” 弘治愣愣的看着面目扭曲的汪直,慢慢坐下:“汪直,北边的情况到底如何” 汪直依旧沉浸在激动的情绪中不能自拔:“万岁爷,边塞苦哇!大同十月飞雪,冰天雪地之中,连走路都费劲,何况厮杀” 第五十一章 可怕的真相 汪直似乎回到多年前那个血脉贲张的时刻,眼前都是鲜血残肢,耳中都是濒死时候的惨嚎和怒吼,他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语速不快却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万岁爷,殿下,你们没有上过战场,奴婢没上战场的时候,也是意气奋发。真正打起来之后,也不怕万岁爷笑话,奴婢差点尿了裤子!战场上人命根本不值钱,到处都是胳膊大腿,地下滚着圆溜溜的脑袋!第一波冲上去的全是炮灰,没一个逃回来的,全都被乱刀砍死!将军手里的精兵不多,那是必功于一役的胜负手,不到关键时刻绝不会放出来。万岁爷,土木堡之后,大明就没了野战之力,你知道是为什么奴婢也是死过一次的人,戳穿了也就戳穿了,大明近百万的大军,真正的兵,不到十万人!” 弘治猛地站起,大吼一声:“阴江!封锁奉天殿,许进不许出!汪直!你所说一切都是真的么” 汪直惨然一笑:“万岁爷,不是殿下,奴婢还在应天府发霉,此生就此如草芥悄无声息。感念殿下之恩,汪直一条贱命,无以为报,哪会再替那些人遮掩奴婢虽是瑶民,却也是大明人!” 弘治盯着汪直,无形的威压笼罩着汪直,汪直毫无惧色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半晌,弘治颓然坐回龙椅,痛苦的呻吟:“怎么会这样朕以为缺额虽有,但至少能有五成,谁知道连一成也没有!朕,不信!” 汪直叹息一声:“唉,万岁啊!其实这也怨不得边关将领。” “什么汪直!这些混蛋喝兵血欺上瞒下,你竟然还为他们开脱意欲何为”弘治刀子一般的眼神扫过来,让人不寒而栗! 汪直已经豁出去了,为了殿下所描述的梦想,为了自己心中的梦想,挑开脓包也就挑开了:“万岁,每年的军需物资,至少三成被克扣,你不知道吧小的曾经帮着要过钱,十万两纹银只给七万,小的不忿,问户部官员,你知道他给了我什么答案就两个字,漂没!” 弘治惊得跳了起来,咬牙切齿的盯着汪直:“何至于此” 汪直冷笑一声:“奴婢只是太监,不是那些读过圣贤书的雅士,不会文过饰非!万岁,你要问我剩下的三成去了哪里,我只能说不知道。但户部军储仓、广盈库都是肥差却是不争的事实!” 弘治愣在原地,半晌无力的坐回龙椅,软弱的没有一丝力气。突然一拍桌子:“汪直,你说的朕一个字都不信!阴江,拿下汪直!” “等一下!爸,我有话想说!”华侯伟跳了出来,他也没想到大明的军队已经糜烂到这个地步。现在弘治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就想解决捅出问题的人,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汪直去死。 弘治摇头:“朱厚炜,这不是你能插手的!” “谁说不能爸,其实这都是钱的问题,有了钱,一切都好解决!” 弘治精神一振,充满期待的看着华侯伟:“哦你来说说!”化音未落,突然皱眉:“阴江,除了萧敬、汪直,都杀了!” 阴江默不作声,只是身子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噗通、噗通的声音不断响起,眨眼之间,偌大的奉天殿中,只剩下萧敬、汪直、阴江和弘治父子俩。 华侯伟呆住了,浑身战栗。以往总是听说帝王冷酷无情,直到现在他才领略到龙椅下的阴影里,到底隐藏多少鲜血! “怕什么你爹小时候哪一天不是战战兢兢,不知道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为帝者必须狠得下心肠,否则不光自己活不下去,家国也就乱了。你真当仁慈就是不杀生么” 华侯伟好不容易才控制住颤抖不已的身体,声音艰涩的说道:“爸,其实破局也不难。无外乎就是个钱字!有了钱,咱们不能募兵么有了钱,咱们不能自己打造兵器么有了钱,就有粮草,就有壮汉,呵呵,那一套兵制放着就是,好歹也是个门面,打仗不行,防守总是可以的。” “说的轻巧!汪直,你怎么看”弘治脸上有了点血色,转头问专家。 汪直定定神,转头看向华侯伟:“殿下,我来问你几个问题。” “你说!” “先说体制,如何正名” “简单,京城二十六卫当中皇家十二卫!除了锦衣卫是负责刑侦、情报的,其余可是在理论上能打仗的!” “好!军官何在” “培养!真正能打仗的宿将总有活下来的,让他们当老师,成立武校,毕业之后去边关历练三年,能回的来的,委以重任!” “军需不止刀枪,我知道殿下已经解决钢材的冶炼,可还有帐篷、火药、皮革、粮食一系列的东西,都能解决吗” “当然!只剩下咱们几个了,我说句实话,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做不到的!纺织机就是暖气锅炉改一下,一天能织出上百丈布匹;火药更简单,只要有时间,我有新配方!枪械你已经见到图纸,估计过两天就能见到实物。别说你,就是阴江,也难逃弹丸穿膛!粮食也有办法,搜集良种,改造肥料,亩产千斤不是梦!军粮更简单,哪天我弄点压缩饼干出来,这么一小块就能顶一顿。你说吧,还有啥” 看着侃侃而谈,随意指点的华侯伟,弘治眼中的阴霾一点一点的散去。 汪直笑了,微微点头:“万岁,奴婢问完了。殿下方案可行!” 弘治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华侯伟,惋惜的摇头:“你怎么就不早生出来呢” 萧敬眼角一跳,心中苦涩。万岁这是起意易储么天下要乱了啊!阴江才不在乎这些,他的眼中唯有弘治。 华侯伟哈哈一笑:“爸,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觉得我弄这些东西,还有精力对付那些人精么其实我的心太软,当皇帝不成的!可要是我哥管人,我来管物,兄弟齐心,这天下谁是敌手” 第五十二章 矿产调查局 弘治怔怔的看着自己刚刚一岁半的幼子,突然笑了起来。自己真的很有福气啊,虽说前半辈子磕磕绊绊惶惶不可终日,但现在夫妻和睦,两个儿子相亲相爱。若是平常百姓倒也罢了,这帝王家中,没有夺嫡之厄却是难得的很!当下欣慰的说道:“炜儿,父皇信你!你说大明还有近百年的天命,真的不可改吗” 华侯伟冷笑一声,昂首向天:“爸,老天让我活着回来,就是让大明国祚接续,就是让咱汉人在这大争之世,继续把那些蛮夷踩在脚下!” 萧敬脑中一阵眩晕,恍惚间一条真龙在眼前昂首咆哮,禁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汪直眼中泪水直流,原来华侯伟那天所说都是真的,或许自己还真的有领兵驰骋疆场的一天!阴江面色依旧冷漠如千年的冰川,但跳动的眼神,出卖了他的悸动。 弘治满色潮红,顾不得萧敬、汪直的异状,激动的大叫一声:“好!炜儿,你有此志向,父皇有什么好怕的哼!真当朕不知道朝中的暗流不过是急切间无可奈何罢了!汪直!” “老奴在!” “呵呵,我父皇在世的时候,你权倾朝野。西厂督公、前军监军,汪直你也算是风云一时的人物。现在跟了炜儿,不委屈吗” “老奴当年心若死灰,在应天府时,也曾怨天尤人。自殿下搭救,对我青眼有加,老奴此生便只忠于殿下一人!” “哼!胆子很大。呵呵,朕要的就是你这幅忠肝义胆!汪直,再起西厂,你敢接手吗” 汪直一怔,猛地大吼:“老奴敢不效死!” 华侯伟却直接阻拦:“爸,能不能让我说一句” “你说。” “西厂目标太大,让那些人心有警觉反而不好。我觉着成立一个矿产调查局比较好,一来,了解全国矿产,为将来工业化打基础。二来,悄悄测量全国土地,咱大明黄册不准,土地越来越少,中间的蹊跷不问也知道。找个机会,让他们知道知道天不可欺!三来,真正画一幅准确的地图,行军打仗少点损失。四来,可以收集各种情报,全国各地豪强资产、人脉等等情况,为将来收税做准备。爸,你觉得怎么样” 弘治慢慢的咀嚼思索,来回在奉天殿踱步,丝毫不在意满地的尸体。突然抬头问:“萧敬,跪着干什么你怎么看炜儿的提议” 萧敬平常不显山不漏水,实则历经正统、景泰、天顺、成化、弘治五朝,历任长随、奉御、左监丞、佥书监事等职,称得上学识过人经历丰富,弘治十分信任。此刻听弘治问话,先是思索片刻,才稳稳的回话:“万岁,臣以为殿下的提议十分稳妥,这矿产调查局要比西厂来的更好,西厂太杀气腾腾了,士林一向是比较敏感的。而矿产调查局就不那么引人注意,臣以为很好。” 弘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转头问汪直:“汪直,皇后的懿旨已经下了,我已令人用印。你多长时间能够组建西厂” “爸!”华侯伟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便宜老爹这么执着西厂呢 “炜儿,名字不重要,西厂也好矿产调查局也罢,内里都一样。” 汪直沉吟着开口:“万岁爷,老奴已经沉寂太久,旧部星散,恐怕短期内建不起来。” 弘治皱眉,不甘心的追问:“倘若钱粮充足,权柄足够,也建不起来吗” 汪直苦笑:“万岁爷,从无到有总的有个过程。矿产调查局和西厂不一样,需要有专业的人才。老奴以前接触的都是一帮杀胚,这矿产调查的事情可真的做不好。” 弘治目光转向华侯伟,华侯伟低头拿脚尖在地上无意识的乱画。片刻之后,华侯伟开口:“爸,这事其实也不难。工部此次京察肯定刷下来不少人,把他们塞进矿产调查局,涨工资,让他们介绍人才,介绍一个录用后就给提成,不愁没有人才。汪直以前的旧部负责保护这些宝贝,双管齐下,应该也不难。哦,汪直,江湖之人不能用吗” “殿下有所不知,江湖人有本事的,其实都是当地豪强。好勇斗狠,为害一方,要不侠以武犯禁呢” 华侯伟不死心,继续问道:“那武当、少林、峨眉这些武林门派呢” “唉,都一样。武当也有田地、商铺,少林也有庙产、当铺,这帮也都不是善茬。” “哦,那就行了。咱们搜罗他们的叛徒不行吗再弄个什么武林大会什么的,让这帮人斗起来,嘿嘿,那句话怎么说的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打得越激烈越好,仇就越深,咱们可以居中调解,再抛出点好处,这帮人还不乖乖听话” 弘治眉头皱了起来:“炜儿,你关心这些人干什么” “爸,这些人放在乡里都是祸害,可要是扔在正经地方,也是挺好用的。别的不说,哪一次造反没有这帮装神弄鬼的踪影都弄到西厂,哦,矿产调查局,危险的事情让他们干,死了也不可惜是不是” 萧敬点头附和:“万岁,臣执掌东厂,殿下所说,臣以为妥当。不过这些人桀骜不驯,不太好管。” 华侯伟笑了,看着汪直:“汪直,要钱给钱,要权给权,你拿不下这帮人么” “哼!殿下,汪直不才,虽是残缺之人,但这些人还不在老奴眼里。” 弘治点头:“好!这件事就交给汪直去办。汪直,边关这些将军是如何统兵的” 汪直一愣,心一横,爽快的应答:“万岁爷,他们军饷不足,索性就贪腐一部分,养出一帮家奴。作战的时候,大军只是布下阵势虚张声势,真正作战的只有这些家奴。” 弘治叹息一声:“唉,原来如此。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一旦起了兵祸,朕还能指望这些边军么” “调防!爸,咱们可以先把皇家十二卫弄起来,再慢慢调教这些边关的将军。嘿嘿,升个官,换个地方,只能带走文职人员,不超过百名,我就不信他们能翻天” 第五十三章 他山之石 弘治没有置评,只是看向汪直。汪直摇头:“殿下,哪里有这么简单军队里都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杀胚,脑子里根本没有忠君爱国,全都是升官发财。真要是坐镇一方的边关将领,登高一呼,真的是遍地狼烟。” “呵呵,所以心连心艺术团,哦,戏班子,要常下边关。不识字呵呵,礼部的官员总有京察不合格的吧给他三年时间,驻扎一地,军队识字率不超过五成,那就不算合格,再换个地方,继续扫盲。不爱国多编点忠君爱国的戏文,润物细无声嘛。然后弄个精神奖励加物质奖励,普通士兵也能享受皇恩浩荡。比方说,优秀士兵可以家里批红带花,军属见官不跪。立了功,可以上军官培养学校,出来就是军官。多种措施齐下,我就不信抓不住军队。办法有的是,看用不用心了。” 萧敬眼中冒光,脱口而出:“好!万岁,殿下真是奇才,这样一来,只需五十年,不,二十年下来,军队就不会出现尾大不掉的局面!” 华侯伟心中冷哼,这些算什么老子好歹服过兵役,这些只是开胃菜,等重工业建立起来,一套组合拳下去,谁敢不听话,老子就让他知道花儿问什么这样红! 弘治在殿中急速游走,猛得停下,盯着华侯伟:“炜儿,你这几天什么也不要干,好好谋划一下,这个问题必须在朕手里解决,不能遗祸后世。你哥是个有福的,朕要交给他一个完完整整的江山!” 华侯伟吧嗒吧嗒嘴,表情苦涩:“唉,爸,你太偏心了!就把我当驴拉磨,我哥坐享其成。” 弘治看华侯伟浮夸的表情,知道这是儿子故意逗自己,于是脸一板:“哼!你自己选的,你爹能怎么办哈哈哈!我大明日月普照,祖宗保佑,定当雄霸天下万国来朝!” 萧敬也笑了,站起身来朝着华侯伟一躬:“殿下,能者多劳,谁叫你天纵奇才惊才绝艳呢” 汪直也站起身来,朝着华侯伟一躬:“殿下,你也说了,人的精力有限,老奴还等着巨舰扬威域外呢!” 阴江没有吭声,只是略略颤抖的双手,显示出内心的激动。 弘治笑声收敛,环视四周:“你们都是朕的心腹之人,今日之议决不能有一字外泄!” 萧敬、汪直、阴江齐齐跪倒:“绝不敢泄露。” 有些话说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的时候,实在是难于上青天。华侯伟憋在小黑屋半个月,汇聚各种材料,这才发现,大明军制此刻基本上无力回天!全国十六都司,数千个卫所,大部分士兵都是种地的农民,能吃饱肚子就算是好的,根本谈不到什么训练。京师五军都督府,统领全国卫所,其实已经成了功勋之后的镀金之地,说遛鸟架鹰在行,论起行军打仗,全都是纸上谈兵,压根就是一群耍嘴皮子的大爷!皇家十二卫基本都是空架子,土木堡之变以后,精英一朝丧尽,完全没有战斗力。此刻的大明,唯一有战斗力的,也就剩下九边的边军,和盛唐时候的情景何其相似! 危若累卵!真的是危若累卵。华侯伟摸清大明国防的真正情况,挠头了!这玩意真不是说话那么容易,怪不得匆匆几十年光景,大明就和纸房子一样,被那帮野人一推就倒,实在是都已经烂到根子里了!看来得推倒重来了,可哪有那么容易近百万人,不是木头!华侯伟焦躁的一推桌子上的文档,走向房门。 “殿下,要出去么” 华侯伟点头:“山青,跟着我。咱们去御花园走走!” 祝山青是汪直干儿子之一,受汪直连累,在浣衣局呆了五年。本来作为西厂大档头,有的是人收留,可这货憨直,声称只等汪督公回来,结果就是一路打压,直到浣衣局。汪直回到京城后,一直待在华侯伟身边,也顾不上他,这人也死心眼,就不动弹,直到汪直要组建矿产调查局,华侯伟身边空虚,才把他调过来。 跟着华侯伟,两人直奔御花园。此刻草长莺飞,杂花生树,已经是一片喧闹之地。刚进御花园,就听见朱厚照的声音:“靠!刘瑾,给我堵住!放跑蟹青大将军,我收拾你!” 华侯伟知道这是抓过了冬的蛐蛐,心中放松下来,也跑了过去。 “弟弟快,大将军往你那边跑了!” 华侯伟已经练了一段太极拳,身体壮实许多,灵敏性更是强过一般孩童。眼见一个蟹青色的小虫闪电般跳过来,小巴掌直接罩了上去! “呀!别捉!这玩意咬人疼得很!”朱厚照急了,华侯伟要是被咬了,自己铁定是被弘治张皇后男女混合双打,再说弟弟多好每月五两的月例自己都不稀的领,弟弟一生气,自己的三百两可就不保了! 电光石火间,两根手指稳稳的抢在华侯伟之前,夹住那只小虫。朱厚照拍手大笑:“好!快把我的蟹青大将军装起来!” 华侯伟脑中如闪电击中,愣愣的看着那只蟹青大将军。我不就山,山来就我!打仗不行,捉虫子应该还可以嘛!这蟹青大将军,本是从寒冬熬过来的,也算是优胜劣汰的结果。华侯伟脑中念头纷杂,转身就往回跑。急的朱厚照在后面大叫:“弟弟,千万不要告诉母后!” 华侯伟哪管这些一溜烟跑回小黑屋,抓起桌上的铅笔,奋力书写。 晚间,弘治看见华侯伟贼兮兮的朝着自己招手,再一看华侯伟背后一叠书稿,心中明白,手一挥,华侯伟就往外走。 朱厚照大急,以为华侯伟是要告自己的小黑状,赶紧起身。张皇后拦住他:“你去哪你弟弟和你父皇有要事,你乖乖的呆着。” 不提朱厚照如何的忐忑,弘治走到主殿外,朝着等候的华侯伟一挥手,转身直奔坤宁宫的次殿。 进了次殿,阴江悄无声息的出现:“万岁爷,没人。” “嗯,你亲自看着!炜儿,过来,有章程了” 第五十四章 前倨后恭 兵仗局门口,许得强紧张的全身战栗。一会陛下要和太子、殿下一起看高炉,这可是关键时刻,谁敢掉链子,一定让他爹妈后悔生出他来! 弘治带着朱厚照和华侯伟,在一群太监的陪伴下,走到兵仗局门口。许得强一下跪倒在地:“恭迎圣驾!万岁万岁万万岁!” 弘治一皱眉,随即舒展,轻声说道:“起来吧!许得强是吧带朕去看高炉!” 华侯伟对着许得强微微一笑:“走吧,老许,那件东西怎么样” 许得强轻声说道:“快好了,万岁爷,请这边走。” 一片开阔地上一道高墙耸立,墙头上全是铁蒺藜。弘治满意的点头:“许得强,安保做的不错。东厂负责看守吗” “回万岁爷的话,东厂调来一个小队,五六十人日夜巡逻。已经抓获三个蟊贼,不过全都服毒自尽!” 华侯伟眉心一紧,谁的鼻子这么灵钢材还没有量产,就盯上了他冷冷的看着许得强:“许得强,要是有一点消息外泄,你就准备转世投胎吧!” 弘治诧异的看了华侯伟一眼,这个混小子啥时候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头一次见他这么紧张:“怎么很要紧么” 华侯伟看看左右,凑在弘治耳边说道:“爸,这就是大明远航的基石,一切的基础。我能不在意么” 弘治瞟了华侯伟一眼,低声说道:“沉住气!不是还没泄露么许得强,日产多少” “启禀万岁爷,日产如果顺利,能有一万两千斤,正常情况一万一千斤是能达到的!” “嘶!”萧敬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老大:“许得强!你再说一次!” “萧公公,确实能达到一万一千斤!”许得强委屈的看着萧敬。 萧敬顾不得君前失仪,马上建言:“万岁!万岁!马上封锁兵仗局!” 弘治有些不快:“哦为何” “以往一个炉子日产只有两三千斤,还是一切顺畅的时候!万岁,一旦走漏消息,国之利器不可示于人啊!我的万岁爷!”一向老成持重的萧敬急的直跺脚! 弘治脑中嗡的一声!身子一晃,高声大喊:“阴江!带人封了兵仗局!萧敬,赶紧调人!” 萧敬已经五六十岁的老人,跟兔子似的,嗖一下就蹿了出去,跑的太快,竟一下摔倒在地!没等旁人去扶,萧敬噌的从地上蹦起,转眼就消失不见! 弘治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气喘如牛的问:“许得强!给朕滚过来!说!为何产量一下变得如此之高” 许得强瞟一眼华侯伟,华侯伟摇头,大声说道:“爸,我干的!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焦炭的好处!许得强,带着我爸看看真正的好钢!” “什么意思”弘治瞪着牛眼,吃人般的看着华侯伟。 许得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华侯伟叹一口气,拉着弘治的大手:“爸,走吧走吧,去看看你就知道了!那个谁哦,祝山青,过来扶着我爸,一点眼力价都没有!我这小身板扶得动吗哥,过来帮我一把!哎呀,累死我了!” 弘治跟着许得强快步走到高炉前,一座高达一丈五左右的高炉冒着突突的黑烟,一股刺鼻的气味冲人的鼻子。华侯伟瞪一眼许得强:“口罩!”许得强慌忙招手,一旁伺候的人递上来几个口罩。 戴上口罩之后,明显舒服许多。许得强开始介绍:“万岁爷,这一炉铁矿石两万斤,可出碳钢三千斤左右。” “嗯,什么是碳钢” “呃,奴婢也说不太明白。殿下!” “笨蛋!狗肉上不了筵席!爸,其实就是铁!含碳量不同,从生铁到钢到熟铁,完全看配比。许得强,锰矿加进去没” “加了加了!这一炉出来的都是高锰钢!万岁爷,这高锰钢打制出来的都是宝刀,真正的宝刀!” 弘治对许得强谄媚的表情没兴趣,但对宝刀非常感兴趣:“哦都是来,全都打制出来!朕今天不走了,你要是吹牛” “绝不敢欺瞒万岁爷!老黄!快!准备好家伙式,一开炉就打制!” 其实都是准备好的,弘治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开炉了。此刻许得强一声令下,高炉炉门敞开,火红的铁水涌出。工匠们不断撒着石灰粉,还有几个工匠拿着挠钩扒拉着炉渣。 几个工匠拿着带着长把铁桶舀出铁水,倒进一个个模范当中,滋滋的响声不绝于耳,蒸腾起一团团雾气。不待高锰钢彻底冷却,老黄带着人冲上去,打开模范,拿着木槌一阵敲击。通红的刀胚显露出来,工匠拿着铁钳夹起,大锤小锤叮叮当当的敲击不断。不一会,便有了大致的形状! 弘治目不转睛的看着工匠们操作,华侯伟到还没什么,朱厚照却是兴致勃勃的盯着。不一会,呲、呲的淬火声接连不断,这批雁翎刀都已经完成塑形,还淬火加强了硬度。 哗哗,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萧敬气息不稳的奔来,离着老远就大声禀报:“万岁!臣已经将兵仗局围的水泄不通!” 正在这时,黄工头已经用砂轮机打磨好一把雁翎刀,跪在弘治面前双手捧起。阴江站在弘治前面,冷冷盯着黄工头。弘治一笑:“阴江,没事。朕的兵仗局哪里有反贼” “万岁,不可不防!”声音暗哑,说不出的别扭。 华侯伟呵呵笑着说道:“爸,东厂人手中一定有宝刀,比一比” 萧敬心中一动,阴江却傲然说道:“殿下,某这里就有宝刀,就怕这个高锰钢刀会损伤!” 黄工头不服气了!当初对华侯伟还敢争论,何况是太监他哼一声:“这位公公,我是怕你的刀断了不好交代啊!” 弘治惊讶的看着黄工头,这家伙脾气不小啊阴江一愣,随即怒气勃发:“那就试一试又何妨怎么试” 华侯伟出手了:“等等!别闹意气之争!爸,要不砍铜板” 阴江欲言又止,华侯伟一笑:“我是为你好!” 弘治哈哈一笑:“炜儿,让阴江试一试!” 第五十五章 父子三人 “某这口刀乃是千炼,吹毛断刃。某也不欺负你,咱们对砍一刀,看看高下!”阴江眼中充满着狂热,在这世上,唯有弘治和兵器才能让他动容,除此之外都是浮云。 黄工头看看华侯伟,华侯伟一笑:“老黄,跟我都敢吹胡子瞪眼,怎么现在就怂了” “殿下,老黄哪里怂了不是怕伤了公公的宝刀,不好交代么!”请将不如激将,黄工头脾气上头,那真的是藐视一切! 阴江一听,哼了一声:“某不用你交代!来,让我看看你的宝刀到底有多宝!” 黄工头站在空地,拎起高锰钢的雁翎刀,虬结的肌肉隆起:“来!试试!” 阴江不再废话,走到黄工头近前,一刀斩下。黄工头也是一刀斩下,两刀相撞,火花四溅! 两人连忙收刀,捧在手中细细查看。阴江原本不可一世的嚣张消失不见,愣愣的看着手中曾经所向披靡的千炼宝刀。黄工头则是舒了口气,把刀双手捧起,走到弘治面前,单膝跪倒:“请万岁验刀!” 弘治一把抓过雁翎刀,刀刃闪着寒光,还有纵横交错打磨的痕迹,却是没有缺口。“阴江,你的刀呢拿来朕看!” 阴江默然走过来,双手捧刀。层层叠叠的花纹钢刀刃口有个米粒大小的缺口。“万岁,奴婢,奴婢” “行了,一口刀而已。这里这么多的刀,你随意挑一把。” 阴江抬头,脸上浮现惊喜:“万岁,奴婢真的能挑一把” 弘治却是转头问黄工头:“这里出的刀都一样吧不是早就造出好刀,糊弄朕呢” 黄工头这货是个典型的理科男,平常胆小怕事,可一旦涉及到技术上,除了比他厉害的,逮谁撅谁!一听弘治这话,马上小宇宙爆发:“万岁,绝不可能!我这里的刀都是一炉浇铸,一起锻打,绝不会骗人!万岁随便试,真要有比我这把差的,你摘了我的脑袋!” 看着弘治的脸色,许得强吓得三魂出窍脸色煞白,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只是一脚踹在黄工头屁股上。华侯伟刚想说话,弘治一伸手拦住:“怎么你父皇就昏庸到了这个地步连这点事都看不出来嗯,老黄是吧好!既然你口出狂言,朕就非要试试!” 黄工头爬起来,梗着脖子:“万岁随便试!有任何差错,小的哎呦!” 许得强又踢了黄工头一脚,颤抖着求情:“万岁爷,黄工头不是有意” “行啦,看你那点子胆色!阴江,去,试刀。” 阴江兴奋的拎着自己的千炼宝刀,让那些工匠都把手中刀固定在台钳上,刃口朝上。当当当,一刀一刀挨个砍过去,越砍越兴奋,终于手中宝刀承受不住,砍了十几把刚打磨好的雁翎刀后,断成两截! “不试了,不用试了!万岁!这里几百口雁翎刀都是难得一见,哦,宝刀!”阴江兴奋的跑回来,拎着半截刀大声叫嚷。 弘治挨个看过去,每一把刀都没有任何伤痕。他一下顿住脚步,怒吼一声:“朱厚炜!给老子滚过来!” 华侯伟马上展开两条小短腿,蹬蹬的跑过去:“爸,好东西吧” “你!你个混账!这种好东西,你早不和老子说嗯这种要命的东西还不保密老子揍死你!” 华侯伟躲开弘治一巴掌,掉头就跑:“早说你也得信!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喊人了啊!” 弘治怒气勃发,这个混蛋,把自己的面子扒的是一点不剩,还敢叫喊二话不说拔腿就追! 华侯伟马上边跑边喊:“救命啊!皇上打人喽!那个仁君露出真面目喽!哎呀!我给你告老祖宗去!” 萧敬忍着笑,拦下气喘吁吁的弘治:“万岁,这里该如何处置” 弘治本来就是做戏,一有台阶下,马上停下脚步。可是脑中一片乱麻,以往也没有这样的经验,下面该怎么办只好怒吼一声:“混账东西,还不过来出主意” 华侯伟抱着一根柱子探出半个头:“不来!你又打我!” 弘治这个气,想自己堂堂一国之君,平常也是涵养过人气度雍容,怎么一见这个小玩意,就实在忍不住呢可是这高炉、焦煤、高锰钢全都是这个混账搞出来的,没他还真不行。只好努力平息一下气息,声音放柔和:“过来吧,保证不打你!” 华侯伟打定主意就不过来,弘治张着手,手指点了半天,最后指着朱厚照:“去!把你弟弟给父皇抓回来!” 朱厚照眼珠一转,伸出手来:“给我两把宝刀!弟弟太滑溜,要不我抓不住!” 完犊子了!怎么厚照也学的这么,这么奸猾都是小混蛋带坏的!可看着朱厚照坚定的眼神和伸出的小手,弘治无力的点头:“一把!你已经有一把了!” “好吧,弟弟,过来吧,我的刀给你!咱俩一人一把!” 华侯伟嘿嘿笑着,慢慢走回来:“爸,你金口玉言,可不能反悔哦!” “你!你们俩!唉,好吧。来,你说说,接下来怎么办” 华侯伟收起嘻皮笑脸,郑重的说道:“爸,这事太大,还是找个地方,让阁老们也过来,咱们一起商议!” 我靠,居然被这小家伙教训了!也是气昏头了,这样的主意还用他出弘治没好气的瞪华侯伟一眼,颁下口谕:“宣内阁来兵仗局。许得强,找间像样点的屋子。” 阁老们来的很快,大家挤在兵仗局最好的议事厅中,等着弘治训话。弘治这时候也不装了,满脸笑容的讲述:“各位爱卿,兵仗局已经有了新的方法炼钢,出来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宝刀!来,带上来,你们看看这宝刀如何!” 一把把高锰钢所制的雁翎刀摆在桌上,徐溥疑惑的指着雁翎刀:“陛下,这些都是宝刀” 弘治得意的点头:“都是!所有的都是一炉所铸,当着朕的面锻打成型的。来,那个,哦,祝山青,给徐大人看看宝刀和平常刀的区别!” 第五十六章 步履艰难 祝山青当着众位阁老的面,叫过来一个东厂番子,从他腰间拔出一把钢刀,接着左手拿起一把高锰钢雁翎刀,双刀互砍! 火星四溅!一击之后,祝山青把两把刀放在桌子上,顺手拽了把高锰钢雁翎刀塞给那个东厂番子。 几个阁老连忙围拢过来,桌上番子的钢刀已经有了小指宽的缺口,而高锰钢雁翎刀寒光依旧。“这,这不可能!”刘健叫了起来,手指摸着刀上的缺口继续说道:“据臣所知,东厂所配的刀都是精钢打制,这,这是什么刀竟犀利至此” 李东阳指着摆在桌上的一堆雁翎刀:“陛下,这些刀都是如此宝刀吗” 弘治脸上放着光,努力压抑着心中的喜悦:“嗯,李大人,这都是宝刀,一样的品质!” 谢迁凑过去仔细的看着:“陛下,臣,臣真的不敢置信!如此提升,究竟是何人所为” “二师父,我就是一不小心,随便弄了一下。”华侯伟羞涩的扭捏着说道。 刷,所有目光都集中到华侯伟身上。弘治张张嘴,想说点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殿下你,你是如何想到的”徐溥胡子撅的老高,实在无法保持宰辅气度。 “啊!就是做了一个悠长无比的梦。梦里我就和外面那些工匠一样,舀着铁水不断浇铸,忍着高温和灼伤,赚点糊口的辛苦钱。所以后来,我就随便一试,没想到梦里的东西居然是真的!” 几个阁老都是一脸的不信,华侯伟才不管那些,爱信不信,反正其他解释没有! 谢迁点点头:“殿下,那你的意思是” “技术我可以交出来,但是推广是个问题!怎么保密怎么上税谁有资格经营如何换装问题太多,不是我一个小孩能想周全的。”华侯伟倒也不盲目自大,论起对大明的了解程度以及施政的老辣,他拍马也比不上这几位。 “殿下大度,臣佩服!此项新技术一旦推广开来,又可重现我一汉敌五胡的盛况!殿下功莫大焉!”李东阳马上意识到炼钢技术的升级换代,带来的直接好处! 徐溥点头:“宾之说的不错,其实还不止这些好处。钢材如此坚硬,想必也能变软。前宋有神臂弓,殿下,能做么” 华侯伟摇头:“徐大人,不是做不出来,而是有更好的!钢材碳含量调配,可以造出软钢,也就能造出弩箭,那弩箭不光准确,还至少能射出四十丈!大人,这项技术厉害不光在于钢材品种多质量好,最关键的是成本!” “成本殿下,你是说”徐溥眼中闪动着惊喜,有些迟疑的问华侯伟。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钢铁会越来越便宜,咱不用拎刀去砍人,直接就用弩箭射死他们!不,堆死他们!咱们有的是钱!” 徐溥激动的追问:“真的如此” “放心吧,徐爷爷,这高炉日产万斤一二,十座高炉多少百座呢中华大地多么宽广,随随便便就能有千座高炉吧日产百万斤钢材,徐大人,你来教我,谁能当大明一击!”华侯伟傲然背手,满脸的不可一世! 我草!所有人都有点站不稳!事发突然,谁也没想那么多。此刻华侯伟娓娓道来,一副波澜壮阔的画卷在人们面前徐徐展开!弘治惊喜的一拍桌案,力度之大,激的桌上的雁翎刀都砰砰作响!“朱厚炜!此言当真” “陛下,儿臣不会说谎的。九九乘法口诀我早就会,你们也能算的出来!”华侯伟罕见的正正衣衫,朝着弘治一躬。 弘治看看徐溥,徐溥激动地难以自已,只是拼命朝着弘治拱手,脸上每一个毛孔都绽放着笑容。再看看李东阳。李东阳那样一个一丝不苟的人,此刻也不顾形象,笑的后槽牙都露出来。谢迁更是看着华侯伟充满骄傲,仿佛是向着所有人宣告,那个臭屁的稚童,是我谢迁谢于乔的弟子!刘健不断的捋着胡须,每根胡须尖上都闪着光! 突然之间,弘治吐出一口浊气,不断拍着桌子大叫:“太庙太庙!朕要向祖宗报喜!” 徐溥轻轻咳嗽一声:“陛下,太庙报喜不急,咱们还是议一议殿下所说几件大事,看看如何善后!” 弘治一拍脑门,怒视华侯伟:“小兔崽子,怎么不提醒你爹” 众人莞尔,皇上实在是高兴的狠了,连爹都出来了。华侯伟做个鬼脸,随即笑着说道:“爸,先别高兴太早。有几个难题,几乎是无法解决的。第一,不管怎么保密,技术终究会外泄。咱们怎么办” 徐溥急了,这样的神兵利器,要是让蛮夷得了去,祖宗牌位都保不住!“殿下,真的保不住吗” “唉,徐爷爷你也是饱读史书,炼铁原来蛮夷会吗还不是被自己人送出去,造出刀枪杀自己人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徐溥默不作声,是啊,汉人多少好东西都是自己人送出去的,真的是保不住! 弘治一脸杀气,冷哼一声:“那就杀!谁泄密杀谁!” 刘健附和:“没错!此等汉奸人人得而诛之!不光要杀,还要挫骨扬灰,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李东阳摇头:“陛下,刘大人,哪有那么容易这高炉总得推广,人一多,秘密还保得住吗殿下,你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嗯,我的意思是怎么保证咱的技术永远先进。列位大人,大明的读书人都在读的什么书不外经史子集。谁来研究技术靠工匠们吗他们识字吗愿意研究技术吗相应的待遇能跟上吗他们能做官吗” 众人面面相觑,徐溥迟疑的问:“殿下,这重要吗” 华侯伟摇摇头,心中失望:“唉,大人们啊,技术永远保不了密,只能一直向前冲。你们觉着工匠不重要,这些是他们应尽的职责。那我来问问列位大人,读书人做官,可以不给俸禄吗贡献大的时候,真的不计较相应的职位升迁吗都是人,都是爹养妈生,为什么读书人不愿意的事情,工匠就必须愿意” 第五十七章 荆棘满路步蹒跚 议事厅内突然一片死寂!大明工匠的地位之低,算是历代之最!朱元璋从一开始就把工匠定成匠户,子子孙孙都是匠户,根本没有做官的机会!甚至实际上已经是下九流的一员!这些高高在上的读书人,怎么可能愿意低贱的工匠和他们平起平坐,甚至被指派呢 华侯伟见众人久久不愿意吐口,心中悲凉。“大人们,读书人的地位就那么重要么国强民富横扫天下,不比坐井观天来的好蚂蚁窝里的皇帝真的比得上兔子窝里的管家吗” 弘治看看群臣,心中失望。但治理天下还要靠他们,只能委屈华侯伟了。他一拍桌子:“住口!黄口小儿,你懂得什么还不快滚!” 徐溥叹息一声,拦住弘治发作:“陛下,暂且息怒。殿下所说不差,臣等心中惭愧!殿下啊,这种事做得说不得,你明白吗” 华侯伟也是怒气上涌,倔强的摇头:“我不明白!徐爷爷,名不正则言不顺。要想改变千年的陋习,哪能瞻前顾后畏畏缩缩本来工匠就胆气不足,还没有大义支持,试问怎么能改变这样的局面” 李东阳看着华侯伟缓缓开口:“殿下,你的心我们都晓得。可谁不是想一夜之间,大明就能河清海晏不想大明横扫天下万国来朝唉,人心啊!人一多心思各异,咱大明泱泱亿兆子民,哪能短时间拧成一股绳” “是啊,殿下,为什么治大国如烹小鲜不光是一种政策成效到底如何,长时间才能显现;还有这人心各异,有力难施的问题啊。士农工商不是一日形成,多少代先人,多少王侯将相,他们的聪明才智低于我等吗”刘健也不赞成华侯伟的意见,苦口婆心的劝说。 弘治知道阁老们说的才是正理,华侯伟有点激进了。于是也劝说道:“炜儿,事情不是一日就能做完的。这样的大事,没有三五十年,哪能真正做得起来还是先说说其他问题吧!” 华侯伟沉默不语,转身走出议事厅。弘治张口想喊,徐溥摇头:“陛下,殿下虽是亘古未有的天纵之才,但毕竟年纪太小,根本不懂得人情世故。唉,老朽也恨不得荡尽天下龌龊,可办的到吗还是让殿下静一静,成长是需要时间的!只是就怕老臣见不到卷土重来,意气奋发的殿下了!” 华侯伟出了议事厅,看见在外面站的笔直的许得强,一招手:“老许,那件东西还差什么” “殿下,银作局的车床还没有弄出来,好多工序没法子进行啊!” 华侯伟驻足看向高炉,心中愤懑,大叫一声:“啊!一群笨蛋!祝山青!” 祝山青跑了过来:“小的在。” “走,跟我去银作局!” 银作局可是知道华侯伟折腾过一回兵仗局,一见是这位小爷来,殷勤的不得了。首领太监王志德颠颠的跑过来,先给华侯伟见礼:“小的给殿下见礼。殿下,今日不是在兵仗局吗怎么跑到小的这小庙里来了” “我来看看车床的进度,听说有人阴奉阳违”华侯伟心情十分不美丽,当然不会有好脸色。 王志德心中一紧,小爷不爽,自己危险。马上拼命解释:“殿下啊,皇后娘娘下了懿旨,不久之后太子要行冠礼,咱局里任务重,实在是抽不出太多人手。” “哼!少糊弄我!带我看看,你不是一点都没动吧” “哪能呢殿下也是小的主子,可不敢糊弄。殿下,这边请。” 华侯伟突然看见路过的工匠正在打磨水晶,一个念头一下冒出来:“等一下,那个谁,哦,老王吧,啧,怎么叫起来有点别扭” 王志德苦笑看着华侯伟:“殿下,你开心就好!” “老王,想不想升官发财” “想啊!做梦都想!殿下,你有什么想法” 祝山青哼一声:“老王,许得强就是入了殿下法眼,今日你看得了多大的彩头他日飞黄腾达稀罕么你怎么这么笨” 王志德福如心至,马上跪倒在地:“殿下,恳请殿下教我!” “起来!小爷不要没骨气的。嗯,这才对嘛!我跟你说,算了,拿纸来。” 进了工坊,华侯伟坐在桌旁,掏出小铅笔,开始在纸上画图:“我跟你说,做两个三棱镜,水晶的,打磨亮了。再做两个凸透镜,两个凹透镜。嗯,哦,多做几个。然后做这样的一个框子,把这些放进去。哼!升官发财有了这个,我爸绝对让你青云直上!哦,注意保密,工匠不准出去。做好了马上拿给我!呃,今晚,不,明天就给我。哼,一群傻子,让他们知道知道世界多奇妙!” 王志德完全听不懂,但知道这是一件大功劳。郑重其事的贴身收好图纸,拍起胸脯:“殿下放心,明日绝对给你送过去!” “嗯,行,车床我就不看了。没心情!记住,车床比这个还重要的多,老王,快点弄出来,那玩意赚钱比你梦里的金山都狠。哦,玻璃,算了,没心情!走了。记着,明天!” 走出银作局,华侯伟茫茫然不知去往何处。索性回头问:“祝山青,听你胆子挺大” 祝山青嘿嘿一笑:“干爹都说我多少次了,我一直改不了。” “哦他说你什么了” “不知死活!” 华侯伟放声大笑,笑了一阵,神色又慢慢郁结:“唉,山青,我知道你也是逗我开心,可我怎么开心的起来走,带我出宫!” 祝山青不愧有着愣头青的名号,也不问华侯伟去哪,跟着华侯伟走到僻静处,先是助跑踩在宫墙上,飞身跃出。接着一个倒挂金钩,双手抓住华侯伟,一使劲,两人飞出宫墙。 整理好衣衫之后,华侯伟看着外面的景色,淡淡的吩咐一句:“走,去我师父家找我师兄去!” 王阳明正在家中读书,听门房禀报后,连忙迎出来。“殿,哦,你怎么来了” “师兄,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如何破心中贼” 第五十八章 忽悠圣人 王阳明如遭雷击,楞在当场!这话是他日后老有所悟时的体悟,现在华侯伟郁闷,直接一句怼上来,让王阳明陷入顿悟当中。 华侯伟没心情旁观圣人得道的过程,自己还郁闷的不行,当下拉着王阳明的衣襟:“师兄,师兄,先给我弄点喝的,渴死了!” 王阳明一激灵,啊了两声,领着华侯伟进了屋。王阳明拿出一个瓷杯,放了点雪糖,给华侯伟倒了杯水。“殿下,怎么今天跑我这了还没头没尾的说这么一句不过,这句寓意高深,回味悠长,我还得琢磨琢磨!” 华侯伟打个哈哈,索性把心中愤懑全都说了出来:“师兄,我问你啊,在你心里,是读书人的地位重要,或者是读的什么书重要,还是实用重要” 没头没脑几个问题让王阳明有点蒙圈,眼睛眨了半天,才缓缓开口:“我觉得读什么书和实用都重要!地位那个东西是读了书自然产生的,不需要追寻。” 到底是两个半圣人,王阳明此刻还没有思想大成,但已经是初现端倪。什么书和实用,正是知行合一的知和行。华侯伟摇头:“书和实用冲突了呢你信哪一个” 王阳明呆住了,半晌才摇头:“圣人的话不会错!” 华侯伟一撇嘴:“那可不一定!我曾听说你格物致知格过竹” 王阳明点头:“是,可是什么也没格出来!” “不得法,当然格不出来!你要是每天纪录竹子的长度、直径,纪录叶片的多寡、颜色,查看竹子繁衍的方式,竹子对你来说就没有秘密!” 王阳明一下蹦起来:“是啊!师弟,我怎么没想到呢圣人的话原来没有错,是我愚笨了!” “安啦,圣人什么时候说过这个话是我说的好不好我像圣人吗”华侯伟一脸讥讽,这王阳明中毒够深的,这也能安到圣人脑袋上。 王阳明仔细看看华侯伟,摇头:“你当然不是圣人,可圣人说过格物致知,这不就格出来了” “呵呵,师兄你可真能扯!来,就这个!你来告我,怎么格”华侯伟举起手里的瓷杯,叫嚣的很嚣张! 王阳明皱起眉头,随后微微一笑:“瓷杯从打胚到上釉,每天盯着看就是了。没什么难的!” 呦!真不愧是圣人,活学活用,举一反三啊华侯伟呵呵一笑:“肤浅了不是什么是瓷土和种地的土有啥区别釉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一烧就光滑且坚硬烧陶和烧瓷基本一样,那陶和瓷有什么区别为啥会有这种区别” 王阳明眼睛越来越亮,脸上浮现兴奋的神采:“师弟,不,师父,你说为什么” “切!考我我可以告诉你,可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哎,师弟啊,谁能在一岁的时候弄出来一国天下写了一本《西游记》我翻遍史书,你是唯一一个!要说能和你相比的,也就曹冲有点接近,其他人望尘莫及!你说,你这样的人骗我,有必要吗” “呵呵,刚刚还叫人家师父,转眼就又变成师弟了!哈哈,师兄,没想到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拍马屁!”华侯伟即兴表演一段牛夫人和至尊宝的对话,怀念一下逝去的青春! 王阳明脸红了,索性避开华侯伟的调侃,继续追问:“你还没说答案。” “好吧,你是师兄你大。瓷土有高分子结构,烧结之后质地致密。釉里面含有玻璃的成分,高温煅烧之后就会在表面形成玻璃!陶和瓷的区别只在于窑炉的温度,陶的温度低,瓷的温度高,仅此而已!” 王阳明真正的蒙圈了!“殿下,你说的每个字我都认识,为啥我就听不懂呢” 华侯伟笑着摆手,欺负古人没啥成就感,随意说说算了:“师兄,不用纠结。这都是我的专业术语!咱们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我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为了证明一点,圣人想不了那么多!” 轰!王阳明脑中掀起一阵风暴!华侯伟的话正中要害!从格竹起,王阳明其实就已经怀疑圣人话语的合理性,此刻被华侯伟一顿头脑风暴,搞得晕头转向!“师弟,你是说” “没错!圣人离我们太远,纵使他学究天人,但终究无法知道后世发生的事。所以,他说的不一定对!师兄,西周人种地用的是木头农具,今天还有人用么同理,圣人当年理所当然的事,现在合理么” 王阳明突然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天地。“念天地之悠悠,独自怆然而涕下!师弟,我错了。” “啊什么你就错了”华侯伟被王阳明弄糊涂了,跟着走到窗前,伸着脖子看外面,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王阳明转头过来,目光炯炯:“刚刚你说你不是圣人,我也以为不是。但现在我发现,我错了。你就是圣人!因为,只有圣人才能找到圣人的漏洞!” 靠!完蛋!我可不要当圣人!华侯伟有点傻,怎么感觉被忽悠的那个,好像是我“师兄,这玩笑开大了!我只是说世事境迁,圣人的话不一定符合现实,可不是要抢那个位置!” 王阳明突然朝着华侯伟一拜:“多谢师弟点拨!守仁才能不再受藩篱羁绊!” “呦!这可使不得!师兄,咱俩是师兄弟,不说这个!再说还是你自己早就有所觉悟,要不然就凭这寥寥数语,哪能有所突破咦这不就是破心中贼” 王阳明也是一愣,接着满心欢喜的说道:“是,破心中贼!唉,你是皇子,我不能入宫,你不能随便出宫,要不咱俩日夜在一起,能研究出来多少东西” 华侯伟心中一动,王阳明能被我忽悠,是不是别人也能利益阶层总有不甘心目前地位的,拉过来不就是帮手嗯,方向有了,回去再仔细想想。“师兄,我饿了!坏了!母后!” 张皇后怒气冲冲的冲进兵仗局,迎面正碰上弘治等君臣几人。弘治一愣:“梓童,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炜儿呢” 第五十九章 倔强 弘治一惊:“炜儿没有回坤宁宫” 张皇后眼中含泪,正想破口大骂,看看几位阁老,强自忍住怒气,略带惊惶的埋怨:“我已经找遍了,连慈宁宫都找了。炜儿,炜儿就是不见踪影!” 弘治也急了,儿子负气离开,宫里没人那必定是跑到外面了。万一有个弘治不敢再想下去,暴喝一声:“萧敬!派人去找!” 一声令下,宫中乱作一团。消息瞒不住了,周太后震怒,拍着桌子大骂弘治,声称若是炜儿找不到,老婆子也不要活了。朱厚照也是闹着要出宫找弟弟,张皇后赌气,只是抱着朱厚照流泪,搞得弘治焦头烂额! 华侯伟和祝山青急急忙忙往回跑,快到紫禁城的时候,迎面正碰上东厂番子。说来也巧,正是东厂唯一得了高锰钢雁翎刀的那位!那番子一阵欢呼:“逮住了!逮住了!赶紧报督公!” 华侯伟一脸黑线,啥时候自己成了被通缉的嫌疑人了祝山青看看华侯伟的脸色,对着番子大声斥责:“葛二狗,什么叫逮住了你个混账东西,还想不想混了” 两人是旧相识,平素相处的还不坏,要不祝山青用他的刀试验,趁机给他点好处葛二狗反应过来,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叫你不会说话!殿下,宫里都炸窝了,你赶紧跟我回去吧。” 华侯伟一捂脸,就知道是这样!自己非要格什么物致什么知破心中贼,这回破自己小屁股吧!一挥手,瞪着葛二狗:“还等啥赶紧走!” 华侯伟骑在祝山青脖子上,一行人直奔慈宁宫!弘治得到消息,一颗心才放进肚子里。随即怒气勃发!这个小混蛋啊,稍有不顺心,就敢离家出走才一岁啊!这要是长大点,谁管得住必须给他点教训,要不自己怎么当爹 当华侯伟小心翼翼的走进慈宁宫,弘治死死盯着他,轻轻哼一声:“过来!” 话越少事越大!华侯伟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张皇后,张皇后也恼火华侯伟不辞而别,头一扭,不吭声。坏了!老妈这回靠不住!华侯伟马上露出一副笑脸,大叫一声:“老祖宗!” 周太后也是有心给华侯伟一个教训,懒洋洋的敷衍:“啊皇上啊,谁啊有人说话吗” 华侯伟急了,这可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非得抓住不行:“老祖宗,是我!厚炜!” “哼,厚炜啊小人人不大,跑的挺快啊老祖宗是跟不上你喽。还是你爹娘教你吧!” 完蛋!彻底完犊子喽!华侯伟心一横,掉头就走!你们都不管我是吧索性不当这个破皇子!爷到哪都能活! 弘治大怒,啪的一声,拍的桌子一颤:“朱厚炜!站住!” 华侯伟头也不回,一句话不说,只是眼泪不断掉下来,滚落在地上。 “萧敬!”弘治暴喝!萧敬苦笑着出现在华侯伟身前,张开双臂,挡住华侯伟的去路:“殿下,回去吧!” “滚开!”华侯伟的眼神让萧敬心中一颤,这哪里是娃娃应该有的眼神简直就是杀红眼的悍匪! 弘治已经跑过来,一把拎起华侯伟,照着屁股上就是两巴掌!清脆的声音在慈宁宫主殿回荡,但华侯伟咬着嘴唇,就是不哭! 张皇后急了,快步跑向弘治父子;周太后看出事态不对,慌不迭的叫弘治:“佑樘,有话好好说!” 弘治怒发冲冠,华侯伟越不哭,心中怒气越大!又是两巴掌打下去,华侯伟依旧不吭声!张皇后及时赶到,拼命从弘治手中抢华侯伟:“你干什么干脆打死我娘俩算了!” 周太后颤巍巍的急匆匆走过来,惶急的大喊:“朱佑樘!你再敢动手老婆子不活了!” 朱厚照也嚎啕大哭,跑过来拼命拉扯弘治的手。弘治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出手太重了!别真的打坏了孩子!不管张皇后、朱厚照的撕扯,一把拽下华侯伟的裤子,小屁股肿的老高,数十个手指印凸起,不由得心疼不已。 弘治放开手,大叫一声:“传御医!”萧敬小跑着冲出慈宁宫。张皇后搂住华侯伟放声大哭,华侯伟勉力抬起手来,想拭去张皇后的泪水,可一阵头晕目眩,就晕厥过去!一上午和阁老们斗智斗勇,又走了那么长的路,和王阳明一顿胡侃,加上还没吃饭,早已经是又累又饿。弘治这一顿揍,更是肾上腺狂飙,营养自然跟不上,昏厥也是在所难免。 华侯伟只觉身子飘飘荡荡,眼前突然出现爸妈的脸孔,他大声叫着父母,拼命的跑着追,可爸妈的身影越来越远,急华侯伟泪如泉涌!“炜儿!炜儿!”华侯伟慢慢睁开眼睛,轻轻叫了一声:“妈!饿了!” 张皇后忙不迭的叫人热饭,接着抱着华侯伟流下泪来:“炜儿,你一直哭喊爸、妈,娘心都碎了!你怎么那么犟呢” “呃,妈,我梦见你和爸不要我了,拼命追你们,怎么也追不上!” 张皇后泪水流的更快了,使劲搂着华侯伟:“怎么会你父皇不要你,娘也不会不要你!” “梓潼,我怎么会不要炜儿”弘治一直放心不下华侯伟,随意批了几道奏折,就匆匆赶回坤宁宫,正好听见娘俩的对话! “你来干什么还准备打炜儿么他那么小,你怎么狠得下心你是他爹么”张皇后暴怒,就如同护崽的母老虎,朝着弘治不断咆哮! 弘治招架不住,华侯伟却拉住张皇后:“妈,也不怨我爸,是我太任性!别因为我你俩吵架,吵架伤感情。” 弘治哽咽了,这样懂事的儿子,自己怎么当时就下得去手可当爹的尊严和帝王的自矜,让他说不出什么暖人心的话,只是含泪笑着说:“我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华侯伟挣扎着从张皇后怀中挣脱:“妈,我和爸说会话。” “你个没良心的!你就不怕他把你打死” 弘治苦笑:“梓潼,炜儿也是我儿子,我怎么舍得” 第六十章 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在张皇后的不断抱怨声当中,华侯伟狼途虎咽的干饭。填饱肚子之后华侯伟抱着张皇后亲一口,顺便擦了满是油星的嘴,拉着弘治的手出了门。 坤宁宫殿台楼阁甚多,两人走进一件不起眼的偏殿,弘治开口:“炜儿,你太急了!” 华侯伟坐到椅子上,平静的回应:“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弘治眉头皱了起来,随即叹息一声:“炜儿,你知道你的对手是谁吗” “知道!全天下的读书人,还有他们背后的地主、豪绅、豪商、勋贵。”华侯伟语气依旧平静,眼中跳动着火焰。 弘治眉头皱紧了,不解的问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上午还要那样说要知道,这股力量连皇家也不敢轻试其锋!” 华侯伟笑了,反问弘治:“那爸你知道咱们的根基是谁” 弘治不假思索的回答:“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些地主、豪绅、豪商、勋贵!所以咱们才不能轻举妄动啊!治大国如烹小鲜,翻得快了就会糊!” 华侯伟微微摇头:“爸,你错了。大明和前宋不同,和前唐也不同。太祖根本不是地主,咱家从根子上来说,就和那些地主豪绅不是一条线上的!” 弘治一怔,缓缓摇头:“炜儿,不是那样的。虽说咱家起于微末,但利益和地主豪绅是一样的。” 华侯伟没有马上反驳,而是站起身来,在殿里缓步:“爸,你是受儒家思想影响太深,才有这种想法。太祖为什么定下大明不同于前朝的制度为什么贪污十两纹银就要扒皮填草咱家跟那些文官武将不是一码事。你想想,贪官怕的是谁” “国法!或者上司” “唉,说到底是怕皇家啊!贪污的时候怎么不怕国法上司多送点银子就行了,如果不行,投其所好也就是了。这世上哪有不贪的官员无非是贪名还是贪利罢了!只有皇家对名利不为所动,他们才会怕!” 弘治头一次听人从这样的角度剖析贪官,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华侯伟摇摇头,继续说道:“贪官不怕百姓,但是怕民变。为什么因为他们知道,真正在意百姓的是皇家。也正因为如此,反过来证明,皇家和百姓才真正是一家人!” 弘治无语了,思索半晌,才不解的问:“就算皇家和百姓才是一家,和你上午的事有什么关系” “呵呵,知道我们的敌人是谁,朋友是谁,才能对症下药。天下财富十之二三在百姓,十之七八在地主豪绅。为什么粮食都是百姓种出来的,衣服都是百姓织出来的,铁器都是百姓打制出来的,为何锦衣玉食的是这些不劳动、不做事的地主、官员咱们皇家呢看起来好象和官员是一体,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三国赤壁之战前夕,曹操吓唬孙权,为何孙权不投降鲁肃为啥一句话就直指要害真有外敌打进来,官员投降还能当官员,皇上投降还能当皇上” 弘治悚然一惊,也站起身来,在地上来回游走。猛地停下脚步:“炜儿,你说得对!官员、读书人确实和我们不是一家!” “不仅不是一家,还是死敌!我那么做,是想多一股势力参与到管理国家里来,读书人有了对手,咱家不就高枕无忧最起码,朝政也能平衡,儒家不能一家独大,爸你哪用这没日没夜的苦熬” 弘治感动了,走过来搂住华侯伟,抱到怀里:“炜儿,是爹想差了,我儿委屈了。” 华侯伟鼻子一酸,拼命忍着泪水:“委屈倒没什么,我是心里急啊!大明开国至今,已经百余年,也到了天下大乱的时候。土木堡之变以后,曾爷爷失去权柄。天顺年间,皇上真正执掌天下吗爸,原本大明是两条腿走路,勋贵和文官相互制衡,可土木堡之变之后,勋贵瘸了,这文官渐渐有了一手遮天之势。现在还能维持,那将来呢我怎么能不急” 弘治抱着华侯伟坐到椅子上:“炜儿,你的心思爹明白了。可真的如此恶劣了” 华侯伟抬头看着弘治,叹息一声:“爸,土木堡之变你研究过么我怀疑不是曾爷爷任性妄为才造成如此恶果,文官在里面的作用,哼哼!难说得很!” 弘治惊得毛发竖起,瞪着华侯伟:“你是说不,不会,都是读圣贤书的,怎么会如此恶毒他们应该不会如此丧心病狂吧蒙古人再入中原,他们图什么” 华侯伟从弘治怀里跳下来,张开双臂,看着天花板大笑:“哈哈,圣贤书爸,读什么书重要吗观其言察其行,做什么才重要是不是至于说图什么,呵呵,皇帝是谁无所谓,只要自己升官发财家里妻妾成群,做什么不可以爸,记得张弘范么哈哈,宋张弘范灭宋于此!谁知道会不会有明吴三桂灭明于此” 幽静的大殿中华侯伟的笑声蕴含无尽的悲凉,弘治背后冷汗直流!半晌,才苦涩的说道:“炜儿,这都是你梦中的情景么” “梦爸,那不是梦!是我亲身经历过的现实!你看看一国天下,你看看焦煤,你看看高锰钢,谁敢真的当成梦我是不敢!爸,大明已经是被蛀空的大坝,一场豪雨下来,就都完了!”华侯伟大吼!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他仿佛看到了崇祯吊死煤山,八旗兵马肆意冲杀,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四川千里无人烟 弘治看着华侯伟突然冒出一句:“炜儿,其实你应该当皇帝!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华侯伟摇头:“爸,就因为我比谁都知道形势的危急,所以我才不能当这个家!我有更重要的任务,不把工业建立起来,不分化这些地主豪绅,谁当家都是一样。都难逃覆灭的下场!” 弘治叹息着抚摸华侯伟的脑袋:“只是苦了你!炜儿,你可知道,你的选择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全天下最苦最累的活都压在我身上,我这辈子没个安宁享受的时候,都得跟叫驴一样低头拉磨!” 第六十一章 商标局的不速之客 弘治长叹一声,搂的华侯伟更紧了:“炜儿,值得么” 华侯伟反手抱住弘治的脖子,泪水顺着弘治的脖子往下流:“值不值得我都得做啊!我真的还能看着你和妈,还有哥被人玩弄股掌之中么真的看着大明滑向无底深渊吗爸,其实我也怕,怕你不理解我,怕哥以为我会夺位,怕我历经千辛万苦,最终还是徒劳无功!呜呜,我真的好怕!” 弘治轻轻拍着华侯伟的背,柔声说道:“炜儿,爹真的好福气才有你这样的儿子。唉,当年躲在冷宫的时候,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万贵妃打上门来。等到你爷爷接我出了冷宫,你奶奶就不明不白的去了!”说到这,弘治轻轻拭一下眼角,嘴角扯动一下,微微叹息,接着说道:“儿子,你有你的担当,你爹有你爹的职责。既然你决定了,那爹就给你开山铺路。哼!仁君就不敢杀人么” “爸!呜呜,其实我真的很累!背着这么多东西,走一步都要使尽全身力气,没人能替我分担!有时候真的羡慕我哥,根本不需要劳心费力!唉,你们都觉着我是神童,可谁问过我想不想做这个神童!爸,今天在慈宁宫,我真的感觉背不动了啊!呜呜呜!” 泪水洇湿弘治的脖领,弘治眼眶也湿润了。是啊,都说炜儿是神童,是天纵之才惊才绝艳,可谁想过他的苦连自己不也是催着他不断蹒跚前行可怜的孩子,那些让人羡慕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是此生挥不去的噩梦!弘治不再说话,抱着华侯伟慢慢在殿中踱步,口中竟还哼着瑶民俚曲,一如当年冷宫中土司之女纪氏,抱着朱佑樘来回摇晃的情景。 京察已经完全结束,往日仁慈的君主莫名下了一道圣旨,所有排位靠后、评语不佳的官员全部罢黜!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炸裂,京师官员群情激奋,都察院十三道御史摩拳擦掌,纷纷准备犯颜直谏。只是第二天又一道圣旨新鲜出炉,所有官员按照品阶、考评,增加俸禄!沸腾的官场瞬间鸦雀无声,那些准备慷慨激昂直谏的御史们,悄无声息的烧掉自己的奏折,心安理得的享受仁君赐下的好处,交口称赞盛世明君。只可怜那些平日做牛做马,老实巴交的骨干们,只好收拾行囊,准备离开这伤心之地。 徐溥领衔,谢迁附议的一封奏折横空出世,这些如丧考妣的官员不必十年寒窗一朝成空了!据传弘治帝震怒,连心爱的瑶琴都摔了,最后还是勉强批了奏折。 京西僻静处无声无息的多了一个衙门,弘治手书的匾额上三个大字:商标局。商标局占地极广,差不多占了一个街区。被踢到这里来的官员们,虽然素来老实肯干,但看着破败的衙门,心中实在是百味杂陈。 “诸位,这是皇上的二殿下,他来看望大家了。”蒋冕笑着介绍华侯伟,只是眉宇间一股忧郁若隐若现。 华侯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转头对身边的青年说道:“杨师傅,要不你先说两句” 杨廷和是刚刚成为太子侍讲,对这位殿下只是耳闻,还不了解。听华侯伟说话,略一沉吟开口:“那臣就说两句。诸位,这商标局虽是草创,却也是朝廷正式的衙门。为了你们,徐大人谢大人被陛下申饬。某杨廷和不才,却也知道滴水之恩需涌泉相报。诸位都是各个衙门里的干才,比杨某人强得多,相信定能领会阁老的苦心。殿下,臣说完了。” 这家伙谨慎得很啊华侯伟微微一笑,点头示意:“杨师傅说得好。各位大人,杨师傅是说知恩图报,我要说的却是各位的前程!” 华侯伟看着一个官员撇撇嘴,嘻嘻一笑:“这位大人,哦,就是你。请问尊姓大名” 那官员只好走到华侯伟身前,施了一礼:“当不得大人,臣杨一清。” 华侯伟一惊,在他不怎么靠谱的历史知识里,这个人名似乎听过!好象是文武双全的一个什么什么官来着算了,重点培养就是了,能有印象就是人才。“杨大人,请坐回去吧。我知道大家心中怨气很重,这商标局又是个新衙门,心里都不舒服。” “臣等没有怨怼之心!”声音稀稀拉拉,有气无力。 华侯伟一下跳在桌子上,翘起而两腿:“嘻嘻,我岁数小,大家别挑理啊!其实你们应该有怨气,没有就不是人了!话难听却是实情对不对要是我在你们的处境,我的怨气比你们大。不过嘛,我来不是听你们抱怨的,而是恭喜你们的!” 这一下捅了马蜂窝!这是帮什么官按现在话说,都是情商不够用的!虽说不至于破口大骂,但咳嗽、吐痰、放响屁、踢凳子、左顾右盼、用眼神杀人就在所难免了! 华侯伟一下蹦起来,站在桌子上叉着腰,伸出一只手做伟人状:“列位大人!我不是讥讽,不是安慰,只是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商标局是什么地方是诸位名利双收,永载史册的金光大道!知道大家不信,我也不奢求大家现在就相信,事实会证明我今天所说的一切!” 杨一清忍不住了,自己已经够倒霉了,怎么还要受这个小屁孩的荼毒大不了不干,回家种地!怕什么他站起身来,言语有点不客气:“殿下,下官不求啥金光大道,只要能养家糊口就行了!” 华侯伟仰天大笑:“杨大人,你太没追求了!下午你就能养家糊口,一个月以后,你就会进入小康之家。一年之后,让你离开商标局你也不干!” 轰!这些官员炸了锅!要是其他人说这话,就当他喝高了说胡话吹牛逼。这是谁朝野公认的搂钱小耙子,当代小财神,他说这话,让人不可不信!真的能一个月步入小康做梦都能笑醒!京城居大不易,历朝历代,低层京官最苦!在座的哪一个不是举债生活没前途就算了,真要能步入小康那也值啊! 第六十二章 第一座灯塔 杨一清看着信心满满的华侯伟,只是拱拱手:“臣拭目以待!” 杨廷和忍不住插话了:“一清兄,殿下所说句句是真。这商标局是国库拨银,但下午的俸禄却是殿下自掏腰包” “杨师傅,小事情而已,不用说的那么清楚。嘿嘿,我是谁大家都知道,我的能力相信大家也有耳闻。商标局是干什么的你们一定还懵懂着,我来告诉大家。表面上看,咱们只是替商帮登记注册商标,实际上咱们是商帮的保护神。呵呵,不要说君子耻于言利的虚伪话,没有商帮,咱大明各地物产怎么流通所以说到底,咱们还是为国家做贡献,大家不必怀疑自己工作的重要性!” 杨一清点头:“殿下,我不歧视商贾。不过殿下说一月就能小康,我还是有点不明白。” 华侯伟狡黠的一笑:“杨大人,咱们给商帮保驾护航,收点小小的费用,不过分吧” 杨一清摇头:“不过分。” “还是的啊!这工本费、登记费、注册费、商标使用费、公共资源占用费、商标设计费、城市容貌管理费等等都可以收嘛!” 一群本分的官员目瞪口呆,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手里竟有这么多的权利。杨一清摇头:“那不成了巧立名目了” 华侯伟嘿嘿一笑:“哪有巧立名目杨大人,你捡一项你认为最不合理的收费,我来解释。” “唔,下官认为这城市容貌管理费最不合理。”杨一清倒也老实,马上说出自己的想法。 “唉!”华侯伟叹息一声,接着说道:“恰恰是这项费用最合理。杨大人,这商铺对街道有没有污损” “有啊。” “这不就对了既然有污损,那就要清理。可总有清理不干净的时候,那怎么办推倒重来!咱们大明的城市总要美化一下吧让老百姓出钱算怎么回事这些商标制成匾额、小旗,总得统一管理一下,不能他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吧要不他弄一个高过紫禁城的旗杆子怎么办” 呵呵,底下官员一阵哄笑。杨一清点头:“殿下说的是,是我想差了。可咱们收了这钱,事谁办” 华侯伟一跺脚:“杨大人,不是有工部吗咱给他钱他还能不要既然拿了钱就得干事,要不都察院、六科可不是摆设!” “那咱怎么就小康了哦,明白了,抽成!” “唉,那叫合理的支出好不好你收钱不用成本啊笔墨纸砚,俸禄,车马,哪一样不要钱其实这都不是主要来钱的地方。杨大人,诸位,你们手里既然有了商标,就不能搞一个大明驰名商标上了驰名商标,商贾能多赚钱,他交钱不是满心欢喜的” 靠!殿下硬是要的!这主意好!华侯伟得意环顾四周,继续启发他们心底的阴暗面:“有为富不仁的商贾,咱们收到百姓的申述,就可以撤掉他的商标嘛。有巧取豪夺的,想模仿驰名商标,咱们可以判他非法嘛,也可以注销他的商标。嗯,还可以每年评比商品的好坏,在前门大街支个摊子,免费宣传假冒伪劣商品的危害。诸位,你们都是学富五车的人尖子,既能为百姓干点实事,又能让自己的荷包鼓起来,这样不好么和你们匡扶天下的理念有冲突么” 杨廷和心中称赞,殿下果如传说般天纵奇才,看看这帮刚刚还行尸走肉的官员,现在生龙活虎,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天天上班的模样。呃,自己以后可怎么教他啊! “好!殿下,某杨一清佩服!唉,实话说我其实灰了心,太常寺干了这几年,说不上有多少功劳,最起码是尽职尽责。怎么京察我就成了庸官本来想着商标局就是混日子来了,殿下这一点拨,我才知道,这商标局原来是康庄大道!没说的,殿下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干!呃,一月俸禄多少” 华侯伟看着脸有点红的杨一清放声大笑:“没事,应该的。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呃,错了,干活就得拿钱,天经地义的事!每月基本薪酬五两,对应工作难度和贡献,加上工龄补贴,应该有七八两吧。嗯,咱商标局属于自负盈亏的衙门,目前就是这个数,以后就看你们自己的!” 杨一清自动过滤什么穿衣吃饭的事,面色潮红的追问:“殿下,不是禄米、宝钞” 华侯伟笑眯眯的摇头:“当然,都是白花花的现银!呃,铜钱也可能!哦,还有件事,大明第一届书画大赛正在进行当中,咱们可以找一找落选的作品,筛查一下,弄几个过得去的人才,帮着咱们设计商标。这个杨大人,这件事你来办行不行” “没问题!沧海遗珠多得很,这事是功德,老杨我求之不得。哦,这商标怎么个弄法不能商贾上门,咱啥也不知道啊!” “哦杨大人,进入角色速度很快啊!好!看来你必定是受委屈的那种老实人。来,我早有准备。看这就是我请我爸画的商标!”华侯伟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递给杨一清。 杨一清接过卷轴,没有马上打开。而是眼眶通红对着华侯伟一躬:“殿下,下官不知道说什么好!殿下,我” 华侯伟同情的拍拍杨一清的肩膀:“杨大人,节哀。呃,说错了。不必如此!诸位大人,你们都是各个衙门口的干才,无外乎不擅长表现自己,不愿意拉下脸来跑关系。其实呢,我爸都知道!”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华侯伟点点头继续说道:“不是我爸想罢黜你们,是想让你们这些真正干事的人,不要被官场污毁。唉,大明已经开国百年,积累下的弊端很多,有些连我爸也无可奈何。所以你们应该明白,商标局我爸寄予了多大的希望。不过大家可千万不要说出去,被挤出去一次就够了,商标局炙手可热之前,消息不要泄露。要不吃亏的可是你们!” 第六十三章 没见识的阁老 大明官员的俸禄主要是禄米和宝钞,俸禄不高不说,禄米还好,宝钞却是要人命。市面上商铺基本不收宝钞,兑换银两十比一都不止。可发的时候可是按照票面数值算的,一里一外,京师低层官员的日子是可想而知。 用过午饭之后,一辆银车来到商标局。蒋冕召集大家,按照花名册一一发放俸禄,全都是银两或者铜钱,一张宝钞也没有!这一下商标局这些官员瞬间安心,都对华侯伟感恩戴德,对商标局的未来充满信心。 华侯伟吃完饭之后,把商标局的事情放在一边。兴致勃勃的拿出一堆零件,不一会,就组装成功!华侯伟大笑着跑出屋子,举起手中的作品看向远方。果然!皇家出品就没有次的。多次改进之后,手中的产品完全超越了自己的想象。 心满意足的华侯伟,把作品放进皮盒中,背在背上,招手叫过祝山青:“山青水秀,走,带我去文华殿!我爸现在正和老头们议政呢!” 雄赳赳气昂昂,华侯伟象得胜回朝的大将军一般趾高气扬。走进文华殿,看见弘治正静静的聆听大臣的意见。 “爸,我又弄出来一个划时代的好东西!” 李东阳被打断话语却没有丝毫不悦,笑着和华侯伟打招呼:“殿下,又有好东西能不能让臣先睹为快” 华侯伟嘚瑟的摇头:“李伯伯,我怕吓着你。还是先给我爸看吧!” 弘治疑惑接过皮盒,打开盖子:“炜儿,这是什么” “千里眼!” “哦。是把眼睛靠上去吧咦,怎么这么小” “爸,你拿错了,反过来!不对,这么反!”华侯伟可算逮着机会报复一下,弘治却没在意,按照华侯伟的提醒,终于学会正确的使用望远镜。 “呀!”弘治手一哆嗦,差点把望远镜扔出去。吓得华侯伟赶紧伸手去接。 弘治再次把眼睛凑过去,嘴里咿咿呀呀叫个不停。徐溥等几位阁老都是好奇的很,心里跟小猫爪挠一般,齐齐盯着弘治。 “爸,这里太小,看不出啥,出殿看看,实在是好!” 弘治顾不上理睬王婆卖瓜的华侯伟,一溜烟跑出文华殿。几位阁老相互对视一眼,跟着跑了出去。 “啊!炜儿,炜儿,相关人等控制住没有”弘治突然想华侯伟的老毛病,出言提醒。 “呵呵,不需要。我自己装起来的!银作局只是生产零件,他们哪知道我要干啥” 弘治放下望远镜,低头仔细端详。“哦,这是水晶吧好是好,就是太靡费了。” 华侯伟伸小手到弘治眼前:“给钱!” 弘治不解:“干什么你不是有小金库么” “干活不给钱,谁给你干呐降低成本没问题,没钱做什么试验我又不是神仙!”华侯伟这叫个理直气壮,小手不断往前伸。 弘治苦笑,随手把望远镜递给徐溥:“短不了你的!你这搂钱搂到自己老子头上,就不惭愧吗” 华侯伟小脸一扬:“那有什么干活给钱天经地义么!徐爷爷,你说是不是” 徐溥哪里顾得上老头瞪大眼睛,呼吸急促,嘴里也是咿咿呀呀。谢迁心痒难耐:“老大人,里面有什么能否让下官看看!” “啊哦,不行!老夫还没看够!啧啧,果真是千里眼!太神奇了!” 弘治微微一笑,轻轻摇摇头:“炜儿,这千里眼是好,可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怎么不重要陛下,要是边军有了千里眼,瓦剌马再快,还能快过眼不成”根本不用华侯伟说话,徐溥把望远镜递给谢迁,瞪着牛眼说道。 华侯伟嘻嘻一笑:“可不止这点用处!爸,徐爷爷,你们就不想看看月亮上有没有嫦娥” 靠!弘治和徐溥马上呼吸急促,弘治喘着粗气问:“能看见月亮” 华侯伟撇嘴:“月亮算什么实在是没拆过天文望远镜,要不荧惑也能看!” 弘治气的黑了脸,这个混账啊!做个好梦也不说用功,这样的好东西居然不会“哼!你就是个懒鬼!唉,皇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惫懒货啊!” 徐溥摇头:“陛下,荧惑星无所谓。这月亮可得好好看看!吴刚砍桂、玉兔捣药,呵呵,还有嫦娥起舞。老夫真是好福气!” 华侯伟心里暗笑,哪有嫦娥、玉兔、吴刚老头的梦都被自己给戳破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算了,多让老头意淫一会吧。 弘治却是心疼钱,和华侯伟讨价还价起来:“炜儿啊,你爹也不富裕,要不你用你的股份” 华侯伟气结,这便宜老爹抠得很,这点钱都要打折!眼珠一转,满口答应:“可以!不过爸你不要后悔就行!我造出来的东西,不赚钱的没有!” 也是啊!弘治马上反应过来:“不对!差点上了你这小兔崽子的当!一千两够不够我跟你说,算内库入股!不对,那个叫什么哦,独资,对,独资!” 华侯伟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爸,你不要太贪。这东西一出,黄金万两也不止!相比这件东西,望远镜一文不值!” 弘治严肃起来,拉着华侯伟就往殿中走。徐溥眼睛眨巴眨巴,拔腿追了上去:“陛下,陛下,国库也要入股!” 几个正在争夺望远镜的阁老突然安静下来,一言不发的追着徐溥的脚步,进入文华殿中。 弘治端坐龙椅,表情严肃:“朱厚炜,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东西” 华侯伟也表情严肃的回答:“爸,我要攻克的就是玻璃!” “玻璃那是什么” “嗯,就是透明的琉璃。跟水晶一样,用处太大了!” 几个阁老相视一笑,谢迁摇头:“殿下,琉璃能有什么用处不过是奢侈品罢了。” 华侯伟嘿嘿冷笑:“二师父啊二师父,我朱厚炜是那么浅薄的人么别的不说,你知道你的体温是多少” 谢迁摇头:“不知!” “可玻璃制成的体温计就可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咱大明的医术又要上一个台阶,是功德无量的大事啊!” 第六十四掌 公私合营铸典范 徐溥笑了起来:“殿下,继续说,还憋着宝呢吧” 华侯伟也笑了,自己的套路被识破了,以后换一种!“徐爷爷真了解我!玻璃可不止如此作用。咱们汉代便已经炼铁,唐代的直刀独步天下。哦,还有陌刀。可这些好东西一到战乱就失传是为什么” 徐溥迟疑的答道:“掌握技术的工匠都死了,所以才没传下去” “对,徐爷爷你说的很对。说到底是书没有起到作用!诗书礼记为什么传的下去因为有读书人识字,所以才传的下去!工匠不识字,又没有最关键的东西,所以那些好东西都失传了!” “难道最关键的是玻璃这是为什么”弘治搞不懂华侯伟的逻辑,皱着眉发问。 华侯伟摇头:“倒不是玻璃,而是标准!” 谢迁恍然:“殿下,车同轨书同文!” “二师父真厉害,标准就是这个意思!玻璃为什么重要就因为它能帮助我们做标准!比方说,玻璃做成温度计,拿水开了做一百度,那不就是标准全天下的医生全拿着一样的温度计,病人的体温不就是准确的推而广之,炼铁、建筑、饭碗等等等等都能有个标准。” 刘健一笑:“殿下,标准这么重要么” “唉,粮商里最可恨的就是在量具上做文章!大斗进小斗出,一里一外全是黑心钱!咱大明的税官也会这一手,每年朝廷的损失最少不下三成!标准不重要么” 弘治脸色变得铁青,恨恨的拍一下桌子:“这些无耻之徒!炜儿,你不用说了,标准很重要,而且要命!诸位阁老,你们议一议,上个折子,弄出一个稳妥的办法来!” “谨遵圣命!”徐溥也意识到标准的重要性,躬身应诺。 弘治脸色这才好看一些,接着问华侯伟:“炜儿啊,玻璃如此重要,是不是合股就不成了” 华侯伟摇头:“玻璃不需要太多,工坊彻底与世隔绝。这个东厂和锦衣卫拿手,我就不参合了。公司是一定要开的,国库、皇家、我平分股份,剩下十分之一股给了矿产调查局。” 徐溥摇头:“殿下,你这生意做的太精了。哦,老夫想问殿下,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华侯伟嘻嘻一笑:“第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家里有粮心里不慌。第二,钱在我手,比在其他人手里有用!第三,呵呵,我得攒点娶媳妇的彩礼钱!” 徐溥忍俊不住,哈哈大笑。李东阳指着华侯伟,不住的咳嗽。刘健眼睛瞪得溜圆,不可置信的盯着华侯伟那不可描述之地。谢迁一捂脸,不想说话。弘治黑了脸,骂道:“混账东西!你多大就想女人你爹给你出不起彩礼钱吗” 华侯伟一挺胸脯:“男人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娶自己喜欢的老婆,下自己的蛋!这才是男人!” 徐溥再也撑不住了,扶着桌子狂笑。李东阳却是细细咀嚼华侯伟的话:“男人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娶自己喜欢的老婆,下自己的蛋有道理!陛下莫要生气,话虽俗却深含至理!真要是我家儿子说这话,不用他自己流自己的汗,我就满足了!啧啧,男人男人!” 凡事就怕解读,有李东阳这样学富五车的人解释,这俗的直掉渣的话,瞬间就多了一道金边!谢迁也附和道:“陛下,百姓想什么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就是吃自己的饭,下自己的蛋殿下,你从哪学来的” 弘治一头黑线消失,转怒为喜:“嗯,算你蒙对了。小男人,为啥非要给矿产调查局留一成” “任务太重,危险太高。重赏之下才有勇夫,我不能让他们既流血又流泪。爸,厘定山河湖海,不光要面对洪水猛兽,还要面对险恶的人心。没钱,谁敢干谁愿意干” 刘健表示赞同:“陛下,殿下说得对。汪直再厉害,没钱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殿下所虑极是!臣赞同!” 刘健刚毅,众人都要卖他几分面子,纷纷表示赞同。弘治一笑:“好吧,算你过关。炜儿,我拨给你一些人手,材料从兵仗局走账,国库拨银三千两,你看,够了吗” 华侯伟掰掰手指头数了半天,点头:“大致够了。不够再追加!主要是炉窑和燃料耗费大,试验次数多。嗯,望远镜” 弘治变色:“那个不用想,国之利器,个人商贾不得参与!”看着华侯伟可怜巴巴的样子,口气缓和下来:“嗯,你个人奖励三千两银子。” 华侯伟愤愤的拍拍屁股:“好吧好吧,有总比没有强!我走了啊,人手、材料到位,我就开始。” 弘治满意的点头:“去吧,准你明日探望师兄,顺便和太子踏青。记住,微服!带足人手!” 华侯伟这下真高兴了,一崩三尺高:“爸你最好了!” 看着一蹦一跳远去的小小背影,徐溥感慨:“有子如厚炜殿下,夫复何求!” 众人心有所感,看着桌上的望远镜,齐齐点头! 日落黄昏,华灯初上。华侯伟拉着弘治和张皇后,兴奋的朝着慈宁宫而去。弘治身后还跟着同样兴奋的四位阁老,弘治答应阁老们今日晚间赏月,追寻嫦娥的踪影! 周太后早早就得到消息,也是兴奋不已。这是科学的荒漠年代,广寒宫的传说已经深入人心。尤其前一段《西游记》的盛行,更让月亮增添一抹神秘的色彩。路上朱厚照揪着华侯伟嘀嘀咕咕:“弟弟,这么好的事情你不先跟我说太不够兄弟。” “哥,明天咱们踏青,到时候让你玩个够!” 周太后没有待在主殿当中,主殿外的广场上摆了不少的桌椅。时令瓜果乃是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大明有自己的邮政系统,倒不是唐玄宗时代的一骑妃子笑。 弘治领着老婆孩子坐在次位,几位阁老也依次坐下。周太后招手:“炜儿,过来!先给老祖宗瞧瞧好不好” 华侯伟走到自己亲手调试过的三脚架边上,从皮盒中掏出望远镜固定好,回头一笑:“老祖宗,赏月吧!” 第六十五章 九问之天问 素梅、腊梅搀扶着周太后,周太后小心翼翼的凑近望远镜。眼前的月亮骤然变大,只是玉兔呢桂花树呢广寒宫,广寒宫那么大总会看的见吧怎么都没有 周太后的脸色冷下来,嘴里念念叨叨。弘治看出不对,悄悄问华侯伟:“炜儿,怎么回事” “唉,梦想破灭呗。月亮上哪有月宫哪有桂花树都是传说罢了!”华侯伟边说边站起身,走向已经微微颤抖的周太后。 弘治一下愣住了!月亮上没有月宫怎么可能他一下站起,大步越过华侯伟,走到周太后身边,扶住摇摇欲坠的周太后:“奶奶,没事。炜儿说月亮上啥也没有,呃,你还等什么赶紧过来解释!” 华侯伟赶紧跑过来,展现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老祖宗,月亮上啥也没有,你看见的那些阴影都是环形山。” 周太后一怔:“环形山小猴子,你不是骗老祖宗宽心吧” 华侯伟小尾巴又翘起来了:“这有啥好骗的月亮上没大气,哦,就是就是,一会我给你做个实验就明白了。” 弘治怒了,一巴掌打在华侯伟后脑勺上:“好好说!” 华侯伟委屈的抬头:“爸,真不太好解释。这么说吧,人活一口气,咱人就不能没有气。可月亮就没气,那些陨石直接就撞在月亮上,那些环形山都是砸出来的大坑!” 周太后脸色缓过来了,她一直担心是自己作恶太多,上苍惩罚自己,所以才看不见月宫、桂树。听华侯伟的意思,月亮上原本就什么都没有,那种不能言说的担心消失,心情就好了许多!“哦!原来是这样!那你西游记里还说什么嫦娥” “呃!老祖宗,那不是想让你开心吗” “切!你少弄点捅破天的事,老祖宗就最开心了!” 弘治也放下心来,跟着骂华侯伟:“皇祖母说得对!你小子一弄就是滔天的事,这回可好,连嫦娥也弄没了!奶奶,要不让我也看看那个什么,哦,环形山” 周太后斜撇一眼弘治,哼一声:“一边等着。我还要让炜儿给我讲讲环形山是怎么回事!炜儿,过来。” 弘治苦笑,自己的伎俩被识破了,只好乖乖的站在一边。张皇后和朱厚照也走过来,朱厚照扑到周太后身上:“老祖宗,我也要看!” “好好好!一起看!” 周太后心中块垒既去,再看月亮的时候就没了负担。从望远镜中望去,月亮上满是环状的陨石坑,其他什么都没有,着实无趣的很。看了一阵,交给朱厚照:“腊梅,抱着太子。炜儿,跟老祖宗说说,那个什么试验” 华侯伟想了想:“老祖宗,你见过鱼鳔吧” “废话!你老祖宗再五体不勤,也是知道点东西的。” “呃,鱼鳔里就都是气。那个河豚被抓之后,也会吸气让自己鼓起来,有意思的很!” “是吗素梅,御膳房里有没有河豚” “太后,河豚有剧毒,御膳房根本没有。” 华侯伟一笑:“老祖宗,明天我和哥哥去踏青,上集市上给你买两条,不为吃,咱就看河豚鼓气的样子。” 皇上一家折腾了半个时辰,弘治带着家人回归座位。阁老们跃跃欲试,弘治笑着做个请的手势:“诸位阁老,大家每日辛苦,朕也是看在眼里的。你们自己去看月宫,朕就不管了。” 阁老们都是矜持的施礼站起,一开始步伐还很雍容,走出去不过几步,就开始加快。月宫、桂树、玉兔,还有嫦娥啊!千百年来,谁能有这样的眼福不过文人有文人的办法,徐溥看自己抢不过这些厚脸皮的家伙,高声说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刘健头也不回的回了一句:“两害权其轻,舍生取义也!” 李东阳后来居上,扔出一句:“虽千万人吾往矣!” 谢迁不忿,加快脚步:“夜光何德,死则又育” 弘治笑着考两个儿子:“你俩知不知道阁老们说什么” 华侯伟一撇嘴:“徐爷爷说他最老,别人为啥不敬老。” 朱厚照呵呵一笑:“李大人说为了真理,啥都不可以不顾。刘大人说敬老和追求真理他选择真理。” 华侯伟眨眨眼:“二师父的听不懂。” 朱厚照得意的一笑:“弟弟,看,这就是你每天不用功的下场。” 弘治冷下脸:“厚照说的不错,你连这个屈原的九问都不知道!谢迁说的是月亮到底有什么德行,死了还能复活。说的是月食!不学无术!”好容易能教训这个厉害的儿子,弘治心中爽快的很,语气很严厉,嘴角很弧线。 “月食切,天狗食月和这桂花树一样,都是传说罢了!”华侯伟才不服气,屈原怎么了写文章自己不行,那个什么九问自己随便溜达两句,屈原就是活过来都得跪! 弘治来了兴趣:“咦怎么回事说说!” 华侯伟狡黠的一笑,小手伸出来:“给钱!” 弘治眼睛瞪起来了:“你钻钱眼里了一怎么就要钱!” 张皇后笑着搂住华侯伟:“炜儿,跟娘说说,跟娘说不需要给钱吧” “宝物有价知识无价!”华侯伟嚷嚷,但看见张皇后的脸色,马上追加一句:“情谊更无价!” “哼!小兔崽子,快说!” “哎,这个月食呢,就是咱们脚下的大地挡住了太阳,所以才会黑。月亮是不发光的,太阳光被月亮象镜子一样反射,咱们才能看见月亮。”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让几个人彻底懵圈了!周太后实在搞不懂,连忙追问:“炜儿,月亮离咱们那么远,咱们的地怎么挡住的” 看着几双求知若渴的眼睛,华侯伟头都快炸了。这玩意真要解释清楚就没完!先得说大地是圆的,再说地球是悬在太空中的,然后还得解释三者之间的关系,最后一定还要说太阳系的基本运转。这可怎么说华侯伟招手叫过来祝山青:山清水秀,找三个,不,九个球来,大小不一样的,哦,还有镜子。我要做实验!” 第六十六章 求知若渴的一群大人 东西很快就拿过来了,华侯伟指挥祝山青和其他人,又开始弄支架。 那边阁老们已经吵翻了天!徐溥问谢迁:“于乔,你看见桂花树了” 谢迁摇头:“下官德行不够,只看见一片巨坑。” 刘健插话:“老大人,你看见嫦娥了” 徐溥老脸一红,咳嗽两声,左顾而言他:“宾之,你看见啥了” 李东阳有些涩然:“下官,下官,唉,和于乔一样,注定和嫦娥无缘。” 徐溥想了想,泄气的道:“老夫也是如此!希贤,老夫不信你看见嫦娥,说,到底看见啥” 刘健苦涩的摇头:“唉,惭愧,我也一样。满眼都是巨坑,荒凉的都是石头。老大人,咱们贵为宰辅,就连月宫也无缘得见吗” “不对,不对!哼!殿下奸猾的很,这望远镜是他造的,咱们去问他!”徐溥马上找到罪魁祸首,一群气势汹汹的老汉朝着华侯伟走去。 华侯伟正专心致志的鼓捣支架,调整大球和小球的位置,掏出铅笔标明名称。突然耳边响起徐溥的声音:“殿下,广寒宫在哪里” “啊广寒宫西游记里不都有么”华侯伟脑子没转过来,不解的看着一群杀气腾腾的老汉。 “哼!望远镜,望远镜!”徐溥气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哦,月亮上啥都没有是吧” “你早就知道”谢迁盯着华侯伟,咬牙切齿。 “嗨,多大点事!二师父,月亮上只有巨坑,没有广寒宫。正好你们过来了,省的我再来一遍。看看,这就是月食的原理实验!等等我弄好了,一起说!” 一群老汉这才注意到华侯伟手头的活,看着大大小小九个球,徐溥疑惑的问:“月食不是天狗食月么什么原理不原理” 华侯伟无奈的放下手中的尖嘴钳:“徐爷爷,有点耐心,一会我爸妈还有我哥老祖宗,都要看实验。我来一起解释,行不行” 阁老们坐回座椅,目光始终没离开华侯伟。不一会,华侯伟调整好了,开始招呼大家:“行了,老祖宗,爸妈、哥、大人们,咱们可以开始了!” 大家围拢上来,华侯伟指着模型开始讲解:“先说啊,有问题一会再问,先把实验完整的做完!” 弘治哼一声:“快点开始,哪那么多说的” 华侯伟无奈的撇撇嘴,开始摇动机构:“咱们脚底下是个大球,我叫它地球。这是月亮,这是太阳。地球围着太阳转,月亮围着地球转。” “殿哦,唔,继续继续”徐溥刚刚想问,看着华侯伟的眼光,只好笑着支应过去。 “唉,徐爷爷,一会我专门解释,你别急。说哪了哦,月亮不发光,只是反射太阳光,咱们才能看见月亮。有光就有影,山清水秀,照过来!” 祝山青用镜子找准角度,反射过来烛火的光芒。模型的影子随着华侯伟不断摇动,不断变换着位置。“看见了吧这时候地球的影子就挡住太阳了,月亮就进入月食,等地球转过去,看,月亮就又露出来了。所以没有天狗食月,只有它们相互之间遮挡光芒。” “原来如此!”李东阳惊喜的大叫:“殿下,是不是日食也是这样” “李大人厉害!日食也是这样,只不过是月亮的影子挡住太阳,咱们就看不见太阳了。只不过月亮最小,挡住的地方少,不同地方的人看见同一次日食,有的就是偏食,有的就是环食,有的就是全食。”华侯伟不断摇动模型,对李东阳的悟性也是钦佩的很。 周太后脑中一片浆糊,什么月亮、太阳、地球的她搞不懂,索性不再关心,往椅背上一躺:“炜儿,这玩意有用吗” “有!别的不说,那个什么五行生克五德轮回可以寿终就寝了!省的一有地震、日食什么的,我爸就要祷告上苍。” 几个阁老都是脸一红,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弘治却是高兴了,真要是那样,自己得轻松多少以往一有日食,都察院、六科的奏本雪片一样,都说让自己体察上心,检点施政上的错误,弄的自己苦不堪言。于是弘治笑着问华侯伟:“炜儿,照你这么说,日食跟五德轮回没啥关系” “能有啥关系不就是文人造出来一套理论约束帝王的帝王顾忌百姓,天下自然不会乱。帝王当百姓是蝼蚁,天下就好不了。跟啥五德轮回、日食什么玩意一点关系都没有!” 谢迁皱眉:“殿下,上苍示警君王,古籍当中多有记载,按你所说,都是古人胡言乱语” 华侯伟眼一翻:“二师父,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书这玩意不怎么靠谱,你能写我也能写,都成了一把土,谁知道谁对二师父,为啥春秋的时候就没有上苍示警反而到了汉唐就有了” 谢迁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刘健摇头:“春秋书籍多有散逸,或许是没有留下来吧!” 华侯伟停下手中摇把,站起身来活动两下:“刘大人,你说的你信么照你这么说,孔圣人的话就十分可疑,为啥流传不下来么!” 李东阳呵呵笑了起来:“殿下好一张嘴!不过五德轮回在我大明已经很久没人提起了。嗯,这篇揭过,天人合一总是有的吧” 华侯伟一笑摇头:“李大人,天人合一其实有点道理,不过太夸大了。天永远是这样,人是适应环境,慢慢改变环境,所以才会有这些说法。咱们就说说下雨吧,春季少雨,不管你怎么求,他就是不下。秋季多雨,求着不下,下起来没完。那你想过为啥下雨必须刮东风” 李东阳愣住了,眼珠子乱转。是啊,下雨刮东风,可为什么下雨必须刮东风 华侯伟一笑:“因为东边有大海呗!没水哪来的雨” 李东阳恍然:“是啊,没水哪来的雨!殿下!”李东阳翘起大拇指。 华侯伟摇头:“我算啥真要是把梦里的学问都学过来,哼,” 弘治突然一巴掌扇过去:“我忍了你很久了!知不知道身在宝山不自知,就会偷懒!” 第六十七章 过犹不及 华侯伟心虚的看弘治一眼,也是悔恨不已。早知道要穿越,龟儿子才不认真学习!搞得现在都是半拉子工程,都需要时间研究。 李东阳也是一脸遗憾:“殿下学究天人,没想到只是梦中十之一二,甚憾!” 华侯伟叹口气,揉揉自己的脑袋:“也不怪我爸生气,哪有十之一二完全是沧海一粟!唉,总觉得是梦,不需要认真,谁想到居然都是真的” “什么连十之一二都没有你是干什么吃的”弘治这下是真生气了!他已经完全相信华侯伟就是自己的儿子,对儿子没能学到梦中的好东西早就耿耿于怀,一听居然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学到,心疼的在滴血! 华侯伟躲过弘治一脚,无奈的说道:“爸,一个人终其一生也学不到十分之一!你揍我也没用!” 徐溥拦住弘治:“陛下不必动怒,咱们做梦有几个能记住的殿下做到这些已经是很难得了。” 弘治指着华侯伟气的直哆嗦:“唉!徐大人啊,那些光怪陆离记不住倒也罢了,这,这都是千金难买的好东西啊!” 徐溥也是一声叹息,是啊,多少好东西一国天下东西不算啥,可那种操作手段真是鬼神莫测!焦煤、高锰钢都是国之命脉,这望远镜算是最卑微的了,可也是战场厮杀的无上利器!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梦啊!真令人悠然神往! 刘健也是唏嘘不已:“唉,确实怪不得殿下,可也是真的可惜!殿下,你学到的东西如果全部实现,会有什么变化” “哼!真的要扒干净,没有一百年做不到!唉,只要有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大明当世再无敌手!不,五百年中,寰宇之中中华唯我独尊!”华侯伟已经开始大吹法螺!不过也算不得吹牛皮,他学问是差,高中毕业高考四五百分。但架不住他复员分配的机械厂破产之后,四处流浪打工,接触的行业可不在少数。真要是他稍微知道点的东西全都复制出来,超过拿破仑时期的法国还是没有问题的,甚至还能接近一战时期的德国! 我靠!弘治实在是气疯了!这个混蛋不吹牛能死啊这种秘密只能是皇家内部独享,难道是怕底下人造反不够多吗弘治一脚踢翻华侯伟,指着太庙:“滚!滚到太庙去好好反省!不争气的东西!” 华侯伟眨眨眼,一声不吭的翻身站起,一瘸一拐的朝着太庙走去。急得张皇后大吼:“你疯了前几天刚打了炜儿,又来我跟你拼了!”老辣的周太后却是看出端倪,拉住已经不顾一切的张皇后:“等一等,事出有因,佑樘有分寸不要紧的。” 这边闹起来,阁老们老大无趣,只好纷纷告辞。弘治送走阁老之后,急吼吼的朝着太庙奔去。走之前扔下一句:“梓潼,那些东西人臣该知道吗” 张皇后愣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周太后叹息一声,拉过张皇后:“张氏,男人的世界咱们不懂!大的这样,小的也这样。唉,我在这宫里一甲子,都没弄懂,由他们去吧。” 太庙里华侯伟正揉着屁股,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又犯什么错了怎么老头子,啊,便宜老爹生这么大气弘治进门,脸色阴沉:“你们都退下!阴江,守住太庙,谁也不准过来!” 走到华侯伟近前,盯着华侯伟老半天,突然叹口气:“唉,炜儿,还疼吗” 华侯伟眼圈一红,哽咽着回答:“不算疼。” 弘治挨着他坐下,抱着华侯伟:“你啊!说你聪明,你笨的不如那啥,说你笨,当世能超过你的绝对没有!你知道错哪里了吗” 华侯伟摇头:“真不知道。难道是我态度有问题” “哼!他们是臣,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算得了什么” 华侯伟实在弄不懂了,只好摇头:“那我就想不到了!” “唉,傻小子啊!你太显摆了!我一直说要保密,你怎么就是不记呢” 华侯伟迷惑的眨眨眼:“我没说什么啊关键技术都在我脑子里呢!光知道原理有啥用再说我也没说啥原理啊刮风下雨气象武器还早得很,没两三百年根本搞不出来!” 我靠!居然还能控制天气弘治真的要疯了!要是做梦的人是自己多好绝对不会象这个又懒又笨的混账东西一样!努力压制胸中这口恶气,弘治缓缓说道:“你个笨蛋!我来问你,要是你的敌人知道有你这样一个人存在,会怎么办” 华侯伟瞬间想通了一切!冷汗顺着脊背流到屁股上!他呆了一下,才苦涩的说道:“爸,我懂了!不在于能不能拿到,只要对手拿不到就好!” 弘治这下松了口气,这个倔小子打不的骂不得,脾气挺大本事也大,闹翻了对皇家百害而无一利,这下终于想通了。“唉,你终于想通了。暗示你好几次,你就跟木头一样,快气死你老子了!”顿一顿,弘治又开口:“炜儿,你这样不是办法,不能总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你蛰伏吧,留在宫里研究、写书。这些东西只能是皇家子弟才能学习,你九死一生得来的好东西,凭什么那些人就能知道” 华侯伟知道弘治是为了自己好,只得点点头:“爸,你说得对,我太锋芒毕露了。不过,人家会忘了我么” 弘治笑一下:“傻小子,你还差很多。这世人是善忘的,太祖驱除鞑虏,全天下的汉人都跟着造反,可这才多少年谁还记得蒙古人如何欺负我们的居然有数典忘祖之辈里勾外连!呵呵,那次你说了土木堡之变疑点甚多,我派人暗自调查,哈哈,你猜怎么样” “是不是文官真的下了黑手” “哼!虽不中亦不远矣!差不多吧,有很多人很多事疑点重重。查了半截再也查不下去!呵呵,朕要的不是答案,要什么证据这些文人啊!朕只要知道有可能就足够了!”弘治脸色狰狞,笑声却是说不出的悲愤! 第六十八章 人间 华侯伟消失了,那个意气奋发的孩子,那个随手就能点石成金的小财神,那个无所不能的神仙二殿下,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岁月如梭,弘治朝日月流转,不以桀亡而喜,很快将华侯伟遗忘。华侯伟消失第二年,唐伯虎挟大明书画大赛榜眼之余威,冲击科考。不想招摇太过,被人告发。弘治当太子时的师傅程敏政下狱,唐伯虎、徐经剥夺功名永不得科举。徐溥当年在任上仙逝,据传临终之前,念念不忘那个妖孽的殿下,吩咐将华侯伟唯一传世的着作《西游记》随葬。 商标局已然是庞然大物,蒋冕、杨一清脱颖而出,把商标局搞得红红火火。华侯伟所说的小目标第二年便已实现,昔日穷困潦倒的低层京官们,在当年的同僚眼中都已经是富得流油的小财主。大明书画大赛中的沧海遗珠,大部分都被商标局收罗,成为商标局下属单位的一员。京城、应天大一点的商帮全都有了自己的商标,大明开启名牌战略,商业呈现欣欣向荣之势。 三鑫公司立足文化产业,在推出铅笔之后,陆续推出延伸产品。铅笔刀、彩色铅笔等等被工部大量采购,赚的是盆满钵满。而全国话本大赛的成功举办,也网罗到一大批科举不成却是才华横溢的歪才。一大批内容健康向上情节蜿蜒曲折的优秀话本,陆续推出后受到市场的强烈推崇。三鑫公司所属的戏班子已经蔓延到全国各地,心连心剧团多次远赴九边,深受广大官兵的喜爱。 紫禁城中的兵仗局已经成为优质钢材的出产地,大明军官无不以腰悬一把兵仗局出产的斩月刀为荣,锦衣卫、东厂、矿产调查局更是全面换装,强弓劲弩,刀枪剑戟,战斗力骤然飙升。 匆匆五年,朱厚照已经长成少年,每日跟随弘治临朝,不断的成长。而华侯伟就如同冬眠一般蛰伏,再也没有露过面。 山东地震,濮州已成人间地狱,官道上到处都是逃难的百姓。一行人在人流中逆流而上,都是衣着鲜丽的彪形大汉,丧失理智的灾民也不敢招惹。 “救命!”一个尖利的声音响彻官道,麻木的灾民们无人理睬,依旧挪动着脚步。 “山清水秀,去看看!” 祝山青身子一动,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过去。华侯伟不紧不慢的跟着祝山青,走了过去。 “哈哈!这女娃肉嫩,归我了!你们把那个小娘分了吧!”一个满身污秽,周身飞舞着苍蝇的壮汉,大笑着抓住一个女童。女童身边的少妇宛如痴呆,抱着地下一具男人的尸体呆坐。 “放开!”祝山青眼中寒光闪烁,这一路见识了太多的人间惨剧,这个昔日的杀人魔王再也不能保持超然世外的心态。 壮汉一愣,呲牙一笑:“你是来送肉的小子,别看你长得挺壮,扛得住兄弟们么这样吧,哥哥心情好,分你一份。” “全都杀了!”华侯伟的声音从祝山青背后传来,祝山青大吼一声,一拳击出!壮汉如遭雷击,胸膛凹陷,一口血喷出,软软的倒在地上。 随行的东厂好手全都愤然出手,五六个灾民瞬间倒在地上,抽搐一阵,了无生息。女童扑向少妇,哭喊着娘亲。少妇抬头,华侯伟瞬间愣在原地。少妇抱住女童,抬起如柴的胳膊,想抚摸女童的脸,却身子朝后倒去,再无声息。 “爷,这女童如何处置”祝山青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女童,心生恻隐。华侯伟这才从呆滞的状态清醒,看看一地尸骸,叹息一声:“唉,救得了一人,如何救得了这一路啊!山青,带上孩子,咱们走吧!” 女童猛地扑过来抱住华侯伟的腿:“哥哥,救救我娘,救救我娘,她还没死!” 华侯伟看向祝山青,祝山青无奈的摇摇头:“我已经看过了,没救了。看样子是她爹妈把吃的都留下来,自己都扛不住了。唉,父母心,属下,唉!” 华侯伟摇头叹息:“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叫什么名字不要忘了自己的父母。山青,帮着埋了吧!” 女童抱着华侯伟的腿不撒手,华侯伟低下身柔声说道:“妹子,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最起码我不会害你,这世上的人心啊,呵呵,实在不能看。” 女童的手松开了,华侯伟一把拉住,看看满是菜色的小脸,摇摇头:“走吧,回车里,这是饿的。” “爷,朝廷已经拨下赈济粮,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灾民逃荒”葛二狗愤愤的问华侯伟。 “二狗,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这天下总有不怕死的贪官!” 葛二狗突然落下泪来,吸溜着鼻涕说道:“小的挨过饿,知道活生生饿死到底是的什么滋味!这些混蛋都该杀!爷,行刑的时候能不能让我动手” 紫禁城中,弘治拿着手中的信笺不住颤抖!朱厚照抬头伸长脖子,不住的偷偷看信笺的内容。“看什么看你那个混账弟弟,自己跑了!哼!胆子越来越大,抓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朱厚照小声说道:“父皇,炜弟关在宫里五年没出过门,都快憋疯了。” 弘治一瞪眼:“怎么你觉得我苛待他了你也不看看他鼓捣出来的东西!哪一件能拿出去厚照,你这些年习武有成,扛得住你弟弟那左轮手铳一击吗” 朱厚照摇头:“挡不住,谁也挡不住!父皇,这左轮手铳不好么” “唉,你当太子也有些年头了,这玩意放在咱们手里当然好,可要是别人也有,怎么办动动脑子!” “可弟弟说技术永远封锁不住,不如咱走的更快!” “哼!你知道什么厚炜说的有道理,但真要实行起来,一个不好,便是天崩地裂!唉,我总也下不了决心。罢了,不说这事。阴江!” 阴江如鬼魅般出现,静静等待弘治吩咐。 “通知汪直,让矿产调查局的人保护厚炜。嗯,山东,唉,这面金牌也送过去。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第六十九章 另有隐情 华侯伟抱着女童进了马车,用开水化开压缩饼干,给女童喂了下去。女童醒来,流着泪看着华侯伟。华侯伟柔声安慰:“放心吧,我就是你的家人,我家就是你家!再不会有人抓你当菜人了!” 女童抱住华侯伟放声大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华侯伟不断拍着她的背:“想哭就哭吧,哥哥这里安全。” “哥哥,我,我爹是举人!” 华侯伟惊得一下坐直身体,马上追问:“你说什么怎么会” “我爹叫颜东流,是濮州的举人。具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只是地龙翻身之后第五天,我爹回家之后就带我和娘走。路上老管家和路叔死了,被人砍死的。我爹带着我娘和我丢了马车,走了十来天,爹,爹就死了。给,这是爹给我的。” 华侯伟接过女童从贴身掏出的一叠纸张,先不翻看,大声吩咐:“山清水秀,遇到吃人的全部弄死!不用问我!妹子,你叫什么名字” “婉清,平常爹爹叫我婉娘!哥哥,你叫什么” 华侯伟摇头:“婉娘,哥哥的名字现在还不能说,以后你就会知道。你先睡一会,我来看看你爹留下的东西。” 婉娘踌躇一下,低头问华侯伟:“哥哥,我能先洗洗脸么” 华侯伟叫过来祝山青,婉娘跟着祝山青去了其他车辆,他才开始翻看颜东流留下的东西。越看越是愤怒,为什么几千年的时光,这些官员都是一个调调真的不怕死么 华侯伟收起书信,闭目养神。看似平静,实则心中翻江倒海!幽闭五年,不断的收集各种情报,早已经对大明的情况有所了解。但这一次任性离家,才发现纸面上东西,远远不是真实情况。易子相食,多简单的四个字。可这一路走来,多少人间惨剧不忍直视那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简单的数字!可恨这些贪官,竟还要把黑手伸向这些可怜的灾民! 华侯伟猛地睁开眼睛,放出寒光。绝对不能放过这些没人性的贪官!当务之急是和京师里的老爹取得联系,华侯伟掏出小铅笔,开始第一次写奏折。写完之后,华侯伟看看没什么遗漏,把桌上一叠颜东流的文稿附上,叫过祝山青:“山青,找一个可靠的兄弟,送回京师交给我爹!” 东厂番子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当晚弘治就收到了华侯伟的信笺。张皇后睡眼惺忪的爬起来:“皇上,炜儿有消息了” “嗯,这个混账还算有点孝心。知道写信回来!”弘治披着长衣,在烛火下翻看华侯伟的所谓奏折。啪!弘治怒不可遏,一巴掌惊得张皇后完全清醒:“怎么了炜儿出事了” “不是,是有些人丧了良心!梓潼,你先歇着吧,我得处理你儿子弄回来的糟心事!” 张皇后哼了一声:“好像不是你儿子!行啦行啦,我不管了。啊,那我先睡了,你不要弄得太晚!” 弘治穿衣起身,蹑手蹑脚走出寝宫。坐到坤宁宫主殿之后,弘治看着身边的阴江缓缓开口:“加派人手给炜儿,金牌送过去没有” “万岁,已经送过去了,估计现在就应该收到了。” “嗯,这件事不能走漏风声。哼,真当朕的斩月刀不快吗” 华侯伟收到金牌的时候,还是睡眼朦胧。看看手中的‘如朕亲临’的金牌,噗呲一笑:“我爸还是听关心我的。嗯,这下老子也当当这八部巡抚!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小的是祝山青的干兄弟,关水秀。干爹让我带着一队兄弟来保护殿下。带的全都是快枪!” 华侯伟满意的点点头,总算自己还是有点成果的。98k啊98k,老子的神枪!就是造起来太费钱,这玩意训练起来那是打金子的吞金巨兽!子弹全都是切削出来的,一个子弹壳都不敢浪费!摸摸腰里的史密斯左轮,腰板更直了! “咱们这些人目标太大,山清水秀,哦,算了,山青吧。你带人去给爷摸摸情况,重点是濮州的平安仓,亢家的粮铺,还有那个大老爷管安修!嘿嘿,这一次老子要大开杀戒!” 三天后,华侯伟打出仪仗,直奔濮州州治。大明没有皇子出京办事的前例,华侯伟也算是破天荒第一遭。他才不管这些,第一次就怎么了凡事都有第一次嘛,打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起,大明就注定走向未知的未来,一个皇子出京办事算什么 濮州城中的管安修管知州却是大吃一惊,大明也就是开国的时候,才有皇子出巡,怎么当今皇上就整出来这么一出来的又是以搂钱着名的二殿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陛下有心易储,专门培养二殿下总不会是为几个刁民来查自己的。管安修计较半天,也只是觉得华侯伟有心争储,穿戴整齐之后,迎出州城! 华侯伟见到管安修,心中叹息。管安修相貌堂堂满脸正气,官服补子上白鹇昂首,显得精神异常。这样的相貌,心却已经黑透了,相由心生不可信! 管安修上前见礼:“奉直大夫濮州知州管安修见过殿下!” 华侯伟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上前搀扶:“管知州,可不敢折煞我啊。我年纪小经受不起。” “礼不可废,殿下谦逊。请殿下进城!” “嗯,全凭管知州安排。哦,父皇让我看看濮州灾后的安置情况,管知州,你说什么时候合适” 果然!就是来镀金的!电光石火间管安修确定了华侯伟的目的。真要是来查案,哪会大鸣大放弄的众人皆知还让自己安排,那不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意思不过出多少合适呢皇子可不缺钱,尤其是这位!管安修心中盘算,嘴上却说:“只要殿下愿意,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过殿下远来劳顿,还是先洗尘修整,再看灾民吧。” “哦,行,你是地主你安排。不过父皇催得急,咱们”正在此时,祝山青出现,在华侯伟耳语几句。华侯伟色变,大吼一声:“拿下这厮!” 第七十章 当断则断 管安修一惊,连忙后退。祝山青一脚踢在他的小腹,伸手薅住他的官服,瞬间制服。华侯伟掏出一块金牌,举得很高环视四周:“我乃朱厚炜,奉父皇之命捉拿贪官,统统跪下!关水秀,谁不跪即刻正法!” 一名捕头手握腰刀大声呼喝:“他们是假的!”关水秀斩月刀飞出,那捕头抽刀格挡,却被一刀连人带刀砍成两段,鲜血四溅! 华侯伟根本不理睬溅到脸上的鲜血,从腰间掏出左轮手铳,砰的一枪,直接放倒一个抽刀的衙役:“再敢乱动,格杀勿论!跪下!” 东厂番子纷纷抽出斩月刀,大声疾喝:“跪下!”矿产调查局的稽查大队纷纷从肩上卸下98k,哦,现在叫追魂枪,平端着瞄准蠢蠢欲动的众人! 濮州千户常雨露大叫:“都跪下!殿下,臣濮州千户常雨露愿唯殿下马首是瞻!” 华侯伟点头,这个时候顾不得查验忠奸,直接招手:“常雨露过来,你的人马在哪里” “下官的人马都在千户所,这里只有十几人。” “嗯,葛二狗,带人跟着常千户带人过来。祝山青,分一队人马给爷查抄亢家粮铺,绝不要放走一个!” 祝山青领命,带着十几人直奔亢家粮铺。华侯伟这才舒口气,对着濮州官员说道:“判官是哪一位” 一群战战兢兢的官员中有人举手:“殿,殿下!下官张子修是,是濮州判,判官!” 华侯伟眉头一皱,继而舒展。当兵的总比文官胆气壮一些,判官这样也算不得什么。于是冷冷说道:“过来,召集捕快,控制现场,等候千户所大军。” 张子修颤巍巍的走过来,衣襟下摆一片洇湿。他也顾不得丢人,大吼一声:“黄三胖,给老子死过来!” 捕头黄三胖人如其名,长得圆不溜丢,像个球一样滚过来,双膝跪地:“大老爷,呃,殿,殿下!” 华侯伟眼睛一眯,一股杀气笼罩黄三胖:“黄三胖,马上带着你的人,把这里围了,放跑一个,爷扒了你的皮!张判官,带人搬出点桌椅,我要在这里现场审问!” 张判官走后,华侯伟盯着他的背影,总感觉有点不对。突然他大吼一声:“黄三胖,灾民在哪里带我去!” 已经晚了,灾民聚集地已经躁动起来。管安修得意的大笑:“朱厚炜殿下,唯有本官才能安抚灾民,怎么样殿下,这救灾之事” “堵上他的嘴!”华侯伟冷冷下令!接着接过关水秀递过来的铁皮喇叭。华侯伟朝天先放了一枪,啪,一声巨响,吓得灾民都是一激灵。华侯伟这才拿起喇叭:“老子是皇上的二小子,你们给老子听好,粮食马上就到!” “他骗人,根本”啪!一个人影栽倒,稽查大队的队员手中追魂枪冒出一股青烟若隐若现。 华侯伟顾不得其他,接着大吼:“亢家粮铺的粮本来就是朝廷的救济粮,这个狗官拿陈粮糊弄你们,老子当场拿下。你们不要乱,上了狗日的当。关水秀,谁动就干掉谁!” 雷霆手段之下,灾民不再朝前涌,只是被误伤的灾民还在大声呻吟。华侯伟摇摇头,这也没法子,谁叫追魂枪威力太大跳弹都能打死人。 半个时辰后,常雨露的千户所驻军都进入濮州城。华侯伟这才松一口气,看着常雨露指挥着兵丁镇住场子,坐了下来,背心已经完全湿透! “殿下,亢家已经查抄,这是账簿。”祝山青满身鲜血的跑过来,递过来一本染血的账簿。 “有亢家外运粮食的证据吧”华侯伟只觉一阵疲惫,强打精神问道。 “有!殿下,亢家粮铺二掌柜说,” “吞吞吐吐干什么说啊!” “说,说这批粮要走口外!”祝山青眼中都是仇恨,对这帮汉奸,他极度仇视。 华侯伟一拍桌子,就知道是这样!哼,早就知道山西八大商从明朝开始发迹,靠着当汉奸,卖给蒙古、女真粮食、武器赚了大笔的黑心钱。当年去旅游的时候,就和当地的导游吵吵两句,没想到现在才是明朝中叶,就已经开始卖国了!事情太大,自己已经做不了主了。必须马上禀报弘治。可这要是往上一捅,这些人在当地盘枝错节,提前得到消息,跑了怎么办 “嗯,关水秀,多长时间能把矿产调查局的人马都拉过来” “殿下,现在人都在贵州,就山西有个百八十人。”关水秀为难的看着华侯伟。 华侯伟皱紧眉头,猛地一拳砸下:“八百里加急送报京师,常雨露!” “殿下,卑职在!” 华侯伟眯起眼睛,死死盯着常雨露。半晌才缓缓问道:“常雨露,我能相信你么” 常雨露刷的一下拉开衣襟,露出满是伤痕的胸膛:“标下曾参加辽东之役,论功行赏之际,标下没钱送不上去,才被一脚踢到这鸟不拉屎的蒲州,当个区区百户!殿下,殿下,标下敢以项上人头作保,卑职绝没有参与亢家和管安修的勾当!” 华侯伟意外的看着这汉子,终于露出笑容:“起来吧!我信你。咦当初辽东之役的监军不是汪直吗他没保举你” 常雨露露出悻悻之色,一口痰啐在地上:“就是这个狗东西见我没钱,才打发我到蒲州当个百户,能当千户全凭老子拼命。” 华侯伟放声大笑,一脚踢在关水秀腿上:“你瞪啥瞪你干爹干得出来这事!常雨露,你的前程老子包了!你给老子干好这一票,你儿子的前程老子也包了!” 常雨露大喜,双膝跪地指天发誓:“标下誓死跟随殿下!不,标下子子孙孙跟随殿下,如有二心,断子绝孙!” “起来吧!给老子看好管安修,除了老子爹和太子,谁也不能接手!办不办的到” “标下就是这条命不要,也绝对办好!” “靠!老子还等着带着你屠尽草原,说什么丧气话把管安修和这一帮城狐社鼠送进紫禁城,你的任务就算完成!” 第七十一章 重出江湖洒血雨 “这个混蛋!胆子也太大了!”弘治接到华侯伟的密奏之后,不禁背心出汗!很难想象,当时华侯伟是怎样的果断,竟敢以区区百人就擒下管安修,慑服千户常雨露。反应再慢一丁点,灾民躁动起来,那就是杀官造反,顿成燎原之势!到时候莫说百人,就是千军万马也挡不住!弘治忍不住心中焦躁和自豪,快步在文华殿中游走。 “陛下,这是出什么事了”刚刚吃过午饭的刘健走进文华殿,正好看到弘治的焦躁。 弘治一想,这事总要大白于天下,还是和阁老们通声气:“刘大人,厚炜跑到蒲州去了。你看,这是他送回来的书信。” “哦殿下啊!呵呵,陛下,你不把殿下藏起来了”刘健一边看信,一边笑了起来。对于华侯伟,刘健印象是极好的,看似市侩,实则热心,否则哪有现在国库的宽松 弘治脸一红,叹息一声:“唉,希贤先生,你也知道,厚炜实在,实在太能闯祸,我那也是迫不得已。” 李东阳这时候也走了进来,诧异的问:“陛下,什么迫不得已” “哦,厚炜去了蒲州。管安修辜负了朕,竟和亢家沆瀣一气,以陈粮换出新粮,亢家竟然准备把这批粮食运到口外!” 谢迁进门,正好听到弘治的话,一时间勃然大怒:“陛下,已经查实了吗一定要严惩不贷!” 刘健已经看完信件和一堆证据,恨恨的一跺脚:“该杀!陛下,得快,亢家跑了怎么办” “呵呵,厚炜正日夜兼程杀向山西,跑不了!”接着面露得意之色,这儿子头疼归头疼,办事还行,知道兵贵神速。 谢迁思索,突然问:“陛下,蒲州怎么办灾民怎么办” “炜儿留用判官张子修,查抄的粮食足够,应该问题不大。不过炜儿也要求朝廷赶紧派人,他担心张子修镇不住场面,给那些逆贼可乘之机。你们议一议,赶紧拿个章程出来。” “殿下成熟了啊,唉,五年不见,也不知殿下还记得我这二师父吗”谢迁也是十分想念华侯伟,那个妖孽到不像人类的殿下,其实也是个热血少年啊! 李东阳放下手中的密奏,跟着说道:“嗯,于乔说的是,就是咱们在场,做的也不一定有殿下妥当!事出突然当机立断,其徐如林,侵掠如火,殿下,长大了!” 刘健坐在椅子上,手指不断敲击桌面:“我看让杨一清去吧!这几年在商标局做的很好,又是殿下一手提拔,最合适!” 谢迁点头:“刘大人选的好,杨一清此人素来刚直,又是一副黑脸,确实合适。” “嗯,听说杨一清也饱读兵书,对兵事也有涉猎,此人去得!”李东阳也对杨一清很满意。 弘治点头,这个时候快点决定就是最好的决定,蒲州还有三十万灾民,一旦有个闪失,不堪设想!于是叫过萧敬:“草拟圣旨,用印,传杨一清觐见。” 半个时辰后,杨一清进了文华殿。等见礼之后,弘治发声:“杨一清,当年是炜儿提拔你的做了几年” 杨一清一愣,殿下对他有知遇之恩,可五年没有听到殿下的消息,猛然间有点不适应:“回陛下话,下官在商标局已然五载,殿下之恩臣没齿难忘!” “好,蒲州地龙翻身,炜儿拿下贪官管安修,无人主持大局,炜儿再次推荐了你,你敢去么” “臣!臣万死不辞!”杨一清激动了,一张脸涨得通红,马上跪倒在地,气壮山河。 “嗯,罢了,领了圣旨,马上出发!朕要灾民平安,要炜儿一番心血不能白费!你,明白么” “臣绝不敢辜负圣恩!” 华侯伟此刻已经进入河南地界,婉娘交给常雨露,让他带回京师。顺着黄河西上,船队装的都是泥沙,只有浮头几十袋是粮食。 “殿下,殿下千金之躯,还是老祝我去吧”祝山青看着船头观赏沿岸风光的华侯伟,还是再次提起自己的提议。 “呵呵,山青,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才六岁半,看看大明的大好山河,将来是个什么情况,还有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谁也说不来!不用担心,就凭咱们手里的追魂枪,别说区区一个土财主,就是千军万马,挡得住吗”华侯伟豪情万千,站在船头,张开双臂,前方大河滔滔,浑浊的河水不断撞击着两岸,激起滔天巨浪! 祝山青一阵心折,单膝跪地:“愿随殿下杀尽天下蟊贼!” “哈哈!山青,老子实话跟你说,杀完鞑子还有女真,海外还有金发碧眼的蛮夷,老子带你把这世间对大明不利的混蛋,统统干掉!” “殿下,还有我!”关水秀激动的也跪了下来,发出自己的誓言。 “同去同去!哈哈,大明从来不缺热血男儿,看看这世间谁是敌手!” 弃船登岸,华侯伟突然哑然失笑,指着一堆沙包:“我也是昏了头!伪装个什么快马加鞭一鼓而下,晾他也玩不出什花样!” 祝山青也笑着点头:“小的不敢说,其实真没必要。” 关水秀摇头:“殿下,小心无大错!飞鸽传书总比马快!” 华侯伟一拍头:“是了是了,这样,雇佣一帮苦力慢慢北上,掩人耳目。咱们直捣黄龙!” 计议停当,华侯伟很快进入状态。只是一直没有骑过快马,半个时辰后,华侯伟只觉屁股都不是他的了。 “殿下,不用太急,人就算受得了,马也受不了。世上哪有千里马” “嗯,休息一会。水秀,稽查大队的人现在哪里” “已经在平昌县牛角鞍等候殿下!” “嗯,武器弹药呢” “追魂枪五十杆,子弹五千发,轰天雷五百六十枚!” “足够了!嘿嘿,就算平昌县百户所,嗯,加上河东道千户所,咱也不怕!”华侯伟心中有底,这个时代,栓动步枪就是阎王爷!那他还怕什么只是他远未想到这一次亢家之行,却是尸山血海! 第七十二章 媚眼抛给瞎子看 平昌县已然在望,华侯伟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沉吟片刻:“总觉着哪里不对,平昌太安静了。” 祝山青一笑:“主子,当断不断必留后患!就算他们有准备又如何顶得住咱们百十条枪吗” “是,是我太过谨慎了。嗯,有熟悉情况的兄弟吧” “有,之前稽查大队的弟兄就来过这平昌!” “好!那就开始吧!半个时辰之后,发动进攻!” 平昌县东南亢家堡异常平静,华侯伟看着亢家堡总是觉着不安。他放下望远镜,冷冷的说道:“不对!肯定是泄露消息了。太安静,亢家是大粮商,怎么可能没有行人来往” 关水秀赞同的点头:“是,主子,现在怎么办” 华侯伟咬着牙狞笑:“怎么办凉拌!无外乎多死点人,他们不怕老子还怕吗传令下去,分成三队。葛二狗带人警戒县城方向,追魂枪在外围,露头就打。其余人带上轰天雷,爆破组准备炸开亢家堡。老子就不信这小小亢家堡能挡得住老子!” 一刻钟之后,华侯伟的人马撒开,百十人拎着斩月刀,冲向亢家堡!之前没有任何异样的亢家堡突然活了过来,箭楼、女墙之上瞬间出现数百人,对着冲来的人马就是一阵乱箭! 华侯伟呵呵一阵冷笑,冲出去的人马都是诱饵,他们迅速回撤,几乎在一瞬间,乒乒乓乓的枪声响起,一条条人影从箭楼、高墙之上跌落,一声声惨嚎夹杂在枪声中,不断响起。 三分钟!只有三分钟,箭楼、高墙之上再也见不到任何人影。爆破组的弟兄拎着炸药包拼命跑向亢家堡的高墙!亢家堡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不断有长箭从堡内抛射而出。只是稀稀拉拉的箭雨对于爆破组的人来说,压根造不成任何威胁,顺利的跑到高墙之下。 炸药包是tnt的,华侯伟这五年不是白白窝在家里,有了无烟火药,还会缺tnt吗爆破组的成员挥舞兵工锹,很快挖出一个大洞,把两个炸药包塞进洞中,一拉导火索,玩命的往回跑!这玩意威力太大,被冲下来的长箭扎中,还有可能活下来,被炸药包吹出去,十死无生! 轰!大地不断颤动!浓烟滚滚砖头乱飞,不等烟尘散去,华侯伟下令:“冲!胆敢反抗格杀勿论!”一百五十人沉默着冲向亢家堡,华侯伟举着望远镜,四处查看。 “殿下,县城来人了!”一名稽查大队队员跑过来禀报。 “嗯,不怕,亢家堡已破,我最担心的局面已经不存在了。有多少人”华侯伟呵呵一笑,已经不在意亢家和平昌县的反击。 “差不多三四百人的样子。” “葛二狗!” “殿下,怎么样我上吧”葛二狗兴奋的直搓手,满眼期盼的看着华侯伟。 “急什么去,包抄后路。老子让他们来的去不得!”华侯伟一瞪眼,这么大武器代差,要让这些人跑了,自己还不如弄块豆腐撞死算了! 华侯伟已经不再关注亢家堡,爆破的一瞬间,就注定亢家堡的陷落。“祝山青,带点人围住亢家堡就好,先解决要来的客人!亢家堡没长腿跑不了!” 来的是亢家长子亢金龙,他身边的是平昌县百户所百户胡金吾。胡金吾不安的提醒:“金龙,这帮人带着火器,咱们这点人能行吗” 亢金龙咬着牙说道:“老胡,口外那边的商队也有你一份!现在怕有什么用弄死这帮人,咱们直接跑口外!小王子达延汗的三小子巴尔斯博罗特就在亢家堡!这帮人非弄死不行!” 胡金吾一拍大腿,贼船是下不去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朝着身后兵丁大吼:“妈的,打起精神。消灭这帮悍匪,每人十两银子,概不赊欠!快点!” 亢金龙也跟着大叫:“弟兄们,亢家再出一万两,消灭悍匪之后马上兑现!”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十两银子能让一家五口宽裕的过一年,万两所有兵丁双眼放光,刚刚那声巨响带来的些许不安消失的无影无踪! 前方是一片开阔地,华侯伟的人马散开扼守。胡金吾停住马,拔出腰刀指向前方:“杀光悍匪,银子就是你们的!一个首级十两!冲!” 华侯伟举着望远镜,心中叹息。这是军队没前哨,没侦查,没弓弩远程进攻,就敢冲上来送死他淡淡的下令:“放近了打!哦,咱的破天弩也能用嘛,子弹很贵的!” 关水秀笑了,摸出钢弩,搭弦上箭,伸出舌头舔舔嘴唇:“都有!预备!放!” 百户所奋勇争先的兵丁象被割倒的麦子,齐刷刷倒了一片!四十丈射程的破天弩全是弹簧钢打造,发射的都是三棱箭头的全钢箭!三四十兵丁瞬间就成了刺猬,胡金吾这才想起,自己也有弓箭。慌忙大声呼喝:“射!射死他们!” 稀稀拉拉的竹箭飞向华侯伟这一方,只是快射过来的时候,劲力不足,纷纷掉在地上。关水秀放声大笑,华侯伟却是阴沉着脸说道:“就这就这样的军队准备打谁都弄死!看的我心烦!” 关水秀回头劝谏:“主子,可不能都弄死,总得留下点人证不是” “好吧好吧,快点解决掉他们,老子还等着进亢家堡呢!也不知道葛二狗这个混蛋走到哪了”华侯伟对战斗没了丝毫兴趣,一心想着结束这出闹剧。 葛二狗已经到位了,他狞笑着指着前方的百户所兵丁:“悄悄靠过去,给他们尝尝轰天雷的滋味!” 轰!轰!数声爆炸,烟尘四起。华侯伟笑了,知道葛二狗已经发动,只是嘴上却说:“这个混蛋,打这样的兵还用得着轰天雷轰天雷很贵的,老子扣他工资!” 胡金吾傻眼了,后面不断爆炸,前面根本冲不过去,眼看就是个全军覆灭的下场。怎么办怎么办亢金龙面色惨白,但依旧催促胡金吾:“老胡,冲,只能冲上去,要不然你我都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胡金吾眼睛一亮,一刀劈出! 第七十三章 还是太年轻 亢金龙脑袋高高飞起,惊愕的眼神还凝固在漫天飞洒鲜血的首级上,久久不肯弥散。胡金吾一把抓住亢金龙的首级,狞笑一声:“兄弟,借你脑袋使使,哥哥说不定能活!”接着连滚带爬的下了马,高声大喊:“误会!误会!别打啦!都是误会!” 烟尘渐渐散去,胡金吾举着亢金龙的脑袋,慢慢走向华侯伟:“误会!误会!我是平昌县百户胡金吾,哪一位大人主事” 关水秀看向华侯伟,华侯伟一歪嘴:“叫他过来!” 胡金吾弓着身子跑过来,一路点头哈腰。关水秀冷冷下令:“行了,就站在那!” 华侯伟上下打量胡金吾,胡金吾也看着眼前的孩童。突然华侯伟开口:“你是平昌县百户凭证呢为何攻击” 走过来的时候,胡金吾心中已经预演很多回,马上掏出腰牌想递上去。关水秀一努嘴,身边一个队员走过去接住。华侯伟不看那腰牌,盯着胡金吾的手里。 胡金吾高高举起亢金龙的首级:“大人,这是亢家长子亢金龙。他谎报亢家遭受悍匪攻击,我这才带人过来剿匪!” “噢,原来如此!让你的人放下刀枪,原地抱头蹲下!” 胡金吾壮着胆子反问一句:“敢问大人是” 关水秀一笑:“这是当今二殿下!” “啊下官死罪,罪在不赦!恳请殿下看在我受蒙蔽的份上,饶我这一遭吧!”胡金吾马上双膝跪倒,磕头如捣蒜。怪不得亢金龙要灭口,个头太大了! 华侯伟不置可否,使个眼色。关水秀会意,不耐烦的说道:“殿下的吩咐你都没有执行,太没眼力价了。” 胡金吾无奈的朝着后面大喊:“都把手里家伙扔了,抱头蹲下!自己人!” 等葛二狗和关水秀缴械之后,华侯伟才看着胡金吾说道:“那个谁,冒不冒犯的先放一边,你和亢家关系如何” “呃,这个怎么说呢小小孝敬总是有的,大的瓜葛真的没有!”胡金吾绝对是演技派,把一个爱占小便宜却是恪守底线的低层官员,表现得无懈可击。 华侯伟也放松了警惕,从常理上讲,亢家的盟友绝不是这样的小军官,最少还不是万户级别的于是微微点头:“好吧,你站在这里,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真没有什么瓜葛,你放心当你的官。” 胡金吾心中咯噔一下,不好!亢金龙死了,亢家老爷子还在,自己的股份文书亢家可是还有一份!麻的,大不了鱼死网破!他呵呵笑着走近华侯伟,佯装跪倒:“殿下,下官听亢金龙说” 华侯伟抬头:“说什么”胡金吾突然扑过来,左手一把牛耳尖刀,右手抓住华侯伟肩头。 变生肘腋,兔起鹘落之间,关水秀挡在华侯伟身前,被牛耳尖刀扎中。华侯伟身子一低,肩膀衣衫破碎,左轮手铳在手,一枪打出!砰!正中胡金吾右腿膝盖,顿时跌倒。 华侯伟顾不得看胡金吾,一把抓住往下倒的关水秀。可惜人小力弱,被关水秀这昂藏大汉带倒。身边有人按住胡金吾,一名队员上前扶起华侯伟。 “殿下,别动!老关怕是不能跟随殿下了!”关水秀阻止华侯伟拔刀的手,眼中神采慢慢消逝。 华侯伟满手鲜血,泪流满面:“水秀!水秀!都怪我都怪我!你不要死!” “呵呵,小的无根之人,居然有幸跟随殿下,实在是祖上积德。”关水秀嘴里开始冒出粉红的血沫,说话也断断续续。 “别说了,别说了,谁有金创药”华侯伟的泪水一直不停,都是自己太不谨慎,害了关水秀。 “没用的,老关一辈子玩刀,死在刀下也是理所应当。殿下,求你,求” “你说你说!我竭尽所有给你办!”华侯伟知道,在这个时代,真的是没救了,只好连声答应。 “我家有个侄儿,求,求,殿”关水秀嘴一张,大量的血沫涌了出来,再也说不出话,只是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华侯伟。 “我答应!我都答应!水秀,别死!”华侯伟实在忍不住,放声大哭。 关水秀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微笑着看了一眼华侯伟,头往后仰,望向蓝天。 “啊!”华侯伟抱着关水秀的尸体仰天大吼,泪水糊满脸颊。 “哈哈哈!”胡金吾被五花大绑,看着痛哭流涕的华侯伟放声大笑。 华侯伟慢慢放下关水秀的尸体,冷冷的眼神盯住胡金吾:“你还敢笑哼哼,老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哈哈哈,老子怕个球!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老子升不上去捞点钱怎么了不是为了抓你你还能在这里叫嚣”胡金吾状似疯癫,反正也到了这步田地,怂也是一刀,硬气也是一刀! 葛二狗走过来,看着关水秀的尸体叹口气,走到华侯伟身边拉住他:“殿下,还有亢家堡呢!” 华侯伟擦擦眼泪,也不管自己满身血污,森然下令:“给老子冲进去,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接着转头过来,盯着胡金吾:“你很好!老子有的是法子修理你。听过梳洗吗把你绑在铁床上,全身扒光,一勺一勺开水浇下去,再用铁刷子来回帮你挠痒痒。你不是喜欢钱老子把那些钱化了,一勺一勺喂给你。你要是能三天之内死,老子跟你姓!” 胡金吾打个寒战,看着华侯伟布满血丝的眼睛,知道这个二殿下是个心狠手辣的,绝对做得出来!“折磨人算什么好汉” “好汉老子是小孩!怕什么你以为那些老夫子念叨两句,老子就怕了呸!我爹是皇帝,他的话老子都不听,谁能挡我”华侯伟把满腔的自责全都转化成对胡金吾的痛恨,神色疯狂! 胡金吾终于软了下来,开始哀求:“殿下,下官只求速死。小王子达延汗的三儿子巴尔什么特正在亢家堡!求殿下看在我” 华侯伟已经听不见胡金吾的话,脑中全是小王子达延汗这几个字!弘治朝的噩梦,边关最为主要的大敌,就是这小王子达延汗! 第七十四章 蛟龙出海 “水秀!”华侯伟话一出口,泪水再次流下。葛二狗叹息一声:“殿下,卑职在。战场之上哪有不死伤的唉,老关也可以了,最起码有殿下为他落泪,侄儿的前程也有了。边关上多少汉子死无葬身之地殿下不要伤心过度。” “唉,二狗,我,唉,终究是为了我水秀才不说这个,赶紧让山青全力进攻,一定要把那个小王子达延汗的儿子抓住!” 其实高墙被炸塌,外援被断,以及那准确度高的可怕的火铳出现的时候,亢家堡就已经陷落了。祝山青带人重新冲进去的时候,遭遇到的抵抗微乎其微。只是搜索到主宅时,只有女眷,不见亢家男丁。 地道!祝山青马上明白过来。立刻找出亢家家奴,不断拷问。 “殿下,亢家男丁都已经不见,应该有地道!” “哼!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查出来地道往哪去了吗” 祝山青点头:“应该往昭余去了。那里一定有亢家事先准备好的马匹、细软。” 华侯伟抬头看天,又回头看看躺在地上的关水秀,一股怒火从心底喷薄而出!“哼!老子不信这个邪!葛二狗!” “殿下,卑职在!”葛二狗单膝跪地,眼中燃烧着火焰! 华侯伟仰着头,尽量不让眼泪流下来:“你留下!查抄亢家所有资产!除非萧敬下令,你谁的也不要听!亢家,亢家,女子为奴,家奴、护院等全部处死!不,留几个活口,三法司那帮酸丁总爱狂吠。记住,所有资产!葛二狗,别给老子丢脸!” “殿下,你要回京” “不,老子要血屠草原!祝山青!” “主子,小的在!”祝山青流着泪,单膝跪地。 “敢不敢跟着老子去趟草原抓回来亢家元凶,祭奠水秀在天之灵!”华侯伟泪水终于狂飙,在风中播撒着晶莹。 “主子!小的万死不辞!兄弟,等着哥哥给你报仇!”祝山青可没有关水秀的细腻,痛失挚友的祝山青满脑子都是复仇! “胡金吾杀了吧,山青,你来行刑!” 祝山青噌的窜出去,拎起胡金吾,一脚踢断他另一条好腿。“呸!无耻小人!凭你怎么能害了我兄弟” “殿下,胡金吾是证人!”葛二狗可不是替胡金吾求情,他只是担心华侯伟将来不好交代。 “哼!杀就杀了!有罪怎样老子扛!”华侯伟遥望京城方向,小小身躯有种说不出的伟岸。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开恩!老胡我悔啊!”胡金吾知道大限已到,不住的念叨。 华侯伟眯起眼,一挥手。祝山青斩月刀劈出,一颗六阳魁首飞上半空。 “胡闹!”弘治这下真急了!他扔下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华侯伟的书信,气的大吼。那可是草原!是鞑子的地盘!一百五十个人一万五也不能纵横草原啊!这可怎么办就为了一个太监,置自身安危于不顾你可是皇子啊! “陛下,要不让燕山暗卫”阴江头一次进谏,他意识到弘治是真的没了主意。 “不,不行!暗卫放不到台面上。再说你们对行军打仗一点也不擅长,根本没用!召牟斌来!但愿还来得及!”弘治心乱如麻,一屁股坐在龙椅上,又捡起信笺,不住的观看,希望从字里行间找到一丝希望。 萧敬抬头,看着弘治:“万岁,让汪直去吧!抄近路,截住殿下。” “呀!我真是昏了头。传汪直!” “万岁,矿产调查局的人大部都在贵州,汪直来了也没用!”阴江提醒弘治。 萧敬摇头:“你不知道,汪直还有预备人员。虽说训练时间不长,总比锦衣卫合适。追魂枪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 弘治哼一声:“锦衣卫也要去人!不说别的,光是口外的谍子就不老少。去吧,叫两人来!” 牟斌和汪直几乎同时抵达,两人前后脚进了奉天殿。弘治顾不得其他,大声吩咐:“汪直,京中矿产调查局还有多少人” “启禀陛下,还有三百多人。不过都是预备役人员,刚刚训练出来。” “牟斌,昭余到口外,锦衣卫能全部掌握吗” “陛下,锦衣卫在口外的谍子百人左右,至于昭余、榆次、太原等地,地域实在太大,请陛下明示,臣才好回答!” 弘治懊恼的一跺脚:“朱厚炜这个混蛋追击小王子的三子,从哪走朕哪里知道!唉!气死我了!” 靠!汪直、牟斌都是大惊失色,殿下胆也太肥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怎么就干起锦衣卫的活了 牟斌低头沉思片刻:“陛下,若是昭余到口外,最直接的应该是走榆次、太原、从大同出关。但要是有人追赶,最稳妥的应该是走太行山一脉。那里人迹罕至” “不一定。牟大人,山西亢家经营多年,恐怕最危险的才是最安全的!”萧敬插话,心中也为华侯伟的勇气赞叹。 “亢家陛下,亢家富甲天下,多年在山陕经营,人脉宽广。这,即使发下海捕文书,也怕是来不及!” 弘治又气又恼,实在沉不住气:“牟斌,你是干什么吃的区区一介商贾,真的就这么难对付” 汪直开口:“陛下,臣带人直扑口外,小王子现在何处” “小王子正在白音朝可图。汪直,你的意思是守株待兔”牟斌不愧是锦衣卫指挥使,马上报出达延汗的位置。 “嗯!陛下,臣要带上那件东西,以及所有库存的弹药。恳请陛下” “朕准了!汪直,只要你平安带回炜儿,朕,不吝” 汪直突然双膝跪倒,眼中流泪:“陛下,臣就是拼掉这副残躯,也要带回殿下。殿下对臣有再造之恩,臣不敢片刻忘怀!请陛下放心!” 弘治凝视着昔日的西厂督公,突然笑了起来:“好!汪直,不枉朕放你一马!去吧,牟斌会配合你的!” 汪直站起身匆匆离去,牟斌也向弘治告辞:“陛下,臣这就回去准备。” 弘治点头:“去吧!”看着两人匆匆的背影,一颗心略略安定。 第七十五章 疑云密布 华侯伟追赶巴尔斯博罗特并不急,祝山青很是奇怪,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子,早点抓住这帮混蛋,咱们加快一点吧” 华侯伟眼神深邃,看向头顶的太阳:“山青,水秀走了,我很伤心。越伤心我就越痛恨这些汉奸!凭什么早点抓住他们老子就是要猫抓老鼠,就是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哼!这种煎熬比千刀万剐好受不了多少!” 祝山青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稽查大队有个兄弟擅长追踪,这兄弟打小放羊,一不小心就练出这一身追踪的本事。” “呵呵,山青,你信不信,亢家这帮货指定不走荒郊野外,跟老子拼人脉呢。” “这不能吧过街老鼠还敢猖狂我不信!”祝山青摇头,对华侯伟的判断持否定态度。 “呵呵,慢慢看。你先让那兄弟追踪,咱们走着就是。”华侯伟笑的意味深长,但笑容又瞬间消失,转头看向远方。 “抓住了,抓住了!”一阵欢呼声传了过来。榆次长凝的荒野外,两匹马和一个青年被华侯伟的人马团团围住。 祝山青呵呵笑着,看向华侯伟。华侯伟不为所动,只淡淡说一句:“把人带过来问问。” 马匹和人都带了过来,华侯伟仔细打量一下,微微一笑:“东西留一半进东厂,剩下的你们分了吧。谁发现的多分一成!” “主子,为什么还给东厂”祝山青不解,当初他在汪直手下也是个冲锋陷阵的,这些迎来送往的事从来不参与。 华侯伟脸上浮现淡淡的忧伤,水秀就不会问这种低级问题。他微微摇头:“东厂和咱们矿产调查局关系不错,将来需要配合的地方也多,葛二狗不是还在平昌县那里也有咱的一份。真要是人家给咱咱没考虑人家,难看不难看再说,呵呵,我估摸这还会有的。” 说完不再解释,转头看向年轻人:“你是庶子叫什么你爹够狠心的。” 年轻人一愣,继而悻悻回答:“没错,老不死的从来就没把我当儿子看,原以为这回带我走良心发现了,谁知道是当弃子扰乱视线的。大人,我叫亢金山。求大人开恩,亢家的事真的和我无关。” 祝山青转头看着华侯伟:“主子,你早就猜到了” 华侯伟却没有丝毫笑意,郑重的说道:“老家伙不好对付。连自己亲儿子说舍就舍,心肠忒毒辣!只好见招拆招了。带下去吧,问也白问,这是老家伙投石问路,看看咱们的成色。” 祝山青想了半天,脑子里浆糊一片,急得追问:“主子,老东西到底啥意思怎么就是看咱们的成色” “唉,山青啊,老家伙扔下他儿子有几个用意,一是想混淆视听,误导咱们往荒山野岭去。二来是想用这些银子试试咱们,万一分赃不均打起来呢三是向咱们示威,激怒咱们。人一旦怒火攻心,判断就会草率,就会出错。所以我才说看咱们的成色。” “噢!这个老东西!弯弯绕真拓麻多!主子,也就是你,给老祝我可就真上当了。” “行啦,马屁好听,我受用了。你也涨涨本事,自己多动动脑子,让我轻松点。” “嘿嘿,老祝原本就是个粗胚,就会抡刀子上。实在学不会啊!”祝山青马上露出一副憨憨的笑容,死活不肯答应。 “唉,你啊,就是懒!”华侯伟懒得理他,又想起关水秀,有他在自己轻松多少 第二天,在太原府清徐县又抓到一个亢家子弟。又是单人双马,银子若干。祝山青不懂了,来请示华侯伟:“主子,昨天在东,今天怎么又往西去了老东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哼!就是要忽东忽西,让咱们摸不着他的心思。把人叫过来。” “啊不就是个庶子还问” 华侯伟摇摇头,不确定的说道:“不一定,老家伙不愧是亢家掌舵人,心思灵动的很。” 人带过来,华侯伟上下打量一番,还没有开口问话,那人先说话了:“看什么要杀要剐随便!胸中正气长存,不惧刀斧加身!” 华侯伟这下来了兴趣,呵呵一笑:“兄台,尊姓大名” “亢金岳!小孩,你是哪家纨绔子弟为何要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亢金岳见华侯伟礼数周全,语气也缓和下来。 “哦,金岳兄!敢问家中排行” “哼!亢某正大光明,无不可对人言之事!排行伯仲!” 华侯伟点头,随后对着祝山青下令:“拿下吧。” “主子,这可是嫡子!老东西这是要做什么” “呵呵,亢金岳,别觉着你爹聪明!小小一个障眼法,就能瞒的过我诸葛家的旧智而已。嘿嘿,不好意思,你亢家的种算是断了!” 亢金岳眼睛瞪得老大,随后那种略有些癫狂的神情消失,眼神中充满悲哀:“唉,就知道瞒不过当世小财神。” “咦你怎么知道主子是谁” “哈哈,我爹对殿下推崇备至,一国天下爆火的时候,我爹就说殿下是不世出的商贾!等到《西游记》传遍天下,我爹就买了百本,给家里的子弟阅读。殿下从黄河上岸,亢家就知道了。本来我爹是打算” “不用说那种话,我想要什么,自己就能拿到。呵呵,一张破椅子,老子还不放眼里!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子第一个粉丝居然是个汉奸!唉,也算命运多舛吧!”华侯伟微微一笑,打断亢金岳的话。他虽然不怕,可是担心祝山青这些忠心的手下误会,到时候真的把自己架上去,怎么收场 阳曲又抓到一名亢家子弟。华侯伟呆住了,仔细思索一会,叫人带过来问话:“你爹有几个儿子” “哦,我家七郎八虎,兄弟八个!” “带下去吧!不对,不对劲!山青,把那个亢金山带过来!”华侯伟掏出地图,仔细的看着。 亢金山被带了过来,华侯伟抬起头冷笑一声:“亢金山,好演技!老子都被你骗过去了!说吧,你爹给你留下什么了” 第七十六章 另有乾坤锁金龙 亢金山一愣:“殿下,我身上的东西都被搜走了,哪有我那个爹的东西” 华侯伟微微点头,胸中戾气勃发:“行!还给老子演戏。来,咱的桑皮纸给这位爷伺候上!” 一旁扑过来几个队员,把亢金山按在石头上。一个队员狞笑着拿过来一张浸湿的桑皮纸,轻轻铺在亢金山脸上,用手把桑皮纸的气泡全都挤出去。他身后又上来一个队员,拿着浸湿的桑皮纸再贴上去。同样的过程重复四次,亢金山剧烈的挣扎,可惜实在扛不住几个队员的钳制,渐渐微弱下来。 “揭开!” 随着桑皮纸被揭开,亢金山就跟上岸的鱼一样,张大嘴贪婪的呼吸。华侯伟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亢金山,这才四层,我和山青打了个赌,赌你能加到十层,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亢金山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哪受过这样的罪连声大叫:“我说了,我说了。” 华侯伟气的一巴掌呼上去,怒吼一声:“不行!给他上五层!山青别得意,这小子绝对挺得住!” 亢金山又被桑皮纸糊住嘴脸,绝望的拼命挣扎。好容易盼到脸上桑皮纸被揭开,顾不得呼吸新鲜空气,大声叫嚷:“殿下,我说了说了!我爹” 华侯伟怒目瞪着旁边的队员:“等什么老子输了你很开心赶紧的,六层走起!” 亢金山大叫:“有钱!有钱!百万两银子!” 华侯伟嗤的一声,不耐烦的下令:“看什么他是殿下啊六层!” 亢金山又被按倒,脸上罩上六层桑皮纸,一点空气都吸不到,胸膛火烧一般好象马上就要爆炸!好容易撑到揭开的瞬间,大吼一声:“右玉去不得!” 华侯伟抬手制止队员,冷笑一声:“亢金山,你怎么知道老子要去右玉” “我,呼哧,我爹绝对要出关。右玉我家经营十几年,从上到下,都是我家的人!呼呼,殿下,我爹就等着你上套,有了你,我家在小王子那里才更受重视。” 华侯伟一凛,接着反问:“你怎么知道” “香囊!其他人都是诱饵,唯有我才是真正的,呃,自己人。” “说不通!你爹就不怕我把你杀了” “殿下没有那么决绝,我爹早就研究过你。知道是你出手之后,他就制定几套方案,准备对付你。呵,殿下你虽是不世出的天纵之才,但自视太高,不会看得起我。而我的衣服,鞋袜都用那种特殊的香料熏蒸过,一旦殿下进了右玉,我家养的狗就会知道殿下来了。殿下,我都说了,你饶我一命!”到底是纨绔子弟,真到动真格的时候,那是真的不行。亢金山实在扛不住桑皮纸,也被华侯伟的残忍吓到了。万一真的被华侯伟玩死了,任务一样完不成。 华侯伟真的被震撼到了,本来他只是感觉到不对,诈一下亢金山,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答案!对手不是一般的强啊对自己研究的很深,一个不小心,说不定真成了人家案板上的肉! 祝山青冷汗直流,看着华侯伟:“主子,老东西太毒了!要不,咱们回吧” “哼!老子和他扛上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华侯伟第一次认真起来,眼神雪亮! 祝山青也是个不怕事大的主,嘻嘻笑两声:“嘻嘻,主子不怕,小的害怕啥主子,刚刚你怎么不让亢金山说呢” “哼!你也是个亡命徒!亢金山就是个绣花枕头,没有经历生死,哪有那么坚韧的神经山青,我多折磨他一会,他下意识的就会抛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不过老子哪能顺着他多来两次,他脑子里就只剩下怎么逃脱这件事,下意识的就会说真话。” “呀,这套路我记住了!主子,你这么奸猾,老东西一定斗不过你!” 华侯伟一巴掌拍在祝山青的肚子上,骂道:“什么叫奸猾这是智慧!山青,活学活用,这一套在真正的战士身上没用,对付亢金山这样的公子哥倒是正合适。” 祝山青嘿嘿笑着,提醒华侯伟:“主子,不再问问那可是百万两银子呢!” 华侯伟点头:“嗯,你去问问。我得给我爹写封信,我就不信我爹对这银子不动心!” 怎么能不动心弘治接到信报的时候正在午间文华殿议政。看完信件,弘治禁不住笑了起来。 刘健喝着消食茶,见状随口问道:“陛下,又有喜事” 弘治一笑:“省了点钱,这些年在矿产调查局扔进去太多银子了。终于见着回头钱了!哈哈,算是喜事吧。” “哦能不能和臣等说说也沾点喜气!”李东阳马上接过话茬,这几个阁老间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了。 “唔,炜儿弄回来的,等他回来你们自己问吧。”弘治也非昔日吕下阿蒙,一杆子就支到华侯伟头上,省的这些大臣对这笔钱动心思。 果然,抬出来华侯伟就是好使,谢迁一下就想到别的方面:“陛下,殿下也不知到了哪里,臣心里还真的挺挂念他的。” “哼!不省心的东西,现在正在昭余和亢家斗智斗勇呢。不说他,咱们还是议一议濮州善后的事情。炜儿说以工代赈最为合适,既赈济了灾民,让他们有口饭吃,又完善了什么基础设施,国家也算有利可图。你们觉得如何” 谢迁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什么是基础设施” “哦,就是官道、城墙、府衙、学宫一类的。我看濮州在黄河左近,还可以再加固一下河堤。虽说刘大夏已经修过了,但加固一下,总是好的。”弘治摸着下巴上胡须,心中称赞儿子的睿智。 “嗯,有前宋厢军的仁慈,却无厢军之弊端。不错!”刘健很是欣赏华侯伟的办法,也是点头赞许。 君臣们开始议论以工代赈,想弄成成法,以后推广下去。而汪直已经直扑杀胡口,一路上源源不断的消息传来,亢家和杀胡口守军的勾连之深,是之前没有想到的。汪直不禁为华侯伟担心起来! 第七十七章 终相见刀枪并举 亢穹峰拿着望远镜,不住的看着右玉城。 “爹,不会出事的。你在右玉经营这么多年,哪能有啥变化” “哼!”亢穹峰放下望远镜,回头看着自己选定的继承人亢金锁:“傻小子,这世上哪一种人最没有情义” 亢金锁随口答道:“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爹,应该就是下九流的这些人了!” “唉,还是缺历练啊。幺锁,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这世上最无情无义的就是当官的!为了当官什么做不出来” “爹,所以你才哄骗老二,说你要对付朱厚炜,让他不敢追” “是啊,殿下不懂官场人心,以为我拿捏着这些黑心肠的把柄,就可以为所欲为。呵呵,其实最怕他们的是我!一旦消息走漏,下手要咱们命的就是这帮满口恩义的大老爷啊!死了的亢穹峰,才是好人。既讨好了殿下,又能永绝后患,还能揽下捉拿小王子达延汗三王子的功劳。看,幺锁,这简直就是天衣无缝天遂人愿,换你,怎么选”沟壑纵横的皱纹不停颤动,浑浊的双眼中闪动着一辈子的智慧。 亢金锁一下愣住,半天才苦涩的回答:“当然是杀了我们最合算!爹,难道你十几年的经营都是假的” “哈哈,哪有什么真假都是真的,也都是假的!小子,我给他们的利益大于风险,我就是座上宾,就是兄弟亲人。但是风险大于我能给他们利益的时候,什么恩情,钱财都是假的!告诉你,这世上最下流卑鄙无耻的,就是当官的!”亢穹峰有些歇嘶里底,多年经营一朝成空,几代辛苦转眼烟云,说不心痛那绝对是骗人的! “哼!你们汉人呐,就是肚子里弯弯太多!论打仗你们不行,论起这些阴谋诡计,成吉思汗的后人也不懂。”强调怪异的话源自一个少年,只是这少年身材魁梧,壮实的像头狗熊! “三殿下,老汉也是念叨两句,出了关之后,还要多多依仗殿下啊!” 巴尔斯博罗特也不想得罪亢穹峰,就算之后亢穹峰归自己管辖,缺粮的时候,还要靠这无耻之人筹措。于是他微微躬身:“亢老汉客气了,咱们相互利用就好!” 亢金锁噗呲笑了出来,亢穹峰回头一瞪眼,巴尔斯博罗特有些窘迫的说道:“我又说错了你们汉话太难学!” “三殿下,不必介怀,哦,不用在意,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亢穹峰打个哈哈,随意敷衍两句,一行人直奔右玉城而去! 半天后,右玉城门打开,一队粮车陆续出城。亢穹峰抱拳和守将张羽麟道别:“张守备,亢某多谢。多则一月少则半月,亢某就会回来,到时候按老规矩办!” “呵呵,亢员外,客气客气。有财大家发,等你回来咱们好好弄一桌,不醉不休!”张羽麟笑的两只眼睛眯成两道细缝,他仿佛看到成千上万闪着光芒的银锭,朝自己飞来。 出了右玉,亢穹峰回首,苍凉大地唯有坚城被群山环抱,北面皆是一望无垠的草原。这一去,再无回归的一天,这一去,祖宗家业都成瓦砾,想到这里,禁不住老泪纵横。 “主子,看见了没有”祝山青急的想抢过来华侯伟手中的望远镜。 华侯伟哼一声:“急啥这里离右玉还有五十里,老东西还不知道能不能今天出关。” “哼,主子,那兄弟回来的时候,我可在场的!” 华侯伟脸一红,随即蛮横的说道:“那又怎么样小爷我,等等,我再看看,来了!准备好!” 右玉城在阴山余脉之上,东西都有崇山峻岭,呈喇叭口状面向一望无际的草原。华侯伟他们在洪涛山脚,亢穹峰一行出了杀胡口,这里是必经之路! “爹,你还看这个千里眼,都出了杀胡口,怕什么让我也看看吧”亢金锁早就眼馋望远镜了,出了杀胡口,心里放松,此刻趁机讨要。 亢穹峰摇摇头,不知怎的,心中始终有些忐忑。转念一想,这些日子风餐露宿胆战心惊,兴许是一直紧张的后遗症。不过他也没有把望远镜交给亢金锁,这千里眼是他花了重金,请高手拆了张羽麟的千里眼,仿制而成,宝贝的很。“幺锁,这个现在还不能给你,等到了地头,爹再找人造几个,给你一个就是!” 啪!一声巨响,一个护卫胸膛突然炸裂,鲜血飞溅! “不好!鸟铳!”巴尔斯博罗特一下趴在马背上四下张望。 亢穹峰大恐,也趴在马背上,举起望远镜四处张望。 啪!啪!枪声接连响起,一个个护卫栽倒,却看不到烟尘冒起。 “都下马!趴下!”巴尔斯博罗特大吼! 亢穹峰等人慌忙溜下马背,趴在地上,四处寻找枪声来源。 “那里!洪涛山!”亢金锁到底年轻,眼力还算不错,胆量也算可以,终于找到华侯伟一行人。 亢穹峰急忙转向洪涛山,看到一个小小孩童举着望远镜看着自己,手一抖,望远镜跌落。“来了!还是来了!朱厚炜!” 华侯伟愣了一下,随即无尽怒火从胸中喷涌:“玛德,这帮混蛋啊!这样的东西也敢外泄!祝山青!” “主子!” “组织进攻,决不能放跑一个,要不老子摘了你的脑袋!” “放心吧,主子。老祝我最擅长的就是杀人!”祝山青狞笑着,拎着一杆追魂枪,迅速跑向稽查大队队员。 “三组,崔老二、孟黑子、郭鬼子,你们三个带队,崔老二,你和郭鬼子相互配合着上,孟黑子,给老子瞄准点,谁露头打谁。给你们三刻钟,拿不下老子要你们的脑袋!” 队形一下散开,队员们拎着斩月刀向着粮队冲锋。呯,一阵烟雾腾起,粮队中有火铳! “怕个鸟!那玩意你们没使过全凭运气的玩意,冲!”崔老二气的一脚踢在趴下的队员屁股上,大声斥骂。 呯!呯!呯!一阵阵烟雾不断腾起,还有零星羽箭嗖嗖飞来,直扑冲过来的稽查大队! 第七十八章 水面下的交锋 张羽麟一惊,亢穹峰受袭还都是火铳坏了!这是军队!怎么办这些年可没少收亢老头的好处,老头被抓肯定全招出来,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真要是那样,不如现在拉出部队,反他娘的!不行不行,右玉不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虽说乔元山也受过亢老头的好处,终究捆绑不深,乔元山绝对不会跟着自己。再说自己家乡还有一大家子人,总不能扔下不管吧天人交战良久,张羽麟终于艰难的下了决心,大喝一声:“点兵!出城!” 亢穹峰手下毕竟是一帮乌合之众,打打顺风仗,欺负一下马匪还行,和当世最犀利的稽查大队对阵,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一刻钟不到,粮队的护卫就已经崩溃!亢金虎实在忍受不住心中的恐惧,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四虎!趴下!”亢穹峰惊恐的大叫,可是亢金虎头也不回狂奔,直奔右玉城,突然脑袋炸裂,一声不吭的栽倒在地! “四虎!”亢穹峰涕泪横流,趴在地上放声大哭!或许这一刻他已经对自己毫无底线的卖国感到无比后悔。 巴尔斯博罗特可不傻,静静的趴在地上,不打算乱跑。对面的火铳准的吓人,基本上露头就死,自己身份高贵,将来大不了和大明谈判,大明文官尿性自己还是知道的,定然会顺利回归草原。 崔老二拎着斩月刀,狂野的冲向粮队。粮队这些护卫全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高喊投降、饶命一类的,搞得崔老二满腹杀气无处发泄! 华侯伟收起望远镜,冷笑一声:“张羽麟该来了,祝山青!” “主子,有啥吩咐” “告诉弟兄们,保持警戒,把那个三王子和亢家的带过来,右玉城的张羽麟要来了,小心点!” “主子,你是说张羽麟要”祝山青吓了一跳,有点迟疑的问。 华侯伟摇头:“不一定!毕竟右玉又不是张羽麟一个人说了算。边走边看,但是先做好准备,一旦这货有异动,立即干掉!” 巴尔斯博罗特昂首走了过来,好象不是阶下囚反倒是和得胜的将军一般神气。亢家四人畏畏缩缩蹒跚走来,倒是正常的很。华侯伟来了脾气,指着巴尔斯博罗特:“玛德,这货怎么这么趾高气扬祝山青!” 祝山青也看巴尔斯博罗特老不顺眼,一听华侯伟放话,立马窜过去,抡开巴掌,乒乓几下,大耳光五六下那叫一个脆生! 巴尔斯博罗特的脸象气球一样肿起来,气焰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不住大喊:“我是孛儿只斤黄金家族的王子,你们不能这样!” “呸!少跟老子扯臊!黄金家族老子打的就是黄金家族!奶奶的熊,真以为老子是文官老子是太监!”祝山青气焰嚣张,指着巴尔斯博罗特的鼻子大骂。 巴尔斯博罗特无奈,只好高声大喊:“尊敬的大明殿下,你就不管管你手下的粗鲁和野蛮” “啊呸!少跟老子扯臊!老子是年纪小没长开,要不这么过瘾的事情能轮到他老子早就亲自动手了!” 巴尔斯博罗特傻眼了,怎么这个皇子比那个混蛋还土匪亢穹峰也是瞪大眼睛,这个殿下不得了啊!满脑子瑰宝还一身匪气,谁能玩得过他 巴尔斯博罗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亢穹峰双膝一软,跪在华侯伟面前:“殿下,求殿下开恩,饶过亢家三百多口吧!” 华侯伟盯着亢穹峰,半晌才冷笑一声:“亢穹峰!你真的能睡个安稳觉吗那些边关枉死的百姓和军士,半夜没找你算账” “我!我,唉,殿下,亢穹峰罪孽深重,不敢求殿下宽恕。只求殿下放过我家,留一支苗裔不要断了香火。我愿交出亢家所有财富,总共五百万两啊!” 华侯伟眼眉立起,破口大骂:“亢穹峰!老子在乎你这五百万两吗说句不好听的,小爷就没在乎过钱!玛德,为了点破银子就敢卖了祖宗你还想有香火留世我呸!边关的百姓军士就不是命就不需要香火老子恨不得剐了你!” “主子,犯不上和这种狗都不闻的东西置气,你看,右玉来人了!” 张羽麟已经出城,举起手中千里眼。前方三十里外,枪声已经停止,亢穹峰一伙被一群人抓住,应该就是那些人了。不对啊,怎么不是官兵难道是马匪张羽麟来了精神,催促手下全速前进。 “来人止步!二殿下朱厚炜在此捉拿要犯,张守备可派人勘验。” 张羽麟大惊,殿下朱厚炜小心思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过大明自宣德之后,就没有皇子出京办事这一说,此事有蹊跷!回头对着身边人下令:“霍把总,你去勘验一下。” 霍把总领命催马直奔洪涛山脚,华侯伟也更衣端坐,显示出皇家风范。 “来人止步,报上姓名官职!” “右玉卫把总霍恩泽求见!” 等霍把总靠近,华侯伟一扬手,把金牌扔了过去。 “霍把总,这是当今二殿下。你仔细勘验!”祝山青对右玉的官军没啥好印象,说话就没那么好听。 霍恩泽拿着金牌仔细观看,‘如朕亲临’四个楷书清晰无比。他双手把金牌举过头顶,单膝跪地:“下官霍恩泽见过殿下,殿下万寿无疆!” “行啦,不懂不要瞎说,万寿无疆是对我爸的祝福。霍恩泽,小爷没那么苛刻,紧张啥” “殿下,下官没见过世面,请”霍恩泽汗水浸湿衣衫,不过话还能说利索。 “行啦,无所谓的,那点虚礼不要在意。勘验完了吧叫张羽麟过来!” 霍恩泽快步离开翻身上马,不一会,张羽麟带着几名亲卫赶到近前。 “臣右玉卫守备张羽麟见过殿下!” “嗯,起来吧!张大人,濮州地龙翻身,亢家伙同知州管安修贪腐,把本该是救命的粮食运到这里。我奉父皇之命彻查此事,因案情不便公开,才没有通知守备。” “张羽麟!我有功!小王子三儿子,唔,唔!” 第七十九章 胆大包天 张羽麟脸上肌肉抽搐一下,缓缓开口:“殿下,事关小王子,下官不得不问。” 华侯伟笑了,叫过来祝山青:“山青,那边有只老鹰挺讨厌,打下来!” 祝山青举起追魂枪,啪,一声枪响,一个小黑点从高空坠落。 “张守备,这追魂枪是我在京中制造,射程可达三百丈。将来,总是要配发边关的。” 张羽麟看着华侯伟,又看看祝山青手中的追魂枪,半天才开口:“殿下,能让下官看看么” 华侯伟嘿嘿一笑,一点头,祝山青把抢扔给张羽麟。张羽麟接过枪,仔细查看,又拉动枪栓,一颗黄澄澄的子弹跳了出来。 “殿下,这追魂枪不用火药” “嗯,守备看的仔细。这枪的火药都在弹壳里,弹丸压制在弹壳口上,一扣扳机,便可杀人于百丈之外。” “卑职不明白,这枪居然不用点火” “呵呵,说出来也没什么,我找到一种易发火的药品,制成火帽,扳机扣下,撞针打在火帽上,自然就能打响,再不用受天气影响。” 张羽麟眼神一亮:“敢问殿下,此枪造价几何” 华侯伟沮丧的摇头:“成本太高,相关的设备还没有完善,现在一支就是三百两银子。” 张羽麟眼神转为暗淡,惋惜的摇头:“用不起,太贵了。” 华侯伟又说道:“不过若是再过几年,相关的设备都配套了,或许一支还不到一两。” “一两” “一两!张守备,大工业化生产,远不是铁匠三两锤砸出来的东西。一旦开始运转,速度远超你的想象!”华侯伟诚恳的说道,张羽麟仔细看着华侯伟的眼神,缓缓点头。 “殿下,下官告退!” “好走不送!” 等张羽麟的人马都走的老远,祝山青疑惑的问华侯伟:“主子,你俩说了半天枪,张羽麟怎么就走了” “官场的东西而已。唉,那我就说说。他本来想走,但有那个什么罗特,如此大功他舍不得。但我告诉他,他没有实力争这份功劳。他还是有点不服,就问我要好处。我的意思是将来让他有机会建功立业,因为我手里有大杀器。他一开始同意,但知道目前做不到,于是反悔。我又说将来绝对没问题,他就此撒手不管。” 祝山青脑袋上汗都下来了:“主子,老祝我可玩不了。这一套一套的,谁能知道是啥意思以后你还是让我冲锋陷阵吧。” 华侯伟疲惫的坐回马扎,摇头训斥:“懒!我算看出来了,你小子就是懒!山青啊,你家主子身边没多少人,你不顶上去,总不能老让我出头吧我还小,总要阳光雨露健康成长的。” “殿下,局长来了!” 华侯伟猛地站起,举起望远镜。右玉城中又出来一队人马,已经不远。 汪直跳下马跑过来,单膝跪地,泪水不自主的流了出来:“殿下!你!你怎么” 华侯伟跑过去拉汪直:“打住!老汪,我都快憋死了,好容易跑出来,你可别埋怨我了。” “殿下,锦衣卫指挥使牟斌见过殿下!”一个相貌堂堂的军官单膝跪地,对着华侯伟就是一礼。 华侯伟赶忙走过去搀扶:“头一次见大人,不用多礼。再说我现在有没有职位,用不着这些。” 汪直脸上恢复了矜持,指着牟斌:“牟大人鼎力相助,一路多亏锦衣卫的情报,老奴才能这么顺利见到殿下。” “应该的应该的。” 华侯伟却是正色抱拳:“多谢牟大人!我虽是皇子,却也是人臣,礼不可废!” “殿下,可不敢折煞下官。” “老牟,殿下就是这样的,别扫了他的兴!” 几人客套一番,牟斌发问:“殿下,你想做的事都完成了” 华侯伟警觉的看看牟斌,马上摇头:“没有!牟大人,别劝我回京,我还有重要任务没有完成!” 牟斌眉头皱了一下:“殿下,万岁可是催得紧,下官不好交差啊。” 华侯伟没有回答,而是招手叫过来祝山青:“山青,摆开桌子,我要和牟大人喝上一杯。” “牟大人,你是锦衣卫指挥使,你手里有草原的详尽地图吗” 牟斌一愣:“有是有,殿下,难道你还要到草原走一圈” 华侯伟叹口气,指着祝山青:“你们配发的地图,唉,说句难听话,狗屁不是!别生气,我没别的意思,距离不准,地形看不出来,这样的地图有还不如没有!等高线的画法我已经交给锦衣卫了,你们就没有更新” 牟斌瞠目结舌的看着华侯伟,华侯伟马上明白过来:“唉,牟大人啊,这可是要命的事!祝山青,拿过咱们矿产调查局的地图!牟大人,你来看,这是山,这是河,这是桥梁” 牟斌眼睛越来越亮,突然懊恼的一拍大腿:“唉!都是下官成见太深,居然错过了这样的东西!该死!殿下恕罪!” 华侯伟摇头:“不算什么,现在还不晚。牟大人,想要解决草原,必须手握刀枪把这些蛮夷打服,然后给这些人一条出路,草原才能彻底安宁!所以这地图,必须准确!” 牟斌叠好地图,顺手装进怀里:“殿下,你是不是想查看草原,画出一幅等高线地图” 华侯伟点头:“不光如此,达延汗雄才大略,看来有统一蒙古的势头,不得不防。我想趁着这个机会,彻底弄清草原的情况,将来对症下药。” 牟斌心中涌起一阵悲哀,如此为大明殚精竭虑,不惜以万金之躯犯险,拳拳之心却是只能进沟渠。将来,将来殿下你只能去封地,哪有机会驰骋疆场罢了,陪殿下疯一把,就算丢官又如何他下定决心,微微一笑:“殿下之心卑职佩服!卑职不才,愿为殿下牵马坠蹬!” 这可是意外之喜,华侯伟笑的嘴都合不拢,连声称谢,高喊祝山青上菜。便携式餐桌支起来,一个个海碗摆上,三人坐在马扎上,推杯换盏。 “什么混蛋!”弘治怒不可遏,一下把手中的青花茶盏摔得稀碎! 第八十章 见龙在田 刘健俯身捡起弘治扫落的奏折,翻看一遍之后,再看看弘治桌子上的信笺,心中了然:“陛下,殿下如此,牟斌如此,汪直如此,臣,骄傲!” 弘治停下疾走的脚步,盯着刘健,狐疑的反问:“骄傲” 刘健眼中含泪,声音却是激昂无比:“陛下!殿下乃是皇子,汪直只是太监,牟斌是官员,他们舍生忘死,甘心以身犯险,陷入几乎是九死一生的境地,为的是什么是这大明万里江山!是大明亿兆臣民!是这煌煌奉天殿,是你,大明至高无上的皇帝啊!” 弘治眼睛也湿润了:“刘大人,这我都知道,可炜儿他” “皇上!你是大明堂堂君王,其次才是一个父亲!我刘健嫉妒你,不是嫉妒你的才华,而是嫉妒你有一个孝顺忠心的儿子,有牟斌这样爱国忠君的臣子,有汪直这样忠心的家奴。皇上,唯有德才兼备的人才有人追随,微臣不才,也愿跟随皇上,开启大明万世之基业!”刘健激动的全身发抖,撩开衣摆,双膝跪地。 弘治满脸通红,伸手搀扶刘健:“刘大人!朕,朕” “陛下,不必苛责自己,这些年陛下励精图治,通宵达旦,臣都看在眼里,天下人都看在眼里。如果不是这样,殿下怎么会甘冒奇险,深入草原不就是想让陛下更舒心一点想让大明永绝后患” 弘治眼圈通红,伸手抹把脸:“朕,朕做这些不算什么,可炜儿,唉,炜儿也太任性。” 谢迁也看完牟斌的奏折,双膝跪地:“陛下,臣如刘大人一般,亦为殿下骄傲!大明承平日久,何时有殿下这样的皇子至纯至孝胆略过人,臣佩服!” 李东阳朝着弘治躬身行礼:“陛下,恭喜!殿下有此勇气和作为,大明必将扫除蛮夷,国势如虹,万国来朝!” 京中暂时安稳下来,华侯伟在酒席上动了真情。他举起盛满西域葡萄酒的玻璃杯:“牟大人,你以为当世间对我大明有威胁的是那些势力” “蒙古,女真,南面都是小国,最多疥藓之患。哦,倭寇也算吧。” 华侯伟呵呵笑了起来:“牟大人啊,这些在我心里都是屁!我手中追魂枪、轰天雷、破天弩,还有马克沁,多少人都不够死的!可极西之地,那些真正的蛮夷,就快打过来了!” 看着满脸通红的华侯伟,牟斌以为华侯伟喝醉了,忙劝谏道:“殿下你有酒了,还是歇息吧。” 华侯伟一瞪眼:“真以为我说胡话牟大人,这世间之大,远超你的想象!呵呵,知道你不信!来,老汪作证啊,给老子二十年,牟大人,你就会看到肚子上有口袋的大老鼠,亩产两千斤的粮食,横渡大洋的钢铁巨轮!” 牟斌微笑不语,汪直却是点头:“老牟,你觉得殿下有酒,老汪我没醉吧殿下所说老汪信!老汪只恨没有早点遇到殿下,恨自己没有长命百岁的命,不一定能看到殿下所说的盛世!” 牟斌摇头:“老汪,我不是不信,是不敢信。” 汪直站起身,抓过身边祝山青的追魂枪:“这是假的老牟,马克沁你不知道是什么吧就不告诉你!等蛮夷的骑兵一来,你就知道殿下的话全都是真的!哈哈,汪直我一介阉人,本以为这辈子也算风光过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命,能跟着殿下青史留名!山青,怎么这么没眼力价倒酒啊!” 华侯伟突然安静下来,看着远处的群山,辽阔的草原,微微一笑:“牟大人,当你只能卧在床榻之上,油尽灯枯的时候,必定不会为此刻的选择后悔!我汉儿横行天下,从中原之地不过千里,打下这万里江山。祖宗神勇,我辈自当争先,我朱厚炜在此立誓,穷我一生,横扫天下,将大明变成日不落之国!” 牟斌大笑,站起身来:“殿下,我牟斌愿为殿下麾下一小卒,看蛮夷战栗,看大明万国来朝!” 汪直也站了起来,一口喝尽杯中酒,大喝一声:“汪直此生只为殿下而活!殿下要干什么,汪直就干什么!汪直我不懂那些大道理,只知道跟随殿下!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汪直我不在乎!” 华侯伟一口喝掉玻璃杯中的葡萄酒,一抹嘴:“好!天高地厚高山流水,多余的话不说,咱们横扫草原从现在开始!来啊,带巴尔斯博罗特!” 已经消肿的巴尔斯博罗特,看着华侯伟的眼神没了之前的嚣张,他弯腰躬身:“尊敬的殿下,找我有什么事呢” 华侯伟不满意的皱起眉头:“老汪,看来他还没明白自己的身份,你教教他!” 汪直哈哈一笑:“老汪最擅长这个!”走到巴尔斯博罗特身边,一脚扫在他腿弯。巴尔斯博罗特一下跪倒在地,不敢叫骂,只是极力辩驳:“殿下,殿下,我” “你什么你见了殿下不跪就是没规矩!来,我好心跟你说说啊,你是阶下囚,就要有阶下囚的觉悟,你们蒙古人抓住俘虏就是这么当大爷养起来的” 巴尔斯博罗特已经见识了这帮人的嘴脸,不敢反抗,只好点头:“我知道了。殿下,你就是我的主人,请你吩咐。” 华侯伟这才满意的点头:“这就对了嘛,你这个名字不好,太长!得改改。嗯,虽然你是俘虏,我的奴隶,但也不要侮辱你的人格。嗯,猎犬用蒙语怎么说” “台嘎瑙亥” “哦,那就掐头去尾,嘎瑙,不错,就这个吧!以后你就叫做嘎瑙。” “是,主人,我以后就叫嘎瑙。” “好,嘎瑙啊,你是什么职位” “我阿爸让我当济农,大概相当于亲王、副汗。” “嗯,原来是这样。官不小啊,你的领地在哪里” “回主人的话,在鄂尔多斯大草原。” “行了,带下去吧!” 华侯伟等嘎瑙走后,摊开地图:“牟大人,咱们就先弄清楚鄂尔多斯草原的地形,然后就回京。嗯,亢家那几个锦衣卫带回去,严刑拷问,把钱都掏出来,交给我爹。你看是否可行” 第八十一章 闲庭信步 苍茫大地,残阳如血。沿着红河华侯伟所率领的队伍停下脚步,安营扎寨。牟斌放下手中望远镜,感慨道:“原来塞外也是如此景色,天之大人之渺小,苍穹无尽矣!” “少在那酸!过来吧,殿下已经钓上五条鱼了!”汪直不屑的讥讽牟斌,招呼他过来钓鱼。 黄河百害唯利一套,这里已经是前套地域,当地牧民不吃鱼,红河当中的黄河大鲤鱼养的是膘肥体壮,还不怕人,华侯伟一会功夫就钓上好几条。 收了钓竿,华侯伟叫过来祝山青:“山青,把鱼收拾一下,开膛破肚去鳞洗净,小爷今天亲自下厨,便宜你们了!” 看着华侯伟熟练的烹调,牟斌赞叹:“殿下真的是无所不能,连烧鱼也会!” “行啦,殿下听不见,你拍个啥劲老牟,马上就要进入鞑子的核心地带,你有什么情报吗” “你这个混蛋!老汪,再这么说我我跟你急!哦,情报,呵呵,没情报。” 汪直急了:“你锦衣卫可是遍布天下,每年靡费银子可是不少,你就敢说没情报” “唉,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一年拨下来的银子是不少,等往下一分,唉,就跟胡椒面一样。你说这么多的谍子,总不能既让马儿跑又不给吃草吧况且这是哪里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哪有那么多情报” 华侯伟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红烧鲤鱼走过来:“来吧,边说边吃。” 三人坐在便携式行军桌旁,摆下菜肴美酒。华侯伟举起玻璃杯:“牟大人,我敬你一杯!不为别的,锦衣卫为国为民,我佩服得很!谍子身在异乡,满眼皆敌,不容易啊!” 牟斌端起酒杯,感慨一声:“殿下,多谢!世人都说锦衣卫是走狗,是鹰犬,可谁知道锦衣卫每年在塞外死去的弟兄有多少牟斌无能,好多弟兄死了很久还背着汉奸的骂名!我!我也没办法,真的给弟兄们报功,身份暴露之后,家人必遭报复。唯有看看哪里出缺,让弟兄们的后人顶上。唉,我无能啊!” 汪直也是摇头,看着牟斌痛苦的神情,微红的眼眶,出声安慰:“老牟,你也不容易!哎殿下可是智多星,你怎么不问问殿下” 华侯伟眼一瞪:“老汪,我好心好意给你们红烧鲤鱼,你就卖我吧!” 汪直看牟斌不太相信华侯伟的能力,有点生气:“老牟,老汪可没把你当外人!别看殿下只有六岁半,当世我找不出能匹敌之人!” 华侯伟笑着手指汪直:“少给老子戴高帽!牟斌,这不是你锦衣卫能解决的问题。在我想来,谍子应该从锦衣卫剥离出来,单独成立机构。你别瞪眼,你不觉着树大招风” 牟斌一愣:“殿下,锦衣卫历来职权如此,没什么吧” “唉!我的牟大人!东厂是干什么的为何偏偏要弄出来一个东厂甚至西厂” 牟斌摇头:“臣哪里知道” “唉!锦衣卫职权太重,人君能一直放心吗其他衙门不嫉妒吗为何锦衣卫历代指挥使下场都不太好靠向文臣,君主怎么想靠向君主,大臣们不忌惮吗” 牟斌冷汗直流,站起身恭恭敬敬一礼:“多谢殿下提点!臣该怎么办” “呵呵,趁着这回抗旨,上折子请罪,请我爸剥离谍子,不再插手敌国布局之事。” “妙啊!老牟,多好的一个脱身机会!一来权柄分散,不遭人嫉,二来也可消弭祸端,我还一直担心回京之后,陛下重罚你,这回一天云彩不就散了” 牟斌大喜,说不担心那是假的!虽说被殿下豪情所感,但心中一直忐忑,这下真的是高枕无忧了!“多谢” “嘚嘚,少来这个!吃鱼吃鱼!” 一会祝山青走了过来:“主子,嘎瑙说快到托克托地界了,从鸣沙湾折向正南,就是鄂尔多斯草原!” “鸣沙湾敦煌莫高窟”华侯伟愣住了,不对吧这才顶多到陕北,怎么就到敦煌了呢 祝山青摇头:“不是,库布齐沙漠就在鸣沙湾以南,过了沙漠就是鄂尔多斯草原。” “哦!哼,这个混蛋!山青,收拾他一顿!不许打,用点阴损招!哼,想让老子进沙漠老子怕他” 牟斌赶忙劝谏:“殿下,沙漠之中方向不辩,给养一旦跟不上,咱们这点人可不够瞧的!” 华侯伟嘿嘿一笑:“老汪,给大人看看咱们的装备!” 汪直一笑:“老牟,看见那车没进了沙漠卸掉轮子换成橇板,快得很!车上大杀器有的是,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酒席散场一夜无话,第二天车队离开红河,直奔托克托。 “报!三十里外有蒙古包!” 华侯伟嘴一撇,看看身边委顿的嘎瑙:“嘎瑙,你说该怎么办” 嘎瑙无奈的看着华侯伟:“主人,嘎瑙只听从主人的吩咐。” 华侯伟哈哈大笑:“不逗你了!嘎瑙,从我出现开始,注定草原和汉人不再敌对。以后你就准备跟着我杀到阿尔泰山的那边,马蹄所到之处,都是汉土!” 嘎瑙明显不信,但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只好唯唯诺诺:“是,是。” “呵呵,山青,去灭了那户牧民,先不要走漏消息。嘎瑙,不久之后你就会求着我打过阿尔泰山的!” 啪!啪!两声枪响过后,再没动静。一会祝山青笑呵呵的回来,后面是一群健马和绵羊。 走走停停,此时的河套虽说算是草原人的天下,毕竟还是地广人稀,华侯伟这五百多人,不像是打仗,倒像是踏青一般。不过上得山多终遇虎,托克托的部族终于察觉华侯伟这支队伍的存在,上千精骑四处搜寻,终于锁定华侯伟的位置! 鸣沙湾,位于七星湖畔。华侯伟放下手中望远镜,看着忐忑的牟斌微微一笑:“牟大人,请你看看我蛰伏经年所创的大杀器!来!列队,请出马克沁!” 车队月牙形散开,祝山青亲自推出一辆罩着红布的小车!华侯伟走过去猛地一掀!怪模怪样的机械闪着幽蓝的光芒! 第八十二章 心劫 地面不断抖动,华侯伟却是望着西南方的七星湖怔怔出神。碧绿的草原在这里消失,西南方都是黄沙,起伏不断的沙丘延绵至天的尽头,湖水碧波荡漾,一股清凉从身后扑来。 “殿下,已经三百丈了!”牟斌紧张的提醒华侯伟。 华侯伟打个哈欠:“支起木板,不急!” “殿下,一百丈了!”牟斌的声音有点颤抖,又有些兴奋! “呵呵,等靠近了再说!汪直,此战交给你!交叉火力不能浪费,至少三十丈再开火。先逗逗他们!”说完华侯伟竟把望远镜扔给牟斌,自己溜溜达达,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牟斌惊愕的看着悠闲的华侯伟,汪直一笑:“老牟,老汪对殿下的胆子一向是佩服的很!你慢慢看!” 马蹄隆隆!卷起团团黄沙,直扑五百人的车仗!越来越近,领头的汉子嗬嗬呼号!五十丈,车队没有丝毫动静。三十丈!嗖嗖箭雨袭来,钉在支起的木板上! 汪直狞笑着扣动扳机:“开火!”事先布置好的人手齐齐扣动扳机,还有其他人纷纷射出弩箭,转眼间,冲来的百余骑纷纷倒地,鲜血飞溅,渗入地面。 卜启特万户冷冷的看着这队不知死活的车队,果然是有所依仗!火铳不冒烟的火铳就不是火铳了这玩意看着吓人,实际上就那么回事!三十丈才开火,我冲进去五百人,不,二百人就足够了,你们还不是待宰的羔羊他举起手臂,身后铁骑纷纷注目。“冲!” 千余铁骑冲向车队,马蹄翻飞,踏碎萌发的青草,卷起阵阵尘土,义无反顾的冲上前去! 华侯伟又拎着个小银壶走过来,微微摇头:“找死!汪直成全他们!” 五十丈,车队已经全员准备;三十丈,骑兵毫不减速,像一阵狂飙直冲华侯伟的方向!哒哒,哒哒哒!清脆的枪声连贯响起!牟斌不可思议的瞪着眼睛,粗大的水套下黑洞洞的枪管中,不断喷吐着火舌,像一根鞭子一样狠狠抽向冲来的骑兵! 卜启特看着火鞭,大喊不好。可火鞭的速度太快,瞬间无数蒙古男儿纷纷炸裂!通红的金属弹丸,打在哪里哪里就会爆出一团血雾!马嘶人喊,团团血雾绽放,短短几分钟,车队前残肢断臂,一片血海! 枪声戛然而止!战场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宁静!呕!牟斌撑不住,吐了出来!在他生命中,从未见过如修罗场一般的战场,就算在梦中,也绝对想不到如此残酷的场景!呕!呕!不断有人呕吐,冷兵器时代的杀戮怎么能比得上热武器的效率就算是身经百战的汪直,也是脸色煞白,不断吐着酸水。 卜启特仰面朝天的倒在草地上,喃喃祈祷:“长生天!这是什么样的恶魔难道长生天抛弃我们草原的子民让这样的恶魔惩罚我们”巨大的失血量让他很快就陷入昏迷,直至意识消失。 牟斌好容易直起腰,惊诧的看着不断吞咽的华侯伟:“殿下,呕,想吐,呕,就吐,呕,吧!” 华侯伟摇头:“唔,老子,老子不吐!带上来嘎瑙!” 嘎瑙看着前面不远的血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怨毒的看着华侯伟:“你!你是什么样的恶魔长生天!你真的放弃草原的子民吗” 华侯伟呸了一口,胸中烦闷稍减。冷笑一声:“山青!扶着咱们的三王子嘎瑙,看看马克沁的威力!嘎瑙,哦,巴尔斯博罗特殿下,草原还能翻盘吗” 祝山青抹一把嘴边秽物,拎小鸡崽一般拖着软成一团的嘎瑙,走向修罗场。华侯伟努力平息上涌的酸水,汪直叹息一声:“别撑着了,想吐就吐吧!” “老汪,这才是千余人,要是眼前的尸体上万上十万呢你还打不打都打起精神!这是战场!容不得软弱!牟斌,整理队伍,咱们就是大明最锋利的刀,死去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 汪直泪水慢慢渗出眼眶:“殿下,厚炜!别撑了!大明不只是你一个人的!” 华侯伟瞪大眼睛怒斥:“大明上至耄耋老翁,下至五岁孩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说完身子一软,往后便倒! 汪直抢上前来,一把抱住,老泪纵横:“殿下,你又是何苦” 牟斌震惊的看着晕厥的华侯伟,慢慢跪了下来,大声嘶吼:“牟斌对天发誓,此生跟随殿下,绝无背叛之日!” 祝山青回头,泪水直流:“主子!老祝何德何能摊上你这样的主子!” 所有稽查大队队员和锦衣卫,无不为华侯伟的执着所感,纷纷跪地:“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愿随殿下纵横天下!” 嘎瑙,原巴尔斯博罗特王子,怔怔的看着那个面色淡金的孩子,面容依旧倔强,散发着无尽的威严。长生天啊,为何大明要有这样的王子草原,草原子民只能受此人驱使么 此役,鸣沙湾七星湖畔东北方从此寸草不生,没有牧民再敢经过此地。传说每当夜幕降临之时,无数的鬼影望月哭嚎,无休无止! 华侯伟浑身滚烫,时不时呻吟一声。汪直抱着华侯伟,泪水直流,却是毫无办法!牟斌不住的来回疾走,猛地停下脚步:“不行,老汪,咱们得回去!殿下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了!” 汪直叹息一声:“老牟,我已经给殿下用药。是我族圣药血三七,若是殿下醒不过来,就是回了京城,御医恐怕也” “那怎么办就在这里干等着” “唉,看天意!看殿下的意志吧!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老天爷!汪直愿拿这条命换殿下醒来,求老天爷开恩呐!” 看着跪在地上呼号的汪直,牟斌也跪了下来,大声祈祷:“求苍天” “水!”汪直猛的蹦了起来,惊喜的轻轻抱起华侯伟,小心翼翼的喂了他一口水! “哭什么小爷,死不了!拿湿毛巾给小爷降温,额头,腋下,小爷,困!”华侯伟好不容易说了几句,又沉沉睡去。 第八十三章 草原的未来 第二天清晨,华侯伟睁开了眼睛。汪直惊叫一声:“殿下,你醒了” “废话!老子死不了!去去,看你眼睛里的血丝,睡觉去!牟斌,你也赶紧睡去!” “殿下!臣没事!殿下安好,臣就放心了!”牟斌心一宽,只觉浑身酸疼,强撑着回应华侯伟。 “唉,我可是殿下诶!难道非要我求着你俩睡觉说我感动莫名” 汪直和牟斌对视一眼,笑了起来。殿下就是这点好,完全没有皇族的架子,和朋友一般无二!咦朋友什么时候六岁的娃娃也是我的朋友牟斌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一伸懒腰:“真的困乏了。殿下,臣就偷个懒,小睡一会!” 华侯伟不再理睬俩人,挑门帘出了帐篷。外面值守的队员惊喜的大叫:“殿下!” 华侯伟笑着点点头:“嗯,多活动一下,不要死板!咱要的不是御林军,不是那些呆头呆脑的样子货,你们都是猛虎,老子手底下吃人的猛虎!” “殿下!小的遵旨!” “屁的旨!小爷没活够,少他娘说那些傻话。去吧!” 那队员低头称是,转身边跑边喊:“殿下好了!殿下好了!” 军营一下活了过来,无数人惊喜的询问,看见闲庭信步的华侯伟,无不欢欣鼓舞。祝山青闻讯跑了过来,跪倒在华侯伟面前,抱住华侯伟大哭:“主子!主子你真的好了!” “呸!少他娘哭丧!起来!瞧你那点出息!老子命硬得很,大明不独霸天下,老子不敢死!山青,弹壳都收拢起来了” “主子,都收起来了。连弹头我都逼着那嘎瑙都拿刀剜出来了!主子,那货一直吐,现在还发烧着呢!” 华侯伟一愣:“带我看看,呃,叫汪直过来吧。” 巴尔斯博罗特面色潮红,不断地呻吟翻滚。华侯伟马上吩咐:“拿湿毛巾来!汪直呢” “老奴来了!殿下,叫老奴什么事” “昨晚上你给我用的什么药” “血三七!乃是我族圣药。呵呵,殿下,其实你也是有我族血统。” “三七靠!云南白药啊!哦,我瞎说的。呃,老汪,你说啥我和你还有亲戚关系” “是啊,殿下,你的祖母可是我族土司之女,你和我不就有亲” “行吧,本来瑶族就是炎黄支脉,有亲是正常的。想当年,唔,拿药过来!” 汪直看看嘎瑙:“殿下,这药有限,用在这种人身上” “唉,这人我有用!草原子民不能都杀绝,得用!这人就是绝好的棋子。” “当年大唐也是如此,殿下,胡人见利忘义,畏威不畏德。” “知道,咱给他好处,手里再拿着鞭子,我不信他还不听话!老汪,咱大明人值钱,征伐天下那是要死无数人的,不如让他们当雇佣军,咱给钱就好!” 汪直无奈,只好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华侯伟:“一点点就够!” 巴尔斯博罗特慢慢睁开眼睛,祝山青冷笑一声:“嘎瑙,记着啊,是殿下救你一条狗命!给老子绝对不救你!” 库布其沙漠横亘在车队前,漫天黄沙遮天蔽日,无数沙丘如同座座山峰,连接天边一抹昏黄的太阳。华侯伟叹息一声:“落霞与孤鹜齐飞,这是黄日和黄沙同在!鬼地方!来,换车轮!嘎瑙,嘎瑙!” “主人,你叫我”嘎瑙不再如当日愤怒,面对恶魔一般的华侯伟,他眼神复杂,却是充满恭敬。 “呵呵,嘎瑙,好了唉,论岁数你是我哥,咱们无仇无怨,都是种族之间的恩怨。” “主人,草原和汉人格格不入,世代为仇。这不是你我能解决的!”嘎瑙很平静,在绝望之后活过来的巴尔斯博罗特,实在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面对华侯伟。 “呵呵,你错了!大家都错了!谁说草原和汉人就是死敌你的眼界太窄了!” “殿下,你不用安慰我。从你汉家始皇帝开始,草原和汉人就是如此,数千年来没有丝毫改变!” “不!从今往后就变了!我来问你,汉人和牧民能分出来长相么” “噢,大概分得出吧” “哈哈,少胡说!我跟你讲,在外人看来,草原和汉人就是一个种族。不信听说过昆仑奴吧” “嗯,据说身有恶臭,全身黢黑。” “是啊,还有全身雪白、金毛碧眼的族群呢!” “那不是妖怪么真的有这样的人” “有啊!就在阿尔泰山以西!嘎瑙,带着草原子民和我一起征战吧,咱们不去打,要不了多久,那些妖怪就要打过来了。到时候他们可不管你是草原人还是汉人,一样会举起屠刀。” 巴尔斯博罗特低头沉默,华侯伟叹息一声:“不要在意草原和汉人的恩怨,咱们死的人够多了。再说,你觉着我来了之后,草原还有反抗的余地么” 巴尔斯博罗特抬起头,看着华侯伟粉嫩的面孔,无奈的说道:“如果都是主人这样的人,汉人早就打垮草原了。” “哈哈!嘎瑙!你会看见的!生活就像那啥,既然反抗不了,就闭着眼享受吧!” “可我还不是草原的主人,帮不上主人!” “简单,杀就是了!不听话那就不用听!”华侯伟眼神幽幽,无尽的冷漠让巴尔斯博罗特浑身战栗!那一日的尸山血海又在眼前浮现!这个男人一定做得出来! 他马上跪倒在地,用草原最尊贵的礼节,五体投地,跪拜华侯伟:“恳请主人怜悯,给草原子民一条活路!” 华侯伟微微眯眼,转向天边的黄沙:“路,我已经给你们指出来了,走不走,那是你们的事!嘎瑙,机会是把握在自己手里的,抓不住,就不要怨天尤人!” 牟斌走了过来:“殿下,咱们这就进沙漠” “呵呵,没事!也就七八天的路程。哦,我想想,方向对的话,大约二三百里路吧!嘎瑙,你说是不是” “是,库布其不大,也没有魔鬼,只要不碰上沙暴,很容易过的。” “哦,殿下,为何卸掉车轮”牟斌看着正在改装的马车,不解的问道。 第八十四章 忠奸论 华侯伟微微一笑:“牟大人,钉子怎么钉进木头里” “殿下,这简单吧不就是尖的么” “是啊,沙子没有土地的承载力高,轮子就和钉子一样会陷进去。换成橇板不就增大表面积,陷不进去就会省力很多。” 牟斌一怔,恍然道:“辽东大雪封山,人们常用雪橇,原来是这个道理!” “不止如此!南方多沼泽,脚上套两个木板,就不会陷下去,浮桥不也如此” 牟斌愣住了,半晌才叹息一声:“多谢殿下解惑。想不到这方寸之间也有偌大的道理!” “牟大人,我知道你博学多才,喜爱儒家典籍。不过这世界如此之大,远远不是一个儒家圣人能够诠释说清楚的!我师兄王阳明你知道吧” “哦,王大人麒麟子,臣知道。听说甚是聪慧,颇多神异之处,前年已经考中进士。” “呵呵,真快啊,我和师兄初识之时,他还在为格竹烦恼。牟大人,师兄也算得上儒家学士,对圣人之言颇多研究,依旧为竹子烦恼。所以,圣人之言也只是一家之言。” 两人闲聊当中,所有车辆全都改造完毕。华侯伟一声令下,五百多人的车队步入漫天黄沙之中。沙漠昼夜温差极大,此刻还未进入盛夏,气候宜人,算是一年之中最好的季节。但第一天宿营之时,华侯伟还是裹着棉被大发感慨:“啊嘁!鬼地方!真的是早穿棉袄午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 汪直和牟斌两人笑了起来,汪直拍手称赞:“殿下说得好,抱着火炉吃西瓜,真要有个大西瓜,老汪足矣!” “行啦,现在吃非跑肚不可。老汪,今天有中暑的没” 汪直皱眉:“有!十来个吧!都给用上藿香正气水了。殿下,你怎么知道这药管事” “呵呵,山西可是好地方,这几年我可弄回来不少好东西!龟龄集听过没竹叶青听过没牛黄安宫丸听过没都是好东西!老汪、牟大人,等回去了到我那,一人送你们一堆,保准都是长命百岁!” 三人大笑,牟斌突然苦着脸说道:“殿下,以后没人的时候,还是叫我老牟吧。总觉着远了一层!” 华侯伟一笑:“老牟,我也是为你好。我虽是皇子,也是人臣。咱俩走的近了,我爸不乐意!这玩意心里清楚就行,哦,记着一会写封折子,弹劾我娇纵枉法,擅起兵事,囚禁蒙古济农。写的越详尽越好!” “殿下,老牟不是那等靠这些小手段之人!”牟斌马上急了,他可看不惯这样的官场龌龊手段。 汪直一笑:“老牟,你也是命好,摊上现在的陛下。殿下说的没错,你必须如此,否则,你性命虽然无忧,但这指挥使可就保不住了!” “老汪说的没错!我就是这意思!老牟,你是朝里难得的正派人,可执掌朝政的人不看你的人品,看的是权力制衡。我爸虽是难得一见的仁君,但他毕竟是皇帝,由不得他。唉,我可是他亲儿子,不也说封杀就按了我五年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不能任性。这世上忠良太少,因为什么不就是适应不了规矩你真当昏君那么多”华侯伟颇多感慨,自己这个打工仔,以为托生在帝王之家,就可以百无禁忌,没成想,还是被弘治压了五年。为什么真的象弘治所说,是为了自己好么还不是自己冒头太快,威胁到朱厚照的位置 牟斌愣了,脑中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原来这世间压根没有忠良,也没有奸臣,全都是围着皇帝的规矩! 华侯伟继续开导牟斌:“不信呵呵,刘禅和诸葛亮,谁对谁错世人都说阿斗扶不起来,可真要是换一个君主,诸葛亮只能造反!在我看来,曹操和诸葛亮本身没有什么区别,一个是亚父,一个是加九锡的魏王,两人都没有篡位,不过是后人所作所为决定了两人的评价。假如曹丕没有篡位,曹操就是霍光,是中兴汉室的大功臣!假如诸葛瞻谋朝篡位,那诸葛亮不也是大奸若忠” 牟斌脑子更乱了,以往坚如磐石的信念轰然倒塌,只觉得天旋地转,不知身处何处。他艰涩的开口:“殿下,你和臣说这些干什么” 华侯伟神色冷冽:“摆正你的位置,不要被文人左右。你的位置很关键,做得好,利国利民,做的不好,大厦将倾!但是好与不好,可不是那些文人说了算!” 汪直叹息一声:“唉!老牟,殿下全都是为了大明!要不然他怎么会蛰伏五年再次出头甘冒奇险,深入草原沙漠这是一个注定在封地关一辈子的皇子,愿意干的事情祸福无门,惟人自召!殿下是怜惜你一身正气,想为大明多留点人才,才如此提点你,你可不要以为殿下有什么想法!” 牟斌苦涩的一笑:“臣明白!殿下,臣这多半辈子都是奉圣人之言,如金科玉律。猛然间一切都被推翻,臣,心乱的很!” “牟斌,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商量错!我是在给你机会!你准备好与否,在旁人眼里,重要么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你我都一样!”华侯伟面色一冷,声色俱厉的训斥牟斌。 牟斌抬头,突然笑了起来:“殿下,牟斌不是那等毫无心肠之人。殿下对大明的拳拳之心,臣深感佩服。不过能不能给臣一点时间回京尚早,相信一路之上,臣必然能想通。” 华侯伟看着牟斌,牟斌眼神清冽,信念不可动摇。华侯伟微微一叹:“随你!性格决定命运,老牟,我不看好你的仕途。” 牟斌哈哈一笑:“牟斌若是那等趋炎附势之徒,哪能跟随殿下进这草原性格决定命运不错,殿下啊,老牟仕途如何真的无所谓,臣但求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哈哈哈,老牟,小爷要是能像你一样洒脱就好了!每个人身上责任不同,再苦再难,我退缩不得!唉,无愧于心,还是无愧此生朱厚炜啊朱厚炜,你可有选择余地么” 第八十五章 苍茫大地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一行车队孤零零的行进在库布其沙漠之中,空中都是黄沙,头顶一轮日头放射着炽烈的光芒。 “不能再走了,找个地方就地宿营!”华侯伟看到连祝山青的嘴唇都是干裂的冒出血珠,急忙下令。 车队停下,找到一个大沙丘的背阴处宿营。华侯伟看着天空,转头问嘎瑙:“嘎瑙,你觉得还有几天,咱们才能从这该死的沙漠出去” “主人,至少还需要五天!咱草原人没有主人手里的指南针,可绝不会迷路!” “呵呵,嘎瑙啊,指南针比你们认路强,你也要学会用。将来跟着我驰骋欧罗巴,人生地不熟,怎么认路还是指南针好,到哪都能用!” “那可不见得!主人,鄂尔多斯有片地方,你们汉人的指南针就不顶用,到处乱转,还是靠认路比较实在。” 华侯伟眼睛一亮,随即眯缝起来:“嘎瑙,咱俩打个商量怎么样” “主人,嘎瑙的一切都是主人的,不用商量。” “嘿嘿,那怎么行山青,把我的百宝箱拿过来!” 华侯伟接过百宝箱打开盖子,拿出一个小锦盒。锦盒黄铜搭扣开启,一个晶莹剔透的苍狼坐像让嘎瑙瞬间呼吸急促。 “主人,这是什么” “和你换那片地方的宝贝!嘎瑙,这是我得自昆仑山玉虚洞的苍狼坐像。不仅是惟妙惟肖,而且两只眼睛每到夜晚都会放出幽光!怎么样换不换”华侯伟此刻像极了诱骗小女孩看金鱼的猥琐大叔,满脸都写着我是奸商四个字。 嘎瑙满眼都是苍狼坐像,苍狼幽深的眼眸似乎把他的灵魂都吸了进去。听到华侯伟最后一句,猛地抬头,一下跪在华侯伟面前:“主人,真的给我么” 华侯伟嘿嘿一笑:“当然!嘎瑙啊,咱俩虽是主仆相称,但我绝不会真的把你当做奴仆。都是人,为什么一定要压迫对方我这人喜欢双赢,不能让你吃亏!” 嘎瑙真心实意的对着华侯伟跪拜,在他心中,那苍狼坐像远比那块寸草不生的破地,值钱的太多! 华侯伟哈哈大笑,把嘎瑙搀扶起来:“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可不要反悔哦” “草原的汉子说话,就象居胥山的石头永不腐朽!”嘎瑙郑重其事的承诺,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瞟向苍狼坐像。 华侯伟哈哈大笑,把坐像放入锦盒,扔给嘎瑙:“记住你的话,我可是真派人去的!” 嘎瑙心满意足的抱着锦盒,他可不会想到日后自己会无比痛恨此刻的自己,为什么眼皮子那么浅,白白被华侯伟骗走一个聚宝盆! 艰难的行进六天之后,空气中终于有湿润的气息。嘎瑙兴奋的大叫:“主子,马上就出沙漠了!” 华侯伟回头看看自己的手下,祝山青脸上耷拉着一块块将脱落未脱落的死皮,随风摇摆;汪直的脸上也是白一块黑一块,嘴唇干裂,到处都是裂开的血口子。终于出来了!所有人都回头看向折磨了自己半月的库布其沙漠,奇怪的留恋起来。 华侯伟突然扯开嗓子大喊:“老子出来了!”汪直咧嘴一笑,不顾渗出的鲜血,也跟着大叫:“老子出来了!”其他队员都跟着大喊:“老子出来了!”声音在天地间回荡,久久不息!牟斌微笑不语,只是突然感觉眼中一热,一行热泪滑下。 马兰木伦河边,一群衣衫褴褛的叫花子一样的人大笑着冲进河中,激起雪白的浪花!片刻之后,满河都是白花花的屁股!华侯伟大叫着自己是浪里白条,不住地在水中扑腾,祝山青童心大起,和华侯伟追逐嬉戏,溅起若大水花,被无数人白眼! 三刻钟之后,神清气爽的华侯伟爬上岸,穿好衣服下令:“把车轮都装回去!今晚在河边宿营!” 晚间华侯伟的帐篷里灯火通明,牟斌看着华侯伟摇头:“殿下,巴尔斯博罗特,哦,嘎瑙,不能放回去。蛮夷终究是蛮夷,他对咱们的情况了解的太多,就算不敢正面来攻,其他手段咱们也扛不住!不说别的,水源污染,咱们怎么办” 汪直也是点头:“殿下,这回老汪可是站在老牟这边。风险太大,咱们赔不起!” 华侯伟皱着眉头,手指无意识的在桌面敲击:“嗯,听人劝吃饱饭,你们的顾虑是没错的。不过我想该冒的险也得冒,不外乎多加几道保险!这样,你们看看行不行分出去十个人贴身保护嘎瑙,每人配备左轮手铳。等咱们走的时候,再收回来。” 两人不管华侯伟怎么说,都不同意。华侯伟无奈的点头:“好吧,是我太理想化,我听你们的。” 第二天清晨,华侯伟叫过来嘎瑙:“嘎瑙,本来我打算放你回去,可毕竟咱们现在还是仇敌,这么做不合适,也只好委屈你几天。这样吧,等我们完成任务,再放你走,你看怎么样” 嘎瑙笑了:“主人,你现在放我走,我都不敢走!你那追魂枪那么厉害,一枪干掉我怎么办放心吧主人,嘎瑙现在对你有信心的很,我还等着跟随你驰骋欧罗巴呢!” 巴尔斯博罗特每日揣摩苍狼坐像,材料都不知道是什么,只是触手冰冷,坚硬无比。每到夜间,苍狼两眼还会冒出莹莹绿光,神异无比。 巴尔斯博罗特坚信华侯伟定是长生天的私生子,要不哪里来这样神奇的苍狼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十分珍稀,那他手里还有什么样的宝贝再联想让他至今战栗的场景,那喷吐着火焰的恶魔,瞬间就能撕碎最强壮战士的恶魔,就是出自于眼前之人,巴尔斯博罗特已经不敢再想着和华侯伟对抗! 华侯伟满意的点头:“好,那就这样。嘎瑙,我在鄂尔多斯顶多待一两个月,之后我就要回京城。你有没有什么信物,能让我的人在鄂尔多斯通行无阻这样也不用起什么冲突。” 巴尔斯博罗特被俘之后,除了武器,私人物品还在他手中。听华侯伟吩咐,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色的牌子:“这是济农令牌,应该可以用。” 第八十六章 尔虞我诈 一月之后,华侯伟所辖的手下已经初步测绘完毕。山川河流湖泊,全都标高绘图,连大一点的矿产也都标明。嘎瑙答应的磁铁山也被华侯伟收取囊中!两人还约定,嘎瑙负责开采,华侯伟付工钱,矿石运到神木结算。鄂尔多斯多煤,多芒硝,多碱,华侯伟怎么会轻易放过一套玻璃茶具换取芒硝、碱、泥炭、煤炭的开采权,华侯伟早有算计,打算把鄂尔多斯建设成草原明珠,把牧民变成采矿工人,为大明源源不断的输送资源。 到了分手的时候,巴尔斯博罗特竟然有些不舍。从华侯伟身上他可是捞了不少好处,几个月之后,送过去铁矿石,就会有大批的物资进入鄂尔多斯,再也不用怕白毛灾。这样休养生息几年之后,兄弟们谁能有他的力量强大达延汗也不是不能考虑做一做! 华侯伟朝着嘎瑙挥挥手:“嘎瑙!再会!记得拿着我的信物,朔方自会有人跟你接应!” “主人!嘎瑙绝不会忘!” 等到车队走远,嘎瑙的身影再也看不见,牟斌冷笑一声:“殿下,蛮夷惯于背信弃义,不得不防!” 华侯伟点头:“没错!牟大人,准备吧。在进朔方之前,一定要打大仗!这些草原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牟斌诧异的看着华侯伟:“殿下,你都知道为何还,还” “呵呵,还和嘎瑙弄得跟真的一样,还搭进去一套茶具和苍狼像呵呵,牟大人,讲道理是需要实力的!草原人是讲道理的,但你一定要有讲道理的实力,否则别人凭什么跟你讲道理不打疼他们,哪里来的生意” 牟斌半晌才摇头:“不懂!臣不懂殿下是下的什么棋。” “哈哈!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解决几千年的边患问题,让草原人和汉人并肩作战!” 牟斌继续摇头:“殿下,恕臣直言,太难了,恐怕做不到!” “嘿嘿,我现在就算说的天花乱坠,牟大人你也不会信。等着瞧吧,不出二十年,草原就会哭着喊着扑到在大明的脚下,求着大明带他们一起玩!”华侯伟眼中闪烁着光芒,似乎透过时空,看到了不远的未来。 牟斌不住的摇头:“殿下,臣不敢苟同。臣已近不惑之年,二十年还是等得起的,臣一定瞪大双眼看着!” 汪直一笑:“老牟,教你个乖,别和殿下打赌,否则你会痛不欲生,怀疑自己的那个什么哦,智商!就是脑子!” 牟斌一瞪眼,刚想反驳,华侯伟笑着摇头:“赢你们没意思,这算什么在我的构想里,这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世界博大,海外等待大明占领的富饶之地还很多,牟大人,好好活,争取长命百岁,看看大明如何雄霸天下!” “好!那臣就等着看!殿下,再有六十里就是统万城。” “哦就是那个什么什么勃勃的城” “殿下是赫连勃勃。” “谁愿意记那些不值一提的加快速度,我预感统万城就是咱们收拾草原蛮子的根据地!” 阿尔苏博罗特是达延汗的第四子,也就是嘎瑙的四弟。听完探马回馈的消息,冷笑一声:“嘎瑙真给黄金家族丢人!哼,济农,济农也应该换人了。达克鲁巴,扛着我的大纛,咱们去统万城,等捉到朱厚炜那个皇子,咱们就去见见我的三哥,蒙古大济农!” 铁蹄纷飞,烟尘四起。同一时刻,巴尔斯博罗特,哦,现在叫嘎瑙,望着南方,嘴角勾出一道弧线:“尊敬的主人,再帮我一次吧。或者干掉那个讨厌的阿尔苏博罗特,或者被阿尔苏博罗特干掉,怎么我也不会吃亏啊!哈哈哈!” 日暮时分归鸦阵阵,统万城头华侯伟正举着望远镜,看着远方的烟尘,嘴角上翘:“奶奶的凶!知道你就不会老实!” 汪直也端着一副望远镜,呵呵直笑:“来吧!就当加餐了!唉,殿下,咱们子弹可是贵得很,这一下,又是几千两!真心疼啊!” 华侯伟直撮牙花子,没办法,弘治不同意扩大生产,怕技术泄露。都他娘的半自动化生产,成本不飙升才怪!算了,再忍些年,等朱厚照上位之后再说吧。好歹弘治对自己是真不错,不好意思造反。“老汪,这回回去我就跑不出来了。至少我爸在世的时候肯定是这样。不过肯定还要给我封个王,你说我的封地大约摸在哪” 汪直沉吟一下:“殿下,我估摸着广西最可能。主要是殿下年纪小,很多年不用就藩。你祖母是咱大瑶山的,皇上这人念旧,你祖母又没过几天好日子,就盼着你能帮着点族亲。” 华侯伟啊了一声,皱起眉头:“广西靠!穷的掉渣的地方。算了,就当替我爸还债了。老汪,你多大出来的老家还有人没” “呵,出来的时候才几岁,后来托人回去过。家里都没了,朝廷平叛哪会手软家里人就算活着也不知道跑哪了。”汪直说到这沉默片刻,继续说道:“倒是你祖母家还算人丁兴旺,你爹那人还不错,对他舅家还挺照顾。没啥大官,也是称霸一方。” “哦,乱世人命如草,老汪,我就不安慰你了。现在虽说是太平年间,活不下去的人也有的是。老汪,找个媳妇,认个儿子,剩下的事我来办。” 汪直转头看着华侯伟,沉默许久微微摇头:“算啦,我干儿子还有那么几个挺有孝心,就不耽误别人了。” 华侯伟摇头:“不一样!算了,你不用操心了。这事我替你包办了。这回濮州的事可还没结束,前一阵牟斌不是说杨一清去了濮州我给他写封信。老汪,你就当积德行善,救人水火之中,也不错。” 汪直脸上的皱纹颤动一下,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把视线投向远方。 “行,就当你同意了哈!呦,来的挺快啊山青,山青,都准备好没有” “主子,都准备好了!就等肉来了下锅!” 第八十七章 恶魔城 “殿下,看样子人不少啊,咱们能行么”牟斌走了过来,心里有点打鼓。 “安啦,有马克沁在,来多少死多少!牟大人,统万城结实吗我就怕打到最关键的时候塌方。” 牟斌诧异的看着华侯伟:“殿下,赫连勃勃修筑统万城的时候,用的全都是三合土,不光是糯米,连黄土都上锅蒸过。赫连勃勃生性残忍,工匠筑城完工之后,检验的士兵若是能用铁槌插进城墙三寸,杀掉所有工匠;若是检验的士兵插不进三寸,杀掉所有检验的士兵。你想,这样的城,会不结实吗” 华侯伟脸一红,随即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年纪小,不知道很正常!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牟斌莞尔,心情却是莫名其妙的放松下来。 离着统万城还有五里,达克鲁巴把手中大纛使劲插在地上。阿尔苏博罗特片刻后,来到大纛之旁。他看看前方寂静无声的统万城,冷笑一声:“设伏计谋所有的计谋在绝对实力面前,都不堪一击!七星湖灭了一个卜启特就敢和草原的雄鹰对阵狂妄!” 看看身边雄师,豪气顿起:“我的勇士们!前面统万城里有明人的王子,谁敢替我抓回来!” “土默特!达马西愿为你抓回来明人!”一个粗壮的汉子大吼一声,催马跳了出来。 阿尔苏博罗特满意的点点头:“去吧!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为你重新划分草场!” 达马西狂喜,嗬嗬大喊。他的部众跟随他慢慢奔向统万城! 统万城头,汪直放下望远镜:“老办法!放近了打!这一波不许马克沁开火!” 阿尔苏博罗特看着已经开始提速的达马西千人队,大喝一声:“达克鲁巴!除了我的卫队,带着所有人冲垮统万城!呵呵,卜启特再怎么怂包,也不是绵羊。朱厚炜,真以为我会象添灯油一样的让你占便宜我就不信在万骑冲击之下,你还能挡得住!” 啪!一头狂奔中的骏马栽倒,血花四溅!啪!啪!接连不断的枪声响起,不断有战士跌落马下。嗖嗖,城头破天弩不断精确射击,比之追魂枪也不遑多让。达马西没有时间懊恼,他在第一时间就失去了生命,被狂奔中的战马踩成肉泥。 轰隆隆!天地变色!万余骑兵狂奔的气势直逼山崩海啸!牟斌心脏狂跳,几乎站不稳脚步。华侯伟却是兴奋的大喊:“靠!送肉的来喽!” 一百丈,八十丈,五十丈,万骑卷起的风沙直逼统万城每个人的鼻孔。汪直大喝一声:“马克沁!”城墙上多出两道火鞭,瞬间扫向冲来的万骑! 哒哒哒!无数火红的弹丸轻易撕碎人体,万骑刹那间腾起一团团血雾!达克鲁巴电光石火间明白,挡不住!唯有尽快冲进残破的统万城,才能逃离恶魔之鞭的鞭挞!“冲进去!”无数草原的精壮汉子催动马匹,用最快的速度冲锋。 马克沁枪声一直不停,火鞭来回扫荡,冲过来的骑兵纷纷倒地,成为残肢碎肉的一部分。后面的阿尔苏博罗特惊呆了,做梦也想不到会遇到如此变态的武器!短短几十个弹指,至少倒下一个千人队!这比野火燎原的速度还快,怎么会 每分钟六百发射速的马克沁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就算有追魂枪和破天弩拾遗补缺,在战马高速奔跑的情况下,也无法完全阻拦所有的敌人。毕竟人太少了,对于巍巍统万城,五百人比一把胡椒面强不了多少。 汪直面色如常,牟斌却是大惊失色:“冲进来了!” 华侯伟咬牙:“轰天雷!” 阿尔苏博罗特瞪大眼睛,惊喜的大吼:“冲进去了!”身子一松,哈哈大笑。可惜战场瞬息万变,一连串的爆炸在统万城脚下响起! 一团团火球腾空,带起人体、马匹的残肢碎屑,也让阿尔苏博罗特的笑容瞬间凝固!完了!我的万人队! 达克鲁巴已经成为粘在统万城墙上的碎肉,整个万人队崩溃了!所有生路全都变成绝路,草原雄鹰们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逃离这恶魔之鞭,逃离明人恶魔王子的眼睛! 奔跑起来的战马转向何其困难何况是一只冲锋起来的骑兵耽搁短短半分钟,又扔下数百条性命之后,万人队做鸟兽散,惶惶不可终日,没头苍蝇似的逃往北方。 阿尔苏博罗特虽是心情沮丧,但依旧坚持着没有倒下。草原人被汉人打败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总能逃的回来。人在就还有希望,大不了修养几年,自己还是土默特万户!哒哒哒的枪声依旧阵阵敲击人的心脏,逃跑的骑兵依旧不断倒下。五十丈、八十丈、一百丈!天呐!这是什么恶魔怎么还能不停收割阿尔苏博罗特一口鲜血喷出,软软的倒了下来。没希望了!万人队一去,自己就会丧失土默特万户之位,只能找个兄弟依附,此生再无出头之日! 曼达尔回头,依旧还有弟兄不停倒下,他怒吼一声拨转马头,斜里兜转回来,从统万城的东方冲向统万城!曼达尔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既然逃不掉,那我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数百亡命之徒纷纷跟上曼达尔的脚步,画出一个巨大的弧线,冲向统万城! 华侯伟恨恨的一拍城头:“混蛋!”曼达尔无意的举动正中华侯伟的死穴,城东无人值守,布防需要时间,看来得放过那些骑兵了! 汪直叹息一声:“转移阵地!殿下,不能竞全功就算了,总归是场大胜!” 曼达尔胯下马似乎也知道危在旦夕,拼尽全力奔逃。啪,脚下扬起一缕尘土,曼达尔突然放声高唱:“草原的雄鹰啊,就算折断翅膀也要冲向太阳!草原的苍狼啊,就算被猛虎咬住喉咙,也要冲向前方!” 数百跟随的亡命战士,挥舞手中弯刀,跟着大唱:“草原的雄鹰啊,就算折断翅膀也要冲向太阳” 华侯伟眼一眯:“草原也有汉子!” 第八十八章 兄弟情 “敌之英雄,我之寇仇!杀了他!”牟斌恶狠狠的说道。 华侯伟叹口气:“多好的汉子,算了,我亲自送你上路!来,黄三,给爷架枪!” 黄三架好追魂枪,枪托顶住肩窝。华侯伟算好提前量,一扣扳机!啪!曼达尔胸口绽放一朵血花,仰面朝天的摔落马下。马克沁的鸣叫声又响了起来,数百轻骑纷纷落马,但无一人返身逃走。 阿尔苏博罗特苏醒过来,看着逆袭的战士在弹雨中爆出一团团血雾,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身边邑从扶起他来:“土默特,人马一时收拢不起来,咱们还是走吧!” 阿尔苏博罗特看着再次平静下来的统万城,深深吸口气,瞳孔紧缩,一字一顿的说道:“走!我、还、会、回、来、的!” 万余骑兵至少死了三千,剩下的都逃得无影无踪。牟斌看着城外尸体遍布、残肢四散的修罗场,浑身战栗。既为到来的胜利欢欣鼓舞,也为战争的残酷触目惊心。远处还有濒死的战士呻吟挣扎,华侯伟面色苍白的下令:“去!每个人都见见血,上刺刀!我也来!” 一群面色难看的士兵端着追魂枪,走下城头。华侯伟走在队伍中央,努力压制胸中烦闷,大声鼓励:“弟兄们,将来总会直接面对这些,你要是适应不了,就等着被敌人杀吗瞪大眼!你们脚下都是杀害咱们父母的凶手,不宰了他们,留着继续残害家人吗” 牟斌看着极力忍耐又激情澎湃的华侯伟,眼神复杂。是什么让这个本该锦衣玉食,逍遥自在的皇子,如此执着渐渐的他也跟着振臂高呼:“摸摸你们裤裆,还有那二两吗上!杀了这帮畜生!” 汪直不满的看向牟斌,轻轻哼一声,嗓音尖细的叫喊:“老子是太监,没啥亲人,可那也不能让这帮畜生残害咱们大明!杀!杀光他们!” 华侯伟走到一个胸膛微微起伏的汉子身前,斩月刀径直劈下!呲的一声,好象割裂皮革的声音传来,没有鲜血迸溅。这家伙血都流光了,只是脖颈被斩月刀劈开,翻开泛白的肌肉、血管,眼睛动一动,就此死去。华侯伟俯下身,大口喘着粗气。汪直想扶着他,华侯伟一甩手:“没事!小爷只是拎不动刀!” 牟斌大喊:“殿下万金之躯幼冲之龄也敢动手,你们还怕什么” 士兵们精神一振,走向那些还在挣扎的草原战士,噗呲声不绝于耳。一个稽查大队的队员刺死敌寇之后,突然忍不住,蹲下不住呕吐。华侯伟走过来,笑着拍拍他的背:“没啥,没人说你胆小,大家都一样。这玩意啊,吐啊吐的,就习惯了,以后就不会了。叫啥名字” “呕,殿下,小的,小的贱名不好听。”那队员擦擦嘴,不好意思的回答。 “那有啥名字就是个代号而已。说说怕啥” “小的,小的叫牛狗蛋!”队员红着脸鼓足勇气说道。 “哈哈,是不好听。嗯,来,我帮你改一个吧!你是军人,也要光宗耀祖,就叫牛耀武怎么样” 牛狗蛋,不,牛耀武单膝跪地,泪流满面:“殿下,多谢,我今后就叫牛耀武!” “哭啥没出息的样!咱流血不流泪,跟着我杀光那些蛮夷,让大明之光照耀天下!” 打扫完战场,华侯伟皱着眉头,听汪直诉苦。“殿下,不得了啊,子弹已经打出去一万多,一颗一两,你算算,这多少银子还有轰天雷,扔出去二十多,一颗十两,都是钱啊!” “老汪,我不管这些,把账单给我爸。谁叫他前怕狼后怕虎,不扩大生产说说战利品。” “好马785匹,那些弯刀太磕碜,不算。” “嗯,这仗有点亏。算了,咱找嘎瑙找补去!” “啊这怎么找” “哼!你们啊,跟小爷学着点!来,集合!去鄂尔多斯!” 嘎瑙得到阿尔苏博罗特惨败的消息,喜忧参半。这草原还有能挡住主人的力量吗不管了,先强大自己,趁着阿尔苏博罗特部落残破,先抢点部族人口。想到这里,他大吼一声:“来啊,吹响号角召集战士!” “报!济农,那些汉人又回来了!” 嘎瑙一愣,朱厚炜这是来干什么不过能不起冲突就不起,实在打不过。阿尔苏博罗特那个蠢货不就是血淋淋的榜样 嘎瑙见到华侯伟时,华侯伟一脸怒容:“嘎瑙,你这鄂尔多斯怎么成了贼窝子我好不容易抢了点战马牛羊,全都丢了!” “啊战马”嘎瑙明白过来,这是华侯伟来敲诈自己,嫌自己放出风声引来阿尔苏博罗特。脑子急速飞转,实在是没什么好办法。打肯定是打不过,也不合算。给,自己真的是无妄之灾啊! “啊什么啊赶紧给我找,不然嘿嘿,我可就自己动手喽!”华侯伟冷笑一声,眼中的威胁呼之欲出! 嘎瑙一激灵,给!为什么不给不说打不打得过,就是看在以后的生意上,也得给。反正能从阿尔苏博罗特身上找补,自己怕什么“主人,我刚刚得到一批战马,有五千匹,一定就是马贼丢下的。” “唔,”华侯伟狐疑的看着嘎瑙,继续自言自语:“不是八千匹吗” 嘎瑙一咧嘴,苦笑一声:“是奴婢记错了,确实是八千匹!啊,主人,我这就把马带过来!”嘎瑙生怕华侯伟的价钱见风就涨,马上借机开溜。 汪直等嘎瑙走后,才惊喜的看着华侯伟:“殿下,你怎么还敢涨价嘎瑙居然,居然不敢反抗” “哼!”华侯伟不屑的撇撇嘴:“老汪,咱两仗干掉四千,嘎瑙脑子没坏,为什么要反抗反正这马又不是他出,他心疼什么” 牟斌这时候才如梦方醒:“殿下,臣不懂。难道他还能变出来战马” “唉,你们不是说草原人背信弃义吗他可以去抢啊!咱们刚刚修理的谁咱不知道,可嘎瑙一定知道!那家伙被咱打的这么惨,哪有力量抗衡嘎瑙” 第八十九章 入关 神木卫守备关长山接到禀报,神木城外来了一群不明身份的人,携带大量战马。关长山来到城头,举起刚刚配发的千里眼,朝着北方望去。好家伙!远处战马接天蔽日,乌央乌央一大群。一支车队在马群中艰难前行,看不到什么标志,瞧式样,应是中原路数。沉吟一下,关长山下令:“全都上城,武大,去,到城外问问。” 武大是关长山的亲兵,马上下城头,骑上战马奔向车队。等到了近前,才一勒马缰绳,大喝一声:“你们是什么人” 牟斌身穿三品大红纻丝罗莎飞鱼服,从马车中钻出来,两眼一扫,两道精光瞬间震慑武大:“锦衣卫指挥使牟斌!这是官防,你过来看一看。” 武大不由自主的跳下马,伸手去接官防。牟斌哼一声,他才惊觉,马上单膝跪地:“小的神木卫守备亲兵武大,未曾验过官防,请指挥使大人恕罪!” 牟斌这才露出一丝微笑,把官防递给武大:“罢了,验看之后告诉关长山,我可不是这里最大的那个!” 武大猛地抬头,眼神中满是惊骇!锦衣卫指挥使还不是最大那车里到底是谁牟斌面色一冷:“做你的事,不该知道的不要猜,对你没好处!” “是,是,小的这就看!”武大诚惶诚恐,胡乱翻看之后,一下把官防翻转,扣在自己脸上:“小的不识几个字,怕耽误事,请大人恕罪!” 牟斌笑了起来,这小子倒也有趣,很机灵。“算了,你去吧!” 等武大回到城头,关长山看着他脸上的印痕,疑惑的问道:“武大,你这是干什么他们是什么人” “将军,那人说自己是牟斌,是锦衣卫” “等等!牟斌我的天!他还说什么” “他说他还不是最大的那个” “快,快,列队!列队!” “将军,打么” 关长山气的要死,一脚踢在武大屁股上:“打你个头!迎接!”见到武大脸上印痕,再听到牟斌的名字,关长山已经信了八分。不为别的,大同那边传来消息,锦衣卫指挥室牟斌和神秘贵客出关,随时有可能入关,这边都传遍了!再加上牟斌让武大带回来的那句,关长山当然得跳起来! 华侯伟挑帘看到神木卫出来一队人马,就知道自己身份暴露了。不过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下露面,谁知道哪一个想不开,万一给自己一箭,怎么办听着外面牟斌和关长山答话,华侯伟往后一靠,双手抱头,想着回京之后如何操作,要不然弘治这回可轻饶不了自己! 车轮转动,一路颠簸当中,华侯伟竟然渐渐有了困意。正当他睡眼朦胧的时候,车外牟斌的声音响起:“殿下,神木卫守备想见殿下。” 华侯伟坐起,打个哈欠,汪直挑开门帘,扶着华侯伟一起下车。 “汪公公!”关长山惊呼一声,随即翻身双膝跪倒:“神木卫守备关长山叩见殿下!” 汪直疑惑的问道:“你认识我” 华侯伟一笑:“起来吧,居然还是旧相识。老汪,你怎么不认识他” 关长山微笑着解释:“卑下曾在王将军麾下,见过汪公公,汪公公不识得卑下也正常。毕竟已经十多年了!” “喔!你是王越手下的把总!想起来了!呵呵,十几年了,某家的头发也白了!” 华侯伟哈哈大笑,对这个守备有了好感。真刀真枪杀出来的,一定有真本事。“关长山名字好!来吧,让我观赏一下你的守备府。” 关长山赶忙在前面带路,进入会客厅。华侯伟当仁不让的坐了主位,牟斌自然是次席,汪直在华侯伟旁边,关长山当然是末席。 “嗯,茶不错。我说关守备,有点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殿下请讲!” “我和鄂尔多斯的蒙古济农巴尔斯博罗特达成协议,要开采他那里的铁矿。等我回京之后,就有人来跟你商量细节。你的任务就是保证神木卫安全,别让巴尔斯博罗特占了便宜去。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老汪,把破天弩拿过来!” “你看,这是破天弩,这是斩月刀。神木卫可以第一批配发,铁矿开采开始之后,神木卫每月会有额外的经费拨下来,你自己知道就好,不要外传!” 关长山惊喜的抬头:“殿下,真的么” 汪直开口骂道:“你个笨蛋,殿下哄你值得吗也不知道你小子哪来的运气,这下升官发财全占了!” 关长山傻呵呵的笑了起来,跟个大阿福似的:“多谢殿下怜悯,关长山感激不尽!” “事情做好,好处才不会烫手。关守备,我很看好你!”华侯伟意味深长的看着关长山。 关长山起身叩拜:“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汪直接受到华侯伟的眼神,笑着起身搀扶:“起来吧,小子,你这可是人在家中坐,福从天上来!殿下有些事不方便做,心里清楚就好!” 华侯伟入关的消息连夜送进紫禁城,弘治看完奏折,恨恨的扔在桌上:“这回看我怎么收拾他!” 正在整理被褥的张皇后抬头,惊喜的问道:“炜儿回来了” “哼!回来了!还抢了一批战马,这小兔崽子,当土匪的本事倒是不小!”弘治又气又有些欢喜,盘算该怎么收拾这个混蛋玩意。 张皇后眼一瞪:“那还不好咱倒是不缺战马,可缺能打胜仗的将军!炜儿这么有出息,你还生气” “唉,这小子胜倒是胜了,战果也确实不错,就是花钱实在太狠了!一仗打出去十几万两银子!他可才领着五百多人呐!”想到那些流水般花出去的银子,弘治一阵肝疼! “切!你的意思别人打仗不花钱是咋地炜儿出京之后,不也赚了不少回来”张皇后就见不得弘治抠抠索索的样子,禁不住揶揄弘治。 想到几百万两入袋,自己手头又能宽松些,弘治又笑了起来:“是是,这小子搂钱的本事天下第一,行啦吧梓潼,咱们这回可是能睡个安稳觉!” 第九十章 父子情深 近乡情更怯,此刻的华侯伟尤为如此。出来已经小半年了,也不知道家里如何弘治会怎么收拾自己张皇后肯定是泪眼婆娑,朱厚照肯定是索要好玩的,太康那小丫头还认识自己吗老祖宗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唉,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今年脑子里乱哄哄一片,心里七上八下。 快到崇文门,车队停了下来。汪直跑过来:“殿下,蒋琮来了。” “嗯,让他过来吧。” 蒋琮来到华侯伟的车驾前躬身行礼:“殿下,陛下有口谕,让你和牟大人、汪公公单独进宫。” “嗯,知道了。汪直,请牟大人过来,咱仨一起进宫。” 进了文华殿,看见批阅奏折的弘治,华侯伟禁不住跑上去,抱住弘治的大腿,泪水直流:“爸!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弘治其实早就心思不在奏折上,知道华侯伟进京之后,他就一直坐立不安,也是刚刚才装模作样的坐到龙椅上。此刻儿子抱着自己直哭,马上把收拾华侯伟的心思抛到九霄云外,焦急的捧起华侯伟的脸,仔细查看:“我儿,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华侯伟的小脸上白一块黑一块,都是穿越库布其沙漠留下的后遗症。汪直见华侯伟只是哭泣,弘治急得不行,只好插话:“万岁,殿下穿越库布其沙漠的时候,比现在还不堪,沙漠实在不是” “住口!你还有脸说汪直!牟斌!朕何其信任你们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朕的”弘治心疼儿子,肚中有气又不能对着儿子撒,这下找到出气筒了! 牟斌、汪直直挺挺的跪在金砖上,只是叩头,不敢分辨。华侯伟擦擦眼泪,拉着暴怒的弘治:“爸,这不算什么,我还上战场了。” “啊你个不省心的东西!我打死你!”这句话直接引爆了弘治,他按住华侯伟,对着屁股就是一巴掌。 华侯伟含泪说道:“爸,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弘治再次扬起的手一下停在空中,看着华侯伟,慢慢缩回手,回头痛骂:“滚出去!都给朕滚出去!” 牟斌、汪直抱头鼠窜,殿中其他人全都很识相的跑出去,只剩下弘治父子。 等殿中无人之后,弘治红着眼圈抱起华侯伟:“儿啊,你爹已近不惑,受不住这样的煎熬,你,你走之后,爹都担心死了!” 华侯伟猛地抱住弘治的脖子放声大哭,弘治轻轻拍着他的背:“儿子,没事,爹不责怪你了。” “爸!我好想你!” 等华侯伟略略平静之后,弘治偷偷抹一下眼角,笑着问:“你挺有做土匪的天分,抢回来多少战马” 华侯伟破涕为笑,骄傲的摇头:“不是土匪,是劫匪!我这是敲诈嘎瑙的,一共八千匹上好的战马!” “嘎瑙谁啊” “哦,就是小王子的济农,他三儿子巴尔斯博什么特。这货被我在口外抓了,认我做主人,我压着他去了鄂尔多斯草原,还骗回来他一座铁矿!后来这小子使坏,让其他人攻击我,咯咯,万人队直接让我打没了一半!我杀个回马枪,就敲诈他八千匹战马!” 弘治静静的看着怀中华侯伟,手舞足蹈的讲述一路走来的艰辛,一股骄傲油然而生!哪朝哪代的皇子能如炜儿不贪图权柄,尽心尽力匡扶天下,对父母纯孝,对兄长恭让,现在居然驰骋草原,把出名蛮横的草原蛮夷欺负的象绵羊一样有子如厚炜,此生足矣! “唉,爸,那场面,真的是恶心死了!我还得给底下人做榜样,硬憋着不吐,当晚就发烧了。要不是汪直给我用了瑶族圣药血三七,恐怕我真的见不着你了!咦爸,汪直说我和他有亲,我奶奶是瑶族土司家女儿,爸,是不是真的” 弘治微微点头:“嗯,没错。要不然你爹会留下汪直你奶奶生下我之后,没过一天好日子,去的也是不明不白。唉,我也是不孝啊。” “爸,虽说你是天地下最尊贵的那个,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奶奶命苦,可也是有福的。” “嗯,有机会替我去大瑶山看看,你舅爷没什么本事,给的多了是害他,让他富贵一生也就是了。咳,炜儿,下来吧,爹要吃药了。”弘治走到桌前,拿起一个锦盒,打开取出一丸血红色的药丸。 华侯伟一愣,马上伸手制止:“爸,这玩意吃不得!” 弘治的手停在半空:“为何这药可是李广从师门求来的仙药!” “爸,你吃了以后,是不是浑身精力旺盛,但很渴,又有点燥热” “啊!你怎么知道” “爸,别吃了。这药有毒!” 弘治将信将疑的放下药丸,皱起眉头:“有毒不至于吧” “唉,多少明君都过不去这关!爸,李世民怎么死的马上皇帝一生征战,身体壮的很,怎么才活了五十三” 弘治摇头:“或许是他用的药不行。” “爸!我敢断定,这药里面有水银,水银是什么剧毒!走,跟我去坤宁宫我的实验室!”华侯伟这回真急了,真要是弘治一直吃这丹药,活不了太长时间! 弘治一激灵,一言不发的收起锦盒,拉着华侯伟急匆匆走向坤宁宫。 一进实验室,华侯伟冲到一群瓶瓶罐罐当中,拿出一个瓶子,递给弘治一个猪嘴:“爸,戴上,这能避毒!” “星驰!星驰!弄几只小鸡仔过来!” 原来的两个小太监都被华侯伟打发了,黄星驰跟了华侯伟三年,很是忠心。不一会,黄星驰拎着一个笼子走了进来,刚想见礼,就被华侯伟赶出去:“快走快走,实验有毒。” 弘治静静看着华侯伟摆弄,不说一句话。 “爸,你看,这就是水银,没错吧我来给小鸡仔喂点。” “不用了,水银有毒,你爹不是啥也不知道,你还是银下留鸡吧!” “好吧,好吧,爸,你的仙药呢” 弘治递给华侯伟锦盒,华侯伟打开,把红色药丸拿出来,用水化开。 “爸,这是注射器,我用这个给鸡喂药,你就知道你有多危险!” 第九十一章 身不由己 弘治看着华侯伟把红色的药汁灌进小鸡的嘴里,华侯伟放下小鸡:“爸,应该一会就能看到效果,你先等一会。” 三分钟之后,小鸡突然张开翅膀,追逐其他几只小鸡,凶猛的连连啄击,搞得其他小鸡惨叫连连。 “爸,看,小鸡不对劲了!这哪是养生的仙药纯属刺激生命的魔药!” 说话间,那只喝了药的小鸡没了精神,窝在角落。又过一会,身子一栽,两条小爪子在空中扑腾几下,就没了动静。华侯伟抓起一看,递给弘治:“看,总共也没坚持多一会!爸,这药不能吃!” 弘治拿着软踏踏的小鸡翻来覆去的看着,突然站起身,高喊一声:“阴江!” 阴江悄无声息的出现,朝着华侯伟呲牙一笑。 “拿下李广,查抄他的住所!另外,传麦秀让东厂调查李广师门,全部拿下!仙药哼!” 弘治等阴江走后,拿起实验室的瓶瓶罐罐,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华侯伟无奈的看着弘治:“爸,这些玩意可不是什么好路数,这是硫酸,腐蚀性极强,这是王水,连金子都能化了” 听华侯伟介绍一遍,弘治抬起头:“炜儿,教材呢” “都在我的书房。走吧,这里味道不好。” 五年间,这是弘治第一次进华侯伟的地盘。他进门后,目光炯炯的看着华侯伟:“炜儿,父皇今日旧事重提,你真不打算当太子” 华侯伟一愣,接着摇头:“爸,不用试探我,我真不想!不是说对权利没有欲望,而是真的没有精力管这些!你刚才也看到了,这些东西已经牢牢把我捆住,没办法,除了我之外,没人会。” 弘治摇头:“傻小子,你想过没有,要是厚照不支持你怎么办你还能造反不成” 华侯伟一下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 弘治长叹一声:“儿子啊,你还是太小,不明白权利到底是什么!儿子,对你和厚照,爹不偏心。都是我朱佑樘的好儿子!可作为父皇,我只能偏向你。知道为什么吗” 华侯伟摇头,想不明白。 “儿子,大明病了。这些年你爹我励精图治,下的功夫和心血,你也都能看见。可你爹没你的本事,先别说话!比我强就是比我强!厚照很聪明,其实比你聪明。但他太任性!这副重担他挑不起来!可你不同,有了梦中的经历,你比厚照多了一份坚忍和执着,见识更是远在厚照之上。为列祖列宗,为大明亿兆子民,儿子,你应该冲上去!” 华侯伟心乱了,他知道弘治说的都是实情,可想到朱厚照对自己的情谊,实在不忍心下手。 弘治摇头:“儿子,皇位之争不是你不想就能躲开。我知道你对厚照的感情,不希望厚照受罪。是啊,历朝废太子的下场都不好,可你一定会想出办法,对不对朱厚炜,爹老了!你以为你爹连李世民的事情也不知道可是不行啊,国事为大,我怎么能休息仙药有毒,可它能提神!儿子,爹快撑不住了!” 华侯伟震惊的看着两行热泪的弘治,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唉,本来我觉着自己年岁不大,再等两年,看你们兄弟谁更合适当这个家。可不行啊,你爹真的撑不住了!” “爸!我,我答应还不成吗可我哥”华侯伟哭了出来,手忙脚乱的替弘治拭泪。 “那是你的事!你自己安排,我不管!儿子,爹今天给你上第一课,帝王的决定不管对错,必须是自己的决定!至于天伦位于龙椅之下!”弘治第一次露出一个帝王的峥嵘,眼神中都是无尽的冷酷! 华侯伟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弘治,好象看着陌生人。 “呵呵,不习惯傻小子,仁君也是君,只要是君王,就绝不可能受制于人!你不是说诸葛亮和曹操的区别,就在于后人吗朕,深以为然!”弘治双手背在身后,眼神虽然满是笑意,华侯伟却是后背发凉! “爸,你怎么知道”华侯伟都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经颤抖起来。 “呵呵,皇上哪有那么容易做我老早就和你说过,君不密失其国,你就是不听。现在我来问你,谁泄的密” 华侯伟茫然的摇摇头,汪直绝不可能!牟斌难道是他 “呵呵,想错了!不是牟斌。傻小子,我才是大瑶山的嫡亲!” 轰隆!华侯伟脑中一个惊雷闪过!眼冒金星!华侯伟晃晃悠悠,苦涩的挤出一个笑容:“爹!你真是我亲爹!厚炜服了!” “唉,儿子,汪直是什么人曾经执掌西厂,当过监军,权倾朝野的一代枭雄!尝过权利的滋味,他会甘心放弃吗其实你找上他之前,他就已经向我输诚了!不过,你也不必介怀,在他心中,你才是第一位的!而我,只是他的主人,他的掌柜的,哼!他若不是太监,早就死了八百回!” 华侯伟愣愣的看着弘治:“爹!这就是真作假时假亦真” 弘治眼睛一亮:“好!这句话说的精辟!不错,就是这个意思!汪直对你不可谓不忠,但他依旧会把你的一切向我禀报。如果我要对付你,那么他会帮你一把,但绝不会赌上身家性命!儿子,这就是人呐!” “人呵呵,亘古不变的是人性!唉,总以为自己是例外的那个,到头来发现还在红尘里打转。爹,你不怕我当太子威胁到你么”华侯伟受刺激太大,开始口不择言。 “傻小子,你斗得过你爹我么刚刚咱们说过权利是什么,我现在告诉你,权利就是资源!手里有粮心里不慌,老百姓都懂的道理你不懂!你是机谋百变,但我手里有大明天下,你怎么和我斗而你是个孝顺孩子,我呢,当爹的样子也不差,你当然不会造我的反,那你怎么威胁我” 华侯伟歪头想了想,终于承认弘治说的有理。“好吧,你是我爹,我服气了!那你什么时候废太子” 第九十二章 上朝 弘治一怔,接着嘿嘿冷笑:“小子,刚刚还不想当,现在怎么又急不可耐了” 华侯伟赌气的看着弘治:“爹,既然决定了,那就不要反悔。条条大路通京城,不管哪条路,选择了就一直走下去,终究会到达终点的!” “嗯!言不由衷。不怪你,再怎么说你还是个孩子!炜儿,不要自视太高,在爹心里,你还差得远!唉,实在时日无多,爹也只能拔苗助长饮鸩止渴。好了,到此为止,你做好准备就行,太子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更换的。明日起,你跟着厚照上朝听政!” 弘治走后许久,华侯伟还没有从沮丧中走出来。作为一个穿越者,从来都是觉着自己就是上帝,每一次出手,都是降维打击,总有种胜之不武的错觉。今天弘治给他好好上了一课,不能小看任何人,就算是超越时代,也很有可能阴沟里翻船!越想就越胆寒,弘治是亲爹,不会害自己。那要是敌人呢自己要还是这样眼高于顶,恐怕真的活不过三天,成为穿越者之耻! 第二天清晨,华侯伟被星驰叫醒,顶着星辰和残月,华侯伟打着哈欠来到奉天殿。今天是小朝会,除了阁老之外,六部尚书和五军都督府左右都督全都在场。朱厚照看见华侯伟,兴奋的朝他直招手。 “嗯,坐在厚照下首。”弘治温和的吩咐,然后转头看着群臣。 “陛下,琼州叛乱,匪首符南蛇率众攻陷州治。”兵部尚书马文升一张嘴,就是大事件。 弘治眉头一皱:“因何叛乱” “知府张桓横征暴敛,贪腐,贪腐数十万两白银!” 弘治眼神一凝,不可置信的看着马文升:“多少马卿家,朕听错了吧数十万两” 马文升叹息一声:“张桓辜负圣恩,死不足惜!唉,士林之耻。” 弘治转头看向吏部尚书倪岳:“倪岳,上次京察,张桓可是上等” 倪岳看一眼左都察御史王天波,才回答道:“是,陛下所说不差,确是上等。” 弘治眼睛微眯,一道寒光扫在王天波身上:“哦,原来是上等!朕就不明白了,京察上等的官员,居然是巨贪还能激起民变果然是朕无德啊!” 这话就极重了!皇帝都无德,满朝文武算什么负责京察的都察院那又是什么 刘健狠狠瞪了王天波一眼,躬身向弘治谢罪:“陛下,臣等有罪!” 首辅带头,群臣都躬身谢罪:“臣等有罪!” 弘治眼中精光一闪,心中气愤难平。每当有巨贪出现,就是这招对付自己,弄得自己想严办都不能!法不责众!怎么办这等人决不能轻饶,可也不能折损自己的仁君名声。看看四周,微微一笑:“太子,你怎么看” 朱厚照朗声说道:“父皇,依我看,张桓诛三族,锦衣卫调查京察评定的情况,揪出始作俑者严办!派出大军剿灭叛逆,儿臣不才,愿领军出征!” 弘治皱起眉头,这可不行!厚照还是年轻啊。底下的群臣心中腹诽,太子看来不是个好伺候的! 弘治心中失望,脸上却是毫无表情:“嗯,厚炜,厚炜!” “啊!爹!我在呢!”华侯伟神游万里,冷不丁听弘治叫自己,有点慌神。 弘治一瞪眼,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此事你怎么看” “哦,大臣们都说有罪,我看没那么多罪名。又不是他们让张桓贪腐激起民变。不过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我看大臣们每人上个奏折,深刻剖析张桓贪腐的原因,提出治理贪腐的具体措施,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共同对贪腐现象出重拳。爹,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么多睿智的大臣,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弘治微微点头,群臣也是看着华侯伟的眼光柔和,只是谢迁心中讶然,殿下什么时候如此腹黑看似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实则每个大臣都有一份罪己状留在皇帝那里,什么时候皇上想收拾谁,就能收拾谁,长此以往,谁还能制得住朝纲独断的皇上可贪腐终究是朝政上的巨瘤,不去除不行,殿下此举难说有心还是无意啊。 “嗯,那张桓如何处置”弘治心中满意,他瞬间就明白了华侯伟建议的要害,扶持华侯伟之心更加坚定。 “先不要杀,轮流在各个州府示众,当众宣讲如何贪腐,如何悔恨。等平叛之后,在琼州开公审大会,当众处以极刑,安抚民心。家眷,家眷流放琼州,其余不予株连。” 我靠!杀人诛心,殿下好狠的手段!谢迁瞬间汗毛直立背心发凉。弘治皱眉:“为何要宣讲” “警示同僚,阴谋手段大白天下,为后人戒。” 刘健拱手:“殿下,为何要开公审大会岂不是斯文扫地” 华侯伟呵呵一笑还礼:“刘大人,士林中已无张桓,何来斯文扫地平叛之后,民心不稳,解铃还须系铃人,就用张桓这颗人头平定人心,也算为其赎罪。” 兵部左侍郎刘大夏拱手:“殿下,不管如何,张桓总是读书人,这般羞辱,总是不好吧” 华侯伟还没从昨日的打击中完全恢复,没有当初的锋芒,只是淡然一笑:“这位大人,尊姓大名” “不敢,某兵部左侍郎刘大夏。” “哦,刘大人。刚刚我说了,张桓已经不算读书人。读书人是谨遵圣人之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大明脊梁。若是刘大人还觉着不妥,我看士林当中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可以联合各家学派,出一个檄文,昭告天下,如张桓此等无耻小人,永不为士林接纳。嗯,还可以趁机号召天下读书人,积极参与地方政务,指摘错漏,这样朝廷还能多出来无数的监察御史。” 李东阳眼睛一亮,大为赞赏:“好!殿下说得好!读书人就该以天下人为己任。陛下,这是善政,可让那些心怀不轨的贪官多几分忌惮,百姓也不再申告无门!好!” 刘大夏瞠目结舌,道理完全说得通,可怎么心里一直觉着哪里不对 第九十三章 荒唐事荒唐言 谢迁终于说话了:“殿下,此举虽好,国家可是负担不起。再者,读书人以读书应试为重任,加上这样的担子,是不是会影响学业” 刘健摇头:“谢大人,国库不必支出,学府本就有这样的活动。至于影响学业,我看大可不必担心。应试之后入仕,早点多些施政的经验也是好的,总比那些读书读迂了的好吧” 谢迁心中叹息,我的刘大人,殿下此举看似平常,实则厉害的很。从前学生只是观政,现在可是参政啊!可一时半会想不到合适的措词,只好把目光投向群臣,希望有人看透背后的危机,力挽狂澜。 弘治却是在此时点头:“炜儿的建议不错,此事就这么办吧。” 皇上一锤定音,谢迁也无可奈何。只是深深看了一眼华侯伟,几年不见,殿下又长进了,只是对大明,对读书人是坏是好 “陛下!臣有本启奏!” 华侯伟一看,老熟人!刑科都给事中庞泮! 弘治不动声色:“奏来!” “陛下,何文鼎怒斥寿宁侯、建昌伯乃是出于对陛下的忠心,恳请陛下宽恕。” 华侯伟一愣,悄悄的问朱厚照:“哥,怎么回事何文鼎还在宫里呢” “哼!这事吧,不好说啊。唉,都是咱那两个舅舅不争气!炜弟,前几天舅舅在宫里喝多了,拉着那个小翠就那啥了!何文鼎要打死舅舅,母后生气,关了好几天了。” “我靠!这俩也太生猛了!”华侯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张鹤龄、张延龄这俩混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宫里强那啥宫女 “唉,要不说那是两个混蛋呢!我头痛着呢,想想以后,唉,咋办呢!”朱厚照苦着脸,对这俩舅舅,他是失望透顶。可张皇后溺爱啊,能怎么办想到以后自己当了皇帝,还要面对这俩,朱厚照心中苦涩的很。 华侯伟深表同情:“嗯,是够头疼的。哥,以后你登基了咋办” “不知道,母后偏袒,我能怎么办炜弟,哥求你给想个主意,我那有只翁头大将军,送你了!” “那玩意你留着吧,我可伺候不来。等下了朝我跟你说,小心爹揍你。” 果然弘治不满的眼光扫过来,吓得兄弟俩赶紧正襟危坐。震慑朱厚照、华侯伟之后,弘治看着庞泮无奈的砸吧一下嘴。那俩混蛋自己也不待见,可不是还有皇后呢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此乃朕之家事,爱卿还不要多言了。” “陛下此言差矣!帝王无私!寿宁侯、建昌伯大逆不道,公然酒后失德淫乱后宫,何文鼎仗义执言,竟被下狱!朗朗乾坤如此颠倒黑白,这还是日月普照的大明吗”庞泮斗志昂扬,口沫横飞,大有慷慨激昂指点江山之势! 华侯伟目瞪口呆,转头看着朱厚照:“哥,这些人都这样” 朱厚照一撇嘴:“这才哪到哪炜弟啊,你见识少了。有一次都打起来了!都察院的尚云舟挑头,御史们和兵部的打成一片,可好看!” “我靠!大片啊!哥,有瓜子没” “干嘛” “当吃瓜群众啊!” 弘治眉毛跳了几下,还是压住心中火气,温言道:“不至于,后宫不同朝政,不必当真。” 人群中又冒出一个。“陛下,臣都察御史吴山不敢苟同!” 弘治心中一凉,坏了!这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有组织有预谋的集体行动!随即一股怒火从心底勃发!“朕之家事,乃是内事,不需外臣置喙!” 户部尚书周经出班:“陛下,帝王无私,庞大人所说臣深以为然。国舅行事乖张,不是一日两日,陛下不严加管束,还对仗义执言者横加荼毒,臣,费解!” 主事李昆、翰林吴宗周等人纷纷出班,弘治怒火中烧。华侯伟一看情况不对,一个太监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缘这是冲着弘治来的,冲着张皇后来的。他尖利的童音在殿中响起:“你们干什么还有人臣的样子么有事说事,打算群起攻之么” 大殿瞬时安静下来,周经看着华侯伟,抱拳施礼:“殿下,道理越辩越明,陛下一言一行直接影响天下安定,不得不辩。” “呵呵,这位大人” “臣户部尚书周经。” “哦,周大人。圣人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你以为如何” “臣只能谨守不敢置评!” “是啊,我也如此。不过我不信你在家对你爹就是如此说话,君王也是君父,这样的态度似乎有悖圣人之言!” “家有倔儿不败家,国有诤臣国乃兴!” “周大人铁骨铮铮,我是十分佩服的。可此事上升不到那个高度吧我爹怎么了一个家奴你们也是上纲上线,难道这家奴不光以下犯上,还吃里扒外” 周经一下语塞,华侯伟十分阴险,要是再为何文鼎鸣不平,就是内外勾结!这可是大忌! 庞泮看着泰然自若的华侯伟,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于是马上站出来声援:“殿下莫非要造一个大明的莫须有么” 坏了!周经脸上汗下来了!这个庞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莫须有三个字能随便说吗那不是指摘当今是昏庸软弱的宋高宗 果然,弘治大怒!啪!一拍龙案:“狂妄!拿下!” 一旁宫中侍卫冲上前,一脚踢翻庞泮,按在地上。 刘健无奈,只得上前帮着说话:“陛下,庞泮狂妄,但本心应不是如此,只是一时口误,请陛下开恩。” 弘治拂袖站起,眼光深邃:“朕即位以来,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大明江山,愧对天下黎民。庞泮此獠目无君父,也就罢了,竟敢说大明如前宋那等软弱无能,弃天下人于不顾朕,不甘!刘大人,你是秦桧吗” 刘健此刻恨死了庞泮,但大局为重,只能顿首劝谏:“陛下所言极是,臣也万分气愤。但终究是一时口误,请陛下宽宥。” 朱厚照冷笑:“父皇抓个家奴就是天大的事,庞泮骂炜弟是秦桧就是小事刘师傅,请你教我!” 第九十四章 论功 刘健无奈的看看庞泮,摇摇头,不再说话。李东阳叹息一声:“陛下,两件事不可混为一谈,庞泮有罪,当由大理寺和刑部议罪,何文鼎阻拦国舅作恶,应无罪释放。” 好家伙,舅舅这是得罪了多少人宁愿丢出庞泮,也要弄舅舅华侯伟不能坐视,再怎么说那也是亲的!要打要杀也是自家事。他朝着李东阳拱手:“李大人,别来无恙。我有个问题想请教大人。” “呵呵,殿下长高了,也壮实许多。殿下有疑问请讲。”李东阳慈爱的看华侯伟一眼,对华侯伟他是真心喜爱。前一段听说华侯伟竟然为国不惜以身犯险,更是多了一点敬佩之心。 “谢过李大人。庞泮庞大人就由大理寺和刑部论处,为何何文鼎不能由皇家处置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乱不得伦常。李大人,你觉得呢” 李东阳一时间被华侯伟堵得严严实实,找不到理由反驳。谢迁无奈出头:“殿下,久违了!” 华侯伟躬身施礼:“二师父一向安好。” “殿下所说臣不敢苟同,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庞泮有罪,大理寺和刑部还未议罪,何文鼎已然被关押。殿下,若庞泮定罪有误,殿下可以出手,现在是何文鼎遭受荼毒,当然我等必须仗义执言。” 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大殿上华侯伟舌战群儒,丝毫不落下风。弘治虽是气恼群臣逼迫,却也高兴华侯伟头脑清楚言辞犀利,竟能和这些饱读诗书的大臣辩论如此之久。 周经见久战不下,心一横,出班启奏:“陛下,殿下年幼,还应多学习,多看。此时就参与政事,恐有不妥!” 弘治当时脸就黑了!这家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就差直接说太子在位,为啥让殿下观政参政,你是不是要废太子啊 朱厚照站了出来:“周大人,我就这样一个弟弟,所谓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他的本事越大,帮我的时候,我不就越轻松况且炜弟天纵奇才,不能以常理度之,为何不可参政” 弘治满意的点点头,有个哥哥样!周经瞪着双眼,鼓着胸膛,愣是没说出一句话。 “好了,既然说不出什么长短,此事不用再议。庞泮、吴山罚俸三月,何文鼎之事外臣不得干预。”弘治觉着脑袋疼,索性和一把稀泥。 刘健早就不耐群臣纠结何文鼎之事,此刻听弘治给了台阶,马上就坡下驴:“陛下所言甚是,此事就此罢休。陛下,听说殿下才从塞外回来” 弘治心中满意,刘爱卿就是稳重,知道转移话题。于是微微一笑:“嗯,昨日刚刚回京。这个混账还算没有给祖宗丢脸,夺回八千匹战马。唔,算不得什么!” 哄,大殿之上炸了锅。文臣还不算过分,五军都督府这帮大老爷却是大惊失色!兵部尚书马文升惊喜交加,顾不得君前失仪,走到华侯伟面前,上下打量,突然问道:“殿下,战马如何夺来” 靠!这是怀疑老子的战绩!叔叔能忍婶婶也不能忍!华侯伟站起身来,朗声说道:“马大人,我从鄂尔多斯蒙古济农巴尔斯博罗特手中敲诈而来!” 宛若一声惊雷,华侯伟这话直接炸翻奉天殿!英国公张懋声若洪钟:“殿下!臣请殿下详细说说,如何敲诈得来这八千匹战马!” 这是不信啊华侯伟看一眼弘治,弘治面无表情。这是默许了。华侯伟马上拾起当初说书的本事,开始忽悠这帮文臣武将:“英国公,年初濮州地震,我奉父皇之命前往,抓捕贪官管安修,调查中发现有粮商参与贪腐。顺藤摸瓜找到山西亢家,竟然在口外抓到蒙古济农巴尔斯博罗特!为探听草原虚实,我带着矿产调查局和锦衣卫五百人,沿口外红河直插西北,在鸣沙湾歼灭千余蒙古骑兵。后穿越沙海,直奔鄂尔多斯草原。后来在统万城遇袭,灭杀五千余众蒙古骑兵,挟威威慑巴尔斯博罗特,得到八千战马。还和巴尔斯博罗特达成协议,在鄂尔多斯开铁矿!” 我靠!这是编的吧所有大臣心中都不信。张懋伸出手来:“凭证!” 弘治笑了起来:“英国公,战马还在御马监,你可以亲自去看。朕赐你一匹,你自己挑!至于歼敌人数,兵部应该已经收到那批耳朵了吧” 马文升惊喜的看着弘治:“如此说来这都是真的” 弘治缓缓点头:“锦衣卫一共传回来十几封战报,此行,牟斌也是当事人!” 牟斌这些年不予余力的讨好文臣,在文臣中比皇上的信誉度高!若是牟斌也一直参加,这事差不多就是真的了。刘大夏还是不敢相信,要知道此刻的明军已经远不是朱棣时候的明军,杀敌十几个就是大胜了。“陛下,能否召牟大人来此事太过玄幻,若是真的,当得起土木堡之后第一大捷!” 牟斌来的很快,上殿之后张懋看着他劈头问道:“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牟斌摸着白一块黑一块的脸颊,苦笑着说道:“英国公,穿越沙海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我还算好的,有军士完全脱了相,被太阳和风沙撕掉了好几层皮。” 弘治倒吸一口冷气,看着华侯伟的小脸,心疼不已。张懋惊讶的问道:“真的穿越沙海哪里的沙海” “库布其沙漠!唉,沙海中也就走了半个多月,已经是苦不堪言。英国公,殿下了不起,还亲手斩杀一名敌寇!” 我靠!真的假的所有人目光集中在华侯伟身上。华侯伟摇头:“英国公,那是打扫战场的时候,杀的伤兵。我还没长大,怎么可能上阵杀敌” 张懋突然笑了起来:“殿下,是你杀的就是你杀的,管他是伤兵,还是当面搏杀殿下也太实在了。” 华侯伟摇头:“英国公,我还没长大,不需要拔苗助长。我每日习武,相信将来一定能当面搏杀敌寇,何必现在贪图这个名声” 张懋哈哈大笑:“陛下!恭喜!” 第九十五章 枪枪追魂 弘治脸上乐开了花,嘴上却是说道:“算不得喜,乳臭未干就敢擅自跑出关,也就是运气好,这才能回来。” 张懋可不信弘治说的,干脆自己问华侯伟:“五百人打出如此逆天战绩,殿下,可不要藏私哦!” 弘治刚想制止华侯伟说出实情,转念一想,瞒不住的,五百人能控制住,鄂尔多斯怎么控制也就任由华侯伟去说。 华侯伟明白弘治已经默许,于是笑着说道:“英国公,我是武器上占了大便宜,倒不是精通兵法。” “哦”英国公眼睛锃亮,看着华侯伟:“难道是火铳” “然也!”华侯伟挑起大拇哥。张懋眼中光亮暗淡下去,勉强说道:“火铳也能有这样的威力老臣头一次听说。” 华侯伟哈哈一笑:“非也,是新式火铳追魂枪!三百丈的射程,枪枪咬肉!一刻钟能击发二百三十发子弹!” “什么”张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咆哮:“多少” “三百丈精准射击,一刻钟二百三十发!” “不可能!不可能!殿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张懋怒不可遏,这么荒谬的事怎么可能殿下这是看我老了,好骗吗 华侯伟无奈的看着张懋:“枪皇宫里就有,子弹也有,不过在宫里可不能试枪,动静太大!” 弘治担心的看着张懋,这家伙可是有把岁数了,别出什么意外:“英国公,追魂枪我试过,确如炜儿所说,射程准度都极惊人。” 张懋却是不依不饶拉着华侯伟:“殿下,老汉想看看行不行” 华侯伟不忍的说道:“英国公,这还朝会呢,等散朝之后好不好” “不好!殿下,你可知道边关将士多苦真要是有这样的追魂枪,哪里还用苦苦支撑早就把草原蛮子杀完了!” 弘治脸瞬间就红了,华侯伟早就叫嚷着扩大生产,他就是不同意。实在是这玩意杀伤力太大,配上望远镜,更是危险至极。真要配发下去,皇帝的小命可就风雨飘摇了。 刘健来了兴趣:“殿下,真有如此神异” 华侯伟摇摇头:“这枪不咋地,我早就打算淘汰它。新枪已经定型,就是生产不起,太费钱。” 我靠!张懋太阳穴突突直跳,一把揪住华侯伟,眼睛瞪得快要凸出眶外:“还有更好的” “哎呀,英国公,这玩意没穷尽的。只要技术到位,银子到位,多好的都有!” 张懋松开手,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下跪倒在地:“皇上!恳请皇上即刻散朝,移驾五军都督府校军场试枪!” 弘治为难的看看殿中文臣,刘大夏站了出来:“陛下,臣等也好奇有如此神枪。” 唉,弘治心底叹息一声,一挥袍袖:“既如此,摆驾校军场!” 牟斌率领锦衣卫,麦秀带着东厂,把五军都督府校军场过了五遍筛子,弘治才率领群臣进入。 “山青,你来!”华侯伟指挥人员布置好靶场,又叫过祝山青,让他好好露露脸。 “殿下,怎么试”张懋激动地直搓手,眼睛一直盯着祝山青手中的追魂枪。 “看见没,前面三十丈、五十丈、百丈各一个靶子,五百丈拉一个横幅。你拿着望远镜,祝山青每个靶子开五枪。” “好好,陛下,开始吧” 弘治有点忍俊不住,这人老了就和孩子一样。于是点头:“那就开始吧。” 一群大臣人手一个望远镜,全都站在祝山青身旁,看着三十丈的靶子。 祝山青手抖的厉害,华侯伟上去就是一脚:“抖啥抖杀人的时候你不挺厉害麻溜的,赶紧射击!” 啪!第一枪打歪了,华侯伟气的跳起来,张懋连忙阻拦:“殿下殿下,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你逼他他更打不好!” 祝山青突然放下枪,跳了起来。 “你干什么” “主子,我跑两圈放松一下。” 华侯伟气的又想打人:“真是狗肉上不了筵席!” 弘治哼了一声:“厚炜,谁没个紧张的时候让他去吧!” 祝山青蹦跳两下,重新趴下,举枪瞄准,啪!前方一阵尘土飞扬。 “中了!”张懋高兴的跳了起来。 华侯伟一撇嘴:“才八环,太臭!” 话音刚落,啪,枪声再次响起。 张懋手颤抖的厉害,三十丈正中靶心!这不是做梦吧 祝山青进入自己的节奏当中,天地间空无一物,只剩前面的靶子。装弹,瞄准,击发,退弹,循环往复,再不看周围一眼。 “我的天!”张懋等祝山青再次打光枪中的子弹,重新压弹的时候,惊呼出声。 弘治也是微微点头,炜儿手下还是不错的,在朕和群臣面前还能如此自若,嗯,很好。 马文升满脸红光,拉着弘治开启话痨模式:“陛下,陛下,如此神枪!臣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五十丈弹无虚发,百丈取敌项上人头如探囊取物,神枪!” 啪!枪声再次响起。不一会,祝山青放下枪站了起来,退到华侯伟身后。 华侯伟得意的朝着张懋一笑:“英国公,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张懋激动的难以自已,一时间竟落下泪来!“殿下,老臣,老臣恨呐!” 华侯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啥意思啊 “要是这枪早点出现,哪里有土木堡之败我爹,我叔叔、伯伯,啊,为什么”张懋跪地大恸,老泪纵横。 弘治知道张懋是动了真情,叹息一声,给华侯伟使个眼色。华侯伟上前搀扶张懋:“英国公,这枪早不了,你也不用悲伤,有些东西是命!” “啊为什么”张懋眼睛赤红,瞪着华侯伟。 “这枪是我造的!你看着简单,其实,实在太难了。别的不说,你知道刚刚花了多少钱” 张懋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的盯着华侯伟:“多少” “三十两银子!只是打了三十发子弹,还不算造枪的钱。”华侯伟苦涩的说道,还不忘回头看弘治一眼。 张懋指着地上散落的弹壳,吃惊的问道:“就这一枚就一两银子啦” 第九十六章 新征途的起点 “哼!这枪就得一百两银子。”华侯伟瞟一眼有些尴尬的弘治。 张懋几乎惊掉下巴:“一百两!天呐!用不起,用不起!” 弘治瞪一眼华侯伟,对着张懋笑着安慰:“没关系,朕从内库拨银,配发万人还是可以的。” 张懋摇头:“太少太少,万人洒在九边,压根看不出来。” 华侯伟忍不住了:“英国公,为什么非要分散使用捏在一起的拳头不比张开的手掌有力吗万人队每人配发双马,九边虽然广阔,三天就可以赶到吧小王子扣关,万人队一部堵住后路,一部掩杀,关内再里应外合,呵呵,小王子就是成吉思汗再世,也是兵败如山倒!” 张懋呆在原地,猛然大声叫好,上下打量华侯伟:“陛下,我信了!我信殿下辗转数千里,打的胡人不敢南顾。如此将才,老汉能问问殿下读的什么书么” 华侯伟嗤笑一声:“书兵书都是骗人的,战场之上的胜败从来都在庙堂之上。打仗打的是后勤,打的是武器,打的是军队结构,再加上主帅的能力,才能打胜仗。英国公,实力大于技巧,一旦实力能够碾压对手的时候,孙武再世也难翻盘!” 张懋看着华侯伟,喃喃念着:“实力大于技巧实力大于技巧!哈哈,殿下说得好!” 马文升走过来朝着华侯伟一躬:“多谢殿下造出如此神枪,大明重振天威指日可待!” 华侯伟本想谦逊两句,看见弘治的模样,心中有气:“不敢,本可以做的更好。扩大生产,成本会迅速下降,这枪也就七八两就可以做出来了。子弹更是十文钱一枚,比百万大军还顶事!” 刘健朝着弘治喊了一声:“陛下” 弘治叹息一声:“唉,不是朕不想,而是投入太大。一旦有个天灾,怕是扛不住啊。况且一开始就停不下来。大明打完蒙古,放眼世间,还能打谁” “爹!有的是敌人!欧罗巴此刻的火铳比之神机营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旦咱们停下脚步,别人超过咱们,大明还能有几天太平日子” 弘治刚想斥责华侯伟,刘大夏却叹息一声:“陛下,殿下说的是,南洋已经出现红毛鬼!正如殿下所说,那些红毛鬼火铳不比大明的差,还有一种子母小炮,发射迅速,不可轻忽。” 弘治大吃一惊,没想到儿子说的那些欧罗巴人来的这么快!或许这就是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历史上再过七八年,大明才会接触到葡萄牙人,但此刻,欧罗巴的阴影已经出现在大明周边。 刘健追问刘大夏:“时雍,你怎知道” “大人,江西下南洋的人不少,前一阵家书中有言族中子弟在南洋见过,当做奇闻异事说与我,我才知道。” 弘治看着华侯伟,华侯伟双手一摊:“爹,别问我,我说过,当初我的历史学的很差。” “哼!遂了你的愿!刘健!” “老臣在!” “厚炜有一套东西,能够富国强兵,内阁和他商量着出个折子,我要看!” 刘健应诺:“是,陛下。只不过什么东西能称得上富国强兵” “哈哈,工业!大工业!唯有大工业,才能富国强兵!”华侯伟手舞足蹈,没想到弘治竟然答应了哈!小爷大展拳脚的时候到了! 回到宫中,华侯伟跟随刘健进入内阁。落座之后,刘健拿着星驰递过来的小册子,随意翻看几下,放在桌上:“殿下,老夫眼花了,看不得小字。还是殿下口述一下大略,咱们看如何实施。” 华侯伟点头,诚恳的说道:“老大人,咱也别殿下殿下的叫了,你就叫我厚炜好了。论年纪你足可以做我爷爷了!” “礼不可废,殿下有心,臣却只能心领。”刘健慈祥的笑着,眼神越加温和。对于华侯伟,他早在五年前就十分看好。这次华侯伟再次出山,他有意好好帮一把。 “呃,唉,好吧。读书人有自己的坚持,我理解。老大人,我的想法是这样,咱们从军工入手,建立从采矿、焦煤、冶铁、机械制造的一系列产业链,逐步缩减军队数量。再延伸到民用当中,诸如化工、纺织、化肥等行业,用不了十年,大明举世无敌!” 李东阳皱眉:“殿下,什么是化工、化肥” “李大人,咱们先说化肥。这东西洒在地里,我估计产量能够翻番。” “咳!咳咳!”谢迁一口茶差点呛死,咳的满胸都是茶水。他顾不得擦拭,迫切的问道:“殿下,真的” “二师父,我跟你学了虽说没多长时间,但应该了解我吧我是说大话的人么” 谢迁一笑:“殿下,我不是这个意思。实在你说的骇人听闻,我不敢信。” 刘健也点头:“是啊,殿下。翻一倍的产量,那是多大的数字老夫也不敢信。” “唉,真不算啥。化肥加上良种,还真有这效果。在天的尽头,有殷商后裔所在的一片大陆上,还有亩产千斤以上的作物,那才是神异。”华侯伟想着玉米、红薯、山药蛋,恨不能此时插上翅膀,飞到美洲大陆。 “什么亩产千斤我的天!”刘健大惊,只是抚胸惊叹。 “殷商后裔确实”李东阳好金石,一听殷商后裔四字,顿时来了兴趣。 “据传,据传而已。朝着东北方一直前行,就会发现一片海峡,若是冬季,那里还会上冻。越过海峡,就是那片大陆,一直朝着南方走,就会看见我所说的印第安人。据传是殷商后裔沿着刚刚所说的路线,找到的大陆。他们和我们长相一般无二,但连山之精髓都已丢失,岁月变迁,交流都是问题。”华侯伟曾经看过一个帖子,详细论述了印第安人可能是殷地安人的诸多推论和证据,现在不假思索就复述出来。 “殷地安人殿下,大概有多长的路万里之遥”李东阳对美洲殷地安人的兴趣不是一般的大,想看看有没有寻找的可能性。 “路呵呵,四万里也不止!” 第九十七章 真正的斗争开始了 “四万里”李东阳惊呼一声,立即打消探查的想法。这比西天取经也不差了,风险太大! “长短不算什么,主要是严寒,疾病,给养,至于白熊倒无所谓,几弩下去也就了账。”华侯伟真想自己带队,看看白令海峡,看看阿拉斯加,唉,估计这辈子去不成。 谢迁摇摇头,这等事说之无益,还是说工业的事情比较好。“殿下,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太多了。首先就是主体的问题!我觉着应该分成两块,皇家一块,国家一块。相互之间有个竞争比较好,要不然一家独大,很快就会陷入内斗当中。” 刘健老脸一红,文官好内斗,自己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是殿下说得这么直白,脸上有点挂不住。 谢迁眉头一皱,索性直接规避内斗的事:“殿下,这个主体如何划分” “嗯,机床厂、新式火药厂、化工厂、特种钢材厂、蒸汽机厂,以及部分矿业、冶金、焦煤,由内廷控制。剩下的化肥厂、炼钢厂、水泥厂、焦煤、采矿、铸币等等,由外朝控制。我建议重新设立一个新的部门,于六部平级,直接对内阁负责。”这些问题华侯伟早就思考了无数回,此刻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慢点来,老夫年岁大了,跟不上你。殿下,不管是什么东西,由谁来管呢”刘健听着这些新名词,一阵头疼。不过这个可得问清楚,要不非乱不可。 华侯伟一笑:“你是问组织形式还是什么人来管我觉着吧,读圣贤书的官员可以参与,但不能主管。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圣贤书里没有这些奇淫技巧,那就只能是参与,只有那些工匠才是专业的,才能真正贯彻执行下去。” 谢迁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这不亚于一次鼎新革故,一个应对不好,士林震动,天下不稳。他沉吟着问:“这些工匠给不给官身品阶多少合适日后晋升何种途径殿下,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不谨慎。” 是的,这才是弘治真正不愿动手的原因。既得利益集团,怎么会轻易允许别人参与分蛋糕为政之道,就是平衡各阶层的利益和矛盾,弘治这次就是想给华侯伟一个教训,让他明白,不是有好的目的和前景,就一定有好的结果。 华侯伟知道这时候才真正露出戏肉,他慢条斯理的抿一口茶水,才回应谢迁:“二师父,我是这样想的,成立一个工业部。囊括所有匠户,下辖这些工贸企业。官身当然要给,品阶也不能低。一定要有升迁,才能调动积极性。加入工贸的文官可以待遇提一级,都纳入大明朝廷。你看如何” 谢迁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听完,马上连连摇头:“天方夜谭,天方夜谭。殿下,这些工匠很多大字不识一个,如何来往公文没有相应的修养,如何与满朝文武并列殿上再说士林中反对的声音必不会小,我看不成!” 李东阳点头:“于乔说的不错。这些工匠都是粗鄙之人,一朝登上天子堂,还指不定弄出什么样的笑话。不妥不妥!” 华侯伟咬牙,知道阻力一定小不了,没想到竟是如此之大。这还只是阁老,若是下面的六部官员,以及五寺六科等,那还不闹翻天不能急躁,做生意嘛,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哦,或许是这样。但工业不能不搞,诸位阁老有更好的主意” 三人哑然,工业是新生事物,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搞。殿下这是撂挑子么李东阳勉强笑着说道:“殿下,这工业如何搞,你才是行家,咱们商议着来。你看怎么样” “嗯,诸位大人的顾虑都是很有道理的,是我考虑不周。这样好不好,这些工匠依旧要给官身,但此官身不同进士考出的文官,只可在工业部中打转。如何” 谢迁皱眉:“殿下,工业部的说法不妥。太祖开创大明官制,随意改动,不妥当。” 靠!这是要刨根啊!二师父,咱俩有这么大仇么华侯伟冷笑一声:“我家太祖是开创大明基业,但他不可能预见今日世界之大变。我知道儒家以恢复三代之治为己任,但三代之治何其难也,历朝历代从未实现。刘大人、李大人、二师父,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一句,倘若工业真的发展起来,三代之治顷刻可达!” 三人大惊失色,这可不是一个追魂枪,或是扬威天下。这是儒家自孔圣就孜孜不倦追寻的终极目标,多少代大儒床榻间扼腕辞世,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期许。你个小小孩童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谢迁自持师父的身份,站起身来目光威严:“殿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华侯伟也站起身来,手指窗外:“三代之治算什么不就是耕者有其田不再有饿殍满地工业发展起来,这世上的良种抢回来,加上化肥,亩产千斤切,达不到两千斤我朱厚炜不敢苟活于世!你们知道不知道纺织机一开,每天一台就是百丈,我只愁没有销路,哪里会发愁黎民百姓买不起穿不上衣服二师父,农夫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倘若有种机器,可以一个时辰耕田百亩,你觉得种地还是苦差事吗干趴下塞外那帮蛮夷,多少牛羊输送过来,就是百姓也可以每日都有荤腥。更不要说工业需要大量人口,还发愁养活不了灾民我只担心大明人口不够用,那个劳什子人头税老子早就看不顺眼了!” 三人摇摇欲坠,耳中都是华侯伟的咆哮声。眼前都是华侯伟勾勒出的画面,虽说实在是遥不可及,但怎么就感觉自己浑身发痒,想大声咆哮呢 “大人们!现在不是咱们想不发展工业,就可以不发展的时代!大明有大敌!不是塞外那帮只知道弯弓射大雕的蠢货,而是数十万里之外的欧罗巴人!这个世界很大,却也很小,能够抢夺的膏腴之地不多了!大明把膏腴之地抢过来施以仁政不好么不比后人被敌手荼毒强一万倍!” 第九十八章 一出好戏即将上演 等华侯伟好不容易才说完长篇大论,刘健迟疑的说道:“殿下,是否顾虑太过你也说数十万里之遥,那些欧罗巴之人要打过来也需要好多年,咱们徐徐图之不行么” 华侯伟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气的小脸通红。谢迁笑了起来:“刘大人说的是,殿下,治大国如烹小鲜,不可急躁。我看工业要搞,但工匠的官身,还是再议吧。” 李东阳也微微点头,华侯伟愤然收起桌上的手册,抬手施礼:“唉,诸位大人,真要是缓行,就怕来不及啊!工业需要大量的资金和人员的投入,小打小闹反而得不偿失。唉,我先回坤宁宫,拿出大家都满意的方案。” “殿下请便。”李东阳对工业什么的不感兴趣,刘健却是叫住华侯伟:“殿下,不是老夫不支持殿下,这官制动一发全局皆动,倘若殿下有万全之策,老夫第一个上奏折!” 谢迁也点头:“殿下,咱们有师徒之义,二师父不是反对你搞工业,而是反对你一蹴而就的莽撞,你,明白么” 华侯伟意外的看着两人,感动的点点头:“刘大人,二师父,我懂了。为政之道不在于正确与否,而是一定要平衡各方!” 刘健满意的点头:“孺子可教也!殿下,你年纪还小,有着大把的时间去拼,老夫看好你!” “刘大人,二师父,我走了!”华侯伟深深看了两人一眼,微笑着转身离去。 “刘大人,于乔,你们真的看好殿下” “宾之,殿下虽是年幼,看问题却是深远的很。老夫其实是很佩服的。” 谢迁也附和道:“宾之兄,殿下所作所为我也是很佩服的。不说别的,深入草原跨过瀚海,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唉,倘若殿下是” “于乔,不可多言。陛下心中自有定夺,不是咱们可以议论的。”刘健面色一冷,训斥谢迁。其实他是为谢迁好,就他而言,其实也是为华侯伟深深惋惜,这样一心为国,能力权谋都很可观的皇子,实在是太少见了。 华侯伟没有回坤宁宫,而是径直去了文华殿。弘治抬头看见一脸沮丧的华侯伟,笑了起来,故意挪瑜:“呀,吾家麒麟儿,事情商量的怎么样了” “爹!你早就猜到了是不是”华侯伟气鼓鼓的跑到弘治身边,瞪着弘治。 “哈哈,傻小子,哪有那么容易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别说你,我也不成啊!说说看,阁老们什么反应哦,等等,我猜反对的一定是李东阳,是不是” “咦爹你怎么猜到的”华侯伟叫了起来,没想到弘治竟有料事如神的本事。 “哼!皇帝很好做吗李东阳已经位极人臣,又是文坛领袖,这辈子再也没有前面的路可以走,唯一也就剩下身后名,只要不犯错,他就是完美文人的一生写照,为什么要冒险要不你爹为什么不让他当首辅” “爹!服了!给我讲讲吧,刘健老大人你看好他啥” 弘治来了兴致,挥手赶出去伺候的太监,站起身来回走动:“儿子,刘健老而弥坚,宁折不弯,心中只有对大明一片赤诚。你爹就取他这片心,才让他当的首辅。论文采谋略,他不如李东阳,但论杀伐果断赤胆忠心,李东阳远远不及。你二师父和刘健类似,是我准备的下一个首辅。朝廷的栋梁需不断吐故纳新,一定要准备好至少三套人马,以防事有不谐。观其言察其行,取其长避其短,才是识人之道!” 华侯伟由衷的赞叹:“爹!你真的太厉害了!我现在才知道自己就是井底之蛙,唉,姜还是老的辣!” “哈哈,傻小子,拍你爹的马屁没用。你这事我不能直接出面,要不朝局就会动荡,受苦的还是老百姓。你的方案是什么爹可以给你出谋划策。” “我原本想着成立一个工业部,和六部平级,工匠给予官身,” “哼!傻了不是儿子,别人苦读十年寒窗,千军万马冲过独木桥,才有这一身禽兽衣冠。你来不来就抹杀人家的努力,人家能干吗”弘治打断华侯伟的话,直接指出华侯伟的不妥。 “可这样最快啊!工业想建立起来,就必须有相应的人才,有一套机制” “哼!欲速则不达!你现在还没明白,预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我来问你,工业建立起来,文官有好处吗” “啊,好处好处当然有,粮食多了,他们的财富” “唉,算了,你这脑袋怎么了还不开窍傻儿子,你得给人家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马上就能兑现的好处!懂不懂别说以后,现在都没有,哪里有以后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步一步做,不要想一步登天!你爹我不想天下太平百姓安居可做不到啊!治理天下现在只能是这帮读书人,老百姓连字都不识,怎么做官同样的道理,工匠连人情世故都不懂,怎么做官” 华侯伟频频点头,喜上眉梢:“我懂了懂了!爹,给他们好处,让工匠混进他们一堆里,先当小弟再当老大!” “什么乱七八糟你是要弄山寨还老大小弟,唔,道理差不多,就看怎么操作。这本《道德经》好好研究,上善若水,却是天下间沛不可挡的力量。既然你已经懂了,我就不参合了,自己想办法去!滚吧!”弘治笑呵呵扔过来一本《道德经》,一脚虚踢。 华侯伟假意连滚带爬的跑出文华殿,兴冲冲去往坤宁宫。 三天之后,华侯伟找到刘健:“刘大人,我想到新办法了,你看看行不行” 刘健却是严肃的看着华侯伟:“这件事先放放,殿下,出事了!” 华侯伟一愣:“什么事” “唉,有一妄人,称其是太子的外公,在外面招摇撞骗,被大理寺收监。陛下正头疼着呢!” 我靠什么个意思朱厚照不是我妈生的吗怎么多出来一个外公情感剧伦理剧还是,确有其事要不我爹头疼什么 第九十九章 劫波重重 朱厚照此时正在张皇后身前泪流满面:“母后!” 张皇后面色清冷:“照儿,那些谣言你也能信还跑到娘这里要一个真相什么真相混账东西!你娘十月怀胎就生下你这么个混账” 朱厚照正是叛逆的年纪,顿时大叫大嚷起来:“母后!那为什么父皇不杀了那几个混蛋”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 “问就问!”朱厚照气的站起身,转身往外就走! 张皇后气的全身颤抖,指着朱厚照大吼:“朱厚照!走了就不要回来!” 朱厚照哼一声,刚要冲出坤宁宫,迎面就被华侯伟堵了回去。“你疯啦跟妈较什么劲” 华侯伟连拉带拽的弄回来梗着脖子的朱厚照,跑到张皇后面前,抱住张皇后:“妈,我哥正是倔驴年纪,别和他一般见识。这到底是咋回事” “唉,作孽啊!”张皇后见到小儿子瞬间眼泪就下来了。“也不知这破落户是怎么知道的消息,他多年前卖出去的女儿在宫中当差,就托人乱找关系,想认女儿。坏事就坏在那个太监刘山身上,他想多敲破落户两个钱,就谎称这个混账是宫女所生!娘不能生吗那你和太康是怎么回事这个混账还不依不饶,让我给他个真相我呸!我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不孝的糊涂蛋!” 华侯伟马上绕到朱厚照身后,一脚踹在腿弯,朱厚照就势跪在张皇后面前,还想强撑,华侯伟劈头就骂:“哥!你傻啊你是太子!” 朱厚照瞬间醒悟过来,马上膝行两步,抱住张皇后的双腿:“母后,我错了!” 华侯伟气的又是一脚踢上去:“你的面子咋啦比让妈伤心还重要” 张皇后泪水一收,冷冷说道:“朱厚照,我当不起。” 朱厚照这才真正反应过来,马上嚎哭起来:“娘!我真的错了!这个郑旺抓了不审不判,孩儿心中疑惑” 华侯伟一看朱厚照还是不得要领,只能自己亲自上。他跑到张皇后背后,搂住张皇后的脖子:“妈,我哥不是有意的,你就原谅他吧。妈,我哥开始发育了,下面长毛了!” 朱厚照象被踩了尾巴的猫,当时就炸了。他一张脸顿时通红,怒不可遏的指着华侯伟:“朱厚炜!你胡说什么” 张皇后愣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抱着华侯伟亲了一口:“还是小儿子贴心!算了,我明白了。照儿,过来,让娘看看。怕什么你哪块地方娘不熟还害羞了!” 好不容易搞定张皇后,华侯伟和朱厚照走出坤宁宫,华侯伟挥手撵走刘瑾,对着朱厚照劈头就骂:“朱厚照!你真傻还是假傻这种事也去问妈” 朱厚照不服气的反驳:“凭啥不能问” “唉,我的亲哥诶!这事要是假的,妈能不伤心对你有啥好处要是真的你的太子位怎么办” “能怎么办大不了不当!你比我聪明,你干就是了!”朱厚照终于爆发出来!一直以来,华侯伟就像他的克星一样,所有的夸奖都是给华侯伟的,自己都是批评鞭策。虽说华侯伟对他着实好,想尽办法给他弄钱,还一直人前人后维护他。但出于男人的尊严,华侯伟对他越好,他就越反感,直到郑旺一事出现,他感到了深深的危机。 华侯伟愣住了,浑身发抖,满眼失望的看着朱厚照:“哥!你真这么想” 朱厚照也愣了,但青春期所固有的高傲,让他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是啊!哼!你一直都比我强,那你来当太子好了,我不稀罕!” 华侯伟终于忍不住满腹委屈,流下泪来:“朱厚照,枉我一心一意辅佐你,想让你当千古一帝。你,你对得起我吗” “不用你操心!你就知道我不行我就不听你的!” 华侯伟沉默了,他抹一把泪水,声音颤抖的说道:“好!好!你不需要我,那我走行不行” 朱厚照看着华侯伟的泪水,也是心疼不已。但内心的骄傲驱使他不说一句话。 华侯伟等不到他希望的答案,眼中的希望慢慢熄灭。兄弟俩对视良久,华侯伟默默转身,步履蹒跚的走向文华殿,瘦小的身影竟有几许寂寥。 朱厚照张嘴想喊,却没有发出声音,伸出手,却只在空中摆动几下。看着华侯伟慢慢消失在眼前,心中怅然若失。刘瑾走过来:“爷,殿下对你着实很好,你不该” 啪!一个耳光扇在刘瑾脸上。“我们兄弟的事情,用得着你这个奴才插嘴” 华侯伟茫然间不知该往何处去,他不想给朱厚照告状,更不想去争夺太子之位。工业推行受阻,兄弟感情受挫,让华侯伟觉得空荡荡身无所凭,自己穿越之后,到底要干什么富国强兵哈哈,就凭自己独自一人,面对那群文人,自己能干什么拯救正德朱厚照不用自己拯救,那自己穿越过来还有什么意义 华侯伟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社会最底层的打工仔,他压根没有强者心态,真正面对可以决定国家民族命运的时候,他退缩了! 皇宫乱了,二殿下找不到了!坤宁宫、慈宁宫、奉天殿、文华殿到处都找遍了,依旧找不到华侯伟。朱厚照悔恨自己的任性,跑到弘治面前,一五一十说出自己和华侯伟争吵的情形,气的弘治一巴掌打翻他。“你个混蛋啊!那可是你亲弟弟!你说!他帮了你多少啊!你看看史书,哪一家皇子不是斗得你死我活,有谁能象炜儿一样对待你” 朱厚照嚎啕大哭:“爹!我错了!我找遍宫中,到处都找不到炜弟,爹!” “你!你个混账!回头再收拾你!阴江!” “陛下,殿下没有出宫,应该还在万岁山。” 弘治这才放下心来,狠狠踹一脚朱厚照:“还不跟我去找你弟弟” 华侯伟呆呆坐在煤山山顶,仰望浩瀚星空。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他也没有一丝反应。 “炜儿,跟爹回去。”弘治轻轻揽住他的肩膀。 “爹!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 第一百章 香的哪有臭的好? 弘治心疼不已,搂着华侯伟也缓缓坐下,看着天上的星辰:“厚照,你也来。爹小时候在冷宫之中,也是这么想的。那时候你爷爷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只有你奶奶陪着我,在方寸之间生活。厚照,炜儿,你俩都很好,都是爹的好儿子。历朝历代哪有你们一样的皇子哪一个不是争得和乌眼鸡一样” 朱厚照悄悄抹一把眼泪,握住华侯伟的小手:“炜弟,是哥不好,你打我吧!” 华侯伟凄然一笑摇摇头:“哥,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很多事我想不通!” 弘治知道这个妖孽的儿子陷入天人交战之中,正如蜕变中的蝶蛹,浴火重生之后,便是一番新局面。“炜儿,你也知道厚照是无心之失,不要放在心上!走,回坤宁宫,你娘担心的很。” 朱厚照此时已经长起来了,和弘治相比,也就气势上弱一点,身量已经一般无二。他抱起华侯伟,惊觉华侯伟浑身颤抖,大叫一声:“父皇,炜弟打摆子!” “还愣着干什么抱回去!你个混账!”弘治急了,这时代打摆子可是要人命的东西,能不急吗 华侯伟面色潮红,无力的靠在朱厚照胸膛上:“没事,我知道一个偏方,那个,咳,臭蒿,咳,熬水” 弘治看着昏迷的华侯伟,惶急之下泪水迸溅:“快!快传御医!” 张皇后看着不断颤抖的华侯伟怒不可遏,指着朱厚照大骂:“朱厚照!你就是这么当哥哥的炜儿对你那么好,你,你狼心狗肺!” “算了,厚照不是有意的,他也大了,你不要这么说他了。” “皇上,炜儿也是你的儿子!”张皇后火冒三丈,死死瞪着弘治,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御医李言闻匆匆进门,三人不再争执,纷纷把目光集中在李言闻身上。李言闻把脉时间很长,半晌才叹息一声:“陛下,殿下脉象不好,心中郁结,才有此刻之患。臣开个方子,先喝一副看看,唉,疟疾难治,再加上殿下心中臣没把握!” 张皇后大急,求助的目光看着李言闻。李言闻只好安慰:“娘娘,殿下这些年底子补起来了,气息不弱,只是殿下不知为何郁结,要是没了这心结,臣就多几分把握。” 弘治沉默不语,儿子的心事他最清楚,不想当太子,自己硬逼着他;发展工业受阻,又在兄弟之情上备受打击,纵使心智异于常人,也承受不住!何况他今年还不到七岁!唉,最是无情帝王家,儿子啊,不挺过这一关,你怎么能当好君主 张皇后轻轻抚摸着华侯伟发烫通红的小脸,泪水扑簌簌落下来,哽咽着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人家对你不好,你伤心个什么至于把自己气成这个样子!” 朱厚照猛地跪倒在地:“母后,我,我也心疼” “呸!白眼狼!枉我让你有了” “梓童!厚照和炜儿兄弟情深,你瞎说什么”弘治怒吼一声。 张皇后不甘的看一眼弘治,不再说话。 朱厚照眨眨眼,转头看向弘治。弘治指着华侯伟:“先看你弟弟,疟疾凶险,炜儿,炜儿年纪还小,爹,就怕他,挺不过”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朱厚照猛然眼睛一亮:“父皇,母后,弟弟不是说臭蒿熬水吗” 李言闻摇头:“古籍中倒是有这条记载,不过一向是香蒿熬制,却是无用。这臭蒿熬水,倒是头一次听说!” “父皇,弟弟一贯正确,试试吧”朱厚照满眼期望的看着弘治。 弘治迟疑了,炜儿哪里一向正确了栽的跟头可不算少!不过这些邪门歪道,不,奇淫技巧的东西倒是无一例外的应验,值得一试!他试探的看着李言闻:“李例目,可行否” 李言闻点头:“陛下,确有这样的验方,可以一试!” “不行!”张皇后断然拒绝,小孩子懂什么怎么能听他的 “梓童,炜儿在这些事上还没错过,李例目,臭蒿无毒吧” “无毒!陛下、娘娘放心!” “好!去熬!” “我亲自熬!”朱厚照蹦起来,跑了出去。 弘治不满的看张皇后一眼:“厚照面前那种话不要说!” “哼!还不是你算了,不说了!”张皇后一撇嘴,想起往事,但看看弘治的脸色,闭口不言。 不一会朱厚照抱着一捆臭烘烘的黄花蒿跑进来,李言闻赶忙指着外面:“太子殿下,到外面去熬!” 张皇后忧心忡忡的看着:“陛下,这真的能行吗” “行!一定行!炜儿洪福齐天,命硬得很!” 半夜,华侯伟睁开眼睛,虚弱的喊了一声:“水,星驰,星驰!” 朱厚照蹦起来,一抹眼睛,惊喜的大叫:“弟弟!你醒了我这就给你倒水!” 弘治、张皇后闻讯赶来,两口子刚刚和衣而卧,还没睡着,华侯伟就醒过来了。 “爹!妈!你们干什么我这是在哪” 张皇后抱着华侯伟喜极而泣:“儿子,你没事了!没事了!呜呜。” “哭什么,炜儿不是没事了么炜儿,厚照,慢点喂!” 华侯伟喝了一点水,精神略略好了一些,强自挤出笑容:“爹、妈、哥,我没事,你们赶紧睡去吧。” 弘治熬了半晚,只觉身体困乏的很,于是点头:“行,你好好歇着,明早爹来看你。” 张皇后抱着华侯伟:“娘跟你睡!” 朱厚照轻轻拉着张皇后:“母后,你也熬了半晚上了,我跟弟弟睡吧。” 华侯伟点头:“行,我哥和我睡,你俩去休息吧。” 弘治拉着张皇后走了,朱厚照脱衣之后爬上床榻。 “哥,你困吗” “不困了。炜弟,你说我要真是那个郑旺的外孙怎么办”朱厚照忍不住,把心底最惧怕的事情说了出来! “哼!怎么办凉拌!哥,你记住,你是张皇后嫡子,永远都是!你明白么”华侯伟冷笑一声,这一病,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你是说我实际上谁生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嫡子身份,太子之位” 第一百零一章 痴心妄想 “废话!哥,生恩哪有养恩重就算你是那个什么什么生的,但你可是妈一把试一把尿拉扯大的!况且你能当太子,不就是凭借嫡子身份吗” “可这样是不是太对不起那个什么什么是不是太功利了” “嗨!你纯属吃饱撑的!人都是有感情的,可感情源自哪里不接触有什么感情哥啊,你本来就是妈亲生的,退一万步,就算不是,也和妈有了十几年的感情。人啊,说到底都是功利的,感情不算功利吗我看不见得。要是你看见两个人打架,你总会帮认识的那个。哦,或者是帮你仇人的对手,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嘛。这说明什么说明人都是功利的!你别听读书人那一套,他们自己都做不到,凭啥要求咱反正别人欺负你,我是绝对忍不下去。” 朱厚照翻身坐起,两只眼睛锃亮:“说得对!我凭啥听那些酸秀才的母后养育我十几年,不管是不是生下我,她就是我娘!” “你别吓我!两眼珠子跟狼似的。对喽,妈就是你亲妈,甭管是不是,她都是!困了,我先睡哈!” “别睡别睡,炜弟,你真的不想当皇帝” “你烦不烦小心我明天告状说你虐待儿童!唉,哥啊,我的亲哥,那张椅子有啥好的真能一言九鼎笑话!爹啥惨样你又不是看不见!别的不说,那些文官可没少逼爹再多纳几个嫔妃,连这种事都受人管,我可受不了!哼!多吃一个西瓜都能说你骄奢淫欲,你还不能翻脸,还得笑脸相迎,要不桀纣的大帽子就扣过来,你说,这日子过不过” 朱厚照摸着毛茸茸的唇边,若有所思:“也是啊!这皇帝真不好干!不过若是我登基之后,狠狠收拾这帮文臣,看谁敢管我!” “可别!你还真干不过他们!” “为啥我可是皇帝诶,他们敢不听” “切!皇帝你可拉倒吧!你这听政也有年头了,啥叫圣旨” “呃,内阁和爹都同意的才是圣旨。” “还是的,爹自己发出来的那叫中旨!底下人听不听看心情,一个不高兴,都察院、六科乌央乌央的扑上来进谏,你怕不怕就算不怕,烦不烦难道你还能一股脑都杀了哥,你知道不知道,现在这些御史流行骗廷杖,只要被皇帝老子打了,那都是晋升的资本!哼,就这样的一批文官,你一个人斗得过” 朱厚照傻了,华侯伟说的都是实话,大明土木堡之后的皇帝,那叫一个惨!有没有你一个样!为啥历史上正德不临朝十几年,嘉靖不临朝二十多年,大明朝屁事没有还不就是文官已经完全把权利抓到手里大明的皇帝说实话还是挺厉害,采用提拔新人和任用太监和文臣对抗,才能维持住江山不倒。可遇到一个何不食肉糜的崇祯,被文臣忽悠上道,杀了魏忠贤,还不用锦衣卫和东厂,大明一下子就倒了下来。所以说不是华侯伟不乐意当皇帝,实在是大明的皇帝不好干,绝对是高危憋屈行业头一名! “炜弟,要不你来干这个皇帝吧。我当大将军,替你开疆扩土!” “切!少来这套!我才不干!打仗我比你在行!你啊,还是老老实实当你的皇帝,我帮你开疆扩土!呵呵,外面的肥地可不少,那些欧罗巴的混蛋还不是老子的对手,趁现在老子带人冲出去,杀他娘的,抢他娘的,哈哈,可比呆在紫禁城这小地方自在!”华侯伟想到日后领着千军万马,马克沁开路,大队人马冲锋,想咋地就咋地,那些所谓高贵人种哭爹喊娘,就忍不住一阵兴奋,高兴的手舞足蹈。 朱厚照看着华侯伟的样子忍不住抱怨:“炜弟,你可真不仗义!尽想着一个人快活,也不管我的死活!不行,明天我就找父皇去,不当这个太子。” “凭啥你说不当就不当哥,嫡长子,这皇位你不坐也得坐!呵呵,哥,别怕,我来帮你。咱一下搞不过他们,慢慢搞行不行小刀剜肉刀刀见血!有我在,你发愁啥不过可有一样,你可别跟今天似的,我可真的受不了!你不知道,当时我死的心都有!” 朱厚照惭愧的低下头,低声道歉:“不会了!炜弟,哥今天犯了糊涂,你原谅哥吧!” “唉,原不原谅能咋地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哥!爹妈能活多少年我的亲人不就是你和太康哥,咱俩一母同胞,是世上最亲的人,我又不和你争皇位,有啥矛盾” 朱厚照重重的点头:“嗯,我记在心里了。睡吧,我有点困了!” 弘治、张皇后联袂而来,华侯伟的腿搭在朱厚照的肚皮上,朱厚照的胳膊压在华侯伟胸口上,兄弟俩睡的仰八叉,睡相实在不雅观。 夫妻俩相视一笑,慢慢退出哥俩的寝室。“皇上,这俩小兔崽子睡得可真难看!” “呵呵,梓潼,炜儿这小家伙聪明着呢,兄弟俩肯定说了不少体己话,咱们就不要管了。昨天的话不要再提!” “知道啦,唉,明明炜儿算了算了,听你的!”张皇后看弘治皱起眉头,连忙收住。 “嗯,厚照应该是心结已去,这件事不能拖下去,必须快刀斩乱麻!我去处理!” 午间一道中旨传出紫禁城,太监刘山妄议后宫敲诈钱财,凌迟处死;郑旺被人所骗,情有可原,无罪释放但不得继续在京城居住。诡异的是文臣对这件事不发一言,中旨一下,刘山、郑旺迅速被处置,没有言官上本。 华侯伟养了三天,终于神清气爽。他怀里揣着自己耗费心血拟定的全新方案,兴冲冲的去找阁老们。 内阁离着奉天殿不远,早朝刚刚结束时间不长,阁老们正在补充营养,准备午间的议政。华侯伟推门进来,先是一阵行礼,态度那是极度端正。 “殿下,老夫可承受不住你的礼,呵呵,你这身子是大好了”刘健慌忙起身,看着笑嘻嘻的华侯伟,心中欢喜。 第一百零二章 三个效益 “没事了!刘大人放心,我肯定长命百岁!”华侯伟跳了几下,笑嘻嘻的回答。 “这就好,这就好!殿下今天这是” “哦!几位大人的话我回去想了很久,实在都是金玉良言。工业不能不搞,但工匠的官身可以商榷。我是这么想的,每个厂矿设置两人主管,一个是工匠,负责生产;一个是文官,负责公文往来,官面上的事情。这是一!第二,成立工业局,直接由内阁领导,挂靠在工部之下;内廷保持现状,所有工匠的官身比照明科,不得进入中枢。列位大人,如何” 这倒是有点意思!李东阳本来就是无可无不可,既然华侯伟做了让步,那就成全他又何妨反正文官又多了几个位置,也不能说坏。工业这玩意别看华侯伟说的天花乱坠,真运作起来,还不一定怎么回事呢!于是他微微点头:“殿下用心良苦,我看还行。刘大人,于乔,你们看呢” 谢迁先说话:“虽说工匠的官身比照明科,但终究是官身。这一点似乎不太妥当!再有挂靠一词不知何意” 华侯伟微微一笑:“二师父,官身之事再议,挂靠嘛,就是名义上归工部管,实际上归内阁直管。工业一旦运行起来,创造的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军事效益不可小视,唯有归内阁直管,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刘健微笑:“殿下,你能详细说说这三个效益么” 华侯伟振奋精神,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他气运丹田,开声吐气:“先说经济效益,这是最明显的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工业一旦建立起来,朝廷会打垮诸如冶铁、纺织等行业,这些行业的利润全到了朝廷手里,那是多大的一笔钱再征收这些厂矿的税收,又是一笔!还有大明没有的行业,比方说水泥!” “水泥”谢迁不知所以,直接追问。 “二师父,这水泥可是好东西,那个谁,哦,星驰,去,拎一袋过来,再准备点砂子。水泥混合砂子和水之后,就会慢慢凝固成石头一样!二师父,倘若用这个水泥筑城、铺路、筑坝,嘿嘿,哪里还用年年修缮” 谢迁呼一下站起:“当真” “呵呵,真的不能再真!一会我在内阁前浇筑出一块,有个两三天就干了,咱们现场试验!” “嗯,继续说!”刘健发话,他还想听这三个效益。 “哦,除了水泥,还有化肥,蒸汽机” “等等,化肥你说过,蒸汽机是个什么”谢迁再次打断华侯伟的话。 华侯伟指着桌上的茶壶:“二师父,蒸汽你知道,可你知道蒸汽的力量有多大” “能有多大”谢迁很不以为然。 “得嘞,一会给你做个危险性很大的实验。你就知道这玩意多厉害!” 李东阳眼睛一亮:“新式武器吗能炸的那种” “呃,不是。是利用这股力量,让车无马自走,让船无风而行!” 刘健敏锐的抓住华侯伟话里的意思:“殿下,你是说这个蒸汽机就是不吃草的马” “对,就是这个意思!”华侯伟呵呵笑了起来,星驰已经回来,推着独轮车。 华侯伟招呼几位阁老:“大人们,来,看一下神奇的水泥!” 三人走到屋外,看着华侯伟指挥太监把车上的东西卸下。“刘大人请看,这就是水泥!” 刘健俯身,抓了一点在手指间碾动:“干!细!殿下,这玩意真的能变成石头” “呵呵,没问题!星驰,来,把模具拿下来,和泥!” 几个太监开始动作,华侯伟一边介绍:“现在研制出来的水泥标号不高,凝固需要十二个时辰到二十四个时辰,一旦凝固之后,便可风雨不惧。我觉着筑城倒是小事,这玩意修路可真不错,再不用怕梅雨天粮运不出来。刘大人,要想富先修路,大明多少地方因为走不出来,困苦不堪别的不说,就是边关预警,京师兵马半天就到,这是多么大的优势更不要说每年收税的时候,多少人因为超期家破人亡!刘大人,光这水泥,大明一年能省下多少钱又能创造多少价值” 刘健、李东阳、谢迁的表情变了,全都凝重的看着太监们忙碌。开国至今,大明一直收的是实物税,每年两次收税,道路上的运粮车延绵不绝!收上来十成粮,就有至少三成消耗在路上。更不要说因为这种税制,延伸出多少魑魅魍魉的手段,搞得多少百姓家破人亡!真要是全国都用上这水泥,不仅是消耗减少,更是施恩百姓的一大仁政! 谢迁马上问出一个关键问题:“殿下,水泥价值几何” “便宜,便宜到每个州府都没必要从外面运的地步。这玩意就是矿渣和石头弄成的,到处都是原料,也就制造的机器贵点。” 刘健霍然抬头:“真的” “放心吧,我的刘大人,绝对比我说的还要好!明天,不,后天吧,咱们把我爹也请过来,一起试验!” 不一会,太监们把活干完了,刘健指着这块湿漉漉的地方:“给老夫看着,两天之内,谁也不许动!” 两天之后,弘治也来了。华侯伟这五年搞出来新东西太多,弘治一开始还惊诧几下,后来就熟视无睹了。而华侯伟也因为被关起来心中有气,索性就不说,因此弘治对水泥是一无所知。 “炜儿,真有把握” “爹,你就放心吧!我是不靠谱的人吗”华侯伟大言不惭,得意洋洋,小尾巴就快翘到天上去了! 弘治上下打量一下华侯伟点头:“嗯,确实不靠谱!” “爹!你再仔细看看我现在虽说算不上玉树临风,也是乖巧可爱吧”华侯伟故意把脸凑在弘治眼前,来回晃悠。 “哼!模样不差,那是你爹种好,其他的什么乖巧你还有脸说” 华侯伟的脸一下消失在弘治眼中,指着祝山青:“来,山青,抡起大锤,给他们瞧瞧水泥的厉害!” 第一百零三章 历史的拐点 当!大锤高高弹起,引来一阵惊呼声!华侯伟得意的招手:“先停一下,浇水!” 一瓢一瓢的清水洒在水泥块上,弘治亲自走过来俯身摸了一把:“呀!真的不泥!” 刘健也摸了一把,高兴的胡子撅起老高:“路!大明的路!” 谢迁沉吟一下,指着水泥块:“殿下,泡上一段时间会如何” “呵呵,会越来越硬!二师父,这玩意越泡越硬,五六十年之后还在一直变硬!” 弘治站起身,接过手帕擦擦手:“炜儿,水泥硬度到底有多大” “山青,狠狠砸!留一块大点的泡水,其余都砸成粉!”华侯伟也不说答案,嘴上说哪有眼睛看的看来的直观 砰!砰!祝山青抡开大锤,一连五六锤之后,水泥被砸成七八块。可是继续砸下去,水泥块都被砸进泥地当中,不再碎裂。 “好了!”弘治挥手,祝山青停了下来,胸膛不断起伏。“炜儿,这水泥造价几何” “原料便宜,就是机器贵点。嗯,窑炉一个,粉碎机,球磨机,包装机,大致就是这些。嗯,有个几万两银子就下来了。” “几万不行不行,太贵了!”刘健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对华侯伟这个奸商很不感冒。 华侯伟摇头:“刘大人,不贵!一次性投入,终生受益。这玩意一旦运转起来,就是源源不断的水泥问世。一天出个几千斤,几万两一年就赚回来了。” 众人回到内阁当中,弘治点头:“炜儿,这水泥确实不错,还有和它伯仲的吗” “呵呵,蒸汽机比这个还厉害!哦,还有电机。” “电机” “雷电中的电,我对那个比较熟。”废话,能不熟吗打小就鼓捣无线电的捣蛋鬼,一根二极管,一根三极管,一副耳机,一根铁丝就能成功收听山西人民广播电台的爱好者,当然对电熟! 刘健一惊:“雷电殿下,这是不是太危险了” “危险是有一点,但是安全措施跟上的话,也没啥。” 弘治点点头:“工业,工业果然厉害。不光有追魂枪这等大杀器,还有这水泥,雷电,唉,就是花钱太厉害!” 华侯伟微微一笑:“爹,你担心花钱这玩意确实是吞金巨兽,但是一旦运转,收回来的钱可不止这点花出去的钱。爹,工业除了赚钱之外,可也是大杀器!” “什么意思” “经济战!”华侯伟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仿佛看到大明如巨兽一般,张开血盆大口,吞噬天下的模样! 李东阳心中一动:“经济战殿下,你是说用低价的粮食摧垮对手,让对手农夫不再种地,女子不再织布” “远远不止!经济战可以从根本上摧毁一个国家,或者完全绑架!李大人,从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全都是咱们的东西,咱说涨价就涨价,咱说不给就不给,你说,敌人能怎么办”华侯伟目光幽深,想起那个纵横数百年的流氓国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快意。不用想控制我了,我先占住你吧! 李东阳打个寒颤,这样的手段,哪个国家敢与大明为敌那可就真的只能是万国来朝了!“殿下,经济战是好,但逼急了别国,是不是不太好” “哼!怕什么有了追魂枪,谁来也只能雌伏!”弘治出声,目光望向远方。华侯伟的出现,新式武器的出现,让弘治心中燃起壮志雄心! 刘健也站直身子,跟随在弘治身边:“陛下雄心,臣自当亦步亦趋,大明!当日月普照天下!” 谢迁也站了过来:“陛下,臣愿附之骥尾,看大明万国来朝威慑天下!” 李东阳哈哈一笑,站到弘治身后:“臣能跟随陛下开创万世基业,此生无憾!” 华侯伟举起右臂高呼:“爹爹威武!” 弘治志得意满,抬眼看着北方,心潮澎湃!小王子,朕的屠龙刀已然举起,你敢来么 来了,达延汗来了!大明出现一只神秘军队,只有万余,却是横穿库布其瀚海,杀的土默特招架不住。这还了得汉人什么时候又如此厉害达延汗小王子哪里知道,自己的四儿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把华侯伟五百人说成万余错误的信息导致错误的判断,达延汗为了打断汉人的雄起,亲自率领十五万草原铁骑,冲向宣府! 弘治得到消息正是深夜,披衣而起,弘治看完奏折,沉思片刻:“传旨,召阁老、兵部尚书、五军都督府张懋至文华殿。嗯,太子、厚炜也来。” 一群人济济一堂,朱厚照打个哈欠,把华侯伟也传染了。弘治不满的看着两个儿子,刘健一笑:“陛下,年轻人觉多,困乏也是应当,不必苛求。” 华侯伟张着嘴,眼泪溢出来:“爹,大晚上的,有啥大事” 张懋看完奏折,皱眉说道:“小王子扣关,不年不节,又不是秋草长骏马肥的时候,所为何来” 华侯伟嘿嘿笑了一声:“还能为啥不就是追魂枪么” 刘健点头:“吃了这么大亏,小王子也该来了!陛下,八成为此而来。” 弘治看一眼华侯伟,叹息一声:“追魂枪制造不易,成本居高不下,目前没有成军的可能!” 华侯伟心中愤愤,不是你横加阻拦,哪能造成的目前的窘境可木已成舟,还能怎么办抱怨没用,还不如想想办法:“爹,要不我去” “想都别想!你出去一趟,就招来这么多麻烦,再出去一趟,你爹可给你兜不住!”弘治一瞪眼,还去这次是小王子扣关,下次是谁 华侯伟只能讪讪一笑:“我就是这么一说。那把马克沁派过去” 弘治摇头,这等大杀器怎么能轻易露面转念一想,见过的人实在太多,瞒不住。只好哼一声:“总共就两挺,能有多大作用” 倒也是!对于十五万人来说,一两挺马克沁聊胜于无,起不到关键性作用。华侯伟试探的问:“那把配件全都组装起来大概能有三四十挺” 第一百零四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 “你!小兔崽子,什么时候埋伏这么多”弘治大吃一惊!这个混蛋,竟然搞了这么多必须查查他的账目! 华侯伟嘿嘿干笑两声:“爹,我就是担心马克沁容易坏,多备了点配件!就多了一丢丢!嗯,一丢丢!” “你!混账东西!”弘治气的把手中茶杯扬了起来,一边的刘健马上劝阻。 张懋狐疑的问:“马克沁那是什么” 华侯伟得意的一笑:“就是连发的追魂枪!来多少死多少的大杀器!顷刻间几千发弹丸就能打出去,完全就是瓢泼大雨!” 我靠!怪不得!怪不得你能穿越瀚海,给我马克沁,我也能啊!张懋跳了起来:“在哪” 刘健惊喜的连声询问:“殿下,殿下,你抢回来八千匹战马,就是源自于此吧” “嗯,在统万城下,总共也就半个时辰,那个什么土默特四五千兵马就都报销了!刘大人,这是大杀器!那个,工匠的官身” 谢迁摇头:“殿下,你这是城下之盟!” 刘健一笑:“算啦,于乔,工业的力量咱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就如此厉害,给个官身也是应当。殿下,工匠官身单起一种,不入禽兽,嗯,入虫豸吧。最高不过五品,不得升迁入六部、中枢。你看可使得” 华侯伟眉开眼笑:“使得使得,刘大人,我代天下工匠多谢了!” 刘健笑着摇头:“罢了,你也是为了大明江山永固。殿下,马克沁” 李东阳突然插话:“马克沁如此威力,会不会将来尾大不掉” 华侯伟自信满满的摇头:“绝对不会!” “为何” “李大人有所不知,马克沁威力全在子弹上,没有子弹马克沁还不如烧火棍!只要控制了子弹,嘿嘿,谁能造反” 咦这可是好处!文官最担心的就是武将造反,老话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嘛。真要是全都装配上追魂枪,工业握在手中,再无后顾之忧!李东阳瞬间马上变成工业的拥护派:“好!刘大人,我看读书人也可进入厂矿学习工业嘛,这也是富国强兵的一条康庄大道。嗯,五品有点低了,三品如何” 谢迁眼睛一亮:“宾之兄言之有理,我看工业局也不必挂靠在工部之下,直接在内阁之下即可!明日起遴选干臣,负责工业筹备工作。刘大人,你看呢” 这一刻华侯伟心中对达延汗无比感激,多日未曾攻克的山头,一朝拿下,都是托达延汗的福!他赶紧掏出小本本:“嗯,领导指示一定要牢记!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今天是个值得记住的日子!” 朱厚照心思只在领军打仗上,他瞄了几眼弘治,突然出声:“父皇,我想去边关。” 弘治看朱厚照一眼,朱厚照目光坚定。他缓缓摇头:“你不能去,厚照,你一去,边关将士是打仗,还是保护你别忘了土木堡!” 大家目光一凛,土木堡是大明的噩梦,是大明由盛转衰的起点,弘治的担心不无道理,当初正统帝大军正是有了这样的顾虑,被瓦剌也先抓住战机,一鼓而下,而正统帝也成了阶下囚! 朱厚照把目光投向华侯伟,华侯伟皱眉摇头:“哥,爹说的对,你是太子,不可轻动!” 朱厚照沮丧的低下头,沉默不语。弘治不忍,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厚照,你是一国之储君,不可轻举妄动。父皇知道你的心,甚是欣慰。” 张懋拉着华侯伟坐在一边,叫人拿过地图,跟华侯伟纸上谈兵:“殿下,上次你是从右玉出关的,依你看,这仗怎么打” “啊!”华侯伟张嘴打个哈欠,接着抹把眼泪,指着地图:“你这个不行,我手里有张等高线地图,虽说没有大同之外的,但鄂尔多斯这一带都有!等等哈。星驰!星驰,去回去拿我的地图册过来!” “哦等高线地图算了,一会拿过来你再解释,现在用这张凑合这用。殿下,要是你,你怎么打这仗” 华侯伟仔细看着简陋的地图,脑中逐渐有了想法:“英国公,小王子来是为了摸清大明新部队的情况,要是能歼灭就最好。所以小王子一定会猛攻大同,期望咱们派出这支队伍。” 张懋点头:“没错,那你怎么办” “我我能怎么办手里没兵没权,没想法!” “殿下,就当你是主将,说说。” “呵呵,英国公,你这不地道啊弄得我心痒痒,啥也做不了,你不怕我弄出病来”华侯伟斜撇张懋,满脸都是嘲笑。 “嘿嘿,殿下,你以为我就能上阵咱就是闲聊。嗯,闲聊!” “哼!好吧,我被你蒙蔽了!我的想法是关门打狗!先是顶上一阵,再从阳高放开一个口子。在十五梁、青尖坡设伏,几十挺马克沁一架,呵呵,来都少都是菜!” 张懋眨眨眼:“你就不担心堵不住” “呵呵,还有桑干河呢!怕什么大不了打烂阳高,一个阳高换几十年太平,你干不干” “这倒是。你觉得小王子有几成能上当” “依我看,三四成吧。敌情不明,也只有这多了!” 刘健正和弘治算账:“陛下,这几年把那年殿下搞回来的钱花的差不多了,真要是出动大军,没有几十万两是不成的。殿下还想搞工业,没钱也是搞不成的,所以,呃,国库出不了多少银子。” 弘治眉头紧锁,本来想趁着这个机会,把京中的十二卫拉上去试试成色,最起码也见识一下真正的阵仗。但刘健一番话,瞬间把弘治的雄心打落悬崖。是啊,干啥没钱是万万不能的!不能因为刚刚涌起的雄心,就葬送大好局面。只好不甘的点头:“好吧,那就不动京中十二卫了。英国公,你有什么看法” 张懋啊了一声,赶忙站起身来施了一礼:“陛下,方才正和殿下说的兴起,不是有意” “呵呵,英国公不要多礼,小王子扣关,你有什么想法”弘治对英国公的态度极为客气,搞得张懋老大的不自在。 第一百零五章 僵持 朱厚照冷眼看着殿中众人,心中天人交战。张懋的大嗓门在殿中回荡:“一动不如一静,陛下,兵法有云百里奔袭必折上将军,京中不应派出援军,京中十二卫久不出战,怕是难当重任!” “那就任由小王子耀武扬威”弘治有些不甘心,华侯伟前些日子的壮举,说明草原蛮子也就那么回事,为啥到了他这里就要退避三舍 张懋没法回答,能怎么说说大明已经丧失战略主动性,只能被动防御还是说你和殿下不能比他那是特例,这是常规战斗张懋咽口唾沫只能干笑着回答:“陛下,兵之大事国之存亡,不可轻忽,臣就是这么想的,大明目前缺少野战的实力,只能是坚守不出。” 朱厚照忽然开口:“英国公,那要是打出去呢加上马克沁也不行吗” 华侯伟摇头:“哥,真不行!现在边军对这些火器的使用还停留在老式火铳上,从具体战术安排到整体战略,都还没形成一个成熟的系统,怎么打” 朱厚照走到墙壁上硕大的地图前,指着宣府:“不能从宣府调兵完全可以各打各的,马克沁掌握在咱们手中,边军配合就好!” 华侯伟走到地图前,仔细思索一会,还是摇摇头:“不行!第一关就过不去!哥,边军畏惧草原铁骑如虎,守城还行,毕竟背靠坚城,心理上有优势。但要是拉出去我怕行军路上就得跑一半人马!还有配合问题就更要命,咱们时间上就统一不了,一旦打起来,你需要边军堵着左翼,边军还没来,一下就被人包了饺子。这不是打仗,是送人头!不妥不妥,而且小王子有个巨大的优势,咱们暂时对付不了。” 朱厚照反问:“什么优势” “机动速度!咱们汉人和草原人打了几千年,占据优势的时候,都是有马的时候。剩下就只是靠着长城防守!真要是从宣府调兵,小王子也不用和咱们硬拼,直接以快打慢,转头杀向宣府,咱们追得上吗一旦宣府被突破,那草原铁骑就是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到时候京师震动天下震动,得不偿失啊!”华侯伟的手指够不着,用一根棍子划拉,却是清晰的指出明军最大的软肋! 张懋频频点头,殿下确实厉害,就是这么个情况,目前大明只能防守!他对着朱厚照说道:“太子,殿下说的不错,大明目前确实很被动,只能是以静制动。” 朱厚照恨恨的一跺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咱们只能被动挨打” 华侯伟一摊双手:“没办法,目前就是这么个情况!要不我拼命鼓动发展工业不就想从战略态势上扭转这种不利局面现实比人强,哥,耐心等一阵吧!等工业发展起来,水泥路修的四通八达,咱后勤上有了优势,再加上大量的追魂枪生产出来,训练一支纯火器的新神机营,配上战马,那时候就是天下无敌了!现在嘛,真不行!” 张懋也是劝说:“殿下所言甚是,太子你不要急躁。土木堡到现在也不过四十多年,咱们还是顶住了草原的攻势,再有十几年,咱就能全面大反攻,太子你那时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一点也不晚!” 弘治心中不是滋味,看来自己想要一雪前耻大展拳脚的梦想要落空了。可现在就是这个烂摊子,能怎么办 刘健叹息一声:“英国公说的是啊,现在妄动不得。看来这工业发展之事要抓紧了!陛下,明日叫倪岳也参加廷议,哦,工部毕竟管着不少相关的东西,让曾鉴也来吧。还有户部尚书秦纮,呀,顶得上小朝会了。干脆在文华殿议政吧!” 文华殿济济一堂,大家匆匆洗漱胡乱吃了一口,就开始议政。 天官倪岳首先发言:“工匠给予官身刘大人,工匠大多都是粗鄙之人,贸然授予官身,朝廷颜面何存纵使另起一类,百姓可不知道这虫豸补子的官原本是工匠!” 华侯伟皱眉,知道阻力大,没想到阻力这么大!小王子的屠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要什么体面 谢迁看一眼华侯伟,微微一笑:“倪天官,不是体面就能打败小王子的,没有工业,哪里来水泥哪里有追魂枪哪里会有大明翻盘的希望你也看到水泥了,如此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咱们不用吗” 倪岳皱眉:“谢大人,谁都希望大明江山永固百姓安居乐业,但工业一定做得到吗如果到时候达不到目的,这些粗鄙之人还登上庙堂那倪某不是遗臭万年了” 谢迁看一眼华侯伟,华侯伟会意,出声解释:“倪大人,宋之前没有炒菜,没有炮仗,更没有火铳,大明现在都有,是不是全都禁止比起前宋,大明百姓是不是活的更有滋有味一点我不是和大人辩驳,只是想说一个道理,古人未必比今人强,今人必定比古人强!强从何而来不断的与时俱进,不断的出现新东西,自然就比古人强!倪大人,你说呢” 弘治心中赞许,虽说烟火气还是重了些,但比之前些年锋锐无比好太多了。倪岳顿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殿下所说臣赞同,但是不是步子迈的快了些工匠毕竟粗鄙,是不是先读书认字之后,再应试授官” 华侯伟摇头:“倪大人,我明白你说的,治大国如烹小鲜。这话不错,但要看局势!现在小王子就在大同耀武扬威,咱们无还手之力,不奋起直追,还按部就班,是不是太沉稳了些况且授官之后也能学习啊,考察审核之后,不合格的也能罢黜,不必把路堵死吧” 刘健静静的抓着茶杯把玩,看着倪岳和华侯伟争辩。唉,大明已经老了,什么时候面子比实惠更重要 倪岳勉强点头:“殿下说的是,那就按照殿下的意思办。不过每次京察的时候,这工匠” “万岁!太子,太子已经出城!还带走两挺马克沁!” 第一百零六章 二龙出塞 弘治腾地站起:“太子混账!” 华侯伟一下跪倒在地:“爹,我带人去追吧!要不来不及了!” “你”弘治心中无数念头纷至沓来,牟斌的锦衣卫,麦秀的东厂 “爹!锦衣卫、东厂我哥肯定都有所防范,万一跑到宣府,我还能抵挡一阵!爹!只有我最合适!”华侯伟真急了!弘治不知道,他可是知道朱厚照的嘴脸。这货什么事情干不出来不要脸皮强抢民女,设置豹房不回宫,最绝的是还自己给自己改名字,叫朱寿,还加封自己为镇国大将军! 弘治瞬间有了决断:“炜儿,带上那个稽查大队,加上锦衣卫的人手,带上所有马克沁和弹药。把厚照带回来!” 刘健诧异的看着弘治,这不对啊抓人最好是轻骑,带上那么多武器干什么这是打仗还是抓人莫非这是陛下和太子、二殿下来一出捉放曹 华侯伟瞬间明白弘治的意思,这是不甘心啊,想打一仗让文武百官看看,工业非发展不行,官制必须要动!那就只能胜不能败,否则大明的工业就不会有任何希望。他大声回应:“儿臣遵旨!”说完掉头就跑! 张懋眨眨眼,若有所思。刘健张张嘴,但看吏部尚书倪岳一眼,无声的闭上嘴巴。唯有李东阳不解的问道:“陛下,是不是多派点人手殿下还年幼,还是让牟斌出手比较好!” 弘治勉强一笑:“炜儿虽说年幼,可也算有所历练,必不负朕望,牟斌也会随行,为炜儿拾遗补缺。嗯,劳累一夜,你们都乏了,朕也有点顶不住,散了吧。” 华侯伟没回坤宁宫,直奔矿产调查局。找到汪直,直接下令:“老汪,现在局里一共多少人都叫来,一会牟斌也过来,咱们准备出发!” 汪直一惊:“殿下出什么事了哦,局里大部分都回来了,有个千人左右。” “我哥跑了!估计是直奔宣府。咱的任务就是抓住我哥,弄死小王子!哼哼!小王子这回我要带上所有的马克沁,所有的子弹,还有那个大杀器!快,行动!” “殿下!”牟斌前后脚的走进来,正想施礼。 “别弄那些虚套,你马上撒下人马,找到我哥。告诉他我找他一起弄那个小王子!快!”华侯伟小手一挥,蛮有挥斥方遒的意思。 牟斌也不废话,转身就走。华侯伟这时候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随口问道:“星驰,山青去调集物资,跟我上战场,你呢要不留在宫里吧” 黄星驰一下跪倒在地,激动地满脸通红:“殿下,主子,让奴婢也上战场吧!奴婢是保定府的,我家和鞑子有血海深仇!我家原本是军户,被打散之后,我爷爷好不容易才逃到保定府。主子,奴婢也是军中后人!” 华侯伟意外的看星驰一眼:“哦原来这样!星驰,你武功如何” “呃,主子,我当然比不了高手,但是和一般军士比,还凑合。” “呀!可以啊。行,站起来,你就是老子的亲兵了!” 华侯伟的动作很快,两个时辰就出了京城。三千匹战马驮着辎重补给,以及一千五百人直奔北方。 朱厚照已经到了延庆,被锦衣卫追到之后,得到华侯伟要来的消息,只好原地等待。他一行也就百八十人,都是詹事府的守卫,再加上几个伴读家里的家丁。等待半天之后,华侯伟赶到,朱厚照迎上去,诧异的问道:“炜弟,你这是啥意思” 华侯伟先看看朱厚照身边人,撇撇嘴:“哥,你打仗就靠这些人太少了!有几个会弄追魂枪的” 朱厚照嘿嘿一笑:“活人哪能让尿憋死我打算着去了宣府,先骗上个千把人,到时候再说!” “拉倒吧!我,算了,晚上再说。哥,咱爹可是让我来捉你,顺便去大同溜一圈。” “你的意思是”朱厚照惊喜的叫出来。 “呵呵,晚上细说。” 大军在延庆外扎营,用过晚饭,朱厚照迫不及待的抓住华侯伟:“炜弟,你带这么多人,又带着马克沁,是不是准备干他一家伙” “废话!工业根本推不下去,爹心里能好受哥你这一家伙,是不是和爹商量好了” 朱厚照顿时翘起了尾巴:“呵呵,没有商量,我只是掐指一算” “去去去,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压根就是想证明太子也不是白给的!哥,没问题,我帮你!哦,你有什么计划” 朱厚照掏出来地图:“炜弟,本来我头脑一热跑出来,就没什么具体计划,你来了,咱就有本钱和小王子干上一仗!来,咱俩商量一下!” 兄弟二人在帐中不断推演,后来汪直和牟斌也进了大帐,讨论了半夜。 黎明时分,一队锦衣卫背着追魂枪消失在崇山峻岭中,朱厚照兄弟则带着大队人马,向西而行。 “炜弟,咱们的大军总得有个名字吧” “要啥名字我看稽查大队就不错!” “这不是还有锦衣卫的兄弟呢要不叫秦王卫” “俗!就怕别人不知道是太子亲征再想一个!” “嗯,草原,草原狼,诶!有了,叫逐狼军如何” “名字不错,逐狼军,不够霸气啊!要不改个字吧烹,如何” 朱厚照一愣:“烹狼军好!霸气!壮志饥餐胡虏肉,就叫烹狼军!” 大同此刻正沐浴在腥风血雨中,平江伯陈锐靠在女墙之上手持望远镜,看着远方铺天盖地的敌军。 “伯爷,小王子这是倾巢出动,下了这大血本,要干什么难道真的想打下大同”总兵刘宁放下手中望远镜,疑惑的说道。 “刘都督,达延汗哪有这么傻大同几十万兵马,野战打不过,这城还守不住吗我看,定是佯攻!不出五日,就会撤军!” “伯爷,看样子不象啊我怀疑是小王子另有所图,顺便打草搂兔子,万一打破大同呢”这已经是小王子攻城第四天,攻势依旧犹如潮水,一波一波连绵不断! “嗯刘总兵,现在不是成化十九年!” 第一百零七章 矛盾重重的大同 成化十九年,大同守将总兵许宁败于瓦剌亦思马之手,大同几乎沦陷,幸亏刘宁力挽狂澜,才杀退亦思马。平江伯陈锐对这所谓名将刘宁,本就不感冒,此刻听刘宁以名将自居,竟然指点起自己来了,忍不住反唇相讥,告诉他,自己不是许宁那个笨蛋,不用你刘宁越俎代庖! 刘宁愣住了,自己在大同十几年,和周玺并称名将传遍朝野,这个平江伯就在南方呆着,打过什么仗他心头火起,冷冷回应:“确实不是成化十九年,标下去瓮城看看情况,平江伯自便!” 陈锐目光一闪,刚想说几句,刘宁不管不顾的掉头下了箭楼。 刘宁气哼哼的进入瓮城,就有人来禀报:“都督,锦衣卫来人!” “咦锦衣卫叫进来!” “卑职锦衣卫指挥同知顾虎见过大人!”来人风尘仆仆,身上满是灰尘,一双眸子却是闪着精光! “不必多礼,我是军中粗汉,不讲究这些。顾大人所为何来”刘宁可不敢在锦衣卫面前拿大,这也就是弘治朝,弘治对锦衣卫约束的紧,倒退十几年,刘宁哪敢受锦衣卫指挥同知的礼数 顾虎微微一笑:“大人,这里不是讲话之地,我这里有上命。” “哦,好好,瞧我这脑子!请!”刘宁带着顾虎进了城里。 一进屯兵营,顾虎就掏出一张纸递给刘宁:“刘大人,这是牟大人写给您的信,本来是交给陈大人的,但殿下说你在大同日久,对大同更为熟悉,还是由您来安排为好!” “殿下哪个殿下”刘宁一惊,马上追问。 “二殿下!” “啊!是二殿下!”刘宁对这位殿下可是佩服的很,皇子只带着五百人就敢在草原撒野,竟然还抢回来八千匹战马身为军中将领,对华侯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迫不及待的打开信笺,一目十行的看完,抬头询问:“顾大人,你带了多少人” “百人!追魂枪五十条,轰天雷五百。刘大人,听说你和陈锐不和” 刘宁愕然,这锦衣卫真是无孔不入,连这也知道他顿了一下,索性破口大骂:“顾大人,这陈锐屁也不懂,在南方呆了十几年,倒是官威不小!老子,对不住啊,军中爆粗口惯了” “无妨无妨,其实殿下也,哦,是我多嘴。呃,刘大人,殿下也常爆粗口,千万别说出去!” 刘宁八卦之心大起,低声问道:“顾老弟,我这么叫没事吧嗯,顾老弟,殿下也皇子不是每日读书” “切!刘老哥,殿下天纵奇才,还不拘泥俗礼,上次右玉之行我也去了,殿下真不把弟兄们当外人,随意的很。咳,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刘大人,你赶紧安排,战事要紧!” “哦,好,好。你们就归我的亲军,直接上城!嗯,先洗尘休息,明日再上城。不急于一时!” 陈锐像往常一样进入箭楼。这里居高临下视野开阔,主体结构都是砖石,结实得很,草原蛮子又没有像样的攻城机械,安全得很。 啪!咦这枪声不对!陈锐举起望远镜,前方蒙古骑兵攻势依旧,没什么异常。啪!又是一声枪响,望远镜视野中,一个头领模样的汉子爆出一团血雾。 陈锐大喝一声:“来人,去查,这火铳谁打的” 陈锐接着看城外敌情,啪啪的枪声不断,视野中不断有骑手倒下!这不是火铳!陈锐心中有了明悟。距离,距离不对!火铳射程没谱,一般来说就是百步左右。可目前却是三百步之外的敌人纷纷落马,哪来的神器 “伯爷,是刘宁的亲卫营。” “嗯不对!昨日还没有,今日就有了不对,刘宁哪有这样的本事,搞来这等神器把刘宁叫过来!” 刘宁来的很快,刚一进门,陈锐劈头就问:“刘总兵,这火铳是怎么回事” “标下也不知!这是锦衣卫的人,协助咱们守城。要不你问问”刘宁别看一副糙汉子模样,其实心机也不少。这要是陈锐去问,保不准就和顾虎呛起来,到时候殿下可饶不了他!何况还有牟斌 陈锐哼一声,刚想叫人去找,但看着刘宁的模样,心中一动:“刘都督,锦衣卫来人你也不知会我一声好歹咱俩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说是不是” “这倒是!平江伯,明人不说暗话,锦衣卫来我也不知情,带队的是指挥同知,就在我的亲卫营中。” “哦,那现在呢” “在城墙上呢,你一问便知!” 陈锐走上城墙,锦衣卫都换了普通军服,不好辨认。不过锦衣卫都趴在地上,前面堆着几个沙包,显得和其他士兵格格不入。陈锐一下就找到了正主!他走到一名锦衣卫身前,低下身子,等锦衣卫射击完毕。在这间隙当中,仔细观看锦衣卫手中的火铳。 三尺多长的枪身闪着幽蓝,模样有点怪,没有燃烧的火绳,也没有大喇叭口的枪管。射速惊人,短短弹指间,打出去数枪。只是每开一枪,就拉动一个弯曲的长柄,一枚冒烟的铜弹壳就蹦出来。 “这位小哥,你们是锦衣卫”陈锐笑容可掬,不敢摆出官威。 “这位大人,我是锦衣卫小旗田五,有何指教”田五并没有起身,只是熟练的摸出一个弹夹,拉开枪栓,使劲压了下去。 陈锐从没想过火铳的子弹竟能这样搞!什么高人想出来的太方便了,这才是火铳嘛!算了,这些以后再说。“呵呵,田五小旗,你们谁带队?” “在那边,我们锦衣卫的指挥同知顾虎,对,就是那个!”田五手指东面,陈锐含笑谢过:“多谢多谢!” 走到顾虎近前,陈锐咳嗽一声,刘宁只好出声介绍:“顾大人,这是大同总兵平江伯陈锐陈大人。” 顾虎微微一笑,抱拳见礼:“伯爷,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咱们下去”就在这时,一支狼牙箭钉在脚下! 三人下了城墙,顾虎首先致歉:“伯爷,不是下官不懂规矩,实在是牟大人有令,卑职违抗不得,请伯爷海涵!” 第一百零八章 谁是猎人? 达延汗小王子全名孛儿只斤巴图孟克,不算子孙,他才是黄金家族硕果仅存的苗裔。身材魁梧,体毛浓重,眼神如鹰隼,正是三十多岁的壮年。身边蒙古大汗大纛随风烈烈,看着前方冲锋的部族。 “大汗!伯颜部损失惨重,明军的火铳专打百户、千户!” “嗯来了!哈哈,终于来了!阿尔苏博罗特!是他们吗” “阿爸,不知道。或许是他们,我要去前边看看才能确认!” “不用去了,就是他们!”嘎瑙,哦,现在是巴尔斯博罗特,苦涩的说道。对于这枪声,他太熟悉了。杀胡口、七星湖,每当午夜被噩梦惊醒,总会莫名想起那清脆的声音。 “哦老三,你确定”达延汗目光扫过来,蕴含着无尽威严。 “阿爸,我曾被大明小皇子俘虏,对这追魂枪的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 “呵呵,没什么,我的儿子。你的先祖铁木真,也是多次深陷绝境当中,后来还不是打下大大的疆土大明小皇子叫什么多大年纪” “阿爸,朱厚炜只有六岁半。但是奸诈残暴,七星湖咱们的千人队没一个活下来。年纪虽小,胆大妄为,竟敢穿越库布其瀚海,要不是我仗着地形熟,压根跑不出来!” “哈哈,六岁半巴尔斯博罗特!你竟然怕一个六岁半的孩子哼!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攻打大同么” 阿尔苏博罗特、巴尔斯博罗特齐齐看着达延汗,达延汗马鞭一扬,指向南方:“土木堡一战,咱们打掉了汉人的魂!从那之后,汉人就是咱们予取予求的羔羊。可这个六岁半的朱厚炜出世,竟有汉人敢和草原人野战!这不是好兆头,必须打下去!唯有灭掉敢于野战的汉人,咱们草原人才能生存下去,不然,朱棣那样的汉人会让咱们活下去么” 阿尔苏博罗特看着远处巍巍大同城,疑惑的问道:“阿爸,咱们打的下来吗” “哪有那么容易准备好随时东进,咱们也调虎离山,指南打北!多扯动几回,那个朱厚炜你们说会不会跟上来” 大同城中,陈锐正和顾虎相互试探,对于锦衣卫,陈锐其实不是十分惧怕。“顾大人,此来大同,就是为了协助我守住大同城么” 顾虎摇头:“伯爷,二殿下正埋伏在草原上,随时会对小王子发动进攻!我只是抛出来的诱饵!” “二殿下他不是只有六七岁陛下怎么会让他领军”陈锐刚刚从南方回来,对华侯伟横扫草原的事一无所知。 刘宁一咧嘴:“二殿下月前才从神木卫回归,之前从右玉出关,穿越瀚海,统万城灭敌五千骑,夺得骏马八千匹!平江伯刚从江南过来,不知也是正常。” 陈锐大吃一惊,什么时候大明出了这么猛的皇子真的假的 顾虎点头:“伯爷,卑职跟着殿下自右玉出关,沿红河北上,在鸣沙湾七星湖畔歼灭草原铁骑千人。穿越库布其沙漠之后,在统万城灭土默特五千骑!那真是尸山血海,想起来现在还想吐!太惨了,那些草原蛮子被追魂枪撕碎的样子,让人三天吃不下饭!唔,”说到这,顾虎干呕几声,不好意思的解释:“断手断脚倒好说,咱也不是没见过,关键是肚子里的那些,唔,花花绿绿,恶心!” 陈锐信了八成,接着问道:“殿下何意” 顾虎摇头:“只有汪直汪公公和牟大人知道,我品阶不够,伯爷见谅!哦,兴许过一阵就有消息传过来吧,伯爷等等也就知道了。” “嗯,只好如此。顾大人,你这追魂枪,甚是犀利,不知能否鉴赏一番”陈锐眼中闪动着渴望,那个武人不是对神兵利器狂热至极 顾虎一笑,把肩上的追魂枪卸下,退出子弹,关上保险,递给陈锐:“伯爷请看!这追魂枪确如伯爷所说,犀利的紧!枪身可容纳十发子弹,不必点火绳击发,只要扣动扳机,六百步之内,指哪打哪弹无虚发!” “神器!神器!”陈锐和刘宁同时叫了起来,刘宁的眼中也是闪着贪婪的光芒! “别急!两位大人,殿下的意思,将来这追魂枪必定会配发下来。只是这枪太贵,子弹更是贵的离谱,给大人也用不起。” “多少钱” “追魂枪百两、子弹一发一两!真的是用不起!”顾虎也是遗憾的摇头,知道手中家伙的价格,他也不敢再想着弄上一把。 “报!小王子加大攻势,城头弟兄们死伤惨重!” 顾虎想起自己的轰天雷,马上出言建议:“伯爷,刘大人,我还带了轰天雷,城里有八牛弩吧” “有!咱还有神威炮!” 三人折返城头,炮声隆隆,十五门神威炮吐出烈火黑烟,城下铁蹄翻飞,不断有人被实心炮弹砸中,变成一团肉酱。 八牛弩发射,五十个小圆点飞出城墙。顾虎指着小黑点说道:“这轰天雷别看个头小,比神威炮威力可不差!” 轰!轰!几乎同时爆炸的轰天雷,瞬间横扫城前三百步方圆百米的区域!无数碎裂的弹片如同暴雨,对着这些血肉之躯无差别攻击!顿时人仰马翻,无数血雾喷涌,涌动的草原铁骑瞬间空出一大片! “恶魔的武器!”阿尔苏博罗特指着爆炸大叫起来!那日统万城草原人最后的逆袭,又仿佛出现在眼前! “果然厉害!”达延汗眼神凝重,这样的东西一旦被汉人制造出来,就是草原人的噩梦!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宣府那边没有见过,宁夏那边也没有,科尔沁那边也没有,那么,汉人手里应该也不多!打垮他们!必须打垮他们!否则让大明缓过来,草原将不再是草原人的草原! 朱厚照和华侯伟正在采凉山脚休息,五天时间跋涉在崇山峻岭之间,人困马乏,还得躲避小王子的游骑探马,昼伏夜出,非战损就有数十人。 “哥,先歇上两天,等小王子的劲头使的差不多了,咱们再上!” 第一百零九章 地狱路上的问候 “你说小王子会上当吗”朱厚照望向几十里之外的战场,心中忐忑。 “嗯,会不会由不得咱们,不过我觉着应该会。除了我之外,大明再没有追魂枪,嘎瑙一定跟在小王子身边,他一定会说的。再说我好歹是皇子,怕死是一定的,他怎么会想到我敢堵在这里” 朱厚照弟兄俩在这里商议,达延汗巴图孟克也在和儿子们商量怎么歼灭华侯伟。 “阿爸,咱们必须打破大同城吗”巴尔斯博罗特问道。 “必须!要不惜代价灭掉朱厚炜,草原才有希望!” “阿爸,是不是太看重这个朱厚炜了”阿勒楚博罗特有些不以为然,只是不敢明说。 “哼!你年纪还小,阿勒楚博罗特,你才刚刚领了永谢布万户,等等!呵呵,传令下去,咱们走!”巴图孟克训斥自己四儿子两句,突然想到宣府,心中有了决断,大笑起来! “阿爸,你是想声东击西”济农巴尔斯博罗特眼中露出惊喜。 “嗯,咱们去宣府!你后退到雷公山以西,等待我的命令。一旦宣府开打,你就进攻大同。我要把大明的九边扯碎!”这也是必然选择,游牧民族就不擅长攻城,唯有利用自己的速度,调动守军,从而发现薄弱之处,打时间差,才有可能摧毁城防。 采凉山下,朱厚照的烹狼军正在修整当中,虽是修整,却也扎营像模像样。 落日余晖给山峦镀上一层金边,一骑夜不收狂奔而来:“报!小王子整军向东!” 朱厚照和华侯伟马上跳起来,对视一眼。“这是要跑” “不对!这是要指东打西!” “管他什么,先干他一家伙!”朱厚照摩拳擦掌,双眼火热! “好!咱们没准备好,他们也没有准备好!干!” 两个胆大妄为的小子兴高采烈的下令,在采凉山狙击小王子。 “炜弟,为什么拉成这样的形状而不是多设几道防线”朱厚照对v字形的战线很不解。 “呵呵,来不及解释,打起来你就知道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烹狼军的阵地草草建立,轰隆隆的马蹄声便传了过来。小王子是想在日落之前来到采凉山,也好营造自己连夜奔袭的假象。 “已经有游骑过来了,殿下,打不打” 华侯伟回头看看已经昏暗的采凉山,一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媳妇抓不住流氓,放他们过去!” 朱厚照此刻倒是沉静下来,微微点头:“就这么办!分出人手盯着就是!我就不信他们能发现咱们的战马!” 达延汗带着自己的儿子们来到采凉山脚下,看着巍巍采凉山,不知为何,心中始终有些不畅快,仔细想却没发现任何不妥。他扬起马鞭指向采凉山:“今晚在这里宿营!呵呵,陈锐必定会八百里加急报宣府,就让他多跑死几匹马吧!哈哈!” 啪!一声枪响!接着十几道火鞭出现,肆意的收割毫无防备的草原铁骑! “恶魔之鞭!”阿尔苏斯博罗特惊恐地大叫!噩梦又来了!无数次惊醒,眼前总是出现的恶魔之鞭,它,来了! 达延汗眼前出现一幅做梦都想不到的地狱画卷!恶魔之鞭随意横扫,那些驰骋天下的汉子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就变成无数碎块!到处是濒死前的嘶吼,尸体倒地的声音,鼻息间都是死亡时的恶臭,鲜血的腥臭,眼中都是黑暗,还有火光闪动时满世界的血雾! “撤!撤!”达延汗大吼! 阿尔苏博罗特摇头:“撤不回来了!这里只有进没有退!阿爸,我去!”说完催动马匹,拔出弯刀,冲向前方! 采凉山和雷公山死死包夹住大同城,这里是典型的喇叭口,外面宽,里面越来越窄。到了采凉山脚下,即使撤退,以马克沁的射程,死伤绝对少不了!想要保住大部分部众,唯有向前冲散伏兵,才能达到目的! 啾!华侯伟出京前说的大杀器出动了!单兵107火箭炮,大名鼎鼎的火炮ak47,画出美丽的弧线,一头扎进蜂拥的铁骑当中,轰!爆开一团火花,空中噼里啪啦不断往下掉着断肢碎尸,一团蘑菇云冉冉升起! 火箭炮一发射就是一排,五枚火箭炮的爆炸彻底打断了铁骑的脊梁!昔日无往而不利的铁骑乱了,战马不等主人下令,就本能的朝着黑暗跑去! 朱厚照亲自抓着一挺马克沁,咬牙扣动扳机!他终于明白华侯伟布置阵地的想法,真拓麻天才!v字形的阵地,不光符合地形,更能形成交叉火力,已经深入包围圈的草原铁骑,在无数金属弹丸的打击下,已经完全崩溃! 达延汗看着十万铁骑大哭,在他生命中,从来没有如此失态!父亲博勒死的时候,他没有惊慌,满都海哈屯死的时候,他也没有惊慌,这一次,他看到了草原人的末路!阿勒楚博罗特跑过来,拉着达延汗的战马大吼:“阿爸!四哥死了!跑吧!以后再回来!” 达延汗流着泪摇头:“没用的,草原人没有未来了!阿勒楚博罗特,你走吧,朝西走,和你三哥朝西走,再也不要回来!” 阿勒楚博罗特大怒,不由分说拉着达延汗的战马,朝着雷公山方向跑去! 华侯伟拿着望远镜静静的看着战场,心中不知为何,竟然没有大胜的欣喜。草原铁骑终究是没落了,在马克沁出现之后,不再有铁骑的生存空间!战前设想的种种危险困难,开打之后才发现,当武器的代差实在太大的时候,完全就是一场屠杀!人数少却有划时代武器的加持,采凉山特有的地形限制了铁骑的机动性,在这里,骑兵只是待宰的羔羊。 “殿下,开锅了,怎么办!” 华侯伟怒吼一声:“尿!都给老子尿进去!决不许停下!” 二十五挺马克沁不间断的射击,在制造一片修罗场之后,都来到极限!不断有炸膛、供弹停止等问题出现,华侯伟制造的马克沁材料还是有所欠缺,支撑不住如此规模的战斗。 其实当时的明军已经完全可以吊打蒙古人,只不过由于土木堡之变后文官夺权,致使大明皇帝的心思都在和文官夺权之上,对军事已经只求无事,不思进取,才造成明军和蒙古人比烂的局面。这一时期,明朝的特务机构层出不穷,西厂源自成化年间,内行厂在正德年间成立,究其原因,都是皇帝和文官集团争斗的产物。 第一百一十章 九州同庆 华侯伟突然大吼一声:“停火!”挥舞的恶魔之鞭戛然而止,喷吐着火舌的追魂枪全都没了声音。 朱厚照跑过来朝着华侯伟怒吼:“朱厚炜!你干什么不一次性打垮小王子,什么时候还能再抓住他” 华侯伟拉过朱厚照,低声解释:“哥,小王子不能垮!咱们得养贼自重!你想想,一旦小王子垮了,朝里那帮文臣们还会让咱们搞工业吗不让搞工业也就算了,武将从土木堡之后,哪能对抗文官到时候咱们一丝曙光也看不见,文官树大根深,大明就只能慢慢被缠死!” 朱厚照迟疑了,可眼前的机会实在难得,他轻声问道:“炜弟,咱俩联手也打不破文臣的围堵” “不行!整个大明的士绅都是敌人,你说,咱俩打得过吗” “太可惜了,不行,我再打一阵过过瘾!” “算了,给小王子留俩人,漠西不是还有亦不剌和满都赉阿固勒呼给他添堵太弱了不是好事!” “那现在怎么办”朱厚照看看满天星斗,鼻息间都是腥臭和硝烟味。 “就地休息,等着天亮!我觉着应该没人敢过来了。” 枪声止歇,无数幸存的战士吓破了胆,朝着雷公山拼命跑去。烹狼军静悄悄的不再有动静,却没有一个草原战士敢冲向黑洞洞的采凉山! “阿爸!你听!”阿勒楚博罗特惊喜的叫了起来,提醒达延汗。 达延汗沉默片刻,长叹一声:“唉,儿子,人家已经不把咱们当做对手了!这个朱厚炜太厉害,他是想养贼自重,留着我一口气,好和那些汉人文官讨价还价。应该是想当皇帝,哼!打是打不过了,那咱们就斗一斗软刀子!我不信斗不过一个六岁的娃娃!走吧,去雷公山!” 天光大亮,大同城中忐忑的陈锐和刘宁派出人马,出城探听情况。两刻钟之后,夜不收打马回来,面色惨白,不住的呕吐! “怎么样了到底是什么情况”陈锐急的想打人! 夜不收一张嘴,吐出一口淡绿的胆汁,还想再说,又是一阵呕吐。顾虎叹息一声,拦住刘宁:“两位大人,我猜是殿下和太子大胜了!兄弟,你不用说话,我说你点头摇头就是!小王子被太子和殿下堵在采凉山痛殴嗯,那片地方就是修罗地狱呵呵,能想到。我曾经也是你这样!现在胃里都不舒服!行了,两位大人,去迎接太子和殿下吧!小心失仪!” 陈锐犹自不信,瞪着眼大吼:“说!是不是顾大人所说这样” 夜不收拼命点头,指着东方不断干呕。刘宁大笑:“没错了,走吧,平江伯,迎接太子、二殿下!裴兔儿!瞧你那个熊样!哼!就这也敢说自己是夜不收” 呕吐的裴兔儿翻个白眼,心中腹诽,有本事你去了别吐! 哪能不吐!采凉山脚下的开阔地方圆十里,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尸体!一靠近开阔地,刘宁全身的寒毛扎起,胯下马不安的停下脚步,不肯再往前走!陈锐浑身颤抖,额头的汗水象溪流一般流淌,眼前是从未见过的人间地狱! 满眼都是残破的尸骸,酱紫色的血迹染黑了整个开阔地!只剩一半的头颅,一团紫色的肠子,几个圆溜溜的眼球,陈锐终于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刘宁努力压住胸中烦闷,跳下马,拉着缰绳,想走过这片地狱之路。啪!一脚踩爆一个眼球,惊吓之后,一口喷出!身后的士兵早就呕吐不休,早饭都尽数吐了出来! 华侯伟正和朱厚照坐在后面,汪直跑过来:“太子,殿下,大同守将陈锐和刘宁过来了。不过堵在那边过不来了,都在那吐呢!” 朱厚照面色难看,刚刚他好容易才止住呕吐,一听汪直禀报,禁不住想起那片修罗场,赶紧捂住嘴。 华侯伟哈哈大笑:“哥!还敢笑话我上次发烧怎么样滋味不好受吧” 朱厚照瞪一眼华侯伟,没敢说话。怕一张嘴吐出来,只好恨恨的一跺脚,朝前方走去。 华侯伟哈哈笑了两声,大叫:“弟兄们!走!让他们看看烹狼军的风采!” 一战成名!八百里加急一路直奔京师。路过大一点的城市,士兵就会高喊:“大同大捷!歼敌三万!小王子北逃!” 终于,残阳西落之时,报捷的士兵冲进崇文门!“大同大捷!歼敌三万!小王子北逃!” 守军一愣!不可置信的大声追问:“兄弟!再说一遍!” “大同大捷!歼敌三万!小王子北逃!” 我靠!真的假的守军大吼:“真的” “大同大捷!歼敌三万!小王子北逃!” “是真的!是真的!大捷!大捷!” 无数欢呼声从崇文门向着紫禁城延伸,不一会,即将沉睡的北京城沸腾起来!无数百姓走上街头,交头接耳,相互询问自己是不是耳背,难道朝廷真的大捷了三万怎么这么不信呢 紫禁城前一骑冲至金水桥,翻身跌落。侍卫上前搀扶,那汉子嘶哑的着喊道:“大同大捷!歼敌三万!小王子北逃!”边喊边从怀中掏出一叠奏折,递了上去。 “兄弟,先缓缓,来喝口水。真的大捷” “郑尚勇,扶着这位兄弟进去!皇上正等着呢!” 奉天殿中弘治坐立不安,来回在殿中游走。锦衣卫通过其他渠道已经传回来一些消息,正式的奏折今日应该就能到。结果现在满殿文武大臣都还没走,马上宫门就要落钥,想到这里,他长叹一声:“诸位爱卿,看来今日” “万岁!万岁!大同有奏折!” 弘治精神一振,走回龙椅:“呈上来!” 不一会,两个侍卫架着一个风尘仆仆的兵士走进大殿。那兵士挣扎几下,扑倒在地,双手高举奏折:“大同大捷!歼敌三万!小王子北逃!”说罢昏死过去! “快!快救治!”弘治走到兵士面前,连声吩咐。萧敬接过奏折递给弘治,弘治展开,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火树银花不夜城 弘治拿着奏折的手渐渐开始颤抖,嘴里不自觉的念了出来:“是夜,儿臣所部修整,与东进的小王子十万铁骑遭遇。所幸马克沁逞威,将士用命,才转危为安,小王子遁逃。天明之时清点,半个时辰灭杀蛮夷铁骑三万余!血流漂橹,尸横遍野,从此蛮夷不敢南顾!儿臣” 大殿中只有弘治的声音回荡,所有人眼中都是不可思议和按耐不住的狂喜!五十多年了,大明土木堡之后,只能被动防守,斩首五级便是大功。至于野战唯有蛮夷铁骑在关外耀武扬威,汉人不再出关!而今太子大同一战,竟扫灭三万蛮夷铁骑,不可一世的蒙古小王子只能趁夜遁逃,大明,还是那个日月照耀天下的大明! 谢迁和刘健交换一下眼神,心中明了,这是殿下让功于太子,太子稳了! 弘治双眼放光,缓缓合上奏折,慢慢走回龙椅:“诸位爱卿,不枉咱们等这一遭,厚照、厚炜不负朕望,朕心甚慰!哈哈哈!” 倪岳目光深沉,拱手上奏:“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是否请兵部勘合战果,奖赏有功之臣” 弘治心中大怒,这是怀疑我儿冒功他微微一笑,拿起大同平江伯陈瑞的奏折,扔给倪岳:“倪大人,你来宣读平江伯的奏折!” 倪岳眉间一跳,接住奏折缓缓打开:“臣平江伯大同总兵领将军印陈锐上奏采凉山前已成阿鼻地狱,方圆十里无生机。清点之后,尸骸三万有余!臣不才” “哦,这里还有刘宁的奏折,你也读一下。”弘治又把刘宁的奏折扔给萧敬,萧敬走到倪岳面前,双手奉上。 倪岳脸上不敢有异样表情,心中却是越来越沉。大同大捷已经毫无疑问,接下来的工业大发展阻挡不得,难道真的任由那些粗鄙之人登上庙堂么 “咦倪爱卿,怎么不读大家都等着好消息,难道欢喜过度了”弘治心中发狠,脸上却是云淡风轻,大笑着调侃倪岳。 群臣不明就里,都以为倪岳是高兴的失态,一齐哄笑起来。倪岳无奈,只得翻开奏折,大声诵读:“大同总兵左都督刘宁启奏万岁” “陛下,城中百姓鼓噪,人越聚越多,都往午门来了!”麦秀跑到弘治身边耳语。 弘治惊讶的眉头一动,看向麦秀。麦秀脸上的喜色实在遮掩不住,笑呵呵的继续说道:“百姓闻听大捷,都欢呼雀跃,此刻的京城已成不夜城!” “哦”弘治惊喜的站起身,打断倪岳言不由衷的朗读:“倪爱卿,不必念了,午门百姓聚集,庆祝采凉山大捷,诸位爱卿,该当如何” 刘健笑呵呵的拱手:“陛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是否移动圣驾,与民同乐我等也沾沾喜气!” 弘治大笑:“就依刘爱卿之言,咱们一起登上午门五凤楼与民同乐!” 午门前早已是人山人海,金水桥南侍卫们紧张的维持秩序。弘治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攒动的人头,感慨万千。“刘爱卿,你来宣读好消息吧。” “陛下,这个时候,还是你来最合适!”开玩笑,最风光的时候你敢抢,还想不想看以后的太阳刘健是三朝元老,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弘治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拿过萧敬递过来的铁皮喇叭:“朕昭告天下,大同采凉山,太子朱厚照,吴王朱厚炜大破小王子十万铁骑,灭杀三万余,小王子北逃,大明!光耀万里!” 轰!百姓炸了锅!这是当今皇上金口玉言,绝不会错!大明真的打胜了!五十多年前,瓦剌也先围困京城,人人自危。之后就是一连串的坏消息,大明不再是那个威震天下的大明,大明的百姓再不是往昔骄傲的百姓!前一段虽有传言说殿下朱厚炜关外建功,歼灭敌寇五千,但朝廷一直没有公告,只能是暗自叹息。谁知道今天竟有如此振奋人心的大消息引爆京师,一时间无数呐喊声响彻云霄:“大明万胜!”“皇上万岁!” 不知何人起头大喊:“弘治万岁!”旁人跟着大喊:“弘治万岁!”转瞬间,其他声音全都变成:“弘治万岁!弘治万岁!” 弘治愣住了,眼泪夺眶而出!继位十几年,每日战战兢兢呕心沥血,这一刻全都化作满腔的喜悦!他哽咽着:“朕,朕,列祖列宗,你们看到了吗大明!还是那个万国来朝的大明!” “陛下!恭喜!”刘健笑着,泪水却是肆意横流。 李东阳抱拳,一向雍容的他此刻也是眼眶微红:“陛下!恭喜!” 一个个大臣走来,朝着弘治躬身:“陛下,恭喜!”弘治激动的难以自已,他抓起铁皮喇叭,大声宣告:“今夜!京师不宵禁,今夜,京师就是不夜城!” 嗷!百姓们大声欢呼,无数烟花直冲云霄,绽放出绚烂的美丽!整个京城如同飚猛的大汉,跳动着最狂野的舞蹈! 倪岳躲在暗处,看着兴奋的人群,心中叹息。陛下,你是要穷兵黩武吗太子啊,你的兄弟无声无息的就进了吴王,你可知那是太祖朱元璋未称帝前的王号陛下这是要让你二人兄弟阋墙啊!唉!读书人的末世就要来了,我无力阻挡,不如归去! 是夜,京师无眠!所有库存烟花告罄,全都变成不夜城的璀璨明灯!京城所有茶楼酒肆无一歇业,不管是白酒、米酒、果酒全都成为助兴的饮品,放到全城百姓。不管男女老幼,还是达官贵族,贩夫走卒,全都载歌载舞,为大明近一甲子以来的大捷狂欢!从这一天起,大明向世界张开白森森的獠牙!后世有西方史学家不无酸意的评论:那个嗜血的民族在这一天重新睁开贪婪的双眼,整个世界为之沉沦! 近乡情怯,烹狼军穿过八达岭行至昌平时,朱厚照突然有点害怕:“炜弟,你说回去以后,爹会怎么收拾我” 第一百一十二章 应得的荣耀 华侯伟大笑:“现在怕了那你跑的时候怎么不叫上我哼!我才不管!” 朱厚照嘿嘿笑了起来,也不管危险,一把搂住马上的华侯伟:“炜弟,那不是怕你被我牵连吗好弟弟,给哥出个主意,我那可是有好书!” “屁!你能有啥书哦!那种带图画的书!是不是呵呵,少来毒害我这大明五好少年,不对,五好儿童!” “呀!你看过我跟你说,这可是唐伯虎的真迹!” “靠!不早说!成交!书呢” 朱厚照一愣,放开华侯伟:“那种书怎么能带在身上回去,回去就给你!咦你不是五好那个儿童还敢看这种书” 华侯伟一笑:“我和你不一样,我是用辩证的眼光批判,关键是唐伯虎画的,留到后世,也能值俩钱!不对啊,你这是空手套白狼,没付钱就想白嫖!” “啥白嫖我算看出来了,弄半天,你才是最污的那个!呃,炜弟,哥的信誉还行吧至于防贼一样么” “好吧,开玩笑的。你别担心,我觉得爹不会罚你。为啥呢” “我哪知道” “这场仗咱胜了!还是近几十年最大的胜仗!所以,爹肯定要大张旗鼓的庆祝,那你就不是私自出京,而是奉旨给小王子一个厉害瞧瞧。这叫粉饰太平!” “噢,跟我想的差不多,那还用你出什么主意切!”朱厚照一扬头发,胯下战马就离开华侯伟。 气的华侯伟在身后大叫:“朱厚照!你!你不讲武德!嘿嘿!你一定不止这一本,等回去我就给你告妈去!” 兄弟俩打打闹闹,前方京城在望!牟斌朝着朱厚照、华侯伟一拱手:“太子,二殿下,臣先进城述职,就不陪两位了。” 朱厚照端坐马上,沉稳的点头:“多谢牟指挥使助我!请便!” 牟斌拍马奔向京师,烹狼军缓步而行。汪直笑着对华侯伟说道:“殿下,也不知这回万岁给你什么封赏。” “呵呵,无所谓,最好是工业能推行,我也能偷点懒。哥,你知道咱们这一仗打出去多少银子” “能有多少几万两顶天了!” “呵呵,吐你一脸雪花膏!最少五十万两!” “多少朱厚炜,你昏了头了凭啥这么多钱”朱厚照不敢相信的看着华侯伟,这哪是打仗简直就是烧钱! “不信嘿嘿,来,我给你算算!一颗子弹一两七钱银子,咱们一晚上打出去九万多发!这就是十一万!一根马克沁枪管一百二十两,打坏十三根!一枚火箭弹九千八百多两,扔出去五枚,这就是五万!还有轰天雷” 嘚嘚嘚,一阵马蹄声传来,麦秀勒紧马缰绳,大声呼喝:“太子!二殿下!万岁有口谕!” 华侯伟笑吟吟的跳下马,朱厚照走过去,有点不安的问:“父皇说什么” “太子,万岁让你和殿下,不,现在是吴王,从崇文门进京,展示一下军队的雄风!” “没说别的” “没有,就是说让百姓们看看真正的百战雄狮是什么样的。” 朱厚照长舒一口气,随即奇怪的问道:“吴王怎么这么耳熟炜弟,你可是亲王了,不找时间庆祝一下” 华侯伟笑的合不拢嘴,他可不管什么吴王还是越王,只要是王,那就有工资拿!他朝着麦秀一抱拳:“有劳公公,改日请你喝茶!” “奴婢不敢!请太子殿下和吴王殿下整肃一下军容。” 华侯伟朝着汪直微微颌首,汪直点头离去。顷刻间一千五百人的马队集合完毕,麦秀眼前一亮,不由得赞叹:“果然是一等一强军,这聚合的速度就无人能敌!这是稽查大队和锦衣卫的兄弟们吧有没有一个,一个听起来威风一点的名号” 朱厚照得意洋洋的一招手,刘瑾立即从怀里掏出一面破烂的旗帜,迎风抖开,上面三个隶书:烹狼军清晰可见! 华侯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指着破旗子大叫:“什么时候搞出来的还做旧哥,你真奸诈!” “全都是跟你学的!还有脸说我麦公公,这旗子还使得”朱厚照的脸皮也算是练出来了,华侯伟的话根本没用! “烹狼军好!好名字!霸气!那些蛮子就是得宰了,然后烤着吃!奴婢这就回去,一会马文升要在崇文门迎接,太子你和吴王商量一下!” 等麦秀走后,华侯伟走到烹狼军近前,大喝一声:“下马!” 稽查大队的队员全都受过队列训练,锦衣卫可就差多了,这一整队,立即显示出明显的反差。华侯伟摇摇头:“我说锦衣卫的弟兄们,不行来稽查大队算了,待遇好,训练水平高,还不是军户,看看你们,这,呀呀,不行啊!” 顾虎涨红了脸,狠狠瞪身后的锦衣卫。华侯伟再次开口:“来,听口令!稍息,立正!好,不错,一会可是大场面,兵部尚书出城迎接,满城百万的百姓参观,你们可想好了,万一精神焕发,被哪个小娘子看上,嘿嘿,可就能洞房花烛了!要是拉稀摆带,传出去,你这媳妇可就难找喽!一会在崇文门外二里下马,咱们走进去,枪都扛起来,稽查大队的,教教锦衣卫的弟兄,先练练。” 半个时辰后,朱厚照看看日头:“吴王殿下,走吧!” 华侯伟气的大叫一声:“得令!太子千岁!” 大家一阵哄笑,纷纷翻身上马。走了一会,华侯伟指着前面隐隐可见的城墙:“下马!列队!能不能娶媳妇,就在此一举了!” 马文升等的有些心焦,眼看日头升上来,马上就到午时了,怎么太子和吴王还不来 哗哗哗,一阵蕴含奇异节奏的步伐声由远及近,马文升举起手中望远镜,燥热的心瞬间清凉下来。 炎炎夏日,一支人马慢慢走来,当前的正是太子朱厚照!所有战马都在队伍后面跟着,朱厚照抢先上步见礼:“马大人!烹狼军全体入京,请您训诫!” 第一百一十三章 真实的皇帝 “陛下有旨!太子朱厚照、吴王朱厚炜,率队从长安街直入午门!” 朱厚照跪倒在地,双手接旨:“儿臣遵旨!” “太子殿下,吴王殿下呢” “他哼!先跑了!不讲义气的东西!” 马文升眼睛微眯,心中赞叹。吴王不愧是人精,这就对了,风头太子出,好处自己留。嗯,不得了! 崇文门内人山人海,所有人都想看看屠龙勇士到底什么样。哗哗哗,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人们一阵欢呼。 闪着幽兰光芒的火铳透着杀气,那四人合抬的大粗筒子火铳更是透出丝丝寒意,破烂的旗帜随风飘扬。每一张年轻的脸庞满是坚毅,眼神让人不寒而栗。整齐的步伐似乎有一种魔力,一千多人的队伍竟有一种山崩海啸的磅礴!渐渐,欢呼的人群没了声息,禁不住往旁边退,自动让开一条通往午门的大道! 一个年迈的老者拄着拐杖,浑浊的眼球爆发出惊喜,嘶哑的喊了一声:“铁血之师!我终于又看到大明的铁血之师了!大明!爹!娘!大明,又站起来了!”浑浊的双眼中老泪肆意,当初惊慌失措的日子又在眼前浮现。 队伍渐渐远去,人们才慢慢恢复了活力,无数议论声让长安街变得喧嚣起来!刚才的老者指着队伍的背影嘶吼:“铁血之师!铁血之师!再不用怕蛮子打过来了!” 人们跟着老者叫嚷起来,高喊烹狼军,声浪阵阵,响彻京城。朱厚照在前面走着,嘴角不禁勾起一个弧度! 午门五凤楼上,弘治看着由远及近的队伍,心中激动不已!雄壮的军姿,豪迈的气魄,有如地龙翻身的步伐,这就是我大明的军队,是我朱佑樘横扫天下的军队! 刘健亲自走到路中央,笑吟吟的看着走来的朱厚照:“太子殿下,你的马呢老夫亲自给你牵马坠蹬!” 朱厚照连忙躬身施礼:“不敢不敢,都是将士用命,父皇指挥有方,阁老们保障有力,厚照不敢贪天之功!” 刘健哈哈大笑:“太子殿下不必谦逊,这一仗打得漂亮,打的威风,打出了咱大明的气势!请,陛下在上面。” 朱厚照略一犹豫,汪直站了出来。朱厚照才跟随刘健直奔五凤楼。汪直大喊:“全体都有,向右看!齐步走!”队伍骤停疾行,宛如一人,群臣惊呼阵阵。 弘治拿起铁皮喇叭,高呼:“烹狼军的将士们!朕,感谢你们,感谢你们舍生忘死驱除鞑虏,大明,为你们骄傲!” “万岁!万岁!大明万岁!陛下万岁!”吼声如雷,声震云霄,所有烹狼军的军士看着五凤楼上的至尊,大声呼喝! 弘治志得意满,哈哈大笑,转头对朱厚照说道:“厚照,安置他们,庆功论赏!” 朱厚照在城头大喝:“全体都有!向右转,齐步走!” 刘健呵呵直笑,对着弘治拱手一礼:“陛下,如此强军,何愁鞑虏不灭恭喜!” 首辅带头,群臣岂有不跟随之理一个个重臣依次上前恭喜弘治,场面热闹至极。弘治大袖一挥,笑呵呵的下旨:“设宴!朕要好好犒劳这些勇士!” 金水桥前宴席已经摆下,弘治率领群臣就坐,烹狼军的将士们也广场上的宴席就坐。弘治亲自致祝酒辞:“烹狼军的将士们!端起你们的酒杯!朕替天下百姓敬你们一杯!谢谢你们替大明一雪前耻,谢谢你们为枉死的黎民百姓以牙还牙!来,大明万胜!” 烹狼军的每个人都激动不已满脸涨红!皇上亲自敬酒,谁能有这样的荣耀酒不醉人人自醉,一杯御酒下怀,每个人心头火热! 刘健站了起来,端起酒杯:“烹狼军的将士们!老夫刘健代表大明朝廷敬你们一杯!感谢你们舍生忘死,感谢你们奋勇冲杀。大明万胜!” 英国公张懋端着酒站了起来,双眼通红:“弟兄们!老子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为老子报了父仇!土木堡老子的爹、大伯,都没回来,老子,老子,爹啊!大明,那个威震天下睥睨一切的大明,又回来啦!来,干!” 弘治低声询问朱厚照:“厚照,厚炜哪去了” 朱厚照一撇嘴:“他悄悄跑回来了,说是他不方便露面。” 弘治微微摇头,感慨的说道:“你弟弟为了你,真的是,嗯,不说了,你也去敬个酒!” 华侯伟此刻正躲在张皇后怀中,微微闭着眼,听张皇后唠叨。 “傻儿子,你真的不想当皇帝” “妈,当皇帝有什么好哪有时间陪你” “你这张破嘴,就会哄你娘!炜儿,你哥” “妈,那个事我知道。没什么!反正是你养大的,和亲生的有啥区别我哥永远是我哥,妈你永远是他亲妈!” 张皇后愣了一下,微微摇头:“儿子,我能这么想,恐怕别人不这么想。我是怕他登基之后” “呵呵,不是还有我么对咱俩不好,咱不会跑妈,无所谓,世界之大超乎你的想象!南面有块大陆,海边都是雪白的沙滩,海水清澈见底,什么小丑鱼啊,鳐鱼啊,八爪鱼啊,都看得真真的。下海里游一圈,多好!还有最南面的冰山上有好多的鹅,翅膀小,肚子大,可好玩了。咱们到时候索性玩遍全世界!” 张皇后神往不已,呆呆看着头顶藻井,等华侯伟不再说话,醒过神来叹息一声:“你呀,还是心软。娘跟你说,树欲静而风不止,你爹是怎么想的你知道吗” “我爹”华侯伟悚然一惊,翻身坐起,看着张皇后的眼睛。 “是啊,你爹是不是说让你当太子” “妈你怎么知道” “呵呵,我是他的枕边人,哪能瞒得过傻儿子,你爹真是那么想的吗你绝顶聪明,娘也看了你五年多,你应该想得到才对!” 华侯伟愣在那里,汗流浃背!半晌才苦涩的说道:“妈,你的意思是说我爹怕我” “呵呵,儿子啊,皇帝还算人吗纵然你爹人味多一点,可他还是皇帝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什么才是真相? 华侯伟仔细回想着再次出山的前前后后,萧瑟的说道:“是,皇帝不是人是神,只能永远正确,所有人都应该予取予求生杀予夺。我爹担心我哥开始长大了,就跟汉武帝和戾太子一样,父子相残有碍于他的仁君名声,索性提前做个防范。万一我哥膨胀太过,我也可以遏制,那么大明的皇帝将永远圣明!” 张皇后摇头:“你爹还不至于那么狠,他是想万一厚照不成器,还有你继承江山,大明的皇帝不能有弱者。不过你就成了替补,太亏了!” 华侯伟呆呆的想了一阵,还是缓缓摇头:“算了,不想在这上面动脑筋。妈,还是刚才那个话,我不喜欢当皇帝。” “唉,炜儿,你弄一国天下的时候,娘也怀疑过你不是炜儿。后来慢慢走过来,娘觉着你还是娘的炜儿。你年纪还是小,有些事不是你不想争就可以不争。算了,你爹年纪也不大,再等等也好,等你心智成熟了,娘再帮你!” 华侯伟把头埋进张皇后的怀中,落寞的说道:“妈,为啥有那张椅子,一家人都不象一家人了太累了,活得轻松些不好么” 张皇后轻轻抚摸着华侯伟的后背,看着窗外,低沉的说道:“还是你老祖宗说得对,这哪里是富贵堂皇的皇宫就是吃人的血盆大口!儿啊,谁叫你生在帝王家看着吧,你进吴王的消息一旦放出去,永无宁日!” “吴王吴王怎么了” “你个不学无术的东西!”张皇后的气的一指头戳在华侯伟后脑上,“吴王从太祖开始,哪一个藩王得到这样的王号这可是太祖未称帝之前的王号!” 华侯伟再一次翻身而起,顾不得后脑的疼痛,惊愕的问:“太祖我爹这是要我和我哥往死里斗啊!” “你才知道唉,夫妻十几年,娘终究还是看不透你爹!佑樘,炜儿还是你亲儿子吗”张皇后神情痛苦,大婚以来,夫妻琴瑟和鸣,相亲相爱,从未想过枕边人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张皇后此刻彷徨不已,第一次对弘治生出怨怼之心。 华侯伟愣了片刻,一骨碌爬起来:“不行,这个吴王不能当!我去找爹!” “回来!”张皇后厉声叫住华侯伟。“明旨都发了,上面玉玺都盖上了,你让你爹怎么改” 华侯伟站在原地,一时间觉得了无生趣,自己辛辛苦苦耗尽心血舍生忘死,斗文官、杀鞑虏,甚至不惜蛰伏五年,弄出许多超越时代的东西,还违心的答应争太子,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这个大明能够从腐朽的泥潭挣扎出来让后世子孙不再被人凌辱我将本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双腿一软,无力的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张皇后。 “儿子!儿子!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张皇后一把抱起华侯伟,焦急的连声追问。 半晌,华侯伟才一声长叹:“唉,妈,你说我这么费劲的拼到底为的个啥太累!太累了啊!” 张皇后抱着华侯伟泪流满面:“傻孩子,大明没了你就不转了你那么拼命干什么大明谁都可以不需要你,娘不行啊!我的儿!呜呜!” “妈!”华侯伟也抱着哭了起来,母子二人抱头痛哭,风云惨淡。 车辚辚马潇潇,华侯伟回头看着高大巍峨的京城,眼眶湿润。身边的车队上有他五年间的所有心血,前方,路漫漫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身边的萧敬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解:“吴王殿下,万岁还是春秋鼎盛,何必这个时候就藩” “萧公公,皇子就藩有什么不对吗虽说我不辞而别,但皇子就藩乃是祖制,大错应该算不上吧” “没人说吴王殿下错!就是万岁心中不舍,让老奴劝回殿下。殿下,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萧敬额头的汗水就没停过,这个吴王殿下胆子太大,一言不合就卷铺盖走人,万岁是投鼠忌器无可奈何,只是把自己派出来,自己算什么和这位相比,无论文才武略,差的实在太多,哪有成算 坤宁宫中已经是天崩地裂!弘治怒气冲冲的瞪着张皇后,张皇后披头散发,毫不示弱的瞪着弘治:“你不把炜儿当儿子,寒了孩子的心,现在问我我是孩子的娘!我能怎么办看着你学苗人养蛊吗朱佑樘!自炜儿醒过来之后,帮了你多少为大明做了多少一心孝顺父母,对厚照友爱,出边塞舍生忘死杀鞑虏,就换来你这么防范你还是他爹么干脆你把我杀了,圈禁炜儿,做你的至尊无上孤家寡人去吧!” “你懂什么我不是一心为了炜儿他的才华亘古未见,是大明当仁不让的明君!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磨砺他!炜儿心思机敏,权谋出众,文韬武略样样都是上乘之选,可就是心太软,就这一样,他就做不好皇帝!”弘治怒吼!他心中的天平早已偏向华侯伟,只是华侯伟的软弱让他揪心,就想着用朱厚照这把快刀,磨砺华侯伟。没想到全盘计划被这对母子打乱,一时怒火滔天! “呸!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厚照呢对他公平吗在我看来,你就是让两个孩子斗个你死我活,你好高高在上,做你的至尊!佑樘,夫妻十几年,我求求你,放过我的炜儿吧!”张皇后痛哭流涕,拉着弘治的龙袍来回摇晃。 弘治只觉得心砰砰跳的厉害,一时间头晕目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无力的搂住张皇后:“梓潼,十几年夫妻,我朱佑樘没有想过再多纳嫔妃,对你,我是真心疼爱,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么” 看着弘治眼中莹莹泪光,张皇后迟疑了:“皇上,臣妾,臣妾没有不信你,可,可皇帝都是绝情绝性,我,我不敢信。” “唉!”弘治疲惫的闭上双眼,一行泪水缓缓流下。“梓潼,木已成舟,就这样吧。可惜炜儿一身才华,唉,那就当个吴王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他日若遂凌云志 刘健顾不得满身汗水浸湿官服,从马上滚落,连滚带爬的跑到华侯伟车前:“吴王殿下!吴王殿下!” 华侯伟从车中探出头来,一见是刘健,马上跳出来,扶住有些摇晃的刘健:“老大人,你怎么来了” “你不能走!”刘健喘息几声,拉着华侯伟的袍袖,眼神充满哀求。 “唉,刘爷爷,我留下还有什么意思我爹,唉,我狠不下心,不想和我哥争。你就别劝我了!再说工业在北方开展阻力实在太大,倪岳虽然告老还乡,可朝中还有多少倪岳我想去应天试试,看看那里能不能有工业的土壤。”华侯伟眼圈红了,刘健一直旗帜鲜明的支持他,他哪能不知道老头已经将近七十岁,还巴巴的赶过来挽留自己,哪能心中无感 刘健坚定的看着华侯伟:“殿下,为大明计,为天下百姓计,你不能走!” 华侯伟萧瑟的叹息一声:“唉,刘爷爷,这天下缺了谁都能过,我算得了什么” “不是这样!老夫六十有八,大明由盛转衰,老夫都看在眼里,真的是痛彻心扉!土木堡一战,大明再无当初君临天下的雄心,所有人都得过且过,破房子缝缝补补,终究是水中捞月徒劳无功!可殿下横空出世,一座一国天下就赚取千万两白银;一场京察,京中多了商标局、矿产调查局。出边塞,败巴图孟克,追魂枪、马克沁无数新奇有用的东西,殿下,这大明没有谁都无所谓,但是,绝对不能没有你!” 华侯伟焦躁起来,大声咆哮:“那又如何我没日没夜的熬,却是换来五年的幽禁!打赢小王子又怎样还不是得悄悄放走大明之敌不在外而在内,你们谁不清楚天下土地十之七八都在士绅手中,黄册和洪武年间相比,数字对吗地都哪去啦大明与士绅共天下,这我不反对,可总得给老百姓一条活路吧我费劲心力,想做出一份大蛋糕,让天下人都受惠,可士绅呢他们背后的读书人呢扯后腿,这不行那不行,难道等外族的刀砍过来的时候后悔吗” 刘健看着华侯伟眼中隐约的泪光震惊了!他从没想过这个只有六岁的孩子,心中竟装着如此多的东西,对大明的隐疾洞如观火,背着如此沉重的东西,还要蹒跚前行。他整整衣衫,郑重的朝着华侯伟深施一礼:“臣佩服之至!” 华侯伟拉起刘健,凄凉的摇头:“刘爷爷,大明不是我一个人的,也不是我一个人努力就能成的,你明白么” 刘健缓缓摇头:“不!殿下,你错了!” “是的,殿下你错了!” 华侯伟惊愕的发现,不知何时,身边多出来谢迁和王华,正满眼殷切的看着自己。 谢迁上前一步,抱拳一躬继续说道:“殿下,刘大人得知你负气离京就快马赶来,我和王华也紧随其后。殿下,臣不愿大明因皇储之位再起纷争,但现在看来,唯有殿下才能力挽狂澜,让大明重回巅峰!” 王华也走过来,拉着华侯伟上下打量:“殿下,高了,也壮了!” “师父,你也老了!”华侯伟看着三年未见的王华,鬓间雪白,一时哽咽。 “师父都多大了哪能不老殿下,我们从来都没有让你一个人拼杀,你看,谢迁,刘大人,哪一个不是为了大明熬干了心血就是李东阳也是尽职尽责,不是只你为大明呕心沥血!” “师父,路在何方你们看得清吗不是我狂妄,大明唯有我才知道路向何方!” 刘健眼神明亮看着华侯伟:“所以你才不能走!殿下,你可知你这一走,太子之位终身无望” 华侯伟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太子哈哈,我朱厚炜会稀罕一个太子我在乎的是大明江山,是天下百姓,是咱汉人苗裔!你们的眼睛终究还是在这一国,世界有多大你们知道吗大明只是一隅,不到世界的十分之一!” “所以,留下来。殿下,你看得到的东西,我们看不到。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没有大明,哪里来的天下”谢迁看着有些癫狂的华侯伟,缓缓说道。 华侯伟犹豫了,站在地上思虑良久,才缓缓摇头:“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但目前,我不宜留京。刘爷爷,二师父,师父,你们想过没有我留下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什么” “党争!围绕工业发展为核心,以我和我哥为首的大明牛李党争,就会上演。不管我俩谁输谁赢,最后赢的都是那些不愿意改变现状的文臣。我说句大话,我拿出的那些东西,都是短时间内别人根本追不上的东西。所以,我宁可慢一点,稳一点。刘爷爷、二师父、师父,你们明白么”华侯伟诚恳的看着三人,说出内心最深处的思虑。 刘健一凛,他不是没想过,只不过事发突然,没有想的如此之深。是啊,所有反对工业,反对变革的人,就会利用两位皇子之争,不管谁能胜出,赢的都是那些人!刘健无力的转身,对谢迁和王华说道:“走吧,殿下说的是。大明承受不起那样的后果,殿下不宜留京!” 王华看着落寞的华侯伟,一把拉住,泪水落下:“殿下,臣,臣和你一起。” 华侯伟勉强笑了一下:“师父,不用了。应天有师兄在,二师父会办好这件事的!” 王华先是一愣,王阳明在工部观政,目前正在江北办事,怎么会在应天听华侯伟的后半句这才了然。“嗯,好吧,老夫这副身子也不行,帮不上殿下什么。伯安和你要好,老夫还是放心的。殿下,既如此,老夫就走了,保重!” 谢迁走过来,突然抱了抱华侯伟:“殿下,臣以二师父的名号为荣!伯安的事情交给我,殿下放心。” 华侯伟被谢迁搞得愣住了,谢迁从来都是一副冷面孔,对自己也没有什么亲近的举动,没想到原来始终站在自己一边!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双龙戏珠初成 平地一声雷!吴王以六岁至幼冲之年就藩应天府,满朝皆惊!老百姓不知道,但满朝文武都知道,这次采凉山大捷,主角不是朱厚照,而是这个只有六岁的朱厚炜!这些年大明的种种变化,都来源于藏于深宫的吴王殿下。皇上这是要干什么只是阁老们都三缄其口,别人也不敢打听,唯有张懋怒发冲冠,找到弘治。 “陛下,吴王殿下年纪幼小,为何就让他就藩” 弘治正在着恼,朱厚照刚刚和他闹了一场,跑出去找华侯伟了。听张懋如此问询,勉强强压着怒火解释:“英国公,不是朕要让吴王就藩,是炜儿自己想要去江南。” 张懋愕然:“陛下,吴王对江南如此向往” 弘治猛地会意,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这老家伙哪里是不解炜儿南去,而是想为朕找个借口,堵住那些文臣的嘴!是了,应天乃是南京,是太祖时的京都,若不找个合适的借口,那帮酸子定会用奏折淹没奉天殿!于是打个哈哈,努力寻找过得去的理由。有了!就这个吧!“英国公,除此之外,近些年倭寇四起,江南卫所无力抗衡,炜儿扫灭这些倭寇之后,就会回京!” “噢!原来如此!是臣所虑不周,吴王殿下用心良苦,陛下赎罪!” 无数奏折因为此次奏对而无声无息的湮灭,朝中涌动的暗流更加隐秘。 嘚嘚嘚,马蹄声急促,华侯伟烦闷的掀开车帘,却看见朱厚照一张铁青的脸。 “朱厚炜!你下来!” 华侯伟苦笑一声,跳下马车:“哥,你怎么来了你们都躲开!” 朱厚照等其余人走远,双眼喷火的质问:“你为何就藩” “哥!我不想和你争!” 朱厚照气的一脚踢飞地上的石头:“蠢货!你以为我稀罕这个太子老子想打仗!” “哥,你是太子,也必须是太子!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懂不懂” “不懂!炜弟,我真的不想当什么太子,紫禁城待了这么多年,早就快把我憋疯了!前几天我就不乐意回来,打仗多好炜弟,我觉得紫禁城就是囚笼,你能呆住,我呆不住!跟我回去吧我当镇国大将军,为你扫平天下!” 华侯伟艰难的咽口唾沫,脑子里转了无数圈,最终还是摇头:“哥,你还是不明白。来,咱俩到这来说!”说着拽着朱厚照到了一颗柳树下。“哥,我仔细想过了,咱俩谁坐龙椅都无所谓,关键是咱俩必须联手,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啥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唉,哥,你说我为啥坚持要放小王子”华侯伟看着不开窍的朱厚照,无奈的举例子。 “你不是说为了养贼自重” “是啊,天下是咱家的,我养贼自重给谁看” “你是说文官” “唉,你说正统帝为啥杀了于谦” 朱厚照脑子里从来不装这些东西,被华侯伟一问,脑子飞速转动,恍然说道:“兵部!” “对!兵部!于谦最可恨的地方就在这里!武勋们在土木堡葬送不少,可又没有死绝!兵部拿走调兵的权利,咱老朱家手里没兵权啦!刀把子里出政权,没兵谁听你的” “对啊!于谦!该死!可爷爷为什么又给他平反” “哼!受制于人,不给平反,那就连平反的资格都不会有!哥,现在其实是皇家和文臣共掌天下,咱们必须反击!” “嗯,那和谁当太子有啥关系” “唉!哥啊,我的亲哥!咱俩只有联手才能和那帮文官斗!任何一个其实都不是人家对手,联手还有点希望,你说,不先分配好任务,咱俩先闹分裂,那怎么搞文官老朱家还坐得住这个江山吗” 看着华侯伟痛心疾首的样子,朱厚照突然释怀了,他哈哈大笑,轻轻拍着华侯伟的脑袋:“炜弟啊,哥哥从来不在乎这个太子不太子的,你能为了哥哥舍弃到手的皇位,哥哥也能!” 华侯伟吃惊的看着朱厚照,朱厚照哈哈大笑,使劲的揉着他的脑袋:“你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你真以为我太子是白当的炜弟,这个世上,唯有你能和我长伴,父皇和母后都不行,太康迟早要嫁出去成人家的人。唉,你总以为我在意那个椅子,其实哥哥我压根不在乎!刘瑾和张永曾经起意害你,因为汪直罢手,对不对” 华侯伟忘了打掉朱厚照作恶的爪子,呆呆的看着他:“你!你怎么” “哈哈,傻弟弟,傻子能在这皇宫里混吗唉,你对我一直友爱,我怎会不知父皇也有意传位给你,你却三番五次的拒绝,哥哥都记在心里的!你说得对,咱们的敌人是文官,必须联手!炜弟,你来当太子,我当大将军,咱们杀他个天翻地覆!” 华侯伟终于反应过来,一巴掌打掉朱厚照的手:“做梦吧你!咱俩联手也只能是保持现在的局面,谁叫你是哥哥,不闹了,我的打算是这样” 朱厚照频频点头,等华侯伟说完,才皱眉说道:“好玩的事情都归你,我还得关在那个笼子里,不行,先带我去趟应天,玩够了再回来。” “哥,别闹了,现在看似情势大好,其实危若累卵。文官们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朱厚照疑惑的看看华侯伟,咧嘴一笑:“少蒙我,有啥事你看出啥来了” “矿产调查局!爹那里已经接到不少折子,要求矿产调查局划拨到工部之下。呵呵,醉翁之意不在酒,到了工部,还有咱们说话的地步这倒也算了,那些探明的矿产不定哪天就成了这些大老爷的私产。哥啊,你数数,咱手里真正的力量有点啥锦衣卫、东厂、矿产调查局也就这几个,剩下御马监和阴江的都知监都不是能拿到台面上的东西,你说文官为啥搞矿产调查局” 朱厚照这才明白过来,抓着头皮:“靠!原来咱就这点人这,这凭啥收拾别人能不被收拾就不错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明皇室 “所以啊,你有你的任务,赶紧回京,把刚才咱俩商量好的事情一一落实,烹狼军我给你留了五百人,三鑫公司我的钱你随便用,赶紧招兵买马,爹不会拦你。” 兄弟俩商量停当,朱厚照翻身上马直奔京城。华侯伟依旧老牛破车慢悠悠踏上就藩的道路。 弘治批阅完奏折之后,一时间不知自己该干什么。回坤宁宫吧张皇后这几天一直不给他好脸色,对待华侯伟的问题上,他有些急躁了。以往李广在的时候,还能修行打坐,但李广一死,那些什么神仙法门都变成一场笑话。踌躇半晌,还是站起身来,直奔慈宁宫。 “你终于来了,坐吧。你们都出去!”周太后丝毫不惊讶弘治的到来,反倒是赶走所有人,偌大的寝宫中只有她和弘治两人。 “奶奶,我是不是做错了”唯有在周太后面前,弘治才放下所有的面具,困惑的问这个给予自己一切的老妇人! “错哈哈,佑樘,皇帝什么时候有错炜儿跑了,不是因为你让他做吴王,是因为那里他才能展开拳脚,才能积聚力量!佑樘,当皇帝也有些年头了,你觉得你真正握在手里的,有什么” 弘治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周太后一说赶紧清点。越是清点,身上的汗水越多,最后颓然放下双手:“原来,我什么也没有!” 周太后叹息一声:“孙儿,你想过没有,为何太祖对待群臣就是生杀予夺,丝毫不考虑会有什么后果十两纹银扒皮填草,天下的读书人怎么不刮噪成祖雄霸天下,哪个文臣敢犯颜直谏接下来的仁宗、宣宗,还有先祖的威风吗你爹,呵呵,你自己看见了,硬是捏着鼻子为于谦平反,这都是为什么” 弘治汗水涔涔,半晌才蹦出一个字:“兵!” 周太后哈哈大笑:“是啊,就是这个兵!那现在大明百万兵士,谁说了算” 弘治背后发凉,苦涩的回答:“兵部!不,文人!” 周太后的笑声还在空旷的殿中回荡,有如夜枭低鸣,让人毛骨悚然。“是啊,文人其实已经掌控大明,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我不知道。”弘治终于露出自己的软弱,十几年的太平皇帝,没有养出杀伐果断的气质,反而让他沉迷于仁君的定位不能自拔。 “哼!这一点,你就不如炜儿!看看追魂枪,看看矿产调查局,看看汪直,炜儿哪一步不是走的稳稳的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佑樘,放手让炜儿折腾吧,这几年你还没有看清他的心么” 弘治皱眉,半晌没有说话。周太后哼了一声,他才慢慢开口:“祖母,对炜儿,我一直心存疑虑。无他,太反常了!反常即为妖!” 周太后气的寿眉直跳,手指弘治:“你呀你!疑心病太重!当皇帝当得连爹都不会当了炜儿怎么了对错你了一国天下、焦煤、斩月刀、望远镜、追魂枪、出塞外一桩桩一件件,他是光显摆吗好处一口吞下,掉过头来就是反常即为妖!朱佑樘啊朱佑樘,当皇帝怎么当得你连人味都没了” 弘治瞠目结舌,一句话说不出来!老太太说的没错,弘治从华侯伟身上捞了多少好处当皇帝已经拥有天下,最在乎什么不就是生前身后名华侯伟的出现,弘治将来的名声指定差不了,一个大帝的名号绝对是少不了!文治武功,弘治中兴,说不定还能混上一个什么祖之类的谥号。可怎么就对华侯伟这么不放心弘治思虑良久,不得不承认,是儿子太过优秀,让自己不敢直面。 “祖母,孙儿错了。”弘治似乎又回到朝不保夕的岁月,和祖母相依为命的日子当中,终于放下十几年的皇帝架子。 周太后面色缓和下来,疲惫的往后一靠:“佑樘,我老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去见正统帝了。老婆子没什么念想了,就盼着老朱家的天下越来越好,百姓越来越好。炜儿是个能干的,唯有他才能解决文官,你的决断没错。只是别苦了厚照,那孩子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什么话都放在心里,不说而已。” “奶奶,你的身体好得很,一定长命百岁。厚照也是我儿,我怎么会亏待他” “呵呵,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厚照的身世估计他自己也知道了,要是没有炜儿,张氏也不会做什么,但现在呵呵,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管不了,也不想管,炜儿我也亲。” 弘治只能苦笑着点头:“祖母你放心,炜儿和厚照都是我的骨肉。再说他俩好着呢,今厚照追上炜儿,俩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厚照高高兴兴的回来了。” “嗯,那就好!去吧,多陪陪皇后,这女人啊,丈夫多陪陪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夫妻哪有隔夜的仇去吧去吧,老婆子还挺得住,我想看炜儿的孩子是不是也这么妖孽呢!” 弘治回到坤宁宫,在殿门口略一踌躇,抬脚走进殿中。张皇后依旧冷着脸,坐在拔步床前,拿着花绷刺绣。 “梓潼,厚照回来了。” “嗯” “梓潼,炜儿和厚照谈论很久,应该是已经有了腹案。” “这些话不用和我这头发长的妇人说!皇上,安歇吧。” “梓潼,我刚从慈宁宫回来,祖母和我说了很多。你放心,我不会亏待炜儿的。” “唉!”张皇后收起花绷,抬头认真看着弘治:“皇上,你看看你才三十岁,鬓角就有白发了。我知道我算是千百年的异数,是所有皇后当中最幸福的一个。本不该再奢求什么!可皇上啊,我也是炜儿的娘,儿行千里母担忧,我怎么放得下” 弘治微微一笑,搂住了张皇后:“梓潼,炜儿是有意为之。咱们都小看了炜儿,呵呵,你看吧,不出三年五载,炜儿必定给咱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一匹快马正搏命奔跑,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将引爆大明朝廷,塞外出事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仇敌内附 奉天殿早朝,弘治正和阁老们议政,消息就递了进来。弘治打开大同总兵刘宁的奏折,惊讶的瞪大双眼,一目十行的看完,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看了一遍,才把奏折递给刘健。 刘健不慌不忙的拿起奏折,看了两眼,惊讶的抬头看看弘治,接着又看了下去。看了两遍之后,闭上眼睛思索片刻,缓缓开口:“陛下,此事甚是可疑。倘若真的是太子和吴王把小王子打怕了,倒是件好事。但小王子的实力没有大损,他还有资本,不至于如此。所以,此事有诈!” 弘治缓缓点头:“是啊,我也是觉得不寻常。仿汉时匈奴例哼!记得第一个杀进长安城的,好象就是南匈奴归化的刘渊吧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李东阳也看完了奏折,赞同道:“陛下说的是,数代之仇,哪能说化解就化解” 谢迁却是摇头:“不是这个问题,小王子奸猾的很,咱们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啊!” 弘治眉头拧起:“于乔有话不要说一半。” “陛下,小王子率众投诚,咱们认为是阴谋,天下人呢百官呢会不会认为咱们穷兵黩武甚至想的阴暗一些,就是明知道小王子有阴谋,就逼着咱们接纳,好打断工业发展的态势”鞭策入里入木三分!刘健苦笑,这好像不用想的阴暗,本来就会这样吧 李东阳一惊,讶然的看着谢迁:“于乔,不至于吧怎么说也是受教多年,怎么会连廉耻都不要” 刘健皱眉摇头:“宾之,怎么不至于利字当头,谁会手软家里有织机的或许想要工业发展,那开着铁矿的,家有万顷良田的,会这么想吗” 谢迁点头:“是啊,我就担心这一点!要是小王子再和这些人勾结,陛下,大明危矣!” “这倒不会!于乔,种地的和放羊的天生就是对头!”刘健不以为然,连连摇头。 李东阳突然说道:“那可不可以这样先答应下来,给个名义,还在关外” 谢迁认真想了想摇头:“不行,谁来出这个头咱们吗那小王子复叛又怎么办咱们要不要承担责任” 刘健皱眉:“那怎么办” 弘治看着谢迁,谢迁不自觉的在殿中踱步:“陛下,是不是可以反客为主逼着那些人跳出来咱们不急,一点都不用急,先用个拖字诀沉住气,看谁往出跳,谁跳,谁就是需要负责的人!” 刘健不禁问道:“那要是不跳呢” “呵呵,那岂不更好咱们省了多少麻烦”谢迁笑吟吟的说道。 李东阳想了一会,摇头:“还是有漏洞!万一人家既不跳,又不动,等到一定时间,放出谣言,说咱们尸位素餐,那时候,咱们可就坐蜡了!” 刘健一听,气的胡子撅起老高:“无耻!无耻小人!宾之,我不是说你,是说那些真正尸位素餐的狗官!” 李东阳苦笑摇头,谢迁却是眉毛拧在一起,不住的苦苦思索。弘治也是头疼不已,哀叹一声:“若是炜儿在,” “陛下!我有了!”谢迁眼睛一亮,想通了整个事情。 刘健急的瞪一眼谢迁:“卖什么关子快说!” 谢迁兴奋的说道:“陛下,若是那些人使阴招,就放出风声,是那些人里勾外连,逼走吴王殿下,逼走真正的功臣,想让鞑子重新打进中原!” 靠!这招比那所谓的阴招也好不到哪去!不过,却是无可抵挡!不仅是事实,而且正好为工业发展开路,可谓是一石二鸟,破无可破! 几个人瞬间放松下来,奉天殿传出爽朗的笑声! 华侯伟已经进入大运河,跟随漕运的船只不断向南。身边一个小丫头端过一杯茶水:“殿下,喝茶!” “婉娘啊,来,坐。” “殿下面前婉娘不敢!” “坐,殿下又没有三头六臂,还不是吃喝拉撒一样不少” 婉娘微笑,很喜欢华侯伟这个样子,挨着他坐在船边。 “婉娘,你爹的事情已经昭雪,你家的财产已经发还,你不想回去吗”前些日子杨一清写来信件,说婉娘一家的案子已经审结,问华侯伟怎么办 婉娘一愣,随即低头欲泣:“殿下,你不要婉娘了么” “不是不是,唉,婉娘,我是怕耽误你。” 婉娘知道华侯伟是好意,以自己的身份,是断不可能嫁给华侯伟的。那在他身边,是没有未来的。但婉娘还是哭出声来:“殿下,婉娘已经没有亲人,娘舅家中舅妈厉害,我不敢回去。要是殿下不要我,我,我只好跳进河里去!” “使不得使不得!要你要你!哎呀,女人真难弄,不管大小都一样!” 婉娘眼角泪痕宛然,嘴角却是翘起。“殿下,你几岁” “我你几岁” “女人的年纪不能问的!” “哼!那好吧,我六岁九个月!你是不是该叫我哥” “凭啥我比你大!啊!上当了!殿下真狡猾!不理你了!” 华侯伟哈哈大笑,看着婉娘逃也似的跑进船舱,问身边的汪直:“老汪,那事你想的怎么样” “殿下!老汪我,我怎么能” 看着汪直涨红了脸,华侯伟知道,这事啊,成了!于是嘿嘿一笑,蛮横的一挥手:“不用你说了,路过的时候把人带上!不许反驳!老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妇人带着独子,若是你不收留,呵呵,必定死无葬身之地!不信唉,你是没见过吃绝户的!” 汪直小的时候就进了宫,对外面的世界其实了解不多。这时候听到华侯伟的话,疑惑的问道:“吃绝户以前就听人说过,就是不知道是怎么档子事,殿下给老汪说说” “唉!这世上魑魅魍魉如此之多!老汪,你说为何多子多福” “香火!” “呵呵,一看你就何不食肉糜!实话告诉你,在乡间家里没有几个男丁,能被欺负死!什么压税粮就不说了,单单说这吃绝户!” 第一百一十九章 采生折割 “吃绝户,家中丈夫死去,只剩下孤儿寡母,族人就会想尽办法害死孩子,再栽赃到母亲头上,甚至把母亲害死,霸占家产!哼!更有甚者,把母亲卖到娼楼姬馆,一家人就此湮灭在这个世间!” 汪直这杀人魔王听得寒毛直竖,脱口而出:“太狠毒太无耻!殿下,这是真的么” 华侯伟笑了起来:“你随意去打听,只有更恶毒没有最恶毒!汪直,你可知采生折割” 祝山青在旁边打个寒战,似乎想起什么。汪直不解的摇头:“采生折割那是什么” “呵呵,人间地狱!你可知道乞丐” “殿下!殿下!”祝山青突然痛哭流涕浑身哆嗦,把身子缩成一团,倒在船上。 汪直一把拉住,高声疾呼:“山青!山青!你这是怎么了” 华侯伟叹息一声:“山青,看来你知道什么。说吧,没事,都过去了!” 祝山青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喘息着说道:“不错!我,我知道!殿下,干爹,我,我就是劫后余生的漏网之鱼!” 汪直皱眉:“山青,是我把你带进宫的,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干爹,我那时还小,怎么敢说”祝山青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婉娘跑出来递过一块毛巾。祝山青擦了擦,继续哭着说道:“干爹,我骗了你。我爹爱赌钱,把姐姐卖了,又把我娘卖了,最后把我卖了!买我的就是乞丐!我见到好多被买来、偷来、抢来的孩子,不听话的打断手脚,推出去乞讨,讨不来钱就饿着!还有很多孩子被故意烧伤,也不治就那么弄出去,过一段时间就死了!死了也不放过,用白布盖上,当街嚎哭,还能讨来一点钱!干爹!我是被那些人阉了的!想把我卖给太监,没想到我跑出来遇到你!” 汪直毛骨悚然,一屁股坐在船板上,无力的抬头看天:“我以为我就很惨了,没想到” “是啊,这世上惨事何其多拆白党、放鸽子多不胜数!汪直!我为什么说这些” 汪直转头看着华侯伟,嘶哑着问道:“为什么” “跟着我,把这锦绣河山整理一遍,清理这些魑魅魍魉,让这样的惨事少一点!” 祝山青爬起来,对着华侯伟咣咣磕头:“殿下,主子!山青愿跟随主子,杀尽这些畜生!” 婉娘想起自己当初差点被人吃掉的事,也是对着华侯伟万福:“婉娘一生一世跟随殿下,伺候殿下,愿殿下杀尽世间恶人!” 汪直单膝跪地:“殿下,若是不嫌老奴无用,老奴愿跟随殿下,永不背叛!” 正当此时,一封上了火漆的密信递了上来,华侯伟接过,拆开火漆,仔细看了一遍,皱起眉头:“小王子这是卖的什么药” 奉天殿上也有人问同样的问题!新任天官吏部尚书马文升看着户部尚书周经,缓缓说道:“那依周大人之见,小王子这是卖的什么药” 弘治的脸色很难看,自己昨天才得到消息,为什么今天就有人问起内宫和这些文官有勾结!炜儿说的不错,大明之患不在外而在内,这些文官人心不足蛇吞象,想把朕困在紫禁城中,由人摆布! 周经郑重其事的回答:“马大人,太子和吴王殿下勇猛无敌,打怕了小王子,只能依附大明,这很奇怪么” 马文升缓缓摇头:“没那么简单!小王子实力并未大损,十五万兵马只去了两成而已,算不得什么。昔年他也曾上表称臣,这些年妨碍他不断攻打大明么周大人,不可上了小王子的当!” 周经冷哼一声:“那小王子率领部族全部内附又如何解释还不是怕旁人质疑他的诚心况且还要送来巴尔斯博罗特为质,足见其诚心归降!” 新晋兵部尚书刘大夏出班,对着周经说道:“周大人,东汉之时,匈奴内附,正如你刚刚所言,全部部族都来内附。可攻破长安城的,正是归化的匈奴人刘渊!” 周经语塞,这可是载于史册的史实,辩驳不得!吏部尚书傅翰出来声援:“刘大人,今时不同往日,有太子和吴王在,容不得小王子撒野!即使复叛,太子一到,必成齑粉!不必过于小心!” 靠!这是讽刺老子胆小刘大夏眉毛一抖,刚想反击,弘治点名了:“哦,说到太子,那太子是什么意思” 玉阶下的朱厚照站起身,大声说道:“采凉山一战,情况特殊,不可以为常例!当时我军虽是准备仓促,但以逸待劳,以守为攻,加上当时已经天黑,地形约束死了小王子,才有了如此战绩。倘若在白日开阔地,小王子打不过还可以跑,甚至可以全方位进攻。谁胜谁败就很难讲了!所以我是不赞成小王子内附的!再说哪里来的土地给他们放牧空出来的草原,是不是又有枭雄崛起需要注意的事项太多,不如不动!” 张懋站了出来,拱手施礼:“陛下,小王子内附,越过燕山,那前宋的凶险境地可就轮到大明了!” 弘治悚然一惊:“不错!万一小王子过了燕山再反叛,纵使绞杀也不能全功,麻烦就大了!此议不妥!” 北宋一直很悲催,根本原因是文官压制武将,但直接的隐患就是来源于汉人的门户燕云十六州在辽国手中!真的要是小王子在内附的过程中,越过燕山,叛乱起来,大明即使剿灭,也是元气大伤!安置于塞外,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满朝文武不再说话,周经满脸通红的退下,唯有傅翰继续鼓吹:“英国公所虑不是没有道理,但咱们五军都督府也不是吃干饭的,完全可以监视其内附的过程嘛!陛下,真要是不允,百姓是不是会误会咱们怕了小王子” 朝议至今,谢迁心中渐渐有了明悟。这些人是想通过小王子一事拖住工业发展,外敌既去,倚天剑何用用心已然是昭然若揭,决不能让这些鼠辈得逞! 第一百二十章 大运河 廷议毫无结果,小王子的阴谋不会得逞,但弘治已经输了,原本工业发展的一揽子计划,连冒泡的机会都不会有,就淹没在无休止的扯皮当中。 盛夏的白日中行船,绝对是很惬意的。华侯伟微闭双眼,嘴里哼着小曲,躺在竹椅上,脑子却在不停的思考。自己的吴王府应该就在应天的紫禁城边上,应天的一众大佬,魏国公徐家是一定要争取的。没有他家支持,自己在江南恐怕什么也干不成!用什么才能打动他呢钱权爵位不成啊,那可是大明顶尖的勋贵,虽说靖难之役站错了队,可也没有败落下来,啥也不缺啊!有了! 华侯伟睁开眼,大声呼唤:“婉娘,婉娘!” “殿下,有事么酸梅汤再加点” “去找找那个地球仪,一会停靠之后,找家首饰店配个好看的盒子,我有大用!” 傍晚之时船队停靠在山东德州,婉娘和祝山青蹦蹦跳跳的的下了船。汪直看着婉娘的背影,微微一笑问华侯伟:“殿下,你不下船去转一转” 华侯伟没有睁眼,随意说道:“老汪,我是披着六岁的皮,里面是六十岁的心!别把我当小孩看!此去江南,也是破局的关键一步,走不顺就没法发展工业,大明就还在老路上,我不是白干了” 汪直看着华侯伟微皱的眉头,有些心疼:“殿下啊,别这么拼,大明不是你一个人的大明。歇歇吧,老奴看着你也累。” “不累不成啊!汪直,我从南京把你捞出来,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想要个好帮手大明积弊太深,说句不该说的话,太祖的小农思想害死人!我能怎么办汪直啊,你虽是阉人,但我从来不把你当奴才看,为什么在我心里,你是好帮手,战友同袍,帮着我给大明动刀子。你能明白么” 汪直眼眶一热,努力抑制心中的感动,还是劝慰道:“那也不急于一时,殿下,你这个样子,让老奴心里难受。” “唉!”华侯伟睁开双眼,看着汪直:“汪直,动刀子就要流血,就要疼痛,谁乐意那就得给好处,像哄孩子吃药一样,给个糖吃。所以第一步只能是做蛋糕!大明的这些人不是傻子,我已经深深体会过了,那就别指望对手犯错,只能是自己努力了。时光短暂,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我虽说只有六岁,可对手却是无穷无尽。就算我能活八十,才七十年的光阴,我就能干成这些事我没把握!” “还有皇上和太子,他们坐天下,凭什么你累死累活” “老汪,这话不要再说了。你以为我愿意这样他们不行啊。我爹从小就是文官教育出来的,虽说有点权谋,但是心不够狠。我哥,呵呵,娇生惯养出来的,不食人间烟火,有雄心壮志,缺少耐性和权谋,我不上谁上我就是老朱家维修工,都是命!” 一个时辰后,婉娘才恋恋不舍的回来。见到华侯伟就叽叽喳喳的说着:“殿下,那边有个传教的,说半天也听不懂。要是你在,一定” 华侯伟悚然一惊,传教这不是好事!多少造反的事情都和教派有瓜葛他大声下令:“山青,把那个传教的带过来!爷要问话!” 汪直心中叹息,殿下是真心实意为了大明江山不顾一切,这种事乡间什么时候少的了管得过来吗 祝山青领着几个人就下了船,不一会,就带着人回来了。华侯伟上下打量着传教之人,衣着不僧不道,没什么特殊的地方,看眉眼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传的什么教” “这是吴王殿下,从实说来。”汪直看一眼华侯伟,才提醒来人。 “吴王殿下”那人眼睛一亮,慌忙跪在船头。“吴王乃我军中战神,小的罗清,小的不知是吴王殿下,请吴王赎罪!” “罗清你是军户” “小的曾在密云卫漕运运粮值守。” “嗯,逃户啊,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这传的是什么教” “也不是什么教派,只是小的自悟,有感佛门” 一个时辰后,罗清带着满脸笑容下了船。汪直不解的问道:“殿下,一个逃户而已,能有什么大用” 华侯伟呵呵笑着,心中却是想起上海滩。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还有什么王亚樵等等,无不源自自己这随手一子棋。心中得意,笑着解释:“老汪,这漕运三千里,光是官军可管不过来。要是这罗清有本事弄起来漕帮,呵呵,热闹可就大了!” 汪直不解:“漕帮殿下,抓住运河” “呵呵,来,咱俩一边说。”华侯伟带着汪直进了船舱,接着说道:“汪直,想要攻下京城,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汪直脸色一变,殿下这是要造反 华侯伟摇头:“老汪,别想歪了。我跟你说,这大运河实则是京城第一命脉!运河一断,整个北直隶都得挨饿!你说,漕帮重要吗” 汪直恍然:“殿下这是留个后手万一” “嗯,万一,我就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事华侯伟已经成熟起来,眼中的阴狠让汪直有些不寒而栗! 兜兜转转,七八天后,船队已入江南。镇江府遥遥在望,船队变成车队,华侯伟悄无声息的驶向南京。 应天魏国公府,徐俌看着自己英气勃勃的孙儿徐鹏举,微微摇头:“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采凉山什么地形为将者为何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地形实在是决定胜负的首要因素!鹏举,切不可小看吴王,小视天下英雄,赵括纸上谈兵,前车之鉴啊!” “老爷,门外有人求见。他说你见了这个,就会见他。” 徐俌疑惑的看着管家递过来的一支铅笔,突然脸色一变,站起身来!“鹏举,你不是想看看吴王殿下在屏风后面等着!” 唇红齿白的少年一愣,随即惊喜的叫出声:“吴王来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惊天一赌 华侯伟和祝山青在管家的带领下,进了魏国公的待客厅。徐俌站在厅外,躬身施礼:“老夫徐俌,见过吴王殿下。” 华侯伟哈哈一笑,拉着徐俌的衣袖:“魏国公,你这把年纪,我哪敢让你给我行礼朱厚炜见过魏国公!魏国公,说来咱们也是亲戚,让来让去的,你不嫌麻烦” 徐俌哈哈一笑,就势拉着华侯伟往待客厅中让:“不敢不敢,你可是大明军中李靖一般的人物,请!” “哪啊,不就打了两仗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仗着兵器之利而已。” 分宾主落座之后,徐俌命人上茶,接着问道:“殿下不要怪罪老夫直接,你不是还在镇江府怎么就到了我的家中” 华侯伟把玩着茶盏,微笑着回答:“魏国公,你这一脉已经富贵到了极致,还有心进取吗” 徐俌一愣,弄不懂华侯伟什么意思,是试探我们徐家吗于是面色一正:“殿下,徐家别无所求。” 华侯伟微微摇头:“魏国公,我可没有任务在身,不是试探你。山青,拿上来!” 祝山青把锦盒打开,拿出一个地球仪。徐俌看着这水晶球,很是疑惑:“殿下,你这是” 华侯伟转过水晶球,指着涂成红色的区域:“这是大明!魏国公,你觉得徐家是不是还应该继续做点什么” 徐俌看着水晶球上小小的一片,不禁大吃一惊:“殿下,大明怎么如此的小这些地方是哪里” “呵呵,”华侯伟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仰望夜空:“魏国公,大明只是小小一隅,外面的世界大得很!你徐家是大明第一等武勋,富贵已经到了极点,再无寸进的可能。但是,”华侯伟转回身,目光炯炯的看着徐俌:“我来了!魏国公就不再是徐家的宿命!表舅爷,敢不敢” 徐俌啪的一拍桌子,大声下令:“你们都出去!鹏举,出来吧!殿下,你准备干什么” 华侯伟微微摇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屏风后走出的少年:“鹏举岳飞好志向!魏国公,别紧张,我没有什么谋朝篡位的想法,也用不着。我的意思是,你看,这里!这里都是无主之地,地大物博,一马平川!魏国公,别人给的终究不是自己的,自己打下来的,才是自己的!有生之年,我要这世间只有大明的大旗飘扬,大明的土地上,太阳永不落!” 徐俌摩挲这水晶球,抬头看着华侯伟:“殿下,你哪里知道这大明之外的事情” “呵呵呵,不用怀疑,我说的都是真的!南洋你是知道的,南洋再往南,还有一片大陆,比大明大了不少,上面金银铜铁应有尽有。至于我怎么知道,魏国公,我说出来你也不会信,索性就不必问了。至于证据,没有!你看你信不信我!” 徐鹏举气的叫了起来:“你怎么这样空口说白话谁不会” 徐俌盯着华侯伟的眼睛,突然哈哈大笑:“殿下给老夫给徐家出了好大一个难题!” “人生什么时候不是赌魏国公,徐公当时赌的是我家太祖,他赢了。那你呢下不下注”华侯伟不以为然的打开手中折扇,晃了两下,面带微笑看着徐俌。 徐俌收回自己的目光,慢慢走回自己的位置,缓缓坐了下去:“殿下,方才我和鹏举说起采凉山之役,你是指挥者,你怎么看” 华侯伟啪的一声收起折扇,遥指空中明月:“大势!南京城外滔滔江水一去不返!我赢小王子就如这滔滔江水,无可阻挡!” 徐鹏举被华侯伟气势所摄,不甘的嘟囔一句:“吹牛!” 华侯伟转过身,盯着比他高一头的徐鹏举:“吹牛呵呵,知道马克沁吗一刻钟为十五分钟,一分钟六百发子弹!来,你告诉我,什么马能从这样的弹雨中跑出去” 徐鹏举惊骇的说不出话,华侯伟意犹未尽的拍拍他的肩膀:“表哥,世道变了!什么是大势马克沁就是大势,我朱厚炜就是大势!” 祝山青迷醉的看着自己的主子,明明是小小孩童,气势却是无可阻挡!看看魏国公,看看那个徐鹏举,那个不是人模狗样还不是在殿下手中如烂泥一般任由搓扁搓圆 徐俌心中叹息,鹏举平常看起来还是像那么回事,一遇到当世豪杰就相形见绌。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亲孙子,哪能不维护于是笑着岔开话题:“殿下,工业真的如此厉害” 华侯伟没有急于回答,转头吩咐:“山青,拿出虎牙!” 祝山青不舍的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殿下,全天下可就这一把!你不是最喜欢吗” 废话,哪个当兵的不喜欢军刀尤其是承载这前世记忆的军刀可大局为重,虎牙大不了以后再造一把!当年退伍的时候,最舍不得的就是这95上配置的虎牙军刀。华侯伟感慨的拔出军刀:“魏国公,这是我造的虎牙。算不得神兵利器,却也是举世难寻。表哥,你平常的兵器拿出来吧,和虎牙试试!” 徐鹏举不服气的返身走进内屋,拿出一把宝剑:“殿下,这可是宝剑,乃是黔国公家里送的,端的是削铁如泥。万一你的这个什么虎牙,有所损伤” “哈哈!”华侯伟笑了起来,随手把虎牙丢在桌上:“尽管去试!工业发展起来,一把虎牙算什么” 徐鹏举看向徐俌,徐俌点头。他抓起虎牙,拔出七星龙渊剑,两下相击,当!虎牙毫无损伤,而七星龙渊剑却多出一个米粒大小的缺口! 徐俌无所谓的问道:“这又说明什么呢” 华侯伟无奈了:“魏国公,我只想说工业的力量是你们想象不到的,没其他意思。” 徐俌嘿嘿笑了起来:“殿下,徐家赌了!方才开个玩笑,既然殿下连心爱之物都拿出来,可见决心。我怎么说也是你的表舅爷,这点子担当还没有” “爷爷!”徐鹏举看不惯华侯伟,急的叫了起来! “鹏举,咱们赌的是人,从来都是因人成事,殿下当世无双,徐家只赢不输!” 第一百二十二章 猥琐的定国公 华侯伟走后,徐鹏举埋怨徐俌:“爷爷,你怎么就答应了我看朱厚炜不过是个大言相骇之人。” 徐俌眉毛一挑:“你就是这么看的鹏举,不要让嫉妒蒙蔽你的心!再想想!” 踌躇一会,徐鹏举不情愿的说道:“朱厚炜是个厉害的。我不如他!” “这就对了!承认别人比自己强,才有机会追上去!朱厚炜确实厉害,一下击中咱家的要害!鹏举,你来说说,爷爷为什么动心” “呃,我说不好。” “知道你说不好,可不说,就永远说不好。大胆地说!” “爷爷,我觉着朱厚炜的意思是给出承诺,咱们徐家可以在大明之外开疆裂土!” “看看,这不是说的挺好不过浅了!朱厚炜的意思可不是这个,他是说徐家可以选择海外开疆裂土,但必须在大明的老朱家率领下!就如当初西周分封,再是王侯将相,也必须在大周之下!” “哦,原来是这样!这朱厚炜也太奸猾了。咱们打下来的地盘,还得听他的不成!” “哼!你懂什么不这样说我会信唯有这样才是真话!鹏举,假如你是朱厚炜,你会怎么说” 回到驿馆,祝山青伺候华侯伟洗漱了,不解的问道:“殿下,为什么给徐家那么大好处” “江南!有了徐家,江南就拿下一半!再说那些地都是海外的,轮得着我心疼吗”华侯伟此刻笑的像只小狐狸,满是得意之色。 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华侯伟悄无声息的进入应天府。紫禁城外一处紧急修缮的大宅院成为他新的老巢!刚刚进驻三日,家中就迎来一位重量级的客人! “殿下,这可不应该啊,老夫怎么说也是南京守备,中军都督府掌府事,殿下也不来报备一下” 华侯伟一下火冒三丈,正想驳斥的时候,意外的看出老人眼中的笑意,这才苦笑着摇头:“老爷子,你也不怕把我吓死” 老人哈哈大笑,声若洪钟:“不可能!谁有这本事殿下,你知不知道,现在你可是军中小军神,老夫可惹不起!” “成国公,瓜田李下,你不怕有人说你勾结吴王” 朱辅眼睛微微一眯,一股煞气扑面而来:“哼!老子怕这个殿下,张懋那个混蛋都跟我说了,放心,江南你随便扑腾!老子倒要看看那个不长眼的,敢来撩虎须” 华侯伟感动的站起身来,走到朱辅面前,一躬到地:“我到了南京没去拜望你老,却让你老来上门撑腰,实在是失礼!” “哼!小子,你私会徐俌当我不知道吗记着,县官不如现管!” 华侯伟摇头苦笑,朝着婉娘喊了一声:“婉娘,再拿一个地球仪!” “这什么玩意倒是挺好看,不过送给我不合适吧这个小姑娘留着才好啊!”朱辅朝着华侯伟挤挤眼,神情甚是猥琐! 华侯伟一愣,随即大笑起来:“我的定国公啊!你以为这是给你小妾的哈哈哈!笑死我了!” “不是么嘿嘿,老汉最近干这种事少了,嗯,少了许多。”朱辅讪讪一笑,居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回轮到华侯伟目瞪口呆,这还是大明一等一的勋贵就是一个猥琐的色老头嘛!无奈的苦笑一声,再次召唤婉娘:“婉娘,把那个芍药味的拿过来!” “不给!炼制好不容易呢!这老头是坏人!” “乖!他没见识嘛,你就当给他长长见识!”婉娘也是看出来朱辅是个开得起玩笑的,才恃宠而骄!华侯伟只好哄着,手在背后示意朱辅。 朱辅会意,知道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马上正色说道:“小姑娘,我可是南京守备,和我搞好关系,南京你随便跑,保准没人敢招惹你!” 婉娘咬着食指,思考了一会,终于忍受不了美食的诱惑,无奈的点点头:“好吧,南京美食一条街你说了算吧那就给你拿一瓶!” 等东西到手,朱辅迫不及待的打开水晶瓶的瓶盖,一股奇异的香味瞬间让他眼睛一亮。接着那瓶芍药味的香水就神奇的在他手中消失了,还满脸堆笑的招呼婉娘:“小姑娘,明天!明天你就去夫子庙,所有开销算我的!那个,咳,是不是还有其他味的” 华侯伟啼笑皆非,拿手指拨动地球仪:“老爷子,香水是好,价钱也贵,足够买下夫子庙所有吃食的。但是,跟这个一比,呵呵,米粒之光于皓月当空!” “呦!这是什么宝贝殿下说给老汉听听” “不信看,这是大明!” “啥这么小不对啊殿下的意思是咱们住在这个球上”这回朱辅不是开玩笑,真的有点天地颠倒的意思。 “嗯!知道你不信!也没求着你信,就是跟你说,这里!” 朱辅大致辨别一下,惊呼一声:“天尽头” “废话!球是圆的,哪有尽头得了,明说吧,我允了徐家可以在外征战,打下的地盘,可以在大明之下永镇!你明白吧” “你,你是说封建”朱辅的话音颤抖起来!这是什么时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观念已经成为本能的时候,封疆裂土那只能是传说的时候,华侯伟扔出来的,不亚于一颗核弹! “嗯,你也可以!但是不是现在,是将来!”华侯伟转身看着窗外的竹林,继续悠悠的说道:“唯有把工业建立起来,咱们才有力量去那么远的地方!否则就是镜花水月!” 朱辅呼吸急促,贪婪的看着水晶球,突然跳了起来:“殿下,你说要干什么工业没问题!老子干啥都行!为了后世子孙,老子拼了!谁敢挡殿下的道,老子劈了他!” “老兵痞!行啦,不用装了。我算看出来了,你们这帮老货没一个简单的!”华侯伟一撇嘴,讥讽几句,随即又正色说道:“定国公!今天的承诺我朱厚炜一定不会忘!二十年!给我二十年时间,我带着你们打到天涯海角!” 第一百二十三章 秦淮八绝 王阳明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走到吴王府邸前,对着门口的守卫拱手:“这位小哥,请禀报一声,王守仁求见吴王殿下!” 守卫很抱歉的一笑:“对不住啊,吴王一早就去了夫子庙,要不您进来等等” 王阳明一怔,随即还礼:“多谢相告!我就不进去了,夫子庙呵呵,也不知殿下长高了多少!” 这什么人啊敢说殿下长高多少一定是殿下在京城的熟人,怠慢不得!守卫陪着笑:“殿下精神得很,大人见了就知道。” 王阳明点点头,不再说话,转身直奔夫子庙。 婉娘正和华侯伟听汪直介绍,不远处十里秦淮河花船荡漾,夫子庙外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热闹异常。 “主子,婉娘,这夫子庙最好的去处便是这十里秦淮河,要说美食,便是这秦淮八绝!” 婉娘眼睛瞪得大大的,眺望着不远处的美食一条街:“公公,八绝是什么好吃吗” “呵呵,开洋干丝和黄桥烧饼,烧饼就不说了,单单说说这开洋干丝。大白豆腐干用刀批成42片,再切成细丝,每一根都能穿过针孔。再加以原汁鸡汤熬制,佐以湖米熬煮,出锅的时候撒上姜丝,淋上小磨香油!那滋味,啧啧,老奴现在就流口水喽!” 婉娘大叫:“不要什么八绝了,先吃上一碗开洋干丝!呃,主子,先吃开洋干丝好不好” 看着婉娘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华侯伟哈哈大笑,拉着她的手:“走!吃!” 坐在摊位前,一勺透亮的小磨香油浇下去,一股香味瞬间征服三人的馋虫,顾不得其他,把头埋在碗里,大快朵颐! 没感觉吃了多少,一碗干丝见底,婉娘伸出小舌头舔了舔碗边,无意发现汪直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脸一红,放下空碗,掏出手帕,正想擦擦嘴,看见华侯伟亮晶晶油乎乎的小脸,只好先替他擦了嘴脸。 “好吃,要不再来一碗”华侯伟心安理得的享受婉娘的照顾,肚里的馋虫作祟,还想再吃。 “咳,主子,婉娘,蒋有记的牛肉汤和牛肉锅贴,那可也是八绝之一啊。现在吃饱了,一会看着美食吃不下,不难受吗” 婉娘马上转变立场,抱着华侯伟的胳膊:“主子,咱们吃锅贴,喝牛肉汤好不好” “好!”华侯伟此刻豪气云干,和当初穿行库布里瀚海一般! 三人站起,汪直付钱,华侯伟突然愣住了,擦擦眼,大声叫着:“师兄!师兄!这里!” 王阳明转头,看见已经长高不少的华侯伟,露出微笑,大步流星急匆匆赶过来。 “师兄!” “殿,师弟,你长高了!”王阳明离着华侯伟一尺之地停住脚步,上下打量着华侯伟,感慨的说道。 “师兄,你也长胡子了!”华侯伟往前一步,轻轻拉住王阳明的衣襟。 “呵呵,我都有儿子了,还能没胡子” “是啊,五年没见,你连儿子都有了!”华侯伟想起当年捉弄王阳明的时光,仿佛就在昨日,禁不住心生感慨! 王阳明看着华侯伟有些湿润的眼圈,哈哈大笑,竟一把抱起华侯伟,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华侯伟高声尖叫:“放下我!你个格竹的笨蛋!” 汪直快步冲过来,沉声说道:“放下!” 王阳明一怔,放下华侯伟,看着汪直,眼中显示出灼热的光芒。 华侯伟连忙说道:“汪直,师兄,点到为止哈!婉娘,瓜子!小爷要看决战紫禁之巅!” 汪直直直盯着王阳明,缓缓说了一声:“汪直请教阁下高招!” 王阳明抱拳:“王阳明请公公赐教!” 华侯伟走到一旁,婉娘焦急的问:“主子,公公能打得过那个人吗” “不好说!俩人都是高手,嗯,高手高手高高手。不过嘛,老子长大了他们都不行!” 汪直往前一扑,直抢中宫;王阳明左手一拨,右掌直插汪直肋下。兔起鹘落,拳来脚往,转瞬之间,婉娘就看不清两人的身影。 华侯伟不再吃瓜子,死死盯着两人,嘴里大呼小叫:“脐下三寸,错了,铁山靠!” 啪啪,交手数招之后,华侯伟大叫一声:“停了,停了,我饿了!” 两人收手,彼此深深看了一眼。汪直笑了起来:“翰林果然是高手,老奴自愧不如!” 王阳明却是摇头:“汪公公,我还不是你的对手!不愧是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高手!” “行啦,我跟你俩说,将来你们都不是我的对手!走!吃牛肉锅贴去!” 王阳明惊讶的看看华侯伟:“师弟,你跟你汪公公学的哪来这么大自信” 汪直却是摇头:“王翰林,这可错了,不是我教,是我和主子互为师徒!” “啊!师弟,你” “嘿嘿,等咱们回了家,我再让你看!师兄,形意、太极很有可观之处!” “形意太极师弟,牛肉锅贴有什么好吃的咱们还是回王府,我都迫不及待了!” 婉娘不干了,她狠狠瞪王阳明一眼,拉着华侯伟摇晃:“主子,牛肉锅贴!” 三人一起大笑,婉娘才不管这些,依旧摇晃着华侯伟。王阳明看着婉娘,汪直会意,笑着说道:“主子去蒲州救下来的,一直跟在身边,主子也不拿她当外人。” 王阳明眼波流转,心中一动:“婉娘呵呵,要不做我干妹妹吧” “才不要!你没主子好看!” 汪直却是大喜,笑着替婉娘答应下来:“好!老奴一直担心这个事,王翰林肯伸出援手,嗯,功德无量啊!” 华侯伟哼了一声:“咸吃萝卜淡操心!我的事你俩少参合!我还小呢!” 王阳明和汪直相视一笑,再不做声,四人直奔蒋有记。 四碗牛肉汤上来,香气扑鼻。华侯伟看着牛肉汤摇头赞叹:“美食故人,师兄,你这几年有什么新发现” 王阳明微微一笑:“没什么新发现,倒是托你的福,知行合一我有些感悟。师弟啊,破心中贼,和知行合一,我总觉着还少了些什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第一步棋 牛肉锅贴上来了,华侯伟抓起一个,咬了一口。黄澄澄的牛油从嘴角流出,含糊不清的说道:“方法论!正确的方法才是知行合一的关键!你以前格竹不能说不对,可最后一无所获,为啥还不是方法不正确人有五感,有六根,统一标准,记录数据,师兄,方法就是这些,无外乎繁琐一点。嘶,好吃!” 王阳明抓起锅贴,也不嫌烫,就那么在手中抓着,喃喃自语:“方法统一标准,记录数据,好!就是这样!呀!” 华侯伟、汪直、婉娘齐齐看着被流出来的牛油烫了手的王阳明,一起笑了起来。王阳明顾不得三人,把手凑到嘴边,吮吸流下来的牛油:“嗯,不能浪费!一餐一食来之不易!” 从蒋有记出来,华侯伟看看婉娘:“婉娘,我吃不下了,要不让老汪陪着你逛,我和师兄回家商量事情。” 婉娘委屈的看看华侯伟,只好点点头:“主子,那我给你把八绝都买回去。” 看着婉娘不断回头,王阳明微微一笑:“师弟,婉娘对你可是眷恋的很啊。” 华侯伟翻个白眼:“你咋也这么八卦我才六岁!早得很!” “诶,你可是能娶好几个的。有个知冷知热疼人的,足够了。” “行啦,这些事以后再说,府里的事情一大堆,你先给我管起来吧!” 回到王府,华侯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随手扔过来一本小册子:“师兄,你现在已经是吴王座下长吏司,这些头疼的事你来办吧,我可就不管了!哈哈,终于抓住一个能干的,小爷就能忙点正经事了!” 王阳明收起小册子,目光炯炯的看着华侯伟:“殿下,你来江南想干点什么” 华侯伟没有急于作答,起身翻出来一幅地图,手指松江:“从纺机开始,我要江南工坊遍地开花!” 王阳明笑了起来:“殿下,你不教教我这些东西我啥也不知道,怎么帮你” 华侯伟苦着脸说:“唉,我爹不让!嗯,没事,你先看看低端的,有啥不会的,直接问我,反正我爹要是问你,死不认账就对了!” 这种话题多说无益,王阳明识趣的转换方向:“殿下,你这吴王府可是有三千的护卫名额,怎么样有眉目没有” 华侯伟双手一摊:“祝山青只能是将,不能当帅,其他人还信不过,就等你呢!” 两人从晌午谈到深夜,一连三天,足不出户,终于将所有事宜安排妥当。 两月之后,秋高气爽,朝天宫外的绸缎庄多了一个异类。店铺门前搭建了一个t型台,还有一个横幅在台子上挂着,上书:第一届应天府时装展示会 冯福记的掌柜走出店门,和对面裕丰祥的掌柜打声招呼:“老黄,这是什么章程啊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什么章程哦!你是说那一家叫恒源祥的绸缎庄谁知道呢看起来挺热闹,说不定一会塌了锅!”黄掌柜虽是满脸笑容,话语里的意思越是恶毒无比。 也难怪,同行是冤家,这冯福记的掌柜柴金东也是这么想的!听黄掌柜这么一说,乐出了声:“呵呵,借你吉言哈,我看也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咦那不是花船上的吕三姑吗她怎么也来了” 黄星驰站在t型台上,手持铁皮喇叭,看着底下越聚越多的百姓,高声说道:“诸位老少爷们!咱恒源祥初来应天府,今日开张大吉。为了答谢应天府的各位,我家东家开业大酬宾,所有绸缎都是金陵城最低价!虽说一分价钱一分货,但咱家可不是以次充好的奸商!看见没,一会展示的衣服都是咱家店里的绸缎做出来的,大家看一看,是不是上乘的好东西!来,三姑,招呼你的姑娘们给大家展示一下!” 靠!不带这么作弊的!柴金东的眼睛凸出框外,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太不要脸了!弄一群秦淮河上花船里的姑娘们,谁还看我们的绸缎黄掌柜直接破口大骂:“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老柴,这,这也太无耻了!” “诶你说什么无耻呵呵,来吧,跟我们走一趟吧”一旁巡逻的守备府兵丁正好听见黄掌柜的咒骂,顿时来了精神,一条铁链子往黄掌柜头上一套,心中无比感激。这一下升官发财两不耽误,这个傻缺居然敢骂恒源祥太好了! 柴金东立马捂住自己的嘴,黄掌柜啊,你这几句可都是钱啊!我看没个百八十两是出不来喽!多谢你先说了,要不我也倒霉! t型台上花船上营生的姑娘们婷婷袅袅,打着阳伞,步履摇曳身姿婀娜,顾盼之间眼波流转,在台上来回一走,朝天宫外似乎又回到了春光灿烂的时节! 人群一阵躁动,这些可是花船上的姑娘,论勾引人的眼球,那可是专业的!男人自不必说,女人们也是看得面红耳赤,精神抖擞。不过女人和男人的关注点不一样,她们都是在看那些绸缎成衣和姑娘们的妆容。一时间,朝天宫外的绸缎庄人越聚越多,一会就人山人海! 黄星驰大喜,殿下的主意就是好!马上操起铁皮喇叭:“怎么样不错吧我宣布一下恒源祥的绸缎价格,纱,一匹五百文!缎,每匹三两足银!” 轰!这不亚于一次大爆炸!丝绸自古就是奢侈品,这样光鲜亮丽的丝绸,市价一匹十两,纱一匹一两,没想到恒源祥直接就压价到如此地步!这下再精彩的演出也没人看了,疯狂的女人们嗷的一声,冲向不远的店铺,哪里还是娇弱的模样比之娘子军也不遑多让! 放下望远镜,王阳明摇头:“女人啊!师弟,这价钱你不怕亏死” “呵呵,师兄,你算数不错啊你怎么不算算我跟你说,这我都是对半的利,看着吧,不出十天半月,南京,不,江南,只有我的恒源祥才能活下去!” “真有这么低那个蒸汽机真的这么厉害” 第一百二十五章 坐地虎通天梯 “何止师兄,蒸汽机下一步就是蒸汽船,无风可行万里;装在机车中就是火车,无马可日行三百里!师兄,这是个大时代的开端,载入史册的辉煌从此刻开始!”华侯伟张开双臂,看着窗外大声宣告! 王阳明噗呲一笑,指着t型台上的秦淮河花船姑娘:“就是这些小娘载入的” 华侯伟默默回头,幽怨的看着王阳明:“师兄!配合一下那么难么” 王阳明哈哈大笑,站起身走到华侯伟身边:“师弟!殿下!阳明愿助你一臂之力!” 恒源祥的人越来越多,不只是捡便宜的贵妇,很多绸缎庄的伙计也假装顾客,查看恒源祥的情况! 莫愁湖畔郁金堂,急匆匆走进几个富态的员外。其中一个坐在紫檀太师椅上,冷笑一声:“急什么天塌不下来!” “穆公,那恒源祥可是说按这价格敞开了卖!咱们怎么办” “呵呵,老薛,你可是家财万贯,至于这么急吗不过,朱辅参合进来是个什么意思查一查,恒源祥背后是什么人!要是强龙,咱们可以合作,要是草龙嘿嘿!拆了他的骨,扒了他的皮,做一锅龙肝凤胆汤!”穆世仁笑声犹如夜枭,透出无尽的阴狠。 白胖的薛员外掏出雪白的真丝手帕擦擦额头的汗水,一屁股坐在穆世仁的对面:“穆公,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恒源祥必然是硬茬子。要是合作你打算提什么条件” “条件简单啊!价格同盟!多赚点谁不愿意谁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不亲他要是手头货源多,咱们也可以帮着消化一下嘛!” “人家要是不愿意,怎么办” “呵呵,这是哪里这是大明的南京城!是一个外来户说了算的地方吗京城有六部,咱南京城里也有!就算他是龙,也得盘着!” 这时一人急匆匆走进来,和穆世仁耳语几句,又急匆匆离去。穆世仁脸色数变,急的薛员外直问:“穆公,穆公,到底是谁” “哼!居然是他!”穆世仁眼神阴冷,但声音却已经有些颤抖。 “谁啊到底是谁穆公,秦大人不是” “老薛,恒源祥是吴王殿下的产业,那些丝绸也是吴王手下所制!” “啊那可怎么办这,这不是要把咱们逼上绝路吗”薛员外急得团团转,额头的汗水直如瀑布一般,不一会全身就湿透了! “哼!吴王吴王怎么了就是皇上又如何不让咱们活,嘿嘿,谁也别想好过!老薛,召集咱们的人吧!到了这个时候,只有抱在一起,和吴王斗一斗!” “你疯啦!那可是吴王!一国天下你不知道还是西游记你不知道塞外那个采凉山大捷,你不知道谁打的咱们拼得过吗再说朱辅还站在他那边,石头碰鸡蛋啊!不行,不行!” 穆世仁摇头:“你急什么谁说要硬碰硬我又不傻!我的意思是咱们在钱上面和吴王斗一斗,让他知道咱们不是软柿子就好。然后再找大人们疏通一下,有财大家发。说不定还能入了吴王的法眼,那就是造化了!” 薛员外猛地停下脚步,偏着头想了片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穆公,你还别说,你这招还有点道理!不过吴王在钱上面可是一代宗师啊,你有把握” “这我承认,吴王殿下确实是宗师级人物。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说,咱们十几家联手,吴王有这么多钱吗记得吴王殿下有句话,我一直都十分赞赏。绝对的实力碾压一切技巧,事不同理同,老薛,叫人吧!晚了,咱们可就没机会了!” 南京户部,户部尚书秦纮微微点头:“嗯,知道了。告诉你家老爷,择日我会去拜访吴王殿下。” 等穆世仁的管家走后,秦纮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碧绿的竹林,默默无语。沉默半晌,他走出屋子,直奔工部。 工部尚书徐贯抬头,见是秦纮,笑着站起身:“老秦,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坐!来啊,上茶!” 端着青花瓷茶盏,两指捏着茶盖轻轻拨了拨上浮的茶叶,秦纮笑道:“狮峰龙井!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老徐,好享受啊!” “切!你个管钱的和要钱的说有钱说吧,有啥要事值得你亲自来” “哈哈,知我者老徐也!老徐,吴王殿下来了应天府也有两个多月了,咱们是不是去拜见一下” “哼!说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藩王不得结交外臣,你就不怕都察院奏你私会藩王” “唉,明人不说暗话,吴王把手伸过来了,我是不知如何是好,才过来求教的!”秦纮叹息一声,索性装个低姿态,看看徐贯有什么办法! “哦吴王殿下做什么了让你急成这样” “吴王开了一家恒源祥,意图挤垮应天绸缎庄,我能不急吗你还别不信,纱五百文一匹,绸缎三两银子一匹,你说,南京城里的绸缎庄哪一家扛得住” 徐贯瞟了一眼秦纮,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说什么西游记那几家你都有股份当我不知道不过是藏的好罢了,哼,这时候拖我下水想得美!他仰天打个哈哈:“啊,这样啊老秦,咱南京可也有六科的!随便暗示一下,让陛下出手,吴王定会收敛的!” “老徐,来不及啊!等京城的消息一来一回,黄瓜菜都凉了!嗯,哦,燕子矶那边是不是还有个工程我批了!帮帮忙!” 切,这是公事,你那可是私事!不够!徐贯笑眯眯的挠挠头:“好象有个五万两的工程款户部一直没结算,老秦,那可是我家外甥的商号!” “哦你不早说!批了批了!一会叫你外甥来拿钱!” “哦,听说,户部有意在三山门再建一个劝业坊这工程包出去了” 秦纮皱眉,心中暗骂。这个混蛋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那工程早就许给刑部的白昂了,去哪给你再弄个工程唉,人在矮檐下怎么不低头算了,刑部白昂那里再解释吧,先顾眼前! 第一百二十六章 揉搓尚书也是很有成就感滴 南京的秋日午间沉闷湿热,华侯伟正在竹林下打盹,祝山青跑过来禀报:“主子,户部尚书秦纮和工部尚书徐贯来了。” “哦谁不对吧户部尚书不是那个韩文吗噢,瞧我,糊涂了,这是南京!叫进来吧!” 秦纮和徐贯都是一身锦鸡补子的官服,这样就不是私会藩王,不会给政敌留下攻讦的机会。一看见华侯伟,秦纮先拱手行礼:“下官南京户部尚书秦纮,见过吴王殿下。” 华侯伟懒洋洋的一抬手:“免礼免礼,请坐,山青,上茶!” 徐贯看着一身便衣的华侯伟,唇红齿白,眼睛似睁非睁,却是透着一股古怪精灵。秦纮率先开口:“吴王殿下,你就藩已经两月有余,不知有什么还没有办妥,需要下官帮忙的” 华侯伟似笑非笑的瞟一眼徐贯,漫不经心的回答:“多谢秦大人美意,我这吴王府虽说事情繁杂,却也算是初见局面,没什么需要秦大人代劳的。嗯,我爹给我划下来的地好象是在莫愁湖那边动迁工作开始了没有” 徐贯正襟危坐,声音洪亮的回答:“回殿下的话,动迁还没有开始,只因户部这笔款项还没有拨下来。” 华侯伟看看秦纮,心中了然。这是戏肉来了!两个混蛋一唱一和,想让小爷答应城下之盟呵呵,看你要干什么 秦纮马上叫苦:“殿下,不是我不拨,这几日正是秋茧上市的时候,大笔资金全都压在江南织造,缓几日,缓几日便会周转过来。殿下不怪罪吧” 呦!这南京绸缎庄幕后老板原来是他啊!呵呵,这就是投石问路,亮亮肌肉,老子是吓大的看着那张虚伪的面孔,不知怎的,华侯伟心中的一股冲动怎么也按捺不住! “嗯,跑的我门上玩这个”华侯伟话语强硬,声音却懒散,突然闪电般抓起桌上的茶盏,一扬手,泼在秦纮脸上!“瞎了你的狗眼!” 秦纮猝不及防,被茶水泼个正着!幸好茶水不热,免去了皮肉之苦! 徐贯惊恐的站起身来,害怕自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秦纮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还有些可爱的吴王,竟是如此暴虐,一言不合,就把茶水泼在自己脸上,一点体面也不讲! “吴王殿下!你!你!”秦纮抹一把茶水,气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你什么你秦纮,为了几个丝绸商人就敢上小爷的门,威胁小爷,谁给你的胆子顾虎!” “殿下,标下在!” “你现在是锦衣卫南京镇抚使吧去,查查这个秦纮!妈的,给脸不要脸,为了几个臭钱敢欺上门来给南京的这些官瞧瞧,小爷来江南,可不是任人宰割的!” 秦纮顿时有些腿软,虽说弘治朝锦衣卫没有掀起过什么大案,可那是锦衣卫啊!这个新上任的锦衣卫南京镇抚使,一看就是朱厚炜的狗腿子,那还有个好 徐贯一看事情大条,自己已经是参和进来了,绝不可能置身事外,于是朗声说道:“殿下,等等。老秦,事到如今,有啥说啥吧,还等殿下问吗” 也是啊,先谈谈,先谈谈。秦纮稳稳心神,甩一把茶水,诚恳的说道:“是下官的不是,请殿下息怒。” 华侯伟身子后仰,一摆手:“顾虎,先等等。这就对了嘛,我这人啊,是最讲道理滴,别拿官场那一套吓唬我,我胆子小,容易激动。一激动,干出什么事,我自己也不知道。说说吧。” 你胆子小小还跑塞外敲诈人家八千匹战马我信了你的邪!秦纮心中腹诽,面子上却是恭恭敬敬的说道:“殿下的恒源祥财源广进,南京的丝绸业商帮本钱有限,求到我的门上来。我想着这是民生,一旦有所闪失,每个织坊后面可都是上百成千的百姓生计,所以才来拜访殿下。” 华侯伟看着半身湿漉漉的秦纮,呵呵笑了起来:“嗯,甭管你是出于公心私心,能考虑到百姓的生计,那就是有能力的官。秦纮,我不是想挤塌南京的丝绸业,相反,我是想带着他们攀升到一个新高度!前几天莫愁湖郁金堂不是丝绸业的大佬聚会吗你回去告诉他们,我有好处给他们,明日,郁金堂内我跟他们说!” 峰回路转啊,还是老话说得好,忍一时风平浪静。秦纮放下心来,燥热的身体感到一丝清凉。“殿下,下官一定组织好,如此,下官告辞!” “等等!你就这么出去,朝廷的脸面何在搞得好像我很残暴似的,山青,给秦大人拿套便衣,这套洗洗熨干!” 秦纮一愣,随即心中一阵暖流。这个暴虐的吴王,似乎,好象,也不是那么混蛋的!“下官,下官” “行啦,老秦,我刚刚是急火攻心,委屈了你。跟你说,小爷最烦官场虚伪的那套,不是针对你。嗯,留你是还有话说!” “殿下请讲!” “江南的纺织是大明最有名的,我呢,有意发展一下,你也能政绩斐然,要不和我合作一把” “殿下,不知是怎样的合作” 看着已经是放弃抵抗的秦纮,华侯伟笑道:“徐大人,你也有份。这样,我有一种可以快速纺织的机器,可日产棉布五十丈,丝绸三十丈,你们觉着呢” 秦纮还没反应过来,徐贯跳了起来:“不可能!殿下,不可能!呃,下官失言,真的有这样的机器” “废话,老子需要撒谎吗需要吗实话告诉你俩,这是抬举你们,给你们一条通天的青云之路,要不是嫌麻烦,我早就换上自己人了,还轮得着你们” 秦纮、徐贯交换一下眼神,齐齐起身行礼:“愿听殿下差遣!” “嗯,坐下吧。老秦,不要怕丝绸掉价,咱们就是要把丝绸的价格打下去,南京一地的丝绸统占全国,再反手卖到海外,呵呵,这价格还重要么”华侯伟开始布局了,第一手就打在大明官僚的七寸之上! “海外殿下,你这是要开海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 真正的力量 “开海还早,先搞定纺织再说。老秦、老徐,千里做官只为财,你俩也别跟我说啥冠冕堂皇的东西。跟着小爷,发财那是一定的,不仅要发财,还要青史留名,那才是小爷我的手段!” 秦纮、徐贯支支吾吾半天,殿下说的也太直白了,有失斯文。不过好像真的挺不错,升官发财还能青史留名,真要那样,夫复何求 徐贯这回不等秦纮说话,他就开了口:“殿下,说句良心话,咱大明的官苦啊。就那点子俸禄,一家老小可养不活!既然殿下都开诚布公了,下官还有什么好遮掩的没错,下官也是贪官。老秦,看我干什么殿下什么不知道遮着掩着有意思吗” 华侯伟击节叫好:“好!小爷就喜欢你这样的汉子,敢作敢当!你说了实话,小爷给你兜着!别耍那些手段了,把家里的钱都投进来,小爷保证你这辈子,不,你孙子下辈子都是一世富贵!” 秦纮扭捏一阵,终于横下心:“殿下,是秦纮不对。这些手段我也没少使,家里也有那么几个买卖。既然殿下看得起,秦纮啥也不说了,殿下说怎么干,秦纮就怎么干!” 密谈一会之后,华侯伟送走千恩万谢的秦纮、徐贯。婉娘闷闷不乐的托着腮,看着远处的天空发呆。华侯伟没有留意,兴冲冲直奔书房。 徐贯和秦纮坐在秦纮的书房之中,徐贯怔怔的看着窗外出神。秦纮叹息一声:“老徐,咱们就这么上了吴王的船怎么就跟做梦一样当时我就身不由己了呢” “呵,老秦,你不觉得幸运吗” “什么意思”秦纮眼睛一瞪,以为徐贯是讥讽他。 “岁数,吴王今年可只有六岁啊!” “啊,那又如何” “唉,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老秦,吴王这样的人物,你在史书上看见过吗” “你是说不错!说的不错!武能定国文能安邦,还是搂钱的圣手。只要顺利长大,天下间谁是敌手老徐,脑子就是快,咱们确实是幸运!”秦纮猛地反应过来,高兴的在地上疾走。 “嗯,我就是担心这一点。六岁!曹冲可也是六岁而亡的!”徐贯叹息一声,幽幽的说道。 “是啊,吴王可还不是太子!老徐,我脑子乱的很,你给说说。” “你啊,是关心则乱!不就是几个钱吗看那么重干什么现在很难说,皇上给殿下封个吴王,这味道就不对!你想想,吴王可是太祖当初未称帝之前的王号。再者,这是哪里这是南京,是应天府,一旦陛下一去,顷刻间就是天有二日的局面!你说,陛下是怎么想的” “这我哪里知道老徐,你就别卖关子了。你我现在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 “呵呵,还能怎么办咱们谁都惹不起,既然吴王在南京,咱就跟着吴王就是。只盼着吴王顺利成长,咱们确实有青垂史册的机会!” “哦吴王的话有几分可能” “嘿嘿,老秦,你小子不厚道。一直套我的话!无所谓!我跟你说,若是吴王顺利长大,那就是十成!若是天有不测风云,那就一成也没有!反正我是跟定吴王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秦纮不好意思的一笑:“老徐,不是我奸猾,实在是这事吧,关系重大。我现在脑子不灵光,再说咱们俩都跑不了,谁说不是一样” “倒是这么个情况,行啦,老秦,你是个啥章程” 秦纮只好表态:“我能是啥章程还不和你一样唉,火烧眉毛先顾眼前啊!” “老秦,咱们虽然算不得什么好官清官,可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你我束发起就认识了,算算也有二、三十年了。老秦,做人不可朝三暮四。要不下场可不会好!不是我不放心你,实在是事关身家性命,疏忽不得啊!” 秦纮一怔,随即摇头笑道:“老徐,放心好了。我也是进士出身,脑子没毛病,不会犯傻的!墙头草的下场,我当然知道!” 这一场谈话日后两人想起,都是无比的懊悔,只是现在两人无法预料日后的趋势走向。 第二天,莫愁湖畔的郁金堂中,各位丝绸业的豪商齐聚一堂。薛员外看看日头,有些担心的问身边的穆世仁:“穆公,你说吴王殿下怎么还不来” “哼,这我哪知道说不准人家不稀罕” “吴王殿下到!”外面一个声音十分响亮,屋里众位豪商慌忙起身迎接。 华侯伟手摇折扇,慢慢走进来含笑点头:“列位,有点事耽搁一下,让诸位久等了!现在车驾就在外面,你们先去看看,回来咱们再说正事!” 一群豪商呼啦啦往外走,华侯伟却没有跟出去,而是坐在预备好的主位上。穆世仁轻轻哼了一声,心中不满之至。 走出门外,薛员外才悄声说道:“穆公,别那么大气性,兴许吴王是,是另有用意呢” “什么用意这就是下马威!瞧着吧,血盆大口把咱们都得吞了!”穆世仁铁青着脸,轻声咒骂。 黄星驰打声招呼着:“诸位,别急也别抢,咱们是去看新式纺机,看完回来再说!” 薛员外看一眼穆世仁,穆世仁不发一言,脸色却慢慢好起来! 马车启动,一路摇摇晃晃,少半个时辰后停了下来!黄星驰手持喇叭维持秩序,领着十几人走进一座织坊。还没进屋中,轰隆隆的巨大声响就开始蹂躏人的耳朵。 “大家别怕,这是蒸汽机的声音!咱家的纺机不需要人来织!” 靠!这下所有豪商都骚动了!什么不用人织那用什么骡马么一个个伸长脖子,想一窥究竟! “排队排队!一个一个来!” 好几个人过来维持秩序,黄星驰带着豪商们走进神秘的织坊当中! 扑面而来一股热浪!还夹杂着湿气,让这些养尊处优的豪商们浑身是汗!只不过没人抱怨,他们的眼球都被眼前的纺机吸引住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豪商们贪婪的看着眼前飞速运动的纺机,转眼间数百股丝线已经变成两尺的丝绸! 薛员外惊呼一声,却因为巨大的噪声,没人听得清他究竟说些什么!穆世仁终于明白,自己之前是多么无知,真要是按照之前的布置和吴王斗一斗,有多少钱都不够赔的!他也明白,为什么华侯伟敢把价格压得如此之低!如果他有这样的机器,呵呵,哪里还有其他人的活路 恋恋不舍的离开织坊,所有人心中都是沉甸甸的。吴王是要干什么吞掉我们所有人还是占股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丝毫反抗不得!难道经营了一辈子的丝绸,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一进郁金堂大门,穆世仁第一个冲进去,看着正惬意喝茶的华侯伟直接蹦出两个字:“七成!” 华侯伟一愣:“什么意思” “吴王殿下,我穆世仁的公司你占七成!只要你提供那种纺机!” 靠!薛员外怒不可遏!玛德,口口声声说吴王不给活路啦,要和吴王斗一斗啦,都不是你说的现在头一个出卖大家居然还是你! 华侯伟哈哈大笑,站起身:“为什么” “呃,七成五!不能再多了!还有其他人的股份。吴王殿下,就当可怜可怜我吧!”穆世仁一下跪在华侯伟面前,痛哭流涕! 华侯伟摇着头,走到穆世仁身边,轻轻拉了一把:“小爷不要你的股份!” “啊!吴王殿下,求你给条活路吧!”穆世仁死赖着不起来,眼中都是深深的绝望! “唉,你啊,太自作聪明!起来!谁说我一定要吞掉你们”华侯伟摇摇头,又好气又好笑,眼神环视十几个如丧考妣的豪商! 穆世仁茫然的抬起头:“殿下,你不想赚钱吗” “废话!谁看见银子不亲穆世仁你起来。我跟你们说,我真正打算做的是纺机生意!那个恒源祥是抛砖引玉的砖而已!” 穆世仁一骨碌爬起来,惊喜的高叫:“吴王殿下!当真” 华侯伟气的一脚踹在穆世仁屁股上:“废话!老子好歹也是吴王!都坐都坐,茶水重新倒上,咱们慢慢聊!” 穆世仁挨了一脚,非但没恼,反倒笑呵呵的走回自己的座位。薛员外恶狠狠瞪他一眼,他也不做任何反应!要啥反应眼看天塌了,转眼又要发大财,有啥可恼的 华侯伟招手,叫过来黄星驰:“看见没以后这些事联系他!我还有事,就说几句!第一,纺织协会我做主!谁不听话,没有买纺机的资格!第二,每家十台纺机,剩下的高价者得!你们的意思” 那还有什么说的不就是听话没问题!只要能赚钱,帮着你杀人放火都不算什么!看着一群豪商丑态百出的表演,华侯伟微微一笑,拱手说道:“好!那我就先走了!剩下的事情,你们和他商量!婉娘,走!” 秦纮在一旁的房间等着华侯伟,华侯伟一进门,秦纮和徐贯齐齐站起身迎接。 “殿下,叹为观止!老秦我服了!五体投地!” “殿下,为何不趁机多占点股份”徐贯却是疑惑华侯伟的意图,直接问了出来。 “坐,先坐!这个简单,江南太大,我吞不下!再说了,这些商人也不是一无是处,我还用得着他们。老徐,我不是为了赚钱,我是想培养一些干实业的商人,帮着大明更快更好的发展工业!老徐,你是工部尚书,有时间来我的吴王府看看,你就明白我为什么急着发展工业了!” 秦纮不懂这些,也不想懂,但总得表现一下存在感不是“殿下,下一步你准备干什么” “修路!要想富先修路!老秦,你听说过水泥吗” 秦纮摇头:“不曾听说。殿下,这会修路有什关系” “江南水乡,美则美矣,这路,可就糟糕透顶了!老秦,马上就是收税的时候了,每年因为失期家破人亡的百姓不在少数吧” 秦纮愕然,随即苦笑:“殿下你这个都知道唉,谁说不是呢现在百姓对押运税粮都是避之如虎啊!” “嗯,所以修路刻不容缓。老秦,你来看,我打算初步建起十个水泥厂,浙江、江西、广西、四川、福建、广东、云南各一个,湖广两个,应天府一个总厂。这样咱们各自用力,整个江南就会连成一片,老秦,你这户部尚书也越有滋味了!” 徐贯没听华侯伟和秦纮对话,一直苦苦思索。突然惊喜的追问华侯伟:“是不是那种干成粉,湿成泥,再干成石的水泥” “呦!老徐,我得重新评价你了。当年水泥造出来就没有推广,你居然还知道” 徐贯一笑:“殿下,在其位谋其政,虽说咱也免不了捞几把,但本职工作可得干好,要不损阴德!” 华侯伟微微点头,对这个自诩贪官的徐贯更加欣赏!贪不怕,有节制有底线,还有职业操守,这就算是难得的干吏了!“哦,老徐,那一会商量一下江南的工业布局。老秦,回去准备吧,联络一下江南各布政使,我要开一个江南仕通公司,公司业务涵盖冶金、化工、机械制造、采矿等等行业!总股本暂定五百万两,我先投入五十万现银,所有技术折合股份四成。你看呢” 秦纮愕然,仔细考虑一下,试探着问道:“殿下,是不是太快了是不是先让各省布政使看到好处,再开公司比较好” 华侯伟一拍额头:“说得对!怪我怪我,着实有些急躁了!老秦,这就对了!咱们现在已经是一家人,有啥话直说。嗯,没有见到实际的好处,那些人是不会动的!那就这样,先开一个小一点的公司,把江南的纺织业抓到手里!” 秦纮笑了起来,这个吴王还是挺好打交道的,纺织业这个可以有!“殿下,那如何操作呢” “呵呵,一家独大对大明不好,我看,还是恒源祥牵头,以协会的形势控制比较好!有财大家发嘛!”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生之敌 京师紫禁城,奉天殿中弘治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华侯伟发来的奏折。谢迁拿起一份奏折,看着看着眉头一皱:“陛下,傅翰上书,说殿下在江南倒行逆施,与百姓争利,采用无耻手段打压丝绸商人。陛下,这事是不是调查一下” 弘治眼神扫过来,谢迁依旧是那副不骄不躁的表情。“嗯,此事炜儿已经跟我说过了。不就是新式纺机把丝绸价格打压下来么哼!食古不化!” 李东阳微微摇头,对傅翰很不以为然!不用问,肯定是那些绸缎商到处托关系走门路,求到傅翰门上。傅翰一直反对工业发展,正好一拍即合。不过,士林的情绪还是要照顾一二的,于是他开口说道:“陛下,傅翰不足为虑,但士林间有了很不好的传闻。说吴王殿下鼓吹墨家手段,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我看索性随了他们的意,让廷和、蒋冕带队,也去江南历练一番。陛下不是说过薪火相传吗刘大人、我、还有于乔,可都不是青春年少了。” 弘治微微点头,有些怅然若失:“是啊,似水流年树犹如此,总被雨打风吹去!唉,丘大人、徐大人仙去已经时日不短,我还常常想起他们。杨廷和、蒋冕都还不错,是个好苗子,那就派到炜儿那里历练一下吧!” 杨廷和此时正是詹事府左春坊左中允,四十出头精力旺盛。接到圣旨之后,就起身去找蒋冕。蒋冕此刻正在商标局,见是杨廷和,笑着起身迎接:“介夫,估摸着你也该来了。怎么样殿下你可比我熟,咱们这趟什么章程” 杨廷和坐下之后,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和殿下也没多熟悉,总共没有几天,殿下就消失不见。不过平心而论,我是不敢说自己教过殿下,殿下实在是深不可测!” “是啊,回想当初来了这商标局,真的是心中惶恐。殿下一出手,商标局就活了!看看当初,看看现在,谁不想削尖脑袋往里钻” “哼!你们这商标局已经成了放屁油裤裆的肥肉,我呢早知道当初还不如毛遂自荐,到这商标局干活!都是一样辛苦,凭啥你们就肥的流油” “呵呵,少逮了便宜卖乖!当初你咋不来不扯这些了,介夫,看陛下的意思,是不是让咱们在南京多呆些日子” “嗯,调查是小事,主要是看看工业发展起来之后,会产生哪些弊端,如何克服,殿下毕竟是一个人,思虑不周是正常的。” 蒋冕心中咯噔一下,杨廷和可是心高气傲,存了这样的心思,还能持平调查他试探着问道:“介夫,殿下所虑之事咱们能插上手吗画虎不成反累其犬可不是好事。” “不至于,这几年我也留意殿下弄出来的这些东西,怎么说呢都是好东西不假,但是用之不当的话,也是危害更大!”杨廷和自信的扬扬眉,把手中茶杯放在桌上,顾盼自雄! 蒋冕心凉了半截,殿下那是什么人打出世以来,就没人能强压他一头!就是陛下也是哄着他干活,你杨廷和何德何能,就能找到殿下的不足之处这趟差八成要坏!不过这杨廷和可不是能劝住的主,算了,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南京郁金堂中,穆世仁正和薛员外高谈阔论:“老薛,这纺机真好,原来殿下当初定价算是宅心仁厚了,真要是只赚两成,咱们挺不了半月二十天!” “是啊,殿下之恩真是山高水长,我绝对是唯殿下马首是瞻!让我打狗绝不撵鸡!这蒸汽纺机真是绝了!照我看,不出三月,这投资就都回来了,以后都是干赚!”白胖的薛员外脸上象是开了花,乐的嘴也合不拢! 穆世仁砸吧一下嘴:“就是这蒸汽机太金贵,老容易坏,不是殿下派出来这些人,咱的损失可就大了!诶,好象京里来人了” 华侯伟正笑脸相迎,杨廷和、蒋冕都不是陌生人,这是便宜老子撒土迷人眼呢!杨廷和朝着华侯伟一拱手:“殿下,别来无恙” “杨师傅,你可还是那么好看。听说你家老大文采出众这可是继承你的衣钵了!” 杨廷和微微一笑:“慎儿可没有殿下妖孽,殿下不要取笑了!” “哈哈,我算什么也就是凭借外力而已,真论起来,我甘拜下风!老蒋,咱俩可是有日子没见了,你这回来得正好,明日一清估计就到了,咱们好好喝一盅!来,请!” 进了会客厅,杨廷和施礼说道:“殿下,咱们先公后私,我先把陛下的旨意的交代一下,咱们再叙旧情!” 华侯伟笑着点头,令人摆下香案,自己正襟危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詹事府左春坊左中允杨廷和、商标局左御史蒋冕,查礼部尚书傅翰弹劾吴王朱厚炜与民争利,欺压百姓一事!钦此!” 华侯伟笑嘻嘻的收起圣旨,招呼上茶,接着分宾主落座。杨廷和笑着说道:“殿下,陛下临行之前已经提点,我和敬之明面上是查案,实则是观政。就是想看看,殿下搞得怎么样,将来工业的发展大致会有怎样的状况!” “欢迎!欢迎啊,杨师傅,老蒋,干脆你俩留下来帮我怎么样我这人才太少,实在是捉襟见肘。” 蒋冕正想说话,杨廷和抢在他前面说道:“殿下,只要陛下首肯,我是自无不可。” 华侯伟失望的摇摇头:“我爹他那个性子,呵呵,抠得很,哪舍得你俩算啦,不逼你们。” 蒋冕心中叹息,只好打圆场:“殿下,听说你发明一种蒸汽纺机丝绸价格一日千里,已经打压到之前的三分之一” “哈哈,这不是好事么丝绸便宜,老百姓就穿得起。我的目标是十分之一,甚至半成!” “啊,殿下,这,这岂不是种桑养蚕的农妇要亏死吗”杨廷和忍不住了,他早就对这件事有了定论,只是一直隐忍,这时再也忍耐不住! “咦不对吧杨师傅,你调查了吗就有这样的结论” 第一百三十章 财富的秘密 杨廷和摇头:“殿下,丝绸价格波动,必然影响收丝的价格。以前在四川老家的时候,我就见过这样的场景。唉,民间多疾苦啊!” 华侯伟的脸色缓和下来,笑了起来:“杨师傅啊杨师傅!今时不同往日,我这是通过机械之力,加快织锦的速度,从而降低成本,而不是压榨农家的蚕茧价格得来的!实话说,不仅没降,还比市价高了半成!” “怎么可能!”杨廷和惊得一下站起,盯着华侯伟的眼睛:“殿下,此言无虚” “唉,你总算是教过我的师傅,怎么可能说谎再说我的速度上去了,需要的原材料更多,怎么敢压价杨师傅,物以稀为贵,蚕茧少了,是不是价格反而涨起来” 杨廷和有点愣神,缓缓坐回椅子:“不可置信,不可置信!殿下,你是怎么做到的” “行了,也不用我说,你自己看行不行走,杨师傅,老蒋,咱们去织坊,现场看看,你们就什么都明白了!” 蒋冕一听,笑了起来:“正好!我早就心里痒痒!要真是如殿下所说,死皮赖脸也要弄一台回广西!” “广西老蒋,我奶奶可也是广西人。嗯,走!先看看!” 三人带了几个随从,坐车直奔织坊。进了织坊,正好遇到一波外地的客商参观蒸汽纺机。 “大家请看,这就是蒸汽纺机。昼夜不停,一台可得十五匹绸缎。比之织女,快了何止十倍!诸位,效率,我家王爷一直强调一个效率,只要流转的快,就是一匹只赚一文,一天千匹,也是一两银子!何况谁只肯赚一文”黄星驰熟练多了,神态也自若许多,那些华侯伟填鸭式灌进去的技巧也能熟练运用了。 “黄管事,我是杭州府的关雍鹤,这蒸汽纺机虽好,坏了可就麻烦了。咱那里没人会修啊!” 黄星驰一笑:“关掌柜,这简单。你买蒸汽纺机的时候,送人过来。我们免费培训一般维修技巧,还会赠送一些易损件。真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上门维修!不过说好,可不能人为损坏,那我们可是不管!” “哦,确实公道!黄管事,一台多少钱” “两千两足银,不二价!” 杨廷和在一旁听得倒吸一口冷气,两千两把自己卖了也不够赔的,这生意谈不成! 关雍鹤眨眨眼,手指一阵掐算,高兴的叫道:“不贵不贵!顶多一年半载就赚回来了!以后都是纯利!我要十台!” 黄星驰摇摇头:“呵呵,关掌柜,这可不行!你还没有资格啊。你只是纺织协会的预备会员,按照咱们协会的章程,只能买五台!” 关雍鹤马上急了:“黄管事,什么手续就能成为正式会员多少钱我买!” 黄星驰还是摇头:“这哪里是钱可以买到的协会规定,只有南京籍或者直系亲属南京籍的,才可以直接入会!” 关雍鹤一愣,随即大喜:“哈哈,这好办!把我儿子的户籍办成南京的不就成了多谢黄管事指出一条明路!我这就走!对了,黄管事,名额给我留着!我排前面啊!” 华侯伟拉着杨廷和走出织坊,蒋冕叹服:“殿下,果然是无所不能!这样一来农家收入增加,百姓也能好过点!” 杨廷和默不作声,快走到车上时,才猛然抬头:“殿下,牵一发而动全身,桑蚕赚钱,必定有农家弃田养蚕种桑。这样一来,不是本末倒置么” 华侯伟点头:“没错!杨师傅果然考虑的周全!不过我有法子!走吧,去看看我的稻子!” 杨廷和满腹疑惑的跟着华侯伟上了车,蒋冕也跟着坐了上来。华侯伟笑着说道:“杨师傅,你心念百姓疾苦,我是十分佩服的。咱们都是为了大明更好而奋斗,这一点没有什么分歧。不过我的方法和你的不同,你是想把财富再分配,而我,不光要分配财富,还要让财富快速增长!大河有水小河不干!大明是一片大海,每个人能不富吗” 杨廷和皱眉思索华侯伟的话,蒋冕却是摇头:“殿下,天下的财富是一定的,你多拿一块,别人就会少一块,怎么会增长呢” 华侯伟看看蒋冕,再看看杨廷和:“杨师傅,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嗯!千百年来不都是这样么”杨廷和隐约觉着不对劲,迟疑的说道。 “唉,说句你俩不爱听的话,儒家在财富这方面的认识就是个屁!先别生气,听我慢慢说!” “殿下,辩论无妨,切莫侮辱至圣先师。”杨廷和平静的说道。 “知道啦!”华侯伟做个鬼脸,接着咯咯笑起来。杨廷和、蒋冕这时才反应过来,吴王殿下只有六岁的事实。 “嗯,不开玩笑了。理越辨越明,杨师傅,老蒋,我来问你们,宋以前亩产多少就麦子啊。” 俩人谁都没种过地,你看我我看你,齐齐摇头。华侯伟叹口气:“好吧,我来告诉你们。宋之前,咱们的种地技术还不太行,亩产不过二、三百斤。现在呢肥地五百斤左右。那问题来了,增加的这些事财富吧是因为什么增长的” 卧槽!圣人没说过啊!两个学富五车的士林魁首面面相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唉!尽信书不如无书!书里没有自己不会想么很明显,这都是技术进步和百姓劳动的成果。那么,是不是财富就等于技术和劳动” 这俩随便一个拿出去就是轰动天下的文坛宿将,此刻好象蒙学的孩童般,老老实实听华侯伟讲述财富的秘密。杨廷和举起手来:“殿下,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人,才是关键” 华侯伟啪的一拍车上的茶几:“对啊!没人要什么财富没人哪有财富为何各朝各代都强调一个人口技术和劳动,离了人能行吗” 蒋冕眼中闪动着光芒,试探的问道:“也就是说,人才是天下间最重要的财富财富本质就是人” 华侯伟摇头:“也不尽然!” 第一百三十一章 心中的盛世 此刻华侯伟想起了大明南面的阿三,人口多又如何一个婆罗门就捆死了人的主观能动性和创造性,那些人算是人么顿一顿,继续说道:“天道不公,人生来就有差别。有人蠢笨有人聪慧,有人老实有人灵活。算是财富的,只是说那些研究技术的,还有辛勤劳作的。又懒又馋又笨的,只能是累赘,算什么财富” 杨廷和只觉脑袋要炸了,嗡嗡一直响个不停!以往的金科玉律全都破碎,一时间不知身处何处!蒋冕比他好不了多少,不停的喃喃自语:“技术、人,不对,技术、有用的人!还是不对!殿下,照你这么说,那仁爱放在何处” “咄!敌人需要你仁爱吗同理,只会破坏的人你只会憎恶,会惩罚,会仁爱他吗老蒋,你从小锦衣玉食,但是乡间的地痞无赖你总是知道的!” “是。这和仁爱有什么关系” “呵呵,这些是有用的人吗” “不是,历朝历代打击的就是这些人。” “对啊,你的仁爱呢为什么不施加在这些人身上” 杨廷和艰涩的开口:“敬之,殿下说得对,仁爱也是有限度的。这些不仅无用反而有害的人都是蠹虫,只配被清除!殿下,廷和懂了,财富是来源于有用之人的创造和劳作,是可以源源不断的创造出来。这也是盛世人口为最多时候的原因!多谢殿下指点,廷和受教!哎呀!” 看着忘记身处车厢的杨廷和撞了脑袋,华侯伟无良的笑了起来,蒋冕也是低下头,吭哧几声。 杨廷和满脸通红,瞪着眼睛看着两人。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畅快:“哈哈,朝闻道夕可死!今日廷和得益良多,撞一下车厢竟然开窍了,也算是因祸得福!” 到地方了,三人下了车。前面是一片延绵到天边的稻田,黄灿灿的稻谷都羞涩的垂下了头。 “这是速成稻的预留种田,杨师傅,猜猜看,亩产多少”华侯伟兴奋的指着不远的稻田,满脸都是骄傲! “六百不,七百斤”杨廷和实在是不懂农稼之事,迟疑的猜测。 “哈哈,九百五十九斤!杨师傅,地少了亩产上去了,咱还怕没粮吃吗” 蒋冕一下扑向稻田,揪下一把,碾开稻壳,把白花花的大米扔进嘴里,细细咀嚼。“殿下,真的有九百多斤” 杨廷和围着稻田转悠,不时弯腰检查稻谷。走回来之后,一脸喜色:“殿下,盛世就来要了!” 华侯伟摇摇头:“还差得远!每个人吃饱肚子,每个人有衣裳保暖遮丑,杨师傅,我心中的盛世不是这样!” 这样还不是盛世杨廷和仿佛不再认识这个小小的孩童,愣愣的看着,半天才问道:“那在殿下心中,什么算是盛世” “没人目不识丁,没人衣不遮体,没人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这只是第一步!真正的盛世就应该是,最穷的人担心的不是吃穿,而是担心吃的太胖影响健康;每个人都可以谈经论道,指摘朝廷施政疏漏,每个人闲暇之时,都可以游历大好山河,每个人的孩子都可以健康长大,都可以在学舍朗朗读书!杨师傅,这才是盛世!” 杨廷和、蒋冕痴了,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情形,这是至圣先师也不敢想的大同世界!殿下,这是怎样的一个殿下竟有如此雄心壮志 华侯伟眼中放着光,双臂高高举起,大声宣告:“我大明文武天下绝顶,我大明亿兆勤劳子民,我大明有着全天下最富庶的土地,凭什么不能照耀天下凭什么不能开创一个亘古未有的盛世天生我材必有用,我来了,就必须让大明雄霸天下,就必须让大明土地上的太阳永不坠落!” 蒋冕痴迷的看着华侯伟,看着他身后饱满丰腴的稻谷,禁不住跪了下来;杨廷和虽未跪倒,却深深一躬,执弟子礼。 华侯伟从意淫中清醒,回头一看两人,羞涩的一笑:“见笑了,我胡言乱语当不得真。咦你俩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蒋冕饱含热泪:“殿下,真若如殿下所愿,蒋冕此刻身死也是值了!大同世界,大同世界,殿下,真的能行么” 华侯伟眉毛一扬,转身指着稻田:“你们以为这就是极限么不!远远不是!技术永远没有穷尽,只要条件达到,亩产两千斤不是梦想!甚至算了,咱们是看不到了,将来或许可以。” 杨廷和急着追问:“殿下,说啊,说一半留一半,急死人啊!” “呵呵,在我梦的结尾,有人已经无中生有的造出了粮食!真正的无中生有,不需要土地,只需要机器!唉,真想再回到梦中,再去看看那个神奇的世界。你们觉着我无所不能,其实在我梦中的世界,那都算个屁!”华侯伟此刻不再是六岁孩童,恍惚间,杨廷和、蒋冕觉着华侯伟已经变成一个睿智的老者,追忆往昔的辉煌! 告别华侯伟后的杨廷和陷入沉默当中,蒋冕叫了他几声才反应过来:“啊,敬之,什么事” “唉,一回来就魂不守舍。介夫,你对殿下怎么看”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殿下能力雄心,我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但对大明而言,殿下到底是好是坏我真的不知道!”杨廷和成年之后,头一次陷入如此困惑当中,一时间不知如何表达自己复杂的心情。 蒋冕有点懵,这是什么情况殿下这么好,还反倒是错了他上下打量杨廷和,还伸手摸摸杨廷和的脑袋,被杨廷和一把打开。“没烧啊介夫,我听不懂你说的话!你不是对殿下佩服的紧么” “唉!没错!殿下所作所为,学识,品行,我杨廷和都是无比佩服!可越是佩服,我心里就越害怕!敬之,人不可以没有敬畏,可殿下敬畏谁天下间谁能压住殿下一头没人!不受约束无所不能的殿下,带着大明走向何方不是辉煌便是毁灭!你说,我能不怕”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心中贼 蒋冕呆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优秀也是一种罪过杨廷和摇摇头,转身从随身的书箱中拿出《资治通鉴》:“王莽昔日可比殿下厉害得多,士林无不叹服。可最后如何人心丧尽,天下凋零。那么强大的新朝,就被几个草寇摧枯拉朽的推倒,你说,我能不怕” 蒋冕把《资治通鉴》推到一边,感慨的点头:“懂了,你所虑不差。失去制衡的后果太恐怖,即使那人品行能力无可挑剔!介夫,那你打算制约殿下喽” 杨廷和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敬之,对殿下,我杨廷和是真心佩服。文武双全,品行纯厚,俱是上佳之选。可真要是带着大明走向他梦中的世界,谁能知道后果到底是什么可要是此刻就反对他,对殿下太不公平了!也是对大明江山,对大明亿兆百姓不负责任!你说,我能怎么办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看着杨廷和苦恼的抓着自己头发,无比纠结的模样,蒋冕叹口气:“唉,介夫,何苦殿下所作所为是好是坏,咱们无从辨别,那就交给后人判断吧!” 杨廷和猛地抬起头,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怒吼:“那怎么行敬之,咱们从束发之日起,哪一个不是决心以天下为己任难道你都忘了” 蒋冕突然笑了起来,边笑边摇头:“介夫,你也是痴人。殿下何等人物,需要咱们评判吗” “天下人管天下事!” “那就莫须有杨廷和!岳飞殷鉴不远,你想再上演大明的风波亭吗”蒋冕声色俱厉!他实在不忍杨廷和这样绝顶聪明之人误入歧途。 杨廷和愣住了,茫然的看着蒋冕:“莫须有敬之,以你对我的了解,我是秦桧那样的人吗” “唉!介夫,你说的这些,我都理解。但你想过没有殿下出塞外下江南,为的是自己吗他哪一点遗祸百姓你不能因为一个可能,就全盘否定殿下所作所为!如果真有一天,你高举这样的大旗针对殿下,呵呵,秦桧也要高呼膛乎其后!” 杨廷和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蒋冕:“敬之!在你心中,我杨廷和就是秦桧一样的小人” 蒋冕叹息一声:“介夫,你魔怔了!我何曾说你是秦桧一样的小人我只是说你这样无端猜忌殿下,和风波亭的莫须有有什么区别” 杨廷和缓缓坐下,无助的看着远方,嘴里喃喃自语:“莫须有,莫须有。不!”他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屋外。 “介夫,你去哪” “别管我,让我好好静一静!想不通,想不通!” 看着有如行尸走肉的杨廷和,蒋冕长叹一声,缓缓松开抓着他衣服的手。杨廷和趁着月色,在驿馆中慢慢走着。 第二天清晨,蒋冕洗漱完毕,不放心杨廷和,走到杨廷和的寝室前,正想敲门。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精神奕奕的杨廷和出现在蒋冕面前! “介夫!你想通了”蒋冕惊喜的叫了出来。 杨廷和微微摇头:“没有!不过无碍了。你说的没错,我也是魔怔了。殿下如何,将来再说,咱们只管把自己这摊子弄好就是了!” “哈哈,就是嘛。天下本无事,没想到聪明如介夫,也能钻了牛角尖!” 杨廷和微微一笑:“杨廷和怎么了不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窟窿凡人一个,七情六欲一样不少。敬之,多谢!” 蒋冕慌忙扶住下拜的杨廷和:“介夫!你这是干什么你我同朝为官,又是朋友,若是我魔怔了,你会不管我么” 杨廷和呵呵笑了起来,给了蒋冕一个大大的拥抱:“大恩不言谢,敬之,兄弟!” 吃罢早饭,两人正在商议,该如何措词,写上一封奏折送上去。门外有人喧哗,杨廷和眉头一皱,冷冷下令:“去,看看谁在喧哗” 不一会亲随进来:“启禀大人,门外有人喊冤告状!” 哦看来殿下是动了别人的命脉啊,不然怎么会有人这样决绝杨廷和、蒋冕对视一眼,杨廷和开口:“带人上来吧!” 一名村妇进来跪倒在地,惶惶然不知该如何说话。亲随好心提醒:“这位女子,你有何冤屈” “我,我,我当家的在穆掌柜家里做工。前几日穆掌柜进了一批机器,穆掌柜让我当家的管着。不成想那机器炸了,当家的死无全尸,那穆掌柜一文不给还逼着我要机器钱。求大老爷做主!”女子期期艾艾,断断续续把事情讲了出来。 杨廷和眉头皱起:“南京的衙门不管吗” 那村妇抬起头,怨毒的大喊:“我,我告了!可没人管!可怜我上有公婆白发苍苍,下有孩子牙牙学语。天啊!可怎么活” 蒋冕眉毛一动,不对劲!一个村妇怎么如此有条理竟然还会对仗他出口问道:“这名女子,你进过学” 女子摇头:“我不识字。” 杨廷和瞬间也明白过来,这事有蹊跷!但不管如何,既然告上门来,就不能不管!他缓缓问道:“你的姓名,哦,你当家的姓名,在哪座织坊谋差穆掌柜姓甚名谁” “我姓唐,当家的是我表哥,叫麻桂生。穆掌柜是青蚨斋的东家,叫什么我不知道。” 蒋冕看着颇有几分姿色的麻唐氏,想证实自己的猜想,于是问道:“可有状纸” “有!公公写了一张。” 杨廷和拿着状纸展开一看,心中明了。这是一个老人能写出来的必定是背后有人撺掇!“嗯!状纸我接了,案子我收了。麻唐氏,你放心回去吧,杨某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这起案子是真的,出事的织坊正是穆世仁的。穆世仁此刻正在和黄星驰讨价还价:“黄会长,真的不能修了那可是两千两银子啊!” 黄星驰面色冷峻,半晌才说道:“我说老穆啊,你这是人为造成的事故!已经炸成那个样子,缸体就不说了,连安全阀、截止阀都炸的无影无踪,你说怎么修早就提醒过你,蒸汽纺机有很大的危险性,你为什么不对手下人培训” 第一百三十三章 谁也控制不住的局势 穆世仁尴尬的一笑:“这不是还没赚着钱吗两千两啊!怪心疼的!” “哼!殿下可是听说这件事了。把我叫过去臭骂一顿!老穆,为你我可是担着干系啊!” “好说好说!知道会长辛苦,铁肩担道义,老穆这点事还不懂吗”穆世仁走到黄星驰身边,一张银票毫无痕迹的进了黄星驰的大袖。 黄星驰满意的一笑,随即吩咐道:“殿下说了,死的了那人你要拿一笔抚恤金,不得纠缠麻唐氏!老穆,劝你一句,最好别瞎打主意,忤逆殿下的意思,我怕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穆世仁眼波一闪,阴狠一闪而逝,随即苦笑:“黄会长,我敢么行,算那麻唐氏有福!不过能不能过几天再给银子这几天刚刚损失一大笔,有点不凑手!” 黄星驰笑了起来,摸摸袖中的银票,默不作声。穆世仁心领神会,告辞出门。 杨廷和交代亲随送走麻唐氏,脸色阴沉。蒋冕叹口气:“介夫,看来出京之时你说的还真的出现了。果然出问题了!” “免不了的!敬之,没有什么东西只有好处没坏处,所以这种情况出现很正常!只是,殿下会怎么做” 华侯伟会怎么做当然是从根本上解决!想起血汗工厂的日日夜夜,华侯伟叹息一声,又把写好的东西收了起来。时机不对!工业还是一颗幼苗,目前只能扶持不能打压!不过,傅翰这样的人不会放过自己的!想到这里,华侯伟招手叫过祝山青:“山青,星驰回来了没有回来了叫他过来!” 黄星驰很快出现在华侯伟眼前:“主子,你叫我” “让你办的事办好了没有” “我已经和穆世仁说了,他满口答应!” “嗯,不能全都推给这个穆世仁。我还不信他!这样,你和山青去一趟死者家中,把我的意思带到。嗯,银子不要留多了,十两足矣!也不要说是赔偿,咱们没错,就说是慰问金!去吧!” 杨廷和在驿馆中正在和蒋冕商议奏折,亲随回来在他耳边耳语几句,杨廷和有些迟疑:“你看清楚了” “大人,确实是殿下身边的人!那个黄星驰和祝山青,小的都认识。” “哦,行了,继续看着。嗯,等一下,不要和任何人说起。” “是,大人!” 等亲随走后,蒋冕问道:“怎么殿下身边的人也去了” “是啊,殿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杨廷和有些怅然若失,吴王啊吴王,你到底是忠是奸 京城礼部,傅翰正翻看着书信。周经笑着问道:“老傅,那个案子是谁的手笔” “嗯周经,这件事恰逢其会,只是巧合而已!不过恰恰是巧合更能说明问题,殿下的工业,于国于民不一定是好事啊!” “老傅你说的是!太危险了!一台织机就能把人炸死,殿下这几年弄出来的东西,越来越不靠谱了!唉,当年的殿下多好从不舞刀弄剑,怎么现在这么,暴虐” “慎言!周大人,殿下年纪还小,不懂事也是正常。再说殿下本心是好的,想为大明多做点事,想让大明百姓活的更好一点,和你我别无二致。”傅翰不满的看着周经,这老头思想是保守一点,人却是好人。 周经点头:“是我失言了!唉,其实殿下也挺难,小小年纪就如此出众,在平常人家是好事,在皇家唉,不一定是好事啊!” “哼,这些事是人臣应该关心的么周经,你越老越不稳重了!” 视线转回南京,麻唐氏收下祝山青的十两银子,心乱如麻。她不知道吴王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物,为何能关注到她这样的村妇本能的感觉到害怕,收拾一下东西,安顿好家中,直奔谢王村中最高大的宅院而去! 麻唐氏见到了唐文渊,蹲身一个万福:“三叔,侄女心中不安,求三叔给出个主意。” “哦麻唐氏啊,那件事不是杨廷和接了状纸吗怎么有变化吗”一个长髯老者惊诧的问道。 “三叔,你是咱唐家最有学问的,我不问你还能问谁刚刚吴王的手下来过,留下十两银子。我不知道这钱能不能收!” “吴王怎么会有吴王的事秀林没跟我说唔,和你无关!你再仔细说说这件事,我好好想想!” 等麻唐氏重新说了一遍始末,唐文渊微微点头:“那吴王手下和你说了这是什么钱” “说是慰问金我也不懂!三叔,不会有事吧” “嗯,看来和吴王关系不大!没事,你收着吧。” 等麻唐氏走后,唐文渊坐卧不宁。原以为只是帮着谢秀林出口恶气,顺便帮本家侄女讨回公道,谁能想到背后竟勾连如此之深不行!我得去找谢秀林! 谢秀林是南京礼部的仪制司六品主事,乃是傅翰的门生,这件事就是唐文渊和他闲谈之时,他怂恿唐文渊插手的。礼部尚书徐琼和秦纮素来不对付,礼部和户部也老死不相往来。谢秀林听说此事后,如获至宝,这事闹大之后,穆世仁背后的秦纮必被牵连,恩师反对殿下推广工业,也能借机生事,而同年唐文渊也能帮着本家侄女讨回公道,怎么看,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见到唐文渊,谢秀林笑着说道:“老唐,杨廷和那边有消息了” “不是,秀林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为什么吴王的人去了我侄女那里” “哦有此事看来吴王比我想象中陷得深啊!老唐,不用害怕,我恩师傅翰傅大人可是礼部尚书,九大卿之一,陛下的重臣,咱们是有靠山的!”谢秀林眼神中闪动着光芒,眼看此事就要轰动朝野,自己马上就会踏上青云之路,心中欣喜无比。 “哼!那是你的靠山,不是我的!在吴王面前,我算什么连屁都不算!随便一句话老夫就死无葬身之地,你说我不用怕秀林,咱俩相交三十载,你可不要坑我!”唐文渊气的粗口都暴出来了,两个眼睛跟牛眼似的! “怎么会吴王的工业不得人心,咱们这是替天行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团乱麻 “替天行道哼!我唐文渊何德何能没那个本事!秀林,看在你我相知多年的份上,能不能给我交个底” 看着神情惶恐的唐文渊,谢秀林却是哈哈大笑,拍着唐文渊的肩膀:“老唐,怕个什么吴王又如何我和你说,这事一旦天下皆知,士林哗然,必定群起而攻之。到时候吴王自身难保,哪里有空找你的麻烦” 唐文渊摇头:“秀林,我算哪个台面的人物我和你不一样,你有恩师、同年、同僚,我有什么不过是举人的身份罢了。你们之间的争斗我参和不起啊!” 谢秀林突然郑重其事,收敛起笑容:“老唐,这事你还非参和不行!你听我跟你说,你是没往深处想。一旦工业在江南生根发芽,你家的长工全都跑到工坊里干活,你家的地谁种总不能你家老少妇孺齐上阵吧你以为我是只考虑我的仕途错了,老唐,吴王殿下是在掘我们的根啊!” “不会吧哪有那么多的工坊再说,工坊能给多少钱” “呵呵,你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南京的水泥厂已经开始土建工程了,工部已经传开了,将来一个工人的月薪,有可能达到一两银子!老唐,你不怕么” 唐文渊惊得背后寒毛直竖,脱口而出:“怎么不怕咱们耕读世家,没人种地哪有读书人不行!这不是祸国殃民吗好!这件事我跟到底!哼,吴王就是陛下也不行!” “是啊,所以这事吧,还得往吴王身上靠!我跟你说,工业这个东西一日不除,咱们这些耕读世家一日不得安心。你说该怎么办”谢秀林那是循循善诱,就差明说要栽赃陷害了! 唐文渊阴狠的点点头:“是!秀林,你看这样可好我那侄女颇有几分姿色,万恶淫为首,如果” “老唐,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不过这些年你读史是颇有体会啊,古为今用的本事不错!” 唐文渊走出礼部,空中的太阳让他打个寒战,举头三尺有神明,可工业发展起来的可怕后果,更让唐文渊心惊肉跳。他顿足回头,猛的转身,决绝的走向马车。 华侯伟对锅炉爆炸的事情不再关注,他有更大的事情需要投入精力。目前局势不错,蒸汽纺机已经在沿海各省遍地开花。但是层出不穷的事故,让人实在挠头。这些丝绸商人还是没有重视起来安全生产,嗯,只好是提高纺机的价格了,还有维修的价格,不相信你们不心疼钱!嗯,水泥厂已经土建,先修一条南京到运河的路,得让人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正在华侯伟对工业布局研究的时候,汪直推门进来:“殿下,此事不妥!” 华侯伟茫然的抬起头:“什么事你不是去马鞍山了怎么样那里的矿产不少吧” “殿下,蒸汽纺机炸死人一事,你处理的不妥当!”汪直严肃的说道。 “啊,那事我已经处理了,有什么问题” “唉!殿下,你不擅长此等阴司之事。我来问你,一旦对方下了狠手,杀了死者家属,栽赃到吴王府上,你该当如何” 靠!华侯伟如噩梦惊醒,瞬间一身冷汗!一旦汪直所说成真,那帮文官定然群起攻之。而自己的人还真的在死者家里露过面,黄泥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爹会怎么办恐怕只会和文官妥协,自己再度幽居,工业发展毁于一旦! 汪直面色缓和下来,微微摇头:“殿下,老汪来办这件事吧。哼!这些小人,成天标榜自己是君子,干的事猪狗不如,还要栽赃给别人。老子看不上这群禽兽!” 华侯伟站起身,轻轻抱住汪直:“师父,多谢!没有你,我又被他们坑了!” “唉,殿下,跟着你这些年,我算看清了,整个大明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真心为了大明好!都有私心,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只有你才是全心全意的为大明拼命!老汪是残缺之人,可也有赤胆忠心!你不用管了,这事我来处理,保准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华侯伟放开汪直,在地上来回游走。突然停下脚步,长叹一声:“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既然如此,也别怪我了!老汪,把你的稽查大队分出一半人马。看什么你不是西厂督公重操旧业吧!来,这里有一本我瞎编的东西,不一定实用,你自己看着删减,把西厂再弄起来,哦,不要叫西厂了,就叫矿产调查统计司吧!” 汪直大喜,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次重操旧业,马上拍了胸脯:“行!殿下放心,一月之内,矿产调查统计司定会让殿下满意!” “嗯,你办事我放心,老汪,这本册子里有不少新式武器,你交给我师兄,让他安排人打造出来。不要小看这些东西,关键的时候还是很有用的!” 谢秀林之流没有想到,自己为了扳倒工业,竟放出来一头沉睡已久的幽冥怪兽!从这一天起,华侯伟不再坚持正大光明的行事风格,阴狠毒辣的各种手段,很快就会降临到这些没有廉耻的文官头上! 夜已深,麻唐氏的小院漆黑一片,只是偶尔有虫鸣传出老远。一条黑影出现在麻唐氏家的茅草屋前,一把牛耳尖刀在月光下闪烁出渗人的光芒。 没等黑影撬开房门,突然整个小院灯火通明!杨廷和的亲随朗声高叫:“拿下!” “等一下!”汪直带着几个稽察队员出现在小院外! 村庄中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唐文渊带着一众人,扛着锄头铁锹,围住杨廷和的人马和汪直。 唐文渊大喝一声:“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谢王村撒野老少爷们围住他们!四狗!赶紧报官!” 汪直哈哈大笑,一指唐文渊:“老狗!你来的太快了吧你怎么知道今晚麻唐氏家要出事莫非,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先不要说我,说说你们是什么人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幕拉开 杨廷和的亲随派出一人,直奔城中。汪直没有阻拦,而是玩味的看着唐文渊:“手段很熟悉啊,老狗,你真恶毒,麻唐氏怎么说也是你的侄女,虽说只是本家,可你也真狠得下心!山青,请秦大人和彭大人的车派出去没有” 祝山青大声回答:“干爹放心,已经出发了,估计再有一个时辰,两位大人就能到!” 唐文渊双股战栗,犹自强撑着:“你们害死了介良,又要杀人灭口,父老乡亲们,还有天理吗” 杨廷和亲随呲牙一笑,站了出来:“我是钦差杨廷和大人的亲随杨浦玉,一会钦差大人就到,咱们有理说理,不用着急!” 唐文渊目光转向那条黑影,大声咆哮:“你是什么人竟敢行凶” 黑影举起刀往自己脖子上划,可是怎么也下不去手。汪直大笑:“老狗,找的什么人啊死士也做不了就这你也想栽赃是我高估你了!山青,叫咱们的人出来吧,一个不要放跑!” 一声尖利的呼哨后,众人背后突然出现一支人马,个个手持刀枪,还有不少手中持着弩箭,包围了所有人! 杨浦玉脸色一变,盯着汪直:“汪公公,你这是要干什么” “咦你认识我” “汪公公大名在外,我岂能不识我是杨大人的亲随,汪公公,你这样不合适吧” “合适!很合适!谁知道你是谁等杨大人来了再说吧。现在每一个都不能走!来啊,全部看管起来!” 一个时辰后,秦纮、刑部尚书彭韶、杨廷和、蒋冕、华侯伟全都来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谢王村! 天色已经蒙蒙亮,华侯伟看着几位官员,微微一笑:“诸位大人,看来这个小小山村就要名载史册了。干脆,就在这小院里,咱们当一回判官!” 彭韶拱手:“吴王殿下,还请定下主次,咱们也好问案!” 华侯伟一笑摆手:“你和杨师傅商量,我不管!要不是这些杂碎想栽赃我,我才懒得管这些屁事!正经是还忙不过来,哪有心思看这些” 杨廷和看着彭韶问询的目光,微微一笑:“我杨廷和受陛下委派调查此事,自是当仁不让!彭大人是此地刑名主官,可以联合审案。秦大人旁听就是!” 桌案摆上,杨廷和、蒋冕、彭韶坐在正中,两侧华侯伟、秦纮分别就坐。 杨廷和一拍惊堂木:“带行凶歹人!” 刚刚那条黑影被带了上来,脸上的黑布也被拽了下来,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脸来! “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为何手持钢刀出现在麻唐氏家意欲何为” 那人眼睛斜瞟一眼,看见人群中的唐文渊,露出求救的眼神。 杨廷和一拍惊堂木:“快说!不许乱看!” 那人汗水不断滑落,喉头涌动几下,艰难的开口:“小的,小的叫唐三平,是,是谢王村人。奉了吴王殿下的令,去杀麻唐氏!” 杨廷和看看华侯伟,华侯伟不以为意,呆呆的看着天空,完全不在乎唐三平说什么! 蒋冕摇摇头:“唐三平,你说奉了吴王的令,可有凭证谁给你下的令” 唐三平身子颤抖的厉害,从怀中拿出一个牌子,递给随从。牌子呈上来之后,杨廷和拿起仔细一看,随手丢到桌上,冷笑一声:“什么玩意!栽赃也不下功夫,就这种东西,七品官家里也不用!唐三平,看来不用大刑你还心存幻想,来啊!上夹棍!” 唐文渊一看不好,这怎么办唐三平刚才就没按剧本,现在绝对撑不住,不能让他用刑!于是挤出人群,高喊一声:“大人,学生有一事不明,能否” “你是何人为何见官不跪”彭韶冷冷的上下打量唐文渊。 “学生乃是谢王村唐文渊,有功名在身。” “哦,那行,你说吧!有什么不明白”蒋冕点头,且看唐文渊的表演。 “大人,为何杨大人说那块牌子是假的” 杨廷和哼了一声:“唐文渊,这是块锡加铅的牌子,官宦人家谁会用这种东西有失体统!” “锡加铅”唐文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麻的!竟敢骗我!那可是五两银子打制的银牌啊! 杨廷和摇摇头,对背后之人很是蔑视。造假都做不好,还能跟殿下放对不再理睬唐文渊,出口训斥手下:“怎么还不用刑” 当啷,一副夹棍扔在地上,唐三平魂都快吓掉了!他连忙大叫:“招了,招了!我都招了!” 杨廷和眼中厉芒一闪:“还等什么用刑!” 几个彪形大汉按住挣扎的唐三平,夹棍就位,夹住唐三平小腿,一个大汉狞笑着使劲一踩,唐三平大叫一声,鼻涕眼泪都留了下来,大声哭嚎:“我都召了啊,是唐文渊,唐文渊给了我十两银子,又给了我家十亩地,让我杀了麻唐氏,再自杀。大人啊,我有痨病,活不了几天了!” 卧槽!肺结核!华侯伟一捂鼻子,迅速跑开。指着唐三平:“快,戴上口罩,把这人先关起来!” 杨廷和诧异的问道:“殿下,为何如此” “痨病传染!能隔空传染!” 杨廷和一惊,转头质问唐三平:“你的病果然是痨病”说着竟走下场来,抓住唐三平的手腕,片刻之后,一扔唐三平的手:“庸医误人!哪里是什么痨病殿下,不必惊慌,这人不是痨病!” 靠!老杨还有这一手华侯伟走回来,看着杨廷和:“杨师傅,厉害啊!你还会看病” “家父曾说不为良相便为良医,逼着我学了一阵,也算不得什么!” 唐三平一听自己竟然没有得绝症,大笑着朝杨廷和叩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来世必当结草衔环做牛做马,报答大人!” 蒋冕一笑:“唐三平,也不用来生,现在就是你报答杨大人的时候,说吧,实情到底如何” “大人,就是唐文渊找到我,给了我十两银子,又给家里十亩地,让我杀了麻唐氏,栽赃陷害吴王殿下!” 第一百三十六章 粉墨登场 唐文渊抖如筛糠,却依旧鼓起勇气大声反驳:“唐三平!我何时给过你银子” 蒋冕鄙夷的看一眼气急败坏的唐文渊:“唐文渊,你一把年纪了,也是孔圣门下,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唐文渊低下头,身子慢慢塌下去,猛地又直起来!他怒目朝向华侯伟:“吴王!不是你弄什么蒸汽纺机,介良怎么会死我何至于要违背良心,做出这等事各位大人啊,工业发展不得,一旦人都被工坊收进去,地谁来种没人种地哪有耕读世家” 华侯伟站了起来,慢慢走到咆哮的唐文渊近前,突然微微一笑,摇着头说道:“蠢货!” “士可杀不可辱!”唐文渊大怒,想冲上去殴打华侯伟,祝山青轻轻哼一声,只好站在原地大声嚎叫! “啊呸!说你蠢货都是抬举你!唐文渊,你怎么知道人进了工坊,就没人种地谁告诉你的” 唐文渊一怔,随即用更大的声音回敬华侯伟:“骗子!你在骗我,可你能骗天下所有读书人吗” “唉,夏虫不可语冰!”华侯伟转身看着杨廷和:“杨师傅,我知道你也有类似的担忧。但我来告诉你,没必要!技术的进步是难以想象的,等以后就会出现拖拉机,百亩地只是一个晌午就可以深耕,还有播种机、收割机,一句话,只要需要人去干的活,机器基本全都能干,而且干的更快更好!” 杨廷和平静的看着华侯伟,缓缓开口:“殿下,现在有吗” 华侯伟微微摇头:“没有,但已经有了雏形。工业的推广也需要时间,工坊的建立也需要时间。杨师傅,我有把握!” 杨廷和依旧静静的看着华侯伟,华侯伟不再说话,保持着微笑。半晌,杨廷和点点头:“拭目以待!唐文渊!何人指使你做下这等恶事若不从实招来,先去除你的功名,再大刑伺候,你要想好,不然世间可没有后悔药!” 唐文渊一愣,回头看看人群中的儿子,脑中闪过无数念头。终于心一横,漠然说道:“是我不忿吴王所为,想借此机会揭露工业如魔的真相,无人指使!” 啪!蒋冕面色冰冷,盯着唐文渊说道:“唐文渊,你不过小小举人,何德何能参与这样的大事你想灭族吗” 唐文渊一哆嗦,茫然的回头看看自己的亲人,狠狠心大声说道:“生我所欲,义亦我所欲也,舍生取义者也!” “爹!” “爷爷!” 唐文渊突然间老泪纵横,这句话一出口,自己所有的生路都已经断了。但是谢秀林、以及谢秀林背后的傅翰,应该给孩子们一条生路吧或许将来还有再起的一天,但要是自己说出一切,第一个饶不过自己的就是谢秀林!吴王会保护一个试图陷害他的人吗绝对不会!所以,孩子,我是为你们找到唯一一条生路啊! 彭韶哼了一声,手指哭声越大的人群:“唐文渊!你想扛下所有罪名,想过他们没有是不是以为你背后之人可以帮你照顾家小痴心妄想!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照顾提拔你的家小你要陷害的是皇家,是陛下爱子吴王殿下!” 唐文渊一激灵,慢慢抬头向天,泪水模糊了视线:“天呐!要我如何做,才能保住一家老小平安啊!” 华侯伟慢慢走向唐文渊,点点头:“还有担当,算不上无药可救。流配三千里,不入贱籍,满意吗” 唐文渊猛地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多谢殿下仁慈,多谢殿下。我都说,我都说,是谢秀林,礼部仪制司主事谢秀林指使。所有事情都是他指使我做的!”、 杨廷和看看彭韶:“彭大人,这谢秀林,能否归案” 彭韶凑近杨廷和,在他耳边耳语:“谢秀林深受礼部尚书徐琼的器重,又是傅翰的门生,杨大人,是不是慎重一点” 蒋冕不动声色的看着杨廷和,想知道杨廷和是否能顶住压力。华侯伟坐在椅子上漠不关心,只是和身边的秦纮说着些什么。杨廷和微微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彭大人,杨某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至于其他的不在我的考虑之内!” 好一个铁骨铮铮的杨廷和!彭韶心中钦佩不已。这是朝中两股势力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一旦卷进去,说不定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杨廷和居然只为了心中执念,为了自己的职责,就敢一头扎进去,全然不顾粉身碎骨的危险,当得起读书人三个字! 彭韶扔出一个牌子:“请谢秀林谢主事配合办案!杨大人,此案是不是移至钦差行辕审理” “彭大人言之有理,谢王村毕竟不方便。殿下,你的意思呢” “杨师傅,你是主审官,你说了算!我只管配合。” “好,敬之,那咱们就移至行辕” “没问题!介夫,殿下都说了,你是主审官!” 所有相关人等离开了谢王村,空荡荡的小院再无刚才的喧嚣。 天光大亮,谢秀林吃罢早饭,正想上值。没想到有人登门,递上来一块牌子,要求自己至钦差行辕配合办案。谢秀林瞬间一身冷汗,东窗事发!只是事已至此,容不得退缩,谢秀林佯装镇定,整整衣衫,直奔钦差行辕。 “什么你再说一遍!”礼部尚书徐琼大吃一惊,瞪着眼睛追问报信之人。 “大人,谢主事已经去往钦差行辕,彭大人下了令牌,要求谢主事配合查案。” 徐琼身子往后一仰,心烦意乱的挥手打发报信之人出去。他静静的看着窗外,蒸汽纺机炸死人一案他是知道的,谢秀林插手他其实也是心知肚明。现在事情出了纰漏,于情于理,他都应该站出来,最起码了解一下事情的进展,看看能不能帮得上谢秀林。不管怎么说,谢秀林是好意,何况还有傅翰的情分在里面拿定主意,徐琼整理官服,吩咐一声:“备轿!去钦差行辕!”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尘埃好似落定 钦差行辕,大堂已经设好,当中坐着杨廷和、蒋冕、彭韶,一旁是华侯伟、秦纮,另一边是徐琼、谢秀林。 杨廷和看看左右,面色清冷,一拍惊堂木:“带唐文渊!” 唐文渊佝偻着身躯蹒跚走来,虽有举人功名在身,但神情木然,再无昔日神采飞扬的模样。 “唐文渊,你指使唐三平谋害麻唐氏,妄图陷害吴王殿下,可有异议” “学生知罪。” “你和吴王殿下并无瓜葛,为何要如此做” “学生听闻侄女麻唐氏家横遭惨剧,便帮衬着打理。后来和好友谢秀林谢主事说起,谢秀林言说吴王力主的工业不得人心,有掘断读书人根基之嫌,暗示学生采取行动。学生一时不察,被谢秀林所言迷惑,才做下这等无耻之事!请钦差大人明察!” 杨廷和这时用余光瞟一眼一边的谢秀林,只见谢秀林故作洒脱,心中冷笑,继续问道:“你所说谢秀林,是否就是这里坐着的礼部仪制司主事谢秀林” “会钦差大人的话,确是此人!” 杨廷和微微一笑,脚下轻轻猜一下蒋冕。蒋冕会意,转头看向谢秀林:“谢主事,既然唐文渊说是你指使,那就说一说吧” 谢秀林爽快的答应,站起身来,走到唐文渊身边,朝着堂上诸人拱手:“列位大人,断无此事!唐文渊是我多年好友不假,和我说起此事不假,我对吴王力主工业发展略有微词不假,但绝无让唐文渊陷害吴王的意思!” 一推六二五,这谢秀林倒是深谙这推字诀的妙处。唐文渊气愤难当,指着谢秀林大骂:“谢秀林,天地良心!不是你说工业这个东西一日不除,咱们这些耕读世家一日不得安心。问我怎么办” 谢秀林鬓间汗水流下,表面却是神情自若:“唐公,没错,我是说过这样的话,但我让你这样做了吗何况还是陷害一国之亲王” 唐文渊气的一时间说不话来,指着谢秀林喉头嗬嗬出声,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徐琼坐在一旁心中这个气,谢秀林啊谢秀林,这时候你充什么大头这种事是沾不得的,你倒好还玩这种文字上的功夫!我也救不了你了! 华侯伟突然仰天大笑:“见识了,见识了。原来这都不算怂恿杨师傅,至圣先师当初有教无类,为的是让知识代代相传,可是为了玩这种文字游戏吗” 杨廷和脸色铁青,很为谢秀林的无赖行径不齿。他冷哼一声,指着谢秀林:“扒了他的官服,摘了他的官帽!徐大人,杨某僭越了,请徐大人多多谅解!” 徐琼无奈,只好朝着杨廷和拱拱手:“好说好说,徐某也为谢秀林这样的斯文败类不齿,杨大人不发作他,徐某也要上折子弹劾他!” 谢秀林一下背后湿透,他现在还没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只是拼命挣扎:“徐大人,我没做过,真的没做过!徐大人!” 一场闹剧暂时告一段落,数封奏折飞向京城,搅动天下风云! 朱厚照拿着奏折,眉头皱成一团。弘治等朱厚照看完奏折,又扔过来一叠:“厚照,看见了没炜儿有先见之明,南京都是这样,京城呵呵” “父皇,阁老们怎么看”朱厚照啪的一声,把奏折扔在桌上,眉宇间初见上位者的威严。 弘治站起身来:“走吧,现在看看阁老们的意思。哼!决不许他们和稀泥!” 奉天殿中,谢迁放下奏折,看向刘健:“老大人,谢秀林实在是士林之耻,到了这步田地,还要攀咬。老大人如何看” 正在这时,弘治父子走了进来。刘健几人慌忙起身迎接,弘治一摆手:“都随意些,坐!刚刚进门听见于乔的话,朕也想知道,刘大人,你怎么看” 刘健定定神,缓缓开口:“陛下,谢秀林此举不妥!政见不同乃是常事,都用这种邪门歪道的手段,朝廷上下岂不乌烟瘴气,成何体统老臣以为,谢秀林革职查办,交予三法司查办,唐文渊革去功名,斩首示众,三服内亲族流配三千里,遇赦不赦!” 弘治不置可否,视线转向李东阳:“李大人,你以为呢” 李东阳翻出一份奏折:“傅翰傅大人上折告老,臣以为应该应允,以全君臣之义。” 这就下手比较狠了,权利来自职位,正所谓人走茶凉,一旦傅翰没了这个位置,说话也就没人听了。弘治心中满意,表面上却是叹息一声:“唉,多年君臣岂能无情赠金放还吧!” 谢迁心中一冷,按照常规操作,应该是三上三留,这是不打算给傅翰体面了,陛下看来也不是软弱之君! 弘治视线转向谢迁:“于乔,炜儿力主工业发展,目前阻力不小。你怎么看” 谢迁略一沉吟,看看刘健、李东阳,缓缓说道:“微臣以为,殿下力主发展工业是对的。江南丝绸的市价比往年已经跌了三成,蚕农却没有受损,这都是工业的功劳。但殿下推进的手段要慎重一些,各地报上来的事故已经很多,终究都是人命,人命大于天啊!” “很中肯!于乔,你所说不差。炜儿的折子中也说起这事,还发过来一个保护工人的草案,你来看看!” 哦殿下还能想到这个不愧赤子之心。谢迁心中高兴,双手接过弘治递过来的小册子,在手中翻看。 刘健点头称赞:“陛下,吴王殿下心中还是有百姓的,若是瞧着妥当,就明旨下发,并入《大明律》当中。” 不一会,谢迁看完了草案,递给刘健,由衷的感叹:“还是殿下思虑周祥,臣大开眼界。以臣看,不光是工坊应该如此,咱们也该采用这样的办法。嗯,四个时辰工作制,七日休沐一天,法定节假日,这个好!” 刘健把草案交给李东阳,不住地点头:“殿下心忧天下百姓,老臣深以为然!陛下,于乔的提议老臣以为不错,咱们的官员确实也很劳累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买 官卖官 硝烟散尽,傅翰被赠金还乡,谢秀林革职查办,由三法司审结后惩治,唐文渊斩立决后曝尸三日,皇上法外施恩,赐自尽,唐文渊直系家眷流配三千里,遇赦不赦,不入贱籍。一场偌大风波尘埃落定,江南的工业如火如荼,遍地开花。 谢思远冷冷看着远处黑黢黢的海面,狠狠心一跺脚,走向前方! 三月后,一封急报送入朱辅的守备府中!朱辅阅后带着公文直奔吴王府! “成国公怎么有空来了分红前两天不是刚送过去账目有问题”华侯伟诧异的看着朱辅。 朱辅大喇喇的坐下,嘿嘿一笑:“小丫头,来,给爷爷倒碗茶!殿下,崇明岛那边出事了!” 华侯伟悚然一惊:“倭寇” 朱辅微笑:“就知道瞒不过殿下。不错,就是倭寇!只是有些奇怪,这回倭寇虽然也劫财,却选了一个不怎么富裕的渔村,杀人倒是狠!” 华侯伟眯起双眼:“也该来了!” 朱辅一惊:“殿下,你的意思是” “嗯!反扑!傅翰已经郁郁而终,谢秀林在狱中自尽,他们会甘心吗所以,倭寇该来了!”华侯伟声音虽然平静,话语中却透出无限的蔑视和憎恨。 “不能吧怎么说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还真的数典忘祖”朱辅显然对读书人的无耻估计不足,对华侯伟的论断不太信。 “唉,国公,读了圣贤书就一定比别人知廉耻那话怎么说的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 “倒也是!小白脸没好心眼,哦,你还小,不是说你!那你的意思是” “山青,请师兄过来!” 朱辅心中一动:“你打算让王守仁带兵” “嗯!不要以为师兄是文人就小看他,师兄文武双全,厉害的紧!何况他的目标小,别人也不会在意,一旦让师兄抓住机会嘿嘿,让他后悔生出来!” 王阳明走进来一看,忙给朱辅见礼:“见过成国公!” “师兄,坐!师兄,崇明岛出现倭寇,刚刚屠了一个村子。我觉着是冲着我来的!” 朱辅想要看看王阳明的成色,故意说道:“殿下,这可说不准吧崇明岛离着南京可是好几百里地,怎么就是冲着你呢” 王阳明微微一笑:“成国公,王爷可是打着剿灭倭寇的名号来的江南,工业已经逐渐推广,很多地主豪绅不满,很多耕读世家不满。加上礼部的主事谢秀林就是福建人,福建山多地少,多以出海打渔或是海商为生,和日本有点关系也不奇怪。流配谢秀林亲眷的时候,谢家三子不知所踪,天顺之后,倭寇渐渐再无消息,突然有倭寇出现。综合起来,答案呼之欲出,谢家三子即使缺少人脉、钱粮,那些地主豪绅也能给他补齐!” “好!”朱辅击节叫好,上下打量一番王阳明,感慨的说道:“状元之子,这料敌为先的本事不差!王阳明,若是让你统领王府护卫剿灭倭寇,你该如何” 王阳明眼睛一亮,随即看向华侯伟。华侯伟笑着点头:“师兄,我出去动静太大,你出手正好!” 王阳明眼中的光芒收敛,静静的思考片刻,摇摇头:“敌情不明,不可能有具体方略。打仗不是写文章,错了还能改。国公,我只是大致有个方略。” 朱辅一拍大腿,饶有兴趣的问道:“没说要你有具体战法,要的就是个大致方略。说说看,你这方略到底是什么” “龟蛇战法!王府护卫隐藏于暗处,蓄势待发;各卫所加强警戒,一旦接敌,不求取胜,只求纠缠。” 华侯伟眨眨眼,苦笑一声:“师兄,你太高估咱们的卫所了!” 王阳明疑惑的看着华侯伟,朱辅也是长叹一声:“承平日久,北方有胡狄还好说,起码的战斗力还是有的。南方呵呵,只剩下一地鸡毛!” 王阳明不可置信的追问:“到了如此地步了难道连基本的操练都没有” “操练师兄,据我所知,江南各卫所都已经变成彻彻底底的农民,操练能拿得起刀枪就不错了。” “殿下所说的确如此!老夫也不怕揭短,江南,已无兵可用!”朱辅落寞的说道,作为一名统帅千军万马的将领,面对江南糜烂的部队,心中无疑是十分痛心疾首的。 王阳明陷入沉思当中,华侯伟幽幽开口:“也没什么,谁一天生就会打仗没兵,招兵,操练不行,练就是了。要紧的是武器,我有个想法,你们看行不行这样,斩月刀、射天弩已经算不得什么神兵利器,可以加大生产力度,先把崇明岛附近的卫所武装起来,派出咱们的队员,一个卫所一个卫所的掌控,篱笆扎得紧不怕野狗钻,先把篱笆扎起来,再雷霆一击,不信倭寇能扛得住!” 朱辅眉毛一挑,惊讶的看着华侯伟。华侯伟毫不退让,微笑以对。半晌朱辅一笑:“可以,给钱!”华侯伟哈哈大笑,点点头:“老头,你就没有别的想法” “我老啦,你家的事情我不想参合。不过,我家老二可以跟着出把力,殿下不会不收吧”朱辅眼睛眯缝着,嘿嘿直笑,像极了一头成了精的老狐狸! 华侯伟摇头:“老头,不要想歪了,我和我哥没什么问题。你家老二多大了行不行有你几分真传” 朱辅大笑:“我家老二那不是吹的!弓马娴熟熟读兵书,我跟你说,老二我真一点不发愁,绝对是人才!” “嘚嘚,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明天叫你家老二来王府报到,师兄,好好把把关,不行咱们可以退货!” “呵呵,放心吧!我家老二绝对没问题!嗯,呃,钱呢” “多少就几个千户,可别狮子大张口啊!” “嘿嘿,你小子就是个大土豪,一个千户还不花个三五百,呃,三五千两银子” “你少来啊!跟你说,顶多八百,多了没有!训练兵器那样不要钱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 儒家难解的难题 朱凤看着王阳明,胸脯一挺:“王主事,我就是朱凤!” 王阳明上下打量一番朱凤,好一条昂藏大汉!身高八尺膀阔腰圆,满脸虬髯,眼如铜铃,简直就是张飞再世!微微点头:“嗯,皮相不错!不知道本事怎么样” 朱凤啪啪直拍胸脯:“王主事,看看老朱这体格,绝对没问题啊!不行你找个高手,咱练练!” 王阳明眼眉一挑:“高手不用!你只要赢了我就行!” “呵呵,王主事开玩笑,你是文人。不行不行,万一我伤了你怎么办我爹还不打死我” 华侯伟转了出来,呵呵一笑:“朱凤,只要赢了师兄,王府护卫的卫士长就是你的!” 朱凤心知这就是吴王了,眼睛放光:“王爷,你说真的” 华侯伟大笑:“当然!不过你别被师兄打哭就行!” 朱凤梗梗着脖子,明显是很不服气,只不过不敢说而已!王阳明徐徐解开外氅,露出一身劲装。朱凤微微整整衣衫,看着王阳明:“王主事,你来吧!” 王阳明微微一笑:“你先来,不然胜之不武!” 嗬!不知死活!那我就在吴王府立立威!朱凤踏前一步,蒲扇一般的左手伸向王阳明。王阳明不动声色,任由朱凤抓住胸口。朱凤一愣,随即吐气开声,想把王阳明举过头顶,吓唬吓唬。没想到用力之下,竟拽不动王阳明! 这一下顿时让朱凤紧张起来,想不到王阳明文文弱弱的一个书生,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朱凤收回左手,重新抱拳见礼:“巴子拳,朱凤!请赐教!” 华侯伟咦了一声,不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全神贯注的看着两人。 王阳明抱拳还礼:“无门无派,王阳明!请!” 朱凤先是绕着王阳明走了两圈,突然一脚蹬地,身子骤然消失!王阳明身子微微一动,左掌挡住朱凤的顶心肘,顺着朱凤的力量,往后一推一拨。朱凤顺势蹿出,虎尾脚自左向右横扫。 王阳明提膝挡住虎尾脚,右拳直击朱凤环跳穴。两条人影疾分急聚,相互看了一眼,朱凤大吼一声,大长腿一迈,肩膀就靠了过来! “靠!贴山靠!”华侯伟大叫,鬓角冷汗直流! 王阳明眼神雪亮,不躲不避,竟是直冲向前,正面抗击朱凤! 华侯伟急得大叫:“停!停!”这俩人哪一个损伤他也不乐意,正面相撞哪有什么点到为止力强者胜,败者重伤或是 相撞的瞬间,王阳明突然右转,后背靠在朱凤胸膛,朱凤刹那间飞出老远! 华侯伟冲上去,想第一时间看看情况。朱凤却是一个乌龙绞柱站起,鼻血长流,脸上有如开了杂货铺,看不出本来面目! “伤哪了”华侯伟急得直叫。 朱凤却是裂开大嘴哈哈大笑:“痛快痛快!能和高手一战,真踏马痛快!没事!就是鼻子破了,一会就好!” 王阳明喘息几下,浑身汗出如浆:“胜负只在一线,谁赢谁都正常。殿下,朱凤功夫不错。” “嗯,去去,先收拾一下,老子收下你了!哦,等一下,看看这个你认识吗” 华侯伟一时兴起,扎起马步,出拳如风,蹬地有声。转眼间一套拳法打完,朱凤眼睛瞪得老大:“王爷,你从哪学的这巴子拳” “巴子拳我这是八极拳!哦,明白了,原来巴子拳就是八极拳!” 朱凤摇头:“巴子拳是我无意当中才学到的拳法,我师父是北直隶人,王爷你怎么会八极拳这名字不错,好象比巴子拳好多了!” “废话!武有八极安天下,文有太极定乾坤!以后小爷教你太极!” 从这一天起,朱凤便加入吴王府,每日和王阳明、华侯伟切磋武艺,日子好不逍遥自在! 稽查队队员中十五人被授予千户、百户之职,分别奔赴崇明岛五个千户卫所。华侯伟也是下了血本,斩月刀、射天弩配发若干,五个千户所剔除年老体衰之后,合并成两千多人,授予靖江卫的名号。 王阳明、朱凤带领王府护卫一部五百人,也开赴崇明岛,伺机围剿倭寇。华侯伟放下心来,转头考虑内燃机的问题。 一封奏折打破平静的江南,昔日天下尽知的蒸汽纺机案遗孀麻唐氏被羁押,难倒审案的县令。 谢迁拿着南京刑部尚书彭韶的奏折,捂住额头,不住的苦笑。李东阳疑惑的问道:“于乔,你这是风寒” “唉,千古难题!宾之兄,你看吧!” 刘健却是先抢过来,一目十行的看完,长叹一声,递给李东阳:“确实纠结!至孝至淫,无从判决!” 弘治来了兴趣,目光扫向李东阳。李东阳看到一半,被谢迁一推,看到弘治的目光,苦笑一声,递给弘治。“唉,大致明白了!这是有人故意为之,给咱们一道难题啊!” 弘治看到一半,已然是心中明了,把奏折往书案上一丢,面色冷峻。 谢迁摇头:“不管是不是有人处心积虑,这道题委实难解啊!年纪轻轻守寡,孝敬公婆,该立牌坊;家中财产为族人所夺,族人该杀!为养幼子、公婆,无奈为娼,其情可悯,情有可原。这,这可如何处置” 刘健抓着胡子,不住的摇头:“难!难煞人也!大明以孝治国,麻唐氏孝感动天!可为生活所迫,堕入娼门,为人所不齿!” “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此女两样都占了,恐怕就是至圣先师重生,也无法决断!”李东阳也是苦恼无比,不断的纠结! 弘治脸色凝重,转头看向朱厚照:“厚照,你怎么想” “嗯,对于儒门弟子来说,确实是世间难题。但对百姓来说,那只是生活!”朱厚照不再是顽童模样,国字脸虽还稚嫩,却已经有了一丝睿智。 刘健来了兴趣,抢先问道:“太子殿下,什么叫生活为何对百姓而言,不再是难题” “无他,这是惟一的选择而已!” 第一百四十章 媾和也是一种进步 弘治愕然,仔细咀嚼着朱厚照的话:“唯一的选择不错!” 李东阳点头:“太子言之有理,百姓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唉,咱们都是以己度人,不过,怎么判” 朱厚照摇头:“不是判,而是处置!第一,吞没她家财之人法办,家产不仅返还,那人的家产一并赠予。第二,官府不参与,让麻唐氏的娘家一族逐她出族,反正唐文渊一族也没剩几个人,和她的关系也好不到哪去;婆家一族给她修一座牌楼,奖励她奉养公婆,不离不弃。” 谢迁大声叫好:“好!这才是做事!太子不让官府参合,儒家脸面不受影响,家产奉还,不必再为娼奉养公婆幼子。一族离叛,一族敬仰,高!” 刘健越想越是奇怪,这手段怎么透着股邪性好像是吴王的手笔弘治也是怀疑,诧异的问道:“炜儿和你通信了” 朱厚照摇头:“都是孩儿自己的主意,炜弟没跟我说过这些!不过炜弟说过一句话,我特别认同。” “哦什么话”刘健笑眯眯的看着朱厚照。 “百姓需要的不是道理,而是好好的活下去!”朱厚照想起华侯伟当时无奈的神情,禁不住想探寻为何华侯伟经历了什么,才让他说出这样的话 李东阳愣住了,他是文坛领袖,一生中最在意的便是天理伦常,此刻朱厚照说出这样一句话,瞬间击碎他的心防。 谢迁眼睛越来越亮:“不要道理,只要好好活下去说得好啊!庙堂之高百姓不关心,文章华美百姓不屑听,道理高深百姓听不懂,也不愿意听。柴米油盐酱醋茶,百姓生活原本如此,这才是无为之治的精妙所在!” 刘健也陷入迷惘之中,老头一辈子秉持圣贤教诲,突然知道原来百姓对圣贤漠不关心,巨大的冲击让他有些魂不守舍:“道理不能当饭吃,道理不能当饭吃,唉!老夫这辈子干了点什么啊” 弘治突然之间明白了华侯伟到底为什么这么拼命,原来他只是为了百姓能够好好的活下去!不由得轻声说道:“炜儿,炜儿,唉,可怜他还是个孩子!” 这一句话出口,几个阁老如遭电击,全都脸色尴尬。是啊,内阁可是大明最高的决策机构,哪一个阁老不是拼杀几十年才登上高位哪一个不是满腹经纶文采飞扬到头来却顶不住一个六岁孩子的一句感慨 弘治看到阁老们的反应,才自觉失言,连忙找补:“阁老们劳苦功高,心系百姓每日操劳,朕都是看在眼里的!”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出口,阁老们坐不住了。刘健率先站起来,满脸通红:“陛下,老臣惭愧!活了一辈子竟不如殿下这六岁孩童看的通透,唉,上苍不公,有些人生来注定就是目光幽深洞察九幽!” 朱厚照摇头:“炜弟说过,他只是个普通人,不过是在梦中的囚笼当中打了个滚,遍体鳞伤之后,才有这样的感悟。唉,他一直都不愿意想那个梦,只是有时无意说两句。我追问下去,他就什么也不肯说了,但看的出来,他在那个世界活得不轻松!” 谢迁看着殿外的骄阳,徐徐说道:“殿下所想,臣不知。但殿下为国为民的心,臣是看得见的。臣六岁之时还是顽劣异常,殿下现在却是忧国忧民,臣,惭愧啊!” 李东阳慢慢抬起头,眼中有些潮湿:“此案被翻起来,闹出如此大的动静,矛头直指殿下,什么人如此处心积虑” 弘治心中怒火勃发,瞳孔收缩:“何人递上来的折子” “南京礼部徐琼!” “哼!居心叵测!李大人,这样的官员怎么还能在礼部这种教化人心的衙门”弘治决心帮一把华侯伟,对徐琼也是万分恼火,点名李东阳办了此人,也存了敲打李东阳之心。 李东阳苦笑一声:“徐琼本心还是好的,但不食人间烟火,看不清煌煌大势,妄图螳臂当车,确实不再适合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臣会安排的。” 三言两语间,一个堂堂正二品大员的命运便已注定,权之一字,无怪无数人迷醉。 三日后,六科左给事中吴山一封奏折弹劾南京礼部尚书徐琼,言道徐琼尸位素餐毫无建树,竟有麻唐氏为奉养双亲,堕入娼门之丑事发生,负有直接责任。弘治留中不发,接着六科给事中们的奏折一封接着一封,都察院也嗅到风声,左都御史侣锺跟着上奏,都察院的十三道监察御史也是一窝蜂的弹劾,至此,徐琼的命运便已明朗化,他只得上折乞老,弘治闪电般批准,一员保守派大佬就此陨落! 南京官场震动,吴王这是针锋相对,下了狠手!礼部尚书又如何正二品又如何还不是灰溜溜的回了老家一大批观望中的官员立即选择站队,一时间吴王府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停滞多日的水泥厂工地马上闻风而动,再无百姓胆敢阻挠施工,那些所谓德高望重的士绅耆老再不见踪影,穆世仁之流鼓舞狂呼,重新衣冠楚楚混迹于各个衙门。 华侯伟疲惫的勉力朝着秦纮说道:“老秦,今天我见了八个!你还有什么事能不能明天再说” 秦纮摇头:“不行,这事只能殿下拍板,而且很急,一步踏错,江南不能说烽烟四起,但殿下的大业将士寸步难行!” “好吧好吧,你赶紧说。” “殿下,工业现在初步在江南铺开,是不是该分配一下利益” 华侯伟昏昏沉沉的脑袋立即清醒,死死盯住秦纮:“你想说什么” “贪吃嚼不烂,殿下,是不是分润一些给江南大族他们人多势大,给几块骨头,殿下的步子还能快一点。我倒是没什么私心,纺织这块我已经足够了。” 华侯伟慢慢站起身来,在屋中来回踱步。“老秦,你说得对,是需要重新分配一下!呵呵,适当捆绑一下,把他们帮到咱们的战车上,有些事就可以商量着来。嗯,三日后郁金堂,名单你看着安排!” 第一百四十一章 自投虎狼窝 三日后,莫愁湖畔郁金堂济济一堂。华侯伟含笑朝着大家拱手:“临时有点事情耽搁一下,可不是小王有意怠慢,请诸位谅解!” “不敢!”“不敢!”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过来:“殿下,老夫周洪谟,殿下来了应天府,老夫未上门拜见,失礼,失礼!” 华侯伟一下没反应过来,黄星驰在他耳边耳语:“京城吏部尚书,弘治元年致仕。” 华侯伟赶忙过来见礼:“老大人,朱厚炜年幼,不识得老大人,见谅见谅!” 周洪谟满脸红光,扫视四周,才得意的假装谦逊:“不敢不敢,吴王殿下请坐。” 客套话一箩筐之后,华侯伟面色一正,朗声说道:“诸位都是江南的士绅贤达,我今天召集各位,是为了说一下配额问题!” 这些士绅的目光集中到周洪谟身上,周洪谟满意的微笑,对着华侯伟说道:“殿下,什么配额” “我来江南也有段日子了,相信大家也有所耳闻。老大人,咱们江南的丝绸已经进入工业化,价格跌了三成。但大家不要担心,你们的生丝我还是敞开收,价格不变!而且,”说到这,华侯伟顿一顿,目光扫视全场,才继续说道:“各位如果愿意,我的蒸汽纺机,可以出售给大家!我所说的配额,就是咱们下来需要商量的东西。” 轰,这一下宛如一道霹雳,瞬间让这些乡绅外焦里嫩。他们对纺织协会的蒸汽纺机早就垂涎三尺,苦于没有人脉,和眼前这位吴王搭上线,没想到吴王竟然肯把聚宝盆卖给他们!顿时间积聚很久的怨气烟消云散,剩下的全是对吴王的感激之情。 周洪谟头一个急切的开口:“殿下,这配额怎么算” “哦,这个简单!加入纺织协会的有资格,松江府统共五十台,具体的分配方案你们自己谈。嗯,水泥厂也可放出两个名额。” 周洪谟身子后仰,淡淡说道:“偌大的松江府,只有区区五十台殿下,是不是少了点” 华侯伟微微一笑:“老大人,不少了!你可知一台蒸汽机出产布匹多少” “两匹” “呵呵,十匹!老大人,松江固然棉花不少,但五十台能供应的上吗” 周洪谟皱眉:“殿下,棉花不够可以从外面买嘛。我觉着五十台太少了!” “周大人,松江府不是整个江南,我还要考虑其他地方的需求,全给了你,其他地方怎么办”华侯伟已经有点不耐烦,但看着雪白胡须的周洪谟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周洪谟已经七十有八,有点老糊涂了,压根没有看出来华侯伟的意思,还是不断纠缠:“殿下,要不看在老夫面子上再给十台吧” 华侯伟脸色阴沉下来,转头看着苦着脸的秦纮。秦纮赶忙过来打圆场:“周大人,五十台真的不少了,我看还是听殿下的好。” “哼!秦纮,老夫记得你。当初你刚刚进礼部观政,老夫便已经是左侍郎了。”周洪谟这话就有点无礼了,言外之意,你算什么老子当官的时候你还是吃屎娃娃,轮的着你管吗 华侯伟勃然大怒,指着周洪谟:“周洪谟!在小爷面前也敢倚老卖老不怕告诉你,松江谁都可以买纺机,就是你周家不行!秦大人再是你的晚辈,那也是朝廷命官,轮得着你一个行将朽木的致仕官员说教你讲朝廷置于何地” 千里之外,有人正在说着这场配额会议:“呵呵,周洪谟老悖晦了,以他的性子,定然会依仗自己老臣的身份逼迫朱厚炜。可朱厚炜是什么性子本朝无人可以压制的绝顶人才,岂会由他摆弄何况周洪谟素有心疾,定然会当场发作!到时候” 果然如那人所料,周洪谟脸一阵红一阵白,突然捂着胸口,朝后便倒!华侯伟吃了一惊,大叫:“快,这是心疾,叫医生!” 不一会医生来了,可惜已经回天无力!华侯伟疲惫的摆手,不再说话。这什么人啊年纪这么大就不要害人,跑到这里弄得自己一身不干净,好好一件事,转眼间变成丧事了!华侯伟转身便走,有秦纮处理就足够了,自己还是躲开吧! 婉娘紧追几步,追上华侯伟:“殿下,咱们干脆出城走走吧” 华侯伟叹口气,揉揉婉娘的头:“还是婉娘好,知道我心烦。算啦,还一堆事呢!唉,头疼!” “殿下,活是干不完的,明天再干也可以啊人家都说秦淮河好,咱们来了南京都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去过。”婉娘的眼睛忽闪忽闪,华侯伟顿时心软了。 他之所以收留婉娘,是因为婉娘的亲娘像极了华侯伟的前女友,多日相处,更是把婉娘看成前世自己的那个小魔王,实在不忍心拒绝。“嗯,好吧!星驰,带着人跟上!” 十里秦淮河,已是残荷败叶,但河中花船依旧,在水中不断摇荡。 随意找了一艘花船,华侯伟和婉娘上了船。花枝招展的老鸨笑着迎上来:“公子爷,这么小就想尝尝解语花的香味啦” “呵呵,解语花小爷今天哦,想起来了,婉娘,我得回去一趟,那个谁给爷留着位置啊!”一锭十两的银锞丢在桌上,华侯伟拉起婉娘就往外走! 花船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一个枯瘦的阴翳汉子笑吟吟的迎上华侯伟:“王爷,还有什么事啊能不能和洒家说说” “你是谁”华侯伟索性放下伪装,冷着脸问道。 “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殿下,不陌生吧” 婉娘惊叫一声:“你们,你们骗我” “婉娘,舅舅哪里会伤害你”从船舱中走出一个颇为英俊的书生,看着婉娘的目光充满着慈爱。 华侯伟突然间感到心灰意冷,轻轻问了一句:“婉娘,为什么” 婉娘的泪水突然间流了下来,她拼命摇着头:“殿下,我不是有意的。真的!舅舅说他要帮你杀掉天下贪官” 第一百四十二章 身陷囹圄 “你!”华侯伟死死盯着婉娘,气的快吐血!女人啊,怎么每个女人都会有一些奇怪的想法,不管不顾的就去做 书生微微摇头,拉住婉娘,对着华侯伟说道:“殿下不必怪罪婉娘,她年纪尚小,被人骗了原也正常。” 华侯伟没有理睬书生,只是高叫一声:“黄星驰!” “在呢!殿下,是我出卖了你,不过我也是没办法,谁叫别人抓着我的把柄呢”此刻出现的黄星驰不再是往日卑躬屈膝的模样,一张脸上挂着说不出的得意,无耻的看着华侯伟。 华侯伟长叹一声,低下头去,郁闷的声音传了出来:“阴沟里翻船啊!星驰,你对得起我吗” “哈哈哈,殿下,我只是个奴才,你对我好不好重要吗没法子,咱没根的人就喜欢白花花的银子,犯了殿下的忌讳,也只好把殿下卖个好价钱了!殿下,你怎么发现不对的”黄星驰已经将无耻进行到底,完全平视华侯伟。 婉娘如遭雷击,愣愣的看着华侯伟:“你,你不是维护贪官的吗” 华侯伟怅然一叹,没有抬头,突然身子一缩,向旁边滚去!啪!黄星驰额头绽放一朵血花,朝后倒去,得意的笑容还凝固在脸上。啪!枪声再起,阴翳汉子胸膛多了一个血窟窿,鲜血迸溅! 书生脑袋一缩躲在婉娘背后:“殿下!婉娘无罪!”一边手拉住一根绳子。华侯伟略一犹豫,脚下一软,身子向下坠去,耳边传来书生得意的笑声:“妇人之仁不可有啊,殿下!” 婉娘的哭喊声也传入耳中:“你是个坏人!放开我!” 华侯伟叹息一声,翻身起来。四周黑咕隆咚,应该是船舱最底层。举枪对着地板就是一枪,巨大的回声震得耳朵嗡嗡直响。伸手一摸,好!有水冒上来。看来这就是船底了!还有三颗子弹,身上还有六颗,留上两颗防身。干! 啪!啪!四声枪响之后,婉娘停止哭泣,恨恨的看着书生:“殿下跑了!看你怎么办!骗子!” 书生冷笑一声:“跑哈哈,傻孩子,跑不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开船啊!” 华侯伟砸开破裂的船板,好容易钻了下去,却被一层渔网罩住,拼命挣扎几下,被缓缓上升的渔网缠住拉出水面。 “呵呵,殿下这样的宝贝可不能有一点损伤,要不怎么交代”书生依旧是儒雅的风范,眼神却是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冷酷。 华侯伟环顾四周,花船已经变了模样。不再是花团锦簇,眨眼间成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漕船。华侯伟咳嗽两声,吐出两口脏水,沙哑的问道:“婉娘呢” 书生一笑:“放心,她毕竟是我幺姐的亲骨肉,我怎么舍得伤害她我俞寒山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三分良心总是有的!殿下,请更衣,其实我对你还是很佩服的!” “呕,你背后究竟是谁”华侯伟吐了一口水,有些意味阑珊的问道。 “呵呵,殿下,我家主上的能力不是你可以想象的。盼着救兵么大可不必,你看,有无数人会帮着我遮掩,还是乖乖跟我回九江吧!” “宁王哎呀,一叶障目啊!我这是活该!”华侯伟懊恼的一拍脑门! 俞寒山惊异的看着华侯伟:“原以为殿下聪慧过人,只是在墨家技艺上,没想到还是低估了殿下!一个字也错不得啊,一字之失,便让殿下找到答案,殿下,你为何笃定是宁王” 华侯伟一屁股坐在甲板上,看了一眼有些痴呆的婉娘,微微摇头,才缓缓说道:“回,自然是回家,九江那就是你的老窝。江西只有宁王才会对我感兴趣,这很难猜吗不过,南京糜烂如此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是的,此刻的南京已经乱成一锅粥,朱辅连下三道军令召集队伍,封锁江岸,却是被千奇百怪的推诿扯皮消于无形。气的老头七窍生烟,却是无可奈何! 更衣之后,华侯伟站在甲板上,俞寒山除了收走他身上的那些零碎,却也不拘着他,任由他在甲板上溜达,完全是猫戏老鼠似的胸有成竹。 前方就是进入长江的水关,华侯伟斜瞟俞寒山一眼,俞寒山手摇折扇混不在意,笑吟吟的看着即将登船的军士。华侯伟突然大喝一声:“我是吴王,快快上报守备府,重重有赏!” 领头的军士看一眼气势逼人的华侯伟,笑着对俞寒山说道:“你家这孩子有意思,还挺像那么回事。最近不是流行什么戏班子这孩子挺有样,我看行!” 俞寒山哈哈大笑,戏谑的看一眼华侯伟,摸出一个钱袋,抛给军士:“多谢吉言,这点钱给军爷喝茶!” 那军士眉开眼笑,忙不迭的收起钱袋,朝着俞寒山拱手:“多谢多谢!东家爽快!唉,也不知道上头抽了什么风,说要搜寻吴王殿下,呵呵,吴王那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和咱老百姓的孩子一样”说着走到华侯伟身边,摸摸华侯伟的头:“小哥,趁着有这天赋,找个戏班子好好学学,别每天做白日梦了!” 华侯伟抓住军士的手,急切的说道:“大哥!报上去就有五百两!” 军士莞尔,掰开华侯伟的手,拍拍华侯伟的头:“傻小子,漫说你不是吴王,就是真的吴王,老子报上去能有一两银子落到手里就不错了!要是错了,没百八十两抹不平,你说,我干嘛废这劲行啦,乖乖的,老子走了。东家,你家这孩子真的不错,唱戏绝对行!” 俞寒山笑着拱手:“军爷慢走,这孩子就这样,唉,我也是头疼的很,一点不学好!” 军士回头叹口气:“不错了,比我家那个混小子强多了!那个混蛋玩意整天偷鸡摸狗,连唱戏都不是块好料!愁死我了!” 等船离开水关,俞寒山笑吟吟的看着华侯伟:“怎么样殿下,这南京看似铁桶江山,其实嘛,早就是宁王府别院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龙游浅滩 华侯伟默不作声,只是看着滔滔江水,眼中似乎有无限惆怅。 俞寒山有些不忍,微笑着说道:“殿下不必担忧,你性命无碍,谁也舍不得你这样的宝贝!宁王可不是你爹,抠抠索索,明明放着你这样的绝世天才,却是不敢放手任你施为。虽说你没了继位的希望,但宁王雄才大略,殿下所为之奋斗的事业一定能在宁王手中成就!” 华侯伟冷笑一声,索性直接躺在甲板上:“俞寒山,你看的才是多大的天宁王他不过是个酒囊饭袋,凭什么窥探九鼎我的眼中只有未来,只有大明江山,只有大明百姓,宁王他算个什么东西!” 俞寒山没有着恼,反倒是饶有兴趣的蹲下,顺着华侯伟的目光看着蓝天白云,轻声问道:“殿下,我知道我不入你的法眼。不过我很好奇,在殿下眼中,天下是怎样的天下” 华侯伟轻轻摇头:“你不懂,你真的不懂!唉,那就说说吧!俞寒山,你觉得大明大么” 俞寒山有点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大啊!怎么不大” “大明富么” “富!天下再无比大明更富有的地方了!” “唉!如果我告诉你,大明既不大也不富,你信么” “怎么可能”俞寒山惊讶的差点跳起来。 “俞寒山,在我眼中,大明既不大也不富,外面还有广饶的土地,富裕的土地等着咱们去占有。宁王也好,周王也好,我哥也好,在我看来,都只是鼠目寸光。那个位置有什么好的外面随便占一块地方,就比大明强!你还别不信,顺着扶桑东去,就有一块硕大无朋的土地,金银遍地,宜农宜桑。” “殿下当真竟还有如此宝地”俞寒山呼吸沉重,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骗你干什么小爷能多一块肉算啦,说啥都晚了,谁知道以后咋回事呢!” 俞寒山死皮赖脸的凑过来:“殿下,那么好的地方朝廷怎么不占呢” 华侯伟翻个白眼,使劲推开挡住他视线的大脸:“废话!除了小爷知道,谁还信有这样的地方你以为我费劲巴拉在江南搞工业是为了啥俞寒山,天底下最值钱的除了人就是地,小爷要就要最值钱的,跟你们争什么狗屎” 俞寒山也学着华侯伟的样子躺了下来,看着天上白云变幻,叹息一声:“殿下,说句不该说的,就算是占了那样的好地方,还不是和大明一样,老百姓没活路啊!我自幼聆听圣贤教诲,为什么非要走上这条路还不是见不得这世间魑魅魍魉横行” 华侯伟呵呵一笑:“少来这套!小爷不傻!不过你想错了,事都是做出来的,没做之前谁对结果都没把握。” 不提华侯伟和俞寒山斗智斗勇,随着华侯伟的失踪,整个江南已经炸了锅!朱辅震怒,徐俌震怒,汪直星夜赶回追查。这么大的事情绝对不敢隐瞒,一封八百里加急直奔京城而去! 而此时的滕王阁中,宁王朱宸濠正在临江眺望,看远山如黛大江奔腾,胸怀为之开阔:“壮哉!不愧有衔远山吞长江之势!先生,我那侄孙真有这么重要再妖孽也有的度吧不过六岁,也就是个吃屎娃娃!” 相貌矍铄清瘦的老者捻须长笑:“呵呵,主上,可不能小看吴王。弘治有了吴王,一个一国天下就捞了半个岁入,别的不说,小王子何等英雄不也在吴王手下败走” “胡先生,不是说朱厚照带着那个什么烹狼军干的么怎么又是朱厚炜的手笔” “呵呵,朱厚照唉,比起这位吴王,他实在差得太远!烹狼军能够完虐小王子,凭仗的是什么是马克沁!马克沁这不世出的大杀器何人所制正是王爷嘴里这个吃屎娃娃朱厚炜!王爷,焦煤、新式冶铁、水泥、望远镜这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这个吃屎娃娃弄出来的!” 朱宸濠连连点头:“这小玩意还真能!怪不得先生要我无论如何都要抓住他!” 胡百山意味深长的一笑:“王爷,成大事者必有高人襄助,这等人才弘治不能用,王爷可不能错过。成就千古霸业,驱逐鞑虏远迈先祖,可全在这六岁的娃娃身上!” 朱宸濠随意一笑:“嗯,就依先生之言。呵呵,老朱家居然出了这么一个怪胎!” 胡百山见朱宸濠言不由衷,眼中波光闪动却不劝说,反倒是看着窗外叹息一声:“大江东去浪淘尽,多少英雄豪杰为这如画江山折腰王爷,朱厚炜很重要,但比起王爷的雄心伟才,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这话正骚在朱宸濠痒处,朱宸濠自然是喜不胜收。但为了表示自己虚怀若谷,他假惺惺的连连摆手:“先生,大事可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行的,红花还需绿叶衬,有了先生这样经天纬地之才,孤有如如虎添翼啊!” 胡百山心中鄙视,脸上却是君臣相得的感动之情:“哎呀呀,当不得王爷夸赞,胡某惭愧!” “诶!先生当得起!胡先生,俞寒山还年轻,还请你多多教导。” 胡百山捻须微笑:“寒山才高八斗心思机敏,绝对是可造之材。不过是年纪太轻缺了历练,老夫提点几句就足够了。” 朱宸濠脸上笑意盈盈看着窗外奔腾不休的江水:“胡先生,俞寒山是你的后辈,可不要藏私哟!” 胡百山微微点头:“放心吧王爷,俞寒山定能完完整整的把吴王带过来。不过九江那里王爷都准备好了吴王不比其他人,弘治手里燕山暗卫还是有些手段的!” 朱宸濠冷笑一声:“燕山暗卫哼!孤的白莲护法也不是吃素的!胡先生,把心放肚子里!朱厚炜跑不了!” 此刻的紫禁城已经接到密报,弘治大惊失色,看了两遍犹自不相信。呆坐片刻,弘治额头的汗水滴滴答答的落下!终于来了,炜儿啊炜儿,早跟你说要保密要小心,你怎么就不听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万岁爷,殿下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不说殿下身边的汪直,就是殿下本身,也不是几个人能近身的!”阴江看过密报之后,皱眉回禀。 弘治心乱如麻,此时的阴江就是救命稻草,他马上追问:“阴江,你的意思是” “藩王!唯有藩王才有实力才有理由,才会对殿下下手!”阴江此时顾不得藏拙,说出自己的担心。 弘治眼中意味悠长,看向阴江:“藩王呵呵,阴魂不散呐!阴江,你说的很有道理,江南有心有实力对付炜儿的,只有藩王!嗯,这我倒是不怎么担心了,要争天下,炜儿这样的人才杀不得!只是,到底是谁呢” “谁都有可能,宁王、晋王、周王,甚至就是兴献王、岐惠王都有可能!成祖虽说对藩王多管齐下进行约束,但终究是有” 弘治冷笑一声:“靖难之役是吧不用隐晦,朕心中清楚!祖宗开了个坏头,轮到后辈子孙受罪。哼!那又如何查!岐惠王、兴献王先不用管,毕竟就藩时日尚短,没什么实力,重点在宁王、晋王、周王这些老牌藩王身上!他们盘踞一方时间太长了,难免有什么异样的心思!” 阴江抬头看着弘治:“那殿下怎么办中间的枝节太多,难以保证完全!” 弘治踌躇一下,面露痛苦之色,咬牙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谁叫他不小心大明江山远比儿女情长重要!”顿一顿,弘治继续说道:“既然炜儿出了事,那厚照那里也难保。阴江,以保护太子和查藩王为主!另外,此事要保密!皇后太后那里一点风声不能漏!太子,太子,唉!厚照的性子冲动,还是不要” “父皇!我已经都知道了!”朱厚照大踏步走进乾清宫中,脸上的稚气不再,满脸都是坚毅。 弘治一愣,苦笑一声:“厚照,你弟弟危在旦夕,爹怕” “爹!你不用说了!”朱厚照猛地跪下,大声说道:“炜弟为奸人所彀,孩儿不会冲动,求爹让我出京解救炜弟!” 弘治盯着跪伏在地上的朱厚照,半晌才缓缓点头:“好!厚照,你和阴江带着燕山暗卫下江南吧。切记,人才是第一位的,那些藩王不必理会,大明江山稳如泰山!” 朱厚照看一眼阴江:“爹!还是把阴江留下吧你的身边不能没人!这次炜弟遇险,看得出是那些人处心积虑,动歪心思也不是一天半天,我担心” 弘治欣慰的一笑,慢慢站起身来,走到朱厚照身边拉起他:“傻小子,阴谋诡计上不了台面,最后还得是实力说话!你爹好歹也是当了十几年皇帝,天下间谁奈我何” 朱厚照看着睥睨一切雄姿英发的弘治,心折不已脱口而出:“爹爹威武!” 弘治哑然:“呵呵,尽和炜儿学这些!好了,下去准备吧,一定要把炜儿完完整整的给爹带回来!” 等朱厚照走后,弘治的脸色阴沉下来:“查!谁透露给太子消息的!” 阴江一愣,随即低头称是。弘治冷笑一声:“怎么觉着我和厚照父子至亲竟也有猜忌吗阴江,自古皇帝和太子就是亦敌亦友,汉武帝和戾太子为何有那样令人扼腕的结局还不是都没有守着本分我这也是为了厚照好,一旦放纵,真到了不得不废太子的地步,你说,朕该如何面对厚照” 阴江遍体生寒,连忙跪倒:“老奴愚钝,刚刚体会不到万岁爷舔犊情深的深意,万岁爷果然是千古第一仁君,老奴钦佩!” 弘治长叹一声:“做人难,做皇帝更难,做个仁君更是难上加难!朕这一辈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这锦绣江山,这亿兆臣民多少话只能憋在心里,夫妻之密不能说,父子至亲不能说,也只能和你说一说了!唉,孤家寡人,真正的孤家寡人啊!” 朱厚照和阴江出了京城,一路向南。阴江看着打马挥鞭的朱厚照,心中叹息,开口劝慰:“太子爷,此事急不得,咱们现在最缺乏的就是情报,知己知彼才能对症下药!” 朱厚照摇头:“阴伴伴,我当然知道。可一想到炜弟随时都可能被奸人所害,我这心就跟火炉里烤一样难受!自古皇子间多是争斗,可炜弟对我情深,我这做哥哥的,怎么能不急” 阴江点头:“老奴省的,不过欲速则不达,太子爷还是等等消息为好!” 朱厚照放缓马屁,若有所思的问道:“阴伴伴,炜弟曾跟我说过,这庙堂之下还有下九流,你看咱们是不是能借上力” 阴江眼中光芒一闪:“你是说江湖” “嗯,炜弟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叫什么《笑傲江湖》,这些武林宗门江湖帮派还是很有些本事的。不说他们能够直接帮忙,就多点消息也是好的吧” 阴江沉吟一下:“太子爷,这些江湖人良莠不齐,本事也大多是吹出来的。不一定真的管用啊!” 朱厚照沉思片刻下了决心:“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多一分机会也是好的!阴江,你说他们想要什么” “这些人最爱钱!但是老奴觉着给钱也不一定会出死力,给点地位,脱离下九流应该是他们最想要的!” “光宗耀祖是了,一朝成为人上人,这些人还不是蜂拥而上有了地位钱还会缺吗天下熙熙皆利之往来,人性本来如此!嗯,传令下去有寻人中立大功者,可入东宫侍卫。我想,这块肉够肥了吧” 阴江心中冰冷,朱厚照这哪里是为了救人这是赤裸裸的扩充东宫实力!皇家里真的没有一个好人!皇上如此,太子也如此,也就二殿下还算是个人!唉,不管了,尽责就是。想到这里,阴江点头:“足够了!太子兄弟情深,老奴钦佩!老奴这就放出风声!” 朱厚照点头:“好!阴伴伴,最好快一点,我实在担心炜弟!” 第一百四十五章 悲催的白纸扇 罗清看看堂中的众人,心生感慨。吴王殿下看得起自己,准许自己传教,自己才有了这堂中的信众。什么人竟敢打吴王的主意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行啊,对付吴王就是对付自己!吴王真要有个不测,自己马上就会打回原形!那是万万不能承受的后果!想到这里,罗清咳嗽一声:“你们静一下,某有话说!” 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罗清的身上,罗清才缓缓开口:“无生圣母有旨,解救吴王千岁!” 大宁和尚不解的问道:“吴王吴王被抓了吗关咱们吊事” 罗清哼了一声:“大宁,我创立无为教,是吴王殿下恩准,对无为教大开方便之门。吴王有难,无为教岂能置身事外我已经得到消息,是白莲教护法俞寒山出手,劫持吴王殿下。” 兰风和尚点头:“原来是吴王殿下支持我教!教主,你下令吧,我兰风头一个上!” 大宁和尚摸摸自己的光头,露出一脸憨笑:“教主你早说嘛,吴王是咱们的衣食父母,哪能不管没说的,就是这百八十斤扔进外面的运河里,也要护得吴王周全!” 罗清欣慰的点点头:“好!既如此,那咱们就动起来。兰风,你出身少林,多找点师兄弟来,不要告诉他们实情,只出手帮忙即可。这点子人情,不用吴王,就是无为教也还得起!” 兰风点头:“教主,吴王殿下万金之躯,咱们还得多加小心。” 罗清微笑着点头:“吴王曾和我说过,罗教可为青帮,将来掌管漕运。兰风,不必担心吴王不认账!呵呵!” 青冥道人惊喜的大叫:“吴王真的让咱们掌管漕运” 罗清微笑点头:“吴王也算是金口玉言了,岂能说话不算再说,我看吴王其志不小,有气吞八荒囊括宇宙之势。你说,他值得跟咱这小人物放空炮” 大宁皱眉:“帝位之争血腥满路,咱们可别成了炮灰!” 兰风摇头,把腿翘在凳子上:“吃羊肉还怕腥臊大宁,你说吧,哪一样拿到手里不需要付出代价” “就是这个话!”罗清大笑,继续说道:“斩月刀你们都知道,端的是前所未有的宝刀!那可是出自吴王之手!我在军中袍泽那里听闻,前一阵吴王只带着五百人就敢出塞外越瀚海,屠戮鞑子好几千人,还抢回来八千匹战马!这还不算完,和太子联手,在大同采凉山一战扫灭小王子三四万人,小王子被逼的求着自附!你们说,这是何等英雄关键,吴王可刚刚六岁!” 大宁和尚惊得站起,不可置信的大吼:“这是妖怪吧乖乖,老子六岁就会和尿泥!” “唉,没错了!我也算是经商了半辈子,从来没见过吴王这样的!你们不在这一行不知道,吴王何止是妖怪简直就是妖怪中妖孽!吴王一岁的时候就弄出一个一国天下来,你们猜猜,弄了多少银子”吴石中叹息一声,他可是罗教的钱袋子,也算是富甲一方的大豪商了。 青冥道人试探着说道:“五万两” 吴石中轻蔑的一撇嘴:“五万连他妈零头都不到!近一千万两白花花的雪花银!大明半个岁入!唉,老子那个混蛋玩意要能有吴王殿下的一半,不,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老子就算祖上烧高香了!” 满座皆惊!这帮大部分都是大老粗,哪里知道华侯伟的辉煌业绩一千万两想也不敢想的数字!这些银子放在眼前,估计就是一座银山,随便丢银子玩也能砸死人! 半晌,一个苦涩的声音响起:“吴王殿下我是万分佩服的!唉,你们也知道,小生原本也是举人。吴王曾改写大明律,盗印者与盗窃同罪。你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对读书人的仁政。考不上秀才的大有人在,我家乡那一片,连我算在内,方圆三百里,也不过出了四个秀才!考不上的读书人惨啊,家里父母不待见,妻儿看不起,还没本事养家糊口。我也是考了十几年才中了秀才!”曾慕海摇头叹息,想起当年的困顿,忍不住眼睛湿润了。 半晌,大宁忍不住了,一拍桌子:“酸秀才,你倒是说啊!” 曾慕海点头继续说道:“吴王的仁政就在于,考不上的读书人多了一条活路!抽空还能写点才子佳人的故事卖点钱。我是有案底在身,要不然何至于背井离乡总能有口饭吃!” 兰风不耐烦的说道:“你叨叨叨说半天,到底啥意思” 曾慕海一瞪眼:“这都看不出来吴王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要钱有钱,乃是不世出的雄主!跟上这样的人,你怕什么还发愁不能光宗耀祖” 靠!是这个理!满屋子的人如梦初醒!跟着这样的人,何愁不能穿青戴紫甚至位列朝堂 罗清手点着曾慕海:“慕海啊,真不愧是举人!我看你以后都能当咱青帮的白纸扇了!” “呦!那感情好!就这么说定了啊!”曾慕海眉开眼笑,抱着拳朝罗清拱手。 罗清一愣:“什么就说定了你这个慕海啊,真能钻空子!” 曾慕海嘿嘿直笑:“教主,你在咱教里也算是金口玉言了。我这白纸扇你不让我当也得当!” 这马屁高级!瞬间罗清心怀大畅,当场拍板:“行!那你就是咱青帮的白纸扇了!白纸扇,咱们该怎么行动” 兰风呃了一声,转头问大宁:“二秃,啥是白纸扇” 大宁大怒:“你这个秃驴!不对,笨驴!摇扇子的你也不知道” 兰风讪讪一笑:“那就请师兄赐教。” 大宁洋洋得意的一指曾慕海:“三国里的那个关二爷么!老大底下就是他!” 罗清气的手指不断颤抖:“你俩!俩秃驴!那是曹操曹孟德!慕海象白脸奸臣吗” 曾慕海脸色难看,挤出一丝苦笑:“还是当家的有学问,就是白脸奸臣曹孟德摇扇子!” 罗清得意的大笑:“看看!白纸扇都说我有学问!”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各方云起 汪直脸色阴沉,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地图。应天水系发达,到处是江河湖泊,白莲教的花船进入这片水域就如蛟龙入海,委实难寻!哼!那又如何殿下洪福齐天手段精妙,又岂是你们这些井底之蛙能够想象的 祝山青走进来把一封密报递给汪直,汪直看完冷笑一声,把密报扔在桌上:“太子也不安分!山青,你怎么看” 祝山青不再是一副莽撞模样,双眼精光一闪:“干爹,太子做太子的,咱们做咱们的,两不相干。主子和太子之间儿子看不懂,不敢胡乱出主意!” 汪直嘿嘿一笑:“山青,殿下和太子之间,将来必有一争,咱们是殿下的身边人,就得替殿下想到前头!干爹我从跟上殿下,才感觉自己像个人!殿下不好出面的,咱家来办!山青,我这个位置是干什么的” 祝山青一愣,挠挠后脑勺:“干爹,你的意思是说,不利于主子的阴司事腌臜事,咱们替主子分忧” “唉!干爹这个位置就是殿下的大管家,替殿下看住家产,斩断伸过来的各种黑手。山青啊,干爹终究会死的,这个位置就是你的,你要多上点心!” 祝山青连忙摇头:“干爹你身体好得很,不会有什么事!” “傻小子啊,干爹哪是说的寿数殿下要干千古未有之事,哪能少的了刀霜剑雨将军难免阵上亡,干爹也不敢保证自己就会笑到最后。只是殿下的大业要紧,这些阴司事不能没人替殿下分忧,你必须随时准备好顶上去!” 祝山青怔怔的看着已经鬓角霜白的汪直:“干爹!你,你何苦呢” 汪直眼神转向窗外:“山青,有些事殿下没和你说。在殿下的设想中,皇宫以后不必要有太监!” 祝山青急了:“那咱们怎么办主子真的是这么想的以后穷苦人岂不是少了一条活路” “哼!没出息!殿下不是想把咱们这些可怜人都撵走,而是想让天下不要再有咱们这样的可怜人!至于活路,呵呵,皇宫里哪能没有伺候的人不外乎不来那一刀罢了!” 祝山青眼中放出光芒,迟疑的问:“干爹,主子放心宫里有男人” 汪直恼怒的一巴掌打在祝山青额头上:“你个笨伯!殿下是何等样的人物这些哪能想不到殿下说了,找那么多老婆太累,有两三个就足够了。不是皇家繁衍血脉的需要,他只想找一个老婆。不要扯这个了,你给我盯着太子,那些人能拉拢过来就拉过来,拉不过来的不用管他,先记上一笔小账。” “干爹,咱们这样干,主子会高兴吗” 汪直看着外面阴沉的天,冷笑一声:“殿下心善,这些事咱们要帮他想到前头,受点子小小委屈算什么山青大胆的干,殿下怪罪下来推到我头上!” 就在汪直和祝山青密议之时,牟斌正在弘治面前瑟瑟发抖。 “牟斌,麦秀已经在江南,你也去吧。记住,不要干涉他们的动作,把所有的细节都报回来!”弘治目光深沉的象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面无表情的看着牟斌。 牟斌大着胆子抬头询问:“陛下,太子也在江南,臣要不要露面” 弘治瞳孔一缩,盯着牟斌看了一刻钟,牟斌身子渐渐的佝偻下去,薄底的官靴中湿腻腻的,身子几乎站不稳。“哼!牟斌,太子和吴王都是朕的亲骨肉,你想干什么” 牟斌腿一软,就势跪倒在地,浑身汗出如浆。“臣不敢欺瞒陛下,太子不该去江南!” 弘治收回刀子一般的目光,轻笑一声,却是看不出有任何喜悦:“这倒是有趣,牟斌,你是说朕处置不公吗” 牟斌猛地抬头,汗水顺着鬓角滴滴答答的落下:“陛下,太子乃国本,岂能轻动江南是税赋重地,又是鱼龙混杂,太子就算带着些人马,有个闪失岂不天下震动” 弘治盯着牟斌,眼神渐渐犀利起来。牟斌汗水已经洇湿飞鱼服,却犹自强撑着不肯低头。猛然间弘治笑了起来:“哈哈,好胆色!朕没想到朝中还有你这样的诤臣!牟斌,你让朕很吃惊啊。来人,赐座!” 有小太监搬过来一个杌子,放在牟斌身旁。牟斌爬起来谢恩,腿还在一直哆嗦。弘治笑着摇头:“牟斌,你不是胆大如斗吗怎么还哆嗦” 牟斌讪讪一笑:“陛下龙威,臣就是个走兽,哪能不怕” 弘治哈哈大笑,脸上的阴翳也消退不少。“牟斌,暖棚中的花经不起风雨,不管是太子还是吴王,都应该了解民间疾苦。朕不要何不食肉糜的儿子,大明虽是我朱家江山,可也是天下人之江山!天家无私啊,牟斌,你可明白” 牟斌心悦诚服的再次拜倒:“陛下圣明,臣愚钝,不能领会陛下苦心,臣有罪。” 弘治竟亲自搀扶起牟斌,上下打量一番,突然问道:“牟斌,朕记得你年岁不大,怎么鬓角就白了呢” 牟斌叹息一声:“陛下,臣已近不惑之年,哪能没有白发陛下,你比臣还小着几岁,鬓角却比臣还陛下保重龙体,天下可全在陛下的肩上啊。” 弘治放开牟斌,转身回到龙椅,摇摇头叹息一声:“哪能歇着你是锦衣卫指挥使,就已经忙得打转。朕总领天下事务,大明江山数十万里,每天发生多少事朕哪敢歇着唉,炜儿又出了事,朕更是心急如焚。牟斌,此次下江南,有机会出手,就算了,你还是冷眼旁观吧。炜儿,炜儿,不是爹不想救你,实在是天下为重啊!” 牟斌见弘治真情流露,想起当初和华侯伟种种,胸中热血上涌:“陛下,臣就是豁出这条性命,也必当保吴王完全!” 而华侯伟此刻正在船上哼着小曲,拉开裤子对着江面就是一大泡!婉娘坐在一旁不远,满脸惆怅看着远方。 华侯伟抖了两下,嘻嘻一笑:“婉娘,不要着急,小爷压根就没当回事!你以为这是遭难错了!山人自有妙计!”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兔起鹘落沉浮间 婉娘回头,面容凄婉:“殿下,婉娘实在没脸再在你身边伺候,只能来生,来生再报答殿下的大恩。”说着起身就往江水中跳! 华侯伟一把拉住,呵呵笑着哄婉娘:“傻丫头,哥哥我是故意让他们抓的!也就你实在,非要把错揽在自己身上。” 婉娘瞪大眼睛,大声追问:“你!都是真的” 华侯伟嘿嘿一笑,凑在婉娘耳边:“小声点!怎么不是真的就这几块料也想抓住小爷” 婉娘脸马上拉了下来,一下推开华侯伟,恨恨的骂道:“你这个骗子!”说完就跑向船舱。 华侯伟后退几步,等婉娘的身影进了船舱,才露出一丝苦笑。 “呵呵,殿下宅心仁厚,婉娘是个有福气的。”俞寒山不知何时冒了出来,笑呵呵的揶揄华侯伟。 华侯伟翻个白眼:“我可不是你,为了荣华富贵不择手段,居然连自己的亲人都骗!” 俞寒山怅然若失的抬头向天:“殿下说的是,有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对是错。虽说千万人吾往矣,但终究有些事难以释怀。” 华侯伟饶有兴趣的凑到俞寒山面前,嘿嘿一笑:“俞寒山,我问你哈,你说手段和目的哪一个重要” 俞寒山一愣,反问道:“有区别吗没有手段哪来目的” 华侯伟嬉皮笑脸的纠缠:“你别管那些,你就说说你的想法。” 俞寒山苦笑着摇摇头:“说也无妨。殿下是世间高人,也请给寒山解惑。目的无高下,佛道儒三家都是希望世界大同,所有人不受天地洪炉煎熬。手段有长短,但无外乎都是拿着高高在上的书本,行卑鄙之事。我白莲教则是打破常规,教中兄弟姐妹” “打住!我可不是听你布教的!你就说以卑鄙手段行事,达到光明目的的看法!”华侯伟满脸鄙夷之色,不耐烦的说道。 俞寒山一摊手:“你不是都看到了我很卑鄙,连自己七岁外甥女都骗。可心中还是有所彷徨!” 华侯伟点头:“俞寒山,你还算是个人,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手段偏激,打着高尚的旗号行卑鄙之事,那已经是坠入魔道!白莲教是什么鬼真以为白莲教得了天下就不收税笑话!我跟你说,手段卑劣与否,就是目的高下的分野” 俞寒山已经听不到华侯伟在说些什么,心中天人交战,半晌吐出一口浊气,招手叫过一旁的守卫:“开始吧!总归得走这一步!” 守卫点点头:“护法下了决心就好,朱家这些叛徒本就不可信。我这就办,寒山,伺候好咱们这位吴王殿下,无生老母再次君临天下,可都得靠这位吴王啊!呵呵呵!”声音尖锐,有如夜半枭叫,让人不寒而栗! 华侯伟眯起眼睛背心生寒!这人不声不响不显山不显水,在自己身边呆了半天,竟是真正的主事人!这货真阴险!华侯伟仰天打个哈哈:“呦!正主出来了哈我说怎么总觉着背后有双眼睛呢” 那人冷笑着看华侯伟一眼,竟转身走了,鄙视之意浓烈至极。气的华侯伟暴跳如雷,指着那人背影大骂:“靠!虫子一样的东西,竟敢对爷不敬你爹怎么就没把你抹墙上,让你这么个东西现世,污染老子的眼睛” 那人猛地回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记耳光扇在华侯伟脸上!啪!华侯伟一下跌倒在地,嘴角溢血!“少他娘给老子放肆!真以为教里缺了你就成不了事我呸!记住,老子是彭九虎!草!” 俞寒山眼中厉芒一闪,闪身出现在华侯伟身前,一拳打了过去:“彭九虎!竟敢违抗教主之命容你不得!” 彭九虎嘿嘿冷笑,也不招架,一个倒撵驴跳出一丈开外:“少拿那个娘们吓唬老子!老俞,我看你是个人才,不和你多计较,不然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哼哼,我去办事!” 华侯伟慢慢抹去嘴角的血线,揉揉肿起的脸蛋,面色阴郁。俞寒山长叹一声,扶起华侯伟:“殿下,也算你倒霉,碰到彭九虎。唉,其实你也怪不得他,毕竟事出有因。” 华侯伟讥讽的一笑:“嗬,打小孩的汉子也是白莲教的英雄” 俞寒山摇摇头:“你可知他祖上是谁是教中前辈彭和尚!” 华侯伟一皱眉,撇撇嘴:“原来是他!靠,都拓麻多少年的事了,偏偏让小爷碰上!唉,老祖宗,我可是替你受过啊。咦俞寒山,你们教主不会姓韩吧” 俞寒山点点头:“不错,教主正是韩山童的嫡系子孙。”话音未落,船舱传出几声惨呼,婉娘惊叫的跑了出来,一头扎进华侯伟的怀中瑟瑟发抖! 俞寒山眼睛眯起,一股煞气盈然:“混账!真当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华侯伟搂住不住颤抖的婉娘,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没事,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俞寒山拳头握紧又松开,终于垂下手来,叹息一声:“大局为重相忍为国。殿下,我教和宁王有所联系,却不是他的走狗。咱们不去九江,就让宁王等着吧!” 华侯伟挠挠头,微微一笑:“那可不行!你不去,我怎么顺藤摸瓜,弄死那个蠢货” 俞寒山大惊,猛地冲向华侯伟。江面一声响,水花四溅,一条人影扑到甲板,一下撞倒俞寒山! “舅舅!”婉娘大惊,毕竟是血脉至亲,怎么能不关心 华侯伟笑眯眯的轻轻摆手:“老罗,别伤了他性命,这货还算不上没人性。” 已经按倒俞寒山的罗清大笑一声,双手舞动,摘下俞寒山的双臂:“殿下放心,老罗下手有分寸!” 说话间江面水花返涌,大宁和尚、兰风和尚、青冥道人分别翻身上船,白莲教的教众也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双方战作一团! 彭九虎拎着一把血淋淋的长刀冲出来,大声喝骂,加入战团。婉娘吓得不敢睁眼,只是惊恐的抱紧华侯伟:“殿下,殿下。” 华侯伟轻轻拍着婉娘的背,冷笑着看着冲向自己的彭九虎,一艘漕船靠近,汪直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咱家在此!” 第一百四十八章 砸开铁锁走金龙 此刻的汪直显露出宫中绝顶高手的风范,话到人到,瞬间出现在华侯伟面前。彭九虎浑身是血的出现在甲板上,一声怒吼,如猛虎下山抡刀直奔华侯伟! 汪直冷哼一声,右手一翻,瓦蓝的左轮眨眼间子弹出膛!“蠢货!” “堂主!”一名白莲教徒身子飞起,被子弹贯穿,鲜血在空中幻化中血色的花朵。 “三柱!”彭九虎目眦欲裂,知道不能力敌,瞳孔收缩,惨然一笑,直奔舱口边不起眼的竹管! 俞寒山大惊失色,不顾罗清的钳制,大吼:“拦住他!”汪直啪啪两枪,两名挡在彭九虎身前的白莲教徒仰天栽倒,面上犹自带着笑容,喃喃自语着圣母慈悲。彭九虎顾不得伤悲,一下扑倒,左手上已经拿着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火折。右手扔掉钢刀之后抓住竹管,用力一捏。咔嚓一声,竹管爆裂,一根黑色的导火索露了出来! 彭九虎狞笑一声,把火折凑上去:“一起死吧!老子不亏!”俞寒山身子一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汪直冷笑不语,华侯伟压根不看这边,只是低声安慰婉娘。 啪!彭九虎愕然,额头炸裂,狰狞的笑容凝固。祝山青的声音传遍整个漕船:“蠢货!追魂枪是你能躲得开的白莲教的孙子们,不想脑袋开花,就赶紧原地趴下!” 数十个白莲教徒愣在了原地,大部分人迟疑片刻,就扔掉刀枪趴在甲板上。只有三五个教徒握紧刀枪,站在原地。一个俏丽的女教徒回头看一眼俞寒山,呸的啐了一口,扬起手中七星剑,大叫一声:“世道不公,朝廷昏暗,杀!” 俞寒山高喊:“翠莲!不要!” 祝山青回头看向华侯伟,华侯伟叹息一声:“成全她!这样的人怨气太深,没那么多时间改造!唉!世人多艰,徒之奈何” 俞寒山身子一软,哀求的看着华侯伟:“殿下!手下留情!” 祝山青才不看俞寒山,一挥手,数支破天弩射在翠莲前冲的身体上,朵朵血色的花朵在洁白如雪的衣衫上绽放!那几名白莲教徒纷纷挺刀直上,高呼圣母降世焚尽一切污秽,冲向罗教众人。 统计司的军士纷纷扣动机簧,嗖嗖嗖,五六十支破天弩射的那几名白莲教徒不住抽搐,慢慢栽倒,鲜血很快在甲板上汇聚成一片水泽。 华侯伟摇摇头,落寞的叹息一声:“唉,朝廷昏暗说的原本也不错,是我朱家对不起你们。” 汪直劝慰道:“殿下,话虽如此,可那都是那些贪官造的孽,和你和皇上没关系。” 华侯伟勉强笑了一下:“嗯,我知道。可毕竟是我家坐天下,责任是跑不了的。不过,小爷可不想就糊里糊涂这么下去!汪直,以后你的统计司多一项任务,给我督查这些地方的城狐社鼠,一时办不了也不怕,总有一天和他们算总账!” 俞寒山慢慢爬起来,看着华侯伟说道:“殿下,若真能如此,俞某何苦入这白莲教”接下来指着血泊中的尸体,悲愤的说道:“他们!哪一个不是背负着血海深仇但凡有一口热饭,谁会拎着脑袋造反” 华侯伟看着俞寒山,眼神渐渐锐利起来:“哦有仇就可以随意造反被害就可以随意欺凌无辜百姓弱就有理是吗就可以打家劫舍,随意剥夺良善百姓的性命” 俞寒山语塞,华侯伟不紧不慢的走到他的身边,盯着他的眼睛:“不能拿罪恶掩盖罪恶,那才是世间最大的恶!俞寒山,他们还算是有理由,那你呢举人的小舅子,又是读书人,谁会给你气受你怎么就入了白莲教别说你赞同白莲教的教义,以你的智商,做不出那样的举动!” 俞寒山抵挡不住华侯伟的眼神,身子不断委顿下去。可低头看到流到脚边的鲜血,胸中热血上涌,身子一挺,直视华侯伟:“是!我不是他们,我没有冤屈。我就是被教主美色所惑,才加入白莲教!那又如何你杀了我吧,与其日夜被相思煎熬,还不如” “哼!还不如就此死了,让那教主肝肠寸断我呸!傻子!蠢货!人家稀罕你么自艾自怜,想当然!你有什么资本有小爷帅吗有钱吗有房吗呃,房子那是有的。哼!凭啥人家如花似玉的一教之主就得喜欢你说不定人家早就有如意郎君!” “住口!你知道什么”俞寒山脸上肌肉扭曲,显得十分狰狞。祝山青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打的俞寒山一半脸肿起,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华侯伟挥手示意,制止祝山青继续殴打俞寒山。他饶有兴趣的看着俞寒山怨毒的眼神:“呦!这么激动这是戳到痛处了让我猜猜看哈,这位美教主定然是说自己无奈委身于某某贵人,是不得以而为之,心中对你还是有感觉的,对不对傻子!老汪,看见没这就是典型的青春期荷尔蒙躁动症!” 汪直没有答话,只是一直怔怔的看着华侯伟。华侯伟的笑容渐渐凝固,叹口气:“老汪,事情弄成这样,我也不想!谁知道黄星驰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汪直突然跪下,搂住华侯伟,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殿下,不怪殿下,是老奴无能” 华侯伟眼圈也红了,双臂抱紧汪直:“师父,怎么能怪你是我低估了人心的险恶。” “哼!有些人就是这样,你对他多好都不会感恩。殿下,升米恩斗米仇,世间的人原本如此,不必放在心上。以后小心些也就是了!” 俞寒山青筋暴起的面庞渐渐松弛下来,罗清这才松开捂住他嘴巴的手。俞寒山看着华侯伟,突然叹息一声:“殿下,你说的没错,是我鬼迷了心窍,璃凤她,她心有所属,那个人却不是我。可让我出卖她,办不到!” 华侯伟从汪直的怀中起身,走到俞寒山面前,上下看了几眼,微微一笑:“俞寒山,你是婉娘的亲舅舅,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只要你配合,我不会杀你。说吧,璃凤是谁” 第一百四十九章 电闪雷鸣前的暗流 山雨欲来风满楼,大江之上的血腥被扶摇鼓荡的清风一扫而光。 华侯伟站在船头,看着浩浩汤汤的大江奔涌,沉默不语。汪直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殿下,当断不断必留后患!” 华侯伟点点头:“嗯,师父说的是。我不是为此犹豫,而是,唉,不比在草原的时候,死的可都是大明子民,他们何辜” 汪直摇摇头:“殿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我记得你说过,一路哭何如一家哭。天下子民亿兆,每年饿死的就不在少数,早点结束现在这种局面才是,何必在意死伤” 华侯伟回头,认真的看着汪直:“师父,我真的怕自己变成那种高居云端的神仙。都是人,哪有谁就天生高贵我家在太祖之前,不也是吃不饱饭的农民师父,我不是心软,我是怕我变成那种自己都厌恶的那种人,良心麻木了,把天下人都当做草芥,当作棋子。如果那样,我何必冒着如许风险,领着你们出生入死” 汪直愣住了,在他生命当中,从未见过这样的皇家子弟不,就算上下五千年中,哪有这样的皇家子弟哪一个不是视人命如草芥,天下子民予取予夺他慢慢的跪倒在甲板上,宛如看着降临人间的神佛,颤抖着说道:“殿下,不,朱厚炜,我汪直也算是见多识广历经生死,世间一切荣辱早已不放在我心中。但今日,汪直对着苍天厚土发誓,必忠心跟随朱厚炜,造就一个亘古未有的天下!” 华侯伟眼神炯炯,双手平摊,神情平静的说道:“师父,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我梦中的世界,人人如龙,都能昂着头沐浴在阳光下。你说得对,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价。咱们出发!” 漕船乘风破浪,俞寒山呆呆的坐在船头,看着江水发呆。婉娘担忧的看着他,静静的坐在他身边。华侯伟下定决心之后,转到俞寒山这边,一看俞寒山的样子,冷笑一声:“怎么还想不通那就不必想了!本来我看你本质不坏,又是婉娘的舅舅,留一个机会给你。既然不识抬举,呵呵,山青,请这位痴情种子吃馄饨面!” “不要!”婉娘惊恐的站起来,张开双臂挡在俞寒山身前。 祝山青早就对婉娘不满,不是婉娘脑袋短路,华侯伟那会有这样的劫难一个婢女如此胆大妄为,主子不怪罪,还敢阻拦凭什么祝山青一把推到婉娘,破口大骂:“贱婢!还嫌害主子不够吗” 华侯伟挥挥手,制止祝山青:“算了,婉娘也是无意的。俞寒山,躲在一个七岁女童背后,你还是个男人吗” 俞寒山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十分的空洞:“朱厚炜,杀了我就是。婉娘,舅舅对不起你!” 汪直走了过来,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突然一伸手,一个脆生生的耳光扇在俞寒山脸上!“不忠不孝之徒!枉披一张人皮!” 俞寒山眼中似乎有什么动了一下,刚想张嘴分辨,汪直又一个耳光扇了过来:“双亲生养你一遭,多少年的辛苦比不上贱人一笑皇上励精图治,你身为读书人,不想着平家治国安天下,却跟着白莲教造反俞寒山,仁义礼智信,你能有哪一条” 俞寒山双颊红肿,眼中却是有了生气。他猛地挺直身体,扭头看向家乡的方向,热泪滚滚:“爹!娘!” 啪!汪直不紧不慢的送上第三记耳光:“满嘴仁义道德,做的却是猪狗不如的腌臜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俞寒山,你能娶白莲教的妖女做俞家的媳妇吗她可能给你俞家开枝散叶” 华侯伟摇头,看看满眼泪水的婉娘,出声制止:“好了,老汪。” 汪直回头呲牙一笑,停下手来:“是,殿下!”婉娘打个寒战,下意识的避开汪直的目光。 俞寒山干呕两下,胡乱擦了一把脸,慢慢站起身来。他走到华侯伟身前,一躬到地:“殿下,寒山想通了。” 华侯伟一笑:“哦真的俞寒山,男人有男人的担当,你真的想好了” “是。寒山一意孤行,辜负父母师长,实在是十恶不赦。唉,少年戒色实在是至理名言。殿下,宁王在临行之前说过,让我成功之后,带着殿下去往九江,他会在那里等着殿下。” 华侯伟点点头,指着汪直:“俞寒山,这样就对了。你和老汪商量一下具体事宜,我先看看其他事情。” 华侯伟这边脱困,朱厚照和阴江已经驻扎在应天,调查华侯伟被掳的具体情况。阴江独来独往,尽量不和朱厚照搅在一起。他深知作为皇上的心腹人,绝不能和太子走的太近,那是取死之道。朱厚照也乐得阴江如此,他撒出身边的伴当,收罗江湖人士,倾力打造自己的燕山暗卫。 “太子爷,人都差不多了,是不是给他们点甜头”刘瑾笑嘻嘻的走进朱厚照的寝室,轻声禀报。 朱厚照放下手中的小册子,意犹未尽的指着小册子说道:“刘伴伴,这是炜弟写的特种作战,你拿去好好参详一下。那些江湖人我就不去见了,你告诉他们,只要忠心办差,小爷不会亏待他们。” 刘瑾愕然:“太子爷,这些人可都是江湖上的高手,有武当的、少林的、峨眉的,我出面合适么” 朱厚照气的一脚踹过去:“炜弟身边有汪直,小爷身边有你,可你怎么就这么窝囊呢怕什么你代表的是小爷我,当朝太子爷!哼,这些乡野之人,能见你已经是烧了高香,还敢有什么妄想不成” 刘瑾笑了起来,连声称是:“是,是,是,是奴婢思虑不周,丢了主子的脸。太子爷,咱们的旗号是什么” “嗯,父皇有燕山暗卫,炜弟有矿产调查局,我看就叫个詹事府探事队。” 刘瑾砸吧一下嘴,队长好象比局长差点啊他苦着脸说道:“太子爷,是不是不够威风啊” 朱厚照哦了一声,点点头:“是哈,秦时有黑冰台,咱干脆叫个豹房吧!刘房长,去吧!” 第一百五十章 锁江楼前雷霆闪 九江锁江楼宝塔上,朱宸濠手举望远镜,不断梭巡着远处的江面。华侯伟的漕船此刻慢慢接近九江城,俞寒山站起身来,略一犹豫,还是开口说道:“殿下,我去站在船头,宁王手下看到我就会禀报。” 华侯伟眼波一闪,沉吟一下:“嗯,去吧!”等俞寒山出去之后,华侯伟看着祝山青:“山青,带上一半人手,先行上岸,我觉着俞寒山不大妥当。” 祝山青眼中凶光一闪:“主子,干脆做了这小子!小白脸没好心眼,我看他不顺眼。” 汪直哼一声,恨铁不成钢的训斥:“混账!殿下想不到吗要你出主意殿下这是以不变应万变!” 华侯伟摆手:“老汪,不用说他。要是都觉着我英明神武,啥话也不说,我可就惨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么!山青,我跟你说,就凭咱们手中的追魂枪,任他诡计多端也是白费功夫。所以实力才是最重要的!远远缀着俞寒山,事有不对,立马发动,不必在等我的命令!” 朱宸濠突然身子一僵,惊喜的说道:“百山先生,俞寒山回来了!呵呵,不负孤望!好!” 胡百山举起手中望远镜,查看着情况。眉头紧缩,总觉着哪里有些不对。突然瞳孔一缩,放下望远镜:“王爷,赶紧走!事情不大对!” 朱宸濠一愣,放下望远镜,疑惑的看着胡百山:“先生此话怎讲” “哎呀,王爷,俞寒山站在船头,是怕不够显眼吗吴王失踪,各方势力云集江南,难道怕别人不知道使我们做的” 朱宸濠微微摇头,对胡百山的顾虑不屑一顾:“百山先生,不至于。这九江城是孤的地盘,再说有谁识得俞寒山” 胡百山气的胡子撅起老高:“我的王爷啊!小心驶得万年船!再说俞寒山不知道九江的联络点吗用得着招摇过市这是俞寒山被人胁迫!”见朱宸濠还是有些不以为然,胡百山顿一顿继续建言:“王爷,咱们先回九江城中。万一是虚惊一场,也不会损失什么。王爷,小心一万次也不嫌多,大意一次可能就是关云长了!” 朱宸濠被胡百山打动,点头:“先生说的是。既如此,咱们先进九江!” 胡百山等侍卫们簇拥着宁王出了锁江楼宝塔,叫过来王府护卫首领参将屠破军:“破军,你带人准备好。一旦俞寒山有异动,就地格杀勿论!我和王爷调动九江城守军,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回禀!” 俞寒山上岸,华侯伟也跟随在人群中。一个普通人打扮的探子走到俞寒山身边,低语两句,随即离开。 “锁江楼宝塔!”俞寒山回头对着华侯伟禀报。 华侯伟微微点头,汪直示意俞寒山前行,一行人直奔锁江楼宝塔。 “呦!这不是咱们的小诸葛寒山先生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屠破军对俞寒山一向没什么好感,一见没什么异样,就从宝塔中走出,离着老远就大声揶揄俞寒山。 俞寒山不理睬屠破军的小小不敬,直截了当问道:“王爷呢” “王爷哈哈,怎么真以为王爷礼贤下士就得倒履相迎俞寒山,你的任务” 俞寒山气结,冷冷的打断屠破军的话:“与你无关!见到王爷我自会分说。屠将军,王爷在哪里” 华侯伟知道自己的担心已经成真,没有心思再看俞寒山表演下去,一挥手:“动手!” 罗教众人扯去外袍,抽出刀剑,冲向锁江楼宝塔!俞寒山无奈的叹息一声,抽出腰中软剑,刺向近前的王府侍卫。 屠破军大吼一声:“列阵迎敌!俞寒山!先生果然没看错你,你这个叛徒!给老子射死他!” 嗖嗖,宁王府卫队的弓弩还没有射出来,祝山青率领的统计司破天弩把那些弓弩手射的跟刺猬似的! 屠破军一声令下,二三百王府卫队片刻间便列好阵型,依托锁江楼宝塔前的广场地形,月牙般的偃月阵出现在罗教众人面前。 方才还虎虎生威的罗教众人,在对方的战阵面前手忙脚乱。手持丈八长枪的长枪兵成方阵,不断拧腰攒刺。瞬间罗教众人便个个带伤,不断后退。 唉!江湖高手终究在杀戮机器面前不堪一击!华侯伟的武侠梦瞬间破灭,叹息一声,命罗教众人后退。祝山青不等华侯伟下令,便率领统计司众人冲了上来。 嗖嗖嗖,破天弩越过罗教后撤众人头顶,向着宁王府卫队抛射。长枪兵不断长枪空中画圆,拨打着下落的破天弩。祝山青心头火起,高声断喝:“追魂枪!预备!放!” 砰砰!枪声大作!宁王卫队的偃月阵顿时象被咬了一口的月饼,阵型马上有些散乱。屠破军当机立断,大喝一声:“举盾!跳荡手出击!” 一面面圆盾举起,手持雁翎钢刀的跳荡手前冲,阵型虽有些散乱,但看得出绝对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可惜华侯伟的手下已经是火器时代的部队,面对旧时代的精兵完全就是碾压态势!几声追魂枪响过后,躺倒数名王府卫队兵士。跳荡手崩溃了,锃明瓦亮的小圆盾遭遇子弹根本无效,被子弹撕裂穿透的圆盾当啷落地,后面的军士无助的跌倒,根本没有一丝反抗的能力! 屠破军蹲在广场的矮墙后面,心中拔凉拔凉的。名不虚传,吴王属下果如传说中犀利无比,自己的部下完全不是对手!为今之计,只能是冲上去搅在一起,让他们的火器发挥不出威力!要么就只能是脚底抹油,可这二三百人是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训练出来的精兵,是自己的立身之本,就此舍弃,就算王爷不怪罪,自己也舍不得啊!屠破军不敢犹豫,这样的危急时刻,每一秒钟都是珍贵无比!他大声下令:“冲!冲上去!队伍散开,以伍为阵型,冲!” 统计司的部队人手不多,和王府卫队大致相当,屠破军这一手算是打在要害上。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幕已然拉开 相比普通士兵,统计司的成员无疑更值钱,至少在祝山青眼中如此。对面阵型一散开,祝山青马上看出了屠破军的企图。他冷笑一声:“都他妈什么年代了,还跟老子玩这一套让你长长见识!上五连发!” 一排队员聚集起来排成横排,每人手持一把怪模怪样的鸟铳,朝着蜂拥而上的王府卫队。屠破军暗喜,只要不是马克沁,就这三十几步的距离还不是眨眼就到脸上刚刚浮起一丝笑容,天崩地裂般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让他跌坐在地! 俗称大喷子的五连发,在华侯伟不惜重金的打造下,前不久才刚刚列装,这算是头一次亮相!高锰无缝枪管中喷射出无数圆溜溜的铅子,像一团沙尘暴般冲向蜂拥而上的跳荡手! 噗噗噗!镶嵌闪亮铁皮的小圆盾,压根挡不住铅子的侵袭。往日军中第一精锐,算得上杀手锏的跳荡手鲜血四溅,无数碎肉、残肢漫天飞舞,腥臭的血腥味,濒死前绝望的嚎叫,交织在一起,奏响一曲死亡乐章! 屠破军惊恐的眼中,时间无限的放慢。那些精锐的跳荡手不住地在颤抖,精心打制的金丝软甲,百炼成钢的雁翎刀,光可鉴人的护心镜,还有精壮的身躯,在大喷子摧枯拉朽的轰击中,纷纷破碎!更为恐怖的是,那些人根本不清理枪膛,再次填弹,直接拉动枪管下方,扣动扳机,又是一团金属风暴袭来! “降了!我们降了!弟兄们扔了刀枪!”屠破军不愧是军中悍将,电光石火间作出决断,马上扔出自己的佩刀,大声乞降! 开玩笑!这是大明,是1502年的世界,谁见过如此凶残的武器谁见过在瞬间就变成一堆碎肉的精兵超越时代的科技,其实就是神迹!屠破军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名义上还是朝廷的兵马,犯不上为了宁王顽抗到底牺牲自己。 王府卫队的大部分人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呆滞片刻,纷纷扔下手中刀枪,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即使有几个死硬的榆木脑袋,也知道大势已去,只能随大流丢下手中武器。 “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我数三个数,如果还有站着的,马上开火!”祝山青乐开了花,这玩意真他妈厉害!主子就是神人,当初自己还看不上这玩意,一直抱着马克沁不撒手,谁知道威力简直了!他单手抡着五连发,大声咆哮,眼中都是惊喜。 华侯伟哼了一声,摇摇头,很是鄙视祝山青前倨后恭的愚蠢。他指着屠破军:“那个谁过来!宁王去哪了” 屠破军努力站了两次没站起来,实在腿软。他只能四肢并用,飞快的爬向华侯伟:“大人!大人,小的站不起来了!” 华侯伟摇摇头,这他娘也是精兵标准也太低了吧汪直随口吩咐:“去两人架过来!” 两个队员架过来屠破军,屠破军被扔在华侯伟面前,跪倒在地:“殿下,宁王已经进城了。九江守备端木亮是他的人!” 嗯,这货倒也识趣。华侯伟很满意屠破军的回答,转头看向汪直:“老汪,你看该如何” “杀进去!卫所的兵,呵呵,不禁打!” “好!顾虎在九江有人手吧让他协助!” 九江城守备府,端木亮看着滔滔不绝的胡百山,额头的汗水滴滴答答的流下来。 “端木将军,事当临头不得不发!你指望弘治会饶过你吗呵呵,仁君,仁君也是君,只要是皇帝,哪个会容忍不忠的部下” 端木亮抬起头,抹一把汗水,突然单膝跪地:“王爷!不!皇上!端木亮一家五十三口效忠陛下,绝不反悔!” 朱宸濠大喜,上前搀扶起端木亮,大笑着说道:“端木爱卿,朕封你为殿前将军。往后再有功勋,另行封赏!” 胡百山顾不得礼仪,急切发问:“端木将军,你这守备府有多少人马是你的人” “胡先生放心,城中千人有大半都是我的故旧,唯有唐中则十分可恨,我一直想踢走这个家伙,总是腾不出手来” “赶紧先动手吧,吴王就在锁江楼宝塔,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端木亮脸色一变,吴王的名号他怎么不知道那可是军中人人称赞的小军神!真要是吴王来了,自己怕是在劫难逃! 胡百山看出端木亮的担忧,故作轻松的说道:“别怕!事发突然,吴王刚刚脱困,手头没什么人手,顶了天二三百人。端木将军,时机稍纵即逝,万一吴王所部得到消息赶过来你我可就是陛下大业的罪人了!” 朱宸濠微微哼了一声,端木亮瞬间清醒过来!自己和宁王一系早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怎么可能掰扯开他对着宁王一抱拳:“陛下,臣这就召集部下,捉拿反贼!” 朱宸濠看端木亮出门而去,对着胡百山微微一笑:“胡先生,朕还有要事在身,这里就交给先生了。大小事宜,先生一言决之!” 胡百山心中咯噔一声,面上却没有丝毫表露:“臣万死不辞!陛下放心,吴王这等黄口小儿必将手到擒来,绑在陛下面前听候发落!” 朱宸濠笑吟吟的点头:“如此就有劳先生!” 唐中则接到传令,顶盔掼甲一身戎装大步流星走向千户所。迎面正碰上平素关系不错的侯玉虎:“老侯,到底啥事这么急吼吼的叫咱们过来” “谁知道不过我听人说锁江楼那边打起来了,是不是因为这事” “啊,说说,锁江楼那边谁和谁啊还需要咱们出动派两个衙役去不就完事了么” “不知道。管他的!去还不好你嫌外快少啊老侯我可不嫌!” 唐中则放慢脚步,对着侯玉虎一笑:“老侯,你先去帮我占个地,我先去趟茅厕,出来的急,一泡尿还没撒!” “切!老唐,懒驴上磨屎尿多,是不是昨晚上都被榨干了肾虚呵呵!” 侯玉虎走后,唐中则越想越不对劲。有好处的事端木亮会想到我扛雷的事还差不多!这是憋着坏要给我好看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风云变幻刀锋何向 千户所议事厅中,端木亮看看屋中众人,只有唐中则一系的人马没有到。他皱眉问道:“唐副千户通知到了没有怎么还不来” “守备大人,已经通知到了的,是当面通知的。” “老大,刚刚我碰见唐中则了。这货说要去茅厕,估摸着该过来了。莫非掉进去了”侯玉虎大大咧咧的说道,引发一阵哄笑。 端木亮心中一紧,这是闻着味了算了,大事要紧。他立即吩咐:“去再找找!”接着说道:“咱们人来的差不多了,就不等他了。锁江楼那里出现一批悍匪,守备府接到知州的通报,大家赶紧召集人马,随我前去平匪!” “老大,多少开拔费”侯玉虎眼中闪动着贪婪的光芒,出声发问。大家都看向端木亮,眼中都有相似的询问。 “放心!少不了你们的!这回可是一票肥差,老子先给你们垫上。快去快去,耽误了差事,银子可就没有了!” 祝山青已经带着人扑向九江城,城中顾虎已经安排人手襄助。端木亮集结起七八百人的队伍,向着城东锁江楼而去。十里长亭,清风送爽。祝山青接到消息,端木亮千人队已然出城。 “呵呵,就这里吧!十里长相送,送他们回老家!崔老二!清场!主子可见不得百姓遭殃!” 端木亮的千人队已经来到十里长亭,探马来报:“大人,前面长亭似乎就是悍匪。” 端木亮手持望远镜看了看,不屑的一笑:“也就这样了。连阵型都没有,该着老子立功!侯玉虎!试试他们的成色!” 九江千户所算是训练有素的,毕竟几代宁王经营,一个劲比烂,怎么夺取江山侯玉虎也算的一名宿将,指挥手下成三排,徐徐逼近统计司人马。 嗖嗖,千人队弓弩手在一箭地就开始抛射,如蝗的箭矢向着统计司飞来。端木亮指着对面的统计司卫队:“全体压上,老子要一鼓而下!虎尊炮预备!” 祝山青放下手中望远镜,冷笑一声:“虎尊炮什么老古董也敢在老子面前亮!郭鬼子!迫击炮!三发速射!老子不想再看见这么丢人的老古董!” 咻!咻!咻!九枚炮弹出膛,直奔端木亮身后的虎尊炮。轰!轰!一团团火焰乍现,烟雾升腾!九江府千卫所的十几门虎尊炮连带几十人的炮手,全都在火焰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汪直放下手中望远镜,叹息一声:“结束了!殿下,当世谁还能扛得过这样的打击咱们已经无敌了!” 华侯伟知道汪直是为冷兵器时代的彻底没落而感慨,于是笑着摇头:“老汪,没那么邪乎!咱们才多少人马没有强大的工业,就靠咱们这敲敲打打弄出来的这点东西,呵呵,别说什么当世,能平灭宁王就不错了!这点炮弹和子弹,花了多少功夫才造出来不说钱,就说时间也耗不起啊。打完这一仗,小爷基本上也就破产了。” 战场被迫击炮的威力震慑,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烈焰升腾之处。没了,什么都没了!端木亮失魂落魄的看着,那里的虎尊炮,那里的侄儿端木翔,那里的精心训练出来的炮手,都没了!只剩下大大小小几个大坑,以及刺眼的妖紫色! 祝山青大笑:“郭鬼子!好小子!打得准!来啊,给老子全都拿下!冲!孟黑子!消灭弓弩手!” “老大,我也想杀上去!要不让崔老二留下这小子昨晚拉稀了,估计跑不动!”孟黑子嬉皮笑脸的讨价还价,气的崔老二一声怒吼:“放你娘的屁!孟黑子你等着!弟兄们,跟老子上!” 这时候就看出华侯伟训练的成果了。每天雷打不动二十里地山路,一开始队员们怨声载道,但此刻每个人都跟脚下装了风火轮似的,端着五连发,一声大喊,就冲向对面的千人队! 如狼似虎的大汉们端着没见过的怪铳,一窝蜂冲过来。侯玉虎也急眼了,挥舞手中长刀大吼:“妈的!弟兄们!跑也是死,打也是死,跟着老子杀!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杀!” 如墙的阵列快速推进,眼看就要和敌军短兵相接。轰!轰!统计司的人马手中五连发发威,一团团赤红的弹丸飞来。侯玉虎在短短的弹指间被打中好几发,整个胸腹血肉模糊,身体向后倒去。其余兵丁也没好哪去,不断有人倒下。惨嚎打滚,长枪跌落地面,瞬间侯玉虎的前锋队不成阵型!在跨时代的武器打击下,勇武只是愚蠢! 嘟!长号声突然响起,喧嚣的枪声也压制不住,在战场上回荡。华侯伟一惊,哪里来的声响不远处的江面上,一只船队迎风而来,风中飘摆的旗帜上宁王府的大字赫然在目。 就要崩溃的千人队如同打了鸡血,所有人奋起余勇,拼命和统计司人马纠缠。端木亮感激涕零,大声嚎叫:“弟兄们,宁王来啦!给老子顶住!每人赏银五十两!” 汪直看看战场,叹息一声:“殿下,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华侯伟不甘的看着江面上的船队,自己虽是武器精良,可惜人太少了。若是师兄和朱凤在,哪里轮得到宁王猖狂他迟疑一下:“老汪,不能试着打一打弹药应该还够用!” “不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风险太大!” 华侯伟无奈的一跺脚:“那就撤!” 最大的一艘船船头上,宁王得意的大笑:“黄口小儿!真以为我朱宸濠好糊弄” 身边王府长史杜文杰很有眼色的开口:“决胜千里之外,王爷,诸葛孔明不过如此!不过谨防吴王逃匿,这事见不得光,咱们还没准备好举旗。” “放心!端木亮应该知道怎么做!否则朕要他何用”朱宸濠眼神冷酷,嘴角却带着一丝笑容。 端木亮当然知道这一点!他也确实有两把刷子,指挥着千人队残部不断纠缠华侯伟的人马。统计司撤退他就前进,祝山青恼火攻过来,他就后撤,成了一块打不烂嚼不碎的牛皮糖,统计司顿时陷入危机当中! 一百五十三章 生死一线间 华侯伟气的七窍生烟,狠狠一跺脚:“老子不走了!玛德!真以为老子怕他宁王” 汪直也是阴沉着脸,端木亮这一手出乎他的意料。一个快死的蛤蟆还这么能蹦跶,纯粹是不把人撑死把人恶心死!汪直看看前方建言:“殿下,马上就到浔江楼左近,前方有片密林,干脆在那里打一家伙!唉,马克沁实在是不好携带,要不咱们哪里需要退避三舍” 华侯伟点头:“行吧,传令下去,炮兵先撤,分批次撤进林子里。” 宁王此次带来两千精兵,下船之后和端木亮汇合,直奔浔阳楼附近的密林。胡百山心有不快,宁王竟然事前没有知会自己,分明平常礼贤下士都是伪装,这个宁王心机太深,不好伺候! 宁王已经是胜券在握,微笑着扫了胡百山一眼:“先生,孤王不是不信任先生,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这只是一招后手,本就不在计划之内,先生不必挂怀。” 胡百山心中叹息,宁王啊宁王,你心机深沉,文韬武略都是上上之选,可惜用错了地方!这不是已经坐稳江山,需要权力制衡的时候,而是需要群策群力筚路蓝缕打天下的时候,哪能运用权术如此这般看来宁王不是个成事的!不过话不能这么说,于是苦笑一声:“臣不敢有怨怼之心,陛下,还是先把吴王握在手中,否则只能仓促起兵了!” 朱宸濠连忙点头称是:“是,先生说的不错。屠破狼,破军还在朱厚炜手中,你多久能拿下” 屠破狼全身甲胄,跨坐在四蹄飞雪之上拱手:“王爷,一个时辰必将擒获朱厚炜!” “好!将军豪气!破狼,孤王要在浔阳楼上摆一桌庆功宴,孤王静候佳音!” 屠破狼指挥所部在密林左近停了下来,他招手叫过端木亮,详细询问了交战过程,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屠将军,种种迹象表明,吴王此次没有带来马克沁。某以为”端木亮心中遄遄,拼命献言献策,想博取屠破狼的好感。 屠破狼冷冷打断端木亮的话:“端木亮,你的想法没错。只是不要干扰我的思绪,毕竟,呵呵,你刚刚败了。” 呃!端木亮被噎得说不出话,气的满脸涨红。屠破狼压根不理睬端木亮的反应,这是个纯粹到了极点的军人,眼中只有对战争的狂热。他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片刻,马上下令:“将船上的八牛弩拆下来,在密林上风口点上几堆湿柴,务必让烟雾弥漫整个战场!雷布雨,带上所有弓弩手,等浓烟起来之后,抵近攒射!哼!追魂枪犀利又如何看不见人的时候,还是利器吗” 华侯伟站在树顶的枝杈上,看着宁王属下忙忙碌碌,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是谁八牛弩那玩意比狙击枪也只差准确度,威力是绝对够自己喝一壶的!这还也到罢了,居然派人点火,不用问,肯定是遮蔽视线。靠!这是谁如此毒辣自己就这二三百人,没了火器之利,哪能挡得住对方的一个冲锋忒毒辣! 华侯伟跳下树,汪直脸色难看的走过来:“殿下,宁王手下有高人,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华侯伟这回真急了,两条小短腿在地上直划拉。突然看到祝山青屁股后面挂的一串手雷,皱眉骂道:“哪有你这样挂手雷的也不怕撞炸了你的屁股不保等等!靠!” 浓烟渐起,影影绰绰间看不清人影。屠破狼满意的点头:“雷布雨,先用弓弩射出火箭,再用八牛弩和弓弩射死他们!去吧!” 毒!这一招简直就是天外飞仙!敌方是位于密林中,火光一起无所遁形。而己方则在烟雾的保护下,敌方犀利的火器完全起不到作用。厉害! 嗖嗖!无数箭矢带着火焰飞进密林。华侯伟抹去额头冷汗,幸好汪直提醒,自己弄出一个防火隔离带,要不然今天非得阴沟里翻船不可!敌将是谁绝对是自己遇到最厉害的对手!什么隆美尔,龙德施泰德,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绝对是不世出的将星! 雷布雨手持长刀,冷冷的看着火光四起的林子。嘴角露出一丝嘲笑,那里能够看到有人影晃动,定然是受不了火焰炙烤。他长刀一挥,嗖嗖,五百弓弩手松开弓弦,团团黑云射向火光中闪动的人影! 砰!砰!枪声四起!只是没有目标的子弹只是徒劳,除了几个倒霉蛋一声不吭的跌倒以外,毫无建树。屠破狼笑了起来,对手已经黔驴技穷,看来结局没什么悬念了。看看日头,嗯,再有一刻钟就可以收网了。小军神呵呵! 江南多雨,突然飘来一片乌云,空中淅淅沥沥的飘起雨滴。屠破狼皱起眉头,这雨来得不是时候!不过也差不多了,对方不过二三百人,刚刚火烧箭射,应该剩不了几个人,就算还有些火器,也影响不了大局。想到这里,他出声下令:“告诉雷布雨,跳荡手和弓弩手混编,进林子里搜索。不要分散,徐徐推进!” 烟雾渐渐散去,水雾却还蒸腾的厉害。雷布雨指挥手下混编,步步为营,慢慢走进林子。 林子里静的出奇,不要说人声,连虫鸣都没有!每个士兵慢慢的走着,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这密林宽广,足有方圆五里,雷布雨所部走入已经有一箭地,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走在最前方的跳荡手突然觉得腿上挂到了什么,低头看去,一团火焰爆开!轰!几声惨叫中,三四个兵丁倒在血泊当中! 其余人马上闻声赶来,紧接着连续几声爆炸,顿时有十几人死于非命! “都不要动!所有人慢慢向后!”雷布雨冷汗直流,大声命令。 砰!砰!啊!几声惨叫响起!华侯伟所部趁机发动了反击!通过爆炸声定位,大喷子此刻迸发出自己的怒火。 《地雷战》!华侯伟无比感谢自己前世的指导员,不是他一直强调革命传统教育,自己哪能想到诡雷战 第一百五十四章 英雄?枭雄?血雨! 雷布雨不敢和林中的统计司纠缠,此时攻守异位,处于明处被动挨打的是自己,唯有退出密林,才能重新获得主动权! 宁王府兵马向着来路不断后撤,扔下百余人后,终于看到密林外的风景。雷布雨放下心来,长吁一口气。轰!突如其来的一声爆炸,让他顿时陷入绝望之中! 汪直在隔离带前敬佩的看着华侯伟:“殿下,这迫击炮弹也能当地雷使,老奴真是想不到。殿下,当年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老奴可是期待得很!” 华侯伟得意的一笑,老子看了那么多网络小说,总是有点用的。诡雷真他妈好使,这不就乾坤倒转了他哈哈一笑:“老汪,没谁规定炮弹不打出去就不能杀人!至于当年呵呵,过得真快,我都长这么高了。算!怎么不算你看,五连发咱们有了,迫击炮咱们也有了,山炮正在研制当中,除了钱,我想不出咱们还缺什么!” 雷布雨已经被困死在密林边缘,之前遇袭的时候,华侯伟就派出人手,在他背后设下陷阱。此刻前有诡雷,后有地雷,祝山青还带着人不断偷袭,境地之险恶无以复加! 屠破狼汗水也下来了,不断冲起的爆炸火光让他明白,雷布雨此刻已经绝境。怎么办屠破狼一咬牙:“全军压上!我就不信拿不下,撑也要撑死他!” 狭路相逢勇者胜,一力破十会!当没有办法的时候,笨办法就是最后的选择,也是最好的办法!这是屠破狼无奈的选择,却也是华侯伟的希望所在。至于到底是钢铁战胜人海,还是人海淹没钢铁,两人其实都没有把握! 华侯伟亲自站在郭鬼子身边,看看水雾氤氲的前方,哼了一声:“以为看不到我就打不准了老子学过函数!郭鬼子,炮口67度,打上两发!” 屠破狼亲自上阵,他盯着前方雾蒙蒙的密林,挥舞长刀:“上!”话音未落,咻!咻!两声尖啸自密林传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轰!轰!两声巨响,倒下几十个兵丁! 屠破狼大吃一惊,都看不到吴王是如何瞄准的盲射吗可惜事实向着最坏的方向滑去,又是两声尖啸从密林而来! “趴下!”屠破狼大吼一声,他本能的感到趴在地上就能减少伤害。轰!轰!又是两颗炮弹爆炸,带走十几个兵丁。屠破狼爬起来,晃晃有点眩晕的脑袋,大喊:“冲进去!和他们缠在一起,就没有炮弹了!” 祝山青已经带着人靠了上来,对着蜂拥而上的王府卫队就是一阵猛烈输出。轰!轰!五连发大显神威!这玩意不愧是堑壕战的大扫帚,一枪下去就是一片!祝山青边打边喊:“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千万别让缠住!” 打到这个时候,双方优劣均等。华侯伟方人太少,就怕被缠住;宁王方苦于没有克敌制胜的武器,只能凭着人多血厚,拼命缠住对方。战斗的胜负此时已经不再是双方指挥员的运筹帷幄,而是取决于基层官兵的战斗意志。简单说,谁怂谁死! 华侯伟挂在树杈上,遥望前方的战斗,一颗心悬在半空,始终无法平静。没办法,纵使有超越时代的武器和战法,在密林这样无限削弱武器代差的地方,人数少就成了致命的弱点。同一时刻,宁王也举着望远镜,忧心忡忡的关注密林里看不见的战斗。 “王爷,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犯不上和那小儿拼生死。”杜文杰看到宁王的袍袖有些抖动,心知宁王有些害怕了,于是出言建议宁王先行撤出战场。 宁王一怔,回头看着杜文杰,眼神中充满阴鸷。杜文杰很坦然的看着朱宸濠:“王爷,前面有屠将军指挥,咱们也插不上手。王爷,当年的土木堡和今日何其相似” 胡百山心中叹息,这宁王真的不是个成事的啊!胆小如鼠,刚愎自用,唉,算了,宁王疑心太重,自己必须表个态!于是也开口道:“陛下,各司其职才能如臂使指。你不是主帅,屠将军忠心耿耿勇冠三军,何必让他多一份顾虑” 宁王这才疑心尽去,收起望远镜叹息一声:“说的是!孤王不是朱祁镇,不会一意孤行。走,上船!” 此时密林中已经是尸山血海!祝山青已经杀红眼!崔老二半边身子血红,对着他怒吼:“滚!殿下身边没人!” 祝山青眼中含泪,只能转身向着密林深处跑去。崔老二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出,嘶哑着叫嚷:“弟兄们,往老子身边靠靠,就他娘剩一颗手雷了!” 几个伤兵大笑,费力的挪动着身体,聚拢在崔老二身边。一个瞎了一只眼的伤兵往崔老二身上一靠:“老二,哥哥挨着你近点,一会下去了免得找不着你小子!” 崔老二勃然:“尽他娘扯臊!老子不好这一口!妈的,老子也算是值了,跟着殿下这几年,总算是活的像个人!真不想死啊,跟着殿下将来不知道多快活!草!这帮阴魂不散的混账!大家准备好,老子拉弦啦!” 对面几十米王府卫队的大队人马出现,看见七八个明显已经动弹不得的敌军躺在地上,立马有人叫嚣:“抓活的!他们没子弹啦!” 崔老二破口大骂:“来!来抓大爷看看大爷给你们预备什么好吃食!” 满脸是血的雷布雨拦住就要冲上去的兵丁:“傻子!老子不要活的,射死他们!” 崔老二心中叹息,拉个垫背的看来是做不到了。也罢!他笑了起来,看着身边的袍泽:“完了,人家不傻,不上当!弟兄们,准备好,咱们上路啦!殿下,来生再伺候你!” 啪!啪!一阵枪声从崔老二身后响起,还伴随着华侯伟气急败坏的声音:“妈的崔老二!老子不用你下辈子伺候,这辈子就跑不了!还他妈愣着干什么扔出去!” 崔老二光顾着感动了,忘了手里的手雷还冒着青烟。一听扔出去三个字,下意识的用力一抛,轰!手雷在王府卫队上空爆炸! 第一百五十五章 鏖战 雷布雨等人立即后撤,华侯伟也不恋战,带着崔老二等伤员转身遁入密林深处。 “殿下,你怎么来了”崔老二趴在祝山青背上,悄悄的把鼻涕眼泪全抹在祝山青衣服上。 华侯伟跟个小猴子似的,脚下象装了弹簧一样。听崔老二问自己,没好气的说道:“你个笨蛋!老子是抛下弟兄们不管的人吗嘚嘚,别撒猫尿啊,小爷见不得这个!一个大男人家家,刀砍在身上不哭不叫,老子说两句就掉泪蛋子战场上袍泽谁救谁不正常说不定将来你小子还是小爷的救命恩人呢!哎!鼻涕别总往山青背上抹!” “我擦!我说怎么背上凉飕飕的!崔老二你个混蛋!” 崔老二仗着自己是伤兵,压根不理睬祝山青,腆着脸嘻嘻一笑,眼角还挂着泪珠:“王爷不把老崔当外人,老崔还有啥说的这条命就是王爷的!” 华侯伟撇一下嘴,不待搭理这个老兵痞,对着祝山青吩咐道:“你的思路有问题,咱们火力猛,用不着扎堆。老子不是教过你三三制除了伤兵,所有人重新编队,三人一组,撒开了,给老子剿灭这帮王八蛋!” 屠破狼和雷布雨汇合之后,几句简短的对话之后,渐渐有了思路:“嗯,小军神名不虚传!雷布雨,把咱们的人重新编队,每组十人,弓弩手、跳荡手为主攻人员,长枪兵全都把长枪截断成四尺长短,剩下的举盾,每组相隔不得超过二十步。老子要用人海淹死他们!” 针尖对麦芒,双方统帅迅速根据战况调整部署,战斗变得惨烈起来!统计司一方的三人战斗小组发现王府卫队,刘三瓜给自己队友一个手势,自己隐藏在树后。庞兴旺看一眼身边的张栓柱,张栓柱点点头。庞兴旺摸出一枚手雷,打开顶端的旋盖,一拉细绳,抖手就扔了出去! 华侯伟设计手雷的时候,核算成本发现,弹簧销比拉发引信要贵上很多,索性把手榴弹和手雷结合一下,用手雷的外形,手榴弹的引爆装置,搞成现在这副模样。不过效果一点也不差,庞兴旺的手雷在那一组王府卫队中爆炸,瞬间干倒五六个! 刘三瓜从树后跳出,一扣扳机,一团火焰喷发,又打死一个;张栓柱也是一枪打出,打倒一个。接着两人迅速跟在庞兴旺身后,消失在密林之间! 这样的战斗不断的在密林中发生,统计司的人打一家伙就迅速跑路,绝不给对手纠缠自己的机会。这下王府卫队就被动的很,白白死伤不少人马,却抓不住对手的踪迹。 战况上报至屠破狼,屠破狼眉头紧锁,再次调整部署:“传令下去,五人一组,三组成队。一队遇袭,其余两队缠住对方,相邻小队支援!哼!老子就跟你拼消耗,大不了十人换你一人,看你怎么办” 战斗在屠破狼的调整下发生变化,小型战斗一开始统计司能占点便宜,可一旦让王府卫队缠住,就再也摆不脱。刚刚占了便宜的刘三瓜小组,就第一个陷入绝境! “三瓜,咋办!走不脱了!”张栓柱大叫,顺手拔掉左肩的箭矢,一股血箭喷出。 “咋办凉拌!妈的,大不了哥几个交代在这!兴旺,你还有多少弹药” “子弹还有三十发,手雷就剩两个!” “你呢” “我还不如兴旺,子弹就剩十几发了,手雷没了!” “草!算逑!死就死吧,爷爷们先弄死你们!” 王府卫队的人已经围了上来,躲在树后大喊:“投降吧,你们跑不了了!” 刘三瓜眼珠一转,躲在树后回应:“什么条件” 对手傻眼了,我哪知道什么条件你不是死硬到底就是出来投降,怎么还要条件 正在踌躇之间,雷布雨铁青着脸走过来:“笨蛋!这是拖延时间。管那么多干什么灭了他们!” 砰砰枪声不断,方圆几十步内倒下若干王府卫士,而刘三瓜三人也终于弹尽! 刘三瓜大笑两声:“完犊子了,你俩看着,老子先上!”说完摔断手中五连发,把手雷绑在裤腰上,拉绳勾在小指上,空着手走出藏身之地大喊:“老子投降啦!” 雷布雨伸手制止弓弩手,大声回应:“慢慢走过来。” 刘三瓜回头一笑,笑容无比灿烂,还带着一丝顽皮,接着慢慢走向对手。 “你,去捆起来!” 一名王府卫士探头探脑从树后走出,刘三瓜顺从的走向他。就在王府卫队都放松的时候,刘三瓜突然加快脚步,猛地冲向对方的藏身之处。 “快!射死他!”雷布雨大声咆哮,汗水瞬间打湿全身。 嗖嗖嗖,刘三瓜瞬间变成刺猬,脸上却还带着笑容,腰间青烟冉冉升起,轰!手雷爆炸! 雷布雨推开挡在身前的尸体,歇斯底里的大吼:“不许任何一个投降!露头就射死!” 庞兴旺和张栓柱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庞兴旺笑着说道:“三瓜那个混蛋下去了,咱们俩也下去吧!省的那个混蛋寂寞!” “嗯,只剩一颗手雷了,来,靠过来点,小心一下死不了。” 轰!又是一声巨响,等硝烟散去,雷布雨走到俩人的残骸前,目光凝重,久久不语! 华侯伟靠在树上喘息,汪直肩头缠着绷带走了过来:“殿下,咱们的人已经没了一半,弹药也所剩无几。怎么办” 华侯伟看看远方,再看看天空,摇摇头,砸吧砸吧嘴:“没劲,唉,只剩下最后一招了。放火!” “放火”汪直吓了一跳,这是举火自焚吗 “嗨,把咱的人都撤回来,留几个身手好的在外面,几个方向一起放火。不是还有酒精吗那玩意放火最好了。嗯,咱们都躲在隔离带里面,看这些混蛋怎么跑!” 火势一下就起来了,虽说刚刚下了点雨,但有了酒精的作用,火还是烧了起来。 屠破狼大惊:“这是谁放的火是了,小军神啊小军神,宁愿同归于尽也不肯被俘么” 第一百五十六章 生存还是死亡? 屠破狼眼中射出寒芒:“不对!呵呵,林子里一定有大片空地!冲!活捉小军神!” “将军!浔阳楼方向来了大队人马!” 屠破狼一愣:“多少人谁的人马” “看旗号好像是魏国公府。” 屠破狼一下僵住了,魏国公徐俌这可坏了!老东西怎么来了他不甘的再问:“多少人还有多远” “五六百人,还有三里地。” 雷布雨叹息一声:“将军,撤吧,咱们的人已经死伤不少,鏖战许久疲惫的很。” 屠破狼眼神闪动,终于下了决定:“不!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布雨你带人挡一下,我要为王爷彻底了结祸患!” 雷布雨无奈,只好带着五百人出了密林,挡在路上。屠破狼带着剩下的三四百人,躲避着火焰,朝着密林深处进发! 轰!爆炸声传来。汪直看一眼爆炸的方向,无奈的摇头:“殿下,看来咱们无路可逃了,人家不上当。” 华侯伟眉毛一挑,随即释然:“厉害!算了,谁规定我就一定能赢只是拖累了大家,我于心不忍。” 崔老二头一个叫起来:“王爷什么话弟兄们跟着王爷谁不是满心欢喜郭鬼子!你说是不是” 孟黑子切了一声:“还用你说这里大半的人都是跟随殿下穿越瀚海的,殿下就是咱们的神!” 郭鬼子却是摇头:“老孟,殿下哪里是神神会在乎你我的生死殿下就是咱们的家长,咱们最亲的人,老子能跟在殿下身边,就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华侯伟摇头苦笑:“唉,还是我太自大害了大家。准备一下,检查弹药,没有跪着生的吴王,只有站着死的朱厚炜!” 密林外,魏国公亲兵缓缓靠近密林。雷布雨大吼:“来者何人前方宁王府办差,请绕道而行!” 徐鹏举哼一声,将猩红的细呢披风一甩:“宁王府办差浓烟滚滚烈焰蒸腾炮声隆隆,你们办的是什么差” 雷布雨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圆满的应付,索性拔出长刀,一指徐鹏举:“宁王府办差不需要向你国公府解释!小公爷,卑职重任在身,若是苦苦相逼,卑职只好以下犯上了!” 流氓!官场不是这样的啊徐鹏举自打开蒙以来,从未见过这样的流氓手段,哪一个不开眼的敢在魏国公小公爷面前耍流氓突然出现一个,徐鹏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顾虎凑了过来,低声耳语:“小公爷,,宁王府这些人越紧张,就越能笃定吴王肯定就在前面的林子里!” 徐鹏举眼睛一翻,没好气的反驳:“万一是宁王府的这些人下的套怎么办不能鲁莽行事!” 气的顾虎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这,这不是明摆着么下套下套用得着这样那动静是宁王府能搞出来的动静追魂枪可只有皇家和吴王有! 密林中的战斗马上就要见分晓!就在徐鹏举举棋不定的时候,华侯伟的人马已经被屠破狼压缩在百米之内!屠破狼笑了,华侯伟已经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逃!华侯伟突然笑了起来,结束就结束吧,南柯一梦而已,说不定自己还能回去呢!有啥可怕的就是连累手下这帮人,唉,心中有愧啊!“老汪,山青,崔老二,郭鬼子,孟黑子,弟兄们,我对不起大家,连累你们了!” 汪直连忙避开正在鞠躬的华侯伟:“殿下,你这是干什么老汪从来没有埋怨啊跟着殿下,老汪死了也愿意!” 崔老二头也没回,只是悠悠说道:“王爷,你这就没意思啦,崔老二可不认啥吴王千岁,只认得朱厚炜!说这些话干什么崔老二就是下辈子,也要跟着你!想赖也赖不掉!” 孟黑子大笑:“老二说得好!就是这个话!跟着殿下老子心里痛快!死怕什么老子就怕殿下不要我!” 华侯伟哈哈大笑:“行!不枉小爷人世间走一遭!检查弹药,报数!” “汪直!子弹三发!手雷无!” “祝山青!子弹无!手雷一枚!” “崔老二!啥也没了!” “郭鬼子!子弹一发!” 数十个人一一报出自己的弹药,最后,华侯伟报出自己的弹药:“朱厚炜!子弹六发!呵呵,加上我,咱正好是108个喘气的。不错不错,下了阎罗殿,老子还是有队伍!干脆抢了阎王的宝座,咱自己干!” 突然屠破狼身后传来一阵冲杀声,一个粗豪的声音格外响亮:“吴王殿下,九江千户所唐中则副千户请殿下赎罪!应天府朱将军马上就到!” 屠破狼一惊,随即哈哈大笑:“唐中则朱辅怎么会在这里你不说朱辅来,我还担心朱辅给老子下套,你说他来,必定是虚张声势!”环顾一下四周,看手下人明显松弛下来,心满意足的再次开口:“朱厚炜!降了吧!就凭九江城这点残兵救不了你!何必害了手下人性命” 华侯伟刚刚绽放的笑容垮了下来,这个唐中则啊,忒笨!算了,人家也是提着脑袋来救自己,就不要苛责了。他小眉毛挑了挑,看看身边人,高喊一声:“哪位将军和我说话你就不怕诛灭九族” 屠破狼冷笑一声:“吴王,这里都是王爷的心腹人,都是和宁王府捆绑在一起的,说这些没用!不用痴心妄想,我是屠破狼,再给你一刻钟,否则就不客气了!” 田五拎着追魂枪,一枪放倒前方一个王府卫士,对着身边的唐中则说道:“顾老大在魏国公府那边,应该是马上就到!再坚持一下!” 唐中则太阳穴旁青筋直跳,看看手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恨恨的一挥刀:“草!该死的球朝天,不该死的活了一年又一年!老子赌了!弟兄们!勤王救驾,功劳小不了!老子先上!”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一向是九江城千户所异类的唐中则所部,早就受够了倾轧排挤,好容易有了这个机会,都是奋勇争先,竟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而战局的关键,就落在徐鹏举的一念之间! 第一百五十七章 屠破狼的倔强 徐鹏举脸色赤红,胯下乌骓马不安的来回挪动。顾虎听到密林方向喊杀声骤然加大,心知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他再次走到徐鹏举身边:“小公爷,那边每一分都是血肉横飞,咱们不能再等了!” 徐鹏举愣了一下,勃然说道:“这是我魏国公府生死攸关的大事,怎么能草率你意欲何为” 顾虎瞳孔收缩,心一横,腰间斩月刀突然抽出,架在徐鹏举脖子上,恶狠狠的说道:“吴王危在旦夕,你却推三阻四,你意欲何为你们都别动!老子胆小得很,手要是一哆嗦,这小子可就保不住了!” 徐鹏举脸色煞白,伸手制止蠢蠢欲动的家将。徐承重叹口气:“顾虎,有话好说,先放了我大哥!” 顾虎冷冷一笑,手上一紧:“救吴王殿下要紧,只要魏国公府亲军发动,救出殿下,顾某人任杀任剐!” 徐承重看看嘴唇发抖的徐鹏举,无奈的摇头:“成!大哥,你等一会,顾大人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来啊,拿下对面那些匪类!” 事情终于向着华侯伟有利的方向发展,魏国公府五百亲兵加上家丁统共八百人向雷布雨发起冲锋!雷布雨且战且退,没法子,手底下都是鏖战许久,再是精兵也已经精疲力竭,完全挡不住魏国公府的攻势! 而此刻密林中的战斗也到了最后关头!华侯伟无路可退,只好做困兽之斗!唐中则的人也死伤殆尽,满身是血的唐中则怒吼连连,手中斩月刀不断挥舞。 “报!将军,雷将军抵挡不住,魏国公的人马上就杀过来了!” 屠破军看看越来越少的吴王部属,心一横:“不管他!先拿下吴王!” 就在此时,江面上驶来一只船队,一面大旗迎风摇摆。宁王一见,立刻吩咐:“转舵,回南昌!全速!” “王爷,屠将军怎么办”杜文杰马上提醒朱宸濠。 朱宸濠没有说话,只是用阴冷的眼神一扫,杜文杰识趣的不再说话。 屠破狼正想继续围攻华侯伟部,一名小卒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将军,将军,应天府守备的大军,大军上岸了!” 屠破狼恨恨的看着咫尺之处苦苦挣扎的华侯伟,不甘心的问道:“王爷呢” 小兵脸色黯淡:“船队掉头直奔鄱阳湖,将军,咱们也走吧。” 屠破狼眼中掠过一丝悲哀,恶狠狠的骂道:“走往哪走哈哈,朱厚炜、魏国公、朱辅三方人马会放过咱们左右是个死,拿下朱厚炜才有一线生机!” 最惨烈的战斗终于拉开帷幕!双方都没有了任何退路,只能是和野兽一般,拼尽爪牙,竭力致对方于死地!数百人厮杀的小场面,此刻却处处都是修罗场!崔老二把虎牙握在手中,握刀的手却低垂在胸前。呲!一杆大枪刺进大腿,崔老二不为所动,仿佛不是自己的身体遭受重创,左手抓紧枪杆,狞笑一声,右手的虎牙挥出,对手的脖颈刺啦被擭开,像极了婴孩张开的小嘴! 华侯伟身上有了血痕,背上被一名王府卫士砍了一刀,幸亏有丝绸夹杂钢丝的内衣相护,只受了一点轻伤!华侯伟尚且如此,其余人可想而知!汪直手舞斩月刀,身形如鬼魅,忽左忽右,就是不离华侯伟身边。祝山青拎着追魂枪当做长矛使,枪口下方的三棱刺没有丝毫血污。祝山青偏爱三棱刺,就是有了更新换代的虎牙,也舍不得替换。没想到这时候倒是有了奇效!三棱刺刺入身体,瞬间就会让人失去全身力气。和他对敌的没有一个还能站的起来! 屠破狼手中也是斩月刀,好东西人人喜欢,宁王花了重金弄了十几把,他就得到一把。此刻到了拼命的时候,屠破狼也显露出惊人的功夫。九江千户所的三人围住了他,三柄短枪齐齐刺了过来。他小腹一收,躲开一柄攒刺;身子略略一扭,胳肢窝夹住一柄;左肩一顶,用甲胄上的兽头挡住最后一柄,手中刀横着挥出,一人断臂,一人捂着喷血的喉咙,一人脸上破开一道血口。 郭鬼子见屠破狼厉害,舍了连连后退的对手,闪电般冲向屠破狼。雷布雨已经参战,林子外只剩下百十人阻击魏国公府人马,余光看到郭鬼子的偷袭,来不及提醒,拼着挨了一刀,扑向屠破狼。 啊!一声惨嚎,左臂被郭鬼子一刀而下!屠破狼回头,斩月刀劈向收刀不及的郭鬼子。嗖!当!一根破天弩被屠破狼一刀劈飞,惊出郭鬼子一身冷汗! “徐承重在此,宁王府的混蛋还不降”徐承重手舞双刀,大喝一声。 屠破狼叹息一声,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就差一点点啊!转头看向江面方向,长叹一声:“王爷!弟兄们,降了吧!” 华侯伟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就不肯起来。宁王府卫队的兵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啷,当啷,手中沾满血迹的武器跌落尘埃。 华侯伟诧异的看着屠破狼,勉力爬起来喊道:“屠破狼,你让他们降了,你怎么不降” 屠破狼眼神冷峻,坚定的握握手中斩月刀:“吴王,我屠破狼只能死在冲锋的路上!杀!” “别伤了他的性命!老汪,拿下!要活的!”看着一往无前的屠破狼,华侯伟大喊一声,越看屠破狼越喜欢。 汪直身子一闪,斩月刀直奔屠破狼肋下。屠破狼决心赴死,不躲不避,只是加快速度冲向华侯伟。汪直只好调转刀锋,用刀背敲在屠破狼胯骨上。屠破狼一瘸一拐的依旧向前,祝山青拿过破天弩,一弩射在屠破狼右臂。当啷,斩月刀落地!屠破狼怒吼一声,吼声有若狼嚎,蕴含无尽悲怆决绝,身子摇摇晃晃,依旧坚定的走向华侯伟。 华侯伟摇摇头:“屠破狼!不要挥霍有用之躯。汉人自相残杀有什么好你不想驰骋草原,杀尽那些蛮子你不想带着大军,摧毁异域蛮人战争是一门学问,你知道马克沁、追魂枪对射的场景吗你知道铁甲船万炮齐发的壮观吗跟着我,我带你打遍天下!”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尘埃落定 屠破狼的脚步停住,他惨然一笑:“吴王,因为我你损失惨重,你会放过我” 华侯伟摇摇头,扶着孟黑子:“屠破狼,你是我今生仅见的用兵高手。呵呵,说实话,当世名将我都没放在眼中,在马克沁、追魂枪面前,那些韬略计谋什么都不是!可今天,你给我上了一课,我没想到会损失惨重到这个地步!”看看统计司仅剩的三四十人,华侯伟再次开口:“战场厮杀各为其主,怨只怨我太过自大,和你没什么关系。军中儿郎只看手段高低,不说其他!” 汪直也微微点头:“殿下说的不错,老夫也佩服你!屠破狼,能把殿下逼到这份上,你是头一人!” 崔老二努力撑起身子,大笑着说道:“屠破狼!老子不服你!不过老子绝不会报复你,只会打服你!” 屠破狼眼神慢慢松弛下来,转身看看雷布雨。雷布雨面如白纸没有一丝血色,他平静的点头,张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一阵眩晕,只得慢慢软倒。 华侯伟叫了一声:“救治伤员!都是汉家儿郎不分敌我!酒精还有没有” 屠破狼最后一丝抵抗的理由消失了,他自嘲的一笑,随即坐到地上:“殿下,屠某降了!哎,你先救老子,老子还不想死!” 哈哈,大家一阵哄笑。顾虎压着徐鹏举走了进来,一看战斗已经结束,手中刀一扔,微笑着走向华侯伟。 徐鹏举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捡起顾虎的刀,向着毫无防备的顾虎劈去!啪!华侯伟情急之下,最后一颗子弹打出,正正打在斩月刀上! “徐鹏举!你胆敢擅杀朝廷命官给老子拿下!”华侯伟怒吼连连,他懒得了解谁是谁非,顾虎是他的人,要杀要剐得自己来,别人动手,天王老子都不行! 魏国公府的亲兵家将猛然提起兵器,围拢在徐鹏举身边。徐鹏举气急败坏的大吼:“吴王!刚刚顾虎挟持我你没看到” 华侯伟打个哈欠:“那么大声干什么小爷有眼睛!顾虎,你过来!说说,你为啥抓他” 顾虎一笑:“殿下,这厮延误战机,不是我挟持他,魏国公府的兵就一直眼睁睁的看着。” 华侯伟眉毛跳动,面色冷了下来:“徐鹏举,顾虎说的是不是真的” 徐鹏举张口结舌,心一横,辩解道:“敌情不明,我怕冲动害了吴王。” 华侯伟哼了一声:“好理由!你就不怕等你查明情况,老子横尸当场老子灭了你” “殿下,这位小公爷徐承重可是出手果断的很。”顾虎及时递上小话,暗暗给徐鹏举挖坑。 华侯伟眼睛一亮,马上朝徐承重拱手:“多谢小公爷救命之恩!此事看在小公爷的面子上作罢,顾虎,归队!” 徐鹏举勃然大怒,他从降生以来,一直就被徐俌给予重望,就是魏国公爵位的不二人选。什么时候徐承重成了小公爷正想发作之时,朱辅陪着朱厚照、阴江进入此地! “炜弟!炜弟!” 华侯伟一愣,眼中泪花翻滚,身子却是一软:“哥!哥!” 朱厚照抢过来,一把抱住华侯伟。华侯伟一咧嘴:“嘶!疼!” 朱厚照连忙轻轻搂住华侯伟,急切的叫着:“伤到哪了哪呢” “背上!哎呀!你个笨蛋!”华侯伟气的想抽朱厚照,使劲扒拉他的手。 朱辅含笑看着兄弟俩,微微点头,似乎很是欣赏俩人的兄弟情。阴江却是面无表情,叫过来顾虎:“你!过来!刚刚听你说有人故意陷害殿下是谁” 华侯伟似笑非笑的看一眼有些觳觫的徐鹏举,高声说道:“公公,算了吧,魏国公府出了大力,要不你只能见到我的尸体!” 阴江哼了一声:“功是功过是过,咱家眼中不揉沙子!” 徐承重一看徐鹏举的怂样,只好拱手:“这位公公,我大哥不是故意陷害殿下,只是老成持重一点。” 靠!这也不是省油的灯!华侯伟很是满意徐承重的表现,给他填上一把火:“嗯,说的没错!这魏国公有福啊,后辈如此慕煞旁人!” 汪直会意,也加上一句:“是啊,小公爷果敢骁勇,看来深得魏国公真传!” 草!谁果敢骁勇那不就是说徐承重什么时候就成小公爷了徐鹏举气的脸色铁青,可偏生又不敢发作,手里的斩月刀越握越紧。顾虎走过来,拿下他手中斩月刀:“多谢鹏举贤侄保管我的刀!” 都欺负我,都欺负我!徐鹏举气的胸膛起伏,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好像一只发怒的蛤蟆。朱辅不在意的一笑,这个孩子他一直不看好,奈何老徐喜欢,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现在惹了殿下,呵呵,小日子以后可就不好说了!罢了,不能让这小子冲动,免得事情不可收拾,要不老徐的面子上不好看! 朱辅轻咳一声:“殿下啊,宁王反迹已露,是不是咱俩联名上折子” 华侯伟明白朱辅的想法,怜悯的看看徐鹏举,微微一笑:“联名就不必了,当务之急是擒拿宁王!哥,你来了就有了主事的了,你说咋办” 朱厚照哈哈大笑,打仗神马的最喜欢了!他踌躇满志的一挥手:“行!敢动老子的亲弟弟,老子让他后悔生出来!成国公,你的人马能借点么” 朱辅嘿嘿一笑:“老夫昨晚夜御七女,这腰都直不起来了!哎呀,不行了。丘老三,这守备府五千兵马就交给你了!” 朱厚照心中叹息,老东西不肯站队啊!这是推出来个替罪羊,搪塞我爹呢。算了,来日方长! 丘老三大名丘振业,是成祖年间淇国公丘福的后人。当年丘福兵败身亡,被成祖朱棣处置之后,后人一直在海南一代。大概是朱辅曾祖留下遗训,时局不再紧张之后,适当提携一下丘福后人。这才被朱辅提拔起来。丘老三接过帅令,嘻嘻一笑:“哎呀,太子爷的钧令我可不能不听。太子爷有啥吩咐” 第一百五十九章 百鬼夜行帝星摇 应天府守备大军的船队扬帆远航,朱厚照走出船舱,看着甲板上华侯伟低声安慰婉娘,笑了起来:“炜弟!” 华侯伟回头一看,低声说道:“不用担心,你舅舅好歹是白莲教护法,就算回到白莲教,也不会有事的。” 婉娘看着走向朱厚照的华侯伟,咬紧嘴唇,眼神凄婉。 “哥,你的想法不错。雷霆万钧之势压下去,宁王扛不住的。不过” “你有啥说啥,咋在江南呆了一段,跟我还客气了呢”朱厚照眼一瞪,十分不满。 华侯伟自嘲的一笑:“惭愧啊,草原蛮子都灭了不知道多少,这次还差点阴沟里翻船。哥,你这倒是快了,但目标太单一!” 朱厚照一愣:“炜弟,你的意思是工业” “嗯,哥,江南是天下粮仓,是那些不肯推行工业的人的大本营。我来江南也有半年了,真的是步履艰难。我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让宁王四处逃窜,勾连几家,咱们再杀鸡给猴看,呵呵,江南不就尽在咱们掌握之中” 朱厚照皱起眉头思索,半晌摇摇头:“太冒险了!爹在我出京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妄动。你也说江南是这些地主的大本营,万一遍地狼烟,怎么收拾那些言官还不把咱俩喷死爹那人你也知道,你还想再囚禁五年” 华侯伟一怔,上下打量半天朱厚照,嘴里啧啧称奇:“哎呦喂,这还是我哥吗这还是那个莽撞少年么考虑的够周全的,有点人君的样子了啊!” “去去,真当我傻啊炜弟,记得那时候你说的话吧文官确实不好斗啊!你走之后,这些文官上蹿下跳,我想着建座高炉,生生让他们搅和黄了!唉,这天下还是咱老朱家的么” 华侯伟搂住朱厚照的胳膊,使劲捏捏:“嗯,很结实!哥,你发愁啥我七岁你才十二岁,咱俩有的是时间整治他们!既然你觉得不妥,那就算了。咱们快马加鞭,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宁王。” 兄弟俩商议停当,各自分开。华侯伟找到汪直,悄悄吩咐:“快马加鞭,让人传递消息给我师兄。灭了宁王的大部分力量,不能抓宁王,要赶着他让他逃!记住,在朝廷大军到达之前做好这件事!” 汪直点头:“殿下,老奴晓得。你是想让宁王” “没错!宁王已经不足为虑,但江南的这些大老爷们不好对付啊。就让宁王帮咱们一把!我哥做这件事不合适,黑锅还是我来背吧!工业要发展,这些路上的石头总要搬开,有些事情虽说不那么光明正大,可也总是要人做的!”华侯伟眼神幽幽,脸上没什么欢喜之色。 汪直叹息一声:“殿下,你这是何苦太得罪人了!” 华侯伟叹口气:“唉,我知道。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有高人说过,扫帚不动,灰尘不会自己跑掉。我要是不努力,咱大明不还是原来的大明老汪你这太监还不是被人瞧不起” “真的能行么真的能做到象殿下所说,人人如龙” 华侯伟眼中闪着幽幽火光:“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不去做就永远看不到那一天!老汪,你说人生来是为了什么吃饱穿暖之后,不就是想活的像个人可人心黑暗,谁也想多拿多占,总有人被压迫。要是被压迫的都是刁懒馋滑的垃圾也就理所应当,可现在是谁干活压榨谁,谁与人为善压榨谁,你说这正常么” 汪直摇头:“不懂!殿下说的我听不大懂。不过我觉着听起来挺有道理!老汪我是残缺之人,就认准殿下,殿下说东我绝不往西。” 华侯伟深深看了汪直一眼,摇摇头:“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朱宸濠回到南昌城宁王府,马上连夜召集自己的虾兵蟹将,商讨如何善后的事。 “王爷,事到如今,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我看干脆举起大旗,索性反了!”胡百山第一个表忠心,宁王在九江的所作所为,让胡百山有了一种危机感,宁王对他的信任远远不如对杜文杰。 杜文杰点头附和:“百山兄说的没错,不过旗号怎么打怎么得人心号令天下” 胡百山一愣,随即说道:“我已经替王爷考虑过了,咱们打起清君侧的名号,说弘治违背祖训,抬高匠户入庙堂,为天下士林公敌。皇上身边有小人!如此一来,江南诗书传家之乡绅定会云起景从!” 朱宸濠微微点头,却是不动声色。杜文杰击节叫好:“高!果然是王爷看重的不二军师!我看事不宜迟,先把这南昌城控制住,其他地方一纸檄文便可人心归附。王爷,动手吧” 宁王站起身来,不住地在屋中游走。脚步越来越快,神色越来越兴奋。突然,朱宸濠停下脚步,凝视着中堂一副大字。这字遒劲有力,浓墨重彩,俾睨天下的气势汹涌澎湃,乃是第一代宁王朱权所书! “天下!金龙苍穹梭巡,苍生尽在眼底!好!文杰,你马上通知江西巡抚孙燧、江西按察副使许逵等人,来王府商议。就说我已探明吴王下落,请他们襄助!” 杜文杰起身行礼,领命而去。朱宸濠看看屋中众人,微微一笑:“若虚先生,养正,你二人便是我的左右宰相,百山先生,文杰便是我的内阁阁老,王纶,起兵的事情交给你了,你就是朕的兵部尚书!” 屋中众人马上起身,白发苍苍的李士实迟疑的问道:“王爷,此时不是举事的最佳时机,为何如此匆忙” 朱宸濠不悦,可李士实是两朝元老,历任刑部侍郎、右都御史等职,算得上是朝中一等一厉害的人物,好不容易才网罗到手,只能出言解释:“若虚先生,不是孤思虑不周,实在是东窗事发,不得不动啊!” 王纶苦笑一声,看一眼胡百山:“老大人,吴王实则是咱们和白莲教一起动的手,现在吴王脱困,九江城两位屠将军战死沙场,你说,能怎么办” 第一百六十章 生命和执念鱼与熊掌岂可兼得 李士实皱眉:“谁的主意” 胡百山只好站了出来:“大人,是学生的主意!吴王来江南不过半载,大大小小的工厂就冒起了黑烟。不少乡绅跟着也叫嚷着开工厂,更不要说以往那些卑贱的商贾趾高气扬!长此以往,咱大明还是那个士大夫共天下的大明么实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李士实眉头皱起又舒展,微微点头:“倒也罢了。吴王此举确实不妥!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王爷,孙燧和许逵性子刚硬,倘若有所冲突,还是囚禁起来的好。” 杜文杰却是有不同意见:“老大人,若是他二人冥顽不灵,难道圣上还要耗费人力时间,感化二人吗” “呵呵,他二人倒是算不得什么,可你想过满朝文武没有若是这样的二人,王爷还能不杀,以后是不是这些人就不会顽抗到底”李士实耐着性子给杜文杰解释,这也是给朱宸濠进谏,李士实这样的宦海老油条,怎么能看不出来朱宸濠的不以为然 朱宸濠恍然,马上应允:“先生大才,文杰险些坏了大事!就依先生所言,不管这二人如何,孤不杀就是!” 李士实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十几位南昌府的官员齐齐来到宁王府,宁王朱宸濠居中而坐,杜文杰呵呵笑着说道:“诸位大人,吴王暂且放在一边,王爷有大事相询各位。” 孙燧心中有些猜想,沉声问道:“哦那倒要洗耳恭听了!” 许逵也是点头:“不错,能劳动王爷大驾,召集南昌府这许多官员,定然是事关南昌府的大事!” 朱宸濠很是沉稳的点头:“不错,许大人说的是!前一段倪岳倪大人告老还乡,途径南昌,和孤王畅谈许久。当今圣上变心了” “住口!王爷,这等话还是王爷私下自言自语的好,下官却是不敢听!”孙燧勃然而起,大声斥责! 朱宸濠面色一僵,想到李士实的话,手扶额头,恨恨一拉,努力撑出一张笑脸:“孙大人,你听孤把话说完,有些事你在南昌是听不到的!” 孙燧没想到宁王竟然如此隐忍,也强自笑着说道:“既如此,请王爷顾忌下官心中操守。” 朱宸濠勉强笑着点头:“好好!是孤王的不是。是这样,倪大人告老还乡不是因为体弱多病,而是看不过阁老们许多政令。孙大人还不知道吧那些每日烟熏火燎大字不识一个的匠户,也能和你们一样穿红戴紫了!” 孙燧一惊,禁不住声音提高:“王爷,这是真的么” 胡百山接过话来:“怎么不真官身都拟定了,单起一列虫豸,直接归内阁管辖,最高可为三品!孙大人,这等粗鄙之人也能和你这样饱读诗书十年寒窗的学士相提并论了!” 孙燧再也拿不住江西巡抚的架子,愤然而起:“有辱斯文,简直就是有辱斯文!王爷,下官刚刚有得罪之处,望请海涵!” 朱宸濠呵呵一笑:“没什么没什么,孙大人的操守让孤王敬佩。孙大人,当今圣上身边有佞臣!否则哪里会如此倒行逆施华夏数千年间,哪里有现在如此险恶恐怕当日孔圣困于陈蔡也不如现在啊!” 许逵憋不住了:“王爷说的是,这等行径让人齿冷!不知王爷的意思如何” 戏肉来了!朱宸濠嘿嘿一声冷笑,缓缓吐出三个字:“清君侧!” 孙燧腾地站起,死死盯住朱宸濠的眼睛。朱宸濠坦然一笑:“事关子孙,孤王岂敢放任纵使留下千载骂名也在所不惜!” 孙燧跌坐在座位上,眼珠不断转动。表情时而痛苦,时而狰狞,久久不语。许逵站起身来,正要说话。孙燧突然哈哈大笑! 宁王朱宸濠顿感不妙,出声疾问:“孙大人笑者何事” 孙燧慢慢站起来,看向窗外:“孙某不才,也曾治史经年。清君侧最早出自七国之乱,乃是汉高祖后人逆潮流而动找寻的借口。而今虽说陛下的行事孙某不敢苟同,但造反呵呵,昔年于尚书曾说,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孙燧深以为然!” 朱宸濠脸色难堪,杜文杰马上出言威胁:“孙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爷是为了自己吗还不是为了士大夫” “呸!枉你也是读圣贤书的读书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居然如此理所当然枉披一张人皮!”孙燧勃然大怒,脸色潮红,手指杜文杰破口大骂! 朱宸濠眼睛眯成一条缝,阴冷的看着孙燧:“孙大人,方孝孺你还知道么” 孙燧略略一顿,哈哈大笑:“诛我十族朱宸濠,你可知我是圣人门徒你可知孙某开蒙至今,唯有这点执念在心中十族呵呵,许逵,你怕么” 许逵站到孙燧身边,啐了一口,轻蔑的说道:“十族去你妈的!就你这样獐头鼠目的杂碎也想当皇上你觉得全天下的人瞎了眼么” 朱宸濠太阳穴青筋突突直跳,气的一拍桌案:“拿下这两个狂悖之徒!” 王府卫士涌上,把骂不绝口的二人捆的如同两个粽子。朱宸濠扫视其他南昌的官员,有愤愤不平者,有眼神复杂者,心知必须快刀斩乱麻:“来啊!将这两个不知天命的无知之徒斩了!” 骂声不绝于耳的两人被推搡出去,不一会,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就送了就来。厅堂中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当中!江西诸官员瑟瑟发抖,谁见过这种阵仗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两个上司,顷刻间身首分离! 俞寒山还是小瞧了宁王,宁王一系自朱权起就怀有异心,几代经营,何止五千兵马控制南昌所有官员之后,隐藏许久的宁王兵马浮出水面。 王纶下达一系列将令,短短一个时辰,南昌城就被宁王牢牢握在手中。兵贵神速,十万精兵西出南昌,直奔江西门户九江府! 一纸檄文传遍天下:当今昏悖,任用奸佞,竟将粗鄙匠户抬入朝堂。孔圣何辜竟有如此之辱儒门弟子何在跟随宁王清君侧!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将兵者王阳明! 张昌宗手持望远镜,看着前方。一骑飞来,下马近前:“报!将军,前方无敌踪!” 身边副将黄越魁笑着说道:“老大你也太谨慎了,应天守备府的大军还在长江上,这能有人挡住咱们” 张昌宗哼了一声:“这里是象山镇,林密山高,正是埋伏的好地方!越魁,为将者不得不谨慎,这十万大军尽在我手,岂能轻忽” 黄越魁不以为然的一笑:“嘚嘚,你有理你是老大么!要不是军情紧急,我就去看看那个什么海昏侯。老大,你说这海昏侯墓子里有多少宝贝” 张昌宗斜瞟黄越魁一眼:“怎么你还想偷坟掘墓呵呵,曹阿瞒有摸金校尉,你打算学一手” 黄越魁讪讪一笑:“咱哪是那种缺德带冒烟的杂碎我就是琢磨着吧,这些个宝贝埋在土里浪费。要是王爷登基了,咱跟王爷说说,这些宝贝收归国库,供百姓瞻仰,顺便收几个门票钱!” “哼!想也不要想!我跟你说,越魁,读书人最重礼法,你真要是那么做,呵呵,也不用做,就说上一嘴。你信不信你的名字,不,你一家的名声都要臭大街!好了,通知下去,开拔!” 大军前卫营刚刚走出象山镇密林,尖锐的啸声在密林中响起,数十个小黑点从天而降,带来无尽的火焰和杀戮! 轰!轰!轰!不断腾空而起的烈焰把张昌宗的一字长蛇阵轰的七零八落,十万大军首尾不能相顾,被炮火截断成数十个集团! 张昌宗从马上跌落,四顾茫然!不断升腾的烈焰,四处横飞的弹片,带走手下矫健男儿的肉身和灵魂。到处是爆炸声,惨嚎声,眼中都是血色,连天空仿佛都带上一丝狰狞的血红! 担心什么就来什么,不用问,这就是那支被倭寇调虎离山的吴王府卫队!如此猛烈无匹的火力,天下独此一家!王阳明!你好毒! 张昌宗眼中流下两行血泪,无力的跪倒,双手紧紧抓着地上惶恐的青草,突如其来又无法抵抗的偷袭彻底击垮了这个自诩名将的读书人! 朱凤惊喜的看着林子外的修罗场,胯下马兴奋的不断用前蹄刨地,提醒主人自己想要出征的渴望。 “哼!急什么先用炮火打掉他们的魂!传令,停止炮击!半刻钟后再急射五发!”王阳明眼中掩饰不住自己的狂热,师弟真乃神人也!这是什么样的火器世上还有哪支军队能与之抗衡能指挥这样一支军队,不枉此生来一遭! 朱凤嘿嘿直笑,双手不断磋磨:“王老大,大老王,呃,大哥,都炸死了咱的马克沁不是没用武之地了” 王阳明没好气的训斥几句:“你懂个屁!师弟说了,新兵怕炮老兵怕枪。这宁王手下没见识过这样的火力,跟新兵没啥两样。打掉他们的魂,那就是一群羔羊!” 炮声停歇,惊魂未定的宁王军纷纷抬起头来。张昌宗好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大声吼叫:“各部归建!伍长、小旗、百户快召集你的人马!”张昌宗心如火焚,要是短时间不能重新建制,一团散沙哪能扛得住对手的下一轮攻击对方可是还有闻名天下的马克沁啊! 半刻钟之后,这支放在大明任何地方都算是精兵的军队,好不容易重新有了军队的模样。张昌宗心中稍稍安稳一点,总算手里有点本钱,再来点什么,也能扛一拨! 谁想那索命的尖啸声再次响起,数十颗炮弹纷纷落下,狠狠砸在刚刚集结起来的人群中! 完了!中军彻底完了!我的大军啊!张昌宗浑身冰冷,呆呆的看着从天而降的炮弹,不知道躲避。身边亲兵扑倒张昌宗,五六个亲兵叠罗汉似的把张昌宗死死护在身下。 两万前卫营停下脚步,黄越魁看着后方不断升腾的烈焰,眼睛慢慢眯缝起来。 “将军,咱们怎么办救吗” 黄越魁沉默半晌,突然破口大骂:“你个二货!救拿什么救我是你舅舅就得救你个笨蛋!咱们去救,看看那边的火力,那是这点人能扛得住的传我的命令,转向,目标南昌府!急行军!” 张昌宗最后的依仗也消失不见,前卫营黄越魁比兔子跑的还快,不仅泯灭了张昌宗的希望,也让王阳明措手不及! “王老大,宁王军前卫营跑了可怎么办要不我带人去追吧”朱凤这个战争分子眼中满是渴望血腥的神色,直愣愣的盯着王阳明。 王阳明摇摇头,叹息一声:“这厮倒是见机的快!唉,咱们才五千兵马,哪里能一口吃掉这十万大军算了,南昌城里再收拾他们吧!朱凤,想上阵” 朱凤立马点头,脑袋像是小鸡啄米一般:“想!想得很!大老王,不,大佬王,你就派我上阵吧!我家还有很多小娘,那是闭月羞花青春年少二八娇娘” 王阳明冷着脸,不动声色的打断他的话:“闭嘴!带上马克沁帮雨露把后军兜住!放跑一个拿你是问!” “得令!大佬王,放心!真跑一个你拿我的脑袋当球踢!” “滚!” “得嘞!我这就滚!一滚滚到小娘房,房门虚掩没有光”朱凤哼着自创的十八那个摸就提马领兵,直奔宁王后军! 后军其实已经开战!小河边上临时挖出的掩体已经进水,淹没了烹狼军的脚脖子。常雨露手持双筒望远镜,趴在泥泞的壕沟边仔细看着对方的动静。 “准备!放近了再打!” 啪!常雨露手中枪响!两门马克沁开始了咆哮!恶魔之鞭鼎鼎大名,宁王军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褚海阔正是宁王军后军统领,听到马克沁的咆哮声,他便知道想要逃出生天基本上是痴心妄想!没有如张昌宗一般绝望的不再作为,而是努力按捺心中恐慌,躲在高处仔细观察。 前方是个河湾,烹狼军的马克沁正正封锁了官道。此路不通!褚海阔没有灰心丧气,仔细观察着,大脑高速运转,鬓间汗水流淌成河,突然眼睛一亮!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宁王军 冲锋! “来!将运粮的大车上装满沙袋,沙袋上淋水,大车并排人躲在后面,给老子把生路铺出来!” 大车很快被淋了水的沙袋装满,十几辆大车并排,几百兵丁躲在大车后,发力一声喊,朝着马克沁咆哮的方向冲去! 褚海阔抓着望远镜的手滑腻腻的,用力过大显得十分苍白。脑中推演的东西能不能成,还要看实战的检验。万一不成,自己,以及这两万弟兄就只能缴械投降了!冲上去了!子弹打在沙袋噗噗作响,溅起无数水花! 挡住了!褚海阔兴奋的挥舞一下左拳!顺势抹一把脸上的汗水,一屁股坐在地上!“来!所有大车照此办理!全都堆在烹狼军那一边!咱们回家!” “将军!麻袋不够!” 褚海阔勃然大怒:“蠢货!那些粮食没有袋子吗你还准备带回去把粮食都倒出来!” 人多力量大,数千兵丁齐齐动手,顷刻间数百辆大车冲向河湾处的烹狼军,完全遮挡住马克沁的射界!宁王军后军一声欢呼,这恶魔之鞭可真是把大家坑哭了,挡不住躲不开,弹丸打在身上就是一个透明窟窿,打在腿脚上就是支离破碎,短短一刻钟,三千多弟兄就卧在血泊之中不再动弹。没想到将军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神仙手段,竟然硬生生想出一条生路! 常雨露大惊失色,马克沁只有两挺,其余的都在主力那里。马克沁好是好,可惜移动不便。使用的时候还需要预设阵地,最起码也得把三脚架支稳才能射击。 “快!转移阵地!”常雨露大声下令,两挺马克沁艰难的转移阵地。可是对手也不进攻,只是跟着马克沁把几十辆大车来回移动。 常雨露长叹一声,此时烹狼军最大的弱点终于暴露出来,人太少!对方只要想出克制火器的办法,人数就成了烹狼军最为致命的弱点! 褚海阔站起身来,迎接他的都是钦佩至极的仰慕!他故作轻松的拍拍屁股上的泥土:“走!回家!” 宁王军后军一阵欢呼:“回家!” 就在此刻,朱凤杀到!哒哒哒!马克沁的欢叫声再次响彻天地。 常雨露精神为之一振,这是主力派出的援军到了!不待褚海阔下令,数十辆沙袋车堵在马克沁的射界前。刚刚还是威风八面的马克沁再也没有丝毫威力! 朱凤傻眼了,这他妈哪来的妖人竟然有法子破了殿下的马克沁这可怎么办自己来的匆忙,也没带着迫击炮,没有重火力,这破车怎么破 “少爷!用轰天雷吧炸死他们!” “娘的,老子不知道距离不够!老子才扔百步,你们顶多七十步!” 缺了门牙的亲卫笑了:“少爷,咱是打小放过羊,拿兜绳扎住手雷,甩上两圈飞出去,保准炸的那帮混蛋找不着北!” 朱凤眼睛顿时亮了:“咦这法子值得一试!来,白叔,找点绳子找几个弟兄,试试!” 朱凤手下不少都是定国公亲军,也是昔年跟随朱辅四处征战沙场余生的老兵。短短几分钟,二三十个曾经的放羊汉手持兜绳,拴上手雷,站成一排,悠悠甩了几圈,嗖嗖,数十个黑点飞上天空! 朱凤看着飞翔的手雷,心中忐忑。轰!轰!弹片横飞尸横遍野!朱凤无意间创造一个历史,让做为单独兵种的掷弹兵提前几十年出现在战场。 褚海阔怔住了!看看周围绝望的面孔,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没活路了!降了!” 褚海阔这一降,彻底掐断张昌宗的生路。中军被连续不断的炮击生生打散,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建制彻底散乱!王阳明满意的下达命令:“贪狼营、白虎营,出击!” 一千多人两个营呈散兵线出击,三人一组,一人手持追魂枪,枪口下方一柄三棱军刺朴实无光;两人手持五连发,腰间佩戴斩月刀,三人相互守望,迅速冲向无头苍蝇一样的敌军。 轰!五连发的轰鸣声不断响彻战场,没了建制的宁王军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诸如八牛弩、抛石机等远程武器大部分被炮火炸毁,中程弓弩只有集成集团才有威力,而长枪兵早就丢下手中两丈多长的长枪,唯有军中精英跳荡手手舞钢刀,还保有战斗力。 王阳明手持望远镜,一道道命令下达:“不能等敌军重新集结,不要和敌军纠缠,要大胆穿插!尽早分割敌军!” “祝融连保持压力,自由射击。务必保证敌军不能有大的集团出现!” “青龙军做好战斗准备,做最后一击!” 贪狼营、白虎营加快脚步,如热刀切割黄油,将靠近密林一侧大约三万多人甩在身后,直插宁王军帅旗所在! 张昌宗知道自己这一仗已经注定惨败,再无翻身的机会。方圆十里到处是爆炸声喊杀声,到处都是惊慌失措,被各种火器赶得跑来跑去的兵丁。自己和各部的联系完全中断,前卫营、后军更是不知道情况,手中只剩下三千亲卫营。怎么办 脑中浮光掠影,闪过无数念头,张昌宗目光终于坚定!人无信不立,自当秉持忠勇之心!拔出斩月刀,发出一怒吼:“宁王军!冲锋!” 骚动不止的亲卫营为之所感,纷纷拔出长刀,跟着大喊:“宁王军!冲锋!” 数千人的呼喊非同小可,声震四野!战场上所有的角落全都回荡着张昌宗最后的坚持,宁王军奔逃的士兵回身看向帅旗所在,纷纷大喊:“宁王军!冲锋!”犹如野兽最后的撕咬,一股萧杀悲壮的气息弥漫整个战场! 不好!决不能让这股气势抬头,否则煮熟的鸭子要飞!王阳明当机立断:“火箭炮!三发!给我打断他的脊梁!” 咻!107火箭弹划出一道长线,一头扎进亲卫营中!轰!火光迸发浓烟滚滚,被撕碎的肢体和泥土漫天飞舞!张昌宗挣扎着站起,看到帅旗被炸断,俯身捡起,大吼:“宁王军!冲锋!” 第一百六十三章 十万儿郎众生相 王阳明眼中射出一道寒芒,将手中望远镜扔给亲卫,走向乌骓马:“胜败在此一举,某亲手送你西天极乐!” 青龙营跟随王阳明如狂风冲向以张昌宗为中心,渐渐聚集的宁王军残军!轰!轰!策马狂飙的青龙军直管扣动五连发的扳机,呈扇形扑向对手!无数散兵蜂拥而上试图阻拦,都被青龙营撕得粉碎!张昌宗热血上涌,拼命的挥舞帅旗,大吼:“宁王军!冲锋!” 七零八落的亲卫营兵士纷纷挣扎着站起,鲜血淋漓的手臂高举,残缺的长刀指向天空:“宁王军!冲锋!” 张昌宗哈哈大笑,再也不在意曾经誓死扞卫的儒雅,一瘸一拐迎向敌军:“弟兄们!跟老子一起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汉子!” 王阳明眼中嗜血的光芒越来越盛,回首大吼:“青龙营!歼敌!”身后青龙营战士纷纷跟着大吼:“歼敌!”“歼敌!”白虎营、贪狼营抛开已经丧失战斗力的敌军,斜着直插宁王军帅旗所在。战斗就要在此刻成为定局,战场上所有的人都明白,这一次的碰撞,将决定十几万人的命运。宁王军中还能保持建制的小部队,拼命的冲向战斗中心,想在战争的天平上多加一个砝码。 一瞬间是多少六十弹指!王阳明将追魂刀横在马鞍上,借助骏马奔腾的力量,掠过一个又一个试图阻拦的宁王军士兵。没有劈砍招架,仅凭过人的骑术,王阳明就造就一条血腥之路! 近了,挥舞帅旗的张昌宗就在咫尺!王阳明手腕一翻,那柄狭长闪着幽光的追魂刀仿佛活了过来,从马鞍上跳起,带着寒光掠向张昌宗。 噗!一条人影断成两截,张昌宗依旧狂呼呐喊。王阳明一刀下去,只砍断扑上来护住张昌宗的亲卫。他左手一按马鞍,身子腾空,顺势踢飞刺来的长枪,追魂刀劈下! 轰轰!五连发的击发声连成一片,中军亲卫营也倒下一片!青龙营跟随王阳明和宁王军亲卫营撞在一起! 咔!咔!五连发的撞针打在空处,万松林扔掉五连发,拽出腰间斩月刀大呼:“抽刀子上啊!” 青龙营打光子弹的战士扔掉五连发纷纷亮刀,直扑敌军!王阳明手中追魂刀刀光闪烁,脚步不停,前方就是依旧无所畏惧的张昌宗! “大帅!”“大帅!”亲卫营军士纷纷冲向张昌宗,试图保卫他们的大帅。 张昌宗不管不顾,依旧拼尽全身力气大喊:“宁王军!冲锋!” 刀光掠过,喉间血光迸溅!王阳明一个翻滚,从张昌宗身边掠过!张昌宗没有去捂喷洒鲜血的喉咙,仿佛得到早已预料到的结果,眉间尽是释然。他张张嘴,涌出的血沫堵住了话语,那一句冲锋成了张昌宗最后的绝响! 亲卫营的军士们瞬间呆滞了,看着依旧屹立不倒的张昌宗,纷纷举起手中刀枪,大吼:“宁王军!冲锋!” 王阳明气运丹田,长啸一声:“张昌宗已死!速速归降!” 咔嚓!宁王军帅旗折成两截,大旗栽倒! 这一刻,栽倒的大旗带走了宁王军最后的勇气!还保持建制的小部队,停止了自己的奔跑,呆立片刻,发出一声喊,四散奔逃!他们尚且如此,勿论早已成了丧家之犬的大部分宁王军士兵,白虎营、贪狼营不再拥有战斗任务,只是驱赶无头苍蝇般的士兵,抓俘虏! 唯有亲卫营依旧狂呼挥刀,不断的倒在气势如虹的烹狼军战士手下!王阳明叹息一声:“降了吧!你们都是好汉子!” 亲卫营的军士不答,依旧拼命拖着满身鲜血的身体,狗皮膏药般的黏着青龙营的战士。只是如此悲壮的厮杀只是徒劳,被炮火摧残好几轮,被五连发轰击,这些昔日无比刚硬的汉子,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一刻钟之后,只有三五个浑身是血的亲卫营军士还能站着,其余人都躺在冰冷的地上,化作战争中一个个冰冷的数字。 王阳明摇摇头:“等等!万松林,带人打扫战场。这几人不用管了!”然后转头说道:“你们都是忠勇的汉子,王某钦佩!只是汉人自己内斗,再骁勇忠诚有什么意思降了吧,跟随殿下驰骋天下,为咱汉人苗裔打出一片大大的天空!”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军士呲牙一笑:“老子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士为知己者死!弟兄们,前面大帅还等着咱们,上路吧!” “好!哈哈!大帅,老子来啦!”一个军士慢慢调转刀身,横在脖子上,用力一勒!可惜实在是没了力气,一下瘫坐在地上。 “笨蛋!老子,看,老子的!”另一个军士大吼一声冲向青龙营监视他们战士的刀,身子被几柄刀刺穿,挂在刀上气绝,脸上犹自带着骄傲的笑容。 至此,宁王军最后的抵抗消失,这场大战终于来到尾声!十万宁王军,两万前卫营在黄越魁的带领下,最为幸运,逃回南昌城;两万后军虽有惊艳表现,但在朱凤的狙击下功亏一篑,只好在褚海阔的带领下成建制投降;中军张昌宗最惨,五千亲卫营只有三五人因力竭被擒,其余全部战死沙场,其余中军被炮火打散,大部被俘,战损两成。 王阳明大致休整一下,便召集人马,直奔南昌城!兵贵神速!殿下的想法很正确,打掉宁王手中所有的砝码,让他疲于奔命,成为殿下手中砍向江南士绅的一把利刃。想实现这个目的,就必须赶在应天守备府两万大军来到之前,攻破南昌,驱赶宁王逃窜。 黄越魁走在回南昌城的路上,越想越觉着不对劲。屠破狼的下场他是知道的,论远近亲疏,论能力忠心,他远远不如。可就是如屠破狼这样的顶尖人才,宁王不是说放弃就放弃那自己呢说得好听点是转进,说得难听点就是战场脱逃!回了南昌城,或许宁王看在这两万人上,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可心里绝对是给自己记下一笔!再说十万大军毁于一旦,宁王拿什么争夺天下那自己跟着宁王还有好果子吃 第一百六十四章 清风一声啼断肠 王阳明率领烹狼军刚刚走出十里,就有探马上报:“长史大人,宁王军前卫营黄越魁想要归降王爷。” 王阳明眼睛一亮:“人在哪里快点带我去!” 朱凤马上阻拦:“大佬王,我去!万一有诈你还能救我,你去了我可没本事救你。” “粪土之墙不可污!阿凤啊,动动脑子!再不长进,师弟以后怎么让你独当一面”王阳明恨恨丢下一句,头也不回的跟着探马远去。 朱凤摸摸下巴上浓密的胡须,困惑的摇摇头,很是不解。 王阳明走到前面不远的小山丘旁,探马指着前方:“大人,那个就是黄越魁派过来的人。” 一个摇晃着竹竿破幡布的宁王军百户打扮的人走过来,恭敬的行礼:“这位大人,曾良才这厢有礼。敢问大人尊姓大名” 王阳明微微点头还礼:“某王阳明!吴王府长史司,烹狼军统领。黄越魁呢他不是要归降” 曾良才哈哈一笑,扔了手中破幡布,深施一礼:“对不住了,某便是黄越魁!” 王阳明眼中闪动一下,随即也笑了起来:“好胆色!黄越魁,你不光气运好,人也好!” “多谢王长史夸奖!我思来想去,唯有投靠吴王千岁,这手下两万人才有活路。所以我就厚着脸皮靠上来,请长史不要见怪!” 王阳明饶有兴趣的看着黄越魁:“你能归降我不奇怪,但为何一定要归降师弟呢” 黄越魁咧嘴一笑:“明人不说暗话,吴王手里缺人,我呢,大小也算个人才,还有点用,吴王不会亏待我。太子太远,总归是要回京的,这手底下的人好多都是乡里乡亲,不能让他们没了下场。” 明白人!本质不坏,是个忠厚的。王阳明瞬间对黄越魁好感大起,于是点头应诺:“好!黄将军,我便替吴王殿下接纳你的投诚!现在你点齐兵马,随我攻破南昌城!” 黄越魁迟疑一下,一跺脚:“成!大人有命越魁不敢不从!只是南昌城破之后,请大人约束军队,毕竟乡亲们是无辜的。” 王阳明笑了,对黄越魁越发欣赏:“放心!吴王殿下的烹狼军可不是一般兵丁,那种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的腌臜事,不会发生的。黄将军,你这一来也好,叫开城门,咱们少造杀孽!” 朱宸濠在南昌城门打开的时候,还坐着九五之尊的美梦。此时宁王妃走了进来,一脸凄苦之色:“夫君,收手吧,趁还来得及!” 朱宸濠勃然作色,看看貌美端庄的王妃,勉力压下心中火气,摇摇头:“爱妃,来不及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十万大军想必已经攻下九江府。我宁王一脉,自高祖起就胸怀天下,此时天时地利人和具备,只能走下去!爱妃,你做好母仪天下的准备,我登基之后,昱儿便是太子!” 宁王妃摇摇头,两行清泪落下:“说什么母仪天下夫君,我真的后悔和璃凤相认,还得咱一家家破人亡!” “住口!你懂得什么”朱宸濠青筋勃起,一双三角眼恶狠狠的瞪着宁王妃。看着宁王妃不为所动,又想起少年时,心中一软,长叹一声:“爱妃,你以为我不反就能安稳一生高祖怎么死的每一代宁王哪一个不是活得战战兢兢我不想妻贤子孝安享天伦之乐不行啊!宁王一脉从出生起就是罪人,就是朱棣子孙监视折磨的首要目标。你明白么” “说得好!姐夫!”一个绝代女子不告而入,如秋水般的剪眸看着朱宸濠继续说道:“姐夫,璃凤不才,愿以白莲一教所有兄弟姐妹支持姐夫。” 宁王妃大怒,芊芊玉指指着女子:“你滚!一个好好的家都被你毁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姐!你不要这样!姐夫登基你不也是皇后昱儿也能当太子。你怎么就死脑筋呢” 朱宸濠看着相貌一般无二的姐妹俩,头疼无比!一个是相濡以沫少年夫妻的王妃,一个是跳脱狡黠的白莲教主,自己该怎么办 正在头疼之时,杜文杰惊慌失措的跑进来:“王爷!不好了!王阳明破城,烹狼军已经杀进南昌!” 平地一声雷!顿时姐妹俩不再争吵,朱宸濠不敢相信的大吼:“什么你再说一遍张昌宗呢老子的十万大军呢” 杜文杰拉着朱宸濠的衣袖,就往外拽:“不知道!想必已经失手。王爷,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朱宸濠一甩袍袖:“朕不走!这才几天十万人呐!怎么可能” 杜文杰急的又是一把拽住朱宸濠:“我的王爷!王阳明已经进城!再不走来不及了!咱们出去还有机会!” 朱宸濠绝望的流下眼泪:“机会哈哈!十万大军灰飞烟灭,还有什么机会” 宁王妃突然向着朱宸濠盈盈一拜:“夫君!带着昱儿走吧!这里我来挡着!” 朱宸濠此刻才发现,自己朝夕相伴的王妃竟是如此美丽,竟是有种说不出动人心魄的坚毅。他哽咽的着站起:“清儿,你走!我留下!” 王妃微微一笑,摇摇头。转头看着璃凤:“璃凤,带着你姐夫和外甥,保住他们!” “姐!你走,我留下!”璃凤眼中泪水盈盈。王妃微笑着走到她面前,伸手替她挽挽秀发:“璃凤啊,当年你丢了以后,爹娘肝肠寸断,一直没有停止寻找,你不要再记恨他们。你一身武艺,比我强得多,带上夫君和昱儿,你比我有用。唉!人这一辈子啊!” 王纶冲了进来:“陛下!快走!王阳明离这里只剩下三条街了!” 宁王妃变色,推一把自己的教主妹妹:“带上夫君昱儿,快走!来啊!把王府各处堆满柴火!” 王阳明来了!杀散阻拦的兵丁之后,大军长驱直入,宁王府遥遥在望! 万松林一马当先,催促手下:“快!”青龙营的战士们端着上膛的五连发,跟随他的脚步,直奔前方亭阁楼台! 就在此刻,宁王府突然冒出火光,瞬间浓烟滚滚,一个清丽高亢的女声传来:“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第一百六十五章 谁是黄雀 宁王府已经是一片火海!府中最高的摘星楼上,宁王妃歌声凄厉,回荡在亭台楼阁之中! 王阳明静静的看着大火中的宁王府,半晌才微微点头:“好一个宁王妃!” 朱凤凑了过来:“大佬王,怎么还不进攻不怕宁王跑了” 王阳明呵呵一笑:“就是要他跑!军中擅长追踪的弟兄派出去,缀在后面就好。” 黄越魁有些不解,但新降之人不敢多言。王阳明看出来黄越魁所想,略一犹豫,还是解释道:“不要外传!师弟的意思是打草惊蛇,醉翁之意不在酒。宁王已经是无足轻重,工业之路需要斩荆披棘,就让宁王发挥一点余热,当好带路党!湖广熟天下足!嗯,这样!越魁,让熟悉道路的弟兄引路,堵住其他地方,让宁王去湖北!” 惶惶然真如丧家之犬,宁王一行出了南昌城,回首南昌,长空浓烟滚滚,朱宸濠禁不住嚎啕大哭:“清儿!爱妃!孤,对不起你啊!” 杜文杰无奈的劝诫:“王爷,先脱险再说吧!教主,白莲教总坛可还安全” 娄璃凤怀中抱着宁王世子,闻言柳眉一挑:“白莲总坛在大瑶山,素来是贫瘠之地,不是可以依仗争夺天下的富庶之地。姐夫,不要灰心,我先带着昱儿去大瑶山。当初你不是和狼兵还有联系不管如何,三四万狼兵总是有的吧不也是争夺天下的资本” 朱宸濠心中稍安,略略平静一下,嘶哑着说道:“璃凤,有心了!现在局面险恶,孤也不和你多客套。孤欲往麻城锁口,那里有荆襄鼎族柳氏一门和我素有来往。荆州自古便是帝王之基,你若带出狼兵,可来麻城锁口寻我。” 王纶点头大赞:“陛下此举可为神来之笔,昔年刘备就是寄居荆州,西出四川,才有了一番霸业!” 朱宸濠脸上有了神采,心中对王纶的评价更高一些。胡百山却是回头看看狼烟四起的南昌城:“王爷,王阳明可是近在咫尺,总得挡一挡,才能让王阳明摸不住咱们的脉啊!” 朱宸濠看看左右,心中凄凉。一日之前宁王府兵强马壮人才济济,现在只跑出来小猫三两只,李士实、刘养正都没跑出来,让谁留下 胡百山略一踌躇,踏前一步:“王爷,百山跟在你身边多日,一直没什么建树,今日就是百山尽忠之时!杨清所部跟我留下,定然确保王爷的后路!” 看着慷慨激昂大义凛然的胡百山,朱宸濠一时间感动莫名!他眼角潮湿,嘴唇颤动,对着胡百山就是一个深躬:“先生大义,孤今生不敢忘怀!” “王爷!百山此生最为骄傲之事便是跟随王爷,虽说壮志未酬,但王爷英明神武礼贤下士,百山此生无憾!王爷,你去吧,后路交给百山,愿王爷将来问鼎天下之时,还记得百山和诸位将士!” 朱宸濠满含热泪,对着犹如易水边远去壮士一般的胡百山、杨清以及身后烟熏火燎的战士,连连拱手:“孤片刻不敢忘怀!孤,有幸,有愧啊!” 昔年杀人如麻的杨清一脸悲壮,踏前一步高声呐喊:“请王爷保重!杨某在王阳明必定无法踏前一步!” 戚戚然萧萧兮,胡百山、杨清目送朱宸濠远去,胡百山等宁王一行看不见踪影,才微微一笑:“杨清,走吧!” 杨清似乎毫不意外,笑着说道:“智先生,咱们不再等一等” 胡百山鄙夷的哼了一声:“咱们在江南的任务已经完成,难道真的给这替死鬼守着后路走吧,就算朱宸濠被捉,后面的事情还多,一时半会江南安静不下来!倒是主公身边,呵呵,回去的太晚,咱俩的位置可就难说了!” 杨清有些不舍的看看碧水蓝天:“来的久了,倒真有点舍不得。智先生,你说主公还记着咱俩么” “哼!你以为主公是朱宸濠这样自以为是的蠢货放心吧,主公可不是卸磨杀驴的阴鸷之主。再说定鼎天下需要的人才多了,忠心的人才主公才舍不得不用。嗯,你手下都安置好了吧别在路上出差池!” 杨清点点头:“百川先生放心,都安顿好了。那咱们出发” “越快越好!我可不想被王阳明抓住,真的成了朱宸濠的忠臣。” 应天府守备大军已经来到南昌左近!王阳明列队在城外迎接。朱厚照张着大嘴,气愤难平:“你!朱厚炜!是你搞的鬼吧” 华侯伟一脸无辜:“哥,你这啥意思” 朱厚照哼了一声:“师兄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南昌不是你授意,他能这么快就打垮朱宸濠” “冤枉啊!老丘,你来评评理,这几天我和我的人不是哪也没去整天和你们在一起!” 丘振业这几天算是初步了解这兄弟俩的脾性,听华侯伟这么说,哈哈一笑,接着困惑的问朱厚照:“太子殿下,王长史歼灭宁王十万兵攻下南昌城不好么省的咱们动手” 朱厚照一撇嘴,打断丘振业的话:“老丘,你不懂。就朱宸濠这点子兵马,在马克沁面前,完全就是送菜的。” 华侯伟切了一声:“哥,咱们可没带马克沁,你就有把握干掉十万人” 朱厚照急了,顿时嚷嚷起来:“怎么没有那个什么迫击炮还有五连发,绝对不次于马克沁!有这几样,凭啥干不掉” 王阳明收起笑脸,微微叹息一声:“太子,你这可是错了。象山镇一战,胜负就在一线之间。不是占了火器和偷袭的便宜,烹狼军真的会全军覆灭!” 朱厚照大吃一惊,他知道师兄可不是大言灼灼的人,能说出来,必定是确有其事。他急切的问道:“莫非有法子对付马克沁谁想出来的这人可是人才,没杀了吧” 王阳明微微一笑,推出有些忐忑的褚海阔:“就是他!” 华侯伟上下打量一番,回头问马车上靠着的屠破狼:“老屠,你认识不” 第一百六十六章 王位是怎样消失的 屠破狼笑了两声:“王爷,这是褚家麒麟儿,有真本事。你放心用好了!” 朱厚照顿时上了心,他走到褚海阔身边,劈头问道:“什么名字怎么弄的” 褚海阔一时之间不知所措,王阳明一笑:“太子就是这个急脾气,人很好的,你随意说,不用怕。” 朱厚照呵呵直笑:“还是师兄了解我!哪像炜弟,整天诋毁我。” 褚海阔倒也有股子军人的干练劲,马上就回道:“太子殿下,我叫褚海阔,原为宁王军中守备。马克沁虽强,但太过笨重,移动不便。我用麻袋装砂淋水,堆垛在运粮马车上,挡在马克沁前面,马克沁便起不到作用。” 靠!人才!华侯伟惊呼一声:“土坦克褚海阔是吧你怎么想到的怎么样要不跟我干吧” 朱厚照马上不满的叫嚷起来:“炜弟,你这可真不仗义!这个谁是我先问的,也应该跟着我才对!” 王阳明啼笑皆非,这兄弟俩啊,倒是一点没变!褚海阔却是为难了,从本心上说,他是想跟着华侯伟的。不为别的,那些层出不穷的新武器、新战法,实在是太对真正痴迷于战争的人的胃口了。但太子有心收纳自己,可也不错。 华侯伟无奈的看看褚海阔:“好吧好吧,褚海阔,你以后就跟着太子吧。唉,哥,他跟着你不浪费吗” “切!少忽悠我!什么就浪费了我的烹狼军可也组建起来了,就缺实战型人才。哈哈,老褚,等回去了好好操练那些熊兵,别让朱厚炜那个家伙在我面前神气!”朱厚照搂住褚海阔的脖子,很是期待这个家伙的表现。 丘振业打断几人的嬉闹:“太子殿下,吴王殿下,既然宁王十万大军被歼,我这守备府的部队是不是先回去毕竟没有圣旨,搜寻吴王算是事急从权,现在可就” 华侯伟一拍额头:“是!说的是!我都忘了给爹上奏折了!哥,要不就咱俩的手下加上燕山卫捉拿宁王” 朱厚照频频点头,这当然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采凉山一战,小王子星夜遁逃,这朱宸濠还能强过小王子主要是自己还能带兵打仗,总比在京里窝着强吧 阴江却是扬起千年不变的死人脸,拿出一封扣着火漆的书信宣读:“着朱厚照立即回京,若是不从,绑来京城亦可。太子殿下,跟老奴走吧” 草!这个阴人!朱厚照三尸暴跳,气的说不出话来,指着阴江手中的中旨不断颤抖。不用问,必定是阴江一路和京中的老爹通信,不断将情况告知。这封旨意一定是出京前,老爹就准备好的,就怕自己撒开了欢不回京! 华侯伟叹口气,老爹还是老爹,算的准准的,要不打个商量他走到阴江面前,伸出手拉住阴江的袍袖:“公公,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要不再缓几天我保证一定让哥回去!公公,给个面子呗” 阴江悄无声息的收起华侯伟递过来的玻璃关公像,很是为难的看着华侯伟:“殿下啊,咱家拿出来皇上的旨意,这,这可就不好办了啊!” 华侯伟会意,马上看着众人:“你们刚刚听到什么” 丘振业一乐:“殿下,标下最近上火耳鸣,你看,一日三顿六味地黄丸吃着,耳朵确实有点不好使!” 王阳明无聊的打个哈欠:“你俩快点,我啥也没听见!” 汪直摇摇头:“老喽,老眼昏花不服老不行啊。” 阴江的死人脸终于有了点表情,横丝肉扯动了一下,算是笑过了:“哈哈,殿下舌绽莲花,人缘倒是好!也罢,咱家就担点干系,三日后必须启程!” 朱厚照十分不爽,华侯伟塞东西他可是看见了,就这才换来三天瞪着牛眼想说点什么,刘瑾马上一躬到地,替朱厚照遮掩:“多谢公公,公公人情不小,等回到京中,小的另有礼物奉上!”朱厚照这才反应过来,阴江给的人情其实挺大个的。 阴江不置可否,只是看着刘瑾的眼神不再是如冰山般寒冷。实话说要不是华侯伟出面,阴江才不会搭理朱厚照。别看朱厚照是太子,在阴江心里的分量还真不如华侯伟。 华侯伟仰天打个哈哈:“得了,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嗯,天色不早,先进城吧。老丘你可以走了,奏折照实写就好。” “既如此,丘三告辞!太子殿下,吴王殿下,阴公公,汪公公,王长史,有缘再见!” 王阳明带着诸人进城,进入原来的布政使司。孙燧到任后,就占据布政使司作为自己的官邸。他遇害之后,这里就成了宁王伪朝的内阁。宁王败走之后,王阳明令人收拾出来,等候华侯伟等人的到来,作为临时住所使用。 草草吃过饭后,几人回屋分头冥思苦想的写奏折。这一路惊心动魄,怎么写才能让弘治满意,怎么分配功劳,那都是大学问! 两日后,几人的奏折先后进入紫禁城。恰逢小朝会后,弘治先拿起阴江的奏折,看了一遍之后,哼了一声。再拿起牟斌的密信,观看之后,怔怔出了一会神。华侯伟的奏折他是最后拆开的,一字一句慢慢品读,弘治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 “陛下,可是吴王殿下有了消息”谢迁实在忍不住了,出声询问。 “于乔,炜儿这个二师父没白认!不错,炜儿已经脱困,下手的却是宁王朱宸濠!”弘治眼神冷冽寒光四射! 谢迁一惊:“宁王陛下,证据确凿” “何止这个混蛋已经杀官造反了!唉!可惜了孙燧、许逵!宁王十万大军尽起,直奔九江、安庆,兵锋直指应天!”弘治对宁王痛恨异常,宁王一脉从成祖起就不老实,现在竟然敢对炜儿下手断断不能再留! 李东阳讶然:“这!这宁王竟敢如此乖张” 刘健眼睛眯起,斩金截铁的说道:“陛下!请陛下派遣大军进剿!这等人神共愤之人,安能留于世间” 第一百六十七章 麻城锁口 谢迁点头附和:“刘大人所说甚是,应天府守备朱辅可率军进剿,宁王的王爵陛下,臣提议,去除宁王一脉!” 李东阳皱眉,谨慎的说道:“这这是不是太狠了一点宁王该杀,但宁王一脉王爵其他亲王怎么想” 弘治目光凝重,李东阳的顾虑他也有。但想到华侯伟幼冲之龄便被挟持,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而这些亲王于国无益,白白靡费民脂民膏,还要不断搞事,弘治下定决心:“朕意已决,废除宁王一脉王爵,以示众王,让他们警醒,有些事不仅不可以做,更不可以想!” 刘健马上跟进:“陛下的决断老臣甚是赞同!臣这就上奏章,这些藩王于民无益,于国无益,是时候敲打一下了!” 谢迁点头补充:“藩王一年靡费甚多,现在国库的一少半都拨给藩王,长此以往陛下,臣不敢说!” 弘治冷冷回道:“有什么不敢说的子子孙孙无穷尽,长此以往,国库那点银子全都被他们吃了!诸位爱卿,对此可有良策” 李东阳叹息一声:“太祖成法岂可轻动” 谢迁摇头:“祖宗家法不是不可动,但牵一发而动全身,需谨慎行事!” 刘健怒目圆睁:“那就任由这些蠹虫,呃,陛下,臣有罪。” 弘治摇头:“论政而已,算什么罪过刘大人,你继续。” “陛下,臣以为大明没什么好办法!但,吴王殿下肯定有办法!” “哦刘大人,你对炜儿竟如此推崇”弘治意外的看着倔强的刘健,笑着说道。但心中不免有些怀疑,难道是想推诿至皇家 刘健苦笑:“陛下,不是臣推诿,实在是大明现有的手段,无法摆脱困境啊。大明如前朝,也是以孝治国,藩王为皇家血亲,怎么可能下死手可不下死手,藩王靡费日益加剧,长此以往国家负担不起。陛下,这是个死结!但吴王殿下可是天选之人,诸多难题死局在他手中迎刃而解。臣不得不服!” 弘治笑了,他也有同感。这个混账脑子是怎么长的办法是邪门外道多了一点,但是管用啊!唉,那个梦,那个梦怎么就不是我做的呢“呵呵,那个混蛋邪门外道的法子不少,嗯,宁王事毕让他回来吧。唉,不妥,这个混蛋性子拗的很,一定不肯回京。罢了,此事再议。” 刘健苦笑,弘治和华侯伟之间,他可不敢置喙。殿下有才,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实。可殿下之才拿不到台面上,也是事实。陛下有所顾忌,却也是人之常情。他勉强笑了笑:“陛下说的是,藩王之事倒也不急于一时。当务之急是拿下宁王反贼。不然江南糜烂,百姓可就要受苦了。” 弘治笑了:“不必担忧,王阳明已经破了宁王十万大军!虽说险胜,却也是以少胜多的佳绩!哈哈,王华弱不禁风,怎么儿子却是文武双全比武官还能打” 李东阳喜上眉梢:“陛下,十万大军竟如此不经打看来宁王不得人心,妄自逆天行事,终究难逃朝廷雷霆一击!宁王成擒否” “哼!丢下部众不知所终。炜儿正在加紧追捕当中!炜儿脱险太子也该回京了。” 朱厚照接到弘治的申饬之后,怨念颇深:“炜弟,咱爹又骂我了。你说我就出来几天,爹怎么就非要让我回去” 华侯伟笑嘻嘻的朝后一躺:“呀!真舒服!哥,那是爹关心你!爹怎么不让我回去还不是你在爹的心目中比我重要回吧,跑出来这么久,娘也担心你!” 朱厚照顿时嚷嚷起来,也不顾阴江的脸色:“天地良心!朱厚炜!爹最疼你!你失踪的消息传到京城,爹说话都不囫囵!” 华侯伟怔住了,愣愣的看着朱厚照,眼中湿润了。朱厚照犹自愤愤不平:“炜弟,爹娘最是疼你,你不说一声就到了江南,爹不是捏着鼻子认了要是换成我哼!指不定怎么收拾我呢!” 再怎么抱怨也更改不了事实,朱厚照在阴江的箭矢陪同下,磨磨蹭蹭上了船。华侯伟心中有些不舍,更多的则是兴奋。朱厚照一走,江南可就由着他折腾。宁王你跑吧,跑的越快越好,看小爷怎么调教你们这帮诗书传家的大老爷! 宁王一行乔装改扮,一路风餐露宿,历经千辛万苦担惊受怕,终于来到湖北麻城锁口。看着前方汉白玉的高大牌楼,宁王长出一口气:“到了!终于到了!” 杜文杰露出笑容:“掌柜的,不,陛下,咱们终于脱险了!正是脱开铁锁走金龙,卧薪尝胆归山时!” 王纶也是如释重负:“文杰说的是!这锁口就是陛下定鼎天下的起点!哈哈!锁住天下气运,永保顺德万年江山!” 朱宸濠满意的笑了起来,这两个马屁拍上来,身心俱酥。南昌起兵之时,宁王给自己拟定年号顺德,这王纶很是心思精巧,正正骚在痒处!“嗯,罢了,文杰去柳家通报一声,可以亮明身份!” 被天顺帝朱祁镇誉为“荆襄鼎族”的柳氏一门,此时正是柳璲的家主。柳璲此前在江西丰城担任过知县,和宁王有过一面之缘,对杜文杰也略有耳闻。闻听是杜文杰上门,吃了一惊。沉吟片刻,对着自己的长子柳天和吩咐:“天和,一会你来接待,我在屏风后面。你就说我在你爷爷坟地的草庐守孝。宁王已成丧家之犬,柳家不敢参和。” 杜文杰被管家引入厅堂,见一少年迎出,有些诧异:“柳兄不是守制居家,怎么不在么” 柳天和恭恭敬敬的行礼:“家父在家祖阴宅草庐守孝,家中只有天和支应。” 滑头!看来此行不妙!杜文杰马上觉察出柳氏的态度,应是不想沾染宁王。那怎么行杜文杰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流露出敬佩之色:“柳兄纯孝,文杰钦佩。不过文杰此来却是告知有关柳氏一门生死攸关的大事!” 第一百六十八章 没有愚蠢的敌人 柳天和一愣,急切的问道:“贵客所言何事”屏风后的柳璲摇头,天和还是太嫩,这杜文杰大言恐吓,哪有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 杜文杰不在意柳天和的年纪,诚恳的说道:“吴王推广工业,江南一带已经是乌烟瘴气,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前一阵倪岳倪尚书致仕,曾和王爷有过攀谈,对此忧心忡忡。王爷也曾派人探查,传回来的都是坏消息。唉,应天左近的农户不再赁田,那些诗书传家的士绅家中,唉,佃户十之八九散去,都到工厂打工。偌大的田地,上好的肥地,只靠着寥寥老弱妇孺耕种,惨不忍睹啊!” 屏风后的柳璲坐不住了,这是真的么若真的如此,确实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柳天和却是摇头:“这算得了什么大事应天离着湖北远得很,不会如此!” 杜文杰一声冷笑:“是嘛少年,你少不更事!不要急,杜某跟你说!据闻吴王曾放出消息,荆州可以有一个水泥厂的指标。湖广籍的商贾若是有家属入应天籍,再加入商会,便可购买蒸汽织机!来来来,你可知这里的要害何在” 柳璲再也忍不住了,从屏风后走出,对着杜文杰一躬到地:“听闻杜兄大驾光临,柳某匆匆回转,请杜兄海涵!” 杜文杰戏谑的一笑:“哦原来柳兄刚刚回来脚力不差啊!” 柳璲假意听不懂杜文杰的揶揄之意,带着满脸歉意说道:“杜兄,此来不光是来看柳某的笑话的吧” 杜文杰点头:“柳兄,王爷正在门外!” 柳璲倒吸一口冷气,顿时呆立当场!这可怎么办宁王现在就是烫手的山芋,碰不得摸不得!可让柳璲出卖宁王,站在朝廷那一边,他又何苦从屏风后面出来 杜文杰冷笑一声,很是看不上柳璲这进退失据的窝囊相:“怎么莫非柳兄有什么想法要不然柳兄就去报官,看看经年之后,柳家是否还是那个荆襄鼎族” 柳璲一激灵,立刻惊觉。自己哪里还有什么退路不要说将来,就是在丰城担任知县之时,和宁王府来往的书信,也能让吴王找到借口,荆襄鼎族一样要完!他哈哈一笑,满面春风:“杜兄说的哪里话来我是那种人么我只是担心宁王安危,心中计较该如何封锁消息。” 杜文杰不为己甚,微笑着点头:“既如此,那就随我一同迎接王爷吧” “甚好甚好,请!” 朱宸濠在牌楼前不住徘徊,随着时间的流逝,一颗心不断往下沉。突然庄园中走出一行人,朱宸濠轻声吩咐王纶:“传令下去,提高警惕,但有丝毫异样,立即动手!” 柳璲急走两步,一躬到地:“宁王殿下,柳璲迎接来迟,恕罪恕罪!” 朱宸濠先是看一眼杜文杰,得到肯定的答复,心中送快一些:“呵呵,柳大人请起,孤来的匆忙,何罪之有文杰,怎么和柳大人攀谈如此之久” 杜文杰佯装歉意满怀,一捂额头:“柳大人家麒麟子甚是出众,文杰见猎心喜,耽搁了正事,怪我怪我!” 柳璲直起身来,诚恳的说道:“宁王殿下,这里不是待客之所,请到寒舍一叙!” 朱宸濠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递给王纶一个眼神,王纶会意,悄无声息的遁入仅余的三百护卫当中。朱宸濠这才安心的跟随柳璲,走过天顺帝手书‘荆襄鼎族’的汉白玉牌楼,进入柳氏一族。 分宾主落座之后,没等朱宸濠说话,柳璲索性开门见山:“王爷,南昌的事我听说了,不知王爷下一步如何打算” 准备的一肚子说辞瞬间没了用处,朱宸濠有些愕然。但随即自嘲的一笑:“柳大人都知道了,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南昌初败,孤打算从广西调狼兵参战。狼兵未到之时,先隐藏踪迹,以待天时。” 柳璲摇头:“宁王殿下,这样太危险!臣有一个建议,先由臣联络麻城各家,再北上襄阳。能说服襄阳士绅最好,说不服,该下手就下手。锁住襄阳之后,王爷可游说楚王,拿下武昌,再派大军直指荆州!此地富庶,是湖广精华所在,王爷的大业也多几分把握!” 杜文杰还在思索,王纶却是叫了声好:“好!柳大人的主意妥当!王爷,呃,陛下,柳大人所说皆是湖广最精华的地域,此乃古之荆州的范围,进可攻退可守,易守难攻,端的是帝王基业!” 柳璲知道朱宸濠的疑虑,马上令人拿出一副地图:“吴王千般不好,这地图制法却是甚好。陛下看,这是我麻城四族合力勘探绘制的湖北地形图。襄阳是门户,整个湖北,哦,也就是三国时所说的荆州,就是一块被高山江湖包围的宝地!易守难攻,物产丰饶,人丁兴旺,端的是帝王之基!” 朱宸濠频频点头,心中块垒尽去,哈哈大笑:“好!柳大人有心了!嗯,南昌种种已是昨日黄花,恍若南柯一梦!太祖曾有九字真言:缓称王、广积粮、高筑墙,诸位大人以后还是称呼孤为宁王的好!实力不到,纵有雄心也是枉然!” 柳瓍心中欢喜,宁王确有帝王之姿,头脑很清醒。自己虽是迫于形势站在他这边,但对宁王心中没底。现下看来,宁王经南昌一败,终于有了雄主的模样,自己一族也不算明珠暗投。他由衷的表示:“王爷英明!柳瓍誓死跟随!事不宜迟,请王爷派杜兄跟我联络麻城步、蓝、梅三家,共襄义举!” 宁王卧薪尝胆想要东山再起,华侯伟送走朱厚照之后,回归应天,追捕宁王交予王阳明。屠破狼、黄越魁率众跟随华侯伟回到应天,正式成为矿产调查局的一员。 王阳明亲自带着五百武装到牙齿的烹狼军,来到麻城左近。放下望远镜,王阳明回头问道:“老祝,麻城四族已经动起来了查清楚不要伤及无辜!” 第一百六十九章 困兽犹斗 祝山青在王阳明面前严肃的很,马上回应:“长史大人,都查清楚了,没一个无辜的!哼,以前总以为这些诗书传家的士绅是人上人,仁义礼智信一样不差,嘿嘿,现在一看,我呸!人模狗样的东西,忒龌龊!” 王阳明不置可否,只是微微点头:“好!那就一个不留!通知那几个,今夜子时同时发动!”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柳家堡寂静如水。王阳明掏出手电筒,遮掩光芒看看腕表,低声下令:“做好准备,祝山青,带着你的人,上!” 祝山青一挥手,早就蓄势待发的几人如猎豹蹿出,几包秘药抛出,刚刚沸腾的狗叫声渐渐平静下去。嗖嗖,几条钢爪飞出,挂在高墙之上。矫健的黑影顺着钢爪几下就上了墙头,眨眼间消失在高墙上。 几分钟后,三团火光冲天,高墙如砂砾般坍塌。祝山青端着五连发狞笑一声:“弟兄们,跟老子冲!” 柳家堡虽是自宁王进驻之日起,便加强防范。但在统计司这帮杀胚面前,有如铁锤之下的螃蟹,硬壳一破,便是一泻千里! 宁王从睡梦中惊醒,正在恍惚之间,柳瓍破门而入:“王爷,赶紧走!” “怎么回事”朱宸濠慌忙更衣,一边询问柳瓍。 “王阳明来了!家中这些人抵挡不住。王爷,随我来!” 一刻钟!只有一刻钟,柳家堡便宣告覆灭!祝山青气的踢飞跪在面前的柳家堡家丁,大吼:“就这浪费了老子的五连发!” 王阳明不急不慢的走进灯火通明的柳家堡,看着跳脚的祝山青不禁莞尔。这能比么一个小小的土豪劣绅家里,能有什么惊人的战斗力这可不是数代宁王精心打造的宁王军,连户所那些熊兵都不如的武装农民,能有什么战斗力 “老祝,清点人数打扫战场!找人跟着咱们越挫越勇的宁王殿下!” 麻城变天了!以往麻城四柱的柳、步、蓝、梅四家,一夜尽毁,知县令人贴出通报,四家十万顷上好田地将在月后拍卖,所得款项,皆用于县中公学、河堤等。 这一手是王阳明的主意,不仅要打倒这些人的势力,还要掘断他们的根!最在意什么,就毁掉什么,看看还有多少人还敢反对吴王 遁逃至武昌的麻城四族得到消息,顿时如丧考妣。武昌柴家的别院中,宁王安慰几族的家主:“莫要如此,孤王定不会亏待汝等。十万顷不算什么,将来诸位每族一县之地,孤定不食言!” 步云翔摇摇头,勉力一笑:“王爷,步某多谢王爷眷顾。不过云翔不是很在意这些,倒是王爷什么时候拜访楚王王阳明来势汹汹,时间紧迫啊!” 朱宸濠有些踌躇,楚王贤明的名声在外,说服他的把握实在不大。梅洛本看出朱宸濠心意,眼珠一转,开口建议:“王爷,我看不应急在一时。楚王好虚名,即使看透此间关隘,恐怕也不会轻易动作。依我看,还是咱们帮上楚王一把,请王尚书执笔,一纸檄文天下知,楚王也就不得不站在王爷这边了!” 靠!到底是读圣贤书的!此乃一箭三雕也!其一,逼反楚王,不管是不是他的意思,那也是他的政治表态。楚王进退两难之际,只能站在士绅这边;其二打击吴王,楚王这样贤明的藩王也被他逼反,就充分证明吴王发展工业是不得人心,从而让朝堂上的同仁志士发动,在朝堂上反击吴王;其三则是四族的一点私心,他们比不得宁王身边人,未立寸功就成了丧家之犬,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但楚王一反,宁王楚王必定有一番龙争虎斗,他们就可以左右逢源,立于不败之地。 当然,除了这三点主要目的,可能随着局势发展,会衍生出更多的好处。比如梅家一直在麻城四柱中吊车尾,这一回会不会风云际会,附骥尾腾千里再比如可让王纶和杜文杰内讧,可排挤两人,也可在楚王面前邀功,变化之妙存乎一心。 王纶一向是以大儒面目自居,被宁王认命为兵部尚书,却也自傲,自觉文武双全,乃是不世出的儒将。听梅洛本一说,忍不住心痒难耐:“咳,本官文笔尚可,当不得梅兄夸赞。文杰兄,还是你来执笔吧!” 杜文杰心中冷笑,这些乡间大族都是土鳖!这点子手段就想登堂入室小看谁呢可怜王纶竟然上套,白白让人看了笑话。不过也不能不接招,于是他轻咳一声:“文杰安敢夺人之美梅兄,你的文笔誉响士林,何不亲自执笔也好让王爷知晓梅兄的才华!” 梅洛本眨巴眨巴眼,知道遇到了硬茬子。蓝曦光是他连襟,出言相助:“哈哈,听闻杜长史为人质朴,果然不错!” 朱宸濠也明白了其中关节,不禁对这些士绅有些失望。他沉声打断蓝曦光的话:“曦光先生,孤王对梅先生的文采神往已久,就请梅先生大展锦绣,成雄文一篇,也好救楚王于水火之中!” 梅洛本无奈,只得应允:“既如此,梅某只好在诸位大家面前献丑了!” 举国哗然!大明一等一贤名在外的藩王,荆楚之地实际的当家人,楚王,竟然发出檄文,怒斥吴王倒行逆施,明为发展工业为国为民,实则暗中腐化民心,邪门外道横行,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两千年的儒门道统也将为之断绝。 楚王朱均鈋(音军饿)大怒之余,又是头疼无比。不用查,定是宁王的人搞的鬼!可知道又如何宁王就是算准了自己无法辩驳,才如此施为。自己对吴王这套确实不怎么感冒,让自己彻底站在吴王这边,心有不甘。但真的站在宁王那边宁王现在就是乱臣贼子,自己怎生能够站过去正在彷徨之际,楚王妃周氏走进书房:“夫君,有贵客登门。” 朱均鈋愕然,来报信的怎么是自己的夫人“谁居然劳动爱妃报信” “吴王朱厚炜!” 第一百七十章 臭味相投 “谁”朱均鈋惊得从太师椅上站起,直愣愣的盯着楚王妃。 楚王妃娘家是军户,自有一股飒爽的劲头。她从袖中拿出一张拜帖,递给朱均鈋:“朱厚炜就在武昌城外,这张拜帖是王阳明亲自送来,就在中堂等候。” 楚王不再说话,拿着拜帖仔细观看。楚王妃笑着说道:“夫君,这檄文之事刚刚传开,吴王就亲自登门,我看诚意满满啊。” 朱均鈋头也不抬回道:“那可难说!说不定这檄文就是他放出来的,来一出捉放曹。” 楚王妃一愣,接着嫣然一笑:“不会不会,夫君啊,想逼着咱们的是宁王,吴王虽也有可能,但相比宁王,他可不那么迫切!万一事后暴露,他的工业还推不推皇上那里他怎么交代何况还有皇位坐那个位置,不正大光明怎么成” “唔爱妃言之有理!还是宁王的可能性大!不管了,我出去迎接。” 楚王朱均鈋和王阳明客套一番之后,带着世子朱荣亲自出城迎接。 华侯伟全套的亲王正服,站在城门外。看到楚王一行,慌忙上前行礼:“来的匆忙,请楚王不必见怪啊!呃,悄悄问一句,咱俩应该怎么称呼” 朱均鈋愕然,随即莞尔:“殿下,实话说我也算不清。按太祖的排法,木火土金水,我是金字旁,你是火字旁,肯定是差辈了。但谁高谁低,那得问宗人府!依我看,咱俩还是兄弟相称算了。” 华侯伟大喜:“这就好!昨晚头疼一夜!你说都是亲戚,怎么连辈分称呼也不知道传出去让人笑话啊!你年长你是哥,大哥,这是小弟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请笑纳!” 朱均鈋啼笑皆非,这朱厚炜真有意思,一个小锦盒也好意思拿出来能有什么礼物本想打个哈哈过去算了,谁想身边的朱佑柄一撇嘴:“吴王好大名头,就拿出来这么个盒子伯父的府上什么没有吴王” “住口!朱佑柄!吴王出手岂有凡品你懂得什么”世子朱荣大怒,呵斥朱佑柄。 华侯伟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微微一笑:“敢问” 朱均鈋连忙介绍:“这是荆王世子朱佑柄,陛下命我管教,已经十年了。” “哦!好说!也是亲戚麽,理解!那个朱佑柄,我得申明一下,咱这人啊,小气归小气,但对自家人从来不小气!”华侯伟边说边打开锦盒。 “看,这是送给王兄的!这叫做钢笔!灌点墨水就能书写,写的是又快又好。这是水晶镜,是送给王嫂梳妆之用。这是打火机,送给世子。看见没,手指一动,多方便” 一件件新奇且令人心动的物件被华侯伟一一展示,朱佑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礼物何止不轻简直就是超级大礼包!直到华侯伟丢给他钢制的九连环,一张脸顿时涨成猪肝色,胸脯不断起伏。 楚王世子朱荣心中笑得不行,九连环这不是说朱佑柄脑子不够用吗吴王看起来人畜无害,其实强势的很。朱均鈋却是明白华侯伟的意思,这是展示工业的肌肉啊。哼!吓唬我不过这些东西看起来真的还不错,尤其是那个什么钢笔,嗯,一会试试。他赶紧接过锦盒,满脸笑容的连声称谢:“贤弟有心,那我可就笑纳了!荣儿,来,接着。一会回去给你娘,这可都是传家宝!” 华侯伟来到武昌的消息很快便传到宁王耳中,他立即招来自己手下的这些狐朋狗党:“诸位,朱厚炜已经来了武昌。徒之奈何” 柳璲皱起眉头:“王爷,恐怕是东窗事发,华侯伟为檄文而来!” 主意是梅洛本出的,自然也应该关注。梅洛本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八仙桌,苦苦思索.本来挺好的计谋,谁知道这个吴王竟不按常理出牌弄得这事吊在半空中上下不得!想办法吧可一时半会,哪有什么妙计安天下 蓝曦光当然要助手帮一把,于是开口询问:“王爷,楚王和朱厚炜是否宾主尽欢” 朱宸濠眼波闪动:“他俩自是不会有什么表现,倒是被废的荆王世子朱佑柄和朱厚炜起了龌龊。” 蓝曦光啪的一击掌:“有了!王爷,荆王被废不过数载,想必着朱佑柄必有所思。何不许之其将来恢复王爵,也好让他相助!” 朱宸濠眼睛一亮:“你是说里应外合” 蓝曦光点头:“也不需作出多大的动作,只要朱佑柄能让楚王和朱厚炜起了冲突,咱们再顺水推舟呵呵,不愁楚王不反!” “好!蓝先生此招妙啊!只要朱佑柄心有不甘,便会与我们合作。朱佑柄十年皆在楚王府,定然人脉、物力不缺,如此,王爷的大业何愁不兴”王纶大声叫好,通过檄文一事,他已经渐渐地和麻城四柱走的越来越近。 杜文杰看看宁王脸色,悻悻的闭口不言。朱宸濠很是欣慰的点头:“王大人说的是!如此就有劳蓝先生,孤以为蓝先生就是推动此事的最佳人选。” 蓝曦光一咧嘴,看看身边的梅洛本,伪作淡然的抱拳:“蓝某自当尽心竭力!” 朱佑柄心中烦闷,午宴之后,随意找了个借口,就出了楚王府,朱厚炜和楚王朱均鈋两人则进了书房。 “呵呵,请坐请坐,尝尝我的乌龙茶!”朱均鈋亲手给华侯伟沏了一杯,笑吟吟的坐在对面,稳坐钓鱼台。 华侯伟怔了一下,一把扯开正服,甩在榻上。双腿盘起,笑眯眯的说道:“王兄,我可没你的涵养。所幸咱年纪小,形骸放浪一些也不打紧。” 呦!这是说自己不是外人啊朱均鈋哈哈一笑,脱去外氅:“实话说我也受不得拘束。既然都不是外人,那我也就放肆了。” 华侯伟满意地点点头:“王兄,打开天窗说亮话,那篇檄文我看了,也是深有触动。咱大明的藩王不好当,你如此,我也如此。” 朱均鈋微微点头:“实话!贤弟能为了愚兄星夜赶来,足见诚意。为兄明白贤弟的意思,不过” 第一百七十一章 升恩斗仇叹人心 朱均鈋看着华侯伟,故意停顿观察华侯伟的表情。华侯伟不为所动,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朱均鈋心下暗暗点头,幼冲之龄便能誉满天下,果然是心有锦绣!他接着说道:“不过工业推广一事愚兄还有些想不通的地方,荆楚之地还是暂缓的好!” 华侯伟笑吟吟的点头:“我当时什么事这个不急!” 这回轮到朱均鈋有些摸不透了:“不急” “不急!说句大话,到时候恐怕是王兄求着我要指标滴!” 朱均鈋这下有些好奇,朱厚炜哪里来的如此信心于是出言试探:“贤弟,你觉得我会上杆子求着你” 华侯伟哈哈大笑,站起身来,走到紫檀书桌前,拽过一张洒金熟宣,从胸口掏出一支金灿灿的钢笔。唰唰,笔走龙蛇,随即满意的笑了:“王兄,你看这钢笔,虽说俗气了点,可书写方便,也不用习练多年,就可有一笔好字。你不喜欢” 朱均鈋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张纸,轻轻念出声:“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有意思!有意思!贤弟,拿笔来!” 华侯伟递给朱均鈋钢笔,朱均鈋写了两下,很快就掌握了用法。唰唰,也是铁钩银画,转眼间写了几个字,满意的点点头:“不错!确实是好东西!就是名字俗了点!钢笔不若就叫吴笔!” 华侯伟明白朱均鈋的示好之意,吴笔乃是吴王所制之笔。笑笑拿起洒金宣纸:“山不厌高,水不厌深,但为君故,悠悠我心。王兄,你还是不信我。也罢,三年,三年后,再看今日也是笑谈!”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华侯伟说的很明白,我虽是推广工业的心很强烈,但怎么也是一家子,不会乱来。而朱均鈋回的更妙,表面上看时夸奖华侯伟无所不能,自己也是钦佩的很,实则是说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自己有着自己的坚持。两人没有丝毫烟火气的交锋,让彼此都明白对方不是那么好摆弄的。 朱均鈋不置可否岔开话题:“宁王现在应该就在武昌城中,贤弟,不是为兄不想帮你,实在是” “了解!王兄,和你说句实话,我也不想抓他!” 朱均鈋一怔:“你!你这是欲擒故纵” 华侯伟摇头,很诚恳的解释:“王兄不是外人,虽说咱俩暂时理念不同,但王兄为人厚炜我很是佩服。这里面的道道啊,是这个样子滴!宁王谋反,现在已是穷途末路,但人啊总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他应该还是想着东山再起。那他能找谁呢” 朱均鈋倒吸一口冷气:“贤弟,你这是放出香饵钓金鳌你就不怕江南糜烂哦,是了,有马克沁追魂枪,你不怕。那你就不怕士绅一时糊涂,本身却还是士林威望颇高之人” 华侯伟眼一眯,一股煞气朝着朱均鈋扑面而来:“祸福无门惟人自召!王兄,乱臣贼子死的再多,对大明对天下百姓,恐怕还是好事吧” 朱均鈋背后已经湿透,这个吴王心机深沉杀伐果断,谁要是看着他年纪小招惹与他,呵呵,下场家破人亡还是轻的,遗臭万年才是正常不过!轻轻叹口气:“看来我错了啊!” 华侯伟不解的问道:“王兄你这是” “唉,早知如此,我就该拿下宁王,省的他连累诸多贤达!” “哈哈!王兄,你这唉,王兄,有时候善良也是一种罪孽。” 朱均鈋摇头:“算了,人各有志。贤弟,为兄就是这个秉性,都几十年了,没法改,也不想改。走,跟我来看看你嫂子,以后咱们就是通家之好!” 进了后宅,周氏迎了出来。朱均鈋拉着华侯伟介绍:“小娇,这是吴王贤弟,以后就是自家人。” 华侯伟不等周氏施礼,自己跑过去拉着周氏的手:“嫂子,你还有妹妹么” 周氏不解,疑惑的问道:“殿下,你这是何意” 华侯伟摇摇头:“嫂子可别这么喊,以后叫我厚炜就成。嗯,嫂子这相貌人品,要是有个妹子,我就先预定了。绝对差不了!” 一番话惹得朱均鈋两口子哈哈大笑,对华侯伟的观感也是好得很,加上华侯伟此时正是粉粉嫩嫩小正太模样,三人之间似乎真的有了那种亲人的感觉! 与此同时,昔日的荆王世子朱佑柄出门之后,来到武昌城的柳巷,径直走入杏仙居。蓝曦光得到消息,马不停蹄的也进了杏仙居。 三日后,朱均鈋邀华侯伟赏游黄鹤楼归来,两人和一众随从进入楚王府。 “王爷!朱佑柄挟持王妃和世子,正在清雅阁!” 朱均鈋顿时顾不上其他,转身就跑!华侯伟心一沉,跟着就跑。匆忙中回头吩咐祝山青:“山青,叫人!” 清雅阁上朱佑柄洋洋得意的居高临下,看到朱均鈋后高呼:“伯父!我有话说!” 朱均鈋眼中好似喷出火来,手指朱佑柄:“伯父我没有你这样的侄儿!你婶母在哪荣儿在哪” 朱佑柄眼中怨毒一闪而逝,陪着笑脸:“伯父,婶母和荣弟好得很,我不会伤害他们的!” 朱均鈋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心中的愤怒,朗声说道:“好!既如此,你且将你婶母和荣儿放出来。” 朱佑柄皮笑肉不笑的扯一下嘴角:“伯父,你对我一家恩重如山,没有天大的事情,我断不会如此!只要伯父将吴王抓了,送与宁王,站在宁王一边。我自缚双臂任由伯父发落!” 华侯伟笑了起来,宁王还真是脱胎换骨了,一条小缝也能钻出天大的窟窿!他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看朱均鈋如何选择。 朱均鈋急火攻心,指着朱佑柄破口大骂:“你!你当日领着三个弟弟站在我家,你是怎么说的十年,十年里我亏待过你兄弟四人一分一毫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朱佑柄眉毛立起:“伯父!你是对我们兄弟不错,可为什么一直不帮我们恢复荆王爵位哼!难道真是想独霸荆楚之地” 第一百七十二章 波谲云诡清雅阁 朱均鈋气的双手颤抖,心中却是百转千回。朱佑柄看出来朱均鈋心中的犹豫,狞笑一声:“来啊,请婶母和世子出来。” 两个家丁挟持着周氏和朱荣来到栏杆处,周氏一脸怒容,一个大耳光扇过去。朱佑柄敏捷的躲开,陪着笑脸:“婶母,你这是何苦我也是为了咱家好!” 呸!一口浓痰正中朱佑柄脸上:“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枉我将你当自己孩儿一样看待,你就是这么对待你母亲的” 朱佑柄眼中凶光一闪,随即苦笑擦去浓痰:“婶母,若不是工业害处太大,要掘断咱们的根,我何至于如此” 周氏冷笑一声,拂了拂散乱的鬓角:“巧言令色!不就是痴心妄想恢复爵位么”说完目光转向朱均鈋:“王爷!绝对不要背叛朝廷,我和荣儿他们不敢动!” 朱均鈋心如刀绞,泪水模糊了双眼:“小娇!” 朱佑柄知道事情到了关键时候,容不得自己心念往日情分。狞笑一声:“伯父,婶母和荣弟的安危可在你的一念之间。” 朱均鈋转头,眼中的火焰让朱佑柄不禁倒退一步。朱佑柄随即大怒,为掩饰自己的怯懦,一巴掌狠狠抽在朱荣脸上! 啪!朱荣白嫩的脸上多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朱荣一口血水啐出:“呸!畜生!”朱佑柄只觉一股无名火冲天而起,又是一巴掌打过去。啪!啪!连着几巴掌下去,朱佑柄觉着心中畅快无比,忍不住哈哈大笑。十年寄人篱下,昔日富贵今日凄凉,无数白眼无数隐忍,这一刻尽数爆发出来,让这个少年完全释放出心中的魔! “你骂啊,你倒是叫啊哈哈!朱均鈋!怎么样你再不决定,就这么看着我打死朱荣吗” “混账!”“畜生!“住手!” 朱均鈋狂暴的想冲上去,却被身边太监死死拉住。这一刻他脑中却是响起那天华侯伟的话,善良有时候也是一种罪孽!自己为什么那么相信朱佑柄给了他这么多,却换回来对妻子儿子的荼毒我好恨啊!朱均鈋痛苦的无以复加,眼眶皲裂,丝丝血水蜿蜒流下。 “哈哈!楚王一向可好拿下朱厚炜,王妃世子就可无恙。”宁王的声音从内宅响起,犹如夜枭啼叫。 哗啦啦,宁王卫队从内宅冲出,宁王率领着王纶、杜文杰、蓝曦光、梅洛本等人来到清雅阁前。 “你!都是你!”朱均鈋双拳紧握,指甲断裂扎进肉中,却干不到丝毫疼痛。 宁王却是风轻云淡的摇头:“楚王,不是我!而是他!朱厚炜,你还打算跑吗不是你推广工业,焉有今日祸事” 华侯伟身子微弓,呵呵一笑:“朱宸濠,你下黑手抓了嫂子和世子,却把罪名推在我头上好手段,好口舌!王兄,你我联手救出嫂子世子,拿下朱宸濠!” 朱宸濠大笑:“你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楚王,我没有恶意,只要你点头,我立刻放了王妃世子。” 朱均鈋茫然的看着不断挣扎怒骂的周氏和朱荣,心中翻江倒海。良久,两行淡红色的泪水滚落,朱均鈋艰难的下令:“王府护卫听令!拿下他!小娇,荣儿,不要怪我!” 宁王却是狞笑一声:“朱均鈋,你真的那么想做忠臣嘿嘿,那你也要长点心,你看看,谁还听你的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敢在忠君爱国的楚王面前放肆么” 朱均鈋大惊,回头看去,王府卫队的靖国将军潘年寿却是抱拳说道:“王爷,请恕标下不能从命。标下家中良田甚多,吴王工业乃是士绅死敌,标下唯有站在宁王这一边,请王爷成全。” 朱均鈋心中悲凉,几十年的经营,家中竟接二连三的出现叛徒,难道真的是我错了 华侯伟摇摇头,大声喝道:“够了!叛徒就是叛徒,找什么清新脱俗的借口宁王啊宁王,给你个机会,现在走,还来得及!” 宁王愣了一下,左右看看,没什么异常。“哈哈哈,朱厚炜,你就剩下这点本事了孤岂能被你的空城计吓住倒是你,还不乖乖的到孤这里来” 华侯伟摇头嘟囔:“玛德,一点也不配合。”然后大喊一声:“老汪,动手吧!” 宁王狐疑的看向四周,没什么异常。一颗心放回肚子里,指着朱厚炜狂笑:“看看,这就是百山先生说的人中龙凤,张惶成这个样子!” 呯!潘年寿脑门上多了个血窟窿,仰面朝天向后栽倒。王阳明的声音在清雅阁前回荡:“殿下,这里已经全都控制起来了,请殿下放心!” 宁王脸上的肌肉突突直跳,一双眼睛赤红。猛地指着周氏和朱荣叫道:“朱均鈋!你真的不在意王妃和世子吗” 清雅阁上汪直的脸缓缓露出来:“宁王,你错了。” 宁王只觉脚底生寒,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朱佑柄:“你!你叛了孤” 朱佑柄一挥手,两个家丁放开周氏和朱荣。他冷笑一声:“从来就没有投靠,何来背叛宁王,要怪就怪你所托非人,小小的反间计也看不出来!”接着朱佑柄跪在周氏面前,流着泪说道:“婶母,侄儿不敢透露实情,伤了婶母,求婶母宽恕!” 宁王僵在原地,浑身颤抖。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南柯一梦!身边的杜文杰抖成筛糠,突然跪倒在地,指着呆立不动的宁王哭喊:“吴王殿下,都是朱宸濠造的孽,下官身不由己,下官有证据,下官愿意” 宁王缓缓抬起头,突然大叫一声,抽出身旁侍卫的斩月刀,一刀砍翻杜文杰,龇牙咧嘴的冲向华侯伟。 华侯伟叹息一声:“都是姓朱的,给他个痛快吧!山青!” 呯!宁王仰天栽倒,手中斩月刀落地,鲜血很快覆盖身旁的土地! 唉!人们仿佛听到一声叹息,宁王腿脚一阵抽动,再也没了动静。 华侯伟表情平静,看着地上宁王的尸体。抬头再看王纶以及麻城四柱:“你们呢” 第一百七十三章 宁王毕,四海何一? 麻城四柱的诸位家主相互看了一眼,梅洛本率先跪倒在地:“求吴王殿下宽恕!” 蓝曦光恨恨的看着跪在周氏面前的朱佑柄,一跺脚,利索的跪了下去:“求吴王殿下看在我也有寸许微功的份上,饶我不死!” 麻城四柱的当家人纷纷跪倒,宁王府仅存的侍卫们也随之其后,跪倒一片,唯有王纶一人孤零零的站着。他看看已经僵硬的宁王,抬起头,眼中闪动着泪花:“某王纶,成化三年进士,授宁王府典仪,至今已是三十五载!承宁王不弃,重用于我,授我兵部尚书。而今故主西行,某,亦归去!王爷,等着我!”说完抽出斩月刀,架在脖子上,轻蔑的看看跪倒一片的众人,哈哈一笑:“羞于尔等为伍!吴王,多谢!”斩月刀横拉,一股血箭飙出,喉头咯咯作响,轰然倒地。 华侯伟点点头,指着宁王和王纶:“嗯,是个人!这俩葬在一起,成全他的一片忠心。” 宁王殒命,一纸奏报直达京师。文华殿中弘治正在和朱厚照说话,接到华侯伟的奏报,看了两遍,哼了一声,把奏报递给朱厚照。 “厚照,该如何处置” 朱厚照迅速看完奏报,略一思索,笑着答道:“父皇,依我看,宁王一系除籍,楚王下旨褒奖,荆王唉,暂时先放放,给个镇国将军算了。” 弘治摇摇头:“这些都是旁枝末节,藩王太多了啊。” 朱厚照明白了弘治的顾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父皇,藩王是太祖定下的制度,不好动啊!” “唉,若不是如此,安能有如此多的藩王厚照,你可知藩王一年的俸禄,已经占到国库的三成”弘治说起藩王就是头大无比。藩王造反他是不怕的,但全国几十个藩王,每年的俸禄就是一个庞大无比的数字,国家负担日益沉重。 朱厚照有些吃惊:“这么多六百,六百万两爹,这可不是小事,得赶紧想办法!” “唉,朕和刘健、东阳、谢迁几个议政多次,实在是,实在是无法可想!”弘治对藩王的日益膨胀也是头疼的很,从弘治三年起就不断的想办法,这都十二年过去了,还是毫无起色。 朱厚照不死心的问:“炜弟也没办法” “他哼!办法倒是有,就是,就是太邪性!” 对于这个妖孽的弟弟,朱厚照嘴上不服,心里却是佩服得很。听弘治这么说,心痒难耐:“啥办法不能用么” “怎么用废掉太祖祖制,成立皇家托拉斯公司,每家藩王按照股份大小,每年领取俸禄哼!还不是想着推广工业想把藩王也捆在他的船上”弘治对华侯伟的主意很不以为然。 朱厚照却是疑惑的问道:“父皇,不妥么这不是挺好的皇家拧成一股绳,谁还能造反” “唉!傻小子!你怎么光想好处呢国之大势,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来问你,且不说工业推广过程中百官的反应,单单说藩王参与公司经营,有了施政的经验,加上属地的资源,相互勾连,顷刻间又是一场七国之乱!” 朱厚照笑着说道:“父皇,咱有马克沁,怕他们” “嘿嘿!小子,炜儿也曾说过,技术永远封锁不住,人家也有怎么办好!就算你说的有理,藩王都是向着皇家的。那些地主怎么办好处都给了藩王,工业把人又都抢走了,他们能甘心藩王才多少大明的士绅又是多少随便一个草民造反,都能掀起轩然大波!” “不至于吧他们有那么厉害”朱厚照不服气了,蚂蚁多就能咬死大象 弘治眼一瞪,看着朱厚照的样子,又叹息一声:“唉!傻小子啊!我来问你,杨广可还聪慧” “隋炀帝那是个笨蛋!百万大军三征高句丽,竟然没成!他聪明啥” “你!”弘治手指朱厚照,气的颤抖不已。接着摇头说道:“你啊,别人说的就一定是对的用用自己的脑子!隋时谁才是皇室的心腹之患” “关陇士族。” “对啊,长安为何隋唐两代都是京师不就是迫于关陇士族的压力杨广总是南下扬州,李治总是东巡洛阳,为何还不是忌惮关陇士族呵呵,三打高句丽,损兵折将,折的是谁正是关陇士族的力量!” “哦!我明白了!父皇,杨广是为了压制关陇士族,才拉拢南渡贵族,才有了数次南巡扬州!” 弘治点点头,这费劲费的。他语重心长的告诫:“厚照,杨广不可谓不聪慧,不可谓不杀伐果断,却是身死名裂。为何急躁!前车之鉴不远,所以父皇才对工业发展一事迟迟不愿动手。” 朱厚照这才明白弘治之所以如此的根源所在,也明白了华侯伟远走江南的根本原因。唉,父皇老了啊!即位时的雄心已然不再,如今已是白发苍苍的垂暮模样了。 弘治看出朱厚照眼中的心痛和眷顾,摇头训斥:“以为父皇老了哼!错!父皇现在清醒得很!炜儿很多话都是很有道理的,皇家现在受制于文官,手中没有兵权,怎么干事也就是炜儿弄出点动静,皇家比之前多了不少力量,我才敢放手让他去江南。就这,还差点折戟沉沙,你说,我能如何” 第二日大朝会,净鞭三响过后,朝臣列队进入奉天殿。弘治端坐九龙宝座,面带微笑的看着朝臣,心中却是想着宁王之事如何收拾首尾。 “陛下,哈密卫上奏,阿黑麻日夜猛攻哈密,奏情朝廷派出援兵。”兵部尚书刘大夏出班上奏。 弘治看一眼群臣,还没来得及的说话,周经就出班发表意见:“陛下,哈密孤悬于外,又无矿产,实在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不若索性成全阿黑麻,就封他做个哈密王。” 朱厚照大怒,这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啊正想暴起斥责,弘治眼光扫过来,只能悻悻的扭动一下身子。 第一百七十四章 能生的藩王 马文升摇摇头,站了出来:“周大人,哈密虽小,却是连接西域各处的关键,怎么能随意丢弃若是陛下不弃,臣愿往哈密一行!” 弘治这下欣慰的点头赞许:“果然是老而弥坚,马大人确是群臣表率,朕心甚慰!” 周经不服气了,但到了这个层次的斗争,讲究一个雍容,岂能像市井小民般撸胳膊挽袖子他点头赞许:“马大人果然是忠贞之臣,下官惭愧。不过西域各处于唐时羁縻州无异,乃是国中之国,丢弃却也能省下不少钱粮,这也是下官一点浅见,毕竟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刑部尚书白昂出班:“周大人所说也有道理,大唐昔年疆域数十万里,前宋不过数万。可就国力相比,大唐远远不及前宋。为何还不是实际控制的土地人口,大唐不及前宋由此看来,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于国无益。” 弘治心知肚明,这是宁王一事的后遗症来了。虚头巴脑什么是虚头巴脑儒家之人不是最爱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怎么现在哈密就成了虚头巴脑无他,工业才是罪魁祸首!宁王檄文说的好,工业是万恶之源,他是要旗帜鲜明的铲除工业。现在宁王败亡,马上就有哭丧的了。 朱厚照却是没想到这一层,只是本能的厌烦这些文官败家的行为。他看向弘治,弘治点头。朱厚照这才语气尖酸的问道:“敢问白大人,这些土地都是前人手胼足胝拼杀而来,如此就放弃,以孝治国岂不是空谈此者一!其二,哈密乃是扼制西域各处的咽喉,且不说得到多少利益,就是挡住西域草原的攻势,咱大明就能省下多少钱粮莫非燕云十六州就是物产丰富之地” 弘治赞叹,这个小子长进了啊。虽说还没有摸到为君之道的门,但看问题已经深刻很多了。于是弘治微笑点头:“厚照所说,朕深以为然。白大人,祖宗基业不可随意丢弃。当年缅甸也是这般放弃,可现在南疆隔几年就要出回乱子,所耗钱粮,怕是远远不止镇守缅甸那点子东西了!” 白昂哑然,确实,缅甸一丢,整个云南广西全都不稳。这些土司里勾外连,不断开口问朝廷要好处,若不如意,便叫嚷着依附缅甸国,实在是不胜其扰。若不是黔国公时代镇守,怕是南疆早就是狼烟四起了!他脸色有点涨红,只好拱手:“陛下,烛照万里,臣,叹服。” 刘大夏再次上奏:“陛下,既然哈密丢不得,这援军一事该如何处置” 弘治目光扫过五军都督府的大老爷们,心中叹息。这些武将真的是断了脊梁,不堪重用。马文升再次自荐:“陛下,臣愿往哈密!今时不同往日,只要几挺马克沁,狄虏绝无法东来!” 弘治心中赞许,马文升这是将了这些人一军啊。工业不好,马克沁可是无上利器!弘治终于下了决心:“马爱卿,马克沁可是不多,准许你带上四挺。也不必赶尽杀绝,挡住阿黑麻即可。” 马文升一怔,心中不甘。有了马克沁这样的无上利器,灭杀阿黑麻不是难事,为何皇上不许 弘治笑了,马文升这样的反应让他有些欣慰,武将不行,文官中有这样的勇武之士,也算失之桑榆得之东篱。他温言说道:“阿黑麻和火筛不睦,打掉阿黑麻,不是帮了小王子的大忙亦思马因已死,朵颜三卫怀有异心,小王子的敌人不多了啊。” 马文升此刻心悦诚服,原以为皇上长于文事,疏于军事。没想到真的是烛照万里,对草原上的局势洞若观火。小王子巴图孟克势大,已占据草原十之六七,也只剩下寥寥几个汗王与之为敌。若真是打垮阿黑麻,小王子的势力瞬间就会扩张到西域。那可是帮了小王子的大忙,北元又将一同,大明势必再次北征,到时候大好局面毁之一旦,自己也是千古罪人。 “陛下英明神武,微臣思虑不周,多谢陛下提醒,臣必当谨遵圣命。” 弘治满意的点头,这件事总算有个满意的结果。刚刚想夸奖马文升两句,又有朝臣出来奏报:“陛下,宁王谋反,吴王殿下脱困,是否明正典刑以正视听” 弘治一看,原来是礼部尚书张升。弘治看一眼李东阳,这可是你这一根线的,有什么企图李东阳会意,站了出来:“宁王谋反证据确凿不容置疑,去除宁王一系王爵也是题中之义,但藩王众多,这百年来是非不少。陛下,周大人乃是户部尚书,藩王一年的开销不在少数,是否请周大人详解” 周经见弘治缓缓点头,于是朗声说道:“藩王数十人,亲王之下郡王,君王之下镇国将军,镇国将军之下辅国将军,辅国将军之下奉国将军,奉国将军之下镇国中尉而亲王一万石,郡王二千石,镇国将军一千石,辅国将军八百石,奉国将军六百石,镇国中尉四百石,辅国中尉三百石,奉国中尉二百石。陛下,目前宗室已达万人,俸禄占国库收益的三成!” 早知道这个数量,弘治还是倒吸一口冷气。群臣却是一阵惊呼!这老朱家也太能生了,开国不过百余年,宗室竟然已经万人加上妻女臣属,怕不是数十万人长此以往怎么得了 刘健抬头望天,无奈的吐出一口气。能怎么办太祖定下的藩王制度,含着泪也得供养啊。华侯伟的办法刘健也知道,但终究有些麻烦,眼下却是施行不得。 正在此时,一个小太监拿着一封邸报找到了萧敬。萧敬走上龙椅,递给弘治。弘治打开一看,哼了一声:“刘爱卿,你来读一下。” 原来宁王小姨子白莲教主璃凤带走世子朱昱,听闻宁王败亡,在广西大瑶山再举大旗,拥立朱昱为帝,三万狼兵直扑南宁。 弘治眼放寒光,扫视群臣:“诸位臣工,白莲教谋反,该当如何” 第一百七十五章 暗流涌动之下的猜测 刘大夏是兵部尚书,看看无人应答,只得站了出来:“陛下,狼兵凶猛,成国公朱辅能征善战,非成国公才能清剿白莲教。” 马文升叹息一声:“刘大人,成国公确实能征善战,但年岁已高。广西乃是蛮荒之地瘴气纵横,这,不大妥当啊。” 杨廷和突然站了出来:“陛下,臣保举吴王殿下朱厚炜进剿白莲教!”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殿大臣哗然!为何陛下尚在,太子听政,一个藩王凭什么领兵 杨廷和不紧不慢的讲述自己的理由:“陛下,吴王年初便已西出右玉,敲打小王子济农,和太子联手大败小王子,这将才是绝对够用的。” 弘治点头:“炜儿确实能打,杨爱卿继续。” “军情十万火急,大明地域宽广,定国公起兵再到广西,没有一月不足以成行。吴王殿下率众剿灭宁王,距离广西咫尺之遥,这是地利。” 马文升赞同:“杨大人所说不差,这距离确实是要人命。” 杨廷和继续说道:“白莲教之乱始于宁王之乱,可以看做宁王之乱的后续,从法理上讲,吴王可以不必奉旨就可进剿。” 礼部尚书张升点头赞许:“名不正则言不顺,这点确实恰当。” 杨廷和犹豫一下,弘治和风细雨的说道:“说吧,这是议政,言者无罪。” 杨廷和一咬牙:“陛下生母乃是瑶民,吴王殿下可得瑶民爱戴,不会杀伤太甚有违天和。” 这个杨廷和胆子忒大!虽说万贵妃已经逝去多年,但皇上生母之事在弘治朝仍旧是个禁忌。现在杨廷和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大家不禁把目光纷纷投向弘治。 弘治没有恼怒,却是眼神迷离,遥望冷宫,嘴里还在喃喃说着什么。 “陛下!陛下”刘健看杨廷和有些彷徨,出声提醒。 “啊!哦,说的是啊。杨廷和,朕没有想到你如此胆大,你就不怕朕怪罪于你”弘治从情绪中惊醒,眼神照射在杨廷和身上,一股莫大的威压笼罩在杨廷和身上。 杨廷和坦然面对弘治的眼神:“臣怕!但臣更怕陛下忘了出身!” 轰!群臣不禁一阵交头接耳。这个杨廷和,到底什么意思真头铁啊,竟敢指摘陛下忘了出身是说陛下不是纯种汉人吗还是说为宁王张目,说陛下不配为君 弘治眼睛微微眯起,杨廷和却是不为所动。半晌,弘治才笑了起来:“杨廷和,说你胆大你就放肆起来难道朕好欺吗” 杨廷和背心湿透,鬓角的汗水滴滴答答落下,但神情肃穆,朗声说道:“臣无此意!陛下,今日之大明百姓亿兆,汉蒙回藏瑶苗土布各族众多。臣愿陛下是大明各族的陛下,而不只是大明汉人的陛下!” 弘治的目光瞬间柔和下来,哈哈大笑:“好!朕明白你的意思了。说得好!朕乃大明各族之皇帝,非一族之皇帝!哈哈,说得好!马爱卿,杨廷和进谏有功,该如何封赏” 马文升也是非常欣赏这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决心推他一把:“陛下,杨廷和乃东宫讲读,可进少詹事,品阶不宜过高,可为从四品。” 杨廷和跪地:“陛下,臣不愿升迁。大明有圣君,亦有太子贤明,还有吴王这样的藩王,众臣尽职尽职,眼看国势蒸蒸日上,臣有幸居于朝堂,便已是奖赏!” 这货真会说话!不少杨廷和的同年不无嫉妒的看着这一幕。要是换了自己,早就欢天喜地的谢恩了,哪有这些屁话看着吧,陛下定然不喜这样沽名钓誉的混账! 果然,弘治的脸色阴沉下来:“哦为何朕不信你对当官不感兴趣。” 杨廷和站直身体,目光炯炯的看着弘治,面无惧色的答道:“臣喜欢当官!更喜欢当大官!但当官所为何来为的是辅佐君王,施展胸中抱负。臣从江南刚刚回来,看到吴王殿下的功绩,深感自身能力的欠缺,不敢承受陛下的厚爱。” 哦,原来是在炜儿那里得到教训了。弘治恍然,看着杨廷和的目光重新柔和:“炜儿那里杨爱卿,为何如此想” “唉,陛下,臣也是受教多年,经史子集读过不少,自负有些才学。但在吴王殿下那里,臣深觉自身学识浅薄,恨不能重新回到儿时,好好看一看学一学。” 这是个干才!电光石火间,弘治做出决定。不能让那些人的目光注意到这个年轻人:“嗯,有这样的觉悟,朕心甚慰。既如此,那你来拟诏。” 一纸诏书直奔武昌,华侯伟接到圣旨之后,和汪直、王阳明、屠破狼进入密室。 汪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华侯伟奇怪的问道:“老汪,想什么呢” “不对劲,很不对劲!殿下,这事需从长计议!”汪直严肃的看着华侯伟,皱着眉头,手指不断的敲击桌面。 华侯伟一愣,随即坐了下来,再次翻看圣旨,没什么毛病啊 王阳明对汪直还是很尊重的,此时疑惑的问道:“公公,圣旨有什么不对么” “非也!是时机不对,是太顺利了啊!守仁,我来问你,殿下去剿灭白莲教,可有好处” “好处自然是有的。可借机扩编,可向应天索要钱粮。” 汪直摇头:“守仁你不善此道,破狼,你可有所悟” 屠破狼眨眨眼,笑着说道:“可以打压那些不听话的士绅可扩大王爷的实力趁机推广工业我想到的就这么多了。” “嗯,说的不错。那凭什么朝中那些人就肯让咱们得到这么多的好处” 华侯伟眼中多了一股悲哀:“老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是让我和哥之间种下怀疑的种子,一旦时机成熟,我俩便非斗上一斗不可!” 汪直点头,却又摇头:“殿下能想到这一层,老奴就不太担心了。但是,应该不止这点用心。想不通,想不通。” 王阳明连忙追问:“公公,还有什么为什么想不通” 第一百七十六章 自乱阵脚 “嗯,我从来不怀疑这帮人的恶毒。大瑶山也是咱家的故乡,若是缅甸出兵?嘿嘿,你们懂得!”汪直眯缝着眼睛,阴森森的笑着,其余三人禁不住打个冷战。 王阳明不敢置信的摇头:“公公,不至于吧?都是圣贤门下受教,岂能不知非我族人其心必异?” 华侯伟却是摇头:“师兄,老汪的担心我信!” 王阳明叫了一声:“师弟,这,这可能么?” “阳明先生,殿下和公公的担心我觉得,应该会有的。”屠破狼出声,在宁王麾下,这样的事情见识了不少,早就对文人的操守不抱希望。 王阳明看看屠破狼:“将军,你怎么也这么说?” “唉,阳明先生,我本姓屠门,为何改姓屠?祖上遭遇的波折,远不是一个无耻就能说清的。要我说,读书人又如何?都是人,读过书的一定高尚吗?” 王阳明陷入沉思当中,不再说话。汪直笑着说道:“殿下,把屠破狼交给咱家算了,这小子我看行!” “不行!这货是不世出的将才,学你那一套糟蹋了。老汪,别想那么多,你是洪福齐天,长命百岁,我的孙子还指望你看呢。” 汪直笑了起来:“好!老奴就给殿下看孙子。殿下,虽说广西离着越南更近,但越南也不是什么好鸟,老奴就怕两家联合出兵,咱们可就身陷绝境了!” “嗯!不怕!有了防备,这世间还有能于我相抗之人?”华侯伟爆发出强大的气势,信心满满的一握拳头,接着想起汪直的想不通,接着又问:“那你想不通什么?” 汪直意味深长的一笑:“咱们能想到的,别人未必想不到。殿下,这样上杆子给你塞好处,是这些人的作风?” 是啊,为什么呢?答案就在华侯伟率军出发后!礼部尚,言嫡母仙去要归家守制。而接下来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接任礼部尚书的竟是一个道士! 韶远戒并非实任,只是挂名。即便如此,也让人匪夷所思。更为奇怪的地方在于,除了三位阁老竭力反对,满朝文臣竟无人上折,整个朝堂寂静的让人毛骨悚然。 刘健约谢迁小酌,皓月当空清风徐徐。书房中刘健抿一口剑南春,叹息一声:“陛下是怎么想的?竟会给一个道士尚书衔?于乔,这道士真的没有问题?” 谢迁夹菜的筷子顿在空中,叹口气:“没问题,确实一点问题都没有。韶远戒是陛下的人,阴江下江南之前就已经是陛下的人。只是,只是周经、闵桂他们为什么没动静呢?” 刘健冷笑一声:“怕是闻到什么味道了吧?还是?还是···” “老大人,你也不敢说对不对?”谢迁苦笑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是,我不敢!刘健啊刘健,枉你身为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连一句真话都不敢说!”刘健的神情苦涩,目光却是转向西南,心中念着华侯伟的名字。 弘治在此刻正对朱厚照教授为君之道:“为什么?哼!有些事你看不到,朕却感觉得到。厚照啊,父皇我这是打草惊蛇。宁王之乱以后,朝中气氛不大对劲,他们太安静了。” 朱厚照摇头:“父皇,那也能用其他办法试探,为什么非要用韶远戒?” “嘿嘿,越是荒唐,就越有效果。你看,谁也能看出来朝中有问题。朕是仁君么,竟有如此荒唐之举,却无大臣劝谏。这说明什么?”弘治的目光幽幽,充满对那些人的嘲弄。 “说明什么?” “龙椅上的那人,已然是昏君!哈哈,百年之后,不,不出一月,朕已经昏悖的传言必将传遍大江南北!这时候他们才会动手,师出有名么!”养士多年的弘治语调中蕴含多少悲愤,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朱厚照傻眼了,早就知道文官难斗,也和华侯伟做过各种预案,但文官的无耻和阴险,还是远远超出他的预料:“爹!他们会怎么干?” 弘治缓缓摇头:“举起的刀才是最可怕的,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落下,在哪里落下。心寒啊,自父皇登基起,便善待这些圣人门生。谁想到?呵呵,还是炜儿说得对,唯有利益才是真的,那些礼义廉耻都是表面的说辞而已!” 朱厚照头疼了,皇家才多少人?怎么可能和满朝文武斗?该怎么办,彷徨无助间,弘治笑了起来:“哈哈,没什么!大不了斗一斗!厚照,从现在起,你谨慎小心,不管爹变成什么样,都不要多管!如果京中险恶,你不能继位,就去找你弟弟,不用顾着我。” 情况真的有这样危急?朱厚照还是不能相信弘治的判断:“爹!你没有退缩逃跑的儿子!再说不是没什么动静么?” 弘治既是欣慰朱厚照的孝心,又是头疼他的敏感度:“唉!厚照,爹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可,可你这心也太粗了!明明炜儿在江南领兵,是有利于皇家,有益于工业发展,可偏偏就有人推波助澜,让炜儿剿匪。这是为什么?还不是调虎离山,把皇家的力量削弱?明明道士册封礼部尚书极为荒唐,却还是悄无声息,任我这公认的软弱之君胡作非为。厚照,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这样?” 朱厚照心乱如麻,他毕竟还是个刚刚十二岁的少年,哪里知道这里面的波谲云诡?他只是摇着头,眼中的怒火却是越来越盛! “好了,不要担心,爹终归是皇帝,大义权柄在握,天,塌不下来!” 某处密室中,有一人说话:“弘治天资聪明,很不好对付。但聪明人都有一个弱点,就是多疑!曹阿瞒英雄盖世,不也是多疑,才害得自己后事没有处理好?才有司马家夺取天下!咱们第一步,就是要营造一种气氛,让他自己乱起来。呵呵,弘治多年经营,心向他的大臣不少,他自己不乱,孤其实也是毫无办法!” 第一百七十七章 牛刀杀鸡血淋漓 马平城外,大瑶山余脉凤凰岭上,俞寒山盯着山脚下的马平城。两万狼兵正蜂拥而上,蚁附攻城。逃回白莲教已经三月有余,俞寒山不再是那个翩翩少年,鬓角眉梢略略有了沧桑之色。 “俞寒山,你家主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一定要攻打马平?”韩璃凤搂着朱昱,似乎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 俞寒山转过头来,眼中的深情仿佛桃花潭的幽暗,浓的化不开:“教主,王爷只是想让咱们调虎离山,缠住朱厚炜,让他短期内不能回京。”顿一顿,他看看朱昱,声音一柔:“璃凤,咱们只要声势,不用真打,握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朱厚炜狡诈的很,手下骁勇善战,狼兵恐怕不是对手!” 璃凤凤眼一挑,眼波流转,似笑非笑的说道:“俞寒山,你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是白莲教护法,还是王府供奉?” 俞寒山被韩璃凤有意无意显露的风情,撩拨的有些迷惘:“有区别么?璃凤,不管是护法还是供奉,我俞寒山的心你真的不知道么?唉,襄王有情神女无意,最是忐忑桃花水啊。” 韩璃凤抿嘴微微一笑:“讨厌,昱儿还在呢,你说什么疯话?” 俞寒山面色一冷:“璃凤,不用这样。我俞寒山对你有情,但我可不是那种毛头小子,媚术对我无用!唉,璃凤,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韩璃凤面色冷了下来,看向马平城:“你有你的操守,我有我的责任。俞寒山,你我都是这世间的浮萍,哪里有自己的自由?姓朱的不可靠,白莲教不会按照他的想法行事。你若真的有情,寒山,”她转过脸来,俏目含情:“跟我走吧,咱们手里有兵有钱,去缅甸,去占婆,越南打得我打不得?三万狼兵在这南越故地,何愁不能建国立宗?” 俞寒山这一刻真的动心了,眼前美人如玉,秋水剪眸中的希翼瞎子都看得见。俞寒山张口想要答应,韩璃凤眼中神采闪烁之际,咻!炮弹划破天空的声音传来,让这一刻的璇旎化作记忆。 “朱厚炜!快撤!”俞寒山马上惊醒,大吼一声,一把拉住韩璃凤。 韩璃凤没有和华侯伟交过手,完全不知道华侯伟手下军队的可怖。她冷笑一声:“怕什么?他能有多少人?干脆把他抓起来。” “做什么春秋大梦?快,快撤!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俞寒山勃然大怒,这个娘们这个时候执拗真要命! 已经来不及了。指挥战斗的正是屠破狼这个战争狂人!小股渗透,隐蔽集合,一千五百人分成三个纵队,在强大的炮火支援下,展开了血腥的屠杀! 炮火割裂狼兵后军三千人的生机,破天弩夹杂部分霰弹铳开始收割那些悍不畏死的狼兵。华侯伟指着前方的屠破狼,微笑着说道:“师兄,这家伙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你看看,迫击炮还在发射,这货就敢让人冲锋。这步炮结合的战法我只是和他提过一嘴,这货就敢现学现卖。” 王阳明笑了一声,不以为意:“这也得看对手吧?狼兵虽然凶悍,却不是朝廷的精锐。不过屠破狼也算有些本事,假以时日,必成师弟左膀右臂!” 而凤凰岭上的俞寒山和韩璃凤却是遍体生寒,脚下两万狼兵硬是被一千多人的烹狼军压着打。那些炮弹不是明军圆溜溜的实心弹,落地就会爆炸,爆炸时就有十几条人影扑地。那些冲过来的烹狼军凶狠更是让人咂舌不已,不断发射的弩箭又准又狠,手里短粗的怪铳比之当日所见的追魂枪不遑多让,一团团火焰从铳口喷出,对面就是四五个挤在一起的狼兵倒地抽搐。这仗没法打了! 韩璃凤这才明白俞寒山为何一开始就让她撤兵,眼下战场的惨烈让她彷徨无计,只得反手抓住俞寒山:“寒山,现在怎么办?” 俞寒山其实也没有见过烹狼军火力全开的模样,此刻心里也是直觳觫。听韩璃凤问计,摇摇头:“没救了。那些被缠上的没救了。当务之急把人都撤下来,璃凤,壮士断腕吧,留五千人殿后,咱们撤!” 韩璃凤迟疑的说道:“五千人是不是太多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小气什么?这不是做生意讨价还价,留少了朱厚炜不会放咱们走的!”俞寒山终于无法保持浊世佳公子的形象,气急败坏的大吼,吓得朱昱直往韩璃凤怀里钻。 “好吧好吧,那咱们往哪里走?” “如今之计,唯有大瑶山!” 白莲教右护法徐寿辉后人徐山魁临危受命,指挥五千狼兵掀起一股逆流!这股狼兵中的大小头目,都是白莲教香主、坛主,占据白莲教的中坚力量一半以上,心疼的韩璃凤心头滴血。 王阳明指着凤凰岭:“师弟,你还要养贼自重?” 华侯伟叹口气:“非也,非不愿实不能也!师兄,你真以为我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要是在北方,他们一个都跑不了。可这是大瑶山!典型的亚热带丛林地带,打仗胜负在其次,在丛林里能保命就算不错。”说着华侯伟便想起野人山上的十万英魂,全部美式装备又如何?还是顶不住大自然的威力,最后十万精锐居然十不存一。 王阳明点头,对这里的树林,他也是心有余悸。无处不在的蚂蟥、拼命往肉里钻的俾虫、咬人一口起一片红疹的蚂蚁、遮天蔽日的蚊子、擦破皮就要人命的箭毒木···这里不是人间是地狱! 屠破狼敏锐的发现,叫嚣最厉害的往往都是头目一类。他冷笑一声:“传令下去,追魂枪专打那些戴头巾的!” “白莲圣母降世,保佑我等刀枪不入!”宗教武装的部队最是可怕,一开始狼兵心里还直打鼓,期盼着圣母保佑。后来杀红了眼,完全忘记了死亡,高喊着口号前仆后继悍不畏死。 呯!呯!追魂枪特有的声音在马平城下响起,依照昔年红巾军惯例,按头巾划分等级的香主、坛主,纷纷栽倒在地。奔跑中的狼兵慢慢停下脚步,左右四顾心中茫然! 第一百七十八章 倒霉的舅公 徐山魁被三颗子弹同时打中,巨大的力量让他向后栽倒。瞬间没了力气的徐山魁,只是在弥留之际听到狼兵的哭喊,就没了意识。 “降了!降了!大老爷不要打了!”传说中凶悍无匹的狼兵们哭喊着跪地求饶,劣质的长枪、短刀扔了一地,再无人敢拿在手中! 王阳明手抚颌下蓄起的三缕胡须:“师弟,这些人怎么办?” 华侯伟眼中放光,好似饿狼看到羔羊:“嗯,放了不妥,杀了有违天和。也罢,小爷就做个好人,都送到马鞍山挖矿去吧!” 王阳明哑然失笑,手点华侯伟:“师弟啊师弟,在师兄面前还虚伪?缺人手就说缺人手,何必说的冠冕堂皇?” 华侯伟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习惯了。不整点高大上的理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正好矿上缺人,真是想来什么就有什么。” “哦!原来如此!这也是你放走白莲余孽的原因吧?哼!师弟,你变了!变得不那么善良,有点地主老财的模样了!” “不好么?这都是废物利用,总不能真的把这些人都杀了吧?师兄,你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些南蛮个个手上都有我汉人的鲜血,作功赎罪理所应当!”王阳明的表情淡淡的,没有什么言不由衷。 华侯伟愣了一下,喜笑颜开:“师兄,你悟了?恭喜恭喜!” “呵呵,这算什么开悟?天地有轮回,万物皆有因果。咎由自取怨不得我心狠。” 这六千狼兵的命运就此定格,当初飞扬跋扈欺压汉人的时候,不会想到余生将在暗无天日的矿洞中渡过。烹狼军派出一个连队,押解这六千狼兵回归江南。 王阳明也向华侯伟辞行:“师弟,你身边有屠破狼和祝山青,我就不再这里了。江南还有一大摊子事情,总得有人处理。” 华侯伟伸手抱了抱王阳明:“师兄,一路保重。王府的事情都托付给你了,我还要去大瑶山里看看舅爷,顺便敲打一下缅甸和越南。嗯,黄越魁的兵训练一下就给我送过来,我这里兵力还是太少。” “放心吧,有师兄在,这些事你不要担心。好了,终须一别,别婆婆妈妈的,老子走了!” 看着走进人群的王阳明,华侯伟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圣人门徒,将来的儒门亚圣,竟然口吐芬芳?老子不是做梦吧? 大瑶山千云垌,纪守忠咳嗽一声,吐出一口痰,浑浊的眼球转动几下,冷笑一声:“纪家好歹也是皇亲国戚,白莲教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夫面前口出狂言?三万狼兵?切,千云垌自古也是出狼兵的地方,这婆娘吓唬谁?” 纪明忠张开大嘴露出残缺发黄的牙齿笑了起来,身旁几个晚辈也跟着大笑不止。纪明忠收敛笑声,迟疑的问道:“大哥,咱那个皇帝外甥,还想着咱们么?那个吴王?是叫什么来着?对,朱厚炜!算是孙子辈了吧,真有那么厉害?” 纪守忠点点头,又是一口浓痰,接着吧唧吧唧抽了两口水烟袋:“外甥毕竟是皇帝,一天多少事?哪能一下想起咱俩?唉,妹子死的早,一天福也没享过,倒是咱俩托妹子的福,富贵了一辈子。听说那个吴王是外甥的二小子,打小就厉害得紧,会腾云驾雾,口吐那个那个?哦,芬芳!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反正是厉害的不得了。老二,你说阿爹要是活着···” “侯爷,侯爷,白莲教杀进来了!”大厅外跑进一个惊慌失措的族人,打断老太爷的长篇大论。 “啊?不可能!阿昌不是把守在断天凹?白莲教长翅膀飞过来的?”纪守忠马上没了老态龙钟的老朽模样,忽的一下站起,厉声追问! “就是阿昌放进来的!” “完了!”纪守忠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瘫坐在竹椅上,面如死灰。 韩璃凤疑惑的问俞寒山:“寒山,为什么要抓纪家那两个老糊涂?” 俞寒山想起被俘的日子,禁不住打个寒战。那个娃娃不是人!是妖怪!他苦涩的笑了笑:“璃凤,朱厚炜可不是朱宸濠,咱们赢不了。当今之计,趁着手里还有两万狼兵,咱们联络缅甸、越南,三家联手攻破广西,咱们也能借机建国立宗。抓纪家男丁,是万不得已时候的退路。” 韩璃凤恍然,俞寒山竟怕朱厚炜怕到这个地步!不过这小孩确实不好对付,前几日马平城下,狼兵压根没有往日的威风,跟朱厚炜手下完全不在一个层次,简直就是一触即溃。多点牌面也好,至不济也能全身而退,不相信朱厚炜不顾亲舅公的性命! 前方的树木高大茂盛,正是巳时正,眼前却是阴暗潮湿。华侯伟有点后悔了,虽说带了不少药物,依旧有不少弟兄染病,还有被长虫、蝎子等毒物蜇伤,非战斗减员很严重。 幸好汪直出现,带来了一批补给,还有当地的向导,才勉强能够继续追击。 “老汪,马平这些人靠谱不?这都走了三天了,千云垌怎么还不见影子?”带着斗笠罩着面纱的华侯伟,说话瓮声瓮气,有气无力。 汪直笑了起来,身子一抖,弹飞掉下来的一条银环蛇:“殿下放心,老奴可也是大瑶山的人。虽说早就不记得了,但终归是回来过一回,大致没错。” 华侯伟看到汪直弹飞毒蛇,眼睛一亮。汪直的武功已经趋于化境,自己的安全,嗯,可靠的很。 又走了两天,越过断天凹,终于来到千云垌。汪直脸色铁青的走到华侯伟面前,华侯伟心一凉:“白莲教?” 汪直沉重的点头。华侯伟脑袋上的青筋直跳,脱口而出:“沃日他唠唠!卑鄙无耻下流!玛德,这个混蛋装的挺好啊?拿奥斯卡的也比不上!俞寒山!老子剐了你!” 汪直紧闭双眼,语调颤抖的低声说道:“都死了!都死了啊!”说完身体开始不断颤抖,慢慢的双手紧握,青筋毕露。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锅乱炖 跳着脚骂的华侯伟突然感觉有点不对,汪直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样。汪直是什么人?曾经的西厂督公,力压东厂、锦衣卫,琢磨阴司诡秘之事,他是祖宗;征战疆场,辽东、大同两役皆是冲杀在一线。失宠之后,龟缩于南京武英殿,百般受辱。这样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怎么会这样? 华侯伟安静下来,跟随祝山青走进千云垌。死一般的寂静,扑面而来无法形容的恶臭,瞬间就让华侯伟的心沉到谷底。到处是黑色的血痕,肿胀腐烂的尸身,嗡嗡嚣叫铺天盖地的苍蝇··· 噗!一具尸身的肚子肿胀到极限,炸裂开来,顿时一股更为浓烈更为承受不住的恶臭,让华侯伟再也忍不住,扶着一颗桫椤吐了起来。 良久,华侯伟走回汪直身边,小脸惨白。他回头看看奶奶曾经的家,惨然一笑:“放火!就让他们尘归尘土归土。” 汪直突然伸出手来,用力的抓着华侯伟。华侯伟泪水慢慢流下来:“师父,别,别这样,起了瘟疫,广西何止一个大瑶山?山青!烧!” 汪直痛苦的紧闭双唇,微微抽搐的眼角暴露了内心磅礴的悲伤。那只抓着华侯伟的手青筋跳动,久久不愿松开。 华侯伟明白汪直的感受,本就是孤苦之人,千云垌一烧,世间对于汪直而言,再也没有落叶归根。这是汪直几十年的寄托,也是深值于心中的执念,一把火之后,汪直便会空空荡荡,无所凭靠。华侯伟抹一把泪水,抱住汪直:“师父,烧了吧,留下,心里更难受!” 汪直松开了手,猛地蹲了下来,缩成一团。华侯伟的心瞬间抽动一下,张开双臂护着汪直:“山青!弄出隔离带,点火!” 越是坚强的人,一旦崩溃越是要命。汪直躺在担架上,还一直蜷缩着身体,紧闭双眼,一言不发。华侯伟急的围着担架一路喋喋不休,但汪直始终如此,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祝山青陆续找到幸存的瑶民,才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不是俞寒山、韩璃凤下令屠寨,而是殿后的狼兵不忿连日的奔波竟是一无所获,还搭上不少弟兄的性命,索性放纵一把,释放胸中的恶魔,奸淫掳掠,把寨子里剩下的人全都杀掉。俞寒山、韩璃凤得到消息也无可奈何,败兵纪律本就不可控,何况是原本就是出名残暴的狼兵?他俩装作不知道,默许了狼兵的暴行。 “主子,大致就是这样,这些狼兵都是畜生不如!” 华侯伟咬咬嘴唇,眼中射出一道寒芒:“一个都不许放过!老子要他们血债血偿!” 突然担架上传来汪直嘶哑的声音:“老奴亲自动手!” 华侯伟惊喜的跑到担架前,小心抚摸汪直的额头:“师父,你没事了?” 汪直示意停下,慢慢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勉强笑了一下:“主子,让你担心了。” “师父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不行再躺会。山青,快,扶你爹躺下。” 汪直摇摇头:“汪直本不叫汪直,我七岁入宫,本名纪守灵。呵呵,没想到啊,这名字,还真是人如其名,千云垌就让我这漂泊在外的刑余之人守灵!主子,你从今往后便是千云垌垌主,是我纪守灵的主子!” 华侯伟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轻松,从敲诈嘎瑙那次之后,他就不敢再彻底信任汪直。毕竟谁也不想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回!而此刻汪直的效忠,才让华侯伟彻底安心下来。他摇头苦笑:“垌主?老汪,千云垌加起来也剩不了几个人了。也罢,咱们先干掉这些畜生不如的东西,告慰乡亲的在天之灵。” 汪直此次带过来一个郎中,这郎中内科、儿科、妇科一律不会,只擅长外伤,配伤药。而且此人配的行军散乃是一绝,虫豸蚊蝇都是退避三舍。有了行军散,烹狼军的速度骤然提升起来,追踪着狼兵的痕迹,就进入十万大山! 俞寒山手指在地图上不断滑动,韩璃凤忍不住问道:“寒山,你为什么不接受安南阮种的援军?” 俞寒山抬起头,眉间已经多了一道深深的皱纹。这些日子没命的跑路,不断思索出路,不断和各方势力接洽,让这个昔日翩翩读书郎,迅速的成长起来。他指着地图解释:“璃凤,安南离着十万大山太近,打下来疆土,他们会分给我们?远交近攻,古今中外皆是一理。再者,阮种和安南国君黎浚不睦,他自顾不暇,还真能顾上我们?倒是这里,我觉着还有些意思!” 韩璃凤脱口而出:“勐养?色隆法会帮我们?” 俞寒山自信的一笑:“为什么不会?蛮夷之辈,畏威而不畏德,只要有利可图,凭什么不帮?” “我们手里什么也没有,只有这点狼兵。” “哈哈,谁说的?我有王爷的支持,还有你手里的狼兵,色隆法凭什么不帮?璃凤,缅甸阿瓦王瑞南乔欣可是做梦都想打下来勐养!” “你的意思是?”韩璃凤眼中流露惊喜,不敢置信的问。 “没错,王爷登基之后,南越故地始终是个麻烦。我帮着色隆法干掉瑞南乔欣,缅甸可是还有白古王、东吁王、阿拉干王,阿瓦王一死,缅甸必定内乱。咱们不能分上一杯羹?安南到时候也不会安分,哈哈,一锅乱炖!” 韩璃凤眼神迷离,俞寒山在她眼中越来越高大。猛然间她似乎明白了俞寒山的所思所想,柔情似水的看着俞寒山:“寒山,难为你还为我考虑。怕我为朱家不容,想让我在外疆有块容身之地。” 俞寒山自嘲的一笑:“璃凤,我是王爷的人,不敢也不能出卖大明的利益。但那些蛮夷?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在南疆开疆扩土,说到底也是我汉人苗裔,我不帮你帮谁?再说,呵呵,伴君如伴虎,我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你就是我的家,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后路!” 第一百八十章 艰难的抉择 韩璃凤原本柔情脉脉的眼睛突然瞪大:“俞寒山!你要丢下老娘去京城?” 俞寒山苦笑一声:“璃凤,我的根在中原。不过,嘿嘿!我不会在中原娶妻生子,今生今世我俞寒山只有一个夫人!” 韩璃凤可不敢信读书人的话,她狐疑的追问:“寒山,你不后悔?” “哈哈,璃凤,你还没看出来?这些君王哪一个是好伺候的?我把家安在你这里,就算王爷败亡,我还能有后人烧香;王爷登基,官场波谲云诡,一个不好,便是身死族灭。那我为什么不把家安在这里?等着灭族吗?”俞寒山哈哈大笑,却是不禁想起可怜的姐姐姐夫,还有华侯伟身边的婉娘。 方略已定,韩璃凤派人联络色隆法。两万狼兵开始四处劫掠,积攒财货,向着云南进发。华侯伟离着白莲教只有三天的路程,不断派出人手侦查。 云南是黔国公的地盘,各方异动怎么能瞒得了沐王府?只是当代黔国公沐昆正在贵州合围米鲁,实在顾不上这边。求援的顾虎回到队伍中,华侯伟安慰道:“老顾,没什么。老汪带过来一批给养,咱们也不差啥。就盼着师兄能快点带人过来,这些牲口一个都不能让他们跑了!” 顾虎还是有些沮丧:“王爷,标下倒不是为别的,白莲教目标不明,咱们在这穷山恶水追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华侯伟点头称赞:“看不出来啊,老顾你也是打仗的材料。来,大家都过来,咱们开个会!” 林中开阔地上,清理出一片地方,华侯伟就主持召开战情分析会。 “老汪,你负责情报,先给大家介绍一下情况。” 汪直虽说心结已解,但这张脸一直是冰封的雪山。此刻听华侯伟下令,站起身来,拿着一根木棍,指着悬挂起来的地图开始讲述:“这里,是咱们的位置,这里是白莲教。约莫脚程,大概再有两天,咱们就要到云南地界。从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白莲教目标方向明确。虽说沿途各县各土司坚壁清野,进行拦截,但还是坚定的朝着西南前行。黔国公大军正在贵州围剿米鲁,无法给予我们支援,其余各地的卫所自顾不暇,更谈不上援兵。目前就是这样的情况。主子?” 华侯伟点点头:“老汪,你也是上过沙场的老手,你的意见呢?” 汪直手中木棍一指阿瓦王、安南、云南交界的三角地带:“老奴以为,白莲教目标就在此处!” “理由!” “白莲教被我们紧追不舍,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想要摆脱我们的追击,开创新的局面,唯有官府力量薄弱的地方。而这里,实际上是大明的羁縻州,官府的力量极其薄弱,甚至无能为力。安南、缅甸、占婆等藩属国情势错综复杂,可以找到助力,也可,封疆裂土,当个土皇帝。” 顾虎开口:“公公,这里就不怕我们追击么?” 汪直眼神复杂,恨恨的说道:“就是怕我们追击,才选这里。毕竟事涉两国邦交,哦,是四国。殿下的身份就是大碍!况且,安南永乐年间还是大明的土地,缅甸也如此,两国对我大明一直口服心不服。他们也乐于看到大明内乱,能够帮助叛逆的时候,绝对会不吝出手!” 屠破狼频频点头:“汪师傅说得好!我看俞寒山就是这等用心。不过我有个疑惑,俞寒山放着好好的举人不当,非要入了白莲教,这,这不通啊!他这样的身份,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 华侯伟脑中嗡的一声,多日来总觉着有点事没有想明白,可怎么想都没有想出来。此时屠破狼一席话,顿时点醒华侯伟:“不好!” 几人目光全都集中在华侯伟身上,华侯伟汗出如浆,嘶哑着艰难吐出几个字:“京师!我爹!” 汪直瞬间也明白过来:“藩王!绝不止一个宁王!可俞寒山到底是谁的人呢?” 祝山青突然说道:“不管俞寒山是谁的人,但一定是想把咱们拖在这里。主子,我觉得你不能回京!” 华侯伟奇怪的问道:“为什么?” 祝山青平静的答道:“山高路远,主子如带少量随从,必定遭人暗算。如大军回师,路途遥远,京师就是出了什么事,也来不及!” 汪直也说道:“主子,山青说得对。主子纯孝,但当今陛下已是坐了十几年江山,手段老辣的很,未必会出什么叉子。主子不如?嗯,有王阳明镇守南京,应该无妨。不如借此机会,打上一仗,慑服安南、缅甸、占婆等国。顺便敲打一下黔国公,这西南就是吴王府的天下。” 屠破狼却是趴在地图上仔细观看,半晌出声建言:“王爷,咱手里还有多少钱?” 华侯伟一怔,这时候问这个什么意思?汪直是大管家,心中有数。他一摊双手:“没钱!这一仗打光了先前所有积蓄。” 屠破狼点点头:“这就是了!王爷,依我看,你还必须打破安南、缅甸。” “为何?” “钱!”接着屠破狼感慨的说道:“腰里没钱没心气,家里如此,一国也如此。王爷要开展工业,要拉起队伍,没钱怎么能行?” 华侯伟摇头,自信的说道:“说其他咱没把握,要说钱?呵呵,小爷就没发愁过!” 屠破狼也笑了:“我信!但王爷你想过没有?多久能赚到足够的钱?一国天下么?” 华侯伟语塞,汪直眼睛一亮:“破狼,你的意思是抢?” “对!来钱最快的道就是抢!想必安南等国的国库当中钱不少,咱们就逼着白莲教和他们勾结,再打破他们的京师,谁还能说个不是?” 我靠!高!顾虎顿时对屠破狼佩服的五体投地,汪直也是赞赏的看着屠破狼。华侯伟愣在原地,心中不断权衡。 祝山青适时说了一句:“主子,太子来到江南时,刘瑾多了个头衔。” 华侯伟愕然,怎么扯到刘瑾头上了? 祝山青呲牙一笑:“诸多江湖人物投至刘瑾门下,成立一个衙门,叫做豹房!” 第一百八十一章 青萍之末 “豹房?”华侯伟瞬间明白祝山青的意思,朱厚照不安分,已经有了私心。可自己早就三番五次说自己不想当皇帝,难道真的要和朱厚照争一争? 汪直叹息一声:“主子,有些事你也该下决心了。你曾多次和老奴说起心中的梦想,梦想是好,可没权能实现吗?太子和你骨肉至亲,可太子就会一心支持你搞工业?就算你不争,太子呢?会怎么想?今时不同往日,主子已经占据大明龙兴之地,一干人的身家性命全在主子身上,你不争,结果会怎样?” 一番话说得华侯伟沉默不语,他怔怔的看着天空,蓝天上白云苍狗,如梦如幻。良久,华侯伟吐出一口气,这才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华侯伟长叹一声:“师父说的没错,工业之路艰难,必须有大权柄大毅力保障实行,才有可能成功。唉,在我看来,那张龙椅上都是血腥,我一直极力避免坐上那张龙椅,现在看来,是我幼稚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脸上也带上笑容。华侯伟说道:“不过我哥和我乃是至亲骨肉,我不会用卑鄙手段赢他,这一点我要事先说清,免得你们擅自做主。” 汪直最了解华侯伟,跟随他也最早,知道这就是华侯伟的底线了。于是频频点头:“主子放心,我等不会乱来。陛下早就心属主子,用不着那些手段,陛下都会安排妥当的。” 屠破狼却是紧皱眉头:“王爷,若是陛下突然···该如何?若是太子使尽阴谋,又当如何?” 华侯伟摆摆手:“不用说的那么隐晦,人固有一死,有什么说不得?我爹若是突然驾崩,咱们守好江南即可。若是我哥登基之后咄咄逼人,我也不会束手待毙。这你们可以放心,我不是只顾自己的人,大家的身家性命定然保全。若是我哥玩那些下三滥的套路,嗯,不理他,没有性命之忧就当没发生。嘿嘿,其实你们根本不用担心这一点,若是我哥真的这样,我爹可不是摆设!” 华侯伟的表态让大家的心里都踏实下来,就算夺嫡失败,还有江南可以经营。江南两大巨头魏国公、定国公都站在吴王这边,南岭再搞定黔国公,顷刻之间长江以南就是吴王的囊中之物。那还有什么担心的?屠破狼满意了,笑着说道:“王爷,那你打算现在怎么办?” 华侯伟扭头看向京城方向,吐出一口浊气:“打掉阿瓦王、升龙城,逼着阿瓦朝内附,南疆一带,改土归流!” 汪直眼中放光:“改土归流?” “对!改土归流!这些地方虽说毒虫遍地瘴气弥漫,但经营好了,也是一块宝地。别的不说,安南的铁矿世间难寻,阿瓦的柚木、宝石都是世间独有。嘿嘿,我不信改土归流之后,文官们不动心!” 方略定下,追击就不再是当务之急,行军也变成真正的游山玩水。屠破狼和华侯伟、汪直一连研究了几天,定下具体的措施,并且对战法进行了针对性改进。 汪直一脸风霜的走进窝棚,打断屠破狼和华侯伟的战法研究:“主子,白莲教那两万狼兵已经全都进入勐养。咱们是不是也该动了?” 华侯伟放下手中的小旗,指着他和屠破狼花了三天制就的沙盘说道:“先等等,老汪,你来看。” 汪直顺着华侯伟的手指看去,嘴里啧啧赞叹:“这就是沙盘?比之我在辽东军那会看到的精细百倍!哦,勐养,这里是木邦,这里是?哦,孟密。阿瓦,后黎。主子,你的意思是?” 华侯伟扔下小旗,拍拍手上的泥土:“原以为只要对付安南和缅甸就好,谁知道此地实力错综复杂,都快赶上五胡一十六国了。老汪,你有这些势力的详细情报吗?” 汪直摇头,看到华侯伟脸上的失望之色笑了起来:“老奴不知道,可有人知道啊?主子别急,我已经把人带过来了。” “在哪?”华侯伟就往外看。 “陈大人,请进来吧。” 皮肤黝黑身材中等的官员走了进来,看官服补子,应该是从六品。 汪直指着这官员介绍:“主子,这是腾越州同知陈岳璞陈大人。” “下官见过吴王殿下。” 华侯伟点点头,算是回礼:“请起请起,陈大人,不知可否为本王解惑?” 陈岳璞目光转到沙盘上,放出惊喜的光芒:“王爷,这沙盘如此精巧,云南一带尽收眼底啊。不知王爷想知道些什么?下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是个有本事的,也是个混不了官场的夯货。华侯伟瞬间就给陈岳璞画了个脸谱,微笑着说道:“陈大人,本王想知道这勐养、孟密、木邦、阿瓦、后黎···” 陈岳璞惊讶的抬起头:“王爷,难道要对安南、缅甸用兵?” 汪直皱眉,斥责道:“王爷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这是你该问的?” 陈岳璞这才后知后觉的拱手告罪:“下官唐突,请王爷恕罪!” 华侯伟一摆手:“老汪你吓唬他干什么?陈大人,这安南和缅甸都是当初南越国分出来的,都是中华故土,能拿回来最好拿回来。拿不回来也不要紧,最少不能由着他们折腾。这里山高皇帝远,但终究是大明的土地!” 陈岳璞点头,拿起沙盘上的一截木棍,指着勐养:“王爷,勐养在洪武年间为勐养府,永乐二年改为军民宣慰使司,正统年间废止,现在也说不清到底是哪管,土司色隆法现在是勐养的实际掌控者。勐养矿产丰富,金、银、铜、锡、钨、锰、玉石等都有。克钦、掸族,哦,也就是傣族,汉、阿依几族并存。” 华侯伟眼睛亮了起来,靠!玉石?不就是翡翠?这玩意好啊,拿回去在朝堂上展示,谁会不动心?他打断陈岳璞的话:“陈大人,勐养的玉石品质如何?” 陈岳璞啊了一声,抬起脚,指着脚面说道:“不值钱,下官脚面上的就是!” 第一百八十二章 翡翠的前世今生 “我靠!帝王绿!”华侯伟杀了这货的心思都有!拇指大小的方形宝石上沾满泥土,却掩不住那一汪醉人心脾的翠绿! 陈岳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的抬起脚:“王爷,这算不得什么,我家里这种东西多得很。都是没人要的玩意,也就是下官家贫,取来装饰一二。” 华侯伟快气疯了,没人要的玩意?家贫?你这是跑到小爷这炫富来着?他阴恻恻的问道:“不是家里猪圈都是这玩意吧?” “啊!王爷怎么知道?其实这玩意中看不中用,猪都不喜欢,别人还笑下官矫情。” 华侯伟的气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想想也是,黄龙玉没炒作之前,不就是随处可见没人要的黄蜡石?无外乎是存世量太大,达不到物以稀为贵罢了。现在这玩意没人要,不代表以后没人要,大不了自己提前炒作一下!抡起炒作手段,难道大明还有超过自己的? “嗯,陈岳璞,回去以后多多收集这玉石,送到我这里来。这玩意没名字吗?” “王爷,乡间人都叫它蚱蜢血。” “有意思,为啥叫这么个名字?” “蚱蜢血颜色不少,还是绿色居多。蚱蜢的血不是绿色的么?大家就随意叫了。” “嗯,红为翡绿为翠,以后叫翡翠吧,嗯,你接着说!” “翡翠?好名字!王爷,以后这蚱蜢血就叫翡翠了。哦,勐养。色隆法和缅甸的阿瓦王不睦,互有攻杀。但和木邦的罕拔关系不错,两家是联盟,共同进退,对抗阿瓦王。这木邦和勐养差不多,其实也就是这群南蛮关起门来称大王,夜郎自大而已···”这货不愧是熟知南疆的本地小灵通,一五一十,把勐养、孟密、木邦、阿瓦、后黎、白古、东吁、阿拉干之间的大致情况说的明明白白。 华侯伟上下打量陈岳璞,突然问道:“陈大人,你不是进士出身吧?” 陈岳璞苦笑一声,抖抖官服:“王爷慧眼如炬,下官就是个举人出身。不瞒王爷,下官是客家人,祖上应是任嚣麾下的秦川人。南越国立,一直繁衍至今。下官还没出过云南,更没机会去参加科举,反正也是考不上的。” 华侯伟哈哈大笑:“你这家伙倒是实诚!什么客家人?就是汉人!不错不错,怎么样?留在我这里吧?我现在就缺你这样的人才!” 陈岳璞呆了一阵,刚想说话,汪直出言点醒:“陈大人,你这一生若不是遇到王爷,恐怕也就如此了。王爷爱惜人才,进士不进士不打紧,王爷不在乎。” 华侯伟点头:“不要担心其他,我打下来这些地方,总是需要自己人管的。可我手里真正的人才有限,就缺你这样了解南疆的人才。” 陈岳璞自嘲的笑了一下:“既然王爷垂青,那我还有什么说的?这条命卖给王爷就是!” 陈岳璞走后,华侯伟沉思片刻:“老汪,破狼,召集咱的人开会。集思广益比咱们几个想来的周全,以后要形成制度。” 屠破狼经过这几天和华侯伟研究战法,早就对华侯伟的军事素养佩服的五体投地。此刻听华侯伟这么一说,马上眼睛一亮:“王爷,这就是你说的参谋战前分析会?” “嗯,慢慢来吧,以后咱们的部队要正规化,各项制度逐步完善,再不要把整支部队的命运交在某几个人的手中。” “那以后还有名将么?”屠破狼明白华侯伟说的意思,但想到今后的军队变成那个样子,个人的力量不再是起决定性作用,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悲哀。 “哈哈,名将啥时候都少不了!历史终归是有人来创造的!” 第二天陈岳璞带着一辆牛车来到烹狼军驻地,华侯伟迫不及待的跑出来迎接。当然,对陈岳璞华侯伟是很在意的,嗯,更在意的是那一车破破烂烂的石头。 靠!这拓麻真是暴殄天物!华侯伟摸着摔烂的紫眼睛,气的七窍生烟。这还有!天空蓝啊,我的天空蓝!莫那黑皮断口处流淌着蓝汪汪的一包水,华侯伟迷醉的摸着,心生感慨。这拓麻以前连摸的机会都没有,动辄十万百万的,自己一个打工仔,只能看着视频流口水!还是穿越好啊,就这些放到后世,还不换北上广深好几套大别野? 收拢几块极品,华侯伟对汪直吩咐:“老汪,把这些东西送到应天,找扬州的雕工,搞些精品出来。呵呵,老子这回可是发财了!” 陈岳璞摇摇头,不懂华侯伟为何这么激动:“王爷,这蚱蜢血,哦,翡翠,翡翠。勐养的山谷里有的是!都没人捡的破烂,也能换钱?” 华侯伟哈哈大笑,心情极好!“老陈,教你个乖,赶紧弄点翡翠囤起来,再过三年,你就是哭着喊着,也见不着这些精品了。” “至于么?王爷,下官可当真啦?” 汪直也笑了:“陈大人,也帮着咱家弄上两车!这发财的事啊,你最好听王爷的。大明有一个算一个,谁能比得上王爷的手段?” 陈岳璞狐疑的再仔细看看这些漂亮的石头,点点头:“那下官可要发财了,家里地上铺的都是这玩意!嗯,回家都刨起来,有的都磨亮了!” 华侯伟瞪出来了,这货!抢了他!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心中的贪欲,华侯伟开口问道:“老陈,家里都安顿好了?咱们马上就要开拔了。” 勐养的山谷里,俞寒山和韩璃凤正站在营地大门,等待色隆法的到来。 经过七八天的修整,狼兵总算有了个军队的样子,韩璃凤对俞寒山越发的器重起来。她撩撩耳边被山风吹乱的头发,轻声说道:“寒山,你有把握说服色隆法吗?” 俞寒山冷笑一声:“不过是山沟里的土鳖,夜郎自大的土司,诱之以利晓之以情,有好处的事情,他为什么不干?”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铜鼓咚咚牛角号呜呜作响,色隆法大驾光临!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与虎谋皮谁是棒槌? 色隆法坐在大象背上的虎皮椅上,等到铜鼓长号声音停止,才轻轻一拍象头。大象很是乖巧的前腿跪下,色隆法一跃而下,高高的颧骨上横肉拉扯,挤出一个笑容:“哈哈,中国果然是人才济济,俞寒山俞先生,韩教主!两位良才女貌,真是那个,那个,哦,蓬荜生辉。” 这是我们的营地,怎么能说蓬荜生辉?韩璃凤心中鄙视,脸上却是绽放笑颜,她右手兰花指放在胸前,微微屈身:“色隆法大人果然是彪悍勇猛,韩璃凤这厢有礼。” 俞寒山抱拳:“色大人,营地里没什么好东西,寒山略略备些酒菜,请色大人品鉴。” 进了中军大帐,色隆法一改在外面的模样,开门见山:“俞寒山,韩璃凤,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想要什么?为何千里迢迢来帮我?” 俞寒山看看韩璃凤,韩璃凤点头,他才爽朗的一笑:“我若是色大人,心中也有此疑问。不瞒色大人,宁王兵败,我白莲教无法再江西立足,甚至大明也没了藏身之地。我们想要的,是一块容身之地。至于是白古,还是东吁,又或者后黎,那就看色大人的需求了!” “痛快!老子就喜欢痛快人!俞寒山,老子最烦你们读书人,呃,不是说你。是有些读书人弯弯绕太多,老子头疼!既然你们帮我对付阿瓦王,那老子帮你们也是应该。” 俞寒山高兴的连声称谢:“多谢色大人,多谢!” “等会,老子还没说完呢!不过这地盘可以帮你打,但是能不能打下来,打到什么程度,咱们要商量好。我色隆法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败坏了名声。” 韩璃凤看着头包青布的色隆法,微微一笑,露出几颗洁白如玉的贝齿:“好说好说,色隆法大人,我白莲教也是佛门分支,可否在勐养传教?” “传教?”色隆法一愣,仔细盘算盘算,似乎好象不太妥当?他摇摇头:“勐养本就有小乘教,怕到时有些麻烦。倒是其他地方无所谓,你们大可在后黎、白古传教嘛!” 韩璃凤抿嘴一笑,刹那间的风情让色隆法顿时直了眼。韩璃凤心中冷笑,一个小小试探,就让色隆法说了实话。看来后黎、白古和勐养关系一般啊! 俞寒山看一眼韩璃凤,点点头:“传教一事就按色大人说的办。我看白莲教的地盘就放在白古这边,那里和勐养可成掎角之势,以抗阿瓦。” 色隆法看看幕墙上悬挂的地图,点点头:“不妥!后黎现在比较乱,那里容易打,还是在后黎比较好!再说白古王这个鸟人虽然不是个忠厚人,瑞南乔欣更是个混蛋,让他俩狗咬狗吧,咱们也能省点子力气。不过,你们要多大的地盘?” 韩璃凤这下有点懵,多大?多大合适?当然是越大越好!可这话不能这说啊?俞寒山微微一笑:“色大人,一县之地供养五百军士尚可,两万狼兵,呵呵,一州之地即可。” 玛德!这是狮子大开口啊!色隆法差点跳起来,他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勐养、孟密、木邦合起来才有一州之地,你们的胃口太大了!” 俞寒山原本也没想着有这么大地盘,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意思,顺带表明态度,我们没有扩充军队抢占地盘的想法。看色隆法反应这么大,笑了起来:“色大人,那散洲之地如何?嗯,方圆有个千里就成。” 色隆法眼珠转动,大县也有上万方圆,千里不过分。不过不能这么轻易答应,谁知道这个狡猾的俞寒山还有什么条件?读书人神马的最讨厌了,实在不好骗呐。他继续摇头:“这后黎才多大?千里?你干脆占了后黎算了。” 俞寒山遗憾的叹息一声:“璃凤,咱们还是另打主意吧。色大人,买卖不成仁义在,白莲教没有千里方圆,真的无法生存,不是我们狮子大张口。” 色隆法目瞪口呆,有点不知所措。这俞寒山太混蛋,一言不合就掀桌子,你们走了,阿瓦王我打得过吗?可自己一来就是摆出偌大的排场,态度也一直是居高临下,说个软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韩璃凤轻启朱唇:“俞护法,不要急。色隆法大人刚才是在试探我们的诚意,可不是真的想白占便宜。” 色隆法马上频频点头:“是啊是啊,我色隆法是什么人?南疆一带就属我最讲仁义!看来白莲教是真心帮我,那我还有什么舍不得?又不是我家的地!千里方圆是吧?老子早就看黎浚不顺眼了,没说的,打完阿瓦就打后黎。” 真是个土鳖!俞寒山心里实在是看不上色隆法。不过是一红一白一唱一和,没两个回合就被拿下。唉,当世无英雄,竖子却成名!片刻得意之后,却不由得想起那个可爱可怖的孩童,浑身一激灵,离他远远的! “那就按照色大人说的办!”俞寒山的笑容诚挚而亲切,看在色隆法眼中却是要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歃血为盟!白莲教终于在南疆踏出坚实的一步。 京师此刻已是寒冬腊月,紫禁城中冒出股股黑烟,每个大殿中因为有了暖气的存在,都是温暖如春。 奉天殿中,弘治冷冷的看着群臣,眼中无波。这一段朝中涌动着一股暗流,大部分官员都是和光同尘,再不见几年前挽袖斗殴鞋子乱飞的场景。 刘大夏出班上奏:“陛下,米鲁之乱尚未平息,黔国公率军平叛。但白莲教狼兵再和吴王殿下一战之后,踪影全无。微臣怕狼兵万一和米鲁合流,大好局面毁于一旦,云贵川顷刻糜烂。” 弘治微微点头,刘大夏还是不错的,最起码尽职尽责。他将目光投向马文升,这才想起马文升已经远赴哈密。索然无味之下,他看向张懋。张懋打个哈欠,缩缩脖子。弘治一阵失望,怪不得正统之后文官做大,这帮大老爷实在是不中用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下注 弘治心中烦闷,扯了扯衣襟。再次看向群臣,迎接他的却是漠然,没人说话,只剩下刘大夏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品阶下。 刘健迈步,正想走出朝班。弘治却是直接点名:“周大人,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周经出班拱手奏禀:“陛下,白莲教狼兵此前还在广西一带,离着贵州还有数千里之遥。中间千山万水,等到了贵州,恐怕米鲁就已经败亡。何况白莲教被吴王殿下所败,考虑的应该是如何摆脱吴王殿下的追击,而不是兴风作浪。” 弘治顿时恼了!什么意思?庸人自扰之?左一个不可能,右一个自顾不暇,这是说刘大夏危言耸听喽?弘治让萧敬宣读一份密报,听得周经额头冷汗直流。 “白莲教两万狼兵败退云南,吴王所部步步紧逼。白莲教下一步或入大理,或入勐养,或入阿瓦,或入贵州···” 弘治等萧敬念完之后,微笑着问:“周大人,此乃锦衣卫密报,你以为如何?” 周经汗水滴滴答答落下,闵桂出班相助:“陛下,周大人确实思虑不周,不过一片拳拳之心日月可鉴呐。” 弘治心中叹息,这闵桂还是自己一路从微末小官提拔上来的,看来也站在那边去了。 朱厚照忽然站了出来:“闵大人,韩愈有云,术业有专攻,周大人乃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不解军情也是应该。父皇,白莲教应不会去贵州!” 弘治眼中神色不明,只是微微点头:“理由!” “贵州朝廷兵马众多,白莲教新败,不敢去!炜弟追兵在后,白莲教自顾不暇,不能去!缅甸、安南于大明不睦,白莲教在南疆一带大有可为,不屑去!” “不敢去,不能去,不屑去?嗯,罢了,有些见识。” 此事就此揭过,刘健看朱厚照的眼神很是奇怪。太子这是什么意思呢?是想讨好文官,还是明捧暗讽?太子长大了,可这心思也猜不透了啊。 说了几件诸如刑名、赈灾等等琐事之后,弘治面色越来越红。杨廷和看出不妙,冲上玉阶:“陛下,陛下,快来扶着陛下!” 萧敬挥手制止金瓜卫士,朱厚照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住已经开始摇摇欲坠的弘治。杨廷和掏出一个布包,手不住颤抖。 “父皇到底怎么了?” “怕是中风!臣没有把握。” 萧敬早已叫来值班的御医,李言闻抓住弘治的寸关尺,看看杨廷和的银针,摇头说道:“杨大人,还是我来吧。” 杨廷和感激的看一眼李言闻,没有这一句,他这针下还是不下?下,万一弘治救不过来,他可是罪魁祸首;不下,已经掏出来银针,救治不力的帽子扛不住的。他不吭一声的把布包收起,就站在李言闻身边打下手,帮着给银针炙烧消毒。 手忙脚乱一阵,弘治勉强坐直身体。指着群臣说道:“罢朝,罢朝三,三日!” 弘治回到寝宫休息,李言闻随王伴驾实时监护弘治的身体。入夜之后,朱厚照一直在寝宫外徘徊,弘治命他回去休息。朱厚照一步一回头的走了,弘治突然掀开被子,站了起来。阴江如幽灵般出现,弘治冷冷说道:“探查百官的情况,但有异动,报于朕知。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不知死活的兴风作浪!” 皇帝中风的消息就不胫而走。某位藩王知道之后,召集自己的智囊团,制定下一步的行动。 “王爷,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若启动那人,让弘治病重驾崩。” 又一人反驳:“不妥,朝中重臣还在摇摆之中,倘若弘治西去,朱厚照顺利继位,王爷的机会不就白白丧失了?” “哼!哪有那么多绝对把握的事?有三成胜算就要出手,有五成胜算就可全力一搏!那人弑君之后怎么可能回头?顺手弄出一份遗诏,王爷适时出现,咱们的人拥戴上位,朱厚照能如何?” “太冒险!王爷好不容易才调走朱厚炜,营造出现在的大好局势,就因为一次冒险,满盘皆输么?” “你俩不要吵了,依我看,朱厚炜可以调走,朱厚照就调不走吗?也不需多远,出京即可。现在的五大营可是没卵用,也不怕朱厚照调兵。” “好了,诸位先生不要说了。孤已下定决心,大丈夫不能五鼎食,便为五鼎烹!” 巨大的危险张开双翼向着弘治袭来,而弘治此时还不知道危险的来临,而此刻华侯伟的重心却在安南、缅甸,大明何去何从,从华侯伟来到这个世界,就已经脱离了固有的轨道,滑向不知名的未来。 华侯伟此时已经来到后黎和云南交界处,静等好戏连台。俞寒山、韩璃凤率领狼兵直奔阿瓦,色隆法和罕拔合兵,直奔阿瓦城! 阿瓦城又名德达乌,又因城市形状像一头蹲坐的雄狮,又名狮城。伊洛瓦底江水涛涛,却挡不住色隆法的象兵! 瑞南乔欣站在城头,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心底却是直打鼓。以阿瓦的实力,对付勐养不成问题,但加上木邦就毫无胜算。这色隆法真是暴虐成性,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等这次渡过难关之后,一定要他好看!只是东吁的援军什么时候到呢? 东吁的援军已经在路上,可惜白莲教的狼兵也在路上。俞寒山正和韩璃凤在象背上商讨,一个香主跑了过来:“禀报教主、护法,前方十里出现东吁的人马。” 俞寒山在象背上站起身,朝着前方眺望。前方雾气罡罡,树木高大茂密,什么也看不清。 身旁芊芊素手伸过来,递给他一个望远镜。俞寒山一愣,韩璃凤笑道:“我姐夫给的,这东西听说是吴王所制,好东西。” 俞寒山当然知道这是望远镜,宁王曾经也赐下过。只是之前被俘,南昌城破,自己宅院里的望远镜,想必已经成了战利品。他微微一笑,轻轻接过望远镜,小指顺势触摸韩璃凤的小手,滑润温香,心里麻酥酥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索然无味的战争 韩璃凤的手闪电般缩了回去,一双俏目似笑非笑的看着俞寒山。俞寒山装作若无其事,举起望远镜看向远方。 “孟坛主,你带上阿修罗部,埋伏在树林边上。东吁军出来不要动手,等他们出来三五千人再动手!陈香主,你率领帝释天部,等孟坛主动手之后,立刻绞杀东吁军!其余人听我号令。” 韩璃凤等俞寒山安排妥当之后,开始偷师:“寒山,东吁军最少有万人,你为何只打前锋?” 俞寒山笑着说道:“璃凤,咱们是帮忙的友军,不是主力。为何要出大力?再则东吁伤筋动骨,咱们的用处不就小了?何况今日之敌,或许就是他日盟友,我们必须保存实力,才能建国立宗啊!” 一刻钟后,东吁军出现。半个时辰后,三千多人马才走出迷林。孟坛主马上指挥狼兵向东吁军发动冲锋,三千狼兵挥舞着阿昌刀,口中吼吼大喊,凶神恶煞一般飞奔而来。 后面的东吁军马上向后退却,帝释天部的竹箭如瓢泼大雨,不断播撒在东吁军头上。 俞寒山大喜,马上指挥干达婆部冲上,三千东吁军在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下,四散奔逃! 狮城这边也已经打响,瑞南乔欣派出手下大将,率领一万宝骑军在城外和勐养木邦联军对峙。宝骑军是骑兵,只是这战马的个头?啧啧,还不如山东的草驴大。也就是阿瓦的战士大都个头矮小,才显得不那么突兀。 色隆法哈哈大笑,指着宝骑军对罕拔说道:“罕拔,你看看,就这也敢叫宝骑军!撒干,去,让瑞南乔欣看看咱们的宝象兵!” 铜鼓咚咚响起,三百头壮硕的战象披挂整齐,狰狞雪白的象牙闪着寒光,四条粗壮的象腿外侧布满荆棘。撒干一声令下,象群开始了奔跑。 咚咚,大地开始不住的震颤。宝骑军的滇马不住的向后倒退,窝儿麻大声怒吼着,才勉强约束住手下的士兵。 “火箭,放!”嗖嗖嗖,无数燃烧着火焰的火箭升空,设想奔跑而来的宝象兵。阿瓦和勐养之间冲突不是一天两天,打仗也不是一次两次,阿瓦自然有应对战象的办法。 罕拔冷笑一声:“罕昌,射回去!” 木邦有自己的优势,桑拓木所制的弓弩也就比烹狼军装备的破天弩稍差一点。无数劲弩飞出,在半空中和火箭纷纷相撞,场面蔚为壮观。 窝儿麻知道今天不能硬碰硬,瑞南乔欣给他的任务也不是打破勐养木邦联军。瑞南乔欣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让宝骑军不断骚扰联军,让他们不能全力攻城。等到东吁军到来,才是真正大战的时候。所以窝儿麻在战象冲过来之前,领着宝骑军撒丫子就跑。滇马虽小,却有着别的马没有的耐力。战象虽然无敌,却是无法一直战斗。 站在城头的瑞南乔欣松了口气,他就怕窝儿麻和联军战象硬拼,丧失掉阿瓦唯一的机动力量。现在看来,自己还是选对人了,没有辜负自己的希望。接下来就是守城战了,战象又怎样?总不能撞塌城墙吧? 色隆法和罕拔看着仓皇逃窜的宝骑军哈哈大笑,罕拔向色隆法伸出大拇指,称赞战象的无敌。色隆法收敛笑容:“兄弟,有宝象兵,野战我是不怕瑞南乔欣的。但是这攻城,唉,大象也爬不上城头啊!” 罕拔皱眉,这可是狮城,当初阿瓦的创建者花了巨大代价才建起来的都城,哪能好打得了! 色隆法见罕拔没上当,只好哈哈一笑:“那也没什么,罕拔兄弟,你我各派出两千人,轮流攻城。我就不信阿瓦的人马累不死!” 也只好如此了,要不然这一仗还打个什么劲?罕拔点头应允,双方各派出两千人,轮流攻打狮城。 阿瓦城高只有三丈左右,全都是青石所筑,糯米汁溜缝,坚固无比。自从有了城池,攻城就无外那几种办法。勐养的两千人马扛着数部云梯,冲向狮城。宝象兵站在大象背上不断发射弓弩,压制城头火力,木邦军也是如此,桑拓木弓弩不断射上城头,双方伤亡开始增多。 瑞南乔欣不愁守城,再过两三个月就是雨季,长达两月的瓢泼大雨,什么军队也挡不住。自己再怂包,连两个月也坚守不住吗?他是发愁粮食,这里气候炎热,两月时间已经是一季稻子了。老是打仗,咋种粮食?国库里金银不少,粮食可是不多了啊! 狮城中五万多人,青壮不少,守城的人手是不缺的。城中投石机、擂石滚木、金汁滚油、弓弩应有尽有,这些年仗没少打,经验丰富的战士也不少。所以双方的战势呈现胶着状态,谁都无法取得压倒式优势,加上窝儿麻时不时冲过来骚扰,罕拔有了退却之心。 “兄弟,再等等,说不定下一刻狮城就破了呢?” 看着色隆法的脸,罕拔想吐!吝啬鬼,想让我帮忙不是不行,是你的价钱不行!关键这家伙还以为自己花了大价钱,觉着自己占了便宜!罕拔不打算吃这个哑巴亏,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色隆法大哥,木邦不比勐养,手下儿郎闹着要回去种地,要不家里的可就挨饿了。” 色隆法眼睛瞪得老大,心里好像火上的开水,就差爆炸了!咱南疆什么时候男人种过地?嫌老子给的好处少了?他娘!犍牛百头,金砂十斤,明珠百颗,还不帮着老子打上一个月的? 罕拔就当没看见色隆法的脸色,自顾自的说道:“大哥,三天,再有三天,我就带着儿郎回家种地。” 色隆法好容易缓过这口气,低声下气的哀求:“兄弟,东吁被白莲教的俞寒山挡住了,再有几天,狼兵腾出手来帮着咱们攻城,就能成!多待两天吧?” 罕拔恨得直咬牙,老子是要钱,你真是要钱不要命!他冷冷的回答:“援军三天内到了,我就不走。大哥,你还是催催那边吧!” 三天很快,罕拔正准备走的时候,援军到了,却不是狼兵! 第一百八十六章 变幻大王旗 来的这支军队奇怪的很,一看就不是南疆势力的打扮,但也不同于大明军队的装束。所有的士兵全都是绿色的一身军装,头上戴着小一号的斗笠,手里端着火铳。 这是谁的人?难道是阿拉干的军队?色隆法吩咐手下:“去,问问!” 不一会手下人跑了回来禀报:“他们是大明的军队,说什么吴王?让咱们听命。” 靠!什么乱七八糟的?吴王?大明什么时候有的吴王?难道是沐王府?不过勐养、木邦现在名义上还归大明管辖,不听也不太合适。 色隆法看看罕拔,两人同时点点头,罕拔留在原地,色隆法走向这支神秘的军队。 色隆法先上前交涉:“我是勐养军民宣慰使色隆法,敢问是哪位大人主事?” 人群中走出一个昂藏大汉,看着色隆法:“某乃定国公次子朱凤,吴王府辅国将军。色隆法色大人请跟我来。” 华侯伟大马金刀的坐在马扎上,看着走过来的色隆法。色隆法上前见礼,华侯伟摆摆手:“罢了,赐座。色隆法,你和木邦的罕拔在阿瓦干什么?大动干戈也不上报朝廷?俞寒山、韩璃凤你都见过了吧?和逆贼媾和勾结,你嫌命长么?” 色隆法抬头看着华侯伟,对这个小孩有点不屑一顾。吴王?凭什么管我?不过在人家的地盘上不能嚣张,于是很谦卑的说道:“王爷,下官和罕拔曾多次上报阿瓦王瑞南乔欣侵犯勐养和木邦,无奈云南布政司就是不管,反倒要我们和缅甸的阿瓦王好好相处。下官这也是无奈之举!俞寒山此人下官不认识,更不知道什么白莲教···” 华侯伟气的笑了起来,招手叫过祝山青:“山青,让这个夜郎自大的混蛋知道知道,吴王到底是个啥样的吴王!” 祝山青嘿嘿一笑,走上前去,劈头就是一个大耳光:“土鳖!见过多大的天就敢在这巧言令色?咱家教你个乖,殿下面前不要说瞎话,要不然弟兄们的拳头可不答应!” 色隆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太监打了!怎么敢?就不怕自己扯旗造反?呃,人家不怕,自己还在人家手里。那就不怕罕拔带人灭了这个什么吴王?他捂着脸冷笑:“吴王,那边我的宝象兵一旦失控,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华侯伟哈哈大笑:“朱凤!” “末将在!” “去!弄死他的那个什么宝象兵!老子要吃象拔!” 朱凤抱拳大吼:“得令!”路过色隆法的时候,怜悯的摇头提醒:“老子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蛋!” 色隆法顿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方才自信满满的依仗顿时觉得不那么靠谱。华侯伟想了想,总不能把南疆的土鳖土司们都杀了,这货吓住以后估计还能用。把手里的望远镜扔给色隆法:“色隆法,老子给你个机会,让你临死前开开眼,看大明是怎么打仗的!” 色隆法接过望远镜,手忙脚乱的鼓捣一阵,眼前终于出现了清晰的画面。自己的宝象兵已经发动,大地开始震颤,战象像一座山一样冲向那些傻子一样的吴王兵马。哼!老子的宝象兵是无敌的,等会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吴王?切!在南疆,吴王还不如一个屁响!老子···草! 砰!色隆法看到一头战象脑袋上飙出一朵血花,哀鸣一声栽倒在地,四条粗腿抽搐一阵就没了动静!这是什么火铳?还没等他想通,砰!砰!如爆豆一般的枪声响起,战象一头接一头的倒下,其余的战象掉头就跑,发了疯似的冲向自己人,完全没了理智。 当啷,望远镜落地。色隆法失魂落魄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看着远处崩溃的宝象兵。华侯伟跳了起来,祝山青赶忙捡起望远镜,擦试一下,谄媚的笑着说道:“主子,没坏!” 华侯伟哼了一声,接了过来:“土鳖不懂,你也不懂?山青,小心老子把你扔回你干爹那,让你小子回炉重造!” 祝山青打个寒战,跑到色隆法身边,啪啪,就是两个耳光,恶狠狠的骂道:“土鳖!望远镜能让你看,就是你祖上烧了高香,竟敢扔在地上?把你卖了也不够赔!” 这两巴掌把色隆法打醒了,他大声哀嚎,痛哭流涕,一下扑在华侯伟身边,抱住华侯伟的两条腿就不撒手:“吴王,吴王爷爷,祖宗!别打了!我降了,降了,你让我干啥我干啥,绝不敢打折扣!” 华侯伟抽了几回腿都没抽出来,气的想把色隆法打死。看看四周,大骂:“祝山青,你小子真想去汪直那?还不把这个混蛋拖开?” 祝山青忍着笑,上去又是几个大耳刮,趁着色隆法愣神的功夫,好不容易吧色隆法拖开。色隆法如梦方醒,双膝跪地,连连叩拜:“吴王爷爷,求你开恩!色隆法有眼无珠,求爷爷开恩,开恩呐!” 华侯伟微微点头,略一挥手。一声凄厉的哨声响起,枪声顿时止歇。华侯伟也不问色隆法,直接下令:“去,把那个什么罕拔叫过来!另外给城头喊喊话,说老子来啦,让瑞南乔欣出来拜见!” 罕拔来了,来的比色隆法预想之中还快很多!风一样的男子冲进来之后,离着老远就双膝跪地:“吴王老爷万安,小的木邦军民宣慰使罕拔觐见!” 这是个懂事的!华侯伟的脸色好看很多,微微一笑。祝山青会意,走上前搀扶起罕拔:“到近前答话!” 色隆法心里这个恨,见风使舵的混账东西,居然比见了爹娘还恭敬!可他就忘了,他只是通过望远镜看到战况,罕拔可是就在现场!所向无敌的宝象兵就跟稻子一样一排排跌倒,没有一头战象能扛住两枪。惹不起,绝对惹不起!那还能怎么办?反正南疆这一块历来如此,谁强跟谁混,谁强谁就是爷!给爷磕头算什么?活着最重要! 第一百八十七章 哭泣的狮城 华侯伟看看一脸媚笑的罕拔,点点头:“前因后果其实本王都知道,你们打阿瓦没错,不过不该和白莲教的逆匪勾结。嗯,勐养、木邦、孟密都是我大明的军民宣慰使,这阿瓦其实也是。罕拔,本王听说白莲教其实是阿瓦勾结的?” 罕拔眼睛一亮,慌不迭的点头:“吴王老爷说的是,就是那个瑞南乔欣勾结白莲教的匪人,我和色隆法才结盟自保。” 这货也不管为什么自保能保到阿瓦城,反正吴王需要,太阳也是从西边出来的!你要是不相信?呵呵,那么多战象的尸体就会告诉你,真理从来都是少数人的专利! 华侯伟满意的点点头,这货有眼色!接着又问道:“本王还听说,后黎的黎浚才是罪魁祸首,是他指使狼兵勾结阿瓦,攻击勐养、木邦?” 罕拔心里一哆嗦,这吴王看起来年纪小,心可真狠,胃口可真大!不过管他的,木邦没事就成!他马上挑起大拇指:“老爷就是英明!我也是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幕后黑手就是黎浚!是黎浚和阮种不和,妄想借助白莲教的狼兵挑起事端,他好借机抓军权,和阮种斗一斗!” “哦!原来是这样!”华侯伟想想,占婆还算对大明恭敬,就先不打了。还有谁呢? 色隆法算是明白了华侯伟的心思,马上出口帮忙:“吴王爷爷,东吁自立为王,早就对大明阴奉阳违,这次的事情他们也跑不了!” 华侯伟赞许的点点头,这货开窍了啊!于是一摆手:“山青,给两位宣慰使搬两个马扎。” 色隆法、罕拔这才如释重负,命保住了!华侯伟和颜悦色的和色隆法说话:“色隆法,坐,坐着说话。你来看,这是我的吴王府出产的东西,你看看怎么样?” 色隆法疑惑的从祝山青手中接过一个青花瓷罐子,打开木塞,咦?这是?鱼?这有什么用?南疆河流众多,可不缺鱼。祝山青哼了一声:“看清楚,这可是海鱼!尝尝!” 罕拔伸手也要了一罐,打开尝了尝,眼睛一亮:“这鱼没有刺!” 华侯伟呵呵一笑:“这是吴王府出产的海鱼罐头,鱼刺全都酥了,老人小孩吃了,不得软骨病!是不是好东西?” 这回色隆法可是聪明一回,马上追问:“吴王爷爷,换什么?” 华侯伟一笑,拿出一个帝王绿扳指套在拇指上:“就是你们地盘上最没用的石头!” “蚱蜢血?” 陈岳璞适时纠正:“翡翠!以后都叫翡翠!” 罕拔马上跟风:“翡翠?好名字!怎么换?老爷,我来出个价,千斤扒皮的蚱蜢,哦,翡翠,换十罐罐头!” 华侯伟摇摇头,色隆法脸带失望之色,罕拔却是心又提了起来。华侯伟笑了:“用不着压榨你们,千斤石头换十罐罐头,用不着扒皮。” 色隆法罕拔两人大喜,这蚱蜢血就是没用的东西,不用扒皮,那省了多少人工?这买卖值!看来吴王没准备把勐养、木邦怎样,还是很照顾的。 华侯伟摆手:“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现在就做好准备,罐头会源源不断运过来。山青,怎么瑞南乔欣还不过来?” 瑞南乔欣怎么敢来?莫名其妙的一支军队来到战场,莫名其妙的干掉色隆法的宝象兵,自称吴王的部队,谁知道是不是色隆法的奸计?就算不是,这吴王可比色隆法狠多了,自己哪里敢出城?可不回应似乎也不好,看看身边,瑞南乔欣一指:“莫岩夺,你去看看。” 莫岩夺一哆嗦,可阿瓦王的命令那是违抗不了的,自己身为阿瓦王朝的右仆射,不上也不行啊!哆里哆嗦的下城,来到烹狼军的临时驻地,见到华侯伟后,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阿瓦王右仆射莫岩夺见过大明吴王!” 华侯伟一听就怒了,他呵呵冷笑:“哦?还是唐时的官制?阿瓦王?谁封的?来啊!捆起来搜身!” 莫岩夺傻了,怎么就说出来了呢?完了,自己的官印还在腰上忘了取下。以往大明的官员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事到如今,只能抵赖了:“吴王!不是阿瓦王,是阿瓦军民宣慰使瑞南乔欣派我来的!” 华侯伟才不理睬,瞌睡给个枕头,正愁没借口,送上门来的买卖能饶了你?他嘿嘿一笑:“传令给朱凤,给他半个时辰,老子要在阿瓦王的宫殿里赐宴!”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世界哪里有公理?只需要一个借口,华侯伟就可以攻打阿瓦城。其实这还算好的,就算没有借口,打不得么?弱就是原罪!瑞南乔欣深刻的领会到这一点! 迫击炮带着呼啸声,狠狠砸在阿瓦城城头。肆意乱飞的弹片无所顾忌的收割着生命,瞬间就成人间地狱的城头上,鲜血已经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瑞南乔欣很幸运,几个忠心的侍卫把他压在身下,也就被压断一两根肋骨,也算的上毫发无伤。好容易扒拉开身上沉重的尸体,瑞南乔欣摇摇昏沉的脑袋,四下扫视。我的天! 满眼都是残破的尸体,破碎的甲胄、弓弩还在尸体的碎块上,青色的石头已经被鲜血染红,滑腻粘稠的血慢慢聚在一起,形成一片片血泊! 瑞南乔欣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脚下一阵颤抖,耳中什么也听不到,被巨大的声浪完全充斥。脚下一软,瑞南乔欣坐在地上,前方十几丈的城墙慢慢滑下垮塌,露出一个大大的豁口,好似孩子缺了的门牙。 二百年间无人可以打破的坚城塌了,号称南疆第一坚城的狮城陷落只用了十公斤炸药,自元代就立国的阿瓦王朝,终于迎来寂灭。烹狼军只上来五百人,阿瓦城中无人抵抗,在这个信仰佛陀的国度,烹狼军就是佛陀的金刚一怒。大批的金银宝石全都从国库和皇宫中,源源不断的运出。别看阿瓦只是个弹丸之地,两百年的积蓄真的不得了。 华侯伟没有进阿瓦城,屠破狼已经带人和狼兵短兵相接! 第一百八十八章 力有穷尽时 瑞南乔欣被压到华侯伟面前,他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孩子。这就是覆灭阿瓦的刽子手?可爱的面容下是怎样的一副屠夫心肠? 华侯伟围着瑞南乔欣转了两圈,挥挥手:“把他交给色隆法,咱们没有打破阿瓦城。走吧,这里交给那俩个,咱们去看看俞寒山!” 华侯伟已经达到目的,改土归流不是一天两天能干成的,别的不说,他哪里有那么多的官员派来南疆?暂时抓住色隆法和罕拔,让他们成为吴王府在南疆的代言人,才是上策。要是自己打下阿瓦城,朝里一定会有很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不招惹那些麻烦。再说,南疆的土着相互厮杀,朝里那帮文臣不会说什么,只会扶额欢庆。 吩咐色隆法、罕拔如何上奏折,华侯伟带军直奔东吁而去。 俞寒山已经在寻找逃跑的机会,和东吁军相持没两天,屠破狼的兵马就突然发起进攻。一样的配方,一样的味道,一阵迫击炮火伺候之后,手持大喷子的战士快速穿插,将狼兵分割成数十块。临时营地都不用冲上来,炮火已经让营地在短时间内,不复存在! 韩璃凤不在此间,她对战斗实在是没什么天赋,装神弄鬼才是她的老本行。从起兵开始,狼兵就没打什么漂亮仗,只是在俞寒山逐渐掌管之后,才有了些起色,底下人慢慢就对韩璃凤阴奉阳违。加上俞寒山不住的排挤,韩璃凤索性把大权交给俞寒山,自己带着朱昱跑回白莲教老巢,重新另起炉灶。其实韩璃凤是害怕了,十万宁王军都挡不住吴王一击,这里的军队比之当初的宁王军差距更是天壤之别,再不走,恐怕就得当阶下囚!她也就乐得俞寒山不断排挤,假意心灰意冷,两天前飘然遁走。 俞寒山已经考虑到华侯伟的存在,但他觉得华侯伟不会冒险深入南疆,顶多在勐养转一圈,就会回归应天。王爷已经发动,想必消息已经传到吴王的耳朵里,他应该吧经历都放在朝政上才对。至不济也应该回到应天,打下坚实基础,以对抗太子才对。 谁知道华侯伟真的就弃江山于不顾,就这么没头没脑的打上来了,你到底是不是脑残啊?可惜华侯伟才不会告诉他自己的想法,看着烹狼军精锐的战士就要冲上来,俞寒山满身是汗,一指东吁军:“冲上去,咱们不用跑得太快,比他们跑得快就可以!” 屠破狼大喜!这个俞寒山真是配合,王爷正愁抓不住借口,这不就来了?他大声下令:“追!把狼兵往东吁军那边赶,让他们一起逃!” 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刚刚还你死我活的敌对双方,此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竟成了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一起在这莽莽丛林中豕突狼奔! 华侯伟得到屠破狼差人送来的消息后,看着地图沉思良久。他叫来朱凤:“朱凤,叫陈岳璞过来。咱们下一步要打这里,你觉得如何?” 朱凤看看华侯伟手指的地方,面露为难之色:“王爷,这里山高林密,虫豸众多,咱们就是走路过去,恐怕没半个月都走不过去,何况打仗?” 陈岳璞走了过来,朝着华侯伟深施一礼:“王爷,你叫我有何事?” 华侯伟指着地图说道:“升龙城,从这里去升龙城,怎么走最快?” “升龙?东都吧?王爷,去东都干什么?”陈岳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的问道。 华侯伟诧异的反问:“后黎的都城不是升龙城?” 陈岳璞一笑:“王爷,早就不是啦。我想想啊,伪元的时候就不是了。现在是清化的京师!” 靠!网路小说害死人!还以为能露把脸,谁知道脸被人踩在泥地里!华侯伟也忘了是哪部小说,说攻破安南首都升龙城来着,所以他就一直以为越南现在的都城是升龙城。其实也不是网络小说害人,实在是他记性不好,人家写的是唐朝时候的事,写的一点都没错。 不过咱们的华侯伟华大王爷脸皮厚,索性摆出一副求教的模样,让陈岳璞心生感动:“哦?原来是这样!唉,怪不得圣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陈岳璞,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老师!” 陈岳璞连声说着不敢,接着摇头说道:“清化看起来不远,其实不然。这里实在是难走的很,就算是马帮走惯了茶马古道,也得半月以上才能到达。王爷要是想打这里的主意,下官看来,难!” 华侯伟仔细看看地图:“顺湄公河南下不行么?” 陈岳璞摇头摇的更快:“我的王爷啊,湄公河在大明叫做澜沧江,那是能行船的河吗?况且在进入清化之前,湄公河还是要过山的!” 操!那可不行!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放过后黎?华侯伟一万个不乐意! 陈岳璞沉思片刻,手指海南岛:“要是这里渡海,可直插清化!不过,咱们离着岸边还远得很,太难了!” 华侯伟恨恨的一跺脚:“算了!这回先放过后黎,算他们命好!” 朱凤却是皱着眉头说道:“师兄,你非得亲自指挥吗?我留在这,给我五千烹狼军,保证把后黎的那个什么清化府拿下!” 一语提醒梦中人!华侯伟苦恼的一拍额头!怎么朱凤这个夯货也懂的道理自己就不懂呢?嗯,与其这样左右为难,不如重开锣鼓重开张,弄点船从钦州直扑清化! 华侯伟手指在地图上划来划去,对着朱凤面授机宜:“你转道回广西,留在钦州等候消息,等海船装备都齐备的时候,干掉黎浚,让安南先乱一阵。嗯,让布雨也留下,做你的副手,你俩商量着办。我先回应天府,出来时间太长了,恐怕有些人该跳脚了!” 华侯伟带着五百人的卫队上路了,屠破狼却还在不断演出着猫捉老鼠的一幕。东吁军和狼兵一路奔逃,却时不时还彼此争斗一番,不是烹狼军追得紧,就会大打出手。奔逃三日,终于来到东吁城! 第一百八十九章 耀武扬威 东吁,乃是缅甸第一交通枢纽,北阿瓦南白古,东景栋西阿拉干,东吁居中。此时东吁已经脱离大明数十年,金字红牌制度已经管不到东吁。东吁是缅族所建,阿瓦和白古之间四十年战争让东吁迅速强大起来,有了称霸缅甸的野心。东吁王明吉瑜和瑞南乔欣结盟,表面上是共同对抗勐养、木邦、孟密、白古的四家联盟,实则是想通过不断消耗其他势力的力量,壮大自身。 东吁败兵和白莲教狼兵一路逃亡,明吉瑜早就得到消息,此刻已经是严阵以待。对于明军,明吉瑜没有太当回事。这里是丛林,是南疆,不是中原,明军厉害又如何?再有半月的雨季就会让这支不知天高地厚的明军吃到苦头,搞不好全军覆没,自己还可以捡点明军装备! 屠破狼深知烹狼军的最大弱点就是后勤,自己已经是孤军。唯有速战速决,才能完成目标全身而退。临行前华侯伟支援给他几个向导,都说雨季即将来临,不利久战。他扒拉掉一只蚂蟥,看着还不如江南一座县城大的东吁城,眉头渐渐舒展。 “郭鬼子!” 郭鬼子眼睛一亮,昂首挺胸跑到屠破狼身边:“到!将军,打个商量吧?标下所部还是很能打的,要不就让标下冲一回?” 屠破狼笑了,他很喜欢郭鬼子这样的惫懒货。敢玩命,有脑子,整日笑呵呵的,关键时候靠得住。突然笑容一收,故意阴森森的说道:“郭鬼子,你这伤还没好利索,凭啥老子就得让你上?” 郭鬼子急了,一拉衣襟,露出满是伤痕的胸膛:“老大,这点伤早好了!你看,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屠破狼心中赞叹,脸上却是不屑:“你瞅瞅,伤口还是粉红的,万一崩开,老子还不被王爷猛尅?算了,你还是歇着吧!” 郭鬼子大急,甩掉上衣,伸手就解裤带。屠破狼有点傻眼,这货要干啥?老子不好这口啊? 唰,裤子脱下,露出两条毛茸茸的大腿。郭鬼子得意的指着伤疤:“老大,你看看,仔细看看,早好了!王爷亲手给我缝的针,线我都舍不得拆。” “快拉倒吧,昨是谁一瘸一拐的撵兔子,说要吃肉?” 郭鬼子回头勃然大怒:“黑子你个昧良心的,兔子肉你没吃?那你告老子,那两条大腿哪去啦?再说,老子不是抓着了么?兔子都撵得上,人算什么?” 屠破狼哈哈大笑,一脸嫌弃的连连摆手:“赶紧穿上,小心一会蚂蟥盯上你的命根子!到时候被吸的奇小无比,老子看你怎么和媳妇交代!” 郭鬼子大骇,麻溜的提上裤子:“也是,老大说得对。这鬼地方,虫子毒蛇太多,老子打完这仗再也不来了。” 屠破狼摇头:“行了,哪那么多话?今天咱们不打!” 常雨露和几个将校齐声惊呼:“不打?” “对!不打!其实也不是不打,是打而不打,不打而打!” 常雨露呆了一会,恍然大悟:“老屠,你是说不战而屈人之兵?” 还是老手明白!屠破狼赞赏的点点头:“没错!老常,咱们分一下工,这样,这样···” 明吉瑜一指城西:“儿子,明军来了!” 莽瑞体看看,不屑的摇头:“父王,明军完了。” 明吉瑜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这个英果类我的儿子,笑着追问:“为何?” “明摆着嘛!没有民夫,没有攻城车,没云梯,没八牛弩,拿啥攻城?攻不下来,雨季一到,这点人全都活不了!”莽瑞体一撇嘴,随口说出自己的看法。 哈哈,明吉瑜一阵大笑,儿子说到自己心坎上了。明军远来,只利速战。没有那些攻城必备的机械、武器,凭什么拿下自己的东吁城?不用雨季,就是后勤一项,就能拖死明军!谁派来的军队?简直是奇蠢无比! 奇蠢无比的明军离城三里停下脚步,短粗的铁管子一字排开,对准城墙。 明吉瑜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难道是明军又有什么新式武器?不过那么小的东西能有多大威力? 威力?明吉瑜马上明白了什么叫做天崩地裂!郭鬼子一声令下,三十门迫击炮同时激发,数十个黑点在空中呼啸,一头栽向东吁城西城头。 轰!轰!密集的爆炸掀起滔天巨浪,城头八牛弩、抛石机、滚木礌石、士兵、武器,无不被炸的支离破碎,被气浪抛洒的到处都是!空中下起一阵血雨,夹杂无数碎木碎石,瞬间西城头变成阿鼻地狱! 明吉瑜父子狼狈的从尸体下钻出来,彼此对视一眼,明吉瑜无奈的说道:“儿啊,打不过,降了吧!” 莽瑞体一咬牙:“父王,说不定他们炮弹有限。再说没有攻城机械,他们怎么上来?” 好像是听到了他俩的心声,明军中冲出三人小队,手里拎着几个包袱,直奔城墙而来。劫后余生的东吁军苏醒过来,纷纷站起,捡起弓弩准备射杀。还没等拉满弓弦,砰!砰!枪声响起,血雾爆开,纷纷倒地。 明军三人小组跑到城下,从背后拽出一把小铲子,迅速挖出一个大坑,把包裹埋了进去,又重新掩埋,接着掉头就跑!好像见了鬼一样的跑,那速度,那姿态,简直就是一道闪电。 明吉瑜父子疑惑相互看了一眼,明吉瑜刚想说话,轰!一个沉闷却又磅礴无比的声音从地底传出!两人拼命四肢用力,连滚带爬的往后跑。东吁城西城头慢慢向下滑落,形成一个斜坡。 “儿啊,城破了,降了吧!” 莽瑞体不甘心的回头看一眼:“爹,咱们现在就跑,我不信林子里明军这些东西还管用!” 就在此时,城东方向传来一阵枪声,接着便是一声接一声的爆炸。莽瑞体愕然,一下坐在地上,泄气的说道:“爹!降了吧!” 城东自然是常雨露,追魂枪点名城头的东吁军,掷弹兵甩开膀子,把一颗颗手雷扔上城头,如同一个个人形迫击炮! 第一百九十章 东吁的风骨 明吉瑜父子自缚,带着一干大臣慢慢走出残破的东吁城。屠破狼岔开双腿,大马金刀的站着,崔老二吆五喝六的走到明吉瑜面前:“尔等何人?” “东吁军民宣慰使···” “呸!少胡说!老大说啦,你们东吁早就不是军民宣慰使。老子给你个机会,重新说!” 明吉瑜无奈,示意身边的孟克璐。孟克璐是东吁的左仆射,白发苍苍的老头面脸笑容的走到崔老二身边,宽大的袍袖下一袋砂金递了过去:“将军,你相貌威武骨骼清奇,何必和我等一般见识?还是早点见到大明主官为好。” 崔老二颠一颠,呦,够沉的,有二斤!发财啦!不过脸上却是骄纵之气俞重:“这样不好吧?啊?我等忠贞之士一心忠于圣上···” 孟克璐无奈,枯瘦的手再一伸:“将军,我等也是忠于大明,忠于圣上,请将军多多美言。” 崔老二满意了,这回是一块狗头金,比之前的砂金还重。这趟真的是来值了!于是哈哈一笑,亲热的搂住孟克璐:“老丈,看你仙风道骨,要不跟了王爷算了。这个人不行,连王爷的脚后跟都赶不上!” 孟克璐苦笑:“将军,还是先办正事。” 崔老二大笑着连连点头,转身跑回队伍。拿着手上的砂金和狗头金,向屠破狼禀报:“老大,老家伙给我的,这东吁有钱!” 屠破狼不屑的笑笑:“拿着吧!别忘了交税钱!” 崔老二一咧嘴:“王爷哪都好,就是收税狠了点!个人所得税居然就两成?唉,真肉疼!” 屠破狼眼一瞪:“那你去打听打听,哪一家的缴获不是三成以上交公?王爷够意思了,你哪那么多牢骚?” 崔老二眉开眼笑:“标下错了错了,王爷当然好!标下下辈子还跟着王爷!” “哼!滚蛋!把人带过来!” 明吉瑜一干人来到屠破狼等人身前,双膝跪倒:“东吁明吉瑜叩见上国辅国将军。” 屠破狼等明吉瑜行礼完毕,脸色冷峻的训斥:“明吉瑜,东吁自立为王,我大明没有深究,尔等居然变本加厉,勾结白莲教逆匪,意欲何为?” 明吉瑜等人面面相觑,大声喊冤:“冤枉啊!” 屠破狼一声冷笑,一指东边已经看见人影的败兵:“那你告诉我,他们怎么在一起的?” 明吉瑜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心中大呼倒霉!还能说啥?事实就在眼前,冤枉是冤枉,谁信啊?再说欲加其罪何患无辞?人家摆明了就是要打东吁,换一个说法不行嘛?只好连连叩首:“将军,罪臣愿意任由将军处置!” 屠破狼突然换了一副笑脸,搀扶起明吉瑜:“既然知错,那还有挽救的余地。明吉瑜,我是吴王座下,不需要你的东吁。不过,你以后必须听吴王号令!” 明吉瑜长长出了一口气,不要命,不占国,那怎么也成啊!他感激的说道:“将军,小的必奉吴王为主,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屠破狼狡黠的一笑:“一,咱们互通有无,来往商贸不可苛捐杂税。二来么,吴王需要你什么时候内附,你就什么时候内附。” 明吉瑜有点不甘,小心的问道:“就如之前的金字红牌?” 屠破狼摇摇头:“那不行!不过可以按照云南黔国公例办!这位是世子吧?可随我回到应天,学习吴王府才有的技艺。” 莽瑞体眼睛一亮:“是那些火炮、火枪吗?” 屠破狼微笑着点点头:“可以!不过远远不止!王爷学究天人,吴王府中人可升空,可观月,可戏耍雷电···王爷,唉,神人也!” 明吉瑜有点不以为然,这是说大话蒙骗我们,好让我们心服口服?但败军之将能怎么样?于是扯开话题:“将军,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吩咐?” 屠破狼眉头一皱,这货不懂事!那行,你不说怕老子不好意思说?于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此次追剿白莲教,吴王府军资耗费甚多,东吁王不帮衬两个?” 靠!真直接啊!不是大明的官员贪归贪,不会直接说出来的?明吉瑜颤声问道:“不知需要多少?” 屠破狼更加不快,你这是要钱不要命么?索性狮子大张口:“黄金十万两!” 明吉瑜松开了口气,满面笑容的说道:“好说好说,东吁虽小,这点供奉还是有的。” 屠破狼瞪出来了,真拓麻有钱啊!他摇摇头:“这只是之前的开销,刚刚又打出去黄金二十万两。” 不带这样坐地起价的!明吉瑜欲哭无泪,东吁是不缺黄金,可你也太不讲究了啊!屠破狼意味深长的看看手下人,郭鬼子第一个跳出来,吊儿郎当的斜着眼看着明吉瑜:“没钱?那就歇歇,老子自己去你东吁城看看!” “有!有钱!”莽瑞体不满的看一眼自己的爹,这时候你财迷干什么?没钱了可以去白古抢,靠上吴王,还怕没钱么?大不了多饿死几个穷鬼,那算得了什么? 明吉瑜醒悟过来,马上大声表白:“对!有钱!我愿意以举国之力结交吴王!除这三十万两黄金之外,赠送将军和诸位大人,共白银三十万两,星光蓝宝石千颗,明珠万颗···” 这才对嘛!屠破狼马上和颜悦色,大骂崔老二:“你干什么吃的?为什么还不给东吁国主松绑?”转过头笑着道歉:“国主,底下人粗鄙,敬请谅解!” 明吉瑜活动活动臂膀,连连谦逊:“无碍的无碍的,咱们相谈甚欢,忘了也是正常。不瞒将军,我这两条膀子有风湿,捆一捆也还舒服一点!” 屠破狼愕然,随即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倒也是巧了!哈哈!” 俞寒山的末日已经来到,东吁投降的那一刻,他的结局就已注定!东吁搜刮黄金财货贡献给屠破狼,也不忘了传令给败退回来的东吁军。突然之间,两支龌龊不断总体还平稳的军队,毫无征兆的打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收尾之战 俞寒山得到禀报,连忙率人来到交战处观敌料阵。突然背脊一凉,这是两家合流了啊!不然为何东吁军如此拼命?就算之前吃了些小亏,到了自己地盘,也不至于翻脸翻的如此彻底,不怕烹狼军一勺烩了吗?他看看四周,满眼都是茂密的丛林。这里是东吁,是人家的地盘,自己凭什么带狼兵跑的出去?完了啊,完了! 突然眼睛一亮,俞寒山万分庆幸当日抓了纪守忠一家,这时候不就用上了?命人将纪守忠一家带过来,却是气的鼻子差点歪了!纪守忠断了条腿,只剩下一口气,纪明忠倒是还不错,只是脸色蜡黄身体瘦弱,其余几个晚辈也都是面黄肌瘦,没精气神。 “怎么回事?”俞寒山气的厉声呵问。 小头目战战兢兢的解释:“头人,这老头被金环蛇咬了一口,毒血没放干净,烂了,只好把腿锯了。” 俞寒山气的没法,纪家这几个一路带着,底下人觉着没啥用,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可现在用的上了啊,算,算,总是喘气的,就这样吧! 屠破狼接到禀报,心中就是一苦。最头疼的就是这个事!虽说华侯伟留下话来,可以不管纪家人生死,但那可是正宗的皇亲啊!王爷的嫡亲舅公!咋办?拖着有些沉重的身体,屠破狼不情愿的来到前敌,举起望远镜。 “对面吴王府的人听着!吴王的嫡亲舅公在这里,快让开一条路!” 常雨露看看沉默不语脸色难看的屠破狼,大声喊道:“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舅爷?” “我是纪守忠!咳咳,我不要死!我外甥是皇帝!你们把路让开!”担架上的老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爆发出年轻人都比不上的力量,大声疾呼! 纪明忠怒斥道:“大哥!这些都是害了寨子的畜生!你要把他们放走吗?” “咳咳,老二,你说什么胡话?咱纪家要紧,死几个外人算什么?” “你!你不怕嫂子她们来找你吗?” “咳,老婆没了可以再找,有皇帝外甥在,什么样的老婆没有?”纪守忠老大的不以为然,咳嗽几声,看着周围的狼兵又说道:“你们对我们好一点,我外甥是皇帝,将来多给你们钱!” 纪明忠两行眼泪落下,哽咽着怒吼:“那你就不怕阿敏伤心吗?” 听到只活了十年女儿的名字,纪守忠脸上终于有了悲戚之色:“那有什么办法?人都死了,唉,都死了,先顾活人吧!” 纪明忠大笑,泪水却是打湿了破烂的衣衫。转过头,他对押解的狼兵说道:“放开我,我老了跑不了。”小头目点头,狼兵解开了纪明忠身上的绳索。 纪明忠活动活动有些酸麻的筋骨,看着担架上奄奄一息的纪守忠,突然柔声说道:“大哥,那年大瑶山之乱,你一直护着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纪守忠一愣,喘息两声回道:“老二,你是我弟弟,不护着你护谁?可惜护不住娘,唉,这狗日的世道!现在你说这些干什么?” 纪明忠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着:“从小你就护着我,外面被人家打了,都是你替我报仇。大哥,这辈子我欠你太多了。后来妹子入了宫,外甥当了皇帝,你也没有抛下我,让我这辈子活的安安稳稳,从来没为钱财发过愁。大哥,爹死的早,你就跟爹一样管我护我,我一直都知道。” 纪守忠隐约感觉有点不对,瞪大眼睛不耐烦的说道:“你说这些干什么?老子又没死!” 纪明忠突然抢过身边狼兵的铁刀,一道砍在纪守忠的脖子上,流着泪说道:“可你不该这样!不该给这些畜生低头!纪家没有孬种!” 血光迸溅,纪守忠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兄弟,喉头嘶嘶作响,头一歪,就此死去。 变生肘腋,狼兵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纪明忠大吼一声,刀身倒转,一刀抹过自己的脖子,恶狠狠的盯着这些杀人恶魔,身子缓缓倒下! 俞寒山惊呆了,狼兵也惊呆了,屠破狼也惊得头发立起,大吼一声:“开枪!救人!” 狼兵崩溃了,其实在东吁军动手的时候就已经崩溃了。不是俞寒山手段高超,又善于蛊惑人心,还有纪家作为人质,狼兵早就散伙了。此刻烹狼军大举进攻,那火铳跟长着眼似的,谁还有心抵抗? 俞寒山看着乱作一团的狼兵,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不能做俘虏,自己怕疼,根本经受不住酷刑。纪家老不死都算是死在自己手里,就算自己什么都招出来,也免不了一死。还是留点敌人给朱厚炜,让这个该死的小鬼头疼去吧!真苦啊,俞寒山狠狠咬着鹤顶红,一面喝着水,一生中所有经历过的都如浮光掠影般,在眼前闪过。唉,婉娘,舅舅对不起你啊! 屠破狼来到俞寒山身边的时候,俞寒山只是微微喘息,嘴角的鲜血一直流淌。 “说!你背后是谁?” 俞寒山笑了,腹中的剧痛让他根本开不了口,只是嘴角扯动几下,看着蓝蓝的天空,眼前突然漆黑一片。 常雨露踢了俞寒山一脚,摇摇头:“死透了!接下来咋办?” 屠破狼看看纪家两个老人的尸体,目露凶光:“让东吁人去杀!杀一个狼兵赏十两银子,拿脑袋换钱,这钱让明吉瑜出!” 狼兵四散奔逃,可这次他们不再有任何活路。有了悬赏,他们就不再是人,而是一块块奔跑的雪花银!东吁所有的军队全都出动,就连会些武艺的衙役也三五成群,叫嚷着要赚回娶媳妇的钱!半天不到,两万狼兵全军覆灭,零星逃进密林的散兵游勇也绝对活不过雨季。 屠破狼在东吁只待了两天,就带着无数金银宝石上路,莽瑞体也跟着去应天府学习,明吉瑜面对空空如也的国库欲哭无泪。 东吁一战的结果,早就快马加鞭的报给正一路游山玩水的华侯伟。华侯伟放下信报,看着汪直大笑:“师父啊!有钱啦!”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朱厚照的第一场秀 汪直关注点不在此处,他急切的问道:“狼兵呢?” 华侯伟眼中一道寒芒闪过:“全都砍下狗头,屠破狼已经送到千云垌,筑成京观,祭奠咱们的亲人!” 汪直呆呆的坐了一会,突然潸然泪下:“我七岁被迫净身进宫,家里人的模样都忘了。成化九年我借机回过一趟,却是物是人非,谁也不认识了。主子,我本残缺之人,心里就有这么一块能想起来暖和点的地方,都毁了啊!没了!没了啊!” 华侯伟眼睛也湿润了,魂牵梦绕的前世今生,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常常弄得自己哭笑不得的小魔王、白发苍苍的老母亲、河东狮吼的那个她···那山那水、钢筋水泥的牢笼、疯狂的键盘···回不去了! 良久,华侯伟一声长叹,起身拍拍汪直的肩头:“师父,往事往矣,还得向前看。你不是已经有家了?儿子虽不是自己亲生的,终归会继承你家的香火。曹嵩不是太监?后辈里还不是出来千古英雄曹孟德?” 汪直笑了一下,点头称是:“主子说的是!不过那个小混蛋不是读书的料,整天叫嚷着舞枪弄棒,头疼的紧。” 华侯伟嗤了一声:“四岁的娃娃读什么书?等七岁的时候,送到王府,我亲自教他!” 汪直眼中流露感激之色,但以他和华侯伟的关系,用不着说这些。既然华侯伟报之以桃,那汪直觉得自己唯有鞠躬尽瘁,才算是对得起华侯伟。他眼中幽光一闪:“主子,有些事我感觉有些眉目了。” 华侯伟眼波一闪,笑了起来:“藩王?老藩王?” 汪直不奇怪华侯伟有此判断,没这两下,还争什么天下?趁早窝在王府养孩子!他略略点头:“是,不过还是雾里看花看不大清。” 华侯伟无所谓的摇摇头:“不用管他!有些脓包不挤出来,留下都是祸患。早点出头也好,一起拿下,工业推广才有点希望。” 汪直不解的问道:“主子,工业现在不是挺红火的?难道不是?” 华侯伟叹口气:“老汪,你这人文武双全,搞情报打仗都是行家里手。但是说到大势,你差得太远了。政治这个东西,不能看表象。是,蒸汽纺机已经在江南遍地开花,水泥机也已经卖出去好多。可那些人只是想吃掉好处,站队是不要想的。” 犹豫一下,华侯伟还是试探着说了出来,倒不是怕汪直泄密,而是担心汪直听不懂:“政治架构是咱们的经济基础决定的,但是反过来也一样成立。朝廷可以轻而易举的摧毁你我的心血,暴力才是这世界的终极力量。” 果然,汪直困惑的摇头:“主子,算了吧,你还是和王阳明说这些吧,老奴真的听不懂!” 华侯伟气的一拍桌子:“不会不会学?我书房你又不是进不去!那些书你不能看看?汪直,你就不想做一个太监宰辅?” 汪直一愣,接着笑了起来,连连摇头:“主子,老奴真的不想!” “不想?” “嗯!主子,像你这样的人,翻遍史书,有几个?老奴就是个普通的太监,能把主子护住,帮衬着主子,有需要的时候顶上去打几仗,老奴就心满意足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老奴没那个本事,就不想那些事!主子不说这个,回到应天,你准备回京吗?” 华侯伟摇摇头:“不打算回去。先把南京这块抓住,一旦有不可逆的大事发生,至不济还能划江而治。不过你就不能闲着了,汪直,多带些人手回京,我预感京城现在的局势不好!” 何止是不好?其实已经危若累卵!弘治中风,太子监国。围绕着朱厚照,一场阴谋逐渐露出端倪! 奉天殿中,朱厚照坐在空空如也的龙椅旁边,双眼似闭非闭的聆听群臣的奏报。 “启禀太子殿下,小王子兵临宣府,火筛扣关大同,该如何处置,请太子殿下决断。” 朱厚照睁大双眼,淡淡的看着刘大夏。这人才干是有的,倾向不明朗,再看看吧。不过想到昨晚刘瑾禀报的消息,气就不打一处来。 小王子袭扰不是偶然,是大明某个势力的杰作。他们没有笨到书信往来,而是放出消息给那些走私的商队,言说弘治即将不治,大明政局不稳。小王子姿势心领神会,不顾天寒地冻,马上带兵直奔宣府。 刘瑾的豹房还是非常有能力的,而刘瑾本人确实也是兢兢业业,消息传回,立马禀报朱厚照。朱厚照不敢怠慢,连夜找到躺在床上的弘治,两人说了半晚的话,终于有了决断。 今日果然这话儿就来了,朱厚照心中冷笑不已,脸上却是略带惊惶的问道:“刘大人以为该如何?” 刘大夏心中叹息,太子还是稚嫩了些,陛下圣体安康多好?他只是略略躬身:“殿下,臣已令大同守备、宣府守备加强戒备,往年隆冬时节,草原人活不下去,常有叩关之举,不足为奇!” 刘健站了出来,先朝朱厚照一拱手,接着说道:“刘大人,本官有一事不明,请刘大人解惑。今年草原可有白毛灾?” 刘大夏语塞,摇摇头:“不曾听说。” 刘健把目光转向牟斌:“牟大人,今年草原可有白毛灾?” 牟斌出列,很肯定的答道:“三年前草原有一次白毛灾,这三年其后虽然寒冷,但未有白毛灾。” 刘健转回头,看着刘大夏:“刘大人,太子尚幼,不可搪塞。” 刘大夏满脸通红,拱手告罪:“臣失言,请太子殿下恕罪!” 朱厚照满意的点头:“无罪,刘大人只是以常理度之,有所偏差也是常事。只是我曾听炜弟说过一句话,深以为然。今日我就把这句话送给刘大人。” “臣洗耳恭听!” “细节决定成败!我曾翻阅往日兵部战报,白毛灾出现在草原,不是隆冬便是开春,定有北胡叩关!如今小王子叩关,和生计关系不大,如此,便不可等闲视之!” 第一百九十三章 看不懂的杨廷和 满殿群臣都把目光投射在朱厚照身上,以往谁都对朱厚照不太重视,上有老辣的弘治,下有妖孽的华侯伟,朱厚照颇有点透明人的感觉。而今看来,太子也是胸有锦绣,不是可以随意敷衍的晋惠帝。 朱厚照没有显露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姿态,而是淡淡的扫视殿中群臣。这一刻,他心中有了一种明悟,大权在握天下尽皆在手,原来,皇帝是这种感觉! “刘大人,牟大人,小王子此次叩关非同小可,你二人精诚合作,搞清楚具体情况,再行商议出兵事宜。韩文韩大人,国库中还有多少结余?” “禀殿下,户部结余十万零两千四百两余。但年关在即,这笔钱是早就准备赏赐群臣···” 朱厚照摇摇头:“韩大人不必提醒我了,这笔钱不能动。嗯,这样,父皇龙体微恙,内库发行一种博彩,为父皇祈福。十文钱一张,还有九等奖品奖金,就委托户部发行。所得银两可为军资!韩大人,你看可行否?” 韩文略略思索,抬头问道:“总金额发行多少?奖金占比多少?户部,户部的发行费多少?” 朱厚照点头称赞:“韩大人果然是户部尚书,钱财上事情来不得一点马虎!总金额五十万两,返利三成五,发行费五分。” 韩文稍一计算,喜上眉梢:“使得!户部接下了!” 一旁周经沉不住气,站了出来:“太子殿下,不可与民争利!” 朱厚照眼眉缩了一下,随即恢复,淡淡的问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博彩古来有之,所得款项用于保家卫国,所用名义以孝为先,请问周大人,哪里与民争利?” 周经语塞,想了想,拱手告罪:“臣思虑不周,请殿下恕罪。” 朱厚照意味深长的点头:“罪,不至于。但此等风闻奏事,有捕风捉影之嫌。周大人为左都御史,尚且有思虑不周之时,何况一般御史?孤,以为,风闻奏事可以休矣!” 周经大吃一惊,这个朱厚照!以往真是小看了他!捉住自己一点痛处,反手就打出致命一击!御史是清流,清流誉满天下,无人招惹为何?还不是风闻奏事不需要担责?要是去掉这一条,御史也只能是发不出声的清流,那还有什么权?可要是不同意?自己犯错在先,怎么反驳?豆大的汗珠滚落,周经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闵桂心中叹息,太子长大了!这手段虽说稚嫩,却是直指要害,小看不得啊!他站了出来,朝着朱厚照一拱手:“太子殿下,风闻奏事乃是都察院、六科应有的手段,有些事不可能知道的太详尽,但职责在肩,唯有风闻奏事才能让御史放开手脚,帮着朝廷拾遗补缺。” 朱厚照勃然大怒,但想到弘治的嘱咐,压一压心中火气,语带讥讽的说道:“闵大人,有些事人命关天,一个风闻奏事,就有可能人头落地。等到水落石出,岂不是太晚了?不负责任的奏报,于国事何益?” 都给事中叶淇出班:“太子殿下,人命关天的大事有三司审核,何来人头无辜落地?” 又有大臣出班帮腔:“臣有一事不明,请教太子殿下!风闻奏事乃是天顺帝恩准,太子将天顺帝置于何地?” “臣有困惑请太子解惑!” “臣···” 呼啦超,一大群大臣都蹦了出来,一个个义愤填膺,口沫横飞,颇有朱厚照犯下弥天大罪的感觉。 朱厚照青筋直跳,双眼中渐渐有了杀气。萧敬咳嗽一声:“咳,太子年幼,你等想要干什么?” “呔!阉贼!这等大事岂有你说话的地方?”一个年轻的给事中跳的老高,手指萧敬,大声咒骂! 朱厚照再也控制不住怒火,身子一动,就想动作。啪!那个给事中摇晃两下,愕然回头,缓缓倒地! 杨廷和收起笏板,一脚踢在那人事不省的给事中头上:“萧公公侍奉四代君主,为人刚正,其实你这小小给事中可以指摘的?佞臣!” 朱厚照在心里大声叫好,脸色也缓和下来。杨廷和朝朱厚照拱手:“殿下,诸位大人说的不无道理,风闻奏事确实有可取之处。殿下,国有诤臣是好事啊!” 朱厚照看着师傅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点点头:“嗯,看来此事需从长计议。” 刘健意外的看看杨廷和,杨廷和迎着刘健的目光,眼神清澈,坚定无比。刘健微微点头,慢慢看,此人不是五鼎食便是五鼎烹。手段凌厉,却又春风化雨,消无声息的化解这番争斗,大奸大忠难以看清啊,杨廷和却是微微躬身,态度谦逊的很。 谢迁悄无声息的吐出一口气,目光落在空着的龙椅上,眼中迷惘。殿下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朝堂之上?风闻奏事,哼,不过是争权夺利的手段罢了!若是殿下今天在这里,岂能让你们如此放肆?太子,唉,还是见识少了些,太冒失了!只是这张椅子,到底谁能坐得住? 退朝之后,朱厚照兴奋的回到坤宁宫,张皇后刚刚给弘治喂完药,看着有些雀跃的朱厚照,笑着说道:“照儿,今个上朝顺利吗?” 朱厚照收起孩子气的举动,恭敬的说道:“母后,今天上朝还算顺利。” 张皇后一怔,眼中闪过失望,微微点头:“那就好。”说完端着空碗匆匆离去。 弘治都看在眼里,却是一声不吭,等张皇后走后,淡淡的问:“说吧,今天上朝都发生了什么?” 朱厚照这才露出欣喜的笑容,一五一十的把上朝的一切说了出来。 这一边听一边点头,等到朱厚照说完,才欣慰的点头称赞:“有长进了!这军国大事不可轻忽,你做的好!博彩是谁的主意?” “孩儿的主意!以前听炜弟说过什么即开型彩票,前宋又有关扑,孩儿就临时想到这个主意。” “嗯!博采众长,很好!父皇最高兴的是你考虑问题比以往周全了,能想到给户部分润,而不是好处自己一口吃下,长进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弘治的打算 朱厚照溢出来,却是努力抑制,谦逊的说道:“都是父皇教诲,孩儿还差得远!” “嗯,没错!确实差的远!”弘治口气冷了下来。看看朱厚照眼中的失望,继续点评:“风闻奏事好不好不重要,但它是清流极其看重的。你想废掉风闻奏事,却又事先不做功课,今日才会遭到反噬。厚照,朕是皇帝,也不敢如此贸贸然就掀桌子,你哪里来的胆量就敢夺人饭碗?谋而后动,如此大事你无人配合,就想凭着手中权柄压人?今日不是杨廷和,你出丑出大了!” 朱厚照满心的不乐意,自己只是试探,试探而已。哪里有那么严重? 弘治笑了起来:“傻小子,炜儿如何?” 朱厚照一愣,摸摸脑袋:“比我聪明!” 弘治摇头:“错!他比你稳!” 朱厚照瞪大眼睛,朱厚炜稳重?父皇从哪看出来的?他那些糊糊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稳?父皇,炜弟聪明我认,稳重?他可刚刚从宁王手里逃脱。” “唉!儿子啊,炜儿其实天资不如你,只是有了那个梦,见识比你高而已。而他做事,总是想着拉拢一派,打击一派。你想想,暖气给了四位国舅,《西游》给了四位国舅,冶铁给了兵部、内廷,望远镜给了内廷。纺机给了应天商贾,水泥机江南分润。你看看,他是像你一样直不愣腾冲过去的?哦,固然炜儿也失败过,但那是他急于求成,加上年岁还小,才有此问题。你记不记得汪直和何文鼎斗殴那一次?” 朱厚照点头:“记得!炜弟直接找到老祖宗,还让汪直伪装。” “是啊,炜儿可是皇子,何文鼎一个太监,身份地位差的如此之多,炜儿为何不直接碾压?” 朱厚照这才想起当初自己觉着奇怪的地方,是啊,为什么不直接打上去? 弘治没等朱厚照回答,就继续说道:“炜儿先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再拉来祖母做同盟。就是别人挑毛病,也是无可奈何。这才是做事的样子!唉,厚照,你和炜儿两个都是爹的儿子,在爹心里,都是一般无二的疼爱。可你做事太莽撞,一旦登上那个位置,爹怎么放得下心!” 朱厚照不服气了:“父皇,难道孩儿真的那么莽撞?” 弘治摇头,伸出手来:“厚照,来,坐在爹的跟前。爹跟你说,以前爹真的想炜儿坐那个位置,是因为他比你合适。别觉得爹不疼爱你,就是爹其实偏爱你,才想让你逍遥一生。你的性子急,偏偏又是文武双全,和杨广的性子其实差不多,做不好皇帝!先别急着顶嘴,听爹说!” 弘治转头看看窗外,低声说道:“你弟弟确实比你当皇帝合适,但是他任性出走应天,就断了这个可能。爹也就由着他去了,你受苦也是没奈何的事情。厚照啊,爹当皇帝这么多年,唯有现在是最凶险的时刻。” 朱厚照不解的看着弘治:“爹,朝中不是很安静吗?” “唉!厚照,没有工业以前,那朕的皇位稳如泰山。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以为皇家天生一言九鼎?哼!只不过是皇家能给这些人肉吃,才有了什么三拜九叩。皇家不过是大一点的世家,人家其实不怕!太祖时候,天下臣民予杀予夺,是因为皇家的力量无可阻挡,淮西勋贵手里有着军队。我祖父土木堡一战,丢了军权,皇家的力量缩水,才有了这内阁和内廷分庭抗礼!那么现在呢?朕手里有什么?” 朱厚照艰难的点头:“爹,没多少东西。炜弟之前就和我说过。东厂、锦衣卫、烹狼军、矿产调查局、内廷” “是啊,就这点人,凭什么他们会怕?所以现在危若累卵!搞工业,肥肉没看到多少,先砸人家的饭碗,你说,人家会还等着刀架在脖子上?”弘治这个时候是最清醒的,他终于明白华侯伟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什么。继续和光同尘下去,就是比烂,大明就会一直处于糊房子的状态,直到倒塌的一刻来临;搞工业就是另谋生路,但是需要和文臣武将们斗争,先抢出一块肉来,做大之后,再分给这些文臣武将。可人家不愿意!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这些人啊,宁愿换一个皇家,也不愿自己碗里的肉少一块! 朱厚照看着有些消瘦的弘治,轻声问出自己最大的疑问:“那,就不能不搞工业么?” 弘治摇头:“厚照你还是没看透这里面的玄机!工业有利于谁?” “皇家,百姓,国家,” “是啊,就是不利于这些臣子!为什么?是因为他们已经占据了最肥美的一块!而且,最要紧的是,分肉的权利,其实已经不在皇家!” 朱厚照悚然而惊:“父皇,你是说?皇家只是摆设?” “对喽!爹和你炜弟干的事情,就是从臣子那里把分肉的权利抢回来!这种你死我活的斗争,能不凶险?” 今天心中刚刚滋生异样心思的朱厚照,顿时将那些心思掐死。朱家皇位不保,自己哪里还会存在?他着急的问道:“父皇,能赢吗?” 弘治摇头:“朕没把握。厚照,你喜欢兵事,你就来分析一下,看看咱们的胜算几何。” “天时,就是大义,就是大势,我皇家和臣子各占一半。” “错!皇家只占三成!” 朱厚照不可置信的反问:“为何?” “皇权和儒门各半,但朱家不止你我父子三人。总有人痴心妄想,不顾朱家的整体。所以,咱们只占三成!” “地利,百姓两成,天下土地皇家连一成都没有!” “继续!” “人和,爹,咱们毫无胜算!” 弘治点头:“不错,但也不必妄自菲薄。这些臣子不是一条心,咱们才能左右逢源。爹今天教你为君之道的第一原则,平衡!” 父子俩谈了很久,渐渐天光大亮。 汇聚各方情报,刘大夏和牟斌匆匆赶往文华殿。文华殿中,杨廷和正在声情并茂的讲经,朱厚照目不斜视正襟危坐。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五好青年严嵩 “殿下,臣和牟大人汇总各方情报,已经有了初步判断。” 杨廷和知道这是在说军国大事,于是默默收起《资治通鉴》,朝着朱厚照躬身行礼,转身就走向殿外。 “杨师傅,你也来听一听,集思广益一下。”朱厚照有感昨日杨廷和解围,出言留下杨廷和。 杨廷和略一犹豫,转身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笑着说道:“殿下,承蒙厚爱,可杨某不知兵,恐怕也没什么建言。” 李东阳笑着说道:“听听总是好的,不知兵慢慢也就知道了。介夫,太子对你可是寄以厚望啊。” 杨廷和拱手:“不敢,廷和一介凡夫俗子,恐怕让殿下失望。” 一旁侍讲学士刘忠笑着揶揄:“你杨介夫还是凡夫俗子?我等就不要混了。” 刘大夏陪笑几声,把一叠文稿放在八仙桌上:“殿下,此次小王子叩关,确实不同寻常。” 朱厚照点头:“刘大人有了论断?” 刘大夏叹息一声:“泱泱大国总有数典忘祖之辈!这次恐怕锦衣卫、东厂有的忙了。” “哦?事态如此严重?”刘健惊讶的问道。 “是!刘大人请看,这是锦衣卫碟子发回的情报。辛丑日,大明皇帝中风。三日后,太医院李言闻告老。留下一副药方,当归、党参···” 朱厚照勃然变色!宫中有奸细! 刘健却是快一步,他须发皆张,起身大骂:“数典忘祖、不忠不孝!枉受圣人教诲!查!必须查!太子,锦衣卫查文官武将,东厂查内廷,此事必须水落石出!” 朱厚照恨恨的点头,拿起茶盏抿一口茶,却是被烫了嘴唇,勃然大怒,一把摔碎茶盏:“刘瑾!怎么伺候的?” 刘瑾苦着脸跪倒在地,他知道朱厚照是嫌他的豹房收集情报不利,如此重要的消息竟然没有一点风声。 杨廷和劝谏道:“殿下,此事人神共愤,不必发火。须知每逢大事有静气!” 刘瑾感激的看一眼杨廷和,咚咚磕头:“殿下,是小的不细致,这就换一杯。” 朱厚照恨恨的踢了刘瑾一脚,这才说道:“杨师傅说的是,本宫记下了。刘老大人,内廷由东厂和燕山卫调查,牟大人查百官,我一会就禀报父皇。” 刘健点头:“可行。殿下,小王子叩关不可等闲视之,博1彩发行刻不容缓。还有工部的兵器粮草,都要提前准备。千头万绪,咱们有的忙了!” 三日后前门大街,韩文带领着户部官员全体出动。这一票可肥啊,两万五千两,随便找个名义,大家就能过个肥年!所以什么贱业不贱业的,官身体统也无所谓,户部大小官员连同书吏,都跑到前门大街上,支起摊子! “京城的老少爷们,陛下龙体有恙,内廷特地发行博1彩,为圣上祈福。十文钱一张,手气好还有奖金奖品!” 稽勋司主事严嵩高兴的满脸放光,拿着铁皮喇叭大声叫卖。这个千古奸相此刻正是一生困苦之时,儿子严世番嗷嗷待哺,妻子欧阳氏产后虚弱,全靠他这一点微薄的俸禄养家。初入官场,严嵩恪尽职守,不敢逾越,过的正是苦行僧一样的日子。好容易有笔横财,什么君子耻于言利,都抛到九霄云外,态度积极得很! 寒冬腊月,街上都是置办年货的百姓。托华侯伟的福,京师多了不少产业,百姓卖苦力也能多赚两个辛苦钱。兜里有钱就得花,何况又是年关已近? 严嵩的吆喝让不少行人驻足,三三俩俩就围住了户部的摊位。 “大人,您刚刚说的我没大听明白,咱们的皇上生病了?” 严嵩笑着回答:“小病小病,就是麻烦点。太子殿下为了给皇上祈福,才弄出来这个博1彩。老哥,看看手气?” 中年人摇头:“我不赌的!”看严嵩有点失望,却接着说道:“但为了皇上祈福,我买五张!大人,不瞒你说,前几年家里地龙翻身,一家子全都逃到了京城。不是皇上仁慈,我家一个也活不了。何况我现在给国舅爷干活,也是皇上的恩典。没说的,老汉愿皇上身体康健,千秋万载!” 严嵩收了笑容,正正衣冠,恭恭敬敬的朝中年人施了一礼:“老哥有心,下官佩服!” 中年人想扶又不敢扶,张着双臂彷徨的叫嚷起来:“大人,大人,使不得,哎呀,使不得!草民也没做什么,那个,博1彩多少钱?” “十文钱一张!” 中年人翻翻口袋,一狠心,掏出全部家底:“买十张!大不了过年加个班!皇上身体要紧!” 严嵩摇摇头:“老哥量力而行,年不过了?” 中年人笑了:“一百文放在以前在山西种地的时候,打死也拿不出来。现在国舅爷买卖兴隆,对咱们这些苦哈哈也不错,每月使点力气,也有一两足银。算不得什么!唉,实在是家里的穷怕了,不给多少,要不我就买一百张!” 严嵩哈哈大笑:“嫂子是持家的,老哥可不能抱怨。来,这是十张博1彩,赶紧撕开看看,看能不能中奖!” 中年人撕开博1彩,来回看了几遍,尴尬的笑了笑:“大人,我不识字,这是中了没有?” 严嵩接过来看了看,惊喜的叫了起来:“鞭炮,鞭炮!大哥,一个二等奖,一个八等奖,一个九等。二等奖十两纹银,八等奖三鑫公司煤票百斤,九等奖王麻子剪刀一把!快,披红呢?赶紧给老哥戴上!”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引起街头百姓的注意。严嵩站在高台上,手举着铁皮喇叭大声叫嚷:“恭喜老哥中得二等奖,奖金十两官银。八等奖一个,三鑫公司煤票百斤。九等奖两个,王麻子剪刀两把!” 靠!真有奖金!爹亲娘亲不如钱亲,百姓们立刻围拢上来,看着高台上披红戴花的中年人嫉妒不已! “走!”朱厚照一拉刘瑾,心情愉悦的钻出人群。这一炮打响了!嗯,博1彩不错,可以年年搞一次。那个严嵩看起来人品不错,没啥官架子,是个干才! 第一百九十六章 游子归家 中年人领了奖金奖品,看看围拢过来的人群,举着一把剪刀问道:“老汉中了两把,家里还有一把,用不着这么多,便宜转让,谁要?” 一个少妇眼睛一亮,马上问道:“大哥,多少钱?” 中年人憨厚的笑了笑:“市面上五十文一把,我四十文就卖!” 少妇脸带失望之色:“大哥,不能再少点?我这就三十五文。” 已经是大丰收的中年人呵呵笑着:“成!三十五就三十五,妹子,接好。” 这一下犹如商鞅徙木立信,百姓们闻风而动,整个前门大街被围得水泄不通!不时响起的鞭炮声,伴随着阵阵欢呼,一个个财富神话就此诞生。三天,只用了三天,五十万两的博1彩一售而空! 弘治身体生病的消息也是不胫而走,全城百姓自发的为这位仁慈的君主祈福。家家供起了长生牌位,人人都感念弘治对百姓真心关怀。消息传进宫中,弘治不禁龙颜大悦。 “真的?阴江,不要糊弄朕!” “陛下,奴不敢!京中百姓确实家家户户供奉陛下,祈求陛下龙体安康。” “嗯,厚照这事办的不错!他现在在哪里?” “正在户部核算。” 朱厚照坐在户部大堂,满脸红光,心情很不错。韩文也是如此,笑的跟弥勒佛似的。 “韩大人,看来工业还是有用的,百姓腰包里还是有钱的。” “是。殿下,这几年京中多了不少产业,需要人手不少。百姓出力换取工钱,比种地是强多了。而且这次博1彩发售,赚的可不止三十万两银子。” 朱厚照不解的问:“不对吧?韩大人,这钱是死的,哪里会多出来?” “哈哈,殿下误解了。奖金咱不说,这奖品可是里面有门道!” 朱厚照饶有兴趣的求教:“愿闻其详!” “商税殿下能想到,下官就不说了。往年百姓过年是不会买这么多东西的,商帮自然也不会产那么多。可今年不一样,商帮有了咱们的订单,自然会大力生产。十万两能买多少东西?而商帮生产自然是用火的,西山的煤矿又多挖了许多。类似的需求很多,铁矿、锡矿、木材、布匹、瓷器···这十万两撬动最少百万两!” 朱厚照恍然大悟!这不就是炜弟说过的产业链吗?看来不管是为国为己,这工业是非搞不行!于是笑着点头:“哦?竟是如此?那商标局这回也沾光不少!” 韩文笑了笑:“殿下,商标局可看不上这三瓜俩枣。唉,都以为那时商标局就是个发配的地方,谁知道竟然是金窝窝?二殿下真是大明第一点金手啊!” 朱厚照点头:“炜弟这点确实是让人望尘莫及。也不知道他现在干掉白莲教没有?” 华侯伟此刻刚刚回到吴王府,却是接到一个令人十分恼怒的消息! “什么?婉娘丢了?” 王阳明有些郁闷的点头,本来婉娘在攻打宁王的时候就回到了王府,谁知道前几天突然丢了? 华侯伟捂住额头,谁会对一个小丫头感兴趣?难道是?想到这里,他转头问汪直:“老汪,韩璃凤下落还没有消息?” 汪直摇头:“没有!这婆娘倒是机警得很,白莲教总舵也消失不见。主子你是怀疑婉娘被她弄走的?” “除了她还有谁会对婉娘这么一个小丫头感兴趣?她又没钱!”华侯伟懊恼无比,谁能想到韩璃凤这个时候不想着逃命,竟敢跑到自己的老巢里兴风作浪?果然是女人得罪不起,脑回路就是和男人不一样! 黄越魁惋惜的摇摇头:“可惜了!小丫头聪明伶俐,十分可爱。这回可见不着了。” 汪直不是很在意婉娘,直接说起另一件事:“主子,年关将至,你回不回京?要是回京,现在可就该上路了!” 华侯伟头疼的挠挠头:“不知道啊,师父,你说我该不该回?” “回吧,听说陛下中风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严重吗?”华侯伟这下急了,刚穿越的时候出这事,他不会有太大感觉。相处几年下来,弘治对他确实是舔犊情深,他也真正把弘治当做自己的亲爹,此刻听到弘治生病,哪能不急? 汪直说道:“有些奇怪。” “奇怪?” “是!按理说陛下中风,要是严重的话,就该指定顾命大臣。不严重,就该让阁老们进寝宫议事。可现在却是太子监国,表现却出乎群臣意料。老奴怀疑···” “嗨,老汪,这里都是自己人,随便说!” “是,老奴怀疑陛下是苦肉计,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华侯伟匆匆收拾行囊,带着黄越魁、王阳明、汪直直奔京师! 一路上行色匆匆,不断有消息传来,看的华侯伟心惊肉跳。 终于在腊月二十三这天,华侯伟进了崇文门。催动胯下战马,华侯伟不管不顾的冲向紫禁城。汪直和祝山青在后面紧紧追赶,守城的士兵被随行的烹狼军军士拦下,眼睁睁看着三骑绝尘而去。 华侯伟归心似箭,不断催动战马。战马是在德州上岸后,在当地挑选出来的上等战马,四蹄蹬开风驰电掣。终于来到午门,华侯伟也不下马,就那么直愣愣的从侧门冲进去。侍卫认出来华侯伟,不再吭声。 从通州一路跑来,战马一刻不歇。此刻急速奔跑之下,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隆冬腊月,战马浑身冒着白气,大口喘息着,汗水滴滴答答一路流淌,落地之后凝结成一个个的小冰珠。 “二殿下!”“二殿下!”惊呼声此起彼伏。 华侯伟顾不得这些,进了皇宫之后,一颗心越跳越剧烈,满脑子都是爹娘的影子。突然,马失前蹄,华侯伟猝不及防横着飞了出去! 战马前腿折断,露出白森森的骨茬,哀鸣一声,不住的挣扎。华侯伟半空中调整一下姿势,好歹这几年练功不坠,只是站起来一瘸一拐。情急之下,华侯伟脱口大叫:“爹!爹!”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家子 “是不是炜儿回来了?怎么听着象他叫我?” 张皇后笑着摇头:“怎么会?这小皮猴子脾气多倔?不到年根回不来!” “哦,说的也是!这个兔崽子,跟他爹怄气这么长时间。哼!见了面非好好收拾他一顿不行!” 哗啦,宫女一声惊呼,好像打碎了什么。张皇后皱眉,正想呵斥,一回头,眼睛模糊了。 华侯伟推开房门,满脸泪水的大叫一声:“妈!爹!我回来了!” 张皇后眼泪止不住的流淌,放下手中药碗,快步走到华侯伟面前,狠狠打向他。但还没碰到华侯伟的衣服,就变得软绵绵的。“你个小混蛋!还知道回来!” “妈!”华侯伟抱住张皇后,使劲在张皇后腰上蹭了蹭脸。然后看向榻上的弘治:“爹!” 弘治眼睛已经湿润了,见华侯伟看他,哼了一声,把头转向里面,偷偷蹭蹭棉被。 张皇后看着这对父子,笑了一声:“炜儿,饿了吧?娘给你弄膳去。” 哎呀,华侯伟惨呼一声,张皇后不经意的碰到他摔伤的胯骨,让他疼痛难忍。 张皇后这才发现华侯伟身上都是泥土,还有几处衣物破损。“你这是怎么了?汪直呢?他怎么伺候你的?” 华侯伟嘿嘿笑了两声:“没事没事,刚刚马跑死了,小小摔了一跤。没事!” 弘治顿时急了,他探出身子大叫:“快看看炜儿伤哪了!传御医!” 张皇后惶急的解开华侯伟小衣,胯上青紫一片。不禁埋怨道:“你这个不省心的,慢点不行么?” “没事没事,妈,爹怎么中风了?” 张皇后抬起头,看看弘治,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们父子啊。算了,我去传膳!” 华侯伟这才跑进寝室,抱住弘治:“爹!爹!到底咋回事?” 弘治哼了一声:“死不了!你怎么舍得回来了?” 华侯伟把弘治往里面推了推,心中咯噔一下。弘治身体似乎很轻啊?难道汪直的猜想不对? 弘治喊了一声:“阴江,守住这里。”然后仔细看着一年未见的儿子:“长高了!也壮实了!爹不信你猜不出来!” 华侯伟轻声说道:“爹,我倒是猜到一点。但你的身体似乎瘦了啊?” 弘治微微摇头,不想再说这个话题:“炜儿,你对朝中局势怎么看?” 习武之人也是半个医生,华侯伟拿捏着弘治的颈椎,轻声说道:“爹,我都出去一年了,朝里情况都不清楚,哪里有什么看法?” “唔,儿子手劲不小,轻点。爹怕了,你被宁王劫掳之后,朝中的气氛就不正常了。以往各派之间争斗现在也看不到踪影,每次大朝,安静的很。你在南方折腾,爹弄个道士当尚书,居然没人反对!你说,爹怕不怕?” 华侯伟手停下来,半晌,噗呲一笑:“爹,你这是杯弓蛇影,自己把自己吓着了。” 弘治恼怒的一瞪眼,却是看到华侯伟耳边擦伤之后凝结的血珠。心中一软,摇头说道:“我不信你不懂。皇帝最怕什么?还不是大臣们联手?你看看现在你爹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华侯伟继续给弘治按摩,柔声解释:“爹,没那么严重!国朝臣子们怎么可能成铁板一块?别的不说,南北榜就是明证!所处部门不同,利益也不尽相同,背后行业的利益更是有着直接冲突。卖药的和卖棺材的能拉着手?我是不信的!” 弘治眨眨眼,摇摇头:“那你说现在这种情况是什么意思?” “有藩王作祟!但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老鼠,见不得光。爹,弘治朝不是末世,没有官员胆敢加九锡。咱们只要不自乱阵脚,谁能奈何?” “唉,儿子,没有工业,你说的这些爹信。可工业是这些官狗的大敌,爹不能不多想一点。” “嘿嘿,爹啊,那是藩王用来拿捏官绅的借口,怎么你也信呢?工业一开始确实会对农业产生伤害,但是总有人得利不是?咱把利益分出去,拉上一批,那不就好了?等工业成长到一定程度,剩下的就会哭着喊着扑上来求加入。现在难熬一点不要紧,将来就会好的。爹,这回儿子发财啦,阿瓦城被我打破,弄回来黄金二十万两,雪花银三十万两,各类宝石不计其数。呃,还有翡翠!” 弘治一伸手,华侯伟不解:“干嘛?” “废话!你爹穷得要死,你不孝敬两个?” 看着弘治的流氓嘴脸,华侯伟哭笑不得:“爹,你改行劫道的了?” “哼!少嬉皮笑脸的,你不知道皇帝就是世上最大的土匪头子?说吧,给多少?” 呃!看来老爹日子不好过,土匪头子的话都说出来了。华侯伟无奈的投降:“行!你是爹,你最大!黄金五万两,银子十万,宝石现在在汪直手里。行了吧?” “切!打发要饭的呢?太少!” “哎呀,我的亲爹!工业需要启动资金,要不我要钱干什么?去哪我赚不上这钱?这不是没时间么?” 弘治笑了起来,说来也怪,这个二儿子才不过七岁,一待在自己身边,自己底气似乎也壮实不少。他遗憾的点点头:“罢了,饶了你了。去弄点药擦擦,一点也不省心,毛躁!” 华侯伟摇摇头,赖在弘治身边不肯走。见儿子如此眷恋自己,弘治心头暖暖的,嘴上却是不饶人:“去去,赶紧换身衣服,都把我的被子脏了!准备好黄金白银,你爹要过个肥年!赶紧滚蛋!” 华侯伟只得站起身:“嘚,有了钱就忘了儿子,爹,你变了!” “滚!” 等华侯伟出了寝室,弘治怒容一下消失,欣慰的笑了起来,接着竟感到一阵困倦,身子后仰,一阵轻松,微微打起鼾来。 换了一身衣服,随意扒拉两口吃的,华侯伟就跑到自己的卧室,两脚一蹬,摔飞靴子,趴在床上就那么睡了过去。张皇后进来,看着儿子的邋遢样,又是好笑又是心酸。给华侯伟盖上被子,自己坐在床边,轻轻搂着华侯伟,就那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八章 九曲十八弯的收归故土 “阴江,炜儿在干什么?” “二殿下在太后那里,听说一会要去三鑫公司查账。” “哦,你都清点过了?数目没有问题吧?” “陛下,黄金五万两,银十万两。宝石,宝石都在皇后那里。” “哼!女人就见不得这些东西。” 华侯伟一回来自然是大包小包一大堆,给周太后送了一副阳春凤冠,给张皇后打造一套血翡首饰,两个宫中最尊贵的女人喜上眉梢,大肆夸奖华侯伟有孝心。 华侯伟得意洋洋的指着凤冠说道:“老祖宗,这阳春浓郁到极致,就是紫眼睛。好看吧?这翡翠啊,玩的就是种水颜色,光是颜色好也算不得精品。妈,你这套血翡应该是全天下独一份,为啥?种水这么好,颜色还如此浓郁的,实在是太难得了,而且,这翡翠啊,还有一个好玩之处。就是神仙难断寸玉!” 张皇后心满意足的看着华侯伟,儿子没白养,真贴心!周太后却是对翡翠来了兴趣:“猴崽子,神仙难断寸玉是什么意思?” “老祖宗,这翡翠全都是从石头里弄出来的。单单看石头的外表,是没法判断里面的情况。甭管是蒙头料,还是开窗料,不切开,神仙也不知道里面是啥!所以当地的人就弄出一个噱头,把石头摆出来,让人们自己挑选,价钱比成品便宜很多。这叫赌石!” 周太后待在深宫当中,其实寂寞的很,一听还有如此有趣的活动,马上双眼放光:“这个有趣!炜儿,你带回来这石头了?” “嗯,再有一两天就到了。老祖宗,到时候咱家里的都来这慈宁宫,一起看看自己的手气如何?” “好!这个好!太有意思了!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就没有玩过这样的东西!” 周太后一锤定音,两日后,慈宁宫里堆满了各色各样奇形怪状的石头。周太后、张皇后、太康、朱厚照全都围拢着石头堆,就连弘治也半躺在软榻上,看着石头。 华侯伟双手叉腰,得意的宣布:“一人三块石头,外面有切石机,老祖宗当裁判。现在开始啊!” “锅锅,锅锅,怎么看石头?哪一块好啊?”太康扎着两个总角,急的抱住华侯伟的腿大嚷。 华侯伟拿起一块小石头,放在汽灯边上:“看,透光性好大概率就是种水好,皮壳上有色带的,大概率出色料,脱砂肉质发黑的,种水就好,这种砂粒紧凑不往下掉的,差不多就肉细。太康,哥哥给你挑两块?” 太康松开华侯伟的腿:“才不要!我自己手气好!娘!我先挑!” 张皇后宠溺的点头:“好好,太康先挑。” 朱厚照却说道:“太康,让老祖宗先挑吧,咱们是晚辈,应该孝敬长辈。” 太康咬着粉嫩的食指,奶声奶气的答应:“太子锅锅,那就先让老祖宗挑!” 弘治大喜,向着太康招手:“太康,来,来父皇这里!” 周太后摇摇头:“急什么?太康想玩就让她玩。炜儿的石头可不缺!” 华侯伟看看气氛好像不大活跃,干脆下场随手抓起一块石头。“咦?这个好!看看,灯光全透!这莽带,这水路,啧啧,来,汪直帮我擦出来!” 殿外刺耳的声音传来,华侯伟得意洋洋的解说:“这块应该是后江的,后江场口大都是小料,种水、色都是上佳,可惜天生裂多,能不能做货,那可就看天意了。” 朱厚照看华侯伟说的头头是道,不由得问道:“炜弟,这翡翠真的就那么好?比之和田玉如何?” 华侯伟招手叫过来祝山青:“拿一块和田玉,再拿过来一块翡翠。”等祝山青拿过来以后,华侯伟指着和田玉说道:“羊脂白玉一直是好东西,君子如玉么。可硬度不够!你看啊,这是一块蓝水,这块算不得上佳,可硬度、透光性、荧光都比羊脂白玉要好!看,羊脂玉划不动翡翠,看,翡翠一划,羊脂玉上就是一道!” 弘治来了兴致,招手要过两块玉石,比划了半天,点点头:“果然是好东西!炜儿,一国天下?” 华侯伟摇头:“爹,这玩意不走那个路子。我设想走奢侈品的套路,把价格炒起来,产地控制住,细水长流年年有余。” “哦?来,跟爹仔细说说!”弘治现在就听不得钱,不是两眼放光,就是左顾而言他。一听这玩意年年有,立马上头。 “山青,把那个带过来。”华侯伟捧着一个锦盒走到弘治的软塌旁,打开锦盒,露出一方玉玺。 弘治狐疑的拿起翻过来:“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炜儿,你这是?” “爹,这是孩儿送你的新春礼物。这块玉玺,是极品黄翡打造。你看,已经是高冰种,几乎透明了。上面这天龙,栩栩如生。这是顶级扬州雕工,爹,你不喜欢?” 哪能不喜欢?弘治捧着一方玉玺,来回仔细端详。极品鸡油黄翡翠的品质倒还罢了,最让人拍案叫绝的是雕工。天龙双眼是黑藓巧雕,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天龙都好像盯着自己。天龙之下框起来四边血红的装饰线,却不是人工染色,而是自然形成。“蒋棕!收起来,这是朕的宝玺!” 华侯伟嘿嘿一笑:“正月里弄上一场拍卖会,然后在开上一个赌石大会。先以高价冲击,再辅以赌石激发购买欲。爹,这可比一国天下赚钱!” 弘治的眼神越来越亮,突然说道:“老子要入股!” 呃!华侯伟马上丢出一副便秘的表情:“爹,这事吧,有问题!” “说!只要有钱,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这玩意只有缅甸有,缅甸要是不收回来,花费太大,不上算!” 弘治笑了起来:“在这等着我呢?是吧?朱厚炜啊朱厚炜,这是你惯用的套路,先许以重利,再抛出困难,别人也不好拒绝对不对?朕,上当了,必须上当,心甘情愿的上当,不,这本来就是朕的主意!缅甸从现在起,就是大明神圣不可分割的固有领土!” 第一百九十九章 其乐融融 终于搞定了!华侯伟心满意足。于是马上不要钱的马屁滚滚而来:“爹!英明!文治武功远迈成化帝。儿子对你的敬仰之情,好似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弘治满意的陶醉在华侯伟的马屁声中,等华侯伟口干舌燥停下之后,一瞪眼:“啊?就这?没啦?炜儿,一年没见你这学问可是没啥长进啊?” 华侯伟气结,拉长脸不说话。逗得几个人大笑起来!汪直弓着腰走进来,忍着笑递给华侯伟开好的翡翠。华侯伟这下找到反击点:“爹,儿子学问是不怎么好,可这手气还是不错滴!看见没?帝王绿!满色的戒面,这荧光,这透明度,啧啧,最顶级的好东西!” 弘治眼一瞪:“少在那卖狗皮膏药,蒋棕,来,抬着朕看石头!朕就不信了,不就是几块破石头?朕乃真龙天子,宝物有灵,必将是最好的!” 太康握拳大叫:“爹爹威武!” 靠!怎么太康也学上这招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看来拍马屁得上高级手段了! 朱厚照大笑,扑到石头堆里,专门找大个的挑!这家伙习武有成,力气也长起来了,来回抱着石头在汽灯旁照。 周太后一捂脸,哀叹一声:“照儿,你也忒笨!抱石头多累啊?你就不会拿着汽灯找石头?宫里缺几个汽灯吗?” 朱厚照楞在当场,讪讪的放下石头:“嘿嘿,我就是寻宝练功两不耽误,嗯,就是这样!” 哈哈哈,大家一起笑了起来。周太后大叫:“素梅,来扶着哀家,腊梅掌灯,哀家也要弄出极品!” 兄弟俩对视一笑,终于把气氛搞活泛了!太康和张皇后合股,两人冲进石头堆,仔细翻看着石头。 这批石头可是华侯伟精心挑选过的,基本上全是极品。此时翡翠完全是未开发的状态,各个场口还没有开发。极品石头到处都是,什么天空蓝、紫眼睛、鸡油黄、帝王绿、血翡、黄加绿、福禄寿、四喜、墨翠···那是应有尽有!大过年的,讨个口彩,当然都是极品! 不一会,大家就都挑出来自己心仪的石头。那堆石头还有不少,华侯伟笑着对萧敬说道:“萧公公,让大家都高兴高兴,在场的太监宫女,一人一块!” 靠!还有这种好事?几个太监、宫女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到萧敬身上。萧敬看看弘治,弘治微微点头,这才对着华侯伟一躬:“多谢殿下赏赐。” 华侯伟大大咧咧的摇头:“都是人,你们伺候老祖宗、爹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点东西算什么?赶紧去吧。” 萧敬感激的点点头,挥手示意,太监宫女们一窝蜂的冲进石头堆。萧敬可不在乎什么宝物,他什么样的宝物没见过?私房钱也不在少数!他是感念华侯伟对他们这些下人也尊重得很,真把他们当人看,而不是表面上的尊敬,内心却是高高在上。 外面的砂轮机和切石机一直响个不停,一块块璞玉被扒掉外衣,呈现精美绝伦的丰姿。太康大呼小叫,拿着两块极品无色玻璃种翡翠不撒手。 “太康,那种没色,不值钱。换两块!”华侯伟笑着逗妹妹。 太康直摇头:“就不!锅锅,这就跟糖一样好看!” 华侯伟大笑,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大大的棒棒糖,递给太康:“妹子啊,这才叫糖!来,尝尝!” 没见过啊!这也是糖?太康放下翡翠,接过棒棒糖,小心翼翼的伸出小舌头,轻轻一舔。眼睛瞬时睁大,瞪着华侯伟的口袋。 华侯伟笑着摸了一把太康的总角:“有!还有!太康,不能多吃。” 太康顿时不满的大叫:“为什么?娘,你看锅锅欺负我!” 华侯伟苦笑:“糖吃多了牙痛!牙痛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小丫头,牙疼的时候脸还会肿,你不怕变丑?” 太康顿时摇头,像个小风扇一样。张皇后拉过太康:“你二哥说得对,吃糖多了会蛀牙。到时候牙都掉了,什么好吃的都吃不了!” “我不要!”太康尖叫一声,但又小心翼翼的问:“那我少吃点会不会蛀牙?” 华侯伟大笑:“太康,吃完糖用爹爹发明的牙刷刷牙就好!” 一家人其乐融融,有点民间过年的样子。第二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七,华侯伟在京城最豪华的酒楼青云阁请客,勋贵子弟、重臣子弟不论阵营全都有了一张请柬。 这种热闹少不了朱厚照的身影,不过他的身份不适合直接参与,只好藏在青云阁对面,等宴会的重头戏上场再行出现。 “哈哈,三哥,咱可是头一次见,以后多加亲近!”华侯伟笑的跟一朵花似的,招呼着进来的各家子弟。 来的人可不少,泰宁侯家少侯爷陈琏、武安侯家少侯爷郑纲、镇远侯家少侯爷顾仕隆、隆平侯家少侯爷张禄、武定侯郭勋···无不是永乐年间靖难起来的勋贵,以及淮西勋贵。 等到人都来的差不多以后,华侯伟吩咐开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华侯伟一使眼色,祝山青端出来一个大红锦缎罩着的事物。 “各位哥哥们,请看啊,这是兄弟从缅甸弄回来的好东西。”华侯伟猛的掀开锦缎,一尊晶莹剔透的明王像在烛光的照映下美轮美奂。 张仑是张懋的长孙,和朱厚照年纪差不多,素来对华侯伟敬佩,此刻一下站起身来,走到明王像前,惊喜的叫嚷:“兄弟们,老子动心了,谁也不许和老子抢!” 华侯伟哈哈大笑,亲热的搂住张仑:“哥啊,这玩意可不便宜,你真想要?” 张仑佯怒:“靠!二殿下,你说啥呢?咱家虽说不是富可敌国,这玩意能有多贵?嗯,明王像不错,给我爷爷放书房镇宅,有没有佛祖菩萨一类的?给我娘供奉一下。” 华侯伟一挥手,祝山青捧着一个锦盒走了过来。华侯伟打开:“哥,明王像你必须付钱,这尊观世音菩萨兄弟送给婶娘。” 第二百章 另类的站队 张仑大笑,这尊观世音坐像和水晶一般透明,整体呈竹青色,观世音菩萨庄严肃穆,乃是不可多得的上品。“承情承情!二殿下,够意思!这雕工一看就是扬州顶尖师傅的手艺,我可不能让你赔钱。明王像多钱?” 华侯伟羞涩的伸出一根手指,张仑点头:“嗯,一千两?不贵不贵,这材料、这手艺,值!” 华侯伟摇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哥,是一万两!你先别摇头,听兄弟说。这材料不值钱,可翡翠是从缅甸山中挖出,千山万水才运到应天。扬州手艺我就不说了,哥你比我懂。关键是缅甸那地方山高皇帝远,谁知道哪天就断了财路?哥哥,物以稀为贵,真要是缅甸断了路,那你这两尊雕像,嗯,涨十倍绝对是胡说,可是涨个三四倍,那应该是手拿把攥吧?” 张仑由怒转喜,连连点头:“说得对,大明小财神说出来的话,谁敢不信?我要了!” 武定侯郭勋站起来,一拱手,苦着脸说道:“二殿下,咱家可不比英国公家,没点便宜一点的?” “有!诸位哥哥,这翡翠啊,颜色众多,种水各异。这两尊是水晶种,还有冰种、糯种、豆种,颜色还有红、黄、蓝、绿、紫、青,什么价位的也有。不过哥哥们都是豪门,不能太磕碜,手头紧不怕。看见没,那一堆石头,都是没切开的翡翠,价格和成品不可同日而语。哪位哥哥要是运气好,切出来水晶种,那不也是个好彩头?” 武定侯郭勋大喜,连忙跑到石头堆边上,指着石头问:“二殿下,这翡翠怎么看?有什么讲究?” 华侯伟拎着一盏汽灯走过来,拿起一块石头凑近汽灯:“看皮壳,皮壳紧致,裂少,通透,有莽带、色花为好!郭哥,你看,这块在灯光下几乎全透,种水不用问,那绝对不差!那赌的就是色,就是裂。这块表现好,价格就贵,嗯,这有标价,一千三百两。要是切涨了,估计涨个三四倍问题不大!” 武定侯郭勋心痒难耐,抢过华侯伟手中的翡翠,来回仔细查看。石头不大,很多地方露出晶莹的肉质,凑近汽灯灯光几乎透过来。 华侯伟不时指点两句:“郭哥,看,这灯光泛黄,说明里面肉质应该有紫色。紫色在翡翠行又叫春色,就这块吧,让底下人给你擦出来。” 郭勋摇头:“我想自己擦!” 华侯伟点头:“可以。不过事先说好,擦石头灰尘可大。再一个,神仙难断寸玉,我可不敢保证一定好!” 郭勋不满的抬头:“二殿下,咱可也是勋贵,哪能做那等事?就这块了,我亲自擦!” 祝山青带着几个人吭哧吭哧搬上来一台擦石机,其他人饭也不吃了,全都围拢过来。京城虽说玩乐的东西不少,这么有意思的东西还是头一次,这帮勋贵子弟自然是好奇的很。 祝山青教郭勋怎么操作擦石机,一旁的下人摇动把手,郭勋把石头凑在刀片上,刺啦刺啦的声音顿时响彻大堂。不一会,石头就擦出来了。华侯伟抢过来放在汽灯旁,整个石头呈现一片淡紫色,通体无暇,只是没有抛光,还没有那种宝光呈现。 “涨了!郭哥,这块翡翠算是高冰种,请雕工师傅好好雕琢一下,没一万两绝对不卖!” 靠!这就赚九千多两?抢钱也没这么快!勋贵子弟们全都心动不已,一窝蜂跑到石头推里挑选心仪的石头。 朱厚照领着刘瑾悄然出现,兴致勃勃的看着忙碌不堪的华侯伟。华侯伟转头看见,连忙走过来:“哥,你咋来了?” “看你发财啊!” “有你股份,你眼红啥?还不帮我?” 朱厚照一听大喜,马上伸胳膊撸袖子,冲进人群热心的帮忙。华侯伟这时候才擦擦额头上汗水,轻声问祝山青:“都记下来了?” “主子放心,每个人的表情都记下来了。” “嗯,晚上报给我。” 闹哄哄的赌石直到月上柳梢头才结束,参加宴会的大部分勋贵子弟都是喜滋滋的抱着数量不一的石头回家。华侯伟和朱厚照回到宫中,朱厚照迫不及待的问:“炜弟,赚了多少?” 华侯伟疲惫的推开他的脸:“别老想着钱!我今不是为了赚钱!山青,把报告拿给我。” 朱厚照疑惑趴过来:“这不为赚钱还为什么?” 华侯伟不答,等看完报告,掏出钢笔勾勾画画,才说道:“为了你的皇位!” “啥意思?” “哥啊,你这可不行!政治敏感度差太多了!你看,今天英国公家的张仑,武定侯郭勋,都是站在咱们这边的!” “啊?我咋看不出来?” “唉!走吧,跟爹汇报一下!” 弘治看着手中的报告,不住的点头。看完之后,笑着问道:“炜儿,你的结论呢?” “定国公、武定侯是站在咱家这边,镇远侯我觉着也是皇家的人。富阳侯、荣昌伯我看,对我敌意很浓。其他的应该是中立,或者随大溜。” “炜弟,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哦,我明白了,郭勋没必要冒头,冒头就是挺你。对对,你这主意真好,既赚了钱,又分清敌我。好主意!” 弘治不满的瞪朱厚照一眼:“你是太子,这些事都应该你来办。钱是小事,那个位子才是大事啊!” 朱厚照嘻嘻笑了两声:“炜弟能者多劳,我就捡现成的。” 华侯伟摇摇头,苦笑一声:“哥,你有你的主意,不用这样。你我兄弟一体,咱们的大敌是天下官绅。” 朱厚照一愣,看看弘治凌厉的眼神,再看看华侯伟疲惫的神态,慢慢低下头去,再抬起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霸气:“炜弟,哥哥不傻。爹,炜弟,我知道咱们的大敌是谁,绝不会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 弘治欣慰的点头:“这就好!现在咱们父子三人面临的局势很不好,随时都有可能出大事。厚照,爹让炜儿在江南,不是分你的权,是为了多加一份保险!” 第二百零一章 山雨欲来黑云压城 弘治看看朱厚照的反应,继续说道:“朝中有大奸大恶之徒,就盼着你兄弟俩斗,他们好渔翁得利。现在你们兄弟分开,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相互照应配合,爹很满意。” 华侯伟皱眉:“爹,我想回来帮你和哥。” 弘治想了片刻,摇摇头:“不成!今时不同往日,我得留一步后手!炜儿,过完年你就走,爹这里你不用担心。一旦有大事发生,马上挥军北上。厚照,爹现在躲在后面,你就要冲在前面。天下是你的,有事多和炜儿商量。” 华侯伟感觉弘治有些托孤的意思,不禁看着弘治说道:“爹,没有那么严重,那些人都是阴沟里的老鼠,只敢做一些阴司之事,哪敢光明正大的放对?” 弘治摇摇头:“没那么简单!咱皇家想改变天下局势,那些人怎么会心甘情愿?还有些不争气的东西数典忘祖,炜儿,你难道心中没数?” 正在此时,殿外有人禀报。弘治一皱眉,自从假装中风以来,基本没人直接过来。看来事情不会小! 来的正是东厂督公麦秀,他满头大汗的跑进来,双膝跪倒:“陛下,陛下,请清场!” 弘治眼一眯,轻声说道:“阴江,离远点!” 麦秀等待片刻,才凑近弘治耳边:“老奴查到阴江侄儿···” 弘治突然暴怒,一巴掌打倒麦秀:“胡说!阴江怎么可能?” 麦秀跪好,只是叩头:“陛下啊,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老奴不敢隐瞒!” 邦邦,麦秀的额头见血。弘治长叹一声:“罢了!麦秀,证据确凿?” “老奴性命担保!陛下,老奴和阴江虽没什么交情,可也是一个师傅。奴不敢妄言!” 弘治眼中闪着幽光,恨恨的一拍床榻:“将阴江···将阴江幽居在冷宫。东厂接手宫防,坤宁宫、慈宁宫、奉天殿···” “爹,让矿产调查局接手吧!”华侯伟突然出声,看着弘治诧异的眼神,他摇摇头:“儿子信不过东厂!” 麦秀眼中闪过一道寒芒,随即消失不见。朱厚照也说道:“父皇,炜弟说得对,这个时候不能走错半步。我不信阴江会做出那样的事!” 弘治略一犹豫,点头:“好!炜儿,大内就交给你了!” 华侯伟点头,马上拔腿就往外跑。弘治转过头,盯着麦秀:“麦秀,东厂加紧侦缉,朕要知道,多少人忘了祖宗!” 一刻钟之后,跟随华侯伟入京的矿产调查局人员开进大内。华侯伟亲自进了冷宫,撵走其他人之后,对着披头散发面容槁枯的阴江说道:“阴江,抬起头来!” 一向骄傲如斯的阴江慢慢抬起头,带着哭腔哭诉:“二殿下,老奴冤啊!” 华侯伟眼神幽幽:“废话!肯定是有人陷害你!是谁?” 阴江却又慢慢低下头:“奴婢其实,其实” “其实尼玛波啊?说啊!你个混蛋!” “二殿下,其实,其实我侄儿,怕是被人利用···” 华侯伟恨恨的一巴掌扇在阴江脸上:“你的位置你不知道有多重要?用老子给你说防微杜渐吗?”华侯伟狂暴的来回疾走,边走边说:“不用问!对方已经逼上来了。先剪除我爹身边的羽翼,再然后就是调走我!哼!想的美!阴江,燕山卫现在还有多少人手?信得过的有多少?训练过追魂枪的有多少?” 华侯伟和阴江说了几句之后,又是一阵暴怒,一脚踢得阴江后仰。接着华侯伟气冲冲的走了,阴江伏在地上不再说话,象是腐烂的桃子,只剩下令人作呕的臭气和阴湿。 华侯伟找到朱厚照,劈头就问:“豹房有多少人?” 朱厚照怔住了,华侯伟急了:“哥,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人家一步步的逼上来了,下一步肯定是调走我。哥,我得确保你的安全!” 朱厚照羞愧的拍拍华侯伟:“炜弟,豹房已经有八百多人。现在我就叫刘瑾召集过来!” “我要没用!你赶紧准备,我估计边关要出事了!” 果然,马上就有八百里加急送到!大同城破!总兵刘宁战死!小王子在宣府虚晃一枪,伙同火筛偷袭得手!弘治顾不得装病,马上召集内阁、兵部、五军都督府,在武英殿议事! 张懋趴在墙壁上悬挂的地图边上,细细看着。马文升不在,刘大夏立即提出自己的建议:“陛下,事不宜迟,唯有吴王殿下出马,才能力挽狂澜,解救大同危难!” 保国公朱晖站了出来:“陛下,微臣愿意带兵解救大同!” 华侯伟气喘吁吁的推门而入:“爹!我去!” 朱厚照跟着华侯伟的脚步也跑了进来:“父皇!我去!” 弘治一扶床榻,直起身子:“厚照,你不能去!炜儿,爹···” 华侯伟点头:“爹!没事,我明白!一国太子岂能轻出?事出紧急,需要马上行动!烹狼军在京中只有五百人,加上矿产调查局的人马,也只有一千人!不过有马克沁在,小王子翻不起浪来!爹!我现在就走,你,你保重啊!” 看着双膝跪倒的小儿子,弘治突然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表的愧疚。真是造化弄人,自己千辛万苦想要培养的接班人,却沦落为四处灭火的消防队员!炜儿,不是爹心狠,实在是,天意啊! 华侯伟站起身,拉住朱厚照:“哥!我走之后,那人必定发动。你保护好爹,更要保护好自己!我走了!” 密室之中,有人开口:“朱厚炜走了没有?” “王爷,已经走了!并且调走了宫中矿调局一半人马!我的人看着他带着烹狼军出了大兴!” “好!都以为我要出手了,呵呵,我偏偏不出手!” “为何?王爷乘胜追击啊!” “哈哈,等这根弦绷得再紧一点,等他们风声鹤唳的时候,你再让勋贵出手,我要浑水摸鱼!哈哈!朱棣!老子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大年三十,整个京城喜气洋洋,处处是大红灯笼随风摆动,家家户户开始刷春联包饺子。朝臣们也在晌午结束一年的工作,三三俩俩走出紫禁城。 第二百零二章 最是仓皇辞庙日 坤宁宫中,麦秀亲自煎药,端着药碗放在桌上。张皇后从袖中掏出银簪,在药碗中划拉几下。银簪没有变色,张皇后满意的收起银簪,吹吹汤药,端起药碗走到弘治身边。 弘治中风其实不假,只不过按现在医学来说,是轻微脑梗,做个CT也只是点片状堵塞。这种程度的中风,其实对患者影响不大,说话行动,全都不受大的影响。弘治的中风固然和他身体羸弱有关,更多是遗传。朱棣、明仁宗朱高炽、宣宗朱瞻基、宪宗朱见深都是死于这种脑中风。 弘治苦着脸,咂咂嘴,孩子气的说道:“梓童,不想吃着苦汤子。” 张皇后莞尔,此刻的弘治显得如此可爱,这才像是一个人,有悲有喜。她柔声说道:“夫君,不喝也不行啊。咱家还有三个小的等你做主呢!” 弘治气恼的往后一躺:“唉,这皇帝当得实在是没滋味!要是永远长不大多好?阿妈,阿妈,嗯?舅舅的事忘了问炜儿了。” 麦秀脸上汗立马淌下来,用哀求的眼神看向张皇后。张皇后挥挥手,麦秀如蒙大赦的躬身离去。 “夫君,舅舅的事情我知道。” “救出来了?”弘治有些急切的问道。 张皇后缓缓摇头:“夫君,你说也是奇了怪了,大舅舅一辈子蛮横,在千云垌说一不二,可临了却是骨头软得很;二舅舅一辈子笑呵呵的跟在大舅舅屁股后面,紧要关头却是硬气得很!” “哦?到底怎么回事?” 张皇后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顿一顿继续说道:“谁能想到,二舅舅竟是深明大义,竟然···” 弘治伸出手端起碗,一口喝掉药汤:“唉,我对不起阿妈。算了,两个舅舅都已经年岁不小,一辈子也算是衣食无忧,就不要再说什么大义了。几个侄儿能活下来,也是舅舅的香火,二舅舅家给个侯,大舅舅家给个伯吧。” 三十、初一就这样静悄悄的过去,和往年没什么不同。正当弘治、朱厚照觉着,过年期间不再可能发生什么的时候,异变突生! 萧敬如丧考妣的跑进来,弘治顿时觉得头晕目眩!萧敬伺候过四朝君主,一向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此刻却是浑身就和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是什么样的大事让萧敬成了这个样子? “陛下,陛下!二殿下生死不知,烹狼军全军覆没!” 弘治脑袋嗡了一声,勉强稳住心神,急切大吼:“确实?” “麦秀送过来二殿下沾血的小衣,确实是二殿下之物!” 弘治眼前景物不断晃动,太阳穴血管蹦蹦直跳,发出的声音自己感觉好像九天之外一样:“炜儿!炜儿···” “陛下!陛下!传太医!” 太医没有来,进来的却是麦秀!张皇后吃惊的看着麦秀:“太医呢?” “哈哈,陛下用不着太医了!”麦秀一反平日温顺谨慎的作风,此刻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电光石火间,弘治似乎明白了一切!他勉力抓住张皇后,用力一撑直起身子,双目如电盯着麦秀:“谁?” 麦秀脖子一缩,随即又挺起胸膛:“陛下,事到如今奴婢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和顺郡王朱和鸣!”对于弘治,麦秀其实是打心眼里敬重,只是天意弄人,自己不得不上了贼船,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原来是他!朱济熿的余孽,昔日种种让弘治瞬间明白事情原委。弘治刚想说些什么,只觉眼前一黑,无力的朝后倒去! 张皇后一把拉住弘治,却发现弘治软软的没了筋骨,扶都扶不起来。“麦秀!快传御医!” “娘娘!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陛下必须驾崩!”麦秀高声大喊,张皇后看起来精明干练,对待太监宫女其实很宽厚,他实在不忍心张皇后这个样子。 张皇后有些茫然,呆呆的看着弘治,就那么双眼无神的坐在那里。 麦秀一挥手,几个番子带着血腥气走了进来。“你们看住娘娘,决不许任何人打扰!” 坤宁宫外突然枪声四起,麦秀心知是矿产调查局的人反击,于是急匆匆走出坤宁宫。 朱厚照正在太庙祭祖,本是三十就应该来,可担心有事发生,就不断推迟,直到初二才匆匆成行。刚刚点燃檀香,殿外就动开了手! “太子!有埋伏!” 朱厚照悚然一惊,拔出华侯伟送他的手铳,一个箭步就扑到殿门口!刘瑾按住朱厚照,挡在他身前,推开殿门。 噗噗!两只弩箭袭来,刘瑾也不躲闪,直直的冲了出去。当啷,两只弩箭落地,刘瑾接过手下扔过来的斩月刀,一刀荡开射来的弩箭! “是时候了!”朱和鸣身穿甲胄,走出屋门。胡百山,哦,现在叫智百川,迎了上来:“王爷,宫中已经发动,咱们的人都来了!” 朱和鸣拔出腰间斩月刀,一指前方红墙碧瓦的紫禁城:“冲进去!生死在此一举!” 玄武门前,杨清带着一干手下冲向厚重的大门。扼守此处的黄河清正处于腹背受敌的险恶局面当中!虽有追魂枪,可只配发了十发子弹,大部分弹药在万寿宫中。万寿宫正被东厂的番子攻打,急切之间根本顾不上送出弹药。 玄武门乃是紫禁城的门户,一旦被破,城外叛军必将蜂拥而入。黄河清咬着牙关,不断扣动手中扳机,五十人的小队分成两组,不断击杀冲向玄武门的叛逆。 京城十二团营的奋武、耀武、练武、显武四营正在昌平,这四营的主官,正是英国公张懋。可惜这一点已经被朱和鸣算到,英国公府中亦是刀光剑影! 张懋痛心的看着对面一瘸一拐的大哥张忠,浑身不住颤抖:“大哥!你怎么能陷张家于必死之地?” 张忠满是皱纹的脸抽动两下,冷冷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就错了?张懋!不是我救你,我怎么可能残疾?这英国公的位置怎么能轮得到你?” 张懋潸然泪下:“一个国公的位置,值得你把张家拖下水吗?” 第二百零三章 命运在敲门 张忠哈哈大笑,神态极尽疯狂:“区区国公之位?张懋!那原本就是我的!就象这皇位,原本就是晋王一系的一样!” “晋王?不可能!朱知烊一个娃娃,哪有这本事?” “呵呵,谁说是朱知烊?是朱和鸣!老二,张家不能寸进,唯有拥立之功才能再进一步。为了张家,你还是待在家里吧!” 十二团营没有张懋的命令,就不可能妄动,而影响全局的另一股势力,也在风雨飘摇中!锦衣卫镇抚使房亮带着一众人持刀拦住牟斌:“指挥使,你想去哪里?” 牟斌拔出刀来,一脸煞气的反问:“老房,你意欲何为?” “哈哈,咱家祖上可是富昌伯,不从龙哪来复爵的机会?牟斌,别想着你的好兄弟了,他在这!”房亮扔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得意的大笑。 牟斌不看脚下的人头,眼睛微微眯起,沉声说道:“谁?谁有本事翻天覆地?” “嗯,王爷说你能幡然醒悟最好,平常咱俩关系也不赖。也罢,我就跟你也无所谓。和顺郡王朱和鸣,你知不知道?” “他?朱济熿的余孽,有什么值得你跟随的?” “值得?呸!牟斌,你家里没有良田吗?这些泥腿子都跑去打工,谁来种地?老子才不在乎谁当皇帝,可皇帝总得给咱一条生路吧?朱厚照、朱厚炜谁当皇帝都没活路,那就反了他!” 内阁中当值的正是谢迁,枪声响起,他豁然站起,就往外走。门口侍卫拦住他:“谢大人,小的是矿调局的,殿下吩咐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大人,千万不可出去!” 谢迁心中一阵温暖,华侯伟心里还是把他当成师父的。但国家有难社稷危亡,他怎么能做缩头乌龟?“兄弟,殿下的好意谢某心领了,但局势到底如何,谢某为内阁阁老,怎么能不过问?让开,谢某承情!” 那人略一犹豫,拱手说道:“谢大人高义,二狗佩服!既如此,二狗也不拦着大人。不过谢大人的安慰二狗不能不管,大人要去哪里?二狗护送!” 阴江听到宫中骤然响起的枪声,猛地翻身坐起,带动手铐脚镣哗啦啦一阵乱响。 “阴江!你想干什么?”窗户外一个人影闪动,举着弩箭对准阴江! “咱家怕死吗?为了皇上,咱家什么都不在乎!开!”阴江猛地身形舒展,手铐脚镣发出一阵嗞呀呀的声响。 “省点劲吧,这可是纯钢打造的,别说你,就是楚霸王再世也挣不脱!” “是嘛?”外面传出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之后便是一声惨叫。 阴江惊喜的站直身子往外探头,门突然打开,汪直疲惫的看着阴江,扔过一串钥匙:“阴江,怎么混进冷宫里了?快点出来,皇上那怕是不好!” 阴江也不管汪直的出现背后有着什么,打开手铐脚镣,伸手在嘴里一使劲,拔出一颗牙来。放在嘴里使劲一吹,尖利的哨声瞬间传遍紫禁城。 一千多亩的紫禁城中,各处废弃、荒僻的房中不断钻出身穿黑色劲衣的燕山暗卫,全都朝着坤宁宫冲去。阴江略略收拾一下,拎着斩月刀直奔坤宁宫。 坤宁宫中,麦秀正苦口婆心的劝说张皇后:“娘娘,事已至此,你总得想想二殿下的安危。只要娘娘承认陛下的遗诏,二殿下就还是吴王!这是王爷手,娘娘请看!” 张皇后抬起头,轻蔑的笑了笑:“麦秀!你可知陛下和我日常如何称呼?” 麦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娘娘,你和陛下伉俪情深,奴婢是知道的。可二殿下今年才七岁,往后的日子还长啊!” “哈哈!那又如何?炜儿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能奈何他吗?他根本用不着我这个娘操心!” 看着有些癫狂的张皇后,麦秀无奈的摇头:“把公主带过来!” “太康?麦秀!” “娘娘,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啊!办不成差事,奴婢也活不了,那只有得罪公主了。” 张皇后看着只知道啼哭的太康心如刀绞,咬着嘴唇,转头看向床榻上无声无息的弘治,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督公,燕山卫冲过来了!” 麦秀心急如焚,一把抓过太康,啪就是一个耳光!“娘娘,你可是知道乱兵是什么样子的。公主的命可是在你的手里!” 张皇后腾的站起,却被麦秀脸上的凶狠吓得无力坐回床榻。麦秀掐着太康的脖子,大声咆哮:“娘娘,现在还来得及。陛下不是奴婢做的手脚,奴婢只不过是另投他人,不要逼奴婢,奴婢也不想这样!” 太康的手脚拼命的划拉,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眼看就要香消玉殒。张皇后无力的挥手:“罢了!哀家答应!” 朱和鸣站在还在燃烧的玄武门前,看着一地的尸体,摇摇头:“这些人确实忠勇,可惜不识天时。唉,杀戮不是好事!” 智百川笑着说道:“陛下,江山都是血染红的,有些杀戮必不可少!” 地上的尸体突然动了动,慢慢撑起身子,猛地站起,挺着追魂枪,摇摇晃晃的冲向朱和鸣:“杀!” 杨清扑上就是一刀,刀尖从黄河清的后背刺出。他不管不顾,身子一栽,利用体重夺过杨清手中的刀,胸腹间插着斩月刀继续冲向朱和鸣! 朱和鸣惊恐的大叫,手中斩月却是胡乱挥舞。智百川一个箭步躲在士兵身后,瑟瑟发抖。黄河清却是没了力气,脚下一软,身子扑到至朱和鸣的脚前,再也没有声息! 刘健急匆匆带着几个家丁就往紫禁城赶,迎面正碰上李东阳。“老刘!等等我!” “宾之?快!宫中有变!” “二位大人!等等!学生也来!”杨廷和、蒋冕二人联袂跑过来,大声呼唤。 哒哒哒,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响,一队骑兵越过众人,直奔玄武门! 几人大惊失色,加快脚步! 千骑在玄武门前驻马,领头的将领跳下马来,对着脸色煞白的朱和鸣单膝跪地!“臣李途来迟,请陛下恕罪!” 第二百零四章 忠诚 朱和鸣走上前亲自搀扶:“富阳侯免礼,朕已知将军忠勇!这里就交给将军,朕要在奉天殿召集群臣!” 李途站起,拉上头盔面罩,重新翻身上马,拔刀指向紫禁城:“冲!” 铁蹄隆隆,千骑冲进紫禁城!汪直听到动静,大声下令:“退守慈宁宫!” 本来宫中局势渐渐倒向华侯伟这一边,但效勇营的加入,战争的天平立刻倾斜!效勇营脱胎于三大营中的三千营,乃是归化的蒙古骑兵构成,最是擅长骑兵作战。一冲进空旷的紫禁城,矿调局、统计司、燕山卫毫无抵抗能力。马克沁已经被华侯伟全都带走,追魂枪数量不够,形不成密集杀伤,在冷兵器时代最犀利的骑兵面前,只能是节节败退! 汪直还想救阴江,可阴江早就红了眼,杀进重围之中,冲进坤宁宫! “陛下!陛下!”阴江大吼着,一路砍瓜切菜般劈倒东厂拦路的番子。但为了尽早救援弘治,阴江以伤换命身上血迹斑斑,既有敌人的血,也有自己的血! 麦秀得到张皇后的承诺后,大喜过望,放开哭哑了嗓子,只会瑟瑟发抖的太康,转身就想去请功。 张皇后急忙冲过去,想抱住太康。一个中年宫女拦住她:“娘娘,陛下继位之后,公主自然无恙!” “秋云?你还活着?”张皇后大吃一惊,禁不住后退一步。 秋云阴森森的一咧嘴:“当然活着!不是麦秀救我,娘娘可就称心如意了!” “督公!阴江杀进来了,挡不住啊!” 麦秀大怒,拔出乌兹刀,就往殿外冲去。迎面正碰上浑身是血插着几支弩箭的阴江,二人也不废话,举刀互砍! 两人同时进宫,拜的同一个师父,一起学艺,武功也差不多。几个回合下来,两人都多了几道伤痕。 嗖,弩箭正中阴江腿弯,阴江不禁身形一栽。噗,麦秀的乌兹刀掠过,阴江左臂鲜血狂喷,半截手臂掉在地上! 阴江索性倒地,一刀砍断麦秀半个脚掌!麦秀狂呼,身形不稳,坐倒在地。嗖嗖,数支弩箭射在阴江身上,阴江大吼一声,身子一冲,滚进弘治的寝室。 “阴江!”张皇后惊呼! 阴江手腕一翻,一刀斜劈,秋云惨嚎,血光迸溅,右臂连带半个身子被一分为二! “陛下!”阴江再也拿不住斩月刀,身子一晃,跪在弘治的床前,热泪滚滚! “陛下!老奴来迟了!陛下!我的陛下!奴来迟了啊!” 麦秀被两个番子搀扶着走了进来,指着阴江,恶狠狠的下令:“给咱家剁碎他!” “你敢!”张皇后挡在阴江身前,怒目圆睁! 阴江已经用不着张皇后的保护了,纵有绝世武功,这一路不计代价的冲杀过来,早已经油尽灯枯。何况左臂被麦秀斩断之后,失血更是让阴江雪上加霜。此刻的阴江已经感觉不到疼痛,随着眼中的世界越来越暗,阴江只吐出两个字:陛下,就头一垂,跪在弘治尸身面前,再无声息! 万寿宫前,已经没有矿调局的人马。效勇营和东厂番子已经冲进宫中,喊杀声响彻云霄!戴雨魁看看身边的弟兄,也只有三十多人了。宫中狭小,追魂枪无用武之地,还不如大喷子好用。可惜喷子的弹药全部耗尽,宫中又不能储存轰天雷,自缚手脚之下,这点人根本扛不住敌人的围攻! 戴雨魁命人在弹药箱上浇上火油,微笑着说道:“早他妈够本了,实在守不住的时候,弟兄们一起上路!” 张狗儿大笑:“这玩意还能这么用?能拉着这帮狗日的,也值了!” “可惜不能跟随王爷大杀四方了,唉,家里那个小混蛋···” “有王爷在,怕什么?咱们跟着王爷,不就是为了家里的?”戴雨魁不满的一呲牙,砰!放倒一个探头的番子。 万寿宫外,李途冷冷看着,一挥手:“一刻钟!老子只给你们一刻钟!达木汗,一刻钟之后,老子要万寿宫,要不就要你的脑袋!” 达木汗大吼一声,甩掉盔甲,撕开战袍,露出毛茸茸的胸膛,拎着弯刀,带着百十人冲进万寿宫。 一刻钟之后,火光从万寿宫中弥漫。李途大叫:“救火!”话音未落,轰的一声巨响,万寿宫摇摇晃晃。轰,又是一声巨响,万寿宫变成一地狼藉! 朱和鸣脸色难看至极,智百川安慰道:“陛下,辞旧迎新,陛下登基之后,重修万寿宫也就是了。大事要紧!” 朱和鸣眼中厉色一闪,随即点头:“罢了,大事要紧!神机营所属立威营还没有动静?” 智百川身边的王府长史智谦鹤马上回应:“陛下,恐怕是来不了了。不过有效勇营应该足够了!” “朕怕迟则生变啊!夺嫡此事是抢占先机,大义早定,朱厚照、朱厚炜就算回来,也是徒之奈何!” 汪直浑身是血的走进慈宁宫,跪在周太后面前:“太后,请跟随老奴出宫避难!” 周太后叹息一声:“佑樘呢?” 汪直语塞,犹豫一下,狠狠心说道:“应该不测!太后,皇后娘娘深陷敌手,老奴已是无法跟主子交代。太后,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周太后深吸一口气,一滴泪水滚落下来:“好!决不能让这群乱臣贼子称心如意!走!” 汪直想不到周太后竟然如此果决,一时间竟失了神。周太后森然说道:“怎么?奇怪?呵呵,这大明江山决不能落入乱臣贼子之手!老婆子还有厚照,还有厚炜,即使他俩都不在了,还有兴王!总不能让佑樘九泉之下日夜难熬!” 厉害!只有到了这种要命的时候,才能看出来一个人的秉性。张皇后看似强势,其实还是个普通妇人;而周太后则不同,惊闻噩耗,迅速调整心态,于敌不死不休,绝对是最顶尖的政坛老手! 汪直站起身,马上安排周太后出宫。偌大的紫禁城中,除了慈宁宫、御花园,尽在效勇营之手! “召集百官,宣读遗诏!” 第二百零五章 大江东去浪淘尽 当当当!景阳钟鸣!在这个不寻常的祭祖日子响彻京师! 新春佳节万家欢庆,但在百官心中无不忐忑不安!紫禁城中的动静如此之大,百官大部分已经知道,此次大朝会非乎寻常! 呼啦啦,午门前百官鱼贯而入。长长的甬道上还有血迹尚未清洗干净,空气中还有刺鼻的血腥味。 刘健一马当先,快步走向奉天殿。闵桂在后面低声问:“老刘,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于乔今天当值,也不知情况如何!”刘健焦躁至极,却又不能显露,神情不免恍惚,一个不留神,脚下踩空,身子一栽。旁边伸过一只手,稳稳的扶住刘健。 “刘老大人,奉天殿必见分晓,急也没用!” 刘健一看正是杨廷和,含笑点头。大风大浪又如何?有了不断成长起来的后辈,再险恶又能如何?事情终究是由人来办的! 越往后走,血腥味越浓。战场主要是在紫禁城的北边,死伤自然惨烈。 终于进了奉天殿,百官按照排班站好,心中却是越来越沉重。高高在上的龙椅上空无一人,旁边朱厚照常坐的椅子已经搬走,只是在龙椅后摆放着一张屏风。大殿中喜庆的红色尽数撤下,白色的纸花挂满帷幕。 怪不得一路走来总觉得缺了什么,原来宫中的大红灯笼全都换成了白皮!刘健脑袋嗡的一声,身子就摇晃起来。麦秀也不管自己包扎之后失仪,一瘸一拐的走到玉阶前,大声宣告:“弘治帝今晨驾崩!皇后娘娘有遗诏宣告!” 咔啦啦,好似一道惊雷,麦秀的公鸭嗓震得百官一时间不知身处何处! 周经头一个扑地嚎啕:“陛下!陛下!你怎么就去了!” 百官恍然大悟,这时候不表忠心啥时候表忠心?跟着走没错的!奉天殿中顿时成了孝堂,哭声一片,震得挂着白花的帷幕来回摆动。 刘健抹去泪水,嘶哑着吼道:“住声!遗诏何在?” 到底是老臣,关键时刻知道什么才是要害!偏殿中听动静的朱和鸣暗暗点头,刘健虽不是自己人,可国家缺不得这样的诤臣。继位之后,此人不可缺啊。 “陛下,带头哭丧的是周经。” 朱和鸣点头,暗自记下一笔小账。这样的人,不识大体,就是自己人也绝不可重用! 屏风后张皇后的声音响起:“遗诏在此,刘大人,刘大人请过来取。哀家一介妇人,不便出面。” 刘健声若洪钟:“事急从权,请娘娘现身。” 张皇后等待片刻,才轻声说道:“既如此,撤去屏风!” 屏风撤去,张皇后端坐在一张紫檀太师椅上,手中抓着一封卷轴。 刘健却没有上前讨要遗诏,而是看着麦秀,沉声问道:“于乔在哪里?内阁辅政三人,一个都不能少!” 麦秀不知怎么的,只觉刘健目光如刀,心中怯懦,不禁退后一步,喏喏的回答:“刘大人,谢大人安好,我已派人去请。” 正在此时,谢迁浑身是血扶着一个人出现在殿门口。刘健大惊失色,就往谢迁身边跑,高呼一声:“于乔,伤到哪里了?” 谢迁无力的摆一下手,苦笑一声:“老大人,我没事!”转头看着麦秀:“麦秀麦督公,可否让御医给这位兄弟医治?” 这里是朝堂,麦秀哪敢还象刚才一样肆意妄为?连声称是,叫过小太监,就想把人带走。谢迁摇摇头:“不成!就在这治!没他就没我!” 麦秀瞪大眼睛,随即苦笑一声:“谢大人,这里是朝堂!” 谢迁平静的点头:“我知道!可人命大于天!麦秀,你可以一起杀了我,我没本事救人,但自己的生死还是能决定的。” 麦秀眼中凶光一闪,但还是软了下来:“好好!谢大人,都听你的成不成?先宣读遗诏好不好?” 谢迁讶然:“遗诏?哪里来的遗诏?陛下呢?太子殿下呢?” 嗡嗡,大殿之中突然嘈杂起来。谢迁一直在宫中值守,居然不知道陛下驾崩?那这所谓遗诏?难道真的是谋逆? 杨廷和第一个开了炮:“麦督公!遗诏无内阁大臣草拟,无画押,无见证。敢问,何人所书?你不会告诉下官,是病重的陛下手书吧?” 刘大夏也站了出来:“杨大人所言极是,这等三无遗诏,我等绝不奉诏!” 轰!平静水面突然炸裂,不断有人站出来质疑。御史吴山大声质问:“麦秀,你等阉人帮着陛下批红已是极限,莫非还要矫诏不成?” 蒋冕没那么激动,言辞却是锋利如刀:“陛下中风行动不便,谢大人作为值守大臣,却不知遗诏的存在?太子殿下太庙祭祖,却不在这煌煌奉天殿!呵呵,须知天日昭昭,举头三尺有神灵!” 麦秀满头大汗,眼看着压制不住群臣。张皇后欣慰的点点头,夫君这些年还是提拔不少国之干臣,算得上目光如炬。朱和鸣!你能欺天,能欺天下人的眼睛吗? 偏殿中的朱和鸣气的暴跳如雷,这个麦秀,成不足败事有余!张皇后是干嘛用的?这时候不用,费这么大劲干什么? 似乎是听到了朱和鸣的心声,周经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诸位大人,诸位大人,皇后娘娘还在这里,听娘娘怎么说!” 刘健眼中射出一道寒光,冷冷的说道:“皇后娘娘素来不涉政务,此等大事,将千斤重担放在娘娘身上,恐有不妥!” 闵桂刚刚也是说了几句质疑的话,见刘健诘难周经,连忙伸出援手:“刘大人,深夜万岁病发,谢大人不在身旁,皇后娘娘在身边也是可能的。凡事社稷为重!刘大人,你说呢?” 刘健无奈,只好哼了一声之后,再不说话。 张皇后张张嘴,突然瞟到殿外番子手中的花衣,泪水滚滚而下,哽咽着说道:“陛下,陛下,不适,匆匆留下,留下诏书,就···” 殿中突然安静下来,周经趾高气扬顾盼自雄,闵桂带着怀疑问道:“娘娘,何人书写遗诏?” 第二百零六章 什么才是大义? 张皇后哪里知道是谁写的?麦秀低眉顺眼的说道:“情况紧急,是奴婢亲手书写。” 闵桂眉毛一挑,正想发作,周经插话:“嗯,想必是陛下已到了弥留之际。唉,既如此,请刘大人宣读遗诏吧?” 刘健一言不发,从张皇后手中接过诏书,在李东阳、谢迁的陪伴下,三人打开诏书,刘瑾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的抬头。李东阳、谢迁两人相互对视一眼,谢迁摇头:“此乃伪诏!” 刘健收起诏书,随手丢在地面的金砖上,冷冷的说道:“此乃伪诏,老臣绝不奉诏!麦秀!太医院哪位御医医治陛下?” 张皇后刚刚一直低着头,此刻突然抬头,指着麦秀:“阉贼阻挡御医医治陛下,这所谓遗诏,也是他一手炮制!” 满殿哗然!皇后居然反口,指责麦秀弑君!杨廷和眼中喷火,大吼一声,扑向麦秀:“阉贼!” 麦秀急忙躲闪,一旁的侍卫冲上来阻拦杨廷和。麦秀凶光毕露,看着张皇后:“娘娘,奴婢知道你伤心过度,但你还有二殿下、太康公主,可不要信口雌黄!” 张皇后大笑,不顾肆意横流的泪水,指着麦秀大骂:“那又如何?你不就是拿太康威胁哀家?陛下被你们害死了,厚照不知所踪,炜儿在外,留下我和太康孤零零的活在别人屋檐下有什么意思?你杀了她吧,把我也杀了,看看你的主子怎么坐这遥遥数十万里的大明江山!” 这女人疯了!事到如今,必须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朱和鸣带着智百川、智谦鹤匆匆进了奉天殿。 “诸位大人,听孤王一言!” 百官回头,朱和鸣一路走上玉阶,站在龙椅旁,直接开诚布公:“陛下驾崩,孤王没有动手脚,应是麦秀所为!帝位不应在燕王一脉传承。诸位大人,我大明以孝治国,和士大夫共天下,可燕王一脉倒行逆施,推行工业,妄想掘断我儒门几千年的根基。诸位大人,你们哪一位家中没有良田?真的要是泥腿子都进厂打工,谁来耕种?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我朱和鸣是行为不当,不该在这紫禁城擅动刀枪。可不如此,难道真的要大明亡于朱厚照之手?” 谢迁挺身而出,手指朱和鸣:“一派胡言!乱臣贼子,怎么敢就如此堂而皇之的站在这奉天殿?不怕列祖列宗降罪于你?” 朱和鸣坦然一笑:“谢大人,千秋功罪谁来评说?还不是殿中的百官?我朱和鸣的生死不打紧,可天下再无耕种之民大明江山覆灭,谁来力挽狂澜?” 百官顿时交头接耳,对这位横空出世的和顺郡王,敌意不再浓烈。 刘健悲愤的问道:“且不说鄂尔多斯掠马、采凉山大捷,老夫问你,可欺天,可欺人,可欺心否?” 朱和鸣眼中放光,话语掷地有声:“问心无愧!” “好!为了铜臭,就可以不顾君臣大义,不顾天理伦常?” 朱和鸣大笑,指着满殿文武:“自古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泥腿子有了钱,你们还是大老爷么?孤不在乎,你们在不在乎?天理伦常比不过天道轮回,人有七情六欲,吃土能谈经论道?刘大人,醒醒吧!没有五谷杂粮,哪有人间富贵?” 周经拱手:“郡王,难道你不喜欢御敌于国门之外?你不喜欢车无马自行?” “邪门歪道尔!中华之地黎民亿兆,只要万众一心,不需什么马克沁,也能克敌!太祖一生征战,不也震慑神州?恪尽职守各尽其责,万物原本也是如此。没了张屠户,就得吃带毛猪?还是各安天命的好!孤一旦登基,工匠还是匠户,官绅依旧是官绅,这才是天理伦常!” 周经点头,躬身下拜:“臣左督察御史周经,拜见陛下!” 石破天惊!九大卿之一的左督察御史竟然真的认贼作父?太荒谬了!闵桂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指着周经不住颤抖:“你!周经,你竟然,竟然!夫子的教诲你忘记了吗?” 周经叹息一声,诚恳的解释:“夫子也曾斩杀少正卯。是少正卯有恶行吗?非也,夫子的理由是蛊惑人心。现在工业之事和少正卯差佛相仿,一旦工业有了根基,天下大乱啊!前宋曾有云:一路哭何如一家哭?周某不才,舍去身家性命,就算遗臭万年又如何?总比圣人之学遗失殆尽好吧?” 闵桂犹豫了,这是一个典型的老式官僚,在他心中,纲常比天高。可周经说的有理,皮将不存,何来纲常? 谢迁一声冷笑:“周经!收起你的巧言令色!按照你的说法,咱们为何不依照有巢氏在树上搭窝?你为何还要用火镰?依照有燧氏钻木取火就好啊?因噎废食一派胡言!” 周经摇头:“谢大人,今时不同往日。工业迈的步子太大了,大的让我胆战心惊!我常常在想,二殿下是不是妖孽?为何他就能想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物,居然还十分好用?事出反常必有妖,非是别的,走得太快容易闪腰啊!” 朱和鸣点头附和:“孤其实已经是一世富贵,为何甘冒奇险?担着叛逆的名声,做下这等事。还不是工业破坏力实在太大?松江府素来是鱼米之乡,现在呢?朱厚炜几十台纺机卖过去,良田都变成桑田!家中无余粮就是穷,国呢?一旦狼烟四起,不用小王子叩关,咱们自己就灭国了!” 杨廷和突然发声:“这一点不用担忧!吴王殿下已经弄出高产水稻,亩产近乎千斤!” “果真?” 正在满朝文武诧异之时,紫禁城突然再次响起枪声!玄武门、午门、东华门、西华门一时间枪声大作,奉天殿中也被枪声充斥。 “陛下,朱厚炜回来了!弟兄们守不住了!”一个营官跌跌撞撞的跑进来,顾不得施礼,惊慌的禀报! “李途呢?让他剿灭朱厚炜!”朱和鸣下意识的下令,却是忘记了,朱厚炜是骑兵的克星! 第二百零七章 黄雀登场 华侯伟来了,带着两千烹狼军迅速冲进京城。朱和鸣谋逆,想方设法瘫痪了京师的城防,不料却是也给华侯伟造就了机会! 汇合汪直之后,搞清楚现在京城的整个形势,安顿好周太后,整军四面出击,绝不让朱和鸣有一丝机会逃出生天! 华侯伟阴沉着小脸,拎着一把手铳,咬牙切齿的下令:“决不许放过一个!胡老五,你亲自带队,一刻钟!一刻钟老子要见到奉天殿!” 这回可不是只有追魂枪,烹狼军中很奇怪的多了不少大喷子,还有十门迫击炮。这火力是绝对够用的,玄武门连五分钟都没有坚持下来,就宣告失守。三挺马克沁架在玄武门前,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那已成一堆废墟的万寿宫! 战争就是一个大赌局,任何微小的失误都可能放大。李途刚刚占领紫禁城,正是得意非常踌躇满志,朱和鸣下达命令,他马上召集效勇营,铁蹄隆隆直奔玄武门! 这些归化的蒙古骑兵,平日里军纪就不怎么遵守,一个个自恃勇武,在京中也是一大祸害。此时血脉中的暴虐已经完全激发出来,一个个策马狂奔,挥舞寒光闪闪的弯刀,口中嚯嚯大叫,凶神恶煞一般的冲向严阵以待的烹狼军! 哒哒哒!三条火舌带着无尽的愤怒,抽向无比猖狂的效勇营!马克沁哪里是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归化蒙古兵,所能想象到的?开玩笑,每分钟六百发的射速,7.62口径全威力子弹就是一场沙尘暴!噗噗噗,无数炽热的弹丸击穿闪亮的盔甲,击穿雄壮的身躯,带走无数生命,也带来了难得一见的血雾! 短短几分钟,冲锋路上再无一个能够站立的士兵和马匹。方圆十几亩视线所至,全是人身、马匹的残渣碎屑,离地三尺还漂浮着淡淡一层血色雾气,空中弥漫着一股恶臭! 三百多人的冲锋队伍出现在这片坟场,三人一组,三十人一大组,迅速铺开。这不是战斗,也算不上打扫战场,充其量只是一次另类的战斗队形演练。踩着鲜血和碎肉,双眼紧盯着前方,越过这片修罗场。 李途在御花园门口驻马观战,短短几分钟,那些刚刚还凶悍无匹的手下,竟然全都变成一堆碎肉!张大的嘴巴一道涎水流下,李途浑身冷汗浸湿战甲,仿若是石雕泥塑的神像,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身边的亲卫亡魂直冒,一拉李途:“将军,将军!跑吧!” 李途这才反应过来,可下巴用力过猛,竟然脱臼了!双手用力,好不容易才上上下巴,催动战马向后就跑。 砰!战马一下卧倒,李途横着甩飞出去!效勇营全军覆没!东厂的番子原本就不是正规军,他们连手持追魂枪的矿调局都打不过,何况是武装到牙齿的烹狼军?十分钟,只有十分钟,奉天殿外再无朱和鸣的人马! 胡老五一脚踹在殿门上,大门晃动几下,却是没有打开。胡老五狞笑一声,手中大喷子开了火,轰轰几声,大门中央被打出一个大洞。几个战士推开大门,另几个战士端着大喷子就冲了进去。 “挺热闹啊!谁来告诉我,这位坐在龙椅上的家伙是谁?”华侯伟摇晃着手铳,慢慢走了进来,嘲弄的看着文武百官。 “炜儿!” 华侯伟泪水滚下,却是摆手说道:“妈,不用急,时间多的很,害咱家的,当叛徒的一个都少不了!” 麦秀原本已经吓得委顿在地上瘫坐,一见华侯伟来了,顿时如同看见了救星,一下从地上蹦起来,涕泪横流:“殿下!殿下,你可算来了!罪魁祸首就是他!和顺郡王朱和鸣!” 麦秀知道朱和鸣已经放弃他,或者说他成了被推出来的替罪羊。弘治之死总得给天下臣民一个交待,紫禁城之乱也得有个像样的解释,不管怎么看,麦秀的身份、地位都是最合适的一个!或者所有罪孽都推到朱厚照身上,他还能脱身,但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和朱厚照狼狈为奸,一起戕害皇上。 华侯伟收敛嘲弄的笑容,冷冷说道:“各位大人平常不是言辞犀利的很?什么舍生取义,为国捐躯,小子我素来是佩服得很。怎么一个为国捐躯的都没有?” 谢迁站了出来:“殿下,内阁不奉伪诏,百官不惧朱和鸣淫威,唯有这几位大人,却是朱和鸣志同道合之人!” 朱和鸣没有惊慌失措,端坐在龙椅上神情镇定:“朱厚炜,素来听说你机谋百变勇武异常,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皇家这一辈,以你为尊!” “不用你夸我,我知道自己很优秀!朱和鸣?晋王一系,朱济熿的子孙。为了一己之私,弄出来这么多事,害死这么多的无辜之人,朱家有你这样的败类,真是家门不幸!” 朱和鸣微微一笑:“那也比你强推工业,掘断我中华之根基要强上许多!你赢了,要杀要剐随你。可你不怕列祖列宗来找你?” 华侯伟哈哈大笑,一指满殿文武:“你是想博得他们的同情吗?搬弄是非,临死还想弄个垫背的。也罢,看在你也姓朱的份上,让你死个明白!”接着转头朝向百官:“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诟病工业,今天索性一起说个清楚。” 周经知道天地反转,自己再无幸理。索性破罐子破摔:“朱厚炜,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松江府两天改种桑蚕也不容辩驳。” 华侯伟看着周经,转头问谢迁:“二师父,这就是站在朱和鸣那边的忘八?” “是,可笑周经居然还振振有词,说什么悲天悯人,真当我等眼瞎么?”谢迁心中悲愤,再也不顾及身份,说出来的话再无雍容。 华侯伟一甩手,啪!一枪打在周经膝盖。“这等无耻人,就不要用脸来恶心我了!跪着吧!跪不好灭你九族!” 麦秀忍着疼痛,走到周经身边,啪啪,就是几个大耳光:“跪好!需要咱家教你吗?” 第二百零八章 华侯伟的宣言 周经不怕华侯伟恐吓,却是怕麦秀这样的小人。强忍着疼痛跪好之后,不敢再说一句话。 华侯伟看看百官的反应,摇摇头:“诸位大人,我来问大家一个问题。祖龙之后,为何咱们中华大地每一个王朝不超过三百年?谁能回答?” 闵桂看着盟友被辱,心中不忿,于是高声说道:“殿下,这和工业有关系吗?” 华侯伟点头:“有!有天大的关系!”他诚恳的抱拳拱手:“闵大人,我知道你和周经不一样。我为何问这样的问题?是因为圣人之学解决不了!” 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在场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读着儒家经典长大的,就是武将也是读过两本之乎者也的,何况那些整日引经据典的文官? 闵桂十分不悦的反驳:“为何就解决不了?那是出了昏君,或是朝中有奸臣···” 华侯伟摇摇头,打断闵桂的话:“闵大人,你博学多才,相信一定是熟知前宋。” “啊,那又如何?宋亡于赵佶这个昏君,没有这个昏君,大宋不会亡!” “唉,我不是说得他!仁宗不算昏君吧?” 闵桂点头。宋仁宗是史上有数的仁君,哪能说不是? “仁宗仁慈英明,提拔的大臣一个比一个优秀。范仲淹、欧阳修、包拯···这些都是千古名臣,可仁宗时,西夏建国,打的大宋无力招架,这是为何?我为什么要推广工业?就是要打破这样的怪圈,让你们,还有你们,都不再为子孙担忧!”华侯伟手指一众文官,又一指武将。 谢迁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说不清清楚,于是发问:“殿下,究竟为何王朝不过三百年?工业为何能打破怪圈?” “二师父,如若不是为了大明江山,为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文武百官,我何苦弄这工业?我爹也还安安稳稳的当着皇帝。”说道此处情不自已,语音中带了哽咽。 谢迁长叹,也是落下泪来:“陛下!唉,殿下还是说明白,也让这些目光短浅之辈死的明白。” “也好!走到今日,也没什么好隐瞒。反正我爹也不在了,不用担心他老人家生气!王朝建立,大都是战乱之后,所以人口稀少。这时候朝廷鼓励生育,就会大量增加人口。而土地众多,地广人稀,产出物产自然会有结余。可当王朝末期时候,人多地少,人人都想多占一点。于是土地兼并,大量民众处于赤贫之中,便会有不忍之事。所以你们观看史书,就会发现人口土地和朝廷之间的关系。大明开国至今,已有百年。黄册上所载土地和太祖年间相比,竟然缩水不少!为何?人心贪婪!”华侯伟突然看见朱和鸣慢慢向张皇后靠近,手中手铳就是一甩。啪!朱和鸣的脚面冒出鲜血,痛呼一声,栽倒在地! “先等一等!那么急着上路吗?”华侯伟接着回头继续说道:“而工业发展起来,没人再想着多占土地。为何?地里的出产远远小于办工厂的收入。草民有了地就能活,还会造反吗?至于工厂中的工人,自然是以前的草民。那粮食怎么办?工业其实可以反哺农业!我已经有了土肥,将来可以做出来化肥。地里用化肥,可以增产三成以上;用培育出的良种,可增产三成以上。没人干活怎么办?可以造出机器,替人干活···” 华侯伟娓娓道来,将将来发生的事一一道来。方方面面,每一个细节说的无比清晰。 最后,华侯伟红着双眼,盯着周经:“周经,工业不好吗?能让你的子孙永远富贵,能让你的子孙可以安然读书,继续做官。可你,是怎么对待我的?我爹算得上历代君主中少有的仁慈之主,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他的吗?” 这其实是一篇政治宣言,直接将华侯伟所有的努力方向宣之于众。刘健第一个站在华侯伟身边:“殿下,老臣愿为殿下鞠躬尽瘁,为工业保驾护航!” 谢迁也是欣慰的点点头:“殿下所说,下官也是无比向往。先祖已经占据世间最肥美的一块土地,决不能在我等手中丢弃。” 杨廷和也站了出来:“殿下当日之言犹在耳边,下官愿为殿下驱使。” 朱和鸣突然哈哈大笑,指着华侯伟说道:“杀人诛心,你是想证明孤就是乱臣贼子?不错!孤就是想执掌太阿,那又如何?朱厚炜,大同丢了,小王子长驱直入,你为了皇位,弃黎民百姓于不顾,又比我好到哪去?” “呵呵,就是把别人想的和你一样龌龊!实话告诉你,烹狼军剿灭白莲教北归,我上京之前,命他们星夜兼程,年三十就已经到了通州!本来是应对十二团营的,可惜大同被你出卖,只好以国事为重。”华侯伟鄙夷的啐了一口,心中暗呼侥幸。幸亏多准备一手棋,要不然真的是捉襟见肘,保不齐真遂了这个贼王八的意! 谁成想朱和鸣面露喜色,得意的昂起头:“原来如此!那这么说,你已经没兵了?那你拿什么挡神机营的三千骁勇之士?” 刘健心中一紧,转头张望。朝班中独独缺了英国公张懋!三大营为底的十二团营都是张懋的手下,如今唯有张懋出手,才能力挽狂澜! 华侯伟摇头:“没见过世面的土鳖!老子手里只有这一千多人,可战斗力能顶十万精骑!神机营能有什么火器?” 刘大夏担忧的摇摇头:“殿下有所不知,神机营火器确实不如殿下所部犀利。但有一样,烹狼军是绝对比不了的。那就是三千斤的大炮!” “神威将军炮?糟糕!”华侯伟懊恼自己也烦了轻敌的错误。这神威将军炮射程远超自己的迫击炮,追魂枪的射程也不够。虽说对方也打不过来,但这紫禁城可就毁了! 立威营原是神机营一部,后历经于谦、景泰帝等人改制,终自成一体。此刻立威营中人头滚滚,血腥满营! 第二百零九章 枭雄 陈兴狞笑着:“新宁伯啊新宁伯,老子好心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家也能尝尝公侯万代的滋味。你如此不识抬举,也不能怪老子心黑手狠了!” 谭源在血泊中艰难的抬起头,冷笑一声:“荣昌伯,老子家世清白,怎么可能和你同流合污?大丈夫死则死矣,恨不能诛杀你这样的败类!” “大哥?”陈铮心急如焚,这已经失期,还不知道宫里什么情况。万一功败垂成,自己这波人可怎么办? 陈兴手中刀光一闪,谭源怒目圆睁,喉头滚动鲜血飘飞,断气之后双眼依旧是铜铃一般! “走!” 立威营三千兵马出了军营,另有五千人马没了长官,只能待在军营中,不知如何是好。 英国公府,张懋缓缓后退,身上血迹斑斑。张忠在不远处得意的大笑:“老二,降了吧。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将来一个侯爷总是跑不了的!” 张仑握着斩月刀,护在张懋身前,一双眼杀气十足。看张忠如此嚣张,气的破口大骂:“张忠,你就不怕吴王回来,张家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朱厚炜?他还在大同吃沙子,一时三刻就能回来?他长翅膀啦?”张忠大笑不止,事到如今,成功在望,一身郁气也消散不少! “大爷,大老爷,啊!”一个家丁身子飞起,一群矿调局的人马冲了进来。 汪直也不废话,手中大喷子一搂火,张忠倒飞出数米,胸膛一个大洞。 “英国公,快!立威营陈兴造反,拉着神威将军炮直向宫中而去!” 张懋愕然,随即大叫:“张仑,备马!随我去立威营!” 巍巍五凤楼,金水桥下河水已是冰冻三尺。立威营三千人马在午门外架起神威将军炮,陈兴命人过去喊话,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后,陈兴一咬牙,狞笑一声:“装弹!目标金水桥,点火!” 轰!轰!十门神威将军炮吐出浓烟烈火,十个红彤彤的弹丸飞出炮口,瞬间打在金水桥方圆百米之内!咔!冰面碎裂,水浪飞起老高,汉白玉的栏杆碎裂,雪白的碎石飞出老远。 城门楼上烹狼军的战士钢牙咬碎,却是无可奈何。距离实在有点远,迫击炮、追魂枪都够不着,更别说手里只能打出去三百步的大喷子。 情况汇报上来,华侯伟脸色变幻,恨恨的说道:“真以为老子奈何不了他?贾长青!从西华门绕出去,捅他的腚!哼!神威将军炮?大铁疙瘩,一堆破烂而已!” “大言不惭!朱厚炜,你也是太祖子孙,现在改弦易张,朕保证,你的吴王之位依旧。你看如何?神威将军炮可不是摆设!”朱和鸣象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循循诱导。 “啊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哼!烹狼军是什么样的部队,恐怕你还不知道吧?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你就会知道,当今之世,唯有烹狼军笑傲群雄!”华侯伟鄙视的看着这个枭雄,心中却又闪过一个念头,自己若是没有穿越过来,仅凭现有的力量,说不定还真让这家伙得逞! 其实是华侯伟想多了,没有他的存在,哪里会有朱和鸣的出头之日?还不是这些地主老财怕工业断了自己的财路,才推出来这货?朱和鸣其实也算是应运而生,和华侯伟一反一正,都是弄潮儿! 不用烹狼军多费手脚,半个时辰后,立威营剩下的五千人马堵住了立威营的后路。陈兴顿时慌乱起来:“玛德!怎么回事?” “大哥,算了吧。打不过!”陈铮看着另一条街道涌来的杨威营,绝望的劝说陈兴。 荣昌伯乃是世袭,从小锦衣玉食的陈兴,压根就是纨绔。哪里有勇气打这种破釜沉舟的仗?何况立威营的这些军士,看到紫禁城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上了贼船,只是军纪所在,不敢乱来。现在已经陷入绝地,哪里有理由顽抗到底?一个哨长扔下手中雁翎刀,大叫一声:“降了!老子不想灭三族!” 有人带头,后继者风起云涌。转眼之间,只剩下区区十几人还手持刀枪。陈兴一闭眼长叹一声:“那就降了吧!”话没有说完,手中斩月刀就掉落尘埃。 奉天殿中朱和鸣听不到神威将军的轰鸣声,心中惊惶,汗水不住滑落。他勉强从地上爬起,慢慢挪动到张皇后这边,低声哀求:“娘娘,我愿奉二殿下为帝,饶我性命可好?” 张皇后心中一动,丈夫已经活不过来了,朱和鸣被炜儿挫败,那继位的可是朱厚照啊!要是炜儿当了皇帝?自己···她略略点头,动作幅度极小,若不是朱和鸣所有希望都在她这里,完全就看不出有过这样的动作。 朱和鸣大喜,转到华侯伟这边,双膝跪倒:“吴王殿下高瞻远瞩,是我不识天时,利欲熏心,才坐下这等令我懊悔不已的错事!而今我幡然悔悟,愿奉吴王为帝,追随吴王开创一个新的时代!”说完口呼万岁,叩头不止!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周经却抓着身边的闵桂站起,指着朱和鸣:“朱和鸣!周某不曾想你竟是这样的人!哈哈!一朝觉醒扬州梦!想不到我周经竟会投靠这样的人!朱厚炜!任你舌绽莲花,也难逃脱戕害官绅之罪!天啊!大明,完了!” 华侯伟才不理会周经,他盯着朱和鸣,半晌才摇摇头:“朱和鸣,我小瞧了你!相信分一杯羹的事你完全做得出来,你已经堪比刘邦了!对不住了,我这人对那张椅子没什么兴趣。” 张皇后叫了一声:“炜儿!” 华侯伟笑了笑,摇摇头:“妈,不能上了这家伙的当!这货是想我兄弟阋墙。诸位大人,此时的大明正在关键的十字路口上,必须团结一心,才能渡过难关。朱和鸣!你真的很厉害,可惜走错了路,要不然,你也是一代人杰!” 朱和鸣低下头,良久猛地抬头,慢慢的站起身来:“哈哈哈!时也命也运也!天日昭昭,看你朱厚炜何日伏诛!” 第二百一十章 尘埃落定 朱和鸣此刻双目如电,神态癫狂:“都是太祖子孙,为何你就可叱咤风云,我就只能在方寸之地混日子?朱厚炜,我朱和鸣如何?” 华侯伟很坦诚的说道:“英雄绝对不是,枭雄还是够的上!谋定后动,发现机会就敢赌上身家性命。你算得上一代人杰。不过机关算尽太聪明,失之大气,做不得人主。” 朱和鸣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神情却已不再癫狂:“为何失之大气?” 华侯伟一指北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连这点子底线都没有,坐什么天下?” 朱和鸣摇头:“家国天下,我已不存,要天下何用?” 华侯伟摇摇头:“所以你败了!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朱和鸣,你永远不会明白!还在等奇迹的发生?奇迹之所以是奇迹,就是概率太低。显然,你不是那一个幸运儿!” 刘健和谢迁交换一下眼神,同时点点头,李东阳无所谓的一摊手,三个阁老瞬间就交换了意见。刘健突然向前一步,深深一躬:“国不可一日无君!吴王殿下,陛下死因不明,太子不知所踪,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为天下苍生计,请殿下登基!” 谢迁紧跟着上前:“殿下,此乃非常之时,由不得你儿女情长,江山社稷要紧,请殿下登基!” 李东阳一犹豫,下面的杨廷和大声反对:“臣反对!太子犹在,吴王殿下虽人品贵重聪慧绝伦,但应由太子继位!” 蒋冕叹息一声,知道杨廷和仍是那日心魔作祟,怕这个当世无敌的吴王,带领大明不知走向何方,须有人制衡,杨廷和才坚决反对。他也站了出来,看了杨廷和一眼,大声说道:“臣请吴王殿下即刻登基,大同敌军未退,京师之乱未平,舍吴王殿下,谁可力挽狂澜?” 张皇后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小儿子才是亲儿子,当了皇帝,自己才是真太后! 华侯伟站在玉阶上神情一阵恍惚,谁能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有机会做皇帝?做不做?下面的大臣纷纷向上拱手:“请吴王殿下登基!” 朱和鸣哈哈大笑:“朱厚炜,我承认我很蠢,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你要做老渔翁么?” 华侯伟一激灵,竟然朝着朱和鸣一躬:“多谢提醒!不过,我还是不能饶你!” 心中贪欲消散,清明再回双眸。华侯伟诚恳的朝下面劝进的群臣一躬身:“杨大人说的不错,太子尚在,我哪有继位的道理?不为其他,大明不可以乱!诸位大人好意厚炜心领,当务之急,寻找太子为重!” “不用找!我来了!”朱厚照挂着绷带和刘瑾走了进来。 华侯伟慌忙迎上前:“哥!你的手?” 朱厚照一摆手:“没事,开了个口子!炜弟,我看大家说得对,这皇帝还是你来当吧!” 华侯伟摇头:“哥,要真是只涉及咱俩,谁当不一样?可你要知道,玄武门之变以后,李世民给大唐留下的坏传统!这皇帝还是你来当,我尽心尽力的帮你!” 朱厚照这时候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故作豪爽的摇头:“我就想当个大将军,战场厮杀岂不快哉?炜弟,你来!” “唉,哥啊,你是太子,继位名正言顺。况且这一摊子事,我的肩膀太小,扛不起来的。”华侯伟拖着半真半假的朱厚照,一路推到龙椅上。 华侯伟跳下玉阶,带头三呼万岁,接着不由分说按着朱厚照换了孝衣:“快!先解决大事!给父皇上庙号,处置这些叛逆!” 说到弘治,兄弟俩同时眼中湿润。可现在朝中情况复杂,容不得儿女情长。朱厚照点头:“好!炜弟,你真的不当···” “你烦不烦?小爷是矫情的人吗?哥啊,我的亲哥!咱俩说过多少次了?你老老实实的当你的皇帝!”华侯伟真的怒了,一扬手,猛地想起来这是奉天殿,才悻悻的把手放下。 朱厚照笑了,这是发自内心的笑,笑的灿烂如霞!他走下龙椅一把抱住华侯伟,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刚刚我就在殿里!炜弟,来世咱俩还是兄弟,大哥一辈子护着你!” 朱厚照不管愣神的华侯伟,走回龙椅,冷冷盯着朱和鸣:“来啊,将叛逆朱和鸣下了天牢,择日宣判!着张懋统领三大营十二团营。周经、李途、麦秀等叛逆收监,择日审问。吴王朱厚炜,速去大同迎敌!” 华侯伟不可置信的看着朱厚照,朱厚照笑眯眯的不说话。一旁帷幕中走出衣衫不整的萧敬,华侯伟才恍然大悟!原来萧敬才是阴江之下弘治第一信任之人,紫禁城第一大总管。朱厚照脱险,直至出现,都少不了萧敬在背后的身影!只是让自己去大同?这是个什么味道? 萧敬走过来轻声说道:“殿下,这是太子的一片维护之心。你还是不要沾血为好!” 华侯伟秒懂!朱厚照感念自己,不想让自己树敌太多,才让自己远离是非之地,将来推广工业也能少些坎坷。华侯伟轻轻念了一句:“哥,你这是何苦?” “父皇在位十五年兢兢业业,如今骤然西去,朕心中悲痛万分。父皇的庙号,朕以为孝宗为佳。谥号···建神武至仁大德敬皇帝,刘大人,你以为如何?” 刘健坦然迎接朱厚照如刀的目光,点头说道:“陛下锁眼甚是。孝宗一生贤明,此谥号最好!” 朱厚照知道刘健此人不是针对自己,而是出于对国事的考虑,才劝进华侯伟。可心里总是很别扭,倒是杨廷和的形象在他心中变得十分亲近。 华侯伟扶着张皇后走向后宫,张皇后一路上紧绷着脸,等四下无人之后,才叹息一声:“儿啊,你错了!” 华侯伟摇摇头:“妈,你没看出来吗?今天我要是真的坐在那张椅子上,顷刻间就是血光四起!” 张皇后明白华侯伟说的是实情,只能叹息一声:“太可惜了!不过,今后该怎么办?” 第二百一十一章 朱厚照的隐疾 立威营的陈兴等人投降,张懋径直走入奉天殿。正听到朱厚照对着群臣训诫:“朕之年号,皇考早有决断,就正德二字!诸位爱卿不愧皇考从微末提拔,大都是忠心不二的栋梁之材。不过也有周经一般的败类,竟倒戈乱臣贼子!众卿引以为戒!刘大人,内阁之中人数太少,朕太年轻,社稷江山沉重,朕恐有所疏漏。朕看推举两人入阁吧!” 刘健一怔,朱厚照又解释道:“治丧、平乱、审判都需要重臣。你和李大人、谢大人都是有了年岁的人,朕不忍你们太过劳累!” 谢迁心中明了,这是刚刚的事发作了!于是拱手上奏:“陛下所言极是,臣推举杨廷和!” 朱厚照就是这个意思!万马齐喑的时候,杨廷和仗义执言,又是自己的老师,绝对是自己人!内阁不用自己人,用谁? 刘健看看杨廷和,摇摇头:“杨廷和没有经历具体事务,恐怕难当重任!” 杨廷和也拱手上奏:“陛下!臣请为一府知州,长了本事再请陛下提拔!” 议了半天,只将另一位东宫侍讲刘忠,选拔入阁,另一名额暂时空缺。 张懋也没有换官服,就是这样身穿血迹斑斑的甲胄单膝跪地:“臣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张懋见过陛下,身有甲胄行不得全礼,请陛下见谅!” 朱厚照亲自走下玉阶,扶起张懋:“英国公为国拼杀,大义灭亲,朕唯有钦佩之心哪有怪罪之理?” 张懋趁势站起,拱手请罪:“陛下仁慈,臣却惶恐。臣身为五军都督府左都督,不能事先洞察朱和鸣奸计,后不能及时平叛,以至于紫禁城损毁。不能约束家人,臣的大哥附逆,臣无颜以对先帝,请陛下降罪!” 到底是官场老油条,不说功劳,先请罪,把自己摆在一个任由皇帝发落的位置上,你朱厚照总不能一撸到底吧?这也是试探新皇帝执政的尺度,看看这位皇帝好不好伺候。 朱厚照也明白张懋的意思,这一招投石问路,不光是摘出来自己,也是给皇帝一个机会,阐明政治立场,接下来的各项工作,群臣才能把握尺度。老家伙,就是高! 他点点头:“英国公拳拳之心朕自然是晓得的,可如英国公这样的忠贞之士也要降罪,岂不冷了臣子们的心?朕不取。萧公公,拟旨,英国公大义灭亲劳苦功高,可在世子之外择一子授流侯。嗯,就并州侯吧。刘阁老,内阁的意见如何?” 刘健心中叹息,刚刚劝进之举让这位皇帝心存芥蒂,内阁要大换血了!唉,因果已经种下,徒之奈何?走一步看一步吧。只好点头:“陛下所虑甚是,英国公确实劳苦功高,称得上群臣楷模,陛下此举甚为恰当。臣附议!” 朱厚照心想算你识相!抬头看向群臣,发现有些重要的臣子并未出现。于是问道:“牟斌牟大人此时在何处?” “臣来晚一步,请太子恕罪!”殿门外牟斌浑身是血,被一个小太监搀扶着走进殿中。 朱厚照眉头一皱,随即舒展。他看向刘瑾:“刘瑾,快宣御医为牟爱卿医治。” 牟斌这才发现大殿之中缟素一片,龙椅上坐着身穿白袍的朱厚照,脑袋嗡了一声,脚下一个踉跄,竟然当场昏死过去。 朱厚照赶忙吩咐刘瑾将牟斌抬到一边请御医救治,略略思索一下,开始阐述自己的治国理念:“父皇一直教导朕施政要谨慎,要如履薄冰,朕深以为然。如今大明正是政治清明之时,纵有些许不妥,也只是癣疥之患,还不足以伤筋动骨。吴王推行工业,朕以为甚有必要。工业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力,诸位臣工相信都看在眼里。不过工业之害也不可轻忽,宁可放慢发展速度,也不可危及大明。这件事我会和吴王商议好,诸位臣工安心即可。朱和鸣谋逆,交由大理寺卿、刑部、都察院三法司会审,本着除恶务尽的原则,列位大人尽职尽责查案,勿使奸人逃脱。” 刘健心中一凛,这是?要兴大狱?朱厚照忌惮华侯伟,限制工业原本在预料之中,兴大狱是要干什么?排除异己?唉,没有占据绝对优势,就动人家的饭碗,甚至要人家的命,这满朝上下谁是好相与的?朱厚照空有雄心,看来是志大才疏,天下从此有难了!朱厚炜啊朱厚炜,为何你就不敢迈出那一步呢? 闵桂倒是对朱厚照的政治宣言颇为赞同,工业的好处显而易见,不发展是不可能的;但坏处也是与生俱来,不限制一下,国将不国。陛下的理念倒是老成谋国,很有明君气象! 他因盟友周经倒台的沮丧一扫而过,精神抖擞的领旨:“臣闵桂谨遵圣命!陛下,臣对陛下所说深感赞同,工业是好东西啊,没有工业,岂能有采凉山大捷?我等在这数九寒冬的奉天殿中,哪有如此惬意?这都是拜工业所赐。但任何事情不能只有好处,工业亦是如此。吴王曾说解决之道,但臣没有看见。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工业还是应该放慢一点,稍稍加以限制,采其长避其短,这才是施政之道!微臣钦佩至极!” 朱厚照大喜,看来自己的策略没错!工业是好,决不能因噎废食,因为些许瑕疵就蠢到废黜工业;但也不能让工业策马狂奔,总得加上个笼头。他其实心中隐隐约约明白,工业就是华侯伟,华侯伟就是工业,限制工业就是限制华侯伟,那华侯伟就不会威胁到朱厚照的地位。刚刚在殿中偷听的时候,群臣劝进华侯伟称帝,朱厚照的心都哇凉哇凉的。那一刻,他不敢保证,当华侯伟站在自己面前,自己手中有刀的情形下,会不会一刀砍下去! 朱厚照点头赞许:“闵大人,朕就是这个意思!诸位大人还有什么指教?” 王华颤巍巍的站了出来,拱手说道:“陛下,工业尚且弱小,若是现在就加以限制,工业会不会压根就发展不起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分道扬镳的兄弟 “王师傅。王师傅多虑了!我和吴王是一母同胞,心中所想也大致相当。炜弟也常说工业发展是会有不少危害的,譬如去年的金陵纺机爆炸案。朕只是想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不是想真正限制工业。”对王华朱厚照还是很有感情的,就学的第一课,就是王华授业。他很耐心的一一解释,也是给自己心中不安找到了说得过去的理由! 王华深深看了朱厚照一眼,朱厚照几乎撑不住的时候,才微微点头:“臣老了,陛下也成长到如此地步。唉,臣近日深感身体老朽,撑不住了啊。陛下,臣乞骸骨,望陛下恩准!” 朱厚照愣住了,一言不发的看着王华。王华直勾勾的看着朱厚照,也是一言不发。朱厚照心中酸楚,师父啊,你就这么不看好我么?非要跟着老二?我哪里不如他?我现在是皇上啊! 谢迁急忙出来圆场:“陛下,王华确实老朽了。他比臣大了五六岁,身子一向孱弱,撑不下去也是正常。其实就连臣,也老了!” 朱厚照抬眼看去,谢迁虽是面容宛若少年,但鬓角也有了白霜。是啊,师父老了。算了,终究是师徒一场。于是点头,闻言说道:“师父,宫中滋补药物不少,一会朕派刘瑾送到府中。师父,你真的不留下来么?” 王华叹息一声:“陛下,你宅心仁厚,臣是素来知道的。可臣真的老了,昨日孙儿淘气,老臣去追,竟跑不过一个三岁孩童!唉,臣不中用了啊!” 大朝会到如今已经有两个时辰,年老体弱的大臣都已经支撑不住。朱厚照体恤,散了朝会,匆忙走向后宫。 张皇后正和华侯伟说着家常,太康受了惊吓,吃过药之后匆匆睡了。朱厚照进来,张皇后一怔,接着说道:“陛下,朝会散了?” 朱厚照愣住了,半晌才跪在张皇后面前,两行泪流了下来:“娘!儿子没做错什么,你为何和我如此生分?” 张皇后连忙扶着朱厚照:“陛下快起来,你如今是一国之君!” “娘!我还是那个朱厚照,还是那个上房揭瓦被你痛殴的朱厚照啊!”朱厚照痛苦的哭嚎!一连串的变故,纵使皇家子弟和常人不同,也经受不住。想找个港湾歇息,张皇后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朱厚照无比的悲伤。 华侯伟扶起朱厚照:“妈,现在我们母子三人必须抱团,否则外面那些大臣就会吃了我们!” 张皇后狐疑的转头看向华侯伟:“到了如此地步?照儿,你怎么说?” 朱厚照收敛哭声,摇头叹息一声:“炜弟说的不错,这帮大臣···我刚刚胡言搪塞,试探他们的反应,一听我要限制工业,立马跟进,就差高声叫好了!” 华侯伟意味深长的看朱厚照一眼,随即说道:“妈,哥说的不错。不发展工业,皇家手中就没有权利,发展工业,百官手里的权利就会缩水。他们怎么会乐意?最好是既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吃草。哥,你说是不是?” 朱厚照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华侯伟。他知道华侯伟这是点醒他,工业非发展不可。可自己怎么敢?一旦放手发展,华侯伟的实力就会跟气球一般膨胀起来,自己还怎么做这个皇帝?可华侯伟说的也有道理,权利大部分在百官那里,想夺回来,就必须借发展工业之机,才能一步一步增强实力,才能在将来真正的一言九鼎。难!太难了!左右不是,自己的皇帝怎么当的这么苦啊! 他低声说道:“是,炜弟说得对,这些文臣武将想得到的更多,却不愿把嘴里的吐出来。所以,现在危险还没有过去!” 张皇后刚刚涌起的舔犊之情,在朱厚照的拙劣表演下,再次消散的一干二净。她看看华侯伟,无奈的摇头:“罢了!照儿,为娘再和你说一次,你就是娘的儿子,娘看你和看炜儿,一般无二!娘累了,你兄弟俩说话吧。” 兄弟俩跪安之后,来到华侯伟的桌的两边,两人半晌都没有说话。 终于朱厚照忍不住了,率先打破沉默:“炜弟,我不是不想全力支持你···” 华侯伟平静的打断朱厚照的话:“我知道!哥,你不用解释。坐在那个位置上,江山社稷第一。” 朱厚照气急败坏的站起身,在书房中来回疾走:“炜弟,爹不在了,咱兄弟俩只能是抱在一起。我现在还没有真正登基,可已经感到父皇当日的无奈!咱们明里发展工业,实则是夺回权利。那些人不知道吗?说到底事情还是要他们去做,逼得太紧,得不偿失啊!” 华侯伟点头:“哥你说的一点没错!我没说你不对。” 朱厚照摇头:“弟弟啊,你心里想什么我看不出来吗?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什么样的性子我不知道吗?弟弟,时机不到,我也没办法啊!” 华侯伟终于收起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一拍桌子:“朱厚照!你不比谁明白工业对皇家的好处?就为了屁股底下的位置,一张破椅子,就想和那些人妥协?我来问你!爹是怎么死的?你对得起他么?” 朱厚照大怒,也是一拍桌子:“朱厚炜!你说轻松!你来坐坐这个位置试试!当初我就说让你来坐,你偏偏就想逍遥自在!爹的死能怨我吗?要怨就怨你才对!” 华侯伟怔住了,眼泪慢慢的流下来:“我逍遥自在?你摸着良心说说,我哪一天逍遥自在?哪一个皇子像我一样可怜?从南到北从冬到夏,我哪一天不是忙忙碌碌,不是战战兢兢?不是战火里厮杀,就是被人打杀。大明江山是我的么?就我一个人缝缝补补,你说我图什么?居然还说爹的死怨我?朱厚照!你还有没有良心?” 朱厚照抓起茶盏狠狠摔在地上,走到华侯伟身边,轻声在耳边说道:“差不多了吧?” 华侯伟一瞪眼,大声骂道:“你个不肖子孙!我,我去灵堂给你告状!”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天生二日 兄弟俩一前一后,怒气冲冲的进了灵堂。朱厚照撵走所有人之后,皱眉问道:“炜弟,至于么?非要演上这么一出戏?” “唉,爹比你如何?”华侯伟看着棺椁中的弘治,叹息一声。 朱厚照摇头:“爹当了十几年皇帝,老辣的很,我怎么能比得上?” “还是的?爹这么厉害都死在人家手里,你这么粗,小命不要啦?”华侯伟一翻白眼,恨铁不成钢的踹了朱厚照一脚。看朱厚照只是拍拍孝衣,华侯伟摇摇头继续说道:“偌大的皇宫里,只有这里最安全。哥,我查过了,御医开的药方没问题,可药有问题!” 朱厚照跳起来,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我一定剐了麦秀!” 华侯伟摇摇头:“不是他!” “那是谁?” “不知道!所以我才万分小心!哥,咱家基因不好,容易脑中风。你查查历代先祖,大部分都是中风而死。爹的药里有一味药被人换过,药效差不多,可却有凝血的功效。本来爹已经中风,换了药材之后,加速了血管阻塞的过程。加上过节本就是地气动荡的时候,爹一激动,神仙也救不了!” 朱厚照眉毛拧在一起,瞪大眼睛:“你是说朱和鸣还不是幕后凶手?” 华侯伟摇摇头:“也不是。我猜是还有人想浑水摸鱼,毕竟咱朱家有资格做皇帝的人实在太多了!” 朱厚照怔怔的想了一会,长出一口气,沉声问道:“下一步怎么办?” “按既定方针办!我在明你在暗,我在南你在北。我以前一直担心牛李党争,现在看来,是我错了。牛李党争不可避免,那我们干脆演一出戏,合力耍他们一把!” “可我舍不得你和娘,还有太康。你也够不孝的,实话都不跟娘说!”朱厚照现在也才十二岁,不脱稚气也是正常得很。 华侯伟叹口气,拿起一张纸钱扔进炭盆:“太康受了惊吓,不离开紫禁城恐怕好不了。不和娘说,是娘演戏不成,万一让人看出破绽,工业是小,咱一家的性命是大!哥,我知道其实也挺难为你的,毕竟今年你才十二。” 朱厚照一瞪眼:“你才八岁,还是虚岁!不过,我怕倒是不怕,就是没了你们,心里空落落的,不好受!” 华侯伟抱抱朱厚照,安慰他:“算了,皇帝都是孤家寡人,谁叫你是皇帝呢?不说这个,刘健、谢迁你撵到我这里来,他们性子太硬,你不好驾驭。” “哼!能耐的你都要走,留给我歪瓜裂枣?不成!你得拿东西换!” “唉,没想到憨厚老实的大哥也变成奸商了。也成,你要什么?” “主意和机器!” “我不是你,主意自己拿。机器可以给,不过,你这是个大漏勺,啥都保不住密。你交给谁?” 朱厚照略一沉思:“罗祥如何?” 华侯伟摇头:“不是谁的问题,而是体制的问题!这么说吧,你打算怎么严格保密,又能发挥母机的作用?” 朱厚照傻眼了,这怎么弄?华侯伟叹口气,扔过去一本小册子:“这里面都有,你照做就是。哥,火药、炸药、发射药,我卖给你。配方不给!不是信不过你,是信不过你手底下那帮人!再说,你为什么替国库省钱?不知名堂的钱每年花了不知道多少,还差这点?不如入了咱俩的小金库!” 朱厚照笑了起来,摸摸华侯伟的脑袋:“弟弟啊,明日大典之后,咱俩吵一架,我给你开府建牙的权利。长江以南,都是你的地盘!” 华侯伟愣住了,半晌才幽幽叹息:“哥,你不后悔?” 朱厚照呵呵一笑,指着棺椁说道:“爹还在这里,我有啥可后悔的?弟弟,哥对皇位一点都不喜欢。我就喜欢打仗!你在金陵可劲的造枪造炮,都卖给我。瞅机会我要御驾亲征!打那个小王子一个生活不能自理!是这么说的吧?” “是!”华侯伟拖长话音,接着就笑了起来。朱厚照这话绝对是实话,历史上他就御驾亲征不止一回,还亲手砍了一个蒙古兵。 两人在灵堂中一会剧烈的争吵,一会又悄悄的咬耳朵,竟然说了一夜! 第二天大朝会,朱厚照登基大典在刘健这个内阁首辅的主持下,如期召开! 大明以孝治国,皇帝也得守制。不过皇帝日理万机,朱厚照就只要象征性的守制二十七天就可。大典结束之后,朱厚照换上龙袍,坐上龙椅,开始今日的朝会。 “朕今日登基,诸位大人有何要事?” 刘大夏朗声说道:“臣有一本!” 朱厚照点头示意,刘大夏拱手:“小王子兵锋直指阳高,一旦越过桑干河,山西怕是就要沦陷了。” 朱厚照不敢怠慢,这时候可是寒冬时节,结冰的桑干河绝对挡不住南下的骑兵。华侯伟说有安排,可没说具体什么情况。军国大事轻忽不得,朱厚照马上令人找华侯伟上殿。 华侯伟还在灵堂,这个便宜老爹对他实在不错,伤心在所难免。昨夜一夜未眠,着实有些困倦,头一点一点的正在犯困的时候,传旨的人到了。 打着哈欠进了奉天殿,华侯伟疲惫的开口问道:“皇兄,有啥事啊?” 刘大夏只得将最新的战况重新复述一遍,华侯伟笑了:“放心,刘大人,烹狼军已经开赴大同,相信不久后就有战报!” 刘大夏拱手施礼:“吴王殿下,你曾和当今陛下联袂取得采凉山大捷,对小王子而言是个巨大威慑。还是吴王殿下出马,才能保住雁北。” 华侯伟呵呵笑了起来:“刘大人谬赞了,那可不是我的功劳。要说打仗,开赴大同的烹狼军统领可比我强!” 刘大夏眼睛一亮:“哦?是哪位名将?” “算不得名将,乃是之前宁王属下屠破狼!” 刘大夏担心的追问:“没听说过啊?吴王殿下,此人真的堪比古之名将?” 华侯伟大笑:“放心吧!真要是一样的装备,我可是打不过他!别说我,就是现在大明的诸多名将,我看也没有超过他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奇思妙想小王子 此人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立下赫赫战功的吴王如此推崇?满殿文武百官心中都是充满好奇。朱厚照却是点点头:“原来是他!嗯,那朕就高枕无忧了!” 桑干河南岸,崔老二趴在屠破狼身边,轻声问道:“老大,还不动手么?” 屠破狼嘴角扯动一下,眼睛还是没有离开望远镜:“急什么?要打,就要在他们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哼!这一仗不好打,王爷要的是击溃,是重创,却不能伤筋动骨。迫击炮射击诸元都标注好了?” 郭鬼子在一旁轻声回答:“八九不离十。咱队里有几个勘探队的兄弟,测量方位那是看家本事。” “嗯,这次把王府所有的兵力都拉出来了,不能有一点偏差!陛下病重,王爷的意思,给陛下冲冲喜。这一仗只许胜不许败!咱们日落的时候,从采凉山杀出来,现在对表!” 日落西山,残阳如血。凛冽的寒风带来刺骨的冰冷,在阳光的映射下,风中的雪沫子散发出点点晶莹。小王子端坐在马上,脸上却没有打破大同的欣喜。 “阿爸,咱们为什么不向南越过桑干河?”巴尔斯博罗特也就是华侯伟的奴隶噶脑,询问巴图孟克。 小王子微微摇头:“巴尔斯博罗特,这次我们为什么南下?” 巴尔斯博罗特不屑的一笑:“汉人起内讧,想让咱们牵扯大明皇帝的精力。阿爸,汉人奸诈,何必理他?干脆率兵南下,至不济也把这云州占住。” “唉!还记得采凉山一战么?就在那里,我仿佛还能听见战马的嘶鸣,看见死去勇士的鲜血!不消灭朱厚伟的烹狼军,咱们草原骑兵就不能南下!否则,没了采凉山,或许还有什么山在等着咱们!” 巴尔斯博罗特激灵灵打个冷战,那个妖怪,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孩,那个无数次在噩梦中出现的主人,是不可战胜的! “不用担心,咱们只要不越过桑干河,那人就不会出现!呵呵,说不定此刻的北京城正刀光血影,朱厚炜还在苦苦挣扎。最好死在自己人的手里,要不然,此人一旦成长起来,咱们草原人只能越过瀚海,回归祖先的故地了。好了,收兵!再过一阵子,这荒郊野外就不能呆人了。” 呜呜的牛角号声响起,攻城的蒙古兵纷纷调转马头,直奔城外十里的营帐而去! 屠破狼站起身来,掏出手铳,啪!一声枪响!两支马队一支车队同时向着蒙古人的营帐冲去! 小王子一惊,转头看向采凉山。只是阳光刺眼,看不清晰,只模模糊糊看到马队、车队的身影。高手!脑中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两个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因素获取胜利,居然连阳光都成了武器!不可等闲视之! “阿尔博罗特!带上一个万人队,打垮他们!” “阿爸,看我的!”阿尔博罗特正是十四五的莽撞少年,最喜欢出风头,这种时候当然要显示出自己的勇武。他调转马头,身后所部口中嚯嚯嚎叫,跟随他一起截击对手。 西风正烈,屠破狼连这点都算计得死死的。阿尔博罗特的万人队跑了没两步,就齐齐闭嘴。张着嘴吃沙子,可不是什么好体会。不仅是闭了嘴,连脸上也蒙上了细纱,借着风势袭来的雪沫子、沙子,打在脸上生疼,更有可能钻进眼里。 比马术汉人怎么可能是,马背上长大的蒙古人对手?阿尔博罗特信心也来源于此。可惜烹狼军不和他们比马术,孟黑子双脚蹬在马镫上,双腿夹紧马腹,平据着大喷子,高喊一声:“打!”一字排开的马队喷出无数炽热的弹丸,借着狂野的西北风,狠狠射向奔来的万人队! 噗噗噗!万人队蒸腾起一阵血雾,随即被西北风吹散。扑通扑通,不断有勇士从马背跌落,转眼间冲在最前方的百人队全军覆灭! 阿尔博罗特也不是草包,马上祭出蒙古骑兵纵横全球的必杀器,放风筝战术。三十丈的距离,永远保持三十丈的距离,用精准的箭术和蒙古马的超强耐力拖垮对手!金人的铁浮屠是这样倒下的,罗斯联军也是这样倒下的,欧洲联军还是这样倒下的!虽说此时已经不是那个全盛时期,但每个蒙古勇士对放风筝战术都充满必胜的信心。 可惜没有什么战术是万能的,在强劲的西风下,牛角弓射出的箭远远达不到平常的射程,更不要说准确度。而烹狼军却是打出一波马上的三段击!孟黑子手下三千人分成十小队,一队打完退壳上膛,另一队斜插过来就是一波疯狂输出,下一队接着搂火,一轮一轮全方位无死角暴力输出,好似暴风骤雨,竟打出马克沁也达不到的效果! 短短五分钟,万人队全面崩溃,地上到处都是人身马尸,喷洒的鲜血已经冻成血红的冰面,在夕阳的映射下,显得格外诡异! 没法打了!阿尔博罗特也不是傻瓜,他调转马头拼命狂奔。逃,一定逃得远远的,这不是人间的武器,对面也绝不是汉人,一定是地狱中的恶魔! 小王子痛苦的呻吟一声,又来了,一定是那个人的军队!他顾不得其他,指挥部下向着北方快速撤离,营帐不要了,有无敌的勇士们,营帐、牛羊、女人,要什么有什么! 咚!咚!郭鬼子的迫击炮发话了!天寒地冻,连炮弹的威力似乎也缩减不少。迫击炮在马车队上,这几炮因为颠簸完全没了准头,急的郭鬼子大骂手下无能,自己亲自开了几炮,却也是一样的效果! “阿爸,我带人抵挡一下,你先跑吧!”巴尔斯博罗特嘶吼着,狂风夹杂着雪沫子让他涕泪横流。 小王子突然勒住缰绳,愣愣的停留在原地。巴尔斯博罗特急眼了,大吼:“跑啊!” 小王子从身边侍卫手中拿过大纛,用力插进泥土中。眼睛眯缝看着越来越近的烹狼军,大声下令:“投降!” 第二百一十五章 各方反应 巴尔斯博罗特兜回来,跳下马走到小王子身边:“阿爸,为什么?咱们还能跑,漠南呆不住还有漠北,蒙古人哪里都能打出一片天空!” “哼!你阿爸没疯!巴尔斯博罗特,今天要是不降,这八万勇士还能剩多少?”小王子瞪一眼巴尔斯博罗特,摇摇头,解释自己的想法。 “最好的情况,估计四五万人。” “是啊,咱们在草原不是没有敌人,亦不敕、满都赉阿固勒呼,甚至朵颜三卫也会在咱们衰弱的时候扑上来!” “可汉人,呃,汉人虚伪,不会杀了咱们。可那个人,他心狠手辣···”想到华侯伟,巴尔斯博罗特下意识的就是一哆嗦,华侯伟已经成了他今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所以要赌!阿爸赌那个人没有来,赌汉人京城正经历着王位之争,咱们的胜算还是很大的!”小王子此时三十多岁正是壮年,一双如鹰隼般的眼中放射出智慧的光芒。 屠破狼傻了,战前分析了那么多,所有的结果都预料到了,就是没想到小王子,居然降了,降了?怎么办?华侯伟临行之前,交代了此战的策略目的,就是削弱小王子一下,打而不破,可没说小王子投降怎么办? 崔老二试探着把手掌横在脖子上,屠破狼一瞪眼:“就知道杀杀杀!能杀老子早就杀了,还犹豫个屁?” 郭鬼子之所以有这么一个诨号,是说他奸诈似鬼,滑不留手。此刻他迎着屠破狼的目光,无奈的一摊手:“弄回京里,还能咋滴?擅杀俘虏那帮文官正愁找不着王爷的错处呢!” 对啊,屠破狼瞬间做出决定,受降! 五个擅长骑术的弟兄一路狂奔,八百里加急鸡毛信就带在身上。每逢大一点的城市,就高喊阳高大捷,俘虏小王子以下八万胡虏! 视线回到奉天殿,刘大夏好奇的问朱厚照:“陛下见过此人?” 华侯伟苦笑一声:“刘大人,我打仗还行吧?” “啊,吴王殿下百战百胜,从北到南,无一败绩,端得是国朝第一。”这倒不是刘大夏溜须拍马,他就是兵部尚书,华侯伟每一仗的细节他都知道,早就对华侯伟的军事天分佩服的五体投地。 华侯伟叹口气:“强中更有强中手,我差点被这屠破狼干掉!不是皇兄来得及时,我早就成了人家的战绩了!” 朱厚照点头:“刘大人,当初在九江城外一战,真的是生死一线。现在想起来朕都是心有余悸,要是晚一步,炜弟真的是不堪设想。” 刘大夏点点头:“既然陛下和吴王都这么说,看来大同无忧矣!” “报!阳高大捷,俘虏小王子以下八万胡虏!”张永喜滋滋的冲进大殿,大声咆哮着。 朱厚照猛地站起身,就往殿外冲:“张永!哪来的消息?” “陛下,报信的好汉就在殿外!” 朱厚照被华侯伟拽住,华侯伟苦笑着一努嘴:“满朝文武都看着呢,你可是皇帝!” “哦,哦!忘了!”朱厚照笑了起来,重新平心静气,缓步走回龙椅,惹得群臣一阵窃笑。 朱厚照却是不以为然,他一挥手:“请烹狼军的弟兄,哦,好汉进来!诸位大人,这等破天荒的喜事,朕失态也是正常的吧?” 杨廷和拱手:“陛下赤子之心,臣唯有敬佩。” 刘健点点头,也说道:“皇上心忧敌情,正是大明的福分,臣等偷笑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闵桂一拱手:“正是!陛下心中装着江山社稷,臣等高兴的紧!” 一帮马屁精!华侯伟一撇嘴,转头看着殿外。一名烹狼军的战士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蹒跚着走进大殿。 “阳高大捷,俘虏小王子以下八万胡虏!”声音嘶哑,有气无力。 可这有气无力的声音却犹如一声惊雷炸响!小王子是什么人?蒙古新一代王者,孛儿只斤氏最后的传人,北疆十几年的噩梦!名不见经传的宁王降将竟然打的小王子投降?这是白日梦么? 朱厚照哈哈大笑:“兄弟,哦,壮士,嗯,壮士,说说此战原委!” 华侯伟出声阻拦:“皇兄!你看他的样子还能说话么?” 朱厚照一拍额头,差点弄歪了头顶的玉冕:“对对!我也是高兴的紧了。刘大夏刘大人,请宣读奏疏!” 刘大夏笑呵呵的接过鸡毛信,拆开之后,看了两眼,眉头皱起。 朱厚照奇怪的问道:“刘大人?” “哦,陛下,这奏疏实在是,实在是粗鄙了些。” “无碍!说清楚事情即可。” 刘大夏只得点头:“是,是臣迂腐了!”他含糊一下纪年,只读具体日期:“正月初一申时末,臣自西向东,由采凉山余脉杀向敌酋。阳光、风向皆有利于我,狄虏在霰弹枪马上三段击的打击下,溃不成军!郭友德于马车上发射迫击炮,轰散敌群。战斗正酣时,小王子突然率众投降······” 朱厚照听着听着,眉头渐渐皱起。华侯伟也是毫无喜悦之情。 刘大夏读完之后,看向朱厚照:“陛下,再有五天,小王子就可押解进京。” “刘大人,你是兵部尚书,此事你怎么看?” 刘大夏沉吟一下,才开口说道:“陛下,小王子降的蹊跷。” “说说看!” “小王子兵力并未大损,完全可以遁逃。他降了我大明,恐怕别有用心!” 华侯伟冷笑一声:“刘大人所说不错。依我看,小王子是包藏祸心!诸位大人,朱和鸣还在天牢关押,谁放进来的小王子?大同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小王子何德何能破了大同城?逆贼败亡的消息还未传开,按照小王子的想法,这将近十万之众来到京城,是不是可以配合逆贼?若朱和鸣晚几天发动,等小王子来到京城之后,里勾外连,这里顷刻之间又是一场土木堡!” 卧槽!说得有理!古代信息传输不便,要真的是朱和鸣和小王子事先定好的计谋,那这八万俘虏,可真的就是祸事的根苗! 第二百一十六章 草原的未来 杨廷和一皱眉,犹豫一下,还是站了出来:“吴王殿下,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行,论行寒门无孝子;万恶淫为首,论行不论心,论心世间无完人。小王子归顺大明,不管是不是包藏祸心,但此刻恶行并未彰显,下结论是不是有些早了?” 谢迁其实很看好杨廷和这个年轻人,此时出言提醒:“廷和,咱们现在不是断案,而是议政。总得把各方面的利害分析透彻,才能对症下药,布下各种预防手段,防患于未然。不过廷和说的也是,小王子恶迹未显,不好直接定罪。” 唉,这些文人啊!内王外圣已经成了惯性思维。华侯伟很是无奈,只好把自己的想法透露一点:“二师父,塞外和大明实质上还是两国交战。两国交战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做,兵者诡道也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小王子不是咱大明子民,和他没有什么仁义可讲。他是打不过咱们才投降,可不是什么归顺。既然是俘虏,那就由着咱们处置。杀俘不祥,咱们还可以让他们挖矿么!” 朱厚照心中一动,看向华侯伟,华侯伟微微点头。他砖头看向刘健:“刘师傅,你怎么看?” 刘健沉吟一下,摸着颌下的白胡子说道:“春秋无义战,何况是现在?吴王所说只可做不可说,毕竟大明以仁孝治国。依老臣看,杀一个小王子解决不了草原的问题,还是应该集思广益,把利益最大化。” 到底是老臣,考虑的非常全面,朱厚照很满意刘健的态度,欣然点头:“刘师傅说的甚是,朕深以为然。英国公,你是四朝老臣,经验丰富,你的看法呢?” 张懋有些委顿,昨晚好不容易才摆平家中琐事,毕竟张忠是附逆,家中该切割的切割,该掩饰的上下统一口径,忙了一夜。听朱厚照征询他的意见,略一思索说道:“草原自古桀骜,小王子杀不杀于事无补。依老臣看,干脆收编了小王子,依朵颜三卫例,让他们和亦不敕、满都赉阿固勒呼厮杀,咱们也能过两天安稳日子。” 这是最危险的做法!华侯伟瞬间就下了决断,摇头说道:“后世不忘前世之师,东汉收编南匈奴,八王之乱以后,打破长安城的可正是归化的匈奴人刘渊!此议不妥!草原始终对大明都是一个威胁,必须找到合适的办法一劳永逸!” 闵桂有点听不下去了,历朝历代都是这样办理,吴王你何德何能就能找到消灭草原威胁,一劳永逸的法子?他拱手说道:“吴王殿下,从匈奴起,草原就是中原王朝的死敌,如何能一劳永逸?若是真有这样的法子,臣做梦都会笑醒。” 华侯伟知道这是朝中所有人的看法,不能说闵桂就是草包。他环顾四周,打起精神朗声说道:“过去没有,是因为草原和中原是两张皮,相互之间没有紧密的联系,当然无法一劳永逸。可现在有了!” 蒋冕眼睛一亮,隐约间想到一种可能,高声问道:“是不是工业发展之后,中原需要草原,草原也需要中原?” 华侯伟赞许的点点头:“不错!草原虽然贫瘠,可地下却有中原需要的矿产!漠北有一千年都挖不完的铜矿,鄂尔多斯有优质的煤矿、铁矿。若是咱们用布匹、粮食、茶叶、瓷器等等换回来矿石,草原依赖上中原,何来每年叩关?况且草原有数不尽的牛羊马匹,换回来羊毛纺成布匹,织成毛衣,草原人还舍得动他们的财神爷?” 闵桂摇头:“不现实!草原蛮子贪婪,前宋和草原也有贸易往来,战争避免了吗?吴王殿下,不妥啊。” 华侯伟微微一笑:“闵大人说的是,前宋的确如此,他们是少了一样东西,才导致恶果。” “什么东西?” “刀枪!大明和前宋不同,燕云十六州尽在我手,军队战斗力也不在一个层次。目前来说,从太祖至今,都是大明压着草原打。有了刀枪的保护,加上利益上的往来,闵大人,你若是草原头领,不用打仗就能得到好处,打仗反而吃不了兜着走,你愿意打仗么?” 闵桂语塞,缓缓摇头:“世上没有人是傻子,当然是不打。” “是啊,咱们一手刀枪,一手钱财,草原人能怎么样?还不是乖乖的合作?还可以雇佣草原兵马对外作战,给几个钱就能少死不少人,这买卖不合算么?” 闵桂点头:“如此当然好,不过这次小王子该如何处置?” 看似一句废话,华侯伟刚刚已经显露他的意见,但这句话是问在这样的方针下,具体处置的办法。老官僚很阴险啊!华侯伟笑笑:“城下之盟!做出最严厉的姿态,逼着小王子留下人质,双方的贸易往来总是需要一个良好开端的,没有武力的保证,草原人可不会讲什么规矩。” 闵桂再没有话说,杨廷和微笑着拱手:“吴王殿下,你的策略很好,下官甚是赞成。下官有一事请教。” 华侯伟对杨廷和很客气:“杨师傅请讲当面。” “草原兵马做雇佣兵,难道大明还要常年对外作战?” 华侯伟点头:“这只是后手,咱们工业发展起来,这么多的物产总要卖得出去,总有不长眼的混蛋见钱眼开要钱不要命,那这后手就起到作用了。还有,南洋再往南,有一片大陆,那里没有国家,只有连文字都没有的土人。这片大陆最适合放养牛羊,草原人不会不动心。” “哦?那片大陆有多大?王爷之意是许之重利,将草原部族全都迁徙到那里?” 华侯伟点点头:“也不完全,靠海的地方矿产丰富,适于耕种。内陆广大,是一片比大明还要辽阔的草原,那里才是草原人的乐土!” 杨廷和眉头皱了起来:“王爷你这是要开海?” “不错!物产流通大明才能富庶!”绕了半天,终于把华侯伟心中的当务之急点了出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海的那边有金光大道 发展工业首要就是启动资金,大明表面上没有,实则资金充裕。大明现在很多地方还是以物易物,就是因为没有一个良好的金融框架,一旦建立起来,瞬间就会让沉寂的生产力爆发。其次就是市场,没有广阔的市场,那些生产出来的东西卖给谁?经济如何循环?所以开海,才是解开工业发展的金钥匙! 刘大夏心中一动,出声驳斥:“吴王殿下,开海百害而一利,恐有不妥。昔年太祖禁海,就是看到了这点,成祖之后,下西洋之事禁止,就是因为得不偿失。” 华侯伟摇头:“今时不同往日,咱们现在有了追魂枪马克沁迫击炮,开海带来的弊端都不是问题。太祖时倭寇横行,大明无暇顾及,索性禁海;成祖之后,策略有了问题,当然得不偿失。现在江南的茶叶、丝绸、瓷器依旧源源不断的运出大明,开不开海,只是朝廷的损失与否,可不是开海有没有必要!” “好战必亡!穷兵黩武不是好事,汉武帝一朝散尽文帝、景帝一生积蓄,西汉自武帝之后,再无辉煌。” “刘大人,咱们说的是开海,可不是打仗。刘大人,开海与否,只是关乎于朝廷税收,倘若朝廷不在乎这笔钱,那也无所谓。” “在乎!怎么能不在乎?”户部尚书韩文坐不住了,马上跳了出来:“陛下,吴王殿下说的有理,微臣也发现江南的物产大量流出,可惜没有佐证,只能干瞪眼着急。若是朝廷组织开海,每年至少能多出五十万两的税银!” 朱厚照已经被华侯伟撑开胃口,看不上这点小钱。他打个哈欠:“五十万两?这么多么?” 韩文看出朱厚照的不以为意,苦笑一声:“陛下,国库年入两千万两不假,可你知道现银多少么?” 朱厚照不经意的反问:“多少?” “不足百万!” 朱厚照眼睛立马瞪得溜圆,下意识的追问:“朕听错了?不足,百万两?” 韩文苦涩的点点头:“是,陛下没有听错。就这还是加上不少的铜钱,才凑起来的数字,要不然···唉,臣才三十几岁,你看这额头,皱纹都满了!” 大明实行的是实物税,每年国库岁入两千余万两是折合白银的价值,其实大部分是粮食。现银和岁入不同,现银才是现金流,岁入只是整体实力。大明要到五十多年以后的万历年间,由张居正实行一条鞭法,才能转变成现金流和岁入相当的局面。 朱厚照无语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国库里竟然都是粮食,银子可是没多少。今年过年要不是华侯伟出手,弘治真的是穷的当裤子。 华侯伟叹口气:“皇兄,现金流对朝廷的重要性恐怕你还没有直接的认识。这么说吧,没有庞大的现金流,朝廷就一直捉襟见肘,很多事想干却不能干。再往深里说,实物税这东西弊端太多,收税、保存、流通,每一个环节滋生多少贪腐?你真以为靠着俸禄就能养活大明的官?” 朱厚照看着华侯伟,眼神锐利起来:“炜弟,你还有话没有说,说吧,你还怕我么?” 华侯伟摇摇头,转身看向满朝文武:“我是想给他们留面子。不过皇兄让我说,那我就说!哥,你记不记得汪直曾说漂没两字?” 朱厚照一凛,无数画面涌入脑海:“记得!” “什么是漂没?没有实物税,哪里来的漂没?再有,财政不能由中央控制,地方的权利太大,一旦尾大不掉?嘿嘿,大唐与日中天,不也是倒在藩镇割据上?”其实华侯伟还是没有把话说透,实物税也是文官控制武官,控制军队的一种得力手段。 朱厚照显然明白了华侯伟的话外之音,心中涌起滔天巨浪。原来开海背后是这么一篇偌大的文章! 华侯伟欣慰的笑了笑,继续说道:“海外多金银,倭国石见山就是一座超大的银矿,黄金也不再少数。南洋的金银、香料、木料、宝石多不胜数,用一点虫子吐出的丝,泥土煅烧出来的破碗,树上的叶子换回这么多的好东西,大明亏么?何况斩月刀、水泥、镜子这些都可以源源不断生产出来,赚别人的钱,他不香么?刘大人,江南沿海豪族大都有海外生意,咱们合力经营,不比单打独斗来的稳妥?阿拉伯海盗、奥斯曼海盗是几家豪商可以应付的?与其被他们抢劫,还不如雇佣水军护航,利润赚的更多!” 刘大夏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位怎么什么都知道?当面抵赖绝对是自取其辱,何况这位说的有道理,赚钱多谁不喜欢? 朱厚照下定决心,看着华侯伟说道:“炜弟,那个什么一条鞭法?” 华侯伟摇头:“不行!不到时候!” 朱厚照奇怪的问道:“为什么?” 华侯伟苦笑:“国库里没银子,没有现金流,你让别人拿什么交税?皇兄,你信不信,今日朝会之后,银价起码涨一成!” 百官顿时有不少人脸色变幻,朱厚照无心看他们的反应,连声追问:“朕不信!” “好吧,等事情出来再解释吧。先说这一条鞭法,市面上没有大量的现银,绝对实行不下去。道理很简单,咱大明基本不产银,或者说银矿太小产量太少。金银铜三种金属,黄金就不可能作为大面积使用的货币,铜钱的价值太低,国库需要修多大才能装得下两千万两白银的铜钱?所以先开海,弄回来大量的足银,才有了实行一条鞭法的基础!” 杨廷和看着侃侃而谈的华侯伟,心中不禁佩服的五体投地。但随即又从心底升起无尽的恐惧!这样无所不能智多近妖的吴王,谁能制衡?若是吴王一旦心智大变一心为恶,大明还能有未来么? 谢迁却是欣慰的看着华侯伟,脸上浮起得意的笑容。如此佳弟子,夫复何求? 李东阳听到精彩处,禁不住高喊一声:“好!吴王智慧如海,阐发前人未有的高论,老臣叹服!” 第二百一十八章 国皇士农兵商 朱厚照也是频频点头:“李大人说的是!在钱财上,炜弟当为大明当世第一!” 刘健低着头一直想着华侯伟的话,此刻抬头:“开海!必须开海!没想到海外竟有大明的通天之路!陛下,老臣提议,朝会后内阁和吴王起草奏折,商议开海细节!” 朱厚照点点头,环视奉天殿中群臣:“诸位大人,谁还有不同意见?” 闵桂站出来上奏:“陛下,臣有疑问想请吴王赐教。” 华侯伟点头:“闵大人不必客气,请讲!” 闵桂突然老脸一红,叹口气:“吴王殿下,下官有点说不出口。不过开海事关江山社稷,也由不得下官。众所周知,大明官员俸禄太低,又时时下发宝钞,更是无力支撑一家老小的生计···” 华侯伟没有嘲笑有些尴尬的闵桂,反而诚恳的拱手说道:“闵大人,这不是小事,你说的有道理。开海之后,岁入必定增加不少。官员的俸禄也应跟一条鞭法一般,领取现银俸禄。这是一!其二,雨露均沾,朝廷不会涨俸禄。但是!我可以成立一个有限公司,所有官员,注意,是所有官员。按照品阶划分股份,经营一些产业,所得分红每月打入俸禄当中!” 轰!朝堂中炸开了锅!吴王是什么人?朱厚照刚刚的评价实在正确无比。现在大明第一财神要让大家发财,那岂有不发之理? 朱厚照微微眯起眼睛,没有说话。华侯伟不管百官的反应,继续说道:“这不是我的主意,而是皇兄昨晚跟我夜谈的时候说到的。” 刘健带头谢恩:“臣,谢主隆恩!”群臣也齐声说道:“臣,谢主隆恩。” 朱厚照点头:“大家辛苦朕是看在眼里的。但俸禄,唉,此时不能和太祖时期相比,确实太低了些!炜弟,下朝之后,你和阁老们在文华殿商讨开海具体事宜。” 下朝之后,华侯伟和四位阁老进入文华殿。朱厚照也匆匆换了常服,走进文华殿。 “刘瑾,整治些吃食,大家都饿了。”朱厚照吩咐刘瑾,此时已经接近午时,他自己就已经饿得不行。 华侯伟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端起茶盏就咕咕一口气喝光温茶水。“啊!过瘾!可把我渴坏了!” 朱厚照手指敲击着桌子,突然问道:“炜弟,为何要开公司,而不是涨俸禄?” 华侯伟一笑,顺手抓起桌上的糕点,放在嘴里大嚼,含糊不清的说道:“哥,把这些官员捆绑在皇家这条大船上,所有的官员都是工业的受益者,他们舍得暗地里下绊子么?再说俸禄可涨不可减,分红还不是由你说了算?” 朱厚照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好主意!只是谁来主持呢?” 华侯伟笑了:“哥,你手下的那八个随便派出来一个,做不得么?我的事情太多,哪里顾得上?” 朱厚照疑心尽去,却又涌起一股歉疚:“嗯,那行,高凤或者是谷大用都去得。厚炜,你早就打定主意开海了吧?” “嗯,开海势在必行!这些江南沿海大族无能,一年他们也赚不了两个。关键是不能让他们太富了,否则尾大不掉,江南赋税重地,轻忽不得!” 朱厚照点头,江南此时已经是大明的生命线,北方土地贫瘠,京师人口膨胀,不是靠着漕运南粮北运,不迁回南京也是不成。一旦江南有事,京师就得挨饿,漕运断绝,北直隶就得烽烟四起。 刘忠和华侯伟打交道不多,以往只是听说吴王如何的高明,今日才知道,吴王竟是政务高手。他钦佩的拍起马屁:“吴王殿下深谋远虑,下官远远不及,佩服佩服。” “刘师傅,你以往在詹事府,咱俩打交道不多。我这人啊,没那么多讲究,不用那么讲礼数。不信问问我二师父!” 谢迁笑了起来:“呵呵,殿下还是以前的样子,刘忠,就按殿下说的做就好,无碍的。殿下,开海如何开?什么衙门主持?谁来收税?税率几何?” 华侯伟努力咽下嘴里的桂花糕,拿过茶盏,喝了一口:“二师父,这可是个大工程,光咱们几个可真不成。而且这玩意不是一成不变的,一年以后和三年以后,放量绝对天差地别。” 刘健捻起一块绿豆糕,端详了半天,咬了一个小角慢慢含化。李东阳沉吟着说道:“那总得定出来个章程,以后随着情况变化再改也就是了。” “是,李大人说的是。我的想法是这样,全国只给六个名额,只能有五家公司或者机构参与开海。其一,皇家托拉斯,各地藩王占五成股份,内廷占四成,一成留给近一点的皇亲国戚。其二,朝廷官派,由户部牵头工部、礼部、兵部协作,所得收益收归国库。其三,武将勋贵成立扬威公司,按照爵位职位分配股权。其四,南北两京所有文官的公司,内部先划分出两块,再按品阶分配股权。其五,江南豪族,按照股本大小分配股权。其六,天下豪商,按照咱们的需要,出钱入股。大致就是这个想法,诸位大人你们看如何?” 李东阳掰着手指:“国、皇、士、农、兵、商,好!殿下深谋远虑啊。” 刘忠仔细盘算,抬头问道:“南北两京分开,是南北两榜的意思吗?” 华侯伟摇头:“南北两京物产不同,环境不同,造成眼光也有所区别。既然和切身利益挂钩,那自然是需要时时关注。为了经营方便,将来总要接受股东质询。” 刘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华侯伟这几句话含含糊糊,到底是啥意思?刘健嘴里的绿豆糕已经化了,他摇头晃脑,似乎很满意绿豆糕的味道。刘忠不敢问华侯伟,转头看刘健:“老大人,吴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刘健笑了:“不可说,不能说。唉,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 谢迁噗呲笑出声:“老大人,没啥不能说的。你还背起岳阳楼记了。刘忠,庆历新政啊!”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一字并肩王 “庆历新政?这是啥意思?”刘忠茫然了,用求助的眼光看向李东阳。 李东阳摇摇头:“朋党论!殿下的意思是不让文官报团!殿下,你多虑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相轻,哪有那么容易抱团?” 华侯伟放下茶盏:“唉,防患于未然吧!几个团伙总比一个团伙好对付。武将勋贵和文官分开,也是不让文官一家独大。李大人,你现在其实已经超脱文官之外,是百官和皇家之间的桥梁,可不能把屁股坐到文官那边去。” 李东阳心中不快,但华侯伟说的没错,内阁已经和百官不一样了,自然不能反驳。刘健叹息一声:“宾之,殿下说的没错,你虽是文坛领袖,可也不能坐错了位置。殿下深谋远虑,老臣佩服。不过这第五让江南豪族为主体,老朽觉得不妥。是否改为天下豪族为好?” 华侯伟愣了,仔细琢磨一会,拍案叫绝:“好!老大人果然是人老成精!就天下豪族!” 刘健大怒,一拍桌子:“精怪?老子捉了你这个小妖!” 众人哈哈大笑。华侯伟不住的称赞刘健:“老大人,是我想的少了,江南豪族越喂越壮不是好事,山东、山西、河南、陕西等加进去,谁为主将来还不好说。” 谢迁摇头晃脑的赞叹:“殿下这一招让大地主也变成商贾,工业推广的阻力可就小多了。而原本的商贾也可择优培育,这样一来,发展工业的力量何止暴涨一倍?简直就是席卷天下的风暴!” 华侯伟故作羞涩的说道:“徒儿也没那么好啦,就是把这桂花糕做大,人人有份,反对的人自然就少了。赚回钱来,在大明流通,普通百姓也就能衣食无忧。” 刘忠此刻才恍然大悟,一个简简单单的开海,背后也有如此多的考量,吴王简直不是人!国、皇、士、农、兵、商简单的划分,却把大明所有顶尖的势力全都算计在内,这份功力,恐怕也就是宦海沉浮几十年的刘健、李东阳有,吴王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份老谋深算?其实他还少算了一点,华侯伟不光考虑到这些,还考虑到一旦朱厚照翻脸,华侯伟顷刻之间就能拉起一个朝廷,对抗朱厚照,武力统一全国。只是这份算计都隐藏在其他算计之下,不能显露而已。 谢迁摇头微笑,却是叹息一声:“圣上若是···唉,时也命也运也。厚炜,师父支持你。你说说这开海还需要什么?” 华侯伟却是转头向朱厚照建议:“哥,请刘大夏来吧。千万别让他把海图烧了!” “海图?重要么?”朱厚照不明白海图的重要性,狐疑的问。 “重要!不光重要,甚至是首要!潮汐走向,潮汐季节变幻,暗礁的位置、深度,沿途国家的概况等等,无一不是要命的信息,都是千金难买的好东西!” 历史上正德也曾想开海,谁知海图被刘大夏一把火付之一炬。华侯伟只是隐约知道有这么回事,但海图的重要性他却是知道的很清楚。 朱厚照明白过来,大喝一声:“刘瑾!” “奴婢在!” “带上东厂和豹房的人,一定给朕带回来海图!” 刘瑾快步离去,麦秀已经收监,东厂群龙无首,刘瑾就身兼东厂督公和豹房房长,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华侯伟这时才回答谢迁的话:“二师父,除了海图,还要造船的工匠,大量的木材,船坞、港口,还有,水军!” 朱厚照头疼的一捂额头,太麻烦了!他无奈的说道:“不行不行,太繁琐了。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景德镇的瓷器、河南的茶叶?我不管了,以后这些事不要和我说,要说也说些赚钱多少的事!嗯,刘师傅,草拟一道圣旨,封炜弟总理开海一切事宜,包括内阁六部在内所有衙门全力配合,皆受吴王节制。” 刘健愣住了,李东阳也愣住了,谢迁的笑容凝结在脸上,刘忠瞪大眼睛,手僵在半空。这是什么?一字并肩王么?天无二日国无二君,陛下,你这是玩火! 华侯伟心中感动,却是笑了起来:“大家别楞啊,我哥只是说开海事宜归我管,可没说政务!” 有区别么?所有政务都能和开海挂上钩!刘健眼睛眨巴一下,笑了起来:“是,只是开海。老臣马上草拟!” 李东阳欲言又止,人家兄弟俩的事情,反正不管如何,肉总是烂在锅里。 谢迁却是在心中喃喃自语,也好也好。 刘忠却是摇头:“陛下,藩王不得涉政,这可是祖宗家法。” 朱厚照点头:“刘大人,你的心思朕明白。不过此事非炜弟不可,别人绝对做不来的。放心,炜弟多次维护于我,我两兄弟一体,不会有问题。” 华侯伟笑着解释:“开海说起来很大,其实主要事务是在长江以南,和朝廷政务有关系,但关系不大。组织商品是各个公司的事情,给他们目录即可。造船、训练水军,还有和那些江南豪族打交道,这才是重中之重!刘大人忠心可嘉,哥你得重用哦!” 刘忠感激的拱手施礼:“多谢吴王殿下美言,下官愧不敢当。不知六家公司大致有些什么商品项目?” “哦,皇家主营丝绸、镜子、瓷器、玻璃制品;朝廷主营茶叶、丝绸、瓷器、布匹等等;文官丝绸、瓷器、文房四宝等;武将主营火铳、神威将军炮、刀枪;其余两家有什么卖什么。”华侯伟脑中飞速运转,转眼又是一篇好大的文章。 “火器也可以卖?”刘忠惊呼一声。 朱厚照也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华侯伟,华侯伟点头:“卖!为什么不卖?连火药一起卖!落后淘汰的东西,必须把军队换装尽早提上议事议程来!” 这可是朱厚照的最爱,他双眼放光,按捺住大声叫好的冲动,故作轻松的问道:“炜弟啊,这可不少钱啊,咱们换的起么?” 华侯伟嘿嘿笑了起来,食指拇指搓动:“钱?好说!我成本价给你,那些破铜烂铁能卖到什么价,就看那些大爷的了!” 第二百二十章 海 朱厚照失望的朝后一靠:“那帮大爷指望不上!” 华侯伟吃吃的笑了起来:“哥啊,你太老实,那帮人厉害的很。你没听过一句话,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啥意思?” “让他们把大炮架在人家门口,多少钱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靠!呃,对不住对不住,嗯,无非是强取豪夺罢了。可是大明军队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朱厚照脏话出口,看到刘健等人诧异的眼神,连忙端正身体,规规矩矩的说话。 “名声?名声值多少钱一斤?不过一点不顾也不好,嗯,文官可以去安抚人家受伤的心灵,顺便再把经史子集卖给他们。”华侯伟的坏水,那是犹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谢迁噗的一声吐了一地茶水,苦笑着问道:“殿下,文官得罪你了?何苦如此编排?” 华侯伟眨眨眼,顽皮的说道:“二师父,可不是我要编排,那些贪官不都是这么干的?不过是老本行嘛!咦?这个好,那些贪腐的官员这下有了好去处,物尽其用!啧啧,小爷果然是天才!” 刘健指着华侯伟哈哈大笑,好不容易止住笑声:“殿下,你这何止是天才?歪才、鬼才你都占尽了!咦?三才?这么个三才?” 李东阳想了想:“陛下,臣还有个想法。郑和下西洋之时,路过许多国家。据传毫无礼义廉耻,不如也让文官教化一二,择优选取,进京在国子监进学。你看如何?” 华侯伟刷眼神一亮,这是?托福考啊!海龟有模有?灯塔国的做法就是现成的,照搬就是!呸!这是大唐的首创,灯塔国的奸商尽收咱的专利费,他们剽窃倒是脸大得很! “好主意!李大人,你果然是心念苍生悲天悯人,不愧是一代文坛领袖,高!实在是高!”华侯伟的马屁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享受到,高兴的李东阳眼睛都眯起来了。 朱厚照不理解李东阳这一手高在哪里,华侯伟解释道:“哥,别国用咱的文字,接受咱的理念,时间一长就会产生虹吸效应,人才会大量流失到咱们手里。况且还可以让他们用咱们的钱,嗯,宝钞不要废,慢慢换给他们。嘿嘿,到时候宝钞也能换回点东西来!李大人这招潜移默化,时间长了才能显示出莫大的威力!” 刘忠不太理解这些,眼巴巴的瞅着华侯伟。华侯伟笑着说道:“何谓华夏?尊礼仪守仁孝,按照咱们的规矩行事,那就是华夏。要是安南也是如此,跟华夏有什么区别?这就是文化的向心力!狗从前是狼,可跟人呆的久了,按照人的意志行事,不就变成了狗?要是南洋的这些国家都变成大明的忠狗,刘大人,那是多么大的一股势力?” “王天下!”刘忠脱口而出,接着笑了起来:“殿下,臣以为你对儒门有看法,没想到你竟是大儒一般的人物!” “谁说儒门不好?其实啊,这世间的学派就没一家不好的,关键看用在什么地方!” 朱厚照点头:“炜弟说的是,就不能一概而论!这军队确实应该整顿了。脱胎三大营的十团营,现在战斗力还有多少都不好说。趁着这次换装,好好整治一下。炜弟,只换神机营所属么?” “不!不患贫而患不均,神机营可以先换,其他的也要把刀枪都换成高锰钢所制的兵器,然后再说其他。唉,实在是现在基础太差,要不然三千营都换上坦克,天下间谁是敌手?” 朱厚照注意到华侯伟的神情,感觉这坦克应该是一款神器,马上追问:“坦克?什么东西?” “铁制的战车,扛着大炮,可以忽视地形,绝对是大杀器!” 朱厚照这下馋坏了,扛着大炮四处乱跑的铁车?绝对无敌的存在啊,要是有这么一辆,自己坐在上面,哈哈,得有多威风?他急切的问道:“现在能造么?什么时候能造?” 华侯伟摇摇头:“最简单的,也得十五年以后。唉,还是别想了,要是没有我作弊,这辈子也看不见。”华侯伟可没本事做坦克,但是弄一个简单的二冲程发动机,钢板铆接车身,大尺寸轮胎的皮卡还是能弄出来的。再说这个时候,这已经就是大杀器了,再多,那就是得上系统了。 朱厚照瞪出来了,竟然还有这种东西?扛着大炮满山乱跑?这谁挡得住?必须搞到手!工业是吧?发展!等等!不能莽撞。朱厚照脸上的狂热慢慢消退,华侯伟暗暗点头,朱厚照这是真的长大了。 “陛下,你找我?”刘大夏心知肚明,海图是必须交出来了。 朱厚照笑着点头:“刘大人,吴王总理开海事宜,兵部保有郑和下西洋的海图,吴王要用,你们俩商量吧。” 华侯伟拱手:“刘大人,开海的好处本王相信你一定知晓,我就不在赘述。江南这些世家也可和各地世家成立一家公司,咱大明举国经商,水师护航,把圣人经典之学传遍世界。” 刘大夏惊讶的问道:“殿下的意思是如盛唐般万国来朝?” 看看,读书人就是会说话,明明是赚钱的庸俗事,马上变得高端大气上档次!华侯伟点头:“好战必亡忘战必危,盛唐之灿烂,如何能和大明相提并论?刘大人,有些话我还是说在明处,江南世家的利益我不会忽视,不仅如此,我还要带上他们一起赚钱。我知道你和他们有联系,请你给他们带个话,我朱厚炜不是洪水猛兽,大家合作,南洋是大明的南洋,也是大明世家的南洋!” 刘大夏脸上神色难明,刘健悠悠说道:“刘大人,你我同朝为官十几年,你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有什么说不得?殿下用心我也明了,世家和皇家之间本就是一体,不外是此一时彼一时。” 刘大夏抬头,华侯伟目光诚挚的看着他。刘大夏叹气:“殿下,你这一招直捣黄龙,下官实在是招架不住啊! 第二百二十一章 南巡 华侯伟突然哈哈大笑:“刘大人,有些事朝廷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朝廷禁海数十年,这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还是源源不断的出海。谁干的?还不是浙江、福建、广东、广西等地的世家大族?只是你们眼光太小,或者是力有不逮,只做了一个二道贩子,大头都被那些奥斯曼人赚走了。我不是想抢世家大族的生意,而是,直接高价卖给那些佛郎机人!” 刘大夏摇摇头:“殿下,既然殿下挑明此事,下官也不再遮掩。殿下所说都是属实,只是殿下如何保证将来没有什么变化?” “刘大人,中华最成功的的国朝是哪一朝?” 刘大夏不明白华侯伟的意思,怎么说着开海,又开始论古?他随口说道:“应是始皇帝,没有郡县制,如今恐怕没有大明!” 华侯伟赞许的看看刘大夏:“刘大人,没想到你竟然跳出儒家桎梏,对始皇帝推崇如此!不错,论到政体,确实是始皇帝最重要。但在我心中,八百年的大周,才是中华的奠基人!” “分封?殿下的意思是?”刘大夏想到一个可能,不禁流露狂喜之色。 “嗯,不可说,不必说。记着一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刘大夏频频点头:“那是应当的,殿下,真的如此?” “过些日子,我和皇兄商量之后,就会有大致的范围圈定。现在还说不出什么!刘大人,大明大规模封爵只有两次,一次是开国,一次是靖难,我觉得还有第三次!” 刘瑾此时进殿,气喘吁吁的跑到朱厚照身边禀报:“陛下,海图,海图带回来了。” 朱厚照脸色有些阴沉的点点头:“入了内库,誊抄一遍。” 华侯伟心想这倒是一个机会,于是转头问朱厚照:“皇兄,你觉得我的想法如何?” 朱厚照抬了抬眼皮,哼了一声:“你都说了,朕还能如何?” “皇兄,南洋一地广博,又不是大明属国,许给世家又如何?肉总是烂在锅里的。” 朱厚照勃然,但又努力压制火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厚炜,你是朕的亲弟弟,爹不在了,朕肯定要护着你。但这些国家大事,你不能先和朕商量一下?治大国如烹小鲜,万一有个闪失,你让朕如何处置你?” 殿中的气氛顿时有些凝固,华侯伟脸一阵红一阵白,终于愤愤的开口:“皇兄,多少年了?从一国天下开始,我一心为大明国祚,来回奔波舍生入死。我是为自己么?” 朱厚照气的一拍桌案,随即苦笑:“炜弟,没人说你不辛苦。可这世上还有规矩二字啊!” “规矩?我办的这些事哪一件符合规矩?最后结果如何?还不是办成了?” “你!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分封乃是朝廷大事,你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兄弟俩吵起来,弄得一干大臣左右不是。刘忠小心翼翼的出声:“陛下,殿下···”朱厚照、华侯伟同时回头大吼:“闭嘴!”吓得刘忠连忙噤声。满殿之中,唯有刘健若有所思,毫不担心。 文华殿中的冲突,很快就传遍朝野。吴王朱厚炜负气出走,陛下大怒,却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没有惩治吴王。 慈宁宫中,朱厚照、张皇后、华侯伟团团围坐在周太后身边。 周太后看着朱厚照、华侯伟兄弟俩,叹口气:“真的决定了?” 朱厚照阴郁的点点头:“老祖宗,决定了。没法子,其实爹死的不明不白,追究都找不到真凶。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老祖宗,工业不能不搞,否则皇家权柄日益萎缩,直到成了两汉、大唐的模样。可要搞,这些人不会无动于衷的。我爹还没动手,他们就动了手。炜弟也是九死一生!” “唉!罢了!就这么着吧!帝王家,唉,帝王家!冤孽啊!”周太后叹息着,看着还是两个孩子的兄弟,心中哀痛。 华侯伟拉着周太后的手:“老祖宗,不怕的!我哥俩不做,以后子孙后代就永无出头之日了!只是我和妈去了江南,舍不得你。要不你也去吧?” 周太后摇头,慈爱的摸着华侯伟的头:“炜儿,老祖宗老喽,这一去怕是就回不来了。老祖宗在这宫里待了一辈子,死也要死在这里。你和你娘带着太康去吧,老祖宗还要看着照儿,你们俩想要瞒天过海,没有老婆子,恐怕还差点!” 张皇后泪水涟涟的看着朱厚照:“照儿,娘真的舍不得你。唉,造化弄人,谁能想到天下最尊贵的帝王之家,也只能骨肉分离?” 朱厚照抱着张皇后泪珠滚滚:“娘,到了江南,太康要是好了你们就回来,我留在这宫里,实在太孤单了。” 周太后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珠,挥挥手:“去吧!雏燕总要高飞。照儿,记住你兄弟的好,千万不可变心!” 朱厚照连忙指天赌咒发誓:“若是将来我变心,就让我掉水里淹死···” 华侯伟捂住朱厚照的嘴:“哥,就算你变心也没什么,不要瞎起誓!” 张皇后一把搂过兄弟俩:“你俩一辈子要相亲相爱,你爹子孙不旺,就你俩两个男丁,太康是个女孩指望不上。现在局势艰难,说得上是国疑主少,难保有心之人不惦记。” “娘,你放心。我和炜弟不会的!” 一个更为劲爆的消息炸响。张皇后携太康公主去应天医治,与吴王一同南下。正德帝一道圣旨发出,吴王殿下总理开海事宜,所有衙门必须无条件配合。 看不懂啊,看不懂!无数官员在家中长叹,说皇上和陛下闹翻,可吴王手中又有了如许权柄;说没闹翻,之前兄弟俩数次争吵,吴王越俎代庖,惹得皇上不快。估计是惹怒了张皇后,张皇后索性带着公主南下,给正德帝施压,正德帝无奈之下,才有这样一道圣旨遮人耳目! 至于说开海,别闹了,哪有那么容易? 第二百二十二章 真相背后 张皇后把太康轻轻放在软塌上,盖上棉被。华侯伟一挑棉门帘,钻了进来。 “炜儿,跟娘说说话。” 华侯伟答应一声,看看沉睡的太康,帮她掖了掖被角。 “你和厚照到底是怎么回事?娘可不信你们俩说的话。”张皇后此刻可不是昨天那个泪水满脸的妇人,显露出一朝太后的峥嵘。 华侯伟挠挠头,苦笑着说道:“半真半假吧。妈,哥知道我也知道,我俩只是不得不抱团,一旦权利真的拿回来了,那就是兄弟阋墙的时候!唉,品尝过权利的滋味,哥回不了头,我也一样!屁股后面一大帮人的生死,容不得我俩顾忌兄弟之情。还是妈说得对,皇位只有一个。” “你啊!当初说你你不听,现在后悔晚了!”张皇后食指戳在华侯伟额头上,却是不怎么生气。 华侯伟揉揉脑袋,苦笑着说道:“妈,我从头仔细捋了一遍,当初也不存在我上位的可能。哥一开始就已经册封太子,没有什么错漏,凭什么废太子?我爹不会这么做,大臣们也不会这么做。关键是我身上的标签太鲜明,就是有什么能够折腾的事,也会被那些世家豪族按下去。” “切!你真以为娘这个皇后是摆设?那个郑旺怎么出现的?” 华侯伟震惊的抬头看着张皇后:“妈!原来是你?” “是!凭什么做皇位的不是我的儿子?以前是怕你养不活,娘才勉强同意厚照做了太子。现在我儿子英明神武天下无敌,凭什么还让一个野种坐在那个位置上?” 华侯伟已经说不出话来,张皇后一向是略显刁蛮却又善良慈祥,谁能想到郑旺案的背后,竟然是这个平庸的张皇后?皇宫里每一个人都小看不得啊! 张皇后叹口气,搂住华侯伟:“儿啊,其实那个时候,你爹已经决心易储。可惜你心太软坏了大事!唉,不过回头想想,或许现在才是最好的结局。” 华侯伟叹口气,抱紧了张皇后:“妈,说这些没啥用了。当初我真的不想当这个家,实在太累。实话说吧,大明已经是积重难返,不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没有大决心大毅力,没有一个精干忠诚的团队,纵然是太祖重生,也是无济于事。妈,我其实不想那么累,只想躺在哥的背后出出主意,逍遥一生。”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大不了都扔给厚照。那孩子虽说不是我亲生的,可骨子里还是很敦厚,不会拿你怎么样!” 华侯伟叹口气:“不成啊,以前是我太单纯,以为出几个主意,弄几个新奇的玩意就能救得了大明。现在看来,根本不行!大明已经从根子上烂了,不变革就得推倒重来。唉,都是命!谁叫我会呢?活该劳碌!” 张皇后轻轻拍着华侯伟的后背:“傻孩子,大明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那么累干什么?谁规定大明不能亡的?我和你看不见就行,眼不见心不烦。” 华侯伟苦笑着摇头:“今时不同往日,大明可以亡,汉人可以亡么?咱们汉人可以被别人予杀予夺么?我不甘心!” 张皇后吓一跳:“至于么?” “妈,外面已经变了,欧罗巴崛起了,在全世界烧杀抢掠。大明一旦沉沦,汉人就是人家待宰的羔羊!我可以不在乎朱家的江山,我能不在乎汉人苗裔么?”华侯伟坐了起来,一双眼眸中巨浪狂澜,似乎穿透时空,看到了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耻辱,看到了金陵城痛苦挣扎的三十万冤魂。 张皇后摇摇头:“娘不懂这些,既然你说有,那就有吧。唉,你个天生的劳碌命!娘只能是站在你背后,帮你一把是一把!” 华侯伟五味杂陈的重新抱紧张皇后,叫一声妈之后,喃喃自语:“累!太累了!”说着说着,竟然慢慢的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朱厚照在乾清宫中,遥看南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刘瑾看向朱厚照,忍不住说道:“爷,二殿下走了。为何爷要给他偌大的权柄?” 朱厚照刀子一般的眼神转了过来,刘瑾打个寒颤,却是目光清澈,丝毫不躲闪。 良久,朱厚照笑了起来,轻轻拍拍刘瑾:“刘伴伴,我打小你就伺候我,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唉,真到了这个位置上,才发现,我真的是孤家寡人啊。炜弟和我其实必有一战!他清楚,我也清楚!” 刘瑾急道:“那为何还要给他权柄?一纸诏书圈禁即可,奴婢愿为爷办了此事。” 朱厚照摇摇头:“哪有这么简单?刘伴伴,大明病了,已经就要病入膏肓。我和厚炜都想让大明重回巅峰,不过是厚炜想发展工业,借助工业的力量,让利益重新分配。而我,则是要借助厚炜的工业,打出去!打个大大的江山,那么多的地,总够三五百年用的吧?大明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所以,我俩兄弟情深不假,相互合作不假,但终归要有一争!刘伴伴,这些话我不能和母后说,不能和老祖宗说,唯有你才能听我说一说。唉,孤家寡人,孤家寡人啊!” 慈宁宫周太后怔怔的看着外面,突然叹口气:“你们都出去!” 等所有贴身伺候的宫女太监出去以后,周太后站起身来,走到床榻边上的一处神龛,一掀红布,露出一块牌位,上书朱祁镇三个字。 “祁镇啊,你儿子死了,刚刚你孙子也死了。你土木堡一场惨败,祸及子孙啊!现在你俩个玄孙,大的不过十二,小的不过八岁,都要为你当初的罪孽付出代价!哈哈,你死也不肯立我为后,可现在呢?还不是我来保你朱家的江山?可你一心就想着姓钱的贱人,阴宅也不肯给我留一个位置!哼!那又怎么样?我自己来!” 此时的大明已经完全脱离固有的轨迹,向着无数可能的未来,滚滚前行。谁也不知道,华侯伟这个穿越客到底为大明能够带来的,到底是生存还是毁灭! 第二百二十三章 裂痕 小王子巴秃蒙克看着远方巍巍的京城,心中忐忑。这一场豪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结局?是人头落地,还是身上背一个什么王的名义帮大明搅乱草原?说不准啊。 屠破狼手中马鞭一指前方,对着小王子说道:“小王子,马上就到京城了,来,还是回囚车木笼里去吧。” 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行人来到烹狼军近前。“皇上有旨,着靖国将军屠破狼押解敌酋小王子觐见。” 升官了啊,靖国将军,从一品的散武官衔,一步升天啊。屠破狼心中高兴,慌忙叩头谢恩。 谷大用已经是御马监提督太监,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心想着这屠破狼统军在外,又迫降小王子,手里肯定是金山银山。可屠破狼只是拍马屁,半天不见有什么暗示和动作,简直是小气到了极点。于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屠将军啊,此次大捷,缴获甚多吧?” 屠破狼还不明白什么意思,身边的郭鬼子却是悄无声息的走上前,谄媚的拉着谷大用的手:“公公,看你这体格,哪里是宫中的首领,分明就是上马提刀的将军嘛。” 入手有些分量,却不是金银一类。谷大用也不管其他的人的目光,低头一看,一尊绿莹莹的观世音坐像闪着幽光。他马上笑逐颜开,大力拍着郭鬼子的肩膀:“有眼光!有前途!我御马监下可是有兵马不少,怎么样?来我这里吧?” 郭鬼子一愣,随即也是堆满笑容:“公公抬爱,标下哪能不上道?不过标下的命在吴王手里攥着,标下不敢啊。” 谷大用眼珠一转,笑了笑:“无碍,咱家回去求万岁爷恩典,吴王这点面子是要给的。你叫什么名字?” “郭鬼子!” “嗯,咱家记下了。屠将军,赶紧动身吧,万岁爷还在五凤楼等着呢。哦,记住,现在改朝换代啦,万岁爷就是原先的太子爷!不可失了礼数,要不咱家也救不了你!” 屠破狼还在感慨自己不适合官场,听谷大用的话才知道弘治已崩,朱厚照已然继位。他急忙追问:“公公,吴王殿下现在何处?” “哦,吴王已经南归,烹狼军已经归于神机营四营的立威营。屠将军,一会陛见时万岁爷会有交代。好了,咱家先回去报信。” 等谷大用走后,郭鬼子就严肃的拉拉还在愣怔的屠破狼:“老大,得开会了。” 屠破狼不解得看着郭鬼子,郭鬼子轻声说道:“事态不对劲,恐怕是王爷和太子掐上了。” 屠破狼恍然,马上叫了几个头领走到一边,开一个简短的会。 “长话短说,烹狼军归属立威营,回不了江南了。你们什么意见?我来先说说我的看法,王爷对我屠破狼是恩重如山,这什么靖国将军老子是不干的。再说烹狼军所有的一切都来源于王爷,没有王爷,烹狼军还是烹狼军么?” 郭鬼子马上跟进:“老子啥也不多说,就一句,王爷把咱们看成兄弟,皇上能么?” 孟黑子点头:“用你说?老子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大不了回江南,王爷重新安排,老子不干这个烹狼军的官。” 崔老二冷笑一声:“打出右玉的时候,老子就跟着王爷。别说现在,就是老子的孙子,也得伺候王爷。你们几个?” 黄越武拍着胸脯:“看老子作甚?王爷不在乎老子原来是宁王的人,老子就跟定王爷!” 断臂的雷布雨沉吟一下:“老屠,总得让王爷和皇上交代过去。嗯,我留下五百人,一挺马克沁,押解小王子进京。你们带上其余弟兄马上南下,追赶王爷。等交割完毕,老子找个空辞官,你们跟王爷美言几句,千万给留个职位。” 一万烹狼军大部都是宁王降兵,家眷都在江南,没人想留在京城。所以当几个头目传达下命令,军中战士都是欣然领命,只留下垂头丧气的五百人,其余人悄悄转向直奔江南。 五凤楼上,朱厚照脸色阴沉。烹狼军军容没什么问题,俘虏也没什么问题,可这数量不大对。还有屠破狼竟然不干了,只有这个断臂的雷布雨上来复命。 刘健皱起眉头,虽说这事朱厚照干的不大地道,可烹狼军也不是什么好鸟!一群骄兵悍将,只有吴王才能指挥得动。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联想到吴王和陛下之间的争吵,刘健心中阴霾一片。 百姓不知道其中缘由,也不管这些当官的啥想法,反正就是高兴!能不高兴么?上次是弘治帝还在的时候,一场采凉山大捷打掉了蒙古人的威风。这次居然连蒙古人的大汗小王子也投降了,再无外患威胁,以后都能高枕无忧,怎么不欣喜若狂? 于是京师百姓走上街头,蜂拥而向五凤楼。都想看看这个祸害大明十几年的贼酋,到底是不是身高三丈脸如蓝靛的妖魔一般! 朱厚照勉强压住心中火气,绽开笑脸,拿着铁皮喇叭大声昭告:“朕即位之初,便有敌酋小王子归降,天命在我大明,各位父老乡亲,今日金吾不禁!” 谢迁皱起眉头,大明仁孝治国,弘治还没头七,你朱厚照就金吾不禁,今后史书如何撰写今日?可这样的大捷却是是开国以来罕有,阻止有些触霉头。 刘忠却是出列启奏:“陛下,陛下还未除服,宫中还是缟素一片,京师如此是不是有些不妥?” 朱厚照摇头:“朕不参与庆祝,依旧守孝。百姓禁他作甚?国父国父,说到底也只是朕的父亲,朕守制也就是了。不能因朕的家事让百姓不悦,明日照旧也就是了。” 闵桂点头:“陛下心胸果然宽广,微臣叹服。但忠孝不能不顾及一些,是否传令只要不见红色即可?酒不禁,鞭炮不禁,想来百姓不会不满。” 山东德州,汪直接到线报,微微一笑,朝着华侯伟走去。 “主子,屠破狼和九千多烹狼军掉头南下,并未进京!” 第二百二十四章 以斗争促合作 华侯伟抬头:“老汪,你没通知屠破狼?” 汪直嘿嘿一笑:“主子,沧海横流之时方显每个人的本色!老奴就是要看看,屠破狼的心是红是黑。一万人不算啥,你师兄王夫子已经训练出两万人。咱们的枪炮也生产的不少,完全跟得上。” 华侯伟无奈的看着汪直:“老汪,那你也给我哥留点面子。” “不是老奴做的啊!再说朱厚照也不地道,烹狼军花了主子多少心血,就想无声无息的拿走?老奴看不上这手段!” 华侯伟叹口气,不再说话。收兵权应该不是朱厚照的主意,但绝对是知道的。这个朱厚照,还没打破外患,就开始内斗了。算了,给他个教训也好,只是以后不安生了。 汪直看看华侯伟脸色,继续说道:“主子,不是老奴多嘴,太子可不是当初的太子,坐上那张椅子,由不得他。咱们今后要小心了,老奴得到消息,福建的几家海商有异动!” 华侯伟眼睛眯起,冷笑一声:“老子还没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倒是跳出来了。老汪,真正的海图拿到手没有?” 汪直点头,接着诧异的问:“主子你怎么知道兵部的海图不对?” “呵呵,刘大夏是什么人?怎么会因为三言两语就改变立场?海外可是流淌着真金白银,自己全吞了,不比几家吃强?就算以后会多吃点,可将来的事谁说得准?老汪,你信不信,我要是不说,刘大夏宁愿烧了这海图,也不愿给大明一个强盛的机会!”华侯伟神情嘲弄,对刘大夏之流的短视鄙视不已。 汪直骇然:“不会吧?刘大夏有这么大胆子?” “不会?呵呵,你太小看他了!至于后果,会有什么后果?能有什么后果?士农工商,儒家本就不重视商人,走私的世家在他背后,还不替他撑腰?再说开海不是还没开?遵循圣命有什么不对?可惜又如何?只要自己的利益不受影响就好!” 汪直摇头:“都说我们太监贪财,可我们怎么赶得上他们?白白担了名声。” “呵呵,现在咱们和他们合作,这种话放在心里就好。我哥拿了这假海图,也不知道害死多少人。” “呵呵,主子,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朱厚照就不会开海!他精着呢,这种得罪人的事都扔给你,你名声坏了,还怎么威胁到他?” “哈哈,他错了,你也错了。开海是编织势力最好的事,我巴不得他这么想!老汪,金子你不喜欢?” 汪直摇头:“老奴怎么不喜欢?嘿嘿,除了主子,老奴最爱金子!” “嗯,很受用!老子收到了。没人不喜欢金子,老子主持开海,只要撑过第一次,金山银海拿回来,谁敢不拍老子马屁?怕鱼刺多不吃鱼,那不是傻子么?” “那下面怎么办?” 华侯伟抬头看天,天空中乌云低沉,罡风阵阵。“把朱凤和老常叫回来,坐上海船,直捣黄龙!把那些大爷请到应天来,加上山陕豫鲁川楚各地的世家,咱们先拿下这一波!” “主子,还是先请各地藩王来应天吧。”汪直意有所指,意味深长的建议。 华侯伟来回走了几步,慢慢点头:“可以。不过先放放。还是把江南的武将、文官两个公司建立起来,这样江南尽在我手,我哥也不会轻举妄动。” “主子,你的意思是南人治南?” “嗯,本来我不想走这一步,但是烹狼军的事提醒我,有些事不是我想如何就如何。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华侯伟吐出一口浊气,下定决心和朱厚照斗一斗。以斗争求和平,才能取得真正的和平;若是一直期待别人履约,恐怕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 汪直笑了,他就怕华侯伟心慈手软,自己这一干人没了下场,现在华侯伟真正把朱厚照当成了对手,自己无忧了! 决心既下,华侯伟就不拖泥带水。一连串命令接二连三的下达:“令屠破狼分兵,一部直插松江府,一部直插崇明岛左近上海村,老子要建造自己的水军基地!令王阳明开启炮钢的冶炼,山炮和舰炮制造同时进行,重点在舰炮上!令黄越魁找定国公,拿下南京水军的统兵权!老汪,咱们人才不够,必须让二师父和刘老大人过来。你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汪直眼神流露惊喜的光芒:“好,就等主子一句话!主子,江南落第秀才不少,是不是出一个招贤令?” 华侯伟点头:“好!这个主意好!就是师兄该骂我了,他这些天恐怕得焦头烂额!” 汪直狡黠的一笑:“王夫子老奴佩服的很,这点事难不倒他!能者多劳么。哦,那个杨一清也不错,是不是也弄到王府?” “嗯,说的是。那招贤令的事情让杨一清负责,问师兄拿卷子,让他用B卷考核,A卷太难。哼!没了张屠户,老子照样吃猪肉!” “主子,杨一清的调动需要吏部行文,马文升还在哈密,那个左侍郎徐贯不太好说话。” “哼!我不是还挂着总理开海事宜的衔?发一道文书给他。不听话那就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安排好诸多事情,华侯伟回到车队。太康已经在车上大快朵颐,见到华侯伟,只是笑了一下,低头继续啃着华侯伟送来的扒鸡。 短短几天,太康的下巴就变得尖了许多。那一天的遭遇对于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些。好在脱离了紫禁城,太康还小,心情渐渐好转,和华侯伟、张皇后还能说笑几句,但还是不能见到生人。 张皇后慈爱的看着太康,能吃东西就好,看来太康没什么大碍了。 华侯伟掏出一个草扎,在太康眼前一晃。太康抬头,尖叫一声:“蚂蚱!锅锅给我!” 华侯伟哈哈大笑,把草扎递给太康。“妈,快了,等在吴王府住一阵子,我估计太康的病就好了!” “王爷,王爷,有急报!”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佛郎机人来了 华侯伟钻出车来,接过急报一目十行。“把汪直叫过来!” 汪直走过来:“主子,有事?” “我不能陪着母后和太康了!你来看急报。”华侯伟把急报递给汪直。 汪直接过来看了一遍,抬头疑惑的问道:“主子,远在广东的小事,至于你大动干戈?” 华侯伟摇摇头,神情肃穆:“不!你以为这是小事,在我看来可是天大的事!老汪,我一直说欧罗巴人要来,你们总是不信。现在他们来了!看看,已经打了一仗,咱们损失惨重!” “佛郎机人枪炮厉害众所周知,这也算不得什么吧?小败一场,顶多算是藓疥之患,主子,老奴我真看不出有什么。” “唉!我来问你,咱们的枪炮厉不厉害?发展的快不快?” “快!” “是啊,那是有我在,才有了这样的发展。可佛郎机人有三四个比我弱一点的,发展的速度有多快?一旦发展到一定地步,人多还有用么?” “主子,佛郎机离我大明千万里之遥,恐怕没那么容易打败我大明。” “是,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我们还有时间。可若是还是把时间精力放在内耗上,人家发展起来,嘿嘿,千万里?汪直,我告诉你,三年之内我就会造出铁甲船,去佛郎机也就是两三个月的事情。我能做到,别人就做不到吗?佛郎机为代表的的欧罗巴人,才是我大明的大敌!” “铁甲船?怎么可能?”汪直实在想不通,铁甲船怎么能浮在水上。 华侯伟摇摇头:“山青,去,弄张金箔来!” 华侯伟拿着祝山青带回来的金箔,折了几下,一艘小船就做好了。他看着汪直问道:“这可以浮在水面么?” 汪直迟疑的说道:“应该不会吧?金子这么沉。” “唉!来!”运河边上水洼不少,华侯伟随意捡了一个水洼,把金船放了下去。小船摇晃两下,还是稳稳地浮在水面上。 汪直拿起小船,放在手中颠一颠,点头:“铁甲船果然可行!” “是啊,我费这么大劲,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让你从心底提高警惕!汪直,我可以不当皇上,但绝不能让欧罗巴人奴役咱们汉人!”华侯伟摇着头,看着远方的天空。他原以为和欧洲人的接触是在满清入关之后,谁知道现在还在大明中期,欧洲人就已经杀过来了。 其实这不能怨华侯伟无知,他历史没学好,历史课本里也没讲那么细。屯门海战的发生,在中国历史里连一朵浪花都算不上,顶多就是一颗小水珠,可能很多历史系毕业的专业人士都不了解,怎么能奢望一个连大学都没考上的高中生了解? 汪直沉重的点了点头:“主子,我明白了。这佛郎机人决不能小觑!这样吧,我和主子连夜赶路,山青留下陪太后和公主。” 华侯伟点头:“好!山青,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和母后说一声,咱们马上就走!” 辞别张皇后、太康之后,华侯伟和汪直两人带着卫队,日夜兼程。终于在两天后,赶到应天! 来到机械厂的冶金车间,华侯伟看着一根根刚刚铸造出来的无缝钢管,对王阳明说道:“师兄,这里的总工在哪里?” “王爷,王爷,我来了!”一个人影由远及近大呼小叫。 华侯伟一看,哦,赵士祯!这是王阳明学生浙江余姚举人赵锦的侄子,对火器痴迷的很。华侯伟留下的几本机械方面的书都被他翻烂了,死气白咧的留在王府。华侯伟见过几次,对他十分有好感,索性就收在王府,谁知道王阳明竟让他做了机械厂的总工。 “王爷,造什么?” 华侯伟笑了,这货也就十八九,装作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这不就假老练么?“赵士祯,小爷要造舰炮,你有什么建议?” 赵士祯晃晃脑袋,嘿嘿一笑:“王爷,山炮的样炮已经造出来了,是不是改一下装到船上就是舰炮?” 华侯伟摇摇头:“来不及了。膛线实在太麻烦,制退器也还得用液压油缸,时间上赶不及。赵士祯,发挥你聪明的脑袋瓜子,想出来的办法只要靠点边,小爷就真的收你做开山大弟子!” “真的?”赵士祯一蹦老高,他早就缠着华侯伟想拜师父,无奈华侯伟事情太多,顾不上他,这才一直耽搁到现在。 “废话!王爷能跟你扯谎?”王阳明算是他的长辈,哦,长两辈,看待他就和看待自己儿子一样。 赵士祯马上蹲在地上,随手捡了一截铁丝,在地上来回乱画。 华侯伟笑笑,没理他。转身对王阳明说道:“马上找几家作坊订大量的蜡纸,我有大用。另外发射药生产多少了?” “师弟,发射药已经几万斤,就是子弹壳生产太费劲,才有十万发。这玩意太费钱了,也就是你不心疼,那可是黄铜的!” 华侯伟一咧嘴,不心疼?不心疼是假的!没法子,现在哪能做出覆铜板?就是黄铜子弹壳也是铸造出来再加工,冲压想都不要想! “哈哈!王爷,你这师父我拜定了!”赵士祯扔了铁丝,大声叫起来,满脸喜气。 哦?这么快?这货蒙的吧?华侯伟笑眯眯的看着赵士祯:“赵士祯,说说,我看靠谱不!” “绝对靠谱!”赵士祯得意洋洋的回一句,接着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也是王爷提醒了我,算不得都是我想出来的。” 咦?老子提醒你的?老子怎么不知道?华侯伟好奇的问道:“什么话?” “蜡纸!王爷,想要缩短工期简化工艺,唯有滑膛炮。可滑膛炮不准,只有模仿迫击炮的原理,用尾翼稳定方向。迫击炮气密性不好,打不远,所以才曲射。舰炮不能曲射,那就只能让尾翼在发射之后自动弹出来!所以我猜王爷是想用弹簧支撑尾翼,发射前用蜡纸包裹弹体,发射后火焰烧掉蜡纸,尾翼自动弹出,就能打得准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大明水师 我靠!妖孽!华侯伟吓了一跳,这货才是穿越的吧?自己也是一路上苦思冥想,才想出来这临时的办法。这还是参考坦克滑膛炮的原理,用活动尾翼稳定弹体飞行。大体上应该行得通,谁知道就让这货一语道破? 华侯伟上下大量一番赵士祯,突然一脚踢在他腿弯上。赵士祯猝不及防,一下单膝跪地,不解的看着华侯伟。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王阳明笑着骂道:“笨蛋!这回你小子涨辈了。去,倒杯茶过来!” “哎!”赵士祯喜滋滋的爬起来,转身就跑,一不小心还摔了一下。 “师弟,真收他?” “嗯,这货是天才!真正的天才!比我这假冒伪劣强百倍!”华侯伟和王阳明是有啥说啥,随意得很。 “真这么厉害?师弟,你这也太谦虚了。” 在王阳明心里,华侯伟那是圣人一般的存在。文治武功都是世间罕有,胸怀志向更是他为之敬仰的山巅。 华侯伟摇头苦笑:“师兄啊,我是扯谎的人么?我是谦虚的人么?赵士祯确实是天才!将来科技这块就靠他了!” 说话间赵士祯已经跑回来了,一杯茶洒了一路,腰间还挂着一块腊肉! 腊肉?华侯伟笑了起来,这家伙还真有心,知道要给束修!于是他咳嗽一声:“士祯啊,你师父我是缺肉的人么?师父我缺钱!” 赵士祯傻眼了,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王阳明笑骂:“赶紧磕头吧,听不出来你师父是和你开玩笑?” 赵士祯马上跪倒在地,双手奉茶:“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华侯伟接过茶,一看,就剩一个底子。忍着笑,假意抿了一口:“嗯,起来吧。士祯啊,还有制退器,应该怎么办?” 赵士祯想了半天,茫然的没有一点头绪。华侯伟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这要是再想出来,谁是师父谁是徒弟啊?“来,这里有张图纸,每门炮安上四个轮子,炮位后面做个三脚架。开一炮,后坐力让舰炮向后运动,就会后退到三脚架的顶端。重力抵消后坐力,舰炮在反作用力和重力的双重作用下,重新回到炮位!” 赵士祯眼睛亮起,惊喜的接着说道:“四个轮子下面做两条轨道,不让舰炮跑偏。这样就能节省大量的时间,不用重新定位瞄准,射速就会提高到一个令敌人绝望的程度!” 华侯伟一指赵士祯:“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师兄,这小子可以吧?” 王阳明点头:“确实厉害!师弟你的眼光还是那么犀利!” “嘚嘚,咱走吧。要不一会我就找不着北了。士祯,大致的结构你都了解了,这事就交给你办!记住,三天时间,能生产多少,就生产多少。注意质量,注意零部件的通用性,别忽略了精度。师兄,赶紧走,咱们还得看船!” 南京新江口水师,华侯伟带着王阳明,成国公朱辅陪同,走入这威名遐迩的水师老营。 “王爷,新江口账面上有大型福船四百艘,漕船四百艘···”明威将军指挥使戚有山,指着那些看起来光鲜亮丽的舰船滔滔不绝。 华侯伟一开始默不作声,只是微微点头。等戚有山说道账面上三个字时,眉头一跳:“账面上?老戚,不用说那些冠面堂皇的,捞干的!” 戚有山苦笑一声,看看朱辅。朱辅微微点头,他才说道:“标下,标下,唉,王爷,禁海令之后,船就坏的坏,卖的卖,现在老营里只有一百二十多艘!” 华侯伟不置可否,只是指着最近的一艘福船:“老戚,船蛆很美味,你给小爷弄点。就从那一艘上找!” 戚有山再也撑不住了,咕咚一声跪在栈道上。这吴王年纪这么小,怎么什么都知道? 朱辅诧异的看着汗出如浆的戚有山:“戚有山,有事说事,你这是做什么?” 华侯伟叹口气:“起来吧,大明水师如此,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说实话,性能完好的还有几艘?” 戚有山颤巍巍的回答:“还有十五艘能出战!” 华侯伟一瞪眼:“给脸不要!出海的有几艘?扛得住大炮射击的几艘?” 戚有山突然平静下来,站起身来擦擦汗水:“王爷既然是内行,标下也不说什么。能出海打仗的估计五艘,扛得住大炮的,恐怕就两艘!” 朱辅大吃一惊,这可是大明水师中最大的一股,纸面上四百艘大型福船的大型水师,竟然到了这个地步?他咆哮着一把抓住戚有山:“戚有山!你他么不早说?” 戚有山不再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他平静的反问:“成国公,说什么?怎么说?每年水师的经费在哪?没钱谁给干活?没钱弟兄们吃啥?你去看看,弟兄们是糟的什么罪?老婆是暗门子,孩子上不了学,自己给别的船厂干活,要不是每年走私还有点进项,大明还有水师吗?” 朱辅震惊的看着满脸泪水不断咆哮的戚有山,慢慢松开抓着他衣襟的手。 华侯伟摇摇头,转头问王阳明:“师兄,咱们还能挤出来多少钱?” 王阳明心疼的说道:“哪还有钱?你那些机器都是吞金巨兽,自己心里没谱?” 华侯伟嬉皮笑脸的拉着王阳明:“师兄,大明没有水师可不行,最起码咱们没有水师不行!挤点,挤点!” 王阳明一声长叹:“早知道你的长史这么难当,傻子才给你拉磨!” 华侯伟故作惊奇:“咦?师兄,我不允许你这么作贱自己!你是谁?堂堂进士饱学之士,吴王府长史,实际上的吴王府上第一人···” “嘚嘚,我怕了你了还不成?那个,哦,戚大人。戚大人,足银五千两,一会送到。能有多少人参战?” 戚有山以为顶多一千两到头,没想到竟是这样大的手笔。高兴的眯起眼睛,连声说道:“五艘大型福船,鹰船、子母船、火龙舟、赤龙舟、苍山船、蜈蚣舟、车轮舸、海沧船···绝对有五百!三万健儿齐上阵!” 第二百二十七章 试炮 华侯伟连忙制止高兴晕了头的戚有山:“不用那么多!戚有山,精兵五千,三艘主力福船,五十艘各色船只。马上要对主力福船进行改造,你赶紧派来人手,协助改造!给你们换大炮!” 戚有山的话戛然而止,愣愣的看着华侯伟,眼眶中慢慢沁出泪水:“大炮?大炮!王爷,真的么?” 华侯伟拍拍他的肩膀:“绝对是你这辈子没见过的大炮,一炮能击沉旗舰的猛货,大威力无上必杀器!” 戚有山反而不相信了,他眨眨眼,拉住华侯伟的袍袖:“王爷,你可别骗我,我可当真了!” 华侯伟鄙视的看他一眼,一脚踢了过去:“你个夯货!明天来吴王府,老子带你试炮!” 王阳明心中一惊,这样的行径已经算得上折辱了,是滴怎么还是小孩性子?哪知道戚有山却是笑逐颜开,就势抱住华侯伟的大腿:“王爷,标下今后就是你的人了,管吃管住发工钱!” 华侯伟一阵恶寒,掏出一块狗头金,扔给戚有山:“赶紧起来,爷不好这一口!老戚,这是我在南疆的时候弄到的狗头金,你先收着。算是地主给佃户的订金!” “好嘞!”戚有山兴高采烈的爬起来,摸摸金灿灿的狗头金。“王爷,今后风里来雨里去,我戚有山要是皱半个眉头,就是这个!” 华侯伟却是抓住戚有山的手,指间厚厚的老茧就不说了,手背青筋暴起,还有几条口子。“你!你可是指挥使!怎么弄的?” “唉,啥指挥使?就是个干活的。辅国将军人家逍遥,把这一摊子破事都扔给我,弟兄们要吃要喝要养家糊口,还能怎么办?走私、船厂帮工,要不这三万人喝西北风?” 华侯伟转头看向王阳明:“师兄,印染厂还有不少次品的棉布,拉过来给弟兄们发了吧。” 王阳明不再说笑,点点头对着戚有山说道:“戚大人,一会带人跟我走,棉布、罐头我给你一批。别嫌是次品,质量没问题,就是花色染错了。” “那哪能啊?家里婆娘好多年没穿过新衣了,还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多谢王爷,多谢长史!”戚有山瞬间就变成磕头虫,搞得华侯伟、王阳明心里沉甸甸的。 “行了,走吧!”华侯伟结束了新江口水师的视察,回到府中修整。 第二天上午,戚有山早早的蹲在吴王府门口,还是家丁发现,才让他进了门。 “我说什么好?啊?我是翠香楼的粉头啊?还蹲门口?赶紧吃,吃完了跟我走!” 腮帮子鼓鼓囊囊,吃的满嘴油光的戚有山不住点头,嘴里嗯嗯有声,就是不肯停下手中的筷子。气的华侯伟一捂额头:“马德,水师必须划到老子帐下,看你饿死鬼投胎一样!” 好不容易才放下筷子,戚有山看着桌上的牛肉包子,眼珠乱转。 “哎哎!那玩意里面有油!怎么能往怀里放?我说你有点出息成不成?” “王爷,家里小的还没吃过牛肉包子,标下带回去给他们尝个鲜!” “嘚嘚!甭说了!一会让,哎,那个六啊,去,厨房包上二十,不,三十个包子,送到老戚家里。老戚,你告诉六家在哪!唉,你这也是将军!但凡胆子大点也不至于到了这步田地。” 戚有山却是收敛起笑容,郑重其事的说道:“王爷,我知道手里的权利能变成钱。可那钱拿着烫手!我戚有山是没出息,可我活的心安!” 华侯伟怔住了,什么时候自己觉得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什么时候自己觉得做了事稍微贪一点正常?今天戚有山给自己上了一课,明白了人不可以没有敬畏。华侯伟一躬到地:“戚大人高义,朱厚炜佩服!” 戚有山慌了神,手足无措的叫嚷:“王爷你这是做什么?我承受不起啊!” “有什么承受不起?圣人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何况是我?今天你给小爷上了一课,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行了,跟小爷走!” 栖霞山凤翔峰红叶谷,是金陵枪炮厂的武器试验场。这里人迹罕至,重峦叠嶂,保密不成问题。华侯伟带着护卫和戚有山走进圈起来的试验场,赵士祯笑嘻嘻的迎过来:“师父,都办妥了。” “嗯,这是老戚,新江口水师指挥使戚有山,他说行,你这炮就成功了。来,带我们看看。” “师父,我造了三门,你看,都是按照你的想法造出来的。” 戚有山伸长脖子看着不远处的三门炮,有点奇形怪状。大炮看起来不算重,是精钢所制,放置在一个箱子上,地下还有四个轮子。轮子在两条钢轨上卡着,钢轨前面有两块止挡板,钢轨那一头有个三角架。这是什么意思?戚有山见过不少规制的大炮,这种还是头一次见! “王爷,这炮轻啊,会不会炸膛?” 赵士祯跳了起来:“炸膛?你以为这是什么东西?军作局的铸铁炮?没见识!这是师父弄出来的精钢炮,高锰钢听说过没?压根用不着那么重!” 华侯伟一脚踢过去:“显摆什么?去去,试炮!”接着笑呵呵的拉着戚有山:“老戚,这是炮钢锻压之后制造的炮筒,重量轻承压强,还没有炸膛的危险。” “好东西啊!王爷,你的意思是把这炮搬上福船?” “嗯,打算是这么打算的,只要通过测试就好!看,开始了!” 赵士祯打开弹药箱,指挥试验人员搬出一个炮弹,打开大炮的后闩门,塞进去炮弹,加上一个生丝包裹,关上后闩。 “师父,你来?” 华侯伟摇摇头,老子还想多活两年,万一炸了呢?他高喊一声:“你来吧,师父把这个荣誉让给你!” 赵士祯喜滋滋的摇动摇把,瞄准两里之外的靶子,大喊一声:“预备!” 一拉炮绳,轰,一声巨响,炮口吐出火焰,一枚炮弹飞出,瞬间打在靶子上,又是一声巨响,靶子被炸得粉碎! 第二百二十八章 屯门在哪里 戚有山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大炮开火之后,沿着轨道迅速后退,直到退到三角架的顶端,才又慢慢滑行回来。他脑中灵光一闪,大叫着:“归位!这炮能马上归位!” 赵士祯哼了一声,也不看戚有山这乡巴佬的反应,再一次塞进炮弹,又一拉炮绳。轰!炮弹出膛!可是这一次却没有打到靶子,离着靶子又七八十丈远炸响。 华侯伟一皱眉头:“怎么回事?” “师父,那是裹了五层蜡纸的炮弹,应该是出膛的时候,蜡纸没有燃烧干净,尾翼没有及时打开。” 华侯伟点点头:“之前那一颗呢?” “那是三层蜡纸的,估计是在临界值上,好几次尾翼自己就打开了!” “试射四层蜡纸的炮弹!” 轰!靶子粉碎!华侯伟满意的点点头:“多打几发,看看稳定不稳定,大炮打不废,你就得废!” 赵士祯点头:“师父,这就是破坏性试验吧?好是好,就是太费钱。” 华侯伟摇头:“心疼也得花!这钱必须花!没有详尽的数据,打仗的时候,你让战士们怎么办?用血试验吗?老戚,老戚,你说是不是?” 戚有山这时候才回了魂,大叫一声,跪在华侯伟面前,抱住华侯伟的腿就不撒手:“王爷!祖宗!这炮太好了!给我们新江口先装备吧?” “你这是干啥?老子要的船和人呢?” “王爷,你要啥有啥,只要这炮装在船上,标下保证举世无敌!” “切!这才哪到哪?我跟你说,这只是临时采取的措施,正经的好东西在后头!起来,别动不动就跪。老戚,我跟你说,将来水师要大发展,你小子飞黄腾达的日子就要来啦!” “王爷,飞黄腾达当然好了,可我就想待在船上打仗!” “嗯,小爷带着你去天的尽头,杀人放火猎鲸鱼!” 这时候赵士祯走过来笑着说道:“师父,大致可以定型了,起个名字吧!” 华侯伟不在意的摆摆手:“你自己琢磨吧,我哪里需要这点子虚名?” 赵士祯大喜过望,努力压制心中的喜悦,小心的看着华侯伟:“师父,天有十日后羿射之,你看叫射日炮还是后羿炮?” “射日?”华侯伟差点笑出声来,这个好!就得射日!“嗯,射日就射日吧!很霸气!” 回到王府,华侯伟对身边的汪直说道:“戚有山答应寻找熟悉屯门的向导,老汪你也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这样的人。不行就通过商行的人悬赏,没有当地的水文地形等资料,这一仗我就没把握。” 汪直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华侯伟揉揉鬓角,这几天赶路加上操心这些事务,一直没有休息好,今天就头疼得厉害。唉,要是婉娘在多好?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第二天华侯伟起来,感觉身上轻松许多。汪直进门禀报:“戚有山又来了!还带来一个人。” “又来蹭我的早饭!行吧,叫进来吧!”华侯伟嘿嘿笑了两声,也不介意戚有山的套近乎。和上司套近乎那是水平,谁都愿意用亲近的人。 洗漱之后,华侯伟坐上餐桌。“等我干啥?吃呗!你不是总馋我的早饭?” 戚有山嘻嘻笑了起来,蒲扇一样的大手一把捏住一个笼屉:“王爷,这玩意是灌汤包吧?标下吃过,嗯,吃过。” “行啦,赶紧的,我这没那么大的规矩,边吃边谈。这位是你找来的向导?” “是,草民傅金生,广东番禺人。”傅金生拘谨的站了起来,语音略略有些颤抖。 “坐,坐,吃啊!皇帝还不饿差兵呢。你知道屯门?靠!汪直,地图,咱们没有屯门的地图?” “主子,屯门附近的地图是有的,可屯门到底是哪里,老奴也不知道。” “草民知道。屯门不是咱们大明的叫法,是那些佛郎机人起的名字。位置就在伶仃洋,应该是香江附近的内伶岛,或者是香江的大屿山!” “香江?伶仃洋?是不是文天祥兵败的伶仃洋?” “是,就是文丞相兵败之地。” “地图,拿过来我瞧瞧,怎么这么熟呢?” 汪直拿来地图,华侯伟仔细看了一阵,靠!原来是香港啊!还什么香江,屯门,这就对了。英国人看重这里,没想到佛郎机人也看重这里。怪不得香港能发展起来,这地利就无人能比! 心中有谱之后,华侯伟放下心事,和戚有山插科打诨大快朵颐。等收拾了餐具之后,有人送上热茶。 “嗯,傅金生,你对伶仃洋这一带很熟?以前是做什么的?” 傅金生略显尴尬,迟疑一下。戚有山笑着解释:“王爷,老傅原先是渔民,后来和疍民起了冲突,一怒之下烧了十几条船,官府通缉,他走投无路就干了海盗。” “海盗?”华侯伟依旧眼皮没抬,语调中却显露一丝杀机。 傅金生一下双膝跪地:“王爷,我虽然干了海盗,可没杀过人,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要不然戚将军也不会容我。” “是,我调查过,他因为不肯杀人,被海盗头子责打。幸好有一手操船的好手艺,才没喂了鲨鱼。” 华侯伟这才释然,温言道:“英雄不问出处,你既然有你的操守,那就不是坏人。嗯,老戚跟你说了吧?打仗你怕不怕?” 傅金生一挺胸膛:“打红毛鬼有什么可怕?这些家伙看起来像人,实际上禽兽不如!” “哦,那行,你就跟着老戚,打完这一仗,有多少功劳就有多少收获。咱大明水师缺人手,以后你也可以进水师。” 戚有山要的就是这句话,傅金生对他有救命之恩,能走上正途,他是不余余力。“王爷,那老傅就跟着我。昨天我和赵厂长试了一下,有两艘福船绝对没问题,其余的都不保险。是不是今天就开始改造?” “嗯,越快越好!这些红毛鬼背后还有人,不砍了伸过来的手,后患无穷!”华侯伟想到了虎门销烟,想到了南京条约,心中冷笑,这一次看老子跟你们签订不平等条约吧! 第二百二十九章 屯门海战之初潮 “大人,你的《奏陈愚见以弭边患事》已经上报朝廷,何不等一等,再行开战?” 汪鋐摇头:“不行!番夷竟敢趁我大明国丧之际挑衅,老夫绝不能容!福恒,你的水师还能战否?” 王福恒站直身体,大声说道:“胜败不论,战如何不能战?唯一死而已,有甚可怖?” 汪鋐满意的点点头:“老夫就是佩服你这股舍我其谁的劲!福恒,此战若是战败,恐怕你我都要获罪。听闻当今最是喜战,昔日大同采凉山一战,灭杀敌寇三万余骑。所以,此战必须胜!” “佛郎机人船坚炮利,不可正面迎敌。赤龙船、火龙舟或可派上用场!” “嗯,打仗是你的事,我不管。后勤是我的事,你还有什么要求?” “唉,没什么了。我死家中自然败落,大人也好不到哪去,说它作甚?大人,何时?” “日暮乡关何处是,这个时候正是送他们这些番夷回家的好时候!” 屯门澳,葡萄牙人别都鲁看着远处海天一色的风景,由衷地赞叹:“这里就是天堂!流着奶和蜜的国度。万能的主为何让明人住在天堂,而咱们高贵的葡萄牙人还要住在肮脏的伊斯特雷山!亲爱的米尔丁,你说是不是?” 米尔丁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摇头说道:“明人可不是好惹的,几十年前整个印度洋还是他们的地盘,借用明人的一句话,破船还有三千钉。别都鲁,小心点好,我还想回去迎娶我心爱的姑娘察若琳。啊,大明什么都好,就是这酒实在辣!” “舰长,舰长,大明舰队来袭!”一个士兵匆匆跑进来报告。 别都鲁抓起桌上的西洋佩剑,狞笑一声:“这些该死的明人,难道忘了舰队大炮的厉害,求着我送他们下地狱么?” 米尔丁坐在椅子上没动,只是随意提了一个要求:“别都鲁,再给我找一个姑娘,之前的那一个已经喂鱼了。啧啧,明人的姑娘皮肤真是比丝绸还细腻,葡萄牙的姑娘可赶不上。” 零丁洋也是伶仃洋,昔日文天祥在此战败被俘,今日伶仃洋又迎来汉人对战蛮夷的血色黄昏! 五艘福船在数百鹰船、火龙舟、赤龙船的簇拥下,挟着夕阳的余晖,冲向屯门湾。屯门湾的葡萄牙战船已经升帆,三艘主力舰船上都是忙碌的身影。 “汪大人,你何必以身犯险?” “福恒,有区别么?没有朝廷的政令我擅起战端,胜了无功,败必削官免职,和死在战场上有区别么?”汪鋐平静的看着远处迎来的葡萄牙战船,微微一笑。 王福恒笑了起来:“好,今日就和大人同进退同生死!来啊,擂鼓!” “等一下,我亲自来!”汪鋐走到旗舰甲板上伫立的一面大鼓边,接过粗如儿臂的鼓槌,哈哈一笑,奋力敲起来:“福恒,这里是伶仃洋,是文丞相战败被俘的地方。可今日我们必胜!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佛郎机,大明不是弱宋,你敢来,就不要想着回去!” 内伶岛南十里,两支舰队终于进入射程之内。葡萄牙战船上六磅炮率先开火,轰!浓烟四起,三艘战船舰首顿时云雾缭绕。五斤重的赤红弹丸飞跃两三里的水面,大部分落入海中,溅起三尺高水浪! 广东番禺水师的一艘鹰船中弹,弹丸瞬间破碎船体,冲进船舱,带起一阵血雾。散落的木屑在空中犹如纷飞的蝴蝶,竟然呈现一种别样的残酷美。 “福恒,为什么不还击?”汪鋐见己方船只中弹大怒,大声责问王福恒。 “大人,咱们的炮够不着。” “啊?不是已经仿制出来了?怎么还有这么大差距?” “唉,时日尚短,工匠技艺不到,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只是辜负了大人策反杨三、戴明的辛苦。” 原来第一次海战战败之后,汪鋐命人乔装改扮以卖酒的身份,混入屯门澳。杨三、戴明都是粗通葡萄牙语的中国人,被汪鋐策反,才得到佛朗机铳的图样,仿制一批之后,才有信心再次开战。 佛朗机铳也称子母铳,发射六磅的炮弹,整体铜制,有数道铜箍防止炸膛,在这个时代算是很先进的武器。 汪鋐心中郁闷,长叹一声:“唉,朝中诸公皆言吴王荒谬,在某看来,吴王的工业没什么不好。若是佛朗机铳交由吴王仿制,想必威力不次于敌军。徒之奈何!” 王福恒苦笑:“大人,这个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不过,咱们也不是只挨打的!传令,神威将军炮开火!” 王福恒此次还带上两尊最轻的神威将军炮,想试试这炮能不能用于海战。轰!轰!脚下一阵抖动,接着浓烟冒起。 “将军,神威将军炮后坐撞坏隔舱侧板,重伤两人亡一人!” 汪鋐叹息一声:“算了,神威将军炮威力是够了,可破坏力太大,船上用不了。咦?打中了!” 也不知道运气到底是好是坏,以重伤两人亡一人的代价,神威将军炮发射的弹丸正中葡萄牙舰船的次桅杆。几张三角帆瞬时落下,那艘战舰瞬间慢了下来。 趁他病要他命!王福恒不等汪鋐下令,命令三十艘鹰船、十艘火龙舟、十艘赤龙船划出一道弧线,直扑掉队的葡萄牙舰船。 别都鲁放下手中单筒望远镜,狞笑一声:“让公爵号采用桨动,明人以为我葡萄牙的舰船只靠风帆的么?左满舵,干掉他们的旗舰!” 终于进入番禺水师的射程了,憋了一肚子火的战士们纷纷点火。砰!砰!五艘福船上浓烟缭绕,数十个弹丸飞向迎面而来的葡萄牙舰船。 砰砰砰,两只舰队仿佛肉搏的壮汉,也不躲闪对方的火力输出,只是拼了命的互殴,鼻青脸肿也不在乎,头破血流也是咬牙干,只等着最终躺倒一个! 第二百三十章 屯门海战之初胜 葡萄牙舰船的佛朗机铳射程远,就不断的兜着圈子,控制着距离,始终保持在番禺水师佛朗机铳射程极限附近。番禺水师则是不顾代价,想要缩短两者之间的距离。双方好像拳击台上的两个不同选手,一个身高臂长,不断用刺拳控制距离,想凭借点数赢得战斗;一个是身壮拳重,想要扑进内圈,用重拳KO对手,结束战斗。两者不断地绕着圈子,番禺水师最初在阳光上的一点点优势也消失不见。 公爵号次桅杆已断,仅凭人工不断摇橹,速度就不免提升不起来。王福恒派出的三十艘鹰船和十艘火龙舟、十艘赤龙船紧紧追赶,被公爵号上的佛朗机铳击沉数十艘。每一艘船上都有大量的火油,被弹丸击中后燃起熊熊大火,成了渐渐黑暗下来伶仃洋的火把! “你们都跳下去,老子自己上!”董大亲弟弟的火龙舟已经真的成了火龙,悲愤到极点的董大决心报仇,让自己的袍泽跳海逃生。 金亮呸了一声:“老子陪你!上了这船,老子就没打算回去!” 还有两人默不作声的跳下大海,金亮鄙夷的骂了一句:“草,都他么胆小鬼!” 赤龙船是侦察兵,本就不是攻击型的船只,但速度奇快,离着公爵号只有三十丈。 砰!糟糕!董大绝望的看着已经烧起来的火油,脑中一片空白。金亮骂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自己双手死死抓住燃烧起来的火油桶,用力一甩,竟把百十斤的火油桶扔出船外。只是,他的双手焦枯,破破烂烂的皮肉挂在森森白骨上,来回摇晃。 董大拉过进了水的棉被,一下扑在剩余不多的火焰上,船总算是保住了。回头再看金亮,眼中泪水滴滴答答落下。 “哭你么!操帆!就剩撒尿的尺寸,死也死在路上!” 董大也不说话,眼中泪水依旧流淌,只是抓着缆绳的手青筋暴起,死死盯着前方的公爵号。 砰!董大绝望了,这是一枚链弹!空中分体成两半的铁壳中间有铁链相连,闪着赤红色的光芒向着赤龙船而来。躲不开了,董大怒吼起来:“啊!” 轰!链弹砸在斜刺里冲过来的鹰船上,一个高大的身影瞬间没了上半身。顾不得悲伤,董大操控着赤龙船,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奔公爵号。 轰!赤龙船撞在公爵号的侧舷上支离破碎!在撞上的刹那间,金亮拉燃了喷筒,满船都是的火油瞬间燃起,公爵号侧舷被烈焰包围。 轰!又是一艘鹰船撞在公爵号上粉身碎骨,四处喷洒的火油瞬间爆燃,腾起巨大的火球。轰!轰!接二连三的小船撞在公爵号上,把公爵号变成了一座移动的灯塔! 别都鲁有点害怕了,大明的舰队不厉害,可明人视死如归不要命的打法让他彻底胆寒了。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小船,每一艘都可能变成索命的烈焰。“撤!撤!” “长官,回屯门么?” 别都鲁没有丝毫犹豫,一巴掌打在大副的脸上:“当然是满剌加!米尔丁那个蠢货不管了,咱们自己还顾不了,怎么能顾上他?” “要跑!大人,怎么办?” 汪鋐看着对面的蜈蚣船画了一个弧线,向着西南方向逃窜。略一沉吟,汪鋐下定决心,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一次性打怕佛郎机人,省得以后麻烦。“除恶务尽!” 可惜黑暗对于海战而言,就是最大的障碍。满天星斗显现,却照不亮黢黑的海面。番禺水师已经付出最大的努力,追了半夜,出了磨刀门,过了下川岛,再也找寻不到葡萄牙舰队的踪迹。 “汪大人,没办法了。再往西南就是雷州,佛郎机人或者已经向南,去满剌加了。” 汪鋐仰头看着满天星斗,叹息一声:“好吧,算他们跑的快。回航!” 屯门澳还在,青山上还有佛郎机人,战斗一时半会是结束不了。此时米尔丁已经从屯门跑到对面的大屿山堡垒里,海战不利的消息他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出于谨慎,他还是带着剩余的人马,来到回旋余地更大的大屿山。 朝阳刺破黑暗,一轮红日跳出海面,整个水面变得金灿灿的,那种让人难受的阴沉被阳光一扫,无声无息的消弭。 回航的番禺水师也醒了过来,半夜的激战让每个人都精疲力尽。此时已经到达大屿山外围海域,望远镜中已经能看得到大屿山。 “嗯,先用饭。等一会拔掉大屿山的堡垒,再灭掉屯门。” 与此同时,米尔丁也接到情报,昨夜的海战别都鲁溃败,竟然丢下自己,直接跑回满剌加!米尔丁这个气,其他时候也就算了,你这不是明摆着用我吸引明人,自己跑路么? 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上帝会来救自己?还不如投降来的现实。可投降的话,想到屯门澳的累累白骨,他打个寒颤。决不能投降! 大屿山的堡垒也在海边,十二磅重炮有三门,加上昨晚转移过来的五门十二磅炮,坚守一星期应该问题不大。米尔丁稍稍放下一点紧张的心情,坐下来准备吃早饭。 “特使大人,西南方向出现大量明人的舰船。” 米尔丁顾不得吃饭,扔下刀叉就跑。果然,在单筒望远镜中出现一支舰队,火红的旗帜一看就是明人的舰队。完了,这个肮脏下贱的别都鲁肯定是跑了!从了望台上下来,米尔丁努力展开笑颜,安慰鼓励同样惶恐的士兵:“先生们,不要害怕,满剌加离这里并不遥远,阿尔瓦雷斯大人不会丢下我们不管,只要三天,最多五天,咱们的舰队就会来毁灭这些该死的明人!” 番禺水师已经逼近大屿山,在望远镜中已经能够看见海边炮台上忙碌的身影! “哼!重炮?传令下去,一部监视,一部绕道沙螺湾,老子不跟傻子拼火力!”王福恒暗笑佛郎机人的愚蠢,你的海防炮能有多少?又不是绝地,老子从背后进攻不行么? 第二百十一章 棱堡 还在等着明军和他对射的米尔丁傻眼了,自以为来到大屿山可以在危急时刻躲进深山,没想到防守出现这样的漏洞!不过也难怪,米尔丁本来就不是军职人员,对打仗基本上是一窍不通,所以才会犯下这样的低级错误。 王福恒一旦绕道,这十二磅重炮完全就成摆设,再移动位置,一来时间不够用,二来对面还有虎视眈眈的明军舰船。怎么办?米尔丁急得额头冒汗,慌不择路之下,连忙问身边的士兵:“你们还有什么好的想法么?高贵的葡萄牙人不能成为明人的俘虏!” 费尔南多是上等兵,虽然对胡乱指挥的米尔丁不满,但大敌当前,只能先顾了眼前再说。“阁下,棱堡本身就是可以防御四面八方的,咱们收缩防御圈,应该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米尔丁眼珠子乱转,不甘心的问道:“难道不能进山?咱们葡萄牙人对山脉还是很熟悉的。” “唉,米尔丁,这里是明国的山脉,这里是明国的岛屿,在棱堡里还能坚持一段时间,要是进山,呵呵,恐怕一天都坚持不住!” 米尔丁只能打消逃走的念头,费尔南多说得对,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山脉也不会对自己友好。于是点头说道:“好吧,阁下的话很有道理,接下来就看上帝的旨意了。” “不,米尔丁,想要坚守先得有物资保证。现在还有时间,赶紧把所有人的粮食收集起来。哦,还有饮用水!” “为什么?我不能这么做,他们有最基本的人权!” “米尔丁,这是战争!战争必须舍弃一些东西,现在是基本的人权,后面就是重伤的士兵,再后面···就是尸体也是口粮!”作为征服过印第安人的军中精英,费尔南多无疑比米尔丁清醒的多! 米尔丁做梦也想不到战争竟然是如此残酷,连尸体也是口粮?呕,真让人恐惧!脸色发白的米尔丁索性放弃了指挥权:“费尔南多···准尉,现在由你全权指挥作战!”说完就逃也似的离开炮台,躲进棱堡的密室中瑟瑟发抖! 费尔南多鄙夷的看着米尔丁的背影,马上发布命令:“立即收集所有人的任何食物,安德烈,带上你的人把炮弹扔进海里,顺便把所有火药带回棱堡!其余人跟我尽可能的收集淡水,哦,索亚列斐,你带上一个班的士兵坚守炮台,必要的时候可以炸毁大炮。” 新鲜热辣的准尉确实是老手,一条条命令全都是为了坚守而下达,都是极为重要的细节。而对面的明军却是风轻云淡的聊起天来。 王福恒笑着对汪鋐说道:“大人,这回佛郎机人插翅难逃,咱们算有功吧?” 汪鋐摇头:“不知!朝中现在乱的很,先帝营造的班底已经七零八落,今上还不知道会如何施政,谁心里也没底。唉,听说吴王南归,和今上很不愉快。大明如今是多事之秋啊!” 王福恒默然,半晌后笑道:“广东山高皇帝远,什么风也吹不过来,咱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也就是了。” “难!今上决定开海,所有开海事宜全都交给吴王。可吴王又和陛下闹别扭,看不懂,看不懂啊!咦?你以为这些和咱们没关系?我来问你,广东一地番禺最富,番夷最多,开海一旦施行,番禺能跑得了么?到时候你是听当今的,还是听吴王的?” “我!”王福恒张口欲说,又发现怎么着也不对,只好悻悻的继续说道:“谁在眼前听谁的!不这样还能怎么着?” “罢了,你说的也有道理,顾了眼前再说其他。唉,愁啊!” 半个时辰后,水师登陆无人防守的沙螺湾,五百人的队伍乘坐子母船的子船沿着沙河向着棱堡进发。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棱堡左后方出现明军的身影。炮台上的大炮还在,但所有炮弹都被丢进海里,火药被带回棱堡。索亚列斐也跟随安德烈回归棱堡,被别都鲁抛弃的二百多人,全都在棱堡中等待战争的到来! “哈哈,这神威大将军还带对了!”接到上报的王福恒大喜,这不是瞌睡给个枕头?正愁不能竞全功,没想到天遂人愿啊!这佛郎机铳攻坚不行,就以为我没有重火力? 王福恒哼着小曲,命人把那两门神威大将军抬到陆地上,瞄准棱堡。 “呵呵,这些畜生不值得用火炮,先试试劝降。黄有光,去,试试!哦,不对,那些畜生听不懂!算了,总听得懂大炮吧?打上两炮!” 费尔南多脸色灰白的看看身边的士兵:“先生们,准备战斗!牧师!来,给我们赐福吧,希望我们能上天堂!” 轰!神威大将军发出怒吼,两枚弹丸不分先后的砸在棱堡上,棱堡一阵晃动,弹着点布满裂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费尔南多的身上,费尔南多艰难的张开嘴:“不能投降!先生们,想想咱们在屯门干了些什么,明人会放过我们?我听那个戴明说,明国最严厉的惩罚是拿着小刀一刀一刀的割肉,叫做凌迟,最少一天以后才能死。” “噢,天呐!”“噢,上帝!”大家一阵惊呼,这真是一个野蛮的国度! 野蛮不野蛮的也没办法,投降不成,守也守不住,那就只能期待无所不能的主拯救了! 王福恒见半天棱堡也没动静,冷笑一声:“给脸不要脸!一门神威将军炮换霰弹,另一门瞄准那个怪玩意继续轰!不让他们露头!把千斤佛郎机铳都弄上来,一起轰他娘的!” 说是怪玩意一点不假,中国哪有这样形制的城堡?多角形城堡,没有任何死角,只能是大炮对轰,耗完对方的武器才能攻破! 数十门佛郎机铳围拢棱堡,神威将军炮不紧不慢的发射着弹丸,棱堡周围烟雾弥漫,棱堡中剧烈的晃动就没有停止过。所有葡萄牙的士兵全都脸色惨白,战战兢兢的不断开火对抗。 “报!王将军,佛郎机人的舰队杀回来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果然是射日炮 “什么?怎么可能?有多少船?” “五艘大船,小船将近百艘!” 王福恒一下愣在那里,猛的继续追问:“汪大人呢?” “福恒!福恒!”汪鋐老远就叫上了,再也没有船上时的雍容。 “汪大人,怎么办?” “事到如今,你马上坐船回归番禺,重新组织战船。我带人坚守!幸好在大屿山,若是对面的屯门,怕是无法坚守!” “大人,你快走,我来带人坚守。你是文官!”王福恒也急了,连文官的话都出来了。 汪鋐眼一瞪:“什么文官武官?这里只有大明人!我的品阶最高,你必须听我的!” 王福恒泪眼朦胧,大声下令:“黄有光!扶着大人上船!” 汪鋐大怒,竟拉出腰间佩剑,横在脖子上:“你敢抗命?老子,老子杀了自己!” 王福恒一下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大人,你回到番禺还能调动人马,我回去怕是一事无成!” 这倒是实情,汪鋐意动,手中的剑也慢慢下垂。王福恒抹一把泪水,怒吼一声:“黄有光,死人呐?还不扶着大人上船?” “不!我要陪着将军!” 王福恒看着自己的亲兵,突然笑了起来:“黄有光,老子知道你的意思。可大人比我更重要,弄死这些番夷,没大人怎么行?况且老子打过多少仗?就这些笨蛋也能弄死老子?” 黄有光流着泪跪倒在地,咣咣给王福恒磕了几个响头,站起身来,拉着汪鋐就走。 王福恒看着不远处炮台上的大炮,咂咂嘴:“好东西,可惜到底不是咱的!弟兄们,集合队伍,雷拉柱,监视坞堡,其余人收拾家伙式,咱们准备上山!” “福恒!福恒!” 王福恒一回头,气得大骂:“黄有光,怎么不把大人送回船上?” 汪鋐跑的气喘吁吁,脸上却是遮掩不住的喜悦:“不用,不用上船!殿下,吴王,吴王殿下来了!” 是的,在这最要命的紧要关头,华侯伟的舰队终于杀到! 华侯伟举着望远镜,身边的戚有山脸上全是兴奋:“王爷,干他?” “干干干,文雅一点!应该是请他们下海喂王八!”华侯伟斜瞟一眼戚有山,突然面色一正:“戚有山,现在舰队由你指挥,给老子干掉那些人渣!” 戚有山激动的浑身颤抖,大声咆哮着:“是!标下遵命!来啊,擂鼓!全速前进!所有炮门打开,做好战斗准备!” 别都鲁惊诧的看着十海里之外的舰船,阿尔瓦雷斯冷冷哼了一声:“别都鲁,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只有一支舰队么?” “将军阁下,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据我猜测,明国是一个大国,战舰一定数量很大,这里开战的消息一定是传回陆地,他们派来的援军。” “算了,咱们六艘战舰,他们只有七艘,还有五艘停靠在屯门澳,其实只需要解决两艘。嗯,速战速决!葡萄牙王国的无上荣光必须扞卫!” 大屿山上的汪鋐派出鹰船和新江口水师联系,但传来的消息却让他大吃一惊。 “什么?不让咱们参战?”汪鋐实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声追问。 “是!大人,我们已经反复核对过旗语,就是这个意思!” 汪鋐看向王福恒:“福恒,两艘主力舰对六艘,有成算么?” 王福恒摇头:“不可能有胜算!咱们装备的炮就不行!应天府的水师或许大炮很好?标下说不好!不过大人,咱们还是上船吧,一旦事有不谐,也可以相助。最起码不至于全军覆灭。” “嗯,上船!把佛郎机人的重炮全都搬到船上,那可都是钱!” 当双方舰船只有十里的时候,华侯伟突然问道:“戚有山,咱们的最大射程多少?” “五里地,打得准也就四里到四里半最合适。” “哦,等对方开炮之后,测算一下他们的最大射程。我估计不会超过咱们。” “明白!王爷你的意思是他打不着咱,咱往死里揍他?” “废话!你不知道乱拳打死老师傅?他们六艘主力舰,咱才两艘!也不知道你们新江口贪了多少钱,两百大福船就剩两艘能用!” 戚有山脸一红,就当没听见华侯伟的抱怨。马上借着传令的机会,远离闺中怨妇一般的华侯伟。 “阁下,已经进入射程!”别都鲁大声汇报。 “嗯,开始吧!命令公主号、伯爵号迂回,截断他的后路,我要逼明国和咱们开展正式的贸易!”阿尔瓦雷斯眼中射出一道寒光,大明太大了,这里的船队就算全军覆灭,也只是绵羊身上的一缕羊毛而已,能逼迫大明达成贸易协定,自己可就立了大功! 轰!轰!华侯伟的坐船左近开始翻涌着浪花。华侯伟大声问道:“多远?” “三里半到四里地!” “好!再观察一下就后撤!” 六艘葡萄牙战舰散开,围绕新江口水师就是一阵疯狂的火力输出。可惜这个时代的舰炮压根没什么瞄准系统,连最基本的瞄具都很原始,加上海上颠簸,没有一颗炮弹命中。 戚有山已经计算出对方的射程极限,心中大定。这一仗铁赢!接下来就是老子表演的时候了!“右满舵!全速后撤,保持四里到四里半的距离!” “阁下,对方要跑!” “追上去!” 华侯伟这时候突然回忆起很多东西,好象自己可以玩一把战列线战术啊!他来到戚有山身边,下令:“抢占上风口,不用再试探了,直接开火!” 轰!轰!华侯伟的舰队开火了! “近失弹!靠!赵士祯这小子硬是要得!”华侯伟倒吸一口冷气,第一轮射击就出现近失弹,除了运气,还得说大炮的质量,赵士祯居功甚伟! 射日炮的炮弹可不是实心弹,那可是添加烈性炸药的高爆弹!近失弹是海军术语,一般指落在舰船很近地方爆炸的炮弹。近失弹虽没有直接命中,但爆炸引起的冲击波却是很有杀伤力!潜艇克星深水炸弹就是利用近失弹的原理。所以那一枚近失弹的战果很是辉煌,疗效杠杠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 屯门海战终章 侯爵号船舱底部破了一个大洞,汹涌的海水瞬间冲进底舱。侯爵号顿时像是蹒跚的老人,速度一下慢了下来。 “戚有山,咱们两舰成一字长蛇阵,首尾相连,和他们兜圈子。” 戚有山瞬间明白,兴奋的大叫:“王爷,是操持最大火力输出的意思?好勒!干他!” “废话!注意抢占上风口和T字头,都是保证最大火力输出的最好手段!” “明白!跟着王爷真他妈的痛快!” T字头战术是一战时期最为流行的战列线战术,抢占T字头,自己就能火力全开;而对手的大炮完全没有射击角度,只能被动挨打。 新江口水师的两艘福船,一艘被华侯伟命名致远号,成了旗舰。一艘定远号,跟在旗舰身后,接到指令之后,转变身位,两舰首尾相连,所有炮门打开,露出黑洞洞的炮口。 轰!成功抢占T字头的致远号、定远号同时最大火力输出,六十门射日炮同时喷出火焰,六十枚长着尾翼的炮弹密集的飞向葡萄牙舰队! 远处慢慢靠近战场的番禺水师旗舰上,汪鋐和王福恒张大嘴巴,面面相觑。这可不是没见识的外行人,一个是身体力行注重实效的文官;一个是常年和外藩、海盗打交道游击战的水师将领。可谁也没有想到,竟然看到这样的战斗场景。 “大人,我不是在做梦吧?” “福恒,老夫也有庄周梦蝶的迷惑!唉,都说吴王机变无双,现在看来,吴王真乃神人!” “大人,标下要跟随吴王!这炮就值得标下这么做!” “嗯,吴王名不虚传,老夫也是服气的!” 硝烟弥漫水花四溅!葡萄牙舰队的六艘主力舰被滔天的巨浪笼罩,不时冒出火光和浓烟! 王福恒突然一激灵:“大人,佛郎机人要跑!咱们堵死他的后路!” 汪鋐也是醒悟过来:“是极!传令不惜一切代价缠住佛郎机人!” “大人,你不担心家当全丢在战场上?” 汪鋐狡黠的一笑:“番禺水师此战虽没有大功劳,可也有苦劳吧?吴王不赏赐点东西也就算了,咱的损失还不补偿一下?这些破铜烂铁看着让人生厌,换一换吧!” 王福恒哈哈大笑,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下令所属所有船只,不管队型不队型的,缠住对方就好。人员是第一位的,破铜烂铁要不要吧,保人第一位。 阿尔瓦雷斯已经魂不附体,这是什么炮?打的远不足为奇,打的远又打得准,还可以在船舱中放置如此多的大炮,这样的舰队怎么打得过? “撤退!撤退!上帝啊!” 别都鲁也是亡魂直冒,这样的场景做梦也想不到。哪里冒出来的明军?要是早知道有这样的火力,葡萄牙疯了招惹这样的对手?阿尔瓦雷斯要跑,他是举双手赞成,不跑是傻子! 水幕落下,六艘主力舰还有四艘漂浮在水面上,只是大都带伤,旗舰已经是舰况最好的了,只是损失了两根次桅,公主号却只是能够漂浮,已经有不少士兵排队往下跳了。 致远号上戚有山兴奋不已,这T字头战术真他么好用!他大声下令:“右舵三十分,第二轮齐射,开火!” 葡萄牙舰队已经没有什么队形可言,三艘能行动的主力舰争先恐后的逃离这地狱一般的战场。至于其他小型舰船,死伤多少,阿尔瓦雷斯都是不在意的。 炮弹转眼就到,这一轮集火射击没有上一轮的逆天运气,只是击沉不少小型舰船,炸起满天水雾。哦,倒霉的公主号不在此列,戚有山已经对它不感兴趣,任由它自生自灭。这样的破船,不值得浪费炮弹! “啊!该死的混蛋!”阿尔瓦雷斯看着前方出现的密密麻麻各种小型舰船,再也保持不住所谓绅士风度,气的破口大骂。 五里之外的番禺水师旗舰上,王福恒高兴的手舞足蹈:“大人,这船这炮,太犀利了!我宁愿做个大头兵,也要在这样的船上打仗!真痛快!” 汪鋐却是想着别的事情:“神兵利器,这样的神兵利器绝对是出自吴王之手。唉,这样的吴王,陛下怎么是对手啊!” 轰!轰!砰!砰!番禺水师,葡萄牙舰队已经搅在一起犬牙交错,相互之间弹丸飞射,破碎的木头随着海风飘散,血雾、水雾交织在一起。大炮的轰鸣声,中弹船只的呻吟声,濒死战士的惨嚎声,炮弹落水的浪涌声,共同奏响一曲死亡乐章! 逃又逃不了,打也打不过,为今之计,只有投降了。阿尔瓦雷斯艰难的撕开胸襟,飞溅的木屑刺伤了身体,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衬衫。“升起白旗,别都鲁,你代表舰队投降。” “阁下,你呢?” “我?战败总是需要人来承担责任,葡萄牙的荣光不容玷污!别都鲁,好好活下去,争取回国。告诉王国的海军大臣,大明只能友好,不能对抗!”阿尔瓦雷斯缓缓抽出佩剑,从上衣口袋中掏出手帕,慢慢擦拭。 别都鲁满含热泪,脱下自己的军帽,对着阿尔瓦雷斯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王爷,对面升起白旗了。” 华侯伟举起望远镜一看,微微一笑:“停火吧,准备受降。” 至此,这场为期一个月的屯门海战就此结束。开战以来,大明损失五百一十三人,大小舰船五十八艘;葡萄牙全军覆没,死亡三百八十三人,被俘八百一十九人,被击沉大小舰船三十七艘,被俘舰船五十四艘。 汪鋐乘坐鹰船来到致远号,一见华侯伟便是大礼参拜:“见过吴王殿下,广东提刑按察司佥事汪鋐拜见。” 华侯伟笑着上前搀扶:“汪大人不必多礼,我可是对你佩服的很。” “不敢不敢,王爷才是天纵奇才,下官哪里敢当!” “行了,这套繁文缛节麻烦。汪大人,我说的是真心话。你师夷之长技以驭夷狄,当朝乃是第一人!来,请坐,尝尝我这武夷山茶。” 第二百三十四章 擒获能臣一枚 早就听说吴王不拘小节,今日一见,确实是个很务实的人。汪鋐品着香茗,聆听华侯伟的想法。 “汪大人,朝中的纷争想必你也知道,工业的好处你也应该明了。你看这射日炮,只是在以往的福船上装备,就能取得如此大战果,要是换了铁甲舰,当世谁还能抗衡大明铁军?” “王爷,这铁甲舰真的能造出来?” “嗯,其实不算难。主要就是蒸汽机的更新换代,提高功率缩减体积体重,加大冶金特种钢材的研究,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就好。”华侯伟历史学的真的不好,他老是以为欧洲已经是十九世纪初的工业水平。其实现在欧洲只是大发展的前夜,和大明还在一条水平线上。所以他心中急迫感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他急功近利拿出许多跨越时代的科技,其实是在拔苗助长,反而对科技发展不利。 “王爷,这射日炮为何威力如此之大?” 华侯伟很满意汪鋐的着重点,一般文臣肯定是问射日二字的出处,而汪鋐问的是技术,这就是最大的不同!他笑吟吟的解释:“装药不同,这是追魂枪的火药增减改良的成果。发射药燃速低,爆炸药燃速高,威力自然就大!第二就是材料,射日炮全部由高锰钢铸造后锻压,可以承载更高的膛压,就可以打的更远。而且整体重量轻,就可以多设置一些炮位。其三,加装制退器后,所需空间更小,复位更快,需要的瞄准时间更少,射速就超了别人老大一截。汪大人竟然对这些感兴趣?不怕同僚说你沉迷奇淫、技巧?” 汪鋐苦笑一声:“下官也想风花雪月阳春白雪,可佛郎机人不干啊。上次进攻屯门澳,损兵折将大败而归,下官就明白一个道理,甭管说的多好听,事实会教你做人。所以不关注不成啊,难道下一次还等着王爷来救?” 华侯伟击节赞赏:“说得好!大明就是汪大人这样实干型官员太少了!汪大人,本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汪大人答应。” “呵呵,王爷不用说了,只要京城吏部放行,或是正规手续,下官愿意跟着王爷干出一番事业!自始皇开国至今,中华周而复始,下官唯独在王爷身上看到不一样的未来。” 华侯伟大喜过望,笑着说道:“那就辛苦汪大人,嗯,开海需设一个衙门,南京六部的礼部尚书现在暂时空缺,汪大人,你看礼部尚书兼任对外贸易按察司按察使如何?” 汪鋐没想到华侯伟这么重视他,一出手就是正二品大员,实权也是大的没边,一时间竟然怔住了。 华侯伟又叫了两声,汪鋐才如梦初醒,他站起身一躬到地:“士为知己者死,王爷以国士待我,宣之敢不效死?” 华侯伟眉开眼笑,这趟香江之行真是捞着了。打击了葡萄牙人,又捞到一个学识渊博思维灵活真抓实干的顶尖人才,美啊!他用力拉起汪鋐,笑着说道:“不至于,以后别说什么死啊活的,你可是要亲眼看见大明傲然于世的见证人,一定长命百岁!再说了,你活的越长,我不就事越少?本王可是懒得管事!” 舰队返航,汪鋐就一直待在致远号上。和华侯伟聊的越多,就越发感到自己的抉择是多么正确。王福恒也来拜见华侯伟,对射日炮倾心不已。 “王爷,这射日炮可是神兵利器,能不能给番禺水师也弄上几门?” 华侯伟沉吟一阵,点头:“老王,现在暂时不行。别垂头丧气的,不是不给你,有几个原因。一个是产能问题,一个是装备定型问题。我给你说,这射日炮就是个过渡产品,咱们有更好的大炮。还有就是船只的问题,福船其实有着致命缺陷,不能远洋作战,速度还是有点慢。回南京以后,我要下力气研究一下,咱们的硬帆该淘汰了。” 王福恒有点不甘心,试探着说道:“王爷啊,要不我辞官?然后进新江口水师,哪怕是个小兵也行啊!” 华侯伟哈哈大笑,摇摇头:“用不着!你放心,真的要是装备部队,除了新江口,你番禺水师是头一个!” “王爷,还需要多长时间?” “那就看钱了,长则五年,短则两年。” 王福恒眼珠一转,突然把话题转到葡萄牙人身上:“王爷,佛郎机人占据满剌加,手里的金银可是不少。咱们干脆,哦,除恶务尽,帮助这些藩属国复国。” 华侯伟点头:“行啊,小爷炮弹还有不少,也不用带回去了。嗯,先去番禺修整一下,补充弹药粮草饮用水,咱们就去!” 一样米养百样人,不是所有的葡萄牙人都和阿尔瓦雷斯一样,总有骨头软的。回到番禺之后,经过一番询问,当即就有数十个葡萄牙人表示,自己愿意做带路党。 华侯伟听说之后,只是微微一笑:“告诉王福恒,投诚过来的,每人手上必须有佛郎机人的血。” 王福恒知道之后,大为赞赏华侯伟的手段,欣然按照华侯伟的吩咐进行。果然,有三个葡萄牙士兵是假投诚,拒绝王福恒的要求,而其他的人则是在沾了同胞的血之后,变得对同胞极其凶残,成为王福恒的好帮手。 一切准备就绪,番禺水师和新江口水师混编,带着向导和葡萄牙叛徒,浩浩荡荡杀向满剌加。主力舰八艘,大小辅舰一百三十艘,补给船三艘,庞大的舰队乃是近年来大明最大的一支! 别都鲁恭敬的站在华侯伟身边,华侯伟笑呵呵的问道:“别都鲁,你家是哪的人?里斯本?还是波尔图?” 别都鲁一颗心直往下沉,这个大明的藩王怎么会知道波尔图?其实华侯伟就知道这俩,还是只知其名,从来没去过。别都鲁恭敬的答道:“尊贵的亲王,我的家乡是萨布加尔。唉,那是王国和西班牙的交界,穷乡僻壤。” 华侯伟满不在乎的说道:“别试探我,西班牙我是知道的。马德里、塞维利亚、加西莉亚···” 第二百三十五章 远征满剌加 “你是魔鬼还是先知?”别都鲁吓得连连后退,对华侯伟已经惧怕到极点!西班牙距离大明何止万里之遥?为什么这个小孩子亲王竟然对西班牙如此熟悉?其实华侯伟原来喜欢过一段足球,对西甲联赛痴迷的很,听介绍球员和球队多了,自然是记了不少地名。只不过后来足彩赔了不少钱,气的戒了看球。 看别都鲁反应这么大,华侯伟哈哈大笑:“别紧张,小爷不是天主教徒,也不是穆斯林。对上帝既没有好感,也不厌恶。别都鲁,满剌加还有多少人?” 两人能够流畅的交流,少不了在一旁的大功臣杨三。华侯伟对杨三很欣赏,这人的良知不必说,能毅然冒着生命危险,偷出佛郎机铳和蜈蚣船的图纸,还要怎么证明?如今大明即将走向世界,那这样的翻译是绝对少不了的,尤其是忠于国家忠于民族的翻译,更是稀缺的人才! “远征探险队一共五千多人,在屯门有一千人左右,满剌加应该还有三千多不到四千人。” “总督是谁?” “卧亚!里斯本的暴发户。亲王阁下,能允许我赎回么?” “赎身?当然可以!你出什么价钱?”华侯伟才不会在意一个葡萄牙人,能换点钱更好! 别都鲁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亲王阁下,这是去往神秘国度的地图。那个国度只有未开化的野人,但却拥有无数黄金和白银。相信我,这是一笔数不清数量的财富!” 华侯伟拿过羊皮纸,仔细看了两眼,噗呲笑了出来:“这也叫地图?来,你给我指一下,这个神秘国度在哪里?” 别都鲁瞪出来了,一个纯洁无瑕的水晶球上,磨砂的区域竟是地图!这是什么? 华侯伟突然警觉起来,难道麦哲伦还没有环球航行?马上让人收起地球仪。别都鲁哀求道:“亲王阁下,那是什么?能告诉我么?” “不能!”华侯伟冷酷的拒绝了,顿一顿又反问道:“你认为那是什么?” “大地!所有的大地!天呐,地圆说竟然是真的么?”别都鲁激动的语无伦次,原来那些所谓科学家的理论真的存在,大明必须成为葡萄牙的盟友! 华侯伟眼睛微微眯起,心中迟疑不定。别都鲁突然跪倒在地,抱着华侯伟的鞋子亲吻:“亲王阁下,我愿做你的奴仆,只要你教给我这些知识,别都鲁就是你一生的奴仆。别都鲁还可以作为特使回到葡萄牙,促成大明和葡萄牙王国结盟···” 华侯伟瞳孔紧缩,右手快若闪电的从后腰一掏,接着往前一伸一抹,别都鲁捂着喷血的喉咙,不解的看着华侯伟,慢慢朝后倒去。 杨三吓得双膝跪倒,华侯伟一皱眉:“你这是干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是大明子民担心什么?来人,把屋子收拾一下,蛮夷的血太臭!” 汪鋐邀请华侯伟来到自己的房间,双方落座之后,汪鋐诧异的问道:“王爷不是想让那个番夷,瓦解满剌加番夷的抵抗么?怎么刚刚?” “唉,原本我是这么打算的,但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露了地球仪。这人留不得,决不能让欧罗巴提早知道这个秘密。” “哦,原来如此!” 看着汪鋐欲言又止的模样,华侯伟笑了:“想问就问,不就是地球仪?咱大明的文士给他们都不要,别说信了。” 汪鋐也笑了起来:“王爷,宣之还以为是机密之事,既然能说,就请王爷解惑。” “也算不得什么机密,只是对于佛郎机人是秘密。汪大人,天圆地方你是信的,可你怎么解释先看到桅杆后看到福船?” 汪鋐皱眉,半晌突然惊骇的大叫:“难道地是圆的?” 华侯伟欣慰的点点头:“然也!”说完打开锦盒,拿出地球仪,指着它说道:“咱们脚下是一个大球,我把它叫做地球···” 汪鋐惊骇的表情慢慢平静下来,开始频频点头。良久,等华侯伟说完之后,汪鋐才感慨的说道:“王爷学究天人,学生佩服至极。如此说来,那个番夷死的不冤!这等涉及甚广的机密,岂是他能染指的?王爷,学生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你恩准。” “你说!” “回到应天府,能不能让学生也看看这些杂学?呃,科学?” 华侯伟笑吟吟的点头,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汪大人,你儿子几岁?” 汪鋐一愣,隐隐约约想到一个可能,声音颤抖的回答:“学生有三子,大的已经十五,小的七岁。” “嗯,选一子入王府学堂。学堂不仅教授孔孟之道,还有数数、物理、化学、地理、历史、思想品德等课程!” 汪鋐笑了起来,一抱拳:“大恩不言谢!王爷,学生知道你不喜繁文缛节,学生也就放肆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学生是什么样的人,王爷日后便知!” 半月的旅程中,汪鋐和华侯伟隔三差五便在一起就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科学,广泛的交流。汪鋐就此死心塌地的跟随华侯伟,日后成为一代名臣。 过了宾坦岛,就进入狭长的马六甲海峡。根据投诚的葡萄牙人的讲述,马六甲城有十二门海防炮,都是十二磅的重炮,射程超过射日炮,达到五里的射程。华侯伟和戚有山、王福恒研究许久,终于找到最佳的方案。一天之后,黎明时分,大明远征水师终于出现在马六甲城外! 守军发现了舰队,急忙发出警报。滩涂的炮台上,人影多了起来。舰队中的主力舰全都停靠在五里之外,中小型诸如鹰船、海沧船驶出舰队,箭一般的朝着马六甲袭来。 轰!炮台十二磅炮开火了,只是准头太差,加上海浪涌动,鹰船、海沧船体型较小,完全就是瞎子点灯白费劲!这时候小船的优越性就体现出来,已经迫近到三里多,还是毫发无伤! 海沧船船身突然打横,临时改造的炮门打开,三门射日炮露出狰狞的面容! 第二百三十六章 马六甲 轰!轰!几枚高爆弹笔直的从炮口飞了过来,落在滩涂上,炸起一片砂砾!接着又有几艘海沧船在炮台的西南方打横,射日炮发出怒吼!轰!轰!高爆弹再次炸起漫天的黄沙。 炮台此时的能见度基本为零,三面都有敌船射击,炮台之间的联系中断,各自为战,对大明水师的威胁降到了最低。 致远号上华侯伟举着望远镜聚精会神的观战,见自己战术得当,炮台已经没有还手之力,这才松了口气。还是太仓促啊,要是再有一年半载,带有膛线的舰炮也就造出来了,哪里会像现在,一个登陆战都打得小心翼翼。 “王爷,西边来了两艘佛郎机人的蜈蚣船。” 华侯伟转头看去,望远镜中出现一群黑点。他笑了笑,看向王福恒和戚有山:“你俩谁去干掉它?” “我!”“我!”两人同时跳起来,身子挺得笔直。王福恒挠挠脑袋,改口说道:“王爷,戚大人指挥,我学习。这T字头战术,终究是没有实操过。” “好!就是这个样子!条件允许的时候,谨慎就是一种美德!去吧!带上三艘主力舰,给老子打得他妈妈都不认识!” 满剌加总督卧亚亲自来到台湾堡,手举单筒望远镜,看了一会,对身边的菲迦南德说道:“阿尔瓦雷德现在在哪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明国舰船来到马六甲?” 菲迦南德略一踌躇,还是把心中想法说了出来:“总督大人,只有两种情况。一是阿尔瓦雷德战败被全歼,还有就是两支舰队擦肩而过,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哦,那你觉得是哪一种情况呢?” “我觉得应该是第二种情况,理由很简单,明国还不具备全歼所有葡萄牙舰船的能力!上一次其实就已经暴露出明国武器方面的落后,进入火器时代以后,海战已经不是船多就能赢得胜利的了。即使阿尔瓦雷德战败,也会有剩余的舰船返航,毕竟在这里,只有马六甲才是唯一的避风港!” “很精彩的分析!菲迦南德先生,你再一次刷新了我对你的认知。很好!基于这种客观的判断,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菲迦南德看着远处的海面,断然说道:“总督大人,如果我们拖住明国的舰队,一旦阿尔瓦雷德回归,以马六甲海峡的地形来说,就是明人所说瓮中捉鳖的态势!那么,这就是很重要的砝码,中国这个古老帝国的大门,极有可能就会向我们敞开!” 卧亚极为欣赏的看着这个年轻人,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王国以后就要靠你这样的人维系了。去吧,我全权授予你指挥,让这个老大帝国看看葡萄牙王国的实力!” 菲迦南德也不废话,立刻下了命令:“炮台已经完全发挥不了作用,所有人员后撤,重炮可以留在炮台,但火药和炮弹必须带回马六甲!人员分成两部分,分别进入圣地亚哥棱堡和台湾堡。” 沙尘散去,马六甲海岸的炮台上已经空无一人。接到消息的华侯伟皱起眉头,汪鋐明白华侯伟的迟疑,这反常背后是不是有阴谋? “汪大人,佛郎机人为何放弃滩头阵地?难道不怕我军登陆么?” 汪鋐犹豫的说道:“王爷,那个炮台对我军作用不大,为什么不放弃?” 华侯伟猛然间醒悟过来,自己的思维一直有问题!没用作用的战术当然会被放弃,登陆战只是二战时候才会惨烈,没有足够的战例支撑,谁会对登陆战重视?这个时代主要还是城市攻防战和野战、海战,压根没有一体战的概念,当然不会有人对登陆战重视! 华侯伟哑然失笑,思维扭转过来,对方的战略也就变得清晰起来。他摇摇头笑着说道:“汪大人,恐怕佛郎机人是打着瓮中捉鳖的主意!他们不会想到屯门澳收复,更不会想到他们的舰队已经覆灭。哈哈,在他们看来,咱们登陆之后,和他们在马六甲城下对峙,舰队回归之后,咱们就无路可逃了!” 汪鋐点点头:“王爷的想法卑职赞成,佛郎机人狂妄自大,以区区一州之地就敢挑衅大明万乘之国,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何况之前卑职败了一次,双方战力相差不大,佛郎机舰队纵然败北,也能全身而退。所以在佛郎机人看来,他们的舰队只是和水师擦肩而过,当然就会有瓮中捉鳖的奢望。只是谁是渔翁谁是土鳖呢?” 两人相视大笑,华侯伟下达命令:“留五百人在船上,其余的,上岸掏佛郎机的牛黄狗宝去!” 三千兵马上岸,华侯伟感慨的说道:“汪大人,自三宝公公之后,我大明再无兵马来到这马六甲。这次定要把马六甲牢牢控制在手中!呵呵,佛郎机人来的好啊,若是满剌加还在,那些腐儒又是嗡嗡嗡呱噪。” 汪鋐点头:“是啊,卑职以前也不觉得这地方重要,可现在来看,佛郎机远在万里之外,一心长久占据这里,可见马六甲之重要!” 华侯伟看看汪鋐:“汪大人,大明想要出海,必过马六甲。地球仪你也看过了,非洲好望角北上便是欧罗巴。所以这马六甲必须在大明手中!” 马六甲城外有两座堡垒和城市遥遥相望,程掎角之势。想要打破城池,占领马六甲,必须攻克城外两座堡垒。华侯伟看着三宝山,冷笑一声:“三宝山成了圣保罗山,佛郎机人该杀!牛耀武,去拿下圣地亚哥堡。耿保国,那边台湾堡是你的。丁宝山,你是王府卫队的,打出王府卫队的威风来,狙击手你来安排,马克沁给你一挺,不许放跑一个佛郎机人!” 卧亚看着城外的队伍,微微摇头:“明国军队就是这样的素质?” “总督大人,马六甲城和台湾堡、圣地亚哥堡城三角形,明国必须攻破三个堡垒,才能彻底打败我们。但无疑这是上帝都无法做到的事!现在问题的关键,就看阿尔瓦雷德的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名将精兵 “佛郎机重炮射程在五里左右,火铳在百十丈左右,鸟铳在三十丈左右。居高临下又能增加射程,所以放宽一些。常宽,你是定国公极力推荐的,不要给他丢脸。你准备怎么打?” 常宽自信的站前一步:“王爷,你曾说黄越魁对抗马克沁的打法,我看可以效仿。先弄十几辆大车,除了当做土坦克之外,还可以放置神威将军炮当做炮车!神威将军炮对城上的重炮威胁,兄弟们躲在土坦克后面进攻。等到靠近城墙,用炸药包炸开城墙,马六甲就守不住了。” 华侯伟等常宽说完,摇摇头:“想法不错,不过太费人!” “费人?” “伤亡太大!先拿下圣地亚哥堡,加上重炮轰击马六甲城。现在只需要佯攻,让马六甲无法干涉对圣地亚哥堡的攻势!圣地亚哥堡才是攻城的关键,台湾堡地势不高,战略意义不大,保证它不参战即可。” 战斗打响了,确定主攻方向之后,明军迅速展开。华侯伟看着望远镜中的明军排着队形冲锋,气的大骂:“谁踏马让你们这么进攻的?耿保国,给老子滚回来!” 耿保国是新江口水师的千总,被华侯伟叫回来,完全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王爷,标下哪里错了?” 华侯伟努力压制火气,强装笑脸:“耿保国,现在是火器时代,你手里的霰弹枪和追魂枪不需要集火射击才能保持压制力。你看,牛耀武是烹狼军的老兵了,他怎么做的?” 耿保国狐疑的拿过华侯伟递过来的望远镜,仔细看了一会,还给华侯伟。“王爷,牛将军为何要让底下的弟兄们散开?” “唉,鸟铳为何要排队射击?不就是保持火力密度?鸟铳没啥精度可言,也只能如此。可你手里的追魂枪不一样,准得很,哪里需要集火射击?耿保国,打仗不能死板教条,要灵活应用,达到效果就行,非得跟别人一样么?台湾堡只需佯攻,你压制住就好,不用想着打下来。”华侯伟也很无奈,自己的烹狼军还在路上,这些水师的官兵还是老一套的战术,给他们好东西也没用! 耿保国点头答应,转身跑回队伍。华侯伟叹口气,不再关注。 牛耀武跟随华侯伟很早,烹狼军成立之初他就是其中一员。他的名字还是华侯伟给改的,对华侯伟的中心自不用提。牛耀武没有大规模进攻,而是仔细观察地形。圣地亚哥棱堡不好打,所有守军龟缩进棱堡当中,棱堡顶上架着四门十二磅炮,居高临下,威力射程都让人很头疼。 “来啊,把船上的抛石机弄过来几台,拆点木头,把火油搬过来。” 一切安排就绪,进攻开始。抛石机不断把木头、湿柴抛洒到棱堡附近,接着就是水囊。水囊里装着火油,棱堡前方的路上到处是沾满火油的易燃物。 “火箭!射!大车准备!” 烈焰蒸腾,火光伴随浓烟,把棱堡的视线完全遮蔽。十几辆土坦克后面跟着水师的士兵,还有拆下来的舰炮以及跟随的工匠。 轰!神威大将军炮发威了,炮弹落在棱堡附近,砸出一个个深坑。这只是牵制十二磅重炮,真正的主力是拆下来的舰炮。进攻的队伍前行到距离棱堡四里左右的时候,一部分人员停止,拿着工兵锹开始土木作业。由于是仰攻,不需要太复杂的工事,一个深两尺宽三丈的炮位坑很快就挖好了。 铺上轨道,装上制退器,几人合力安装好射日炮,等待浓烟消散。神威将军炮还在不紧不慢的轰击,冲过去的散兵,躲在大车后面,等待进攻的时机。 棱堡中萨尔瓦多捂着鼻子,恨恨的骂道:“这些诡计多端的明人,都是一群胆小鬼。尼克,十二磅炮保持五分钟一发的速度,给明人压力就好。霍朵鲁,火绳枪自由射击,分配好区域,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保持压力,不要让明军摸上来就可以!该死的战争,该死的明人!” 马六甲城外十里,华侯伟和汪鋐坐在营帐外,观察着战场的动态。 汪鋐放下手中望远镜:“王爷,牛耀武打仗似乎谨慎了些,佛郎机人的重炮其实没什么准头,那些鸟铳更是如此。为何不一鼓作气拿下那个什么,哦,圣地亚哥堡?” “不赶时间的时候,战士的生命是第一位的。汪大人,我知道慈不掌兵,但训练一个合格的士兵,其实是很费事很费钱的事。古人都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在我看来,其实应该反过来。” “王爷,为何如此说?” “嗯,一时半会应该没什么情况,那我就说一说我的想法。人人都说刘备成就霸业,是依靠关张赵云等将领,但翻开史书,我觉得白耳兵才是刘备成功的依仗。三国时候,曹操有虎豹骑,公孙瓒有白马义从,吕布有陷阵营,董卓有西凉骑兵。你看,所有名将都有一个特点,善于将兵。什么是将兵?其实就是训练、管理士兵的能力。真正打起来的时候,什么样的兵厉害?侵略如火,其徐如林。这是什么?是精兵!假如孙武当年真的带着一群宫女,他还有武圣的名号?” 就在两人讨论的时候,火势渐渐小了。牛耀武打个手势,神威将军炮停止射击。前方设置好的射日炮已经有了不错的视野,炮手熟练的填弹、击发,轰!三枚高爆弹飞出,瞬间命中棱堡! 这不是漂泊不定的海面,射日炮本身又是准确性很高,所以首发命中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圣地亚哥堡顶部的炮兵阵地一片狼藉,谁也没想到明军的大炮竟然这么准。幸好顶部铺设一层厚木料,才没有在第一时间被炮弹摧毁。 尼克脸色煞白冷汗直流,幸亏这是来自缅甸的柚木,要不然这几炮直接就报销了整个炮兵阵地。十二磅重炮一丢,仅凭棱堡中的六磅炮和那些火绳枪,失陷只是时间问题! 首发命中,再接再厉!嗖嗖,又是三发炮弹袭来,尼克大声咆哮着:“把你们的炮弹都打出去!上帝啊,赐予我力量吧!” 第二百三十八章 马六甲的陷落 丁宝山冷笑看着圣地亚哥堡,他的手下都是王府卫队中精选出来的神枪手。看着手下已经部署到位,丁宝山抓起竹哨,使劲一吹,乒乒乓乓的枪声响彻圣保罗山! 萨尔瓦多目瞪口呆的看着射击口不断倒下的铳手,冷汗直流!到底是什么枪?竟然如此准确,射击口虽说不算小,总有一尺见方的口子,可在外面来看,不过是一个小点!这仗没法打了! 牛耀武见状大喜,知道是袍泽的配合,才让棱堡中的火力突然中断。趁他病,要他命,这时候也不管什么土坦克了,速度是第一位的!数百手持大喷子的战士蜂拥而上,冲向棱堡。更多手持追魂枪的战士找到依托,纷纷朝着棱堡开火! 爆破组在其他战友的掩护下,快速冲向棱堡。三个爆破组几乎同时到达棱堡,在东、西、南三个方向,刨出三个大坑,放下炸药包,一拉导火索,拼命向后跑! 轰!轰!轰!三声巨响几乎响成一个点,大地也颤抖一下。棱堡五角象是酥了的沙堡,慢慢垮塌下来。萨尔瓦多面如僵尸,魂不守舍的站起身,用力撕下自己已经灰扑扑的衬衣,随意抓过一根炮刷拴在上面,伸出残破的棱堡,用力摇晃:“投降!投降!” 华侯伟微笑着看向汪鋐:“汪大人,如何?” 汪鋐点头:“果然是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王爷,大明军队若都是如此,天下间谁能相抗?” 这回轮到华侯伟苦笑了:“钱!汪大人,一杆追魂枪百十两足银,一枚子弹一两三钱银子,你说,大明百万大军,得多少钱?” 汪鋐咂舌不已:“吁!竟要如此之多的银两?王爷,卑职明白你的苦了!” 华侯伟点点头:“是啊,不赚钱怎么活?希望马六甲有足够的的黄金吧!王爷我现在就见了金子亲!” 牛耀武命人把神威大将军炮架到圣地亚哥堡的残骸上,五门射日炮也架在周遭,齐齐对准马六甲城! 欧亚脸色煞白的看着菲迦南德:“怎么办?咱们坚持不到阿尔瓦利德回来的时候了!” 菲迦南德咬牙说道:“总督大人,目前只有一个办法。放弃马六甲城防,以总督府以及街道,和明国打一场巷战!他们的兵力不够,只要咱们坚持到阿尔瓦利德回来,这些还都是葡萄牙的!” 卧亚眼珠一转,马上点头:“好!我授予你全权指挥权,一定要坚持到阿尔瓦利德回来!我先去总督府布置一下防守工事。” 菲迦南德看着落荒而逃的卧亚,心中豪情万丈。形势危急才是男儿大展身手的时刻,这一仗或许就是走向人生巅峰的开始! 他以饱满的激情大声激励着士兵们:“先生们,在这遥远的东方,我们没有退路!野蛮的明国人会榨干我们口袋里最后一枚金币,然后杀死我们。我们没有退路,任何退路都没有!但是!先生们,阿尔瓦利德将军还在屯门海域,他一旦回归,就会让这些该死野蛮的明国军队,变成沙滩上的鱼!所以时间才是最为关键的!为了我们的金币,为了我们的生命,拼命反抗吧!” 士兵们一阵骚动,菲迦南德说得对,他们没有任何退路。明国人有一万种理由绞死任何一个葡萄牙人,那些满剌加的土着,也有一万种理由杀死压迫欺凌他们的葡萄牙人。而救命稻草阿尔瓦利德的存在,是大家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在这个紧要关头,葡萄牙人爆发出高度一致的团结! “什么?城墙和城门都看不到军队?”华侯伟愣了一下,随即冷笑:“打巷战?这可是打错了主意!呵呵,巷战可是需要人民的支持,更需要精良的武器,他们怎么就敢?啧啧,早知道如此,就把所有的迫击炮带过来了!” 各部纷纷回归,华侯伟点名:“丁宝山,牛耀武,你俩都是跟着老子打老了仗的,打巷战有几点我提醒你们。第一层层推进,相互之间要有联系;第二,要大胆穿插,把敌人分割在一个个的堡垒中。第三要发动群众,这里是满剌加,心向大明的人不在少数。现在以牛耀武为进攻主力,丁宝山配合作战,常宽、耿保国分别跟随其后,那些射日炮可以拖到火力点前,炮火直瞄轰他娘的!” 部队展开,牛耀武带着最为精良的部队冲锋在最前面。马六甲城街道不是很宽阔,街道两旁都是木制的房屋。不断有零星的枪声响起,只是这时候的火绳枪准确度太差,对于散开的牛耀武部,杀伤力几乎为零。 “神枪手对所有冒烟的房屋进行监视,一旦冒头,干掉他!拿霰弹枪的弟兄,不用管其他,误伤就误伤了,满剌加人不是大明人,开火保住自己就好!” 部队继续前进,延边的街道不断冒出的葡萄牙抢手,被追魂枪、大喷子命中,惨嚎着掉下来。还有若干被子弹穿过木板命中,被房子的主人趁机夺枪砍死! 常宽和耿保国带着人马,拉着板车,板车上放置着射日炮。菲迦南德没有完全放弃阵地战,还有几个街垒上蹲着佛郎机铳。这佛郎机铳中不再填充实心炮弹,而是填充大量的铅弹。牛耀武压根没打算硬碰硬,直接通知后续人马,自己绕道就是。 距离其实很近,基本上不需要瞄准。常宽找了一处地点隐蔽射日炮,设置好炮兵阵地,几个老兵略略瞄准之后,便拉动了火绳。轰!轰!炮弹飞出,转眼间看似固若金汤的街垒,就被炸上了天!两轮炮击之后,其余人冲到街垒旁,街垒已经不复存在,只有满地的尸体和呻吟的伤兵,以及破损的佛郎机铳。 总督府就在以前的满剌加王宫,压根不用问路,最豪华最高大的那座就是!牛耀武等着丁宝山过来,两人一起商议如何攻打总督府。 “老丁,这可是满剌加的王宫,要不然一顿炮弹过去,压根用不着进攻!” 第二百三十九章 明智的卧亚 丁宝山也犯了难:“是啊,咱们打痛快了,朝里那些大老爷该叫唤了。什么不保护满剌加和番夷无异,什么残暴等等帽子都往王爷脑袋上扣。可要是想不损毁王宫,拿下这总督府,弟兄们得死多少?” 牛耀武频频点头:“是啊,是啊。不过我想干脆咱俩做主算了,将来就是那些文官诘难,大不了辞官,王爷还能不管咱俩?” “也是哈,行!老牛,你有担当,老子也不是怂货!干他娘!” “你好说,我是担心那俩!” “裘毛!老子拿枪顶着他们的脑袋,看谁敢不听!你不用管了,老子担着!”丁宝山也是从矿产调查局出来的老人,在他心里,华侯伟是老大,老天爷是老二,其余的压根不放在心上。 常宽和耿保国来到总督府前,丁宝山拉过他俩说道:“两位兄弟,哥哥跟你们说明白,这总督府是原来的满剌加王宫,不动炮拿不下来。这么着,责任老哥我担着,你俩就说被我威胁,没办法才袖手旁观。你俩看怎么样?” 常宽一愣,随即大怒:“操!你有担当,老子怂吗?从国公那出来,老子就跟定王爷了!来,老子亲手开炮,成不成?”说完眼神一瞟耿保国。 耿保国笑了,摸摸自己下巴上扎手的胡子:“操!老子也想跟着王爷,这一炮让老子开成不成?总得有个投名状吧,兄弟们给不给面子?” 牛耀武一看,大笑:“王爷这就叫众望所归了吧!兄弟们别争了,一人一门炮,看谁打得准!” 四个人兴致勃勃的操炮,向几个炮手请教,定要分出个高低上下。轰!轰!四门射日炮喷吐着火焰,四枚炮弹飞出炮筒,满剌加的王宫顿时陷入烈焰蒸腾之中! “操!老子这炮厉害!看见没,大门那个大窟窿就是老子打的!” “球!老子这炮才叫犀利!那两个飞起来的佛郎机人想必也深有同感!” “切!老子这炮才是深得稳准狠三味!你看那个佛郎机铳,一下就···卧槽!” 耿保国得意洋洋的看着其他三人:“这才叫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看见没,这火球,肯定是打到火药上了。” 其余三人整齐划一的挑起大拇指:“厉害!” 菲迦南德看着倒塌的宫墙,咽口唾沫,大声鼓励:“不要怕!咱们还有时间!先生们,为了伟大的葡萄牙王国,开火!” 可惜这一轮操作表错情了,牛耀武压根没想着冲锋。数百弹丸徒劳的飞过开阔地,落在门前的空地上。 “轰吧,啥时候投降啥时候算!我说也不用咱的发射药了,就黑火药就成!慢慢玩,看谁先撑不住。” 很快,战况送到城外的华侯伟手里,华侯伟看完之后,笑骂一声:“几个兔崽子挺有担当,嗯,都是老子的兵,弄回应天,好好训练一下,番禺就是老子的地盘。汪大人,广东其他的官员如何?” 汪鋐踌躇一下,看着笑吟吟的华侯伟,一狠心说道:“布政使吴延举弄出一套《番舶进贡交易之法》,广东税收翻番,番夷可随时上岸交易,后患多多。两广总督陈金曾允许佛郎机人上岸,但佛郎机人狡诈,冒称伊斯兰教徒,被陈大人识破,遂驱逐之。” 华侯伟笑了起来:“好!广东一地官员都不错,本王一定一一拜会。汪大人,满剌加要不要恢复?” 汪鋐一愣,略略思索之后,缓缓摇头:“王爷有所不知,满剌加王也不是什么贤明的君主,佛郎机人没来的时候,经常扣押咱大明的商船,征以重税,甚至有时候比绑匪还不如!经常偏袒伊斯兰教徒,打劫咱大明的商船。朝廷只是因鞭长莫及得不偿失,才默不作声。” “嗯,既如此,这里就是大明水师的海外训练基地,是吴王府的飞地,老子,呃,本王,本王倒要看看谁是满剌加的黑后台!” 总督府中,卧亚叹息一声,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祷告完毕之后,换上熨烫平整的总督礼服,抽出细长的佩剑,用雪白的手帕细细擦拭。修剪漂亮的八字胡,镜子中的男人威严庄重,卧亚推开房门,走向前线。 “菲迦南德,可爱的孩子,放下你的佩剑吧,战争结束了。” 菲迦南德泪水流了下来,大声咆哮:“不!总督大人,我们还有机会!” “机会?呵呵,阿尔瓦雷德不会回来了。你看看明人的武器,明显是从舰船上拆下来的。这样的明军会放过阿尔瓦雷德吗?我们错了,大明不是那些未开化的土着,他们是比我们更为高贵的存在,葡萄牙不能有大明这样可怖的敌人!所以,体面的结束这场战争,为王国赢得一个强大的盟友,这才是对葡萄牙国王最大的忠诚!” 菲迦南德无力的放下手中佩剑,看着卧亚慢慢走向残破的大门。一个葡萄牙士兵挑着一面白旗,大声呼号:“投降!葡萄牙东方总督卧亚向尊敬的大明投降!” 牛耀武问随行的杨三:“老杨,这什么意思?” “大人,佛郎机人降了,请大人定夺。” 牛耀武看看丁宝山,丁宝山嘿嘿一笑:“这个时候还是请王爷来吧。嗯,咱们先缴械,搜罗一遍。” “好!老杨,跟他们说,所有佛郎机人全都出来,站在王宫前的广场上。若是有人负隅顽抗,定斩不饶!” 卧亚接到回信,转身对着所有葡萄牙人说道:“先生们,我以葡萄牙王国东方总督的身份,命令你们保存自己的生命,放下武器,接受被俘的命运!先生们,你们也看到了,大明是一个强大到极点的国家,一个省的军队就可以顶得上全王国的军事力量,招惹这样一个大国是不明智的,为了国王,为了你们的家人,投降吧!” “不!卧亚总督,请你收回你的命令!不到最后一刻,葡萄牙人绝不会投降!”菲迦南德端着手铳,泪流满面却又杀气腾腾的大吼,狰狞的面孔肌肉在不断跳动! 第二百四十章 老辣的卧亚 卧亚愣住了,接着大声咆哮起来:“菲迦南德!注意你的身份!你是国王忠诚的臣子,是葡萄牙人民的守护者!” “是!但我绝不会向敌人卑躬屈膝!葡萄牙的勇士们,咱们还有···”菲迦南德手不断颤抖,依旧不肯接受失败的命运,妄图挟持卧亚继续作战。正在这时,一柄细长的剑刺进他的后腰,剧烈的疼痛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鲁莽的混蛋!卧亚总督哪里是你威胁的?你要害死所有人么?”一个上尉恶狠狠地搅动长剑,菲迦南德的眼神渐渐失去神采。 卧亚叹息一声,摇摇头:“年轻人总是太冲动,和自身的荣辱比起来,国家的利益至高无上!先生们,走吧,迎接我们未来的盟友!” 是啊,如果这样恐怖的敌人,变成葡萄牙的盟友,那该死的西班牙、法兰西,还敢在葡萄牙人面前耀武扬威么?所有葡萄牙人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心甘情愿的跟随卧亚走出掩体,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向刚刚还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一刻钟以后,华侯伟和汪鋐匆匆来到满剌加王宫前。卧亚惊讶的发现,对面明军的首领,竟然是一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孩子! 戴明咳嗽一声,对着卧亚说道:“卧亚总督,这是我们大明皇帝唯一的兄弟,吴王殿下。” 卧亚明白过来,脚跟一磕,对着华侯伟就是一个标准的军礼。接着摘下佩剑,双手捧着慢慢走到华侯伟面前,身子微躬毕恭毕敬的说道:“尊贵的亲王阁下,葡萄牙东方总督卧亚,向您投降!请保护我们的生命财产安全!” 等戴明翻译之后,华侯伟严肃的摇摇头:“不!卧亚,你要搞清楚一件事,你是俘虏!你们的罪行一定会受到正义的审判,那些来源不明的财富,或者说带着血的黄金,都将是我的战利品!” 卧亚无奈的点点头:“来到东方采取这样野蛮的行径,本就是不可饶恕的愚蠢和罪孽。我不是第一任总督,不应当承担这样的责任。尊贵的亲王阁下,我请求你,和葡萄牙王国能够开展正常的贸易,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您一个秘密。” 华侯伟点头:“正常的贸易当然是可以的,但没有审判之前,谈责任还为之尚早!哦,秘密?说出你的条件吧,我不相信正常的贸易关系,能够促使你拿出这样的赌注!” “好吧,睿智的亲王阁下。在遥远的大西洋彼岸,有一块崭新的大陆被发现,我们称之为圣十字架,也有人称之为巴西!只要大明帝国和葡萄牙王国结成盟友,我们葡萄牙可以和大明帝国共同开发圣十字架!” 巴西?葡萄牙已经发现南美洲了?一定是这样!华侯伟精神有些恍惚,脑中思绪万千,亲眼见证殖民史的开启,对早有思想准备的华侯伟来说,依旧具有巨大的冲击力! “亲王阁下,在圣十字架周边还有着广饶的土地,明帝国人口众多力量强大,完全可以在葡萄牙的帮助下,消灭那些土人。”卧亚有点着急了,华侯伟的模样似乎不明白圣十字架的可贵之处,如果丢失满剌加,却赢得明帝国的友谊,甚至是结为盟友,国王对他只会加以奖赏。反之,就一切都完了! 华侯伟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可以!” 这回轮到卧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声追问:“对不起,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阁下是说明帝国可以和葡萄牙结成盟友么?” 华侯伟微微摇头,看着卧亚脸上的失望,大笑起来:“我是说和吴王府可以结盟,大明不是每一个人都明白葡萄牙的可贵之处!为了更好地合作,吴王府可以作为一个主体,承担相应的责任。不用担心,吴王府有着整个南部大明的支持,数千万民众,上百万军队,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卧亚,你还担心吴王府的实力么?” 哦,原来是这样!那也足够了!和大明帝国相比,葡萄牙的体量实在太小,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一个广东省就足以压制法兰西,何况是葡萄牙?卧亚喜上眉梢,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尊贵的亲王,这就是去往圣十字架的航海图。我的挚友佩德罗·卡布拉尔发现了那里,并且已经打下一片桥头堡!” 华侯伟接过羊皮纸,没有马上翻看,而是笑着问道:“满剌加的财富在哪里?那都是满剌加的混蛋劫掠大明的财富,现在到了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卧亚心中一阵抽搐,这些财宝还没有来得及运回国内,只能是便宜这个看起来可爱,实际上贪婪狡诈的大明亲王了! “好吧,原来满剌加竟然敢对大明帝国无礼?这些财富是到了物归原主的时候了。所有的财富都在圣保罗山上的教堂中,请允许我带着您,回收属于大明的财富。” “等一下,你们从葡萄牙来的时候,肯定没有什么个人财富,那么,呵呵,现在你们身上的每一个金币,都是大明的资产!” 靠!卧亚满心以为成为盟友之后,就会摆脱现在尴尬的身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孩子,竟然是,如此的不要脸! 汪鋐有点尴尬的扭过头,对待盟友翻脸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吴王非常人也!牛耀武满脸陶醉的微微点头,这才对么,凭什么他们就能靠着盟友的身份捞取不义之财?盟友不盟友的,无所谓,钱才是第一位的!耿保国惊讶的张大嘴,对这位吴王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当面笑嘻嘻,底下掏刀子,跟着这样的主子,嗯,有前途! 卧亚不甘的哀求:“最贵的亲王,这些都是贫穷的葡萄牙人,以大明帝国的富有,不能稍稍的让他们满足家人的需求么?” 华侯伟冷酷的点头:“不能!这都是大明的财富,我无权给予任何人!卧亚,咱们还没有签订盟约,你还是我的俘虏!再说盟友也不能占大明的便宜,否则,嘿嘿,大明的枪炮就会让他知道什么是真理!” 第二百四十一章 正义之师 能把强盗逻辑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看来唯有眼前这位可爱的大明亲王了!嗯,卑鄙的行径需要高尚的理由包装,这样就是上流社会的通行证。今天在这位孩子亲王身上,学到了真谛!卧亚无奈的高举双手:“好吧,尊贵的亲王,您说的一切都是对的,因为您掌握了对的武器和权利!” 华侯伟嚯嚯的笑了起来,食指和中指捏起来来回搓动:“亲爱的卧亚总督,知识产权是维系人类进步的有效手段,你得付我个人一点使用费了。没关系,除了你身上原本属于大明的财富以外,我准许你用葡萄牙的产业付账,将来总会有一天兑现的,不是么?” 卧亚终于保持不住所谓的绅士风度,大吼大叫的发飙:“哦!亲王阁下,你是吸血鬼的后裔么?哪里也没有为两句话付账的规则!” 华侯伟笑容一收,脸上好似结满了冰霜:“从现在起,从马六甲这里开始,这条规矩就有了!这里我是主宰,你只有选择服从与否的权利!看,卧亚,这一点也是一个创新,我没有问你单独收费,而是打包出售给你!” 卧亚无奈的一摊手:“亲王阁下,你一直是这样管理你的臣民么?” “不!对待不同的人,当然有不同的管理方法!如果你想知道,就做好付费的准备!” 牛耀武突然觉得眼前的华侯伟变得陌生起来,怎么王爷个头长起来了,这手段也变得越发犀利了? 卧亚想了想,沙哑着说道:“好吧,我承认我的好奇心战胜了吝啬,请亲王定一个标准,我看我是不是在破产之前,能够得到想要的答案。” “不用怕,虽然说知识是无价的,但咱们即将成为盟友,我可以对你优惠!卧亚,在东亚你们葡萄牙一定有不少的殖民点,只要你提供给我具体的航道地点,就算付过账了!” 卧亚想了想,东亚这里大明其实情况都很了解,这是亲王给我优惠大酬宾啊。于是点头答应:“好的!” “我们中国人有句话,内圣外王!对待自己的族人,一定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外敌,一定是如寒风扫落叶一样无情!所以你看,他们都是我的兄弟,我们相互之间可以为对方挡子弹。” 牛耀武率先响应:“老子官名还是王爷给起的,王爷把咱当兄弟看,咱只能是誓死跟随王爷,谁要对王爷不利,先从老子的尸体上迈过去!” 丁宝山马上跟上:“王爷与我等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华侯伟一摆手,笑骂道:“行了行了,咱这是忽悠洋鬼子,别搞成效忠大会。戴明,这句别翻啊!” 卧亚显然对士为知己者死,完全理解不了。但是内圣外王却是听懂了。他感慨的说道:“是啊,团结依靠的就是这种善待国民的原则,这价钱不亏!” 华侯伟却是转移了话题:“卧亚,你能代表葡萄牙国王么?” “完全没有问题!尊贵的亲王阁下,我就是葡萄牙王国在东方的唯一全权代表!” “嗯,先看看教堂里我的钱!” 卧亚满心以为华侯伟就要签署盟约,结果听到这样的要求,心知华侯伟是要看看自己的诚意,于是满口答应:“好的好的,满剌加还是很贪婪的,我只找到他一部分财富,就已经有三十五万盎司黄金!唉,谁知道竟然是大明帝国的财产。” “三十五万盎司?靠!老子算算,一盎司好像是28克左右,一两是50克,二十万两黄金?老子这回发财了!” 不愧是要冲之地的马六甲,单单浮财就二十万两黄金,这下可是解了燃眉之急。华侯伟眼珠一转,扶着额头说道:“哎呀,有点头晕。那个耀武啊,你跟卧亚去交接一下。我跟你说······明白了没?” 牛耀武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样子,兴奋的点点头:“王爷放心,那个什么酥的金粉我也给你刮回来!” 华侯伟拽住牛耀武,又是一阵嘀咕:“笨蛋!恶人他们去干!咱们是解放满剌加人民的正义使者!” “哦哦,明白!那个保国,走,有好事交给你!” 两个家伙勾肩搭背兴高采烈的带人走向三宝山,汪鋐总觉得眼皮有点涩,总是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王爷年纪小,是不是有点小孩子脾气,但愿不要闹出笑话来才好。 卧亚带着一队士兵跟在后面,不一会,就跑回来几个葡萄牙士兵,拉着那个上尉说了几句,又有一群士兵跟着走向三宝山。 砰!汪鋐一激灵,华侯伟笑着摇头:“没事没事,个把漏网之鱼翻不起风浪!” 砰!华侯伟脸一僵,强自笑道:“没事,有耀武和保国在,肯定没事!” 汪鋐忍不住转头看向马六甲的街道,惊呼一声:“王爷,着火了!” 华侯伟大怒,大叫一声:“丁宝山,去!看看那两个混蛋怎么办事的?” 可是似乎效果不大,马六甲城中枪声四起,两个时辰后,才平息下来。 当地清真寺的阿、訇找上门来,哭哭啼啼的诉说,佛郎机乱兵抢掠,让马六甲城中的豪族们一夜赤贫,可华裔却是没事,请天朝上国的大人赶紧清剿。 华侯伟义正词严的拍了胸脯,一定要严惩凶手云云。等牛耀武等部将回来,找到阿、訇,指着几个重伤待死的葡萄牙士兵说道:“尊敬的阿、訇,这就是抢掠你们的罪魁祸首!你看,这里的几个都是在交战中幸存下来的,我马上为你们主持公道!来啊!统统枪毙!” 行刑之后,送走千恩万谢的阿、訇,汪鋐一脸狐疑的看着华侯伟:“王爷,是不是跟下官交个底?戏法是怎么变的?” 华侯伟哈哈大笑,一指战俘营:“坏事坏名声都是他们,咱们可是正义之师,绝不会多拿一根针!” 牛耀武噗呲一笑,挑起大拇哥:“王爷高啊!佛郎机人在前面扫荡,咱们在后面追赶,那些好东西自然是战利品,和佛郎机,还有马六甲都再没有关系!” 第二百四十二章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汪鋐恍然大悟,接着追问:“佛郎机人会乐意?好处都给了大明,恶名都留给佛郎机,这种好事打着灯笼也难找吧?” 丁宝山笑着解释:“要不说王爷高呢!上交十两黄金,可以保住个人财产的一成,多交多得,超过一百两,还可以给分成。一百两起开始算,二百两给两成,直到三成为止,数量不设上限,当然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喽!” 汪鋐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天下熙攘皆为利之往来!番夷就是番夷,看来今后和他们打交道,必须利字当头!” 华侯伟哈哈大笑:“说得对!我的汪大人终于开窍了!汪大人,今后你面临的就是一群为了钱,可以把亲妈从坟里刨出来交易的混账。一定要锱铢必较,一定别总想着仁义礼智信,一句话,抠门就对了!” 汪鋐苦笑着摇摇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下官圣贤书都白读了。” 华侯伟突然严肃起来:“汪大人,这话不对!孔圣人说的都是对内,可不是对外,此乃一。其二,取之有道,道何解?规则也!对外的规则和对内的规则能一样么?人家佛郎机人觉得正常,你非要上杆子送钱么?天下文人,司马光糊涂第一!敌人是仁义可以感化的么?” 汪鋐良久之后,朝着华侯伟深深一躬:“朝闻道夕可死矣!卑职受教!” “呵呵,不是刚刚一口一个下官了?现在怎么有变成卑职了?” 汪鋐脸一红,叹息一声:“恭良温俭让,卑职还是没有把握好内外之别的尺度。王爷就不要再笑话卑职了!” 华侯伟摇摇头,神请有些忧郁:“我倒是没有笑话你的意思,只是大明迂腐的官员太多,对外决不能姑息,否则吃亏的就是大明!汪大人,佛郎机人已经走在大发现的前夜,倭国尽头一直向东,有一片神奇的大陆,佛郎机人马上就会发现那里,留给我大明的时间不多了!” “哦?那片土地富饶?” “唉,天选之国!轮种地,大明除了辽东,就没有和之相媲美的土地。什么叫肥的流油?那里的土地就是了!咱大明种地,总要轮耕;那里不需要。轮矿产,大明缺什么,那里有什么,大明有什么,那里就更多!” 汪鋐听的眼睛都有点泛红,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宝地?假的吧? 华侯伟摇摇头,掏出羊皮纸,递给汪鋐:“汪大人,你好好对一对,是不是地球仪上的南美洲?” 汪鋐自小有神童的美誉,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此时打开羊皮纸,和脑中南美洲的地形一一对照,倒吸一口冷气:“真的是巴西!王爷,这么说地球仪?哦,卑职不是那个意思,是实在有点骇人听闻。” “我明白,任谁都不敢轻易相信,自己是居住在一个大球之上。唉,努力吧,否则大明危矣!” 看着华侯伟落寞的神情,汪鋐终于明白世人皆最我独醒的痛苦,也明白了华侯伟为何如此急躁,常常有揠苗助长的举动。由不得感慨道:“王爷,纵使卑职明白,吴王府的人都明白,可朝中诸公···王爷,卑职终于知道王爷的苦心了!” “那有什么用?还是看眼前吧!现在咱俩商量一下善后的事情!” 当晚,汪鋐和华侯伟商量许久,终于定下策略。在马六甲待了五天之后,华侯伟终于带着汪鋐返航! 卧亚用实际行动赢得华侯伟的友谊,怀揣着一份吴王府和葡萄牙王国的盟约,踏上归乡之路。而跟随华侯伟的萨尔瓦多,则是狠狠搜刮了一遍三佛齐,凑足资金,准备和大明第一次正常贸易。满剌加王国的最后一任国王,得到大明击败佛郎机的消息后,匆匆往回赶。不幸遭遇海盗,至此,满剌加再无王室血统留世。王福恒率领番禺水师回归番禺,留下耿保国主持大局,自己随后北上,直奔应天府。 一月之后,船队终于回到新江口!出去几十只舰船,回来上百艘的大船队!戚有山当然是洋洋得意趾高气扬,新江口真正的当家人指挥使辅国将军刘茂德,只是派人送上一份贺礼,自己压根没露面,也是表示自己毫无插手新江口水师的意思。 华侯伟可没打算在新江口待,带着几艘福船直奔燕子矶。汪直早就禀报了已经抵达多日的张皇后,太康闹着看锅锅,张皇后想着这里也不是京城,规矩不规矩的自己说了就算,也就带着太康一起来到燕子矶。 燕子矶人山人海,汪直早早就放出消息,说吴王带领水师痛殴番夷得胜回朝,应天府的百姓早就想看看传闻中妙手点金的吴王小千岁。尤其是汪直还若有若无的暗示,吴王不仅是保住国土,还带回来金山银山。这种热闹岂有不看之理?吴王好不好无所谓,金山银山谁见过?于是携妻抱子一家老少齐上阵,把个燕子矶挤得是满满当当。 呜!长号悠悠,惊起沙鸥阵阵,三艘大船从水面冒了出来,一面大旗迎风烈烈,上书三个行草:擒蛟军 咚!咚!六声炮响,人群为之一惊,嘈杂的码头鸦雀无声!舰船由远及近,人们这才发现,远看犹如玩具一般的舰船,竟是如此高大!如城的船体上密密麻麻的炮门全部打开,露出黑洞洞的炮口,甲板上刀枪锃亮甲胄闪光的战士身材魁梧,数十个大木箱全部打开,什么红珊瑚、如玉砗磲、走盘珠、玳瑁、如星光一般的蓝宝石、鲜血一般的红宝石随意在阳光下闪着光辉,金砖、金条、金佛、金项链、金臂钗、金十字架、金法论、成堆的金币,让无数人闪瞎了眼。 舰船靠岸,定国公朱辅笑吟吟的迎上来:“吴王殿下,这一趟可是肥差啊,看看,哪里是战船,这就是宝船嘛!” 华侯伟嘻嘻笑着回礼:“定国公,海上可是金山银山,这点东西算什么?那话怎么说的?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面。”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临时商贸大会 一箱箱珍宝金银搬下舰船,箱盖下闪动的光芒,让金陵城的百姓们一阵阵惊呼!今天可算开眼了,那么多的宝贝从来没见过!更不要说那些能压死人的金子!海外这么有钱的么? 燕子矶镇江楼临窗雅座,穆世仁摇着唐伯虎仕女图的折扇,笑着对薛员外说道:“老薛,王爷这回可是厉害了,看看那金山银山,我眼睛都花了。” 薛员外摇头:“少打马虎眼,咱们协会早就和王爷捆在一起,王爷这回带回来多少钱无所谓,关键是商路!我不信你不知道利害,是不是想独吞?老穆,生意太大,别说你,就是金陵丝绸协会也吞不下!” “呵呵,安啦,我也没说独吞啊!听连公公的意思,王爷这回可是打通了海路,和那个什么联系上了。哦,佛郎机人,你说佛郎机就佛郎机,还有什么欧罗巴?这名真绕!” 薛员外左右看看,才小心翼翼的说道:“老穆,福建那帮找你没?” 穆世仁扇子一收,直勾勾的盯着薛员外看了一会,才笑着说道:“何止福建,就是那帮老西也上门了。王爷要开海,丝绸是少不了的重头戏,我捉摸过了,当今之世,咱们商人只有抱紧王爷的大腿,才有安生发财的机会,决不能三心二意!你说呢?老薛。” 薛员外干笑两声,掏出手帕擦擦汗:“也不瞒你,北边的大佬找上我了。条件是相当优厚,只要投靠到那一边,大江南北畅通无阻!” “哼!少跟我说这些!薛昌秀,这些年你还见得少了?跟上哪一个不是敲骨吸髓,恨不得把咱们吃干抹净?唉,年纪越大胆子越小,这么多年过来,我唯有跟着王爷才安心。你说上次黄星池挟持王爷,要是给了其他人,还不把我的血都吸干?可王爷呢?愣是一句话没说!都说无商不奸,可我穆世仁三分良心还是有的!”穆世仁眼神冷冽,死死盯着薛昌秀。 “良心?良心值多钱一斤?老穆,别瞪眼,在商言商,只有杀头的买卖,没有赔本的生意!我薛昌秀跟着王爷,固然是王爷对待我不错,更主要的事跟着王爷才能大赚特赚!老穆,你看出来没?今后王爷的生意要做到欧罗巴去!想想吧,那些海商家里都是金山银山,为啥?还不是从大秦弄回来的?哼!以前是那些黑衣大食绿衣大食作梗,现在是什么奥斯曼抽头,有了王爷的新商路,咱们子子孙孙都吃穿不愁!” 穆世仁哑然失笑,放松下来:“我还以为你准备去那边呢!以后说话别这么大喘气,刚刚我就准备掏刀子了!” 薛昌秀也笑着说道:“我傻么?条件再好,顶多三年!三年以后薛记就是人家的产业,我的尸骨都不知道在哪!不过生意还得做,卖谁不是卖?货照直给,人不用想!” 玄武湖湖心岛枪声骤起,三条黑影跃入水中。一队统计司的队员拎着手铳,扑到水边查看。不一会消息就报到汪直手中! 燕子矶码头,华侯伟一把抱起太康转了一个圈,太康咯咯咯笑着,面如桃花。张皇后坐在竹椅上欣慰的看着自己一双儿女,禁不住想起躺在冰冷陵墓中弘治。唉,罢了,都是命! 汪直等太康和华侯伟玩了一会,才走到华侯伟身边耳语几句。华侯伟一愣,神情慢慢冷峻:“哼!少不了这种事!查出来是谁的人了么?” 汪直摇头:“手法很老道,人也杂,武林门派有之镖局有之锦衣卫有之东厂有之,就连豹房,也有!” “嗯,不管他!任尔东南西北风,咬定青山不放松。真正要紧的是学堂,是铸造厂,其他的还差一点。呃,我怎么没想到呢?老汪,放出点假消息,让他们狗咬狗。比如说,什么藏宝图一类的。” 汪直想了想,试探着说道:“宁王遗宝?” “嗯,还有佛郎机铳的制法,嘿嘿,佛朗机铳都是纯铜打造,哦,换成青铜!这样鱼目混珠,相信有的是人上当!” 汪直瞬间就明白了华侯伟的想法,这是疲兵之计,让对手虚耗钱粮,就是真正有能力的时候,也没有财力研究制造。汪直笑了起来:“如此老奴就明白了,是不是先放出纯铜所制的碗口铳,再放出千斤佛朗机铳,然后是子母铳,最后再是青铜铳?” “好!就是这样!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少钱砸在这上面!” 两人交谈几句之后,汪直匆匆离去。华侯伟等着所有金银珍宝都搬上岸之后,上了张皇后的辇车,回到吴王府。 第二天,南京城中所有涉及丝绸、瓷器、布匹、茶叶、漆器等行业够规模的商贾,齐聚莫愁湖畔郁金堂中。 汪鋐坐在次席,看看正在瞌睡打盹的华侯伟。华侯伟伸个懒腰:“啊!嗯,汪大人,可以开始了。” 汪鋐笑笑,敲敲几案:“诸位,王爷有话要说。” 有些嘈杂的大厅顿时鸦雀无声。华侯伟笑着说道:“诸位,当今圣上是我亲哥,他让我总理开海事宜。开海不外就是做生意,只不过是把生意做到外面去。原本我准备大明各行各业成立六家公司,然后由各位竞标。但前些日子在屯门和番夷打了一仗,结果打出一条商路来!佛郎机人和吴王府缔结盟约,由开海总、理衙门直接供货给佛郎机人。佛郎机人要马上回佛郎机,临时采办一批货物,价格从优。我是吴王,可就是咱南京的,怎么能不照顾一下父老乡亲?所以今日召集大家,就是为了让大家发一笔小财!” 轰!郁金堂这些看起来风雅的商贾顿时炸开了锅!发财谁不想?还是吴王好啊,有发财的事情,头一个就想着大家。 华侯伟双手下压:“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急什么?我身边这位,是新上任的南京礼部尚书,也是总、理衙门的副总裁,汪鋐汪宣之,汪大人!此次交易由他全权负责,大家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他,本王还有要事,就不打扰各位发财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二道先生 丝绸协会算是华侯伟的嫡系,穆世仁头一个站出来:“见过汪大人!不知丝绸大约需要几何,价钱多少?” 汪鋐一笑:“请坐请坐,不知如何称呼?” “不敢,草民穆世仁,是丝绸协会的副会长。” “哦,穆会长,是这样。此次佛郎机人的资金有限,估计采买丝绸四万匹,价钱么,市价上浮三倍!” “三倍?”穆世仁惊呼一声,这,这海外的都是傻子么? 汪鋐一笑:“这是特例,可能仅此一次。王爷的意思是以后交由六家公司对外,价格不可能太高。这次佛郎机人所带资金不多,船队规模有限,干脆就给大家一个机会。不过,这税率可就得参照奢侈品税来交了。” “税率几何?” “货款的四成五!” “这么多?汪大人,不能少点么?” “不多吧?穆会长,除掉税收,你也比平常多赚两倍以上。要知道,这可没有那些路费、茶水费、过桥费!”汪鋐眼睛眯了一下,一股煞气闪动。 穆世仁打个冷战,慌忙拱手:“汪大人恕罪,买卖做惯了,忍不住就讨价还价了。王爷对我等商贾恩重如山,我等自是亦步亦趋。汪大人,这税交到哪里?” “自然是开海总、理衙门!南京户部你不用管,我们自会分配。” 开海兹体事大,千头万绪。华侯伟不断构想,总觉着不满意。后来想起一句话,心动不如行动,没有什么事业是一蹴而就的。先搭起框架再说,大不了以后慢慢改就是。这一次的模式也是采取后世的分税制,上交朱厚照一部分,南京户部一部分,开总一部分。也算是为今后大规模商贸开个先河试试水,税率是肯定要调整,模式也需要变化,总之这一次其实就是一个试演,为今后打个基础。 华侯伟从郁金堂出来,直奔金陵枪炮厂。赵士祯那里山炮的研制出现一点问题,他得马上解决。一进研究所,华侯伟就皱起了眉头。一地狼藉,虎头台钳、打磨机、钻头、钢锯···随意摆放,地上零件散乱堆在一起,还有满地的铁屑没人清理。 “马德!都给老子滚出去!赵士祯,滚过来!” 赵士祯一脸无辜,不知道师父为什么发火。一贯大大咧咧的赵士祯走过来,不知所措的小声说道:“师父,徒儿哪错了?我马上就改!” 华侯伟指着地上的油缸:“就这也想做出来合格的产品?老子给你的操作规程呢?吃到狗肚子里去啦?” 原来是这个啊?赵士祯一下松下来,笑着说道:“师父,车间里都在执行,我不是想着赶进度嘛···” “我呸!”华侯伟火冒三丈,一脚踢出又撤了回来。努力压制火气,冷冷的说道:“赵士祯,每一个工序都是科学的结晶,你还没学会走就想跑了?你看,这油缸的活塞杆,在热处理工部淬火校直,你直接放在地上,微小的重力在长时间的作用下,这活塞杆还能保持原样吗?还有这表面经过还原镀层,光洁度已经达到一定标准,铁屑不会划伤表面?以后运转的时候,你能保证这些划痕不成为金属疲劳的源点?” 赵士祯的脸色由红转白,神色一点点郑重起来。他低着头喃喃说道:“师父,我错了!” “唉,也怪我没有着重强调。搞工业必须细致!有句话你记在心里,细节决定成败!去,找人马上清理一下!看来得弄一套精细化管理的东西了,一群懒汉!”华侯伟长叹一声,最近事情太多,一桩接着一桩,压根没顾上搞这些东西。不行就得弄一套军事化管理,把这帮混蛋管起来。 清扫一番之后,总算有个落脚处。华侯伟翻看设计图纸,指着图纸说道:“没什么大问题,在哪出的毛病?” 赵士祯翻开一页:“师父,这里!这个销子淬火总是硬度超标。还有这里,微量形变无法避免,精度上不去。” “嗯,都是热处理的活!幸好老子干过!来,一样一样说!这个销子淬火之后,还要二次进炉回火,有铁匠师傅多请教,他们的土办法有时候非常管用!这个微量形变的问题没什么好办法,只能靠时间。建一个毛胚库,锻压之后的零件放在露天,三个月以上再使用,微量形变就不会影响太大。真要是要求精度,最少三年,才能算是合格!” 赵士祯茅塞顿开,摇着头叹息:“师父一句话,徒儿算是明白了。这机加工啊,就不能有偷懒赶进度的事。” “嗯,知道就好。三天,三天以后我要看到成品。” “师父,那个你不是刚说需要时间?” “你个笨蛋!你就不会车、铣、刨、磨?找一块已经没有形变的材料,加工能费多少时间?” 在枪炮厂巡视一圈之后,顺便拿回去一把特制的功能军刀,华侯伟满意的回到吴王府。 回去也消停不了,刚刚坐下,王阳明就找上了门。 “师兄,让我喝口水成不成?我这一天就剩下忙了,你就不怕我这小花朵缩回去?我可才八岁!” “成成!你喝吧!”王阳明一屁股坐在华侯伟对面,也不讲究啥形象,拉开衣襟,端起另一杯茶就往嘴里灌。 “师兄,斯文点,你还是进士呢。真要是让大家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看你在士林里怎么混?” “混屁!王阳明都臭大街了!”王阳明恨恨的爆出一句粗口,抹一把嘴上的水迹,接着抱怨:“师弟啊,自从给你管上王府以后,士林中流言四起,说我是你的走狗,枉为圣贤子弟。还给我起了个绰号,叫什么二道先生!” 华侯伟疑惑的眨眨眼:“啥意思?” “哼!不学无术!意思说我是冯道一般的小人,墙头草随风倒,有才无德!”王阳明气愤难平,他还不是那个胸中自成天地的圣人,无辜受辱当然受不了。 华侯伟哈哈大笑:“妙啊!二道先生,啧啧,二道师兄,今天来我这不是只为了诉苦吧?” 第二百四十五章 注定的命运 王阳明气的一巴掌呼过去,华侯伟一低头,身子一动,就窜到门外。可惜王阳明如影相随,还是一巴掌拍在他后脑上! “哼!你就欺负我没长开,等我十五以后,看谁收拾谁!” 王阳明手一背,得意的走回屋子里:“等你长成以后再说吧,谁叫你现在不行呢?” 华侯伟恨恨的一跺脚,也跟着回屋:“得!惹不起你还不行?说正事!” 王阳明收起笑脸:“师弟,京师有变!你走的这两个月,皇上召见数名重臣,成立一个什么机械制造局,杨廷和做了第一任局长!” “好事啊,这有什么?” 王阳明静静的看着华侯伟:“你真是这么想的?” 华侯伟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师兄,我这人啊,其实很懒的。我哥要是能行,那我就做大明最大个的纨绔,潇潇洒洒,妻妾成群,快活一生!” “那朱厚照要是不行呢?” “那我还能怎么着?撅起屁股干活呗!唉,师兄啊,我其实不在乎是不是朱家的天下,只要是咱汉人当家,能够继续傲视寰宇,那我真不在乎什么皇位。就我这身本事,到哪混不上一口饭吃?不过我哥要是不行,那还能怎么办?这辈子就这命,干就完了!” 王阳明点点头:“嗯,王爷的话我是信的。师弟,别瞪眼,咱俩关系再好,也是君臣。你确实不是为君的最好人选,你的权力欲望不够,所以总是妄想通过给好处的办法赢得别人的支持。但你又是最好的人君人选,你不会把大明当做自己的私产任意妄为,而且你的见识当世第一,所以,这皇帝还是你不可!” 华侯伟苦笑着摇头:“唉,其实我又懒又馋,你们为什么总要逼我?你看,我哥不是干的挺好?” “哼!我不信你看不出来!皇上既不想像你一样和士绅泾渭分明,又看到工业的好处,想着既要好处又不惹腥臊。可世间哪有这样的好事?虽说朱厚照权术比你更为擅长,手段比你阴狠,但他没有你纯粹,在这一点上,就决定他是里外不是人。师弟啊,你师兄已经是二道先生了,就别让我此生最大的心愿落空了!” 王阳明说的一点不错,朱厚照确实是这么想的。当皇帝一个月之后,他也发现华侯伟当日所说句句是实。大明其实可以完全不需要他这个皇帝,想要夺回权力,必须手里有兵!当兵吃粮天经地义,没钱谁会给你卖命?可内库那点银子,能养几个兵?没有经济手段,哪里来钱?当然可以采取精兵为主的手段,但是烹狼军珠玉在前,朱厚照还能看上什么样的军队?再造一支烹狼军,哪里有钱?事情就又回到原点。他没有华侯伟点石成金的本事,只能是哄着文官们,想从他们手里多拿一点。 于是经过多日观察,他才选中了杨廷和,作为自己的班底,主持工业发展。华侯伟回归南京之后,朱厚照找来杨廷和:“杨师傅,吴王在屯门全歼佛郎机人,又打下满剌加。此事你怎么看?” 杨廷和顿时提起精神:“陛下,此事好坏难明。” “哦?说说看。” “先说好的一面,扬我国威,打下满剌加,整个南洋尽在大明之手。然后是开通商路,大明对外贸易可以正常进行。” “不错,炜弟这一仗着实打出威风,很好!不光是这些好处,最大的好处就是证明工业必须发展,否则外敌会威胁到大明。”朱厚照脑子很清醒,但是他就忘了最为重要的一点,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大明自永乐之后,就成为一个大陆权国家,没人在意海权,以至于自此以后,中国的海军一蹶不振,从而失去争霸全球的机会,最多也就在东南亚盘踞一方。 “是,陛下圣明。坏的一面也不少,南洋只知吴王,不知朝廷。尤其是开海一事全权交付吴王之后,长江以南···” “你不要说了!杨师傅,我和炜弟之间没有什么猜忌,他一心为我为了大明,这些都是我俩商量好的。” “陛下!臣绝没有挑唆之心!但陛下啊,臣相信吴王一心为了陛下为了大明,可天长日久,难免有陈桥之殇啊!” 朱厚照勃然大怒,一指门外:“杨廷和!你意欲何为?你就不怕刀斧加身?” 杨廷和面不改色,真挚的看着朱厚照:“陛下,臣不是沽名钓誉之徒,臣亦没有幸进之心。现在双龙夺日的局面已经形成,国家虽大皇帝却只能有一个!陛下,臣对吴王其实也是万分敬佩,可臣一直以来有一个担心。” 朱厚照面色狰狞,怒吼:“说!朕给你个机会!” 杨廷和跪在朱厚照面前,看着门外悠悠说道:“昔日臣和蒋冕奉旨下了江南,有一日臣彻夜难眠,游走在荒野之上。吴王心性、文治武功无不是上上之选,一旦登上帝位,必定是无人制衡。隋炀帝杨广上位之初也是如此,可国家如何?三征高丽、开掘运河,大隋天下顷刻间分崩离析,黎民百姓血沃千里百里无鸡鸣!臣担心吴王走错路之后,带着大明滑向无底深渊。到那时,悔之晚矣!” 朱厚照一脚踢翻杨廷和,大吼:“来啊!把这个糊涂东西叉到,叉到太庙去!面壁!” 杨廷和挣扎着站起,刘瑾跑过来一把拉住,推搡着弄出养心殿。朱厚照看着杨廷和的背影,神情木讷,久久不语! 庆云侯府,周彧坐在周寿对面,看着手里的蜜桃说道:“哥,听说二殿下要弄六家公司对外贸易。” “嗯,知道。老二啊,三鑫公司赚钱可不少了,你还要插手海外?” “哈!二殿下你还不知道?弄啥啥就是金窝窝。哥,海外可是金山银海,不捞一票怎么行?” “唉,老二,你以为我不想?可今时不同往日,佑樘不在了,厚照和厚炜已经斗起来了。那可是是个大漩涡,我可不想放着好日子不过,蹚那一潭浑水!”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外戚勋贵的选择 周彧往后一靠,满脸鄙夷的说道:“哥啊,做生意这件事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朱厚照朱厚炜斗怕什么?不是还有咱姐呢?管他们狼吃羊羊吃狼,咱们闷声发大财就好!” 周寿指着周彧哭笑不得,对这个一根筋的弟弟,他是毫无办法。不过似乎、大概、或许,这小子说的有点道理?于是周寿按住桌子站了起来:“走吧。” “啊?去哪?不是,哥我就说了两句,你就往外面撵我,你还是我哥么?” “你!你这个,唉,走吧,我和你一起走,咱们去宫里找大姐,她让咱们赚这份钱,咱还怕什么?”周寿气的是无可奈何,长叹一声,就去拉周彧。 “不早说!我还以为多吃你两个桃,你就小气成这样!” 周寿两眼一翻,转身就走:“那你就留在这里吃桃吧!” “等等!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逗呢?” 慈宁宫中,周太后听周寿好不容易讲完,身子向后一趟,半天没说话。 “姐!姐!哥,姐是不是又睡了?”周彧看周太后半天没动静,竟然以为周太后睡着了。 “叫什么叫?唉,周寿,怎么老二越到老越缺弦?” “姐,你觉得怎么样?”周寿无奈看了周彧一眼,摇摇头,还是正事要紧。 “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是想着不管那两位怎么斗,毕竟是一母同胞,不会下死手。咱们做生意,不参合,开海之后,若是别人都出海,周家就会慢慢跟不上人家的脚步,所以,不得不去!” “嗯,长进了。周寿啊,让老二去应天府吧。厚炜就是看在老身的面子上,也会给老二一条财路。厚照那里有我,不用担心。” “姐,你的意思是两头下注?” 周太后眼睛扫过来,周寿连忙把话咽了回去。周太后才摇摇头:“刚刚还说你长进了,现在看,和老二也差不多。这话是随便说的?周家想要一直富贵下去,慎言慎行置身事外才是正经。” 外戚是走皇家一股里的份额,勋贵这些日子却是上蹿下跳,想着在开海一事上分一杯羹。武定侯郭勋此时正在英国公府,对面正是英国公底子张仑。 “老郭,你的意思是?” “仑哥儿,这几天我找不少人打听,海外确实是金山银海。咱们这样的,其他还有什么可想的?不就剩下赚钱?我想去应天!” 张仑把身边伺候的仆人都撵走,看着郭勋冷笑不已。郭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的问道:“仑哥儿,怎么了?” 张仑走到博古架边上,按动机关。一个青铜爵后面的挡板嗖的缩了回去,张仑探手拿出一个锦盒。 “我不信你没见过!说吧,朱厚炜许给你家哪一块?” 郭勋看着晶莹剔透的地球仪,突然笑了起来:“没错,我家也有一个!仑哥儿,南洋之南,你家呢?” 张仑一屁股坐下来,手指拨动地球仪,最后在澳洲停下:“一样!这块地方看起来不大,实则比大明还大上不少,足够咱们玩的!老郭,今天来你就是为这个吧?” “没错!仑哥儿,咱两家虽说出身不同,平日里来往也不算密切,可在这件事上,我觉得应该携起手来。吴王也说了,那地方好是好,可毒虫遍地,不互相帮衬,怕是待不住。” 张仑点头:“成!我爹不打算过去,我是看情况,估计老三过去的可能性大。这事就这么定了,那,那两位,你看好谁?” 郭勋苦笑:“有的选么?没了吴王,咱们地方在哪都不知道,哪有什么开疆拓土?” 张仑点头:“实诚!老郭你这么实诚,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家和你不同,不可能放弃京城这一摊子。但是,多加帮忙还是可以的!” 郭勋明白张仑的意思,张家表面上不站队,实际上已经是完全站到华侯伟那边。无他,伴君如伴虎,大明没有千年的世家。大明开国至今,只有两次大规模封爵,一次是开国时候,一次是靖难之后。可开国的淮西勋贵,能挺立至今的只有三家!一个是魏国公,一个是云南黔国公,一个就是武定侯郭勋。要知道那一次封爵就是一百三十四家,如今只剩三家,其中凶险可见一斑! 郭勋笑笑,转移了话题:“仑哥儿,商号准备的如何?” “嗯,勋贵都已经入股,武将的股份正在商定当中。” 郭勋摇摇头:“不是说这个!你打算卖点什么?” 张仑一愣:“还有什么?不就是那些?北方也有桑蚕,也有瓷器、茶叶,咱卖这个不行么?” “唉,吴王说过,咱们可以卖兵器!那叫什么?哦,军火!” “那有什么好卖的?再说换装的事不是归兵部管?” “唉,我的仑哥儿啊!兵部,兵部那是文官!这块是武将的地盘!吴王这手毒辣,可也给了咱们机会!” “什么意思?” 郭勋站起身,在屋中来回走了几步。“放心吧,方圆十丈之内绝没有人!” 郭勋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吴王是想让咱们起来和文官斗,斗归斗,不是还得开疆拓土?这样,咱们给底下的人撑腰,把武器卖了。一个是从兵部揩油,让底下人也好过点;一个是赚点钱为将来行动准备;一个是这些兵器就不能咱们出钱买下来?” 张仑电光石火间明白了郭勋的意思,颤抖着问道:“你想造反?” “切!你想哪去了?这些东西买下来放在南洋,等真正行动的时候,兵器肯定不够用。临时现买,价钱高不说,能买到多少?别看这些东西打草原蛮子不行,打那些土人可绝对没问题!” 张仑这才明白郭勋的意思,一挑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咱们现在买,不光价钱低,还能在以后抢占先机!成!没说的,就按你说的办!” 兵仗局,老黄看着眼前的雁翎刀发呆。许得强走过来叹声气:“唉,老黄,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听说机械制造局还不错,不用担心那么多!” 第二百四十七章 快穷疯了的朱厚照 老黄沟壑纵横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嘴角扯动两下:“许头,我知道。” 许得强再次叹气,弘治驾崩,他的地位一落千丈。一朝天子一朝臣,太监更是如此!麦秀背叛弘治,已经在菜市口领了三万六千刀,连着剐了三天,才气绝身亡。蒋棕直接被打发到南京紫禁城,萧敬还在用,却已经慢慢退出核心圈。这些大佬都如此,何况一个刚刚有点冒头的许得强?能保住现在的位置,已经是朱厚照看在往日熟悉的情分上开恩了。 “老黄,机械制造局不比咱这,规矩大,你这脾气?唉,能不走最好。” “你这不都废话么?你能挡得住杨廷和要人?许头,当初二殿下和万岁都许我六品官,结果?唉,咱不为啥官不官的,就是心里这口气不顺!” “可别!老黄,咱俩在一块也有十多年了。虽说我是少了点东西,可咱良心可不少!”说到这,许得强一咬牙,说出一个秘密:“老黄,要不你就告病。我已经给刘公公送了礼,过几天就到南京去。到时候,干脆一起走,都跟着二殿下,也比在这受窝囊气强!” 老黄眼睛一亮:“没蒙我?” “拓麻的!老子这时候蒙你给自己找不自在?” 机械制造局的衙门在商标局的对面,焦芳看着一堆送上来的文案,怒火中烧。他一拍桌子,对着书案前站立的严嵩就是一顿斥责:“严嵩!这都几天了?怎么调令上的工匠才来了三个?你是干什么吃的?” 严嵩耷拉着眼皮,心中暗暗叫苦。这能是我做好的?以前先帝定下的规矩说不算就不算,工钱也没多给,哪个工匠愿意来?见焦芳急躁,也只能出声解释一二:“焦副局,下官也不想这样。可你也知道,咱局里刚刚开张,资金不到位,人家自然就不愿意来。” 焦芳当然知道严嵩说的是实情,可他能怎么办?这哪里是局里没钱?其实是朱厚照没钱,只能压缩待遇。可谁能压缩当官的待遇?那倒霉的就只能是工匠了。以前工匠可以当官的政策无疾而终,显然杨廷和并不打算沿用这样的政策。那还能吸引工匠?所以什么父母双亡的,身体不好的层出不穷。 焦芳长叹一声,拿起桌上已经凉了的茶喝了一口,压压心底火气,对严嵩说道:“严大人,本官火气大了点,不要放在心上。本官知道你所说都是实情,可陛下催得紧,徒之奈何?” 严嵩一摊手:“大人,下官没什么委屈的。说到招人,下官也无法可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工匠也是普通百姓,也要养家糊口,不给官身给工钱,两样都没有,神仙也是束手无策!” 焦芳捂着额头,叹息一阵。算了,一会等杨廷和来了推给他吧,现在的事情太多,还是能干一件干一件吧。“严大人,工业母机已经安放到位,机床厂的官员还缺额多少?” “呃,不敢隐瞒焦大人,还有三分之二的缺额。很多官员不愿意来,下官也了解过了,倒不是推托之词。大家都是苦读孔孟之道,这什么自然科学不懂啊!就是有几个明经科出身的官员还成,说起机械头头是道。” “唉!局里百废待兴,偏偏手中无粮,急煞人啊!” 严嵩能说什么?只得沉默以对。不一会杨廷和从宫中归来,焦芳如蒙大赦,马上把一堆问题一股脑扔给杨廷和。杨廷和也是头大无比,他也知道底下人不好干。机械制造局先天不足,偌大的衙门竟只是挂靠在工部之下,自己这个局长才是四品官。 不能解决下属工作困难的领导不是好领导,杨廷和当然不能拉稀摆带,只好再次入宫,求助当今圣上朱厚照。 朱厚照听杨廷和说完,也是直撮牙花子:“杨师傅,你也知道,制造局说是隶属工部,其实是朕的内库出钱。父皇陵寝虽没有修造极致,可也把例年积蓄花了个一干二净。朕手里没钱啊!” “陛下,制造局现在别说出产,就是架子也没搭起来。下官大不了不干,可陛下投进去的银子就全打水漂了!” 朱厚照牙疼!这可怎么搞?“杨师傅,你没其他办法?” 杨廷和苦笑:“国库也没钱,除非吴王伸手相助,否则这制造局只能是夭折了。” “他?哼,他现在可威风得很,燕子矶上金山银山,消息都传到我这了。不过开海在即,他也需要钱,不知道能不能想起我这个哥哥。” 萧敬现在是银作局的总管公公,正急匆匆带着一脸喜色赶往养心殿。路上正碰上刘瑾,刘瑾现在不得了,皇上跟前第一大红人,萧敬当然是很识时务,马上恭恭敬敬的见礼:“刘公公安好。” 刘瑾斜眼一瞥,点点头,也没说话。转身之后,刘瑾突然想起当年华侯伟的话,又转回身,还了一礼:“忙晕头了!萧公公咱家都没看出来,萧公公可别介意。你这是要见皇上?” 萧敬很满意刘瑾的去而复返,点头说道:“二殿下支援陛下一批珠宝,现在已经到了银作局。” 刘瑾大喜,朱厚照缺钱,他也是正想办法,这不是瞌睡给了个枕头?于是高兴说道:“萧公公,陛下正头疼呢,你这可真是及时雨!走,咱俩一起去见万岁爷。” 愁肠百转的朱厚照见了两个太监,强打精神问道:“萧公公,刘伴伴,你俩有什么事?” 刘瑾打开萧敬手上的盒子,笑着报喜:“万岁爷,吴王殿下给您解忧分愁,送过来一批珠宝,您赶紧看看!” 朱厚照来了兴致,看看锦盒中正光彩熠熠的各色珍宝,神情又慢慢落寞:“这能有多少钱?杯水车薪,不顶事啊!” 萧敬摇头:“陛下,这只是样品,好几大箱子呢。老奴估算一下,至少上百万两!” 靠!这下连杨廷和都来了精神!朱厚照呼吸都急促了,连忙追问:“多少?朕听错了?萧公公你说的是百万两?”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一样米百样人 萧敬很是肯定的回答:“没错,如果操作得当,百万两还不止!” 朱厚照一下松快下来,连日来的焦躁一扫而空,接着无穷的困意上涌,连连打着哈欠:“啊,还是,啊,还是炜弟够意思!真想着,啊,我这个哥哥。” 刘瑾心疼的看着朱厚照:“万岁爷,这两天你连个囫囵觉都没有,要不先眯一会?” 朱厚照抹一把因困乏流出的眼泪,摇摇头:“不成!杨师傅的制造局百废待兴,这银子有了,可变现还是个问题。” 杨廷和感动的连连施礼:“陛下,臣五内俱焚,陛下还是歇息一会的好,龙体为重。” 朱厚照摇摇头,又打个哈欠:“杨师,啊,傅,朕壮得很,你还是先想想办法,把这批珠宝变现的好!” 杨廷和自信的一笑:“找京中豪富聚居一堂,这样的珍宝还发愁买家?” 刘瑾心细,转头问萧敬:“萧公公,吴王殿下是不是还带过来什么话?” 萧敬赞赏的点点头:“刘公公料事如神,吴王说这批珍宝最好先搞一个拍卖会,弄出大阵仗之后,悄悄降价出货,才能利益最大化!别看我,我只是复述吴王的话,我也不懂。” 华侯伟是担心珍宝数量太大,冲击市场,造成价格下滑。所以才想了这么个办法,拍卖是先声夺人,把价格炒起来,然后悄悄低价出货,总体上价格不会吃亏太多,买家也乐意配合,把珍宝的价格维持在高位,再慢慢出货。 这几人哪里懂这些?杨廷和摇摇头:“吴王多虑了,京中多富豪,区区百万两的珍宝,不会卖不出去。” 朱厚照也是微微一笑,虽是心中不以为然,但弟弟的颜面总是要维护一二,这弟弟没白疼,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 刘瑾却是唱起了反调:“杨大人,吴王殿下在钱财这方面,天下无出其右。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殿下也是日理万机,一时思虑有失也是正常。杨某不才,愿为陛下分忧!” 杠上了!朱厚照不愿刘瑾失了面子,于是摇摇头:“杨师傅,炜弟理财天下第一,父皇在世的时候就曾经说过,不用再争了吧?” 杨廷和却是上了脾气,这几天焦头烂额,本就上火,对刘瑾这样的太监,表面上敬而远之,实则从心底里就看不起。所以他抱拳拱手立了军令状:“陛下,臣愿立下军令状,十日内将这批珍宝售卖完毕!” 刘瑾也恼了,这个杨廷和不识抬举!不就是个酸丁?能比得上吴王殿下?吴王殿下对咱家还是推心置腹,从不以下人看待。你杨廷和什么东西?就敢藐视咱家?他也上前一步,跪在朱厚照面前:“万岁爷,奴婢也想售卖珍宝。” 刘瑾从朱厚照降生之后就划给朱厚照,弘治一直忙于政务,朱厚照成长的每个阶段,其实都是刘瑾陪伴。在某种意义上说,朱厚照对刘瑾的情感中,夹杂着类似父爱的眷恋。此刻见刘瑾较了真,不免有些抱怨杨廷和。可杨廷和在之前的大变中,旗帜鲜明的支持自己,人也年轻有干劲,是将来自己的得力干臣,也不好斥责,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萧敬其实对刘瑾一直没什么看法,但刚刚刘瑾得势之后并未跟红顶白,让他十分欣赏;加上他也是太监,杨廷和看起来是针对刘瑾,其实是对太监这个群体的鄙视,哪能不同仇敌忾?于是微微一笑:“陛下,刘公公也是贤能之人,何不将珍宝一分为二,看看杨大人和刘公公谁先售卖完毕,那回来的钱财更多?” 朱厚照点点头:“萧公公说的是,本来朕想着萧公公年事已高,随意管一管银作局颐养天年为好,现在看来,萧公公老当益壮,依旧睿智的很。就依萧公公之言,杨师傅和刘伴伴以十日为期,十日之后,自然见分晓。” 出了养心殿,萧敬把一张纸笺塞给刘瑾:“刘公公,争口气,杨廷和那厮看我等如视猪狗,咱家也看不过眼。吴王殿下妙计安天下,岂是这等酸丁能明白的?” 刘瑾感激的一躬身:“多谢前辈眷顾。杨廷和这厮太嚣张,我等虽是肢体残缺,却也是一心为公,自问忠心耿耿,却无端受辱。此番定要杨廷和的好看!” 萧敬摇摇头:“刘瑾,你认我做前辈,我就拿个大,说你两句。杨廷和那厮虽说令人不齿,但在万岁面前得用,你胜不骄败不馁就好,也让那些酸丁看看我等太监的气度!” 刘瑾点头:“受教!萧公公金玉良言刘瑾谨记于心。” 杨廷和出宫之后,直奔商标局。找到蒋冕之后,前因后果讲述一番,说道:“敬之,这回你可得帮我。” 蒋冕心中叹息,吴王已成杨廷和心中的魔咒,怎么一涉及到吴王,杨廷和就进退失据呢?多无聊?赢了没啥好处,还得罪了刘瑾;输了更是颜面扫地,何苦呢?意气之争要不得啊!他微微点头:“成!介夫你要我如何帮你?” 杨廷和一笑:“敬之,你这里可是有宝贝。京中数得上的富商,都在你这里备案,你一声令下,谁敢不从?” 蒋冕摇头:“资料我可以给你,但这些商贾没一个简单的,我可惹不起。你看看,这张庭和表面上是张记的掌柜,实际上背后是英国公家。这刘笑韦背后是闵桂···” 杨廷和皱眉:“那该如何?” “请客!你杨廷和一纸请柬,谁还不给三分薄面?饭桌上什么不好说?” “嗯,也只好如此了。” “介夫,这些我都可以帮你,但吴王···” “敬之,朝中大变固然是和顺郡王利欲熏心,但究其根源,还是在于吴王步子迈的太快。当日我的担心一步步成了现实,你说我该如何?对吴王,我还是敬佩万分,但他的做法实在不能苟同!” 钻牛角尖出不来了!蒋冕看着好友刚毅的神情,唯有一声叹息:“好吧,这事以后再看。我来跟你说说,这珠宝行当里的几家翘楚···”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失败的推销 春寒料峭,但大地已经开始有了春意。已是三月底,原野上枯黄中有了点点绿意。京城富豪常去的鼎香楼,今日热闹非凡。 严嵩站在门口,脸上的肌肉已经酸疼,笑的时间太长了,难免如此。焦芳在大堂和诸位豪商闲聊,杨廷和则是闭目养神,心中不断盘算如何让这帮商贾上钩的细节。 大堂中济济一堂,都是衣着鲜亮看似简单却透出奢华的商贾。这里囊括了京师所有行当的翘楚,毫不客气的讲,这里的人都死了,京师就要塌半边天! 张庭和满脸笑容的对焦芳说道:“焦大人,今日这是鸿门宴么?” 焦芳摇头,笑着回道:“哪里的话?车马行的大财神我哪里敢请你吃鸿门宴?好事,绝对是好事!” “好事?那我可就等着了,不知好在哪里?” “呵呵,一会开席杨大人会详细说。我现在说几句也说不清,反倒是耽搁张掌柜用饭,那我可就罪过了。” 当!吉时已到,杨廷和睁开双眼,剑眉星眸的一张帅脸堆起笑容:“大家请就坐,杨某有话要说!” 百十位豪商安静下来,纷纷把目光投向杨廷和。杨廷和拍拍手,一排侍女鱼贯走出,每人手里端着一个香檀木盘。 “各位,这是来自南洋的各色珍宝,请诸位看一看。这是星光蓝宝石,大而纯净者为佳。对着阳光,这蓝宝石有星光闪烁,乃是不可多得的珍宝!这是来自深海的红珊瑚,没有一丝砂砾,更无杂色,高都在三尺开外。这是来自僧伽罗的鸽血红宝,这色泽称得上是极品···” 这些各行各业的大佬们都是诧异的神色,杨廷和是大才子,他们素有耳闻,可怎么朝廷命官来抢他们的饭碗了? 珠宝行生意做的最大的凤祥楼掌柜包爽,看着这些奇珍异宝,心中不爽。于是出声问询:“杨大人,这些珍宝要卖么?” 杨廷和点头:“朝廷经费紧张,陛下为解决资金不足,才将宫中的奇珍异宝拿出,请各位慷慨解囊!” “哦,不知价值几何?” “这星光蓝宝石上等纹银千两····” 两人对答引得大堂中各位纷纷议论,一时间变得嘈杂起来。严嵩心中叹息,杨大人哪都好,可生意不是这么做的!你求着别人,别人就会拿捏你,看着吧,恐怕要糟! 果然,包爽把不屑都写在脸上。他背后是武定侯,哪里在乎一个杨廷和?若是一两件,也就爽快的掏钱了。但这强买强卖,金额如此之大,凭什么?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杨大人,咱们在商言商。我凤祥楼的珍宝虽说和你的价格差不多,但那是卖价,可不是进货价!如此多数量的珍宝,你这价格?呵呵,高了点吧?” 杨廷和做梦也想不到,人家就不和你正面硬抗,准备的后手全都用不上。说的不错,在商言商,总不能强买强卖。人家背后都有人,要是来硬的,明天早朝弹劾的奏章都能把奉天殿淹没了!人家要求合理的利润,这要求到哪都能说得过去。无可奈何的杨廷和说道:“那包掌柜认为什么价格合理?” 包爽眼珠一转,伸出三根手指:“三成!” 杨廷和松口气,三成就三成,反正自己的价格都是虚高,三成也足以完成定额。“三成?包掌柜,让三成我可不好交代啊!” 谁知道包爽冷笑一声:“杨大人误会了,我是说只给三成的价格。” 什么?这哪行?杨廷和刚想反驳,包爽继续说道:“杨大人不要急,这是珠宝行的规矩。天下间的珠宝行都是这个规矩,杨大人随意打听!” 张庭和马上跟进:“说的不错,珠宝行主要的成本在运输、店铺、人工,而不是珠宝本身。我手里的脚力行经常和凤祥楼合作,这事清楚!” 典当行飞蚨轩的封山明笑着帮衬:“杨大人,为何珍宝到了典当行只剩下市价的一成甚至半成?还不是得留出来足够的利润?这样才能交得起税,才能雇得起人。而且珍宝不是一日就可以出尽,周期极其漫长,所压资金相当庞大,这其中凶险,不值得这样的利润么?” 杨廷和背心冒汗,这商贾之事实在不是他擅长的领域。人家说的这些都听不懂啊,怎么反驳?要是按他们所说,这批珍宝价值就得缩水一半以上,陛下那里怎么交代? 焦芳站了出来,他白胖的圆脸满是真诚的笑容:“诸位,诸位,这是陛下私藏,皇家内库中的珍品。陛下为了朝政,把心爱之物都拿出来,诸位就不能体会君父之心?” 封山明摇头:“万岁的爱民之心当然得支持,可看米下锅量体裁衣,总不能破家吧?” 焦芳背后都湿透了,连声说道:“那决计不能!不过诸位都是各行各业的翘楚,这点东西不过是诸位身家的九牛一毛,诸位不会舍不得吧?” 张庭和当时就黑了脸:“焦大人,话不是这么说的!我等虽薄有资产,但大部都在货物上压着,一旦流动资金锐减,就有倒闭的危险。这和破家有什么分别?” “是啊是啊,酒楼看起来风光,利润也是极高。实则股东众多,一旦有什么差池,不好交代啊!” “唉!焦大人,你看我等穿金戴银,其实都是给外人看的。其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 严嵩终于按捺不住,高声说道:“诸位诸位,经商原本就是风险极高之事,这一点不必明说。这一批珍宝原本大明就不常见,诸位亏不了,须知物以稀为贵!” “哦?这位大人,你家里是经商的?” “非也,本官寒门子弟。” “还是的!你不是行内人,如何知晓经商的难?你可知一担茶从茶树育种开始,就有无数风险?水、火、冰雹、寒气、虫害···任何一个情况都能颗粒无收?采摘、晾晒、杀青、炒青···任何一个工序出了问题都是白白辛苦?运输途中,有多少风险,关卡、落水、土匪···无数意外都能让大豪商一夜赤贫!” 第二百五十章 贺德华拍卖行 杨廷和见严嵩招架不住,其他官员都躲在一旁,终于大怒:“汝等住口!有国方有家,君父困苦,汝等不为君分忧,居然还对这等忠贞之士诘难,是何居心?” “呵呵,杨大人言重了!我张庭和上对得起君父,下对得起妻儿。按律法交税,我张庭和没有偷一分一厘的税款。只是我没出息啊,看起来光鲜,实则囊中羞涩。这样,我看那个砗磲佛珠甚好,愿出高价购买,以示对万岁的忠心!五百两!” 砗磲佛珠刚刚报价二百八十两,人家出价基本翻倍,谁还能说人家不给陛下面子? 诸位豪商纷纷效仿,你买一件我买一件,交了钱之后,饭都不吃,扬长而去! 琳琅满目的宴席在杨廷和面前摇晃,他脸色煞白,突然抓起一个青花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分的到处都是! “哈哈!此等蠢货竟也敢怀疑殿下理财之手段?”刘瑾得到杨廷和惨淡收场的消息,马上找到萧敬,说到最后放声大笑。 萧敬也是心头畅快,跟着笑了起来。等笑过一阵,萧敬神色凝重的嘱咐:“刘瑾,杨廷和那厮自不量力,你可不要重蹈覆辙!哼!咱们残缺之人被这些酸子一直看不起,你争口气,咱家也找人帮衬你,一定要成功!” 刘瑾频频点头:“放心吧萧公公,咱老刘这回一定全力以赴,狠狠打那些人的脸!” 第三天还是鼎香楼,刘瑾穿戴的像个土财主,一脸笑容的站在门口迎接各位豪商。 “呦!正不是张员外么?看你这红光满面的样子,又发了一笔大财?” 张庭和哈哈一笑:“哪有?这不大前天刚刚破财?刘公公,你今个刀磨得快不快?” 刘瑾自信的一笑:“张员外说笑了,咱家可不是那等仗势欺人的。在商言商,张员外不满意,一个大子都不用掏!” 张庭和将信将疑,微笑着点点头:“拭目以待!” 等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刘瑾换了一身衣服,走到临时搭建的展示台中央,咳嗽一声,抱拳环视一圈:“刘瑾这厢有礼!诸位,今日请大家来,是为了宣布一件事。咱东厂下属机构贺德华拍卖行正式成立!咱家来解说一下,这贺德华拍卖行,经营的商品包罗万象,但走的是精品路线,和诸位行当有重叠,但没有冲突。拍卖行定期不定期举行拍卖会,价高者得。我先来演示一下,四喜,端上来!” 一个小太监端着一块红布盖着的木盘走上来,刘瑾一下掀开红布,一个水晶锦盒中躺着一块黄灿灿的金怀表。 刘瑾拿起怀表,向四周展示一下,接着啪的一声,按开了机簧,表盖瞬时打开。刘瑾微笑着说道:“此乃佛郎机怀表,一天分成二十四个小时,也就是一个时辰是两小时。诸位看,这表盖是纯金打造,采用错银工艺勾勒,镶嵌六颗鸽血红宝,中央一颗星光蓝宝石,六六大顺中央是吉星高照。口彩不错吧?再说说这怀表,里面有红宝石机芯,大部为精钢打制,这游丝比头发丝还细。走时准确,比诸位听打更敲钟强多了。行商玩的就是速度,要的就是快进快出,有这怀表,方便暂且不说,行商之时作用可就太大了!何况如此精美之物,挂在身上流光溢彩,岂不美哉?” 张庭和头一个就撑不住了,狼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怀表,大叫一声:“刘公公,怀表我要了!一千两!如何?” 话音未落,刘笑韦阴阳怪气的说道:“等等!张掌柜,这表我看着也稀罕,我出一千一百两!” 张庭和勃然大怒,刘瑾连忙制止:“两位,两位,切不可伤了和气。我这贺德华拍卖行有不一样的规矩,两位稍安勿躁。诸位,此怀表底价一千两,上不封顶,在场各位看见旁边的号牌了吧?举号牌竞价,每次出价最少不得低于一百两。如果一直有人竞价,那就一直拍下去,直到我手中的木槌落下,才算结束。这怀表就当投石问路,大家看一次就明白了。来,有意者准备举号牌叫价。开始!” 张庭和拿起桌上黄底黑字的号牌,第一个叫价:“这倒是新鲜,老子出价两千两!刘掌柜,这怀表是人造的,绝对不止一块,你还争么?” 刘笑韦大笑,两家背后的主子不对付,岂有不争之理?“两千五百两!张掌柜,脚力行挣的都是辛苦钱,且行且珍惜。” 张庭和摇头:“不劳刘掌柜,脚力行虽说都是一群苦哈哈,可也不缺这点钱!三千两!” 刘瑾心中乐开了花,殿下就是殿下,这法子真厉害,原本百十两的东西,立马就身价倍增!不行,气氛还是不够热烈,拱拱火:“诸位,此怀表有一点我忘了说了,这是佛郎机王赐给这个东方总督,也就是相当于咱们大明二品官的,留待后世,也算得上一份荣光!” 御赐之物?番夷王室?马上就有几个加入战斗。包爽举牌:“两位不要介意啊,凤祥楼能工巧匠甚多,想拆卸一下仿制,反正是价高者得嘛。我出五千两!” 一出手就是近乎一倍,这是想吓唬人?切!谁还没点家底?封山明枯瘦的手一举,呲牙一笑:“三国混战没啥意思,咱也和你们凑凑热闹!五千五百两!” 刘瑾想起华侯伟纸上留的要诀,马上挥舞木槌,作势下落:“五千五百两啦,诸位,五千五百两不过是风月第一楼花魁的缠头,对诸位而言,有它无它也算不得什么。有没有更高的?唉,原来还是典当行有钱啊。五千五百两第一次···” “呵呵,我出六千六百两!六六大顺!” “哈!常掌柜豪气!真是不出手则罢,一出手谁与争锋?”刘瑾脸上流着汗也顾不得擦拭,脸庞兴奋地通红。 有钱人就见不得别人叫嚣自己有钱,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八千两!不过是白走一趟巴蜀,算得了什么?” 第二百五十一章 无中生有 张庭和转头一看,认识,专卖金丝楠木的霍天良。马德,好像谁还没俩钱似的!于是举起号牌:“八千两是不多,唉,算了,昨天不小心碎了个天青盘,少出一点吧。一万两!” 你追我赶,很快怀表的价格就到了三万两。原本参与竞价的几人变得慎重起来,上万了啊,谁的钱也不是刮风逮来的。 刘瑾眉头一皱,朝四喜使个眼色,四喜微微点头,转身下了展示台。一会功夫,就有一群侍女上茶。 一轮竞价过后,一个声音突兀的加入战斗:“啊,诸位,不好意思,我雷某也是很喜欢这怀表。不过你们也太过小气,不就是银子么?哼!五万两!” 几人齐齐回头,不认识啊。哪里来的暴发户?竟敢在京城拿大?张庭和冷笑一声:“嗯,这位仁兄很豪气啊,六万两!跟不跟?” 这姓雷的商贾也是冷笑回应:“怎么?外地人不能在京城买东西?八万!谁还敢下注?” 我靠!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啊!刘笑韦瞪大眼睛,咬着牙举牌:“八万八千两!跟我们斗?让你裤子都赔光!” “呵呵,口气不小,手笔太小!京城巨商就这?还不如我这乡下的土财主!九万九千两!” 封山明摇摇头:“京城水深,小心淹死!不就点钱么?十万零一两!” 这姓雷的商贾顿时面如土色,似乎是怕了言语之外的威胁,朝着几人拱拱手:“诸位豪气,雷某甘拜下风。”说完竟放下号牌,转身离开大堂,引来人们一阵哄笑。 张庭和一拍大腿:“草!早知道我先出价了。” 封山明阴阴一笑:“原以为是出水蛟龙,谁知道是个纸老虎!张掌柜,该出手时就出手,犹豫不得啊。哈哈!” 刘瑾终于放下心来,千万别砸在自己手里,十万两,把自己卖了也不够赔。不过看样子还能涨涨:“诸位,拍卖还没有结束,十万零一两第一次!” 看到刘瑾的样子,几个人起了疑心。在座的都是京城知根知底的豪商,这姓雷的怎么会有请柬?于是几人不再出价,静静的看刘瑾表演。 刘瑾一看,知道这些精似鬼的家伙看穿了自己的把戏。不过那又如何?咱家就不信这姓封的敢不交钱!于是继续声嘶力竭的呼喊:“十万零一两第二次,诸位,此怀表大明就一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有没有人出价?” 见无人响应,刘瑾只得再次高喊:“十万零一两第三次!恭喜封掌柜,这怀表属于你了。诸位都看清楚了吧,拍卖就是如此。” 鼎香楼暗室中,朱厚照点点头,对着身边的张永说道:“老刘有两下子,一块破表居然卖了十万两!嗯,炜弟的法子厉害,杨廷和这些人治国尚可,做生意和炜弟比起来,啧啧,差太多了。” 张永笑着回应:“是,万岁爷说得对,文人做生意确实不行。” “走吧,这拍卖会已经稳了,朕回去睡一觉,这几天,啊,实在是,太累!” 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拍卖所得款项已经突破四十万两大关。拍卖会结束之后,刘瑾把珠宝行的几位留了下来。 “诸位,你们皆是京城珠宝行的巨商,咱家这里有一批珍宝,都是拍卖会上出现过的。作价三十万两,谁有兴趣?” 包爽叹口气:“刘公公,相信你也知道,杨大人那里也有一批。我当时只给了三成的价格!” 刘瑾摇头:“包掌柜,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一场拍卖会下来,这些珍宝的价格可是都炒上去了。你要是不收,大不了咱家开一间铺子,慢慢卖也就是了,钱还会赚得多点。现在咱家是给你一个发财的机会,且行且珍惜。” 包爽苦笑:“刘公公不做生意真是屈才了。杨大人这一点不及你万一啊!” “呵呵,在商言商,咱家也不占你便宜,以后凤祥楼可以定期送珍宝到贺德华拍卖行,咱家只收你一个手续费。” 包爽眼睛一亮,这可好!要是这样,自己还真是逮了大便宜。拍卖?谁想出来这么妖孽的主意?啧啧,就是一坨屎,包上金箔,也能卖出个好价钱!“公公此言当真?” “废话,咱家还能扯谎不成?”刘瑾傲然挺胸,环视几人。 “刘公公,凤舞斋愿接下这批珍宝!” 包爽大怒,可对方和自己实力伯仲之间,就连背后靠山也是差不多,压根奈何不得于过千。于是他马上加价:“刘公公,我愿以三十五万两收下这批珠宝。” 封山明也加入战场:“典当行才是拍卖行最好的袍泽!刘公公,五十万,五十万两,我封山明马上让人送钱过来!” 刘瑾大笑:“诸位,都不用争了。这样,这批珍宝作价五十万两,你们几人平分,拍卖行就是诸位的专场会!” 回到紫禁城,刘瑾一溜烟的冲到坤宁宫。朱厚照刚刚起来,见是刘瑾,笑着说道:“刘伴伴,今日收获颇丰吧?朕来猜猜,有五十万两?” 刘瑾笑吟吟的摇头:“万岁爷,再高些!” 朱厚照大笑:“哦?还要高?七十万?” 刘瑾不答,却是跪倒在地,大声说道:“恭喜万岁,贺喜万岁,奴婢把杨大人那份也卖出去了,共纹银一百二十万两!” 朱厚照腾地站起来,急促的追问:“什么?到底多少?” 刘瑾的骄傲的大声宣告:“纹银一百二十万两,全都是现银!” 朱厚照一屁股坐回软椅,脸上没有一丝喜色,只是疲惫的闭上双眼,嘴角勾起一道弧线,不一会,竟有轻微的鼾声响起。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这些日子和群臣斗智斗勇,没有一点安生。想要奋起,成立机械制造局,手里却没钱。户部那帮人冷眼旁观,没一个替君父分忧,就差看朱厚照第一炮变成哑炮,慢慢变成弘治以前的样子。现在好容易撑过难关,第一时间却不是庆祝,而是放松!朱厚照毕竟只有十三岁! 第二百五十二章 廷杖案始 第二日早朝,朱厚照精神抖擞显得神完气足。腰里有钱心里不慌,老百姓如此,皇帝也是如此。刘大夏出班启奏:“陛下,小王子已经北返,留下济农巴尔斯博罗特,言五月送来三万匹战马。” 谢迁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刘大夏。小王子一事从未上过朝会议政,怎么就悄无声息的放走了?他一时怒不可遏,冲向刘大夏,手中笏板一下砸在刘大夏脑袋上,打掉他的官帽:“奸贼!竟敢私放小王子?打死你!” 事出突然,包括刘大夏在内,没人能想到,一朝阁老竟然性情刚烈至此!刘健走过来,轻飘飘的拉着谢迁的衣袖:“于乔,怎么能动手呢?”说了一句,竟转身狠狠踢了刘大夏一脚:“滚!国贼!” 刘大夏这时候反应过来,委屈的叫起来:“下官只是遵从圣命,与我无干!” 朱厚照也是连声解释:“谢师傅,是朕嘱咐刘大人如此,不干他的事!” 谢迁抬头,不可置信的说道:“陛下?陛下!如此大敌为何就这样放走?小王子纵横边塞十几年,手中都是大明百姓的鲜血,你!唉,陛下,司马光送还王文韶夺下的土地,你还说司马光是国贼。怎么如今就?先帝!臣有愧啊!” 朱厚照勃然,随即苦笑着说道:“事出有因,谢师傅别急啊!” 刘健冷着脸,一字一句的问道:“事出有因?陛下,臣愚钝,不知何等大事,才能让陛下放走大明最大的敌手?” 朱厚照摇头,一摆手:“刘瑾,把边关急报送过来!刘师傅,亦不刺冲击大同,赉阿固勒呼奔袭鄂尔多斯,草原和大明需要小王子稳定局势。至于小王子,等机械制造局正常运转之后,大量枪炮生产出来,不足为虑!” 谢迁顿足:“陛下,且不说日后,就算机械制造局生产顺利,需要多少国帑?边关将士死在小王子手中有多少?边关百姓哪一个和小王子没有血海深仇?陛下是大明之主,不是草原之主!” 朱厚照再也按捺不住,一拍桌案:“谢迁!朕问心无愧!尔意欲何为?” 谢迁凛然不惧,冷笑一声:“意欲何为?臣想问陛下,不得内阁同意,何来圣旨?” 针尖对麦芒!谢迁表面上是指摘朱厚照放走大敌,实际上是维护文官的地位。而朱厚照此举绝对存在试探之意,看看文官对自己独断专行的反应。 有了阁老带头,处于维护纲常的自觉,很多文官站了出来。闵桂抱拳拱手:“陛下,谢阁老虽说情绪激烈了些,但言之有理。小王子放走是小,乱了规矩是大。陛下登基不久,不明其中利害,请陛下收回成命!” 吴山也站了出来:“陛下,祖宗家法乃一国之本,乱不得啊!” 刘健当仁不让:“陛下,臣等不能奉诏!刘大夏,你竟敢私相相授,该当何罪?” 朱厚照大怒,指着刘健:“刘健!你竟敢威胁大臣,胁迫朕?” 刘健冷笑,竟然摘下自己的官帽,露出一头白发:“日月昭昭,臣受教以来,就一直秉承圣人教诲,岂敢违背纲常,做曹贼忤逆之事?舍生取义,臣以六十有三,就算此刻身死,也是无憾了。” 谢迁也笑了起来,走到刘健身边,也摘下自己的官帽,露出花白的头发:“陛下,谢迁不才,愿与刘大人共进退!束带之后,谢迁无时无刻不记着圣人教诲,天地有轮回,人间有纲常。陛下,成祖设立内阁,所为何来?还不是人君精力有限,政事太多,难免有疏漏?天下从来不是一人之天下,只是一人为天下操劳。陛下啊,小王子算不得什么,但此例不可开,否则后世收拾不住,必定会出现独夫!昔年杨广聪慧,天下谁是抗手?然三征高丽、开掘运河,无人可以阻拦,于是大隋二世而亡!臣恳请陛下,遵循过往的规矩,大明方可长久!” 朱厚照大笑,声音高亢:“谢迁!谢师傅!不以天下奉一人,朕懂!可事有轻重缓急,难道朕非得等到事情不可收拾之时,方能有自主的权利?炜弟曾说,程序正确和结果正确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凡事只讲程序正确,就会遗失战机,让事情不可收拾;凡事只讲结果,人心丧尽世风日下,只能等待慢慢死亡。小王子一事朕为何没有事先和诸位阁老通气?此乃军情,阁老可有一人军前效过力?问道于盲,于事无补,请问刘大人,这也是内阁设置的初衷?” 刘健摇头:“陛下,臣非食古不化之人。陛下做出决定,也需事后知会内阁,但陛下并未做到,臣还是刚刚从刘大夏嘴里知道。陛下,是臣等跋扈,还是陛下太过轻忽内阁?” 朱厚照张口结舌,一时间找不到措辞反驳。杨廷和张了张嘴,还是黯然摇头。内阁制乃是文官执政基础,绝对动摇不得! 刘瑾跳了出来,一指刘健:“狂悖!陛下乃是真龙天子,尔等咄咄逼人,当陛下是什么人?刘协吗?” 吴山大怒,走到刘瑾面前,眼神凌厉,吓得刘瑾后退一步。啪!吴山一巴掌打在刘瑾脸上,破口大骂:“此乃朝堂,岂是你等阉贼说话之地?” 刘健、谢迁相互看一眼,都是流露无奈的神色。朱厚照不可置信,随即愤怒的抓起翡翠飞龙笔筒,猛地扔向吴山:“大胆!来啊!拿下!” 李东阳抱拳求情:“陛下,吴山一时激愤,绝不是藐视至尊,请陛下开恩!” “李师傅,此等狂悖之徒不加以惩治,陛下何以治理朝纲?”刘瑾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又转身跪在朱厚照面前:“陛下,奴婢如何不要紧,可这一巴掌打的不是奴婢的脸,而是···” “住口!”刘健打断刘瑾的话,叹息一声:“老臣昏悖,近日深感精力不足。恳请陛下,看在老臣多年苦劳上,放老臣还乡养老!” 朱厚照冷哼一声,一摆手:“罢了,放开吧。” 第二百五十三章 渐渐膨胀的刘瑾 李东阳大急,这内阁只有四人,刘忠还是个粉嫩的新手,一旦刘健、谢迁告老,只留下自己独木难撑。朱厚照心思活泛,性情乖张,绝不是弘治那样的仁君,自己到时候如何是好于是深深一躬,恳切的说道:“陛下,刘大人、谢大人虽是言语上激烈了些,但对大明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如今大明蒸蒸日上,陛下正是春秋鼎盛未来可期,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请陛下三思。” 朱厚照迟疑了,说实话自己也不想刘健、谢迁走,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刚刚焐热的百万两,不能飞走啊。狠狠心,朱厚照摇摇头:“国有国法,朕已经赦免吴山不敬之罪。李师傅,吐故纳新日月轮转,才是天地之常理。” 李东阳还要再说,刘健微微一笑,朗声说道:“宾之,不必说了。道不同难同行,刘某现在身衰体弱,只想颐养天年。” 李东阳无奈的点点头,又把目光转向谢迁。谢迁躬身:“李大人,谢某虽不是只手擎天的栋梁,却也有自己小小的坚持,请李大人成全!” 李东阳还想再说,刘健却大声启奏:“陛下,刘健昏悖,请陛下择圣贤替之,臣,告老!” 谢迁一笑,挺直身体,把官帽放在地上,双膝跪倒:“陛下,臣谢迁老眼昏花,告老!” 朱厚照铁青着脸,冷冷环视群臣,重重哼了一声:“准奏!” 吴山大急,刚想出声,就被闵桂瞪了一眼:“没有你冒失,何来刘大人告老” “我!” “你什么你闭嘴吧,还想让事情不可收拾” 刘健也跪在谢迁身边,神态自若的谢恩:“多谢陛下!” 谢迁也下拜谢恩,只是眼中有些猩红。朱厚照看在眼中,差点惊呼出声,强自忍住,只是一摆手。 “陛下保重,老臣去也!呵呵,三十功名尘与土,廉颇老矣,廉颇老矣!” 满殿大臣听着刘健苍凉的声音,禁不住齐齐拱手,为这刚烈正直的文臣典范注目!轰隆!春雷阵阵,又是一年好时节! 当晚,紫禁城中养心殿,刘健、谢迁眼眶水润,端着酒杯,手不住颤抖。 “两位师傅,朕真心不想你们走!”朱厚照动了真情,眼角含泪。“可不成啊,炜弟那里急需人手,开海在即,千头万绪,唯有辛苦两位师傅了!” 刘健叹息一声,一仰脖干了杯中酒:“唉!陛下,你们兄弟二人为了大明真是用心良苦,臣不能不有所感!陛下放心,臣就是这条老命不要,也必帮吴王开海成功!” 朱厚照轻轻抹去眼角泪水,轻叹一声:“父皇死因至今成谜,工业发展遥遥无期。刘师傅,朕如今如坐针毡,大明开国日久,积弊无穷。生怕哪一天醒来,已是遍地烽烟。不是朕不想坐享其成,实在是不得不做。” 谢迁点头:“陛下,臣等明白。如今之大明,如风中烛火,飘摇不定。陛下做得好,大明国祚延绵无穷,做的不好,就怕不忍之事就在不远。陛下既有心,臣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请两位师傅再饮一杯!厚照拜托两位师傅,保重身体,帮衬着炜弟成功开海,让大明永远昌盛!” “谢过陛下!” 两个人再饮一杯之后,刘健看向一旁伺候的刘瑾:“刘瑾,今日委屈你了。” 刘瑾一愣,没想到刘老大人居然还能想到自己赶紧拱手施礼:“刘瑾一介奴婢,不值得老大人看重,谈不上委屈。” 谢迁摇头:“刘瑾,以往或许我会忽视你的存在,但二殿下曾说,任何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所以刘大人如此,我是赞成的。刘瑾,你在陛下身边很重要,不要小瞧自己,我们走后,陛下身边少不了魑魅魍魉,你一定保护好陛下的安危!” 刘瑾眼中渗出泪水,双膝一软跪在三人面前:“刘瑾乃是残缺之人,承蒙吴王殿下和两位大人看得起,刘瑾感激不尽!陛下安危乃是刘瑾的天命,刘瑾绝不敢有任何疏忽!” 刘健含笑搀扶起刘瑾:“刘瑾,太监如何三宝太监不也是响彻天下为人赞颂” “多谢大人激励,刘瑾记在心中!” 刘健、谢迁在宫中待了许久,最后还是刘瑾秘密送出宫去。 五日后,通州码头,刘健、谢迁诀别送行的杨廷和、闵桂众人,登上南下的漕船,直奔应天府。 刘健、谢迁既去,内阁空虚,只剩下李东阳和刘忠两人,顿时感到压力山大!朱厚照颁下圣旨,清明之后,朝会上推举入阁人选! 这几年老臣死的死罢黜的罢黜,已经没几个弘治朝的重臣了。够资格入阁的只有闵桂、韩文、马文升、曾鉴、徐贯、刘璋,花落谁家,只是在陛下心中。不过廷推虽有陛下暗示,但百官的作用也是不可小觑的。于是有心人开始蠢蠢欲动,四下活动。 刘瑾在宫外已经有了自己的府邸,正好值守轮空,回到家中静养。 “督公,机械制造局焦芳求见!” “哦这个人和咱家无亲无故,这个节骨眼上来干什么” “督公,来了听听他说什么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也是,请进来吧。不,等等,我亲自迎接!” 刘瑾和焦芳不一会走了进来,分宾主落座之后,刘瑾命人奉茶之后,微微笑着问道:“焦大人,你我无旧,今日来所为何事” 焦芳左顾右盼,刘瑾会意,一挥手,伺候的下人纷纷离去。焦芳这才掏出礼单,递给刘瑾:“明人不说暗话,焦芳投靠刘公公来了!” 犹如晴天一个惊雷,把刘瑾轰的外焦里嫩。什么文官给自己这个太监送礼,还投靠自己没做梦吧狠狠掐一把,刘瑾痛呼出声。焦芳关切的问道:“刘公公,你这是怎么了” 刘瑾摇头,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等缓过来之后,好奇的问道:“焦大人,咱家知道你们文官,对咱家这等残缺之人向来是看不上的,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 第二百五十四章 无耻文人没有底线 焦芳矜持的一笑:“刘公公,焦某也是饱读圣贤书之人,但也是有着功利心的。刘公公,我资历还浅,此次廷推是绝无希望的。可我这人还想着为陛下多贡献点力量,也只好来敲刘公公的木钟了。” 刘瑾这时候已经看完礼单,摇摇头:“焦大人,咱家不过是陛下身边的奴婢,哪里有这么大本事” 焦芳谄媚的一笑:“公公太妄自菲薄了,以你和陛下的情分,这点小事何足挂齿”没等刘瑾再推脱,焦芳收起笑容,郑重其事的说道:“公公,虽说你和陛下有情有义,但还是略显单薄了些。公公何不收纳诸如我一类不得志的官员,帮着陛下的同时,也可壮大自身声势这样一来,公公也可名垂青史。” 刘瑾瞪大眼睛,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也可以使唤那些眼高于顶的文官!是啊,万岁爷不是发愁文官们铁板一块,无处下手么自己帮了陛下,万岁爷还不念自己的好不对,不对,自己可没办法钳制文官,帮了别人,别人不认账怎么办刚想说出心中疑问,焦芳自己就替刘瑾解答心中疑惑。 “公公是担心投靠过来的官员不贴心大可不必!下官打开天窗说亮话,一旦投靠公公,下官就已不容于士林。后路既断,下官唯有抱紧公公,方可自保。再说公公背后还有陛下,升官发财和士林相比,名声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也是啊,这帮酸子最重名声,名声一坏,不跟着老刘这官还怎么当刘瑾笑了起来:“焦大人,只一个阁老,不足以让你下这么大决心吧” 焦芳一愣,随即苦涩的一笑:“说的是。光杆的阁老有什么意思下官其实已经犹豫好久,前后思量多次,才厚颜找到公公。下官资历尚欠,等到有资历争夺阁老的时候,年岁可又太大了。说到底还是不甘于平庸,想干上一番事业,才审时度势,走公公的门路。” “好!既然焦大人看得起咱家,此事就包在咱家身上!焦大人,既然已经是一家,你也不是家里有钱的,这钱你还是收回去吧。”刘瑾说的豪气云干,眼中却有不舍之色。 焦芳摇头:“一码归一码,公公有情有义,下官也不是不懂事的措大。求人办事得有个求人的样子,公公放心收下!” 刘瑾眼睛眯缝起来,呵呵直笑:“好!哎呀,咱家没想到焦大人如此会办事,这样的栋梁之材,怎么能一直明珠蒙尘呢焦大人放心,过几天必见分晓!” 送走焦芳,刘瑾马不停蹄的进入宫中。朱厚照正在养心殿翻看各地送来的邸报,抬头见是满脸喜色的刘瑾,笑着说道:“刘伴伴,这是捡找钱了看把你高兴的!” 刘瑾也不在意朱厚照的揶揄,笑嘻嘻的回到:“主子,还真捡着了!不过不是钱,是人!” “哦什么意思找着会唱小曲的小娘了” “不是,比这个值钱!万岁爷,焦芳今个找我了。” 朱厚照脸一下沉下来,大明建国之初,朱元璋就定下太监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这奴才是怎么回事 刘瑾看朱厚照的脸色不好看,于是解释:“万岁爷,不是奴婢搭揽,是焦芳想投靠陛下,想入阁当阁老,走奴婢的门子。焦芳说他走奴婢的门路,士林再不会容他,也就不会反悔。” “哦这倒也是!有意思,这个焦芳有意思!嗯,他不止说了这点东西,还说什么了” “万岁爷真是明珠碗里,就跟亲眼见到一样!” 朱厚照指着刘瑾哈哈大笑:“刘伴伴,是明烛万里。这学问啊,唉,还得学啊。说吧,焦芳还说什么了” “焦芳说,让奴婢收罗不得志的文官,可自成一系,对抗那些人!这些文官走了奴婢的门路,必不容于士林,也就无从反悔。” 朱厚照愣住了,大脑飞速运转,渐渐喜上眉梢!是啊,朕怎么没想到这样一来,朝政不再由那些老顽固把持,朕岂不是轻松许多太监是朕的家奴,想要收拾,只需要一纸诏书,完全没有后顾之忧。这焦芳,识趣啊。于是点点头:“可!刘伴伴,这也算一条路子,以后多留心朝里有本事却不得志的官员,替朕收到囊中。可有一样,刘瑾,谨慎行事!” 刘瑾吓得马上跪倒在地:“万岁爷,奴婢绝不会胡来!” “嗯,朕知道你不会,也就白吩咐一句。好,两个名额,这个定下给焦芳,还有一个给谁” 刘瑾想了想,试探着说道:“要不杨廷和” “杨廷和机械制造局两个主官都进内阁等等朕再想想!” 李东阳在家中品茶,不断有管家进来禀报。 “老爷,已经有闵桂、韩文、曾鉴等人的拜帖。” “放着吧。哼!此次内阁增补,都以为我李宾之才是主导,其实呵呵,陛下胸有锦绣,准备大干一场,哪里轮得到我说话” “老爷,刘大人、谢大人告老,就没跟您通气” “事发突然,怎么通气不是吴山冒失,也断然走不到这一步!唉,陛下年幼,却雄心勃勃,这往后,大明多事矣!” “老爷,您真不打算在推举上伸手” 李东阳冷笑一声:“陛下雄心勃勃,但两个指标中肯定会征求我的意见。可都让出去又如何我李东阳说话就没人听么山中,最近收敛一些,我这个阁老要韬晦养光,看一看风色!” 第二天养心殿中议政,朱厚照突然问起廷推一事:“李师傅,廷推一事准备的如何” 李东阳一笑:“没什么可准备的,届时进行即可。” “哦,李师傅没有什么人选推荐给朕”朱厚照似笑非笑的看着李东阳,话中之意却是意味深长。 李东阳坦然摇头:“此乃人君权柄,臣无人选。刘大人,你有人推荐么” 刘忠心中一寒,这老匹夫好毒! 第二百五十五章 廷推 李东阳确实没什么善意,刚刚说了是人君权柄,转头就问刘忠,这是什么意思?刘忠比朱厚照还厉害么?刘忠不敢怠慢,笑着说道:“李大人都没有人选,我怎么会有?臣刚刚进入内阁,对政务还没有完全熟悉,更谈不上什么推荐人选了。” 朱厚照摇摇头:“刘师傅只是入阁日短,不必过谦。朕这里有个人选,两位师傅议一议。” “哦?不知哪一位入了陛下青眼?”这可是重要风向标,李东阳当然上心。 “来,请两位师傅移步,随朕看看父皇的屏风。” 三人走到弘治曾经起卧的居室,一张屏风上密密麻麻都是人名。李东阳、刘忠沉默了,屏风上或是朱色或是墨色的字迹一丝不苟,满是人名,后面还跟着一小段评语。 “刘忠,性子刚烈却不失谨慎,当为左都御史。”朱厚照轻声诵读,满眼惆怅和敬佩。 刘忠看着有些陈旧的字迹,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陛下啊!臣,臣···” “李东阳,多谋慎独,可为一朝阁老,将来为厚照臂助!” 李东阳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眼角含泪:“必不负陛下所托!” 朱厚照站在屏风前怅然许久,才领着二人回到前厅。“刘瑾,把朕的屏风抬过来。” 屏风样式和弘治的一般无二,都是唐太宗的秦王破阵乐,上有珍珠、羊脂玉、玛瑙、绿松石、青金石等八宝镶嵌,空白处墨迹显然,寥寥几个人名后跟着评语。 “焦芳?”李东阳讶然出声,不禁看向朱厚照。 朱厚照点头:“此人虽是不显山不显水,但尽职恪守,当为能臣!” 李东阳皱起眉头,焦芳名不见经传,以往也是泯然众人,怎么就入了陛下法眼?原以为杨廷和此次能够入阁,无论是能力还是忠心,杨廷和应该才是陛下第一人选才是,怎么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 刘忠忍不住问道:“陛下,杨廷和也是不错,不考虑一二么?” 朱厚照皱眉,本来杨廷和是第一人选,焦芳才是候补,可刘忠一句话,由不得他多想。杨廷和刘忠都是詹事府的讲读,两人私交不错,莫非?想到这里,他微微叹气:“杨师傅当然好,可机械制造局事关重大,关系到军队换装乃至战斗力提升,他精力可不能分散。” 李东阳也看好杨廷和,听朱厚照一席话,知道杨廷和此次已然无望,心中叹息,正所谓时也命也运也,时运不济徒之奈何?强打精神问道:“还有一人陛下属意者谁?” 朱厚照沉吟一下,缓缓说道:“马文升马大人熟稔军事,且勇于担当,以吏部尚密。朕以为,可以入阁!” “善!马大人老而弥坚,坚韧不拔,可为群臣楷模!”李东阳点头,这个人选正儿八经出自公心,陛下还算靠谱。 三天后,朝会开始。净鞭三响,群臣鱼贯而入奉天殿。朱厚照精神饱满,双目炯炯有神:“诸位臣工,刘老大人、谢师傅告老,内阁空虚,今日廷推,选出两位贤良助朕施政。李师傅,你是当朝首辅,由你主持廷推大局。” 李东阳出班,站在玉阶前,扫视群臣沉声说道:“内阁初拟七人,马文升、闵桂、刘璋、曾鉴、韩文、杨廷和、焦芳,诸位大人手中皆有五枚弹丸,属意谁,就投入谁名下木匣。廷推后决出五人交于圣览。现在开始,注意不要交头接耳!” 群臣按照排班顺序依次走上玉阶前,将手中弹丸投入木匣。李东阳站在木匣前,不动声色的擦拭一下焦芳的名讳。焦芳的名字比旁人略略大了一号,上来的官员心领神会之余,不禁讶然焦芳的手眼通天,竟有当朝首辅为之背书,这焦芳何许人也? 李东阳这一手也是被逼无奈,焦芳素来算不得什么重臣,平日里和清流也少交道,怕一个推荐也无,伤了朱厚照的脸面,才做下这等事。 蒋冕投完推荐之后,回到自己的位置,轻声对杨廷和说道:“恭喜了。” 杨廷和目视前方,悄声说道:“不一定的事。” “圣眷在心,你哄我,下值后请客!” “不得交头接耳!”刘瑾在玉阶旁大声呼喊。 焦芳心脏跳得厉害,成败在此一举,哪能不激动?目前已经踏出了关键一步,只要廷推一过,陛下那里有刘公公转圜,应该没有问题,现在只看自己的命了!听刘瑾一声呐喊,不禁抬头看向刘瑾,刘瑾眼中含笑,微微颌首,焦芳眼中爆出一抹精光,拼命按捺住狂喜的心情,努力站直身体,只是袍袖微微颤动不休。 “好了,开始唱票!”李东阳命人收起木匣,统计票数。 “马文升,一票!闵桂,一票···” 小太监稚嫩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群臣都在等待最后的结果。不一会,唱票结束! 李东阳看看结果,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向着朱厚照上报:“启禀陛下,廷推初选五人,马文升、闵桂、杨廷和、韩文、焦芳,请陛下圈定!” 群臣一阵骚动,曾鉴、刘璋二人落选不算什么,可焦芳是什么鬼?就算是吊车尾,也是骇人听闻。焦芳差点一下坐倒,勉强稳住之后,努力按捺喜色,脸上肌肉扭曲显得说不出的怪异。 杨廷和禁不住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副手,这家伙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声望? “呈上来!”刘瑾一摆拂尘,金色奏折递了上来。 朱厚照提起朱笔,略略思索,在两人名下画了个圈。刘瑾马上拿起奏折,吹了吹之后,交还李东阳。 李东阳看看,心中了然。群臣中好多人忍不住伸长脖子,好象这样就能看到内容似的。“肃静!咳,陛下已经圣裁,马文升、焦芳···” 焦芳只觉嗡的一声,巨大的喜悦差点击垮他!幸好多年的修行让他还能保持镇静,只是官服下摆一直抖个不停。 杨廷和不可思议的转头看着焦芳,入阁与否他还不是志在必得,但焦芳自己的副手竟然横空出世?实在是不可思议! 第二五十六章 顾问耆老阁 刘瑾看着骚动的群臣,心中一动。走到焦芳面前,呵呵一笑:“恭喜焦大人心愿得偿。” 焦芳心中一沉,转头看向满朝文武。大家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接着流露出鄙夷的神色,杨廷和更是不动声色的挪开一点距离。刘瑾笑吟吟的看着焦芳,焦芳心中发狠,索性拱手:“多谢公公,请公公以后多多照应。” “好说好说!杨大人,那批珍宝咱家已经帮你卖出去了,今日交割一下?” 嗬,这是跑我这示威来着?杨廷和微微一笑,袍袖中的手却是攥得紧紧的:“刘公公放心,散朝之后,请刘公公来局里和焦阁老交割便是!” 刘瑾哈哈一笑,这个杨廷和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看来也不是表面上那么光明正大嘛!“嗯,没问题,替圣上分忧是咱家本分,再说,这钱还不是给你的机械制造局?不知这银两于谁交接?” 刘瑾的意思很明白,别在那吹牛发狠,老子稍稍一使劲,你的副手就成了阁老,你这正手反倒是落选。人家现在还是你的副手,顶多替你交割珍宝,以后你得叫人家阁老! 杨廷和气的袍袖颤抖,但面上依旧风轻云淡:“哦,那就严主事管起来即好。” 刘瑾冷哼一声,知道杨廷和的意思是说,没了张屠户,老子也不吃带毛猪。区区严嵩就能顶得上你,你得瑟个啥劲?现在不是时候,再说已经占了上风,刘瑾含笑转身就走。 杨廷和终于沉不住气,轻声说了一句:“非廉泉不饮,焦公慎重啊。” 焦芳冷下脸来,轻轻回了一句:“周公恐惧流言日,他日清浊自知!” 杨廷和一叹:“拭目以待。” 表面平静无波实则惊心动魄的廷推落下帷幕,无数人惊呼焦芳竟不顾廉耻,投入刘瑾门下!士林为之不耻,马文升府宅门庭若市,焦芳家中冷冷清清。但已有不少郁郁不得志的官员,开始蠢蠢欲动。青云路就在眼前,管他无耻不无耻,占住位置才是真的!一股暗流暗暗涌动,正德朝呈现异样的妖风!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马文升、焦芳走马上任,吏部天官由闵桂接替,刑部尚书由曾鉴续任,杨廷和也挂上了工部尚书衔,也不算一无所获。而引动这一系列变化的刘健、谢迁却早已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应天府燕子矶码头,华侯伟看到远处的舟船,兴奋不已。 王华、王阳明父子跟随左右,汪鋐也是满心期待。 船靠码头,刘健、谢迁缓步下船,抬头却看见不远处华侯伟欢呼雀跃,冲着自己直招手。两人相视一笑,心中温暖。 “殿下已是吴王,却还是孩童性子。” “刘大人,不是我替徒弟说话,殿下赤子之心不失,却也是人间异数。” “哈哈,知道你是他二师父,不用跟老夫嘚瑟!” 谈笑间来到华侯伟面前,华侯伟一下收了孩童模样,朝着二人一躬到地:“刘大人、二师父,厚炜有幸得两位襄助,真是泼天喜事!” 刘健哈哈大笑,一伸手扶起华侯伟:“殿下啊,你可长高不少,变成英俊小后生了!” 华侯伟故作羞涩:“刘大人,那你家有没有娇美小娘做我的压寨夫人?” 刘健佯怒,一指谢迁:“管好你徒弟,人不大心思不少,这时候就想媳妇了?” 谢迁摇头,这俩一个混世小魔王,一个不羁老顽童,以后有的是乐子。他拿出师父的架子,抚着颌下三缕长髯说道:“嗯,是该考校一番。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何解?” 华侯伟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自信的一笑:“二师父,大明昌盛永熙,再无改朝换代之忧。” “哦?为何?” “钱!” “钱?忒俗!” “大俗即大雅,人不是神仙,离不开吃喝拉撒,自然是无钱寸步难行。家庭如此,国家亦是如此。倘若大明富裕无比,每个人都是万贯家财,囤有一年余粮,何来造反?又有哪个外敌胆敢招惹这样的大明?世代如此,何来改朝换代?” 谢迁还想再问,王华板着脸说道:“那厮,你还没完了?须知,你只是二师父!” 谢迁哈哈大笑,上前拉住王华,上下打量:“老王,比在京城可精神多了!” 王阳明躬身施礼:“谢伯父安好!” “叫什么伯父?明明是你爹我大!” 谢迁切了一声,没搭理王华,看着剑眉星目精神小伙王阳明感慨:“阳明啊,你可是成长起来了。想想当初你的字还是我起的,一转眼,我和这老头都老了。” 汪鋐微笑看着刘健、谢迁,心中感慨几人的真情实意。刘健却是看向他,华侯伟连忙介绍:“这位汪鋐汪大人,屯门海战第一功,师夷制夷,现在是开总衙门的副总裁。” “嗯,果然是后生可畏!以后多多亲近。” 汪鋐有点哭笑不得,自己一把年纪,竟被人说成是后生可畏。可是在这位面前,自己也确实只是后生。于是躬身施礼:“下官早闻大人清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 “哈哈,什么风采,也就是一个糟老头子罢了!承蒙殿下不弃,老朽就倚老卖老,为大明昌盛永熙,烧了最后一程。” 华侯伟点头,禁不住轻声念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刘爷爷,放心,绝不会白烧的。” 王阳明一指不远处的马车:“咱们还是回王府再叙。” 一众人登上马车,华侯伟和刘健、谢迁一起。马车开始启动,华侯伟对着刘健、谢迁说道:“因为两位大人已经告老,明面上不能太不给我哥脸面。所以开总下设一个顾问耆老阁,刘爷爷是首辅,二师父是次辅,权利和京城时一样。” 刘健摇头:“无所谓,老朽愿来,是看着殿下真心为大明做一番事业,可不是冲着什么权利。” 华侯伟笑着摇头:“权利义务是对等的,刘爷爷可别想着偷懒!” 谢迁莞尔:“殿下,听闻开海第一次贸易即将开始?” 第二百五十七章 开海总 理衙门 华侯伟点头:“明日便是和葡萄牙人议价的时候,二师父,今日好好歇息,晚间给你们接风。明日可就得替我参谋筹划了!” 刘健点头:“接风无所谓,只是你这开海总里衙门是个什么章程,你得好好说一说。” “嗯,现在是百废待兴,初步设想建立巡查司、海税司、贸易司、政务司。巡查司下设两支海军,一支近海海军射日军,防御近海,剿灭诸如倭寇一类海匪;一支远洋海军共工军,护航商船,打击别国海军,甚至毁家灭国。海税司专门收开海贩卖到大明以外货物的税,四六分成,京城六成,开总四成。京城六成中一成半给内廷,四成五给国库。贸易司负责对外议价,招待各国商贾、来使,以及对内招标物产出口。政务司主要负责和各个衙门接洽,还有培训专业人才,诸如翻译、丝绸巡检、茶叶巡检、瓷器巡检···等等专业人才。” “嗬,不得了,已经是小一号的南京六部了。”刘健赞叹,眼中却是毫无喜色。 华侯伟一愣:“刘大人,不妥么?” 谢迁叹气:“殿下,以往你总是独食不肥,为何现在手握大权不知分润?” 华侯伟愣住了,半天才点点头:“是,是我疏忽了。这样,增加巡检司,从北方抽调人马,这样勋贵就和开总一体了。增加礼番司,从南京六部抽调人手,文官也就有利可图不会节外生枝。增加督察院,南榜落地举人可入选,整个南方尽入彀中。增加行业司,对内招标,以及负责培训巡检人员,教员由各个行业工匠担任,天下商贾都和开总捆在一起。” 刘健皱眉:“行业司?殿下,需要么?” 这回华侯伟坚持己见:“刘大人,对抗地主唯有商贾,不让商贾参政,如何扛得住士绅绞杀?我不是想消灭士绅,而是想让他们有所忌惮,不要无法无天即可。这样大明士农工商齐全,势力相仿,又有精兵,可谓固若金汤。” 刘健想了想,点头:“好吧,有些人确实贪婪太过,这样不为过!” 谢迁也赞同:“殿下此举深谙平衡之妙,不过须防商贾反噬。毕竟,无商不奸!” 华侯伟点头:“二师父放心,在我心中,士农工商无善恶,都是我大明的基石,缺一不可。” 说话间,车队就到了吴王府。安排刘健、谢迁休息之后,华侯伟出门直奔金陵枪炮厂。赵士祯昨天得意的报告,山炮已经成型,可以定型生产了,华侯伟必须去看看。 丹霞山靶场,赵士祯看见华侯伟来了,连忙迎上来:“师父,你可算是来了。” 华侯伟一瞪眼:“怎么着?小爷来了你有钱啊?哦,是哈,定型了就可以要拨款了。你小子居心不良!” 赵士祯叫起撞天屈:“师父,你这是以那啥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是不是忘了,你昨天刚刚下达研制舰炮的任务?” “喔,对!小爷忘了!好吧,咱们现在看看你的山炮!”所谓山炮,原型是法国M1897型75速射炮。华侯伟去过军事博物馆,也在模型厂干过,对这大名鼎鼎的法国小姐很是熟悉。自己也曾偷偷弄回去点零件,自己组装了一个,还能打微型炮弹,被死党硬生生抢走,郁闷了好几天。 赵士祯喜滋滋领着华侯伟来到阵地前,指着山炮说道:“师父,你看看,还有什么问题?” 华侯伟不答,围着山炮转了几圈。幽蓝的炮管里28条膛线,两个硕大的铁轮中间有着一面45号钢板的护盾,螺式炮闩、长长的液压复进轨道,嗯,是记忆中的模样。 “来一炮试试!” “好勒!” 赵士祯马上命人搬过来黄铜炮弹,等炮弹塞进炮膛之后,关上螺式炮闩,一拉火绳。轰!山炮稍稍跳了一下,炮身后退,在液压复进装置的作用下,又回到原点! 华侯伟手举望远镜,视野中炸开一团尘土,生石灰画就的靶子不见踪影。“嗯,不错。射速多少?” “每分钟十五发到二十发,极速三十发。” “36倍口径?” “放心吧,师父。炮管长2.7米,口径75毫米,有效射程8.5公里,射角11度至18度,炮弹有两种,一种高爆弹,一种霰弹,都是按照师父你的图纸来的,绝对不差!” 华侯伟满意的点点头:“成!马上做破坏性试验,看咱的山炮到底性能如何,极限在哪里!” 赵士祯点点头,咂咂嘴:“有点可惜了。这炮钢是我们试验很久得出的最佳配比才铸造出来,经过锻压之后,再精磨内膛。虽说膛线在锻压的时候就有了雏形,可也得上车床,费了好大劲。最主要的是炮弹,都是黄铜的,那可都是钱啊!” 华侯伟一笑,指着南方:“你也就这点眼光!我来问你,这山炮出世,当世可有敌手?” 赵士祯摇头。 “还是的!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说的是费钱,可也是说的赚钱!” “赚钱?” “对啊,我来问你,世上最赚钱的行当是什么?” “当官?” 华侯伟气的瞪大眼睛,随即苦笑:“是,可强盗比当官赚钱!咱们大炮轰上几炮,多少金银都得乖乖奉上!大明的军队保护自己的子民,可不保护外藩的子民!你的明白?” “好好,谁叫你是师父?” 两人说笑一阵,赵士祯突然正色说道:“师父,我想去内燃机厂。” 华侯伟欣慰的点点头,这个就是赵士祯不说,自己也得让他去。于是微微点头:“行!先把舰炮攻克,然后就去发动机厂!士祯,只要你能按照图纸造出二冲程发动机,咱们就有可能飞上去!” 飞上去?赵士祯狐疑的食指指指天空:“上面?” “对!上面!上天真的不难!” “真的?”赵士祯眼中爆发一阵精光,让人不敢直视! 华侯伟微微一笑,背转双臂,转身离去。 “师父!到底是真是假啊?”赵士祯在原地大喊,看着华侯伟转身高举右手,食指拇指圈起一个圈,其余三指直立! 第二百五十八章 没见过世面 萨尔瓦多带着随从走进开总的贸易司,汪鋐站在大厅门口,微笑着迎接:“杨二,告诉他,开海总、理衙门副总裁汪鋐在这里迎接他,欢迎他的到来!” 内堂中华侯伟正陪着刘健和谢迁聊天,听大厅一阵喧哗,刘健笑着说道:“番夷来了!殿下,你觉得咱们这回能赚多少?” “呵呵,我已经嘱咐汪鋐,决不能让葡萄牙人带走一个铜子!剩下的就看他的了。” 外面已经分宾主落座,萨尔瓦多虽是军人,但家中也是商人,对经商并不陌生。他知道谁先开口,谁就落于下风的道理,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嗯?这是?茶叶么?天呐,以前我喝的是什么?树根么?刚刚放下茶盏,眼睛又瞪圆了。这是?瓷器?上帝啊,这,这分明就是宝石!润滑如少女的肌肤,晶莹好似宝石,多么完美的器皿啊! 汪鋐看着萨尔瓦多暗笑,以前谁会花大价钱给你们上品?让你也知道知道天朝上国的器物是什么样子的! 萨尔瓦多憋不住了,指着茶盏说道:“这是此次交易的瓷器么?多少钱?” 汪鋐一笑,伸出三根手指。萨尔瓦多会意:“哦,三盎司黄金?可以!” 杨三翻译之后,华侯伟在里面听的大急,马上吩咐祝山青:“去,赶紧把汪大人叫进来!” 汪鋐一想三两黄金可真不少,正想答应。结果背后有人咳嗽一声,回头一看,王爷近侍祝山青!于是告罪一声,转身进了内堂。 “汪大人,叫你进来是跟你说个底价。他的价钱翻十倍!” 汪鋐瞠目结舌,这,这能行么? 华侯伟微笑:“番夷可不是咱们,他们无耻的很,和他们做生意必须一手拿刀枪,一手拿算盘。正所谓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底线是他价格的三倍,要价十倍!再说,你以为他的钱是自己的钱?都是抢来的!” 汪鋐马上同意:“好!对待强盗就有强盗的样子,卑职马上去办!” 回到谈判桌上,汪鋐微笑着,笑容如春风化雨,让人感到格外温馨:“萨尔瓦多先生,你的价格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咳,三,三十盎司一个!” 第一次干奸商的活计,汪鋐还是有点不适应。萨尔瓦多惊叫一声:“天呐!汪大人,你是吸血鬼么?这个价格会让我没有裤子的!” 汪鋐保持温雅的笑容,话语柔和却是极其坚定:“不,不,萨尔瓦多先生,你大可以在归途中干你擅长干的事情。只要不是在大明的土地上,我们是不管的!” “哦,我是一名绅士,嗯,绅士。和那些亡命的海盗有着天壤之别!呃,汪大人,再让让吧,否则我买不了其他货物了。” 汪鋐点点头:“好吧,看在你远道而来的份上,我就再给你个优惠价!嗯,二十五盎司!” 萨尔瓦多眼珠一转,做出悲伤的表情:“感谢汪大人的慷慨。不瞒你说,这次和大明发生误会,我们已经死伤很多人。这些人背后都有一个伤心欲绝的母亲。请看在可怜的母亲面上,再优惠一下吧!” 大明以孝治国,这一手正中要害!汪鋐略一犹豫,微微点头:“好吧!为了慈母,我再减五盎司!” 萨尔瓦多大喜,马上想如法炮制。汪鋐却说道:“这是五盎司黄金,足可以抵消死者家属的悲伤,你就不要在这上面做文章了。” 萨尔瓦多只好作罢,但这价格还是高啊?嗯,有了!萨尔瓦多正色说道:“我们的国王在我出发之前,已经生了重病····” 汪鋐果断的打断他的话:“五盎司!萨尔瓦多先生,我已经减免了很多次,须知这乃是上品!” 好吧,已经很便宜了。没有奥斯曼吸血鬼,东方的瓷器还是很便宜的。萨尔瓦多终止了搞价,羞涩的一笑:“多谢汪大人的慷慨!这样的瓷器你有多少?” 汪鋐一笑:“那就看你的金子有多少!” 萨尔瓦多估摸一下自己的荷包,狠狠心:“那就一百套!” 靠!汪鋐差点喷了!这洋鬼子,弄了半天,只要这点?王爷说的没错,这帮混蛋龌龊的很! 祝山青又走了出来,递给汪鋐一个锦盒。汪鋐狐疑的打开,瞬间明白华侯伟的意思。“萨尔瓦多先生,请看!” 一只晶莹剔透的碗在汪鋐手中,死死的吸引住萨尔瓦多的目光。汪鋐拿起茶盏,轻轻敲了敲,当!声音悠长悦耳。 萨尔瓦多干涩的说道:“多少钱?亲爱的汪大人,请不要让我破产!” 汪鋐笑而不答,把碗靠近照射进来的阳光。那碗慢慢变得透明起来,好象一个灯罩一样,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天呐!多少钱?我绝不还价!”萨尔瓦多疯狂了,他从未想过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无价之宝! 汪鋐让人点起烛火,把碗凑近自己,釉面清晰的显出汪鋐的脸庞,只是有些走形。 萨尔瓦多呼吸急促,恨不得马上把碗抢过来。但一想到擒蛟军的凶狠,马上变成哀求的脸孔:“汪大人,汪大人,这倒底是什么?” 汪鋐悠悠的说道:“此乃天青瓷,薄如纸、青如玉、明如镜、声如磬,正是瓷器中的珍品!作价···” 祝山青在他耳边低语,汪鋐眼中精光闪动,随即笑着说道:“一只,五百盎司!” “好!我都要了!有多少?”萨尔瓦多这回根本不还价,这样的宝贝会让整个欧洲都疯狂,五百盎司?开玩笑,不加上十倍五十倍的,算他萨尔瓦多没做过男人! “好事成双,十全十美。就只有十只!” “好!没有任何问题!汪大人,瓷器暂时就这样吧。我没有多余的资金挥霍了!” 汪鋐哈哈大笑,点点头:“没问题!那接下来咱们谈什么?” “茶叶!神奇的东方魔叶!我要装满整个船舱的茶叶!” 刘健在内堂频频摇头:“叹为观止,叹为观止!殿下,若是这样的买卖一直能做,大明真的是不愁钱花!” 第二百五十九章 规矩的本质 谢迁也是摇头叹息:“没想到这欧罗巴的人都是棒槌,怪不得殿下一直要求开海!” 华侯伟摇头:“二师父,这些金发碧眼的欧罗巴人可不是什么好鸟!打不过他们的,他们就是最凶狠的强盗,他们打不过的,他们就是最狡诈的奸商!这样的敌人最危险,他们丝毫没有礼义廉耻,只要有利可图,他们可以把任何东西都卖掉,比如祖先的骸骨!” 靠!刘健瞪出来了。老头子气呼呼的说道:“此等少廉寡耻之徒,都该杀光!还和他们做什么生意?” 华侯伟苦笑:“欧罗巴比大明还要大,人口和咱们差不多,刘大人,你说现实么?再说,咱们也不亏,他们抢来的黄金,不都到了大明的荷包?” “好吧!幸好老夫不和这些混账打交道。” 谢迁一笑:“老大人,何必和这些人生气?赚钱就是了。” 华侯伟也劝说道:“刘大人,这些人有大用,咱们还得靠着他们抢别人的钱,咱们再赚过来,不比咱们直接去抢好?” “好啦好啦,老夫又不是豆腐,不用你俩小兔崽子点来点去!” 谢迁笑了:“刘夫子,怎么一点官威都不讲了?” “屁的官威!老夫辞官之后才发现,干了一辈子官,就是当了一辈子蠢驴。走路不自在,要走四方步;要目不斜视,要举止端庄,要有个官样!我呸!老头子都已经耳顺,马上就到悬车的年纪,就他娘现在活得自在!小谢啊,你说是不是?” 谢迁愣住了,半晌才苦笑着摇头:“老大人豁达,晚辈可没那个本事看透。真羡慕大人,活的如此自在,唉,我就是个劳碌命,比不得老大人。” “咄!你以为就老夫如此?你看这小子!还不到十岁,就已经成精了!仔细想想,这小子心里有这些藩篱么?” 是啊,吴王打小就与众不同。抛开那些惊世骇俗的,看到根里,吴王不就是压根没有这些规矩?谢迁恍然,一把薅住华侯伟:“现在你不是吴王,是我谢某人的徒儿!赶紧说,要不仔细你的皮!” 华侯伟把苹果核扔在一边,随意擦擦嘴,一脸谄媚的说道:“二师父,你先放手,我绝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迁放开手,冷笑一声:“还不速速招来!” 华侯伟突然收起放浪形骸,正色说道:“何为规矩?谁的规矩?为何要有规矩?” “这?规矩似乎是工具,最初是画圆画方,后来才变成约束的吧?” “二师父,在我看来,规矩就是利益!” 这倒是新鲜,刘健也来了兴趣:“说说看!殿下啊,没想到你竟有开宗立派的本事!” 华侯伟摇摇头:“那倒没有。我还是挺有自知之明滴!为何我说规矩就是利益?是因为万物都有规矩!豺狼虎豹,虫豸飞鸟莫不如是。规矩是让所有种群,哦,比如说狼,就是一个种群,都活下去,长久的活下去的保证。” “看什么?老夫还没老糊涂,能听懂。” “哦哦,那我继续。具体到人来说,有两大问题关系到整个人群的生存。一个是个体的生存,一个是个体的繁衍。那么规矩就来了,尊老爱幼,尊老是学说,爱幼是本能。” 谢迁连忙追问:“等一下,殿下,为何尊老是学说?” 华侯伟苦笑一声:“二师父,你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可蛮夷哪里有圣贤?草原上白灾的时候,帐篷里最外一圈是老人。为何?老人没用,冻死对部落来说没什么损失。中间一圈是女人,冻死了大不了再去抢。再里一层是孩子,冻死了抢回来女人再生。最中间才是青壮年,部落没有了青壮年才是没了希望!你看看,这是什么规矩?” 刘健和谢迁陷入了沉思,半晌刘健发问:“那为何孔圣要尊老?” 华侯伟笑了,一指窗外:“耕田!耕田经验大过劳力,所以老人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所以老人是有用的,所以才尊老!” 谢迁有点接受不了华侯伟的说法,怒斥道:“歪理邪说!殿下,切不可···” “于乔,等一等,能自圆其说,就有三分道理。殿下,你继续。” 华侯伟冲着谢迁吐吐舌头做个鬼脸,弄得谢迁哭笑不得,只得长叹一声:“好,殿下请说。” “二师父,其实你想想,刘大人早先年比你还刚烈,那时候听我这一番话,是不是当场就要教训我?为何今天却不会了呢?” 刘健点头:“不错!若是老夫年轻十岁,就算你是吴王之尊,先揍了再说!” 谢迁奇怪的看看刘健,华侯伟笑着说道:“无他,唯老尔!人老了见识的多了,难免对过去的金科玉律怀疑,孔夫子都说七十不逾矩,就是这个道理。二师父,圣人定规矩,是因为他知晓了规矩的本质。咱们遵守规矩,却是盲从,所以心中才有藩篱。当你明白了规矩本身就是利益的时候,那些藩篱就轰然倒塌了。” 谢迁脑袋嗡的一声,只感觉天旋地转,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 刘健摸着山羊胡,欣赏的看着华侯伟:“殿下,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你可不要告诉老夫,还是那个梦!” 华侯伟频频点头:“刘大人一下就猜中了,就是那个梦!别生气么,那个梦中专门有人研究这个,叫做哲学。好几千年亿兆聪明人研究出来的东西,能不有道理?” 谢迁摇头苦笑:“唉,真不知幸或不幸,为师要是你,宁愿不做那个梦!” “是啊,没那个梦我何至于,背上大明江山这么个大包袱?唉,说多了都是泪!我就是个裱糊匠,大明这么大窟窿,填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里面三人说规矩,外面汪鋐和萨尔瓦多已经是刺刀见红,两个人气喘如牛,浑身是汗,眼神如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汪大人,这漆器不比瓷器,为何价格如此之高?难道是欺负我外来人吗?” 第二百六十章 鬼斧神工 汪鋐咬牙切齿的说道:“来啊,把老夫的铜狮子抬上来!”八名赤裸着上身的彪形大汉,合力抬着一尊一人多高的赤铜狮子,每人身上肌肉虬节暴起,面目狰狞。 汪鋐站起身,活动一下,走到铜狮子近前。上下打量一下,吐两口唾沫在手上,抓住铜狮子的前爪后腿,吐气开声:起! 铜狮子被汪鋐举过头顶,惊得萨尔瓦多站起身来连连后退。汪鋐得意一笑,再次发力,哈!松开左手,竟然单臂举起这重若千钧的铜狮子! 萨尔瓦多面如土色,这老头看起来很糟很老,怎么这样厉害?这,这铜狮子怕是没有三千公斤?我的天呐!上帝啊,大明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难道是恶魔的家乡么? 汪鋐突然开口,吓的萨尔瓦多一屁股坐在地上。“萨尔瓦多先生,我不是魔鬼,你也能行!” 萨尔瓦多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十字架,放在自己脸前面,紧闭双眼大叫:“不要过来啊!万能的主啊,请救救你忠实的子民吧!” “哈哈哈!”汪鋐哈哈大笑,随手放下铜狮子。走到萨尔瓦多面前,一把拉住他:“萨尔瓦多先生,这是脱胎漆器,统共也没几斤重!” “你骗我!妈妈,大明都是魔鬼,我要回家!”萨尔瓦多吓得眼泪直流,一直不敢睁眼。 汪鋐怒了,大喝一声:“萨尔瓦多!这可是一座金山,错过了你再也见不到了!” 萨尔瓦多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听不得一个钱字。他马上睁开眼睛,急声问道:“在哪里?” “喏,这铜狮子就是!你自己上去搬一下!” 萨尔瓦多将信将疑,但为了钱,魔鬼也不是不能交易。他慢慢睁开眼,哆哆嗦嗦站起来,回头看汪鋐。汪鋐笑着鼓励,他一狠心,慢慢走到铜狮子身边,一只手缓缓的按上去。 咦?不对!没有那种冰冷的金属感。轻轻一推,铜狮子竟然微微晃动。这下萨尔瓦多回了魂,十字架随手一扔,双手抓住铜狮子的前爪后腿,学着汪鋐的样子,大喊一声!竟然也把铜狮子举了起来! 汪鋐哈哈大笑,得意的说道:“萨尔瓦多,你明白为什么漆器的价格这么高了吗?” 萨尔瓦多像个孩子一样,举着铜狮子绕场一周,意犹未尽的放下铜狮子,连声赞叹:“上帝啊!这是什么工艺?竟然能欺骗人的眼睛?啧啧,太神奇了!” “呵呵,你才见过大明的几片天?这是福建沈家的脱胎漆器,价值···” 萨尔瓦多一捂心脏,连连摇头:“汪大人,你不要说了!我的心都要碎了!好吧!按照你的价格,我,我买了!” 汪鋐一笑,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这就对了!萨尔瓦多,咱们是朋友吧?” 萨尔瓦多点点头:“是的,亲爱的汪大人,我就是你最忠实的葡萄牙朋友。” “嗯,好!作为朋友,我免费给你一个秘密,沈家的脱胎漆器神乎其神,可以定制!不过,嘿嘿,价钱可不便宜!” 萨尔瓦多瞬间来了精神:“真的?” “当然!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好吧!多长时间能好?我赶时间回去!汪大人,大明到葡萄牙太远了,舰队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回去。” 汪鋐讶然:“这么远?那可赶不上!算了,就当我没说过!” 萨尔瓦多急了:“这怎么可以?汪大人,咱们还是朋友么?” “当然!大明有句俗语,为兄弟两肋插刀!汪某不才,这点子义气还是有的!”人很奇怪,堕落起来的速度极其惊人,汪鋐已经能够熟练的使用,扯谎不脸红这项以前打死也做不到的技能。 萨尔瓦多对着自己的随从一阵叽里咕噜的鸟语,随从转身离去。不一会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大画框,递给萨尔瓦多。萨尔瓦多撕开油布,抚摸着画布:“汪大人,我的朋友!这是我从葡萄牙带来的一张油画,你可以给那位沈家当范本,让他按照油画上的建筑,重现巴塔利亚修道院的风姿!价钱好商量!” 汪鋐接过来画框,仔细一看,一座怪模怪样的建筑十分雄伟。他点点头:“应该可以,不过短期内你拿不到。这脱胎漆器难做的很,上百道工序,一件就需要数月之久。萨尔瓦多,若是你信得过我,留下定金,我帮你看着,等以后你再次来大明的时候,我把它交给你。” 萨尔瓦多略一犹豫,居然点头答应下来:“多谢你,我的朋友!你不说我也会这样请求你。脱胎漆器?世间珍宝!我一定要献给我的祖国,我的家乡巴塔利亚。” 内堂三人早已离去,华侯伟已经对汪鋐完全放心,索性请两位大人到新成立的顾问耆老阁一观。 “刘大人,怎么样?这是你的办公室。看看!” 刘健点头,走进屋中。第一眼之后,就连连说道:“太奢华,太奢华,老汉用不起。” 华侯伟哈哈大笑:“不就是两块玻璃么?看你紧张的。实在是运输不便,要不早就给我哥也装上了!” 刘健这才回身:“咦?不是水晶?不早说!得了,就冲你这两块玻璃,老汉也得玩命干活!” 向阳的窗户上了玻璃,这屋里暖和明亮的不是一点半点。刘健一辈子都在那种阴暗的屋子里待着,乍一得到这种环境的办公地点,欢喜的无可无不可。想到小楼一夜听春雨,更加期待在这里生活。 谢迁满眼羡慕,看着华侯伟的眼神都变了:“王爷?徒儿,师父我有没有?” 华侯伟一激灵,立马大叫表明立场:“有!徒弟怎么能少了对师父的孝敬?隔壁就是你的办公室!和刘大人的一般无二!” 谢迁不再理睬华侯伟,转身就往外跑。刘健满意的点头:“殿下,承蒙错爱,老夫” “刘大人,刘爷爷,你就别说那些话了。说真的,是我感激你们还来不及呢!你已是大明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了我甘愿抛弃高官厚禄,朱厚炜铭刻于心!” 第二百六十一章 刘健新的座右铭 刘健摇头:“殿下,你让老夫看到了希望。老夫为官多年,慢慢明白大明其实已经危若累卵。土木堡之后,太祖制定的政局已经是破坏殆尽。那些清流每日高喊祖制不可违,实则那有什么祖制?老夫也曾苦思冥想,无奈才疏学浅,找不到突破之路,唯有尽力当个裱糊匠,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谢迁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又回到刘健这边。刘健顿一顿继续说道:“于乔入阁稍晚,却也应该感觉得到,没有先帝殚精竭虑,没有阁老和六部尚书通宵达旦,这大明···唉,大明已经是一辆破牛车,只靠着一群裱糊匠,勉力前行而已。” 谢迁点头:“不错!在下面的时候还不觉得,入阁之后,我才发现,大明已经是蠢蠢欲动的火山口。” “是啊。那时候徐大人、丘大人还在,肩上还不觉什么。等老夫坐在那个位置上,真的是胆战心惊,每一日吃不香睡不好,疲于奔命。” 华侯伟静静聆听刘健这一辈子的感悟,没有说一句话。刘健自嘲的笑笑:“殿下被先帝雪藏,老夫还曾高兴一阵。觉得殿下的奇思妙想让老夫心惊,生怕殿下是杨广第二。等殿下再次出山之后,老夫渐渐明白,能力挽狂澜者唯有殿下!殿下,这几日在应天府看了一圈,老夫高兴啊!且不说那些明面上的机床厂、纺机厂、枪炮厂、速成稻,单单说殿下的布局,就让老夫钦佩不已!” 华侯伟摇头:“还差得远。刘大人,在我心目中,这只是雏形。” “诶!千丈之台也需夯土为基。殿下什么都干好了,要我们这些老朽干什么?” 华侯伟热泪盈眶,轻声呢喃:“刘爷爷” 刘健哈哈一笑:“切莫做小儿女状,殿下,路漫漫其修远兮,我们都将上下求索。” 萨尔瓦多恋恋不舍的离开开总衙门,他已经花光所有的钱,只等待货物盘点检验清楚之后,扬帆回归。汪鋐拖着疲惫的身体找到华侯伟和刘健、谢迁三人,把货品明细表放在桌上,嘶哑着嗓子禀报:“王爷,已经掏空萨尔瓦多的口袋。唔,多谢王爷,下官觉得比屯门海战还累!唉,总算幸不辱命。” 华侯伟递给汪鋐一杯茶之后,拿起明细表仔细看了起来。一目十行之后,点点头:“汪大人辛苦!番夷不好对付,要想不吃亏,只能是把脸暂时藏起来。我看汪大人做的不错!” 汪鋐脸一红,辩解道:“下官也不想如此,可这萨尔瓦多诡计多端,少廉寡耻,一个一个的借口层出不穷,下官也是被逼无奈···” 华侯伟拍着桌子大笑:“汪大人,你这就对了啊?本王就是让你抛掉谦谦君子的作风,越像土匪越好!看来还是小爷我的眼光好,我看满朝文武在这方面,无出汪大人之右!” 刘健瞪着眼教训汪鋐:“汪大人,对待这些无耻之徒,要什么温良恭俭让?你越无耻,就是对大明越忠!你要大胆的无耻,想尽一切办法的无耻,不仅要成铁公鸡,更要成为搪瓷公鸡!” 什么话?大胆的无耻,想尽办法的无耻?汪鋐目瞪口呆的看着刘健,这老头不是当朝首辅么?怎么,怎么是这个样子呢? 谢迁笑着解释:“汪大人,老大人刚刚破茧重生,正有所得,拿你试试手,不必介怀。不过老大人说得妙啊,啧啧,大胆的无耻,想尽一切办法的无耻,好!正是对敌妙方!” 华侯伟欣慰的点点头:“锦句,汪大人,让礼藩院和政务司都悬挂这样的条幅在办公地点,我们的敌人既是危险的对手又是合作伙伴,这条原则必须始终贯穿执行,要不打折扣的执行!嗯,回去好好休息,本来想着设宴为你庆功,但想着嫂夫人的饭菜更合乎你的胃口,还是今后再办。明日咱们先采办货物,注意平衡各方利益,为将来六大公司招标打下基础。” 第二天汪鋐精神抖擞的出现在行业司,现在各部门架子刚刚搭建,他这个副总裁只好事事亲力亲为。 “汪大人,汪大人,草民穆世仁,不知佛郎机人和汪大人谈的怎么样了?” 汪鋐微笑点头,对着簇拥过来的商贾说道:“走,进行业司厅堂,咱们坐下慢慢说!” 等大家都坐下之后,汪鋐喝了一口茶水,对着所有人说道:“王爷眷顾大家,这一次开总不在中间扒一层,大家上税即可。但是,诸位,大明不是佛郎机,要知恩!嗯,知恩不在嘴上,要看你们今后!大明虽大,但如此真心实意对待商贾的,唯有王爷一人!好了,汪某只是吩咐一句,咱们说重点!” 七嘴八舌表忠心的商贾们这才闭了嘴,都眼巴巴的看着汪鋐。汪鋐一笑,掏出一张纸:“此次丝绸全部由应天府丝绸协会负责供货,茶叶由应天、江南茶叶行会供货,瓷器由应天、江西行会供货,漆器由福建沈家供货。具体数量如下,蜀锦······” 大堂中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所有商人都在拿着华侯伟卖出去的铅笔,奋力记录自家份额。 汪鋐念完之后,笑着说道:“诸位不用担心,每一家供货商都有具体明细,数量品相等具体要求都有。我现在只说一句,保质量,保时间,开海第一炮必须打响!谁要是偷奸耍滑,耽误了此次交易,不仅没了生意,王爷还要重处!呵呵,你们最好打听一下王爷在北面的名声,要不然,汪某也救不了你们!” 众商人肃然,这里面的意思太硬了。王爷的名声?不用问,王爷对待敌人绝对是狠辣至极,否则汪鋐不会抬出来王爷吓唬人。有些人消无声息的把刚刚涌起的小心思掐灭,大多数人却是卯着劲,想要大展身手,狠狠赚上一笔! 五天后,萨尔瓦多已经清点货物,准备出发。华侯伟带着一干卫队,匆匆来到码头。 “来啊,照名单全都带到这里!” 第二百六十二章 杀伐果断血中行 资本论中有一段对资本的描述: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家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他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他就活跃起来;有50%利润,他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他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了300%的利润,他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华侯伟原以为有以后的长久合作,以及自己凶名在外的威慑力,这次交易不会出什么岔子。但事实给了他一顿阴阳耳光,让他火冒三丈! 看着跪成一排的行业司技师,华侯伟一扬下巴。祝山青走到第一个技师面前,劈头一个耳光:“说!谁指使你的?” 技师抖如筛糠,哆哆嗦嗦的指向送行的商贾:“端木掌柜!” 祝山青怒吼一声:“拎出来!” 几个王府卫队的兵士从人群中拎出来不断挣扎的端木操琴。“王爷,小的不敢了,退赔!退赔所有损失,再加三成赔款!” 华侯伟眉毛跳动一下,坐在竹椅上纹丝未动。祝山青会意,走到端木操琴的面前,啪啪两个大嘴巴子,大吼一声:“捆起来!” “王爷,王爷,小的愿意散尽家财,只求王爷饶我一命!” 华侯伟叹口气,抬起头来:“早干什么去了?家财?哼!老子不灭你三族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端木操琴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王爷,王爷,看在荆王世子的面子上,饶小的一命吧!” 华侯伟眉头一皱,冷哼一声:“朱佑柄还是朱厚烇?” “世子朱厚烇!” “哈哈!那又如何?老子今天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祝山青,行刑!” “王爷!王爷!” 祝山青哪管那么多?华侯伟的话比圣旨好使!他狞笑一声,缓步走向被两人按在地上的端木操琴。突然闪电般的一伸手,兵士腰间的斩月刀出鞘,乌光一闪,一颗六阳魁首飞上半空! 码头上顿时阴风四起,所有人呆若木鸡。萨尔瓦多惊恐的看着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华侯伟微微摇头:“利令智昏!汪大人都让你打听老子的名声,你都不明白老子到底是什么人?死了活该!下一个!” 送行人群中呼喇冲出三个衣着华丽的商人,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华侯伟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 “王爷,小的只是跑腿的,东家是吏部侍郎左天青!” 华侯伟啪的一声,收起手上的书,对着身边汪直说道:“老汪,提人!” 汪直眼睛一眯,一挥手,身着玄衣的稽查司队员跟着他直奔南京六部。 另一个商人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吭声。祝山青看看华侯伟,华侯伟指头在桌上敲击,慢慢说道:“杀一儆百,一个不能放过。用刑!背后之人必须得到惩罚!” 最后一人高举双手:“王爷,我要检举!他是魏国公府的!” 平地一声雷!魏国公府在江南就是定海神针,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华侯伟身上。 华侯伟万万没想到,竟然事涉魏国公府。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此刻就是正德的人,也得杀!否则以后就不会有开海,大明更会丧失最后一个继续辉煌的机会!“那又如何?本王亲自去魏国公府!祝山青!看住所有人,如有妄动者,格杀勿论!” 魏国公府,徐俌已经得到消息,气的脸色铁青,叫来自己最钟爱的徐鹏举:“跪下,跪下!” 徐鹏举也得到了消息,一脸不服气的跪了下来:“爷爷,这算什么?不过是番夷而已,至于么?” 徐俌扬起手,狠狠的落下。呼!一阵风搅动徐鹏举的头发,吓得徐鹏举一哆嗦。“你!你个孽障!你知不知道,江南实际上已经是吴王说了算?前番给你那么好的机会,让你结交吴王,你却?唉!这倒也罢了,吴王看在你爷爷这张老脸上,不会记恨你。可你竟敢找吴王的麻烦?你真以为爷爷护得住你?” 徐鹏举吓了一跳,在他的脑海里,江南就是徐家的。什么时候吴王竟有这样的力量,连徐家也惹不起?他大叫一声:“爷爷,你吓唬我的吧?朱厚炜能有这么大力量?” “哼!奎璧,告诉你宝贝儿子,吴王到底有什么!” 徐奎璧微微摇头,恨恨的看着惹祸的儿子:“你啊!吴王的烹狼军已经回来了!你觉得咱们魏国公府顶得上小王子么?何况还有擒蛟军,戚有山对吴王已经是死心塌地,新江口离咱家多远?佛郎机人都打不赢,你觉得谁还能打赢?还有汪直,昔日的杀人魔王,玩阴的,他才是祖宗!” 徐鹏举这时才慌乱起来,擦一把汗水,看向徐俌:“爷爷,那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我打···” “老爷,吴王登门拜见!”管家慌里慌张的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 徐俌看向徐鹏举,徐鹏举竟然瘫软在地,身子软的和泥一样。摇摇头,徐俌头一次生出此子不堪大用的想法,一跺脚:“有爷爷在,定然护的你周全。”说完急匆匆走向大门。 华侯伟仰头看天,天空有只苍鹰翱翔,神态霸道,不愧是天空霸主! “哎呀,王爷驾到,老夫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华侯伟压根没打算走场面,一把拉住徐俌,挥手赶走其他人:“小爷没空跟你兜圈子。第一,徐鹏举必须禁足,小爷知道是他找我麻烦。第二,送一个管家出来,小爷带到码头,了解这件公案。” 徐俌眼一眯,一股煞气冲向华侯伟:“我要是不呢?” 华侯伟一声冷笑:“今晚就会有一伙倭寇袭击魏国公府,杀了个鸡犬不留!吴王殿下哀痛之际,亲帅擒蛟军远征倭国,为魏国公报仇雪恨。坊间流传,吴王实在是重情重义的好男儿!” 徐俌背心湿透,嘴上却说:“你不怕悠悠众口?” “切!死人不会申诉,不外乎斩草除根罢了!再说操纵舆论这事,我比你拿手。写一出戏文,就叫,就叫吴王义薄云天扫倭寇!” 第二百六十三章 开海风云第一炮 毒!真的好毒!徐俌只觉脚底板升起一股寒意!看着华侯伟的眼神,徐俌知道这个半大孩子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想想以往华侯伟的战绩,手段残忍毒辣,还透着一股邪性,由不得打了退堂鼓。不过煮不烂的鸭子嘴硬,徐俌还是想抢救一下魏国公的形象:“你就不怕我假意答应,日后找你的麻烦?” 华侯伟深深看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这下可把徐俌吓得三魂散乱,一把揪住华侯伟的衣服:“你这是干啥?我答应还不成?咱俩还是亲戚。” 华侯伟勉强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寒霜:“老头,你还知道咱俩是亲戚?上一次你那宝贝鹏举差点害死我,我没跟你计较。这一次还蹬鼻子上脸,怎么?老子灭不了你徐家?哼!玩阴的你也不行啊?这一次和佛郎机人交易,所有参与的都是赚的盆满钵满,你信不信,下一次开总招标开始,江南所有势力都跟着小爷的指挥棒转?到时候留下你一家,不用多长时间,你觉得还会有魏国公府?” 义薄云天顶不过胸脯三两,何况白花花的真金白银?魏国公在江南屹立不倒,是因为能给诸多人带来利益。真要是被吴王抛弃,没人会因为情义跟着魏国公府站在吴王的对立面,没人和钱有仇! 徐俌汗出如浆,低声求饶:“得了,算我怕了你!我错了成不成?” 华侯伟摇摇头,伸手给徐俌衣襟褶皱抚平:“魏国公啊,朱家和徐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不会不管徐家。以前咱们的盟约依旧有效,你也趁着开海赚点钱,将来少花不了。不过有一样,你的继承人应该重新考虑一下了。” 徐俌眼中深处寒芒一闪,华侯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只是为了朱家和徐家长久建议一下,你不听无所谓,不用吓唬我。” 徐俌叹息一声:“好,吴王金玉良言,徐俌怎么能无感于心?鹏举举止失措,我也···唉,再没有长进,就依殿下之言。” 华侯伟摇摇头:“好吧,不过我还是不看好,这是你的家事,我不插手。但是决不允许影响咱们两家之间的情义,否则绝不容情!” 徐俌点头,黯然走进国公府。一会功夫,那个倒霉的管家被抬了出来,满身是血。华侯伟点点头,一抱拳:“国公,后会有期。” 视线转到汪直,他率领矿产调查局稽查,直接闯入南京六部。径直走进吏部尚书的厅堂,汪直对着诧异的吏部尚书贾俊拱手施礼:“贾大人,咱家奉王爷令,请左天青左大人到燕子矶做个证。” “何事?”贾俊对汪直这样的太监没有任何好感,声音也冰冷冷的。 汪直不以为意,直截了当:“与番夷交易的货物有假,商贾供认左大人是商号东家。王爷为证左大人清名,请左大人去一趟!” 贾俊皱眉,华侯伟的这一套,他是看不惯的。但吴王他也不想招惹,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不过这件事可大可小,还需要谨慎对待。于是点头:“可!来人,请左大人来一趟!” 左天青匆匆赶来,贾俊不等他开口,指着汪直说道:“左大人,汪公公请你到燕子矶码头与吴王一叙。” 左天青心中咯噔一声,强自镇定的说道:“不知何事?” “去了也就知道了,左大人,请吧?” 左天青汗水从鬓角滑落,哀求的眼神看着贾俊。贾俊顿时明白,自己这个下属恐怕屁股不干净!想袖手不管,但左天青一向乖巧识做,自己还是很有好感的。只好咳嗽一声,颤巍巍的站起,拱手抱拳:“汪公公,左大人还有要事,可否通融一二,晚些让左大人登门向王爷谢罪?” 汪直面无表情的摇头:“贾大人,王爷实行的是军法,咱家不敢违背。” 贾俊气的白胡子颤动,但想想华侯伟的一贯做事风格,还是压下火气:“既如此,那就请左大人走一趟吧。我这里事忙,就不送汪公公了。” 汪直一笑:“贾大人,刘大人、谢大人已经是开总顾问耆老阁的首席和次席,两位大人常说贾大人贤明,咱家也是佩服的很。” 这时候就显示出华侯伟这招棋的厉害之处,贾俊闻言,微微点头,对汪直的敌意消失,温言说道:“好,那请汪公公转告两位大人,我改日要上门叨扰。” “咱家记住了,多谢贾大人。左大人,请吧?” 左天青汗出如浆,眼珠来回转动,突然大喊一声:“你一个王府的太监,凭什么管得到吏部?” 汪直冷笑:“陛下早就有旨意,吴王殿下负责开海一切事物。此事涉及开海,王爷管不得你吗?” 贾俊冷哼一声:“左大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若有冤屈,吏部也不是摆设,你担心什么?” 完蛋!左天青彷徨无计,只得跟随汪直去往燕子矶码头。 华侯伟和汪直一先一后回到码头,此刻码头上已经是人山人海,各方云集,所有人都想看看吴王这一炮到底怎么打! 华侯伟依旧坐在桌前,拿起那本赵士祯送他的手抄本,微笑着对祝山青说道:“山青,还等什么?开始吧。哦,请萨尔瓦多到这边来就座。” 萨尔瓦多此刻也恢复了正常,来到华侯伟身前,鞠了一躬:“感谢尊贵的亲王阁下,居然为了我,一个不远万里而来的葡萄牙人,不惜沾满鲜血。” 华侯伟放下手里的书,指着一个小竹凳:“先坐。萨尔瓦多,你误会了。我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大明必须遵守契约!人无信不立,大明想要走出国门,必须遵守已经制定的契约。” 萨尔瓦多敬佩的说道:“亲王阁下,你说的太好了!在欧罗巴,不遵守契约是极其被鄙视的行为。既然大明这样注重契约,我再下一批订单,和这次一样。定金在三个月内送来,契约那个时候再行签订!” 华侯伟微微点头:“这个好说。一会汪大人来了你和他说,我是不管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谁也无法阻挡 祝山青把一滩烂泥一样的魏国公管家翻过来,高声说道:“此人乃是魏国公管家徐子杰,是供货商徐记的幕后东家。此贼假借魏国公名头招摇撞骗,魏国公亲手打杀。有认识的没有?上来辨认一番,免得说吴王府宰白鸭!” 其实祝山青说的也不算假话,徐子杰就是负责徐记事务,常在外面行走,认识的人颇多。有几个大着胆子走过来,看了几眼,回去的路上大声宣告:“没错,就是徐子杰本人,绝不会看错!” 祝山青看向华侯伟,华侯伟微微点头。祝山青狞笑一声:“人虽死,规矩不能坏。来啊,架起来,老子亲自帮他!” 斩月刀落,一颗人头咕噜噜滚了老远,吓得左天青浑身战栗。 华侯伟招手,叫过来左天青:“左大人,事情原委我不问了。你自行辞官,此次供货照单赔付,那个掌柜杀了吧。” 左天青恭恭敬敬的深深一躬:“多谢吴王殿下开恩,只是吴掌柜能否免去一死?下官知道错了,求王爷给条明路。” 华侯伟点点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好吧,我的开总衙门还有不少缺额,你过来吧。那个掌柜你就不要救了!” 左天青抬头,顾不得擦拭汗水,看着华侯伟,缓缓下跪:“下官可以不要王爷照顾,只求王爷放过吴掌柜。” 华侯伟脸一沉:“嗯?” 左天青吓得一哆嗦,但依旧看着华侯伟说道:“下官愿为王府家臣,求王爷开恩,免吴掌柜一死!” 华侯伟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吧!吴掌柜可以不死,你还是开总属官。只是你如此为吴掌柜求情,他却卖的你一干二净,啧啧,此人人品不行。这样,送进马鞍山,左大人,你看如何?” “这?好吧,也算我对得起他了。” “亲王阁下,你为什么改变主意?”萨尔瓦多有点不明白华侯伟的操作,出声发问。 “哦,左大人重情重义,这样的人本王当然要用。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改了就好。” 左天青听华侯伟一番话,由不得泪水涟涟,叹息不已。 最后一个商人也交代了实情,祝山青不敢自专,跑过来询问:“主子,这是太后身边霍清川的买卖。” 华侯伟万没有想到,竟查到自己亲妈身上。转头看向汪直:“老汪,你去一趟。这样的奴才决不能留在我妈身边!嗯,告诉我妈,一会回去我来解释。” 汪直迟疑的看着华侯伟:“太后会不会生气?主子,是不是···” “去吧,开海发展对外贸易,是大明唯一生路,也是吴王府立足之本。我妈那里我去解释,你走吧!” 汪直只得领命而去,萨尔瓦多从怀中掏出一个血红色的木雕,双手捧着递到华侯伟面前:“尊敬的亲王,这是好望角一个部族送我的圣物,可以保护你,希望你一生好运。” 华侯伟接了过来,知道这次萨尔瓦多是真诚的。“谢谢你,萨尔瓦多。放心,大明不是无赖国家,会保证一切正常的贸易。” 南京紫禁城慈宁宫中,霍清川跪在张皇后面前声泪俱下:“娘娘,奴婢就是赚两个钱孝敬你,却不成想被那掌柜的骗了啊!” 汪直站在一旁不说话,张皇后气的柳眉倒竖,一拍桌子:“你!哀家管不了你了!汪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娘娘!”霍清川爬了两步,大哭:“娘娘,看在奴婢侍奉多年的份上,饶了奴婢吧!” 张皇后叹口气:“你不要求我,去求汪直吧。” 汪直摇头:“娘娘,吴王殿下这几日瘦了!” 张皇后猛然一惊,死死盯着汪直:“什么意思?” “娘娘,主子心里想什么,娘娘比我清楚。再说这样的奴才,不为主子分忧,出了岔子只会找主子哭求,娘娘要之何用?” 张皇后一声叹息,转过头去:“你说得对!炜儿当初一眼就相中你,比我这当娘的眼光好多了。带走他吧,给他留个全尸。” 汪直跪下拜谢,抓住死死不肯起来的霍清川,离开慈宁宫。 回到燕子矶码头,汪直趴在华侯伟耳边低语,华侯伟点头:“可以,一瓶鹤顶红罢了。让山青宣布吧!” 祝山青指着五花大绑的霍清川:“此乃太后娘娘身边近侍,假借太后名头为非作歹。王爷已经禀报太后,太后震怒,为正清名肃纲纪,着霍清川当场自尽!来啊,伺候霍公公上路!” 鹤顶红就是三氧/化二砷,但是杂质太多,呈现鲜红色。这瓶鹤顶红已经是提纯之后的三氧/化二砷,如雪洁白。霍清川被灌下砒霜之后,顷刻间腹痛如绞,在地上不断挣扎,口鼻溢血,不一会,双腿一蹬,气绝身亡。 燕子矶码头血流成河,连张皇后身边的近侍都难逃一死。所有在场的商贾全都簌簌发抖,谁能想到吴王竟是如此果决,发现不妥直接就是雷霆手段,弄鬼之人一个逃不掉,全都付出惨重的代价。今后交易,绝不敢再弄魑魅魍魉的手段,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而在场官员心中又是一番感触。吴王杀伐果断,却又不是无情无义。左天青、魏国公都是明证,吴王堪称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手段老辣,让人不得不服。看来开海不可阻挡,唯有跟着这位小吴王,才有锦绣前程。江南,变天了! 萨尔瓦多却是成了华侯伟的拥趸,在他心中,这位魔鬼一般的大明亲王,是一个忠实真诚的绅士,是一个可以长久合作的交易伙伴,是葡萄牙最为坚实的东方盟友。他一旦回到葡萄牙,一定要大力宣扬这位朱厚炜亲王的事迹,让某些人抛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和这位势力庞大的亲王结成最可靠的盟友,成为欧洲最强大的国家!为此他将付出一切,就算是散尽家财也在所不惜! 葡萄牙船队在上海外埠回航,三十万两黄金交易额炸翻了大明!无数人奔走相告,无数商贾涌向应天府,无数官员相互勾连,商议六大公司成立事宜。江南,慢慢聚起一场十二级风暴,南京,就是风暴眼! 第二百六十五章 起风 一纸钧令送到朱厚照案头,朱厚照不看钧令,而是拿起华侯伟给他的信一字一句的细细读着。半晌,放下信笺,看看身边刘瑾:“刘伴伴,炜弟这回送来多少?” 刘瑾摸不清朱厚照喜怒,只能小心翼翼的说道:“主子,抽取出口税十万两黄金,运到京城六万两,内廷一万五千两,国库四万五千两。不过,实则进入内廷三万两。” “哦,炜弟信上说了,其实抽税十三余万两黄金,运到京城八万两。账目已经做平,其实朕不发话,谁敢查开总的帐?” “是,不过···”刘瑾欲言又止。 “说,朕什么时候因言获罪过?” “主子,开总真的是金山银海,吴王一个人把持,奴婢觉得内廷也应该派人去!”刘瑾鼓足勇气,看着朱厚照的影子,战战兢兢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嗯,”朱厚照不置可否,看着刘瑾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刘伴伴,我一直跟随你长大,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这么小心干嘛?你的心我知道,我和炜弟之间的关系,你却不知道。你看看吧,炜弟是怎么想的!” 刘瑾双手接过华侯伟的信,禁不住热泪盈眶,哽咽着说道:“士为知己者死,奴婢只是一个阉人,却也有一颗忠心。” “行啦,烦不烦?赶紧看信!” 刘瑾低头看信,半晌放下信笺,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上的藻井。半晌才摇着头说道:“不懂!吴王居然主动要求内廷和东厂进入开总?奴婢真的看不懂!” “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炜弟啊,你始终没变,依旧还是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肉团!呵呵,你大哥岂能让你笑话?刘瑾,你去!” “奴婢?主子,奴婢只想在你身边伺候。” “瞧你那点子出息!”朱厚照气的抬起脚,又恨恨的落下,指着刘瑾说道:“笨蛋啊!你去是表明一个态度,朕是无条件信任炜弟的。又不是去了不回来,就是六大公司成立招标的事,办完了就给朕滚回来!哼!捞回来的油水二八开,朕许你两成!” 刘瑾狂喜,一下抱住朱厚照的腿,仰着头嬉皮笑脸的追问:“主子!真的么?何时成行?” “滚!”朱厚照笑骂,接着说道:“还早得很。现在的问题不是货物,而是船!三宝太监留下的宝船大都荒废,造船还要改造,炜弟刚收的那点子钱,呵呵,恐怕都经不住花!唉,这小子就是散财童子,赚多少都攒不住。罢了,再给他点甜头吧。” “主子,”刘瑾站了起来,想了想说道:“豹房已经建成,太后也不在,干脆早点搬过去!” 朱厚照心中一动,欣然点头:“不急,明日早朝探听一下文武的口气,朕继位时日尚短,还不能由着性子来。这几日焦芳表现如何?” “呵呵,文人转变过来还是很厉害的!已经有不少人都投入他的门下。主子,要不干脆让他做总考官?今年弄个恩科,也好壮大他的实力。” “呃,此人可靠么?” “呵呵,主子,能拜在奴婢门下,他的名声···已经不容于士林,卖力得很!” “嗯。看情况吧。闵桂这几日有什么动静?” 刘瑾摇头:“闵桂、刘璋、曾鉴几人没什么动静,倒是马文升家里热闹得很。哦,还有杨廷和!” “嗯?杨廷和?他怎么了?你不要公报私仇哦。” 刘瑾吓一跳,马上低眉顺眼的辩解:“奴婢和他可没什么仇,此番卖珍宝,奴婢占了上风,哪有心思理他?倒是杨廷和不依不饶,处处给奴婢难看!” “嗯,以后不要和他发生什么,此人朕要大用!不行,明日朕要看看制造局!” 第二天小朝会后,刘瑾带人陪伴着朱厚照微服出宫,直奔机械制造局。焦芳成了阁老,副局长的位置就空了出来。杨廷和索性一纸调令把蒋冕弄了过来,直接空降成副局长。此时两位局长正在聆听严嵩的汇报。 “两位大人,资金到位事就好办多了。这几天那些名单上的工匠陆陆续续的到位,南京派过来的技术总监已经安顿好,一会就来。五台工业母机都已经安置好,就等着技术总监调试,几个不准备应试的举人也已经来了,就等两位大人训诫。” 杨廷和满意的点头:“严大人,这些日子多亏了你。我已经奏报陛下,不日升迁的旨意就会下达,到时候,可得请客啊!哈哈!” 严嵩呵呵笑着,连连拱手:“多谢大人抬举,多谢大人抬举,严某没齿难忘!” 蒋冕对严嵩也是很有好感,在他看来,严嵩不同于一般的官员,十分的务实,也能沉得下去。于是也笑着打趣:“严大人,可不能少了我,要不我堵你家大门去!” 三人笑了一阵,杨廷和站起身:“走!敬之,唯中,看看那些举子!” 走进制造局的会议厅,嗡嗡的喧哗声戛然而止。严嵩指着杨廷和介绍:“这位是制造局的局长,杨廷和杨大人。杨大人,您来!” 杨廷和满意的点点头,环视一圈。十几个年纪轻轻的举子看起来都很精神,虽说都有点拘谨,但读书人的气度还是看得出来。他朗声说道:“诸位,机械制造局是陛下亲自下旨成立的,诸位选择这里,锦绣前程等着诸位。本官杨廷和,痴长几岁,算不得什么。只是有一言忠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制造局不是个清闲衙门,将来···” “将来尔等都是朕的肱股之臣!”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门口,朱厚照笑吟吟的走进来,朝着正要拜倒的杨廷和、蒋冕、严嵩摆摆手,对着这些举子继续许诺:“你们都是饱读诗书的举子,虽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再科举。但是,朕告诉你们,机械制造局就是大明下一个重臣云集的淮西!好生做,不要怕辛苦得不到回报,朕只愁无人可用,哪里会怕没有乌纱帽?” 第二百六十六章 荧惑犯月 大明第一批从龙之臣大都是淮西人,机械制造局是下一个淮西,意味着什么?而朱厚照把机械制造局提升到如此高度,得益最大是谁?当朱厚照满意的从制造局走后,杨廷和与机械制造局就成众矢之的! “哼!亡国之音!”闵桂正在雅间和曾鉴、刘璋小酌,听闻朱厚照对举子的训诫,气的一拍桌子,指着外面咿咿呀呀唱曲的歌姬破口大骂。 曾鉴放下筷子,微微摇头:“克己兄,不必如此,此地不是说这些话的地方。” 闵桂胸膛剧烈起伏几下,捂着额头哀叹一声:“江南吴王如此也就罢了,怎么···” 刘璋摇摇头:“闵大人,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吧?机械之力能省人工,下官巴不得多点机床···” 闵桂啪的一声,把酒杯墩在桌上。曾鉴连忙打圆场:“克己兄,刘大人不明白其中要害,只是单纯从自己衙门的角度感觉没那么严重。” 闵桂长叹一声:“刘大人,别怪闵某失礼,实在这其中关节重大啊!” 刘璋拱手:“还请闵大人不吝赐教。” “唉,刘大人有此想法闵某也理解,谁也喜欢手中有神兵利器。可这都是表象!刘大人想想,制造这些神兵利器,需要多少银粮?天下财富总共就那么多,工业挤占之后,还给百姓剩下多少?长此以往,怕不是饿殍千里遍地狼烟?这还只是其次,最为可怖的,是人心丧尽,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之前还没有什么感触,但吴王前几日和佛郎机人交易,贸易额竟有三十万两黄金之多!之后天下商贾云集南京,随后不少商贾开始招募人手,松江一带佃户奔逃,都到工坊之中赚取工钱。唉,松江自古就是鱼米之乡,如今竟要从外地买粮!更不要说那些诗书传家的士绅,家中连幼童都到地里干活了,没人啊!” 闵桂痛心疾首,口沫横飞,听得刘璋和曾鉴目瞪口呆。曾鉴等闵桂端起茶水,连忙发问:“这可不得了!闵大人,你的意思是陛下也?” 闵桂左顾右看之后,才压低声音说道:“就怕陛下也学着吴王搞什么工业,陛下的话里流露的意思不是好兆头。唉,大明,危矣!” 刘璋点头,默默地端起酒杯。曾鉴皱眉,不甘心的问道:“确如克己兄所说,工业不能大力发展。难道咱们就没什么办法?” “办法?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咱们另寻僻静之所商谈!” 隔天便是大朝会,刘瑾心中正在盘算,要是去了江南,自己应该怎么样吃拿卡要,怎么才能吃相优雅,不失内侍第一人的气度。突听吴山站出来,竟敢聊自己的虎须,气的暗自咬牙,对机会一定给他好看! “陛下,刘瑾此獠不除,何以振朝纲?陛下何以远迈先朝,成就一代令主?” 朱厚照脸色阴沉,胸膛起伏。刚刚才准备试探群臣,没想到吴山就蹦了出来,直接就要拿下刘瑾。刘瑾是谁?不光是陪伴自己的太监,情分非比寻常;更是肩负重任,制衡文臣的一柄利刃。怎么就必须诛杀了? 闵桂使个眼色,曾鉴会意,也站了出来:“陛下,刘瑾等近侍如今欺上瞒下,妄想屏蔽陛下耳目,欺压群臣,请陛下近贤臣远小人!” 五官监侯杨源出班:“陛下,荧惑犯月,此乃凶兆!刘瑾等人胡作非为,请陛下顺应上意!” 其实此刻的刘瑾和历史上的刘瑾颇为不同,恶迹未彰,压根算不得什么。文臣这是对朱厚照在机械制造局试探的一种应激反应,看看这位少年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秉性。 闵桂微微点头,这才是他的杀手锏。古人迷信,对天象占卜十分在意,他就想借助这种手段打消朱厚照发展工业的念头! 杨廷和犹豫片刻,还是站了出来。对刘瑾自是十分厌恶,但朱厚照力挺自己,哪能不投桃送李?“杨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请赐教!昔年吴王殿下造出望远镜,后来逐步改进之后,更是能直接看到荧惑。荧惑星上也是山川纵横,半点人迹皆无。更有月亮之上,无数环形山,却无桂宫蟾兔。这天人之说,还是罢了吧!” 对啊!炜弟的望远镜改进之后,有一台天文望远镜就在监天司!此人居心叵测!朱厚照冷哼一声,刀子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杨源。 杨源顿时汗出如浆!强自镇定的解释:“杨大人,虽说望远镜中看不到什么,但,但镜花水月的幻术也是有的!谁知道是不是神仙的障眼法?” 杨廷和摇摇头:“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杨源杨大人,你可还是读书人?” 靠!这可是圣人教诲,哪能反驳?杨源浑身战栗,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得。闵桂一看不好,只好亲自赤膊上阵:“杨大人,杨源杨大人用心是好的,担心陛下受人蒙蔽,恰逢荧惑犯月,也算是给陛下提个醒。” “哦?原来如此?哈哈,杨某领教了。原来圣人之言不算是我等圭臬,亲眼所见也不是板上钉钉。呵呵,杨某才疏学浅。” 朱厚照微微一笑,这个杨廷和还是很,哦,给力的嘛。读书人才能制住读书人,炜弟,不一定非要抛开读书人啊! 刘瑾这一刻竟有种莫名的感动,虽然他也知道杨廷和不是为他,但不管怎么说,杨廷和为自己解围,也算自己欠了此人一份人情。 李东阳不想事情闹大,于是出来和稀泥:“杨大人,闵大人,鬼神之说虚无缥缈,还是不必再辩。” 吴山这货真是战斗机中的歼击机,咬住就不松口:“陛下,臣可没有和天人感应牵扯,只是弹劾刘瑾欺上瞒下,请陛下仲裁!” 这人头铁,朱厚照早就亲眼见识过无数回!就是昔日炜弟也当面致歉过。不过该怎么回应? 蒋冕新官上任,当然要为制造局出力。他也知道吴山等人难为刘瑾,是敲山震虎的意思。唇寒齿亡,不能不帮! 第二百六十七章 梃击 “吴御史,刘瑾虽是陛下近侍,但也未听说什么恶行,子曰有教无类,若刘瑾果真欺上瞒下,做出人神共愤之事,蒋某必当头一个站出来弹劾。” 刘瑾这下是真感动了!蒋冕一向和他没什么来往,更是无仇无怨,今日虽是为了朱厚照力挺他,但这份人情可比杨廷和的重多了。 吴山意外的看着蒋冕,这个人一直在商标局,和刘瑾没什么往来,更谈不到勾结,怎么就为刘瑾说话?他倒也不是逮谁喷谁的超级无敌大喷子,心平气和的问道:“防微杜渐,刘瑾虽说恶迹未显,但已经有了苗头!诸如···哦,外结朝臣!” 焦芳脸色铁青,外结朝臣?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说老夫是无耻之人?竟然投入一个太监门下,明里弹劾刘瑾实则敲打自己?孰不可忍!焦芳不便亲自出面,眼光扫向前几日刚刚投靠过来的段炅。 段炅马上心领神会,站了出来:“吴大人,太监为祸前朝有之,但不代表所有近侍都是奸人啊。成祖时有三宝太监,不也是盛名满天下的贤人?刘公公是好是坏,现在说是不是为时尚早?民间有俗语,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何况刘公公何以勾结外臣?大明以孝治国,难免有些人情往来,若是稍稍亲密一些便是勾结,矫枉过正啊。” 焦芳满意的点点头,不愧是咱北方才子,一点也不输于那些南蛮!他不动声色,眼角余光瞟向另一人。张彩无奈,刚刚投靠焦芳,怎么也得弄个投名状吧?于是也上前助阵:“不错,段翰林言之有理。天下虽大,却是理字为先!昔年圣人也曾有八岁之师,何况我等?刘公公担任厂公时日不多,也没有什么贤臣被冤枉,哪里说得上欺上瞒下?若有,请吴御史明言,张某愿当庭谢罪!” 吴山招架不住了,吏部左侍郎王鏊拱手出班:“张大人,吴御史已经言明防微杜渐,取矫枉过正之意,也是劝诫陛下之意,何必意气之争?” 闵桂暗暗点头,果然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王鏊和自己这一边素无往来,关键时刻还是挺身而出,端的是国之栋梁! 朱厚照不耐烦了,轻声说道:“诸位卿家,刘伴伴确实无甚劣迹,但诸位拳拳之心,朕深有所感。防微杜渐,刘瑾,你需记下了!” 刘瑾躬身:“谨遵圣命。”然后起身,朝着满朝文武抱拳:“多谢各位大人鞭策,刘瑾不敢忘怀!” 焦芳头一个唱和:“刘公公虚怀若谷,果真是贤人!” 杨廷和差点吐出来,这个焦芳,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真是无耻无骨之徒,羞之为伍! 吴山却是无奈,陛下都发话了,还能怎么样?可谁知道还有比他头铁的!张玮素来对太监看不上,此刻焦芳迎奉,气的直接出声:“陛下,这不就是外结朝臣?铁证如山,容不得此獠猖獗!” 本来都没事了,谁知道又杀出来一位?朱厚照脸色铁青,这谁啊?这么没眼力价?刘瑾更是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死死盯住张玮。焦芳脸色涨红,袍袖颤抖,突然跪伏在地哭诉:“陛下,臣以为朝中应是一片和气,所以才顺应圣意。没想到无端被人诬陷,怎么还有脸面苟在朝中?请陛下恩准臣告老。” 这一招厉害!常理上来说,一点瑕疵都没有!听皇上的没错吧?说两句吉祥话没错吧?怎么就人品有问题了呢?也不脸红脖子粗的争辩,只求告老还乡,这觉悟还低么?那些指责还是真的么?到底是官场老油条,这一跪就把张玮钉在极为被动的位置上! 果然,朱厚照借机发挥,一拍桌案,勃然站起:“狂妄!焦大人请起,刘瑾,扶起焦大人。焦大人,告老之说不要再提,你的人品朕是信得过的。那个谁,哦,户部郎中张玮,你在朝堂之上大发厥词,意欲何为?” 吴山和张玮没甚交集,当下默不作声。崔睿站了出来声援张玮:“陛下,张大人嫉恶如仇,一时间义愤难平,失了分寸,请陛下赎罪。然焦大人跪地恸哭,虽说不为过,但以阁老之尊做小儿女状,也有不妥吧?” 言语看似平和,实则锋利如刀!你一个堂堂阁老,实际上的大明宰辅,和一个郎中计较到这个地步,这心胸可不算宽广啊!而且焦芳素来觉得南方籍官员跋扈,垄断朝政,常常攻讦南方籍官员,早就引起南方籍官员的公愤。崔睿这一席话,朝中多半大臣频频点头,气的焦芳脸色由红转青。 张彩马上回击:“崔大人,焦大人也是人,当然也有七情六欲,被人指责连悲痛也不可以么?是不是略显霸道了些?” 崔睿张口结舌,这已经涉及到做人了,还能怎么说?难道说,对,你是阁老,别人指责你的时候,只能堆着笑脸? 监察副使姚祥和崔睿乃是好友,这时候便出声为好友张目:“扯远了吧?张大人?崔大人也没说焦大人不可以申辩啊?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不要把话题扯远了,还是说···” “万岁爷!奴婢和焦大人无外略略交谈两句,就被这几人横加指责欲加其罪,奴婢,呜呜,求万岁爷做主!”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张永、谷大用等几个一直跟在朱厚照身边的太监,此刻起了同仇敌忾之心,齐齐跪倒在玉阶前:“万岁爷,难道我等内侍就不算人么?连和别人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么?万岁爷,给我们做主啊!” 朱厚照怒气本来就不小,被几人撩拨之后,更是勃然发作!他一指张玮、崔睿、姚祥三人:“叉出去!殿外杖击十记!” 刘瑾等太监大喜,马上叩头谢恩。执金武上前拿人的时候,刘瑾恨吴山挑头,悄悄下令,吴山也被一同挟持至殿外。 李东阳终于坐不住了,出声阻拦:“陛下,这几人有错,但罪过未到天怒人怨的地步,还请给朝臣留点体面吧。” 第二百六十八章 终于走到这一步 焦芳不敢直接和李东阳对抗,但张炅不怕!他朗声说道:“李阁老,此三人言辞恶毒,极尽诋毁之能事,陛下气愤教训也是应有之义。所谓纲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夫妻妻,君父有令,岂能不尊?” 麻烦了!上升到皇帝金口玉言的地步,还能怎么说?李东阳不愿直接对抗,干着急没办法。闵桂终于出头:“陛下,诸葛丞相曾言,远小人近贤臣。刘瑾等内侍,不过是受到小小告诫,就哭天抢地,端的是小人行径!张大人三人也没说错啊?况吴山吴御史未在杖击之列,为何也拖出殿外?还不是小人作祟?陛下,请陛下整肃!” 曾鉴也站出来和闵桂肩并肩:“陛下,土木堡之后,于大人力挽狂澜,大明终于浴火重生。文臣是忠于大明的,也是大明不可或缺的根基。请陛下善待之!” 李东阳大惊失色,这已经不是劝诫,而是逼宫了!朱厚照年纪轻轻,怕是按捺不住!正想说几句缓圜,朱厚照已经爆发! “哈哈!太监就是小人?和太监说几句话就是依附?朕和光同尘就是昏聩?朕真真是见识了!闵桂、曾鉴,朕德薄···” 刘忠大惊失色,赶紧上前阻拦,否则话一出口,可就覆水难收了:“陛下,陛下!两位大人多年侍奉先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看在先帝的面子上,手下留情啊!” 朱厚照对刘忠还是很欣赏的,看刘忠声嘶力竭的样子,心中一软,摆摆手:“刘师傅,这二人朕就不处置了,你私下训诫即可!” 刘忠心中大定,感激的拱手施礼:“多谢陛下!臣定当···” “不必!刘大人之情闵某心领了,可这是非黑白,岂有不明之理?陛下,臣苟活五十多年,但这黑白之辩,不能释怀!” 刘忠大惊,还要求情,李东阳轻轻拉住他的袍袖,表情痛苦的摇摇头!事已不可为,闵桂为首的文臣今日早有准备,绝不可能让步;朱厚照平日看似仁厚,实则性情暴烈,岂有妥协之理? 果然,朱厚照冷冷的看了闵桂曾鉴二人一眼,转头对着刘忠说道:“刘师傅,你纵使一腔热血,无奈世情如刀,由不得你啊!”安慰刘忠一句之后,大喝一声:“来啊,将此狂悖二人打入锦衣卫诏狱!着锦衣卫、大理寺、刑部审理!” 牟斌的伤刚刚好利索,没赶上之前的变故。朱厚照对他印象还不错,也没有动他的职位。今日眼看风云变幻,他弄不清原委,静观其变。但朱厚照要他抓闵桂、曾鉴,一时间彷徨无计。 朱厚照听不到回音,转头看着牟斌。牟斌突然想起几年前华侯伟的话,才明白华侯伟为何这样说自己。可那又怎样?无外这一身官服罢了!牟斌心中叹息一声,朝着朱厚照跪下,又把头顶乌纱帽摘下,一言不发! 朱厚照瞳孔一缩,没想到文官的实力达到这种程度!以往听华侯伟说文官如何如何强势,朱厚照虽是点头,却也有些不以为然。今日牟斌的表现,让他瞬间明白,华侯伟所说还是有所保留,文官已经实际上占据大明的权力中心,连牟斌这样铁定应该是皇帝心腹的人,居然也要站在他们那一边! 那又如何?朱厚照胸中戾气勃发,冰冷的看牟斌一眼,转头对刘瑾说道:“东厂何在?拿下闵桂、曾鉴、牟斌!” 李东阳黯然神伤,朱厚照正是叛逆的年纪,天不怕地不怕,正面硬刚恐怕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刘忠则是无法再说话,朱厚照已经给足了他面子,况且闵桂、曾鉴、牟斌三人所为,他也是看不惯的。皇上毕竟是皇上,如此咄咄逼人,就是普通人也要火冒三丈。 事情终于超出原有的轨道,向着不可知的未来进发。张永在殿外监刑,看着被扒掉裤子,露出白花花屁股的三人,一声狞笑:“来啊,用心打!”又走到吴山近前,略一犹豫,想到吴山和吴王还有一段佳话,吴山此人也没有像那三人一般胡乱攀咬,于是出声说道:“着实打!” 行刑的乃是积年的打手,早就练就一手绝活。在棉被之下放置砖头,一杖下去,砖头粉碎棉被无恙;也能打的砖头粉碎,砖下豆腐完好无损。见张永在吴山面前两脚外八字,在崔睿等三人面前内八字,又有着实打和用心打的暗示,心领神会。 杖击所用梃杖丈许,好似行船的船桨一般。厚达三寸,上面包裹一层铁皮。健壮的太监抡起来,朝着四人屁股上狠狠砸下! 啪!吴山身子一颤,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第二杖打下,他哎呀大叫一声,屁股上青紫一片! 旁边三人却是没有他的幸运,张玮连一声都没叫出来,就在第五杖毙命!崔睿好一点,硬撑着活到十杖结束。姚祥最惨,熬刑不过,竟咬碎了舌头,被打碎腰椎,当场气绝血流了一地! 张永回到奉天殿中交旨:“启禀陛下,吴御史昏厥,尚宝卿崔睿昏厥,户部郎中张玮熬刑不过毙命,副使姚祥咬舌畏罪自杀!” 嗡嗡的朝堂突然死一般安静!谁也没有想到,这帮太监竟真的敢下死手!就连朱厚照也一脸意外,但随即无所谓的点头:“罢了,伤者太医负责疗伤,死者厚葬。” 闵桂悲愤欲绝,大叫一声:“此等忠良竟死于小人之手,暗无天日!” 朱厚照眉毛立起,正要发作之际。李东阳摘下官帽,缓缓跪下:“陛下,求陛下开恩,已经死了两个了,正德朝蒸蒸日上,不必再多血腥了!” 刘忠也跟着跪下,摘下官帽:“臣绝无要挟之意,只求陛下开恩,不要再打了!” 焦芳犹豫片刻,也跟着跪下,却不摘下官帽:“陛下,正德朝不宜再添血腥!” 朱厚照犹豫了,在场的重臣,除了马文升还在哈密,都已摘下官帽,跪在当场,哀求自己,还是算了吧? 刘瑾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这是干什么?逼宫吗?” 第二百六十九章 成长中的帝王 李东阳大惊失色,可身为宰辅的尊严让他无法向刘瑾低头,事情向着更坏的方向滑去! 被刘瑾一激,慢慢冷静下来的朱厚照再次狂暴!他冷笑着手指群臣:“朕无德么?还是做出什么上苍也难容的恶事?需要这么多的文臣劝诫?” 刘忠痛苦的抬起头,言辞恳切:“陛下,臣等绝无逼宫之意,只是恳求陛下,闵大人、曾大人性情执拗,陛下乃是君父,胸中藏着社稷天下,能包容就包容一二。陛下风华正茂,大明眼看蒸蒸日上,何必再平添一股血色?陛下,陛下!” 朱厚照太阳穴青筋直跳,一颗心嘣嘣快速的涌动着,脸色越来越红。突然萧敬进了奉天殿,跪在玉阶前:“陛下,太皇太后有请!” 朱厚照心中一动,脸色慢慢褪去血色:“好!摆驾慈宁宫!散朝!稍后将有旨意颁发。” 李东阳长出一口气,无力的瘫倒在地,喃喃的说道:“好!好!” 刘忠擦去额头汗水,慢慢爬起来,扶起瘫软的李东阳:“李大人,李大人,你年事已高,小心着点。” “有劳,有劳!刘大人,今日多亏了你!” “唉,下官不想陛下愤怒之下做了傻事,于国于民都不是好事!” 闵桂依旧站立,闻言哼了一声:“风起于青萍之末,就怕姑息养奸!” 刘忠怒目而视:“那就一步步逼上来,让陛下暴怒?闵大人,中正平和乃是圣人教诲!” “哼!老夫是为了自己么?还不是为了圣人道统和天下苍生?” 李东阳虚弱的摇摇头:“行啦,都散了吧。看看陛下从慈宁宫回来怎么说!” 朱厚照进了慈宁宫,周太后遣散所有人,看着朱厚照慈祥的问道:“照儿啊,今日之事你是怎么想的?” 朱厚照终于从狂暴的状态中解脱出来,皱着眉头说道:“奇怪!本来今日我只是想试探一下文臣,不知怎的,一步步就走到如此地步!” “唉!照儿啊,你已经是皇帝了,可不能还用当太子时候的想法行事。你的初心是好的,朝中确实文臣一手遮天,必须有人来制衡他们!” “老祖宗,你也觉得是这样?” 周太后摇头:“大明在你祖爷爷之后,就有倾覆的危险。是你祖爷爷把大好局面一夕丧尽!虽说祁钰当了皇帝,但一直对我孤儿寡母很照顾。可那时兄弟二人争夺江山,被那帮无耻文人钻了空子,终于皇家大权旁落,落得现在这副模样!照儿,你今日有错么?” 朱厚照摇头:“孙儿自省好几遍,没什么错。” “那就是刘瑾有错?” “刘瑾?他能有什么错?真要说错,错就错在他是朕的人!” “对啊!这才是关键!哼!不过是打杀两个狂悖之徒,要是放在太祖、成祖时,算得了什么?怎么如今这些人就动不得么?” 朱厚照点头:“炜弟早就和我说过,朝中文人一手遮天,可我总是觉得言过其实。今日看来,炜弟说的还是保守许多,这哪里是一手遮天?分明就是把自己当做天!” “是啊,是啊!”周太后身子后仰,看着窗外:“照儿,炜儿对你真的是诚心诚意,切不可兄弟阋墙!唉,当初若是祁镇有你的兄弟,哪里会走到这一步?” 朱厚照重重的点头:“老祖宗你放心,绝对不会。” “嗯,说回今天的事,照儿啊,你太刚强了!若是真的打杀闵桂、曾鉴,顷刻间大明便有一场腥风血雨!他俩不同于那死去的二人,朝中有无数党羽,你能挡得住?” “我!”朱厚照愣住了,半晌才苦涩的说道:“挡不住!真的挡不住!牟斌就是明证!唉,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人,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呵呵!朱厚照,恐怕你想的不对!” 朱厚照看着周太后有些陌生的脸孔,沉思片刻:“老祖宗,哪里不对?” “哼!牟斌是何人?” “锦衣卫指挥使!” “是啊,锦衣卫又是归谁管?” “呃,皇家!” “是啊,他不听上司的命令,听文臣的,为何?还不是皇家最多拿掉他,而文臣可以让他万劫不复,甚至是遗臭万年?跟着虚弱的皇家,还是跟着昌盛的儒家,这需要选么?” 朱厚照这才完全明白过来,恨恨的骂道:“无耻之尤!小人!还不如刘瑾这样的阉人!” 周太后冷笑:“谁都一样!在什么山唱什么歌,走到那个位置,总会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炜儿不愿当皇帝,是因为皇帝是个苦差事,他懒,他不想自己一辈子都关在皇宫之中。照儿,记住,皇帝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朱厚照想了想问道:“那孙儿该如何办?” “嗯,这还得你自己想!老身毕竟是女人,眼光想法还是和男人不同。你只需要记住,打击少数,赢得大多数,再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老祖宗老了,路还得你自己走!” 当晚无事,第二天李东阳终于等来了朱厚照的旨意。刘忠看着李东阳,李东阳点点头:“还好!陛下本性纯孝,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 刘忠急道:“我的李大人!陛下到底是怎么处置的?” “闵桂、曾鉴、牟斌、吴山押解至南京锦衣卫诏狱,由南京刑部、大理寺、锦衣卫三司会审,你能明白其中关节么?” 刘忠皱眉:“吴王?陛下这是卖的什么药?”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咱们的陛下,呵呵,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雏凤清于老凤声!好手段啊!” 是啊,好手段。可惜刘忠着实理解不了!闵桂在诏狱中得到消息后,怔怔的愣了半晌,才叹息一声:“陛下,好手段!” 隔壁曾鉴问道:“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箭双雕,一石数鸟!呵呵,你我都是反对发展工业的,更是朝中重臣!吴王若是杀了你我,当然会露出真面目,自绝于天下读书人!若是重处你我,这仇怨不就由吴王接手了?” 第二百七十章 摊糖人 牟斌在另一边接茬:“不止如此!咱们几个到了吴王手中,呵呵,恐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是一味的硬顶,或许还会遗臭万年!陛下好手段啊!” 闵桂一愣:“至于么?吴王我记得今年只有八岁不到吧?一个孩子再妖孽,能到什么程度?” 牟斌苦笑,索性盘膝坐在木床上,迎头向天,慢慢陷入回忆当中:“吴王曾西出右玉,在草原上兜了一个大圈子,两仗干掉草原蛮子几万人!下官有幸跟随身边,目睹一路血腥。唉,不怕你们笑话,下官对殿下是又敬又怕,当日若是殿下在,我是不敢站在你们身边的。” 曾鉴和华侯伟没打过交道,此刻来了兴趣:“老牟,说说,吴王是怎样一个人?” 牟斌叹息一声:“高山仰止,终生难望其颈背!” 闵桂大吃一惊:“殿下当年的举止是妖孽了些,但真的到了如此地步么?” “哼!智慧如海相信你们是知道的,奇技淫巧方面事迹太多,我就说说权术方面。你们可知殿下在几年前就告知我,我会有今日之遭遇?不相信?唉,金銮殿上那一刻,我也是遍体生寒,但不得不走出那一步。小王子的济农玩弄手段,却被殿下反手讹诈八千匹战马;小王子叩关,声东击西被殿下在采凉山一战打掉了魂。和顺郡王手段阴狠毒辣,环环相扣,以先帝之明,竟也···但在殿下翻手之间,却是灰飞烟灭!开海一事,国、皇、贵、士、兵、商一网打尽,天下人都被黄白之物迷了双眼,无不奔走。这是何种手段?论起经史子集,殿下肯定不行,可经史子集代替不了吃喝拉撒生老病死。两位大人,说句丧气话,下官去了江南,只能唯命是从。你二位,自求多福吧。” 曾鉴陷入沉思,闵桂却是摇摇头:“牟大人,你说的这些言过其实了吧?老夫却是不信的。” 牟斌叹息一声:“刘健老大人原本如何?现在在江南,就任开总顾问耆老阁首辅,闵大人,你觉得比刘大人如何?” 闵桂摇头:“老夫再是自负,也不敢和刘大人比肩。” “还是的,刘大人都对殿下心服口服,想想殿下手段如何?其实殿下最让我佩服的,还不是那些手段。记得瀚海七星湖一战,马克沁下亡魂无数。殿下看着尸山血海身体不适,却依旧强忍着鼓动士气,以至于高烧一夜。若不是汪直随身带着瑶族圣药,定会有不忍之事。当年殿下六岁,却如此坚韧不拔,牟斌忏愧不如。为了大明,以皇子之尊身先士卒不顾生死,牟斌叹服!” 三日后,四人启程,崔睿棒疮发作,毒血攻心,惨死家中。 莫愁湖畔艳阳高照,堤岸上垂柳如丝,远处烟波浩渺。太康抱着华侯伟的脖子正在撒娇:“锅锅,那边有摊糖人的,我要吃!” 张皇后笑着摇头:“还吃?不怕牙牙疼?” 太康一捂腮帮子,随即把头埋进华侯伟怀里,耍起了无赖:“不嘛,不嘛,就要吃糖!” 华侯伟笑着安慰:“好好,麦芽糖而已,那哥哥带你去!” 张皇后气的一巴掌扇过去:“太康都你被宠坏了!” 华侯伟抱着太康一低头,撒腿就跑。太康拍手大叫:“快跑快跑,娘亲抓不着!” 看着两个小的一溜烟跑远了,张皇后满足的笑了起来。还是炜儿好,知道疼人。唉,太康让他宠成这个样子,以后怎么嫁人啊? 小摊前没人,一个看起来憨憨厚厚的中年人,盘膝坐在石头上,前面有一个木箱,旁边小炭炉上小砂锅中粘稠金黄的麦芽糖,正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要!” 华侯伟莞尔一笑,放下太康:“自己问价,哥哥出钱!” “好!”太康眼珠叽里咕噜的乱转,看着中年人奶声奶气的问道:“那个,蝴蝶多少钱?” 中年人热情的介绍:“都是不值钱的东西,蝴蝶二十文,猪头二十文,龙、凤五十文,还有最新推出的孙悟空、猪八戒、沙僧、唐僧八十文!” “呀!好贵啊!大叔,能不能便宜点?”太康眨动着眼睛,萌萌的样子可爱至极。 中年人看样子招架不住,连连点头:“可以可以,我这里有个转盘,转一次四十文,指针指向哪一个,就是哪一个,不能反悔!” 太康低头仔细看,转盘上大部分都是五十文、八十文的图案,几个二十文的诸如蝴蝶一类的图案,分散在圆盘上。 太康狡黠的一笑:“那我转到猪八戒也是四十文?” “嗯,童叟无欺!” 太康不等中年人说完,抓住指针使劲一甩。指针悠悠转动,太康目不转睛的盯着指针。 “呀!孙悟空,孙悟空!唉,就差一点!”太康气的一跺脚,沮丧的回头看华侯伟。 华侯伟笑着摇头,扔出一串铜钱:“再转两次!” 太康跳着脚拍手,抓住指针再一次转动。结果十分的不美丽,那只蝴蝶在太康眼里也变得丑陋不堪。 中年人笑着鼓励:“还有一次,一定能行!” “好!”太康气鼓鼓的握紧小拳头,给自己打气:“太康最厉害,这回一定转到孙悟空!开始!” 唉,美丽的愿望总是伤心的结局,太康呆呆的看着指针下的猪头,小嘴一瘪,嚎啕大哭! 华侯伟眉毛一挑,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他又掏出一串铜钱,扔在地上:“再来!” “不来了!锅锅,气死我了!啊啊!我的手怎么那么臭啊!”太康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小娘,你再来一次,说不定就能转到孙悟空!” 华侯伟忍不住了,亲自下场。他右手转动指针,左手在袖筒中不拿出来。中年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指针停在孙悟空上,抬头看着华侯伟。 “呵呵,怎么磁石不顶事了?来,看!”华侯伟左手伸出,手中握着一块磁铁。 中年人苦笑一声:“贪,太贪。小哥想必早就看出来了。可我还是惹哭了小娘!唉,认栽!” 第二百七十一章 命运的转折 太康停止了哭泣,大叫起来:“骗子!锅锅,揍他!” 华侯伟摇头:“太康,愿赌服输。你答应人家的规矩,就算是被人家骗了,也得认啊。” 太康愣住了,接着大叫:“就不!他是骗子!” “是啊,他是骗子。可你没本事看穿人家,让你学课本,你今天头疼,明天肚子疼,现在好了吧?被人家骗了!” 太康再次哭了起来:“呜呜,锅锅你不疼太康!” 华侯伟抱起太康,叹口气:“唉,太康啊,哥哥不可能一辈子跟着你,哥哥和娘亲不在怎么办?” 太康愣了一下,低头啜泣:“那我,那我回去就学。” “嗯,行。那个谁,赶紧的,小爷赶时间。钱你收着,西游记师徒四人,一样来一个!” 太康不再哭泣,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中年人摊糖人。小勺舀起金黄色的麦芽糖汁,手腕轻动,一股细细的糖水淌下,在铁板上勾勒出孙猴子手持金箍棒的样子。 太康手抓着唐僧师徒四人,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眼睛眯缝起来,看样子惬意的很。华侯伟和那中年人迅速交换一下眼神,中年人微微躬身,华侯伟微微点头。 祝山青走了过来,华侯伟把太康交给他。中年人见祝山青抱着太康走远,低声说道:“王爷真是用心良苦,卑职佩服。” 华侯伟苦笑:“得了,妹子不愿意学,哥哥能怎么办?风四,你这手艺哪学的?” 风四惭愧的一笑:“卑职以前在舟山卫,实在养不活自己,就学了这门手艺。” 远处有人跑过来,华侯伟无奈的摇头:“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这就闲不住啊。你们一共多少人?保护好太后和公主!唉,劳碌命啊!” 来的人正是汪直。华侯伟打着哈欠问道:“老汪,啥事这么急?就不能让我多陪陪妈和太康?” 汪直苦笑:“主子,老奴也不乐意打搅你的兴致。可皇上不肯啊!” “我哥?他又有什么事?” “京城出事了。朝堂上当场打死两个五品官,还有一个棒疮发作无药可治。闵桂、曾鉴、牟斌、吴山被发配到南京,羁押在南京锦衣卫诏狱,由南京锦衣卫、刑部、大理寺共同审理!” “嗯?这事可不小!详细说说!哦,走,一边走一边说。” “起因是皇上在机械制造局许诺学徒举子,说制造局就是下一个淮西。” “唉,操之过急!我哥就这样,热血上头不管不顾。继续!” “转过天朝会上,吴山对着刘瑾发难,说刘瑾欺上瞒下。” “呵呵,敲山震虎,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帮文人已经无法无天了!” “是,因为事涉机械制造局,杨廷和、蒋冕都替刘瑾说了几句好话。结果焦芳出面的时候,引起公愤,顿时数人攻讦。” “焦芳?此人底线很低,但能力绝对不缺。胆敢登门毛遂自荐,拎得清皇家文臣之间的关系,嗯,用的好了,绝对是一把快刀!哈哈,这帮文人害怕了,果然解铃还须系铃人,唯有文臣才能制住文臣!” “是,文人无耻,旁人无可奈何,可只有文人才知道文人的弱点,所以他们害怕了。” 华侯伟摇摇头:“不,老汪,文人可怕不在于无耻不无耻,而是他们掌握了话语权!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行也不行,不服不行!呵呵,三代淳朴,可竹书纪年一出,哪里有什么淳朴?不都是刀光剑影?仁宗盛世,哈哈,盛世丢了河套崛起了西夏?扯淡!就是我爹,呃,不许说出去!” “老奴不敢!”汪直忍着笑,躬身答应。 “就是我爹,不也是所谓中兴之主?老汪,你是经过的,哪里是盛世?不过是老百姓勉强活得下去罢了!说到底我爹对文臣不错,他们吹捧而已!” “主子这一说,老奴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就拿老奴来说,也是上过马打过仗的人,可就是因为执掌过西厂,名声臭的一塌糊涂。唉,老奴自觉对大明还是有些功劳,伤心呐!” “嗯,你也别伤心,他们那套我懂!等闲下来,我搞点报纸啊什么的,把话语权抢过来,看谁还敢污蔑咱们的人!哦,扯远了,继续!” “是!之后刘忠苦苦哀求,皇上才勉强不再追究吴山等人。谁知道就是焦芳随意的一句话,惹恼了张炅,随后就是一番混战,终于惹怒了陛下。若不是太皇太后出手,还不知道怎么乱呢!” “老祖宗?嗯,也是。我妈和我都在南京,京城中唯有老祖宗的话,我哥才会听。结果呢?” “结果,结果就是这样,四人送到南京。估计是皇上想让主子收拾!” “哼!这个老大!尽捡现成的!”华侯伟气急败坏的急走两步,摇头继续说道:“好吧,也不是坏事。闵桂不去管他,曾鉴可是能人,拉过来就是一大臂助。牟斌,哼!不听小爷言,吃亏在眼前!吴山此人不错,有古仁人之风。算了,见机行事吧。” 汪直低头想了想:“曾鉴送进枪炮厂,牟斌干脆弄进稽查司,吴山和闵桂,主子,让他们先下地干活,这些毛病都是闲出来的!” 华侯伟眼睛一亮,大笑着拍拍汪直:“老汪,真有你的!说得对,他们就是闲的!嗯,上山下乡接受再教育,农田工厂,田间地头,一样不能少。先干上三个月,然后再看!” 闵桂几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已经拐了个大弯,完全和原先的轨迹脱离了。 借助漕船,四人终于来到南京。燕子矶码头依旧熙攘,闵桂感慨的说道:“八年了,老夫终于又看到这燕子矶!唉,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事事休!” “嗨嗨,闵大人,差不多得了。你可还是钦犯!” 牟斌一瞪眼,随即想起华侯伟,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应该是到南京锦衣卫诏狱交接,但牟斌旧部,现在的南京锦衣卫指挥使顾虎,已经亲自来了码头,迎接自己的老上司新顾客。所以,办完手续之后,京城锦衣卫同知便直接离开。 第二百七十二章 牟斌的藩篱 顾虎朝着牟斌躬身施礼:“大人,你受苦了!” 牟斌赶紧还礼:“顾虎,你现在也是指挥使了,不必多礼。” 顾虎微微一笑:“牟大人,顾虎依旧还是那个顾虎,大人不要见外哦!” 牟斌哈哈大笑,上前搂住顾虎:“好兄弟!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闵桂闵大人,这位是曾鉴曾大人,这位是吴山吴御史。” 对待其他三人,顾虎明显就是敷衍。闵桂眉头一皱:“顾大人,不知如何安排我们?” 顾虎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一挥手,后面涌过来几名锦衣卫兵士。“呵呵,劳烦几位,这刑具还得戴上,毕竟几位还是戴罪之身!” 牟斌拉下脸来:“兄弟,能不能给哥哥个面子?” 顾虎一笑:“给!牟大人可以不戴,这几位···”顾虎摇头:“和顾某没什么交情,公事公办!” 牟斌又惊又怒,死死盯着顾虎:“真不给面子?” “哼!牟斌!你还是先顾着自己吧!”队伍后面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传过来,接着露出汪直的面容。 牟斌瞬间冷汗直冒,汪直?是不是王爷也来了?马上再不敢说什么。 闵桂却是勃然:“汪直!一介奸佞能苟活至今,已是幸甚,竟敢猖獗至此?” 汪直冷冷看闵桂一眼,忽然笑了起来:“闵桂,你还是这副德行!咱家现在收拾你不算好汉,等入了诏狱,你就知道好歹了!顾虎,还等什么?” 顾虎答应一声,身边几个锦衣卫不由分说,把二十斤的大枷套在三人身上,脚镣手铐一应俱全。 “你!哼!胸中浩然正气长存!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啪!一个锦衣卫伸手就是一个大耳光:“少跟老子聒噪!” 闵桂眼中像是要喷出火来,正想再说点什么,顾虎冷笑:“这里是南京,是应天府,是你极力诋毁的吴王的地盘!闵桂,搞清楚你的身份!” “哼!有本事你把老夫杖毙!” “呵呵,你还别嘴硬,诏狱之中多少英雄好汉进去,都是你这个模样。可待上一段时间之后,哈哈,能不求饶的就是顶天立地的好汉!” 汪直摇头:“士可杀不可辱!你们记着,不可有下一回!闵桂再是该死,他也不是你们可以侮辱的!” 闵桂意外的看着汪直,汪直冷笑:“闵桂,咱家不是鸡肠小肚之人,你再是混账,也是朝中二品大员。该有的待遇,不会缺你的!” 闵桂等三人入了诏狱,牟斌却被带到了吴王府。华侯伟正好在花园中乘凉休息,牟斌看着华侯伟,一阵心虚。顾虎指指华侯伟,然后转身离开。 牟斌只好慢慢走向华侯伟,华侯伟突然哼了一声:“牟斌,怎么混到南京诏狱里了?来,跟小爷说说?” 牟斌苦笑,就势跪倒:“不听殿下良言,才有今日恶果。牟斌罪有应得!” “呸!还有脸说?”华侯伟气的把书砸在牟斌脸上,牟斌不敢躲闪,脸上多了一道红印。华侯伟继续破口大骂:“牟斌,小爷早就让你远离文臣,你是怎么做的?呵呵,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本是皇家爪牙,却是背主求荣,站到文臣那一边去!我来问你,刘瑾算奸佞么?” 牟斌摇头:“刘瑾虽是谄媚,但绝不算奸佞!” “哦,合着你知道啊?那文臣攻讦他奸佞,你却站到文臣一边,你说,你是心中存有天良,还是趋炎附势之辈?” “我!”牟斌张口结舌,实在是无力辩驳。 “哼!为了一点名声,就敢出卖主子。牟斌,你简直就是无耻小人!” “殿下!” “叫什么叫?不是咱俩有旧,你觉得我会闲得蛋疼骂你?” “唉,殿下,牟斌愧对殿下!” “屁!你抿心自问,上有天下有地,你敢说行事问心无愧?小爷需要你愧对?扯!牟斌,小爷随随便便就能让你遗臭万年,子子孙孙不敢姓牟!今天就跪在这里,什么时候想通,和小爷说明白,什么时候再起来!山青,来,看着这小子!” 牟斌已经跪了两个时辰,眼看红霞满天,就要日落西山。腿已经麻木了,腹中咕咕直叫。他抬头看向祝山青:“老祝,老祝,王爷呢?” 祝山青瞟一眼,冷笑一声:“干嘛?我跟你说,以前咱家还觉着你是个爷们,现在?我呸!糊涂蛋!” 牟斌大怒:“你个睁眼瞎懂什么?” “屁!老子虽说不识几个字,可老子知道忠义二字怎么写!你呢?叛徒!” 王爷也就算了,你个太监也敢嘲笑我?牟斌气的身子一动,结果腿麻没有起来。祝山青大怒,你个叛徒神气什么?一脚踢翻牟斌! “你!你敢动手?” 祝山青眼睛一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翻身骑在牟斌身上,乒乓乒乓,几拳下去,打的牟斌鼻青脸肿! 华侯伟从枪炮厂回来,想看看牟斌到底想通没有。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祝山青殴打牟斌。 “你个死太监!敢打老子?” “打的就是你!叛徒!吃谁喝谁糟蹋谁,你不知道吃人饭端人碗,就得听人话么?傻缺!” “我靠!”牟斌好歹也是锦衣卫指挥使,拳脚不算精通,那可也是练过的,当下和祝山青纠缠在一起。 华侯伟从枪炮厂回来,心中挂念牟斌,于是也吃饭,直接来到小院。刚刚走近,就听得两个人的相互咒骂声,还有牟斌的惨叫和祝山青得意的笑声。 华侯伟咳嗽一声,走了过去。两人跟你猴子似的站在原地,对着华侯伟讪笑。“主子,你回来啦。牟大人许久不练拳脚功夫,我陪他练练,嗯,练练。” 看着牟斌鼻青脸肿的样子,华侯伟压住心中畅快,淡淡的问道:“是这样么?” 牟斌尴尬的点头:“是,卑职手痒痒,许久没有实战训练,求着老祝练了一会,哦,嘶,效果明显,很明显。” 华侯伟心中暗笑,嘴上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点点头:“嗯,袍泽之情,小爷也是很高兴看见你们相亲相爱。牟斌想通了么?” 第二百七十三章 采菊东篱下 牟斌有些茫然的看着华侯伟,华侯伟叹息一声:“唉,死脑筋!不过要不是知道你是死脑筋,小爷早就弄死你了!山青,刚才挨揍了没?” 祝山青嘴一咧:“切!牟大人身娇肉贵,哪能打到奴婢?嘶!” 华侯伟看着祝山青硬撑的样子,微微摇头,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夯货!一指牟斌:“去,带着这货,从明天开始,跟着闵桂、曾鉴、吴山,下地干活!就在咱们的试验田啊,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粒粒皆辛苦!” 祝山青大喜:“主子,饭菜什么标准?” 华侯伟沉吟一下:“三天一荤!五天一条小鲢鱼,米饭不许给精米,管饱就行!先干上半个月!哼!小爷还治不了你们?” 闵桂等四人终于开启了地狱模式,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去掉大枷脚镣的一刻,闵桂还以为吴王想通了什么,一颗忐忑的心放下,渐渐变得矜持起来。 顾虎亲自送他们到紫金山下的农庄,看着闵桂的表情,只是笑笑没说话。等到下了马车,闵桂有点发懵,这是什么地方?依山傍水,远处青绿的稻田接天连地,纵横阡陌,飞舞着成群的蝴蝶蜜蜂。 祝山青笑着和顾虎打声招呼:“老顾,你还亲自来?派两个手下就行,你还怕我计较不成?” “切!你个阉驴!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尿你都没功夫!王爷交代下来的事情,老顾我敢不尽心?” 要是旁人敢这么说,祝山青非大开杀戒不可。可说这话的是生死袍泽,还能咋?一拳锤过去:“靠!你他娘的!说你胖你就喘,小心老子给你告黑状!” 顾虎双臂张开,狠狠的拍打着祝山青后心,咬牙切齿的说道:“人都交给你了!王爷打算怎么操作?” 祝山青洋洋得意的一指地上一堆农具:“包干到户自负盈亏!王爷说了,一人一块地,种子、农具免费,粮食算借的,二分利,收割之后算总账。能持平下一站工厂去干活,亏损的补窟窿,盈利的,算了,也不可能盈利!” 顾虎同情的看看闵桂,就这位?能不把种子粮吃了,就算好的,哪能种出粮食来?笑笑正想说话,突然看见眺望远处的牟斌,不禁开口问道:“怎么牟大人也来了?” 祝山青不禁摸着屁股,嘿嘿一笑:“昨个牟大人和老子练了一回,王爷觉得牟大人缺练,干脆和这三位做个伴!” 顾虎摇摇头,华侯伟的命令他可不敢违抗,那就只能是牟斌自求多福了。 等顾虎离开,祝山青看着四人,嘿嘿一笑:“列位大人,看见没,那排茅屋就是几位的临时居所,一人十亩地,共有耕牛一头,农具若干,优种一人十斤,粮食每人三百斤。三个月后,若是能盈利,呵呵,估计也不可能。嗯,都说说算了,总不能不教而诛。若是能盈利,解除戴罪之身,王爷替各位求情。若是持平,各位大人需要去工厂,条件一样,盈利即可解除罪孽。若是亏损,呵呵,干到持平为止!好了,列位有几个注意事项,第一,自己做饭,第二,衣物自己洗,第三,可以相互帮忙。好了,咱家祝山青就是几位接下来的总管,只要诸位不违规,有话好商量!” 闵桂冷笑一声:“刀斧加身尚且不怕,种地?哼!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老夫惬意的很!” 吴山点头:“闵大人说的是,种地而已,算不得什么!” 祝山青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咱家就静等各位佳音了!” 等祝山青走后,闵桂看着牟斌的脸,关切的问道:“对你用刑了?” 牟斌尴尬的一笑:“没有,只是和刚刚那个祝山青切磋了一番,我俩算是袍泽。” 曾鉴疑惑的看着闵桂:“闵大人,吴王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咱们几个吧?难道真的是种地这么简单?” 牟斌苦笑:“各位大人,准备吃苦吧。下官是曾经种过地的,那滋味,啧啧,王爷真狠呐!” 闵桂意外的看着牟斌:“不至于吧?种地难么?” 牟斌摇头,心中对这位大佬充满失望:“闵大人,你先别说难不难,三位有会做饭的么?” 三人面面相觑,这才想起,过日子还得做饭、打扫、洗衣···牟斌叹口气:“得了,那还是下官来吧。虽说不拿手,还毒不死人。闵大人,我觉得咱们当务之急不是如何种地,而是先分工吧。” “分工?需要么?个人顾个人不行么?”吴山明显也是个五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在家也绝对是大老爷一个。 牟斌这下彻底绝望了!他一下抱着头蹲在地上,唉声叹气,一句话也不想说。 对牟斌闵桂还是很看重的,能在那样的情况下站在自己身边,绝对是忠贞之士。他迟疑的问道:“牟大人,分工如此重要?” “我的闵大人啊!咱们先得活下来!人要吃喝拉撒,要行走坐卧,哪一样是离得开的?哪一样简单的了?做饭牟某包了,这水从哪里来?” “水?”吴山瞪大眼睛,指着不远处的小溪:“那不是水么?” 这下气的牟斌眼角直跳,指着吴山说不出话来。曾鉴赶忙抚着他的后背:“慢慢说,那水不能用么?” “唉!”牟斌缓过这口气,无奈对着三人讲解:“生水不能胡乱饮用,王爷曾说过,水中有无数细虫,只能是烧开之后才能饮用。三位,这里荒无人烟,一旦病倒,谁来医治?所需烧饭烧水的柴火,去哪里寻找?江南多恶虫,打扫屋子不干净,被蛰了怎么办?大人们,以往家中有佣人伺候,现在可只有咱们自己!” 闵桂三人这才彻底明白过来,闵桂恨恨的说道:“忒毒辣!吴王怎生如此恶毒?” 恶毒的华侯伟正在和葡萄牙工程师冈萨雷斯热烈讨论:“冈萨雷斯,三角帆吃风我理解,这个球帆是个什么原理?” “尊敬的亲王阁下,你们的福船近海还是可以的,但远洋航行,恐怕应付不了恶劣的天气。哦,球帆,球帆的工作原理是这样···” 第二百七十四章 电机 华侯伟听了一会,就打了个哈欠,实在听不懂啊!可戚有山和来了三天的王福恒听得津津有味。一旁还有个皱纹满脸,白发苍苍的工匠,似乎理解起来很吃力。 算了,不费这劲。反正帆船也是过渡,直接上铁甲船吧。华侯伟摇摇头,走出开总会客厅。千头万绪,但造船造炮数第一。船咱是不行了,那就参合参合舰炮吧!算了,还是看看电线的问题吧!哎呀,我这王爷当的怎么这么忙啊? 华侯伟苦恼的看着院子里的椴树,一时间感觉疲惫无比。汪直看见华侯伟,急匆匆的走过来:“主子,正找你呢!” 华侯伟头疼的摆手:“你没看见我,没看见!唉,算了,就这劳碌命,说,啥事?” “刘瑾不日要来南京!” “靠,还嫌老子不累!我哥这也真是的!不用问,肯定是想再搜刮一点!哼!贪心不足,惹火了我···” 汪直知道华侯伟其实是累的很了,心火太旺,借机发泄。于是心疼的劝说:“主子,你常说京师不是一日建成的,何必这么拼命?你只是一个亲王啊。” “唉,老汪啊,你以为我想这样?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大明积弊太深,想要力挽狂澜就得头破血流,没什么捷径可以走!我的国必须在血与火中重新站立起来,汉人世世代代才能挺起胸膛做人!唉,自己选的路,就是爬,也得爬到终点!不和你矫情了,我去电力研究所看看!” 电力研究所还是小猫三两只,蒸汽时代刚刚开始,还不是急需的电自然不是重点扶持。华侯伟只是打算弄点电机出来,作为机床为工业提供精密机械。蒸汽机不是不能作为动力输出,只不过太过粗糙,震动太大,影响精密度。现在还讲究能用,以后就跟不上要求了。 蒸汽机最要紧的是密闭,现在还没橡胶,华侯伟是采用树胶硫化的方法,制作密封圈。还有铜银合金所制的金属密封圈也可以使用,就是贵点。 负责电力方面研究的是赵士祯介绍过来的熟人,秀才宋承庆。此人乃是奉新举人宋景长子,对科举不甚热心,反倒是对这些奇技淫巧特别感兴趣。华侯伟扔给他自己编写的一本电学就不管了,没想到宋承庆竟然真的把电机给鼓捣出来了! 华侯伟进了简陋的研究所,宋承庆惊喜的叫了一声:“王爷?我们马上就要试机,请王爷指点。” 华侯伟点点头:“好,我也一直关注着你这,这不,一有空闲就跑过来了?” 几人围拢过来,纷纷给华侯伟见礼。华侯伟摆手:“先试机,咱们搞研究的,不要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王爷,这是供电系统,六块铅酸电池供电,每块电池12伏,采用串联方式供电。这是直流电机,根据王爷给的公式,计算出所需线圈的长度、直径···” “嗯,很好。宋承庆,电力系统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系统工程,但是咱们大明的科技力量还差的很远,根本无法支撑这样的体系。所以,你现在的任务是弄出一套从发电到使用的电机系统,而不是按照我给你的书建设整个电力系统。那样的话,没有百年,我是看不到什么突破性的成就。记住,不要贪大求全!好了,开始吧!” 宋承庆似乎有点委屈,但还是扳开木质银触点开关。嗡!电机瞬间启动,不断有电火花从端子飞溅出来。 华侯伟频频点头:“好!不错。扬州工匠手艺确实好,那么多巧夺天工的首饰都做得出,这个算的了什么?嗯!进行七十二个时辰持续运转试验,成了马上投入工艺流程的设计。我的精密机床马上就要出生了!” 宋承庆走到华侯伟面前,一躬到地:“王爷,电机不难,难在一系列的标准测定和建立。我这电力研究所缺人缺钱,王爷,眷顾一二吧!不求大鱼大肉,吃糠咽菜也行啊!” 华侯伟笑了起来:“跟赵士祯就不学好!行吧,持续运转试验成功以后,小爷批给你一笔奖励,记住,决不允许克扣工匠的工钱和奖励!研究是漫长之路,不能养家糊口,谁跟着你干?” 宋承庆尴尬的笑了笑:“王爷慧眼如炬,我就不装了。王爷放心,宋某绝不会让几位长者吃亏的。反正也是王爷的钱!” 华侯伟哼了一声:“混账小子!算了,一个收也是收,两个收还是收,宋承庆,当不当小爷的二徒弟?” 宋承庆大喜过望,一下跪倒在地,叩了三个响头:“师父,徒儿一直不敢说,今天可算逮着了!” 华侯伟佯怒:“滚起来吧!尽和赵士祯不学好!” 华侯伟其实对宋承庆早就垂涎三尺,大明不是后世,虽说学术气氛比之满清宽松许多,可学而优则仕的思想还是深入人心。宋承庆这样天资聪慧,又醉心科学的人可不好找,这下兜里面可算是有两个人才了! 心情大好,华侯伟索性把事情都丢在一边,带上汪直直奔紫金山下的皇庄,看看那几位还活着没有! 咳咳,吴山就跟灶王爷似的,满脸漆黑,被倒卷回来的浓烟呛得咳嗽不止。闵桂张着两只手,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干嘛。 牟斌从远处挑着两捆柴火回来,看见乱成一团的三人,无力的叹息一声,扒拉开吴山,自己蹲在灶台下。看看塞得满满的灶膛,实在是无语。拿个耙子连勾带拽,清理空灶膛,放上木柴,底下塞进去一团干草,掏出一个打火机,按动砂轮,火苗冒出点着了干草。接着又塞进一团干草,渐渐把木柴点燃。 三人恍然大悟,齐齐点头。吴山满眼敬佩:“牟大人,真的是能者无所不能,这烧火也是真不容易!” 牟斌眼白一翻,想说两句讥讽,却又叹一口气:“若不是在卫所里干过几年,又跟着殿下远征草原,我和大家一样,哪里会什么烧火!” “刚刚牟大人引火之物甚为精巧,不知是何物?” 第二百七十五章 君子之争 看着闵桂好奇却又假意无所谓的样子,牟斌笑笑:“这是殿下赐给我的打火机。闵大人,这玩意就留到灶台,也方便引火。不过,唉,算了,还是我自己加油吧。这油精贵的很,我也没多少了。” 曾鉴眼睛一亮:“加油?和咱们的油灯一样吗?有什么精贵的?” 牟斌索性把打火机抛给曾鉴:“曾大人,这油可不是咱的灯油。这是陕西进贡的黑油提炼之后的轻油,当年殿下给了我一小桶,我藏在家中,一直没舍得用。这回带过来是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还用得上!” 叮!曾鉴打开打火机钢盖,翻来覆去的查看一番,好奇的问:“这怎么加油?” 牟斌拿过来打火机,抓住砂轮和支架,使劲一拔。啵,打火机分成两半。“这里有个毡垫,扒开之后滴油即可。这里是燧石更换口,拧开塞进去就行。” 闵桂哼了一声:“简单的很嘛,没有错金银的装饰,没有雕花纹饰,算不得精品。” 牟斌无奈,这帮人啊,葡萄总是酸的。“闵大人,简单是简单了点,可是好用啊。没这个东西,火镰打半天,浪费多少时间?” “呦,几位大人闲情逸致的很啊?”华侯伟走进伙房,看着四人的模样,暗自偷笑。 牟斌马上下意识的站直身体:“王爷?” 闵桂脸顿时拉下来,淡淡的说道:“王爷来此,是看老夫几人笑话的?” 华侯伟一愣,随即绽放笑容:“啊!没错,就是来看看闵大人的狼狈相。呵呵,闵大人,都到了这步田地,你这官威不小啊。没关系,一季稻三四个月,本王等得起。我来,是想和各位谈一谈,现在看,没这个必要了。老汪,走吧。” 吴山拦住了华侯伟:“王爷,等一等。” 华侯伟转头:“吴大人,咱俩可是老相识了。有事么?” 吴山拱手施礼:“下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王爷。” 华侯伟很客气的还礼,对吴山他还是很有好感的。抛开立场不说,吴山为人光明磊落,对大明也是一片赤诚。“请讲,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爷,下官对王爷一直钦佩的很,但始终不明白,为何工业弊病如此之多,王爷为何执意推广?” 华侯伟看看吴山,微微一笑:“走,到屋里详谈。这里是伙房,烟熏火燎,不呛么?” 进了堂屋,华侯伟毫不客气的坐在主位,笑着招呼几人:“坐,大家坐。老汪,你也坐。工业是一篇大文章,本王为何执意推广?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先问问各位,大明现状如何?” 吴山略一思索,认真的说道:“土木堡之后,成化、先帝两代君王苦心经营,大明已然摆脱灭国危险,国势蒸蒸日上!” 华侯伟不置可否,转头看向闵桂:“闵大人,你以为呢?” 闵桂犹豫一阵,终于叹息一声:“明人不说暗话,大明看似锦绣,实则内里腐朽,老夫也不知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华侯伟欣慰的点点头:“闵大人果然是谦谦君子,没有虚言遮掩。” 闵桂悻悻的说道:“老夫虽说和王爷道不同,但还不屑于遮掩。” “不错,大明看似烈火烹油,实则危机四伏。” 吴山疑惑的看看华侯伟,又看看闵桂,不禁张口询问:“闵大人,真的如此么?” 闵桂叹口气:“确实如此!你在督察院,不接触这些。老夫却是越来越胆战心惊。” “为何?” “黄册!大明之本在于土地人口,明明土地越开垦越多,人口越生越多,偏生黄册之上···唉,地是越来越少,人口也是不符实际。” 华侯伟接过话茬:“是啊,这说明什么?说明吏治败坏已经到了无可奈何的地步,这些人已经不屑于遮掩,明着说贪腐有理了!” 几人都是忧国忧民之人,唏嘘一阵,闵桂盯着华侯伟:“王爷,这和工业有什么关系?王爷不是要告诉老夫,工业能解万民倒悬吧?” “然也!”华侯伟点点头:“闵大人,大明之本在于土地,土地有什么?种的出粮食的地才是地,粮食才是国本。可人心贪婪,官绅占据主位,抑制不住贪欲,这地是越占越多,百姓活不下去,哪有不造反的道理?” 闵桂双手一摊:“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自祖龙定鼎,中原无三百年王朝,我辈也只是尽力罢了。唔,难道工业可以解决?” “是!工业本质上和地没什么区别,但产出可比地里那点粮食多多了。闵大人,工业发展起来,每年带来的财富可是粮食的好几倍,财富多了,官绅就不会挤占百姓的救命粮,百姓就不会铤而走险。你说,从根本上来讲,工业是不是一剂良方?” 闵桂沉默片刻,摇头说道:“难!王爷,你为大明呕心沥血,老夫其实也是钦佩的很。但你也说了,人性本贪,工业发展之后,官绅还是拼命搜刮百姓,结局有什么不同?” 华侯伟略一犹豫,想到后世种种。闵桂说的不错,贪婪无穷尽,到头来受苦的还是百姓。他深吸一口气:“闵大人,你说的不错,但是工业和种地最大的不同,是容量问题。” “哦?愿闻其详!” “每个王朝建国百年,便会有动荡。是因为官绅贪婪,人口增长,土地的承载力就这么多,当然要出问题。可工业不同,每一次技术的进步,都会带来市场的扩容。呃,就是财富吧,财富会增加许多。官绅没有时间和精力,一下把那些增加的财富搜刮过来,百姓自然就会好过很多。” 闵桂摇头:“王爷,天下财富恒定,何来财富增加?此理不通!” 华侯伟想起当年和杨廷和、蒋冕说起财富论的场景,感慨的站起身来:“闵大人,你错了。财富因人而出,无人何来财富?老汪,一会差人送来《财富论》,送给闵大人、曾大人、吴大人。” 牟斌抬头:“王爷,怎么没有下官的?” 第二百七十六章 悲催的犯官 大明第一批从龙之臣大都是淮西人,机械制造局是下一个淮西,意味着什么?而朱厚照把机械制造局提升到如此高度,得益最大是谁?当朱厚照满意的从制造局走后,杨廷和与机械制造局就成众矢之的! “哼!亡国之音!”闵桂正在雅间和曾鉴、刘璋小酌,听闻朱厚照对举子的训诫,气的一拍桌子,指着外面咿咿呀呀唱曲的歌姬破口大骂。 曾鉴放下筷子,微微摇头:“克己兄,不必如此,此地不是说这些话的地方。” 闵桂胸膛剧烈起伏几下,捂着额头哀叹一声:“江南吴王如此也就罢了,怎么···” 刘璋摇摇头:“闵大人,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吧?机械之力能省人工,下官巴不得多点机床···” 闵桂啪的一声,把酒杯墩在桌上。曾鉴连忙打圆场:“克己兄,刘大人不明白其中要害,只是单纯从自己衙门的角度感觉没那么严重。” 闵桂长叹一声:“刘大人,别怪闵某失礼,实在这其中关节重大啊!” 刘璋拱手:“还请闵大人不吝赐教。” “唉,刘大人有此想法闵某也理解,谁也喜欢手中有神兵利器。可这都是表象!刘大人想想,制造这些神兵利器,需要多少银粮?天下财富总共就那么多,工业挤占之后,还给百姓剩下多少?长此以往,怕不是饿殍千里遍地狼烟?这还只是其次,最为可怖的,是人心丧尽,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之前还没有什么感触,但吴王前几日和佛郎机人交易,贸易额竟有三十万两黄金之多!之后天下商贾云集南京,随后不少商贾开始招募人手,松江一带佃户奔逃,都到工坊之中赚取工钱。唉,松江自古就是鱼米之乡,如今竟要从外地买粮!更不要说那些诗书传家的士绅,家中连幼童都到地里干活了,没人啊!” 闵桂痛心疾首,口沫横飞,听得刘璋和曾鉴目瞪口呆。曾鉴等闵桂端起茶水,连忙发问:“这可不得了!闵大人,你的意思是陛下也?” 闵桂左顾右看之后,才压低声音说道:“就怕陛下也学着吴王搞什么工业,陛下的话里流露的意思不是好兆头。唉,大明,危矣!” 刘璋点头,默默地端起酒杯。曾鉴皱眉,不甘心的问道:“确如克己兄所说,工业不能大力发展。难道咱们就没什么办法?” “办法?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咱们另寻僻静之所商谈!” 隔天便是大朝会,刘瑾心中正在盘算,要是去了江南,自己应该怎么样吃拿卡要,怎么才能吃相优雅,不失内侍第一人的气度。突听吴山站出来,竟敢聊自己的虎须,气的暗自咬牙,对机会一定给他好看! “陛下,刘瑾此獠不除,何以振朝纲?陛下何以远迈先朝,成就一代令主?” 朱厚照脸色阴沉,胸膛起伏。刚刚才准备试探群臣,没想到吴山就蹦了出来,直接就要拿下刘瑾。刘瑾是谁?不光是陪伴自己的太监,情分非比寻常;更是肩负重任,制衡文臣的一柄利刃。怎么就必须诛杀了? 闵桂使个眼色,曾鉴会意,也站了出来:“陛下,刘瑾等近侍如今欺上瞒下,妄想屏蔽陛下耳目,欺压群臣,请陛下近贤臣远小人!” 五官监侯杨源出班:“陛下,荧惑犯月,此乃凶兆!刘瑾等人胡作非为,请陛下顺应上意!” 其实此刻的刘瑾和历史上的刘瑾颇为不同,恶迹未彰,压根算不得什么。文臣这是对朱厚照在机械制造局试探的一种应激反应,看看这位少年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秉性。 闵桂微微点头,这才是他的杀手锏。古人迷信,对天象占卜十分在意,他就想借助这种手段打消朱厚照发展工业的念头! 杨廷和犹豫片刻,还是站了出来。对刘瑾自是十分厌恶,但朱厚照力挺自己,哪能不投桃送李?“杨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请赐教!昔年吴王殿下造出望远镜,后来逐步改进之后,更是能直接看到荧惑。荧惑星上也是山川纵横,半点人迹皆无。更有月亮之上,无数环形山,却无桂宫蟾兔。这天人之说,还是罢了吧!” 对啊!炜弟的望远镜改进之后,有一台天文望远镜就在监天司!此人居心叵测!朱厚照冷哼一声,刀子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杨源。 杨源顿时汗出如浆!强自镇定的解释:“杨大人,虽说望远镜中看不到什么,但,但镜花水月的幻术也是有的!谁知道是不是神仙的障眼法?” 杨廷和摇摇头:“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杨源杨大人,你可还是读书人?” 靠!这可是圣人教诲,哪能反驳?杨源浑身战栗,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得。闵桂一看不好,只好亲自赤膊上阵:“杨大人,杨源杨大人用心是好的,担心陛下受人蒙蔽,恰逢荧惑犯月,也算是给陛下提个醒。” “哦?原来如此?哈哈,杨某领教了。原来圣人之言不算是我等圭臬,亲眼所见也不是板上钉钉。呵呵,杨某才疏学浅。” 朱厚照微微一笑,这个杨廷和还是很,哦,给力的嘛。读书人才能制住读书人,炜弟,不一定非要抛开读书人啊! 刘瑾这一刻竟有种莫名的感动,虽然他也知道杨廷和不是为他,但不管怎么说,杨廷和为自己解围,也算自己欠了此人一份人情。 李东阳不想事情闹大,于是出来和稀泥:“杨大人,闵大人,鬼神之说虚无缥缈,还是不必再辩。” 吴山这货真是战斗机中的歼击机,咬住就不松口:“陛下,臣可没有和天人感应牵扯,只是弹劾刘瑾欺上瞒下,请陛下仲裁!” 这人头铁,朱厚照早就亲眼见识过无数回!就是昔日炜弟也当面致歉过。不过该怎么回应? 蒋冕新官上任,当然要为制造局出力。他也知道吴山等人难为刘瑾,是敲山震虎的意思。唇寒齿亡,不能不帮! 第二百七十七章 老书虫新手村 还没到日落西山,四人已经是人困牛乏,陷入了崩溃之中。好不容易回到茅草屋,四人往木床上一躺,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等到夜半三更,四人饿的前心贴后心,都坐了起来。 “牟斌,赶紧做饭去!”经过多半天艰苦卓绝的劳作,吴山再也没有什么斯文,对牟斌直呼其名。 牟斌呸了一声:“吴山,今天就你事多!大人老了,数你年轻。可你呢?一会不是尿遁就是屎遁,偷奸耍滑,咋,现在饿了?老子不伺候你!” 闵桂叹口气,哀求牟斌:“算啦,谁能想到耕种竟是如此不易?老夫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哎呦,这老腰哦,又累又饿,牟大人,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做口吃的吧!” 曾鉴叹息一声:“唉,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切切,这生光景,唉,哎呦,我的脚,我的脚抽筋了!” 三人一阵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帮曾鉴恢复。牟斌强撑着站起身,指着吴山:“吴山,老子做饭可以,记得明天多干点活,要不然老子亏得慌。” 吴山哭丧着脸:“行!斌哥,赶紧做吧,不然一会就出人命了!” 半个时辰后,总算吃了一口热乎饭。这几人连锅碗都没收拾,倒头就睡。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直到祝山青的大嗓门响起,四人才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 “老牟,老牟,赶紧的。新工具来啦!” 四人挣扎着出了门,祝山青看着牟斌直不起腰的模样,放声大笑:“哈哈,该!不听王爷话,吃亏在眼前!老牟,王爷对你还是不错的,本来第三天才会给你新工具,今天清早就给你们送过来,不耽误你们干活。不过,王爷的一番苦心怕是白费了,你还拿得动锄头么?” 牟斌文武双全,但从跟上讲,还是行伍人。身体素质远远不是其他三人能够比拟的!他哼了一声,身子站直,全身骨节嘎巴嘎巴直响,晃晃脑袋,冷笑一声:“老子好得很!老祝你少在老子面前嘚瑟,新农具呢?” “外面!王爷还真舍得下本钱。你可得好好感激王爷!” 牟斌走到小院,地上杂乱的摆着自己昨晚没有收拾的农具,旁边是整整齐齐排成一排的新农具。“锄头?不是,这到底是啥?” “库锄你也不认识!以后你不除草啊?” “好吧,那这犁头也忒轻了点,能结实么?不是你小子偷天换日,给老子弄过来假冒伪劣的吧?” “嘚嘚,好心喂了驴肝肺,老子全都拉走,行了吧?” 牟斌马上抓住祝山青的手:“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老祝,哥哥求你件事。” 呦!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啊!昔日高傲的指挥使,居然也和一个太监称兄道弟了!祝山青马上拍了胸脯:“老牟,没说的!说吧,让兄弟干点啥?只要不背叛王爷,杀人放火也没问题啊!莫不是这几个混蛋欺负你?老子拼着王爷怪罪,也杀了他们帮你出气!” 闵桂、曾鉴、吴山齐齐打个冷战,祝山青是谁?昔日西厂大档头,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又跟着华侯伟东杀西讨,疆场上血肉横飞都不带眨眼的主,杀气哪能小得了? 莫斌连忙解释:“打住,打住。几位大人对老哥很好,不是那个意思。嗯,是这样,我们四人没有一个擅长种庄稼的,能不能派一个老农过来,教我们种地?” “啊!这个?”祝山青打了磕绊。 牟斌失望的看着祝山青:“哥哥我就这点小小要求,不行么?” 祝山青一跺脚:“成!大不了被干爹揍一顿。你们赶紧做饭吃饭,我给你找人!不过说好,人不能白教,得付钱!这钱我先替你垫上,将来从粮食里扣!” 看着远去的祝山青,牟斌眨巴眨巴眼,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吴山在一旁提醒:“老牟,雇佣老农大不了以后俸禄里扣,为何非要在粮食里扣?那咱们啥时候才能脱困?” 呀!牟斌恨恨的一拳砸在自己左手上:“上当了!玛德,老子居然被一个笨蛋骗了!” 闵桂拎起犁头,颠一颠:“牟大人,王爷送来的农具似乎轻了不少。” 牟斌叹口气:“王爷出产岂有凡物?今天会轻松很多。” 不一会,祝山青带着一个老头走了过来:“来,老牟,这是皇庄里的老把式,陈师傅!工钱虽说不低,可绝对是物超所值!老牟,事先说好,一个时辰一百文,只教不干活。” 牟斌差点跳起来,我滴个天!一百文?这,这已经是二十斤粮食了,四十亩地亩产五百斤,统共才能卖十两。绝对的天价!“你杀了我吧!一百文?你怎么不去抢?” 祝山青挠挠头:“老牟,兄弟尽力了,这可是皇庄里最好的把式,价钱是贵了点,可你要是学得快,其实还是省钱的。” 闵桂开口了:“牟大人,就这样吧。以我等的心智,没几天就学会了。我算看出来了,这种地也和做生意一样,得计算本钱,计算收成,要不也得赔钱!唉,王爷用心良苦啊!” 进了地头,陈师傅看看四人昨天犁过的地直摇头:“唉!这,这是你们干的?” 吴山很不服气:“陈师傅,难看是难看点,不耽误种庄稼吧?” 陈师傅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屁?田垄不修的整齐点,你认识野草和稻谷?把稻谷当野草锄了,你们喝西北风去?这还是旱稻,要是水稻,呵呵,你连种子粮都收不回来!还读都读到狗肚子里啦?” 吴山面红耳赤,一跺脚脑袋转到一边,就当眼不见心不烦。 闵桂态度挺好,先拱手行礼:“陈师傅,咱们都是门外汉,望不吝赐教!” “诶,不敢当不敢当,反正你们花钱了,那咱哪能不尽心教?不过,这位老汉,能不能说的别那么文绉绉的,咱可听不大懂。” 曾鉴常年和工匠们打交道,知道这位老把式说的对,书卷气可种不了粮食。于是点头答应:“陈师傅放心,咱就是大白话,不耽误学种地!” 第二百七十八章 俺家狗都知道 闵桂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原以为三个进士一个饱读诗书的指挥使,种地算什么?大不了给这陈师傅一天的工钱,怎么也学会了。成不了老把式,还种不出庄稼来?谁知道在陈师傅眼里,他们不仅是门外汉,甚至连一个稚童都不如! “老闵,你这笨!怎么还能读书?看着,再教你一遍,这么握,要不然一会你的手就受不了!唉,俺家狗都学会了,你怎么就?算,你先歇歇!” 闵桂脸红脖子粗的蹲在地上,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看着陈老汉来回扒拉吴山,闵桂喘息一阵,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这手下笔如惊雷,能玩了如椽巨笔,怎么就抓不好一个锄头?决不能就此算了,闵桂仔细观察着陈老汉的动作,渐渐心中起了明悟。 等那三个也脸红脖子粗的蹲在地上,闵桂抓起锄头,很谦逊的问道:“陈,陈师傅,你看这样对不对?” 陈老汉咦了一声,张开嘴笑了起来,露出参差不齐的大黄牙:“行!到底是读书人,脑子就是灵!你们三个看看,人家胡子都白了,一会不就学会了?你们啊,唉,俺家狗都学会了!” 吴山翻起了白眼,你家狗,你家狗莫非是哮天犬?连锄地也会? 一天折腾下来,几人浑身散了架一样,不过比昨天好了许多。曾鉴赞叹道:“王爷送来这批农具真是不错,比以前的东西强太多了,看来这工业也不是一无是处。闵大人,你觉得如何?闵大人?闵大人?” 呼!哈!呼!哈!闵桂的呼噜已经震天响起来,曾鉴摇摇头,一阵倦意袭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晃半月过去,陈老汉功成身退,四人也已经成了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地里的秧苗绿油油的看起来就喜庆,闵桂最喜欢没事就蹲在地头,细细的摩挲秧苗的叶片,心中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时光如水岁月如歌,一眨眼的功夫,稻田已然褪去青涩,满眼望去一片金黄。陈老汉又来了,屁股后面还跟着一条大黄狗。 吴山看着黄狗就是一阵好奇,这就是陈老汉嘴里那条俺家的狗吧?一会倒要问问,狗真会锄地? 四十亩地好大的一片,四五天之后,变得光秃秃的,一如当初模样。上秤之后,手持铅笔计算的牟斌一阵惊呼:“我的娘!闵大人,闵大人!” 闵桂怒吼一声:“瞎叫啥?我是你娘啊?有屁快放!” “亩产八百七十八斤三两,咱们四十亩···”牟斌的话音颤抖的不行,眼中全是惊喜! “天!算算!算啊!” 几个人全都围拢过来,六只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牟斌。牟斌满头大汗,铅笔在纸上不停的计算。 “出来了,出来了!三万五千一百三十二斤!合银十七两五钱六分六!” 四人沉默片刻,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十七两银子,以往不过是一顿便饭,这四个没人看到眼里。今天这十七两却是显得弥足珍贵,是无尽汗水凝结而成,是四人无数辛苦的回报。 曾鉴第一个反应过来:“不对啊,牟斌,亩产多少?” 牟斌也反应过来:“是啊,平常上田亩产不过六百多斤,就咱们四个居然,居然?九百斤?” 陈老汉咧嘴一笑,一副你们都是乡下人没见识的样子:“这可是王府农科院的高产稻种,呵呵,俺家狗都知道,打粮多不多,全看种子好不好。别得意了,老汉我亩产,算了,做人要忠厚,不能让你们睡不着觉。” 吴山已经膨胀了,亩产近九百,这在大明绝对是拔了尖的,心中正是热血澎湃。一听陈老汉的话,马上跳了起来,陈师傅也不叫了,直接质问:“陈老汉,说呗,你把式好,比咱们多,这我认。说到让咱睡不着觉?呵呵,吹牛了吧?” 陈老汉眼睛一瞪:“老汉亩产一千二百斤,你说算啥?” 多少?四个人面面相觑,曾鉴不可置信的追问:“陈师傅,多少?我听错了吧?” 陈老汉咧嘴一笑,大黄牙又露出来:“俺家狗都知道,农科院的种好,咱老陈把式也不赖,打出这么多粮食奇怪么?不就是一千二百斤?王爷说了,加装什么,哦,那个什么什么泵,植株密度再大点,亩产千五很寻常,亩产二千不是梦!唉,俺家狗都知道,不信谁也不能不信王爷!” 四个人沉默下来,吴山也没兴趣再找老陈嘴里俺家狗的麻烦。闵桂半晌苦涩的说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谁能想到田地竟能打出这么多粮食?好种子,好工具,好把式,下功夫,天下还会饿殍满地么?难道真的是老夫错了?” 牟斌看着堆积如山的秸秆,感叹的说道:“原来王爷所说都是真的!闵大人,咱们不是还要去工厂干活?不着急下结论,看看再说!” 闵桂马上点头:“对对,工厂是个什么样子,老夫真的有点期待了!” 祝山青来了,带着一帮打手和手持算盘的账房来了。牟斌有三万多斤粮食打底,那是相当的有底气:“老祝,赶紧算账。老子赶时间!” 祝山青冷笑一声:“呦,前几天还是兄弟长兄弟短,今就成了老祝了?看把你美得,真以为赚钱啦?来,就给你算算!那啥,各位都是官员,交税是每个大明人的义务,你们不能不交吧?” 大意了,闵桂哪能不知道农税?不过也没多少,一千四百斤粮食而已。 祝山青嘿嘿笑了一阵:“扣税之后是三万三千七百二十六斤,每斤四文” “哎!等一下,不是五文一斤?”牟斌急了,马上质疑。 “呵呵,没错。这是旱稻,还是中稻,口感一般,四文公公道道。继续记,合银十三两四钱九分。就算十三两五钱!陈师傅工钱,二两八钱,种子五两七钱,农具十件合计一百一十八两,打个七折,八两二钱六分,支出合计十六两七钱六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多收了三五斗 牟斌一下就跳起来:“靠!没搞错?怎么还倒贴?” 吴山也嚷嚷起来:“怎么农具也要算钱?” 祝山青嘿嘿冷笑:“咋?农具不要钱?刮风逮来的?哼!知不知道佃户还得交地租?就这三万多斤至少对半的租金,而且年年要交。农具的品质你也看见了,用个三五十年不带坏的,你算算合算不?” 闵桂也顾不得雍容气度,毫厘必争:“那种子呢?” 陈老汉摸摸大黄狗的头:“俺家狗都知道,好种子天上掉下来的?况且你这一季不会留种?以后还用再买?” 曾鉴无奈的张着双手,上面的老茧一层又一层,喃喃的说道:“唉,难道白干了?” 祝山青接着说道:“列位大人,你们可曾知道高利贷?如今你们欠皇庄三两二钱银子,一年三分利不高吧?老牟你再算算,下一季你们能赚多少?” 闵桂长叹一声:“不必算了!天下百姓多艰辛,老夫知道佃户日子难过,没想到如此难过。王爷已经提供最好的种子,最好的农具,尚且如此。平常百姓可怎么活?” 祝山青点点头,突然整肃衣衫,对着四人一躬:“大人悲天悯人,初心不失。王爷有令,若大人已然了解农民疾苦,便可入工厂体验。” 四人一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陈老汉又咧开嘴,露出满嘴大黄牙:“呵呵,恭喜各位大人了,老汉告罪!” 吴山一愣,随即愤愤的责问:“既然知道是大人,安敢如此对待我等?” 陈老汉习惯性的摸摸狗头:“俺家狗都知道,管不着俺的官,那就不是官!这里是皇庄,你觉得老汉没见过个官?” 闵桂抬起手,看着手上布满的伤痕和老茧,心中竟有种浓浓的眷恋之情。他叹息一声:“唉,昨天还恨不得肋生双翅,今日却,呵呵,曾大人,你意下如何?” 曾鉴张开嘴,啊了半天,才颓然说道:“想赋诗一首,满脑子却是稻谷,走,赶紧走!再待上一月,我张口只能说一句,俺家狗都知道!” 众人大笑,跟随祝山青离开皇庄,直奔金陵城。路上闵桂问道:“祝公公,能否见王爷一面?老夫有很多话想问王爷。” 祝山青在马上一拱手:“闵大人,王爷说了,大人从工厂中回来,就是和大人把酒言欢之时。大人稍安勿躁,王爷还有句话,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唯有大人见识过了工厂,才会有正确的认识。王爷和大人才能推心置腹,秉烛夜话。” 闵桂点点头,放下竹帘,钻回车内。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停下。祝山青带着众人走进一道高墙,里面占地极广,赵士祯带着一干技术骨干在高墙内迎接。 “欢迎各位,师父已经吩咐我给各位安排好了!对了,我叫赵士祯,是吴王的开山大弟子,以后称呼我为厂长就好!请!” 闵桂等四人跟着赵士祯来到一座古怪的四层楼面前,赵士祯把他们带进了一间房中,指着里面的套件说道:“各位脱掉所有衣物,厂子里给大家准备了新衣服。这边进去就是浴室,沐浴更衣之后,咱们再说各位的工作。” 牟斌奇怪的问道:“这是为何?” “哦,一来是为各位洗尘,二来各位身上小虫子一定不少,咱工厂人多,一旦有疫病就麻烦了。” 闵桂点头:“好!这办法好,就是有点费钱。说到沐浴,老夫忽然身上奇痒无比,赵厂长,老夫先去了。” “好说好说,老丈请!” 不同于宽大的衣衫,赵士祯送来的衣服很是奇怪。穿上之后,没有意料之中的束缚,却是浑身上下精干的很。 “这王爷也太吝啬了吧?”闵桂很不习惯这衣服,活动两下,有点不满。 “一会问问那个赵厂长。” “哦,这衣服是王爷设计的。倒不是王爷吝啬,而是保住各位的性命。”赵士祯听到吴山的疑问之后,马上解释。 “夸大其词了吧?这衣服?能保命?开玩笑吧?” “呵呵,现在解释大家没有直观的感受,走,到车间里看看,我慢慢解释。” 一干人走进高大的厂房,赵士祯指着上面说道:“诸位,看这是钢结构厂房,重量轻、建设快,缺点就是不能住人,冬冷夏热,难受的很。这是磨床,看,若是宽大的袍袖,是不是很容易卷在砂轮之间?机器坏不了,人可受不了,一下胳膊就进去了。血肉之躯能扛得住钢铁?” 闵桂恍然:“原来如此!是老夫错怪了王爷!” “哈哈,错怪就错怪了,现在不是明白了?来,老丈,接着看,这是车床···” 小半个时辰之后,几人回到四层楼中。闵桂迫不及待的问道:“赵厂长,打算让我们干什么?” “不急,几位先培训三天。” 曾鉴疑惑的问道:“何为培训?为何培训?” 赵士祯叹息道:“工厂虽好,但危险性很大,一不小心就会出人命。为了各位的性命着想,相应的知识要学习。除此之外,操作机床也是件很难的事,需要一些相关知识的学习,诸位才能正常操作。” 一个月后,华侯伟在王府中大排宴席,身穿工服的闵桂等人都是笑语晏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闵桂借酒遮脸,举起酒杯:“吴王殿下,这小半年下官真的是受益良多!多谢殿下不弃,下官自罚三杯!” 华侯伟爽朗的一笑,举起手中的果汁:“闵大人,本王没做什么,若是有所领悟,那也是大人自身的功劳,小王可不敢冒领!” 闵桂饮尽杯中酒,摇头说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王爷,你这话真是精辟!老夫宦海浮沉数十载,总说民间疾苦,自以为世间事都已了然于胸,没想到却是似是而非,和实际差得太远,甚至可以说南辕北辙!一季旱稻三月半,其中的艰辛困苦实在不足为外人道。百姓苦啊!这还是江南,能种两季三季,总能剩点汤汤水水,得以果腹。若是北面贫瘠之地,唉,真的是身无立锥之地,家无隔夜之粮。” 第二百八十章 一个伟大时代的开始 曾鉴点头赞同的说道:“务农一季做工一月,下官感触颇深。百姓苦,十亩良田不过五六千斤粮食,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都不是小事。一年两季,除却赋税地租,落在手里仅能果腹。王爷功德无量,良种增产两成,上好农具增产一成,善莫大焉!然工业所带来的的粮食短缺的缺额,都由这些补上,工业发展的最大拦路虎,就此消弭,下官佩服!” 吴山拱手:“王爷,别来无恙!下官当年就对王爷钦佩不已,如今更是五体投地!工厂中秩序井井有条,各种,哦,安全措施到位,百姓不仅能赚点辛苦钱,似乎比之务农轻松不少。王爷,下官惭愧!” 牟斌刚想说话,看看华侯伟似笑非笑的表情,无奈的举起酒杯:“标下愚钝,蒙王爷不弃,给下官多次机会,下官再不敢稀里糊涂!” 华侯伟哈哈大笑:“牟斌,你的事一会再说。闵大人,儒家学问和工业之间没有根本性冲突,工业也不是儒门子弟的大敌。” 闵桂沉吟一下,点头:“愿闻其详!” “齐家治国平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儒门铁肩担道义,不假吧?” 闵桂欣然点头:“不错!儒家弟子以天下兴亡百姓安居为己任。” “是啊,我朱厚炜发展工业也是如此啊!士绅总觉得工业发展会和他们抢夺人口,可若是良种、上好农具能够让亩产翻番,士绅需要那么多人干什么?管着不嫌累么?” “果真翻番?” “呵呵,你也亲身经历了,以你们几个外行中的外行,居然有亩产近九百斤的产量,换做行家里手呢?现在是耕牛,若是换做机器呢?一千五百斤不是梦想!那闲下来的人怎么办?留在乡间不会惹是生非?嘿嘿,说句不该说的话,若是这些无所事事的闲汉联合起来,谁先遭殃?” 闵桂悚然一惊,背心一凉,一股冷汗顺着脊柱留下:“是!王爷所虑甚是。若是工业能够和务农相辅相成,却是功德无量!” “哈哈,不止!谁甘心子子孙孙面朝黄土背朝天?你们做工是不是需要学识?做工厂的需要大量识字的工人,必定要办学!办学学些什么?除了工业所需的知识之外,儒学才是根本!呵呵,合则两利的事情,非要你死我活,闵大人,工业也是儒家的一大助力!” 闵桂不答,仰着头仔细回想一月以来,在工厂中的种种。是啊,不识字在工厂几乎无用,或者说没什么大用。这些工厂的东家恨不得每个工人都是进士!闵桂想到这里茅塞顿开,看着华侯伟站起身来,一躬到地:“王爷高瞻远瞩,下官远远不及!之前种种俱是下官杞人忧天,下官错了!” 华侯伟赶忙站起身还礼:“闵大人不必如此,本王还是那句话,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与君共勉!” 曾鉴由衷的赞叹:“和王爷一叙,如春风化雨,不知不觉,下官便心悦诚服!不错,工业当为儒家学问第一助力,工厂遍地开花,儒家弟子如雨后春笋,汉家子弟皆是我儒门弟子,呵呵,王爷,我等儒家弟子必为工业摇旗呐喊!” 华侯伟哈哈大笑:“不止不止,千年大敌儒门无可奈何,缺了刀枪,教化当然不行。若是百万雄师全都换装追魂枪,草原顷刻可下,再有儒家弟子周旋,曾大人,圣人泉下有知,岂不为你等骄傲?” 闵桂、曾鉴、吴山双眼放光,齐齐站起,对着华侯伟大礼参拜:“多谢王爷!儒家弟子感激不尽!” 华侯伟还礼:“不必多礼!本王还没有说完!南洋一地汉人众多,若是开海之后,尽数纳入大明,儒家弟子又会多了多少?倭国、朝鲜已是儒家天下,若是海外诸国都举行科举,儒门又会如何?” 闵桂、曾鉴、吴山等人相视,齐齐大笑:“愿附王爷龙尾,成千古佳话!” 至此,朝中最大的一股保守势力被华侯伟收入囊中!这个结局是华侯伟没想到的,更是朱厚照没想到的!远洋舰船正在如火如荼的建造当中,除了文官之前定下的六家公司也基本成型。 皇家托拉斯朱厚照亲自赐名金龙号,内廷占股五成,各地藩王将近百名占股四成,近支外戚占股一成,内廷、外戚出现银,藩王一年俸禄,股本三百万两。 内阁几位阁老和百官反复商议,定下朝廷公司的名号泽生号。国库拨银以及部分税收抵押借贷,共筹集股本三百万两。 武勋集团成立扬威虎风公司,勋贵占股四成,天下各个卫所占股六成,股本由武勋垫付,筹集三百万两。 江南豪族和士绅争吵三月之后,成立天河商行,股本三百万两,海商占股六成,士绅占股三成,一成留待开海之后,士绅优先认购。 除沿海之外的豪商巨贾云集应天府,晋商、徽商、盐商等等大的势力集团纷纷拜访华侯伟,终于在近日达成一致,成立通惠集团公司。总股本一千万两,三大商每份二百万两,剩下其余商会均分。 刘健等人在顾问耆老阁齐聚,华侯伟看着新近加入的闵桂曾鉴,心中欢喜。老子这顾问团兵强马壮,比老哥的内阁不遑多让。 刘健咳嗽一声:“咳,王爷,目前万事俱备,只是文官们吵作一团,有观望者,反对者,极力赞成的不足两成。” 华侯伟冷笑一声:“吃羊肉还怕腥臊?惹火了小爷,取消他们的资格!” 闵桂连忙劝诫:“王爷,大明官员手里没钱,瞻前顾后也是有的。以下官多年宦海,还不是王爷点拨才能明白其中关键?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吧,大明官员苦啊。” “好好,闵大人说话,本王就在给他们一个机会。闵大人,那就烦劳你先把南京六部的分公司建立起来。至于北面,呵呵,再等等。等到别人吃肉的时候,我不信他们不眼红!” 第二百八十一章 找死的户部侍郎 谢迁接着说道:“王爷,是不是该召开各项商品招标会了?” 华侯伟点头:“嗯,我已经交代给汪鋐,先从茶叶、丝绸、瓷器开始,一项一项来,先把基本盘定下。不管是绿红白黑,还是岩茶、茶砖,统统都进入采购名单。苏绣、蜀绣不管是哪一种,除了生丝不进入名单之外,其余绣品绸缎拉开档次统统进入采购名单。瓷器也照此办理,至于其他诸如漆器、推光漆等等由六大公司自行采购。” 戚有山也是开总一员,等华侯伟说完,立即请求任务:“王爷,射日军成军,舰炮也试制成功。是不是找个地方练练兵?” 华侯伟一愣:“你小子想干什么?大炮一响黄金万里,训练老子不管,弄不回钱来赔了本,老子就收拾你!” 戚有山早就胸有成竹,一挥手,一个大汉抱着一个卷轴走了进来。华侯伟饶有兴趣的看着大汉打开卷轴:“呦,憋着宝呢?” 戚有山接过大汉递过来的一截小木棒,指着挂在墙上的海图:“王爷,这是东番,锁住大明于倭国之间的交通要道。这几个月标下也没闲着,倭国已经打成一团,大量的什么浪人、武士流落到东番。和当地的高山夷多次纷争。禁海令之后,大明放弃东番,如今许多汉人东渡至东番,东番现在也是乱成一团。标下以为,开海应先肃清近海,这东番就是射日军第一个目标。” 东番?华侯伟看着巨大的海图,差点叫出声。靠!什么东番?不就是弯弯?打!必须打!再不打那些海盗占住就不好打了。请将不如激将,华侯伟弯起嘴角,故意摇头:“老戚,这东番占地颇广,你这射日军刚刚成军,别让人家撵回来。王爷我可丢不起那人!” 戚有山眼睛突出框外,一张大脸涨得通红:“王爷,标下愿立军令状!扫不平东番,标下提头来见!” 华侯伟摇头:“你的头又不好看,老子要你的头做什么?夜壶嫌大,花瓶难看。老子要你横扫千军,最主要的,赚钱!” 戚有山有点虚,谁知道那帮人有没有钱?华侯伟气的真想一脚踢死他,想想大明人的性格,努力压了压火气,招手叫过来耳语。戚有山眼睛越来越亮,频频点头:“晓得了,晓得了。王爷放心,标下绝对亏不了本!” “滚吧,老子都快被你气死了!脑子活泛点,不行去倭国转一圈,听说那里的石见山都是银子铸的。” 戚有山大喜:“那标下就去倭国兴师问罪,没有赔偿绝对饶不了他们!” 华侯伟只是微微点头,不搭理戚有山。戚有山会意,马上转头看向汪鋐:“汪大人,先给点钱吧,射日军都揭不开锅了。” 汪鋐倒不含糊,马上抽出钢笔,在一张便签上刷刷写了几行:“把条子交给秦竑,让南京户部先垫上,开总和他结算,你就不用管了。” 等戚有山走后,华侯伟摸着下巴,似乎想起来点什么:“二师父,礼番司的书院建起来没有?这通译可是开海少不了的。” 谢迁点头:“建起来了,礼部侍郎毛善通任院长,实际上是戴明作为首席教官在管。” 华侯伟点头:“开总任人唯贤,只要有一技之长,便可当官。这戴明倒是好见识,嗯,赐个同进士吧。” 不提一干人议政,单说戚有山出了开总衙门之后,王福恒马上迎上来:“戚哥,怎么样?王爷答应没有?” 戚有山一搂王福恒:“走,老子出马哪能拿不下?事还多着呢,赶紧先弄钱,没钱啥也干不了。” “去哪?” “户部,老汪真不赖,立马给批了条子。” “嗯,老汪没的说。那啥,会不会飘没三成?”王福恒这么问是有原因的,此时的大明已经形成潜规则,只要是武将领钱,必定要克扣三成,美其名曰飘没。 戚有山一瞪牛眼:“敢!妈的,开总副总裁批的条子,吴王首肯,谁嫌命长?” “那可难说!这些年小弟我可没少受气,屯门一战要不是汪大人奔走,呵呵,能出海就是好的。” 戚有山还不以为然,没想到却被王福恒不幸言中。秦竑知道轻重,他又是早已投靠华侯伟,当然不会刁难。刷刷批了条子,递给戚有山的时候,略一沉吟:“将军,侍郎康石伟有些执拗,你说明是王爷的意思,省的他呱噪。” 秦竑确实是官场老油条,这话点出来就没安好心。康石伟仗着自己座师是马文升,一向不太给秦竑面子。秦竑早就想搬倒他,可惜马文升坐的稳稳的,没敢。这会不一样了,虽说马文升成了阁老,可江南已经是华侯伟说了算,那还等什么? 戚有山心里憋了一口气,以往总是被文官刁难,这回拿着尚方宝剑,还怕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秦竑不说这话还好,有了这话,戚有山打定主意,一定要和这个户部侍郎别别苗头! 所以面对康石伟的时候,戚有山有意的稍稍表现出一点不恭敬,康石伟顿时发作:“戚将军,条子先放我这里,你先去吧,有了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戚有山真没想到康石伟居然敢玩这一手,嘿嘿一笑:“康大人,这是王爷的意思,开总汪大人批的条子,秦大人同意的,你看,是不是先给点?军情紧急,军情紧急。” 康石伟叹口气,拉出抽屉:“戚将军,你看,这都是秦大人批的条子。户部资金有限,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况且哪一件都是急务,你说我放款给谁合适?我也就是个小小侍郎,哪一尊神都得罪不起。将军放小弟一马,以后小弟记你一辈子人情。” 戚有山面子上也不着恼,笑嘻嘻的说道:“秦大人,这可真是紧急军情,兄弟不敢骗你。真要是耽误了军情,兄弟可是要掉脑袋!” 康石伟终于耐不住性子,笑容一收,冷冷说道:“戚将军,再是军情紧急,我这也得有钱!你也不用威胁我,真没钱!” 第二百八十二章 没见过你个羊上树! 戚有山也收起笑容,阴恻恻的说道:“秦大人,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兄弟的脑袋虽不值钱,可是还想稳稳地在脖子上待着。真不给面子?” 康石伟略一犹豫,吴王那可是杀神,燕子矶码头血迹未干,就连太后娘娘的贴身内侍也是说杀就杀。算了,就当给吴王个面子。可抬头看着戚有山似笑非笑略带嘲讽的脸,气就不打一处来。冲动之下,脱口而出:“面子?面子多钱一斤?下官给你面子,谁给下官面子?” 啪!戚有山一个大耳光抽上来,康石伟口鼻喷血!草!“说你胖还喘上了!不管老子的死活,老子先弄死你!走,跟老子去见王爷!真踏马没见过你这个羊上树!” 坏了!踩坑里了!秦竑!混蛋!康石伟电光石火间明白自己中了圈套,这个莽夫肯定是收了秦竑的撺掇,憋着劲给自己难看!怎么办? 戚有山才不管康石伟怎么想,一把薅住康石伟的脖领子,狞笑一声:“有种!小子,连王爷的紧急事务也敢推诿扯皮。老子看你有几个脑袋!” 康石伟双膝一软,瘫倒在地,就想说个软话,先过了这关。没想到秦竑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干什么?这是干什么?那个谁,赶紧放开!有话好好说,有失体统!” 这时候公房外挤满了户部官员,秦竑等大家都看到康石伟的狼狈相之后,才挥手赶人:“走,走!没事干?那个谁,把看热闹的名字全都记下来!” 大家一哄而散,康石伟面如死灰。这秦竑看似好心,实则恶毒无比!本来被打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摆平之后,他依旧是户部侍郎。可秦竑这一闹,所有户部官员都看见他的狼狈相,还怎么当官?说出去的话还有人听么? 秦竑当然就是打的这个主意!从戚有山一露头,他就谋划好了。就算戚有山不上套,总有王有山、李有山,只要他在这个位置上,随便两招散手,哪里是康石伟能招架的?真当官大一级压死人是白说的?以往是忌惮马文升,可不是没办法。 戚有山到底是武将,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秦竑不仅是想让康石伟脸面无存,更是出于自己职位的考虑。真的闹大了,王爷怎么看自己?连手下都管不住?当下拉住戚有山:“戚将军,康侍郎也不是有意怠慢,确实是户部资金紧张。你看这样可好?现在就拿钱,赶紧放开康侍郎。” 戚有山随手一丢康石伟,拍拍手,笑意盈盈的说道:“实在是军情紧急,倒不是下官放肆。哦,多嘴一句,全额吧?” 康石伟头一抬,张口想要反驳。可看戚有山笑意背后的狠毒,没敢张嘴。秦纮这才假意显示豪爽:“当然是全额!哦,康侍郎,是全额吧?” 康石伟怨毒的盯着秦纮,不说一句话。秦纮嘻嘻一笑,不在意的点点头:“看!康侍郎就是这个意思!” 康石伟恨不得把牙咬碎,可又能如何?恩师是大明内阁阁老,不是南京吏部尚书,更不是开总顾问耆老阁阁老,借势可以,赤膊上阵是绝对不可能的。怪罪戚有山?沙包一样的拳头,谁吃得消?这厮背后是吴王,江南有敢和吴王叫板的人么?别说江南,除了陛下,谁敢说硬压吴王一头? 戚有山是个顺毛驴脾气,看秦纮这么配合,高兴了:“秦大人,下官感激不尽!那个康侍郎,对不住啊,当兵的脾气不好,你那个,哦,哦,别拽我,我懂。康侍郎···唔!” 王福恒已经得到里面闹起来的消息,马上急匆匆闯进来,正好听到戚有山要大放厥词,急得赶紧提醒。没想到戚有山这货实在太奔放,只好用力捂住他的嘴。只是他还不知道,戚有山何止大放厥词,都已经真刀实枪的干倒人家了,哪里还会担心得不得罪的事。 稍后,华侯伟也得到了消息,只是微微一笑。这点小事还不在他眼里,揍得活该!要是吃亏的是戚有山,那康石伟可就算倒霉了。华侯伟早就想开展一次整顿官僚作风的运动,一直没找着突破口,就等着瞎眼麻雀往上撞呢。 戚有山领了钱直奔金陵枪炮厂找赵士祯,这钱还没捂热,马上就长着小翅膀,扑棱棱飞走了。可不给不行啊?那位爷可是掌握着新式装备的生杀大权,又是王爷的开山大弟子,实在招惹不起。 赵士祯满意的点点头:“老戚,放心,绝对三天内搞定!那啥,能不能带上我?咱也想看看这舰炮发威的模样!” “不行!绝对不行!回去告诉那个混蛋,趁早死了这条心!”戚有山找到华侯伟汇报的时候,顺嘴就提了一句,没想到华侯伟大发雷霆,吓得他一下也不敢动。 可不么?要是在戚有山和赵士祯之间选,华侯伟宁愿死十个戚有山,也绝不愿赵士祯有半点问题。现在是战将不缺,科技人员那都是宝贝中的宝贝! 看着戚有山噤若寒蝉的样子,华侯伟放缓语气:“专业的事情专业的人去干,千万再不能外行指导内行。有山,真的带上那货,一旦起了纷争,你敢动他?” “我!”戚有山背后一凉,惊出一身冷汗。是啊,赵士祯什么身份?自己哪里惹得起!真要是那样?嗯,还是您待在家里吧。 华侯伟笑了起来:“瞎想什么?真以为是我的弟子就可以胡作非为?实在是他也算个人才,用错了毁了,就可惜了。有山,你是老子心目当中,共工军的舰队司令,好好做,别让老子失望!” 这些年华侯伟也长进不少,这驭人之术也算是炉火纯青。戚有山感动的不要不要的,就差以身相许了。 戚有山刚刚感激涕零的离开,汪直就急匆匆进来:“主子,长宁侯周彧来了!” “周老二?”华侯伟皱起眉头,当初周太后还要自己娶这位的小丫头呢,怎么就来了应天府? 第二百八十三章 鸡笼寨 周彧来了,不是一个人赏玩观光,而是拖家带口,把整个长宁侯府都搬过来了!周太后不愧是活了一甲子的老太后,对整个政局洞若观火。周家想要在她老去之后依旧长盛不衰,必须要站队!朱厚照这边留下周寿,华侯伟那边就得有周彧。周家这回是大出血,一半赌注都压在华侯伟身上! 紧跟着周彧,刘瑾也大张旗鼓的奔向应天府。汪直亲自陪着汪鋐出城迎接,刘瑾在汪直面前可不敢摆架子,对汪鋐的客套很是礼数周全:“不敢当,不敢当。咱家不算什么,只是圣命在身,汪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师父,你老人家来了,徒儿可承受不起。” 汪直一笑,笑容竟是温暖如春:“行了,你已经是东厂督公,比咱家出息多了。难为你还记得咱家!” 正在寒暄之时,远处炮声隆隆。刘瑾一凛:“汪大人,这是何意?” 汪直笑了,替汪鋐回答:“刘公公,这是射日军出海演习,试验新型装备,已经知会过王爷。” “演戏?演的什么戏?三打白骨精么?” “不不,是演习,新名词。和演戏差不多吧,就是演练。” 戚有山已经意气奋发的登舰远航,这一次虽说肩上重担千钧,可看着崭新的舰船,陌生而又熟悉的三角帆,戚有山胸中豪气万千! 王福恒身边正是久未露面的屠破狼,从京师私自回南京之后,就一直蛰伏。这一次华侯伟终于首肯,这把利刃又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老戚,这海船还不如江里的船颠簸,没啥感觉。” 戚有山哼一声:“少在那说嘴,等暴风来的时候,你不叫妈就已经是好汉了!破狼,王爷这回怎么舍得把你放出来了?” 屠破狼活动一下筋骨,浑身嘎巴巴作响:“早就快发霉了,还不兴老子出来放个风?王爷又弄出个大杀器,老子也心荤的很,马德,好久没杀人手痒了!” 王福恒跳开,指着屠破狼故作惊恐:“靠!杀人大魔王!老戚,离他远点!这货浑身血腥味!” 三人笑闹一阵,屠破狼一指前方:“老戚、老王,此次清剿东番,咱们先粗略的制定个计划。上岸之后,我为主,你们随时接应;必要时,老戚,你那新式舰炮可别吝啬炮弹!” 戚有山哈哈大笑,踌躇满志的点头:“放心!虽说射日军已经是穷光蛋,可这次绝对赔不了!嗯,老屠,下手轻点,要不人不好卖!” 王福恒一晒:“那才有几个钱?王爷不是说了么?石见山都是银子铸的!这倭国咱们是非去不可!哎,朝鲜要不要也来一家伙?” 屠破狼、戚有山齐齐摇头:“不要!”戚有山骂道:“朝鲜招你惹你了?小心回来王爷收拾你!倭国乱又和大明不睦,打就打了。朝鲜恭敬的很,就差舔脚丫子了,你招惹它干嘛?” “是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子不尊皇命,千里迢迢把烹狼军都带回来,皇上早就不满意了。小心给王爷惹祸!” “不去就不去!着什么急?呵呵,倭国小娘娇小的很,要不要弄回来两个?” 那俩人会意的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猥琐。 三天后,射日军舰队来到鸡笼。向导是福建大海商林海潮的船员,在海上讨生活经年,对大员熟悉的很。此时的弯弯还不是后世的名字,沿海各地称呼不同,如“大员”“台员”“台窝湾”等等。日本当时叫弯弯为“高砂”,葡萄牙称呼弯弯为“福尔摩沙”。 咚!舰船周围溅起滔天巨浪!草!岸防炮!戚有山大惊:“不应该啊!那个林师傅,你不是说鸡笼这里没有大的势力?” 林金旺疑惑的挠挠头:“是啊,去年还没什么人占据鸡笼。以往这里都是高山夷和福建过去的汉人,没见有啥官府啊?” 屠破狼却是兴奋起来,这货就见不得有人炸刺,马上眼睛里寒光四射:“怕什么?干他!老戚,你不试试新舰炮?” 哦,对啊!老子才是操刀的!戚有山一声令下:“舰首炮,试射!” 100毫米口径的舰炮,23条膛线,摇轮飞快,炮口很快瞄准岸防炮方向喷射出烈焰! 轰!船身一抖,远处炸开一团火焰!桅杆上的观察手大叫:“弹着点偏左,校正!左偏!” 屠破狼不解:“老戚,啥叫?” “炮密位!就是角度。老屠,你那山炮也有密位,好好琢磨琢磨,上岸以后,打得准不准,全靠这玩意!” 屠破狼尴尬的笑了笑:“马德,老子看不懂,还以为没啥用,差点擦了屁股。哎呀,这以后打仗还得考秀才,大老粗不好使了!” 轰!又是一声巨响。戚有山转头看向屠破狼:“老屠,上岸吧,舰炮打的都是开花弹,打不中震也震死了。” 屠破狼精神一振:“孟黑子,郭鬼子,崔老二!赶紧的,一会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戚有山说的不错,岸防炮那里已经是尸横片野。舰炮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是横飞的弹片以及无坚不摧的冲击波,让这简陋的阵地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 吉野山林一只耳朵没了踪影,带着几个幸运儿疯狂的向着山林奔跑。 烹狼军的名号留在了京师,华侯伟索性重起炉灶,屠破狼所部重新编制之后,打出翼轸军的旗号。崔老二所部一马当先,三三制散兵线瞬间铺开,向着鸡笼寨蔓延。 鸡笼寨位于海岸线十几里的山丘之上,石块筑成的寨城看起来颇有几分坚城的意思。崔老二所部冲到鸡笼寨不远处,就构筑阵地,等待大部队的到来。 “这是倭国人!”林金旺斩金截铁的说道。 屠破狼冷笑一声:“黑子,给这混蛋点颜色看看!” 孟黑子狞笑一声,手中多了一把虎牙,走向吉野山林。吉野山林被一枪打断腿,看着一个彪形大汉手持匕首想着自己走来,惊恐的挪动身子大叫:“你的,什么人!” 第二百八十四章 山中无老虎 我靠!居然会说汉话?这不是个简单的!倭国以中华为天朝上国,能说汉话的都是贵族。屠破狼一挥手,制止孟黑子。 林金旺踏前一步,叽里咕噜说了一阵,转头对屠破狼说道:“屠将军,他说他是足利义材将军的部下,明应之变以后,和足利义淮逃到这里。岸防炮是佛郎机人卖给他们的,还有为数不少的火铳。” “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小倭国怎么还事这么多?弄死他们!”崔老二大声嚷嚷,他可是好战分子,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拎刀砍人。 屠破狼沉吟一下,看着不远处的鸡笼寨:“放他回去,让他告诉那个什么足利义淮,给他一刻钟考虑,否则就拔了他的寨子。” 林金旺点头,刚想说话,吉野山林却蹦出几个字:“你滴,什么滴干活?” 屠破狼一拍脑袋:“告诉他,老子是翼轸军的管带,是大明吴王的部下。” 吉野山林拄了一根树枝,一瘸一拐的走回鸡笼寨。崔老二不满的说道:“老大,放他回去干什么?就这破寨子,能扛得住几炮?” “笨蛋!打倒是简单,人呢?人死了哪能卖钱?看着表,过了时间老子不让你打么?郭鬼子,那个炮密位你会不会?” 郭鬼子挠挠头:“学了,没咋学会。跟他娘看天书似的,屠老大,你说咱当兵的怎么还得学这个?” “屁!老子原来和你想的一样,刚刚你也看见了,有这个密位炮打得准,不学不成啊!唉,这回回去马上就把家里那个小兔崽子送进王府学堂,不然以后可怎么办?” 几人闲聊当中,时间悄悄飞逝,一刻钟很快就过去了。屠破狼狞笑一声:“给脸不要脸!郭鬼子,架炮!” 郭鬼子大喜,早就想试试这开山炮,这回怎算轮着自己下手了!开山炮炮口缓缓抬起,郭鬼子按照密位标注,飞快的摇动转轮。轰!75毫米炮弹飞出开山炮,直接打在鸡笼寨的大门。 厚达三寸的木门瞬间碎裂成无数木块,门后哀嚎一片!郭鬼子一跳三尺高,打完就复位,这可比佛朗机炮好用多了。马上调整诸元,轰!又是一炮! 鸡笼寨寨墙石块飞洒,寨墙抖了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垮塌。吉野山林连滚带爬冲出来,歇斯底里的大吼:“降了!降了!” 屠破狼举手,郭鬼子遗憾的站直身子,才两炮,刚刚勾起瘾来。 谁也没想到,三寸丁一般又是瘸了一条腿的吉野山林,跑起来居然如此之快!他衣衫褴褛浑身伤痕的趴在阵地前,大声哀嚎:“降了!天朝上国的爷爷,不要再打炮了!” 屠破狼冷哼一声骂道:“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叫过来!” 吉野山林泪流满面,哽咽着哭诉:“足利义淮将军死了!足利义淮将军死了!爷爷们,降了!” 屠破狼摇摇头,太弱!完全没有挑战性嘛。挥挥手,已经毫无兴趣的屠破狼,把受降的事情直接交给孟黑子。 鸡笼寨中出来一群小矮子,簇拥着一个更小的矮子慢慢走到翼轸军近前,全部双膝跪倒。 松原太郎把那个小孩护在身后:“大明的大人,这是足利义家最后的正统,足利义昌,请留下他的性命。” 孟黑子点头:“一个小孩子,无所谓。你们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大人,这里是我们所有渡海而来的人,共有八百三十五个。” “佛郎机人在哪里?” “沿着淡水河西南,佛郎机人建了一座城寨,叫做大佳腊堡。” 屠破狼得到禀报之后,让人压着这些倭人上船,这可都是钱呢。“嗯,必须拔掉这个大佳腊!留三个倭人做向导!” 翼轸军此次来了一千人,刚刚拉开架势,没想到两炮就解决战斗,上上下下都憋着一股劲。听到进军大佳腊的命令,都是兴奋不已。 用过午饭之后,全体登船,放着船不用那不是傻子么?大佳腊位于鸡笼寨西南方向,已经是深入内陆。海船体大,淡水河压根不能承载。屠破狼无奈只能是下了船和战士们一起跋涉。 走了六天,才抵达大佳腊附近。大佳腊位于大屯山南麓,依山傍水,四周都是冲积平原首饰上好的肥地。屠破狼艺高人胆大,也不遮掩行迹,就那么大摇大摆的离城十里驻扎。 屠破狼握着望远镜,仔细观察大佳腊城的防守。嗯,佛郎机炮十门,那鸟铳也不在少数。居高临下,有点难度。不过有开山炮,这城?扛不住一个基数的炮弹。 “郭鬼子,调整诸元,准备炮击。崔老二,步炮结合战术你小子也练了很久了,行不行啊?” “有啥不行的?屠老大,交给我了!” 大佳腊城堡不是典型的棱堡,阿拉贡商队在几年前占据这里,结合山势修造而成。此时据守城堡的正是阿拉贡巨商马丁.佩德罗的私军,私军的头目奥拉米路正拿着单筒望远镜查看城外的翼轸军。 “先生,这好像不是那些野蛮的平埔人。”他的副手皇家海军出身的纳瓦拉乔表明自己的看法。 “嗯,有可能是明国的正规军。那又怎么样?阿拉贡人发现了这里,占据了这里,这里就是阿拉贡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土!” “可是,可是在数年前这里还是明国的领土。” “谁叫他们放弃了呢?上帝也不会帮助自暴自弃的人,你说是不是?亲爱的纳瓦拉乔?” “好吧,我的意思是,我们能在这里抵挡明国的进攻么?” 奥拉米路撇撇嘴:“哼!看看他们的武器,能打仗么?那样薄的炮筒,打上几炮就得炸膛。手里的应该是燧发枪,但太短了。估计射程会非常可怜,威力我想只能打死几只麻雀!” 轰!三门开山炮开始怒吼!三枚炮弹直接轰击在大佳腊的石墙上,炸起无数烟尘和石屑。 “天呐!开花弹!赶紧出城,和他们纠缠在一起,不能让他们再打下去了,否则大佳腊扛不住几炮!” 第二百八十五章 摧枯拉朽 崔老二已经率领着前锋营追逐着炮点,向着大佳腊冲去。大佳腊的城门突然打开,一队队士兵端着粗大的鸟铳列队。 “哈哈,架起火凤凰!老子早就想打几枪过过瘾了!”金陵枪炮厂刚刚出产的火凤凰风冷轻机枪,这次也带过来要求在战场上进行实战检验,崔老二早就心痒难捺,这回还不大试特试? 华侯伟最熟悉的当然是81枪族和95枪族,自动步枪、班用轻机枪那是闭着眼都能拆装。崔老二亲自操刀,趴在地上右肩拒枪,这货嫌不过瘾,直接上了一个75发弹容量的弹鼓。火凤凰有效射程六百米,崔老二看着对面的阿拉贡私军,激动地心境慢慢的沉浸下来。 此时的欧洲战争还是排队枪毙的时代,纳瓦拉乔在队伍后面吹着哨子,军乐队在他身边敲着小鼓,极其富有节奏感。行进到二百米左右,突然一阵清脆的枪声响起。 始作俑者当然是心痒难耐的崔老二!烹狼军一直没有和欧洲军队正面交锋过,这奇形怪状的军队一出现,差点笑掉崔老二的大牙!这不是排着队等着挨刀子的猪么?其实人家才是火器时代最初时候的战争形态,两军对垒比的不是武器性能和战术,而是战士的意志和军队的组织能力。为什么排着队枪毙?还不是此时的燧发枪压根没有准头,靠的是规模发射进行扇形打击,才能取得战果?谁知道大明除了华侯伟这个穿越客,一下子把武器提升到六七十年代的水准? 崔老二食指轻扣,哒哒,哒哒哒,两三个点射之后,阿拉贡军团就倒下一片!真好使!后坐力比追魂枪小多了,看样子准确度也不差,好枪!崔老二抓起望远镜,仔细观察自己的战果,就差哈哈大笑。哦,对了,破坏性试验!真过瘾! 崔老二死死压住火凤凰,食指搂住扳机就不放。哒哒哒,一道火舌喷射而出,狠狠砸向阿拉贡私军。每分钟700发的射速,几乎是瞬间,崔老二就打光了弹鼓里75发子弹。 纳瓦拉乔傻眼了,整齐的队伍像是麦田里的麦子,几乎是瞬间就被齐刷刷割倒。良好的纪律此刻竟成了对方的帮凶,很多战士被拦腰打断,上半身拖着裸露的肠子在地上哀嚎,五百人的队伍刹那间就倒了一少半! 崩了,谁能在这样的火力面前不变色?这宛如地狱一般的战场,对面的敌人一定是拿着路西法的镰刀,疯狂的收割着生命。十字架不顶事,圣水不顶事,更不要提身上单薄的制服。所以在崔老二换弹鼓的短短瞬间,刚刚还整整齐齐气势雄伟的私军,转眼间四散奔逃,甚至有不少都被吓得神智失常,大叫着妈妈扔掉武器,抱着头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纳瓦拉乔头也不回的跑进大佳腊,被面色惨白的奥拉米路拽住,竟大声咆哮:“该死的大佳腊,该死的东方,天呐,那些是人么?他们拿着的一定是撒旦的镰刀!奥拉米路,投降吧,要不然我们都会死的!” “是的是的,他们的武器简直就是恶魔的镰刀。但是你忘了我们是怎么对付这些土人的?难道你想品尝铁处女的滋味么?” 想到铁处女那无处不在长长的铁钉,纳瓦拉乔打个寒颤,接着大叫:“那还能怎么样?” “听着!带上你的部下,坚守大佳腊!对方的火炮一定坚持不了几炮,咱们还有机会!” 奥拉米路不愧是生意人的部下,蛊惑人心的本事着实不差。当然事情本身也是如此,纳瓦拉乔只好咬着牙召集士兵,转身向着棱堡的防御工事跑去! 奥拉米路长舒一口气,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真要是纳瓦拉乔也丧失斗志,那大佳腊就不用守了。 还没有尽兴的崔老二刚刚迅速换好弹鼓,却发现那些佛郎机人全都四散奔逃,气的崔老二骂骂咧咧:“怂货!老子还没开始,怎么就让买单啦?” 崔老二是过了一把瘾,可也丧失了在城外解决战斗的机会。不过反正是试验新式装备的性能和战法,正好试试开山炮的极限。 郭鬼子兴致勃勃的调整射击诸元,三门开山炮一字排开,轰轰!爆炸声不绝于耳!短短五分钟之内,竟打出去三十发炮弹! 大佳腊只是棱堡,不是后世的钢筋水泥混凝土工事。挨了这么多炮弹,终于撑不住了。开山炮不只是射速惊人,准确度也比前装炮高的不是一点半点。所以挨了三十几发炮弹的城墙倒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纳瓦拉乔恶狠狠的揪着奥拉米路的脖领子:“你不是说打不了几炮吗?你不是说还有机会吗?你这个骗子!” 奥拉米路脸色真的是犹如厉鬼一般惨白,他不再强行争辩,只是无力的连连摇头,喃喃的说着:“上帝!上帝!他们是魔鬼!救救你的子民吧!” 纳瓦拉乔丢开失魂落魄的奥拉米路,看看彷徨无助有如小羊羔一般的士兵,大声喊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先生们,我们不是皇家军队,不是士兵,我们只是一些可怜的雇工,咱们投降!” 大佳腊不都是阿拉贡人,总有几个大明人。纳瓦拉乔派出去几个打着白旗的大明人,要求投降。 “大人!大人!投降啦!佛郎机人要求谈判!” 三个打着白旗的明人战战兢兢的从倒塌一半的城墙后探出头,大声叫喊! 炮声止歇,倒不是因为这三人的出现,而是因为开山炮已经可以烤肉了。屠破狼看到打着白旗的三人,皱眉说道:“他们喊什么?” 被炮声震撼的孟黑子,现在耳朵还是嗡嗡直响,摇摇头,表示他不知道。 三人被探马搜身之后带了回来,一见屠破狼,马上双膝跪倒:“大人,佛郎机人要和大人谈判,他们要体面的投降!” “体面?”屠破狼冷笑一声:“来了大明的地盘,抢占大明的土地,屠戮大明的子民,还敢要体面?痴心妄想!” 第二百八十六章 谈判 三人喏喏不敢言,屠破狼眼带寒霜的盯着几人:“佛郎机人暂且不说,你等三人为何在大佳腊?” 一个中年人抬起头壮着胆子说道:“大人,我等都是流落在此的汉民,在周围种地为生。佛郎机人来此烧杀抢掠,但他们总要吃饭,我等就是来送粮草,正好被堵在里面。” 屠破狼呵呵一笑,不置可否。他漫不经心的走到这个中年人身边,抓起他的双手,接着和颜悦色的放下,转身离开。中年人暗自舒了口气,不料转身的屠破狼闪电般的后腿一撩,正中小腹。 “拿下!此等奸猾之徒,真以为老子不知道种地人的手应该是什么样子?” 中年人面如死灰,挣扎两下颓然说道:“大人,大人,草民确实不是农夫。草民只是和佛郎机人做买卖,真的没有数典忘祖。” 屠破狼一指剩余两人:“分别审讯,老子就不信你们每个人说的都一样!” 中年人被战士五花大绑,听屠破狼的话语,终于破防:“唉!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大人,我都招了!草民本是林家弟子,犯了命案,不得已才横渡海峡···” “林家的?”林金旺一愣,赶忙走过来,仔细看着中年人:“你是林家哪一系哪一房?” 中年人苦笑:“名字不说也罢,辱没先人。你可知莆田奸嫂杀兄案?” 林金旺恍然:“原来是你!你不是被浸了猪笼扔进大海了?” 中年人叹息一声:“世人皆道我无恶不赦,其中曲折有谁知?我乃庶出,姆妈早早给我订下先生之女。两小无猜情义自然不同,谁知先生高中,我爹李代桃僵,我的妻子却成了大嫂!木已成舟我还能如何?谁知道那个畜生吃喝嫖赌,大嫂不忿却被打断小臂。我义愤填膺之下昏了头,失手弄死了那个畜生!” 中年人脸孔扭曲,即使时隔多年也不能释怀。林金旺叹息一声:“你爹最后放过了你?” 中年人眼睛血红神态疯狂:“他?呵呵,恨不得我去死!大嫂跳江,我被浸了猪笼。还是先生怜悯我的冤屈,派人悄悄救下我,这才有了今日的伤心人!” 屠破狼也是唏嘘不已,这种事太多了,家族大了,嫡庶之间这种矛盾就多得很。心中对中年人也有了一丝怜悯:“好了,其情可悯,其行可杀。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佛郎机人做事。” 中年人被勾起伤心事,胸中郁结多年的情绪一瞬间爆发,对屠破狼不再惧怕!民不畏死徒之奈何?“那又怎么样?大员大明在乎吗?孤悬海外的荒岛,除了平埔人高山人,汉民压根没几个!哼!官府,官府除了收税还管什么?我天大的冤屈又如何?还不是九死一生被族里除名?对老百姓而言,谁收税重要吗?” 屠破狼久久没有说话,还能说什么?人家说的一点没错!谁敢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他?先昭雪人家的冤屈再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大明确实对不起人家,凭什么要求人家跟圣人一样? 林金旺突然苦笑:“这位大哥,往事往矣,林家这种事太多了。还是说现在吧,大佳腊里面有多少佛郎机人?大员除了大佳腊,还有那些大一点的势力?” 中年人看看林金旺,点点头:“看样子你也是林家人,罢了,我和林家的恩怨和你没关系。大佳腊里有千五左右的佛郎机人,大员在鹿耳门还有一支佛郎机人。其实这里的佛郎机人自称阿拉贡人,鹿耳门的佛郎机人说他们是尼德兰人,两伙人不是一码事。” 屠破狼挥挥手:“放开他吧。你现在怎么称呼?” “草民方遗人。” “嗯,沧海空遗恨。好吧,方遗人,你回去告诉那个阿拉贡人,老子不听他们什么条件,给他们两刻钟,不出来,老子炸毁大佳腊!” 方遗人活动活动筋骨,点头应承:“行!草民就走一趟。大人,你是哪里的衙门?” 屠破狼哈哈一笑:“吴王直属,某只听吴王之命!” 方遗人哦了一声,慢慢走向残破的大佳腊,突然回头大声问道:“是一国天下敛财无数,出右玉游缰草原的二殿下?” 屠破狼点头:“不错!擒杀宁王,痛殴缅甸的吴王。某就是驰援大同逼得小王子举族归顺的屠破狼!” 方遗人愣在当场,随即欢喜的转身双膝跪倒,大声说道:“草民何其有幸!大将军之事草民万死不辞!” 看着方遗人走远,屠破狼哑然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要提小王子?难道是为那句官府除了收税还能管什么不忿? 林金旺则是对着屠破狼恭恭敬敬的一躬到地:“不知是屠将军,草民孟浪。” “唉,不值一提!若不是刚刚方遗人的遭遇触动,某算得了什么?” 纳瓦拉乔听到敌方的回答,心瞬间冰冷一片。怎么办?奥拉米路抬起头:“纳瓦拉乔,你留在大佳腊坚守,我跟着方先生和对方谈判。” 纳瓦拉乔诧异的看着他,奥拉米路苦笑:“你说的没错,我们不是军队,没有义务死战到底。伯爵不是国王,效忠也只是我个人行为,和你们没关系。我把你们带到东方,自然有权利有义务带你们回去。” 屠破狼看着金发碧眼的奥拉米路,微微冷笑:“不是说了么?只给你们两刻钟的时间,你来不来,于事无补。” 奥拉米路一个标准的欧式鞠躬:“尊敬的将军,我们是阿拉贡王国的商人,来到这里是想和明国进行正常贸易。发生这些误会,我表示深深的遗憾。” 崔老二嘿嘿一笑,突然冲上前去,抡开膀子,啪啪就是四个阴阳耳光:“老子打你个无耻之徒,这是你家地方?还遗憾,遗你母亲!” 屠破狼满意的微微点头,这就对了!对待这些无耻之徒,那有什么温良恭俭让?王爷那话怎么说的?扫帚不动,灰尘不会自己跑掉。对待外敌就要让他们知道,大明可以是君子,也可以是屠夫!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大明是礼仪之邦 “哎呀!请不要这么粗鲁!将军,将军!请制止您部下的野蛮行为!”奥拉米路的脸迅速肿胀起来,像个猪头! 屠破狼笑了:“哦?两个耳光就是野蛮了?那请你解释一下,闯进人家的家门,打杀人家的家人,鸠占鹊巢,这是什么?畜生不如吗?”说到最后,声色俱厉,一股战场上浸入骨髓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奥拉米路受不了屠破狼的杀气,后退几步,右手紧握十字架,好一会才缓过来:“天呐!将军,你的气息好似雄狮一样。” “呵呵,说两句好话,老子就能放过你们?呸!你也太小看老子了!” 奥拉米路苦笑,看来这招没用。大明的官员不是向方先生说的那样,再试试这招吧。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双手捧着:“尊敬的将军,您说的不错,是我们的问题。为表达我们阿拉贡王国的诚意,请您代表明国收下这块怀表。这是阿拉贡最好的工匠,采用18K黄金,360颗碎钻,五颗超过三克拉的主钻,水晶镜面,里面有红宝石基座,难得一见的绝世珍品。” 屠破狼接过怀表,随手往怀里一揣:“嗯,虽说不是你说的那么好,可蚊子腿也是肉。不用想了,东西我拿了,因为你已经是我的俘虏,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嗯,已经过了十分钟,郭鬼子,看着表,一分钟也不能耽误,出来打仗,说杀他全家就一定要杀他全家!” 奥拉米路无奈的说道:“好吧,将军的决心我已经感受到了。我有一个小小请求,希望将军能够答应。” “呵呵,大明是礼仪之邦,不过善意是给客人的,而不是给你们这些强盗。老子实话实说,老子就是大明的刀枪,等到老子出手的时候,没什么仁义可讲!” 奥拉米路骤然有种无力感,对面的明国将军油盐不进,唉,不该贸贸然就闯进明国,主啊,我该怎么办?强打精神,奥拉米路谄媚的笑着:“是,是我们的错。我们可以赔偿!另外每个阿拉贡人可以出赎金!” 这个好!屠破狼笑了:“嗯,那是投降以后的事。这样,你们投降以后,我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至于怎么处理,呵呵,在人谈不是?” 有门啊?奥拉米路精神一振,马上打蛇随棍上:“将军,我们可不可以保留一些武器?你也知道,在这片海域有着太多该死的海盗。” 屠破狼漫不经心的点着头:“嗯嗯,再说再说,先投降,否则迎接你们的只有铺天盖地的炮火!” 奥拉米路欢天喜地的回去了,崔老二不甘心的问道:“老大,真让他们赎身?” “呵呵,急什么?老子就算同意了,那船上不是还有戚有山、王福恒两个呢?” 几人哈哈大笑,方遗人摇头叹息:“大明要都是将军这样的官,我何至如此?” 纳瓦拉乔带着整齐的队列,敲着腰鼓走到翼轸军面前。 鼓乐停止,纳瓦拉乔一声令下,所有士兵把肩上背着的枪都放在地上,就连军乐队的鼓手也把腰鼓解下。 纳瓦拉乔把连着剑鞘的西洋剑和手铳,一并交给屠破狼:“尊敬的将军阁下,阿拉贡王国佩德罗伯爵私军向您投降,我是纳瓦拉乔,请您收下我的武器。” 屠破狼收下西洋剑和手铳,笑的好像弥勒佛似的:“好,我代表吴王殿下,代表大明接受你的投降!崔老二,你还等什么?” 崔老二马上带人扑上去,用刺刀逼住他们。屠破狼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大明是礼仪之邦,是十分好客的。嗯,郭鬼子,弄俩凳子,我们要谈判。” 奥拉米路马上叽里咕噜爆出一堆条件:“将军答应过我保证我们的安全,我们商量了一下,我们占领大佳腊时长不过一年多,按照国际惯例,补偿贵方五百盎司黄金。我们商队一共是一千三百五十八人,每人的赎金是十盎司黄金,一共一万三千五百八十盎司,加上五百盎司,共壹万捌仟伍佰盎司黄金。将军,只要你同意,马上就把黄金运过来。” 要是搁在以前,一万多两近两万两黄金,早就让屠破狼乐开了花。现在整个吴王一系,早已经养刁了胃口,十万两黄金以下,都不好意思和人夸口。屠破狼皱起了眉头:“你这个算法不是大明的惯例。我屠某人是讲理滴,按照大明惯例,我打败你们,你们所有的财产都是我的战利品。所以那些黄金都是我的!其他账目另算!嗯,占据大佳腊这方圆百里,不,方圆千里的地方,一年的出产是多少?那个谁?哦方遗人,大佳腊往年的产出是多少啊?” 方遗人会意,微微笑着:“禀报将军,大佳腊实在是一块宝地,每年光是打粮食就是千两黄金,加上渔猎,地里出产一年没有一千六百两黄金,也得有一千五百两!” 郭鬼子插话了:“就没有什么金矿银矿的?” 方遗人眼睛一亮:“有!这里有金矿银矿,每年出产百,不,千两黄金,万两白银。” 屠破狼满意的点点头:“嗯,这就是了。大佳腊一年产出就是三千五百两黄金,你出五百盎司,是不是看不起大佳腊?”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这道理奥拉米路懂。他点点头,故作惊讶:“原来是这样?好吧,我们阿拉贡商队来的时间还短,却是没有赚到这么多钱。这样吧,我们取个中间值,一千五百盎司,如何?” 屠破狼冷笑一声:“好吧,大明是礼仪之邦,虽说你们十恶不赦,但我们还是可以宽宏大量的。这样,两千两黄金定做大佳腊一年的产出。” 纳瓦拉乔点头同意:“好吧,虽然我们从来没有见到这么多钱,但将军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那就按两千盎司结算。” 屠破狼摇摇头:“咦?我什么时候说过是两千两黄金赔偿?这只是大佳腊一年产出的数字!由于你们偷偷占领大佳腊,所以一定要有惩罚性的赔款。嗯,五倍就差不多了。另外,你给大佳腊的明人带来了巨大的心理伤害,必须按照物质赔偿的标准,进行赔偿!” 第二百八十八章 石见银山 纳瓦拉乔和奥拉米路目瞪口呆,怎么这个明国的将军比他们还要无耻?精神损失?人都死了要什么精神损失? 屠破狼冷笑一声,把目光投向孟黑子。孟黑子转头看着方遗人:“方遗人,听说这里是平埔人的地方?能不能找到他们?大明朝廷是决不允许别人对大明百姓予取予夺滴!我家将军说过,可以把凶手交给他们任由处置!” 奥拉米路马上拦住孟黑子的话:“请等一下,我觉得十分愧对大佳腊的居民,精神补偿是十分合理的。” 屠破狼笑了:“你也认为很合理?不勉强么?” “十分的合理!绝不勉强!阿拉贡人都是绅士,嗯,绅士,是不会不顾及那些老幼妇孺的。将军,不过这价格?” 孟黑子马上大叫:“方遗人!” “价格非常合理!非常合理!将军,我们一共付给你两万盎司黄金。咱们是不是还能谈谈贸易的事?” “等等!你们不是俘虏么?不想回阿拉贡了?” 纳瓦拉乔都快哭了,只好可怜巴巴的看着屠破狼:“将军,这里距离阿拉贡王国数万公里,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屠破狼心中一动,笑了笑:“大明周边有很多国家,有的国家对大明很不恭敬,本身还很有钱。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明白!这有什么不明白?不就是打劫么?这对于阿拉贡人来说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奥拉米路马上拍板:“将军,阿拉贡王国是大明最忠诚的盟友,对大明周边的情况不很了解,您是不是介绍一下?” 上道!屠破狼欣赏的看着奥拉米路:“大明周边有缅甸,有三佛齐,有安南” 几人在不断的谈判中,达成了肮脏的交易。最后屠破狼极其慷慨的发还武器,并要求统一行动。 阿拉贡的舰队在一月之前返航,所以翼轸军就没有碰到。深入大佳腊之前,淡水河入海口旁的港口被射日军控制。 来到金山港,奥拉米路惊呼一声:“上帝!我看到了什么?将军,这不是明国的船吧?” 屠破狼一笑:“阿拉贡王国离着葡萄牙远不远?” “啊!该死的葡萄牙人!好吧,我们都在伊比利亚半岛上,算是老乡。” 上了舰船,戚有山、王福恒问明情况,戚有山眉头一挑:“时间太长,不如直接去看看石见山!” 屠破狼眼睛一亮,懊恼的说道:“我怎么就忘了石见山呢?好,那个谁?奥拉米路,咱们还得谈谈!” 大内义兴跪坐在几案后,聆听着家臣陶兴房的讲述。“大人,尼子经久频繁派遣商人去往大明,听说买回来不少犀利的刀剑,大人须得谨慎防范。” 看着陶兴房眉清目秀的脸庞,大内义兴觉得小腹越来越热,他禁不住伸出手来,搂住陶兴房:“怕什么?尼子经久能有多少钱?我的石见银山能让他赚上一百年!陶兴房,咱们还是···” “大人,我能得到大人的宠爱,是我一生的荣幸。我觉得对尼子经久还是重视一些的好,中国地方只有尼子氏和大内氏两家强盛,大人想统一中国,必然要打败尼子经久!” 此时的倭国还是四分五裂的状态,所谓中国地方,就是鸟取县、岛根县、冈山县、广岛县、山口县这一片区域,也称中国。 屋中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渐渐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门外的侍卫见怪不怪,这是雅事,很多大名都靠着这种手段,笼络身边家臣,早就是倭国风靡一时的风俗。 “将军大人,大田外出现一支舰队!” 正在兴头上的大内义兴立马没了兴致,草草擦试一下身体,威严的问道:“小野一满,详细说一下情况。” 陶兴房满脸红晕的爬起来,抓着大内义兴的长衣:“大人,是不是尼子经久的外援?” 是啊,不可不防!大内义兴轻轻亲吻一下陶兴房:“那就辛苦你去一趟吧,拜托了,兴房君!” 大田位于出云和江津之间,正是石见山的所在地。一艘西洋三角帆船下了锚,乘坐小船上了岸。 远处还有两艘帆船,屠破狼放下望远镜,对着奥拉米路说道:“看,这就是良好的开端。奥拉米路,只要咱们这样合作下去,五万两黄金算什么?况且你跟随我回到南京,面见王爷,好处少不了你的!哦,至于武器,那不是我能做主的,你帮助我们越多,得到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是啊,那些威力可怖的火炮,真的是太迷人了。阿拉贡王国要是能够拥有,整个伊比利亚半岛就都成了国王的私属品。奥拉米路陷入不断的意淫当中,看着屠破狼等人的目光,越来越暧昧:“多谢将军阁下的鼎力相助,奥拉米路对您的慷慨十分感动。阿拉贡王国是一个实力十分强大的国家,明国更是亚洲最强大的国家,我觉得既然我们已经结下深厚的友谊,又有共同的利益,是不是可以结成最坚不可摧的同盟呢?” 屠破狼呵呵一笑:“这个我做不了主,但是!我十分看好两国结盟。葡萄牙人很不诚实,我个人很不喜欢他们。如果说欧洲有一个盟友,我宁愿是阿拉贡。” 现学现卖,屠破狼对欧式的无耻语调掌握的很快。纳瓦拉乔很是满意他的态度,接着说道:“是的。我对葡萄牙也没有什么好感,都是一群流氓、无赖、强盗!他们找到了大洋彼岸的一块殖民地,竟然制止其他国家的参与。天呐,这简直不可想象!用大明的话来说,就是毒蛇妄想吞下大象!” “哦,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的是,等我回去一定禀报王爷,阿拉贡王国既然诚意满满,我们就可以做朋友!”戚有山也学会了虚与委蛇,马上捧场。 奥拉米路大喜,虽说丢了大佳腊,可收获明国的友谊,自己就是大大的功劳。正想说两句表示感谢的虚伪话,了望手发现远处地平线出现一支气势惊人的军队! 第二百八十九章 死如秋叶之静美 来的正是陶兴房,他率领着大内家最为精锐的五百铁骑,怀着必胜之决心,驰骋在大田的原野上。 纳瓦拉乔已经列队完毕,静静地等待着对手的到来。对面气势恢宏的骑兵越来越近,阿拉贡军队所有人的表情越来越奇怪。纳瓦拉乔实在忍不住了,脸上流露嘲讽的神色:“天呐,我看到了什么?这是骑兵?好吧,算是骑兵吧。奥拉米达,不许开炮,这样的对手不值得浪费火药和炮弹。所有人,预备!” 陶兴房身背四杆护背旗,身穿陶家祖传堪比铁甲的竹甲,手中拖着大内义兴拜托铸剑神师大丸久经年打造的出云剑,带着冷酷的神情,盯着对面奇怪的队伍。 不太对啊?怎么都是巨人?居然还是金发碧眼的模样?一定是山鬼!这怎么可能吓倒英勇无畏的武士?陶兴房大叫一声:“杀鸡给给!”手下这些最为精锐的战士嗷嗷直叫,催动胯下中国地方最神骏的战马,扑向对手! 咚嘚了咚咚,制服精美的军乐队敲起了密集的鼓点,砰!砰!砰!一阵硝烟弥漫,一排士兵跨步向前,又是一阵枪声响起,第三排战士又走到最前方,扣动扳机。经典的三段击,排队枪毙时代最为成熟的战术,对上翼轸军溃不成军,但对上更为古老的骑兵战术,那就是摧枯拉朽! 转眼之间血肉横飞,嚣张到不可一世的大内骑兵瞬间倒下一大片。纳瓦拉乔摇摇头,丝毫不为战果感到欣喜。和狗一样大的战马,只有桌子高度的士兵,这样的军队连一群农夫都打不过,有什么好炫耀的? 日照大神啊,这群山鬼怎么会有天朝上国的神器?陶兴房浑身冰冷,马上指挥队伍撤退。到底是精锐中的精锐,死伤一大片的大内骑兵居然没有乱了建制,跟随着落荒而逃的陶兴房,几乎在眨眼之间,就消失在阿拉贡人的视线之中。 舰船上王福恒放下望远镜,哼了一声:“这也是骑兵?老戚,咱们是不是有点杯弓蛇影了?翼轸军一个冲锋就干掉的对手,干嘛非要阿拉贡动手?” 戚有山嘿嘿一笑:“阿拉贡是咱们的盟友,不出力怎么能行?再说倭国当中汉人的种不少,下死手有点不好意思,让他们上,咱们解救他们不好么?” 奥拉米路加入讨论:“是滴是滴,不劳而获是最无耻的行为,上帝也不会钟爱这样的懒鬼。作为明国最忠实的盟友,阿拉贡是不会吝啬一点点弹药的。反正这样的军队也造不成什么伤亡,赚钱最重要!” 屠破狼亲切的拉住奥拉米路的手:“实诚!奥拉米路你就是这点让我最佩服,赚钱怎么啦?没钱谁愿意理你?” 纳瓦拉乔不乐意追赶一击即溃的大内骑兵,他至少还算一个职业军人,对胜之不武的对手,完全没有兴趣。不过金银这样的财富,他还是很有兴趣的,所以阿拉贡军队向着大森的石见山而去。 陶兴房逃回岛根,大内义兴正在正襟危坐,聆听僧侣的教诲。 “大人,大人,攻打我们的是山鬼,很可能不是尼子经久的外援。”陶兴房狼狈的跑进大堂,趴在地上的时候,还不忘撩一下秀发,让他看起来显得不那么狼狈。 “哦?哪里来的山鬼?” “不知道,但是他们用的都是火铳,还有大明的三段击。” “大明?哼!中华已经转移到我们这里,崖山之后无中国,我们这里就是中国!你有什么想法?兴房君!” “派人去质问尼子经久,顺势要求他也出兵!石见国所有大名必须出兵,否则打不败这些山鬼。大人,这也是个机会,你组建联军,正是扬威石见国一统中国地方的好时机!” 大内义兴用充满欣赏和爱怜的眼神看着陶兴房,温柔的说道:“好吧,你这回虽败犹胜,辛苦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等联军成立之后,你就是统兵将军!来,我要好好疼爱你。” 陶兴房眼中闪烁着羞涩期待,身如拂柳,慢慢走向大内义兴。两人目光相交,深情款款,呕,这么恶心的事情,实在太难为我了! 短短三天,在这史无前例的效率下,鸟取县、岛根县、冈山县、广岛县、山口县五县联军浩浩荡荡,以五千大军驱逐山鬼。 陶兴房意气奋发,这几日大内义兴专宠于他,使得陶兴房的身心处于最佳状态。骑着中国地方最为神骏的战马,指挥着如此庞大的军队,陶兴房感觉自己已经迈上人生的巅峰。 大森仙山,纳瓦拉乔举起双筒望远镜,看着远处的烟尘,不禁摇摇头。没有圣伯纳狗高的战马,战士不足一米五的身高,这样的军队,就是在骑士团冲锋的时代,也是孱弱的代名词,何况已经是火器时代?对待这样的军队,纳瓦拉乔提不起兴趣,倒是对手中望远镜倍感珍贵。明国人是如何做到的?阿拉贡也想用双筒的望远镜,可是一直解决不了倒像虚像的问题。明国,可怕的敌人,可靠的盟友啊! “上校先生,他们冲过来了!” 纳瓦拉乔抬起头,冷笑一声:“好吧,让咱们的盟友看看,阿拉贡还是很有实力的!出击!” 咚的隆冬,怪异的军乐声再次奏响,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阿拉贡军队再次出征。 轰!这回敌军太多,纳瓦拉乔终于用上了火炮!这是后世称为虎尊炮的子母炮,犹如栓动枪一般,仿佛弹壳一般的子铳装满弹药,放置进母炮当中。无数霰弹比冰雹更迅疾的砸进队伍当中,一团团血雾爆开,正如倭国崇尚的死如秋叶之静美,大泼墨成一副凄美残酷的画卷! 砰!火铳也加入了膺惩的行列,比奔跑快不了多少的骑兵,以各种优雅奇葩的姿势,充分演绎千奇百怪的死亡现场。 陶兴房转过头,凄然一笑:“诸位,大内家的骑兵已经在冲锋,大和人常说生如夏花般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请各位上路!” 第二百九十章 大田海战 尼子经久的山丘西右卫门催动胯下战马,手中的长剑,哦,应该说倭剑虚劈,大喝一声:“杀鸡给给!”一千骑兵斜着冲向阿拉贡军的右翼。 其余三家也相互对视一眼,开始了猪突战术。纳瓦拉乔顿时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蚁多咬死象,何况是这么多士兵?再是孱弱,再是童子军,也需要一枪一炮的打,就都是猪,那也是五千头啊! “掷弹兵!”纳瓦拉乔大吼一声,一二百士兵分散在三个方向,使劲丢出手中的手榴弹。轰轰!不断地爆炸中,无数残肢断臂抛洒,白色灰色的硝烟竟然遮掩不住血色的雾气! “重炮全部上霰弹!先生们,上帝将与我们同在!” 五门十二磅炮发出震天怒吼,瓢泼般的弹雨完全覆盖了阿拉贡军的前方。一浪接一浪的猪突战术,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直接打断了冲击波次,出现一个巨大的空档! 联军不是没有弓箭,只是倭国此时都是竹弓竹箭,射程仅仅有三十步左右,完全不起作用。而重型的攻击机械实在太笨重,此次攻打石见银山就没有带来。陶兴房眼见攻击不利,只好下令撤退,等调整部署后,再次攻击。 阿拉贡军的缺点暴露出来了,那就是无法快速消灭溃败的敌人。坚守毫无疑问,可追击却是无可奈何。石见银山上的翼轸军都是气的直跺脚,崔老二尤其为甚:“草!这阿拉贡也不行啊?老大,让我上吧?” 屠破狼哼了一声,一脚就踹了过去:“你个那啥,呃,暴力狂!王爷怎么吩咐的?自己能省点就省点,这些事让这些番夷做不好么?他们反正打了就走,咱们可是一直要占着,能一样么?” 崔老二讪笑:“这不是手痒痒的不行?” 屠破狼摇摇头:“跟着王爷你还怕没仗打?王爷胸怀天下,可不止大明这点地盘!等着吧,开海之后,怕是你天天要泡在血里,一身血腥味洗也洗不干净!” “怕球!我崔老二拖王爷的福,老婆有了,娃已经七八个,这一百来斤就扔在外面怕啥?” 纳瓦拉乔却是另有打算,反正对方也拿他没办法,追不上就追不上,等搞清楚对方的地盘在哪里,杀上门去各个击破,还怕没的抢? “陶兴房,现在怎么办?根本打不过去,那些山鬼的火铳太犀利,还有轰天雷似乎比大明的还要厉害,再打下去也没有用,是不是请求战术指导?” 陶兴房知道别人也在提防大内家,自己的如意算盘恐怕打不响。可是那些山鬼占得石见银山,是大内家重要的财源,绝不容有失。脑子疯狂运转,陶兴房眼中突然闪动着喜悦的光芒:“诸位,这些山鬼总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们一定在附近有船!他们这里的火力如此强大,那船上一定没有多少人手。而且咱们可以隔断他们的粮道,中华的兵书里说对敌最狠莫过于断粮,没有粮食他们的那些火铳还不都是我们的?” 其余四家的统兵官相互看了一眼之后,齐齐点点头。这个办法好,关键是那些火铳太让人眼馋了,要是五家联合起来,拿着这样的火铳,说不定都可以统一倭国。 纳瓦拉乔诧异的发现,那些骑兵开始离开战场。不应该啊,刚刚只是第一回合的交锋,虽说对手没少死人,可相对于五千来说,几百人算不得什么吧?难道是?哈哈,明国的舰船也是你们能打主意的? 中国地方的五家联盟可不管那些,纷纷派出人手回归本部,调集船只,准备围歼山鬼的舰船。中国地方说来是五县之地,但是倭国太小,整体面积也就和云南差不多,中国地方也就一万多平方公里,来去快得很。 戚有山突然发现,自己实在是低估了倭国人的胆量。放着陆地上的阿拉贡人不打,怎么想和自己交手?别看自己只有三艘船,可这都是最新式的舰船,一艘有过去两艘福船大,戚有山想不明白,倭国那些小舢板,怎么就敢撩虎须?难道是火攻?哈哈,船上的舰炮,还有最新装备的重机枪,哪里是这些小舢板能撼动的? 五家水军联军还是由大内家指挥,伊内马修指着远处巍峨的舰船:“诸位,山鬼的舰船虽大,可是没有其他的配伍船只。中华有句话,蚁多咬死象,咱们这么多的船,完全可以牺牲一点烧掉他们的舰船,还可以在他们惊慌失措的时候,采用跳帮战,那些山鬼就是火器厉害,难道还能比得上武士的勇猛?大内大人说了,谁家缴获的船归谁家,中国的勇士们,还在等什么?” 戚有山目瞪口呆,真有不怕死的啊?那些小舢板,真的就那么不管不顾的冲上来了。刚想下令轰击,又摇摇头。王福恒问道:“怎么?” “以前王爷常说大炮打蚊子,得不偿失,现在我终于信了。你看那些玩意值得么?” “哦,那怎么办?以前屯门海战的时候,王爷用的是滑膛炮,现在这都是新船,压根没有这玩意啊。” “是啊,是啊,听说还有近防炮,不过这次没有配备。有了!都换上霰弹,等近了再打,然后是正德甲式重机!哼,也差不多够了,小舢板而已,不行还有轰天雷。” 此时正是南风,倭国联军的舢板冲风破浪,速度极快,已经迫近三艘射日军舰船。 新式舰炮炮弹还是没有弹壳,换上霰弹包之后,加装生丝包裹的发射药。关上炮闩,一拉火绳,轰!无数弹丸带着火热冲向那些小舢板。嗵!嗵!沉闷的枪声明显和火凤凰不一样,12.6毫米重机枪犹如瓢泼大雨,狠狠的射向倭国舢板。 伊内马修做梦也想不到,世间竟还有这样的武器!霰弹是正常的,就是自己也有这样的炮铳。可那些密集如骤雨的是怎么回事?射速惊人,威力还巨大无比!难道是日照大神抛弃我们了么? 第二百九十一章 再战出云 第一波的霰弹仿佛龙卷风横扫而过,扇形的射程内,只遗留一片破碎的木板。很多小舢板当场就整体碎了,船上无论是挥舞着倭剑的武士,还是挺立着竹枪的普通士兵,瞬间就成了营养最丰富的鱼饵,洋洋洒洒落进水里。更多的舢板只是被打出一个个大洞,汹涌的海水疯狂涌入。 正德甲式重机射速不过每分钟五六百发,但威力远远在马克沁之上!小拇指粗细的弹头旋转着,无论碰到人体还是舢板,只有一个结果。伊内马修眼睁睁看着一个武士被拦腰打断,花花绿绿的内脏和鲜血瞬间刺入眼帘,成为终生不敢忘怀的噩梦! “躲开正面!躲开正面!”伊内马修歇斯底里的大叫着,那些已经在冲锋路上的舢板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纷纷划出一道道弧线,转着圈杀向射日军的侧翼和背后。 戚有山狞笑一声:“打开所有炮门!”哗啦呼啦,如山舰船的船体中段纷纷开启一个个方孔,一尊尊小型舰炮露出狰狞的炮口,一挺挺正德甲式重机也伸出船舷。 “天呐!天呐!”伊内马修已经失去语言的能力,张大着嘴巴,只是无意识的呐喊。那些已经冲进射程的舢板纷纷转向,有些绝望的士兵直接跳进海里,想在死亡的绝路上找到微乎其微的生存机会。 嗵!嗵!嗵!那些小型舰炮没有多少霰弹包存量,率先开火的反而是正德甲式重机!这也够了,倭国这些小舢板上,最多就是一两门六磅炮,射程还没有甲式重机远。子弹总比炮弹便宜吧?相较舰炮超高的射速,对这些木制舢板而言,重机和舰炮压根没什么区别。 滚烫的弹丸撕碎了前进路上的任何阻挡,密集的弹雨在短短几分钟之内便肃清了,射程内海面上能够活动的物体。射日军的三艘舰船迎着风浪,呈之字形前行,碾压过一个又一个浮在海面上的木板。 “禽兽!”伊内马修睚眦欲裂,那些幸存的武士和士兵,被射日军舰船直接碾压入水,海面上卷起血色的浪花,那些痛苦的嚎叫被呼啸的海风掩埋,转眼间,梦想破灭! 陶兴房得到消息,瞬间就成了霜打的茄子。经久家马上跳了出来,山丘西右卫门当机立断:“不能这样了!陶兴房,要么散伙,要么你退位让贤,你拙劣的指挥只能白白损耗中国地方的整体实力!” 鸟取县的山佐光拿起自己的长剑,细细的擦拭着。这把剑来历不凡,那可是称光皇帝御赐的宝物,是当年铸剑神师倾尽全力打造,剑柄上的菊花是纯金所制,百炼刀身覆土烧灼,刃口寒光四射,吹毛立断。他抬起头:“陶兴房,山丘君话不好听却是事实。中国地方虽然实力雄厚,可经不起一次接一次的失败。我们是注定成为日本最闪耀的地方,决不允许中途陨落。” 陶兴房无奈的点点头,说到底石见银山是石见国的地盘,其余几家只是因为唇亡齿寒才出兵。若是损失太大,人家完全可以离开,不再管石见国的事。两害权其轻,只好如此了。“山丘君,是陶兴房错误的估计了形势,那么,请你指挥接下来的战斗,拜托了!” “嗨!”山丘西右卫门兴奋的低头答应,接着抬头说出自己盘算良久的计策:“石见银山地势很高,水源只有一处。呵呵,我们可以下毒!” 陶兴房愕然,很是懊恼自己为什么想不到!所有人都兴奋起来,这个计划真的很有可行性! 计划虽好,却是不合时宜。纳瓦拉乔已经从俘虏当中得到了中国地方的详细信息,找到屠破狼商议之后,整队进发! 大田离着出云其实根本不远,步行顶多一天就到了。但是为什么非要步行呢?反正已经欠下明国如此多的债务,再多一笔也算不得什么。 山丘西右卫门目瞪口呆的看着阿拉贡军直奔海岸,陶兴房第一个反应过来:“不好!他们要去出云!诸位大人,请助大内家一臂之力,否则中国地方每一家都逃不掉!” 是的,以阿拉贡军的火力,没有一家是他们的对手。今天不帮大内家,以大内家的尿性,没有一家能够躲得过。山丘西右卫门重重的点头:“嗨!兴房君说的是,咱们马上出发!” “石见银山呢?” “打败那些鬼畜,石见银山又不会长腿溜走!”山佐光十分鄙视陶兴房的小家子气,丢下一句匆匆离开。 出云是大内家的核心,大内义兴接到陶兴房令人送回的消息,只是面色如常。出云的防御算不得什么,可也不是一千人就可以攻陷的小城。他马上发布命令,动员大内家剩余的所有力量,快速完成防御准备。 射日军的舰船已经来到出云城外的海岸线,戚有山笑眯眯的收起纳瓦拉乔新出据的欠条,让人拿出黑火药送给纳瓦拉乔。 “纳瓦拉乔,你是很出色的军人,我很欣赏你。放心,刚刚的海战,绝不会算到你的头上。不过,终究是因你而起。这样吧,利息稍稍涨一点就可以了。你说呢?” “不不,还是算明白的好!”这些明国的将军怎么和威尼斯的商人一样?奸诈狡猾,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们坑的倾家荡产! 补充完弹药,纳瓦拉乔带着军队下了船。海岸线空无一人,这个时代对反登陆战完全没有概念,自然也不会有军队阻拦阿拉贡军的登陆。 纳瓦拉乔是真的眼红翼轸军的武器,追魂枪算不得什么,火铳齐射完全可以压制,但那个火凤凰轻机枪,就实在让人眼热!一扣扳机,一连串的子弹就能打出去,偏偏准确度奇高,实在是太神奇了!可惜屠破狼防范的紧,压根不给看轻机枪,更不要提内里的结构。嗯,必须找机会弄一挺回去,哪怕是坑蒙拐骗偷,也要··· 呜!长号声打破纳瓦拉乔的思绪,中国地方联军终于在阿拉贡军进攻之前赶到! 第二百九十二章 菊花与刀 产自阿拉贡的十二磅炮也是有轮子的,作为一支职业化的私军,武器装备完全不输于阿拉贡皇家卫队,佩德罗伯爵算不上野心勃勃,但对钱财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执着。他本身也是皇家卫队的指挥官之一,弄点武器装备不是什么难事。 纳瓦拉乔回头看看远处海面,冷笑一声:“阿拉贡的勇士们,是时候让明国强悍的军人,看看阿拉贡的战斗力了!卧齐奥,开始吧!” 卧齐奥点点头,抬臂一个漂亮利索的军礼:“是!目标,前方两公里,霰弹准备!开火!” 轰!轰!轰!十二门十二磅大炮喷出烈焰,冲锋中的倭国骑兵齐刷刷倒下一片!陶兴房心系大内家,更是出于对大内义兴的挚爱,才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甘心做那扑火的飞蛾! 大内义兴站在城头痛苦的大叫:“陶兴房!你怎么这么傻!” 山丘西右卫门勒住战马,满脸敬佩的看着陶兴房的身影:“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兴房君,你是英雄!” 陶兴房回头,似乎看到城头大内义兴泪流满面的样子,微微一笑,轻轻吟诵:“娇蝶翩翩舞,落花疑返枝。灿烂静美,义兴君,我来了!” 只剩下千余人的骑兵,划了一道巨大的弧线,冲向出云城。纳瓦拉乔冷笑不止,一道道火龙咆哮着横扫,千余人的骑兵来到城下的时候,只剩下不足五百人! 卸下一身竹甲,白衣飘飘的陶兴房踉踉跄跄的走向城头。大内义兴冲上去扶着陶兴房,却又闪电般的拿出手来,手上已经满是鲜血:“天呐!快!快!医生!” 陶兴房摇摇头,眼睛痴痴的看着大内义兴:“义兴君!我能再看你一眼,就满足了。记得春时满山的樱花,你问我此生志向,我笑而不答。” 大内义兴泪流满面,摇着头:“不要说了,兴房君,医生马上就来了!” “呵呵,没用的!义兴君,我现在告诉你答案,能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此生的志向!樱花好美啊,纷纷扬扬,我真的象花中的仙子!呵呵,秋叶静美,义兴君,我只愿做你的···” 手一松,失血过多的陶兴房陷入昏迷当中。大内义兴仰天长号,泪水滚滚! 这个时代失血过多就是绝症,任何一个医生只会摇头。大内义兴大恸,悲伤的不能自已。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明白,陶兴房才是自己一生挚爱!这个玩意原谅我实在不能理解,就不再多描述了。 纳瓦拉乔的队伍又开始了颇具魔性的军乐表演,吃过苦头的联军骑兵免不了一阵骚动。山丘西右卫门咬着嘴唇:“诸位,大内家倒下,咱们近在咫尺,一个都跑不了。陶兴房的英勇虽然于事无补,但却是每一个武士毕生追求的雅事啊!现在我决定,全力进攻山鬼。哪一位有意见?” 山佐光略一犹豫:“山丘君,山鬼火力凶猛,决不能正面对抗。我山佐光绝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担心失去英勇的武士后,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子民会被山鬼蹂躏。现在的问题是咱们的火炮打不到对方,咱们能不能也把火炮装上轮子?或者藏在坑里,几个人推出来朝着他们开一炮?哪怕一炮,也是能杀人的!” 山丘西右卫门动容,竟在马上微微躬身:“是我错怪山佐君了。是的,不光要有英勇的斗志,还要有克敌的智慧!不过,山佐君,你需要时间布置,而山鬼是不会给你时间的!呵呵!如流星般照亮夜空,兴房君,不只是你才有这样的勇气啊!山佐君,请你按照你的想法布置吧,不要让我们的血白流,拜托了!” 山丘西右卫门转身看向其他两家的统兵官:“诸位,山佐君会为我们复仇的,现在让我们一起证明自己的勇气!” 两个统兵官彼此对视一眼,欣然一笑:“好!樱花绚烂缤纷如雪,我等愿用鲜血让它更加妩媚!” 山佐光泪流满面,却知道此时不是悲伤的时候,指挥着手下,在必经之路上布置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 大炮轰鸣,已经有四门大炮因为过热而不能继续使用。军乐声中,密集的队列很是整齐,多年的训练让每个人都可以闭着眼睛完成自己的任务。整个方阵像是一部精密的机器,有条不紊的按照军乐节奏,朝着出云城进发。 近了,山丘西右卫门抽出背后的铁矛,准备在距离再近一些的时候投掷出去。前方的武士们纷纷拔出倭剑,只要不死,就给对方一个斩首! 砰!砰!随着指挥官的哨声,火铳开火了!弥漫的烟雾瞬间笼罩了阿拉贡方阵。机会!山丘西右卫门一剑刺在马屁股上,鲜血迸溅,战马稀溜溜长嘶,箭一般的冲向那团看不清人影的烟雾! 嗖!山丘西右卫门终于把右手的铁矛掷出,倭剑交回右手,大喊着冲锋!就在即将冲进硝烟的一刹那,身子猛地一顿,胸口象是被大锤捶打一样,鲜血狂涌! 这一波的攻击确实给阿拉贡军带来了伤亡,在五国联军不计代价的攻击下,加上燧发枪发射时浓重的烟雾,不能很好地观测敌情,纳瓦拉乔手下已经有十几个士兵受伤。 “还有几门十二磅炮能够正常使用?” “上校,还有五门!不过马上有三门冷却下来,应该可以使用!” “好!隔断对方的队伍,让他们见识一下阿拉贡的勇敢!” 炮火不再对准冲锋路上的骑兵,而是直接炸翻后面的道路,把冲锋的队伍截成两段。还在冲锋的倭国骑兵完全不知道后面的变故,只知道一股脑的鞭打战马! 山丘西右卫门的死,让久山家的龟田太郎颇为震撼。他大声疾呼:“武士拥有无尽的勇气的武力,让山鬼死在我们的剑下吧!” 砰!砰!三段击也挡不住蜂拥而来的骑兵。纳瓦拉乔怒吼一声:“上刺刀!”轮换至后排的士兵不再装弹,而是摘下腰间长长的刺刀,塞进枪口,站成一列! 第二百九十三章 永不为奴 步兵对付骑兵的最佳手段永远是长枪阵,在这一点上,中外出奇的一致。进入火器时代,火铳还没有达到后世一样的威力,那个无耻的穿越客除外。所以刺刀作为长枪兵的变种,还保留在作战序列当中,甚至还是主要的对敌手段之一,大明和此时的欧洲都是如此。 随着纳瓦拉乔一声令下,闪着寒光的刺刀塞进枪口。三段击的队列瞬间变阵,成了一团满是刺刀的刺猬!如果遇到的是小王子的骠骑,那阿拉贡人恐怕就会了解当年先辈们面对的是怎样凶残的敌人。可惜这些倭国的骑兵,骑在马上也只和人高马大的阿拉贡人相当,压根谈不上什么优势。 龟田太郎悲哀的发现,就算冲进一箭之地,己方依旧是劣势的那个。刺刀如林,刀尖的寒光宛如冰霜,三段击的阵型虽已转换,但核心作战理念依旧。一排刺刀格挡,一排刺刀突刺,即使对面是骑着阿尔登马的欧洲重装骑兵,也不能保证毫发无伤,何况是骑着矮小战马的矮小倭国士兵? 噗噗,刺刀仿佛烧红的铁条捅进黄油,毫不费力的刺穿一个又一个自诩天照大神后裔的身体。而五国联军给阿拉贡军带来的伤害却是微乎其微! 大内义兴虽痛失挚爱,但其乃是枭雄心性,这样的情人也不止陶兴房一个,感动片刻之后,便登上城头,观看前线的战况。 硝烟逐渐散去,冲到阿拉贡方阵中的骑兵无一幸免,满地姿势各异的尸体让大内义兴明白,对面的山鬼是何等的凶残。山佐光已经大致布置好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看着前方不断倒下的袍泽,心中悲愤,大吼一声:“天照大神的子孙,永不为奴!” 纳瓦拉乔看着满地尸体,冷笑一声:“弱就是原罪!强大的阿拉贡人,去征服这个倔强的民族吧!” 咚咚咚,军乐声依旧奏着包含激情的乐曲,摘下刺刀的士兵重新装弹,迈着不可一世的步伐逼近出云城。 阿拉贡炮兵索性丢下五门还未冷却的大炮,推着十二磅重炮跟随步兵方阵前进。轰!轰!前方突然飞来几个炮弹,随即有三门大炮飞上天空,重重的砸了下来。 山佐光以为人力无穷,竟然让士兵们挖了三个大坑,埋伏了三门大炮。大炮没有炮台,士兵弱小的身躯就成了炮架。一炮轰出,巨大的后坐力直接摧垮五个士兵,大炮被强大的惯性带动,直接飞上了天空。 倭国的铸造技术不过关,大炮材质很差,只能加厚炮管防止炸膛。所以倭国大炮炮身重,射程短,威力小,出现这样奇葩的情景,就成了理所当然。牺牲十几人开的三炮,却因为没有稳固的炮架,全都打在空地上,没有取得一丁点战果! 山佐光绝望了,看着手中称光皇帝御赐的长剑,抚摸着纯金的菊花,眼中含泪。呆滞良久,山佐光一把撕开自己的衣襟,露出雪白的肚皮,手中长剑比划两下,始终下不去手! “大人,现在不是剖腹谢罪的时候,还是想办法阻拦那些山鬼吧!” 山佐光不想死了,他瞪着双眼,手中御赐长剑挥舞两下,突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为了中国地方的百姓不受荼毒,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你们可以玉碎,我要为子民继续活着,哪怕受尽折辱,也要保留中国地方的一丝元气!” 我靠!这样也行?刚刚还呐喊永不为奴,现在就可以受尽折辱?天呐,大人物就是大人物! 良田佐佐木不禁走到跪在地上的山佐光身前,啐了一口,什么也没说,走向自己的战马,翻身上马,大吼一声:“请诸君跟随我玉碎,日照大神子孙永不为奴!” 从者如云,血性十足的武士还是靠谱的。良田佐佐木一马当先,挥舞着雪亮的倭剑,直奔徐徐推进的阿拉贡方阵。身后马蹄声声,但跟随山佐光跪在地上的人却是越来越多,完全忘记了身为日照大神子孙的荣光。 砰!砰!一阵齐射过后,良田佐佐木得偿所愿,仰面朝天的倒在被鲜血浸湿的土地上。跟随他冲锋的武士们大部分都和他一样,躺在冰冷的土地上,但也有学着山佐光的样子,双膝跪地。 大内义兴长叹一声,五千联军死的死降的降,中国地方还能打败这些山鬼么?该怎么办? 还没等大内义兴想出应对之策,阿拉贡军已经兵临城下! “出云城的人听着,给你们两刻钟时间考虑,时间一到还不投降,阿拉贡军团将要毁灭这座城市!” 喊话的是方遗人,他精通倭语,这些年在大佳腊不是白待的。 大内义兴还是存了一丝侥幸,出云城城高墙厚,还有二十门大炮,打一打说不定能守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方遗人冷笑一声,对着身边的通译说道:“看样子倭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告诉阿拉贡人,打吧,打服了什么都好说。” 纳瓦拉乔听到通译的话,点点头:“是的,你说的很对。卧齐奥,开始吧!” 十二门大炮无一缺席,待冷却的五门大炮也已经到位。卧齐奥一声令下:“八门换实心弹,目标城堡棱角处!发射!其余监视对方,随时准备拔除对方的火炮!” 轰!轰!十二磅炮喷出烈焰。咚!咚!十二磅实心炮弹砸在城墙的棱角上,出云城犹如筛糠一样不住地抖动。 “还击!还击!”出云城头的大炮对准下面的阿拉贡军射出复仇的怒火。 纳瓦拉乔冷笑看着滚到脚下不再动弹的铁球,摇摇头:“不必管他,全力轰击!” 倭人的大炮射程刚刚够不着阿拉贡人,卧齐奥放下心来,指挥全部火炮全力轰击城墙的棱角处。阿拉贡的火炮准确度虽然差,但是目标如此大,多数炮弹还是打中了目标。出云城再是坚固,也承受不住。 终于,第三轮炮击过后,出云城西南角抖动一下,慢慢的垮塌下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 肉袒牵羊 方遗人的声音再次回荡:“出云城的人马上出来投降,否则大军一到鸡犬不留!” 大内义兴绝望了,拔出肋差,双膝跪坐,就要剖腹。 “大人,大人,决不可轻生!” 大内义兴抬头,却是自己的近侍官井田仓:“出云城已经破了,我怎么还能苟活?” “大人,中华有忍辱负重的勾践王,你也可以的。这些山鬼虽然火器厉害,但人数太少,总是需要人手统治出云城的。就算是名义上丢掉了出云城,可还是能掌握这里。如果山鬼高兴了,那些犀利的火器,也可以是进攻关东的利器。” 大内义兴好像濒死的溺水者抓到一根稻草,马上精神抖擞:“好!非常好!井田君,没想到你竟有这样的才能!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新管领!那你说以什么样的形式,才能博得山鬼的好感?” “大人,恐怕你要受一点屈辱了。” “为了天下苍生,受一点屈辱没什么。” “好吧,大人,刚刚喊话的人应该是大明人,那么只能是肉袒牵羊才足以表示出您的诚意!” “肉袒牵羊?” 方遗人看着城中走出赤裸上身,牵着一只羊的大内义兴,给纳瓦拉乔解释:“这是肉袒牵羊,是历来最为屈辱的受降仪式。这说明倭人已经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罪孽,有了诚意。” “很好。”纳瓦拉乔点头赞许,接着走到方阵前方,静等大内义兴的到来。 大内义兴双膝跪倒,匍匐在地:“尊敬的大人,出云城主大内义兴愿意成为您最忠实的仆人。” 纳瓦拉乔听完通译的话,点头:“可以,你已经是我的仆人。现在你穿上衣服,我现在需要二十万两黄金或者是等价的财富,来表现你的诚意吧!” 大内义兴心中一松,金银而已,石见国就不缺这种东西。不过得表现得为难一点,否则还不知道这个山鬼要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嗯,有了。他穿上衣服后深深鞠了一躬:“大人,这些没有问题,只是需要大量的时间筹集。井田君,先给大人看看出云城的诚意。” 井田仓拍拍手,随行的马车鱼贯而下一群盛装的女人。卧蚕眉、樱桃嘴、脸上惨白的妆容,以及抿嘴一笑时露出的漆黑的牙齿,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看着娇小有如幼童的女姬,惨不忍睹的面容顿时让纳瓦拉乔勃然大怒:“你这是干什么?羞辱我么?” 井田仓还在恬不知耻的介绍:“大人,这都是城中贵女,全部未经人事,但是受过专业训练,大人一试便知。啊?您说什么?” 那群女姬还在挑眉弄眼搔首弄姿,纳瓦拉乔实在是忍受不了,拔出手铳,朝天放了一枪:“停下,你们这群该死的小恶魔!” 拍马屁却是拍到了马腿上,大内义兴顿时不知如何是好。井田仓却是伺候惯了,马上展现笑容:“没关系,马上就走!大人,看这个满意么?” 四个壮硕的妇人抬出一个木箱,井田仓打开,码放整整齐齐的银锭闪动着银光,纳瓦拉乔的脸色顿时缓和下来:“嗯,我已经感受到了你们的诚意,很好,就按这个样子来,我们还可以解放你们的奴隶身份。” 明白了,要钱不要色。大内义兴松了口气,于是威严的下令:“井田君,把所有库存的白银和黄金都拿出来。” 清点完毕,离要求的数额还有一点点差距。不过纳瓦拉乔已经震惊倭国的富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出云城,那么那个京都又该是怎样的富裕? 押送回船的金银顿时让戚有山眼红不已!马德,真应该自己动手,没得便宜了这帮阿拉贡人。转念一想,反正这些都要给自己,费那个劲干什么?下面应该是屠破狼出场了,这货在哪呢? 屠破狼已经从石见银山上下来了,预估着时间,掐着点赶到了出云城。望远镜里看到如此众多的金银,屠破狼倒吸一口冷气:“靠!倭国这他娘有钱?马德,这块肥肉决不允许他人染指!崔老二,来!老子一刻也不想等了,吹号!” 孟黑子一笑,制止崔老二:“等等!我说老大,等那些阿拉贡混蛋再搜刮一点,咱们也省点事。” 屠破狼摇头:“这不是三瓜两枣的事,咱们是天朝上国,必须有天朝上国的担当。石见银山必须占,可保护藩国也是题中之义。哼!阿拉贡人是什么好人?时间一长,说不定见财起意,弄出很多麻烦。必须敲打一下!吹号!” 最后这句才是化龙点睛之笔!纳瓦拉乔未必没有其他想法!财帛动人心,古今中外皆是如此。崔老二大喜,马上下令手下吹起冲锋号。 纳瓦拉乔还在极力搜刮大内义兴,突然听到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响起,知道是屠破狼来了。叹息一声,马德,真的是弱就是原罪,谁叫阿拉贡打不过明国? 崔老二临出发前问屠破狼:“屠老大,要是那帮阿拉贡人不太听话怎么办?” 屠破狼瞪他一眼:“阿拉贡和你沾亲带故?不听话?那就狠狠打!咱不惯他那毛病!” 所以纳瓦拉乔以为和大明已经是盟友,想多赖一点时间好多搜刮一点的时候,崔老二下了狠手! 轰轰!开山炮不愧是75小姐的复刻版,那射速不是闹着玩的,一连串炮弹打过来,当场就炸死了十几个阿拉贡炮兵。纳瓦拉乔脸都绿了,这他么是玩真的啊!那哪打得过?方阵也不摆了,所有人能拿多少拿多少,朝着海岸的方向撒丫子就跑,连十二磅炮都不要了。 天降神兵!大内义兴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欣喜还是难受,刚刚不顾脸面来了一出肉袒牵羊,转眼间山鬼就仓皇逃窜。来的人马看旗号应该是大明的官军,日本可是明太祖明文制诏的不征之国,自己是不是还能要回来点东西? 战斗很短暂,刚刚交手阿拉贡军就跑的无影无踪。崔老二也不为己甚,收拢人马,直奔出云城! 第二百九十五章 石见山的归属 崔老二趾高气扬的看着大内义兴,大内义兴不备不亢的拱手:“请问是哪一位上国将军?来我出云城有何贵干啊?” 崔老二瞪大双眼,这,这是刚刚被按在地上摩擦摩擦再摩擦的样子?怎么感觉是自己被倭国人打败了呢? 大内义兴继续说道:“感谢上国将军为出云城解围,但地上这些都是出云城的财物,和上国没什么关系。将军若是还有要务,我就不留将军了。” 我靠!这是卸磨杀驴啊?崔老二走到大内义兴身边,上下打量一番,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大内义兴哼了一声:“日本乃是上国太祖钦定的不征之国,莫非将军要抗命么?” 崔老二笑了,笑得前仰后合。大内义兴故作庄肃的呵斥:“怎么?将军不是上国的将军么?” 啪!崔老二一个打耳光扇过来,一下打倒大内义兴。随手掏出转轮手铳,一枪撂倒扑过来的亲卫,冷笑着说道:“老子是什么人你管得着?杀光你们,谁是苦主?哼!再说你就是告状,谁敢管王爷的事?我呸!傻缺!来啊,让这位城主冷静一下,看看咱们到底是什么人!” 武得力大声应诺:“好勒,崔老大,你就瞧好吧!兄弟们,把那些带刀的全都屠了!” 一个分队十来个人,人人端着大喷子,对着大内义兴的卫队就是一阵猛喷。几乎是在打个喷嚏的瞬间,三四十人的卫队全都变成碎肉,和刚刚的明军相比,那些山鬼就是善良的僧侣。 太凶残了!大内义兴看着忠心耿耿的卫队转眼间就变成一地碎肉,连眼珠子都不敢转动。这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比山鬼凶残好多倍? 崔老二狞笑着走到脸颊红肿的大内义兴身边,右掌轻轻拍着他的脸庞:“小子,放聪明点!自古兵匪一家,你不知道么?本来老子是来救你的,现在看,你他么就该死!” 大内义兴看着目露凶光的崔老二,突然福如心至,大声嚎叫:“我错了!井田君,井田君,快,快去城里收集金银,这位将军老爷需要酬金!” 崔老二这才满意的点头,抓住大内义兴的衣襟,轻轻抚平上面的皱褶:“这就对了嘛,我是大明开总衙门翼轸军的团长崔勇元,奉命追击佛郎机强盗。你明白吧?” “是是是,崔将军,为表示出云城的感激之情,我代表出云城所有人,筹集黄金两万,哦,我说错了,是五万,不对,昨晚睡太晚,今天舌头有点麻木。是十万两,十万两黄金。不过黄金应该没有这么多,但是将军你别担心,还有白银,白银百万两!” 崔老二收起转轮手铳,满意的点头,很是亲热的拍拍大内义兴的肩膀:“很好!你是一位很杰出的城主。我不难为你,听说这里叫做中国地方?还有五国?这钱不能让你一个人出,你派人召集他们来,我亲自跟他们说!” 大内义兴顿时热泪盈眶!到底是上国人物,真的很贴心啊!他哽咽着说道:“多谢将军体谅,能不能酬金再涨涨?” 崔老二勃然大怒:“你!咦?哦,是涨啊?嗯,你这人真的不错,我记住你了!很好,你说涨多少?” 大内义兴一咬牙:“涨两倍!不过,将军老爷,能不能打个商量?” “你说!” “我付给你两倍的价钱,自己留上二十万两。将军,实在是之前那些佛郎机强盗抢走出云城的积蓄,我总得补贴一点啊!这样,我留给你个人五千两。” 这老小子倒是挺会慷他人之慨!崔老二嘻嘻一笑:“行了,老子不要你的钱,还要给你一点好处!” “好处?将军,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呵呵,石见山我家将军看着不错,再说也是我们从佛郎机人手里抢回来的。” 大内义兴大惊失色,但刚刚的遭遇以及还没有干涸的鲜血,让他强忍着没有叫出声。崔老二很满意他的态度,于是继续说道:“我家将军听说原先石见山是属于出云城,但是,这是我们的战利品。可大明日本一衣带水,也不能不顾及你们的感受。” 大内义兴惊喜的叫出声来:“是要还给我们么?” 崔老二眼一瞪,非常严肃的说道:“你这就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你要明白,石见山是我们的战利品,是大明不可分割的土地,我们只是本着宗主国的义务,想要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让大家都满意。难道你有不同意见?” 大内义兴看看满地尸体,不禁咽了口唾沫,连连摇头:“没有!石见山是佛郎机强盗霸占的,我们只应该向佛郎机强盗讨还,和大明上国没有关系!” “哎!这就对了么!不过我们屠将军说了,为了两国的友谊,还是把石见山租给你们,并且提供新式提炼法,加大开采量,你我不就双赢了?” 大内义兴眼睛一亮!真是绝处逢生啊!大明不愧是上国,真的是照顾藩国啊。这样一来,石见山虽然名义上是大明的飞地,实际上还是自己的产业,矿山不采矿有什么用?加大开采量,或许比以往赚的还要多!不光如此,就是别的势力想要抢占石见山,那也得上国同意才行,等于自己又加了一重保护,妙啊!太妙了! 大内义兴很是庄重的整理衣衫,对着崔老二下拜:“多谢上国将军眷顾,大内义兴感激不尽!” “嗯,一年租金没多少,也就五十万贯。不要皱眉,我大明有灰吹法,只要矿石品相好,一年百万贯都是很正常的事!” “真的么?”大内义兴的眼睛亮的吓人,要知道之前石见山一年的产量不过十万贯,最高峰的时候,不过十五万贯,现在居然可以达到一百万贯,这可能么? 崔老二哈哈大笑:“放心吧!你出产越多,实力就会越强大,我们的利益也能得到保证,何乐而不为?” 第二百九十六章 尔虞我诈 嗯,很好!老二啊,平常看你就是打打杀杀,没想到肚子里坏水挺多啊!”屠破狼诧异的打量崔老二,搞得崔老二很不自在。 戚有山也是啧啧称奇:“行!我看行!老屠,你要是不喜欢,干脆让给我得了。咱射日军现在缺人才,那是多多益善,尤其是老二这种有勇有谋的,老子当亲爹供着!” “去去!什么事都有你!老二啊,没说什么时候交货?” “屠老大,说是三天以后。我估摸着这老东西准备给别人下套,需要咱们配合。” “嗯!可以!只要给钱,打谁不是打?反正都是倭国人,死多少也不心疼!扶持一下那个,哦,代言人,是很有必要的!” 是的,崔老二是粗中有细,完全看透了大内义兴!大内义兴此刻正在和井田仓商议:“井田君,大明上国的将军不好糊弄,你说他们会不会反过来扶持尼子家?” 井田仓沉思片刻,缓缓摇头:“不会,应该不会!只要我们表现出恭敬,他们为什么要更换奴仆?大人,山鬼的火器已经是惊世骇俗了,咱们没有一点抵抗能力。大明的火器更在山鬼之上,要是我们取得大明上国的好感,说不定还能得到那些犀利的火器。到时候,大人就不是一个小小的中国地方的管领,说不定关东也会掌握在大人手中!” 大内义兴眼中野心在熊熊燃烧:“是啊!大明上国不愧是几千年来的霸主,火器竟然犀利到这种程度。井田君,你说得对,我们决不能看重钱财。说到底钱财本来就是用来购买武器的,何必舍近求远?好!从现在起,井田君你就是我的管领,将来真的进驻关东,你就是我的首席家臣。呵呵,晚上你来我这里侍寝,我详细和你说!” 尼子经久接到大内义兴傲慢的传话,一时间怒不可遏:“卑鄙的小人,无耻之尤的骗子!我才是幕府将军任命的中国管领!哼!天朝上国?崖山之后,中国在哪里?这里才是中国!” 松根西西木苦劝:“大人,这可是上国要求的!山鬼摧毁了中国地方所有的骑兵,可上国的一个冲锋,山鬼就逃之夭夭。” 尼子经久轻蔑的一笑,拿出一个竹管递给松根西西木:“看看吧,你就能明白,上国?哈哈,不过是一群骗子罢了!” 松根西西木疑惑的接过竹管打开,抽出里面的字条,细细读了一遍。“唉,想不到上国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好吧,就算如此,上国也不是我们能招惹起的。大人,那些死去的士兵是不会骗人的,还有山丘西右卫门···” “哼!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会原谅!真的要是来攻打我,那我昭告天下,请幕府将军上告大明皇帝,看谁受不了!” “哈哈!大人英明!”井田仓伸出大拇指,由衷的佩服大内义兴。 大内义兴志得意满:“不算什么,那个蠢货自以为捏住了上国将军的把柄。哼!难道我不知道上国和山鬼勾结的事情么?知道又如何?形势比人强!原因不重要,仇恨不重要,唯有利益才重要!所以我才把消息透露给他,这个蠢货果然上钩了!” 井田仓跪坐在榻榻米上,连连点头:“大人说的太对了!没有实力哪里有什么正义?中国地方太小了,容纳不了五国并存。唉,就是可惜了陶兴房。” 大内义兴顿时惆怅起来:“是啊,多好的一个人啊!不过兴房君也是希望我来统一中国地方,从这一点说,也算是异曲同工吧。井田君,其余几家就拜托你了!” 久山家、毛利家和鸟取县的长川家可不是实力雄厚的尼子经久,当然不敢违背大内义兴的意志。何况还有大明上国的意思?那天战斗的场景两家也是知道情况的,上国的神勇早就深深震撼了三家,当然没有异议。 大内义兴亲自找到海岸边上的营寨,屠破狼热情的接待了他。 “请坐请坐,大内义兴城主,尝尝我们大明的狮峰龙井!” “哦?竟然是狮峰龙井么?小人早就听说这种神茶的大名,可惜一直无缘得见。有福了!” 客套一阵,大内义兴说明来意:“将军,您的命令我已经传达各家。但是尼子经久不仅不遵从您的命令,竟然威胁说···” 屠破狼很是配合的勃然作色:“说什么?城主,你不要害怕,咱们已经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我来给你做主!” 心怀鬼胎的两人都是影帝级别,外人来看,找不到一丝破绽。可其实两人都心里清楚,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崔老二!” “有!屠将军,标下在!” “去,让那个不清醒的什么,哦,哦,尼子经久,这名字难听,远不如大内义兴大气!让那个尼子经久明白一下,什么是天朝上国!至于之后的处理,多听听大内义兴城主的意见!” 宾主尽欢,各偿所愿。大内义兴不急,一点都不急。只要建立彼此的信任,把利益深度捆绑之后,不用自己开口,相信这位睿智的屠将军,也会武装自己,以保护大明的利益。 冈山正是尼子家的都城,尼子经久一时不察中了大内义兴的诡计,终于为尼子家带来了滔天大祸! 开山炮很轻便,一头骡子拉起来不费力。崔老二带着一个主力营,一个炮连,在大内义兴的帮助下,来到了冈山。 “崔将军,是不是需要和尼子家交涉一下?” 崔老二斜撇大内义兴一眼,知道这货在拱火,冷笑一声:“大内城主,咱这人是粗人,一根肠子通到底,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放心,老子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放过那个什么什么!” 大内义兴讪笑:“是是,是我以小人心度君子之腹。” 崔老二摇摇头,不再理睬大内义兴,直接下令:“老田,打准点,只给你半个基数的炮弹!” 田春光马上站直身体:“放心吧!咱老田的炮弹都长着眼呢!” 第二百九十七章 因祸得福 开山炮不是阿拉贡人的十二磅炮,每一枚炮弹装着百分之十左右的高爆药,落点要比同时代的大炮精准得多。冈山城和出云城规制相仿,出云城在阿拉贡人手里没有坚持多长时间,冈山城就更是不堪。 田春光也是跟随华侯伟很久的老人,天生就喜欢摆弄大炮。自从得到开山炮以后,恨不得睡觉都搂着,早就对开山炮的各种性能指标熟的不能再熟。第一炮直接打在箭楼之上,直接炸塌一半;第二炮打在城墙棱角处,一炮就炸出了夯土!一轮炮击,五炮齐发,尘埃散去,冈山城东北角已经坍塌! 这个时代的城池没有经过炮火的洗礼,防御都是针对以前的攻城方法,压根没有多少抵抗能力。尼子经久从泥土砖块中挣扎出来,呆呆地看了半晌,发出一声怒吼:“我要告他们!” 松根西西木使劲拉扯着尼子经久:“大人,大人,还是降了吧,这样的大炮,冈山城里的男人死绝了,也费不了多少炮弹!” 尼子经久不甘的仰天长嚎,一口鲜血喷出,软软的倒在地上。他已经完全明白过来,根本不是大明要对他如何,是大内义兴那个阴险狡诈的骗子,处心积虑的坑害自己! 这种没有一丁点挑战性的战斗,实在激发不了崔老二的战斗欲望。他兴致缺缺的摆摆手,连话也不想说。方遗人手持铁皮喇叭大声喊话:“尼子经久,马上肉袒牵羊献城投降,否则冈山城鸡犬不留!” 手忙脚乱一阵,好不容易救醒主上的松根西西木,不禁担忧的说道:“大人,不能再等了,为了全城人的性命,应该舍弃一些东西了。” 尼子经久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好吧,你去打开库藏,这些上国人就喜欢这些,我去履行自己的职责!” 戚戚然惶惶然,尼子经久拼命挤着笑脸,赤裸着上身,牵着一只老山羊,步履蹒跚的像个老人。尼子家的士兵们都耷拉着脑袋,没有一点精气神。身后一串长长的车队,那是全城拼凑出来所有的金银珠宝,失败者命操于敌手,哪里还顾得上钱财? 崔老二马上来了精神,走这一趟为了什么?还不是钱?华侯伟虽然不说,但金山银海花出去,吴王属下哪一个不知道王爷为了钱,愁的吃饭都不香?作为忠诚的属下,一直跟随在王爷身边战斗的老部下,崔老二哪里会不心焦? 尼子经久匍匐在崔老二身前,卑微的乞求:“小人尼子经久不知上国神威,冒犯了上国,请上国将军看在我等愚昧无知的份上,原谅我吧!冈山愿意奉送金银财物弥补自己的罪过,请上国将军笑纳!西西木!请上国将军查看!” 松根西西木弓着腰,殷勤的为崔老二一一介绍:“上国将军,这里是库藏一百五十万贯白银,这里是城中各家奉献的金银珠宝,合计九十三万贯。” 崔老二满意了,咧开大嘴哈哈大笑:“好!我代表大明原谅你们冈山的冒犯了!” 大内义兴有点担心,悄悄朝方遗人使个眼色。大内义兴是个有心人,早就重金贿赂了方遗人。这种看起来不起眼的人,关键时候说上一两句,可能就是生死攸关的差别。 方遗人会意,轻轻咳嗽一声:“崔将军,他们想知道如何处置尼子家。” 崔老二装模作样的转头问大内义兴:“大内城主,你有什么意见?” 大内义兴能说什么?只好谦逊的说道:“尼子家违抗的是上国的命令,我没什么意见。” 挺会说话啊?崔老二明白大内义兴的意思,明里是说这是上国的权利,我不敢插嘴,实际上是点明尼子家可是违抗你们的命令,丢脸是你们的事。崔老二点点头:“好吧,王爷早就教导过我们,人无信不立,国无信则亡。所以呢,冈山不能不惩罚。不过你们已经表达出足够的诚意,也不能不给悔改的机会。” 尼子经久被崔老二一席话,弄的是一会心惊肉跳,一会略略安稳,不知不觉中,对大明生出不能力敌的恐惧心理。 “嗯,这样吧。大明开总衙门人手不足,冈山出一千壮劳力,一千武士,跟随我们回归大明。不要急,这不是奴隶,壮劳力是雇工,负责开采矿产,每月有月薪,年底结算;武士是雇佣军,除了底薪之外,出动一次,缴获的战利品可以分三成。尼子经久,我个人觉得这对你冈山来说,似乎是个机会?” 这是出发前戚有山、屠破狼、王福恒几个大佬早就商议好的,消灭尼子家很容易,但获利太少,而且大内家也容易尾大不掉。这样一来,不光是超额完成王爷交代的任务,还能给大内家树起一个劲敌,石见山的白银才能源源不断输送回南京,才能彻底掌控这所谓的中国地方。 大内义兴心中一沉,自己的如意算盘恐怕是打不响了。尼子家这回算是因祸得福,一旦和上国走的近了,这中国地方自己还能统一么?说不定到时候连自保都是问题! 尼子经久却是大喜过望!没想到不仅能够保全尼子家,竟然还能和上国有如此紧密的联系!一千壮劳力算什么?就算都死在大明,那也会有不少的酬劳,反正人都会死,只要能够给尼子家带来利益,种地采矿没什么区别!一千武士被雇佣就更好了,不光有钱拿,还能跟着大明军队学习先进的战术,说不定那些可怖的火器都可以买到。这样经过十几年,尼子家恐怕不止能在中国地方称雄,甚至有可能打到关东去!这条大粗腿一定得抱紧! 大内义兴沉不住气了,态度极其诚恳的请求道:“崔将军,能不能也让大内家参与进来?出云城壮劳力很多,武艺高强的武士大内家还有不少,今晚出云城请崔将军洗尘,请崔将军一定要答应啊!” 尼子经久急了:“崔将军,我冈山城盛产美女,将军出门在外,一定缺少人服侍,请将军挑选一批,为上国大人服务,是冈山的荣耀!” 第二百九十八章 爱学习的小奶奶 牵一发而动全身,崔老二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成了香饽饽!不过是雇工和雇佣军么?至于这么争抢么? 崔老二就忘了一句话,彼之毒药我之蜜糖。对于大明这样的超级大国而言,被别人雇佣是一种耻辱,但对于战乱的倭国,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天大好事!应仁之乱之后,室町幕府已经无力掌控倭国,关东打成一团,中国地方之前还是京极氏的守护,前一阵子被尼子经久篡夺,还自封为管领,整个倭国已经乱成一团糟。 现在大明这个庞然大物横空降临,这些处心积虑的野心家哪能不上杆子的抱粗腿?崔老二心一横,去他娘的,美女财宝统统都要!反正王爷也曾经说过,便宜不占白不占!哦,错了,是抓住主要矛盾,嗯,不算违规的很厉害吧? 想到这里,崔老二嘴一咧,嘿嘿笑了起来:“好!两位城主的好意崔某都领了!那啥,出云城二十个,冈山二十个,我亲自挑!” 也只好如此了,最起码不是冈山专美就行!至于以后,那还是看谁的手段更高明!大内义兴堆起笑脸:“上国将军就是上国将军,公正的很!经久君,还不谢过上国将军?” 尼子经久恨得牙根痒痒,知道大内义兴这是狐假虎威,借势压迫自己。可又能如何?棋差一步,只能是受制于人。大内义兴算不得什么,维持好上国将军才是关键!他连连点头,笑容灿烂的像婴儿一般:“说的是说的是,义兴君,多谢你的提醒。崔将军,请吧?” 花了半天时间,崔老二转遍了冈山城。尼子经久和大内义兴对崔老二的品味实在不能理解,那些牙齿雪白身形丰腴的女人有什么好?不过这种喜好得牢牢记在心中,以便将来不要再拍错马屁。 带着战利品和美女,崔老二又在出云城带走了二十个美女。不带不行啊,出云城主太热情了,言说不带美女就是看不起他,看不起出云城云云。为了大明,为了王爷的基业,只好受累带走这些美女。 回到射日军,屠破狼得知情况之后,气的破口大骂:“好你个崔老二!猪油蒙了你的心吧?钱收了就算了,怎么女人你也敢碰?军中十六斩你不知道?竟敢如此荒淫?” 崔老二不敢辩解,只好把求助的眼光投向戚有山。戚有山一笑,打起了圆场:“别着急么,老屠,这又算不得大错。老二又没有自己享用,不过是安那些倭国人的心。我看都带回去,交给王爷发落也就是了。” 屠破狼恨恨的踢了崔老二一脚,郁闷的点头:“这个混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真当老子不知道?马德,把你们都惯坏了,滚!先关上三天禁闭!” 崔老二面色惨白,马上耍起了无赖:“屠老大,哎,别关禁闭啊,要不打二十军棍吧?” 在戚有山心目当中,崔老二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对关禁闭这么害怕?于是好奇的问道:“关禁闭?那有啥可怕的?” 崔老二想起被华侯伟关禁闭的情景,浑身一抖。屠破狼笑了起来:“你小子也有害怕的时候?哈哈,老子就不打你!老戚,前一阵子老二闹着要打仗惹火了王爷,王爷就关了他一天。呵呵,出来的时候就跟老鼠一样,老子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崔老二愤愤的说道:“屠老大,你是没让关过!靠!小黑屋里啥也没有,也没人说话,能把人憋疯!我是再也不敢惹王爷生气了!”接着露出谄媚的笑容:“老大,老二我这一段没功劳也有苦劳,这禁闭是不是就免了吧?” 戚有山想了想:“老屠,这回就算了。虽说我也好奇,这禁闭是不是有这么大威力,能把老二这样的兵痞吓成这样子。不过老二这一段表现确实不错,下次,下次一并罚他,这回给他记账!” 屠破狼点点头,他也没真想惩罚崔老二:“行吧,看在老戚的面子上,这回就算了。崔老二,不是我说你,你这是在王爷手底下待的太舒服了,真要是换个人,哼哼,把你推出去砍了脑袋,谁也说不上话保你!以后当心点!” 崔老二嘻嘻一笑:“要不咱就一门心思跟着王爷?老大,放心吧,老二又不傻,绝不会有下次了!” 戚有山也说道:“老二,老屠说的不错。要是文官掌权,你小子脖子上长十七八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还是王爷好啊,跟着王爷咋就这么舒心呢?” 华侯伟可不舒心,脑袋都快大了三圈!刘瑾在金陵耀武扬威假公济私也就罢了,偏生那个只大自己两天的小奶奶,每天缠着自己。不是要吃糖人,就是要自己带着去看变戏法的。唉,怎么说也是长辈,偏生又不是十分讨人厌,一时间竟把机变百出的华侯伟弄得狼狈不堪! 这不华侯伟刚刚从炼油厂回来,就被小丫头缠上了。“朱厚炜,你这书里说氧气是人必须的,还能参与燃烧。验证方法我试过了,不行啊?” 华侯伟头疼不已,却又很欣慰。自己这书写出来也五七八年了,除了赵士祯就是眼前这位小奶奶痴迷的很。只能是耐心的解释:“试验是需要严格的条件的,你做的哪个实验?” 周若楠连忙指着书本:“就是这个!电解水之后生成氧气氢气,并发生剧烈燃烧,并有爆燃现象。” 华侯伟吓了一跳:“我的小奶奶啊,以后可别做这个实验,会死人的!” 周若楠哼了一声,小嘴一瘪:“什么小奶奶?叫我周若楠!怕什么?我估算过,大不了炸碎试管,那有什么死人不死人的?” 小丫头天真浪漫,一张小脸白里透红,五官清秀,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满是不屑! 华侯伟摇摇头:“周若楠,你是女的。你就不怕试管炸碎了玻璃划破你的小脸蛋,以后变丑了?” 周若楠瞪大眼睛,这才反应过来,双手捂脸,一阵后怕! 第二百九十九章 二八大杠 看着周若楠害怕的样子,华侯伟心中涌起一阵怜惜。叹口气:“以后化学实验不要瞎做,好多都是很危险的。算了,带你去内燃机厂看看吧。” “内燃鸡?那是什么?不用烤自己就能熟的鸡?”小丫头瞪大双眼,实在不能理解能够自己把自己烤熟的鸡,到底是什么品种! 华侯伟实在无语,一个八岁半的丫头还能惦记什么?长叹一声解释道:“此机非彼鸡,是可以喝上油自己转的机器。要是试验成功了,就能装到马车上。到时候马车就不需要马拉,直接加油就行。” 这可稀奇!小丫头瞬间就忘了吃鸡,高兴的拍手:“那快点带我去!” 这些日子华侯伟的工业之路全面铺开,虽说没有那么多的人才,但仗着自己作弊,照猫画虎也能做出来差不多的东西。纺机如此,车床如此,内燃机也是如此。其实蒸汽机向后发展就是蒸汽轮机,但是华侯伟不会啊,对内燃机他还是非常熟悉的,所以只能是跨越蒸汽轮机,直接上内燃机。 开海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促成的,海船已经定型,正在夜以继日的打造之中。不过各行各业已经基本梳理一遍,最起码大明商业圈吴王府已经是占据最有利的位置。 华侯伟现在面临最大的两个难题,一是钱,二是人才,至于反对声都是靠后的事了。工业启动需要的资金无疑是海量的,大明唯有依靠开海才能集聚如此大量的资金。这还好解决一点,最难办的就是人才!没有相应的培养机制,别说现在就缺少人才,以后也不会有。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儒家势力之庞大深厚,绝对是不可撼动的! 所以华侯伟才对周若楠如此迁就,实在太难得了,出身如此高贵,压根就不会为五斗米思考的贵女,竟然对自然科学如此有兴趣。那一定要好好培养一下,带动勋贵们一起玩,那也是好的。 赵士祯已经调到内燃机厂,华侯伟觉得以现在的火力配伍,几十年之内不会有任何对手出现,那赵士祯这样的人才就决不能浪费,一定要榨干他所有的价值才行。其实简单的二冲程发动机已经能够生产,突破冶金之后,只要知道内燃机的结构原理,制造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华侯伟曾经有一辆二手燃油助力车,他是为了送外卖方便,又规避电动车上牌,才弄了一辆。可是这货不太懂摩托车,结果这辆30毫升排量的二手车状况频出,折磨得他欲仙欲死。下了狠心,把所有的零件全都拆下来,求着原来厂子里的朋友,重新更换到了寿命的零件,结果对二冲程发动机成了半个行家。后来换了一辆二手四冲程的越野摩托,依样画葫芦,对二冲四冲单缸发动机是熟悉无比。以至于后来买了宏光之后,自己竟把发动机大卸八块,再也没有进过维修厂。 带着周若楠进了内燃机厂,周若楠指着赵士祯说道:“赵士祯,你这有什么好玩的?” 赵士祯和周若楠也熟得很,朝着周若楠嘻嘻一笑:“县主,内燃机厂能有啥?不过,嘿嘿,自行车我造了一辆,想不想骑?” 周若楠当然知道自行车是何许物件,华侯伟的书里画着呢。只不过他没时间造,太多的事情,哪能顾得上玩? 赵士祯拍拍手,有人骑出来一辆自行车。华侯伟看着无比熟悉的二八大杠,不由得双眼潮湿。周若楠大声欢呼着,抓住二八大杠就不松手。华侯伟笑而不语,就你这小豆丁也能骑得了二八大杠? 周若楠让侍女抓住后座,自己跨上二八大杠。可是脚却够不到脚蹬子!回头看见华侯伟抿嘴微笑,以为华侯伟实在嘲笑她,气鼓鼓的大叫:“笑什么笑?赶紧想办法!” 华侯伟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走过来:“你先下来,这自行车啊不是这么骑的。咱们都是小孩子,腿不够长,但是还想骑,怎么办?” “我问你呢?到底怎么办?” “看,这样把小腿跨进这个三角区里,就能来回的蹬了!”华侯伟边说边示范,矮小的他竟然真的蹬着自行车跑了起来! 周若楠瞪大双眼,流露出钦佩羡慕的神色,等华侯伟转回弯来,故作不屑:“啊,是这样啊?早说我早就学会了!下来下来,我要试试!” “等一下。”华侯伟回头看向赵士祯,恶狠狠的瞪着他:“拿出来吧?还要我去找?” “师父,那是···” “我知道!你的孝心师父知道,没什么,不就是一辆自行车?老子要骑摩托!” 赵士祯嘟囔两句,无奈的走进办公室,不一会推出一辆矮小的儿童自行车! 周若楠立刻抛开手中的二八大杠,一把抓住儿童自行车,嗔怒道:“你是个坏人!为什么不给我这个小的?非要看我出丑?” 赵士祯尴尬的不知如何回答,华侯伟却是收敛了笑容:“周若楠!你要弄清楚,这是我的东西!愿意给你玩是情义,给你哪一件,是我的自由,也是赵士祯的自由,你要感恩,怎么还能责怪他?” 周若楠小脸涨得通红,刁蛮的大叫:“他就应该给我!” 华侯伟冷了脸,轻声叫了一声:“赵士祯!” 赵士祯知道华侯伟是真的生气了,不敢再嬉皮笑脸,只是站直身体回应:“在!” “收回自行车,谁敢为难你,我就让他知道知道吴王府的作风一贯是什么样的!” 周若楠气的胸脯起伏,抓住自行车就不松手。华侯伟冷笑一声:“周若楠,想骑自行车不难,先给赵士祯道歉!要不然,呵呵,你还是回京城去吧!” 周若楠大怒,一双俏目中蕴含泪水。华侯伟寸步不让,冷冷的盯着她。 赵士祯看周若楠倔强的样子,知道这事情不好办了。于是叹息一声:“周若楠,做人要讲道理。不是讲道理的人好欺负,而是不讲道理的人没人愿意搭理,你想做什么样的人?” 第三百章 刘瑾南行的目的 周若楠愣了,低头想了想,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她哽咽着对赵士祯道歉:“赵士祯,对不起。我不该任性,其实,其实我只是和你闹着玩的!”说完嚎啕大哭,朝着来路跑去。 华侯伟怔住了,挠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周若楠跑远。赵士祯急道:“呀,师父,快追啊?她要是在老太后那告你一状咋办?” 华侯伟摇摇头:“随她去吧,我哪有那个美国时间管这些?二冲程的原型机出来了没有?” 赵士祯无奈,只好把儿童自行车交给祝山青:“老祝,麻烦你跑一趟吧,师父没时间,我也走不开···” “嘚,不用你说,咱家省的。你陪着主子吧,我马上去!” 赵士祯没有传统文人身上的毛病,看待祝山青也是和看待正常人一样,祝山青很承他的情,也就乐于和他打交道,两个人关系还不错。 赵士祯看着祝山青走远了,这才领着华侯伟朝里走:“师父,其他问题不大,就是活塞密封环和电打火遇到很大困难。” 华侯伟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密封环好说,银铜合金就可以解决。电打火,草,不会啊!嗯,我想想,想想。哦,是了,压电晶体!马德,压电陶瓷啥成分啊?算了,我看机械打火也可以嘛。” 边说边走,不一会进了研究所。华侯伟想了想:“试试咱们的火镰,原理是相通的。大不了咱的内燃机少跑点路,先跑起来再说。” 这倒是个思路!赵士祯点点头:“嗯,那行,先造出来原型机试试。我就是担心燧石经不起撞击损耗,跑不多远就得加装一次点火装置。” “不要紧,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我知道有一种瓷器会有放电性能,派人找老窑工问问,说不定能行。再说也可以从金属下手,比如说镁。咱们现在已经能提炼镁了,不行加装一个镁棒,长点粗点不要紧,不就是花钱的事?” 讨论一阵之后,华侯伟回归王府。汪直找了过来:“主子,刘瑾这两天有点不像话了。” 华侯伟眉毛一挑:“哦?” “他想插手马鞍山!” 华侯伟勃然色变:“是谁的意思?” 汪直踌躇一下,还是照实说道:“看样子应该是他自己的意思,不过也难说,毕竟那位也不是省油的灯!” 华侯伟没有怪罪汪直,沉吟着说道:“详细说一下!” 汪直顿首:“主子,这几日当涂的矿主被刘瑾骚扰,最后无奈接受豹房入股三成。” 华侯伟沉默不语,半晌叹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老汪,叫刘瑾过来。” 汪直看着华侯伟:“主子,你下定决心了?” 华侯伟自嘲的一笑:“那还能怎么样?这种事刘瑾没有这个胆子,肯定是我哥授意。唉,鄂尔多斯我已经留给他了,怎么就贪心不足呢?老汪,走到现在,已经不是我家的事了,而是关系到你、山青、师兄,乃至开总一系列人,关系到大明今后的国祚,关系到天下汉人的命运,已经由不得我。” 汪直面露喜色:“主子,你至纯至孝,对兄弟友爱,作为平常人那是极好的。可现在你身系天下安危,该狠一点就得狠一点。老奴这就叫刘瑾过来。” 刘瑾确实是受了朱厚照的授意,来试探华侯伟的底线。刚当皇帝的时候,朱厚照对华侯伟确实是发自内心的疼爱,也是出自真心的感激华侯伟所做的一切。可当了一段皇帝之后,朱厚照觉得不对味了。整顿朝纲之后,朱厚照已经基本控制了朝政,但是江南却又成了超脱朝廷之外的藩地。江南圣旨不好使,吴王说了算。若是边远地方也就算了,那可是朝廷命脉,一旦控制不住,或者华侯伟有心,顷刻之间,京城就得饿肚子。 皇帝这种生物就不会有亲情,朱厚照还年轻,不好意思直接下手,派刘瑾出来主要任务就是试探华侯伟,顺便插手开海一事。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华侯伟在屋中不住地徘徊,脑中盘旋着自己刚刚穿越时候,朱厚照稚嫩的声音。那时的朱厚照真的是一心当自己是弟弟,两人一起逃课,一起玩闹,一起弄出来一国天下,一起打上兵仗局。后来渐渐成长,一起设伏小王子,一起···一桩桩一件件,华侯伟实在无法狠下心来,一心对付朱厚照。朱厚照啊朱厚照,我是不会反的,你怎么总要挑战我的底线呢?华侯伟完全忘了,当皇权和中华的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私心总是占上风的。 刘瑾来了,将要面对华侯伟,他还是有些胆怯。华侯伟对他一直很不错,从来不把他当做太监看,让他一直记在心中。刘瑾虽然不学无术,但为人还是恩怨分明的,别人的好他都会一点一滴记在心里。 “吴王殿下,奴婢来了。” 华侯伟转过身,微微摇头:“刘瑾!你这样很不好!” 刘瑾吓一跳,赶忙双膝跪倒:“奴婢没做什么啊?吴王殿下恕罪,能否点拨一下奴婢,奴婢真的是一头雾水。” 华侯伟叹息一声,拉起来刘瑾,上下仔细打量一番:“刘瑾,咱俩也有些日子没见了。唉,逝水流年树犹如此,你老了。” 刘瑾心中也有点动情:“殿下,老刘可不就老了么?殿下也长高不少,马上就是少年了。” “刘瑾,从我见到你开始,我就没把你当做奴仆,没错吧?” 刘瑾点头:“是。殿下不嫌弃奴婢是残缺之人,奴婢都记在心里。” “坐,坐,刘瑾,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何要挑动我们兄弟情义?” 刘瑾头上冷汗直冒,脱口而出:“奴婢不敢!打死奴婢也不敢。殿下,奴婢实话说了吧,都是万岁爷想试探···” 华侯伟摇摇头:“这句话我没有听清楚,你重新说。” 刘瑾这才反应过来,感激的看华侯伟一眼,重新组织语言:“都是内廷入不敷出,奴婢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第三百零一章 升华的刘瑾 华侯伟点点头:“刘瑾,你也算看着我兄弟成长,我希望你明白,我对我哥始终如一,是绝对不会有二心的。现在江南权柄操于我手,只是暂时的。你现在是秉笔太监,又兼任东厂督公,你来说说,大明究竟如何?” 刘瑾叹息一声:“殿下当面,奴婢就不说那些假话了。大明危若累卵!记得当年殿下在宫中和万岁爷多次说过,大明危若累卵,奴婢还不以为意。现在看来,殿下真乃神人。” 华侯伟脸上流露一丝忧郁:“是啊,你和我哥都不当回事。刘瑾,现在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哥的江山,为了大明黎民百姓,更是为了包括你我在内的千千万万汉人,才殚精竭虑,才手握重权。” “是,奴婢知道。殿下,不是万岁爷不信任殿下,而是,哼!小人作祟!杨廷和那个小人常在万岁爷面前说你的坏话,众口铄金三人成虎,万岁爷才慢慢的不安。” “杨廷和?他?不应该啊?”华侯伟做梦也行不到,和自己关系算是不错的杨廷和,背后竟然是这样! “唉,”刘瑾叹口气,愤愤不平的说道:“此人看似忠厚,实则奸诈。奴婢···算了,奴婢和他有些龌龊,就不说他的坏话。杨廷和时常说殿下聪慧异常,天下间无人可制。一旦为害,对大明而言就是灭顶之灾。他还说人总是会变的,万一殿下有了野心,大明将要面临一场浩劫。” 华侯伟微微点头:“这话原也不错。” 刘瑾的话戛然而止,惊讶的看着华侯伟,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华侯伟摇头:“放心吧,我初心不改。刘瑾,杨廷和的话若是虚指,那这话就一点不错。若是实指,呵呵,那就是居心叵测的谎言!你知道其中区别么?” 刘瑾摇头,心里想还不是因为说的是你?华侯伟好像知道刘瑾所想,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刘瑾,说的是谁都一样。记得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行,论行寒门无孝子;万恶淫为首,论行不论心,论心世间无完人。杨廷和此论若是变成制度,那就是极为妥善的。世上没人不犯错,用制度约束,就能减少犯错带来的伤害。若是说具体的人,那就成了干的越多错的越多,不干不错。长此以往,朝廷还有人干实事吗?” 刘瑾眼睛亮了起来,频频点头:“殿下说的太好了!就是这样!我说怎么感觉他这话别扭,原来不安好心!哼!对他人苛责,对自己宽容,奴婢这样的也是不齿其为人!” “你说的不对!” 刘瑾愣了,华侯伟笑了:“你怎么了?太监不是人么?凭什么你就不能评价他?刘瑾,有点自信,太监也是人!” 刘瑾眼眶湿润了,见识过这么多的贵人,唯有华侯伟才觉得太监是人。他低下头,稍稍平静一下,带着鼻音说道:“也就殿下不对我等残缺之人另眼相看。” “刘瑾,记住,人不自强他人恒辱。你要明白,没有谁天生高贵,就算是我也一样!我家太祖不也是贫苦出身?和你有区别么?人啊,在什么山唱什么歌,你身处高位,别光惦记着弄钱,也为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百姓考虑一二。” 刘瑾站直身子,整理一下官服,撩起衣襟双膝跪倒,稳稳地叩了三个头,嘶哑着说道:“朝闻道夕可死,我刘瑾今日得殿下教诲,方知太监身负重任,请殿下受我三拜。多谢殿下指点迷津!” 华侯伟微微点头:“好!刘瑾,璞玉方能成器,我可不是佛祖,没本事叫顽石点头。你很有灵性,记住我说的话,不可轻信读书人。” “我记住了!殿下,马鞍山的事情怎么办?” 华侯伟皱眉了,这事有点不好办。有点投鼠忌器啊,华侯伟长叹一声:“唉,我也正头疼,刘瑾,你有什么好主意?” “祸水东引!殿下,你可找到几个清流,上奏折弹劾我贪腐。” 华侯伟眼睛一亮,随即摇摇头:“不行!我是摆脱困境了,你怎么交差?哼!不就是试探?大不了误会就误会,我把你的人都赶出去,责任我来担!” 这下可把刘瑾感动的够呛,他默默地抬起手,用袖子拂过眼角,沙哑着说道:“殿下,大恩不言谢。刘瑾不要紧,我贪的名声已经是无人不知,多一点也无妨。只有清流弹劾我,我才能交差,殿下才能无恙,一点名声我也不在乎。” 确实是好办法,不过华侯伟有自己的骄傲,他微微一笑:“刘瑾,你知道聪明人最大的弱点在哪里?” 刘瑾愣了半天,摇摇头:“都是聪明人了,哪里会有什么弱点?是了,贪心么?” 华侯伟摇头:“不是贪,是怕麻烦!刘瑾,聪明人为什么聪明?是因为他们能想出办法绕开困难,可是绕的多了,遇到躲不开的困难,却缺乏直面的勇气。你的心我明白,但我和我哥之间的事不能躲,只有堂堂正正的亮明底线,才有可能不发生冲突,我哥自己会衡量的。” 刘瑾震惊了,殿下已经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居然还领悟了这样的道理!万岁爷啊,吴王断断不能逼反了啊!否则这天下只能是吴王的。 《剑来》 华侯伟只当他同意了,笑着继续说道:“明日你就回京吧!入股的银两也带回去,嗯,别人给你的孝敬也带上,总得坐实贪腐的名声吧?哈哈,开个玩笑。刘瑾,明天我就不送你了,有几句话送给你。” 刘瑾赶忙弯腰:“多谢殿下,殿下的吩咐刘瑾不敢不听。” “言重了!记住,你的责任是保护好我哥,我担心他被那些文官糊弄,一不小心成千古恨。还有,不要沾兵权,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刘瑾想问为什么,华侯伟说完之后紧跟一句:“我不会跟你解释的,就算能够说明白,恐怕还不如不明白。日后你自然会懂!” 第三百零二章 累成狗 王阳明得到华侯伟下令驱逐刘瑾的消息,惊讶不已,处理了手头几件紧要的事情,匆匆来到王府。 “师弟,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和陛下起龌龊?” 对王阳明,华侯伟的感情是复杂的。这个中华最后一个圣人有自己的坚持,若是他不赞同自己的做法,想说服他势必登天。摇摇手中折扇,华侯伟慢条斯理的开口了:“师兄,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我就问你,你信我哥能把大明带出泥潭么?” 王阳明慢慢的坐在华侯伟对面,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满一杯大红袍。思索良久,茶水已经溢出杯口,流淌到地上才惊觉。“啊!”手忙脚乱的收拾好,才定了定神说道:“师弟是不是想说我王阳明深受圣人教诲,绝不会打破三纲五常?你多虑了!” 华侯伟惊讶的反问:“莫非师兄有新的体会?” 王阳明一笑,伸个懒腰,浑身骨节嘎巴巴作响:“怎么?只允许你今天弄枪炮,明天造舰船,后天制内燃机,就不允许师兄也与时俱进?,嗯,应该没说错,就是这个词。师弟啊,记得你我初识时候,你曾问我格竹之事。本来我一直未打破藩篱,结果师弟一席话,让我如醍醐灌顶。师兄不自谦的说,我王阳明不是笨人。有了得渔之法,我不会自己推衍么?” “呦!真的还有新体悟?师兄,快告诉我,我真的很好奇!” 王阳明吸溜了一口满满的茶水,惬意的往后一靠:“以前我主要是学朱子的理论,现在我发现,反倒是孟子的学说更适合我。民贵君轻,大明远比一个皇帝重要的多!师弟啊,我看你倒是干皇帝的好材料!” 华侯伟倒不在意王阳明的大逆不道,反倒是好奇的问道:“哦?为什么?难道是我的王霸之气太过浓厚,收敛不住外溢?” “屁!还王霸之气!你是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一心扑在工业上。朱厚炜,我王守仁自从来到南京之后,几年时光,你就没怎么休息过。王守仁是有眼的,你的心,我能看到。”王阳明突然面色一正,正襟危坐,很是正式的说出一番话。 华侯伟眼眶红了,旁人说自己还没什么感觉,身边最亲近的人一说,顿时控制不住情绪。 王阳明慢慢站起身,朝着华侯伟一躬:“王守仁愿一生亦步亦趋,跟随殿下为天下苍生造福。” 华侯伟偷偷抹一下眼角,笑吟吟的站起来虚扶一把:“师兄请起,师弟担不起啊。” 王阳明嘿了一声,身子一软,又懒洋洋的坐回太师椅:“行了,这话早就想跟你说了。说完就得,你少卖乖!” 华侯伟气的一脚踢过去,快挨到王阳明又收了回来,恨恨的说道:“等我长大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哈哈,等你长大再说吧!厚炜,听师兄一句劝,别那么拼命,要不然我怕你真的长不大!” “呸呸,乌鸦嘴!师兄,你今天来是觉得我的做法不妥?” 王阳明摇头:“态度是对的,手段差点。” “你有更好的?说说!” “嗯,这事情你不应该出面,换成南京六部比较好。” 华侯伟摇头:“刘瑾还说让我找清流弹劾他,他好交差呢。” “那你怎么不愿意?” 华侯伟大笑:“师兄,有些事是底线,我得让朱厚照明白,底线不可逾越!” 王阳明沉思片刻,缓缓点头:“是,钱可以给,但矿必须留在自己手中。” “对!我朱厚炜不算什么,但大明的未来全在工业,任何人做任何有碍工业发展的事,我就绝不答应!” 最重要的身边人终于表示忠诚了,华侯伟觉得自己松快不少。盘点自己的实力,呀,真不算小了。文有王阳明、汪鋐、刘健、谢迁,以及可以用的闵桂、曾鉴、吴山,还有南京六部的秦纮等人;武有翼轸军、射日军,将有千古罕见的智将屠破狼,悍将常雨露、朱辅之子朱凤等等。情报机构有汪直的矿产调查局稽查司,南京锦衣卫顾虎.科研有赵士祯、宋承庆。华侯伟觉得就算是和京城朝廷比,自己也算是一方大佬了,要是论起整体的实力,呵呵,江南至少是能和京城分庭抗礼。 家有余粮心中不慌,华侯伟顿时感觉身上轻松很多,历史不好的后遗症也减轻不少。打穿越以来,华侯伟始终有一种急迫感,这货连嘉靖之后是哪个皇帝都不知道,总以为几代之后就是崇祯,大明就要亡国了呢。所以才跟上紧发条似的拼命干活,把自己累成狗不说,也逼得身边的人紧紧张张。 有本钱了,华侯伟顿时感觉自己似乎有点傻缺,想起来昨天好像得罪了那个小奶奶,得了,偷得浮生半日闲,带老妈和妹子还有小奶奶一起去莫愁湖泛舟吧。 张皇后和太康整天见不着华侯伟的人影,一听这货要出去玩,都很高兴。太康马上抱住华侯伟的腿不松手,华侯伟诧异的问道:“太康,你这是要干啥?咱们出去玩你也不收拾东西,抱着我干什么?” “哼!骗人精!上次,上上次,都说要带我去玩,结果一转眼就跑了,大骗子!”太康脸上苦大仇深,一双小手咬定青山不放松。 《剑来》 华侯伟由不得一阵恍惚,自己真的已经成了工作狂?连妹子都说自己是大骗子了。 张皇后叹口气,走过来蹲下身子,搂住一双儿女。怎么能不心疼啊!这个孩子从一岁起就没有胡闹的时候,别人家的孩子上房揭瓦追狗撵鸡,炜儿呢?不是泡在自己的小黑屋研究新玩意,就是被亲爹哄着处理国家大事,最过分的居然带兵打仗,大明的男人都死绝了么?让一个孩子干了这么多事! 华侯伟慌了,两只手连连擦拭张皇后不断淌下的泪水:“妈,妈,你这是怎么了?妈!” “儿子,你这么拼命干什么?大明就你一个男人吗?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娘和太康怎么活?” 第三百零三章 惹不起的小娘子 华侯伟仰起头,拼命收敛汹涌而出的泪水,却怎么也抑制不住!泪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张皇后手臂上,张皇后更加心疼:“傻小子啊,歇歇吧,娘后半辈子还得依靠你,你看,这半年你长高一点没有?” 华侯伟使劲挤出个笑脸,带着浓重的鼻音辩解:“妈,儿子努力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才能保护妈和太康。妈,放心吧,现在大致有了框架,以后就不用这么忙了。” 太康圆溜溜的眼珠来回转着,小脑袋里念头飞快。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娘和哥哥哭什么,但是出游大计绝不能黄了。“锅锅不害羞,还掉金豆子!又没有不给你吃好吃的,难过什么?” “哈哈,太康,今天哥哥都给你买!走,糖葫芦、糯米糖···” 太康的眼睛越来越亮,大叫一声:“娘,娘,我要穿前天的那件花衣裳!” 女人就是麻烦,华侯伟看看手上的腕表,靠!半个时辰了,居然还是快了?算了,女人都这样,一阵倦意袭来,华侯伟坐在椅子上,慢慢的迷糊过去。 “锅锅!锅锅!”太康使劲的拉扯华侯伟,张皇后伸手拉住,微微摇头。 儿子太累了,那稚嫩的小脸不知怎么的,看起来竟然有些沧桑。张皇后心疼的看着,拉着太康慢慢的后退,生怕惊醒了沉睡的华侯伟。 “啊!妈,太康,你们这是去哪?呀,太康真漂亮!妈,这要是大街上遇到旁人,人家以为你是我姐呢!啧啧,大美女啊!” 张皇后摇摇头,如葱的白皙手指点在华侯伟头上:“油嘴滑舌,现在这么小就这样,以后怎么得了?谁嫁给你能放心么?” 小太康可不管谁要嫁给哥哥,扯着张皇后的衣摆:“娘,娘,锅锅说我漂亮!” 张皇后无奈,只得抱起太康,在她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咱们的太康最漂亮了!” 华侯伟小小睡了一阵,精神焕发,小手一挥,故作豪迈:“走!莫愁湖划船去!” 马车拐到侯府,华侯伟亲自跑进去找周若楠。太康也跟着跑了进去,她对这个小姐姐还是很有好感的。 “哼!不去!”周若楠还在生气,对华侯伟手中的风车看也不看,噘着嘴背对着他。 华侯伟有点无可奈,他前世的老婆基本算是倒追,对女人这种莫名其妙的生物,他一直都是弄不明白。太康跑进来,一把抱住周若楠:“小姐姐,小姐姐,带太康划船!” 还得是太康,周若楠马上露出笑脸,狠狠瞪了华侯伟一眼,抓过他手中的风车,拉着太康一蹦一跳的跑出去。 华侯伟苦笑着跟在后面,和周彧打了个招呼,几人乘坐马车,直奔莫愁湖畔。 还在半路的时候,马车外汪直的声音响起:“主子,射日军回来了。” “唉!”华侯伟一声叹息,看向张皇后。张皇后摇摇头:“算了,大事要紧。你去忙吧!” 太康小嘴一瘪,眼看着就要嚎啕大哭,周若楠却是兴奋的说道:“朱厚炜,我们能跟着去看看吗?” 华侯伟正发愁妹子怎么哄,马上拍的胸脯邦邦响:“行!有什么不行?我跟你说,射日军这回又从东番、倭国弄回不少好东西。什么珍珠啊,玩偶啊···” 两个小女孩眼神顿时闪现狼一般的凶狠,太康大叫:“我要去我要去,都是我的!呃,还有小姐姐的。” 张皇后抿嘴微笑,这样也好,就是哀家也想看看。 暴风骤雨变成春风和煦,华侯伟感激的看周若楠一眼。周若楠哼了一声,转头过去和太康说起了悄悄话,不理睬华侯伟,明显还在生气。 燕子矶前人山人海挥汗如雨,一行人下了马车,远远就看见如山雄伟的三艘大帆船在江中伫立。 汪鋐笑呵呵的迎上来:“王爷,射日军这回可是发了大财,比咱们赚的还多。” 这可是没想到!华侯伟顿时喜上眉梢,没办法,工业就是吞金巨兽,那么多的资金扔进去,一转眼啥也看不见。这可是解了燃眉之急!华侯伟点点头:“戚有山、屠破狼呢?叫他们过来。” 两人已经上岸,听到侍者通知,马上笑呵呵的来件华侯伟。戚有山先走上来,给华侯伟一个标准的军礼:“王爷,多亏王爷护佑,将士用命,此次射日军演戏大获成功。大员北部已经收入囊中,打破阿拉贡城堡,还和阿拉贡人达成协议。进军倭国中国地方,占领石见银山,剿灭石见国、尼子经久大名万余人。” 戚有山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华侯伟的脸色越来越不耐烦,突然说了一句:“钱!说钱!弄回来多少?” 屠破狼笑了:“看!我就知道王爷不关心这些,只关心战果。老戚,今晚做东吧?” 戚有山瞪屠破狼一眼,谄笑的说道:“黄金不多,也就十万两,雪花银三百万贯!其余珍宝无数!” 靠!真的大丰收了!华侯伟喜笑颜开,正想夸奖两句。戚有山又说道:“王爷,阿拉贡人也来了,您见不见?” 阿拉贡?这是个什么地方?好象后世没这个国家啊?华侯伟好奇起来,点头应允:“可以!先别急,把那些珍宝抬过来,黄金白银悄悄的入库,明白?” 汪直明白华侯伟这是不想分润给朱厚照,亮出珍宝收起金银,朱厚照总不能看着那点珠宝也喊着分赃吧? 一箱箱珠宝抬了过来,箱盖全部打开。张皇后带着两个小女孩慢慢浏览,太康和周若楠眼睛都花了,哪里还顾得上华侯伟是谁? 华侯伟走到一旁的凉棚,坐下之后,看着戚有山:“行,不错啊?比你家王爷强!” 戚有山马上很狗腿的走到近前,堆起笑容:“哪敢和您比?船坚炮利,老屠手底下全是狠人,谁能挡得住?我就是灭了一堆小舢板,哪敢说啥功劳?” “小子,长进了啊?真会说话!行了,让那个阿拉贡的过来吧!” 奥拉米路和纳瓦拉乔小跑着过来,奥拉米路深深鞠了一躬:“见过明国亲王,阿拉贡王国佩德罗伯爵回下奥拉米路向您问好!” 第三百零四章 暴风雨前的平静 “阿拉贡?位于哪里?我是说欧洲的哪里?”华侯伟看着衣着风格和前些日子的萨尔瓦多差不多,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奥拉米路叽里咕噜一连串鸟语,通译逐一翻译以后,华侯伟恍然:“哦,阿拉贡,原来真有阿拉贡。”阿拉贡就是日后叱咤风云横行世界百年的西班牙,此刻西班牙第一代君主正在为马上成型的帝国进行躺平式的奋斗。 卡斯蒂利亚女王疯女胡安娜和王夫菲利普一世的儿子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西班牙文名:卡洛斯一世),以特拉斯塔马拉家族的外孙资格继承卡斯蒂利亚、莱昂、阿拉贡、纳瓦尔等国的王位,是为卡洛斯一世,建立了欧洲最早的统一中央王权的共主联邦的国家西班牙,伊比利亚半岛上的葡萄牙也是将要成立的西班牙的一部分。 “你想要和大明签订盟约?呵呵,先住下来吧。汪大人,这人就交给你了,务必让他知道大明的各种商品是何等的神奇。奥拉米路先生,贸易是可以的,我也可以给你们阿拉贡王国最惠国待遇,不过我正在陪我的母亲,哦,是大明的皇太后,还有我的妹妹,大明的公主,所以,请你和汪鋐汪大人接触之后,咱们再详谈。” 华侯伟安排好之后,走回张皇后身边,笑着拿起一支红珊瑚:“妈,我看这个红珊瑚不错,晶莹通透,没有杂质,给你打一支凤钗可好?” 张皇后自然是喜欢的,可多年以来养成的节俭还是让她有些迟疑:“炜儿,是不是奢靡了些?太贵了!” 华侯伟哈哈大笑:“妈,物以稀为贵,这玩意海里多的是,以后出海多了,也就不值钱了。主要是品质不错,妈带上好看,钱不钱的不用考虑。” 太康一听马上也要:“给太康也打一个做嫁妆!” 周若楠呵呵直笑,拉住太康调侃:“太康,什么是嫁妆?” “嫁人必须有嫁妆,要不夫家看不起!呃,锅锅,夫家是什么家?” 华侯伟不在意的笑笑,傲然说道:“谁敢看不起我朱厚炜的妹妹?哼!嫁妆的事情有你哥哥,想戴着玩就玩吧,不过是红珊瑚么。” 周若楠艳羡的看着太康,自己的哥哥咋就那么小气呢?要个糖葫芦都不给。 华侯伟看看周若楠,又从木箱子里捡出一支红珊瑚:“周若楠,你戴上也好看!我给你做一个头钗,一串项链,一对耳钉,成套的,你就别生气了。” 周若楠欣喜的点点头,故作惊讶:“生气?我什么时候生气了?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朱厚炜,你不要造谣,诋毁我宁静贤淑的形象!” 女人啊,你永远不要试图弄懂她们的脑回路,那样你只能在疯人院里度过余生。华侯伟尴尬的摸摸后脑勺,左顾而言他:“周若楠,你知道红珊瑚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不过应该和和田玉差不多吧?” “呵呵,不是的。红珊瑚是一种小虫制造出来的家,它们世世代代在红珊瑚上生活,戴上红珊瑚,就是承载一国子民。” 周若楠瞪大眼睛:“不是吧?你骗我的,对不对?” 华侯伟笑了:“南京紫禁城也有银作局,我让他们打造显微镜,等出来以后,咱们可以看看。” “好!” 看着华侯伟、周若楠一双璧人,张皇后神情一阵恍惚,难道真的可以?算了,两人都太小,再过五年也不是不可以想。 出云城弄回来的都是金银,但是冈山被搜刮的底朝天,着实有不少精品。张皇后领着两个小女孩挑了大半天,华侯伟也不厌其烦的陪着,一家人其乐融融。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华侯伟不得不离开。刘瑾的事情需要处理,射日军、翼轸军善后的事情都需要他拍板。 刘瑾是拿着一纸盖着开总衙门大印的合同走的,同时也带着整整一船的金银珠宝。半月之后回到京城,交割完毕之后,见到了朱厚照。 朱厚照神色如常,没有什么不高兴。刘瑾小心翼翼的说起在应天府的种种,朱厚照不置可否。等刘瑾说完之后,朱厚照才问道:“炜弟直接就把你撵回来了?也没什么交代?” 刘瑾马上跪在地上:“王爷只是说了一句,说,说京城不要插手矿业。” 朱厚照笑了起来:“好!” 刘瑾惊奇的瞪大眼睛,不明白朱厚照这是真的不生气,还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不明白?呵呵,不明白就对了!刘瑾,若是炜弟忍气吞声,默认了朕的所作所为,那朕可就真的担心了。” “啊?万岁爷,奴婢愚钝,这,这不是反了么?王爷冒犯了万岁爷的神威,反倒是没有反意?” “呲,这有什么想不通?他是我弟弟,在我面前蛮横一点不是很正常么?反倒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最可怕,厚炜打小鬼主意就多,蔫不唧的时候就是最危险的时候。唉,炜弟还是老样子,倒是显得我这个哥哥小气了。” 刘瑾这才明白过来,心中对华侯伟佩服之余,马上跟进说杨廷和的坏话:“万岁爷果然是万岁爷,不过万岁爷此次让奴婢试探吴王,可不是万岁爷小气。常言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万岁爷也是听的谗言多了,索性让奴婢证明一下王爷的清白。” 朱厚照笑着点头:“朕确实也有这个意思!唉,杨廷和这些人怎么就容不下炜弟呢?” 刘瑾不愧是八虎之首,这小谗言进的,拿捏的是恰到好处。不显山不显水,不点杨廷和的名字,只是为朱厚照开脱,朱厚照自然而然就想到杨廷和了。 “万岁爷,也不能完全怪杨廷和杨大人。” “哦?你这奴才今个倒是稀奇,说说看,怎么就不怪杨廷和?”原以为刘瑾会不尽余力的诋毁杨廷和,没想到竟会为杨廷和辩解。 “杨廷和是万岁爷的人,自然要为万岁爷考虑。而且机械制造局迟早要和江南的那些机械对上,杨大人这是未雨绸缪!” 第三百零五章 心动不如行动 “哦你是说那个,竞争呵呵,不会,不会。”朱厚照笑了起来,对刘瑾所说丝毫不以为意。 刘瑾不明白了,连忙追问:“万岁爷,奴婢愚钝,求万岁爷解惑。” “唉,刘伴伴,我知道你一片忠心赤胆,不过这新东西也得好好学学。竞争是不可能竞争的,杨廷和的机械制造局,产能就不可能大,怎么会有多余的东西流向江南道理很简单,机械制造局是朕强行推出来的,掣肘的太多,成本压根降不下来。不是炜弟用江南赋税养着,哼!机械制造局早就夭折了,哪里还有杨廷和与江南竞争的机会” “怎么会如此”刘瑾做梦也想不到,看似矛盾重重的兄弟二人,实则在下一盘大棋 朱厚照呵呵笑着,一指天花板:“准备搬家吧。这里没有炜弟没有娘亲没有太康,实在冰冷无趣的很。豹房已经修建完善,朕很喜欢。这里,唉,都不敢随意说几句话。” “万岁爷,到了如此地步了”刘瑾这才猛然间发现,朱厚照的日子很不好过。 朱厚照意味阑珊的摇头:“至于倒是不至于,可总是和他们玩这种小孩把戏,朕烦了。哼!不把心思用在正途,歪门邪道的东西用的挺好。刘瑾,你可知道每日里朕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这些文官啊,把心思都放在琢磨朕的上面,生怕不能升官发财。朕偏偏不如他们的意,搬到豹房,你们都是朕的人,朕的一举一动他们不会再知道吧” 刘瑾看着朱厚照似笑非笑的神情,吓出一身冷汗。赶忙再次跪倒在地:“绝不会!奴婢和张永几个都是身负皇恩,绝不会再出岔子。” “起来吧,朕也就白吩咐一句,你们朕要是再信不过,朕还有信得过的人么唉,炜弟说的不错,人生寂寞如雪啊!”这一刻,朱厚照深深体会到了当年华侯伟的心境,由不得发出一声感慨。 皇帝从紫禁城消失了!整个内阁都快疯了!刘忠急的团团转,不住地埋怨:“李大人,你倒是拿个主意啊皇上怎么就唉!” 李东阳能怎么办朱厚照突然弄出这一手,也不是不能理解。偌大权柄操之于文臣之手,一国至尊只是橡皮图章,但凡有点血性的就不能忍。何况皇帝的一举一动还时不时的出现某些有心人的案头,朱厚照也是马上皇帝,也曾在采凉山大败小王子,哪能容忍可这些话只可以想,却不能说。只好和稀泥:“刘大人,稍安勿躁。皇上年少,气血正旺,一时冲动也是有的。豹房虽说有些遥远,可还未出京,走几步路的事。” 焦芳看看身边风尘仆仆的马文升,故作焦急的询问:“马大人,你老文武双全,宦海多年,可有好主意国不可一日无君,下官真的是心焦啊。” 马文升意外的看一眼焦芳,这货不是皇上的人怎么也是如此做派哦,是了,这个位置由不得他!想到这里,马文升微微一笑:“焦大人不必心焦,咱们去趟豹房看看风色。陛下跟随先帝多年,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之人。” 言情吧免费阅读 真敢说啊!不愧是老臣,有担当!焦芳瞬间对马文升的观感上升了一个档次。李东阳也是老臣重臣,就缺乏马文升这种担当。于是躬身施礼:“老大人说的是,昔年吴王殿下有一句戏言,下官颇为赞同,老大人的言行下官佩服!” “哦殿下啊!他的话太多,是哪一句”马文升对华侯伟也是颇有好感,对焦芳的态度少了一丝清冷。 “心动不如行动!下官以为颇有至理名言的韵味。” “嗯,话糙理不糙,咱们的这位吴王殿下时常有惊人妙语。既如此,那就行动!李大人,你看如何” 李东阳当然巴不得马文升出头,他本是标准的文人,肩头有一点点孱弱,少了马文升身上一股沙场刚烈。“好!事不宜迟,天大的事也不如此事大!走!马上走!”今天没有早朝,此时的大明不是每日都要早朝,而是和现在差不多,十日有个大朝会,一般都是小朝会。大朝会百官都要上朝,小朝会只有六部尚书和九卿这些重臣上朝。即便如此,一些跑来办事的官员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群老汉浩浩荡荡的出了紫禁城,直奔城西而去。 朱厚照没想做那么绝,让那些人明白自己的意思也就是了,所以阁老们很顺利的就进了豹房。刘忠一把推开笑脸相迎的刘瑾,怒气冲冲的闯进去。刘瑾气的直咬牙,又不是自己蛊惑万岁爷来了豹房,冲我撒什么气马文升对太监想来没什么好感,只是哼了一声,就和刘瑾擦肩而过。李东阳倒是停了一下,朝刘瑾点头致意,然后拔脚就走。焦芳抱拳:“公公,大事要紧,一会再叙。” 刘瑾嘿嘿冷笑,这些文人啊,连焦芳也不怎么听话了。看来吴王说的都是真的,人家想的是兼济天下。什么是兼济天下不就是生杀大权操之于手哼! 朱厚照坐在屋中手拿着一本书,看的正入神。刘忠闯进来之后,看到朱厚照读书,就是一愣。随即狂躁的情绪也平缓下来,陛下肯读书就是好的。 朱厚照放下书,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刘师傅,朕只是嫌宫里太不清净,连读本书都做不到安宁。刘师傅可不要怪罪朕。” 话里有话,但朱厚照尊师重道的态度也是很明确的。刘忠还能如何只好一跺脚长叹一声:“陛下啊陛下,臣也知道宫中不安宁,可,可你就不能事先露个风嘛臣真的是心急如焚啊!” 朱厚照微笑以对:“刘师傅,朕已经不烦其扰,有些官员都把心思放在仕途之上,正事反倒荒废。朕也是不得不出此下策。” 马文升正好进门,听到朱厚照的话,神色凝重的说道:“陛下,臣以为无不可示于人之事。君王手持社稷之重,哪里需要在意这些宵小窥探” 第三百零六章 开始崩塌的大明内阁 朱厚照一皱眉随即苦笑一声:“马大人,话是没错,可朕还年轻,没有先帝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修养,真的是不厌其烦。唉,皇帝也是人,总有不顺心的时候,朕只想需要的时候,有块清净之地,不过分吧” 是啊,皇帝也是人,也有饮食男女的烦恼,总不能要求皇帝是圣人吧人家都承认不如先帝贤明,一下把马文升到了嗓子眼的话堵住,搞得马文升一阵咳嗽。 李东阳走进来,轻抚马文升背心,对着朱厚照说道:“陛下言之有理。这些宵小确实可恨!不过,陛下,天子持重器,自然就是天下臣民眼中的中心。有些事也是没法子,陛下以为如何” 朱厚照眉头再次皱起,摇摇头:“所谓萧规曹随朕不取也!李大人,这天下时时刻刻都在变化,老一套的好东西,放在今日未必就好。先帝勤勉,可如此劳累也未曾如三代。如今朕不愿走先帝的老路,不是先帝的路不好,只是时局有变。看,这是吴王的奏折,短短半年间,大明已经和异国打了两仗。先帝时有这样的事么刘瑾,拿上来!” 刘瑾拿着一个账本双手奉上,朱厚照把账本交给李东阳:“短短半年,吴王交上来黄金几十万两,折合白银近五百万两。弘治朝岁入二千万两,这就是四分之一。还有,葡萄牙和大明第一次交易,贸易额就有二十多万两黄金,除去成本,大明净赚二十万两黄金。马上阿拉贡人又要和大明交易,又是一笔外财将要入库。诸位大人,正德朝大有可为啊!” 连同刚刚进门的焦芳在内,阁老们集体沉默了。是啊,正德朝和弘治朝大不相同,又怎能苛求陛下和先帝一样呢真实的原因实在又是无法宣之于口,不沉默又能如何 半晌,马文升开口了:“陛下,臣虽未打理过财务,却也知道国与家理同,一日不可无钱。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外邦远道而来,我大明却赚得如此之狠,是不是有违圣人之道” 朱厚照气的差点破口大骂,可马文升又是老成持重之臣,也不能太不给脸面。焦芳适时站了出来:“老大人,你有所不知。据闻在外邦本地,大明的货物价格是咱们卖出去的十倍!” “唔!”马文升忍不住一声惊呼,接着追问:“你如何得知确实如此么” 朱厚照叹息一声:“看看吧,这是吴王的奏折,写的很详尽。马大人,以往大明货物远销海外,在欧洲和大明之间,有土耳其帝国阻碍,抽以重税,所以才价格如此之高。现在葡萄牙远航至大明,他们为何能和咱们大明交易这价钱他们不嫌贵!” 马文升老脸一红,刚想谢罪,刘忠却是摇头出言反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外邦不嫌贵,大明也不可下手如此之狠。须知细水长流!” 刘瑾实在忍不住了,刚刚刘忠推他一把,就让他很是恼火,现在如此迂腐,更让他瞧不上。于是马上冷笑一声:“内王外圣,刘大人,外邦是外邦,他们可不是大明人。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明凭什么让利于他” 言情吧免费阅读 “咄!住口!你一介阉人懂个什么此乃国家大事,岂是你等可以置喙的”刘忠其实对太监没什么好感,平常只是虚与委蛇。此刻急火攻心,加上入阁不久有些急于出成绩,难免有点进退失据。 刘瑾愣住了,平日里这个同姓的阁老,对自己还算客气,如今竟然破口大骂,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 朱厚照却是勃然大怒!打狗还得看主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一下冷了脸,指着刘瑾说道:“退下!刘伴伴,朕以为圣人有教无类,又有八岁一字之师,想不到后世弟子竟然狭隘若此,呵呵,李大人,你以为如何” 李东阳为难了,他虽然也对太监没好感,但却知道太监是皇帝的人,轻易动不得。刘忠一时情急,也是可以理解,帮哪边都不对啊!焦芳却是朝着朱厚照一躬:“陛下恕罪,我等圣人门徒断无藐视陛下身边人的说法,这只是刘大人一家之言。刘大人,你着实孟浪了!” 坏了!这一手直接把刘忠架在火上烤。不反击就是被焦芳死死踩一脚,还得罪了皇上,得罪了刘瑾。反击,那就正中焦芳下怀,盛怒之下的朱厚照怎么处置刘忠很难说。 马文升咳嗽一声:“老臣担保刘大人无欺君之意,刘公公,刘大人急火攻心,言语不当,请你海涵。” 这话马文升说得李东阳说不得,无他,李东阳乃是首辅,决不能做那等被人诟病之事。马文升说了之后,李东阳便能一锤定音。所以李东阳一摆袍袖,正想说几句。刘忠却是会错了意,以为马文升明贬实褒,竟然加大了火力输出:“马大人,下官确实无欺君之意。但太祖曾言太监不得干政!” 这句话一出口,整个屋中霎时间死寂一片。马文升眼中充满着自责、不信、惋惜,李东阳眼中却是怒其不争,焦芳眼中是毫无掩饰的幸灾乐祸,刘瑾眼中是不住外溢的阴森。 朱厚照突然叹口气:“刘师傅,你从弘治九年就入了詹事府,一直担任讲读,朕对你视作授业恩师。朕一登基,你便是阁老。刘师傅,朕没有亏待你!” 刘忠感觉背后一股凉气冒了上来,可文人风骨让他退缩不得。 见刘忠无动于衷,想给他最后一个机会的朱厚照心底叹息一声,接着说道:“却不知刘师傅待朕如何刘瑾乃是秉笔太监,也是有品阶之人,难道阁老尊贵就可以枉顾他人况且刘瑾说的哪里不对外王内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难道有错既无错,为何如此呵斥刘瑾天下之大,以道理为尊,刘师傅,你教过朕许多道理,此事何解” 刘忠摇摇头,朝着朱厚照一躬,伸手摘下乌纱,含泪说道:“陛下,臣无话可说!” 第三百零七章 两败俱伤 为何一个小小刘瑾就能让刘忠如此重臣饮恨归隐?在场的众人都明白,这是朱厚照继位之后,内阁和皇帝之间的第一次交手。朱厚照虽是皇帝,但此时的君权远远小于相权。内阁合起来就是相权!什么太监不得干政、外王内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都是假的,全都是掩盖君权相权相争的障眼法。 朱厚照出宫,完全没有知会内阁,其实就是一次悄无声息的宣战。李东阳等阁老四人气势汹汹的劝诫,其实是迫不得已却又胜券在握的迎战。两军对垒,犯错少的一方获胜,无论战场还是政坛都是如此。不管是刘忠的激烈,还是马文升、李东阳的温和,都是应敌之法,甚至焦芳也不是完全就站在朱厚照这边! 刘瑾出手声援,正是大明政坛的缩影。皇帝无力控制朝野,只好启用太监助阵。而刘忠炮轰刘瑾,且毫无章法的炮轰,不仅犯了朱厚照的忌讳,更是给了朱厚照一个绝佳的一招制敌的机会!聪明如朱厚照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别说刘忠只是他的授课老师之一,就是王华在此,也是一样的要斩于马下!权利面前哪里有情义? 马文升还想再挣扎一下,于是出言求情:“陛下,刘大人素来贤明,老臣在哈密听闻刘忠刘大人入阁,就不胜欢喜,为大明得一贤臣贺。请陛下三思!” 朱厚照笑了,那笑容充满了战斗的激情,充满了对死亡的蔑视,也充满了对马文升此等臣子的愤怒。他微微叹息一声,转换了话题:“马大人,炜弟在倭国又打了一仗,虽未亲临,却也是麾下之人打的。此战无一人伤亡,比之采凉山又有所精进,真不知天下何人是炜弟对手啊!” 马文升一滞,不再说话。两人好像是在打哑谜,实则刀光剑影,丝毫不亚于真刀实枪的对垒。马文升迫不得已祭出军队,言外之意皇帝没有军权,全靠着臣子支撑,可不能伤了臣子的心,否则后果难料。 而朱厚照毫不退缩,直接祭出华侯伟这个法宝,问马文升,最厉害的外敌莫过于小王子,他也在我兄弟俩手下饮恨,何况其他人?刚刚的一战就是明证,天下间谁是吴王对手?要是没有勇气面对烹狼军,就别叽叽歪歪! 马文升是从兵部尚书升上来的,当然对军队了解极深。从华侯伟西出右玉开始,一连串的战争无一败绩。草原上打了两仗,小王子遁逃;江西打了一仗,宁王败亡;岭南一战,缅甸臣服,白莲教风吹云散;再战小王子,逼得小王子举族归降;屯门海战,葡萄牙大输特输,还打出一个大明的海外飞地满剌加。就是最近,麾下血洗倭国,金银自不必说,还抢回来一个年产五十万贯的银山!纵观大明,无一人可和华侯伟相提并论,无一支军队胆敢面对无敌的马克沁! 皇帝有人撑腰,那还能怎么样?老话虽老却是实在,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在华侯伟强有力的支持下,内阁终于在土木堡之后,第一次退缩了!李东阳叹息一声:“陛下,可否给刘大人一个体面?” 朱厚照按捺住心中狂喜,淡淡的应允:“嗯,那是朕的授业恩师,自然应当如此。刘师傅,你年事已高,还是颐养天年吧!” 刘忠知道,自己已经是内阁的弃子,是此次两方交锋的牺牲品,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含泪点头:“陛下保重!臣身体不适不能在为陛下分忧了!” 做戏做全套,朱厚照虽还稚嫩,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于是马上转换面容,真挚而惋惜的拉着刘忠的手:“刘师傅辛苦半生,朕心中···唉,实在是刘师傅身体要紧···” 焦芳却是在心中摇头,陛下还是嫩啊!哪里需要告老还乡?直接给个虚职挂起来,就当个警示养起来,谁敢不听圣训,这就是榜样!不过陛下心硬,我焦芳没有刘忠和陛下的情义,须得小心了! 李东阳再次拱手:“陛下,刘大人告老,陛下何时回宫?” 朱厚照满心欢喜之时,被李东阳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是啊,内阁退了一步,牺牲了刘忠,总不能白白牺牲吧?大意了!恨恨的看一眼满脸凄凉的李东阳,这才发现,最坏的就是这个不起眼的老头!吴王大旗已经用了一次,斩刘忠于马下,总不能再用吧? 马文升重整旗鼓,再次出马:“陛下,豹房远离中枢,如此多的臣子来往不方便,还是回宫的好!再说这里修的花团锦簇,陛下少年心性,嗯,臣以为还是宫中便利!” 这下气的朱厚照不轻!马文升这就差指着鼻子说,你不能呆在豹房,这没人监管,万一你变成昏君怎么办?刘瑾马上跟进:“马大人,豹房虽不在大内,但别有一番风味。万岁爷日理万机,在此地将养一段也是好的!” 饭团看书 朱厚照心中哀叹,这个刘瑾啊!忠心没有任何问题,但这嘴皮子?唉,直接就上当了!朕要愿意回,费这劲干嘛?还搞掉朕的师傅。真是成不足败事有余! 焦芳终于等到这个空档,马上接茬说道:“刘公公说的在理,陛下只是偶尔为之,有何不可?” 李东阳眼睛一亮,赞许的看着焦芳:“焦大人有心了!陛下,那臣等就此别过!” 刘瑾大喜,就差叉腰仰天大笑了!焦芳出手相助,嗯,果然没有帮错人! 木已成舟,再说也不算失败。朱厚照只好接受这个不好不坏的结果,含含糊糊的说道:“诸位大人慢走,朕身体恢复之后,再回紫禁城!” 等内阁几位阁老走后,朱厚照的脸马上阴沉起来,一脚踢倒得意洋洋的刘瑾:“笨伯!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 刘瑾大惊失色,完全弄不懂朱厚照的意思:“万岁爷,刘瑾错了么?” 朱厚照懒得搭理他,只是自言自语:“此举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个焦芳,看不懂!” 第三百零八章 老官僚的手段 焦芳此时此刻真正跻身于文臣之列,出了豹房李东阳朝着焦芳微微一笑:“焦大人,一会来我的值房,我这里有西湖明前龙井,你有口福了。” 焦芳大喜,捻须微笑:“恭敬不如从命,下官就厚颜叨扰了。” 刘忠回头诧异的看了焦芳和李东阳一眼,这货不是阉党?怎么李东阳如此看重? 马文升叹口气:“刘大人,焦大人虽委身阉贼,但刚刚能看得出来,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呐。这样也好,陛下年少,那些阉贼恐怕会蛊惑皇上。焦大人也能帮衬一二,有的时候,比咱们苦谏作用还要大。” 焦芳苦笑,自己今日也不知道对不对,反正是做下了,也容不得自己后悔。李东阳摇头:“不要说了,有些事心中明了就好。焦大人,你照旧吧,咱们的陛下,呵呵” 焦芳正发愁真要是被文官系统接纳,刘瑾还不吃了自己?何况文官真的接纳自己了么?什么叫委身阉贼?这帮人自诩清高,连同进士都不算出身正,那自己这个靠着阉贼上来的,还不是永入另册?现在是有求于自己,表面上很客气,一旦自己真的加入,呵呵,也就是个炮灰的命!唉,没当官的想当官,当了官想当大官,当了大官却是,高处不胜寒啊!想一展胸中抱负咋就这么难呢? 焦芳拱手:“是,是,下官必定秉承圣人教诲,定不负大人所托。” 当晚,焦芳持重礼直奔刘瑾外宅,刘瑾其实也在等着他上门。 “呦,焦大人啊?这是有什么事么?今天焦大人可是出彩的很呢!”刘瑾阴阳怪气,心中愤愤不平。 焦芳心中叹息,谁也不是傻子,自己还是孟浪了。于是诚恳的说道:“刘公公,下官知错!不瞒刘公公,下官也是脑子一热,跟着刘公公的话,想为公公摇旗呐喊。回到家中,越想越不对,咱们这是上了这些人的当了!下官不敢推卸责任,这不就来负荆请罪了?”刘瑾哼了一声,依旧阴阳怪气:“哦?这还是怪我喽?” 焦芳赶忙连连道歉:“是下官考虑不周,不关公公的事。唉,公公,你也体谅一下下官,入阁不久,还没有适应和这帮人打交道,一时不察上了当,下官是悔断了肠子啊。下官知道公公为了下官必定担上不少责任,下官铭记于心。公公,虽说此次陛下没有达到目的,但咱们还可以补救!” 刘瑾还没有完全相信焦芳,冷冷哼了一声:“你们读书人咱家看不懂,不过咱家有个疑问,你就不怕咱家厌了你?” 焦芳苦笑,一抖礼单:“公公,你还愿意骂下官,就是还没放弃下官。真要是厌了下官,下官连这刘府的门都进不来。公公,下官也没那么矫情,进了公公的门,下官就没想着出去。那些人自诩清高,下官是公公的人,怎么可能接纳下官?下官无论是情义还是现实,只能是在公公麾下为陛下效力,绝不可能有他途。” 有理!刘瑾很是赞同焦芳的说法。是啊,以文人清高的操行,怎么可能接纳有了污点的焦芳?刘瑾面色缓和下来,大喝一声:“来啊,把陛下御赐的明前龙井给焦大人泡上!焦大人,坐!焦大人,你也别怨老刘,实在是这事情不漂亮,万岁爷心情也不好。你刚刚说的不错,咱俩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话糙理不糙,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焦芳放松下来,坐在客位上频频点头:“公公说的不错,焦芳不能有二心,亦不敢有二心。唉,宦海沉浮人心险恶,焦某人只想为大明多做点实事,别无他求。” 刘瑾笑着把刚刚冲泡好的狮峰龙井推到焦芳面前:“焦大人,老刘一介凡夫俗子,也没什么其他念想,唯有为万岁爷分忧,为百姓张目,也算不白来人世间一遭。哦,对了,焦大人说还有补救之法,不知是何高见?” “谈不上高见,不过是古人旧智。下官觉得刘忠此人不宜告老,刘公公以为如何?” 呦?这是考较我?这小子还有下文!刘瑾不动声色,微微一笑:“焦大人,理由。” 焦芳心中暗暗点头,这刘瑾倒也不是草包。这话怎么回都不对,唯有这么说,上位者的地位显露无疑,又没有露怯之嫌。于是笑着说道:“说来也简单,万岁不动声色便拿下当朝阁老,若是一撸到底,那些人只会同仇敌忾。若是寻一闲职高高挂起,譬如修史,那旁人便会赞叹万岁仁义,心中却是警惕。呵呵,那些人眼中只有官位,没了官位必杀了他还难受。” 饭团看书 好主意!看似高高举起,却是轻轻落下。有情义,却又不乏警告之意。刘瑾大喜,假意推脱:“好主意!焦大人怎么不上奏折?却要说与咱家?” “焦某的前程系于公公一身,公公繁花似锦,焦某才能稳如泰山。” 刘瑾满意的一笑:“承情承情!焦大人,你出身机械制造局,对工业一事必有心得。万岁爷下一步要大力推广,焦大人要多多用心。” 这就是利益交换了!要不自古权臣都要结交宦官?实在是宦官掌握着皇帝的一举一动,信息才是千金难买啊。焦芳点头致谢:“多谢公公提醒。工业要发展,离不开人才。人才从何而来?下官以为明经科才是关键!宋神宗废除之后,世人不再重视数术,而工业发展却是离不开数术。” 刘瑾若有所思:“焦大人的意思是重开明经科?” 焦芳颔首:“是,有些人食古不化,言则必称古人云。既然如此,那就重开明经科,总不能说明经科是现在吴王弄得什么科学吧?” 这个好!焦芳有两下子啊!刘瑾刚刚想夸奖两句,又想起今天的事,于是只微微点头:“好,兹体事大,咱家好好思量一下。” 焦芳走后,刘瑾命人送来明经科的史料,细细看了半夜。第二天回到豹房,向朱厚照禀报焦芳的一举一动。 第三百零九章 绍兴师爷 “哦,这个焦芳还算识时务。罢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再看看吧。”朱厚照觉得焦芳的解释还算合情合理,不再追究。 “万岁爷,焦芳还出了两个主意。” 听刘瑾说完焦芳对处置刘忠的看法,朱厚照点点头:“用过不用功,嗯,既能成全师徒之情,又能警示众臣子。不错!还有一个主意是什么?” “哦?好!”没听完刘瑾的讲述,朱厚照拍案而起,在屋中游走。“好!好一个明经科,好一个焦芳!说的不错,人才才是第一位的,上有所好下必效焉!明经科一出,朕可不是标新立异,也是讲究祖宗家法的。哈哈,果然是文人了解文人,焦芳也是个人才!刘伴伴,这个人你推举的好!” 推举的人争气,刘瑾心中也受用。他脸上乐开了花,还假意谦逊:“那也是万岁爷慧眼识珠,奴婢没干什么。呵呵。” “行啦,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呵呵,这个焦芳还不错,是个人才。刘伴伴,你说第一次明经科是不是让他主持?” 刘瑾心中一紧,小心翼翼的看着朱厚照说道:“万岁爷看着办吧,奴婢觉得,他一个人也不合适,那个,那个蒋冕也不错。” “呵呵,那么小心干什么?朕是那种迁怒于人的人?蒋冕?哦,是了,此人也曾去过江南,现在是机械制造局的副手。嗯,好,刘伴伴,你推荐人的时候没有私心,朕很是高兴啊!” 隔日便是大朝会,朱厚照想了想,还是回到了紫禁城。朝会伊始,刘忠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陛下,臣近日时常手脚麻痹头晕目眩,恐怕已经是无力辅佐陛下了。” 朱厚照摇摇头:“刘师傅不必如此,你只是偶有小恙,将养数日必可恢复,告老就不必了。” 刘忠欣慰的笑了笑,陛下还是念旧情的,总是要给足自己脸面。唉,自己怎么就昏了头,弄那么过火干什么?马文升看似帮衬自己,可自己犯错之后,竟然没有力保自己,说不定是早有预谋。唉,只是哑巴亏已经吃了,还能如何?只得勉强抬头说道:“陛下,臣也问过医者,怕是难以迅速痊愈。” 朱厚照还是摇头:“刘师傅,宫中太医院有良医,下朝之后便会为刘师傅诊断。刘伴伴,朕记得宫中还有灵芝、人参、何首乌,寻一点上品让刘师傅带回去。刘师傅,先治病,其他事以后再说。” 刘忠再次请辞,朱厚照叹口气:“刘师傅既然觉得身体有恙,不能胜任。嗯,罢了,刘师傅可以不再参与内阁议事。不过朕舍不得刘师傅,昔年炜弟曾经弄出一版简化字,后来不了了之。但朕以为,简化字可以推行。其中好处不用多言,相信诸位卿家心中有数。这样,刘师傅为简化字领导小组副总编撰,朕亲自担上这个总编撰。刘师傅,你看如此可好?” 咦?看陛下的样子似乎是真心的啊?李东阳马上抓住机会:“陛下所言极是,汉字繁复难记难写,若是出一版标准字体,相信天下读书人都会欢呼雀跃。嗯,这样如何?也不要说简化字,就直接编撰一本辞海,就叫做正德大字典。陛下,你看如何?” 本来就是临时起意寻找的借口,但现在看来,似乎?大有可为?正德大字典?好!朱厚照为自己的神来之笔自鸣得意,马上一锤定音:“好!就叫做正德大字典!刘师傅,朕全权托付于你,身体恢复之后,刘师傅,你可要好好干哦!” 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刘忠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见朱厚照高兴,也就不再坚持,朝着朱厚照一躬:“多谢陛下隆恩,臣感激不尽。” 趁热打铁,朱厚照马上抛出今日的主要目的:“诸位臣工,朕继位已然半年,朕决定给天下的读书人开一次恩科。” 这是题中之义,大部分君王继位之后,都会笼络人心,朱厚照如此不奇怪。李东阳含笑点头:“陛下有心,臣代表天下读书人诚心感谢陛下的厚爱。不知此科何人做主考官?” 朱厚照看一眼焦芳:“焦大人人品尊贵学识渊博,又曾是机械制造局官员,担任此次恩科的主考官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不过万事都有例外,焦大人,你打算如何做这个考官?” 那话儿来了!焦芳不动声色,朝着朱厚照一躬:“陛下,臣以为大明日新月异,应重开明经科!” 轰!一时间大殿之中炸开了锅!明经科是什么玩意?早就被老祖宗扫进垃圾堆的玩意,宋神宗之后就死挺了的僵尸,不过是数术,不是正途!焦芳把它翻出来是什么意思?哼!还不是为工业张目? 刘大夏站了出来:“焦大人,本官有一事不明,当面请教焦大人。” 焦芳很是雍容的拱手:“刘大人请讲。” “明经科早在前宋神宗年间废止,为何又要提起?大明现在有必要重新启用么?” 焦芳微笑:“刘大人,你曾是兵部尚书,敢问手下官员不会数术,如何做得了广盈库的官?寸有所长尺有所短,焦某也是读圣贤书的,也是两榜进士出身,当然不会轻易提出这样的建议。只是如今之大明,懂得数术之官员太少了啊!都说任你官清如水无奈吏滑如油,为何?只知之乎者也,不识天文地理数术农耕,这样的官员只能被小吏左右。刘大人,你是江西人,你问问浙江的官员,绍兴已是师爷之城。呵呵,七品县令虽是满腹经纶,却不识天时不知桑稼,请个绍兴师爷便可逍遥度日,这官未免也太好当了吧?” 朱厚照可不知道明经科的背后,竟有这样的龌龊!一时间脸色阴沉下来。百官也想不到焦芳竟敢破釜沉舟,把做得说不得的官场潜规则全都暴露无遗。 刘大夏顿时语塞,他也是正直之人,断然不会反驳绍兴师爷之事。 马文升叹息一声:“焦大人,你可知你这一番话,砸了多少人的饭碗?” “虽千万人吾往矣!” 第三百一十章 焦党初成 焦芳的强硬让马文升无可奈何!开明经科有没有必要?完全有必要!焦芳说的那些庸官有没有?有过之而无不及!马文升也是从心底痛恨那些书蠹,尸位素餐浪费国帑也就罢了,还养出一帮奸猾的疍吏,横行乡里鱼肉百姓,实乃一大顽疾!但是开了明经科,眼看工业发展就要抑制不住。 马文升对工业没有恶感,但持谨慎态度。一旦工业如开闸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真有个天灾人祸,那些被损害利益的豪绅勋贵有心挑动,顷刻间就是一场大祸!事有轻重缓急,工业可以发展,也必须发展,但一定要徐徐图之。 马文升摇头陈述自己的理由:“焦大人勇气可嘉,让人不得不服!不过数十年沉疴,不可能一朝痊愈。是不是急了点?” 底下张彩有点急了,这种必胜的话题不能再让焦芳专美于前。他走出朝班,朝着朱厚照一礼,见朱厚照微微颌首,转身朝着马文升一拱手:“马大人,焦芳焦大人只是说重开明经科,也未说废止进士科。明经科已经废止两百多年,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善的?本就是很慢的事情,何来急躁一说?” 马文升黯然,李东阳不得不站了出来。他是文坛领袖,这种涉及天下读书人的大事,他不能不管。“咳!张大人,马大人也没说焦大人急躁啊?马大人是觉得兹体事大,需全盘考虑多方斟酌,才可推行。而不是说时间!” 张彩心中暗骂,这个老匹夫好一张利嘴。看似什么都没说,实则点明态度,奸猾的很! 朱厚照阴沉着脸发话了:“刘大人,焦芳所说绍兴师爷是不是实情?” 刘大夏一阵错愕,心中挣扎半天,才颓然点头:“是!虽不如焦大人说的那么严重,但确实已经是名声在外!” “哼!”朱厚照一拍桌案,气的怒目圆睁:“尸位素餐!每年京察便是这等官员优等吗?” 闵桂获罪,刘大夏升任吏部尚书。这京察之事是吏部为主,都察院、六科为辅共同审查,刘大夏亲口承认庸官的存在不是少数,那自然京察定然出了大问题!刘大夏、都察院左都御史梁玉、六科都给事中余子俊齐齐双膝跪倒,口称微臣该死,请陛下责罚。 朱厚照双眼喷火,恨不得手起刀落,把眼前这帮秉持法不责众有恃无恐的混账,全都砍了!可是不能啊!杀得了刘大夏,焉知没有李大夏?杀了他们,上来一群更不要脸的怎么办?努力平息怒火,森然问道:“刘大夏,擅长数术的官员几何?” 刘大夏一滞,半晌才勉强低声说道:“不到一成!都集中在户部、工部。” “哦?”朱厚照眉毛一挑,冷眼盯着刘大夏:“刘大夏,你的意思除了户部、工部,其他诸如兵部、刑部都是尸位素餐的官员?” 刘大夏张了半天嘴,才无奈的说道:“臣不敢妄言!” 朱厚照心中明白,刘大夏已经说出了答案。尽管早有预料,还是禁不住心头怒火万丈!突然朱厚照暴发出一阵大笑,笑声震耳欲聋,可熟悉朱厚照的大臣却听出一丝悲凉。突然笑声止歇,朱厚照无奈的看着群臣,嘶哑着说道:“朕绝未想到吏治已然败坏至此,好,朕不怪罪你们,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事已至此就是责罚你们又能如何?朕今日独断一回,恩科增设明经科,录取生员等同二榜进士,勘磨三年之后,逐步更换那些庸官。此外,三年进士科亦另起一榜,名额···嗯,此事不宜急躁,百名即可!” 大殿之中一时间鸦雀无声,群臣群龙无首,纷纷把目光投至李东阳。李东阳一想,这些庸官自己也是厌恶,明经科也是读书人,增设也好。以后也多点干实事的官员,朝政也能顺手一些。于是朝着朱厚照一拱手:“谨遵圣命!” 群臣无奈,纵有几个心有不甘,但皇上正在气头上,还不要触霉头的好!于是正德朝开始以来最大的革新,终于在朱厚照的力争之下,闪亮登场! 这不亚于一场风暴!风暴中心不是朱厚照,而是新鲜热辣的阁老焦芳!一时间焦芳的声誉呈现两个极端,一种说法是焦芳附庸阉党,标新立异,乃是读书人的死敌;一种却对焦芳赞叹有加,称其颇有风骨,敢为天下百姓张目;众说纷纭中焦芳却是毫无声息。 张彩登门,焦芳不好不见。抛开两人是好友不谈,张彩现在也是刘瑾面前的红人,焦芳也不好拿大。 “宜山兄,无事不登三宝殿,张某可是有求于你啊!” 焦芳一笑,神情有些苦涩:“我已经是过街老鼠,你也敢登门?不怕成了焦党中坚?” “哈哈,求之不得!宜山兄,明经科你可有腹案?” 焦芳心中一动,摇摇头:“一时兴起的提议,哪有腹案?这个头疼的很呢!” 张彩笑着说道:“明经科早已沉寂多年,也没有多少人研习,依我看,简单一点为好!” “哦?莫非你家有人想考?” “非也,下官可不是来敲木钟的。宜山兄,你圣眷在身犹如烈火烹油,须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依我看应当分谤了啊!” “分谤?”谁还不是千年的狐狸?闻弦知雅意,焦芳马上明白了张彩的来意。这货看着自己眼红,也想出出风头。无所谓啊,自己的地位已经稳固了,正需要把众人的视线转移一下。再说一个好汉三个帮,营造势力那是必须要做的事情。焦芳故作沉吟,缓缓问道:“计将安出?” “京察!京察已成虚应故事,陛下必定早有不满,刘大夏等人正在风口浪尖,巴不得烫手山芋脱手,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焦芳动心了,这可是个好主意!细细想来,如今正是好机会,一旦将京察拿到手中,百官觳觫,自己可就真的自成一派了!他迫不及待的追问张彩:“如何行事?” 第三百一十一章 原来明朝也有小金库 一封奏折不经意间流出紫禁城,又一颗炸弹卷起风暴掀起轩然大波!给事中张彩竟建议陛下,新成立一个部门,专门负责京察事宜。这是什么意思?真的当我等俱是草芥?谁也能上来踩一脚?孰不可忍! 群情激奋!雪片一般的奏折飞向豹房!谁也顾不上朱厚照什么时候回宫,都是一股脑的弹劾张彩。 “哦,这个文采飞扬,哗众取宠大奸似忠,狼子野心其意不测,观其行如司马懿狼顾鹰视,查其言似曹孟德嚣张跋扈···”朱厚照兴致勃勃的翻检着如山奏折,拿着一本很是欣赏。 “万岁爷,这本也有意思。张彩食君之禄,却欲陷陛下于不义,其心可诛其行可耻···”刘瑾和张永陪在朱厚照身边,帮着查看。 “哼!这是捅在他们的心窝子上了!还敢拉着朕做挡箭牌,朕看其心可诛的是他们!不念了,不念了。刘瑾,这事是你弄出来的?” 刘瑾吓了一跳,马上双膝跪倒:“奴婢可不敢!再说,奴婢也没个脑子不是?” 朱厚照点点头:“嗯,说的也是。这个张彩倒也眼光毒辣,是个人才。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刘瑾一笑:“万岁爷,张彩也算是我门下,估摸着也是想着为万岁爷分忧。万岁爷登基半年了,一直打不开局面,这张彩也算是有心人。” 朱厚照摇摇头:“想当官而已!焦芳成了辕门立柱,自然就有后来人。好,想当官?可以!朕这里官位不缺,缺的是有本事有忠心的人。张永,你也学着点刘瑾,多收两个替朕分忧。” 张永憨憨的点头:“刘公公能者多劳,小的还差得远。万岁爷让奴婢收,奴婢尽力去做,绝不让万岁爷苦心付之东流。” 张永比起刘瑾话少,欲望似乎也没那么强烈,朱厚照其实也很喜欢他。刘瑾和张永关系一直不错,此刻插话道:“老张实诚,心思也灵动。那话怎么说的?哦,腹有锦绣。万岁爷,张彩一事应该如何处理啊?奴婢怎么做才合适?” 朱厚照沉吟一下,突然哈哈大笑:“张彩做得好!朕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刘瑾,今日叫张彩来豹房,朕要亲自问询!”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张彩欢喜的快要晕过去了。虽然早就料到朱厚照会很重视自己的主意,但没想到朱厚照竟然这么快就召见自己。告假沐浴,请后海的秃老三修修面,采采耳,换了一身干净却略有些陈旧的官衣,掐着点来到豹房附近。 番子禀报之后,刘瑾急匆匆的迎出来:“老张,这里!我跟你说,陛下喜欢实诚的,你有啥说啥,别卖弄。” “放心吧,刘公公。下官绝不会油嘴滑舌,给你丢脸。” “嗯,你小子也不事先给咱家打个招呼,害的咱家被万岁爷骂。” “呵呵,刘公公,下官是故意的。” 刘瑾一下停住脚步,惊讶的看着张彩。张彩笑呵呵的解释:“刘公公,树大招风。刘公公的恩情下官是铭刻在心的!” 刘瑾眨么眨么眼,心中一缩。是啊,自己在八个随侍太监中圣眷最隆,权利也最大。东厂督公,又是秉笔太监,还收罗一帮文臣。刘瑾想明白了,感激的看张彩一眼,微微点头:“多余的话就不说了,张彩张大人,好生做!” 进了朱厚照寝室,朱厚照正在仔细研读张彩的奏折。刘瑾轻声提醒,朱厚照坐直身子,笑着点头:“张彩?好!刘伴伴,弄个马扎。” 张彩一直紧张的有些颤抖,给朱厚照见礼的动作也有些僵硬。见朱厚照态度和蔼,也就慢慢的放松下来。 “嗯,你的奏折朕看了,很有见地。若你是新机构的首脑,你要如何行事?” 来了!这就是殿试啊!张彩顿时发挥出此生最巅峰的状态,每一个动作的细节赌石完美无比。他站起身子,朱厚照伸手虚按,才重新坐下。每一个动作其实在家中已经演练数十遍,务必使自己看起来谦恭却又不失读书人的矜持。 “陛下,若臣来主事,一不看往日京察评价,二不看被审计人的官声,只看任期内的账册,能合上账的,就是清官。再看任期内辖区变化,收入增长的是能干的官员。若是收支不平衡者,有大工程者是好官。这是地方官的审计之法。若是六部官员,就看具体职位如何,审计方法和地方官大同小异。一句话,尽责职守就是好官!” 朱厚照高兴之余有点不服气:“若是有创新之举,导致收支不平衡便不是好官了?” 张彩一愣,不顾刘瑾拼命递过来的颜色,昂然说道:“不是!陛下,何为官?为何又叫父母官?臣以为尽职尽责之心才是根本!那些为了创新导致百姓遭殃的所谓官员,臣不齿!” 有所为有所不为,朱厚照缓缓点头。虽说不甚合自己心意,但确实是最佳人选!“嗯,罢了。张彩,你这是老成持重之言,朕依了你。刘瑾,使什么眼色?真要是顺着朕的心意,这个官张彩还就真不合适!” 张彩拱手:“陛下,臣汗颜。非是臣执拗,臣只是觉得食君之禄,不敢不尽职。” “好!说得好!朕就取你这片敬畏心!刘瑾,传下去。着内阁焦芳拟旨用印,成立审计司,归内阁直属,张彩担任五品司长挂侍郎衔。定员百人,抽调户部、工部擅长数术之经年老吏,赋予九品官身,赐同进士出身。张彩,你有何异议?” 张彩大脑飞速旋转,很快就拿定了主意:“陛下,臣以为还应该给六部好处。否则这差事也是难办的紧。” “哦?比如呢?” “比如户部可收缴六部小金库···” “等等!何为小金库?”朱厚照马上抓住张彩话中的要害。 张彩一咧嘴,完蛋!自己兴奋过头了!头一次陛见,难免紧张,怎么就把这个说出去了?想随意找个理由糊弄过去,但看朱厚照的神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弄不好还会前功尽弃!哎呀!言多必失啊! 第三百一十二章 难产的审计部门 张彩踌躇半晌,朱厚照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也不催促。张彩一狠心,苦笑着说道:“陛下,不是臣不想说,是想好措辞,不想陛下发怒。” “没事,朕现在脾气好得很。” 刘瑾眨眨眼,没敢说话。朱厚照不满的看过去:“刘伴伴,你觉得朕脾气不好?” “没有!万岁爷和风细雨,脾气深肖先帝!” “陛下,六部衙门众多,每个衙门其实都有结余。户部是钱袋子,但不是每个衙门都能及时收取到资金。所以为了方便办差,就左右腾挪,总要剩下些许资金,不在衙门的账上。天长日久,每个衙门其实都有一笔账外的公款,这个款项就是小金库!” 啪!朱厚照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翻了茶杯。从他记事起,就见到弘治为了钱唉声叹气省吃俭用。就连他这个堂堂太子,一个月的月例都只有五两!现在得知原来都是被那些文官忽悠,哪里能不气炸了肺?“该杀!想不到衙门竟然是这个样子?都该死!” 张彩苦笑,只得劝诫朱厚照:“陛下,你刚刚还说···” 朱厚照一闭眼,一只手捂住眼睛慢慢下滑,再次睁眼之后,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朕,朕不生气!张彩,难道就没有什么法子杜绝这小金库?” 张彩摇头:“陛下,小金库虽是见不得光,但缺了还真不行!差事总是要办的,国库也总是空虚的。户部都没有法子,臣愚钝,哪里有什么法子?不过···” 朱厚照正在沮丧之际,眼睛一亮,追问道:“不过什么?张彩有话就说,朕绝不怪罪!” 张彩笑笑,抬头看着朱厚照的眼睛:“陛下,若论思绪开阔,天下间无出吴王殿下者!每每想起吴王殿下智计百出,臣悠然神往啊!” 对啊!还有炜弟么!朱厚照沉静下来,点点头:“好!朕自会询问炜弟。刚刚说到哪了?哦,还有什么好处?”张彩嘴一咧,我还敢说?可看朱厚照的样子,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除了小金库之外,吏部也应该欢迎审计司的做法。无他,候选官多如牛毛,不管是何种背景的官员,都让吏部头疼。若是坏人审计司来做,好人他们来当,估计吏部还是打心底愿意的。” 朱厚照有点意味阑珊了,他眉头紧皱,由不得询问张彩:“张彩,六部皆是如此,这怎么能行?有没有办法让他们效率更高一点?” 张彩苦笑:“陛下,所谓官场,就是衙门中做事。不光要有能力,还要有人情练达,否则不光事做不成,这官当的也没滋味。陛下,官场千百年来皆是如此,人一多就会拖沓,效率就会变差。千古难题,臣没办法!陛下也不必烦忧,其实官场的真实情况,就是先帝时,也不比现在好。哪怕就是太祖、成祖之时,也是差不多的。树大必有枯枝,陛下不必责备求全。” 朱厚照脸色好看了点,勉强堆起笑脸:“张彩,不,张大人,你不仅是个能臣,亦是一个实诚的臣子。朕知道这是你的肺腑之言,朕很高兴。刚刚说的那些话不要外传,你去吧。” 等张彩走后,朱厚照久久不能平复。刘瑾试探着说道:“万岁爷,奴婢觉着张彩最后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刘瑾,朕知道!唉,原以为朕算不上无所不知,却也能算知晓民间疾苦,没想到官场之中鬼魅手段如此之多,更不要提民间了。唉,炜弟说得对,皇帝不好当啊!” 不提朱厚照的感慨,焦芳接到刘瑾传旨之后,就是一阵头疼!怎么办?虽说张彩和他通气之后,已经想好了腹案,但真正来临的时候,焦芳知道,大 麻烦来了! “什么?审计司?这是什么?”马文升惊讶的口不择言,雪白的胡子翘得老高。 焦芳勉强解释道:“昨日陛下盛怒,对京察不满至极。京察现在也确实成了虚应故事,别的不说,当年商标局成立之事马公可还记得?陛下想要加强监查力度,也是正常之举。” 弘治朝商标局成立之时,马文升当时还是兵部尚书,当然对前因后果一清二楚。京察被弘治帝看出龌龊,假意罢黜实为能臣的庸官,才暗度陈仓成立商标局。提到这件事,马文升不吭声了。还能怎么说?说吏部、六科、督察院尽职尽责?哪里说得出口?马文升还是要脸的! 李东阳叹息一声:“陛下求治之心无错,只是太急切啊!罢了,这些年京察确实不像话,交给陛下也好。只是这个张彩···似乎资历不够啊。” 焦芳一咧嘴,是啊,这才是让文官们最为诟病的地方。幸进历来为官场所不齿,这审计司又肩负监察官员的大权,百官真正担心的地方,是怕张彩又是一个来俊臣、周兴般的酷吏!不过张彩现在已经算是自己人,怎么也得推一把! “李大人,话是不错,可毕竟是张彩首倡此事,陛下看中其锐意进取,不答应,陛下那里交代不过去啊。” 马文升站起身来:“不行!审计司可以成立,但这个司长侍郎···人选应当再斟酌。本官以为蒋冕不错!” 李东阳点头:“是啊,人选确实需要慎重。走吧,去见陛下,有些事还需要内阁和陛下商议。” 焦芳脸色难看,但李东阳是首辅,他总不能撕破脸吧?可朱厚照那里也不好交代啊,怎么办?转念一想,也好。就让陛下知道这些人的跋扈,自己的艰难处境。于是一言不发,只是站起身,准备跟随李东阳、马文升去豹房。 李东阳、马文升对视一眼,一起走向门外,三人乘坐绿呢小轿直奔西直门外。 朱厚照此刻却是不在豹房。五军营糜烂日久,朱厚照索性就不再抱有希望。华侯伟给他留了烹狼军一部,雷布雨也没能回归江南,被朱厚照强行留下,统领烹狼军。烹狼军已经补充完毕,恢复建制,今天正是正式成军的日子。 《控卫在此》 第三百一十三章 京师烹狼军 烹狼军全编扩展为一万两千人,除却后勤人员,一线战斗人员能有一万人出头。朱厚照看着教军场中笔直的身影,很是满意:雷布雨,留下来不是挺好?看看这些儿郎,带着他们大杀四方,不也是一件快事? 雷布雨还能说什么?走是走不了了,那就安心干吧。反正俩人是亲兄弟,给谁干不是干?他弯下腰,很是谦逊的回应:陛下,标下也挺有成就感的。训练了快三个月了,算是有点起色。不过··· 不过什么?有话直说,别学了官场的坏习气,你是武将,用不着婆婆妈妈。 是,那标下就直说了!现在军里缺乏重武器,原先马克沁枪管不过关,打不了多长时间就得换,这些马克沁都差不多到了淘汰的时候。听说翼轸军配备了开山炮、火凤凰轻机枪,马克沁的质量也更好了。烹狼军什么时候也装备啊? 朱厚照咂咂嘴,他也眼馋,可华侯伟来信说过,产能有限,只能是少量配发。第一批的重火力还在路上,估计就是这几天的事。唉,杨廷和还是太嫩,机械制造局才刚刚步入正轨,顶多能造追魂枪、马克沁,其他的还是没能力。 不要担忧,马上就会有新装备下发。雷布雨,现在的烹狼军和当初全盛时候相比,还差多少? 雷布雨略一踌躇,直接说出实情:陛下,若是论军容,自然是现在好一些。要是说战斗力,这帮都是新兵,没见过血,怕是远远不及!标下有个建议,这燕山之中有不少落草为寇的山匪,是不是让烹狼军见见血? 朱厚照马上来了兴趣!他做梦都想打仗,兴冲冲的说道:好!等装备发过来之后,熟悉两天,朕要御驾亲征! 雷布雨苦笑一声:陛下,那些大人们能让您御驾亲征?标下知道您是见过血打过大仗,可如今不是身份不同了么? 朱厚照一皱眉,哼了一声:到时候再说!朕还轮不着他们指手画脚!唉,还是当太子的时候好啊,采凉山一战,朕也是顶风卧雪,打死不知道多少鞑子。怎么当了皇帝,反倒出不去了呢?炜弟太奸诈,他倒是逍遥了,留朕在京中苦熬。不仗义! 雷布雨哪敢参合这两位之间的事?讪笑两声,转移朱厚照的视线:陛下,已经安排好射击比赛,陛下要不要也打两枪过过瘾? 哦?要!为什么不要!老子···呃,朕,朕好久都没摸抢了。 靶场就在教军场左近,啪啪的枪声已经响了起来。朱厚照走在射击位边缘,推开刘瑾:怕什么?朕的兵马岂有造反的道理?雷布雨,招收的时候都审查过吧? 雷布雨连忙点头:筛了好几遍,按照陛下的吩咐都是世代务农的子弟。 嗯,那就好!来,朕看看。 趴在地上的新兵都有些慌,那可是大明的至尊,言出法随一句话决定生死的主,怎么能不紧张?枪声的节奏乱了起来,唯有一个新兵竟还是不慌不忙的扣动着扳机,远处靶子小红点来回摇摆,枪枪十环。 等一梭子弹打完,朱厚照笑吟吟的看着爬起来的新兵:枪打得不错!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的话,小的叫支大柱! 朱厚照差点笑出声来,这叫什么名字?支大柱?支姓不算常见,可也在百家姓里。大柱?嗯,是挺壮实的。他忍着笑,拍拍支大柱的肩膀:小子,胆挺肥啊?是个当兵的好材料!来,看朕打两枪你看看和你有何不同! 朱厚照单腿跪地熟练压弹上膛,端起枪也不瞄准,啪啪,枪声响个不停,转瞬之间,枪膛里的十发子弹就全部打完。 不一会,结果就报了上来。雷布雨有些忧郁,朱厚照哈哈一笑:朕是皇帝,又不是神枪手,说! 一个九环,八个八环,一个七环。 朱厚照转头看着支大柱:明白了么? 支大柱一脸钦佩的叫起来:我明白了!陛下不求精度,打出一轮速射。要是在战场上,顷刻间就是是个敌手倒地!明白了,明白了,弹无虚发,而不是指哪打哪! 朱厚照高兴了,叉着腰哈哈大笑顾盼自雄:说得好!就是如此!战场上生死就在一线之间,哪有那么多时间瞄准?差不多就打出去,既消灭了敌手,又能躲避对方的攻势。嗯!雷布雨,看你还不如一个支大柱,以后训练可要找准方向! 雷布雨嘿嘿了两声,摸着脑袋:我说陛下怎么打的那么快,原来是这个道理! 回到豹房,朱厚照还是意犹未尽。刘瑾赶紧捧场:万岁爷,这烹狼军果然是一等一的强军,也就只有万岁爷才能指使得动。 朱厚照哈哈一笑:炜弟手里还有半支烹狼军,我俩双剑合璧天下无敌! 这货也是不要脸的大吹法螺,烹狼军完全是华侯伟一手建立起来,他不过是参与了采凉山大战而已。不过朱厚照在军事上确实有天分,短短半年就又建立起来一支烹狼军。 转过天来,空跑一趟的内阁阁老们再次来到豹房。这回朱厚照没到处乱跑,正在屋中筹划烹狼军事宜。 陛下,昨日我等没有找到陛下,这审计司一事,还需仔细斟酌。 朱厚照一愣,收起华侯伟的信,看着李东阳等人说道:李大人,哪里需要斟酌? 呃,陛下,京察不力,臣等皆有罪过。陛下成立审计司,臣等无异议。不过需选拔德高望重的臣子,才能镇得住此等大事。 朱厚照轻轻哼了一声:诸位阁老,小金库你们可是知道? 三人大吃一惊,这是谁干的?竟把这么要命的东西捅出来了?可皇帝问话不能不答,李东阳硬着头皮说道:小金库却为顽疾,历朝历代遗留之毒瘤,却是徒之奈何。陛下,为何有此一问? 朱厚照眉头紧皱,半晌才冷冷说道:朕设想审计司可消弭小金库! 为您提供大神顽石共霓虹一色的《大明皇家维修工》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一十三章 京师烹狼军免费阅读. 第三百一十四章 全面预算 这不可能!几人脑中第一反应便是如此!开玩笑,真的消灭了小金库,事情还做不做了?就户部国库中的积蓄,哪年不是寅吃卯粮?李东阳不可置信的追问:“陛下,臣是不是听错了?真的有办法兼顾政事?” 朱厚照叹口气:“朕也不瞒着你们,办法是吴王想出来的。此法名曰全面预算,根据上一年的用度,估算下一年的用度,户部提前预留资金,再不是一本说不清的糊涂账!” 李东阳茫然了,他看看马文升,再看看焦芳,见两人都是一头雾水,只得躬身施礼:“陛下,臣等愚钝。请陛下为臣等解惑!” 朱厚照不禁想起当年,徐溥一听他和华侯伟搞出来的一国天下,马上就反应过来的场景,不禁一阵唏嘘。现在怎么感觉人才凋零,连这个都听不懂?勉强打起精神说道:“也不复杂,就比如吏部,上一年花费三百万两,今年就预备三百万两,不够再行追加。这样不用户部再审查项目,也不会耽误政事。审计司不光要负责京察,更要担任各部的年度预算审核。德高望重的老臣当然好,但能承受这样繁重的事务?不通数术也难当如此重任。” 李东阳默默的思索,马文升却是不知该哭该笑。不过总归是好事,他还是勉强笑了一下:“陛下!吴王此法玄妙,微臣叹服!不过事关重大,张彩能否担当重任?” 朱厚照笑了笑,一指刘瑾:“宣张彩!”然后转头对马文升说道:“行不行考一下就知道!俗语有云,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他若是不行,朕也不会强求。大不了够资历的官员考一回不就是了?” 马文升点头:“还是陛下想的周全,臣万万不及。” 李东阳这时候也想明白了,拱手说道:“陛下,这全面预算之法甚佳,以老臣看,应当详细订出条款,分出日常、急用,方为万全之法!” 朱厚照一笑,拿起一本小册子:“都有!炜弟说的很详细,连招标之法都有!”“招标?陛下,何解?”李东阳对华侯伟的东西格外敏感,那个小家伙拿出手的东西就简单不了! 朱厚照僵硬一下,摇摇头:“还早!炜弟说,只有各部来往支出的账目像个样子,才能施行此法。呵呵,炜弟真乃天纵之才!” 说话间,张彩就来到豹房。张彩这几天都在豹房附近租赁房屋居住,就怕事情有变。刘瑾也知道张彩的落脚地,自然就是一会就到。 “陛下!” “免礼!张彩,审计司职能有变化,朕不知你是否还能胜任。” 张彩心里咯噔一声,面上还是精心训练过的笑容:“不知有何改动?请陛下解惑!” “哦,来,这是吴王撰写的全面预算,你看看。”朱厚照倒是不吝啬,把小册子丢给张彩。 张彩慢慢翻开小册子,一页一页细细品读,渐渐陷入痴狂之中,不时发出惊叹之声。 刘瑾喊了张彩好几句,张彩恍若未觉。直到刘瑾推他一把,才惊起抬头:“啊!刘公公,何事?” 刘瑾又好气又好笑:“我说张大人,陛下问你呢?” “哦哦,陛下,臣看的入迷,实在不是有心。” 朱厚照点头,满脸笑意的说道:“看出什么了?” “吴王真乃神人也!臣刚刚估算过,若是全面预算铺开,单单京城各衙门,一年至少节省数十万两雪花银!” 朱厚照大吃一惊:“什么?多少?张彩,你确定?” 李东阳眼中也是精光四射,马上跟上一句:“果真有这么多?” 张彩很肯定的点头:“微臣说了,是至少!陛下,李大人,京城衙门众多,单单是文房四宝里面就奥妙甚多!就拿湖笔来说,精品和普通的价格相差十倍。且零星采购和大批量采购之间的价格差距也不在小数!京城数万官员,每人头上光文房四宝就能节约一两银子,那要是所有开支都算上呢?”靠!朱厚照气的脸色铁青,一巴掌拍在笔山上,笔山落地摔得粉碎。“硕鼠!想不到竟然有这样许多名堂!” 李东阳叹息一声,这样的便宜他也没少占,哪能不知道张彩说的都是真的?或许有过之而不及呢! 焦芳大喜,张彩稳了!算了,加把火,也把人情做在明处!他点头附和:“看来张大人也是精通数术,如此估算下来,这全面预算是非推行不可!” 马文升点点头:“没想到这细微之处,竟藏着如许污垢!张大人心思机敏,却是好人选。” 张彩谦逊的笑笑:“下官乃是家传杂学,让大人见笑。东汉张衡乃是下官先祖!” 唉,后世如雷贯耳的大人物,此刻竟是无人在意。马文升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焦芳只是为张彩上位高兴,全然不知张衡是何许人也。就连朱厚照也不知道张衡的大名,只是连连点头:“原来是名门之后,好!李大人,你看如何?” 李东阳博学多才,上下打量一番张彩:“张大人人才难得,臣无异议。张大人,你祖上可否留下地动仪?” 张彩黯然的眼神一跳,惊讶的问道:“李大人竟然知道地动仪?唉,地动仪早已遗失,就连浑天仪和地动仪的图册也十不存一!” “可惜可惜!陛下,审计司人选内阁再无异议!” 朱厚照长出一口气,可算拿下了!接下来几人坐在屋中,针对全面预算的细节,展开激烈的讨论。 半月之后,一道圣旨引爆京城官场!京城各衙门,包括五军都督府,都要实行全面预算。以半年为期,各部派出干员学习预算之法,半年之后,各部提交本部预算。一时间京城官场沸沸扬扬! 审计司的成立在全面预算的风暴掩盖下,悄无声息的成立了。张彩也下了辛苦,利用半月时间,详细摸清了户部、工部等有真本事的疍吏。一张内阁开具的调令,户部、工部叫苦连天,审计司还是如期开张! 第三百一十五章 朱小头的诞生 户部尚书韩文拿着下发的《全面预算指南》一页一页的细细翻看,越看越是对远在万里之外的华侯伟钦佩不已。小金库其实算不得什么,真正头疼的是各部门毫无章法的靡费。大明从开国之初底子就不好,朝廷的支出就是一本说不清的烂账。由于收的是实物税,户部手中也没有现金流,再加上宝钞的崩盘,六部当中,最难过的就是户部尚书。 “老韩,这全面预算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咱户部好象要占便宜啊。” 说话的是韩文的老搭档户部侍郎罗文刚,他虽然不了解全面预算的具体内容,但是听来的一鳞半爪就感觉户部一定是占便宜的那个。 韩文放下手中的小册子,端起茶杯微微一笑:“老罗,我可以很笃定的告诉你,户部就是下一个金窝窝!呵呵,你家的门槛要换新的喽!” “有那么夸张?说说呗!” “嗯,听说你小子有武夷山的岩茶?还不给上官泡上?” “切!早就惦记上了吧?上官就是你这么当的?行吧,算我怕了你,唉,官大一级压死人呐!” 换上武夷山的岩茶,韩文满意的点点头:“看在你这么殷勤的份上,我就说说。一旦全面预算推广开,咱们户部的可就轻松多了。再不用被那些人吆五喝六的撵在屁股后面,也能安安心心的喝口茶了。本来一年就没个歇脚的时候,要是推广开,一年也就忙上年头年尾两回,你说不好么?” “还有!我不信就这点好处!” “啊?这你还嫌少?行!算你眼光毒!还有就是钱!看似咱们的权利少了,其实不然,户部拨款款项从何而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国库里再不是陈芝麻烂谷子,而是白花花的雪花银喽!” “你是说?税银?” “嗯!想要推行全面预算,必须有大量的现银。这些年大明赚了不少银子,但花出去更多。现在银子已经比弘治年间便宜不少了吧?所以下一步必定是转成收税银,那户部不就真的成了金窝窝?” 是的,韩文不愧是户部尚书,嗅觉极其敏锐。华侯伟已经在江南造出一批冲压机,第一座制币厂的厂房已经悄然耸立。 朱厚照正在豹房看京城地图,制币厂放在哪里合适?安全是第一位的,必须远离闹市区,还不能离着中枢太远。 张永在一旁伺候着,朱厚照突然发声:“张伴伴,你说冲压机放在哪里合适?” 张永想了想,手指商标局附近:“万岁爷,奴婢觉着这里不错!一来离着五城兵马司近,不怕大批歹人攻打。二来也算是距离合适,原料和成品运输也方便。” “可以啊?行,张伴伴,你就去这制币厂吧!这是朝廷命脉,切记谨慎!” 《仙木奇缘》 张永大喜过望,他此时身上肩负御马监,但御马监今非昔比,朱厚照已经有了烹狼军,御马监已经是鸡肋。本想着撞刘瑾的木钟,谁知道天下掉下个大馅饼,当下跪倒在地:“奴婢一定万分小心,绝不辜负万岁爷!” “行了,起来吧,跟朕看看冲压机!” 豹房中就有一台冲压机,是为了给朱厚照演示,以及培训技师所用。豹房占地不小,总有紫禁城的三分之一大小。走到西北角的时候,就听到轰隆隆的机器运转的声音。 华侯伟派来的童维文正在查看冲压出来的银元,见到朱厚照走进来,扔下手中的银币,匆匆迎上来:“陛下,冲压机运转良好,请看,这就是新式银元。” 朱厚照抓了一枚,举起来细细查看。银元大概比五铢钱大了两圈,正面是正德壹元四个隶书,,背面则有一副策马扬刀图,主角正是朱厚照。边缘齐整,有一圈日月图形凹进去。 童维文笑着介绍:“陛下,这银元重约一两,九银一铜,五十枚银元就可以省出来一两足银。加入紫铜,不光是能赚钱,更有加固的作用。另外还有衍生出一中鉴别方法,两指捏住,使劲吹一口气,放在耳边,就会有颤音。陛下,出去试,这里噪音大,听不真。” 朱厚照满意的点点头,抓起一把装进袖袋,接着问道:“一个时辰能产多少?” “启禀陛下,半个时辰一千三百八十一个。只要原料供得上,日产万枚不是问题!” 朱厚照走出厂房,耳目为之一松,噪音实在太大。他掏出一枚银元,两指捏住,使劲一吹放在耳边。锃!声音悠长,非常悦耳。他心情甚好,对着张永说道:“原来钱真的有声音,比那些月琴、琵琶的声音好听多了!” 张永接过银元,学着朱厚照的样子,使劲一吹,流露出陶醉的样子。看来真的是最好听的声音,就是钱发出的声音。 “童师傅,以后你就听张永张伴伴的,好好培养一批技师,一定要保证制币厂正常运转!朕,绝不吝啬赏赐!” 刘瑾这时匆匆跑来:“万岁爷!万岁爷!有军情!” 朱厚照一皱眉,迎了上去:“叫什么?走,屋里说。” 还没等坐下,朱厚照就迫不及待的打开竹筒,一目十行的观看。放下羊皮纸,朱厚照抬头向天,呆呆的一动不动。 突然,朱厚照双目射出精光:“走!刘伴伴,回宫!此事不可等闲视之!” 回到文华殿,朱厚照坐在龙椅上,一会眉头紧皱,一会在地上游走,明显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李东阳等人进了文华殿,看到朱厚照的样子,彼此对视一眼,心中都有点忐忑。这位陛下可不是先帝,一会一个主意,性格还刚硬的很,不好伺候! 朱厚照抬头,看着李东阳笑着说道:“李师傅,你来看,这是样币!” 李东阳接过银元,来回翻看。朱厚照手里也拿着一枚,向李东阳炫耀:“李师傅,这银元还有一桩妙处,看,吹一下放在耳边,便可鉴定银元真假!” 李东阳依样画葫芦,点点头:“陛下,确实如此。这银元如此精美,怕是成本不低吧?” 第三百一十六章 影帝朱厚照 朱厚照呵呵笑着摇头:“比官锭省钱多了。只要熔炼之后制成银板,冲压后直接打磨抛光,快得很。李师傅,不光省钱,还能赚钱!” 这可是意外之喜,李东阳眉毛一扬:“陛下,这铸钱历来就是赔本买卖,如何还能赚钱?” “呵呵,银元为一两,边缘有图样可防止刮削,音色清脆是因为九银一铜。经过精细测算,五十块银元就可节省一两足银。” 马文升惊讶的问道:“陛下,这可比官锭强多了!方便携带,防盗铸,防刮削,普通人还能鉴别真假。啧啧,好东西!陛下,老臣厚颜,发俸禄的时候,能不能赐下几枚?” 朱厚照哈哈大笑,从袖袋中掏出六枚银元:“每人都有!银元没有祖钱、母钱、子钱之分,都一样!” 焦芳、马文升、李东阳也不客气,一人收起两枚银元,在手中细细把玩。 看看火候差不多了,朱厚照掏出那封密报:“小王子又有动作。他纠集十五万大军,直奔翁观山,攻打亦不剌和满都赉阿固勒。” 李东阳一笑:“陛下,这是好事吧?鞑子狗咬狗,咱们看热闹就好,也能省下不少钱粮。” 马文升可不这么看,他走到朱厚照有意挂出来的地图前,不断比划着。李东阳说完之后,猛地转头:“李大人,这回本官不敢苟同。” “哦?难道有什么不妥么?” 马文升严肃的点点头,指着翁观山:“蒙古现在分为左翼右翼,小王子已经统一左翼,其三子被册封济农。要是再打垮亦不剌和满都赉阿固勒,蒙古就会再次统一。” “那又如何?烹狼军三次击败小王子,他不敢来!” 马文升叹口气:“九边可没有烹狼军,更没有马克沁!况且小王子尝到苦头,不和咱们正面交手,咱们追得上么?” 朱厚照暗自点头,马文升不愧是允文允武的老臣,对此事的判断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 李东阳皱眉:“那怎么办?直接打过去?师出无名啊!” 马文升急了:“李大人!我的李大人!打仗可不是做文章,更不是处理政务,哪里需要什么师出有名?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才是真的!况且小王子打过来的时候,什么借口也没有。他能我亦能!” 李东阳还是摇头:“马大人,你刚刚也说了,咱们追不上!况且就是追得上,钱呢?打仗不是打架,武器弹药,粮食草料,帐篷马匹,哪一样不需要钱?不管打胜打败,士卒的抚恤、赏金都是了不得的大数目!” 马文升语塞,是啊,不管李东阳反对的理由是什么,没钱拿什么打? 朱厚照说话了:“半年来吴王解送回来不少金银,朕的内库拿出一部分,国库拿出一部分,不能因为没钱就任由草原统一!”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李东阳看朱厚照没说话,小王子是你放走的,现在又说这种话? 朱厚照读懂了李东阳的意思,脸上有点微微发烫。当初轻狂,想着小王子回归草原,自己还能捞上两仗打打。现在接触朝政日久,就越来越后悔。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窘迫:“咳,当初有当初的情况,小王子不在草原,亦不剌和满都赉阿固勒也是蠢蠢欲动,不管是小王子,还是亦不剌、满都赉阿固勒,决不允许他们统一草原。” 看朱厚照已经知道轻重,李东阳这才点点头:“好吧,防患于未然,国库可以出这个钱。陛下,何人领兵?” 这才是朱厚照铺垫这么久的目的!朱厚照就等这句话了。他昂首挺胸:“朕决意御驾亲征!” 啊?这下连焦芳都不干了!大明官员就听不得御驾亲征四个字,从土木堡之变以后,御驾亲征就成了大明的噩梦! 焦芳马上焦急的连连摇头:“陛下不可!前车之鉴不远,陛下,此例开不得!” 李东阳也是罕见的硬气:“陛下,决不可御驾亲征!倘若陛下非要御驾亲征,请罢黜老臣!” 马文升也是站的笔直:“陛下,御驾亲征用不着,还是老臣走一趟!” 朱厚照知道臣子们一定会竭力反对,早就准备好另一套说辞:“诸位爱卿,朕不是草率行事。先帝时朕和炜弟在采凉山伏击小王子,也曾杀的浑身是血。况且炜弟已经送来一批先进的武器装备,比之之前的烹狼军,现在的烹狼军战斗力大大增强了。朕绝无风险!” 李东阳还是摇头:“陛下,不是老臣不相信陛下所言,实在是今时不同往日。当年英宗麾下大明数十万大军不强么?瓦剌也先不也是不敢正面抗衡?陛下,若你还是太子,臣不会拦着。现在陛下身份已变,这是其一。其二,陛下还未大婚,更无子裔,一旦有个万一,大明何去何从?” 朱厚照还想试一试:“李师傅,就算万一,不是还有炜弟?大明无事!” 李东阳还是摇头,焦芳插话:“陛下,臣等都是陛下的臣子,自然要忠于陛下。陛下不能独断专行啊!” 朱厚照也不生气,这也是早在预料之中的事。于是微微点头:“好!朕答应你们!唉,其实真的没危险。” “那也不行!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陛下身系大明亿兆百姓,社稷江山都在陛下啊!” “好吧好吧!唉,炜弟说的好,听人劝吃饱饭,朕不去了。嗯,李师傅,说到大婚,朕已经十三岁了,是不是可以让宗人府招收宫女了?” 李东阳放松下来,见朱厚照对女人开始感兴趣,当然需要支持!“当然!陛下,依臣看,现在就可以着手遴选皇后人选,等过上一两年,陛下便可大婚!” “嗯!可以。今日就议到这里吧,朕还想去看看制币厂的厂房。” 李东阳等人被朱厚照的表演欺骗了,放心的回到内阁。焦芳总感觉这不是朱厚照的作风,这位登基半年以来,一向强硬的很,怎么会被三言两语就改变主意? “李大人,谨防陛下偷偷出兵!陛下可是有前科!” 第三百一十七章 跑路的皇帝 李东阳愕然:“不能吧?嗯,还是看一看的好。”随手招过书吏,吩咐打探朱厚照的消息,不一会书吏回来禀报,朱厚照正在探查制币厂的厂址。 “哦,焦大人,不必担心,陛下已经长大了。呵呵,没事,小心无大错。” 转过天来,朱厚照又没有回到紫禁城。李东阳无奈的叹口气:“陛下年少,这身子应该大好了啊?叫御医随行,咱们去豹房!唉,老胳膊老腿,走不动了啊!” 几人来到豹房,一问,朱厚照又去了机械制造局。李东阳唉声叹气,焦芳却是心中疑虑越来越盛。他走在最后,突然抓住小太监,厉声问道:“陛下果真是去了机械制造局?本官马上就去看看,倘若你胆敢欺骗当朝阁老,呵呵,你死无葬身之地!” 小太监吓坏了,大声叫嚷着:“万岁爷就是一早去了机械制造局!焦大人,小的不敢说谎。” 焦芳抬头看天,已经是过午,大叫一声:“不好!” 马文升也反应过来:“不对!陛下不会在外面用膳!” 李东阳脑袋嗡的一声,马上就要爆炸了!抱着最后一丝侥幸,三人急匆匆直奔机械制造局! “陛下?没有啊?好多天没来我这里了!”杨廷和莫名其妙,一脑袋官司。 李东阳一下瘫倒在地,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焦芳手疾眼快,一把抓住李东阳。可是李东阳肥胖,没抓牢,也把他带倒。 “出什么事了?陛下不在豹房?”杨廷和隐隐有不好的感觉,连声追问。 马文升跺着脚,气的白胡子乱颤:“没有!宫里没有,豹房没有,小太监说来你这里了,结果这里也没有!” “啊!陛下,陛下能去哪里?”杨廷和也急了,声音震得房梁簌簌往下掉土。 李东阳好不容易缓过这口气来:“唉!先帝啊!我李东阳对不住你啊!陛下,陛下肯定是出兵草原了!” 是的,昨夜朱厚照就偷偷混进烹狼军,今日一早就开拔出城!看着远方巍峨的燕山,朱厚照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自由的幸福! “万岁爷!奴婢,奴婢有点怕。是不是回去吧?”刘瑾当然害怕,那些大臣肯定不会拿朱厚照怎么样,可自己不就是最好的替罪羊出气筒? 朱厚照摇摇头:“开弓哪有回头箭?刘瑾,不要怕,有朕帮你担着!” “哎,哎。唉,奴婢还是怕!” “怕个屁!”看着刘瑾的怂样,气的朱厚照爆了粗口!可这句脏话出口,突然感觉到一种久违了的畅快! “哈哈,老子就是这样!什么朕不朕的?老子就是老子!” 刘瑾刚刚还是装出来的,这下可是真担心了!万岁爷是不是欢喜疯了?要命!这可怎么办?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朱厚照笑了一阵,一脚踢在刘瑾屁股上:“怕个屁!老子没事,就是憋得久了,骂几句痛快痛快嘴!你还别说,真拓麻痛快!哈哈哈!” 刘瑾这才放下心来,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爷!你要吓死奴婢么?那个谁?哦,老雷!咱家也喜欢军中的汉子,不为别的,就是痛快这两个字!” 雷布雨呵呵笑着,心中不由得对朱厚照的好感多了几分。当然,刘瑾也不错,一个当红太监有多嚣张,他还是知道的。人家给脸,自己不能不兜着:“好说!既然老刘都不客气了,那老雷我还斯文个裘毛?我说,当家的,咱们可是孤军。下一步去哪里?” 朱厚照大喜,走过来拍着雷布雨的肩膀:“好!要的就是这个味!走吧,第一站,宣府!” 太行山余脉军都山峰峦叠嶂,高耸入云的山峰直上直下,山间小路上行走的烹狼军速度极慢。刘瑾战战兢兢跟在朱厚照身边,朱厚照不满的骂道:“老刘!看看你,都快缩成鹌鹑了!不过这军都山果然险峻!老雷,你说就咱们现在的武器,上面是大明最精锐的神机营,能不能打破居庸关?” 雷布雨略略思索,干脆的说道:“守军肯定是守不住,但咱们的伤亡也小不了。没法子,这山太险峻,爬上去都难,更别说攻打了!” 朱厚照点点头:“是啊,不好打。钱宁,听说你左右开弓,有养由基的水准,来,给老子看看!” 钱宁是刚刚投奔刘瑾,小伙子长得极为俊俏,但骨架子粗壮,身体线条非常彪悍。他答应一声,闪电般挂弦,众人还没看清,一支狼牙箭已经射了出去。啾!一声悲鸣,一只硕大的雄鹰极速坠落! “好箭法!”朱厚照满意的点点头,对这个精神小伙多了几分喜爱。 来到居庸关,守城的边军警惕性极高,派出兵卒阻拦。 刘瑾亮出关合,兵卒逃一般纵马飞奔。不一会,守城的总兵官鲍大海带着众人出来迎接。 朱厚照一皱眉,这个架势,好像是有所准备啊?难道?不可能!都是一帮老头子,哪能经得起颠簸? 不过鲍大海确实是接到了京城兵部以及内阁的指令,要他无论如何都要留住朱厚照。鲍大海这个为难,皇帝的话不听听谁的?可兵部和内阁这帮大老爷更惹不起,随意几下散手,自己的居庸关就得饿肚子。他来到朱厚照面前,吭哧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朱厚照知道肯定是京城那边递过来消息了,要不然这个总兵不会一脸便秘的模样。他又好气又好笑的骂道:“吭哧个屁!看看你,还有个当兵的样没有?朕是天子,岂有被臣子管的道理?你怕个裘毛?老子给你撑腰,那帮老大人吃不了你!” 朱厚照满嘴粗话,鲍大海反倒是感觉十分亲切。腿也不抖了,腰也不酸了,直挺挺的大声说道:“陛下!京师来了消息,要你务必等待几日。阁老们都要来居庸关见驾!” 朱厚照没有说话,而是绕着鲍大海转了几圈。突然大声问道:“鲍大海!” “有!” “老子问你,知不知道追魂枪、马克沁?” “启禀陛下,标下知道!此乃一等一利器,天下无双!小王子好几次都是败在马克沁上!” “那你往那边看!” 第三百一十八章 拐跑总兵 鲍大海看向朱厚照身后的烹狼军,不见一挺马克沁,不禁愕然:“陛下,你让标下看什么?” 朱厚照回头,一拍额头:“呃!都拆散了。鲍大海,朕的烹狼军马克沁三十挺,火凤凰轻机枪六十挺,追魂枪五千杆,霰弹枪三千,天下间谁能相抗?” 这话当然是打了一点小小折扣,不过也够了。鲍大海眼中闪动贪婪的光芒:“天!陛下,能不能给咱边军也配发一点?这个,嗯,啊,陛下,可怜可怜兄弟们吧。”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这鲍大海也是个不要脸的,突然跪倒在地,双臂抱着朱厚照的大腿就不撒手,撒赖打滚的手段都用上了! 朱厚照又好气又好笑:“哎呀!我擦!起来!” “就不起来!陛下!要不你把标下带上吧?标下就当个大头兵,能摸摸马克沁也是好的。”鲍大海行径看似荒谬,实则也是惟一的生路。真要是按部就班,皇上也得罪了,那帮惹不起的大爷也得罪了,两头不落好。相比投靠文臣,直接投靠皇帝多好?仗有的打,立功是必然的,升官发财两不耽误。 也不错!朱厚照对这个粗豪的汉子有了兴趣,武将不喜欢打仗那叫什么厮杀汉子?敢于上战场都是好兵!行吧,多培养点人马,也是好的。朱厚照嘿嘿一笑:“鲍大海,你就不怕朕让你当了炮灰?” “那有啥?标下也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打仗不冲锋怎么赢?马革里尸也是当兵的荣耀!” “靠!那是马革裹尸!” “嘿嘿,意思一样!陛下啊,带上标下吧,你看这么多人,标下不能一直这么抱着吧?” 朱厚照无奈的点头:“行吧,你先起来!” 真答应了啊?鲍大海大喜过望,一骨碌爬起来,很狗腿的为朱厚照抚平裤子上的褶皱:“陛下,小人别的不敢吹,说起打仗来,小的还是敢拼命的。” “行了,看你那副德行!别小的小的,标下就挺好。武人就要有武人的样子,骨头要硬!” 鲍大海一咧嘴,心中说道:你是皇帝谁敢招惹?饿你两顿试试?还有啥骨头?老子被飘没的次数多了,那还敢触那帮大爷的霉头?可以这么想,不能这么说。他咧嘴一笑:“习惯了,要不混不下去。陛下,你看是带哪一部分的人马?神机营还是五军营?” 朱厚照略一沉吟:“人就不用多带,一百吧。神机营不合适,新式武器他们一时间难以适应,反倒是没摸过枪的好。” 鲍大海明白朱厚照的意思,人带多了后勤跟不上,有了新式枪支,用不着人海战术。神机营的兵习惯了三段击,反倒是不好适应。于是点头答应:“得令!标下这就去安排!呃,陛下,要是阁老们···” “没事,叫你的副手过来,朕留下一封信,哦,刘瑾,把那封圣旨拿过来!” 李东阳、马文升、焦芳紧赶慢赶,还是晚了。居庸关没看见朱厚照的烹狼军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怎么迎接的不是总兵鲍大海?鲍大海哪去啦? 马文升认识面前的副总兵冯翔鹤,很不客气的问道:“冯翔鹤,鲍大海哪去了?陛下什么时候走的?” 冯翔鹤苦着脸,这该怎么说?说皇帝不仅不等你们,还把总兵拐跑了?可马文升这老头厉害,对待武将还不错,也不能瞎说,只好挤牙膏一样说明前因后果。 李东阳一声长叹,这个陛下啊,实在是,实在不能常理度之!还能说什么?只好叹息一声过后,温言安慰:“不怪你,你把陛下留下的东西拿过来吧。” 朱厚照留下一封信一封圣旨,三个阁老看了,面面相觑! 言辞恳切的表示歉意,这个是意料之中,坚决不改,也是朱厚照的一贯作风,但是,吴王监国是个什么鬼?朱厚照这是准备在外面待多久?这个陛下啊,实在是,实在肆意妄为,呃,是出人意表啊! 三人你看我我看看你,李东阳摇摇头:“算了,追也没用,咱们回去吧。唉,还得送圣旨到应天府,吴王,吴王应该很靠谱吧?” 一代文豪士林领袖,雍容典雅的李东阳李阁老,竟然问出这样的话,实在是朱厚照对他的冲击太大!现在已经不是要不要发展工业的事情,大明一国至尊竟然跑路了?外藩怎么看?百官怎么看?那些勋贵怎么看?诗书传家的士绅们怎么看?邻居家二婶怎么看?呃,她看不看无所谓,关键是,这万万人之上的阁老怎么就那么憋屈呢? 垂头丧气的阁老们慢慢回京,朱厚照留下的圣旨上也用了内阁的大印,八百里加急直送南京! 两日后,华侯伟接到了圣旨。看着身边的汪直:“老汪,你说我哥是怎么回事?想起一出是一出!” 汪直摇头:“那老奴哪里猜得到?陛下年少,是不是被刘瑾等身边近侍蛊惑,一如当年?” 华侯伟摇摇头:“不至于。我哥我还是了解的,刘瑾他们没那个本事。哼!不就是嫌京城憋屈,看我在海上打了一仗,羡慕嫉妒恨发作,索性借机痛痛快快跑出去撒野么?这个混蛋,当了皇帝还是这个样子!唉,怎么擦屁股的破事总是我?” 汪直忍不住笑出了声,华侯伟瞪他一眼,收起圣旨:“得了,你也别笑,准备准备,随我进京。唉,跟老妈说一声吧,看看她回不回。” 张皇后正陪着太康在花园里,听华侯伟说了前因后果,眉头一皱:“这个厚照,也太不像话!这,这哪是当皇帝的样?” 华侯伟马上出声附和:“是,我哥也太任性了。妈,你说我爹在世的时候,出了啥事是我料理后事。怎么我哥当了皇帝,捅出篓子来还是我擦屁股?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张皇后笑了,搂住华侯伟,柔声安慰:“唉,苦了你。儿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爹是不够果断,但一直都在努力。厚照,唉,你也不能不管不是?总归是咱家的事情,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第三百一十九章 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 华侯伟一咧嘴,叹口气:“妈,你也不用安慰我,还能怎么办?我不管能行么?就是这个命,早就有这个觉悟了。唉,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张皇后摇摇头,抱紧了华侯伟:“炜儿,多长点心吧。娘不再多说什么了,京里不是你爹在世时候的样子了。” “嗯,妈,你儿子好歹也是管着这么多人,这点本事还是有的。至于那个,唉,慢慢来吧,我哥不负我,我绝不动手。”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行,你兄弟俩的事情娘不参合。娘这回跟你回去,厚照也该大婚了,娘得把把关,给你找个漂亮贤惠的嫂子。” “啊?我哥才十三吧?太早了!” “早什么早?你当老百姓买菜呢?那可是皇后!不得好好选?我估摸着两年差不多能选好,大婚厚照也就十五了。再过几年,老娘就能抱孙子!” 华侯伟和张皇后不是一起走的,他还需要尽快赶到京中处理政务。张皇后则是慢慢悠悠带着太康,一路游山玩水,自然快不了。华侯伟带着汪直、屠破狼、戚有山直接坐了射日军的舰船,一路北上。 锦衣卫的消息一向是最为灵通,朱厚照得知华侯伟和张皇后北上,就完全放下心来,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了行军作战上。 出了居庸关,过了上关、八达岭,从险峻的山峦中走出来,心胸为之一阔。过了延庆,五日后进入宣府。长时间的行军,已经是人困马乏。朱厚照宣布在宣府休整数日,全军欢呼。 宣府总兵官常维德甚是殷勤,把总兵府让了出来做了临时行宫。朱厚照边走边问:“常总兵,宣府一线能战之兵有多少?前伸的卫所最远在哪里?” 常维德有点为难,宣府这种地方喝兵血是有,但其实也是无奈之举。九边是被文官拿捏最严重的地方之一,飘没的钱粮普遍在三成以上。要说报给兵部的花名册,那倒是简单,可皇上要的是实情,一旦失了圣意,自己这官也做不安稳。 朱厚照一回头,笑了:“不必为难,朕没想着找谁算账,就是为了出兵做准备。” 常维德心一横,索性倒开了苦水:“陛下,宣府能战之兵有五万左右,善战之兵不过五千。臣也虚报不少,不过这钱都拿来养兵了,自己一根毛都没捞着。” “行了,不用说那么多。飘没的事情朕也知道,你真以为朕长于深宫,就什么都不懂?朕在这里修整几日,你手上还有多少战马?” 常维德笑着说道:“臣不敢瞎猜。陛下采凉山一战,臣也是甚为佩服,弱冠之年一击必杀,臣当时还不信,后来才知道小王子当时就准备自裁,这才对陛下佩服不已。战马?战马不多,五千匹还是有的。” “呵呵,当年我和炜弟可不知道小王子就在前线,要不然可不会轻易放过。五千匹?不少了。哦,有骡子没有?” “骡子?骡子多!多了不敢说,两三万匹还是有的。骡子拉货还不错,打仗可用不上!” “哼!少跟我打马虎眼。骡子是不能打仗,可好伺候!烹狼军是孤军作战,又不是骑兵,武器弹药不可能都让战马背,当然是骡子背。战马你给一千足矣,骡子多给点。放心,这钱国库不管朕管!嗯,送你个小玩意。”朱厚照随手扔出去一个银元,常维德一把接住。 “陛下,这是什么钱?怪好看的!” “以后都是这种钱!一枚一两,不用宝钞糊弄。” 总兵府占地不小,朱厚照转了一大圈就有点累了。常维德走后,刘瑾笑着给朱厚照更衣:“万岁爷,要不在宣府也造一个行宫?奴婢觉着您是马上皇帝,将来少不了来宣府,每次都让人腾地方,别人不烦,您不烦么?” 朱厚照闭着的双眼一下睁开,大笑一声:“好!老刘,可以啊?这主意不错!宣府太重要了,好象一根扁担一样,一头是辽东,一头是大同乃至哈密,这里一旦出问题,大明就危险了。嗯,燕云十六州,哼!大明决不能象弱宋一样,被人家欺负到家里!不过行宫太麻烦,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一封奇怪的圣旨进了京,李东阳一看,头都炸了!正好华侯伟已经坐镇京师,赶紧甩锅!哦,赶紧让吴王拿主意! 华侯伟刚刚到了京城两天,此刻正在文华殿吃早饭。李东阳进殿,他连忙一口气喝掉莲子粥,随意擦一下嘴,笑着站起身:“李师傅,这是多大事?看把你急的。” 李东阳摇摇头,喘息两声,坐在华侯伟对面。马文升、焦芳也跟着坐下。 “唉,千古奇闻千古奇闻啊!殿下,你看看,臣,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华侯伟好奇的接过圣旨,打开一看,乐出了声:“哈!这?我哥,哈哈,怪不得!” 李东阳唉声叹气,马文升一脸沉痛的说道:“吴王殿下,你怎么还笑得出来?陛下此举,唉,老臣翻遍史书,从未看到如此荒唐的旨意。” 华侯伟收了笑容,一脸歉意的回答:“是我不好,马大人别见怪。不过这事吧?哈哈,我实在是忍不住!” 马文升气的刚想发作,转念一想,也确实挺可笑的。只好哼了两声,表示抗议。 焦芳苦着脸问:“吴王殿下,等等再笑,先拿个主意啊?这事到底怎么办?” “焦大人,你别急。我哥不就是想打仗?辅国将军府可以建,但是朱寿此人的官职不批!” 李东阳眼睛一亮:“殿下的意思是?” “嗯,我哥还没有子裔,不过总会有的。可以给我未来的侄儿加封辅国将军嘛,府邸也是他的产业。儿子的东西,当爹的当然可以用,这不就解决了?”华侯伟坐回太师椅,一脸轻松。 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马文升一肚子气,拿过圣旨,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加封总兵朱寿为威武大将军,总督军务!唉,殿下,总不能给未来的太子起名朱寿吧?” 第三百二十章 阴差阳差的祖训 华侯伟哈哈大笑:“有何不可?哦,呃,开玩笑的。太祖有家谱排序,不过小名总是可以的吧?要是当朝太子不合适,我未来的儿子总是可以的吧?伯父住在侄儿家总是可以吧?” 马文升错愕片刻,也是莞尔:“好吧,好吧,殿下不嫌弃,老夫还有什么说的?唉,就是,就是昭告天下,旁人看不出来么?” “那又如何?有些事只要有个借口就是了,像不像样重要么?” 李东阳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理。陛下如此胡闹,这样的借口比之真相大白天下,似乎,大概,嗯,还说得过去。“殿下,此事,唉,就依殿下。”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一天云彩散了,数百里之外的朱厚照接到消息,大笑不止:“还是炜弟有办法!这样的事也能遮掩过去。咦?不对!这个混账!” 刘瑾奇怪的问道:“万岁爷,怎么了?谁混账?” “还能有谁?朱厚炜!哼!敢占我的便宜!” “啊?”刘瑾有点想不通朱厚照的脑回路,只是啊啊了两声。 “笨蛋!那个混蛋说这里是他儿子的府邸!哼!他儿子能叫朱寿,朕的儿子有什么不可以?咦?还可以这样么?哈哈!这个主意好!” 朱厚照的脑洞到底有多么大,李东阳已经是难望其颈背!哭笑不得的阁老们,再次找上华侯伟。 华侯伟这回的反应和阁老们就比较一致了,他皱着眉头,唉声叹气:“这!唉,我这个皇帝哥哥噢。正德之后的所有太子都必须改名朱寿?必须在宣府常驻一年以上?马大人,有先例么?” 马文升的表情说不出的奇怪,半晌才叹口气:“要不说陛下实在是,实在是,唉,老夫形容不出来。其实也是有例可循,前宋赵忠实改名赵曙入了东宫。可,那不一样啊!” 华侯伟仔细想了一阵,诚恳的对着三位阁老说道:“虽说胡闹的成分大了点,可三位大人仔细想想,我哥其实还是用心良苦的!太子要成为一国之君,不光得熟悉政务,军务也需要有根基。常驻宣府,以朱寿的名义参与军务,回京继位之后,大明的皇帝就不是前宋那些荒唐之君,凭着一份阵图就想打胜仗。” 马文升勉强点点头:“话是不错,太子不谙军务确实不好。不过,陛下这办法,啧,怎么就这么邪性呢?” 华侯伟一笑:“邪性不邪性的不重要,居安思危,天子守国门才是大明强盛的根源之一。你还别说,我哥虽说胡闹点,维护大明社稷的心还是有的。” 李东阳叹息一声:“好吧,看在陛下一心为国的份上,此事,咳,就这样处理吧。” 再次得到回复的朱厚照已经西出宣府,策马于草原之上。乌兰布察,小王子已经集结起部队,朝着西面的翁观山而去。 “哦?刚刚动身?小王子也真够磨蹭的。”朱厚照看着锦衣卫送来的情报,嘿嘿一笑。 “陛下,此次出兵的目的可不只是为了阻碍小王子吧?”雷布雨站在朱厚照身边,忍不住问道。 “嗯,事到如今当然要和你讲清楚。要不然如何调兵遣将?以烹狼军的火力,打败小王子很容易,甚至加上那两家也一样。但,朕要的不是这个!” 刘瑾也凑趣的问道:“万岁爷难道是想竞全功于一役?” “呵呵,”朱厚照笑了起来,他哪有什么战略目的?纯粹就是憋得慌,找了个借口出兵。不过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不打一打,肯定是不行的。这几天他一直思量这个事情,大致有了点眉目。于是接着说道:“差不多吧!嗯,炜弟来信说羊毛可以作为织布的原料,让我收集一点和他换。嗯,贸易也是克敌制胜的法宝啊!” 雷布雨和刘瑾面面相觑,这?儿戏了一点吧?又出钱又出兵,就为了,羊毛?难道以后史书上记载,正德帝率烹狼军亲征蒙古,大败小王子,及亦不剌、满都赉阿固勒,夺回无数,呃,羊毛? 朱厚照不见两人拍马屁,诧异的看着两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当朕失心疯了?切!你们懂什么?鄂尔多斯的铁矿石源源不断入关,已经是京师的铁矿来源的三成。朕再加上羊毛、羊肉、牛肉、牛皮,让这些草原汉子放下刀枪,千古大患一朝解决。呵呵,谁敢说朕不英明?” “那为何要出兵?”雷布雨实在理解不了朱厚照的思路,牧民都不要的羊毛,能有什么价值? “唉,蛮夷之辈畏威而不怀德,不打服了,怎么肯老老实实的剪羊毛?朕决定了,就在宣府办一家纺织厂,专门纺织呢子布!” 烹狼军全部是步兵,不过是骑在马上的步兵。行进速度和在燕山、太行山之间不可同日而语,很快就消失在草原之上。 小王子端坐在马上,看着前方横亘的翁观山,心事重重。身边的五儿扎鲁特看着有些苍老的父亲,不禁问道:“阿爸,咱们不能缓一缓么?三哥到现在按兵不动···” “不要说了,扎鲁特,你不明白。朱厚炜不会给咱们草原太多时间!唉!唯有一统草原,才有力量有可能打败大明!” “可是,可是那样可怖的地狱之火,真的能抗衡么?”扎鲁特不禁又想起那个被鲜血淹没的夜晚,喃喃的说道。 小王子哼了一声:“那又如何?刀枪总是需要人使用,我们打不过他的武器,总能拖垮他的士兵!下毒、骚扰、断粮,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当年我和你阿姆到处奔逃,惶惶不可终日,现在不也是麾下健儿数十万?儿子,最大的敌人其实是你内心的怯懦,击败它,你就是自由的战士!” 可惜,当武器的代差到达一定程度,在这种开阔地带,神仙也只能饮恨!小王子只是十六世纪的强者,对火器的强大程度没有正确的估算,倒霉也就在所难免! 后世称为大青山的翁观山横亘在右翼蒙古的北方,狭小的谷道中一眼望不到边的人马在穿行,苍穹如盖,繁星闪烁,人间又将掀起无尽的杀戮。 第三百二十一章 致命的铁浮屠 亦不刺是小王子迫不得已册封的太师,但小王子册封自己的次子做济农,安插在鄂尔多斯使亦不刺如芒在背。这个奸诈的老狐狸挑动满都赉阿固勒呼,两人合力干掉小王子次子乌鲁斯博罗特,却给小王子上报被马匪所杀,还有一堆看不出面目的人头。小王子再封巴尔斯博罗特为济农,也就是被华侯伟一再欺凌的嘎瑙,统领万户驻扎鄂尔多斯。 “阿尔秃厮,你来的是不是太晚点了?”亦不刺很不满的看着又名满都赉阿固勒呼的阿尔秃厮,虽说自己也是为了不受威胁,才联手阿尔秃厮做掉了乌鲁斯伯罗特;可受益最大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蛇鼠两端的阿尔秃厮。 阿尔秃厮嘿嘿笑了起来,摸摸自己的秃头:“太师,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巴图孟克已经在翁观山,我的儿郎们已经都已经是嗜血的饿狼,巴图孟克只会是瑟瑟发抖的羔羊!” “好吧,若不是巴图孟克咄咄逼人,我作为蒙古太师,哪能起兵反抗?走吧,迎接咱们的这位雄心勃勃的达延汗!”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小王子站在翁观山峡谷前,静静看着满天星斗下的山峦。星夜突进是他不得已的冒险之举,不如此,一旦让亦不刺和阿尔秃厮扼守山口,自己空有数十万大军,也只能徒之奈何! “阿爸,谢礼西图已经走出山口!”扎鲁特一脸兴奋的跑过来,向自己的父汗报喜。 “嗯,不可大意!草原最不缺突如其来的狂风!让他们加快速度,我怕亦不刺和阿尔秃厮已经来了!” 是的,他们已经来了!亦不刺冷笑着看着前方翁观山口:“可以了!杀光他们!” 哗啦啦,一阵甲胄相撞的声音响起。一排排仿佛从地狱走出的魔兵,身穿重甲,铁链串联着的战马十匹一排,组成一个令人心悸的方阵。 “能行么?当年的铁浮屠可是惨败在孛儿只斤的铁蹄下!”阿尔秃厮担心的看着,那个重金打造的方阵。 “草原上不行!可这里?呵呵,就是送达延汗下地狱的屠刀!亚布图!开始!” 沉默如山的壮汉点点头,放下自己的面甲,肋下夹着长枪,一磕马肚子,来自大食异常高大的战马开始缓步前行。 谢礼西图盯着三里之外的骑兵方阵,心中一阵叹息。大地不断在颤抖,轰隆隆犹如山崩海啸的铁浮屠,挟着无以抵挡的气势冲了过来。二百年前,大金铁浮屠在无敌的蒙古骑兵面前,只是被屠杀的野猪;现在,在这绝不能躲闪的翁观山山口,就是无解的必杀一击! 谢礼西图回头看看,突然一把撕开自己的皮袄:“乌兰布察的勇士们!狗崽子们拿出铁浮屠,就让你们怕了吗?” 三千最为精锐的王旗亲卫大吼:“不怕!不怕!” “杀光他们!大汗会给你们新的牧场,还有女人!” “杀光他们!”不愧是小王子最彪悍的部下,王旗亲卫没有躲闪如山涌来的铁浮屠,反而向着那不可能撼动的兵团冲锋! 铁浮屠的速度慢慢的提起来了,尘土遮掩住满天星光,高大的身躯碾碎了齐腰深的绿草,碾压的气势直逼冲来的王旗亲卫。 当、当,无数箭矢射在铁甲上被弹开,铁浮屠方阵中所有人依旧保持着原有的态势,不紧不慢的压迫对手的肝胆。 鸟瞰大地,两股洪流不断的接近。一股沉重如狱,一股锋锐无匹。终于,两股洪流相撞在一起!稀溜溜的马嘶声,弯刀折断的声音,绝望的嘶喊,一瞬间响彻夜空! 亦不刺说的不错,这种地形最是适合铁浮屠冲锋。王旗亲卫如同大海滔天巨浪,一头撞在铁浮屠如礁石般的身躯上,徒劳的激起无数浪花,却丝毫阻挡不住铁浮屠的脚步! 谢礼西图冷冷的看着被铁浮屠淹没的王旗亲卫,大声下令:“瓦木赤!去!” “是!”第二波冲锋又在路上。谢礼西图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眸里没有一丝情绪。 可惜,铁浮屠这种落伍的军阵,此刻竟发挥出最大的功效。不能不守的死地,平坦的草原,正是铁浮屠大显身手的时候。瓦木赤死的无声无息,折断弯刀之后,被铁浮屠撞飞,无数马蹄从身上踩过之后,瓦木赤成了青草最肥美的养料。 看看身边的最后一个千人队,谢礼西图大吼一声,拔出弯刀:“杀光他们!”催动战马向着前方不可撼动的铁浮屠冲去! 已经杀光两个千人队的铁浮屠,速度不可抑制的慢了下来。亚木图知道对手的策略成功了,牺牲两个千人队,用无数尸骸阻碍铁浮屠的脚步,铁浮屠,累了! 一身六十斤的铁甲,加上一百多斤的骑士,还有五十多斤的马甲,纵使是如汗血宝马般神骏的阿拉伯马,也承受不住! 谢礼西图不是莽夫,牺牲了两千战士和儿子的性命,换来的一丝战机不能白白浪费!他率领山口前最后的一个千人队,画出一个巨大的弧线,从铁浮屠的侧面冲了进去! 不断跌下马的战士转眼就在马蹄下消失,谢礼西图用着中原将军再不会使用的添油战术,不断拉扯着铁浮屠这头巨兽。 山口源源不断出现的小王子战士,一点点的聚集起来,在千夫长的带领下,随着谢礼西图的脚步冲刷着对方的阵型。 “撤下来吧?铁浮屠没用了!”阿尔秃厮被谢礼西图的勇悍震慑,有点想打退堂鼓。 亦不刺冷冷的看阿尔秃厮一眼:“全军压上!阿尔秃厮,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阿尔秃厮无奈的点点头,朝着自己的得力部将亚克西里一挥手。仗打到现在,只要不让小王子从翁观山冲出来,自己这一方就赢定了! “阿爸!谢礼西图死了!怎么办?”扎鲁特有点惊慌失措,彷徨无计的看着小王子。 “怕什么?向全军宣布,谢礼西图的草场翻倍,战利品占一成,他的儿子做王旗卫队的千夫长!” 第三百二十二章 圈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草原汉子最在乎什么?不就是草场、女人?小王子麾下十五万大军,一阵欢呼!蜿蜒在翁观山峦中的一条长蛇加快了脚步。 亦不刺指挥的十万大军也不断的投入战场,这些精壮汉子骑着战马挥舞着弯刀,冲进方圆不过数里的翁观山口,成为这座血肉磨坊的原料。 厮杀如荒原上的野火,血腥染红了月夜的荧光。草原战士如飞蛾扑火,不断在山口厮杀,尸体迅速堆积起来,形成一座座山丘。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阿爸,怎么办?冲不出去啊!” “嗯,知道了。他应该来了吧?” 黑水河,三万精骑沿河直上。巴尔斯博罗特,或者说华侯伟的奴仆嘎瑙,胯下一匹四蹄飞雪看着数十里之外的山口,轻声笑了起来:“阿爸,你的儿子,你的济农来了!” 尸山血海!一个个千人队只能维持一刻钟,就消失在翁观山口的血肉磨坊中。无论是亦不刺还是小王子,只能不断朝着磨盘中投放力量,期望自己是坚持到最后的那一个。黑黢黢的山口不断向着东南方延伸,增长的身躯不是山石,而是之前还是活生生的战士战马! “快!”亦不刺看着身后不断减少的战士,顾不得肉疼。只要把小王子堵在翁观山,自己的杀手锏才能在山的那一头,真正成为胜负手。谁说草原只能是孛儿只斤一族说了算?自己也可以做也先,也可以当亦思马么! “报!太师,济农三万铁骑杀过来了!” 平地一声雷!亦不刺不敢置信的看向阿尔秃厮:“你不是说,已经看死巴尔斯博罗特了?你的兵呢?” 阿尔秃厮也是恍若梦中:“是啊!巴赫音两万人就在鄂尔多斯啊?” “唉!”亦不刺一声长叹!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前后夹击之下,能逃出生天已经是万幸。“走吧!跟我去青海吧,这里是巴图孟克的了!” “还没有到那个时候,咱们还有机会!”“唉,阿尔秃厮,别舍不得鄂尔多斯的肥美,咱们蒙古人哪里不是家?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巴尔斯博罗特已经开始冲锋,牛角长号的声音穿破夜空,峡谷中的小王子大喜,哈哈大笑中一扬马鞭:“扎鲁特!你三哥来了,吹号!” 黑水河的另一侧,鲍大海跃跃欲试:“陛下,让老鲍上吧?马上就要分出胜负了!” 朱厚照摇摇头:“你还不行。老鲍,这是新式武器的第一次大规模作战,你还缺点经验。嗯,这样,你可以跟着布雨。布雨,我要的不是全歼,不是击溃,而是威慑。威慑!懂吗?” “陛下放心,老雷省的。包围他们,不听话的,格杀勿论!”雷布雨身子笔直,眼神犀利,不断微微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他心中大战来临的兴奋。 “嗯。”朱厚照满意的点点头,手指翁观山口,那一座血肉磨坊:“就是如此!大明烹狼军所到之处,就是日月光耀之处!去吧!” “末将得令!”雷布雨大踏步转身离开,鲍大海兴奋的跟在身后,走出两步,才回头对着朱厚照施礼。 “万岁爷,奴婢也想打!”刘瑾被铁血之气激起胸中豪气,央求朱厚照。 “哈哈!”朱厚照得意的大笑,自己绝对是千古一帝,就连身边的太监也想着建功立业。“刘伴伴,有的你打!朕,也要上战场!” “啊?万岁爷,万万不可!”刘瑾完全没想到朱厚照竟然好战到这个份上,竟然想亲自上战场。那可不行,如果有个万一?就算没有,就是摔一跤,自己也是担待不起啊! “哼!怕什么?有追魂枪、马克沁,真有敌骑能到朕身前一箭之地?起来,不见见血,你怎么跟着朕开辟前所未有之盛世?”朱厚照不满的踢一脚趴在地上的刘瑾,大声斥骂。 “万岁爷,万岁··” “叫唤个屁!起来,老子现在是靖国将军朱寿!赶紧的!” 刘瑾无奈的从地上爬起来,紧追两步。他怕朱厚照索性丢下他,直接上了前线。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志得意满的巴尔斯博罗特,指挥大军围堵亦不刺的溃军。亦不刺和阿尔秃厮带着一个万人队,兜着圈子,不断朝着永谢布逃窜。突然,天空多出三颗鲜红的焰火,嗵、嗵几声巨响之后,大地炸开几团火焰,火光中人马的尸体在空中飞舞! “坏了!”巴尔斯博罗特就是一哆嗦,这样的火器唯有大明才有! 哒哒哒,哒哒哒,马克沁特有的枪声响起,巴尔斯博罗特晃一晃,好悬从马上栽落。“所有人停止行动!待在原地!” 巴尔斯博罗特已经被华侯伟打怕了,听到马克沁的枪声,马上就没有抵抗的心思。这里是绝地,前方是翁观山,小王子的人马都跑不完,哪能轮到自己?冲锋?还是算了吧,宁愿被俘,也绝不当来年草原的养料! 身后的追兵不再追赶,亦不刺和阿尔秃厮松了口气,可马克沁的枪声响起,两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不管如何,先回到永谢布再说。 万人队慢慢朝着东南方行进,但马上就遭到迎头痛击。黑暗中无数条火舌组成一张火网,网中的战马和勇士,瞬间就被切割成一块块尸骸,散落在地! “这是什么?天呐!恶魔之鞭!”阿尔秃厮惊呼一声,早就知道巴尔斯博罗特被大明痛殴过,恶魔之鞭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完全不比传说中逊色。 “后撤!”亦不刺不敢再往前冲,马上下令后撤。 小王子在峡谷中正在等待品尝胜利的果实,耳中突然听到迫击炮声响以及马克沁的枪声,一颗心瞬间跌入谷底!太熟悉了,那年采凉山的一幕幕刹那间在眼中重演。 “阿爸!阿爸!你怎么了?”扎鲁特大声疾呼,一只手抓着已经倾斜的小王子。 “天,长生天!天亡我也!”小王子大声疾呼,双手伸向天空,眼中泪水肆意横流!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不爽的朱厚照 “徐步推进,不降者格杀勿论!”雷布雨大声下令。 烹狼军万余人呈扇形朝着翁观山口收紧包围圈,乖乖待在原地的草原战士成为俘虏,稍有异动者瞬间就被追魂枪爆头。两营人马沿着翁观山斜插,火凤凰轻机不断嘶鸣,一道道火线中,不断有人被子弹撕裂。 巴尔斯博罗特派出特使,赤裸着上身,摇着白旗大喊:“降啦,降啦!老爷们不要开枪啊!” 朱厚照此刻手中端着火凤凰,打得正起劲。刘瑾在一旁不断递过来弹鼓,一脸苦大仇深。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陛下,那个嘎瑙派人过来了。” “老刘,你也过过瘾!人在哪?” 不一会,那个特使战战兢兢的走到朱厚照不远处,知道面前的竟是大明皇帝,马上双膝一软,五体投地:“大明皇帝陛下!降啦,我们降啦,不要再打了!” 朱厚照一皱眉:“扫兴!真不禁打!嗯,好吧,那都是钱,少花点总是好的。停止射击!” 刘瑾刚刚打出来点感觉,心中美滋滋的。我刘瑾,哈哈,也是上过战场的嘛,杀人,很难么? “刘公公,陛下说停止射击。” “啊?这?唉,才有点感觉。算了,一会揍小王子的时候再过过瘾!” 巴尔斯博罗特在一队烹狼军战士的护卫下,才战战兢兢的来到临时指挥所。一见昔日的太子今日的皇帝朱厚照,马上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高呼万岁:“皇帝陛下万岁,嘎瑙前来拜见!” 朱厚照意味阑珊的摆摆手:“起来吧,你又不是不认识朕。我说嘎瑙,你咋就这么没骨气呢?你看,你还有三万铁骑,完全可以打一打么!” 嘎瑙一咧嘴,苦笑一声:“陛下龙威嘎瑙不敢违逆,万岁爷,嘎瑙是殿下的奴仆,陛下是殿下的兄长,也是嘎瑙的主人。嘎瑙不敢,也打不过!” “打不过就不打?你可真窝囊!哼!你太让朕失望了!唉,希望你爹硬气点!”怎么可能?小王子哭天喊地一阵,爬了起来,看着前方混乱的大军,一跺脚:“降了!走,扎鲁特,面见大明皇帝去!” “阿爸,咱们可以跑啊?为什么非要投降?” “哼!跑当然能跑,可这十五万人跑得了吗?没有军队哪有部族?没有部族,小王子还是达延汗么?反正也不会把咱们怎么样,你阿爸有经验!” 有经验的小王子一声令下,特使赤裸着上身,手举大汗大纛,接触线一里外下马,缓步前行,大声叫喊:“达延汗降啦!大明爷爷们不要打啦!” 朱厚照气的鼻子差点歪了,这个小王子怎么又来这一套?很熟悉的挫败感让朱厚照抓狂! “万岁爷,好事啊!万岁爷龙躯一震,龙威威慑四方。小王子不战而降,亘古未有啊!成祖五征草原,只是望风而逃,也没有望风而降啊!”刘瑾一阵高级马屁不要钱的送上,眉眼间都是佩服至极的神情。 朱厚照的眉头稍稍舒展一些,是啊,成祖五征草原,何曾像自己一样,人一到放两枪,敌人就抢着投降的?嗯,也算可以。 “啊,那个谁,小王子在哪呢?叫过来,朕绝不伤他的性命!” 雷布雨有点不爽,这刚刚开战,两股最大的敌人就投降了,没过瘾啊!他踏前一步,大声请战:“陛下,末将请战,剿灭亦不刺、阿尔秃厮!” 话音未落,亦不刺的使者也赤裸着上身,大声呐喊着,诸如大明爷爷不要开枪的话,来到烹狼军请降。 朱厚照气的眼睛瞪大,雷布雨神情尴尬,嘎瑙庆幸,小王子特使欢喜。 天明之后,临时大帐当中,朱厚照一脸便秘的坐在当中。小王子、嘎瑙、扎鲁特坐在一边,亦不刺、阿尔秃厮坐在另一边。雷布雨、鲍大海坐在朱厚照两旁,面色不善,刘瑾站在朱厚照身后,满脸欢喜。 “啊,嗯。巴图孟克,朕来此只为调解你两家矛盾,顺便和草原的汉子交个朋友!嗯,交朋友!”交朋友?信你个鬼!达延汗、嘎瑙、亦不刺、阿尔秃厮、扎鲁特心中同时大骂!哪有这样交朋友的?上来就挥拳痛殴,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不过,啊,朋友还是可以做的! 小王子巴图孟克首先表态:“皇帝陛下,臣是陛下的奴仆,愿听从陛下安排。” 亦不刺马上也恭敬的回答:“大明皇帝陛下,臣绝不敢违抗陛下的旨意。” 朱厚照满意的点点头:“嗯,都是朕的忠心臣子。好!巴图孟克,亦不刺,阿尔秃厮各回各家,辖地不变,不得相互攻伐!嗯,朕为天下子民君父,当然也要为天下子民考虑。草原不比关内,物产太少,养活不了太多的子民。唉,朕也是心焦的很呐!” 这倒是个好机会!小王子眼睛一亮,马上大颗的泪珠滚落,声音凄婉:“陛下!陛下!唉,臣真的是心里苦啊!草原贫瘠,又有风灾雪灾,一年的羊羔没有多少能够长成啊!” 亦不刺不服气的哇哇大哭:“陛下真是长生天派下来的圣人啊!臣属下每年冻死饿死的子民不在少数,求陛下怜悯!” 朱厚照连连点头:“好好!朕感同身受!这样,朕为了草原子民着想,特地想了几条帮你们。一,朕要派出来探矿队,帮你们探矿。不管是金矿银矿,铜矿铁矿,朕敞开收购!哦,还能帮你们挖矿!第二,朕要大量收购你们的羊毛!” 啊?几人异口同声的追问:“羊毛?” 朱厚照眉飞色舞的点头:“对!就是羊毛!” 亦不刺不敢相信的问道:“皇帝陛下,羊毛草原不缺,可只能擀毡子。陛下要来何用?” “哈哈,放心!朕可不会亏本!羊毛也可以纺线,更能织成布匹,制成的衣衫不仅保暖,更是好看紧!” 小王子啼笑皆非,朱厚照竟然因为草原上谁也不要的羊毛,就不远万里,把自己和亦不刺痛打一顿?怎么这么不信呢? “陛下,羊毛有的是,陛下什么价格收?” 第三百二十四章 皇帝任性该怎么办? “价钱?当然是越便宜越好!呵呵,不要担心,总不能让你们吃亏。这样吧,百斤羊毛十文钱。你看如何?”这时候羊毛就是没人要的东西,草原人也只是擀毡使用一些,朱厚照当然不会给什么高价。 小王子和亦不刺对视一眼,都是微微点头。垃圾一样的东西居然还能卖钱?还看什么价格?况且这价格不低了,一家牧民怎么还不放几百只羊?换羊毛的时候,数千斤羊毛总是有的。草原上数百万以上的羊,得有多少羊毛?这得是多大一笔进项?草原能和中原交易的东西不多,战马又不敢多卖给大明,多了羊毛这一项收入,草原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小王子做感激涕零状:“陛下,要多少羊毛?” 朱厚照哈哈一笑,豪迈的一挥手:“有多少要多少!”接着想起华侯伟信中嘱咐的事情,略略尴尬的补充道:“那啥,有等级要求,刚刚那个只是基本价。嗯,基本价。” 亦不刺不以为意,羊毛那玩意白给人家都嫌占地方,现在居然给钱了,还能要求啥?指望大明都是大傻子也不现实啊?他笑了起来:“陛下,永谢布的羊毛绝对都是最好的,价格、等级什么的,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唉,陛下如此仁义,亦不刺五体投地也不足以表达对陛下的感激!” 废话!你倒是想不感激,没有朱厚照,老子早就灭了你了!小王子翻个白眼,对亦不刺还是耿耿于怀。 朱厚照摆摆手:“不必如此!巴图孟克已经是归义王,和什么达延汗再没关系。你原是蒙古太师,现在蒙古不存,嗯,朕想想,嗯,朕册封你为忠义侯。那个阿尔秃厮,朕册封你为顺义侯。以后你们各自在各自的封地,不许相互攻伐,否则···嘿嘿,其实朕今日很不爽!空有屠龙刀,世间无有翻江蛟啊!”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这大明皇帝好象很不甘心啊。想起大明的恶魔之鞭,几人打个寒战,绝不和大明正面相抗,以后逼不得已,跑路就是,打仗绝对不干!几人齐齐起身:“臣等不敢!” 朱厚照这一手还是狠毒辣的,小王子的达延汗头衔消无声息的就被剥夺了,亦不刺和小王子再也没了从属关系。那么小王子就没办法用大义压制亦不刺,亦不刺也可以投靠大明,牵制小王子。一个归义王,一个顺义侯,一个忠义侯,小王子的面子也照顾到了,亦不刺和阿尔秃厮也得到了实惠,端的是一箭双雕。日后若是亦不刺壮大,还可以用阿尔秃厮牵制亦不刺,朱厚照的帝王心术还是有两把刷子滴! 小王子等人走后,刘瑾麻利的开始收拾东西。朱厚照疑惑的问:“老刘,干什么?”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啊!万岁爷,仗都打完了,咱们不回京?” 朱厚照一愣,不甘心的一拍桌子:“着什么急?刚出来几天?哼!把雷布雨和鲍大海叫过来!” 八百里急报,数名士卒快马疾鞭,沿着九边直奔京师! “翁观山大捷!陛下活捉小王子!” 宣府、居庸关···大明各个边关都震动了,陛下这才出去几天?就取得如此战果?真乃神人也!京师的百姓反应又不同,一个老汉有点耳背,问身边的壮汉:“后生,小王子不是抓住了么?怎么又抓?” “唉,哦,是,年前是抓住了,后来不是放了么?现在又抓住了!” “啊?吃饱了撑的?放了抓,抓了放,皇上这是玩什么呢?” “那谁知道?反正啊,这草原是完了。咱大明想让他们摆什么姿势,就得摆什么姿势。嘿嘿,以后啊,没仗打喽!” 内阁接到消息,李东阳、马文升、焦芳匆匆走向文华殿。华侯伟正在翻看户部的账簿,一只手在一张纸上写些古怪的符号。 “吴王殿下,陛下有消息了。” 华侯伟抬头,笑了起来:“李大人,我哥这是打了胜仗了吧?嗯,估计快回来了。哎呀,我也能功成身退喽。咦,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又出幺蛾子啦?” 李东阳不知道该苦还是该笑,把朱厚照的旨意递给华侯伟,一声长叹:“唉,陛下,陛下,是胜了。不过,没有什么战利品,反倒是买回来一堆羊毛!” “嗯,这事我知道。我让他买的!” 马文升实在忍不住了,上前问道:“吴王殿下,羊毛买来何用?” “呵呵,羊毛啊,那是对付草原的一柄利器!” “臣愚钝,请殿下解惑!” “呵呵,本王有一种工艺,可以用羊毛纺布。织出来的布料又挺又厚,还能御寒。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可以用羊毛绑架草原!” 焦芳皱眉:“殿下的意思是?” “这很简单!咱们买回来羊毛,制成御寒的衣物卖回去,不会亏本,反而要大赚一笔。第二,草原的羊毛只能卖给咱们,就有了依赖性。咱们不高兴了,羊毛不会不收么?第三,让草原人知道马克沁的厉害以后,总不能只有打压,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草原人还会视汉人做两脚羊么?焦大人,九边一年要花国库过半的银两,若是羊毛和马克沁能减少边患,不是挺上算的买卖?” 马文升呆住了,焦芳疑惑的问道:“这,这能行么?” 华侯伟笑了起来:“当然不行!边患是个大工程,除了羊毛,咱们还得有枪!自古草原中原对立,想一朝一夕解决,无疑是痴人说梦。但咱们一点一滴的做下去,一年不行十年,我就不信草原的问题解决不了。” 李东阳心中释然,绕了半天,还是要发展工业啊?正想说几句,汪直匆匆走了进来,递给华侯伟一封密报。 华侯伟打开看了之后,无奈的苦笑一声:“怕什么来什么!李大人,你看看吧!” 李东阳一目十行的看完,气的胡子颤抖:“这!这,这太过分了!” 马文升好奇的从李东阳手中拿过密报,仔细看完之后,也是怒气勃发。 第三百二十五章 牵一发动全身 焦芳还在看密报,马文升已经忍不住了。他快速在文华殿中疾走,猛地停下,胸膛剧烈起伏,大叫一声:“先帝啊!唉!陛下怎么还是长不大啊!” 李东阳不停地摇头,听马文升这话,想要说点什么,却张张嘴什么也没说。 华侯伟苦笑:“行了,你们都出去!”等伺候的太监走后,华侯伟才苦涩的安慰马文升:“马大人,别说你受不了,我也快受不了了!唉,我这个皇帝哥哥啊,实在是天马行空。呃,好吧,我也恨不得一脚踹上去。” 马文升突然老泪纵横,声音悲戚:“先帝啊,皇上如此胡闹,你叫老臣如何辅佐啊!” 焦芳也是一脸愁容,见过不着调的,没见过这么不着调的!他只好低声安慰马文升:“马大人,这些气话还是不要说了。不是下官怕什么,实在是于事无补。皇上去了哈密,这消息绝对不能外泄,否则有塌天之祸!” 李东阳也缓过来胸中这口恶气,欣赏的看着焦芳:“不错!当务之急就是封锁消息,至于其他···唉,听天由命吧!” 马文升摇摇头:“不行!诸位有所不知,哈密不比九边,那里山高皇帝远,鱼龙混杂。万里之遥,消息不通还在其次,若是皇上被困,鞭长莫及啊!” 华侯伟摇头:“多虑了吧?马大人,马克沁之利所向睥睨,谁能当其锋芒?” 马文升剁脚:“我的吴王殿下啊,人是铁饭是钢,若是断了饮水粮草,马克沁再厉害,能当饭吃吗?” 华侯伟悚然而惊:“不错!哎呀,我疏忽了!马大人切莫着急,我马上调动翼轸军北上,亲自解救皇兄!” 李东阳一愣:“这?殿下,你一走可就无人主持大局了。” “唉,我的李师傅,大明没有皇帝不行,可一段时间没有还是可以的。不是还有你们内阁大佬么?” 这倒也是!大明现在已经形成一套完整的机制,皇帝更像是一个橡皮图章,内阁把大部分的事务全都包揽了,也不知道创出内阁的朱棣,知道后世子孙的窘境,该哭还是笑? 事不宜迟,八百里加急的钧令马上下达,华侯伟也召集人手,准备直接在大同和翼轸军汇合。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正当华侯伟忙的晕头转向的时候,张皇后进京了。华侯伟闻讯大喜,顾不得其他,马上纵马跑到顺义迎接。 “炜儿?你急什么?怎么跑到这来了?娘不信你真有这么孝顺!” “哎呀,我的亲妈!我哥跑了!” “嗯,不就是永谢布么?有马克沁怕什么?” “不是,唉,我哥打了小王子嫌不过瘾,又朝哈密跑了!” 张皇后一愣,随即大怒:“这个混账东西!弃天下臣民于不顾,气死老娘了!” “妈,我的妈诶,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万一我哥被困,没粮没水怎么办?又是一个土木堡!我现在马上动身,翼轸军已经北上,京里本打算交给内阁。不过妈你来了,那些老家伙还是歇歇吧,你就先垂帘听政,等我救回来我哥再说!” 张皇后凤眼圆睁,异样的光芒一闪,欣然说道:“炜儿,你真的要去?” 华侯伟一愣,这才看懂张皇后的眼神背后究竟是什么:“妈,现在不是时候。再说这种手段后遗症太多,玄武门之后,大唐飘摇帝位血腥,前车之鉴不远,妈,你说呢?” 也是,看朱厚照这个样子,用不着什么手段,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没了。张皇后熄了心思,点点头:“那好吧,你去忙,娘给你当这个家!” 华侯伟笑了一下,突然探出身子,抱住张皇后亲了一下脸颊:“妈,放心,儿子走了!” “去!这个熊孩子!”孩子的依恋让张皇后感到一阵温暖,嘴上却不依不饶,叱骂华侯伟。 华侯伟哈哈一笑,躲开张皇后的巴掌,纵马朝着京师奔去。 收拾停当之后,华侯伟带着三百王府侍卫出了京城。顾不得欣赏沿途风景,华侯伟坐在马车中,看着地图不断思考。 “王爷,陛下不会走太快。出了永谢布,陛下应该是沿黄河西进,现在顶多到五原。” 华侯伟没抬头,只是随口回应:“山青啊,我哥肯定是想着收复河套,这一点毫无疑问。唉,谁不想呢?黄河百害唯利一套,河套富庶那是当然。可大明现在没那个实力,别看小王子他们几次惨败,可根本没有伤筋动骨。自己内部搞不定,哪里有力量守得住河套?你以为小王子为什么不拼命,这个老东西早就看出来,大明占不住草原啊!” 祝山青眨眨眼,问出自己盘旋在心中已久的疑问:“主子,弄死小王子不行么?谁还敢和大明对抗?” “唉,叫你好好念书你不学,从西汉开始,汉人多少次进驻草原?最后呢?不还是那些蛮子占着肥美之地?为啥?” “为啥?”祝山青傻乎乎的反问。 华侯伟一抬头,指着祝山青:“你啊你,得了,跟你怄气能把老子气疯。我跟你说,草原骑兵来去如风,咱们打得过抓不住。死了小王子还有大王子,杀得完么?唯有建起铁路,草原才能占得住!” “铁路?就是紫霞山里那个大怪物?主子,为啥?” “你!这不是废话么?有了铁路,草原骑兵就没了速度上的优势,就凭现在的武器,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也不是难事。而且,铁路铺到哪,哪不就是大明的地盘?真刀实枪的干,大明怕谁?” “那咋还不铺铁路?” “废话,没钱!再说,没有金山银山,谁吃饱疯了往草原扔钱?” “哦!”祝山青恍然大悟,惊叫一声:“羊毛!” “嗯,羊毛!还有铁矿。呵呵,等铜矿、煤矿都勘探出来,有的是人求着咱们铺铁路!” 按下华侯伟这边不说,朱厚照已经带着一万大军,直奔五原。 天苍苍,野茫茫,苍穹似顶,绿野无垠。朱厚照扬鞭策马,正想感慨一番,刘瑾送过来一根粗如儿臂的箭矢。 第三百二十六章 难于上青天 “这是什么?”朱厚照仔细翻看着箭矢,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看起来像是青铜的。” 鲍大海眼中放出光芒:“陛下,这是八牛弩用的箭矢。不过,好象形制稍短了一些!唔!我知道了!” 朱厚照、刘瑾、雷布雨的眼光全都集中到他身上,朱厚照一扬下巴:“什么?” “陛下,这应该是先秦之物!说不定就是蒙恬当年留下的!” “是了!这里是五原,也是当年蒙恬驱逐匈奴的战场!唉,任你英雄盖世,也不过黄土一抔。秦国横扫天下,凶顽如匈奴也是望风而逃。汉家儿郎却是守不住这千里沃土,愧对祖先啊!”朱厚照看着远方起伏的山峦,顿一顿,大手一挥:“但是!朕来了!这先祖浴血打下的江山,朕来守护!” 雷布雨单膝跪地满脸潮红:“末将愿跟随陛下为汉儿打下万世江山!百死无悔!” 鲍大海也跪倒在地:“臣誓死追随陛下,无怨无悔!” 刘瑾也是犹如喝醉一般,跪在朱厚照面前:“万岁爷,奴婢虽是残缺之人,也不缺热血!” 钱宁俊俏的脸上也满是激动,随着刘瑾跪倒:“小的也愿随万岁征战四方,杀出汉儿的血性!” 朱厚照哈哈大笑:“钱宁你也不错。嗯,布雨,你带着钱宁,培养几年,大明又多一名上将军!” 钱宁眼中闪动着泪花,哽咽着说道:“万岁,小的连自己祖宗是谁都不知道,自小被钱公公收养,蒙万岁看重,小的三生三世都要追随万岁!” “嗯,英雄不问出处,曹阿瞒不也是宦官之后?钱宁,起来,跟着朕,踏遍这万里山河!” 烹狼军越过五原,沿着滚滚黄河前行。走了数日,前方就是阿拉善。 朱厚照一扬马鞭,指向前方滚滚沙尘:“这里就是巴丹吉林,越过它,就可到达武威城。” 前方黄沙漫天,满眼都是大小不一的石头。刘瑾困惑的问道:“万岁爷,这是戈壁不是沙漠,为何冠以沙漠之名?哦,巴丹吉林是什么意思?鞑子的话真拗口。” 朱厚照微微一笑:“沙漠与草原之间都是戈壁滩,还有魔鬼城。所以巴丹吉林又有地狱的意思!”朱厚照还是下了一番工夫,这货天资聪慧,蒙语已经说的很地道。小王子和亦不敕都贡献了若干向导,朱厚照除了学习蒙语,更是对照地图摸清了路况。 “魔鬼城?呵呵,末将年少时狂妄,一直想捉一只鬼。这回倒要见识见识,什么叫魔鬼城!”鲍大海看着前方未知的世界,眼中不仅没有畏惧,更是迸发出一股狂热。 朱厚照挠挠头,他也不知道这些牧民口中的魔鬼城是什么样子,不过,捉鬼?好象很好玩啊?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踢踏、踢踏,马蹄声缓慢而沉稳,看起来浩浩荡荡的烹狼军,此刻却是犹如蚂蚁一般。远方白雪皑皑的山川,脚下无处不在的各色石头,好似在头顶的苍穹,天地间唯有马铃声悠悠荡漾! 晨曦灿烂,刺破黑暗的光芒照耀在赶路的人群身上,显得格外辉煌。偶尔惊起的毒蛇、蜥蜴飞一般的从蜿蜒的队伍旁掠过。 “万岁爷,不能再走了。一会太阳就毒了!”刘瑾嘴唇干裂,跑到朱厚照身边劝说。 朱厚照看看前方,一眼望去,苍茫大地都是密密麻麻的石头。他无奈的摇摇头:“老刘,你看看,这哪里有遮阴的地方?这鬼地方,明明不是沙漠,却是一点水也没有。唉,走吧,不走出去,咱们都得成孤魂野鬼,回不了京城!” 刘瑾打个冷战,还是苦苦劝说:“万岁爷,奴婢等人也就算了,您万金之躯” 朱厚照瞪起眼睛,大声叱骂:“刘瑾!老子是皇帝就怎么了?他们和老子一样,都是妈生爹养,凭什么老子就晒不得?” 一旁的战士抬头,嘶哑着恳求:“陛下,小的都是卑贱之躯,你可是当今万岁!求万岁避一避,小的就是抬,也能把万岁抬出这破地方!” 朱厚照大怒,扬起马鞭,却又慢慢垂下,叹息一声:“这位老哥,我朱厚照是皇帝不假,可也是肉体凡胎。在这种地方,皇帝和你们都是一样的!走,跟着我走,这点困难都过不去,还怎么为后世子孙打下大大的基业?” 周围的战士们被朱厚照感动,纷纷看向朱厚照。“陛下,小的今生今世必跟随您征战天下!”“皇上,我王老五没啥说的,跟着你上刀山下火海,皱皱眉头,就不是人养的!” 朱厚照放声大笑,策马走到这些普通士兵身边,拍拍这个的肩膀,拍拍那个的尘土,大声鼓舞士气:“我,朱厚照,大明皇帝,带着你们一定征服咱们能到的一切土地!” 不远处雷布雨对着鲍大海说道:“陛下真是我等武将的福祉!老鲍,看着吧,今后大明仗少打不了!” “切,就你能看得出来?不过你说得对,这样的陛下,老子就是死了下十八层地狱,也是心甘!马德,皇上怎么不早生几年?” 钱宁跟在刘瑾身后,忽然说道:“干爹,能跟着万岁,真的三辈子修来的福分!” “那还用你说?小宁啊,好好干,万岁爷看好你,干爹也高兴。等回去咱家问问老钱,看到底是从哪买的你。弄清楚了,你也能认祖归宗。” 钱宁眼中泪花闪动,却是摇了摇头:“不用了,干爹。太监怎么了?我就是太监的儿子,将来义父西游,我还要披麻戴孝!钱宁这辈子就姓钱,至于到底谁是祖宗···去他母亲的,生了我就扔,钱宁没有这样的爹娘!” 刘瑾感动了,拍拍钱宁的肩膀:“好孩子!唉,咱家干儿众多,没一个像你一样!好好干,干爹帮你!” 三天,三天地狱一般的行军,让每个人都恨不得就此死去。雄浑的景色再壮丽,在烹狼军眼中,也只是催命的无常! “出来了!大家加把劲,今晚咱们捉鬼侍寝!” 第三百二十七章 另类的皇帝 前方已经没了铺天盖地的石头,一大片丹霞地貌好象被踩了一脚的蜂巢,一眼看不到边。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俱全。如太湖石,如少女,如倚天长剑,如凝固的丝绸···各型各状高矮不一的石丘,真的是仿佛破败的城池! 刘瑾倒吸一口冷气:“这,这就是魔鬼城?万岁爷,反常即为妖,进不得呀!” 朱厚照冷笑一声:“老子洪福齐天!区区魔鬼城算个球?能咬了老子的那啥?真要有鬼最好,鲍大海!你小子不是说早就想看看鬼是啥模样?去给老子抓过来!” 将为一军胆,朱厚照混不吝的模样,顿时点燃了老兵痞的豪情!鲍大海大声应诺,操起斩月刀,从不断后退的战马上一跃而下,就往魔鬼城中走! 谁也没想到第二个响应的竟然是钱宁!这个身材匀称宽肩蜂腰的俊后生噌的一下,就从刘瑾背后蹿出来,紧紧跟在鲍大海后面。 朱厚照欣赏的点点头,这个小子不错!一身好武艺不算什么,关键时候真敢上啊!是个好苗子! 人无头不走,有人带头,那几个和朱厚照亲切交谈过的士卒,顿时撸胳膊挽袖子,大喊一声,跟着就往里面走。 “哈哈哈!”朱厚照心怀大畅,大喝一声:“老子的兵哪有怂货?看前方黑洞洞,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老刘!冲!” 轰!哗啦!一阵烟尘冒起,久久盘旋在魔鬼城上空。“呸呸呸!你个混账东西!”朱厚照灰头土脸的破口大骂,钱宁不安的低着头,一只脚在地上来回划拉。 “呵呵,得了!你说说你,老子刚刚夸你胆子大,你就敢把这石丘炸了。要是老子让你抓狼崽子,你是不是就把草原带爪子的都给老子抓过来?” 钱宁眼睛一亮,刚想说话。朱厚照连连摆手,转身就走:“算老子没说!钱宁,赶紧弄好,晚上为老子抓个鬼过来侍寝!呸呸,这拓麻沙子怎么哪都是?”夜来的很快,营帐已经搭建好,帐篷外篝火星星点点,烹狼军上下用饭之后,除了巡逻的哨兵,都坐在篝火旁。 钱宁手持太岳弓,双膀较劲,弓如满月。前方百步石丘上一点香火幽幽微光,嗖!那点微光消失不见。 “好!”顿时一阵喝彩声响彻云霄! “好小子!好箭法!老子来不了这个,看老子耍刀!”鲍大海哈哈大笑,扒开上衣,露出毛茸茸的胸膛,一脚踢起地上的斩月刀,纵身跳到篝火前,拉开架势,就是一阵刀光霍霍!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几个首脑都上去表演了两手,刘瑾笑了笑,站在篝火旁朝四周作揖:“咱家没啥本事,给大家唱个小曲!这是我娘小时候经常唱给我的。小蚂蚱地里跳啊···” 大家都是满脸带笑的看着有些滑稽的刘瑾,渐渐地,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一股惆怅涌上心头。 “呸呸,老刘,你这唱的老子心里堵得慌!来,老子也来一首!风卷尘沙起,云化雨落地,无数英雄走四方,饱含热血书过去!哪有常胜无敌,哪有人儿不去···”朱厚照想起自己身世未卜,张皇后和太康又远在江南,心中一阵酸楚。跳出来高歌一曲,说来也怪,这吼着吼着,心里那点子酸真的没了。 “万岁,这歌不错,就是悲了点。万岁的才情,老鲍服气!” “哈哈,不算啥,不算哈!”朱厚照有时候也挺不要脸,马上就把华侯伟教给他的小曲占为己有! 一夜欢畅,偌大的营盘没了动静,唯有篝火在风中摇摆。夜半时分,魔鬼城外狂风大作,黄沙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唔喂咿呀···一阵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怪声,瞬间充斥魔鬼城的每一个角落,悠悠夜幕下,混沌中的魔鬼城显得格外狰狞! 朱厚照一骨碌爬起来,惊疑不定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刘瑾也是同时惊醒,吓得牙齿打颤:“万,万岁,万爷,鬼,鬼!” “鬼个头的鬼!起来!跟老子抓鬼!”朱厚照想起华侯伟曾跟自己说过的话,强自镇定,一把抄起手铳,光着膀子就往外冲。 刘瑾一把抱住朱厚照的腿:“万岁爷,万岁爷,老刘去!” 朱厚照笑了笑,使劲一挣:“老刘,你对朕忠心耿耿,朕都知道。可这个节骨眼上,朕不能不出去!要不然一旦营啸,咱们可真的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冷兵器时代大军盘踞的时候,夜间最怕营啸。一旦有人慌张起来,带动其他人,这支军队顷刻间就会鸟兽散。朱厚照拉开帐篷布帘,狂风夹杂着砂砾打在脸上生疼。他努力站直身体,缓步走到旁边的帐篷当中,大声叫喊:“老子在这!怕个毛!” 帐篷中的几人正瑟瑟发抖,猛然间听到朱厚照的声音,都是一愣。“皇上?我是不是耳背?四狗,你听见没?” 朱厚照拔出靴子中的虎牙战刀,一下划开帐篷,脑袋钻进去:“怕个毛,老子是皇帝都不怕,你们丢不丢人?” “真的是皇上!”“皇上!我们不怕!” “嗯,老老实实呆着,明天早上老子给你们看鬼!”朱厚照转身走向另一个帐篷,步履之间变得有力很多! 一万多人的烹狼军,帐篷也有近千顶。朱厚照不断大声咆哮,不断走进就要炸窝的帐篷···一路走来,风沙依旧,只是燥动的军营慢慢沉寂下去,唯有一个孤寂的身影在风沙中蹒跚而行! 风慢慢停歇,朱厚照已经走不动了。每挪动一步,嘴里呼出的气都能闻到一股血腥味。两条腿完全没了知觉,只是凭着胸中一口气,慢慢挪动。前面还有几个帐篷,朱厚照实在是走不动了,扶着身旁石丘大口的喘气。 此刻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影影绰绰已经能看清人影。朱厚照一瞪眼,双腿使力,身子一软,只觉天旋地转。 “陛下!陛下!”“万岁爷!你怎么不让奴婢跟着呢?” 第三百二十八章 生命之源 努力睁开双眼,朱厚照看着一群围拢在身边,泪流满面的众人,哈哈大笑。只是那笑声出口之后,变成丝丝的喘息声。“老,老子,怎么,怎么就没看见,鬼?马德,骗子!” 刘瑾已经哭成了泪人,钱宁涕泪横流,坚实的臂膀依托着朱厚照,却是一言不发。鲍大海络腮胡子上都是晶莹的泪珠,雷布雨双眼红肿眼神中都是钦佩,他们身后围拢过来的侍卫,全都是泪眼婆娑,再外围则是跪倒一片泪水涟涟满是期望的战士··· 朱厚照心中满足之余,更多是一种温暖。果然如炜弟所说,当你放下那些虚无的矜持,收获的都是真诚。 鲍大海毛茸茸的脸凑过来,仔细看朱厚照的脸色。朱厚照嫌弃的伸出手,一把推开:“滚!老子要女鬼,不要毛猩猩!” 一圈人全都笑了,朱厚照还能开玩笑,说明没什么大事。刘瑾颤抖着打开水囊,一股甘甜的清泉缓缓刘瑾朱厚照嘴里。朱厚照这时候才感觉嗓子眼里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一把夺过水囊,贪婪的一饮而尽! “好!”众人脸上终于爆发出发自内心的笑容,鲍大海嘿嘿直乐:“我说陛下啊,女鬼真没有,你仔细看看,老鲍真的还不错!” “滚蛋,老子,老子困死了!老刘,老刘,赶紧铺床!”一旦放松下来,朱厚照只觉疲惫无法阻挡,眼皮瞬间就重于泰山。不等刘瑾弄好,头一歪,水囊落地。 众人一惊,刘瑾张嘴就要哭嚎,就听到震耳欲聋的鼾声大作。大家相视一笑,放下心来。担架上铺上厚厚的棉被,刘瑾好不容易拔下朱厚照的靴子,忍不住放声痛哭! 雪白的布袜已经血迹斑斑,两只脚已经肿成馒头一样。刚刚露出笑容的众人心都揪了起来,鲍大海看着朱厚照的脚,咕咚一声,单腿跪地,脑袋埋下,点点晶莹溅起微微尘埃。当那血迹斑斑的脚映入眼帘,每一个看到的人全都禁不住跪倒在地,一圈,一圈,又一圈,好似湖心投下石子,泛开涟漪荡漾开来。以朱厚照为圆心,齐刷刷一圈又一圈脑袋,和魔鬼城光怪陆离的石丘,构成一副浓墨重彩的山水画卷。万人大军寂静无声,唯有朱厚照的鼾声在魔鬼城上空盘旋。 魔鬼城待了一天,朱厚照完全恢复过来,叫嚣着要抓女鬼。大军启程,前方是高耸如山的沙丘,远方都是满眼黄沙! 朱厚照骑了几天马,腹股沟都磨得掉了一层皮。脚又不能沾地,只好趴在担架吆五喝六。 “万岁爷,水不多了,怎么办?”刘瑾轻声在朱厚照耳边禀报。 朱厚照一惊,不动声色的轻声问道:“还有多少?” “顶多五天的量。可谁知道巴丹吉林什么时候能走出去?” “草!麻烦了!”朱厚照收起笑容,趴在担架上沉思。半晌长叹一声:“唉,只好如此了。刘瑾,朕的饮水只留三成,其余人减半。告诉大家,再坚持一下,巴丹吉林湖泊不少,不怕!”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刘瑾抬头刚想说点什么,但朱厚照眼中的威严,让他放弃了劝说的想法,只是偷偷抹一下眼角,转身离去。 要是没有魔鬼城的壮举,这支成军不久的队伍恐怕就要人心涣散。在沙漠之中,任你神通广大,没了水,就是死路一条!商队如此,军队也是一样!行军路上,不时露出地面的累累白骨,早就无声的述说着这个颠簸不破的真理。 但朱厚照以皇帝之尊,孤身在万人彷徨的魔鬼城中安抚部队,早已在所有士卒心中拥有无上的地位。所以控制用水的命令一下,没有引起任何波澜,所有人只是默默地按部就班,对朱厚照的话深信不疑。 第二天傍晚,鲍大海冲到朱厚照的担架前,满脸惊喜的大叫:“陛下,陛下,有水了!有湖!” 朱厚照猛地抬头,动作有点大扯动伤口,疼得他一呲牙。顾不得疼痛,朱厚照连声追问:“真的?多远?” “哈哈,不远,估计有个三五里地。陛下,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屁,是老子厉害好不好?哈哈,果然没错,老子就是洪福齐天!” 哒哒哒,取水的士卒回来了。朱厚照顿时感觉不妙,鲍大海没了刚刚的兴奋劲,耷拉着脑袋,慢腾腾的走过来。 “怎么回事?”朱厚照厉声问道。 “呃,陛下,那水,那水是苦的!有毒!已经放倒三个了!” 朱厚照仰天长叹,接着双眼看向刘瑾:“刘瑾,传朕的圣旨,所有人从现在开始,饮水再减半!抬朕到队伍里!等等!拿水囊来!” 朱厚照拿着水囊,塞进胯下。片刻之后,拿着盛满尿液的水囊,凑在嘴边,嫌弃的拿开。但看看手中骚哄哄的水囊,狠狠心,少少的抿了一口。 “呸!真踏马臭!” 刘瑾震惊的看着愁眉苦脸的朱厚照,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锦衣玉食的十三岁帝王,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 “看什么看?逼得急了,老子连你的尿也得喝!来,抬着老子,到队伍里转一圈!” 刘瑾泣不成声,连话都说出不来。钱宁看着朱厚照的眼神中,已经不再是敬佩,而是仿佛看到神佛一般的敬畏! “来,来,诸位兄弟,老子实话实说,咱们的水不多了。不过活人哪能让尿憋死?喝点尿也不算什么,老子先干为敬啊!”朱厚照拿起尿壶,哦,是水囊,抿了一口,那股骚哄哄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 我靠!皇帝也能喝尿?士卒们犹豫片刻,纷纷解下水囊,塞到胯下。只不过拿到嘴边的时候,实在是,实在是那味道酸爽极了! 朱厚照心中叹息,这玩意确实不好喝,可不喝又怎么办?强制大家,军心就要涣散,怎么办? 一个粗豪彪悍的小军官举起手中水囊,大喝一声:“草!陛下都喝了,你们矫情个鸟?老子先来!”说着就大口大口灌了下去,那橙黄色的尿液顺着嘴角流下,这军官手指头一抿,嘀咕一声:“浪费可耻!” 第三百二十九章 猛人初显风骚 靠!绝世猛人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这军官笑了一下,似乎有些尴尬:“咋?都看我干啥?哦,撒的有点多,嘿嘿,这不是第一次么?没经验,下次注意,嗯下次注意!” “靠!江彬,你小子行啊?喝酒不咋滴,喝尿头一名?老子服了!”喝尿猛人江彬身边的同伴大惊失色,伸手想拍江彬的肩膀,犹豫一下,还是收回了手。 朱厚照眼神扫了过来,很是欣赏的看看江彬:“江彬?现任何职?” “万岁,标下是游击将军,烹狼军前卫营指挥副使。”江彬舔舔嘴唇,似乎意犹未尽。 朱厚照深深看他一眼,点点头:“行!老子也服你!弟兄们,看看江参将,咋,他能行你们不行?” 那咋行?不行也得行!决不能让陛下看扁了!众将士纷纷举起手中的夜壶,错了,尿壶,又错了,是水囊,皱着眉头,狠狠心,一口灌下。 呕!噗!大部分将士还能强忍住恶心,但总有身体结构异常的,嗯,或者说心理比较脆弱的,做了人形喷泉。吓得身边的同伴秒闪,空气中顿时,呵呵,那个酸爽! 朱厚照哈哈大笑,示意身边人继续到其他队伍,临走之时,对着江彬喊了一声:“小子,你也忒笨,老子都叫你参将了,也不知道谢主隆恩?”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江彬一下双膝跪地,大吼:“臣,江彬誓死跟随陛下!” 朱厚照一路走来,转遍了整个烹狼军,留下一路笑声和一地腥臊。虽说狼狈了点,说出去骇人听闻了点,但总归是暂时解决了致命的难题。 回到自己位置,朱厚照摆摆手,身边护卫会意,把担架抬到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呕!朱厚照早就受够了那股挥之不去的腥臊,强忍了一路,再也忍不住了。 刘瑾背过身悄悄抹泪,听着朱厚照的呕吐声终于忍不住了,一下跪在朱厚照面前:“爷,你这是何苦?你可是皇帝啊!” 朱厚照脸色蜡黄,喘息半天之后,伸出一只手,无力的搭在刘瑾肩头:“老刘,不是朕想要爱兵如子,实在是迫不得已啊!想想马嵬坡,若不是玄宗太过于拿架子,会有杨贵妃之死吗?咱们现在身处绝地,若不能上下一心,嘿嘿,皇帝怎么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刘瑾爬了起来,摇摇头,不忍再说什么。只是掏出一块看不清颜色的手巾,一如当年要给朱厚照擦擦嘴。 “你别过来!呕!” 终于,烹狼军断水了!六天之后,所有的饮水全都给了马匹。人可以多抗一会,战马可不行。没了马匹,巴丹吉林可就真的成了绝地! 刘瑾心疼的看着嘴唇满是血口子的朱厚照,从裆里掏摸几下,竟然摸出一个已经干瘪的梨!抖动两下嘴唇,挂在上面的硬皮,连一点点血丝也吝啬的不肯流了。刘瑾不舍的把蔫吧了的小梨塞给朱厚照:“爷,就这一个了。你吃吧!” 朱厚照没有嫌弃梨上面萦绕的味道,哼了一声:“知道你就会藏东西!去,给了那几个尿不出来的!” 刘瑾急了:“不行!你是万乘之尊,你活着这些人才能活下去!” 朱厚照沉默了,捏着小梨的手不断抖动,最终还是默默地收回身下。 “陛下,陛下,有水,有水了!”鲍大海跑过来大叫,一不留神,狠狠的摔了一跤。 “老鲍,先派人过去瞧瞧,省的和上次一样空欢喜!”刘瑾不等朱厚照说话,先说出自己的看法。 “呵呵,刘公公,放心。老鲍是那种记吃不记打的人吗?甜水,都是甜水!好大一片湖!” 前方的绿色极其刺眼,看惯了土黄的众人大声欢呼,却没有一拥而上冲进湖泊。朱厚照满意的点点头,这就是强军了,这种情况下都能忍住,还有什么困难能打倒?“朕的亲卫警戒,其余人按建制取水。等取完水之后,老子带你们做浪里白条!” 刘瑾抱着一堆散发着骚气的衣物,呆呆的看着湖中和士卒们嬉戏的朱厚照,慢慢的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万岁爷长大了啊,都有了男人的该有的东西。不过现在的样子,呵呵,和几年前上房揭瓦的时候,也是别无二致嘛。唉,自己也想下水,可谁叫自己是个太监呢?算了,当初不是舅舅卖了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呢! 夜晚湖边宿营,巴乐图走到朱厚照身边恭敬的弯下腰:“至高无上的天可汗,过了达勒海,前方的海子就多了,再也没有缺水的威胁。” 朱厚照大喜:“好!老子可是怕了喝尿,这玩意真踏马够味!巴乐图,坐,看看我大明儿郎的风采如何!” 巴乐图坐在朱厚照身旁,看着篝火照亮的欢乐场,在看看身边放浪形骸的朱厚照,不禁产生一种深深的疑虑。这样的大明皇帝,这样的大明军队,真的是草原汉子可以抗衡的么?草原上无数的可汗,哪里有大明皇帝这样的?欢笑时和最卑贱的士卒可以把酒言欢,板起脸时,无尽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难道他真的是长生天派下来的天可汗? 半月之后,前方终于出现稀稀拉拉的骆驼刺。远方不再是永远黄色的沙尘,一抹赤黄的山影出现在视野当中。 看山跑死马,两天之后,朱厚照下马看着眼前的大河,哈哈大笑:“西营河!这绝对是西营河!看,那边肯定就是冷龙岭!” 武威城就在冷龙岭下,延绵不绝的长城也羞羞答答撩开了它的面纱。朱厚照率领烹狼军来到武威城外十里,回头看去,恍如隔世。如此艰难的一段旅程,是朱厚照此生从未经历过的。虽说艰难险阻差点断送了性命,但烹狼军经此一段,已经是脱胎换骨。而朱厚照也因为自己的付出,成为烹狼军上下不可替代的主宰! “陛下,武威城出来人了!看样子似乎不知道陛下在此!” 第三百三十章 今日之因 朱厚照放下望远镜,微微一笑:“老刘,你去。” 刘瑾点点头,双腿一磕马肚子,战马迈开四蹄,缓缓前行。一个多月的跋涉,刘瑾已经怀疑自己上辈子是鞑子,怎么骑马都没事,甚至能在马上坐着睡觉。 “这位公公,请问你们是哪里的?”看见刘瑾全套官服,这个小兵无疑还是有点眼光的。 “哼!罢了!咱家问你,武威城里谁是管事的?” “禀报公公,武威是个小地方,我们将军路开山只是副总兵。” “好吧,叫那个什么,嗯,开山副总兵出来迎接。咱家是宣府监军,姓刘。”刘瑾不愧是东厂督公,该有的警惕心是绝对不少。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小兵调转马头往城中跑去,不一会功夫,一队二三百的马队出了城。 “这位公公,末将武威守备关长河这厢有礼。” “罢了!那个路开山怎么没来?” “刘公公,这里是边塞,路大人不敢随意出城。刘公公,这里是边塞,你原谅则个,呵呵,末将想勘验关合。”关长河态度很恭敬,意思很坚决。边塞不比内地,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当然需要严防死守。 刘瑾也知道这个道理,随手将一个腰牌扔了过去:“明白!这里是边塞嘛,咱家还是知道轻重滴!” 关山河接过腰牌,仔细看了看,双手捧着还给刘瑾:“刘公公,下官得罪了,请公公原谅。” 关山河回身吩咐一句,有传令兵跑回武威城。不一会,大队人马簇拥着武威副总兵路开山出了城,来到刘瑾面前。 朱厚照不想声张,不仅是为了安全考虑,更是为了达成战役的突然性。所以他在宣府的时候,就找常维德要了关合,把烹狼军伪装成调防的宣府驻军一部。 在武威补充修整一番之后,烹狼军七日后启程。由于隐瞒了身份,路开山送上的礼物少了分量,搞得刘瑾记恨在心,一路上找机会就给路开山上眼药:“万岁爷,这个武威城咱家总觉得有点问题。”“哦,有什么问题?刘瑾,是不是路开山不够有眼色?你也差不多点,他不是不认识你么?”朱厚照不是不知道刘瑾想干啥,只不过刘瑾的忠心以及和自己的情分,让朱厚照不想认真而已。 刘瑾吓得连声解释:“万岁爷,奴婢不是因为这个。呃,主要是武威城···” “行啦,老刘,不用说了。咱们隐瞒身份,也怪不得人家,何况又不是没有送礼?”看着刘瑾的神色,朱厚照不禁想起这些天那些艰难的日子里,刘瑾全心全意照顾自己,由不得心头一软。“罢了,给个小小教训就好。嗯,这事你不要插手,让锦衣卫来办!嗯,指挥使现在还是牟斌,老子怎么忘了撤他的职?算啦,下旨申斥一下。” “万岁爷,锦衣卫可是个要紧的地方,路开山其实奴婢也不记恨,还是先选好指挥使。” 朱厚照沉吟一下,点点头:“打完这一仗,论功行赏的时候再说。烹狼军的弟兄们都是可靠的!” 过了武威,沿着关西走廊一路西去,速度快了很多。在张掖、嘉峪关稍作停留,补充粮草更换马匹,半月之后,来到玉门关。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朱厚照裹紧身上羊皮袄,不禁感慨这里的气候。 刘瑾擦了一把清鼻涕:“爷,这地方真邪乎,京师现在应该最多穿个夹袄,这地方,阿嚏!真冷啊!” 朱厚照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是有点冲动了。这个时节到了哈密,恐怕敌人没见着,自己都冻死了。他转头问鲍大海:“玉门关守将是谁?” “杨翥” “杨翥?”朱厚照讶然,这老头不是死了吗? 鲍大海一笑:“这货和前几年仙逝的杨大人同名同名,也是个夯货,和末将关系不错。” “呵呵,有意思。老鲍,你先进城,找这个杨翥多要点棉衣。我怕到了哈密,就要下雪了。” 鲍大海有点为难:“陛下,这货认死理,咱们只有宣府的关合,怕是这货不认账啊。要不要透漏陛下的身份?” 刘瑾眼一瞪:“还反了他的天!老鲍,咱家东厂的牌子扔给他!” 鲍大海犹豫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公公,这货头铁,性子燥,怕是不成。” 刘瑾还想再说,朱厚照抬手制止:“算了,老刘,这样的人挺好,你别再和他冲突起来。嗯,哦,呵呵,老刘,那个,要不咱们先花钱买?” 刘瑾瞬间就明白了朱厚照的意思,自己刚刚收了不少礼物,正好充作军费,由不得一阵肉疼。 朱厚照知道刘瑾舍不得,又怕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于是呵呵笑着:“老刘,这是朕借你的,有利息!嗯,回去就还!” “万岁爷,奴婢都是你的人,何况是一点身外之物?不用还了,就当奴婢为万岁爷···” “好!高风亮节!老刘,没想到你这铁公鸡居然这么豪气?老鲍,学着点,看看老刘,多大方?”朱厚照马上打蛇随棍上,他也不想出这个钱,内库是还有不少,可花出去更多。 刘瑾不敢相信的看着朱厚照,这是挖好坑就埋?万岁爷你不地道!可还能如何?只好苦着脸硬撑,可心里对杨翥和路开山是恨到了骨子里。 玉门关之外就是西域,虽说还有一条河西走廊在大明手中,但在人们心里就是蛮夷之地。在坊市中采购回来一部分棉衣,刘瑾愁眉苦脸,朱厚照眉开眼笑,鲍大海夹在中间,不敢笑也不敢不笑,只好溜之大吉。 出了玉门关,沿着疏勒河走了两日,天气愈发的冷了。朱厚照看着身后的瓜州,不禁摇头:“瓜州古渡头,这踏马真的是塞外,看看,都开始飘雪花了!” “陛下”雷布雨正想说两句,突然一骑奔来,打断了他。 “陛下,前面有马匪劫杀客商!” 朱厚照大喜,马上策马直奔前方:“钱宁,跟老子看看!” 雷布雨无奈的下令:“前卫营保护陛下,其余人策应。” 第三百三十一章 崩坏的瓜州 朱厚照早就憋坏了,在永谢布根本就没打,行军路更是一枪没放,实在是憋燥的很。一听有仗可打,那还不炸了窝? 钱宁冲在朱厚照前面,死死挡住,气的朱厚照直骂:“滚开!怕个鸟毛!老子厉害得很。” 钱宁也不吭气,就是不让路。朱厚照气的伸出脚来踹钱宁胯下的马屁股:“你小子气死老子了!让不让?你让不让?”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后面前卫营已经赶上来,江彬一马当先,和钱宁并排,死死夹住朱厚照。朱厚照勃然大怒:“江彬,你这参将不想要了?” 江彬嘿嘿一笑:“老大,打死我都不让!想过瘾一会再打,现在毛都没一个,着急啥劲?” “老大?好,以后就叫老子老大!说的也是哈,老子也是昏了头了。”朱厚照一想也对,敌情没侦查,啥情况也没搞清,就一股脑冲上去,似乎大概,傻了点。于是放缓马速,逮着钱宁就骂:“钱宁,你个傻缺,也不知道提醒你家老大。以后多学着点。闷瓢葫芦!” 钱宁回头看了江彬一眼,笑着说道:“万岁爷,小的性子闷,以后慢慢改。江将军,以后多照顾点我,我确实对行军打仗是外行。” “钱兄弟说的啥话?哥哥我虽然比你大,可也就这点长处,算个啥?你这人聪明的很,一教就会,以后多照顾点哥哥才是真的。” 前方探马回来禀报敌情,江彬看看朱厚照。朱厚照咧嘴一笑:“才三五百人,用不着排兵布阵。江彬,一会别拦着老子,救人要紧。嗯,也不能大意,雄狮搏兔亦用全力。安排狙击手,给老子一杆火凤凰,弄死他们!” 三里之外,硝烟弥漫。轰隆隆的马蹄声,砰砰的火铳声夹杂在一起,格外嘈杂。 “三当家,瓜州那边来了一支人马,怎么办?” 高玉虎回头,东边尘烟滚滚,看样子人马不少。他恨恨的吐了口口水:“还能咋办?扯呼!” “西边也来人了!” “马德,想围死老子?哼!堵截的人绝对多不了,不管他,冲!” 砰!高玉虎身上溅了一片血,身边的同伴栽倒马下。“靠!你个倒霉鬼,这么远都能碰上流弹!” 砰!砰!身边的部下不断倒下,高玉虎意识到了不对。他可是听说过京中有一种火铳,打的又远又准,难道是锦衣卫的?这可糟糕! 两三里地对于战马而言,也就是咫尺之间。朱厚照端着火凤凰跳下马,迅速趴在地上,调整好姿势,就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哒,机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高玉虎身边的人马不断倒下。 没法打了!高玉虎跳下马,高声大喊:“别打了!哪一个卫所的兄弟?” 朱厚照遗憾的放下枪,转头问钱宁:“这小子叫唤什么?” 钱宁摇头:“听不清,小的这就去问。” 不一会,高玉虎就被带到朱厚照面前。高玉虎也不害怕,拱手施礼:“请问是锦衣卫的老爷,还是卫所的兄弟?” 朱厚照冷笑一声:“你管老子是哪的?啥意思?” 高玉虎心一沉,今天看来得大放血!于是陪着笑脸说道:“这位爷,兄弟原也是边军,就在玉门卫。这不是实在受不了当官的喝血,这才做了这没本钱的买卖?爷你说个数,老高我说啥也给你弄过来,决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朱厚照鼻子差点气歪了,边军怎么这么不堪?这是里外勾结啊!他呵呵笑了两声:“你叫啥?” “高玉虎!爷,你是新来的吧?咱老高瓜州卫的都知道,为人仗义,最好结交朋友!” “哼!高玉虎,也不怕告诉你,老子是宣府过来换防的。说说,以往是个啥规矩?咱老朱也不欺负你,不涨价!” 看着朱厚照稚嫩的脸,高玉虎转转眼珠,反倒是说起了枪:“朱爷,这是追魂枪?宣府到底是好地方,连追魂枪都配发了!” “想啥美事?这是老子从机械制造局弄出来的次品,找人装配在一起,贵得很!别说那些没用的,快点说,要不然老子不客气!” 哦,不用问,绝对是那些勋贵家里的纨绔,来这镀金来了!说不定是朱晖家里的。高玉虎疑心尽去,呵呵笑着:“好东西,好东西。朱爷,以往都是按月结算,每月分我五百两。要是不听话的,老高出手,肥羊三七开。朱爷,弄好喽一个月怎么也有两三千两的进项,要不玉门卫是肥差呢!” 靠!朱厚照心中冷笑,这踏马官匪勾结,都把抢劫做成买卖了!也不听高玉虎废话,淡淡的丢下一句:“拿下!” 钱宁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拳打在高玉虎左腮。高玉虎愕然的看着朱厚照,一下晕倒在地。 “马德,这帮混账!无法无天,老子弄死他们!”朱厚照气的来回转圈,瓜州这都烂成什么了? 不一会,大队人马都过来了。鲍大海匆匆走到朱厚照身边:“陛下,我都听说了。这事最好不要声张,以后在收拾他们。” 朱厚照一瞪眼:“鲍大海,你这也是吃了回扣?” 鲍大海苦笑:“我的陛下,老鲍远在居庸关,哪可能啊?现在收拾瓜州,我估计上下都烂了,谁来驻守?闹大了,这帮混账索性造反,咱们的后路可就悬了。” 朱厚照一愣,胸中怒火慢慢平息下来,仔细想着鲍大海的话。现在收拾瓜州,一个是没人驻守,一个是难以彻底深挖,做不到除恶务尽。鲍大海说的不错,放一放,或许更好。朱厚照想起自己的亲爹,曾经气急败坏的叱骂自己,嫌自己脾气太急,终有一天要吃大亏。父皇,儿子长大了,你放心吧。想到这里,由不得眼圈有点红。转过身去,朱厚照陈胜说道:“好吧,老鲍,就按你说的办。” “那这些马匪怎么办?” 朱厚照一犹豫,正好看见江彬:“江彬,你来说,这些马匪怎么办?” 江彬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都是些逃兵,身上又沾染习气,做了马匪手上人命少不了。依标下的意思,活埋!” 第三百三十二章 虎豹双凶 众人意外的看着江彬,江彬闭着嘴不说话。半晌,雷布雨才点头说道:“没错!江参将说得对,这些兵痞已经不在军中,早就不是自己人。况且这些年手上的人命不在少数,活埋都是便宜他们。既然不打算现在动瓜州,那就不能留下一点痕迹,否则,呵呵,大家不要小看了狗急跳墙的匪兵!” 刘瑾皱眉:“莫非他们还敢造反不成?” 江彬叹口气:“刘公公,他们真的敢!军中不要命的杀才多了,卑职原来在辽东,顶头上司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这家伙不光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当年辽东一战,肠子都流出来了,硬是拿衣襟裹住,烧了三天三夜,才捡了一条命。” 刘瑾遍体生寒,一时间不敢再说什么。鲍大海叹口气:“江彬说的那人我也听闻过,是个狠人。那货不光跋扈,还动不动就杀良冒功。唉,军中这样的牲口多了,陛下,不得不防啊。”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朱厚照眼中闪烁不停,突然问道:“江彬,那客商怎么办?也活埋么?” 江彬一笑:“那倒用不着,跟着咱们走就行。等到了哈密,送进城里就行。” 朱厚照满意的点点头:“行!你小子有一套!就按你说的办!钱宁,去,跟着干活!” 刘瑾想说点什么,看看朱厚照的脸色,没敢。朱厚照这是在培养打手,就象武则天培养来俊臣、周兴一般。可打手有什么好下场?周兴弄了个请君入瓮,成了千古笑谈。从来都是飞鸟尽良弓藏走狗烹,可惜了钱宁这个孩子。 钱宁当然不会想这么多,他脚步轻盈的跟着江彬去处理那些马匪,完全没有想到日后的悲惨,就是从今日开始。 “江大哥,怎么弄?” “呵呵,没什么。来,你们几个,去把咱的工兵锹拿过来。” 江彬带着袍泽押着这些马匪,朝着西北的土丘走去。走到土丘背后,江彬使个眼色,几个手下会意,端着霰弹枪站在那些马匪身后。 “来,一人发一把,挖个大坑,挖深点。” 一个马匪猛地抬头,眼中全是惊恐。江彬一抬手,啪!一枪干倒。决不能让这货喊出来,要不今能把弟兄们累坏喽! 其他马匪看见殷红的鲜血,从倒地的马匪身上流出来,都是吓得双腿瑟瑟发抖。江彬指着那人的尸体说道:“这小子想造反,不收拾他收拾谁?你们赶紧挖,挖完了咱们还有饭。老子也是倒霉,还得伺候你们这帮坏怂!” 马匪一听放下了心,有饭吃,那就不是大事。挖就挖呗,这位凶神恶煞,抬手就要人命,不敢不听。 人多力量大,半个时辰以后,一个深达丈许宽约三丈的深坑就挖好了。江彬微微笑了一下,从属下手中拿过火凤凰轻机枪,对着站在深坑前等着吃饭的马匪,就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哒,在火凤凰的啸叫中,江彬疯狂大笑:“老子说请你们吃饭,就请你们吃。花生米的滋味怎么样?好吃不?” 钱宁看着癫狂的江彬,眼中的神采越来越亮。他也要过来一把霰弹枪,对着马匪也是迅速的射击。其余前卫营的士卒见怪不怪的端起枪,对着哭爹喊娘疯狂逃窜的马匪,就是一阵输出。短短两三分钟,刚刚还活蹦乱跳的马匪,全都倒在血泊中。 江彬大笑着把枪扔给身边的部属:“好东西!真是大杀器!也不知道吴王殿下什么样?怎么就能造出这样的神器呢?” 钱宁可是见过华侯伟,小的时候他经常出入大内,帮着义父干活。想起华侯伟,钱宁摇摇头:“江大哥,吴王殿下你还是不见的好。” “为啥?” “我有点怕他。也不知道为了啥!殿下那眼神,好象能刺透你的心一样,反正我不敢看他。” “行了,咱是什么牌位上的人?哪能说见就见?得了,搭把手,这人死了以后,重的很。” 钱宁笑了笑,俯身抓住一具尸体的脚脖子,用力一甩,就扔进了深坑。 “呦!可以啊?兄弟!力气不小,胆子更不小!” “江大哥,杀人其实不算啥,真正让人害怕的是锦衣卫诏狱。小弟虽说没进去过,可宫里死个把人太常见了。” 扔尸体不累,可这填土就累了。好不容易把土都填上,江彬叫来手下:“瘤子,叫弟兄们骑马踩踩。” “头,用得着么?” “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干事就得干漂亮,真要是野狗闻着味扒拉出来,坏了大事怎么办?长长脑子!” 朱厚照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审问客商:“来,说说,干什么的?怎么还有火铳?” 掌柜的长得有点挫,看起来憨憨的,一口大黄牙,两条耷拉眉,小眼睛大鼻子,说话慢吞吞的:“这位军爷,草民是山西魏榆永昌号的党益寿。先谢过军爷救命之恩!这回行商要去哈密,出了瓜州就遇到马匪劫杀。至于那个火铳,呵呵,卫所里买的。”说着说着,就不动声色的走近朱厚照,一个沉甸甸的袋子塞过去:“军爷,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点是小老儿的一点心意,请大家喝茶!” 朱厚照笑了,这老家伙一看就是老江湖。随手打开袋子,呦!全是官锭雪花银!足有三百两。手劲不小啊!“嗯,去哈密啊?拉的什么货?” 党益寿右眼一跳,微微躬身:“军爷,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也就是茶叶、茶砖,没啥好东西。” 茶叶?朱厚照才不会信。贩茶叶的一出手就是三百两的贿赂?还赚不赚钱了?无所谓,反正也跑不了。朱厚照哈哈一笑:“行,那就不检查了。嗯,正好,咱们是调防哈密的,正好顺路。党掌柜这么会做人,咱弟兄们也不能差了。这一路咱保护你!” 党益寿心里一紧,忙陪着笑脸,一狠心,又往朱厚照手里塞了个小金锭:“好是好,不过咱无福消受。商队还要去敦煌一趟,就不耽误军情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混乱的察合台 朱厚照照单全收,脸上神情不变:“我说党掌柜,刚刚审问那些马匪,劫杀你的只是三当家。离开我们,别说买卖,就是命都保不住!你这人不错,咱不能看着你跳火坑,还是一起来吧!” 看着朱厚照的眼睛,党益寿知道自己可不能敬酒不吃吃罚酒。于是强自笑着点头:“多谢军爷!多谢军爷!那就叨扰了!军爷,我还要打理一下商队的事,刚刚伤亡不少,你看···” “行,去吧!”朱厚照大手一挥,笑呵呵的目送党益寿离开。 “万岁爷,这老东西绝对不是卖茶叶的!说不定拉的都是粮食!”刘瑾马上瞪着小眼睛,表现自己东厂督公的专业素养。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知道!不过,恐怕都不止是粮食,说不定还有兵器!”朱厚照再不敢相信大明商人的操守,连军队都是官匪勾结,商人资敌算什么? “那奴婢把他们都抓起来?” “老实待着!先出了瓜州地界,再见机行事!哼,我预感这货啊,说不定是咱们的福星!”朱厚照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能跟鞑子交易,就不能认识此次的目标人物火筛么? “啊?万岁爷,他一个行脚商是什么福星?奴婢可不懂了!” 朱厚照笑笑,没有回答刘瑾,而是看着回来复命的江彬问道:“江彬,都做好了?” 江彬抱拳:“陛下放心,末将都处理好了。钱小哥处事不惊,末将佩服的很。” “哦?是嘛?钱宁,有什么感觉?” 钱宁摇摇头:“万岁,那些都是恶贯满盈的畜生,小的没什么负担,还亲手杀了几个,都扔坑里了!” “哈哈,好胆色!咦?江彬,不是活埋么?怎么动手呢?” “陛下,时间来不及,再一个,末将怕有那种命硬的,万一跑出来就不好了。索性全都弄死,再埋的深点,用马匹踩踏,保准神仙也看不出!” “嗯!不错!心思缜密!嗯,江彬,朕的亲卫少个主事的,你有没有兴趣?”兴趣?太有了!江彬马上跪倒在地:“末将跟随陛下万死不辞!” “嗯,去吧,跟老雷交接一下,咱们这就上路!” 大军开拔,党益寿也只好跟着。敦煌在瓜州西南方向,哈密则在西北方,党益寿是去不成敦煌了。 疏勒河河水清澈,朱厚照看着沿岸的芦苇,心里舒畅。没办法,巴丹吉林沙漠缺水缺怕了,现在看见水就感觉亲切的不行。刘瑾凑过来:“爷,是不是该动手了?” 朱厚照看看队伍中间的商队,摇摇头:“急什么?老刘,有点耐性,要不然钓不上来大鱼!嗯,那个随行的锦衣卫指挥副使叫什么来着?哦,张晨观!把他叫过来,锦衣卫经营多年,西域这一带的谍子应该不在少数。” 张晨观是积年的锦衣卫,祖辈三代都是锦衣卫的老人,专门负责对外的间谍工作。 “见过陛下。” “行了,这又不是金銮殿,那么多礼数做什么?老张,哈密现在什么情况?” “乱!就这一个字,乱!陛下,察合台汉国现在就和唐末一般,军阀割据。哈密前几年是阿黑麻做大汗,去年阿黑麻死了,满速儿即位···” “等等,记得金帐汗国的大汗也叫阿黑麻,咋这么乱?”朱厚照有点蒙逼,一路上除了行军,他可是看了不少情报,怎么又出来一个阿黑麻? 张晨观苦笑,揉揉眉心:“唉,阿黑麻好象是蒙古人非常喜欢的一个名字,据臣所知,阿黑麻汗察合台有,金帐汗国有,就连莫卧儿也有。别说陛下觉得乱,就是臣每天查阅这些情报,都是头大无比!” “嘚嘚,蛮子没文化呗,逮着一个好名字可劲用。这名字哪好?蛮子就是蛮子。说哈密!” “是!这个满速儿的堂兄是马合木汗,很是支持满速儿,两家联手对抗昔班尼汗” “我的妈,怎么这么多汗?就说哈密!靠,搞得老子汗都下来了!” 张晨观苦笑,只好重新组织思路,继续说道:“马大人就是联手阿黑麻敲打火筛,才保住哈密。现在除了哈密城还在大明手中,吐鲁番到哈密是满速儿的天下,火筛则是依托博格达山和大黑山、托木尔提山一线,和满速儿对峙,哈密就是馅饼的肉馅。” “靠!真踏马的,大明怎么这么可怜?不过老子来了!什么火筛、满速儿,老子灭了他们!咦?老刘,炜弟的西游记里说的火焰山,是不是就在吐鲁番?” “万岁爷好记性,那火焰山就在吐鲁番。听说那有句民谣,说的很有意思。叫什么,哦,早穿棉袄午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 雷布雨的着眼点却不在这里,他盯着马车上的地图,突然冒出一句:“陛下,咱们虽说战斗力逆天,可人太少。最好,呵呵,让满速儿和火筛打起来,咱们再围歼他们有生力量。说不定那个火焰山也能列入大明版图之中!” 朱厚照没有说话,而是仔细盯着地图。半晌,手指哈密:“南山口!张晨观,南山口是谁的地盘?” “火筛!陛下,蛮子依水而居,大黑山里没有蛮子。” 朱厚照呵呵笑了两声,看来张晨观也不是军事小白,大致猜到了自己的意图。可是怎么布局呢? 鲍大海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子,抓住一个虱子,吧!虱子在他手中捏爆,手指头上都是鲜血。“陛下,昔年霍去病横扫草原,来如风去如电,根本没人能抓住他的行踪,靠的就是···” 站在马车外的江彬眼睛一亮:“杀?” 鲍大海瞟了一眼江彬,这个年轻人的杀性真重啊,绝对是天生的煞星!他点点头:“没错,就是杀!连条狗都不放过,烧光杀光,谁能知道是咱们干的?” 雷布雨赞许的点点头:“杀!草原人烟稀少,只要节奏掌握好,一路杀过去,十天半个月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就剩下最后一件事,拿什么当诱饵?什么样的诱饵才够分量,能让满速儿和火筛不顾一切的去抢? 第三百三十四章 撒下香饵钓金鳌 一支三四百人的商队在绿洲中穿行,悠扬的驼铃声叮叮当当,在空旷无人的草原上回响。这应该就是今年最后一支商队,再有几天,草原即将进入无比漫长的冬季。 党益寿不时看向不远处的江彬,心中哀叹。自己还不如在瓜州就被马匪抓走,最起码还能有条活路,现在,只能是老天爷保佑了。这个家伙看起来相貌堂堂,下手真的狠毒。想到这里,不禁拉了拉身上的棉被,谷道还是剧痛难忍。 商队不缺水,沿途都是坎儿井。来到一个大点的绿洲之后,商队就开始和当地的牧民交易。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两天后,一则消息悄然流传开来。蓝玉北征时缴获的成吉思汗大纛,被宫中太监盗卖,就在商队当中。 铁木真时代,蒙古大汗没有玉玺,也没有中原王朝的那些规矩。因此成吉思汗所遗留的大纛,就成了弥足珍贵极具象征性意义的东西。在朱厚照想来,这样的东西若是落进自己的手中,那是千方百计也要搞到手。不为别的,在这个黄金家族还具有相当号召力的时代,成吉思汗的名字本身就是犹如传国玉玺一样的东西。 果如朱厚照所料,火筛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出自己的心腹,探查事情的真伪。而满速儿得到消息的时间稍稍晚一些,但也做出了更为积极的响应。 哈密盆地地域广阔,五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大部分都是绿洲。商队携带重宝的消息不胫而走,烹狼军前卫营伪装的商队,就成了暗夜之中的萤火虫,不断吸引着众多贪婪的目光。 “领主大人,大明会让这样的宝物流失到这里?” “门克音图,汉人奸诈得很。哼,这不是什么商队,肯定是锦衣卫的走狗。成吉思汗的大纛?这是想让满速儿拼尽全力灭了我!呵呵,想得美!马文升那个老混蛋,已经让阿黑麻上了一回当,满速儿还会上当么?” “咳,领主大人,我觉着可不一定。领主大人还是不要大意!”一个儒士打扮的干瘦老头,摸着颌下山羊胡,若有所思的提醒。 “哦?元先生,难道满速儿会为了一个虚名,会和我生死战?” 元武祖坦然的看着火筛,他知道火筛是怀疑自己为了中原,挑动双方死斗。他微微笑了笑:“领主大人,你可知老夫不是汉人?” 火筛讶然:“元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 “呵呵,元姓乃是鲜卑国姓,原本是拓跋两字。中原大部分元姓皆是鲜卑皇族之后。老夫已经跟随领主大人,当然会为领主大人考虑。满速儿此人野心甚大,察合台汉国分崩离析,都是黄金家族的后人,别人做的大汗,他就做不得么?吐鲁番现在乱成一团,他能没有想法么?成吉思汗的大纛对于草原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中原有句话,不兴无义之兵。大义在手,无往而不利!” 火筛迟疑了,在牛皮大帐中来回走了两步。回头看着元武祖:“元先生,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决不能让大纛落入哈密,或者是满速儿之手!领主大人可以夺下之后,送归达延汗的王庭。相信达延汗会予以领主大人重赏。” “赏不赏的无所谓,关键这里决不能丢!要不然大汗想要攻打察合台,根本就进不来。好,传令下去,全力追击商队!” 满速儿确实非常的感兴趣,现在的察合台汗国的确非常乱。他的伯父速檀马哈木效忠了阿黑麻的大敌昔班尼汗,和他反目成仇。成吉思汗的大纛若是在他手中,呵呵,马哈木也得滚蛋! 朱厚照这一招确实是打在满速儿和火筛的七寸上,但能不能实现战略意图,全看前卫营能不能杀到南山口!朱厚照遥望着夜空,心中想着江彬临行前的画面。 “陛下,我江彬就是个兵痞,吃喝嫖赌无恶不作。今天给陛下磕三个头,以后说不定再也没机会了。陛下,江彬混迹在军中,听都没听过你这样的皇帝。没啥说的,江彬唯有一死报效陛下!” “江彬,你以赤诚待我,老子怎么能不以国士待你?”朱厚照喃喃自语,突然笑了起来。这世上的事有三分把握就可以试一试,五分把握就能大力推进,七分把握就可以全力以赴。老子是洪福齐天的大明皇帝,江彬绝对能活着回来! 江彬为了诱敌,只带了两挺马克沁。子弹和追魂枪不少,剩下的全是斩月刀和破天弩。临行前雷布雨很明确的告诉他:“江彬,老子跟你说,此战成败全都系于你一身。老子不要你誓死报国,只要满速儿和火筛!” 想到雷布雨的死人脸,江彬就想笑。老子都死了,你还能怎么滴?不过皇上的恩情还没报,不能死啊!真是怪了,老子虽然不读书,也从来没听说过,这世上居然有带头喝尿的皇上!玛德,给这样的皇上送死,老子乐意!嘿嘿,皇上啊,你要是生在将门,咱俩就是最好的兄弟! 夜深了,江彬还是不敢入睡。消息已经放出去了,鞑子们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巡视一圈之后,躲进马车中,接着微弱的灯火,翻看朱厚照塞给他的一本小册子。 这是华侯伟写的关于战争的论述,完全是华侯伟前世所学到的军事知识的总结。江彬越看越来劲,都是大白话,压根没有之乎者也一类的头疼东西。真厉害啊,行军打仗无所不包。陛下从哪搞到的?呵呵,估计是吴王写的,陛下不好意思说!咦?这条? 江彬站起身,走出马车:“瘤子,去安排一个暗哨。” “头,啥是暗哨?” “就是除了自己和你,老子也不知道地方的哨兵!去吧,赶紧的!” 安排停当之后,江彬也有了困意,合衣躺下,手铳就放在枕头边。玉兔西沉,黎明就要来临的时候,站在山岗上的哨兵突然栽倒。 砰!在哨兵倒下的瞬间,枪声骤起! 第三百三十五章 遇袭、宝书、蒋干 江彬翻身坐起,抄起手铳就往外跑。外面已经接上了火,嗖嗖飞来无数火箭,商队这边却只有那名暗哨不断射击。江彬心中庆幸无比,亏得看了吴王的宝书,这才没有,哦,壮志未酬身先死!老子弄死这些蛮子! “马克沁,开火!” 哒哒,哒哒哒!马克沁的射手压根就没脱衣服,就睡在马克沁身边,起来就能搂火!只见两道火舌向着天边延伸交叉,黑暗中惨叫连连。 “节省着点子弹,还不知道能不能到了哈密!卧槽,忘求了!照明弹!” 啾啾两声尖锐的嘶鸣,两颗照明弹升上天空。江彬借助照明弹的光亮,定睛看去,倒吸一口冷气。三十步开外,密密麻麻都是倒卧的尸体。真悬啊!就差一点就全军覆没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马克沁射手不等江彬的命令,朝着马队的身影就扫射过去。在划时代的武器面前,几乎就要成功的草原骑兵,遭到了致命打击。马克沁的火舌不断来回摇摆,一串串弹丸疯狂的旋转飞行。往往一颗子弹就能穿透三四个人的身体,瞬时间,商队前的开阔地已经是血流成河! 江彬放下心来,转身朝着后面的山岗跑去。瘤子刚刚已经带人过去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山岗上厮杀正酣,追魂枪已经派不上用场,瘤子抡着斩月刀上下翻飞,砍翻一个又一个冲上来的草原汉子。 江彬大急,带着人就往上冲。轰!轰!几颗手雷引爆,蛮子死伤一大片,暂时不敢上来。江彬抬手就是一枪,打倒瘤子背后的鞑子。身子前冲,啪啪啪,连着就是几枪,不管打没打着,就把空了的手铳当做暗器扔了出去。 瘤子砍翻对手之后,怒吼一声:“霰弹枪!” 轰!轰!随江彬上来的战士们纷纷开火,马上压制住鞑子的攻势。后面源源不断上来的战士,追着敌军的脚后跟,不断开火,总算打退了这波攻势。 敌军来得快去得也快,天亮之后,扔下一地尸体的火筛所部全都不见了踪影。江彬看着一地尸体,冷笑一声:“草!就这也敢来撩老子的虎须?瘤子,清点损失,让弟兄们打扫战场!” 党益寿听见外面的枪声止歇,半天也没啥动静才敢冒出头来。“军爷?军爷?鞑子来啦?” 江彬大笑,拉着党益寿走到山岗之上:“看看,这就是那些鞑子的下场!和老子斗?嫩点!” 党益寿往下一看,腿一软,差点摔倒。这是阎罗殿还是修罗场?一地死尸不说,还有若干疑似人身的碎肉块洒落一地,更别说四处横流的鲜血了,都已经渗进黄土之中,在旭日的照射下,闪烁着妖艳的紫色! 战战兢兢,老头干呕两声,才慢慢站直身体:“军爷,你们这是用的什么家伙式?都能把人打烂了?” 江彬一笑:“想啥美事?这等大杀器也是能买卖的?不过,老头,你还是有福的。老子保证能把你送进哈密!” 党益寿恢复正常,眼珠乱转,缠着江彬:“军爷,没啥不能买卖的。不就是价钱的事?老汉活了五十岁,就发现这世上啊,没什么不能买卖的东西。军爷,你说个数,我绝不还价!” 江彬不愿意搭理他,瘤子正好清点完伤亡,走过来汇报:“头,弟兄们死了八个,伤了二十三。要不是昨晚你让我临时加哨,咱们就得让人家一窝端!高!真高!” 搁往常,江彬一定大吹特吹,但他真的是对华侯伟无比敬佩,不好意思冒功:“嘚,老子也不敢领这个功劳。这是昨晚老子看吴王写的书上教的,现学现卖,没想到真拓麻管用!神了!啧啧,啥时候能见上一面呢?” “靠!你胡说的吧?老子怎么不知道你能读书?” 江彬怒了:“老子怎么就不能读书?不懂之乎者也咋滴?照样学得会!” 瘤子动心了,他可是知道江彬的水平,斗大的字认识两箩筐。他居然能看懂,自己和他半斤八两,肯定也能看懂!于是舔着脸凑过来,搭肩搂背的说道:“江彬,老子和你在辽东就是一个炕上的兄弟,咋,有好处不跟兄弟分分?” 江彬陪着笑脸解释:“瘤子哥,搁别的兄弟二话不说!哪怕就是你弟妹呢?兄弟也肯给!这是皇上给我的,我哪敢随便给人看?你等打完这仗的,兄弟一定在皇上面前替你要这个,这个,哦,资格!” 瘤子哼了一声,放下胳膊,伤感的说道:“打完这仗?鲜姜,老子怕是挺不过去!” “你瞎说啥呢?嗯,这么着,兄弟学了教你,这总不算违规吧?你学了,弟兄们也能多活下来几个!”江彬一狠心,盘算皇上不会为了这点事生气,索性大方一回。 “行!这可是你说的!有空老子就跟你学!” “草!上当了!你小子变了,怎么学的跟文人一样?” 两人说笑间,有探马汇报:“大人,前面来了一个使者,说是火筛派过来的!” 来的正是元武祖。不是火筛没人可派,实在是事关重大,唯有这样的老狐狸才能通过蛛丝马迹,判断那成吉思汗的大纛到底存不存在。元武祖倒也不害怕,中原讲究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自己应该没什么危险性,索性就走这一遭。 江彬冷笑一声:“玛德,这是来劝降老子的!不对,噢!蒋干盗书啊?呵呵,老子就做这个周公瑾!来,请进来!” 元武祖身穿儒袍,三缕长髯飘洒胸前,颇有教书先生的雅致。他走到江彬面前,拱手施礼:“敢问,将军可是锦衣卫?” 江彬心中冷笑,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眼神飘忽:“锦衣卫?呵呵,老先生,你先说你背后是谁吧!” “呵呵,也罢。老夫是火筛领主的幕僚,此次是为了劝降将军。” “哎!我就纳了闷了,就算老子是锦衣卫,至于你们几千人扑过来抓么?” “将军,除了锦衣卫,军中哪里还有昨晚那犀利的武器?” 第三百三十六章 斗智斗勇 江彬支吾两声,反问元武祖:“老先生,看你言谈举止是咱大明的人吧?怎么给鞑子做事?” 元武祖一笑:“大明?哼!老夫自幼开蒙,十三成秀才,十五岁中的举人,就因为说错一句话,功名全都被废。你说,大明对得起我吗?” “咦?老头,老子祖上也是功勋,传到老子这一代上,不还得豁出命去厮杀?呐,那个,看见没,差点饿死,也不是没怨天尤人?怎么你就降了鞑子当了汉奸?” 元武祖脸上青气一闪,摇摇头:“老夫不是汉人,当不得汉奸两个字!不说这个,我还是开门见山吧。领主大人的意思,只要你交出来大纛,你这些人畅通无阻,想去哪去哪。另外还有黄金百两的酬劳,你看怎么样?” 江彬呵呵一笑:“我一个小小千户,怎么可能有那玩意?你弄错了吧?” 元武祖有了自己的判断,但还是需要确认一下:“千户大人,若是怕回去不好交差,也可以在领主大人这里干嘛。老夫担保,万夫长不可能,但千夫长外加一部千人以上的部族,还是可以办到的!” “这?”江彬沉默了。半晌抬起头,坚定的摇摇头:“老子上有父母下有妻儿,家里还有祖宗牌位,决不能干那种断子绝孙的事情。你回去吧,告诉火筛,有本事杀光老子跟一票兄弟,要那个玩意,老子没有!” 元武祖点点头:“好,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强求。不过,千户大人,你能如此,这些兄弟也能如此?你不问问他们么?” “用不着!都是汉家儿郎,怕个毛?滚蛋!不是看在你是使者的份上,老子剁了你包饺子喂狗!” 元武祖心中有点发毛,这些丘八都不是好东西,赶紧走,反正自己大致知道了答案。他铁青着脸转身就走,背后江彬呸的一口痰吐在他的衣襟上。元武祖气的双手发抖,却不敢回头。就听见背后有人和刚刚那名千户争吵:“一个破旗子当什么?真把兄弟们的命都撂这?江彬” 元武祖听得正入神,背后有人踹了他一脚。“看什么看?老不死的!汉奸!呸!快滚!” 元武祖连滚带爬的出了商队,咬牙切齿的回头,用阴冷的眼神死死盯着那些不开眼的混蛋,翻身上马,发誓一定不能让他们好好的死! 回到火筛的大帐,元武祖气哼哼的一屁股坐在羊毛毯上,端起一杯奶子就往嘴里灌。 “元先生,元先生?不是生我的气吧?” “啊,领主大人,唉,那些锦衣卫的混账,对我是又打又骂,还,唉,你看看,我这就剩下这一身长衫了。” 火筛微微一笑:“其实也好,先生已经是蒙古人了,没必要穿汉人的衣服。何况先生也不是汉人。哦,情况怎么样?” 元武祖讪笑两声:“呵呵,哦,也好也好。领主大人,老夫有九成把握,大纛确实在锦衣卫手中!” “为什么?” “那领头的是个千户,老夫说大纛,他毫不惊讶。领主大人,汉人从来都说帅旗,不说大纛。这些杀才没几个识字的,若不是真有这大纛,绝对不知老夫说的是什么。这是一!第二,老夫开出条件,他似乎毫不意外。若不是知道大纛的重要性,不会有这种反应。其三,老夫往出走,锦衣卫中有人不忿那千户的决定,和他争吵起来,言语之间露出旗子两字。领主大人,还有昨晚那恶魔之鞭,边军当中绝没有装备,唯有锦衣卫和烹狼军才有这样的武器!”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火筛点头:“看来大纛确实是在他们手中!必须拿下他们,满速儿已经动了,三万精骑已经从吐鲁番出发。来啊,五个千人队依次骚扰,我要累死他们!” 火筛带着人马迎战满速儿,五千人马采取骚扰战,在前卫营露出疲态的时候,就会一击毙命。 艰苦的时刻来了,四面八方都是嗬嗬呼喊的骑兵,只在远处兜圈子,荡起漫天尘土,恐吓前卫营的官兵。江彬知道,这支队伍刚刚扩编,很多还是新兵蛋 子,心理素质不过关。要是长时间这么下去,心里一直紧张,很容易被拖垮。他嘱咐瘤子一声,自己骑着马,在队伍中来回转悠,给战士们打气。 “弟兄们,别看他们闹得欢,等到了地头,看谁笑的更好看!说你呢,抖什么抖?昨晚上危不危险?咱们才伤亡多少?鞑子死了,哦,有三百多号!等他们上来,搂火就行。现在紧张个蛋!” 说来也怪,人在紧张的时候,被调侃两句,思路被带歪,反倒不紧张了。 江彬走到队伍后面,拍拍紧盯远处的战士:“看啥看?有啥好看的?想看等回京城,老子领你去八大胡同,那里才好看!” “大人,八大胡同我老早就听说了,到底是干啥的?我妈不让问,问的多了就揍我!” “哈哈!傻小子,看你还是个雏,有过女人没?呦,还脸红了?怕啥?等回京城,老子带你开开荤,破了你这童子鸡!” 一路嬉笑怒骂,江彬回到瘤子身边,摘下水囊狠狠灌了两口,一脸郑重的说道:“瘤子,看来那老家伙上当了,咱们的苦日子要来了。做好准备,控制好饮食,老子怕他们下毒。” 瘤子摇头:“你啊,还是不细。我问过了,这里的坎儿井没人敢下毒。” “哦?为啥?里面有他们的祖宗?” “呵呵,那倒不是。坎儿井延绵数百里,这里的人都靠着这坎儿井,只要不傻,就不会下毒。反倒是宿营是个问题。” “嗯,昨晚还是我疏忽了。今晚不会了!瘤子,你要是能活着回去,就到我家,把这些交给我娘。” “去,还没到那份上!江彬,我预感这一回,我恐怕运气不好,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一家老小就交给你了!” 俩人还在相互交代着后事,有人跑过来:“大人,前面有条河!” 第三百三十七章 大意失荆州 哈密盆地河流湖泊众多,一条小河有什么奇怪的?江彬疑惑问道:“河稀奇什么?” “大人,水都是黑的!不对,是都是黑油!” 我靠!这地界真邪性,居然还有黑油河!这要是过河的时候,放一把火,都拓麻全变烤猪!江彬脸色大变,跳上战马:“老子看看!” 一条弯弯曲曲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小河,横亘在前方。一眼望去,看不到边际。这要绕路还不知道要绕道什么时候,咋办?突然,江彬笑了起来,这大纛可也不是能经得住火烧的玩意,谁敢放火? 打马回来,江彬下令过河。瘤子拉住了他,嘀嘀咕咕在耳边说了一阵,江彬的眼睛越来越亮,给了瘤子一拳:“真有你的!行!就这么办!” 已经到了河岸的前卫营又拐回来了,远远监视骚扰的火筛手下,都是百思不得其解。江彬不理那个,指挥车队围成一个圈,在圈子咕咕叨叨,一直没动静。等到夜晚降临,车队突然行动了。这条黑油河很浅,根本用不着架桥,走着就过去了。影影绰绰间,车队渡河时突然火星一闪,轰!弥漫在黑油河上空的空气一下爆燃,迸发出一团巨大的火球! 火光中,一辆马车在烈火中不断崩坏,急的远处的草原精骑,犹如热锅上的蚂蚁。鸟布实尔气的破口大骂:“过个河也能着火,这帮锦衣卫都是饭桶!快,去看看,决不能让大纛被烧!” 哪有那么容易?那可是石油河!一旦烧起来,整条小河都成了火龙!黑龙河上游是个天然的沥青湖,一旦火势蔓延,那可就没法扑灭了。鸟布实尔只好下令,这些精骑分头行动,挖断上下游,等着火自己熄灭。 天亮之后,忙了一夜的鸟布实尔来到那辆马车前,看了半天,禁不住用手中的弯刀碰了碰。马车已经烧成灰烬了,没有外力的时候,还能保持形状。鸟布实尔这一碰,马车瞬间变成一堆灰,只剩下两个大铁轮子绝车轴,孤零零的伫立在黑油当中。 “不好!上当了!”鸟布实尔这才反应过来,这些锦衣卫是故意点着黑龙河,引开自己的注意力以后,趁着夜色逃之夭夭。要不然为什么只有一辆马车的残骸? 哈哈,逃离鸟布实尔视线,江彬和瘤子放声大笑。“瘤子,真有你的!那些鞑子都是蠢货!” “唉,顶多半天,人家就又围上来了。毕竟是人家的地盘!” “那又怎么样?能多拖一段时间是一段!”江彬掏出指南针,辨别一下方向,再看看地图,很笃定的说道:“还有两天,咱们就到南山口了!” “唉,那就是最要命的时候到了!走吧,先找个地方眯一会!” 果然如瘤子所言,不到半天时间,鸟布实尔又找到了前卫营的踪迹。这里靠近山麓,鸟布实尔看着苍鹰在空中梭巡,猛地灵光一闪:“图尔马洛,上山!你只要这样,我带兵在外围···” 江彬选择靠近山麓,是为了不要四面受敌,更是想利用山麓的复杂地形,能多拖延一点时间。此时艳阳高照,山间层林尽染,姹紫嫣红,竟有游历山河的惬意舒心之感。 轰隆隆,头顶的山峰一阵巨响,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块从天而降!电光石火间,江彬明白自己犯了大错。有马克沁这样的大杀器在,何必在意敌军围困?这时候开阔地才是自己的正途! 后悔也晚了,轰隆隆的巨响慢慢停歇,前卫营损失惨重不说,前方后路都堆满了石头,一下陷入极大地被动当中!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轰!一辆弹药车殉爆,又造成数人伤亡。江彬直愣愣的看着惨不忍睹的前卫营,心中懊悔、愤怒、痛恨···诸多情感交织在一起,一时间不知怎么办才好。 啪!江彬一栽,转头愕然看着瘤子。瘤子怒目圆睁:“你个没出息的!你是一军统帅,不赶紧下命令在哪里楞什么?错就错了,打仗哪有不犯错的?赶紧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江彬苦笑一声,把心中杂念摒弃,环视一圈,大声下令:“整理队伍,西南方行进。抛弃所有马车,一人双马,弹药补给能带多少带多少,剩下的,剩下的,炸了!” 前方滚滚烟尘,江彬转头看着瘤子,眼神中都是犹豫和不舍。瘤子坦然一笑,上前抱住江彬,狠狠拍了拍:“老子留下!那些带不走的弹药都留给老子。江彬,老子死不了,任务要紧,陛下还在南山口等着呢!” 江彬狠狠心,转身朝着纷乱的现场走去。瘤子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大叫一声:“记得照顾老子的妻儿老小!” 江彬停下脚步,虎目含泪大喊一声:“瘤子哥,活下来!” 怒火万丈的江彬死死压着自己的火气,带着一百五十多弟兄护卫着一辆马车,直奔哈密狂奔。鸟布实尔看着前卫营的窘境,哈哈大笑。没了车辆的掩护,纵然火器再厉害,也挡不住蜂拥的人潮。可以断定,这支锦衣卫小部队,再难到达哈密,必将成为自己的阶下囚! 广饶无垠的草原上,无数草原精骑有如恶狼,不断袭扰撕咬包围圈中的那一小撮人马。没了车辆的掩护,还要急行军,伤亡不可避免的多了起来。 江彬回头,看向刚刚离开的地方。那里枪声有如爆豆,是不是爆出一团火光。江彬稍稍安下心来,有动静瘤子就没事!那家伙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小强,应该没啥事。 满速儿带着五万兵马,火筛人少,只好不住的后退。他们的队伍距离前卫营的残兵越来越近。江彬很烦躁,这些鞑子就是甩不脱的狗皮膏药,一直在身边骚扰。弹药已经不多,再不想办法,非得栽在这不可! 稍稍放缓战马,江彬在马上翻看地图。距离南山口还有七八十里路,可自己只引来数千人马,完全没有实现战略意图。估算一番之后,江彬一咬牙:“走!西南方!”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主攻开始 “西南?大人,南山口在西北啊!” “废话!老子不知道吗?兄弟们!”江彬提高声音,做最后的战前动员:“咱们就是鱼饵,不钓上大鱼,怎么算完?西南有满速儿,有火筛,陛下要一举擒下这两混蛋,咱们不引过去,怎么抓?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不就是搏一把的事?老子不怕,你们怕不怕?” “裘毛,老子也不怕!” “嘿嘿,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江彬点点头,一夹马肚子,率先朝着西南方冲出。百十人嗬嗬大喊,跟在江彬身后。 鸟布实尔大喜:“这锦衣卫还不知道西南就是领主的大军,放开西南方,其余的收紧,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逃得出去!” 江彬见自己的策略奏效,放缓战马,大声呼喊:“检查武器弹药,最要命的时候来了!” 不过半日光景,前方就看到烟尘滚滚。江彬知道,那就是火筛的大军。他一挥手,前卫营画出一道弧线,转向西北!马车不要了,那杆朱厚照缴获小王子的大纛卷起,捆在马背上,格外显眼。 大纛!好象苍蝇闻到屎香,无数草原精骑朝着前卫营残部就扑了过去。啪!啪!追魂枪不断响起,可没马克沁的震慑,那些鞑子根本不怕!追魂枪再准,颠簸的马背上,还不如霰弹枪,停下马射击,那些鞑子就跑得远远的,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 那就不招架,江彬索性只是带着前卫营的弟兄们逃命,所谓成吉思汗大纛绑在他的背上,外围安排霰弹枪,成箭矢阵,直奔南山口! 满速儿接到消息,也顾不上和火筛火拼,指挥部下朝着南山口疾驰,拦截前卫营夺取大纛;火筛也不管满速儿了,全军压上,多线围堵拦截。在南山口外七八十里的草原上,江彬背着大纛,跟顶着一根避雷针似的,明晃晃成了黑夜中的导航灯,成千上万的鞑子朝着他们这百十人涌去,仿佛永不止歇的巨浪,不断拍击着移动的孤岛。大黑山山麓,朱厚照举着望远镜,只看到西南方向上卷起漫天的尘土。旁人离得远远的,刘瑾脸上的巴掌印还是通红通红。 江彬觉着自己马上就要嗝屁了,马屁股跟个刺猬似的,自己浑身上下也都是箭矢,身边护卫的战士也只剩下十来个,还各个带伤。 不敢回头,眼中早就没了泪水。胡老五死了,张八亩也死了,百十个弟兄一一赴死,来不及留下一句话。后面的枪声还在不断响起,但已经是零零星星,还在战斗的已经没几个了。轰!又是一声巨响,不知道是哪个兄弟拉响了手雷!前卫营彻底没了! “老大!”来不及再说一句,那名战士就被马蹄淹没。无数铁蹄在身上踩踏,忍着剧痛双手抱头,死死咬着手雷的拉火绳。啪,一只硕大的马蹄踩在脑袋,脑袋上扬,又一只马蹄狠狠踩在脸上,眼珠爆开,却露出一丝微笑。手雷跌落在地,拉火绳还在嘴里,漫长的十几秒之后,一声巨响! 来了!三五骑从烟尘中冲出来,江彬一马当先,大纛高高在背后竖起,散乱了的绳穗在风中飘扬。 好!朱厚照一下跳起来,迫不及待的下令:“雷布雨,行动!” 两支骑兵早已整装待发,得到命令之后,沿着山麓冲着东西两个方向狂奔。 江彬胯下战马实在支撑不住,前蹄一软,江彬直接飞了出去!赵国松想也没想,直接从奔驰的战马上跳下来,转身就是一枪。江彬翻滚几下,忍着剧痛抓住一匹战马的缰绳,一个鹞子翻身,倒骑在马上。 轰!赵国松拉响手雷,给剩下的三人争取到短暂的喘息之机。 江彬来不及调转身子,就那样不断的奔驰。身旁最后两个的弟兄相互看了一眼,从马背上跳下,手中拎着斩月刀,冲向蜂拥而来的鞑子。可惜连一秒也没有坚持住,就被人潮淹没。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江彬绝望的看着纷纷如雨的箭矢,拉响最后一枚手雷,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哒哒,哒哒哒。火凤凰的欢叫声让江彬狂喜,立马把就要爆炸的手雷扔了出去。轰!一团火光之后,江彬终于杀出重围。 不好!有埋伏!满速儿放满了马速,死死盯着前方。“大汗,明军!明军来了!” 略一犹豫,满速儿舍不得就要到手的肥肉,大声下令:“阿苏巴,截击明军!呼楞图,把大纛抢到手!” 火筛在满速儿的队伍身后,他对大纛没有必得之心。当密集的枪声响起,掉头就往来路跑去。 果然是陷阱!火筛正在庆幸自己的好运气,前方不远处,草皮突然掀起。五名烹狼军战士出现在一个深坑边缘,三挺火凤凰开始了自己的啸叫。 这都是朱厚照提前布置的火力点,趁着黑夜挖出深坑,安排三到五名战士蹲守。上面用木板支撑,盖上草皮,一日三餐,大小便全在坑里解决。蹲守几日,只为了此刻的绽放。至于到底能不能起到作用,布置的时候,完全是在赌。 五个阻击点,只有三个在发挥作用,剩下两个周围完全没有敌军,但其实这个布置已经算是成功。火筛的部署被突如其来的打击打蒙圈了,队伍一下散乱开来,战场上到处都是四散奔逃的精骑。 啾!轰!迫击炮开始发威了。不求歼敌,只要打散敌军的建制。朱厚照亲自指挥,炮弹在包围圈还没有合拢的时候,轰炸出一道弹幕,在方圆七八里的草原上,圈住了近十万的蒙古精骑。 不要纠缠,不要顾及战马,只要到达指定位置,就是胜利!鲍大海带着左翼,风驰电掣一般狂奔,直插东南方。来不及喘息,时间弥足珍贵,大部分战士刚刚下马,几挺火凤凰开始了啸叫。 马克沁太重,必须拆解之后携带。到达指定位置,必须先组装。那只有先让火凤凰顶上! 哒哒哒,无数被吓破胆的游兵散勇在弹雨中抽搐,鲜血此刻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第三百三十九章 没有愚蠢的敌人 火筛明白了,自己已经陷入绝境!看看战场的形势,一咬牙,弯刀指向东南:“不惜代价,冲出去!萨日楞!冲!” 两万多骑兵聚在一起,铺天盖地狂潮浪涌,义无反顾的冲向东南还未合拢的里许缺口。朱厚照在山坡上看的真切,指挥炮兵拦截。 “陛下!够不着!” 朱厚照气的一拳打在白桦树上,震落几片黄叶。看着远方的烟尘,一颗心七上八下。 “黄耀宗!抽调火凤凰,全都交给你,只带一个基数的弹药,轻骑疾行,堵不堵得住火筛,全看你的了!” 黄耀宗带着一营人马绝尘而去,鲍大海的心在嗓子眼里乱跳,黄耀宗,能否竞全功全看你的了! 时间就是生命,战场上从来都是以多打少以快打慢。火筛清楚,朱厚照也清楚,鲍大海更清楚。除了比谁快,还要比谁狠!火力点中的王山耀看着视野之中蚁群一般的鞑子,咬咬牙指着东南方:“刘三魁,打那里!” 刘三魁应一声,调转枪口,手中的火凤凰欢快的鸣叫起来,无数黄橙橙的弹壳在眼前跳跃。 “老王,正面的鞑子也不少!你这是干嘛?” “睁眼瞎,决不能让火筛跑了!”王山耀知道睁眼瞎的意思,就算迟滞火筛,论功行赏也轮不到自己,干嘛冒着正面被突破的风险,侧击火筛?可是若不是有这样的万岁爷,傻子才干!王山耀对朱厚照那是从心底往外敬佩,既然皇上如此看得起,那就往死里干! 雷布雨带着另一支人马拼命前插,满速儿的后路能否截断,关系到今后对吐鲁番,乃至整个西域用兵的大局。决不能让满速儿跑了,最起码这些兵不能让他撤出去。雷布雨想起曾经华侯伟说过的话,打仗的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首先歼灭敌军的有生力量,那样才可以游刃有余。 “白司善,只带火凤凰、霰弹枪,轻骑前进,能堵多少,给老子钉在那里,死都不能后退一步!” 相同的战术不同的选择,鲍大海和雷布雨的高下不言而喻。 仗打到现在,局势一目了然。满速儿早已经清醒过来,完全没了夺取大纛的心思。他突然站上马背,极目远眺。西北还有一个口子,但沿着大黑山山麓,有一支骑兵在狂奔。不能去!否则跑不出去多少!东南方火筛的人马正仓皇逃窜,前面也有个口子,也有追兵堵截。 满速儿跳下马来,瞬间有了决断。他一扬手中的弯刀,指着火筛逃窜的方向,大声下令:“跟着火筛,全力冲击东南!阿苏巴,带着你的部族,原路返回吐鲁番!” 出人意料的选择,却也是绝妙的一招。和火筛合兵一处,一起冲击东南方的守军,明军定然阻挡不住。火筛在前,自己在后,火力全让火筛挡着,自己捡现成的。派出一部原路返回,那穿插堵截的追兵就不能不管,也就能给自己赢得时间。这算盘打得脆响,不愧是阿黑麻精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 火筛得到禀报,回头一看,马上明白了满速儿的企图,气的牙根直痒痒。明白又如何?自己能返回去和他火拼?还是再找一个方向突破?正面就是哈密城,那里的明军再烂,也是能防守住哈密的。从那里走,损失绝对小不了。也只能让这货捡个大便宜! 朱厚照举着望远镜,也马上秒懂满速儿的计谋,心中对满速儿的评价提高了一个层次。不过鲍大海的压力就倍增了,他能不能顶得住?只能是用炮弹支援他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陛下,那里够不着!” 朱厚照瞪着双眼,大声下令:“够不着也打!最大射程,所有的炮弹都打出去,能减少点压力是一点!” 轰!轰!迫击炮全都朝着成为主战场的东南方打了过去,不断炸起的泥土枯草到处飞扬。只是最大射程准确度下降太多,根本形不成规模效应。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炸点非常散乱,根本起不到滞敌的作用。 朱厚照突然一拍脑门,大叫一声:“停止射击!”马德,老子真笨!山不来就我,我可以就山啊?朱厚照懊恼不已,自己怎么才反应过来?白白浪费了大好机会! “炮兵阵地前移,全军压上!” “万岁爷,江彬抬回来了,还活着!”钱宁大声说道。 “好!全力救治!现在还顾不上他,以后论功行赏,第一功肯定是跑不了的!” 朱厚照的反应不算慢,无数人的牺牲也不会没有任何作用。三个阻击点已经有两个再无枪声响起,明显已经殉国,只剩下王山耀的火力点还在不断喷吐着火舌。 “我草!”火凤凰的枪管已经通红,烫掉了刘三魁的一块皮。 王山耀大叫:“浇水!” “没水了!” “那就尿!” 嗞!一股白气腾空而起,刘三魁皱着鼻子大骂:“我草马六,泥塔妈吃什么了?怎么这么骚!” 嗖!一支羽箭正正插在稍稍探出来身子的马六腋下,他一声不吭的栽倒在地,水囊中还在源源不断的流出浑浊的尿液。 “马六,浇啊?马六?” “别叫了,马六殉国。咱们也快了!”王山耀淡淡地说道。 “我草尼 玛!”刘三魁恨恨扣动着扳机,不断横扫冲过来的鞑子。 “换枪管!” “没了!能打多少算多少吧。”王山耀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一把抄起上好膛的霰弹枪,扣动了扳机。 正面只剩下一挺火凤凰在吼叫,王山耀和钱三明不断拉动着枪管下方的弹仓,霰弹枪一支接一支的扔在地上,压根没时间重新上膛。 “靠!”刘三魁只来及吐出一个字,就耷拉下脑袋,再无声息。 王山耀抢过去接住下落的火凤凰,顶在肩上不停地扣动扳机。 满速儿的人马杀到,一阵旋风般的冲击过后,这个深坑里再也没有活人。 黄耀宗的第一伍终于赶到预定地点,来不及喘息,就跳下早已挖好的壕沟当中。地面的伪装没有去掉,几个战士被尖锐的木刺划伤,鲜血涔涔,很快就浸湿裤脚。 第三百四十章 外战外行 哒哒,哒哒哒,火凤凰的啸叫声充斥了东南方最焦灼的地方。华侯伟总共送来五十挺火凤凰,全都被朱厚照带过来了,成了这场战役的胜负手! 短短五分钟,所有的枪管就换了一遍。黄橙橙的弹壳洒落一地,都快把射击的战士埋起来了。可就是这五分钟,让黄耀宗的大队人马全都赶到,马克沁也架设起来,整个防线固若金汤! 十挺马克沁开始欢畅的表演,多达三十几条火舌彻底封锁了东南! 火筛喟然长叹,扔下手中的弯刀,跳下马,大叫一声:“降了!”说完自己直挺挺的跪在被踩成绿泥的草原上。 跑不了了,缺口被完全封堵,那恶魔之鞭来回扫荡,神仙也闯不过去。回头转向也来不及了,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现在是时候保存草原汉子的性命了! 满速儿见事不可为,下令部队转向,直奔哈密!他的精骑建制还在,前方的哈密城断然挡不住自己的脚步。要是再有迟疑,自己就难以逃出生天。 雷布雨大声下令,白司善带着自己的部署匆匆掠过预定战线,直奔哈密。 阿苏巴捡了个便宜,雷布雨看不上他那点人马,准备抓大放小,才有了他逃命的机会。 “万夫长,要不要杀过去?” 阿苏巴冷冷的挥起手中弯刀,一刀枭首。回去?救得了么?恶魔之鞭名不虚传,自己能跑的出来,已经是祖上烧高香,还敢去救满速儿?他看着远去的雷布雨所部,笑了笑,滴血的弯刀指向吐鲁番:“回家!” 哈密城早就被大战惊醒,枪声炮声响成一片,哪能不知道?守将于成忠带着手下诸将登上城头,壮阔战场上的惨烈让人心旌摇曳。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大人,要不要助一臂之力?” 于成忠放下望远镜回头,冷冷的说道:“参战?谁来守哈密?野战咱们打得过满速儿?还是打得过火筛?马大人去年说的话你还记得否?哈密在,大明就有无限的机会经略西域。那要是丢了哈密,谁来负责?” 当满速儿转向之后,刚刚那人再次进言:“大人,满速儿要跑!咱们···” “咱们静观其变!哼!狗急跳墙困兽犹斗,这样的满速儿你有把握拦得住?”马文升任用于成忠,就是看中他老成持重。可谁知道在这个时候,老成持重却成了致命的缺陷?于成忠直接打断李林的话,不想再听出兵的任何话语。 李林拳头紧握,看着不断冲过来的满速儿大军,一圈砸在城墙垛上。 于成忠没再说话,守住哈密就是大功一件,为什么非要节外生枝?拦住当然好,可要是拦不住呢?再丢了哈密,那可如何是好?是,满速儿不可能攻城,可万一呢?万一满速儿脑子一抽抽,哈密可挡不住这么多的亡命徒。 雷布雨不可置信的看着毫无动静的哈密城,气的双眼冒火。可转念一想,这不就是大明官场的常态?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明哲保身,才是做官的无上秘诀。唉,能留下多少是多少吧! 白司善所部犹如利剑,横着剖开满速儿的四万精骑。满速儿回头,狠狠心,快马扬鞭,不再管被围的三万人,自己带着最精锐的亲卫万人队,头也不回的冲向吐鲁番! 哒哒哒,火凤凰的啸叫响彻云霄,不断扫射来不及躲避的草原精骑。 轰轰!雷布雨所部最前方都是掷弹兵,不断将手雷扔向妄图冲出包围圈的鞑子。 “快!架设机枪!”马克沁终于架设起来,包围圈一点一点缩小。白司善的骑兵兜个圈子,又重新杀了回来。火凤凰架在马背上,不求精确射击,只要面杀伤。 远处炮声隆隆,朱厚照已经前压,重新架设迫击炮,无数炮弹带着呼啸声,狠狠砸在包围圈中的敌军中。 中军把马克沁架在马车上,速度虽慢,但一线横推之下,无一漏网。除了满速儿带着一个万人队逃出生天,剩下的蒙古大军被一网打尽!“降了!”“降了!”“不要打了!”“长生天!谁能挡得住恶魔!” 此起彼伏的投降声不绝于耳,战场上到处都是跪地求饶的鞑子。曾几何时,他们砍向大明官民的弯刀毫不犹豫,脸上都是身为屠夫的蔑视! 大局已定!鲍大海长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倒,索性朝后一躺,仰天大笑!雷布雨端坐在马上,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刘瑾呆呆的看着纷乱的战场,胸脯起伏。 “赢了!万岁爷,赢了!百年间最大的一场胜仗啊!哈哈!” 朱厚照哈哈大笑,完全不顾仿佛大花脸一般的仪容,满足的伸出双臂,抬头向天:“父皇!你看到了么?儿子,赢了!大明,赢了!” 钱宁遗憾的咂咂嘴,如此大战,自己竟然没有捞到上场的机会,唉,命不好! 三面烹狼军朝着中央挤压,投降的蒙古军越来越多。偌大的站场,想要纳降都不是简单的事。正在此时,哈密城门大开,于成忠带着万人向战场冲杀,痛打落水狗! 朱厚照看到哈密城中的动静,笑容收敛,哼了一声:“蜀中无大将,此战不能全功?哼!哈密守将是谁?” 刘瑾文化水平不咋地,但记性非常好。此时马上就蹦出三个字:“于成忠!” 朱厚照眼睛微眯,点点头:“老滑头!此人不可重用!” 钱宁走过来,低头说道:“万岁,江彬昏迷未醒,只怕是挺不过去了。” 朱厚照叹口气,现在还不是看望江彬的时候啊。“钱宁,江彬居功甚伟,此战当为第一功。告诉御医,用最好的药,江彬活着,朕不吝赏赐;江彬若是···他也不用再做御医了!” 战斗已经进入尾声,但在东北方向的山麓,一场鏖战正酣!瘤子的身边只剩下十来个人,围攻他们的鞑子朝着星星峡的方向逃去。 “玛德,打赢了!草,占了老子的便宜就想跑?门也没有!弟兄们,打出去!”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大胜 马克沁只剩下一挺了,再说那玩意太重,也没法端着啊。瘤子和几个还能爬起来的弟兄,摇摇晃晃端着霰弹枪走出掩体,对着仓皇逃窜的鞑子破口大骂,语言之犀利经年泼妇都自愧不如。瘤子敞着怀,一下一下拉动着弹仓,一边打一边骂,态度极其嚣张! 没人搭理这几个疯子一样的明军,开枪?绕开就是了,逃命要紧,哪有时间理睬? 直到钱宁奉命打扫战场,追着残敌来到这里,才看到如此奇葩的场面。 “哎呀,不行了,不行了。孙子们都不敢过来,爷爷撑不住了,让老子缓缓!”瘤子一屁股坐在石头上,依旧嘟嘟囔囔。 钱宁走过来,看着瘤子。面前的大汉浑身伤痕,肩膀上还钉着一只狼牙箭,嘴里却是骂骂咧咧。他微微一笑,这人倒是有趣。于是拱手施礼:“这位大哥,鞑子都跑了,你还骂个什么劲?怎么不拔箭?” 瘤子认识钱宁,知道这是皇帝身边的宠臣,也不敢拿大,老老实实的还礼:“钱大人,标下这是看不上这帮怂货。刚刚好几百围着老子打,现在一溜烟都跑了。至于这箭,不敢拔。郎中不在,自己拔怕止不住血。” 钱宁点点头,回头吩咐一句:“牛大哥,给他们几匹马,咱们回去。” 一个时辰之后,广阔的战场上终于宁静下来。多达四万人的俘虏,老老实实的跟在烹狼军身后。朱厚照也带着亲卫营和炮营,来到哈密城。 大胜之后,要处理的事情也很多。首先是压着俘虏挖坑埋尸,若是瘟疫一起,谁也跑不了。其次就是统计伤亡,统计战果。记功是一件很繁琐的事情,若是不公,很容易闹出兵变。雷布雨和鲍大海都是老行伍,对这些事都是门清。朱厚照才不管这些琐事,他在于成忠的陪伴下,来到总兵府。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陛下,哈密苦寒,没什么好东西,唯有这葡萄、西瓜、哈密瓜,算得上一绝。西瓜、哈密瓜保存不易,倒是这葡萄,可以制成果脯,也别有一番风味。” 朱厚照看着小指肚大小的葡萄干,捻起一个塞进嘴里。眼睛一亮,这玩意真甜!好东西!不过这老家伙实在让人不爽,可还不能指责,真让人气闷。 于成忠似乎是朱厚照肚子里的蛔虫,马上开始解释:“陛下,去年马文升马大人再三叮嘱我,哈密乃是大明经略西域的唯一据点,臣不敢大意。满速儿逃窜经过哈密,臣不敢开城据敌。大明士卒已不复当年之勇,野战是打不过那些鞑子的。” 朱厚照点点头,这老家伙说的有那么点道理,不过也是冠冕堂皇的敷衍之词。开玩笑,老子的烹狼军在屁股后面,满速儿有胆子攻打哈密?这老家伙不思进取,只是想保住哈密,从而保住他的乌纱而已。算啦,没有功劳有苦劳,功过相抵也就是了。想到这里,朱厚照点头:“于大人说的是,满速儿凶悍。不过此一战之后,他考虑的不是报复,而是怎么保住他的吐鲁番。于大人,你说是么?” 于成忠心中有些苦涩,皇上还是记恨自己不帮忙啊。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说自己畏战。唉,也罢。寻个机会,告老还乡,这趟浑水不趟就是。“陛下说的是,这满速儿有几个兄弟,都是非常强悍。以往满速儿还能压得住这些兄弟,现在么,呵呵,怕是焦头烂额了。” 朱厚照目光一凝,心中大怒!这老东西竟敢挑拨老子兄弟感情!什么叫压得住?老子需要压么?呵呵笑了两声,朱厚照说道:“那可好,朕还想着万一满速儿报复,朕还得出兵救援。”其实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于成忠可真没有挑唆朱厚照和华侯伟的意思。 大军修整数日,江彬终于挺了过来。朱厚照闻听大喜,亲自跑到病床前:“呀!朕的子龙将军醒了?哈哈!好一个白袍将啊!” 江彬嘿嘿跟着笑了几声:“嘿嘿,万岁,不是标下命大,是标下要走黄泉路的时候,就听见万岁呼喊标下的名字,这才捡回来一条命。” 江彬早就从身边躺着的瘤子嘴里知道,朱厚照曾数次看望过他,干脆耍个小聪明。 朱厚照大笑:“好!原来朕还救你一命?既然活过来了,那可就得给朕效力了。”说完转头看向瘤子,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是···瘤子?怎么是这个名?” 瘤子无奈的笑笑,挠着后脑勺:“陛下,小的脑袋上长个瘤子,这个混···呃,江大人,就给小的起个绰号。” “哈哈!”朱厚照笑的很是欢畅,指着瘤子说道:“听钱宁说,你不光是死战不退,敌军退却的时候,居然带着伤兵追击?追不上还破口大骂?” “嘿嘿,小的是个粗人,被人欺负了,哪能不打回去?实在追不上,那也得骂几句出出气!让陛下见笑了!” “哈哈,朕喜欢你这样的汉子!大丈夫恩怨分明,有仇必报!这有什么错?你乃当时恶来,勇冠三军,朕记住你了。” 离开伤营,朱厚照心情甚好,吩咐刘瑾:“老刘,带火筛上来,老子要问!” 火筛已经是霜打的茄子,完全没了精气神。见到朱厚照,马上五体投地趴在地上:“见过万世不移泽被苍生天可汗,奴才火筛冒犯天威,天可汗赎罪。” 朱厚照皱起了眉头,不是说草原的汉子都是粗豪淳朴么?怎么这个样子?他可不知道,草原盛行赤裸裸的丛林法则,胜利者对失败者残忍无比。一旦部落被攻陷,成年男子一个也活不了,甚至高过车轮的少年也活不下去。所以阿谀奉承是草原汉子必须掌握的一项生存技能,火筛当然也不例外。这几天在战俘营尽琢磨这事了,好在有元武祖在,挑了几个中原皇帝最喜欢的词,自己再加工一下,就凑成这套说辞。 朱厚照想了想,微微抬手:“起来吧!” 火筛马上站起来,露出无可挑剔的憨厚的笑容。 第三百四十二章 宁夏风起 “火筛,你是小王子的领主,为何常年在哈密活动?” “天可汗,巴图孟克让奴才在哈密,是为了监视察合台汗国,也是为了挤压亦不敕等几个不听话的部族。一旦巴图孟克动手,奴才就会从星星峡东进,攻伐亦不敕。” “哦,原来如此。你的部族现在还有多少人?” “星星峡那里还有十万老幼女人,天可汗,奴才愿意效忠你,长生天为证,绝不背叛!” 朱厚照其实叫火筛来,也是为了这个事。杀了火筛太简单,可对于大明而言,没什么太大好处。现在有了炜弟那些损主意,草原上这些彪悍的精骑可是有大用的。他稍稍沉吟一下,缓缓开口:“可!火筛,小王子在翁观山被朕挫败,已经再次称臣。朕许给他和大明贸易的权利,现在朕也可以给你。朕要你买你部族出产的羊毛,还要征召你的精骑随朕打下大大的疆土。” 火筛心里哀叹,这是把我当做炮灰了。朱厚照看出他的心思,微微一笑:“不要急,朕可不白使唤人。你的精骑算是朕的大军一部,军械可以向大明购买。嗯,先赊账后付钱。得到的战利品,也可以分给你一部分。再有,以后打下的疆土,若是有草原,可以划拨给你。只要你世代拱卫大明,不要怕没有好处!” 火筛大喜,这踏马真的是天恩浩荡,马上感激涕零,重新趴在地上哽咽:“天可汗恩情似海,火筛愿意做天可汗身边的一条最凶猛的猎犬,为天可汗征战四方!” “哈哈!来,先看看朕为你选的刀好不好用!老刘,拿过来!” 刘瑾捧过来一个红布罩着的托盘,朱厚照一掀红布,托盘上两把刀引入眼帘。 火筛一看,这不是自己的弯刀?啥意思? 朱厚照一笑,把斩月刀抛给火筛:“这是斩月刀,你拿着砍你原来的佩刀。”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一名侍卫举起火筛原来的佩刀,火筛看看手中微微有点弧度的斩月刀,模样没什么特别啊?老子原来的到可是宝刀!试试吧。他再不迟疑,一刀挥出,很顺手啊! 当!一声脆响,火筛连忙看向自己原来的佩刀,靠!居然有缺口了?马上再看自己手中的什么斩月刀,呀!屁事没有!火筛眼中放射出惊喜,抓着斩月刀就不肯撒手。 “哈哈!”朱厚照放声大笑,笑了一阵摇摇头:“火筛,这刀不算啥,你去外面看看,朕这里人手一把,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啊?火筛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脱口而出:“真的?” 朱厚照摇摇头:“这有什么?朕跟你说,斩月刀无坚不摧,就是精钢也扛不住几刀。老刘,来,让他试试。” 土鳖!刘瑾嘴角抽动一下,一挥手。外面走进来一个侍卫,拿过来一个铜板,一根铁棍,夹在虎头台钳上。 朱厚照笑着示意,火筛走上前,对着铜板用力砍下。当啷一声,半截铜板落地,断口处闪动着光芒。这不意外,自己的弯刀也能做到。再次扬刀,使劲砍下。又是一声,铁棍落地。火筛连忙看向手中的斩月刀,毫发无伤!宝刀! 火筛把斩月刀毕恭毕敬的放在托盘上,重新跪在地上,心悦诚服的感恩:“多谢天可汗垂怜,火筛对着长生天发誓,世代效忠大明皇帝,永不反悔!” 朱厚照满意的点点头:“起来吧!带上你的人回去,等着朕的召唤。” “是!”火筛低眉顺眼的躬身行礼,他心中有了觉悟,这一番大战之后,再也不可能和大明对阵。 火筛走后,朱厚照看着墙上的地图一动不动。真想顺手灭了吐鲁番,可是没人手啊!打下来也占不住,何况弹药基本告罄,就是想打也是有心无力。罢了,没有强大的国力支撑,果然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炜弟说的太对了,看来回去以后就要大力扶持机械制造局才是。 朱厚照的个性那是极为干脆,想起一出是一出。动了归心,马上就要行动。他招来雷布雨鲍大海,详细布置一下,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的。 宁夏安化王府,朱寘鐇把一封密信凑到烛火前,看着越烧越旺的密信,一抖手,密信跌落成一地尘埃。 “王上,不要留一留?” 朱寘鐇看一眼身边的李琛昌,微微摇头:“留之何益?不外多一个下水的。李琛昌,你不懂,他是孤留下的一条后路。” “是。王上,周东渡越来越过分,和李增狼狈为奸,那几个都快受不了了。” “呵呵,好啊,越乱越好!没有这个蠢材,这些人怎么为孤所用?朱厚照已经在哈密了,孤起兵之后,朱厚照还能回的了京城?呵呵,朱厚照一死,他就能登基为帝,孤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王上,为何不干脆···” “呵呵,李琛昌,那个位置没那么好坐。孤倒是想,可就凭小小的宁夏,也能问鼎轻重?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点一点办,他不象长寿之人,哦,或许就算是,也不会是!” 老太监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再说话。朱寘鐇笑了一阵,站起身来朝密室外走去:“去吧,给他们加点柴,让火少的再旺一点!” 出京前刘瑾曾以朱厚照的名义颁下一道圣旨,对九边屯田的田亩数量重新摸底登基。御史周东渡正好负责宁夏一线的摸底,他是张彩门下,当然想着抱紧刘瑾的大腿,于是夸大屯田数量,准备多征收一些税银贿赂刘瑾。 都御史安维学是周东渡一组的监察使,和周东渡乃是同年。此人荒淫好色,最喜人妻,在京城还收敛三分,到了山高皇帝远的宁夏,那就肆无忌惮了! “安大人,今日秋高气爽风和日丽,可有兴致城中一游?” “哈哈,周兄有兴致,安某当然是舍命陪君子!” 两个败类带了随从,手摇折扇,出了府衙。宁夏虽是边镇,但久不历战阵,倒也有些繁华。 “呀,这位小嫂子,可真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啊!” 第三百四十三章 取死之道 眼前女子俊美自不必提,身材凹凸有致,一点也不必京中那些女子差。不光如此,也许是身处边塞的原因,女子相貌之中多了一丝狂野之气,让安维学爱不释手。 女子不愿招惹明显是官员的两人,只当没听见安维学的调戏之言,躲开两人就往小巷中走去。 安维学倒没有追上去,光天化日之下欺男霸女,太明显不好交代。他只是看着女子窈窕的背影若有所思,周东渡马上明白安维学的意思,笑着说道:“安兄,小弟有点事先去安排,你先回驿馆歇息。安兄,美美睡一觉,美梦必当成真!” 安维学哈哈大笑:“哦?原来周兄竟有占卜打卦的本事?那小弟可就静候佳音了!” 第二日,女子衣衫不整的从驿馆中出来,神情有些麻木,还有些庆幸。回到家中,却是发现丈夫已经从军营中回来。 “你!你怎么?秀玉!”男人明白了什么,脸色大变,一双牛眼死死盯着女子。 女子撩了撩有些散乱的秀发,神情木然的说道:“还能怎么办?你是我的郎君,也是虎儿的爹,家里不能没有你!” 男人牙齿咬的咯吱吱响,一丝鲜血缓缓自唇边流下。突然,男子抄起桌上明晃晃的佩刀,女子却依旧神情冷漠。 “想动手就动手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啊!”男人一刀砍在地面,就势蹲在地上,豆大的泪珠缓缓滑落。 女子木然的眼珠有了些生气,她突然一下趴在男子身上放声大哭。边哭边拼命撕扯男人:“老天爷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男子反手吧女子抱在怀中,低声安慰,只是眼中杀气再也隐藏不住! 啪!一个青花酒盅在地上粉碎,周昂胸膛起伏,破口大骂:“狗娘养的安维学!何锦,这已经是第几个了?” 何锦神情黯然:“陈三不是我拦着,早就扑进驿馆杀了那个狗官了!大哥,你是没见陈三的模样,铁骨铮铮的汉子,愣是哭的跟三岁孩子一样!” “哭?要是老子早就拎着刀,让他去阎王殿告状去了!” “唉,那不是我拦着不让去么?大哥,陈三家的那个还好,侯三家的那个索性就住进驿馆,每日和那狗官淫乐。唉,侯三一口气没上来,吐了血,现在已经是只有出气没了进气。” “我曹!”周昂一脚踢飞了桌子,盘碗杯碟连同汤汤水水撒了一地。“马德,当我们是什么?猪狗吗?想怎么踩就怎么踩?老子不干了!” 何锦苦笑:“大哥,这世上哪里不是如此?在军中好歹还受庇护,若是赋闲在家···唉,一个贱民小吏就能让你人头落地!哪有公道?” 周昂沉默不语,他知道何锦说的都是对的。衙役是贱籍,不可于百姓通婚,不可参与科考,但那个百姓敢招惹?随随便便下个绊子,就让你家破人亡!自己真要是不当这个都指挥使,也不用周东渡出手,就是一个县衙的书吏也能整的自己三荤五素。 何锦抬起头,眼中厉色一闪:“大哥,反他娘的!” “胡说什么?”周昂大吃一惊,身子嗖就来到何锦身边,一把捂住他的嘴:“你拓麻疯了?这种话也敢随便说?就是老子想反,你信不信,连宁夏城都打不出去就得身首异处!” “呵呵,大哥,你听我说。这里不会有人,说什么都无所谓。安化王朱寘鐇派人联系我了,这家伙要造反!哈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天下老朱家坐得,老周家坐不得吗?” 周昂眼中闪烁不停,来回在屋中疾走。突然间停下:“你的意思是借鸡生蛋?” 何锦笑着点头:“是啊,朱寘鐇那个蠢货也能当皇帝?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影子!大哥,那帮文官整天说什么盛世盛世,可你知道,这是什么盛世?老百姓不过是勉强活着罢了!老朱家的天下完了!完了!那就该日月换新天!” 周昂坐回椅子上,突然狂笑了起来:“哈哈,想我自小一心尽忠为国,如今竟然一心想着造反?真是,真是悲哀!这他娘狗日的世道!” 笑声悲凉,周昂抓起地上的酒坛,张开大嘴,酒水涔涔而下,淋湿了衣襟。 孙景文敲响房门,何锦一笑,朝周昂递个眼色。周昂摇头,带着一身酒气依旧是怒容满面,倒也不用伪装。 孙景文进入屋中,看着满地狼藉,心中了然。他拱手抱拳:“都指挥使,孙某这厢有礼了。” 周昂叹口气:“孙先生,老何都跟我说了。这世道···生死不由人啊!” 孙景文笑着摇头:“都指挥使,孙某人不敢苟同。以大人的才能,王上定鼎中原,必可一展宏图。何愁不能封妻荫子?” 周昂哈哈一笑,转眼又愁肠百转:“罢了!孙先生,文绉绉的话老周听不大懂,只要能为弟兄们雪耻,周某灭九族又如何?” 孙景文大喜,这是答应了啊?“都指挥使放心,这等斯文败类定要千刀万剐!” 三人在密室之中谈论甚久,一切细节商议停当! 安化王朱寘鐇发出请帖,宴请宁夏城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为自己的滕妾庆生。安维学翻看一下,扔在一边,朝着周东渡微微一笑:“庆王的后裔一茬不如一茬了,连个小妾庆生都要赚钱!周兄,你说送什么合适?” “钱!当然是孔方兄喽!求仁得仁,当然得满足安化王。安兄,想要钱咱就给他,这一票做完,还发愁这点雪花银?” 安维学笑笑:“无所谓,钱财我不甚在意,只是这美娇娘?啧啧,大好年华不可辜负啊!” 王府之中张灯结彩,待客厅中人影穿梭。来来往往都是宁夏城中跺一脚抖三抖的大佬,宴席未开,在一旁饮茶闲聊。 “呵呵,待客不周,请大家原谅则个!”朱寘鐇换了一身蟒袍,朝着来宾一一道谢致歉。 就在此时,孙景文从外面匆匆走进来,一脸凝重的趴在朱寘鐇耳边说了几句。朱寘鐇眼中光芒一闪,呵呵笑着:“吉时已到,开席!” 第三百四十四章 鸿门宴血浮屠 众人入席,宁夏总兵姜汉、镇守太监李增、知州刘广礼等人坐了首席。安维学、李东渡等都在次席安坐。 朱寘鐇举杯:“今日本王请客,说是为贱内庆生,实则不然。刘大人,今上和吴王一南一北,看似相互之间龌龊不断,实则工业这个毒瘤在他俩的手中慢慢长大。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本王身为太祖之后,绝不容忍家族败类倒行逆施。孤已联络天下众藩王,一起起兵,重塑纲常!刘大人以为如何啊?” 刘广礼浑身都抖成筛糠了,不就是吃个饭上个礼的事吗?怎么还摊上造反的事呢? 宁夏总兵姜汉大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安化王!竟敢口出大逆不道之词,你就不怕抄家灭门?” 哈哈哈!朱寘鐇仰天大笑,也不废话,指着姜汉:“砍了!” 唰!幽光一闪,姜汉的六阳魁首飞上半空,脸上仍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啊!一声尖叫,镇守太监李增一下钻到桌子底下,胯下湿漉漉的流出一滩腥臊。 朱寘鐇四顾环视,冷笑一声:“刘广礼刘大人,姜汉已走,你呢?” 刘广礼抖成一团,扶着桌子直喘气。 朱寘鐇笑了一下,指着桌子底下的李增:“拉起他来!李增!本王问你,朱厚照是不是荒淫无道?” 李增裤管中还在往外留着腥臊的尿液,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王府侍卫劈头就是一个脆响的耳光:“王上问你话!阉贼!”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李增挨了一巴掌,怔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哈哈,想不到啊!我李增竟也有直面生死的一天!朱寘鐇!皇上的名讳也是你这个数典忘祖的败类能叫的?来,咱家不是英雄,咱家怕疼肯定喊,但咱家也是拜过关二爷的,太监就不能忠义吗?” 朱寘鐇气的指着那个侍卫:“给他点厉害尝尝,这个太监不是要当英雄?成全他!” 唰!刀光一闪,李增指着朱寘鐇的右手落地。啊!李增一声惨叫,接着再次举起血如泉涌的右臂,指着朱寘鐇:“老子就是死了,做鬼也要骂你这个不是人的畜生!” 侍卫不等朱寘鐇发话,又是一刀!啊!李增中倒在地上来回打滚,喷涌而出的鲜血撒的到处倒是。 “哈哈,李增,怎么不骂了?” 李增涕泪横流浑身颤抖,好不容易缓过这口气。左手抓住一个碎裂的酒盅瓷片,结果一只大脚踩了上来,使劲碾了碾。啊!李增再次惨叫,声音尖利,闻者落泪,左手鲜血涔涔而下。 谁也没想到,出了名贪财的李增竟然是把硬骨头!刘广礼看着李增的惨状,眼中从惊恐慢慢转成敬佩,身子竟然停止了颤抖。他朝着在地上打滚,疼的浑身抖成一团的李增,慢慢的弯下了腰:“刘某曾以为李公公只是卑鄙小人,未想到竟是我辈楷模!刘某佩服!” 李增突然哈哈大笑,笑声忽的止歇,又是一声惨叫。惨叫过后,却是再一声大笑:“老子就是个太监!刘大人说的没错,老子就是卑鄙小人,为了钱祖宗都可以卖!可皇上不能卖,大明,不能卖!谁规定卑鄙小人就不可以忠君爱国?啊!真疼,疼死我了!” 朱寘鐇的气的浑身颤抖,指着李增:“砍了,砍了这个混账的狗头!” 刀光一闪,滚刀肉一般的太监李增,终于不再发声,但一颗血肉模糊的脑袋上,一张嘴张得大大的,似乎还在嘲笑朱寘鐇的色厉内荏。 “砍!给孤砍成肉泥!”朱寘鐇再不是哪一副雍容的模样,脸上肌肉扭曲,望似如厉鬼!他转过头,冷冷的盯着刘广礼:“刘大人,孤怜惜你一身才华,你可不要自误!” 刘广礼眼中神采奕奕,突然挺直身子,看向四周惊慌的人们:“我刘广礼少年得志,江西抚州解元,京城殿试二榜进士!御街夸官,万众瞩目。真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啊!呵呵,年少轻狂得罪上官,才来了这边塞寒苦之地。苦苦煎熬,上下钻营,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五品乌纱。朱寘鐇!你怎么知道我刘广礼不如一个太监?哈哈,文丞相当年心境,现在刘某才明了。留取丹心照汗青,呵呵,千古艰难唯有一死,哈哈,来,杀了刘某!” 朱寘鐇铁青着脸一挥手,刀光一闪,刘广礼的人头咕噜噜滚到安维学的脚下。 “王上,不!圣上!安维学愿意弃暗投明!”看着刘广礼的人头,安维学终于明白舍生取义是多么艰难的选择,也明白自己是绝对做不出留取丹心的。他一下跪倒在地,大声哀嚎,恳求朱寘鐇饶命。 周东渡迟疑的看着安维学,安维学连忙拉他:“快,快弃暗投明,周兄,快!” 周东渡看看姜汉,看看李增,再看看刘广礼,心中天人交战。谁知安维学见周东渡犹豫,突然一把抓住地上的碎瓷片,一下捅在周东渡的喉咙上。 鲜血四溅,周东渡喉头咯咯作响,不解的看着安维学。安维学指着周东渡疯狂的大叫:“圣上,下官手刃伪帝的狗官,求圣上明察臣的忠心!” 谁也没有想到,一向狼狈为奸的狐朋狗友,下起手来如此果决,如此狠辣。看着疯狂大叫的安维学,所有人齐刷刷退后一步。此人心如蛇蝎,畜生不如,谁对他好他就反口咬谁,绝世人渣! 朱寘鐇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安维学,千金买马骨,还是一刀枭首。周昂走进宴客厅,拱手说道:“王上,此人卑鄙无耻,荼毒军中眷属,求王上成全。” 哦哦,还有这茬,差点忘了。和军队比起来,什么千金马骨就不重要了。朱寘鐇一挥手:“周将军请便,如此恶毒之人也是孤平生仅见,断不可留在世间。” “啊!圣上,安某还有用,求圣上···”安维学手上血迹未干,一下扑到朱寘鐇脚下大声哭嚎。 周昂冷冷看着狗一样的安维学,一挥手。待客厅等候多时的陈三红着眼冲进来,一把拎起安维学,呵呵怪笑! 第三百四十五章 踩坑 安维学惊恐万状,抱住桌子腿就不撒手。何锦带着一队士卒过来,队伍中间还有一具担架。陈三一脚踢在安维学的脸上,安维学一声惨叫,鼻子歪斜鲜血直流。 “侯哥,看,就是这个狗东西!”陈三薅住安维学的头发,拽到侯三无神的眼前。 侯三喉咙里咯咯两声,眼珠转动几下,猛地射出厉芒。也不知道侯三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咬住安维学的左耳,一下撕开鲜血四溅! 陈三森然看看安维学,转头对其他袍泽说道:“还有那个贱人!也抓到这来,让侯哥看看!” 侯袁氏狼狈不堪的被拖行着,看着满地鲜血和担架上的侯三,以及跪在地上不成人形的安维学,吓得尖叫连声。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跪下!跪下!” 侯袁氏被压着跪在侯三面前,一把抱住依旧有些痴呆的侯三大叫:“当家的,当家的,奴奴也是没办法啊!” 陈三啐了一口,伸手拽出斩月刀,一刀划过,侯袁氏无头尸身栽倒在地。 “呵呵,把老子当成猪狗?当兵的不是人?”陈三不紧不慢的挥刀,第一刀安维学的鼻子掉了下来,第二刀左臂,第三刀右臂,第四刀划开裤子,第五刀把那二两肉连根割下,第六刀左腿,第七刀右腿,安维学成了个血人,不断哀嚎。 “哈哈,人棍!看看,这种狗一样的东西!”陈三大笑,笑声癫狂。 侯三眼中慢慢流出泪水,身子后仰,气息全无。 宁夏城火光四起,不断有惨叫声响彻云霄。城外游击将军仇钺得知消息大吃一惊,对安维学等人他当然是恨入骨髓,可要是因此叛乱,仇钺绝不会同流合污。他立即调动自己的兵马,也不攻城平叛,反而是朝着城中而去。 这场叛乱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朱厚照是一无所知,哈密之战已经结束,烹狼军弹药十不存一,不再具有持续作战的能力。安排好善后事宜之后,朱厚照挥军东归。 一路上风餐露宿,可心境不同,自然感受也就不同。塞外风光无限,鸣沙、流沙、戈壁、驼铃,此时烹狼军上下才感受到塞外风光的秀美,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什么?你确定?”朱厚照大吃一惊,看着刘瑾皱起了眉头。 “万岁爷,还没有正式的邸报,不过消息大致不差!”刘瑾脸色有点难看,谁知道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事。 “呵呵!跳梁小丑!当不得老子大军一击!正好,老子还没打过瘾,呃,不是,烹狼军上下士气正旺,挟余勇一鼓而下也不是难事。嗯,正好也在回家的路上,不耽误事!”朱厚照无意暴露了自己的想法,皇帝不想回宫,这不像话,哪能宣之于口? 刘瑾咂咂嘴,没有多劝诫。哈密一战给了刘瑾巨大的信心,那么彪悍的火筛、满速儿,双方加起来近十万草原精骑,还不是被追的仓皇逃窜?打就打一打,莫非宁夏的兵还能上天不成? 也不用改道,只需要加快点速度。烹狼军上下一听居然有人叛乱,顿时嗷嗷叫。在大明周边,也就草原上的骑兵野战凶悍,这些人都打倒了,还有谁是烹狼军的对手? 大明宁夏可不是今日的宁夏自治区,而是现在的甘肃庆阳。过了平凉,越过泾河,来到镇原县,大军就此驻扎修整。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宁夏镇怎么也是九边之一,驻军数万,怎么认真也不为过。 “陛下,越过蒲河就是庆阳。依末将看,兵贵神速,一鼓而下,干就完了!”鲍大海此刻是信心满满,极度蔑视安化王。 雷布雨摇头:“不成!陛下万金之躯,必须慎之又慎。烹狼军大战之后,弹药十不存一,虽说主力尚存,可也是疲惫之师。陛下,日行百里必蹶上将军,不可大意啊!” “哈哈!宁夏军也能和烹狼军并称否?布雨,今时不同往日,烹狼军武器精良,士气高昂,火筛挡不住,宁夏军也挡不住。传诏延绥巡抚黄珂,告诉他不必惊慌,派兵把守各个要隘,不要走了朱寘鐇这个混账。” 雷布雨还是觉着有些不妥,他摇头说道:“宁夏总兵姜汉殉国,副总兵杨英所部溃散,游击将军仇钺率部投降安化王,朱寘鐇手中兵力不少,急切间难以攻克。陛下,这不同于野战,攻城此时是烹狼军的弱项!” 朱厚照哼了一声,对雷布雨的想法嗤之以鼻。在他看来,自己可是大明至尊,皇帝的旗号一打,加上烹狼军的火器,宁夏军连一波攻势都扛不住,哪有什么危险?不过雷布雨已经是自己的心腹爱将,不能不给面子,只好勉强提出折中之策:“布雨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大军在镇原修整三日,等弟兄们龙精虎猛之后,再一鼓作气拿下宁夏。” 雷布雨还想再说,鲍大海悄悄踩了一脚。雷布雨想想,烹狼军确实骁勇善战,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应该是势如破竹,也就不再坚持己见。 方略定下,朱厚照就不再关注此事,而是把精力放在政局之上。这一段消息不通,积攒的奏折可是不少。华侯伟挥师西来,京中无人主事,机械制造局的各项事务就推诿扯皮,搞得杨廷和叫苦不迭。 “哼!没了工业连草原蛮子都打不过,哪里有万邦来朝?这群混账东西!”朱厚照把杨廷和的奏折丢在桌上,气愤难平。 刘瑾叹口气:“万岁爷,您和吴王殿下都不在京里,那些阁老可不就是消极怠工?爷,牟斌的位置可是太关键了。” “嗯?你是说···锦衣卫?嗯,不错,没有锦衣卫敲打,这些人越来越放肆了!老刘,你可有人选推荐?” 刘瑾摇头,这种事可不敢参合。记得吴王殿下在江南送行的时候说过,自己手中权利太大,要是不知道放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朱厚照笑了笑,也不勉强刘瑾。刘瑾想了想说道:“爷,人选最好是万岁爷带出来的人,心狠手辣才能震慑群臣!” 第三百四十六章 屠龙刀扬起 朱厚照脑中猛然出现一个身影,嬉笑怒骂嚣张跋扈,却又忠心耿耿,确实是个好人选。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好了,此事回京之后再议。黄珂那边有什么消息?” “消息陆陆续续都汇总过来了,黄珂已经掐断宁夏的粮道,总兵官曹雄挥师东进,杨英是先锋。” “嗯,还算有点脑子。不看这些惹人心烦的东西了,尽是些歌功颂德的虚屁,朕哪里英明盖过三皇五帝?切,老子去军中看看。” “万岁爷,那奴婢就让雷布雨联络曹雄?” “嗯,反正也是一两天的事,让老雷看着办吧。” 休整三日之后,烹狼军挺进宁夏。曹雄的兵马还在百里之外,朱厚照索性不管,直接命令攻城。 “这应该是回京之前最后一仗了,把炮弹都打出去,省的带着费劲。”炮营的指挥使姚远海看看高大坚固的宁夏城,直接下令。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轰!轰!迫击炮瞬间发威,数十枚炮弹飞到城头,炸得砖石碎裂,人仰马翻。 城中仇钺从床上一跃而起,顶盔掼甲,摘下墙上的斩月刀,冷冷的吩咐:“发信号!开始吧!” 城东,朱寘鐇冷笑看着身后的宁夏城,一挥手:“走吧,孤的任务已经完成,朱厚照这一次是在劫难逃!哈哈!” 仇钺带着亲卫六十人,杀气腾腾的直奔安化王府。不料却扑了个空!仇钺皱眉,总觉着事情不大对头。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一挥手:“走!上城!诛杀何锦周昂!” 城西的城墙上正是一片大乱,总是听说烹狼军的炮邪乎,谁也没见过。以为躲在女墙背后没事,没成想炮弹从天而降,一死一片!周昂捂着左膀大声呼喊:“神威将军炮!都他妈死啦?给老子还击!抛石机!把震天雷扔出去!” 震天雷是一块方木掏空,塞进火药,点燃之后用抛石机扔出去。虽说没啥准头可言,但总归是一种震慑。 仇钺带着人上来,大家都忙于防守,没人操心。仇钺走到周昂身边,笑着打声招呼:“老周,挂彩了?” “啊,老仇,你怎么···不好!拿下他!”周昂下意识的回答一句,突然想到半晌前仇钺还是卧床不起,怎么一下就龙精虎猛?这货装病! 迟了!斩月刀毫不留情划过,周昂捂着喉间不甘的看一眼仇钺,倒了下去。 “别打了!降了!逆贼周昂已死,你们真的要抄家灭门么?”仇钺看着自己亲卫已经控制了几个小头目,大声宣告! 陈三一回头,怒气上涌,大吼一声朝着仇钺冲过来。没想到身边的袍泽突然动手,一刀砍在他的背上。陈三身子前栽,手中斩月刀反身一扫,砍在偷袭那人的胸腹之间。 尤是卸了不少的力,无奈斩月刀太过锋锐,还是身受重伤。陈三只觉头脑眩晕,勉强站直身体,朝着仇钺大吼:“为什么?” 仇钺凝视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缓缓说道:“陈三,大逆不道的事情不能做!现在回头还得及!” 陈三愣了片刻,突然仰天大笑,笑声悲愤:“大逆不道?老子戍边十几年,多少鞑子死在老子手里?功劳没几个,那也不能荼毒我老婆吧?朝廷当我们是什么?夜壶?想怎么糟蹋就怎么糟蹋?老子不服!” 仇钺沉默片刻,艰难的说道:“陈三,你的事我知道,朝廷对不住你,宁夏军对不住你。可,造反是夷三族的罪过,你还是收手吧!” “哈哈,弟兄们,这个朝廷对你们好吗?那些当官的一条狗都比咱们的命要紧,这种日子还要过到什么时候?仇老大,你人不错,可这事决不能算完!” 仇钺看着陈三,心中的哀痛越来越盛。是啊,陈三说的一点没错。倘若这事放在自己身上,决不能轻饶了那些衣冠禽兽。一时间踌躇不定,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轰!巨响在城中!仇钺脸色煞白,终于明白了朱寘鐇的意图!粮库!绝不是平叛的军队所为,而是朱寘鐇早就策划的好的!下面是谁?需要朱寘鐇如此处心积虑的下套?难道是?想到此处,仇钺顾不得袍泽之情,大声下令:“敢于反抗者格杀勿论!王凡当,救火!仇田乡,联络城下!” 朱厚照接到消息,心中纳闷。这是内讧?不管那么多,赶紧进城控制局势要紧。看一眼鲍大海:“大海,去,看看什么情况?” 鲍大海也不在意,在烹狼军兵锋前,什么人能挡的住?带着人进城,迎面走来仇钺。 “敢问那位将军当面?宁夏游击将军仇钺有要事禀报!” 鲍大海一愣,点点头:“有什么事说吧!” “呃,朱寘鐇已经遁逃,并烧毁城中粮库···” 鲍大海马上意识到不对,一抬手制止仇钺:“别说了!圣驾就在军中,我带你见驾。白司善,你带人受降。” 快马直奔大营,鲍大海一颗心不断的往下沉。什么人设下如此圈套?竟然能让一国郡王不惜生死,扯起反旗,把陛下诱进宁夏城?不用问,下一步就是围困。可这涉及多少官员?陕西、甘肃,文官武将,少一点都做不出这个局。难道?他不敢再往下想,拉着仇钺快步进入军营。 “什么?跑了?你确定?”朱厚照大吃一惊,一双眼死死盯着仇钺。 仇钺咽口唾沫,额头上的汗水滴滴答答的落下:“陛下,朱寘鐇跑了不是重点,现在城中粮库被炸,也不知道能保住多少。要是还有叛军,也不用攻打,光是围困,宁夏城就坚持不住!” 雷布雨顾不上其他,马上问:“黄耀宗,曹雄还有多远?” “八十里!” 刘瑾猛地瞪大眼睛:“嘶!老雷,你是说?曹雄!” 雷布雨阴郁的点点头:“不可不防!陛下,当务之急马上进城!立即布防!如今真假难辨,唯有抓在手里的才是真的!” 朱厚照只觉遍体生寒,一瞬间脑中浮想联翩。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调动如此多人,调动如此大的力量,给自己下了如此精准的圈套? 第三百四十七章 高手布局步步为营 顾不得鉴别仇钺,烹狼军快速进驻宁夏城。果如仇钺所说,朱寘鐇已经逃的无影无踪。粮库的大火被扑灭,但存粮十成去了八成半。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朱厚照坐在安化王府的宴客厅中,硕大的挂图已经在屏风上挂起。钱宁正拿着红蓝铅笔在地图上勾画,鲍大海冲进来,大声禀报:“城中粮食不足三万担,顶多支撑一月!” 雷布雨阴沉着脸走进来:“陛下,曹雄,曹雄果然有异心,派出去的弟兄根本走不出去!” 朱厚照脸色铁青:“没有将朕的旨意给他看?” 雷布雨摇摇头:“根本过不去!曹雄压根就不打算知道宁夏城中到底是谁!” 啪!朱厚照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挤出两个字:“逆贼!” 雷布雨仰天长叹:“陛下,曹雄此举谁也找不出毛病!” 朱厚照双眼喷火:“哦?难道他还是忠臣?” “唉,曹雄又没有攻打宁夏城,只是围困。至于···他完全可以推脱,敌军狡诈,不可轻信···”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不用说了!”朱厚照在厅中来回疾走,好似一头绝望的孤狼。 朱厚照现在才明白,自己掉进了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当中。宁夏是自己回京的必经之路,不管是不是能够得到消息,都必然要进入宁夏城。宁夏城多水,城东城南马莲河、环江,城西蒲河、泾河,城北沟壑纵横,整个就是大口袋。掐断粮草,光是宁夏城中的百姓就得易子相食,再加上大军,这里就是饿死赵武灵王的沙丘宫!好毒! 朱厚照在厅中徘徊,刘瑾突然说道:“万岁爷,吴王殿下可是带兵前来救驾,是不是?” “胡扯!炜弟绝不会干这样的事!哎呀,不好!朕这里踩进陷阱,炜弟那里要糟!” 是的,幕后之人绝不会忘了华侯伟的存在。不过翼轸军的战力天下无双,况且粮草弹药齐备,正面相抗殊为不智。华侯伟出了京城,就感觉有点别扭。不管是通关,还是调运粮草,都是磕磕绊绊,总是不利索。 在大同等了数日,翼轸军才姗姗而至。华侯伟皱着眉头问屠破狼:“老屠,怎么这么慢?” “嗨,一路上这些混蛋对咱带搭不理,什么渡口修缮,什么刚刚把粮草押送京师,反正是乱七八糟的理由。王爷,标下感觉有点不对,是不是这些人阴奉阳违,对您发展工业不满?” 华侯伟冷哼一声:“哪有那么简单?想想老子出京是为了什么?” 屠破狼悚然:“皇上?这些不要命了?” “哼!凭什么杀啊?人家说的都是实情,耽搁也就耽搁了,谁规定翼轸军必须优先的?我哥肯定是被人惦记上了,至于什么样的圈套,我现在还想不到。不过绝对没好事!” “那咋办?” “呵呵,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把雨露叫过来。” 常雨露也是老军武了,辽东待过,大同也待过。华侯伟看着常雨露,想起当初见面的场景恍如隔世。常雨露嘿嘿笑着:“王爷,找标下来所为何事?” “嗯,给你五千人,精装简行,直扑宁夏。记住,不要打翼轸军的旗号,尽量少何人打交道。关合老子给你准备了,嗯,宣府副总兵,调任玉门关守将,连带换防。” “王爷,你这是?” “知道就行,老子是以防万一!多带压缩饼干,我哥怕是要遭罪。”说到这华侯伟笑了起来,拍拍常雨露:“给你一个勤王救驾的机会,老常,好好干!” 常雨露笑了笑:“王爷,皇上不会用我的。我是个粗人,只知道人无信不立,叛徒没人待见!” 华侯伟哈哈大笑,挥挥手,示意他滚蛋。 屠破狼眨眨眼,试探着问道:“王爷,咱们呢?大张旗鼓?” “嗯,就是这个意思。翼轸军战力天下无双,但是,并不是无敌于世。三军拉开距离,不要让人家包了饺子。” “不至于吧?末将可是想不出来,谁有本事留得下翼轸军!”“唉!你当初不也差点活捉我?想想你怎么干的?” “明白了,王爷放心,我一定小心谨慎!” 常雨露带着五千人出关,直奔塞外。翼轸军控制住大同,所有人不得出行,三日后才放开关卡。华侯伟这才带着翼轸军大摇大摆的直奔河曲,大同守军敢怒不敢言。 一路上华侯伟把队伍拉得老长,前锋已经到了偏关,后军还在老营。或许是如此行进出乎某些人的预料,这一路什么都没有发生,华侯伟也渐渐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出了偏关,华侯伟突然下令队伍加快行进步伐,半天之内,前锋就到了河曲的娘娘滩。牛耀武带着前锋营过了河,消息传回中军,华侯伟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王爷,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屠破狼对华侯伟的担心有点不以为然,这里是大明九边之地,算是控制最严的地方之一,能有什么危险? 华侯伟摇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远方说道:“你不能小看别人,更不要低估人的恶!呵呵,那个光头能够炸开花园口,谁知道有没有丧心病狂的人渣炸开黄河古道?” “不能吧?这里一旦决堤,下面可是一马平川,得死多少人?这不是丧尽天良么?” “哈哈,老屠,在有些人看来,就是塞外的鞑子也比我可爱一些。死几个老百姓算什么?只要消灭我这个工业的带头的,那叫死得其所!” 其实华侯伟也觉得自己有点小心过头了,河曲这里的大堤已经全部控制,难道水还能从天上来? 是的,水不能从天上来,可能从西边来。河曲、偏关等地,都属于黄河谷地,这一带东高西低,吕梁山脉的管涔山就在东边。 全军过河不久,突然远处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大地不断抖动。后军传来消息,偏关方向传来巨响,应是黄河决堤,大水转眼就到! 华侯伟毫不犹豫的一指北方:“麻镇!全军北上!” 第三百四十八章 洪水、遇刺环环相扣 半个时辰后,滔天巨浪冲进娘娘滩!这一段黄河河道狭窄,瞬间涌入偏关河的大水,顿时撑不住了。河堤抖了抖,下方涌出浑浊的水流,接着便突然向下一塌,整个河堤再无踪迹! 幸亏翼轸军长时间坚持越野训练,半个时辰已经跑出去三十里地。河曲除了东高西低,还是北高南低的地势。到了这里,洪水很难再对翼轸军有什么威胁! 屠破狼看看脸色煞白满头冒汗的华侯伟,颇有余悸的说道:“王爷,真被你料中了!” 华侯伟抹一把汗水,回头看向河曲方向,心中挣扎不已。 “王爷,你这是怎么了?咱们不是要到麻镇?”屠破狼不解的问道。 华侯伟转念一想,长叹一声:“无奈何啊!罢了!传我的将令,神木那里还是关长山吧?让他带兵救灾!老子替他守关!” 黄河决堤,天崩地裂!虽说河曲至府谷保德一线都是东高西低,但偏关河水量有限,这一段黄河也不是地上河,河道就是最低点。饶是如此,无数百姓也是瞬间失去家园,谷地村村戴孝,哭声震天!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神木守将还真的是关长山,他已经好几年不动地方了。这货倒不是升不上去,而是四处打点,为的是不动地方!对面的鄂尔多斯源源不断的送来铁矿,还有战马,那是放屁油裤裆的美差! “将军,京城来人,自称吴王身边内侍祝山青。” 关长山腾的站起:“快请!得了,老子跟你一块出去迎接!” 华侯伟把祝山青派出来也是没办法,急切之间,必须取信于人。祝山青关长山认识,最起码是见过一面。 “呀!真的是祝公公!快请快请!” “关将军,吴王殿下让你去河曲救灾,你意下如何?” 关长山一愣:“河曲?不归我管啊?祝公公,别急么?到底怎么回事?” 祝山青冷笑一声:“关长山,王爷带着大军过了黄河,偏关就决了堤。你呢,若是不愿意去,那也由你。我回去复命就是!” 关长山马上拉住祝山青:“祝公公别急,我没说不去!哎呀,那里不是我的防区,王爷能不能给个···算,算,老子的荣华富贵都是系于王爷一身,这个官不当就不当了!那个,武大,武大,集合队伍!” 祝山青这才露出笑脸:“关将军,王爷马上就到。你放心,有翼轸军在,神木无恙!” 关长山愣住了,半晌才苦笑着说道:“我说祝公公啊,这有意思么?我关长山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么?” 祝山青微微躬身:“关将军,王爷一路谨慎小心,实在是责任重大,不得不如此。咱家在这给关将军赔罪了!” “可不敢,可不敢!老关我受不起!得,那个,嗯,老祝,要不我留下陪王爷?” “不用!黄河决堤非同小可。王爷说了,时间就是生命,能救一个算一个。” 关长山也不磨叽,转身下令集结,并安排转运粮食等事宜。 华侯伟快马来到神木,正好遇到关长山出发。关长山闻讯赶来给华侯伟问安:“王爷,关长山给您问安。” “嗯,你很好!去吧,这里的帐我给你平,军令一会我给你写一道。关长山,你要高升了!” “啊?那,嘿嘿,王爷,真要奖赏我,能不能别升我的官?” 华侯伟一愣,马上明白了关长山的意思:“你小子啊,别惦记那点钱。真没出息!等开海之后,你就知道,你那点进项算个屁!得了,有空和你聊,赶紧滚!” 关长山屁颠屁颠的去救灾了,华侯伟带着护卫走进空空荡荡的神木。嗖!突然一支弩箭飞来,华侯伟毫无防备,正中胸口! 三十多人的护卫大惊,马上五个高大的护卫围拢上来。另外十几个护卫散开,警惕的看着四周。 华侯伟一身冷汗!要不是临行之前,张皇后拧着他的耳朵,非要他穿上这套金丝软甲,今天非交代不成!拿着闪烁幽蓝色的箭矢,一股腥味传进鼻腔。有毒!这是谁的算计?真拓麻厉害!先是黄河决堤,再有神木行刺。这是对华侯伟有多么了解,才能做出来这样的局? 翼轸军大队人马入城,屠破狼急的满头大汗,冲进护卫的人肉屏障中大喊:“王爷!王爷!” “嚎什么嚎?老子没事!嘘!先装一会!” 屠破狼会意,马上走出人群,一脸凝重的下令:“快!找军医!封锁全城!” 华侯伟坐在关长山的总兵府,四周都是护卫。军医进门,愕然的看着大马金刀端坐的华侯伟。 华侯伟微微一笑:“来了啊?坐!” “大人,您没事?” “能有什么事?演戏而已!呵呵,神木城你的医术最好吧?” “是,小老儿医术尚可!” “就没人嘱咐你做点什么?祝山青,你在他家查到什么了?” “主子,这老家伙不老实,家中竟有簇新纹银百两!” “哈哈,你贵姓啊?” 军医已经两腿打颤,抖的话都说不出。 “呵呵,不要害怕么!本王不会查,一定也查不到什么。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这钱不好拿喽!” 军医一下跪倒在地,大声哭嚎:“大人,大人,那个陕西来的粮商陆七斗,给了小的一百两银子,要小人,要小人···” “说!要你干什么?”祝山青凶神恶煞的大声喝问。 “要小的在药剂中加一味草乌头···” “卧槽拟玛!”祝山青一脚踢翻军医,一顿拳打脚踢。 华侯伟淡淡一笑:“行了,山青,这货还有用。”接着对军医说道:“你留在翼轸军中,若是一个治不好,打十军棍。两个治不好,五十军棍。以后,你就好好干吧!” 屠破狼走进来,躬身施礼:“王爷,下一步如何行事?” “你说呢?” “以卑职所见,翼轸军沿长城西去,总不能九边所有地方都是陷阱吧?” “嗯,对手是谁还不知道。但此人思虑缜密,阴谋阳谋并重,不好对付啊!现在他的最低目的已经达到了,你看,咱们的速度降到了最低。” 第三百四十九章 胜负手 是谁不重要,猜也猜不出来。华侯伟知道,只要自己走上发展工业的路,谁都有可能成为自己的敌人。只是这次的对手明显比之前的宁王、和顺郡王,高一个层次。从朱厚照出京开始,一步步逼上来,每一步都是扎实无比。不光如此,最令人胆寒的是对人性的揣摩,已经到了极高的层次。自己和朱厚照的性格都被人家看的底掉,每一步的反应全在人家的算计当中。 哼!真以为高手就无所不能?华侯伟心中冷笑。自己的谍战片也不是白看的!思索片刻,一连串的命令传达下去。 通知鄂尔多斯,立即送来三万匹战马,否则不介意自己去取。以团为单位,拆分部队,除了炮团、军直属后勤部队、翼轸军近卫师,其他部队全部化整为零,开赴宁夏。 屠破狼眼睛一亮:“王爷,你这是遍地开花水银泻地?” “呵呵,老子就不信全天下的官都和他们同流合污!想堵住老子?可以!看看他能调动多少力量?老屠,咱们的翼轸军不是大明边军,就算百八十人,那战斗力都不是闹着玩的!时代在进步,老眼光看问题,总会有走眼的时候!”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华侯伟说的没错,对手是很强大,但是华侯伟大义在手,不管是阴谋阳谋,总不是可以在阳光下面行走的东西。若是换做大明其他军队,此时的情况无解。但翼轸军不一样,严明的纪律,强大的战斗力,都不是大明军队可以比拟的。 遍地开花水银泻地,无数关隘谁能一手遮天?就算是急了眼出兵阻拦,哪一支部队能打得过翼轸军?十几支部队,又拦截哪一支?华侯伟也是在试探对手,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总会有痕迹留下的吧?现在顾不上不代表以后不秋后算账。 噶脑已经回归鄂尔多斯,翁观山一战见机得快,没损失什么。接到华侯伟的命令,噶脑想都没想,马上双手送上三万匹战马。没法子,朱厚照凶,那个吴王更是凶残!翁观山一战,草原没损失多少人口,大明皇帝好大喜功,又考虑草原和关内的长治久安,朱厚照在噶脑眼里,远不如华侯伟凶残。 战马到手,大军立即化整为零。华侯伟站在神木城头,看着一支支马队如离弦之箭奔向远方,心中冷笑,看你这回怎么应付! 华侯伟这一手无疑出乎对手意料,汪直所部反馈回来的消息显示,所有部队都没遇到什么麻烦。隐藏在暗处的敌手,无疑已经缩回去了,所有的赌注全都放在宁夏那里。 宁夏已经是饿殍满地!粮食已经在两天前告罄!朱厚照已经搜罗了宁夏城中所有的粮食,依旧没多挺几天。曹雄果然采用了囚笼战术,只是截断宁夏所有向外的陆路水路,硬是不向前一步。 怎么办?烹狼军的弹药已经不能维持一场低烈度的战斗所需,打出去不现实。可在宁夏已经困了二十三天,情况没有一点点好转。鲍大海慢腾腾的挪进来,声音也不再洪亮:“陛下,这样下去只是等死。是不是精选一支小分队,所有弹药都交给他们,集中所有粮食开一顿饱饭,打出去抢粮!” 朱厚照眼睛亮起来,这倒是可以一试。这几天也冲击了几回,可惜没船,根本过不去俩人。他勉强抬起头,急切的问道:“船!船怎么办?” 鲍大海说了三个字:“吹牛皮!” 朱厚照一瞪眼,破口大骂,可惜声音太小,就跟打情骂俏似的:“你他么个混账东西!什么时候了,还来这套?” 鲍大海慢慢摇头:“不是玩笑!我问了好多百姓,青铜峡那边渡河,就是如此!把牛皮四条腿扎紧,牛头那里也扎紧,使劲吹起来,人趴在上面就能渡河!还可以几个捆起来,弄成牛皮筏子,过河不是问题!” “好!”朱厚照惊喜的跳起来,大声叫好。随即摇摇晃晃,一阵眩晕,又坐回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他艰难的伸出一根手指:“去办!” “谁去?” 朱厚照略一犹豫,吐出两个字:“钱宁!” 这个时候肯定是心腹才能去,不然跑了不回来或是降了怎么办?打出去九死一生,总不能让这些高层去吧?唯有钱宁才最合适! 鲍大海点头,慢腾腾的挪出去,安排出战。朱厚照眼光看向窗外,心中燃起希望。只要能多挺一阵,炜弟一定会来救我的! 钱宁接到命令二话不说,马上开始挑选人手。烹狼军没人不想去,饿死和吃一顿饱饭再死,当然先吃饱再说!可剩下的粮食实在太少,只够百十人勉强吃的。所以大家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拼命灌着凉水,可怎么也压不下去肚里的饥火! 江彬也端着碗拼命往嘴里塞,他之前只是皮外伤失血过多而已,在到达宁夏之前就好的差不多了。这一次钱宁临危受命,江彬头一个就找了他。看在以往的情分上,钱宁答应了他。 一切准备就绪,一摞摞牛皮都捆在战士背上。钱宁看看身后的宁夏城,一咬嘴唇:“走!” 曹雄在马莲河西岸扎下大营,围困宁夏多日,也不是没有部将提出质疑,但都被官场老油条曹雄挡了回去。算算日子,朱厚照恐怕熬不过三天。曹雄早就打算好了,只围不攻,自己就不会担上弑君的罪名。那些部将也没什么办法反对,自己就可以踏踏实实的困死朱厚照。 对于家中良田万顷的曹雄而言,工业神马的,太过分了,简直就是掘自己的根!所以那人联络他的时候,曹雄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哼!大明姓朱的不要太多,大不了换一个识时务的皇帝,这天下又不是朱家一家之天下! 哒哒,哒哒哒,枪声再起。曹雄皱眉,这朱厚照挺能折腾,三番五次的想冲出包围圈。可能么?为了万无一失,自己早就做好充足的准备,就算冲的出去又如何?只要朱厚照跑不了,跑出去几个小虾米算什么?至于粮食,那是一粒都带不进去宁夏城! 第三百五十章 抢粮 火凤凰十分犀利,可大明边军也不是没有火器!神威将军炮不断发射,硝烟弥漫中,十斤重的铁球四处翻滚。也就是小部队,否则伤亡也少不到哪去。 江彬端着火凤凰,指挥着三十来人不断冲锋。钱宁有自知之明,论起打仗来,自己差江彬老远,索性就让江彬做了前锋。江彬不打算冲击曹雄的大营,只要击溃河岸边上的守军,可以渡河即可。 此次行动目标是马莲河对岸的合水县,江彬本能的觉着这里不合适,但钱宁也有难处,城里等不了太久,只能是找最近的目标。 曹雄属下也不和小分队硬抗,只是远远地用八牛弩漫射,更像是虚应故事。江彬觉着越发不对,掉头回来找到钱宁:“钱宁,不大对劲啊。” “江哥,怎么了?” “太顺了!不应该啊?” “唉,管不了那么多,城里每天都在饿死人。先抢回去粮食再说!” “不是,唉,我是怕···” “江哥,在南山口的时候,你可是一马当先,置生死与度外。”钱宁现在满脑子都是粮食,压根听不进去任何话。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江彬叹息一声:“算了,咱哥俩别争。这样吧,我去宁县,你去合水,咱俩分开弄粮。万一有什么不妥,总有一个成功的。” 钱宁瞪起眼睛:“不行!就这点人,运粮都嫌不够。” 江彬摇摇头:“兄弟,打仗无所不用其极,我是怕有个万一,你怎么交代?” 钱宁连日来心力憔悴,早就憋着一肚子火。听江彬这么说,马上火冒三丈:“江彬,用不着你管!大不了我脑袋不要了行不行?” “不行!兄弟,哥哥知道你着急上火,可打仗不是过家家!算了,跟你也说不清楚,等回去你就知道了!”江彬知道钱宁此刻是油盐不进,劝没用。他转身看向剩下的九十多个战士,大声说道:“老子要三十个兵,谁跟老子去?” 钱宁怒火万丈,手里的霰弹枪对准江彬:“你要干什么?哗变吗?”江彬看着钱宁,摇摇头。慢慢的走过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霰弹枪:“兄弟,枪这玩意是对着敌人的!我也不说啥了,回去你要杀要剐由你,现在我要走了,军情不等人!” 钱宁看着江彬带着三十个弟兄远去,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一个老兵说道:“大人,兵贵神速,咱们也行动吧?” 大口喘着粗气,钱宁好不容易平复了心境,一挥手:“走!” 合水县四门紧闭,六十多个人怎么攻城?钱宁坐在树墩上,盯着合水城发呆。 “大人,小的有个想法。” 钱宁马上抓着那名士卒的衣襟:“哎呀,都到什么时候了?有主意快说,成不成先试试。” “大人,你看,这合水城在马莲河边上,护城河就和马莲河通着。” “啊,什么意思?快点说!” “水门!合水城总不能没水门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钱宁一拍大腿,对啊!水门!完全可以炸开水门,从水门进城!只要进了城,谁能挡得住烹狼军?他露出笑脸,亲切的拉着那个士卒:“老哥叫什么?我都急昏头了,对不住啊。” “呵呵,没事。小的田五,大人记不记得无所谓,打破合水弄到粮食才是正经。” 有了办法就好办,几个弟兄脱了衣服跳下河,还有几个端着火凤凰也下了水。 轰!轰!几颗手雷接连爆炸,一团团浪花飞上城墙。哒哒,哒哒哒,火凤凰的啸叫响彻合水。钱宁脑门上的汗直往下淌,抓着火凤凰的手青筋毕露。从来不信神佛的钱宁禁不住不停祈祷,宁夏城好几万人全都在里面的弟兄手中。 轰!手雷爆炸的声音越来越近!吱呀,咣当,吊桥瞬间掉落下来。钱宁兴奋的一挥手:“冲!” 城门大开,钱宁有点心神不宁。中原的城池在作战的时候,都会把城门洞堵死,鲜有只靠两扇城门防守的。不过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闪了一下,随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粮食,粮食现在就是压倒一切的大事,除此之外都是浮云! 合水守军跑的比兔子都快,好容易逮着一个,问清楚粮库所在,钱宁才带着人直奔粮库。 轰!粮库一声爆炸!钱宁顿时急了,这是要烧粮啊!烹狼军剩下的战士也玩了命,端着霰弹枪就往上冲,好容易才保住一个小粮库。 打开库门,所有人长出一口气。粮袋码放得整整齐齐,看样子能有七八百袋。一袋两石,这就有近两千石! “弄回去!弄回去!”钱宁都有点呼吸急促,连声下令! 没船!牛皮筏子也运不了粮!咋整?钱宁又把目光看向了田五。田五蹲在地上吭哧半天,突然站起:“大人,在这肯定想不出办法,咱们把粮食运到城外再说!嗯,抓点人,让他们帮着出主意!” 峰回路转,田五虽然没想出主意,可是他的办法还是奏效了。一个车马行的伙计出了个主意,马莲河不宽,用大车连在一起,直接搭一座浮桥。田五大笑:“大人,城门!把城门炸下来,铺到河上!” 合水城不高,算不得什么大城,可也有五丈开外!两扇城门搭在一起,也有七八丈!加上几辆大车,没一会功夫,一座简易的浮桥就搭建起来。 “报!马莲河贼寇搭建一座浮桥!” 曹雄一惊,随即笑了起来:“派点人过去,吓唬吓唬。” 他的心腹廖闻凯站了起来:“大人,粮食一旦运进去,可就前功尽弃了!” “放心!那些粮啊?呵呵,你懂得!” 钱宁打散曹雄大营中出来阻拦的边军,赶着一车车粮食回奔宁夏城! 朱厚照得到消息,高兴的一下跳起来,完全忘了饥饿,就往门外走。可是没走几步,脚下一软,差点栽倒。 钱宁压着大车进了城,一溜小跑直奔安化王府。进了待客厅,朱厚照笑呵呵的说道:“钱宁,可以啊?大功一件!” 钱宁正想谦逊两句,门外雷布雨走进来,脸色阴沉:“陛下,粮食全都有毒!” 第三百五十一章 绝境 钱宁顿时脸色煞白,转头看向雷布雨:“大人,不可能吧?那些可是我···” 雷布雨摇摇头,叹息一声:“钱宁,没人怀疑你什么。不过,唉,你还是太嫩了!我都查过了,这些粮食全都掺进了砒 霜,甚至有些粮用砒 霜熏蒸过!” 钱宁一屁股坐在地上,想起牺牲的弟兄,禁不住放声大哭! 朱厚照摇摇头,勉强站了起来:“钱宁,怪不得你。唉,都是朕太小看别人了啊!” 鲍大海也进了门,看着钱宁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个笨蛋!本来老子估摸着,明天你能回来就已经很不错了。你就不想想,咱们这么多人都打不出去,你凭什么就能抢回来粮食?哦,江彬呢?” 钱宁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的回答:“江彬不肯和我攻打合水县,带着三十个人跑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朱厚照摇头:“不可能!江彬在南山口的时候,都没跑,现在跑个什么?钱宁,你仔细说说情况!” 钱宁一五一十的说起他和江彬闹别扭的情况,当然,添油加醋是少不了的。从太监手里长大的孩子,你指望他有多纯良?要是江彬带着粮食回来了,那他钱宁就是废物的代名词,今后的青云路也就断了,怎么可能说实话? 听完钱宁的讲述,雷布雨沉默不语,鲍大海看着钱宁的眼神变了,却也没说什么。刘瑾当然帮着自己人,气愤的说道:“这个江彬,立了一点功劳尾巴就翘上天了!老雷,按照军规,不听军令该当何罪?” 雷布雨沉吟一下,苦笑一声:“按律当斩!”他听出来了,这事全都是钱宁急于求成,江彬才是对的。可对错有用吗?钱宁身后站着刘瑾,对的也是错的! 朱厚照摇摇头,他可不是刘瑾,对战阵他的天赋极高,钱宁一番话中漏洞太多,稍作分析就能知道,江彬才是对的。不过刘瑾的面子也得给,等江彬回来再说吧。 第二天申时,江彬还是一直没有消息。钱宁心中窃喜,江彬一定是跑了,跑了最好,省的自己丢丑。朱厚照一颗心却是直往下沉,难道自己看错了?江彬真的如钱宁所说,临阵脱逃? 第三天午时,朱厚照实在忍耐不住,招来所有将领:“朕意已决,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老雷,还有多少弹药?” 雷布雨无奈的一摊手:“步枪弹三百五十九发,霰弹八十三发,手雷,手雷十九颗!” 朱厚照仰天长叹:“唉,太少了!不行,就算这样也得拼一把!斩月刀还有多少?” “斩月刀不缺,可没有弩箭,没有抛石机,没有盾牌···皇上!现在和曹雄决战就是死路一条!” 朱厚照环视一圈,缓缓说道:“没错!现在宁夏城就是绝地。可朕宁愿死在冲锋的路上!死就死吧,朕不在乎!炜弟还在,我爹的香火断不了!雷布雨、鲍大海、刘瑾、钱宁,仇钺你们都是朕身边的人,跟着朕,就是下了黄泉,朕也带着你们把阎罗王揪下王位!” 五人都是热血沸腾,齐齐跪倒在地。“陛下!臣以为陛下的臣子为荣!”“陛下!臣愿做陛下的先锋官!”“万岁爷!奴婢永远在万岁爷的身边伺候!”“万岁,小的一定死在万岁面前!” 朱厚照大笑:“死怕什么?老子有千军万马!来,擂鼓!” 鼓声隆隆,宁夏城从死一般的寂静中惊醒!曹雄得到禀报,冷哼一声:“困兽犹斗!传令下去,不得出战。抛石机、八牛弩、火铳、神威将军炮,有什么给老子打什么,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冲过来?” 朱厚照站在烹狼军全体官兵面前,静静的环视全场。突然他弯下腰来:“对不起大家!我朱厚照无能,才有了今日之败!” “皇上不可!” “万岁!我们不怪你!” 军中顿时此起彼伏,无数士卒热泪盈眶。自古以来有向士卒认错的皇帝吗?没有!只有下罪己诏的皇帝,却没有向着士卒弯腰的皇帝! 朱厚照直起身,脸上绽放笑容:“多谢各位还认我这个皇帝!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相信大家心中有数。我没办法了,可我不愿意投降,只好去死了。我就是想问一句,有愿意跟着我去死的吗?” 呼啦,全部的官兵单腿跪地:“愿为陛下效死!” 朱厚照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是豪情万丈的放声大笑:“哈哈,想不到穷途末路的我,居然还这么多弟兄们跟着!来,随朕杀敌!” “杀!”声震四野!所有烹狼军官兵眼中只有血丝,只有愤怒,只有誓死追随朱厚照的决心! “陛下!陛下!江彬!”刘瑾大叫! 朱厚照猛地转头,城南一队马车缓缓驶来,一骑绝尘,马上正是高声呼喊的江彬! 不用死了!所有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能活着谁愿意死?朱厚照擦擦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还转头问刘瑾:“是江彬?老子没看错?” 刘瑾大笑着跳了起来:“没错!就是这个小兔崽子!还有粮食!” 粮食!这几天就听不得这两个字。咕噜噜,所有人都低头看自己的肚子,鲍大海头一个笑了起来。所有人都笑了起来,笑声汇聚在一起,在宁夏城的上空环绕! 江彬不等战马停下,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就势跪倒在朱厚照面前,泪如泉涌:“陛下,陛,下。标下,标下,粮食!” “好!好!刘瑾!死哪去啦?赶紧开饭!” 钱宁瞳仁紧缩,拦住朱厚照:“万岁,是不是先验一验?” 朱厚照摇头:“呵呵,不用!江彬稳妥,朕放心!” 鲍大海哈哈大笑着走过来,狠狠拍着江彬:“好小子!真有一套!” 雷布雨也跟过来,频频点头:“处变而不惊,是块好材料!” 仇钺走过来,一把抱住江彬:“大恩不言谢!” 江彬只顾着傻笑,完全没有看见钱宁眼中的恶毒和嫉妒。刘瑾也走过来,上下看着江彬:“没看出来啊,江彬,咱家之前可是说了你几句坏话,咱家给你赔个不是!” 第三百五十二章 菜人 江彬带回来两千石粮食,新的抉择摆在朱厚照面前!粮食不多,敞开吃,烹狼军只够吃两天的。可此时城中还有六万百姓!烹狼军还好,没多有少,总不会饿死;城中百姓早就断粮十日以上,易子而食不再是骇人听闻,已经成了常态! 一开始朱厚照还想管,可到了后来,烹狼军都自顾不暇,哪里能管的上城中百姓?现在弄回来了粮食,该怎么分配? “决不能把粮食给了那些刁民!”刘瑾头一个跳出来!其实刘瑾对百姓态度,算是这几人中最好的一个。但他又是最自私的一个,所以才第一个跳出来! 雷布雨张张嘴,还是没说话。百姓已经易子相食,竟然弄回粮食不管百姓死活!一旦传出去,别人还没什么,朱厚照的名声一定臭不可闻! 鲍大海摇头:“不行!没多有少,总得给百姓分些粮食!” 钱宁坚决站在刘瑾这边:“大人,百姓已经对我们怨恨很深,就是分给他们粮食,还是会怨恨我们,何必管他们呢?” 朱厚照由不得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点头:“也有道理。江彬!粮食是你九死一生弄回来的,你最有发言权,你来说!” 江彬看看众人,犹豫片刻才说道:“仇大人还没说,标下···” 仇钺笑了:“没事,陛下让你说你就说,你说完我再说。” “好!那卑职就不谦让了。陛下,标下虽是官宦人家,可也败落的差不多了。最难的时候,连顿饱饭都没有。还是邻居张大娘接济我,才渡过难关。钱宁说的有道理,可那也仅仅是道理。要我说,咱们是啥?是兵,是护卫皇室保家卫国的。吃上一顿饱饭,咱就打出去,剩下的粮食全都给百姓分了。至于他们恨不恨,相不相信,我觉得无愧于心就好!” 朱厚照眼中充满了欣赏,大声叫好:“好!江彬,朕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宅心仁厚。就照你说的办!钱宁,学着点,道理不能当人心!” 钱宁气的双眼冒火,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模样,连声称是。 仇钺心中叹息,看来陛下是想用钱宁和江彬,但又怕俩人合起伙来蒙骗于他,故意在俩人中间挑拨。唉,果然不管什么样的皇帝,都是要操 弄帝王心术啊。 其实哪里有他说的那么好听?朱厚照就是故意的!钱宁乖巧忠心,可以负责豹房的安全;江彬胆大心细智勇双全,又是忠心耿耿,牟斌的那个位置,可以交给他。可这两个位置何其重要?一旦两人联手,自己就死无葬身之地。何况两人的关系还相当不错?从钱宁出征的时候,就已经掉进朱厚照的算计之中。江彬和钱宁的本事能一样么?为什么用钱宁不用江彬? 虽说冒点险,但朱厚照估计以江彬的性子,绝不会放弃。不是另立山头,就是夺权。不管怎么样,钱宁和江彬都会起了龌龊,自己再煽风点火,两人不打起来都是脾气好! 钱宁可不懂这些,他已经深深恨上了江彬。朱厚照看在眼里,心中大定,这就能放开手脚用这两个了。放粮之前,先派人四处喊话。回来的战士战战兢兢,满脸是泪,只是一直低声重复一句:“太惨了,太惨了。” 还活着的百姓相互搀扶,慢慢挪动着,在城隍庙前的广场上等待着放粥。 朱厚照看着人群,眼角不住跳动。黑压压一片人当中,竟然没有妇孺!想到不绝于史的‘菜人’两字,朱厚照背后发凉,只觉宁夏城中阴风习习,好似一座大坟丘!本来还想说两句,让百姓们感觉皇恩浩荡,现在朱厚照恨不得掩面而走。说到底,还是朱家对不起他们,没有那张龙椅,他们哪里会遭受如此荼毒? 看着好象落荒而逃的朱厚照,刘瑾奇怪的跟了上去。“万岁爷,万岁爷,您不是还要说两句?” 朱厚照脸色惨白心不在焉的说道:“朕突然不想说了。看着他们,朕觉着说什么都无力。哦,老刘,今晚在城外给朕搭建一座营房,朕,朕总觉得背后发凉。” 刘瑾顿时明白朱厚照心中所想,叹口气:“唉,万岁爷,奴婢可是苦过的。您大可不必如此,又不是万岁爷您想要打仗!哦,吴王殿下的西游记您还记得?” “怎么?” “李世民心悸,就有秦琼、尉迟敬德守门。您现在麾下也是人才济济,弄两个守在您门前也就是了!” “嗯,好像有点道理!那你说谁合适?” “当然是长得凶的!奴婢看,江彬那小子就不错!” “好,今晚让江彬和鲍大海守在朕的门前!” 夜幕降临,江彬和鲍大海守在朱厚照的寝室外。鲍大海拎了一瓶酒,看看江彬:“小子,来两口?”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江彬眼馋的很,可转念一想,惊讶的问道:“哪来的?军中还有酒?” “嘘!小兔崽子,瞎嚷嚷什么?嘿嘿,这是酒精,医官那里我偷出来的,千万别叫!” “哈哈,原来这个就是酒精?来,大人,给卑职尝尝。” “你倒是不客气?呐,就一口啊!” 江彬哪管那些,先痛快了再说!酒精入口,就觉着不对。再看对面笑的跟偷了鸡的老狐狸一样的鲍大海,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江彬不愧是喝尿猛人,一狠心,就把一大口酒精咽下肚。啊!辣的他泪流不止,赶忙拼命喝水。 “哈哈!傻小子!行!有股子狠劲!是个当兵的!” “啊,我说,嘶,大人,嘶,你这损人不利己的,嘶,就图一乐么?嘶!” 鲍大海乐不可支,笑了一阵,笑容一收:“江彬,老子这是试探你。看你是个啥人,能不能交!” “那大人你看出啥来了?” “嗯,人虽然傻点,可实诚。” “哦,原来如此。大人,你说咱们还有救么?” “呵呵,那谁知道?我跟你说,天命不可违。等你到了老子这个年纪就懂了!” 两人瞎扯一夜,朱厚照起床之后精神焕发,大赞华侯伟靠谱!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三抢拍案惊奇 肚子是喂饱了,可粮食也没有了。朱厚照马上召开战前会议,商讨如何突围。 “臣以为我军已经失去突围的机会,目前虽说军心可用,但弹药匮乏,压根没有任何胜算。”雷布雨知道这个话不好听,可作为烹狼军的统帅,这话他必须说。 朱厚照点点头,示意鲍大海。鲍大海摸摸自己的络腮胡子:“老雷说的是实情,可咱们不能干等着救援。仇钺,你在宁夏这一片呆的时间长,你最了解情况,你的意思呢?” 仇钺开口:“唉,末将算是土生土长的宁夏人,宁夏兵马不多,但固原的兵马可是有八万之众。想必曹雄全都用在咱们身上了。宁夏四周都是水路,马莲河、蒲河、泾河将宁夏围得严严实实。曹雄据守马莲河,向北向东已经不可能。他本身又是陕西总兵,长武方向一定驻有重兵,那么向西向南皆不可为。所以,固守待援才是上策!” 朱厚照早就知道情况已经恶劣到无以复加,此刻还是有点沮丧。他转头看向江彬,江彬一笑:“陛下,标下觉着固守待援是对的,但也不能一点事都不做。” “那你的什么想法?” “小股部队四处出击,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雷布雨皱起眉头:“弹药基本没了,你再这样消耗,一旦曹雄打过来,拿什么抵挡?” “大人,这点弹药本来就抵挡不住,有没有有什么区别?小股部队袭扰,一来让曹雄摸不清咱们的虚实;二来让他搞不清咱的突围方向,只能提心吊胆。卑职以为曹雄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攻打宁夏,肯定由他的顾忌。那么咱们就可以不断试探,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弱点,从而找出一条生路。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干等着吧?” 啪!朱厚照一拍桌子:“就是这个话!不能什么都不做!”他站起身来,在屋中来回走了两步,看着江彬说道:“你敢不敢再去一趟宁县?” 雷布雨一惊,接着钦佩的点头大赞:“高明!料想曹雄绝不会想到咱们依旧敢再去宁县,那里的县令、百户想必都是听命于他,总不能不管吧?那是不是又调运过去一批粮食?” 朱厚照笑了:“对!朕就是这个意思!曹雄不敢公然举起反旗,那就得照顾辖下的百姓。宁县刚刚被抢,总不能没粮吧?” 江彬一脸兴奋,单腿跪地:“标下这就出发!陛下,你可真是孙武再世,标下就是个混不吝的,自诩胆大包天,也万万想不到竟可以打一枪再打一枪!” 朱厚照哈哈大笑极为受用:“哈哈,朕也是刚刚想到。既然打不过,那就当自己是土匪,土匪该怎么活?那就找着软肋狠狠的捅,没粮,抢就是了!” 江彬大笑:“陛下,标下五体投地!以后就叫陛下大当家的!咦?大当家,钱宁是不是还能去合水一趟?” 朱厚照看江彬的眼睛清澈见底,心中暗暗点头,江彬果然纯良,钱宁这小子还是差了点啊。也罢,再给他俩加点火!于是沉吟一下,慢慢摇头:“算了,钱宁还是太嫩,再说弹药有限,必须保证每一次出击都要成功。” 钱宁眼中的希望瞬间破灭,他不敢恨朱厚照,那对江彬就更加恨之入骨。人就是这样,总是欺软怕硬,总是找能够够得着的人踩,够不着的只有臣服。 当然,江彬也不是什么纯良之辈。真要是纯良,能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重振家业?能在贪污横行派系林立的大明军中混的风生水起?老实人根本做不到!他这么说,只是在朱厚照面前表演,给自己铺路罢了。 啪!曹雄气的一下将手中的青花茶盏,摔得粉碎!宁县被劫,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不就是两千石粮食?够宁夏上下吃几天?你朱厚照敢不敢只顾着自己?一旦传出去,这个名声···嘿嘿,不爱民的皇帝,和百姓争抢粮食的皇帝,史书如何评说?可刚刚调运过去的五千石再次被抢,就不是他能接受的了! “宁县百户撤职查办,派千人队过去协防!传令下去,合水县也派过去一千,再敢出纰漏,本官就要请出帅印王旗了!一群酒囊饭袋!” 而江彬此时正兴高采烈的进入宁夏城,城中百姓看着青石板上吱呀呀的运粮车,终于燃起活下去的希望! “哈哈!不出朕所料!看看,这不是又有粮了?” 刘瑾笑的就跟个大阿福一样,再也不用勒紧裤腰带饿肚子了! 鲍大海连连称奇:“陛下,臣以为只是有机会,没想到竟如此顺利!啧啧,原来仗还能这么打!”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仇钺也是心中佩服不已,皇帝用兵如神,武将的春天就要来了! 雷布雨惭愧的抱拳:“陛下,末将还是太过谨慎,陛下料事如神,末将自愧不如!” 居安思危,江彬眼珠乱转,提出一个建议:“大当家,是不是四处出击,让消息飞一会,再打一次宁县?” 卧槽!这个货!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了,这货就压根是个亡命徒!所有人都被江彬的提议惊呆了,都在细细思索,三打宁县的可行性! 半晌过后,朱厚照一只脚踩在矮凳上,狞笑着叫好:“好!好小子,好胆略!西游记里有三打白骨精,老子就弄个三抢宁县粮!江彬,你养精蓄锐,等候命令。老雷、老鲍、老仇,再加上老子,咱们去打一枪换个地方,看看曹雄怎么办!” “不行!”雷布雨断然拒绝。“陛下,你不能去!我等去没问题!” 朱厚照嘻嘻一笑:“老雷,咱现在可不是烹狼军,朕是大当家,怎么能不身先士卒呢?通融一下。” 大家全都笑了起来,雷布雨忍俊不住,却还是摇头:“不行!那个,大当家,你是一家之主,主心骨必须居中统筹,你可不能乱跑!” 唉,朱厚照想想也是,宁夏城的情况刚刚好转,自己还是先稳稳再说。 刘瑾可是了解朱厚照的性子,担心的问道:“爷,你不是打算偷偷跑吧?” “刘瑾!你是哪头的?” 第三百五十四章 图穷匕见 杨英站在宁县城头,看着夜色下的城外马莲河,久久不语。曹雄派他过来,当然是没安好心。杨英本就不是曹雄一系,此时又没了自己的嫡系兵马,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丁广走到杨英身边,叹息一声,幽幽说道:“杨老大,你说宁夏城里现在到底是谁?” 杨英回头淡淡看他一眼:“不是朱寘鐇么?” “切!我就不信你没看出来!围困了这么久,里面要是朱寘鐇,早就降了。再说朱寘鐇有追魂枪么?” 杨英摇头:“这不是咱们这个层次的人揣摩的事。丁广,祸从口出!” 丁广笑笑,不再说这个话题:“行吧,你是老大!你说朱寘鐇还会来宁县么?” 杨英微微一笑:“你觉得呢?” “来个屁!合水、镇原、泾川那边传来消息,那帮人都饿疯了,四处抢粮。宁县都被抢了两次,谁也没傻,明知道宁夏加强防备,还敢来?” “那可不见得!你不知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呵呵,玩笑话。杨老大,咱们呢,就是来这休息了。也就是个万全之策,其实根本轮不上打。啊,小弟困了,先睡会。” 等丁广的身影消失,杨英哼了一声,这个混蛋早就投靠曹雄,居然三番五次试探自己,看来曹雄图谋之事甚大,难道? 哒哒,哒哒,几声枪响传来,杨英一惊,真有不怕死的啊! 丁广去而复返,焦急的说道:“杨老大,叛军在哪?” 杨英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越想越有道理,指着城西说道:“应该是城西!” 丁广转头看向黑漆漆的城西,不料身后刀光一闪,瞬间身首异处! “呸!脏了老子的刀!吴志广!开城门!” 江彬都觉着脑子不够用了,自己声东击西,正想翻上城头,城门自己开了? “有没有人?下面有没有人?” 江彬趴在地上不敢吭气,只是紧盯着开了的城门。 杨英站在城头,大声喊道:“某宁夏副总兵杨英,下面的兄弟回个话,杨某知道你们在!” 江彬无奈,索性站起身来:“老子烹狼军江彬!陛下正在宁夏城!杨大人,你是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江大人,杨某马上出城!” 江彬攥了攥手中的霰弹枪,胆气顿壮:“好,江某等着大人。” 杨英孤身一人走出城门,江彬不敢大意,让人带杨英到自己身边。 “请问你就是江大人?” “你是杨总兵?仇钺的小名叫什么?” 杨英哑然失笑:“王狗蛋!这个混账是不是也说老子的小名了?” “嘿嘿,难免,难免。那杨大人的小名是啥?” “你可够谨慎的。老子,老子的小名比他强!羊腰子!” 江彬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对不住对不住,仇大人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埋汰你,没想到是真的。哈哈。呃,杨大人,你这是?” “呵呵,老子觉着曹雄不对劲,刚刚老子手刃丁广,宁县老子说了算!你不是要粮食?赶紧拉!哦,走的时候,把老子也带上!” “等等,杨大人,宁县在你手里,陛下能不能从这回京?” “唉,在我看来,不能!宁县后面就是正宁,那里可是曹雄说了算。你不知道,整个陕西都已经调动起来,插翅难逃!” 算了,江彬本来只是抱着一线希望,听杨英这么说,倒也不失望。 两家合兵一处,把宁县能带走的东西全都打包带走,光粮食就有三十万石! 浩浩荡荡的车队进了宁夏城,朱厚照闻讯大喜过望!谁也没有想到,杨英竟然率军来投,还彻底把宁夏的粮患给解决了! 曹雄端坐在中军大帐,看着几案上的消息发呆。廖闻凯担心的出声问道:“大人?大人?” “没事,呵呵,有一套!这兄弟俩到底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四面出击水银泻地。老夫也没有想到,他竟有如此胆魄,三打宁县。好吧,老夫本来想着不沾染因果,困毙也就是了,既然已经走到这步田地,老夫送你一程!” 廖闻凯一惊,随即点点头:“是了,宁夏已经不缺粮草。大人,末将愿为攻城先锋!” “好!呵呵,朱厚照以为他是皇帝,就真的能号令天下。我呸!妄想掘断我诗书传家的士绅根基,我与他势不两立!不用看他们,都是我曹家家奴,我曹雄问斩,他们一个也跑不了。事不宜迟,擂鼓升帐!” 曹雄动了,杨英回归宁夏,围困朱厚照再无意义,曹雄不得不动。朱厚照站在宁夏城头,望远镜中,地平线涌来一线黑潮。 轻叹一口气,朱厚照知道,接下来将是此生最艰难的时刻。说什么都没意义,活下来,活下来才能重振朝纲,才能把那些隐藏在阴沟里的大老鼠一一清除干净!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烹狼军虽说弹药已经基本告罄,但宁夏军建制基本完整,目前还有一万多人。武器装备齐备,尤其是守城的器械储备量极大。 这些曹雄都知道,丁广原就是宁夏军中的高层,虽然死在宁县,但宁夏的情况早已告知曹雄。 城外神威将军炮没有如惯例一字摆开,而是呈扇形星布在宁夏城外,所有炮口都面对这城东和城北的犄角处。 朱厚照脸色大变,这曹雄不愧是军中智将,并不幻想这炮战压制宁夏,而是利用神威将军炮准确度低的特点,扬长避短,直接用炮火攻城。那么多的神威将军炮,宁夏城目标那么大,总是能打塌城墙的! 若是失去城墙,以朱厚照手中现有的实力,肯定是打不过养精蓄锐的固原军。可现在大家手里都是神威将军炮,那玩意的准头实在是差的惊人,自己可是打不着人家,麻烦打了! 轰!轰!神威将军炮吐出浓烟,十几个铁球飞向宁夏城。咚!第一次炮击,就中了一枚!雷布雨脸色铁青指挥着炮兵还击,轰!轰!城头上的五门神威将军炮发射,通红的弹丸徒劳的在城外土地上翻滚。 “别打了,节省点炮弹吧!”朱厚照仔细检查自己的左 轮手铳,还把斩月刀也擦了一遍。 第三百五十五章 千钧一发 谁也没有想到,宁夏城竟然破的如此之快!不过是五轮炮击,东北角竟垮塌下来! 尘土飞扬,破碎的砖石下的夯土流下一团团细砂!假冒伪劣!豆腐渣!到底出自谁人之手?历经多次修缮,早已不可考。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朱厚照心里明白,宁夏城的最后时刻就要来到了! 哈哈!曹雄狂笑,举起斩月刀一指垮塌的宁夏城:“先登城者官升三级,赏银百两!” 在这个五两银子就能让一家五口,过上一年的世代,百两雪花银就意味着上等人的生活!廖闻凯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大吼一声:“还等什么?你们的银子要被人抢走了!”三千先锋营嗷嗷叫着,冲向弥漫着硝烟尘土的宁夏城! 刘瑾跑到朱厚照身边就拽:“爷,到城里!” 朱厚照摇头:“老子一步不退!老刘,你去吧,躲一躲,说不定还能活!” 刘瑾抹一把泪水,挥一挥手中的佩剑:“奴婢生死都和爷在一起!” 朱厚照大笑:“好!刘瑾,咱们就在这等着!” 本来已经隐隐有点军心崩溃的士卒们,看着站在危墙上岿然不动的身影,心中大定。雷布雨微微一笑,摊上这么个皇帝,死就死吧,也算死得其所! 鲍大海骂骂咧咧,拎着斩月刀,不断给士卒们打气:“怕个球毛!皇上都不退,你他么还能比皇上金贵?都打起精神来!看看谁的卵旦软!” “神威炮!射!” 轰!轰!虽是聊胜于无,但也有战果。最起码固原军不敢那么肆无忌惮! “八牛弩!蹶张弩!弓箭手!” 箭如雨下,仰望天空,箭矢遮天蔽日,仿佛乌云盖日! 曹雄冷笑:“负隅顽抗?跳梁小丑而已!全军压上,床弩、弓箭手、盾牌!” 嗖嗖箭雨,朱厚照身子犹如钢浇铁铸,一动不动!身边已经倒下一片浑身箭矢的侍卫,就连刘瑾肩上也插着一支狼牙箭! 江彬跑了过来,一脸焦急:“大当家,我保着你,咱们进城吧!” 朱厚照勃然大怒:“滚!你的位置在哪里?老子不用你管!” 江彬哭了,他朝着朱厚照一躬身,就匆匆离去。朱厚照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笑了起来。江彬,倘若不死,朕就给你一个大大的前途! 终于,固原军冲上来了!杨英挥舞斩月刀,如入无人之境。他身后的宁夏军个个奋勇争先,刀枪并举,和固原军厮杀在一起!仇钺冷冷的站在杨英所部身后,没有一点伸手救援的意思。 刀刀见血,无人后退!双方已经杀红了眼,短短几分钟,地上倒下一片! “长枪兵!听我号令,准备!”仇钺举起右臂,双眼死死盯着前方犹如地狱的修罗场。 “踏前一步!杀!” 杨英听到身后的哨声,率领残部从右侧后撤。固原军衔尾直追,迎面对上长枪阵! 五米长枪,枪头精钢打造,枪杆是白蜡杆精制。一突一刺,一步一刺,顿时血流成河! 廖闻凯也不心疼手下,只是驱赶着士卒亡命前冲。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胆魄,绝不能后退一步!战场之上没有闪转腾挪的空间,一刀换一枪,拼的就是速度,拼的就是力气,拼的就是命!战阵之中,任你是天下第一,只要还是凡胎肉体,就只能挣命,只能比谁更能挨刀!短短半刻钟,廖闻凯三千兵马就已经损失两成! 冷兵器时代什么样的军队算是强军?战损两成还能作战的就是!廖闻凯手下也算是作风极为硬朗的军队了,死战不退,长枪阵已经破防,方阵被破开两个缺口。 廖闻凯亲自挥刀冲锋,一刀连枪杆带人断成两截!长枪阵危在旦夕!仇钺依旧是那张死人脸,等廖闻凯的先锋营完全冲进长枪阵,才大吼一声:“江彬!” 江彬早就上蹿下跳,等得不耐烦了。仇钺一喊,二话不说,身子就冲了出去!他的敢死队全都是一水的斩月刀,但是作战方式和固原军完全不同。江彬也算是个有心人,他把三三制化入冷兵器作战。三人一组,九人一伍,有如梅花绽放,以多打少,以快打慢,瞬间就清理出一大片空地! 曹雄在中军举着望远镜,冷笑一声:“车轮战?老子人多!廖闻鼓!去,和你哥给老子攻破宁夏军!除却中军,所有人压上!” 朱厚照依旧在残破的城头关敌料阵,对面曹雄的固原军大举压上,己方节节阻击,慢慢的战线已经压缩到宁夏城外里许。 败了啊!朱厚照摇摇头,推开身边的侍卫,斩月刀往前方一指:“随朕杀敌!”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谁料想江彬和仇钺如鬼魅出现在朱厚照面前,仇钺大吼:“架起皇上,出了事老子担着!” 朱厚照怒急攻心,一刀砍向仇钺,被江彬一刀架住,仇钺上前一把攥住刀柄:“陛下,挡不住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走得了么?你想让朕做俘虏?” 仇钺一笑:“陛下,臣先死,看不到也管不了那么多!江彬,交给你了!” 宁夏军已经被切割成十几块,大量的固原军冲向宁夏城。就这点距离,转瞬就到! “老子要站着死,绝不退后!江彬,随朕杀敌!” 江彬心一横,夺过仇钺手中的斩月刀还给朱厚照。仇钺怒目而视,江彬摇头:“都要死,还不如一起死!他不是皇上,是咱们的生死弟兄,是咱们的大当家!” 仇钺不再坚持,大笑着反向冲锋,很快就淹没在如潮的人群之中! “仇钺!”朱厚照眼中没有悲伤,没有怒火,只有越来越多的敌人! 曹雄看着宁夏城坍塌的斜坡上,自己的麾下如浪如潮,微微点头。朱厚照啊朱厚照,神仙也救不得你! 哒哒,哒哒哒,轰!轰!曹雄一惊转头,城西南方向一支骑军跃马如风,大旗烈烈! “翼轸军!朱厚炜?怎么可能?” 朱厚照回头一看,惊呼一声:“炜弟?死不了了!” 廖闻凯浑身是血的狞笑一声:“先弄死他们!” 朱厚照哎呀一声,大腿上鲜血淋漓! 第三百五十六章 服毒 江彬拼着挨了一刀,扑到朱厚照身前,挥刀乱舞。当当,荡开几把砍向朱厚照的雁翎刀,只是自己身上又多了两道深达一指的伤口! 刘瑾掏出私藏的手雷,使劲扔了出去。轰!截断固原士卒,自己红着眼一枪打在扑向朱厚照的廖闻凯身上!哎呀,刘瑾左臂中刀,鲜血飞溅! 呯!廖闻凯刚刚站直身体,额头多了一个洞。呯!呯!朱厚照身边的敌军迅速被清除。“狙击手!”朱厚照大吼!也顾不得伤痛,重新站直身体大喊:“援军已至!吴王来了!” 曹雄怒急攻心,到嘴的鸭子决不能飞了!看看翼轸军也就三五百人,心一横,全军冲锋,耗也要耗死朱厚照! 马莲河方向,一支骑兵飞速而来!火凤凰、霰弹枪齐齐啸叫!曹雄心一凉,回头看向固原方向。果然,又一支骑兵飞速冲来,轻机枪、霰弹枪齐齐开火! 如今之计,唯有擒住朱厚照,才有生路!曹雄也红了眼,拔出匕首刺在马屁股上,战马吃痛,稀溜溜一声嘶吼,冲向宁夏城! 牛耀武跃马冲进固原溃军当中,不管不顾直奔朱厚照。身后的战士霰弹枪连连发射,不断有固原军士卒倒地。转瞬间就来到朱厚照面前!牛耀武飞身下马,就势跪在朱厚照面前:“翼轸军三师五团团长牛耀武护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朱厚照推开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刘瑾,走上前扶起牛耀武:“靠!这不牛狗蛋么?成团长啦?升的挺快啊?” 牛耀武咧开嘴嘿嘿直乐:“幸亏及时赶到!陛下,您还记得我?” “哈哈!你这名字别致,老子怎么不记得?采凉山的时候,你不就在炜弟身边?不说了,你带了多少人?” “不多,一千五!我先带着一营杀过来,后面还有。陛下,常雨露没来?” “常雨露?濮州那个?” “哦!陛下,我是骑马来的,常将军步行,恐怕还得两三天才能到!怪我忘了!” “那边呢?”“不知道!王爷行军受阻,干脆化整为零,敲诈嘎瑙三万匹战马,我们都走散了,真不知道那边是谁!” 朱厚照眼睛微眯:“哦?行军受阻?呵呵,算计真深啊。好了,既然你们来了,这里就交给你们,朕要听好消息!” 说话间,又有一支翼轸军到达战场!四个团六千余人,全部装备最先进的武器,胜负已经没有悬念! 牛耀武略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陛下,能不能给个信物?我和那几个货都是平级,怕他们不买账。呃,倒不是他们不忠,是翼轸军和大明其他军队不一样,平级的没有管辖权。”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懂!朕不也是打了这么多仗?来,这个给你!” 牛耀武接过金牌,低低的念出声:“如朕亲临” “嗯,出息了啊,都识字了!”朱厚照越看牛耀武越喜欢。 牛耀武嘿嘿一笑:“王爷让我们每天都学,不然不给饭吃。陛下,我去收拾他们!” “去吧!曹雄要活的!” “是!” 江彬又是一身伤,不过这次没伤筋动骨,一瘸一拐的走过来:“陛下,这是原来烹狼军的袍泽?” “嗯,农夫的孩子,诨名牛狗蛋。官名还是炜弟起的!江彬,牛狗蛋几年之前还是大字不识一个,现在都能读书认字了。你呢?是不是也要给朕一个交代?” 江彬大喜,皇上这是要重用自己啊!马上单腿跪地赌咒发誓:“陛下放心,标下一定请个老夫子回家,日夜攻读!” “不要老夫子!嗯,儒家那一套不要学,学些兵书战策就好!嗯,等打完这一仗,你就不会跟牛耀武套套近乎?” “明白!陛下放心,标下一定把他的牛黄狗宝都掏出来!哎呦!” “快去包扎,血呼啦擦的,恶心!刘瑾!你轻点!” 大势已去,固原军原本就不是叛军,他们一直以为宁夏城中是朱寘鐇,对宁夏城攻得越猛,反倒是对大明越忠心,真是莫大的讽刺。可翼轸军的到来,加上强大的火力,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恐怕是上当了。士气一旦低落下来,一溃千里。 牛耀武快速和三个团取得联系,翼轸军不再各自为战,形成一个整体的翼轸军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固原军被分割包围,首尾不能相顾。此消彼长之下,大局已定! “固原军的弟兄们,咱是吴王麾下翼轸军!放下武器,宁夏城里是当今圣上!” 每个包围圈外都有翼轸军的战士呼喊,固原军的将士们将信将疑,但都明白此事怕是有蹊跷。再说也打不过,看样子也不像是假的,于是纷纷放下手中刀枪,等候在原地。 曹雄惨笑连连,从怀中掏出一瓶鹤顶红倒进了嘴里。起兵之初就做了最坏的打算,自己最小的儿子也藏匿起来,那个人说得清楚,是不会管他的死活的。那又怎样?工业必须死,朱厚照、朱厚炜兄弟必须死,否则死的就是全天下的士绅! 突然间战场平静了,厮杀声、枪炮声、爆炸声、濒死时的嚎叫声···所以声音都消失不见,很难相信这里刚刚还是烈火漫天的修罗地狱。 曹雄器宇轩昂的走向朱厚照,颤抖的嘴角实在控制不住,腹中有如刀搅,每一步的从容都是数十年修身养性的坚持。 “曹雄?你背后是谁?” “没有,或者说孔圣!朱厚照,你个昏君,看看将来史书如何评述你这桀纣之君!” 朱厚照挥挥手,侍卫扑上去直接五花大绑。曹雄哈哈大笑,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陛下,曹雄服毒!” 牛耀武冷笑:“想死可不一定能死的成!”他转身施礼:“陛下,给曹雄洗胃,说不定能救回来!” “嗯!可以!什么是洗胃?” 牛耀武摆手,翼轸军的军医马上指挥其他人给曹雄洗胃。牛耀武这才回答:“陛下,就是用肥皂水往肚里灌,多冲洗两回,肚里的毒药就洗出来了,剩下的就看他命硬不硬。砒 霜、草乌等等,都可以这么干!” 第三百五十七章 谁是黑手 曹雄的命保下来了,可他宁愿自己当时就死了。江彬每天用不怀好意的眼光盯着他,也不拷打,就是详细给他解说,锦衣卫诏狱当中的酷刑。 “老曹,我跟你说,人呐,就踏马犯贱。我听说诏狱里有这么个货,死也不招。被狱卒扔给刑部大牢里的几个犯人,你猜怎么着?一个月之后回到诏狱,见人就脱裤子,自己掰开,还哼哼唧唧的。” 曹雄忍不住了,干呕两声,指着外面:“滚!这等腌臜事污了老子的耳朵!” 江彬乐了:“这也叫腌臜事?老曹你还是听得少了!老子在辽东的时候,听说有个···” 曹雄无奈的拱拱手:“得啦,算老子怕了你,别说了成不成?” “不成!你不招,老子就没功劳。我说老曹,你肯定是死定了,家里人也都活不了。你就不想给自己留条根?老子别的不敢说,在陛下面前还是有点面子的。” 曹雄哼了一声,站起身来,直接宽衣解带,往稻草上一趴:“来吧,老子死都不怕,还怕这个?” 卧槽,这老东西真哏呐!比泼皮无赖还要泼皮无赖。江彬无奈,只能苦笑两声,转身就走!这玩意一旦传出去,朱厚照的名声那绝对是臭不可闻,自己也死定了,何必呢? 朱厚照见江彬进门,放下手里的书,皱眉问道:“曹雄还是不招?” “唉,还是标下无能,找不到曹雄的命门。”江彬现在和朱厚照说话随便多了,经过宁夏一战,他已经正式成为朱厚照核心圈的一员。 “罢了,朕也没打算一定要知道。江彬,这几天和翼轸军接触的怎么样?” “还行。牛耀武那几个也不藏私,有啥说啥,标下已经摸得差不多了。大当家,给,这是牛耀武给我的。”江彬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朱厚照。 朱厚照接过来一看:“家国天下?炜弟又搞出什么东西了?” “说的都是大白话,也都是实话。陛下,吴王真的写过西游记?我怎么感觉不象呢?” “你懂个屁?炜弟拿出来的东西,看不懂就对了。等看得懂的时候,呵呵,不服不行!咦?这话?不行,等见了面,老子非得训训他!” 人就不能念叨,朱厚照刚刚念叨华侯伟两句,刘瑾就跑进来:“爷,吴王,吴王殿下已经到了!” 朱厚照扔下小册子,转身就往外跑。江彬赶紧过来搀扶:“大当家,你腿上还有伤!慢点!” 华侯伟也是很长时间没见朱厚照了,来到宁夏城后,华侯伟策马狂奔,顺着最宽的那条街道就冲过去。不用问,谁敢给朱厚照住破房子?最豪华的那处肯定就是临时行宫!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江彬扶着朱厚照出了安化王府的大门,远处一匹骏马如风,哒哒的马蹄声响彻小城。 朱厚照伸出手大喊:“炜弟!” 骏马上的华侯伟飞身而起,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一把抱住朱厚照。“你个混蛋!吓死我了!”止不住的泪水狂涌,满腔怒火喷薄而出! 朱厚照泪流满面的强自挤出笑容:“老子是皇帝,御驾亲征不行嘛?” 华侯伟大怒,冷森森的目光环视一圈:“都给老子滚!看什么热闹?” 江彬、刘瑾以及冒头的侍卫全都闪电般的消失。华侯伟这才咬牙切齿的破口大骂:“御驾亲征?御驾亲征整出一身伤?你可真出息!朱厚照,你要不是我哥,鬼才救你!” 朱厚照死死搂住华侯伟:“炜弟,我的好炜弟,哥哥我不是没事么?看看,哈密一战,大明又是扩地千里···” “嘚嘚,少卖狗皮膏药!你咋不说你这条命差点没了?你知不知道?老子在京城听着信的时候,吓得差点魂都没喽?哥!我怕了,真的怕了!” 朱厚照看着华侯伟如泉涌的泪水,心中感动之余,更是心疼不已。“都怪我,都怪我成不成?你别哭啊?” “废话!老子还是小孩,哭怎么了?” 卧槽,炜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朱厚照没法,只好转移话题:“你怎么才来?听牛狗蛋说一帮混蛋都盼着老子死?” “哼!还有脸说!老子都是被你牵累的!唉,大明官场已经烂透了,这回回京之后,哥你要大力整治,不然咱哥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嗯,老子弄死这帮王八蛋!走走,进屋里说。” 两人进了王府,华侯伟边走边说出自己的想法:“哥,朱寘鐇抓住没有?” “哪顾得上?你说朱寘鐇到底图什么?就为给老子下个套?” “能让郡王不顾一切的,唯有那个位置!哥,这回的对手不简单,你看吧,就算朱寘鐇有了消息,也绝对找不到后面的黑手!” 两人进了房间,朱厚照才不服气的说道:“至于么?咱俩联手天下谁还是对手?” “唉,哥啊,你也太不把别人当回事了。别的不说,你这回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不也差点被人家一窝端?你仔细想想,从你出京以后的每一步,是不是都在人家的算计当中?不止你,还有我在内,脾气秉性都被人家摸得透透的,想起来我就后背发凉!” 朱厚照点头:“我也琢磨过,这一次对手绝对不一般。要不是江彬,我也就饿死在宁夏了。曹雄顶多革职查办,一干人更是屁事没有。炜弟,你说这人到底是谁?” 华侯伟沉吟一下:“不是高位不可能有这样的资源,最少郡王之上,才有潜力让别人下注。哥,查爹的兄弟吧,我觉着跑不出那几个!” “为啥?” “皇位!咱俩都死了,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只有那几个!” “靠!这可有的忙了!炜弟,你知不知道,咱俩的亲叔叔活下来的就有十个?” 华侯伟大吃一惊:“啊?十个?靠!爷爷身体真好!这回麻烦了!” “可不是咋地?每个人都有可能。加上爷爷那一辈的,堂的,娘哦,好几百位!” “算,算,那个只能是个大致方向了。曹雄呢?还没开口?” 第三百五十八章 线索断了 曹雄听到牢外有响动,翻身坐起。难道是江彬那个小混蛋?呵呵,没用!这种小家雀自己随手就能捏死一把。 华侯伟和朱厚照两人走了进来,曹雄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朱厚炜?我当是谁?怎么?朱厚照你没本事,就把你弟弟弄过来了了?” 华侯伟露出一个甜美萌新的笑容:“老东西,现在了还敢挑拨我俩?真以为你藏起来一个,老子找不着?祝山青!把人带过来!” 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汉子,怀抱着一个二三岁大的幼 童,跟随祝山青走了进来。 “爹!”“大舅!” 曹雄脸色大变,怒视那个老实人:“肖松山!你!” “呵呵,大舅,你这是杀头灭九族的罪过。你是对我恩重如山,我也打算把命给你。可你有儿子,我也有儿子啊!既然我不想我儿子死,只能是你儿子死吧。” 曹雄胸膛起伏,一口鲜血喷出,人也委顿下来。华侯伟一挥手,祝山青带着老实人走出牢房。“爹!呜呜,爹!”清脆的童音渐渐远去,曹雄老泪纵横。 “有什么想说的?”华侯伟笑吟吟的看着曹雄。 曹雄抹一把嘴边的鲜血,声音低沉的回答:“吴王好手段!曹某认栽!不知道我儿能不能···” “可以!”朱厚照想也不想的说道。一个吃屎娃娃,能知道什么?把人往穷山沟一送,别说下一代,就是这娃娃也记不得自己姓什么。 “好!联络我的是端王朱佑槟!希望皇上言而有信!” 华侯伟突然放声大笑:“好!曹雄,你这演技真的高明到了极点。要不是老子查的细,真让你糊弄过去了。” 曹雄愕然:“吴王,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华侯伟不答,只是对门外吩咐:“山青,带人上来!” 祝山青又来了,这回身后跟着一个容光艳丽的妇人,怀抱一个襁褓。 “曹雄,你没听过一句话?婊 子无情戏子无义。一个戏子怎么可能为你保守秘密?还传宗接代?醒醒吧!” 曹雄暴怒,一下跳起来,冲向那女子。祝山青一脚踢得他倒飞回去,不住地咳血。 “罢了,罢了。吴王高明!曹某认栽。唉,我背后之人是雍王朱佑橒。” 华侯伟怒了,一脚踢在曹雄脸颊:“混蛋!还不说实话?雍王刚刚薨了,怎么可能是他?” 曹雄愕然:“不可能!老夫有他亲笔书信!” 朱厚照和华侯伟交换一下眼神,都是心中一沉。幕后之人如此小心,不好对付! “算了,走吧。这货没用了!”朱厚照摇摇头,转身想着门外走去。 “皇上,皇上,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呐!” 声音渐渐消失,华侯伟若有所思的看着天空:“哥,你说雍王是不是死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呵呵,无所谓。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报上来,咱就当他死了。炜弟,你怎么知道曹雄藏起来一个?” “嗨,哪是我的本事?都是祝山青查出来的。哥,我估计朱寘鐇要有消息了。” 果然,一纸奏报传来,庆王朱寘鐇大义灭亲,格杀朱寘鐇。朱厚照气的一脚踢翻矮凳,破口大骂:“混账!刘瑾,狠狠查朱寘鐇!” 华侯伟摇头,拦住刘瑾:“算了。哥,不用查。” “为啥?” “朱寘鐇格杀朱寘鐇?想想就不可能!就庆王那个熊样,能不能提的动刀还是两说,还杀人?不用问,肯定是部下干的。至于是谁的人,那根本没意义。对手太谨慎,绝不会给咱们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 “那怎么办?不查了?” “呵呵,怎么可能?应该换个方向,从官员查起!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没有什么事是天衣无缝的。所有涉及到的官员,统统彻查,必定都有共同之处。那么共同之处,就是狐狸的尾巴!” “好吧。现在该怎么办?” “你是皇帝你问我?呃,不对,你不是又想跑吧?” 朱厚照哈哈大笑,亲热的搂住华侯伟:“炜弟,你看,我这不是受伤了么?京城太过寒冷,不利于伤口愈合。是不是江南不错?” 华侯伟目瞪口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这种借口也想的出来?太,太流 氓了!正想大骂,突然一个念头上心头,于是点点头:“你要是能说服阁老们和娘,那也行!” 真答应了?真答应了!朱厚照大笑:“没问题!那咱们回京!” 大军修整整整十日,才踏上回京的道路。消息传开,举国震惊!哈密一战,大明兵锋所向无敌,这早在意料之中。从华侯伟横空出世之后,大明对外再无败绩。最起码京城出去的部队从来没败过! 可安化王和陕西总兵曹雄造反,却是掀起轩然大波。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一场腥风血雨马上就要来临。那个幕后操控一切的神秘人却是收回了触手,掐断一切痕迹。 回到宫中,华侯伟第一时间去了慈宁宫。“妈!我回来了!” “哼!过来!让娘看看。嗯,长高了点,黑了,瘦了!哎呀,这么俊俏的小郎,今后便宜谁家的闺女?” 汪直微笑看着那母子俩,曹雄的所有努力都是毁在他手里的。这个昔日的刽子手重操旧业,少了些血腥,却多了智珠在握的味道。 “啊?厚照受伤了?快,带老娘看看!” 朱厚照躲在乾清宫,正在大快朵颐。这些日子可是饿惨了,就想着御膳房里的好吃食。这不一回来,啥也不干,先吃点过过瘾! “嗯呐嗯呐,好吃!马德,真香!”朱厚照边吃边哼哼,跟头一小猪一样。只是觉着有点不对,抬头一看,鸡腿落地。 “我的儿!”张皇后扑上来一把抱住朱厚照,泪如泉涌!张皇后怎么也没想到,一国之君竟然会对鸡腿如此痴迷。听华侯伟说到宁夏城的惨状,再也忍受不住,抱着朱厚照大哭。 朱厚照看着地上的鸡腿,心中惋惜不已。这么好的鸡腿,要是在宁夏那会子,能救活多少条人命? 第三百五十九章 南巡路上梅龙镇 张皇后此时动了真情,朱厚照可是她一手拉扯大的。虽说因为华侯伟的关系,近几年有些疏远,但终究感情深厚。朱厚照从鸡腿中清醒过来,在张皇后面前努力挤出笑脸:“娘,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哭啥啊?” “哼!有脸说?你是皇帝不是大将军!你都多大了?还玩离家出走?这回不是你弟弟,娘就再也看不到你···呜呜···” “娘!娘!朱厚炜!赶紧帮忙!娘,我真没事!虽说有点危险,但也让我知道了很多东西。朝中有奸臣!” “我可不管什么奸臣不奸臣!只要你好好的,娘就高兴!”张皇后不停呜咽着,搞得朱厚照手足无措。 华侯伟也劝:“妈,我哥这不是回来了么?呃,不过他还想出去!” “啊?反了天了!朱厚照!给老娘跪下!”张皇后眼放寒光怒不可遏,转身就踅摸东西。 朱厚照气的狠狠瞪华侯伟一眼,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垂头丧气的说道:“娘,你听我说。” “我不听!混账东西,真以为当了皇帝老娘就不能收拾你?朱厚炜,你给老娘滚开!着了急连你一块收拾!” 华侯伟遗憾的偷笑两声,气的朱厚照直朝他挥舞拳头。华侯伟突然正经起来,拉着暴怒的张皇后:“妈,不着急打。等会我说完,你再打。” 张皇后狐疑的看着华侯伟:“朱厚炜,又有什么花招?快放!” 华侯伟一咧嘴,然后正色说道:“妈,这回的事情很不简单。我和我哥一前一后都差点死在人家手里” “等会!你怎么了?你怎么没说?”一听这话,张皇后吓得腿都有点软,早就把收拾朱厚照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拉着华侯伟就上下摸索。 “没事!妈你不是让我穿了那件金丝软甲么?幸亏有这件软甲,那根弩箭才没要了我的命!哥,我在河曲过黄河,有人掘开偏关河河堤,整个翼轸军差点葬送。之后进了神木,看,就是这支箭,上面有毒,射在我胸口。” 张皇后手脚冰凉,两个儿子一个差点饿死,一个差点淹死、毒死,吓得她六魂无主,浑身颤抖。 朱厚照赶忙扶住张皇后,华侯伟继续说道:“之后我去哪,哪就有事,就是不想我去救我哥。妈,有黑手盯上咱家了!” 张皇后突然笑了起来:“嗯,所以呢,厚照就要和你一起下江南,以便钓出那只土鳖?朱厚炜!给老娘跪下!” 朱厚照笑出了声,张皇后一双凤眼扫过来,吓得马上成了缩头鹌鹑。 华侯伟苦笑,一下跪倒:“妈,你听我说。我哥到江南,是要给阁老和朝臣释放一个信号,干得不好,南京的六部内阁马上就可以顶上来!就是一条马鞭,让他们老实干活的办法。” 这个好!朱厚照高兴起来:“娘!这都是我和炜弟商量好的。还有,孩儿渐渐大了,总要大婚的。皇后娘做主,那些嫔妃孩儿还想自己找!听说江南美女众多,孩儿想见识见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张皇后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哈,照儿长大啦!好!都起来吧。嗯,不错,知道找女人了。厚炜,帮着点你哥,别让他给狐狸精勾了魂。去吧,娘支持!” 朱厚照朝华侯伟挤挤眼,得意的一笑,站起身来。华侯伟也站起来,悻悻的说道:“妈,你偏心眼,一听我哥要找媳妇,马上就放过他。你看,他那个嘚瑟样!” 张皇后眉毛一立,朱厚照马上叫起撞天屈:“娘,千万不要听朱厚炜的,这家伙满嘴没句实话!” 娘仨说笑一阵,张皇后回了慈宁宫。朱厚照满足的往椅背上一靠:“哈哈,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炜弟,咱明就走!”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这只是第一关!你忘了那帮阁老?” “哈哈,无所谓,有娘在背后,谁敢说个不字?” 华侯伟摇头:“不好!皇帝和朝臣可不能搞对立,你就说要考察民情,推广银元,顺带指导开海事宜。有钱,阁老们才不会反对!” “真他嬢的!皇帝出门还要贿赂大臣!老子这皇帝当得真窝囊!” “呵呵,偷着乐吧!真要是连贿赂人家都不愿意理你,那就快完蛋了!得了,我也累够呛,啊,先睡去!” 第二天小朝会,朱厚照精神抖擞的上朝。华侯伟却是呆在慈宁宫中,和太康一起玩耍。 小朝会结束之后,朱厚照一脸喜色的来到慈宁宫。华侯伟看到朱厚照来了,放下怀中的太康,迎了上去:“哥,成了?” “哈哈,老子出马,哪能搞不定?” 太康大叫一声:“皇兄!你竟敢说脏话!我给你告娘!不过,要是有糖葫芦,嘻嘻,我还可以通融一下!” 朱厚照皱眉:“炜弟,你来解释一下,为啥太康变成这个样子?” 太康不满凑到朱厚照跟前,抱住他的大腿,仰着头叫道:“太康不漂亮么?不可爱么?” 朱厚照无奈,只好蹲下身子,一脸认真的说道:“太康最漂亮最可爱,可要是威胁皇兄,那可就不可爱了。” 太康拼命摇晃小脑袋:“糖葫芦,糖葫芦!有了糖葫芦太康更可爱!” 兄妹三人闹了一阵,进了慈宁宫。张皇后看着兄妹三人,笑着说道:“定了?” “定了,母后,你去么?” “老娘我就不去了。你家老祖宗这几日身体不好,我得留下照顾。唉,也是快七十的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抱上玄孙。” “能!指定能!炜弟,这都看你的了!多多给朕送过来美女,孩子还不是随随便便就有了?” 闲扯一阵,各自忙各自的。三天之后,华侯伟和朱厚照一起出发,翼轸军随行陪王伴驾。 通州登船,沿大运河南下,一路欢声笑语不断。这一日来到安徽池州,朱厚照来了兴致:“炜弟,这一路上都是水,看都看腻了,咱们上岸耍耍?” 华侯伟当然无所谓,两人带着护卫下船,拦住一个行人:“这里是哪?” “梅龙镇!好地方,你们转一转就知道了!” “梅龙镇?” 第三百六十章 此凤姐非彼凤姐 华侯伟一阵恍惚,卧槽!这不就是天下无双那部电影发生的地方?遥远模糊的记忆瞬间涌来,今夕何夕? “梅龙镇?口彩不好!梅龙,没龙?炜弟,炜弟,你怎么了?” 华侯伟用奇怪的目光来回扫视朱厚照,弄得朱厚照一头雾水:“炜弟,你这是什么眼神?老子怎么了?钱宁,爷的衣服有问题?” “没!爷穿这身帅得很!比小的帅多了!” 华侯伟这才反应过来:“哦,没事。哥,你就是正德?” “废话,老子不是谁是?” “那你知道李凤姐?” “谁?李凤姐?干什么的?” “哦,没事了!走,看看能不能有一场美丽的邂逅!”小镇不大,典型的江南水乡,镇中木桥、石拱桥相连,桥下小舟摇橹,荡开一圈圈涟漪。 “好,这地方好!炜弟,回京之后一定要在京城造一个梅龙镇!” “呵呵,有钱了再说吧。有钱你想造个天空之城都没关系!” “尽是钱钱钱,你能不能高雅一点?” “不能!没钱你吃风屙烟?吃不饱高雅个屁?看来宁夏饿的你还是轻!” 想起在宁夏的悲惨,朱厚照禁不住打个冷战,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溜溜达达,逛了一会,几人有点饿了。前面一条街道上旗幡飘扬,看起来都是饭馆。朱厚照一马当先,急不可耐的走进小巷。 华侯伟讶然失笑,李凤姐只是传说而已,哪有那么凑巧?心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朱厚照突然呆立在街道中央,仿佛中了定身法一样。 华侯伟顺着朱厚照的目光看去,喔,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一家酒馆前,眉目如画俏丽烂漫,巧兮俏兮凤眼含春。 卧槽!这就是游龙戏凤的凤?真踏马我见犹怜啊!华侯伟目瞪口呆,这,这货的命里魔星真的出现了! 那少女见朱厚照的猪哥样,噗呲一笑,大大方方的朝朱厚照招招手:“小哥哥,吃饭吗?我家可是北面南米京鲁川徽各色菜肴,应有尽有!啊,还有我爹酿的龙凤酒,梅龙镇都是数得着的!” 朱厚照迷迷糊糊的说道:“好!吃,吃饭!”不由自主的朝着小店就走了过去。 华侯伟呵呵直笑,超级大瓜!谁有本事吃这种瓜?啧啧,还是老子厉害!大笑着招呼祝山青、钱宁等人,跟在朱厚照后面。 走近小店,华侯伟抬头看看:“呦!龙凤酒铺?果然是这里!” 朱厚照梦游一般坐在大堂当中的桌子上,一双眼睛就没离开那少女。可当少女水汪汪的眼眸看过来的时候,又下意识的逃开。 华侯伟看着朱厚照的初哥样,摇摇头。高喊一声:“小姐姐,来!” 少女蝴蝶一般飘过来,笑着把菜谱递过来:“哎呦,这么可爱的小弟弟,你想吃什么?” 小弟弟?华侯伟古怪的笑了笑,手指在菜谱上敲击:“先不说吃啥,小姐姐,冒昧的问一声,怎么称呼?”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呵呵,真是知书达礼。奴奴叫李凤姐,你就叫我凤姐就好!” 真的是凤姐?华侯伟忍住笑,得意的朝朱厚照挑挑眉毛:“凤姐,你家有什么拿手菜?特色菜?嗯,还是看看吧。哎呀,哥,这个字念什么?” 朱厚照腾地站起,一下窜到李凤姐身边,一张脸涨得通红:“哪个字?在家就告你说好好学,你看露怯了吧?哦,这么简单都不认识?这是露字!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呀!这位小哥好文采啊!”李凤姐的眼中曝出惊喜,这里可不是文人骚客常来的地方,能听到一句像样点的话,就是惊喜。 朱厚照脸更红了,诺诺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华侯伟哈哈大笑:“凤姐,我哥可不小,能给我娶嫂子了。他的文采当然好,不过刚刚那句可不是他写的。我刚刚看你家的匾额,好象不是什么名家写的,差点意思。凤姐,我哥的字可是下过真功夫,你想想办法,让他给你写,保准这条街数你家牌子敞亮!” 凤姐眼睛亮了,纤纤玉手拉住朱厚照的臂膀,轻声细语的央求:“小哥哥,能不能帮奴奴写一幅?好哥哥,就写一副···” 朱厚照已经五迷三道了,鼻子嗅到少女特有的香气,脑袋有点晕。一时间云里雾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凤姐以为朱厚照不想答应,整个身子都靠了上来:“好哥哥,就写几个字嘛,一会我给你打折!” 朱厚照脸更红了,胳膊上柔柔软软,果然是满怀温香玉。 “哦!哥,你怎么流鼻血了?快!刘瑾,手巾!” 擦擦鼻血,朱厚照露出一个自认为帅气的笑容,柔声细语的答应:“成!我叫朱寿,李姑娘你看在哪写?” 华侯伟恨不得一脚踹过去,人家问你叫什么了么?马上就自报家门。唉,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帮帮这个笨蛋吧。“哥,还找什么地方?这桌子就成!看看,挺干净的,凤姐绝对是个勤快人!” 凤姐咯咯笑了两声,转身就往外跑:“我去借笔墨纸砚!” 朱厚照痴痴的看着李凤姐的背影,直到华侯伟的小手在他眼前晃动。“你干什么?” “还看,人家都跑远了。哥,你这样不行!” “什么不行?” “我跟你说,追女人可不能你这样,你得显示你的卓尔不群,你得知道,你看上她,是她的福分。用钱砸,不是,不是直接用钱砸,而是买个小礼物啊,弄个小仪式啊,什么的,还怕追不到?” 朱厚照斜着眼盯着华侯伟:“你从哪学的?小屁孩你知道个啥?” 华侯伟冷笑,抬头向天:“随你便,呵呵,听我的,美人抱回家,不听我的,嘿嘿,近在眼前也是远在天边!” “切!嘻嘻,炜弟,是不是在你那个梦里都是这么干的?泡妞?对不对?” “我靠!天王盖地虎!” “谁?谁是天王?” “哦,是我说梦话的时候你听见的吧?那你打不打算听?” “成!就信你一回!”朱厚照说的掷地有声,接着苦恼的问道:“下边怎么办?” 第三百六十一章 欺男霸女 李凤姐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两个脸蛋红扑扑的,好象秋日的红苹果,让人恨不得咬一口! 华侯伟踢一脚朱厚照:“愣着干什么?没看凤姐都拿回来了?一点眼力价都没有!” 朱厚照瞪华侯伟一眼,笑呵呵的走上前,接过李凤姐手中的笔墨纸砚。 “小哥,你看看成不成?我也不懂,就是听刘掌柜说还行。” 行啥行?梅龙镇能有啥好东西?就那狼毫里好几根白毛,其他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只能将就着用。朱厚照嘿嘿笑了两声:“呵呵,行的,行的,我马上写。呃,什么名字来着?” 李凤姐噗呲一笑:“呵呵,龙凤酒铺” 华侯伟招呼祝山青、刘瑾、钱宁几人:“看什么看?没见过泡妞?呃,确实没见过哈。我说错话了,凤姐,凤姐,搞几个菜,把你家的酒弄上一壶!” “好勒!”李凤姐脆生生的答应,麻利的走向后厨。 朱厚照趁机转回头来,瞪着华侯伟:“你添什么乱?” “呵呵,小鸡仔,得啦,我们喝酒,你泡妞,成不成?” 突然有人挑门帘进来,径直走到李凤姐面前:“李凤姐,已经三天了,这卫生费、城市美化费、治安费···可该交了吧?” 李凤姐面色转冷,走到朱厚照身后:“掌柜的是我爹,等他回来你找他,跟我说什么?” “嘻嘻,你爹?你爹有钱还用跑出去?呵呵,连你哥都不在,还不是没钱交?李凤姐,早点答应不是啥事都没有?何苦弄成这个样子,让老子来回跑?” “钱三豹,回去告诉那个典史老爷,他家的那个公子很好,可我家高攀不起。”李凤姐声音悲愤,可却不敢真正撕破脸皮。 华侯伟见朱厚照还没动静,气的一摔筷子:“哥!路有不平拨刀相助,爹的教诲你都忘了?” 朱厚照实在是没见过地方上欺男霸女的样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听华侯伟提醒,马上一瞪眼:“钱三豹是吧?收钱得有章法,你是税官么?” 钱三豹看看朱厚照和华侯伟的衣着打扮,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冷笑两声:“小子,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们在梅龙镇打听打听,谁敢管曾大爷曾典史的事?嘿嘿,出门的时候大人没告诉你们?是非只因多开口,烦恼皆为强出头?” 华侯伟也不说话,一个箭步冲上去,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接着回转座位,得意的说道:“钱三豹,老子就是要强出头,就是要压地头蛇,知不知道嚣张两个字?小爷教你!” 其实欺男霸女嚣张跋扈才是华侯伟的梦想,当初穿过来的时候,早就羡慕那些纨绔的嚣张,现在终于能享受一把了! 朱厚照心中苦笑,这要是传出去,自己这个大明皇帝,带着吴王一起和一个小小典史的儿子,争风吃醋,正德帝的名声?啧啧,绝对是顶风臭八百里!不过打都打了,还能怎么办?于是他也上前,一脚踢在钱三豹裆下:“混账东西!去吧,爷等着!” 钱三豹踉踉跄跄的走出店门,回头指着朱厚照和华侯伟咬牙切齿:“有本事别跑!” 李凤姐花容失色,连忙推朱厚照一把:“你愣着干什么?赶紧走!要不来不及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朱厚照知道自己若是走了,李凤姐肯定大事不妙,这女子如此善良,也不枉我倾心。于是笑着安慰:“没事,我们人多!” “哎呀!人家可是官面上的!人多管什么用?快走!” 华侯伟哈哈大笑,对李凤姐的印象也是好得很。他站起身来,拍拍钱宁的肩膀:“钱宁,表现的时候到了啊,看你的了!”接着对李凤姐说道:“凤姐,你面前的男子可不是一般人,抱紧大腿,你那点事不叫事!” 李凤姐嗔怒:“他?不就是有点学问,有点莽撞?莫非还是皇上不成?哎呀,别开玩笑了,快走吧!” 朱厚照一笑,摇摇头:“我现在走了不是害了你?别担心,他们奈何不了我。” “走?往哪走?一个都别想走!”一个气势汹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接着三五个大汉闯了进来,浑身酒气,气焰嚣张。 华侯伟没起身,只是乐呵呵的看向钱宁:“钱宁,去,让小爷看看你的本事!” 钱三豹佝偻着腰走进来,怨毒的一指朱厚照:“就是此人!史捕头,你不是有海捕文书?” “用你说?来来,本捕头奉命盘查,有一伙江洋大盗,在这一带活动!”史捕头掏出几张图样,走到朱厚照面前。 “咦?你这模样一看就不是好人!路条!户贴!” 钱宁走到史捕头面前,也不说话,一拳击中其腹部。又起一脚踢飞史捕头,冷冷说道:“滚!”随手扔出去一块铜牌,上面有两个大字:东厂 史捕头正要发作,一看地上的铜牌,一腔怒气无影无踪。连声说道:“误会,误会!” 华侯伟叹口气,站起身来,走到钱宁身边:“小子,小爷的意思是除恶务尽,不是平息事态。这下不好玩了!刘瑾,叫人!” 朱厚照一瞪眼:“叫什么叫?” “唉,哥,咱们事太多,没多少时间留给你泡妞!那个凤姐啊,跟我走吧,以后吃香的喝辣的,逍遥快活!” 朱厚照气的直摇头:“不用你参合!李姑娘,你别听我弟弟胡说。对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凤姐知道眼前这波人不是一般客商,拘谨的说道:“曾典史家的三儿子吃喝嫖赌,想纳我做妾。我爹不答应,于是就这样了。这位客官,你到底是什么人?” 华侯伟摇头,正想说话。店外蹬蹬的脚步声甚急,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满头汗水的闯进来:“阿凤,阿凤!你没事吧?” “哥!我没事!多亏这位客官···” 华侯伟啪的一声,合上折扇,对着李凤姐的大哥说道:“正好,长兄如父,你说了就算。本王缺少一个婢女,相中了李凤姐,你帮她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去应天!” 第三百六十二章 坑爹 朱厚照恨不得一脚踹死华侯伟,自己可不是凭借皇帝的身份勾引,哦,吸引李凤姐,这下全让混小子给毁了!呃,坏了,他是王爷,自己不就暴露了?那些御史台、六科的混账们肯定要疯! 华侯伟回头看看朱厚照,指着他说道:“他是什么身份你们不用管,现在开始,此地只能进不能出!来啊,传我的将令,封锁梅龙镇!”此刻华侯伟太得意了,带着军队去欺负人,就问你们爽不爽?就问你们怕不怕?关键是惹出多大的祸来,那个呆头鹅全面兜底,跟自己屁关系没有,多爽! 李黑龙如坠雾里,看看自己妹妹,再看看相貌忠厚的朱厚照,悄悄瞟嚣张得意的华侯伟,觉得自己是不是中邪了,拉住李凤姐:“阿凤,我好像中邪了,你掐我一下!” “哎呀,我怎么用不上劲呢?小弟弟,呃,那个王爷,你是什么王?”李凤姐倒是比她哥强,伸手掐一下李黑龙,看着华侯伟眼睛里都是困惑。 朱厚照阴沉着脸,走到华侯伟身边,悄声说道:“闹够了没?你到底想干啥?” “哥,藏不住的。你想想,就算那个典史息事宁人,时间一长,能瞒得住?还不如我出手,把事情都揽下来。你在下一道旨意申斥,不就齐活了?” 朱厚照明白过来,心中感动,拉着华侯伟的手:“还是老子亲弟弟,就是想着你哥。” “你这不废话?我就你这一个哥,不向着你向着谁?你看戏就成!呃,去,没眼力价的,那个,那个!” “嗯?哦,哦,明白!”朱厚照这才反应过来,走到李凤姐身边,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史捕头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连忙双膝跪倒:“王爷,草民不是···” 刘瑾走上前一脚踢在他的嘴上,鲜血迸溅,一颗雪白的牙齿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地上:“一边老实呆着!来啊,把他们都拿下!” 华侯伟笑吟吟拍手叫好:“对喽,老刘会办事!就是这样!让他们也尝尝被人欺负的滋味!” 哗哗哗,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常雨露冒出头来:“王爷,末将来了!” “进来!”华侯伟笑笑,指着钱三豹说道:“老常,上回救驾的大功劳没赶上,这回给你个机会,让这个混蛋带着你,把那个典史的家抄了,典史和他儿子带过来,小爷要审案!” “得令!”常雨露站起身来,朝着朱厚照行个礼,转身就走。 李凤姐吃惊的捂住小嘴,瞪着朱厚照:“你,你是皇帝?” 李黑龙大骇,拉着李凤姐一下跪倒在地:“草民不知是,是皇上···” 朱厚照赶紧拉起来,自嘲的一笑:“唉,都怨这个混蛋,朕全都露馅了。凤姐,朕不象皇帝么?” 李凤姐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抿嘴一笑:“没看出来,我一直以为皇帝就是白胡子老爷爷,没想到是个俊朗的小哥哥!”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朱厚照大喜,伸出禄山之抓,握着李凤姐的柔荑就不撒手:“还是凤姐有眼光,哪像那个混蛋···” 华侯伟耳朵灵,一转头怒目而视:“哥,我听见有人说我坏话了,是不是你?” 李凤姐咯咯笑了起来,这哪里是皇帝和亲王?和平常老百姓家里的兄弟一样么! 朱厚照哼唧两声,不搭理华侯伟,抓着李凤姐的手,就问市井之间的一些事。李黑龙怎么看,怎么觉着别扭,可又不敢吱声,站在一旁生闷气。 华侯伟招手:“李大哥,对,就是你,我们这帮里没姓李的。” 李黑龙又要跪,华侯伟拉住:“得了,这又不是朝堂,跪什么跪?李大哥,咱俩唠唠?” “王爷问话,草民,草民···” “唉,用不着说官话,你累我也累。就平常话多好?” “好吧,草民听您的。” “李大哥,你妹子貌如天仙,今天的事是避免不了的。牡丹真国色,只在富贵家。我哥是谁相信你也心中有数,让你妹子跟了他,相信也不委屈。你看,你爹不在,你干脆就做主,让凤姐跟着我们走。” 李黑龙脸色难看,可又不敢发作。只得拱手说道:“王爷,我也实话实说,我妹子打小也没上过学堂,怕是···” “呵呵,你们啊。你以为皇家的媳妇就得是高门显贵?我妈就是平常百姓家的!我姥爷只是个穷秀才,我俩舅舅更是没什么学问,还不是皇亲国戚?实话说,凤姐不可能是皇后,但做个嫔妃还是没有问题的。至于什么宫斗,你是看电视剧看多了?呃,不对,你是听话本听多了,我哥就不会娶多少女人,我爹就我妈一个老婆,你不知道吧?” 李黑龙面色缓和下来,一脸惊奇:“不是吧?草民只听说皇帝用的金饭碗,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很多女人都没见过皇帝啥样就老了。” “呵呵,咱大明可不是这样的,至少我爹就不是。得了,给个痛快话,以后你就搬京城当老爷了。” 那有啥不乐意的?只要妹子不受罪,嫁谁不是嫁?李黑龙嘿嘿笑了两声:“成,听王爷的。” “这就对了。你和你爹商量一下,是去京城,还是应天府。咱们先定下,我还要收拾这帮贪官!” 说曹操曹操到,常雨露一脚踢进来曾格林,自己大步走过来,拱手交令:“王爷,曾典史已经带到,末将交令。” “嗯,问问我哥,他审还是我审?” 华侯伟这是给常雨露机会,在皇帝面前露露脸。常雨露心中感激,走到朱厚照面前单膝跪地:“翼轸军二师师长常雨露面见陛下,给陛下见礼。” 朱厚照身子一挺,邻家大哥哥的气息荡然无存,一股威势笼罩常雨露:“嗯,起来吧。常雨露,你也是个倒霉鬼,一双铁脚板怎么能跑赢马?白白浪费一个升官的机会。嗯,得了,炜弟酌情处理,朕就不管了。” 曾典史的倒霉二儿子进了门,还在嚣张的大叫:“泥塔妈想死?我爹是曾格林!今个谁也别想走出梅龙镇!呃,爹?” 第三百六十三章 出手 曾格林恨不得把儿子重新塞回娘胎,狠狠瞪他一眼,又规规矩矩的跪好,大气不敢出一声。 华侯伟眼睛一亮:“好!看来是个识趣的!曾格林是吧,给你个留根的机会,你知道本王想要什么吧?” “知道!王爷,小的留有一本账册,都是上官请托的证据。梅龙镇隶属池州,小的只是在梅龙镇···”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啪!华侯伟一合折扇:“你不用说了,账簿奉上。”转头吩咐常雨露:“全面封锁梅龙镇,许进不许出。”接着看向刘瑾:“老刘,东厂动起来,把池州知州、同知、判官全都带过来,不要大张旗鼓!” 朱厚照眼睛一亮:“炜弟,你这是要?” “嗯,哥,你不适合待在这里了,马上带着凤姐回归南京,替我镇守。这一回我要玩瓜蔓抄!大明官场,该动一动了!” 华侯伟早就想动动江南官场,无奈一直腾不出手。这回索性成全朱厚照,利用皇帝泡妞的机会,狠狠整治一下官场。朱厚照知道自己这回是被华侯伟利用了,但他也早就想整治大明官场。让华侯伟出头,整治江南之后,自己也趁机回京整治一下朝中,发出自己的声音。从这点来说,到底是谁利用谁,很难说。 所以朱厚照很识相的点点头:“好!刘瑾,多多配合吴王。钱宁,咱们走!嗯,炜弟,这回算在锦衣卫的头上吧!” “牟斌?哥,你还敢用他?” “不!新任指挥使是江彬!刘瑾下一道圣旨,等会回船上交给江彬。”朱厚照笑了一声,转头看向李凤姐:“走吧,李姑娘,我带你看看应天府的莫愁湖!” 李凤姐嫣然一笑:“好,早就想去莫愁湖看看,没想到竟然会跟着你去!” 朱厚照哈哈大笑,一把搂住李凤姐:“走!” 这一搂,断送了李凤姐的皇后之位,却也成全了她的嫔妃名号。朝中诸位君子,决不允许一个抛头露面烟视媚行的女子成为一国之母。宠妃的角色是没跑了,但是一定是朝中君子的矛头所向。朱厚照采用这种方式,显示自己作为男人的担当,也向朝中诸君子发出怒吼,少踏马关心老子的私生活,老子就喜欢这样的! 江彬没想到自己竟然得了这么大的一个彩头,早就知道朱厚照要重赏,也知道自己进入了朱厚照的核心圈,但万万没有想到,竟是如山的金砖砸过来,让他万分惊愕的同时,五内俱焚。 刘瑾当众宣读圣旨的时候,江彬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泪水如泉涌:“标下,标下就是死也,死也甘心,为陛下效力!唔唔!”压抑到极致的哭声,让这些年的辛酸苦辣全都发泄出来,江彬一时跪在地上,抽成一团。 刘瑾满意的点点头,温言相劝:“起来吧,江指挥使。你的诚意忠心,万岁爷一定能看到。不要再做儿女状,有很重大的事要交给你!” 江彬立刻跳起来,完全不顾红肿的双眼:“刘公公,什么事需要下官办?万死不辞!” “嗯,好!江指挥使,万岁爷要整肃江南官场,你随咱家去池州,把知州、同知、判官带过来。同时控制他们的官宅!” 华侯伟看着朱厚照走后,微微一笑:“山青,走,找一家大点的宅院,做老子的临时公署!” 梅龙镇最大的宅院当然是曾府,翼轸军第二师早就把这里查封。华侯伟坐在厅堂之中,叫曾格林上来。 “见过吴王殿下。” “嗯,曾格林,你这里宰白鸭多不多?” 曾格林骇然,吴王竟然连宰白鸭都知道,自己断不可隐瞒什么。“有,不多。梅龙镇是个小地方,我这个典史其实是被排挤出来的,据我所知在池州宰白鸭不少!” “捡你知道的说。” “是。知州小妾外甥张白虎,强抢民女杀死一人。案子发生地正在梅龙镇,曾某买通丐帮柳三峡,斩首乞儿一人···” 华侯伟听得眉毛渐渐竖起,人世间真的是魑魅魍魉横行,简单的话语间,多少人间惨事?不整治能行么?等曾格林说完之后,冷冷的吩咐:“签字画押,等江彬过来提取所有存档,嗯,所有当事人的口供都要···算了等江彬来了以后再说。” “主子,宰白鸭这么隐秘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祝山青嫌闷,和华侯伟随意惯了,下意识的问道。 “这有什么?魑魅魍魉的手段总是逃不出那些。国法无情,可那些人有情,总能找到路子钻空子。唉,等着看吧,推行银元的时候,少不了火耗钱。至于多少上缴国库,多少入了小金库,多少私分,完全就是看他们良心了。” 不一会,江彬气喘吁吁的来到临时公署。进门之前,下意识的收拾一下衣冠。对华侯伟他是闻名已久,南下之后,一直也没有打过什么交道,着实敬畏的很。 “王爷,标下来迟,请王爷赎罪。” “行了,这又不是什么正经办案的场所,用不着那么多礼数。江彬,锦衣卫指挥使不好当,但是记住只要一条,出了事,我和我哥都会保你!” “请王爷示下!” “凡事以大明社稷大明百姓为先,凡事以皇帝利益为先!” 江彬马上答应:“是,卑职谨遵王爷教诲!” “嗯,牟斌就是看不清这一点,我哥才把他拿下。现在大明官场每况日下,甚至可以说糜烂。这次就从江南官场开刀,有多深你给老子挖多深,不要怕涉及到的人位置有多高,更不要怕没了下场。小爷刚刚说了,只要你行得正,老子保你!” “是!下官遵命!” “好,那就从宰白鸭开始吧!所有梅龙镇涉及到的人,都要有一份口供。所有存档保护好,所有涉案人员,无论官职大小,全部到案。老子要把梅龙镇变成锦衣卫诏狱!” 江彬倒吸一口冷气,这回是大动作啊!他马上试探的说道:“王爷,这里人手不足,是不是调集京城和南京的兄弟?” “不!南京的顾虎可以帮你,你的军中弟兄也可以入锦衣卫!你明白么?” 第三百六十四章 审案 江彬当然懂!这是华侯伟出手了,帮他真正掌控锦衣卫。别看朱厚照给了他指挥使的官衔,可要是没有自己人,那也是泥塑的菩萨,没人听!他感激的单膝跪地:“多谢王爷提点!” “嗯,你要明白,我和我哥是一体的。外面的那些流言都是我俩放出去的,为的是什么你现在不用懂。但是要记住,有些红线不能踩!比如那些阁老!” 江彬明白这是华侯伟在敲打他,告诫他不要和文官走得太近,也是好意。于是重重的点头:“标下省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华侯伟笑了:“不错!要的就是这股子气!锦衣卫原本就是行伍,千万不能把看家本事丢了!好了,你来接手,翼轸军的弟兄随便调用。本王的事情还很多,你每天来一次就可以了。” “哼!宰白鸭?”朱厚照开完华侯伟写给他的密信,气的把信笺扔在桌上,恨不得杀光那些满嘴仁义的混蛋。 李凤姐走过来,帮他把信笺收拢起来,娇声说道:“小哥哥,这天下间多少事?你这样还不把自己气坏了?宰白鸭我知道,唉,原来梅龙镇有个傻子,我一有空,就给他送点吃的。那人也不是全傻,还知道朝着我笑。谁知道忽然一天就找不到了,我问我爹,我爹不让我问。后来我哥说,说菜市口砍头的就是他!奴奴哭了一天,可还能怎么样?日子不是照常过?人家还是人上人,我们还是为了营生忙碌。” 朱厚照眼中射出一股寒光:“哼!这些斯文败类,老子一定要让他们吃多少吐多少!” 李凤姐一笑,奇怪的问道:“小哥哥,你贵为皇帝,一定是念了不少书吧?怎么,怎么就···” “就和市井众人一般无二?呵呵,凤姐啊,我要是每天和你说那些之乎者也,你累我也累,何必呢?朕富有天下,不需要炫耀才华,就是满嘴拓麻的,也是皇帝!” 李凤姐嘻嘻笑了起来,依偎在朱厚照身上,轻声漫语:“原本奴奴心里总是担心以后的日子难熬,现在看来,奴奴命真好!” 朱厚照心中柔情无限,轻轻抱住李凤姐:“凤姐,我爹一辈子只娶了我娘一个,我做不到,这不由我。但我可以保证,这一辈子对你好,像我爹对我娘那样好!” 不提朱厚照和李凤姐的璇旎时光,池州此刻正陷入恐慌之中。从知州开始,同知、判官、典史,一个没跑,全都被南京锦衣卫带走。至于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而此刻的梅龙镇,已经变成锦衣卫的大本营。知州刘先堂正坐在一间小黑屋中,不断盘算。到底是谁出手?难道是老郑?不象!那是南京的大佬?好象也不是···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江彬推门而入。 华侯伟跟着走了进来,一盏汽灯瞬间让整个屋子亮如白昼。刘先堂下意识的抬手遮住光线,轻声问道:“哪位大人当面?” 江彬冷笑一声,见手下摆上桌椅之后,才说道:“锦衣卫新任指挥使江彬。这位是吴王殿下!” 刘先堂正想破口大骂,弘治在世的时候,确实惯坏了文官,连锦衣卫居然也不怕了。可以听华侯伟的名讳,马上就是一哆嗦,闭口不言。 华侯伟笑着坐了下来,看看坐得笔直的刘先堂,摇摇头:“刘先堂,没有证据你就到不了这里。怎么样?需要本王严刑逼供,还是你痛痛快快的说出来?” “下官奉公职守,不知吴王是不是听信了谗言,下官真的不知道哇!” 华侯伟一晒,打个响指:“来,看看这个!张白虎,你第八房小妾的表外甥!呵呵,够远的!不是应该在弘治十五年就在菜市口斩首了?怎么还在梅龙镇活得好好的?解释一下,完美一点!不然,嘿嘿,江彬,听说军中逼供别有花样?什么叫苏秦背剑?” 江彬挑起大拇指:“王爷连这个都知道?果然是能者无所不能!苏秦背剑啊,简单。右臂从上边往后背拉,勾住左手;左臂从下边往上伸,勾住右手。要是松开,背上的一柄利剑就会剖开手臂。王爷,这只是开胃菜,我曾和袍泽打赌,有人居然坚持过十个时辰,令人叹为观止!” 刘先堂一哆嗦,接着冷静下来:“哼!那又如何?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华侯伟大笑:“好!好!这就好!我这人呐,好奇心重!既然刘先堂刘大人骨头这么硬,肯定能多撑一会,我也能多欣赏一会。江彬,还等什么?上菜啊!” 江彬会意,假意皱着眉头问道:“王爷,先上哪一道?我个人推荐麻辣肥肠!” 呦!华侯伟来了兴趣:“名字不错,怎么操作?” “呵呵,弄点鞭炮,塞进谷道之中!点燃之后,噼啪作响,滋味···呵呵!谁用谁知道!” “好!等等!那个先拿几个口罩过来!我怕这货失禁!” 刘先堂脸色紫一阵青一阵,突然开口:“下官有下情禀报!” 华侯伟和江彬相视一笑,华侯伟点头:“没人不让你说话!” “吴王殿下,池州请求建造水泥厂!” 这下正中华侯伟的软肋,他迟疑片刻,没有说话。江彬眼眸一闪,心下叹息。于是轻声说道:“王爷,既然刘大人识趣,那是不是···” 华侯伟抬头,一双眸子炯炯有神:“不!刘先堂!老子搞工业是为了什么你可知道?” “呃,下官,下官,”刘先堂说了半天,才颓然摇头:“不知!” “我来告诉你!老子搞工业是为了给大明续命,为了汉家儿郎不受外辱,可不是为了尔等可以永远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哼!工业老子可以不要,脑袋上的王爷帽子也可以摘了,但大明百姓老子不能不护,汉家儿郎不能不管!” 江彬眼睛亮了,不由得心生佩服之情。刘先堂却是嘶哑着嚎叫起来:“不靠儒门子弟,不靠士绅官员,朱厚炜,你永远成功不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锦衣卫在行动 “哈哈!”华侯伟迎天大笑!他想起了四九年的深秋,想起了伟人夙愿,这时候他才深深明白,原来,他们真的没有把百姓当人看。华侯伟突然转向江彬:“江彬,你觉着呢?” 江彬没有任何犹豫,朗声说道:“标下虽也是功勋之后,但家道中落,刘先堂的话让标下不寒而栗!殿下,我江彬对殿下佩服之至,大明,不可以只是士绅官员的天下!” 华侯伟点头,看着刘先堂:“你看,你们只有那么一点点人,却要享受所有人的供奉。不止如此,竟还要予杀予夺。我不能答应,江彬不能答应,大明的所有百姓不能答应!”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刘先堂怨毒的盯着华侯伟,慢慢的说道:“朱厚炜,你就不怕天下读书人群起而攻之?” “怕!怎么不怕?”华侯伟顿一顿,继续说道:“可我更怕自己睡不着觉,怕百姓所指,怕无边的怨念淹没我的灵魂,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好!”江彬脱口而出,随后尴尬的笑了笑。 刘先堂不再说话,只是恶狠狠的看着两人。华侯伟心头火起:“玛德,江彬,你那个办法太脏,老子不爽利!来,老子教你一个!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鸡蛋上跳舞?” 江彬摇头,华侯伟森然一笑:“来大钉板一片,上面放上八颗鸡蛋。刘大人踩上去,我打赌鸡蛋一定破不了!江彬,你信也不信?” 江彬一愣,摇头:“标下不信!不过试试也无妨!标下这就准备!” “嗯,记得钉板用铁制,下面还可以生火。我觉着刘大人伙食不好,可以补补!” “你!你!竟然恶毒如斯?天呐!先帝你看到了么?” “哈哈,真以为老子迂腐?我呸!我爹要是活着,指定和我一起看戏,也不知道你信也不信?” 钉板很快就拿过来了,刘先堂惊恐万状,连连嘶喊:“你们不能这样!不能!刑不上大夫!” “我呸!扶他上去!不行直接按钉子上!”刘先堂战战兢兢的站在鸡蛋上,鸡蛋居然没破!那可是鸡蛋啊!虽说下面是木板,可那是鸡蛋,一捏就碎的鸡蛋! 江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着华侯伟:“殿下,你是神仙?” “屁!还神仙!你站上去你也没事!得了,拿点糖水,搞一窝蚂蚁!” “蚂蚁?” “哈哈!老子可是蚂蚁起的家,老亲切了!快!老子请你看戏!” 糖水很快就拿过来了,华侯伟一边拿着刷子往钉板上刷糖水,一边哼着小曲。等刷过一遍,再往刘先堂脚上腿上刷了一遍。“蚂蚁呢?” 蚂蚁在,闻到糖水的香味,蚂蚁蜂拥而至。密密麻麻的蚁群不住的朝刘先堂脚上爬过去,吓得刘先堂高声尖叫:“别过来!别过来!” 可蚂蚁哪里管这个?刘先堂努力维持着平衡,蚂蚁却爬在脚面上瘙痒难耐。啪!脚下的鸡蛋碎了,吓得刘先堂魂飞天外。半晌之后,脚却没事?原来那些钉子看起来唬人,全都是秃头! 哈哈,哈哈哈,华侯伟和江彬笑得前仰后合,气的刘先堂破口大骂:“禽兽,败类!” 华侯伟一愣,冷笑起来:“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江彬,找祝山青,把那个发电机那过来。老子让刘大人尝尝麻辣金华火腿的滋味!” 发电机拿过来了,华侯伟拿着两根导线,一阵犹豫。江彬问道:“殿下?这,怎么用?” “呵呵,我教你。用这两根铜线缠在那厮的那话儿上,这里用力转动摇把,那厮就会仙仙欲死!关键还不留伤痕!” 我靠!江彬兴奋的接过铜线。这是神器啊!锦衣卫必须拥有!嗯,一会看看效果,真好的话,必须弄一套回去!江彬也不嫌腌臜,让人按住刘先堂,亮晶晶的铜线缠了上去。祝山青亲自握住摇把,用力一摇。 啊!刘先堂如此孱弱的书生,四个大汉竟然快让他挣脱!嘶吼的凄惨闻者落泪听者伤心!一阵痉挛之后,刘先堂瘫软了下来,昏迷过去。 江彬大喜,马上央求道:“殿下,殿下,是不是给锦衣卫也弄上一套?” 华侯伟摇头,江彬正想再说,华侯伟说道:“这玩意简单,山青,得空给江彬图纸,让他自己做。” 啪,一盆凉水浇到刘先堂身上。华侯伟笑吟吟的看着他:“怎样?很爽是不是?要不要再来一下?” 刘先堂缩了一下身子,飞速的摇头:“招了,招了!王爷,下官都招了!” 华侯伟摇摇头,意味阑珊的转身就走:“江彬,留下口供!山青,协助江彬办案。所有证据权都握在手里!老子困了!” 瓜蔓抄,乃是成祖时候景清刺杀成祖后,被诛灭九族之后,连同亲朋好友一并处置的成例。华侯伟的意思是顺藤摸瓜,拽住曾典史这个线头,把这一趟线的人都拽出来,杀一儆百。 先是安徽按察使崔国璋被拉下水,紧接着安徽布政使黄万松也进入了江彬的视线。到了这个级别,江彬纵然胆大包天,也是额头冒汗,不得不找到华侯伟。 “哦?谁?黄万松?呵呵,区区一个布政使有什么可怕?抓!” 这一句话,让远在京城的内阁实在坐不住了。马文升气呼呼的闯进李东阳的厅堂:“李大人,这可怎么得了?” 李东阳放下手中的奏折,摘下老花镜:“哦?马大人,出什么事了?” “唉,咱们那位陛下路过安徽池州梅龙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揪出一个典史胡作非为。吴王接手之后,顺着典史就拿下池州知府、判官,还直接拿下安徽按察使,现在又盯上黄万松,江南官场就要大乱了!” 李东阳微微一笑,并没有着急说话。安徽官场和他没什么关系,倒是黄万松是马文升的同年,他着什么急? 马文升皱眉,接着一声长叹:“陛下哈密一战威震天下,宁夏诡异被困,扑朔迷离。下官也知道这其中隐情甚多,可,可安徽距离宁夏何止千里?为何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第三百六十六章 各方博弈却是天意难违 李东阳听出来了,马文升是说,如果自己不插手,谁知道三板斧的下一斧砍在哪里?今天你不帮我,明天我也不会帮你!他摇摇头:“马大人,我相信陛下是随性而为,吴王则是顺势而为。为的不是宁夏,而是工业。江南的工业推广看似声势惊人,实则在各地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抵制。吴王这是要立威!” 马文升慢慢坐下,李东阳的意思他明白。陛下和吴王其实是一条心,吴王推广工业受挫,陛下就跑过去给撑腰,顺便为宁夏的事小小报复一下。这俩无敌组合出手,你的地盘碰上了那是命不好,可别扯什么人家乱咬。马文升敲敲桌面,收起焦急的表情,反倒是说起了其他事情:“听说南京有个开总耆老阁?刘老大人、谢大人、闵大人都在那里。”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李东阳眼中波光一闪,点头微笑:“小内阁而已!鞭打快牛历来如此。嗯,安徽的事情也不能不管。这样,上一道折子,问询陛下安徽巡抚人选,马大人你看如何?” 高!果然是积年的官场老油条!不管选谁,都是陛下的手笔。吴王你好意思一直抓着不放?谁到安徽不希望安定一些?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高啊! 人情得领,也得马上就还。这世上最好还的是人情债,最难还的还是人情债。马文升呵呵笑了两声:“李大人高明,这事就如此办理。李大人,王鏊王侍郎学问精深,早年曾为侍读学士,现在经筵人手不足,是不是再为日讲官?” 李东阳笑着微微点头,王鏊和他是至交好友,也算的上知音。早在焦芳、刘忠入阁的时候,就有资格竞争阁老。实在是焦芳横空出世,断了王鏊的路,否则现在的内阁当中,应有他的一席之地。李东阳知道,这点子人情换不来这么大的收益,实在是马文升夹袋中够资格的没几个,有把握上位的更是一个也没有,只好顺水推舟,也有交好自己互为同盟的意思。 “呵呵,王鏊不错。老夫那就写奏折,请陛下圣裁安徽巡抚人选!” 顶尖的大佬们交流就是如此隐晦,看似平常的一段话中,信息量大得惊人,所以智商欠费的根本不要想这种层次的位置,别说作为,连日常交流都很困难。内阁每一位身后,都有一个群体,或是清流,或是实权部门,或是六部,他们之间的博弈,都是在一团和气之下的暗流中进行。平常老百姓就算在现场,都看不出来两人是竞争还是合作。 李东阳和马文升合作,焦芳、刘忠只有听命的份。朱厚照在吴王府安置之后,接到内阁的奏疏,思考良久,看一边伺候的刘瑾:“刘伴伴,你怎么看?” 刘瑾在江彬接手之后,就赶上朱厚照侍奉。听朱厚照问他,摇摇头:“奴婢不懂。” 朱厚照哼了一声:“让你多学,你就是不听。以后朕怎么放心你独当一面?罢了,李东阳的意思是朕要适可而止,安徽的地盘给朕了,但是瓜蔓抄到此为止,不要涉及南京六部。” 刘瑾想了想,摇头:“李东阳有此反应,说明正中七寸。那么不仅不能停,还要继续深挖下去。万岁爷富有四海,安徽本来就是您的,凭什么用他给?” 朱厚照身子一震,着啊!天下都是朕的,凭什么你来指手画脚?要不说枕头风和太监得罪不起,随意一句话的解释,直接就能把人带到沟里。当然李东阳本身也有问题,他还用和弘治相处的方式辅佐朱厚照,当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朱厚照拿定主意,笑着夸奖刘瑾:“好,老刘,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你难得啊!哈哈!” 刘瑾假意夸张的张大嘴:“啊!万岁爷,我算不得智者,可也不是愚者吧?万岁爷,你打算怎么处置?” “要是你该如何?” “要是奴婢,就人也要地盘也要!” 朱厚照摇头:“不妥!李东阳毕竟是父皇留给朕的老臣,他也算不得奸臣,面子还是要给的。嗯,闵桂戴罪,让他当这个巡抚!” 刘瑾不解的问道:“万岁爷,这,这有什么说道?” “呵呵,闵桂不是李东阳一伙的,但也算是盟友。闵桂为炜弟所用,他又是清流领袖。你懂?” 刘瑾心中一寒,朱厚照看起来忠厚老实大大咧咧,原来对华侯伟的防备如此之深!兄友弟恭都是假的,找机会打掉兄弟的臂膀才是真的!他绽放出无比真切的笑容,伸出大拇指:“高!万岁爷,这一石三鸟周瑜黄盖都是您手里的棋子啊!” 闵桂风尘仆仆的来到安徽,庐州此刻群龙无首,正乱作一团。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华侯伟给他配备了一个强大的后备干部团。有精于冶金的廖东书,也有长于机械的赵士祯。当然,这几年华侯伟在江南收罗的官员也不少,免不了走闵桂的门路。 闵桂到了安徽,第一个动作就是和吴王府合作,由吴王府出资,庐州出地盘出人,搞起了两个大工厂。水泥厂出产水泥前三年由安徽包销,用于堤坝、城防、道路修建。冶金铸造厂也是同样模式,精钢由庐州卫包销,铁料入民间。赵士祯则是在庐州建立一家机械厂,南京户部和吴王府合资,出产小型机械。实际上是华侯伟的一招后手,机械厂随时都可以转产生产武器弹药,成为金陵枪炮厂的分厂备份。 李东阳没想到自己的一招妙手,却是被朱厚照曲解,竟然成全了华侯伟。朱厚照更是没想到,闵桂竟然转变的如此彻底,自己竟将安徽白白送进华侯伟嘴里。机关算尽太聪明,不得不说,聪明不敌智慧,智慧不敌人心,人心不敌天意! 瓜蔓抄到了紧要关头,马文升焦头烂额,不得不再次求到李东阳门上! “李大人,江彬要动南京吏部天官周齐德!目前锦衣卫已经将周齐德关押在诏狱之中!” 第三百六十七章 还是年轻 李东阳手一抖,一团浓墨掉落在宣纸上,一副枯荷图上老大一团墨迹,瞬间就毁了整幅作品。他有些焦躁的把笔一扔,面上还是如沐春风的笑容:“坐,天塌不下来。” 马文升是真的急了,周齐德一旦扛不住,江南官场就得塌一半!他努力平复心情,强自笑着说道:“南京六部以吏部为首,周齐德一倒,那可就真的划江而治了。” 李东阳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已经让步了啊?朱厚照为何如此咄咄逼人?看来一味的和光同尘还是不行,必须露出爪牙,让陛下知道这已经不是永乐年间的大明了!也罢,御史台该动动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吴王总 理开海事宜,但这吏治当不属开海吧?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江南有藩镇之危。马大人,你看呢?” 这就要开战了啊!马文升点头,这时候不冲什么时候冲?他斩金截铁的说道:“李大人言之有理,御史台、六科有风闻奏事之权利,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么!” 李东阳点点头:“说的是。马大人,韩文韩大人前几日说户部今年亏空不少?机械制造局实在是吞金巨兽,工部的几个项目也不遑多让,都酌情核减,你看如何?” 马文升眼睛微眯:“李大人说的是,这家国一般无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朝廷没钱徒之奈何?虽说陛下刚刚打了胜仗,但小王子等人实力未损,九边的拨款可不能少。” 李东阳点头:“那是自然,没有大明边军何来这万里锦绣河山?不过边军很长时间没有动作,听闻辽东一带又有不稳,马大人,你看?” “是,辽东女真最近不安稳,下官也觉着该敲打一下了。陛下那边···” “风物长宜放眼量,陛下刚刚即位,需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多学一点没坏处。” 土木堡之后,文官渐渐掌握了大明的行政权、军权,逼得皇帝放出宦官集团和他们抗衡。这一次朱厚照误判形势,让以李东阳为首的文官集团警觉起来,在财、军、人事、经济各个方面,全面狙击朱厚照,让他明白谁才是大明的真正掌舵人。 都说大明朝廷行动迟缓,但也看什么事情。李东阳和马文升两家联手之后,雪片一般的弹章飞向南京。杨廷和虽是打碎牙齿往肚里咽,可刘瑾的东厂不是吃素的,消息也是一天一更新。 朱厚照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脸色阴沉的厉害。刘瑾苦笑一下,低头继续翻看奏折。 “老刘,都是弹劾炜弟的?” “万岁爷,大部分都是。还有弹劾杨廷和靡费,工部建造豹房靡费巨大的。奴婢已经按照种类分门别类,五品官以下、三品以下、尚书级的分好。” 朱厚照胸膛起伏,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不过如此!没了张屠户就让朕吃带毛猪?妄想!” 刘瑾忧心忡忡的看着朱厚照,递过一本奏折:“兵部刘大夏的,说辽东异动,铁岭卫指挥佥事李春美出兵三万,扫荡泰和部女真。” 朱厚照呵呵笑了两声:“朕哈密一战让有些人坐不住了啊!呵呵,朕有烹狼军,边军又如何?他们打错了算盘!” “万岁爷,还有钱!这万事没钱可不行。” “嗯,去,宣射日军戚有山、王福恒觐见。钱,海外有的是!” 戚有山和王福恒联袂而来,对这位皇帝陛下,俩人好奇的很。进门之后大礼参拜,朱厚照让刘瑾扶起俩人:“两位将军平身。找你们来,朕是想问问,南洋一带的情况。” 戚有山有点不懂朱厚照的意思,刚刚说了两句,刘瑾就提醒他:“戚将军,南洋一带有没有射日军没有,呃,嗯,没有去过的地方?” 戚有山瞬间明白过来,皇上这是缺钱了啊!他摇摇头:“和佛郎机人干了一仗,除了天竺,基本上没什么地方没去过。” 朱厚照眼睛瞬间就亮了:“天竺?西天?哈哈,朕也要做一回唐三藏!” “陛下,天竺现在情况不明,似乎正在战乱之中。” 朱厚照更高兴了:“哈哈,那不是更好?你俩不要拘束,老子要带你们当山大王,金子银子统统抢回来!” 皇上喜欢这个调调?戚有山瞬间放松下来,兵痞习气发作,嘿嘿直笑:“陛下,您这是缺钱了?吴王不是刚刚给了您一笔?” 朱厚照挠挠头:“不够用啊!玛德,你们不用管那么多,马上回去准备,等老子的命令!” 两人走后,刘瑾头疼的看着朱厚照:“万岁爷,真的要走?” “废话!朕岂能让这些佞臣拿捏?先让炜弟顶着,朕捞一票就回来。” “爷,您这坐上皇位就东奔西走,这,能行么?” “唉,你以为朕想?刘瑾,实话告诉你,朕的皇位危若累卵!”朱厚照终于在这个,从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太监面前,露出自己的软弱。 “朕的身世如何现在虽已经不重要,但依旧是一个巨大的炸弹。朕还年轻,还未大婚。刘瑾,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母后随时可以让炜弟代替朕的位置!呵呵,幸亏炜弟无心皇位,但人总是会变的,谁知道以后回事什么样子?” 刘瑾下意识的问道:“吴王殿下不会吧?” “现在不会,但他长大了呢?老刘,朕无后,炜弟就是天然的皇储。那么朕大婚之后,有了儿子,炜弟还会像现在一样对朕么?这还罢了,关键是大明社稷现在都在文官手中,朕需要炜弟冲锋陷阵啊!刘瑾,朕不是不念兄弟情分的帝王,但坐在这龙椅上,就不能不想的多一点!” 刘瑾浑身哆嗦起来,他万万没想到朱厚照心中竟藏着这么多的东西。他害怕朱厚照的阴鸷,更怕交心的皇帝灭口! 朱厚照笑了,摇摇头:“放心,朕不是薄情寡恩的皇帝,不会拿你怎么样。唉,还是炜弟看得透,孤家寡人呐!” “万岁爷,奴婢跟着您也有十几年了,只要万岁爷不嫌弃我,奴婢这辈子都跟着您!”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七寸 梅龙镇曾典史府,华侯伟看着手中的密报笑了起来。祝山青奇怪的问道:“主子,有什么事这么好笑?” “呵呵,我哥还是按捺不住啊!他打算去天竺抢钱。哈哈,李东阳怕是想不到吧?还真以为是文官的天下?呸!看老子这回弄他们一个灰头土脸!” 祝山青撇撇嘴没说话,华侯伟奇怪的看一眼,恍然:“你是觉着我哥俩很奇怪是吧?”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祝山青这才点头说道:“主子,你也别怪我多嘴。在我看来,皇上远远不如你,那个位置你来坐才对。” “呵呵,你是说当初我为何没有争那个位置?山青啊,要是当初我抢那个位置,名不正言不顺,必定要跟文官妥协。” “主子,咱们有枪!” “是,力强者胜嘛。可我当时才有多少力量?大明地域何止万里?臣民何止亿兆?我有多少人控制?还不是文官说了算?再有,我哥必定被一帮人拥护着和我斗,那哪来的工业发展?当初退一步,现在呢?老子坐拥江南,手下翼轸军、射日军何止数万?金陵枪炮厂、开总、矿产调查局、机械厂、纺织厂、丝绸协会···你看看,老子的基业不都起来了?” “主子”祝山青看看华侯伟的脸色,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就是因为这个,皇上不是把你推出来,和那帮文官打擂台?以后可怎么办?” “呵呵,我哥的想法我知道。他没儿子我就是最亲近的,他有了儿子,我就是他最大的敌人。”说到这,华侯伟仔细回忆一下,似乎大概,正德好象是无后。于是接着说道:“放心,我哥不会有子嗣的。那个位置早晚是我的!” 祝山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明白了。那现在该怎么办?” “对着干!翼轸军全面调动,运河,运河先断上两日,呵呵,他们就忘了,民以食为天!我哥想去天竺那就让他去,抢回来金山银山,总归是花在大明,肉总是烂在锅里嘛。一会让江彬过来一趟,他们不是要脸面?老子给他们扒得干干净净!” 梅龙镇城隍庙前广场,江彬身穿武将三品官服,胸前补子上一只金钱豹面目狰狞爪牙锋锐。得了华侯伟机宜,今日公审曾格林,江彬心怀大畅。以往没少受这些文官腌臜气,今天一扫而空,何其快哉! 曾格林五花大绑的跪在高台之上,神色木讷。家中幼子已经送进南京吴王府,总算留了条根苗。罢了,闭眼一刀而已,这些年该享受的都享受够了,怎么死不是死? “诸位父老乡亲,今日我,锦衣卫指挥使江彬,受吴王殿下所托,为百姓申冤昭雪,在这里审判曾格林,哦,也就是曾经的曾典史,大家有甚冤屈,尽可上台申述,江某定会给大家一个公道!” 台下都是被衙役们驱赶而来的百姓,静悄悄的看着江彬一个人在台上。谁都不敢做出头鸟,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高台下,颤巍巍的抬头问:“老汉能上去么?” 江彬大喜,马上让两个锦衣卫搀扶着老头从梯子上来。“老人家,你有甚冤屈?” “啊?”老头抬起头,以江彬身经百战的心脏,也禁不住退后一步。老头半张脸已经没了五官,全都是大大小小的紫色肉瘤! “老丈,你,你这是?” 老头剩下的一只眼中慢慢沁出泪水:“都是拜这曾格林所赐!老汉原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这都是被野狗抓了以后,侥幸活下来的代价。官爷,这个畜生抢占我家的地,把我打个半死,扔在乱葬岗。谁知道老天爷不让我死,竟然能等到这一天!曾格林!抬起来头!知不知道老汉是谁?” 曾格林木然的抬起头,半晌之后,瞳仁猛地一缩:“你!你不是早就死了?” “哈哈!呸!畜生!老子没死,就等着看你怎么死!天呐!你终于开眼啦!” 有人带头,终于有三三两两的人也陆续登台控诉。渐渐地,高台上哭声一片,曾格林身上满是痰液,撕咬留下的伤痕。 江彬看看差不多了,叫人把曾格林的那个坑爹儿子压上来:“诸位父老乡亲,这个曾光意,也就是三蚂虎,本官也压上来了。大家有冤屈的也可以上来申诉!” 曾格林虽然作恶多端,但荼毒梅龙镇百姓最厉害的,还是他的儿子,人送绰号三蚂虎的曾光意。人潮涌动,无数人往上冲。江彬大骇,马上下令翼轸军的战士们上来维持秩序。 三蚂虎可比他爹惨多了,也不用明正典刑,一群大妈小媳妇冲上来,锥子、发簪、指甲、撕咬,片刻之后,人群散开,三蚂虎破衣烂衫的趴在地上抽搐,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江彬一撇嘴,抓起铁皮喇叭:“诸位,申诉告一段落,现在将曾格林明正典刑,斩首示众!” 刽子手扬起手中雪亮的鬼头刀,噗!一腔黑血飞出,六阳魁首骨碌碌滚出丈许,人们似乎还听到一声叹息。 “好!”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爆出一声喝彩!那个满脸紫瘤子的老汉泪流满面,猛地跪倒,大呼:“苍天有眼,吴王万岁!” 人们同时震动一下,纷纷跟着跪倒:“苍天有眼,吴王万岁!” 声震九霄,梅龙镇上空的阴霾也一扫而空,露出久违的阳光! 啪!李东阳罕见的暴怒,将手中的青花茶盏摔得粉碎! 马文升阴沉着脸,冷哼一声:“陛下这是失心疯了吗?公审大会,哼!读书人斯文扫地对朝廷有什么好处?” 李东阳胸膛起伏,一双眼眯了起来:“不行!这样下去不行!马大人,几千年来读书人都是黔首的头脑,这公审大会让百姓们不再敬仰读书人,委实是恶毒无比!江南卫所众多,又靠近倭国,马大人,你说呢?” 马文升吓了一跳,这可不能开玩笑!大明为何闭关锁国?还不是洪武年间倭寇闹得厉害?这要是重新开了口子,怎么收场? 第三百六十九章 文官的底线 “李大人,射日军前一阵已经蹂躏倭国,倭国的石见山现在还源源不断的往南京送银子。也罢,安徽省形势恶劣,官员不负其扰,告老还乡或是赴京候补也是可以的!” 李东阳这才发觉自己已经乱了方寸,马文升的建议可行性,可比自己的想法高了不知多少!于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内阁可以传一道政令,责令安徽诸官员进京接受三法司问讯,帮着吴王办案。” 马文升这才放下心来,微笑着点头:“李大人有担当!下官看来,内阁政令也不必以圣旨颁发,大事当然需要陛下首肯,小事还是不要麻烦陛下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图穷匕见,内阁这个文官培育百年的怪物,终于露出嗜血的獠牙。或许这将是划时代的进步,但对于朱家来说,只有四个字,大逆不道! 得知消息,华侯伟星夜赶回南京,和朱厚照商议一夜之后,飘然而去。安徽十成九的官员纷纷收拾行囊,赴京接受三法司闻讯。骤然间,安徽顿时成了真正无人管辖的法外之地! 翼轸军、朱辅的南京守备军全都开进安徽,临时军管。京城商标局,当初成立之初的老人纷纷辞官,在蒋冕的带领下,南下直奔安徽。同时朱厚照颁下一道圣旨,安徽所有留守疍吏接受锦衣卫审查后,可以在庐州统一分批大考,取两百人。取中者赐同进士出身,可在安徽各地为官,五年后成绩卓着者入南京六部,不再局限安徽一地。 平地一声雷!从科举开始这千年来,进士一直是官场的主流。疍吏再有能力,都只是在县里打圈圈。要知道这时候的官员比之后世,实在是舒服的太多太多。具体政务都是由疍吏去干,自己大事上掌主意。要不怎么那么多的绍兴师爷呢? 安兴国是南直隶泗洪县的书吏,听说安徽疍吏居然可以科考之后,实在坐不住了。找了个借口回家,直接找到自己的老父:“爹!安徽那边疍吏可以当官了!” 老头正在逗弄小孙子,一听儿子这话,眼睛一瞪:“你又吃酒了吧?说的什么醉话?你就老老实实做一辈子疍吏,咱家都已经四代了,还不是一直在泗洪县打转转?” “爹!真的!安徽都已经炸了窝了,只要不涉案的疍吏全都有资格分批在南京大考!” 安行周傻了,小孙子一下跌在地上哇哇大哭也顾不得了,猛地冲到安兴国面前,大声咆哮:“马德!凭什么?安徽就在咱百十里外,凭什么他们就可以?” “爹,我想着能不能从安徽买回一个职位?” 安行周一拍脑门:“老子也是糊涂了!走!” “去哪啊?爹!” “废话,卖地!跟老子去泗县找人!哈哈哈!安家祖坟冒青烟了啊!” “爹,还不知道考什么,你现在下这么大的注,是不是太冒险了?” “屁!这么邪性的事情肯定是吴王搞出来的,他能考之乎者也?不用问!绝对是你最熟最拿手的东西!儿子,你赶上了啊!” 这老头倒是和华侯伟心心相印,猜的是一点不差!那些文官以为朱厚照俩兄弟手中急切间无人可用,可他们就忘了,真正打理地方事务的到底是谁!华侯伟这一手,把无数经验丰富手段高超的政务老手,全都从底层翻了出来,瞬间就多了无数真正可以为政一方的官员。 李东阳在京城得到消息,顾不得其他,直接找到了马文升。“马大人,我听说漕运受阻?” 马文升正在焦头烂额,见李东阳过来,心中难免有些诧异。一直都是自己找上门去,看来李东阳遇到大问题了! “啊,是啊,吴王手段毒辣,想要不战而屈人。唉,此事无解,人总是要吃粮的。北方粮食一直不太够,这下让他得意了!” 李东阳心中更加烦躁,由不得叹息一声:“殿下彼时老夫就极为重视,没想到吴王手段竟然如此之多!唉,还是小看了吴王啊!” “哦?难道?” “是啊,老夫也是挨了当头一棒!马大人,安徽疍吏只要不涉案的,都可以赴南京分批次大考。之后取二百人直接授予七品以上官位,赐同进士出身。厉害啊!” 马文升可不是焦芳此类没在地方干过的官,他可是深知其中利害!马文升不可置信腾地站起,盯着李东阳。李东阳苦涩的点点头:“不错,老夫已经黔驴技穷,只好问计于马大人了!” 马文升不答,只是在厅堂中快速疾走。突然,马文升停下脚步,仰天长叹:“无计可施!李大人,县中的公务大部由疍吏施为,他们都不用堪磨,直接就可将一县之地治理的妥妥帖帖!只有一省之地疍吏还欠缺大局,可一旦一级一级升上来,一省之地也不过是···唉,高明!只是此举无疑是饮鸩止渴,吴王放虎出笼,将来如何了局?” “如何了局将来再说,现在该如何?老夫已是心乱如麻!” “唉,陛下吴王联手,无可抗拒。如今之计,唯有请陛下回京。” “回京?” “对!李大人,陛下回京之后,运河不能再封闭了吧?吴王还在安徽,安徽的官员在京城,陛下总不能不顾这些官员吧?吴王手段通天,那安徽让给他就是。” 李东阳很不甘心,这就投降了?三板斧还没有砍出去,就一败涂地?他沉吟着说道:“江南乃是财赋重地,又是文人荟萃之地,丢不得啊!” 马文升一摊双手:“那又如何?争不过打不过,还能怎样?” 李东阳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西南边陲烹狼军也是征战过的,可雪域高原···” 华侯伟之所以屹立不倒,此次还能如此强势出头,不就在于从前的烹狼军,现在的翼轸军?把翼轸军葬送在雪域高原之上,朱家凭什么还能予取予夺? 马文升摇头:“唉,李大人,征战海外是为了钱财,征战草原是为了大明江山,征战西南是为了开疆扩土,征战雪域是为了什么?吴王肯么?” 第三百七十章 吏治 ????\u001c?k蜰\u001eu?#?1{\u0000?\u001fu\u00027?\u000f\"<[\f d?r?ngd\u0001?ko6?5?? \u0006? j??????cb????zf}?a&??? ?cd?xj?*]?ac\u0017?\u0014h??b~|?o???\u0016\u001d???]?\u000f????????e???\u001bl?0qvx\u0016??)?\u0012??7???&`r?3?y?s\u001f??ii\u00110??o.???f^4=?\u001f?v?}\u001b??[?y?;??*\"(?yj\u0017? ?~??\\y???o??(\u0010g?{?y???]^w????\b'x\/?3??\u001b\u000bw`?dh6\/c???0f??0(?? ?,?]?c?x?\u0005??????+??w?\u000bv?\u0015??9^\u0013?h??\u00058*\u0006????\u0003??*?h\u000b\u0003??wu?'?h?m\u0016?\u0007?lm?\u0012??v??n???\u0013?!3u.\u0003??\\?{?wx???(\u0017?c\u0014? ??ˉ[\u0011?s?j?????`?\u001c?;??`?????qnr}y?\u0016\u0001y\u000b\u0002??\u001c?}?????n2l\u0005,????qnn??r)bxj4?d?&??3e?\u0019???[??????p6??5\u0014\\?s?\u001d???8a\u001dg?^~:??\u0004~-'?8?:?b\u0014?j???=y?d????i?;m??+?\u0010)?x\u001fdk?????\u001f(\f\bcax?i?h\u001at9at??u\f??h\u000f?.\/v\u0011=p;\u0017@a?\u001ck?\u001d??|?\u0010??9?[`*?\f|\u000eq?w???q?ez??z????o??\u0012?%w?\u001c\f??i_\u0006\u0012??fq??)?f?\u001d?p??2?t\u001e?\u00168?{?=t????|?o??v{????\/?b??\u000b?\u001f\u001e|u?????j?,\u0011?^y2?g?+?g%?\u0002??\u001c.?\u0005??\u001a??q\u0001?\u0016?????&o?\u001aq>\u0005v.??r??c\u0015?(?mos??@?[??\u000b?\u0001?8:x\u0010???y??\b<8??\u001c-?\u000far?8??dp??z?q?-!???\u001aj;c_??s\u0000?j?pw??x?i\u0001\u001a??\\??\u0007?\u0019?\u001e? ????????????\u000b??????\u0012dmv?v]m??t?i??io?r+???\u0018???>\u0001???\fx??\u001c\u0012?ru9d?u1lj\u000b}s??u??\"??!\u0005?\\??c?t?\u0019o\u0007>?|h??r?p??1??h?~2?s]\u001f?{?=?d?,??\u0005???\u001f\u0015?$?6\u000b?h\u0006???\u0017b?r<}\u000b?#\u0005?[e?8q\u0012?\u0006?\u0010v1?;b\u001a\u000b??????e?\u0016??\u0000?&-cb\u001d\\\u0017cb\u0010}\u0016?pxzic'?9?4;z?u(?b?g?\u0010r?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e??[^?iv?\u0003?y?t,g?z\u0018?t1??????$?=?\u001f_#t\u0015\u0012???~?^\u000b??\u000fp??d\u0002???3??i??\u0002????p????=??z?9\"??\u001c??v?s??c??4?c`А?e}?+??f\f?5??}\u000e,?\u0012`\u001a???}?\u0006??dk??+!??\u0014a,???8??2d?\u0000hl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t\u000ee?-<{pp?\u000e?????o5\u0016?a??\u0004?^??b-\u0005?\u0013?\f?fΩ?t???2\u001a\u0003rn,\u000be?#k?z?l2???h???f3??\u0005\u0001?9\u0005f? ????p?\u0017qjw\u0010?x?g??c??>\u00137c{?\\?'j??xs?%]q???$?\u0013怮[h?h?\/6x?\u0002??f0k??m?+\bwc8?>?????p\u0000\u001a;b1?\u001dh??-?]?v?(2y;\u0007?$\u0002?\u001a?s\u0003?\u0007\/ ??:?y?0?q????l~?\u001cx?\u0003\f?????\f)?b?z?\u0003\/??\u000e????az&?|??a?r87????79??7p'z \u0005=\u0012q???x??;?~?v????'?n\u001f0?=qc??u?????\u0006\u0001?\u000b?bi??ua??`??:??\u0017?y.bw?^????(6?jb?\u0001\u000f???n?|&v?.??!!??3j??.p?\u000e\u0012?\\??\"???d??+2?ku??'??2???@i???e?\u0017詝?????k?q}vn????cb?c???\u001d???\u0001???\b!&n?`?r?'?? ?g?4?r:?\"?g???\u0017?^!\u0004???d?x???!?1\u0006q??\u0006?\/=ab??b;??1??d\u001f\u0010\u0002\fbq?????o\u000eb ?(0x???e(?? ??\u0016\u001d(f???\u0014k??\u0004d\u000fn\u001e????k\u001d\u0017l???>?d?swБ??\f?s???u6!3q??q}@?j;n ??7\u001b0??g?\u0006?\u0010??x?\u000f\b?x?;\f)?0???\\? ?b??w?rr\u0010]?t7???=\u000f?\u000b\u001c???k?p??h???\u001c??\u0011?#?%???a?m?jo?\u000e????q???i???b??\u0001?.x??\u001d??\"{?i\u0012c??o?_??-?k????%??ey&rq7???\"???i+?%q??t?a{:???\u001f?5#??$?1?\u0018?>?=?r\u001c1o?u8????z?]?\"???`???e?#??d? \u001c?izh?\u000e\u000fˉ8?q??x????o!?j??z??????i?3\\?r???? $??d?%?;\u0017?\u0002d??yl?,t2?\u0014gg\u0018??+?:k ???q6oq?\b@o\u0002?l\u0002?z\u0007 \"???h\u000bn?or?s???3??\u0011nk\u0017ph??`\u0019u??\u0006?f?,$?t.?\u000fe\u001d\u0011?!3_?4?|d?bv\fiw0\u001bt?q? ???w?s^\u001bwc|\u0011??? ??[??~?[w[???l:@??~\u001e?;?bo?[m:w??\u000e\/i|???#x???\u001c ?\u000feb???-d\\\b@??????\u0018?l? *\u001d?y4:c?h??gel?w?\u0013??????k?se)?q\u0006?j???\u0019?????\u0010u ??q??t?????y??g?d\u001e??g\u0006\u0010hqg??z ???i????x?? ?f$hn?l??\u001a\u0011??7r?j^u?\u001b?~f????q{. \u0003?c??????b?4???\u0014?b\u0000??\u0003???$ ??'q\u001f???\u001e0\u0000?\u001aj\/?8?\u001aj??e\u001a?\u0019?\u001f\u0013 ?\u0011\u000f?x?|??!\u0003??n??\"\u001fdy\u001d??< 5 \b\u001e`?s??w?????(?? 第四百零六章 出人意料的遴选 有了能够满嘴胡说想象力丰富的写手加入,新二师马上变得井井有条。来往文书签发也变得极为迅速,上上下下井然有序。 新军这边忙成一团,那边的京城十二营迎来了来自烹狼军的考核团。 京城十二营又称十二团营,其中分成奋﹑耀﹑练﹑显四武营,敢﹑果﹑效﹑鼓四勇营,立﹑伸﹑扬﹑振四威营,每一营中又分成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十二团营由十二侯分掌,佐以都指挥,监以内臣,共十万之众。 张懋对着雷布雨说道:“雷将军,这里是四勇营,共三万三千三百九十八人。下面如何遴选?” 雷布雨谦逊的一笑:“国公请示下。” “诶,老夫只是弹压之用,遴选还是要你们烹狼军来。毕竟新军都是新式武器,老夫不熟就不参合了。” 雷布雨点头:“好,那就依国公之言。咱们先挑神机营的弟兄,神机营的队列那是不用看的,没有纪律性哪里有神机营?” 张懋点头:“是,神机营别的不敢说,这行伍排列确实三军翘楚。那雷将军要看什么?” “枪法!那里有三百条追魂枪,打上十发。” 校场靠近燕山余脉的地方早已挖出壕沟,壕沟上设立胸环靶。一百三十五步外,一排排 射击位虚位以待。 三百名神机营的兵丁先熟悉一下追魂枪,接着趴在地上,瞄向胸环靶。一声令下,噼噼啪啪的枪声不绝于耳,不一会十发子弹就打完了。验枪之后,所有神机营射击的兵丁站起,列队走到一边。成绩送过来之后,烹狼军的叶朝涵看着成绩单大声问道:“哪一个是薛瀚洋?怎么打的?十发子弹就十环?” “等等!八号靶报靶有误,满环!一百环!”壕沟那边气喘吁吁跑过来一名士兵,大声叫嚷。 叶朝涵一愣,问薛瀚洋:“你是几号靶?” 薛瀚洋还是木讷的说道:“八号!” 叶朝涵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头走向队伍另一边。薛瀚洋身边的马老六悄声说道:“烹狼军的就怎么了?这弄错了连句话都没有?” 正在此时,叶朝涵的声音传了过来:“薛瀚洋,你已经是新军特战营的人了,一会来找我办手续!” 半数的兵丁被叶朝涵点名,有心人不难发现,这都是五十环以上的。这样一轮又一轮过去之后,所有神机营的兵丁都轮了一遍,小一半的人都被淘汰。 张懋点头:“不错,新式武器需要好枪法,这办法不错。” 雷布雨一笑:“让国公见笑了,不过这还没完。韩得水、林蒲川!去!” 两人领命,来到留下的神机营兵丁的队伍前。韩得水狰狞的一笑:“老子刚刚量了量,这校场大概五百五十步,跑十圈大概八里地。现在你们给老子玩命跑,快不快的不要紧,只要比别人快就行!老子准备淘汰你们一半人!”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林蒲川接着说道:“别起心思偷奸耍滑,老子都看着呢!发现了等着吃军棍吧!现在列队朝东,预备!跑!” 张懋这回看不懂了,一脸疑惑的问雷布雨:“雷将军,这,神机营有必要搞这个么?” 雷布雨笑着解释:“国公,这是吴王殿下留下的规矩。记得殿下是这么说的,打的赢打不赢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跑得了。末将揣摩殿下的意思是说没体力的神机营,打赢的时候追不上,打输的时候跑不了,所以烹狼军才会把体能训练放在很重要的位置。” 张懋眼睛一亮:“妙啊!想不想赢都是怕死的,不想死就得跑得快,好!殿下真是深得兵法精要!” 二十多分钟后,神机营的兵丁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跑了回来。韩得水放下手腕,腕子上的手表在阳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还行,这回只有三分之一的人被淘汰,其余的人本身就是枪法出众,平常训练也会格外认真一点,有这样的成绩也不奇怪。 五军营的遴选手段一般无二,只是到了三千营的时候,就变了样。韩得水要求三千营的兵丁下马,表演军阵,引起三千营兵丁的一阵骚动。 张懋奇怪的问道:“这,三千营是骑兵,怎么却要看战阵?” 雷布雨叹口气:“国公,新军火器犀利,所以需要更为严格的军纪,否则一旦闹将起来,怎么收拾?骑兵也是兵,凭什么不守军纪?吴王殿下说过,军中第一要务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 “一切行动听指挥?嗯,老喽,要是年轻几岁,老夫也想马上建功留点东西给后人!” 敢于争执的几名三千营兵丁马上被旁边的士兵拉了下去,乓乓的军棍声让三千营的将士噤若寒蝉。 韩得水冷笑一声:“真以为自己会骑马就是吕布了?我呸!前一阵哈密一战,万马军中老子杀进杀出,打死多少长在马背上的鞑子?就你们这两下也敢在老子面前晃悠?找死吗?现在全体都有,列阵!” 林蒲川拿着小本本在慌乱的队伍中穿行,不时的记下一笔。等队伍整合好了之后,韩得水大声下令:“来,面朝西北第一列,预备,朝前走!” 一开始队列还算整齐,三千营虽是骑兵,平常还是有些操练的。但是走了五六十步之后,队列越走越歪,参差不齐变成锯齿一样。韩得水的口令依旧响彻校场,前方就是胸环靶前的壕沟,一百人的队列不少人都迟疑的停下脚步,但韩得水的口令依旧不停。 噗通噗通,百人队列掉下壕沟三四十人,惹得三千营一阵哄笑。林蒲川不动声色一一核对姓名,韩得水这才下令那队人马回归。 张懋一拍大腿:“高!一切行动听指挥!老子明白了!怪不得烹狼军战无不胜,这么训练出来的兵,就是没有追魂枪,照样打胜仗!雷将军,老夫现在对新军可是期待的很呐!” 雷布雨点点头:“国公,不是雷某厉害,实在是吴王殿下厉害。当初雷某在宁王手下的时候,很是吃了吴王殿下不少苦头,那是从心底往外佩服!” 第四百零七章 后知后觉的阁老 七日后,十二团营的遴选工作结束,四万五千人得以进入新军。剩下的五万多人继续按照烹狼军的办法遴选,矮个子里拔将军,精选出三万人,成为新军预备军。而剩下的两万多人,直接并入五城兵马司,再次遴选之后,选出一万人作为机动部队,应对突发事件。剩下的那些打散之后,成为普通的兵丁,类似后世的警察。 马文升这些日子总是心神不宁,可是怎么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让自己如此不安。内阁这几天算是和朱厚照耗上了,为了军机处搞得鸡飞狗跳。马文升走进李东阳的厅堂,焦芳也在。 “李大人,这几日总觉着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东西遗漏了。” 焦芳叹口气:“谁说不是?下官也是精神恍惚,总觉着有什么事情是咱们没想到。” 正在此时,有书吏跑进来禀报:“李大人,杨翥杨参将已经等了三日,刚刚说边关有事,要北上了。” 李东阳心中一动:“叫进吧!两位大人,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咱们身在局中,看的总不如外人清楚。这杨翥喜读书,人很不错,说不定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杨翥进来之后,一抬头,见到三位阁老都在,就是一愣。李东阳和蔼的笑着解释:“杨将军,无事。他俩找我另有要事,你不是择日就要北归?老夫还是先顾你这头吧。” 杨翥和李东阳说了一会边关的困难之后,马文升突然出声问道:“杨将军,若是你来选,三边总督和辽东参将之间,你想当哪一个?” “呃,那肯定是大个的。不过要是论起实权,三边总督其实比辽东参将差不老少。” 焦芳奇怪的问道:“不对吧?三边总督可是远远大于辽东参将啊?为何实权远远不如?” 杨翥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可在李东阳鼓励的眼光下,还是说出来实情:“大人,这三边总督看似风光无限,其实手里哪有多少权力?大同、宣府、辽东各有总兵,都是干了十几年的老军头,手底下不听话的早就撵出去了。要是这三边总督不是军中老人,那说话是没人听的。所以说辽东参将比···” 李东阳、马文升、焦芳再也听不到杨翥的话,一瞬间的明悟让三人不寒而栗!什么军机处,什么五军都督府,什么五城兵马司,通通都是假的!那位眼中只有兵,唯有握在手中的刀才最让人胆气豪! 半晌之后,李东阳挥挥手:“杨将军,你的事老夫回酌情考虑的。”杨翥一咬牙,自己这种武夫在文官眼中,果然只是挥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啊,就是出名没架子的李东阳也是如此。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杨翥走了,厅堂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良久之后,焦芳才苦涩的叹息一声:“唉,棋差一招,棋差一招啊!十二团营已经不复存在,新军,新军尽在陛下之手。” 三人中最为失落的是马文升,他一直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做了将近十年,也算是半个武人了。可这一回却被朱厚照这毛头小伙子玩弄于股掌之中,不是今日杨翥来,还要蒙在鼓里。怅然长叹,马文升沮丧的说道:“怕是吴王的主意!这位吴王每每出人意料,于不可能中硬生生趟出一条路来。事到如今,也只有新军三师和军机处可以争一争,十二团营算是彻底废了!” 焦芳掰起指头:“御马监、东厂、西厂、锦衣卫、豹房,现在再加上新军,咱们这位陛下当为太祖、成祖之下第三人。” 李东阳痛苦的闭上眼睛,帝王有了刀只是为了自保么?不可能!帝王乃是世间最为贪婪的饕餮,三代人的努力,五十年的艰辛,全都毁于一旦!接下来皇帝的脚步势不可挡,于皇家共治天下的士大夫步步后退,终会回到那个血腥黯淡、剥皮填草的荒蛮年代!两行老泪流下,李东阳嘶哑着喊道:“决不能做千古罪人!” 焦芳、马文升面面相觑,事到如今已不可为,难道还能造反不成?李东阳也不擦拭泪水,张开双眼沉声说道:“既然阻拦不成,掌控新军也不可能,那为今之计,只能是放在制造局了!新军虽强,但离了子弹就什么也不是!哼!记得殿下当年曾说,掌握了后勤就掌握了军队,那咱们就按方抓药!” 焦芳犹豫的说道:“杨廷和可是被陛下一手提拔,李大人,这?” 李东阳哼了一声,须发皆张:“杨廷和也是读书人!” 马文升点点头:“军机处用力,新三师也不能放下!李大人,朱晖如何?” “保国公?不妥!保国公此前统领三千营,三万铁骑在手,现在做新三师师长?不妥不妥,若是一师还好说,三师?不妥!” 马文升皱眉,不断推敲人选,想到一人再次说道:“宣府参将陈雄如何?无论资历还是本事,无不是上上之选!” 焦芳替李东阳问出心中疑惑:“此人如何?” 马文升知道李东阳问的不是这人是不是忠君爱国,而是立场上靠近皇家还是文官。他点点头:“每年的冰炭敬本官这里都不少,史琳史大人那根线上的人。” 李东阳沉默片刻,微微点头:“召回京城见上一面再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李东阳现在惊魂未定,一时间不敢再相信他人。 马文升也明白李东阳的顾虑所在,他们,输不起了!朱厚照现在兵强马壮,京城的兵权已经牢牢抓在手中,从于谦开始至今文官们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兵权,只剩下半壁江山。可草原上的小王子两度败给朱厚照,哈密的满速儿西逃火筛归降,边患慢慢消弭,边军也将慢慢缩减。飞鸟尽良弓藏,走狗烹,文官还拿什么和皇家对峙?没了兵权,哪里还有皇家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底气? 军机处里,谢迁召集几位军机大臣,商议新军成立诸多琐碎细节。 “介夫,现在新军一师二师成形,武器弹药的缺额还有多少?” 第四百零八章 神来之笔 杨廷和其实算是谢迁一系的,他的座师乃是谢迁的师兄,按照规矩杨廷和应该称呼谢迁一声师叔。大明的派系纷繁复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科举就是一张大网,学院、同年、同乡、座师、授师、同僚、举荐,无数个节点汇聚无数的读书人,一条条脉络汇聚成一张大网,对抗着高高在上的皇权。 从理念上来讲,谢迁和杨廷和也算是志同道合,都是秉承中庸平衡之道,以往谢迁没少照顾杨廷和。如今谢迁杀回来了,无论从哪方面来讲,杨廷和都应该和他一条心才是。听谢迁问起武器装备,杨廷和苦笑一声:“谢大人,新一师装备齐全,新二师还差三个营的装备。但是子弹还不能量产,炮弹还行,一月千枚迫击炮 弹、五百山炮炮 弹产量很稳定。” 谢迁讶然:“介夫,机械制造局成立时日不短,怎么连子弹还···” “唉,不瞒大人,现如今制造局制造机床的水准,就算不如江南可也能保证够用,追魂枪除了枪管之外,都能制造。就是这子弹,唉,看起来小,但至今尚未找到量产的办法,只能是半人工制造,效率一直提不上来。”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谢迁点点头:“哦,那制造局现在缺什么?需要老夫做什么?” 杨廷和摇头:“大人,陛下极为重视制造局,资金是不缺的。要说人手,其实也不缺。江南吴王殿下也派来技师指导,可就是一直半死不活,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缺什么?要是华侯伟在这里,一定是冷嘲热讽。不把工匠当人看,给的钱再多,能指望他们迸发十二分的热情?早要是提高工匠的地位,调动他们的主观能动性,子弹算什么?没看江南连电机都搞出来了? 谢迁虽然在南京待了时日不短,但对机械对工业还远远不是内行。他无奈的摇摇头:“算了,工业上的事情还是问问殿下吧。硝化火 药现在还是南京供应?”杨廷和无奈的点点头:“南京那边说什么也不肯给配方,军中的黑火 药又不能用,唉,长此以往不是稳妥的做法。” 华侯伟当然不肯公开配方,他不是不想给,而是信不过文官的操守。这可不是黑火 药,一旦扩散出去,被正处于发展前夜的欧罗巴得到,自己拼了老命积攒的优势将荡然无存。保密当然不可能永远保密,那不现实,但是能多拖延一下还是多拖延一下好。等大明真正建立起完整的工业体系,就算泄露出去,也不会造成不可弥补的后果。 谢迁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点明今日的主题:“一师二师已经成立了,十二团营也已经打散,是时候成立新三师了。英国公,你以为呢?” 张懋其实不愿来,这新三师乃是兵部和陛下角力的焦点,自己参合进来怕是讨不了好。从土木堡之后,武将勋贵凋零,英国公府只能是拼尽全力,努力维持军方的稳定。但大势不可违,英国公不再是支撑朝政的一条腿,皇帝也不能依靠平衡文武来控制朝政。慢慢的,张懋也变成皇家和文臣之间的缓冲地带。虽说朱厚照已经表现出超越弘治的一面,但张懋还没有觉得到了需要站队的时候。他咳嗽一声:“按规矩来比较合适。” 雷布雨笑了笑,慢条斯理的问道:“规矩?哪一条规矩?英国公,新军应该也是新规矩,您说呢?” 王越摇摇头:“雷将军,规矩就是规矩,哪怕是不合时宜的规矩,也有一定道理在。新军不外武器变了,战法虽有变化,可神机营用的不也是火器?我看宣府的陈雄就不错。陈雄陈参将是老行伍,神机营也是指挥过的,资历更不用提。相信由他带领新三师,定不负陛下重托。” 谢迁看看张懋:“英国公,你怎么看?” 张懋是打定主意不参合:“老头子对新军不懂,听说烹狼军打仗的时候,不是三段击?是什么散兵线?老夫老喽,哪里懂什么新战法!” 谢迁一笑,知道这头老狐狸不想涉足两方争夺,于是转头看向杨廷和:“介夫怎么看?” 杨廷和倒是干脆,直截了当的说道:“新军装备的乃是新式火器,若论对新式武器的了解和使用,当属烹狼军。历次大战烹狼军战无不胜,其他那些边军卫所可没有这样的机会和战绩。吴王殿下曾说过一句话,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下官深以为然!但王大人说的也有道理,烹狼军中除了雷将军之外,其余人要么是资历不够,要么是能力不够,下官推荐一人,应当符合王大人的想法和能力的需求。此人就是前居庸关副总兵鲍大海!” 王越没词了,比起鲍大海来,陈雄差的就不是一点半点。陈雄只是参将,鲍大海可是副总兵。论能力,陈雄不过是在边关和鞑子打了几仗略有小胜;可鲍大海却是在被朱厚照拐跑之后,参与了每一场战斗,指挥能力那也是可圈可点。 谢迁笑了起来,朱厚照和他曾经谈论许久,针对李东阳几个可能的反制手段一一推演。鲍大海便是破局的最后一环!朱厚照对自己的神来之笔那是自得不已,鲍大海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在自己抢先占据二师师长的情况下,江彬这个最弱的人选尘埃落定之后,鲍大海就成了刺向内阁最锋利的一把剑! 如今新军三个师六万人,若是都掌握在朱厚照手中,顷刻之间,天地倒悬,文官五十年的努力都将灰飞烟灭!就算兵部、户部等六部发难,掐死新军供给,还有华侯伟从南京源源不断的输血。可以说朱厚照这一次的冒险大获成功! 谢迁强忍住心中的激动,笑吟吟的看着张懋:“英国公,你意下如何?” 张懋看看脸色铁青的王越,看看面色如常的杨廷和,心中叹息一声,大明,真的要变天了! 第四百零九章 杨家有子 “嗯,鲍大海不错。王总制,你觉得呢?”张懋只好点头同意,顺势而为是英国公府的立身之本,现在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王越看看四人,谢迁面带微笑有如大佛,雷布雨眼睑下垂看着手中茶盏里那片舒张的茶叶,毫不关心自己的态度,杨廷和一脸正气目光炯炯的额看着自己。王越知道,文官的希望已经破灭,新的时代又将开始。 平心而论,王越不喜欢武将。他是三边总制,但也是文臣。成化年间他就是从都御史的职位上转到边关,和汪直一起建功立业。两起两落之后,已经是耳顺年纪。这回受同乡焦芳所托,进入军机处做军机大臣,应该就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站。 比起李东阳几个后知后觉,王越更早的看到了朱厚照的用心。但是王越是士林中的另册,早年和汪直的勾结,让他一直无法真正成为士大夫的一员。皇家还是文官掌权关他何事?就算提醒了李东阳几个,结局也不会有太大改变。当弘治死在宫廷政 变中,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压制华侯伟,王越就知道,大明的天要变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收回纷乱的思绪,王越笑了起来。无所谓,输便输了。边关还有一百万边军,各地还有几万卫所,文官还有的是机会。他点点头:“鲍大海鲍将军不错,本官同意。那两个副师长的人选呢?哦,还有参谋长?” 异相轮,前宋官家执掌天下数百年的法宝,也是前宋一直富而不强的罪恶源头。王越这是要把水搅浑,让新三师成为诸多势力角逐的那头鹿。不过管他呢?五军都督府裁撤了,英国公府总需要一个表现执大明军界牛耳的职位,光是军机处军机大臣还不够,总需要与之配伍的实力。什么是实力?有枪便是草头王!张懋不可能放弃,大明需要有皇家和文臣之间的缓冲地带,英国公府也乐意做这个缓冲,那么,新三师的象征让出去了,实惠总得弄回点吧? 电光石火间,张懋就想通了这一点,马上出声附和王越:“王总制说的是,新三师不是一师二师,没有烹狼军的骨架,兵士来源混杂,需要多方协作。举贤不避亲,我家张仑之前就是果勇营都指挥,做个主力团团长不过分吧?” 这个臭不要脸的老东西!在座所有人心中同时浮上一句对张懋的祝福。副师长算什么?几个职位当中,真正有分量的就是参谋长和三个团的团长。不过张懋有资格说这个话,张仑也算是弓马娴熟熟读兵书。英国公府是皇家和文臣都不愿意得罪的,一个团而已,给也就给了。谢迁点头:“张仑我见过,人中龙凤,一个团长还是绰绰有余的。” 领班军机大臣说话,那就是一锤定音。不过是一个团长,给就给了,算不得什么,还有两个团呢!王越抢先开口:“弘治十五年进士陈九畴为刑部主事,死囚越狱挺槊夜逐得之,有勇有谋,擅兵事,可为参谋长。大同游击宇文榆生武艺高强,熟知神机营战法,可为团长。” 胃口挺大,参谋长、团长一起端啊?不过兵部还是文官说了算,新军不比烹狼军,还是留一线的好。谢迁点点头:“可!那就择日让这些人选兵吧。” 新三师被三方势力瓜分,朱厚照拿到了最大的一头。加上新一师、新二师两个师,朱厚照终于把京城的兵权牢牢抓在手中!只是这一次交锋,朱厚照和内阁已经撕破了脸,下一回的博弈恐怕就不会如此温文尔雅。 杨廷和回到家中,长子杨慎在院门相迎:“父亲。”杨廷和看着自己的长子无声的笑了一下,却是语气严厉的说道:“功课可曾温习?一会书房我要检查!” 杨慎和杨廷和一样也是天资过人享有神童美誉,三年前已被李东阳收为学生。听父亲问询,偷偷看了父亲一眼,心中不服,争辩道:“孩儿,先生···” 杨廷和一回头不怒而威,杨慎的话说不出来了,杨廷和叹口气,语气罕见的温和:“用修,跟我来。” 看着父亲疲惫的身影,杨缜眼中一酸,连忙跟上父亲的脚步,直奔书房。 杨廷和甩掉身上的外衣,杨缜把父亲的外衣交给老仆,示意一下。书房中只剩下父子两人,周围三丈之内也是一片寂静。 “用修,你的先生和我已经走在两条路上。开国百年士大夫已经开始腐朽了,你的先生看不到大明的未来,还在妄图继续当年于部堂的路。当今不比先帝,乃是英果决断之主。哈密、宁夏两战,天下人都应该清楚当今的性格。用修,你已经不小了,该成家立业了。今年是不成了,明年参加进士考吧。” “爹,那孩儿还要不要去先生家?” 杨廷和一皱眉,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科考之前但去无妨,取中之后,还是···呵呵,也许明年你想见你的先生,就要跋山涉水了。” “爹,你是说先生回致仕?”年方十八的杨慎聪明归聪明,远没有杨廷和的老辣,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诧。 杨廷和摇摇头:“说不准!但李大人这样和陛下顶下去,爹不看好。” “爹,不是士大夫和皇家共治天下么?” “这你也信?儿子,你是为父的骄傲,为父平日里对你严苛,只是望子成龙。但世事艰难,哪里有平坦大道?前宋喊出皇家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结果如何?有宋一朝,汉马不得过燕云。大明不是弱宋,若不是土木堡给了文臣机会,想想太祖、成祖的时候吧!哼!共治天下?怎么可能?” 杨慎迷惑了,他迟疑一下,试探着问道:“爹,你不也是文臣?为何如此说?” “哈哈,用修,为父乃是潜邸之臣,用吴王的话来说,就是彻头彻尾的保皇派。如今你爹我又管着机械制造局,早就是那些士大夫的眼中钉肉中刺。但有机会,你爹将无法在朝堂上立足!” 第四百一十章 端木遗风 杨慎目瞪口呆,杨廷和从未在家中说过政事,今天这是怎么了? 杨廷和摇摇头接着叹息一声:“大郎,为父也算是少年得志,这十几年间顺风顺水,也没什么需要在家里说的。但如今朝局大乱,皇上和朝臣对立,转眼就有数百年的大变局出现。我儿长大成人,马上就要步入朝政之中,你爹我也是父亲!” 杨慎终于落泪,十几年的父子眼前的男人从来都是衣服严父面孔,从不肯流露一点温情。谁知道父亲竟然面冷心热,一直把自己当成他的骄傲?甚至为了自己打破了他的坚持! “呵呵,痴儿,为父怎能不为你着想?李东阳李大人老了,早已丧失当年的锐气,只想着保全圆满。殊不知这世道已然不同!景泰、天顺、成化、弘治,如今已经是正德,哪里有不变的规矩?用修,你年轻气盛,眼中胸中只有那么一本书,却不是人间。为父担心有人利用于你,这才多吩咐两句。” “爹!” 杨廷和在家中教导儿子,李东阳在府中正在和过继子李兆藩说话。 兴许是李东阳一人占尽李家气运,三子尽数夭折,无奈只好过继四弟儿子李兆藩。李东阳长子李兆先幼时聪慧,只是留连青楼妓馆,身体一直不好。将将二十七岁时,应试之后病佚,李东阳大恸。此时看着李兆藩蠢笨的模样,心中哀叹,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教诲:“玉林,朝政之事那会如此简单?在民间或是州府有黑白,到了朝中那有什么是非黑白?” 李兆藩自幼就和父亲跟着这位大伯居住,压根就不会敬畏。此刻不服气的说道:“爹,杨廷和现在是军机处大臣,又管着机械制造局,明摆着是那边的人么。杨慎可是他儿子,怎么会和咱家一条心?” “唉!杨廷和也是正经读书人,和为父其实只是政见不同。但若是将来到了生死关头,相信他会想清楚的。有些事不急,要慢慢来。玉林,不要听外面的谣传,你是宰辅之子,要稳得住!” 李兆藩的亲爹是李东阳的四弟,早早就魂归故土,因此一直和李东阳一家生活。他知道李东阳看不上他的才学,一直想在李东阳面前表现。听李东阳如此说,下意识的回答:“爹,你不说孩儿哪里会知道?唉,孩儿学识浅薄,又没见过世面,给爹丢人了。” 李东阳一怔,接着一股愧疚涌上心头:“我儿说的什么话?读不好书就不能做人了?没这个道理!玉林,你哥走了不过半年,为父心中哀痛,委屈你了。” 李兆藩两行泪水流下,哽咽着说道:“孩儿不委屈!” 李东阳夜不能寐,翻来覆去之后,起身写下一封奏折,求陛下恩准过继子李兆藩为国子监太学生。 已经狠狠给了文臣一棒子,接下来就该给点甜头了。小朝会之后,朱厚照移驾文华殿,送给满朝文武一道大餐。 “李师傅,炜弟说了,开海一切准备就绪,一月之后,就可以出海!” 南京六部已经成立黎通万国商号,京城户部牵头成立了端木遗风商号。只是京城风云变幻,谁也没有把这商号当真。今日朱厚照提起,焦芳惊喜的说道:“陛下,端木遗风已经启动了么?可获利几成?” 这家伙倒是率直,哪个读书人会直接说钱?朱厚照笑着点头:“第一次由开总衙门代买,预期获利至少,三倍!” 马文升微笑着听朱厚照说,听到获利如此丰厚,不禁开口问询:“陛下,获利如此之多,是不是太过?” 朱厚照摇摇头,看着刘瑾:“刘伴伴,你去过开总衙门,跟马大人说说。” 刘瑾得意一笑,朗声说道:“马大人你有所不知,过去海上贸易获利只有三倍,是因为西洋有大食人作祟。现在有了射日军护航,可直达欧罗巴,获利何止十倍?但抛开成本和意外之后,五倍是比较稳妥的预期,万岁爷是说的保守,不是海贸利润不高!”刘忠在一旁说道:“马大人是怕与民争利,而不是怕获利不丰厚!” “哦,不会的。马大人、刘大人,这开海不是压榨大明子民,而是避开沿岸的高额税赋。所以不存在与民争利,请两位大人放心。” 李东阳点头:“如此倒是件好事!京城居大不易,京官苦俸禄低,不是长久之计。若是开海成功,也是陛下的仁心一片。” 朱厚照笑着点头:“不仅如此,海外带回金银之后,造币厂就能加大马力,朕有心废除宝钞!” 宝钞这个东西实在是让人又爱又恨!轻巧方便携带,大宗交易也安全许多;但宝钞滥发,一直在贬值,官员的俸禄一半都是宝钞,让京城当中怨声载道。可大明一直闹钱荒,没有宝钞也不行,只好一直这么将就着。 朱厚照有心废除宝钞,李东阳是举双手赞成:“哦?陛下,老臣多谢陛下。京中官员受此荼毒久矣!” 朱厚照心安理得的接受李东阳的夸奖,从一旁的桌案上拿过一本奏折,递给李东阳:“李师傅,这是炜弟写的奏折。” 李东阳翻开一看,疑惑的说道:“官办票号?” 马文升猛地提高警惕,狐疑的问道:“陛下,这不是前宋王安石的青苗法吧?” 王安石的青苗法被文官们诟病几百年,但是华侯伟搞得这个官办票号,确实和青苗法有诸多相似之处。 李东阳一会看完之后,把奏折递给马文升,接着忧虑的说道:“马大人说的有几分道理,老臣也觉着和王介蒲的青苗法有点相似。陛下,真的不是青苗法?” 朱厚照摇摇头:“当然不是。李师傅,青苗法多为摊派,而官办票号全凭自愿。青苗法多为百姓借贷,而官办票号则是为了商贾贸易使用。李师傅,有了官办票号,那些私人票号就可以关门了!” 焦芳一副恍然的样子:“陛下,难道是高利贷?” 第四百一十一章 汇通天下 大明此时的高利贷虽不如宋朝时候,可也不算轻。中国整个封建社会高利贷,一直都是高门大族最犀利的吸金工具。华侯伟不想一下推出银行,那样遇到的阻力太大,得罪人太狠,成不了气候。想到以往看过的穿越,动辄就开银行办工厂,华侯伟就想笑。真说到银行,有几个是财会学校毕业的?不用多光是利滚利能算清的人都算是人才。 华侯伟的心不大,先弄起来票号,慢慢发展成银行。多次掠夺之后,华侯伟和朱厚照手中已经有了大量的黄金。但是作为金银铜中间的白银,数量太少,形不成完善的货币体系。中国就不是一个多银的国家,历代开采出来的银子,远达不到做为货币的数量。倭国的石见银山还在开采当中,远水解不了近渴。那么,票号开出的银票实际上就成为白银的替代品。 现在大明因为华侯伟这只蝴蝶的出现,本应该明后期出现的票号提前问世。华侯伟一直担心票号滥发银票,重创经济,索性开办官办票号,用历次抢回来的黄金做为保证金,用银票慢慢取代宝钞。现在正是大航海的开端,大量的白银即将从地下问世。通过贸易,用工业品倾销的手段,加上传统的手工业产品,不断抽取欧洲的血液,让大明一直站在世界的高处。 朱厚照当然不知道华侯伟的计划,但他也知道大明钱荒,也知道宝钞近乎于废钞。所以华侯伟提出来开办官办票号,他马上就明白这可是大杀器,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和文官达成协议。 朱厚照微微点头:“不光是高利贷,还有民间票号。焦大人,若是那些票号也和宝钞一般滥发,你说,后果如何?” 焦芳打个寒战:“一家出问题还不要紧,若是一批票号···那可不得了!” “是啊,宝钞其实现在已经成了一张废纸,朕其实也知道。若是再加上票号···可若是官办票号成了,宝钞也就可以寿终就寝。” 宝钞算是一大恶政,历来被官员们深恶痛绝。尤其是每月领取俸禄的时候,看着手中的宝钞,恨不得马上撕碎了!李东阳没有着急下结论,而是若有所思的问道:“陛下,官办票号的银票和宝钞有何不同?” 嗯,有这样的担心也是情理之中。朱厚照明白李东阳的意思,别换个名字再糊弄天下人。他诚恳的解释:“既是票号,当然按照票号规矩来。首先必须有保证金!炜弟加上朕几次出海,获取黄金已经百万两以上。这些钱放在库里也是死钱,不如放在票号当中当做保证金。第二,决不能超发!这一点是最难的。炜弟的意思,皇家、藩王、国库、勋贵、朝臣、商会六家持股,都派驻代表,定期不定期的查验,开出来的银票金额,决不能超过保证金的两倍!更不允许提走保证金!” 马文升笑了起来:“呵呵,股份制?陛下,真的有用么?” “有!马大人,正所谓痛定思痛。宝钞其实很不错,铜钱携带不放便,黄金银两太惹眼,宝钞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唉,可惜历代杀鸡取卵,把宝钞弄得臭不可闻。朕已经下了决心,皇家由大宗正出面,藩王由吴王府出面,国库由六科出面,勋贵由寿宁侯出面,朝臣由军机处出面,商会各地轮流,相互形成钳制,任何一方任期不得超过三年!” 刘忠点头:“这倒是稳妥之计。陛下,票号主营些什么?” 刘瑾接到朱厚照的信号,立即答道:“于民间票号无异,但今后军饷、俸禄、漕粮、盐铁统统都用银票结算!” 嘶!焦芳倒吸一口冷气:“好大的手笔!陛下,这样一来,宝钞可就真的没用了啊!” “嗯,官办票号运转之日,就是宝钞寿终就寝之时。李师傅,你意下如何?” “总股本多少?” “两千万两白银!朕与吴王股本一百万两黄金!其余股本平分!当然,若是朝臣觉得股本太多,也可以让给商会,商会可不缺钱!” “哦,那民间票号呢?” “无碍,井水不犯河水。但朕打算在军机处下弄出一个银监局,监察天下所有票号,包括官办票号!” 刘忠心中叹息,陛下这是要把军机处抬出来,和内阁打擂台啊。银监局有了,会不会还有军监局?“陛下,军机处乃是处理军机的地方,银监局还是放在户部之下比较合适。” 朱厚照摇头:“不!刘大人,非是朕要军机处加强,而是朕信不过户部!全面预算施行也不算短了吧?朕没有看到让人眼前一亮的成果。内阁日理万机,再加上银监局,朕怕阁老们忙不过来啊。军机处则不然,也就是现在军制改动时候比较忙,之后必然空闲时候很多,谢师傅这样的大才岂不是浪费了?” 明白了,李东阳终于看懂了朱厚照的想法。这是学着前宋建了一所枢密院啊!文武分野,内阁处理朝政,军机处处理军事有关的政务,皇帝居中协调,好大的手笔,好高明的手段,断然不是朱厚照能想出来的。 李东阳精神有点恍惚,那个妖孽又出手了,一样的邪性,一样的犀利,一样的无解!还有那个官办票号,更是直接断了那些大族世家的财路。天下兼并土地的办法不外就那么几条路,灾荒兵祸高利贷,不凭借权势的话,也就是这样了。 马文升是难得的文武全才,对朱厚照的想法不反感。文武分野本就是应该,兵部或者说内阁插手军事,常常误事。毕竟文武双全的人才凤毛麟角,弱宋之前倒是很多,现在么,太难了。 李东阳无奈的叹口气,退吧退吧,这银监局不要也罢。于是点头同意:“陛下说的也是,就依陛下,银监局放在军机处之下。” 一月之后,汇通天下的金字招牌挂在新建的三层小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兄台,这是什么商号?” “票号!没看见么?汇通天下的金字招牌!听说是皇帝背书,天下藩王、商会、勋贵、朝廷都有股份。” 正在此时,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人手拿铁皮喇叭,大声吆喝:“诸位老少爷们,此乃大明官办票号,六家股东,保证金两千万两白银!银票即开即兑,绝不拖 欠!陛下颁下圣旨,今后朝廷的军饷、官员的俸禄、大运河的漕粮都会用本票号的银票结算!” 三鑫公司的佟掌柜适时在人群中高声问道:“利率几何?” 对啊,这才是这些走南闯北的商贾们最关心的事情,一双双眼睛都看向那个中年人。中年人矜持的一笑:“鄙人钱永存,乃是京城汇通天下的二掌柜。鄙人可以很负责的告诉大家,月息三文!” 哗然一片!不是因为太高了这货是黑心肠的奸商,而是太低了,看起来满脸奸诈的钱永存竟然是个厚道人? “诸位,诸位,先不要说利率真假,请大家先看看我汇通天下的实力!来啊,打开!” 汇通天下商号门前的空地上,一大幅红布之下罩着巨大的事物。几个小厮扯动红绳,红布落地。唔!所有人大吃一惊,都朝前挤想看的更清楚一些。 啪!一声枪响!两队新军士兵手持霰弹枪拦在人群前方。钱永存冷笑一声:“财白动人心,但是!你们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这是新军三师的军爷,汇通天下的安全由他们负责。” 空地上红布下的事物显露真容,一座真正的金山!无数金砖叠加在一起,搭建一座金山。金山顶上,一条金龙昂首怒吼,肆意张扬。 钱永存指着金山:“诸位,这边是我汇通天下的信誉,大明除京城之外,应天府也有一座汇通天下,也有一座金山。宣府、大同、太原、济南、泸州、南昌、广州、武汉······十三行省每一省都有三座汇通天下,汇通天下开出的银票天下通兑!” 我靠!人群中大部分都是走南闯北的商贾,最头疼的事情就是大额交易缺少足够方便的纹银。当然,缺钱无处融资的商贾也不少。若是这家汇通天下的官办票号真的能够保证资金的安全性,经商也不是件多么难的事情。 钱永存指着金山继续说道:“为保证票号不滥发银票,陛下特地成立银监局。汇通天下的六家股东也成了监察人员,这银监局将对天下所有票号进行监察,汇通天下也不例外!所以大家放心,汇通天下绝不会倒闭,汇通天下将于大明与国同休!” 佟掌柜大声问道:“存钱利率几何?” 钱永存嘿嘿一笑:“五千两之下无需利率,五千两之上,每年存放费是,本金的千分之一,数额不超过三百两!” 票号存钱是需要缴费的,不象现代银行还能得点利息。可汇通天下的收费简直低的不像话,这哪里是票号?简直就是施主! 第四百一十二章 开门红后的严霜 “这哪是做生意?皇家也不是善堂,奥秘到底在哪?” “听那个钱永存说啥,下面应该还有!” 果然,钱永存再次开口:“汇通天下主要是为各位不方便的时候,提供资金。还有,若是嫌携带金银不方便,异地通兑本票号只收本金千分之三,封顶三百两。” 靠!这可是好事!要知道就是太祖成祖年间,带着钱上路也不是简单的事。各地镖局林立为何?还不是不太平?这要是只收三百两,从南到北省多少钱? 除此之外,融资才是最为头疼的事情。高利贷种类繁多,什么砍头贷、驴打滚、九出十三进···经商抓住一个机会就有可能一步登天,但融资渠道实在太少。家里没个有钱的亲戚,想弄到钱太难了! “钱掌柜,利率你刚刚已经说了,不知道何人才能贷出钱来?需要什么条件?” “简单,有大户担保,或是家中田产抵押都可以。汇通天下有最专业的评估人员,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本票号不是当铺,不搞那些十不存一的勾当,但是也不会让贷款超过抵押物。” 一个乞丐这时候突然高声问道:“钱掌柜,我能存钱吗?收多少钱?” 钱永存并没有嫌弃这乞丐,而是温和的一笑:“存!为什么不让你存?存钱不超过千两不收保管费。不过有一样,咱票号开出来的银票只看票不看人,你丢了银票别人取了你存的钱,和本票号无关!” 嚯!围观的人群齐齐惊呼出声!现在的票号可不做小额的生意,想存钱也行,得交保管费,一年下来那点钱指不定连保管费都不够,所以也没有斗升小民存钱在票号,都是家里藏起来,要不挖个坑埋起来。没想到这汇通天下竟然也连这点蚊子腿也不放过! 乞丐欣喜不已,抠抠索索的从怀里掏出五分银子,不好意思的递给钱永存:“钱掌柜,这点银子你帮我存起来,放在身上实在不方便。” 钱永存满脑袋黑线,自己一个堂堂的二掌柜,动辄上万两银子的交易,你五分银子也想让我存?不过汇通天下就这个规矩,自己也不知道为啥,想到每年不菲的工钱,钱永存满脸笑容的接过这看不清颜色的五分银子:“这位,咱先说好,银子成色不同,汇通天下的银子都是银币,这火耗汇通天下可是不负责。” 乞丐犹豫半天一咬牙:“成!您说个数,我认!” 钱永存把银子交给从卿福斋挖过来的朝奉手中:“看看!” “掌柜的,这银子不纯,只有八成。” “嘚,这是咱汇通天下头一单,图个吉利,就不收你的火耗了。来,开一张五分银子的存单。”说完之后,示意朝奉领着乞丐办手续。 钱永存转身面对人群说道:“本票号只出具一两以上的银票,一两一下只有存单。存单异地不可存取,但在开具地,只要是汇通天下的铺子,就可以存取。” “这汇通天下是疯了吧,这点钱还不够塞牙缝的。”“是啊是啊,又不收保管费,靡费人工图什么啊?” 人群中议论纷纷,其实这个问题朱厚照也问过华侯伟。当时华侯伟大笑,只说了一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后来朱厚照回到京城之后,召见户部尚书韩文时问起,韩文却是大加赞叹。言说集腋成裘,民间散落无数银两,不是在土里埋着,就是在财主家地窖里吃灰。要是都收进汇通天下,将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 “孩他娘,咱家那点也存起来吧?放在家里心里老是不踏实。” “当家的,走!回家取银子去!” 一个时辰之后,大生意没来,可浩浩荡荡在汇通天下门口排队存钱的斗升小民,却让汇通天下的金库不断充盈起来。 朱厚照走进文渊阁,谢迁有点心神不宁,看见朱厚照的身影,才待起身,朱厚照连忙伸手示意,一屁股坐在谢迁对面。 “谢师傅,朕也有点担心。汇通天下若是不能一炮打响,后面的谋划都是无根之木,再也没有问世的必要。” 谢迁笑了笑,笑容有点勉强:“陛下,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殿下算不上算无遗策,可出错的时候很少。” 王越看着两人不说话,对华侯伟他是如雷贯耳。与他人不同,因为有汪直的关系,他天然就对这位收服了那个凶残的西厂厂督很好奇。加上这些年华侯伟东征西讨,又是扑灭宫变又是出海,实在折腾的起劲,那份好奇心就更重了。此刻终于忍不住出口问询:“谢大人,都说吴王殿下聪慧,下官神往已久。这次官办票号···” “万岁爷!万岁爷!”高凤喜滋滋的跑进来。 “怎么?有消息了?” “万岁爷,京城百姓蜂拥而至,把汇通天下堵了个水泄不通。” 看着高凤的笑容,朱厚照也笑了起来:“还等什么?把你憋的宝放出来吧?” “万岁爷,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京城百姓存银三十万两!” 谢迁一惊长身而起:“多少?” “谢师傅,三十万两纹银!现在估计更多!” 王越怅然若失:“好一个吴王殿下!真的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朱厚照哈哈大笑:“原来我大明富足如此,谢师傅,天下风云就此而动,大明沉在地底的银子都要重见天日了!” 与此同时,焦芳也在内阁李东阳的厅堂中喃喃说道:“厉害!大明从此不再缺钱了!”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李东阳这时候却是想起多年以前,那个总角顽童狡黠的模样,想起当年的老大人徐溥,想起大明钱荒困扰时候的窘迫。 马文升也笑着站起身,看向窗外:“集腋成裘积沙成塔,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原来当年只是差了这一点点!” “下官当时也只是侍讲,殿下也见过几面。还是徐大人看得远,当年就因为一国天下和先帝起了争执。唉,徐大人仙去的时候还对殿下念念不忘,要是今日之事徐大人知道,还不知道要多高兴!” 李东阳笑了,不管立场如何,这官办票号总归是好事。“走,看看去!” 汇通天下在京城一共有三座铺子,每一家铺子前都是长长的队伍。排队的斗升小民有老有少,有贩夫走卒有戏子衙役,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刘忠看着人群,奇怪的问道:“没有什么好处啊?为何他们都笑呢?” 几位阁老都是迷惑不解,焦芳径直走到一位老者身边,打个招呼:“老丈,这汇通天下又没有给大家好处,为何都在这里排队?” 老头看看焦芳,笑了起来:“家里有钱吧?汇通天下已经给了咱最大的好处,只不过你不懂而已。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咱老百姓能有多少钱?好不容易攒俩钱,藏在哪都担心。现在好了,汇通天下不收钱就给保管,怎么不是好处?” “老丈,难道是担心人偷么?”焦芳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个理由好像太牵强了。 老头叹口气:“你以为就防着外人?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前几天隔壁的老王上吊了,他家那个讨债鬼偷了他的棺材本,转头就去了赌坊。还有崇文门外李阿大的老婆,儿媳妇卷走家里的继续和人私奔了。世事艰难,哪里是你这样的有钱人能懂的?” 焦芳傻了,原来百姓的生活竟是如此?礼义廉耻呢?刘忠赶忙走过来问道:“为何不报官?” “报官?哼!没听说衙门口八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正经人家谁敢去衙门?” 几位大佬都觉得没趣,恹恹的离开。李东阳摇摇头:“民之艰难啊,官办票号是善政!” 善政?恐怕在某些人看来不是这么回事!卿福斋中,也有数人坐在厅堂中高谈阔论。 “哎呀,我的黄掌柜,都火烧眉毛了,你背后的东家就没什么话?” 黄喜才哼了一声,很是不满对面马骥龙的慌张:“着什么急?汇通天下今日才开张!泥腿子的钱才多少?咱犯得着赚那钱?” “黄掌柜,已经三十万两了,不算少了!” “那又如何?只要大商贾还在咱们手上,那些穷哈哈算个啥?京城大得很,天下更是大得很,你到底怕啥?” “汇通天下的利率可是比咱们低得多,那些大商贾可不是开善堂的,能省则省,我怕他们马上就会转移资金!” “切!敢!我东家你东家都是当朝四品官,这些商贾不怕王法吗?” “唉,黄掌柜,汇通天下背后可是皇上!谁还能大的过皇上?” 黄喜才沉默下来,是啊,东家是通政使司誊黄右通政,人家可是天下至尊,完全没有可比性。半晌,黄喜才恶狠狠地说道:“那就联系各家,告诉那些商贾,谁敢另投他门,以后就别想做生意!” 一股妖风四起,京城票号、当铺联手,共同压制初生的汇通天下。 “万岁爷,商贾进汇通天下的寥寥数人,没什么动静!”谷大用刚刚执掌西厂,得到消息后,就报给信心满满的朱厚照。 第四百一十三章 谁在套路谁? 朱厚照脸色阴沉下来,杨廷和曾和商标局的蒋冕搭过班子,闻言皱眉:“不对啊?商人逐利,利率如此之低,应该是车马盈门踩破门槛才对啊?其中必有蹊跷!” 朱厚照看向谷大用,谷大用点头,老老实实的说道:“京中几家票号当铺联手,警告商贾不得于汇通天下存钱借贷,否则他们背后之人必定出手!” “背后?呵呵,说说!”朱厚照笑声里都是冷漠,看来还是自己手软啊,阿猫阿狗都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是!万岁爷,卿福斋背后是通政使司誊黄右通政,孔方堂后面是大理寺右少卿···” 谢迁听谷大用说完,淡淡一笑:“好事!” 朱厚照不禁疑惑的看过去,杨廷和也怪异的问道:“谢大人,为何如此说?” 谢迁看着朱厚照,朱厚照恍然,点头说道:“的确是好事!” 杨廷和也醒悟过来,一拍额头:“是!下官也糊涂了,的确是好事!跳的越高死得越快!” 谷大用眨眨眼,实在不明白这几个打什么机锋。朱厚照看的样子笑了起来:“老谷,西厂成立至今也没办过什么大案子吧?” 谷大用这才惊喜的叫出来:“啊!奴婢好笨!奴婢这就去办!” 柴盛锦走进汇通天下的大门,有伙计热情的迎上来:“请问员外办什么业务?” 柴盛锦一笑:“当不得员外,某要存钱,这手续怎么办?” “员外要存多少?千两足银以下不收保管费,千两以上收取年率千分之三,封顶三百两!” 柴盛锦向着门外喊了一声,四个壮汉抬进来一个大木箱。“这里是纹银七千两,怎么个存法?火耗多少?” 这时里面走出一个中年人,朝着柴盛锦一笑:“鄙人汇通天下大堂大柜,白银九成五之上不收火耗,刘先生,验验成色!” 一个瘦麻杆一样的朝奉走出来,随手拿起箱中一块银锭,掏出放大镜看了看,拿手掂一掂。抬头向着柜台里面喊了一嗓子:“天平拿出来!” “员外,这是咱家的天平,这是工部备案的砝码,你这是五十两的银锭,咱这是五十两的砝码。看,这是量杯,算算就知道,你这成色不足九成五,但绝对超过九成三。” 看着量杯中的水线,柴盛锦佩服的点点头:“这就是那个密度的计算吧?不愧是汇通天下!老柴我服了!” “柴员外,火耗一百四十两,你看?” “成!公道!这样,我再补上这一百四十两,凑个整数!开票吧!” 大柜拿过来开好的银票,递给柴盛锦:“柴员外,这是你的银票。大明只要有汇通天下的地方通兑,另外再交二十一两的保管费就成!” “哈哈,好说好说!比请镖局合算多了!多问一句,提款的时候,交付的是官银还是银锭?” “唉,看我这记性!都不是,是造币厂出产的银币!一两一枚,还有一枚百两的金币!”柴盛锦眼睛亮了,忙接过大柜递过来的银币金币:“这就是金币?好东西啊!我这七千两七十枚就够了?真方便!成色多少?” “呵呵,这都是造币厂新出的,银币九成五,金币足金!” 满心欢喜的柴盛锦走出汇通天下,坐着马车直奔崇文门。没想到没走出多远,就有人拦下马车。 柴盛锦皱眉,挑开马车的帘子,刚想问是怎么回事。外面有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柴盛锦?” 柴盛锦心头一紧,点头答应:“是我!官爷有甚事?” “昨晚是不是和李满堂在翠香楼喝酒?” “是!官爷,我和五军都督府的何伯爷相熟,这是点茶钱,请官爷吃茶!” “唉,柴员外,没用啊。何伯爷?五军都督府已经没了,大理寺还在,走吧,你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官爷,死也死个明白,柴某犯王法了么?” 大理寺的这位衙役笑了笑,拉长音调说道:“大理寺办案,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围观的百姓都是一脸悻悻,大理寺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说反了吧? 富贵险中求,柴盛锦一咬牙,大声叫道:“柴某一没欠债二没杀人,犯了哪条王法官爷你也不说,柴某为何要跟你走?” 那衙役冷笑一声:“不知道?去了大理寺你不就知道了?柴盛锦,再说一次,你要再不走,就是违抗官令!” 官字两张口,谁能说得过官?柴盛锦无奈,只好跟随衙役去往大理寺。 谷大用得到消息,立马精神大振:“哈哈!可轮着咱西厂开张了!马二虎,你不是匪号赛阎王吗?是不是让咱家也看看你的成色?” 马二虎劲头十足,一挺胸膛:“谷公公,属下这就动手!” “等等!着急吃不了热豆腐,那个柴盛锦,嗯,是这个名字。柴盛锦想投靠咱西厂,不下苦怎么行?真要死了,咱家替他尽孝养子!” 大理寺牢狱中,柴盛锦被吊在木架上,浑身血迹斑斑。狱卒冷笑一声:“早就警告过你们,不允许和汇通天下做生意。竟敢不给京城爷们面子?那你就连里子也别想要!” 柴盛锦勉强抬起头,心中终于不托底了。这西厂还不来,自己都要被打死了!难道?死了的柴盛锦比活着的柴盛锦更有价值?想到这里,他不禁哀求:“官爷,念在小人是初犯,就放了小人吧!小人这里有七千两,都献给官爷!” 坐在木桌后面的一名书吏叹息一声,站了起来:“柴盛锦,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出头的椽子先烂,冒头的芽子先掐!这一刀你是逃不过了!哦,七千两是吧?七千两谁也没见过,谁能证明你有七千两?” “错!”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书吏一愣,马上恭敬的问候:“严大人!” “七千两银票是赃款,作为证物上缴国库!”严潘闲瞪了一眼书吏,这可是七千两,不是七百两,你也不怕撑死?汇通天下的银票,那么多人都看着呢,什么钱能动,什么钱不能动心里没点数么? 柴盛锦绝望了,想一股脑都说出来,但是仔细一想,一条道走到黑还有人管家里。要是两头不落好,家里人谁管?于是脸色慢慢冷下来,盯着来人说道:“草菅人命,大人,举头三尺有神灵!” “哈哈,神灵?可笑!本官依法办事,谁能说个不是?你的钱本官上缴国库,不贪腐谁能奈我何?”严潘闲张开双臂仰天大笑,声音在大理寺天牢中回荡,有如夜枭鸣啼让人不寒而栗! “是嘛?”人未到声先到,纷乱的脚步声中,有人接着严潘闲的话冷笑。 “谁?”严潘闲回头,大理寺天牢可不是随随便便能进来的,难道是麻仙塘? 来人不认识,严潘闲心中松了口气,打着官腔问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大理寺?” “认识一下,某西厂大档头马二虎,奉厂督谷大用谷公公之命查案。严潘闲,你的事发了!” 西厂?严潘闲可不怕阉贼,他冷笑一声:“西厂又如何?本官六品右寺,没有内阁和陛下的首肯,谁敢动我?” “呸!真还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实话告诉你,老子以前在锦衣卫昭狱干过,希望你一会嘴还这么硬!来啊,带人犯!” 第二天大朝会,朱厚照正在无聊的听着朝臣们激昂文字,说着鸡毛蒜皮的大事。谷大用顶着两个熊猫眼走上来,把一叠文案交给刘瑾。 朱厚照接过文案,仔细的看了一遍,冷笑一声,把文案摔在御案上。 刘忠感到情况不对,于是拱手上奏:“陛下,可是出了大事?” “大事?也不算大事,但朕心寒呐!刘伴伴,给刘师傅看看!” 大殿中突然静了下来,大家都看着刘忠手里的文案,心中不断猜想到底是什么事惹得龙颜大怒? 刘忠越看越是心惊,看完之后交给首辅李东阳。朱厚照懒洋洋的问道:“刘师傅,怎么样?开眼吧?咱大明真是无奇不有,啧啧,有才啊!” 刘忠叹息一声,心中痛恨那个不长眼的大理寺右少卿,但又不能不管,只好说道:“陛下,其心可诛但不违律法,恶迹未彰,嗯,小过不好重惩。” 朱厚照眼中寒芒一闪,却是没有说话。李东阳看完之后,摇摇头:“陛下,此案涉及甚广,是不是交由刑部和都察院审理为好?” 朱厚照呵呵笑了起来,点点头:“好,李师傅觉得好,那朕就准了。” “陛下,此案事实清楚,不必再审。臣以为大理寺右少卿梁文谦公报私仇罪大恶极,理应重处!”焦芳额头冒汗,马上和李东阳唱反调。 李东阳一怔,心中极为不满。没想到马文升也跳了出来:“陛下,焦大人说得甚是,臣也以为应当重处梁文谦!” 朱厚照眼一眯,摇摇头:“李师傅认为本案疑点重重,刑部都察院都是干吏,想必这件案子定能水落石出,绝不会冤枉梁少卿。” 第四百一十四章 火花四溅 李东阳终于醒悟过来,皇上这是要兴大狱啊!怪不得焦芳和马文升都急着把那个混蛋交出去,这是怕皇上姑息养奸之后,突然雷霆一击,将京中那些不成器的家伙全部拔除!李东阳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有了新军,有了军机处,朱厚照已经有足够的底气,按照自己的想法摆弄朝政。 已近耳顺之年,李东阳早已成为大明士林星空中最闪耀的那颗。茶陵诗派的当家人,书法大家,无论是哪一种身份都已经站在文坛的最高峰。进入内阁之后,弘治帝性情温和,君臣相宜,那种挥洒自如的感觉让他心神俱醉。谁知道一朝风云变,那个顽劣的太子登基之后,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来,风花雪月的日子不去不复返。 眼下皇上咄咄逼人,让李东阳胸中那口戾气终于爆发。李东阳依旧一副和风细雨的模样,不疾不徐的说道:“陛下所言甚是,老臣也相信刑部和都察院必会给梁文谦一个公道。” 朱厚照眉毛一挑,似乎有些惊讶李东阳的反应,但很快就欣然点头:“李师傅说的是,那日小吏带走商贾时候说的话,朕甚是赞同。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朕,拭目以待!” 焦芳和马文升交换一下眼神,心中都是诧异不已。李东阳自朱厚照登基以来,虽说有诸多抱怨,甚至还搞出几个小动作,但总体上依旧是顺着朱厚照的,以至于外界都说李阁老和成化年间的刘吉刘棉花有着一拼。没想到今日竟然如此硬气,这是想和陛下掰掰腕子? 柴盛锦以为自己已经过了鬼门关,心中放松。想着出去之后,自己也能在这天下锦绣之地占据一席之地,不胜欢喜。没想到进天牢的不是西厂的番子,而是刑部的主事。从大理寺天牢到刑部大牢,柴盛锦的心好像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一介商贾哪里懂得朝堂之上的刀光剑影?漫说是他的恩主谷大用,就是当今皇上朱厚照也不能随心所欲,也得在朝中一刀一枪的拼杀。 左都御史刘宇坐在刑部大堂一侧,居中而坐的正是刑部尚书何乔新。何乔新看着底下的柴盛锦,心中烦躁不已。一个小小商人,竟然搅乱朝局,不管是非对错,这个小人断然留不得! “柴盛锦,大理寺因何拘你问案?” 柴盛锦心中一颤,大理寺颠倒黑白无故抓了自己,昨日夜间西厂已经都登记在案,今天这个官老爷居然说大理寺是问案?大事不好!不过事已至此,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盼着谷大用伸手,自己已经是退不得了! “大人,大理寺并未问案。草民被抓进大理寺之后,无人问案直接严刑拷打。当时拷问草民的书吏说,因草民存了七千两银子在汇通天下,犯了京城各家票号的忌讳,才有此劫难!” 何乔新心里这个腻歪,这个商贾竟敢掀开那些不可言说,却又无伤大雅的东西,其心可诛!他冷冷的看着柴盛锦,好像猫看着老鼠,眼中的冷冽几乎冻僵了柴盛锦。半晌何乔新才继续问道:“你为何在汇通天下存钱?” 刘宇惊愕的看向何乔新,偏向不是不可以,但如此光明正大的说出来,皇上会有什么反应?呃,是了。何乔新就是要皇上知道他的态度,让皇上明白什么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他不安的咳嗽一声:“何大人,此言不妥。汇通天下也是朝廷的产业,何大人,还是慎言慎行的好。” 何乔新冷冷看了刘宇一眼,换了个说法:“好。柴盛锦,你说大理寺书吏威胁于你,可有人证?” 柴盛锦还没有说话,刘宇终于忍不住了,站起身朝外面走去:“何尚书,偏袒如此,何必问案?本官不奉陪了!” 何乔新脸上挂着冷笑,看着刘宇远去的背影不发一言。刘宇能当上这左都御史,是走了焦芳的门路,投靠刘瑾才当上的。何乔新早就看不过眼,此时发作,倒也不惧怕刘宇背后的刘瑾。他站起身来伸个懒腰,呵呵笑了起来:“来啊,退堂!” 朱厚照正在文渊阁和谢迁等人讨论新军部署的问题,刘瑾走到朱厚照身边耳语几句,朱厚照点头,不一会,刘宇见了文渊阁。 见礼之后,刘宇说道:“陛下,大理寺一案臣无法审理。刑部尚书何乔新偏袒大理寺太过,臣据理力争,无奈何乔新一意孤行,臣无能,只得奏报陛下。” 朱厚照脸一下涨得通红,何乔新胆敢这么做,就是要给自己点颜色看看,就是明目张胆的藐视皇权,就是要彰显文臣对朝局的控制力。这不亚于直接在朱厚照脸上扇了一耳光,年轻的君王再不顾忌景泰朝以来的局势,一把摔碎了桌上的和田玉如意! “狗贼!安敢如此!” 谢迁一脸凝重,一眨不眨的看着朱厚照。朱厚照呼吸急促,恶狠狠地下令:“钱宁!刘瑾,叫钱宁觐见!” 江彬卸任锦衣卫指挥使,钱宁就不出意外的接任。江彬是一把好刀,但新军更重要。钱宁虽然身上刘瑾的烙印太深,但文官势大,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钱宁很快就来到文渊阁,朱厚照犹自在阁中来回游走。 见到钱宁,朱厚照停下脚步,哼了一声:“钱宁,朕提拔你做锦衣卫指挥使,有不少朝臣诟病。说你年纪太小,又无文韬武略,怕你镇不住场子。朕不以为然!今刑部尚书何乔新丧心病狂,不仅不能秉公办案,且多有狂悖之言。钱宁,朕可以相信你么?” 请将不如激将,朱厚照已经开始显露帝王心术的峥嵘。钱宁一张俊脸激动地泛起红润,大声叫道:“臣以死报效陛下!” “朕不要你死,要你成一把锋利的刀,替朕杀尽这朝中不臣之臣!” 何乔新出了刑部,径直回了家中。沐浴更衣之后,静静地坐在书房。 咣啷!远处院门被人暴力打开,人声鼎沸。何乔新笑了起来,怔怔的看着书房雪白的墙壁上,那一幅颜书:静气。国有妖孽沉静待之!我辈秉承圣人教诲,无惧刀斧加身! 钱宁带着数人闯进何乔新的书房,何乔新冷冷一笑:“锦衣卫大驾光临,何某何其幸也?走,带本官见识见识锦衣卫诏狱如何的不见天日!” 钱宁冷笑:“三纲五常乃是圣人教诲,尔乃圣人门下,尸位素餐也就算了,竟敢颠倒黑白贪赃枉法?还有脸说锦衣卫如何?枉披一张人皮!来,请这位何大人参观一下诏狱如何惩奸罚恶!” “万岁爷,何乔新已经进了诏狱。” 朱厚照脸色稍稍和缓,微微点头:“好。朕要知道何乔新为何狂悖至此,背后还有何人为同党。” 刘瑾稍稍迟疑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万岁爷,何乔新自恃官高位重···” “朕只要真相!” 谢迁一愣,杨廷和忍不住劝谏道:“陛下,何乔新狂妄无上,但终是朝中重臣,可否稍稍留点体面?” 朱厚照半晌没有说话,良久才轻声说道:“罢了,让钱宁想办法。” 钱宁能有什么办法?面对早就置生死与度外的何乔新,又不能用大刑,钱宁一筹莫展。不得已,只好找到刘瑾:“干爹,这何乔新死硬死硬,又不能用刑,孩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刘瑾有心不管,可又于心不忍。钱宁和自己关系太密切,现在东厂在自己手上,锦衣卫在钱宁手上,十分不妥。想到在应天时华侯伟的叮咛,刘瑾总觉着后背发凉。算了,过了一关算一关吧。刘瑾想了想,悄声说道:“万岁爷要的是真相,真相!你懂?” 钱宁摇头,气的刘瑾伸出手想揍钱宁,半晌才叹息一声:“阿宁,咱们做奴才的,应当替主分忧。真相不是真相,但真相一定是主子需要的真相!” 钱宁这下茅塞顿开,眼开眼笑的说道:“干爹,我懂了。真相就是” “嘘!话不要说透,知道就好!阿宁,干爹明日就会辞去东厂厂督的位置,你好自为之!” “干爹!难道?” “不!”刘瑾摇摇头,饱含深意的看着钱宁继续说道:“阿宁,万岁爷不是那样的人,可咱们做奴才的不能让主子为难!况且独食不肥,潜邸伺候万岁爷的可不止咱家一个。是时候和老伙计们吃个饭了!” 钱宁遍体生寒,脑中嗡嗡作响。一直以来刘瑾维护着自己,自己也把刘瑾当作一株参天大树。没想到,宫中竟如此复杂,干爹也无法··· 第二天小朝会,朱厚照脸色阴沉的坐在金銮殿。九大卿除了何乔新俱都在场,加上内阁四人,奉天殿中气氛有些阴郁。 半晌,吏部天官王鏊开口上奏:“陛下,老臣听闻刑部尚书何大人被下锦衣卫诏狱,不知犯了何事?” 朱厚照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挥了挥手。刘瑾拿着一叠文案递给王鏊。“王大人,这是昨夜何乔新的供词,还有大理寺一案的卷宗!” 第四百一十五章 大梃杖 何乔新呆呆的坐在木床之上,半天没啥动静。凌晨时分,钱宁得意的拿着一封供词走进来,递给睡眼惺忪的何乔新。 “何大人,看看,这就是查明的真相,您老赏个面子,按个手印签上你的名!” 何乔新不答,就着烛火仔细的看了一遍。钱宁的笑脸依旧,何乔新看着他,抓着供词一点一点的撕成碎片。钱宁一点也不急,从怀里又拿出一封供词:“看看,没用的事咱从来不做。何大人,撕纸玩没啥意思,你死多少我这有多少!” 何乔新大声咆哮,指着钱宁:“阉贼!佞臣!卑鄙!想要诬陷我何乔新?妄想!” 钱宁慢条斯理的摆摆手,几个彪形大汉上前,抱头的抱头,抓手的抓手,立马控制住何乔新。钱宁抓住何乔新的食指,沾上印泥,按在供词上,得意地笑了起来。 “看,何大人,这不就有了么?” 何乔新拼命挣扎,连连吼叫:“没有老子的签名根本没用!陛下,百官绝不会相信这等漏洞百出的东西!” “啊!说得对啊!”钱宁装作被提醒的样子,一挥手。一个儒生走了过来,拿着按了手印的供词写写画画。 钱宁接过儒生递过来的供词,满意的点点头:“好!先生,我钱宁说话算话,一字千金!给,这是汇通天下通存通兑的三千两银票!” 打发了儒生,钱宁拿着供词走到何乔新面前,让他看着供词:“何大人,看看,这跟您自己签的有区别么?” 何乔新一瞬间冰寒刺骨,供词上刺眼的何乔新三个字,真的和自己写的一模一样!若是没有当面看到,就连自己也不敢说这不是自己写的! “哈哈哈!得了,放开何大人,好生伺候!”钱宁大笑着朝着牢房外走去,而自由了的何乔新却是呆在那里,愣愣的看着远去的钱宁。噗!一口鲜血喷出,何乔新软倒在地。 想死的死不了,何乔新当然不会有危险。锦衣卫的医者比御医还厉害,受刑不过死去的人不在少数,没两把刷子哪能做锦衣卫的医者? 视线回到奉天殿,王鏊看完供词和卷宗,狐疑的问道:“何大人真的供认不讳?” 刘瑾冷笑:“王大人啊,若说手印还能强按牛喝水,那这签名呢?谁能强迫何乔新写下来?李大人乃当今书画大家,可由李大人鉴别一下么!” 李东阳拿过来供词,盯了一会供词上的签名,半晌长叹一声:“确是何大人亲笔!” 马文升急道:“老大人,确是何大人亲笔?” 刘瑾刚要冷嘲热讽,朱厚照瞪了他一眼,刘瑾咽下将要出口的话,安静的站在一旁。 大理寺卿王恕乱了班次,直接来到李东阳身边,抢过供词,努力的辨认着上面的字迹,良久,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还在不断的揣摩。 李东阳拱手:“臣请大朝会!” 朱厚照颔首,不一会陆陆续续朝臣都进了奉天殿。百官愕然发现大理寺卿王恕双手捧着一张纸,有如雕塑! 终于,朱厚照的声音在大殿响起:“王大人,有问题么?” 王恕满头是汗,看着朱厚照嘴唇颤抖。李东阳叹息一声,也正面朱厚照:“陛下,确是何大人,亲笔!” “哦,那既然如此,何乔新狂悖且颠倒黑白无视国法,该当何罪?” 大理寺卿王恕终于站稳了,不等李东阳说话,直接说道:“陛下,此事蹊跷,何大人和大理寺一案毫无利害关系,为何要如此行事?” 朱厚照眼睛微眯,巨大的压力笼罩王恕。王恕身子摇摇晃晃,却是毫不畏惧的看着朱厚照,双眼之中透出无比的坚定。朱厚照森然说道:“王恕,何乔新依然供认不讳,李师傅也确认是他亲笔签名,你却胡乱猜疑,意欲何为?” 皇帝直呼其名那可不是好事,不到皇帝忍受不了的时候,不会如此无礼。王恕当然知道,可何乔新的供词明明白白,刑部、大理寺、通政使司都将迎来史无前例的暴风雨,百年前剥皮填草的噩梦又将重临,他怎么甘心? 王恕慢慢伸手摘下头上乌纱帽,朗声说道:“臣以性命担保,何大人绝不会做这等恶事!” 朱厚照勃然大怒,正待发作的时候,朝班中有一人站了出来,摘下头上乌纱:“臣礼部侍郎陈文茂愿以性命担保!” “臣户部员外郎龙山言愿以性命担保!” “臣礼部侍郎曹禺田愿以性命担保!” 从王恕逼宫开始,排列整齐的朝班中陆陆续续走出上百人,站在王恕背后,手上端着乌纱帽。 朱厚照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间朱厚照站起身来哈哈大笑!笑声中透着一种彻骨的悲凉,一种被背叛后的沧桑,一种看透世情之后的无奈,一种愤怒到极点之后的冷漠! 笑声突然一收,朱厚照指着那些站出来的官员森然下令:“刘瑾,将这群无君无父的佞臣叉出殿外,梃杖二十!” “陛下!”李东阳痛苦的高喊一声,朱厚照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但随即被愤怒填满,一挥手,刘瑾带着殿中锦衣卫如狼似虎扑向群臣! “陛下!臣年老昏悖,求陛下允臣告老!”李东阳浑身颤抖,一双眼死死盯着盛怒之下的朱厚照。 马文升刚想站出来,却被刘忠拉住。刘忠用身子挡住马文升,自己高声说道:“陛下!臣身体羸弱,求还乡将养!” 焦芳也想站出来,但李东阳死死踩住他的官靴,转过身一巴掌扇在焦芳脸上:“佞贼!” 焦芳愕然,随即明白了李东阳的维护之意,痛苦的大叫:“李大人!为何如此?” “哼!孔孟门下哪有你这卖身侍贼的败类?滚!老夫羞与为伍!” 朱厚照无暇辨别焦芳和李东阳之间的猫腻,他脑中急速运转,快速的衡量得失,终于拿定了主意。 “好!李师傅年事已高,刘师傅身体羸弱,朕不是那等冷血之人,两位师傅的要求朕准了!” 李东阳不敢置信的看着朱厚照,朱厚照眼中都是冷漠。老臣告老需三请三拒,否则就是皇帝有意赶人。李东阳侍奉朱厚照多年,竟有如此下场,多数官员不禁齿冷。 连李东阳、刘忠都是如此下场,再无人仗马之鸣。奉天殿外,王恕等一百一十七人被绑在条凳之上,扒下外衣。刘瑾冷冷看着一片白花花的屁股,阴阴一笑:“着实打!” 啪!包着铁皮的梃杖高高举起,行刑的锦衣卫都是老手,手腕一抖重重落下! 啊!惨叫声不绝于耳,鲜血随着梃杖起落四处飞溅。三五杖下去,已经有年老体弱的官员昏厥。锦衣卫百户任昌索悄悄站在刘瑾身边,低声问道:“刘公公,有几个已经扛不住了,这···” 刘瑾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再无下文。任昌索明白了,心中一寒,低头离开。 啪!啪!梃杖打在肉体的闷响依旧保持着一贯的节奏,只是有些人已经宛如一具尸身,梃杖打在身上,激不起身体的一丝反应。 “刘公公,已经死了三个了!” 刘瑾掏出小锉刀,低头锉着自己的指甲。任昌索转身离开,双腿禁不住有些颤抖! “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舍生而取义也!”王恕老泪纵横,看着在翻飞梃杖下痛苦煎熬的文臣们,大声吟诵。 “不用急,下一波就轮到你了!”刘瑾收起小锉刀,笑吟吟的看着王恕。 梃杖这玩意不是什么必需品,守卫宫中的锦衣卫也没配置多少。开国以来,大明梃杖人数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多,朱厚照也算是开了先河。等待梃杖的五十多人被锦衣卫压着观看行刑,咒骂声不绝于耳! “刘公公,这一波已经打完,重伤十五,还有八人已经断气了!” “嗯,辛苦了!御医赶紧救治,万岁爷只是薄惩,可没打算要人命!” “呸!阉贼!哈哈!天啊,你睁睁眼吧!降下雷霆劈死这无道昏君!”六科给事中匡明堂仰天大吼! 刘瑾眉毛抖动一下,阴恻恻的看着匡明堂:“来!赶紧的先给这位用杖!记住,用心打!” 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扑上来,三下两下按倒匡明堂,拔下外衣,捆在条凳上。任昌索叫过来技术最好的老九:“去,让他痛快点!” 老九不仅是经年的刽子手,更是祖传的手艺,家中从祖父辈开始就是用刑的高手,传到他这里更是青出于蓝。但犹自是铁石心肠,老九也生出几分不忍之心。这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都是读书种子,眼看着就一个个凋零在弟兄们的大杖之下。任昌索的吩咐正合他的心意,一咬牙,梃杖高高举起。 嗵,一声闷响,梃杖落在匡明堂身上,皮肉却无破损。匡明堂却是一下僵住了,没等第二杖落下,一口黑血喷出,整个人开始不停的抽搐。嗵!第二杖落下,匡明堂身子一软,僵直的身体彻底放松,一口浊气吐出,脑袋低垂! 第四百一十六章 急转直下 王恕老泪纵横,一下挣脱锦衣卫的钳制,扑到死不瞑目的匡明堂身边,颤抖的手捧起他的头颅。匡明堂嘴角、鼻孔滴滴答答的往外淌着黑血,却是一点气息皆无。 “啊!刘瑾!阉贼,来!打死老夫!来啊!” 刘瑾冷笑:“急什么?任昌索!请列位大人趴到凳子上!” 殿中群臣听着殿外的喧嚣,都是脸色惨白。皇上下死手了!李东阳身子来回摇晃,眼睛却一直盯着朱厚照! “唉!”李东阳从朱厚照就学开始,就是他的老师。此刻看到须发花白的李东阳如此悲愤,朱厚照心一软,吩咐道:“给李师傅看座!李师傅,朕还年轻,你真的忍心抛下朕么?” 李东阳缓缓摇头,刚想张嘴,只觉喉头一甜,便软软的向着前方倒下。朱厚照吓了一跳,忙不迭高声叫喊传御医。 刘忠怔怔的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往日熟悉的朱厚照变得如此陌生。“哈哈!先帝!看看吧!这就是你悉心教导的太子啊!这就是大明的至尊,就是,桀纣般的暴君!” 朱厚照已经走下玉阶,蹲在李东阳身边,看着御医诊治。听到身后的咆哮,猛地回头。刘忠如痴如狂的咆哮彻底激怒了朱厚照,他站起身就朝着刘忠走去。没想到身后有人拉住他的裤脚,回头一看,李东阳浑浊的眼中泪光盈盈,一只枯瘦的手死死攥着裤脚,却是嘴也张不开。 朱厚照犹豫半晌,还是蹲下身子,轻轻拉住李东阳的手:“李师傅,保重身体,朕还要你来辅佐。” 李东阳手一松,慢慢闭上双眼,一滴泪水缓缓滑落,但嘴角上钩,露出一抹微笑。 看着李东阳躺在软榻上被抬出奉天殿,朱厚照叹息一声,冷冷看着刘忠。刘忠毫不相让,就那么直撅撅的杵着。 “呵呵,刘师傅,朕觉得你搞错了一件事情!” “皇上,微臣错在何处?” “哪里?这里是奉天殿,这里是大明中枢,朕,乃是天下共主!可你们哪一个当朕是皇帝?当面顶撞,好!朕忍了。你们也是为了大明江山。总是从内库骗钱,好!朕也忍了!你们是为了大明百姓。遏制武将,好,朕也忍了。你们为的是大明长治久安。但什么时候颠倒黑白也必须让朕忍受?凭什么?凭什么文官贪赃枉法就可以逍遥法外?凭什么文官就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凭什么朕就要做,儿皇帝!来,刘师傅,你告诉朕,凭 什 么?” 刘忠的倔强一点一点软弱下来,他看着表情痛苦的朱厚照,不禁反问自己,凭什么文官什么都对?凭什么皇帝必须听文官的?奉为金科玉律的信念刹那间有了些许动摇!但随即身为圣人门下的骄傲占了上风,平静的说道:“陛下确是天下共主,但不以天下奉一人!” 朱厚照脸上肌肉不断的抽动,真是滚刀肉嚼不烂打不穿啊!他冷笑一声:“哦?不以天下奉一人就可以至国法于不顾?不以天下奉一人就可以罔顾事实颠倒黑白?不以天下奉一人就可以排除异己不择手段?不以天下奉一人就可以鱼肉百姓笔刀杀人?哈哈!朕真的见识了,这就是圣人门徒的嘴脸?” 刘忠眼神闪动,真的是难以启齿啊!任你巧舌如簧,无奈事实俱在,道理上实在说不过去。可不顶着又能怎么办?真的任由朱厚照把文官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拆个七零八落吗?真的又要回到朝不保夕的时代吗?他还是慢慢说了出来:“陛下,士农工商商贾为何在四民最后?还不是无奸不商?想想吕不韦,一旦商贾坐大,天下间还有他们不敢卖的东西吗?防微杜渐,任何手段都是应该的!” 朱厚照眼中的血色慢慢消退,无尽的失望代替了痛苦。他讥笑着说:“哦?为了保住士大夫就可以天理人情都不要?为了士大夫就可以草菅人命?就可以连三纲五常都不放在眼里?那朕倒要问问,你,还有你们,还是圣人门徒吗?还是说只需要圣人门徒这张皮,至于说圣人是谁,说了什么,其实都不重要?” 刘忠面无表情的摇头:“陛下慎言,天下读书人皆是圣人门徒,当年的百家已经万不存一。” 朱厚照又是一阵冷笑:“好!说得好!识字的都是一伙的,是不是这个意思?除了你们,朕就无人可用,是不是这个意思?” 面对咄咄逼人的朱厚照,刘忠好象脸上罩了一层牛皮,依旧面无表情的摇头:“陛下过激了。”言外之意事实本就如此,你又能奈我何? 朱厚照冷笑一阵,走回龙椅,缓缓坐了下去:“刘忠,话说到这里,也算是图穷匕见了。但朕刚刚说了,你错了。江南已经有无数的人有了学识,可惜他们都不是圣人门下。朕不是非用你不可!呵呵,这才是你们竭力反对发展工业的原因所在吧?” 刘忠神情一阵恍惚,是了,怪不得自己一直对工业持有反感,明明是利国利民,却让无数读书人反对,甚至深恶痛绝。原来,根本原因在这里!想起华侯伟当年无意中说过的话,屁股决定脑袋,虽然粗鄙,却是一针见血鞭辟入里。 “陛下,非是臣等对工业有偏见,江山永固在德不在险,工业无非是山川之险,锦上添花的东西罢了,远不是根本。而远小人近贤臣方能国富民强!” 又是这套!朱厚照耳朵都听出了茧子!儒家能有什么新鲜的东西?还是炜弟说得对,这帮人的陈词滥调背后,不就是金钱美女永享富贵?扯什么在德不在险?不用他们就没德,用了他们就是国泰民安,哪怕千里无鸡鸣,也是盛世! “嘿嘿,哈哈,小人?贤臣?颠倒黑白的贤臣?还是草菅人命的贤臣?刘忠,儒门子弟不都是贤臣,商贾也不都是小人。既然有黑有白,何需矫枉过正防微杜渐?” 面对朱厚照最后一次的努力,刘忠心中动摇了。眼前的君王可不是先帝那等瘸腿的皇帝,杀伐果断手握重兵,外面的哀嚎还在不断震慑人心。若是硬抗到底,京城的夜怕是要多一抹血色!可怎么退?大理寺、刑部被一网打尽?外面哀嚎的除了三法司,还有六部官员,都交出去?真要那样,那里还有什么士大夫共治天下? 刘忠眼神坚定起来,朗声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纵有刀斧加身,舍生取义碧血照丹心!” 朱厚照眼中的希望慢慢散去,却没有再掀起滔天怒火。他微微颌首,目光扫视剩下的臣子,意味阑珊的说道:“既如此,也不要怪朕不讲情面。谷大用,西厂成立不久,朕要看看这西厂的本事!” 刘忠冷笑不已,这时刘瑾从殿外走进来,向朱厚照禀报:“万岁爷,梃杖已毕,十九人身子虚弱当场毙命。御医已经查看过了,皆有顽疾在身,就是没有梃杖也没有多少时日!余下的诸位大人都有御医救治,性命无碍。” 嗡!谁也没有想到,刘瑾竟然下手如此之狠,当场就打死十九个!那卑微的身影似乎弥漫着滔天血腥!刘忠惊怒交加,知道朱厚照下了死手,没想到竟是如此狠毒,十九条人命须臾之间就烟消云散! “尔竟敢!屠夫!” 朱厚照静静的盯着刘忠,仿佛一头凶猛的野兽,眼中都是凶戾!良久,呲笑一声:“刘爱卿,这等狂悖之徒要挟君王你看不到,反倒是对维护天子的忠贞之士喊打喊杀,这就是士大夫的坚持?” 马文升再也忍不住了,双手伸向头上乌纱帽。朱厚照冷冷的低语一声:“安徽的办法也不错。” 马文升一僵,随即放下手来。焦芳叹息一声,站了出来:“陛下,大理寺一案刑部尚书何乔新颠倒黑白,应予以重处。王恕咆哮朝堂,罪在不赦,请陛下明正典刑!” 人精啊!朱厚照心中叹息,若是真的投靠过来,自己能省多少心力?明着是保何乔新,抛弃王恕,实则是保王恕抛弃何乔新。这是看穿自己对何乔新有必杀之心,对王恕并无杀意!恩出于上,王恕饶就饶了吧! 刘忠转头看向焦芳,眼中都是燃烧着的恨意。焦芳只是面向朱厚照,丝毫不理睬背后的那些无用的仇恨。 马文升踌躇半晌,还是跟在焦芳之后,低声说道:“臣,附议!” 马文升站出来了,焦芳挑头,他们一系的人马都站了出来,异口同声说道:“臣附议!” 刘忠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一个个朝臣弯下了腰,向着高高在上的那个暴君臣服。 “为什么?为什么!”刘忠方才镇定自若的模样消失不见,面目狰狞的朝着马文升、焦芳大吼! 焦芳摇摇头,没有说话。马文升脸上没有悲喜,只是落寞的看着刘忠,无声的说道:“刘大人,保重!” 焦芳再次进言:“刘忠身为内阁辅臣,文渊阁大学士,不能辅佐君王,理应罢黜!” 第四百一十七章 原来撞不死 朱厚照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忠。慢声细语的问道:“焦大人,刚刚刘忠的狂悖之言你也听到了吧?百年前可有大臣胆敢当面辱骂帝王?怎么今日到了朕这里,只是一个区区罢黜?” 焦芳背后已经湿透了,当年的太子有如乳虎初长成,傲啸山林,威势赫赫。无形的压力让焦芳直不起腰,他知道这是朱厚照的考验,也是一种试探。看被压服的群臣到底底线在哪里。 艰难的抬起头,焦芳顾不上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朝着朱厚照一拱手:“陛下,今时不同往日,陛下需要千金马骨。” 朱厚照哈哈大笑:“好!说得好!朕也是刘师傅教出来的,虽说刘师傅行差一步,但朕不怪罪。刘师傅,焦大人说今时不同往日,朕,与你共勉!” 刘忠知道,朱厚照看似什么都没说,其实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若是改弦易张,那自己还是皇上的侍讲,还是文渊阁大学士。 他缓缓看向马文升,马文升微微颌首;他看向王鏊,王鏊手中笏板上下点头;他看向杨廷和,杨廷和眼中都是期盼···大殿中剩下的大臣神色不一,或冷漠或鄙视或微笑。 焦芳转过头来,朝着刘忠拱手:“刘大人,陛下青春年少,正是你大展宏图之时啊!” 刘忠凄然一笑,朝着朱厚照一躬。大家都以为刘忠已经想通了,朱厚照也是如此,笑吟吟的等着刘忠直起身。 “陛下,臣自幼束发受教,寒窗十年,成化十三年侥幸中了进士。之后得先帝青睐,入宫为侍讲直经筵。后陛下看重入阁为文渊阁大学士。陛下说今时不同往日,臣不敢苟同!祖龙一统,几千年间汉家浮浮沉沉,还不是君王远贤臣近小人,不修德行,才有覆灭恶果。陛下龙腾虎跃之姿,若是收敛爪牙约束心猿意马,任用贤臣,大明盛世远迈汉唐。陛下,一切还来得及!” 朱厚照的笑容消失,冷冷的回应:“世间大道三千,大明盛世与否不是非此一条路。刘师傅,朕贤明与否何用读书人评说?炜弟曾说过,千秋功业后人评说本就是谬误,只要国势强大,只要百姓安居乐业,旁人言语何足道哉?” 刘忠叹息一声,不再试图劝说朱厚照。他转头看着马文升:“马大人,刘忠愚钝,入阁之后多次失措,承蒙马大人李大人护佑才没出了大乱子。刘忠多谢了!” 马文升眼中含泪,刘忠萌生死志,他知道已经是无可挽回。可十几年的香火情,又是同为圣人门下,怎么又能无动于衷?他脚下一动,刘忠缓缓摇头。马文升长叹一声,停住了脚步,张了张嘴,还是喃喃的说出口:“司直!何必!” 刘忠笑了起来,好象笼中鸟终于冲向蓝天,浑身轻松。多年负累一朝卸下,刘忠觉得自己似乎这些年都白活了,现在才是真正的活着! 奉天殿中寂静无声,刘忠目光环视一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轻松。他突然粗暴的撸掉自己的乌纱帽,身子象疾风一样瞬间飞起,一头撞在盘龙柱上! 嗡!刘忠只觉天旋地转,尘世仿佛远离了自己。不,是自己远离尘世! “哼!刘爱卿啊,谁告诉你用头撞柱子就能死的?你啊!唉,回家养伤的时候多多看看江南医药局出的《本草纲目》吧!” 刘忠血流满面的茫然抬起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朱厚照出现在自己的眼帘。随即一股剧痛和眩晕袭来,晃一晃,刘忠带着愕然的表情栽倒在地。 朱厚照摇摇头,走回御座。看看下面的群臣,一种俾睨天下的感觉油然而生!登基至今,终于有了做皇帝的样子。朱厚照志得意满,琢磨着以后还得依靠这帮酸丁干活,也就不为己甚。 “焦大人,追本溯源,都是因京城票号当铺排挤汇通天下引起的。你看该如何处置?” 焦芳拱手:“陛下,臣以为商标局应当负起责任,为京城乃至天下的商号备案,并有监察之责。哪一家商号作奸犯科,或是采用不光彩的手段排挤同行,可以广而告之,让其寸步难行!此外,涉案官员一撸到底,另有罪行者另案处置。大理寺一案,刑部尚书何乔新丧心病狂,可由西厂查清案情,交由陛下处置!” 这是丢车保帅,还要送上来点好处。朱厚照心满意足,决定投桃报李,给朝臣一点好处:“焦大人言之有理,这商标局的人选,焦大人推举一二。” 焦芳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太吓人了,九大卿加上四个阁老,直接倒下四个,一百多朝臣拉出去打板子,当场打死十九个。还要顶下去,那还要多少鲜血才能平息帝王的怒火?今时不同往日,唉,皇上重兵在握,文官们已经没有资格指点江山了! 定定神,焦芳心中略略过了一遍,才开口推荐:“通政使司右参议张彩胸有机枢可担重任!” 朱厚照点点头,焦芳很识趣,这张彩也是刘瑾门下走狗,还算可靠。于是欣然点头:“可!张彩挂侍郎衔,主政商标局。” 充满血腥的大朝会终于结束,金銮殿中的朝臣们心思各异的离开。刘忠戴罪归家养伤,伤愈之后另行处置,李东阳上了告老奏疏,朱厚照留中不发,王恕连降三级贬为国子监祭酒,被梃杖众人一股脑塞进国子监,朝堂为之一空。 何乔新终于为自己的狂妄买单,新成立的西厂第一单。西厂还没有自己的牢狱,何乔新还在锦衣卫诏狱关押。可是之前的待遇已经荡然无存,谷大用知道朱厚照的心思,哪里还会为这个士大夫留颜面? 诏狱审讯室中,何乔新被绑在木柱上。谷大用和钱宁走了进来,像是围观珍稀禽兽般看着何乔新。 “谷公公,小钱我接受锦衣卫以来,大开眼界啊!就说这锦衣卫的医官吧,居然有两个退了的走了狗屎运,得了吴王千岁的青眼,竟被请到应天府,参与《本草纲目》第二版的编撰。” 谷大用来了兴致,好奇的问道:“为何?难道比御医的医术还要高明?” 钱宁一笑:“那倒不是!医术高明也算高明,最主要的事对人身结构了如指掌,这才入了吴王千岁的法眼。听闻那两个医官也是刑讯高手,对心肝脾肺肾的位置闭着眼都能下刀。更厉害的是对人的极限极为熟悉,曾有只留一颗心把其余摘除人还活了三个时辰的记录!” 谷大用心领神会,哦了一声,很夸张的继续问:“卷宗有没有?这两个高人徒弟没有?西厂也得来取经啊!小钱,你学了那么多,知不知道人饿死需要多久?” 钱宁哈哈一笑:“饿死需要七日到十日,渴死五日就够。扒了皮三天必死,抽掉大筋” 何乔新呵呵冷笑:“你们两个贼子不用吓唬我,何某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谷大用和钱宁对视一眼,笑了笑:“何乔新,咱家敬你是条汉子,就不折磨你了。不过咱家是西厂厂督,总得为西厂的孩儿们考虑。这张供词你还是签了吧,省的皮肉受苦。再说,你就是不签,这里不是还有钱大人呢?” 何乔新轻蔑的笑了:“随意!老子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折磨?钱宁,就算你能伪造何某的字迹,但这昭昭天日,” 钱宁不耐烦的打断何乔新:“你真是个书呆子!知不知道今日万岁在大朝会上,杖责一百多个文官?哼!当场打死十九个!你算个什么东西?真当万岁不敢动你?” 何乔新一下呆住了,突然扑上来一把揪住钱宁:“老子不信!陛下怎会如此丧心病狂?” 钱宁一脚踢飞何乔新:“靠!说就说,动什么手?何乔新,小钱我可是给足你面子,吃喝拉撒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吧?还他妈和老子动手?你行么你?” 谷大用摇摇头,上前扶起何乔新:“何大人,今日百世数十年未有的巨变。因为你的事,王恕王大人顶撞万岁爷,他那些徒子徒孙全都跟在他身后。惹得万岁爷龙颜大怒,一百多人全都推出去,在奉天殿外打板子。唉,死了十九个,重伤不治八人,瘫痪在床十二人。” 何乔新心旌摇曳浑身战栗,只是喃喃的自语:“怎么下的了手,怎么下得了手!”突然想到什么,抓住谷大用的衣襟:“谷公公,阁老们呢?” “唉,李大人、刘大人上奏要告老,万岁爷盛怒之下当场恩准。李大人吐血,刘大人撞柱自尽” “什么?刘大人他,他” “没事,刘大人误听传言,以为撞柱能够自尽,谁知道连轻伤都算不上,目前在家将养。李大人在家中修养,万岁爷收回成命。目前是没事了。” 何乔新这才松口气,但紧接着心又揪了起来。想到为了自己,竟有如此之多的无辜之人受难,禁不住仰天长叹:“怎么会这样?” 第四百一十八章 晋级了的朱厚照 钱宁冷笑:“怎么会这样?何乔新,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底气和万岁对着干。想想吧,新军代替十二团营,京城谁说了算?真当李大人他们不想救你?没办法嘛,还把自己都搭进去了。何乔新,你是活不了了,可你还有家人族人,还有这些为了救你奋不顾身的同僚,老老实实写下认罪状,不要牵累别人,要不然···呵呵,我虽是锦衣卫指挥使,可也嫌手上血腥太多。” 何乔新好像被抽掉了骨头,那股子精气神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老了十几岁的何乔新,茫然地看向谷大用。谷大用默默地点点头,但是看何乔新的模样,心一软,劝道:“何大人,小钱说得对。万岁爷要的不过是何大人低头,何大人,向万岁爷低头不算什么,圣人还说三纲五常。你说呢?” 何乔新失魂落魄的点点头,却是不再说话。钱宁和谷大用对视一眼,谷大用摇头:“让何大人好好修养一下,好吃好喝的预备上,他会想通的。” 这一夜没人知道何乔新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只是第二天清晨时候,狱卒发现何乔新趴在铁栏杆上,脖子上一根布带缠绕得很紧,已经断气多时了。得到消息的谷大用、钱宁赶到的时候,何乔新身子都硬了。 “公公,这是何大人留下的。” 谷大用接过写满字迹的宣纸,长叹一声微微摇头:“何苦来哉?后悔也晚了不是?” 钱宁想看何乔新的遗书,谷大用淡淡的看他一眼。钱宁默默的转身,朝着牢外走去。 朱厚照看到何乔新的临终遗书之后,嗤的一声,随手把遗书扔在桌上。“终归还有点良知,没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罢了,让何乔新的家人收敛尸首,何乔新后人荫补裁撤,三代不得为官。” 谢迁摇头:“陛下啊,陛下龙威赫赫,一举震慑朝臣。但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何乔新已逝,那些就云消云散了。依臣之见,还是法外施恩,也好安定人心。”顿一顿,看朱厚照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继续劝说道:“陛下,何乔新不足道,但朝中守旧势力依然庞大。撒土迷人眼,给旁人看罢了。陛下手握新军,威势已然不可撼动,何苦留个坏名声?” 朱厚照一想也是,这帮人动真格的不行,腻歪人还是很有一套的。别的不说,就何乔新一个人身后,什么师父师叔师伯师大爷一堆,徒子徒孙一大片,难道都能杀了?刚刚打死十九个文官,早上报过来又死了八个,威慑足够了,不差于何乔新一个了。于是点头:“谢师傅说的是,是朕想差了。”看着谢迁诧异的眼神,展颜一笑:“谢师傅,朕可不是昏君,错就错了,改了便是。炜弟曾说过,这世上就没有圣人,更没有连一个错都没犯过的人。真要是当自己是圣人,那离着败亡也就不远了。” 谢迁欣慰的笑了起来,神色也放松不少:“呵呵,陛下能够如此谦恭,老臣也就放心了。陛下,昨日你龙颜大怒,一展神威,老臣也吓坏了。” 朱厚照不好意思的笑笑:“谢师傅,朕还是那个在文华殿跟着你读书的朱厚照,不是朕刻薄,实在是他们太欺负人了。” 谢迁颔首:“是,何乔新等人实在太过分。君权相权自古就是相互制衡缺一不可,但相权不论如何也不得凌驾于君权之上。阴阳颠倒不是好事!君王不可一人治天下,需得贤臣辅佐,不然便是宋神宗;贤臣无明主,不是曹操也只能是诸葛亮。陛下,何乔新打算如何处置?” “嗯,谢师傅这段话说得好,应该让文武百官都明白这个道理!朕也不是独断之君,朕也想虚怀如谷,无奈谏臣非是魏征。何乔新好歹也是三品大员,照旧例循规就是,朕就不深究了。不过丧事简办,不要大张旗鼓,怎么说何乔新也是有罪之身。” 算是厚道了!谢迁心中暗赞一声,对着朱厚照点头:“陛下说的是,那就照此办理。何乔新也轻轻放过了,刘忠又如何?” 朱厚照头疼了,刘忠忠君爱国不假,但士大夫的毛病一样不缺。性子执拗能力不够,放在内阁是不合适了。可怎么安排好呢?他朝着谢迁讨好的笑了笑:“谢师傅给出个主意,朕实在拿他没办法。刘忠一怎么就要死要活,还在奉天殿闹出那样的笑话,朕还不忍心处置他。谢师傅,你看该当如何?” 还记得师徒之情,看来陛下还是重情之人!谢迁完全放下心来,神情自若的回答:“刘大人确实不适合在内阁,无他,没有在地方主政一方,施政经验太少。不过,这样的人放在督察院或是六科,老夫觉着还是很恰当的。” 朱厚照眼睛一亮,哈哈笑了起来:“谢师傅果然是谢师傅,好!”略一沉吟,缓缓说道:“督察院左都御史刘宇进吏部尚书,刘忠改任督察院左都御史,王鏊王大人入阁,不必廷推。山东布政使曹元任六科都给事中,此人也算是干练,谢师傅你也说主政一方的能力很重要,朕要看一看此人的能力。” 谢迁更加欣慰,朱厚照已经开始着手布局朝政,提拔有能力的地方官员充斥朝堂,为君之道也算是登堂入室了。于是含笑点头:“陛下的安排很是恰当,老臣还有个建议,内阁四人不妥,再增补一人为佳!” 老狐狸!高啊!朱厚照心中佩服谢迁,这师傅就是师傅,抛出一个阁老的香饽饽,让这群恶狗抢食,大梃杖的血腥味就能冲淡不少。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好手段啊!于是朱厚照欣然点头:“好!多谢谢师傅。” 朱厚照当皇帝的手段越发圆润,几封诏书下达,一直笼罩在群臣心头的阴云悄然散去。何乔新自尽,皇上也没有赶尽杀绝;刘忠奉天殿上如此施为,却是连意料之中的惩处也没有,只是调离内阁,转身去了督察院。被梃杖的大臣没有一个被处分的,养好伤之后去督察院、六科就行。当然,打死就打死了,谁叫你命不好?皇上已经手下留情了。 王鏊直接入阁皇上有点独断专行,但王鏊也是老牌臣子,成化十三年的探花,宦海浮沉多年,入阁也是众望所归。刘宇在此次风波当中押中了宝,成了九大卿之首也算是皇上论功行赏,只是曹元是个什么鬼?怎么就得了皇上青睐,一朝登上都给事中的高位?不过阁老的位置啊,比那个都给事中香多了,一时间昨天还惶惶不可终日的朝臣们就象打了鸡血,开始私下串联,眼睛都盯在那个空出来的位置上,昏君神马的早就抛之脑后,谁敢挡路就是亲爹也不行! 阁老往日也没那么重要,但朝堂已经空出来不少关键位置,登上阁老之位就能安排自己人,这可是关系到一系人马生死存亡的大事!有资格入阁的大臣就那么几位,这时候全都放下矜持,呼朋唤友家中筵席如流水一般,都在积蓄力量,等着廷推的到来。 朱厚照的精力却没有放在廷推上,这本来就是他扔出去的一块肉骨头,谁上来都无所谓。山东爆发民乱,河北也同时民乱,刘六刘七自霸州起兵,直取山东;山东杨虎遥相呼应,山东河北已经乱成一团。 这倒是个好事,新军刚刚成立,还没有见血祭刀,这群乱民正好可以试试新军的成色。让谁去呢?朱厚照思索良久终于下定决心。 鲍大海率领着新三师出了京城,在通州上了漕船,直奔沧州。刘六刘七兄弟原本是响马,趁着河北灾荒,攻破县城裹挟灾民,拉起一支五万人的队伍。没有根据地,到处就食,目前直奔沧州,想要截断漕运。 这刘氏兄弟手中说是五万人马,实则都是放下锄头的农民,哪里有什么战斗力?能够统一行动,看起来像一支军队,还是指望着手中老底子才做到的。这样一支人马,别说新三师这样的新式军队,就是久不训练的卫所也能一击败之。但因为朱厚照在朝中搞风搞雨,文官们暗中下绊子,乱民沿途的州县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致使乱民的数量越来越多,涉及的地域越来越广,才酿成如此浩大的声势。 来到沧州,鲍大海拒绝了沧州知府的宴请,在城外扎下营盘,马上召开作战会议。 说实话鲍大海挺头疼开会,自己手下除了十一团团长是自己人,九团团长兼副师长是宇文榆生,内阁的人;十团团长张仑是英国公张懋的嫡孙,参谋长陈九畴干脆就是文官,整个新三师就是个大杂烩。 看看大帐里的众人,鲍大海不禁嫉妒起来远赴山东的江彬。人家命好,手底下都是烹狼军的老底子,各团团长也都是袍泽,无人掣肘,哪像自己?仗还没打就开始头疼这功劳怎么分配! 第四百一十九章 移动的银子不能跑喽! “诸位,刘六刘七已经越过子牙河,过了大城,估计明日就到了!”鲍大海看看在座的七八个人,指着背后悬挂的新绘制地图说道。 陈九畴看看地图,然后看鲍大海一眼,朗声说道:“本官以为不需要什么作战计划,三个团一字排开,往前推就是了。新三师的战斗力是本官之前没有想到的,这群乱民何足道哉?” 宇文榆生马上跟上:“参谋长说得对,末将久在军中,也从来想不到这新式武器竟逆天到如此程度。别说乱民,就是边军也是一触即溃。” 张仑眼珠一转:“宇文兄说的是,既然如此,何必一字排开?正面一个团就够了,其余两个团堵住乱民退路,便可一战竞全功。兄弟不才,愿带领十团正面击破乱民!” 五十里外的荒野之上,一支大军蹒跚而行。刘宠看看前方,叹口气:“老七,你说杨虎能打过来么?” 刘晨摇头,冷哼一声:“六哥,不用指望外人。当初说的挺好,什么建国扶贤,什么南北两支义军来回扫荡,打下河北河南山东,进击南京,成就帝王之业。六哥,我就问你一句,真打赢了,谁当皇帝?是你还是杨虎?” 刘宠苦笑一声:“老七,咱兄弟九个,现在就剩咱哥俩了。这狗日的世道,就没穷苦百姓的活路!能不能当上皇帝,哥从来就没想过。你看,就这些人,没咱们寨子里的弟兄,连走到沧州都不能,别想那么多,哥就想着咱们能活下去!” “呵呵,六哥,那可不一定!是,咱们手里没什么本钱,手底下也就百八十人。这帮老少爷们都是放下锄头的农夫,咱们遇到官军就是死路一条。别说啥禁军,就是那些卫所,只要过千,一个冲锋咱就完蛋。”刘七每说一句,刘六脸色就黑一份。刘七不管那些,继续说道:“可咱们从文安出发,走了几百里地,遇到过进剿的官军吗?甚至咱们的刀枪得来的都十分蹊跷!” 刘宠也认真起来,下意识的问道:“那你说为什么?难道咱们真的是天命所归?” “屁的天命!咱家祖坟就没烧过那柱香!六哥,我估摸着是有人看上咱们了!” “谁?” “不知道!”刘晨摇头,但又似乎想起什么,接着说道:“六哥,记得那个张先生吗?什么建国扶贤,什么南北夹击,什么进击南京截断漕运,不都是他说的?你说咱俩懂个屁?斗大的字认不得一筐,哪来的王霸之气让杨虎倒头便拜?” 刘宠点头:“老七你说得对!咱俩就是响马,就是土匪,有今天没明天的,凭啥人家就能看中?” “嗯,我怀疑是那些当官的!看中咱们也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让咱们当替死鬼!” “替死鬼?咋弄?” “唉,哥啊,这世上有不贪的官吗?他们不怕上面查?就算不怕,他们不怕皇上查?记得霸州那年的大火不?我听说就是同知怕上面查账,索性一把火连账本带粮库全都烧了!我怀疑啊,不定是哪个县,咱们一过去,就会开城投降。咱一走,就往上面报,说悍匪刘六刘七如何杀人越货,如何抢光城里的粮库银库,至于真不真的,那个不重要!咱俩不是背黑锅的是啥?” “那你说到底是谁在后面推着咱们走?”刘宠倒吸一口凉气,自己的七弟分析的太到位了,绝对就是这么回事。可这也不是办法,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霸州继续当山大王! 刘晨摇头:“那谁知道?或许是州官,顶了天是河北布政使,难道还能是京城里的大官?” 有些事经不住猜,刘晨的猜测虽然不怎么靠谱,却也无限接近真相。京城的某所宅院中,一人遥望沧州方向,面色狰狞! 江彬和鲍大海一起登的船,新二师在北辰转向海河,在天津卫大沽上了射日军的福船,直奔山东日照。瘤子是六团团长兼副师长,此刻和江彬一起站在甲板上,迎着海风。 “老江,上船前锦衣卫传来消息,杨虎那帮乱民直扑日照。你说咱们新二师在哪上岸?” 江彬看看左右无人,轻声说道:“出京前万岁召见了我,咱们新二师这次不光是剿灭杨虎,还要帮着锦衣卫挖出来幕后主使!” 瘤子目光一凝,郑重的问道:“老江,你的意思是,乱民不是因为马政?” “有这个因素,不过应该背后还有人!瘤子,你也不想想,一帮农夫会打什么仗?也不用什么卫所,光是府兵一个冲锋,就都打散了。凭啥杨虎在山东这么猖狂?万岁早就看到这一点,也派出去不少人查,可惜都没个结果。” “这帮读书人没个好心眼的!不用问,肯定是看皇上不顺眼,看咱们武人不顺眼的东西!” “哥,我的亲哥诶,小点声!”江彬看看左右,气的差点动手揍这个夯货。 “怕什么?瞧你那个熊样!老江,咱俩也算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咋?当个官就变成老鼠胆了?” “唉,嘚,老子也不跟你争,你小子这样也就是个师长顶天了。算了,不说那个,瘤子,我的打算是不一下弄死杨虎,逼他上蹿下跳,看看能不能逼出来幕后黑手。” 瘤子不以为然的一笑:“师长就师长,老子就这脾气!哦,你打算猫抓老鼠先玩弄一阵再弄死?行,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嗯,这样,干脆车轮战,以营为单位,轮战杨虎。就在他屁股后面追,看看老马识途是不是真的!” “对,老子就是这个意思!先从一营来,打散他胁迫的百姓。” “嗯,对了,那可是将近十万人呢,怎么安置?” “呵呵,卖!咱新二师虽说是天子近军,可谁也不嫌钱烧手不是?江南那边缺工人,一个壮劳力一两银子,就是妇人也有半吊!山东往南就是江苏,近的很。” 杨虎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走运还是倒霉,放着一份很有前途的响马不做,非要扯旗造反。手底下近十万张嘴,好像一片蝗虫,多少粮食都不够吃的!唉,自己怎么就昏了头了,喝酒害死人啊! 日照不打不行,手底下人又快断粮了。周围大一点的县城也就剩日照了,不打自己就得被这些人给吃喽!不过李先生还是很讲信用的,几次打县城,都没出什么力,官军就跑得没影了。 新二师已经按照计划修建了一些简单的工事,五团团长金国旺举着望远镜,视野之中出现一片人潮。哪里是什么攻城略地的军队,就是一群赶路的绵羊。阵型谈不上,勉勉强强算是有个方阵形状,一窝蜂的乱七八糟,刀枪竟然跟锄头一样扛在肩上,还不断的和身边人交谈。 这也是军队?金国旺失去了看下去的兴趣。哪里用新二师剿灭,一个营就够了,甚至是那些不会打仗的卫所,也就是几个冲锋的事。他转头看向一营营长宋振国:“玛德,看起来你小子得给牛五柱个交代了,不行请那小子吃个饭,看来是轮不上他上了。” 哒哒哒,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个传令兵跳下马,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单膝跪地:“金团长!师长有令,让骑兵营冲杀,冲垮乱民,你们团负责抓人,师长说那些人都是赏钱!” 金国旺脸色十分不好看,可听到最后一句,咧开嘴笑了起来:“好!老金我一定都抓回来!赏钱?那还不是多多益善!” 江彬临时改了主意,主要是考虑到杨虎如果保存实力太大,弄不好还有侥幸之心,或者被击溃之后,趁着纷乱逃走,这才重新布置。不光是五团顶到最前面,其余三个团也都围了上来,对付这样的对手,不需要什么预备队。 杨虎没落草之前是马贩子,手底下一帮弟兄也算的上勇猛彪悍。整合这八万多人,勉强弄出个队形,竟然还能大致看出前锋中军后军。杨虎举起望远镜,朝着远处的日照城看去。这望远镜是有人送到山寨上的,要不然凭他杨虎去哪弄这样的战略物资? 远处尘土飞扬,杨虎神色凝重起来。这不对啊?按照之前的书信上约定,去往河南之前,不是应该没官军剿灭吗?回头看看身边浩浩荡荡的大军,杨虎冷笑一声,官军?官军就怎么了?要是之前三五百人,自己早就跑了,现在这里八万人,你倒是杀过来试试!每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你! “只能用迫击炮啊!山炮不许打!那个马克沁不许用!玛德,死一千以上多打死一个扣一两银子,你们有多少钱赔?”金国旺眼睛通红,这哪是打仗?这就是捡钱么!谁要敢跟钱过不去,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嗵!嗵!三枚炮弹在人群中炸开,掀起一团团血雾。骑兵营听到炮声,一夹马肚子,缓缓开始加速。 瘤子声嘶力竭的大喊:“给你们三百个死亡指标啊!多一个都要扣钱!冲散他们,多用刀,少开枪!” 第四百二十章 争功 乱了,八万的厌胜军彻底乱了。三枚迫击炮 弹只撂倒了几十个人,但那冲天而起的火焰和巨大的响声,让这些昨日的农夫彻底炸了窝! 轰隆隆铁蹄震撼大地,骑兵营化作四条长龙,雪亮的刀光卷起血光冲天。没有远程 武器,没有长枪阵,没有盾兵,什么都没有的厌胜军,拿什么阻挡武装到牙齿的骑兵营? 四条长龙化作八条,又化成十六条,好像热刀切割黄油,整个厌胜军在短短一刻钟之内,彻底崩溃了! 哒哒哒!外围的新二师朝天放枪,数个铁皮喇叭同时传出声音:“不想死的趴下!” 各团各营的神枪手全都到位,啪啪啪的枪声一直响个不停,杨虎当响马时候的得力干将,真正厌胜军的骨架在约束队伍中,被追魂枪不断点名,栽倒在尘土当中,被千万只脚一遍又一遍的踩踏。 杨虎亡魂大冒,带着身边最为精锐的卫队就往西跑。奇怪的是那些准的吓人的子弹只在头顶飞,只在自己这支落荒的骑军后面激起一阵阵烟尘。哦,难道是自己闹得太大,适当的给自己一个教训,还是要留着自己。是了,定是如此!唉,你倒是说日照不能打啊?我疯了非要打日照么?真他马难伺候! 一个小时,只有一个小时,厌胜军这支八万人的军队就不复存在。这还要算上抓俘虏的时间,算上俘虏列队的时间,其实在骑兵营发起冲锋的刹那,厌胜军就已经不复存在。 瘤子脸上乐开了花,这都是钱啊!杨虎发动至今,长途跋涉自然淘汰了大部分的老幼妇孺,剩下来大部分都是壮劳力!哦,当然也有很多的妇人,不过江南那边女工的价格可是不次于壮劳力的! “哈哈!打得好!快,清点人数,每一个拿大绳绑了,十个一串,全都连在一起!” 眼中都是孔方兄的新三师官兵,那是流着哈喇子盯着每个俘虏。决不能磕着碰着,个个都是宝贝!每个连队都有文书和通讯员拿着大喇叭,在队伍中间声嘶力竭的安抚:“各位老乡,各位老少爷们,别怕啊,咱们是皇上的亲军,绝不是要把各位怎么样,而是要送大家去赚大钱!” 垂头丧气的俘虏没人听这些,这些大喇叭也不恼,而是笑眯眯的继续解释:“老少爷们,咱们马上就要开饭啦!不多,每个人两个大白馍!等到了江南,各位就会进工厂,每月给工钱,到时候发了大财,可别忘了咱们啊!” 不胜其扰的俘虏终于有人抬起头,恼怒的大吼:“信你个鬼!发大财,发大财还用绑着我们?” “别急啊,不绑着你们,谁知道哪个是铁了心想造反的?乱起来倒霉的是谁?还不是你们这些老老实实的人?放心,杀你们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几炮下去连尸首都找不到,现在绑起你们来,就是对你们负责!” 哄哄吵吵中,这些俘虏来到一片空地上。每隔数丈就是一口大锅,锅灶上是热气腾腾的笼屉。 真给啊!随着大白馍出锅,每个俘虏都安心下来,稳稳当当的坐在地上,等着新三师的士兵发放大白馍。 瘤子站在江彬身边,嘿嘿直笑:“老江,这一手不赖,马上就安静下来了!诶,射日军的船什么时候到?这钱谁给?” “怕毛!就这点钱你怕毛?吴王府出面搭揽的,都是汇通天下的银票,一个大子都少不了咱们的!”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嗯,吴王这也是生财有道,从咱这买过来,加点价卖给那帮商贾,好手段!” “屁!”江彬斜着眼看着瘤子,撇着嘴继续解说:“吴王就你这点格局?一个人贴着二分银子呢!我问过王府的管事,人家说吴王就是怕那些工厂主,对,就叫工厂主,缺人,所以才由吴王府出面,贴点钱不怕,只要两三年就赚回来了。这叫啥?这叫远期规划!文盲!” 这两位到底是一个炕滚过来的兄弟,只有他俩的时候,还是原来当大头兵的情谊。 杨虎回头看看,后面已经没了追兵。想到一个时辰前自己手下还是浩浩荡荡近十万大军,现在却是一百来人,一下被打回原形,禁不住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大哥,没事,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呢!咱们不是还有这一帮老弟兄在?”厌胜王也不叫了,这二当家也没啥眼力价,安慰起了杨虎。 临清城里的说书人,柜上的白纸扇单立仁现在的模样有点狼狈,他扶扶自己的儒生帽,也帮着安慰起来:“大当家,所谓天降大任于斯人,必苦其心志饿其体肤,这点挫折不算啥。刘邦败给项羽多少次?最后还不是建朝四百多年?大当家,现在咱们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落脚,找当初指点大当家的那人,看看能不能弄回点好处,然后东山再起!” 杨虎眼中阴霾尽去,拍拍单立仁的肩膀:“不愧是咱柜上的白纸扇!好!就听你的!不过那人可不好找,当初是人家找上门来,连封信都没给过。” 单立仁眼珠一转:“大当家,连话都没留?总得说遇到难处去哪找人吧?” 杨虎摇头,心中也是奇怪,这神神秘秘的书生到底是哪头的?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好象,好象说过点东西!等等!我想想,想想!” 杨虎的外甥等了半天,也没见舅舅想出个所以然,胳膊上的刀伤有点疼得厉害,禁不住发牢骚:“想,想啥?瞎子点灯白费蜡!” 杨虎大叫一声,眼中充满惊喜,指着他外甥:“对!就是白,白瑛!” 单立仁不管目瞪口呆的杨虎外甥,立马追问:“白瑛?干甚的?哪能找得到?” “还能是哪?琰城啊!走!” 为啥是还能?单立仁想半天也没想明白。杨虎其实也没其他意思,就是那么顺嘴一说,没想到让单立仁想破了脑袋。 琰城在靠近江苏那一带,离着日照不算近。杨虎这些人收拾一番,装作马贩子,收了一批羸弱的瘦马,直奔琰城。只是他们不知道,离着他们不远,有人不断的跟着他们。 锦衣卫、东厂、新三师,三支人马一路跟着杨虎等人,终于在琰城得知了白瑛这个名字。 白瑛正是琰城知州的师爷,看过邸报之后,和知州告了假,直奔家中。 杨虎安顿好弟兄们之后,带着单立仁和自己的外甥来到白瑛的宅院外,手里拎着六味斋的熟肉和稻香村的四色糕点。 白瑛家里没有门房,一个师爷哪有这么大的谱?杨虎三个人蹲在一旁,等着白瑛出现。 远处一处高楼上,有人拿着望远镜盯着杨虎三人。“百户,这白瑛是知州的师爷,那关明竹要不要抓起来?” 王崇民没回头,只是哼了一声:“着什么急?关明竹能跑喽?其实啊,跑了更好。” “为啥?” “笨蛋,跑了就是说明他有问题,他有问题,他的座师有没有问题?他的学生有没有问题?七大姑八大姨有没有问题?就算没有,锦衣卫说他有问题,谁敢说没有?呵呵,小子,多学点没坏处,咱锦衣卫可不能只知道打打杀杀!” “啊?这么复杂啊?有没有问题重要么?” “唉,你个笨蛋!锦衣卫的俸禄才多少?不搞点外快喝西北风啊?问题有没有,表面有就行,就有操作空间。到时候卖人情还是收点小钱,还不是由咱们?” 两人说话间,白瑛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小巷当中。杨虎不认识白瑛,白瑛的名字只是出现在那人的话语当中。他看着白瑛拿出钥匙走到小院门前,抢先一个箭步走到白瑛身后:“天王盖地虎!” 白瑛身子一震,缓缓转身,看着杨虎,慢慢笑了起来:“今日看了邸报,就知道有人找我。你去吧,城外土地庙等我,这里不方便。” “百户,要不要上去抓人?”那个锦衣卫轻声问道。 “等等吧,谁知道是不是杨虎的障眼法?” 谁知道一对人马突然出现在白瑛的小院周围,瞬间就包围上去。杨虎等三人束手就擒,白瑛大喊一声:“你知道我是谁吗?” 领头的那位上前就是一个大耳光:“新三师办事还管你是谁?来,认识认识,老子五团特务连丘步涞!给老子全都抓起来!” 高楼上的锦衣卫急了:“百户,那是东厂的吧?咱们怎么办?” 锦衣卫百户一咬牙:“走!去抄家!钱老大也是皇上宠臣,怕个鸟!” 东厂的蕃子也得到消息,马不停蹄的冲向小院,迎面正碰上锦衣卫的人马。 丘步涞在白瑛的书房来回翻找,院门处传来吵闹声。他不耐烦的大吼一声:“叫唤什么?有不开眼的直接弄死!” 门口有人高喊:“别误会!某是锦衣卫洪签,受命抓捕杨虎。” 又有人高喊:“某是东厂小档头李新宇!奉刘公公之命,抓捕杨虎,兄弟给个面子!” 第四百二十一章 狗窝里的知州 丘步涞不动声色的把几封信揣进怀中,一面不耐烦的走出来吼一嗓子:“麻蛋,叫什么叫?等着!” 正在对峙的洪签和李新宇面面相觑,心中都涌起不好的预感,这个新二师家伙不好打交道! 果不其然,丘步涞溜溜达达走到院门,上下打量两人,再看看外面已经刀枪在手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冷笑两声,拇指食指放在口中,打个呼哨。 “锦衣卫的那个谁,哦,还有东厂的那个谁,抬头看看,别说老子没提醒你们,回头在阎王爷那告状!” 洪签和李新宇四处张望,周边的高楼还有房顶上,都露出黑乎乎的人头,人头前还有棍状的东西一闪即逝。草!追魂枪! 丘步涞塌着腰,拿出一根火柴掏着耳朵,龇牙咧嘴。好容易弄出一块耳屎,放在鼻子跟前闻闻,嫌弃的碾成渣渣,一抖手随风而去。“看清楚了吧?老子手里十把狙击枪,全都在这了。喏,还有几挺火凤凰,都在房顶墙头,只要老子一声令下,别说你们这两苗人,就是再来百八十个都是菜!” 洪签脸色十分不好看,耐着性子交涉:“你们新二师爷太霸道了吧?就不怕皇上怪罪下来?” 丘步涞哼了一声:“少来这套!都是办的皇差,想拿皇上压我?钱指挥使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咱师长可也不差!猜猜看,你们死了老子会不会偿命?” 会个屁!顶多撤职查办。可江彬受宠的程度不次于钱宁,重要性还要大过钱宁,只要他愿意,保一个误伤友军的军官算个毛线?洪签黑着脸不敢吭声。 “呵呵,都是袍泽,何必弄得你死我活?这位军爷,咱东厂没啥抢功的意思,就是情报共享,这白瑛东厂也盯了很久了。” 看着笑眯眯的李新宇,丘步涞切了一声:“扯淡!三家都盯了很久,谁叫你们不动手?老子把话撂这,你们要是先动手,老子绝对不抢!那个谁,你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想要情报,太简单了吧?” 李新宇一怔,随即笑眯眯走上前,拉住丘步涞的手,一锭小金锞就到了丘步涞手中:“哪能呢?这点茶钱算是定金,上面是上面的事,咱们还得讲个礼尚往来嘛!” 丘步涞哈哈大笑,蒲扇般的大手拍在李新宇肩膀上啪啪作响:“实在!老子最喜欢实在人!成!给你这面子,来,里面说话!” “慢!老哥,早说啊?不就是钱么?锦衣卫也有!来,交个朋友,以后咱们互通有无,都是军中兄弟,都是袍泽!”洪签不敢再抻着,一个钱袋恭恭敬敬递给丘步涞。 丘步涞一愣,随手掂量一下钱袋,脸上绽放出笑容“好说好说,屋里请,屋里请!铁蛋!赶紧的,把那些混账都压进来!” 白瑛看也不看面如死灰的杨虎,突然出声:“这位丘军爷,白某这里有礼物送上,求军爷澄清白某的冤屈。” 丘步涞饶有兴趣的看看白瑛,一扬下巴,夹持白瑛的战士放开手。白瑛活动胳膊,龇牙咧嘴的笑了一声:“诸位军爷好大的力气,白某这幅懒骨头差点散了架。”说着就走向正堂,在主位的太师椅下扒开一块青砖。 书房中传来嗞扭的声响,书房悬挂的猛虎下山图凹陷,白瑛走过去一推,一扇暗门打开。 丘步涞把手下的火把接在手中,伸进暗门中一晃。闪亮的银色有些炫目。 “这里是白某的全部家当,十几年的心血啊。十足纹银三万两!”白瑛感慨的看着几个眼冒金光的家伙,继续诱惑:“白某当师爷十几年,拼死拼活昧着良心才攒下这点家当,只要军爷高抬贵手,就都是军爷的了!” 丘步涞嘿嘿冷笑:“老子干掉你,这银子也是老子的!” 白瑛摇头:“军爷不要吓唬白某,白某不死,分银子的就是在场的几位;白某要是死了,分银子恐怕就不是几位能做主了!何必呢?千里做官只为发财,当兵不也一样?锦衣卫、东厂有区别么?还不是这阿堵物最让人疼爱?” 李新宇和洪签都动了心,一起看向丘步涞。丘步涞哈哈大笑:“老头,不要以为世间的人都一样。这点钱老子还看不到眼里!想当年老子跟着陛下在疆场杀进杀出,见过多少好东西?这点算什么?” 白瑛点点头伸出大拇哥:“好汉!白某佩服!想来是嫌弃银子太占地方,不好拿吧?来!” 白瑛又回到正堂,在太师椅下的坑中掏出一把牛耳尖刀,使劲插在坑里,用力一撬。机关下的一块铁板被撬起,白瑛把底下的一个木盒拿了出来。 “唉,咱这人吧,也不算实诚,还是给自己留了点家底。”白瑛这货的脸皮真是空前绝后了,瞪着眼说胡话还能给圆回来,让人还说不出个啥。“这里是三张一万两的银票,三位分了,当了白某可好?呃,日后白某就算被抓,今日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丘步涞惋惜的摇摇头:“老头,你给的钱越多,你身上的事越大,老子越不敢答应你啊!可惜了,这么多钱都得交上去。哎,老头,打个商量,你只要不说这银票的事,老子保证不对你用刑!” 白瑛绝望了,眼前这个兵痞看似最贪婪,实则最难对付。不用刑?不用刑也有诸多手段让自己生不如死,于是凄然一笑,抓住银票就往嘴里塞。 丘步涞一巴掌就扇在白瑛脸上,接着一把掐住白瑛的下巴,小心翼翼的把银票掏出来。“哈!你个读书的和当兵的比手快?这岁数都活狗身上了!” 说完走到太师椅下的坑前,贼兮兮的伸手进去,敲了两下,拿起一旁的牛耳尖刀,使劲插下。又一层铁板被撬起,又一个锦盒出现在众人眼中。 “白老头,好手段啊!灯下黑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真的是把人心都琢磨透了!”丘步涞把锦盒中的信笺揣在怀中,之前搜到的信笺拿出来,粗略的看一遍,塞给东厂小档头李新宇:“给你了!也算功劳一件!” 白瑛面如死灰,喉头咯咯作响,突然扑向丘步涞。他身后两个战士一把揪住疯狂的白瑛,劈头就是两个大耳光,打的白瑛口鼻窜血,一时间缩成一团。 洪签面露不满之色,怎么锦衣卫就是后娘养的?丘步涞一拍他的肩膀:“兄弟,人家东厂比你见机早,羡慕不来的。别愁,功劳有的是,下一次哥哥让给你!” 院门外又传来一阵喧嚣,地上瘫坐的白瑛来了精神,哈哈大笑:“知州大人来了,你们这些魑魅魍魉还想作怪!” 丘步涞哼了一声,指着白瑛:“来,拉着这白老头,老子要看看这琰州知州胆子多大?竟敢和反贼勾结?” 来的确实是琰州知州杜永健,不来不行啊。白瑛是他的师爷,更是他贪污受贿的主要帮手,不救出来菜市口也少不了他的一刀。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琰州濒临江苏,无论是陆路水路都是一等一的关隘,收上来没名堂的钱海了去了。别的州县都是送礼望高升,这杜永健却是送礼求不动窝,不问可知这里面的猫腻有多少。 五百府兵已经包围了这条街道,连临近的两条小巷都有兵丁看守。杜永健缩在土墙后面,拿着铁皮喇叭大声叫嚷:“里面的匪人听好,琰州府兵已经把这里重重包围了。马上放出来白师爷,还有一条生路!要不然大军一动,尔等必成齑粉!” 丘步涞抓过喇叭,大声说道:“外面的府兵听好,老子是新军第二师五团二营七连的,给你们一刻钟时间让开道路,否则别怪老子手黑!” 杜永健脸上肌肉一阵抽搐,盯着前方小巷深处,一挥手:“烧!用火箭全都烧死!” 丘步涞只听嗖嗖的箭矢声响起,回头冷笑一声:“看见没?白老头,谁会来救你?”接着从腰间掏出左 轮手铳,朝天就是一枪! 啪!啪!哒哒!哒哒哒!追魂枪和火凤凰全都活了过来,射箭的府兵象麦子一般齐刷刷倒下,那些手持刀枪的府兵全都和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全都找到隐蔽角落藏了起来。至于反应慢的,被打死那也是活该。 杜永健早就缩在土墙下的狗窝里,嘴里一直念叨:“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枪声骤停,丘步涞的声音响了起来:“外面的那位知州,大人,管好你的人,下次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有亲兵拉扯杜永健,杜永健从狗窝中钻了出来,茫然的问道:“贼人走了么?” “杜大人,贼人说,” “说什么?” “说他们是官军,这回只是教训,请你回个话,要不然···” “拿来!” “啊!” “废物!喇叭啊!” 杜永健又拿起喇叭,战战兢兢的大喊:“不要开枪!我是琰州知州杜永健!你们有什么要求?咱们可以慢慢谈,千万不要开枪!” 第四百二十二章 忠心不二刘公公 丘步涞冷笑一声:“谈个毛线!再不让路连你一起抓!你真觉得就你手底下那群怂人挡得住老子?” 杜永健擦擦不断滚落的汗珠,谄媚的笑着:“这位好汉,不要这样嘛!都是官面上的人,给个面子,给个面子!” 丘步涞恍然,大声承诺:“放心!白瑛活不了,也不会记录其他事情,抓他和造反有关系!” 杜永健心中咯噔一声,冷汗狂冒。拽过亲卫低声吩咐几句,才高声说道:“那就成了,好汉给面子,本官也不能不有所回报。这样吧,本官送好汉几辆马车,免得劳顿之苦。” 马车很快就来了,看着蹒跚而行留下两行深深车辙的马车,丘步涞突然觉着不对,大吼一声:“开枪!” 晚了!丘步涞毕竟不是官场混迹的老油条,压根不懂官场规矩。当他说出白瑛事涉造反案的时候,杜永健就已经没了退路!杀人放火不怕,贪腐枉法也不怕,都可以往上送钱,事大送的多一点而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官场还不就是那回事?谁还没有个马高蹬短的时候?官官相护怎么说的?不就是这时候用的吗? 但是涉案造反就不行了,没有哪个大佬敢朝这样的案子伸手,所有卷宗都要在皇上那里过一遍,到时候这些怎么藏得住? 马车中喷出一股毁天灭地的火焰,一枚通红的弹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打垮了小院正房!丘步涞脑袋嗡嗡作响,幸好几个人都在院门口,正房中只有两个锦衣卫在搜查,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用不着丘步涞再下令,密集的弹雨直接把三辆马车撕碎。神威将军炮当然毫发无伤,但是操炮手却是变成了一堆烂肉!杜永健已经悄悄的往外跑,可惜这不是神机营的火铳,压根没个准头。啪啪,哒哒,追魂枪和火凤凰齐齐鸣叫,杜永健一下趴在地上,迅速朝着街道的拐弯处爬去! 丘步涞晃晃脑袋,伸手一摸,鲜红的血色顿时激怒了这个老兵痞:“妈的!找死!给老子狠狠打!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这回执行抓捕任务的是七连,江彬不放心,又给加强了不少装备。除了马克沁这样的笨重武器没有带以外,就连迫击炮都带了一门六零的。可以说就这火力配置,在弹药消耗完之前,整个琰州府兵都上来也是盘菜! 丘步涞一声令下,七连火力全开。包围小巷的五百府兵顿时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不是鸟兽散就是趴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杜永健惶惶然正没奈何的时候,突然看到墙角有个狗洞,似乎能让自己钻过去。来不及考虑,杜永健一下冲进狗洞,并且成功的把脑袋钻了过去! 天无绝人之路!杜永健马上心中盘算起,如何调兵遣将,如何上奏折弹劾新军滥杀无辜。哎呀!不好!杜永健脸都变成了猪肝色!肚子!那站直了看不见脚面的大肚子,正正的卡在洞口,前进不得后退不得! 汪汪!呜!一只大黄狗瞪大眼睛,恶狠狠盯着占据自己狗洞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但随即被外面的枪声吓的夹紧双腿,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啊!恶犬!不对,好狗,是好狗,来,帮帮本官。本官脱险之后一定给你买大鸡腿!”死马当作活马医,杜永健朝着大黄狗百般许诺。大黄狗或许是真的听懂了,疑惑的看着杜永健。 杜永健大喜:“好狗,本官不光要给你买鸡腿,还要给你找上一群好看的母狗!快,帮本官一把!” 大黄狗慢慢站起身,朝着杜永健走了过来。杜永健眼中含着泪花,拼命的许诺。谁知道大黄狗又卧了下来,急得杜永健汪汪直喊! “哈哈!笑死我了,哈哈,不行了,杜大人,你继续!”丘步涞从倒塌的断墙上探头,正好看见人狗之间的互动,实在憋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杜永健脸色红得发紫,猛地低头。再抬起头的时候,换成一副笑脸,和丘步涞一起大笑。 丘步涞终于不笑了,不是不敢笑而是再也没有笑的心情。背心发凉的丘步涞拱手为礼,认真的对杜永健说道:“佩服!杜大人,咱丘步涞是个兵油子,这辈子佩服的人就没几个。你是老丘不得不佩服的一个!” 杜永健哭了,泪雨滂沱的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的丘步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杜大人,杜大人?” “别管我!让我一个人哭一会!” “不是,杜大人,咱就没准备对付你,你哭个啥劲?” “唉!你懂个啥?白瑛事涉造反,老子肯定也跑不了!想我辛辛苦苦二十年,家中娇妻美妾成群,官至五品知州,结果这么倒霉,师爷竟然是反贼!唉,这以后啊,娇妻美妾陪着别人睡,儿子闺女受着别人打,你说,我这是图神马啊!” 丘步涞看看凄凄惨惨戚戚的杜永健,小心翼翼的建议道:“杜大人,你就不能戴罪立功?” “对啊!我靠!老子怎么没想起来?来,军爷帮本官一把!”杜永健立马不哭了,伸出手求着丘步涞。 丘步涞啼笑皆非,心中对杜永健更加佩服,也对文官更加警惕起来。 收取了十万两的辛苦费和封口费之后,丘步涞得意洋洋的带走已经面如死灰的白瑛。杜永健已经马不停蹄的开始往上送礼,并且炮制一份朱厚照想要的关系图,是不是真相不重要,只要死道友不死贫道就好! 八百里加急,卷宗三天后就摆在了朱厚照的龙案上!仔细看过之后,朱厚照满意的点点头,江彬很得力,这个杜永健很识时务,贪两个钱算什么?朱厚照的眼光可不在这些枝枝节节上! “刘伴伴,传钱宁入宫!” 刘瑾略一犹豫,跪倒在朱厚照面前:“万岁爷,奴婢想卸任东厂厂督,专心伺候万岁爷!” 朱厚照意外的看着刘瑾,半晌之后,微微一笑:“刘伴伴,你是不是想错了什么?朕从来没有疑心过你的忠心!” “万岁爷,奴婢知道万岁爷看中奴婢。可奴婢不能不替万岁爷分忧,奴婢和钱宁也算是亲人一般,就算奴婢和钱宁没有异心,可若有后来人效仿又该如何?所以奴婢不想再管东厂的事情!” 朱厚照沉默了,良久之后,竟亲自站起身来搀扶起刘瑾:“刘伴伴,自朕落草之后,你就一直在朕身边侍奉。朕以为你只是忠心耿耿,谁知道朕竟走了眼,你居然是如成祖身边的三宝太监一般的大才!” “奴婢愧不敢当,奴婢也没有什么高远的志向,只求能一直侍奉万岁爷。” “嗯,朕知道了,去吧!” 刘瑾快步走向乾清宫外,身后又传来朱厚照的声音:“等一下,刘伴伴,东厂厂督你推荐何人?” 刘瑾回头:“万岁爷,这不是奴婢操心的事,奴婢不知!” 朱厚照一笑,摇摇头:“要是朕非要你说呢?” 刘瑾一愣,也跟着笑了起来:“万岁爷,当年伺候万岁爷的八个,奴婢一直以为张永比奴婢强得多。” 朱厚照眼波一闪,似乎有点惊讶。从他登基以来,刘瑾和张永就一直争斗不停,除了一致对付文官以外,他俩就一直相互拆台,斗个不亦乐乎。谁知道这么重要的位置,刘瑾竟能推荐张永,着实出乎朱厚照的意料之外。 刘瑾看出来朱厚照的心思,苦笑一声:“万岁爷,奴婢和张永不和,但这是万岁爷的大事,奴婢哪能因私废公?张永和奴婢同在内阁读书的时候,就比奴婢强,懂的也比奴婢多,他来干这个东厂厂督最合适!” 朱厚照点点头,不再说话。刘瑾行礼之后,转身出去。不一会,钱宁走了进来。 朱厚照制止钱宁行礼,抬手招过来:“过来,那些虚礼无所谓。钱宁,朕这个皇帝当的不安生啊,你可能为朕分忧?” 钱宁双膝跪倒:“只要万岁一句话,小的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好!起来说话。钱宁,朝中暗流涌动,刘六刘七之乱背后有人指使!朕要你查清楚,不管涉及到谁,一查到底!” 刘宠和刘晨已经被新三师打散,五万大军十不存一,身边能跟上来的都是当初的老底子,那些灾民大部分都被俘了,只有身上有些武艺的还能跟上。 吐出一口浊气,刘宠看看身后。没了追兵地踪迹,只是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找到兄弟刘晨当然是第一步,可找到之后呢?继续造反?还是重操旧业,做一个有今天没明天的响马?要是继续造反,哪里有可利用的灾荒?没了灾荒哪有灾民可以裹挟?没了大军,那些吃人的大官们哪里会看自己一眼? “走,先去献县,搞点钱花!” 刘晨没有六哥幸运,被五花大绑之后,押进了沧州城。鲍大海才不想沾这种烫手山芋,直接甩给了陈九畴。陈九畴也不傻,于是刘晨被塞进囚车踏上北上的路途。 第四百二十三章 功夫在棋外 锦衣卫诏狱中人声鼎沸,钱宁坐在桌案后,一张俊脸在烛火的阴影中显得有些狰狞。正在受刑的是原六科给事中现国子监五经博士曹畅礼,他浑身血肉模糊,双眼迷离,不断的扭动着自己的身躯。 “钱大人,这家伙嘴硬,是不是梳洗一下?” 钱宁面无表情的看着曹畅礼,一个六品小官而已,就算用上大刑也无伤大雅。 行刑手明白了钱宁的意思,对着曹畅礼狞笑一声,一挥手。一盆凉盐水泼在曹畅礼身上,曹畅礼嗷的一声,浑身肌肉收缩,不住的痉挛。接着一个锦衣卫端过一碗药汤,给他灌了进去。 “曹畅礼,这可是关东老山参,一般人可用不起,便宜你了!” 曹畅礼缓过一口气,破口大骂:“奸贼!你们都不得好死!出门天打五雷轰!” 钱宁手指自桌子上敲击着,平静的问道:“你和白瑛的书信往来已经是板上钉钉,曹畅礼,真的不说你背后之人么?” 曹畅礼艰难的转过头来,死死盯着钱宁:“刽子手!屠夫!狗贼!” 钱宁无所谓的一挥手,曹畅礼被几个大汉架起,抬到一张镂空的铁床上,用铁链锁紧。 “呵呵,曹畅礼,知不知道做五花肉之前要焯水?这样猪肉就会缩紧,才能去掉腥味。来试试吧,锦衣卫最出名的一道大餐,梳洗!”一个行刑手拎着铁瓢,脸上神情是一种说不出的兴奋,舀起一瓢开水,缓缓的浇在曹畅礼的小腿之上! 啊!曹畅礼死命挣扎,铁链噔噔作响。那行刑手大笑:“小米,扶起小曹来,让他看看梳洗的效果!” 之前满是鲜血的小腿没了血色,快速出现在皮肤上的大水泡让曹畅礼的小腿好象气球装满了水。 “马德,卞老三,快点下手,咋还惜香怜玉了呢?”有人高声笑骂行刑手,锦衣卫排名前三的变态实在让人反胃。 卞老三抄起一把钢丝刷,在曹畅礼面前晃了晃:“小曹啊,能说还是说点啥,要不然我这刷子一下去,你这辈子就算废了!” 曹畅礼大声咆哮:“老子不怕!来啊!狗贼!” 卞老三笑眯眯的点头,伸出大拇指:“好!老三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硬汉,这就请你尝尝锦衣卫的大餐!” 说完之后,钢丝刷猛地扎到曹畅礼的小腿上,那连成一片的大水泡瞬间被扎破,淡黄色的体液流的到处都是。钢丝刷极快的挥舞起来,水泡眨眼间就不见踪影,露出下面鲜红色的肉来。 “哈哈,肌肉蛮结实的嘛,看看层次分明弹性十足,一看就是年轻人的腿!小曹,我跟你说,这不同年纪的人肌肉就不一样,上岁数的人肌肉就萎缩了,没两下就能见了骨头。年轻人就比较耐刷,看看,刷不动了不是?” 卞老三举起钢丝刷,上面挂着几条还在跳动的肉丝,曹畅礼的小腿已经鲜血淋漓,外面的皮肤不复存在。 黝黑的铁链死死捆住了曹畅礼,即使他已经张开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即使他全身肌肉紧绷,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甚至让那镂空的铁床都嘎嘎作响,铁链依旧纹丝不动,深深陷入他的肌体之中。 “浇水!”又是几瓢开水浇下来,曹畅礼的小腿被开水一烫,汩汩而出的鲜血瞬间止住,鲜红色的肌肉也收缩起来,变得有些暗淡。 痛苦的时刻如此漫长,曹畅礼只觉自己无时无刻在阿鼻地狱中煎熬,心中坚守的信念也慢慢动摇起来。 钱宁突然叫停:“等一等!曹畅礼,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要不然即使有人救出去你,你也只能拄着拐杖过下半辈子!说不说?” “我说!我说!”曹畅礼还没有回答,一旁被强押着观看的监察御史贺文磐大叫,双腿已经完全软了,整个裤子都是湿的。 “软骨头!”曹畅礼颤抖着嘴唇,好容易才骂了出来。钱宁一笑:“这位贺大人既然已经打算合作了,曹畅礼就没什用了,老三,人交给你了,死活不论,就一样,必须活七天!” 卞老三惊喜万分,连连保证:“钱大人放心,绝对七天之内还能喘气!钱大人,是不是怎么玩都可以?” 钱宁哼了一声:“妈的,锦衣卫怎么有你这样恶心的家伙?老子现在就走,眼不见心不烦,等会老子还要吃饭!” 曹畅礼慌了,可让他一下就背叛,确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但是看着卞老三得意闪亮的眼神,曹畅礼用尽所有力气大喊:“钱大人!我招了!” 卞老三失望的问了一句:“曹大人,要不你再想想?我还有很多花样你没见过,咱们还有七天呢!” 有些事一旦踏出第一步,第二步就顺理成章。曹畅礼紧闭双眼,不敢看卞老三,只是大喊:“钱大人,有些事只有我知道,那个贺文磐就是个棒槌!钱大人!” 礼部尚书叶淇坐在书房,脚下有一个正在燃烧的火盆。手中的信笺一封封的飘落在火盆中,转眼就变成灰烬。闵桂已经去了应天,王恕刚刚挨了板子在家中养伤,内阁李东阳家中将养,刘忠挨了处分当了左都御史,何乔新昭狱自尽,弘治朝留下的格局已经是塌了一半。 “爹!” 叶淇看着自己的长子叶问川,由不得一阵愧疚。东窗事发,儿子的前程没了,或许性命也要戛然而止。他叹息一声:“大哥儿,钰儿送出去了?” 叶问川沉重的点一下头,自己的小儿子送走了,可又能说什么?怪亲爹和皇上作对?怪不怪的有用么?嫡亲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得选啊! “唉,不是你爹我不识时务,实在是皇上登基之后所作所为,是要掘了我们读书人的根啊!事到如今爹也不瞒你,曹畅礼已经被锦衣卫抓了,他的那个亲戚白瑛早就在皇上掌握之中,刘六刘七的事也败露无疑。儿啊,你爹要把所有都扛起来,连累你了!” 叶问川双膝跪倒:“孩儿不敢怨怼。不过爹爹为何要全都揽在身上?” “儿啊,朝中还有几人乃是先帝时候的重臣?这件事的确很多人都参与其中,你爹不过是明面上的主持者罢了。但都交出去有何好处?你爹罪不罪的皇上还能如何?不过是你爹一人罢了。但要是涉及的人太多,皇上就会大开杀戒,结局对于咱家是一样的。爹揽过来责任,这些人得了好处,莫非还不对我叶氏一族多加照应?” 叶问川这才知道爹爹的良苦用心,一时间泣不成声。叶淇摇摇头,上前搀扶起儿子:“明日大朝会,爹应该就回不来了。我儿在家中做好准备,安顿好你母亲,唉,前路艰难大道青天何时现?” 清晨的阳光温柔而绚烂,紫禁城中文武百官交头接耳,等待着卯时的到来。啪!啪!啪!三声静鞭响过,群臣鱼贯而入。 奉天殿中朱厚照金色龙袍在身,庄严肃穆。刘瑾高喊一声:“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钱宁第一个递上奏本:“臣锦衣卫指挥使钱宁弹劾礼部尚书叶淇,指使国子监五经博士曹畅礼,勾结刘六刘七,煽动民乱糜烂三省!锦衣卫已经将一干人证物证全都查验完毕,匪首刘七也已经押解入京!” 朱厚照如仙如佛恍若神只,只是把眼光投向叶淇。叶淇昂然站出:“陛下,臣随与曹畅礼有所来往,但绝无指使曹畅礼谋逆之事!锦衣卫陷害忠良,臣,不服!” 朱厚照不动声色,只是看向钱宁。钱宁掏出几封信,双手捧着递给刘瑾。“陛下,这是叶大人写给曹畅礼的书信,还有曹畅礼写给逆贼白瑛的信。曹畅礼和白瑛皆已供认不讳。” 朱厚照装模作样的看了几封信,把信扔在龙案上:“给焦大人和马大人一观。” 焦芳马文升分别看信,大殿中寂静无声。良久之后,兵部尚书刘大夏出班:“陛下,臣有几个问题想问问钱大人。” 朱厚照颔首,马文升朝着钱宁一拱手:“钱大人,曹畅礼可否受刑?” 钱宁点头:“梳洗刚刚开始。” “哦,五木之下难有真话,钱大人,当朝重臣啊!”马文升的意思很明白,九大卿因为有人攀咬就可以定罪?这朝堂还有存在的意义吗?你钱宁不过是四品指挥使,安敢如此? 钱宁微笑着,这笑容是如此的标准,露齿八颗不多不少,就是拿最苛刻的标准衡量,也是最优雅的君子之风:“马大人说的是,钱宁不敢冒失,自是谨慎小心。此案不是只有曹畅礼孤证,还有往来书信,还有督察院六品监察御史贺文磐的供词,以及和叶琪叶大人的来往书信。当然,这还是有可能奸人混淆视听,下官又查验了每一处驿站和信使,勘验无误这才敢在金銮殿上拿出来!” 马文升皱眉,这可不好办了!若是只有口供,哪怕加上书信,都有可以商榷之处。但钱宁做的如此细致,连驿站和信使都查过了,基本上是铁案无疑翻不过来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士 兵部尚书刘大夏久不发声,在马文升犹豫不决的时候站了出来:陛下,这只是锦衣卫的一面之词,臣请陛下允许大理寺、东厂介入! 朱厚照还是面无表情,只是眼中有些诧异在闪烁。刘大夏此论没有私心,对待九大卿这样的重臣,慎重是理所当然的。大理寺本就是审理官员渎职枉法的地方,叶淇由大理寺审理合乎规矩。但朱厚照如何想?刘大夏能照顾皇帝的想法,让东厂也参与其中,立场不明而喻,算得上公道二字。 朱厚照终于有了笑容,他微微点头:刘爱卿此论公允,朕准了。刘伴伴已经卸任东厂厂督,马永成现为东厂厂督。钱宁,你将一干人犯和卷宗交于马永成。 马永成脸上没有什么太多的喜悦之情,但看向刘瑾的眼神却是十分温暖。他知道自己的上位刘瑾出力最多,自己欠了刘瑾老大一个人情。当初朱厚照问刘瑾继任人选,刘瑾若是直接回答马永成,那东厂厂督一定不是马永成。 张永已经是御马监总管,是朱厚照安在皇城周围的定心符,不可能再去当东厂厂督。西厂厂督谷大用不可能兼任两厂厂督,魏彬是皇城三千营的总管,高凤是司礼监大太监,丘聚是皇城神机营的总管,唯有罗祥资历最差,和朱厚照感情也不算深厚,比不得马永成得朱厚照信任,那厂督也就是马永成的囊中之物了。 钱宁站在马永成身前,他俩其实也是很熟稔,钱宁乃是孤儿,被老太监收养才姓了钱,和宫中的太监都比较熟。他刚想和马永成说话,新任阁老王鏊开口了:陛下,刑部尚书还没有人选,大理寺卿尚且空缺。 朱厚照沉吟一下,目光扫过殿中群臣。文武百官纷纷迎上朱厚照的目光,那些眼神中或炽烈或恭敬,或跃跃欲试或楚楚可怜。唉,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权,能置身朝堂之上,哪能没有欲望? 朱厚照缓缓开口:工部尚书曾爱卿才干过人德才兼备,又曾在刑部任职,可为大理寺卿。徐贯徐爱卿可为工部尚书,刘璋刘爱卿为刑部尚书。 焦芳和马文升交换一下眼神,这几位都是工部出身的重臣,陛下这是要大力发展工业啊! 叶淇还孤零零的站在大殿当中,听着一个接一个大臣谢恩,脸色慢慢阴郁。等到刘璋回班之后,忍不住朝着朱厚照拱手:陛下,既然臣已是待罪之身,还请陛下指定礼部尚书人选! 叶淇是想试探朱厚照的心意,若是朱厚照想息事宁人,那自己就还是礼部尚书,若是朱厚照想要扫灭朝中的反对力量,那自己就是最好的突破口,那礼部尚书的职位自然也就旁落。 所有人都看向朱厚照,朱厚照却是微微一笑:叶大人说的是,礼部尚书乃朝中重臣,肩负教化天下的重任,不可轻忽。梁师傅,你曾出使安南功绩卓着,至今还未论功行赏,朕以为,梁师傅文采过人德隆望重,可为礼部尚书! 现在的吏部尚书是刘宇,也是朝中阉党的首脑,自然不会和朱厚照唱对台戏。焦芳这个阉党叛徒则是充当了帝党和文党之间的润滑油,一座双方都比较认可的沟通桥梁。今日大朝会,朱厚照独断朝纲,九大卿短短几日就轮换了遍,而内阁却没有什么有力的声音发出,文武百官都意识到一个事实,大明,天变了! 叶淇当然不会这么想,也决不允许出现这样的变故,要不然也不会做出勾结乱民的肮脏事。朱厚照话一出口,叶淇就知道,自己不光是在朝堂进入倒计时,就连生命也是余日无多。 他一言不发,缓缓摘下乌纱帽,回身看向群臣。他的目光扫向哪里,哪里的官员就低下头去,心中悲凉不已,两行老泪慢慢滑落。 马文升向前一步:陛下,叶大人多年为国操劳,两袖清风,请陛下三思。 朱厚照双眼微微一眯,冷笑 一声:刑不上大夫?马大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费宏费师傅,即日起召集人手,重铸《大明律》。马大人,叶大人待罪去职,若于此案无瓜葛,朕当重新安排。 不必了!陛下,臣确和曹畅礼有所来往,叶淇已经绝望,朱厚照的意思很明白,他不认罪也可以,但是官就不要想当了。但叶淇不是在乎官职,他更在乎士大夫统治天下,若是不出声,当然还可以当一富家翁,但今后若是朱厚照还用这一手对付其他同道怎么办?难道也是任由朱厚照摆布,任由皇帝予取予夺? 叶大人!焦芳怒目而视,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好不容易在朱厚照的***之下解救出来你,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你居然还要一意孤行,你怎么就不明白,这大明的天,已经变了? 叶淇不蠢,能够引导改革的人怎么能是蠢人?弘治五年叶淇上疏《开中折色》,纳银领取盐引为国库增收百万两以上。这样的人怎么会不明白焦芳的意思?文人的天堂在大宋,大明天顺年之后,也是文官的天堂。可现在呢?五军都督府和十二团营裁撤,皇帝一手遮天,要不了多久,大明开国初始时候文官的惨状又要再次上演。 有所为有所不为,叶淇已经安排好后事,不惧生死。他朝着焦芳一拱手:焦大人,叶某做了便是做了,没什么不可以说。 然后看着朱厚照脸上呈现一副惋惜之情:陛下天资聪慧,为人忠厚纯孝,本可为一代明君。奈何吴王走上邪路,竟蛊惑君王,才弄出如此大乱。陛下,臣确实和刘六刘七祸乱有关联,但那也是为了警醒陛下才迫不得已采用的下下策。陛下,回头吧,奇技Yin巧不可凭,三纲五常人心教化才是万世基业啊! 朱厚照没如百官意料中一般暴怒,而是饶有兴致的和叶淇讲起来道理:叶淇,三纲五常才是万世基业?那朕有不解,两汉之后,儒家独大,算得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了。为何国祚总是超不过三百年? 叶淇马上激动的又是以往的说辞:末代之君远贤臣近小人,如何能保住江山?人心不附便如水能覆舟,如何不改朝换代? 朱厚照摇摇头,朝着刘瑾说道:刘伴伴,把炜弟给我的统计图拿来。 片刻之后,朱厚照拿着统计图说道:大唐赋税用的是租庸调制,只是武周之后,均田制荡然无存,再也无法施行,才在建中元年施行两税制。叶淇,为何?不要说君子小人,田地不会消失,它们哪去了? 叶淇摇头:乃是功勋士族侵占国土,才有均田制崩溃。所以则天皇帝才施行科举,才有读书人当朝为官。 朱厚照笑了笑,翻了一页图纸:好!那弱宋时再无士族,功勋也是不多,那田地哪里去了?朝中可都是读书人呐! 叶淇语塞,汗珠慢慢滑落。怎么说?大唐时候陇西贵族得势,所以土地兼并的厉害;前宋可是读书人的天堂,兼并土地的主力军好像就是···饱读孔孟之道的读书人? 朱厚照接着拿起大明黄册:父皇在位的时候三次下旨禁止投献,如今比之开国时候民田已经减少三成。叶淇,锦衣卫还有一本账,你本人为官多年,称得上两袖清风。但你真的是清官吗?山阳一地,你叶氏田产在你当官的这几十年间,翻了三十九倍之多,你能解释么? 我!陛下,臣,臣非纯臣,小小瑕疵自是有的,但大节无亏。 朱厚照是真没有想到叶淇竟然如此无耻,他瞪着叶淇,突然抓起刘瑾拿着的拂尘狠狠砸向叶淇:这就是读书人的操守?败类!无耻! 叶淇促不及防,被拂尘鼻子上鼻血长流。朱厚照指着叶淇破口大骂:你也配说自己是圣人门下?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说的如此轻松坦然?马文升马大人,你就是要保这样的无耻之徒 ? 马文升惭愧的低下头,不说一句话。马文升不是叶淇,他不认为贪腐是小事,朱厚照暴怒,他也能不再说话。 朱厚照又看向王鏊:王师傅,读书人做官都是这样?贪腐也就罢了,自有国法处置,怎么就敢理直气壮的贪腐?难道读书人做什么都是对的?国法动不得,朕居然,也动不得? 王鏊才是真正的清官,此刻听朱厚照在大殿上咆哮,也是一脸羞愧:陛下,叶淇丧心病狂,失了读书人的初心,老臣以为罪该万死! 朱厚照冷笑:罪该万死?他还说自己是不得已,还说自己是贤臣,是为了帮着朕悬崖勒马才坐下这等事!哈哈,父皇养士多年,就是养出这样一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国之蠹虫? 叶淇擦一把鼻血,恶狠狠地盯着朱厚照:皇上,士农工商中唯有国士无双,唯有读书人才可称得上士,不善待读书人,何人为官协理天下? 第四百二十五章 尘埃落定 朱厚照突然冲下玉阶,对着叶淇拳打脚踢。满殿文武全都傻了,什么时候皇帝老子也成了街头的泼皮无赖?居然在奉天殿中大打出手? 还是刘瑾见机快,马上冲上前去,保住叶淇,用自己的脊背护住,大喊:焦大人,王大人,马大人拉住万岁爷! 几个老汉如梦初醒,蜂拥而上抱住朱厚照。王鏊苦苦劝说:陛下,陛下,此等腌臜之辈不要脏了陛下的手! 朱厚照怕伤了几位阁老,尤其是王鏊,已经七十开外,身体瘦弱,万一碰到了,难免有意外。只好气哼哼的回到龙椅之上,指着叶淇大骂:叶淇!老狗!若不是几位师傅拉着朕,今日非要锤死你这个无耻之徒不可! 叶淇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甩脱刘瑾,冷冷的瞪他一眼:阉贼! 刘瑾气的双手颤抖,一跺脚走回龙椅旁脸色铁青。 叶淇却是不再看刘瑾一眼,而是挺起胸膛,任由鼻血流到自己的官服之上。此刻的叶淇大概以为自己有如那些儒门先烈一般,威武不能屈。但在文武百官眼里却是有如小丑一样!嘴角高高肿起,雪白的牙齿上全是鲜血,好象刚刚吃过人心一样。两个黑眼圈中眼白充血,像极了戏台上的白脸女干臣。 嗤!也不知道是谁终于忍不住了,笑出了声。凝重的气氛一下被刺破,朱厚照却是不以为意:笑吧,这有什么?无耻之徒不就是被人耻笑的? 勋贵那头有人也笑了一声,这笑声似乎有种魔力,传染到武将那一边。终于笑声在稀稀落落中变得此起彼伏,焦芳正头疼如何收场,马上带头大声嘲笑起来。有了内阁大佬的带头,大家再也憋不住了,一起哄堂大笑。 叶淇大怒:有甚可笑?大厦将倾你们竟然还置身事外,不怕子子孙孙永无出头之日吗? 朱厚照笑容一收,冷冷的看着叶淇:冥顽不灵!朕不想再看见你,你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实在是对圣人最大的亵渎!顿一顿,朱厚照还是压下了非刑处置叶淇的念头,一个疯子还是不要让他败坏国家的法度。他转头看着王鏊:王师傅,此等丧心病狂腌臜无耻之徒,该如何处置? 王鏊看看小丑一般的叶淇,叹息一声:陛下,叶淇虽然不齿,终究是朝中重臣,为了维护朝廷体面,不宜法外施刑。该走的流程一定要走,三法司审结之后,陛下给个恩典也就是了。 朱厚照满意的点点头:王师傅所言甚合朕意,照此办理就是。 叶淇冷笑,指着焦芳、马文升、王鏊:你们乃是天下读书人的最高峰,不想着维护读书人,却是得过且过的极尽所能媚上,尔等还可称圣人门下! 朱厚照的眼中叶淇已经疯了,逮谁咬谁,可在这殿中的重臣看来,叶淇却是在极力维护他们。尤其是和这件事有所瓜葛的那些,全都松了口气,记下这个人情。还不还不重要,还给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叶淇已经把事情都一个人扛下来了。 焦芳冷了脸:叶淇,你是文坛前辈,请自重! 好嘛,连官员都不算了,焦芳的态度很明朗啊。朱厚照不打算再说什么,只是挥挥手:叶淇去职待罪审清案情之后,三法司报上来。嗯,先抄家吧,省的转移财产,呃,罪状。 叶淇完了,群臣没有什么兔死狐悲之心,注意力都在内阁廷推上面。焦芳朝着朱厚照拱手:陛下,何时廷推? 朱厚照笑呵呵的说道: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开始吧。李阁老身体欠佳,不能常在内阁理事,朕决定追加一位阁老。还有,内阁李阁老不在的时候,还需有一人主政。朕以为···说到这里,朱厚照目光扫向焦芳、马文升、王鏊三人。 焦芳毫不掩饰对权力的渴望,眼中神采奕奕;马文升没有 躲闪朱厚照的目光,一副当仁不让的模样;只有王鏊笑呵呵的毫不在意,仿佛说成亦欢喜败亦欣然。 其实那一个都不是朱厚照心中理想的人选,焦芳虽然不择手段,但亦有文人的底线;马文升老而弥坚,性情刚烈,可谓将不可为帅;王鏊垂垂老矣,和李东阳没什么两样。心中叹息一声,朱厚照还是开了口:朕以为王鏊年高德劭,可以为次辅。 王鏊眼中讶色一闪,也不推辞:陛下有心,老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也只能是这样了,朱厚照想的是用军机处慢慢架空内阁,现在是过渡阶段,王鏊正正好。于是点头:王师傅,廷推就由你主持。 焦芳心中苦涩,这一段为了保住朝局,着实是违逆了朱厚照好几次,闹得现在连前程都没有了。马文升却是不甚在意,王鏊不错,比焦芳强很多。那个人没操守,连太监的腚也舔,人品不行!李东阳一去,无人包容焦芳,焦芳和马文升的矛盾就凸显出来。 廷推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几个名字呈交御览。朱厚照在费宏和曾鉴两人名下画了红圈,交还王鏊。 曾鉴已经是大理寺卿,再兼任内阁阁老,史无前例。但朱厚照一套组合拳下来,百官敢怒不敢言,况且曾鉴也是老臣,自是无人微词。可靳贵就不一样了,他只是弘治三年的探花,之前不过是东宫侍官,此前升任礼部侍郎已经是超拔,有没有地方主政经历,凭什么入阁? 朱厚照已经初步掌握朝局,虽然文官还在不断的反抗,但已经大局无碍。华侯伟在南京也已经打开局面,天下商贾云集,只待季风一起,便乘船远渡重洋。 张皇后放下手中的素锦,怔怔的看着外面的阳光。皇后的人选也差不多了,上元一夏姓秀才家中长女。人张皇后已经见过了,端庄典雅温柔贤淑,很不错的女孩。可惜就是性子弱了点,恐怕管不住那个混世魔王。 对朱厚照,张皇后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朱厚照从小被她养大,说没有感情那纯属胡说,但郑旺一案之后,朱厚照和张皇后之间多了一道无形的裂痕,任凭华侯伟如何弥补都无济于事。 朱厚照走进坤宁宫,张皇后笑着说道:厚照,你的皇后人选娘已经定下来了,我看,下月就大婚,你觉得呢? 朱厚照早就不是初哥了,富贵人家的男丁早早就品尝人事,何况是一国的太子?但在他心中,最重的还是梅龙镇的李凤姐。可李凤姐的身份,怎么能当一国皇后?朱厚照只能是先大婚,再找机会纳李凤姐进宫。 母后,孩儿听母后的。 嗯,大婚之后早点生个儿子,娘身体还行,也想抱孙子了。厚照,娘听说这几日朝中变动挺大? 朱厚照眉头一跳,随即笑着点头:母后不必担心,孩儿已经整合十二团营,朝中局势不错,尽在掌握之中。 张皇后点头:厚照,娘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就是听说你和朝臣们斗得厉害,担心你罢了。 朱厚照点点头:母后放心,我和炜弟一南一北合纵连横,现在已经初见成效。 行,那娘就不管了。记得一会去给老祖宗问安。 母子之间的谈话清淡如水,朱厚照走后,张皇后怔怔的看着儿子的背影,半晌都没有动弹。 时光如水岁月如梭,朱厚照大婚,迎娶上元夏氏;华侯伟的远洋商队已经携带无数人的希望,在射日军的护航之下,沿着郑和留下的海图西下。 主子,商船回来了!祝山青满头大汗的跑进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商队出海两年,一直没有消息回来。全天下的藩王、勋贵、商贾不断跑到开总衙门闻讯,华侯伟压力山大!想不到终于有了商队的消息,华侯伟喜不自胜,一 个箭步跨过来,抓住祝山青手中的密报。 主子,这是矿调局稽查司送回来的消息,船队出现在倭国以东。只是为何两年都没有回来,原因没有传回来。 华侯伟摇摇头,感慨的说道:还能为何?不是风暴就是航线有误。要不然船队怎么会在倭国东面出现? 半月之后,燕子矶迎来西还的商队。华侯伟亲自来到燕子矶迎接,那些得到消息的勋贵、藩王代表、各家行会会首全都蜂拥而至。 戚有山走下舷梯,看见远处众星捧月的华侯伟,一溜小跑冲到华侯伟近前,单膝跪地:吴王殿下!标下幸不辱命! 华侯伟上前搀扶起来戚有山,细细打量。戚有山明显在下船前好好收拾过,但眼角鬓间满是风霜的痕迹。华侯伟叹口气,拍拍戚有山的肩膀:辛苦了!老戚,能活着回来你是行大运的。 戚有山还想嬉皮笑脸,但眼中酸涩不已,低下头去声音中带了些许哽咽:王爷,老戚我运气,运气一向很好,能跟着王爷,运气就更好了! 行了,别藏着掖着了,九死一生,知道你的难! 第四百二十六章 勾人的炫富 戚有山突然嚎啕大哭:“王爷!卑职,卑职,死了太多人啊,他们本应该都活着回来的,是卑职无能啊!”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山,这不是你的错。出海有大回报,那就有大危险。风暴、海盗、暗礁、海啸、巨鲸···哪一样都能让一只船队全军覆没。别给自己太多压力,有山,能带回来船队,你就是有大功的!” “王爷!”戚有山泣不成声,浑身颤抖,再也说不出话来。那些前来迎接的勋贵、商贾等人脸色大变,不停的翘脚看两人。 竹山青猛地回头:“找死啊?滚远点!惊扰了王爷你们有几个脑袋?” 华侯伟回过头来,看看那些慌忙后退的管事,摇摇头:“各位不要着急,老戚,大声报一下!”说完又想到什么,小声对戚有山说道:“两本账吧?” 戚有山尴尬的笑笑:“是!” “没事,完了再说,先让那几家高兴高兴!” “是!这次出海总带回黄金一百万两,各类珍宝约合黄金五十万两,还有” “行了!可以了。” 后面躁动的人群安静下来,整个燕子矶鸦雀无声。那些代表藩王、勋贵、商贾的管事正不停计算,半晌过后,轰!炸了窝! 大丰收!对于所有参与者都是大丰收!这次出海只是试探性的,各家投入股本都不算大。航线需要重新修正,沿途各方势力也要重新打交道厘定税赋,想来收益有个本钱的五六倍也就是了,大不了十来倍,没成想竟然有数十倍之多! “王爷!下次远洋启商什么时候?” “王爷,小的东家是楚王殿下,能不能加大投资?” “王爷,小的是盐商行会的管事,端木遗风商号还有股本空缺,盐商行会能不能高价购买?” “王爷,你可是咱南京的,纺织协会能不能加大投放资金?” “王爷” “王爷” 祝山青大吼一声:“退后!都退后!”蜂拥而来的人群被王府侍卫驱赶,但是各家聚集的声浪还是滚滚而来。 “谁再捣乱就取消远洋商贸资格!”汪鋐抓着铁皮喇叭大声咆哮,人群瞬间散开,刚刚还面红耳赤的各家管事,全都变成了谦谦君子。 华侯伟摇摇头,这帮见钱眼开的混账啊。他踢了戚有山一脚:“老戚,还等啥?亮瞎他们的眼!” 这是早就商量好的策略,炫富,往死里炫,能摆多大排场就摆多大排场,要求就一条,必须亮瞎他们的眼!远洋贸易是华侯伟计划当中最重要的一环,是不可能或缺的一环。工业可以不发展,火器可以不先进,金融业可以没有,但远洋贸易必须有! 大明在崇祯手中覆灭,原因众说纷纭。但在华侯伟看来,就是两条,皇帝不掌权,控制不住政局和军队,深层次的原因就是大明的组织架构出了大问题。这两条归根结底是大明经济还是自然经济,商品只在内部循环,缺乏对外的原动力。那么唯有开海,唯有远洋贸易,才能打破这种窒息的僵局。 所以华侯伟必须用亮瞎眼的金子诱惑那些掌权者,让他们成为海外贸易的先驱者,成为探索世界的主力军。也只有他们才有能力去做这件事,这样华侯伟就会在政治上有了强大的盟友。接下来的各项措施,才有可能推行下去,工业才能获得真正的发动机。以往中国不是没有发达的手工业,如果有广阔的市场,也是有机会发展成真正的工业。但市场哪里来?没有血腥的征服,在古代糟糕的交通现实条件下,也只有远洋贸易。 射日军的战船明显已经经过修补,但依旧是充满沧桑。新旧不一的船板上满是藤壶,还有那大小不一的孔洞,无不说明战船经历遥远的旅程。 “金龙商号回收货款二十五万两足金,珍宝估价四十万两足金!” 一个个紫檀木大木箱被龙门吊吊下船,在码头上一字排开,全都打开箱盖,冲天的金色和珠光宝气让人下意识的屏住呼吸。金老商号的副总裁带着一群管事账房挨个查验,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泽生商号回收货款十八万两足金,珍宝估价十三万两足金!” 户部尚书韩文亲自跑到南京,连口水都没喝,带着侍郎和一帮员外郎,早就等在燕子矶。听叫到泽生商号,一挥手,侍郎带着员外郎就冲向吊下来的木箱。接着遗憾的摇摇头:“王爷,下官后悔了,早知道收益如此巨大,就多加点本钱。” 华侯伟哈哈大笑:“活该!谁叫你们不信本王?韩大人,端木遗风商号你的股本多少?” 韩文得意的看向长江上一眼看不到边的船:“下官应该是满朝文官当中股本最多的那个!” “哈哈,不愧是户部尚书!高!你这眼光真高!” 韩文呵呵一笑:“王爷,你是说下官看你的眼光好吧?” 华侯伟笑眯眯的点头:“嗯嗯,就是这个意思!本王就是大海之上的灯塔,多大的风浪也遮掩不住本王的光辉!哈哈,韩大人知道就好了,不要说出来,本王还不习惯把自己的卓越摆在十人面前!” 韩文眼睛猛地凸了出来,指着华侯伟,半晌才咳嗽连连:“王爷,咳咳,王爷,下官可是年纪大了,咳咳,你就不怕把下官笑死?” 华侯伟眨眨眼,狡黠的一笑:“有嘛?我这人啊,就是喜欢说大实话。你就不要太在意,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要是次次这样,户部可就损失大了?” 韩文哈哈大笑:“老喽,也不知道还能干几年,谢王爷吉言。” 两人谈笑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完成了合作的协议,只要韩文还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就会一直支持华侯伟。华侯伟知道自己不能操之过急,韩文虽然不算保守派,但也不是自己这一方的。现在能做出这样的承诺,也就是出于一片公心,同时也是在说,只要华侯伟一直这样,他这一派就会一直支持华侯伟。 声势浩大的炫富行动持续了三天,华侯伟只是在第一天露了一下面。他更为关心船队为何延迟许久,这一路到底经历了什么。 戚有山带着几人来到吴王府,华侯伟早已等候多时。汪鋐、刘健都在座,王阳明则是坐在华侯伟身边,不停的和华侯伟说着什么。 “王爷,咱们的商船过了马六甲之后,遭遇波斯什么萨法维国的攻击,那还有啥说的?干他就是了!弟兄们直接干掉了他们的一支舰队,都是那些老旧的船,炮还不如阿拉贡人的,不算啥。王爷吩咐不在那里卖货,射日军就带着商队过了那里。” 华侯伟点点头:“这些混蛋都是二道贩子,卖给他们哪来的暴利?太亏!你做的好!不过火药和炮弹都是钱,你小子没做亏本买卖吧?” 戚有山尴尬的笑笑:“哪能呢?有王爷的教导,咱可不敢。就是,就是在那个什么哈瓦里抢了一把,也没弄多少。嗯,不算多吧。” 华侯伟笑了笑,知道这就是另一本账的事了,也不追问而是问起这个萨法维国:“这个波斯萨法维国,嗯,军力如何?占着那些地盘?” 戚有山摇头:“卑职没想那么多,不过弄回来书不少。这波斯国的皇帝叫什么伊斯玛仪?反正不是个好名字。卑职就是随意打听一下,这波斯国和西边的什么额斯曼国关系不好,还有个马穆鲁克国,三国在这里争霸。哦,天竺现在是什么莫卧儿,番邦的名字太绕,卑职记不住。” 华侯伟没训斥戚有山,而是怔怔的念念有词:“土耳其也有了,马穆鲁克还没灭,这个萨法维是个什么鬼?” 刘健看看出神的华侯伟,摇摇头。他现在越发看不懂这个少年了,好像是生而知之吧?却是不知道很多事情。说不知道,随便说点东西,他就会有超于常人的反应,似乎早就知道。“咳,戚有山,继续,王爷常常这样,你不用管。” 戚有山继续说道:“过了波斯国,就是马穆鲁克国和额斯曼国。在什么阿拉伯岛的马斯科特和额斯曼狠狠打了一仗!” 华侯伟突然伸出手:“海图!详细说说。” 一张简易的海图摊在桌子上,戚有山的手指在大陆沿岸不断滑动。华侯伟恍然大悟,不就是阿拉伯半岛霍尔木兹海峡么?也对,奥斯曼土耳其正在崛起当中,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麻蛋,老子的历史课成绩实在糟糕,完全不记得这一段到底是啥情况。 “王爷,额斯曼的战船不咋地,不过这兵还是很凶的。咱射日军一开战就干掉三艘那种大船,没想到捅了马蜂窝,那些人就跟老子掘了他家祖坟一样,玩命往上冲。” “等等,他们的武器就没啥特点?” “有!王爷,这额斯曼的战船老是喷那种黑油,射过来火箭就烧一大片。这黑油黏性极强,水浇不灭,很是让卑职头疼!” 第四百二十七章 政论 华侯伟点头,石油嘛,这个时候就用上了。记得历史书上说还有什么希腊火,就是石油蒸馏加上其他东西,也是很厉害的武器。他不禁问道:“老戚,那你怎么处理的?” 戚有山摇摇头,神情有些恍惚。他似乎又回到那个让他热血沸腾的时刻,吐出的话语有如梦呓:“也没啥好办法,只能是躲。真躲不过的时候,用炸药包炸。唉,佟二宝葬身火海才让大家知道,原来火也能炸灭。王爷,马斯科特一战之前射日军没有战损,可这一战,弟兄们死伤惨重,就连汾阳号也沉在海底···” 戚有山语速不快,字里行间却都是烈焰和血腥。看得出那一战对他影响极大,戚有山之前傲气十足,射日军从无败绩,完全不把其他国家看在眼里。华侯伟最担心的是自己费劲巴拉的提高大明的科技水平,却养出一帮眼睛在头顶的骄兵悍将,完全靠着先进武器打仗。其实靠着先进武器不是不行,老美不就是那样么?但大明的科技发展是畸形的,完全靠华侯伟拔苗助长。一旦华侯伟不在了,或是消耗完华侯伟脑子里那点东西,就会被打回原形。 刘健对军事完全不感兴趣,直接打断戚有山:“戚有山,之后还有打仗吗?” 戚有山点头:“有!马斯科特一战之后,和额斯曼打了一路。不过他们的炮不行船也不行,走到亚丁的时候,讲和了。” 刘健诧异的问道:“讲和?他的皇帝能同意?” “刘大人,额斯曼可不象大明,他们的皇帝叫什么苏丹,还有个国师叫哈里 发。理政的是朝廷,人家叫底万会议。当兵的各地都有自己的军队,每个行省有总督,交税就行。海军单独的,和咱们开战是海军,陆军不管;和咱们议和的还是海军,那个底万也不管,苏丹更不管。” 刘健摸着三缕长髯,眼睛瞪得老大:“奇哉怪也,这皇帝不是手里没权么?” 华侯伟呵呵笑了起来:“老大人,也不是没权,就是权力小点。大明诸般权力都在皇帝,内阁是帮着皇帝管理天下,从法理上来说,权力还是皇帝的。唉,要说这额斯曼的制度啊,也不是没点好处,扩张起来速度快得很,就是水过地皮湿,一旦势头落下去,分崩离析就在朝夕之间。” 刘健鄙夷的摇摇头:“不就是西周分封那一套么?来个烽火戏诸侯,立马完蛋。哼,都是咱们玩剩下的。” 华侯伟来了兴趣:“老大人,也不能说不好吧?咱大明,不,咱们汉人一国奉一人风险太大,一旦出个桀纣之君,国家就毁于一旦。人家皇帝不行,不是还有那个议会,呃,底万会议?国家乱不了。” 刘健摇摇头:“殿下啊,臣老了,有些话就敢说了。你真以为烽火戏诸侯是真的?” 华侯伟诧异的看着刘健:“老大人,这,这不是书上说的么?” “切!书?书还不是人写的?殿下,臣现在才明白一些事情,待臣慢慢讲来。” 王阳明直愣愣的看着刘健,华侯伟知道这是师兄书呆子气又犯了。刘健呵呵一笑,抬头向天:“祖龙一统天下,开创郡县制。自此汉人天下基本定局,后世汉人的疆土大致就是这个范围。郡县制是朝廷派人做流官,各地难以割据。那个什么额斯曼,实质上是各地自主,和东周诸侯国没什么区别。周天子还在诸侯就相互攻伐,还是一国的么?祖龙残暴不假,可郡县之间哪有春秋战国时候的纷乱?说到底还是黎民百姓受益。额斯曼什么情况老汉不知道,但今后一定会在短时间内分崩离析。” 王阳明点头:“老大人此论有理,不过世间大道无数,儒道佛只是沧海一粟,如何就能认定额斯曼长久不了?” 刘健摇摇头,冷笑一声?:“小子,套老夫的话?也罢,说透了也无所谓。殿下,这些道理皇家没教过么?” 华侯伟嘻嘻笑着摆手:“老大人,我可不是太子,哪里轮得到学帝王心术?不过断断续续也听了一些,略懂。刚刚老大人说的我很是赞同,大明和额斯曼差的就是人心二字,对不对?” 刘健欣慰的点头:“对,其实也不对。这世上的事啊,很少有极端的时候。对于王朝而言,开国、末代算是两个极端,中间都是平常时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话不假。可开国时候就覆不了舟!为何?开国王朝军力最强,黎民百姓如何打得过?末代的时候,就不能载舟。为何?活不下去啊!所以人心大多数时候有用,极端的时候没用!回到大明和额斯曼,大明或许国祚不如额斯曼,可大明万众一心,反观额斯曼,必定是难以步调一致,政治清明也只是昙花一现。” 王阳明兴奋的接着说道:“老大人高论!小子也觉着人心不足凭。不然西蜀为何贤相名将辈出,又是汉室宗亲占据大义,为何六出祁山空留千古遗恨?暴元残暴无比,还是有近百年国祚。是否可以这样认知,兵乃民心,不得民心便不得军心?” 华侯伟好笑的摇摇头:“师兄啊,枉你也是文武双全的一代文豪,军队是暴力机关,本身就是靠严刑酷法维系,民心有用嘛?我倒是觉着民心乃是经济,民心归附经济就会繁荣,经济繁荣就有钱养兵有钱打仗。所以国富民强才是一国强盛根本!” 刘健频频点头,接着又疑惑的说道:“哈 里发?难道是道宗?” 华侯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老大人,汉人王朝和别国不同,皇权相权相争,从来就没有那些神鬼什么事!” 王阳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鬼神存而不论,这些只能骗骗乡野村妇,登不上大雅之堂。” “咦?师兄啊,真以为宗教没用?呵呵,你可知在欧罗巴皇帝登基必须让那个教宗加冕?没有教宗的同意,连江山也坐不稳?欧罗巴的拜上帝教不光能干涉皇帝帝位,还有自己的军队,还能收税,还能把反对教会或是反对教义的人施以火刑。这么说吧,在欧罗巴教宗一手遮天!” 刘健、王阳明大吃一惊,面面相觑。王阳明急切的问道:“为何会如此?难道欧罗巴的儿皇帝甘心如此?” 老子知道,但是全都忘光了!拿什么告诉你?华侯伟苦笑一声:“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不过教会积威日久,各国也是没什么办法。” 刘健皱眉:“原来如此。那为何汉人就没有这样的问题?” “异相论!老大人,你可记得太平道?”华侯伟对这个问题还是思考过,有一段时间没了活下去的信心,研究过一段。 “三国旧事如何不知?和教会何干?” 华侯伟突然想起天竺,于是感慨的说道:“老大人,天竺现在就是婆罗门教执掌天下,或许以后还是。国民分四等,第一婆罗门,相当于教宗、方丈、主持一类,第二刹帝利,相当于皇帝、亲王、公、侯、伯、子、男。第三等吠舍,就是商贾等等有钱人,第四等首陀罗,就是平民百姓,下面还有贱民达利特。这天竺婆罗门教,奉行的就是老子英雄儿好汉那一套,四等民众永远不变,贱民永远是贱民。” 王阳明瞪大眼睛:“居然是如此的?不过,师弟,这和太平道有何关系?” “唉,师兄啊,若是太平道成事,焉知中华不是如天竺一般?欧罗巴就是让类似太平教的教派钻了空子,这才成了今天的模样!” 刘健想了半天,出口问道:“那又如何?” “如何?呵呵,远的不说,欧罗巴教会扑杀女巫,杀人盈野血流成河。之后又说黑猫乃是女巫的坐骑,于是欧罗巴开始杀黑猫,结果为了完成任务,只要毛色上带一点黑色的猫都被捕杀,直到所有的猫都被杀光。” 王阳明摇摇头:“这也无伤大雅吧?猫而已!” “呵呵,师兄啊,猫抓老鼠,猫都死了老鼠还不成灾?之后老鼠横行,一场鼠疫横扫欧罗巴,死了一个大明的百姓!” “果真?”刘健和王阳明齐齐倒吸一口冷气,完全不理解为什么死了猫就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华侯伟摇摇头,不想再给他俩解释啥叫生物链,只是回道:“就是这样!老鼠虽小,危害却大。老大人,为何大灾之后有大疫?虽说原因很多,但老鼠也是其中一条。这个需要专门的人去研究,咱们就不说这个,还是说回到额斯曼。额斯曼是政教合一的国家,和大明有很大不同,但说到底额斯曼的凝聚力远远不如大明。将来额斯曼和大明在海上必有一战,现在就要研究额斯曼的方方面面,大明想赚大钱,必须打趴下额斯曼!” 戚有山一拍大腿:“说的是!王爷,射日军过了额斯曼之后,航行数日来到一个大岛,上面还有三宝太监下西洋时候留下的旧人!” 第四百二十八章 清酒红人面 华侯伟一口茶水全都喷了出来:“靠!真的假的?” 戚有山急了:“绝对是真的,比真金还真!卑职在佛艾玛遇到的他们,基本上都是第二代第三代了,自称拉西卡吉。不过卑职看来他们族里的墓地,全都朝着东北方向,也都是咱大明的墓制,碑文也有。他们族里用的都是青花瓷,还有烧制瓷器的炉窑,这是他们先祖留下的笔记,王爷,你看!” 刘健抢过来笔记,一上手就断然说道:“没错了!这是泉州出产的竹纸,价钱便宜,当年带出去不少!” 华侯伟汗然,这古代人就是牛叉啊,连纸张都知道是哪里出产的。不过他的关注点不在这里:“老大人厉害!老戚,那之后你们找到风暴角了?” 戚有山点点头:“找到了,我这辈子也算是见多识广,可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风浪!城墙一般的海浪犹如悬崖峭壁,后部则如山坡,什么船也扛不住这样的重击!还有和龙卷一样的旋转浪,三艘鹰船掩护船队躲闪不及,被这大浪直接搅碎,一个人也没逃出来!还有从岸边涌过来的暗流,和海浪搅在一起的时候,整个海面如同开锅的水翻滚,多少船过去都是个死!” 早就知道那个好望角是名不符实的操蛋地方,没想到竟是如此恶劣。戚有山就坐在身边,华侯伟还是心旌摇曳,不禁着急的问道:“损失多少?” 戚有山木然答道:“一艘福船三艘鹰船还有一艘商船,加起来也有一千多人。唉,卑职还是大意了,总觉着射日军船坚炮利,四海之内再无对手,就是出海之后,和各国海军相抗,也是一路胜利,谁知道,谁知道竟是当头一棒!” 看着戚有山滑落的泪水,华侯伟放下重处他的心思,只是严厉的斥责道:“戚有山!你小子走的时候老子是怎么说的?” 戚有山站直身体一言不发,泪水肆意在脸上流淌。华侯伟越说越气,一巴掌扇在戚有山脸上:“混账东西!你赔老子的兵!马德,再三叮咛,再三叮咛,你小子就是翘尾巴!大明培养远洋海军不易,你没打就赔出去一千多!你个混账东西!” 戚有山猛地双膝跪地嚎啕大哭:“王爷!是卑职无能!求王爷赐卑职一死!” 华侯伟的眼睛也红了,一脚踢倒戚有山:“滚起来!知道自己该死还有救,从现在起,替为国捐躯的弟兄们活着,他们可都在天上看着你!” 刘健叹息一声:“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开海本就是九死一生,天威之下凡人何其渺小?殿下,戚有山也算是尽职尽守,略略薄惩也就是了!” 王阳明走上前拉起瘫软的戚有山:“戚有山,站直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虽说你有疏忽,但设身处地,我也不会比做的更好。” 华侯伟在屋中来回转了几圈,坐回座位:“老大人和师兄开口,这次就算了。戚有山,记住,你的命已经不是你自己的,好好活着!” 戚有山擦一把鼻涕眼泪,低头称是。华侯伟长叹一声:“老戚,一个指挥使作战的时候可以把战士当做数字,但不代表可以平常也当成数字。记住,每一个战士都是咱大明的财富,都是咱们的兄弟。好了,你就说最远到了哪里?” 带着浓重的鼻音,戚有山低沉的回答:“风暴角的风浪 逼得卑职没了办法,只能是先上了岸。谁知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那个地方是块宝地,遍地都是黄金。卑职这回带回来的黄金一半都是出自于那里!” 靠!南非!华侯伟恍然大悟,这是好望角,离着开普敦近的很。南非是什么地方?是好几个世纪黄金储量最大的地方,是钻石出口最多的地方,那就是闭着眼挖下去都能挖到狗头金的地方啊!他急切的问道:“派了多少人驻守?这么肥的地方不占下来,你都对不起死去的弟兄。” “建了一座棱堡,留了一个营的兵力。王爷,不走出去压根不知道天有多高,象这样的地方还占了黄金海岸,那里的黄金绝不亚于风暴角。就因为这个,还和欧罗巴的什么法拉希” “法兰西吧?打半天还弄不清对手是谁?怎么当指挥使的?”华侯伟不满的瞪戚有山一眼,心中却是越发警惕起来,这时候欧洲就已经开始四处抢掠了,看来早晚的干一仗! “是,就是法兰西。没伤筋动骨,小小打了一仗,法兰西不敌也就退去了。” 王阳明一直静静地听着,突然插话道:“师弟,法兰西是欧罗巴的强国么?看你这样在意。” 华侯伟笑笑:“法兰西啊,的确是欧罗巴一等一的强国,但是我也知道的不多。只知道这个国家潜力不小,将来恐怕是大明的大敌。” 王阳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戚有山继续说道:“绕过黄金海岸,船队向着西北航行,最后来到欧罗巴的什么直布罗陀。在那里和阿拉贡人交易,船队才掉头原路返回。” 刘健掐指一算:“不对啊?这也用不了两年多吧?” 戚有山叹口气:“回来的路上遇到大风暴,船队偏向东北后来转向东南” “新大陆!戚有山,是不是有一人高大老鼠的大陆?”华侯伟跳起来,眼中全是惊喜! 戚有山骇然点头:“王爷,你怎么知道?” 华侯伟大笑:“老子就是听说过,原以为不是真的,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真的有这样的地方!戚有山,留了多少人?” “一个营,也建了一座棱堡。” “好!射日军马上扩编,新大陆、风暴角、黄金海岸必须牢牢地握在大明手中!” 当华侯伟的注意力转向海外的时候,朱厚照终于迎来了丰收的季节。内阁在朱厚照眼中已经不再是一国中枢,取而代之的事他刚刚成立不久的军机处。当然,他也不想引起内阁的强烈反弹,权力的转移如春风化雨瑞物细无声。 “陛下,开海果然是打开聚宝盆啊!”杨廷和喜气洋洋的惊叹,有了钱机械制造局才能发展壮大,他杨廷和才有更大的舞台,更为雄厚的资本,建功立业。 王越也是眉开眼笑,他可不是那些所谓正统的读书人,要不是文臣中实在缺乏文武双全的重臣,这军机处大臣哪里能轮得到他?华侯伟的远洋贸易他本来就是赞成的,这回见着回头钱,自然也是乐开了怀:“是啊,金龙商号、泽生商号、端木遗风这回分了四十万两黄金,今年百官可不用哭穷了。” 朱厚照也是喜笑颜开:“嗯,朕的日子也是好过很多。杨师傅,上回你要钱,朕实在没有,耽误了多少事?这回可就安心了,呵呵,工匠们的工钱再涨涨吧,要不然总是指着南京不是个事。” 谢迁心中一凛,京中这一段朱厚照大发神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刀阔斧对朝局动手,已经是大获全胜。不管是不是情愿,文武百官莫不敢从,朱厚照已经度过了登基之后的最大危机,开始真正的执掌朝政。京城局势稳定,南面的华侯伟就成了妨碍朱厚照一言九鼎的最大阻力,难道下一步朱厚照的目标是? 想到这里,谢迁微笑着说道:“是啊,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介夫,陛下说的是,总是依靠南京,一旦南京局势有所变化,京城这边可就难办了。陛下,老臣以为,下一步要加大对机械制造局的投入,哦,还有新军的武器更新训练投入都要加大。” 朱厚照眼波一闪,却是摇头:“机械制造局加大投入是应该的,新军基本成军,武器装备就不必动了。” 谢迁笑着点头,却是放下心来。朱厚照这是表明心迹,对华侯伟没有敌意。 几人商议许久之后,朱厚照带着几个小太监直奔慈宁宫。周太后正在晒着太阳,见是朱厚照过来,笑着招手:“罢了罢了!你现在是皇帝了,那些礼节就算了。” “老祖宗,那可不行!孙儿是不是皇帝,都要孝敬老祖宗!老祖宗,这是风暴角的金刚石,炜弟请高手加工,说是用的是什么八心八箭的顶级工艺。孙儿觉着好看,老祖宗你拿着玩吧。” 周太后接过来漫不经心的看看,刚想丢在一边,朱厚照指着金刚石说道:“老祖宗,对着阳光转几下,有火彩!” 周太后依言转动几下,晶莹剔透的金刚石突然闪亮起来,绚烂如彩虹的光芒夺人双目,仿佛天边灿烂的云霞。周太后笑了起来:“真好看!厚照,给你母后送过去吧,老祖宗老了,用不着这么好的东西。” 朱厚照表情有点不自然,只是随口解释:“母后那里有,这是孙儿专门给老祖宗的。” 周太后一挥手,周围人全都退开很远。她这才似笑非笑的看着朱厚照:“厚照啊,有些事你想多了,你母后真的是你母后!” 第四百二十九章 全方位战争的开始 朱厚照眼波一闪,垂下眼帘:是,那是朕的母后,从来都是。 周太后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对了,厚照,皇家最重人伦,本就是天下表率,切不可行差踏错。 朱厚照张了张嘴,还是点头:是,老祖宗说的是,朕也是这么想的。 周太后哈哈大笑,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实在抑制不住。笑了一阵,周太后沉静下来,看着朱厚照:哀家猜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又会有恩旨下来吧? 朱厚照摇头:不曾。老祖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两位侯爷爵位不变。不过,端木遗风空缺的股份,两位侯爷可以认购三成。 周太后点点头,目光有些散乱的看着窗外: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厚照,老婆子没指望着那两个混蛋光宗耀祖,你给他们留下一份产业,老婆子就很高兴了。 没等朱厚照再次开口,周太后目光幽幽盯着他说道:兄弟阋墙方有外辱,厚照,你真的准备好了? 朱厚照勉强笑了笑:老祖宗,你在说什么?朕不明白。 不明白?五军都督府成了军机处,十二团营变成新军三个师。短短三月之内,九大卿尽数轮换,厚照,老婆子是老了,眼睛也不好使了,可心还没瞎。周太后是谁?成化帝的亲娘,曾经垂帘听政的厉害角色。成化帝的这位母亲可不是木雕泥塑的摆设,堪称大明的刘娥。大明在正统、景泰、天顺三朝时候,国势衰落到极点,要不是成化帝励精图治,哪有弘治的中兴? 朱厚照索性不再掩饰,抬起头迎上周太后的目光:是,朕已经坐稳江山,皇家失去的朕已经拿回来大半。 周太后嚯嚯笑着,声音却是冷冽:那就飞鸟尽良弓藏?厚照,等等看,耐着性子再等等。文官没那么容易对付,你爹你爷爷其实一辈子受制于文官,他们比你差么? 朱厚照眼中闪过一丝迷惘,但很快又坚定起来:老祖宗,不是朕不顾兄弟情义,你也知道,现在南北差距一步步在拉大。朕是怕等朕解决了文官,回头再看的时候,就不能有兄弟了。 周太后一怔,明白了朱厚照的心意,叹息一声:厚照啊,老婆子多句嘴,世上最难捉摸的是人心。你以为你赢了,但未必是你赢。哀家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见你祖爷爷了,最放心不下的不是哀家那两个混账兄弟,而是你和厚炜啊! 说到这周太后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慢慢在慈宁宫大殿中来回走着:一晃又是十三年,你和那个小混蛋昨天好象还在老婆子怀里要鸡腿。厚照,记住,这世上能够最后和你站在一起的,唯有你的兄弟!最起码,现在是! 朱厚照愣住了,半晌才站起身走到周太后身边搀扶着她:是,孙儿记住了。 周太后回到软塌上,疲惫的合上双眼,挥挥手:厚照,你去吧。想做什么就去做,记着顾及兄弟之情就好,江山总归是朱家的。 谢迁坐在军机处自己的厅堂中,拿起一本文书仔细观看。门外有人召唤:谢大人,皇上召集议事。 谢迁放下手上的文书,沉稳的应一声:知道了。他站起身有些心思不宁的往外走去。 那日谢迁稍稍试探朱厚照,表面上朱厚照的态度很坚决,但谢迁回来以后,怎么想怎么觉着不对劲。皇帝是个什么样的角色?用得着向自己表态?或者说这个步调放缓,想要一步步绞杀?总之那句话一直萦绕在谢迁心头,让他一直安不下心来。 谢师傅,坐。朱厚照坐在椅子上看到谢迁进来,连忙赐座。 陛下,出什么事了? 朱厚照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着江南有了射日军,但精力都在远洋护航上。朕 看天津卫此地也是上好的港口,干脆成立一支水军,也好护卫大明海域。 张懋没说话,王越却是拍手叫好:陛下深谋远虑,射日军编制有限,又有护航重任,若是建起天津卫水师,大明和倭国之间的航线就安全许多。 谢迁笑着没说话,心中却是警惕万分。天津卫水师不算什么,关键是倭国石见银山。难道皇上要对江南下手? 朱厚照看出来谢迁的疑虑,笑着解释:远洋贸易都交给炜弟负责,但大明海岸何止万里,一个射日军如何能顾得周全?朕不光要建天津卫水师,还要在广州建起南海水师。吕宋、满剌加可都是新纳的国土,那里也需要人手驻防。谢师傅,成祖攻下缅甸,后来却不得不放弃。为何?山高林深瘴气弥蒙,实在无法用兵。但是若从海上用兵,缅甸还敢叛否?缅甸如此,安南又如何? 谢迁明白了朱厚照的心思,他不是只针对华侯伟,而是通过建立天津卫水师和南海水师,要开疆扩土。至于华侯伟那边,则是画出一圈子,不出圈还是皇上的好兄弟好帮手,出了圈就是居心叵测,就要面临朱厚照的敲打。好一招一石二鸟! 谢迁点头:陛下明烛万里,不过一下建立两支水师,国库能否支撑得住?远洋作战不是江河弄浪,可否有合适的人手? 朱厚照自信的一笑:钱这不是弄回来不少了?这么多钱不能放在库房里发霉,要用出去。至于人手,朕想天津卫就让丘聚统领,王福恒做副手。南海水师么,魏国公一直没有什么实职,朕看让他去组建就好。 话说到这份上,谢迁也是无可奈何。朱厚照行的是阳谋,天津卫水师宫中太监做统领,算是皇上的私军,那么倭国石见银山也就成了皇家内库的一份子。南海水师让魏国公一脉筹建,等于在江南敲进去一颗钉子,让华侯伟和魏国公无法再保持同盟关系。果然是帝王心术,这一手又狠又辣,正正打在华侯伟的软肋上! 华侯伟接到消息,怅然若失。朱厚照真的下手了,第一步就逼得如此紧,让他有点接受不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王阳明放下谢迁的书信,看着站起身走到窗前的华侯伟。 刘健目光炯炯的看着华侯伟:王爷什么打算? 华侯伟有些心塞,摇摇头没说话。汪直开口了:主子,皇上最近动作很大,先帝的老臣大部分已经罢黜,内阁无力对抗皇上。京城兵权随着五军都督府的裁撤,尽数握在皇上手中。 刘健摸着自己的胡子,轻叹一声:殿下,老臣乃是先帝一路提拔起来的,原也对皇上和殿下期盼一般无二。但来到江南日久,老夫的想法变了! 华侯伟来了精神,老老实实坐下,拱手说道:愿闻其详! 刘健仰头感慨的说道:老夫自幼饱读儒门经典,后来中了进士经史子集也是看了不少。没看到殿下之前,老夫虽也是一腔热血,但午夜梦回常有困惑在心中。汉家王朝没有三百年之上的国祚,大明已经开国一百三十多年,我等如此殚精竭虑,真的能打破这魔咒么?先帝可称中兴,但治下百姓却是如此困苦,这难道就是盛世? 王阳明不由点头道:老大人说的是,小侄也时常有此困惑。三代圣贤如何,只是传说,现实中却是大人们累死累活,百姓依旧无隔夜之粮无立锥之地。 刘健微微颔首:是,贤侄所说便是老夫当初困惑。可后来来到江南,老夫却发现原来千百年轮回外另有天地!殿下,工厂一出,百姓便有额外收入,不必每个人都死死的困在田地当中。而工厂所产,又能反哺田地,增加亩产。原来每年大明所产的瓷器丝绸,若无开海,只能自我消化,产量一直不敢加大。而今远洋贸易却能吃下大明数年所产,这钱流转的速度是往年的数倍, 人人有钱花,再无冻饿之苦。 华侯伟点点头:是,老大人,江南和大明各地的差别就在经济模式。我毫不客气的说,江南已经是一块磁铁,天下财富都往江南汇聚。水涨船高,那自然江南的百姓日子好过的很。 王阳明皱眉:师弟,那大明其他地方岂不是比以往更难熬? 唉,师兄啊,且不说财富论,咱大明的财富是日益增长的。退一万步说,江南也是虹吸大明之外的钱,和大明各地何干? 王阳明歉意的一笑: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你的《财富论》。 刘健忽然正色说道:老夫原本对你和陛下之间没有偏向,但来到江南之后,老夫意识到老夫错了,这大明唯有殿下当家,才能日益昌盛,才能打破魔咒,才能让百姓过得更好,才算上盛世二字! 华侯伟羞涩的一笑:我可不敢这么想,呃,好吧,我就是这么想的,天下舍我其谁? 刘健目光炯炯:那么问题来了,朱厚照能让你放手施为么? 第四百三十章 夹心饼干 对朱厚照直呼其名,刘健的心思已经赤裸裸的呈现在华侯伟眼前。王阳明毫不意外,他也是这样的想法,当然会支持刘健。 华侯伟踌躇半晌,才坦然说道:“要说不想那个位置也是骗人,毕竟我坐在那个位置上,才能按照我心中的图画勾勒天下。以前我爹在世的时候,就想改立太子,但我拒绝了。我一直以为我哥也有作为大明皇家人的自觉性,有他在前面,我安心做事就行。”说到这自嘲的一笑,继续说道:“谁知道飞鸟尽良弓藏走狗烹,我哥刚刚坐稳一点,就开始打压我。” 刘健微笑,但眼神十分犀利的看着华侯伟:“所以,殿下是如何打算的?” “我!我”华侯伟我了两声,还是说不出口。道理他都懂,但是下定决心和朱厚照来个你死我活的对抗,他暂时还做不到。 刘健笑了起来:“殿下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事。” “哦?老大人,何事?” “老夫只要殿下的决心,殿下和陛下之间,未必是你死我活。” 王阳明诧异的转头看着刘健,华侯伟也皱起眉头。皇位啊,怎么可能不是你死我活? 刘健摇摇头:“你们还是太年轻!若是先帝在世,不是你死我活也差不多,总会有一个蛰伏不敢出世。可现在是什么情况?殿下啊,你已经非昔日吕下阿蒙,坐拥江南一地,实力不亚于陛下啊!” 王阳明更加不解:“那不是更要至死不休?” 刘健摇头:“若是陛下还是当初的模样,或许会如此。但现在陛下帝王心术深沉,不会做出太强硬太决绝的选择。无他,大明是陛下的,打烂了他心疼!” 华侯伟恍然大悟,站起身来,推开木窗,心胸为之开阔。是啊,自己就是诸侯,朱厚照这个天子不过和自己力量差不多,他不敢轻举妄动。那么最糟糕的局面就不会出现,南北之间不会战火连天。呵呵,也好。自己不光要按照自己心中的蓝图勾画,还要给朱厚照足够的压力,逼迫他全力和自己竞争,维持一个斗而不破的局面就够了! 想到这,华侯伟回到座位上,干脆利落的说道:“老大人,厚炜不敢愧对老大人一片厚爱,不敢愧对跟随我的这些人一片赤胆忠心,不敢愧对天下黎民百姓。这皇位我争!” 刘健哈哈大笑:“好!这就对了!进要争夺天下,退保江南一方净土。老夫愿跟随殿下身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王阳明则是不满的看着华侯伟,眼神十分幽怨:“师弟啊,刚刚你说的那些愧对怎么没你师兄?好吧,那我就上杆子跟着你吧,为天下黎民百姓我无怨无悔!” 汪直却是直接跟在华侯伟身后,轻声说道:“老奴此生只跟随主子。两位大人,汪直不是善人,做过西厂厂督辽东督军,杀过人陷害过人,也被人抛弃过。咱家下半辈子就在主子的背后,替主子挡住射来的暗箭!” 四人重新坐在桌前,商议下一步的对策。王阳明皱眉说道:“陛下这都是阳谋,堂堂正正,不好接啊!” 刘健嘿嘿笑了两声:“那是。你以为大义名分真的没用?用得好,天下唾手可得!不过咱们得分开看陛下这一招。天津卫水师有两个用处,一为自保二是倭国石见银山。自保咱们不管,石见银山就有待商榷。老夫以为寸步不让,但要曲中求。倭国所谓中国地方平定不久,有些叛乱也是应该的。” 华侯伟摇头:“不妥。石见银山的白银对大明至关重要,这几年已经年产百万两,全都压制成银元,这可都是钱。老大人,大明缺银,石见银山让给我哥也无所谓,江南对北方乃至各地的虹吸作用十分明显,那些银子早晚都是咱们的,不急于一时。” “嗯,殿下深谋远虑心怀广博,老夫佩服。不过不可以不反击,要不然陛下得寸进尺,退到哪一步才是头?”刘健有点不以为然,不过华侯伟说的也有道理,尤其是华侯伟的胸怀让他老怀大慰,也就不再坚持己见。 王阳明想了想:“老大人,师弟,既然石见银山放弃了,那就在南海水师上做文章如何?” “魏国公?呵呵,难!徐鹏举是个草包,偏偏魏国公把他当个宝。贸然上门,恐怕就是城下之盟!” 刘健却是抚掌大笑:“阳明的意思是成国公,不是魏国公!” “哦!”华侯伟点头大笑:“一叶障目啊!三个臭皮匠都顶个诸葛亮,我有老大人和师兄,真是三生三世修来的福分。” “少拍马屁!细节上还需要斟酌一二!” 三人找到大方向,马上就细节进行了可行性研究。徐俌等在家中很有些日子了,却是不见华侯伟上门,心中奇怪的很。 “爷爷,没了张屠夫就要吃带毛猪么?依我看,那个吴王就是胆小如鼠见利忘义,怕给咱家好处太多,不敢上门而已。”徐鹏举和华侯伟早就是死对头,徐俌的想法他是不赞成的。 徐俌瞪他一眼:“黄口小儿,你知道个什么?你自己想想,江南还是以前的江南吗?哼,鹏举,江南可不止有魏国公,还有定国公!从来都是此消彼长,哪有什么恩情可以放一马?小子,江南不是从前的江南,吴王可不是定国公,那是一头嗜人的貔貅!” “是,不过咱魏国公府在江南经营百年,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混账东西,老子的话你是一句没听进去啊?魏国公府盘踞江南百年,正因如此,每一任帝王都要打压魏国公一系。这天下,是姓朱的!” “可!可皇上不是向着咱们么?”徐鹏举满脸的不服气,看着徐俌。 徐俌无奈的摇摇头,站起身走到房门前看了看,才关上房门说道:“皇上?呵呵,先祖的遭遇你不知道?和皇上乃是兄弟情分,结果还不是一只蒸鹅?鹏举,皇帝不可信,不可不信,其中分寸能写一本书。就拿南海水师来说,没吴王手中的造船厂,枪炮厂,空有几只破船,敢说自己是南海水师么?能出海扬我国威么?” 徐鹏举急道:“吴王敢这么做么?” “为什么不敢?产量总是有限的,射日军和天津卫水师排在前面,有人会说什么么?没有船只和火炮,哪有什么南海水师?唉,鹏举,江南这一块吴王势力已成,就是魏国公府也奈何不了他。说句丧气话,只有魏国公府求他的份,要不然朱辅那老匹夫就会贴上去,定国公府就会把咱们魏国公一脉连皮带骨的吞下去!” 徐俌对徐鹏举已经十分失望,但孙子辈里也就徐鹏举还算是个人才。再看看,再看看,徐俌不断地安慰自己。 “爷爷,那咱们必须投靠吴王么?” 徐俌一皱眉,这下真的是对徐鹏举失望透顶。他只是冷漠的看看徐鹏举,看到徐鹏举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心中一软:“你啊!这世上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哪里有那么多极端的事情?魏国公府就不能左右逢源?江南咱家经营了数代,就算不如吴王,也算的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吧?鹏举,不要进退失据,魏国公府还是有本钱的!” 徐俌没有等来华侯伟,却等来了朱辅。两人见礼寒暄一阵之后,朱辅笑着说道:“老徐,听说陛下让你筹办南海水师?” 徐俌心中一动,欣然点头:“不错!你这老货莫非有什么好处给我?” “好处?呵呵,有!老子有个消息千金难买,你要不要?” 徐俌猛然觉得后心发凉,这老东西不接自己的话茬不说,反倒要卖给自己消息,不用问,吴王出手了,而且是惊天动地的大手笔。按捺住忐忑不安,徐俌笑语风声的点头:“瞧你说的,咱俩谁跟谁?算老子欠你一个人情。” 朱辅满意点头:“行,这可是你说的。开海总 理衙门要筹办广东、泉州分部,和布政使司同级。射日军,”朱辅戏谑的看着徐俌,接着说道:“射日军要跟随广东、泉州开总衙门执行司,建立护航水师!” 我靠!徐俌差点跳起来!任他怎么也没想到,华侯伟面对朱厚照的时候,直接颍上正面交锋。这还怎么玩?人家有编制,射日军不能分成好几股?能吧?开总衙门不能建立分社?也能吧?法理无碍,朱厚照又能如何?可这俩斗起法来,坑了的不就是自己? 哪里还会有什么南海水师?等能够梭巡水面的时候,射日军早就把南洋一地经营的铁桶一般。就是朱厚照还能有什么办法?也就只能是找自己这样的夹心饼干撒气罢了。徐俌一时汗出如浆,彷徨无计。 朱辅心中暗笑,却是假意豪爽:“怎么样?这消息是不是千金难买?这也就是给了老徐你,咱哥俩兄弟情深,要不然,呵呵,老子认识他们是谁?” 徐俌满心苦涩,只能点头哈腰,不敢违逆朱辅。等朱辅端起茶盏,这才哀求:“老哥哥,给指条明路吧!咱们两家可是几十年的交情!” 第四百三十一章 折翅的鹏举 朱辅嘿嘿一笑:“老徐,你自己不知道?还需要我来出主意?” 徐俌脸色慢慢的冷下来,沉声说道:“他也太霸道了!这江南可不是他一个人的江南!老朱,你站在哪一边?” 朱辅收了笑容,上下仔细打量徐俌,突然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还好意思问老子站哪一边?你我都是勋贵,勋贵家族都是怎么干的你不知道?吴王霸道?霸道就对了,不霸道老朱还不敢跟着他!老徐,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魏国公一脉可就在你的一念之间,至于老朱我肯定是站在吴王那一边,你就不要操心我定国公府的事情!” 魏国公一脉在江南日久,门生旧部遍及江南。几代帝王往江南掺沙子,都打压不了魏国公府。可这次不一样,定国公本来就是南京守备,统领江南各部,实力一点不比魏国公府差。吴王在江南盘踞几年间,江南几近完全落入其手,这一次朱辅又站在吴王这边,魏国公府真的是进退两难! 看着徐俌犹豫不决,朱辅叹口气:“老徐,就算你投靠陛下,执掌南海水师,可陛下能从京城给你运补给?还不是应天府给你武器装备?你觉着吴王像是那种打了左脸伸过右脸的?陛下只是想着坐山观虎斗,哪里会管你的死活。” 徐俌为难的说道:“兹体事大,我还需要好好斟酌一番。”朱辅点头:“可以,你自己好好琢磨吧,老朱我走了。” 送走朱辅以后,徐俌呆呆的坐在庭院当中,看着天上的明月,不住的叹息。 “爷爷,你这是怎么了?” “乖孙,委屈你了。”徐俌看向平日里自己疼爱进骨子里的徐鹏举,眼神中满是愧疚、不舍还有无奈。 徐鹏举不解的看着徐俌:“爷爷,定国公跟你说了些什么?孙儿有什么可委屈的?” 徐俌慈爱的摸摸徐鹏举的脑袋:“乖孙,射日军回航之际发现一片大陆,吴王和江南各家早有协议,此次吴王私下发布召集令,各家可召集人手,随射日军南下,开垦那片大陆。咱魏国公府在大明早就没了向上的余地,你带上咱家的人手,占一块大大的肥地,魏国公府也有一条退路。” 徐鹏举还以为是什么事情,一听是这个就放下心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呢?爷爷,吴王有这个权力么?他就不怕皇上治他的罪?” “呵呵,皇上?皇上连大明的事情都弄不懂,哪里顾得上海外的事情?再说这大陆离着大明如此遥远,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占据?即使是皇上改主意了,这么大一块地,需要多少年才能占据?咱们到时候还是先锋官,现在不过是抢先一步,又算得了什么?吴王掌握着航线,掌握着火炮,还有炮弹火药一系列的东西,那他为什么不能有这个权力?乖孙啊,权力可不是你说有就有的东西,没好东西谁会跟着你喊大哥呢?” 徐鹏举释然:“哦,原来是这样。爷爷,那我什么时候走?” 徐俌抬头看看苍穹之上的弯月:“先准备吧,这个月就走!” 幸福来得太突然,徐承重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徐鹏举刚刚带着两千魏国公府家丁出海,自己竟被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砸个正着! 徐俌看着往日不怎么待见的孙子,心中哀叹,鹏举,不是爷爷不疼惜你,实在是形势所逼,谁叫你一直于吴王为敌呢?眼前这个孙子虽然不如鹏举乖巧,但终究是自己的血脉,还是得提点两句:“承重啊,不是因为你强过鹏举,爷爷才改了主意。魏国公府虽小可也有两千多口人,爷爷拿掉鹏举是因为他不适合做当家人,不能把两千多口人的命拿来赌他能够改变。你为何能当上这个世子?是因为你足够谨慎,但也不乏果敢之举。你可知道,爷爷为何要你来当这个世子?” 徐承重坑呲半天才不确定的回答:“是因为孙儿和吴王有点交情?” “嗯。便是如此。承重,吴王在江南权威一日重过一日,你和吴王交好,魏国公府应是无忧。但爷爷还是希望你记住,魏国公府是魏国公府,不是吴王府的奴才。” 徐承重嗯了一声,又惊异的抬头:“祖父,那孙儿该怎么办?” “唉,记住,咱们和吴王是合作关系,合作,你懂吗?”徐俌第一次生出后继无人的感受,最看好的那个是银样镴枪头,这个也没好哪里去,魏国公一脉难道气运已尽? “哦,孙儿明白了。祖父不用担心,孙儿省的。保持独立性,但又要积极一点,不能完全是吴王的附庸。” 徐俌这才面色好看一点,欣慰的点点头:“嗯,便是如此。承重,朱家不可靠,当年先祖对待朱元璋如何?哼,帝王无情,凭什么让人无条件忠诚?” 徐俌的奏疏朱厚照已经看过了,这类的奏疏作为君王来讲只会恩准,没有什么可以考虑的。但是事关南海水师,朱厚照不可能不慎重。朱厚照命人找来钱宁,询问魏国公府的情况。 “万岁,徐俌一直宠爱徐鹏举,听说是徐鹏举降生之日,徐俌梦到岳武穆对他说:吾一生艰苦,为权奸所陷,今世且投汝家,享几十年安闲富贵。这才给他取名鹏举。徐承重是徐鹏举的二弟,素来不受徐俌重视。” “嗯,听说徐鹏举和炜弟起过龌龊?” “是,当年吴王殿下被奸人挟持,和宁王在九江大战之时,吴王殿下命悬一线,这徐鹏举受命徐俌救援,却是畏缩不前。若不是顾虎用刀逼着他,吴王殿下恐怕就会遭遇不测。后来徐鹏举因此而报复顾虎,却被吴王殿下阻拦,两人一直就···” “嗯,知道了,你去吧。” 钱宁走后,朱厚照恼怒无比,在殿中转来转去。这个混账,这是要两边下注,一方面答应筹备南海水师,一方面改了世子,向炜弟表明心迹。哼!朕定不能让你如意!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传到南京,华侯伟看着汪直,表情有些奇怪:“确定?” 汪直点头:“嗯,皇上在魏国公的奏折上就是那么写的。主子,看来皇上对你已经忌惮的很,连这种手段都用上了。” 华侯伟大笑:“无所谓!我哥就是不懂人心,本来魏国公还是蛇鼠两端,他这一手不是把人逼到我这头了?呵呵,人心是压不服的,唯有恩威并用才行!” “可是咱们该怎么办?” “咱们?什么也不用干。等着就好了!有些人啊,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让事实教育他社会毒打他,才能知道好歹!” 奏折回到魏国公府,朱厚照的朱批让徐俌大跌眼镜。这是什么?什么叫此鹏举非彼鹏举?既是鹏举何不在佛祖身边? 原来朱厚照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信佛了。不过他毕竟不是一般人,脑沟回与众不同。这货刚刚加封自己为大庆法王西天觉道圆明自在大定慧佛,给徐俌朱批的意思是可以同意你改换世子,但是徐鹏举必须来京城。言外之意是留人质在手,逼迫魏国公站在他这一边。 徐俌仰天长叹,给人质不是不可以,可徐鹏举已经出海半月,怎么办?总不能说我家麒麟儿开疆拓土去了,等回来就去吧?唉,皇上啊皇上,只好对不住你了! 徐俌轻车简行,一个人悄悄溜进吴王府。华侯伟得到徐俌传来的消息在就等上了,见到徐俌才笑着相迎:“魏国公,搞这么神秘干什么?” 干什么?你不知道吗?心里可以这么想,嘴上不能这么说,徐俌苦笑:“王爷,咱俩可还是亲戚,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 华侯伟突然笑容一收:“魏国公,当年我来到江南,第一个拜访的可是你吧?你是怎么对我的?徐鹏举差点害死我,我没和你计较。后来和外藩交易的时候,你居然为了两个钱威胁我?我还是没有和你计较。这一次新蓬莱我还是给你魏国公一脉留了一块,你呢?南海水师算什么?嗯?徐俌,说句大话,就算南海水师建成,却也不是射日军一合之敌!” 华侯伟必须狠狠敲打这个老狐狸,多少次蛇鼠两端两头下注,不彻底降服将来万一关键时刻捅上一刀,那可要命! 徐俌张张嘴,可看到华侯伟凶狠的眼神,还是泄了气:“是,是老夫对不住殿下。殿下,魏国公一脉愿与殿下歃血为盟,追随殿下永不悔改!” 华侯伟这才又露出笑容:“嗯,先坐下再说。”等进入待客厅双方落座之后,才笑吟吟的说道:“歃血为盟,这个好,不过也不用那么血腥,写一份盟约就好。这里有纸笔,你写上一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形势比人强,徐俌只好磨墨开始写盟约。华侯伟看他有点不情愿,摇摇头:“魏国公,别觉着这是把柄。跟着我有什么不好?别的不用说,你知道新蓬莱你家那块地金子有多少?” 第四百三十二章 草原人未来的转变 ???l\u0004(d???ht\u0003??\u0010???????t$??? \u0015??\b???\u0010????d\u001f{?\f? l?)9\u0003????????f??n;??\u001f??r?d? ?lj-\f\u0007??.\u000e???f??c?i??^?%??~ }?????o?????\u0004?w??`?n?\u0002{-?r \u001f??\u000b???k??q??\u0013?\f?!?,n?t[:x2\f?=fq$?}t?lΓ????&???\u0012m\"?_??\u000f?z?.?j?9?0?-v\u00020m???@?\u001d?\u000f\u001b??衎&?l*???j???? ?lz??|-?k?ilgk^?,??4?ˉ???&t?f?pm+???^h\"d??j??\/*h (?%\u0015n:???\u0014?j\u001a?t?\u000e<\u0011?\u0005%?\u000b?\u0019?\u000f?z\u000f\u0012 ?^\u000f?r?\u0003~`d???\u001beq~o\u0013? ??dr????y\u0003`?d\u0012a??\u000b\u0013?6?????;?{?ok1?|???\u000f??\u0000\u0001????x\u0017\u0010z\u000b?o?l5?\bt??\u0004%t\u001dvg?i\u000b????k???橠dm0\u00118k??,q?o?\u0011o????\u001f?\u0002(x????\u000f\u001b??urл?????\u0016a?ah????{$#?);???\b??l:?\u001d?%?l?l\u0004d????dlv? o;??jy\u000f3????g?=??&c???\u0016?\u0000?\u001e?? i?\u001ev*??\u0005?0?????????)\u001d??e??#z\f9?醨c\u0018?\u000e?\u0003???`_?i? d?\u000b?kr??x?1t?\u0005\u0007??? p???\u0002???3???f]x\\\u0007?^?\u0000l???\u000f%?\u0007\u000f??\u0000g5?`(?v$?\u0003t5\u0006f?????3?3?????`??\u001f??e?h???:?t??:?\u001b(????\b?b#a?|???&r?Ч-h?i?c??-?2?c???}\u0006?\u0005\f?\u0007?\u0000??]??0?\u001e??(?(0`???(?\u0015?0]?0??\u000e\u0007???c\u0003???>?\u000fk6????-d??\u0001r? \u001c}??\u0012(;??\u0015#?1????\u0000????\u0015?tg?w?\/?\u0012f\u001d]&?\u0000?8a9qhnok??z???y?@?>1n?q]?i????f??\u0001?a??\u0001bt?-????\u0018\b?e???????x?b~li?\u0003?:e?3?????m?z`?\u000b???i\u0014????mo'\f?29???\u0011??p\b???\u0019??g?1?}??e??o\u001e?a?=?\u000f\u0015??.?q??4?o?-?\u001ax???&?e\b?\u0013???h5?\u0011hs?;?\u000bzw ??.??7?\u0015w\u000b???????yu?-x?\u0016?|???(?rfo?????g?\f??g7?\/4k???jg??97 a?j????????l??z??<\u0013?????@????(??g??f!zyh\u0012q??v?x#?qi?-?ok?0?^?p?? ?\u0014i?w?}?x\u000b\u0013??,\u0013p2\/@e?\u0015{$蚝??c?\u0003?-\u0003?\u001e?\u0012?_?o???\u0010?\fd???\u001e??_d?-\u0007jm????\u0016?l]v?~2??????\u0002?]o???9??]?@?x??\u001b?\u0010lv)??s\u001ed??j??z??????\u0016[[?\u0001??{?;?g,75c??w\u0007?b????{vn????4?}?6?]]?????t??t?8(c\u0002g????g? s?k\u0018?ad\u001bh?|?c??1%?k7??è??\u001d?\u001bh??t??5i\u0006??dg??~\u001a'?vjb??>??l??\u0010'??x?;?&??7??z -\u0018\u0000?l?k\u000f6?????r?????)=??u??\u0004?????+ ?\u00127s?t?\u000b?u?\u000e?m?v??z?q?\/??.?k???+?7?x???0j|??e??r??\u0018?'????j?z\u000e?\"?\u0011??\u0000[??)x?mo??9\u0007\u000e\u0005?=????\u0001?*???e??4??:x??u?\u001f\u0001\u001f?-?\u0007???kj???3?0t?9rd???,'\u001a?bo'oi??.??\b\f?\u0017y\/.!\u000e!??yd?[~m??0\u0007*g???Β???$???q\f?(?\u001e?\u0015?v????s\u0007p-?0? %8?????0???*??y?:,\\??0?4?g??|?\u001dj??d~?g?????\/z}?6]1\u0007?fr\u0010???s%?\/?m\u0010\"p#??s]?l???^?'?r$??&??dd\u000f??\u001b\u0017?@u48sfm?-\u0003qlt?dn????p???e??\u0012 ?d\bf?id??40x?o?oa???ns?^ u!?u\u000f|v?x???\u0001o?\u0016????d??l },?\u0001_?3 !?\u001anwfo\u0011l?\u0019?hw\u0013g??o\u0013?d??b?\u0016???\b?\u000e????o?j?f?c?瓛??\u0019?;??[9??v?$????i?n0\u0007@l\u0005]??????m?z?\u0016?\u0001?\u001fl??`??u??u?l?z??\u001fg??0?o??-yen2?z?#k?0$?w{j=???\u000e?wo\u0006?????v??5?\u0019??8\u0019??\u00167?v#?-\u0013h7\u001c?1\u001c?ю??c\u0012?h5? ???\u001d?@?a???\u0012_5\\l?v\u000b??\b??i?$?l\u0015dxn\u000b\u0005??&\u000e_?h?|>?u\u001e\u0017?ar???dh?l?\u0016?c??~ 2??-?\u0003%|??\u0016??l???*?#w>?t????$??a}*\/8#?i?l\u0006???h?m?lg'?\u0015?????2?\u001b_?h\u000b!&q?+c?1????`9?<˙?^b=\u0002em??\u0000ec?l????\u000bx\u0010?2?l??&\u0017%\fn??-?q???hη?b\u0016??????\u0005?;\u0015p??{??qb?l\u0004?!v?\u0012?!r\u0013?e?\u001e?]?\u0019????jx? \u0014\u0000=l`?\u001f?-?-?=\u0010\\wb??c??? ?u?;!\u0011??k\b?\u001c\u0015?m,r?b?\u001e ee?eixk ??~3??????v\"?db?\u000f??\u0016?j??\u0004x`??.??t?\u0000?d?\u0014?i l?f^8???`\u0013??r\u001e???i\u001c?_b??x??????\u0006?\u0019\u0018\u0014e??-\u0000?m\u001a>?}?\u001e?6??fh??y?6 \u0005v??\u0011??(v???\u0002\u001e?\u001a??\u0002??\u001b????j??u??\u001e?pyp??.??u??>#? ???f????y???\u0018????=\u001b??qd\u000bq??n$db???!w6?f???\u0001??rk??? `?\fo???\u0016???\\dnЛ2??8?xj8?@\u0012rg??\u000f?\u0000?1?=?);?? ?v?u?.???\u0010?{!b??]'p???a?*?j\u0010?c??@+d'\u0002\u0013e?w????2\f\u0003s?·eq?\\?\u0012????b\u001d2~b?c??r\u0016g7d?pi????????,?{??q?21??\u0015??j?{x+?r?<\bg\\?????^?@e??\u001c????p??j??*??[?w??\u0018z\u0013?a0??yilh(?\u000b\u0003?????m??v\"w\u0002<\\%m=?z??\"0??\u000e?c\u0018\u000e\u001c,w???_-\b??jp:|j?|?4?k?[?li?\u000b\u0016tw?*p?\u000eh?????-&t?,?u\u0017$|??,?>??@???3>!?o[8\/k?2f?_?\u0013?&}?e????\u0001??\u0010vc?y ~?\"?l?h_\u0017???j ?< ?xu\u0014?d?\f?x??@?#\u0004v?z??l????婣\u0010??t\u0001a5??????]??c?g_i?x#\b?m??x??pèf\u0014? )?6??\u0012$??pns??????s\u0016?b?b\u001b6qz]??????k??i?s??\u0014?????\u0018?\u0006n??wu?wπ熌)\u001f????h??s\u0001?z?\u0005???|?\u000e??asw^?d\u001d???h?l6\u000e zw?n\u001efwb#?q????a|?it[??w??a\u000e\u0018??$u2!g?\b? 6y???a?,?a^?a?\u0002)?\u001b??\u0006^\u0004?[?c?\u001d??i??\u0011?\u000b\u0002??\u0017e????@?qlt?dn????p???e? 第四百三十三章 三犬战双虎 巴尔斯博罗特大叫一声,紧紧抱住竹山青:“哥,你就是我的亲哥!大哥,我马上挑选五百勇士,这就跟你走!” 竹山青摇摇头:“这样不行!五百人虽少,可也算得上一支军队,你让京城的大老爷们莫名惊诧了怎么办?这样,带上矿石,带上宝马良驹,假借行商的名义入关。” 不提巴尔斯博罗特,京中局势波澜不惊。朱厚照试探着搞出一波骚造作,唯有天津卫水师还能听个响,那个什么南海水师完全就是打了水飘。不过能够收回倭国石见银山这个银窝窝,也不算瞎子点灯白费蜡。第一次开海的收益如此巨大,朝中那些保守派再也不说恪守祖制的话,而是满世界打听端木遗风的空余股本。 谁知道周家捷足先登,陛下一道圣旨就让人断了念想。周寿那个混账早就跑到南京登记身份,闷声发大财了。平常的京官不管那些,反正这一次分红发下来,也算是阔了一回。以往回家谨慎小心,现在大鸣大放趾高气扬,恨不得让家里的那个仔细询问,也能出出胸中一口恶气。 朱厚照除了把钱投进两支水师,最大的一块扔进了机械制造局。他是迫不及待的想摆脱对南京的依靠,不想华侯伟再卡住他的脖子。朝中风平浪静,南京的华侯伟和开总衙门就越扎眼,朱厚照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越来越不能容忍华侯伟。 “主子,江南勋贵和藩王有异动!”马永成恭敬的垂手站在朱厚照身前。 朱厚照接过密报仔细看看,随手丢在桌上,看向马永成:“你以为他们和吴王府来往频繁是为了什么?” 那我哪知道?马永成心中大叫,面上却是微笑着:“主子,奴婢以为吴王心怀不轨!” 朱厚照意外的看看这马永成:“哦?你倒是胆大!吴王是朕嫡亲兄弟,你竟敢诋毁?” 马永成马上双膝跪地:“主子,奴婢只是主子的奴才,只管为主子尽忠,其他的奴婢考虑不了那么多!” “罢了,你起来吧。你以为吴王图谋不轨可有证据?” “奴婢查到各家勋贵藩王到处招募人手,说是要开拓海外。这海外之地,不就是射日军归航之时找到的新蓬莱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吴王胆敢私自瓜分王土,不是图谋不轨是什么?”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马永成为了争宠也是拼了,直接就把谋反的大帽子扣在华侯伟头上。 朱厚照啼笑皆非,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新蓬莱可不算王土,人家瓜分至多算是藐视君王,谋反还远远谈不上。不过这样的忠贞之士不能让他冷了心,于是温言说道:“嗯,马伴伴,你继续查证,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等马永成走后,朱厚照笑笑,问在一旁披红的刘瑾:“刘瑾,你觉得吴王会造反吗?” 刘瑾吓一跳,慌忙搁笔站起来:“奴婢不知!” “坐,唉,炜弟为朕多次出生入死,朕怎么也不会相信炜弟会造反。” “是,吴王殿下对主子忠心耿耿。”刘瑾一边机械的回答,一边腹诽。那你还一招接一招的打过去?还派马永成个傻缺监视殿下? 朱厚照站起身,怅然说道:“若是富家翁,朕断不会对炜弟如何。可朕,朕是一国天子,亿兆子民担于肩上,不得不如此啊。若不然后世子孙该如何?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炜弟与我依旧,江山却是变了!” 一道圣旨到了南京,朱厚照假借张皇后的名义,召华侯伟入京,要给华侯伟选王妃。 “坚决不能进京!”王阳明神色激愤。 “主子,王长史说的不错,京城现在就是龙潭虎穴!”汪直直摇头,旗帜鲜明的站在王阳明这一边。 刘健却是沉吟着不说话,华侯伟也是犹豫不决。半晌,刘健叹口气:“皇上占着大义,目前没有任何对不住吴王的地方,殿下凭什么不回去?若是皇上再下一道圣旨,罢黜殿下开总衙门总裁之职,又该当如何?难道现在就明刀明枪的和皇上对峙吗?” 王阳明摇头:“打就打,在某看来,天下安危俱在师弟一身,没有人比殿下更适合做那个位置!” 刘健摇头:“哪里有那么容易?且不说打得过打不过,单单是生灵涂炭江山破败,老夫觉得就到不了那一步。此去京城看起来风高浪急,但也不是九死一生。别的不说,太后还在京城,陛下难道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处置殿下?何况还有我等在江南,有翼轸军、射日军在,陛下也会慎重的。” 华侯伟绽放一个笑容,对着面前几人深深一躬:“诸位厚爱我铭刻于心。老大人说的是,这京城我不能不回。一来咱们的实力还是有限,二来我也想看看我妈和太康。大家不要担心,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奶同胞,又有你们在江南,我哥不会拿我怎么样。在我看来,这极可能是我哥想要试探我,用不着太在意。” 华侯伟伸手制止汪直和王阳明继续说道:“当然一点准备都不做那也是犯蠢,师兄,江南这一摊子都交给你了。老大人帮着师兄,汪直跟着我回京城暗中指挥稽查司,不必在我身边。好了,我决心已下,不必在劝说我了。” 王阳明叹口气:“好吧,你做主。让孟黑子带上特战队随你北上,其余的事情我来安排。” 华侯伟沿着大运河一路北上,终于在半月之后赶到京城。朱厚照得到消息后大感欣慰,派出谢迁等人在崇文门外迎接。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进京之后,华侯伟跟随谢迁来到紫禁城文渊阁。朱厚照站在殿外相迎,离着老远华侯伟就紧跑几步,单膝跪地:“臣弟拜见” “得了,起来吧!可以么,两年没见长了不少,都这么高了!”朱厚照看见华侯伟也高兴,禁不住直接拉起华侯伟。 “哥你可是没见长,还是那么高。”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那也比你高!走,母后想你的很,一起去见母后。” 张皇后已经不是皇后,朱厚照已经大婚,坤宁宫住进了当今夏皇后,张太后搬进了寿安宫。寿安宫中张太后、周太后、夏皇后都在等着,见哥俩进来,张太后忍不住泪水涟涟。 “妈,瞧你,我这不是来了么!”华侯伟一个箭步扑到张太后身前,拉住张太后。 张太后一把搂住华侯伟,连声叫道:“我的儿!”其余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周太后呵呵笑了两声,伸出干枯的手,拉着华侯伟:“太后啊,炜儿车马劳顿肯定吃不好,先让孩子吃点东西。” “是啊是啊”张太后这才放开华侯伟,忙不迭让宫女拿吃食。朱厚照这时拉过来夏皇后:“炜弟,这就是你嫂子。” 华侯伟赶忙咽下桂花糕,笑着问好:“嫂子果然是国色天香,我哥艳福不浅。” 众人说说笑笑一阵之后,慢慢散去。华侯伟就留在张太后这里。张太后遣散身边人,仔细的看看华侯伟,不禁埋怨:“炜儿,你不该回来。” 华侯伟苦笑:“不回来怎么办?真的和我哥火拼一场?我哥又不打算要我的命,没那么严重。再说,我也想你了。” 张太后再次搂住华侯伟:“唉,说什么都晚了。没事,我看他朱厚照敢把你怎么样!” 朱厚照回到寝宫,心情很愉悦。刘瑾笑着说道:“主子,殿下长高了不少,不过还是没有主子高。” “呵呵,那当然!嗯,这南京不能让他回去了,刘伴伴,你说长宁侯的闺女好,还是杨廷和的女儿好?” 刘瑾眼珠一转:“主子,奴婢觉着都不好。” “哦?为何?” “主子,殿下势力不小,难道主子还要给他找外援么?” 朱厚照悚然:“不错!哎呀,幸亏你提醒朕!那依你之见呢?” “主子可以在贡生、秀才家中找温柔贤淑的女子,殿下是亲王,不能委屈。” “哈哈,说的是!嗯,让礼部和宗人府牵头寻找。谷大用,吴王带来的人都安置在哪里?” 谷大用躬身说道:“都在吴王府中歇息,不过奴婢发现了汪直的蛛丝马迹。” 朱厚照瞬间脸色阴沉下来:“哼!汪直!这条老狗!叫钱宁、马永成来!” 钱宁、马永成、谷大用三人领会了朱厚照的意思,锦衣卫、东厂、西厂开始了对矿调局稽查司的疯狂绞杀。汪直顿感压力倍增! “汪公,锦衣卫、东厂、西厂对兄弟们盘查的紧,该如何请汪公示下!” 汪直此刻一副土财主的模样,颌下还黏了一把山羊胡。他阴阴的一笑:“怕什么?联络特战队,给他们两计狠的,让他们知道知道这一行的祖宗到底是谁!” 噗!一名东厂番子一捂脖子,随即无声的软倒。身边的同伴感觉有异,回身一看,倒在地上的番子面色发黑,已经气绝身亡。 “这是?西南食人番所用的吹针,见血封喉!”一个小当头戴着鹿皮手套,拔出死去番子脖子上的黑刺惊呼! 第四百三十四章 虎啸山林群犬退避 箭毒木,亚热带热带一种剧毒的树种,树汁浸泡箭头,见血封喉!这小当头是个懂行的,马上挥手,召集东厂的人后撤。 黑暗中孟黑子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另一边。锦衣卫的老手很大一部分都调动至南京,钱宁没办法,只好求了刘瑾,调动了一大批豹房的好手补充,这才能和东厂相庭抗礼。 新建的吴王府外,临街三层小楼就是五方角力的角斗场。汪直被困其中,锦衣卫、东厂、西厂包围了这处庭院,其外又有特战队和矿调局稽查司包围了锦衣卫、东厂、西厂。几方都不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这风高月黑杀人夜中,绞杀在一起!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草上飞这诨号在江湖上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在豹房,也只有一个人敢用这样的匪号。草上飞此刻如同狸猫,身子低伏,眨眼间在屋脊上三纵两跳,就接近汪直所在的庭院。嗖、嗖、嗖三道乌光在他再次腾空的时候,瞬间封死前进的空间。草上飞一声长啸,身子猛地拔高,有如苍鹰搏兔般冲向前方。 突然眼前一个黑点放大,草上飞临危不乱手中飞出百炼钢爪,抓在三层小楼的飞檐上,身子趁势飞向小楼。黑暗中刀光一闪,百炼钢爪的钢索被一刀两断!草上飞惊呼一声,身子下坠,落地后随即弹起,转身就往外跑。不跑不行,刚刚还空无一人的地面,转眼就有三条大汉手持斩月刀扑上来。 锦衣卫其他高手蜂拥而上,想要一举冲进小院,黑暗中砰、砰几声响,一张张渔网劈头盖脸罩上来,冲锋路上的锦衣卫被一网打尽。接着就是雨点一般的弩箭,幸好汪直不打算直接和朱厚照撕破脸,用的都是小弩,还有意卸了力道,这才没有造成眼中的伤亡。饶是如此,小弩上涂的麻药也是让这些好汉窝在与王志忠,动弹不得。 草上飞吓得亡魂大冒,逃向己方,边逃边喊:“老子轻功第一,有本事来追!” 孟黑子一撇嘴:“麻了个巴子,兔子腿,去,让他知道知道啥叫速度!” 草上飞正得意的回头,猛然间发现身边竟多了一个人不吭不哈,只是静静的陪着自己跑。“不可能!”草上飞狂吼,学艺十三载,每日打坐练气,师父的皮鞭啪啪抽在身上,从放倒的树到直立的墙,多少个日夜才练就这一身本事?怎么冷不丁就冒出一个家伙不声不响的远超自己? 草上飞使出吃奶的劲,脚下生风,短短几分钟就跑出三条街道。擦一把汗水,咧嘴一笑,回头再看,那家伙一定只能吃灰! “就这?也叫高手?”兔子腿淡淡的话语里都是浓浓的失望,小时候净听说武林中人高手如云,没想到居然比不上自己一个放羊娃。 草上飞索性停下脚步,拱手抱拳:“阁下师从何人?请不吝赐教,也让某输个明明白白。” 兔子腿一撇嘴,一个朝天蹬亮了一下相:“看见没?就是这双飞云靴。”草上飞这才注意到兔子腿脚上这双鞋,太怪了!弯刀一般的钢片模样,这也能跑?他不知道,这是华侯伟闲得蛋疼,想起网上看过一款鸵鸟鞋,任何人穿上都能跑个五六十公里不累,就弄出来的仿品。虽说远远达不到原品的效果,但是落在训练有素的人手里,效果还是杠杠的。 草上飞突然破口大骂:“你这是作弊!老子要有这双鞋虐死你!” 兔子腿一撇嘴:“谁教你没有呢?要不,你过来?想要啥装备就有啥!” 草上飞仰头大笑,笑声苍凉。兔子腿不明所以,草上飞狂笑不已,突然一扣机簧,嗖,嗖,两支袖箭射向兔子腿。“老子弄死你,人财两得不好吗?哈哈!” 间不容发,兔子腿压根躲不过。两支袖箭射在他左右胸前,直愣愣的插在胸口微微颤动。“咦?怎么不死?” 草上飞疑惑的走向兔子腿,没想到兔子腿脚下用力,身子一弹,手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迎面打过来。草上飞顾不上诧异对手为什么没事,手上的短刀一挥,正中袭来的东西。噗!烟雾弥漫! 草上飞也是经验丰富,第一时间就闭上眼睛,身子迅疾无比的倒退。等退出老远之后,才敢睁眼:“草!石灰!卑鄙!” 兔子腿也没追,只是拔下来胸前的袖箭,破口大骂:“要不是老子有宝衣,你这无耻的混账不是得了手?” 这次出动的特战队员人手一件钢丝马甲,除了追魂枪,那些什么弓箭、袖箭、弩箭统统不在话下,都穿不透这钢丝马甲。 锦衣卫败北,西厂的人马这才出现。西厂的路子走的是军队那一套,上来就是铺天盖地的一阵箭雨,接着就是结阵的长枪手,在跳荡手的保卫下,向着小院进发。 “呦?耍无赖啊?”矿调局稽查司汪直真正的副手刘一刀阴阴一笑,一挥手。小院中、临街的各处民居纷纷飞出黑乎乎的圆球,落在地上发出破裂的声响,无数黑色的钢珠铁砂眨眼之间就铺满了整条街道。 西厂的军阵顿时七扭八歪,用不着刘一刀再动手了,没人能在这样的地面站立。锦衣卫、东厂、西厂三方最数西厂出场的时候高调,败的也最惨,一只不弱于五军营的强军瞬间破功。 这些胜负在华侯伟和朱厚照的棋盘上,连个卒子都不算。汪直就算被抓又如何?难道朱厚照还敢杀了不成?其实钱宁、谷大用都知道,抓不住的汪直才是好汪直,一旦抓在手中,那就是个烫手山芋。唯有马永成才傻不拉几的全力以赴,锦衣卫和西厂都退走了,东厂却卷土重来,甚至执火明仗,高喊捉拿叛逆汪直。 汪直坐在屋中眉头一皱,不悦的朝屋外喊一嗓子:“老刘,你是老了还是怂了?怎么当年的净身房第一刀拿不动刀了?” 刘一刀脸色涨红,狠狠一跺脚:“孩儿们,只要不弄死,随便!”东厂在刘瑾接手之后,曾经兴盛过一段,接收前朝燕山暗卫的不少好手,算是三家当中最强大的一支。现在全面展开,声势也算十分浩大,黑影重重龙腾虎跃,蝗虫一般向着小院冲去。 砰!砰!东厂番子前进路上接连爆起数团烟雾,渔网,绊马索,弩箭,诸多手段轮番出现在东厂番子身上。其中最让人炫目的是从井口、树木、墙角闪现的十字镖和刀光,实在令人防不胜防、这是稽查司从倭国伊贺、甲贺、武藏等地雇佣而来。这些人便宜,能力出众,忍耐力高,十分受欢迎。此刻显现出巨大的威力,东厂番子三分之一的伤害都来源于他们。 事不可为,大档头肖三贵叹口气,厂督心气太高,回去还不知道怎么收拾自己。可打下去没什么好处,锦衣卫和西厂那帮人都在看笑话,说不定会在自己失败之后还来踩上一脚落井下石。摇摇头,肖三贵挥手:“撤!” 朱厚照从睡梦中醒来,洗漱之后,更衣用膳,进了乾清宫。马永成、钱宁、谷大用三人束手站在御座前,朱厚照看了看三人的脸色,哼了一声:“败得挺惨?没用的东西。” 三人马上都双膝跪倒,朝着朱厚照叩头。朱厚照摆摆手:“输不要紧,知道输在哪里才行。钱宁,你先来!” 钱宁擦一把额头的汗水:“万岁,昨夜出手的应该是矿调局稽查司和翼轸军的特战队。他们不光武艺高强,配备的武器也是十分的犀利。有一种渔网全是钢丝绞制,不惧水火不惧刀枪,还有涂有麻药的吹针弩箭,锦衣卫输得心服口服。” 朱厚照摇摇头又点点头:“好了,知道了。这些事朕不问了,你们三个私下自己商议。朕希望你们知耻后勇,下一次给朕挣点面子!” 与此同时,华侯伟正在慈宁宫中,和周太后说话。周太后看着华侯伟的脸庞,轻笑着问道:“炜儿啊,当年哀家问你,你是怎么说的?怎么今天就变了呢?” 华侯伟很坦然的看着周太后:“老祖宗,厚炜一直没变过。当年不争是为了大明江山,为了朱家天下,为了天下百姓。今天去争,还是为了大明,为了百姓,为了朱家千秋万载。我哥若是一直励精图治,那我还是要帮着他。可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弄个豹房不在宫中休息也就算了,居然信任妖僧,还给自己封佛号。这是一个当家人应该做的么?” 周太后低下头,手中的佛珠不停地捻动。等华侯伟说完,她才抬头说道:“信佛不好吗?” 华侯伟哑然失笑:“那就看谁信了。若是朱厚照信,大不了花点钱,算不得什么。若是正德帝信,那就不得了!佛门不事生产,那些佛子佛孙就放印子钱,抢夺土地,坑蒙拐骗偷无所不用其极,若不然为何史上几次灭佛?” 周太后眉头皱起,手上的佛珠也攥紧了:“炜儿,放手吧,厚照这几年做的不错,你何必责备求全呢?” 第四百三十五章 觉悟的华侯伟 华侯伟低头不语,他知道周太后态度的改变,源于朱厚照登基之后一系列手段的成功,把这些年皇家被文官攫取的权利全都收了回来。可真的如此么?大明权利基础发生改变了么?没有!大明皇家的统治基础依旧是官员,依旧是那些耕读世家,整个帝国的剥削对象依旧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整个经济依旧是小农经济,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 朱厚照成功了么?若是从皇家的角度上来说,是成功了的。但是在华侯伟看来,这不过是替朱家续命了百年而已。百年之后一切照旧,依旧是文恬武嬉,依旧是从上到下烂成一摊泥。没有李闯王也会有张闯王,把烂到根子的大明一推即倒。 华侯伟知道,作为皇家血脉得到皇家支持的便利,从这一刻消失了。自己在这世上真正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能够依靠的唯有自己的力量。商贾不可依靠,他们有奶就是娘,不会有坚定的立场,以前教科书上都说了么,资产阶级天生具有软弱性。 周太后看着华侯伟的眼中,那一抹温情在华侯伟的沉默中,渐渐泯灭。她叹口气:“炜儿,你非要闹到天下板荡血雨腥风才行?” 华侯伟终于抬起头:“老祖宗,不是我非要如何。老祖宗我想问你,你怎么看工业?” 周太后一愣,不明白工业和皇位之间有什么关系。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锦上添花的东西,有也好没有也无所谓,炜儿,这重要么?” 华侯伟摇摇头:“比那张椅子更重要!老祖宗,这已经不是锦上添花的事情了,发展工业已经刻不容缓。欧罗巴已经开始掠夺全世界,凭借的就是工业的力量。若大明不能独占鳌头,群狼环伺之下,大明危矣!” 周太后哑然失笑:“炜儿,这就是你的借口?你就知道厚照搞不好工业?京城不也有机械制造局?” 华侯伟明白了,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在周太后眼中都是错的,都是为了争夺皇位寻找的借口。他叹口气,做最后的努力:“老祖宗,单单有几个机械制造局是没用的,不把百姓从田地里解放出来,不建立一整套工业体系,怎么能叫大明傲视群雄?可这一套谁懂?我哥么?” “那你就不能帮着他?” “呵呵,当家做主的会在意自己不重视的东西?” 周太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所以,你必须自己做主?” 华侯伟坦然的点点头:“没错!至不济也要在江南做主,我才能给大明留下一个问鼎巅峰的机会!” 周太后眼中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她轻叹一声:“哀家乏了,吴王若是改变主意,还可以来看看。”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华侯伟明白周太后的意思,不改主意以后就不要来了,她这里不会再给他提供一丝助力。华侯伟礼貌的站起身告辞,转身走向殿外。 周太后看着华侯伟消瘦的背影,突然高喊一声:“炜儿!”华侯伟回头,对着周太后展现一个微笑,摆摆手,慢慢走向外面无垠的空间。 周太后眼中终于流下晶莹的泪珠,喃喃的念着佛号,手上的佛珠转动不停。在华侯伟的身影消失在慈宁宫时,佛珠的线突然断裂,那些金星紫檀佛珠散落一地。 华侯伟出了慈宁宫,边走边笑。还是自己天真了啊,还是自己那个便宜老爹说得对,唯有把权力抓在手中,才能干成自己想干的事情,依靠其他人,终究是不成的。 华侯伟走向寿安宫,身边跟上了两个小太监。华侯伟眉头一皱,一个手刀直接打晕一个,一只臂膀搂住另一个的脖子,狠狠一勒。拖着两个太监直接闪到慈宁宫僻静处,把自己的外衣一甩,助跑两步,翻身上墙。 不跑不行了,谈判破裂,接下来就是软禁。朱厚照虽然不敢杀自己,可软禁的胆子还是有的。要是自己被软禁了,王阳明投鼠忌器,这些年积攒下的东西有可能就会毁于一旦。 翻出高高的宫墙,华侯伟也不迟疑,拔腿就往西华门跑去。朱厚照得到消息怎么也需要一刻钟,自己还有时间。多年习武,华侯伟早已经练至明劲的巅峰,身轻如燕,脚下生风。此刻正是晌午时分,街上行人如织。华侯伟略一犹豫,转身进了一条小巷,打倒一个方便的行人,扒下衣衫罩在自己身上。 多年以前苦练的演技终于派上用场,华侯伟肩膀一塌,身子左右横晃,好一个静街虎的做派。 宫中已经乱了套,两个小太监已经被找到,可就是不见华侯伟的身影。消息传到朱厚照这里,朱厚照脸色铁青,盯着钱宁:“宫中侍卫皆出自锦衣卫,你是怎么管的?竟然懈怠到如此地步?” 钱宁心中暗暗叫苦,慈宁宫左近谁敢造次?谁知道吴王居然如此果决,竟然打倒太监翻墙出宫? 朱厚照心中焦躁,周太后和华侯伟的对话就是他的授意,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试探华侯伟,若是失败,华侯伟这辈子就只能在新建的吴王府度过残生了。对华侯伟,朱厚照忌惮的很,他知道华侯伟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作为助手的时候,那是一等一的犀利,作为对手,那就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存在,断不可能放虎归山。 杀是不能杀的,不光是兄弟情分,还有张太后那里,都过不去。朱厚照只是迟疑一阵,就直接下令:“钱宁、马永成、谷大用立即秘密追捕吴王!” 钱宁犹豫半天还是问道:“万岁,吴王有汪直等党羽,是否能够动用追魂枪?” 朱厚照眼睛一眯,偌大的压力让钱宁直不起身。半晌,朱厚照才冷冷的说道:“力保吴王安危,去吧!” 等三人走后不久,朱厚照坐立不安,突然开口:“刘伴伴,你说炜弟会往哪个方向走?” 刘瑾心神不宁的回答:“万岁爷,依奴婢看,殿下会朝通州走!” “哦?为何?” “水路!唯有水路才更快,水路盘查不易,运河上都是各家走私的免税货物,所以···” “呵呵,连你都这么想,那炜弟绝不会走通州。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目前京城中搜寻才是当务之急。哼!逆贼汪直一定会和炜弟汇合,你亲自去盯着汪直!那三个笨蛋朕不放心!” 华侯伟第一时间并没有汇合汪直,入京前早有预案,一旦从宫中脱身,第一时间直奔浣衣局,那里有稽查司的暗桩。华侯伟进了浣衣局外的一个小院,纵身跳入院中的水井。井壁有一道暗门,华侯伟进入之后,沿着地道朝前走去。出口是京中有名的一家青楼,华侯伟出来之后,立刻有人迎接,带着华侯伟更衣之后,走出密室。 “王爷!”常雨露单膝跪地,神情激动。 华侯伟淡淡的看他一眼:“起来,说说京中现在什么情况。” “是!锦衣卫、东厂、西厂全面出动,估计马上就会封城!” 华侯伟摇摇头:“你不了解我哥,不会封城!马上知会汪直,咱们去宣府!” 锦衣卫的动作很快,华侯伟刚刚汇合常雨露,他们就已经查到浣衣局外的小院。 “大人,那人就是进了这个小院,再也没有出去!” 钱宁皱眉,刚想说话,外面马永成就急匆匆的进来。“在哪呢?” 钱宁索性退后一步,朝着马永成一拱手:“马公公,那人就在小院没有出去,依下官看,这里有地道!” 马永成当仁不让的点点头:“多谢钱大人,来,你们仔细查查。” 钱宁心中冷笑,吴王是什么人?且不说他本身智慧无双,单单是陛下嫡亲兄弟这一条,就不能认真。万一将来陛下后悔,谁抓的不就是替罪羊?就算陛下不怪罪,太后一个眼神还要不了你的命?傻不傻啊? 马永成立功心切可想不到这么多,他只是督促手下仔细搜查小院。不一会,井中的奥秘就被发现了。 “厂公!井下有密道!” 马永成大喜,转头看向钱宁。钱宁嘻嘻笑着拱手,然后带着锦衣卫的人慢慢后撤。马永成心满意足,大声下令:“进密道!” 钱宁退出小院,身边人不忿,轻声问道:“大人,就这么让出去了?” 钱宁冷笑一声:“你真以为那是好差事?想想,那可是吴王,一岁时候就弄出一国天下的主,能是好相与?等着吧,有马永成哭的时候!” 话音未落,轰!一声闷响,小院猛地喷出一片烟雾。钱宁站立不稳,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大人!” “老子没事,快看看马永成!”钱宁当然不在乎马永成的死活,可要是一点都不掩饰,朱厚照面前不好交代不是? 马永成正杀猪一般的嚎叫,他倒是没陷到地里,可倒塌的砖墙压断他的左腿,急切之间根本拽不出来。 一群锦衣卫和幸存的东厂番子七手八脚的搬开残垣断壁,把土人一般的马永成救出来。钱宁也不追查华侯伟的去向了,带着人先把马永成送往太医院。 第四百三十六章 京华风云起 刘瑾来到太医院,看着病榻上嗷嗷直叫的马永成,淡淡丢下一句:“好好养伤!”强忍着心中的愤怒甩袖离开。 华侯伟是从西华门出去的,刘瑾就把指挥部设在西华门附近。锦衣卫、东厂、西厂的主要人物尽数到场,刘瑾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圣命难违,咱家就不说那些客套话了。钱宁,锦衣卫原和吴王府多有瓜葛,你一时半会也清理不干净,就负责堵住京城去往通州的道路。大用,西厂刚刚建立,咱家也不多说,吴王最有可能走北线,西厂可在崇文门一带设伏。东厂人马负责驱赶汪直去往京北,不要纠缠,尽力拉虎皮做大旗,围三缺一。好了散会!” 华侯伟并未如朱厚照意料一般,马上动身出京城。他站在得月楼上,看看外面熙攘的人群,回头笑着吩咐:“雨露,稽查司的暗桩能不暴露就不要暴露,这次行动以特战队为主,让本王也看看你的训练成果。” “王爷,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是尽早脱身好。” “呵呵,不要紧。京城看似龙潭虎穴,实则安稳的很,反倒是出京之后危险才会到来。孤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走,哼!真当我怕了不成?”华侯伟冷笑一声,朱厚照对自己不仁,那就不要怪自己不义!来而不往非礼也,且看我大闹天宫! 朱厚照坐在文渊阁中,心中忐忑,来回在殿中踱步。“万岁,谢大人抱恙,不能上朝。” 朱厚照心中一动,问身边的高凤:“高凤,谢迁住在何处?” “万岁爷体恤老臣,赐下宅院在前门大街。” “立即着人查看!等一下,带上御医,说朕心念谢大人身体,特派遣御医医治。” 不一会就有人回禀:“陛下,谢大人不在居所!” 朱厚照心中惊觉,马上下令:“彻查九大卿宅院,看来往有何异常!” 虽说锦衣卫主力都去围堵华侯伟,但剩下的人手还是很快把情况反馈给了朱厚照。 “李东阳李阁老有人送上吴王拜帖。” “国子监祭酒王恕府上有人送上吴王拜帖。” “都察院左都御史刘忠府上有人送上吴王拜帖。” 一系列的消息让朱厚照有些抓狂,朱厚炜究竟要干什么?难道是想串联朝臣,造反不成?不对,不对,指东打西调虎离山,朱厚炜这是要鱼目混珠,还是要跑!不过是心中不忿,临走的时候给朕泼一盆一脏水! 想到这里,朱厚照咬牙切齿的下令:“告诉刘瑾,不要管那些吴王搞出来的花样,朕只要吴王!” 刘瑾得到消息,心中诧异无比。朱厚照这道命令一下,就是不把华侯伟的安危放在首位,受不受伤不重要,甚至死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吴王跑不出京城! 雷布雨在京中有自己的府邸,作为军机处的大佬,圣眷正隆,府邸自然也差不到哪去。华侯伟这时候闹得天翻地覆,他也是知道的。有心帮助华侯伟,但转念一想,家中妇孺老幼上百,还有军中袍泽,他这一身可不只是自己,担负的实在太多,绝不可以轻举妄动。在军机处溜达一圈后,雷布雨回到家中。 “老爷,书房有客。”管家悄悄凑在雷布雨耳边说道。 雷布雨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管家六叔如此行事,来人有些关隘,不便让旁人知道。他站起身,吩咐书房旁不可有人,然后转身来到书房。 一进门,就看到一人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拿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王爷?王爷!你怎么来了下官这里?”雷布雨大惊失色,慌忙单膝跪地,激动的看着华侯伟。 华侯伟微笑着放下手中的书,走到雷布雨身前搀扶:“老雷,别来无恙?” “王爷,下官一切安好!听到王爷的消息下官五内俱焚,恨不得以身代之。王爷,下官这就点齐兵马,护送王爷出京!” 华侯伟摇头:“谁说孤要走?” 雷布雨愣住了,接着不可置信的看着华侯伟:“王爷?” “不错!孤要第一师和第二师!” 雷布雨瞬间呆住!帮着华侯伟逃走,他绝不会有二话,甚至带兵为华侯伟杀出一条血路,那也毫不犹豫。可是背叛朱厚照,带着新一师新二师,反攻紫禁城,他做不到。朱厚照对他有知遇之恩,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雷布雨从屠破狼的副将,到了新军一师之长,兼任军机大臣,朱厚照对他可谓恩重如山。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华侯伟摇摇头:“老雷,我哥待你不错,你有此心思也算忠贞,罢了,孤想其他办法就是。” 雷布雨心中激荡,当日留在京城本就是不愿,此刻若是跟了吴王,回到江南少不得封侯拜相。可想到朱厚照,又按捺心中所思,只余一声长叹。 华侯伟眼波一闪,笑了:“怎么?还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来来,孤就在这里,你且抓了孤向朱厚照请赏!” 雷布雨脸色涨红:“王爷,雷某岂是那种见利忘义的小人!唉,造化弄人!王爷,雷某不能跟随王爷征战天下了,但亦不会做那等有辱先人的腌臜事。” 华侯伟哈哈大笑:“老雷,你部下多是江西人士,你觉着能挡得住孤?” 雷布雨无奈的回道:“下官挡不住,也不想挡。但下官能管的住自己,王爷,对不住您的一片心意了,雷布雨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华侯伟哈哈大笑,走到雷布雨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有所为有所不为,大丈夫本色尔!孤有什么可怪罪的?那你就在家里歇着吧,就当孤没有来过!” 怎么可能?华侯伟走后,雷布雨坐卧不宁寝食难安!告密对不起华侯伟对他的恩情,不告密,朱厚照促不及防之下,怕是要变天!那他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踌躇半晌,雷布雨还是长叹一声,穿戴整齐走出府门。“雷布雨!王爷让某在此等候多时了!” 雷布雨呆呆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几个彪形大汉,惨然一笑:“王爷算无遗策,可笑雷某还挣扎许久!诸位,雷某家人无辜,求看在往日袍泽的份上,饶他们一命!” 为首之人冷笑一声:“你对王爷不义,王爷却没有对你不仁!王爷有令,只要雷大人老师待在家中,既往不咎!” 雷布雨仰天长叹:“王爷仁义!布雨安敢造次?” 西华门外小校场,华侯伟骑着四蹄踏雪哒哒哒进入。新一师副师长黄谦里率领三个主力团团长单膝跪地,迎接华侯伟。 “恭迎吴王千岁!” “起来!黄谦里!三个主力团都在控制之下否?” “王爷!新一师的老底子就是烹狼军,从排长到师长,俱都是咱们的人!随时能够投入战斗!” “好!现在是现在是申时,何时可以彻底控制新二师?” “新二师主力还在河北,东华门只有一个后备团。标下一个时辰就可控制!” “好!新三师不必管他,若是不识趣,立即剿灭!现在老子就在这里指挥,酉时初老子要京城只剩下一个声音!” 谁也没想到华侯伟压根没打算跑,直接反客为主,收服新一师,打算直接干翻朱厚照! 汪直和常雨露跟着华侯伟进了小校场,在中军大帐众人落座。京城地图悬挂在帷墙上,华侯伟指着京城兵马司和皇城司三大营:“黄谦里去了新二师,五城兵马司谁去?” 新三团团长屠天良站的笔直:“王爷,标下愿带领三团的弟兄为王爷拿下五城兵马司!” 华侯伟点点头:“好!兵贵神速,你这就走!去吧,让老子看看还能不能拎得动刀!” 屠天良是屠破狼的族侄,闻言大吼一声:“得令!”说完立马起身出门集合部队。 华侯伟又指着皇城司三大营:“五军营、神机营、三千营,呵呵,可笑!这点子人马能挡得住谁?汪直,监视皇城司三大营,若有异动,二团给老子灭了它!” 刘瑾端坐在西华门一处宅院之中,仔细看着京城的地图,总是觉着背心发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报!刘公,新一师一团突然出兵,看样子是朝着新二师驻地!” 我靠!刘瑾惊得后背寒毛扎起,终于明白自己的不安来源于哪里!吴王哪里是要跑?他是要造反!他尖叫一声:“立即送消息回宫!其余人跟咱家为陛下尽忠!” 刘瑾所选的指挥所离着小校场只有两条街,刘瑾率众很快就来到小校场左近。 “来人止步!”新一师官兵全副武装,早已在借口设下路障。 刘瑾愣在那里,半晌慢慢越众而出,走向路障。“公公!去不得!” 刘瑾回头,凄然一笑:“咱家跟着万岁爷多年,现在是到了尽忠的时候了!大用!你回去告诉万岁爷,刘瑾没给他丢脸!” 谷大用捂住脸,泪水不断的从指间涌出。他和刘瑾等八人选出来伺候朱厚照,十几年间有过争宠,也有过龌龊,可更多时候还是报团取暖,相互之间打气。此刻刘瑾慷慨赴死,谷大用震撼之余,更多的还是心痛! 第四百三十七章 忠奸谁人评说? “咱家乃是秉笔太监,请通报吴王当面!”风萧萧兮易水寒,刘瑾挺着胸膛走到路障前,大声说道。 华侯伟听到禀报,略一沉吟:“叫他一人进来,监视刘瑾所部。” 汪直建议道:“主子何必听他说?一股脑打进紫禁城才是正理。” 华侯伟摇摇头:“老汪,哪里有那么容易?你说我能杀了朱厚照么?” 汪直摇头:“虽说可以杀,但以主子的性子,不会杀。” 华侯伟摇头:“错!不是我的问题,是不能杀!天下之大,等等再说,刘瑾来了!” 刘瑾进了中军大帐,看见华侯伟高高坐在虎皮帅位,马上单膝跪地:“刘瑾参见吴王殿下千岁!” 华侯伟轻轻叹口气:“起来吧。刘瑾,我和我哥已经闹成这样,你还来干什么?” 刘瑾慢慢直起身子,看着华侯伟:“殿下,奴婢和殿下相识也十几年了,殿下从未当奴婢是残缺之人,奴婢一直记在心间。殿下,你就不能退上一步?如当初一般?” “刘瑾,你也知道我退了许多步?当初父皇在世的时候,就有意传位与我,是我念在兄弟情分上,多次推辞。父皇殡天,乱臣贼子妄想颠覆朝廷,是我力挽狂澜,那时我坐不得那个位置么?最后还是让给他!他登基之后肆意妄为,出兵哈密,被困宁夏,还是我率军西行,救他于危难之中。数遍历朝历代,还有我这样的兄弟么?他缺钱了,好!我想尽办法,坑蒙拐骗偷无所不用其极,这才帮他渡过难关!可他是怎么对我的?” 刘瑾只觉脸上一阵燥热,华侯伟所说他都知道,就兄弟情谊上来说,只有朱厚照对不起华侯伟,没有华侯伟对不起他的地方。可他刘瑾毕竟是朱厚照的奴才,还能怎么说?唯有硬着头皮哀求:“殿下,殿下,奴婢不敢说你和万岁爷之间的事,只求殿下看在大明天下的黎民百姓,放弃吧!” 华侯伟冷笑:“你是不敢说还是不愿说?公道自在人心,相信就是你刘瑾,心中也有一杆秤吧?哼!卸磨杀驴,孤原本是看在一奶同胞的份上帮他,现在他不仁孤不义,岂不是天理巡回理当如此?就算是百姓,哈哈,换了孤来当这个家,百姓过得更好!” 刘瑾猛的跪倒在地,嘣嘣直磕头,几下额头青紫,丝丝血痕慢慢渗出鲜血:“殿下,奴婢知道你受了委屈,奴婢没那个本事让殿下出气,只求殿下看在大明社稷江山的份上,再退让一次!殿下,改朝换代背后都是累累白骨,受伤的都是黎民百姓啊!殿下!求你啦!殿下!” 汪直忍不住站出来怒斥:“这话你怎么不朝朱厚照说?求他看在朱家血脉看在江山社稷看在黎民百姓,对殿下多一点公正?事到如今,是殿下想要谋反么?是殿下得寸进尺么?是殿下枉顾江山社稷枉顾先帝谆谆教诲么?刘瑾!你不能总是欺负老实人!” 刘瑾抬起头,不断留下的鲜血让他看起来显得格外狰狞。他惨然一笑:“汪前辈,刘瑾不过一介太监,一个身不由己的奴婢,拿什么要个公道?万岁爷的事情,奴婢哪里敢问?唯有尽力做事罢了。刘瑾今日只求殿下看在刘瑾还有三分忠肝义胆的份上,给万岁爷一个机会,给大明百姓一个机会!” 汪直沉默了,他不是没有话说,而是刚刚华侯伟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他只能配合。华侯伟此刻不可能答应刘瑾,且不说心中的算计,就是想顺顺利利回到江南,那也得是朱厚照出面才行。 此时辕门外来了一群人,为首之人白发皓首站在辕门外大叫。 华侯伟点头,让手下放那帮人进来,自己则是站在中军大帐前等候。李东阳第一个走了进来,后面马文升、焦芳、王鏊、刘忠、杨廷和紧随其后。 华侯伟拱手:“李师傅别来无恙?厚炜有礼!” 李东阳怔怔的看着已然五尺有余的华侯伟,禁不住潸然泪下:“殿下!你,长大了!” 华侯伟笑笑,身子一侧:“请诸位大人进帐一叙!” 李东阳却是摇头:“殿下,何至于此?” 华侯伟冷笑:“李师傅,这些年你都是看在眼里,孤何曾做过祸国殃民的事?可他是如何对孤的?呵呵,孤念在兄弟情深,一直容让于他,可他呢?” 刘忠冷冷说道:“陛下不是没对你做什么?” 华侯伟哼一声:“刘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你说这话亏不亏心?孤不是小孩子,老祖宗和孤说的那些话什么意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孤一清二楚!” 刘忠张了张嘴,没有发生的事情如何作为证据?可华侯伟说得对,都不是小孩子,这也不是审案,不需要那些推导那些证据。他沉默下来,朱厚照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华侯伟不是当机立断的话,现在就会被囚禁在吴王府中,那些吴王的爪牙都会被很快的剪除。 焦芳摇头:“殿下,陛下毕竟并未动手,殿下是不是反应过度?” 华侯伟冷了脸,大声斥责:“你是个什 么东西?也敢在孤的面前狂吠?” 焦芳一阵尴尬,李东阳接过话茬:“殿下,焦大人也是一片好心···” “打住!李东阳,有些话孤不想说得那么难听,这个混账是什么居心,用得着孤来点明?”华侯伟没了往日的谦逊,冷冽的神情让几人才惊觉,吴王那也是一怒血流漂橹的狠角色! 马文升朝着华侯伟拱手施礼:“吴王殿下,焦芳确实所言不妥。只是这京城百姓何辜?刀兵之下血流成河。” 华侯伟冷笑:“那又如何?马文升,你可真的把百姓放在心中?那柴盛锦是不是百姓?何乔新颠倒黑白的时候,你在哪里?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马文升,你到底有没有天良?” 王鏊拉住马文升,叹息一声:“殿下,你为大明呕心沥血出生入死,臣等都看在眼里。可名分早定,你又何必呢?” 华侯伟仰天大笑:“名分早定?那又如何?他想如何就如何?办不到!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以往孤诸多顾忌,今日不再考虑,江山,孤做定了!” 杨廷和走了过来,跪在华侯伟面前:“殿下,曾几何时殿下还是一心为了天下百姓,怎么如今就不能退上一步?” 华侯伟摇头:“杨大人,孤来问你,他能有亩产千斤的粮食么?他能有日行千里的铁龙么?孤在江南为国为民,做下许多事,也创办不少产业,孤今日退一步,他日这些都将消亡,那些跟着孤的人都要遭受荼毒,孤,如何退得?” 杨廷和愕然抬头,随即喜不自胜:“殿下,若是一切照旧,殿下可退否?”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不能!孤怕了,多少次一再忍让,换来的是什么?就是疑心就是针对,就是一次又一次试探!孤烦了,难道孤就坐不得这江山?孤真的管不好这亿兆子民吗?”华侯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就是不松口。 不过这已经够了,李东阳眼中放射出惊喜的光芒:“殿下,老臣作保,只要殿下放弃,陛下必定既往不咎!” 华侯伟突然叹息一声:“李师傅,这些年来孤如何行事,李师傅不是不知道。但有三分奈何,孤哪里会孤注一掷?可现在朱厚照步步紧逼,孤不是孤家寡人,孤的背后还有翼轸军,还有射日军,还有开总衙门,还有南京纺织协会,还有千千万万靠着孤吃饭的普通人。走到今日,岂是孤不想不愿就可以的?李师傅,孤尚且不能保证,你如何保证的了?” 杨廷和马上追问:“陛下能保证否?周太后能保证否?” 华侯伟略一犹豫,李东阳马上转身:“殿下少待片刻,老臣这就进宫!” 事到如今,朱厚照早就得到消息。听闻刘瑾不顾生死,孤身一人想要堵住朱厚炜,朱厚照感动之余,更是背心发凉。早就知道朱厚炜是一头猛虎,谁知道竟然是头翻云覆雨的蛟龙!第一师轻易就落入朱厚炜之手,想必雷布雨和朱厚炜之间早就暗通款曲。 十二团营五军都督府都变成了新军,本来新二师、新三师剿匪,有新一师驻京也是稳如泰山。但谁知道朱厚炜竟兵行险着,不光不跑,还策反新一师,顿时攻守易势,自己反倒是危若累卵。 李东阳等大臣堵在小校场,朱厚照是知道的。他还在调动皇城司三大营的人马,期望还能反败为胜,免得签订城下之盟,受尽屈辱。 张永等几名大太监已经潜入皇城司三大营,谁知道三大营的兵马刚刚有所动作,新二团就已经迅猛的扑了上来! 轰!七五山炮的炮弹正中皇城司五军营的大门,刹那间烈焰蒸腾,厚达三寸的大门渺无踪影! 哒哒,哒哒,火凤凰的啸叫声响起,啪!啪!追魂枪接连干掉敢于探头的五军营士卒。张永在中军大帐中如坐针毡,五军营还是旧式装备,如何能与新一师抗衡? 第四百三十八章 魑魅魍魉四小鬼各自肚肠 “陛下,陛下,”李东阳气喘吁吁的一头扎进文华殿。 朱厚照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展颜一笑:“李师傅,吴王跳梁小丑尔,何必惊慌?” 跳梁小丑?李东阳又好气又好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摆什么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这兄弟俩人好像小孩子一样,赌什么气啊?他无奈的拱拱手:“陛下,吴王已然收服新一师,新一师兵峰直达五城兵马司,京城防务尽在吴王之手矣!” 朱厚照突然发了脾气,大叫一声:“那又怎样?难道他还敢弑君不成?” 李东阳看出了朱厚照的色厉内荏,强硬的态度之下是无尽的惶恐。他摇摇头:“陛下,有些事不是吴王本意,他也是被身后很多人推着走,真要是陛下强硬到底,不忍之事不是不可能发生。天顺帝何尝想再次登基?明明景泰帝已立成化帝为太子,非要改立朱见济为太子,天顺帝只得再次登基。陛下,后世不忘前世之师,当慎重!” 朱厚照本来就已经慌得一批,只不过华侯伟一向对他兄弟情深,他心中一直有个念头,华侯伟是在吓唬他。但李东阳一说,这才反应过来,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华侯伟大权在握,废立都是一念之间的事,直觉不可靠!祖爷朱祁镇的那点破事他是知道的,李东阳说的隐晦,但那一段的刀光剑影,朱厚照可是了解得很。 朱厚照知道自己已经被李东阳看穿,索性直截了当的询问:“那该当如何?” 李东阳也不废话:“陛下,老臣草拟一道圣旨,请陛下用印。另周太后也需一道懿旨,老臣也好于吴王斡旋。” 朱厚照哼了一声:“老祖宗?他朱厚炜为何还要老祖宗的懿旨?” 李东阳摇摇头,朱厚照对吴王怨念太深,这不明摆着么?周太后代表了宗室对吴王的态度,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自周太后始,当然也要在周太后这里终。 朱厚照其实也知道,他只是实在不忿,刚刚还是生杀大权操之我手,现在马上就换了天地,落差太大有点适应不了。顿一顿,看看李东阳的脸色,朱厚照点头:“好吧好吧,朱厚炜什么条件?” 李东阳摇头:“吴王没提条件!不过老臣以为这才是最难办的。现在先保证吴王府之前的所有不受影响吧,其余的再谈。陛下,老臣有一事不明,请陛下明示。”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朱厚照以为李东阳是问为何要针对吴王,脸一红。这不是废话?之前为了对付文官,他和华侯伟两个硬生生把大明弄成两个朝廷,等到终于把文官斗倒,这才发现大明居然分裂了。之前手段有多精妙,现在就觉着自己有多愚蠢。竟敢放权给华侯伟到如此地步,搞得现在尾大不掉。可形势比人强,朱厚照也只能说道:“李师傅所说何事?” “底线,老臣和吴王交涉,陛下的底线在哪里?” 朱厚照皱了眉头,这可难办。给的多了将来更是收不回来,给的少了,朱厚炜那个混蛋绝对不干,肯定会挟兵威要挟。于是反问道:“李师傅觉得如何?” “依老臣之见,保持现状为好。可以私下答应南直隶、江西、安徽为吴王所有。” 朱厚照张口就想反对,但想想这三个行省本来就是华侯伟一手遮天,给不给的都没用。于是郁闷的点头:“如此,就劳烦李师傅了。” 李东阳如此热心的参与,当然不是出于对江山社稷的忠诚。前一段朱厚照手段尽出,文官被迫龟缩,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当然要冲锋在前,让朱厚照知道,这天下,没有文官辅助是绝对不行滴! 周太后得到消息,一言不发在懿旨上签名。对华侯伟的果断,周太后其实心中还是高兴的成分居多。无他,朱厚照刚刚大婚,还没有后代。华侯伟越杀伐果断,将来皇家越不可能受制于人。 李东阳带着圣旨和懿旨匆匆来到小校场,华侯伟接过来一看,嘿嘿一笑,把圣旨扔在桌上:“李师傅啊,这不够!” 李东阳假意诧异:“殿下,君臣之道还是要谨守。陛下和太后已经让步很多了!” 华侯伟冷笑不已:“孤怎么觉得这都是纸面文章?李师傅,广东、湖北、福建、浙江再加上南直隶、江西、安徽,人事权、驻兵权,税收孤只要商税。李师傅,你觉得呢?” 李东阳皱眉,这个吴王胃口太大。广东、湖北、浙江乃是南方最为富庶的行省,都给了你,朝廷喝西北风去?只要商税,说得好听,人事兵事尽操于手,还不是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于是摇头劝说:“殿下,广东、湖北、浙江乃是国家税赋重地,这,是不是不太妥当?” 华侯伟原也没有想着能吃下这么多地方,但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能咬一口是一口,万一能成呢?听李东阳反对,华侯伟笑着点头:“好吧,是孤没有说清楚。广东、湖北、浙江的行商权要归于开总衙门,布政使司不得另行征收商税、过路费等苛捐杂税。三省商税统一收起之后,开总衙门尽数上交国库。” 这说法里面学问就大了,行商权不是商税,但比商税更恐怖。大明表面上看商税很低,但一县一卡,累加起来就不得了,要不过去百里行商价格翻倍呢?实在是杂税太多,极为不利于流通。华侯伟要的行商权,就是剥夺地方上的滥收费权利。华侯伟的想法很简单,先让货物在南方畅通无阻,钱不钱的不是最重要,大不了模仿国税地税,先在开总衙门下面搞一个商税局,给朝廷交上去额定商税,和地方平分剩余的税款。 李东阳虽然绝顶聪明,但受到时代的限制,对商业的认知还处于极其低下的水平,完全看不到华侯伟在这里埋伏下的圈套。华侯伟这一手等于直接将三省的经济完全抓到手中,人事权和驻兵权都是基于物资调配而衍生出的权利,一个行商权就是流通的关键点,就是四两拨千斤的支点。“这行商权?嗯,好吧,老臣原则上同意。这一点让陛下下圣旨不是十分妥当,还是老臣以内阁的名义行文为好。殿下,你意下如何?” 华侯伟心中暗笑,但看向李东阳的眼神却是诸多不满:“李师傅,为何你在我兄弟二人之间对厚照诸多偏向?罢了,相看两厌不如不见。李师傅,刚刚商议好的内阁行文交付于孤,孤撤军就是!嗯,李师傅,若是孤撤军之时,有人做什么小动作,别怪孤不讲情面,这商议好的孤可就不认了!” 李东阳自是满口答应,甚至老爷子拍着胸脯,好说歹说才让华侯伟安静下来。看着李东阳匆匆离去的背影,刘瑾眉头紧皱,总觉得事情太过顺利。突然福如心至,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殿下本就没想着和万岁爷动武!” 华侯伟眼神如电,刺的刘瑾一阵心慌意乱。半晌华侯伟才慢慢点头:“不错!孤和兄长之间本就是一奶同胞,焉有自相残杀的道理?刘瑾,你也算见机的快,竟能勘破其中隐秘,也算一代人杰了。” 刘瑾如遭雷击,悲愤的大叫:“殿下,你为何如此?” “哼!不如此孤如何才能安然脱身?不如此难道孤真的要打上金銮殿?靖难之役有一个就够了,大明不需要乱世枭雄!刘瑾,既然你已经看穿孤的本意,那就跟随孤走吧。哼!怕什么?到了南京你再回来,兄长这里看似稳若泰山,实则危机四伏。刘瑾,护佑好兄长,他太冲动,容易给人可趁之机。” 刘瑾茫然的点点头,他实在搞不懂这些大人物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天下江山在他们到底是什么?怎么轻飘飘的就放弃了? 华侯伟走回中军大帐,脸上瞬间就蒙上了一层霜:“马大人,怎么?是孤太好说话?还是觉得孤可欺乎?” 马文升尴尬的一笑,马上拱手赔礼:“殿下,下官不过是说说圣人教诲,并非有意,请吴王原谅则个。” 常雨露却是高兴的咧嘴大笑:“王爷,标下正头疼这个老头子,满嘴之乎者也听不懂啊!” 华侯伟讥笑一声,看一眼有些抓狂的马文升,目光却是转向焦芳:“焦大人,孤记得你是河南籍吧?” 焦芳一愣,不明白这个时候华侯伟为何问这样的问题,下意识答道:“是,下官确实是河南人,吴王有何指教?” 华侯伟却是答非所问:“河南是好地方啊,信阳毛尖孤有幸尝过,端的是好茶!”说完之后,也不理睬焦芳的反应,直接给常雨露下令:“常雨露,老黄那里怎么样?” “王爷,一切顺利。江彬留下的教导团,多一半都是咱们烹狼军的弟兄,已经完全控制住了东华门。” “嗯,汪直,五城兵马司如何?” “主子,五城兵马司有些麻烦,屠天良正在攻打之中。” “哦,那就这样吧。五城兵马司不重要,皇城司三大营如何?” 第四百三十九章 重头再来 五城兵马司战况正如火如荼,七五山炮已经摧毁了五城兵马司的正门。高耸入云的箭楼也成暗夜之中的灯塔,燃烧着熊熊烈焰。新宁伯谭林旭满头是汗,声嘶力竭的躲在女墙后指挥战斗。 按说以五城兵马司的战斗力,本不应该坚持这么长时间。但是十二团营裁撤下来不少部队,全都踢到了五城兵马司。十二团营原先好歹也是正规军,新军淘汰下来的火器,尽数拨给五城兵马司。破船还有三千钉,神机营原先也是大明响当当的主力部队,神威将军炮不如七五山炮是不如,但可不是打不响。 新一师三团已经有了伤亡,屠天良气的火冒三丈,正准备全力发动,华侯伟的将令就到了。屠天良恨恨的看一眼五城兵马司,吼了一声:“撤!” “团长,不打啦?” “哼!等这帮孙子从乌龟壳里出来再打!现在撤!” 李东阳又跑回文华殿,朱厚照一挺就炸了毛:“不成!这个混蛋东西,如此以往朝廷颜面何在?” 朱厚照正在咆哮,李东阳静静的看着跳脚的朱厚照,等他发泄的差不多,才语重心长的劝说:“陛下,情况比咱们预想的好了太多,不就是行商权?人事和驻兵都在朝廷手中,吴王翻不了天。况且商税又不少国库的,朝廷没有损失,些许颜面算得了什么?开总衙门终归是朝廷的衙门,在百姓看来,也不存在颜面问题。” 朱厚照还想说些什么,一名太监在殿外禀报:“万岁爷,张公公顶不住了,求万岁爷派援兵!” 朱厚照这下老实了,皇城司就在皇城根,一旦失守,紫禁城不保。他恨恨的一跺脚:“罢了罢了,就让那个混账得意一回!签了文书让他赶紧滚蛋!朕这辈子不想再看见他!” 华侯伟告别内阁诸位大佬,得意洋洋的带着新一师从崇文门出了京城。 汪直这才在他身边问道:“王爷,为何不直接拿下紫禁城?” 华侯伟微微一笑:“拿下?有什么好处?” 汪直瞠目结舌,这,这还不是好处?华侯伟摇头叹息:“老汪啊,现在孤能登上那个位置,但是面临什么情况?兄长之前面临的诸多问题,孤都要遇到,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么孤这些年甘冒奇险拼死打下的基业又是为了什么?” 汪直似乎有点懂了,但还是雾里看花朦朦胧胧。华侯伟笑着摇头:“大明之患看似在皇权被相权侵占,实则不然!大明和大唐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群王侯将相统领全天下的农夫。” 汪直不禁脱口而出:“这有什么不对么?以往不都是这么过下来的?” “唉,这就是问题!孤想要的不是三百年就倒台的大明,孤想要的是千秋万载的大明,要的是傲视群雄的大明!老汪,改朝换代在以往是不可避免的,但孤要是建立起工业,那就有了万世不移的基业!想想看,大明缺什么就派出咱们船坚炮利的无敌舰队,去海外抢他娘的。若是讲究王道,那就用咱们大明的丝绸、瓷器换他们的黄金,谁敢说个不字,放舰队!你说大明凭什么就能改朝换代?即使有什么贪腐之类的毛病,架不住大明钱多,百姓过得好,谁来造反?” 汪直都听呆了,以往也听华侯伟吹牛皮,没想到他吹的牛都是真的,呃,都是真的这么想。汪直不禁悠然神往:“那可好!那大明还不称霸五百年?” 华侯伟冷笑:“我说老汪,你看不起谁呢?就现在大明装备的武器,够全世界研究一百年的。大明有我,以后武器还会更强,五百年?孤的看法是八百年!八百年大明寰宇之内无敌手!” 谢迁在马车中接上话茬:“王爷,那读书人···” “二师父啊,我可从来没有?孔孟之道是我汉人的瑰宝,不可抛弃。但也要与时俱进,墨家的机关之学也要大力推广。二师父,治国从来就不是一家学说可以包打天下的。暴秦只用法家,两代而亡。汉初崇尚黄老杂以法家,才有了汉武一代天骄。大明儒法墨三家并重,儒皮法骨墨血,读书人依旧独占风流!” “好!”谢迁并不担心华侯伟穷兵黩武,反倒是忧虑华侯伟对儒家的态度。此刻得了华侯伟的保证,心中巨石放下块垒尽去,大笑连连。 华侯伟奇怪的问道:“二师父,你不反对我亲近墨家?” 谢迁笑着摇头:“墨翟本就是儒者,所持理念近乎儒家。其实儒法墨道都源于《周易》、《连山》、《归藏》,都是汉家瑰宝,你师父我心中可没有偏见,哪一家好用哪一家得用,执政者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常雨露这时候走了过来:“王爷,咱们还去宣府吗?” 华侯伟摇摇头:“时过境迁,去宣府干什么?咱们去天津卫!老汪,传令射日军,在天津卫接孤。若是天津卫水师不识趣,收编了他!” 华侯伟走了,留给朱厚照一地鸡毛。这个踌躇满志的年轻君王受到了惨痛的打击,一时之间实在接受不了。刘瑾看着茶饭不思的朱厚照,心疼不已。于是变着花样讨朱厚照的欢心:“万岁爷,李凤姐是不是接回宫来?” 朱厚照兴致缺缺的摇头:“等一等吧,朕刚刚大婚,总得给皇后留些面子。说到凤姐,当年梅龙镇的风光不甚好,但那风土人情叫朕难忘。” 刘瑾欢喜的说道:“万岁爷,西苑的海子甚大,不如修上两座桥,再现梅龙镇风光!” 朱厚照摇头:“风景依旧人声无依,没了民间的烟火气,西苑变不成梅龙镇。” 刘瑾却是嘿嘿一笑:“万岁爷,宫中这些侍女、宦官,都是向往民间的烟火气,何不采买一些衣物,就装作是梅龙镇?客栈、酒铺、车马行···也算是为这些苦命人一个休闲的去处。”朱厚照终于来了兴趣,大声叫好:“好!朕不缺银子,索性全都弄成汉白玉的。嗯,这事你去办,越快越好!” 刘瑾答应一声就往外跑,朱厚照突然又叫住了他:“回来,那日朱厚炜和焦芳说了什么?你再和朕说一遍。” 等刘瑾说完,朱厚照皱起眉头:“厚炜这是做什么?河南信阳···那里的毛尖很好么?” 刘瑾忍不住再次说起华侯伟曾说的话:“吴王恐怕是提醒万岁爷,焦芳不可信。那日吴王说他本来就没有想过造反,只是想顺利出逃,还有保住江南的基业。” 朱厚照一瞪眼:“你怎么不早说?他还说什么了?” 刘瑾腹诽不已,那天?那天你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把自己关起来谁也不见,我倒是想多说两句呢!“万岁爷,吴王殿下说大明只要一个靖难之役就够了,兄弟之间不应该自相残杀。”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朱厚照勃然大怒,一脚踢翻桌案:“这个混账还有脸说!”刘瑾虽然表面上十分惧怕,心中却是安定的很,没看见万岁爷眉间的那股郁气都消失不见了么? 朱厚照这一次受到的打击不小,踌躇满志的俯视天下,想来华侯伟也只能俯首称臣。没想到华侯伟反掌之间就逆转局势,竟然逼得他签订城下之盟。最为关键的是,朱厚照深深知道,自己绝不是华侯伟的对手,当华侯伟认真的时候,他唯有一败涂地。从小到大,朱厚照在华侯伟从来没有自信,若不是天性豁达,朱厚照早就按捺不住要对华侯伟动手。可走到今天,朱厚照对华侯伟心中有了深深的畏惧,当华侯伟出京之后,朱厚照就一直处在恐惧当中不能自拔,深怕华侯伟改变主意,杀个回马枪,夺走朱厚照的一切。 当刘瑾转述华侯伟的话以后,朱厚照心中的恐惧终于释怀,事情还没有到最绝望的时候!朱厚照在寝宫中大声咆哮,这些日子死气沉沉的宫殿中终于有了生气! 等朱厚照坐回软塌,刘瑾装作战战兢兢的说道:“万岁爷,暂息雷霆之怒,是不是泛舟海子,看看这两座桥如何修建?” 朱厚照神完气足的大声呵斥刘瑾:“此等小事你就办了,还需要朕去看么?朕要批阅奏折!去,拿来这几日的奏折,朕要看!” 这一次兄弟之间的决裂,朱厚照着实损失不少。开总衙门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南直隶、江西、安徽、福建完全成了华侯伟的独立王国,广东、湖北、浙江的行商权成了一根绞索,牢牢的勒在三省的脖子上。南海水师完全成了肉包子打狗,连个响声都没听见,就成了华侯伟的囊中之物。 朝中刚刚平定的各方势力又在蠢蠢欲动,新一师出走,京城防务出现一个硕大的窟窿,谢迁被华侯伟带走,军机处群龙无首,朱厚照这才发现,自己的天下转眼之间就处处是漏洞。 “哼!那就先从新一师开始吧!速召江彬见朕!” 第四百四十章 活过来的朱厚照 江彬已经回转京城三日,骤闻京中大变,江彬也是心惊肉跳。他的新二师原先烹狼军的旧部可不在少数,都是连排等底层军官,可以说他的新二师骨架都是烹狼军。这要是自己当时在京中,也免不了兵败被俘的下场。 来到养心殿,朱厚照看到江彬,大笑着摆手,免去江彬的叩拜之礼。“江彬,新军不稳,你有何妙策?” 江彬恭敬的答道:“陛下,标下以为要提升烹狼军旧部的待遇,让这些烹狼军旧部尽快融入新军。再有,教导团要加紧训练,多一批自己人,这些烹狼军的人就不会待价而沽。标下有个想法,总觉着有些不妥当,请陛下圣裁。” 朱厚照仔细听着江彬的话,虽然都是老生常谈,但也是顺理成章,可操作性很强。听江彬有想法,马上点头:“你且说来,怕什么?朕岂是因言获罪的昏君?” “是,标下听闻吴王在江南的翼轸军搞了一个军校,不仅要教人读书,还聘请伤残老兵和军中宿将作为讲师。标下就在想,凭什么新军不行?若是新军也建上一所军校,由陛下当山长,那将来毕业的学员可以直接进入新军。新军也就真正的成为天子亲军,无他,上上下下都是天子门生!” 朱厚照闭着眼仔细思索,江彬心中忐忑,束手站在一旁。半晌,朱厚照一拍大腿:“好!就依卿家之言!朕就做这个山长!江彬,你觉得谁来主持这个军校为好?” 江彬皱眉,这可不敢瞎出主意。熟悉新式战法的将领大部分都在江南,可以说华侯伟一手缔造了新式战法,朝廷当中能够胜任的只有雷布雨一人。可雷布雨现在被软禁在家中,谁也不知道陛下准备如何处置,自己怎么敢随意说?犹豫片刻,看看朱厚照的脸色:“陛下,标下不知道什么人合适,但标下以为,此人一定要身处高位,还要熟悉新式装备和新式战法···” “好了,不就是雷布雨么?有什么不敢说的?嗯,最合适的也就是他了。宣雷布雨见朕!” 雷布雨这几日夜不能寐如坐针毡,华侯伟跑了,狠狠折了朱厚照的面子之后,洋洋得意的走了,走的风轻云淡,走的潇洒自如,而朱厚照受到挫折之后意志消沉,一直也不处理雷布雨。搞得雷布雨长吁短叹,一会后悔没有跟着华侯伟走,一会怨恨华侯伟没有跟他说实话,一会又担心自己忠心一片,朱厚照会不会认为他用了苦肉计,是华侯伟留下来的一颗钉子。 “老爷,宫中来人传旨!” 雷布雨猛地站起,慌忙更衣:“快请快请!” “雷大人,万岁爷宣你觐见。咱们这就走吧?”能够御前行走的太监那都是混得不错的,钱安乃是钱宁的干兄弟,受到刘瑾的照顾,才能在小小年纪就在御前。 雷布雨不动声色的把一张汇通天下的银票,借着拉钱安手的机会塞进钱安手中:“公公,陛下心情怎么样?” 钱安熟练的把银票转移到袖囊之中,打个哈哈:“雷大人,客气客气,万岁爷刚刚训斥了刘公公,江彬江大人也在宫中。” 雷布雨心中稍安,处置自己压根不会召见自己,不是锦衣卫也不是大理寺,那就是好消息! 进入养心殿,朱厚照正和江彬谈论军校的事情,雷布雨心中大定,推金山倒玉柱,匍匐在朱厚照脚下,哽咽的说道:“臣,雷布雨叩见陛下,陛下安好臣不胜欢喜!” 朱厚照沉默了,他看着趴在地上的雷布雨,心中悲喜交加。半晌才轻声问道:“雷布雨,吴王招揽你时,你为何不跟着吴王走?” 雷布雨诚惶诚恐的回答:“陛下留臣在京中,对臣恩重如山,臣也是俗人一个,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怎生能跟随吴王就此离去?然,臣无能,无法制止吴王窃取新一师,致使京城形势大坏,臣罪该万死。”说到动情处,雷布雨禁不住潸然泪下。 朱厚照良久才叹息一声,站起身来亲自扶起雷布雨:“起来吧,朕不怪你!吴王天纵奇才,你能坚守本心,就已经难得的很了。” 用功不如用过,雷布雨能够留下来,就说明其忠心是有的。朱厚照盘点手中的人马,象雷布雨这样的人才实在太少,能用还是用吧,何况军校校长又没有实权,怕什么?华侯伟当时他就能推平紫禁城,用不着留下一招暗手。 雷布雨站了起来,朱厚照赐座:“来啊,给雷大人搬把椅子。老雷,刚刚江彬言说新军的缺陷,给朕出了一招,建一所军校,你意下如何?” 朱厚照说的简单,雷布雨可不敢随意发表看法,只是把目光投向江彬。江彬会意,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雷布雨沉思良久,点头赞许:“小江的主意甚好,这军校名字虽不妥,但确实需要这么一个学院。臣以为不光要把武学建立起来,还要成为大明军中晋升的主要渠道!陛下,勋贵已老,不足以抗衡文臣,朝中局势不再均衡。武学一出,宛如科举于读书人,当兵的有了盼头,何愁不忠于陛下?” 江彬呆住了,这就是顶尖重臣的眼光?我差的实在太多了!朱厚照却是陷入沉默,手指在桌案上不断敲击。半晌之后,朱厚照看着雷布雨:“老雷,一个新一师师长的位置委屈你了!好!朕明白了。这武学必须大搞特搞,必须慢慢渗透到边军当中。” “陛下,先把新军慢慢扩充到十万人,然后和边军对调一部分,慢慢同化边军。假以时日,这天下的军队都是天子亲军!” “嗯,对调之事日后再说,这武学一事,老雷,朕就交给你了。新一师还有些人留下,尽数拨到武学。军机处谢大人南归,你就是领班军机大臣!” 这可是非同小可!军机处那是什么地方?两宋时候的枢密院,现在军方的最高机构,能够掌控军机处,非皇帝的心腹大臣不可。雷布雨感动的泪花四溅,马上跪倒在地,表示自己的忠心:“臣,臣愿誓死追随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厚照微微点头,示意刘瑾拉起雷布雨。雷布雨略一沉吟,一咬牙说道:“陛下,京城熟知新式战法的军中将领太少,臣建议以臣的名义,修书至江南,请翼轸军的屠破狼派遣人手,来武学担任教官。” 石破天惊,江彬呆住了!他做梦都想不到雷布雨竟敢在朱厚照面前提出这样的建议,就不怕龙颜震怒吗? 朱厚照眼睛一眯,一股巨大的压力瞬间笼罩雷布雨。雷布雨汗如雨下,眼神却是清澈无比。大殿之中空气骤然凝固,静悄悄鸦雀无声。一盏茶后,朱厚照突然莞尔一笑:“理由!” 雷布雨沉声说道:“其一,翼轸军一直走在新式战法和新式装备的前列,有他们提点,武学和新军不会走弯路。其二,试探吴王的心意,看看吴王是否真的打算和陛下决裂。其三,朝中潜流涌动,此举还能压制某些人的不臣之心!” 朱厚照不说话,雷布雨汗流浃背,却是不敢擦拭,只是直挺挺的坐的笔直。刘瑾看着朱厚照,发现朱厚照的嘴角上勾,知道雷布雨过关了。 果然,朱厚照哈哈大笑:“哈哈,好!甚好!皇城司三大营中神机营补充至新一师,所缺百户千户等由新二师补上。刘瑾,豹房改成武学,海子上两座桥同时修建。” 军队的窟窿是补上了,下一步如何发展也有了计划,但马上武器装备的问题又凸显出来。朱厚照索性开了小朝会,移驾文华殿,召李东阳等内阁大臣以及兵部、户部、工部尚书前来。 军机处除了谢迁之外,均已到齐。等文华殿中诸位朝中重臣依班次坐好,朱厚照咳嗽一声:“诸位爱卿,新一师随吴王南去,朕打算再建新一师,只是这武器装备一时凑不齐整,诸位爱卿有何好办法?” 虽说前一段朱厚照对文官下了狠手,但相比华侯伟,文臣还是愿意金銮殿上坐着的是朱厚照。无他,工业是华侯伟一手缔造,天然就和地主阶层是敌对关系。看到朱厚照终于从自艾自怜中清醒,李东阳很是高兴。 刘大夏在朝中沉默已久,军机处的成立对兵部影响最大,直接剥夺了兵部的调兵权,事实上成了兵部的上级。这一次谢迁出走,军机处空虚,他决心试试:“陛下,机械制造局可慢慢填补空缺,以往没有追魂枪的时候,大明依旧举世无敌。” 朱厚照眼眉一跳,这是抱怨朕裁撤五军都督府,成立军机处?杨廷和说话了:“刘大人,话虽如此,但武器装备不到位势必影响士卒训练,此一点不可不防。陛下,臣请加大对机械制造局的投入,不光是为新军,日后边军也需要换装!” 】 户部尚书韩文忽然问道:“杨大人,机械制造局造一支追魂枪靡费几何?” 第四百四十一章 造不如买 杨廷和心中一沉,还是答道:“追魂枪工艺复杂,所需皆是上好精钢,还需车出膛线,最是费工。大概需要百两足银!” 韩文对着朱厚照拱手说道:“陛下,金陵枪炮厂供给朝廷追魂枪纹银七十五两一支,而机械制造局却比金陵枪炮厂贵了二十五两之多。陛下,新一师三万多人,最少也需要一万支追魂枪,这可就是二十五万两足银啊!臣以为造不如买!” 这就是文官之间的默契,刘大夏随意扯出一点线头,韩文就能从线头上拉出一只大 老虎!这问题严重吗?当然严重!朱厚照也从来没有想到,江南金陵枪炮厂和机械制造局之间追魂枪的造假差距如此之大!大到可以养一年的宣府边军! 杨廷和汗冒出来了,缺额如此巨大,了解内情的知道是工艺和规模造成的差价,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上下其手,大贪特贪。他坐不住了,赶紧站起:“机床源于吴王,机械制造局的机床全部来源于江南。这追魂枪的造价是由规模、工薪、机械水平等决定的,江南工业水平高于京城,这追魂枪的成本自然远小于机械制造局。可诸位大人,若是机械制造局不奋起直追,何时才能追得上江南的水平?若是连练手的机会都没有,朝廷岂不是受制于江南?” 韩文摇头:“理是这个理,但这差价实在太大,朝廷可负担不起!我看这样吧,给机械制造局三分之一的订单练手,朝廷也可以少亏点,新一师也能早一点形成战斗力。” 杨廷和急的正想反驳,马文升点头赞同韩文:“也好!韩大人提议甚是老成持重,兼顾机械制造局的进步,还为朝廷省下如此巨大的银两,也能看看吴王对朝廷的态度。” 李东阳也笑着点头:“说的是,介夫啊,你也不用急在一时,都知道你的不易,也知道机械制造局对于朝廷的重要性。不过能省则省,民脂民膏重之慎之啊!” 杨廷和无奈只得称是,朱厚照笑着安慰:“介夫,不急!你现在的主要精力要放在扩大规模上,李师傅,能不能再给机械制造局追加一部分预算?” 】 李东阳苦笑:“陛下,好吧,谁叫老夫刚刚说了呢?再追加十万两!” 朱厚照满意的点点头,正想称赞李东阳两句,马永成匆匆走进来:“万岁爷,小王子的济农巴尔斯博罗特和吴王身边的祝山青进关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朱厚照问道:“多少人?” “五百人!”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五百人能成什么事?不是北寇南下勾结吴王就好! 朱厚照也暗暗松口气,轻松的继续问道:“朕记得那个什么巴尔斯博罗特炜弟起名嘎脑?他入关做什么?” 马永成有点迟疑的说道:“没有完全探听清楚,只是断断续续听说,他们要出海!” 出海?马文升眼睛一亮,高喊一声:“好!好个吴王!”大家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马文升赞许的连连摇头:“好厉害!陛下,吴王的意思很明白,新蓬莱大部是草原,这是要彻底解决边患啊!” 刘大夏跳了起来:“马大人,你是说?那些胡人都要去新蓬莱?” 马文升点点头:“虽不知吴王的安排,但大致可以猜得出来,应该是将草原上的人分批送入新蓬莱。新蓬莱物产丰富地大物博,和草原相比,那里就是草原人的天堂,草原这些蛮子焉有不去之理?或许吴王还会因此胁迫这些蛮子,为他做些什么!” 朱厚照脸色大变,倘若小王子动心之后,华侯伟要他们叩关,江南再发兵,又当如何?转念一想,前几日其实就是最好的机会,华侯伟不会这么做。可是脑袋上悬了一把刀的滋味不好受! 焦芳和李东阳交换一个眼神,这是好事!一来边塞战事不再,二来朱厚照必定需要文官的支持,还是大有可为啊! 朱厚照想阻止华侯伟的做法,但当着群臣又不好说出口。刘瑾看在眼中,于是悄悄拉着马永成出了殿门。朱厚照一见,心中大石落下,刘瑾必定会把这事办的妥当,还是刘伴伴有眼色! 祝山青和嘎脑一行已然进了山西,在太原歇息一阵以后,出了太原城。一路向着东南,前方就是古城榆次。黄土道上烟尘滚滚,嘎脑看着前方说道:“祝大哥,你说那新蓬莱有这山西大么?” 祝山青嘿嘿一笑:“咱家也没去过哪知道?不过听戚有山那小子说,新蓬莱比大明大不老少,一个山西算什么?怎么还没有三四十个山西大?你小子也是命好,和主子结缘之后,竟然为草原趟出一条幸福路!你打算怎么报答王爷?” “王爷?那还用说?今后嘎脑必定是王爷身边最忠诚的猎犬···” 哒哒哒,马蹄声响,榆次城中一队人马冲出,拦住祝山青等人的去路。 “干什么的?路引何在?” 祝山青冷笑一声,打马上前:“咱家吴王府四品管事太监祝山青,你是什么人?胆敢拦住咱家公干?” “呦!还问起老子了!哈哈,吴王,吴王算什么东西?老子告诉你,这里是榆次,不是京城!没听说山高皇帝远么?”为首之人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看身上的装束应该是太原卫的百户,驻扎在榆次罢了。 祝山青也不和这百户废话,一挥手。砰!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子弹,一下把这百户的胯下马击杀。鲜血四溅,羸马哀鸣一声,一下摔倒在地,把背上的百户甩出去老远。祝山青冷笑一声:“小子,也不知道听了谁的蛊惑,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咱家不和你一般见识,要命的滚蛋!嘎脑,走,别理这帮蠢货!” 追魂枪!这衣衫褴褛的百十来人都呆住了。从来都是他们欺负人,怎么今天真的遇到过江龙了?早就听说追魂枪的威名,今天一看,果然是厉害。地上的百户挣扎着站起来,一句话不敢多说。看来真的是王府中人,要不然也不敢这么豪横!多说一句,人家真的干掉自己怎么办?二十两银子可买不来自己的命! 嘎脑担忧的问祝山青:“祝大哥,这没关系么?金陵距离这里千里迢迢,万一···可怎么是好?” 祝山青轻蔑的一笑,摇摇头:“咱家已经飞鸽传书,通知了王爷。估计稽查司的弟兄们已经出动了,你怕个什么?” 嘎脑叹口气:“你们汉家内斗十分厉害,若不然哪里有草原人入关的事情?我是怕朱厚照出动大军,咱们这点人手,不够看呐!” 祝山青摇头:“你是不知道王爷的秉性,若是皇上惹着了王爷,王爷不会怎么生气,若是皇上对咱们动手,王爷,呵呵,可不会惯着他。” 嘎脑明显不相信华侯伟会为了一个太监,为了往日的敌手和皇帝翻脸,他勉强点点头:“但愿如此吧!” 这回出动的是锦衣卫,拦截五百人,这是东厂无法企及的目标,尤其是在不借助当地官府力量的情况下。钱宁亲自出马,率领着锦衣卫核心力量,直奔井陉。 文华殿的小朝会结束之后,朱厚照接到马永成的禀报,满意的点点头:“嗯,钱宁办事朕还是放心的。除了嘎脑和祝山青,其余人不论死活!” 过了榆次,祝山青带着嘎脑直奔寿阳。过了北合流之后,锦衣卫在漾泉拦住了他们! 祝山青看着嘎脑果然如此的眼神,恼怒不已。他冷哼一声:“前面的官军听着,咱家不想和你们废话,不想死赶紧滚!” 锦衣卫小旗走上前来陪着笑脸:“公公,咱也是职责所在,要不然吃饭的家伙不保,公公大人大量,请稍待片刻,百户来了您再走,就别为难小的。” 祝山青铁青着脸,掏出转轮手铳,一枪打在那小旗脚下:“滚!老子只说一遍,再要唠叨,哼!老子手里的枪可不管什么锦衣卫不锦衣卫!” 那小旗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一挥手,让开道路,躬身媚笑:“不敢,不敢,公公,只要小的拦了一道,身上就没责任,公公多担待!” 面对滚刀肉,祝山青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是气哼哼的掉头就走,心中高度警觉起来。 “祝大哥,前面就是娘子关。我估摸着过了娘子关,就怕是要有事!” 山西表里山河,关隘众多。想要去往南方,不是走上党就是走风陵渡,要不然就是娘子关。除了这几处,再也没有走出去的路。祝山青一时之间也有点犹豫,可是改走上党,绕路不说,锦衣卫也随时能拦截。还不如冒一下险,就从娘子关井陉出山区,到时候从河北走也行,从河南走也可以。 钱宁的大部队已经在真定府井陉一带设伏,祝山青手上也有点人手,还有嘎脑的五百人,不动真格的,肯定拿不下。为了抓捕祝山青这一行人,锦衣卫是精锐尽出,还借调了新二师的一营人马,为的就是一战竞全功! 第四百四十二章 阴差阳错 红土岭下狭长的山路中,祝山青和噶脑两人策马并行。噶脑看看两旁的山峦,忍不住问道:“祝大哥,为何不走绵河一路?” 祝山青摇摇头:“草原上没山,河流也是平缓的很,哪里知道中原小河的恐怖?我若是钱宁,在上游筑坝,等咱们进入河谷,决堤放水···嘿嘿,咱们是被淹死的,王爷总不能找皇上算账吧?” 噶脑激灵灵打个冷战,抹一把额头的汗水:“你们汉人太阴毒了,走个路都能祸从天降。” 祝山青仰天大笑:“噶脑,论打仗草原人不行!真要是汉人齐心,就草原的那个水平,连山西都出不去,不知道你信也不信?” “我信还不成?还是祝大哥老奸巨猾想得周到,这红土岭就挺好!” 祝山青苦笑一声:“噶脑啊,有空还是多读点书,你祝大哥既不老也不奸猾,那叫智慧,智慧懂吗?” 红土岭南麓,钱宁稳坐中军帐。有探马来报:“指挥使大人,祝山青噶脑已进入红土岭后山峡道。” 都知道锦衣卫是明朝的着名特务机构,但很少有人知道锦衣卫原本就是天子亲军,正儿八经的作战部队,人家是有编制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东厂的名声大过锦衣卫,但说到战斗力两者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东厂只是锦衣卫的上级部门,是皇帝为了控制锦衣卫设立的监督部门,势力主要集中在京城。而锦衣卫实则就是中情局和军情局的综合体,对内对外都有职权监督,在大明一朝实则就是权利最为恐怖的一支军队。它对大明王朝的意义有多大?不管大明那一个皇帝怎么折腾,只要锦衣卫在,江山安稳;就是崇祯这个傻缺废除锦衣卫之后,十几年时间,大明就如同破房子一样,被李自成摧枯拉朽的推倒了。 扯得有点远了,反正诸位知道锦衣卫的战斗力十分强悍就对了。钱宁一挥手,眼中神采一闪:“开始吧!能不伤人就不要伤人。” 红土岭西边的山口传来一声巨响,祝山青脸色大变:“马德,这帮混账行子真敢动手!立即分散,寻找掩体!”五百多人立即下马,各自找寻山石树丛掩藏。随行的稽查司队员也架起火凤凰追魂枪,四处寻找目标。 钱宁走到红土岭的棱线边上,拿起铁皮喇叭:“祝山青!放下刀枪,我钱宁保你一条小命!想必你也知道,锦衣卫也有追魂枪、火凤凰。前面的山口也已经封锁,你已经走投无路了!” 噶脑看着祝山青,祝山青摇摇头,沮丧的骂了一句:“马德,走不了了!不行就和他们拼了!” 噶脑一把抱住祝山青:“哥,我的亲哥,打不过拼个什么劲?难道他们还真敢杀了咱们不成?大不了去京城转悠一圈,以前也不是没去过!祝大哥,稳住,别冲动!你们汉人不是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有王爷在,咱们死不了!” 祝山青挣扎几下,都没能甩开噶脑,恨恨的一低头:“草!老子从来没这么窝囊过!” 噶脑连忙安慰:“祝大哥,将来见了王爷我会说明情况,不是我军无能,实在是锦衣卫太狡猾。”说完就忙不迭的高省大喊:“钱宁钱大人!我是蒙古济农巴尔斯博罗特!不要开枪!我是抱着和谐共处的目的入关的!” 钱宁忍不住莞尔,早就听说这巴尔斯博罗特是个异数,今日一见,果然有那些文官的风采!于是忍着笑大声回应:“济农大人,你们放下刀枪走出来站着,锦衣卫不打黑枪!” 稽查司的人马看着祝山青,祝山青无奈的摇摇头:“看什么?总不能都死在这吧?走!老子倒要看看朱厚照敢不敢弄死老子!” 消息很快就传到刚刚回到南京的华侯伟耳朵里,华侯伟勃然大怒! 汪直低着头说道:“主子,都怨老奴精力全都放在主子南归上,以为朱厚照不会在意山青一行人,都是老奴的错。” 王阳明哼了一声:“哼!汪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王爷,开总衙门应厉兵秣马,随时挥师北进,逼迫朝廷放人!” 谢迁担忧的看着王阳明:“阳明,王爷在京之时,唾手可得的江山社稷都放弃了,此时起兵,大义不存。” 王阳明摇头:“谢大人,此一时彼一时,祝山青和巴尔斯博罗特事关王爷整体战略,下官以为相比金銮殿的那张椅子,这二人更重要!” 刘健摸摸颌下的三缕胡子,沉吟着说道:“是否对陛下逼迫太甚?若是真打起来,于王爷初衷不符。” 王阳明对刘健不敢造次,但是依旧不服:“刘大人,王爷不愿大明动 乱,不愿百姓受苦,下官都知道。但若是朝廷拿住这一点要挟王爷又当如何?最后百姓死伤的更多,何谈初衷?” 华侯伟一拍桌子:“说得对!乞求是求不来和平的!师兄说得好,孤意已决!老大人,二师父,天下间哪一件事不付出代价就能成功?与其奢望皇兄宽仁,不如咱们让他宽仁!召戚有山、屠破狼来王府!” 戚有山、屠破狼很快就出现在吴王府中。华侯伟也不废话,直接下令:“戚有山,射日军倾巢而出,先搞掉天津卫水师,在天津卫登陆待命!令遣一支舰队在山海关登陆,汇合小王子,做出叩关的态势!” 戚有山身体站的笔直,大声领命:“末将听令,打掉天津卫水师,山海关登陆。” 华侯伟点点头:“去吧!王福恒若是听令,那就让他归队。若是犹豫,打掉他的幻想!若是还不听令,孤不希望再见到叛徒!” 戚有山转身离去,华侯伟盯着地图,招呼屠破狼过来:“老屠,孤要你打疼朱厚照,但不要全面战争。你打算怎么办?” 屠破狼紧盯着地图,半晌指着地图说道:“大运河!王爷,遏制京师最佳方案的关键点就在这!衡水!德州!两点攻其一点即可奏效!” 华侯伟紧盯着地图,手在地图上不断滑动,突然问道:“时间!我要具体时间!” 屠破狼想了想,才斩金截铁的说道:“两路夹击,一路自盐山登陆,一路向西;一路顺大运河北上,由济宁直插德州。” 华侯伟细细思量,转头看向王阳明:“师兄,你怎么看?” 王阳明盯着地图,半天才说道:“压迫力是足够了,但皇上会妥协么?若是一种手段解决不了问题又当如何?依臣看,进攻要猛,势头如潮。主上,你不是常说预备役么?趁此机会南直隶搞一波如何?声势浩大一些,臣觉得方有把握!” 华侯伟一愣,目光看向王阳明。王阳明从来都是王爷、师弟的叫,自称也是下官或是我,今日竟然主动称臣,意味深长。王阳明坦然面对华侯伟的目光,笑着说道:“主上,我王守仁半生治学,遵从圣人教诲,不是乱臣贼子。相比当今,主上不只是一代明君,更是能让汉家光耀万代的明主。此时不投靠主上,我王守仁妄为汉家子孙!” 刘健哈哈大笑:“是了,阳明正中老夫下怀,老夫早有此意,奈何还是堪不破这名利二字啊!” 华侯伟目光转向谢迁,谢迁含笑躬身:“殿下在京城占尽天时地利,却不取江山;此时为了大明边患甘愿担上叛逆的名声,谢迁佩服!唉,当今也是一代明君,可惜目光短浅,为一己之私竟然弃汉家于不顾,谢某方知殿下才是这汉家江山的正主!” 华侯伟眼睛湿润了,眼前三人都是饱读诗书的圣人门下,刘健、谢迁都曾身居高位,此一生可以说功成名就,王阳明自己知道,他更是中华最后一个圣人。这三人甘冒奇险不顾自家名声,尽心尽力辅佐自己,为的不是功名利禄,甚至不是青史留名。他们为了汉家天下如此,自己还能再犹豫么?华侯伟拱手抱拳,对着三人深深一躬:“多谢!为汉家天下厚炜此生不渝!” 刘健、谢迁、王阳明同时站起,对着华侯伟深深一躬:“愿随主上开创汉家万世不移之基业!” 汪直、屠破狼也单膝跪地,齐声说道:“愿随主上开创汉家万世不移之基业!” 华侯伟哈哈大笑,赶紧拉起几人:“起来,起来!我朱厚炜今日得诸位贤达襄助,光耀汉家之大业成矣!” 几人重新落座之后,华侯伟收敛笑容开始下令:“老屠,咱们双管齐下,翼轸军现在三军人马,你带领两军出征。一路直逼商丘,一路北上从陆路攻取济宁。不必非要打下商丘和济宁,但声势要大,攻势要猛。至于东营那一路,孤想过了,暂时不要暴露登陆战为好。” 屠破狼点头答应,华侯伟转向刘健、谢迁、王阳明三人:“老大人年事已高,创立预备役之事参谋就好。师兄,你手头的事情暂时交给二师父,先搞出一个计划,咱们议一议,孤准备全力构筑预备役。”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第四百四十三章 焦头烂额的朱厚照 朱厚照得知锦衣卫已经不费一枪一弹,就捉拿住祝山青和噶脑之后,甚是满意:“嗯,小钱不错,办事稳妥得很。” 刘瑾呵呵笑着:“小钱性子谨慎,还是能办事的。” 马永成却是不服:“万岁爷,奴婢觉着是不是太顺利了?汪直那狗贼手下可是能人异士不少,矿调局稽查司的手段不亚于东厂。奴婢总觉着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刘瑾怒斥马永成:“马永成,小钱完成万岁爷的嘱托顺利有什么不好?你不要危言耸听!” 马永成斜着眼冷笑:“刘公公,咱家不过是提醒万岁爷,以防万一罢了。” 朱厚照一抬手:“好了,你俩不要吵,都是在一起十几年的兄弟,吵什么?”其实朱厚照哪里知道,这是刘瑾和马永成互有默契,表面上有矛盾,私下里是同盟。这样才能让朱厚照放心使用他俩,毕竟东厂厂督和秉笔太监两个职位权利太大,若是沆瀣一气,皇帝也不好招架。 朱厚照一说话,俩人齐齐躬身,表示听从陛下圣意。朱厚照这才点点头:“老马说的也不是没可能,谷大用呢?朕要他探查吴王情况,也不知他探查的如何?” 说曹操曹操到,谷大用气喘吁吁的跑进养心殿,一头扎在地上:“见过万岁爷!” “嗯,起来吧。老谷,张皇什么?你已经是西厂厂督,要有气度!” “是!万岁爷,奴婢,奴婢努力!万岁爷,江南传来消息,射日军出海,不知去向,翼轸军大肆动员,疑两路北上!” 朱厚照笑容瞬间凝固,坐起身来,盯着谷大用:“谷大用,消息传给军机处没有?” “奴婢刚刚得到消息,还没有传于军机处!” 朱厚照腾地站起:“走!随朕到军机处!” 来到文渊阁,紧急召见军机处所有成员,朱厚照让谷大用把情况说明:“老谷,给诸位卿家说说吴王的动静。” 等谷大用说完之后,几个人面面相觑。雷布雨困惑的问道:“谷公公,西厂的消息确实?” 谷大用点头:“不会有错,射日军已经出海,翼轸军大肆动员,这都是几方证实了的消息。” 张懋抬头,看向朱厚照:“陛下,朝中可否有针对江南的行动?” 朱厚照脸一红,抓捕祝山青是他的意思,但是朱厚炜那个混账会为了一个太监还有嘎脑和朕翻脸?但是抓捕祝山青和嘎脑这事吧,它好说不好听啊!人家朱厚炜为了解决边患派出心腹邀请蒙古济农,自己却是派人抓捕破坏,一里一外高下立分。 看见朱厚照的眼神,刘瑾心中苦笑,只好自己背锅:“英国公,是咱家命钱宁抓捕那个蒙古济农,新蓬莱是大明的疆土,凭什么吴王要分给外人?” 这个理由好!朱厚照心中大赞!老刘就是脑子活,说得对啊,大明疆土凭什么分给外人? 张懋却是眼睛一翻,气的胡子直翘:“你!你!唉,新蓬莱远在万里之外,和大明远隔重山万水,把这些豺狼虎豹送得远远的不好么?再说那块地大明百年之内用得上么?真真气死老夫了!” 朱厚照脸色有些涨红,期盼的看着刘瑾,希望他再找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可惜刘瑾哪有那个本事?面对张懋的抱怨,他也只能唯唯诺诺。 张懋直摇头:“唉,这事,啧,不好办啊!” 雷布雨却给朱厚照找了个台阶:“英国公,刘公公此举虽说有些孟浪,但也是为了大明社稷着想。若是吴王存有歹意,以新蓬莱的土地诱惑草原蛮子,边患不仅未消除,还会愈演愈烈又该当如何?又或者草原蛮子假意答应南迁出海,在江南发动攻势,大明富庶之地顷刻糜烂,又该当如何?” 这都是小概率事件!可惜张懋不懂统筹学,只是张张嘴,不知如何反驳。王越不明就里,站出来支援张懋。他可是两榜进士,远不是张懋这个大老粗能比的:“雷大人,话不是这么说的。前一阵京城骚动,老夫也略知一二,吴王并无反心,这是满朝皆知之事。若是说草原蛮子在江南攻打大明腹心之地,那更是笑话。以暴元当年横扫天下之威势,扫平南宋其实也是汉人所为。君不闻灭宋者张弘范?草原蛮子在江南水乡,其实就是三岁顽童,反掌可灭。” 王越说的得意,却是觉着背心发凉。他哪里知道朱厚照的怨念?好容易雷布雨找了两个像样的借口,结果被王越一顿乱锤,钱宁所为还是乱命。 杨廷和出来和稀泥:“此事都是猜测,当务之急是整军备战。若所料不差,射日军的目标应是天津卫水师。先行通知天津卫,命他们严防死守提高警惕。再者,新一师重建之事要加快步伐,新二师应南移至通州,一旦事有不协,可水路陆路直达事发地。臣请陛下对机械制造局拨下款项,加快生产,好早日把追魂枪等交付新一师。” 好嘛,这又跑出来一个要钱的!朱厚照虽说不太高兴,但这个钱真还得给!目前状态下,江南的武器是不要想了,华侯伟绝对不会卖给他,总不能让新一师还扛着老爷枪吧?朱厚照点点头:“可!朕的内库再拨给杨师傅十万两!” 商议半天也没个结果,朱厚照心中烦闷。刘瑾看在眼中,等众人走后,他拿着一张图纸来到朱厚照近前:“万岁爷,这是海子上拟修建那两座桥的草图。” 朱厚照恹恹的点点头,示意刘瑾打开。刘瑾和一个小太监展开图纸,朱厚照看了两眼,来了兴趣:“何人手笔?” 刘瑾媚笑:“万岁爷,您还记得那一届书画大赛么?就是坏了事的头名唐伯虎所画!”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朱厚照点点头:“朕记得此人。他不是号称江南四大才子?后来虽说涉案但查无实证,只是剥夺举人身份,不得入仕。怎么?你把他网罗过来了?” 刘瑾笑嘻嘻的点头:“是!万岁爷,这唐伯虎也算腹有锦绣之人,没想到混的如此之惨!竟给有钱人家画仕女图为生,甚至,甚至是春宫 图!奴婢看他可怜,正好这修桥之事也少不了画工,索性拉他一把,也算做善事。” 朱厚照呵呵笑了两声:“好吧,也算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嗯,老刘,那个,那个,你懂得!” 刘瑾秒懂!心领神会的点点头:“万岁爷放心,唐伯虎乃是丹青高手,误不了事!” 朱厚照满意了,只是一想射日军和翼轸军,就是一阵头疼:“老刘,你说炜弟真的因为一个太监就和朕翻脸?” 刘瑾叹口气:“万岁爷,奴婢可猜不透吴王的心思。不过祝山青算不得什么,那个嘎脑可是关键人物啊!” 朱厚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有些道理!炜弟从小心思不同旁人,针眼大的事情他反而在意。你通知钱宁,切不可伤一人,要不然朕不饶他!” 朱厚照这也是给自己台阶下,万一弄不过华侯伟,总算手里还有点筹码。 三日后,谷大用慌慌张张的跑进文渊阁,直接打断朱厚照和军机处大臣的会议:“万岁爷!万岁爷!屠破狼挂帅,兵分两路,一路直出徐州兵锋直指商丘;一路沿运河北上,应是觊觎济宁!” “地图!”朱厚照暴喝一声,眼神犀利。雷布雨低头心中盘算,张懋皱眉冥思苦想,王越等着地图。 地图很快挂起,朱厚照扑在地图前,手指在图上滑动。雷布雨指着徐州说道:“陛下,吴王发兵直指大运河,意图截断漕运,达到不战屈人之兵的目的。臣请带领新二师新三师,挡住南犯之敌!” 张懋叹口气:“雷大人,打得过么?等你到了济宁,屠破狼或许都已经打到德州了。谷公公,吴王突然兴兵,可有具体原因?” 谷大用偷瞄一眼朱厚照,吞吞吐吐的说道:“有是有的,只是···” 朱厚照双眼像是喷火,大吼一声:“吞吞吐吐干什么?直接说!” “听说开总衙门有公函致内阁,请内阁帮助查找吴王府管事太监祝山青,以及吴王邀请的贵宾蒙古济农巴尔斯博罗特。” 张懋奇怪的问道:“为何是听说?没有公函么?” 谷大用唯唯诺诺的解释:“公函还在路上,消息是吴王府放出来的!” 张懋瞪一眼刘瑾,哼了一声:“这就对了!刘公公,那个管事太监现在何处?” 雷布雨皱眉:“英国公,此举不妥吧?此战朝廷未必会输,吴王倒行逆施不得民心,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陛下英明果敢,继位以来更是惠民之策甚多,吴王此獠必定不能得逞!” 之前失分太多,雷布雨变得十分激进。他是不得不如此,否则朱厚照就会怀疑。 王越摇头:“不妥!吴王只是致函,并未举旗!此时开战,一来” “万岁爷,万岁爷,射日军,射日军出现了!”谷大用脸色大变,顾不得瘫软在地的西厂番子,大声叫嚷着! 第四百四十四章 论忠臣是怎样练成的 朱厚照大惊失色,射日军的行踪至关重要,若是现在就出现在天津卫,说明华侯伟的行动是何等果决?那华侯伟的决心怎样不言而喻。 果然,谷大用喘息一声之后马上说道:“射日军已经出现在天津卫水寨,战况不知!” 雷布雨顾不得上下尊卑,劈头问道:“王福恒没有消息吗?” 王福恒哪里会有消息?面对突然出现在天津卫水寨周围的射日军,他就知道自己必须做出抉择了! 从他的内心来说,那当然是想回到南京。且不说职位高低,王福恒的老上司汪鋐乃是华侯伟的得力干将,从派系上来说,王福恒只能是汪派,再往上说那就是吴王派,出身如此那是改不了的。但是他不敢就此出降,原因很简单,朱厚照为了防止华侯伟的势力北扩,天津卫水师都是其他卫所的人马,王福恒只是孤身上任。 那么王福恒若是投降,底下人什么反应谁都说不上来,毕竟成军日短,谁都不熟悉谁。王福恒左思右想,终于下了决心。 “来啊,升帐!” 天津卫水师共三万余人,有资格进帐议事的参将就多达二十几人。等众人来齐,王福恒看看众人,温言说道:“诸位弟兄都知道了吧?江南的一等一强军射日军包围了咱们的水寨,意图十分明显,诸位是什么意思?” 真定卫出身的董鹏飞呵呵一笑:“那就看大帅的意思喽!”王福恒微笑以对,压根不答话。这个董鹏飞不是好鸟,最起码是个蠢货。这个时候跳出来不是蠢就是坏,老子问你们,你到底是真心想投靠还是想看老子热闹? 沧州卫抽调过来的米宏达为了来这天津卫水师,可是送出去不少钱,哪能一下都大了水漂?米宏达大声嚷嚷起来:“天津卫水师是朝廷的水师,射日军又如何?都是一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怕谁啊?大帅,你领着咱们杀出去,就算打不过也总能跑得了吧?” 这他么是个棒槌!王福恒心中冷笑,在射日军面前说打?你也不打听打听,什么尼德兰什么阿拉贡,不比天津卫水师精锐?还不都是葬身鱼腹?他假意一扬眉毛:“米参将勇气可嘉,这样吧,你率领本部船只,试着冲一下。跑出去之后立即禀报朝廷,说射日军戚有山有不轨之心,请朝廷派遣大军剿灭!” 米宏达目瞪口呆,自己不是这意思啊?怎么成了自己当先锋打头阵了?可看着帐内四十多只眼睛,咬咬牙一狠心,万一真跑出去呢?挺起胸膛大声答应:“末将得令!” 天津卫水师现在战船还没有配齐,目前只是有射日军退下来的一些老旧福船。王福恒大发善心的给了米宏达三艘福船,每艘福船配备三门佛郎机十二磅炮。站在水寨码头,王福恒微笑向着船头的米宏达挥手,米宏达也是报以微笑,豪气万丈的一挥拳头:“大帅!标下必定闯出去,给天津卫水师冲出一条生路!” 米宏达只是一个旱鸭子千户,这回破财升官想着能狠狠捞一笔,谁知道碰上这事?他哪里知道水上勾当是怎样?被王福恒训练几天,就以为自己也算是悍将,还不停的给自己手下心腹打气:“弟兄们!射日军算个球帽!咱们也是当兵的,谁比谁少个脑袋?冲!冲出去老子破财给弟兄们发赏银,沧州城里天香楼老子给你们摆一桌!” 这三艘还未命名的福船如同离弦之箭,从水寨中驶出。远处戚有山放下手中望远镜,冷笑一声:“老王这是控制不住手下,让老子帮他一把!宏宇,记上一笔,省的将来老王赖账!” 张 宏宇嘻嘻笑着掏出一个小本本,拿着铅笔写下一行字:“大帅,到时候王将军真赖账你能把咋滴?莫非还要王爷出面收拾王将军?” “切!我让我老婆出面,找他老婆!就说老王在外面包了个小的!废话少说,来啊,瞄准那三艘破船,给老子拿下!” 米宏达手拿着望远镜,看着四五里之外的射日军舰船,大叫一声:“走之字形,大帅都教过你们。现在就是见真章的时候到了!” 渤海不比大台海峡,风浪小的很。戚有山这回把应天号作为旗舰,应天号船身打横,三十个炮门打开,里面的炮手紧盯着前方的三艘福船,炮长趴在固定式望远镜前,仔细衡量着距离,大声下令:“炮口上抬八度,西北十二度,高爆弹急射三发!” 嗵!嗵!嗵!三枚炮弹依次飞出炮膛,划出一道略弯的霓虹,直奔三艘福船!轰!轰!轰! 米宏达突然之间觉着天旋地转,福船被涌起的浪花弄得忽上忽下。还没完全适应海船的米宏达只觉胸腹中一阵烦闷,脑袋有点晕。 “参将大人!后面的弟兄中弹了!” 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虎狼之师,第一轮炮击就打出近失弹。沧州卫的那些人没见识,不知道还有近失弹一说,只是看见船体被打出一个大洞,就以为中弹。 应天号那边修正炮密位之后,三十门炮齐射。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就当练兵了么!可怜这三艘舰上沧州卫千人队,被一顿炮火直接湮没,硝烟散尽,一片破板烂木间,不少士卒高声呼救,已经是全军覆没。 戚有山哼了一声:“派两艘鹰船救人,怎么也是军中弟兄,能救几个算几个!” 水寨中王福恒放下望远镜,叹息一声:“诸位,谁还为全军探路?” 剩下的人都是面如土色,刚刚最嚣张的董鹏飞也是默不作声。王福恒扫视一圈,再次问道:“诸位,真的没人帮本帅分忧?”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德州卫出身的姜山站出来一抱拳:“大帅,咱们和人家射日军实在差的太多,装备又不齐,还打什么?大帅以前就是射日军的,能不能带着大伙归降?朝廷那边如今是顾不得了,性命要紧!再说吴王也不是反贼,最起码现在不是。标下听说射日军的饷银甚高,能在吴王手底下其实也不错。” 王福恒不置可否,而是面向众人:“你们呢?什么意思?本帅确实于射日军有旧,咱们投靠过去也不用担心朝廷算后账。嘿嘿,怕是现在朝廷也焦头烂额,根本顾不得咱们啊!”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倒也是啊,这是哪?天津卫,离着京城也就百十里地,射日军说来就来说打就打,那其他地方呢?当下众人纷纷表示愿意跟随大帅投靠射日军,就连董鹏飞也连连说大帅英明神武,跟着大帅必定不会吃亏云云。 王福恒满意的点点头:“好了,那本帅先去联络。来啊,驾一艘鹰船,本帅去找戚有山讨价还价!” 鹰船飘飘荡荡驶出水寨,戚有山拿着望远镜哼了一声:“看见没,这个混蛋过来了!咱们啊,任务完成一大半了!” 王福恒上了船,一脸便秘的斥责:“刚刚谁下令打 炮的?老戚,不过才分开二三个月,不用这么考验我吧?” 张 宏宇笑得直打跌,戚有山一脸严肃的点头:“嗯,嗯,必须详查,王福恒是我射日军的二当家,怎么离开良田就不认识了?嘿嘿,老王,怎么样?我配合的不错吧?” 王福恒看看刚刚才水里捞出来的米宏达,很不满的上前死死搂住戚有山,双膀较劲:“咋?真欺负我王福恒没脑子?” 看着王福恒与戚有山打作一团,米宏达悻悻的啐了一口。自己怎么就这么傻?成了杀鸡儆猴的鸡?明知道射日军水上无敌天下,偏偏还想着能跑出去,这下完蛋,手底下人也折损的差不多了,那送出去的三千两白花花的银子也打了水漂!唉,就盼着王福恒这个混蛋还能估计一点香火情,让自己在吴王手里还能混日子。 笑闹一阵,戚有山拉着王福恒,指着天津卫水寨:“老王,怎么样?拿得下么?” 王福恒笑笑:“拿下有用么?都是他么旱鸭子,连他娘船都不会操,要来有何用处?” 戚有山摇摇头:“不要人,要的是名声!你懂不懂?” 王福恒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点点头:“我明白了,咱要的是天津卫,不是要的天津卫水师。” “对,就是这个意思!我估摸着这一仗打完,你还得是天津卫水师的大帅。老王,王爷和皇上应该是斗而不破,咱们也不能给王爷瞎添乱。一会你回去以后,带着人后撤,咱不追,但是这天津卫水师的寨子,可就要挂上吴王的旗号了!” 王福恒大笑:“明白!那咱就当一回忠于朝廷的大忠臣!嗯,哦,那个米宏达,你过来!” 米宏达老老实实的走过来,单膝跪地:“大帅!求大帅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卑职一把!” 王福恒点点头:“都是一个马勺吃饭的兄弟,你不说我也要帮你!这个参将你是不要想了,但是弄个百户还是稳稳当当。安心在射日军干,等老子回去,你还是老子的兵!” 第四百四十五章 三板斧难倒军机处 米宏达恭恭敬敬的回道:“是!卑职谨遵大帅将令!” 王福恒这才转头向戚有山说情:“老戚,这米宏达水战不行,但是陆战还是把好手,好歹也是当年在辽东上过沙场的。射日军水面上现在无敌,可是上了岸还差点意思。咱总不能老指着翼轸军吧?干脆让米宏达当咱射日军里的翼轸军,等到了南京让他去翼轸军里学学,回来拉起一支队伍,翼轸军的常雨露嚣张得很,咱不求他!” 戚有山大喜,使劲拍着王福恒:“好啊!老王,有一套!那行,这小子我就留下了。你赶紧回去吧,咱俩演一出好戏!” 王福恒点头,坐着鹰船又回到水寨之中。刚下船还没等进中军帐,那些参将、千户纷纷涌上来,七嘴八舌的问:“大帅,谈好了?”“大帅,咱们是不是要投降?”“大帅,要不要投靠?” 王福恒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安静:“别急,别急,你家大帅的老脸还是好使的。都到中军大帐说话!” 进了中军大帐,王福恒满面春风,直接招呼随军司马钱能:“钱公公,请您一会帮着写写奏疏。”然后他看着一众焦急的眼神,呵呵一笑:“本大帅和射日军的戚有山戚大帅乃是故交,唉,纵然如此,本帅也是损失不小,才让戚大帅同意放咱们一马。本帅丑话先说到头里,这钱得水师公账里出,诸位以为如何?” 这算什么?不就是点钱么?顿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尽相表示这钱公账必须出,怎么能让大帅吃亏云云。姜山甚至露骨说道:“大帅,这不是个事!咱们也算好歹和射日军血战一场,损失点财物算什么?关键是大帅保全了咱天津卫水师大部,小小的一点花账,就算大理寺或是六科他们问起,也是射日军造的孽!” 王福恒满意的点点头,这小子挺上道啊?态度也不错,人也算聪明,可以培养培养。于是继续说道:“未时前撤出水寨,咱们可以带走一切细软,但不得破坏水寨。那边会象征性的放放炮,咱们撤到三十里之外另建营盘,也算是抗争到底。”说到这,低头朝着钱宁的养父钱能说道:“钱公公,就是这么个事,请钱公公妙笔生花!” 钱能那也是曾在内阁学习过的主,论起文采不亚于举人,行笔之老辣更是远胜。刷刷刷,一盏茶不到,一篇奏疏草稿便已完成。王福恒接过仔细观看,笑着说道:“钱公公下笔有神,本官佩服。不过这里是不是将‘屡战屡败’改做‘屡败屡战’为好?” 钱能呆住了,半晌才佩服的看看王福恒:“王帅不考进士屈才了,妙啊!” 姜山忍不住探头,似乎这样就能看到奏疏一般:“大帅,这不一样么?” 王福恒笑而不语,钱能摇摇头:“小姜啊,大帅的本事岂是你能揣摩的?这四字看似一般无二,实则不然。‘屡战屡败’是无能,可‘屡败屡战’却是坚韧不拔匹夫不能夺志。想想看,这能一样否?” 姜山也像钱能刚才一样愣住了,良久才挑起大拇指:“服了!别说兵部大佬,什么军机处大臣,就是当今圣上,也不会苛责咱天津卫水师!大帅,我姜山服了!” 一场闹剧就此落下帷幕,除了米宏达带领的那些倒霉蛋,似乎没什么人受到损失。但接到消息的朱厚照却不是这么想的!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不断传来,朱厚照嘴唇上已经起了一圈燎泡。这些日子也不再回养心殿,一直吃住在文渊阁。军机处的雷布雨、王越、杨廷和,再加上新入的江彬,也陪着朱厚照一起,日夜商讨局势对策。 雷布雨放下战报,拧了拧眉心,这几天熬坏了。“陛下,不幸中的万幸,王福恒比臣强,不光严词拒绝戚有山的拉拢,还和戚有山血战数场,是个有担当的。嗯,天津卫水师虽说失了营盘水寨,却把有生力量保住了,也算是大功一件!” 杨廷和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忍住,只不过眼角的泪水还是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他对雷布雨还是很欣赏的,不是哪个人都能如雷布雨这般,能抵挡住情义富贵,听雷布雨自谦,连忙夸赞一句:“雷大人过谦了。今时不同往日,新一师都是烹狼军旧部,不是雷大人能左右的,雷大人不必过分苛责自己。不过这王福恒倒是出人意料,呵呵,古语云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恭喜陛下又得一员忠心不二的大将!” 朱厚照却是关心的看着杨廷和:“介夫,去歇息一阵吧!看看你的眼睛都是血红了,朕可不想得一人却又失一人。” 杨廷和心中感动却是摇头说道:“陛下,臣还算年轻,身子骨不错,倒是雷大人已然不惑,坚持这几天,想必劳乏的很。” 王越很是看不惯杨廷和与雷布雨商业互吹,手指轻轻敲敲桌子:“这里谁不是熬了几天?陛下素来身子强壮,现在也是一嘴燎泡。正事要紧,臣以为吴王决心甚大,但是又不象全面开战的样子,射日军没有赶尽杀绝天津卫水师就是明证!” 江彬冒泡了:“王大人的判断下官也是赞同的。王福恒虽是竭力抵抗,但以射日军之能射日炮之威,天津卫水师能全身而退,必定是手下留情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杨廷和看不上王越,也看不上冒的太快的江彬,这二人都和太监关系暧昧,在杨廷和眼里人品值太低。江彬不是傻子,王越更是千年修炼的老狐狸,两人不约而同报团取暖,这才有了火力支援。 朱厚照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过去:“嗯,两位卿家言之有理。那商丘和济宁是不是也如此?” 雷布雨摇头:“这几日的邸报表明,屠破狼行军速度奇快,可谓风驰电掣,不象是敷衍了事的样子。” 江彬坐的累了,索性站起身子,拿小木棒指着挂图:“吴王此次出兵,目前明显目标有三处。一为天津卫水师,目的已经很明确,就是要威胁京师。钉上这颗钉子以后,新军已经困在京城,绝不可能南下。其二屠破狼两路进兵,意图很明显,就是要掐断运河漕运。臣判断这两路不是佯攻!商丘和济宁被占,吴王就能截断漕运,天津卫水师败退,海运也不可能。如此一来,京城的粮食来路全都丧失殆尽,是战是和,尽在吴王掌握之中,这才是吴王的真实意图!” 王越欣赏的看着江彬,这个异军突起的年轻人眼光真的不错 !他赞许的点点头,接着补充道:“吴王厉害之处在于这三处皆是可虚可实,若是天津卫那边京城不管不顾,那射日军就可挥师西顾兵临城下。若是新二师堵在天津卫,那商丘、济宁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当中,能坚持几天都很难说。此三处都是咽喉要地,京城六成以上的粮食都来源于江南,这断粮之计实在歹毒!” 雷布雨盯着着挂图:“若是边军南下,小王子绝不会无动于衷。济农巴尔斯博罗特是他亲子,吴王邀请巴尔斯博罗特,也是为了草原未来,所以边军绝对动不得!” 杨廷和想起来一人,连忙说道:“哈密还有火筛,若是再起兵骚扰,朝廷可是无兵可用!” 朱厚照真的挠头了,华侯伟这一手着实让他难受的紧。大明百万雄师,竟无一支可战之兵,天津卫、商丘、济宁三处,宛如咽喉、命门、膻中,尽数被华侯伟攻击,却是束手无策的局面。 雷布雨也在苦思冥想,华侯伟的七寸在哪里?能不能以彼之道还彼之身?水师?不成!大明水师尽在吴王之手。陆路?没用!可战之兵都用来堵漏,甚至都不够用!勤王师?哪一家卫所是翼轸军的对手?猛然间,雷布雨想到了一个人,眼前一亮:“陛下,云南沐公爷···” 对啊,怎么把他忘了?朱厚照一拍脑袋,沐昆!这货战斗力强悍,刚刚弄死普安州那个蛮族婆娘米鲁,正是意气奋发的时候。 江彬也是眼前一亮,连忙进言:“陛下,可让黔国公起兵策应,声势搞大一点,江南毕竟是朝廷治下,不是吴王私藩,想必有官员会掣肘吴王,以响应朝廷。吴王投鼠忌器之下,事情就好办了。” 王越点头:“可以,这条计策不错。但前提是一定能守得住!若是新二师南下,可以挡得住一路,但另一路如何应对?凭那些卫所的兵吗?时间,时间才是关键!” 雷布雨试探的说道:“王大人,新二师分兵如何?一部由新三师协同,料来守住商丘问题不大;一路由地方卫所协同,拉虎皮做大旗,摆开阵势,想必也有不错的效果。虽说翼轸军战力甚强,但防守总是容易一些,武器装备差距又不大,应该差不多够了。” 江彬闻言大怒,这雷布雨是想把自己的新二师拼光啊!翼轸军是好打的?可这话自己怎么说? 第四百四十六章 庙算者高胜 这时候盟友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自己不好说的话,盟友说那效果肯定要好很多!王越摇头,反对雷布雨的布置:“老雷,你的布置没问题,但排兵布阵有问题!” 雷布雨不服气的反问:“哦?王大人乃是兵家高手,请赐教。” 王越胸有成竹的反问:“老雷,你的新一师何在?” 雷布雨被揭开伤疤,顿时脸色赤红,怒视王越:“王大人,你这是何意?” 江彬却是点头赞同王越:“雷大人不要在意,王大人没有指摘你的意思。新一师骨架都是烹狼军旧部,所以才有雷大人此前遭遇。新二师也有同样的问题,若是下官带兵和屠破狼对峙,一大半心神都得放在防止哗变上,委实不妥!” 王越心中暗赞江彬聪慧,配合起来真是天衣无缝。于是趁热打铁:“是啊,老雷,谁也不是神仙,一时的挫折不算什么。但新二师和新一师情况类似,那就不得不防。若是换成新三师就不同,新三师构成复杂,但也就是如此,反而不容易出现令人扼腕的头疼事。老雷,你说呢?” 杨廷和见雷布雨招架不住王越二人,连忙出言帮忙:“但是新三师战力明显不如二师,这分兵之计就要大打折扣了。况且新二师在京中一样有这样的麻烦。” 江彬可不怕杨廷和,这一段他悉心交好严嵩,机械制造局又不是他杨廷和一个人说了算。于是江彬冷笑:“杨大人,武学已经由雷大人负责,他最清楚在京城新二师才算是高枕无忧。武学建立之后,第一期学员应速成,尽快补充新二师之中,才能保证新二师的忠诚。” 朱厚照眼见议事演变成意气之争,马上制止:“好了,老雷的布置没有问题,人非完人孰能无过?况且老雷只是劳累过度思虑不周,连错都算不上,不必相争。王大人和江彬的改进之策也好,最起码咱们能够抵挡一阵。只是下一步如何,才能解开困局?” 大家都不说话了,这不明白着么?只要你放人,漫天云彩就散了,吴王又不打算造反,你老逼他干什么? 放人?那是不可能的!朱厚照发了狠,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放人!现在朱厚炜已经这么强势,自己在位窝囊一点也算,若是自己离世,自己的儿子能斗得过他?还不是又一场靖难之役?朱厚炜现在的力量已经如此强大,再不打压,万一哪一天突然想不开了,也不用等到自己离世,这张椅子就得让出去! 会议开到这里,基本到了尾声。朱厚照开始分派任务:“江彬,你和鲍大海商议一下分兵,你主持济宁一路,鲍大海主持···等等,老雷,你替鲍大海主持商丘一路。让鲍大海率领五城兵马司里原十二团营的人马,伪称新三师,和王福恒兵合一处堵住射日军。介夫,让严嵩加紧生产枪支弹药,你和王大人跟在朕身边,随时调整部署。” 吴王府中熙熙攘攘,华侯伟也不像朱厚照想象当中一样高枕无忧。他也通过矿调局稽查司密切关注着前线的动向,和谢迁、王阳明、汪直、汪鋐在一起商讨态势。 汪直将战报分发给各人,一遍笑着说道:“这王福恒也算是个人才啊,空手套白狼的手段不错!” 谢迁呵呵笑了一声:“老汪说的不错,当初没看出来王福恒竟然还有这么大本事。先是示弱,翻手之间葬送反对声音最大的,然后利用败绩恐吓众人,让他们乖乖听话。等到和有山见面之后,覆手之间又把杀鸡儆猴的鸡捞出苦海,让那只鸡感恩戴德,啧啧,长江后浪推前浪,什么时候武将居然比文官会玩弄人心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众人一阵哄笑,谢迁有时候也是风趣的很。华侯伟知道谢迁是故意的,这几天大家都劳累得很,说个笑话放松放松,端的是施政高手的做派。 汪鋐乃是王福恒的领路人,王福恒受夸奖自己也面上有光与有荣焉。他跟着大家笑了两声,然后开口说道:“射日军这边是已经打开局面,不知朝廷那一边会如何应对?” 王阳明看着墙上的巨幅挂图,伸个懒腰:“汪大人,咱们的那位至尊绝不会认输的,他手中还有七八万的兵力,破狼兄不一定会顺利。” 这时候情报肯定是第一位的,汪直当仁不让的站出来:“据查京城新二师、新三师换防频繁,多次人员相互流动。据老奴判断,这是在使鱼目混珠之计混淆视听,那么这两个师或许会打乱建制混编,兵分三路。一路东进,阻挡戚有山;一路南下直奔济宁;一路奔赴商丘。主子,你把新一师带回来,让宫中寝食不安,不敢派出最为精锐的新二师。” 华侯伟笑着点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那位皇兄已经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老汪,抛砖引玉,说说谁最有可能领兵出征!” 汪直想了想:“江彬、鲍大海、雷布雨这三人最有可能!” 谢迁问道:“王越呢?还有英国公,他们在军中也是一呼百应,为何不能挂帅出征?” 汪直一笑:“谢大人考教老奴啊,那老奴就献丑了!” 华侯伟皱眉打趣:“老汪,别一天天老奴长老奴短的,你才不到四十的年纪就老了?孤看正是青春年少嘛!” 汪直摸摸鬓角的银霜,苦笑一声:“主子,老了确实老了,奴婢少年骄狂,虽说做了些事,但也造了不少冤孽,唉,往事往矣,得遇主子已经是邀天之幸,不敢多想。” 华侯伟摇头,厉声喝道:“汪直!尔乃顶天立地大丈夫,何必小儿女状?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千斤重担都在肩上,安能自艾自怜?以后对孤自称臣即可,你不是奴才!” 汪直眼中泪花闪动,想要跪倒,却被华侯伟一手挡住:“老汪,干什么?白说你了?从今往后,吴王府所辖,不再招收刑余之人,府中太监一律不许自称奴婢奴才,都是人,就挺起腰杆子做人,孤不要奴才!” 谢迁感慨的露出微笑:“这就是谢某人甘冒千古骂名追随的圣君啊,说得好!大明不需要低眉顺眼的奴才,只要堂堂正正做人的人才,如此天下,方是我谢迁胸中的大明!” 汪直看看这一圈华侯伟的心腹重臣,每个人都是含笑鼓励,心中热流涌动,轻轻擦拭眼角,笑着哽咽:“人老了就不中用了,这眼泪不知怎么就···呵呵,大家见笑。不说这个,王爷大业要紧!说到王越,臣和王越多次搭档,此人用兵谨慎,但爱用奇兵建功。虽说王越乃是一等一的帅才,但他独自一派,朝中没什么强援,朱厚照对他不会放心,因此只会参谋军机。” 谢迁点头:“嗯,王越确实不是陛下心腹,不会出征。那英国公呢?” “军机处五人,听闻江彬新近补充进去,和王越走的极近。杨廷和与雷布雨算是盟友,这英国公不左不右,只是朱厚照为了安抚勋贵塑的泥像,张懋也不会出死力辅助朱厚照,目前朝廷如此困难的情况下,张懋为名所累,不敢吃败仗,自然也不会出征,除非朱厚照点将。” 王阳明点点头,认可汪直的判断:“汪总管说的是,张懋为名所累,定然不会出征。那鲍大海、雷布雨、江彬三人分别会统帅哪一路?” 汪直摇摇头:“这就不是本官能知道的了。” 华侯伟笑着鼓掌:“已经很了不起了!老汪,那年听说你的威名,我撒娇耍赖才从老祖宗那把你要来。现在看来,孤是逮了大便宜!” 王阳明站起身,指着天津卫:“臣判断此一路鲍大海可能性最大!射日军是海军,陆战不行,不具备长途奔袭的能力。所以鲍大海作为三人中最不受宠的那个,必定是这一路!” 汪鋐也是文武双全的主,他接着王阳明的话说道:“商丘一路应是雷布雨,屠破狼率领一路直奔济宁,雷布雨曾是屠破狼的副将,相互之间了解甚深,上驷对下马,两人不会碰面。剩下就是江彬,此人辽东军底层出身,悍勇善战,应是屠破狼的好对手。” 抽丝剥茧,朱厚照想不到自己的布置在三两句之间,便暴露在吴王府众人面前。华侯伟满意的点点头,自己的这些部下很给力啊,朱厚照啊朱厚照,早点认输吧。 谢迁看着一屋子人之间和谐的气氛,心中很是骄傲。这样的君主,这样的臣子,何愁大事不成?他也出一把力:“殿下,干脆再加把火,那个预备役可以出手了!” 华侯伟眼波一闪:“二师父,现在就出手?不等等老屠那里的消息?” 谢迁叹息一声:“兄弟阋墙方有外辱,终归是自己人打自己人,能少死一点就少死一点,不战而屈人之兵方是上策!殿下,难道你准备现在就靖难?” 华侯伟摇头:“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齐备才可登基,否则孤要这江山何用?” 第四百四十七章 脑洞大开之杨廷和 王阳明从袖囊中取出计划书,递给华侯伟:“主上你看看。” 华侯伟拿过来,细细的翻看。半晌之后,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不说话。 谢迁也拿起华侯伟放在桌上的计划书,笑着说道:“阳明辛苦。” 王阳明一笑:“下官辛苦什么?就是把王爷的想法写下来而已。唉,枉我也算是诗书传家少小名声在外之人,实在是和主上没法比!此办法和王安石的保甲法类似,但无保甲法之弊,又与唐时府兵制相仿,算是集各家之长的良法。”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哦?那我倒要好好看看!” 华侯伟回过神来,笑着对王阳明说道:“师兄,大致就是如此。预备役是先在应天府试行一段,还是现在就在南直隶推广?” 汪鋐出声:“主上,施政不必过于拘谨,此预备役不涉及民生,粗犷一些也无妨,大不了多加改动就是。” 谢迁看完之后,放下计划书:“叹为观止啊!殿下,老臣有疑问,为何要寒门施行?薄有资产者反倒可以用钱赎买?” 华侯伟叹口气:“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第一,预备役施行要花钱,能省一点是一点。第二,薄有资产者家中子弟读书为好,若实在不是读书的料,这也不失为一条出路。恩惠总是需要一点一点下放至最底层,否则欲速则不达。” “哦,原来如此!老臣倒是要替天下读书人谢过殿下了。殿下,莫非这预备役的连排长?” “没错!二师父,大明政权不下乡,乡老政治酿成人间多少悲剧暂且不论,单单是这控制的人口,就是孤不能容忍的!华夏数千年间,唯有秦、汉、宋三朝控制了乡村,其中秦汉举世无敌,为何?便是这动员的能力!即便是弱宋,也能以半壁江山抗衡蒙古数十年。所以,将来预备役在很大程度上要和县治重叠,这些连长营长,便是将来的村长、乡长!” 王阳明眼波一闪,兴奋的说道:“异相论!主上是不是打算给秀才也安排职位?秀才、预备役武官,这就是一个小朝廷么!” 华侯伟微微一笑:“不愧是师兄!孤目前有这个打算,以后看情况一步一步推行,现在还谈不到。” 汪鋐也看完了计划书,笑着说道:“王爷,这么好的办法为何还要犹豫?现在实施有问题再改就是。” 华侯伟摇摇头:“施政者当有敬畏之心!百姓是我等衣食父母,没有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哪有我等锦衣玉食?老汪,记着,当有敬畏心!” 汪鋐悚然一惊,连忙站起身来,对着华侯伟深深一躬:“王爷,臣记下了!” 谢迁也站起身,朝着华侯伟一躬:“老臣谨记殿下教诲!” 谢迁带头,王阳明、汪直都站直身子,朝着华侯伟一躬:“臣等谨记主上教诲!” 华侯伟这才收起脸上的郑重之色,点点头:“不是不相信大家,孤和皇兄最大的不同,便是这里了。在孤看来,这汉家芸芸众生皆是孤之父母兄弟儿女,皆是珍贵至极的珍宝,不可轻忽!汉家如何才能傲然于世?人人如龙,才是唯一可攀上巅峰的通天之路!一屋不扫何以扫平天下?一人不顾何以公道在人心?至西大秦曾有云,保护不了农夫的律法就保护不了皇帝。人心大致相同,大明若是不把百姓当人看,那百姓亦不会把我等当人看。说的有点多,谨与君共勉!” 这一刻,华侯伟身上似乎闪着光,谢迁带头,王阳明、汪鋐、汪直紧随其后,推金山倒玉柱,尽皆拜伏于地!谢迁仰天长笑:“昔日唐太宗言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谢迁以为便是爱民的极致了。谁知道今日才知,殿下才是真正爱民的典范。谢迁不才,愿随殿下打造汉家万世不移之铁筒江山,至死不悔!” 漫长的历史长河当中,不是没人重视普通人,但上升到华侯伟程度的,却是一个也没有。这是时代局限性,也是生产力落后的必然选择,但人人如龙世道清明是每个人的梦想,也是每一个读书人心中的终极目标。所谓三代之治说的不就是这样的梦想?华侯伟出世之后所作所为,无不体现出这一点,谢迁才会如此相信,才会如此激动,颇有朝闻道夕可死的喜悦! 王阳明激动的浑身发抖,他早就曾和华侯伟戏言,说华侯伟是当今圣人,没想到一步步走下来,华侯伟却是比自己预想的要强上无数倍,竟是千古罕见的人主!这位还未学问大成的儒圣,更是坚定跟随华侯伟,创下一番伟业的豪情壮志! 汪鋐则是另一番感受!华侯伟对他有知遇之恩,跟随华侯伟到现在,更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至于其他什么,汪鋐不是初出茅庐的楞后生,早已经过了那种被人一忽悠就热血上头的年纪。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汪鋐会被华侯伟的赤子之心所感动,但绝不是现在。 弘治死后,大瑶山瑶寨之主便只是华侯伟了。朱厚照什么的,汪直不认!华侯伟从南京紫禁城中,把汪直捞出来,汪直就已经存了誓死效忠之心。后来又是一连窜变故,汪直对华侯伟的感情变得极其复杂,既有感激之情,又有惺惺相惜,还有师徒之情。华侯伟要做什么,这世上唯有汪直不会考虑对错,下意识的就会跟随。 一纸钧令在南直隶所有的乡村中引起轩然大波!家中丁口三人以上者,必有一人在农闲时候参与行伍训练,两月封闭训练包食宿,符合条件不去多加一人丁口税,参加训练者家中减免一人当年丁口税。当然,也可出钱顶替训练,但不得免税。中村出百人,大村出二百人,小村出五十人。训练后会有考核,考核中佼佼者,可为翼轸军补充团编外人员,每月有饷银五钱。翼轸军扩编,可优先加入。 消息传到京城,朱厚照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在小朝会中提出疑问。 马文升是群臣之中文武双全的佼佼者,见皇帝的眼光扫过来,连忙说道:“自古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吴王反其道而行之,臣不解!但不可小觑,江南已然开始筹建武学,再构建这个预备役,不久之将来,江南必定兵精将广,那可是心腹之患。” 军机处只剩下张懋、王越、杨廷和,张懋也看不透华侯伟此举背后的深意,王越开口了:“此预备役于前宋的保甲法类似,又和大唐的府兵制相像,吴王是不是打算对乡老下手?” 王越一言提醒了焦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看没人说话,于是说道:“乡老?莫不是吴王要动宗祠?” 王鏊摇头:“应该不会!依老臣看,吴王不是想控制乡间,而是要倒逼州县!哼,吴王掌控南直隶虽有几年,但一直未能如愿,此次借着发兵山东、河南的机会,在南直隶搞那一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把南直隶变成他的囊中之物。” 这话其实很有道理,华侯伟就是想一箭双雕一石数鸟。抛出早已准备好的预备役,在执行过程当中,不断梳理南直隶的官吏。不听话的有异心的,直接踢走,换上那些已经成为候补官员的疍吏。保甲法也是目标之一,乡老政治是个大毒瘤,必须加以限制。现在是第一步,随着一系列组合拳,总要压制乡老政治。 李东阳听了半天,这时候缓缓开口:“老夫以为,吴王此举倒行逆施,不顾人伦穷兵黩武,应下旨申饬!” 杨廷和苦笑,这老头,吴王都快打到京城了,还在乎你的什么旨意?他咳嗽一声:“臣以为还要从工业发展的角度看!吴王看似在意的是军队,实则是在培养产业工人!” 这都是什么?杨廷和的说法让朱厚照有点晕。就连刘瑾都忍不住问道:“杨军机,这怎么还和工业扯上关系了呢?” 杨廷和自信的一笑:“反常即为妖!吴王此举很是蹊跷,于兵制来说,并无益处。倒逼州县主官肯定是有的,但南直隶已是他的控制之下,何必弄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举动?他这是瞒天过海之计,南直隶缺少产业工人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已经严重妨碍了工业发展。若是这翼轸军补充团施行淘汰制呢?被淘汰的人马若是商贾蜂拥而至抢夺,以高薪诱之呢?这预备役稍稍改一改,便是最快集聚壮丁的手段!” 我靠!高论!一帮人目瞪口呆,就连朱厚照也开始觉着杨廷和说的真的很有道理,吴王真有可能这么干! 半晌,焦芳才弱弱的问道:“杨大人,难道吴王就不怕官逼 民反么?” 杨廷和呵呵一笑:“刚刚本官的假设可有吴王的政令?商贾所为能算到吴王头上否?何况那些参与预备役的壮丁都是家中贫苦之人,能够赚取薪金贴补家用,岂能不愿意?诸位大人所思所想应当都是吴王的用意,但吴王奸猾,岂有不一石数鸟的企图?因此本官才从吴王一贯的所作所为着手,才觉察吴王阴谋!” 第四百四十八章 大战将起 杨廷和这番话似是而非,却也不是说不通,弄得一众人耳鸣目眩,不知身处何处。日后此番话落入华侯伟耳中,逗得他哈哈大笑,王阳明迷惑不解,华侯伟解释:“杨廷和想当然尔!本末倒置不值一哂!对孤来说,这预备役是加强军队建设加强乡村建设的不二法门,弄什么产业工人?孤还打算从产业工人里抽调人当兵呢!唉,南辕北辙非是学术不精,心中有偏见一叶障目啊!”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说回到金銮殿中,杨廷和一番奇谈怪论镇住了一众人。他其实是想突出工业的重要性,毕竟他的一身功业都在这机械制造局,一直得不到大家最有利的支持,工业是举步维艰。一番言论也只是想让大家对工业加强重视。 朱厚照点点头:“杨师傅所虑也有道理,吴王天马行空,所作所为神仙难度。也不知现在江彬到了那里?济宁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济宁州治在嘉祥,嘉祥相传是鲁哀公捕获麒麟的地方,故名嘉祥。屠破狼从刘邦的家乡沛县出???????????????兵,一路直扫鱼台县金乡县,来到济宁城治下。 济宁乃是中州,辖下的嘉祥、巨野、郓城都是富庶之地,山东布政使李韵调集三万卫所精兵驻防,在南阳湖西侧修筑营寨,挡在济宁城前。 江彬已经赶到,带着张仑的十团和宇文榆生的九团两个营,在济宁城东北修整。 屠破狼手举望远镜,看着洙水河对岸的济宁城。孟黑子等屠破狼放下望远镜,才指着济宁城西南方向说道:“大帅,那里应该就是孟良山,切,小山头也敢叫山?不过拿下那里,架上咱们新配的榴弹炮,嘿嘿,那不是一下拿下?” 屠破狼扯动一下嘴角:“小子,打仗哪有这么简单?江彬的兵在哪里?虽然咱们有矿调局测绘的地图,但轮到天时地利人和,地利咱们是占不到的。先侦察吧,知己知彼百战不怠。咱们不急!” 洙水河对岸翼轸军忙忙碌碌正在修建营寨,李韵和江彬站在济宁城头,谈论着敌情。 “李大人,卫所的兵久不经历战阵,相互之间也没有配合,也就只能做防守之用。李大人,本官是这么想的,卫所军坚守城池,新军在外伺机出动,一阴一阳一静一动,让屠破狼不敢轻举妄动。” 李韵并未马上答应,他看看身边的山东都指挥使郑山泽。郑山泽会意,朝着江彬一抱拳:“江军机,卫所兵却如军机所说,但兵无常形水无常势,是不是有更好的布置?” 江彬心中暗暗摇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勾心斗角?唉,若不是皇上对老子恩重如山,老子也投靠吴王去,这朝廷实在是乌烟瘴气!可这时候不能意气用事,江彬耐着性子解释:“郑大人,你是军中前辈,新三师的武器装备远不是卫所军能比拟的,这打仗差一点就是生死两重天。不是我江彬想保存实力,实在是事关重大,江彬只能考虑战事,不考虑其他。” 顿一顿,江彬决定给郑山泽点好处,要不然人家不出力:“老哥哥,此战之后,新三师武器必有损耗,我估摸着至少一个连的装备都带不回去。” “哦?”郑山泽眼睛一亮,嘿嘿笑了两声:“老弟,这战阵之事你还是估计不足啊,在为兄看来,至少一个营的装备都要损毁。” 江彬摇头:“不至于!最多两个连!否则要咱们这些人干什么吃的?” 白给的枣哪能嫌核大?郑山泽哈哈笑了两声,亲热的拍着江彬的肩膀:“成!老哥哥我听兄弟的,你叫我往东绝不往西。那济宁城的防御就交给我了!” 夜幕降临,屠破狼坐在中军大帐,悠闲的品着茶水。郭鬼子走进来焦躁的问道:“大帅,王爷不是要咱们尽快拿下济宁么?” 屠破狼答非所问:“来,郭鬼子,尝尝,这可是从王爷那里顺来的武夷岩茶,外面可见不到!” 郭鬼子急的直搓手,可又不敢对着屠破狼发火。屠破狼哑然失笑:“急个屁?着急吃不了热豆腐,放心吧,你的大炮不会白带,有你叫苦???????????????的时候!” 郭鬼子若有所思,慢慢坐下,端起茶盏:“大帅,你的意思是?” “闭嘴!老老实实喝你的茶。该你知道的时候,你小子跑不了!” 夜半时分月黑风高,屠破狼翻身坐起,亲兵点亮蜡烛。借着微弱的烛光,屠破狼看着手上的纸条,慢慢的露出微笑。 “去,叫各团团长过来!” 中军大帐灯火通明,屠破狼披挂整齐,神情肃穆。各团团长鱼贯而入,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悦之色。不用问,肯定是准备出战,看看大帅怎么布置吧! 屠破狼环视诸位摩拳擦掌的将领,微微一笑:“不急了?呵呵,看样子都准备好了。现在我命令!” 哗啦,刚刚坐下的二十多人全都站的笔直,渴望的看着屠破狼。 “孟黑子,你带着一师一团二团还有炮团,率先攻打南阳湖营寨,济宁暂时不动。” “唐中则,你带着二师五团六团,越过洙水河,直插济宁东北,佯攻济宁,在那里构筑防线,阻击江彬。” “牛耀武,四团是加强团,你的任务是迂回孟良山麓,给老子堵住江彬的退路!” “郭鬼子,你的炮师分出一个团加强唐中则,其余两个团在济宁城外等候。” 孟黑子愣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大帅,你身边可就没兵了。” 屠破狼自信的一笑:“不是还有冯季才么?一个加强团还保不住我?” 孟黑子摇头:“这是预备队,大帅身边不能没有兵。” “呵呵,你们打好了,我就是安全的。再说还有警卫营,怕什么?老子这回要一战竟全功,留下江彬!” 众人带着一脸兴奋鱼贯而出,中军大帐只留下副参谋长万松林和几个参谋。万松林把手里的红蓝铅笔一扔,笑着说道:“江彬这回插翅难逃!” 屠破狼摇摇头:“不一定!哈密一战就能看得出,这小子有股狠劲,是个人物。你不可小看他!” 孟黑子从来没有这么兵强马壮过,一团二团都是四四制的加强团,一个团就是两千两百多人,两个团小五千人,再加上炮团五百多人,孟黑子觉着自己能打过黄河去! 行军路上孟黑子把几个团长叫过来,边走边商议。前面就是洙水河,不知何时工兵团就已经搭建好三座浮桥,还有疏导人员指挥过桥。 率先过桥的是一团,路仲勇指挥一团过桥之后展开队伍,三个营齐头并进,四营压阵,直扑南阳湖营寨。炮团第二个过桥,跟随着一团,直奔预设阵地。二团则是在炮团之后过河,部队展开,搜索前进。 南阳湖营寨是卫所军驻防,在济宁城的西南方。原本想的是和济宁城互为犄角,纵然打不赢也不至于被人家横推。 “齐将军!翼轸军过了洙水河!” 齐川高一激灵从行军床上蹦起来,大声喝问:“看清楚了?” “黑压压???????????????一片人,数都数不清!” 齐川高咒骂一声,赶紧顶盔掼甲,召集人手:“赶紧通知下去,让他们都起来!齐三娃,齐三娃!” “六叔,我来了!” “快!准备神威将军炮!还有抛石机霹雳炮!” “哎!都已经准备好了!” 齐川高这才稍稍心安,大踏步走出大帐,直奔哨楼。“马连长,马连长!” 新军第三师九团八连的马占堂答应一声:“齐将军,标下都已经准备好了,请齐将军放心。” 齐川高点点头:“好,江军机能把马连长派过来,就说明马连长必定是能人,咱东山卫可全指着马连长的马克沁了!” 江彬实在不放心卫所军的战斗力,想了又想,还是派了一个机枪连到南阳湖营寨。此时南阳湖营寨外,卫所军早已挖了数条战壕,横七扭八的横亘在营寨外围。 路仲勇的望远镜中,南阳湖营寨灯火通明,不断有人员进进出出。他冷笑一声:“张三贵,给他们提个醒!” 路仲勇也是矿调局的老人,跟着华侯伟从瀚海中杀出来的幸运儿,极为推崇华侯伟常说的冷枪冷炮战法,翼轸军成型之后,挑选一团枪法出众的战士组成冷枪连,连长正是张三贵。 翼轸军配备的追魂枪,是经过金陵枪炮厂重新改进之后的产品,子弹都一样都是7.62*39,但是普通型和狙击型的枪管长度就有了差别。华侯伟知道不能指望每一个战士都是神枪手,那超远的射程就没了必要,所以普通型的枪管短了许多,有效射程只有四百米。而狙击型就不同,有效射程长达一千米,甚至在两千米还有杀伤能力。 瞄准镜是个精贵玩意,除了特战队有少量配备,普通作战部队可没有这东西。但是南阳湖营寨现在灯火通明,实在都是好靶子,张三贵带着一个排的神枪手潜行至营寨附近一里半左右,开始了射击表演。 啪!枪响人倒! 第四百四十九章 战争从来就没有剧本 “灭灯!灭灯!马德,竖起木墙!”齐川高大声嘶吼,声音中有些抑制不住的恐慌。 张三贵遗憾的啐了一口,这南阳湖营寨的主官水平还行,知道追魂枪的防范措施,看来是不可能有什么战果了。 齐川高看着抬进来的三具尸体,身子有点抖。他朝着箭楼吼道:“哪个方向打枪?” 箭楼木梯上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齐···帅,约莫两里地,正西!” 齐川高哼了一声:“齐三娃,上霹雳炮!” 霹雳炮原是蒙古军队改良抛石机后,把木料挖空,装填火药,点燃后抛出,威力十分巨大。齐三娃马上吩咐手下工匠调整角度,接着将塞满火药的木料放在皮兜当中点燃,砍断配重石上的绳索,嗖!嗖!霹雳弹划破夜空,飞出一里地就接连爆炸。 齐川高仰头问箭楼:“怎么样?打中没有?” “齐帅,就,就打出去,一里地不到!” 齐川高气的吹胡子????????????????瞪眼,怒吼一声:“齐三娃!” 齐三娃委屈的低声说道:“六叔,这抛石机可有日子没用过了,这还是我找人连轴转修好八架,刚刚就坏了一架。” 唉,齐川高还能说什么?山东已经算是不错了,像是湖北等地,有没生锈的兵器就不错!齐川高突然想到神威将军炮,赶紧问道:“那神威将军炮呢?生锈没?” 齐三娃低声说道:“哪能没锈?都是我前几天赶路的时候,找人打磨光的。” 唉,这还打个屁?打得过就见鬼了!齐川高有了脚底抹油的冲动,但是想想济宁城里的李韵,还是恶狠狠地训斥:“那还不赶紧试上两炮?” 炮台是前几天修筑好的,就在寨墙上掏出几个洞口,后面用石头垒结实。炮手从炮口塞进铁球,用长杆敦实,点燃导火索,砰!还好,能用!只不过炮弹是打着旋飞出去的,至于打到哪里,不知道。能不能建功,不知道。 其实这一炮还是挺厉害,直接滚到炮团的七五山炮边上,撞在铁轮上咣的一声响,吓了炮兵一跳。 路仲勇正在和炮团团长曹剑商量:“老曹,听说你舅舅可是传了你几手,怎么样?让兄弟开开眼?” 曹剑嘿嘿一笑:“老路,好东西都在我舅舅的炮师里呢,我这都是七五炮,就是齐射也就五十多门,有啥意思?唉,真想看看幺零五大炮发射是个什么样子!” “嘚,少说那个,勾起老子的馋虫怎么办?还是实际点,先给南阳湖的那帮货上菜!” 十门七五小姐一字排开,对准五里地以外的南阳湖营寨,曹剑亲自一一校对,随后一声令下。砰!砰!砰!七五小姐的怒吼在夜空荡漾。 曹剑是郭鬼子的亲外甥,那是得了郭鬼子真传的,虽然没上过学,也不懂什么弹道,但凭借着郭鬼子传下来的土办法,十发九中还是常事。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南阳湖营寨陷入一片火海,齐川高做梦也想不到,翼轸军的炮火竟然如此犀利,瞬间营寨就毁于一旦!只是两轮齐射,十门七五小姐就终结了这支被李韵寄予厚望的卫所军,齐川高尸骨无存,齐三娃躲在炮台下捡了一条命,至于那些卫所军的士卒,不是被炮火炸死,就是四散而逃。 路仲勇看着远处南阳湖营寨的惨状,由不得叹息一声:“有了这样的火炮,以后城是守不住的!” 曹剑点头:“七五山炮就已经如此威力,真不知道幺零五炮厉害到什么程度!可惜这一次只带了两门做实验,看不见齐射的效果。” 孟黑子完全没想到南阳湖营寨崩溃的这么快,愣了片刻,点点头:“山炮确实是攻城拔寨的利器,怪不得王爷老说武器不是万能的,但是落后太多是万万不能的!至理名言啊!” 二团团长张永祥悠然说道:“王爷真乃神人,可惜标下没福气跟随王爷打仗,聆听王爷教诲。” 孟黑子一笑,拍拍张永祥的肩膀:“还发愁没仗打?好好干吧,终有一????????????????天你会站在王爷面前的。济宁城里有动静么?” 张永祥摇摇头:“李韵不敢出来!孟师长,你不知道咱大明的兵除了咱们,都有夜瞎子眼么?” “叫副师长,什么毛病?老子是副的,记住,以后不许犯啊!这夜瞎子眼啊,还是王爷有办法!没事就给翼轸军弄点猪下水、羊下水什么的,嘿嘿,结果没一个夜瞎子。行了,遵照大帅将令,严密监视济宁城!” 牛耀武听到东南方传来的炮声,问一句通讯员,知道自己还有时间,就继续赶路。 江彬被亲兵推醒,睡眼惺忪的问道:“什么事?” “翼轸军攻打南阳湖水寨!” 江彬只是沉默片刻,静静的问道:“济宁城呢?” “师长,济宁城没动静。李韵没出兵,翼轸军也没打济宁城。” 江彬点点头:“行,通知下去,升帐!” 江彬披挂整齐端坐中军大帐,只是神情似乎有些呆滞。瘤子这回也跟着过来了,看出江彬有些不对劲,关切的问道:“师长,不增援济宁么?” 江彬看看大家都来的差不多了,勉强笑了一下:“老刘,等等再说。来,大家看地图!济宁在南阳湖东北方,济宁正北是孟良山。屠破狼手中多少兵力?武器又是如何犀利,大家看看手中的装备就能想得到。那么问题来了,屠破狼完全可以一波就推平济宁城,为何到现在没动静?攻打南阳湖营寨,济宁城近在咫尺,为何不同时攻打?难道他手里没兵吗?不!一个南阳湖营寨压根挡不住翼轸军的兵锋。今日我接到锦衣卫送来的消息,翼轸军三个师,第一师就是一万多人,屠破狼带着一师二师北上,手中兵力不下三万。昔日吴王纵横草原之时,只带了一千余人,那屠破狼手中的三万人想想是什么样的战斗力?” 瘤子一惊,惊骇的看着江彬:“师长,你的意思是屠破狼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目标是咱们?” 江彬平静的点点头:“没错!我没睡了多长时间,就是一直琢磨这个事!屠破狼这是要围点打援!” 顿时大帐之中就炸开了锅!真要是屠破狼盯住三师,就这点子人马,不够人家一勺烩的! 江彬笑了起来,伸出双手下压:“静一静!别急!老子还在这,你们怕什么?” 金小七火烧眉毛一般的说道:“师长,咱们可不是翼轸军的对手!就不说啥战斗力,就是装备咱们还没配齐,硬钢根本打不过啊!” 金小七背后是陈九畴,不是很在乎江彬,口气就差了许多。江彬也没计较,只是笑了笑:“你当我为什么不进济宁城?咱们南下的时候我就想过,决不能和翼轸军正面交锋。我猜翼轸军至少一个团正在朝着咱们来,想堵住咱们的退路。” 瘤子皱眉说道:“师长,一下也不打,朝廷那里不好交代啊!” 江彬点点头:“是!皇上斥巨资组建新军,朝中反对的声音不小。若是咱们拉稀摆????????????????带,皇上那边恐怕对咱们就会失望得很,朝臣们的闲话也让人受不了。” 金小七一下趴在桌子上,哀叹一声:“打是打不过,不打还不行,这可咋办?” 是啊,进退淮谷左右为难,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在江彬身上,就盼着江彬能够力挽狂澜。江彬心中满意,这才是他费尽口舌想要的结果。江彬站起身来,接过亲卫递过来的小木棒,指着地图:“据我判断,济宁城下定有翼轸军一部埋伏,所以济宁城咱们不能去!可不打也不好交代,那就在这里!” 瘤子眼睛一亮:“孟良山!” “对!孟良山。翼轸军肯定会有一部绕道,堵在孟良山断咱们的后路。咱们偏偏不去救济宁,而是掉头,吃掉迂回的这一部翼轸军!” 金小七跳起来:“高!师长厉害!济宁丢了,但第三师还是打了胜战的,上下都能交代的过去!师长,下命令吧!” 瘤子看着江彬的目光变得有些奇怪,以往自己的兄弟打起仗来很狡猾,现在连操 弄人心都变得快让自己不认识了。金小七是个莽夫,可在座的十几人呢?除了自己和二三个弟兄,其余人成分复杂的很,各方势力交织在一起,居然被江彬三两下就拿捏的死死的,厉害啊! 江彬达到目的,索性干脆利落的下达命令:“金小七!倒着你的人,给老子死死守住孟良山,山上有简易工事,能不能办得到?” 事关自身生死,金小七毫不犹豫的挺直身子大吼:“谨遵师长钧令!绝不放过翼轸军一兵一卒!” 江彬看向自己的兄弟瘤子:“刘副师长!你带上一半的弟兄佯装增援济宁,半路杀个回马枪!瘤子,兄弟的命都交给你了!” 瘤子一挺胸膛:“万死不辞!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江彬欣慰的点点头,关键时刻还得看自己的老兄弟!他提醒瘤子:“老哥,出发的时候,队伍拉开一点,旗号多带几杆,做出主力的样子。” 第四百五十章 谁是猎物谁是猎人? 牛耀武带着二师四团这个加强团急行军,但不知怎么心中总是有点别扭,总感觉如芒在背,一股似有似无的危险萦绕在心头。他是率先出发的,路程绕的也比较远,此刻刚刚行进到一半。 翼轸军的老底子是烹狼军,骨干都是昔日身经百战的老兵,加上日复一日的高强度训练,这点路算不上什么。看看星光月色,牛耀武问身边的通讯员:“小宁,什么时辰了?” 小宁拎出马蹄表,借着月色看了一眼:“团长,丑时末了。” 牛耀武抛开萦绕在心中的不安,轻声传令下去:“加快速度,必须在寅时中到达孟良山!” 部队行进速度骤然加快,在夜色中宛如一条黑色的长龙,直奔孟良山而去。孟良山说是山,其实海拔才二三百米,就是大一点的山丘而已。此时的孟良山上热火朝天,金小七就着微弱的烛光按照手中《步兵操典》指挥手下修筑工事,完善江彬留下的简易工事。 牛耀武的望远镜中出现黑黢黢一片,那应该就是孟良山了。他马上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就地散开成战斗队形。 三营长董郑国跑过来,不解的问道:“老牛,怎么不走了?” “急什么?时间还早!江彬不出动,老子心里不踏实!” 董郑国恍然大悟,点点头:“说得对,江彬不好对付,别阴沟里翻了船。” “嗯,以往对手都太弱,这会不一样。听说新军的武器和咱们装备的差不多,就是炮少点机枪少点。一旦打起来,咱们不一定逮便宜!” “嗯,那行,我先去看着部队。” 时间还在缓慢的流逝,牛耀武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突然,远处出现一条火龙,蜿蜒曲折向着济宁城的方向快速移动。牛耀武连忙爬上一棵大树,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远方的队伍很长,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不一会牛耀武从树上跳下来,皱着眉头若有所思。董郑国跑过来:“头,是不是江彬出动了?” 牛耀武缓缓点头:“是!不过,我总觉着哪里不对劲。老董,江彬带了多少人过来?” 董郑国一愣:“不是矿调局的兄弟送来的情报说有半个师?好象是说五千人?” 牛耀武有些茫然的抬头看着满天星斗,嘴里念念有词,在地上来回转悠。 董郑国急的跟在牛耀武屁股后面转悠,边走边唠叨“老大,团长,耀武哥,牛狗蛋,咱还动不动啊?” 牛耀武狠狠瞪了他一眼,摇头说道:“王爷说过自己一个人无所谓,但要是背上责任就得慎重,一条命背后就是好几家的悲欢!江彬不是傻蛋,哪有那么容易上当?” “那咋整?眼看时间就到了,你不是说错的决定也比犹豫不决强吗?” 牛耀武哼了一声下定决心:“郑国,你带着你的营留在这里。我带着其他三个营冲上去。别说话!你听我说!郑国,咱一团人的命可都在你手里,你只要在这里守候半个时辰,如果没事,你就是全团的预备队,准备堵漏抓俘虏。若是老子不幸料中,你马上派人通知大帅,你自己带着人在外围游击,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别硬冲。” 董郑国正色说道:“狗蛋哥,咱俩打当兵开始起一直在一起,这回你让我也过把瘾,体会一下当团长的滋味!” 牛耀武拍拍董郑国的肩膀:“蝈蝈,你留下,老子是团长你是团长?记住,老子的命在你手里!”说完不顾急得脸红脖子粗的董郑国,转身叫了一声:“三少,河 猪,二狗,带上队伍跟老子走!” 董郑国狠狠一跺脚,只好大声下令:“三营听我命令,就地修整。黄老五,挑出来一个连的神枪手,带队候命!山娃子,带上几个人,远远坠在团长他们后面,有啥情况马上回来!” 牛耀武带着三个营朝着孟良山摸了过去,江彬终于得到消息,马上带着剩余的兵力,斜着兜过去。而牛耀武对此一无所知,还在谨慎的朝着孟良山进发。 离着孟良山还有三四里地的时候,牛耀武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等候侦察兵带回蒙山的消息。 啪!哒哒!孟良山突然响起激烈的枪声,接着轰隆、轰隆几声手雷的爆炸声,响彻天地打破黎明前黑暗的宁静。 牛耀武的心沉到了谷底,马上下令后队变前队,尽快脱离孟良山区域。可惜已经太迟了,江彬的部队已经围拢上来,前锋和山娃子交上了火! 电光石火间,牛耀武下了决心。这时候再想跑已经来不及,最怕就是逃跑过程当中,被敌军一举击溃,那可就回天无力了!他大声下令,部队就地展开,先行布置火力点。 “强子!强子,架炮!先打上半个基数!” 曾强手里有三十门迫击炮,团里的七五山炮支援给炮团了,急行军山炮跟不上。三十门迫击炮齐射,细长的炮弹带着尾翼上残留的火星,一头扎进黑暗之中,爆出一团团火光! 迫击炮?哼!江彬冷笑一声:“常 劲松,山炮!打!” 咻!山炮用的是七五榴弹,带着尖啸声打向刚刚爆出火光的地方!曾强打完一炮就按照《步兵操典》带着炮兵转移了。回头一看,曾强叫住了手下的战士:“等等!我草!还跑啥?这帮笨蛋,咱们站这让他们打都打不着!来,架炮!继续!” 此时已经是寅时末,正是最为黑暗的时候。牛耀武所部每个人挥舞着华侯伟给他们配发的最强工兵铲,一个个单兵坑转眼之间就出现在平整的土地上!火凤凰强机枪架在挖出来的土堆上,射击手趴在地上,手指有节奏的扣动,枪口一抖一抖,长点射短点射交替射向火光闪动的敌军。 一交上手,江彬才感觉到新军和翼轸军之间的差距。且不说射击水平战术水平,就是底层军官的指挥水平也不在同一层次上!人家都是分散在一片区域,散而不乱,构成一片火力网。反观自己手下这帮旧式军人呢?人都扎堆在一起,机枪子弹一发就能串一串。大哥啊,这是新武器,不是神机营的那些破烂!最可气的是炮兵,人家本来都不打了,结果一看炮兵没准头,迫击炮那叫打的一个欢!可自己的炮兵就是打不准,那些价比黄金的炮弹都白白浪费了! 江彬叹口气,差距太大,不服不行!看来得改变战术了!“通知金小七,让他带人从山上冲一下!” 牛耀武此时已经镇定下来,这新军的战斗力不行啊?看来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这时候他就有点后悔给董郑国的命令了,要是董郑国从外围打一家伙,这仗啊,跑的不一定是自己! 这边打得热闹,董郑国那边也明白之前牛耀武的担忧成真。董郑国马上派出刚刚成立的神枪连,叮嘱黄老五:“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别让人家逮住!老子带人,等等!你先去!马二鬼!赵五文!” 不一会马二鬼和赵五文跑了过来,董郑国也不废话,拉着两人,指着枪声大作的地方:“你俩一人带一个连,二鬼,你从西南打过去,五文,你从西边打过去,老子带一个连,正面干他!记着,队伍铺开,三三制!” “营长,迫击炮呢?” “打!打一炮换一个地方!等等!老子想想!嗯,你们把炮都给老子,老子也来一次集火射击!” 孟良山上的金小七接到江彬的将令,犹豫片刻,还是下达命令:“靳永真,带上你的营,从山上下去打他一家伙!记着,保存实力,别把手底下弟兄都折在这里!” 新军武器并没有配齐,火凤凰轻机枪极少,都是老旧的马克沁,极不利于转移和行军,对战士来说极不友好。靳永真原是京城十二团神机营的百户,脑子里还是神机营的老一套。他带着人就往山下冲,还是沐王爷发明的三段击队形。 牛耀武虽然留下了董郑国一个营,但他的团是加强团,遵循的是四四制,手中还有三个营一千多人。四营长周琦山发现了孟良山的异动,马上组织人手阻击。之前挖出的单兵坑已经形成一段一段并不相连的战壕,v字形布置的火力点扼住下山的道路。 周琦山借着交火时的道道子弹划出的轨迹,大致判断出敌军的位置,连忙下达作战命令:“发现敌情自由射击,十三连随时准备增援!” 靳永真派出的前锋连被十五连死死压制,搞得靳永真十分恼火。他脑子一热,竟然命令全军排着整齐的队伍,用惯用的三段击队形,冲击已经成型的阻击防线! 十五连连长刘天晓有点懵,搞不懂靳永真要干什么!这是要集体送死?他不知道后世有一种 猪 突战术,和靳永真现在干的事情如出一辙,竟然让脚盆鸡干挺了毛熊! 追魂枪集火射击那也是堪比马克沁的,靳永真看着火红的子弹瞬间织成一张火网,得意地笑了起来! 第四百五十一章 沙场没有温情脉脉! 咻咻咻,无数7.62的子弹打在黑暗中的泥土上,不时有惨叫声传来。刘天晓所部都躲在战壕里,新军的集火射击大都打在战壕前堆放的泥土上,除了几个倒霉蛋,压根没取得什么战果。 靳永真不知道自己的这一次集火射击,直接暴露了部队的位置,刘天晓再是不理解对手的愚蠢,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亲自把着一挺火凤凰,大吼一声:“打!”便扣动食指,火凤凰开始了欢快的鸣叫! 几乎在瞬间,伸手不见五指的阵地活了过来,四营大部分集中过来的火凤凰二十几挺好似二十多条火鞭,狠狠来回抽打困在火网中的敌军! 暴风骤雨一般的弹雨中,靳永真引以为傲的三段击队形,飚出一朵朵血花,中弹的战士根本来不及跌倒,就在空中被弹雨撕碎,倒在地上之后,再也看不出原本的面目。五分钟,只有五分钟,刚刚还排列整齐威风八面的四百多人,全都倒在冰冷的土地,?涌出渐渐冷却的鲜血,慢慢沁透沉默的大地。 靳永真一下跪倒在地,泪水在扭曲的脸上肆意横流!怎么会!怎么可能这么大威力?四百人啊,怎么真的都没了? 山上的金小七手中望远镜骤然落地,他也完全没有想到,在他看来指挥没什么错误的靳永真,竟在短短片刻把四百精兵丧失殆尽!他清楚地知道就是换自己上去,结局依旧如此!原来新式武器的出现,相应战法竟有如此大的变化!金小七冷汗直流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哆哆嗦嗦的尽力稳住心神,半晌才下令:“把靳永真绑到老子这来!这个混账东西!老子的兵啊!” 孟良山被这一下打掉了魂,牛耀武的侧翼再无威胁。江彬不知道孟良山的变化,还在组织人手,想尽快吃下眼前的翼轸军。新军第三师是一支年轻的部队,也是一只老旧的部队。它的前身是京城三大营的神机营,当年经典的战法已经深入骨髓,却也成了致命的顽固!已经开战半个小时,无数白白牺牲白白流淌的鲜血,还是没有改变这支队伍骨子里的倨傲。 集团冲锋,步炮各打各的,完全就是升级版的神机营战法!如果说翼轸军是当世一流,那新军以烹狼军旧部为骨干的一师二师就是一流末,差距根本没有那么大。可是以三大营神机营为骨干的第三师,别说一流,也就比皇城司神机营强上一线,顶多算是二流上。所以看起来喧闹蜂拥的战场到处都是喊杀声,枪炮声,但推进的速度实在是不值一提! 江彬也看出来了,这武学是非建不可!就这帮老旧的顽固分子,给多少钱多少犀利武器多少青壮,都是白扯!不是他们不勇敢,也不是不用心,实在是脑子里都是花岗岩,转不过弯来!于是江彬动了撤退的心思,他举起望远镜,查看战场上的情况。 东方已经开始泛起了鱼肚白,就算有并不高大的孟良山遮挡,战场上已经开始朦朦胧胧看到人影。赵五文端着霰弹枪,盯着前方。赵五文的名字怪,是因为他落草的时候他爹出去忙活一天,才落了五文钱,回家得知儿子降生,发愁儿子养不活,才起了这么个名字。看看队伍已经散开陆续进入攻击位置,赵五文把手中霰弹枪扔给通讯员,自己抢过来通讯员的追魂枪,不顾通讯员幽怨的小眼神,瞄准在光线映射下成为剪影的哨兵扣动扳机! 一百五十多人按照三三制全都散开,连里五挺火凤凰全都由强壮有力的战士直接端着,赵五文的枪一响,瞬间都从地上蹦了起来,猛虎下山般冲向江彬背后! 三三制顾名思义,最小构成单位是三人,但是三的倍数亦可,按照三三制原则,四人、五人也可。三三制其实就是箭矢阵的变种,一人充当箭头,两人左右护翼,相互之间距离拉开七八米远,不光是中弹概率大大降低,还能有效防止炮击。一百五十人铺开,显得战场上满满都是人?,吓坏了对面的守军。 负责护卫大军的是三师一个营,也是神机营补充进来的。营长季三彪是烹狼军出身,但却是辽东军那一批的,也是江彬的心腹之一。他可不是靳永真之流,早早就布置下数个火力点。赵五文连发起全面冲锋,立即就遭到迎头痛击!马克沁是移动不便,但是论起活力的持续性,还在火凤凰轻机枪之上!w形的火力点布置也算是别出心裁,但威力不可小觑。 哒哒哒!马克沁一刻不停的输出着火力,冲在最前方的十几名战士一声不吭的倒在冲锋路上。这时候就显示出翼轸军的训练有素来,也不用军官下令,背着迫击炮的战士马上卸下背上的炮身,身边战友把炮弹一一码放在地上,等候射击。 轰!轰!还没等迫击炮发威,几名战士就扔出数颗手雷,炸起满天尘土遮挡视线。之前抽调的神枪连也连连狙击机枪手,种种手段之下,短短片刻之后,季三彪布置的火力点十不存一,再也无法阻挡赵五文冲锋的脚步。 马二鬼也投入战斗,他的战术有点自己的东西,除了遵循三三制之外,他把霰弹枪全都调配给冲锋的战士,追魂枪火凤凰留在出发地,和迫击炮构成远程火力,为冲锋的战士提供火力支援。相比赵五文,马二鬼的打法更科学更鸡贼,同样也更难应付。 消息传给江彬,江彬皱眉听了片刻,对跑过来的传令兵说道:“这不像是大部队,告诉季三彪,老子不听他的理由,必须给老子坚持到瘤子杀回来!” 传令兵转身就跑,江彬大叫一声:“等等!告诉季三彪,老子给他火力支援,让弟兄们注意防炮!” 说完之后,江彬也顾不得指挥,直接跑到炮兵阵地。 “常 劲松!泥塔妈能打准不?不行老子换人!” 看着瞪着眼珠子的江彬,常 劲松一激灵,身子马上挺直:“师长放心,这回一定行!” “往哪瞄?给老子瞄准季三彪阵地前面!打上一个基数,老子要把他们的枪都烧化喽!” 怎么说也是受过训练的,打了一阵之后炮手也渐渐摸清了手里家伙事的脾气秉性,听到命令之后,调转炮口摇动摇把,仔细观测之后,打开炮闩装入黄橙橙的炮弹。 “预备!三发急射,放!” 轰!轰!数枚炮弹炸起漫天烟尘。董郑国脸色一变,大吼:“撤退!” 哪有那么容易?部队已经撒出去了,再想聚拢可不是件容易事。相对于现代战争,其实翼轸军也都是新兵。相关的防炮击训练也都训练过,但是真的陷入炮群集火射击当中,还是遭受了巨大损失! 马二鬼也不等董郑国的命令,当机立断:“冲!冲上前!和他们搅在一起,看江彬舍不舍得!” 季三彪正趴在战壕得意的大笑,突然一个士卒跑过来:“团?长,翼轸军冲上来了!” 我靠!居然不怕死?季三彪举起望远镜趴在战壕边缘,视野之中都是端着枪的翼轸军战士,大吼着凶神恶煞一般冲向己方。而自己的这帮手下全都跟鹌鹑一样缩在战壕里,眼看就挡不住了!季三彪急了,一扔望远镜,拎起身边的追魂枪,大吼一声:“上刺刀!王瞎子!跟老子冲!” 季三彪跳出战壕,端着追魂枪一甩,枪管下的三棱 刺刀一下翻转上来,套在枪口上。王瞎子努力瞪大自己的眯眯眼,嚎叫着带领自己的人马跟在季三彪身后,端着上好刺刀的追魂枪,扑向迎面冲来的翼轸军! 大明按照五行轮回五德轮来说是火德,新军的军装全都是火红色。而翼轸军一身草绿的军装,则是出自华侯伟的手笔,除了利于伪装,也算是惯性思维。 轰!轰!翼轸军战士才不会和敌手拼刺刀,手中霰弹枪连连射击!霰弹枪又被称为战壕扫帚,一枪打出去就是一大片。虽说射程短,但也有二百米,完全说得上步兵大杀器。马二鬼可不管射程不射程,先开火再说,有没有准头不要紧,哪怕是流弹也是往那个方向不是? 三四百米的距离转瞬就到,季三彪嚎叫着冲在最前面,王瞎子赶过来,一把抓住季三彪往后一甩,怒吼一声:“把团长带回去!弟兄们!跟老子冲!” 几个亲兵抱腿的抱腿抱腰的抱腰,合力拖着季三彪就往后跑。季三彪眼眶皲裂,大声怒吼:“放下来老子!老子毙了你们!” 几个亲兵没人搭茬,一阵风一般带着季三彪就跑回战壕。前面的王瞎子却被无数霰弹打中,鲜血瞬间从身上飚出,转眼间变成一个血葫芦!王瞎子狰狞扭曲的面孔释然了,霰弹带来的巨大力量让他身子后倒,迎面朝天的摔倒在泥土上。 “瞎子!”季三彪怒吼!身子却被亲兵死死抱住,泪水抑制不住的喷涌! 第四百五十二章 扑朔迷离的战局 季三彪拳头死死攥着,指甲扎进肉中渗出鲜血却丝毫不觉!王瞎子和他是八拜结交的生死弟兄,也唯有这样的兄弟才会毫不犹豫死心塌地的跟随他。来不及悲伤,季三彪大吼:“伍六七!快!给师长送信,炮轰我季三彪的阵地!” 季三彪的阵地战壕并不相连,马二鬼带着战士们冲杀至此,手中霰弹枪来不及装填子弹,直接当做棍棒和守军厮杀在一起! 董郑国也反应过来,跟着马二鬼撕开的口子就往进冲。守军零星火力点刚刚打上几枪,就被神枪连的战士点名,路上基本没有什么阻碍。 咻咻咻!七五山炮炮弹飞来,落在翼轸军战士的身后。常 劲松也学会阻断射击,但受制于射击技术和产品精度,却是没有达到目的。 伍六七姓伍,家中弟兄排行老七,但是因为人头税的缘故,他和四个哥哥都叫伍六,只家中人叫的时候就加上一个排行。他三步并作两步,跑的飞快。找到江彬的时候,伍六七肺里好像着了火:“师,师长,长,季团长,季,让,炮击,阵地。守,守不住了!” 江彬大吃一惊,季三彪是有了名的硬骨头,他要是叫了苦,必定是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候!可,季三彪是自己弟兄啊?怎么下得去这个手?他艰难的咽口唾沫,转头看向身后。 伍六七急的大叫:“师长,真的守不住了!” 江彬眼前瞬间闪过和季三彪相处的点点滴滴,眼中泪水打转,这个决心却是一直都下不了。 “师长!”伍六七库嗵双膝跪倒,满脸泪水的大吼:“八团没了不算什么,可这里还有几千弟兄啊!师长!” 江彬转回头,闭上眼睛,泪水却止不住的滑落,他怒吼一声:“常 劲松!”接着却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伍六七抓住他的裤腿,江彬无奈的一摆手,常 劲松点点头,转身就走。 就在此时,隆隆的炮声从西边传来,江彬一激灵,大喜过望,大吼一声:“瘤子!常 劲松!千万别打!” 是的,瘤子已经完成欺骗任务,兜个圈子杀了回来。本来已经渐渐扭转的局势,瞬间就变得恶劣不堪。幸好董郑国已经派出去十拨报信的战士,希望,还是有的。 牛耀武也判断刚刚奔向济宁城的新军又杀回来了,现在战场形势复杂无比,自己被包围在中心,董郑国一个营在外围冲击包围圈,而新军又包围了董郑国营。好象一个千层饼一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里才是生路?牛耀武电光石火间把目光投向了还是黑黢黢的孟良山! 可是董郑国就注定成了弃子,牛耀武只是犹豫了一秒钟就下定了决心,四百人和一千多近两千人的帐不用算!一声令下,四团战士调转枪口,朝着孟良山冲去。曾强的炮连朝着江彬部猛烈的发射,为四团断后,一部分迫击炮朝着孟良山不断射击,让金小七部驻防的孟良山变成一片火海!自古以来仰攻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是热武器时代!新军第三师再草包,也是玩过枪的,神机营防守的时候可没有进攻时候漏洞那么大!周琦山趴在灌木丛后面仔细观察着孟良山,发现金小七布置的防线工事十分简陋,而孟良山地势平缓,草木旺盛,还是很有操作的空间。 刘天晓靠过来:“二狗哥,我先上吧?这帮傻缺好打!” 周琦山瞪他一眼:“毛什么?公鸡,这回你不用上,你把连里枪法准的弟兄集中起来,火凤凰架起来,给肚脐眼提供火力支援!肚脐眼!过来!” 大名杜奇峰绰号肚脐眼的十三连连长跑过来:“营长,是不是让我们上?” “嗯,攻山头以前咱们练过,记得三三制,给老子中路突破!慢一点不怕,不要伤亡太大!皮匠!皮匠!” 皮多多跑过来:“头!” “皮匠,带着你的人,给老子拿下孟良山,记住,动作要猛,速度要快!你俩再商量一下怎么配合,给你俩三分钟!” 皮多多和肚脐眼简短的商量几句,各自带着人马开始了进攻! 此时屠破狼已经发现了自己布置上的漏洞!派出的侦察兵回来汇报情况,济宁城东北方枪炮大作,恐怕是牛耀武部和江彬交上了手!屠破狼一把拽过地图,用红蓝铅笔在地图上比了一下,扔下红蓝铅笔,额头见汗。万松林见状连忙询问:“大帅!怎么了?牛耀武那里遇到麻烦了?” 屠破狼摇头:“怕是江彬盯上耀武了!传我将令,命唐中泽立即开赴孟良山,攻击江彬所部!孟黑子已经得手,不得修整,立即佯攻济宁城,防止济宁城中卫所军支援江彬!现在最要命的就是时间!耀武,一定要坚持住啊!” 孟良山炮声隆隆,只是大部分迫击炮必须牵制常 劲松的七五山炮,腾不出手全力攻击孟良山的金小七。肚脐眼收缩部队,分成好几个纵队,摆在孟良山正面,缓缓逼近;皮匠则是全面撒开人马,一窝蜂的向着山上猛冲。十四连战士借助山石、树木、灌木、草丛等的掩护,朝着山头猛冲! 最前沿的阵地是由邢国寿的一营人马防守,蹲在战壕里的士卒目瞪口呆,那些翼轸军的士卒好似鬼魅,看着冒了头,刚刚瞄准好,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可是稍不注意又凭空冒出来,弄得这些新军士卒心慌不已。山上布置的火力点开始射击,可不知道哪里飞来的子弹直接打死了机枪手,再换一个又是子弹飞来,让这些新军士卒对机枪手的位置畏如蛇蝎。 在山间飞奔的翼轸军战士时不时掏出手雷,朝着山上丢出去,不求伤敌只要炸起来的尘土烟雾能够隐藏身形就好!很快皮匠攻击的那一段防线就顶不住了,消息报到守将邢国寿那里,让他头疼不已。这正面的敌军就已经让人不好应付,侧翼竟然坚守不住,这可怎么办?事到如今也只好拆了东墙补西墙,邢国寿派出半个连增援侧翼。 牛耀武这时已经带着团主力来到孟良山,他跟周琦山打个招呼,询问前方战事。周琦山马上汇报:“团长,我手上所有的部队都用上了,肚脐眼正面,皮匠侧翼,公鸡火力支援。” “嗯,行吧,我让骆驼归队,再给你两个连,什么时候能拿下?” 周琦山一咬牙:“半个时辰!标下办不到团长你枪毙我!” 牛耀武摇头:“不行!我只给你两刻钟!行不行?不行老子自己上!” 周琦山挺直胸膛:“标下亲自冲锋!两刻钟保证拿下孟良山!” “回来!你冲上去谁指挥?老子再给你一个连,外加五门迫击炮!” 周琦山受命,连忙指挥增援的四个连,采用波浪式连续进攻,无限增强对孟良山的压力。 牛耀武不再看孟良山,而是把目光投向西边的火光。现在压力最大的就是董郑国,瘤子率领三千多人,朝着他猛攻。新军三师也是有迫击炮的,追魂枪、马克沁一应俱全,火力全面展开那也是相当猛烈的,董郑国承受的压力十分的大! 瘤子可不是京城这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神机营大爷,军户出身的瘤子在辽东起家,说不上身经百战也是久经沙场,对战争的认识和战场的残酷性那是深有体会。更何况跟着朱厚照远征哈密,对热武器战争也是有相当了解。拿破仑横扫欧洲,经常叫嚣一句话,大炮,更多的大炮!后世也把大炮成为战争之神,可见大炮对真正的重要性。 瘤子没有着急进攻,先是摆开阵仗布置好炮兵阵地,集中所有的迫击炮和五门山炮,调整好角度,突然之间齐射,炮弹瞬间就覆盖了董郑国占据的区域! 铺天盖地的爆炸中,之前翼轸军战士们挖掘的战壕纷纷坍塌,没来得及钻进战壕的战士被满天的炮火轰上天空,落下来的时候变成破棉絮一般的血肉,回归大地的怀抱之中。 赵五文死了,三枚迫击炮在他身边爆炸,强大的气流把他抛向天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无数灼热的弹片,把他变成筛子,重重摔落像是一个破烂的布偶。 黄老五死了,已经具有后世狙击手意识的黄老五,被一块炸飞起来的石头击中太阳穴,脑袋瞬间就像西瓜一样爆裂,无头的尸身无声无息的趴在地面。 常骤辰只觉身下的大地好象波涛汹涌的海面,不断涌来的强烈震动让他胸腹之间烦闷不已。好不容易炮击停止,他推开身上压着的东西,钻了出来。这才发现,原来刚刚推开的是一具残破的尸体。他转过头不再看那具尸体,四下寻找自己的霰弹枪。突然脑中一闪,惊愕的回头,泪水瞬间涌出! 那具尸体是董郑国的营副,常雨露的族弟常骤辰的族侄常雨河!刚刚还在交待战术的常雨河,在炮火袭来的瞬间,用自己的身躯护住了只有十八岁的族叔常骤辰!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一线生机 董郑国从泥土中钻出来,耳中还是轰隆隆一片,天旋地转。呸呸吐出嘴里的沙土之后,茫然的看向已成一片焦土的阵地。 瘤子志得意满的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朝着身边的令狐星采说道:“狐狸,我觉着吴王弄出来新式武器里,就这个七五山炮最好!要是万炮齐发,你说什么人能挡得住?” 看着前方一片焦土,令狐星采点头赞许:“瘤哥,这大炮是好!那赶紧冲上去吧?我觉着是不是炮声一停就应该步兵跟着冲锋,野战的时候来这么一下,谁挡得住?” “嗯,那就让神机营的冲一下!” 令狐星采心领神会,自己是二师的,这帮神机营的混账们就敢不买自己的帐,总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敷衍了事,万一翼轸军还有手段,他们趟雷最好! 师长青接到命令,也没什么逆反情绪,看前面那片废土还能有人活着?顺手捞功劳的事为什么不干?带着手下一千挂零,也是三段击队列冲向前方。 哒哒!哒哒哒!突然之间焦土活了过来,从焦黑的泥土中钻出无数翼轸军战士,架起各式武器,朝着师长青营下起了瓢泼弹雨! 促不及防!密集的队形让翼轸军战士射来的子弹饱饮敌寇血,无数士卒在弹雨中如同触电一般抽搐,短短三四分钟,走在前面的一个营就损失殆尽! 马二鬼惊奇的发现,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多的兵!尤其是醋坛子的一排,竟然满员!他一个翻滚就滚到了醋坛子身边,大声问道:“醋坛子!怎么挖的战壕?” 醋坛子咧嘴一笑,好像烧焦的恶鬼般露出发黄的牙齿:“连长泥知道,额是山西人,家里住的是窑洞,额就在战壕里头掏个洞,炮打不塌!” 靠!人才啊!或许这就是后世坑道战的源头吧?劳动人民从来都不缺乏智慧,只是看愿不愿意使出来了。 师长青面色惨白,不断催促手下人散开。可是仓促之间哪里那么容易?尤其是翼轸军胆大妄为,竟敢放他们到了五十米之内才开火。于是悲剧上演,不仅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相互之间的踩踏碰撞,让本来就恶劣之至的形势雪上加霜! 其实不是翼轸军战士胆大妄为,而是无法应对铺天盖地的炮火,只能无奈的和敌军纠缠在一起,被动的防炮。虽说这只是无奈之举,但却难住了后面指挥的瘤子。 看着前面混乱一片损失惨重的师长青部,瘤子为难的咂咂嘴:“踏马的,这咋整?一炮下去连师长青的兵都打死了!” 令狐星采也是紧皱眉头,慢慢摇摇头:“啧,一群笨蛋!算了,瘤子哥,我带人上吧?要不都死光了三师的那帮玩意有说咱们排除异己借刀杀人!” 瘤子叹口气:“唉,咋做点事就这么难呢?成!狐狸,你去吧,别人无所谓,别让师长青死了就行。” 令狐星采不懂三三制,但是他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也有三分小聪明。再说现代战争除了武器先进,论到韬略计谋,吃屎也赶不上被鲜血浸透的上下五千年!令狐星采也是个有想法的,既然战阵是按照远程、中程、近程编制,那么新式武器也可以!所以他把所有的追魂枪摆在最前面,中间是马克沁,最后是霰弹枪。等接近翼轸军阵地,手拿追魂枪的士兵停下来,就如弓弩手一般,先发射一阵,给马克沁布置的时间,然后让开道路留出射界,最后是手拿霰弹枪的士卒凶猛的冲锋。 这一套组合拳暗合后世经典的冲击阵型,效果自不必说,翼轸军顿时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出现不少伤亡。董郑国被炸断一条腿,他艰难的爬起身子,抓住身边的战士:“叫什么?黄老五呢?” “营长,我们连长死了,我叫倪三丑。” 董郑国叹口气,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他长出一口气:“三丑,你现在就是你们连的连长,马上让你们连集中火力干掉那些马克沁!还有,对面那些神枪手对咱们威胁太大,搞掉他们!” 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得有点晕,倪三丑根本想不到,一刻之前自己还是大头兵,现在就成连长啦!他诺诺的摇头说道:“营长,还有其他人呢,我不行啊!” “必须行!男儿横行天下当自强!三丑,没时间了,赶紧布置!” 倪三丑看一眼董郑国,弓着腰转身离去。董郑国在身边的泥土里划拉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望远镜,可惜只有半个!算了,半个也能用!王爷不是说过能把拔脓就是好膏药?模糊的视界中,董郑国明白了一营已经是必死之局。死就死吧,当兵不就是赴死的?他叫过来不远处的战士:“来,叫什么?” “营长,我来布聊啊!” “哦!不了啊!”这时候董郑国才发现自己的双眼之中都是血红,看什么都模模糊糊。他笑着抹了一把脸:“不了,去一连阵地看看,赵五文要是不在了,你就是连长!能多顶一会就多顶一会!” “营长,我走了你身边就没人了!”来布聊是营部通讯员,平常董郑国熟得很,和他感情不错。 董郑国一笑:“怕个毛!这么多弟兄陪着老子,就是下去了老子也是营长!赶紧滚蛋!” 来布聊悄悄抹去泪水,狠狠心拎着枪朝着一脸阵地跑过去。只是没跑出去两步,一下栽倒在地,再也没了声息。 董郑国这边打的艰苦,金小七那边也不好受。战场局势渐渐明朗起来,只要牛耀武攻占孟良山,这仗就有的打;要是金小七守住孟良山,牛耀武就是全军覆没的必然结局!就算是屠破狼的主力及时赶到,顶多给牛耀武报仇,但却救不下牛耀武的加强团。 这一点牛耀武看的清楚,江彬也明白时间的重要性!江彬一连给金小七下达了三道命令,一次比一次的措辞严厉。甚至喊出了老子只要阵地不要你的伤亡数字! 金小七也明白自己七团位置的重要性,知道这场仗胜败完全取决于孟良山能不能守得住。如果战败,回京之后别说江彬,就是陈九畴也饶不了他!若是守住孟良山,那这回和翼轸军交手,他就是最大的功臣!一里一外天差地远,金小七也不敢轻忽! 金小七看看已经看得清人影的战场,叫过来三营长白根保:“白千户,带着你的营顶上去,成败在此一举!” 白根保欲言又止,答应一声,带着自己的营匆匆支援邢国寿。此刻邢国寿也快坚持不住了!翼轸军的攻势极其凶猛,战术动作娴熟的简直让人瞠目结舌!仰攻从来都是非常吃亏的一件事,攻方至少是守方的三倍兵力,才可能攻得下来,但伤亡一定不会小。可翼轸军这帮人如同鬼魅一般,个个像是狸猫一样在山路上消失闪现,子弹打了不少战果却没多少。 “老白,你可算来了!快,老子都坚持不住了!”邢国寿大喜,马上招呼白根保。 白根保笑了笑:“咱老兄弟还说啥?老邢,我看这样,你把你的人聚一聚,我的人顶上去,咱俩一人一段防线,压力都小点!” 邢国寿眼波一闪,这个白根保,粘上毛就是猴,贼精贼精的!是怕老子把人都撤下来跑喽?他笑着答应:“成!看,那边有块大石头,就以那块石头为界,东北你的剩下的是我的!” 山下牛耀武焦急的看着孟良山上的战斗,周琦山把手里的兵力全都派了出去,五个连瞬间铺满了山麓。迫击炮也一个劲的发射,不断拔除孟良山上暴露的火力点。周琦山手下几个连长也急了,不光是亲自带着冲锋,还搞起了波浪式冲锋,一时间孟良山枪声不断,到处都是喊杀声! 赵五文连没了连长,但三排排长赵作武站了出来!他整合幸存的战士,打乱建制重新组织起来,一部分战士阻击敌军,大部分战士拼命的挥舞手中工兵锹,利用炮弹炸出的弹坑,还有残留的简易工事,一刻钟之内就挖出数段战壕。 赵作武突然大声喊道:“找机会把战壕都挖通,分段阻击!” 世上所有的通行战术都不是凭空得来,每一种行之有效的战术背后都是无数条生命和鲜血。赵作武无意之中的神来之笔,让战争的天平稍稍向着他们倾斜了一下。 董郑国营的四个连队,在遭受铺天盖地的炮火袭击,在主官纷纷牺牲的恶劣情况下,全都重新组织起来,采用各种办法,构筑一条坚不可摧的新防线! 董郑国全身乏力面色惨白,由于他是靠后指挥,新军冲上来的时候,他反倒处在了最前沿。一阵炮击过后,身边没剩了几个人。身边还有一把断成两截的霰弹枪,董郑国自嘲的笑了笑,放弃了拿起霰弹枪的打算。看来今天就要马革裹尸了,奇怪啊,自己怎么不害怕呢?董郑国脑中纷乱无比,闪现的都是家乡和亲人的画面,完全不把自己的生命当成回事! “这有个活的!抓不抓?” 第四百五十四章 青山埋忠魂 到目前为止,新军没有俘虏过一个翼轸军的战士,所以重伤断腿的董郑国就成了香饽饽。失血过多的董郑国实在没有力气挣扎,只是抬了抬眼皮,看看几张年轻的脸庞,又合上眼。 “抬回去!怎么说也是第一个活着的翼轸军。” 几名新军士卒七手八脚的抬起董郑国,却听见当啷的一声,董郑国刚刚躺过的地方冒出一股青烟。轰!轰!数颗手雷一起爆炸,新军几名士卒连同董郑国在内,全都在硝烟重粉身碎骨! 马二鬼一愣,朝着剧烈爆炸的方向看去,心中咯噔一声:“营长呢?谁看见营长了?方三炮!带人过去看看!” 倪三丑也回头看向刚刚爆炸的地方,眼中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不用去看了,肯定是营长不在了!他吸溜一声,下达命令:“贾虎秋你带人去二连阵地,田小伟带人去四连,我去一连。”分兵是迫不得已,神枪连没有挖掘工事,也没有火凤凰轻机枪等重火力,是绝对守不住的。如果能够依托战壕,神枪手们才会发挥最大的能力,所以现在分兵是上上之选,董郑国没有选错连长。 令狐星采压制住守军之后,找到躲在单兵坑里的师长青。他含笑伸出手,拉起有些瘫软的师长青:“师千户,把你的人整顿一下,刘副师长另有任用。” 师长青羞愧的点点头,到现在为止他还认为是神机营没经过战阵,非战之罪。令狐星采等师长青所部撤出战场,就集中迫击炮对着前方来个密集轰炸。 迫击炮不同于七五山炮,他的弹道弧线角度大,是对战壕最不友好的火炮。如果炮兵都是用炮高手,翼轸军这种初级阶段的战壕,真的是没什么用,十发中九发都能打进战壕当中,压根守不住。幸好新军刚刚成立,压根不了解迫击炮的特性,更是谈不上什么精度训练,只是把迫击炮当做一种支援步兵的利器。 饶是如此,不少迫击炮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给翼轸军造成不小的伤亡。牛耀武也听到一营方向战斗异常激烈,心急如焚,拿着望远镜不断观看孟良山上的战况! 真正投入战斗的兵力多了一倍有余,周琦山指挥的五个连攻势难免就有些放缓。牛耀武当机立断,把全部的迫击炮都调了过来,对准山头就是一顿狂轰乱炸! 江彬一看有机可趁,立即下令常 劲松对准牛耀武后部连续炮击,争取打乱翼轸军建制,歼灭这支难啃的硬骨头翼轸军! 马二鬼战斗的间隙回头张望,见江彬阵地上又是硝烟弥漫,数枚炮弹从那里飞出,直奔主力阵地而去。他眉头一皱,看看一营整体阵地,一咬牙,叫过来王乐伯:“王乐伯,老子给你一个排,手雷一人带上二十颗,去把新军的额炮兵阵地端了,敢不敢?” 王乐伯一挺胸膛:“有啥不敢!连长,留在这也活不成,怕个鸟!” 马二鬼一脚踢过去:“滚!赶紧拿下炮兵阵地,要不然老子饶不了你!” 王乐伯嘻嘻一笑朝着远处跑去:“连长,兄弟先走了,在下面等着你,还是你的兵!” 马二鬼眼睛湿润了,不敢再看消失在战壕深处的王乐伯,对着刚刚过来增援的倪三丑说道:“三丑,你带着神枪手,专打那些操炮的炮手,机枪手,还有当官的!醋坛子!过来!带着倪连长选狙击位!弄好防炮洞啊,这都是宝贝!” 谁也不曾想到,史上第一次最高水准的热武器对决,胜负的关键点竟在小小一支三十人的队伍上!王乐伯知道此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必须不按常理出牌,必须要动作迅猛,才有可能成功。 仗打到现在,马二鬼手里没多少筹码了。武器损坏了不少,就连战士也减员超过一半!为了给四团争取一线生机,马二鬼把全连所有的火凤凰全都交给了王乐伯,调配给他的战士也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王乐伯思索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妙计,索性横下一条心,打他娘的就是了! 他招过来三个班的班长指着前方说道:“目标炮兵阵地!妙计没有,迫击炮没有,就咱们三十条命,三十条枪。连里剩下的五挺火凤凰都在这了,连长砸锅卖铁不过了,咱不能丢脸!全体冲锋,火凤凰开道,前面的死了,后面捡起来火凤凰继续,其余人也别拿枪了,每人二十颗手雷,可劲扔,听明白没?” 三十人的敢死队瞬间冲出战壕,三三制战术发动,五挺火凤凰猛烈开火,其余人把手雷当做不要钱石头一般四下抛洒,有如迅猛的蜂群一般冲向新军阵地。 啪啪啪,追魂枪声不绝于耳,不断有战士栽倒在地。但是倒了一个另一个就捡起火凤凰继续开火,短短四百米漫长冲锋路,火凤凰的枪口一直没有停歇。 本来四营因为瘤子回师,转为防守状态,江彬这一边就没啥动静。这突然之间,马二鬼竟敢在瘤子的重压之下,抽调宝贵的兵力逆袭江彬这一边,实在是出乎意料。尤其是王乐伯的攻击迅猛无比,火力十分强大,打了新军个措手不及! 王乐伯倒下去了,追魂枪放在谁的手里也能杀人。攻击的队伍依旧凶猛无匹,所有人都知道四团的命运在此一举,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拿下炮兵阵地! 听到身后的动静如此之大,江彬有些奇怪,难道是瘤子这么快就拿下外围的翼轸军了?一个夜不收跑过来禀报:“师长,是翼轸军的攻过来了!” 江彬皱眉,这不对啊?瘤子手里三千人呢,攻势也很猛,这外围的翼轸军脑子坏了?不好!炮兵!江彬马上下令:“于国先!带人阻击,保住炮兵阵地!” 于国先祖上是淮西勋贵之一,可惜被夺爵,只留下一个指挥使的职位。等于国先成年之后,看准成立新军的机会,送了不少钱,才到三师弄了一个营长的职位,饷银还是按照百户发放。接到江彬的命令,马上带着自己的手下,围追堵截王乐伯的三十个人! 王乐伯所部此刻已经冲进一线阵地,只是队伍中少了一半人,剩下的几乎个个带伤。幸好后面没有第二层防线,突破之后就是一马平川!炮兵阵地离着孟良山很远,但离着王乐伯部很近。此刻王乐伯已经牺牲,三个班长也只有孔国良还活着。没人等待命令,只是一股脑的向着炮兵阵地冲锋,高强度的射击频率已经让两挺火凤凰损坏,只有三人手中还在喷吐着火焰! 近了!已经能看到七五山炮的轮廓,还有那些惊慌失措的炮手。端着火凤凰的孔国良咧嘴一笑,加快速度! 于国先没带马克沁,这玩意实在太沉重,根本不能在这种任务当中使用!当孔国良几人接近炮兵阵地,于国先也即时赶到! “三段击!放!” 没有过时的战术,只有不合时宜的战术!刚刚还连累士卒处处吃瘪的三段击,此刻却是绽放夺目的光彩! 一百多条枪同时射击,比之马克沁还要恐怖!十几人的队伍瞬间就倒下一多半,只有寥寥三两人反应迅速,及时趴在地上,才躲过这一次的集火射击! 孔国良身上挨了两枪,大量用处的鲜血让他丧失了战斗力。看着近在咫尺的炮兵阵地,他指着前方大吼:“炸了它!” 还能活动的两人同时跃起,两颗手雷划出宛如霓虹的弧线,直奔百米处的炮兵阵地。 啪啪!又是一阵枪响,于国先部的二次集火射击直接把跃起的两人打成筛子,至此,敢死队全军覆没!但孔国良压根不关心这个,眼睛死死盯着还在空中的手雷! 作为步兵大炮,手雷手榴弹的投掷距离有限,我军的标准以前是三十五米及格,可想而知,高手也就是七八十米!而手榴弹比手雷的投掷距离更远一点,除非奇迹发生,否则这两枚手雷起不到什么作用! 轰!轰!两声爆炸之后,孔国良失望的闭上眼睛。奇迹是超出常理的存在,哪里可能轻易出现? 枪声爆炸声稀落下来,江彬长长出了口气。看来上天还是眷顾自己的,炮兵安然无恙,这股翼轸军在劫难逃!其实王乐伯这支敢死队还是起到了极为关键的作用!从冲破防线到全部战死沙场,只有短短五分钟时间。但就是这五分钟,让炮兵阵地上的士卒惊慌失措,原本打向牛耀武阵地的炮弹也没有打中,炮长在惊恐中无心仔细校对角度,这些炮弹竟然都打到孟良山上去了,倒是炸死不少自己人! 所以孟良山顶不住了,邢国寿倒是还咬牙坚持,白根保却是起了异样的心思!他悄悄集中自己的人马,朝着山上逃去。 金小七诧异的看见白根保竟然回来了,急忙大喊:“白千户!你怎么回来了?” 白根保眼中凶光一闪,手不自觉的按在腰间左轮手铳的枪套上! 第四百五十五章 尘埃落定双龙会 金小七一愣,白根保把枪掏了出来,倒转枪身双手捧着递给金小七。“团长,咱们都是十二团营的,你看看江彬是怎么指挥的?咱们都是炮灰!标下不敢让手底下的弟兄们送死,没了这帮弟兄,嘿嘿,团长,指挥佥事,打完之后你还能有这样的位置?不是标下怕死,是死的不值当!团长,你要是嫌标下临阵脱逃,你就一枪打死我,要是觉着标下的担心有道理,就一起走!” 金小七放松下来,却是没有接白根保递来的枪。白根保说的没错,就算是歼灭了牛耀武部,自己的七团可也就完蛋了。到时候明升暗降,给个什么副参谋长的职位高高供起,怎么办? 白根保其实一开始摸枪的时候真的是想干掉金小七,但电光石火间他突然想通了。留着金小七,就算是问责下来,也是金小七的麻烦,自己不会有太大问题。反而要是干掉金小七,就等同于杀官造反,自己除了落草为寇,还能怎么样?现在金小七明显动心了,自己再加把火:“金校旗,金团长,我的金大哥,没时间犹豫,翼轸军马上就打上来了,命都没了那还顾得上其他?况且江彬指挥有问题,咱们面对的可是一个加强团,人家武器训练都比咱们好,这是非战之罪!” 大名金校旗的金团长被白根保说动了,非战之罪,江彬指挥有问题,对啊,自己的靠山可是陈九畴,再往上就是内阁大佬,没了自己内阁在新军中的力量可是削弱不少。于是他点点头,按住白根保拿枪的手:“把枪收好,咱们这就走!老邢那里···”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哪里顾得上那么许多!大哥,老邢家眷都在京城,他家的事情我白根保包了!” 唉,非战之罪!推诿扯皮只关心自己的利益,如此军队焉能不败?金小七带着白根保从山后逃窜,只可怜邢国寿还等着援兵,拼命坚守阵地。 “营长,三营阵地没人了!” 邢国寿大吃一惊:“什么?你确认?” “真的!翼轸军已经冲上山顶了!咱们成了弃子!” 邢国寿蹦了起来,拎着左轮手铳就往后面跑。果然,从山顶射来的子弹已经打倒了几个弟兄!邢国寿一屁股坐在地上,脑子里纷乱无比。 “营长,拿个主意啊?要不然跑也没机会啊!”六连连长跑过来扶住邢国寿,焦急的问道。 “跑?往哪跑?且不说金校旗会把畏战逃跑的罪名扣在我脑袋上,就是现在翼轸军能让咱们跑?”邢国寿苦涩的说道,心中恨透了金校旗白根保! 六连连长曲俊毅一咬牙:“营长,不,邢大哥,干脆,降了吧!他不仁我不义,怪不得咱们!” “降?”邢国寿苦笑一声,“你的家小我的家小可都在京城,他们怎么办?” “顾不得许多,先顾了眼前吧!大哥,皇上和吴王还没撕破脸皮,最起码没下明旨。再说,皇上打得过吴王吗?” 邢国寿无力的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金小七!白根保!老子和你俩畜生势不两立!” 孟良山的枪声突然停歇下来,牛耀武大喜过望,立即下令所有人依次登山。他亲自带着十连断后,十连连长曹力法跟在他身边劝说:“团长,你赶紧上山,这有我就行!” 牛耀武一想也是,于是带着自己的警卫排向着山上跑去:“草鸡,你必须活着上山!不许顶在最前面!” 江彬恼火不已,孟良山的枪声停了,煮熟的鸭子飞了,气得他大声咆哮:“金校旗!混账东西!” 常 劲松跑过来:“师长,还打不打?” “打个屁!就凭这群酒囊饭袋?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还能指望他们干什么?通知瘤子,十里铺汇合!老常,赶紧收拾,时间耽误不少了,我担心屠破狼要来了!” 唐中则是翼轸军二师师长,当年等同于救驾之功的抉择让华侯伟对他另眼相看,才有今日之地位。接到屠破狼的命令,唐中则不敢怠慢,和副师长崔老二一合计,由崔老二带着一个团先行,自己带着大部队紧跟其后。 此刻已是天光大亮,崔老二心急如焚,不断催促部队加快速度。牛耀武原先是崔老二手下,俩人之间情谊深厚,由不得崔老二不担心。眼见孟良山方向的火光慢慢削弱,枪炮声越来越稀疏,崔老二一颗心越来越往下沉。 等先锋营到达战场,却发现牛耀武部正追着新军狠揍!问明情况才知道江彬已然逃走,正大打出手的是马二鬼为首的四团一营残部。牛耀武也派人来侦察敌情,三方汇聚一处,整个战局才在相互印证之下渐渐明了! 唐中则部汇合牛耀武残部,向着济宁城进发。济宁城下孟黑子攻势正酣,城头浓烟滚滚,喊杀震天! 屠破狼得到消息之后,心中大石落下,下达对济宁城总攻的命令!济宁城已成孤岛,外援断绝!李韵得到新军战败的消息之后,几欲昏厥!济宁城城高墙厚,但面对七五山炮,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就可以全面摧毁。形势恶劣无以复加!李韵看着都是面无人色的卫所军统领,只丢下一句:“你们想降就降吧!” 说完之后,李韵踉踉跄跄朝着城内走去,一路上都是绝望的大笑! 卫所军几个头领一商议,干脆打开城门,列队出城。济宁陷落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往大江南北。紧接着雷布雨在商丘不敌常雨露的消息也传回京城,朝中一片惨淡!京城漕运断绝,一百多万人的京师谣言四起,各大粮商趁机坐地起价,价牌更换的速度让排队的百姓目不暇接怨声载道! 朱厚照再不敢等闲视之,可听从朝臣的意见释放祝山青和噶脑,他的脸面往哪里放?只好带头削减每日膳食,连连下旨督促山陕各地向京城输送粮草。北直隶历来都是产粮区,按照纸面上的数字,支援京城不成问题。 “什么?你再说一遍!”朱厚照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钱宁。 钱宁咽口唾沫,艰难的说道:“北直隶各府各县,太平仓中存粮缺额过半,神肃、蒲州、雄县三县县令自缢身亡,百万石粮草不见踪影!” 朱厚照宛如被晴天霹雳一击而中,身形晃一晃,无力的跌坐回圈椅当中。 要命!这可是预算内的粮食,京城的粮食只够三天,在预想当中,这三县的粮食三天后就要解入京城的!战局如何,朱厚照已经顾不上去想,三天后满城都是饥民才是头顶悬着的滴血战刀! 张太后走进乾清宫,挥手制止叩拜的太监宫女,看见朱厚照颓废的模样,叹息一声,走了过来。 钱宁慌忙跪倒,张太后摇摇头:“不必跪拜,你先出去!”钱宁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张太后看着瘫坐在椅子上的朱厚照,摇摇头。 朱厚照勉强笑了一下,按住扶手往起站:“母后,你怎么来了?” 看着眼窝深陷颧骨突出的朱厚照,张太后潸然泪下,一把抱住朱厚照:“厚照!” 朱厚照的眼眶也湿润了:“母后,孩儿没事!” “唉!算了,哀家说什么你也不会听。厚照,哀家要带着太康出京,去应天府住一段。”张太后知道朱厚照的性子,也不直说她想调停兄弟俩的争斗,而是言说太康想出宫去江南游玩。 朱厚照明白张太后的意思,本不想答应,但形势逼人,目前的恶劣形势怎生了结?太后出面虽说明眼人瞒不过,但终归是面子上好看一点。 “咳!孩儿这里有二人可为向导,请母后笑纳!” 张太后深深看一眼朱厚照,点点头:“可!哀家明日就走,照儿你通知一下炜儿!” 事关京城粮食,朱厚照派出去的可不是八百里加急,直接动用了锦衣卫的紧急通讯系统,用不怎么靠谱的飞鸽传书,直接放飞了一百只信鸽。只是半天,华侯伟就接到了消息。 目的已经达到,华侯伟也不打算彻底和朱厚照撕破脸,一支船队直接在天津卫登陆,船上都是白花花的大米!屠破狼所部撤离济宁,只是苦了悬梁自缢尽忠的李韵,前后就三天功夫,搭上了一条性命。常雨露也撤出商丘,回师南京,持续一月有余的战乱终于结束。 白花花的大米到了京城,人心立马安稳下来,诸多粮商也悄无声息的把粮食价格下调。张太后吩咐身边侍女叫朱厚照过来,朱厚照欣然前往寿安宫。 “母后,叫孩儿来有什么事?太康呢?”朱厚照心情大好,京城的粮食危机终于消弭于无形,自己的颜面也得以保存,自然对张太后心存感激。 张太后微微一笑:“照儿,你也跟着一块走吧,送娘到济宁。” 朱厚照一愣,马上明白过来。这是张太后觉着兄弟俩闹腾的太厉害,想调解一下俩人的关系。他低下头,好长时间没有说话。 第四百五十六章 论战 张太后失望的摇摇头:“照儿,你父皇走了,咱家就剩咱们四个,你和炜儿怎么回事谁对谁错,娘不关心,但娘实在担心娘走了以后,你俩会成什么样子!” 朱厚照张口想说点什么,但还是闭上了嘴。他清楚,兄弟俩的冲突,他不占理!可谁叫他是皇上呢?天生就有不讲理的资格。作为帝王的尊严实在是让他难以承认,自己逼得弟弟大动干戈的事实! 张太后知道朱厚照脸嫩,于是断然说道:“那就这样吧,后天咱们启程,你也早点安息吧!” 朱厚照心事重重的回到乾清宫,皇后夏氏迎了出来:“陛下,母后有什么事?” 朱厚照不喜欢端庄的夏氏,但也不讨厌。此刻心中一动,点头说道:“皇后,母后让我送她到济宁,你怎么看?” 夏皇后抿嘴一笑:“陛下,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前一阵京城闹腾的厉害,吴王可也没有怎么样。在臣妾看来,兄弟间闹点小矛???????????????盾正常,可不能因此伤了感情。臣妾家里还有两个兄弟,也是经常闹别扭,打的不可开交。我爹经常教训他俩,兄弟阋墙方有外辱,兄弟俩才没有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现在年纪大一些了,这才有点兄友弟恭的样子!” 朱厚照若有所思,想起从小到大和华侯伟生活的点点滴滴,不得不承认,论起兄弟感情,似乎是华侯伟做得更好。 第二天小朝会上,朱厚照说出自己的打算,要送张太后去往应天府,在座的诸位内阁大佬都是长舒一口气。 “好,陛下乃是纯孝之举,臣佩服!”焦芳早就对朱厚照无意义的倔强意见老大了,不就是两个人么?再说又是利国利民之举,皇上你干嘛抓着不放?还是张太后深明大义,要不然怎生了局? 马文升也摸着青花瓷茶盏说道:“当年公主受了不少苦,也该散散心,陛下宅心仁厚,臣不得不服啊!” 王鏊笑着说道:“江南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太后和公主散散心也好。陛下陪着太后公主,也好领略人间疾苦。” 李东阳点头:“不错,陛下毕竟长于深宫之中,对民间之事不甚了解,此行可看看人间烟火,也不无小补,甚好甚好!”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大明目前就是这哥俩作妖,不,是朱厚照作妖,弄得君不君臣不臣,纷乱不已。要是张太后此行能够调和俩人关系,大明也能安静一阵子,所以大家都是举双手赞成! 第二日,张太后的銮驾出京,朱厚照相配,新军第二师张仑团护卫。为了防止新军不稳,新军在出征前紧急相互调换高级军官,这才有了第三师原神机营出身的军官扎堆的现象,才有了济宁孟良山之败。当初在京城华侯伟和张仑之间关系不错,朱厚照才把他调入第二师,现在不打了,也就无所谓忠心于谁的问题,那张仑的身份无疑就是最合适的。 华侯伟也同样起身,带着牛耀武的二师四团,浩浩荡荡朝着济宁进发。济宁城大兴土木,南阳湖营寨左近须臾之间就起了一座富丽堂皇的行宫。这是华侯伟出的钱,济宁刚刚经受战乱,撒点钱平息一下济宁百姓心中的怨气,这笔账还是划算的。 闲来无事,朱厚照、张太后还得几日才能到达,华侯伟起了兴致来到孟良山,查看牛耀武这一仗留下的痕迹。牛耀武带着当日参战的几个营长连长陪在身边,仔细给华侯伟解说当日的战况。 马二鬼指着残破的战壕:“王爷,当时标下连里有个山西兵,在战壕当中又掏出洞来,防炮击效果极为不错。” 华侯伟哦了一声,惊愕的抬起头:“哪一位好汉?竟然连防炮洞都想出来了?” 马二鬼从身后拉出来醋坛子,醋坛子憨厚的笑着,挠着头不说话。华侯伟点点头:“叫什么名字?怎么想到的?思维很有创造性嘛!” 看着醋坛子吭哧的腻歪模样,马二???????????????鬼怒其不争的踹了一脚:“马德,想见王爷,见了王爷连话都说不出来,真是狗肉上不了筵席!” 华侯伟急忙伸手拦住:“马二鬼,你小子皮紧了是不是?咋?在王府呆过就厉害?要不要老子陪你练练?” 马二鬼马上换上笑脸:“王爷,小的这不是恨铁不成钢么?没别的意思!真没有!” 醋坛子这时候反倒不紧张了,赶紧站直身体:“王爷,额是山西马首的,额们山上窑洞多,在家里的时候经常帮人家挖窑洞,有劳经验啦。战壕里面炮打过来没个躲的地方,额就想能不能在战壕里面挖两个窑洞,没想到还真顶事,额排里没有一个死在炮击上面。额,额叫赵水秀。” “赵水秀?”华侯伟瞬间就想起那个倒在自己眼前,拼死救下自己的那个身影,神情禁不住有些恍惚。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马二鬼不明所以,疑惑的想问。汪直却是明白华侯伟为何黯然神伤,摆摆手制止马二鬼。半晌之后,华侯伟轻轻一声长叹:“唉,往事不可追,罢了。水秀,算了,此水秀非彼水秀,不必了。” 汪直凑上来,轻声建议:“要不让赵水秀跟在主子跟前?” 华侯伟摇摇头:“算了,他的价值可不是伺候人的。赵水秀,你的经验要在全军推广,你回去以后好好琢磨一下。嗯,孤给你个建议,防炮洞可不可以像是窑洞一样挖的深一点?内部可不可以像是窑洞一样,挖出来卧室、厕所、武器库、储藏室?你这是一个排的防炮洞,可不可以把整个连或者是整个营都挖成一个大窑洞?” 或许当年震惊世界的上甘岭坑道战,就是源自于黄土高原的窑洞。华侯伟震惊的是武器对战争的催化作用,七五山炮这才出来多久?战壕出来了,防炮洞出来了,整体防线也出来了,这才是一场规模不大的战斗啊!老子现在要不要搞坦克? 赵水秀却是当场呆在那里!脑子里不断盘旋着华侯伟描述的画面,脸上神情不断变换。马二鬼却是敬佩的看着华侯伟,王爷就是王爷,随意说两句就给一线部队描述出一个新天地,当世还有能和王爷比肩的高手吗? 突然一阵哭声传来,一个人影趴在地上嚎啕大哭。马二鬼转头一看,原来是火线提拔的倪三丑。他对华侯伟解释道:“这是三连连长倪三丑,董振国董营长就是被炮击重伤之后,拉响手雷牺牲的!” “营长!营长!要是早知道有防炮洞,你也不会死啊!”倪三丑感念董振国的提拔之恩,听醋坛子和华侯伟议论,这才知道原来营长竟然可以不死。 牛耀武眼中泪水滑落,对董振国的死他一直耿耿于怀。是他下令董振国留守,是他狠心不救援董振国,他的心里一直过不去这个坎。 华侯伟摇摇头,走过去拉起倪三丑:“三丑,别哭了。是孤以为还到不了那个地步,就没有把防炮洞的相关训练提上议事议程,???????????????是孤的错。” 倪三丑抹一把泪水,凄然说道:“王爷,求王爷给个恩典。营长死的太可惜了,王爷有什么好办法能不能传下来?” 华侯伟点点头:“好,你说的很对,是孤思虑不周,今后不会了!” 说完之后,华侯伟对着汪直吩咐道:“老汪,回去记得提醒孤,不能让弟兄们的血白流!” 走到连成一片的战壕前,华侯伟指着说道:“战壕不仅要连成一片,还要向着纵深发展。可以开挖成w行,增强火力输出;可以开挖三道以上一道比一道高的战壕,中间用交通沟相连;可以挖出暗堡,轻重机枪在暗堡中射击。唉,孤也没有想到,现在打仗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没有早一点把这些东西教给你们。” 说到这,华侯伟叫过来牛耀武:“狗蛋,等回去以后,报上来战斗中表现突出的名单,孤的军校里需要他们!” 从拥有实战经验的老兵中培养基层军官,绝对是强军的不二法门。这些血与火锤炼中走出来的老兵,一旦插上先进理论的翅膀,那这样一支军队谁人能敌? 登上孟良山,华侯伟叫过来牛耀武和邢国寿:“耀武,国寿,你俩过来。孟良山虽然不高,但怎么也是济宁周边唯一的制高点。若我是江彬,当初将全部的七五山炮布置在山顶,周边二十里之内,有人能存活下来么?” 牛耀武不禁一身冷汗,真要是江彬当时在山头上布置火炮,自己这一团人恐怕是一个都活不下来!不用说别的,就是聚集都聚不起来,不用打直接炮轰,绝不可能保持建制! 邢国寿看向华侯伟的眼神变了,都在传吴王乃是不世出的战神,幼冲之年就带着千人纵横草原,他其实一直都不信。但刚刚华侯伟在战壕上的一番论述,已经让他刮目相看,现在对地形炮兵的运用,简直是神乎其技,真是盛名之下无需士,果然无愧于战神的名头! 第四百五十七章 惊天大瓜 “王爷,果然是孙武再世当代战神,卑职佩服的五体投地!” 华侯伟一笑:“嘚,你也别先夸孤!国寿,若孤是你,将孟良山挖出一个断崖,断崖上挖出一片开阔地,开阔地尽头再挖出一个断崖,修建可以防炮的碉堡,里面布置五挺马克沁,你觉得什么人能攻的上来?” 牛耀武顿时满头大汗,惊恐的看着脚下的孟良山。真是那样,自己再多一个团,不,多一个炮团也攻不下来孟良山!邢国寿蹲下身子,在青石上画着简易图。看了一会,颓然摇头:“没办法!” 华侯伟摇摇头:“这只是最初级的工事,若是将山挖空,里面通道四通八达,守军弹药充足,你又觉得如何?” 邢国寿做梦也想不到仗竟然可以这么打!他呼吸急促的高叫一声:“神仙也攻不上来!王爷,卑职明白了,水无常势兵无常形,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王爷真乃神人!” 华侯伟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对喽!打仗就是这样,不能让思???????????????维固化,用老眼光看问题!武器永远都在进步,相应的战法也在不断改变。但是永远不变的是杀伤集中输出,拳打软肋,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邢国寿恭恭敬敬诚心诚意的双膝跪倒:“谨听教诲!标下愿永追随王爷!” “嗯,起来吧!等回到南京进军校学习两年,在翼轸军当个团长吧!” 孟良山一行,华侯伟成功的让这帮骄兵悍将重新虚心谨慎,也在他们心中种下了吴王无敌的影子。过了几日,銮驾来到济宁,华侯伟在城外十里迎接。 “娘!哥!太康!” 张太后命人挑开珠帘,面如冰霜:“哼!翅膀硬了啊?造反啊?滚过来!” 朱厚照尴尬的不说话,只是在那里干笑。华侯伟嘻嘻笑着走过来,先双手奉上一个锦盒:“娘,这是扬州的高明昌大师所制鸡油黄翡翠凤钗!好东西呢!” 张太后不理睬华侯伟,任由华侯伟举着锦盒僵在那里。太康伸出小脑袋,在张太后身上蹭啊蹭,娇声说道:“娘!我累了,想睡觉。” 张太后哼了一声:“罢了,先安顿下来再说!” 太康伸手抱过来锦盒,啪!锦盒开启,一支金色翡翠凤钗出现在眼前。太康惊叫一声,拿起凤钗在阳光下观看,晶莹剔透的凤钗栩栩如生展翅欲飞,一双凤眼竟是墨翠俏色而成! “好看!真好看!二哥,我的呢?” “有!怎么能缺了我妹子的?等安顿下来,啥样的都有!”华侯伟笑嘻嘻的捏了一把太康粉嫩的小脸,惹的太康一阵娇嗔。 张太后无奈,只好板着脸说道:“进宫,这么多人面前嬉闹,成何体统!” 太康一吐舌头,华侯伟却是悄悄伸出大拇指,在太康眼前晃了晃。 朱厚照看着妹子和兄弟打闹,心中也是艳羡的很,可一碰触到华侯伟的目光,连忙低下头去。张太后看在眼里,心中一阵叹息,脸上的颜色愈发不好看了。进了南阳湖临时行宫,张太后一挥手:“滚蛋!你俩都滚蛋!没一个好东西,看着心烦!” 华侯伟嘻嘻笑了两声,一把拉住心不甘情不愿的朱厚照,转身就走! 等到兄弟俩出了门,张太后这才搂住瞪着大眼睛迷惑不解的太康,忧虑的看着远处的背影。 朱厚照被华侯伟拉出行宫,看到南阳湖边一艘小船,诧异的问道:“炜弟,你这是要干什么?” “怎么?怕了?不底虚就上船!” 朱厚照眼一瞪:“怕你?上就上,你还能打得过朕?” 华侯伟冷笑一声,也不说话,直接跳上小舟,双手摇橹,小船吱吱呀呀奔向湖中心。 半晌,来到湖心,四周空空荡荡。朱厚照有点心慌,他可不会水,万一华侯伟使坏,那可就叫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他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朱厚炜,到这里干什么?” 华侯伟停下手中的撸桨,笑了笑摇摇头:“哥,咱俩闹成现在这样,???????????????你就没什么对我说的?” 朱厚照有点心虚的低下头,但随即反应过来,华侯伟挑的这个地方,说什么都没人知道。于是大吼:“是!是我针对你!那又怎么样?朱厚炜,我是皇上,我才是皇上!” 华侯伟平静的答道:“我从来就没说你不是皇上!朱厚照,从小我就没想过取而代之,爹问我的时候,没想过,爹不在的时候,没想过,就是之前在京城,也没想过!” 朱厚照有如受伤的野兽哀嚎:“是!你是没想过造反,可你现在和造反有什么区别?江南你拿走了,安徽你拿走了,江西你拿走了,福建你也拿走了!你说说,除了名义,在江南你和皇帝有什么区别?” 华侯伟摇摇头:“哥,我拿这些是为了什么?大明有顽疾!要是我不伸手,大明用不了多少年就会烽烟四起!朝代更迭也就算了,可大明的外敌都是胡人!你想过没有?一旦大明崩塌,百姓要死伤多少?汉人如大元般成为四等人,是不是还要老祖宗活过来驱除鞑虏?”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朱厚照怒吼,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你怎么知道老子不行?就你朱厚炜能?我朱厚照熟读兵书,也曾领兵远征哈密!” “唉!哥啊,从现在起是三千年之大变!你知道飞机大炮?你知道火车铁舰?你知道电视电话?你知道计算机互联网?你知不知道,若是汉人错过这个黄金时代,就会被全世界的胡人群殴?你知不知道,若是大明赶不上这趟船,汉人就会沦落到猪狗不如的地步?”华侯伟想起嘉定三屠,想起扬州十日,想起华人与狗,想起那个剪掉辫子却是剪不掉心中枷锁的至暗时代,想起四万万同胞在炮火中求生存的惨烈,想起三十万无辜百姓的鲜血,禁不住也是怒吼连连,脖子上的青筋蹦起老高! 朱厚照轻蔑的一笑:“老子不知道!老子也不需要知道!老子只知道老子也可以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 华侯伟眼睛一眯:“朱厚照,这就是我与你的不同!汉家开拓数千年才有了现在的灿烂,决不能让你这样的败家子毁了它!” 朱厚照有点害怕,若是华侯伟真的下定决心造反,朱厚照真的没把握能抵挡的住!他舒缓一下情绪,柔声说道:“炜弟,我知道你不会造反,最起码我活着的时候不会!可我已经娶妻,将来你的侄儿会怎么想?收手吧,只要收手,应天还是你的,开总衙门还是你的,你依旧是天下第一亲王!” 华侯伟叹口气:“哥,以前我不想说,看来现在不说不行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造反?” 朱厚照疑惑的答道:“兄弟情深?” 华侯伟呵呵一笑:“那只是次要原因!” 朱厚照摇头:“母后?不对,母后才不会向着我。百姓?” “也是一部分原因,但依旧不在点子上!” 朱厚照摇头:“猜不出来,你直说就好!” “唉,哥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做的那个梦么?” “记得,怎么不记得????????????????要不是你做了那个梦,凭什么一直压在我头上?” “那你信我的那个梦么?” 朱厚照略一沉吟:“信!本来是不信的,可左轮手铳、望远镜、追魂枪、七五山炮···一桩桩一件件,由不得我不信!” 华侯伟点点头:“是,我可以很负责任告诉你,那个梦都是真的!其实爹在世的时候,有些事我没说。” “哦?什么事你没说?”朱厚照不禁有些好奇,对华侯伟他打小就有一种敬畏,却一直不太明白华侯伟的心思。 华侯伟怜悯的看看朱厚照,还是张口说道:“你没有生育能力!” “什么?”朱厚照傻眼了,他做梦也想不到,华侯伟竟然是要跟他说这个!可实在太离奇,他禁不住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你什么意思?” “你,大明第十位天下至尊,无后!” 华侯伟冰冷的话语传进朱厚照的耳朵当中,让他觉得无比荒谬!“哈哈!”朱厚照仰天大笑:“朱厚炜,你昏了头了?我刚刚多大?凭什么无后?” 华侯伟依旧不动声色,依旧用平静的语调说道:“事实如此!在我的梦中,你酷爱娈童,偏爱民间女子,十五岁大婚之后旦旦而伐,却是一儿半女皆无!后来宁王造反,师兄灭了之后,你在南巡之时落水身殒。哥,这就是历史书上对你的记载!” 朱厚照愣在那里,华侯伟言辞凿凿,看样子绝不是说谎,由不得他不信! 华侯伟怜悯的看着这个骄傲到骨子里的少年,继续说道:“哥,你真以为我对那个位置无动于衷?不是的,我只是顾及兄弟情分,再加上你铁定无后,我是注定的皇储,我才不急于一时。这话出了这里我是不会认的,和爹我没说过,和娘我也没说过,我怕他们伤心。只是你要明白,这就是事实,是上天注定的命运!” 突然朱厚照仰天大笑:“哈哈!朱厚炜,你在骗我!宁王早就死了,难道他还会活过来再造一次反?” 第四百五十八章 南阳湖双龙会暗流涌动 本章节内容出现错误,请联系站长处理。 站长的联系邮箱在顶部或者底部。注意,请告知书名以及章节名字才能及时定位错误。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站长在此感谢热心的书友啦! var _hmt = _hmt || []; (function { var hm = document.createelement(\"script\"); hm.src = \"\"; var s = 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script\")[0]; s.parentnode.insertbefore(hm, s); });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三军军事学院 祝山青和嘎脑算是张太后的向导,朱厚照走后,两人才跟华侯伟见了面。巴尔斯博罗特做梦也想不到,华侯伟竟然会为了他,和当今大明皇帝兵戎相见,心中感动,见了华侯伟便双膝跪倒大礼参拜:“嘎脑见过主人,谢主人为嘎脑出气!” 华侯伟呵呵直笑,扶起巴尔斯博罗特:“嘎脑,记得曾经孤说过,草原和大明本是一家,你总是不信。今天,孤做到了!” 巴尔斯博罗特躬身敬佩的答道:“是,主人英明神武,嘎脑从今往后定然不折不扣的跟随主人!” 华侯伟哈哈大笑:“汉语学得不错,就是还需要努力!嘎脑,这新蓬莱是绝佳的放牧之地,比你们草原大多了!而且没有冬天,没有白灾,没有狼群,没有虎豹,算得上天赐之地!但孤要提醒你,不许把兔子带上去!”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巴尔斯博罗特没弄懂,禁不住追问:“主人,兔子有什么?难道新蓬莱没兔子吗?” 华侯伟禁不住想起后世澳大利亚铺天盖地的炮火中,仓皇搏命的兔子,想起那铺在草原上可笑的铁丝网,点点头解释:“新蓬莱没有老鼠没有兔子没有狼,所以你带人过去的时候,不许带猫不许带兔子,狗可以带,但是决不能放在野外!新蓬莱都是未曾问世的动物,那些猫狗兔子会弄死新蓬莱的稀罕物。” 见巴尔斯博罗特不以为然的模样,华侯伟不放心的又加一句:“嘎脑,这些东西可是能毁了草原,你要当草原的罪人吗?” 巴尔斯博罗特这下记在心里了!他马上说道:“放心吧主人,绝不会有老鼠、猫、兔子进入新蓬莱!” 过了几日,巴尔斯博罗特带着他那五百人,跟着王阳明来到燕子矶码头。 看着码头外长江之上高大巍峨的舰船,巴尔斯博罗特张大了嘴巴。草原人没见过海,所以大一点的湖泊都要起个带海字的名字,京城里什么海子边、北海、中海、南海,都是这种没见识的产物!连海都没见过,何况是当世第一的远洋舰队? 王阳明微微一笑:“济农,这就是王爷的射日军,一会你们上船,他们会带你们到新蓬莱!” 巴尔斯博罗特眼中放着光,追问道:“王大人,这船能装多少人?新蓬莱多久就能到?” 王阳明笑笑:“大概旗舰能装一千多人吧,至于新蓬莱?我也没去过,估计一个多月是需要的!”说完王阳明挥手,身后随从背着一个药箱走过来。 巴尔斯博罗特愕然:“王大人,这是干什么?” 王阳明一指这人:“这是医者,你们草原人一辈子都不会行船,上了船难免会晕船,也难免有些疫病,有了医者,取个万全。” 医者开始对巴尔斯博罗特以及他的五百随从进行全身消毒,王阳明笑着解释:“噶脑,这一步不可少!在船上空间狭小,起了疫病可不得了,稍稍忍着点,这也是为你们好!”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噶脑像是个没见过世面土包子,呵呵憨笑着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大人放心搞,这些小崽子死不了就成!呵呵,呵呵!” 射日军船队启航,载着由祝山青陪同的噶脑一行,从崇明岛出海。祝山青来到甲板之上,看着扶着舷栏不断干呕的噶脑哈哈大笑:“这才哪到哪?噶脑,看见没?那边才是大海!” 巴尔斯博罗特才没力气陪着祝山青吹牛,只是无力的点点头。祝山青指着前方的大岛:“看见没?那就是崇明岛!故老相传,此地并无岛屿,乃是女娲娘娘补天之时掉下来一块息壤,掉在这浩浩长江的出海口,这才有了崇明岛。此岛原本不大,或许是本为息壤的缘故,年年增长,至今竟成这般模样!”接着意犹未尽的指着北方说道:“此岛为界,北方是黄海南方是东海,噶脑,噶脑?” 巴尔斯博罗特实在是难受的紧,上甲板也是为了透透气,可不是听???????????????祝山青长篇大论的!他一步三晃的走开,留下兴奋不已的祝山青! 而此时的南京三军军事院校中,华侯伟正在召开战后检讨会。空荡荡的会议室中央,摆着几座微缩沙盘,牛耀武正手拿木棒讲解:“诸位长官,这是我受到王爷指点,和经历实战的人员商议许久,才制作的战壕立体防御工事模型。这是三道壕沟,一道高于一道,整体呈w形,能够充分发挥火力。” 常雨露马上提问:“为何要w形状?为何要三道战壕,一道比一道高?” 华侯伟笑了,牛耀武手里的木棒点在第一道战壕上:“w形可以形成集火射击,最大限度的发挥火力优势,从而大量杀伤敌方有生力量。当敌方损失大量人手之后,主动撤离第一道战壕。好处有三,一、避免敌军炮火报复,保存自身有生力量。二、利用空战壕做成雷场,敌军进入之后引爆撤离时埋好的地雷、手雷、迫击炮 弹等爆炸物,再次给敌军大量杀伤。三,第二道战壕比第一道高,敌军就算占据战壕,也完全在我军的火力打击之下。至于一道比一道高一些,也是为了实施弹性防御的目的设计出来的。” 屠破狼惊讶的问道:“弹性防御?好个弹性防御!王爷,这是你的杰作吧?” 华侯伟笑着摇头:“不完全是!孤提出战术思想和基本框架,耀武他们帮着完善细节,孤可不敢贪功!” 牛耀武摇头:“我们只是干活的,大部分,不,几乎是全部,都是王爷提出来的!哦,尤其是关于坑道这部分,是王爷改进了我团里赵水秀排长的防炮洞,进而提出坑道战的一种新颖战法。” 屠破狼激动的马上指着另一个沙盘:“是不是这个?什么情况下使用?如何使用?” 华侯伟摆摆手:“老屠,挨个来,一会再说坑道战!” 常雨露白一眼屠破狼:“老屠,听王爷安排,尽显摆你!”牛耀武知道这俩大佬平日关系不对付,马上出来打圆场:“咳咳,咱们还是继续说弹性防御。王爷指出,弹性防御是在势均力敌或是稍弱于敌方的时候使用,若是制空权丧失,或是手中没有足够的炮火对抗,这种弹性防御就显得有些鸡肋。” 常雨露仔细思考着,下意识的问道:“王爷,什么是制空权?” 华侯伟笑着摇头:“这个有点超前了,估计你们这辈子是赶不上了,留在教材里让学员们有个印象也就是了。制空权的概念源于飞机,可以飞翔在空中,对地射击对地轰炸的机器,研究出来还早,投入实用就更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了。” 常雨露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问道:“飞?上天?” 华侯伟摇摇头:“别想那么多,说半天你还是不懂,几十年之内是完全用不上,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来,耀武,说坑道战!” 牛耀武不敢笑,常雨露有点尴尬的指着沙盘:“???????????????牛,说啊?咱还等着学呢!” 屠破狼一撇嘴,没说话。牛耀武马上开始解说:“坑道战是对于对峙阶段,或是处于极端劣势时候的最强防御手段。在紧要的阵地上修建战壕,制高点内部全部挖空,把营盘搬进阵地当中!大家看,这是入口。一块阵地最好有三个以上的入口出口,否则就是瓮中捉鳖的架势。根据土质选择不同厚度,挖掘坑道。这里是弹药库,这里是储藏室,这里是寝室,这里是医者的卫生所,这里是···” 立体剖面沙盘上,大家随着牛耀武手中的指挥棒,目不转睛的看着坑道。半晌,屠破狼惊叹道:“王爷果真是天纵之才!”华侯伟含笑不语,哼!老子就是老电影看得多,论打仗,论战争当中的奇思妙想,那一代军队才是举世无双的存在! 不过屠破狼又指着坑道说道:“坑道虽是防御力无双,但有一个致命弱点!缺水!若是水源被敌军切断,就不攻自破了!” “你懂个毛线?王爷英明神武,能不知道这个?这里不是有水井么?”常雨露哼了一声,和屠破狼抬起杠来。 啪啪啪,华侯伟笑着鼓起了掌:“厉害!老屠,你这眼光老子是不得不佩服啊!没错,坑道战就怕缺水!水无常形兵无常势,世上没有完美的战术,只有合适的战术。所以根据地形地貌,气候条件的不同,坑道也可以采用多种形式。比如咱们在安南,就可以搞独立的坑道。比如在朝 鲜,咱们就可以搞成沙盘这样的坑道。” 常雨露悻悻的不再说话,屠破狼眼睛越来越亮:“王爷,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华侯伟含笑点头:“就是这个话!老屠,老子问你,要是给你一支全部由钢铁战车组成的军队,你会怎么打?” 华侯伟手下军事天分最高的就是屠破狼,华侯伟有意考一考屠破狼的创造力,对军事战争的理解深度,直接问出机械化战争的战法! 第四百六十章 胜利的大会 屠破狼低头沉思,华侯伟索性低声对汪直说了几句,汪直点头,匆匆离开。 良久,屠破狼开口问道:“钢铁战车是何种战车?” “全身钢铁包裹,可以架设机枪,可以安装七五炮甚至更大口径的炮,可以自动行驶不需要牛马拉拽。” 屠破狼点点头:“和下官预想的差不多。如此说来,这就和春秋战国时候的战车差不多啊!王爷,给下官一点时间,下官翻看一下春秋战国的战例,大致应当脱不出那几种战法。” 唉,果然时代的限制不是那么好突破的!华侯伟谈不上失望,屠破狼的表现已经足够惊艳,放在任何时候,都是最顶尖的那一小撮。而且屠破狼说的也没错,闪电战和春秋战国的战车战法也类似,确实没有脱出那个范围! 华侯伟点点头,笑着说道:“不错,很不错!老屠,你已经超出我的想象了。有一种会议形式叫做头脑风暴,来,今天孤就让你们失魂落???????????????魄一回!老汪,都准备好了?” 汪直点头,华侯伟大手一挥:“走!先让未来战争震撼你们一下!”说着领着大家直奔走廊深处。 汪直推开一间的门,大家鱼贯而入。华侯伟从牛耀武手中拿过指挥棒,指着地面硕大的沙盘说道:“下面是吴王府的最高军事机密,由老子亲自给你们讲解!首先要说明的是,你们面前是未来战争的模式,老子叫它机械化战争!来,大家看!这是甲国和乙国之间的一场战役全过程,双方都有钢铁战车,也都有飞机大炮。咱们消减作战因素,只说战车之间的战斗!” 屠破狼只觉头晕目眩,眼前地面上摆满了各种模型,有山地、湖泊、森林、平原,有战车、大炮,有步兵,有后勤中枢,有桥梁和道路,仔细观看,似乎能够看得出一些蛛丝马迹,但新概念新战法需要仔细思考,现在只是感觉一种巨大的冲击,让他有些站立不稳。 屠破狼如此,其余人更加不堪。华侯伟满意的看着众人表现,开始娓娓道来:“首先孤来讲述一下战车的经典战法!此法名曰闪电战!顾名思义,就是利用战车的速度,利用战车的超强战力,快速打击敌军!现在具体到眼前的战例,假设甲国部署十个战车军团,形成强大的突击力量,兵分两路,快速穿插至这里,切断乙国步兵的补给线,打掉后勤中枢;另一支战车军团利用战车快速突破,穿插到这里,来个黑虎掏心,乙国会如何?” 牛耀武脱口而出:“溃不成军!这乙国第一线纵有百万雄师,也难逃覆灭的下场!” 华侯伟惊喜的看着牛耀武:“哦?理由!” 牛耀武手指无意识的摸着下巴:“王爷,后勤中枢被占,第一线官兵就会缺粮少食,武器弹药也供应不上。军心不稳,自然是一触即溃。那另一支战车军团黑虎掏心,能否成功都会引起乙国军队的混乱。若是战车军团利用战车快速的不断地分割乙国军队,神仙也救不了乙国!” 华侯伟大笑,很是欣慰的拍着牛耀武的肩膀:“狗蛋啊,老子真是慧眼识英才,当初在七星湖那么多人,就看中了你小子!” 常雨露围着巨大的沙盘来回转悠,回头笑着说道:“小牛就是灵光!王爷,这钢铁战车不就是铁浮屠?临阵之时必杀一击,天下莫不能当!有铁浮屠之威无铁浮屠之弊,这玩意不就是重装骑兵?”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我靠!决不能小觑天下英雄!华侯伟大吃一惊,总以为自己是穿越客,天然就有压倒性的优越,没想到穿越之初先是智商上被压制,只敢在军事、科技上继续拥有这种优越感。谁知道现在才发现,原来古人不是军事水平不行,只是见识不够而已,连常雨露这样的,竟然也是帅才! 屠破狼愕然看向常雨露,微微点头:“老常,了不起!这不过就是重装骑兵的升级版!按照这个思路,不外就是骑兵打步兵,不赢没天理!不???????????????过这玩意也一定有重装骑兵的缺陷,长途奔袭一定不擅长,粮草,嗯,王爷,这是烧开水的锅炉吧?那燃料就是致命弱点,打掉燃料这玩意就是一堆废铁!” 好吧,屠破狼本就是不世出的帅才,不算奇怪。华侯伟只好不断安慰自己受伤的小心灵,却不料投诚过来的邢国寿接着发表的言论,彻底打击了华侯伟的自信。 “屠将军,这钢铁战车恐怕不止这一个弱点。既然是重装骑兵的升级版,哦,是叫升级版吧?嗯,重装骑兵的战马马蹄就是弱点,前宋对战金国的时候,用大斧砍马腿,用钩镰枪勾马腿,用小陷阱别断马腿。那这钢铁战车的底部肯定就是弱点”说着邢国寿抓起一个坦克模型,拨弄两下,继续说道:“这个轮子上面的两条带子肯定也是弱点。嗯,八牛弩能干掉重装骑兵,那大炮也一定能行。呵呵,这玩意用好了是个大杀器,用不好,也是个累赘!” 说好的降维打击呢?总不能老子麾下都是不世出的妖孽吧?华侯伟郁闷的看着手下这些混蛋你一言我一语,把自己自诩的高级战术打击的体无完肤。唉,原来什么现代战争的高级感,都他娘是扯淡!邢国寿说的没错,坦克怕反坦克炮,怕反坦克地雷,怕戈兰壕也就是防坦克壕,怕四零火箭筒一类的单兵导弹,真的是浑身破绽。 看看这群谈笑风生的将帅,华侯伟笑了起来:“不错,不错,你们都很好。说的没错,未来战争也是延续今日,也是有脉络可循的。今日孤就是想告诉你们这一点,嗯,过程很曲折结局很完美,嗯,就是完美。” 屠破狼还是念念不忘飞机,出声询问:“王爷,是不是飞机就是钢铁战车的克星?这地上跑的总不如天上飞的厉害。” 华侯伟摇头:“也不尽然,各有优缺点吧。老屠,战争从来就不是一招鲜吃遍天,武器很重要,但是临机决断更重要!这回江彬重兵围攻耀武,为什么一败涂地?” 屠破狼有些怅然,这个失误是他造成的,不可能不有所触动。他主动走到牛耀武面前,深深一躬:“是某思虑不周,差点葬送了四团,耀武,对不住了!” 牛耀武慌得手足无措,连连摆手:“大人使不得,使不得。” 华侯伟也走过来:“使得,有什么使不得?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打仗来不得半点虚假!要是损失点钱老子不在乎,再赚也就是了;可打仗是要死人的,孤一个也不想死!” 屠破狼点头:“王爷说得对,为将者一着不慎,便是血流成河!当时我只想着济宁城,却忽略了江彬的想法,幸好耀武英勇,方不至招致大败。” 华侯伟摇摇头:“不在点子上!你们啊,有一个算一个,都有一个思想误区!” 众人全都一怔,纷纷聚拢在华侯伟身边聆听教诲。华侯伟继续说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嘿嘿,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吧?” 众人齐齐点头,华侯伟摇头叹息:“谬误,天大的谬误!孤来问你们,为何三国刘备屡战屡败却能三分天下?” 常雨露率先说道:“刘备手下有关张赵云,皆是万夫不当之勇!” 华侯伟只有一个字的评价:“屁!下一个!” 邢国寿也想表现一下自己,跟着说道:“刘备无耻无德,窃取徐州窃取西川。” “唉,咱说的是将与兵,不是雄主的道德。不过也算沾点边。” 牛耀武摸着脑袋:“刘备是不是手下有一支能征善战的部队?卑职读书少,真的不知道!” 屠破狼恍然:“我知道了!王爷说的是不是白耳兵?” 华侯伟点头:“没错!刘备半辈子颠沛流离,关张赵云也有都不在身边的时候,靠的是什么屡败屡战?就是这白耳兵!纵观三国,每一个枭雄身边都有一支强悍的战兵。吕布有高顺的陷阵营,曹操有虎豹骑,公孙渊有白马义从,哪一家不是如此?三国只是一段时期,咱们再说说隋唐。张须陀麾下有程咬金秦叔宝罗士信等猛将,是不是能说动辄打败十万之众以少胜多,就是此三人的力量?” 牛耀武明白了华侯伟的意思,欢喜地说道:“王爷,将兵之间乃是相辅相成的关系,缺一不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李世民八千玄甲兵虎牢关前,大破二十万窦建德河北军,就是兵远远强于对方!” 华侯伟看着众人都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微微点头:“不错!将兵缺一不可,强兵智将才是天下无敌!战争是一门学问,你们要从训兵开始,在各个方面齐头并进,孤的翼轸军方能天下无敌!” 这是一次成功的会议,让这帮骄兵悍将不敢再继续老子天下第一;这是一次胜利的会议,再次确立了华侯伟的核心领导地位;这是一次伟大的会议,全面提升了翼轸军将领的综合素质,以及对战争的认知深度! 第四百六十一章 杀人诛心 “王爷,朱厚照和朱厚炜大醉一场,朱厚照回京,朱厚炜加紧操办南京三军军事学院。” 一个狭目的青年微微点头:“可惜了,朱厚炜一直没有真正动手,让那些老家伙对朱厚照还存以厚望。哼!早晚收拾这些老家伙!” “王爷,凡事要谨慎为先,宁王、和顺郡王都是前车之鉴。” “哈哈,那两个蠢货怎么能和孤比?孤乃先帝嫡亲兄弟天潢贵胄,岂是那两个血脉不纯的赝品能相较的?先生安心,宁王暴露实力太早,就是没有朱厚炜也难成事。和顺郡王倒是隐忍,可惜实力太差,手下皆是酒囊饭袋,也算个悲情人物。” “王爷,朱厚照不足为惧,此人刚愎自用,虽有些手段,但还稚嫩。唯有朱厚炜,小小年纪心机深沉,看似没有野心实则欲壑难填。大明皇室有朱厚炜,不是一件幸事。此子推行工业,打破官场惯例,实乃士林之大敌。然翼轸军天下无双,朱厚炜奇技淫巧,所造事物皆是????????????????威力无穷,不可力敌!” “先生说的是,朱厚炜实乃我朱家第一聪明人,追魂枪、水泥,太多新奇有用的东西,啧啧,听说他是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才有此神异,若是孤做了这样的的梦就好了。” “王爷,此话不妥!朱厚炜看似强大无匹,实则已然走上邪路。为帝者不可依靠任何一方,方能居中调停,方能坐稳江山。而朱厚炜却是偏向商贾匠户,唉,苗人养蛊必被反噬!” 天下间对皇位窥视的藩王不知多少,华侯伟才不会在意。无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现在的主要精力放在南直隶(江苏)、安徽、江西、福建四行省的全面控制上。 开总耆老阁中,华侯伟居中而坐,王阳明、刘健、谢迁、汪鋐都在座。 华侯伟环视一圈,笑着说道:“仗暂时是打不起来了,现在南直隶、江西、安徽、福建四行省都在开总直辖,孤打算动一动。” 刘健点头:“是该动一动,不过南京六部该如何处置?” 华侯伟眨眨眼:“求同存异共同发展!孤打算给他们涨俸禄!” 谢迁笑道:“高薪 养廉吧?王爷,把方案拿出来吧?让我们几个老朽也开开眼!” 王阳明把一叠文稿分发给众人,开始讲解:“王爷的意思是这样,全面提高开总、南京六部、四行省官员俸禄,按照官职权责大小,翻三倍以上不给禄米。还有,不是一次性全部发放,而是成立一家开总银行,将每月俸禄的三成存入银行。” 刘健听的很认真,这时候插话:“为何?” 华侯伟答道:“高薪 养廉,高薪有了,养廉何在?这就是养廉!三成俸禄存进银行,职位变动时接受审计,若是无误,这三成就可领取本金;若是出了问题,这三成就收归开总,另行追究责任!”这是后世新加坡的办法,华侯伟奉行拿来主义,反正剽窃已经这么多了,也不差于这一点。 谢迁大赞:“好!如此才是高薪 养廉!以往官员俸禄太低,确实日子太苦,嗯,臣赞成!” 刘健含笑点头:“于乔的意思就是老夫的意思,阳明,继续!” “全面接管审计司,雇佣算账高手,三年后若无差池,转官身。暂定从九品,若是能通过吏员转官身的大考,可按照同进士升迁。审计司每年对每一位官员进行审计,对每一个职位变动的官员审计,无执法权,若是遇到不配合者,锦衣卫出动。” 刘健皱眉,心中不断衡量,抬头看着王阳明:“如何保证审计司廉洁?锦衣卫可不懂算账!” 王阳明自信的答道:“交叉审计、异地审计等多种防范措施,金陵学院数理院定期不定期,重新梳理审计过的官员,若有差池可倒查审计司。再有官身的利诱,相信无人尝试锦衣卫的刀锋!” 刘健满意了:“嗯,还算严谨。何人负责审计司?” ????????????????华侯伟说道:“户部尚书秦竑推荐南京户部侍郎毛纪,成化末年进士及第,听闻数术精通,为人方正。孤令顾虎查勘,此人官声尚可,无贪腐之事。”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谢迁明白华侯伟的意思,南京六部的人要用,但必须是德才兼备之人。他微微点头:“此人臣也听说过,操守不知如何,官声尚可。” 汪鋐点头:“臣赞同,可否让此人进入开总?” 华侯伟点头:“可挂开总审计部的名头,将来这南京六部要并入开总衙门。孤大开方便之门,但不可能无休止的开着,那些无心依附心怀异志者,再有才孤也不稀罕!” 王阳明开口说道:“审计司首脑人选就此定下。王爷打算用审计司撬动四行省官场,审计结果不合格者,分不能胜任、有意渎职、贪腐三档。不能胜任者调动职位,若是下次审计依旧如此,转国子监、州学、府学;有意渎职者,未造成重大损失降级使用,扣除养廉银;造成重大损失者,削官入吏;贪腐者按国法重处。” 汪鋐心有疑惑:“王大人,渎职贪腐者重处理所应当,为何不能胜任者处罚如此之轻?” “汪大人,不能胜任者操守尚可,重处与其不公。不能胜任只是能力问题,不是态度问题,至不济还可教书育人。这是王爷的原话。” 谢迁欣慰的看看华侯伟:“王爷宅心仁厚,给那些不谙世事的读书人留了一条后路,臣谢过王爷。” 华侯伟无奈的摇头:“二师父,这也是权宜之计。死读书之人甚是让人头疼,打不的骂不得,还执拗无比,这样的人教出来什么样的学生,孤不敢想。” 这话说得几人都笑了起来,刘健摇头提醒:“南京吏部尚书蔺俊良不好说话,此事难成。” 华侯伟转头看向汪直,汪直略略躬身:“主上,蔺俊良成化十三年进士及第,历经两广巡察使等职务,是去年来到南京担任吏部尚书的。”华侯伟马上把目光转移到汪鋐身上,汪鋐摇头:“此人耿直狷介,认死理,很难打交道。” 华侯伟恍然:“去年?杠子头?这是要给孤上眼药啊?呵呵,师兄,你看该如何?” 王阳明一愣,思索片刻之后摇摇头:“无可奈何!只能是上书朝廷,调走此人。多夸他两句也就是了!” 华侯伟暗暗摇头,此时的王阳明还不是那个破心中贼的王守仁,太迂腐了! 汪直却是冷笑一声:“吴王府不惯他那毛病!直接找个借口驱逐!没有借口找一个就是,世间哪有无缝的蛋?” 嗯,老汪还行,霸气十足啊!不过就是有点失之偏颇,手段太激烈。华侯伟很是欣赏汪直的暴烈,不过手段太直太阴,差点意思。 官场上的事情还得看那三个老油条,刘健和谢迁对视一眼,齐齐把目光投向汪鋐,想试试汪鋐的成色。 汪鋐微微一笑:“不必如此麻烦,开总衙????????????????门行文一封,要求南京吏部照做就是。若是不听,呵呵,事不过三,讲事实摆道理,都发在邸报上,相信自有都察院和六科的仁人志士看不过眼的!” 阳谋!最无可抵挡的官场手段,汪鋐不差!刘健笑着点头:“些许小事,不必喊打喊杀,汪大人的办法好,无声之处听惊雷,懂的也就懂了,不懂的就不值得让他懂!” 三条路线三种办法,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华侯伟。华侯伟嘿嘿一笑:“孤打算亲自上门,送蔺尚书一幅画,表彰他的公正廉洁。诸位看如何啊?” 谢迁一凛,毒!阴!无可阻挡!妙手天成!这种事解释不清,朝廷总有人会在意这件事,蔺俊良不走也不行。开总衙门也可为其出头,到时候黄泥落裤裆,不是屎也是屎,蔺俊良说不定还会掉头投入开总衙门的怀抱。高!实在是高! 王阳明还没明白里面的奥妙,刘健已经是拍案长叹:“老了,老了啊!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王爷,若是谁把你当成只会强硬的蠢材,都会死的很惨!” 汪直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华侯伟这一手,比自己的手段高明了太多!他也感慨的说道:“主上手段无双,臣佩服之至!王大人,主上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主上和蔺俊良密谈,朝廷能放过他?宁杀错一千绝不放过一人,主上进吏部尚书厅堂的一刻,蔺俊良就已经注定坐不了那个位置了!” 王阳明还是有点不明白:“汪局统,就这就能让堂堂吏部尚书二品大员黯然收场?朝中总有明白人的!” 汪鋐叹息一声:“王大人,蔺俊良是因为制衡王爷才有了这个位置。正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他的位置本就不稳,王爷一出手,他唯有黯然离去一条路可走,否则,嘿嘿,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那挡人进阶高位呢?是不是要诛灭九族?” 王阳明摇头:“汪大人,难道就无人替蔺俊良说话?某越来越糊涂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不忘为官初心 谢迁叹息道:“阳明,朝中的位置甚多,可没有一个是多余的!就算蔺俊良是冤枉的,但南京吏部尚书的位置可是蜜糖,舍鱼而取熊掌不难选择吧?为何我等在内阁之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实在是群狼环伺寝食难安啊!” 王阳明脑中一阵眩晕,多年的圣贤教导让他很难相信官场竟是如此浑浊,竟是不见血的战场,竟是丝毫不讲礼义廉耻! 华侯伟摇摇头:“师兄啊,你以为刘老和二师父为何愿意追随于孤?有些东西就是泥潭,陷进去就很难脱身。春华秋实枝繁叶茂,可就是因为枝繁叶茂,树下没有阳光普照!大明开国百年以上,所有的制度都成型了,制度当中的漏洞也算是尽人皆知,安能还如开国之时一般?萌芽、成长、壮大、衰老、死亡,莫不如是,大明焉能例外?” 刘健拍手大赞:“王爷果真是不世出的高人!说得好!说得好啊!大明老了,太祖当年的律法已经不适应当今,坐在上面的人不知道吗?知道,可要动刀就要自己流血,谁舍得?真要是打烂了重来,受苦的可是天下百姓。难!难于上青天!自古以来变法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商鞅如此,桑弘羊如此,王莽如此,王安石也如此!” 谢迁点头:“老大人说的是!我愿追随殿下,是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大明国强民富的希望,看到了汉家称雄百世的希望,能得遇明主,谢迁何其幸运!” 华侯伟伸手制止其他人再说:“呵呵,这种话放在心中即可。师兄,大明官场已经烂了,已经被所谓规矩捆得严严实实,所以孤这一计才能成功!蔺俊良上面没有大佬支撑,本身位高权重,这就如同小二持金行走于闹市,焉能保住手中赤金?孤不过是推一把,给他们一个动手的理由,其实蔺俊良的结局于孤无关!” 王阳明实在想不明白,只好说道:“阳明才疏学浅,实在不明白其中奥妙,等日后或许一朝顿悟,现在还是回到政局杂事。王爷现在主持开海事宜,直辖四大行省,除了政局、军队之外,商贾之事也是重中之重。王爷曾说无商不富,下官想以开总衙门的名义,命令四大行省开始营造水泥路,沟通四行省,关税统一收纳,再返回各省布政使司一部分。” 谢迁点头:“要想富先修路?殿下,这是你的论调!臣以为可行!不仅要大规模修建水泥路,还要把修路纳入考核官员的项目当中。相信蔺俊良也是为难得很啊!呵呵!” 姜还是老的辣!华侯伟心中暗暗称赞。谢迁这一手看似平和,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但实际上却是补足了自己那一计中的不足。自己那一计实际上没有给蔺俊良任何机会,有心人看在眼里难免心凉。而补上这一手,就是逼蔺俊良表态,就是给蔺俊良一个投靠吴王的机会。蔺俊良若是接过自己的善意,那就是吴王府的人,朝廷那边的压力自有吴王府去扛,南京六部也就拿下大半。若是蔺俊良不接受,自有朝中人找他的麻烦,就不关自己什么事了。 三日后,蔺俊良在吏部自己的厅堂之中办公,突然一名书吏进来禀报:“大人,吴王殿下来访!” 蔺俊良一凛,慌忙起身收拾东西:“就说本官身子微恙,已然” “蔺大人,蔺大人!本王有要事相求。”华侯伟的声音已经传来,蔺俊良长叹一声,挥手赶走书吏,自己整整衣冠,端坐在太师椅上。想想这也是欲盖弥彰,慌忙起身。 华侯伟心里憋着笑,表面上却是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礼数十足。双方见礼之后,分宾主落座。蔺俊良十分不安的问道:“王爷日理万机,今日这是?” 华侯伟拱手:“本王这是有事相求蔺大人。”也不给蔺俊良回绝的机会,自顾自的说道:“孤已经和内阁各位大人以及皇兄商议好,以后南直隶、江西、安徽、福建四行省由开总衙门直辖。孤觉着应该先梳理吏治,南京六部亦有审计司,若是南京审计司不能胜任,那开总衙门的审计司也可上手。” 蔺俊良心中长叹,吴王到底还是缠上来了。他打起精神:“吴王千岁此言差矣,南京审计司兵强马壮人才济济,何必要开总衙门劳师动众?” 这话就极为不恭了,华侯伟也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也好!蔺大人,要想富先修路,孤已经以开总衙门的名义行文四大行省,要求各个地方州县必须将修造水泥路,作为当前施政的重要举措。南京吏部也要将各个州县的修造情况纳入官员考核的范围内。” 蔺俊良摇头:“此无先例,下官不敢苟同。” 华侯伟呵呵轻笑,低头看着手中青花瓷茶盏:“蔺大人,今日孤王来此,你觉得几日朝中就会有反应?你是聪明人,不管今日你待孤王如何,这个位置,嘿嘿,都是开总衙门的!” 蔺俊良没想到华侯伟竟然开门见山狂妄至此,又惊又怒,盯着华侯伟咬牙说道:“吴王也只是吴王,这里可是南京六部!” 华侯伟奇怪的看着蔺俊良:“你怎么混到这个位置上的?居然如此天真?没有孤能有你的吏部天官?找个明白人问问,别不明不白的折戟沉沙。好了,言尽于此,告辞!” 华侯伟抬腿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蔺俊良没有起身相送,他已经心乱如麻,官服背后已经湿透!正如华侯伟的猜测,蔺俊良是寡妇睡觉上面没人。他的座师正是何乔新,何乔新一死,这一系便是树倒猢狲散的局面。至于这个吏部尚书的位置,是何乔新替他弄来的,倒不是华侯伟所想的那样,因为制衡吴王而上位。 原本蔺俊良的位置已经岌岌可危,他日夜不安却无计可施。何乔新一派本是朝中保守派的派中派,蔺俊良狷介的名声在外,职位又高,想要投靠其他保守派大佬,已经成了镜花水月。无他,好处太少!收留蔺俊良,不一定听话,可要是搞掉他却是不费劲。要是搞掉蔺俊良安排自己人上位,不比收留难以揣测的蔺俊良香? 华侯伟一走,蔺俊良宛如行尸走肉,知道自己已经算是仕途走到了尽头。他茫然地看着四周的布置,博古架上圣人经典,青铜小鼎···叹息一声,蔺俊良站起身来,不管不顾的朝外面走去。 路过户部之时,迎面碰上秦竑。秦竑和蔺俊良是乡试同年,两人也算相熟。秦竑见蔺俊良面色有异,一把拉住蔺俊良:“老蔺,哪里去?走,好长时间没说说话了,到我那里聊一聊!” 蔺俊良本不想和渐行渐远的秦竑打交道,可不知如何,竟然鬼使神差的点头答应:“好,老秦,干脆下值之后,咱们喝两盅。有日子没好好聊聊了。” 进了秦竑的厅堂,秦竑挥手把些许官吏全都赶走,笑着给蔺俊良让座:“老蔺,现在也不是下值的时候,你怎么就敢玩忽职守?” 蔺俊良叹口气:“老秦,明人不说暗话,刚刚吴王来过!” 华侯伟可没通知秦竑,他完全不知情。一听蔺俊良说华侯伟来过,诧异的问道:“吴王?老蔺你和吴王素无来往,公事也是开总衙门或是吴王府···呃,老蔺,是不是?” 蔺俊良苦笑一声:“看,你也猜到了!唉,我已经时日无多,何大人自缢身亡之后,我就觉着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竟是吴王!” 秦竑皱眉,总觉着哪里不对。他慢慢的说道:“不急!老蔺,咱俩总算是同乡,秦某替你参谋参谋。吴王殿下可是说了什么?” 蔺俊良声音低沉的回答:“两件事,一是审计司,二是将四行省修造水泥纳入官员考成。我都没答应!” 秦竑一声长叹,老友狷介他是知道的,没想到竟然糊涂到这个地步!秦竑目光炯炯的盯着蔺俊良:“老蔺,你觉得吴王如何?” “吴王?吴王自是难得一见的雄主,可惜不是···” “不,我问的是施政!” 蔺俊良不太明白秦竑的意思,茫然地抬起头:“吴王搞什么工业发展,某不赞成!” 秦竑摇头:“老蔺我问你一句,可记得当年放榜之时,你我同聚状元楼,你曾说过什么?” “什么?都已经二十年了,我哪能记得?” “唉!齐家治国平天下自不消说,以百姓利益为先,是不是老蔺你的初心?你家境贫寒,父母二人拼死拼活供你读书,你不是说世道不公,当利刃斩之?” 蔺俊良似乎又回到那个指点方遒热血昂扬的少年时代,双眼放出神采:“不错!某为官二十载,处处以百姓为先,若不然怎生博得一个狷介的名号?” 秦竑微微一笑:“那吴王发展工业,受益的是谁?还不是这天下朝不保夕的亿兆百姓?怎么?不信?” 第四百六十三章 釜底抽薪 蔺俊良沉吟道:“愿闻其详!不过工业乃是奇技淫巧,既不能吃也不能喝,于百姓何益?反倒是勾引百姓荒废农田,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秦竑哈哈大笑:“这陈词滥调是何乔新说的吧?狗屁!老蔺,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咱们就来一一论证。先说奇技淫巧,有些手艺确实于国无益,但你能说打铁于国无益?这不也是奇技淫巧?” 蔺俊良一愣,下意识的辩驳:“这不一样!” “都一样!”秦竑家中语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吴王改进炼铁之法,直接就可炼出钢来!除了制造兵器之外,农具可不可以造?工业不好么?” “可那个水泥···” “哼!水泥!水泥更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多少村庄因为道路艰难,上好的山货运不出去?不说别的,就是每年两税,多少粮食都是因为道路坎坷浪费掉的?光是这一部分,都修成水泥路就不亏!加上各地特产,商贾来往次数一多,得益????????????????不都是百姓?” 蔺俊良语塞,半晌勉强点头:“是,水泥算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可工业又不止水泥一项!就说这织布机吧,以往男耕女织,百姓好歹多个进项,也能勉强度日。可现在呢?整个江南哪里还有男耕女织?织出来的布还能卖得出去吗?” 秦竑点头:“没错!确实没了男耕女织。可是市场上的布匹多了多少?价格几何?老蔺,女织者几何?天下百姓几何?没了营生可以再找,没了低廉的布匹,百姓何其艰难?难道只有官吏士绅方可绫罗绸缎加身吗?” 呃!蔺俊良却是没有想到这一层,良久才微微点头:“某错了!某只看到一城一地的得失,却未想到工业是广惠天下之民,而不是一家一姓。” 秦竑点头感慨:“是啊,别说是你,就是我也才明白不久。老蔺,你来看,这是去年一年的两税,有何变化?” “呵呵,你这不是难为人么?我又不是你户部的,哪里能知道···咦?老秦,这是真的么?” “是啊,我本以为发展工业会让农田受损,未曾想到,粮食是收的少了,但税银却是多了一倍有余!老蔺你不知道,这里一部分还有外购的粮食,都是来源于安南、狮子国等外藩。” 蔺俊良眉头皱了起来:“这,也不是好事吧?田地撂荒都种桑树养蚕,长此以往会出大乱子的。” 秦竑点头:“老蔺的眼光不错,确实不妥。但吴王已经汇同农科院的那个科技人员,搞出一套种田良法。还有诸多良种售卖,想必不久之后必有改观。说的远了,我说了这么多,就是问你,为何不投靠吴王?” 蔺俊良叹息一声:“我乃何乔新心腹,吴王会真心接纳么?以往那些同年同乡,避我如避蛇蝎,何况是吴王?我狷介名声在外,又是多次为难吴王,老秦,我···” 秦竑大笑,指着蔺俊良:“你啊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吴王不能直接拿掉你么?当今都不能奈何吴王,你算哪个台面上的人物?是,吏部天官啊,二品大员啊,可对于吴王来说,你只是大一点的蝼蚁罢了!那为何吴王要请你办事?开总衙门权势滔天,需要南京吏部配合么?哪个敢不听开总衙门的钧令?” 蔺俊良瞪大眼睛颤声说道:“你是说?” 秦竑含笑点头:“没错!” 蔺俊良站起身来转身就走,秦竑大叫:“你去哪里?” “吴王府应差!” “回来!何必做的如此大张旗鼓?吴王不是交代下来差事了?你行文就是!” “哦,哦!我这就回去下文!”蔺俊良已经举止失措,慌忙谢过秦竑,径直走向吏部。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秦竑看着蔺俊良的背影,笑了起来。蔺俊良是自己半个同乡,将来进入吴王麾下,自己也多个帮手,不亏!这官场啊,与人方便有时就是与己方便啊! 华侯伟回到开总衙门,刘健抬头:“呵呵????????????????,殿下,这是去过吏部了?” “嗯,这蔺俊良冥顽不灵,孤就等着京城那边来人,再寻他法。”华侯伟有点失望,没有拿捏住蔺俊良,这吏部天官就一直不好收在手中,将来麻烦还是不少。 谢迁放下手中的文书,微微摇头:“不见得!殿下,多一点耐心,毕竟是二品大员,哪能倒头便拜?那样的人你用的放心么?” 华侯伟愣了一下,仔细想想,自己二师父说的有道理。吏部天官,九大卿之首。放在后世就是组织 部部长,位高权重,又是第一次接触,自己确实心急了一点。于是点点头:“也是!那就等几天。二师父,你觉得疍吏大考保持多久一个频次为好?” 谢迁微微一笑:“治大国如烹小鲜,欲速则不达。殿下,安徽前车之鉴,江西、福建、南直隶的官员人心惶惶,短期内不宜举行。依臣之见,还是和官员考成结合在一起,尽快明发四大行省,安定人心为上!” 好主意是好主意,可怎么又回到吏部了呢?华侯伟郁闷的点点头:“二师父老成谋国,孤甚是赞同。唉,这个蔺俊良怎么就不开窍啊?” 刘健看着华侯伟抽搐的脸,忍俊不住:“呵呵,王爷,不必担心。老夫查过了,蔺俊良的座师乃是何乔新,何乔新一死他这个吏部天官就算当到头了。现在麻烦的不是蔺俊良,而是下一任吏部天官。” 华侯伟皱眉:“老大人,能不能推杨一清上去?他现在在安徽已经时间不短了,也算是历练有成,该回南京发挥更大的作用了!” 刘健摇头:“杨一清谁都知道是你的人,李东阳断不会同意他上来的!现在开总衙门和京城内阁之间关系微妙,你和陛下之间亦是如此。所以这南京吏部尚书之职,很难有合适的人选。” 华侯伟叹息一声:“是啊,老大人说的是。呵呵,我哥知道我今天去过吏部,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南京六部的消息一向是归锦衣卫打探的,属于最高消息级别。钱宁拿着密报匆匆来到文华殿,朱厚照正在小朝会,抬眼看见钱宁:“钱宁,有何事?” “南京急报,吴王殿下造访吏部尚书蔺俊良,蔺俊良在吴王走后,与户部尚书秦竑私会,所言不详。” 内阁诸位阁老、六部尚书、大理寺卿、左都御史等朝中大佬,齐齐看向钱宁。 焦芳冷笑一声:“这蔺俊良不能用了,南京六部以吏部为尊,若是他倒向吴王,南京六部将名存实亡!” 马文升也是点头:“说的没错!民间俗语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南京户部尚书秦竑早已投靠吴王,蔺俊良和他过从甚密是个什么意思?” 户部尚书韩文也是点头:“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南京六部决不能成为吴王府的后花园!” 九大卿纷纷表态,没了后台的蔺俊良这时候不踩,什么时候踩?关键是那个南京吏部尚书的位置啊,????????????????二品大员,大明能有几个正二品的位置?机会太好了! 正如华侯伟所料,朝中够资格顶门立户的大佬都眼馋那个位置,蔺俊良冤不冤枉不重要,说他是吴王走狗,那他就一定是! 蔺俊良和秦竑畅谈之后,回到自己的厅堂,立即颁下文书,要求南直隶、安徽、福建、江西四行省,立即大规模修造水泥路,修造情况将列入官员考成当中,还是排名第一的项目! 华侯伟闻讯大喜,马上进入开总耆老阁。见到刘健之后,马上询问:“老大人,蔺俊良投过来了,下一步该当如何?” 刘健放下手中文书,笑呵呵的说道:“当日只是想挤兑蔺俊良,现在目的达成,看的就是京城那边的反应了。” 谢迁摘下老花镜,捏捏鼻梁:“当初是挤,现在是保,殿下,着吏部天官的位置,就是你坐镇南京稳固与否的标志,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都要赢了这一场!” 王阳明也赞同谢迁的说法:“没错!拿下这一阵,江南尽入王爷彀中!” 汪直冷冷一笑:“这有何难?来一个病一个,来两个病一双。咱家不信还有不怕死之人!” 刘健摇头:“此等手段不登大雅之堂!以吴王府的名义行文内阁,明着保蔺俊良,看他们要如何?” 谢迁摇头:“太激烈了!不如以开总名义行文陛下,明确南京六部与开总的隶属关系,扬汤止沸不若釜底抽薪!” 这个好!这是一直以来华侯伟入主江南最大的缺陷!从法理上来讲,开总衙门只是临设机构,南京六部才是朝廷正式的管理机构。不解决这个问题,南京六部就可以一直抗衡开总衙门,毕竟两者之间没有明确的隶属关系。 华侯伟下定决心,一锤定音:“双管齐下,两手准备。趁蔺俊良还是吏部天官,干脆直接行文江南各省,明确开总衙门对六部的管辖权!一面上书孤那位皇兄,要求统辖南京六部!” 第四百六十四章 划时代的悲催土豆 蔺俊良再次迎来华侯伟的造访,这一次蔺俊良前倨后恭,态度好了不要太多! 面对拘谨卑恭的蔺俊良,华侯伟只是摆摆手:“老蔺,孤这里需要的不是奴才而是干才,你原本也不是这个样子,那么憋屈自己干什么?来,坐!” 这回华侯伟坐了主位,含笑看着蔺俊良:“老蔺,能不能说说你怎么想通的?” 蔺俊良叹口气:“唉,下官一叶障目,前日昏昏沉沉想回家安排一下,正好遇到乡试同年秦竑秦大人,是他点醒与我,下官才明白,原来下官对工业误解甚多,这才幡然悔悟。” 华侯伟笑着点头:“原来是秦竑!怪不得!蔺大人啊,我大明大部分官员的操守还是好的,但限于见识和惯性思维,对工业有诸多误解,也不止你一个如此。但孤还是想再啰嗦几句,工业其实是救国救民的唯一手段!老蔺,夏商周三代和秦汉有何不同?” 蔺俊良没想到华侯伟会问这样的问题,略略思索答道:“分封制与郡县制!” 华侯伟点头:“制度确实如此!可你想过为何会有这样的区别?为何郡县制就能强过分封制?” 这谁知道?圣贤没说过啊!蔺俊良摇摇头:“下官学识浅薄,委实不知!” 华侯伟叹口气:“圣人只是在国家制度个人修养上做研究,没有思考过这方面的问题。其实蔺大人也能想得到这一点,工具的材质!” 蔺俊良更是不懂:“材质?下官不明白!” 华侯伟笑着解释:“夏商周三代青铜看似主流,实则都用在祭祀和兵事上,种地还是木头为主的农具,所以,亩产太低养活不了太多的人,所以只能靠着群体的力量存活。换句话说,种地的人多才能打下粮食。” 蔺俊良更糊涂了:“这,这和郡县制分封制有何关系?” “一家一户才是郡县制的根基,蔺大人,分而治之,咳,人数少才可能管的住。大明政令难下乡,还不是宗族势力太过庞大?推而广之,分封制适用于部落宗族势力大的,郡县制适用于一家一户的。而是否一家一户,则是取决于手中的农具!” 新鲜!亘古未有的论断。可不得不承认,这种论调居然能够自圆其说。蔺俊良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华侯伟一边说他就一边在脑海中寻找相关的记载。还别说,真都对的上!蔺俊良禁不住大赞:“此论且不说对错,王爷的眼光就已经是千古难寻!” 华侯伟摇摇头:“施政最忌务虚,亲民官才知稼禾之难!老蔺,你是做过亲民官的,汉代亩产多少?现在亩产多少?除了农耕技术的进步之外,得工具之力又占多少?” 蔺俊良当过县令,华侯伟的话让他有了一丝明悟:“王爷说的是,上田于下田之分野,在于水利在于肥腴。若是农具得力,开水渠挖深井善积肥,下田也可成上田。看来这工业误农之说可以休矣!” 华侯伟满意的点头:“农乃国本,工业发展起来,可以带来更好的肥料,更好更便宜的农具,见过脸盆大的土豆么?土豆!我靠!” 马铃薯弄回来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华侯伟早就扔在脑后忘了个精光!这是划时代的农作物,是工业发展的真正柱石,没有马铃薯解决肚子问题,哪来脱产的农夫进城?工厂哪里有那么多的壮劳力?从吕宋弄到马铃薯时华侯伟并不知情,只是后来偶然间才发现,只是当时重要的事情太多,华侯伟把这玩意彻底的抛之脑后。 蔺俊良一脸茫然:“土豆?那是什么?土里倒是能长出豆子,可那玩意不是只能磨豆腐发豆芽么?” 华侯伟有点坐不住了,可蔺俊良代表着自己能否彻底掌控江南,是关键中的关键,抛不开啊!他索性站起身来,邀请蔺俊良:“蔺大人,孤想起一种可以改变天下大势的作物,蔺大人可否一同观看?” 蔺俊良马上点头:“下官也是好奇的很,什么东西竟能改变天下大势?王爷,请!” 两人上了停在南京六部门口的特制马车,这一下更加坐实了蔺俊良投靠吴王的嫌疑。农科院远在紫金山麓深处,是华侯伟专门弄出来的,周围还有重兵把守。 进了农科院华侯伟火上房一般的拽住,迎出来的副院长:“贾长青,土豆呢?” 贾长青马上大倒苦水:“王爷,这个土豆实在是太能长了,小的一口气种了十亩地,我的天!居然,居然那个小仓库放不下了!” 华侯伟还没说话,蔺俊良却是大吃一惊!真的假的?什么粮食能让仓库放不下?区区十亩地能打多少粮食?他脱口而出:“能看看么?” 贾长青不禁翻个白眼,这人谁啊?竟敢在王爷面抢话?华侯伟哼了一声,一巴掌就扇在贾长青后脑:“愣什么?说话!混账东西,种了几年地连礼数都不懂了?还是脸大了吃的脑满肠肥?” 贾长青顿时堆起满脸笑容:“能!怎么不能?王爷,小的从王府出来,最是有规矩的!绝不敢丢王爷的脸!” 说完就和受惊的兔子一样,跑在前面引路,华侯伟笑着虚踢一脚,转头和蔺俊良说道:“这货是王府侍卫,在这农科院待了两年野了,以后好好收拾他!” 蔺俊良诧异华侯伟和手下人之间的毫无边际,华侯伟看出来了,一边走路一边说道:“贵贱本就无凭,都是人,凭啥老贾就得低孤一头?就因为孤姓朱?那朱家老祖不也曾是游方僧人?也没见富贵到哪里去啊?老贾尊重孤,是因为孤也尊重他,不是以权势压他。要是孤一味的讲究上下尊卑,老贾也只会怕孤,哪里像现在一般,当孤是家人一样?” 蔺俊良不禁叹服:“下官为官二十载,从未见过王爷一样的天潢贵胄,下官佩服!” 贾长青转回头来嘿嘿冷笑两声:“大人,若是你这样想,你怎么也不会明白王爷!王爷于我便是天,便是父母,便是兄弟,谁敢对王爷不利,就是动了我贾长青的命 根子,我就是死,也绝不会放过他!” 华侯伟瞪他一眼:“赶紧领路,废什么话?话痨!” 贾长青笑眯眯的连忙点头,加快脚步。蔺俊良笑了起来:“王爷,说实话下官之前心中忐忑,怕投在王爷门下成了炮灰。现在下官心中踏实的很,王爷对待身边每个人不分贵贱,何况是下官?” 三人说笑中来到一座仓库门前,贾长青吩咐人打开大门。蔺俊良朝仓库里面望去,密密麻麻的麻袋都堆到了仓库顶上,朝后望去,根本看不到边。 贾长青抱怨的指着麻袋:“王爷,这一袋二百斤,你看看,都快放不下了!” 看着贾长青假意抱怨实则邀功的傲娇表情,华侯伟哈哈大笑:“知道你用了心,也不用这样吧?是不是育苗的时候吃了点苦头?” 贾长青笑容变得讪讪的:“嘿嘿,就知道瞒不过王爷。这个土豆育苗其实也不算难,就是麻烦,又生怕断了根苗,费的力气着实不小!” 蔺俊良却是走到麻袋下漏出来的土豆前,捡起一个土豆,仔细观看:“王爷,这就是土豆?怎么吃?” “嗯,民以食为天,不能吃怎么行?长青,去,算了,估计你也不会!来,随孤下厨房!” 蔺俊良一惊,慌忙阻拦:“君子远庖厨,王爷不可!” 华侯伟摇头:“君子远庖厨是君子所为,孤是亲王,当然可以!老蔺,圣人困在陈蔡之间时,还有君子远庖厨?圣人这是说各司其职,不要相互打扰的意思。现在长青不会,孤不上谁上?” 靠!跟着这位王爷可算是开了眼了,君子远庖厨原来是这个意思?蔺俊良哭笑不得,却又敬佩华侯伟,只得无语跟上。 华侯伟见状,嘀咕一句,怪不得上山 下乡,都是一群大老爷。 华侯伟让蔺俊良在农科院的会客室等候,自己带着贾长青一溜烟冲向厨房。一顿饭的功夫,就整出来四道菜,端到蔺俊良面前。 “这是土豆丝,酸脆是有了,可惜没有辣椒,算不得佳肴,下酒还是不错的,老蔺你尝尝!” 蔺俊良受宠若惊的站起,夹了两筷子放在嘴里。嗯!好吃!蔺俊良放下筷子,点头赞叹:“土不溜秋的东西做成菜竟然如此好吃?这土豆当做菜是没有任何疑问的!” 华侯伟指着另一道菜说道:“这是土豆饼,香糯可口,亦菜亦粮,果腹的好东西啊!” 蔺俊良也渐渐习惯了华侯伟的做派,毫不客气的伸出筷子,夹起一个金黄酥脆的土豆饼,咬了两口。 “嗯!好!就是百姓家中没那么多油!” “说得对,可这土豆饼可以蒸、煎、烤、炸,有没有油都是好粮食!” “这一道可是经典美味,土豆炖牛肉!这可是酒楼招牌菜级别的好东西,便宜你了!” 蔺俊良没有挑牛肉吃,而是夹了一块被菜汤浸透的土豆。 第四百六十五章 大战土豆宴 ?c???\fyg??\u0018????7??fi?\u0001??'?!?@?\u0004?~?\u000fa??om\u001b\u000b%]\u0012???34??9?f?`p?1?\u0013n0 ??'\u0010?.u=?\u0019??\u0006\u0001wq????o?7\u0019???j???????\u0016tw??]yd{?\u0012oe ?x??&~?!\u001d\u0017?v?*e>8????x0i#?x?\"\u0016?@??t??\u00130????=mg??'?c\f???k\u001d?pq\u001ei?1?????*?\u0006?r??r)9y?\/klvj6??\u0006?al?|?~3{?),\u0011?\\?15?\u0007?}\b-??w????3????a?(?~?0?m+?(??????y\u001e?$x\f?~?ik5?e?&!~s?j.?\f?\u001a\b??{\u0003?mhi?\u0005?l???jigb|\u001d?p.?a8\u0001\u001d???\u0010??\u00015??,-=??u????(??y??\u0002k!\u0011??t-????\u0005?q???;????\u001b?^??\u001fo??,???m\u000b\u0018\u000b??hs????o\u0012?o?\u000f?\u0006r??t\u0012? ?z$t??w??pzq\u0017???aygdy\u0013?|?#???? h???j??h *![vv?=?\u0019\u0002??~??u?b??p8?d????u??b??\u0000e???\u0006^ .^\u0019i?-q?c'??\u0019u??\u000er?8?p????? a\u0006\u0015v?\u0016??\u0007?f?6\u0005\u0010aa?\u0006??n??sfp?+-?\u000bmz:?l?6\u001d?v??!?\"cr???xz?:i=\u0016????i??e????u?\u0006\/%d?j???y6d?g>\u0004????.!l\u0005?????9s?&?\u0003??:??dxp??v\u0014?0?j?s??fis\u001f??s?γ\"?\bd?wgf??#?\u0016p驺6??z? 8s?u\u001fo????\u000f????????i??h???6?????\u001f?\u0017??->e\f???d??f%?:?e??o?\u0019?u??bt?y?\u000bg-h??z?p?\u0000???h???\u0001???0?\u001a\"' ?a???\u0015* |?z?r??l?{?q?\f\u0014?x\u0019????1?f???c2od\u0015\u0019\u0000f?\u001e\fi????kn<6?l?3-)?2 _?x????+???!????\u0001?=o?\u0014t}u?\u0019j?4???d\u0003\u000b?h?p~\u0015??q???`?????\"\u0011 i?s\b+?\u0004\u0019vj=;?-??-?>z?\u0006t?(\u001c\u0018??(i??\u000f\u0010???j?l?????*n\u001a?fnl??\u000fy?\u0006?h?`???u?n\u001a????\u000f?d???\u0004\u0001?x7(1э????e\u000ed?\u001ez???9_?a$?#c>y\u0016\/y??\u0012l??]-]m??(??s\u001d????;??t??:??rb?%?\u0011?m)?n-????+?k|???e>\u0011??)\u000b?%??????? ???f?be?(?{?'?#?hd\u0003?\b\u0004v\u0001v?t?????6\u0018`?y\u0018w??? ???7??slo=?'\u001b\/???pn?eywa\u0012??'??\u0005g\u0015e\u0017?\u00199{y???h??<]l??e??\/jbl?0`?*??o?bdk??k?s?ss??{?|l\u0013^????8i??n?9?\u000e?\"??o\u0017?vp??\u001f?i=xe?????!\\???_e?\u001f?{m?u?u??t=&k\u0019??4????z????q?&\u0003??\u0010?lpl?\u0013(^s\u001b????35yf?? s?;?.fwb?\u0013?\u0014??5k??2?j???6t'??d??l?\u001e???? ??\u001ca\u0018??6??\u0006boh?j??i\\a?\u001e^?a?oe???q?p?\u0002?}\u0017a#?z{6[?#f?f\u0003ya\u001e;x?\u0000?~?b9??\u001e??t??\/\u001f????\u001c?!0??\u001bf0?w??d??$0?0b??\u0002?l\"\u001a?f??x?\u001d??\u0012?\u0001? ?jc? 9???\u0019??\u0003?\u0005??\u00020?u ?\u0005???7\u0010??\u0019??%]???2c)9qp?,??qzh??\u0016t??{??o?\u0002?90~???+??.?\u00025?\u0010)????x?i?s\u000b\u0013?(#?\/?\u0011\u0005i?????????\u0013' ??\u000e^?.,??g?fm\fp\u0003(??\u0001???}?\b\u0004?Φ{?? ???5n?{\u00038?m????!?\\??.?>?.?\u000f5e????1\u0013?2[?b\f?i???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kc?0o?]'h.?`? mz???p??jb\u001c#cf6?w??$4k8%b??\u0014\u0005?e?q??????:?c??o\u001b???$;?o[?\f?$?+??\u001axe3?$?\u0000>gd,?\u001c???l??$??`m?\u0002??mu?e?o?;^Σ?h? ??\"??u??w 第四百六十六章 惊涛骇浪之始 片刻之后,满桌狼藉,诸位大佬满意的离开战场,只剩华侯伟哇哇大叫,徒劳的挥舞手中的筷子。 “嗯,此等神物果然神异,可菜可粮,可果腹可精食,亩产超高,确实是祥瑞一般的神物!就是王爷那个素养,嗯,素养有待提高,如此神物竟起了这么一个俗不可耐的名字,土豆?切!” 谢迁转回头对着华侯伟怒目而视,接着话茬说道:“老大人啊,这土豆一词虽是大俗,却也算是大雅啊!土中之巨豆,名副其实,咳,老夫编不下去了!朱厚炜,你来解释!” 华侯伟笑嘻嘻的走过来,帮着刘健顺顺气:“刘爷爷啊,这可是要给农夫种的作物,起一个高大上的名字不难,可农夫记得住么?会写么?土豆俩字确实大俗,可农夫若是都能识得这两个字,那即是大雅!” “好!”汪鋐大声叫好,蔺俊良也是连连点头!王阳明赞叹道:“主上时时刻刻将百姓放在心中,臣佩服之至!想当初主????????????????上点破臣格竹之时,臣便有一种猜想,主上连连否认,现在看来,臣之猜想不是高估主上,而是大大低估了!” 王阳明格竹人尽皆知,也算是士林之中的一大笑谈。现在王阳明说起往事,众人都来了兴致。 谢迁和王阳明家中乃是通家之好,他好奇的问道:“阳明,你当初是如何猜想?” 王阳明不好意思的说道:“小侄当时陷于格物致知中不能自拔,主上言说圣人也有意料不到的事,小侄不忿,被主上说的哑口无言。小侄那时就说主上乃是圣人再世,主上连连谦逊。现在看来,即使是圣人也不如主上矣!” 华侯伟连连摇头:“圣人就是个虚号有什么用?被人攻讦么?漫说孤算不得圣人,就算比肩圣人又如何?虚名不重要,大明国势大明百姓才是最重要的!” 蔺俊良这下真正的心悦诚服,哪一个帝王不希望自己是圣人?偏偏吴王就不在意。这是真真正正的把大明百姓放在首位的天潢贵胄,自己何其幸运,竟然能加入如此有人情味的势力当中! 汪鋐笑着问道:“王爷叫我等前来,想必就是为了这土豆的推广吧?” 华侯伟笑着点头:“是,来,大家都坐。长青,去,收拾一下。” 刘健摸摸自己的肚子:“刚刚王爷说得好,土豆是给农夫给百姓种植的,那如何推广可就有点讲究了。大明开国百年,现在吏治是个什么模样,大家都是心中有数。以老夫之见,这土豆推广最好和整治吏治结合起来,几件事一起办,也有事半功倍之效!” 华侯伟点头:“老大人说的是!刚刚孤和蔺大人聊了聊,蔺大人提到国子监,诸位意下如何?” 汪鋐不是久居高位,对其中利害还一时间没有看透彻,但谢迁马上闪现惊喜的眼神,大声赞叹:“蔺大人高屋建瓴,着实抓住了要害!唉,老夫也算是庙堂中待了不少时日,怎么就没想到呢?嗯,以臣之见,阳明可为国子监祭酒,杨一清可为司业。” 谢迁是王华的故交,不愿王阳明种下祸根,事先给王阳明安排一个对手。只是这个对手不能太强,也不能太弱,遍数华侯伟身边得用之人,也就杨一清合适。 汪鋐算是核心中稍稍外围的臣子,听谢迁一言,也就明白了其中的道道。这种事还是不参合为好,他转移话题:“臣以为可与考成官员结合起来,疍吏大考之后,在国子监进学一年,然后才可放官地方。再有,土豆推广也可纳入官员考成,推广得力者加官进爵,无甚功绩者平调或是降格使用,如此才能让土豆推广快速。” 刘健为官数十载,学生不计其数。这时候他想起一人,忙道:“江瑢可为六经博士!” 这一段往事华侯伟和谢迁都知道,一听刘健推荐江瑢,都笑了起来。谢迁笑道:“大人还记得那个冒失鬼江瑢?此人现在何处?” 蔺俊良张????????????????口说道:“江瑢屡试未第,现在为江西龙津县丞。” 刘健惊讶的看着蔺俊良:“蔺大人博闻广记,居然连江瑢也知道?” 蔺俊良微微一笑:“江瑢自京城流离至江南,他的官凭正是下官签发,焉能不知?老大人谬赞。” 华侯伟不动声色的说道:“可以考察一下,若是人品学问皆可,就重点培养一下,这也算是一段佳话。” 说完之后,华侯伟想了想,问汪直:“老汪,杨一清从安徽回来没有?” 汪直点头:“主上,杨大人前日回到应天府。臣现在差人唤他过来?”汪直见华侯伟沉默,明白了华侯伟的意思,于是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去。 华侯伟又对王阳明说道:“孤这些日子忙里偷闲,撰写几本东西,师兄得空看一看,若是无疑问,就交给国子监的博士们,先统一思想。” 这是要动手了,王阳明马上点头应诺:“主上放心,臣一定遴选合格的人才,让国子监重回巅峰。” 华侯伟又看向汪鋐:“汪大人,你和蔺大人共同起草江南官员考成法,初成后交予谢师傅审核。” 汪鋐明白这是华侯伟要自己帮着蔺俊良,让他熟知吴王的做事准则和风格,于是点头答应:“臣定然帮着蔺大人考虑完全。”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蔺俊良也站起身,郑重其事的拱手说道:“臣必不负王爷所托!” 华侯伟手指在桌上无意识的敲击,转向回来的汪直:“老汪,现在北面有什么动静?” 汪直束手站在华侯伟身边,朗声说道:“皇上回京之后,大肆临幸宫女嫔妃,钱宁、马永成、谷大用四处给皇上搜罗美女,梅龙镇的李凤姐也接到了京城。至于新军,则是雷布雨和江彬两派相互争斗,向咱们金陵枪炮厂下了大大一笔订单。军机处替代内阁的脚步已经放缓,皇上似乎,放弃了之前的想法。” 华侯伟知道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朱厚照嘴上不信,心里肯定毛了,才这么迫不及待的尝试。唉,华侯伟心中不禁对朱厚照有点心疼,这是改不了的事实,要不然凭什么自己一再容让?不是考虑旧官僚的力量太过强大,自己需要人分散他们的注意力,那张椅子还能轮得着朱厚照?想要彻底改变大明乃至汉家儿郎的命运,仅凭自己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 自己现在其实就是老祖宗的路子,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先培养一批自己的心腹,培养一批志同道合的力量,再建立一支强大无匹的军队,在经济状况较好的江南发展工业,才能慢慢改变国运! 华侯伟收起心猿意马,对汪直说道:“老汪,严密监视机械制造局,对京城各方势力保持监察即可,加强对草原各部地盘的矿产调查,草原只能是汉家的藩篱,而不能是乱源!” 众人讨论一会,杨一清到了。华侯伟马上招呼:“老杨,有日子没见了,来,坐到孤这里。????????????????” 杨一清哈哈一笑,朝着各位大佬拱手为礼,打过招呼之后才坐到华侯伟身边:“王爷,下官从京城一别,总是阴差阳错见不着王爷,这回可算逮着了!” 杨一清论亲厚算不得核心,但他算是最早投靠华侯伟的官员。蒲州华侯伟打掉亢家粮行平息民乱,还是杨一清马不停蹄从京城一路杀到蒲州,给华侯伟擦屁股。之后就在江南转圈圈,一直充当华侯伟的马前卒。华侯伟也一直对他心心念念,毕竟能让他听说过名字的那就绝不是凡人。杨一清当然厉害,没有华侯伟的时空,杨一清三任三边总督,官至内阁首辅,历经四朝,号称‘出将入相文德武功’,就是绰号‘立皇帝’的刘瑾也是饮恨在他手中,大明唯一文武双全全挂子本事,能不厉害么? 华侯伟靠近杨一清,微微点头:“放心吧,你不再是救火队员了,就呆在孤的身边。嗯,一会跟孤去府里,孤交代你点东西。应宁,明日起你就是南京国子监学正,顶头上司是孤的师兄,但他杂事太多,国子监你要多担待点。” 杨一清瞬间就明白了华侯伟的意思,这是在重点培养自己,混进华侯伟核心圈里的核心了。于是感激涕零的张张嘴,想说些什么,被华侯伟制止:“得了,你是啥人孤心里清楚得很,别说那些,孤,信你!” 三月之后,安兴国接到应天府吏部户部联合行文,以及二百斤名曰土豆的作物。安行周不甘于在家务农,又担心儿子稚嫩,索性重操旧业当了儿子的师爷,见到儿子一脸茫然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安县太爷,咋?弄不懂?” 安兴国苦笑,亲爹当师爷,实在是招惹不起。于是赶忙陪着笑脸解释:“爹!呃,师爷。师爷,不是我想不通,呃,我是在想这背后的深意。” 安行周哼了一声:“有什么不懂?你就是小小历阳县令,照做就是了,需要你有自己的想法吗?” 第四百六十七章 土豆者鱼钩也! “爹,师爷,咱历阳靠近马鞍山,县里在马鞍山做工的不少,这要是粮食种得好,都跑回来务农,不是耽误了王爷的大事?” 安行周盯着安兴国,良久才叹口气:“儿子,你能想到的王爷想不到?还是觉着王爷用人不行,连这点事都想不到?” 安兴国摇头:“那怎么可能?就冲着王爷敢于让咱们疍吏做官,那气魄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还是的!儿子,你是不信这土豆能有亩产两千斤吧?” “嗯,孩儿是有点不信。不过王爷这么说,应该靠点谱,估计亩产总有一千斤上下吧?孩儿就想着土豆种的好,那在马鞍山做工的百姓不都得跑回来?” 安行周摇摇头,慈爱的看着安兴国:“受人之恩需涌泉报答这是对的。可你还是看的浅了!王爷说亩产两千斤,爹觉得绝不止两千斤!那么地里粮食多了,价格呢?不要指望那些粮商有良心,粮食价格一定跌!现在你还担心百姓都从马鞍山????????????????跑回来么?” 安兴国眼睛一亮,兴奋的说道:“爹!我懂了!五口之家只要三人种地,就足够一年所食,剩下的不如做工!土豆要是在历阳种的好,那马鞍山的矿工不仅不会少,还会多!” 安行周欣慰的点点头:“对喽!傻小子,遇事多看多想,很多事可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嗯,爹教训的是。爹,孩儿先在城隍庙前圈一块地,种上一亩即可。然后在城外选一块下田,种上十亩地。剩下的育种,都收进太平仓。爹,你觉得如何?” 安行周点点头:“还行!考虑的还算周全。城隍庙那块地下种的时候要大张旗鼓,也不用精心,就让来来往往的百姓看着。等收粮食的时候,再让全县百姓围观,不愁土豆推广不下去!哦,谨记太平仓看好,千万别低估这帮粮商和地主的狠毒!” 历阳县在史上也算是鼎鼎有名,境内横江为长江天险之要冲,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历阳城不大,却也有五六万常住人口。县太爷率领一众衙役在城隍庙前敲锣打鼓,这可是大事,怎么能瞧瞧热闹?于是乎城隍庙前人山人海,都在伸长脖子静等县太爷如何行事! 安兴国看看人也聚的差不多了,举起铁皮大喇叭:“诸位乡亲父老,吴王千岁给大家送祥瑞啦!看见没?就是这个玩意,它叫土豆!可别小看土豆,能当菜能当粮,绝对的好东西啊!” 安兴国来了历阳也是一年有余,历阳百姓对这位县太爷也是评价颇高。别的不说,这县里的文案、捕头之类的疍吏,再不敢像从前一样,欺上瞒下欺压百姓了。就这一条就够百姓们送上万民伞的,何况县太爷还没什么官架子,走到谁家也是叔叔大爷叫着,那是历阳史上最好的父母官! 当下就有脸皮厚的叫嚷起来:“县太爷,这土豆这么好,种子贵得很吧?” 安兴国鄙夷的啐一口:“溜溜,你是怕老子卖的太贵?告诉你小子,价格再议!诸位老少爷们,这土豆最厉害的地方在亩产,一亩地据说,呃,据说千斤往上,还不挑地!” 溜溜立即摇头起哄:“县太爷,有这种神仙东西么?你尽哄我们开心!” 安兴国笑骂一声:“你小子懂个屁!诸位,知道大家不敢信,看见没?就这圈起来的一块,咱种上一茬,大家一起看着,看看到底亩产多少!” 溜溜又嚷嚷起来:“县太爷,城隍庙这里的地也能种粮食?稻米撒下去,也就能看看稻花的。” 安兴国大笑:“这样的地都能有好收成,你们还怕家里的地长不出好粮食?等收一茬以后,县里就会卖种子,大家别急啊!” 围观的人群当中,有两人正在交头接耳。“常员外,你说安兴国说的靠谱不?真有这么神奇的庄稼?” 另一个大腹便便衣冠楚楚的中年人笑着摇头:“吴王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八成这又是安兴国的师爷爹搞出来的把戏。” “不可能吧?吴王虽说弄那个什么工业不得人心,可本事却不是吹出来的,就连皇上也不能把吴王怎么样!万一是真的呢?” “哎,季兄,怕什么?依我看就算这个土豆有安兴国说的那么好,亩产顶多五百斤。哼!当官的嘴里的话至少打三折,不,至少打一半埋伏,五百斤也就和稻谷差不多,你怕什么?” 另一位姓季的中年人点头:“说的也是。何况,呵呵,种子粮总是要卖的,那些泥腿子能买多少?咱们大不了加价么?哈哈哈!” 从这一天起,历阳长黄庙前总要有人,从那块据说种了土豆的地前经过。从一开始的人流如梭,到后来的稀稀拉拉,渐渐的历阳百姓慢慢忘掉了,城隍庙还种着一种叫做土豆的神奇庄稼。就算有人还偶尔提起,也是笑话英明神武的县太爷居多。 三个多月之后,历阳城中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城隍庙前安兴国心中忐忑面上笑容满满,看着越来越多的百姓聚拢过来。溜溜跑过来,着急的说道:“县太爷,我不要土豆种子了,给点钱行不行?” 安兴国看着地里枝头上跟小茄子一样的土豆种子,心里也有点不托底,只是他当初和溜溜玩了一出牵驴的把戏,可不敢让溜溜叫嚷出去。安兴国阴沉着脸:“溜溜,想好没有?改了可就不能换了!” “想好了想好了,给一吊钱就行!” “哼!行吧,等完事就给你!” 安兴国索性破釜沉舟,王爷怎么会错?大不了这个官不干了,还怕王爷不管自己么?他大吼一声:“挖!” “常兄,三月之前你我的忐忑看来是多虑了。你看这土豆,稀稀拉拉才结了几个果?亩产千斤?呵呵,能过三百就不错!亦菜亦粮?也就能炒一盘子下酒罢了!” “呵呵,看看咱们这位号称爱民如子的县太爷如何收场!” 旁边的百姓也是笑呵呵的看着,纷纷开口。“二大爷,你说这土豆也不象豆啊?我看着倒是象茄子!” “五啊,可不一定啊!县太爷像那么不靠谱的样子么?土豆土豆,一定是在土里面的豆子!这上面的茄子是种子,不是说的这个玩意!” 议论纷纷中,满头是汗的安行周已经拔起一株土豆,惊喜的指着满是块茎的土豆大叫:“称重!快点的!” 唔!哦!现场顿时静了一下,接着人群就往前挤。安兴国大吼:“别挤!老茂!茂行初!死哪去了?赶紧的!” 衙役们在茂行初捕头的率领下,好不容易才维持住现场的秩序。这一边安行周的嗓子已经喊哑了:“记上!八百七十五斤九两!哈哈,还有不少,绝对亩产千斤不止!” “我靠!二大爷还是二大爷,真牛!” “废话!要不你爹让你跟着我呢?来,看看亩产到底多少!” 圈外那两个冷嘲热讽的相互看了一眼,悄无声息的转身消失。安????????????????兴国颇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兴奋,大笑着看向一脸可怜相的溜溜:“溜溜,可不能反悔啊?” 溜溜愣了半天,突然双膝跪倒,,死死抱住安兴国的大腿:“县太爷,不,爹!你是父母官,就是俺爹!孩子犯了错给个机会,给个机会吧!” 安兴国一把拽起来溜溜:“去,到街道里喊喊,就说县太爷种的土豆亩产千斤。老子答应你了!” “哎!哎!”溜溜爬起来一溜烟的跑了,生恐安兴国变卦。 安兴国等安行周称量完毕,举起铁皮大喇叭:“父老乡亲们,城外还有十亩地正在起获土豆,土豆种子三天后在城隍庙发售。每人凭户薄购买,过期不候!” 瞬间围观的人群就往外跑,历阳城中人流如织,都是听说城外还有收土豆的一块地,想亲眼看看这土豆的神异之处。 “爹,忘了宣布总重了,到底多少?” 安行周甩甩手上的泥,哼了一声:“到底是年轻,赶紧回县衙写奏折。哦,总重一千一百八十三斤。怎么会这么少?王爷真的弄错了?” 华侯伟又不是神仙,只是儿时在农村呆过,土豆这玩意的产量完全是看土质、气候、精耕细作,从亩产一千斤到三千斤都有,也怨不得华侯伟信口开河。 城外十亩地收获一万两千多斤,是附近卫所的士卒帮忙收的。安兴国是担心县衙人手不足,万一被别有用心的抢了怎么办?还不如让卫所逮个便宜,留个人情。等城里的百姓赶过去,城外的地也收的差不多了。 “军爷,这收了多少啊?” 一个百户心情好,也就不摆架子了:“呵呵,不多!也就一万两千多斤吧!”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噢!百姓们轰动了!县太爷说的都是真的啊!土豆多钱啊?好不好种?一股狂飙之后,历阳陷入对土豆的集体膜拜当中! “小子,人手都准备好了?”安行周擦把汗,不放心的问道。 第四百六十八章 图穷匕见谁笑得最好? “嗯,准备好了。卫所的人不能光拿好处不办事吧?一万多斤土豆,呵呵,那就是一座金山!哪个会不动心?”安兴国早就和他的师爷爹商量好了,要给那些大户们个难忘的回忆! “常兄,何时动手?” “急什么?老弟啊,你不打算和县太爷拉呱拉呱?” “哼!这个安兴国看似人畜无害平易近人,实则是吴王的铁杆走狗!想想也是,世世代代的疍吏一朝登上通天路,能不感恩戴德?这条路不通,安兴国油盐不进,不如直接动手!咦?常兄,你难道?” “哈哈,投名状听说过么?你若不是与我同仇敌忾,焉敢让你参与这杀头的买卖?老弟啊,为兄来考考你,哪一天行动最好?” “嗯,第一日不好,守卫最有精神的时候;第三日不好,安兴国最警惕的时候;看来这第二天夜里才是最佳!” “哈哈哈!果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安兴国即使想得到恐怕也是无能为力!他????????????????以为卫所的兵都是他的人?呵呵,大明的兵啊,除了翼轸军,还有不爱钱的么?” 安兴国万万没想到,自己万无一失的对策在对方眼中竟处处是漏洞。只是日月轮转天道不仁,只能静静地等待着厄运的降临。 城外驿站,月黑风高夜,常府管家常右隶大摇大摆的出现,指着前方已是灯火俱灭的驿站:“来啊,进去把土豆搬空,谁不长眼就干挺他!” 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常右隶麻利的扔过去一个沉甸甸的钱囊,那只手上下掂一掂,嗖的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常右隶的手下全都明白,这是有自己人。那还怕什么?干他!于是一窝蜂的冲进漆黑的驿站。不久之后,驿站中传出气急败坏的吼声:“钱百户,钱百户!大人有赏钱!” 两日前还是平易近人的钱司邀一翻白眼,指着常右隶:“去,让那个管家弄死茂行初,叽叽歪歪真他么心烦!” 常右隶接到传话,狞笑一声:“成!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不差这点!” 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从驿站中,渐渐来到驿站之外。茂行初浑身鲜血的出现在驿站前,一晃手中的火折子,点燃一枚礼花 弹的引线。砰!烟花在天空炸开,星星点点的烟花让夜幕下的鲜血显得格外凄美。 “哈哈,这小子傻不傻?老子就是他们的伏兵,叫都叫不应,放烟花?”钱司邀笑得前仰后合,笑的眼泪都快出来的。 岁月无痕烟花易逝,黯淡下来的烟火突然点亮了整个夜空。不,是驿站突然亮如白昼,让一群魑魅魍魉现了原形! 钱司邀手中的钱袋吧嗒一声掉在地上,脸上惨白如纸。他结结巴巴的大喊:“什 什么人?” “马鞍山护矿队!”对面光明之中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接着一排排手持火铳的军士围拢上来。 茂行初大笑:“老爷神机妙算,你们这些混账行子,哼!等着县太爷的狗头铡吧!” 常右隶恍然:“安兴国!好手段!哼!你们也好过不了,太平仓里的土豆真当我们不知道吗?” 护矿队的为首之人平静的说道:“那里有南京三大营的勇烈营,不劳你费心了!倒是你,还有你,真以为自己刀枪不入?还不跪地求饶!” 护矿队手中不是追魂枪、霰弹枪,可也是能杀人的火铳。钱司邀脸色煞白,颤抖着双膝跪地。常右隶却是大声喝问:“护矿队?你们有什么权力在历阳执法?” 钱司邀吓得一哆嗦,赶忙吼了一声:“你疯了你?赶紧跪下!矿调局的外围你也敢造次?” 我的妈!矿调局?常右隶马上跪倒,堆起谄媚的笑容:“原来是汪公公的属下,不知者不怪,小的这厢赔礼!” 护矿队是汪直搞出来的外围组织,是由马鞍山各个矿主出钱,矿调局出教官,搞起来的准军事组织。其目的是为了给矿调局输送下层基干人员,更????????????????大的目的是为了控制马鞍山矿区。矿主们早就对卫所的贪得无厌心生不满,正好汪直伸过来橄榄枝,马上就如胶似漆的缠上来,可以说一拍即合。其实最大的原因在于朱厚照,刘瑾成了秉笔太监之后,就派出宫中太监,到各处矿山征收重税,自然也少不了中饱私囊。矿主们不怕卫所,就怕宫中的太监。有了汪直的矿调局,就有了吴王的遮天大伞,最起码这些派到矿上的太监不敢胡来,所以这护矿队才如此迅速的成立起来,才有这等威慑力。 茂行初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喘息。护矿队的队员上来给他查验伤势,他手一摆:“没事,小伤。快看看里面县衙的弟兄,伤亡少不了。哦,敢问太平仓那边,怎么是勇烈营的弟兄?” 同样的问题安兴国也问了出来,安行周得意的一笑,站起身:“走吧,去迎接一下朱大人!儿子,那天咱们商议之后,爹总觉着不妥。咱们是外乡人,再怎么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要是硬压,就得请外援。卫所那帮混蛋你还不清楚?有奶就是娘的忘八之辈,绝对靠不住!正好你爹我打听出来,马鞍山有成国公亲卫出身的勇烈营指挥使朱昌朱大人在。你爹我就悄悄去了一趟,哈哈,没想到朱大人这么好说话,这不就成了么?” “爹!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安兴国庆幸之余又埋怨自己老爹,也就是孩子跟父母闹脾气的意思。 安行周冷哼一声:“告你?且不说容易走漏风声,就是你那狗肚子里攒不住二两油的德性,老子也不敢告诉你啊!儿子,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以后遇事多准备几手!” 安兴国不服气的嘟囔几句,跟在安行周屁股后面,心中既庆幸又哀怨,有这么一个奸猾似狐的爹,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啊? 朱昌正在太平仓外喝茶,他面前跪着两个面如土色瑟瑟发抖的中年人。安氏父子联袂而来,朱昌如冰山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朱大人,这是历阳县令安兴国。多谢朱大人拔刀相助,历阳百姓对朱大人感激不尽!”安行周离着老远就朝着朱昌见礼,顺便表示一下谢意。 安兴国急忙随着安行周一同躬身:“朱大人急公好义,实为江南官场之楷模,下官感激涕零,多谢朱大人援手之恩!” 朱昌心中暗暗点头,这安氏父子都是人精,不愧历代疍吏家学渊源,还是吴王厉害,一招疍吏为官就发掘出这么多人才!他站起身走到安兴国近前搀扶:“安县令不必如此,扫奸诛邪震慑宵小乃朱某职责所在,当不得如此礼数,请起请起!” 三人稍稍寒暄之后,朱昌笑着说道:“安县令,一干人犯朱某都要带至南京,这太平仓中的土豆···” 安兴国会意,知道这是老爹和朱昌谈好的条件,马上点头:“这是历阳县支援勇烈营的一点小心意,哦,还有精通耕种之法的农夫三人,一并随指挥使大人回南京。” 朱昌哈哈大笑,这安兴????????????????国闻弦知雅意,可以一交。他拍拍安兴国的肩膀:“江南不是以前的江南了,安县令适时而出前程无量,朱某日后还要仰仗安县令啊。这次的所有案卷安县令全都携带,随我一起回南京。军不干政,刚刚朱某考虑欠妥,望安县令多多美言两句。” 安行周马上接过话茬:“朱大人,此事放心。这是我早已准备好的奏折,朱大人提供一下意见。” 之前安行周能够打动在马鞍山驻扎的朱昌,就是凭借能够给朱昌带来大大的功劳,才让朱昌动心。南京三大营早就名存实亡,若不然十几年后凭什么几千倭寇就能杀到南京城下?自己摆烂,京城希望它烂,文官阶层也希望它烂,于是南京三大营就真的烂了。朱辅作为南京三大营的最高指挥官,也是无可奈何。当华侯伟入主江南之后,朱辅就把希望放在华侯伟身上,多次暗示自己的心腹,多多配合吴王。朱昌也早就看的明白,在江南华侯伟就是头顶的那片天,只是苦于卖身无门,一直搭不上关系。没想到安行周自己送上门来,那还不是烈火干柴一拍即合?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所以朱昌发现安氏父子是可造之材之后,立马改变态度,反正人家的功劳也抹杀不了,何不如花花轿子众人抬?自己也能借机进入吴王的视线。他很是豪爽的手一挥:“不必了,相信安师爷下笔有神,我这大老粗懂个什么?嗯,做戏做全套,安县令,善后?” 安兴国笑着说道:“安师爷其实就是我爹,我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我爹留下善后绝对没问题!” 三人商议停当,连夜收集证据,抄了那两家资产。至于那些浮财,呵呵,大家都懂得。反正是朱昌和安兴国都很满意,嗯,大家都很满意。 铛铛铛,城隍庙响起悦耳的钟声,嗯,是很悦耳,最起码历阳城中的百姓就是这样坚决认为的! “快!赶紧抢位置排队!一会卖土豆种子啦!” 第四百六十九章 欺负谁不好欺负丘八? 历阳城外车琳琳马潇潇,朱昌、安兴国一行人已经走出老远。历阳城中上演疯狂一幕,鸟瞰大地,无数人影朝着城东城隍庙蜂拥而去。 安行周兴奋的看着挥汗如雨的人群,当了一辈子疍吏,终于有了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的感觉。他举着铁皮大喇叭高喊:“茂行初,维持好秩序,不能让百姓受伤!各位父老乡亲,都静一静,按照户薄家家有份,大家不要挤!” 溜溜排在最前面,不安的问道:“安师爷,县太爷答应我的,多给···” “闭嘴!一会再说!少不了你的!都有规矩!”安行周声色俱厉吓住溜溜,接着把嘴凑回铁皮喇叭:“先说一下,辰时准时开售,每户限售半斤!” 溜溜身后的百姓顿时急了,半斤?半斤够干什么的?谁不想早点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太少了!大老爷,多给点吧!” “是啊,多给点,哪怕贵点也成啊!” “你少放屁!你家有钱,俺????????????????家没有!” 安行周赶忙高声解释:“这土豆种植可不是跟种稻谷一样!少才,给大家演示一番!” 安少才马上在案板上把洗好的土豆用刀分解,安行周一边帮着解说:“土豆上这种小坑就是出芽的地方,种土豆不用那么麻烦,只要把带着芽眼的土豆块埋进土里,浇点水就能发芽!所以你别看半斤不过三五个,实际上那可是几十颗土豆啊!” 噢!围观的百姓齐齐点头惊呼,这么说半斤也不算少。回家种上二分地,三个月以后就是好几百斤,下一茬就等着丰收就好。 溜溜马上提出大家都关心的问题:“大老爷,这半斤多少钱?” 安行周赞许的点点头,对溜溜的知情识趣很是满意。他高喊一声:“原本定价五百文”底下人群就炸了,这他么谁买得起?安行周下面的话直接让沸腾的人群,转瞬之间就平静下来:“县太爷怜悯父老乡亲,县里出钱给大家抵垫这部分钱,半斤只要二十文!” 溜溜马上作感激涕零状:“县太爷真是历阳父老的父母官,公侯万代啊!” 百姓们一听只要二十文,也觉着安兴国真是好官,也跟着叫嚷起来:“县太爷公侯万代!”“县太爷公侯万代!” 安行周笑眯眯的心里得劲的很,儿子公侯万代,自己不也是公侯万代? 安少才凑在安行周耳边:“四叔,卖吧?” “哦,对对,卖!”“老少爷们都到那里登记交钱,领了土豆就赶紧走,给后面的人空出地方!来啊!开始售卖土豆!过秤!” 不提历阳城中一片欢腾之声,朱昌、安兴国一行人两日后回归南京。 土豆是以南京户部的名义发下去的,表面上和开总衙门没什么关系,所以是南京刑部接手这个案子。朱昌则是将人犯交割给刑部之后,直接去兵部履行手续。他私自出兵,身上也担着不大不小的干系,有人追究就麻烦了。 彭韶已经是积年的刑部尚书了,从华侯伟来到南京开始,他就已经是南京刑部尚书。这些年彭韶一直没有升迁,却也没有和华侯伟闹矛盾,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听闻安徽历阳爆出如此大案,心中哀叹一声,不情不愿的叫安兴国进来询问。 “彭大人,下官是安徽历阳从七品县令安兴国,给彭大人见礼!” 彭韶意味阑珊的摆摆手:“罢了,安县令,能说说具体案情吗?” 既然不叫坐,那就站着也没什么,本来大明五品以上的地方官员才算是高官,五品之下没人看得上。安兴国也没其他心思,一板一眼的把事情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彭韶点点头,这事有什么可说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办成铁案就完了。他正想说话,转念一想,事涉吴王的大政,自己秉公办理,京城那边会怎么想?吴王会怎么想?自己四六不靠,年纪也大了,再没什么雄心壮志,就想吃两天安生饭,别一不小心卷进深不可测的漩涡,那可就麻爪了!???????????????? “啊,贵县暂时在驿馆歇息,所有案卷···言善融,交予唐侍郎。” 安兴国赶紧跟彭韶告别:“下官告辞!” 看着安兴国和言善融的背影,彭韶怔怔的盯着桌上的青玉笔山,半晌叹口气,站起身直往户部而去。 秦竑正听着手下书吏说安徽出了大事,彭韶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的厅堂门口。“秦大人,本官孟浪了。” 秦竑马上迎上去:“哎呀,原来是彭大人!怎么不差人告诉某一声?秦某也好倒履相迎啊!” 那名书吏消无声息的出了厅堂,还很热心的帮秦竑带上房门。彭韶脸上露出笑容:“岂敢岂敢,是下官有事相求秦大人。” 秦竑亲手冲泡一壶龙井,轻轻放在彭韶面前,惊讶的问道:“何事?” 彭韶踌躇一阵,一咬牙说道:“刚刚你也听说了,安徽历阳有粮行商贾杀人抢夺土豆。” 秦竑点头一笑:“是,刚刚听说。彭大人的意思是?” 彭韶点点头:“明人不说暗话,本官不想参与政争。只是此案关系到吴王的大政,本官不敢擅专,想请秦大人帮忙问问吴王的意思。哦,此乃私谊,彭某欠老弟一个人情!” 秦竑微微一笑:“好说好说,带个话而已。既如此,下值之后愚弟便去拜访吴王千岁。” 两人正在亲切交谈之时,忽听外面一阵喧闹。秦竑皱眉,十分不悦的站起身走到门口,高喊一声:“智德!智德!看看发生何事!” “大人,是朱昌在兵部闹起来了!人们都去看热闹了!” 秦竑一惊,转头看向彭韶:“彭兄,你我一起看看?” 彭韶略一犹豫,马上站起身来:“也好!这六部乃是国家重地,喧闹至此成何体统!” 朱昌此时太阳穴青筋毕露,满脸赤红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琼肇中。 琼肇中一脸冰冷,眼神却是讥讽之色甚浓:“怎么?你朱昌还打算殴打上官?难道定国公属下尽是无法无天之辈么?” 朱昌的拳头握了又握,最终还是松开,直撅撅的开口:“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大明子民有难,某身为勇烈营指挥使,责无旁贷!” “哦?是本官冤枉你了?好!你调兵之前可有兵部勘合?” 朱昌摇头,琼肇中继续问道:“就算你急人所急形势所迫,你难道连一封调兵文书也不会写?提前送出不难吧?是本官为难你,还是你藐视国法藐视兵部?” 这倒也是,琼肇中说的也有理,朱昌出兵之前就应该先发出调兵文书至南京。朱昌主要是嫌麻烦,历阳离着又不远,三两天的事,等事情办完了,文书才能到南京,就懒了一回。当然主要是一直在朱辅羽翼之下,没被文官折磨过,这才有了这样的疏漏。 蔺俊良也听到消息赶了过来,见琼肇中如此咄咄逼人,心中冷笑。琼肇中履新不久,算是马文升的人,来到南京就是肩负着制衡吴王的责任。这一????????????????次逮着朱昌不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蔺俊良咳嗽一声:“琼大人,尽职尽责是好的,不过朱大人是三大营的指挥使,按照兵部的规矩,只需向三大营的定国公递交调兵文书。” 我靠!朱昌怒了!妈的,训了老子半天,原来管不到老子头上啊?他嘿嘿冷笑两声:“你他么真不是个玩意!这位大人,这个混蛋在哪住您能告诉我么?” 蔺俊良一咧嘴,老子就是想告诉你也不能说啊!琼肇中气急败坏却是绝口不提自己欺瞒的事:“蔺大人,你看这丘八如此猖獗,啊!” 朱昌狞笑一声,收回自己的手掌破口大骂:“敢骂老子?去!狗日的去国公爷面前给老子告状去!看老子鸟不鸟你!” 琼肇中愣了半天,他哪里见过骄兵悍将的模样?以为自己官大就能藐视一切低于自己的,这下被打得不轻。半边脸高高肿起,鼻血直流嘴角也溢出鲜血,指着朱昌:“大银,大银,他大银!” 蔺俊良半天才明白琼肇中说的是,大人大人他打人,又气又笑,刚要说话。朱昌一扒拉琼肇中的手指:“你别指着老子啊!小心老子再揍你!麻了个巴子,想见识见识老子的武艺?”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蔺俊良脸沉下来:“哼!干什么?朱昌!还不给琼大人道歉?成何体统!” 道歉?道个毛线!朱昌哼了一声,不过看样子这老头是向着自己的,不便恶语相向。于是勉强朝着琼肇中拱了拱手,接着又朝蔺俊良一躬:“这位大人,这个混蛋处事不公,下官这就去吴王那里告状,多谢大人仗义执言!” 蔺俊良心中欢喜,表面却是面沉似水:“朱昌,是非曲直老夫不论,你这伸手就打人的毛病可是不好!幸亏琼大人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回去让朱国公多多管教于你!” 琼肇中眼中快喷出火来,谁大人大量不计较?凭什么啊!他张嘴想说话,朱昌在他面前晃晃拳头:“你小子老实点!听大人训话,不然,嘿嘿,见过沙包大的拳头吗?” 第四百七十章 规矩是这么玩的! 琼肇中怨毒的看看朱昌,没敢再说话。能动手就别哔哔,秀才遇到火上房的丘八,最厉害的嘴不顶事了,还能咋滴? 蔺俊良满意的点点头,不等琼肇中做出反应,直截了当的说道:“还不快滚?去找定国公领军棍,改日老夫定要为琼大人向定国公讨个公道!” 朱昌麻溜的答应一声,朝着琼肇中一声冷笑,呸!一口浓痰喷在琼肇中脚下,扬长而去! 一旁观看的彭韶和秦竑目瞪口呆,这也太玄幻了,南京的兵部尚书那也是二品大员,一朝重臣啊!吃了丘八的耳光,就这么没事了? 琼肇中当然不可能如此善罢甘休,只是这里是江南,在场的几位尚书几乎都是华侯伟的人,孤立无援的时候就得谨慎小心。看看蔺俊良怎么偏心眼的?就差直接说揍你活该了,他还敢整什么幺蛾子?别一个不好把自己栽进去!电光石火间,琼肇中有了决断,既然不成体统了,那就彻底摆烂给天下人看看,吴王????????????????是怎么欺凌大臣的! 他双眼茫然,踉踉跄跄开始在南京六部游走。青肿的脸颊,干结的血痂,凄婉的表情,仿若屈原再世白起重生。琼肇中也不搭理旁人,别人好心问起,也只是一声叹息以对,只是不断在南京六部中行走,直至走到朱元璋御笔所书《官戒》石碑前,才双膝跪倒放声大哭! 蔺俊良也不去管琼肇中的倾情表演,闹吧,闹得越大越好!闹得越大,吴王才能知道我蔺俊良的忠心,闹得越大,这兵部尚书的位置才能落在吴王手中! 华侯伟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略一思索,马上下令:“做戏做全套,朱昌来了不必通禀,直接叫进。去告诉秦竑,让他不必来了。彭韶的要求孤知道了,让他放心,不会牵扯到他的!”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汪直点头躬身离去,这边朱昌就来到了开总衙门。朱昌看着开总高大门庭,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正在此时,门子上前搭讪:“可是朱指挥使当面?” 朱昌点头:“某正是神机勇烈营指挥使朱昌。” 门子一笑:“王爷有令,请指挥使大人直接进去,不必通禀。大人,随我来!” 朱昌前来是为了求援,更是为了搭上华侯伟的线。军人想着什么?除了升官发财死老婆,大多还是为了驰骋疆场青史留名。这些朱辅给不了他,但是华侯伟能给。也不是说朱昌就要改换门庭,朱辅也迫切希望他的人能在华侯伟这边更多一点。在朱厚照和华侯伟之间,朱辅更看好华侯伟,所以才会把自己二小子送进翼轸军。这是大家族的通用策略,鸡蛋不能装在一个篮子里,三国诸葛家不就如此?魏蜀吴三国三兄弟,谁赢诸葛家都不会输。 朱昌随着门子进了开总衙门,来到主殿扬波殿。门口的警卫身穿草绿色短打扮军服,手持追魂枪,一看就那么精神威武。 “指挥使大人,您自己进去吧。” 朱昌整整衣冠,中气十足的叫了一声:“南京神机勇烈营指挥使朱昌拜见吴王千岁!” 殿门敞开,一个警卫走出来,朝着朱昌一个敬礼:“朱指挥使,王爷请你进去。” 朱昌朝着警卫点头示意,然后小心翼翼的走进扬波殿。 “那么小心干什么?你小子不是挺混的?堂堂二品大员说打就打,一点犹豫不带有,颇有虎将之风嘛!”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进朱昌耳中。 朱昌吓得一激灵,慌忙双膝跪倒大礼参拜:“王爷,小的不敢造次。实在是那个琼肇中太欺负人,借着小的不熟悉勘合之机,欺负小的。小的最是忠心爱国遵守纲常,不敢逾越,求王爷明察!” 华侯伟只是想随意敲打一下朱昌,这种骄兵悍将不时时敲打,心中没了敬畏,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脑子一热干出什么事来?现在看朱昌诚惶诚恐的样子,似乎不是那种无法无天的兵痞,华侯伟一笑,随意的一摆手:“随便说说,不必当真????????????????。起来说话!老汪,帮着拿张椅子!” 朱昌连忙说道:“小的真不是那样的人,真不敢” “得了得了,赶紧坐,磨叽个屁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非逼着老子说粗话?”华侯伟假意发火,只是眉眼间都带着笑意。 朱昌愕然,这么熟悉的风格,上面坐着的好象山大王?他停顿少许,笑了起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朝着华侯伟一拱手:“服了!到底是万马军中杀出来的,王爷,朱昌从此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 “嘚嘚,少来这套!朱昌,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种话用不着说!嗯,你的事老子管了!嗯,神机营不要呆了,来翼轸军。不,先在军校高级班里学上两年,出来给你个团长干干。怎么样?成不成?” 朱昌大喜过望,团长怎么了?那是翼轸军的团长!何况还要进军校学习两年,这是当做心腹在培养啊!他又要跪下叩头,华侯伟一瞪眼:“跪屁跪!你小子要跪这团长就没了啊?” 朱昌低头,悄悄抹一下眼角。谁知道吴王竟是这样的吴王?瞬间就有一种热血上涌,但还是努力压抑在心中。等抬起头来的时候,就换成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王爷看得起咱老朱,那还说啥?老朱这条命不值钱,就卖给王爷了!只是王爷啊,咱不是手贱打了人家二品大员么?不会给王爷带点麻烦?” 华侯伟不屑翘起二郎腿:“朱昌,你小子现在就是白身,你懂么?” 朱昌眼珠一转恍然大悟:“噢!标下懂了!王爷已经将勇烈营指挥使朱昌撤职查办,翼轸军朱昌是凭本事考入军校,嗯,那个毕业,是毕业吧?哦,毕业之后成绩优异,进入翼轸军担任团长。” 华侯伟意味深长的看着朱昌:“有点悟性!以后到哪都这么说!” 朱昌兴奋的带着些许坏笑频频点头:“懂了懂了,王爷,标下这就回家闭门思过!”“急个屁!想当翼轸军团长哪有那么容易?来,看看这张战场态势图,你要是蓝方该如何行事?” 汪直往朱昌面前摆了一张地图,朱昌脱口而出:“九江!”华侯伟看他一眼,心中对他的评价又高了一层。为将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后世战神一生唯一的爱好就是看地图。狭隘点说所谓天时就是气候天气,地利就是地形地貌,人和就是士气武器。能在看到地图的一瞬间就知道这是九江,朱昌的军事素养可想而知。 华侯伟笑了:“嗯,有两把刷子!蓝方就是普通装备,红方有迫击炮、马克沁、追魂枪、霰弹枪、轰天雷。季节吗,春季。你来进攻!” “王爷,不用看了,这是屠将军和王爷的那场仗,标下研究过!”朱昌不打算装,在华侯伟面前最好说实话,没必要装十三。 华侯伟惊讶的看着朱昌:“你小子让孤刮目相看啊!行!那你就说说,对我俩指挥的看法。”朱昌略一犹豫,还是坦然说出自己的想法:“王爷在指挥上略逊屠将军一筹!” 华侯伟嘿嘿一笑:“理由!” 朱昌声音有点抖,但还是很顺畅的说道:“王爷轻敌了!虽说屠将军手下比王爷多了不少,可武器太差。若是王爷布置停当,屠将军应当没什么反抗余地。别的不说,就是马克沁交叉火力一封锁,加上追魂枪射杀军官头领,这仗就没法打。” 华侯伟越发来了兴致,点头说道:“不错!若是我没有轻敌,压根就不会有屠破狼的机会,也不会招致烹狼军成立以来最大的失败。” 朱昌看着华侯伟,眼中都是惊异。华侯伟笑着摇头:“怎么?我是王爷就得英明神武?就得是天上的神仙,败不得?真要是那样还打什么仗?拉出来比身份就好了,谁大谁赢不就行了?” 朱昌不禁敬佩的说道:“王爷胸怀似海,标下服了!” 华侯伟摇头,脑中不禁浮现那一场战斗当中牺牲的弟兄,神情有些萧瑟。朱昌看出来了,马上说道:“王爷,其实标下也有点苛责王爷了。以有心算无心,纵使孙武再世,吃败仗也是难免的。何况屠将军占据优势之后,王爷的指挥简直是神来之笔。标下从未想过,仗竟然能这么打!” 华侯伟一笑:“得了,咋回事孤心里清楚的很。不如老屠就是不如,不找那些借口。不过要是两军对垒这种仗,老屠还嫩。行了,看你爱学的样子,颇有老子当年的风采,不靠你啦。嗯,这是老子亲手写的两本书,回去思过的时候好好看看。滚蛋!” 琼肇中在《官戒》石碑前哭的晕厥,被人抬到医馆救治。开总衙门的行文也到了南京吏部,对朱昌恶意殴打刑部尚书琼肇中,严厉斥责。对朱昌这等目无国法目无官纪的武将,立即撤职查办!并处罚金三百两,赔付无辜受害的琼肇中琼大人,还南京官场一个朗朗乾坤! 第四百七十一章 政局博弈 朱昌得到消息,哼了一声。他有点后悔没有多踹两脚,早知道吴王是这样的吴王,他还怕个屁啊!琼肇中在医馆中得知这样的处理结果,不禁想着京城那边马大人会不会为自己出头?这也太便宜那个丘八!不过吴王似乎没打算和京城那边翻脸,手段温和的很。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蔺俊良竟然驳回了开总衙门的行文,只接受对朱昌的处理,但对事情的定性却发生了变化。 华侯伟看着蔺俊良的文书笑的直打跌:“琼肇中信口雌黄,随意歪曲事实,这一句不错,惩前毖后为官员戒,琼肇中必须严惩!哈哈,老蔺还是挺搞笑的。很有风骨嘛!也不知道琼肇中知道会怎么想?” 能怎么想?当然是恨透了蔺俊良!琼肇中咬牙切齿,气的双眼冒火脑袋上青筋直跳,就差一口老血喷出来了!他当即书写弹章,弹劾蔺俊良指使兵痞朱昌无故殴打上官,是对朝廷对陛下大不敬!是对大明官场的严重挑衅!除此之外,他还措????????????????辞悱恻的给马文升写了一封私信,表示自己很傻很天真,没有认清蔺俊良的真实嘴脸,上了蔺俊良的当,这才被蔺俊良钻了空子,成就一代笑柄!但自己还是很忠心为陛下为大人办事,一直执行打压吴王 策略云云。 华侯伟出招了,京城那边不可能没有反应!不过朱厚照现在正忙着验证自己的男儿雄风,也看不上琼肇中此类官员,索性一股脑都推给内阁和军机处。 内阁之中大佬云集群星璀璨,李东阳敲敲桌上的两封奏折:“南京的事情诸位大人都听说了吧?现在吴王把打人的朱昌撤职查办,蔺俊良,嗯,蔺大人却是不尊吴王号令,要求也将琼肇中处分。大家都说说吧!” 马文升第一个发言:“蔺俊良,呃,蔺大人简直荒谬!琼肇中琼大人无辜被打,朝廷尊严何在?五代之时匪兵杀官如草芥,大明断不可出现这样的苗头!” 虽然马文升的倾向性很明显,但他说的正中在场诸位的下怀。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五代时候哪有文官什么事?那些凶神恶煞土匪一样的官兵,对文官是予取予夺动辄抄家杀头,端的是文官最不愿意想起的一段噩梦。事情很清楚,是琼肇中污构在先,朱昌反击在后。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丘八居然敢对尊贵的读书人下手!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雷布雨沉吟一下开了口:“马大人,朱昌当然要严惩,但吴王刚刚收兵,又在江南大肆推广什么土豆。本官觉着应该慎重一些,毕竟蔺大人也是为了反对吴王,才误伤琼大人。” 我靠!这是什么说法?马文升怒目相视!焦芳想了想:“雷大人说的也有些道理,如今毕竟不是五代,武将们也安分的很,不必杯弓蛇影。反倒是蔺俊良这一手让人太难受,驳回?对错不论,名义上总是对抗开总衙门;赞同?琼肇中何其无辜?这个吴王着实给大家出了一道难题啊!” 王越点点头:“焦大人说的不错,不过,嗯,能否以养伤的名义调回琼肇中,另派要员任兵部尚书?” 王鏊下意识的说道:“釜底抽薪?只要琼肇中不在江南,这桩公案就此了结?嗯,虽说便宜了朱昌,却也不失为解决之道!” 李东阳一直聆听大家的意见,不到最后他是不会说话的。杨廷和摇摇头:“手段有些软了!吴王刚刚逼迫朝廷妥协,若是再进一步,直接任命南京兵部尚书又该如何?” 李东阳一惊,手一抖,茶水溅出。马文升愕然:“不会吧?吴王···吴王” 杨廷和叹口气:“吴王无论文治武功皆是上上之选,当年我为钦差调查工厂爆炸致死案,一直觉着吴王···记得当晚一夜未睡,游走于乡间,最后还是没有想通。没想到昨日忧虑,今日已然验证。倘若吴王以开总衙门的名义任命兵部尚书,也不用威胁朝廷,就是将某位国公任命,朝廷认是不认?” 李东阳悚然一惊,真要是吴王任命魏国公为????????????????兵部尚书,朝廷真还就没法处理!魏国公一脉盘踞江南日久,旧部更是满天下,这样的势力就是朝廷也要忌惮三分,怎么反对? 江彬摇头:“杨大人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吧?吴王若是有反意,天下间谁能挡得住翼轸军?我带着大半个新三师,围住了翼轸军区区一个加强团,鏖战一昼夜,竟未拿下!注意,这是在我事先埋伏的情况下,翼轸军还能打出如此战绩,天下间真的无人可挡!说句丧气话,就算是新军三个师对抗翼轸军一个师,也是打不过的!” 确实,华侯伟的行为让这帮大佬们很迷惑,说华侯伟要造反,可华侯伟多次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就算朱厚照起心幽禁于他,也只是吓唬一阵了事。可要说华侯伟没有反意,他占据江南这膏腴之地,不断削弱朝廷对江南的掌控力度,绝对不是忠臣的表现。唯有杨廷和模模糊糊能明白一点,知道华侯伟是为了大明永不坠落才如此作为。可杨廷和对华侯伟的理想不敢苟同,实在太难,绝没有实现的可能。而为之付出的代价很有可能是大明承受不起的,所以杨廷和才坚定地站在反对华侯伟的立场上。 刘大夏沉默很长时间了,这时候突然开口:“朝廷已经让了很多了,不能再让了!有些事不可以退!正如士不可以不弘毅!” 李东阳幡然醒悟:“对!绝不可退,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不管蔺俊良用意如何,琼肇中必须保,朱昌必须死!用内阁的名义拟票吧,用词强硬一些,让吴王明白朝廷的决心!” 三日后,开总衙门接到自成立以来,朝廷最为措辞严厉的政令。汪鋐不敢怠慢,马上拿着文书直奔耆老阁! “哦?李东阳竟然硬气起来了?”刘健随手将文书扔在桌上,笑着摇头。他和李东阳同朝为官数十年,早把李东阳看的透透的。李东阳生性有些软弱,也就是自己下来了,否则哪里轮得到他为首辅? 谢迁和李东阳关系尚可,略略沉吟:“嗯,看来是内阁对江南的容忍到了极限,警告我们不能得寸进尺!” 蔺俊良今日正好来拜见华侯伟,仔细想了一下说道:“吴王把他们吓住了,济宁一战江彬占尽优势之下,硬是吃不掉翼轸军一个团,翼轸军的武力天下无双,他们怕了!王爷,不如下官辞去南京吏部尚书之职,直接进开总衙门如何?” 华侯伟冷笑一声,站起身,捏着拳头嘎巴嘎巴响:“哼!真当老虎不吃人!师兄,你觉着开总该如何反击?” 王阳明思索片刻,目光炯炯的看着华侯伟:“主上,记得你曾说过,反腐倡廉要常抓不懈?” 谢迁拍手叫好:“高!贤侄这一招有如羚羊挂角,妙啊!” 刘健也反应过来,点头微笑:“后生可畏啊!” 汪鋐眨眨眼,实在不明白这句话有什么玄机。他悄声问蔺俊良:“蔺大人,鄙人才疏学浅,这究竟是什么手段?” 蔺俊良摇头:“我也不是太明白,只是大致知道王大人的意思。应该是从江南各地官员下手,锦衣卫、都察院、六科都要动起来了!” 闵桂微笑着插话:“阳明的意思是和疍吏大考结合起来。先用锦衣卫查各省官员,再由都察院、六科弹劾,然后这些空出来的位置,就由大考录取的疍吏填充。” 王阳明点头:“对!某就是这个意思!在江南开总的力量还很薄弱,不要说浙江,就是南直隶开总直属的位置有多少?哼!他们要掀桌子,那就不要指望咱们忍气吞声!” 谢迁点头:“可!王爷意下如何?” 华侯伟摇头:“不够!狭路相逢勇者胜!必须让那群老朽知道,开总早就凌驾于内阁之上!” 刘健眼睛眯了起来:“王爷,计将安出?” 华侯伟站起身,一指窗外:“江南多俊杰,可谓人杰地灵。我们坐拥宝地却不自知,何其愚钝?” 蔺俊良是管理官员的,对人事上最为敏感,马上试探的问道:“秀才?” 华侯伟很是欣赏的看他一眼,点头说道:“不错!大明有南榜北榜,为何?还不是江南文教昌盛?天下官位何其多可却有定数,哪里能容得下如此多的学子?诸位不觉得他们放在乡野之间教书太浪费了么?” 江南在明朝时候其实就已经全面超越北方。不然朱元璋凭借什么能够以南统北?真的是龙气南移?中国是典型的农耕文明,经济实力的体现其实就在土地上。北方是发源地,但是经过数千年的开垦,土地已经承载不了那么多人口,才有历代的南迁才有朝代的更迭。当然从表面上看来,是财富分配不均的问题,但实质上是财富的增长速度跟不上人口的繁衍。 回到华侯伟的话里,江南除了经济实力远超北方之外,人才也是过江之鲫,完全可以在这上面打主意。 第四百七十二章 化身小恶魔 汪鋐曾经做过学正,对华侯伟说的情况深有感触。大明科举三年一考,为何会出现南北双榜?还不是江南富庶,百姓有闲钱供养读书人?时间一长江南满眼皆是举子,乡试的难度甚至比京城的科考还高!所以江南遍地都是读书人,这些人没有做官的机会,只能在乡野之间教书育人,或是从事其他行当,要不绍兴出师爷呢?汪鋐叹口气:“王爷,这些学子在江南是杀不出重围的,不教书还能如何?”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华侯伟微微一笑,看看其他人:“诸位就没什么好主意么?” 蔺俊良微微一笑:“那就要看王爷想达到什么目的了!” “目的很大,第一步很难!孤想建立一套由开总牵头,直达乡镇的新系统,干什么没想好,就是想利用将庞大的人才资源,投入各种研究当中去。” 靠!心真野!历朝历代帝王都这么想,谁成功了?宋有张元,屡试不第后投西夏;唐有黄巢,屡试不第起兵造???????????????反。这帮读书人很难伺候,当不了官的就走歪门邪道,哪一朝不是让人又爱又恨? 刘健欣慰的笑了起来:“主上好大的气魄!不过主上似乎忘了,历朝历代哪一个君主不想做到这一点?有人成功么?这件事主上还是不要问我们这些老朽,唯一的希望在你身上啊!” 啊!华侯伟愕然,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他摇摇头:“老大人,是孤没有说清楚。孤是希望不管是自愿还是强迫,这些人都来做格物致知的研究。孤,唉,这称孤道寡的真不舒服。我和师兄弄出一门专门格物致知的学问,研究世间万物循环轮回的道理,急需这些人做个帮手。诸位,汉家是没有好学问么?不是!当年的诸子百家百花齐放,留传到今天的还剩下多少?” 王阳明深有感触的点头:“自那次格竹之后,主上点拨于我,我王阳明才明白格物致知另有一番天地。” 华侯伟接着说道:“学问能不能传下去不是最关键的,有些学问本就不适于这人世间,湮灭就湮灭吧,可格物致知对百姓对大明多大作用?追魂枪这些就不说了,水泥、机床、冶铁这些大家都看得见。我和师兄毕竟只有两人,加上近几年搜罗的人才,对于如此博大的世间,无疑是杯水车薪。唯有大家都加入进来,这门学问才能推陈出新,才能给大明给百姓带来巨大的好处!” 蔺俊良加入的晚,对华侯伟所说的这些不是太了解,不禁问道:“王爷,这格物致知还能做些什么?” 华侯伟心中有点丧气,自己身边的人都对科学重视程度不够,还指望这些古人重视?他苦笑一声:“人生在世不外乎衣食住行生老病死,格物致知到了一定程度,衣可以从油里来,水里可以种出粮食,楼高千尺不是形容是事实,人可以潜入海底,可以坐在不用马的车中日行千里,可以坐在天上飞的机器当中一个时辰万里之遥!”在场所有的人都有些心旌摇曳,就连王阳明都禁不住问道:“天上飞?海底游?主上,真的能行么?” 华侯伟微微摇头,神情有些萧瑟:“何止是能行?发展到后面,换心换眼睛,什么做不到?甚至,甚至,唉,甚至远隔万里之外还可以面对面说话!” 天!王阳明眼前也冒起了星星,这可能么?所有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华侯伟。华侯伟意味阑珊的苦笑,说的太多也不是好事。 谢迁说话了:“殿下,不是臣等不相信,实在是,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啊!殿下,你说的这些多久可以做到?” “若是一切按照最好情况发展下去,三百年就差不多了。要是有些波折,至少还需要五百年!” 王阳明马上热切的站起身来,激动的说道:“师弟,那就干吧!需要师兄做什么?” “咦?师兄啊,你不是不信么?” “呃,你说三五百年,我就信???????????????了。” 华侯伟无语的看着王阳明,撇撇嘴:“好吧。大家议一议,弄出个方案来。算了,师兄,你来领头,三天后交给我方案,时间宝贵,我来说说经济战!” 刘健眼睛一亮,华侯伟在刚刚出道的时候,就曾说过经济战。只是后来被弘治幽禁,一直不知道这经济战到底是什么。这时候华侯伟自己提出来,立马就来了兴致:“主上,说说看,何为经济战?” 华侯伟摇摇头:“概念就不说了,只说手段。邹缨齐紫的故事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卖弄了。这邹缨齐紫其实就是经济战!引领潮流其中就有巨大的经济利益,那么,倾销也是一种很厉害的经济战手段。比如我用大量廉价的粮食冲击江南,结果就是地价下跌,民不聊生,” “等等!主上,粮食降价是好事啊?为何会民不聊生?”汪鋐实在理解不了华侯伟的逻辑,顾不得尊卑直接打断华侯伟的话! “呵呵,也不难理解。就拿南直隶来说,粮价越低,农夫手中就越局促。人不是只吃饱饭就行的,总是要有其他需求的。粮价低了,手里没有钱,穿不穿衣服?要不要走亲访友?要不要买农具?要不要修?南直隶百姓绝大部分是农夫吧?若是绝大部分手里都没钱,钱在谁手里?可怕么?” 谢迁倒吸一口凉气:“天!谁知道粮价低了也不行?” 汪鋐则是合不上嘴巴,知道华侯伟说的有道理,可脑子里却总觉得这是谬论。 刘健叹息一声:“见识了!原来老夫一辈子都错了!” 华侯伟摆手:“不是老大人错了,而是我汉家得天独厚,中原大一统。老大人可记得衡山之谋?粮价低的危害性有多可怕?” 衡山之谋是齐桓公姜小白对付衡山国采用的一系列行动,齐桓公问管子,如何制服衡山国?管子说让人向衡山国高价买入械器再卖出去,燕国一定会跟着买,秦国和晋国知道了一定会跟着买。天下争着买械器,械器的价格必然会十倍上涨。齐桓公答应此事,马上派人去衡山国高价收购械器,燕国、秦国和晋国果然跟着买。衡山国王看到这样的形势,跟相国说:\"马上将械器价格提高十倍。\"全国人民都倾尽财力去生产械器。齐国花了一段时间收购械器和粮食后,断绝和衡山国的外交。这样各国也纷纷与其断交。鲁国攻占衡山国的南部,齐国攻占衡山国的北部,衡山国看自己已经没有足够械器抗衡两国,只好举手投降。 王阳明恍然:“怪不得主上一直特别重视粮食!如此说来,工业化是不是也可以这样?” 华侯伟摇摇头:“不可!孤搞工业是为了百姓生活更好,活得更有尊严,而不是为了工业让他们流离失所。大不了多等些年头,一代人也就差不多了!” 谢迁眼睛一亮:“多子多福?” “对!不愧是我的二师父???????????????!汉家讲究无后为大不孝,粮食多了,生活好了,还不可劲的多生?七郎八虎不算少,十三太保不算多,呵呵,十五年下来,不出去上工凭种地能养活那么多的嘴?所以这个我不担心。” 刘健敲敲桌子:“不担心还说什么?我要听经济战!别讲古说现在!” 华侯伟赶忙陪笑:“成!北方的最大弱点是粮食,咱们就从粮食入手!射日军从安南、身毒、满剌加等地大量采买粮食,低价冲击北方市场。击垮北方各大粮行,全面接管北方市场!等土豆育种上了规模,全面覆盖北方,土豆的主产区应该在北方。开总银行全面发展北方业务,存款也给利息!” 王阳明大叫一声:“总体战!”王阳明和华侯伟之间经常相互交流,他对华侯伟说的很多东西总是觉得匪夷所思,不好理解。这回有了具体实例,脑中蓦然出现总体战的论述,喜不自胜。 华侯伟微微一笑:“是,从农业、金融业入手,其实仰恩不需要翼轸军费劲巴拉的打到京城。控制了北方的饭碗和钱袋子,他敢翻天试试!” 蔺俊良一阵眩晕,这是什么人啊?阴险毒辣的主意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出倒,当世谁能与之争锋? 华侯伟说到兴奋处,索性站起身来在屋中游走:“索性把这几年积攒下的棉布也拿出来,全都扔进北方市场,狠狠打压。从湖南大量收购木材,运到北方,水泥厂开足马力,全力生产,统统扔到北方。农具低于成本价卖给山陕各省,让当地的铁匠绝种···” 华侯伟越说越兴奋,在座的各位越来越不安,都觉着心旌摇曳,汗水湿透衣衫。半晌华侯伟觉着屋子里似乎有些安静,惊讶的看向诸人:“你们都怎么了?” 刘健一呲牙,苦笑着说道:“主上啊,老夫算是看出来了,谁得罪了你最好赶紧自尽,否则难逃身败名裂遗臭万年的下场!” 第四百七十三章 狼来了! 谢迁也赞许的点点头:“殿下啊,你儿时聪慧异常,也是特别让人疼爱。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说完连连摇头痛心疾首。 谢迁的动作惹得大家哄堂大笑,刚刚有些凝重的气氛也变得重新活跃起来。蔺俊良擦着汗水打趣:“王爷,刚刚可是把下官吓到了,王爷不给点那个补偿费?” 华侯伟呵呵一笑,意味深长的看蔺俊良一眼:“嗯,可以。配合好这次的反腐倡廉大行动,咱们一块结算。” 琼肇中接到马文升的私信之后,仰天大笑。连续卧床一旬之后,管家畏畏缩缩的走进寝室,看着读书的琼肇中,犹豫半天,还是吞吞吐吐的开了口:“老爷,老爷” 琼肇中眼皮一抬,冷冷的瞟了他一眼,吓得管家不管再说话。等琼肇中翻过一页之后,才漫不经心的问道:“出了什么事?慌张成这个样子?” 管家赶忙跪在琼肇中面前:“老爷,家里,家里快断粮了。” 琼肇????????????????中不可置信的盯着管家:“林五!你又喝多了?怎么可能?柜上没钱么?南京闹粮荒了?” 管家心一横,索性竹筒倒豆子全都说了出来:“老爷,柜上不缺钱,街上粮行精米也不贵,可,可人家都不做咱家的生意!” 琼肇中气的双眼冒火:“你是死人啊?你就不会报官?” 管家苦笑:“五城兵马司不管,南京刑部也不管,大理寺、六科,小的都跑了个遍,没人肯出头帮咱们!” 琼肇中一阵发呆,这朱厚炜好毒!竟用这种下三滥的野路子对付自己!其实这可不是华侯伟的手笔,是顾虎恼恨他欺负朱昌,专门为他准备的系列大餐!他艰难的咽口唾沫:“家里还有多少粮?” 管家痛苦的闭上眼:“老爷,今晚,今晚就” 琼肇中打断管家的话:“让家中仆人出去,难道我琼家所有人他们都认识?” 管家猛地睁开眼,悲凉的说道:“哪还有什么仆人?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都跑了!老爷,咱们走吧,回京城去,要不然会饿死在这南京城!” 琼肇中身子无力的瘫坐在床榻上,那本《管子》也掉落在地上。突然间琼肇中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惊得管家赶紧站起身,扶住琼肇中大吼:“老爷!老爷!” “没事,林五,老爷没事!你去吧,就去朱雀大街的徐家粮行买粮,没人会为难你!” 管家为难的说道:“老爷,小的刚刚从徐家粮行回来。这,这能行么?” 琼肇中笑着摆手:“去吧,去吧,林五,老爷好歹也是南京兵部的尚书,老爷我就是朝廷的脸面,谁敢真的饿死我?” 过了大半天,管家喜滋滋的从外面走进来,大声嚷嚷:“老爷老爷,你真神了!小的这就做饭!” 琼肇中苦笑一声,没说话摆摆手让管家去忙。管家哪里知道,这只是刚刚开始。锦衣卫的赫赫凶名,哪里是这点子小手段建立起来的?还不知道有什么龌龊伎俩在等着呢!不过琼肇中心中有谱,自己再不堪,也是二品大员,大明名副其实的高官,不会有什么真正的危险。除非,是吴王下手! 琼肇中不幸料中,华侯伟的手段来了!紫禁城文华殿中,李东阳奇怪的问焦芳:“为何吴王那里如此平静?孟阳,你没听到什么消息?老夫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时候钱宁从殿外走来,朝着李东阳一拱手:“陛下让卑职告知老大人,大批精米涌入黄河以北,粮价波动的很厉害!” 李东阳一惊,眉头皱起:“这个吴王,这是要干什么?” 王鏊笑了起来:“李大人,不管他吴王要干什么,这粮价低下来总是好的。” 杨廷和却是忧心忡忡的摇头:“王大人,你和吴王打交道少,不知道吴王的可怕之处。吴王做事,初看荒谬无比,但到发觉不对的时候,已经是无力回天。吴王究竟想干什么呢?”???????????????? 张懋今天难得的来到文华殿议事,听几人议论,突然大骇:“不好!勋贵!” 王越也是反应过来:“不错,粮行!北方粮行将要十不存一,到时候吴王想让粮食涨价就涨价,朝廷是束手无策!” 江彬摇头:“不止!”他是真正从大头兵升上来的,有些事只有他才明白。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江彬苦笑:“军户!边军中士卒大部分都是闲时种地,战时应招。若是粮价太低,这些人,这些人都活不了。到时候逃户恐怕少不了,最要命的是草原可是和吴王关系匪浅!” 马文升鄙夷的看一眼江彬:“不至于吧?老夫从未听说粮价低人活不了。” 江彬知道在这些人眼里,自己是幸进之徒,人家看不上自己。他诚恳的解释:“马大人,粮价太低种地就无利可图。种地可不止为了填饱肚子,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光有米可不成!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哪一样没钱能行?粮价太低,手里能有什么?” 我靠!马文升从来没有想到粮价低了也不成!关键江彬说的在理,边军百万种地的就八十万以上,都跑了,大明瞬间就成了熟透了的果子,北边的草原蛮子还不大快朵颐? 杨廷和点头:“江大人所虑极是,不行,必须请陛下主持大局!” 这时殿外又匆匆走进一人,朝着李东阳一拱手:“李大人,东厂得知江南调动大批棉布,准备低价销往黄河以北。” 这又是干什么?杨廷和真的弄不懂华侯伟的心思,不禁自语道:“吴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雷布雨今日第一次发声:“衡山之谋!吴王这是要全面绞杀我们!诸位大人,昔日本官在吴王麾下时,曾有一次吴王说起整体战,就说到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完全控制一个国家。当这个国家的粮食、药品、交通、矿产等等控制在手中的时候,神仙来了也没救!” 焦芳哼了一声:“不至于!雷大人不必惶恐成这个样子!”这焦芳有个毛病,不光有士大夫看不上武将的通病,更有看不上南方官员的独有症状。所以雷布雨这样的江西人,他是压根从心底就瞧不上!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讥笑雷布雨一句之后,焦芳继续说道:“什么整体战,那是吴王的大言灼灼,从古到今哪里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春秋战国时候国小民寡,或许还有可能。如今大明地域辽阔亿兆臣民,怎么可能出现这样荒谬的事情?” 王鏊赞同的点点头,焦芳这样的人看不上眼,可总比雷布雨这样的武将强上许多吧?武将只是丘八,安能和读书人比见识? 他倒没有象焦芳表现的那么明显,语气很和善:“雷大人,一国和一家理同,但处理起来可是大不同!一家再是富可敌国,国可以做的事,一家真的能做得到么?还是焦大人说的是,不必杞人忧天!” 杨廷和这回可是站在雷布雨这一边,他皱着眉头说道:“王大人,或许雷大人????????????????所虑有些偏差,可吴王自崭露头角以来,哪一件事不是打破常规,让人瞠目结舌?所以下官以为,该做的准备一定要做,否则事到临头悔之晚矣!” 此时的朝堂宛若北宋时候,东西两府各司其责,一个管证一个管军。朱厚照不在的时候,难免就形成各自维护自身利益的情况。杨廷和为何力挺雷布雨?除了他从心底就惧怕华侯伟之外,还有一点就是维护军机处的利益。 李东阳作为内阁老大就不能不出头了,他轻咳一声:“不必纠结于细节,吴王手段神鬼莫测,就是现在翼轸军出现在城外,老夫也毫不奇怪!但王大人说的也有道理,一国一家不可类比。嗯,这样吧,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就事论事!” 要不说刘健打心眼里就看不上李东阳呢?李东阳个性上具有重大缺陷!伟人曾说过,谁敢横刀立马?李东阳就是缺这一点。沧海横流唯有大恒心大毅力者,方能力挽狂澜!此人只能为将只能做参谋长一类的职务,掌总则是缺乏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 李东阳是什么职位?大明中后期的内阁首辅,就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所谓君权相权之争,他这个位置就是一方首脑。没有敢叫日月换新天的决断,凭什么能执掌政局? 所以内阁、军机处的联席会议没有任何有建设性的决议,也就毫不奇怪了。出 台的几项针对性的手段也是软不邋遢,杨廷和的评价就是开门揖盗! 短短一月之间,北方的商界遍地哀嚎。勋贵的产业底子厚,还能勉强支撑,那些真正的商人则是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各省的布政使都坐不住了,这些商人和地方官员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有些甚至就是官员的私产,这那受得了? 求援的奏折雪片一般飞向京城,那些布政使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京城六部、三司、内阁走马灯一般都是上门求助的哀嚎! 第四百七十四章 来自粮商的反击 山西榆次石疙瘩,郝三宝背着一袋精米兴奋的进了窑洞。 “爹!城里大米都降价了!比糜子卖的都便宜!娘!晌午就吃这个!” 瘸着一条腿的郝五娃从里间走出来:“精米?哪里的精米?” “爹,听说是从江南过来的。一斤才三文!” 郝五娃身子一顿,僵在原地。他家女人赶忙从炕上下来,扶住他,焦急的问道:“当家的,怎么了?” 郝五娃摇摇头,在女人的扶持下坐上了炕。“这事不太对,三宝啊,卖了几天了?” 郝三宝盖上缸盖,压了一块大石头,憨憨一笑:“卖了一个月了!这也是我昨天下地的时候,听智老七说的,今天才着急进城,就怕人家不卖了!” 又是沉默一阵,郝五娃慢慢开口:“唉,要打仗了啊。” 郝三宝笑了:“爹,你咋知道?” 郝五娃瞪了儿子一眼:“你懂个屁!不信是吧?老子问你,江南的米不要钱?”郝三宝摇头。 “江南的米再便宜,千里迢迢运到山西,不要钱?” 郝三宝再次摇头。 “还是的!连运费都超过三文了,江南那边这是赔钱的生意!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赔钱的生意没人做。现在江南那边有人做了,需要多大本钱?他要干什么?除了这花花江山,还有其他的?” 女人不安的抱住郝五娃的胳膊,郝五娃温柔的一笑:“怕什么?当年我能从大同把你抢回来,现在也能带着咱一家活下去!” 郝三宝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爹娘秀恩爱:“爹!你是,你是逃户!” “废话!你爹不是军户还能是啥?凭啥你爹的眼光就那么好?城里米卖的便宜就知道要打仗?傻小子,去,把院门关住!” 郝三宝梦游一般的出门,不一会回来,迫不及待的问道:“爹!你原来是不是骑着大马的将军?” 郝五娃哑然失笑:“傻小子,想当少爷啦?嘿嘿,你爹就是个伍长,没啥本事。要不是看上你娘,现在说不定早就战死了,哪还能有你?” 郝三宝倒也没怎么失望,只是吧唧一下嘴,遗憾的摇摇头:“得,没那少爷命!”接着又兴奋的说道:“爹,你杀过鞑子?” “鞑子?”郝五娃又笑了,摸摸趴在自己腿上的儿子:“小子,真以为鞑子是兔子?想杀就能杀?想学武是吧?” 郝三宝频频点头,脸上满是期待。郝五娃哈哈大笑:“老子让你每天打的五步拳是啥?每天砍柴的三步刀是啥?小子,你早就学过了。真当军队里都是高手?屁!高手?哼!真打起来,你爹我放翻几个高手还是轻轻松松的。” 女人打断父子之间的意淫:“当家的,真打起来咋办?” “没事,你以为我选石疙瘩为啥?就这破地方,狗都嫌!谁还在意这?嗯,三宝,一会去你哥家里把他们都叫过来,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多买米买盐,准备足了爱谁当皇帝,天塌下来咱都不怕!”三日后,郝三宝气喘吁吁的跑回家中,朝着郝五娃大喊:“爹!粮行,粮行打起来了!” 郝五娃一皱眉:“把话说清楚,是不是江南的那家粮行?” 郝三宝拼命点头,喘匀气后兴奋的说道:“今天去城里买米,粮行跟前打的乱七八糟,那些县衙的牲口也不管,没想到人家粮行的掏出不知道叫什么的铳,啪啪啪,居然能一直打,当场打死十好几个!” 郝五娃瞪着牛眼:“后来呢?” 郝三宝抹一把汗水:“后来那些衙役叫唤,想拉偏架,被那些粮行伙计一顿乱枪,也是打死好几个!太原卫所的兵过来了,我就跑了,不敢再看!” 郝五娃抬起头看着四周的山峦,喃喃说道:“这下可热闹了!” 是的,热闹了,大热闹!思凤街上的金陵一品粮行那是开总的产业,一个县城分行配备一个班的翼轸军预备役保护,岂是这几个地痞无赖就能奈何的? 太原卫所的什长收了幕后黑手的钱,带???????????????着自己手下百十个弟兄,就冲向金岭一品所在的思凤街口。 “呆在那!不许过来了,要不老子就开枪了!” 带头的卫所伍长回头看向什长,什长章明煌冷笑了一声,高声喊道:“兄弟,咱是太原卫所的章明煌,发生什么事了?” 金陵一品护卫队的队长谢江华略一犹豫,高喊一声:“只准一个人过来答话!” 章明煌看看四周,心一横,自己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到了近前,拱一拱手说道:“兄弟我就是太原卫所的什长章明煌,请问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谢江华收起转轮手铳,也是拱一拱手:“兄弟是开总衙门下属粮行金陵一品护卫队的谢江华,这榆次地界苍蝇太多,顺手打两个,不是啥大事!” 章明煌小眼睛眨啊眨的,露出微笑:“明白!兄弟,这是金陵一品得罪人了。唉,刚刚接到县衙的协查令,兄弟我也是上支下派没办法,谢兄弟不要怪罪啊!” 谢江华似笑非笑的看着章明煌,半晌才点点头:“多谢章兄体谅。官司我们不怕打,不过有句丑话说在头里,谁敢打我们的主意,就不要怪我手黑!看见没?江南火器天下无双,老子认识人,这家伙不认识人!” 章明煌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放心,咱就是过来打个马虎眼,长官面子上过得去就行。谢兄弟,能不能打个商量,让咱的人在这装个门面,也好交差?” 谢江华想了想:“行吧,别太靠近就成。” “省的省的,咱也是懂事的。” 消息传回县衙,县令章友福气的大骂:“这个混账东西!这点事也搞不好,丢尽我章家的脸!” 师爷王佐朋一笑:“侄少爷不是那么胆小的,老爷不必着急。那金陵的人岂是好惹的?只以智取不宜强攻!” 等了老半天,再也没人过来捣乱,谢江华就放松了警惕,只是对章明煌的人马还是很戒备。可章明煌的表现一直很友好,于护卫队保持一段距离始终不曾逾越。两天之后,大家都混熟了,相互之间也有说有笑起来。 “来,兄弟,这是咱榆次黄彩的苹果,差点就成贡品的好东西,尝尝!” 这样的互动慢慢消耗了护卫队的警惕,终于,章明煌突然一声呼哨,谢江华大惊,正想掏枪,被两名卫所的士卒抱的死死的。变生肘腋,事先安排的哨兵只来得及放了一枪,就被身后冲上来的卫所兵扑倒,短短一分钟就全军覆灭。 章明煌大笑着,走到眼中能喷出火来的谢江华近前,俯下身子:“哈哈,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原来不知道这个道理么?”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谢江华嘴角溢出鲜血,半晌才咬牙说道:“别得意太早,王爷会收拾你们的!” 章明煌一声冷笑:“王爷?榆次山高皇帝远,等你的王爷能来了榆次再说吧!” 等章友福看到满脸嘚瑟的章明煌,满腹牢骚一扫而空,很是欣慰的拍着章明煌的肩膀:“行!没给老章家丢人,是个干才!” “???????????????四叔,这些人怎么办?杀不杀?” 章友福脸上浮现一丝狰狞:“哼!杀!都杀了心里清净!” 师爷马上制止:“老爷,不要动手!” 章友福狐疑的看着师爷,师爷一笑:“那天不是死了两个么?人家可是一直喊着杀人偿命啊!” 章明煌哈哈大笑,指着师爷:“王佐朋,还是你最坏!咱们礼送这些外乡人出境,至于那些枪都是呈堂证物,当然不可能给他们喽!” 谢江华茫然的看着远去的章明煌一行人,搞不懂章明煌为什么会放了自己!看看周围浑身带伤的袍泽,叹口气:“唉,狗熊,你知道店里的伙计怎么样了?” 熊二孬摇摇头:“听见动静我冲出来就被放倒了,也不知道后面的事。” 谢江华恨恨的一拳砸在地上,艰难的站起身,看看远处,目光一凝,疾声道:“快走!” 来不及了!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出现在西胡乔的田野里,十个个人相互搀扶走了没几步,就被手持棍棒的人包围。 谢江华怒目而视,大声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打死我二哥的时候,你个混账王八蛋猖狂劲哪去啦?” 面对穷凶极恶的诸人,谢江华没有害怕,他试图说服对方给自己的弟兄留得一线生机:“朗朗乾坤你们就不怕我家王爷追究?” 为首那个弓腰耷拉肩恶行恶相的家伙哈哈大笑:“这是西胡乔,榆次的最后一个村子,看见没?那边就是太谷县!你们死在这里,官司就有的打!再说,这里的狼不少,还真想留个全尸?做梦!” 乒乒乓乓,手无寸铁的战士瞬间鲜血长流!谢江华奋不顾身的扑在身边的熊二孬身上,一根粗如儿臂的大棒正正砸在天灵盖上,啪!谢江华瞬间直挺挺的倒在熊二孬的身上,双手双脚一阵抽搐,再无声息! 熊二孬泪流满面,嘶吼一声抱着一名凶徒,死死一口咬住,丝毫不在意雨点般落下的棍棒! 第四百七十五章 连锁反应劲旅狂飙 k$\\??j't????e.?\u0011f\u0006\u0005w?444\u001d???vb?\u001d\f?9????u\u0003v\u0012b????h`,???\/@??3?#??q5!\u001e\/z??dnm\u001b?'o?&?o?9?[9\u000f??e?????bddza?u?w?\u0006\u001d??\u000bk\u0014?m[m\u0004??7?0???\u0005s?j4\\?h??toe?f~\u001a??ra?\u000b\u001bt???;p??-h???????v\u0014$??^x\u0019???????#?\/^vf$]r??w^o?\u0004??\u000f\/?\"??\u0000?e\u001ax?->??\u0012?(??c?$u?^%?jhlЫ????h??a?[[??b\u001cx??\u0005??+\u00006\u000bs??a??\u0011?*?\u0002?^??\u0011?,\/佣?8v?p\u001d???>?\u0012\ff?*????(????wy??%?b?q??mj????c? \u0001t?q?to.\u0011??-t?=6bd???v3y%d?rki'???h??6%c|o\u00135?|t.?ft\u0006fz?7\u000fu?????@?2?4??\u001b?????[?f?c.?v???\u0000l?sot\u0004wxfl?^?a\u0004\u0014?j?~tlw'?cz>??\u0002g5?(\u0019?\u0012e???l???\u0000\u0011?\u0003?1\u0003\u0000i?lm|+?u?\/?w0????\u0019??<@?>?\u0001q\u000b!???\u001b_\u0015l?5???p\/7x?bj?[ t???\u0006x?)?k??\u0012???\u001a?-8?vc????,?&??g=??yueq???\u001e?%?\u0015?????\u000fm???\u0011???s\u0014?l??\"\u0019?\u0005\b=#\u0000r\u0014??\u0014???.??}\u0014?.???p?h??o??d???\f?[?^?\u001c?j1w?~?t??]?????\"?:.:p!me\u0002\u0015?e?????h^?????=?\u000f??v1??*?$au?9?z6?\u001f?d\u0017$b??&u???k2?vsl\u0012?gc?d\u0019?^l????+\u0007?\u0013???0? =ul??u?frqanq??b.??e?!9 >????wm\u0017\u0010kax1?rd??lv?*?s3?nhil?\u00048n\u000f????p??\u0002\f??w?d1z???y??5\u001c? ??c?*\b? ?+?0?????-?o.i?fa?\u0014r\u000e?lx??y??etr??ry?=|;?e\u000b?c?r?:?\u0011x?b\u0016[?j??????cy?????w*4?a?tt!?g??\u0014\u000e% d)???e?dpk??\u0000wkj??3???b?2???\u0002?++??ra?j????n?}?\u0011z??n?$2?\f???[??????w?a??7? ??z?\u0003?is?\\#?}?????mr0?b?r??z?\u0002p??0\f?l\u001d?\u000b????\u001c?6w????\b,?5>;?\u0001\\????l?\u001ef?l\u0005?\u0002\u0010?b?\u0017?g\/\u0016\u0013- 0\u001bk?bjr ??#??s?~p?c??};?-?s????j=??#]??z\u0011d??n\u0006???b?'b?|m3?-?u???n????fq??a?g\u000f>? hx??\u001d??????\u0000w\u001e???y\u000e??x?\u0005\u0012?\u0007}???\u0019\u0014??n;?h??k-\u001b???:dq????3??ny8v??\u0001?i\u0011o\u0004{?z0?a??s\u0004?\u0003?n=\/\u001d?0u?d?\"?~?\u0002n?<\u0011?vh ??xj?\u000f?d~?pd?\u0002?\u000f*????dn????p???e? 第四百七十六章 超级难题 飞天抓牢牢勾住城墙,秦栓注看着一班战士的矫健身影,心中满意。日久承平,太原府的卫所兵早就是一滩烂泥,哪里还有军队的样子?一盏茶功夫不到,吊桥落下,城门大开。 抓人得知道地方,特战队连抓了几个官员才知道,今晚冷香楼知府曹剑德宴请布政使司右参政霍书明。 冷香楼在柳巷,远远望去灯火辉煌。秦栓注一声冷笑,带着人直奔冷香楼而去。 到了冷香楼门前,门口的小厮一愣,堆起习惯性的笑脸:“请问各位是要找人还是吃饭?” 秦栓注一扒拉他,一把薅住他的脖领:“曹剑德在哪个包厢?” 小厮冷笑:“撒野也不看看地方!这是你们这些丘八能来的?老成,报官!” 秦栓注劈头就是一个大耳光:“小子不太聪明啊?老子是怕官的?” 小厮满脸鲜血,只是大叫:“打得好!看你一会赔老子多少银子!” 秦栓注不耐烦的把???????????????小厮扔给身边队员:“黄毛,这小子不够数,让他清醒一下。” 黄毛本命黄二狗,脑袋上一撮黄毛,才有了这么一个绰号。他答应一声,掏出虎牙,一刀贯穿小厮的大腿:“小子,弄清楚没有?老子们是翼轸军!” 小厮顿时哀嚎:“大爷!曹大人在三楼郁草阁!大爷,小的有眼不识金镶玉,你就把小的当个屁放了吧!” “我靠!尿了!”黄毛触电一般扔下小厮,使劲擦自己的手。 秦栓注不管这些,一挥手,就带人直奔三楼。冷香楼闯进这么一群,二掌柜萧德锁从后面出来查看情况,迎面正碰上秦栓注。 秦栓注理都不理,直接下令:“拿下!”身边三名战士扑上去,虎牙上下翻飞,萧德锁带着的五六名大汉转眼都倒在地上,浓重的血腥味开始在一楼弥漫。 郁草阁中高朋满座红袖依翠,曹剑德把玩着怀中扬州瘦马,忧虑的说道:“霍贤弟,咱们的生意恐怕是不好做下去了。” 霍书明阴沉着脸,手上的酒盅不断转动:“吴王真的能为几个人不远万里来山西?曹兄,是不是过虑了?” 曹剑德无奈的垂下眼帘,这个霍书明眼界太小,不就是榆次一家粮行吗?只要权在手,粮行算什么?难道是担心自己吞了他的生意?可笑!自己是官呐,怎么会在意生意?曹剑德 怀中的扬州瘦马身子一动,殷红的小嘴凑上来,曹剑德张嘴一吸,好!果然是甘露!这就是有名的皮杯,欢场中奢靡到极致的招牌招数。借着这口酒,曹剑德开口了:“唉,果然是人间极致!贤弟啊,咱们能开店,还不是手里有权?真要是得罪了吴王,你觉得朝中会不会有人给咱俩说话?” 砰!上好的黄檀木门扇碎裂,特战队员鱼贯而入。曹剑德一把推开扬州瘦马,就往屏风后面跑。 啊!曹剑德小腿被弩箭贯穿,栽倒在地,哀嚎不止!霍书明僵在原地,愣愣的看着这群不速之客。秦栓注扇扇眼前的脂粉气,实在受不了这股子甜腻腻的玩意。他看着坐在席位上的霍书明问道:“曹剑德?” 霍书明松口气,摇头指着抱着小腿狂呼的曹剑德:“那位才是曹大人,本官霍书明。” 秦栓注点点头:“成!多谢指点。来啊,请两位大人走一趟。” 太原乃是北方重镇,城中就是太原卫驻地。这边冷香楼闹出这么大动静,太原卫已经有所觉察。不过还是那句话,日久承平哪有什么警惕心!一个什长带着五十来人就晃晃悠悠直奔冷香楼。 刚刚出了柳巷,秦栓注带着鼻青脸肿的霍书明,被两个队员架着的曹剑德,迎面正碰上太原卫的官军。 “你们什么人?胆敢在太原府行凶?脑袋不要了么?赶紧放了两位大人,要不然兄弟手里的家伙可不好说话!” 秦栓注冷笑一声,端起手里的霰弹枪朝天放了一枪:“老子是开总翼轸军的,不想死就滚!” 那什???????????????长吓得就地一个翻滚,躲在街道旁的拴马石柱后,高声叫道:“翼轸军的兄弟,在下也是上头压下来的,千万不要误会!” “误会个鸟!识相的躲一边去,要不然统统送你们见阎王!走!” 行动出奇的顺利,曹剑德绝望的朝着太原卫那什长大喊:“救我给钱!三千两!”霍书明也跟着喊:“你要是不救我们,我去找柳岩培说话!” 本来那什长有所心动,一听霍书明的话,顿时清醒过来。三千两是好,那也得有命拿啊!且不说翼轸军凶狠,就是这种深得一塌糊涂的浑水,自己也决不能踩进去!于是大喊一声:“贼人不要猖狂,大人放心,太原卫所有官兵绝不纵容贼人,啊!” 秦栓注一回头,却是只见太原卫的兵干咋呼,不见动作,就明白了他们的想法。笑一笑,秦栓注一挥手:“朝天放几枪,人家识趣,咱也不能让人家难做不是?” 啪啪,枪声响起,那什长吓得一哆嗦。可没见身边的弟兄中弹,也就明白过来,于是高声大喊:“啊!大人,小的伤亡惨重,但小的决不放弃!” 在书写官样文章的闹剧中,秦栓注一行人出了城。童山亩笑着迎上来:“动手了?” 秦栓注指着曹剑德和霍书明:“嗯,就是给别人看的,太原卫的人挺给面子,咱也不能太跋扈不是?这俩就是目标,老童,我先回。” “成!中队长在榆次等着呢!没这俩大戏没法演。我放几炮意思意思,估计太原卫有明白人!” 轰!轰!迫击炮 弹落在城墙上炸起一朵朵火花,城墙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是城垛上的旗帜随风飘摆。 一行人回到榆次县衙,天光大亮。章德翔看着瑟瑟发抖的曹剑德和霍书明满意的点头:“嗯,不错!这下都到齐了啊!” 榆次百姓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城隍庙前,昔日高高在上的县太爷被五花大绑,哭的是稀里哗啦。还有太原府的知府,布政使司的什么官,也是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江南的吴王麾下什么军的官军,真叫个威武!审问一番之后,当场斩杀三个大官。那血喷的真高啊,就是臭的很!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太原卫官军真的不是草包,柳岩培亲自带队,磨磨蹭蹭来到榆次。虽说早就是人去楼空,可总是大功一件不是!这叫成功收复失地,至于那几位知府、参政、县令什么的,就让他们青史留名好了。 昨晚的那位什长自告奋勇的冲进榆次县城,柳岩培十分欣慰。这样的手下用着多放心?知情识趣,遇到事情还有担当,不提拔他还能提拔谁? “指挥使大人,谎称翼轸军的贼人已经逃跑,知府大人、参政大人、县令大人已经遇害。这是贼人张贴在城隍庙的告示,这是县衙中留下的一干卷宗和口供!” 柳岩培不看这些东西,只是微笑着说道:“常呈鹏,这些东西你要亲手交给布政使大人,本指挥使就不看了。嗯,收拾一下证物,咱们打道回府!???????????????” 常呈鹏笑着拦住柳岩培的马头:“大人啊,你看,这是贼人留下的。” 柳岩培定睛一看,原来都是霰弹枪的弹壳。他恍然大悟:“好!记上你一功!太原卫浴血奋战,众将士前仆后继牺牲无数,唔,你们几个,把缺额都报上来,咱这回可就没有吃空饷这一说了!” 平地一声雷!榆次惨案震惊大明官场。先是开总衙门的金陵一品粮行在榆次遇袭伤亡惨重,接着就是榆次县令、太原知府、山西布政使司参政被枭首,罪状公之于众。举朝哗然! “都说说吧,该如何善后?”李东阳在文华殿再次召集内阁、军机处以及六部、三司首脑商讨事宜。 在座的各位都是愁眉不展,善后?咋善后?打是打不过,下令人家也不会听,关键是这事吧,朝廷不占理!人家买卖做得好好的,上来就是打打杀杀,人家不报复你还能留着你?可不管吧,从三品的参政,正四品的知府,正七品的知县,那可都是朝廷的官员,不管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焦芳默默的看着卷宗,突然眼睛一亮!指着太原卫柳岩培的奏折说道:“这一句说得好啊,疑似翼轸军的匪徒。疑似两字值千金!” 马文升有气无力的抬起眼,叹口气,又垂了下去。能说什么?还能怎么办?虽说这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但还能找出来更好的应对办法来么? 刘大夏则是直接反对:“不妥!焦大人,这不是掩耳盗铃么?” 焦芳叹息一声:“本官何尝不知?奈何形势逼人,难道刘大人有更好的办法?” 刘大夏语塞,他又不是神仙,这种情况能有什么好办法?都察院的刘忠勃然:“焦大人,难道打不过就要如此黑白不分?” 焦芳哼了一声:“刘大人啊,谁黑谁白?人家做生意好好的,这榆次县令勾结太原卫什长就下了黑手。你不是以为开总那里没有证据吧?” 第四百七十七章 倒塌伊始 刘忠却是摇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章友福有罪,霍书明、曹剑德有罪,自有三法司惩处,开总衙门为何能越俎代庖?难道大明朝廷已经崩塌不成?” 焦芳叹息一声:“我的刘大人,我能不知道吗?道理谁都会讲,可能实行下去吗?开总那里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就是不想此类事情层出不穷,才用这种霹雳手段。那我来问你,章友福、霍书明、曹剑德若是由朝廷处置,一月,不,三月之内能不能有结果?打杀开总粮行人员,刁难粮行的事情能不能不再发生?” “一码归一码,朝廷威严不可辱!” 焦芳气的直摇头,总不能明说咱干不过江南,人家占理之后打上门来,没法子处理吧? 王鏊叹口气,这件事还是焦芳的主意更靠谱。好歹朝廷脸上还有一块遮羞布,知道的不再会和开总发生冲突,不知道的也就不知道了,朝廷的脸面最起码还能剩点。他看着刘忠温言说道:“刘大人啊????????????????,此事不是一地一案,牵连甚广,可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不稳妥处理,大明,怕是安稳不下来啊!” 王鏊资历其实比刘忠高多了,而且官声甚佳德高望重,刘忠不能态度太过激烈。其实刘忠心里也明白,焦芳的办法算得上目前的最优选项,谁叫朝廷实力比不上江南? 杨廷和此时开了口:“唉!谁叫技不如人呢?为今之计,应加大对机械制造局的投入,加大对匠户的扶持力度,方能摆脱对江南的依赖,有自己的枪炮厂,新军才能有一战之力。” 户部尚书韩文一抬头,这个杨廷和,就知道往自己怀里划拉。可转念一想,也不得不承认,杨廷和说的十分在理。江南之所以有现在的优势,不就是手里有枪,腰杆子硬气吗?新军打不过,除了成立时间尚短,训练欠缺人员素质不如对方之外,这武器也是一大原因。盘算一下手里的余钱,韩文一咬牙:“介夫说的是!户部现在还有结余,本官拼着被其他人呱噪,给你挤出来二十万两!” 这个人情可不小!杨廷和诧异的看向韩文,赶紧站起身拱拱手:“多谢韩大人鼎力相助,杨某感激不尽!” 韩文摇头,正色说道:“介夫,这可不是给你的。这是让你发展制造局的!唉,你说的有理,手里家伙不行,说话也不硬气。本官也只能帮你帮新军到这了,其余的还得看你们!” 雷布雨动容,也马上表明态度:“韩大人放心,现在新军十万儿郎正在加紧训练,必不负韩大人一番心血。” 江彬紧跟其后:“韩大人高义,新军感激不尽。目前形势恶劣,新军相比翼轸军孱弱,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士卒,都比翼轸军相差很多。但只要朝中各位大人鼎力支持,新军定然能够肩负保家卫国之重任。” 杨廷和目光看向新任吏部尚书刘宇,工匠待遇早在朱厚照登基之时就提出来了,一直被朝臣暗中抵制,落实不下去。要是这工匠待遇上不去,人家凭啥死命干? 刘宇是目前阉党的头子,其实也是帝党的核心。没有接到朱厚照的指令,这个口子他不会开。当然,其实是他不想让卑贱的匠户登上天子堂,故作糊涂罢了。杨廷和的目光扫过来,他就加装没看见,端起茶盏装作品茶。 杨廷和无奈,只好直截了当的问询:“刘宇刘大人,正德初年陛下曾有意提高匠户的待遇,也曾下旨专设一列官职,只是诸事繁杂,一直没有落实。不知刘大人何时开启工匠的晋升之路?机械制造局诸多工匠久盼甘霖,或许实施之后,制造局会有大的改观。” 刘宇见躲不过去了,只好放下茶盏,微笑以对:“杨大人,不是本官置陛下圣意于不顾,此事牵扯甚广,当初就没有弄出个所以然,本官履新,威望不够,实在是难办啊!” 杨廷和知道刘宇说的都是实情,算得上坦诚,这事真不是刘宇一个????????????????人就能推行下去的。可机会难得,目前朝廷承受江南吴王如此大压力,正好借着这股东风,解决这件事,最起码漏出个缝隙出来。 李东阳对工匠当官的事情极不赞同,见刘宇态度如此,索性就打起太极:“介夫,此事不急于一时,还需从长计议。”顿一顿接着说道:“现在就很好,咱们集思广益,定要把目前的难关平安度过。王越王大人你的意思如何?” 王越点头:“李大人说的是!王某以为要两条腿走路,知耻后勇加强军备那是题中之义,关键是目前要统一口径,还要杜绝下面人胡来。山西榆次不会是孤例,谨防江南借机四处打压朝廷威信!” 曹元是初次参加此等层次的会议,觉着王越的话可兹利用,马上附和:“王大人所言甚是!六科肩有监察天下官员的职责,以本官一孔之见,巡抚可以成为常例!” 刘宇对曹元的意见很感兴趣,他俩都是帝党成员,相互之间也是默契的很。于是马上问道:“督察院和六科轮流派出巡抚,前往十三行省进行督查?曹大人,这主意妙啊!一来可以堵住江南开总的嘴,二来,呵呵,安徽、南直隶等行省也可以曲中求嘛!” 李东阳眼睛一亮,拍案叫绝:“好!看看,这就是集思广益的好处啊!曹大人有心了!” 礼部尚书梁储点头:“确实是进退有据的良策!不过现在是否按照焦大人的想法处理那三人?” 李东阳叹口气:“也只好如此了!嗯,厚恤家眷,风光大葬,也算对得起他三人了!唔,刘璋刘大人,刑部要发出海捕文书,捉拿杀害三人的匪徒。唉,雷大人,江大人,你们要精诚团结,尽快让新军恢复战斗力,朝廷这边才能稳如泰山啊!” 这就是大明中后期的中枢,这就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身处江南的华侯伟看到朝廷刊发的邸报,禁不住放声大笑,随后又悲哀的摇摇头。就这样的朝廷,要是自己不穿过来,能躲得过满清铁骑那才叫见鬼!当无耻成为习惯,就无所谓心理负担,就完全可以当做理所当然。当这种行为成为习惯,国家就会想纸房子一样倒塌下来。 王阳明看见华侯伟的神情有异,关心的问道:“主上,何事?” “唉,孤也说不清是好笑还是悲哀,你看看吧!”华侯伟把邸报递给王阳明,脸上虽然还有笑容,却着实没什么喜悦。 王阳明看过之后,一声长叹:“世风日下,就连中枢都变成这个样子!怪不得师弟你笑不出来,长此以往,不用外敌打进来,大明自己就会崩塌!” 谢迁不作声,看完之后眉头皱起:“忒无耻!李东阳以往不是这个样子,怎么如今堕落道如此地步?” 刘健已经明白过来,冷笑一声:“老夫早就说过,李东阳不能为相!论文采李东阳当朝第一,性格敦厚颇有长者之风。但是,做一国首辅却是????????????????少了果决。至于王鏊、马文升,他们倒是不缺决断之力,可终究不是当家人。焦芳,呵呵,心术不正焉能成事?大明终究是走了下坡路了啊!” 华侯伟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管他呢!等到孤执掌朝政之时,定然涤荡满朝污秽之气就是了。榆次的事情解决的不错,果断、迅猛,只可惜那一个班的战士了。嗯,加大抚恤力度,赐勇烈之士称号,家属免税五年。家中还有壮丁者,可免试入翼轸军!” 谢迁点头:“善!相信金陵一品再不会遇到榆次这种遭遇了!” 王阳明笑着点头:“特战队出手之后,谁还敢仗马之鸣?县令不算什么,不过正四品知府从三品参政的分量还是够的。主上,要不了半年,北方的粮食就都掌握在咱们手中了!不过,就是太费钱,如今已经花出去二十万两了!” 华侯伟目光深邃看着窗外:“照着二百万两花!师兄,没钱让射日军多走几趟就是,用钱能够解决的问题,总比用人命堆来得强!”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其实华侯伟也不知道掌控北方之后,要不要坐上那张椅子。他心里很矛盾,还在等待那个契机的出现。只是历史已经走上未知的道路,那个契机还能不能出现,华侯伟自己也没有答案。 朱厚照现在顾不上和江南别苗头的事情,自从华侯伟吐露真情之后,无后就像一块大石压在他的心上,让他片刻不得安宁。回京之后,他就命钱宁、刘瑾、马永成、谷大用等人,四处收罗美女,夜夜笙歌旦旦而伐,期望奇迹的出现。若是三五年之内真的如华侯伟所说,自己怎么也没有一儿半女,那江山社稷还重要么? “万岁爷,李凤姐已经在中海修造的梅龙镇安置下来了!”刘瑾虽说不懂朱厚照的心思,不明白朱厚照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突然疯狂的收罗美女,但他也从蛛丝马迹中有了一些猜测。 第四百七十八章 运气对做官来说很重要! 刘瑾已然督造金鳌玉蝀桥,将南海分割成南海、中海,又修造一批楼台亭阁,将中海和南海之间干脆复刻了一座梅龙镇。他忧心朱厚照,索性派人接回来李凤姐,想让朱厚照高兴一些。却是无意之中,让中南 海提前出世。 朱厚照满脑子都是后代啊无后啊这些玩意,哪里还记得梅龙镇上的李凤姐?听刘瑾一说,顿时想起来那个娇憨的少女。他微微颌首,神情有些奇怪,仿似追忆过往,半晌才怅然长叹一声:“嗯,好吧。唉,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凤姐不知是不是当年的凤姐,朕,却已不是当年的朱厚照了。” 刘瑾自是不知朱厚照心中所思所想,但朱厚照想见李凤姐的意思总是没错的。于是刘瑾笑着头前引路:“万岁爷,是不是先换一身衣裳?凤姐还不太习惯宫中。” 朱厚照毕竟年少,虽说心中装着如此沉重,但还是露出笑容:“成!” 一身便装的朱厚照感觉到了一身轻松,????????????????好似卸掉了千斤重担。这些日子里,无后的魔咒让他寝食难安,华侯伟的话他不敢不信,却又不甘心。本是雄心勃勃,想要干出一番事业超越弘治,却是被华侯伟一盆冷水浇在头上。打不过也就算了,华侯伟还残忍的表示他竟然没有生育能力! 自从回到京城之后,朱厚照疯狂的临幸嫔妃宫女,想要证明作为男人应有的雄风。可是雄风不倒又如何?小半年了,一个有消息的都没有!这些日子南北对峙的局面他不是不知道,可心灰意冷的朱厚照,完全不在意这些。在意干什么?自己有了孩子,再动手不迟,没孩子,这天下就是华侯伟的,打烂了和朱厚照也没关系! 收拾心情,迈步踏入小桥流水中的亭台楼阁。转过一个太湖石山,前面一阵喧嚣迎面扑来。满眼皆是身穿市井服饰的宫女太监,有沿街叫卖糖葫芦的,有打把势卖艺耍猴的,有敲锣打鼓唱小曲的,还有架鹰遛鸟调戏良家的。朱厚照怔怔站在原地,满眼都是惊喜! 梅龙镇,年少轻狂之时的梅龙镇,情窦初开邂逅的梅龙镇!转角的龙凤楼前,佳人巧笑,带着一丝羞怯,秋水剪眸含情脉脉,依旧如当初般风中俏立。 朱厚照突然哈哈大笑,龙行虎步直奔伊人而去。身后刘瑾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看着杨柳岸上两人拥抱的剪影,微微摇头。 不久之后,宫中发出一道圣旨,册封李凤姐为梅贵妃。李东阳等一干内阁大臣听说之后,都是摇头叹息,不予评说。其实这帮大佬们也不希望朱厚照振作,吴王不好惹,难道朱厚照就是个泥胎菩萨?登基之后,朝臣们可是领教了朱厚照的手段。若不是出了个华侯伟,现在大明的主要矛盾点可就在朱厚照身上。这是头猛虎,沉迷于美色是好事啊! 半年之后,北方粮食行业尽数被华侯伟掌握在手中。在翼轸军的威胁下,万马齐喑!许多经营粮食的勋贵改了营生,不是投靠江南开总,就是依附更大的勋贵;而经营粮食的文官们也没什么损失,大不了转成酒业,反正打击私酿的权利在自己手里,怕什么?真正倒霉的是那些地主,囤积的粮食卖不出去,索性当做饲料,开展起养殖业。就算华侯伟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无心中开启了菜篮子工程。 榆次县经过一番腥风血雨,重新变得宁静下来。新来的县太爷绝不碰重新开张的金陵一品,反倒是派出捕头带着衙役,每日在金陵一品巡逻,生怕又有不长眼招惹这帮大爷。 这一日,金陵一品放出风声,将要售卖一种神物。雇佣的说书先生在那里声嘶力竭的讲解着:“榆次的父老乡亲,金陵一品是啥地方大家都知道,我就不说了。咱就说说三天以后要售卖的这土豆!那位要问了,这土豆是个什么东西?凭啥值钱?咳,等等啊,老汉先喝口水!” “卧槽你个马老六!说书说惯了吧?卖关子也不怕人家金陵一品的人扣你的钱?” ????????????????底下人一起哄,马老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说书。慌忙擦一把嘴,朝着四周拱手:“可不敢可不敢!老六我吃碗饭不容易!这就说,这就说!嗯,先说说咋种!这土豆哇,不用种子,看见没啦?这眼眼就能长起来一根,只要切开的块块上带一个眼眼,就能活!这土豆哇,耐寒耐旱,甚地都能种!只要是熟地,不管肥瘦都能活都能种出来!” 底下顿时呱噪起来。“马老六,尽胡说呢!我们咋没有听说过?” “你不要把你说书的习惯带过来,胡说八道,这样的粮食谁舍得卖?” 马老六急得脸红脖子粗,他高声喊道:“绝对没问题!江南都种了一年了,你去打听打听,要不是这么回事,你吐我一脸!”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人群里一个身着略有些褪色长衫的人点头:“是,马老六没说谎,江南土豆好得很。” 刚刚还叫嚣的楞后生马上微笑着问道:“陈秀才,土豆真的哪都能种?” “嗯,我没亲眼见过,但我游学时候的朋友信里提过一嘴。关键是土豆高产,亩产在一千斤往上!” 我的个天!一千斤?五百斤就是好粮食!谷子亩产才三百多斤!顿时人群就炸了锅! 不过陈秀才那是榆次县里有名的读书人,不能象对待马老六一样想咋就咋。一个老汉操着有点别扭的官话说道:“陈秀才,真的有一千斤?” 陈秀才摇头,众人情绪低落下来,谁知道陈秀才说道:“不是一千斤,是一千斤以上!江南那边有一千三百斤的,一千五百斤的,最高听说有两千四百八十多斤,成为一时奇闻!” 哄!这回是思凤街炸窝了!没人怀疑陈秀才的信誉度,所有人脑中都在回荡两千多斤,看着周围仿佛变得不真实起来。 突然那个问话的老汉一下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三蛋,三蛋,额的三蛋啊!早有这粮食,你咋能送人啊!” 三日后,思凤街人山人海,人流已经从思凤街排到了城隍庙前。县令尤思勇满头大汗的指挥捕头衙役维持秩序,看着不远处的金陵一品,心中五味杂陈。金陵一品惹不起,山西官场上都知道章友福是怎么死的。本来打定主意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这金陵一品居然也能给自己带来点好处。 土豆这种神物在朝中都传疯了,亩产千斤之上的粮食谁不想要?如今北方各省没一个地方有这神物,谁承想天上掉下馅饼来,正砸中自己的脑袋。估计是吴王想补偿一下榆次吧?管他呢,今后金陵一品那就是榆次最尊贵的地方,谁也不许打它的主意! “不要挤,排好队!每人限量三斤!每斤三文!大家都准备好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从卯时开始一直到日落西山,思凤街上的人还不见少。金陵一品的伙计大声宣告:“没了!没了!明天再来!明天卯????????????????时继续!” 第二日山西布政使梁国维亲自莅临榆次,看着蜂拥而至的人群,不禁感慨:“贵县,谁能想到吴王竟还有这么一手。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啊。” 尤思勇知道梁国维的意思,章友福出事,这榆次县令就成了烫手山芋,众人唯恐避之不及。自己也是实在没门路,才被塞到这榆次县。谁能想到吴王竟然把如此珍贵的土豆,半卖半送的运进榆次县?自己这是带了大便宜啊!于是微微一笑,恭谨的说道:“大人,下官确实是沾了前任章县令的光。只是下官不太明白,为何吴王要把土豆这样的神物弄到北方来?” 梁国维似笑非笑的看尤思勇一眼:“呵呵,贵县,知道本官为何来这榆次县?官场之上有一种人,才能未必佳,人脉未必广,但偏偏一路扶摇直上平步青云。你乃是有大气运之人啊!” 看似答非所问,实际上什么都说了。吴王不吴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尤思勇我看上了,你赶紧倒头便拜吧! 尤思勇不是傻子,马上惊喜的看着梁国维,一躬到地:“多谢大人青眼有加,下官敢不效犬马之劳?” “嗯,吴王此举看似资敌,实则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并吞八荒囊括四海之志。本官观吴王,一举一动皆有深意,应是打击勋贵文臣,却不忍百姓受苦。端得有仁者之心!” 华侯伟当然有这个意思,但更多地还是从工业发展的角度去考虑的。王阳明也曾问起相同的问题,华侯伟是这样回答的:“师兄,当粮食不再是稀缺物资,当种地不需要人力为主的时候,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王阳明想了想:“人都不种地了?嗯,明白了。务农的人不需要那么多了,就得找出路。那么工厂就是最好的选择!” 华侯伟摇摇头:“不止!地主屯粮不再有利可图,侵占百姓的地不再有利可图,你觉得他们会干什么?” 第四百七十九章 天下之大不韪 王阳明眼波一闪,惊呼一声:“倒逼地主入主工业!” 华侯伟点点头:“没错!天下熙攘皆是利之往来!工业能赚钱,种地不赚钱,都知道该怎么选!呵呵,要不然累死我也完不成大工业发展啊!” 王阳明对华侯伟佩服的五体投地,每每觉着华侯伟已经是智计百出,谁知道转眼就发现,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他笑着摇头:“主上,这世上谁还能跟得上你的脚步?微臣真的有点吃力了。” 华侯伟不答,转身看向窗外,感慨的说道:“师兄,孤算不得聪明人,只不过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哦,师兄,那个充分利用江南人才资源的计划,搞出来了没有?” 王阳明点点头,却有些迟疑:“主上,臣倒是写了一份。不过总感觉抓不住关键!” 华侯伟一笑:“没什么,师兄,利字当头,这就是关键!太祖是怎么做的?” 王阳明眼睛一亮:“免税?” 华侯伟嘿嘿笑了起来:“师兄,这也免那也免,咱们吃什么?若是官绅一体纳粮呢?” 王阳明愣在原地,半晌才哈哈大笑:“服了!主上,官绅一体纳粮,唯独学习科学有成者,可免税!童生、秀才、举人、进士,咱也分出五档。” “初学、中学、大学、硕士、博士,此五档如何?过初学者可免人头税;过中学者可免全家税,并可为从七品以下官员;过大学者,赐同进士出身;硕士者二榜进士;博士者同状元、榜眼、探花、传胪,进研究院。你看如何?” 王阳明马上跑到桌前,拿起一根铅笔,刷刷刷,记下刚刚华侯伟所说的要点。 华侯伟欣慰的点点头,走到王阳明近前:“师兄,等等吧。等时机成熟,孤要摊丁入亩,免除丁税。不急,慢慢来,咱们还有时间!” 王阳明点点头:“看着主上,臣就觉着自己实在是幸运到了极致。青史留名不消说,最让臣心折的是,百姓何其有幸,鞥遇到主上这样的明主!主上,是南直隶、安徽、江西、福建四省施行,还是江南全部施行?” 华侯伟略一犹豫:“还是四省先来!人是分圈子的,咱们要给身边的人好处,这样才有人追随啊!” “官绅一体纳粮?朱厚炜疯了?”李东阳惊得直接站起身来,带倒了茶杯,茶水撒了一地。 马文升咬牙切齿的点头:“不错!就是官绅一体纳粮!朱厚炜,呃,吴王真的疯了!这是与天下读书人为敌!” 李东阳须发皆张,怒吼一声:“快!马上大朝会!请陛下上朝,请陛下务必上朝!” 马文升转身就走,脚步迅捷无比,完全看不出花甲老人的模样! 奉天殿群臣云集,无一缺席!所有人脸色都是无比凝重,苦大仇深的模样!华侯伟不是捅了马蜂窝,而是直接掘断了文官的根!千里做官只为钱,当官未必要贪腐,多少人中举之后一夜暴富?为何?中举之后可免税,乡中有地的就会寄托于门下,那些地就不再收税。嘉靖年间首辅徐阶侵占松江四十万亩良田,凭借的是什么?还不是读书人免税这一条! 可以说大明读书人的根就在举人以上免税,文官发财的路子就在官员免税。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华侯伟把人家的根掘断了,能不和他拼命么? 朱厚照坐在龙椅之上打个哈欠,昨天装成酒楼掌柜,站了一天,晚上也没闲着,着实有点累了。不过真的很爽啊!民间的生活似乎也不错。炜弟这一手漂亮!正正打在这些混蛋七寸上!哈哈,官绅一体纳粮?好!凭什么百姓就要供养这帮贪得无厌的家伙?真要是推下去,百姓得利皇家也沾光。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万一朕有儿子呢?不管是施恩还是萧规曹随,都是很好的事么! 李东阳郑重其事的出班,朝着朱厚照大礼参拜:“陛下!臣,李东阳有生死攸关的要事启奏!” 朱厚照嘻嘻一笑,见满朝文武的脸色都是一变,马上收起笑脸,也是郑重其事的点头:“李大人请起,何事如此郑重?” “陛下!吴王朱厚炜倒行逆施数典忘祖,竟在南直隶、安徽、江西、福建等地推行所谓‘官绅一体纳粮’之恶法!太祖体恤读书人不易,为昌明圣道才恩赐读书人免税。也正是如此,伪元败退之后文道凋零才能在短短百年间,出现如今之盛景。才能上辅佐君王执掌天下,下引领百姓安居乐业。若取消读书人的优待,势必引起百姓担忧,势必让读书人生计无以为系,势必文道凋零,朝廷无可用之人,百姓何以安居乐业?请陛下圣裁!” 李东阳声嘶力竭就差声泪俱下的表演,引起殿中乌泱泱一片大臣们的深深共鸣!有目光殷切者,有低头拭泪者,有愤愤不平者,有斗志昂扬着,种种众生相不胜枚举。 朱厚照沉重的点点头:“李大人忧国之心朕感同身受!刘瑾,吴王发布的官绅一体纳粮,果真对读书人恶毒如斯?” 刘瑾会意,马上假做犹豫,吞吞吐吐的说道:“万岁爷,吴王,也不尽然。这官绅一体纳粮,咳,似乎只是” 朱厚照心中大乐,假意怒斥:“吞吞吐吐干什么?快说!” 刘瑾马上挺直身体,飞快的说道:“吴王的官绅一体纳粮,并未剥夺读书人免税的权利,只是加以限制。如秀才三年中都是末等,那就取消定额;举人增加年考,末等恩惠减额至完全取消,若是参加格学考,也可增加定额。所以取消读书人恩惠是不存在的!呃,四省官员按照审计司审核结果,全都发放养廉银,数目已经是俸禄的三倍有余。官员养家糊口不成问题,这四省官员都已是小康中上生活,缴纳税赋也是应有之举。” 朱厚照转头看向李东阳,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是不言而明。李东阳顿感不妙,马上辩驳:“陛下,此乃吴王障眼法!据为臣所知,举人年考都是格物致知,呃,所谓格学的东西,四省无一人过考,实则恩惠全无!” 朱厚照惊讶的问道:“格物致知不是朱子所倡导的?怎么这四省举人滥竽充数至此?江南不是文道昌盛吗?” 李东阳知道官员免除特权没什么可说的,以往大明官员俸禄低,因此才有这等特权,也是天经地义理直气壮。现在有了养廉银,交税之后所得俸禄在纸面上也比过去多得多,没有诟病的地方。可这个举人年考就太毒辣了,考什么怎么考还不都是吴王说了算?格学?屁!都是吴王的私货,哪里是朱子的本意? 可是从表面上来说,华侯伟的官绅一体纳粮无懈可击。儒家篡改前贤本意也不是华侯伟一个人,从孔夫子创立儒家开始,历代大儒就篡改孔夫子上瘾。从什么大复仇公羊派、谷梁派到宋代的关学理学,说不上浩若烟海可也是璀璨群星。和尚摸得老子摸不得?华侯伟把披上格物致知外衣的科学推出来,谁也不能说不可以。正所谓微言大义嘛! 所以华侯伟在举人年考的时候,做点手脚,直接考出来科学知识,不会那是活该。谁也不敢说这格学就是邪门歪道,就是华侯伟故意难为人。 马文升见李东阳招架不住,马上赤膊上阵:“陛下有所不知,格学非官学,不是举子应该学的。而年考的结果却是不教而诛,对此臣不敢苟同!” 刘瑾呲牙一笑,故作为难的说道:“马大人,不是咱家替吴王说话,实在是,实在是吴王也给了年考不过的举子机会啊?据闻吴王亲自和开总副总裁汪鋐通气,拨下五十万两纹银,就是给好学的举子们一个发家致富的机会。” 说完之后,刘瑾看向张彩。张彩犹豫片刻,没有吭声。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只要是儒门子弟,绝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替吴王说话。刘瑾皱眉,心中暗骂一句,目光转向九大卿之首,也是朝中阉 党魁首刘宇刘尚书身上。刘宇作为吏部尚书,位高权重,一身荣华富贵皆来自刘瑾,来自朱厚照。但他也是十年寒窗苦读,也是儒门子弟,所以他低下头,假装咳嗽两声。 朱厚照心中失望,看来炜弟真的是动了人家祖坟,连张彩、刘宇都不敢说话。正在这时,曹元开口支援刘瑾:“马大人,现在的官学之前也不是官学啊?王安石也曾把王学作为范本科考,这一点不足为凭。不过吴王此举确有不妥,没有留出足够的时间给举子们应考。所以,陛下,是不是应该缓行?留一个空档给举子,三年后再实行为好?” 马文升原以为曹元是为阉 党说话,神情一阵黯然。不成想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曹元竟是明贬实褒,站在文官这一头。 朱厚照无奈,大势所趋啊!不管是相 党 帝 党,都是读书人! 第四百八十章 躁动的藩王 朱厚照抬眼望向群臣,除了少数武将漠不关心之外,几乎都是同仇敌忾,迎向自己的目光中都有着殷切的期盼。朱厚照心中叹息,只好点头说道:“可!吴王此举不是十分妥当,但当初有约在先,开总直辖四省之地。故可以行文协商,建议缓行!” 马文升还要再说,李东阳站出来点头应允:“谨遵陛下圣意!” 退朝之后,马文升没等走出奉天殿,就迫不及待的追问李东阳:“李大人,这是为何?” 李东阳一笑:“不管是建议还是申斥,还不都是反对?马大人,现在北直隶、山东、山陕、甘肃、河南等地,粮食可都在吴王手中控制啊!” 马文升明白了李东阳的意思,表明态度就好,不要激烈对抗,免得吴王狗急跳墙。他皱眉说道:“可若吴王不听呢?” 李东阳轻轻吐出两个字:“藩王!” 马文升恍然大悟,让江南的藩王出面和吴王打擂台,朝廷的意见不是摆设,????????????????却也不需要直接下场,让藩王拿着朝廷的旨意和吴王对着干吧,朝廷就坐山观虎斗! 江西建昌府,荆王朱佑柄闭着双眼,神情淡然。荆王长史智延庆正声情并茂:“王爷,朱厚炜此举祸国殃民,天下读书人群起而攻之,正是王爷出头的好时机!王爷,荆王一系好不容易才没有断绝,王爷何不给儿孙后代搏一个未来?” 朱佑柄突然睁开眼睛,嘿嘿笑了两声:“长史,你言之有理。不过翼轸军可不是吃素的,当年在楚王府的一幕,孤可是记忆犹新!吴王智计百出,手下文臣武将都是世间难寻,若是孤做这个出头鸟,我的长史大人,你觉得孤坐的太稳当了?” 智延庆脸色有些难看,他也知道这位新进的荆王殿下,当年可是和朱厚炜有些交情的。可是上面那些大人的意思很明白,自己也不好违背啊!他讪笑两声:“王爷,臣不是那个意思。呃,可不可以这样?王爷和吴王殿下通个气,假意反对吴王的官绅一体纳粮,实则雷声大雨点小?” 荆王朱佑柄气的笑了起来:“孤和吴王有并肩作战之谊,为何非要如此?智延庆,吴王并未剥夺读书人的所有恩惠,你为何揪住不放?” 朱佑柄和华侯伟有交情,可其他藩王没有。湖北安陆朱佑杬发出檄文,言辞激烈的反对华侯伟的官绅一体纳粮,并请求朝廷允许兴王府发兵应天府! 吉王朱见浚响应兴王朱佑杬,也发出檄文,强烈谴责吴王朱厚炜违背祖制,苛待读书人,乃是自取灭亡之道。 襄王朱佑材、寿王朱佑榰、荣王朱佑枢、蜀王朱宾瀚先后发出檄文,紧跟朝廷脚步,对吴王螳臂当车的行为激烈的驳斥,对兴王朱佑杬大加赞叹并进行声援。 武昌楚王府中朱均鈋冷冷看着自己的长史严冰初,严冰初依旧喋喋不休:“王爷,兴王、吉王、襄王、寿王、荣王、蜀王等藩王俱都发出檄文,反对吴王的官绅一体纳粮,可见乃是大势所趋···” 王妃周氏从屋外走了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严冰初!吴王对我家有大恩,你不是不知道吧?这时候不支援吴王已经就是愧对恩人了,怎么还能落井下石?” 严冰初一怔,眼中的不屑一闪即逝,他拱拱手:“王妃,义有大义小义,吴王对楚王府的恩惠为小,事关天下安危为大。鱼肉熊掌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也!” 周氏勃然大怒,一把拍在桌子上:“老娘不懂什么大义小义,只知道吴王对我家有恩,就知道不能落井下石!” 严冰初苦笑,只好看向朱均鈋。哪知道朱均鈋只是低头看看杯中的茶水,恍若不见。 周氏明白了夫君的想法,喜上眉梢。她冷笑一声:“严长史,我知道你们读书人看不上我们女子,什么头发长见识短啦,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啦,但是!知恩图报我们还是知道的!你是楚王府长史,不是监察御史!” 严冰初脸色????????????????有些难看,周氏的话正正戳在他的要害上。这也是周氏当了王妃,说话已经讲究很多,若不然什么吃里扒外的话早就喷他个狗血淋头!要知道周氏的父亲是军中指挥使,正儿八经的将门,周氏从小不喜女红只爱舞枪弄棒,性情豪爽,有现在的表现也是涵养极好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严冰初语气也冷了下来:“王妃,这是大事,是关乎大明生死,关乎楚王府命运的大事。” 朱均鈋猛地抬头,眼中寒芒闪动,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严冰初实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的追问一句:“王爷,你刚刚说了什么?下官没听清···” 周氏眼中都是笑意,这样维护自己的丈夫,哪怕多几个女人,也是自己的福分。她娇笑一声:“严冰初,王爷让你滚,你赶紧走!” 严冰初不敢置信的看着朱均鈋,脱口而出:“王妃,你不要” 朱均鈋突然站起身,一把扔出去手中茶盏,指着严冰初大骂:“滚!老子不需要你这样吃里扒外的狗东西!黄江,黄江!” 书房外贴身太监黄江马上跑进来:“王爷!” 朱均鈋指着严冰初:“把这个,呃,严冰初的东西都扔出去!以后楚王府没有这个人了!” 严冰初突然放声大笑:“哈哈,王爷你如此对待” 啪!严冰初的话戛然而止,黄江一巴掌就打断了严冰初有如屈原附身的表演,又是一脚踹的严冰初成了滚地葫芦! “马德,一个酸丁也敢在王爷面前呱噪!滚!多说一句割了你的舌头!” 严冰初的坚贞不屈在黄江面前,变得如同几百年之后的牌坊,轰然倒塌。他默默的朝书房外走去,等走了五六步之后,忍不住回头叫了一声:“王爷,学生愿意听从王爷差遣,绝不敢吃里扒外!” 周氏刚想啐骂,朱均鈋伸手拦住,轻声吩咐:“黄江,让他回来!” 严冰初惊喜的往回就走,进了书房之后,一下双膝跪在朱均鈋面前:“学生罪该万死,多谢王爷恕罪!” 朱均鈋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嗯,罢了。严冰初,记住今日,你要明白你是楚王府长史!” 等严冰初千恩万谢的离开,周氏禁不住皱眉问道:“夫君,这严冰初为何还要留下?不怕他记恨在心吗?” 朱均鈋笑着摇头:“不怕!一个酸丁能奈我何?换一个人来,还得试探,还得调教,不如留下他。有时候啊,使功不如使过!” 四面楚歌!华侯伟深深感到一阵寒意。藩王如此大动静是他没有想到的,他准备的牌都是对付文臣武将的。面前情况有些棘手,不能等闲视之,华侯伟索性召开扩大会议,共同商讨如何渡过难关。 开总衙门前戒备森严,翼轸军全副武装,在周围巡逻护卫。扬波殿内人才济济,刘健、谢迁、王华、王阳明、汪鋐、秦竑、杨一清、蒋冕、蔺俊良、徐贯、屠破狼、戚????????????????有山、常雨露、唐中则、黄越魁、孟黑子、郭鬼子、汪直、崔老二,乌泱泱一大片。 不容易啊!看着殿中这些无不是独当一面的人才,华侯伟感慨万千!从十四年前穿越过来,到现在也算是一方诸侯,自己还是很厉害的嘛! 王阳明敲敲桌子,然后朝着华侯伟拱拱手:“主上,可以开始了么?” 华侯伟点头,王阳明拿起一叠纸开始通报:“官绅一体纳粮试行之后,开总直辖四省《格学》丛书销量猛增,是去年同期十三倍还多。安徽已经初步建立起来覆盖全省的初学体系,共建设初学一百三十八所,派驻轮驻教习六百九十五人。但江西、南直隶进展不大,只有寥寥十几所初学。福建进展不错,建立初学六十三所。” 王华忍不住打断王阳明的话:“王长史,格学建立才区区五年,有那么多的教习么?” 王阳明先是尴尬的笑了笑,接着解释:“爹,”王华一瞪眼,王阳明立即改口:“王顾问,江南对格物致知感兴趣的学子本来就不在少数,主上来江南之后,大部分都聚拢在应天府研究院。主上未雨绸缪,让他们在研究闲暇,也代课收徒。如今可堪一用的教习人数已经过万,分散在研究院、农科院、金陵枪炮厂、电气研究院等等地方。还有不少被工厂东家雇佣,人是足够用的。” 谢迁惊喜的看向华侯伟:“主上,原来咱们已经有了这么多的人才!” 华侯伟自得的摆摆手:“哈哈,不怕二师父笑话孤,孤可是得意的很!” 两人说笑两句不再说话,王阳明看看王华,见王华没什么表示,继续通报当前形势:“···当前形势总体平稳,但是面临的挑战亦是不少!主上推行的官绅一体纳粮,就遭遇到食古不化的各方势力阻击。先说外部,朝廷内阁行文开总,明确反对推行官绅一体纳粮,各地藩王群起攻之,其中湖北安陆的兴王朱佑杬好叫嚣要出兵攻打应天府!” 第四百八十一章 四面楚歌 说到这里的时候,军方第一人屠破狼出言:“王长史,对不住打断一下。汪局座,本官想问一下,藩王出兵的可能性有多大?” 汪直对王阳明颔首为礼,这才回答:“按照祖制出兵的可能性基本没有。但是朝廷现在局面窘迫,未必没有想要借刀杀人的想法。目前咱家得到的消息来看,朱佑杬真的有心大干一场。” 屠破狼点点头,谢过汪直之后,朝华侯伟一拱手:“主上,翼轸军、射日军随时准备碾碎进犯之敌!” 华侯伟点点头:“好!师兄,继续通报吧。” “江南目前形势紧张,南直隶部分地方的官员阴奉阳违,挑动世家大族于开总对抗。现在已经有四十九个乡镇抗税,当地县令只是上报至南京户部和吏部,冷眼看咱们的笑话!” 正在这时,殿外进来一个近侍,走到汪直面前,递过来一张纸条。汪直看完之后脸色大变,马上把纸条递给华侯伟。接着朝王阳明歉意的一笑:“????????????????王长史,对不住了,有紧急情况!” 王阳明微微点头:“汪局座客气,要紧么?” 华侯伟扔下纸条,冷笑一声:“狂妄!师兄,白鹿书院余孽鼓动数省学子,借着举人年考之机,准备冲击开总衙门!” 刘健一愣,接着勃然大怒:“谁是主脑?这不是把学子们往火坑里推么?” 谢迁眼中满是冷冽:“哼!跑不出那几个!这种手段似曾相识,应当是李东阳的手笔!” 蔺俊良为难的摇头:“投鼠忌器,投鼠忌器!学子乃是国家未来,不可打击过甚,否则文道难昌!” 王华叹息一声:“学子年纪尚幼,一腔热血最易被人利用。这可如何是好?” 常雨露冷笑一声:“秀才遇到兵!抓起来枷号三日,饿上几顿,哪还有精神闹事?” 常雨露的话让一众诸如崔老二、郭鬼子,一类的军中悍将频频点头,一副深得我心的样子。蒋冕头一次参加这种级别的会议,听到常雨露的话,感觉分外刺耳,于是不满的说道:“常将军,若是杀戮有用,怎又会有‘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话?人心,是压不服的!” 杨一清对蒋冕的胆量和见识大加赞赏:“敬之说得好!老常,你小子就是个杀胚!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动动脑子!” 常雨露和杨一清两人虽说性情迥异,但挺有缘分。两人经常在一起小酌,喝高了之后哥长弟短也是交情好得很。桀骜不驯的常雨露连汪直都不在乎,但杨一清说话,他马上嘿嘿笑了两声,不好意思的说道:“杨哥,咱老常就是个粗人,怎么想就怎么说,不妥之处原谅则个。唉,没法子,王爷让老常多读书,可老常我看那些字,个个都认识,连在一起就成了外面秦淮河的小娘,我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我!” 这话让厅中那帮杀胚兵痞一阵低沉的哄笑,气的华侯伟一拍桌子:“常雨露,放不下你了是不是?开完会以后,《战争论》给老子抄三遍,必须倒背如流!就在老子跟前抄,少他娘让文书替你糊弄老子!” 常雨露一咧嘴,悄无声息的坐直身体,马上一本正经。汪直一直想和常雨露缓和关系,这时候就替他求情:“主子,雨露也算是咱家的兵,能不能” 华侯伟还没说话,常雨露却是勃然大怒,他一挺脖子,大声说道:“用不着!老子,呃,末将,末将就喜欢抄书,还就喜欢在王爷面前挨训!哼!你的兵?你的兵就是把老子发配到蒲州?我呸!假惺惺!” 汪直长叹一声,站起身走到常雨露面前,一躬到地:“雨露,当年我年少气盛,又是不分善恶,这才委屈了你。咱家给你赔不是了!” 常雨露吓了一跳,慌忙起身,不情不愿的回个礼:“汪直,别来这套!咱俩的事下去再说!” 华侯伟摇摇头:“老常,用不着下去说。汪直当年可不止委屈你一个,????????????????错就错了,你就让他赔罪就好!老汪,老常可是因为你损失不少,送礼,必须送礼!钱够不够?你可是没有贪污很久了,孤给你补贴点!” 汪直嘿嘿一笑,傲然答道:“多谢主上关切,汪直现在不贪,可以前是个大贪官!雨露,咱家真的对不住你,晚上,晚上就有重礼送到,可否原谅咱家?”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常雨露看着汪直如此卑微,心中五味杂陈。他大叫一声,扶起汪直双臂抱住:“军中汉子爽快,公公,你我仇怨一笔勾销,重礼不重礼咱不在乎!” 刘健感慨的摇摇头,和身边谢迁说道:“汪直竟能变成如今的样子,老夫是万万想不到啊。想当年汪直东征西讨,西厂督公权倾朝野。主上真乃神人也!” 谢迁也是摸摸鬓角的白发:“下官那时刚刚入仕,正是意气奋发之时。如今也是白发苍苍一老翁了!” 刘健摇头:“你那时刚入翰林院,哪里见过汪直的威风?入主西厂只有十五六岁,成化十五年征战辽东搏杀女真头领伏当加,成化十六年和王越出征河套,搏杀那个蒙古传奇女子满都海,成化十七年驻守大同,击退鞑子,成化十八年于延绥击败小王子。称得上战功赫赫吧?可奇怪的是,汪直调走之后,大同局势急转而下,难道太监比这些军中悍将还厉害?不得不说汪直乃是异数!” 汪直和常雨露一笑泯恩仇,华侯伟很是满意。但问题还在那里,会议还得继续。他看着汪直、常雨露说道:“行了,还是说回学子的事情吧。老汪,你文武双全,有什么主意没有?” 汪直回归本座,略略思考一番说道:“双管齐下,开总不能软弱,若不然将来此类糟心事就会层出不穷。但一味的强硬也不好,京城出招就是想让主上进退两难,要是镇压,岂不遂了他们的意?臣以为刘大人、谢大人都是士林耆老,是不是发挥一下影响力?” 刘健点头:“可以,汪直的想法不错。” 谢迁微笑着夸奖汪直:“汪公公,虽说某大你几岁但你风光的时候,某才是六品翰林。汪公公,文坛士林我和刘大人可以想办法,那硬的一手又如何?” 汪直感慨的看着刘健谢迁,拱拱手:“多谢两位大人谬赞,昨日种种俱是黄花,汪直自觉犹如隔世。不是主上眷顾,汪直还在这南京紫禁城执迷不悟怨天尤人。说到这硬的一手,咱家以为可以探听具体消息,对症下药!比如何人组织,主事者可有阴私,种种手段都要情报得手后才能实施!” 华侯伟一直皱着眉头,等汪直说完之后才摇摇头:“不!不需要联络士林!刘师傅、二师父,不是孤不相信两位的威望,而是孤想借机看一看。” 王华眼中精芒一闪:“主上是想知道大明读书人,到底还有多少心有良知?” 华侯伟点头:“知我者师父也!不错,读书人读书明理,若是工业是否害民这一点也看不出来,这种人不????????????????是坏就是蠢,孤要来何用?” 蔺俊良看着华侯伟说道:“可学子呢?他们年纪尚轻难分是非,难道” 华侯伟一笑:“蔺大人不必紧张,孤要看的是各派掌门人,不是这些年轻人!咦?不对啊,孤也才十五!” 王阳明一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主上,他们都是凡人,焉能和主上相比?唉,主上你哪都好,就是这个好炫耀的性子啊,啧啧,实在让人无语!” 扬波殿中的人都笑了起来,就连伺候的小太监也背转身双肩耸动。华侯伟假意惊诧:“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呵呵,我还小,轻浮不了几天了,不趁现在肆意两天,以后你们一天的进谏要庄重什么的,该多郁闷?” 王华冷哼一声:“王守仁!这是扬波殿,不是开总厅堂,怎么能在这里说笑?殿下,你也是的,你就该严厉斥责王阳明,凭什么让他如此随意?殿下,坐江山就要有坐江山的样子,正式场合不能轻浮!” 天!王华拿出父亲和师父的身份训斥,华侯伟和王阳明也只能乖乖听话。华侯伟先站起身,朝着四周一拱手:“孤错了!师父说得对,场合不合适就不能开玩笑,诸位大人原谅则个!” 王阳明也老老实实的站起身来,对着全场躬身行礼:“王阳明举止轻浮,应罚俸一月,以为百官戒!” 刘健打起圆场:“好了好了,德辉,你这是炫耀你有个好儿子好学生?老夫可真的嫉妒了!” 谢迁和王华那是几十年的交情,两人在家乡就是好友,但王华中举之后屡试不第,后来在成化十七年才一举夺魁而取中他的正是十一年状元谢迁。谢迁嘴一撇:“王华,殿下可不止一位师父,不要摆臭架子!” 王华哼一声,不理睬谢迁,而是朝着刘健拱手:“刘大人说笑了,你老四朝元老门生不计其数,哪里是我可以比拟的?” 第四百八十二章 悲催的江南四大才子 刘健笑着摆摆手,谦逊几句言归正传:“主上不可轻忽,学子年轻气盛,最易受人蛊惑。虽说应对的手段有,但也要防止局势崩坏。人心最难懂啊!” 华侯伟怔怔的看着殿外炽热的阳光,轻轻摇头:“刘师傅,祸福无门惟人自召!真的要是不可收拾,那也就只有大局为重了!学子自然珍贵,可相比百姓,他们也只是沧海一粟尔!” 刘健总觉着华侯伟这话不太对味,他本身就是读书人,自然会站在读书人的立场上。可华侯伟的话却又是不容辩驳,相比亿兆百姓,读书人当然也只是沧海一粟。于是他微微叹息一声:“话虽如此,能不动手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杨一清却是很赞同华侯伟的说法:“刘大人,百姓读了书就是读书人,可读书人不是百姓。百姓是根读书人是枝叶,没了根枝叶也只有枯萎的份!下官赞成王爷的办法,万不得已之时,就顾不得许多了!” 杨一清和刘健不同,他虽????????????????是文人,可也酷爱兵事,要不然如何能和常雨露结为好友?何况他入仕以来因为性情耿直,屡屡碰壁,不是华侯伟捞他,说不定还在京中六部打转转。 大方向定下来了,汪直马上布置查探,常雨露布置防御,大家各司其责,纷纷散去。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山长,目前金陵的举子和学子已经联络的差不多了,何时动手?”久未露面的白岩良笑着对一个中年儒者说道。自从闹出飘昌不给钱的闹剧,白岩良就有如丧家之犬四处碰壁,心中恨透了华侯伟。 李梦阳手中的折扇一顿,看一眼白岩良,微笑着说道:“青鸾,不急!哼!若是朱厚炜手下的狗咬上来才好,朝廷不能不管吧?就是南直隶、安徽、江西、福建四省的官员也会挂冠而去,朱厚炜还妄想那至尊之位?呵呵,想必现在正是热锅上的蚂蚁,难受得很吧?哈哈!” 在座一位颇为木讷的儒者开了口:“献吉兄,吴王倒行逆施,你们白鹿书院倾巢出动,号召江南学子,小心朱厚炜阴狠毒辣的手段。毕竟白鹿书院就在江西五老峰!” 李梦阳冷笑一声:“虽千万人吾往矣!白鹿书院不惧强权不畏刀兵,不外舍生取义!倒是廷实你平日里怎么也叫不动,此时却挺身而出,李某感激不尽!” 张廷实张诩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摇头说道:“献吉兄,此等大事怎能少了的了我?吴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某就要撩一撩朱厚炜的虎须,让他知道士可杀不可辱!” “好!”徐祯卿鼓掌叫好!他和唐伯虎、祝枝山、文征明号称江南四大才子,当年和唐伯虎分开之后,唐伯虎陷入科考弊案,他却金榜题名,现在是南京国子监五经博士。他边赞叹边摇头:“此廷实非彼廷实,看看张诩兄的风采,边贡那厮却是百般推诿,真是气煞我也!” 张诩的字是廷实,时任六科给事中的边贡字也是廷实,徐祯卿和边贡乃是好友,此次发动公车上书,徐祯卿多次邀请边贡,边贡却借口多多,让徐祯卿气恼不已。 除了白岩良之外,这几个说话的都是当时大明有名的儒者。尤其是李梦阳、徐祯卿,后世称为大明前七子,士林地位可想而知。而张诩也是白沙学派的主要山头之一,算得上文坛大佬。若不是这样的人出手,也造不出如此声势! 坐在下首的翟星柏看着这些高谈阔论的大佬,心中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不详。或许是当年疍吏转官之时留下的后遗症吧?翟星柏只能这样的安慰自己。其实他的预感没有错,当晚哪些人参与哪些人说过什么话,都已经呈交汪直的案头。 汪直是什么人?搞阴谋诡计的祖宗!不过事关重大,这些人里或许还有可以挽救的。他拿着情报匆匆找到华侯伟,华侯伟不接,只是冷笑一声:“孤不看!敢站在那里,误伤又如何?汪直,当年你不是听胆大妄为的?现在怎么心软了?孤说全权交给你,你就放心大胆去做!????????????????那句话怎么说的?送死你去,背黑锅我来?去!搞他们!” 汪直眼一热,低下头。虽说挨了训,心里暖烘烘的。他咧嘴一笑:“主上,咱家的胆子一向大得很,你放心好了!敢跟主上作对,哼!” 第二天日上三竿,徐祯卿刚刚从家中出来,去往举子们扎堆的夫子庙。在夫子庙前,不断有学子和徐祯卿打招呼。正在此时,南京大理寺右寺丞带着一干书吏和衙役,拦住他的去路:“徐祯卿徐大人,你案发了,跟本官走一趟吧!” 徐祯卿一愣,不屑的一笑:“欲加其罪何患无辞!沈若冰,徐某走得正坐得端,何惧尔等阴谋诡计暗箭伤人?” 沈若冰摇摇头,双手一摊:“徐大人,你这就没意思了!本官也是依法办事,何来暗箭伤人阴谋诡计?你所着《翦胜野闻》对太祖多有诋毁之词,怨不得旁人,实乃咎由自取!” 徐祯卿心中咯噔一声,《翦胜野闻》确实用词不够严谨,难怪对方找上门来!转念一想,针砭时弊乃是士大夫肩上重任,难道说不得吗?于是冷笑一声:“沈若冰,世事境迁,太祖时候的律法都改了多少?就连这应天府不也变成陪都了吗?” 混在人群中的翟星柏马上鼓噪起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朝廷还没说什么,南京大理寺就能定罪?” 聚拢起来的学子也跟着鼓噪:“国有诤臣国乃不亡!国家大事读书人说不得吗?” “桀纣之君才怕士林议论,难道大明尚且容不得一孔之见吗?” “诸位,这不是徐大人一人之事,若是堵塞言路,大厦将倾之时,我等都跑不了!” 群情激奋,徐祯卿洋洋得意的看着沈若冰。沈若冰也不慌张,只是微微一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但是大理寺卿说了算!徐祯卿徐大人,你还是走一趟吧!有理说理,不比现在鼓动学子闹事强?”靠!徐祯卿浑身一激灵!看来沈若冰这是好意,提醒自己。若是任由学子鼓噪,自己别的不说,就一条不顾全大局绝对就讨不了好!于是拱手道谢:“多谢沈大人提醒,徐某这就去大理寺。” 翟星柏担心的劝阻:“徐大人,南京六部现在就是开总衙门的后花园,徐大人你” 徐祯卿自信的摇摇头:“没什么,徐某现在只是国子监五经博士,区区六品而已,没那么大的个头不值得惦记。” 砰!徐祯卿自信的笑容还在脸上,眉心处却多了一个大洞,身子凝固一般僵立片刻,轰然倒地! “妈的,你怎么开枪了?不是让你在徐祯卿,从大理寺出来的时候再开枪?” “大人,不是我打的!” 钱飞冷汗马上就下来了,低吼一声:“扯呼!” 来不及了!砰!砰!几声枪响,钱飞身边的手下纷纷倒地,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躺在地上哀嚎挣扎。 ????????????????一群手持霰弹枪的人出现在放弃挣扎的钱飞面前,汪直笑吟吟的看着钱飞:“京城锦衣卫指挥佥事钱飞,指挥使钱宁的本家兄弟,咱家没认错人吧?” 钱飞低着头不吭声,顾虎出现在他面前,轻轻踢他一脚:“别装死!你们奉命谋害徐祯卿徐博士,扰乱应天府,企图让学子和开总衙门冲突。是也不是?” 钱飞大骇,慌忙抬起头来,极力辩解:“当然不是!顾大人,你可要明察秋毫啊?顾大人”话说到半截,突然不再出声。还说什么?人家出现的这么巧,还用问徐祯卿到底是谁弄死的?这口硕大无比的黑锅,结结实实扣在自己脑袋上,扣在钱宁脑袋上,哪里需要自己叫屈喊冤? 汪直微微一笑:“幸得王爷保佑,苍天眷顾,锦衣卫的阴谋才未得逞。只可惜徐祯卿徐博士,江南四大才子啊,你们怎么忍心下手?” 看着洋洋得意的汪直、顾虎,钱飞一阵发自心底深处的绝望。汪直一挥手:“带走!在夫子庙前公开审讯,给学子们一个交代!顾大人,咱家就不去了,一切拜托你了!” 夫子庙前炸开了锅,沈若冰浑身是汗,尽力的维持秩序,大声叫喊:“不要乱,千万不要乱!马上请应天府尹过来,马上保护现场!” 翟星柏茫然地扶着徐祯卿的尸身,脸上还有溅上的鲜血。枪响的那一刻,他的魂都飞了!听到沈若冰的呼喊,他猛地大叫起来:“不能放走大理寺的奸人!若不是他们,徐大人怎么会惨遭不幸?” 沈若冰怒吼:“你这娃娃怎么夹缠不清?现在抓凶手要紧,老子有名有姓,跑得了吗?” 听到枪声,夫子庙中的李梦阳也跑了出来。正好听到沈若冰的吼声,于是也高喊一声:“这位大人稍安勿躁,凶手跑不了!翟星柏,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第四百八十三章 短兵相接火花四溅 翟星柏断断续续的说着,情绪一点一点的稳定下来。李梦阳叹息一声:“唉!昌谷啊昌谷!转眼间就是阴阳两隔!时也命也运也!昌谷贤弟你慢点走,看愚兄为你报仇雪恨!” 沈若冰对着李梦阳一躬:“空同先生,此事实在于本官无关啊。” 李梦阳淡淡地说道:“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但凶手决计不是大人。翟星柏,马上带着白鹿书院的同窗封锁夫子庙。” 沈若冰怒气勃发,李梦阳你什么意思?老子明显是受牵连的,连老子也不让行动了?他阴沉着脸说道:“空同先生,这不妥吧?本官可是大理寺右寺丞!查案乃是本职!” ???????????????李梦阳眉毛一挑,沈若冰的意思很明白,你已经是白身,凭什么下命令?还要干扰大理寺办案?李梦阳寸步不让:“沈大人,瓜田李下,就是某明白,沈大人也不可让众人疑心吧?” 沈若冰涨红了脸,声音高了许多:“李先生,你的意思是本官以办案之名毁灭证据?” 翟星柏马上替李梦阳补刀:“我家山长可没这么说!” 气的沈若冰双目赤红,正要不顾一切撕破脸皮。正在此时,顾虎带着钱飞等人来到夫子庙,高喊一声:“大家静一静!杀害徐祯卿徐博士的凶手已经抓到!” 李梦阳顿时感到无比荒谬!这边人一死那边就抓到凶手?怎么看也像是事先排练好的闹剧。但随即一股危机感让他背心汗毛直立,若顾虎说的是真的,那自己等人的所有行动岂不是都在人家眼里无所遁形? 沈若冰心中无比感激,眼看自己就要陷入深不可测的无底深渊,马上就跳出来一根救命稻草。他马上朝着顾虎一躬:“多谢顾大人解本官于危难之中,请问顾大人,实情如何?” 顾虎叹息一声:“唉,锦衣卫得到消息,有人欲对此次公车上书的学子不利,企图让学子和开总起了纷争好坐收渔人之利。顾某马上带人行动,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徐祯卿徐博士乃是我江南难得一见的博学之士,竟然就如此命丧那些人的阴谋之下,悲乎!” 李梦阳朝着顾虎一拱手:“顾大人,某是白鹿书院李梦阳。请问凶手是何人?” 顾虎一指身后:“京城锦衣卫指挥佥事钱飞,京城锦衣卫指挥使钱宁的同宗兄弟。他身边就是枪手,就是他一枪击杀徐博士!” 钱飞突然叫了起来:“李大人,别听顾虎胡说!我等乃是奉命前来保护,准备公车上书的学子以及各位大人。不想处事不密,被顾虎擒拿栽赃陷害!李大人不要上了顾虎的当!” 李梦阳身子抖了一下,转头看向顾虎:“顾大人,你怎???????????????么说?” 顾虎笑吟吟的看着李梦阳,随意说道:“鱼在案板上还要蹦三蹦,何况是人?此事背后涉及甚广,相信李大人也清楚。钱飞他焉能担当起来?当然是拼命狡辩了。” 钱飞大急,顾不得许多,大声吼道:“徐博士不死对朝廷有利,我们为什么要杀害徐博士?” 这话直接就把朝廷和开总之间的矛盾摆在明面上,钱飞就是能从此事脱身,回去也落不了好。可相比被顾虎栽赃,坏了朝廷大事,被撤职查办也就算不得大事了。两害权其轻,钱飞是别无选择,只能说服李梦阳,借助李梦阳之手,乱中逃脱。 李梦阳也不是优柔寡断之辈,事实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公车上书是为了打击吴王,徐祯卿的死要有价值,相信就是徐祯卿活着也会理解的。于是李梦阳看着顾虎,言辞变得有些犀利起来:“哦,顾大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此次学子聚集,就是为了请求吴王收回成命。钱飞说的有道理,他们不可能杀害徐博士。” 顾虎收了笑容,哼了一声:“李山长,既然如此,那本官也要说两句了。谁说钱飞他们就不可能成为凶手?徐博士一死,死在江南,死在和南京大理寺交涉的过程中,谁最有利?那么扰乱学子视线不也是可能的?这种说辞不外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没什么定数。但锦衣卫办案可不是如此,本官有证据!” 钱飞大吼:“这里都是你的人,口供可算不得证据!” 李梦阳心中有了偏向,自然说辞也不一样。他顺着钱飞的话问顾虎:“顾大人,既然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口供却是算不得证据。” 顾虎摇摇头,似笑非笑的说道:“呵呵,原来堂堂白鹿书院的山长也有这样的时候!领教了!” 李梦阳脸色不变:“李某个人荣辱事小,千秋大义为大!” 顾虎一招手,手下送上一把崭新的追魂枪。他又把一块黑铁放在李梦阳面前:“???????????????李山长,你按一下。” 李梦阳狐疑的按一下黑铁:“顾大人这是何意?” 顾虎不答,他身后走出一个锦衣卫小旗,从怀中拿出一个玻璃小瓶。打开瓶盖,倒出一些粉末,接着拿一个软毛刷刷来刷去。再用一张刷着鱼珠胶的白纸在黑铁上一粘,接着撕下来。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看,李山长,这就是你的指印。你看看,和你按在黑铁上的指头有什么区别?” 李梦阳对比一下白纸上的指印和自己的指头,点点头:“一般无二!顾大人,这有什么玄虚?” 顾虎冷笑一声,指着那支追魂枪:“谁用过这枪,就有指印,拓印下来,不就是铁证?” 钱飞大骇,这才明白为何刚刚抓住自己时,非要拿着自己的手在追魂枪上按两下。他歇斯底里的叫着:“阴谋!陷害!这追魂枪就不是我们的!” 顾虎大喝一声:“闭嘴!来啊!先取他的指印!” 南京锦衣卫冲上四五人,死死按住不断挣扎的钱飞,那个小旗上前取了钱飞的指印。顾虎指着另一人说道:“也一并取了,谨防钱飞那厮只下令不动手!” 李梦阳知道事情大条了,但钱飞所说也是一种可能,他不得不捞住这救命稻草:“顾大人,如何证明是这支枪杀害的徐博士?” 第四百八十四章 斗智斗勇无人会博士之殇 夫子庙此刻已经聚集成千上万的学子,听闻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徐祯卿被奸人所害,都是群情激奋。此时的夫子庙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一个火星就是天崩地裂之势。应天府五城兵马司来了,南京三大营的步兵营来了,翼轸军也来了,数千兵丁刀枪在手,更加刺激了在场学子的情绪。 学子还未闹事,是因为案件还在当中审理之中,因为李梦阳等领袖还在权衡。若是顾虎无法完美解释,无法让案情大白天下,必定会酿成轰动天下的惨案。随着双方交锋,不断有消息传到外围,学子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顾虎说没有压力那是假的,他擦一把额头的汗水,????????????????指着追魂枪说道:“李山长,这追魂枪每一把的膛线都有所不同。” 李梦阳步步紧逼:“所以呢?” 顾虎不答,却是叫过翟星柏:“你是在场的吧?” 翟星柏点头,顾虎继续问道:“徐博士没有动过地方吧?他当时朝向哪里?” 李梦阳疑惑的问道:“顾大人,你是作甚?” 顾虎一笑:“找到杀害徐博士的弹头!此乃格物致知,是格学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李梦阳点头,只是不再说话。他倒要看看,如此局面下,顾虎如何翻盘! 翟星柏见李梦阳没说什么,也就很配合的说出徐祯卿的位置。顾虎命人把徐祯卿扶起来,查看眉心处的伤口之后,在地上写写画画,又从徐祯卿当时的站位朝着西南方走了几步。 李梦阳有点不耐烦了,正想说话催促,顾虎惊喜的叫了一声:“找到了!来啊,挖!” 几个锦衣卫手持铁锹,挖了片刻,在半尺深的地方,终于找到一枚弹头。顾虎拿着弹头,走到李梦阳身边:“看,这就是杀害徐博士的弹头。” 李梦阳点点头:“好,那这又说明什么?” 顾虎呲牙一笑:“李山长有所不知,就是因为每一把追魂枪的膛线不同,所以打出去的子弹,上面的划痕也是不同的。换句话说,只要找到弹头,就能按图索骥,找到那支发射的追魂枪,这凶手也就呼之欲出!” 李梦阳心中冷笑,他压根不信顾虎说的话,于是欣然点头:“好!那就看顾大人如何铁案神断了!” 顾虎也不在意李梦阳话里有话,举起那把已经拓印指印的追魂枪,高喊一声:“诸位学子,这追魂枪上有京城锦衣卫指挥佥事钱飞的指印,只要证明此枪就是射杀徐博士的凶器,就可证明钱飞乃是杀害徐博士的凶手,大家赞不赞同?” 内圈的学子不由自主的纷纷点头:“大人说的是,我等都看在眼里!”“大人请????????????????快一点开始验证!” 顷刻之间,夫子庙聚拢的学子们都知道了,顾虎正在查证杀害徐祯卿的凶手,并且已经把凶手缉拿归案,现在正是验证的时候。 顾虎先把挖出来的那颗子弹头交给沈若冰和李梦阳:“两位先拿着这枚子弹头,省的一会说不清。” 沈若冰和李梦阳对视一眼,把子弹头放在李梦阳手中,沈若冰又牢牢攥住李梦阳的手。顾虎吩咐底下人运过来一堆沙子和两个沙袋。等东西运到位之后,顾虎高声解释:“这里有两支枪,一支是新枪,一支是刚刚钱飞用过的枪。沙子装进沙袋之后,就可以抵挡子弹。咱们请学子们推举两位上来,把沙子装进沙袋!不是锦衣卫连这点活都干不好,而是让大家放心,子弹头不是事先放进去的。” 当下就上来两个学子,接过锦衣卫递过来的铁锹,一铲一铲仔细的把沙子装袋。等装完之后,顾虎示意两人:“请两位向大家说明一下,这里是否都是沙子,没有其他异物?” 两名学子点点头,其中一名学子高声喊道:“某乃白鹿书院张家祥,张某证明沙袋中无异物,都是沙子!” 这一番操作下来,夫子庙的学子们心神,都被这新奇的断案手段所吸引,刚刚徐祯卿被狙杀引起的悲愤狂躁慢慢削弱下来。让远处拿着望远镜的汪直,一颗悬着的心慢慢松弛下来。 顾虎挥手,两名锦衣卫端着追魂枪走过来,枪口对准沙袋。顾虎指着一名锦衣卫手中的枪说道:“这就是钱飞的枪!来,这位小哥验一验。” 翟星柏看了看,不情愿的高声说道:“不错,确实是钱飞的枪!” 砰!枪声响起,追魂枪喷出火焰。顾虎指着沙袋下令:“挖!这种活还是锦衣卫来干。” 等挖出来一枚稍稍有些变形的弹头之后,顾虎把弹头交给沈若冰。接着又指挥另一人开了一枪,也把弹头挖了出来。 顾虎笑着走向李梦阳:“李山长,请把那枚????????????????杀害徐博士的弹头和这一枚弹头一致否?” 李梦阳看了看,摇头道:“确有不同!” 沈若冰则把手中的弹头递给李梦阳:“那这一枚呢?” 李梦阳拿起弹头,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偷眼看顾虎。顾虎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一丝戏谑。李梦阳心中叹息,知道大势已去,只好说道:“这一枚确实和杀害徐博士的弹头一般无二!只是···” 这回换顾虎步步紧逼:“只是什么?李山长还有其他疑虑?或者说山长不希望真凶浮现?” 李梦阳当然不会在意顾虎语中的威胁之意,但他刚想出言讥讽,背后有些发凉,回头看时,竟在学子眼中看到怀疑的目光!他心中一凛,明白周围学子已经被顾虎蛊惑,对自己起了些许疑心。于是李梦阳摇摇头:“顾大人,李某没什么疑虑了。请顾大人宣布案子结果,李某要为徐博士办理后事。” 顾虎一笑,收起侵略性极强的神情,很是诚恳的抱拳说道:“请李山长宣布为好,徐博士的后事顾某愿尽绵薄之力。” 李梦阳无奈,只得高声宣布:“诸位高义,李梦阳在这里谢过诸位!徐博士被京城锦衣卫指挥佥事钱飞亲手杀害,于大理寺问案一事无关!” 第四百八十五章 悲昌谷公车上书 漫天云彩似乎散尽,可华侯伟得到消息后,并不这么看!汪直见华侯伟眉头依旧紧锁,奇怪的问道:“主上,此事还有不妥?” 华侯伟沉重的点点头:“不错!李梦阳不会甘心就如此放弃,一个徐祯卿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或者说一个徐祯卿吓不住人!” 王阳明也默默地点点头,谢迁叹息一声:“士不可以不弘毅,李梦阳心志坚毅,刘瑾尚且没有压服他,何况只死了一个徐祯卿?” 刘健也点头:“嗯,主上的担忧正是担心所在。今晚的灵堂不太平啊!” 几位大佬都默契的不问徐祯卿到底死于谁手,对于他们而言,事实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是结果带来的变数。 汪直也是深谙此道,心中没有丝毫不安。徐祯卿的死是注定的,区别在于死在谁手,谁能掌握主动,那对方就是凶手,不是也是!在华侯伟心中,徐祯卿没有一丝分量,冤枉的如何?哪个庙里没有冤死的鬼?当徐祯卿站出来反对华侯伟的时候,他的生命就进入了倒计时。 汪直皱眉问道:“主上,咱们该如何应对?” 华侯伟冷笑一声:“等!有些事不妨多等等,等所有人露出真面目,等对手露出无法弥补的破绽!” 刘健叹息一声:“李梦阳这娃娃老夫见过,很有头脑的一个人。主上,能不杀还是不要杀得好。” 谢迁见华侯伟眉毛一挑,知道华侯伟已经不满,连忙说道:“老大人,李梦阳再有才华,无奈不识天时,妄图螳臂当车,纵使出了意外,也是咎由自取!” 刘健叹息一声,看向华侯伟。华侯伟哼了一声,峥嵘毕现:“孤还是那句话,祸福无门惟人自召!李梦阳若是死不悔改,神仙也救不了他!” 刘健摇摇头,不再说话。他虽是惋惜李梦阳的才华,但华侯伟的话他也听懂了。为了李梦阳忤逆华侯伟,刘健还没有昏聩到这种地步。 只是当事人不那么想,徐祯卿的灵堂之上,李梦阳看着徐祯卿的棺椁,喃喃说道:“昌谷,为兄对不起你。你已为士林死而后已,为兄却还要利用你的死···” 张诩摇头,打断李梦阳的自语:“献吉,不要如此!昌谷九泉之下定会理解你的苦衷!何况逼迫吴王收回官绅一体纳粮也是昌谷的夙愿,定然不会怪你!” “唉!话虽如此,但某心中···唉!” 正在此时,灵堂外传来一阵哭声。一个人影踉踉跄跄的冲进来,双目赤红的问道:“李梦阳,昌谷因何而去?” 李梦阳站起身迎上去,两行热泪滚滚而下:“楼宇,昌吉惨遭不幸,是李某的错!” ?来人瞪大眼睛,一巴掌就打在李梦阳脸上:“你!混账!你怎么忍心?” 张栩腾地站起来,一把拉住来人厉声说道:“朱应登!昌谷死于追魂枪击杀,关献吉什么事?” 朱应登愣住了,李梦阳却是摇摇头,神情萧瑟的说道:“昌谷和我乃生死之交,此次也是应李某之邀,才被奸人所害!李某害了昌谷,原本也没错!”说到这里,李梦阳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朱应登抱住李梦阳,双眼含泪:“献吉,朱某性情急躁错怪了你。只是何人害死昌谷?” 李梦阳一愣,这话怎么说?是朝廷怕事情闹不大,专门派锦衣卫挑事,杀了徐祯卿?可今日夫子庙前人山人海,哪里能瞒得住?心中筹措半天,才缓声说道:“京城锦衣卫指挥佥事钱飞射杀昌谷,是想激化矛盾,想用咱们的血淹死朱厚炜。” 朱应登大怒:“如此朝廷凭什么为他们卖命?献吉,咱们走!此等不仁不义无耻至极的朝廷,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张栩也看向李梦阳,他今天知道这件事后,也对朝廷那些大佬愤慨无比。李梦阳慢慢的摇摇头:“朝廷,不是什么好朝廷,但总比朱厚炜强!两害权其轻罢了,毕竟我们是为读书人发声,是为自己发声,所以再难也必须走下去!” 朱应登点点头:“好!献吉你拿主意,我照做就是!” 李梦阳欣慰的拍拍朱应登:“你我乃管鲍之交,不说这些。来,我们议一议昌谷出 殡的时候······” 五日!五日里发生多少争吵,酝酿多少阴谋,多少人来回奔走,不得而知。只是金陵城渐渐掀起巨大的浪潮,成千上万的学子纷纷向着夫子庙聚拢,将要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谁会赢?谁都没有把握!大明顶层无数双眼睛全都把目光,集中在金陵城小小的夫子庙中! 这将是一个重要的历史节点,或者回归华侯伟穿越前的世界,按照固有的轨迹前行;?或者汉家儿郎迸发耀眼夺目的光芒,从而迈进崭新的时代。历史是发生过的事,脚下正在成为历史,无数人的博弈无数人的选择,将成就自身的命运,或是被他人的命运吞噬! 徐祯卿是南直隶吴县人,吴县就是今天的苏州,离着南京不远。他的葬礼由李梦阳主持,生前好友到场不少,但很多人因为路途遥远,还是缺席了葬礼。灵堂依旧在夫子庙前,葬礼上成千上万的学子自发的来到现场。 葬礼终于来到尾声,李梦阳悲愤的做最后发言:“昌谷贤弟一生功业未立,可谓壮士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可昌谷贤弟为何要来到这夫子庙?还不是吴王推出什么官绅一体纳粮,要断了我等读书人的活路?唉!昌谷!为先贤遗志为圣人传承,你血洒夫子庙,我等还能为你做点什么?” 底下翟星柏被白岩良捅了一下,心领神会,马上振臂高呼:“开总是吴王爪牙,咱们到开总恳请吴王收回成命,给读书人一条活路!” “对!吴王必须严惩凶手,收回什么官绅一体纳粮的狗屁政令!” 朱应登跳上拴马桩边上的高台,大声疾呼:“昌谷已去,壮志未酬,尔等还是孔圣门下乎?跟我朱应登走一遭开总衙门,天下不平事自有浩然正气一肩担之!谁来?” 第四百八十六章 千钧一发 天空阴沉,夫子庙满是素白,每个学子心头都是压着一股抑制不住的怒火。朱应登一声怒吼,让学子们心中的火山直接爆发开来! 夫子庙外十里秦淮河,昔日姹紫嫣红竞相争春的花船粉黛不施,全都是银装素裹一片萧杀!秦淮八艳寇白门一身孝服,站在花船船头高声说道:“妾本风尘人,不敢自居儒者门,但生平仰慕读书郎,为徐博士所感,在此遥送一程!” 她身边窈窕女郎也高声说道:“天上白玉京,秦淮孔雀翎,卞玉京白衣送徐博士一程!” 铛啷啷,一阵金戈铁马之声,手抱琵琶的素妆女子盈盈一拜:“诸君安心上路,我辈女子虽操贱业,却也知善恶是非,前路凶险,妾为诸君壮行!” 十面埋伏真凶险,十万男儿仗义行!莫道前路无知己,秦淮女儿侠骨清。轻风送上九万里,哪怕不周连天宇。刀霜剑雨世情恶,归来伊人伴茅居。君且去,琵琶响彻荆棘旅,一腔热血染碧空,谱写浩然英雄气! 歌声铿锵,声震四野。夫子庙外围的学子纷纷朝着花船躬身,起身之际昂然挺起胸膛,心中烈火如荼,等待着冲锋号角的吹响! 高台之上李梦阳指着不远处的秦淮河:“青楼女子心中尚且有仁义,我等圣人门下没有担当吗?徐博士因何捐躯?还不是开总衙门倒行逆施所致?我李梦阳不才,愿随徐祯卿之后,请吴王殿下收回成命,还江南一个朗朗乾坤!” 说完之后,李梦阳直接跳下高台,昂首阔步,直奔莫愁湖开总衙门而去!紧随其后,朱应登也大喝一声:“舍生取义不亦快哉!”也跳下高台,跟在李梦阳身后。张栩朗声说道:“虽千万人吾往矣!”也走下高台,走在朱应登身旁。 出席葬礼的何景明、边贡等等徐祯卿生前好友也走下高台,跟在李梦阳身后,白鹿书院的学子跟在其后,各省参加年考的举子也跟在其后。 夫子庙动了,不,是成千上万的送葬队伍的移动,让夫子庙瞬间有了一种让人移动的错觉。浩浩荡荡,宛如一条长龙,铺天盖地朝着莫愁湖席卷而去。沿途不断有人加入,队伍越来越庞大。 “王爷,李梦阳等人聚集上万人朝着莫愁湖而来!” 华侯伟不在意的摆摆手,他已经把事情交给王阳明和汪直处理,其他的就不再过问。 时间的脚步飞快,一盏茶后,又有人禀报:“王爷,秦淮河上诸多花船也随送葬队伍前行。” 华侯伟叹口气,站起身怔怔看向窗外,喃喃低语:“仗义每多屠狗辈,古人诚不欺我。唉,举步维艰,但愿不要走到那一步!” 可惜事情往往就是朝着,自己最不愿看到的方向前行。得到消息的金陵城中读书人,自发的加入到队伍当中。更有净街虎、地头蛇一类的歹人借机生乱,不断抢掠沿途商铺,金陵城中烽烟四起,乱作一团! 郁金堂中华侯伟无心再思考,不断汇总上来的情况让他如坐针毡。 汪直此时正在朝天宫和王阳明不断商量对策。“王长史,这样不行!必须下重手了!” 王阳明犹豫的说道:“再看看,这,这可是近四万读书种子啊!” 汪直急道:“那又如何?世间读书人何止千万?何必顾惜这些鼠目寸光之辈?” 王阳明叹息一声:“汪公公,阳明不是顾惜这些人的学识,而是顾惜这些人的胆识!国家不能没有脊梁,不能都是唯唯诺诺之辈!” 汪直迟疑了,他知道王阳明说得有三分道理。这些人看起来冥顽不灵,但胸中不乏热血,走正路确实算得上脊梁。“要不,请示一下王爷?” 正在两人为难之际,纺织协会的穆世仁指挥着南京诸多商家,纷纷出现在送葬队伍的面前。 “尔等意欲何为?”李梦阳高声呐喊,毫不掩饰对面前商贾的轻蔑。 薛昌秀也是毫不客气,一指李梦阳:“我知道你,李梦阳!官绅一体纳粮委屈你们了?凭什么我们商贾就得上税,你们读书就可以免税?呵呵,不要说什么劳心劳力的废话,行商不仅劳力而且劳心,比你们辛苦太多了!” 李梦阳不屑于和这等下贱之人说话,身后闪出来翟星柏,对着薛昌秀冷笑:“区区商贾也敢拦住我等圣人门下?谁给你们的胆子?读书人乃国士,乃是太祖赐下的恩典,你敢违逆太祖之命?” 薛昌秀身后闪出来当年的关雍鹤,他冷笑一声:“太祖赐下恩典不假,但也是写明酌情免税,而不是全部!什么时候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还不是你们肆意篡改?” 白岩良看看天色,朝着身后白鹿书院的学子说道:“时间不早,干脆推平他们!” 顿时涌上来一群身强力壮的学子,挥舞着拳头冲上来!一边冲一边喊:“尔等依附吴王,都是乱臣贼子!打!” 纺织协会的商人可不擅长这个,手下的伙计倒是有几个练武之人,无奈不敢下手啊!一个护卫为难的一步步后退,薛昌秀大声斥骂,他苦笑一声:“掌柜的,这,这都是天上文曲星,不敢打!” 汉家敬重读书人由来已久,不仅是一般百姓,就算是土匪强盗一般也不伤害读书人。围堵送葬队伍的上千人不断后退,更让这些热血上头的年轻人意气奋发,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汪直此刻已经赶了过来,他放下望远镜问王阳明:“长史,动手吧?” 王阳明默不作声,神情为难至极。汪直长叹一声:“唉!九月,把王长史带回扬波殿!王长史,此后的事情我来做主!” 王阳明一声叹息,朝着汪直一躬,也不说什么,掉头就走! 汪直看着王阳明的背影,摇摇头:“读书人就是这点不好,想得太多!白露,放狗出笼!” “等一下!”王府侍卫周检泼大喊着,快步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汪直眉头一皱,一挥手:“抓起来!老子现在谁的命令也不听!” 第四百八十七章 单骑横行 金陵城细雨飘摇,雾蒙蒙如春风拂面。大功坊魏国公府们紧闭,三山街已无行人,从内桥方向一群人涌来,李梦阳看向身后,那些还在和学子纠缠的商贾队伍,依旧不依不饶。 李梦阳冷笑一声:“白岩良!驱逐来犯之人!” 白岩良臂膀一挥,数百学子身穿素白儒衫跟在他身后,直奔那些人而去。 来人都是短打扮,手持三尺长的木棍,神情狰狞。见学子们冲上来,为首的那人冷笑一声,突然奔跑起来。后面从者如云,都是面目可憎挥舞着大棒,嗷嗷直叫,宛如地狱中放出一群恶鬼! 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遇到擅长斗殴的地?痞们也差不多。白岩良被木棒打在肩膀上,大声哀嚎;学子们大部分手无缚鸡之力,仅凭一股血勇,哪里斗得过这些以斗殴为生的街头无赖?虽说算不得一触而溃,可也是节节败退。 李梦阳当机立断:“走油市街转仓巷,他们越凶狠,心里就越虚弱!” 汪直身边的王府侍卫气的直跺脚:“公公,王爷有令,让学子们去往莫愁湖。” 汪直冷笑:“王爷已经把事情全权交于咱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消息传回扬波殿,华侯伟却没有表现出什么。汪直的心思很清楚,就是不想让污水泼到华侯伟身上。华侯伟当然不会怪罪汪直,只是这帮文人会在意吴王没有直接下令吗?汪直出手也就等同于华侯伟出手,名声一样臭不可闻!华侯伟索性大喝一声:“备马!” 哒哒哒的马蹄声清脆,三山门外大街上一支队伍如风而过!不多时,汪直就看到华侯伟从马上跳下来,赶忙行礼:“王爷,你怎么来了?赶紧走!将来纵然青史遗臭,臣一并担之!” 华侯伟微笑着拍拍汪直:“得了,你出手和我出手有什么区别?世人皆知汪直乃是朱厚炜身边得力臂膀,撇得清么?” 汪直心中感动,却还是倔强的摇头:“那可不一样!主上完全可以在事后杀了臣,博取士林支持!” 华侯伟哈哈大笑,一指远处:“就那些人值得孤杀肱骨大臣?老汪,小校场有异动,屠破狼带人围了小校场。神烈山恐怕也不会太平,你来给孤掌握消息,剩下的孤亲自来!” 王阳明跟随华侯伟又回来了,他拉着汪直说道:“主上要看看这群学子是否值得挽救,你就别掺和了。” 汪直无奈,只得下令让那群无赖收手。白岩良双臂抱头,只觉浑身疼痛无比,雨点般落下的棍棒实在难捱。突然没了棍棒加身,白岩良停止了狼哭鬼嚎,睁开双眼一看,那些人正脱离学子,朝着内桥撤走。 “看!那些人撤了!”何?景明拉住李梦阳,指向北方。李梦阳定睛一看,心中茫然:“朱厚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仲默兄,你怎么看?” “献吉,等一下,似乎有人朝这边来了!” 哒哒哒,马蹄声响,华侯伟一马当先,直接来到众人近前,朗声说道:“本王处事不周,致使各位遭受荼毒,请各位谅解。诸位想要谈论官绅一体纳粮之事,可至莫愁湖畔,本王已经预备好,静等各位上门赐教!” 说完之后,华侯伟露出一丝笑容,拨转马头,直奔内桥而去。李梦阳等人面面相觑,边贡一指华侯伟的背影:“诸位,该当如何?” 何景明摇头:“献吉,还是你来拿主意!不过我觉着吴王没有恶意。” 朱应登却是冷笑一声:“未必!吴王年纪小不代表他好招惹!自吴王横空出世以来,小看他的人都已经吃了苦头。宁王、小王子、和顺郡王···就连当今,呃,献吉,莫愁湖有诈,你说该当如何?” 李梦阳转身回去,目光缓缓扫过血染白衣的白鹿子弟,扫过那些年考的举子,扫过仗义而来的学子,微微一笑高声说道:“诸位!莫愁湖有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今日不去,那官绅一体纳粮的恶政就还会横行于天下,昌谷的牺牲就没有任何意义!刀山火海腥风血雨,我李梦阳是不怕的,是一定要走在最前方,你们怕不怕?” 抱着耷拉的左臂,翟星柏眼中全都是光,高声大喊:“我翟星柏不怕!青山埋忠骨,千载之后冢亦香!” “好!我何景明不怕!这个鸟官不当也罢!” “哈哈,送死怎么能少得了我朱应登?” “边贡不才,愿随昌谷脚步前行,百死不悔!” “男儿自有横行意,同去莫愁话兴衰!” “男儿自有横行意,同去莫愁话兴衰!” “男儿自有横行意,同去莫愁话兴衰!” 呼喊声此起彼伏,渐渐汇成一股洪流,变成一个声音在秦淮河?畔回荡! 换源app】 李梦阳哈哈大笑,一把撕开长衫,大步流星朝前走去。朱应登紧随其后,须发皆张!何景明、边贡、张诩·····无数人热血满腔,跟随李梦阳直奔朝天宫。 朝天宫外,汪直冷眼旁观。李梦阳目不斜视转向西北,队伍和汪直所部属的人马擦肩而过,个个毫无惧色。汪直回头看着南京三大营的步兵营,刀枪雪亮寒气森森,不禁笑了起来:“这些穷措大胆子倒有几分!” 巳时末,延绵数里的队伍终于来到莫愁湖畔。华侯伟早已名人准备好矮桌,大白馒头猪肉炖粉条用大盆装了,墩在桌上。 背靠莫愁湖有一座高台,华侯伟端坐在高台之上。他举起铁皮喇叭和众人打个招呼:“什么也别说,先吃饭!吃完之后咱们再商讨官绅一体纳粮!” 白岩良看到华侯伟,满腔怨恨喷薄而出!没有华侯伟,他白岩良还是白鹿书院受人尊敬的教习,哪像现在如同丧家之犬,李梦阳想帮他都不敢明着帮!他大喝一声,手指高台:“少说废话!你的刀斧手呢?来啊?我白岩良不怕!” 华侯伟笑吟吟的就当没看见,李梦阳只好一皱眉头:“白岩良,你急个什么?先吃!” “就是!管他好意歹意,就算死也做个饱死鬼!” 第四百八十八章 群儒不过如此! 白岩良恨恨的收回手指,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抓起一个大白馍恶狠狠咬了一口! 李梦阳这才看向一众学子:“大家走了一上午,都是又累又饿,也罢,咱们死都不怕,何惧一顿便饭?来来!都坐下!开吃!” 华侯伟微微摇头,笑着说道:“几位也坐下吃点,攒点力气一会和跟本王辩上一辩!” 走了一上午,又和人打了几架,说不累不饿那是骗人的。于是大家纷纷席地而坐,风卷残云一般横扫桌面。 华侯伟笑吟吟的不说话,静静等着大家吃完。李梦阳哪里吃的下?千斤重担在肩,吴王又是出了名的奸猾毒辣,纵有龙肝凤胆也难以下咽。?匆匆吃了两口,随意擦擦嘴,就出言试探华侯伟:“王爷,献吉不才,请问王爷为何前倨而后恭?” 华侯伟一笑,王阳明就抢先说道:“献吉兄,王爷并未下达阻拦你等的命令。就是徐祯卿之事,也是王爷派出的人员实在赶不及,才没有救下他。可总算是没有徐祯卿博士沉冤,当场缉拿凶手。所以你这一问,实在是无稽之谈!” 华侯伟接着说道:“王阳明是孤的师兄,孤束发受教得王华恩师和谢迁恩师的教诲,不敢忘本。先前诸位受阻,确实不是孤王本意。既然说开了,那就请李山长介绍一下你身边的贤达,孤王也想长长见识。” 李梦阳只好一一介绍:“这位是信阳何景明,这位是南京户部主事朱应登,这位是南海白沙张诩先生,这位是河南卫辉知府边贡边廷实···” 华侯伟含笑一一点头示意,何景明微微颌首,朱应登勉强扯动一下嘴角,边贡却是老老实实拱手为礼。华侯伟心中大致有了判断,笑着说道:“果然都是名震一时的贤达之士,孤王不胜荣幸。李山长,你们来得人太多,孤王只有一张嘴,还是选几位代表,咱们探讨一二!若是尔等说得有理,这官绅一体纳粮也可改进。” 李梦阳回头看向身边这几位,何景明点头,朱应登冷笑,边贡和张诩都是同意。于是李梦阳想了想说道:“王爷,此次我等冒死进谏,是为了大明千秋万载,为了大明文道昌盛。就依王爷之命,除了我等四人,再加上学子代表和举子代表两名,王爷意下如何?” 华侯伟含笑点头:“可!那先等等学子们用食,你我闲聊两句如何?” 李梦阳略一犹豫,拱手回答:“王爷有命岂敢不从?” 华侯伟也不在意李梦阳话里话外的刺,直接问道:“士农工商,孰轻孰重?” 李梦阳脱口而出:“农为国本,当为第一!” “嗯,不错!看来我们还是有共识的。那第二呢?” “劳心者治人,当为士人?第二!” 华侯伟轻轻撇撇嘴,毫不犹豫的反对:“逻辑不对!李山长,既然农为国本,农为鱼工为水,百姓没有锄头怎么种地?没有铁犁怎么开荒?没有车辆怎么运粮?农不离工,工不离农,李山长以为然否?” 李梦阳张口结舌,有心说华侯伟不对,但华侯伟的逻辑关系十分清晰,容不得辩驳。可若是让他承认工业的重要性,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朱应登接上话茬:“王爷此言差矣!无士人牵头,百业凋零,何来工不离农?” 华侯伟哈哈大笑:“请问朱主事,人没有粮食不能活,还是离了士人不能活?” 朱应登眼皮一翻:“农为国本,自然是离不了粮食。” 华侯伟笑吟吟的继续问道:“地里的粮食不会平白无故长起来,除了农夫,是需要工匠打造农具,还是需要士人管理庄稼?” 朱应登眼珠子乱转,实在无法承认工匠强于士人,只好把求助的眼光投向身边的何景明。 何景明叹息一声:“王爷说得有理,桃花源中可以没有士人,却缺不得工匠!” 朱应登瞪大眼睛,喊了一声:“仲默!” 边贡黯然摇头:“老朱,事实如此,辩驳不得!” 华侯伟满意的点点头:“好!诸位不愧是谦谦君子,孤王佩服!李山长,第三位应该是谁?” 李梦阳看一眼华侯伟,心中有点惧怕又有点佩服。这吴王果然名不虚传,头脑之清晰,言辞之犀利,果然是人中之龙!他轻声答道:“商贾卑鄙,当为末尾!” 华侯伟摇摇头:“错!孤王问你,先有商还是先有士人?” 朱应登马上插话:“这谁知道?” 华侯伟笑了,摆手:“此乃贝币,先民用来交易之物。朱主事,先民之时可有国?” 朱应登不答,但神情倔强,很不服气。何景明却是站起身来,朝着华侯伟一躬:“唉!原来位卑未敢忘忧国不是自谦!王爷学究天人,?当得起某一拜!” 换源app】 李梦阳目光一凝,轻哼一声。显然见不得何景明如此行事!边贡却是赞同的点点头:“不错!世人皆以为士人为先,却从未如王爷追本溯源,才有此谬误。” 话说到这里,相互之间的试探就算初步完成。李梦阳看看狼藉一片的矮桌,拱手说道:“王爷,李某先去遴选代表,咱们尽快开始吧!” 华侯伟淡淡的点点头,心中对他的评价却是降低一等。不多时,李梦阳带着两人走了过来:“王爷,此乃白沙学门何迁,这位是凤阳举子刘奔昌。” 华侯伟点头,命人摆了几个犹如向日葵一般的金灿灿大喇叭,在几人周围。“这是扩音器,咱们说话他们也能听到。” 何景明饶有兴趣的看着,不禁问道:“王爷,为何喇叭口朝内而不向外?” 华侯伟一笑:“此乃格物致知,声音的传播是如浪花一般,收拢起来,由这软管传导出去,再在学子们身边放置喇叭,声音就可传播过去。” 朱应登很不满何景明的表现,重重的哼了一声,直接惹翻了华侯伟。华侯伟一拍桌子,指着朱应登:“你哼什么哼?作为官员见到本王不大礼参拜,你是为不忠!明知此行凶险,却擅自出头不明是非是为不孝。你这等不忠不孝的无耻之徒,安敢在本王面前呱噪?” 第四百八十九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朱应登大怒,腾地一下站起,却被李梦阳死死按住:“老朱,不得无礼!” 张栩慢条斯理的出声,态度却是强硬得很:“君视臣为草芥,臣视君为寇仇。没有官绅一体纳粮,王爷当然是天之骄子,我等焉敢不敬?” 华侯伟却是冷笑一声:“是非不分善恶不明,这也是士人操守?此獠目无尊长眼中无余子,无君无父无友无朋,肆意妄为至此,你却说君视臣为草芥?眼睛呢?瞎啦?” 张栩凛然不惧:“义有大小,鱼肉熊掌,自是舍鱼而取熊掌也。” 华侯伟放声大笑:“看看,知道你们就是这幅嘴脸!平日里叫嚣社稷为重百姓为重,一到涉及自身利益的时候,马上就是舍生取义那一套!义有大小?谁定的?你?还是你?还是你?凭什么?” 何景明摇摇头:“王爷,还是回归主题的好。这种事争不出长短来!” 华侯伟怒容瞬间消失,只是嘿嘿笑了两声,端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果汁:“何景明,不是争不出长短,是孤不愿意撕下你们的脸皮。” 李梦阳终于忍不住了,华侯伟变脸的功夫让他心惊,但态度实在接受不了。他缓缓说道:“王爷学究天人,学生愿闻其详!” 华侯伟摇摇头:“也罢,尔等皆是圣人门下,都是儒门弟子。孤就问一个问题,儒家入主朝政莫过于前宋,为何割地赔款,甚至不能一统天下?到头来还是让蛮夷入主中原?请给孤王一个完美的解释!” 眼前几人都是饱学之士,华侯伟所问的问题,让他们哑口无言。文道昌盛莫过于北宋,东华门外唱名方是好儿郎,举国皆是君子,所有军人都是卑鄙之人。可谓三千年来所独有!结果如何呢?空有举世无双的军队,空有放开手脚就能横扫宇内的将军,一败再败!高粱河之战熄了北伐的念想,好水川之战让西夏称雄,好不容易就要灭掉西夏,出了个圣人司马光,放归俘虏归还失地,西夏又缓过一口气,掉头攻打君子国大宋。 澶渊之盟是宋朝第三任皇帝宋真宗签订,西夏是第四任被吹捧成千古仁君的宋仁宗时候独立,海上之盟断送了辽国,也断送了北宋。之后苟且一百多年,被蒙古所灭。 边贡咳嗽一声:“北宋没有拿下汉家屏障燕云十六州,国都无险可守,才遭此厄运。” 边贡当然知道没办法正面解释,只好拿汴梁城说事,至于割地赔款等等丢人事,只能是避而不谈! 华侯伟冷笑一声,看向王阳明。他都不屑说这种小儿科问题,还是交给师兄收拾吧。 王阳明开口:“江山永固在德不在险,前宋号称君子国,不过是伪德,当然守不住汴梁城。” 完蛋,王阳明此刻还没有完全蜕变,差点意思啊!不过也够用了,看看这帮腐儒怎么说? 回到擅长的领域,这帮人马上精神了!朱应登冷笑:“将士不用命,神仙也打不赢!况且草原人吃肉,汉家吃粮,先天上就有所不足” 边贡无奈的看着朱应登,这货怎么是个二百五呢?先天不足?先天不足秦王横扫六合?霍去病卫青打的匈奴哀嚎?真是傻缺!不过都是谦谦君子,不能恶言恶行。边贡马上补漏:“前宋和大明不同,不可一概而论。我朝太祖英明神武,大明三军英勇善战,断不会重蹈弱宋覆辙!” 华侯伟突然笑了起来,只是笑声有些苍凉。何景明对华侯伟已经有些好感,禁不住问道:“王爷因何发笑?” 华侯伟摇摇头:“唉,你们啊。你们不涉兵事,有些事情不知道是正常的。告诉你们,若不是追魂枪横空出世,大明已经狼烟遍地了!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飘没?十万雪花银卞军只能领走七万,剩下的就是飘没!哈哈,文武分野文官非要压制武将,你们去边军看一看,若不是孤王改进冶金,现在的刀,哼!连百姓的柴刀都比不过!” 这几个人都不是高官,对于这些事情那是闻所未闻。听华侯伟一说,都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何景明惊异的追问:“王爷,难道真的已经到了如此田地?” 华侯伟点点头:“我爹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如此。你以为孤为何非要推广工业?非要弄出来官绅一体纳粮?和光同尘不好么?孤王乃是世间最大的纨绔,有当皇帝的爹和大哥,关起门来过小日子不轻松吗?当皇帝真有当亲王舒坦?” 白沙学门的何迁本来静静地听着,此时突然发声:“吴王殿下,官绅一体纳粮损害的乃是读书人,难道王爷要对付读书人,不怕大明文道凋零?” 华侯伟摇头:“非也!何迁,孤王最重读书人。但最不喜只会夸夸其谈没真本事的读书人!大明开国已然百年,正是到了需要调整方向的时候。太祖之时和现在情况不同,所以太祖时能通行的政策现在却是行不通。回到官绅一体纳粮,其实孤王给读书人的待遇不仅没有降低,还进一步的提升了。” 李梦阳忍不住插话:“王爷,格学不是显学,王爷非要以格学替代科举,不外是为了发展工业。可工业于大明有碍,我等不敢苟同!” 华侯伟摇摇头:“李山长,且听孤于何迁说完,你一句我一句,怎生论的出短长?” 李梦阳脸一红,搞个罪不再吭声。何迁眨眨眼,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重复了李梦阳的问题:“王爷,工业于大明果真是百害而无一利吗?” 华侯伟摇头:“好处多于害处!一国想要富庶,除了君臣齐心百姓听命之外,还要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否则弱宋就是前车之鉴。何迁,你以为然否?” 何迁点头:“王爷说的是,学生每每读到前宋种种,恨不能冲进史书之中,杀尽那些误国的昏君和腐儒。” 华侯伟一笑,脸上神情好看许多。年轻人是国家的未来,这话果真不假,何迁这样的年轻人还没有被污浊,自己的努力就不算白费,哪怕拯救一个人呢?也是成功的! 前来莫愁湖的学子们都是十几岁的年纪,正是最容易热血上涌的时候。原以为吴王定然是蛮横无比凶残毒辣,都做好了捐躯取义的准备。谁知道吴王竟然只是,和他们看起来差不多的一个少年,上来就是一顿饱饭。虽说不会因此而改变初衷,但多多少少都会情绪稳定一些。 数百个铜制喇叭中,不断传出两方争论的声音,学子的神情从愤怒慢慢的变得有些茫然。到底是谁错了? 何迁认真的看着华侯伟,华侯伟笑着回答:“工业首先强军,这点好处不可谓不大吧?” 何迁点头:“不错,就这一点工业必须搞!” “第二,工业可以反哺农业。农具越精良,种地越容易。工业还可制造化肥,提高粮食亩产。等到哦格学精深之时,甚至连种子都可以杂交出最高产最抗病的品种!” 何迁不禁一阵神往,轻声问道:“做得到么?” 华侯伟和蔼地笑了:“做得到!现在已经有了土化肥,一会可以带你们参观一下。嗯,这第三,工业可以极大地改善百姓的居住环境。衣食住行,只要是工业发展起来,岭南的荔枝就不会成为稀罕物,谁都能吃的起。” 李梦阳眉头越皱越紧,不能这样下去了。眼看何迁被吴王蛊惑,那些学子又该如何?他不好出手,只能是给台下的白岩良递个眼色。 白岩良一开始还沉浸在华侯伟的话语里,不断寻找话里的漏洞,直到李梦阳轻咳数声,白岩良才反应过来,明白了李梦阳的意思。马上在台下鼓噪起来:“必须废除官绅一体纳粮!我们不需要借口!” 翟星柏也跟着叫嚷:“必须废除官绅一体纳粮!我们不需要借口!” 白鹿书院的学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办法,没看上面的山长也没阻止吗?跟着叫呗?只是心中有了疑惑,这声音未免就杂乱就显得底气不足:“必须废除官绅一体纳粮!我们不需要借口!” 情绪是可以控制的,是可以被传染的。慢慢的此起彼伏的叫嚷声大了起来,会场变得骚动起来。 李梦阳的小动作怎么能逃得过有心人的眼睛?何景明见华侯伟双手紧握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好像要拧出水来,知道吴王已经快要爆发。帝王一怒血流漂橹!吴王也不遑多让!自己也就算了,自己的学生凭什么被白鹿书院牵连? 于是何景明站起身,向着台下吼了一声:“闭嘴!尚未辩驳清楚,尔等噤声!” 李梦阳脸色难看,底下的白岩良指着何景明怒吼:“何先生为何处处袒护吴王?” 何景明冷笑一声,转向李梦阳:“献吉,白鹿书院何时有了这种不规矩的?如果某记得不错,此人道德败坏,早已被逐出白鹿书院,为何能来此?” 第四百九十章 渐渐变味的对峙 边贡也看不惯李梦阳所作所为,他也出声声援何景明:“献吉兄,咱们和吴王殿下并非生死仇敌,吴王也答应若是能够说服他,官绅一体纳粮也可收回成命。为何白岩良竟敢随意喧哗挑弄是非?” 李梦阳额头见汗,若只是何景明一人,翻脸也就翻脸了,加上边贡的话,顷刻之间请 愿的队伍马上就会分裂!他眼角余光瞟了一眼朱应登,朱应登无奈,只好站出来发声:“延实,此事于献吉无关,应是白岩良擅作主张。白岩良!闭嘴!多说一句赶出你去!” 白岩良看看李梦阳不出头,只好悄无声息的坐下。李梦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仲默,延实,坐坐,咱们还是和吴王殿下坐而论道。” 华侯伟有心发作,但何景明于李梦阳只是有些龃龉,还远远没有到分裂的程度,不能自己再把他俩压在一起吧?所以华侯伟努力压下怒火,朝着何景明、边贡一拱手:“多谢两位仗义执言!” 何景明、边贡慌忙站起身回礼:“不敢,不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况我等都是圣人门下,岂有颠倒黑白袖手旁观之理?” 李梦阳脸色十分难看,但终究无可奈何,唯有低头不语。华侯伟看他一眼,对着何景明说道:“坐而论道,咱们得有规矩。何先生,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求索。孤认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先生以为然否?” 何景明眼睛一亮,喃喃咀嚼着这句话:“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好!王爷一语令人茅塞顿开!两位延实以为如何?” 边贡脸上浮现欣喜的笑容,频频点头:“一语道破天机!本该如此,本该如此。” 朱应登却是皱眉:“这,天人感应何以肉眼得见?吾,吾不赞同。” 李梦阳却是坦然的击节而赞:“好!王爷果然睿智,就按照王爷所说,下面论议照此办理。” 华侯伟脸色慢慢缓过来,拍拍手:“来人,把孤王准备的东西拿过来。” 几名侍卫把几件东西放在桌上,华侯伟一指第一件:“此乃最新育出的良种,上田亩产千斤的稻种!采用优育法遴选稻种,不断于其他稻种杂交,抗旱抗病虫害木九十下田也能达到亩产五百斤。” 朱应登点点头:“王爷宅心仁厚,下官佩服。不过这跟工业有什么关系?” 华侯伟摇头,指着桌上的烧杯、量杯、天平等实验用品说道:“没有工业哪里来这些精确量具?没有精确数据,哪里知道稻种是否优良?这都是工业带来的好处!” 朱应登嘴一撇,没再说什么。我们都不懂,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还能如何? 华侯伟一笑,指着第二件:“此乃杀虫剂!可喷洒于农田之中,防止虫豸为害,从而实现粮食增产!” 杀虫剂?简直闻所未闻!何景明迟疑的问道:“蝗灾乃是上天示警君王施政有误,怎么也能用药?” 华侯伟前世爷爷是地道的农民,他可是没少在爷爷家玩生物农药的配制。什么大蒜啊杀虫菊啊车前草啊,比不上化学杀虫剂,可便宜啊!他矜持的一笑:“有何不可?蝗虫暂时还杀不了,但什么蚜虫、蝼蛄一类的虫豸还是没有问题的!看,地上的这个就是喷壶,农夫背到背上,打上气一天还不喷上五亩地?” 边贡可是做过亲民官的,当下惊喜的问道:“王爷,这岂不是又能增产?” “嗯,病虫害对庄稼伤害很大,有这些杀虫剂,肯定又能增产一部分。边先生,这杀虫剂可还入眼?” 李梦阳一颗心越来越往下沉,眼看何景明、边贡的态度渐渐改变,难道这一次的行动真的要无疾而终?由不得把目光转向台下愤愤不平的白岩良,白岩良此刻也正好看着李梦阳,二人四目相对,火花四溅! 白岩良了然于胸,开始了小动作。台上华侯伟拿起第三件,感慨的摇摇头:“还是我汉家能工巧匠的手艺高啊!这是由研究院提供图纸,扬州首饰匠人具体动手,倾力打造的手表!走时准确,一日不超过两分钟的误差。李山长,这带在手腕上的钟表可有用乎?” 李山长心中叹息,知道希望越来越渺茫。他站起身双手接过手表,仔细观看。入手很沉,水晶表蒙精钢镀金表壳,萤石镶嵌在表盘十二个点位上,长短不一三根表针围绕着中心走动。 边贡赞道:“巧夺天工,打仗的时候能排上大用场!” 华侯伟点头:“是,打仗的时候作用很大。但可不止打仗用的上,诸如朝会、筑坝、修城等等,时间皆可统一,能省多少功夫?” 李梦阳恭恭敬敬的把表放回桌上,回到自己座位:“确实用处颇大!不过,还不足以说明官绅一体纳粮的必要。” 华侯伟勉强笑着点头:“统一认识非一朝一夕之功,也罢,李山长,你来说说官绅一体纳粮因何不妥?” 这招有点狠,不管怎么说,李梦阳是谦谦君子,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士大夫,怎么能言利? 李梦阳当然不会直接赤裸裸的表达,他看向台下上万的学子,饱含深情的说道:“王爷,看看这些学子吧!哪一个不是寒窗苦读铁砚磨穿?国之栋梁皆是出自这些学子,怎么能不好好对待?” 华侯伟面无表情,只是点点头:“继续!” “王爷,家贫的学子众多,这点朝廷给的恩惠若是一朝取消,多少学子将不得不中断学业,文道何以昌盛?” 华侯伟摇头:“弊大于利!此举已然有了重大漏洞,必须有所改变!一,真正家贫者得不到实惠。二,中举之后投献无法控制。三,四书五经科考占比太大,于国无益。” 何景明低头思索一阵,抬头问道:“王爷的官绅一体纳粮就可避免这些弊端?” 华侯伟点头:“目前可以,今后还需调整!从来就没有万世不移的制度,只有不断优化的政策。何先生,官绅一体纳粮之后,朝廷收入增加,就能统筹安排,给予真正家贫者以照顾。最为主要的是保护百姓,不被奸人利用制度上的漏洞,吞并百姓的田地。而且人的天赋不同,有些人适合四书五经,有些人适合格学,这就给学子们多了一条出路,难道不好?” 这话出口,底下的学子们顿时交头接耳。是啊,寸有所长尺有所短,诗赋不行经义来凑,两个都不行,加上格学也是多条出路,这是好事啊!不管怎么说,格学也是从格物致知中延伸出来的学问,也算是根正苗红的正宗儒门学问。 边贡皱眉:“那些中举的举子科考不中又如何?能够中举已经是消耗家中甚至家族的全部财富,恩惠取消,他们怎么办?” 这才是官绅一体纳粮真正打击的一群人!所有的铺垫这一刻才算是掀开谜底。华侯伟一笑,看向台下集中过来的无数目光:“他们?殿试考不中可以考开总的格学大考。考中之后可分配至开总衙门下属各个部门当中。” 李梦阳步步紧逼:“若是格学大考也考不中呢?” 华侯伟一笑:“开总提供食宿,每月还有零花钱,三年为限,达标者亦可以授予开总衙门的各种职位。诸位学子,开总衙门继往开来,需要大量有志于此的人才共同建设,为汉家开疆扩土。别的不说,新蓬莱诸位可知?此地地域广阔矿产丰富,堪比一个半大明的疆土上,金银铜铁遍地都是,端的是能够流传后世的宝地。开总已经组织人手进行开拓,可惜对于如此广饶之地,这点人连胡椒面都不如。” 嗡!华侯伟清脆的声音落下,激起上万学子的惊叹声。中国人对土地的热忱是其他民族无法理解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子多福,都需要大量的土地承载。 何景明惊喜的问道:“一个半大明的疆域?气候如何?” 华侯伟微微一笑:“大部地区无冬,就是少量四季分明的地方也是和大明相反,可说神奇之至。来啊,把袋鼠带过来!” 唔!台下一阵惊呼!我的妈耶!老鼠成精了!一只肌肉虬结的硕大老鼠被牵着上了高台。华侯伟走过去抓住它的耳朵,袋鼠不满的一不楞脑袋,被旁边的侍卫踹了一脚,赶忙露出讨好的笑容,在华侯伟身上蹭来蹭去。 华侯伟招呼何迁:“何迁,来来,试试。” 何迁颤抖着慢慢靠近袋鼠,却被袋鼠小腹的育儿袋中,钻出的小袋鼠唬了一跳。 华侯伟哈哈大笑:“这是育儿袋,袋鼠生下小袋鼠之后,就用育儿袋养育小袋鼠。这玩意可不是猫能抓的老鼠,厉害的紧,一跳就是丈许,半个时辰就能跑出百里之外。不过不吃肉,只吃一些草木枝叶,不用怕。” 何迁笑了一下,毕竟是年轻人,好奇心强得很。壮着胆子摸了一下大袋鼠的头,又摸摸小袋鼠的脑袋,笑得像个孩子似的! 第四百九十一章 老朽与少年 眼看紧张的气氛一点一点的瓦解,两军对垒的局面慢慢演变成游园会,李梦阳再也等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来说道:“吴王,官绅一体纳粮断然不可施行,请王爷收回成命!” 没等华侯伟回答,边贡先坐不住了。他也站起身,朝着李梦阳说道:“献吉兄,王爷说的很有道理,咱们和王爷之间只是意见相左最多算是意气之争,却都是为了大明文道昌盛,为了大明越来越好,没有根本上的差异,为何一定要咄咄相逼?” 何景明刚想说话,底下白岩良已经纠集白鹿书院的学子,开始闹腾! “必须答应我们的要求,官绅一体纳粮乃是害人之法,必须废除!” “吴王无道!” “打倒吴王!” “清君侧!” 何景明勃然大怒,怒吼一声:“李梦阳!白鹿书院竟蛮横至此?汝欲何为?” 边贡不等李梦阳狡辩,振臂高呼:“为人岂可无良知?我辈秉承圣人之学,安能坐视颠倒黑白之徒猖狂?张东山!控制白鹿书院的狂悖之徒!” 何迁回头,一双眸子来回转动,终于大吼一声:“白沙门下各位师兄弟,我等岂能让乱臣贼子得逞?白鹿书院盛名不符,净是党同伐异之佞人,共伐之!” 张诩也是白沙门大佬,眼皮一跳,盯着何迁。何迁凛然不惧:“先生,你常教导我等要随处体认天理,白鹿书院胡搅蛮缠,只说自己的苦楚,不听他人苦衷,如此行径竟霸道至斯,白沙门下岂能相让?” 张栩正在犹豫之际,华侯伟却是悠悠的说道:“张栩,天下之大超乎你的想象,数十个大明不够你们白沙门下折腾吗?何苦抱残守缺,江南这一亩三分地就是都给了白沙学派,能彪炳史册乎?” 是啊!光是新蓬莱就已经一个半大明,听说还有无数无主的土地,白沙学派和吴王合作其实大有可为,何必非要弄个你死我活?合则两利对抗却是风雨飘摇前途未卜,张栩马上做出抉择,对着何迁点点头,不再说一句话。 何迁大喜,对着台下大吼:“刚刚王爷的话都听到了吧?大明之外大有可为!汉家先祖筚路蓝缕,才打下这万里江山。如今又有沃土等待我等开拓,何必蜗角斗争做那鼠目寸光之辈贻笑后世?” 台下顿时嗡嗡一片,有书呆子之称的衡阳举子范安达不解的问身边同伴:“蜗角斗争?出自何典?四书五经未尝得闻!” 同乡左福宇好心回道:“老范,你也好歹也看看四书五经以外的经典,这是《庄子·则阳》中的隐喻。说有国于蜗之左角者曰触氏,有国于蜗之右角者曰蛮氏,时相与争地而战,伏尸数万。” “哦,懂了懂了,蜗角之国中斗争,再大不过是蜗牛触角一地。哎呀,看来还得看看其他经典。” 白岩良站在原地,除了白鹿书院的学子,其他学子都远离他们,显得有些可笑。张牙舞爪口号喊得震天响,却应者寥寥,好似一出闹剧。 李梦阳当机立断:“道不同不相与谋,白鹿书院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断不可于荼毒文道者媾和!仲默、两位延实,你我割席断义。白鹿书院门下,咱们走!” 何景明冷笑一声:“李梦阳!何为君子?难道白鹿书院的君子就是如此行事?一意孤行颠倒黑白排除异己,尔为君子乎?” 李梦阳不想和何景明多说,只是下了高台,走向白岩良等人。何迁年少,胸中热血沸腾,指着李梦阳大喊:“此乃唯恐天下不乱的奸贼,人人得而诛之!” 李梦阳刚想辩驳,一个大白馒头砸了过来。“奸贼!我等的康庄大道差点断送在你的手中!” 这是一群年仅十几岁的青年,举子的年纪或许大一些,但终究也是青年人。年轻人什么特点?容易激动,容易热血上头,容易扎堆闹事。这一下有人带头,华侯伟又描绘了那么美妙的前景,哪里还忍耐得住? 学子们顿时躁动起来,反正也是水足饭饱浑身精力无处发泄,当下就有不少学子站起身来,冲向李梦阳众人。 何景明眉头一皱,这本不是他所愿,固然和李梦阳道不同不相与谋,但分裂归分裂,还没有打算彻底翻脸。他正想说话,华侯伟却是微笑着说道:“何先生,你反对文章奢华之风,孤深以为然。嗯,若是何先生愿意多深入了解格学,孤不胜欢喜!” 何景明一愣,这是要拉拢我么?哦,分赃,呃,不,是共同商讨开疆拓土之事。他赶忙拱手:“王爷,格物致知乃是儒家必修课,何某对格学当然向往已久,还请王爷不吝赐教!” 华侯伟和颜悦色的答道:“孤王恨不得倒履相迎,哪敢说什么赐教?这样,下面的学子孤王派人组织他们参观一下,何先生和边先生,嗯,还有张先生,咱们把酒言欢,共论江南未来。” 这一刻张栩心中莫名庆幸,若是跟着李梦阳顽抗到底,白沙门下将错失多么大的良机?到时候吴王秋后算账,不仅新蓬莱的盛宴没有份,就是江南恐怕也无法立足。 李梦阳正声嘶力竭的叫喊,白鹿书院的学子寡不敌众,纷纷被其他学子打倒。高台上谈笑风生,高台下拳脚飞舞,还有数以千计的学子做了一次吃瓜现场的群众。 华侯伟看看底下的闹剧,摇摇头:“算了吧,丧家之犬何必脏了诸位学子的手?”顿一顿,华侯伟忽然想到点什么,昂然说道:“大明已然开国百多年,士林已然有些衰老端倪。李梦阳之流便是老朽之代表!他们抱残守缺打压异己,他们山头林立横行霸道,只为占据大明庙堂之高。长此以往,大明休矣!” 台下众人都被华侯伟的话吸引,就连白鹿书院的学子们也停止哀嚎,所有目光都投向华侯伟。 华侯伟朝着台下所有人大手一挥:“孤有一文送于诸君,希望与君共勉!” 说到这里,华侯伟的目光投向远方,似乎又看到了那个中华大地烽烟四起,汉家儿郎受人欺辱的至暗时代,由不得高声大喝:“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大明,与天不老!壮哉我大明少年,与国无疆!” 何景明双眼放光,激动得难以自已;边贡浑身战抖,口中喃喃;何迁双眼含泪,胸中一股豪气无处宣泄,只觉浑身燥热,一颗心越跳越快! 台下学子们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有记忆超群者竟已背诵大部,有几句想不起来,急得抓耳挠腮。 “王爷!再诵读一遍吧!” “王爷!请赐下墨宝!” 华侯伟脸一黑,想起自己实在见不得人的字,赶忙继续诵读:“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 渐渐地,有人竟然跟着华侯伟诵读:“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渐渐地,所有人都跟着大声朗诵起来,声音汇成一股洪流,在往日温柔的莫愁湖上回荡!李梦阳惊呆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在他心中不学无术的吴王,竟有如此雄文问世!茫然四顾,不少鼻青脸肿的白鹿书院的学生,竟然也跟着朗诵,神情贲张,双目放光! 长长叹息一声,李梦阳拖着沉重的身躯,向着东方走去,跟在身后的只有一瘸一拐的白岩良,以及翟星柏等寥寥几人。没人在意李梦阳的离去,他已经如历史的尘埃,随着滚滚向前的车轮被世人遗忘。 半个时辰之后,华侯伟已经说不出话来,但看着台下同样激动到如癫似狂的学子们,心中一股热流涌动,大明还有希望! 王阳明一直以为华侯伟高深莫测,但华侯伟总能打破他的认知,总能让他在崇拜的路上越走越远!何景明、边贡、何迁等人第一次见到华侯伟的风采,全都被其感染,都有种膛乎其后的错觉。至于下面的学子举子们,都成了华侯伟的小迷弟,华侯伟让他们向东,他们绝不会向西! 眼看日落西山,红霞满天,华侯伟摆摆手,疲惫的说道:“孤,咳,我朱厚炜今日畅快至极!他日若大明扬帆起航雄踞世间,皆是今日诸位今后披沥肝胆所为!” 何景明十分恭敬的说道:“王爷一心为大明社稷江山,为大明亿兆臣民,何某佩服之至!愿随蛟龙之尾,腾之千里!” 华侯伟大笑,指着台下众人:“难得如此欢悦,诸位今晚就不要走了!来啊!燃起篝火,摆下酒宴,今夜不醉不归!” 第四百九十二章 惊魂一刻 是夜火树银花,近万少年欢聚莫愁湖畔。篝火熊熊歌声阵阵,没有柳七郎之缠绵悱恻,唯有大江东流的豪迈雄浑!江南的风似乎也变得激烈起来,空气中燃烧的都是冲天血气! 华侯伟醉了,何景明醉了,边贡醉了,王阳明也醉了,夏日莫愁湖边躺满了醉酒的少年!唯有汪直看着华侯伟憨态可掬的模样,露出一丝笑容,这个照亮他余生的少年,心底还是那样如水晶般纯净。 高风险才有高收入,此番江南精华被华侯伟一网打尽,才真正算拥有了江南!大明当时文人至少七成都在江南,顶尖文豪世间大儒都在江南,可想而知,江南一旦真正臣服于华侯伟,释放出来的力量是多么恐怖。 消息传回京城,却没有惊起臆想之中的波澜。但明眼人都知道,水面的平静之下,酝酿着怎样的狂暴!一时间京城动起来了,同乡、同年的聚会多了起来,灯火通明夜夜笙歌,风暴慢慢在积聚着力量。 ?一月之后,朱厚照还在豹房行乐,钱宁突然跑进来喊道:“万岁,阁老们都来了。” 朱厚照不耐烦的摆手,气哼哼的抱怨:“真烦!有事说事,非要弄什么朝会!朕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陪他们玩?叫进吧!” 李东阳、王鏊、焦芳、马文升四人联袂而至,李东阳笑着和朱厚照打招呼:“陛下,已经月余没有朝会了,今日风和日丽,想必奉天殿中也是阴凉的很,百官都已经恭候陛下多时了。” 朱厚照叹口气,都已经逼得李东阳说风和日丽了,还要怎么样?总不能让老头跪着求自己上朝吧?自己脸皮厚,可不是丧心病狂,差不多就得了。于是朱厚照恹恹的点点头,有气无力的站起身:“来啊,更衣!朕要上朝!” 朱厚照好不容易进了奉天殿,坐上龙椅往下一看,心中隐隐有些觉着不对。来的太全乎了,连张懋这老东西都靠在柱子上打瞌睡,反常! 果然,一连串的规定程序之后,礼部尚书梁储开炮了! “陛下,开总衙门辖下四省试行官绅一体纳粮两月,各地哀嚎片野,各州府学正纷纷上书,言说属地有贫困学子无法度日!更有南直隶凤阳府举子张少鹏,因年考未过家贫无法供养年迈双亲,悲愤之下悬梁自尽!天啊!我大明开朝从未有举子因施政不当而绝望自尽者,为何短短两月就酿成如此悲剧?陛下!” 朱厚照看着梁储的脸,心中就腻歪的不行。这货表演的倒是声情并茂,泪水涟涟哭天抢地,可这关你什么事?吃你家大米啦? 见朱厚照不应答,六科给事中何秀金从朝班扑出来,跪地哀嚎:“陛下,大明朝廷的根基就是天下间的读书人,若是放任开总倒行逆施,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都察院监察御史马行风也跳了出来,声音是铿锵有力:“陛下!善待学子乃是太祖遗留的善政,陛下,吴王此举乃是数典忘祖,请陛下做主!” 朱厚照早就神游天外,想着今晚是大被同眠,还是独宠李凤姐,哪里顾得上底下众人悲愤欲绝的绝佳演技? 马文升气的胡子乱抖,出班朝着朱厚照拱手:“陛下!莫要凉了忠良的心啊!” 朱厚照脑子里正浮现不可描述的画面,被马文升一惊,慌忙擦一下嘴角流下的口水,茫然的看向马文升:“马大人,朕如何就凉了臣子的心?” 焦芳看不是了局,只得上前提醒:“陛下,开总衙门在四省试行的官绅一体纳粮,危害甚大,已经闹出来人命,应当废止才是。” 朱厚照打个哈欠,这才睡眼朦胧的说道:“开总衙门有没有奏折?总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吧?这也不是公平公正的处理态度嘛!嗯,刘瑾,吴王有没有奏折送来?” 王鏊看着朱厚照惫懒模样,气的胡子撅起来老高,正想斥责,被李东阳按住手臂。王鏊回头,李东阳眼神示意,?稍安勿躁,看看情况再说。 刘瑾看看众多朝臣,大声说道:“吴王有本上奏,南直隶凤阳府举子张少鹏,因留恋青楼被奸人盯上,染上赌博恶习,在当地银钩赌坊输掉纹银三千五百八十两,被逼无奈之下,将家中良田百余亩抵押,其父暴怒赶他出门,一时想不开之下,才悬梁自尽。嗯,吴王特意强调,是学正白首海听闻此事,张冠李戴诬陷官绅一体纳粮的良法。现白首海已经被南京吏部革职查办,正在待罪之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梁储瞪着牛眼大吼,神情惊诧而悲愤! 马文升马上接着梁储的话辩驳:“此乃吴王混淆视听之举!可怜张少鹏被人迫害而死还要担此污名,可叹学正白首海不顾强权冒死上奏,却被奸佞迫害,本来应是他后盾的朝廷,却还在瞻前顾后!” 朱厚照马上不乐意了,他冷哼一声:“马大人慎言,朕乃一国之君,做事必须公道。不能你说你有理,朕就必须听你的吧?” 马文升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一字一顿的说道:“陛 下,臣 一心 只为 大明 江山社稷啊!” 朱厚照冷哼一声,想找个外援,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满朝文武都是一个模样,见朱厚照眼光扫过来,都纷纷低下头去。就连吏部尚书刘宇、都给事中靳贵、审计司张彩,都木雕泥塑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朱厚照心中一凉,接着勃然大怒!这是要逼宫啊!他眼角扫了一下殿内,嗯?侍卫都是生面孔!不对!瞬间朱厚照惊出一身冷汗。脑子飞速转动,但脸上已经堆起让人感觉忠厚老实的笑容:“呵呵,马大人言重了!朕从来不怀疑卿的忠心,嗯,此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还需从长计议!” 朱厚照的眼神都被李东阳看在眼中,他眼波流转,微微一笑:“陛下,是非曲直俱在,何必从长计议?王子凡法与庶民同罪,吴王殿下虽是陛下一母同胞,陛下不会包庇吧?” 这话就近似无礼了,朱厚照眼中寒芒一闪,接着微笑着说道:“李师傅,真当吃定朕了?你可知转轮手铳压根就不在意人多?” 李东阳一脸茫然:“陛下,转轮手铳臣是知道的,但,臣绝不敢有失礼之处!” 毕竟是史上最荒唐的帝王,朱厚照一拍龙案,大吼一声:“刘瑾,查查今日何人安排殿中侍卫?” 李东阳额头见汗,安排侍卫是他所为,让朱厚照投鼠忌器也是他的意思。想必以朱厚照的聪慧,必定会让步,届时就算是拿下自己,自己也算为士林做了一点事。没想到朱厚照竟是个莽夫,竟然不管不顾就敢翻脸,他就不怕性命不保吗? 刘瑾三角眼恶狠狠盯住李东阳,哼了一声之后,突然打个呼哨,殿外哗啦啦进来一群手持霰弹枪的士卒,顷刻之间就围住这些生面孔的侍卫。 李东阳心都凉了,真的要是?想做点什么,现在死的就是自己。看来还是小瞧了整日里拈花宿柳的朱厚照,想要做点什么,刘瑾这条走狗必须除掉! 朱厚照一颗心终于放下,冷冷盯着李东阳:“李师傅,听闻你最近身体欠安?可要保重好身体啊,朕希望李师傅长命百岁啊!” 李东阳的脸好似千年树皮,干瘪坚硬。朱厚照的意思很明白,你赶紧回家吧,要不然可不能长命百岁。李东阳却是假装没听懂,还是恋栈不去,硬挺着!他微微一笑:“陛下,侍卫轮换乃是常事,何必在意?这宫中侍卫皆是忠贞之士,断不会有什么不妥!” 大明宫中侍卫由功勋之后,或是勋贵子弟有职位的担任,从理论上来说,李东阳这话一点毛病也没有。只是朱厚照心里这口气实在出不来,于是干笑着点头:“哦?李师傅言之有理啊!官绅一体纳粮,嗯,以朕看来,倒也不失为” 王鏊赶忙打断朱厚照的话:“陛下,官绅一体纳粮乃是恶法,目前已有端倪,切不可” 朱厚照皱紧眉头,恼怒的哼一声:“王大人啊,你这可是为难朕了。朕什么都还没有说清楚,你上来就是一大套,朕该将你如何是好?” 王鏊张口结舌,人家皇上说得对啊,自己是有点过分。可真让皇上说出来,照今天的架势,怕是没啥好结果。 焦芳叹息一声,出言相助:“陛下,王大人也是嫉恶如仇,一时慌不择言,请陛下恕罪!” 久不在朝堂发声的张懋突然出班:“陛下,官绅一体纳粮确实有待商榷,别的不说,就是勋贵全体纳粮,也十分不妥!” 张懋不比李东阳,这是实权派!虽说新军代替了三大营,但张懋乃是军中元老,多少战将都是出自于他的门下?江彬、雷布雨等等朱厚照的心腹,七拐八扭也能和张懋套上关系。 朱厚照脸色郑重,许多出声问道:“老国公何出此言?” 第四百九十三章 原来这才是真相 张懋沉声答道:“太祖封赏开国元勋,共有六十一人得爵。经永乐、洪熙、宣德几朝,勋贵多有败落之家。而今多少老兄弟只靠着不纳粮勉强度日,若是去了这一条,唉,大明不能有功不赏啊!” 朱厚照为难了,文官的话他可以当狗屁,但勋贵出声,他可不能等闲视之。虽然正统之后,勋贵就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但勋贵就是勋贵,军中大大小小的武将,大部都是功勋之后。武举曾也施行过两年,但最终也没形成真正行之有效的制度,军中也只好按照旧例运转。 朱厚照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朕,英国公,此事朕会知会吴王,?勋贵不在官绅一体纳粮之列,你可满意?” 张懋脸上的皱纹纹丝不动,僵立片刻,才缓缓说道:“陛下,老臣替军中诸多人等多谢陛下。” 朱厚照眉头越发皱紧,局势很明显,朝中各方势力已经取的空前一致,全力反对官绅一体纳粮。这不是好兆头!京中文官主要是江南各地大地主的代表,而勋贵却是北方大地主的主体。双方能够为了官绅一体纳粮合作,就能为了别的事情狼狈为奸。比如,改天换日! 大朝会还在进行,朱厚照已经退了一步,那么既然能退一步,就能退第二步! 左都御史刘忠出班:“陛下,开海一事已然走上正轨,这开总衙门本是临设机构,目前来看,有些事僭越了。臣请陛下,酌情收回一些事务,把开总衙门的职权固定一下。” 釜底抽薪!华侯伟对这些既得利益集团的危害太大,整个大明官场已经抱团,全力对付华侯伟。朱厚照本想再看看官绅一体纳粮的效果,现在看来,必须做一些取舍了。 朱厚照摇头:“爱卿所言不错,但前番济宁、商丘演武,结果如何?此事不必再说,时机成熟自有计较!” 顿一顿,朱厚照还是下定决心,笑着对群臣说道:“官绅一体纳粮看来弊病颇多,还是先缓行的好。李师傅,内阁草拟一道圣旨,言辞委婉一些,朕看过之后,着刘瑾用印。” 这还差不多!随着朱厚照的话音落下,奉天殿中凝固的空气似乎活泛起来,每个人的脸上多了一点笑意。不过人心不足蛇吞象,朱厚照让步了,但这还不够! 宗人府左宗正定国公徐光祚出班:“安陆兴王已然起兵,陛下,该如何处置?” 又是一桩头疼事!朱厚照对这位小叔叔还是有些感情的,朱佑杬就藩比较晚,年岁也不大,和朱厚照、华侯伟挺熟,曾时常进宫和这兄弟俩玩耍。怎么这回就这么积极?看?起来也不象喜欢兵事的模样,咋想的? 刘瑾是秉笔大太监,萧敬是掌印太监,但萧敬常常以年老为由,把玉玺扔给刘瑾。朱厚照也很欣赏萧敬知进退的做法,佯作不知,刘瑾也成了秉笔、掌印双璧合一的大太监。不论是秉笔太监还是掌印太监,都是能和内阁相抗衡的‘内相’,刘瑾在这种时候,当然要说话。 “定国公,既然官绅一体纳粮已经被万岁爷否了,那兴王出兵就成了无源之水,不管是兵部,还是你宗人府,一道文书就可熄兵,为何还要问万岁爷?” 徐光祚神情轻蔑,冷笑一声:“刘公公,兵事岂是寻常?哪里能说停就停?况且山高路远,文书送达之时,怕是早就交上手了!翼轸军战力天下无双,兴王之兵怕是难敌。兴王乃是长辈,兵凶战危,若是有个闪失,陛下如何处置吴王?” 刘瑾一眼就看穿徐光祚的小伎俩,明面上是说维护礼仪纲常,替朱厚照考虑,实际上是要华侯伟捆起手脚,被动挨打。其心可诛!他也是一声冷笑:“山高路远不假,可送达兴王就山高路远,送达吴王就不山高路远吗?这是兴王起兵,不是吴王!” 朱厚照却是看到了更深一层!这种有辱智商的提议,他们就不知道荒唐可笑吗?不!他们知道!但为何就能堂而皇之的提出来?还不是想着一石二鸟?第一若是朱厚照出手,他们就能坐山观虎斗;第二,还能试探朱厚照、华侯伟兄弟之间的真实情况,试探朱厚照削藩的决心有多大!再往深里想,结合今日侍卫换防的事情,这帮混蛋是想弑君谋反,换一个听话的上来! 朱厚照心底生寒,却又愤怒不已!自以为已经坐稳江山,拆掉三大营建立新军,手握京城兵权,外有华侯伟遥相呼应。这应当无人敢仗马之鸣,怎么今日才发觉以往的依仗,都是镜花水月?年轻的君王心中涌起十二分的警惕,冷眼旁观群臣的反应。 此?时刘瑾的对手已经不是一人,礼部尚书梁储也加入战团!“刘公公,定国公也是心忧骨肉相残,一片好意。这是非暂且不论,先熄兵止戈为好!毕竟伤了谁都不好!” 刘瑾暴怒,这,这都不论是非了,怎么处置?朝廷不能连脸都不要了吧?正想找些犀利的词句反击回去,审计司的张彩咳嗽一声,站了出来:“梁大人,刚刚刘公公说的是,路途都差不多,怎么通知吴王?总不能从天上飞过去吧?” 刘瑾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张彩可是他的门下走狗,百官都公认了的,怎么也帮着那边说话?他狐疑的看向张彩,张彩连连示意,他猛然间明白了些什么。 朱厚照心底叹息一声,罢了,炜弟,你自己搞定吧!老子是看出来了,这帮混蛋没一个好鸟!朱厚照看向李东阳:“李师傅,你看该如何处置?” 李东阳摸着颌下长须,意味深长的说道:“骨肉至亲伦理纲常,此为重!是非曲直其实不重要,之后补偿一二也就是了!” “哦?原来李师傅是这样的看的?也罢,谁叫炜弟是晚辈呢?吃点亏就吃点亏。嗯,八百里加急送至南京,应当还来得及。不过,李师傅,朕觉得还是先把补偿告知炜弟的好,免得事情越弄越糟,你觉得呢?” 第四百九十四章 胸有大志的兴王 李东阳慢条斯理的说道:“补偿现在说为时尚早,吴王坐拥江南富庶之地,朝廷给的其实也有限。” 我的个天,这何止是脸都不要?简直说出来的话就是狗屁不如!朱厚照目瞪口呆的看着李东阳,这还是那个张口礼义廉耻,闭口温良恭俭让,动辄三纲五常的华盖殿大学士? 王鏊有点不好意思了,他修炼时日尚短,还没有李东阳那样的厚脸皮,于是出班建议:“吴王乃是亲王,已经是超一品的存在,干脆加上两个封号。吴王允文允武,加封特进光禄大夫,再加封左柱国。” 我靠!这王鏊更不要脸!特进光禄大夫是从一品,左柱国是正一品,不能说低了。可这玩意顶多多两套衣裳,再加点俸禄。华侯伟是缺钱的主吗?亲王本就是超一品,这是降职还是恩典? 李东阳却是抚掌大赞:“好!吴王殿下治理江南功勋卓着,也正好给其他藩王做个表率!” 圣旨在三天之后到达南京开总,华侯伟看着两套仪服哭笑不得。这都什么玩意?光禄大夫?左柱国?嗯!看来老哥的局势不妙啊,居然控制不住朝政了。 刘健冷笑一声:“这个李东阳,玩起这一套了!主上,京城那边对咱们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不可不防啊!” 华侯伟切了一声,毫不在意:“那又如何?咱们这边随便动两下,京城那里就是暴风雨!当务之急是江南,是如何打造坚如磐石的开总衙门!” 谢迁问道:“兴王那边该如何处置?” 华侯伟冷笑:“朱佑杬又如何?谁挡在孤振兴汉家的路上,孤就灭了谁!兴王那点兵,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呵呵,估计也是造势居多,体现自己的存在感而已!嗯,湖南,让各个商会撤出安陆地界,他不是喜欢三代之治?这回让他回到原始社会!哦,让翼轸军预备役也活动活动手脚,把守住安陆各个路口,只出不进。嗯,打过来防守就可,就当练练枪法!哦,让耀武带队,好好磨一磨这把刀!”牛耀武接到华侯伟的命令,开始头疼了。预备役是训练了不短时间,可合格的将领没几个啊!算了,就当锻炼队伍吧!他高声喊道:“召集一营排以上军官开会!” 一月之后,新一旅四千多人马来到安陆的京山。牛耀武下令部队修整,召开临战会议。 中军大帐上挂起安陆的详细地图,这一路牛耀武已经琢磨了很久,心中有了详细的作战计划。 “二鬼,坐正了,都是营长了,还没个正形!”牛耀武看着马二鬼恶行恶相的模样,气的一拍桌子。 马二鬼马上正襟危坐,脸上却是笑嘻嘻:“团长,不对,瞧我这记性!旅座!旅座,这也到地头了,是不是要分派作战任务了?” “嗯,稽查司那边传过来消息,兴王是出兵了,不过是日行十里,半月之后就回转。之后再出兵,半月之后再出来。” “玩呢?这兴王真有意思,这是打猎还是示威?”方三炮瞪大眼睛,实在理解不了怎么还有这样打仗的! 马二鬼一瞪眼:“人家是王爷,咋的,不行啊?旅座,这仗没意思,王爷咋想的?让咱们来干啥?” 牛耀武哼了一声:“王爷怎么想老子不知道,老子就知道你小子是皮痒了!马二鬼,你现在是新一旅一团团长,手底下也是千把人,有点正形行不行?嗯,那个醋坛子来了吧?” 赵水秀赶忙站起身来:“这呢这呢!旅座,额在呢!” “嗯,坐坐,水秀啊,王爷交给咱们的任务就是练兵,全方位的练兵。先从构筑工事开始吧,全旅上下这几天就交给你了,给老子把这京山变成迷魂宫!” 赵水秀嘿嘿一笑:“莫问题,额别的不行,这挖窑洞的本事还凑合!” 牛耀武点头,接着开始布置任务,全旅上下三千多人都动了起来。在赵水秀的工兵连指挥下,二千多新兵开始了挥舞镐头的艰苦日子。 “看到没?这是单兵坑!五分钟之内必须挖四尺深,能蹲下一个人。如果还有时间,就要挖出来踏脚,后面挖出来排水沟。嗯,甄药三,给他们做个示范!” 两队新兵看着那个甄药三就跟老鼠一样,三分钟就挖好了一个深坑。赵水秀还在一旁讲解:“工兵锹幅度不要大,挖出来的土尽量往前扔。” 从单兵坑到战壕,从w形战壕到三道高低错落的防线,依据山势,整个京山面向安陆的这一面,变成了阡陌纵横的战场。牛耀武站在京山上,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满意的点点头:“二鬼,这个醋坛子还真有两下子!看看,就这工事,别说兴王,别说新军,就是咱翼轸军打,怕也是打不下来。” 马二鬼嘻嘻笑了两声:“那是!当初在孟良山,要不是醋坛子机灵,咱连里哪能剩下人?狗蛋哥,兴王那边怎么回事?这日子也不短了,咋一直呆在王八壳里缩着不出来?” 后世称为钟祥的安陆城中,兴王府中,正有人问着相似的问题:“王爷,朱厚炜的兵已经到了京山,咱们打么?” “陆松,急什么?孤来问你,咱们兴王府卫队比之京城新军如何?” 陆松摇摇头:“那是比不了的!不管如何,新军远征哈密,武器精良,远不是王府卫队比得上的。” “还是的,新军在济宁和屠破狼碰了碰,结果如何?还不是头破血流?江彬那厮号称军中悍将,上万人马吃不掉翼轸军一团之兵。咱们打得过?” 】 朱佑杬此时不到而立之年,相貌俊朗风度翩翩。于他对话的正是王府卫队指挥使陆松,陆松听朱佑杬问话,只好不情愿的摇头:“打不过!不过,王爷,打不过就不打了吗?那咱们为何还要起兵呢?” “哼!”朱佑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手中唐伯虎所画仕女图折扇一合:“吉山,你来给这个榆木疙瘩说说!” 清瘦儒士手摇折扇,风轻云淡的开始讲解:“指挥使,王爷起兵难道不知道咱王府卫队什么成色?呵呵,王爷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第四百九十五章 食盐保卫战 见陆松还是一副呆头鹅的模样,夏昌侯气的直摇头:“我的陆大指挥,王府护卫甲士先帝恩典定额五千人,这都是些什么兵?能打仗吗?就是欺负一下土匪都够呛,能指望他们干什么?王爷顺应民意,鼓噪一下声势,一来练兵,二来博得士林文坛的支持,你还不明白?” 朱佑杬不自然的笑了两声,摆摆手:“这话在府里说说就罢了,外面不要说。孤乃先皇四弟,天潢贵胄,享用臣民供奉自当有所担待。朱厚炜小时候看着不错,怎么才到弱冠之年就如此悖逆?读书人是大明精华所在,怎么能亏待?孤是长辈,先帝已然仙去,也只好孤来教训一二了。” 夏昌侯含笑点头,朱佑杬瞪眼说胡话,他当然懂。弘治对朱佑杬不错,本身又是极得臣民爱戴,朱佑杬就没什么想法。可朱厚照登基之后,弄得朝中鸡飞狗跳,自己也没个后代,朱厚炜也不是个省心的,兄弟俩在天下官员和读书人心中都不是什么好玩意。所以朱佑杬有了异样的心思也是正常,可这事可做不可说,夏昌侯当然不会傻不愣登的胡说。 于是他轻轻击掌称赞:“王爷心怀社稷百姓,又宅心仁厚,顾及叔侄情谊,不惜担负擅动刀兵的罪名,实乃我辈之楷模!” 朱佑杬哈哈大笑,连连摆手:“当不得,当不得!孤王也只是心忧祖宗基业,心忧先帝骨血走了弯路,都是孤王应做的。唉,周公恐惧流言日,孤王算是明白了当年周公的难熬之处啊!” 两人的商业互吹让陆松十分汗颜,听不懂啊!什么周公恐惧流言日,周公是谁?陆松只好讪笑着迎合:“王爷自然是厉害,先生也是厉害的,嘿嘿,先生,这周公是谁?皇帝吗?” 朱佑杬和夏昌侯对视一眼,齐声哀叹。夏昌侯不想和这个夯货解释,而是转移话题:“王爷,江南所有的商行都断绝了安陆的生意,这长久下去,咱们怕是不好过啊!” 】 朱佑杬轻蔑的摇摇头:“朱厚炜还是嫩了点,这里是安陆,不是京城!呵呵,安陆地处汉江,粮食少得了吗?江南男耕女织,布料也是少不了的。其他还有什么?铁匠?安陆一年才需要多少铁料?孤早就购买一批马鞍山的铁料,足够十万,呃,言而总之,安陆无商又如何?撼动不了半根汗毛!” 这倒也是,小农经济就是这样的特点,自给自足和外界的联系不甚紧密,华侯伟断商路这一手真的是作用不大。不过有一点朱佑杬没想到,那就是盐!从汉武帝开始,盐就是国家的战略物资。人可以没有娱乐活动,可以不讲究生活质量,但绝对不能缺盐! 一月之后,夏昌侯匆匆找到朱佑杬:“王爷,大事不好!” 朱佑杬正逗弄一岁的朱厚熜,听到夏昌侯的话,连头都没抬随意问道:“又有什么大事?难道是翼轸军打过来了?” “这倒不是,翼轸军也在练兵,已经把京山都挖空了。是,是安陆没盐了!”“盐?”朱佑杬疑惑的抬头,没堤防飞快爬过来的朱厚熜,被朱厚熜一头撞在下巴上,好悬把舌头咬下来! 哇!朱厚熜嚎啕大哭,朱佑杬嘶嘶直抽凉气。王妃蒋氏忍着笑抱走朱厚熜,朱佑杬擦擦嘴角的血丝,大着舌头的问道:“盐怎么了?安陆没盐了?” 夏昌侯叹口气:“其实安陆的盐不缺!可市面上没盐进来,那些本地商户和大户就有了心思。唉,没了,市面上的盐都没了,都在黑心商贾和大户手里。王爷,唯一一家还卖盐的,一斤已经一两银子了!” 朱佑杬一下跳起来,也不顾得舌头疼了,盯着夏昌侯:“王府里还有多少?都放出去!” “王府里也没多少,几百斤一旦放到市面上,也就一眨眼的功夫。王爷,要么抓几个黑心商贾,要么打出去打通商路,要不然顶多三天,百姓就得闹起来!” 看着夏昌侯为难的样子,朱佑杬一屁股坐在马扎上。怎么办?抓人抄家?不可能!自己出兵为的啥?还不是图个好名声,关键时候能一举定乾坤?老百姓懂啥?在老百姓里名声再好有屁用!说话有声音的都是大户都是有钱人,得罪了他们,王图霸业那就是过眼烟云! 沉默半天,朱佑杬艰难的抬头:“叫陆松过来,等一下,把蒋欣也叫过来吧。唉,国危思良将,奈何何人才是孤的白袍陈庆之啊!” 蒋欣是朱佑杬的老丈人,真正经过战阵的悍将。听到乘龙快婿召唤,马上骑着乌骓踏雪来到王府。朱佑杬和蒋氏鸾凤和鸣感情甚笃,早早就在院门前迎接。 蒋欣慌忙给朱佑杬见礼:“王爷,你出来干什么?我这糟老头子不值当王爷如此!” “老泰山,咱们是一家人,不说其他。老泰山,赶紧进来。” 蒋欣心中满意,跟着朱佑杬进了书房。就座之后,朱佑杬也不客套,直截了当的说出眼前困局:“老泰山,安陆目前局势不妙,朱厚炜断了安陆商路,盐铁都运不过来。铁倒没什么,关键是盐!” 蒋欣哼了一声:“是不是那几个混账囤聚居奇?我说怎么家里的菜淡了,原来是这些混账搞鬼!王爷,要老头子干什么?你一句话,我这就抄了那几个混账的家!” 朱佑杬赶忙拦住气哼哼的老丈人:“老泰山老泰山莫急,那些混账能不动还是不要动的好,只要打开商路,问题不久迎刃而解了?” 蒋欣看着朱佑杬,突然叹口气:“贤婿啊,翼轸军哪里是好招惹的?就你这点兵,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哪里打得过?” 朱佑杬皱眉:“真的没办法?” 蒋欣摇头:“战阵不是儿戏,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来不得半点虚假。贤婿,别说是我,就是孙武再世,上去也是一堆烂肉。唉,火器到了翼轸军这种程度,其实算得上当世无敌。” 正在此时,陆松赶到。朱佑杬目光转向陆松:“陆松,现在安陆需要打开一条商路,你意下如何?” 陆松大大咧咧的拍着胸脯:“标下不敢保证能成,但标下敢试!不就是翼轸军?都是爹养妈生,标下就不信他们都是三头六臂!” 看看!这就是差距!朱佑杬满意的点点头:“好!你马上率领王府卫队,也不用跟翼轸军硬碰硬,只要闯出一条商路即可!” 蒋欣没说话,只是默默摇摇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不智,却也勇气可嘉。但他始终不看好陆松,但是不能泼凉水,只好去找自己的女儿,逗弄一下外孙子。 别看陆松说的慷慨激昂,从王府里出来以后,犯难了。打翼轸军?怎么打?翼轸军快把京山都挖空了,别说五千人,就是五万人也打不过去!算了,躲着走吧,松林山在东南边,翼轸军不是都在京山,不能都封锁了吧?强龙不压地头蛇么! 想到这里,陆松感到轻松许多,成不成再说,先去看看。集合人马,悄无声息的摸到松林山,探马回报:“指挥使,松林山没人。” 陆松大喜:“嗯,很好!快点过,主意别让骡马弄出动静来。哼!过了松林山,那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只是陆松不知道,松林山上的一处,有人低语。“营长,要不要搞他?” 倪三丑反问一句:“秃子,你说他们出去以后,还回不回来?” “咋不回来?安陆都没盐了,出去肯定是买盐去了!” “对啊,咱只要让他们吃不上盐就行了,何必把人家逼急了?” 秃子愕然,实在不理解这是什么神仙逻辑。哦,现在打就是把人家逼急了,等人家高高兴兴的回来抢一把,人家就不急? 倪三丑才不管秃子连长是怎么想的,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学着点,这都是原来黄,算了,黄连长都牺牲两年多了,唉,那是多好的一个人啊!” 秃子是预备役的,早就听说翼轸军打仗又刁又狠,这回算是见识了。就这坏到脚底流脓的主意,居然是好人言传身教的结果?这翼轸军有意思,来对地方了! 当晚子时刚过,秃子就被倪三丑叫起来。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秃子问了一句:“营长,啥事?” “赶紧集合队伍,准备战斗!” 秃子瞬间就清醒了,追问道:“兴王府的回来了?” 倪三丑一笑:“没!不过我估摸着应该快了!去,带人挖陷阱,不要多深多大,全挖成竖条的,能陷进去车轮就成!” 秃子打个寒战,接着兴奋起来,答应一声,整理好军装后就去布置。 陆松站在车队的后方,举着望远镜,视野中漆黑一片。虽说看起来一切正常,可总觉着有哪里不对劲。低声询问身边卫士:“什么时辰了?” “指挥使,大概快丑时末了。” “嗯,不管了,赶紧回!悄悄的别整出动静来!” 第四百九十六章 滚刀肉老丈人 “坏了!车陷进去了!”“哎呀我靠!我这也陷进去了!”惊呼声此起彼伏,陆松额头冒汗,知道大事不好! 呼!呼!数十个火把扔了过来,把惊慌失措的车队照的忽明忽暗。陆松还没来得及下令,啪啪的枪声响起。 拉车的骡马纷纷倒地,一个声音在夜空回荡:“兴王府的弟兄们,赶紧放下马车回安陆去吧,都是汉家儿郎,咱翼轸军不想伤害你们!” 陆松眼睛一瞪,身边马上有亲卫拉住他:“指挥使,咱都在人家的眼睛里,可不敢动手!” 那个声音严厉起来:“给你们三分钟时间,敢瞎动要你们的命!” 陆松心疼的看着那些高高垛起的盐袋,小声吩咐:“一人扛一袋,能拿回去多少算多少!” 啪!刚刚扛起盐袋的士卒一头栽倒,?接着那个可恶的声音再次响起:“老子给你们脸,咋?不想要?老子数十个数,谁不跑就打死谁!十九八七······” 靠!王府卫队哪里见识过这阵势?当下发出一声喊,四散奔逃,陆松喊都喊不住!陆松心灰意冷,站在原地不动。几个忠心的亲卫一把架起来陆松,朝着安陆就跑。 】 “放下!老子让他们打死算了!放下!” 声音渐渐远去,秃子带着人来到车队前放声大笑:“哈哈!又他娘能开荤了!小的们,把死了的骡马扔车上,咱们回去打牙祭!” 朱佑杬早早就起了床,吃罢早饭之后,就来回在屋子里转圈圈。时不时问上一句,接着再转。昨晚得到陆松成功突围的消息,兴奋了一夜,没睡多长时间,但是根本就不困。 “王爷,王爷,陆指挥使回来了!” 朱佑杬身子一动,就往屋外窜。但就要出去的时候,硬生生忍住了,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静等陆松来报喜。 陆松来了,可惜没有带来什么好消息。看着垂头丧气的陆松,朱佑杬气的脑袋上青筋直跳。 夏昌侯也在场,出言提醒朱佑杬:“王爷,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关键是盐!” 朱佑杬一捂额头,无力地挥挥手,示意陆松赶紧滚蛋,要不然他就要忍不住了!陆松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瞬间消失。朱佑杬紧皱眉头,看向夏昌侯:“吉山,还有良策否?” 夏昌侯无奈的摇头,神情沮丧。想他也是风流倜傥智谋超群,怎么就拿翼轸军毫无办法? “哈哈,乖孙真厉害!”院子里传来蒋欣爽朗的笑声。朱佑杬眉头一动,马上冲出屋外,朝抱着朱厚熜的蒋欣一躬:“老泰山,小婿前番孟浪,请泰山原谅则个!” 蒋欣叹口气,放下朱厚熜,对着身后的蒋氏说道:“抱厚熜去玩吧!”接着走到朱佑杬身边,扶起他:“唉!王爷,我有一法可解困局,只是需要耗费钱粮,你可愿意?” 朱佑杬瞬间就明白了蒋欣的想法,脸色一时发青,呆立在那里不说话。蒋欣摇头:“王爷,咱们是一家人,你的心思我也明白。只是世上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既不想出力出钱,又想得到好处,朱佑杬,你来告诉我,有吗?” 朱佑杬汗出如浆,浑身战栗!好半天他才嘶哑着嗓子说道:“老泰山用心良苦,这当头棒喝让小婿醍醐灌顶。爱妃,多谢!” 蒋欣欣慰的?点点头,这女婿,上道!知道自己最在意什么,直接就说出来了。他含笑看向女儿怀里的外孙:“王爷,厚熜聪明伶俐,将来” “将来便是王府世子!” 蒋欣得到满意的答案,很是高兴:“王爷,请给属下一些银两和珠宝,属下这就去找翼轸军!” “什么?兴王的老丈人?”牛耀武大吃一惊,看着报信的秃子。 秃子本名付保亮,这货家传的谢顶,年纪轻轻就是秃瓢,所以才得了这么一个诨号。听牛耀武问他,习惯性的摸摸自己的秃头,憨厚的笑笑:“是,他就是这么说的。而且是自己一个人过来,连个卫兵也没带。” “呦呵,单刀赴会啊!多少日子没见这么有种的了?走!瞧瞧去!”牛耀武来了兴致,带着几个营连长,直奔一线阵地。 蒋欣正是不惑之年,身材魁梧高大,一双眼四处探寻。这不得了啊,京山前三里到处都是壕沟,曲曲弯弯,一直延绵到山麓。正看的入神,牛耀武的声音响起:“蒋将军,某乃翼轸军新一旅牛耀武,请问蒋将军来意?” 蒋欣笑了起来,拱手施礼:“明人不说暗话,咱是来买盐的。” 牛耀武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要留下来了:“蒋将军,咱们可是敌手,凭什么你以为咱会卖盐给你?” 蒋欣不动声色,只是淡然一笑:“千里做官只为钱,咱出高价!” 牛耀武摇摇头:“牛某钱够花,翼轸军军饷充足,用不着喝兵血,蒋将军想错了啊!” 蒋欣一笑,不以为意的说道:“都可以谈,又不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什么都可以谈嘛!” 秃子眼白一翻,直接把转轮手铳的枪口,顶在蒋欣脑门上:“姓蒋的,你安陆州生杀大权全都在我们手中,你拿什么谈?” 蒋欣轻轻扒拉开枪管,笑了笑:“下马威?何必呢?吴王和我那个不省心的女婿是亲叔侄,哪有深仇大恨?吴王不过是想给他一个小教训,可不是想要他的命。要不然就凭那五千护卫,怎么挡得住你们这虎狼之师?既然如此,那卖点盐算得了什么?” 牛耀武欣赏的点点头,突然开口:“老将军认识常雨露?” 蒋欣鄙夷的哼了一声:“老子是百户的时候,那个混蛋还是大头兵!拿什么跟老子比?” 得!老滚刀肉!牛耀武知道眼前这个看似精悍的老头,实际上难缠的很,那股痞子样跟常雨露像的很。挠?挠头,牛耀武说道:“得,咱也不问你和常军长啥关系了,你这准备多钱买?” 蒋欣把拇指食指塞进嘴里,呼哨一声。远处吱吱呀呀一辆牛车缓缓驶来,两个铁轮子把地面压出深深的车辙。 “就这些,你们看着给就是!” 秃子查看之后,跑回来趴在牛耀武耳边说道:“往少里说也值五万两银子,这买卖值!” “滚!老子警告你,好好刷牙啊!这味真他马受不了!”牛耀武嫌弃的一脚踹过去,秃子连滚带爬的躲得远远地。 蒋欣哈哈大笑:“一看都是军中汉子,成不成给句话!” 牛耀武摇摇头,一挥手,后面一队车队缓缓驶来。蒋欣看着是哭笑不得,不用问,肯定就是昨晚陆松买回来的那批盐!唉,所托非人,也只能是这样了。 牛耀武想想,从腰间牛皮套中拔出转轮手铳。接着一狠心,索性把牛皮套也摘了下来:“啥也不说了,各为其主,不过牛某佩服将军,这把转轮手铳送给蒋将军。” 蒋欣也不墨迹,大大方方接过枪,拔出来仔细看一番:“啧啧,这就是转轮手铳啊!早就想搞一把了,一直找不到门路,想不到这回沾了兄弟的光,多谢了!” 等蒋欣带人压着车队远离,马二鬼才不甘心的问道:“旅座,凭啥给这老东西面子?” 牛耀武叹口气:“二鬼,蒋欣说的没错,王爷没想搞死兴王。真要是控制的死死的,万一兴王没控制住局势,死在乱民手里,不是咱们杀得,也得是咱们杀的!咱们杀的,就是王爷杀的,你想王爷的名声变得更臭不可闻一点?” 第四百九十七章 飞升之旅 兴王得到了食盐,也得到了安稳,从此偃旗息鼓变得谨慎起来。江南士林归心,白沙学派等等学派,以及何景明、边贡等等大儒纷纷赴南京,归于华侯伟麾下。 李梦阳是白鹿书院山长,白鹿书院位于江西九江,正处于开总衙门的直接管辖。灰头土脸的回到白鹿书院,站在礼圣殿前,李梦阳感慨万千。白鹿书院自南唐李渤开始,至朱熹于陆九渊辩论进入鼎盛,而今已然五百多年,难道要断送在自己手中吗? 经南京莫愁湖公车上书一事之后,白鹿书院的学子们很多都退出书院,投入所谓王阳明新创的心学门下学习《格学》。白鹿书院中学子数量不及鼎盛时期的一半,关键是学子还在不断流失当中。 回到自己的书房,李梦阳犹豫片刻,还是拿起自己遮遮掩掩弄来的《格学》,慢慢翻看起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李梦阳不断给自己找着理由,却越来越被书中所写的各种物理化学现象深深吸引。 等到觉?着身困体乏的时候,李梦阳放下《格学》,却愕然发现已经是月上柳梢头。“妖书!”李梦阳如避蛇蝎般扔出《格学》,心中骇然不已。稳稳心神,李梦阳又拾起《格学》,拍拍上面的尘土,陷入沉思当中。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嗯,这话不算错。原来风霜雪雨都是太阳的功劳,不,不对!哎呀,妖书!李梦阳只觉脑中各种念头纷杂沓来,一阵眩晕。 “山长,学生翟星柏。学生见山长没有用饭,把饭给山长打回来了。”门外传来翟星柏的声音,李梦阳笑笑,这个学生心志坚毅,他还是很欣赏的。 “进来吧,我这里有没有猛虎,还怕被吃了?” 翟星柏拎着一个五层食盒走了进来:“山长,一日三餐不可或缺。” 李梦阳笑了两声,示意翟星柏把食盒放下。看着翟星柏,李梦阳心中一动:“星柏,你如何看待《格学》?” 翟星柏为难的看着李梦阳,心中组织了半天语言,还是觉着无从下手。李梦阳哑然失笑:“怎么想就怎么说,白鹿书院从来不以尊长打压学术。” 翟星柏定定神:“山长,实话说学生对《格学》,嗯,怎么说呢?佩服,怀疑兼而有之。” 李梦阳点头:“这就对了嘛,具体说说。” 见李梦阳没有什么不悦的表情,翟星柏胆子大了起来:“《格学》里很多知识是可以验证的,学生也按照书中所说进行验证过。那个孔明灯,学生曾经放起来半间屋子那么大,底下吊起来二十斤的石头。学生就在想,若是孔明灯够大,是不是能让人也” 李梦阳啪一拍桌子,吓得翟星柏一哆嗦,马上不敢再说。李梦阳却是摇摇头:“不是生气!星柏,是你的主意惊艳到了我!很好啊,这个主意很好啊?为何不试试?” 翟星柏踌躇半天,摊开双手:“没钱!弄那个孔明灯就把爹给我的体己钱全都花光了。唉,山长,实验是很有意思,就是太费钱!” 李梦阳放声大笑:“哈哈,好,好吧,星柏明日去书院账上支上一笔,你来带头,咱们就建造一个大大的孔明灯!嗯,那你觉得《格学》?算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等孔明灯能带人上天之后,咱们再说吧。” 玩耍是每个男人一辈子戒不掉的癖好,翟星柏哪里会不高兴?有钱好办事,没用了十天,这孔明灯就做好了。只是遇到一个绕不过解决不了的难题,火源!翟星柏毫无进展,只好跑来找李梦阳。 李梦阳听翟星柏说完之后,沉思片刻:“按照《格学》的说法,把热气灌满孔明灯即可,你没有试过?” 翟星柏沮丧的摇头:“试过,可不成。热气会跑掉会变冷,没一会就不行了。” “嗯,善用火者莫非烧窑的瓷器作坊,或是铁匠,你没问过吗?” “问过,可还是不成。” 李梦阳这下犯难了,以他的知识储备量,完全?没有任何办法解决这个难题。两人唉声叹气一阵之后,李梦阳试探着说道:“星柏,要不你尝试写给···你可明白?” 翟星柏频频点头:“懂了,山长,若是他们也解决不了,哼!《格学》便是欺世盗名!” 换源app】 李梦阳意味深长的看了翟星柏一眼,不再说话。翟星柏识趣的转身离开。 只是他们实在低估了这个难题的难度,这封求援信最后辗转送到了华侯伟的手里。华侯伟哈哈大笑,叫来汪直:“老汪,查一查这信的出处。” 汪直的办事能力毋庸置疑,只用了半天,便查明这封信是出自白鹿书院翟星柏。华侯伟大笑,拿起铅笔画了一张草图,附上文字说明,便寄了出去。 翟星柏接到回信之后,马上跑来找李梦阳。李梦阳拆开信笺,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山长,莫非那边的人也解决不了?”翟星柏着急的问道。多好玩的事情,千百年来就没人实现过,真要是在自己手里成了,那不也算是青史留名?能不急吗? 李梦阳摇摇头:“不是,星柏,你觉得这信是谁写的?” 翟星柏摇头:“这信学生是寄给一个同乡,他在那边有门路。至于谁能解决这个问题,学生也不知道。” “唉,看来这个难题还是难度极高,这信是吴王写的!” “啊!吴王?他解决了?”翟星柏的关注点压根和李梦阳不在一个水平面上,气的李梦阳眉头一跳。 可看看翟星柏稚嫩的脸庞,李梦阳心中叹息一声,谁也年轻过不是?自嘲一笑之后,李梦阳说道:“吴王天纵之才,这种问题怎么可能难倒他?看,这是解决方案,你拿去照做吧!” 翟星柏迫不及待的接过华侯伟手绘的图纸,看了两眼,哼了一声:“画图倒也罢了,这字忒丑!” 翟星柏拿着回信走了,李梦阳却是心中激荡,怎么也安静不下来。吴王啊吴王,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奸猾有之,赤子之心看来也有之,害民之举多不胜数,可惠民之举也双手数不过来。李梦阳第一次觉着自己眼光出了问题,怎么也看不清华侯伟的真面目。 三天之后,翟星柏兴冲冲来找李梦阳:“山长,都搞好了。孔明灯,不,热气球充起气来了!你快来看看!” 李梦阳心情复杂的站起身,缓缓往外走去。等到了山门外,一个硕大无朋的孔明灯已经腾空三尺,被一条粗索系在一棵松树上。 翟星柏蹦跳着如同孩童一般雀跃:“山长,看!热气球随时能够起飞!” 李梦阳已经顾不上和翟星柏说话了。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硕大的孔明灯,数十条长索编成一个网兜兜住球体,丝绸所制的球体下面开个口子,口子下方一个形状怪异的火炉正喷吐着火焰。 “山长,这个炉子不难弄,就是那个喷嘴,实在费劲!里面烧的不是石炭不是木柴,是蒸馏之后的轻质石油。啧啧,?吴王真是学究天人,这办法是怎么想出来,呃,山长?” 李梦阳三步并作两步,疾行到热气球前,眼中都是热切:“试过没有?能吊起来多少斤?” 翟星柏追上来回答:“刚刚试过一头猪,二百斤没问题!” 李梦阳一听,马上麻利的就往热气球下面的竹筐里钻。急的翟星柏拉住李梦阳不撒手:“山长,山长,太危险,还是学生上去吧!” 李梦阳眼一瞪,威胁道:“翟星柏,尔眼中还有尊长乎?” 翟星柏急眼了,寸步不让:“事急从权!尊长又如何?总不能将尊长置于险地而不顾!” 李梦阳气的一脚踹过去:“尔要悖逆乎?” 翟星柏一看,只好小受大走,躲的这老头远远的。李梦阳心满意足的翻身跳进竹筐,大声吼道:“放开绳索!” 李梦阳双手死死抓着竹筐,眼睛实在不够用了。翟星柏还是很贴心的让人慢慢放着绳索,李梦阳随着热气球的上升,突然发现原来庐山竟然可以这样美! 奇峰突起峰峦叠嶂,苏东坡说的不错横看成岭侧成峰,山还是那座山,高处看就是和低处仰望差的太多!眼前不断掠过云雾,李梦阳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到。咦?怎么觉着有点冷?李梦阳的兴奋劲慢慢过去了,突然感觉身上有些冷,空气也变湿潮许多。 五十丈绳索很快就到了尽头,热气球也停止了上升。李梦阳使劲搓着手,极目远眺。层林尽染山川多娇,那是什么?李梦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定睛一看。下方一只怪鸟随风飞掠,只是怎么看也不象活物。突然山间疾风乱舞,热气球抖动几下,慢慢恢复平静。但那只怪鸟却是迎风直上云霄,来回围绕庐山绕着圈子。 靠!翟星柏!李梦阳差点破口大骂!那只怪鸟下面一个人横着趴在那里,大呼小叫。这身影再熟悉不过,正是尊师重道的翟星柏! 第四百九十八章 统一思想也是艰难滴 等下面的学子们七手八脚的把热气球降下来,李梦阳哆哆嗦嗦出了竹筐,站在地面上开始四处寻找翟星柏。 半个时辰后,翟星柏满脸潮红的回来了。李梦阳面若寒霜劈头问道:“翟星柏,刚刚那个是什么?” 翟星柏咽口口水,讪笑着解释:“山长,那是滑翔翼。是吴王草图上的玩意,我顺便做了一个。不过这玩意不好,没点技巧和一把子力气压根玩不转!” 李梦阳盯着翟星柏半晌,才冷冷说道:“那个滑翔翼呢?” 翟星柏吭哧半天才说道:“摔碎了!刚刚下来的时候,技术不行,一头撞在树上。” 翟星柏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意料之中的雷霆暴雨,疑惑的抬头看去,李梦阳早已走得远了。 白鹿书院从这一天起,进入一个新的???????????????阶段。李梦阳辞去山长之职,推荐同样赋闲在家的边贡担任山长。而李梦阳在翟星柏的陪同下,直赴金陵,与何景明等人重修于好,共同研究《格学》所载的各类知识。 岁月如梭似水流年,匆匆又是一年。官绅一体纳粮已经在南直隶、江西、安徽、福建等地全面铺开,学习《格学》的学子人数激增,《格学》也成为这四省的显学。有了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华侯伟手中的人才越来越多,科研人员的队伍日益庞大。 北方却是恰恰相反,李东阳等内阁成员带领朝廷,对来自江南的歪风邪气严防死守。朱厚照还是忙于种田大计,只是任他夜夜笙歌,辛劳的好像小蜜蜂一样,却还是颗粒无收。军机处没有象当初朱厚照设想的那样,和内阁分庭抗礼,但好歹总算是完成了新军的重建工作。新军下辖三军九师,共十万余众,真正接管了京城的防卫工作。 春暖花开,华侯伟正在莫愁湖扬波殿,屠破狼跑了进来:“王爷,燕子矶来了一队海船,正是那个什么葡萄牙的萨尔瓦多!” 华侯伟腾地站了起来:“人呢?”再次得到欧洲的消息,对华侯伟来说十分重要。开海至今,已经成功的走了三次好望角,只是一直没有进入欧洲腹地,对欧洲没有最直观的了解。 “就在殿外!” 衣衫褴褛的萨尔瓦多走进来,一看见华侯伟,马上扑上去抱住华侯伟的大腿,放声大哭。随行的翻译不断解说:“尊敬的亲王阁下,求求你,救救伟大的葡萄牙王国吧!现在全世界只有你,伟大的大明帝国的亲王阁下,才有力量打败邪恶的西班牙人,恢复灿烂的葡萄牙王国!” 华侯伟皱眉问道:“卧亚呢?” “卧亚先生为了拯救伯爵大人,死在西班牙人的炮火中,连完整的尸体也找不到。” 萨尔瓦多是专门穿着破烂的衣裳,想博取华侯伟的同情。经过一年的航行,躲避那些该死的西班牙人的追捕,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金陵。华侯伟看着萨尔瓦多的狼狈相,哼了一声:“起来!像什么样子?想让孤救你葡萄牙,你也得先起来啊?” 萨尔瓦多马上眉开眼笑的站起来:“亲爱的亲王阁下,你答应了?” 华侯伟走回自己的座位,指着萨尔瓦多:“把这货先带下去!马上召集耆老阁众位耆老开会!” 扬波殿中贤才济济,这些年不少大儒或是告老的高官,陆续加入开总耆老阁,让耆老???????????????阁的队伍急剧膨胀。刘健看着扬波殿中众人,满心欢喜。 华侯伟敲敲桌子:“诸位,欧罗巴有变!前几年和咱们交易的葡萄牙王国,被西班牙吞并。他们已经有使者来求援!” 谢迁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宝贝徒弟的意思,马上站出来表态:“这正是插手欧罗巴的大好时机!主上,应派出射日军主力西去,帮助咱们的盟友复国!当然,这出兵的条件还要好好议一议,但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出兵是一定要出兵的!” 何景明却是眉头一皱,不解的问道:“欧罗巴离着大明何止数十万里?何必着紧他们?这葡萄牙的生死和大明有什么关系?王爷曾说过,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这迢迢数十万里,得花多少钱?值得吗?” 屠破狼也在与会人员之中,闻言开口解释:“诸位请看,这是一副世界地图。这里是大明,这里是欧罗巴。至于为何要插手欧罗巴,这很简单。丝绸之路的.asxs.在大明,但终点却是在欧罗巴。一直以来,汉家王朝和欧罗巴就是这世上最强大的两极。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欧罗巴强大之后,一定会将目光投向大明,反之亦然!大家看,这里是身毒,也就是《西游记》中的天竺,他们就是被欧罗巴的蛮族征服,才一直沦落至今。诸位,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不插手欧罗巴,难道等日后欧罗巴强大起来,欺负咱们吗?”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长篇大论一大套,屠破狼神情自若,口若悬河。但很可惜,这些理由都不能打动何景明。 何景明摇摇头:“不够!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不能拿一种可能性做决策。” 屠破狼没词了,何景明说得对啊,那只是一种可能性,说明不了什么,最起码说服力不够!他只好用求助的目光投向华侯伟。 华侯伟也头疼,人家何景明说得对啊,自己怎么办?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挂图面前,久久没有说话。这是一张失真的地图,你也不能指望华侯伟能够比地理老师还厉害,能够记得住所有大洲的轮廓。 王阳明沉思片刻,开口发言:“仲默,穷兵黩武不好,可还有一句忘战必危。远的不说,就说前宋。辽国和前宋乃是兄弟之国,海上之盟以后,如何?金国背信弃义攻陷东京,俘虏二帝杀戮多少汉人?哼,更可笑的是南宋,又搞出来宋蒙联合灭金,结果如何?崖山一役十几万军民投海自尽。后世不忘前世之师,大明焉能等闲视之?” ???????????????戚有山接着王阳明的话茬说道:“这里是大台,射日军前身新江口水师,就是在这里和葡萄牙交战。汪大人,你是广东海道副使,因何受王爷青眼?还不是在屯门和葡萄牙人一战?何先生,这不是将来的事,而是现在的威胁!” 何景明有些迟疑了,闵桂出声诘问:“虽说如此,但欧罗巴毕竟远在数十万里之外,路途遥远。远交近攻也需要一个分寸,某觉着扎紧海防即可,用不着去欧罗巴。毕竟咱们只有江南四省之地,力量太弱小。” 刘健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片刻之后说道:“此事太重大,以老夫看,需得多次商议,把利弊盘算清楚,方可下定决心。” “不用了!”想清楚了的华侯伟转身,走到自己的座椅前,目光炯炯的看着众人:“出兵欧罗巴势在必行!孤决心已下!理由很简单,孤这么费劲巴拉的折腾什么?还不是为了汉家永远站在最高处?刚刚屠破狼的话说得很好,大明和欧罗巴是世界两极,终有一战。来,大家看,这里是葡萄牙人所说的圣十字架,孤称之为巴西。这里土地肥沃,却是无主之地,是上苍赐给大明的。可葡萄牙人已经占据这里的一片土地,如果我们不抢,呃,我们不去耕种,那就会失之交臂!” 众人的目光随着华侯伟的手,看向巨大的挂图。华侯伟继续说道:“这里其实还算不得什么,关键是这里!这里是殷商后裔占据的土地,他们已经遭受到欧罗巴的入侵。虽说和汉家分开日久,但殷地安人和咱们也算是同宗,能不救吗?一句话,大明若要抢占世界之巅,必须把欧罗巴踩在脚下!” 第四百九十九章 我要的是汉家昌盛 闵桂沉默良久,等华侯伟一阵慷慨激昂的宣讲结束之后,诚恳的问道:“即便如此,王爷,难道我们就不能等一等吗?江南士林刚刚归心,官绅一体纳粮刚刚在四省推开,工业的发展正如旭日蒸蒸日上,关键,江南还有浙江,还有湖广,这些地方不拿在手中,江南就不成为江南,就没有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要地。王爷,争霸是明日的事,站稳脚跟才是现在的事!” 华侯伟无奈的看着闵桂,能说闵桂不忠心吗?这货就差把造反两个字说在明面上了!而且不能指望闵桂对欧洲拥有多强的警惕心,现在大明正德年间,离着鸦 片战争还有三百多年呢!中华儿女的苦难从目前的来讲,都源自北方的那片土地,而不是远在数十万里之外的异族。 从有了华夏起,白皮肤的异族从来就不在华夏的眼中。不管是汉唐这样的强盛时代,还是弱宋这样的羸弱朝廷,昆仑奴和那些番夷都是一样,都是奴仆而已。 ????????????????怎么能说服他们呢?华侯伟头疼了,他转向王阳明:“师兄,咱们账上活钱还有多少?” 王阳明摇摇头:“没多少。去年结余银元壹佰万元,要是打仗不够花。开总银行账上钱倒是不少,还有一千多万元,不过那可不是咱们的钱。” 闵桂马上说道:“既然财力上不允许,那还是暂缓的好。” 华侯伟摇头:“非也,财力是足够的。戚有山,现在嘎脑的人运过去多少了?” “王爷,已经弄过去两万多人,还有马匹、牛羊等等牲畜。咱们的人也过去不少,勘探出铁矿、金矿、银矿、铜矿、锰矿等等矿场不下二百处!关键是矿石品相极佳,汪公公手下说,咱大明没一处矿脉能比得上!” 华侯伟点点头,这还是没算上铝矾土呢,不过那个不急。他笑着说道:“那可不就是钱?倭国的石见银山一年百万两,咱能抽四十万两,满剌加那里每年也能运回来黄金二三十万两。嗯,这样吧,把现有探测出来的矿场标记好,还有矿石标本,咱们统统卖掉!嗯,师兄,五日后举办新蓬莱矿场拍卖会,先拿出来一百个矿场。” 何景明叹息一声:“王爷生财有道,在财货上大明无出其右。只是这兵危战凶,为何就不能等等呢?” 华侯伟翻个白眼,咋?告诉你老子是穿越过来的,就这点脓水,也就现在敢保证打得过?事实也是如此,华侯伟带给大明的改变确实不小,但因为华侯伟本身的素质限制,基本上也就抖搂的差不多了。或许华侯伟自己没有感觉出来,他从内心深处,就有一种火力恐惧症。生怕中华民族再一次陷入到巨大的灾难当中,所谓爱之深恨之切,爱的越深就越恐惧。华侯伟总想一下就把欧洲那边弄死,总想把后世中华民族的灾难一一还回去。 只是何景明的问话不能不答,华侯伟只好解释:“何先生,目前咱们大明的武器是占据绝对优势的,但不敢保证能够永远占据优势。欧罗巴虎狼之地,现在已经朝着大明伸出黑手。其实不是打不打的事,早打晚打都得打,这一仗迟早都得打。为何不能在我们大明强盛的时候打?难道宋襄公的仁义真的可以感动豺狼虎豹?” 李梦阳加入耆老阁也就是最近的事,本不想多事。但看到华侯伟竟然如此好说话,这开总的会议也没有什么上下尊卑严格的凝滞感,终于尝试着开口:“王爷,欧罗巴难道不可以和大明不动刀枪吗?为何非要分个你死我活?” 华侯伟叹口气,队伍大了人心纷乱,这些中国传统知识分子,总是把外人往好处想,完全不知道现在是大争之世,残酷和厚黑才是主旋律。他抬手一指汪鋐:“汪大人原是广东海道副使,你问问他为何非要和佛郎机开战?” 汪鋐自然是明白这些士大夫毛病的,他沉重的点头说道:“李先生,诸位贤达,千万????????????????不要把外面的番夷当做善人!就拿这个来求援的萨尔瓦多来说吧,你真以为他是咱们的盟友?呵呵,当初在番禺就是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李梦阳讶然:“竟是如此不知廉耻之辈?那为何还要和他们打交道?” 华侯伟接过话茬:“李先生,这世上不只有大明这样的礼仪之邦,还有鲜廉寡耻的番夷之国。大明想要保护好自己的臣民,想要国势昌盛,就必须遵循国与国之间的丛林法则!师兄,把你写的那个字挂起来!呵呵,孤的字太丑,实在没脸见人!” 王阳明哼了一声,对华侯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做法,很是不满,转身离去之际,还是忍不住说道:“主上啊,你就抽空练一练怕什么?不要你字比二王,看过眼就成嘛!” 刘健看着华侯伟的窘态放声大笑:“哈哈,主上,不要听阳明这个腐儒的!现在就很好!赵佶的字天下无双,前宋却有灭顶之灾。赵构的字也是天下难寻,却有岳武穆蒙冤。” 等丛林法则四个大字挂起来之后,华侯伟指着说道:“所谓丛林法则,就是兽与兽之间厮杀吞噬,就是赤裸裸的弱肉强食。大明当政者要铭记,唯有内圣外王,善待自己的臣民,对外横行无忌,这才是国家昌盛的根本!” 刘健悚然而惊,率先站了起来:“臣谨记主上教训!” 谢迁也站了起来束手而立:“臣谨记主上教训!” 殿中坐着的各位耆老尽皆站起,齐声说道:“臣谨记主上教训!” 华侯伟等待片刻,才微笑着说道:“坐,大家坐!这一点要牢记,对待外族,必须帮亲不帮理,就算大明臣民在外面杀人放火,那也是荣耀,不允许按照大明律惩处!” 刘健看诸多新加入的所谓大儒,脸上颇有不以为然之色,厉声说道:“你们可忘记了伪元的残暴?可忘了四等贱民的凄惨?夫子曾言,何以报德?以德报德,何以抱怨?以直报怨!” 此时可不是后来宁与友邦不与家奴的恶心时代,汉人群起反抗蒙古暴 政不过百余年,尚武风气还在,骨头还是硬的,听刘健当头棒喝,这些大儒纷纷站起。 “老大人放心,番夷乃中山狼,断然不会姑息养奸。” “彼之寇仇我之仙草!” 华侯伟满意的点点头:“就是这样!下面咱们说回出兵。李先生,从利害上说,现在出兵于孤王有害;可从对汉家长远来说,出兵比不出兵好,现在出兵比将来出兵好。作为孤王,何尝不想把江南先治理好?但时不待我,良机稍纵即逝,孤王只能选择出兵。和汉家长远相比,我朱厚炜的荣辱算什么?和汉家长远相比,我朱家的皇位又算什么?我朱家本也是汉家一员,上朔数代也没有什么达官贵人,就算回归百姓,只要汉家永远强盛,儿孙自然无恙!” 李梦阳动容,????????????????华侯伟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他还能如何?站起身恭恭敬敬朝着华侯伟一躬:“王爷高义!汉家有王爷乃是天幸!臣愿追随其后,为汉家万世基业鞠躬尽瘁!” 李梦阳归心可是不得了,他是弘治四子之首,也是大明前七子之一,更是儒门四大书院白鹿书院的前山长。华侯伟满心欢喜,还礼之后说道:“李先生不必如此,我等汉家子裔,本当如此!闵大人,你还有疑义否?” 闵桂拱手:“臣对出兵已然赞同,但出兵也应量力而行。” 华侯伟点头:“这是自然,孤也不是败家子。诸位谁还有不同想法?” 吴山站了起来:“王爷,攘外必先安内,四省官员轮换已经进行了一半,必须加快进度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华侯伟赞许地点点头:“吴大人说的是!之前是依靠杨大人的审计司审查,现在看来,有些慢了。嗯,辛苦吴大人一下,带领算科以及从六科、都察院抽调的人手,务必在半年之内完成对四省官员的全面审核!” 吴山拱手一笑:“请王爷放心,江南众志成城,为汉家臣肝脑涂地亦无悔!” 好不容易统一思想,必须抓住时机把各项准备工作安排下去。华侯伟不再和众人商议,直接点将:“此去欧罗巴路途遥远,以远洋舰队为主,翼轸军为辅。戚有山,马上排查手中舰船情况,列出计划,交给孤审批。屠破狼,你着手组织一支特战队,全部采用最精良武器,到了欧洲必须打出咱大明的威风来!” 两人行军礼即刻离去,华侯伟看着王阳明:“王守仁,你以王府长史和开总副总裁的身份,全面掌管具体事务,南京六部受你节制,必须把这个家当好!” 不等王阳明回答,华侯伟转向汪鋐:“汪鋐,五日后的矿场拍卖大会你来筹备进行,商业这一块,你来主抓。你的上司只有王守仁,你听明白了吗?” 第五百章 扬鞭向西俯身喂马 汪鋐神色郑重,大声应答:“臣汪鋐领命,定不负主上重托!” 华侯伟点点头,接着看向刘健:“刘老大人,开总耆老阁交给你了,耆老观政有得由老大人交予孤,孤亲自处置。” 刘健知道这是华侯伟为了体恤自己年老体衰,不给自己太多担子,于是微微一笑:“主上啊,老夫虽老,可还是能干点事的。放心,老夫定然不负主上重托。” 华侯伟不再关注刘健,转向王华:“师父,《格学》这一块的推广,孤就交给你了。” 王华哈哈大笑:“主上放心,师父绝对不会误事!” 华侯伟一笑,转向谢迁:“二???????????????师父,你来做师兄的副手,累了就休息,千万不要勉强。” 谢迁心中感动,这徒弟收的好,看看多孝顺!他微微一笑:“老夫不过花甲,还能干几年,你不用担心!阳明胸中韬略老夫也是十分佩服的,你不必担心。” 其实吴王府这一摊子最好的掌总人选,就是谢迁。但华侯伟处于培养后备的考虑,以及王阳明在历史上的功绩,才让王阳明做了这个掌总之人。华侯伟总是担心谢迁不满,和王阳明配合不在一起,这时候谢迁的表态让他心中放下一块大石。 顾不上述说师徒之情,华侯伟的目光转向蔺俊良:“蔺俊良,南京六部的事情你来掌总,秦竑、徐贯,你俩帮着老蔺,江南现在绝对不能乱!” “赵士祯!你和宋承庆两个把工厂和研究所都抓起来,半年内,必须生产足够的军火,孤让你们研究制造的那几样东西,必须拿出样品!能不能做得到?” 这俩都是得了华侯伟衣钵的,算是华侯伟的亲传弟子,华侯伟说话就不会那么客气。听华侯伟下令,两人弹簧一样蹦起来,高声应道:“师父放心,徒儿,呃,主上放心,生产绝不会耽误!” 等到政务全都安排之后,华侯伟看向第一次坐在这里的朱辅:“成国公,听说你和李东阳成了姻亲?”朱辅狡猾的一笑:“想不到王爷连这个都知道!王爷,我家二小子在翼轸军可是一师之长。” 这个回答好,儿子总比姐妹亲。华侯伟满意了,笑着说道:“好吧,卫所的整顿工作不能停,但要先保证四省的安全。嗯,加上浙江吧,孤先想想,估计用不了多久,浙江也是开总的一份子。” 五日后,金陵朝天宫外,冶城西峙。汪鋐看看手上的定冕天下牌腕表,吩咐一声:“开门吧,按照安排分发号牌。” 大门吱扭扭打开,刚刚还温良恭俭让的诸位豪商,顿时象炸了窝的马蜂,仪态上丝毫不慌,脚下却是生风,直冲向大厅。 “等一下,???????????????诸位不要挤!每一家领一份号牌,一会要用!” 等诸多豪商进入大厅按照号牌落座之后,汪鋐面带笑容走上前台。 “呵呵,诸位安好!闲话少叙,咱们进入正题。新蓬莱想必大家都知道,本官就不再赘述了。来,大家看,这是新蓬莱已经探明的矿脉图!” 巨大的地图上,各种代表矿物的符号密密麻麻。蒋冕拿着一根细木棍,指着地图上的符号解说:“这是铁矿,诸位不要拿大明的铁矿相比,呵呵,这新蓬莱的铁矿品位极高,含铁量已经达到55%以上。老穆你不懂不要瞎说,来,马掌柜你是冶金业翘楚,给大家解释解释。” 马明玉在马鞍山有矿,虽说规模远远不能和吴王府的产业相比,但也算是行内前几的存在。他拱手行礼之后,高声说道:“诸位,咱们开矿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赚钱?这矿石品位直接影响生产成本,品位越高,成本越低。就说大明的铁矿吧,品位大部分都在30%左右,就是马鞍山的铁矿,也就平均36%点多,个别磁铁矿有52%,那就算是聚宝盆了。呵呵,这新蓬莱的铁矿居然有55%以上,就是加上海运的成本,也比大明采矿合算啊!” 我靠!坐在台下的豪商们顿时交头接耳起来。这大手笔啊!吴王就是财神爷,绝对错不了!蒋冕敲敲木台:“急什么?现在还没开始竞价,听本官继续说。这铁矿矿脉众多,储量极大,可以说买上一座就是三代,不,至少五代人吃穿不愁。嗯,这里还有金矿、银矿、铜矿,都是品位极高。嗯,这里是标本展示区,每一处参与拍卖的矿场出产的矿石标本,大家可以随意看看。” 一百个矿场,一百个矿石标本。矿石标本下方有文字说明,注明矿场名字、位置、预估储量、矿石品位等等信息。这帮商贾蜂拥至展厅,一一观看,还拿出小本用铅笔记下,以便比对。 一个时辰之后,汪鋐上台:“下面咱们就开始拍卖,先说说规矩。敬之,你来主持。” ???????????????蒋冕也不推辞,站在高台开始解说:“先说规矩,没人手中都有号牌······结算三日内结清,若是行鬼魅之行,导致旁人竞拍失败···嘿嘿,汪局在这里,犯事的就交给他!” 汪直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目光扫过台下,这些商贾顿时双股战栗,一些不好的念头马上掐灭。 “这是新蓬莱西岸位于望乡台的一处铁矿场,储量至少五十万斤以上。嗯,矿石品位66%,底价六十万元,每一次举牌加价不得少于一万元。现在,开始!” 马明玉早就踅摸住这个矿场了,马上第一个举牌:“一百万元!” 穆世仁冷笑:“咋?真当铁矿就是你家锅里的肉?钱,老子不缺!一百五十万!” 竞价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马明玉身家雄厚,有必得之心;穆世仁有心报答华侯伟的恩情,专门抬高价格。不过穆世仁也不怕砸在自己手里,大不了亏点钱卖出去,三五十万他亏得起! 扬波殿中王阳明若有所思,朝着华侯伟一笑:“殿下,你说那些矿能卖多少钱?” 华侯伟放下手中的文书,伸个懒腰:“师兄,你怕卖不了?呵呵,我这是给咱江南的商贾点福利,真的按实际价值,江南哪里有人买得起!” 第五百零一章 爆炸性的数字 王阳明诧异的看着华侯伟:“我还以为你是想看看谁支持你,想筹措军饷。师弟,真的那么值钱?” 华侯伟鄙夷的看他一眼:“师兄,我有那么贪财吗?说到值钱,哼!要不是想千金买马骨,老子一个矿场都不想放出去!就现在的开采速度,二百年一个矿场都采不完,你说是不是万世基业?” 王阳明大惊失色,马上站起身就往外走:“不成!卖的忒便宜了!让汪鋐赶紧停!” 华侯伟一把拉住王阳明:“回来!便宜就便宜了,肉总是烂在锅里嘛!抽太多血不行,会影响经济循环的。安啦,我的大总管,殷地安人那里的银子多的让你发愁,发愁没那么多船运回来!” 王阳明半信半疑的回到座位上:“师弟啊,真有那么多?” “嗯!真有!等这回欧洲之行回归之后,咱们就去运金子运银子!” 竞争空前激烈,一百个矿场竟然拖了十天,才勉勉强强落下帷幕。????????????????三亿多银元的进帐,险些让王阳明惊掉了下巴。得到消息的耆老阁成员纷纷赶来,扬波殿中再次人潮汹涌。 汪鋐得意的把案卷都交给王阳明,王阳明满意的点点头:“这回出兵不只是够了,怕是还有结余。” 何景明眉头紧紧皱起,突然走到老神在在的华侯伟面前,双膝跪倒:“求吴王不要竭泽而渔,放过江南的百姓吧!” 华侯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慌忙拉何景明起来:“老何,那你这是干什么?孤什么时候竭泽而渔啦?什么时候荼毒百姓?” 何景明挣扎着就不起身,哽咽着说道:“王爷的《财富论》我看过,虽说财富会一直增长,但短期内会维持在一定水平之内。这次一下抽走如此多的钱财,百姓怎么办?” 华侯伟哭笑不得,只好温言解释:“何先生先起来,此事另有蹊跷。” 等安排大家做好之后,华侯伟组织一下语言,缓缓开口:“前宋一直铸币不断,这是为何?” 何景明张口回答:“钱不够用!若不是如此,也不会让绢帛充作货币。后来的交子、铁钱都是源自于此。” 华侯伟缓缓点头:“没错,但为何钱不够用?在你们看来财富就是钱,是黄金是白银是铜钱,在孤看来,财富是资源。粮食、绢帛、木材等等等等,人能用得上的都是财富!钱是什么?钱只是标准,是衡量财富价值的圆规直尺,本身并不是财富。大明现在是流动性不足,不是没有财富,是标的物不足,不是财富不够!” 李梦阳实在听不懂,只好不耻下问:“王爷,你的意思是钱不是钱?只是资源的外衣?” “大致不差。唉,这么说吧,这三亿多银元折合银两大约两亿五千万两左右,你们都觉得是天文数字,是抽干了整个江南的血对不对?” 所有人包括王阳明在内都齐齐点头,华侯伟摇摇头:“唉,若是徐溥老大人还活着就好了!当年我的一国天下出世,他立即敏锐的觉察到那是一个撬动天下钱财的好办法。” 刘健恍若隔世,他也是当时的见证人,不禁说道:“老大人是不可多得的理财高手,难怪王爷知音难觅。” 华侯伟摇摇头,从追忆中摆脱出来:“好吧,回到这三亿多元。先说钱,大明地下掩埋着至少价值十亿两足银的钱,包括黄金白银铜钱。这些钱都不参加市场商品流动,让它们重新发挥作用,不是好事吗?再说财富,为何钱不够用?是因为咱们的钱和财富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额!简单说就是衣不遮体,钱这件外衣,遮不住财富的身体。这一回我抽走的是浮在表面上的钱,马上就有沉在地下的钱补上来,马上就有海外的钱补进来。” 何景明可是详细看过《财富论》的,马上问道:“可这一大笔钱从市场上消失,短期内就会造成通兑不足,从而影响流动性!” 华侯伟欣赏的看看何景明:“????????????????何先生是个明白人,不过,谁说这钱退出流通了?这笔钱马上就会变成各种物资,从工厂、粮行、纺织协会等等地方重新流回市场。这就是循环经济,现在还是内循环,等开海的商船出动,就会启动外循环,咱们会越来越富,百姓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嗯,现在你们的任务就是想办法,把流回来的钱多一些流进百姓的口袋,让百姓过得好一点。” 李梦阳一直低着头思索华侯伟的话,此时抬起头,敬佩的看着华侯伟:“夫子奔逸绝尘,而回瞠若乎后矣!” 何景明连连点头,感慨的说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王爷学究天人,吾辈拍马难及!” 华侯伟摇头:“都是盲人摸象,只要百姓过得好,国家强盛,孤要这些做什么?孤恨不得你们个个都比孤王高明,哪里用孤在这里费口舌?唉,你们不知道,孤其实很懒,就想没事怀抱美女手拿酒樽,听听小曲,看看风景,岂不美哉!” 一番话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华侯伟懒?就没见过这么勤快的藩王。一番风雨散尽,消息很快传到京城。 朱厚照还在豹房中醉生梦死,又是一年颗粒无收,他已经渐渐相信华侯伟所说,自己身体有问题,无后已成定局。听谷大用报回来消息,只是对三亿多这个数字啧啧称奇,其他的压根不放在心上。 谷大用看看刘瑾不在,压低声音说道:“万岁爷,江南若是出兵欧罗巴,必定空虚的很。三亿多元的钱财被抽出来打仗,百姓也必定困苦的很。是不是?” 朱厚照醉眼朦胧,斜着眼看了谷大用一会,接着哼了一声:“干什么?打朱厚炜?切!老子都打不过,你们谁上能行?趁早打消这个主意,要不然老子也救不了你!” 谷大用可以听朱厚照的,但朝中文武百官可不会听朱厚照的。李东阳和内阁商议之后,直接召开东西两府的扩大会议。 李东阳对王越说道:“今日找诸位军机大臣过来,是想商议一下江南开总将要出兵欧罗巴的事。” 王越眼波一闪,看看身边的雷布雨、江彬、杨廷和,笑着说道:“老大人,我等也有所耳闻,听闻一场矿场拍卖会,就筹措三亿多银元,江南豪富不得不服啊!” 老狐狸!李东阳没再说话,对王越这样的,还用不着他一直出手。兵部尚书刘大夏沉稳的说道:“钱确实不少,想不到江南竟然豪富至此。不过这一回也抽的河干海落了吧?打仗打的就是钱粮,江南翼轸军不知还有几分战力?” 江彬羞涩的一笑:“刘大人,翼轸军的成色咱们是领教过的。说句不要脸的话,我也算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了,前两年在济宁算是知道咱和翼轸军的差距,那真不是吹出来的,天差地远也说明不了那种差距。唉,说话丧气话,就是一样的武器装备,咱新军三倍于敌,恐怕对方也能全身而退。” 李东阳的眼光扫了过来,????????????????江彬毫不退让。李东阳明白,不是江彬怕翼轸军,是江彬不愿听从朝廷的命令。马文升咳嗽一声,微笑着看向雷布雨:“雷将军,你在吴王那里也待过一段,你来说说?” 雷布雨无奈,这老东西怎么尽捡软的捏?军机处几人,就自己是降将,和皇上的关系又不密切,压根算不上有后台。组织一下语言,雷布雨缓缓开口:“要打其实也可以,但真要说胜算,那确实谈不上。不过吴王有句话,说什么堡垒总是从内部攻破的。下官觉得这是可以利用的一点。” 焦芳很感兴趣,掰着指头开始数:“开总副总裁有王阳明,王阳明乃是吴王死党,两人有同门之谊,又早早勾结在一起,没有可能投向朝廷。” 王鏊眼睛一亮:“刘健刘大人和谢迁谢大人,都是朝中栋梁。李大人,是不是可以争取一下?” 李东阳摇头:“谢迁乃是吴王授业恩师,他和王华当初为了收徒还差点打起来。不可能!至于刘健,唉,刘健老而弥坚主意正得很,当初徐溥徐大人极为看好吴王,临终前托付刘健照顾吴王,怕是拉不过来。” 王鏊笑着摇头:“刘大人毕竟是几朝元老深受皇恩,试一试或许结果不会差。” 李东阳默默点头,算是应下来。焦芳又开始掰指头:“汪鋐,原广东海道副使,因屯门海战受吴王青睐,现为开总副总裁。” 刘大夏摇头:“汪鋐过去职位太低,是吴王把他拔高至此,他但有三分良心就不会。不妥!” 焦芳点头,继续掰指头:“闵桂,本官觉着此人才最有可能!当初就是因为反对吴王,才被陛下发配南京。虽说这些年一直待在南京,但并未出仕。” 王越摇头:“闵桂本官接触过,为人坚韧不拔,一旦认定目标,绝不会退缩。以他的性格,若是对吴王不满,早就应该闹得沸沸扬扬,为何一直悄无声息?” 第五百零二章 异想天开 江彬和王越事实上已经结盟,此刻跳出来支援王越:“王大人说的不错,但即使闵桂可行,所起的作用怕是大不到哪去。依本官来看,还是寻找翼轸军中的比较好。雷大人在翼轸军中有不少同乡甚至亲戚,渠道应该是比较多的。” 前文说过,江彬为了争新军的指挥权,和雷布雨之间龌龊不断。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迫不及待的就把雷布雨丢在火上烤。不管雷布雨怎么做,都逃不了朱厚照的猜忌。做成了,那还说什么?投靠文官和翼轸军藕断丝连两条,就能让雷布雨七荤八素;做不成,能力有问题,还是忠心有问题? 雷布雨脸色一变,杨廷和马上说道:“此????????????????议不妥!蒋干盗书也是好心,若是依照内应吃了苦头,是谁的责任?” 眼见事情往党同伐异上走去,李东阳不满的敲敲桌子:“江彬,国家危难之际不能精诚团结,却是相互勾心斗角,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江彬从来就不在乎这帮文官,一听李东阳这话,嘿嘿笑了两声,站了起来,拱手说道:“老大人金玉良言,江彬心领。不过啊,咱军中汉子性子直,既然一心为公也是勾心斗角,那咱还呆在这干啥?对不住,军中还有要事,江彬先走一步!” 说完之后,竟扬长而去,连一眼都没有看李东阳。李东阳气的满脸通红,双眼凸出。马文升一拍桌子:“什么东西!明日,不!现在老夫就写奏折参他一本!” 其实大家都明白,马文升也就是说说而已。以朱厚照对江彬的崇信,加上这次的表现,只会嘉奖哪里会惩处?大家都觉得意味阑珊,随意说了几句之后,匆匆散去。 焦芳看看军机处的人都走光了,才冷冷说道:“老大人,看来此事必须搬出来陛下,否则,咱们什么也做不成!” 李东阳努力压制住心中这口恶气,咬着牙说道:“来日方长!孟阳,你说得对,必须请出来陛下主持大局。若不然浪费这千古良机,日后会抱憾终身。” 江南吴王府,华侯伟翻来覆去睡不着,看看手上的定冕天下手表,朝外面喊了一句:“找汪直过来!” 少半个时辰之后,汪直匆匆赶到。“主上,深夜唤老奴何事?” “师父,别老奴老奴的,就咱俩的时候,你就是我师父。嗯,我想了半个月,这次出兵欧洲,我必须去!” 汪直大惊失色,直接反对:“不成!决计不成!厚炜,且不说你不在无人主持大局,就说海上风雨无常,实在太危险!绝对不行!” 华侯伟笑了起来,竟走上前,一把抱住汪直:“师父,我知道你心疼我。可不行啊,除了我,谁能力保万无一失?除了我,谁对欧洲有????????????????所了解?况且我现在是亲王,这辈子就这一次出去的机会,以后登基哪里还能出去?太亏了!” 汪直愣了一下,还是拼命摇头:“不成!不成!主子,老奴求求你了,你现在万千人的希望系于一身,哪能有点闪失?” 华侯伟苦笑一声,放开汪直,拉着他坐到床前:“师父,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第一,我最合适,你不反对吧?” 汪直为难的看着华侯伟,还是缓缓点头。华侯伟嘿嘿笑了起来,好似偷吃小鸡的狐狸:“第二,我想去。这一条不多说了。第三,我想看看江南,不,开总和六部当中,谁不是和我一条心!哼,咱们的人多了,总有些心怀异志的混进来了。我就借这次机会,看一看咱这边到底谁是奸臣!” 汪直还是摇头:“主子,这不够!想看人心用不着这么麻烦,老奴替你把他们看的紧紧地,谁敢妄动,老奴扒了他的皮!” 华侯伟诚恳的看着汪直:“师父,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一直不漏狐狸尾巴,你能怎么样?还有一条,我要看看,师兄、蒋冕、杨一清这些人的能力。薪火相传,必须有人才不断顶上去,咱们的理想才能达成!” 汪直不说话了,华侯伟趁热打铁:“师父,这条海路咱们已经走过几次,安全上还是有保障的。再说现在射日军、翼轸军举世无双,谁能把我怎么样?” 汪直想起当年黄星驰出卖华侯伟的事,由不得泪水涟涟:“主子,还是不成!哪有万无一失的事?当年你被宁王绑架,老奴恨不得跳江自尽。现在你又” 华侯伟气的站起身一跺脚:“师父!今时不同往日,哪有那么危险?再说咱们干的是什么事?是亘古未有的大事,能没有风险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连一点点风险都不肯冒,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汪直第一次犹豫了,华侯伟说的不错,什么事没有风险?他静静的坐在那里,良久才说道:“你还跟谁说过?他们同意吗?” ????????????????华侯伟大喜,知道有戏,亲热的搂住汪直:“师父,我第一个和你说的,他们还不知道。不过只要说服我那两位师父,估计问题不大。” 第二天,顶着熊猫眼的华侯伟找到王华。王华疑惑的清场之后问道:“主上,你不去枪炮厂看进度,来我这里干什么?” 华侯伟嘿嘿笑了两声,亲手给王华倒了杯茶。王华满意的端起茶送到嘴边,突然又放下:“不对!你小子打小就满身心眼,这又给我下什么套?” 华侯伟见王华机警,只好开门见山:“师父,我有一事相求。” 王华瞪华侯伟一眼,直接伸手:“等等!让老夫猜猜。哼!你这又是想跑是不是?” 华侯伟大惊:“师父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哼!你小子有前科!先帝还在的时候,你就从山东跑到塞外,后来甚至跑到满剌加。哼,你小子的胆子啊,就没你不敢干的!出去!老夫不要听!” 华侯伟无奈的拉着王华不撒手:“师父,你听我说嘛。咱吴王府到开总,到南京六部,你能保证都是忠心耿耿?” 王华眼一翻,冷笑一声:“少来这套!”接着又露出无奈的神色:“主上,臣老了,实在折腾不动了,你让臣多活两年看着你让百姓安居乐业,臣就满足了。” 第五百零三章 池鱼萨尔瓦多 灰头土脸的被王华赶出来,华侯伟一声长叹。这老头子太难搞,认死理的都这样,肯定是到了更年期了。眼珠一转,华侯伟直奔谢迁的厅堂。 谢迁一见是华侯伟,笑着招呼一声:“殿下,你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我跟你说,你师父我身体还不错,多干点不要紧。” 】 华侯伟马上打蛇随棍上:“二师父,这都不叫事。嗯,我来想想啊,只要二师父帮我做件事,我就把王阳明那个混蛋扒拉下来,二师父” 谢迁一伸手:“等等!殿下啊,我突然头晕目眩,感觉活不了两年了。还是让阳明干吧,阳明贤侄能力强身体好,就是最佳人选。” ?华侯伟眨眨眼,疑惑的问道:“二师父,你怎么改的这么快?也不像有病的样子啊?” 谢迁哼了一声:“谁说没病?心病!殿下啊,你和陛下一母同胞,都是胆子奇大,实在让人不放心。哼!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是不是想跑路?告诉你,死了这条心!” 完蛋!低估这帮老狐狸了!华侯伟还想再说,把自己的表情弄得更萌一点,眼神更可怜一点,可是还没开口,谢迁就捂着胸口,哎呦的叫了起来:“不行,老夫要告假,胸口憋得慌!” 等华侯伟气鼓鼓的出去,谢迁马上恢复正常,哼了一声:“想丢下一摊子逍遥?做梦!” 华侯伟发愁了,两位师父不支持,咋整?算了,试试刘健去,万一瞎猫碰到死耗子呢?等来到刘健的厅房之中,一进门华侯伟却是大吃一惊。 刘健一身朝服穿戴齐整,手捧一个牌位跪坐于地,庄严肃穆。华侯伟看一眼牌位,知道大事不好,只好丧气的双膝跪倒。 刘健郑重的开口:“先帝灵位在此,朱厚炜,尔欲何为?” 华侯伟恭谨的答道:“儿臣想要说服刘老大人,同意儿臣出兵欧洲。儿臣熟知兵马,对欧洲又有所了解,乃是最好人选。开总各司其责,不再需要儿臣事必躬亲。和京城相比,欧洲乃是大明生死大敌,决不可有一丝轻忽,交给其他人,儿臣不放心。” 刘健面无表情的说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欧罗巴远在数十万里之外,途中艰险无数,又有兵凶战危,殿下万金之躯,岂可涉险?” 华侯伟知道事不可为,只好磕个头:“是,是儿臣孟浪了。”说完起身就走,后面传来刘健得意的笑声,让华侯伟直咬牙。 转了一圈一事无成,还被几个老家伙上了一课,华侯伟很是郁闷。想干脆去射日军看看,没想到刚出神策门,就被王阳明拦住去路:“主上,你这是要去燕子矶?” 华侯伟不自然的?唔唔两声,反问:“师兄,你事务繁忙,怎么出现在神策门这里?” 王阳明嘿嘿冷笑两声:“主上啊,你今日上午挺忙的?家父怕主上忙不过来,特意派我前来帮忙的。主上啊,你忙完了没有?” 华侯伟啊的一声大叫,仰头向天,哀嚎连连。王阳明忍着笑,静静等在华侯伟身边。华侯伟发泄一阵之后,蔫蔫的策马往回走,王阳明跟在身后,语重心长的劝导:“主上啊,现在可不是在京城的时候了,万千人,不,亿兆子民希望集于一身,你已经不自由喽!” 华侯伟气的一句话也不想说,回到吴王府倒头就睡。谢迁等人还担心华侯伟偷偷溜走,但华侯伟一切正常,还干脆接过汪鋐和萨尔瓦多的谈判,把一腔怒火全都洒在萨尔瓦多身上。 “少扯这套!注意哈,是你们葡萄牙请我们大明去解救你们!当然,看在咱们是盟友的份上,我们可以不赚你们的钱。但是!必要的成本你们也得出吧?” 看着一只脚踩在桌子上,宛如山大王的华侯伟横眉立目,萨尔瓦多战战兢兢的小声问道:“当然,这是当然。首先感谢吴亲王的友谊,我们葡萄牙也是绅士,绝不会让朋友吃亏的。多少钱?” 华侯伟不屑的微微一摆手:“老汪,你不是算出来了?”汪鋐一本正经的说道:“不多,五万人吃喝拉撒,加上可以横扫数十万人的弹药武器,马马虎虎给三十万两黄金就算了。” 华侯伟大怒,回头死死盯着汪鋐:“不对吧?汪副总裁,昨晚你明明说的是三百万啊?是不是萨尔瓦多和你私底下有点什么?你就给他们减免这么多?” 汪鋐连连摇头:“臣哪敢胡来?是臣记错了,确实是三百万两黄金!” 萨尔瓦多大惊失色,一下跪倒在地:“亲爱的亲王阁下,太多了,太多了,葡萄牙是小国,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高高手,高高手!” 华侯伟突然变得和蔼可亲,走到?萨尔瓦多身边,拉起他循循善诱:“亲爱的萨尔瓦多,钱是多了点,可金钱有价国土无价,自由更是至高无上啊!葡萄牙在海外已经有了不少殖民点吧?可以顶账啊?战败西班牙之后,你们难道一点收获都不会有?这点钱看似多,其实也不算什么是不是?” 这倒也是!萨尔瓦多点点头:“好吧,我们经过这几年的探索,发现了不少新大陆,占领了不少土地。亲王阁下,圣十字架的土地可以抵押给大明,作价五十万两黄金。嗯,墨西哥的威亚克鲁斯也可以作价八十万两抵押给大明。我们葡萄牙这几年还占据了哈瓦那、巴拿马、利马” 华侯伟的眼珠子越瞪越大,突然大喝一声:“等一等!”接着笑着说道:“萨尔瓦多,刚刚我的报价是单程的价格,可我们总是要回归大明的,那回去的时候,也需要至少二百万黄金的。当然,若是葡萄牙觉得无力偿还,那些哈瓦那、巴拿马、利马等等,都可以抵押给大明。唉,虽说这些地方都是穷乡僻壤,路途又遥远,但是为了大明和葡萄牙的友谊,我还是勉为其难的接受这样的破地方。萨尔瓦多,你不感激我的仁慈吗?” 汪鋐实在忍不住了,借口尿遁逃离谈判现场,只留下不知所措的萨尔瓦多,看着满脸诚恳的华侯伟。 第五百零四章 单于夜遁逃 不多时双方谈判的消息就传遍了开总衙门,刘健谢迁之流开怀大笑。 “主上这把刀真是又快又利,宰起番夷来那是毫不留情!啧啧,双向收费,主上怎么想出来的?” 刘健呵呵两声:“王华,你可是他师父,你不知道谁能知道?以后挖地三尺可以改成云高三尺,就主上这手段,铁公鸡也得扒成铁骨架!” 谢迁哼一声:“老王,看看你这些年教了殿下点什么东西!坑蒙拐骗登峰造极!” 王华冷笑:“别忘了你也是他师父!不过我倒觉着殿下挺好,对外人就得这样,别老是泱泱大国的架子端着,实惠都给了外人,委屈留给自己人。无赖一点怎么啦?有了里子不比打肿脸充胖子强?” 刘健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又皱起眉头:“主上心眼多得很,别再偷偷跑了!” 谢迁摇头:“应该不会吧?看样子主上已经放弃了偷跑的心思。这几天除了和萨尔瓦多谈判,还上蹿下跳到处视察,现在还在赵士祯的枪炮厂呢!” 刘健摇头:“不见得!老夫是怕了主上的胆子,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王华若有所思:“说的也是。嗯,老大人,要不给主上选妃吧?也到了及冠的年纪了。早生早放心,若不然这一大摊子,每个继承人让人也不放心啊!” 刘健眼睛眯缝起来,笑着点头:“食色性也,主上血气方刚,又是习武多年,身体壮实的很,是该找个女人了。” 就在一群无良老汉算计华侯伟,绞尽脑汁牵绊华侯伟的时候,华侯伟正在给赵士祯面授机宜:“既然电力驱动的机床已经成熟,那就加大投产力度!嗯,告诉宋承庆,电厂可以建设了。这玩意不要问我,老子也不懂。老子会的都教给他了,以后发展都靠他自己!” 忙忙碌碌一天之后,华侯伟回到吴王府。叫来汪直,又是一番折腾之后,汪直离开。夜半三更之际,华侯伟睁开了眼睛,换上一身夜行衣,佩戴好武器。从寝室的窗户飞身而出,华侯伟得意的看着扬波殿方向,呲牙一笑,飞速跑进吴王府的花园。 马德,好歹练了十几年了,总不能白练吧?出了王府,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小院当中一队特战队员整装待发,正在等待华侯伟的出现。 “四龙,走!” 一行人消失在月色之中,街道上唯有更梆的响声传得老远。第二天,刘健在耆老阁喝完一杯茶之后,总觉着有点什么事没办。叫过来书吏,随意问了一声,猛然脸色大变。 谢迁见到急匆匆的刘健,不解的问道:“老大人,什么事这么急?” “射日军何时开拔?” “嗯,听说都已经准备好了,后日是良辰吉日,阳明都已经准备好仪式了,有什么问题?” “主上!主上现在在何处?” 谢迁一笑,不以为意的说道:“还能在哪里?这几日主上白天忙碌得很,每日日上三竿才起。咦?老大人,你是说主上溜了?” 刘健皱着眉头:“昨夜老夫做的梦不好,今早总觉着有些心悸。不看看不放心啊!” “那成,我陪老大人走一趟!” 两人来到吴王府,径直来到华侯伟的小院,这才让人通禀。谁知道里面传出来惶急的叫喊声:“两位大人,王爷,王爷不见了!”刘健、谢迁顿时急了,马上出了王府,命人通知一干人等。这一来一去之间,就耽搁不少时间。等到人都聚齐了,消息也传了回来。华侯伟昨夜三更末便已登上射日军的舰船,汇合萨尔瓦多之后,扬帆出海! 刘健再也顾不得形象,气的骂骂咧咧,连手里的拐杖都撅折了。谢迁脸色阴沉,好似头顶的阴霾。王华恶狠狠地瞪着汪直,汪直一脸无辜。 王阳明叹息一声:“算了,主上已经走远了,追不回来了。咱们还是看看怎么善后吧!” 一群人回到扬波殿,王华头一个大声嚷嚷:“保密!必须保密!主上不在的消息全面封锁,对外宣称主子修身养性,做寡人有疾的事去了!哦,汪直,你没看好主子,这件事你必须办好!” 汪直点头,阴恻恻的目光扫过众人:“王师傅放心,汪直乃刑余之人,心狠手辣也不在乎什么名声,谁若敢走漏了风声,汪直可不管你是谁!” 刘健点头:“很好!汪直,就是这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必须保证主子的绝对安全!老夫提议,王守仁全面署理吴王府和开总一切事务,包括翼轸军和射日军!” 谢迁马上附和:“本官同意,屠破狼,你的意思?” 屠破狼马上点头:“本官愿听从王长史之令!王爷前几日也说过,倘若他不在,就让我听从王长史指挥!” 刘健目光转向汪鋐:“干好自己的事,商业金融这一块不能出纰漏!” 汪鋐点头:“王爷早有安排,请老大人放心。” 蔺俊良自己跳了出来:“六部老夫来协调,徐贯、秦竑,你俩什么意思?” 两人一起答道:“谨遵大人之命!” 刘健和谢迁交换一下眼神,点点头:“老夫掌总耆老阁,王大人帮着老夫,谢大人帮着阳明,谁有意见?” 安排好一切之后,刘健终于松口气,一挥手:“都去忙吧!汪直,你来!” 不一会汪直也匆匆离开扬波殿,刘健出了殿门,仰头看着天上盖顶乌云,摇摇头。他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金陵,要出大事! 大功坊定国公府,朱辅仰头看着终于落下来淅淅沥沥的小雨,端起酒盅一饮而尽。世子朱麟刚刚从京城偷偷回来,正忧心忡忡的看着朱辅。 外面匆匆走进来一人,进了门就大声嚷嚷:“大哥,你不该回来!” 朱麟哼了一声:“你懂个什么?在翼轸军做了几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朱凤也是一声冷哼:“翼轸军怎么了?天下间谁能打得过?那些酒囊饭袋吗?大哥,做人不能三心二意,咱家已经投在吴王门下,为何还要” “够了!老二,你要翻天?咱家只是两头下注,从来就没有要投靠谁!”朱麟没能说服父亲,本就是一腔怒火,这下全都发泄在弟弟身上。 朱凤冷笑:“两头下注?大哥,大明还有能抗衡吴王的吗?济宁、商丘那两仗还没看明白?这天下啊,早晚都是吴” “老二,闭嘴!这话也能随便说?”朱辅把酒盅重重的墩在桌上,吼了一声。 朱麟脸色很难看,但他已经站队了,回不了头,只好一股脑的走下去。压压心中火气,他缓缓说道:“二弟,其实我也知道吴王势不可挡。但是!天下的读书人和士绅他都得罪光了,称得上独 夫,能长久得了?关键咱家也有地啊!还不在少数!难道等着将来朱厚炜秋后算账吗?” 朱辅被这句话打动了,但华侯伟曾许诺的开府建牙,让他迟疑不定。 朱凤咬牙说道:“大哥,不说当初吴王的承诺,单说现在新蓬莱开发在即,上面可也有咱家的地盘!” 朱麟针锋相对:“大明为本,新蓬莱乃是海外荒蛮之地,什么时候才能如大明繁华?” “可新蓬莱的地盘咱家自己做主!” “切!一块无用之地,能自主又是多好的事情?” 朱辅听兄弟俩在面前争吵,只觉得脑袋都要炸了。一会觉着朱麟说得对,繁华之地不待着非要去荒蛮之地受罪;一会觉着朱凤有道理,宁为鸡头不为凤尾,自己管自己多舒服? 眼看两兄弟都要打起来了,朱辅怒吼一声:“别吵了!觉着你老子活够了是不是?都给老子闭嘴!” 朱麟却是不管不顾的说下去:“爹!吴王说的那些太远,都是镜花水月,还不如抓住眼前!” 朱辅一怔,随即喃喃说道:“抓住眼前?” 朱麟大喜,马上趁热打铁:“爹,我姑父说了,文官掌权已经数百年,今后也一定如此。咱家和李东阳是姻亲,朱厚炜绝不会彻底信任咱们。既然两头都是未知数,何苦非要选择更难的那一种?朱厚炜出兵欧罗巴,金陵无人主持大局,不正好是下手的良机?况且爹你真以为就咱一家有异心?你没告诉我朱厚炜出海,我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番话瞬间击垮朱辅的犹豫,想到前几日华侯伟话里话外的敲打,朱辅知道自己长子说得对!从朱元璋算起,老朱家就没一个讲信誉的。朱元璋就不说了,就是正统帝朱祁镇,不也杀了石亨?那可是拥立他的大功臣,不也说杀就杀了? 朱凤知道大势已去,悲愤的跪在朱辅面前:“爹!不能啊!吴王英明神武,一旦发现我等” 啪!一记耳光甩在朱凤脸上,朱辅恶狠狠地骂道:“畜生!你可也是姓朱的!老二,不是爹偏心你大哥,实在是,唉,你可知道,前几天朱厚炜问你爹我李东阳娶你姑姑的事情了!” 朱凤一愣,随即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无意识的一直摇头。朱麟叹口气,走过去拉起弟弟:“老二,你以为你大哥什么都不懂?朱厚炜天纵之才,手下能人辈出,不是万不得已,大哥会这样做吗?可既然要下手,那就要下死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朱辅抬头,哼了一声:“大哥儿,你说得对。既然要下手,就一定要下死手。尤其是朱厚炜这样的人!老二,你不要回去了。剩下的事情我和你大哥来办!” 朱凤摇摇头,苦笑一声:“爹,我不回去汪直不会疑心吗?既然你老人家做出决定了,孩儿还能如何?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你和大哥去死吗?唉,那也只有昧着良心,让朱厚炜去死吧!” 】 朱辅大喜,拍着儿子的肩膀:“好!好小子,知道你就不是糊涂虫!” 朱凤勉强扯一下嘴角:“爹,就算是咱家动手,也没那么容易。屠破狼可怕的很,又是朱厚炜的死党,必须先干掉他,才能顺利接管翼轸军。常雨露原本就是朝廷的官,跟上朱厚炜也没得到什么重用,只要摆平屠破狼,他还是好对付的!” 第五百零五章 大血满弓刀(一) 暗流涌动,金陵城看似平和安宁,实则在有心人的眼光里,风雨飘摇!华侯伟出兵的消息哪里控制得住?穆世仁之流的大商贾不断找上汪鋐打探消息,京城锦衣卫、东厂、西厂人员也不断出现在南京。 华侯伟出海已经半月有余,金陵的风暴却是越演越烈,渐渐显现出狂野的姿态。徐贯忧心忡忡的找到秦竑,关上门之后,他直勾勾的看着秦竑:“世英,你我同朝为官多年,算得上至交好友吧?” 秦竑不太自然的笑了笑:“元一,你这是何意?多年相交何出此言?” 徐贯盯着他一直不说话,眼中都是惋惜痛心。秦竑有点受不了了,猛然点头:“不错!李东阳答应我回到京城,许我户部尚书,那又如何?” “吴王呢?当年吴王如何对待你的?你的良心呢?”徐贯也爆发了,气的浑身颤抖。 “良心?我秦竑乃是朝廷命官,不是吴王给的这个位置!这个位置是我十年寒窗苦读,是我在辽东一刀一枪换回来的!哼!若不是吴王立足未稳,他会在意我这个糟老头子?这几年我是赚了不少,可那是我应得的!不是某个人的恩典!” 徐贯失望的看着秦竑,缓缓摇头,痛心疾首的劝说:“老秦!收手吧,吴王天纵之才心思缜密,真的会留下这么多漏洞吗?老秦,咱俩还有几年活头?你就不为子孙后代考虑?” 秦竑也真诚的解释:“老徐,你我为官数十载,不是为了子孙后代,我秦竑会做出这等事吗?吴王这官绅一体纳粮,就是在撅你我这样的官宦世家的根啊!现在是一体纳税,将来呢?是不是连荫泽都要一笔勾销?我不敢赌啊!” 徐贯摇摇头:“吴王只是让官绅收敛一些,何曾想过剥夺官绅的恩泽?别人不知道,你难道不知道?太祖本意只是家贫的举子可以免税,可现在呢?只要是举子就都是家贫,就都要免税!唉,老秦,算了吧,你不就是想回京城吗?可你不想想,要不了几年,吴王就能···难道你等不及吗?” 秦竑怒吼一声:“等不了!老徐,我多大了?已经是古来稀的年纪,还几年?说不定今年都过不去!” 徐贯明白了,秦竑已经回不了头了,只好摇摇头:“道不同不相与谋,秦竑,你我割袍断义!”说完便径直往外走去。 秦竑也不拦着,只是冷冷一笑:“徐贯,看在咱俩多年交情的份上,老夫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妄图螳臂当车,金陵的天,要变了啊!” 徐贯一惊,知道大事不好,马上加快脚步。出了户部,天上电闪雷鸣,大雨滂沱!本应静悄悄空无一人的青龙街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都是留守卫、金吾前卫的兵丁。徐贯一颗心越来越往下沉,脚下步子越来越快。来到青龙街和崇礼街交叉口,一道街垒赫然挡住他的去路。 “徐大人,你不在工部当值,这是要去哪里?”徐佳材阴阳怪气的看着徐贯,身边一群面无表情的兵丁虎视眈眈。 徐贯感觉自己的脑子猛然炸开,魏国公府的徐佳材竟然出现在这里,成国公和魏国公已然合流!必须马上通知吴王府!徐贯脑中闪现一个念头,脸上却是和蔼可亲。 “哦,老夫要去钦天监,老刘说工部账目不对,老夫和他对对账!” 钦天监不远,就在崇礼街西段。徐佳材没感觉出什么,笑了笑:“那成,给徐大人让路。” 徐贯点点头,紧了紧身上的蓑衣,朝着西边走了过去。徐佳材看着徐贯不紧不慢的脚步,总觉着哪里不对劲,可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等到徐贯的身影越来越小,突然幡然醒悟,指着徐贯大吼:“抓住他!” 身边的士卒猛地窜出,冲向徐贯。徐佳材边跑边懊恼自己的后知后觉,自己不过是留守卫参将,纵然后台是魏国公,可徐贯是什么人?南京工部尚书,正二品大员,至于跟自己解释那么多?反常即为妖,徐贯绝对有问题! 天地间茫茫,到处都是犹如鞭子一般的雨丝。徐贯身体硬朗终究是七十岁的老人,哪里跑得过年轻人?何况前方还有封堵截击的士卒?几个士卒一拥而上,抱住死命挣扎的徐贯。徐贯只觉胸口一痛,肺里跟着了火一般,呼吸不畅。 徐佳材站在被抓的徐贯面前,喘息几下冷笑着说道:“老大人还挺能跑,靠!快,太医院!” 已经来不及了,徐贯只是大口的喘息几下,头一歪,再无声息。千步廊前,一朝二品大员就这样悄无声息,在瓢泼大雨中死在一群士卒的手中。 蔺俊良在吏部自己的厅堂并未察觉到什么,此刻还在办理着平常事物。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他豁然抬头,秦竑领着一群金吾前卫的士卒闯了进来。 蔺俊良讶然:“秦大人,出什么大事了?” 秦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蔺俊良,朝廷予我密旨,便宜行事。吴王倒行逆施,陛下早就有所不满,李阁老体恤南京六部诸多臣子,只要在这张供认状上签字,便可既往不咎。蔺大人,你意下如何?” 蔺俊良又惊又怒,只是一时找不到任何办法应对,只好沉默不语。 秦竑冷笑:“不要指望屠破狼、汪直之流的逆贼,有人会对付他们。蔺大人,你乃吏部天官,六部之首,用朱厚炜的话说,不起个模范带头作用?” 蔺俊良想了想,慢慢站了起来,平静的说道:“秦竑,我蔺俊良为官数十载,手无缚鸡之力,一介羸弱文人。但我最为欣赏于少保一句话,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你动手吧!” 秦竑点点头:“好!既然如此,请君入瓮!” 蔺俊良整整衣衫,坦然一笑,随着士卒朝外面走去! 大中街南的吴王府外,一列列士兵全副武装。王阳明脸色铁青,对王府卫队指挥副使王艮下令:“封锁大中桥,淮清桥,沿途街道一律封锁,禁止行人,务必把府军挡在大中街以北!” 三家湾军营,朱凤全副戎装,满脸萧杀看着厅中一众军官。翼轸军第二军第二师三团团长朱洪烈看着几个同僚,拔出腰中转轮手铳:“吴王被屠破狼幽禁,现在师长要带兵解救,你们什么意思?” 二师是翼轸军后来建立起来的部队,其中三团都是成国公的人,其余各团的成分相对较为复杂,有预备役补充上来的,有卫所改编的,还有部分是翼轸军老兵。一听朱洪烈的意思,有心思机敏的,就本能的感觉不对。 朱凤心底叹息一声,开弓没有回头路,还能如何?朱洪烈看看他的脸色,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来,这是一张檄文,是讨伐屠破狼的檄文,师长已经签字画押,大家都跟上啊!” 二团四营营长蓝野田眼珠一转,捂着肚子直叫唤,慢慢的往门口蹭。朱凤一伸手,掏出转轮手铳,啪!一枪撂倒蓝野田:“有异心者就地格杀!” 这下纵有不甘的也不敢再违抗,只好一个个排着队写下自己的名字,按下指印。 “师长,全师所有营以上军官全都签字画押,你看看。” 朱凤没有理睬媚笑的朱洪烈,只是默默收起檄文:“签字画押了咱们就是自家兄弟,现在给你们一刻钟,一刻钟之后全师集合!” 雨越发的大了,天光黯淡,宛如万古长夜。覆舟山小校场,翼轸军第一军第一师驻地,全军都已全副武装,站在大雨中,犹如一杆杆标枪! 屠破狼冷笑一声,大声喊道:“王爷不在,就有一些鼠辈想要造反!现在,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老子奉王爷的钧令,开始平叛!” 第五百零六章 大血满弓刀(二) 妙耳山山上,汪直放下手中望远镜,对身边的常雨露说道:“雨露,王爷的大业成败,都在你手里了。” 常雨露冷笑一声,指着山下不远处的军营:“公公,朱凤这个混蛋啥也别想干!王爷待我恩重如山,咱当兵的别的没有,这忠义二字看的比命还重!唉,公公,过去的事情我常雨露已经忘了,只记得公公和我也算是袍泽兄弟,公公不嫌弃我吧?” 汪直拍拍常雨露的肩膀:“兄弟,我是太监,没几个人瞧得上。既然你不嫌弃,那汪直今日与你八拜结交!” 常雨露大喜,两人叙过年齿之后,常雨露惊愕的看着汪直:“麻了个巴子,你!你居然比老子小好几岁?谁是大哥?” 汪直哈哈大笑,也不管地上泥泞不堪,双膝跪地对着常雨露拜了三拜,口称:“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小弟长得老,嘿嘿,长得老点!” 汪直少年得志,在辽东领军之时不过十五六岁。常雨露却是比他大?了四五岁,一直以为汪直年纪比自己大。两人结拜之后,山下火光憧憧,汪直抱一抱常雨露:“大哥,这里交给你了,小弟还有要事!” 妙耳山山上火光闪动,数十门七五山炮齐鸣,山下刚刚打开大门的军营顿时火光冲天,残肢碎肉在空中飞舞!金陵城第一抹血色涂抹了三家湾! 朱凤痛苦的闭上眼睛,大哥,爹,你们错了!吴王战无不胜智计无双,怎么可能就这样一败涂地?该来的终于来了,不管如何,终归是要拼一把! “朱洪烈!让炮营还击,你带着三团拆了营寨高墙,直接炸开,冲上华严岗!王志 刚,二团直奔三家湾。刘中豪,一团从小门口迂回妙耳山,从背后狠狠打!朱力午,带上警卫营,跟老子杀出去!” 炮营的七五山炮刚刚打了一轮,居然有三枚炮弹直接在弹药箱中爆炸,强烈的殉爆直接端了炮营。朱洪烈刚刚炸开西边的营寨高墙,身后巨大的响声让他不禁回头。刺眼的火光中,一朵蘑菇云冉冉升起。朱洪烈一挥手中转轮手枪:“冲!” 哒哒,哒哒哒!数十道火舌刺破黑暗,交叉出现在冲锋的三团士卒队伍中。朱洪烈一下卧倒,惊恐的看着手下无数士卒在弹雨中抽搐,不少人被7.62口径的子弹直接撕碎,手中的霰弹枪直接变成一堆破烂的零件! 呛人喉咙的血腥气笼罩了三家湾军营西墙,方圆二百米变成一片血腥的修罗场! “机枪!迫击炮!还击!”朱洪烈语无伦次的大喊,手下手忙脚乱的按照他的指挥开始反击。 】 谈何容易,热武器时代被偷袭的一方,是很难摆脱被动局面的。有了马克沁、火凤凰等等速射武器,杀人的效率是大大提高。不要说第二军二师这种刚刚组建的部队,就是第一军的老牌劲旅,也是很难短时间内扳平局面。 轰!轰!妙耳山上第二军炮团打出一轮燃烧弹,冲天火光在大雨中格外刺眼,火光中暴露的二师官兵纷纷中弹,不断倒在泥泞之中。 壮志未酬身先死,朱凤顾不得许多,拎着一把霰弹枪跟在冲锋的警卫营后面。充斥在耳中的炮声、枪声、不甘的嚎叫声、濒死时候惨叫声,不断提醒着他,前路已断! 朱力午手下三百多人成散兵线,向着不远处喷吐火舌的妙耳山冲去。只是常雨露怎么可能给他们这种机会?山脚、山腰,星星点点的马克沁齐齐开火,这座海拔不高的山丘瞬间变成喷火的怪兽,变成身披铠甲的刺猬,警卫营的攻势完全就是隔靴搔痒! 毕竟是没有经历过战阵的新兵,倒下数十人之后,冲锋的队伍潮水一般的往后跑。再留下数十条性命之后,跑回朱凤身边。 “师长,冲不上去!咱们还是跑吧!”朱力午惊恐的建议朱凤逃跑,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看有没有追兵追上来。 朱凤长叹一声,手中的霰弹枪响了。朱力午愕然倒地,实在不敢相信朱凤竟然会?开枪! 朱凤随手叫过张雪鹏:“雪鹏,你来指挥。其余人,跟老子上!” 张雪鹏一把没拉住冲上去的朱凤,只好拼命追上去,朝着几人大喊:“保护师长!” 朱凤已经生无可恋,朱家一败涂地,剩下的就是抄家灭门。不要指望华侯伟的仁慈会留给背叛者,任何合格的领导者都不会放过叛徒!且不说如何面对华侯伟,就是那身首分离的一刀,朱凤也不想承受。还不如就此死在袍泽的枪下,再不用承受着无尽的折磨! 哒哒、哒哒哒,枪声如同爆豆一般。常雨露也是狠,竟然把一师所有的轻重机枪全都集中到三家湾二师驻地。光是这妙耳山上,就有上百挺机枪在欢叫! 毫无意外,弹雨中朱凤浑身飙血,身子朝后倒去,变成一具残破的尸体。身后警卫营的士兵们发出一声喊,齐齐朝着朱凤倒下的地方冲去。 不远处的机枪手不管敌人到底是谁,手中的机枪长点射、短点射,不断轮番射击。灼热的子弹比头顶落下的雨点更加密集,三百五十五人,跟随朱凤冲出军营的士兵全部倒在泥地,无一人生还! 刘中豪的一团其实已经不复存在,迎面射来的子弹,瞬间粉碎了残存在士卒心中的勇气。加上时不时落下的迫击 炮弹,一团崩溃了!精明的士卒就地躲在残垣断壁,脑子不大聪明的到处乱跑,幸运的可能会多支撑一会,倒霉的下一秒就会成为一个数字。 半个时辰前的崇礼街府军卫驻地,唐中泽正在下令:“崔副师长,你是前敌指挥,但是老子提醒你,决不允许带头冲锋!” 崔老二嬉皮笑脸的连连点头:“放心,师长,王爷已经训过多少次了,老崔我绝不敢犯!” 唐中泽不再理财这个臭不要脸的,直接点名:“田午!带上你的五团,申时必须拿下南京守备府!朱辅那个老混蛋不许杀,等王爷处理!” 田午一个军力:“保证拿下!朱辅绝对死不了!” “嗯,去吧,注意少用炮,紫禁城都是民脂民膏,打坏的太厉害,王爷回来要收拾人的!崔宝山!” 崔宝山马上站的笔直,唐中泽指着东方:“留守左卫、金吾前卫,给老子拿下!紫禁城外又没什么百姓,狠狠打!” 崔宝山犹豫一下,还是问道:“六部听说被留守左卫控制,那些大人怎么办?” 唐中泽笑笑:“没事,有人处理,你只管打你的!” 蔺俊良此时被关在南京詹事府,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关押进来的官员越来越多。当蔺俊良看到沮丧的蒋冕时,诧异的问道:“蒋冕,你怎么也被抓了?” 蒋冕正要回答,外面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打起来了! 崔宝山的六团有三个营,对于留守左卫和金吾前卫这样的部队,全团压上压根犯不上,兵力也不能完全展开。崔宝山是跟随华侯伟很久的?老兵,什么七星湖、统万城等等战役全都在场,又在军校待了一段时间。 八营正面进攻,九营从钦天监转太常寺,一部防守洪武门的敌军,一部从千步廊楔入留守左卫和金吾前卫的结合部,十营穿过千步廊,从南京工部南下,切断金吾前卫的退路。 战斗在狙击手的首发中打响,崇礼街上游走警戒的留守左卫士卒纷纷倒地,剩下的士卒朝着东面的金吾前卫逃去。 九营四连连长兆齐鸣指挥着部队飞速朝前奔跑,钦天监外围那几个游兵散勇早就被狙击手敲掉,前方无人阻挡。这时候就能看出日常训练的重要性,这些战士脚步飞快,已经跑了一刻钟,没有一个大声喘息的。 “连长,前面就是洪武门!” “架机枪!先打上几梭子!” 洪武门上金吾前卫的士卒已经发现奔跑的战士,架在城墙上的神威将军炮边上,顿时出现几个身影,开始熟练的装弹。 哒哒,哒哒哒!火凤凰的鸣叫瞬间让城墙上碎石乱飞!嗤!火红的铁柱插进神威将军炮的炮闩中,轰!一颗弹丸砸中地面弹起老高,接着像是乒乓球一样,当当当,连续弹射滚向远处,却是一点战果也没有取得! 轻装上阵的四连没带迫击炮,城墙太高手雷也扔不上去。只好集中五挺火凤凰,对着城头就是一阵集火射击! 哒哒,哒哒,子弹横飞,打的砖石火星四溅。冒头的金吾前卫士卒顿时倒下好几个,吓得其他人全都躲在城墙下,不敢冒头! “连长,咋办?” “凉拌!田鸡,去催五连,迫击炮再送不上来,老子回去整死他!” 五连和四连前后脚,不多时,五连的迫击炮架了起来,咻!咻!几枚炮弹在城头炸响,城墙上再无金吾前卫的士卒! 兆齐鸣马上把阵地交给五连,自己带人沿千步廊转向南下,一定要牵制住留守左卫和金吾前卫! 第五百零七章 大血满弓刀(三) 正阳门隔开留守左卫和金吾前卫,兆齐鸣的四连已经全部展开,三个排分工明确,各自扑向正阳门、留守左卫、金吾前卫。 最先寻找依托的手持追魂枪,担任火力支援的战士,他们按照各自编制分散在这一片区域,不断狙杀敢于冒头的敌手。剩下的战士们手持霰弹枪,猫着腰身影不断在火光中闪现。 留守左卫和金吾前卫也是有火器的,可惜这天气打不响。弓箭在阴雨天也是摆设,只剩下军营中的杠杆投石机,还能称之为远程 武器。翼轸军不断发起攻击的时候,这抛石机就不停发射,只是年久失修,别说准头,就是能正常发射,都算是保养到位的!所幸当初军营设计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种情况,高墙向内延伸出一圈半封闭的雨棚,还能勉强遮风挡雨,还能时不时放上两铳! “手雷!”兆齐鸣大吼! 嗖嗖,数十颗手雷在空中飞舞,有的在军营前方爆炸,有的在高?墙上空空爆,有的飞进高墙,爆炸之后一片惨叫声! 有武器代差的战争,对于落后一方来说,实在没法打!虽说朱辅也强烈要求华侯伟给留守卫配备追魂枪等武器,但军工生产需要时间,需要大量的资源支持,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所以现在留守左卫和金吾前卫的悲剧,也算是理所应当。 短短一刻钟留守卫和金吾卫都没能坚持下来,除了金吾卫顺着城墙根跑了一部分之外,剩余的留守卫、金吾卫全部投降,再也没了追杀徐贯时候的嚣张! 十营的穿插因为八营九营进展过于顺利,没有实现作战意图。金吾卫溃败的太快,败兵已经撤进六部,十营的官兵才将将杀到! 战争中意外因素太多,谁也做不到精密操作。即使是后世那位军神,能够指挥到团营一级,也有青树坪战役的意外。十营的动作已经足够快,这一点无法再对战士们苛责,可现实确实是作战意图没有实现,六部官员的生命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五团动作也是相当快,兵分两路,一路从通济门大街直插南京守备府外围;一路冲大通街直奔紫禁外城。大通街这一路速度最快,教坊司、行人司没几个兵驻守,转眼之间就到了紫禁城外城城墙根。 这一路由团长田午亲自指挥,到达城墙根后,直接下令炸开城墙。先是用工兵锹挖出两三个相隔不远的小洞,塞入炸药包之后,战士迅速撤离!轰!几乎是同时,三个炸点的炸药包爆炸了,把城墙外面的青砖全都震塌,露出里面的夯土墙来。 “继续!这回把坑挖的深一点!”田午有点不太满意爆炸的效果,他哪里知道,这可是朱元璋耗尽国家财力修建的庇护所一般的皇城,这里还好,里面的紫禁城内城,完全就是青石修造,这点炸药,恐怕起不到太大作用。 城墙那边就是南京西厂和东厂,里面的人惊慌失措,四散奔逃。二次爆炸的威力当真不小,坚实的城墙晃了晃,慢慢坍塌下来,形成一个土丘,飞扬的尘土随即被满天的雨丝狠狠压在地面。 南京守备府暴露在翼轸军兵锋之下,另一边五团的其余队伍也已经赶到,若是朱辅在这里指挥全城的叛乱,那就插翅难飞!可惜朱辅这个老狐狸惜命,这里只有从京城跑回来的世子朱麟。当五花大绑鼻青脸肿的朱麟被带到田午面前,看着田午一口带血的浓痰直接吐了过去:“呸!乱臣贼子!” 田午勃然大怒,一巴掌直接扇了过去:“你个小兔崽子!真以为自己牛叉大了?弄死你老子不敢,还不敢弄残废你?那个老鼠,你不是说有偏方能把人弄成天阉?去,伺候咱的世子!” 朱麟吓得面如土色,再不敢说一句话。人如其名尖嘴猴腮的老鼠走过来,对着朱麟呲牙一乐,转头问田午:“团长,还弄不?” 田午哼了一声,不看这里。?老鼠呵呵直笑,伸手就去拉朱麟。朱麟绷不住了,立马大叫:“我知道我爹在哪!” 田午一摆手,老鼠遗憾的摇摇头,恋恋不舍的看着朱麟,磨磨蹭蹭离开,还时不时的回头张望。朱麟吓得赶紧躲在以为身边,一个劲的说:“我爹去了紫金山,要占住金陵枪炮厂!” 叛乱和平叛到了现在,才算是初露端倪。朱辅这个老狐狸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是杀招!华侯伟的核心产业很多,但最为核心的只有两个,一个是位于紫金山南麓的金陵枪炮厂和机床厂;一个是位于紫金山西侧的研究院。这两个地方都在人迹罕至的紫金山,为的就是最大限度的保密和保护。一旦被朱辅破坏,想要恢复元气,就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枪炮厂机床厂还好说,损失了技术人员和技术工人,还可以再培养;若是研究院出了岔子,所有研究人员和资料毁于一旦,华侯伟这些年的行库就全都白费了! 朱辅已经出了太平门,沿着太平堤直奔研究院方向。骑在渠黄马上,朱辅得意和身边并驾齐驱的黄越魁说道:“越魁,你放心,就是咱们在南京立不住脚也不怕,湖南湖北也是好地方嘛。何况捣毁了研究院和枪炮厂,朱厚炜拿什么和朝廷斗?你现在是什么翼轸军第一军三师师长,不就是个参将的出息吗?这回最少给你个副总兵,那可是从二品!嘿嘿,还可以搞一个定国将军,哦,对了,李阁老可是说了,根据功劳,可以授爵!” 黄越魁惊喜的问道:“授爵?不是朝廷不再授爵了?皇上能同意吗?” “怕什么?真当天下就是皇上一个人的?从正统朝开始,这天下啊,就是皇家和士大夫共治的局面喽!要不然老夫疯了非要和朱厚炜决裂?那小子斗不过士大夫,咱们可不能给他陪葬!” 黄越魁连连点头,朱辅这话都说到他心里去了。作为降将,华侯伟一直没有重用他,黄越魁本身虽然有些才干,但自视太高,总觉得收到了不公正待遇,平常行事就难免有些乖张。所以当朱辅找上门来的时候,两人一拍即合! 】 “越魁啊,枪炮厂那边也不能轻忽,你都安排妥当了?” 黄越魁点点头:“老公爷放心,打枪炮厂的八团团长是我妹夫,绝对是自己人,耽误不了事!” 前方就是地坛,地坛东面五里之外,就是研究院以及农科院。朱辅突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总觉着似乎被猛兽盯上了一样。不由自主转头看向已经略有些破败的地坛,对黄越魁说道:“地坛检查了没有?” 黄越魁拍着胸脯说道:“老公爷放心,地坛里都是老朽太监,连个宫女都没有。” 朱辅点点头终于不再关心,而是说起来徐俌:“魏国公还在做春秋大梦,妄想全盘接受朱厚炜的一切,重新称霸江南。我呸!且不说朱厚炜奸猾至极,就是朝中诸位阁老也断不可?能坐视不管。” 黄越魁心中一寒,面对吴王这样强大的敌人,连朱辅这样的勋贵还在勾心斗角,能赢吗?可是已经上了贼船,下不来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朱辅没有觉察黄越魁心中的懊恼,还在得意的滔滔不绝:“哈哈,这个蠢货还在金陵城里和翼轸军火拼!翼轸军乃是当世第一强军,就算猝不及防之下,损失点人马。可那也不是羽林卫、留守卫、金吾卫这样的军队能够抗衡的!呵呵,老夫就不同,知道打不过那还打个什么劲?捞一把功劳转身就跑,朝廷敢亏待咱吗?” 黄越魁强颜欢笑,挑起大拇指:“老公爷智计无双!魏国公府的人还是让他们为国捐躯的好,咱们还是忍辱负重苟且偷生,留取有用之躯为国效力的好!” 朱辅摇头:“咱们忍什么辱?咱们是转战南北,相机捣毁吴王巢穴的大功臣!越魁,你要记住,什么时候啊,都是会做的不如会说的,好好学吧,这学问,深的很哩!” 前方就是研究院左近,转过这个山口,里面就是研究院。朱辅盯着雾气腾腾的山口,半晌才说道:“先派上一个团进去,等等看。和朱厚炜打交道,多一万个心眼都不多!” “黄亚楼,你带上一个营,能骗就骗,拿下研究院。那些读书人,噢,研究人员能不杀就不要杀!” 一刻钟之后,山谷里传出来一阵枪声,没响了几分钟,就没了声息。朱辅疑惑的看着黄越魁,黄越魁却是面带喜色:“肯定是一切顺利!若不然凭黄亚楼四百人,全歼哪能这点时间就够?总得跑出来几个吧?” 话音未落,山谷里跑出来一个身影,脚步飞快。黄越魁一头黑线,死死盯着跑出来的人影。 “师长!黄团长让我出来报信,已经拿下研究院!请师长定夺!”这报信的通信员气喘吁吁,单膝跪地神态恭敬。 第五百零八章 大血满弓刀(四) 黄越魁看向朱辅,朱辅点头:“好,既然如此,咱们进去吧!”此时骤雨初歇,山间植被茂盛雾蒙蒙一片,朱辅抬头,看到一只鸟雀飞起,顿时勒住缰绳。 “老公爷?这是怎么了?” 朱辅沉吟一下,缓缓说道:“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再派一个营看看,老夫总觉着有些不对!你看,那只山雀突然飞起,为何?” 黄越魁笑了:“老公爷,你是北方人,惊鸟必有埋伏。但这里是江南!江南多虫豸,若是长虫偷袭不果,山雀如何不飞?真要是有埋伏,飞起来的不应该是一只,而是一群才对!” 朱辅这才释然,不好意思的驱马走在头里:“哦,原来如此!呵呵,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老夫也算是见多识广,从来没想到是这个样子!呵呵!” 转过山口,前方豁然开朗。群山环抱之中,一片宅院伫立山腰之上。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直达高大的山门。 “好地方啊,朱厚炜的确是奇才,若不是非要弄什么官绅一体纳粮,老夫怎么舍得” 轰!轰!队伍后方响起剧烈的爆炸声,朱辅一惊,猛地回头。哒哒哒,哒哒,清脆的枪声在山谷外回荡,后卫营营长高自得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禀报:“射日军的人断了咱们的后路!” 射日军?一股巨大的恐慌笼罩住黄越魁,射日军已经全军出海,哪里冒出来的?难道是吴王? 正在此时,一个熟悉至极的声音在山谷上空回荡:“黄越魁!你小子找死啊?拿下朱辅这老东西,老子饶你一命!” 黄越魁不禁看向身边的朱辅,朱辅一声冷笑:“越魁,老朱家人说的话你能信?于谦于少保如何?擎天保驾之功,最后呢?况且你见过哪个皇帝会饶过背叛的部将?” 最后一句终于打动黄越魁,他勉强笑笑:“老公爷,怎么可能?你我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谁。” 研究院中站在大喇叭面前的华侯伟叹口气,回头看看戚有山:“可惜了这么多战士了。” 戚有山摇头:“没什么可惜的,王爷,你再喊两声,愿意投降的那才是应该可惜的。” 华侯伟点点头,继续大声说道:“本王朱厚炜,三师的弟兄们,本王保证你们放下枪之后的生命安全,若是抓住逆贼黄越魁、朱辅,本王给你官升三级,直接送入军校深造!” 黄越魁所部也算是跟随华侯伟较早的部队,不少人和华侯伟很熟悉。这时华侯伟的声音不断传来,顿时引起三师官兵的一阵骚动! 黄越魁一看不好,马上下令:“高自得!不惜代价打通山口!” 高自得已经拎着枪带人朝外冲了,警卫营营长朴苟恕是黄越魁小舅子,瞪着牛眼大吼:“警卫营护卫师长后撤,阻拦者格杀勿论!” 黄越魁朱辅的位置本来就靠后,这货在三师呆的时间长,威信还是有一些的。那些心向华侯伟的官兵迟疑片刻,黄越魁和朱辅就已经撤到了山口附近,断后的朴苟恕枪口始终朝着这些昔日的袍泽。 戚有山站在华侯伟身边,看着外面的情况,摇摇头,突然凑到大喇叭跟前吼了一嗓子:“不抓黄越魁朱辅将功折罪,你们愣那干什么?” 华侯伟怒视戚有山,戚有山嬉皮笑脸的一摊手:“王爷你说这话不好,恶人还是标下来当比较好!” 华侯伟哼了一声:“少踏马来这套!给领导分谤老子懂!老子就是心疼老子的兵!王八蛋黄越魁” 声音借助最新铺设的管路传了出去,那些还在犹豫的官兵顿时开了火!山谷中枪声响成一片,无数战士在枪林弹雨中纷纷倒地。黄越魁朱辅腹背受敌,反倒是激发了凶性。高自得团不要命的往上冲,竟在枪林弹雨中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黄越魁的三师是乙种师,下辖三个团三千多人。八团在团长黄越魁妹夫慕容英的率领下,攻打金陵枪炮厂;这里有两个团,一半人马不听招呼,还有一半人马是原先江西的老底子。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被抓都没个好,还能不拼命?关键是为了达成突然性,外面围堵的部队没有构筑工事,人手也一时半会上不来,这才被高自得撕了个口子。 丧家之犬漏网之鱼,这些残兵败将跑的比兔子还快!就算是黄越魁、朱辅,也是策马狂奔。戚有山急的直搓手:“王爷,跑啦!黄越魁和朱辅都跑啦!标下” “急个屁!”华侯伟一瞪眼,接着冷笑一声:“跑不了!你以为老子就这一手?哼!等着看好戏吧!” 南京大理寺在地坛的西南方,不过咫尺之遥。黄越魁、朱辅亡命奔逃,前方就是地坛。哒哒,轰!轰!一波铺天盖地的金属弹丸飞向以为逃出生天的残兵。 黄越魁一骨碌从马上跃下,躲在路边的草丛中。朱辅虽然已是耳顺之年,身手却是不输年轻人,早已躲进草丛,只露出扒掉头盔的脑袋。 刚刚还凶狠无比的如困兽一般的部队,在希望彻底被泯灭之后,彻底崩溃!到处都是扔下枪跪地求饶的士卒,转瞬之间千余人的队伍就成乱糟糟的一群羔羊。 大势已去,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华侯伟这个混蛋居然还玩了一出回马枪!黄越魁欲哭无泪,早知道你没走,老子至于叛变吗!朱辅却是哀叹自己运气不好,居然生出来朱麟这样的孽种,眼看新蓬莱的领地马上就要到手,竟然栽了这么大个跟头! 战斗结束的很快,已经丧失斗志的军队,比平常人也强不到哪去。当华侯伟走过来的时候,黄越魁、朱辅已经被俘,垂头丧气的站在路旁,等待华侯伟的处置。 黄越魁一看到华侯伟,猛地扑上去,双膝跪地嚎啕大哭:“王爷,是标下鬼迷心窍,是小的不是人” 华侯伟打断黄越魁,惊讶的问道:“黄越魁,你不是被朱辅胁迫的?怎么?原来你才是主谋?” 黄越魁一愣,接着明白过来欣喜若狂,他拼命点头:“是,是标下被朱辅这个老混蛋胁迫,是标下身在曹营心在汉,” 华侯伟不耐烦的挖挖自己的耳朵,转头看向戚有山:“老戚,你的枪怎么掉地下了?赶紧捡起来,万一有人捡了去,发生恶性案件怎么办?就是伤害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戚有山愕然,随即明白了什么,默默地把自己的转轮手铳掏出来,扔在地上。华侯伟一脚把枪踢到黄越魁身边,惊呼一声:“哎呀!老戚,赶紧的,小心枪走火!黄越魁,你还不帮忙?” 黄越魁一把抓起枪,转头对准朱辅,狞笑一声:“死道友不死贫道,老东西,送你归西!” 朱辅其实不怎么害怕华侯伟秋后算账,毕竟自己是定国公,只要华侯伟还没有和京城彻底撕破脸,那他就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不过估计囚禁是在所难免,怎么想办法摆脱困境呢?没想到华侯伟一来就搞出这么一出,吓得朱辅连声求饶:“王爷,不,陛下,饶命啊” 砰!砰!砰!黄越魁一口气打完转轮手铳所有子弹,生怕自己表现得不坚决,还站起身跑到朱辅的尸体旁踢了两脚,仔细查看一番,回头谄媚的回报:“王爷,标下已经诛杀这个老混蛋!标下对王爷忠心耿” 不料华侯伟却是惋惜的摇摇头:“唉,想不到定国公朱辅一生英雄,却被宁王余孽斩杀。唉,可悲可叹!你们还等什么?还不抓住杀害定国公的凶手?” 黄越魁瞬间浑身僵直如坠冰窟,直愣愣的盯着华侯伟。华侯伟冷笑一声:“看什么?人在做天在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子早就和你说过,祸福无门唯人自招。” 黄越魁被战士们一拥而上捆绑起来,一双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华侯伟。等战士要推他走的时候,才惨然一笑:“哈哈,想我黄越魁自诩智谋超众,不成想却被你算计得死死的!” 华侯伟理都不理,转头朝着地坛走去。戚有山叹口气:“黄越魁,谁也不要怨,是你自己找死。王爷对你不好么?一个降将爬到这么高的位置,居然还要背叛王爷。” 黄越魁怒吼:“那是我应得的!我骁勇善战我······唔唔”抓着他的战士一下把麻胡桃塞进他嘴里,黄越魁绝望的看着戚有山越走越远。 地坛中孟黑子迎了出来,远远看见华侯伟,就单膝跪地:“王爷,标下” “得了,赶紧起来!”华侯伟马上跑过去,拉起孟黑子。满意的笑了起来:“黑子,可以啊,打得不错。” 孟黑子却是羞涩的说道:“标下还差得远,王爷你才是军中第一人!”接着愤愤不平的说道:“真没想到黄越魁竟然是这样的人,吃里扒外!王爷,交给标下,老子活剐了他!” 华侯伟冷笑一声:“黄越魁?用不着脏了你的手。他不是要效忠朝廷吗?老子就请朝廷的刀斩了他!” 第五百零九章 大血满弓刀(终) 紫禁城的战斗已经结束,北面羽林卫被屠破狼率领第一军第一师击破,整个紫禁城都在屠破狼的控制之下。大功坊激战正酣,吴王府和魏国公府只隔了一条街道,两府卫队相互鏖战。 大功坊是繁华之地,王阳明怕追魂枪、火凤凰等武器射程太远威力太大,误伤百姓,只好严令卫队只使用霰弹枪、转轮手铳等威力较小的武器作战,因此进展缓慢。 进攻吴王府是徐鹏举亲自指挥,能够一雪前耻打倒一直看不上自己的华侯伟,让徐鹏举兴奋的不能自已! “贾六!用火弩!” 贾六犹豫一下,试探的说道:“小公爷,这玩意劲太大,怕是伤到百姓” 徐鹏举大怒:“怕什么?大不了赔钱就是!刁民死几个有什么要紧的?” 贾六索性也不装了,大声说道:“小公爷,外面雨这么大,火攻没用啊!” 徐鹏举只觉羞愤欲死,这个混蛋,火攻不合适你说嘛,干嘛说怕百姓受伤? 魏国公卫队的弩是软钢制成,不受阴雨天影响,除了射速较慢以外,威力不下于转轮手铳。因此双方也算是棋逢对手,比拼的就是临战指挥和意志力了。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各种消息不断传回来。吴王府这边是越打越勇,魏国公府这边是边打边退,慢慢缩回大功坊。徐俌拎着朱元璋赐给徐达的战刀,横眉怒目的站在街口,身后匆匆跑来嘉定报信:“国公爷,二少爷,二少爷跑了!” 徐承重在开战之初就大力反对,甚至扬言要告密。徐俌大怒,鞭打二十之后,扔进后院柴房反省。仗打到现在,魏国公府的人都抽调的差不多了,便有徐承重的心腹偷偷跑进柴房,放他出来。 徐俌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徐承重?不断汇总回来的消息让他如坐针毡。留守卫全军覆灭,羽林卫全军覆灭,就剩下点金吾卫的人盘踞在南京六部,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五城兵马司那些人早就作鸟兽散,围攻南京锦衣卫的府军卫也是生死不知。 徐俌现在一颗心越来越往下沉,整个行动现在已经可以宣告失败,怎么收场才是当务之急!不过想来吴王不敢如何,毕竟自己还是大明的魏国公。他可不知道那边和他想法一样的朱辅,已经魂归天外。 徐承重活动活动筋骨,歪头问道:“外面什么情况?” 林老九答道:“翼轸军击溃羽林左右卫,占据紫禁城;击溃留守卫、金吾卫,占据皇城,金吾卫残部占着六部。吴王府现在反攻咱们,老爷和小公爷在前院带人打着呢!” 徐承重仰天长叹:“完了!魏国公一脉从今日起,完蛋了!”顿了顿,徐承重抓住林老九的手:“表舅,赶紧收拾点细软,咱们接上我娘回凤阳去!” 林老九是徐承重亲娘的远房表弟,听徐承重的安排后摇摇头:“没用!天下间还有能挡得住吴王的人吗?少爷,魏国公一脉还有救!” 徐承重一惊,猛然间明白了林老九的意思,连连摇头:“不成不成!那可是我亲爷爷,亲大哥!” 林老九冷哼一声:“少爷,说句你不爱听的,人家当你是亲人吗?大厦将倾,只要你力挽狂澜,祖宗只会高兴哪里会怪罪?少爷,机会就这一次,也只有一个时辰,你犹豫片刻,王阳明就用不着你了!” 徐承重如遭雷劈,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句话说不出。林老九继续说道:“我表姐夫死的早,我姐也一直没扶正,你看他们对待你们娘俩,哼!什么时候真把你当成亲人?再说,就是为了我姐,你也得振作啊!” 徐承重想起亲爹死之后,自己亲娘遭受种种,一股戾气勃然而出。他咬着牙点点头:“成!这也是救他们一命,我问心无愧!不过,表舅,咱还有人吗?” “有!其实也不需要多少人,吴王只是需要你一个态度。这魏国公府总是需要有人坐镇吧?” 徐承重想通了,下定决心之后,直接下令:“表舅,马上召集人手,随我一起杀出去!” 啊!身后传来的惨叫声,让徐俌浑身抖了一下。“老爷!小少爷作乱,领着林老九杀出来了!” 徐俌气的浑身颤抖,怒吼一声:“这个孽畜!在哪呢?” 白发苍苍的徐俌手持御赐宝刀,怒气冲冲直奔家丁手指方向。徐承重看见浑身煞气的徐俌,下意识的身子一抖。林老九大叫一声:“大局为重!”徐承重身子慢慢挺直,迎着徐俌走了过去。 “你个孽畜,就当没生过你!”徐俌已经气疯了,手中刀毫不留情的当头劈下,恨不得一刀就结果了徐承重。 徐承重手中斩月刀当的一声挡住徐俌,徐承重毫不畏惧的大吼一声:“爷爷!魏国公败了!已经没救了!你不能让魏国公一脉绝嗣!” 徐俌只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浑身燥热全都消失不见。他大声说道:“徐承重,你再说一遍!” 徐承重泪水满面的大吼:“魏国公一脉不能绝嗣!爷爷,败了,真的无可挽回了,可魏国公一脉,绝不可绝嗣!” “不可能!朱厚炜不敢!”徐俌猛的摇头,似辩驳更是安慰自己,但他内心深处的自信已经摇摇欲坠! 林老九走上来冷笑一声:“不敢?为何不敢?连皇上都敢打回去,前年济宁商丘,皇上的兵吃的亏还小吗?老爷,不能赌啊!” 徐俌的手越来越无力,当啷一声,御赐宝刀坠地。徐承重双膝跪倒:“爷爷,大局为重啊!” 徐俌抹一把老泪,回头看喊杀声处,长叹一声:“你说怎么办?” 徐承重低着头不说话,林老九低声说道:“老爷,让世子爷跑,能不能跑出去先试试,万一能成呢?小少爷就是第二手准备,最起码朱厚炜不会赶尽杀绝!” 徐俌真的不想答应,可形势比人强。不是这里的战斗,而是整个金陵的战斗,结局已然注定。这是最后的机会,再迟疑片刻,徐鹏举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他双手向天,哀嚎一声:“天呐!欲绝我魏国公一脉乎?” 第五百一十章 壮士断腕 徐鹏举被人叫到后院,徐俌看见徐鹏举过来了,指着假山说道:“快!进去!里面有银票有黄金,出口在秦淮河醉仙楼!马上出城,一路向北绝不许回头!投奔京城定国公一脉!” 徐鹏举转头看着徐承重,眼中怒火喷薄:“徐承重,你怎么蛊惑爷爷的?” 徐承重不服气的回嘴:“徐鹏举,收起你世子的威风,不是你和吴王交恶,咱家能走到这步田地?” 徐鹏举还要再说,徐俌气的吼了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吵?鹏举,赶紧走!” 徐鹏举拼命摇头:“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弟弟,哼,他怎么办?” 徐俌老怀大慰,摸着徐鹏举的脑袋:“长大了,知道心疼爷爷和弟弟了!” 徐承重却是急的一脚踹过去:“赶紧进去!再不走来不及!” 正在这时,后院跌跌撞撞跑进来贾六,一边跑一边喊:“挡,挡不住了!快跑!” 徐俌一按机关,假山慢慢合拢。徐承重手拎着斩月刀,急匆匆的走向贾六。贾六不防被徐承重一刀斩杀,眼中还残留着无比惊愕!徐俌走到贾六尸身近前叹息一声:“对不住了,不过老爷下去陪你!” 徐承重不解的回头,徐俌却抓住徐承重手中的斩月刀,一下插进自己小腹之中,刀柄还在徐承重手中! “爷爷!”徐承重惊呼,眼中泪水如决堤波涛奔涌而下。徐俌面目扭曲,怒吼一声:“孽畜!竟敢弑祖!” 这一幕刚好被闯进来的吴王府卫队战士看在眼里!徐承重什么也不敢再说,只是心痛如刀绞,怔怔的看着慢慢倒下的徐俌,慢慢的双膝跪倒,泪崩如海啸! 王阳明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走进来,看着跪在徐俌尸身旁大恸的徐承重,叹息一声:“明心绝性方能浴火重生!小公爷,魏国公为保护金陵百姓,不幸被奸人所害,无愧先祖威名!” 徐承重只是抬起头,愣愣的看了王阳明一眼,接着又趴在尸体上无声痛哭!王阳明点点头,转身对吴王府卫队的战士们说道:“走吧,这里不需要咱们保护了!” 大功坊战斗已经结束,金陵城中唯一还在交战的地方,就是皇城前的南京六部!毗邻南京外郭城墙的从北向南依次是翰林院、詹事府、太医院,西面的青龙街上从北向南的是宗人府、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工部。这一块说是南京六部,其实只是五部,刑部和都察院在一起,都在北面的太平门附近。 千步廊西侧是五军都督府,和东侧的六部只是一路之隔。顾虎拎着霰弹枪骂骂咧咧的看着一路之隔的六部,锦衣卫已经消灭旗手卫和府军前卫的部队,占领五军都督府。 徐佳材躲在宗人府里,手里的望远镜不由自主的不断颤抖。除刑部之外的六部官员,都已经集中在宗人府,金吾前卫的残部都在这里了。目前只有手中的六部官员,让锦衣卫投鼠忌器,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城里的枪声已经稀稀拉拉,看来战斗都已进入尾声,也不知道公爷赢了没有。徐佳材脑中胡思乱想,突然看见对面顾虎的身边,出现了一个让他浑身战栗的人! “咳!金吾卫的人听着,本官矿产调查局局长汪直,你们只有一条出路,放下武器,自觉走出来。” 汪直的声音从对面数个铜制大喇叭里传了出来,徐佳材惊恐的朝身后大吼:“不要听他的,咱们手里还有这些当官的,他不敢怎么样!” 汪直阴恻恻冷笑两声,继续劝降:“想必现在有人说那些六部官员如何如何,呵呵,徐佳材,男,三十六岁,家住大板巷,膝下三子···肖朝阳,二十八岁,家住卢妃巷,膝下一儿一女···王得路,家住···” 随着汪直平铺直叙的声音,小旗之上军官的家庭情况一一叙述出来,宗人府以及五部之内乱成一片! 顾虎很是贴心的给汪直递上一杯温茶:“公公,解解渴。还是公公高啊,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一手呢?害的锦衣卫还死伤不少弟兄。” 汪直喝了一口,温言安慰:“没有锦衣卫浴血奋战,掌控住局势,我这手能有什么用?老顾,咱们是老交情,用不着说那些。” 宗人府中已经吵翻了天,乒乒乓乓的声音传出老远。惨叫声、打斗声、吵闹声一片,瞬间就变成了菜市场!顾虎目瞪口呆,知道有效果,没想到这一手竟然毒辣城这个样子! 顾虎感慨的对身边锦衣卫这些百户、小旗说道:“学学吧,别动不动掏刀子,看看这手段,啧啧,以后去矿调局轮流进修,不学点真本事,不许回来!” 汪直一直微笑不语,太监怎么啦?不也需要人尊重,需要旁人的认可?况且这手段是真的强,没看里面都打出来狗脑子了? 片刻之后,汪直制止了顾虎的高级马屁:“老顾,可以下手了,至于进修什么的,你老顾提要求,咱家还能不答应?” 锦衣卫一窝蜂冲进六部和宗人府,也不担心遭受埋伏什么的,里面的人哪里顾得上? 一刻钟之后,徐佳材跪在地上,抬头看见顾虎陪同着汪直,慢慢走进来。 “公公,大人们都在这里。” 宗人府原先有种刑罚,把犯错的皇亲、藩王、公主等等关进空房子饿上三天,那一排空房子就是最佳的监狱,所以六部被抓官员全都在这里关押。 秦竑好象苍老了十岁,呆呆的瘫坐在地上,一言不发。被关押的蔺俊良、蒋冕等官员,全都被反正的金吾卫士卒放了出来。汪直走到蔺俊良面前,一躬到地:“蔺大人受苦了!”看书溂 蔺俊良赶忙扶起汪直:“多谢汪局相救,我还以为要为国捐躯了呢!” 汪直一笑,转身又对被释放的官员们拱手:“咱家代表吴王殿下感谢诸位的坚持,诸位大人受苦了!呵呵,咱家恭喜诸位大人,否极泰来,诸位大人今后定然步步高升!” 第五百一十一章 万众一心的开始 历时五个时辰的叛乱终于结束,令人头疼的善后工作才刚刚开始。 首先是叛乱者必须惩处,朱辅已被黄越魁枪决,呃,不是,是宁王余党黄越魁杀害敬爱的成国公朱辅,被当场拿下。等待宁王余党黄越魁的必定是朝廷重拳,否则不足以告慰成国公的在天之灵,不足以震慑一小撮穷凶极恶的凶徒,不足以彰显朝廷对勋贵的关爱之心! 战陨的还有盘踞江南多年,呃,是镇守,镇守江南多年的魏国公徐俌,他秉承先祖勇烈,面对毫无人性的歹徒,诠释了一个国公的勇猛无畏,虽然武艺潮点,呃,虽然武艺精熟,但寡不敌众,终于壮烈牺牲。 文官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南京户部尚书秦竑,悬车之高龄勇斗叛军,最后被乱刃分尸,死的壮烈,堪称百官之楷模!工部尚书徐贯,面对叛军机智勇猛,奈何时运不济,被叛军勒死,当标榜史册! 华侯伟还是心软了,面对跪在面前苦苦哀求的秦竑,华侯伟大笔一挥,给了个体面。秦竑大喜,不住朝华侯伟磕头谢恩:“多谢王爷,秦某能留个全尸,不殃及子孙,秦竑心愿足矣!” 华侯伟摆摆手:“老秦,道理你比孤懂,念在咱们多年的情分上,就这样吧。祸福无门唯人自招啊!” 王阳明点点头:“主上说的是,这些人都处置了,那下面的那些人呢?” 华侯伟微微沉吟:“嗯,汉人还是太少,杀了可惜。汪直,顾虎,你二人对这些叛军仔细鉴别,确实有功的,无罪的,盲从的,有罪的,罪大恶极的,全都分开。鉴别之后装船,无罪者为看守,盲从的、有罪的、罪大恶极的全部发往新蓬莱!盲从的,在新蓬莱干够三年就可以回来,有罪的,必须十年以上,罪大恶极的,矿井里面干活。嗯,那些罪人的家属一并发配新蓬莱,给地,给农具,给刀枪,还算是汉家人!” 刘健眼睛一亮:“那秦竑?” 华侯伟展颜一笑:“吓吓就得了,还真杀啊?我可舍不得!这么多人过去,没个组织可不成。秦竑人品不行,能力可是有的。孤一直为新蓬莱的开发发愁,这回不是正好?”看书溂 谢迁鼓掌大笑:“好!殿下这回让老臣可是心服口服。不伤瓶子不伤鼠,却又物尽其用,高!索性把四省的囚犯清一清,顺道也弄到新蓬莱,人多力量大嘛!” 华侯伟点头:“可以!不过需要鉴别一下,有冤屈的还是放了,好勇斗狠的痞子无赖还是不错,那新蓬莱就需要这样的人去开拓,老实人可不成!” 汪鋐点头:“好主意!下官再加上一条吧,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男多女少是要出事的。秦淮河上十二楼,不是每一家都和善,逼良为娼的,仗势欺人的,作奸犯科的,统统送到新蓬莱,来个乱点鸳鸯谱!” “好!”大家异口同声的叫好,这主意当然好,男耕女织生儿育女,几十年下来,新蓬莱可就真正成了大明的沃土! 屠破狼受到启发,笑着说道:“有了家园就不能没有军队保护,新蓬莱已经有一部分草原人上去了,咱们是不是打打卫所的主意?” 华侯伟感兴趣的问道:“计将安出?” 屠破狼吐出两个字:“操练!”接着说道:“可以在四省搞一次联合演练,一个卫所一个卫所的考核,不合格的连窝端,这新蓬莱不就有兵了?” 王华眼中精芒一闪,脱口而出:“腾笼换鸟!妙啊,卫所兵这么多年顾不上梳理,固然是因为腾不出手,还有一个关键点,这些人改行之后能干什么,解决不了就没发动。现在好了,没用的全都一股脑清除出去,新蓬莱百废待兴大有可为。空出来的大片土地,又可以安置村镇中的隐户,真是一举两得!” 众人拾柴火焰高,本来是一个处置俘虏的方案,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头脑风暴下,竟硬生生的变成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破局之策!华侯伟喜不胜收,抚掌大赞:“师父就是师父,高明!孤不胜欢喜!喜的不是诸位都是智计无双,而是咱们众志成城,心往一块想劲往一块使,如此开总天下何人能敌?” 有罪罚有功者赏,华侯伟看看劫后余生的蔺俊良:“蔺大人,你坚贞不屈视死如归,孤激赏不已,这样吧,新蓬莱给你家一片地,地下可是有矿哦?记得买机床厂出产的钻井机。” 蔺俊良马上双膝跪地:“多谢王爷恩典,这地能不能折现?” 大家一阵哄笑,华侯伟摇摇头:“当然可以,不过,老蔺啊,折现你可是要后悔的,你舍得吗?” 蔺俊良略一沉吟:“王爷如此说,能不能透露一下,臣到底会多后悔?” 华侯伟哈哈一笑:“这块地能让你三代人不愁吃喝,你不后悔?” 蔺俊良恍然大悟,华侯伟这是想高薪养廉,用海外的矿产拴住百官的贪欲,既可以让百官衣食无忧,又可以让百官心无旁骛的尽职职责。其实华侯伟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改变百官的阶级属性,让他们天然就站在自己这边。秦竑固然是罪有应得,但他本身阶级属性就是华侯伟的反对派,能相处多年不反叛,已经算是很有良心了。 世界上最为稳固的关系,从来就不是血缘,颠簸不破的牢固关系只能是利益。华侯伟其实在内心深处,对这次叛乱有点痛心。黄越魁是最为让他心疼的一个,他一直看好黄越魁,因为黄越魁有脑子,打仗是一把好手。但谁知道黄越魁耐不住寂寞,拒绝不了诱惑,终于踏出不可挽回的一步。秦竑的叛变是他没想到的,从他一到江南,秦竑就投靠了他,可以说是元老级人物。 还有朱辅的背盟,朱凤的死去,无不说明一个问题,没有利益的深度捆绑,忠诚不过是一句空话!所以才借赏赐之机,用澳大利亚的矿产,把文武百官都捆绑起来! 蔺俊良马上谢恩,华侯伟点头:“放心,不仅你有,大家都有!师兄,按照本次平叛的功劳,以及官位高低,给每一个官员全都分配新蓬莱的土地,要连成片,要物产丰富。将来咱们还要打下来更富饶的地方,比新蓬莱还要富庶,也照此办理!” 靠!这就是封爵啊!没有爵位的名头,却有实际的好处!刘健马上意识到,这将是吴王集团形成的标志性事件,华侯伟走出了称霸天下最为关键的一步!谢迁也是多年中枢工作,马上也明白了华侯伟的用意,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王华却是长期在文学圈打滚,没能明白华侯伟此举的重大之处,很不解的问道:“于乔,你笑个屁,主上这布置有问题?” 谢迁和王华多年好友,也没法在意老友的揶揄,只好哼了一声:“你这书呆子当然听不懂主上的精妙之处,还是教你的书吧!” 王华大怒,这个混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辈子对不能参与实务耿耿于怀,这个时候还要被谢迁耻笑,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谢迁,你给老子说清喽,凭啥老子就不能懂主上的意思?”看书喇 谢迁无奈,只好拱手求饶:“得了,下值之后去你那,小酌一杯好好说行不行?” 面对这两位师父,华侯伟也是无可奈何。假装没听见两人的话语,继续点名:“蒋冕蒋大人,呵呵,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你这次的表现很好,孤对你期望很高,望君持之以恒!” 接下来华侯伟对杨一清、屠破狼、王阳明、汪直等等有功之臣一一嘉勉,总之会议很成功,百官很振奋,前途一片光明! 秦竑在大理寺的牢狱中辗转徘徊,说不后悔是假的,谁知道华侯伟竟然如此奸猾,虚晃一枪假装出海,然后杀个回马枪。仔细复盘,秦竑沮丧地发现,就是华侯伟没有及时出现,赢面也近乎于无。当初脑子一热就答应了京城的拉拢,现在想想真是愚不可及!本来自己投靠华侯伟就是因为上面没人,若不然凭借自己的资历,早就入阁拜相,还至于等到那个时候? 就是成功了,等着自己也是没好果子吃。一个降将而已,只有被捏扁搓圆的份,失去了价值,还能依仗什么?还不如一直跟随吴王,至少子孙的前程是有保障的!悔之晚矣,明日午时便是归西之时,什么宏图壮志都是一场空! “秦大人,有人来看你了!” 秦竑讶然,这个时候谁还能来看自己?和自己关系最好的徐贯,也已经间接死在自己手里,谁还能来? “秦竑,后悔没?” 秦竑看见华侯伟稚嫩而俊朗的面孔时,激动不已,苦笑一声:“哪能不后悔?” 华侯伟好奇地问道:“后悔什么?” “唉,老夫本来就是王爷的人,离了王爷就是孤魂野鬼。当时真的是鬼迷心窍,一把年纪竟被李东阳这匹夫骗了,羞煞人也!” 第五百一十二章 出海前的对弈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华侯伟觉得这应该是秦竑的真心话,点点头,声色俱厉的说道:“你何其愚蠢!年纪一大把,给你荣华富贵你能享受几天?不说赶紧给子孙后代谋福,反倒是鬼迷心窍,和孤王作对!” 秦竑沮丧的连连点头:“是是,老夫悔不当初愧对王爷栽培,唉,悔之晚矣!王爷,明日便是永别,求王爷不要为了罪臣生气,下辈子罪臣再做牛做马赎罪,为王爷尽忠!” “谁说的?”华侯伟气哼哼的一脚踢在木栏上,接着说道:“老子不让你死,你死得了吗?” 已经双膝跪地的秦竑惊喜的抬头,悔恨的泪水还挂在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惊愕的追问:“臣,臣可以不死?” “废话!”华侯伟冷笑一声,挺起胸脯背起双手,转向秦竑:“你贪恋权势悖逆恩主,间接害死徐贯徐大人,按说是十恶不赦之罪,就是把你点了天灯也不为过。但你也曾襄助孤稳定江南,任上为百姓也做了不少好事。背叛只是相对孤一人,你用心险恶但恶迹不彰,孤给你一条生路,希望你好自为之!” 秦竑泪流满脸匍匐于地,哽咽着说道:“臣罪该万死,臣没想到,臣以为做了那么多” 华侯伟摇头,叹息一声:“你走到今日也有孤的责任,你是孤身边的元老,近十年孤没有提拔你,是孤的错。这回去新蓬莱,那里就是你再次远航的地方,做出点成绩,孤才好提拔你啊!” 秦竑更加惭愧,低着头不敢看华侯伟的脸。华侯伟笑了笑:“秦竑,孤走了,你准备一下,新蓬莱就是你一家的前程,不可轻忽。嗯,这是要跟随你去新蓬莱的各种人等,你自己仔细掂量,过几日把详细计划交给孤!呵呵,给秦大人送上酒菜和笔墨纸砚,好好伺候!” 六部中经受住考验的官员算是堵了一个好前程,蔺俊良得到华侯伟的授意,按照这回叛乱中的表现,把官员们分成三六九等。反正就是寻找借口大肆刷下去那些异己,无论借口是多么荒谬,只要有个借口就成,哪怕是休沐时候没有洗澡,也是去职丢官的借口。 江南风起云涌,京城哪里能不知道?接到成国公、魏国公发动的消息,京城也动了起来! “万岁爷,李东阳给江彬、雷布雨下了手令。”刘瑾马上禀报朱厚照。 朱厚照把玩着手上的酒杯,看着怀中的李凤姐,若有所思的说道:“雷布雨和江彬的反应如何?” 刘瑾眼睛一眯:“江彬把李东阳的手令当了厕纸,雷布雨言辞凿凿的说要出兵,但是一直寻找借口,没有出兵应该在等待万岁爷的意思。” 朱厚照一仰脖喝下杯中御酒,笑着和怀里的李凤姐打趣:“凤姐,朕的将军如何?” 李凤姐嫣然一笑:“都是皇上的忠臣,不过是年纪脾性不同罢了。” 朱厚照哈哈大笑:“爱妃言之有理!一个老成持重,一个性情飞扬,都是朕的肱股之臣!刘瑾,去,告诉他俩,别硬顶着了,出兵吧,反正也没机会,给李东阳他们卖个好得了!” 等刘瑾走后,李凤姐眨着大眼睛不解的问道:“皇上,怎么会没用?” 朱厚照呵呵笑着解释:“我弟弟你没见过吗?那是粘上毛比猴精的滑头,凭李东阳他们怎么是对手?” 这话应验的无比迅捷,第二天新军第一军第二军刚刚开拔,刘瑾就跑到豹房,眉开眼笑的说道:“万岁爷,你真神了!” 朱厚照马上坐直身子,双,快来说说!等等!朕来猜一猜!嗯,朱厚炜这个混蛋想要短期内平息叛乱,必定有全盘计划。不过这种事,计划一般不怎么靠谱。哈哈,这小子一定是杀了个回马枪是不是?” 刘瑾装出来的惊诧荡然无存,惊愕的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万 万岁爷,你,你真是神仙?” 朱厚照得意的挑挑眉毛,看向同样张着嘴合不拢的李凤姐,卖弄的说道:“这不难猜!消息传过来的时间间隔这么短,说明平息叛乱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天。能在短短一天就平息如此规模的叛乱,朱厚炜手底下无人做得到,朕也做不到。那答案不就呼之欲出?” 李凤姐这才点点头,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朱厚照:“皇上看来是简单至极的事情,可在臣妾看来,真真的是抓破头也想不到啊!我在梅龙镇的时候就知道魏国公的威名,成国公的名字也时常能听到,这样的两个人动手,看来吴王真的是厉害的紧。” 朱厚照点头:“我弟弟嘛!亲的!就是相同情况下,我想赢他也着实困难的很!” 刘瑾低下头,心中不断吐槽。哪一次你赢过?呃,不能表现出来,万岁爷着紧这个事情的很。 李凤姐哪里知道这兄弟俩的事情,娇笑着抱着朱厚照的胳膊:“皇上真厉害!叔叔也厉害!真没想到当初在梅龙镇,一下见到天底下最厉害的两个人!” 而此刻的内阁中,可不象豹房的欢声笑语,气氛压抑的很。锦衣卫钱宁送过来的消息,当头给了这些弹冠相庆的阁老们狠狠一棒! 马文升看看沉默不语的李东阳,叹息一声:“谁知道吴王竟然,竟然如此奸猾!也不知魏国公和成国公如何?” 焦芳冷哼一声:“谅吴王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两位国公如何!” 正在此时,书吏匆匆送来吴王的上奏。李东阳抢先拿在手中,细细观看!看到一半,愤然将奏折狠狠摔在地上,站起身在厅堂中疾走! 王鏊捡起奏折,看了两眼,长叹一声。明白了李东阳为何如此气愤!华侯伟的奏折很简单,说以黄越魁为首的一小撮宁王余孽,趁他出海之际,反动全城叛乱。成国公朱辅、魏国公徐俌,为平叛被黄越魁一党残忍杀害。其中魏国公世子徐鹏举和黄越魁勾结,杀死自己的祖父,被徐承重发现,仓皇逃窜。若是朝廷发现叛逆徐鹏举,当缉拿枭首告慰魏国公的在天之灵云云!还有为徐承重请封的意思,言说这样的徐承重若是不能承接魏国公爵位,简直是伤天害理,简直是天理不容,简直是对礼教的最大亵渎! 焦芳也看过之后,轻声问马文升:“马大人,吴王的奏折该如何批示?” 马文升也犯了难,说吴王叛乱,公然杀害魏国公、成国公?那不就撕破脸了?能打得过,还用那么麻烦?都答应吴王?那魏国公、成国公死的多冤?今后还有谁敢给朝廷卖命?左右为难啊! 王鏊看向在厅堂中疾走的李东阳:“老大人,你看如何?” 李东阳哼了一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经出兵了,钱也花了,让老夫捏着鼻子忍了,老夫做不到!” 也是!让人家军机处出兵可不是一句空话就可以,那可是真金白银花出来的!兵部尚书刘大夏紧绷着脸,眉头皱的很紧,一言不发! ?焦芳叹口气劝说道:“老大人啊,形势比人强!吴王权势滔天,硬碰硬不是上策。况且吴王还奸猾无比,占尽上风的情况下,还要顾着朝廷的脸面,着实是发作不得!魏国公、成国公以身殉国,理当厚葬。只是小公爷徐鹏举,不好处置啊!” 对啊,徐鹏举可还身负血海深仇呢!怎么办?江南已经定性徐鹏举是杀害成国公的凶手之一了,怎么处理?又是一件头疼无比的事情! 李东阳长叹一声,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太师椅上:“请陛下定夺!” 几位阁老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摇头。唯一的办法了,也怨不得李东阳撂挑子,这些事情没了朱厚照,谁来做主也为难!也难怪刘健看不上李东阳,李东阳确实在关键时刻提不起来,肩膀太软! 应天府华侯伟接到朱厚照的圣旨,大笑:“师兄,我哥真有意思啊!好一手和稀泥!” 王阳明拿过圣旨一看,笑着说道:“也难为陛下了,亏他怎么想出来的!” 华侯伟想了想:“嗯,魏国公一脉出了一个定国公,也可以再出一个顺国公嘛!和顺郡王除爵,那块地方给了我徐鹏举也算是给我哥和承重个面子,给就给了!好吧,我哥是当代狄公,办案如神,黄越魁就承担所有算了,虱多不咬债多不愁嘛!嗯,挑选黄道吉日,出海之时,便是黄越魁人头落地之时!” 王阳明踌躇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师弟,你能让秦竑将功折罪,为何就不能让黄越魁也” 华侯伟直接打断王阳明的话:“师兄,这两人不是一码事!你们都出去!” 等四下无人之后,华侯伟才悠悠说道:“秦竑不过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而黄越魁手段心性都不是秦竑可比的!武将造反罪无可赦,绝不可以例外!” 王阳明一惊,明白了华侯伟的意思。秦竑就算再次造反,也是个不成的,可黄越魁是武将,手下虎狼之兵不可小觑。 第五百一十三章 愣的怕横的! 华侯伟率领射日军出海了,这回是真的走了。剔除江南的不安定因素之后,把政事交给王阳明,军事交给屠破狼,刘健领衔的开总耆老阁辅佐,三方相互牵制,华侯伟放心的很。 沿崇明岛顺海岸线南下,一路经浙江、福建、广东、广西,来到海南岛。此时的海南还叫做琼州,设置海南道由广东行省管理。过了北部湾,沿长山山脉南下,直达淡马锡。 淡马锡便是今日的新加坡,此时正在战乱之中。先是华侯伟在满剌加折腾一圈,接着朱厚照来吕宋转了一圈,把马六甲苏丹干掉之后,拍拍屁股就跑了。加里曼丹和苏门答腊都乱成一团,和苏门答腊隔海相望的淡马锡就成了牺牲品。你方唱罢我登台,走马灯一样更换主人的淡马锡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今天是某某苏丹牛皮哄哄的登岛宣布主权,明天是某某罗阇趾高气扬的扯下前任的旗帜,实在是苦不堪言。 射日军登岛之时,当地的望族耆老也是照例迎接。华侯伟含笑看着面前的老人说道:“孤乃大明吴王,这淡马锡现在何人做主?” 老人是当地望族李家的族老,往上追溯能追溯到秦时陇西李信,那是根正苗红的汉人苗裔。他苦笑一声,带着浓重的潮汕口音回答:“吴王千岁,前几年皇上来吕宋转了一圈,灭了马六甲苏丹国,现在这里兵荒马乱,算是无主之地。呃,反正就是水也能来咬一口,老朽七十有八,这日子着实恓惶的很。” 华侯伟微微一笑,转过身子,指向远处海面:“李老,看见没有?那都是咱汉家的船队,孤来了,这里就是大明!” 饱受煎熬的李望北马上激动的难以自已,一把抓住华侯伟的袍袖:“千岁,你是说我等孤魂野鬼也算是大明子民了?” 华侯伟哈哈大笑:“算!当然算!从今日起,从现在起,淡马锡更名新加坡,隶属大明吴王府管辖!谁敢侵犯新加坡就是与大明为敌,就是于孤为敌!戚有山!遴选精锐六十人,三挺马克沁,一门迫击炮,给老子守住新加坡!哦,记得收税哦,这可是本王的私产,谁敢不交税,老子灭了他!” 幼年时就随父母来到淡马锡的李望北老泪纵横,他跪在华侯伟面前喜极而泣:“王爷千岁,这淡马锡数万百姓汉家占了七成以上,无不日夜盼着大明天军。这淡马锡现在太乱了,呃,呃,现在就好,现在就好。” 华侯伟知道李望北的语无伦次,是因为朱厚照瞎胡乱搞,笑着拉起李望北:“不用说了,李老,你李家推选出来一个精明能干的,帮着孤治理这淡马锡。” 这就是封官许愿了,李望北无师自通,马上跪地谢恩。等到船队离开淡马锡之后,戚有山不解的问道:“王爷,这弹丸之地有什么稀奇?为何还要留下人马驻守?” 华侯伟笑笑:“这是咱大明的海疆门户,现在顾不上,以后还要把这里建成永不沉没的堡垒,锁住这里,大明就是安全的。” 戚有山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东北苦寒之地,东南有新蓬莱,这里就是锁钥,关上门这一大片就都是大明的!” “嗯,慢慢来,在孤有生之年一定能看到,这目之所及都是大明的日月旗!” 船队沿海岸线蜿蜒北上,过安达曼海、孟加拉湾,一月半之后来到斯里兰卡岛。华侯伟马上来了兴致,在淡马锡的程序照旧来一套,庄严宣布,这里就是大明的固有领土,是大明亲王吴王的私有领地,标注海图,立下界碑。华侯伟字丑见不得人,只好让昔日发现延迟引信威力的酸秀才执笔,洋洋洒洒数千字,只在结尾处华侯伟才留下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 再往前走就是萨法维帝国,从沿途带来的向导嘴里得知,这萨法维帝国是伊思蓝石夜派的国度,是新成立没几年的新帝国,和西边的奥斯曼帝国打的不可开交。华侯伟令人在卡拉奇靠岸,补充淡水食物的同时,商讨下一步行动。 戚有山咬一口外酥里嫩的羊腿,含糊不清的说道:“王爷,这法赫也不是什么好鸟,现在是没收咱大明商船的税,将来一定会!这条海路哪一家不是靠着咱们肥了的?要我说啊,也甭管什么奥斯曼什么萨法维,一股脑干就完了,谁还能打得过咱?” 华侯伟冷笑一声:“照你这么说,老子得准备多少弹药?抢多少回才能回本?动动脑子!老子跟你说,做一个合格的海盗,那也是有要求的,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谁跟你做生意?那话怎么说来着?哦,浑身是铁能捻几根钉?” “那咋办?”戚有山故意装糊涂,这当下属啊,有时候就得装憨,要不然显不出领导的睿智,那小鞋可就在前方纷至沓来,滋味大大的好。 华侯伟瞥一眼戚有山,冷笑一声:“少给老子装傻!你小子肚子里坏水多得很,给老子倒出来点就够用了!” 戚有山讪讪一笑,放下羊腿:“王爷,咱这点坏水怎么和你比啊?你才是咱这里最坏的那个嘛!嘿嘿!哎呀,别打别打,我错了,错了!” 华侯伟看着顶着熊猫眼幽怨的戚有山,哈哈大笑。戚有山也嘿嘿笑了起来:“王爷,不就是那些么?什么张冠李戴鸠占鹊巢,什么······” 总督沃尔玛菲正在翻阅大维齐尔下达的文书,手下送来一封急报。随意打开浏览,沃尔玛菲眼睛瞪了起来,随即又嘴角上扯,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来啊,叫那个可怜人来一趟!” 不一会,一个缺胳膊断腿的残疾人来到沃尔玛菲面前,弯腰鞠躬之后,恭敬的问道:“尊敬的总督大人,您呼唤您的奴仆有何要事?” “啊,可怜人,你说你是来自东方丝之国,安达曼湾莫卧儿那边来了一只船队,说是大明吴王的商队。你怎么看?” 可怜人浑身一阵战栗,脱口而出:“朱厚炜!” 沃马尔菲点点头,看一眼文书:“似乎就是这个名字!怎么?很有名吗?” “哈哈,苍天有眼啊!总督大人,此人是大明皇帝的亲兄弟,是大明最有权势的亲王,抓住他就可以勒索大明,抓住他就可以” “好了!我明白了!来啊,把可怜人带下去,他疯了!”沃尔玛菲看着不断挣扎的可怜人,摇摇头:“即使你是一个可怜人,但也不可以干扰总督的决策!真是愚不可及的小东西!” 华侯伟在卡拉奇等了两天,才见到姗姗来迟的萨摩行省的代表齐拉皮器。 齐拉皮器趾高气扬的看着衣着华贵的华侯伟:“异教徒,说明你的来意,伟大的萨法维帝国会酌情给予你帮助!” 华侯伟愣住了,看看同样有点愣神的戚有山:“我说老戚,你有点下属的觉悟没有?” 后知后觉的戚有山立马跳起来,啪啪两个大耳光:“傻叉!你面对的是世界上最伟大帝国的亲王阁下,萨法维怎么会有你这样愚蠢的使者?” “住手!”使者身后站出来一名高大的武士,他相貌威武须发浓密,叫了一声之后,对着华侯伟弯腰鞠躬:“尊敬的亲王阁下,是齐拉皮器鲁莽了,请您原谅他的无知!” 华侯伟摇摇头,不屑的说道:“看来你还不明白大明的行事风格!也罢,有山,让他明白明白!” 戚有山狞笑一声,抽出腰间的骑兵刀,刀光一闪,那名使者一声惨叫,右手齐腕而断血如泉涌! 华侯伟勃然大怒,一指戚有山:“对敌哪能仁慈?老子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不然你这个军长就不要当了!” 戚有山这才明白华侯伟对待外敌的时候有多么狠毒,马上又是一刀,那使者左手捂住喷血的喉咙,嚯嚯两声无意识的嘶吼,倒在地上! 站出来的武士大惊失色,他绝没有想到华侯伟如此果决,竟敢当场斩杀萨法维帝国的使者!他低吼一声,死死地盯着华侯伟:“亲王阁下,你是要和萨法维帝国开战么?” 华侯伟嗤的一声轻笑,轻蔑的看他一眼:“那就要看萨法维帝国是怎么想的!如果他要战争,那么孤王就会给予他战争!当年帖木儿帝国如何?若是碰上大明,早就成了丧家之犬!” 底气太足了!华侯伟这一番动作,直接镇住了武士。愣了半天,这武士才摇摇头,重新向着华侯伟行礼,郑重的介绍自己:“我是总督阁下的基泽勒巴什军统领巴萨伟,请允许我向您道歉。” 华侯伟这才坐正身子,点点头:“这就对了!巴萨伟,明说吧,大明帝国不惧怕世界上任何一个对手,一个古老而强大的帝国需要他应得的尊重!” “是的,我很赞同你的观点,萨法维帝国无意冒犯大明帝国的尊严!” 华侯伟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好吧,这就是个良好的开端!巴萨伟先生,请问你们的总督需要更大的功劳,更多地财富吗?” 第五百一十四章 生财有道也需后继有人 权势和财富就是永恒的利益,没有人会不感兴趣。巴萨伟恭谨的问道:“尊敬的亲王阁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华侯伟站了起来,指着北方:“昔班尼帝国也是大明帝国的敌人,而西面的奥斯曼,阻碍着大明帝国的商路。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巴萨伟摇摇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基泽勒巴什军统领,这种关乎帝国兴衰的事,我插不上手!不过我可以把亲王的意思带给总督阁下,请他做决定。” 华侯伟点点头:“你是一个诚实的人,我很喜欢。来啊,送给这位诚实的先生一块手帕,这是孤对他诚实的赏赐!” ????????????????戚有山对华侯伟如此吝啬颇有点不以为然,但巴萨伟的反应让他大吃一惊。巴萨伟见到那块光滑秀美的丝绸手帕之后,眼中竟有绿色的光芒闪现。戚有山一直没有跟随商船出海,对丝绸在海外的价值一无所知。巴萨伟可是知道这一小块丝绸的珍贵之处,马上就收进自己怀中,满是横丝肉的毛茸茸脸上,挤出极其灿烂的笑容。他单膝跪地,向华侯伟道谢:“多谢亲王的恩赐,我回去之后一定把亲王的善意说清楚!” 华侯伟摇摇头:“还不够!来,随我来!” 营帐外的开阔地上矗立着一门七五山炮,幽蓝的炮管指向前方。华侯伟指着七五山炮:“看,巴萨伟,靶子在两公里之外。有山,开始吧!” 戚有山马上挥动手中小旗,操炮手是郭鬼子嫡传的徒弟,算术还学得不错,马上拉动炮绳。轰!对面两公里之外的靶子爆出一团火光。 巴萨伟大惊失色,马上跨上自己的阿拉伯马,风驰电掣一般冲向靶子的方向。火炮,火炮是战争之神,是主宰战场的终极必杀器,若是大明拥有的火炮真的具有如此准确性,至少萨法维帝国不能招惹这位嗜血的亲王。 对于阿拉伯马而言,这点距离转瞬即到。巴萨伟不等马匹站稳就跳下马来,站在靶子前久久不发一言。靶子使用石灰画出来方圆一米大小的圆,现在已经看不到原先的模样,只留着一个深坑在那里。靶子周围竖着很多木桩,每个木桩上拴着羊,现在都已经倒在血泊之中。爆炸中心点羊和木桩都变成了碎片,呈放射性向外扩散,越靠近爆炸中心点,木桩和羊就残破的越厉害,直到十几米外,才有羊惊恐的拼命撕扯绳子,想逃离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 巴萨伟脑中一片空白,无力的蹲了下来。这是什么样的武器?竟然还可以爆炸?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招惹这样的敌人!尤其是这种武器还握在如此嗜血的亲王手中! ????????????????不好!刚刚奉命试探的使者虽然已经死了,可毕竟触怒了那位狂暴的亲王!巴萨伟想到这里,就是从心底里涌出一股恐惧。马上翻身上马,又跑回七五山炮阵地。 刚刚看到华侯伟的身影,巴萨伟马上双膝跪倒,匍匐在华侯伟面前,亲吻他的靴子:“尊贵的大明帝国亲王,请问这种火炮可以卖给萨法维帝国吗?” 戚有山冷笑一声:“卖?萨法维如果有这样的火炮,会卖给大明吗?这样可笑的话不要再说了,不要侮辱我的智慧!” “好吧!巴萨伟只是一个小小的红帽军统领,不敢保证什么,但是我绝对会把大明的诚意,不打折扣的转达总督,不,要让萨法维帝国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大明帝国是强大的,神圣而不可侵犯的!” 华侯伟看看已经达到目的,微笑着点点头:“好的,亲爱的巴萨伟,你可以回去传达孤的善意了。” 等巴萨伟飞一般的离去之后,戚有山狐疑的问道:“王爷,你怎么不让他再看看霰弹枪?” 华侯伟哼一声:“你个笨蛋啊,看了霰弹枪,咱拉过来的那些破烂卖给谁?你看得上吗?” 戚有山恍然大悟,怪不得华侯伟临走的时候,把四省搜刮来的那些火铳都扔到船舱里。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啊?高!真高!且不说人家愿不愿意要,看在七五山炮的面子上,他不是也的要吗? “嘿嘿,王爷你可真是个奸商!标下得好好学学!” 华侯伟大笑,拍拍戚有山的肩膀:“这就对了嘛!活到老学到老,这项技能你必须熟练掌握,接下来的路上可不会少遇到这种情况,你必须把这些破烂卖出黄金价!要不然,嘿嘿,扣你工资!哦,俸禄!” 不说华侯伟调教戚有山,单说巴萨伟跑回总督府后,风一般的冲进去,气喘吁吁的向沃尔玛菲总督报告:“总督大人,绝不可以和大明起冲突!绝对不可以!” ????????????????沃尔玛菲皱起眉头,耐着性子问自己麾下最勇猛的统领:“为什么?难道他们是珍珠派到地面的使者吗?” 巴萨伟颤抖着展开手,手上有一枚他偷偷藏起来的弹片:“不,他们不是使者,但更可怕!这是他们的大炮打出来的炮弹碎片,两公里之外精确命中一米范围的标靶,并且炮弹可以爆炸,在十几米范围内,没人活得下来!珍珠在上,那真是恶魔的武器!” 萨法维帝国的总督军政大权在握,大部分都是杰出的将领出身,对军事的认识都是颇为深刻的。沃尔玛菲目光一下凝重起来,连声追问:“你确定?巴萨伟,你真的确定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强大的武器?” 巴萨伟连连点头赌咒发誓:“绝对不会错!若是我有半点假话,就让我死后上不了天堂!大人,或许这大炮的威力还不止于此,我仔细查看过爆炸点,那里的土地十分坚硬,但即便如此,炮弹也炸出来近一米的深坑!” 沃尔玛菲相信了巴萨伟的话,坐在那里仿佛雕塑一般的沉思。半晌,他高声喊道:“去把可怜人带过来!” 巴萨伟眨眨眼,疑惑的问道:“总督大人,那个残废有什么用?当务之急不是联系沙赫,以及和大明亲王洽谈吗?” 第五百一十五章 真正的外交 沃尔玛菲笑笑,巴萨伟还是很得他欣赏的,他耐心的解释道:“巴萨伟,东方人有句话,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那个可怜人很明显认识大明的亲王,问清楚情况,咱们也好制定对策。” 两人说话间,可怜人一瘸一拐的来了。沃尔玛菲微笑着说道:“可怜人,你能说说你和那个大明亲王之间的故事吗?” 可怜人思考一阵叹息一声,开始讲述往事:“你们都叫我可怜人,可我不是生来如此。我是大明人,我的父亲是大明官员,相当于总督府的书记员吧。我的父亲因为朱厚炜,哦,就是那个亲王,因为朱厚炜的陷害,被????????????????砍掉了脑袋,我的兄弟姐妹还有母亲,都被抓了起来。而我,幸好在外地催账才躲过一劫。大明没有我的存身之地,只好漂泊在海外。颠沛流离之后,我失去了我的腿脚,幸好萨菲教团救了我,这里才有了可怜人。” 巴萨伟不禁问道:“你的名字呢?” “我的名字?唉,似乎叫做谢丽思,你们还是叫我可怜人吧!” “那你知道一种可以打出落地就爆炸的火炮吗?” 谢丽思摇摇头:“没听说过。不过朱厚炜有一种可以远距离精确射击的火铳!” 沃尔玛菲挥挥手,谢丽思向着他鞠了一躬,转身离去,只是背影似乎比以往萧瑟很多。 “大人,现在怎么办?”巴萨伟不知道沃尔玛菲从谢丽思的话里,感知到了什么,反正他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嗯,大明亲王手段很毒辣,你刚刚说可怜的敖思塞只是无礼一点就被砍掉了脑袋,更是说明了这个问题。对待这样的人,尤其是握有那样火炮的人,一定要充分的给予尊重!嗯,我亲自去迎接这位亲王阁下!” 有了这样生猛的铺垫,会谈一定是友好的。只能说野蛮只有面对更野蛮的时候,才会露出讲道理的嘴脸。当然,华侯伟一定是彬彬有礼的君子风范,王府里那个厨子的手艺,让萨法维帝国的一省总督,化身饕餮。实在肚子里装不下之后,才用桌上雪白的丝绸手帕擦擦嘴,然后旁若无人的装进自己的口袋。 奢侈,实在是太奢侈了!不说那些能让人咬掉舌头的美食,单单是可以等量交换黄金的青花餐具,以及收进口袋的丝绸手帕,就让人咂舌不已。沃尔玛菲对华侯伟的豪富奢侈就有了初步认识! “尊敬的亲王阁下,请允许我,萨法维帝国萨摩行省的总督沃尔玛菲,代表至高无上的沙赫向您表示友好。” “好吧,这些面子上的东西不重要,你说是吗?亲爱的总督。” “????????????????是是,萨法维帝国和大明帝国需要实质性的友好同盟关系,而不是那些绕口的外交辞令。您说的太对了!您对我们双方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吗?” 华侯伟点点头:“当然!萨法维在大明西面,并不和大明接壤,也就没有任何矛盾存在。也正因为如此,咱们倒是有了共同的利益!比如,昔班尼。比如,奥斯曼。你说呢?” 沃尔玛菲眼波一闪,笑了起来:“对,说的很对!不过昔班尼王国刚刚被沙赫打败,奥斯曼和我们萨法维没什么矛盾,亲王阁下,你说的我没有看出来。” 华侯伟摇摇头:“我们大明有句古话,远交近攻。今天没有矛盾,不代表以后没有,或者说以后一定会有!未雨绸缪是每一个合格的君王,应有的觉悟啊!大明两三年就会向欧罗巴输出商品,萨法维帝国的事情,呵呵,离着大明虽远,可不代表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沃尔玛菲哈哈大笑:“亲王阁下厉害,我十分佩服!是的,远交近攻,好办法!我承认我的认知还是有些问题,这样吧,我们萨法维帝国的大维齐尔侯塞音阁下十分睿智,一定能和亲王产生奇妙的共鸣!请亲王阁下屈尊去往大不里士,领略一下我们萨法维帝国的风采。” 华侯伟哈哈大笑,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大不里士早有耳闻,孤王也是向往已久了!” 酒终人散繁华落尽,戚有山看着沃尔玛菲一行的背影,担心的劝说:“王爷,大不里士距离海岸线太远,那可是虎狼窝。王爷不可以身犯险啊!” 华侯伟打个饱嗝,一脸不屑的说道:“屁的虎狼窝!老子就是老虎,就是真龙,怕什么豺狼?老戚,你给老子好好守着船队,老子带上一个团,真要有事···嘿嘿,老子就灭了萨法维!呃!吃多了!老关!泥塔妈做那么多老子爱吃的菜做什么?害老子吃撑了不是?” 后厨关西旺露出半张脸,得????????????????意的笑着:“王爷就得多吃!还还长身体不是?多吃点长得壮!” 第三天收拾停当之后,射日军扬帆进入霍尔木兹海峡,航行几日之后,在比比哈集美登陆。华侯伟带着牛耀武的四团,在萨摩总督沃尔玛菲的陪伴下,直奔大不里士而去! 华侯伟专门让牛耀武带上一批明军常用的火铳,准备卖给萨法维帝国。不能因为华侯伟搞出来现代枪械,就小看明朝火铳。明朝火铳在当时来讲,也是世界领先的。 当然,这也是沃尔玛菲不断在华侯伟耳边唠叨的缘故,从谢丽思嘴里知道追魂枪的存在,沃尔玛菲就一个劲的叨叨,说什么萨法维帝国和大明帝国的友谊天长地久啦,什么朋友之间一定要互通有无啦,搞得华侯伟有点狼狈,只好送了一支三眼铳给沃尔玛菲。 这柄三眼铳也是最新改良的产品,后面装了握把,火绳换成了砂轮火石,也算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手持火铳,只比转轮手铳差一级而已。沃尔玛菲爱不释手,试了两枪之后,就贴身收藏。 半月之后,翻过扎格罗斯山脉,终于来到雷扎耶湖畔的大不里士。离城十里之外,华侯伟下令扎营结寨,沃尔玛菲则是直奔大不里士城,通报那个传说中的东方大国,有一位炙手可热的亲王的到来! 第五百一十六章 当奸商遇到强盗 牛耀武放下手中望远镜,颇为不屑的摇头:“原以为大不里士怎么也是一国之都,必定雄伟壮观。谁知道也就是个州府大小,呵呵,这也是国都?” 华侯伟冷笑:“大明雄视海内,你以为哪一国都能和大明比?有这规模就不错了,多少国家连这种程度的都城都没有!” “呦!王爷,出来了!看样子规格不低啊!那个骆驼和战马不少,就是那衣服磕碜点!” “少胡说八道!人家那也是因地制宜!你要是长年累月呆在这里,你也是这种打扮!耀武,世界大了,各地都有自己不同的气候风貌,也就衍生出不同的穿着打扮,没什么可以非议的!小心人家听见揍你!” 两人说笑间,迎接的队伍就来到近前。沃尔玛菲喜气洋洋的开始介绍:“亲王阁下,这就是我萨法维帝国的大维齐尔侯塞音阁下。大维齐尔,这就是大明帝国的亲王朱厚炜阁下。” 侯塞音抢先一步朝着华侯伟一躬:“????????????????你好!尊敬的大明帝国亲王朱厚炜阁下,请允许我代表沙赫表达最热烈的欢迎,以及喜悦之情!” 华侯伟也是回礼一躬说道:“尊敬的侯塞音大维齐尔,孤王很高兴来到珍珠眷顾的地方!” 两人热情的相互虚伪客套两句,心中都闪过一个念头,这是老狐狸!虚与委蛇半天之后,华侯伟才带着他的卫队,跟随侯塞音进入大不里士,这座萨法维帝国的王都! 王宫主厅就是一个大的伊万(三面有墙的房子),沙赫伊斯玛仪看到华侯伟一行人到来,竟然罕见的站起身来,表示自己的欢迎:“来自遥远的丝绸之国的贵客,请手下我,珍珠在人世间波斯古国的代表,萨法维帝国的沙赫,最真诚的问候!” 华侯伟顿时感觉有些不对,太热情了吧?就算自己是来自传说国度的亲王,这个礼节对于萨法维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似乎也过于热情了。这个念头一闪即逝,华侯伟赶忙回礼:“你好,尊敬的萨法维帝国沙赫,我作为古老的东方大国亲王,已经感受到了萨法维帝国的热忱。” 虚应故事一大套,两人含笑坐在一起,相互打量。伊斯玛仪的年纪大看不出来,实在不能怨华侯伟眼力价不咋滴,而是伊斯玛仪满脸胡须,你说他三十岁、四十岁都可以,皮肤也大看不出来,没有少年人的稚嫩,总之是个很成熟的男人。但实际上伊斯玛仪的年纪和朱厚照差不多,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而在伊斯玛仪眼中,华侯伟就好辨认许多了。唇红齿白身材瘦削,唇边一圈细细的绒毛,显示出他的年纪。只是那双眼睛有些违和,剑眉星目,绝对说不上难看,但一闪而过的狡黠和沧桑,让伊斯玛仪有些困惑。 很快两人的谈话就进入正题,伊斯玛仪单刀直入:“亲王阁下,假如萨法维和奥斯曼发生冲突,乃至战争,大明能给予我们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华侯伟自信的一笑:“军火!大量的军火!大明有着全世界最为完备的生产体系,有着最为先进的枪支火炮,只要萨法维帝国有足够的金钱,或是大明感兴趣的东西,军火,就会源源不断!尊敬的沙赫,你可以带着全副武装的军队打到小亚细亚,打到地中海,打到多瑙河!只要有钱,一切都不是问题!” 伊斯玛仪笑了起来,用手指抹一下唇边的八字胡:“亲王阁下,我怎么才能相信第一次见面的人呢?” 华侯伟大笑,打个响指:“牛耀武!把三眼铳拿上来!” 接着华侯伟化身推销商,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看,这是手持火铳,可以三弹连发,哦,我没有说清楚,是三弹齐发。十步之内无人能挡!这还只是手持的,还有普通士兵用的长火铳!耀武,嗯,这就是士兵们使用的长火铳。” 伊斯玛仪看了看,又拿起三眼铳掂一掂,疑惑的问道:“为何没有火绳?” 华侯伟大笑:“这就是大明火器的先进之处了!这是采用燧发装置击发的火铳,随用随打,完全不需要那种落后的火绳。来,耀武,给沙赫演示一下。” 牛耀武麻利的给三眼铳装药、装弹,心中却是腻歪的不行。玩惯定制弹药后装枪械,再回到古老的前装枪,实在不得劲。 “竖起靶子!耀武,放一枪!” “等一下!”伊斯玛仪拦住华侯伟,笑着说道:“能否让我的人来试试?” “没问题!耀武,把枪给沃尔玛菲!” 沃尔玛菲自己就有一把,那是熟悉的很。他接过枪,对准十步开外的靶子扣动扳机。呛!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伴随砂轮打火的摩擦声之后,轰!火光暴起一股浓烟升腾,伊斯玛仪惊喜的站了起来。 走到靶子近前,上面三个弹孔显示出弹丸的威力,毕竟厚达一寸的坚木板已经被洞穿。伊斯玛仪大笑:“好!亲王阁下,能否试试长火铳的威力?” 华侯伟为难的看着伊斯玛仪:“沙赫,这里怕是不行,毕竟火铳的射程很远,会误伤到人的。” “哦,是的是的,每一个珍珠的子民都是宝贵的。好吧,一会沃尔玛菲试验一下,回来告诉我就可以了。亲王阁下,这大明的火铳名不虚传,价格呢?” 华侯伟眼珠一转:“黄金只需要这么一点点,白银就多一些,其他,那就看萨法维还有些什么了。” 伊斯玛仪大叫:“不,不,太贵了!我看十个第纳尔金币就可以了!或者可以是一百个戈比银币?” 华侯伟摇头,拿起三眼铳:“尊敬的沙赫,看看这光滑的表面,这轻盈的手感,还有这里,精致的机簧,全世界哪里还能找得到这样的好东西?况且路途遥远,完全依靠海运,这运费也是不菲滴!” 伊斯玛仪连连摇头:“不,不,这些不过是钢铁和铜而已,不应该值这么多钱!好吧,运费还是合理的,我可以再加上一点。嗯,十一个第纳尔好了!” 华侯伟无奈的放下三眼铳:“我的沙赫,智慧是这世上最值钱的东西,您同意吗?” 伊斯玛仪勉强点点头,迟疑的问道:“和咱们的交易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沙赫,这三眼铳世界上只有大明有,你还在其他地方看到过吗?”华侯伟痛心疾首,一颗心都要碎了! 伊斯玛仪知道华侯伟的意思,可毕竟事实就在眼前,只好微笑着表示同意:“好吧,我确实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呵呵,独一无二的东西总是更有价值!当然,关键是它能给您带来胜利,带来无数的金钱,这区区一点点购置费算得了什么呢?沙赫,做生意总是需要本钱的,就算是无本买卖,不也要投资武器装备?” 伊斯玛仪玩味的笑着:“投资?这个名词有意思!” 华侯伟重重的一点头:“对!投资!假设你要和奥斯曼开战,你花了重金武装了自己的队伍,看似已经吃了亏,但开战之后,一举击溃对手,占据水草丰茂之地,请问,你是赔了还是赚了?” 伊斯玛仪大笑起来:“土地是无价的!亲王阁下,你的话总是充满了市侩,但又是颠簸不破的真理!和你交谈,真的让人很疲惫,却又是很愉快!真是奇妙的感觉!” 华侯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意洋洋的说道:“这不算什么,咱们不管是当官还是当君主,其实都是一种经营行为。那么按照做生意的法子就是了,下面的官员都是店里的伙计,来往的顾客,都是最下面的百姓。国家哪里有治理不好的?” 伊斯玛仪大感兴趣,把身子靠过来,看着华侯伟:“能不能详细说说?” “当然可以!呃,尊敬的沙赫,任何东西都是有价值的,咱们是不是先把军火的事情敲定了?再来谈论这些?放心,这个不收费!” 伊斯玛仪大笑:“可以可以!既然咱们都是商人,在商言商,这个价格,嗯,好吧,其实你说的也很有道理。这样,我让一步,十五个第纳尔一把三眼铳,二十个第纳尔一把长火铳。这是我最后的价格了,亲爱的亲王!” 华侯伟眼珠一转,爽快的答应下来:“可以!看在萨法维和大明两国的友谊上,我答应了!哦,还有一种虎尊炮,称得上骑兵的克星,沙赫你感兴趣吗?” 卧槽!骑兵的克星?真敢说啊!伊斯玛仪震惊的看着华侯伟,缓缓说道:“这是真的吗?” 华侯伟一撇嘴,实在是马克沁不能卖给你们,要不然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秋风扫落叶!他转头看向牛耀武:“耀武,搬一尊虎尊炮过来!”接着转头说道:“沙赫,大不里士有没有较大的地方,又比较安全?我有好几种武器,需要这样的地方展示威力!” 第五百一十七章 忽悠总是需要推陈出新 大家转移到大不里士城外的一处军营边上,牛耀武为了显示出虎尊炮的威力,特意摆了五门对准前方的目标。 轰隆隆,一群山羊冲向虎尊炮,随着牛耀武一声命下,五门虎尊炮几乎同时开火!轰!轰!无数炽热的金属弹丸形成向前的风暴,瞬间羊群就象被怪兽吞噬一般,腥风血雨中少了一多半! 伊斯玛仪紧盯着牛耀武的动作,只见在牛耀武的命令下,十个炮手熟练的清洗炮膛,塞入定额火药包,接着倒进无数细小的铅弹,最后用烧红的火柱插进虎尊炮尾部。轰!轰!又是一轮金属风暴,直接摧毁了羊群! 伊斯玛仪大笑,跑过去仔细查看虎尊炮,摸摸有些发烫的炮身问道:“还能发射几炮?” 牛耀武马上回答:“应该还可以发射两炮到三炮,如果冷却手段得力,还可以极限发射五炮!”m “够了,足够了!”伊斯玛仪低声呢喃,接着又回到华侯伟身边,热切的问道:“尊敬的亲爱的亲王阁下,这个虎尊炮多少钱一门?” 华侯伟笑而不答,一指牛耀武。牛耀武只好指挥手下,推出来一门带着车轮的火炮。这是华侯伟搞出来的改进型神威将军炮,也是前装炮,但是中间的炮筒是无缝钢管,外面浇铸一层黄铜。 “沙赫,这是神威将军炮,最新款的!牛耀武,试炮!” 轰!十二磅重的弹丸飞出炮口,准确的打在一公里以外的靶子上!伊斯玛仪震惊的看着远处腾空而起的烟尘,华侯伟很奸商很体贴的递上一副普通型望远镜。当然,这是没有三棱镜的儿童望远镜,华侯伟这回出海带了很多,就是想大赚一笔。 “这是什么?”伊斯玛仪没见过望远镜,接过来之后,不会用! 望远镜其实是1608年之后才被发明出来,此时除了大明之外,没人知道这玩意到底是什么。华侯伟很贴心的教会伊斯玛仪使用,伊斯玛仪用了之后大声叫好。 华侯伟嘿嘿直笑:“亲爱的沙赫,这可是神兵利器,打仗的时候占尽先机啊!唔,先看神威将军炮的威力吧!怎么样?是不是攻城拔寨的利器?要不要也来上一门?” 伊斯玛仪严肃的摇摇头:“不!我要十门!等等!我算看出来了,亲王阁下,你就是个奸商!好吧!我喜欢你对我的诱惑!只是,我恳求你,不要赚得太多!萨法维国力有限,没有那么多第纳尔购买。” 华侯伟摇头:“亲爱的沙赫,不要这样说!我们大明有句成语,集腋成裘。你完全可以滚动式发展嘛!不要试图一下武装到牙齿,先组建一支精锐部队,充当一锤定音的拳头部队。等打下来一块地方,再搞一笔买来军火,再打下一块地方,再买军火。如此循环往复,呵呵,我已经看到波斯帝国的复兴,看到地中海将成为波斯帝国的内湖,看到奥斯曼人瑟瑟发抖!” 伊斯玛仪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突然幽幽的说道:“朱厚炜,你就是个魔鬼!哦,是个貌似魔鬼的天使!我喜欢,我太喜欢你的建议了!好吧,你告诉我,需要多少火炮才能维持最低的威力?” 华侯伟大笑,亲热的搂住伊斯玛仪,递给他一张纸:“看,这是一支精锐部队最低限额武器的编制,我早就为你准备好了!你来看,哦,没关系,你不认识汉字没关系,这是图文并茂的,上面有阿拉伯数字,相信你一定看得懂!” 两人亲热的交谈一阵之后,伊斯玛仪面对一个天文数字,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哦,亲爱的朱,你来告诉我,是不是我眼花了?这怎么可能?一支精锐小部队,竟然需要占据萨法维一年收入的三分之一?” 华侯伟嘿嘿直笑:“不,亲爱的伊斯玛仪,我们大明有句古话,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是必要的投资!这样吧,我可以多给你一些装备,价格不变,你觉得如何?” “啊,亲爱的朱,你对我简直太好了!比我的兄弟对我还要好!你就是珍珠赐给我的幸运,就是我” “好了好了,亲爱的伊斯玛仪,我们的交易就这么愉快的敲定了?” 伊斯玛仪稍稍犹豫一下,接着坚定地点点头:“嗯!好的,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那怕我的心里其实不怎么愉快。” 华侯伟笑着摇头:“不不,亲爱的伊斯玛仪,你看到哭泣的城市在你脚下呻吟的时候,相信你就会无比的愉快!”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萨法维帝国为华侯伟一行准备的驿馆外,一群红帽军慢慢的包围了这里。 “统领大人,真的要杀死所有的大明人吗?” “哼!当然不是!要杀掉一部分,记住只是一部分!尤其是那个大明少年亲王,绝不可以杀!” 数百黑影冲向驿馆,惊鸿一瞥间刀光如雪!突然一个个火把飞出驿馆,一个个瓷罐也紧跟着飞出摔碎,里面的轻油流出,瞬间被火把点燃! 啪啪!啪啪!枪声大作!还有虎尊炮特有的呼啸声响起,这数百红帽军转瞬团灭!当然也有见机快手脚麻利的朝着远处逃去,可惜他们面对的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枪械,啪啪的枪声中,无一生还! 牛耀武回头,华侯伟张着大嘴打着哈欠走过来。牛耀武看着外面的火光和尸体,轻声问道:“王爷,外面” “什么外面?外面天塌下来也是萨法维帝国的事情,和咱们大明有什么相干?赶紧睡吧,哨兵留一个就行,不用担心有人还敢撩虎须!” 看着转身离去,溜溜达达十分惫懒的华侯伟,牛耀武笑了起来。王爷就是这样,天塌下来也不慌!当世之人唯有王爷可称英雄!他大手一挥:“没听见王爷的钧令?留一个守夜,其余人睡觉!” 短短五分钟的战斗,已经吓破了某些人的苦胆!那可是两个小队精锐的红帽军啊!连一刻钟都没坚持下来,就全部被消灭!大明的火铳火炮恐怖如斯! 第五百一十八章 这里的土种不出枭雄 暴怒的伊斯玛仪一脚踢翻银盆,温热的撒着花瓣的水撒了一地。伊斯玛仪正要说话,转瞬之间突然停住了。他看看自己的亲信玛拉耶夫,微笑着问道:“大明那些异教徒无一伤亡?” 面对喜怒无常的伊斯玛仪,玛拉耶夫抬起头,小心翼翼的说道:“沙赫,那些不明身份的红帽军,根本没有接近驿馆,就被驿馆中射出的弹丸和炮弹打倒了!而且前后只有短短十分钟!” 伊斯玛仪哈哈大笑:“好!很好!非常好!大明的火器果然物有所值啊!” 玛拉耶夫实在不明白伊斯玛仪的脑回路,这时候不是应该追查凶手,安慰那个大明少年吗?怎么拐到买卖上了? 伊斯玛仪摇摇头,玛拉耶夫忠心是足够了,但能力?啧啧,算了还是不要和他说这么复杂的事情了。 伊斯玛仪在寝室中来回踱步,脑中不断闪现各种念头。侯塞音和这件事脱离不了关系,至少也是个知情不报的。红帽军大首领科斯班达是最有嫌疑的人,但也是最不可能的。虽然父亲死后,自己被推举成萨菲教团团主,但实权都在科斯班达手中。萨法维帝国的乌穆拉(总司令)却不是科斯班达,而是在红帽军中,仅次于他的东土耳其人,阿巴斯。这人也极有可能就是幕后黑手! 伊斯玛仪长叹一声,虽然自己是萨法维的沙赫,手下却一帮桀骜不驯不听话的混蛋。拿定主意之后,伊斯玛仪马上下令:“玛拉耶夫,跟随我去慰问一下那位大明亲王吧,但愿那位少年不会吓得像只沙鸡一样瑟瑟发抖!” 那只然是不会,华侯伟怎么说也算是身经百战的老油条,哪能被这点小场面吓住?所以当伊斯玛仪说起昨晚的袭击时,华侯伟迷惑的眨着眼睛:“袭击?有吗?牛耀武!你来说说。”qqxδnew 牛耀武轻描淡写的说道:“昨天夜里有一群,哦,也就几百个,想要袭击驿馆。不过也就五分钟吧,全都死了,不值一提的小事,我就没有惊动王爷。王爷,标下没做错吧?” “啊,没错!这点小事,你看着处理了就成!” 说完之后,华侯伟转头看着伊斯玛仪,笑吟吟的一摊手:“亲爱的伊斯玛仪兄长,你看,连我的团长都不觉得是大事,我就更不会在乎了!” 伊斯玛仪笑容不减,心中却是暗骂小狐狸。可华侯伟是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必须把他拖下水!于是他笑容变得更加真诚一些,搂着华侯伟说道:“亲爱的朱,即使是小事,也是作为兄长的我,没有尽到地主之谊。呃,好吧,那我就直说了。” 华侯伟收起眼中的鄙夷之色,嘿嘿笑了起来:“亲爱的伊斯玛仪兄长,这就对了嘛,你我现在是利益共同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伊斯玛仪突然惆怅的叹息一声:“亲爱的朱,你看我是堂堂萨法维帝国的沙赫,其实,唉!我的祖先是萨菲·丁,萨菲教团的创始人,萨菲教团和红帽军起兵打败白羊王朝君主,我就成了萨法维帝国的沙赫。可是你也明白,作为继承人不能掌握先辈遗留的所有力量,那是常有的事情。可悲的是,我就是其中之一。” 华侯伟昨晚其实对萨法维帝国的内部纷争,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就想着卖点军火,给中东地区放一把野火,自己安安心心的去欧洲收拾西班牙。但现在伊斯玛仪的述说,改变了他的主意。于是华侯伟做感同身受状:“好的好的,亲爱的兄长,你来说说,看我能帮你些什么!” 伊斯玛仪马上打蛇随棍上:“谢谢你的情义,我亲爱的东方兄弟。萨法维帝国最高统治者是我,下面有最高行政长官大维齐尔,目前是波斯人我的同族侯塞音;军事最高长官是埃米尔乌穆拉,现在是萨菲教团的副团长科斯班达,他同时也是红帽军的最高长官;但是红帽军的主体是东土耳其人,他们中的阿巴斯野心勃勃,一直想要替代科斯班达。看,刚刚成立的帝国,就已经是不团结的胡狼,怎么能恢复祖先的荣光呢?” 华侯伟鄙夷的看着伊斯玛仪,一句话不说。伊斯玛仪奇怪的问道:“亲爱的朱,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亲爱的兄长啊,这么有利的情况你说不好?我来告诉你,这种情况才最有利于你的统治啊!” 伊斯玛仪大惑不解:“不不!为什么这种情况有利于我的统治?而不是所有的人都忠心于我?” 要不说论谋略,全世界加在一块都顶不住一个中国呢?实在是斗争经验太丰富,留下来的史书太多,随便拿出来一段就够别人用的。 华侯伟摇摇头,耐心的给伊斯玛仪解释:“其实啊,皇帝最怕的是底下人抱团。要底下人都抱在一起,皇帝还是皇帝吗?亲爱的兄长,即使是你说的那种理想状态,皇帝也必须人为的给底下人制造矛盾,那话怎么说的?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制造条件也要上!” 伊斯玛仪实在跟不上华侯伟的思维,他俩在斗争领域不是一个段位的选手,简直就是鸡同鸭讲,完全不在一个频道。这番话一出,伊斯玛仪只觉天旋地转,完全弄不懂:“等等!我有点晕。为什么要制造矛盾?难道一个团结的帝国不是最有力量吗?” 唉!华侯伟总算明白为什么这块土地上,总是崛起凶猛的帝国,却又总是很快衰败下去了。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那是有原因滴! 华侯伟索性拉着伊斯玛仪坐在桌前,开始了他的导师生涯:“兄长,这世界上没有最好的事,也没有最坏的事。就拿帝国来说吧,不要企图让帝国所有的人都团结起来,那样的状态不是正常的,是维持不了多长时间的。没有人会让所有人喜欢,也没有人被所有人厌恶。咱们统治者是干什么的?是维护大部分人的利益,是维持一种可以运转的秩序,是这片土地的守护者。你能明白么?” 第五百一十九章 帝师华侯伟 伊斯玛仪茫然的摇着头:“不懂!难道帝国统治者不是应该受所有人爱戴吗?” 华侯伟无奈捂脸,这娃,怎么就不开窍呢?等等!华侯伟突然想到,似乎是自己出问题才对!这里是哪?这是宗教气息最为浓厚的地方,是神权王权完全统一的地方,是一神教的大本营,这里的人民不需要自己的思维! 好吧,是我错了!华侯伟安慰一下自己,笑着继续换个角度解释:“帝国是不是需要公正公平?” “是的!这是基石,是珍珠赋予先知的职责!” “那就是了,呃,算了,不用解释那么多。兄长,你只需要知道该怎么做,不需要知道问什么这么做就可以!我的家乡有句俗话,只需要知道鸡好吃,不需要知道鸡是怎么养成的。”华侯伟猛然发现,自己在做一件吃力不要好的事情。改变人的思维模式,那是几代人才能做好的,为什么自己非要干呢? 伊斯玛仪点头:“这样就好,我真的理解不了。你就说怎么办吧,是不是适合萨法维帝国。” 华侯伟心中冷笑,老子不给你们萨法维埋几个大雷,老子跟你姓!斟酌一下语句,华侯伟缓缓开口:“红帽军有两个领袖是最好,谁不听话,就鼓励他的对手,给他一定的便利,那么,呵呵,科斯班达还敢不听你的么?” 伊斯玛仪担心的问道:“他难道不会再扶持我的兄弟么?” 华侯伟哈哈大笑:“难道阿巴斯就会眼睁睁看着么?我的兄长啊,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或者说,你的担心方向是错的。我要是你,我只会担心科斯班达和阿巴斯同流合污,反而不会担心他们相互之间的争斗!” 伊斯玛仪好像发现了新大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可是帝国的力量就会削弱啊?打不过奥斯曼怎么办?” 华侯伟冷笑一声:“那就全都忠心于你,你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帝国马上崩溃?伊斯玛仪,你的帝国是要留给子孙的,要的是长效机制,是一个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自行运转的组织,而不是你的私人财产!” 伊斯玛仪迷茫的看着华侯伟,从他自身的认知,一直到周围人,乃至整个中东地区,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所以这里的帝国一直在崛起,也一直在坠落。华侯伟叹口气,不再做说服伊斯玛仪的努力,只是把大致的方法告诉他:“好吧,或许这不符合萨法维帝国的习惯。但亲爱的兄长,你可以试一试。简单地说,就是扶助弱者,平衡强者,谁弱帮谁,谁强压谁!那个政局上也可以照此办理,科斯班达目前是最强者,扶持一个东土耳其的人,做他的副手,这样你就会高枕无忧!” 不管怎么说,华侯伟总是帮了伊斯玛仪。所以尽管伊斯玛仪不是太满意,但还是向华侯伟道谢:“多谢你,我的兄弟。虽然我不大赞成你的说法,但终究是一种可能,终究是你对我的情谊。” 华侯伟点点头:“明白!亲爱的兄长,那你打算怎么处理昨晚那件事呢?” “当然是···等等,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理?” 华侯伟嘿嘿一笑:“那就要看你打算达到什么目的了!比如说你想敲打科斯班达,那你就让阿巴斯全权负责此事。如果你想收拾侯塞音,那就交给他全权负责。” 伊斯玛仪呆呆地看着华侯伟,好半天也想不明白,只好不耻下问:“亲爱的朱,为什么能达到那样的效果?” 华侯伟头疼了,这家伙真够笨的,就这还能当皇帝?唉,算了多费口舌罢了,金主不能得罪!于是打起精神,认真的讲解:“敲打科斯班达,就让阿巴斯负责,那样阿巴斯就会利用这个机会,削弱科斯班达。科斯班达不会坐以待毙,当然会奋起反抗!可是这个命令是谁下的?是你啊,萨法维至高无上的主人,他是不能违抗的,最起码表面上不能!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阿巴斯会受到鼓舞,不断的找他的麻烦。为了对抗阿巴斯,科斯班达只能向你服软,寻求你的支持,最起码你不能偏向阿巴斯,要不然他可承受不住两股势力的攻击!” 伊斯玛仪频频点头,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兴奋。等华侯伟稍停,就迫不及待的像小学生一样发问:“那侯塞音呢?” “嗯,交给他处理,他不管如何,总会得罪两方的其中一方。那么另一方未必领情,他也只好寻求你的帮助了。哦,为什么不领情?简单啊,抓错了,被冤枉的会叫屈是不是?凶手为了避嫌,也会说侯塞音的不是对不对?如果抓对了,呵呵,人家行得正坐得端,为什么要感谢应得的东西?” “对对!亲爱的朱,你简直就是睿智的学者,完全可以做君主的老师了!” 华侯伟苦笑,你是没看见家里那帮老的,按你的说法,就老子这点水平,也算高手,那帮老头不得毁灭地球? 伊斯玛仪被华侯伟一阵忽悠,踌躇满志走出驿馆。出来之后,一拍脑门,不对啊?我今天来是想拖朱下水,怎么迷迷糊糊的就出来了? 不过伊斯玛仪的脸皮比较厚,直接又回来了!华侯伟惊异的问道:“亲爱的兄长,你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我的主意不好么?” “不,不是这个原因。呃,好吧,我是想寻求你实质上的帮助,比如,火铳,或者是虎尊炮?” 华侯伟哈哈大笑:“完全可以,完全可以。不过我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你懂得!” 伊斯玛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苦笑着说道:“好吧,一万个第纳尔金币会在稍晚的时间送过来。朱,你真的是个奸商,难道我们不是兄弟吗?哦,或者说,没有兄弟一般的感情吗?” 华侯伟连连摇头:“不不,在大明有句话我觉得很好,亲兄弟明算账。况且谈感情伤钱,一般我是不谈感情的。” “好吧好吧,你准备好武器,第纳尔马上就到!” “没问题,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华侯伟等伊斯玛仪走后,叫过来牛耀武:“耀武啊,买卖成了,但咱不能只做一单不是?这买卖决不能一锤子就完事,所以啊,你挑几个机灵点的,把三段击教给他们。打开萨法维的市场,就会打开昔班尼、莫卧儿等等国家的市场,光是卖军火,咱就能发大财!” 伊斯玛仪到底是按照华侯伟的主意,处理袭击驿馆的事情了。科斯班达铁青着脸离开王宫,而阿巴斯则是大加颂扬伊斯玛仪的英明。至于侯塞音,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就差拿个小马扎,抓一堆瓜子嗑了! 科斯班达接下来的日子十分不好过,阿巴斯公报私仇,狠狠收拾他,连续抓了科斯班达三个手下。直到此时,科斯班达才无奈的发现,以往那个稚嫩的少年,才是萨法维真正的主人。如果他不想造反,不想萨法维战火连天,只能向那个少年低头! 华侯伟这几天也没闲着,除了督促牛耀武帮伊斯玛仪练兵之外,还接连拜访萨法维帝国的学者,逐步了解了整个中东到小亚细亚的情况。 “亲爱的朱,亲爱的朱!” 华侯伟皱起眉头,真难听啊,伊斯玛仪这家伙···算了,天大地大,第纳尔最大,金主不谙世事是可以被原谅的! “哦,亲爱的朱,你真是太厉害了!”伊斯玛仪一把抱住华侯伟,兴奋的亲吻。华侯伟觉得自己完全不能呼吸,太味了!那股子特有的味道夹杂着香料味,威力能比得上臭鼬弹! 好不容易挣脱伊斯玛仪的熊抱,华侯伟贪婪的吸一口空气,喘息几下说道:“科斯班达向你表示忠诚了?” “是的!是的!我毫不怀疑你能猜得到!你真的是珍珠赐给我的智囊,你的智慧足以照耀萨法维的星空,你的···” 看得出来,伊斯玛仪很是兴奋,话语是滔滔不绝,有如幼发拉底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华侯伟不想听这些毫无营养的废话,好不容易等伊斯玛仪换气的时候,马上打断他的话:“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呃,亲爱的朱,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华侯伟摇摇头:“亲爱的兄长,你不可以依赖任何人。即使是我,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那也不可以。嗯,好吧,你不要这个样子。这样,你就按照我教你的规则,平衡朝局。现在科斯班达弱下来,那么事情可以结束了。” “哦哦,朱,你对我真的是,好吧,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事情还没有查出来,是不是等一等?” 华侯伟冷笑一声:“事实不重要!亲爱的沙赫,你要明白,事实需要它是白的,那么,他就是黑的也得是白的!你能明白吗?” 伊斯玛仪犹豫的说道:“可是珍珠教导我们不能说谎···” “唉,手段不重要,结果才重要!你把珍珠的子民照顾好,让珍珠的光芒洒满四方,不就是对珍珠最虔诚的表现?对不对?” 第五百二十章 终于被点燃的中东话事人之战 伊斯玛仪满意的走了,华侯伟在心中的形象变得十分高大。又过了几日,伊斯玛仪再次登门,还带着他的大维齐尔侯塞音。 “亲爱的朱,我们萨法维帝国决定,采购一批大明的军火!嗯,就按照之前咱们商量好的价格,由我的大维齐尔和你交接。兄弟,你满意吗?” 华侯伟大笑,表示自己视金钱如粪土,最为重视的是和伊斯玛仪的兄弟之情,不过为了萨法维和大明两国友谊,只收成本云云。 过了三天,华侯伟和伊斯玛仪依依惜别,离开了大不里士。又是半月之后,才来到布什尔和戚有山汇合。华侯伟专门带出来的这批落后军火,三分之二都交给了结伴而来的侯塞音,变成金光闪闪的第纳尔。 扬帆远离萨法维帝国,牛耀武终于忍不住了,跑到华侯伟身边询问:“王爷,你为什么要在萨法维待这么长时间?咱大明的火铳是不如追魂枪,可也比外面那些人使得强得多,为啥卖给他们那么多?” 华侯伟一笑:“耀武,孤之所以在萨法维下这么大功夫,就是为了在这一块地方,钉下一颗钉子!这里是咱们去往欧洲的必经之路,若是有个强大的敌人,生意还做不做?可要是萨法维强大起来,奥斯曼就不得安宁,昔班尼就不会打咱们哈密的主意,莫卧儿就不会想着朝北发展。怎么说呢?这是一招无理手,效果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看得出来!” 戚有山欣然点头:“黑白子标下是不懂的,但是象棋标下还是会下的。这无理手有时候看起来是一部臭棋,可下着下着,这才发现,那一招无理手竟然就是最犀利的手段!” 牛耀武看着波斯湾两岸萧瑟的景象,奇怪的问道:“戚将军,进了这波斯湾,总感觉有点太平静了,怎么没有舰船检查咱们,或者上来交涉?难道这里都是萨法维的地盘?” 戚有山摇摇头:“那倒不是,萨法维严格来说在波斯湾就没几分地,这都是马木留克的地盘。不过也是啊,这马木留克咋回事?连基本海防都不要了?” 华侯伟摇摇头,叹口气:“唉,马木留克就要完蛋了,哪还有心思管海防的事?老戚、耀武,这王朝到了末年,就是一摊烂肉,谁也能上来咬两口。你们以为我为什么放着好日子不过,拼死拼活的撅起屁股干活?还不是怕咱们下一代,或者下下一代,就是马木留克这个德性?” 戚有山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的问道:“不至于吧?咱大明海内无敌手,哪能撑不住几十年?” 华侯伟冷笑一声:“那是老子抢回来的国运!想想看,要不是十几年前老子一步步筚路蓝缕,现在大明是个什么模样?且不说北边、西边,就说倭国也能作妖,欺负大明一把。” 牛耀武摇摇头:“不可能!倭国现在乖得和孙子似的,每年石见山的白银送过来,年年都能涨点。” 戚有山也附和牛耀武:“是啊,耀武说得对,就算是倭国能捣捣乱,北边西边也问题不大吧?” 华侯伟笑了笑,走进船舱,两人不明所以,跟着走了进去。华侯伟拿起一根木棒,指着幕墙上巨大的地图:“小王子的势力没被老子打击之前,就有了统一东蒙古的趋势。你们看,从朵颜三卫到哈密,这一线到处是漏洞,大同、宣府、宁夏,就算有长城,挡得住吗?” 顿一顿,看着两个人的呆傻模样,华侯伟继续说道:“看,哈密外面就是满速儿,哈密一战过去没多久,你们都忘了?东察合台汗国外面就是昔班尼帝国,大明身居群狼环伺之中,安敢懈怠如斯?” 戚有山、牛耀武汗出如浆,两人单膝跪地:“标下有罪,请王爷处罚!” 华侯伟叹口气:“起来吧!今天你们耀武扬威,那是因为大明有诸多人负重前行。不说那些,就想让你们记住,从来就没有安全的地方,所谓国泰民安,都是杀出来的!” 戚有山重重点头:“标下铭记于心!”牛耀武也立下誓言:“标下此生跟随王爷,绝不敢有半点轻忽!” “嗯,说回马木留克,现在他们日子可不好过。奥斯曼攻的紧,萨法维又把注意力转向昔班尼,呵呵,快了,顶多几年,马木留克就完蛋了!” 此时的马木留克确实已经到了危急的时刻,苏丹加里古尔很是头疼,马木留克的主要兵员是各国的奴隶,奥斯曼的崛起,直接打断了他的商路,兵员地没有了。红海商贸因为葡萄牙人开辟了非洲好望角的航线,日渐衰落,财源枯竭。关键是远征身毒的舰队全军覆没,全国上下哀声一片。 为了遏制奥斯曼帝国,加里古尔竭尽脑汁,和萨法维帝国的伊斯玛仪加强联系,最近结成了盟友;奥斯曼帝国苏丹赛里姆一世为了争夺苏丹之位,追杀他的两位兄长,加里古尔插了一手,对赛里姆的两位兄长发出邀请,使赛里姆十分恼火。不过还是赛里姆心狠手辣,行动迅速,等马木留克苏丹的善意传到那两个倒霉蛋的时候,赛里姆的追兵也到了! 所以华侯伟这一行人,压根就没引起马木留克的注意,顺顺利利的从霍尔木兹海峡出了波斯湾。前方就是阿拉伯半岛,前世作为一个穷屌丝,华侯伟是没有机会来这里度假的。看着前世最有名的狗大户,华侯伟冷笑连连:“哼!这里必须是大明的!” 戚有山这几天恶补收集来的资料情报,顶着两只熊猫眼疑惑的问道:“王爷,这里都是沙漠,屁用也没有,要他干什么?” 华侯伟大笑:“这里有石油啊!随便挖一铲子下去,就能喷油的地方,不是聚宝盆是什么?” 戚有山还是摇头:“石油有啥用?除了点火之外,难道还能当神丹妙药?这地方,切,废物。” 华侯伟语塞,是啊,没内燃机石油能有啥用?没化工行业石油能有啥用? 牛耀武从来没见过华侯伟吃瘪,想笑又不敢笑,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却发现有人跑了过来。 “王爷,好象有事!” 华侯伟趁机摆脱窘境,很是关注的问道:“小六子啊,啥事?” “萨法维送过来的急件。” 华侯伟打开一看,笑了起来:“看见没?谁说需要几年的?这不就打起来了?” 戚有山赶忙问道:“萨法维和谁?不是奥斯曼吧?” “嗯,就是!只不过还没大打出手,伊斯玛仪亲自带队,想试试大明炮火是不是犀利!呵呵,还想让咱们也去,说什么算是雇佣军。我呸!雇得起吗?老子可是要征服全世界的男人!” 牛耀武皱紧眉头,喃喃说道:“王爷,咱们可还有一个班在伊斯玛仪手里呢!” 华侯伟笑了一下:“放心吧,咱那是技术人员,伊斯玛仪舍得杀鸡取卵?再说了,萨法维怎么也是大国,还能让人家一勺烩喽?” 华侯伟说的轻松,可当事人不是这么想的!班长田二马看着自己的弟兄们,郭小雀、景山羊、黄河蚌、刘三瞎、闫五羊、曹堤下、张厚屯、唐人泥,突然笑了起来:“毛!怕毛!王爷留下咱们是看得起,为嘛不是马骝子他们班留下?还是咱们强嘛!那天王爷走的时候咋说的?大明人是世上最高贵的血统,决不能给大明丢脸,给王爷丢脸!团长咋说的?王爷待咱们当兵的好,当年团长的名字还是王爷给起的。团长原先也是大头兵一个,现在不也是三千人的头?他能你们不能?” “得了,二马,少卖狗皮膏药!老子听的比你多!王爷确实不错,那天还赏了老子一脚。老子现在都没洗,王爷说了,回去凭这个脚印,到王爷身边当个亲兵!咋,服不?” “郭小雀你个王八羔子,少他娘捣乱!呵呵,刚刚说到哪了?哦,不能给王爷丢脸。照我看啊,这回是咱的运气的到了!你们想想啊,萨法维和奥斯曼打起来,萨法维那帮不得用咱大明的火器?虽说比咱们装备的差点,可比对手强就行啊!三段击加上虎尊炮和神威将军炮,老子就不信打不趴下对手!赢了之后,还能少得了赏钱?少得了娘们?哈哈,呃,刚刚那个话不许回去说!团长的意思,打赢了,萨法维肯定会加量买咱的军火,王爷还不赏两个花花?呃,这话回去也不许说!” 别开生面的动员会开的很快,这些都是家里穷的百姓,对于穷人来说,命不值钱,只要换回钱来,拼命算什么?所以没人畏战,都盼着快点打起来,好挣点军功换点赏钱。 伊斯玛仪亲帅大军十万,号称二十万人,直奔阿塞拜疆。田二马一班十个人也跟随在队伍当中,充当技术指导。十万大军浩浩荡荡,但在前方的查尔迪兰,有着跋涉一千多公里,十二万之众的奥斯曼大军,以及那个狠辣到连兄弟家孩子都要斩杀一空的奥斯曼苏丹,赛里姆一世! 第五百二十一章 炮火连天马蹄疾 行省总督乌斯塔基路拿着奸商华侯伟卖过来的望远镜,仔细查看着不远处缓缓而来的奥斯曼军。 “乌斯塔基路,是不是向沙赫建议一下,我看奥斯曼的士兵似乎很疲劳!嗯,大明帝国的这个千里眼,真的很不错!” 乌斯塔基路放下望远镜,回头看看多年好友努尔阿力,笑了起来:“是的,这显然是个好主意!我这就去找沙赫伊斯玛仪。努尔阿力,沙赫最英明的决定就是,把那些不能吃喝的第纳尔变成大明的各种装备!果然象那个亲王说的一样,用过的都说好!” 远方铺天盖地的人群像是蚂蚁,黑压压的涌来,让人毛骨悚然。这两位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谈笑风生,完全不把远处的敌人放在心上。 伊斯玛仪也在中军摆弄望远镜,见两位亦友亦兄的得力干将走过来,笑着说道:“努尔阿力兄长,乌斯塔基路兄长,你们有什么发现?” 乌斯塔基路向着伊斯玛仪行礼:“沙赫,你买这批军备真的是英明的决定。你看,赛里姆率领的大军已经走了上千英里,士兵们已经十分疲惫。咱们趁着这个机会,先打上一波,试试奥斯曼的实力!” 伊斯玛仪含笑正想点头,身边的行军总管萨姆鲁却是冷笑一声:“趁着对手的疲惫攻击,那是懦夫的行为!我们有伟大的君主,沙赫伊斯玛仪,需要这样的小人行径吗?何况我们还有大明所向无敌的火器,哪里需要占这点小便宜?沙赫,我们和奥斯曼都是伊思蓝国度,用不着象生死仇敌一样赶尽杀绝!沙赫,我们要用真诚感化对手,用公平的决斗,让其他伊思蓝兄弟国家知道,谁才是伊思蓝的中心!” 努尔阿力摇头:“打仗就是打仗,不要扯上其他!沙赫,机会难得,你要是不想弟兄们出动,那就让那个神威将军炮打上一轮,也试试威力!” 伊斯玛仪心中一动,萨姆鲁却是冷嘲热讽:“努尔阿力,你难道不知道要把拳头藏起来打人吗?” 说的很有道理啊!伊斯玛仪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思维很不集中,立场很不坚定,一会觉着努尔阿力、乌斯塔基路说得对,一会觉着萨姆鲁说得对,有些心烦意乱。下意识不假思索的支持萨姆鲁:“好吧,等一等也不要紧,咱们的骑兵是所向无敌的!两位兄长,不要急,咱们和奥斯曼加起来将近四十万人,不是一天两天能够结束战斗,有你们上阵的时候!” 对面的奥斯曼大军迅速完成部署,右翼是总督息南帕夏率领的安纳托利亚骑兵,左翼是总督哈桑帕夏率领的鲁梅丽骑兵,中军是火枪兵,以及大车辎重,由奥斯曼帝国苏丹,赛里姆一世亲自率领,后军是一溜乌尔班大炮,就是攻陷君士坦丁堡的那种大炮!还有200门臼炮在乌尔班大炮中穿插,火力十分充足。 赛里姆指着东南方的萨法维军大笑:“伊斯玛仪脑子坏了,居然不派骑兵趁着咱们劳师远征冲杀过来,看来珍珠不站在他那边!” 战斗开始了,伊斯玛仪尽管听从了萨姆鲁的意见,但还是对奥斯曼的军队提高了警惕。尤其是赛里姆亲率的中军背后,都是乌尔班大炮。乌尔班大炮是奥斯曼最有名的大炮,这种青铜巨炮敲开了东罗马帝国君士坦丁堡的狄奥多西城墙,无疑是奥斯曼最大的依仗之一!ъiqugetv.net “请大明的技术指导过来!” 田二马和郭小雀并肩走了过来,伊斯玛仪热情招呼他俩:“马二田先生,你看神威将军炮能打到对面那里吗?” 田二马无奈的笑笑,不打算继续纠正伊斯玛仪的叫法。举起望远镜再次查看一下,很肯定的说道:“打是打的过去,但是因为距离远,准确度会大大降低。” “嗯,这样啊。那就向前推进!”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赛里姆惊异的叫了起来:“哦豁,伊斯玛仪居然有大炮?真的不能小瞧了他!桑切斯坦,朝他们打上一轮,看看他们大炮的性能!” “尊敬的苏丹,乌尔班大炮是无敌的!”桑切斯坦骄傲的表示自己的价值,转身朝着炮兵下令。 轰!轰!乌尔班巨炮的仿制品达达尼尔加农炮,喷吐着浓烟和烈焰,试射的二十个花岗岩弹丸飞向萨法维军! 田二马举起拳头,通过拳面大致目测出距离,回头看向伊斯玛仪:“沙赫,距离已经可以了。” 伊斯玛仪高兴的立即下令:“摧毁他们的大炮!努尔阿力、乌斯塔基出击!” 轰!轰!神威将军炮向着赛里姆的中军发射,五十门神威将军炮齐射,浓烟滚滚。 不过毕竟是刚刚装备的武器,田二马几个人瞄的准,其他人可不行。不是飞过赛里姆中军的头顶,就是射在敌军前方,弹丸弹跳几下,白白浪费了神威将军炮的性能! 这时候明军的火药已经是最佳配比的栗色火药了,无论是射程还是杀伤力,神威将军炮都在达达尼尔加农炮之上。可惜装备时间太短,没有形成战斗力,才显得作用不大,让奥斯曼中军逃过一劫! 虽说如此,还是有几门神威将军炮打出战绩的。几门达达尼尔加农炮被飞来的炮弹掀翻,死伤一片操炮手,气的桑切斯坦哇哇大叫。 达达尼尔加农炮的炮弹也冲进萨法维军中,不过已经是射程极限,死伤不大。伊斯玛仪在望远镜中看到神威将军炮建功,高兴的大叫:“好!非常好!努尔阿力,那是努尔阿力!他已经冲进去了!” 砰砰!硝烟四起!赛里姆中军有着至少上千的火枪兵,一轮齐射之下,冲进哈桑帕夏的萨法维骑兵倒下一片。 伊斯玛仪怒吼:“我们的火铳兵呢?” 田二马摇头:“沙赫,距离太远,火铳的射程可不能和火炮相比!” “那就推进!萨姆鲁,敲响战鼓,萨法维军,冲锋!” 轰隆隆的马蹄声震天动地,波斯各个部落抽调而成的部落骑兵,奋勇向前;赛里姆手下的奥斯曼骑兵也启动起来,亮闪闪的奥斯曼弯刀在高速飞驰中挥舞,像极了死神的镰刀! 双方骑兵不断调整着方向,试图从对方的薄弱环节突进去。两条蜿蜒的黑色长龙来回摆动,不断的靠近,终于双方的企图都没有实现,还是一头撞在了一起! 大马士革弯刀和奥斯曼弯刀撞击出耀眼的火花,不断有骑士掉落马下,随即被无数马蹄踩中,变成查尔迪兰的肥料!双方都是高大神骏的阿拉伯马,速度相差不大。论到轻骑兵战术,当以蒙古人的放风筝战术为第一。两方都是受到过蒙古骑兵战术的影响,把骑兵的又是发挥得淋漓尽致。萨法维和奥斯曼都是正处在上升期的帝国,又都是信仰伊思蓝,战士的忠诚和勇敢都在伯仲之间,较量的就是指挥官的意志、战术,以及中军的炮火对轰! 田二马等十个人分成两组,郭小雀带着几人负责火铳方阵。赛里姆的中军也进入到火铳的射程之内,达达尼尔加农炮太过笨重,就占据一块稍高的开阔地作为阵地,多达200门的臼炮轻便许多,就跟随萨利姆中军向前移动。 刘三瞎负责指挥虎尊炮,目测距离差不多,狞笑一声:“来!架炮,给老子打上一轮!” 首先遭殃的就是奥斯曼中军当中的火枪兵!他们端着沉重的火绳枪,被侧面袭来的无数石子,打的头破血流!200门臼炮马上还击,刘三瞎大笑:“上铅子!让他们知道知道虎尊炮的厉害!” 虎尊炮不比神威将军炮,用不着瞄准,只需要大致有个方向就行。虎尊炮是依靠大面积杀伤,发射铅弹时射程较远。打光铅弹也不怕,什么石头、铁钉都能装进去打出来! 那临时的臼炮阵地,瞬间就被虎尊炮射出的铅子洗礼,噗噗声不断,随着声音飙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大地,染红了架设在地上的臼炮上。 赛里姆这才发现,眼前的不是羊羔,而是张着血盆大口的豺狼!不过史称“冷酷者”的赛里姆怎么会被这点伤亡吓住?他冷笑一声下达命令:“告诉桑切斯坦,我只给他半个小时,必须摧毁伊斯玛仪的大炮!要不然我就会砍掉他的脑袋!” 此时的奥斯曼帝国,正是最辉煌的开始。大炮技术在欧洲算得上独步天下,什么佛郎机炮都不是它的对手!也只有远隔重洋的大明神威将军炮,才能和它一较短长! 大炮对轰,对于这个时代,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无他,准确性太低!所以赛里姆才会带着一百门达达尼尔加农炮,和两百门臼炮,为的是靠集火射击弥补准确性的不足。神威将军炮也不是什么准确度高的火炮,只不过相较达达尼尔加农炮,重量轻,指向性好,准确度相对较高。虎尊炮和臼炮相比,优势就大了很多。臼炮其实就是原始的迫击炮,虎尊炮则是大号的霰弹枪,在没有开花弹的年代,虎尊炮无疑占据上风! 第五百二十二章 血流漂橹 轰!轰!五十门神威将军炮和一百门达达尼尔加农炮,展开对轰!无数铁球或是花岗岩炮弹在空中,交织出诡异的蜘蛛网,甚至有数个炮弹在空中相遇,发出当的一声巨响之后,双双坠地。论射程,神威将军炮稍占上风,论精准度,还是神威将军炮略占优势,但无奈部队刚刚组建,无论是兵员素质还是动作熟练程度,萨法维军都远远不能和奥斯曼地炮兵相提并论!所以在僵持一段时间之后,胜利地天平向着奥斯曼一方,缓缓倾斜! 可是在火枪兵对轰的这一边,情况恰恰相反!奥斯曼军装备地还是古老地火绳枪,需要长长地火绳一直保持燃烧状态,才能保证火枪的持续击发;而萨法维军装备的是华侯伟鼓捣出来的燧发枪,直接搂火就成,速度上何止快了一倍?此时的火枪完全谈不上什么精准度,就是依靠大面积杀伤作为主要手段。萨法维军战士装填的速度跟不上去,但是燧发枪的天然优势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渐渐的战局发生了一点改变。 奥斯曼息南帕夏率领的骑兵有点顶不住了,被乌斯塔基路率领的部落军冲的七零八落,分散成几支小部队。息南帕夏喘息着下令:“朝中军靠拢,朝中军靠拢!用火枪打死他们!炮兵,炮兵,我们的炮兵在干什么?” 达达尼尔加农炮只是前装炮,发射几枚炮弹之后,必须物理降温,否则不用萨法维的大炮炸,自己就会放烟花。同样的萨法维炮兵也是如此,五十门神威将军炮已经到达发射的极限,被迫停下了大部分大炮的发射。 “快点!靠!这时候还管什么好看不好看?直接尿!”黄河蚌声嘶力竭的大吼,狠狠的踢着萨法维士兵的屁股! 嗞!一股白烟腾空而起,还有一股强烈刺鼻的尿骚气弥漫,黄河蚌早就闭气跳出去老远,去踢下一个不开窍的士兵! 神威将军炮中间是钢管,外边是导热性更好的黄铜,耐受力比达达尼尔加农炮的青铜炮身,好了很多。所以大家的炮都过热的时候,还能维持个堪堪平手的局面,毕竟奥斯曼那一边的数量占有绝对优势! 赛里姆和伊斯玛仪都看出来了,这场战争的关键点就在双方中军的火并上。他俩不约而同的驱使部下朝着对方,发动最猛烈的进攻! 闫五羊嘴里含着哨子,按照固有的韵律不断吹响,张厚屯手中拿着皮鞭,不断抽打乱了阵型的士兵,唐人泥嘴里不断下达命令:“第一排,射!第二排,射!第一排回转装弹!第三排,射!” 三段击此战名扬天下,对面的奥斯曼军哪里见过这样的战术?此时的火枪兵还是比拼熟练度的时代,压根没有大明这样先进的战术。三段击,三排士兵轮流装填弹药,轮流发射,三千人的队伍总有一千杆燧发枪喷吐硝烟。密集的弹雨冲进奥斯曼火枪兵的方阵当中,带出一道道血箭。伴随着哀嚎声,一个个奥斯曼火枪兵接连倒地,庞大的火枪兵方阵好象千层糕一样,被一层一层的削去! 原始的火枪战术比拼的事士兵的熟练度,更是比拼谁更不怕死,所以在线膛枪成为主流之前,火枪兵的战争又称为‘排队枪毙’。奥斯曼火枪兵也不是羊腩,手中火绳枪射出的子弹也会杀人,所以萨法维军的战士也在不断的伤亡。这个时候,指挥官的冷酷程度以及精准的战场态势判断,就成为战争的走向关键。 伊斯玛仪做梦也没有想到,火器使用起来竟然有如此大威力!看着以往战无不胜的骁勇骑士纷纷倒在火铳、火炮之下,就无比庆幸自己花出去的一半国库!幸好有大明的火器,幸好有大明的那个少年亲王,自己才能拥有战胜奥斯曼的机会。手中的望远镜中,战场态势一目了然。 左翼努尔阿力已经突进对方的阵型当中,优势在不断扩大当中;右翼乌斯塔基路也打的对手寻求中军的保护,唯有炮兵、火枪兵还在对峙当中。只要拿下赛里姆的中军,这场战争就已经赢取胜利! 赛里姆也是这样看的,这两位瑜亮一时的中东霸主,不约而同的发出几乎相同的作战命令。双方的火枪兵在不断的鼓乐声中,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着对手走去。砰砰的枪声中,五百米的开阔地成了一块死亡之地!无数士兵惨叫着倒下,又有无数士兵踩着前列袍泽的尸体不断前行,尸体流出的鲜血慢慢向着低洼处汇聚,竟然汇聚出一片血色湖泊! 任何敢于扰乱阵型的行为只有一个下场,被督战队的刽子手砍下脑袋!双方都是如此冷酷,没有什么人可以例外。张厚屯倒下了,胸口一个巨大的孔洞能够看到背后的泥土;曹堤下倒下了,脑袋变成一个破烂的西瓜,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景山羊倒下了,他被飞驰而来的跳弹砸中胸腹,巨大的动能直接带走了他的上半身!刘三瞎也倒下了,炮弹砸中地面带起的石块击中他的胸口,弥留之际吐出来的不只是鲜血,还有碎裂的内脏!ъiqugetv.net 萨法维军的巨头也没有好到哪去,努尔阿力被一枚流弹击中头盔,严重变形的头盔挤压着他的脑袋,让他瞬间就从马上栽下,转眼就变成一团烂泥!奥斯曼这边损失更加惨重,总督哈桑帕夏被一刀枭首,惨死当场,鲁梅丽骑兵瞬间崩溃,被乌斯塔基路率领的骑兵分割包抄,眼看就是灭顶之灾。 达达尼尔加农炮大部分已经不能使用,神威将军炮也只剩下不到十门还在喷吐火焰;虎尊炮失去刘三瞎的指挥之后,全面被二百门臼炮压制;奥斯曼火枪兵损失远在萨法维军之上,但是巨大的数量差异,让萨法维军不足以赢得胜利。 仗打到现在,短期内难以分出胜负。但是巨大的迅速的损失,让双方都难以承受! 第五百二十三章 横财的力量 生意就是生意,天下万物皆可交易!当王阳明接到田二马送回的紧急战报,马上召集开总衙门扩大会议。 当所有人到齐之后,王阳明满脸笑容的扬起手中,擦屁股都嫌弃地破纸:“诸位,好消息!主上已经平安度过波斯湾,并且成功高价卖出去一批淘汰地火器,还促使大食故地的两大帝国交手!现在这个,哦,萨法维帝国,想要追加订单,呵呵,主上真是狠啊,呃,真是经商地奇才,一柄三眼铳就是八两黄金!不过订单要得急,请诸位商议一下。” 刘健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追问:“老夫没有听错吧?三眼铳那种垃圾货竟然值八两金子?” 王阳明连连点头:“老大人,鸟铳也是高价,十三两金子!虎尊炮一百两、神威将军炮五百两!都是足金!” 满堂哗然!这他么还开什么海?卖什么丝绸瓷器?卖点破铜烂铁就撑得走不动路啊!唯有王华不住地摇头,痛心疾首自己最得意的徒弟眼睛都掉进钱眼里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汪鋐马上发言:“立即收集江南各个卫所的火器,一比三的比例交换,三杆鸟铳换一把霰弹枪!咱们有得赚!” 谢迁大笑:“好主意!咱们马上发函给京城那边,真金白银的收购他们的破烂。嗯,加上运费,一支鸟铳我看三两银子足矣!” 蔺俊良心中大喊卧槽,想不到你雍容大气的谢于乔也是个大奸商!一支鸟铳一转手就是近百倍的利,真是好算盘! 赵士祯却是愁眉苦脸的举手:“京城的东西不行,还得改装。光是燧发装置就要老命了!工期太短怕是供不上啊!” 是啊,虎尊炮原封不动的就能卖出去,那个神威将军炮还得重新浇筑,不如直接生产了! 汪直也是管过军械生产的,他皱眉思索片刻,眼睛一亮:“降价不就好了?把火器拉开档次,分成三六九等,统统卖给他们!哦,等等,是不是派人联系一下那个奥斯曼帝国?好东西不能只卖给一家,要不然不成了一锤子买卖了?” 我靠!坏!真踏马坏!常雨露擦着额头的冷汗,挑起大拇指:“汪公公真高!我看这个主意推而广之,也可以把火器卖给那个马木留克嘛!昔班尼也可以,那个察合台不能卖,莫卧儿也是可以滴!妈呀,王长史,赶紧开矿啊!要不然大明的铜钱都该化了铸炮,老百姓怎么办?”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马上意识到这个大老粗说的一点也不差!王阳明马上拍板:“加大新蓬莱的开发力度!告诉秦竑,那帮送到新蓬莱的囚徒必须加紧开矿,可以加大奖励力度。嗯,招募福建、湖南、四川、云贵的穷苦百姓,愿意去往新蓬莱干活的,给安家费!哦,我看五两银子就不少了。老大人以为如何?” 刘健一笑,握着茶盏慢条斯理的说道:“阳明啊,办法不错。不过眼光是不是窄了点?咱长江以北的百姓可也是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呢!” 大会开得很成功,很及时,会后金陵掀起建设制造业的大浪潮,各行各业的豪商、消息灵通的勋贵、身家丰厚的官员家属,全都一掷千金,金陵机床厂的订单已经排到了三年后!大量的资金被投入市场当中,顿时以金陵为中心,酝酿出一场大风暴! 金陵像是强力的磁铁一般,吸引着周边的人群。先是江苏一省,接着便是浙江、山东、安徽,短短数日之间,滚雪球一般搅动风云! 有钱赚谁能嫌累?无论是不是隶属于开总衙门的省份,从上到下就跟打了鸡血一般,上蹿下跳!无数小作坊拨地而起,什么铁匠、篾匠、皮匠之类的匠人全都成了香饽饽。就连会两下却不干这营生的人,也被作坊东家开出来的薪酬吸引,纷纷放下农具、猎弓,进入工厂、作坊当中。只是苦了那些只知道诗书传家的士绅们,手下长工、短工全都消失不见,家里万顷良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杂草丛生,哭皇天也没用! 各省官员反应不一,但是那些开作坊的那一个没个三亲六故?金钱开道熟人说情,几人高的状纸都成了衙门里的燃料!那些哭皇天没人的士绅们,总算也体味了一把什么叫做推诿扯皮! 华侯伟曾经想着开发点油田,这内燃机做的虽然不咋滴,可好歹也能用了不是?虽然故障多了点,质量次了点,开车上路不稳当,可地里干活总是将将就就的嘛。可是金陵内燃机厂就是没有订单,什么二冲程发动机,什么铁牛,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也没人多看一眼!想找个冤大头多试验几回,一直没机会!ъiqugetv.net 这回好了,那些只知道种地的士绅们,惊奇的发现竟然还有不用人就能干活的机器。哦,这么说也不对,是效率超高的机器,需要的人手不多。那也合算啊,反正现在是没有人,只能是死马就当活马医。有了资金的不断投入和循环,这原始的二冲程内燃机,短期内就得到极大的改进。乱喷油的毛病没了,随便就熄火的毛病也没了,哼哼两下就罢工的毛病也没了,完全变了个模样,深受广大诗书传家的士绅好评! 但是!油不够用了!以往弄回来的石油是延安的,需要的量也不大,江南还有点小油田,也就没当回事。现在不行了,迫切需要大量的石油炼制成内燃机的燃料。 长江以北的土地经过千年的耕种,早已经贫瘠不堪。曾经是鱼米之乡的八百里秦川,现在已经是贫寒之地。江南的开总,还有各个行省的衙门,以及各个行业的商人,全都派出人手,到北方的贫寒之地招募人手。一时间山陕甘的黄土路上,车队辚辚扶老携幼,都是去往江南的百姓! “这不行啊!”李东阳指着桌案上的奏折,愁眉苦脸对几个阁老说道。 马文升也是长吁短叹:“宾之公所言极是,百姓流失,江南日益壮大,到时候吴王都不用兵临城下,咱们自己就败亡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向导师华侯伟学习 焦芳愣愣的看着藻井,心中百转千回。王鏊皱眉:“大不了严令各地衙门不许发放路条!难道那么多的官还制不住那些刁民?” 焦芳叹息一声:“我地王大人,百姓算什么?根本用不着咱们发愁,当地地州官县令就能下手。可江南那是谁的地盘?这背后是何人指使?咱们难道真地能抗住翼轸军?” 王鏊长叹一声,摇摇头不再说话。能说什么?朱厚照都没能治住华侯伟,他们一介书生又能如何?之前已经白白送给新军一笔辎重粮饷,难道再来一次冤大头之旅?有钱也不是这个花法! 马文升焦躁地拍案而起:“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瞻前顾后,这里还是大明中枢吗?” 焦芳苦笑:“马大人,我不急吗?可是江南势头已成,轻易动不得,但动必须一下打死,否则反受其害!” 李东阳点点头:“焦大人高屋建瓴,说到了要害之处!其实也好,江南把这些百姓带过去,当地还能宽松一些,最起码不用发愁这些人地吃喝。只是,唉,陛下整日在豹房厮混,不理朝政,咱们又对江南无可奈何,长此以往,怎生得了啊!” 朱厚照已经知道开总的动静,只是播种大计还尚未成功,哪里有心思管几个百姓迁移的事情?只要华侯伟不明着造反,他都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若是无后,唯一的继承人也只有这么一个了! 说回查尔迪兰,萨法维和奥斯曼已经打了三天,伊斯玛仪带过来的十万之众已经只剩下五万多人,萨姆鲁和努尔阿力阵亡;赛里姆更惨,十二万人只剩下六万多人,哈桑帕夏阵亡,桑切斯坦被他砍掉了脑袋。双方都打不动了,即使是宗教武装起来的军队,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伊斯玛仪心疼的回头看着自己的部落骑兵,骁勇善战的骑士们再也没有往日的风采。虽然眼中都还有着光,但是看得出来,已经黯淡了许多。 “不能再打下去了!沙赫,不能打了!相信赛里姆的损失比咱们大,他也打不下去了。求和吧!” 伊斯玛仪暴怒,可看着乌斯塔基路干裂出血的嘴唇,还有消失不见的左手,他的心一软,点点头:“好吧,只是先提出求和的人,会遭受更大的耻辱。那么怎么求和才不会丧失荣誉和利益?” 乌斯塔基路咧着嘴笑了起来,眼神瞟一眼不远处指挥炮兵的田二马。伊斯玛仪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好!这个人选好!就这么定了!” 田二马当然不肯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再说谁知道对面的那个赛里姆是个啥人?万一死伤太多恼羞成怒,一刀咔嚓了自己朝谁喊冤?可是看到金灿灿的第纳尔,不断增加的第纳尔,想到死去的张厚屯、曹堤下、景山羊、刘三瞎等人,就勉为其难的打起白旗,走向奥斯曼一方。 “什么?大明帝国的使者?”赛里姆握紧奥斯曼弯刀手柄的手渐渐松开,脸上浮现玩味的微笑:“呵呵,大明远在万里之外,这里怎么会出现大明的使者?伊斯玛仪只会玩弯刀的家伙,什么时候有了一支火器部队?叫上来!” 田二马大步流星的跟着赛里姆卫兵,前方涌现一群狰狞的士兵,口中狂呼手舞弯刀,逼近田二马。 随行的通译吓得瑟瑟发抖,田二马却是冷笑一声,拔出腰间的斩月刀,一刀砍翻最前面的士兵,毫不留情冲向下一个士兵。士兵们没有接到杀死使者的命令,只是想吓唬一下田二马。没想到田二马居然如此狂野,二话不说上来就杀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一哄而散,躲的这个家伙远远地。 田二马冷笑一声,刀上的血也不擦,就这么拎着,转头看向赛里姆的传令兵,眼神凶狠:“你什么意思?想和大明开战?来,给老子一个完美的解释!不然老子剁了你!” 传令兵打个冷战,这个大明使者真的就是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胆大包天杀了拦路的奥斯曼士兵不说,居然还敢威胁自己!想要动武,可看看田二马手中滴血的斩月刀,还是开口解释:“这是失去兄弟的战士伤心过度,不是有意冒犯大明使者!” 田二马哦了一声,点点头接受了这个不太完美的解释:“好吧,虽然不太完美,但我还是原谅你了,毕竟大事要紧。走吧,去见你们的苏丹!” 见了赛里姆一世,田二马只是一抱拳:“见过奥斯曼帝国尊敬的苏丹陛下,我乃大明帝国吴王座下翼轸军使者。我为您带来一个来自大明的提议。哦,在这之前,我想请问尊敬的苏丹陛下,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难道奥斯曼帝国与众不同吗?” 赛里姆一愣,那名领路的亲卫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赛里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猛地大喝一声:“你竟敢杀害我奥斯曼帝国的战士?来啊,抓起来砍掉他的脑袋!” 田二马哈哈大笑,腰间没有擦拭的斩月刀拔出,冷笑一声:“奥斯曼还有力量再和大明开战?来吧,老子杀一个就不亏本,杀两个就赚一个!” 如狼似虎的卫士们就往上扑,有人猛然大喝一声:“住手!等一下!” 赛里姆正愁下不了台阶,闻声略略点头接着佯怒斥责:“颉利穆,你要干什么?大明使者杀了奥斯曼帝国的战士,就是侮辱奥斯曼帝国!” 颉利穆诚恳的解释:“苏丹陛下,那些拦住大明使者的战士本身就违背了您的命令,况且大明使者也只是自卫,就是珍珠也承认自卫的权利,所以大明使者无罪。” 赛里姆点点头:“好吧,你说的很有道理。大明使者,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但是你是不是应该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伊斯玛仪手中有如此多的火炮和火绳枪?” 田二马这才还刀入鞘,拱拱手说道:“苏丹陛下你说的不错,伊斯玛仪确实在战前是没有火器的。那些精良的火炮和燧发枪,都是大明帝国和萨法维帝国的交易!您喜欢那些火炮和燧发枪吗?” 赛里姆愣住了,难道自己的威名大明帝国不知道?竟敢在自己面前直接承认帮助了伊斯玛仪?喔,最后一句很有意思啊?他突然换了一副面孔,微笑着,那笑容如春风拂柳,让熟悉赛里姆的颉利穆有些怀疑今天的太阳从哪一方升起。 “呵呵呵,好吧,我喜欢你的坦诚。那么,来自遥远大明帝国的使者,请你告诉我,难道那些火炮和不用火绳的火铳,真的可以卖给奥斯曼帝国吗?” 田二马还以最真挚的笑容,努力回想着华侯伟当时忽悠伊斯玛仪的表情,百忙之中还懊恼自己的天赋不够,不能还原王爷风采之万一。 “尊敬的奥斯曼苏丹陛下,请相信大明帝国的职业素养。对大明帝国来说,这里不是纵马奔驰的地方,不需要敌人或者盟友。所以,卖谁不是卖呢?只要拿出来的是金灿灿的里拉,那么大明优质先进的火器,就会源源不断的送到您的手中。哦,我们大明帝国对自己的商业信誉极其重视,每一件卖出去的火器,都会反复检验,并且提供最优质威力最大的火药,一定会让客户满意!” 说完之后,田二马努力回想自己说的每句话,以及与之配套的表情,接着心中发出感叹,还是王爷厉害啊,自己已经非常努力了,还是达不到王爷那种举重若轻随意挥洒的从容。 赛里姆仔细想了一下,回头看向颉利穆:“你觉得如何?” 颉利穆点点头:“苏丹,大明就是以前的大唐,也是汉人的国度。汉人虽说奸诈,但这里是阿塞拜疆,离着故土数万里之遥,汉人在这里没有利益。所以基本是可信的。” “故土啊,呵呵,无聊的情绪罢了。突厥已经是历史,现在这里是奥斯曼!嗯,这些事是你们学者关注的东西,我不关心,我只关心奥斯曼的疆域!” 赛里姆转头看向田二马,笑着问道:“好吧,这个可以谈一谈。不过你刚刚说有个提议,是什么?” 田二马差点惊叫出声,只顾着卖军火,怎么把真正的来意给忘了?太没有责任心了,不,太没有职业道德了。他马上笑着回答:“大明帝国想要调解查尔迪兰这场无意义的战争,毕竟惨烈的战斗已经打了四天了,双方都没有什么战果可言,再打下去,意义不大。” 赛里姆冷笑一声,回身看向奥斯曼的军队,大声喊道:“你们还渴望胜利吗?还想把敌人的头颅做成精致的酒杯吗?” 苏丹卫队卫队长阿斯巴以拔出奥斯曼弯刀,大声呼号:“胜利!”手下卫士也随之拔出奥斯曼弯刀,大声叫喊:“胜利!”接着中军的所有战士也拔出弯刀,跟着大声呼喊:“胜利!” 赛里姆转过身,笑吟吟的看着田二马:“看!我的士兵们还渴望胜利,为什么要停战?” 第五百二十五章 一个军火大国冉冉升起 田二马呲牙一笑:“战士可以浴血奋战到最后,但是尊敬的苏丹陛下,每一个战士都是您最宝贵的财产,您舍得把他们消耗在看不到希望地战争当中吗?萨法维帝国地沙赫伊斯玛仪,也还有六万战士,难道这里只有奥斯曼帝国和萨法维帝国吗?我们大明有句话:鹤蚌相争渔翁得利,难道您想马木留克帝国占领这里所有的土地?” 赛里姆一世仔细地上下打量田二马,突然和颜悦色地问道:“我能知道你地名字和职位吗?” 田二马挺着胸膛:“苏丹陛下,我是大明帝国吴王座下翼轸军田二马,职位,职位”接着心一横,爱咋咋地:“第一军二师四团二营七连三班班长!” 我的天!赛里姆惊呆了!一个小小的十夫长,竟有如此口才,如此胆略,翼轸军是一支怎样的部队?吴王是谁?凭什么能拥有如此杰出的战士?半晌赛里姆才笑着问道:“田二马?这个名字有点奇怪,颉利穆,这是汉人的名字吗?” 颉利穆点点头:“是的,汉人的名字很奇怪,他们的姓氏在最前面,和大部分民族都不同。不过二马是什么意思,我就不明白了。” 田二马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呃,这个,好吧,是这样滴。我娘生下我的时候,我爹刚刚替东家买回两匹驽马,所以才起了这么个名字。” 赛里姆明白之后大笑:“好!田二马!好名字!田二马,你是个杰出的人才,在大明帝国只是一个十夫长,太屈才了。愿不愿意来奥斯曼?你的才能做个千夫长也不差,将来更有可能做一省总督,你觉得怎么样?” 田二马只觉脑袋晕乎乎的,天大的馅饼砸过来,让他有点找不到北。定定神,田二马先是朝着赛里姆弯腰鞠躬,接着说道:“谢谢您的看重,不过我的根在大明,我的爹娘我的妻儿都在大明,我的亲朋好友都在大明,我不可能抛弃这一切跟随您,对不起,我只好辜负您的好意了。” 颉利穆忽然插话:“田二马先生,我觉得你不可能只是一个十夫长。这太不可思议,难道你的父母是学者吗?” 赛里姆也有同样的疑问,目光炯炯的盯着田二马。田二马呵呵笑了起来:“这位大人,我确实是个班长,我的爹娘也不是什么读书人。以前没当兵之前,我大字不识一个。可是我们的吴王,在翼轸军推行扫盲班,每天夜里吃完饭就得学习。我已经当兵五年了,现在这点墨水其实在翼轸军里,狗屁也算不上。我们团长原来也是跟我一样,但是跟随我们王爷之后,天天学习现在已经算是学者了吧?反正我没骗人,我就是个班长!” 赛里姆和颉利穆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一股寒意!一个注重学习的君主,一支注重学习的军队,试问天下谁人能敌?赛里姆的关注重点已经转移到华侯伟身上:“田二马,能和我说说你们的吴王吗?” “王爷啊?”田二马的脸上浮现一种不太一样的神情,似追忆似崇敬似羡慕似宠溺。赛里姆实在不能理解,一个人对自己的主子会有那样复杂的情感,于是对华侯伟更加有兴趣了。 田二马突然笑出了声,摇着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想到我家王爷,我就实在忍不住。怎么说呢?我家王爷年纪很小,也就和我家老大差不多,今年大概十五六?王爷对待我们每个战士都很好,从来不把我们当外人看,着了急经常拿脚踹。” 赛里姆更加好奇了,一个少年竟然有如此大的人格魅力?就听田二马继续说道:“翼轸军里待的时间稍长的人都熟悉王爷,王爷经常下来在兵营里转圈,逮着认字不认真的,就会发脾气。也经常叫我们不同的弟兄跟着出去,高兴起来和孩子没两样。” 田二马从回忆中警醒,看着赛里姆和颉利穆的眼神,怒了:“不要以为王爷只是小孩子!王爷八岁领军出征,多次打败蒙古达延汗,横扫缅甸安南。一手建立远洋舰队,干倒佛郎机人,阿拉贡人,倭人,哼!王爷至今未有一败!” 还是见识短啊,田二马毕竟不是正经的外交人员,哪能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不过是错有错招,赛里姆反而放松下来。 “你亲眼看到的?” “呃,那倒不是。不过翼轸军射日军每个人都知道,哪用亲眼看见?” 赛里姆呵呵直笑,不再把华侯伟列为强敌。一个依靠吹嘘的小孩子,能有什么本事?不过大明帝国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实在是打不动了。别看刚刚还是凶神恶煞气壮山河,那是打肿脸充胖子,给田二马看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哪能不抓住? “田二马十夫长,这查尔迪兰我奥斯曼可以不打,但是我从几百公里以外过来,总需要带回去点什么吧?” 田二马嘻嘻一笑:“尊敬的苏丹陛下,我需要提醒你一声,大明在这里没有丝毫利益,你们之间的战争我们毫无兴趣。你的条件可以随便提,但是伊斯玛仪沙赫的反应,就不是我所能预料得了!” 赛里姆一皱眉,颉利穆赶忙出言:“苏丹,大明帝国和奥斯曼没有利害冲突,况且有可能成为生意伙伴,大明帝国的提议值得考虑!” 赛里姆装模作样的左思右想,半晌之后,朝着田二马说道:“大明使者田二马,你的提议奥斯曼可以接受,不过,奥斯曼需要大量的火铳,就是那种不需要火绳的火铳。” 神威将军炮在战场上没什么亮眼的表现,虎尊炮和臼炮差距不大,也就是燧发枪让赛里姆眼馋得很。田二马笑笑:“没问题,王爷临走的时候就说过,奥斯曼不是大明的敌人,可以成为生意上的伙伴,甚至可以成为盟友,共同对抗欧罗巴。” 赛里姆眼睛一亮,是的,欧罗巴才是富饶之地,波斯湾怎么能比得上欧罗巴?嗯,可以试一试,大明远在东方,就算打败欧罗巴的法兰西、神圣罗马帝国,也不可能占据那里的土地。可是奥斯曼不同,欧罗巴对于奥斯曼并不遥远,路程之上也没有崇山峻岭,自从君士坦丁堡成为伊斯坦布尔以后,欧罗巴就对奥斯曼敞开了胸怀。 颉利穆也是赞同这个提议:“苏丹,奥斯曼和大明之间隔着察合台、昔班尼等大大小小几十个国家,完全没有利益冲突,这个结盟没有坏处。” 赛里姆不置可否,只是点点头:“嗯,我知道了。田二马,奥斯曼和大明有合作的可能性,但是我需要大明的诚意。先完成咱们的交易就好,到时候,我再和大明的官员探讨这个问题。” 田二马明白了,不是赛里姆不动心,实在是自己职位太低个头太小,人家和自己谈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田二马点点头:“好的,尊敬的苏丹陛下,等我把消息传回去之后,会有高级官员来奥斯曼和您洽谈的。哦,那么停战的事情,您打算怎么做?” “嗯,你回去告诉伊斯玛仪,我会撤回奥斯曼。但是,这只是给大明帝国的脸面,不是给他伊斯玛仪的。停战只针对这一次,下一次,大明帝国不会插手吧?” 田二马脸上挂着微笑:“尊敬的苏丹阁下,严格来说,这一次大明出现在这里,只是售后服务。是一个偶然现象,不是萨法维和大明结盟,请苏丹不要误会。至于萨法维和奥斯曼之间,大明没有倾向性,最起码现在没有。剩下的也不是我能够决定的,所以,我现在就回去告知伊斯玛仪沙赫,请他撤出战场,以免双方擦枪走火。” 赛里姆微微颌首,不在说话。田二马拒绝他之后,他就对这个大明帝国的无名小卒失去了兴趣。若不是实在打不动了,他都懒得见这个十夫长! 伊斯玛仪见到田二马的时候,田二马一五一十的说出赛里姆的意思,伊斯玛仪点头:“可以,我会派出使者和赛里姆联系的。谢谢你,马二田先生,感谢你为萨法维帝国所做的一切!” 萨法维和奥斯曼双方互派使者,双方慢慢的保持极大警惕的撤出战场,至此,萨法维帝国和奥斯曼帝国的第一次碰撞,完全结束。伊斯玛仪不知道的是,原本他应该在这场查尔迪兰战役中,一败涂地,丧失左膀右臂努尔阿力、乌斯塔基路,以及精锐的部落骑兵,从此一蹶不振,最终郁郁而终。而萨法维帝国和奥斯曼帝国,就会开启长达半个世纪的战争。 消息传回金陵,更加刺激金陵那些红了眼的工厂主!重大利好,重大利好消息啊!又一个大吨位的国家要和大明买军火!消息传开,江南的豪商们更加癫狂。原本就人满为患的金陵机床厂,现在简直成了菜市场!王阳明紧急动用翼轸军维持秩序,才让金陵机床厂安稳下来! 第五百二十六章 准备战斗 这一切已经和华侯伟没有关系,最起码现在没什么关系。现在的华侯伟正在经历人生最为无助的时刻!西风呼号,浊浪滔天!天空地黑云好似压在海面上一般,如此强劲地西风竟也吹不尽头顶的乌云。数层楼高地巨浪打着卷向着东方翻滚,射日军如此高大地舰船像是玩具一般,被巨浪攥在手中来回抛洒! 所有人都被粗大地缆绳捆在柱子、舱室把手等等牢固的地方,华侯伟已经吐的昏天黑地,惊恐的看着外面的惊涛骇浪。风暴突如其来,仓促间能够把自己绑在床腿上,就已经是反应极其迅速了。幸好这已经是改进过的舰船,若是以往的大型福船,怕是一搜也剩不下,全都得在水晶宫溜达一圈。 短短一个小时,华侯伟只觉着似乎过了一个世纪!当船队终于被迫出了风暴区,赫然发现,又回到了天净沙。天净沙是华侯伟起的名字,后世这里叫做赫曼努斯。好不容易修整之后,华侯伟派出鹰船侦查,只要好望角风暴停歇,就马上出发!华侯伟知道这里一定过得去,过去之后就是黄金之国南非。 当然,华侯伟来了这里就不可以叫南非了,名字华侯伟早就想好了,就叫长留山。《山海经》有云:又西二百里曰长留之山,其神白帝少昊居之!白帝主金,南非黄金多,不是长留山是什么?现在可轮不到那些海盗起名字啦,更轮不到他们挖金子,这不是华侯伟来了吗! 这一等就是半个月,等华侯伟焦躁不已,每天把着追魂枪,不是干掉鸵鸟的尾巴,就是吓唬猎豹。不过还是有收获的,一头死了的猎豹身边,有两只嗷嗷待哺的小豹子。华侯伟爱怜的抱起两只小豹子,小豹子唧唧的叫着张牙舞爪,华侯伟哈哈大笑,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绑架一只哺乳的羚羊,把小豹子身上抹上一把小羚羊的尿液,母羚羊毫不犹豫的就接受了,这两个来路不明的孩子。看着兴致勃勃的华侯伟,戚有山长出一口气。王爷总算是心情好点了,那几天简直急死个人! 好事成双,华侯伟的心情好了运气也好了。快船回报,好望角万里无云天和日丽,高兴的华侯伟一蹦三尺高,马上下令开船!等待多日,心里都长毛的射日军一声欢呼,庞大的舰队扬起风帆直奔好望角。 华侯伟把自己绑在床腿上,双手合十,满天神佛被他念了个遍!一旁的牛耀武忍不住了:“王爷,这些都不是一家的吧?别他们在天上打起来!” 华侯伟哼了一声:“毛线!爱谁谁!只要咱平安度过好望角,念两句怎么了?过不去,老子烧了他们的庙!” 牛耀武一哆嗦,这位爷爷太那个了。人家不保佑你你就烧庙,也太霸道了! 兴许是神鬼怕恶人,居然平静无波的度过好望角。华侯伟解开自己的绳索,跑到甲板上,恶狠狠地看着后方好望角的绝壁,大吼一声:“老子宣布!这里以后就叫做好望角,再敢对大明逞凶,炸了你个鳖孙!” 这里有黄金,有全世界最多的储量,但是在哪里,华侯伟只想狠狠扇自己两下。当初上世界地理的时候,就不知道好好听课,只顾着看前排那个清秀的小菇凉,弄得现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不过嘛,笨办法还是有的!占了它!目光所致统统都是吴王私域!老子就不信了,花个十来年还挖不出金子! 于是在后世开普敦现在叫做定风波的地方,留下一个排,建立一个前进基地,等待后续部队上来开发!舰队继续前行,说来也怪,过了好望角之后,大西洋风平浪静,一路无事。绕过几内亚湾,终于来到后世叫做摩洛哥的地方,萨尔瓦多大叫起来:“尊敬的亲王!那里,那里就是葡萄牙王国的领地,阿尔迪加!” 华侯伟举起高倍高清望远镜,看着有些死气沉沉的港口,摸着自己下巴上窜出来的绒毛:“萨尔瓦多,这不对吧?这里好像是非洲啊?怎么就成了葡萄牙的地盘?” 萨尔瓦多嘿嘿笑了两声:“亲王阁下,好望角那边的定风波,那个马达加斯加大岛,还有长留山,不也是非洲吗?大明帝国可是在亚细亚啊!” 华侯伟不以为然的哼一声:“那都是无主之地,要不然就是不开化的土人,大明带给他们的只有幸福,可不是灾难。不要拿王者之风和山大王作风相提并论!呃,好吧,大明很强,所以大明希望把这种强大输送给每一个需要它的人手里,你有意见?” 萨尔瓦多慌忙连连摇头:“没有没有,这是应该的!嗯,阿尔迪加原来的总督是默克伯爵的人,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华侯伟冷笑一声:“萨尔瓦多,你看看你的脚下,再看看你的身后,你有强大的大明帝国做后盾,需要这么小心谨慎吗?”看书溂 华侯伟的话深得萨尔瓦多的赞同,是啊,这是一支足以毁灭整个欧洲的军队,自己有了这样的靠山,需要在意那些人的态度吗?想到这里,萨尔瓦多一挺胸膛,大义凛然的说道:“是的,我拥有亲王的支持,整个欧洲都应该尊重我的意见!我这就去阿尔迪加,让他们来迎接亲王的到来!” 此时的摩洛哥完全和后世大相径庭,统治这片土地的是马林王朝,现在的苏丹叫做布尔图卡利,昏庸无能,被葡萄牙和西班牙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阿尔迪加就是葡萄牙占据的膏腴之地,目前统治这里的正是默克伯爵的骑士团。 骑士团团长保卢斯接到下面的禀报,大西洋上出现一支庞大的舰队,有人朝着阿尔迪加来了。葡萄牙刚刚成为西班牙的一部分,国王裴迪南二世通过联姻取得了葡萄牙的统治权,保卢斯的主子默克伯爵正在摇摆当中,保卢斯也有种朝不保夕的危机感。 “谁?萨尔瓦多?这可是一个超级大麻烦!” 第五百二十七章 纸糊的港口 萨尔瓦多终于见到了阿尔迪加总督保卢斯,他俩没见过面,但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葡萄牙毕竟是个小国家,贵族不少绝对数量却也有限,家臣们相互之间认识也是常态。 萨尔瓦多率先伸出自己的右手,保卢斯却是坐在座椅上巍然不动。萨尔瓦多心中发狠,脸上却是风清云谈:“啊哈,尊敬地保卢斯团长你好,我萨尔瓦多是代表大明帝国亲王,来阿尔迪加做一个友好访问,外面就是大明帝国地强大舰队。” 保卢斯心中一惊,大明帝国?那是一个强大到了极点的帝国,卧亚回国之后虽然三缄其口,但那个帝国地强大还是传了出来。他略略犹豫一下,站起身握住了萨尔瓦多一直悬停在空中地手:“萨尔瓦多,你应该知道我地苦衷。咱们的国王阿方索五世意外阵亡,葡萄牙被阿拉贡的裴迪南二世窃取,现在整个葡萄牙都在恐惧之中。呃,好吧,你的咖啡需要放糖吗?” 正在萨尔瓦多趾高气扬的时候,外面匆匆走进来一名侍卫,在保卢斯耳边耳语几句,保卢斯愣愣的想了一会,挥手打发侍卫出去,接着摇摇头:“很遗憾,萨尔瓦多,得土安来的西班牙人已经快到了。我想我不得不做出选择,萨尔瓦多,真的很遗憾!”看书喇 萨尔瓦多也不怕,冷笑一声:“你敢收押我,你敢收押大明帝国的人吗?你不怕海面上大明亲王的怒火,会摧毁阿尔迪加吗?” 保卢斯摇摇头:“对不起,这不是我要考虑的重点。萨尔瓦多,我的家人都在葡萄牙,这里,毁就毁了吧,葡萄牙,不,西班牙会在意,我却难以把它的重要性放在我的家人之上!来人,请萨尔瓦多参观一下咱们的地牢!” 萨尔瓦多久去不归,阿尔迪加港突然人头攒动,明显加强了戒备。戚有山摇摇头:“王爷,萨尔瓦多这小子怕是不好,打吧?” 华侯伟正抚摸着小豹子的头,头也不抬的说道:“嗯,你全权负责。那个,耀武!你过来,打进去别客气,别跟在大明的时候一样,这也不敢那也舍不得。这是外邦,不是咱大明,这是的人番夷,不是咱汉人,死了谁都不如咱的战士重要,听明白没?” 两员大将杀气腾腾领命而去,华侯伟毫不在意的抚摸着小猎豹的毛皮,抬头看向东边的大陆,冷笑一声:“西班牙?你没机会弄什么无敌舰队了!老子来了,你们,还有那个英伦三岛,都老老实实窝在家里的好!” 射日军只派出三艘舰船,抵达阿尔迪加的时候,船身打横。哗啦啦一阵乱响,船身多出来三十多个黑洞,三艘战舰百门射日炮对准了阿尔迪加港的炮台! 阿尔迪加港炮台上架设着十二磅加农炮,指挥官是默克伯爵骑士团的副团长恩利克斯。他冷静的看着船身打横的射日军舰船,大声下令:“间隔二十秒,开炮!击沉他们!” 嗖嗖嗖,伴随着炮台上的浓烟,数枚炮弹飞向战舰。与此同时,射日军荆州号、泰山号、九华号船身一震,向后推行数米,百枚炮弹飞向阿尔迪加港的炮台! 由于发射药的不同,炮弹出膛的速度也有细微的差异。射日军的炮弹率先落在阿尔迪加港,落地的刹那,一团团火光迸发,无数崩碎的弹片横飞,肆意收割着那些骑士团士兵的生命! 可怜的恩利克斯被数枚炮弹同时击中,丰富的作战经验害死了他,谁能想得到舰炮竟然会打的如此准如此威力巨大?被瞬间撕碎的恩利克斯其实也是幸运的,不用再为接下来的灾难头疼。一轮炮火之后的阿尔迪加港,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落地爆炸的炮弹是守军从未见过的新式武器,以往的经验完全没有用武之地,甚至成了炮弹的帮凶。那些躲在掩体后面的士兵,被气浪高高抛起,好象一个破玩偶一样,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牛耀武放下望远镜,撇撇嘴:“戚司马,不用再打了,你都把我的活抢走了!” 戚有山哈哈笑了两声,拍拍牛耀武的肩膀:“耀武,不要那么小气嘛,谁知道葡萄牙那么不经揍?行吧,赶紧上岸,咱这回的船多,王爷想回去的时候,金子能把船舱铺满!” 牛耀武点点头,人家好歹是海军司令,和屠破狼军长平级,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团长,哪怕是加强团,哪怕是王爷身边的人,级别在那放着呢。“你是老大,你说了算,安排鹰船送我们上岸吧。” 戚有山对牛耀武很看好,除了华侯伟的看重之外,牛耀武本身也足够优秀足够努力,将来一定是吴王系的一员大将。现在搞好关系不是坏事,结个善缘说不定将来还能拉自己一把。 没了反抗能力的阿尔迪加港,对牛耀武所属上岸已经是无能为力。十门十二磅加农炮旁没了士兵,只剩下满地的残尸碎肉,以及熊熊烈焰。炮台下的骑士团,连副团长都阵亡了,那还有人操心敌军上岸? 牛耀武部上岸之后,只剩下行军而已。除了尸体就没了活人的阿尔迪加港,向翼轸军敞开了怀抱。牛耀武列队完毕,看看远处蜂拥逃窜的人群,不屑的笑笑:“马二鬼,你们营打头,负责扫清阿尔迪加城外;何红彤,你的三营做好主攻的准备,老子把全团的七五山炮都调给你,先把城墙轰塌了再说!周奇山,你在河猪,呃,何红彤后面,进城之后扫清敌军。嗯,再强调一次啊,只要这里的人露出敌意,就可以开枪!兄弟们的命比他们值钱的多!” 保卢斯心神不安的站起身,走到窗前。港口方向传来的隆隆炮声,让他揪心不已。十二磅大炮的声音他很熟悉,但是炮声中夹杂的另外一种声音,让他很是担忧。还有不断的爆炸声,让他有些不明所以,难道是自己这方的火药桶殉爆?否则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爆炸声! 第五百二十八章 哭泣的马林需要你 牛耀武不认为需要把舰队带来的七五山炮,全都调集过来。这只是登陆欧罗巴的开胃菜,现在就如临大敌,没必要。说句狂妄地话,欧罗巴有能扛得住山炮轰击地军队吗?或许有,那也要打着看。 五门七五山炮一字排开,对准建在阿特拉斯山麓的阿尔迪加城。常骤辰冷冷看着对面石头筑就地城池,一挥手中小红旗:“目标城门两侧箭塔,一发延迟引信三发高爆弹急射,开炮!” 咻咻咻!先是两发高爆弹接着便是一发延迟引信,又跟着一发高爆弹。常骤辰没有让炮手试射,校准弹道,反正差也差不到哪去,又不需要精确射击,落在范围里都算有效。 七五山炮地长处在于射速,利于野战,而不是精准射击。但再是如此,相对于这个时代地火炮,他已经是相当于拥有狙击枪的精度了。华侯伟丧尽天良的搞出来迫击炮不说,连远超时代的七五速射炮都搞了出来,简直就是用核弹打大象! 阿尔迪加城的箭塔被两发高爆弹命中,趁它不注意,紧跟其后的带有延迟引信的高爆弹,一头扎进了箭塔的躯体上。简易计时器在弹体中哒哒走着,半分钟之后,轰,一下爆炸开来! 很不幸,和悲催的恩利克斯一样,保卢斯也被自己的作战经验戕害。他一直以为箭塔是最安全的地方,既可以彰显自己身先士卒的勇敢,又可以在实际上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可惜不讲理的大明帝国,竟然用远超时代的武器直接轰塌了箭塔,把临敌指挥的保卢斯当场活埋! 第一轮炮击就炸塌了箭塔,常骤辰没打算停止,继续下令:“五发速射,目标相同,全部高爆弹!” 咻咻咻!轰轰轰!爆炸不断,默克骑士团完全崩溃!哦,用崩溃形容其实也不准确,应该是骑士团完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是不是有骑士团的成员活着,一定没人承认他是骑士团的一员! 阿尔迪加的陷落就在一轮炮击,如果这个消息传回欧洲,大家一定当他是说天方夜谭的游吟诗人。跨越好几百年的武器出手,那就不是代差可以形容的。萨尔瓦多从地牢中安然无恙的走出来,得知保卢斯的惨剧之后,很是感慨一阵。 冲天的火光吸引了几十里以外,阿特拉斯山上有心人的目光。“阿普杜勒,去看看阿尔迪加出了什么事?” “是,尊敬的谢里夫默罕默德。” 谢里夫看着远处浓烟滚滚的阿尔迪加,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却又一一打消。这里是马林,除了西班牙和葡萄牙之外,没有人有这个力量,可以攻陷阿尔迪加。难道是西班牙和葡萄牙内讧?可能性也不大。 正在胡思乱想当中,手下教徒找着从阿尔迪加逃出来的平民,问清情况之后,回来禀报:“谢里夫,阿尔迪加被衣着奇怪的外族人攻破,他们拥有一种神的武器,可以放出巨大的火球,阿尔迪加城就是被这种武器摧毁的!” 谢里夫愣住了,下意识的说道:“这不可能!那可是葡萄牙默克伯爵骑士团!怎么会败的这么惨?” 叫过来那名逃出生天的平民,详细问了半天,谢里夫终于确定一个事实,阿尔迪加来了厉害的外族人。 这很好啊!马林王朝的苏丹布尔图卡利昏庸无能,西班牙、葡萄牙咄咄逼人四处侵占马林的领土,慕斯林必须联合起来,才能保卫国土。谢里夫当机立断:“走!去寻找那些强大的外族人,他们不一定比葡萄牙人更贪婪!” 华侯伟牵着自己的两头小猎豹,遛遛达达进了阿尔迪加总督府。虽然简陋了一些,寒酸了一些,也比外面那些更加寒酸的房子强。 不一会牛耀武喜滋滋的走进来:“王爷,这地方不错,金子不少,已经三千两入账!” 华侯伟啊了一声,随即低头摆弄脚下的小猎豹。牛耀武恍然:“王爷,我们没收了敢于顽抗正义之师的歹徒的家产,一会就会分给其他老百姓!” 华侯伟嘿嘿笑了两声:“耀武啊,这就对了嘛!但是要注意一点,这里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是不动产!嗯,就是那些土地啊,店铺啊,矿产啊,嗯,总之,要把有价值的东西分下去,不能让阿尔迪加的老百姓吃亏!哦,当然,这些工作总是需要成本滴,那么,一些不太重要的东西,比如金第纳尔什么的,充作咱们的办公成本好了。你看,大明是多么慷慨多么仁慈,记住,以后要在欧罗巴推行这样的政策,让广大的欧洲百姓得到实惠!” 大义凛然义正词严说的正高兴,有人进来禀报:“王爷,有个自称是谢里夫什么什么德的家伙,要见王爷。” 华侯伟冷笑一声:“不见!什么阿猫阿狗老子都要见,会累死老子的!” 等那名战士转身离开,华侯伟突然又叫住了他:“等等!贾三,还是叫进来吧,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王爷我还是很谨慎的。” 谢里夫走进昔日总督府,看到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正在摆弄两只幼小的猎豹。他朝着华侯伟很恭谨的鞠躬:“尊敬的外族人,我是马林的慕斯林谢里夫默罕默德。” 华侯伟哦了一声,抬起眼皮看看这个看不出年纪的阿拉伯人:“行啦,说明你的来意。嗯,看在你很有胆略的份上,萨尔瓦多,告诉他我的身份!” 萨尔瓦多得意的说道:“谢里夫,你面对的是遥远东方强大的足以摧毁整个欧洲的大帝国,大明帝国皇帝唯一的嫡亲兄弟,大明亲王吴王殿下!” 华侯伟摆摆手:“没有那么夸张,谢里夫,大明帝国离这里恐怕有数十万里,我航行到这里也用了四个月的时间。说这么多,就是一个意思,大明对马林不感兴趣,但是大明不惧怕任何挑衅!” 谢里夫高兴的再次向着华侯伟鞠躬:“伟大的大明帝国亲王,谢里夫只是想为马林人民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华侯伟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比如呢?” 谢里夫泰然自若的说道:“比如赶出去卑劣的侵略者,如葡萄牙、西班牙!” 华侯伟点点头:“好吧,那么你想干什么?” 谢里夫终于说出自己的想法:“请大明帝国给予马林人民支援!” 华侯伟眨眨眼,突然笑了起来:“谢里夫,刚刚我说的很清楚,大明在这里没有利益。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一定要帮助你,帮助马林?” 谢里夫一字一顿的说道:“大明帝国会收获马林的友谊。” 华侯伟摇摇头:“不可能!谢里夫,这是战争,不是过家家。是要流血要有无数人死亡的!大明帝国虽然强大,却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帮助别人。我们从来只为自己而战!” 谢里夫一咬牙,掏出一张地图:“尊敬的大明帝国亲王,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大明帮助马林赶走了葡萄牙、西班牙,那么这里,塞普泰休达,就可以割让给大明帝国作为进入地中海的桥头堡!” 华侯伟拿着地图仔细看了看,笑了起来。这不就是直布罗陀海峡对岸吗?这张地图很值钱,嗯,反正也得打西班牙一次,姑且答应他。“谢里夫,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执行的标准不是你能说了算!嗯,塞普泰休达大明收下了,不需要你马林给,我们自己去拿!呵呵,不要急,西班牙、葡萄牙都会被我牵制,至于马林可不可以趁机收回被抢占的土地,那就看你们自己的了!萨法维的沙赫伊斯玛仪曾经和我说过一句话,珍珠也不会帮助只会等待的子民。我把这句话送给你!” 谢里夫愣住了,华侯伟的话让他如遭雷击。“珍珠也不会帮助只会等待的子民?珍珠不会帮助,等待,是的!谢谢您,尊敬的大明帝国亲王阁下!您说的对,大明帝国帮助我们牵制西班牙和葡萄牙的精力,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谢谢您!您将是整个马林最尊贵的客人!” 谢里夫离去的背影似乎和来时相比,变得更加坚定,脚步更加轻盈。华侯伟看着谢里夫的背影,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主子,我来了!” 华侯伟回头一看,高兴的跳起来:“山青?妈的,从哪冒出来的?” 祝山青也很享受华侯伟的牵挂,嘿嘿笑了两声:“主子,其实干爹,呃,其实我从出发开始一直都在射日军,这些天终于把钉子全都撒下去了,也没什么异常,我这不就给主子报信来了?” 华侯伟心中一阵感动,汪直为了自己的安危,费了不少心思。不用问,汪直在射日军中肯定安插发展了不少眼线,也让自己在关键的时候,有能力应对任何人的反叛。不过这种事只能做不能说,只好拍拍祝山青的背:“山青,辛苦!嗯,接到欧罗巴那边的线报没有?” 第五百二十九章 新鲜热辣的西班牙 祝山青摇摇头:“这几次开海布置下的眼线还没接上头,咱不是还没进地中海吗?一时半会怕是难以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华侯伟摇摇头:“山青,你地思维有误区!情报这玩意不是绝密情报才有价值,有些事情看似平平无奇,但通过分析印证,其实比那些绝密情报还顶事!不信?呵呵,举个例子啊!嗯,就比方说刚刚那个谢里夫吧,通过和他地一番谈话,我就敢断言,这个马林,将来一定是政教合一的国家!” 祝山青愣了,琢磨半天还是不得要领,只好嘿嘿笑了两声:“主子,我可看不出来。” 华侯伟站起身伸个懒腰:“道理很简单!马林像是谢里夫这样地人一定还不少,说明什么?说明这里地人信仰很虔诚。一盘散沙不可怕,可是被宗教团结起来地人民就很可怕了。统治从来就是少数人管多数人,一旦多数人反对,那么少数人也就只好下台。看看大唐,一个黄巢算什么?谁都没把他当回事,最后呢?还不是被黄巢攻破长安?真的是黄巢厉害?不!是大多数人都活不下去了,被折磨死和奋起一搏你选哪样?山青,这就叫基本盘!” 祝山青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猛地一拳砸在自己手上:“奴婢明白了!穷山恶水出刁民,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这回轮到华侯伟愣住了,半晌才摇摇头:“好吧,差不多!唉,没想到这俗语中也蕴含这样的道理!山青,接上头之后,多收集这样的基本情况,还有什么诸如矿产、农业种植、手工业、商业、风俗、当地传家大族等等” 正说着,牛耀武匆匆走进来:“王爷,得土安来的西班牙人跑了一个。” 华侯伟一笑,摇摇头:“无所谓。屁大点的地方也敢说自己是什么王国!咱不急,先等等看。山青,你搞清楚西班牙和葡萄牙之间的关系,咱定下策略再行动。两眼一抹黑,别把事情搞错方向。” 牛耀武和祝山青齐齐躬身答应,转身出去布置。华侯伟看向窗外,突然哈哈大笑!谁能想得到自己一个历史小白,居然会创造新的历史?欧罗巴的那些海盗,曾经在中华干过的肮脏事,自己也让他们尝一尝滋味!想到这里,华侯伟就是一阵兴奋,一阵恍惚,原来权利的滋味如此美妙,怪不得自己那个便宜老爹对自己痛心疾首! 欧洲必须回归中世纪的教皇统治!华侯伟思来想后,发现唯一遏制住欧洲发展,比较靠谱的办法就是这个!自己人杀自己人,想必就不会说什么威胁论了吧?定下大方针,华侯伟感觉到一阵轻松,接下来就等祝山青的情报了! 祝山青的情报没有送来,但是谢里夫的情报却来了!得土安的西班牙军队是斐迪南的嫡系,统帅是马克西联,阿拉贡人,麾下一水的火枪兵都是卡斯蒂利亚的军队,算是颇有战斗力的一支部队。 马克西联是阿拉贡伯爵,国王斐迪南二世这一次派他来马林,是想通过对马林的战争,震慑葡萄牙那些反对他的声音。柿子捡软的捏,古今中外莫不如此。意外收获葡萄牙王国,是斐迪南二世没有想到的。原本他的初衷只是想统一西班牙而已,谁知道阿方索五世那个蠢货,非要一头撞上来?这下也算是意外之喜,不仅卡斯蒂利亚、阿拉贡等等地方收入囊中,连劲敌葡萄牙王国也成了自己的领地。 华侯伟对这时候西班牙的混乱,咂舌不已。历史小白的他连中国历史都不大懂,何况是出名混乱的欧洲历史?加上西方人名字重复的太多,自己都搞不清楚,需要大量情报也就在所难免。 华侯伟招来牛耀武:“耀武,得土安派兵攻打咱们,一是海上,那个有射日军老戚在,你不用管;二是沿着阿特拉斯山过来,那就是你的事了。嗯,谢里夫现在可以信任,让他们招摇一点,你跟在后面!嗯,你明白?” 牛耀武点头,笑了笑:“王爷放心,自古强龙不压地头蛇,我省的!” 华侯伟满意的点点头:“行,你素来谨慎,我就不多嘱咐了。山青,领耀武去找那个谢里夫的使者。” 谢里夫使者叫做巴扎耶夫,来之前谢里夫就嘱咐他,大明帝国目前可以信任。因此牛耀武说明来意之后,他一口答应下来。 就算是有着超过两三代的武器代差,没有正确的战略战术,一败涂地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华侯伟拉拢摩洛哥当地势力的做法,给了牛耀武不小的臂助。带上两个营,牛耀武在巴扎耶夫的指引下,和谢里夫在马拉喀什外的山路汇合。 谢里夫其实已经组建起一支五百人的骑兵,只不过这点兵力,对于西班牙、葡萄牙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看到牛耀武的四团,谢里夫充满了好奇。 “牛将军,哦,好吧,这其实也没什么,既然你坚持,那么,就按照你说的称呼你为牛团长。牛团长,你们这是什么火铳?为什么士兵没有携带火绳?”谢里夫很是奇怪翼轸军的装备,于是出口询问。 牛耀武仰天打个哈哈:“呵呵,这是我大明帝国的机密,不好和你说啊。嗯,我们不需要火绳那样落后的击发方式,直接扣动扳机就可以。速度和火绳枪不可同日而语!” “哦,原来是这样!那么说和西班牙的战争,我们必胜?”谢里夫若有所思,脸上浮现笑容。 牛耀武哼了一声,又觉得不妥,笑笑说道:“谢里夫先生,打仗不是看数据的事情,哪里有什么必胜?不过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大明帝国赢得胜利是正常的事情。哦,这也需要谢里夫先生的帮助,要不然敌情不明,神仙也赢不了!” “神仙?哦,贵国都有什么宗教?”作为伊思蓝教徒,谢里夫很是关心大明帝国对伊思蓝的态度。 牛耀武笑着说道:“谢里夫先生不用担心,在大明也有你们伊思蓝的身影。我们称之为天方教!大明对宗教没什么限制,只有一条需要遵守。” 谢里夫很高兴大明对伊思蓝的态度,连声追问:“需要遵守什么?” “《大明律》!也就是大明的律法,哦,还有遵守官府的管辖,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 “这很好!没想到在阿拉伯故土以外,会有大明帝国这样开明的国家。我很高兴能和大明帝国合作,将来如果马林独立,有机会一定要去大明看看。” 牛耀武哈哈大笑:“那感情好!谢里夫先生,那其实很方便。大明的商船每隔两到三年,就会途经马林。你完全可以搭上商船来大明看看。谢里夫,你是一个幸运的人,王爷在大明那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多亲近王爷,说不定你在大明还会拥有更好的职位!” 谢里夫点点头:“谢谢牛团长的提醒,亲王的风采我是极为倾慕的。哦,想起来了,大明帝国是不是那个流着奶和蜜的国度?是不是出产高贵的丝绸的那个传说中的天堂?” 牛耀武摇摇头:“我不懂这些,不过天方教早就在大明传播,应该有些消息传到这里吧?” “圣徒,得土安方向来了西班牙军队!”一名蒙着面的战士匆匆骑马过来报上消息。 牛耀武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叽里咕噜的交流,谢里夫转头对牛耀武说道:“牛团长,准备迎击吧。得土安那边来了西班牙的军队,应该是马克西联亲率得土安的所有军队,大约一万人。” 牛耀武跳下阿拉伯马:“谢里夫,来,咱们商量一下。有地图吗?” “有!这是我谢里夫家族传下来的地图,你看,我们在这个位置,马克西联的部队在这里···” 牛耀武一看谢里夫拿出来的羊皮卷,竟然已经分不清是黑还是灰色,由不得摇摇头:“谢里夫,这也是地图?唉,好吧,那么阿特斯山在哪里?海岸线是哪里?” 马克西联驱使队伍走在山麓的左侧,一名士兵跑来禀报:“马克西联伯爵,前方有不明身份的军队。看样子像是约克西说的大明帝国的人!” 牛耀武没有采用偷袭设伏的办法,临行之前,华侯伟专门嘱咐过,能够稳赢的仗,不妨硬碰硬打一下,要从心理上摧毁对手,也要震慑谢里夫为首的这些马林土着,那样会少很多麻烦! 马克西联驱马登上高坡,定睛朝着西南望去。果然有黑压压一片人马挡住去路。他已经吩咐士兵侦查情况,自己不放心,又登上高坡再看一看。 “伯爵大人,对方一千多人,但是有不少马林的阿拉伯人。” 马克西联放心了,都是一些小虫子而已,哪里能挡得住自己一万多人的进攻?他抹一下唇边漂亮的黝黑八字小胡子,指着前方:“前进!碾碎他们,让西班牙的荣光照亮这片愚昧的土地,让阿拉贡国王的光辉净化他们这些异教徒!” 这场悲剧不是结局而是开始 这里是乌姆赖比阿河河谷地带,东北方就是后世称为卡萨布兰卡的地方。v字形散兵坑线是牛耀武手下两个营,用了十五分钟就挖出来的。对待这样地对手不需要什么三道防线、w行壕沟,这样地散兵坑形成的防线已经足够。 马克西联看看对面不远地大明帝国防线,冷笑一声,脱下雪白地手套:“潘多尔,切莫西,你俩各率领一支骑兵,从左右两个方向,冲击他们地防线。艾诺贺,你的六磅炮给我摧毁他们的意志!马默洛克,你的火绳枪方队最后一击。我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一场毫无遗憾的胜利!现在开始!” 哒哒哒,安达卢西亚马慢慢的走向翼轸军阵地,在距离百步的时候,开始提速!此时欧洲重骑兵的战术就是如此,总重高达一百镑的装备包括板甲、裙甲、开合头盔、骑枪,都需要马匹负重,一旦冲刺距离太远,马匹承受不住。 牛耀武的两个营只有一个营摆在正面防御,还有一个营埋伏在阿特斯山麓,等待一击定乾坤的机会,或是抓捕那些残兵败将。十挺火凤凰轻机枪已经子弹上膛,等待着指挥官的命令。 艾诺贺已经布置好炮兵阵地,正在此时,空中传来异乎寻常的声音。咻咻咻!艾诺贺抬头看去,空中从敌军方向飞来一群黑点,只是它们划出奇怪的弧线,而不是一条笔直的弹道。呵呵,这是什么?难道是···还没来得及思考,迫击炮的炮弹就已经落地。 轰轰!翼轸军最早配备的就是迫击炮,这玩意玩的贼溜!硬碰硬也不是等着挨打,那不是翼轸军的作风。炮兵是西班牙军为数不多,可以对翼轸军造成威胁的部队,那么它先遭受打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怜的艾诺贺,看到落地之后就爆出一团火光的炮弹,来不及惊诧,就惊慌的大叫:“火药桶!”来不及了,那些排在六磅炮后面的火药桶,被不断袭来的气浪和烈焰点燃。轰轰!火药桶一一殉爆,把三十门六磅炮淹没在火海之中! 坚硬的大炮如此,何况是那些可怜的炮兵?炮兵阵地上无一人逃出生天,巨大的爆炸掀起一股巨大的气浪,无数残破的大炮零件和残肢碎肉,骤雨一般落在马克西联的火绳枪兵方阵中。 哒哒哒,v字形防线开始了火凤凰的表演!以往坚如磐石的板甲,压根挡不住7。62毫米的子弹。当然也不是全都挡不住,有些子弹打在光滑的弧线部分被弹飞,那些重骑兵身边的袍泽就倒了霉。而那些强壮安达卢西亚马被子弹打在马头,打在胸口,子弹所到之处,都爆出一团团血雾。队伍最前端的潘多尔头盔被子弹贯穿,板甲成了筛子,胯下战马瞬间成了喷泉,手中的骑枪短暂的在原地停留几秒钟之后,随即落在地上。 两支重骑兵为了让对手顾此失彼,几乎是同时发起攻击。但v字形防线上十挺火凤凰的交叉火力,可不管你是什么重骑兵轻骑兵,用的是什么先进战术,在强大的化学能推动下的子弹面前,全都沦为统计表上的冰冷数字。 马克西联不愧是斐迪南手下一等一的大将,马上发出命令,前队变后队,立即撤离战场!马克西联心急如焚,艾诺贺的炮兵完了,眼看两翼的重骑兵也回不来了,对手使用的全都是不可抗拒的武器,这仗没法打!跑的慢点怕是要全军覆没! 对于这种情况,牛耀武其实也是很熟悉了。自从装备了追魂枪之后,吴王所属的部队就所向无敌,所面临的对手,也基本上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瞬间就会崩溃。对此翼轸军早有相应的战法和预案,大纵深切割包围战术正好配套! 牛耀武放下望远镜,对着身边合不拢嘴的谢里夫说道:“可以了,你的人可以出击了!” 谢里夫看着已经崩溃的西班牙军队,双手努力的把僵直的脑袋掰过来:“牛,牛团长,这就,这就成了?” 牛耀武一指西班牙后侧方:“我的二营已经开始了,你再不快一点,那些战利品和你就没什么关系了!” 霰弹枪这时候就是比追魂枪好用!二营的战士们以班排为单位,按照三三制拉出一道散兵线,冲向急速后撤火枪兵。身后火凤凰和追魂枪提供可靠的火力支援,战士们放心大胆的猫着腰,如雷霆如闪电,迅猛无匹的杀向敌军! 马克西联骑在马上沉默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捅了一个如此巨大的马蜂窝!精良的让人绝望的武器,拥有排山倒海一般气势的士兵,大明帝国,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国家?原以为一万人的军队打击那千把人的敌军,完全是摧枯拉朽,甚至都算不上一场战斗。谁知道对手竟然拥有如此蛮不讲理的武器,自己的部队也不争气,一万多人竟然在刹那间崩溃! “伯爵大人!”马克西联的家臣克伯维尔冲上来大叫,拉着马克西联战马的缰绳,就朝着得土安的方向逃窜。 这注定是徒劳的!奔溃的士兵不如农夫,完全没了组织性。谢里夫手下的骑兵早就受够了西班牙的欺压,终于有了这样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哪能放过他们?阿拉伯长袍在风中飘逸,闪亮的弯刀终于嗜血,谢里夫放声大笑,他相信自己只要抱紧华侯伟的大腿,有生之年一定会拥有自己的国度,成为一名掌握生死的苏丹! 西班牙军队崩溃只用了短短五分钟,但是战斗还是延绵了大半天的时间。这帮孙子太能跑了!抓起来太费劲,要不是这些土着的帮忙,抓起来还真的很麻烦。 三天后,华侯伟见到了形容槁枯的马克西联。这货一度想要自杀,在被倪三丑狠狠抽了一顿之后,终于老实了。 华侯伟抱着小猎豹,看看马克西联,却转头问牛耀武:“说吧,打出去多少子弹?战利品能不能顶得上?” 牛耀武一脸喜色顿时不见踪影。他支支吾吾的左顾而言他,惹得华侯伟心头火起,上来就是一脚:“你个混账东西!这他么是欧洲,去哪补充啊?赵士祯在金陵,金陵!你个混账!” 牛耀武反正也被华侯伟锤惯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抱住华侯伟的大腿:“赢了!王爷,咱赢了不是?佛郎机炮炸没了,还有火绳枪不是?” 华侯伟气急败坏的骂道:“那种破烂有人要吗?就算有人要,能卖什么价?败家玩意!” 谢里夫马上躬身说道:“尊敬的大明帝国亲王阁下,那些火绳枪,可以卖给我们吗?” 华侯伟笑了起来:“可以,当然可以!哦,对了,牛耀武!抓了多少俘虏?” “八千多,还有千把人是谢里夫抓的。” 华侯伟满意了,走回座椅,看着马克西联,脸上的那些不正经瞬间消失:“马克西联?还是阿拉贡的伯爵?” 马克西联眼珠转了转,却依旧保持沉默。华侯伟不满意的回头:“耀武,这个什么什么伯爵很不乖啊!你的思想工作的很不到位啊?” 牛耀武冷笑一声,朝着外面吼了一嗓子:“三丑!滚进来!” 倪三丑进来之后,先给华侯伟鞠个躬,牛耀武不耐烦的一指马克西联:“你怎么调教的?王爷问话居然甩脸子?” 倪三丑当时眉毛就立起来了,大踏步走到马克西联身边。啪!“你个狗日的!咋,想再尝尝小鸡过河的滋味?”一个耳光之后,倪三丑伸手就拉马克西联。 马克西联下意识的一缩,眼中满是恐惧。他朝着华侯伟大叫:“大明的亲王,你就这样看着贵族被折磨吗?” 华侯伟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不过是个伯爵,而老子是亲王,你不讲究想让老子讲究?我呸!老子就喜欢看着贵族被折磨!三丑,腼腆个屁啊?给老子表演一下你那个小鸡过河!” 马克西联无奈的站直身子,朝着华侯伟深深鞠了一躬:“尊敬的大明帝国亲王阁下,请原谅马克西联的无理。大明帝国的军队太过强大,我到现在还沉浸在失败中不能自拔。唉,这个世界上,还有能够打败大明帝国的军队吗?难道上帝不再保佑这片土地,又要黄祸降世吗?” 华侯伟挥手,倪三丑垂手站立不再动作。华侯伟盯着马克西联冷笑:“阿拉贡王国好大的胆子!马克西联,你作为阿拉贡的伯爵,难道不知道我已经放过了你们的佩德罗?居然还敢跟我大明动手?” “天呐!您就是佩德罗嘴里的盟友?炜厚朱?”马克西联惊叫起来,那个诈骗犯居然说的都是真的?大明帝国真的是不可触碰! “看来你知道啊?好吧,看在曾经并肩作战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华侯伟好像猫抓老鼠一样,饶有兴趣的绕着马克西联转圈圈。 马克西联赶忙恭谨的问道:“请问亲王阁下,是什么样的机会?” 先进的不一定最好! 华侯伟笑得很灿烂,轻轻拍着马克西联的肩膀:“马克西联,作为贵族中的一员,我很认同贵族间地规则。嗯,虽说西班牙比起大明不过是沧海一粟,但我也会尊重它地。你可以出赎金赎回自己,哦,也可以是那些被俘的士兵或者将军。” 这倒是可以,贵族之间当然不会像是那些泥腿子一样,保持风度给对手一个体面,是贵族应有地素质。马克西联高兴地点点头:“多谢亲王阁下,请问,赎金是多少?” 华侯伟眼珠一转,故作大方地说道:“具体数额我不会强求,耀武,你来负责,咱们的原则你是知道的吧?哦,提醒你一句,这回打仗你可是亏了不少哦?” 牛耀武心领神会的点头:“王爷,标下明白!马克西联伯爵,你可是伯爵啊,我现在可是平民,那么,请说出一个我不能拒绝的价位吧,请记住你的身份,不要太寒酸!” 谢里夫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马上盘算这批火绳枪自己出价一定不能太低,否则看大明这位亲王的架势,自己会后悔吝啬的! 撵走这帮人之后,华侯伟美滋滋的摆弄起那两只小猎豹。而在卡萨布兰卡西面的海面上,西班牙海军正经历着血与火的洗礼! 西班牙国王斐迪南一世派海军,送马克西联的部队到马林,正要回归的时候,正好马克西联得知大明的存在,就应马克西联的要求,沿海岸线蜿蜒南下,配合马克西联攻取阿尔迪加。谁知道华侯伟也派出戚有山率领的射日军进行拦截。 双方在卡萨布兰卡外海遭遇,双方都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在这大西洋的海面上,殊死拼杀!斐迪南还没来得及整合其他地区的力量,西班牙海军还是以前的阿拉贡海军。五艘盖伦船在海面上并排而行,舰首炮对准射日军的战列舰。 戚有山冷笑一声,这次欧洲之行他带来了射日军的全部主力舰,光是大型战列舰就有五十艘!此次出动了十艘主力舰,已经是大炮打蚊子了。既然对手杀过来了,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堂堂正正打垮他们!五艘主力舰一字排开,船身打横,船身上的炮门全部打开,射日炮黑洞洞的炮口对准袭来的西班牙海军! “距离五公里,风向西北,风力四级!”桅杆上的了望兵大声报出数据,手中的望远镜以及测速仪功不可没。 戚有山拍拍缅甸柚木的方向舵,大吼一声:“开炮!”通讯兵手中的红旗刷刷舞动,前方和西班牙盖伦船对峙的主力舰也用旗语回应。 轰轰!定阳号打出一轮测试炮,西班牙海军的运气还不错,没有一枚近失弹。轰!荆州号也射出一轮,竟有两枚炮弹直接命中!沉重且带有巨大力量的弹体直接穿透木质船体,砸进巴塞罗那号的底舱,延迟引信的响声被噪声淹没,围拢过来的西班牙士兵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 轰!装有一公斤高爆药的炮弹露出狰狞的面目,无尽的火焰瞬间席卷整个船舱!火药桶!还是火药桶!黑色火药的易燃性直接让这艘曾经扬威地中海的战舰,变成一个大火炉,时不时的爆炸抛洒出无数木屑,燃烧着的木条,还有残破的十二磅炮,以及一个个火人还有燃烧的尸块! 西班牙舰队的统率是侯爵梅迪纳,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成为大烟花的巴塞罗那号,惊慌失措的大叫:“躲开它!躲开它!” 短短十分钟之内,那个四处喷火的巴塞罗那号消失在海面,唯有还未消失的漩涡,以及漂浮在海面的碎木,幸存高呼的士兵,才显示巴塞罗那号存在过的痕迹。 梅迪纳侯爵是一名坚韧的军人,一艘主力舰的损失,并不能打消磨灭他的作战意志!他看着张牙舞爪的射日军,大声咆哮:“这样就能吓到你们吗?勇敢的阿拉贡战士?回答我!” “绝不!侯爵大人,带着我们冲锋吧,哪怕前方是死亡和火焰。阿拉贡的战士永不退缩!”大副霍伊子爵双眼中满是坚毅,拔出腰间的佩剑,指向天空! 梅迪纳满意的指着前方:“冲上去,击沉他们,撞沉他们!阿拉贡的灵魂永远是自由的!” 虽然已经将火炮搬到船上,但是西班牙海军的战术还是陈旧的冲撞战术。两船相撞之后,装备精良的士兵跳上对方的甲板,火枪和佩剑才是主要的攻击手段!可惜华侯伟干涉下的射日军,早就摒弃了这种落后的打法,在戚有山的指挥下,五艘正面对攻的战舰开始兜开了圈子。 射日炮相对于西班牙舰队装备的前膛十二磅炮,无疑是跨时代的超越。但是射日炮也不是百发百中的神炮,在无风三尺浪的海上,大部分炮弹都白白落入水中,炸起一团团翻涌的浪花。在击沉巴塞罗那号之后,射日军的好运气似乎用完了,再也没有一枚炮弹击中西班牙舰船,双方在海面上兜起了圈子,炮弹却在无聊的追逐中不断浪费! “马德,这他娘回去王爷得骂死!不能这么干了!”襄阳号舰长石长青一把把军帽狠狠摔在甲板上!石长青也是跟过华侯伟的老人,知道这位爷有多抠门。这半天没战果不说,还浪费这么多没地方补充的炮弹,华侯伟知道非扒了戚有山的皮不可! 石长青转头问大副王发财:“财神,咱那个高射机枪能打多远?” 王发财马上报出一组数据:“全枪重53斤,枪身重36斤,枪架重18斤,有效射程地面1500米,空中目标1000米!” 石长青摸摸下巴,看着不远处的西班牙舰船:“现在敌舰和咱距离多少?” 王发财就喜欢研究武器,马上明白了石长青的意思:“没问题!头,你看他们舰船之间间隔有两里地开外,咱这枪完全够得上!说是有效射程1500米,实际上三四里地还有杀伤能力!冲进去朝着两边一顿尅,准保效果不错!” 致命弱点 石长青眨眨眼,担心的问道:“那可也就进入人家的射程了!” 王发财一笑:“那种十二磅炮都是实心地炮弹,就打上一两个能咋地?头,说句不该说地,打仗还有不死人的?” 这也是华侯伟长久以来战术上地最大地弊端,士兵地生命当然要珍惜,可是伤亡其实是避免不了的。片面追求低伤亡率,就会进入战略误区。打仗是干什么?是达到经济或政治目的,伤亡不是最重要因素。他的态度直接影响了这些带兵的将领,屠破狼还好一些,尤其是戚有山,经常会放不开手脚。 石青山下定决心,也不向旗舰报告,突然调转船头,兜了一个大圈子,一头扎进西班牙舰队中间!戚有山大吃一惊,恼怒异常!连连命令通讯兵打出旗语,命令石青山回归本队!但石青山充耳不闻,付出船舷中弹一人死亡的代价之后,彻底插进西班牙舰船横队当中! 哒哒,12。7毫米的高平两用重机枪开始吼叫!两侧的巴伦西亚号和安道尔号木屑横飞,伴随着无数惨叫,甲板之上的软帆、桅杆、箭楼等等建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疯狂的弹雨削平! 襄阳号在短短三分钟之内,疯狂倾泄了数千发子弹,当三艘船交错离开之后,所有人惊讶的发现,安道尔号与巴伦西亚号失去动力,光秃秃的甲板上没有一个活人,两艘船无助的在水面飘荡! 戚有山幡然醒悟,下令荆州号、定阳号、泰山号全都扑上去,依葫芦画瓢,用高平两用重机枪伺候!梅迪纳侯爵吓傻了,他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船只交错的短短瞬间,大明不知道施了什么魔法,竟然扫平了两艘战舰的所有上层建筑! 这不科学!不过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已经容不得他去思考。梅迪纳马上下令立即撤退,这仗不能再打了。但是大明那几艘在外围游弋的主力舰,马上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齐齐冲上拦截。 哒哒哒,哒哒哒,所有射日军的主力舰都发现了高平两用重机枪的好处,全都挥舞着死神的镰刀,冲进西班牙舰船横队当中,狠狠收割! 战局无法收拾,形势一目了然。西班牙舰队已经一败涂地无力回天!射日军一顿乱拳,剩余的马德里号、萨拉戈萨号,鼻青脸肿,无奈的升起白旗,只得投降了事! “王爷,戚有山要枪毙石青山!”祝山青跑过来大叫。 华侯伟一惊,甩手扔下小猎豹,直往外走:“立刻让戚有山住手!快!” 石青山此刻被卫兵抓着两个臂膀,怒目盯着戚有山。戚有山面目狰狞,双眼赤红:“泥塔妈不服?凭什么不服?战场抗命你还有理了?” 石青山大吼:“指挥使!按你的打法,现在咱们还在海上兜圈子!老子打赢了,凭什么撤老子的职?” 戚有山恼羞成怒,冲动之下拔出腰间的转轮手铳,对准石青山:“撤职?老子还要毙了你!” 石青山热血上头,悲怆的大吼:“杀我?来啊!嫉贤妒能,戚有山,你也就这点本事,杀外敌不见你的能耐,杀自己人挺拿手!” 戚有山原本只是气愤石青山桀骜不驯战场抗命,想着压一段再官复原职。没想到石青山人如其名,竟然是个愣头青,这下骑虎难下。正在这时,有人走到戚有山身边耳语几句,戚有山一怔,眼中悲伤一闪即逝,接着怒意上涌,由不得扣动扳机! 啪!子弹飞上天空!华侯伟满脸怒容大吼:“戚有山,你疯了?” 戚有山的手腕被祝山青托向天空,接着手中转轮手铳被祝山青轻轻拿下。戚有山赶忙解释:“王爷,石青山战场抗命不说,还顶撞标下。这等桀骜不驯之辈” “行了,老戚。按说这事在你的职权范围之内,但是孤以为罪不至死。老戚,给个面子,不杀好不好?”华侯伟想了想,戚有山怎么说也是一军之长,不好在他部下面前斥责,话头就软下来。 戚有山马上点头:“王爷说话,标下哪能不听?石青山,赶紧谢过王爷!” 石青山猛地双膝跪倒,眼中流泪:“王爷,多谢王爷救命之恩!戚有山公报私仇,卑职不敢再在军中效力,求王爷放卑职一条生路!”ъiqugetv.net 华侯伟眉头皱了起来,冷冷看了戚有山一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随孤到总督府!” 戚有山被华侯伟扫了一眼,胆战心惊。刚想辩驳,身边祝山青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乖乖的跟着走向总督府。 华侯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石青山:“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石青山定定神,看着华侯伟说道:“今日在海上与西班牙海军交战,指挥使怕造成损失,刻意和敌舰拉开距离。但是徒然浪费炮弹,却迟迟打不开局面。标下率舰冲入西班牙舰队横队中间,采用高平两用重机枪横扫,将敌军两艘战舰击伤,失去战斗能力。战后指挥使嫌卑职战场抗命,呛呛了两句,就成了这个样子!” 华侯伟追问:“公报私仇怎么回事?” “襄阳号取得战果也不是毫无代价,中了一炮牺牲一人。这人是王指挥使的远亲。” 华侯伟看向戚有山面色不善:“戚有山,王福恒的远亲就怎么了?打仗有不死人的?要命的时候,需要老子冲老子也得往上冲!” 戚有山这时候也冷静下来,心中也在后悔。他朝着华侯伟拱手:“王爷,标下错了!当时想着压一压这头倔驴,过一段再提起来。可是热血上头,脾气收不住,加上辜负了老王的重托,这才” 华侯伟摇摇头,断然制止戚有山的话:“不用说了!戚有山,给石青山致歉!你是上官不假,可不能无法无天草菅人命!” 戚有山一愣,随即低下头去:“是!”说完之后,走到石青山面前一拱手:“青山,对不住了!是我没有” “别!指挥使,是我脾气太臭,咱俩掉个个我比你还恼火!要说致歉,也该我致歉才是!” 第五百三十三章 敌人和朋友只是交易的一部 华侯伟呵呵笑了起来:“这就好!一个马勺里吃饭的兄弟,用不着那么多讲究!青山,你留下!孤要问问你这仗怎么打的?” 戚有山转身离去,背影有一些落寞。祝山青不放心追了出去,华侯伟却是置之不理,兴致勃勃地和石青山谈起了他作战地整个过程! 夜里用过晚饭之后,戚有山在屋中一个人喝着闷酒。突然有人推门而入,戚有山头也没抬,怒吼一声:“滚出去!” “妈的!咋?委屈啦?”华侯伟横眉怒目站在门口,身边跟着祝山青。 戚有山一听不对,赶忙扔下手里地酒杯,站起身来:“啊!王爷!你怎么来了?” “老子不能来啊?山青,出去!” 祝山青看看戚有山,面有难色。华侯伟笑骂这虚踢一脚:“怕毛线?老子武功高地很!” 祝山青无奈,只好守在门外。华侯伟很自来熟地坐在床边,看着戚有山:“戚有山,想不通?嫌老子委屈你了?” 戚有山站的笔直连连摇头:“不敢不敢!” “哦?那就是有喽?哼!戚有山,你有今天,是我朱厚炜给你的,是我朱厚炜筑就的开总衙门给的。怎么?是你飘了,还是欺负老子拿不动刀?”华侯伟眼睛一眯,一股瞬间让人冰冷的杀气,笼罩戚有山! 戚有山一动不敢动,只是拼命解释:“绝对没有!标下绝对没有二心!标下一直牢记王爷似海恩情,片刻不敢忘!” 华侯伟站起身,慢慢走到戚有山身边。巨大的压力让戚有山腰慢慢弯了下来,豆大的汗珠滴滴答答,地面湿了一片。 “唉!”华侯伟长叹一声,竟然对着戚有山一躬到地! 戚有山跳了起来,惶恐的扶住华侯伟:“不敢,可不敢折煞有山!” 华侯伟拉着戚有山坐下:“老戚,今天的事究其根源,其实是我一直有个误区,影响了你们!我自九江一战之后,太惜兵了!老是妄想不伤不死一人赢得胜利,加上对手太孱弱,这种弱点越变越大,开始变成致命的缺陷!唉,你也是受我之累,才有今日之辱。有山,是孤的错!” 戚有山泪流满面,拼命摇头:“不!不!是标下的错!是标下心胸狭窄,是标下才能平庸···” 华侯伟一拍桌子:“闭嘴!来!喝酒!”说着便给戚有山斟满一杯,自己也倒上一杯。 “来!有山,你我有缘,为这五百年才有的缘分干上一杯!” 戚有山激动的不住颤抖,酒盅中的酒也撒了不少:“我戚有山碌碌半生,得遇王爷,实乃五百年修来的福分!王爷,标下先干为敬!” 两人一饮而尽,华侯伟吐着舌头:“妈的,真辣!你也不整点好酒!抠门!”说着就笑了起来:“来,第二杯为了汉家永世昌盛,干了!” 戚有山点头,动情的说道:“这就是标下最佩服王爷的一点!标下说句大话,标下也算是见识过不少人了,从来没见过王爷一样的赤子!为了汉家,标下搭上这条命又如何?干!” 华侯伟夹了两筷子萝卜干,摇摇头:“佩服个屁!老子也是凡人!唉,汉家延绵数千年,苦难太多!你就说我家老祖宗,不也是个泥腿子?活不下去才造反的?嗯,第三杯就为了天底下的穷人,老子就想大明再没一个勤劳的穷人,这辈子就和这个扛上了!有山,你帮不帮我?” 戚有山大笑:“王爷,别看我家也算是功勋之后,往上数几代,也是个泥腿子!王爷,我服了!这辈子就是王爷身边的一条忠犬,赶都赶不走!来,干!” 两人畅谈一夜,直到东方发白,华侯伟才让祝山青背了回去。小睡一阵之后,华侯伟召见了投降的梅迪纳。 梅迪纳终于见到了这支军队的最高长官,他上前深深鞠了一躬:“您就是大明帝国的亲王?阿拉贡梅迪纳侯爵向您表示敬意!” 华侯伟打个哈欠:“啊,不好意思!昨晚没有睡好,不是有意怠慢!梅迪纳侯爵,我是卧亚先生的朋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卧亚?那个该死的掮客肮脏的西哥特人!呃,好吧,对不起,卧亚在贵族中的声誉并不好,请原谅我的冒失。” 华侯伟摇摇头,他才不在意狗咬狗一嘴毛,不过这倒是个好由头:“不!梅迪纳侯爵,你这样可不是贵族的风范。卧亚毕竟是我的朋友,你必须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嗯,也不用拔掉你的舌头,简单出点钱就好了!我看,一百个金第纳尔就可以!” “呃!”梅迪纳想不到一句吐槽竟然损失了一百个金币,但是比起拔舌头,金币也就算不得什么:“好吧!贵族不可以背后诋毁他人!亲王阁下,我怎样才能回到阿拉贡?” 华侯伟笑眯眯的看着梅迪纳:“这个很简单嘛!耀武,你和那个马克西联伯爵达成什么协议?” 牛耀武掩饰不住自己的得意:“王爷,也就是马克西联个人需要三万金第纳尔,他的军官们两万金第纳尔,他的士兵一万金第纳尔,哦,那些火绳枪我也卖给他一部分,作价四万金第纳尔!”看书喇 华侯伟满意的点点头:“很好!价格适中,既体现了我们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宗旨,又给马克西联一个难得的机会。那么这样操作下来,那场战斗其实是不存在的,是不是?我的朋友,梅迪纳侯爵?” 梅迪纳目瞪口呆,这也行?难道战争的胜败也是一门生意?其实也是梅迪纳少见多怪,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多次发生,兵匪一家不是说着玩的,在某些人眼中,万物皆是生意! 但是,从阿拉贡侯爵升级为西班牙王室册封侯爵的梅迪纳,在绝望之中,发现了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掩盖失败,可以保持常胜将军威名的绝佳机会! 他试探着问道:“尊敬的大明亲王阁下,我可不可以,也像马克西联伯爵那样,用第纳尔赎回我的生命,以及荣誉?” 华侯伟满脸堆笑,像是看到一个大羊牯,不,是大客户!他满含深情的连连点头,亲热的说道:“当然!我们是朋友嘛!哈哈!不过我作为朋友,需要提醒你一点。生命有价荣誉无价!大明帝国做生意从来都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这一点你可以放心。这个世界只要你付出代价,得不到的东西不多!” 好吧,明码标价的朋友也是朋友,总比那些拿走口袋里最后一个第纳尔的野蛮人强!梅迪纳也想开了,不就是钱吗?多征两个粪便清理费、摊位费、呼吸税就有了,那些屁民唯一的价值就是交税而已!梅迪纳马上也是满脸笑容:“没有问题!我极为赞成亲王的论断,不管是怎样得来的荣誉,荣誉就是荣誉,都是高尚的不可复制的,为此我愿意付出微不足道的代价,愿我们的友谊天长日久永远炽烈!” 很识相啊!华侯伟最喜欢这样拎得清的客户,他马上走下高高在上的座椅,伸出右手:“那么我很高兴有梅迪纳侯爵这样明白事理的朋友!山青,山青,怎么这么没眼力价?赶紧给梅迪纳侯爵泡一杯好茶!” 接着又对梅迪纳说道:“来自东方的茶叶,是一种神奇的饮料。每当那些神奇的茶树,在云雾缭绕的神山滋润下,长出翠绿的嫩芽,那些宛如天仙的少女,就会用她们温润如玉的小手摘下,放进胸口的口袋中。啊,那是可以益寿延年的神奇树叶,还带着少女淡淡的体香。怎么样?是不是可以谈一谈在西班牙的销售问题?” 好人啊!那些长着翅膀的金第纳尔又飞回来了!梅迪纳侯爵只差热泪盈眶了!他迫不及待的说道:“我也对来自神秘国度的茶叶略有耳闻,原来竟然是如此的传奇!亲王阁下,可以把西班牙的茶叶销售都交给我,一个西班牙信誉度最好的商人吗?” 华侯伟笑了,亲热的拉着梅迪纳伸过来的手使劲握了握:“茶叶在我的国家里分很多种,有大红袍、铁观音、正山小种、六安瓜片、信阳毛尖、狮峰龙井······你想要哪一样?” “有什么区别吗?” “功效!比如碧螺春,不仅可以防止感冒,让人延年益寿,还可以在吃多了的时候,消食!其实,茶叶原本是一种珍贵的药材,你就可以理解,它的价值为何如此昂贵了!” 梅迪纳惊喜的端起茶盏,对白如玉图案淡雅的青花瓷爱不释手。学着华侯伟的模样轻轻抿一口,一股淡淡的苦涩之后,竟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甜香萦绕舌尖!“啊!真是顶级的享受!亲爱的亲王,这个茶杯,也可以交易吗?售卖到欧洲的瓷器,似乎和这个茶杯等级相差很大啊!” 废话!好东西谁愿意卖给你?华侯伟笑着解释:“当然可以!不过我先说明一下,你手上这种茶杯,是大明最顶级的瓷器,每年出产不超过三千个。之所以欧洲看不到,是因为大明帝国内部,都做不到贵族人手一个,你能明白它的珍贵吗?” 第五百三十四章 其实您是天使 梅迪纳眼都直了,抓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华侯伟摇摇头:“亲爱的朋友,大明这样的商品还很多,千万不要因此而惊讶!耀武,拿进来一支燧发枪!” 牛耀武拎着枪走进来,把燧发枪放在桌上转身离去。华侯伟指着燧发枪说道:“和马克西联伯爵交战,呃,是演习,演习之后,我发现你们西班牙还用着落后无比的火绳枪!哦,太差了!速度慢不说,稍稍风大一点的天气,怎么打仗?你看,这是我们的燧发枪,是不是很厉害?质量上乘价格适中,很适合西班牙杀进欧洲腹地。哦,当然,北非已经是我私人的属地,西班牙还是不要和朋友争夺的好。” 梅迪纳是一名标准的军人,呃,这么说也不对,是一名精通商业的标准军人,自然对武器格外感兴趣。西班牙海军还是秉承陆军的战法,严格来说,不过是上了船的陆军,当然对这种单兵武器很在意。 啪!梅迪纳扣动扳机,一个火花闪现,惊喜的连连点头:“好!好东西!装备这样的武器的一支部队,就是欧洲之鹰!亲爱的亲王,西班牙要五千支燧发枪,多久能到货?” 土豪!华侯伟苦恼的咂咂嘴,不够啦,船上顶多还有五百支。他歉意的表示:“对不起,我亲爱的朋友,现货只有五百支了!就这还欠着萨法维帝国伊斯玛仪的三千支。唔,生产量有限,先给谁好呢?靠!忘了,还有那个奥斯曼的订单!天呐,我的工厂要满负荷运转三年以上!真是苦恼的幸福!” 梅迪纳马上就急了:“亲爱的亲王,看在你我朋友的份上,先给西班牙五千支好不好?哦,这五百支马上付钱!全都是足量的金第纳尔!每一支十,不,三十金第纳尔!” 华侯伟满意了,他还不知道那个小班长已经卖出了高价,当然很满意梅迪纳给出的价格。不过他并没有马上答应下来,而是不置可否的假意不经意间,露出手腕上的腕表:“啊,已经十二点钟了,该吃饭了!梅迪纳侯爵,我的朋友,你介意和我一起享用来自东方的午餐吗?” 梅迪纳恍若未觉,死死盯着华侯伟手腕上的腕表,抬起头满含热泪的问道:“亲爱的亲王,你手上这块是钟表吗?” 钟楼的出现在十三世纪左右,而小一些的座钟在十六世纪,也就是本书的这个时段才刚刚在德意志地区出现,一种简陋的只有一个指针的计时器。所以梅迪纳的震惊也就是可以理解的,对腕表的狂热也就在情理之中。 华侯伟笑了,一个小技巧得逞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不过扬州乃至江南那些能工巧匠,源源不断的生意来了!他微微一笑,解开犀牛皮的表带,递给梅迪纳:“大明出产腕表,全自动双日历,每日误差不超过两分钟。表壳是铂金打制,表蒙乃是透明水晶,指针全部是18k金。看,这里的阿拉伯数字,全都是掐丝工艺,哦,掐丝工艺?那是大明特有的一种工艺,把纯金拉成均匀极细的金丝,这种金丝比头发丝还要细上许多···” 梅迪纳变身懵懂的小学生,只会哦哦啊啊,翻来覆去的看着这块精致的腕表,等华侯伟介绍完之后,竟然潸然泪下!他哽咽着站起朝着华侯伟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亲爱的亲王!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见到这样极致的艺术品!太让人陶醉了!能否冒昧的问一下,不,这样的艺术品询问价格都是一种亵渎!我会送来一万个金第纳尔,恭恭敬敬的迎回这件艺术品!” 这个价格好!华侯伟差点把眼珠瞪出来!知道梅迪纳肯出高价,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高价!为了掩饰心中的震惊,华侯伟站起身郑重其事的说道:“我们大明有句话,宝剑赠英雄!想不到侯爵竟然如此的喜爱这件腕表。嗯,好吧,这件腕表跟随我已经很长时间,有了感情。但是,山青,山青!去,拿一件腕表过来!” 祝山青憋着笑,飞快地离开,不一会就匆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锦盒,递给华侯伟。 梅迪纳心中失望,自己的表演难道还有瑕疵?竟然没有感动这个少年。想必地位最高的人,戴着的腕表,一定是最好的。但是,嗯,看来这个少年不愧是亲王,难对付得很! 华侯伟笑着小心翼翼的打开锦盒:“看,最上等的丝绸做包装,特殊手法才能打开的鲁班盒,镶嵌各色宝石的表托,才配得上这件世上难寻的珍品!梅迪纳,亲爱的朋友,你看,这是专门为你们欧洲贵族设计的特别版,表盘上镶嵌的都是闪亮的钻石!钻石恒久远,一颗永留存!你看着晶莹无瑕的钻石,是不是那美好炽热爱情的象征?接下来我会在欧洲开一家珠宝公司,专门销售镶嵌有钻石的结婚戒指,每一对新婚夫妇都应该拥有,这样一对象征着天长日久美好爱情的钻戒!” 华侯伟拿下澳大利亚和南非之后,早就盘算好,要把后世西方敲诈欺骗手段,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用亮晶晶的钻石,掏空欧洲男人的钱包!一定要遵循一百年不降价的原则,让奢侈品在欧洲满天飞,让欧洲的女人变得更加美丽,得到欧洲男人的真心疼爱! 祝山青从来没有发现,华侯伟竟然还有这样一副面孔!声情并茂娓娓道来,用最真挚的话语,包装最恶毒的糖果。一开始的忍俊不禁,到后来不自觉的背后发凉,祝山青慢慢向后退,想逃离这间充斥着阴谋和恶毒的屋子! 但是梅迪纳却不是这样想的!华侯伟描绘的一切让他心驰神迷,随着华侯伟语调的不断提高,他的呼吸愈发急促,脸庞两侧的绯红也愈加浓烈。这是一条通往天国的财富之路!梅迪纳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眼前的少年就是魔鬼,是洞察人心的魔鬼。说的多好啊,女人,那些只爱亮晶晶的女人,一定会为了钻戒而疯狂的!想到那些鲸鱼骨所制的束腰,梅迪纳断定,那些为了美丽能把自己勒死的女人,绝对抵挡不住钻戒的魅力! 梅迪纳咽口唾沫,艰难的小心翼翼的问道:“哦,亲爱的亲王,你卑微的朋友,西班牙侯爵梅迪纳,能否能投资您的商行?” 华侯伟摇摇头:“不可以!哈哈,亲爱的朋友,不要沮丧,我只是拒绝了你加入我的商行,却没有拒绝你加入这个行业啊!” 垂头丧气如丧考妣的梅迪纳惊喜的抬起头:“啊!您的意思是?” “亲爱的朋友,欧洲这么大,我一个人可吃不下。我可以以极低的价格大量卖给你原石,剩下的加工、销售,就和我无关了!” 梅迪纳大喜过望,抓起华侯伟的手,用毛茸茸的嘴狠狠亲吻着:“太好,嗯,太好了!您简直就是天使降临人间!” 华侯伟忍着心中的恶心,龇牙咧嘴的说道:“不光如此,朋友,你知道漆器吗?” 梅迪纳震惊的抬起头,结结巴巴的说道:“您是说那种可以骗过双眼的艺术品?天呐!我要幸福的晕过去了!您知不知道,萨尔瓦多那个混蛋带回来脱胎漆器的时候,整个欧洲都轰动了!神奇的脱胎漆器,撑起了十场高规格的拍卖会!” “哈哈哈!你也可以!真的!你是我的朋友,而我,是大明帝国的第二统治者!凭什么我的朋友不能售卖脱胎漆器?” 梅迪纳愣住了,巨大的喜悦之情让他浑身哆嗦,猛地俯身趴在华侯伟脚边,亲吻华侯伟的靴子:“您,您就是我的天使,是我里斯本家族永远的贵客!马德里里斯本家族的城堡永远向您敞开大门!” 连传说中的美食也来不及享用,梅迪纳侯爵就像屁股着了火,带着自己的两艘舰船,飞快冲向自己的家乡! 戚有山不太高兴的看着远去的船帆,回头疑惑的说道:“王爷,你真不怕这个什么侯爵一去不回?” 华侯伟笑而不语,祝山青却是宛如从噩梦惊醒,声调比平常高了很多:“绝不可能!戚司马,你是没见那个什么梅迪纳,被主子忽悠以后的模样!噫!好像,好像恶狗看见,呃,那啥,那啥一样!恨不得就扑在主子脚底下不起来!哪里可能不回来?” 华侯伟这才哼了一声,手指点点祝山青:“山青,好好学文化,别动不动就什么那啥那啥,那啥是啥?” 送走梅迪纳之后,马克西联也来向华侯伟道别。祝山青嘱咐牛耀武,故意把梅迪纳和华侯伟达成的协议透露一点,马克西联立即腰也不疼了,心脏也不跳动剧烈了,气息也变得粗壮了,腿脚也利索了! “尊敬的亲王阁下,我知道我冒犯了您的威严,能否给我个机会弥补?” 华侯伟就是祝山青的幕后老板,这事就是他授意的,哪能不明白马克西联的意思? 第五百三十五章 如此生意人 华侯伟彬彬有礼的回答:“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以!当然可以!既然战争从未发生过,那么贸易就是自然的选择!你看,伊比利亚半岛扼守欧洲咽喉,和你们西班牙做生意,那是必然的选择!嗯,瓷器!瓷器怎么样?各式各样的瓷器,甚至可以加工成你想要的样子!” 马克西联激动地浑身颤抖,小心翼翼的追问:“真的可以吗?” “是的,你要相信,大明帝国的亲王一定会是一名言出必行的绅士!这是一个贵族的基本修养,马克西联,你我还有梅迪纳都是贵族,和葡萄牙的卧亚还有萨尔瓦多不同,我们才是一伙的!” 送走火烧房子的马克西联,华侯伟变了颜色,紧急召开军队扩大会议。 说是扩大会议,也只是连以上军官来参加。主席台上坐着三个人,华侯伟居中,牛耀武、戚有山一左一右。 “首先孤要向你们致歉!石青山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不是他和你们戚司马的矛盾,是现实和我的理想之间的矛盾!”说完之后,华侯伟看看满含感激之情的石青山,又看看戚有山,接着说道:“九江一战,跟随我的兄弟十不存一,让我痛心疾首。所以我拼命的改进枪械,制造大炮,为的就是让弟兄们少死点人。” 说到动情处,华侯伟似乎又看到了锁江楼边密林中的腥风血雨,想起那些死在自己身边的战士,想起那时候的彷徨无助,想起决意赴死时的悲怆,禁不住语调哽咽潸然泪下!祝山青、牛耀武都是当事人,随着华侯伟的话语,思绪也都回到了那个时候。 底下营级军官不少都是经历过那一场惨烈战斗的,有的竟然泪如泉涌嚎啕大哭!戚有山叹息片刻,推推陷入回忆当中的华侯伟:“王爷,王爷!” 华侯伟擦一把泪水,昂起头:“好了!没出息的样子都让你们看到了。但是,就因为我这点私心,从前的烹狼军现在的翼轸军,包括射日军,都存在一个因此延续下来的问题!那就是不敢承受伤亡,不敢打大仗打硬仗!石青山给我上了一课,让我幡然醒悟,这样的军队是做不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这个责任在我!” 戚有山、牛耀武都坐不住了,戚有山连声说道:“王爷,前日之事是标下不对,是标下处置不当,是标下” “唉,有山,我朱厚炜不是推诿于下的官僚,该我的责任,我一定要承担!从现在起,伤亡数字不再是你们考虑的第一要务!但是,战士们的生命一定要珍惜!哼!接下来欧罗巴之行仗少不了,死一万个蛮夷换一个战士,老子也心疼!” 会议不算长,很快会议的内容就流传到军中。射日军、翼轸军编制逐日扩大,华侯伟的影响力在军中急剧下降。而这次会议之后,从上到下,所有将士无不为华侯伟感恩戴德!从此之后,华侯伟的形象在军中愈发高大,对部队的控制力愈发强大,军中萌生的一些不好的苗头,也无声无息的湮灭。 梅迪纳和马克西联是一起来的,不光运来了二十万金第纳尔,还带来了西班牙新晋国王,斐迪南二世的问候和使者安德烈·史蒂芬。 华侯伟热情招待了这一行人,这次出征欧洲,他带了不少看好的行政人员,由蒋冕统领。梅迪纳和马克西联交给蒋冕,安德烈和华侯伟则进行了密谈。 “尊敬的大明帝国亲王,请问你来欧洲,带来的是血与火,或者是鲜花和友谊?” 华侯伟身子后仰,怜悯的看着安德烈:“好吧,看来你一无所知!西班牙的使者先生” “哦,不用那么麻烦,只要称呼我安德烈就好!” 华侯伟诧异的看一眼安德烈,摇摇头:“你很自信啊?你可以私下问问马克西联和梅迪纳,有些事我不想说的很清楚!另外,我需要教你一点常识,现在的西班牙,只不过相当于大明的一个行省,而这样的行省,大明有二三十个!” 安德烈其实只是在试探,虽然马克西联、梅迪纳守口如瓶,但是这么大的战役,死伤如此之多,消息怎么可能瞒得住?安德烈很清楚眼前这位亲王手中的实力,说辞不过是试探。他赶忙站起身道歉:“对不起,请原谅我的无知。既然大明帝国如此强大,也带着善意而来,西班牙想要和大明帝国开展贸易,您觉得如何?” 华侯伟挥挥手:“罢了,我可以原谅。至于贸易的事情,当然可以!我已经说过了,大明是带着善意而来,贸易当然会正常进行!不过,有一件事我需要说明,此前葡萄牙和我签有盟约,而萨尔瓦多不远万里来到大明求救,我希望西班牙国王能够考虑。” “呃,好吧,亲王阁下,这件事不是我能决定或者承诺的,我会完完整整把您的话带回去,希望国王陛下会有全盘的考量。那么回到刚刚的问题,西班牙会得到什么?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华侯伟盯着这个老练的外交官看了片刻,摇摇头:“算了,我发现我在浪费时间!我再重申一遍,恢复葡萄牙王国,是西班牙和大明展开正常邦交的先决条件!你可以走了,安德烈先生!” 安德烈没想到华侯伟这么不给面子,一时间恼羞成怒:“呃,亲王阁下,难道大明不打算尊重西班牙王国?噢!对不起,这不是我的本意” “滚出去!回去告诉那个什么斐迪南二世,想开战老子灭了西班牙!”华侯伟才不会在意什么斐迪南二世,他的关注点从来都是欧洲联军,而不是屁大点的西班牙! 安德烈狼狈不堪的离开阿尔迪加,梅迪纳和马克西联很是诧异。梅迪纳没有理会安德烈同行的要求,而是和马克西联一起找到华侯伟。 “亲爱的亲王,这是怎么了?我们的约定会受影响吗?” 华侯伟哈哈一笑:“哦,亲爱的梅迪纳,我是和你里斯本家族,和你达成协议,而不是和什么西班牙!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梅迪纳放下心来,一耸双肩:“那就无所谓了!只要我们是朋友就好!马克,你是怎么想的?” 马克西联一笑:“斐迪南陛下的马林派遣军司令马克西联已经失败了,现在是沃克家族的马克西联和大明亲王达成协议,我想贵族之间的私谊,不该受到任何指责!” 华侯伟哈哈大笑,指着两人:“都是我的朋友!那么朋友就应该有朋友的待遇!来,山青,把我给两位准备的礼物送上来!” 两本精美的书册放在桌上,华侯伟指着书说道:“看看吧,这是我精心为二位准备的行业!” 梅迪纳疑惑的打开扉页:“《银行业》!这是什么意思?亲爱的亲王,欧洲的银行业非常发达,你这是?” 华侯伟指着马克西联手中那一本:“不不,亲爱的朋友,你没明白。这两本合在一起,才是暴利行业!” 梅迪纳迫不及待看着马克西联手里的书:“《房屋产业化》?马克,快,打开看看!” 华侯伟笑的有些阴险,指着两本书开始解释:“房屋作为基础设施,是每一个城市都广泛存在的。那么把房屋产业化,就会带动城市的快速扩张,就会创造出如罗马一般的伟大城市!当然,关键是就有源源不断的第纳尔流进两位的口袋!”biqμgètν.net 这个当然可以有!两人面带喜色,梅迪纳笑着说道:“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银行业要和这个房屋产业化合作?” 华侯伟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看书!双方是互为表里的!我跟你俩说啊,房屋产业化想要赚钱赚大钱,就必须要快!怎么快?总有人没有现钱,那么银行就可以贷款给他,收取高额的利息。当然,发展房屋产业,有时候也没有那么多的现款,银行也可以抵押那块土地,贷款给他!你看,雪球就是这样滚大的!” 马克西联摇摇头:“亲王阁下,房子需要大量的石块修葺,做不到那么快!” 华侯伟一拍脑袋:“哦,是我的错!我没有说清楚!大明有一种神奇的水泥,和小石子河沙加水搅拌之后,就能凝固成比石头还坚硬的物体。再加上钢筋打框架,就可以建成百米以上的高楼!当然,现在还不需要这么高,但是象君士坦丁堡那样的坚城是毫无问题!” “水泥?”两人齐声惊叫!马克西联马上喜悦的说道:“亲王阁下准备卖给我们水泥?” “不!我们是朋友!我这个人虽然市侩了些,但是很注重友情!我打算把水泥的配方,卖给你们!” 见过卖鸡蛋的奸商,没见过卖下蛋母鸡的奸商。两人感动了,大明的这个少年亲王,真的是,够朋友!梅迪纳脱下帽子,弯腰向华侯伟深深鞠了一躬:“非常感谢!我的朋友!我现在相信,您是一个道德高洁的贵族,一个高尚的生意人,一个对待朋友真诚的生意人!” 第五百三十六章 徐徐拉开的波澜壮阔 华侯伟笑着摆摆手,羞涩的说道:“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马克西联摇头:“不!您太谦虚了!呃,我想问,水泥的成本大吗?” 华侯伟摇头:“不大不大,得到配方后你就会知道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不过,呵呵,需要一套技术成熟的机械设备。” 梅迪纳和马克西联对望一眼,既然配方有了,买一套机械仿制也是可以的,倒不用在乎多付一点钱!马克西联点头:“可以!不过需要您派出人员,对我们的技师进行培训!” “哦,好说好说,培训就不另外收费了,那样不是朋友的作为。不过你们需要负担来往的交通费、食宿费,以及工钱,合理吧?” 且不说华侯伟又卖出去一样东西,单说安德烈回到西班牙之后直奔索斯德尔雷卡托利科的萨拉宫。斐迪南二世正和王后伊莎贝尔一世谈论法兰西的神圣同盟。 “国王陛下,安德烈回来了,很遗憾,我没有回来大明帝国的盟约!”安德烈垂手弯腰,却一直得不到斐迪南二世的回应。 伊莎贝尔一世叹口气:“请起,安德烈先生。请问为什么大明帝国要拒绝西班牙的橄榄枝?” 安德烈苦涩的说道:“大明帝国的亲王和葡萄牙是盟友,他强烈要求恢复葡萄牙王国,并且把这作为西班牙和大明帝国,开展贸易的先决条件!所以,我的所有努力都化作乌有!” 斐迪南二世突然问道:“大明帝国亲王是个怎样的人?” 安德烈回应:“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清秀的少年,但是清秀外表下,隐藏着一个暴虐的灵魂!他很狡诈,能和马克西联伯爵,以及梅迪纳侯爵化敌为友,甚至结为利益共同体。他看到我没有太多的权力,就丧失了和我交谈的兴趣。他说大明帝国有数十个如同西班牙一样的行省,告诫我需要给予他尊重。总之,这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 斐迪南和伊莎贝尔这对堂姐弟夫妻对视一眼,伊莎贝尔一世接着问道:“那么你见到他们的军队和舰船了吗?” 安德烈掏出一张纸,递给伊莎贝尔一世:“这是我凭记忆画出的样子,他们配备一种很奇怪的火枪,枪身细长刺刀折叠在枪管下。哦,还有一种端在手中的火枪,枪身短粗。这些我都画下来了,只是还想不明白,这些枪械的功效。他们的军装是奇怪的草绿色,脚上的鞋似乎都是皮靴,看起来他们的军费很充足。尤其是这些士兵脸上都流露一种极度自信,和我们西班牙士兵截然不同。” 斐迪南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你的细心让我很欣慰,那么你觉得西班牙和大明帝国之间,应该是怎么样的关系?” 安德烈马上回答:“大明帝国虽然遥远,但是军力强盛,更重要的是他们有西班牙乃至整个欧洲,都迫切需要的丝绸、瓷器、茶叶。哦,或许还有其他东西,比如那个脱胎漆器。伊比利亚半岛扼守欧洲咽喉,海上贸易离不开我们。所以,西班牙和大明帝国成为贸易伙伴更加符合双方的利益。” 伊莎贝尔一世摇头:“可是葡萄牙已经是西班牙神圣不可分割的领土,如果交出去,怎么向臣民们交代?” 安德烈咬咬牙说出自己的主意:“王后,可以让葡萄牙成为公主或者王子的私人领地。如果这样还不能让那个亲王满意,开战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斐迪南身子前俯,一双碧绿的眼眸紧盯着安德烈:“安德烈,你觉得西班牙和大明开战,会赢得胜利吗?” 安德烈不安的挪动一下身体,低着头说道:“大明国土辽阔,军力强盛,但是远道而来,兵力一定不足。西班牙完全可以和大明打消耗战,相信一定可以赢取胜利!” 斐迪南冷笑一声:“安德烈,马克西联和梅迪纳和大明帝国,已经交火了对吗?结果如何?不要说那些军报上的虚伪的谎言,我要听到真实的情况!” 安德烈抬起头,斐迪南的眼眸让他很紧张。权衡利弊之后,安德烈只好不再隐瞒:“对不起,尊敬的国王陛下。马克西联全军覆没,梅迪纳五艘主力舰三艘沉没,他率领剩余两艘,呃,投降了大明帝国。” 没有想象当中雷霆暴怒,斐迪南只是摇摇头:“怪不得!哦,安德烈,可是前几天马克西联和梅迪纳回过自己的领地。你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呃,我听说,只是听说,马克西联和梅迪纳,与大明帝国那个少年亲王达成协议,重金赎回自己的残余部队以及武器弹药。似乎还有什么秘密协定,才让马克西联、梅迪纳完全不在乎这样的损失。” “很好!安德烈,这样的说话方式让我很愉快。当然,真相总是很残酷。你可以出去了,安德烈。” 等安德烈犹犹豫豫走了之后,伊莎贝尔一世担忧的说道:“亲爱的,看来大明似乎很强大,强大到西班牙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啊?” 斐迪南点点头:“是的,亲爱的,这是个很让人头痛的问题!但是葡萄牙决不能失去!哦,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难道不能给大明帝国更加优越的条件,换取大明帝国的支持吗?” “可以试一试,不过我不抱太大希望。” “为什么?” “大明帝国需要一个欧洲的桥头堡,强大的西班牙王国并不合适。但是葡萄牙却是大明帝国的盟友,在重新独立的过程中,大明帝国会培养代理人,那么,亲爱的,你觉得大明帝国会做怎样的选择?” 伊莎贝尔一世忧郁的叹息一声:“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了么?” “当然不会!呵呵,找到大明帝国最需要的东西,交换就可以了。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关键点!” 射日军动了,交付给梅迪纳五百支燧发枪之后,华侯伟盯上了直布罗陀海峡! “尊敬的亲王阁下,前面就是赛尔,再往前就是休达。对面就是直布罗陀赫丘利斯柱,多么雄伟壮观,简直就是珍珠的杰作!” 谢里夫滔滔不绝指点江山,华侯伟频频点头:“嗯,是的是的,雄山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 谢里夫茫然的看向华侯伟,华侯伟心中鄙夷。这些人太没文化,李太白的诗啊!老子高中狠狠背了三天才背会的,多美的诗篇,怎么就欣赏不了呢?真是夏虫不可语冰!华侯伟也不打算化身教授,顽石就是顽石,哪能点头? “嗯呢,就是山很高很险峻很壮观的意思!好吧,这里现在是谁的地盘?” “马林王朝壹本·默罕默德家族!一个贪得无厌的家族,阿拉伯人里的败类!” 华侯伟转头看向牛耀武:“耀武,听到没有?你的任务已经有了,就是把那些败类彻底的完整的,嗯,反正就是一切在世上留存的痕迹都要湮灭。”ъiqugetv.net 牛耀武领命而去,不一会船只靠岸,牛耀武领军登陆,直奔丹吉尔城!华侯伟让人摆上桌椅,和谢里夫坐在甲板上,谈笑风生。 丹吉尔城的抵抗微乎其微,解决了城头的两门青铜大炮之后,丹吉尔城就敞开怀抱撩开面纱,羞答答的展露姿容。牛耀武可不客气,华侯伟都说了,要扫除丹吉尔的富裕阶层,那还犹豫什么? 不一会城中浓烟四起,枪声大作!接着便是零星的枪声,一阵一阵的回荡在丹吉尔城。两个时辰之后,源源不断的车辆吱吱扭扭的出了城,浩浩荡荡的驶往海岸线。 华侯伟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说道:“可以了,谢里夫,丹吉尔就是我送给你的一件礼物。不过丑话说前头,为保证大明帝国出入直布罗陀海峡的安全,丹吉尔大明必须驻兵,相关的费用丹吉尔城负担。当然也会为丹吉尔城提供无微不至的保护!” “太好了!谢谢您的慷慨!这个费用是应当的,是合理的,丹吉尔既然接受了大明帝国的保护,也就应当承担相应的费用,对此我毫无疑问!” 上道!看着笑容满面兴高采烈的谢里夫,华侯伟伸出手:“那么,合作愉快!” 对找上门来寻求合作的谢里夫此类人,华侯伟当然很高兴!堡垒总是从内部攻破的,没有带路党,哪里有欧洲攻略?先把退路经营好,这才是稳妥的做法。 谢里夫现在只是一个冒拉,离着考虑整个马林的事情十万八千里呢!丹吉尔算什么?哪怕是马拉喀什割让给华侯伟也会毫不犹豫,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东西,慷他人之慨惠而不费,怕什么? 所以他马上也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华侯伟的手用力摇晃:“苏非教派就是大明在马林最坚实的盟友,即使将来苏非教派成为马林的主人,这一点也不会发生改变!” 华侯伟要的就是这句话,大笑着说道:“好!我相信你的诚意!那么,马林的伟大就从丹吉尔开始吧!” 「欧洲攻略是本书的重点,我会竭尽全力写好这段,不过水平有限,请各位谅解。」 第五百三十七章 欧洲版马嵬坡下 谢里夫也是有实力的,马上就有人接管失去统治者的丹吉尔。那些关在牢里的壹本·默罕默德家族成员,一排一排的被压往城中心,闪亮的弯刀下,一个个无头尸体倒在血泊之中。 这些和华侯伟已经没关系了,留下一个连之后,舰队继续朝着东方而去!舰队一分为二,一部分直奔对岸的直布罗陀,华侯伟所在的主力直奔休达城! 休达城和丹吉尔没什么区别,简单的犹如行军演习,牛耀武所部就拿下休达城。三天后,整个直布罗陀海峡两岸被大明帝国占领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斐迪南一世的耳中! “这绝对是不可原谅的!”斐迪南摔碎了昂贵无比的中国瓷杯,气的双眼冒火,大声咆哮! 伊莎贝尔也紧皱双眉,薄薄的嘴唇紧绷着,脸上挂着一层寒霜!半晌,伊莎贝尔才说道:“西班牙一国的实力不能和大明帝国抗衡,亲爱的,我们必须联合欧洲其他势力,象当初的康布雷联盟一样,驱逐大明帝国!” “是的!我这就给朱利安诺写信,大明帝国这是对整个天柱教的挑衅!” “亲爱的,除了教皇,别忘了法兰西的路易十二,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马克·西米利安。哦,还有我们的女婿,英格兰国王亨利八世!” 斐迪南点点头:“是的,整个欧洲应该联合起来!我这就去写信,嗯,先要稳住那个少年,西班牙不能独自承受大明的炮火!” 伊莎贝尔一笑:“好啦,你去写信吧。梅迪纳侯爵会办好这件事的!” 梅迪纳侯爵接到王后的召唤,匆匆忙忙从家族领地,赶到萨拉宫。进入萨拉宫之后,亲吻了伊莎贝尔的手背,梅迪纳侯爵说道:“美丽的王后,这么急召唤您忠实的仆人,有什么要紧事吗?” 伊莎贝尔微微一笑,笑容如春风拂面。已经是两个成年孩子的母亲,伊莎贝尔的相貌依旧如年轻时候般美丽,看的梅迪纳心中一荡。“梅迪纳,我们已经很久不见了。” “是啊,当初第一次见到你,我只感到一道光击中了我的心脏。啊,年少时的梦啊,真让人难以启齿。从那以后你就住进了我的心房,让我日思夜想。可惜,斐迪南陛下得到了您的垂青,唉,命运啊,终究是难测。”梅迪纳侯爵象一个吟游诗人梦呓,伊莎贝尔的脸上飞起两朵红霞。 “是的呢,当初你的目光很刺眼,好像要剥掉我的衣服一样!嘻嘻!真是让人怀念的时光。梅迪纳,我已经老了,再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不!在我的眼中,你永远都是那个沐浴在阳光中的伊莎贝尔!”梅迪纳眼中的爱恋瞎子都能看出来,伊莎贝尔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过了很久,两个人的深入交流才结束。两腮绯红眼神迷离的伊莎贝尔恋恋不舍的送走梅迪纳,斐迪南眼神阴郁的出现在她面前:“这就是你的办法?” 伊莎贝尔怔了一下,随即浪笑起来:“是!那又怎么样?你的情人多不胜数,我为你办事,难道?呵呵,斐迪南,希望你明白,西班牙是我俩共有的财产!” 斐迪南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伊莎贝尔不屑的轻哼一声,抚摸着有几处淤痕的脖子,笑了起来! 自古宫闱之事多肮脏,中外其实都一样!唐明皇迎娶寿王妃杨玉环,父夺子妻,脏唐臭宋清鼻涕,铁门槛里纸裤头! 满面春风年轻了十几岁的梅迪纳侯爵,快马加鞭,找到华侯伟时惊讶的发现,华侯伟已经占领了西班牙的直布罗陀。 “啊哈,亲爱的亲王,你怎么到了这里?” 华侯伟笑笑,风轻云淡的说道:“这边风景独好,以后就是我休憩钓鱼的地方。亲爱的朋友,没事的时候,你也可以来找我钓鱼!” 梅迪纳张口结舌,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这里是西班牙的土地,什么时候成了大明的钓鱼台?可看华侯伟的样子不打算和自己讲理,只好识趣的转移话题:“那么西班牙的比利牛斯山有很多猎场,亲王有兴趣吗?” 华侯伟微微一笑:“亲爱的朋友,我只喜欢钓鱼。那种血腥的场面,不适合我这样喜爱和平的绅士!” 真踏马不要脸!不过倒是个好消息,梅迪纳脸上浮上微笑:“那好,亲王你喜欢钓鱼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这样吧,里斯本家族为您修建一座城堡,作为您的行宫。当然,有水泥钢筋的帮助,时间上可以保证。” 华侯伟哈哈大笑,拍拍梅迪纳的肩膀:“放心,亲爱的朋友,水泥会有的,钢筋也会有的。只要消息传回大明,装载着机械的商船就会起航!” 送走梅迪纳之后,华侯伟大笑:“山青,看见了吧?只要实力强,他们会找到合适理由的!” 祝山青也笑了:“主子说的是!呃,主子,这几天和蛮夷说得多了,你的腔调,呃,好象变得不太一样了!” 华侯伟的手顿住了:“也是哈。靠,老子也变成伪君子了!山青你提醒的对!” 两人说笑一会,梅迪纳却又匆匆赶来,双眼通红。华侯伟诧异的问道:“亲爱的朋友,你这是怎么了?放心,我是你最可靠的朋友!” 梅迪纳感动的双臂抱住华侯伟,使劲搂了搂:“谢谢你,亲爱的朋友!” 两人重新落座之后,梅迪纳悲伤的说道:“可爱的伊莎贝尔死了!” 华侯伟挖挖耳朵:“谁?伊莎贝尔是谁?” 梅迪纳像是梦游一般自顾自的说着:“她是西班牙的王后,是我梦中的女神,是我害死了她!唔唔,是我害死了她!” 华侯伟看看祝山青,祝山青摇摇头。欧洲的情报极其有限,哪里会在意这些烟花柳巷,呃,风花雪月的八卦? 梅迪纳继续他的倾诉:“亲爱的朋友,伊莎贝尔是我少年时的一道光,你能明白她对我的意义么?唉,我接到她的邀请去了萨拉宫,热烈而炽热的交流之后,却让斐迪南那个狠心的人有了杀心!可怜的伊莎贝尔,她为他生儿育女,为他东奔西走,最后却被···呜呜” 噢!原来是奸情啊!难怪了!祝山青和华侯伟对视一眼,祝山青鄙夷的摇摇头,这蛮夷就是蛮夷,这么恶心的事情说的如此煽情,好像纯洁的白莲花一样! 华侯伟叹息一声:“唉,节哀顺变吧!亲爱的朋友,谁能一帆风顺的走完人生旅程呢?当年的时光里,那个莽撞少年呆呆站在镜子前,谁能知道她会不会多看一眼?” 梅迪纳嚎啕大哭,一拳一拳砸着地面,直到满手血迹斑斑!华侯伟烦了,突然大喝一声:“梅迪纳!谁天生就是国王?难道你就不能取而代之?斐迪南可以杀害伊莎贝尔,就不可能杀害你吗?命运是什么?懦夫才会屈从命运的安排!强者,永远都是顶着风雨前行!” 梅迪纳不再哭泣,抬起头呆呆的看着华侯伟。华侯伟一指直布罗陀海峡的巨浪:“看!波澜壮阔的海,唯有勇士才能征服!梅迪纳,你难道不想为伊莎贝尔报仇吗?难道你希望伊莎贝尔的悲剧重复上演吗?难道你甘心那个暴君连你里斯本家族,都连根拔起吗?” 梅迪纳大叫一声跳了起来拔出佩剑:“绝不!我用我的生命发誓,一定要推翻斐迪南这个暴君,一定要为可怜的伊莎贝尔报仇!” 华侯伟啪啪的鼓起掌来,很是欣赏的看着梅迪纳:“这就对了,亲爱的朋友!男人,绝不可以被命运击倒,绝不可以向那些恶人低头!” 梅迪纳郑重的点点头,接着单膝跪地:“我,里斯本家族的梅迪纳侯爵,向大明帝国亲王宣誓:在我有生之年,永远都是您最忠实的朋友!无论是您地位身份发不发生改变,我都会忠诚于我们的友谊!” 华侯伟拉起梅迪纳:“可以了!我,大明帝国吴王朱厚炜,一定会帮助我的朋友梅迪纳侯爵。当然,小小的代价还是需要的,毕竟我不是大明帝国的皇帝。” 梅迪纳连连点头:“没问题!只要我能做得到,绝不会还价的。哦,现在我需要您帮助我,打进索斯德尔雷卡托利科,绞死那个混蛋!” “当然可以!”华侯伟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马上下令牛耀武亲自带上一个营,跟随梅迪纳侯爵,攻打西班牙。 等他们走后,祝山青才皱着眉头说道:“王爷,这是个陷阱怎么办?” 华侯伟点头:“有这个可能性!但是,山青,你觉得梅迪纳会是王佐、要离一样的人物吗?” 祝山青摇头:“奴婢觉着不像。不过事无绝对,万一···” 华侯伟站起身,看着远处咆哮的大海:“打仗这种事,十成把握的时候,其实已经丢了最好的时机。只要有五成把握,就可以试一试!再说,耀武也是久经沙场,我相信他!即使,有个三长两短,区区一个营而已,我损失的起!山青,欧洲不好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必须抓住!” 第五百三十八章 动荡起来的欧洲 雷阿尔城是里斯本家族的领地,也是梅迪纳和牛耀武要抵达的第一个目标。临行之前华侯伟曾对牛耀武嘱咐很多,对梅迪纳牛耀武并没有完全放心。这次征战欧洲华侯伟带上了特战队全部人马,共四百三十七人。而牛耀武这次出征,华侯伟下了血本,给了牛耀武一个排三十个人的特战队。 侦查任务都是特战队的队员独自完成,结合梅迪纳的情报,慢慢的牛耀武放下了大部分戒心。当然,梅迪纳也真的是想为伊莎贝尔报仇,顺带也坐一坐西班牙国王,或者是摄政王的位置! 雷阿尔城和往日一样繁华,哦,当然在牛耀武眼中就是另外一码事。这个时候的欧洲,城市规模很小,并没有如同大明一样超大型城市很多。而之所以没有想象当中的风暴,是因为萨拉宫中的斐迪南正在头疼! “请父亲告诉我,为什么母亲前些天还很健康,短短几天竟然会永远的离开我们?”胡安娜伤心的用香喷喷的手帕捂着眼睛,一只眼死死盯着自己的父亲。 胡安娜是斐迪南的第三个孩子,也是伊莎贝尔的一招后手。斐迪南没想到胡安娜手中竟有伊莎贝尔的遗嘱,正常情况下,他将失去卡斯蒂利亚国王的头衔和权力,这是他绝对不乐意的。唉,谁能想到伊莎贝尔竟然还有这么一手,早知道就不这么快下手了! “亲爱的胡安娜,你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那些蕴含铅的香粉损害了她的健康,鲸鱼骨制作的束腰也一直让她的身体很糟糕,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嗯,你先回你的寝室休息吧,葬礼一周后举行。” 胡安娜摸摸自己的大肚子,不情愿的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斐迪南看着胡安娜的背影,眼神阴冷。卡斯蒂利亚议会还在等着确定继承人,他必须想个办法! 此刻他的求援信已经来到罗马,那位号称战神的教皇尤里乌斯二世,阅读完来自新晋西班牙国王的斐迪南二世的求援信,他静静地想了一会。 “召唤瑞士卫队的格拉鲁斯!” 不一会格拉鲁斯走进尤里乌斯的办公室:“尊敬的教皇陛下,您召唤主的忠实仆人,有什么要紧事吗?” “先等一下,我先写好给法兰西路易十二的信。”尤里乌斯头也不抬的写着信。 盖上印章之后,等待火漆凝固。尤里乌斯看着格拉鲁斯:“格拉鲁斯,那个传说中的国度,派出一位亲王干涉葡萄牙王国继承人的欧洲内政。你率领瑞士卫队赶赴萨拉戈萨,和斐迪南的军队抵挡大明帝国的进攻。注意,不可以硬碰硬,要保存实力,等法兰西和神圣罗马的军队到达。” 格拉鲁斯单膝跪地:“是!为了主的光辉照耀人间,瑞士卫队会战斗到最后一人!” “去吧,孩子!主会保佑的!” 法兰西国王路易十二得知大明帝国的存在后,陷入沉思。对于法兰西,大明帝国的到来,或许是个好事!威尼斯共和国已经被打败,康布雷同盟已经瓦解。那个年迈的教皇已经把矛头指向法兰西,凭什么法兰西要参与?或许,需要和对岸的英格兰王国那个年轻人谈一谈了! 维也纳的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站在窗前,看着阴云密布的街道,冷笑一声,自言自语:“让路易十二那个混蛋逃过一劫!哼!大明帝国?我想想,或许我可以拥有一个遥远东方的女婿。” 吹皱一池春水,华侯伟的到来,直接搅乱了欧洲的风云。从罗马的教皇,一直到法兰西的路易十二,还有神圣罗马帝国的马克西连利安一世,纷纷把目光投向纷乱不止的伊比利亚半岛! 布拉干萨公爵杜瓦尔特勒住战马的缰绳,站在山岗上望着阿尔加维城。阿方索五世那个笨蛋,非要干涉斐迪南成为卡斯蒂利亚国王,意外的把性命丢在那里。 “公爵,教廷的瑞士卫队已经进入西班牙,我们怎么办?” 杜瓦尔特脸色冰冷,国家沦丧,竟然要借助外人的力量,这让心高气傲的公爵实在没有好心情。“嗯,不管怎么说,萨尔瓦多也是忠于葡萄牙的。卧亚,你觉得那个朱厚炜会赢?” 卧亚点点头:“是的,仅凭那些先进的火器,大明亲王就可以横扫欧洲!” “好吧,你去找那个大明亲王,请他帮助我们复国!” 卧亚面有难色,吞吞吐吐的说道:“我可以去,但是,公爵大人,” “卧亚,你到底想说什么?”杜瓦尔特不耐烦的问道。 “好吧,大明的那个少年亲王十分贪婪,咱们需要做好被勒索的准备。” 杜瓦尔特笑了起来:“亲爱的卧亚,德意志的雇佣兵很勇敢很好用,我们想得到他们必须付出报酬。那么大明帝国帮助我们复国,凭什么不收取报酬?” 卧亚苦笑:“那个人不一样!怎么说呢?他会掏走葡萄牙最后一个第纳尔,还会流下同情的眼泪,却是绝不手软!” 还是卧亚了解华侯伟,华侯伟正准备长达二百页的合同,等待新任葡萄牙国王签字画押。祝山青走了进来:“王爷,已经联系上了滞留欧洲的自己人。” 华侯伟惊喜地站了起来:“好!叫老戚过来!” 三日后,射日军突然扬帆远航,从直布罗陀海峡进入了欧洲,真正开启了此次欧洲之旅。 撒丁岛浓烟滚滚,巨响不断。等到教皇尤里乌斯听到消息,由不得大吃一惊:“什么?撒丁岛?那里距教廷多远?” “尤里乌斯冕下,撒丁岛距离罗马大概200公里!” “我的天!只要不到十个小时,我们就会看到明人的大炮!” “那,下召集令吗?让虔诚的教徒们保卫教廷?” 尤里乌斯摇摇头:“依科拉马大主教,大明还没有表现出对教廷的敌意,我们就下达召集令,那些诸如马丁路德的家伙,会怎么看?” 依科拉马红衣大主教担心的问道:“那么我们该怎么办?等待大明炮火的降临?” 尤里乌斯笑了起来:“听说罗马城中有来自大明的商人皈依了天主,那么,亲爱的依科拉马,你明白吗?” 罗马城中的一条小巷当中,一家不大的铺面人流稀少,看起来没什么生意。 “请问常佳罗在吗?”教廷骑士团的士兵走进挂着四海商贸匾额的店铺。 一个圆头性脑胖嘟嘟的中年人走了出来,笑容满面的问道:“有什么事吗?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你好,我是骑士团的萨乌丁,红衣大主教依科拉马对东方的事情很感兴趣,常佳罗先生,你的好运来了!” 常佳罗眼珠转了转,陪着笑脸:“东家出去了,要不你先进店等等,我去找他!” 萨乌丁点点头:“好吧,谢谢你大叔,你真的是个热心人!” 常佳罗笑着把他迎进店里,倒上一杯茶水之后,微微弯腰笑着转身出门。萨乌丁微笑着目送常佳罗出门,却诧异的发现常佳罗一步一步退了回来。 “唉,萨乌丁,东方人西方人不重要,重要的他是一个商人,商人会是忠厚老实的人吗?”门外一把佩剑盯着常佳罗一步步倒退,最后露出霍夫曼红润的脸庞。 垂头丧气的常佳罗跟着骑士团的士兵进入西斯廷大教堂,依科拉马红衣大主教看着他,温和的说道:“我的朋友,你已经是主的子民,不要担心,教皇只是想了解一些事情。” 等见到尤里乌斯之后,依科拉马才惊讶的发现,刚刚唯唯诺诺的常佳罗像是变了一个人,向着尤里乌斯教皇滔滔不绝:“冕下,大明帝国的疆域极其宽广,大概整个欧洲合并在一起,才大致于大明的土地相当。能够来到欧洲的大明亲王,也只有那一位吴王殿下了!” 尤里乌斯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点着头。等到常佳罗话音一落,马上追问:“那么这位吴王对欧洲,对天柱教是什么态度?” 常佳罗摇摇头:“那我怎么知道?冕下,我在大明只是一个商人,哪里有机会面见吴王这样的贵人?不过,金陵城里有景教的十字寺,吴王对天柱教应该没有偏见。” 尤里乌斯点点头,走到常佳罗面前。常佳罗识趣的单膝跪地,尤里乌斯抚摸着常佳罗的头顶:“主珍爱诚实的孩子,谢谢你,常佳罗!很高兴能够认识你,我希望你帮助依科拉马红衣大主教,和这位仁慈的吴王见面,你看可以吗?” “当然,当然。冕下您放心,吴王和蔼可亲,在江南那是有口皆碑的!” “依科拉马,你跟随这位常佳罗先生,去撒丁岛和大明帝国的吴王会晤,以免教廷和大明帝国发声不应有的误会!” 一条小型海船来到还冒着黑烟的撒丁岛,华侯伟坐在卡利亚里总督府,正在研究欧洲地图,判断现在的局势,寻找下刀的地方,祝山青走了进来:“主子,罗马来人了!说是地区红衣大主教,叫什么依科拉马。领路的是咱们的人,罗马四号常佳罗,南京锦衣卫的!” 第五百三十九章 历史性的会面 眼前这个少年唇红齿白,看起来庄严肃穆,只是两只眼睛似乎太灵活了些,好象有点不太和谐? 依科拉马红衣大主教郑重其事的弯腰鞠躬:“尊敬的大明帝国亲王阁下,我,梵蒂冈红衣大主教依科拉马,谨代表教廷向您问好!愿天柱与您同在!”这是第一个重量级的欧洲权贵,华侯伟马上庄严的回应:“谢谢您的好意,我,大明帝国吴王,代表大明帝国向教廷表达善意!对于天柱教,大明帝国的态度是一贯的,是保持善意的。只要天柱教不违反《大明律》,不作奸犯科,那么,大明欢迎!”开端是很良好的,依科拉马很高兴:“谢谢您的大度。请问亲王阁下,为什么占据撒丁岛?”华侯伟一笑,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在葡萄牙王国有很多朋友,也和阿方索五世国王有过盟约。阿方索意外身亡,萨尔瓦多不远万里来到大明求援,作为一个遵循良知的贵族,我想帮助葡萄牙王国,不为过?”依科拉马皱了皱眉头:“这毕竟是欧洲的内部事务,大明帝国参与进来,是不是不合适?”华侯伟摇摇头:“对欧洲我自问还是了解一些的。红衣大主教,现在不是罗马帝国时期,葡萄牙作为一个独立自主的国家,应该拥有自己的权利。那么,作为侵犯葡萄牙王国的刽子手西班牙,既然没有受到来自欧洲本身的惩罚,那么葡萄牙王国的盟友遵循盟约,难道应该被指责吗?”依科拉马没想到这个来自大明帝国的少年,竟然很熟悉欧洲人的办事套路,只好点头:“好,葡萄牙王国拥有这项权利,亲王阁下救助盟友的行为让人钦佩。只是撒丁岛的臣民是无辜的,为何要他们承受战火?” “呵呵,大主教啊,据我所知,撒丁岛是西班牙所控制的。那么,对待敌人需要仁慈吗?十字军东征的时候,教皇颁布的命令似乎不是这样对不对?”依科拉马明白了一件事,不能把眼前的少年当做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少爷。 他无奈的点点头:“好,这件事搁置,教廷已经不是百年前的教廷,有些事也是无可奈何。亲王阁下,您对教廷是怎么看的?”华侯伟一指桌上的茶水:“请先品尝一下来自东方的神奇饮料。大主教,对教廷我一向是保持友好的态度,这不取决于我,而是在教廷本身。大明帝国远离欧洲,和教廷之间素无往来,只要教廷不要把大明帝国当做异教徒处理,大明帝国当然不会把矛头指向教廷。这样,我向教皇陛下发出正式邀请,请他来撒丁岛会晤,我们可以就葡萄牙、西班牙之间的纷争做建设性的商讨。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我希望教廷来主导大明帝国和欧洲之间的长期贸易!”等依科拉马走后,戚有山和祝山青都围拢过来。 戚有山很不理解华侯伟的策略:“王爷,你真打算把这块肥肉给了教廷?”华侯伟目光深邃的看向屋中悬挂的欧洲地图:“这块地方是全世界仅次于大明的地方,无论是人的数量和素质,都是如此!可以说能对大明产生实质性威胁的也只有这里!那么,山青,清场。嗯,那么如何削弱欧洲,如何让他们永远在愚昧中沉沦?唯有宗教!你们看!”华侯伟手指地图:“奥斯曼帝国和马木留克、萨法维挡在欧洲和大明之间,他们就是天然的缓冲地带。那些北方的土地没有人生存,可以不做考虑。欧洲必须是一个对大明没有威胁的地带,一个可以贸易的伙伴,一个永远站在老二位置的地方。”戚有山挠挠头:“王爷,有这必要吗?” “有!而且是必须有!有山,山青,欧洲的潜力巨大,决不可等闲视之!为了达到我的设想,我们必须要和教廷交好,必须帮助教廷重新严密控制欧洲,为此付出多大代价我在所不惜!”祝山青不解的问道:“让欧洲乱一点不好吗?不一样能够达到目的?”华侯伟摇摇头:“那是下策!思想上的落后才是真的落后!让他们不思进取,让他们安于现状,让他们沐浴在圣光的笼罩之中,我们才是安全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为什么要惊醒他们?”依科拉马回到西斯廷大教堂,却得知尤里乌斯教皇不在。 圣彼得广场上,尤里乌斯正在视察圣彼得大教堂的进度。等尤里乌斯回到西斯廷大教堂之后,依科拉马才开始汇报:“冕下,那个少年亲王不好对付。他向您提出正式的邀请,想请您踏上撒丁岛,就欧洲事务展开会晤。还有,他着重强调一点,希望教廷成为欧洲于大明贸易的主体,大部分的贸易要教廷和大明洽谈之后展开!” “哦?哈哈,不得不说,依科拉马你给了我一个惊喜啊!嗯,看来大明帝国此来没有恶意,最起码对教廷来说没有恶意!这就可以了啊,教廷已经不是那个威震欧洲的教廷,不是那个可以加冕国王桂冠的教廷了。唉,那是一段多么让人怀念的时光啊!”尤里乌斯已经是66岁的老人了,他虽然沾花惹草,拥有很多私生子,但却是一个虔诚的教徒。 他希望再一次高举教皇到独立强大而光荣的地位,回到那个教廷主宰欧洲的美好时光。 依科拉马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么您真的准备去撒丁岛吗?” “为什么不去?如果用一个糟老头子的性命,能够换取教廷的荣光,为什么不做?大明的那个少年亲王为什么会对我不利?没有利益完全没有必要嘛!” “可是,您毕竟是欧洲的精神象征,”依科拉马显然对华侯伟的信誉度,不是那么相信。 “哈哈,也就只剩下象征了!亲爱的依科拉马,这个险值得冒!”三天后,一艘豪华细看却又有些陈旧的海船,抵达撒丁岛! 得到消息的华侯伟亲自迎接,摆出全套的亲王仪仗,站在卡利亚里城外。 这是历史性的会面,头戴钢笔尖型皇冠,深红色点缀金色丝线刺绣的长袍,一头银发的尤里乌斯精神抖擞;而华侯伟也是盛装迎接,头戴九缝皮弁镶嵌81颗走盘珠的金冠,身穿五爪金龙青袍,含笑相迎。 华侯伟抢先朝着尤里乌斯伸出双手:“尊敬的教皇冕下,大明亲王吴王朱厚炜,欢迎您的到来!”尤里乌斯没有理会华侯伟伸出的双手,而是上前给了华侯伟一个大大的拥抱:“好的,谢谢你的盛情,孩子,主的圣光会给你带来好运!”双方谈笑风生却又谨守边界,相伴来到华侯伟刻意准备好的会场落座。 虚伪而又繁琐的礼节性问候之后,尤里乌斯单刀直入:“好,看来大明帝国是带着善意来到欧洲的,那么你对葡萄牙的事情有什么要求?”要求? 最好一直是现在的状态!要不然老子凭啥一直占领直布罗陀?华侯伟很真诚的笑了两声:“萨尔瓦多是我真正的朋友,也是一位忠于君王的绅士。在葡萄牙没有独立自主之前,大明帝国是不会结束双方的敌对状态。哦,这件事短期内不会有什么结果,我们还是展望未来,谈论一下欧洲和大明之间的贸易!”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教廷不能代替西班牙的斐迪南二世作出决定。那么,亲爱的朱,你对欧洲和大明的贸易有什么看法?”华侯伟假意沉吟一下:“呃,我是这样想的。教廷作为欧洲最具代表性的机构,应该承担起应有的责任。您看,欧洲大大小小国家林立,相互之间关税沉重,极度妨碍贸易的正常进行。而教廷如果可以承担起双方贸易的主体之一,那么这种让人头疼的事情,就会好很多!山青,拿上来!”一个一尺见方的锦盒放在尤里乌斯面前,华侯伟亲手打开:“您看,这是我送给您个人的礼物。光洁如玉的青花瓷外壳,走时精准的座钟,我想,您应该需要这样一个,每天误差不超过两分钟的计时工具,更好的完成您繁重的工作。”尤里乌斯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座钟,西斯廷大教堂有一座钟楼,每天的误差能超过半个小时! 太精美了!素雅的青花瓷,闪着夺目光芒的表盘,来回摆动的金色摆锤,关键是那一面平整如镜的透明玻璃,实在是太难得了! “好!很好!我很喜欢!谢谢你,来自大明帝国的淳朴少年!依科拉马,把我送给亲王的礼物拿上来!”这是一柄十字剑,寒光四射的锋刃,剑锷是光华万道的十字架,剑鞘上满是各色宝石。 “你们东方有句话,我觉得很好。宝剑赠壮士。你是一个多么俊朗的少年,这柄剑一定可以陪你征战沙场!”华侯伟笑着收下十字剑:“多谢长者的馈赠。象座钟的产品,大明还有很多,而我打算在欧洲和教廷联手,共同丰富欧洲人民的生活,您觉得意下如何?” 第五百四十章 公平源自实力 尤里乌斯脸上的褶子展开,笑着问道:“那么大明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和教廷贸易?”华侯伟仔细看着尤里乌斯的眼神,斟酌着语句:“若是经济利益最大化,哦,或者是可以借助贸易控制某些不太虔诚的国家,嗯,好了,冕下,打开天窗说亮话,教廷需要一些利益来捆绑诸如西班牙、神圣罗马等国家,我大明需要一个可靠的贸易伙伴,一个具有极度影响力的伙伴,我的意思够明了?”尤里乌斯大笑:“当然当然,那么既然大明帝国有求于教廷,那我就要提条件了。” “等一下,什么叫做大明有求于教廷?冕下,我可以和西班牙的里斯本家族做生意,也可以和哈布斯堡家族做生意,或者是威尼斯共和国?不要说大明有求于教廷,而是你我之间实现双赢!教皇,你要明白,欧洲不只有教廷!”华侯伟笑容依旧,但眼中那股热情消失不见,灿烂的笑容让人感到有些冰冷。 尤里乌斯笑容不变,语重心长的说道:“哦?事实就是事实,亲王,欧洲确实不止教廷一家,但是拥有这样影响力的也只有教廷一家!年轻人,这里是欧洲,不是大明!”华侯伟的笑容消失,皮笑肉不笑的扯动一下嘴角:“马克西联伯爵的军队一刻钟之内崩溃,梅迪纳侯爵的舰队,五艘盖伦船只剩下两艘。大明的军力不可轻侮!”尤里乌斯眼中厉色一闪,大笑:“老头子已经六十六岁了,很快就会回到主的身边。欧洲多灾多难,匈奴大帝阿提拉,蒙古金帐汗国拔都大汗,逼得虔诚的教徒自我鞭挞,现在呢?欧洲还不是欧洲,那些人都被历史的车轮碾碎?”眼看这一老一少就要呛起来,依科拉马红衣大主教赶忙出声:“尊敬的大明帝国亲王阁下,这是一点小事,用不着上升到战争的高度。”华侯伟点点头,看了一眼老而弥坚的尤里乌斯:“大主教说的是,我本来也只想着双赢。冕下,我知道你不在意我的态度,没关系,我可以让你明白,罗马帝国可以分裂成东西罗马帝国,那么,嘿嘿,历史可以重演!”尤里乌斯刚刚只是想拿捏一下华侯伟,博取更大的好处。 谅华侯伟也不会因此翻脸,那为什么不多咬一口?此刻听到华侯伟的话,心中又惊又怒,须发皆张:“阁下什么意思?”华侯伟漫不经心的端起桌上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抬头说道:“实力,这个世界终究要实力说话。冕下,我这个人很直白,教廷只是主在人间的代理人,可以是你却也可以是他。只要有强有力的人支持,教廷在谁手里发扬光大,不是播撒主的仁爱呢?希望你明白,我,不是非你不可。意大利有那么多的主教,还有神父,谁说神父不可以当教皇?”尤里乌斯脸色大变,腾地站起身来,死死盯着华侯伟:“你怎么可以亵渎神的旨意?”华侯伟放声大笑:“那是你的主,不是我的!我尊重你的主,但不意味着我必须听从你的主的安排!冕下,合作对你对教廷,百利无一害,对抗你完全不是对手。我不是在威胁你,只是阐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山青,让他们明白一下,欧洲和大明的差距!”依科拉马以为华侯伟要对尤里乌斯不利,大声吼叫:“决不允许你伤害冕下!”祝山青冷笑一声:“就这干老头用得着出手?你看好!”说着指挥战士点燃孔明灯。 尤里乌斯不解的看着大明这帮人忙活,等孔明灯升上半空之后,祝山青抓起追魂枪,拒在肩膀上。 啪!孔明灯一晃,一头栽向地面!教廷的人马全都寒毛直竖,纷纷拔出刀剑,围拢在尤里乌斯身边。 尤里乌斯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油条,在被选举为教皇之前,他曾跟随法兰西国王查理八世远征那不勒斯,多次死里逃生,这点小场面还吓不住他! qqxδnew尤里乌斯扒开身边的护卫,脸上竟然绽放无比灿烂的笑容。 他走上前,想查看一下祝山青手中的追魂枪。祝山青把枪往身后一扔,挡住他的身体:“这是大明帝国的机密,你不可以接触!”尤里乌斯看向华侯伟,华侯伟转头看向那柄十字剑,自言自语的说道:“剑是好剑,可惜这已经不是长剑征战的时代了!”尤里乌斯叹口气:“我已经是个老人了,难道还能探查出你们的机密吗?”华侯伟抬起头,冷酷的一笑:“不要道德绑架我,敌人就是敌人,不分老人还是孩子!尤里乌斯!你是我的敌人,还是我的朋友?”气氛凝固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尤里乌斯身上! 依科拉马刚想斥责华侯伟,尤里乌斯伸手拦在他面前:“不!依科拉马,他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冕下!我们没有一个人是怕死的!”骑士团队长曼斯格德挺着胸膛大吼,铜铃一般的眼中满是杀气! 啪!他的脚下冒起一股尘烟,禁不住一哆嗦。祝山青吹去转轮手铳枪口的青烟,哼了一声:“你的生命只有一颗子弹的价钱!”尤里乌斯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祝山青手中的转轮手铳,叹息一声:“好,大明火器的强大远出我的意料。还有吗?”华侯伟不屑的抬抬手,祝山青扔给尤里乌斯一个猴版望远镜。 正在尤里乌斯翻来覆去,研究望远镜的时候,华侯伟身边的四营营长周奇山默默的走向屋外。 “上帝!我看到了什么?”一声惊叫源自刚刚还镇定自若的尤里乌斯,他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的比划着,眼睛却是一直不离那副猴版望远镜。 “看好,一公里以外就是试验场。”华侯伟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指向西北方向。 尤里乌斯疑惑的转向西北方向,交叉的倒像中,一群骏马在天空的草地飞驰! 哒哒哒,哒哒,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枪声,那群骏马齐刷刷的倒地,剩下的马儿惊慌失措的四散奔逃,却被看不见的弹丸扫倒。 两个圆重叠的视野中满是殷红的鲜血,地面骏马的尸体残缺不全,到处都是不断抽搐的尸块。 尤里乌斯沉默了,他死死抓着望远镜,看着悠然自得的华侯伟:“你!你,你是恶魔吗?”华侯伟一撩眼皮:“要是你真的这么想,咱们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山青,送客!”蒋冕伸手拦住祝山青,微微一笑,笑容如春风沐雨,把儒家弟子的儒雅诠释的淋漓尽致:“等等!王爷,这教皇好歹也是一位老人,还是听听他怎么说。”尤里乌斯终于从极度的震惊当中惊醒过来,他定定神,抓着望远镜不放手,整整衣衫朝着华侯伟弯腰鞠躬! 依科拉马等教廷的人齐声惊呼:“冕下!不要!”尤里乌斯缓缓直起身子,转头看着教廷众人:“他有这个资格,因为他很强大!强大到整个欧洲都会簌簌发抖!依科拉马,你以为集合全欧洲的力量,可以击败大明帝国吗?”依科拉马犹豫一下,才坚定的说道:“如果是在东方,那么全欧洲的军队也会彻底失败。但是这里是欧洲,谁也不能在这里彻底击败欧洲!”尤里乌斯眼角流出一滴泪水,凄婉的摇头:“你错了!孩子,即使集结百万大军,在这位亲王面前,都只是靶子!”依科拉马红衣大主教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不敢置信的脱口而出:“不可能!冕下,这不可能!”尤里乌斯把望远镜交给依科拉马,转身朝向华侯伟:“你赢了!欧洲会匍匐你的脚下,你到底想要什么?”华侯伟摇摇头,站起身。 他手指欧洲本土的方向:“我不是征服者,更不是带着杀戮来到欧洲!冕下,我只是一位带着鲜花和商品的使者,一个想要让伟大的欧洲更加伟大的朋友。”尤里乌斯摇头:“不!不可能!你拥有这样凶残的武器,拥有让所有人臣服的力量,你为什么不用?”华侯伟哈哈大笑,双臂上举:“可爱的冕下啊,这个世界是多么宽广,仅凭大明帝国的力量,是不可能完全占据的。世界太大,人类大渺小,为什么一定要征服?为什么不可以携起手来,一起为了更好地生活而努力?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称得上伟大的地方,只有欧洲和大明,哦,还应该加上咱们之间的那些家伙。” “你是说那些波斯人阿拉伯人?” “嗯,你看,我们大明有句话叫做因地制宜,欧洲是多么平坦的一块土地,它最适合种地;阿拉伯半岛多是荒漠和草原,那么就适合放牧;我们大明多能工巧匠,就适合做出更多精巧的器皿,提供给你们和他们。这就是一个完美的循环,一个让大家都有饭吃的圆,一个让世界和平不再有纷争的完美策划!”华侯伟说出自己构思已久的想法,阳光笼罩在他的身上,让尤里乌斯一阵恍惚,似乎看到了天使降临人间! 第五百四十一章 变形记 依科拉马浑身颤抖不已,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一屁股坐在地上。 曼斯格德一把拉住他,低声问道:“大主教,你看到了什么?” “魔鬼!魔鬼的武器!地狱!天呐,他就是路西法!”曼斯格德狐疑的抢过依科拉马手中的望远镜看向远方,一瞬间他的身体凝固了! 曼斯格德是教廷骑士团的副团长,身经百战。在场的教廷众人中,除了尤里乌斯最懂战争,其次就要数到他了。 摇摇欲坠,曼斯格德的手臂垂了下来,心如死灰!魔鬼未必是魔鬼,但和这样一支军队作战,战损是不可想象的! 冕下说的不错,拥有这样实力的大明帝国亲王,确实可以让整个欧洲都匍匐在他的脚下! 尤里乌斯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下,心神不定的抓起茶杯一饮而尽。 接着笑了起来:“好,你的提法我很感兴趣。亲王阁下,重新探讨一下欧洲形势?”华侯伟很绅士的给尤里乌斯续上茶水:“当然可以!我一直认为教廷是一个很伟大的组织,是足以领导欧洲进入农业产业化的最佳机构。当年的罗马帝国为何能够延续一千年?还不是教廷起了主要作用?”华侯伟很无耻的把罗马帝国和东罗马帝国混淆在一起,但是这话尤里乌斯爱听啊! 这老头一直对恢复教廷无上荣光念念不忘,一直身体力行无所不用其极的采用各种手段,好容易才勉强把教皇直属地恢复了一部分。 华侯伟的说法正好投其所好,心中很是满意。 “呵呵,感谢亲王对教廷的看重。那么大明对欧洲的态度就是,以教廷为主喽?”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虽然现在欧洲四分五裂小国林立,但是希望总是有的。嗯,大明可以和教廷携起手来,采用经济和军事等各种手段,重新让欧洲沐浴在主的圣光之下!”在这一点上,华侯伟的利益和尤里乌斯的利益是相同的,当然不会有什么分歧! 会谈气氛一点点变得轻松起来,双方相谈甚欢,尤里乌斯拿着依科拉马交回来的望远镜,无耻的问道:“这个可以送给我,一个可怜的几乎双目失明的老人吗?”华侯伟略一犹豫,叹息一声:“您这可是难为我了!这是大明几项决不允许出口的物品之一。嗯,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尤里乌斯不悦的说道:“难道还需要我这样的老人家出钱吗?” “那倒不用!关键是这玩意仿制起来很容易,嗯,好。亲爱的冕下,您认为太阳绕着地球转,还是地球绕着太阳转?”尤里乌斯一笑,骄傲的说道:“当然是主的圣光照耀所在,大地被太阳绕着转!这难道还会有其他答案吗?”华侯伟贼兮兮的笑着:“不!来,我小声说给你听!”尤里乌斯疑惑的靠近华侯伟,华侯伟开始和尤里乌斯咬耳朵:“实话说,是地球绕着太阳转。这个望远镜倍数再扩大一下,就可以观察到。真的,只要倍数调整好,月亮、金星、火星、木星、土星、天王星、海王星都可以看得到。”尤里乌斯眼睛瞪得老大,手中的望远镜被他扔得老远,好象那是什么可怕的毒蛇一般。 华侯伟拉住刚要叫喊的尤里乌斯:“别叫!你想让大家都质疑主的存在吗?”尤里乌斯马上闭嘴,甚至惊恐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华侯伟笑着说道:“不用怕,有办法!”尤里乌斯这才放开自己的嘴,小声说道:“什么办法?望远镜出现之后,就不可能阻挡它的进步和蔓延!” “简单!只要颁布一道法令,并且严格执行就好!”华侯伟趁机抛出自己蓄谋已久的计划。 “什么法令?” “专利法!任何人不得在未经发明人授权的情况下,生产仿制,或者在原有物品上研究改进!金额如果特别巨大,可以判处绞刑,甚至火刑!您认为怎么样?”华侯伟的心都在嗓子眼里了,这可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关系到大明贸易的成败得失,关系到欧洲发展,甚至直接影响到世界局势的变化! “就这么简单?这难道能够遏制那些人贪欲?”尤里乌斯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他瞪着牛眼死死盯着华侯伟,怀疑这个伪善的家伙,在挖一个巨大无比的坑。 当然,挖坑是肯定的。只不过方向是相反的,是有利于教廷统治的,是完全符合尤里乌斯教皇利益的。 华侯伟开始详细解释:“当然!您想想,当大明的望远镜质量又好价格又低的时候,谁会吃饱了没事干仿制?尤其是面对可怕的绞刑架的时候!”尤里乌斯觉得挺有道理,但还是不放心的追问:“那么那些闲着没事干,想要继续研究的人呢?” “那就看您的了!严刑峻法,高额举报,我就不信还有人敢冒犯教廷的尊严,持续把大量金钱投进无底洞当中!”华侯伟马上换了一副面孔,内心的冷酷一览无遗。 “这倒也是!嗯,这个办法可以。不过,大明为什么要研究这些禁忌的东西?”尤里乌斯终于有点反过味来了,歪着头看着华侯伟。 华侯伟笑了,扒开自己的袖子,露出一块腕表:“方便吗?”尤里乌斯点头:“是很方便。”接着勃然大怒:“你居然骗一个善良的老人?为什么有这样的好东西,竟然不送给我?”华侯伟赶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小声点!这玩意贵得很,我只给你准备了一块!老爷子,嘘!一会走的时候,你明白?”尤里乌斯满意了,嫌弃的一把打开华侯伟的手:“你的手洗了没有?怎么有股洋葱味?好,我们达成共识了!专利法必须实施,必须在欧洲建立一道坚不可摧的专利,是叫专利?哦,专利防线!为此教廷将不惜任何代价!咦?不对啊?我们教廷保护了你们大明帝国的利益,你们却什么都没有付出?这不公平!”华侯伟无奈的看着尤里乌斯,摇摇头:“好,不说我们大明为了维护教廷付出多大努力,单单是把欧洲贸易都交给教廷,就会为教廷带来多大的好处?嗯,这样,我提供给教廷的商品,可以实行最惠国待遇。” “嗯,最惠国待遇?那是什么?” “简单说就是价格最低服务最好。” “有多低?” “八成七!批发价,简直就是挥泪大甩卖!” “不行不行,教廷已经穷困潦倒,不再是昔日那个教廷了。再降一点!” “那好,为了我们的友谊,八成六!” “唉,亲爱的朱,你看,我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了,为了这个位置,我已经花光了毕生的积蓄。难道你就不可怜可怜这个孤苦伶仃的老人么?”华侯伟咬牙切齿的说道:“八成五点五!不能再低了!老爷子,可不要贪心哦?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尤里乌斯看着华侯伟坚定的眼神,遗憾的咂咂嘴。 看来不能抠出来更多了!刚想表示自己勉强可以接受,外面有人匆匆进来,和祝山青耳语几句。 祝山青一愣,看向教廷诸人眼神有点阴冷。接着快步走到华侯伟身前低语两句,便转身离开。 华侯伟一愣,苦笑着说道:“老爷子,你这不江湖啊?”尤里乌斯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萨拉戈萨的瑞士卫队,已经前出雷阿尔城,和梅迪纳侯爵的家族护卫军展开激战!老爷子,这可不地道啊?”尤里乌斯罕见的脸红了,他挤出尴尬的笑容:“呃,这个,呵呵,他是这个样子的。嗯,依科拉马,快给咱们教廷最亲密的盟友解释一下!”华侯伟伸手拦住瞠目结舌的依科拉马:“别!你不说我也知道!不过嘛,嘿嘿,刚刚议定的价格就要涨一涨喽!放心,我没你那么不地道,回到八成六就可以了。”尤里乌斯痛心疾首的盯着依科拉马:“你!教廷里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笨蛋?你知不知道那零点零五每一年是多少钱?依科拉马,那可能是超过十万张赎罪券的财富啊!”依科拉马这下再也保持不住矜持,一下扑在华侯伟脚下,抱着他的皮靴:“不!上帝啊!沃克斯家族一百年的收入也到不了这个数!仁慈的亲王,请你原谅我的迟钝,请接受我迟来的完美解释!求求你!”华侯伟摇摇头,怜悯的看着依科拉马:“对不起,上帝曾经给了你最好的机会,可惜你没有把握住!老爷子,把他拖开,他的样子让我有一点点伤心!唉,我总是这么的心软,总是容易被感动!”曼斯格德是个纯粹的武夫,对金钱的概念不是那么清晰。 尤里乌斯挥手之后,他就走上前,强行拖走还在哭嚎的依科拉马,居然还在安慰已经痛不欲生的依科拉马:“大主教,金钱和红衣大主教尊严相比,我觉得还是后者更重要一些!” “屁!你个蠢货懂个什么?放开我!”已经红了眼的依科拉马拼命挣扎。 第五百四十二章 狼狈为奸的日子 曼斯格德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说:“大主教,神说不可以爆粗口,你怎么可以” “你真的是个蠢猪!那些钱变成金第纳尔可以打造五十个教廷骑士团!” 曼斯格德一下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尤里乌斯摇摇头:“唉,不可原谅的错误!算啦,这个错误是我犯下的,不关依科拉马的事。嗯,亲王,那么能不能不要伤害我的瑞士卫队?” 华侯伟摇头,一摊手:“你也看见了,我无法马上把命令传达到前线。至于你的瑞士卫队,只好乞求指挥官的睿智和上帝的垂怜,我是没有办法,毕竟现在下令实在太晚了点!” 尤里乌斯忧心忡忡的喃喃自语:“希望我的格拉鲁斯聪明一点,能多带点人回来!” 可惜这一次上帝没有站在教廷这一边。格拉鲁斯也跟随斐迪南二世的军队,向着里斯本私军和翼轸军联军,发起了全面进攻! 冈萨罗镇定的看着不远处排列整齐地联军,钢铁般的眼神冰冷的看着,自己的骑兵向着敌军冲锋。战场是一处河谷,平坦宽广的土地非常适合骑兵冲锋。只是对面敌军的排兵布阵有些奇怪,没有常见的步兵方阵,或是火枪兵方阵。而是两道v字形的壕沟挡在前方,剩余的骑兵只是静静的端坐在马上,没有任何对冲的准备。 牛耀武这回打算狠狠给西班牙人一个厉害,毕竟这是翼轸军第一次在欧洲亮相,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这一仗必须打出翼轸军的威风来! “敌骑已经三百米!” “嗯,不急!” “团长,差不多了!已经二百米了!” 牛耀武举着望远镜下令:“迫击炮阻断射击,两轮之后,切割敌骑。马克沁准备,开火!” 轰!轰!十门迫击炮齐发,弹幕直接切断敌骑后援。马背上的指挥官切尔西男爵大吼:“冲!冲的越近就不会中弹!” 哒哒哒,哒哒,十二挺马克沁甩出十二条火鞭,瞬间把方圆两公里的开阔地,变成一张火网笼罩的地狱!所有高于五十厘米以上的物品,无论是全副盔甲的战士,还是健硕的战马,全都被高速旋转的子弹撕得粉碎! 前一秒还是万马奔腾,下一秒就血雾弥漫血雨倾盆!连发热武器的残酷,此刻展露无遗!除了翼轸军的战士之外,在场的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就连梅迪纳侯爵的私军也有人跳下马,跪在原地,连连祷告,乞求上帝的帮助! 冈萨罗眼前一黑,直挺挺的栽下马来。旁边的格拉鲁斯一把没抓住,跳下马来搀扶起冈萨罗。 “侯爵,侯爵大人!” “啊!我的巴萨雄狮!都完了,都完了!” 一旁冈萨罗的亲信扶着他,格拉鲁斯重新上马,短短一瞬间,下定决心。他高声下令:“瑞士卫队!跟随我救出友军!”说完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坚定地合上头盔!222人的瑞士卫队在格拉鲁斯的带领下,如狂风如洪流,高举着白色十字架队旗,朝着前方冲去! 牛耀武一眼就注意到这支一种不同的军队,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在张皇失措的西班牙军中脱颖而出! “哼!梅迪纳侯爵,那是什么部队?” 梅迪纳接过牛耀武的望远镜,惊讶的叫了一声:“教皇的瑞士卫队!刚刚成立没多久的教皇直属卫队!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牛耀武冷笑:“教皇?谁也不行!在马克沁面前,神的庇佑也没有任何作用!集中火力,打掉他们!” 火凤凰安排了二十挺,只是苦无一显身手的机会。这下捞着了,指挥官曹力法大喜,亲自抱着一挺火凤凰,对着狂飙而来的瑞士卫队,狠狠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哒!刚刚安静的战场再一次喧嚣起来,只是枪声比刚刚略略清脆一些。英勇的格拉鲁斯冲在队伍的最前端,手中的骑枪尖端被一颗子弹击中,巨大的力量让他再也握不住骑枪。没等骑枪落地,三颗子弹同时击中他胸前的板甲,那厚重坚固的板甲也无法保护他。变形的子弹直接撕开板甲,在格拉鲁斯的胸膛翻转跳跃,三朵巨大的血花绽放。 】 格拉鲁斯想喊,可是随后打中他的子弹密密麻麻,如夏季狂暴的骤雨,让他在高速奔驰的战马上不自觉的舞蹈!脆弱的躯体再也承受不住,持续不断的冲击,断裂成四五块,纷纷扬扬洒在脚下早已闪烁妖异黑紫色的土地上! 格拉鲁斯身后的222名骑士,也如风中飘飞的黄叶,不断抽搐旋转中,碎裂成无数肉块。粘稠的血泊中,闪亮的盔甲碎片四处翻滚,深深扎进泥土当中! “炮火延伸!阻断敌军退路!梅迪纳侯爵,你们可以出动了!” 梅迪纳喉头滚动两下,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他身后的里斯本家族私军也一个个,吐的昏天黑地。半晌,梅迪纳好容易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不!不需要了!堕落天使组成的军团,也扛不住这样的打击!” 冈萨罗已经完全崩溃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军队,已经断掉了他的后路!幸存的人没有一个还能战斗,不是痴痴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就是歇斯底里的胡乱挥舞手中的长剑,被不知道哪里飞来的子弹击倒! 打扫战场这种往日的肥差,现在却成了烫手山芋,谁也没有勇气走近那片真实的地狱!牛耀武发了火,一排子弹打在那些病恹恹的私军士兵脚下,包括梅迪纳在内的所有人,就跟踩中弹簧一样蹦了起来,飞快的扑向那片修罗场! 所有人都是一个德性,一边收拾着尸体,试图拼凑起完整的尸体,给死者最后的尊严;一边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每个人都顾不得什么修养仪容,战袍上都是惨绿色的胆汁! 这片河谷本无名,但这一战之后,却是声名鹊起,成为欧洲历史上,值得大书特书的一笔!西班牙学者咬牙切齿的记载这一切,并给无名河谷命名为“绞肉机谷”曾有后世学者哀叹,欧洲的真正衰落,就是源自这场不对称战争,太过残酷的战斗,直接打掉了欧洲勇士的魂灵! 消息传回卡利亚里,正在总督府中赖着不走的尤里乌斯顿时陷入沉默。华侯伟摇摇头:“老爷子,成大业者不拘小节,一将成名万骨枯。那些逝去的生命只是回到了主的怀抱,不必为他们伤怀。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唉!朱,那些话都说给外面那些人听的。真实的情况你了解,我也了解!好,你们的祖先真的很睿智,成大业者不拘小节,一将成名万骨枯?说得好啊!我只是伤感格拉鲁斯还是个孩子,连未婚妻都没有!” “好了,老爷子,你在我这里也待了不少天了,什么时候走?” 尤里乌斯语调深沉的说道:“后天,后天我就必须回到罗马的西斯廷大教堂。” 华侯伟原本就是一句玩笑话,此刻一怔,坐直了身体:“出什么事了吗?老爷子,你现在是大明在欧洲最重要的盟友,如果有什么不方便出手的地方,大明会动手的!” 这一段时间,这一老一小厮混在一起,竟然臭味相投,呃,不,是相得益彰。华侯伟想要欧洲重回蛮荒,想要宗教统治人们的思想,而尤里乌斯对恢复教皇的荣光念念不忘,当然就会相互之间越看对方越顺眼。 尤里乌斯二世笑了起来:“亲爱的孩子,在教廷教皇也不是万能的。你听说过波吉亚家族吗?” 华侯伟摇头,不屑的说道:“这个家族有什么值得我记住的吗?” 尤里乌斯笑笑:“朱,我的前任亚历山大六世教皇,就是波吉亚家族的族长。他的长子凯撒,有个绰号叫做“毒药公爵”,一直热衷统一意大利。呵呵,一个很可爱的小伙子,却是心狠手辣,现在正兴风作浪,让人头疼的很!” 华侯伟哈了一声,索性站起身,来回在屋里走动:“老爷子,不是我说你,这种人你和他废什么话?直接让他消失就好!得,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这事我管还不成?哎呀,成本很高啊,不好办啊,嗯,人生地不熟啊。” 看着华侯伟拙劣的表演,尤里乌斯频频点头。这小子虽说是异教徒,可这手段性格,嗯,我喜欢!“好,总不能让你白干。这样,直布罗陀可以租借你一百年!” 华侯伟嘿嘿直笑:“不够!我要是出手,罗马城必须空一半!” 尤里乌斯怒气上涌,想想自己又不是西班牙国王,管他那么多!于是跺跺脚:“撒丁岛,你个人领地!不过你必须信教!” 华侯伟摇头:“那不成!我爹是大明皇帝,我可不敢。这样,你可以派人到大明传教,我让景教那帮家伙和你们的人合并!” “不可以!那是比异教徒更加让教廷不能接受的异见者!” 第五百四十三章 皮多多的遭遇 不断地讨价还价中,华侯伟和尤里乌斯都满意了。华侯伟朝着屋外大喊:“把皮匠叫进来!” 不一会,十四连连长绰号“皮匠”的皮多多跑了进来:“王爷,你叫我?” “带上你的人马,跟教皇冕下回罗马。帮他处置一些人,不要活口,明白?” 皮多多一乐:“那成!王爷,能开枪吗?” “废话!能让教皇头疼的人物,你以为你是圣人在世?吹口气能吹死人家?我跟你说,就四个字:百无忌禁!” 尤里乌斯满意的点点头:“我准许你可以拿走那些人家中的一部分金币。嗯,朱,他叫什么名字?” “皮多多!最擅长剥皮!你想有一件可以收藏的人体艺术品,只要付给他酬金,就可以实现愿望!” 皮多多羞涩的一笑:“王爷,不要夸奖我,我这手艺离锦衣卫的老索,还差得远!” 尤里乌斯不解的问道:“什么人体艺术品?” 华侯伟不说话,皮多多马上兴奋的讲解:“这个不能一概而论。冕下,比如人皮灯笼啦,什么唐卡啊,什么人偶,什么人皮鼓,嗯,可以做成你想要的一切,钱包也可以!” 上帝!这个朱身边都是些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啊?尤里乌斯很是兴奋的问道:“手套,手套也可以吗?” “嗯,当然。不过我建议还是制成羊皮卷一样的皮纸比较好,人皮比羊皮细腻很多,如果做成一本书,一定可以传世千年!” 三天后,教皇尤里乌斯二世终于回到罗马城中的西斯廷大教堂中。消息传出去之后,立即就有红衣大主教费拉里,登门求助。 “尊敬的冕下,求求你救救我!”费拉里一进门就匍匐在尤里乌斯脚下哭泣,声音凄婉有如夜莺啼血! “费拉里?我的孩子,你这是怎么了?赶紧起来说话!” 费拉里红衣大主教哭的不能自已,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讲述:“索菲亚,我亲爱的妻子索菲亚,被那个恶魔盯上了!前一段那个‘毒药公爵’就在我家门口徘徊,昨天!昨天醉醺醺的切萨雷狠狠敲打我家的大门,甚至已经点燃了它!我害怕极了,冕下,我真的害怕极了!” 看着匍匐在脚下簌簌发抖的费拉里红衣大主教,尤里乌斯二世怒不可遏!啪!桌上那件青花瓷座钟都跳了起来!“这个无法无天无恶不作的混蛋!” 恺撒·博尔吉亚·切萨雷·波吉亚是亚历山大六世教皇的私生子,一个被教皇培养出来的刽子手,一个人见人怕行走在人间的恶魔!曾有个戴面具的人在博格镇说了几句辱骂他的话。毒药公爵马上派人把那人抓来,割断一只手和舌尖,再把舌尖黏在断手的小指头上。用囚犯作为活靶子射杀取乐,杀掉美丽妇人的丈夫,为的是享用妇人的身体,把那妇人丈夫的职位贩卖,金钱美女两不耽误,他已经是罗马城中,乃至整个意大利,最为臭名昭著的恶棍! 而他的父亲亚历山大六世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弄点钱,他指使毒药公爵杀害佛路伦萨红衣大主教,贩卖红衣大主教的职位。他的兄弟姐妹也是丝毫不逊色于他,无不都是那种顶风臭八百里的主,这一家自都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魔鬼。 费拉里红衣大主教能不怕吗?被恶魔一家盯上了,也只有尤里乌斯二世教皇,才能保住他,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尤里乌斯原本打算悄悄干掉毒药公爵就是了,给亚历山大六世留点脸面,但现在看来,太幼稚!这个前教皇压根就没把自己这个现任教皇放在眼里,依旧是胡作非为,还当自己在位呢! 挣脱费拉里的手,尤里乌斯在大厅中来回踱步,脑子转动的飞快,无数念头纷至沓来,又一一泯灭。终于,他的脚步猛地顿住,右手按在胸前的十字架上,下定了决心! “好!费拉里,你先起来。在这里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可是,可是索菲亚还在家里,我们还有一个只有六岁的可爱男孩!”费拉里真的不敢赌,不敢相信教皇会为了他,触怒波吉亚家族。 】 尤里乌斯摇摇头:“费拉里,我可怜的孩子。不要担心你的教皇保护不了你!这样,曼斯格德!” 曼斯格德不一会就跑了进来:“冕下,您有什么吩咐?” “你带着费拉里红衣大主教,把他的家眷都接到西斯廷大教堂。记住,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无论是任何人,都不允许伤害他们!” 送走不断感恩戴德的费拉里红衣大主教,尤里乌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陷入沉思当中。怎么样才能不引起诸多教皇家族的反感?还能敲打他们不再作奸犯科?能够让他们懂得尊重现任教皇?这是一个繁琐而头疼的工程,不应该让一个老人思考。 “请皮多多来这里!” 皮多多一进门,马上抱拳施礼:“冕下,有事找我?您只要开口,想要什么样的人体艺术品,我马上动手!” 尤里乌斯莞尔一笑,这个家伙真的很可爱,太对自己的胃口了!他张开双臂拥抱了一下皮多多:“哈哈,那个有空再研究,现在我需要你的智慧!事情是这样的······” 皮多多本来想谦虚两句,一听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忍不住说道:“这不就是杀鸡儆猴?多简单的事情?” 尤里乌斯很不满意的说道:“波吉亚家族是博尔贾家族的分支,在西班牙他们的实力很庞大!何况还有英诺森八世等等的教皇家族,他们会怎么看?” 皮多多一拍大腿:“西班牙的家族算个毛啊?我家王爷正找他们的麻烦,他们还敢露头?至于其他什么教皇的家族,嘿嘿,咱把这个什么波吉亚收拾了,公布他们的罪状,搞得声势浩大一点,他们还敢咋滴?我们大明这叫杀鸡儆猴,哼!我就不信他们不怕咱手里的刀!” “可那些家族会怎么看我?他们表面顺从实际联合起来怎么办?” “嗨!好办!投名状!没听说过是?简单!那个什么教皇我给您搞死,剩下那些罪大恶极的,要求每家都出人担任刽子手,他们也沾上血,就和您一路不是?” “那是前教皇!嗯,这个主意真的不错!好,霍斯曼!你现在就和皮多多上尉抓捕波吉亚家族,注意,你只是副手,主要行动听从皮多多上尉的指挥!” 菲奥里中心广场至圣安杰洛桥之间有一座奢华的别墅,即使是在白天,别墅内也是灯火通明!亚历山大六世已经76岁的老人了,却是依旧龙精虎猛,奋力在一位浑身赤裸的妇人身上鞭挞!旁边还有两个同样赤裸的少妇吃吃的笑,大声喊着加油诸如此类的浪语。 光光!别墅大门传来巨大的响声,好不容易拥有神勇状态的亚历山大六世,直接被打回原形,气得他大声咆哮:“我的凯撒,有人来送第纳尔了!” 大大的客厅,满是白花花的肉虫。粉臀玉臂中爬出一个英俊的青年,他随意的披上一件衣服,拎着出鞘的佩剑,大喇喇的走向别墅大门! 无遮大会在波吉亚家族是常态化的娱乐项目,大都市的夜生活总是丰富多姿的,当然,白日那个啥也是此时贵族的通病。吊儿郎当的凯撒满不在乎的走到大门前,邪魅的一笑:“啊,亲爱的墨菲斯,打开门,我看看是什么样的肥羊要自己上门?” 作为一个合格的奴仆,墨菲斯对自己的老爷很是忠心。当然,忠心是建立在合理的薪酬上的,波吉亚家族蛮横恶毒,出手还是很大方的。 大门打开,凯撒愣了一瞬间,转身就跑。连披在身上的长衣掉落也不在乎,白花花的屁股来回扭动格外显眼! 嗖嗖!破天弩华侯伟这次也带到欧洲不少,皮多多最喜欢冷兵器,用追魂枪那些热武器,他觉得没灵魂!两支弩箭直接穿透了凯撒的屁股蛋,两根坚硬的大腿骨也断成两截,凯撒大叫一声,不顾一切的努力往前爬! 皮多多一挥手,身后的战士们一拥而上,瞬间就涌向别墅的各个角落!皮多多一脸嫌弃的把皮靴狠狠的在波斯地毯上蹭:“霍斯曼,你们这也叫大都市?妈的,满街都没个下脚的地方!全他娘都是屎!” 副连长回头也深有感触的蹭蹭鞋底:“还意大利最最豪华的大城市,依我看,就是个大粪坑!妈的,老子这身军装不能要了,刚刚恶心的我差点吐了!” 霍斯曼尴尬的笑笑,这能有什么办法?欧洲都这样,城市压根就没有下水道,更别提什么厕所!要不绅士风度里有一条,要走在女士的右面,为的就是替美丽的女士挡住从天而降的屎尿。而此时流行的女士帽,为啥这么宽大的都能当雨伞用?还不是为了提防从天而降的甘霖? “呃,还好?我们已经习惯了!皮长官,罗马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 第五百四十四章 悲哀的毒药公爵 “屁!屁大点的地方,也敢叫大城市?大明的金陵有你这罗马三个大,更别提京城了!” 凯撒被翼轸军的战士五花大绑的捆起来,也不知道是哪个促狭鬼,居然在凯撒的那话儿上打了一个蝴蝶结,看起来十分滑稽!流血的伤口被粗暴的撒了两把土,那件被贩卖到欧洲的丝绸睡衣,撕成几条捆在伤口上。 亚历山大六世听到动静不对,马上从两名妇人的围绕中挣脱出来,转身就往书房跑。边跑边喊:“杰弗里、卢克雷齐娅,快跑!” 划拉,划拉,门窗纷纷破碎,彩色的碎玻璃飞溅得到处都是。如狼似虎憋了一肚子恶心的翼轸军战士,纷纷扑上来,也不管男女,按倒就捆。 “妈的,赶紧搜!教皇可是答应了啊,金币都归咱们!出来好些日子总算见到回头钱了!”皮多多大踏步的走进来,眼珠滴溜溜乱转。没办法,都是人,哪能不好奇?大明可不是魏晋南北朝,哪能见到如此奢靡的大场面? ????????????????被翼轸军战士架回来的亚历山大六世,努力挺着胸膛,至于那根丁零当啷的家伙式,亚历山大六世还是很自豪的,用不着遮遮掩掩。 皮多多上下打量一下这老头,眼中的厌恶之色没有丝毫掩饰。皮肤松弛毛孔粗大,他娘还不如一块猪皮,绝对没有成为人体艺术体的资格,差评!皮多多皮笑肉不笑的哼哈两声:“霍斯曼,这就是那个谁了?唉,啧啧,年纪不小身体挺壮啊!可惜不会养育后代,竟被最钟爱的儿子毒酒鸠杀!唉,人生的悲剧莫过于此,任你是一世英雄,也难逃” 霍斯曼不怀好意的看着亚历山大六世,随行的翻译也原封不动充满恶趣味的翻译了皮多多的惋惜。亚历山大六世突然一下跪倒在地,双手上举,声嘶力竭的哀求:“求求你们,可怜可怜一个马上就要见上帝的老人!这里的金币,这里的女人,这里的丝绸,这里的香料,所有的一切,你们都可以拿走!” 皮多多点点头,笑得十分灿烂:“可以!只要你交出来所有的一切,我还是说话算数的!” 霍斯曼张嘴想说,皮多多蛮横的抬手:“这里老子做主!”转头对着跪在地上的亚历山大六世嘻嘻一笑:“怎么样?是不是该你表示一下诚意了?” 亚历山大六世松了一口气,这个异族人看来还好糊弄。他艰难的爬起来,叹息一声:“来,我会把波吉亚家族所有的积蓄交给你!” 走过曲曲弯弯的长廊,来到地下室。霍斯曼看着门上的家徽脸色大变:“不对!这里是波吉亚家族墓室!” 亚历山大六世回头心痛的解释:“啊嘁!几十年的积累我不敢运回阿拉贡,这里就是最好的地方!能不能给这个可怜的老人一件衣服?地下室太凉了。” 皮多多嗤了一声:“没见到财宝,你就没有任何权利!” 亚历山大六世叹息一声,一拉门下的铜环,一个暗门露了出来。他表面上很无奈,实际上心里轻松许多。刚刚的试探说明这些人就是冲着财富而来,那么生命应该能保证。 “这里的门锁系统时出自达芬奇之手,密码输入六次以上,这里的一切都将被焚毁。好在老头子记性还不错!”亚历山大六世絮絮叨叨的打开大门,偷眼看霍斯曼和皮多多的反应。 “财宝!财宝在哪里?”霍斯曼看着除了铜棺材之外,就是空荡荡的墓室大声咆哮! 皮多多一笑:“别急嘛!我猜那些棺材里就是,对不对?大明有句话叫做升官发财,这是好兆头!” 果然,打开棺材之后,那些巨大的棺材里都是满满的金币,还有金银首饰,以及鸡蛋大的欧珀石、闪着幽光的蓝宝石、沁人心脾的绿宝石、让人眼睛发红的红宝石、闪烁火彩的钻石等等。 皮多多满意的一挥手:“搬!” 霍斯曼一伸手:“你们只能拿金币!” ????????????????皮多多嘿嘿一笑:“行啊,那我们可就走了啊?” 霍斯曼张口结舌,这个混蛋!尤里乌斯的意思很明白,亚历山大六世必须死在这些大明人的手中,钱可以给他们一部分,可是没说都给他们啊? 皮多多一看霍斯曼不肯服软,阴笑两声,转身就走。霍斯曼急的拉住皮多多,皮多多眼白一翻,亮出转轮手铳:“想死啊你?滚!” 霍斯曼再也不敢拿大,陪着笑脸:“你误会了,呵呵,这里的财宝,这间别墅的所有一切,都是你们的!” 皮多多眼睛眯起来了,马上收起转轮手铳,大笑着搂住霍斯曼:“好兄弟!得,哥哥先办好事,收钱必须干活,还得必须干漂亮喽!咱是有职业操守的爷们!” 霍斯曼无奈的耸耸肩,还能说什么?指望着人家干活呢!但愿回去以后教皇不会骂的太狠! 皮多多哼着小曲,坐在地下墓室里翘着二两腿。亚历山大六世心中不断祈祷,赶紧有人来制止这些暴徒啊!随着时间的推移,一颗心越来越往下沉。 一个小时之后,所有财宝都运出别墅。副连长李茂阳过来笑嘻嘻的汇报:“老皮,都弄回去了。” 皮多多站起身浑身骨节噼啪乱响:“把这位前教皇冕下请到客厅!” 前厅中还是保持原样,那些丝绸瓷器等等奢侈品翼轸军看不上,也就没动。那些光溜溜的女人都缩在角落,低声抽泣,翼轸军的人没敢动。倒不是军纪多严明,主要是凯撒脸上的梅毒瘀斑吓坏了大家。 “你们不是答应放过我吗?”亚历山大六世声音低沉,竭力隐藏着心中的恐惧。 霍斯曼看向皮多多,意思很明白,看你怎么收场?皮多多指着瘫在地上的‘毒药公爵’凯撒:“来,这就是弑父的凶手!让开始他的表演!” “不!不!”亚历山大六世被两个战士控制住,惊恐地大喊。一个战士不耐烦,直接摘下了他的下颌骨,亚历山大六世顿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只会啊啊的嘶嚎,嘴角口水不受控制的流淌下来。 ‘毒药公爵’被两个彪形大汉控制着,慢慢走到他父亲面前。手中被塞了一个高脚杯,里面是殷红的酒! “你们不能这样!请痛快的杀死我,不要折磨我!”凯撒大声嘶吼,脖子上青筋暴起,满脸赤红! 霍斯曼再也忍不住了,他冷笑着讥讽:“波吉亚家族最冷酷的凯撒也会乞求怜悯?那么死在你手里的那些可怜人,又该怎么办?你罪恶滔天,淫人妻女杀害良善,现在也会害怕?你征服罗马尼阿、佩鲁贾、皮奥姆比诺、比萨、卢卡和锡耶纳的时候,杀人如麻,流出的鲜血能形成新的台伯河!你怕了?你诬陷红衣大主教的时候,怎么不害怕?你杀掉甘迪亚公爵的时候怎么不害怕?” 皮多多眼睛一亮:“呦!是个人物啊?还等什么?帮他完成应有的使命啊!” ????????????????李茂阳亲自上前,抓着凯撒的手,把那杯毒酒凑到亚历山大六世嘴边。亚历山大六世惊恐的想挣脱,无奈被两名翼轸军战士控制的死死的,只能眼睁的看着毒酒倒入自己的嘴里! 毒酒缓缓顺着喉管进入身体,亚历山大六世想到那些死在自己毒酒下人的惨状,竟然活生生的吓尿了!接着腹痛如绞,两个战士竟然再也按不住他,满地打滚,鼻子眼睛耳朵嘴巴里慢慢渗出黑紫色的血! 凯撒看到亚历山大六世的惨状,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原来真的有神的存在!这是来自那些灵魂的报复吗?最擅长毒死别人的父亲,终于还是死在自己的毒酒下!”接着转头看向皮多多:“外乡人,你打算怎样杀死我?也是毒酒吗?还是象我做过的那样,用英格兰长弓射死我?” 皮多多冷笑一声:“不怕告诉你,老子是大明帝国的军人。至于你,你的生死对我不重要,应该由教皇审判!” 凯撒瞳孔一缩,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教皇?”接着看向霍斯曼:“他已经感受到了我的威胁对不对?难道他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教皇国?” 霍斯曼嗤笑一声:“教皇国?你是为了自己!凯撒,收起你伪善的嘴脸,这世界没有人是不可能或缺的!” 皮多多已经完成任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不愿意再听凯撒废话:“霍斯曼,跟他废什么话?走啦!” 所有波吉亚家族的成员都被押走,那些赤裸着的妇人则是在他们走后,才骤然发出一声尖叫,抱着自己的衣物,飞快逃走! 尤里乌斯向罗马城中所有家族传递消息,前教皇亚历山大六世不幸被逆子凯撒毒杀,让各家族清算凯撒担任枢机主教十几年间,犯下的累累罪行! 皮多多回到西斯廷大教堂,向尤里乌斯道别:“冕下,我的任务完成了,是不是可以回撒丁岛了?” 第五百四十五章罗马的公审大会 尤里乌斯摇摇头,笑着说道:“亲爱的多多,教廷还需要一支强大的威慑力量,我的瑞士卫队已经全军覆没了。嗯,那些珍宝还满意?” 皮多多尴尬的笑了笑,人家意思很明白,你拿钱了,还拿多了,那多干点活不算过分?他点点头:“成,冕下的面子那是一定要给的!呃,那个波吉亚家族的成员都抓到了,三天内哪一家不交出波吉亚家族的犯罪证据,不提出参与对波吉亚家族的审判,那么我就会出动,帮助他们想通,要是还想不通,呵呵,下一个波吉亚家族就会出现!” 尤里乌斯用充满欣赏的目光看着皮多多,这样一个职位不高,满口污言秽语的粗鲁的军人,为什么会有这样卓越的政治眼光和手段?瑞士卫队完了,完了就完了,那样不堪一击的军队没有为教廷服务的资格!大明帝国的军队真的很厉害,是不是可以这样?嗯,值得寻找利益交换一下! “很好!哈哈,没想到多多你对政治也这么????????????????厉害!嗯,孩子,你也看到了,教廷需要一支强大的力量,有兴趣吗?” 皮多多忙不迭的摇头:“冕下,你还是和王爷说这事!我不可能在这常待,呃,说实话,你这罗马城忒脏了点,也太小了点,我还是喜欢大明。” 想到罗马城满城的黄白之物,还有时不时就从天而降的腥风屎雨,皮多多就不寒而栗!尤里乌斯显然也是深受其害,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哦,这个,嗯,确实肮脏,呃,好。不说这件事了,亲爱的多多,波吉亚家族的领地和职位不少,你说我要不要全都收回教廷?” 皮多多一笑:“这事就不是我能插嘴的了。不过大明官场有句话,叫做独食不肥!冕下可以先都收回来,放出风声,表现好的家族,就可以赢得您的垂青。相信没人不动心,事不就好办了?” 罗马城爆了!所有的家族都人心惶惶。前教皇亚历山大六世死在自己那个逆子凯撒手中,听说死状极惨!教皇尤里乌斯二世迅速出动,抓捕了所有的波吉亚家族成员!但实际情况这些家族还是了解的,凯撒极得亚历山大六世的宠爱,而那位亚历山大六世才是毒药公爵背后的黑手!他们怎么会自相残杀? 尤里乌斯教皇太狠了!竟然把波吉亚家族连根拔起!下一个是谁?尤里乌斯手中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力量?家族与家族之间的联络骤然紧密,整个罗马城治安情况突然好转,那些蟊贼突然发现,曾经保护着他们的夜晚不再安全,那些小巷当中的锁链,总会突然冲出黑影,二话不说就是一箭! 英诺森教皇家族别墅,他的八个子女坐在沙发上激烈的争吵。 “詹姆斯!尤里乌斯不会对我们下手的!”一个尖厉的声音差点震碎那些五彩斑斓的玻璃。 “凯瑟琳,凯撒只是看上了费拉里的老婆,还没有具体采取行动!那个尤里乌斯就敢把波吉亚家族连根拔起,你去年把你丈夫的母亲推进台伯河,你就不怕尤里乌斯也抓起你来,送到西班牙的宗教审判所吗?” 中世纪的罗马城中满是罪恶!这不是一句空话,每一个在这里惬意生活的家族,双手都沾满了鲜血!如果真的有地狱,那么此刻的罗马就是最著名的那一座!每一个家族都是拿着刀叉,嘴角留着鲜红血液的魔鬼!所以尤里乌斯拿下波吉亚家族的举动,吓坏了这些家族! 美第奇家族的别墅中,亚历山德罗忧郁的看着他的兄长枢机主教利奥:“亲爱的利奥,你说尤里乌斯会对美第奇家族动手吗?” 利奥一笑:“不要跟着那些傻瓜起哄,教皇只是气愤凯撒的胡作非为,对罗马各个家族没有恶意!嗯,教皇亲口对我说,那些波吉亚家族担任的职位,已经不适合再留在他们手中。只是,” “只是什么?”亚历山德罗眼中的贪婪,瞎子也能看得见! “呵呵,只是还没有波吉亚家族其他成员的罪证,不好剥夺他们????????????????的职位!” 类似这样的谈话在罗马城比比皆是,雪片一般的文书飞往西斯廷大教堂,罗马城中大街小巷满是相互搀扶的妇孺老幼,蹒跚着走向圣彼得广场。 “哈哈!太好了!原来波吉亚家族竟是如此的恶毒?亲爱的多多,一切如你所料,大棒和鱼饵丢下去,罗马城一片安详!” 晋升为教皇智囊的皮多多一脸欠揍的倨傲:“嗨!这不算啥!我家王爷那才叫个高!” “嗯,朱确实很睿智。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尤里乌斯现在很谦逊,笑容很和蔼。 “公审大会!圣彼得广场上开一场公审大会!陪审团必须是各家族代表担任,那样谁的手上都有血,看谁敢翻案!” “公审大会?”尤里乌斯皱起了眉头,慢慢的在屋中踱步。“是不是会把那些难以想象的残暴,暴露在阳光之下?那样教会的名声会,呃,会成为罗马的街道,臭不可闻!” 皮多多冷笑一声:“遮遮掩掩就不存在了吗?还是只要捂住自己的耳朵,别人的议论声就不会有?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就算知道又如何?只有大庭广众之下,那些交了投名状的家族才不可以狡辩!”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尤里乌斯,说得对,唯有通过这件事把众多家族绑在自己的战车上,名声臭点也不要紧。嗯,公民的意见永远比不上那些执掌权力的贵族的看法。 “好!依科拉马,准备召开公审大会!必须把波吉亚家族的罪恶,暴露在阳光之下!” 三天后,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往日空空荡荡的圣彼得广场,黑压压全是人头!这倒不是罗马人民爱热闹,实在是得归功于波吉亚家族的贪婪,杀伤面积太大! “亚历山德罗,有兴趣做个枢机主教吗?” “利奥,美第奇家族有一个你就够了!我的目标是丢在父亲手里的佛罗伦萨!” “啊,波吉亚家族就这么完了?詹姆斯,真的不用担心教皇对英诺森家族动手吗?” “凯瑟琳,现在结果不是很明显吗?” 坐在两边搭建的凉棚中的贵族们,居高临下的看着圣彼得广场,对尤里乌斯的这场公审大会,品头论足。 头戴三重冠的尤里乌斯二世满意的看看会场,对着身边的依科拉马红衣大主教说道:“开始!” 】 尼古拉斯五世家族的堪皮尔开始宣读,长达数百页之多的审判书:“罪人恺撒·博尔吉亚·切萨雷·波吉亚,直接杀害七十八位可怜的神的子民······经过教皇首肯,枢机会议审核,宣判罪人恺撒·博尔吉亚·切萨雷·波吉亚绞刑!” 凯撒头上的黑布罩被扯下来,刺眼的阳光让碧绿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下巴不自然的低垂,长长的口水在阳光下闪着晶莹。划拉,脚下的木板张开,头顶的绞索一下绷紧!台下骤然涌现一阵欢呼声! 那个阴????????????????险恶毒无法无天的‘毒药公爵’终于死了!无数围拢在圣彼得广场的人跪在地上喜极而泣,向上帝述说自己沉冤得雪的喜悦和对上帝的感激之情! “罪人乔亚妮·博尔贾······绞刑!”又一个竭力挣扎的身体,在绞刑架上来回扑腾,渐渐变成慢慢摇摆,成为毫无生机的摆锤! “罪人卢克雷齐娅·博尔贾阴谋篡夺丈夫的财产······判处绞刑!” “罪人杰弗里·博尔贾·····判处绞刑!” “罪人路易吉·博尔贾······判处绞刑!” 行刑的都是罗马城中赫赫有名的家族子弟,皮多多的策略发挥了作用,那些家族在对付波吉亚家族上,不余余力的冲锋在前,不只是害怕尤里乌斯举起的屠刀,更是眼巴巴的盯着波吉亚家族遗留的地盘和职位! 消息传回撒丁岛,华侯伟大笑不止:“皮多多那个混小子居然也会用计谋了!好啊,那么,” “主子,撒丁岛外来了一艘船,说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宰相奥古斯丁,见不见?” “见!为什么不见?”华侯伟笑了起来,后世德国、奥地利等等国家的祖先来了,一定要好好见识一下! 神圣罗马帝国的凯撒也就是皇帝,正是哈布斯堡家族的马克西米利安一世。他的帝国看似疆域广大,囊括后世的德意志、奥地利、意大利北部和中部、捷克、斯洛伐克、法国东部、荷兰、比利时、卢森堡和瑞士,算得上此时欧洲地域最广大的国家!但是神圣罗马帝国实质上只是一个联盟,马克西连利安一世只是一个没有多少权力的虚君,只是国家的象征,整日想着如何攫取国家的权利,实现真正的统一! 奥古斯丁是他哈布斯堡家族的家臣,是他费尽心机才推举上位的心腹。这次奥古斯丁前来,也是为了神圣罗马帝国能够彻底融合在一起,因为马克西连利安一世坚信,不是猛龙不过江! 第五百四十六章 找上门来的大洋马 “您好,大明帝国亲王阁下,我是神圣罗马帝国宰相奥古斯丁,我为您带来了来自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亲切问候和善意,希望东西方两个最大国度之间,有着坚不可摧的友谊,为这个纷乱的世界带来和平与希望!”华侯伟此刻完全没有那种蛮横粗野的气质,表现得像一个真正的绅士,不卑不亢的回应:“谢谢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看重,我谨代表大明帝国皇帝陛下朱厚照,感谢神圣罗马帝国的善意,也愿意为这个纷乱的世界尽一点微薄之力!请奥古斯丁宰相入座,你我之间可以洽谈的东西还是很多的!”双方就座之后,相互赠送国礼。 神圣罗马帝国送给华侯伟的是一块巨大透明的琥珀巨龙雕塑,最独具匠心的部分是巨龙的五爪中,一支面目狰狞的虫豸张牙舞爪! 华侯伟还是老一套,他是铁了心要把欧洲的钟表业扼杀在摇篮之中!青花瓷座钟不仅看起来端庄大气,居然还用错金错银的工艺,镶嵌了欧式花纹! 整个座钟看起来富丽堂皇,还带着神秘东方的风韵,让奥古斯丁实在舍不得移开自己的目光! “亲王阁下,这是,这是时钟吗?太不可思议了!”华侯伟矜持的一笑:“呵呵,为了表达大明帝国的诚意,这是专门为神圣罗马帝国量身定制的!为此我们不惜花费大量的金钱和时间,聘用帝国最顶尖的工匠,采用最先进的工艺,历时三年才有了这样的精品!这件艺术精品走时准确,每天误差在两分钟之内,最关键的是,它至今为止还没有命名!嗯,对,就是这个意思,它可以成为专供神圣罗马帝国的商品,命名权也可以交给马克西米利安一世陛下!” “我的上帝!太好了!您的盛情让我无以回报,请问,多久能够再得到一件这样的艺术珍品?”马德,白嫖党! 华侯伟呵呵一笑,漫不经心的端起茶盏:“这取决于资金的投入,以及交通状况!在大明,紧急的邮件如果付出昂贵的费用,那么相应的就会得到奇迹的出现!”懂了! 要钱!奥古斯丁假装傻白甜一般好奇的问道:“那么这样一件艺术品,需要多少?”华侯伟呵呵一笑:“不多!三千个第纳尔金币!当然,这只是成本价!” “太贵了!神圣罗马帝国负担不起这样沉重的代价。” “是吗?好,欧洲这么大,像是法兰西、英格兰这样的国家,或者是佛罗伦萨、米兰、威尼斯这样的商业帝国,还是不好的。相信他们一定会对这样还没有命名的艺术珍品,会十分感兴趣的,毕竟除了自用,还可以外销嘛!”面对华侯伟这样的小奸商,奥古斯丁败下阵来,连连说道:“等一下,亲王阁下,你是说可以外销?” “当然!好东西要学会分享嘛!宰相先生,我来欧洲也有几天了,可是欧洲城市的规模让我感到遗憾!你知道吗?我们大明百万人规模的城市有两座,五十万人规模的城市至少有十座,而十万人以上的城市不下百座,至于万人以上的城市,呵呵,每一个行省至少有十座以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天呐!怎么会!”奥古斯丁失态的叫嚷起来!要知道此时的欧洲,人口超十五万的城市只有三座,巴黎、那不勒斯和威尼斯;人口超过十万的城市也只有三座:塞维利亚、热那亚、米兰。 大明居然还有百万人以上的城市,太超乎奥古斯丁的想象!要知道,人口规模到达一定数量级,管理的难度会呈现几何倍数的上升! 如果是在欧洲,光是每天的屎尿就会淹没整个城市!华侯伟不屑于回答这样的问题,蒋冕适时开口:“宰相先生,这不是奇迹,而是事实!你们欧洲的城市建设显然很落后,从管理到规模,啧啧,实在让人一言难尽!”奥古斯丁从震惊当中清醒,不由得对大明帝国的实力重新评估。 人口就是战争潜力,城市规模说明管理水平和组织能力,大明帝国整体实力,超越欧洲不是一星半点,决不可轻慢! “好,您把我吓到了!想不到遥远的大明帝国竟然有如此实力!这是个好消息,说明神圣罗马帝国的选择多么明智,能和这样的帝国友好,是我们神圣罗马帝国的荣幸!冒昧的问一句,大明帝国的军队一定很多?”蒋冕看看懒洋洋不屑回答的华侯伟,微微一笑:“宰相先生,大明军队很多,正规军的数量超过百万,地方上还有一定的驻军,整体上应该有一百五十万以上!嗯,负担很重,但是这是必要的,毕竟大明国土辽阔,北方还有老鼠一样的胡人,需要守卫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呃! 奥古斯丁说不出话来,百万?简直难以想象!欧洲万人级的战役就算的上决定国家命运的战争,百万人在一起厮杀,那是多么壮观的场面啊! 乡巴佬!华侯伟不想在这上面浪费口舌,朝蒋冕打个眼色。蒋冕会意:“宰相先生,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神圣罗马帝国和大明之间的友谊。嗯,我们大明讲究礼尚往来,那么我们就从贸易上开始我们之间的友谊,你看如何?”华侯伟打算重点培养蒋冕,来到欧洲之后,这些外交事务就会逐步交给他,让他熟悉这些国与国的勾心斗角,成为自己手上的得力助手。 华侯伟的吴王府人才太过单一,华侯伟必须要多多提拔人才,才能打破自己依赖王阳明、谢迁等人的局面。 为政之道在于防患未然在于平衡,不管初衷如何,吴王府事实上已经形成几大派系,华侯伟必须在形成良好循环机制之前,稳定政局。 其实这次欧洲之行,也有这方面的考量。牛耀武是他很看好的后备人才,蒋冕也是,他们作为新的派系首脑,会被华侯伟提到一定的高度,从而打破旧的格局,形成新的稳定。 奥古斯丁点头:“当然!这也是我想要的!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说一件马克西米利安一世陛下的提议。神圣罗马帝国的长公主玛格丽特貌美如花才学过人,她的妹妹西洛德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亲王阁下的年纪应该还没有结婚,是不是考虑一下?”这种事蒋冕可不敢擅专,他回头看向华侯伟。 华侯伟微微一笑:“好,这个问题有关于两国的风俗和制度,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老蒋,你来解释一下!”蒋冕懂了华侯伟的意思,笑着说道:“宰相先生,大明帝国的亲王婚姻由他的父母决定,而且他可以有一位正妻,有一位次妻,除此之外,还可以拥有很多的滕妾。在大明帝国,亲王的正妻不可以是外族人,包括次妻也是如此,但滕妾不在此禁。”奥古斯丁大喜,玛格丽特早就和法国的查理八世订婚,现在又嫁给了萨伏依公爵菲利贝尔,不可能嫁给华侯伟。 而那个西洛德其实是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私生女,论身份可没有成为亲王妻子的资格,成为次妻却是刚刚好! 他笑着说道:“大明帝国如此强大,亲王相貌英俊才能过人,西洛德能够成为次妻也就可以了。这样的要求不算过分?”蒋冕刚想拒绝,华侯伟嗯了一声,摸着下巴说道:“老蒋,咱们大明婚嫁的规矩是啥来着?我记得好象是嫁妆要丰厚一点对不对?”仟千仦哾大洋马! 那可是大洋马公主,说心里不痒痒那是虚伪!华侯伟动心了,次妻嘛,自己就能做主,关键是那个封地,欧洲的封地绝对不能少! 唉,王爷为了大明真的是忍辱负重,连番邦女子这种无盐一样的重口味也咬的下去! 蒋冕看向华侯伟的目光充满了崇敬,跟着这样的主上,就是粉身碎骨也是心甘情愿! 他略略停顿一下说道:“王爷说的是!宰相先生,这个可以考虑,但是最好有神圣罗马帝国的封地作为嫁妆,亲王的母亲才有可能同意!”私生女有什么封地? 奥古斯丁差点脱口而出!但是,这个大明帝国实力如此强大,似乎有这样的外援,付出一点小小的封地,还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 不管了,这个问题还是交给陛下头疼,姑且答应下来!奥古斯丁满脸堆笑,笑容灿烂的能和郁金香媲美! “当然!这是合理的要求,是必须的!这样,最终的决定由神圣罗马帝国的凯撒,马克西米利安一世陛下做出。现在这件事只是一个初步意向!嗯,那么大明帝国和神圣罗马帝国之间的贸易,可以达成哪些项目?”华侯伟心中盘算,水泥给了那帮西班牙贵族,丝绸、钟表、瓷器给了教廷,漆器给了葡萄牙,茶叶? 嗯,茶砖。嗯?我怎么忘了那样东西?蒋冕见华侯伟沉吟不语,怕冷了场子,连忙打圆场:“宰相先生,大明的商品众多,你们喜欢哪一些东西?” 第五百四十七章 穿越时光的惊艳 华侯伟突然睁大双眼:“香水!远超罗马城现有产品的香水!柑橘香型、木香型、东方香型、花香型、素心兰香型、馥奇香型、果香型、清香型,应有尽有!奥古斯丁,大明帝国和神圣罗马帝国既然有了姻亲,那么可以延年益寿的黑茶,还有香水,就是大明帝国特许给神圣罗马帝国的聘礼!第一批货黑茶我不会收钱,除特殊香水的配方外,香水配方和制造香水的机械可以作为聘礼!” 意大利已经出现了制香师,但那只是贵族家族奢靡的一部分,大规模的香水产业还没有出现。华侯伟不知道香水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这种东西留在手里也没什么大用,还不如换一块欧洲的封地实在!再说欧洲似乎对这玩意需求很大,为啥放着钱不赚? 蒋冕还是有点可惜香水这么好的产业,他咂咂嘴:“王爷,这香水可是价值千金啊!” “嗯,要不是价值千金,我怎么会挑它做聘礼?总得有点诚意嘛!” 蒋冕????????????????还想再说,奥古斯丁马上抓住机会:“好的!好的!香水很好!您的诚意一定会获得西洛德公主的芳心!呵呵,我个人很看好这一段良缘!” 蒋冕不满的说道:“宰相先生,现在这段联姻还没有定论,请注意你言辞的准确性!” 奥古斯丁无耻的笑了起来:“不不!尊敬的蒋冕大人,有着神圣罗马帝国陛下的首倡,以及亲王阁下的首肯,这桩跨越地域和民族的婚姻,一定会得到上帝的祝福!哈哈,反正我个人是极其看好的,相信马克西连利安陛下也是如此!嗯,好,今天只是神圣罗马帝国和大明帝国的第一次接触,我需要马上回归奥地利,向陛下奉上好消息!” 等送走归心似箭的奥古斯丁,蒋冕不满的问华侯伟:“王爷,卑职脾气直,有件事想不通,想求王爷解惑!” 华侯伟哈哈大笑,拍拍蒋冕的肩膀:“知道你想啥,走!回去说!” 回到总督府,华侯伟笑着亲手给蒋冕倒了一杯茶:“老蒋,来,喝茶!” “王爷,下官真的是如鲠在喉,求王爷解惑!” “嗯,这个好说!老蒋啊,香水此物不比水泥,于国于民并无太大益处,却只会助长奢靡之风!其实这个玩意就是个奢侈品,跟老百姓生活无关!” “那也比送给美人亲爹强啊?握在自己手里,不是还能赚他们的钱?” “呵呵,老蒋,香水可不是什么高科技的东西,咱能做别人也能!趁现在还能卖俩钱,赶紧出手!不信?山青,你刚刚不是说了么,谁家来着?都已经出了成品了!” 祝山青赶紧说道:“蒋大人,去年佛罗伦萨的多明我修道会就建立了一家香水作坊,美第奇家族是第一个享用的顾客!” 蒋冕吃惊的问道:“祝公公,矿调局稽查司在欧洲的情报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 华侯伟哈哈大笑,挥手示意。祝山青朝着华侯伟微微一躬,又对着蒋冕一笑,转身出去。 “老蒋,香水这个东西没什么重要性,咱不能什么都抓在手里。嗯,换块封地还是很值的!” 蒋冕叹服:“王爷高瞻远瞩,下官佩服!更让下官佩服的是,王爷竟然可以忍受欧洲女子!似这般无盐一样的女子,下官是绝对不敢下手的!怕晚上做噩梦!” 华侯伟愕然,接着哈哈大笑:“是!是!老蒋知我!唉,为了大明江山,为了大明百姓,为了咱汉家永昌,孤这点牺牲算不得什么!谓我心忧,不知谓我何求!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奥古斯丁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奥地利的鹰堡(哈布斯堡),急切地面见马克西米利安一世。 “亲爱的朋友,我的奥古斯丁,你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好看啊?难道大明帝国没有和我们交好的意愿?” “不!我带回来的是好消息!尊敬的罗马凯撒,大明帝国亲王已经原则上同意,迎娶您的小心????????????????肝西洛德。不过只可以是次妻,还必须有欧洲的封地作为嫁妆!”奥古斯丁得意洋洋的讲述着,却没有看到马克西米利安的脸色越来越黑,浓密的八字胡向下的角度越来越大! “哦,大明帝国的那个少年凭什么敢这样要求?难道是你接受什么贿赂了?” 看着马克西米利安鹰隼一般的眼神,奥古斯丁并不害怕,而是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盛满宛如天空的蔚蓝色液体的水晶瓶:“呵呵,这就是我接受的贿赂,蓝色妖姬!也是大明帝国亲王送给您的聘礼之一!”说完打开瓶塞,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猛地勾引马克西米利安的鼻子! “你!你竟敢,呵呵,竟敢把事情办的如此成功?拿来,我要品味一下!嗯!蓝色妖姬?好名字!好香水!是成品还是配方?”马克西米利安转怒为喜,立刻夺过奥古斯丁手中的香水瓶,陶醉的嗅着。 奥古斯丁呵呵笑着,他的记性也是真的好,居然复述华侯伟的话一字不差:“远超罗马城现有产品的香水!柑橘香型、木香型、东方香型、花香型、素心兰香型、馥奇香型、果香型、清香型,应有尽有!除特殊香水的配方外,香水配方和制造香水的机械可以作为聘礼!还有可以延年益寿的黑茶,尤其是第一批他不会收钱!” 马克西米利安眼中闪现贪婪的目光,不怀好意的问道:“大明帝国的实力怎么样?” 奥古斯丁吓了一跳,慌不迭的连连摆手:“不!不可以!有消息传来,西班牙和教廷联军在短短一个小时内,被大明帝国的军队全歼!而且,大明人口超百万以上的城市有两座,超五十万人的城市十几座,超十万的城市上百座,万人以上的城市,不计其数!” “荒谬!奥古斯丁,你会相信这样的谎言?”马克西米利安一个字都不相信,如此恐怖的实力,如果是自己拥有,早就马踏欧洲了! 奥古斯丁摇摇头,递给马克西米利安一本书:“这是一个去过中国的威尼斯人写的书。您好好看看,他叫马可波罗!” “马可波罗游记?天哪,他居然是十三世纪的人!上帝,难道你说的都是真的?”狐疑的马克西米利安看了看作者介绍,随手翻了几页,惊叫出声! “是的,这本书估计大明帝国亲王都不知道它的存在!早在去撒丁岛的路上,其实我已经翻来覆去的看了三遍!如果书上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大明帝国亲王还隐藏了他们的实力!”奥古斯丁担忧的看着马克西米利安,心头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祥来回萦绕! “哈哈!不要管那些!既然这是一件很划算的买卖,那么你觉得哪一块土地配得上我的大明女婿?”马克西米利安直接跳过了奥古斯丁的担忧,开始琢磨哪一块地方正正好,既不失身份,又不会肉疼? 奥古斯丁放弃了自己的警觉,随着马克西米利安的思路,轻声建议:“陛下,这一次咱们可是从威尼斯手中得????????????????到不少土地。那些地方收税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关键也没有什么继承关系。呃,西洛德的母族没有遗产可以继承,这里是不是···” “好!非常好!你我之间没有什么可以顾忌的地方!哈哈,奥古斯丁,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咱们两家之间的友谊万古长存!嗯,那就伦巴第的帕多瓦,哪里配得上我的小心肝西洛德!” “那么,陛下,您会亲自去撒丁岛吗?” 马克西米利安摇摇头,笑着说道:“不!我想派一些年轻人过去,年轻人总是比我这样的老人,更容易沟通一些。当然,你还是主事,我授权给你!就按之前商量的办!” “您的意思是?” “嗯,西洛德是我最钟爱的女儿,她比鲜花更加娇嫩,我担心她日后在大明的生活!如果那个少年能够俘获她的心,爱情会帮她适应陌生的国度!唉,作为一个父亲,我真的愧对我的小西洛德!”高大魁梧的马克西米利安仰头向天,眼中含泪。那个美丽的女子啊,你的女儿也要出嫁了,你看到了么? 一艘华丽的盖伦船悄然来到撒丁岛,一群莺莺燕燕叽叽喳喳的下了船。奥古斯丁迎着蒋冕诧异的目光,笑着说道:“蒋冕大人,这是哈布斯家族的年轻人,想见识一下撒丁岛。大明帝国不会不欢迎?” 蒋冕哈哈大笑:“欢迎欢迎,当然欢迎!嗯,一会我会安排王爷和他们一起打猎、游玩,宰相先生,你看合适吗?” “合适,当然合适!”奥古斯丁看着蒋冕,两人同时爆出爽朗的笑声! 总督府中的华侯伟突然感觉鼻子痒痒,打了几个喷嚏,疑惑的看着外面:“这是谁准备算计我?呵呵,山青!去看看!” 当亭亭玉立明眸皓齿略带忧郁气质的女孩,马克西米利安的私生女西洛德,出现在华侯伟面前时,惊艳了时光! “赛琳娜·戈麦斯!”华侯伟痴迷的叫出了声! 第五百四十八章 少女和心有猛虎的少年 那是一个拥有栗色长发身姿婀娜肌肤雪白的少女,柔顺的长发下一张精致的脸庞略显忧郁。她静静的站在人群中,带着淡淡的微笑,不经意间却成为莺莺燕燕中最独特的那一个! 华侯伟径直朝着她走去,丝毫不理睬他人的目光。至于这个少女是谁,那重要吗?即使她不是西洛德,也必须是西洛德! 少女终于察觉了华侯伟的存在,一个沐浴在阳光中的异族少年向着自己径直走来,目光霸道却带有一丝温柔,身形修长却似乎蕴藏着巨大的力量。如同神话中的阿波罗,带着万道光芒,霸气坚定刚毅俾睨天下! 华侯伟一把抓住少女的手,微微一笑。少女抽了两下,那双看似清瘦的手却是如此有力,怎么也抽不动。 哒哒,一匹浑身金黄的汗血马跑来,华侯伟顺势搂住少女柔软的腰,单手抓住马鞍,飞身上马! 少女惊叫一声,却是稳稳的坐在了马鞍上!华侯伟搂住少女,双手抓紧缰绳,大笑着一踢马肚子,????????????????汗血马骤然加速,直奔前方而去! 奥古斯丁和蒋冕相视一笑,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始谈论双方贸易的诸多琐碎事宜。而那群莺莺燕燕则是惊叫连连,像是炸了窝的麻雀! “宰相大人,西洛德姐姐被野蛮人掳走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惊慌的跑到奥古斯丁身边,气喘吁吁的尖叫。 “哈哈,可爱的阿德里亚诺,不要着急,那就是你姐姐西洛德的未婚夫,大明帝国的亲王。” “啊啊!”阿德里亚诺大叫两声,眼睛瞪得大大的,突然笑了起来:“他真的很好看啊!宰相大人,我的未来姐夫很帅气对不对?他还有兄弟吗?” 唉,马克西米利安十四个私生子,唯有西洛德最漂亮,也只有她才配得上大明帝国的亲王,至于你们,还是安心呆在哈布斯堡!奥古斯丁心中叹息,脸上却是满脸笑容:“哎呀,那我可就不知道了!等一会你不会问问你姐姐吗?” 西洛德脸上两片红霞一直灿烂如云,想要挣扎却又害怕摔下马去,背后的胸膛是如此温热厚实,好像儿时父亲的怀抱一般让西洛德安心。那个霸道少年的气息平稳而粗壮,浓烈的男子气息让西洛德渐渐迷醉于这种感觉。 汗血马慢慢停了下来,站在一处高岗之上。西洛德睁开眼睛,看向前方。郁郁葱葱的山毛榉、重枝桦、橡树、云杉、冷杉分割着大地,森林间隙的大块田地上星星点点有着忙碌的农夫,小溪旁高大的水车吱呀呀响个不停,一捧捧晶莹的水落在地面溅起四散的水花。 “真美!”西洛德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却没有得到身边少年的回应。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呵呵,语言不通也是个麻烦事啊!”懊恼的华侯伟万分后悔,上学的时候为什么不在英语上狠下功夫呢?虽说德语和英语并不相通,但总算都是外语,总能连蒙带猜聊两句不是? 西洛德这才意识到,自己背后的英俊少年是个异族人。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能在撒丁岛横行霸道的人,也唯有那个大明帝国的亲王? 华侯伟跳下马,有力的臂膀托举着西洛德从马上下来。两人不再试图相互沟通,静静的站在一起,看着远方如诗如画的田野! 嗖!一支箭矢突然飞来!华侯伟抱着西洛德一个翻滚,躲在一棵赤松背后,拔出腰间的转轮手铳! 嗖!又是一支箭矢,华侯伟已经看到了衣衫褴褛的偷袭者。啪!啪!接连三枪,惨叫声传来。西洛德舒了一口气,正想站起身子,却被华侯伟死死按在赤松背后! 西洛德气恼的想要挣扎,嗖!又是一支箭矢扎在赤松树干上!华侯伟大叫一声,声音凄惨极了。西洛德瞪着美丽的大眼睛很是迷惑,华侯伟却是笑着摇头。 果然,三名破衣烂衫手持长剑的人慢慢冒出了头。其中一名手持长弓,弦上的箭矢箭头闪着寒光!华侯伟身子一个翻滚,从赤松左侧冲出,双手连发! 啪啪啪!????????????????接连九枪,那三人浑身冒血的倒在地上不断抽搐! 西洛德眼睁睁的看着一场屠杀,却是没有任何动静。华侯伟又是一个翻滚,躲在另一棵柏树背后,手中的转轮手铳一甩,倒出黄澄澄的弹壳,飞速装填着子弹。 枪声再次响起,这回却不是华侯伟开的枪。华侯伟这时才松了一口气,慢慢站起身来,走到赤松树后,拉起蜷缩成一团的西洛德。 祝山青满头是汗的跑过来:“主子主子!” 华侯伟笑骂:“老子在这!毛什么?不就是几个小毛贼?” 祝山青一下跪倒在地:“是奴婢无能!” “滚起来!马德,强龙不压地头蛇,有残敌也正常。山青,记得认真,否则疏忽大意会害死你的!” 此时的欧洲人口密度低得很,到处都是森林。翼轸军占领撒丁岛时日尚短,没有完全肃清敌军也是很正常的。今天也是华侯伟一时兴起,跑出了警戒范围,那些护卫一时没能跟上,才差点让华侯伟魂断撒丁岛。 错有错招,华侯伟相貌偏于俊朗,看起来就是那种人畜无害的少年。但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之后,在西洛德心中,华侯伟的形象变得异常伟岸,安全感暴增! 漫天云彩散去,翼轸军开始对撒丁岛进行地毯式搜索,华侯伟和西洛德也一起乘马归来。 下马之后,西洛德就逃也似的飞奔到那一群莺莺燕燕当中。 “西洛德姐姐,姐夫真帅啊!”阿德里亚诺笑嘻嘻的跑过来,抱着西洛德的胳膊。 西洛德脸一红,掐了阿德里亚诺一把,却禁不住回头看去。 华侯伟一脸笑容的正和奥古斯丁、蒋冕说着话,也许是心有灵犀,这一瞬间,他也转过头来看向西洛德。四目相对,西洛德惊慌的低下头,却又忍不住抬起头,却发现华侯伟对着自己一笑,心中不知怎么的,一股暖流涌动,有一种想哭泣的感觉。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回到哈布斯堡,西洛德匆匆吃过晚饭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西洛德抬头,马克西米利安笑着走了进来:“哦,西洛德,相信这个时间你还不会休息是不是?” “是啊,父亲。你有事吗?” “嚯嚯,我的小可爱脸红了!你难道没什么要和你的老父亲说吗?” “没有!父亲,我累了,想要休息了!” 马克西米利安大笑:“好,看来我的西洛德没看上那个少年啊!那么,阿德里亚诺年纪也是合适的!” 西洛德大急,跳了起来,拦住假意要走的马克西米利安:“父亲,阿德里亚诺还小!” 马克西米利安不再逗弄西洛德,走上前抱住西洛德:“孩子,幸福看到的时候,就一定要牢牢抓在手中!我曾经不明白这个道理,结果悔恨终生!” 西洛德突然抽泣起来:“我舍不得你!” “唉,雏鸟长大总是要高飞的!????????????????西洛德,其实我不想把你嫁的那么远。可是形势逼人,而那个大明帝国的亲王,真的可以保护你一生。你的父亲老了,总是要回归上帝那里,听从上帝的安排。” 同一时间,华侯伟正不耐烦的给祝山青解释:“没错!娶一个番邦女子,我娘肯定不高兴!但是大明在欧洲有了一块真正的立足之地,这买卖划算得很!山青,那个西洛德虽然是番邦女子,只要不做出有害于大明的事情,你就要当做主母一样对待!” “可她只不过是个私生女!怎么配得上主子?” “切!私生女怎么啦?只要有利于大明,老子委屈点算啥?” “主子!” “滚蛋!赶紧安排,老子要一场盛大的婚礼!” 祝山青刚走,蒋冕又来了。华侯伟气的脑门青筋直跳,大声嚷嚷:“没完啦?老蒋,你又什么事?” “呃,王爷,现在就举行婚礼是不是太仓促了点?” 华侯伟叹口气,慢慢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欧洲正在黎明前的黑暗,我希望它的黑暗更加长久一点!老蒋,跟着射日军你也走过不少地方,能和华夏相比的,还有哪些地方?” 蒋冕一愣,仔细盘算一下,还真是这样。他点头说道:“论人口论土地,也就欧洲有可能成为大明之敌。” “是啊,现在的欧洲还远远不能和大明相较,但是将来呢?你我都是肉体凡胎,能活多久?一个地方能不能壮大,看什么?还不是人口和土地?波斯、奥斯曼都不是龙兴之地,唯有欧洲才可能和大明一较短长!趁着欧洲还在蒙昧阶段,大明要布局。那么,你还觉着我想要立足之地唐突吗?” “可是咱们已经有了直布罗陀和撒丁岛啊?”蒋冕还是不能理解华侯伟为何如此迫切。 “名不正则言不顺!大明虽强却远在数十万里之外,手头这点人马自保有余扩张不足啊!咱们在欧洲就是异类,一旦陷入围攻当中,何谈布局?” 第五百四十九章 各方反应 “下官明白了!王爷心忧国事,甘心情愿以身饲虎,下官钦佩至极!”蒋冕对华侯伟的演技赞叹不已,太自然了,一点违心之处都看不出来! 华侯伟微微一笑,洋妹子的好你哪里知道?就是不知道身上味道大不大?不管了,香水咱家有的是,大不了用香水洗澡! “什么?朱要和马克西米利安一世联姻?消息确切吗?”尤利乌斯二世惊异的高声叫起来,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难道大明帝国要调转方向,支持那个哈布斯堡的浪荡子吗?不!应该不会,朱还是很真诚的,而且大明帝国在欧洲的利益,需要教廷!但是朱为什么这么做? ????????????????枢机主教利奥看看沉默的依科拉马红衣大主教,提出自己的看法:“冕下,我看这是朱害怕教廷会做出,有害于大明帝国的事情,采取的牵制手段。当然,还有介入欧洲事务的野心。” “依科拉马,你怎么看?” “我想,或许朱会认为神圣罗马帝国更有力量?毕竟它的疆域更加广大一些。” 尤里乌斯抬头看着天花板上拉斐尔的手笔,怅然的点点头:“这件事也不能怪朱,毕竟对于欧洲来说,大明帝国是异乡人,多一点戒备和备用手段,也是正常的。既然朱没有什么异常,还邀请了我,那么我就去一趟撒丁岛。嘿嘿,朱一定有藏起来的好东西,这回一定会露出来!” “那么教廷需要为朱作出担保吗?” “当然!大明帝国虽然强大,但是这里是欧洲!是教廷的欧洲,是上帝的欧洲,他不会做出什么疯狂行径的!” 马克西米利安坐在鹰堡的书房中奋笔疾书,准女婿华侯伟送来的钢笔十分流畅,让他很是欢喜。把融化的火漆倒在信封上,盖上哈布斯堡家族的铜徽,送给英格兰国王亨利八世的邀请函就算齐活。 泡好的黑茶十分苦涩,但苦涩之后精神却是旺盛许多。马克西米利安真的十分向往大明,那是一个怎样神奇的国度啊,吃穿用度样样都是精品,天堂不过如此! 西班牙国王斐迪南二世接到了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邀请函,看完之后,陷入沉思当中。里斯本家族的军队停在托莱多城,驻足不前。传回来的消息称,大明帝国的军队已经离开那里,回归撒丁岛。那么梅迪纳那个混蛋就已经不足为虑,剩下的就是如何面对大明帝国。 斐迪南想到大明帝国就是一阵焦躁,逃回来的零星士兵被吓破了胆,竟然胡说什么恶魔的武器!不过那么多能征善战的军队,到底是怎样失败的?冈萨罗一直没有消息,唉,难道????????????????刚刚崛起的西班牙就要如此陨落吗? 巴黎卢浮宫中路易十二正在拆解教皇尤利乌斯二世的信笺,桌上还有一封来自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邀请函。尤里乌斯和他的关系现在很微妙,康布雷联盟在阿尼亚代洛战役战胜威尼斯人之后,土崩瓦解,教皇的矛头随即隐隐指向路易十二。而骤然出现在欧洲的华侯伟,就像是一头蛮不讲理的野象,让欧洲诸强都有点懵。斐迪南二世的遭遇他也知道,大明的战斗力让他惊叹不已。早就想找个机会认识华侯伟,看看法兰西和大明之间是不是有联盟的可能。没想到华侯伟竟然要和神圣罗马帝国联姻,这对法兰西到底是好是坏? 路易十二眼睛看着尤里乌斯的信笺,心中疑云更盛。这个大明的朱厚炜亲王到底想干什么?和教皇有良好的个人关系,还要和神圣罗马帝国联姻,占据直布罗陀和撒丁岛,于西班牙交恶,欧洲还是那个欧洲吗? 英格兰伦敦威斯敏斯特宫中,新婚燕尔的亨利八世和自己的王后凯瑟琳正在商讨华侯伟的婚礼。 “凯瑟琳,你的父亲斐迪南陛下会到场吗?” “很难说,那个大明帝国的亲王重创了父亲的军队,可是马克西米利安一世陛下却是我姐夫的父亲。这下说不定大明帝国和西班牙王国会和谈,你说呢?” 年轻的国王很英俊,或者说因为他是国王变得很英俊,英俊的国王很是赞同自己王后的说法:“嗯,很有可能!听说大明帝国击败了横行世界的蒙古帝国,真的很了不起的国度。咱们不应该和大明帝国敌对,或者我们应该一起去撒丁岛,帮着你的父亲调解一下。顺便请你父亲和教皇尤里乌斯二世交涉,没有教皇的祝福,我愧对你的爱恋。” 凯瑟琳笑了,温柔似水的看着亨利八世:“亲爱的,我很开心!你真的把我当做你的新娘,而不是你的嫂子!” 呃,这个怎么说呢?斐迪????????????????南二世的女儿凯瑟琳嫁给的是,英格兰亨利七世的大儿子亚瑟。但是天不假年,两人结婚只有四个月,强壮的亚瑟就莫名的一命呜呼。伤心的凯瑟琳想回归阿拉贡,但是亨利八世为了获得斐迪南二世的支持,百般追求凯瑟琳,最后终于抱得美人归。可是因为之前的婚姻,教皇不承认两人的结合,至今还悬而未决!嗯,有些狗血,可惜现实比更魔幻。 撒丁岛上的总督府中,祝山青有些拿不定主意:“主子,那个,葡萄牙应该请谁?” 咦,这是个问题啊。华侯伟手指在桌上不断敲击,迟疑片刻后下定决心:“只邀请卧亚和萨尔瓦多两个人,至于其他人···呵呵,凭什么我要邀请我不认识的人?咱们到撒丁岛已经很久了,你见过葡萄牙的其他人来过吗?” 祝山青懂了,他恶狠狠地说道:“懂了!咱们不远万里为他们要个公道,结果···哼,皇帝不急太监急!呃,不是,真以为咱欠着他们呢?主子,这就是升米恩斗米仇?” 华侯伟一声冷笑:“是啊,老子一开始需要葡萄牙这张皮嘛。要不然人家这种破落户敢拿大?现在老子用不着了,教皇是老子的忘年交,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是老子的岳父!哼!惹恼老子直接占了葡萄牙!” 第五百五十章 婚礼前夕 列奥纳达·罗列丹是威尼斯共和国的现任总督,接到来自教皇和华侯伟的邀请函后,端着一杯血红的葡萄酒,看着身边的十人委员会会长安德罗吉朗:“安德罗,这件事你怎么看?” 安德罗吉朗的十人委员会是类似于大明锦衣卫一样的特务机构,消息灵通的很。他微微一笑:“好事!总督大人,大明帝国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斐迪南其实已经战败了,不过是因为大明亲王朱厚炜想要拿捏葡萄牙,才没有继续攻击西班牙。总督大人,教皇尤里乌斯是个狂......   第五百五十一章 抽水马桶引发的闹剧 总共十五个马桶,这就没了一个!华侯伟肉疼啊!不过展会还送展品呢,这点代价必须有!嗯,想到日后源源不断输送到自己口袋的金币,华侯伟的心情就好了很多。 三天后就是正日子,提前到来的贵宾也不少。当尤里乌斯进入自己的专属客房之后,惊异的发现,马克西米利安竟然在自己的卫生间! “嗨!马克西米利安,你为什么在这里?” “呃,教皇冕下,我,我,好,我那个女婿很没有良心,竟然没有为我建独立的卫生间!” 尤里乌斯不解......   第五百五十二章 前所未有的婚礼 亨利八世一个箭步也冲进尤里乌斯的独立卫生间,接着那个以稳重著称的亨利八世,居然也是一声大叫,声音中充满愤怒! 气哼哼的凯瑟琳终于露头,一把揪住华侯伟的耳朵:“亲爱的朱厚炜弟弟,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为什么冕下就可以享有这样的独立卫生间?” 或许众位读者很奇怪这些中世纪欧洲人,对卫生间的反应为何如此巨大?其实,呃,这时候的欧洲真的是臭不可闻!是,就是字面意思,真正的臭不可闻!黑死病等瘟疫的流行,欧洲医生......   第五百五十三章 婚礼中的杀机 冗长单调的格里高利圣咏之后,尤里乌斯率领一众来宾,大笑着迎接一对璧人! “郎才女貌,上帝很满意你们的结合!”路易十二显得格外热情,等尤里乌斯拥抱华侯伟和西洛德之后,马上送上自己的祝福。 “先等一下,等仪式完成之后,再彼此寒暄!”尤里乌斯现在怎么看路易十二怎么不顺眼,冷冷的瞥了一眼,再次满脸慈爱的看着一对新人。 “新郎新娘彼此交换信物!” 华侯伟入乡随俗,单膝跪地举起一枚随军首饰匠所制的戒指,戒指上镶嵌着得......   第五百五十四章 世贸组织 布拉干萨公爵杜瓦尔特曾经是个不学无术只知道风花雪月的纨绔子弟,堂兄阿方索五世和他的关系也不算亲近,他也不想参与葡萄牙的这些麻烦事。谁知道一次意外竟然改变了这一切! 两年时间足以让一个不谙世事的纨绔,变成一个战士。杜瓦尔特变得坚毅果敢,整个人呈现一种锋锐状态,变得十分好斗!卧亚的话他不是不明白,但是形势逼人,眼看华侯伟和斐迪南二世已经变成了姻亲,之前在西班牙的战事也渐渐平息,葡萄牙王国什么时候才可以重......   第五百五十五章 卧亚、让人侧目的卧亚! 华侯伟猛地站起身,门外祝山青脸色铁青的走了进来:“主子,那个卧亚领来的杜瓦尔特带人刺杀斐迪南!” 华侯伟勃然大怒:“什么?混账东西!放不下他们了!斐迪南呢?” “手臂中了一箭,刺客被当场击毙!奴婢已经下令拿下杜瓦尔特、卧亚、萨尔瓦多!” “好!先去看看斐迪南!” 牛耀武已经派了军医过来,正在检查伤势。斐迪南脸色惨白,对着凯瑟琳开始交代后事:“凯瑟琳,胡安娜还在孕期,你不要告诉她。唉,我死之后” “斐迪南陛下......   第五百五十六章 大明帝国对于欧洲的意义 卧亚死了,那个阴险狡诈却又对自己的祖国,一腔热忱的卧亚公爵,终于在绞刑架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萨尔瓦多带着犹如行尸走肉的杜瓦尔特公爵走了,若不是华侯伟还想留一手暗棋,杜瓦尔特这种人他是断然看不上眼的! 斐迪南在卧室之中听凯瑟琳转述了整个事件,微微点头:“朱是个很厉害的角色,今后西班牙不要和大明帝国起冲突!” “可是,可是这件事明显就是那个杜瓦尔特做的,为什么不惩处真正的凶手?” 斐迪南叹口气:“唉,凯瑟琳,这就是朱的厉害之处了!杜瓦尔特这种人能成什么事?只有卧亚这样的人才可怕,杜瓦尔特可以活,但是卧亚必须死!凯瑟琳,你和亨利新婚不久,要长大了啊,政治这种东西从来就不是,依照事实和情绪运行的,朱杀死卧亚,放走杜瓦尔特,给我一个交代,却又随时可以介入,啧啧,好厉害的朱!” 凯瑟琳惊呆了,难道这都是真的?斐迪南笑了笑,轻轻摩挲凯瑟琳的长发:“傻孩子,你完全可以不管这些,朱这个人还是可以交往的。” 而同一时间,尤里乌斯和依科拉马也正在评价这件事! “冕下,我一直有个担心。大明帝国” “大明帝国太强势了对不对?” “是的!欧洲是欧洲人的欧洲,是上帝的欧洲,而不是大明帝国的欧洲!大明帝国出现以来,欧洲局势骤然动荡,这不是好事!” 尤里乌斯微微摇头:“不!亲爱的孩子,大明帝国或许对欧洲不是很好,但是对于咱们教皇国来说,却是天大的好事!” 依科拉马疑惑的看着尤里乌斯:“难道欧洲不是上帝的欧洲?” “哈哈,世俗权利怎么甘心被上帝所左右?从西罗马帝国崩溃开始,教廷的威信越来越薄弱,到现在为止,你觉得教皇国还是以往那个号令欧洲的教廷吗?” 依科拉马愣住了,这些事他从来没有想过:“啊,冕下,这些不都已经过去了吗?” 尤里乌斯怒其不争的狠狠瞪了他一眼:“依科拉马!你还是一个教廷的红衣大主教吗?教廷的权威需要我们每一个神职人员去维护!唉,昔日的荣光已经很遥远了,但是,我又看到了希望!” “朱?神奇的朱?” “是的!我们曾经深入交流过,他对欧洲的局势洞若观火,对教廷的窘局很是了解,也愿意为教廷重新执掌欧洲出力。” “哦,冕下,我不是怀疑您的眼光,而是怀疑朱的用心,他这样对他以及大明帝国有什么好处?” 尤里乌斯别有深意的看了依科拉马一眼,略一沉吟,还是说出其中的奥秘:“朱想要欧洲闭塞一百年,想要把欧洲这些君主关在上帝的尹甸园中,聆听教诲。外面的那些荒蛮之地,就和欧洲无关了!” “这不可以!”依科拉马急了,或许是对土地的执着是所有人类的通病,依科拉马很不赞成尤里乌斯的想法。 尤里乌斯摇摇头:“依科拉马,这是教廷的最高机密,下面的每一个字,你都不可以说出去!你发誓!” 依科拉马惊疑不定的看着尤里乌斯,但尤里乌斯的神情十分坚定,他只好跪在尤里乌斯面前:“好!我向我衷心信仰的主发誓,绝不会泄露冕下所说的每一个字!” “嗯,依科拉马,不是我太谨慎,实在是事情太过重大,重大到足以危及上帝的根基!日心说,你听说过吗?” “没有!什么是日心说?它有那么大的威力吗?” “唉,波兰华沙有一个哥白尼,他提出大地是围绕太阳运转的!依科拉马,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圣经》中上帝七天创造世界,将成为一个谎言!” 依科拉马一屁股坐在地上,惊叫一声:“天呐!上帝!” “是啊,当朱告诉我这一切的时候,我也不相信!但是当瓦尔克特送回来情报之后,我信了!1492年,葡萄牙的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斐迪南夫妇赞助麦哲伦环球航行,这些虽然还没有完全?证实,但原始数据都是可以查询到的!” 依科拉马只觉得天旋地转,如果上帝不复存在,那么教廷哪里还有存在的理由?自己的红衣大主教身份,自己的娇妻情人还有可爱的孩子们,都将失去生活的依仗,那怎么可以! “这不是真的!” “不!孩子,这有可能是真的!最起码现在我手头的东西,可以证明这一点!” 依科拉马拉着尤里乌斯的袍袖,哀求的看着他:“难道没有办法了么?天呐,太可怕了!” 尤里乌斯笑笑:“当然有!朱希望神的光辉永远照耀欧洲!” “他真是个好人!” “不!他是恶魔!但他是希望神统治大地的恶魔!呵呵,我在和恶魔做交易,却是保存神的光辉,多么具有讽刺意味的一件事啊!” “不!冕下,朱是天使!是拥有光明神翼的大天使!” “为什么?” “冕下,天使有性别吗?” “没有!” “天使有固定的面貌吗?” “没有!” “那么朱为什么不可以是天使?他拯救了教廷,拯救了尹甸园,他的功绩还够不上天使吗?” 尤里乌斯沉默了,半晌才慢慢说出心中的困惑:“可是,在我和他交往的过程当中,总感觉他温和目光背后,隐藏着沾着鲜血的刀剑!” 依科拉马笑了:“冕下,你曾经教导我说,不要看他给你是什么感觉,而是要看他带给你什么。那么现在朱要带给教廷的是尊严,是无上的权柄,为什么他就不能是天使呢?” “说得对!”尤里乌斯幡然醒悟!是啊,只要华侯伟能给自己,给教廷带来好处,管他是什么? 另一个房间当中,路易十二和列奥纳达两个昔日的仇敌,竟然坐在一起畅所欲言! “啊,亲爱的总督,康布雷联盟无声无息的瓦解了,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列奥纳达狡猾的一笑:“威尼斯不再是尤里乌斯的目标,他的矛头,嘿嘿,路易,法兰西似乎太强大了一些?” 路易十二苦恼的点点头:“是的!我发现那个老头子的精力实在旺盛啊,刚刚击败与日中天的威尼斯共和国,就敢和西班牙秘密结盟,针对我这个债主!啧啧,他已经七十岁了?太有活力了!” “哈哈,那和威尼斯有什么关系呢?” 路易十二嘿嘿一笑:“列奥纳达,威尼斯就在教皇国旁边,吞并威尼斯,教皇国就会获得大片的土地和公民,就可能重新回到那个时代,你觉得尤里乌斯会放过威尼斯?” “呃,好,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欧洲还有尤里乌斯刚刚册封的凯撒马克西米利安,还有那个虔诚的信徒斐迪南,我们还能怎样?” “呵呵,你对大明帝国异乎寻常的热忱,不会毫无原因?” “嗯,是有一些想法!不过这和法兰西有什么关系呢?” 路易十二抿了一口茶水:“啊,大明帝国的茶叶真的不错啊,总督阁下,大明帝国出现在欧洲,对欧洲来说,你认为是好事还是坏事?” 列奥纳达沉默片刻,笑了起来:“这有什么意义呢?大明帝国已经出现在欧洲,现在谈论这个问题,于事无补!” “不,总督阁下,中国自古就是欧洲向往的天堂之地。亚历山大大帝曾经东征,为的就是寻找那片土地。现在它自己来了!” “所以呢?” “所以这是我们的机会啊!教廷压在我们头上已经一千年,或许还要一千年。那么大明帝国的到来,是不是可以帮助我们掀翻头顶上的乌云?” “为什么大明帝国一定要帮助我们?” “事在人为,威尼斯和大明的秘密协议其实,呵呵,也不是秘密。每一个欧洲国家都想要和强大的国家做朋友,包括法兰西!” 蜜月对于华侯伟和西洛德来说,就是一场盛大的旅行!哈布斯堡、巴黎、威尼斯到处留下他们快乐的足迹。甩卖了所有带来的商品之后,华侯伟决定要回国了! “亲爱的,难道不能再待一段吗?”西洛德舍不得欧洲,舍不得神圣罗马帝国,更加舍不得自己的家人。 华侯伟摇摇头:“西洛德,你得尽快学习汉语了。我们总不能一直把通译带在身边,你不觉得太碍事了吗?” 通译幽怨的看看华侯伟,很不情愿的翻译过去。西洛德咯咯地笑了起来:“是呢,是呢,尤其是一些,嗯,总之我会努力的!” 华侯伟欣慰的点点头:“那就好!西洛德,我的祖国我的家都在东方,我必须回去。你作为我的第一个妻子,也必须要接受源自我的母亲以及长辈的祝福。嗯,我跟你说,大明帝国很庞大,很美丽,你会感到很快乐的!” 祝山青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两人身边,华侯伟笑着问道:“达芬奇答应和我一起走了吗?” “是!主子,达芬奇不就是一个老头子?有什么用非要带回大明?” 第五百五十七章 回归 “达芬奇是个神奇的老头,给老子伺候好了,千万别死在半路,回去有大用!” 达芬奇已经57岁,精神还很不错。他对大明帝国那是向往已久,欧洲的各种知识文化对他来说,吸引力已经不大了。但是未知的大明帝国,那里一定有着于欧洲截然不同的风情和学识,达芬奇很是期待踏上大明帝国的一刻! 辞别尤里乌斯教皇以及欧洲诸位君主,华侯伟携美回归大明。路上走走停停,轻车熟路回到金陵城。 已经出去多半年的华侯伟归心似箭,他所有的根基都在金陵,现在想来,当初冒险出征欧洲,实在是一件不值得推崇的事情。 金陵依旧,刘健已经老态龙钟,再不复当年精神。谢迁精神健硕,思维敏捷,还是一种精力无穷的模样。王华却是身体孱弱,佝偻着身子,眼见一天不如一天。 华侯伟带着西洛德在金陵转了一圈,就马上投入到工作当中。看了三天的各种文书之后,华侯伟下令召集开总耆老阁扩大会议。 “孤出海多半载,诸位卿家尽职尽责,孤深感欣慰啊!嗯,孤这一年来,在欧洲也做了不少事,大致打开了一些局面。进入欧洲的咽喉,直布罗陀海峡在大明掌握之中;占据撒丁岛作为大明在欧洲的根基;嗯,娶了一位欧洲公主,弄了点陪嫁,也是块地在亚平宁半岛上!呃,蒋冕,你来给诸位大人说明一下!” 蒋冕正正衣冠,清清嗓子:“诸位大人,王爷率军出海之后,先后与大食旧地的萨法维帝国、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接触会晤,进入非洲之后,占据定风波、好望角,占据马林和西班牙共有的直布罗陀海峡。欧洲门户已经被王爷打开,并且和多个国家建立友好关系。其中欧洲最具影响力的教皇国,已经和大明签订盟约···” 洋洋洒洒半个时辰,蒋冕说的口干舌燥,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想不到啊,王爷就是王爷,这一趟出去真值!刘健咳嗽一声,笑着说道:“好啊,这下工厂的东西不愁销路了!” 华侯伟一笑:“老大人说的是!欧洲的销路打开,对大明来说就是个暴富的机会!这次孤决意大干一场,把江南好好调整一番,全力供应欧洲,狠狠赚上一笔,也让百姓过个肥年!” 所有人都精神一振,这可是大动作啊!百姓过肥年,当官的如何那还用说? 华侯伟手指在桌上无意识的敲动:“嗯,这几日孤想了很多,现在就把心中想法和各位肱骨说一说。第一,民以食为天!师兄,这一块你来负责!孤有几点建议,一旬后孤要看到可行性报告!首先练好内功,要有良种,要有好的措施鼓励种地;其次要加大外购力度,外人死活咱不管,必须保证大明子民吃饱饭!然后就是饮食结构问题,鼓励养殖鼓励畜牧,让江南荒山也要牛羊遍地。需要哪个衙门配合,师兄你来列出名单。” 王阳明放下手中钢笔:“主上,良种海外不少,是不是多鼓励民间商船带回良种?” 华侯伟点头:“可以!不过小心外来物种入侵!良种寻回之后,必须隔离种植!” “嗯,第二要解放思想!师父,你是状元出身,这件事你来办!要充分发动靠向咱们的儒门各家学派,大力宣扬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还要着书立传,赵士祯,你帮着师祖建立报社,大力宣传海外的事情。” 王华欣慰的点点头:“主上不嫌老头子无用就好,老头子这把老骨头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华侯伟一笑:“您也悠着点干,底下那么多年轻人呢,多培养咱们的后备力量,别老是亲力亲为。嗯,既然要大干,那么咱们这些官员可就是主力了!老蔺,出台官员考核新规,加大对优秀官员的提拔力度,江南官场我就交给你了,要求很简单,高效!廉洁!亲民!为此孤可以给官员们最高待遇!嗯,海外的地盘很多也很大,根据考评,可上报授勋。那么海外就可以有传于后世的土地!” 文官授爵?华侯伟这手笔可不是一般的大!文官授爵还要实封,那可是历朝历代都未有过的优渥!蔺俊良喜上眉梢,有了胡萝卜还怕驴不拉磨?马上点头:“臣三日后就上折子!” 华侯伟目光转向屠破狼:“老屠,孤打算成立工程兵!你当初不是有一个考核计划吗?江南的卫所大部分都给老子转成工程兵!” “工程兵?主上,这是遇水搭桥遇山开路的工程兵?” 华侯伟摇头:“不,那是工兵!孤要的是修路的半军事化组织!你把卫所收拾好,淘汰下来的兵都组织在一起,成立工程兵,负责修缮江南各地水泥路!跟他们说,这是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高薪有技术,绝对能养家糊口!” 谢迁若有所思的说道:“主上,你这是要沟通江南?” 华侯伟点点头:“要想富先修路!江南物产丰饶,多少地方因为道路不通,好东西运不出来,把日子过得苦哈哈的?咱开总赚那么多钱干什么用?还不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江西瓷器、江南丝织、广西甘蔗,孤要沟通各地,让乡野之民也能沐浴开海的恩泽!二师父,你年事已高,就不要东奔西走了!杨一清!” 杨一清马上应答:“主上,臣在!” “工程兵成立之后,你带着他们炸山修路,所需炸药机械你找赵士祯。嗯,记得工程兵也是兵,不要求素质多高,但最基本的组织性纪律性还是要的!” 杨一清略一沉吟:“主上,和地方州府该如何?路修好之后,养护是否交付地方?” “你自己想!五天后孤要看到你的想法,老杨,要成熟的想法,不要怕荒谬,要周全!只要合理,孤给你兜底!” 杨一清一笑:“那感情好!主上都这么说了,下官可就放肆了!” 华侯伟点头大笑:“成!老杨你放心,孤说话算话!诸位大人,只要你们有想法,不论对错得失,只要合理只要行之有效,孤一并纳之!” 博采众长啊!这就是善于纳谏了?所有人都很高兴,吴王不愧是大明最具气象的中兴之主,自己没上错船! “吴山!” “臣在!” “咱江南开始大动作,但是也不能少了监督鞭策!人心叵测欲壑难填,孤要加强对官员的监管,你来负责开总官员这一块!” “闵大人,江南四省官员操守由你负责,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不得让地方州府官员徇私枉法!” 打开欧洲大门之后,大明就迎来一次飞跃的机会!华侯伟是绝不会让这种机会丧失掉的!一个时辰之内,所有人脑袋上都多了一堆任务,华侯伟还意犹未尽的继续鼓劲:“诸位大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大干三年,大明当世第一再无可动摇!” “主子,朝天宫外有一女子酷似婉娘!”汪直接到线报,眉头一皱还是走上前在华侯伟耳边低语。 当啷一声,茶盏落地!华侯伟僵在那里,眼波闪动:“婉娘?” “是!” “带我去!” 熙熙攘攘的朝天宫大成殿前广场,身穿鹅黄对襟轻衣的少女站在唐槐下,似乎和芸芸众生有些格格不入。华侯伟没有让汪直清场,径直走进朝天宫时,一眼就看到了少女! 女子眉头微蹙,呆呆的看着烟雾缭绕的大成殿。华侯伟慢慢的走到她身边,仔细上下打量一番:“婉娘!” 女子下意识回头,眼中惊喜一闪即逝,接着有些惊慌的朝后退去。华侯伟一把抓住女子的柔荑:“跑什么?看见小爷还能跑?” 女子不说话,倔强的往回抽自己的小手。旁边传来一声怒喝:“那厮放开手!大庭广众之下竟敢调戏良家,你不知道大明还有王法吗?” 华侯伟回头,一个相貌俊朗的太学生手摇折扇,正怒目而视!华侯伟一笑,伸手拦住汪直:“兄弟,你弄错了!我俩认识!这是我没过门的媳妇!” 婉娘大羞,嚷嚷道:“谁是你媳妇?快放开!” 太学生早就垂涎婉娘的艳丽,观察好一阵了。这时候好不容易有了由头接近美人,哪能善罢甘休?他马上收起折扇,正色说道:“这位兄台,看你也是知书达礼之人,人家不认识你,为何还要纠缠?” 汪直有点动气,冷哼一声:“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里有官府人等,不需你出头!” 那太学生声音变得更大:“此言差矣!常言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某乃是国子监太学生,岂能不匡扶正义帮扶弱小?你放手!” 华侯伟没当回事,反倒是看着婉娘说道:“你看见没?人家都把我当淫贼了!赶紧说清楚啊!” 婉娘摇头:“我就是不认识你!” 那太学生来劲了,上前就要扒拉华侯伟。汪直往前一站,挡在华侯伟身前,华侯伟却是没有生气,只是叹息一声:“婉娘,好久不见!” 第五百五十八章 纷乱的大明 婉娘怔怔的看着华侯伟,华侯伟眼中没有埋怨唯有一汪柔情似水。她不再挣扎,猛地双臂抱住华侯伟,靠在华侯伟肩头呜咽:“王爷!婉娘好想你!” 那太学生一看此情此景,只好转头便走。汪直鹰一般的眼神扫视一圈,手下人悄悄清场,偌大的朝天宫大成殿前广场,就只剩下华侯伟和婉娘两人。 “婉娘,这些年你去哪里了?”华侯伟不能不问,他现在不再是以往那个闲散王爷,可以说江南乃至大明中弹集于一身,轻忽不得! 婉娘趴在华侯伟怀里,断断续续的说道:“当年韩璃凤带着我离开俞寒山,东躲西藏居无定所。她带着我和朱昱,到过广西大瑶山,福建武夷山···” 华侯伟眉头越皱越紧,韩璃凤活着不算什么,朱昱可是宁王惟一的子嗣,若是被白莲教利用,江南还要有一场风波!他打断婉娘的话:“婉娘,你怎么跑回来的?” 婉娘哼了一声:“那个混蛋!朱昱想要?对我下手,韩璃凤还帮着他,我打不过他俩,只好跑出来了!” 华侯伟越听越不对,不过先不急于一时,等回到王府再说!他轻轻拍拍婉娘:“走!回王府!你这跑出去几年了?你的房间我还留着呢!” “真的?”婉娘惊喜的叫出声! 两人高高兴兴出了朝天宫,直奔大功坊的吴王府!大功坊经过年前的战乱之后重修,婉娘都快不认识了。 “王爷,怎么成国公府的石狮子没了呢?” 华侯伟叹息一声:“那个老色胚被他家大儿子朱麟害死了!唉,世事无常,谁能知道金陵城一场叛乱,竟有那么多的熟人都驾鹤西游了呢?老徐多好的一个人?秦竑、黄越魁···嗯,也有好消息,那个你最讨厌的徐鹏举杀了魏国公,现在正被通缉呢!” “啊?他不是魏国公最喜欢的孙子?怎么就能干出这样的事情?”婉娘瞪着一双大眼睛,实在想不通! “谁知道呢!反正徐承重继承魏国公爵位,现在也不错!婉娘,韩璃凤现在在哪里?” 婉娘一愣,摇摇头:“不知道!她逼我和朱昱成亲,我一怒之下跑出来无处可去,只好回来了。我们是在天柱山闹翻的,大别山现在是白莲教的临时总坛所在地。王爷,你要抓他们么?” 华侯伟象小时候一样轻抚婉娘的秀发:“唉,你受苦了!算了,只要你安好,放了他们这些小蚂蚁也不算什么!” 婉娘眼中异色一闪,感激的看着华侯伟:“王爷,对我还是那么好!” 华侯伟脸上浮现微笑:“傻丫头,先去洗洗风尘,再好好吃一顿!不管怎么说,你回来就好!” 金陵城外天界寺中,朱昱心神不宁的望向东北方向。韩璃凤叹口气:“昱儿,不用那么着紧。婉娘有分寸!” 朱昱咬牙坐下:“朱厚炜厚颜无耻之徒,婉娘貌美,怕是···” 韩璃凤脸一沉,训斥道:“婉娘,婉娘,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姨娘?还有没有这万里江山?婉娘本就上不了台面,就算日后你登上九五之尊,婉娘也断然不可入宫!” 朱昱低下头去,叹息一声。九五之尊?可能么?花花世界万里江山不假,宁王一系还有机会登上那个位置?还不如和婉娘游历江湖了此残生。 韩璃凤摇摇头,轻轻抱住朱昱:“昱儿!你是姐夫唯一留下的血脉,姨娘就算不要这条命,也要保你登上那个位置!你不要以为没机会了,朱厚炜和朱厚照斗的这么凶,朝中大臣更是视工业发展为蛇蝎,你的机会大得很!” 朱昱抬起头,轻轻靠在韩璃凤身上:“姨母,奔波这些年,昱儿真的有点累了。天下那么重要么?” 韩璃凤气的一推朱昱,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跪下!” 朱昱老老实实的双膝跪地,韩璃凤眼中含泪,指着垂头丧气的朱昱:“你爹是宁王,皇位本来已经是囊中之物,可惜功败垂成!你母是我的亲姐姐,为了让你父子逃走,放火烧了摘星楼葬身宁王府。朱昱,你这个样子对得起他们吗?对得起我这些年担惊受怕,这些年风雨无阻的来回奔波?” 朱昱抬头泪流满面:“姨母!昱儿知错了!” 韩璃凤让泪水在脸上肆意横流:“昱儿,不是姨娘逼你,是你实在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你是宁王苗裔,天下之大谁敢收留你?与其担惊受怕,不如放手一搏!昱儿啊,姨母老了,千万不要让姨母多年心血付之东流啊!” 吴王府中,婉娘回到自己的房间,惊喜的发现竟然和自己离开时一般无二!她慢慢走到自己的床榻面前,一下扑在床上,咯咯笑了起来!闻着清香的棉花味道,一路上风霜雪雨带来的疲惫袭来,竟然慢慢睡着了! 汪直微微摇头,从暗处走出,转身离开。华侯伟正在屋中查看送上来的各地文书,见汪直进来,笑着说道:“老汪,你那个儿子不错!我很喜欢!明天调到我的身边来,伺候我一段。” 汪直感激的就要下跪,华侯伟脸一沉:“怎么老也改不了?老汪,你我感情不同,不要弄那些!” 汪直点点头:“是!主子。主子,婉娘回来的蹊跷,要多加小心。” “嗯,我知道。哼!美人计?老子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老汪,江南的情况差不多我都知道了,京城如何?” “京城形势有些诡谲,李东阳几个抱团抱的很紧,江彬、王越、杨廷和几个走得很近!对了,小王子已经死了。” “嗯?”华侯伟诧异的抬头:“他怎么死的?草原的人马不是送了不少上新蓬莱?他没去吗?” “呃,主子,就是因为新蓬莱的事情,小王子才被,呃,好像是因为分配不均,起了内讧,火筛一怒兴兵,和小王子在乌梁素海一场火拼,小王子中了流矢,这才···” “嗯,好。”华侯伟有点尴尬,挠挠头,又笑了起来:“不管了,无所谓。草原上从来不缺这样的意外!嘎脑呢?” “嘎脑现在是草原大汗,正主持分配新蓬莱的草场。主子,新蓬莱那么大地方,真的都给了草原蛮子?” “哈哈,怎么可能!给他们点甜头,主要还是想让他们替咱们打仗!你带消息给嘎脑,让他来一趟金陵!嗯,婉娘那里你多留意些!” 京城局势有些奇怪,朱厚照忙于造小人,压根不管底下的事情,内阁和军机处之间却是日渐呈现剑拔弩张的紧张情况。 秋风渐起旋转于风中的落叶也多了起来,文渊阁中宝座上空无一人,下面的官员井然有序却又泾渭分明。 “咳!老夫叫大家今日汇聚于此,是为了乌梁素海火筛和小王子火并一事。”李东阳明显苍老许多,精神头也不如往日健硕。 江彬看看王越,王越不动声色,杨廷和转头看向雷布雨。雷布雨现在是军机处的副手,领?班军机大臣是张懋,但张懋不愿意参合这些破事,经常不上班。雷布雨虽说立场是靠向内阁那一边,但终归是军机处的人,也不好做的太明显。 “嗯,小王子意外身亡,巴尔斯博罗特继任汗位,威势尚未建立,火筛已经连夜撤往大同。以下官看,正是彻底解决草原的大好时机。” 杨廷和笑笑,目光投向江彬。江彬咳嗽一声:“雷大人,草原已经三年没有叩关,这都是圣上洪福齐天,吴王措施得力的结果。新蓬莱听说已经去了三万草原部族,咱们就不如等着草原蛮子都去了新蓬莱,那叫什么?一动不如一静?打仗是要花钱的!马大人,下官听说连着三年,户部都给花冒了?现在俸禄都快发不下来了?” 马文升没奈何的点点头:“的确如此!唉,民生凋零,偌大的北方诸省制瓷、布匹、粮行再不复往日盛景,我等之罪也!幸好三年来风调雨顺,粮食收成还不错。只是陛下修建行宫,花费甚多入不敷出啊!” 江彬摇头:“马大人,陛下花费是不少,可那都是内库里出的钱,和国库没什么关系?花钱大头在军队上,江南的枪炮子弹太贵,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杨大人殚精竭虑日夜安睡不稳,可工匠的待遇上不来,这机械局的局面一直打不开,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杨廷和哼了一声,这几年他倒是想干好来着,可是内阁掣肘不断,说什么工匠乃是卑贱之业,断不可拔高。钱粮也拨付的很不痛快,机械制造局工匠死气沉沉,得过且过,他也无可奈何! 焦芳冷笑一声:“工匠?机械制造局成立若干年,只是工匠的问题?江南送来的工业母机果真毫无问题?吴王就那么心甘情愿京城超过江南?江大人,此事牵扯甚广,断不是一个工匠的问题能说清楚的!” 王越看着焦芳:“焦大人,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问题多本官承认,但总得一样一样解决?因噎废食岂是古人顽疾?” 第五百五十九章 受刺激的君臣 朱厚照此刻正在豹房和李凤姐钓鱼,碧波荡漾的海子清风徐徐,让他心神俱酥恍若身处仙境。刘瑾身穿青衣头戴小帽,手持抄网,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对神仙眷侣。 “嗯,下去!”刘瑾接到线报,遣散小太监,转身走向朱厚照。 “爷,文渊阁中内阁和军机处吵起来了,为的是小王子死后,想要彻底打垮草原的事情。” 朱厚照眼中精光一闪,长身站起伸个懒腰:“好!也该动一动了!走,看看去!” 李凤姐拉着朱厚照的衣衫:“万岁,臣妾也想去!” 朱厚照不解的看着李凤姐,李凤姐嫣然一笑:“臣妾成长在江南,从来没见过草原。书上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真的是很美呢!” 朱厚照不置可否,只是点点头,和刘瑾转身离去。李凤姐呆呆地看着朱厚照远去的背影,头一次觉着看不懂这个九五之尊的男人,到底心里在想着什么! 回到紫禁城的?路上,刘瑾忍不住问道:“爷,真的要带娘娘去?” 朱厚照淡淡回应:“老刘,你是忘了土木堡了?朕,像昏君吗?” 朱厚照眼神终于不再温润,变得如鹰隼凌厉,让刘瑾呆了一下,接着伸手打了自己两巴掌:“叫你胡说八道!爷,你真的要出兵?” “嗯,看看,不一定的事!炜弟在江南搞得风风火火,朕不能让他比下去了!” 说起华侯伟,刘瑾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朱厚照也不知道怎么搞得,突然之间就失去斗志,和江南明显是河水不犯井水,再不说和吴王如何如何。可看这大明江山,江南一地一日比一日强大,北方一天不如一天,万岁爷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朱厚照自己也不知道!如果华侯伟说的都是真的,那和华侯伟的争斗就是一件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反正要把江山交给华侯伟,人家怎么治理,需要问另一个世界的人吗?这三年朱厚照不知道吃了多少药,请了多少名医看病,甚至多次上山礼佛,道门、佛门的神仙不知道拜了多少,后宫那么多美人的肚子还是干瘪如昔! 文渊阁的论战还在热烈继续,连素来雍容的李东阳都下场参战,可见战况之激烈! “杨大人,新军已然是十万之众,装备武器精良,天下间除了江南的翼轸军之外,再无抗手。为何非要增加弹药的存储量?机械制造局日常开销,已然顶得上六部之一部,不可以再靡费!” 朱厚照听了一会,摇摇头,径直走了进去! 第一个看见朱厚照的是江彬,他马上站起身来:“万岁!” 在场诸人马上都站了起来,就连李东阳也慢吞吞的站起身来,满面笑容的问好:“陛下!呵呵,陛下依旧龙精虎猛,老臣深感欣慰啊!” 朱厚照心中知道李东阳是埋怨他久不上朝,也不以为意,走上前搀扶李东阳:“李师傅,你也是有岁数的人了,不必多礼!” 上演一出君臣相得的戏码之后,朱厚照坐在宝座之上,笑眯眯的看着所有人:“诸位爱卿,谈论的如何?小王子败亡,草原一统在即,大明该如何行事?” 李东阳略一犹豫:“陛下,刚刚我等谈论甚久,有几个难题解决不了,请陛下明示!” “嗯,哪些难题?” “一是国库空虚,出征所需钱粮无数,怕是供应不上。第二军制改动尚未完成,新军战力不明。第三机械制造局迟迟打不开局面,新军所需弹药不足。” 其实京城财务情况虽不如江南,但比之弘治时候,还是要好上太多!一则有进项,江南开总终归是朝廷所有,每年开海贸易带回来的收益,也有国库一份。六大公司的收益,百官都有一份。二是货币改良之后,大量现金释放了压在水面之下的资源,还带动沉寂下来的大量资金进入流通。三是预算法和审计法的实施,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大量浪费的情况。 朱厚照心中雪亮,这是李东阳哭穷,想在自己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惯用的伎俩而已,算不得什么!现在的朱厚照也算是财大气粗,每年江南各种分红那可不在少数,要不然那些诸如豹房一类的宫殿雨后春笋似的出现?李东阳可舍不得给他钱!他看着李东阳微微一笑:“说到底是两件事,一个钱粮,一个人!嗯,朕知道了!” 靠!李东阳有点傻眼,这知道了算怎么个说法?朱厚照也学坏了啊,再不是以往斗鸡一样的莽撞少年,一激就爆发,好糊弄的很! “陛下,那出兵还是不出兵?” 朱厚照身子后仰,靠在宝座上,有些放浪形骸。“哦,内阁解决机械制造局的难题,咱就出兵也没什么。要是解决不了,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朕还回豹房钓鱼去!” 内阁诸人有点傻,这还是那个性子暴躁的朱厚照?狡猾的像只老狐狸,滑不留手!什么叫出兵也没什么?什么叫回去钓鱼?你不是皇上吗?怎么这样不负责任? 唉,李东阳看看马文升,再看看焦芳、王鏊,无奈的摇摇头。算了,挤点钱出来,要不然看皇上的架势,指不定还有什么阴招等着呢! “呃,陛下,户部,哦,好,陛下金口玉言,那此次出兵草原,想必户部不用再为钱粮发愁。杨大人,机械制造局缺额二十万两,老夫拨给你二十五万两。新军弹药不会有缺额?” 杨廷和点点头:“老大人,新军弹药再不会短缺,多谢老大人!” 朱厚照满意了,还是炜弟说的对,口袋里有钱腰杆直,这不就解决了?他笑着夸赞:“李师傅豪气!朕的内库拨出五十万两,作为此次出兵的保障。马大人,你立即,呃,算了,我还是从江南采购。” 马文升脸一红,江南做出来的东西就是比工部弄出来的强,不光好用牢固,还便宜!可谓物美价廉。可工部的那些作坊也不能饿死啊?该争还得争!雪白的胡子撅起来老高,老头大声嚷嚷着:“陛下!陛下!给个机会!工部的东西大致不差,用还是能用的!” 朱厚照怒其不争的哼了一声,斜着眼看看马文升:“马大人,朕给了他们多少次机会?嗯?拓展豹房的时候,多花了多少钱?同样的东西,人家江南路那么远都运到了,工部的朕半月之后一问,还没开工呢!哼,尸位素餐,不是看在马大人的面子上,朕让他们全都滚蛋!” 马文升叹口气:“陛下说的极是!臣也气的想收拾他们!可,唉,江南技术先进给工匠的酬金也高,有本事的工匠全都逃到那里,工部的人也没办法!陛下,咱现在好歹有作坊,不管好赖能做,真要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就这点作坊早晚也得倒闭。” 江彬插话:“马大人,朝廷既然解决不了工匠的待遇问题,那就不如从江南买。江南东西价格低质量好,还能按期送达,何必让工部的官员为难?” 焦芳摇头:“江大人,?造不如买看似合理,实则大谬!一旦江南有天灾人祸,买不到怎么办?咱自己的虽然差点,终归还是能做的。” 江彬傻吗?看不出来这一点?当然不是!江彬主要是看朱厚照的态度,对朝廷好不好,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至于华侯伟,江彬没什么好感,却也没什么顾忌。他只听朱厚照的,其他完全不在乎! 朱厚照点点头:“焦大人说的也有道理,这样,朕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两成!不能再多了,只能是两成!还得保证工期,若不然内库绝不付账!” 钱宁从殿外走进来,轻声在朱厚照耳边说了几句。朱厚照诧异的追问一声:“无误?” 钱宁点头:“臣以项上人头担保!” 朱厚照点头,钱宁转身推出文渊阁。朱厚照沉默不语,手指不断在桌子上敲击,声音越来越响,竟然是一曲《将军令》! 突然朱厚照手一收,看着诧异的众人,笑着说道:“吴王大胜归来,还带回一个侧王妃。大明在欧罗巴占领出入要道直布罗陀海峡,占据地中海撒丁大岛,吴王还弄了一块私人封地!马德!这个混账真是好运气!” 爆炸性新闻啊,吴王居然回来了!还逮了那么大的便宜回来,连媳妇都有了。朱厚照最后一句暴露了他的心情,嫉妒,完全是嫉妒!异域美女他也想啊!别人的地盘他也想抢啊!凭什么这种好事都让那个混蛋轮到了? 相比华侯伟,朝廷这边还在讨论出兵,人家都抢完回来了!这出兵一事立即成为君臣共识,决不能让江南那一边比下去!朱厚照来劲了,双目如电看着群臣:“出兵!必须出兵!李师傅,国库能不能追加?朕以为新军弹药要翻倍!” 李东阳马上点头:“可以!国库再出二十五万两,共五十万两交于机械制造局!” 朱厚照满意的点头:“好!甚好!内库再出五十万两,凑足一百万两,朕要一统草原马踏贺兰山缺!” 第五百六十章 六三式 京城大校场,朱厚照放下手中的追魂枪,回头看着杨廷和:“杨大人,这完全是机械制造局出产的?” 杨廷和叹口气:“不敢欺瞒陛下,除了枪管之外,确实都是制造局一手打造。不过这枪管,制造局不是造不出来,实在是不如江南的耐用。” 朱厚照点点头:“嗯,炜弟下手早,技不如人也正常!做过破坏性试验没有?和江南的枪管差距有多大?” 杨廷和惭愧的摇头:“没有详尽数据。陛下,我曾经多方打探过,吴王手下有个赵士祯,他造出枪管锻造机,将无缝钢管烧红后嵌入模具,分八面同时锻造,出来的枪管再车圆,枪管就变得坚固无比。咱们,不是做不了,是造下来成本会飙高至少三倍以上,太不划算了!” 朱厚照认真的听着,等杨廷和说完,正想给杨廷和拨钱提高工匠待遇,但一想到自己的隐疾,还是淡淡地说道:“嗯,也算明智之举!江南也是大明,不必分出彼此。吴王此次出兵欧罗巴,收获颇丰,朕?必不让其专美于前,草原一战事关大明千秋万载,弹药枪械乃是大胜之根基,杨卿当慎重!” 杨廷和点头,很是诚恳的回禀:“陛下不怪罪臣无能,臣唯有尽力为之,必保新军枪械弹药,请陛下放心!” “嗯,杨大人,工匠待遇一事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朕帮你一把。朝廷的官做不了,宫里的官总是可以做的。你拿个条陈,朕好好斟酌一番。” 这可是意外之喜了,杨廷和最发愁的就是这件事。平心而论杨廷和其实也不想提高工匠待遇,可是人家江南那边不管这些,工匠又可以做官又能拿大钱。人往高处走,哪个工匠不动心?强者恒强弱者恒弱,机械制造局空有大量资金,制造技术是一天不如一天。现在朱厚照提出这么个办法,正中下怀啊! 收获一堆感激涕零的恭维话之后,朱厚照满意的转移注意力:“江彬,新军现在战力如何?能不能比得上出兵哈密的时候?朕要听实话!” 江彬满脸兴奋的一指校场上不动如山的士兵:“陛下!标下不敢胡说,那边枕戈待发的将士您看如何?” 朱厚照看看已经静静站立半个时辰的新军,笑着点点头:“朕明白了!嗯,走,看看去!”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统率,朱厚照或许基因当中就带着领兵的因子,一走近方阵,身上的气质就变了! 他围着方阵开始慢慢转悠,走到一名面目稚嫩的士兵面前,笑着一锤那士兵的肩膀:“呦?挺壮实啊?多大啦?看样子和老子弟弟差不多!” 那士兵紧张的回答:“陛下,我,我叫黄二狗!” 朱厚照哈哈大笑,指着他手中的追魂枪:“黄二狗?不错不错,狗好啊,忠心不二嘛!这追魂枪有效射程多少?” 黄二狗汗水跟小溪似的,也不敢擦,就那样梗梗着脖子说道:“有效射程六百米!” “二狗,你打得准不准?” 黄二狗紧张的情绪有所缓减,骄傲的说道:“一百米十发一百环!二百米十发九十五环!” 朱厚照惊喜的叫了一声:“可以啊?神枪手!不过老子也厉害,三百米八十八环!” 这下黄二狗有点不服气了,咽口唾沫哼了一声:“吹,呃,陛下,你能看得见靶子?” 朱厚照哈哈大笑:“枪!枪上面有个望远镜!看得见就打得准!黄二狗,好好干,立功了朕赏你一杆带望远镜的追魂枪!” 巡视一圈之后,朱厚照很满意。讲了两句之后,朱厚照打道回府,开始频繁接见朝臣。 京城的动作很快就传到了江南,汪直马上亲自找到华侯伟,禀报京城方向的异动。 “哦?我哥这是静极思动啊!呵呵,草原?也行,给他当玩具玩玩也无所谓!通知一下噶脑,让他把那些不听话的部族送给我哥,让他过过瘾!嗯,开工开工,全力开工!江南必须变成一个大工厂!” 现在正是工业的上升期,华侯伟巴不得朱厚照天天打仗,要不然自己的?军火卖给谁?那些什么萨法维、奥斯曼、神圣罗马帝国等等,只能卖落后的滑膛枪,这些线膛枪绝对不能卖!那么大的产能不是浪费吗?光靠翼轸军可消耗不了那么多的枪! 华侯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马上吩咐:“叫赵士祯那个混小子来!” 不一会赵士祯进来到王府,华侯伟笑着招呼:“过来!呵呵,士祯啊,那个半自动步枪研究的怎么样了?我记得我曾经画了六三式给你的,造出来没有?” 赵士祯坐在椅子上端起茶一饮而尽:“师父,那么好的枪怎么叫那么个名?太难听了!” 华侯伟一瞪眼:“废什么话?老子问你什么?驴头不对马嘴!说!造出来没有?工艺成熟没有?” 赵士祯浑不在意,两人太熟了,华侯伟又是个没架子的,赵士祯才不会怕!“师父,你板起脸来还是蛮吓人的哦?早就造出来了!也不复杂,工艺稍稍麻烦点,工时比较多。嗯,已经有百十只了?” 华侯伟大喜,腾笼换鸟,这下不用花自己的钱换装了!他呵呵笑了两声:“走!看看去!你小子没偷工减料?” 六三式步枪其实是新中国第一款自主研发的步枪,拥有56式半自动步枪的精度和56式冲锋枪的火力连续性,是当时使用中间型枪弹的各类枪械中,中距离精度及火力持续性结合得较好的一种步枪。这款枪强调突刺功能,抓在手里就是一支短矛,射击精度又高,又有连续射击功能,最适合现在的时代作为升级换代的枪械。这款枪华侯伟当兵的时候,早就成了老古董,也就是华侯伟在枪械修理所的时候,拆过几回犄角旮旯里的库存货,才大致有个印象。 来到钟山腹地的研究所,华侯伟从赵士祯手中接过六三式步枪。枪身修长轻盈,枪管下方不可拆卸的三棱刺散发着寒光! “走!放两枪去!” 华侯伟身边警卫的是王府卫队,是从翼轸军特战队中精挑细选的战士构成的,个个都算是行家!华侯伟趴在射击位上,闭上左眼扣动扳机。哒哒,哒哒,嗯,后坐力还行,比追魂枪小不老少。哒哒哒,嗯,长点射枪口不上跳,比ak47强多了!估计精度也差不了! 不一会就打完弹匣里的三十发子弹,华侯伟站起身,笑着点头:“嗯,人机效应不错,很舒服。来,报靶!” “王爷,三十分发上靶二十六发,共一百九十一环,十环中五发!” 华侯伟满意的点点头:“嗯,这就对了。那五发是我单发射击测试精度的!不错!” 王府卫队副队长姜发奎眼馋的很,笑嘻嘻的接过华侯伟手里的枪:“王爷,标下也想试试!” “嗯,子弹箱在那,自己装弹!发奎,试试枪,喜欢了卫队全部换装!” “真的?”姜发奎高兴的一蹦三尺高,眼睛里都放着光! “切!老子至于哄你?去去,要是打的还不如老子,别人换装你还用追魂枪!” 姜发奎一咧嘴,马上趴在射击位上,认真的瞄准。哒哒,哒哒哒,哒,三十发子弹不一会就突突光了。他站起身舔舔嘴唇,不舍的说道:“枪是好枪,就是子弹少点,不过瘾!王爷,这枪真不错,火力比得上霰弹枪了,精度估计不差于追魂枪,呃,标下再试试刺刀!”说着就去掰三棱刺。 华侯伟抢过枪,一抖手,啪!三棱刺瞬间甩到枪口上卡榫卡紧,寒光闪闪! “好枪!王爷,说啥也得给标下换装啊!” 两人说笑间,成绩也出来了:“王爷,姜队长三十发全部上靶,共二百七十环!” “我擦!”华侯伟惊异的看着姜发奎“行啊?发奎,枪神啊?” 姜发奎嘿嘿陪着笑:“哪敢,王爷是不练,要是练两天绝对是满环!” “得啦,用不着说这个!你小子打得越准,老子就越安全。真当老子见不得别人强?” 赵士祯走过来,嘻嘻笑着:“师父,怎么样?还可以?” “嗯!不错!先给王府卫队全面换装,然后加紧生产,先预备一个加强团的数!哦,对了,除了给王府卫队的,其余的全都给老子调成半自动的!” 赵士祯答应一声,又不解的问道:“师父,生产不难,无非多花点功夫,不过为啥要调成半自动的?现在一搂火就自动发射不好吗?” “唉!你啥时候就能多根弦?”华侯伟哀叹,他可是准备好好培养赵士祯,让他多管点。 “啊?怎么?”赵士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华侯伟哪里不满意。 “唉,笨蛋啊!半自动不是花钱少吗?子弹不要钱啊?都一激动全都突突了,金山银山也经不住花!” 金陵枪炮厂的技术其实已经足够生产六三式了,有些东西其实就是个概念问题,捅破那层窗户纸,其实很简单!比如苹果手机横空出世的时候,惊艳了世人,但其实那时候苹果手机上的技术,全部都是成熟的,乔布斯只是集成了一下而已! 第五百六十一章 朵颜三卫 钟山研究所之行收获最大的就是姜法奎,一路上抱着六三式自动步枪不松手,还拿着袖子使劲擦枪,搞得那支步枪锃明瓦亮,机匣盖都能当镜子使了! 华侯伟实在看不过眼,让中队长钱燕波背上枪,完全不顾姜法奎哀怨的眼神。姜法奎见这一招不管用,嘿嘿笑着问道:“王爷,这枪名字不威风,换一个?” 华侯伟冷笑一声:“哦?小子,又打什么歪主意?咋,书念得不错?行,老子给你个机会,起的名字威风好听好记,那就让你背着。” 姜法奎马上开始往出蹦词:“行!王爷,可不许耍赖啊!嗯,连发的,诸葛连弩?不行不行,这个不好。今年己巳年,就叫己巳式?哎呀,不好记。狂飙?这个怎么样?” 华侯伟冷笑一声:“拉倒,都不咋地!嗯,神烈山里的研究所,就叫神烈式步枪,大明人都知道,好记好听还威风!” 钟山的名字很多,神烈山、钟山、紫金山,说的?都是一个地方。华侯伟和姜法奎一路上胡说八道,身边卫队队员听得津津有味,也就不觉得路途枯燥了。 朱厚照很惊讶华侯伟的反应速度,一批崭新的追魂枪和各种枪支很快就出现在京城。看了华侯伟的信,朱厚照随手一扔,哼了一声:“这个混蛋,就知道要钱!” 刘瑾捡起信,笑着放在桌上:“爷,吴王就是个奸商,不过这送货的速度确实快!” 朱厚照笑了:“得了,那个混蛋不用你说好话,朕还不知道他?嗯,这回这小子逮了大便宜,总在老子面前嘚瑟,老子这回让他瞧瞧,什么叫打仗!去,叫雷布雨、江彬过来!嗯,鲍大海也叫过来!” 豹房成了临时的作战会议室,巨大的挂图,还有地上延绵不断的沙盘,让硕大的厅堂无处下脚。 朱厚照满意的看着沙盘,招呼三人走过来:“来来,三位卿家,这是朕根据地图制作的沙盘,怎么样?” 雷布雨仔细盯着沙盘,黄土所制的高原,绿色的草原,涔涔流动的小河,这沙盘看起来精致无比。 江彬指着沙盘大声说道:“这里是鄂尔多斯!陛下,早有这玩意,九边的兄弟们哪用那么多的夜不收?每年因为侦查敌情把命丢了的兄弟不在少数,好东西啊!这是锦衣卫绘制的地图?” 朱厚照摇头:“哼!这是汪直部属所绘制的地形图!指望锦衣卫那帮大老爷?老子早就气死了!炜弟留下的等高线绘制法,朕早就责成锦衣卫学,哼!没一个成器的!” 本来想拉一把钱宁,谁知道弄巧成拙,反倒成了告状。江彬讪讪笑了笑:“哦,万岁,等高线那个,呃,我也没学会。有点难啊,又是测高度,又是什么海平面,锦衣卫搞不懂也正常。” 朱厚照摆手:“不用替钱宁说话,朕知道难。可人家怎么会的?还不是不用心?不说那些,来,这里是蒙古济农的地盘,现在是王帐所在。火筛远遁宁夏卫,还有朵颜三卫,嗯,亦思马因、满都赉阿固勒呼,这些咱们先收拾哪个?” 雷布雨老成持重,指着沙盘说道:“陛下,先易后难先近后远,微臣以为先打朵颜三卫,其次是亦思马因,再次则是满都赉阿固勒呼,最后是王帐的巴尔斯博罗特。” 江彬摇头:“大明立国之初所向睥睨,可草原上的鞑子就象韭菜,总也割不完。为啥?还不是打不过就跑?标下以为,先难后易先远后近,先打火筛,最后才是朵颜三卫!不管如何,朵颜三卫名义上还是朝廷兵马,警惕性不会很强。” 雷布雨摇头:“江大人,这样九边就有被草原骑兵冲击的危险,还有,大军远至宁夏卫,这后勤辎重就是个大问题!上回陛下被围宁夏,不就是如此?” 鲍大海一直沉默不吭声,朱厚照笑着说道:“老鲍,你可是我从宣府拐出来的,扎扎实实的边将,你有啥看法?” 鲍大海一笑:“?陛下,我觉着,有实力未必需要硬来。嗯,朝廷一封诏书,命火筛前来永谢布征讨亦思马因。想必巴尔斯博罗特也乐见其成,不会阻拦。朵颜三卫最好解决,先是下诏书征集战马,不听就大军包围,歼灭之!至于满都赉阿固勒呼,呵呵,打掉亦思马因,他还敢说什么?还能往哪跑?” 到底是老军伍,这一套组合拳下来,草原势力一网打尽,奇谋正战无一不包,成功率应该很大。 朱厚照满意的亲手给鲍大海倒了一杯狮峰龙井:“看,就知道老鲍肚里有货,这不是都倒出来了?挺好,咱们就按老鲍的整体战略来,再完善一下细节,朕这回要当真正的天可汗!” 一封诏书飞往宁夏卫,火筛接到诏书之后,率军直奔阴山而来。新军除第三军外,尽数开拔,出宣府,直奔朵颜三卫。 朵颜三卫实则是朵颜、泰宁、福余三卫,目前游牧于后世的辽宁、内蒙古东部一带。宣府外就是朵颜三卫的地盘,大军出关,朵颜三卫从未遭受过装备了新式武器明军的打击,竟然集结数万骑兵,拦在明军的前路。 朱厚照都气笑了,马德,小王子、火筛、巴尔斯博罗特哪一个没被兄弟俩削过?这朵颜三卫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雷布雨被朱厚照留在京城稳定局势,江彬和鲍大海带着新一军、二军以及后勤补充团共十万人出关。朱厚照哼了一声,手中马鞭一指前方:“江彬!老子很不爽!” 江彬就是个好战分子,马上嗷嗷直叫:“万岁!标下一师就可击溃朵颜三卫!” 朱厚照摇头:“老子不爽了,击溃就能饶了他们?老子要全歼!全歼!老鲍,你的骑兵师呢?兜住后路,老子要他们全都跪在老子面前唱征服!” 朱厚照也被华侯伟带坏了,曾经在大凉山一役中,华侯伟叫嚣让小王子唱征服,就被朱厚照牢牢记在心中。现在手里有强兵,那还不依葫芦画瓢?第二军的骑兵师配备一水的霰弹枪,鲍大海一声令下,骑兵师闻风而动。第一军第一师在江彬的指挥下,迅速展开队形。师长祁广成指挥第一团顾麒英,三个营一字排开,数十架马克沁呈扇形布置在第一线。 朱厚照放下望远镜,叫过来江彬:“江彬,只一道防线不成,起码三道防线,每一道锯齿形布置火力点,马克沁火凤凰交替布置。另外不要死守,组织若干小分队,火凤凰和霰弹枪开路,分割朵颜三卫,老子要毕全功于一役!” 朵颜三卫中的朵颜卫可汗巴撒杜手里也有望远镜,朵颜三卫和大明靠得近,总有人为了三瓜俩枣出卖国家利益,巴撒杜手里的望远镜那是正宗的不能再正宗的朝廷出品。 “阿哈尔西,大明似乎有点瞧不起朵颜三卫啊?你让他们明白明白草原到底是谁说了算!” “是!可汗的命令就是长生天降下的旨意,阿哈尔西会为您扫灭这些猖狂的明军!” ?翻身上马,明晃晃的弯刀在空中画了一个圈,阿哈尔西大吼一声,带着自己部族的精壮战士,风一般的冲向顾麒英所部! 巴撒杜一指鲍大海指挥的骑兵师:“让这些汉人知道马背上,永远是草原人的天下!察阔尔泰!干掉他们!” 风一般的草原骑兵确实骑术远超明军,后发先至的察阔尔泰所部,直冲骑一师中段。骑一师师长马明禄残忍的一笑,大声下令:“变阵!”箭矢阵的骑一师马上变换阵型,从箭矢阵转变成偃月阵。 轰!轰!短小的霰弹枪正适合马上使用,背带跨在背上,稍稍转动枪口,扣动扳机,乌云一般的铅弹笼罩了察阔尔泰的部族骑兵! 噗噗噗,无数鲜血在空中狂飙,战马的嘶鸣,濒死的嚎叫,倒地时候的沉重,一瞬间奏响一曲哀鸣。数千草原精骑倒地,后面刹不住的战马被脚下的尸体绊倒,乱成一团! 江彬眼中兴奋之色愈浓,大吼一声:“三发速射两轮,阻断射击!” 轰轰!山炮炮弹越过阿哈尔西的部众,在巴撒杜的中军和进攻部队之间,炸出一片不毛之地! 朵颜三卫曾跟随朱棣远征,对火炮很是熟悉。这种程度的炮击,他们压根不怕!阿哈尔西的精骑已经接近第一道防线,顾麒英冷笑一声,亲自抓着一挺马克沁,打响第一枪! 哒哒,哒哒哒!交叉火力全部启动,好象苏醒的猛虎,不断挥舞着利爪!全方位的打击,让阿哈尔西这五千精骑,瞬间就成为活靶子,无数战士和战马在弹雨中战栗舞动,暗红色的鲜血成为这片土地的主色调! 阿哈尔西在第一时间就阵亡了,这位勇猛的千夫长最喜欢冲锋在前,瞬间就被灼热的子弹撕成碎片!五千精骑崩溃了,四散而逃!可是面前的新军阵地,已经局限了他们的逃跑路线,只剩下正后方一条生路。但是那条路却是一片火海,七五山炮炮弹在不断的爆炸,造就一片死亡之地! 第五百六十二章 草原和韭菜 泰宁卫的可汗纳哈楚看看福余卫的叶赫亚,两人点点头,不动声色的朝后退去! 朵颜卫的巴撒杜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方的战斗,拿着望远镜的手不住地颤抖。他回过头,想要寻求泰宁卫和福余卫的帮助,却只看见纳哈楚和叶赫亚远去的背影! “你们这些混蛋!朱厚照不会放过你们!” 这两人哪里还顾得上他?逃还来不及,哪里还管什么连枝同气?可惜骑一师在击溃察阔尔泰所部之后,直接堵住朵颜三卫的后路!马明禄一声令下,拆解开的马克沁部件纷纷从马背上卸下,战士们麻利的组装在一起,瞬间就布置好数个火力点! 福余卫、泰宁卫的兵马合二为一,斜里直奔骑一师东北方。哒哒,哒哒!马克沁开始欢叫起来,马上的勇士们纷纷坠地! 纳哈楚大叫:“下马!下马!投降啦!” 叶赫亚也跟着跳下马,大声下令:“投降投降!我们本就是大明的子民!” 果然,在泰宁卫、福余卫的战士们纷纷下马之后,要命的枪林弹雨停止了肆虐。纳哈楚和叶赫亚知道这回选对了,命保住了! 巴撒杜跑了,毕竟这一带开阔地面积大得很,骑一师不可能封锁整个区域。朱厚照很不满意,打扫完战场之后,朱厚照气哼哼的看着马明禄:“马明禄!为什么不堵住巴撒杜?你知不知道这个混账跑了以后,抓起来多费劲?嗯?朵颜三卫在我大明九边为害日久,不趁这个机会解决,你打算留给后世子孙吗?” 马明禄不敢吭声,江彬敢啊!他嘻嘻笑着替马明禄说话:“万岁,巴撒杜只是朵颜卫的小可汗,就算抓住他,人家还不能再选一个?老马尽力了,这么大片地方,人家从哪跑不行?万岁,要说责任,我的责任最大,老马” “嘚嘚,你小子少嬉皮笑脸的!嗯,算了,你说的也有道理,老马,起来!” 马明禄这才直起身子,也不敢拍双膝的土,低着头谢罪:“陛下,是标下不力,才放走了巴撒杜,和江大人无关!” 朱厚照笑了:“行啦,别争来争去的,老子知道你没错!唉,就是感觉有点可惜,和炜弟比起来,老子似乎差点意思啊!” 主忧臣辱,朱厚照都说了自己不如华侯伟,江彬马上请战:“万岁,江彬请万岁恩准,追击朵颜卫残兵!定要拿下巴撒杜!” 朱厚照摇头:“不用!把那俩小可汗叫过来!问问他们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纳哈楚和叶赫亚规规矩矩的来到朱厚照面前,齐齐趴在地上,给朱厚照一个草原上最顶级的礼节,五体投地! 朱厚照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行了,老子不在意这个!巴撒杜跑了,你俩有办法收服朵颜卫吗?”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齐齐摇头。朱厚照冷笑一声,不再说话。江彬马上掏出左轮手铳,一枪打在纳哈楚的左腿上!纳哈楚抱着腿哀号啼哭,满地打滚,双手间鲜血不住的往外流!江彬冷笑一声:“没有一点俘虏的觉悟,你不死谁死?”说着枪口转向叶赫亚,叶赫亚一下跪倒在地。惊恐的大叫:“我说!巴撒杜一定是逃向科尔沁草原,那里还有他的部族!大人,巴撒杜跑不远,科尔沁旁边就是我的部族,只要我一声令下,就会纠缠住巴撒杜!大人,我还有用,求求你不要杀我!” 以往中原王朝对待草原归降的人太好了,好到他们以为只要投降,就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浑然忘了自己的俘虏身份!这次江彬悍然出手,让他们终于明白,刀柄操之谁手! 朱厚照很满意的点点头:“嗯,朕可以施恩,可也可以降罪!叶赫亚,你要珍惜朕给你的机会!至于纳哈楚,他没用了,没用的人朕不会要!” 江彬举起枪,纳哈楚顾不得疼痛,滚到朱厚照脚下,趴在地上大声哀嚎:“万岁!陛下!天可汗!纳哈楚还有用,真的还有用!” ?朱厚照很感兴趣的一挑眉:“哦?有用?刚刚你不是什么也不知道吗?” “陛下,不,天可汗!是奴才猪油蒙了心,是奴才的罪!奴才可以召集部属,全力堵截巴撒杜!叶赫亚的福余卫不够用!” 这些蛮子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江彬一枪就让两个小可汗原形毕露,跪地求饶。朱厚照很满意,非常满意,对待那些草原蛮子就得如此,什么教化啊什么以德服人都是屁话,他们就服枪! “好,江彬叫军医给他医治一下,别死了就成,不过要是真没用?死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 纳哈楚打个寒颤,拼命大喊:“有用!有用!一定有用!陛下,不,天可汗让我往东绝不往西!” 十万朵颜三卫精骑,一盏茶时间不到,就成了俘虏。跑出去的只是跟随在巴撒杜身边的一个万人队,面对超越时代的武器,他们已经被杀破了胆! 朱厚照看着近八万的俘虏眉开眼笑,这可都是钱啊!华侯伟早就有言在先,江南需要大量人口做工,每一个给出五两银子的高价!八万,那哪里是八万人?那是四十万两足银!谁说打仗不赚钱?这不就赚了吗? 朱厚照很爱惜俘虏的生命,马上下令:“老鲍!所有俘虏鉴别一下,有伤的不要,精壮马上押送回天津卫,装船送往江南!哦,记住,给吃点好的,别落了膘!” 江彬眨眨眼,笑着建议:“陛下,那个是不是留点人手?” 朱厚照一瞪眼:“什么意思?” “嘿嘿,韭菜全割了可就一茬!留点种子,再过十年又是韭菜!” “哦!对对!看我,糊涂了!”朱厚照恍然,拍着额头喜笑颜开:“那个小江啊,很不错!查漏补缺说得好!依你看留什么人留多少合适?” 江彬呲牙一笑,眼神却是阴狠无比:“五万!挑出来最精壮的,这样他们在长城根放牧也不敢违抗大明。十年之后再割一茬,年年复年年,大明就多了一群放羊的牲口,还有无数战马和牛羊!” 朱厚照拊掌大赞:“好!就是如此!江彬啊,没想到你还有施政的才能啊?比得上阁老了!” 江彬嘿嘿直笑,连连谦逊:“标下哪里敢比阁老?就标下肚子里这点货,倒干净也凑不成一箩筐。不过那些读书人,啧啧,有时候脑袋让驴踢了,非要什么教化?跟蛮子说这些他们听得懂么?直接来硬的,他们比龟孙子都乖!” 朱厚照哈哈大笑,连连拍着江彬的肩膀:“说得好说得对!那些腐儒啊,就是脑袋让驴踢了!嗯,不管他们,咱们就按你说的办!” 草原人悲惨命运就在此刻定型了,江彬阴毒的计划让草原大伤元气,大明从正德朝之后,草原再也没有成为大明的主要威胁。一个旅游胜地,一个盛产牛羊肉的畜牧业基地,一个大明产业工人的供给地,一个大明四处征战的雇佣军?战士出产地,草原的定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在江彬和朱厚照短短几句对话当中,就决定下来!当然,真正决定这一切的,还是远在江南的华侯伟。 纳哈楚包扎之后上了药,不敢休息,一瘸一拐的走到朱厚照面前,恭恭敬敬的趴在地上,献上五体投地的大礼:“天可汗,您忠实的奴仆纳哈楚,已经可以为您捕食猎物了!” 朱厚照点点头:“好,先给朕的新军每人配上双骑,朕要饮马河套的鄂尔多斯!” 亦思马因在察哈尔附近游牧,距离朵颜三卫的地盘不算远。朱厚照没打算一鼓作气拿下亦思马因,鲍大海的计划是一网打尽草原势力,需要时间发酵,现在应该扫清朵颜三卫,彻底平定辽东! 朵颜卫的巴撒杜带着一个万人队疯狂东逃,恶魔之鞭名不虚传,巴撒杜只恨自己为什么大意,竟敢不把小王子的教训放在眼里! “可汗!泰宁部、福余部都被抓了,是不是把他们的部族都抢过来?” 巴撒杜回头,很是高兴的称赞:“巴秃尔,你说得对!草原就是这样,盟友就是强者的牧草,有机会就要收割!来啊,兵分两路,查木提你先收拢咱们的部族,其余人跟我收割泰宁部、福余部!咱们到巴拉嘎尔高勒汇合!驾!” 纳哈楚率领泰宁卫被挑剩下的一万五千人,在骑一师一个营的陪伴下,嗯,是陪伴,绝不是押送,直奔多伦卓尔。当初泰宁卫游牧在今吉林洮安一带,朵颜卫在今兴安盟一带,福余卫在今齐齐哈尔市一带。自宣德年间起,三卫开始从东北的传统游牧地南下明朝蓟、辽边外,到正德年间,朵颜在山海关以西、古北口以东蓟州边外驻牧;泰宁在广宁境外;福余在开原境外辽河左右驻牧。原本的历史当中,泰宁、福余二卫及朵颜卫的一部分成为察哈尔、内喀尔喀、嫩科尔沁等部的属民,朵颜卫的另一部分成为喀喇沁和土默特的属民,加入了喀喇沁万户。 第五百六十三章 辽东经略 朱厚照刚刚出了宣府,就迎来如此大捷,心中喜不自胜。他坐在中军大帐中,仔细研究着地图。 “老鲍,现在奴儿干都司和建州三卫到底谁管着?” 鲍大海叹口气:“陛下,奴儿干都司现在哪还有什么权?就是个大监狱罢了。自成化年夹击建州卫之后,奴儿干都司再也无成建制的官军,这万里辽东,都是女真人的天下!” 朱厚照大喜,正愁现在闲得慌没仗打,这不就来了么?他哈哈大笑,一指建州三卫:“胆敢在大明之侧肆意妄为,朕要扫平它!” 江彬摇摇头:“陛下,打是容易,打完以后呢?” 朱厚照语塞,皱褶眉头思索片刻,笑着说道:“按照草原的办法不行么?” 江彬依旧摇头:“难!陛下,这辽东的女真可不是草原蛮子。他们亦渔亦猎亦耕亦牧,性情蛮横,却也质朴。汉至晋时期称挹娄,南北朝时期称勿吉,隋至唐时期称黑水靺鞨,辽朝时期称女真。曾?建立渤海国、金,不算蛮族。” 朱厚照惊讶的看着江彬,似乎头一次认识江彬:“可以啊?江彬,你让朕刮目相看了!” 江彬一笑:“陛下,标下就是辽东军出身,哪能不知道女真?现在建州三卫坐大,这辽东一带都是他们说了算。若是大明有个天灾人祸,这辽东怕是保不住!” 朱厚照点头:“嗯,辽东物产丰富,隋唐时的高句丽就一直称雄,大隋更是因它而亡。朕不能把难题留给后人,通知下去,令朵颜三卫剩余人马,剿灭巴撒杜之后,进入辽东。嗯,咱们先行进入辽东,打掉建州三卫。至于后续如何处置,嗯,先打了再说!大不了移民至此,要不,嗯,哼,也可腾笼换鸟,让朱厚炜出钱!” 鲍大海眨眨眼,不解的问道:“陛下,腾笼换鸟何意?” 朱厚照笑笑,不再解释。想法还没有完全成熟,有没有可行性,需要和华侯伟商量,要不然也做不成。 他左顾而言他:“进军辽东,先行进驻沈阳中卫。江彬,你也算得上地主了,还认识不少人?” 商议一阵之后,定下行军方略,大军开拔!沿柳河东北而行,过热河上营、营州左屯卫旧地,半月之后,来到沈阳中卫。建州三卫听闻大明皇帝挟大军前来辽东,马上整装待戈,高度戒备。 沈阳中卫的千户挂指挥佥事衔的肖克己在沈阳卫城外,迎接朱厚照的銮驾。人没见着,只是刘瑾阴沉着脸,应付几句,就进了城。 等到进入千户府之后,刘瑾才说道:“肖千户,万岁爷不在銮驾之中,你也不必惊慌,万岁爷已经领兵东去,饮马鸭绿江!” 肖克己大惊:“刘公公,女真人勇猛彪悍,陛下怎么能亲临战阵?这,这” 刘瑾因为不能跟随朱厚照,苦苦哀求还被踢了一脚,心里正不爽,此刻全都发作出来:“你惊慌什么?万岁爷有把握,新军岂是辽东军可比?哼!若不是你等尸位素餐,万岁爷用得着领军出征吗?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肖克己气的脸色涨红,瞪着牛眼气息粗重。身边千户马长贵连忙打圆场:“新军战力强悍,我等也素有耳闻。想必陛下出马定然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刘公公虽未亲临前线,却也是劳苦功高,想必陛下留下刘公公在沈阳中卫必有妙手,我等唯刘公公马首是瞻!” 刘瑾怒气竟被马长贵这一番话消减不少,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单膝跪地的马长贵:“哦?想不到辽东军中还有你这会说话的人!起来说话,咱家问你,你怎知道咱家劳苦功高?” 马长贵一脸谄媚的说道:“公公面有疲劳之色,身上尘土尚未拂去,光是这急行军的苦,就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何况刘公公身居要职,却不辞辛苦来沈阳中卫这等贫寒之地,定有要事无疑,那么接下来公公一定会很辛劳,因此卑职说公公劳苦功高!” “哈哈哈!”刘瑾尖利的公鸭嗓发出一连串的笑声,脸色彻底和缓下来:“好!说得好!不光说得好,眼睛也亮!嗯,确实如此!肖千户,还有这位” “马长贵,公公称呼小的小马就好!呵呵!” “哦,小马,嗯,小马说得很是,咱家确实身兼重担,也需要两位配合一二!” 肖克己这才憋出一句:“请公公示下!” “嗯,沈阳中卫全军出动,摆出向鸭绿江出击的态势,沈阳中卫宵禁,吸引建州三卫的注意力!” 朱厚照此刻正驰骋在白山黑水之间,几年的荒唐生活并没有让他落下武艺。风驰电掣顾盼自雄,脸上坚毅之色渐浓。 “嘘!江彬,这是到哪里了?” “陛下,已经快到摩天岭了!” “嗯,安营扎寨,弟兄们已经跑了一天,怕是受不了了。” 原生态时期的黑土地人烟稀少,跑了几百里几乎就没见到人,倒是傻狍子抓了不少!朱厚照没见过这玩意,江彬笑着解释:“陛下,这玩意叫狍子,别看长着獠牙,其实怂得很。不过味道不错,标下在辽东当大头兵的时候,没少抓这傻狍子打牙祭!” 朱厚照活动一下身子,两条腿早就麻木了,现在才又酸又疼返过劲来了!他忍着难受,笑着打量眼前奇怪的生物:“哦?有意思!哎,江彬,为啥叫傻狍子啊?你看它都不怕朕!” 江彬笑着活动身子:“陛下,这东西不光不怕人,它是傻大胆,啥也不怕!傻狍子好奇心重的很,有点动静就想看看。就是身边伙伴被杀,它也不跑远,还会回来看看。标下也奇怪这玩意怎么活到现在的!” 朱厚照哈哈大笑,走到傻狍子跟前。那傻狍子还舔舔朱厚照的手,真的一点也不怕朱厚照。 江彬又说道:“陛下,人人都说辽东清苦,其实啊,那是他们没在辽东呆过!辽东富啊,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铁锅里!撒把种子不用多管,就能收粮食,产量还比直隶那边大得多!绝对是穷人的好地方!” 朱厚照抬头,看着远处黑暗一片,点点头感慨的说道:“这么好的地方,哼!一帮腐儒只知道照本宣科,从来也不会下来看看!这样的地方,不光是穷人的好地方,也是帝王之资!高句丽差点掀翻中原,不也是靠着这块土地?江彬,辽东必须牢牢掌握在朕的手中!” “是!标下省的!陛下,摩天岭往东北就是建州左卫!这是女真人最大的一块,拿下这里剿灭建州左卫,女真人其实就已经大势已去!” “嗯,这些年你跟在朕的身边,想必对女真人也算不上了解了。嗯,钱宁,说说建州左卫的情况!” 钱宁正是正当年的年纪,追赶朱厚照的大军,路途上吃了不少苦,可还是龙精虎猛。他昂然走过来,笑着说道:“佛阿拉城里面的建州左卫指挥佥事是锡宝齐篇古,汉名石报奇,蛮横得很。和中卫的吉朗虽是宗亲,却是水火不容!” “石报奇啊,”江彬一阵恍惚,自己曾见过这个人,蛮横跋扈不可一世,当初就没啥好印象! 石报奇就是满清太祖努尔哈赤的四世祖,大明就是被这一支女真推翻的。朱厚照当然不知道这些,嗯,华侯伟其实也不知道。他好奇的问道:“江彬你见过?” “见过,不过那时候标下只是个大头兵,人家可不认识我!” “哈哈,那就抓过来让他认识认识!”朱厚照大笑,转身向着中军大帐走去。 佛阿拉城里的石报奇可不知道朱厚照已经近在迟尺,不断从沈阳中卫传来的消息,让他把注意力全都放在那里! 裴俊是石报奇的副手,虽是汉人却早就被石报奇收买,他指着桌上粗糙的地图说道:“沈阳中卫想要攻打佛阿拉,路是不少,可最好走的还是经溪湖沿汤河南下。指挥佥事,新军战斗力很强,达延汗数次败北,不可轻忽。” 石报奇咧嘴一笑:“大明的军报我可不敢信!被打一次人家撤走了,就报上去据守有功小胜一场,打死一个蒙古兵,就敢报一场大捷!朱厚照敢来辽东,说不定都是被那些太监忽悠的!以前不是有个朱祁镇皇帝,不就是如此?听说那个大太监刘瑾也来了,说不定就是他的功劳!” 裴俊顿时没话说了,此时的明军早已不是那个横扫一切的明军,永乐之后明军就一代不如一代,也就成化年间还象那么回事,弘治年就没法子提了。辽东消息闭塞,只是从来往邸报上得知朱厚照兄弟俩的壮举,其实心里压根不信! 两天后,朱厚照率领着两个师,越过南芬,兵分两路,悄悄来到佛阿拉城! 朱厚照看看华侯伟孝敬的手表,再看看天色,转头问江彬:“江彬,两个时辰够不够鞠广道堵住建州左卫的退路?” 江彬点头:“差不多!陛下,打仗这种事意外多得很,十成的把握那是没有的!标下打仗有五成的机会就敢出手,有七成的把握必定会出手!” 第五百六十四章 大炮打蚊子 朱厚照没打算夜袭,武器装备的优势太大了,夜袭反倒是拉小了距离。黑漆模糊的啥也看不见,反倒是不利于优势火力的发挥! 提早吃饭,朱厚照带着新二军二师、三师一路狂飙,卯时正来到佛阿拉城下。 “吁!”朱厚照跳下马,指着佛阿拉城:“留二师一团、三师四团做预备队,其余四个团全面包围佛阿拉城!先修筑工事,务必不放跑一个女真人!” 江彬是前线总指挥,他马上补充细节:“先行敲掉城上的火炮!两个营挖掘工事,一个营监视城头动静。动作要快,我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后,总攻就要开始!谁放跑女真人,军法处置绝不留情!动手!” 新军总归是烹狼军的遗脉,作战水准比不得翼轸军,但相关训练一样不少。两位师长马上带人按照计划分配人手,短短一刻钟之后,就彻底包围佛阿拉城! 卯时正是用饭的时候,很明显城中的建州左卫反应慢了一拍。等?到包围圈彻底合拢,才发现大事不妙! “什么?这么多人天上掉下来的?老子不信!”石报奇大吼一声,饭也不吃了,拎着望远镜就往城头跑。 路上正碰到气喘吁吁的裴俊,裴俊大声叫着:“指挥佥事,你要到哪里去?” “城头!我不信那几个猴崽子!”石报奇气哼哼的大踏步往前走着。 裴俊摇头:“还是标下去,指挥佥事总能信得过我?” 石报奇骤然停下脚步,一转身:“成!那就你去!裴兄弟,一定弄清城外到底是谁,多少人马,老子这就召集弟兄们!” 裴俊快速来到城头,却看不到自己的兵马。西城城头那尊好不容易弄来的老爷炮,已经四分五裂再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裴俊顾不得城头的血污和尸身,猫着腰走到垛口,举起望远镜。 天啊,城外一片红色军装的明军热火朝天的在挖掘战壕,还有一群士兵虎视眈眈的监视着城头。 啪!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子弹打在城头的青石上,溅起的石屑擦伤了裴俊的脸,吓得他一缩脖,一个翻滚,就躲进马道。 这阵势绝对不是辽东军!裴俊急急忙忙从城头下来,赶赴其他几面城墙。三刻钟之后,裴俊气喘吁吁的找到已经集结好兵马的石报奇! “指挥佥事!咱们的火炮全都被城下的官军击毁!来者不善啊!” 石报奇狞笑一声:“谁的部属?” “应该是新军!” 石报奇一把撕开自己的衣襟,指着城外说道:“女真的勇士们!城外一群官军包围咱们了,勇猛的女真人居然被孱弱的汉人包围了,你们能答应吗?” “决不答应!”“老子扒了他们的皮!”“干死他们!” 野兽般的嚎叫此起彼伏,身穿兽皮手拿刀枪的女真战士嗷嗷直叫,简直就是恶鬼出笼! 裴俊一咧嘴,声嘶力竭叫喊:“等一下,等一下!指挥佥事,外面的官军火器厉害,不可鲁莽啊!” 石报奇轻蔑的一笑:“你们汉人啊,怕这怕那什么都怕!怕,女真人就能活下去吗?怕,猛虎熊罴就不咬人了?弟兄们,随我出城撕碎那些汉人!” 望着烟尘滚滚的背影,裴俊破口大骂:“你个混账东西啊!害死老子了!”骂完转身就跑,赶紧把这些年搜刮的财宝起出来,找个稳妥的地方藏身。裴俊不看好石报奇,外面的官军都轻松得很,完全不是辽东军那副熊样,这次说不定真要完! 小人的品行令人不齿,可小人的嗅觉却不得不让人佩服。裴俊所料不差,蜂拥而出的建州左卫,一开城门冲向新军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命运! “马德!不许提前开枪啊!等他们全都出来,郑二,给老子狠狠炸城门,决不能让这帮傻子跑回去!” “嘿嘿,营长你就瞧好,咱郑二的技术那也是一等一滴!” 呲着黄牙的郑二眼中露出兴奋之色,死死盯着城门,不断校正早就测好的坐标。 曾家林舔舔嘴唇,双手轻轻颤抖着。这是肾上腺素激增的反应,可不是这曾家林害怕! 新军还是v字形阵地,战术改良新军不懂,也没人操这个心,要不打不过翼轸军呢!石报奇并没有带头冲锋,怎么也是指挥佥事,大人的命比那些诸申(平民)、啊哈(奴隶)金贵啊!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石报奇有着充分的信心剿灭眼前的官军,最起码打的他们狼狈而逃是毫无问题的! 要命的马克沁终于开始嘶鸣,冲出去的千人队谋克们虽已经把弓弦挂上,狼牙箭搭在弓弦上,准备给对手一个深刻的教训。但迎面而来的弹雨,瞬间撕碎最前面的猛安,随风飘荡的血雨让稍后的谋克们惊慌失措。可是马克沁的残酷此刻暴露无遗,那些四散而逃的谋克被肉眼看不见的子弹,无情的洞穿撕碎,连同残缺的战马倒在冲锋的路上。 城外集结的建州左卫总共三千多人,乃是建州左卫核心力量,石报奇家族就是依仗这一支力量,才能保得住自己家族长期霸占建州左卫指挥佥事的位置。石报奇手中的望远镜跌落尘埃,顾不得捡拾,石报奇大吼一声:“哈尔朗!回城!” 回不去了!郑二已经亲手开了第一炮!轻骑远袭,朱厚照没带来七五山炮,可迫击炮却是全都收拢带了过来。五十门迫击炮全都喷吐着死亡的弹丸,城门处一片火海! 而陷入v字形阵地包夹的千人队,在数十挺马克沁的扫射下,无一幸免!枪声停止的一刻,战无不胜的女真骑兵崩溃了! 哈尔朗大声叫喊着:“下马下马!趴在地上,官军姥爷就不会打了!” 幸存的女真骑兵除了少数人跑到石报奇那边以外,剩下的全都跳下马来,扔掉弓箭刀枪,双手抱头趴在地上。 石报奇身边加上跑回来的谋克,也不足百人。他脸色煞白的看着城门口的火海,一挥手:“绕回去!” 绕不回去了!这点距离对追魂枪来说,算不得什么。冲在前面绕城而走的谋克们,在不断响起的枪声中,跌落马下。石报奇身边的几个谋克交换一下眼神,齐齐扑向石报奇。 “对不起了,指挥佥事,事到如今还请你救一救大家!” 没有总攻了,真的不需要了。收拢这些俘虏之后,曾家林大喜过望,连忙压着俘虏,朝着朱厚照的中军而去。 朱厚照闻讯之后,很不满意!自己还想雄心勃勃的领兵打一场大的,怎么工事没挖完,连建州左卫的指挥佥事都抓住了? 他恶狠狠的看着地上缩成一团的石报奇,来回踱着步,像极了笼子里的老狼:“哼!真踏马不争气!不是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吗?就这?” 越说越气,朱厚照狂喷石报奇,看的江彬直咧嘴。朱厚照拔出左轮手铳,瞄着石报奇:“混账东西,老子放了你,敢不敢回去再和老子打一场?” 石报奇吓得缩的更紧一点,苦苦哀求:“大人,放过我!我也是朝廷册封的指挥佥事!” 江彬不乐意了,马上提醒一声:“这是当今陛下!你那个指挥佥事不作数,陛下说了才算!” 朱厚照叉腰大笑:“老子就是皇帝!也是大明第一勇士!嗯,不逼你了,石报奇,你家盘踞辽东,世代做我大明的指挥佥事。可你们竟敢强行抓捕汉家百姓做奴隶,不听朝廷号令,朕,决不允许这样的卫所存在!” 上当了!石报奇想起裴俊的话,心中懊悔无比!可懊悔又如何?石报奇自艾自怜半晌,突然变换姿势,呈五体投地状,可怜巴巴的说道:“原来皇帝陛下如此威猛,小人眼拙,没能认出来,请陛下饶了小的。” 朱厚照收起枪,双手背在身后,冷冷看着石报奇:“石报奇,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大明自朕登基之后,再不是那个软弱的大明!放心,朕不会杀你!毕竟你还值五两银子。” 朱厚照转身对江彬说道:“下令西城、北城外的新军入城,全面搜索,这趟军费就看这一把的了!” 朱厚照的意思很明白,江彬当然不会为了女真人担忧。他点点跑去布置,这种事最怕的就是内讧,看来陛下很有经验,不让两边对头推,省的起龌龊! 要不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呢?自古当兵的就比土匪狠,朱厚照也算是马上皇帝,当然得做好防范。 石报奇绝望的连连磕头,每一下十分用力,没几下就青肿流血,看起来十分凄惨:“开恩啊,陛下!女真绝不敢和大明为敌!求求陛下,放过建州左卫!” 朱厚照没啥事,索性和石报奇逗逗闷子:“嗯,也不是不行。石报奇,养条狗还能看家护院,你们女真能做什么?” 石报奇看到了希望,就如溺水之人看到了稻草,马上大声表着忠心:“陛下!这白山黑水之间,陛下需要一条猎犬,为您看家护院,为您开疆拓土,狩猎猎物!” 第五百六十五章 可怕的规矩 朱厚照哈哈大笑,一指前方:“这样的猎犬?徒有虚名的猎犬?朕不够丢人的!” 石报奇脸上有点发烫,还是强自辩解:“猎犬怎么比得过主人?但除了主人之外,这白山黑水有谁是女真人的对手?朝鲜不行,那些蒙古人更不行!陛下,女真人真的是好猎犬!” 朱厚照摸着下巴琢磨,都抓光了好像有点不妥。国家国家,没家哪有国?没人哪有家?这片宝地不能让外人占了,留点女真人似乎也是好办法。于是微微点头:“说的也有点道理,不过,石报奇,你女真人对大明十分的桀骜,朕怎么放心?” 为了活命,石报奇已经是无所不用其极。他马上表演出一个哀怜的面目,信誓旦旦的乞求:“陛下!我,我可以把我的长子福满送到京城做人质。” 朱厚照冷酷的摇头:“不够!” 石报奇眼珠乱转,又大声说道:“女真人可以帮助汉人来此落户种地,保护他们的安全!” ?朱厚照笑了笑:“石报奇,不用想了。你要真能想出让朕心动的办法,朕反倒不敢留你性命了。放心,朕不会对你们赶尽杀绝的!” 石报奇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时候才感觉自己的脑袋疼得很,也不敢求医治,只是谄媚的笑着:“谢主隆恩!小的一定是陛下最得力的一条猎犬!” 江彬回来了,看着石报奇的惨样,感叹的摇摇头:“石报奇啊,想当年你不可一世,没想到也有今天!” 石报奇哪里还记着当年的江彬?他疑惑的带着谄媚笑容说道:“这位大人,咱们见过吗?” 朱厚照咳嗽一声:“江彬,接下来该攻打哪里?” 石报奇眼中异色一闪,马上自告奋勇:“陛下!建州左卫愿为前锋!” 朱厚照看了他一眼:“嗯,那你来说,朕攻打哪里合适?” 石报奇眼珠不敢乱动,老老实实的说道:“建州右卫脱罗男是我的堂兄,攻打他最合适。还有海西女真,一向不服大明管束,趁此机会一举歼灭也不错。甚至,朝鲜” 江彬害怕自己这位没定性的陛下,脑子一热,真的率军攻打朝鲜。那可就闹出笑话了!他马上打断石报奇:“陛下,先近后远,标下以为攻打脱罗男为佳!” 朱厚照一笑:“不急,先看看风色再说!” 一个时辰之后,佛阿拉城清缴完毕。裴俊鼻青脸肿的被新军士兵押解到朱厚照近前,裴俊噗通一声跪在朱厚照面前,大声求饶:“大人饶命!卑职也是官军啊!” 江彬刚想说话,朱厚照摇头,江彬只好住嘴。朱厚照好像猫戏老鼠一般,笑眯眯的看着裴俊:“你是何人?因何助纣为虐?” “大人,卑职是建州左卫千户,乃是石报奇的副手。敢问大人是何官职?卑职在辽东也是认识不少大人,怎么没见过大人?” 朱厚照摇头:“那个不是你应该问的!裴俊,你身为大明千户,为何委身建州左卫?” 裴俊笑容顿时消失不见,眼中怒气蒸腾:“大人!卑职本是奴儿干都司的千户,因为得罪了上峰,才被小人陷害,发配到这女真野人的建州左卫!大人,你若是卑职,该如何?” 哦?这倒是个理由!朱厚照对裴俊的恶感稍稍减轻,点点头:“好,你身在敌巢这条揭过,不过你在建州左卫可为大明进过一言?” 裴俊毫不迟疑的昂首说道:“百姓因我活命者不知凡几,我与上司有仇,却与百姓无怨,自然是能伸把手就伸把手。” 朱厚照敏锐的觉察到他话中隐含的意思,眉头一皱:“你虽是对百姓颇有恩惠,可对奴儿干都司怀恨在心,没少干龌龊事?” 裴俊语塞,接着哈哈大笑:“大人,卑职不是神仙不是佛祖,哪有什么大肚能容天下事的胸怀?标下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难道” 江彬听?不下去了,怒斥一声:“住口!无耻之尤!裴俊,大明或有对不起你之处,可那不是你卖身异族的理由!陛下,请斩了这无耻之徒,天下间无可奈何之人甚多,难道都要因此卖国吗?” 裴俊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朱厚照,喃喃自语:“皇上?” 朱厚照点头:“说的是!但朕心中不是滋味啊!江彬,裴俊不是十恶不赦之辈,朕,于心不忍啊!” 裴俊慢慢站起身子,两行热泪滚滚而下。他颤抖着双唇,半晌才朝着朱厚照深深一躬:“陛下!想不到我裴俊居然,居然也有窥见天颜的一天!陛下!不必为裴俊不忍!我,我也曾是热血男儿啊!”说到这,心情激荡之下,太阳穴青筋暴起,怒吼一声:“我怨呐!陛下!朝廷不公!我何曾想委身女真?何曾想出卖汉人?可这该死的规矩,我不甘心啊!为何任劳任怨冲锋在前出不了头?为何我不想送礼不想卑躬屈膝,就要被发配来这佛阿拉?” 朱厚照后退一步,震惊的看着这个男人,一面泪如泉涌,一面如癫如狂,双手上举,仰望苍天发出最悲烈的呼号! 裴俊身子挺直如白山黑水最常见的青松,双目如电紧紧盯着朱厚照。他脸上悲喜交加神情如魔,忽然惨笑,平静的说道:“陛下,裴俊不是好人,却也不是心肺都烂了的小人!我出身军户,累功升上百户。调来辽东之后,几番大战从不落于人后,积功城千户。哈哈,原以为委屈自己弯腰做小,就能博得上峰青眼,谁知道,原来,老子是挡了别人的道!陛下!你是一国之主,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是天理?” 朱厚照呆呆的看着如癫如狂的裴俊,慢慢摇头:“朕,朕也不知道!打小父皇的教诲让朕深信不疑,这世间是有天理的。可等朕登基之后,朕也糊涂了!裴俊,你说朕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原本朕也是这样认为,可惜,你我都错了!你可知道朕的内库空空荡荡的样子?你可知道那些阁老一天天追在朕屁股后面要钱朕的窘迫?你可知道每年收上来的国帑,朕却拿不到一文?哈哈,天理?天理!阁老都是朕的老师,朕敢拿他们怎么样?若不是炜弟在江南牵制,朕早就成了紫禁城的笼中之鸟!” 裴俊傻眼了,谁知道皇上竟然会跟自己一述衷肠?谁能想到一国之君竟有这样的烦恼? 朱厚照越说越来劲,越说眼神越亮:“朕是天子,可什么时候那些文臣把朕当做天子?贪官不能杀,否则有违仁爱之心!我呸!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凭什么文人高人一等?就因为他们读过书吗?老子偏不听那一套!紫禁城都是他们的眼睛,好,老子不住!老子修豹房还不行?国库不给钱,可以!老子有亲弟弟!” 江彬越听越胆战心惊,早早清场,还时刻想着朱厚照会不会杀人灭口。裴俊却是单膝跪地,昂着头说道:“陛下!裴俊不可饶!江大人刚刚说得好,无论什么理由,?都不可以卖国!请陛下赐裴俊一死!” 朱厚照颤抖了,他看着这个从未蒙面的汉奸,竟然感觉自己完全狠不下心,下不了手! 裴俊微微一笑:“大明皇帝是个好皇帝!我裴俊坏事做绝,罪有应得!只盼大明再无裴俊一般无奈卖身之人,再无逼上梁山的良善人!” 朱厚照长叹一声,闭上双眼!江彬走到裴俊身边,狠狠抱了裴俊一下,接着跪倒在朱厚照面前:“陛下!裴俊是个好汉子!可不管如何,国法无情!” 朱厚照眼中慢慢渗出泪水,这样的汉子为何会走上不归路?半晌,朱厚照睁开眼,低沉的说道:“好!朕赐你一死,留你全尸!裴俊,你不是叛徒,不是汉奸,你的墓碑朕亲手写!大明千户忠将裴俊之墓,你看可好?” 裴俊欣喜看着朱厚照,却是摇摇头:“不妥!陛下何必怜惜裴俊一人?为来者忌为生者忌,请陛下赐死,请陛下挫骨扬灰裴俊,为大明不再有里通外邦之佞徒,裴俊愿祖宗蒙羞!” 朱厚照踌躇难决,江彬也被裴俊所感,眼眶通红的进言:“陛下,就依裴大人所言,此地留叛将裴俊之墓,裴大人故里修大明千户忠将裴俊之墓。” 朱厚照看向裴俊,裴俊转过身来,朝着江彬叩了三个头:“多谢江大人!裴俊也可面对祖宗了!” 啪!朱厚照拔出转轮手铳,一枪正中裴俊眉心!朱厚照看着闻声而来的侍卫,威严的下令:“此乃叛国之人,挫骨扬灰才是应得的下场!江彬,你来办!” 三日,朱厚照在佛阿拉城停留三日,再无欣赏风景的闲情雅致,只是每日来到裴俊墓前发呆。谁之过?一个忠君爱国的汉子,竟然也能卖国?是他的上峰吗?他的上峰可没有叫他卖国,只是给了一双小鞋。是他自己吗?赴任便只能同流合污,否则下场不一定比现在好;弃官不做,如何生活?怎能甘心?难,做人难,做官更难! 第五百六十六章 擎天保驾 江彬知道朱厚照的心事,不敢凑到跟前,可看着朱厚照一直郁郁寡欢,心一横,就等在裴俊墓前。 黄昏时分暮鸦归巢,如血残阳勾勒天边火红画卷。青松翠柏间虫鸣阵阵,朱厚照挥手,身后侍卫散开,他径直走向裴俊墓。 “咦?江彬,你都准备好了?跑到这里干什么?” 江彬看着有些憔悴的朱厚照,叹息一声:“陛下,你是九五之尊,是全天下人的共主,何必为了一个裴俊” 朱厚照微微一笑,笑容却是说不上什么喜悦,更多的是出自于礼貌。“江彬,朕也是凡人,心中也有很多事想不通。这里清净,裴俊也算不得坏人,朕只想静静的呆会!” 江彬突然跪在朱厚照面前,激动地说道:“陛下,裴俊未必就是如他表现一样!若裴俊自知必死,假作激昂慷慨状,能够骗过陛下最好,骗不过,也为自己留下一个好名声” “江彬!”朱厚照怒斥一声,接着苦笑摇头:“朕知?你是好意,是心忧朕,是真的当朕做好兄弟。可是,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裴俊何尝说的又是假的?起来,真当朕全信裴俊的话吗?朕这几日接到源源不断的消息,锦衣卫在辽东乃至绥芬河碟子甚多,裴俊瞒不住朕!唉,裴俊说的都是真的,情怀是真是假不重要,在朕看来,结果没什么不同!你看,裴俊也死在朕手中,汉奸裴俊也是挫骨扬灰为后人戒,没什么问题。” 江彬又是感动又是担忧的问道:“陛下,那你” “朕是怕了啊!呵呵,朕不怕任何人,但朕怕了这世间的规矩!” “规矩?” “是啊,能把悍将忠臣裴俊逼得不人不鬼的规矩,你躲不开,朕,同样也躲不开!哈哈,朕今日方知炜弟言中之意,才知他为何如此惶恐,如此费心竭力,竟不惜和朕离心离德却又始终臣服于朕!朕都明白了!” “吴王?”江彬实在不敢多问,这种话也不敢多听。 朱厚照点头:“嗯,不用怕成这个样子!朕不是太祖,只恨帮手太少,哪里还会自废臂膀?江彬,朕与吴王自小一起长大,吴王多次挽救朕于危难之际,乃是朕不可辜负之人。呵呵,有些事你心中有数即可,外界的传言都是遮人耳目。朕这几日想到一些事,也明白了一些事。江彬,你立下誓言,绝不泄露今日君臣奏对一字!” 江彬浑身发烫,跪在地上庄重起誓:“江彬再次立誓,绝不敢泄露一丝一毫今日言语,违者天地不容万箭穿心而死,断子绝孙!” 朱厚照满意的点点头:“嗯!很好!朕与吴王一明一暗,联手要改天换地,掀翻皇家头顶儒门这团乌云,江彬,你敢帮朕否?” 江彬猛地点头:“陛下!江彬不怕!江彬本就是京营中一个混子,承蒙陛下不弃,提拔江彬于微末之中,于情于理江彬这一生誓死跟随陛下!” “好!起来,随朕走走!” 夜色渐浓,松涛阵阵。裴俊所葬之处正在松林之旁,景色怡人树高林深。朱厚照带着江彬,从容在林中漫步,靴子踩在厚厚的落叶上,悄然无声。 “江彬,朕设立军机处,本意便是和内阁打擂台,但事出有因,朕这几年无暇顾及,倒是可惜了这一手好棋!你来跟朕说说,军机处现在的情况。” “是,军机处现在有些四分五裂,标下和王越抱得紧,雷布雨和内阁抱得紧,杨廷和靠向标下这一方面,却是另成一系,剩下的张懋,其实陛下也知道,什么都不参合,跟没这人一样。” “嗯,和朕知道的大差不差。雷布雨让朕失望啊!不过,江彬你不可敌视雷布雨,此人还是站在朕这一边的,他和文官亲近,大抵是引为援手而已,并不是完全投靠!” 两人正在不断说着朝中之事,江彬猛地一推朱厚照,挡在他的身前,右手抽出斩月刀!朱厚照猝不及防,身子在落叶上滚了一滚,回头惊鸿一瞥。 一头吊睛大虫右前腿镶嵌着斩月刀鲜血直流,江彬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朱厚照飞速抽出转轮手铳,朝着斑斓猛虎扣动扳机。啪啪,六枪之后,猛虎脑袋上鲜血飚出,疼的嗷的一声大吼!朝着朱厚照扑过来! 转轮手铳威力远不能和追魂枪相比,打在猛虎身上,只是激起了猛虎的凶性,却一时半会要不了命!朱厚照眼看猛虎扑上来,实在躲闪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瞳孔中的虎爪越来越大! 啪!啪!两声枪响,猛虎猛的蹦起老高,放弃了近在咫尺的朱厚照,回身扑向勉强支撑着左手开枪的江彬! 刚刚江彬发现从树上一跃而下的猛虎,推开朱厚照,一刀斩在猛虎挥来的虎爪之上,被巨大的力量拍飞,右臂顿时不能动弹,昏厥在地上。朱厚照的枪声惊醒江彬,忍着疼痛,拔出转轮手铳,打中猛虎粪门,这才让猛虎放弃朱厚照,转身攻击江彬。 江彬已经没有力气躲闪,只能看着猛虎扑来!朱厚照大吼,却是丝毫无法挽救江彬的性命!砰!砰!大虫从半空跌落,砸在江彬面前! 惊魂未定的君臣二人齐齐回头,正是刚刚跟随在朱厚照身边的侍卫赶到! 朱厚照顾不得其他,赶紧查看江彬的伤势。江彬此刻血葫芦一样,完全看不出伤口在何处。“江彬,伤到哪里了?老子怎么找不到伤口?” 江彬欣慰的一笑:“陛下,臣,无事!胳膊断了!”说着身子一软,竟然再次昏厥。 朱厚照连声呼唤江彬,却怎么也叫不醒。只好迅速带着江彬回到佛阿拉城。 随军医者仔细检查之后,笑着禀报朱厚照:“陛下,江大人无事,只是右臂脱臼,其他无大碍。” “血,那么多血哪来的?”朱厚照不问清楚还是不太放心。 “陛下,这血大部分是那大虫的,还有一些是江大人擦伤渗出的,不多!” 朱厚照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出了屋子,回到自己的临时寝宫。地上正跪着侍卫首领三等带刀侍卫长宁侯世子郭启堂,朱厚照气哼哼的坐回松木座椅,盯着郭启堂:“郭启堂,你就是这样保护朕的?这片松林来回搜索多少次?为何还有大虫潜入?” 郭启堂心中哀叹,这踏马倒霉催的,就偷懒了一会,谁知道就有大虫出没?他低着头弱弱的说道:“皇上,今日巡查次数少了一次,估摸是大虫被弟兄们堵住,吓得上了树。” 朱厚照气的两手直哆嗦,有心大开杀戒,可自己的性命还是这帮侍卫救的,总不能忘恩负义啊!他喘半天粗气,恨恨的问道:“最后两枪谁开的?也不怕伤了江彬?” 郭启堂抬头,替自己手下辩解:“陛下,徐老蔫枪法如神,有把握才开的枪,不是有意” “马德,老子不懂这玩意?需要你说?叫徐老蔫过来,要不是神枪手,老子扒了你的皮!”朱厚照气的大吼,这帮混蛋恃宠而骄,想救自己是真的,至于江彬的性命那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徐老蔫来了,一进门就要下跪。朱厚照立刻拦住:“不要跪!你有保驾之功,朕感激你还来不及,哪里能让你跪下?徐老蔫是,烹狼军出身?” 徐老蔫一脸憨笑点头:“是!陛下,我跟着陛下打过采凉山。” “哦,还是老兵啊!成,朕来问你,开枪打死大虫,你有把握吗?” 徐老蔫老老实实的说道:“陛下,十足的把握那是没有的。但八成的把握小的还是心中有数的!” “嗯,朕信得过你。老蔫啊,朕赐你三品带刀侍卫之职,以后寸步不离朕的身边,你可愿意?” 徐老蔫大喜,马上双膝跪倒:“谢主隆恩!小的这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朱厚照一笑:“别跟戏文上学,动不动就跪!起来,郭启堂,这回就算了!下次再有疏忽定斩不饶!” 两日后,江彬彻底痊愈,朱厚照也放心下来,正想开拔攻打建州右卫。门外钱宁进来,单膝跪地:“陛下,脱罗男率军五千众,直奔佛阿拉而来!估摸再有半天,就到了!” 朱厚照一怔,看向一旁笔直如同柱子的石报奇。石报奇茫然的摇头:“陛下!呃,主子,脱罗男一向和我不睦,备不住是来趁火打劫的!” 朱厚照一笑:“江彬,布置一下,若是脱罗男来者不善,让他来的去不得!” 石报奇心里很高兴,自己倒霉了,那脱罗男也必须倒霉。要不然左卫就被右卫压上一头,这辽东可不是中原,完全是赤裸裸的丛林法则,实力决定一切! 脱罗男带着建州右卫的主力,气势汹汹来到佛阿拉。离城十里脱罗男下令停止行动,安排手下安顿好大部队之后,自己孤身一人一马朝着佛阿拉城奔去! 朱厚照闻讯眉毛一扬:“哦?单刀赴会?看戏看多了?”接着转念一想,笑着说道:“石报奇,你这个笨蛋,这佛阿拉城都成筛子了!” 第五百六十七章 忽悠,正德大忽悠 脱罗男来到城下,高声喊道:“建州右卫指挥佥事脱罗男求见大明官军大老爷!” 江彬来到城头,看看城下的脱罗男,微微一笑大声说道:“请建州右卫指挥佥事稍待片刻!来啊,开城门!” 脱罗男见城门大开,忙牵着马往门洞走去。二师师长章程明站在瓮城外迎接:“新军第二军二师章程明见过指挥佥事,请随我来,我家大人在佥事府等着你!” 进入佥事府,江彬在二道门站着笑容可掬:“脱罗男指挥佥事,某乃军机处大臣江彬!” 脱罗男利索得很,一点不拖泥带水。他撒开缰绳倒头便单膝下跪:“下官见过江大人!” “嗯,请起请起!”江彬拉起脱罗男,仔细打量着脱罗男。 好一条昂藏大汉!近乎全光的脑袋后面拖着一条老鼠尾巴般的小辫子,两条浓眉下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鼻直口阔满脸虬髯,泛着金属光泽的皮肤略显风霜。身高五尺有余,手脚粗大青筋毕露。泛白的官服遮掩不住充满爆炸力的身躯,微微隆起袍袖下肌肉虬结。 脱罗男也在暗暗打量江彬,五短身材却是粗壮有力。眼睛不大精光四射,两条浓眉斜入鬓角,方脸大嘴皮肤有些黑,看起来就是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 “指挥佥事,你为何带兵前来佛阿拉啊?” 脱罗男连忙拱手:“江大人,卑职听闻官军攻下佛阿拉,想必要对这白山黑水重新整治一番。卑职身为大明建州右卫指挥佥事,当听从朝廷号令,于是带兵前来听候差遣!” 江彬这才领着脱罗男往里走:“好!本官很是欣慰啊。嗯,你也算是有福之人,来,面圣!” “面圣?”脱罗男惊讶的下意识停下脚步,看向江彬。 “没错!”江彬笑吟吟的点头,肯定脱罗男的猜想。 “皇上?我,我真的有幸见到皇上?”脱罗男真没想到竟有这么大的彩头,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江彬微笑点头,不再说话,朝前走去。脱罗男连忙追上江彬,手足无措的问道:“大人,你看我这官服合适吗?洗的多都有点旧了。呃,面见皇上需要什么样的礼仪?我就是个粗人,丢丑是小怠慢了皇上可不得了!” 江彬有点喜欢这个粗豪的汉子了,他笑着点拨:“脱罗男,你就这样,什么也别改。嗯,多余的我也不会跟你说,你只要知道对你有好处就是了!” 脱罗男不明所以,再问江彬也不回答,只好一头雾水的跟着江彬来到厅堂。 朱厚照正凝神看着矿调局送来的地图,上面还标明了很多矿藏。金、铁、煤、石油,宝地啊! “陛下,建州右卫指挥佥事脱罗男觐见。” 朱厚照回头,国字脸庞不怒自威。脱罗男只瞟了一眼就慌忙推金山倒玉柱的跪下,口称:“万岁万岁万万岁!臣,臣奴儿干都司建州右卫指挥佥事,女真爱新觉罗部脱罗男,叩见陛下!”朱厚照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起来!让朕看看你!” 脱罗男身子略有点颤抖,不敢直视朱厚照,只是站的笔直眼帘低垂。 半晌之后,朱厚照才慢慢说道:“脱罗男,你此来意欲何为?” 脱罗男这才看向朱厚照,有些拘谨的回禀:“万岁,臣听闻佛阿拉出现官军,料想是需要辽东各方出力,臣就带着本部兵马来此待命。” 朱厚照哈哈大笑:“哈哈,好啊,很好,没想到脱罗男你竟如此忠心大明。嗯,脱罗男,朕来问你,你可有不法事?” 脱罗男大惊,电光石火间做出决断,一咬牙双膝跪倒:“臣,臣确有不法事!臣放纵属民劫掠汉民,抢劫过往商户,罪该万死!” 如山的沉重压在低头跪在地上的脱罗男身上,汗水滴滴哒哒的落在地上。朱厚照只是看着脱罗男不说话,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不出是怒是喜。 半晌,朱厚照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好!?脱罗男,你果然诚实!你可知你爱新觉罗部生死,只在你刚刚一念之间?脱罗男,成化年间为何辽东刀兵四起?这白山黑水三大女真,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就是祸乱之源!” 脱罗男浑身战栗,几乎瘫软在地上,源自朱厚照的大潮般的压力,他只是凭着一口气苦苦支撑。 朱厚照顿一顿,站起身,慢慢走到脱罗男身边:“朕自登基以来,无暇顾及你等肌肤之癣,先败小王子,后西征哈密,连败察哈台汗国。出海东征倭国,西去炮火清洗满剌加、吕宋岛!这只是朕亲征的战果,还有朕的胞弟吴王朱厚炜,连下缅甸、安南,西征欧罗巴,连连击败西班牙、马林等国。脱罗男,你可知天地有多大?眼光只在这白山黑水的弹丸之地,何其愚也!” 不会画饼的领导不是好领导,朱厚照当然是明君,这一手玩的当然熟得很!趴在地上的脱罗男,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如此博大,这广饶无边的白山黑水,在朱厚照嘴里竟是弹丸之地,心思竟起了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变化! 朱厚照来回在屋中踱步,边走边开始画饼:“脱罗男,女真人也能走出去,也能跟随朕踏遍山河。世界很大,大到朕这一生也无法完全走遍的地步。”他转过身,指着自己:“脱罗男,你抬起头来!朕和你面目有多大区别?” 脱罗男艰难的抬头:“臣怎么敢和陛下比?” 朱厚照气的差点一脚踹过去:“朕是说,女真和汉人外貌有区别吗?” 脱罗男这才明白了朱厚照的意思,赶忙说道:“女真汉人外貌一般无二,换了衣服,单从外貌上是分不出的。” 江彬也明白了朱厚照想说的意思,连忙插话:“脱罗男,海外的番人和咱们大不相同。他们红发白肤眼窝深陷鼻尖鹰钩眼睛碧绿,身上毛发茂盛都是发黄的粗毛,味道上头!” 脱罗男惊讶的脱口而出:“那不是鬼吗?” 朱厚照点点头:“没错!和厉鬼无异!吴王刚刚从欧罗巴回来,若是你有机会可以去看看。脱罗男,在大明,女真和汉人或是不同的族群,可在那些番人看来,你我都一样,都是外族!” 脱罗男认真的说道:“臣明白皇帝陛下的意思了!皇上是说女真和汉人本就是兄弟。” “没错!脱罗男,你今日来到佛阿拉,朕就给你一个机会!朕扫平白山黑水之后,你可下江南,跟随吴王征战海外,为女真族人打下海外的热土!” 靠!这可是意外之喜!对女真人来说,离开这苦寒之地,也算是一生的梦想。多少年来,白山黑水的严寒酷暑,带走了多少女真孩子的性命?封疆裂土是每个女真男人的终极梦想,没想到朱厚照竟然给出了这样的厚赏! 脱罗男激动连连叩头,声音在屋中竟然有了回声:“多谢陛下!女真一族誓死跟随陛下征战四方,绝不反叛!” 江彬敬佩的看着朱厚照,区区几句话就让脱罗男感恩戴德,实在是能他人之不能!朱厚照得意的一笑,重新回到座位上:“起来!以后你就跟着江彬,朕扫平奴儿干都司所属之地后,还要扫平草原,你女真族人若是建功,朕不吝封赏!海外、草原朕手里的土地多的很!” 脱罗男单刀赴会获得最大收益,建州右卫从朱厚照的下一步打击目标,变成了新军的仆从军。还进一步得到朱厚照的承诺,可以走出白山黑水,拥有了更为广阔的未来! 既定目标改变了,作战计划又要重新调整。朱厚照索性指向海西女真,海西女真,又称扈伦四部,为女真三大部之一。居住在松花江大屈折处及今哈尔滨以东阿什河流域。因松花江大屈折处在元代称海西,故名海西女真。各部南迁形成乌拉部、哈达部、辉发、叶赫四部。从事农业辅以畜牧、狩猎业。已经有了专业铁匠,能将输入铁器加工制成兵器或生产工具。 石报奇和脱罗男这对宿敌都坐在朱厚照面前,相互看了一眼。石报奇清楚朱厚照的意思,若是不紧紧跟随明军,在战场殊死拼杀,那么建州左卫的爱新觉罗部,就可以并入右卫的爱新觉罗部了。他不敢再有其他心思,一心臣服大明,来换取自己部族的一线生机。 “石报奇,朕本打算彻底扫荡奴儿干都司所有不臣,但朵颜三卫传来消息,亦思马因已经和满都赉阿固勒呼抱团,率军直扑宣府!胆大妄为!真当朕不能灭族乎?”朱厚照气愤难当,自己计划的十分精妙,趁着整合朵颜三卫的空档,在白山黑水扫荡一圈,既锻炼了队伍,又能消弭隐患,让三大女真彻底归心。谁知道亦思马因竟然敢撩虎须,不管不顾叩关宣府。老鼠都敢跟猫叫板了,这还得了? 这时候不表忠心,什么时候表忠心?石报奇本就担心宿敌脱罗男压他一头,马上抓住机会,把胸脯拍的乓乓响:“陛下放心!海西女真交给小的,小的必将把这些蛮子杀个片甲不留!” 第五百六十八章 天有不测风云 朱厚照甚为不满,这小算盘打得挺精明啊?老子是要奴儿干都司这片地,全都从羁縻州变成州府,不是让你石报奇威胁老子的后花园! 不过朱厚照没有直接斥责,而是转头看向脱罗男:“脱罗男,你以为呢?” 脱罗男被朱厚照成功忽悠之后,心思早就不在这片苦寒之地。他拱手说道:“城外建州右卫精锐与奴才,一并跟随陛下征战,女真就是汉人的小弟,都是一家人,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朱厚照大喜,一指自己桌上的御酒:“来,送予脱罗男。脱罗男,这是炜弟从欧罗巴带回来的葡萄酒,据闻是欧罗巴教皇的心爱之物。你来尝尝!” 我靠!石报奇心中哀叹,又弄错了!他马上再次进言,这时候可不能要脸,要脸建州左卫都没了!“万岁爷!奴才也愿意跟随在陛下身边!奴才这就传令海西女真,让他们出人出粮,跟随陛下征战,把那个亦思马因打的他阿姆都不认识!” ?脱罗男喝进嘴里的葡萄酒差点喷出来!这还是那个眼高于顶,蛮横跋扈的石报奇?不行,这货开始不要脸了,千万不能被这货抢走皇上的喜爱!他马上做感激涕零状,挤出几滴眼泪,把一张大饼子脸愣是拘成一朵菊花:“陛下,奴才,奴才真的是祖上积德,能遇到陛下这样的明主!奴才想永远跟随在陛下身边,为陛下遇水搭桥逢山开路!” 朱厚照这下满意了,他得意的朝江彬瞟了一眼,指指葡萄酒:“嗯,石报奇也有忠心,给他也倒上一杯。海西女真离这不远,就召集一下,野人女真就算了。江彬,着奴儿干都司大力整治,朕给他们五年,五年后,朝廷要往奴儿干都司派遣流官。这片一片宝地,必须是朕的!” 沈阳中卫的鲍大海接到朱厚照的旨意,要求骑一师先行杀向宣府,牵制亦思马因,等待大部队到来之后,歼灭亦思马因。马明禄接到命令之后,即刻上路。刘瑾和鲍大海商量之后,鲍大海带着其余部队,追随骑一师入关,沈阳中卫只留下新军第一军的一个团,刘瑾主持大局。 刘瑾整日在马长贵的陪伴下,来回巡视沈阳中卫。说是巡视,其实就是打猎。手里有追魂枪,那就是好使。不光是傻狍子打了一堆,连金钱豹也打了一只。 “马长贵,算算日子,陛下也快回来了。你这些日子一直陪着咱家,咱家也不是铁石心肠,说,想要一个什么官职?”刘瑾很满意马长贵的阿谀奉承,不能让人家白干活,要不以后谁还奉承自己? 马长贵嘻嘻一笑,殷勤的接过刘瑾手里的追魂枪:“公公,那哪能我自己要?公公看着提拔就是!公公,咱就是个小小副千户,也没啥大出息,不能因为伺候公公两天,就挑肥拣瘦。” 刘瑾哈哈大笑,拍拍马长贵的肩膀:“好!咱家没看错人!怎么样?想不想来新军?给你个团长干干,靠两年再升成师长,也算光宗耀祖了!”马长贵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为难的说道:“公公,小的家小都在辽东,孩子还小,怕是经不起长途跋涉。” 刘瑾摇摇头:“马长贵,咱家不是个多嘴的,机会难得,你要多考虑。难道你家祖祖辈辈都要在这塞外苦寒之地?你不为自己,还不为孩子想想?” 刘瑾是真喜欢马长贵,伺候的他舒舒服服不说,武艺精熟,眼光也不错。他是考虑自己在新军里一点根基也没有,提拔其他人显得自己私心重,万一提拔的人上不了台面,自己还得擦屁股,不上算。马长贵就不同了,一来和自己没什么瓜葛,不怕万岁爷疑心;二来马长贵是边将,一身本事指定丢不了人,也显得自己一心为公提拔人才。三来马长贵只能靠自己,别人也不会收这样半路出家的军中将领。 马长贵呆呆的站在刘瑾身边,刘瑾渐渐失去耐心。正想骂马长贵两句,马长贵突然焦急的说道:“公公真心待我,长贵也不是石头人。公公,肖克己意图谋反,看鲍大人带着新军离开,就想趁机作乱!” 刘瑾不敢相信的连声追问:“果真?他图什么?” 马长贵焦急的解释:“公公,卑职说的都是真的!这些天公公,呃,收了不少程仪,底下那些人怨声载道,公公弹劾肖克己的草稿被人” 卧槽!刘瑾马上信了!这些天钱没少收,压榨的是有点狠。那个混账肖克己一直不买自己的账,自己有心当场拿下,又怕激起兵变,才写弹章的。这帮锦衣卫的饭桶,怎么一点消息也探听出来? 没见过这阵势啊!刘瑾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先干什么,记得问马长贵:“长贵,你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马长贵叹口气:“公公,先赶紧下令收拢兵马。新军的战斗力远远强于辽东军,只要那个团不乱,肖克己就没办法!” “哦,对对,赶紧去找吴沧松!” 已经晚了!肖克己不是鲁莽之辈,这些天刻意拉拢新军,不断的送吃送喝,早已经麻痹了新军。昨晚送进去的饭菜里下了特制的佐料,吴沧松那个团从上到下,都成了待宰的羔羊! 从凌晨开始,全团上下集体窜稀,整个军营中弥漫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恶臭!吴沧松知道不对了,马上收拢部队,索性裤子就不穿了,全都光着大白腚!可这样一来,这支部队就算是废了,完全没了进攻能力,只等着人家收拾。 肖克己本就不是造反,京城没靠山,哪敢和刘瑾对着干?实在是忍受不了刘瑾作威作福,心一横,下药让吴沧松团失去战斗力。 一群衣衫褴褛身披兽皮的野人骑着高头大马,口中嚯嚯乱吼,身后不远处一群辽东军脸上带着轻松的表情,嘴上却是叫的惊慌:“哎呀!野人女真来啦!快保护刘瑾刘公公!” 这群装扮奇怪的人马,直扑刘瑾狩猎区域。谁知道刘瑾已经从马长贵嘴里得到消息,险之又险的刚刚离开!“大人,刘瑾不在!” 肖克己眉头一皱,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马德,莫不是马长贵这货变心了?难保!刘瑾手里有的是官帽子,说不定这货,想到这里,肖克己一指新军驻营方向:“跑不了他!追!记住,老子不要活的了!” 肖克己本打算让人冒充野人女真,自己带兵救下刘瑾,事情不算大,自己也能扛得住。但现在一想,人家也不是傻子,回过味来,自己身后那位未必能及时伸手,还不如彻底了结,到时候也不怕那位不管自己! 果然,刘瑾的踪迹被探马发现。就是逃往吴沧松的驻营。肖克己冷笑一声:“吴沧松?都他妈变成软脚虾了!谁能救他?给老子追!” 刘瑾带出来人不算多,也就一个排的人马。武器装备就带着一挺火凤凰,其余的不是追魂枪就是霰弹枪,关键是弹药携带的太少,打猎而已根本想不到要作战。好歹是都骑着马,速度不慢,就这也被那群伪装成野?人的辽东军截在离吴沧松团不远的地方。 “就地防御!”排长杨玉林大吼一声,指挥着三十来人,躲进松林当中。 马长贵眉头一皱,连忙跟刘瑾说道:“公公,不能在林子里!” “为什么?” “火!千万不能小看肖克己的狠毒,这家伙脾气上来了,一向是不管不顾。林子外面咱们还能跑,火要是着起来了,跑都没地跑!” 刘瑾一惊,马上下令:“快!冲出去!不能在林子里!” 杨玉林也发现人家马长贵说得对,这是松树林子,一把火烧起来,真的没地跑!于是马上指挥手下冲出树林! 辽东军骑术虽然不如女真人,却也比新军强很多。短短小半个时辰,就追上刘瑾一行人。哒哒,哒哒,火凤凰几个点射,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士兵栽下马。 “散开!散开!弩箭招呼他们!”辽东军也不是傻子,见识过新军火器的犀利,早就私底下研究过应对办法。 刘瑾躲在松树后面,浑身抖个不停。马长贵也理解,一个没上过战场的太监,你能指望他怎样?于是也不和刘瑾再商量,拎着追魂枪吼了一嗓子:“肖克己!你找死不要害弟兄们!这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你们想诛九族吗?” 肖克己脸上的肌肉嘟嘟跳个不停,看着手下犹豫的脸色,横下心,指着刘瑾等人:“马长贵挟持刘公公欲图不轨!来啊!杀无赦!” 新军扩充之后,大量的新兵从未经过战阵,紧张之下,抓着枪就是不停射击。没几下,本就少量的弹药便已告罄! “排长!没子弹了!”“排长!我的也没了!” 杨玉林心沉到谷底,大声问道:“报数!所有人抱上自己的弹药数目!” “三发!”“我还有六发!”“没了!”乱糟糟的报数声让杨玉林瞬间绝望,也让刘瑾脸色惨白,绝望的闭上双眼! 第五百六十九章 屎军很威武! 马长贵长叹一声,自己也只剩下枪里这一梭子了,看来没命享受富贵啊!他转身回到刘瑾身边,背起刘瑾:“公公,没法子,林子再危险也只能试试了!公公放心,只要马某一口气在,定然护卫公公平安!” 正在肖克己得意洋洋,刘瑾胆战心惊绝望之时,新军军营方向,一阵喊杀声传来! 啪!啪!子弹已经打了过来,肖克己回头看去,一副此生从未见过的场景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一群下身赤裸光着屁股的新军,端着枪朝这边冲过来了!速度奇慢不说,边走边有黄褐色的液体流下,看着十分好笑又狼狈! “哎呀!我草!又窜了!” “滚你玛!窜就窜,又没有老娘们小媳妇,怕毛!” 肖克己又气又笑又无可奈何,毕竟辽东军又没有配备新式武器,那新式武器确实犀利无解。看着一群大白腚的新军,一群简直丢人丢到家的军人,肖克己丝毫不敢小看。 “大哥!我把炮拖过来了!” 肖克己回头,大喜!自己的拜把子兄弟萧德广,把前年才配发的佛郎机炮,给拖来了!这下别说刘瑾,就是那帮光屁股窜稀的新军也跑不了! 没等肖克己架设好佛郎机炮,军营方向又冲过来一群骑兵!只是,只是,呃,骑在战马的战士,和刚刚跑来的新军一般无二,竟然也是光着屁股!那崭新的马鞍上,黄褐色的液体肆意横流,每匹战马的嘴上绑着布条!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吴沧松派出第一波援兵的时候,就已经命人牵出战马,准备来一波突袭。奈何战马也是有鼻子的,死活不乐意浑身散发着恶臭的战士爬上去!折腾好一阵,想办法堵住马的鼻孔,再拿布带子拴上,以防马儿用舌头顶出去,马儿这才不情不愿的勉强让战士骑上去! 这一下把肖克己的计划都打乱了,还没布置好的炮兵阵地,被新军骑兵一阵乱枪打的没人敢过去。气的肖克己破口大骂,可手里没有趁手的家伙,一时间也无可奈何! “大哥!没事,老三在后面带着神机营的弟兄马上就到!”萧德广跑过来劝慰跳脚大骂的肖克己。 果然,远处哗哗的脚步声传来,已经能看见人影了。肖克己这才转怒为喜,大声夸赞萧德广:“老二!高!还是你有眼色,见机快!脑子就是好使!” 马长贵已经背着刘瑾朝着援兵狂奔,身后那一排打光了子弹的士兵,也七手八脚的帮忙,好容易才和援兵接上头。只是迎面而来的一股恶臭,把马长贵问候的话堵在嗓子眼里,喘半天才憋出一句:“卧槽!咋搞得?成这幅德行?” 出来接应的三营营长刘宝银苦笑一声:“来不及详细说了,赶紧走,我来断后!” 刘瑾也是瞠目结舌,实在搞不懂新军咋成这幅惨样。可追兵就在屁股后面,也只好点头示意,接着催促马长贵赶紧逃离险地。 砰砰!神机营火器虽然远不如新军,可那也是火铳,打到身上那也扛不住。一行人且战且走,加上光屁股骑兵来回骚扰,丢了几个弟兄之后,终于回到军营。 我滴个天!刘瑾一进军营就惊呆了!这,这哪是军营?分明就是个大粪坑嘛!满地都是黄白之物,那种恶心的黄褐色汁液肆意横流,就没个下脚的地方!满营皆是大白腚,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穿着裤子的! 吴沧松好歹裹着一条兜裆布,只不过雪白早就成了那个黄色,还有汁液不停的溢出来!他弓着腰指挥手下准备迎敌,马长贵背着刘瑾走过来,刘瑾捂着鼻子问道:“吴团长,这是怎么了?” 吴沧松苦笑:“着了道了!肯定是肖克己下了药,八成是巴豆,全团上下无一幸免。不过公公放心,就是光着屁股,也能保证公公的安危!” 刘瑾有心骂两句,可人家光着屁股也救了自己,只能无奈的哼了一声:“罢了,肖克己太阴毒,不是马长贵出死力,咱家也差点回不来!” 久居鲍鱼之肆不闻其臭,听着啪啪的枪声、噗噗的排气声、龇牙咧嘴的呲呲窜稀声,刘瑾竟然慢慢的习惯了!登上箭楼趴在略微干净一点的角落里,举起手里的望远镜,四下看了看。 外面已经被辽东军重重包围,肖克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要趁着新军集体窜稀的机会,彻底干掉这帮新军。至于以后,去他妈的以后,大不了落草为寇!这白山黑水地方大得很,哪养活不了弟兄们?家小那些想必京中的那些人,不敢不照应,不然都给他们捅出去,鱼死网破! “大哥,上炮!要不然近不了身,这帮混蛋真他妈能扛,窜稀窜成这样,还能拿动枪!” 肖克己点头:“架炮!把炮弹全都打出去!老子要炸死这帮混账!” 佛朗机炮射程不远,但也有一两里地。轰轰!炮声响起,黑乎乎的炮弹砸进军营,顿时带来不少伤亡。吴沧松怒吼一声:“黄瘸子!架炮!给老子炸死这帮狗日的!” 迫击炮的射程比佛朗机炮远不少,准确度也高很多。无奈肚子不得劲,打出去几炮,没一发建功的,就是光听响尘土炸起来老高。 刘瑾早就从箭楼跑下来了,战况不佳,他也急得很。马长贵背着他找到吴沧松,刘瑾焦急的问道:“吴团长,这样下去不行啊?有没有办法给弟兄们解毒啊?” 黄连汁、菖蒲汁、甘草汁、葛根汁、白药子、黑豆汁、生藿汁、芦荟、寒水石都可解巴豆误服,但是这打仗呢,去哪找这些玩意?吴沧松苦笑着摇头:“我的刘公公哎,哪有时间去找解药?只能是弟兄们硬扛着了!” 刘瑾一想也是,皱着眉头:“说的也是,吴团长,打得过吗?” 吴沧松哼一声:“要说平常,十个沈阳中卫也白给!可现在?唉,能坚守住就不错了!” 刘瑾点点头,不再说话,指挥马长贵去找军需库。他要亲自找找看,万一有解药呢? 军需库里只有两三个人蹲在地上,痛苦的呻吟,时不时还能听到噗噗的声音。刘瑾也不捂鼻子了,也不要马长贵背着了,快步走到军需官身边,大声斥问:“药材在哪放着?” 军需官早就拉的昏天黑地,无力的一指东北角。刘瑾也不管他,带着马长贵等人就往东北角走。就在此时,一枚炮弹击破木墙,滚到刘瑾脚下。刘瑾看也不看,扒拉开冲来的马长贵:“找药要紧,打死咱家的炮弹还没造出来呢!” 刘瑾是真的急了,再这样下去,先不说能不能守得住,就是朱厚照回来,也得砍他的脑袋! “找着了!找着了!公公,黄连!” 刘瑾大喜,命人拉着黄连就往厨房跑! “公公,熬汤来不及?”马长贵小声问道。 “笨伯!剁成小块,一人嘴里含一块,比熬成汤强?” 要不说宫里很成功的人士,没一个是简单的!关键时刻刘瑾还是称得上临危不乱,脑子清醒得很! 当当当!刘瑾也亲自拎着把菜刀,狠狠的剁着黄连。流水一般跑动的战士们端着盛满黄连块的盆、瓢,脚步飞快的送往前线。 吴沧松咬了一块黄连,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草!咋就昏了头,想不起来库里还有黄连呢?” 黄连入口苦不堪言!愁眉苦脸挤眉弄眼,所有的官兵狠劲的嚼着黄连,渐渐感觉底下收口了,没那种随时随地一泻千里的无力感了! 随着新军军营的枪声渐渐密集起来,肖克己感觉到了不妙。他拉住萧德广:“不对劲!怕是巴豆的药效过了!老二,带弟兄们走,老子断后!” “不是,大哥,你断后谁领着咱们?我来断后!再说,去哪啊?”萧德广也不傻,这是杀头掉脑袋的活计,打不下来,只有跑路! “嗯,没事!咱去奴儿干都司!换个名字照样当兵!京中老子有靠山,怕毛!” 萧德广眼睛一亮,是这个理!皇帝知道个毛线?这奴儿干都司山高皇帝远,名册里换个名就行,只要有人罩着,还怕吃不了一口饭?于是笑着说道:“成!那我先带人收拾东西。” “嗯,别什么都舍不得,收拾点金银细软就好!” 肖克己慢慢收拢兵力,马上就被吴沧松察觉到。他大吼一声:“弟兄们!狗日的要跑,缠住他们!马德,祸害了老子就想跑?没门!” 这回新军可让肖克己祸害的不轻,每个人都恨死了肖克己。吴沧松一声令下,马上就有症状减轻的士兵组织起来,冲了出去! 肖克己且战且退,努力压制新军火力。正在此时,萧德广又回来了! “泥塔妈疯了?跑回来干什么?” “大哥!不好了!沈阳城那边来了更狠的!”萧德广一脸哭丧,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没处可去的萧德广菜跑回来找肖克己。 沈阳中卫来的当然是得胜班师的朱厚照,离着老远就听见这边砰砰啪啪,马上派人过来,迎头正撞上萧德广。 第五百七十章 另有文章 没了巴豆助阵,辽东军怎么打得过新军?迫击炮、火凤凰、追魂枪连番射击,辽东军死伤惨重溃不成军!尤其是底下的大头兵本就不是造反,一见情况不对,早早就丢了手中的火铳,跪在地上等候发落,让肖克己等人的形势愈发恶劣起来! “大哥!怎么办?”萧德广惊慌的趴在肖克己身边,大声问道。 肖克己长叹一声,抓住萧德广的腰间牛耳尖刀,一下拔出来扎在自己胸膛上:“兄弟,拿着哥哥的人头,你还能活!” 萧德广泪流滚滚拼命摇头:“大哥!使不得!” “唉,别让老子白死!哥哥是死定了,你还能活!记着以后多照顾你侄儿!”肖克己不能不死,背后的人暴露不得。若不然那才是全家老少死无葬身之地,甚至连祖坟都得刨喽! 看着呼吸渐渐停止的肖克己,萧德广惨然一笑,拿着那把牛耳尖刀,对准自己的心口,狠狠扎了下去:“大哥!我也是诛九族的大罪,咱哥俩一块走!” 至此辽东军土崩瓦解,新军两路合二为一,开始打扫战场。朱厚照得到消息,急忙赶来。刘瑾和他主仆二十多年,其实感情深厚的很,他一直心忧刘瑾的安危,不亲眼看看不放心! 我靠!走进军营,朱厚照被迎面扑来的恶臭差点熏晕!有心退出来,可自己爱兵如子的名声?算!朱厚照一咬牙,走进已经好很多的军营! 正在穿裤子的吴沧松一抬头,吓得裤子就落在脚踝处。接着闪电般抽起裤子,探头探脑的看向朱厚照。朱厚照捂着鼻子,气哼哼的骂道:“吴沧松!滚过来!躲什么?” 吴沧松垂头丧气的走过来,苦笑着禀告:“陛下,昨晚我一时不察,中了肖克己的道,半夜弟兄们就开始跑肚。凌晨之后就成了这个样子!后来听到枪声,标下才感觉不妙,派人接应回刘公公。呃,不管如何,仗总得打,光着屁股也得打!” 朱厚照倒也很佩服吴沧松的光棍,欣赏的说道:“行!有一套!不过一边窜稀一边打仗,那能打···算!朕不问了!画面有味道!” 吴沧松愕然,接着实在忍不住放声大笑!身边的将士们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笑声不断传染着每个人,整个军营陷入欢乐的海洋!哦,似乎有哪里不对,不过大家都习惯了! 刘瑾听到笑声跑了出来,离着老远看见朱厚照,禁不住哭出声:“万岁爷!奴婢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看着刘瑾想跪又嫌腌臜的模样,朱厚照摇摇头:“别跪了!省的糟蹋衣服!刘瑾,怎么搞成这样?” 刘瑾马上解释:“万岁爷,肖克己意图造反,奴婢也是在沈阳中卫马长贵副千户的提醒下,才逃出生天。马长贵!来,给万岁爷解释一下!” 马长贵战战兢兢的走到朱厚照面前,正想下跪,被朱厚照拦住:“嘚!你衣服不要钱啊?马长贵,朕可不要这样劳民伤财的礼节!” 马长贵定定神,这才说道:“臣下听闻肖克己想给刘公公一个教训,迫于肖克己的淫威,不敢吭声。事情没有确凿证据,臣下乃是肖克己下属,不敢造次。” 朱厚照很认可这个理由,越级报告,还是不靠谱的事情,这个马长贵还是很稳重。他点头问道:“嗯,老成持重。那你为何又说了?” “刘公公待臣下真诚,臣下就算冒失一回,大不了虚惊一场,也总比那啥强!” 朱厚照不置可否,转头问江彬:“找到肖克己没有?” 江彬点头:“陛下,肖克己已经畏罪自尽。” 朱厚照再看看粪坑一般的军营,心中有所明悟。他看看忐忑不安的刘瑾,转身走出军营,留给吴沧松一句话:“赶紧冲刷干净,太味了!” 刘瑾赶忙跟上去,朱厚照一声不吭,刘瑾心中愈发忐忑。等到进入临时行宫之后,朱厚照遣散身边人,怒视着刘瑾:“刘瑾!” ?刘瑾吓得一激灵,马上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哼!没少收钱?你知不知道这是边疆?嗯?这都是刀头上舔血的汉子,人家已经手下留情了!” 刘瑾不解的抬头看着朱厚照,想说点什么,又没开口。朱厚照气哼哼的说道:“怎么?不服气?想想,肖克己若是把泻药换成毒药,那又如何?” 刘瑾顿时汗出如浆!是啊,肖克己若是狠一点,下药下成毒药,最起码不是容易解的药,那自己早就交代在这了!他诺诺的问道:“万岁爷,那该怎么办?” “唉,死就死了。意图欺凌上官也是死罪!不过就不要兴大狱了,所有参与叛乱的辽东军打包送到江南,肖克己和死了的辽东军将士厚葬,按以身殉职处置!”朱厚照叹口气,刘瑾是自己得力的奴才,也是自己的家人,再不是东西,自己也得替他擦屁股! 刘瑾却是不乐意了,他嘟囔着说道:“就算奴婢举止失措,那这肖克己的胆子也太大了?没点依仗,他敢吗?” 朱厚照正想训斥刘瑾,脑中灵光一闪,呆在原地。刘瑾半天没听到动静,抬头看向朱厚照:“万岁爷,奴婢说中了?” “哼!难说!人心隔肚皮,能坐到沈阳中卫指挥佥事的位置,绝不是性情鲁莽之人!钱宁!”朱厚照突然提高声音喊了一嗓子,被刘瑾随口一说,朱厚照起了疑心。 钱宁走了进来,单膝跪地:“万岁!” “你去查肖克己和什么人有往来,尤其是京中!不许外传,去!” 不查不知道,肖克己竟然还是京中某些文官的红人。不过可惜的是,肖克己非常谨慎,没有什么证据留下来。钱宁无奈,只好回禀朱厚照。 “陛下,肖克己和京中兵部官员有书信往来,不过肖克己为人谨慎,臣并未查到实据!” 朱厚照眼中寒芒一闪,冷笑着点点头:“哦,原来如此。罢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就到此为止!” 不好查下去了,涉及到朝中文官,那就麻烦的很。那是一张大网,网上的每个点都不好动。朱厚照不理朝政有两年光景,真要查下去,那就必须回京城,还要大动干戈。朱厚照不想现在就动朝局,只好让钱宁收手了。 此番风波之后,朱厚照对京中的政局有了疑虑,思索再三,招过刘瑾:“刘瑾,你听朕说。你马上回到京中,找谷大用和马永成,让东厂西厂给朕动起来。注意,不要大动干戈,只要给阁老们找点事干!你可明白?” 刘瑾为难的说道:“万岁爷,军中都是糙汉子,谁来伺候你啊?” 朱厚照拍拍刘瑾:“刘伴伴,此事重大,可比朕舒服一点重要的多!你不是奇怪肖克己的胆子为何这么大吗?你猜对了,朝中有奸臣!” 刘瑾马上来劲了,他激动地说道:“啊?果真如此?奴婢就说嘛,光凭一个沈阳中卫指挥?佥事,哪来的那么大胆子?万岁爷,这帮文臣这是要害奴婢啊,害了奴婢是小,关键是要剪除万岁爷身边人,其心可诛啊!” 朱厚照斜瞥一眼刘瑾,略带嘲讽的说道:“行了!朕不是给你权利了?好好用,不许把事闹大,可动静也不能小了!自己掂量着办!” 刘瑾带着马长贵悄悄离开沈阳中卫,直奔关内而去。朱厚照在沈阳中卫汇合建州左卫、建州右卫,以及海西女真的兵马之后,杀向宣府! 亦思马因的兵马在宣府只是虚晃一枪,等朱厚照的第一批援兵到来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就是和草原人打仗最让人头疼的地方,不是打不过,就是很不容易逮着敌人的踪迹。当初土木堡之变,也不是明军打不过瓦剌,而是疏忽大意之下,被瓦剌偷袭得手而已。 马明禄带着骑一师在燕山中转了半天,也找不到半个蒙古骑兵。这么多人哪去了?马明禄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还在不断寻找亦思马因的兵马。 安固里淖距离宣府不远,乃是燕山一带最大的湖泊。马明禄不想就此回到宣府,恰好搜索到此处,正逢夕阳如血鸿鹄南飞,索性就在此安营扎寨。 “师长,这个地方修整怕是不好?”一团团长弓强纲看着如雪的芦苇,总觉着这地方虽说放马方便,可不是驻军的好地方。 马明禄是归化的蒙古兵后裔,笑着说道:“老弓,你有所不知,草原人有草原人的规矩,决不可防火烧原!你就放心!再说这里有水,谁吃饱撑的在有水的地方放火?那烧的起来吗?” 弓强纲摇摇头,一指一眼看不到边的芦苇荡:“师长,咱不说规矩不规矩,就说这芦苇荡,一把火烧起来那就不得了!” 马明禄不以为意的摇头:“那有啥?离开点不就行了?老弓,你看弟兄们跑了一天,人困马乏,这里水草茂盛,正好放马。没事,大不了起火咱就跑还不成?” 第五百七十一章 草原的回光返照 弓强纲想想,马明禄说的也有道理,也就不再坚持:“行!那就离开点芦苇荡扎寨就是。不过晚上哨兵可不能少!” 马明禄笑着点头:“走!老弓,咱骑一师兵强马壮,手上的家伙式厉害的紧,老子就发愁找不到亦思马因,可不怕他来偷袭!” 夜半三更之时,亦思马因出现在安固里淖西岸。苍穹如盖斗转星移,寂静的大地和平静的湖面,偶尔有几声天鹅的低吟。亦思马因冷冷看着东南角灯火阑珊处,低声下令:“所有人包上马蹄,戴上马嚼子,不许发出一点声音!” 危险悄悄的靠近,可惜山风吹走了所有的警惕,骑一师的悲剧终于不可避免!噗!黑暗中袭来的箭矢刺中游荡的哨兵!亦思马因制止了正想冲锋的手下头号猛将阿鲁会:“阿鲁会,达延汗都能击败的明军,绝不可以小看!去!烧了芦苇!” 阿鲁会瞪大眼睛:“不可以!太师,蒙古人的规矩,草原不可纵火!要不然长生天不会再保佑我们!” 亦思马因哼了一声:“规矩?哪有什么规矩?草原汉子都死光了,还要什么长生天?阿鲁会,打仗就是打仗,打仗从来就没有规矩!” 火,烧起来了!柳絮一样的芦苇见火就着,速度奇快,转眼间就火光冲天! 马明禄被人推醒,一骨碌爬起来吼了一声:“什么事?” “师长,着火了!” 马明禄瞬间睡意全无,马上从行军床上跳起来,披着外衣冲出大帐。大火从西边燃起,火光已经映红了夜空,伴随着滚滚浓烟,借助呼呼的西北风,朝着临时营地席卷而来! 弓强纲也披着外衣出帐查看,两人碰面,马明禄顾不上白天的争论,拉着弓强纲说道:“老弓,怎么办?” “师长,外面这么黑,依我看,最好是坚守不出!”弓强纲话音未落,临时营地传来阵阵咳嗽声,两人同时脸色大变! 烟!两人都忘了,最要命的不是火,而是可以呛死人的烟!当火势大到一定程度,浓烟的温度可以高达四、五百度!大部分处在火场的人,死因不是烧伤而是窒息!温度极高的浓烟会让人的呼吸道灼伤、起泡、水肿,最终活活憋死! “跑!”两人同时喊了一声,转身各自跑开。骑一师的所有官兵全部集结,马明禄盯着前方无尽的黑暗,对弓强纲说道:“老弓,后悔没听你的话,咱俩兵分两路,去宣府集合。走!” 弓强纲拱拱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扬马鞭,大吼一声:“只要有动静,就给老子开枪!没什么是火凤凰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多加两枪!冲!” 阿鲁会躲在骑一师侧翼,等前锋掠过,马上冲出!上百匹战马尾巴被点燃,恐惧让战马瞬时间发了疯,朝着骑一师的骑阵冲了过去! “开枪!”营长张慕白看着蹄声如雷席卷天地的战马,声音也因为恐惧而颤抖! 哒哒哒!哒哒!黑暗中火舌乱舞,除了几匹倒霉的战马刹不住车,疯狂的子弹还是让战马转弯,没有出现最恶劣的情况! 阿鲁会狠狠一拳砸在自己的右手,可惜了那些战马!亦思马因的传令官跑过来,传来亦思马因的最新命令:“阿鲁会,祖先的战术你都忘记了吗?放风筝!” 只有不合适的战术,没有落伍的战术!现在双方的视线严重受限,已经最大限度的拉近彼此装备之间的距离。而蒙古骑兵传统的放风筝战术,正是积小胜为大胜的小刀拉肉战术,正适合现在黑暗的环境。阿鲁会大喜,马上策动战马,率领着自己彪悍的部署,从骑一师身旁掠过! 每一次接近的时候,每个战士就会放出一波箭雨。黑暗中惨叫声连绵不绝,马明禄脸色惨白,只觉到处都是敌人,完全失了方寸。但弓强纲那一边就不同,弓强纲不管那么多,一个劲的下令:“别他妈省子弹,有动静就干,没动静也给老子打一梭子!娘的,有踏马枪在手,还怕这些拿弓箭的?” 这一下围攻弓强纲团的草原铁骑可是倒霉了,没等靠近新军,就被一排排子弹打倒,伤亡十分惨重。这帮新军也精明,听见战马受伤嘶鸣,就一个劲的往这边扫射,搞得草原铁骑苦不堪言,渐渐的无人再围攻弓强纲团。 边打边逃,随着时间的推移,天空出现了鱼肚白。弓强纲勒住缰绳,四下一看。自己的团大体保持完整,四周压根一个草原骑兵也没有。弓强纲心往下沉,这里没有,那马明禄那边?想到这里,立即喊了一嗓子:“都古雅!” 人群中跑出来一个精壮汉子大声应和:“团长!我在呢!” “废话!活着就成!都古雅,咱们现在大致在哪里?”弓强纲笑骂一句,都古雅是原来宣府的老兵,蒙古人归化过来的,算是活地图,打仗地图有时候不如人好使! 都古雅看看四周,无奈的摇头:“草原都差不多一个样,没山没水,我也分不出来!”想想又跳下马,身子趴在地上,耳朵贴在地面。半晌犹豫的指着西南:“似乎那边有点动静!团长,我可不敢保证!” 弓强纲也不管那么多,哪有那么多有把握的事?事到如今拼人品!他一指西南:“走!现在能看见了,杀个回马枪,让亦思马因知道知道老子们的厉害!” 马明禄的骑一师入关只有两个团,朱厚照的原意也不是让他和亦思马因硬拼,而是牵制一下,迟缓亦思马因的进攻速度。阿鲁会不是一根筋的猛将,既然打不下来弓强纲,那干脆合兵一处。伤其五指不如断其一指,这句话阿鲁会不会说,可是却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指挥失当的马明禄部下越来越少,整个团被蒙古铁骑分割成五六个集团,苦苦挣命求活!亦思马因眼看已经是寅时末,狠狠心,下了总攻令:“放弃那些游兵散勇,吃掉最大的一块!” 阿鲁会有点舍不得到嘴的肥肉,可是亦思马因的命令他不敢违背,只能狠狠心,下令收拢部队,围攻最大的那一团。 马明禄肯定是骑一师的主心骨,身边聚拢的人也最多。当亦思马因集中全力围攻时,顿时吃不消了!四周漆黑一片,到处是飞来的箭矢,耳边都是怒吼惨嚎,马明禄急的双眼赤红,却是毫无办法! “马德!这打的是什么仗?”一团二营营长何处惊一把拽下自己的帽子,狠狠掼在地上! 马明禄转头大吼:“你干什么?” 反正打下去也是个死,怕球!何处惊一口带血的痰吐在地上:“呸!废物!弟兄们!结阵!下马!马屁股朝外,所有人躲在马背后!有多少子弹都打出去,命都没了,要子弹有毛用?” 马明禄茫然的看着所有人停下,听从何处惊指挥,围成一个圆阵,马头朝外,趴在地上。哒哒哒,砰砰!新军的各式枪械全都喷吐着怒火! 这一下战局扭转!本来新军的长处就是火器,马明禄偏偏?放着不用,自然处处被动。但在何处惊的指挥下,新军士兵渐渐平静下来,平时的训练也重新回到脑海,圆阵顿时成为喷火的刺猬! 阿鲁会气得暴跳如雷,眼看就要歼灭这股明军,谁知道竟然成了会飞的鸭子,要从嘴里飞走了!他不断下令,索性集团冲锋。 轰隆隆!西北方铁蹄阵阵,五千铁骑纵马奔腾,大地也颤抖起来!何处惊大吼:“火凤凰,全都调过来!马德!不信你的脑袋比子弹硬!” 哒哒哒!哒哒!火凤凰集中火力,五条火鞭来回横扫,惨嚎声嘶鸣声不绝于耳! 骑兵师的最大弱点终于暴露出来!火力不足!为了追求速度,骑兵师配备的全部都是方便携带的武器,火凤凰、霰弹枪,连追魂枪都很少,更不要提沉重的马克沁。至于迫击炮早就嫌逃命碍事,丢到不知道哪个角落去了! 阿鲁会横下一条心,要用人海战术淹没这股敢于顽抗的明军。草原太需要一场胜利了,从华侯伟出师开始,草原铁骑在火器的打击下,溃不成军,连一次都没有赢过!这一次好不容易抓到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手?阿鲁会不再理会亦思马因的命令,只是孤注一掷的把手下两个万人队,全都投入这场战斗当中。 火凤凰打红了枪管,圆阵前方已经堆积起一堵由尸体叠加的墙! “营长!我的枪坏了!”“营长!子弹快没了!” 战况越来越恶劣,何处惊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冷静的如同最吝啬的买卖人,一点一点把自己手上所有筹码,投入残酷到极点的战斗当中! 马明禄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他已经不想再思考任何事情了。生死对他现在没什么区别,就算能够逃出生天,朱厚照断不会饶了他! “营长!”一声大吼,让何处惊转头看去。圆阵一角已经没有枪声,源源不断面目狰狞的草原蛮子挥舞着弯刀,正在肆意屠杀堵上去的战士! 第五百七十二章 血战狼窝沟 完了!圆阵被破,这四百多人生命进入倒计时!何处惊默默的端起霰弹枪,冲向缺口! “杀!” 地上的伤兵也拎着能够找到的武器,跟着何处惊冲向那些狂笑残暴的蒙古骑兵!轰!轰!何处惊一口气打光枪里五发子弹,就被战马撞飞! 马明禄站起身,领着追魂枪,发出一声怒吼,冲向敌军!所有圆阵内的战士也纷纷朝着何处惊倒下的地方冲去! 第一波冲到敌军身边的战士纷纷倒地,居高临下的厮杀,蒙古骑兵占有绝对优势。第二波无缝衔接的战士挥舞着斩月刀,索性就是一命换一命的亡命打法,死了也要咬下一块肉! 马明禄冲过来的时候,局面渐渐稳定下来,外围冲锋的骑兵暂时被转移过来的火力阻挡,圆阵里的蒙古骑兵被悍不畏死的士兵缠住,赶过来的战士们殊死搏杀,终于消灭了这股冲进来的敌军! 何处惊慢慢醒过来,满眼都是残肢断臂。他挣扎着站起来,还好,?估计只是肋骨折断,没有致命伤。他看看四周,满编的二营四百多人,只剩下一百多,战损三分之二! 外围的敌军铁蹄依旧轰隆震颤着大地,这一波冲锋怕是再也扛不过去了!震天雷本来在撤退的时候,就丢了不少,战争烈度如此残酷之下,早早就消耗殆尽。何处惊笑了一下,大声喊道:“弟兄们!这一波怕是咱们扛不过去喽。死就死,但是死之前也要咬下对手一块肉!” “咬死他们!”“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 何处惊哈哈大笑,捡起自己的霰弹枪,摸出最后三发子弹,一发一发的压进枪膛。然后站起身,吼了一嗓子:“老子杀一个够本,现在老子赚啦!” 众人也跟着大笑,纷纷检查自己的装备。“营长,老子也赚啦!” “营长,老子比你赚得多!” “老大,下去老子也跟着你!” 阿鲁会心疼的想大哭一场,五个千人队已经打残,死伤估计不下三千。不过,对面应该没什么力气了?刚刚冲进去的百人队就是证据,一鼓作气杀光他们,把他们的头颅都做成酒杯,才对得起死去的草原汉子! “万夫长,我去!”脸上一条刀疤横贯的耶夏麻冷漠的站出来,只是眼中嗜血的光芒,才显露他的残忍好杀。 阿鲁会看看耶夏麻,大笑:“耶夏麻,我亲自带着你们冲锋,一定要用汉人的头颅,做成镶金的酒杯!来,跟着我,冲!” 亦思马因端坐在马上像一尊雕像,身后三万铁骑静静的等候。好猎手是不会一下投入所有力量的,明军一定会来救援。那么,这里就是明军的坟场! 轰隆隆!阿鲁会最后的冲锋开始了!万余人的冲锋非同小可,乌云一般涌向圆阵,大地不停震颤,连心跳似乎也被马蹄声带动,剧烈的跳动不停! 圆阵里所有人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等待着殊死搏杀的再次来临。就在这时,东南方向出现一支骑兵,划出一个弧线,直奔阿鲁会的万人队! “营长!救兵!” 何处惊定睛一看,大喜。高声喊道:“那是弓团长!弟兄们,弓团长来救咱们了!” 是的,来的正是弓强纲的一团人马!远处亦思马因冷冷看着这一切,丝毫没有动作。身边万夫长乃次务奇怪的问道:“太师,为什么不吃掉他们?” “嗯,乃次务,耐心点。好猎手需要好耐心,宣府近在眼前,如果他们出兵···你明白吗?” “太师!我懂了!原来你是想入关!” 阿鲁会分出三个千人队截击弓强纲,自己一门心思想要歼灭圆阵内的明军。弓强纲也不和对手硬拼,带领新军突然转向,依旧指向阿鲁会的主力。 “火凤凰扫就成了!别管子弹!”弓强纲大声下令,命令一个一个接力传达到每个战士。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几个呼吸间,火凤凰的子弹已经扫倒一大片!阿鲁会没法,只好不断变换方向,以求甩脱弓强纲的纠缠。弓强纲咬定青山不放松,就是死死盯着阿鲁会的大队人马。而阿鲁会派出的三个千人队,也在不断接近弓强纲团的时候,被子弹打的一点脾气也没有,渐渐拉开和弓强纲团的距离。 “团长,分兵!”七连连长策马凑近弓强纲,大声建议。 弓强纲是真不想救那个莽夫,干啥啥不行,干饭第一名,要不都和阿鲁会短兵相接了,为啥不想着先匀出一部分弹药给马明禄? 不过七连连长提出来了,就不能假装想不起来了!“行!你带七连,找师长和咱们汇合!” 这里离着宣府就不远了,宣府守军早已得到消息,报进了总兵府。宣府总兵田达佑接到线报之后,看着宣府地图发呆。副总兵张德成也得到了消息,匆匆来到总兵府。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田大人,靠近狼窝沟一带,似乎是新军和蒙古人干起来了。咱们出兵不出兵?” 田达佑皱眉:“那你的意思呢?” 张德成是鲍大海的人,当初鲍大海被朱厚照劫走,鲍大海后来向朱厚照推荐了张德成,接任他的位置,成了宣府副总兵。他马上说道:“于情于理都该伸把手,不过卑职听大人调派。” 田达佑眉头舒展,点点头:“老张,你有这话,我就很承情了。现在不是我不想出兵,敌情不明,咱们跟瞎子一样,不敢轻举妄动!老张,咱们身后就是京城,万一···你我承担不起啊!” 张德成赞许的点头说道:“大人想的周全!大人,是不是派出夜不收,摸清敌情,也好提早做好准备?” “嗯,这个可以有!来啊,叫铁鹞子!” 不多时,一个五短身材厚实的象根木墩子一样的汉子,来到总兵府。 “大人,你找我?”铁鹞子本名铁打钉,因为一直担任夜不收,来去如风,才得了这么个诨名。 “嗯,铁鹞子,狼窝沟外有大明军队和蒙古人厮杀。你去带人探明情况,回来向本帅禀报!” 战场厮杀越发血腥,弓强纲带着一众兄弟东荡西杀,硬生生把阿鲁会的万人对戳出十八个窟窿!连发热武器的威力远不是草原这些糙汉子所能想象,只要带兵之人头脑清醒,手下人不拉胯,骑兵只是昨日黄花,再无摧枯拉朽的威力,再无百兵之王的威风。 乃刺务急的直在马上来回搓手,亦思马因看着渐渐不支的阿鲁会,叹息一声:“乃刺务,不要急!你很快就会上阵了!” 马明禄孤零零的跟在队伍后面,七连连长冲进圆阵之后,招呼弟兄们马上转移,并送上弹药若干。何处惊马上组织人手,分配幸存的战马,伤员优先骑马。 何处惊离开圆阵之际,忍不住回头。狼藉一片尸横遍野的血污中,二百多日夜相处的弟兄们都葬身此处,只能曝尸荒野。何处惊眼睛潮湿了,他大吼一声:“弟兄们!好走!兄弟日后回来厚葬你们!” ?血战之后的弟兄们纷纷回头,一声声怒吼响彻云霄! “兄弟!一路好走!” “二狗!来日哥哥看你!” “大哥!我儿就是你儿!” 七连连长于慧明叹息一声:“何营长,走!”接着派身边人跟随在师长马明禄身旁,他其实也很不满马明禄的无能。若不是马明禄一意孤行,骑一师何至于陷入如此田地? 刘瑾和马长贵一行此刻已经进了宣府,一路上风餐露宿,刘瑾已经累得连话都不想说。马长贵本就不是高调的人,指挥战士们直接找到驿站,拿出自己的腰牌名刺,以自己的名义安顿下来。 铁鹞子走了三天,就在张德成实在按捺不住的时候,回来了!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进了总兵府。 田达佑命人递上一杯茶:“铁鹞子,怎么样?” 铁鹞子也不客气,咕咕一口气喝下去茶水,缓口气说道:“大帅,狼窝沟那边是新军骑一师和亦思马因手底下的阿鲁会干起来了!貌似新军伤亡惨重,不过地上的尸身大部分都是蒙古兵!” 张德昌闻讯赶来,等铁鹞子说完之后,也不落座,直接问道:“可有亦思马因的消息?” “没有!张大人,标下跑遍了狼窝沟一带,除了阿鲁会的近两万人,没发现亦思马因的踪迹。” 田达佑略有不满,瞥了张德成一眼,笑着继续问道:“那新军骑一师现在如何?” “大帅,骑一师的弟兄们是真彪悍!标下佩服得紧!看样子伤亡已经过了五成,还不断纠缠着阿鲁会。他们和阿鲁会双方似乎都打红眼了,骑一师想撤,阿鲁会就追,阿鲁会想跑,骑一师就反冲锋,看样子是不死不休!” 田达佑有点动心了!既然没有其他蒙古骑兵,骑一师又死死缠住阿鲁会,那宣府大军一到,雷霆一击之下,功劳就到手了!那时候,就是骑一师也不能认这个人情,皇上也高兴得很,自己岂不是··· 第五百七十三章 祸乱之始! 张德成看向田达佑:“大人,要不我带上五千人去看看?” 田达佑摇头:“不成!”他故意停顿一下,看张德成有点悻悻,却没有再说什么,心中满意,放声大笑:“本帅亲自带兵,援救友军!张大人,你可愿为前锋?” 张德成一怔,接着大喜:“愿意,愿意!”但是随即又犹豫起来:“大人,宣府兵马众多,咱们带多少?带的多了,怕是万一···” 田达佑摇头:“狮子搏兔尚需全力,自然是雷霆一击!除了当值的关隘守军,宣府机动兵马全都带上!” 张德成大吃一惊:“啊!那可是八万之众啊!大人,出兵万人咱们还能掩饰过去,都带出去,兵部那帮大老爷问罪又当如何?” 田达佑犹豫了,说的是啊,兵部那些人可不管前线是什么情况。一顶大帽子扣上来,实在招架不住。但是抢功的念头又浮现上来,田达佑实在舍不得这一块大肥肉! 正在这时,他的亲卫跑?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田达佑眼睛越来越亮,等亲卫走后,田达佑大笑:“成了!老张,走!” 张德成如坠梦中,完全不懂田达佑的反应,迷惑的问道:“什么就成了?去哪?” “驿站!” 刘瑾真的累惨了,本想来到宣府之后,也收上一波供奉,路上还没觉什么,但一进宣府,身子就受不了。这一觉睡的昏天黑地,竟然睡了整整一天! 洗漱之后,肚里饿得很,马长贵笑着打开一个食盒:“公公,下官去翠香楼走了一趟,弄回来四菜一汤,公公,尝尝?” 刘瑾惬意的接过镶银筷子:“马长贵,咱家很承你的情,不过以后不要什么下官下官,咱俩也算是同生共死一回,交情不同他人。” “公公,那我该咋说?” “这不就挺好?我就行嘛!别一口一个小的啊下官啊,咱家不爱听!”对马长贵刘瑾真的是很喜欢,不光是救了他一命,还很会伺候人。 “大人,外面宣府总兵田达佑和副总兵张德成求见刘公公!” 马长贵看向刘瑾,刘瑾一笑:“正好!咱家也见识见识翠香楼!叫进!” 田达佑和张德成进了驿站,来到刘瑾的庭院。马长贵迎进两人之后,分宾主落座。 刘瑾看着田达佑微微一笑:“田总兵,咱家与你素不相识,敢问,田总兵意欲何为啊?” 田达佑一笑,拱手说道:“久闻刘公公贤名,下官仰慕已久,因此特来拜访!哦,看下官这点脑子,这是下官奉予公公的一点程仪,请公公笑纳!” 刘瑾没看田达佑推过来的红包,笑着摇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万岁爷前几日刚刚训斥过咱家,不让咱家揽事。” 张德成被田达佑踢了一脚,马上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刘公公,宣府外狼窝沟附近,新军骑一师正和亦思马因麾下万户阿鲁会大战,目前战况空前惨烈,田大人心忧战局,本想出兵增援。但此时送往兵部文书,怕是来不及。” 刘瑾大吃一惊,马明禄牵制亦思马因他是知道的,没想这么快就打起来了。他赶忙问道:“骑一师伤亡如何?这个阿鲁会能挡得住骑一师?” 张德成神情凝重:“公公,探马回报骑一师伤亡至少过半,但依旧死战不退!” 刘瑾不敢置信的问道:“怎么可能?阿鲁会挡得住骑一师?他们的枪干什么吃的?” 张德成摇头:“公公,探马在安固里淖,哦,就是鸳鸯淖。发现火烧的痕迹,卑职推断,骑一师夜宿鸳鸯淖,阿鲁会一把火烧了湖边芦苇,趁乱占了不少便宜。骑一师应是天亮之后,扳回一城,但满编应是四千多人的骑一师,只剩下一千多人。” 刘瑾摇头:“你有所不知,骑一师入关就不是满编状态,还有一个团跟在朵颜三卫身边监视。不过,这踏马仗打的憋屈!马明禄就是个饭桶!咦?既然都知道了,你们怎么不出兵?” 田达佑这才长叹一声:“刘公公,宣府背后就是京师,出兵少于一万还好遮掩,要是全力出动,兵部来回文书,还有上官的判断,时间···唉,等到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刘瑾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这俩来就没憋着好屁!不过怎么说呢?心思龌龊出发点却是好的,骑一师不管怎么说都是万岁爷的嫡系,必须要救!他沉吟片刻,似笑非笑的看着田达佑:“原来如此!田大人,你这就不地道了?咱家扛雷你来立功?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田达佑早有腹案,马上拍着胸脯说道:“公公,咱也是敞亮汉子,既然公公帮咱,咱也不能对不起公公!老张,把奏折给公公看看!”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刘瑾接过来一看,轻声念了出来:“启禀陛下,臣下田达佑在刘瑾刘公公的正确指挥下,在狼窝沟救下于敌奋战的新军骑一师,大破寇虏阿鲁会···唉,我说田大人啊,你这奏折,啧啧,怎么也要请个师爷下笔?这样的东西,唉,好,田大人的用心咱家清楚了,咱家管了!” 田达佑很是振奋,接着不好意思的说道:“公公,下官是个粗人,能写成这样已经是憋了很久才写出来的,这么重大的事情不敢让旁人知道,多谢公公援手!” 刘瑾点点头,人家有心送自己一份功劳,那还能说啥?万岁爷说不定还就喜欢这样的,自己该怎么操作呢?他开口问道:“田大人,咱家该如何行事?” 田达佑叹口气说道:“公公说下官不地道,原也不错。依照朝廷调兵制度,下官应该传书上报兵部,兵部核实之后,按照出兵等级,由内阁阁老拟票,再由万岁定夺。” 刘瑾点头:“万岁爷首肯之后,咱家披红用玺。不过,田大人没有一点自主权吗?” 田达佑苦笑一声:“以往,呃,正统朝时,这些事都是五军都督府处理,就好办很多。现在都归兵部管,呃,下官真的是无可奈何!” 刘瑾眼睛一亮:“等一下!田大人,军机处的文书可行?” “军机处?公公,没有先例啊!按说这些事都应该归军机处管,不过也没有听说程序变过。” 刘瑾哈哈大笑:“放心,万岁爷早有改组军队的想法,你这就算是给万岁爷一个由头,咱家估摸着,以后就都是军机处管了!嗯,此事咱家担了,你们留下奏折,咱家会走驿站送到王越那里。” 田达佑和张德成对视一眼,喜上眉梢。他刚想再次拜谢刘瑾,刘瑾身边站着的马长贵开口说道:“两位大人,卑职乃沈阳中卫马长贵。两位大人都出去御敌,这宣府是不是交给刘公公?刘公公刚刚为两位大人担上天大的干系,就算分润功劳,似乎也不大合适?” 马长贵是谁?军中老油条,争功的事情见多了,白纸黑字就怎么了?照样可以不认!他是想成既定事实,为刘瑾安上一个指挥者的名义,这样大胜之后,刘瑾的功劳才是板上钉钉。 田达佑尴尬的笑了笑:“当然当然,马大人说的是。从现在起,刘公公就是宣府监军!” 马长贵皮笑肉不笑的拱手:“哦,那帅印呢?” 刘瑾这才明白,自己差点被两人糊弄了,冷笑一声:“田大人,这是怎么说的?咱家不是监军吗?你俩一走,咱家不该掌军吗?” 田达佑赶紧拱手告罪:“公公恕罪,此次来下官没带大印,下官是想升起大帐,请刘公公主持大局!” 刘瑾这才脸色和缓下来,笑着颔首:“好!田大人,咱家也说句大话,你的前途,咱家保了!还有这位张大人,你和田大人一样!” 田达佑和张德成对视一眼,齐齐站起身,向着刘瑾一躬到地:“标下愿跟随公公建功立业!” 刘瑾大笑,也站起身走到两人近前搀扶:“咱家是残缺之人,却也是最看重义气二字!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刘瑾虽是太监,可这时候武将的地位越来越低,文官们根本看不起他们,那种天生的傲气被消磨殆尽,现在有条超级大粗腿,为啥不抱? 只是刘瑾却没有意识到,他把手伸向军队,却是犯了大忌!固然他帮了朱厚照,却也为日后的悲剧埋下祸根!马长贵不懂这些,只是以为自己帮了恩主,还在沾沾自喜。 既然商议停当,那就赶紧动作。口外的战事不等人!田达佑邀请刘瑾来到总兵府,升起大帐。等诸位将领到齐之后,隆重介绍了刘瑾,并对出兵一事做出种种安排。 田达佑办事极为利索,本身又是宣府最高长官,原本的那位监军见了刘瑾,就象老鼠见了猫,一点阻力也没有。饶是如此,也已经日落西山,出兵也只能是第二天! 此刻阿鲁会已经是强弩之末,二万人彻底被打残!骑一师也没好哪去,减员过半!关键是弹药基本上消耗殆尽。而老狐狸亦思马因依旧按兵不动,只是冷眼盯着狼窝沟! 第五百七十四章 西风烈刀光寒! 田达佑点齐兵马,浩浩荡荡的出了宣府长城。张德成率领两万人作为先锋,全速赶往狼窝沟! “太师!宣府那边有动静了!”蒙古游骑禀报最新情报。 亦思马因冰山一般的脸终于融化,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屡次求战不果,憋的双眼赤红的乃刺务,大喊一声,从草地上蹦起来:“太师!让我砍翻那些宣府的懦夫!” 亦思马因摇摇头:“急什么?等他们到了狼窝沟,回不去宣府再说!乃刺务,打仗比的就是谁更有耐心更狠心!” 鸟瞰大地,后世称为张家口的宣府方圆百里,狼窝沟打的死去活来,烟尘滚滚热血飞洒;一字长蛇的宣府大军,完全不知道黑暗中埋伏的饿狼在不远处环伺;狼窝沟东北方向亦思马因的三万铁骑,张开血盆大口,垂涎欲滴的等候肥肉入口! 远在五百里之外的朱厚照,已经集结大军,朝着关内进发。却不知道能否赶上这一场大战,不知道是否可以力挽狂澜。而弓强纲现在已经觉察到了危险,阿鲁会减员比骑一师绝对数量多多了,为什么一直死战不退?可是阿鲁会打发了性子,死战不退,不管弓强纲如何调整部署,如何断尾求生,就是横下一条心,追着大部队不松口! 该来的总会来,张德成的两万人来到距离两军追逐三里外。张德成也是老军务,并不急于参与战斗,而是下令大军就地修整,开始排兵布阵。由于两军纠缠在一起,必须和骑一师配合起来,才能真正发挥宣府军的优势。 张德成索性布下口袋阵,v字形两旁都是手持强弩的士兵,弩兵之后便是神机营的火铳兵,火力厚度是足够了!铁鹞子被委以重任,孤身一人一骑直奔骑一师。 好个铁鹞子!不愧是宣府夜不收第一高手!五短身材紧紧贴在马背上,一双鹰眼眼观六路,不断躲避着射来的箭矢。胯下马也是神骏异常,时而四蹄翻飞风驰电掣;时而急刹急停,闲庭信步游走在箭雨之中。不多时便扎进骑一师的队伍当中! 弓强纲接到铁鹞子的传信大喜,指挥骑一师且战且退,风一般冲进口袋阵中。死追不退的阿鲁会万人队,被两旁瓢泼大雨一般的箭雨不断冲刷。一波箭雨结束,马上弩兵后撤上弦,又一波弩兵开启箭雨。三轮弩箭之后,火铳兵登场!砰砰!无数赤红的弹丸在浓烟的伴随下,冲出枪膛! 阿鲁会的万人队瞬间倒下数百骑,耶夏麻身中数弹,还有十来支弩箭,不甘的随着战马倒地,随后被无数马蹄踩成肉泥。阿鲁会长叹一声,下令全面撤退。 来了就走不了!田达佑的大军出现在阿鲁会的身后,两支骑兵如飞龙般冲向阿鲁会的残兵败将,大批步卒则是排着整齐的方阵,朝着阿鲁会缓缓逼近。 得到消息的亦思马因大笑:“好!可以出动了!乃次务,涕勒加,你们各自带领五千勇士,冲击宣府的中军!不许恋战,不许救援阿鲁会,只要分割了宣府大军就是大胜!” 乃次务瞪大眼睛:“太师,阿鲁会” 亦思马因冷冷的打断乃次务:“乃次务,必要的牺牲是值得的!阿鲁会的部族拥有挑选草场的权利,而且是第一个!” 对于游牧民族来说,部族的生死高于一切。草场就是部族能否生存下去的关键,青壮就是保证草场的唯一理由。乃次务不再说话,这样的补偿已经足以让阿鲁会的部族昌盛,他还能再说什么? 安固里淖距离狼窝沟还有一百多里,亦思马因的藏身地,距离战场还有五十里。但对于战马,五十里的距离实在是很短暂的,这个距离正好在铁鹞子侦查范围之外,却又能很快赶赴战场,不得不说,亦思马因真的是老狐狸! 阿鲁会终于绝途末路,一人双马早已成了单人单骑,连番苦战之后,被骑一师小刀割肉杀伤一半人马以上。现在又被宣?府大军围攻,蒙古铁骑的游弋空间越来越小。 田达佑绝不是草包,现在还不是嘉靖时候的明军,完全蜕变成一群拿着刀枪的农民。野战是不敢和蒙古铁骑较量了,但防守还是不落下风的。尤其是打顺风仗痛打落水狗的时候,那绝对是人人争先士气如虹!两支骑兵不断纠缠阿鲁会,却绝不和他硬拼;大批步卒不断压缩战场,步步为营。 阿鲁会眼看自己再无逃出生天的机会,回头看向远处,艳阳高照碧绿延伸到天边,没有自己期望的身影。心中涌上一丝悲凉,被抛弃的滋味,让本就绝望的心更加绝望!阿鲁会蛮性勃发,怒号一声:“啊!长生天!草原的勇士们,杀!杀出一条生路!孩子和阿妈在等着你们!” 困兽犹斗!田达佑一咬牙,必须尽快歼灭这股寇虏,宣府空虚,真的要是有万一,自己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他亲自擂响战鼓,大声疾呼:“杀!老子不过了!一颗脑袋五两银子,朝廷赏赐一文不扣!”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大出血,这绝对是大出血!文官执掌军队之后,打压武将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逼得武将只能喝兵血,才能保证正常的训练。吃空饷每一支边军都存在,普通士兵穷的叮当响,这五两银子拥有巨大的杀伤力!何况朝廷的赏赐不薄,只不过七扣八扣能到手里的只剩下仨瓜俩枣,一文不扣,比五两银子还诱惑人! 明军顿时嗷嗷直叫,红了眼的士兵个个勇猛人人争先,眼看阿鲁会的铁骑就象切糕一样,一层一层被明军切下,消失在蜂拥而上的刀光之中! 阿鲁会知道再无幸理,怒吼一声,挥舞着弯刀,直冲向田达佑的中军大旗所在!身后三千骑也毫不犹豫的跟着阿鲁会,直捣黄龙!一路上身边同伴不断的消失,一声声惨嚎响彻云霄。阿鲁会什么都不再理会,一心只想着杀了宣府的大将,拼命用弯刀打着马屁股! 砰砰!砰!一阵乱枪,神机营的火铳差是差点,杀人还是没有问题的。一阵硝烟之后,人仰马翻鲜血飞溅!田达佑冷笑,用手中鼓槌指着阿鲁会:“米粒之光也敢和皓月挣辉?杀!此战不要俘虏!”说完用力的挥舞鼓槌,战鼓声越发急切,无数明军冲向阿鲁会。 终于结束了,阿鲁会身中数枪,勉强用弯刀支撑住身体,远眺远方。地平线的那边,终于出现一群小黑点,大地也隐隐约约的震颤起来。阿鲁会轻蔑的哼了一声,呸!吐了一口血水,随即无力的仰面摔倒!蜂拥而至的明军淹没了剩余的蒙古骑兵,迎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哈哈!我的了!”一个浑身浴血的明军士兵高举阿鲁会的头颅大笑! 田达佑却是浑身冒汗,忙不迭扔下手中鼓槌,大声下令:“收拢部队!准备迎敌!” 弓强纲勉强站起身,浑身冰冷!心中那种隐约的不安,终于成了现实,亦思马因还是出现在最不应该出现的时候!骑一师已经完全丧失战斗力,大胜之后的宣府军士气回落,这一战毫无胜算,能全身而退就是好的! 人眼能看到距离大概在十里地左右,饶是田达佑下令,部队撒开了,一时间哪能收拢起来?十里对于骑兵来说,也就是几分钟的事。亦思马因麾下两大战将乃次务、涕勒加各自率领着五千兵马,转眼杀到! 飚起来的骑兵有多恐怖?没有马克沁的年代,那就意味着死亡!人借马势弯刀轻挥,便是人头落地!绝不恋战只是不断切割聚拢起来的明军,两支骑兵如同两把锋利的匕首,明军这头健硕的斗牛,便在游刃有余的切割中,分崩离析! 没有残酷的训练,就不会有铁一般的纪律。步兵对阵骑兵,唯有结阵。可是漫天飞舞的鲜血,耳边不断充斥惨叫嘶嚎,谁能稳得住心神?加上对蒙古兵的畏惧心理,宣府兵崩溃了! 田达佑如坠万丈深渊,本想捞一票大功劳,谁知道把老本都搭进去了?最可怕的是宣府空虚,若是惨败之后,亦思马因挥师入关直逼京城,那自己可就是株连九族之罪啊!巨大的恐慌瞬间击垮了他的理智,只知道张着双臂,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张德成还算冷静,在亦思马因的大军到来之际,就已经收拢了部队。乃次务、涕勒加见他的部队齐整,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成效,便放过张德成的两万人马,转头追杀那些已经乱了建制的明军。 弓强纲强打精神找到张德成,一见面也顾不得客套,直接拱手说道:“骑一师弓强纲见过张大人!大人,败局已定,应马上回防宣府才是正理!骑一师愿为先锋!” 这话张德成早就等着人说了,他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的身份,以及之前的一系列操作,这话绝对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不光如此,他还要假惺惺的略作犹豫:“这?弓大人,田大人那里···真的不可挽回吗?” 第五百七十五章 绝望中的爆发! 弓强纲看出来张德成的想法,但也得配合。他急得跳脚:“我的张大人!你看看宣府军还有一丝抵抗能力吗?若只是那两支骑兵,咱们还能抵挡一二,胜负还在两可之间。可你看看那里!那绝对就是亦思马因的主力!咱们哪里有抵挡的余地?赶紧走,宣府丢不得!” 张德成的演技堪比影帝,望着田达佑的中军潸然泪下:“田大人!也罢!走!” 这两万人和骑一师一动,亦思马因立即发现,正想指挥麾下截击,但看看漫山遍野的宣府主力,还有正在慢慢崩散的宣府中军,叹口气,举起的手又放了下来。 “阿爸,?为什么不出击?”亦思马因的长子伯颜猛可不解的问道。 “伯颜猛可,贪多嚼不烂!汉人虽然懦弱,但是他们的先祖还是很有智慧的!我要的是宣府主力,只要拿下他们,宣府处处都是漏洞!” 田达佑正竭尽全力的指挥部队往一块靠拢,身边亲卫大叫:“大帅!张德成要跑!” 田达佑定睛一看,气的两眼冒火,破口大骂!汉语的优势此刻显露无疑,无数花样问候张德成以及张德成的先祖、女眷之后,田达佑无力的住嘴,看着乃次务、涕勒加两把尖刀,恶狠狠的冲来,只能大声下令:“开炮!开炮!” 要说田达佑也是做了充分准备的,神威将军炮不方便,佛朗机炮带了不少!数十尊佛朗机炮一字排开,对准杀来的蒙古骑兵,齐齐开火!训练对于一支军队有多重要?无论是技战术还是胆量,都需要日积月累的训练来获取。可惜宣府军空有一流的装备,却没有一流的指挥官和士兵。第一轮射击因为太早,全都落空,第二轮射击因为慌乱,士兵没有齐射,只有七八门炮打响了! 第三轮没有了!炮兵没有步兵的保护,那就是鱼腩!慌乱的军官,慌乱的士兵,看着不远处凶神恶煞一般的蒙古兵,炮兵一哄而散! 神机营还是靠得住的,整个大明军队当中纪律最严苛的就是神机营!从侧翼移动过来的神机营火铳方阵,对着蒙古铁骑就是一阵射击!前排击发,转身后撤,第二排击发,后撤,第三排击发,后撤,第一排已经装弹完毕,拒枪击发!赫赫有名的三段击名不虚传,乃次务、涕勒加的麾下纷纷倒地,拇指肚大小的铁丸杀伤力在短距离比追魂枪还要大,打上就是一个碗大的窟窿! 砰砰!浓烟四起,乃次务马上偏转马头,率领着自己的麾下,划出一道弧线,从炮兵阵地擦肩而过,和涕勒加的骑阵背道而驰。 两支蒙古?铁骑画了个大圈子,重新冲击田达佑的中军。但是神机营死战不退,其余士兵也渐渐安稳下来,长枪阵、弩阵全都按照平时训练的样子,有模有样的和敌军厮杀!田达佑也渐渐平静下来,终于显示出宣府总兵应有的指挥水平。长枪阵在前,弩兵其后,轮换着替神机营火铳手挡上一波。 不要小看这一波,神机营的弟兄已经很努力了,但毕竟手里的都是老式火铳,速度完全上不来,很容易被对手抓住空挡。田达佑这调配之后,就用长枪阵和弩兵方阵挡这一下,神机营就缓过这口气,三段击就能继续发挥作用。 眼看宣府军就要扭转形势,亦思马因终于发动最后一击!两个万人队挟雷霆万钧之势,马蹄翻飞踏破地上柔弱的青草,草叶四飞。大地剧烈地抖动起来,仿似地龙翻身。 张德成忍不住回头,黑压压如蝗虫的草原铁骑,风一般席卷田达佑所在的中军。叹息一声,张德成看看已经聚拢起来的三万余人,终于泪洒衣襟! 弓强纲也摇头叹息:“总兵大人,走!这仗,才刚刚开始!” 张德成一凛,知道自己要做的还很多,实在顾不得田达佑的死活,当下策马扬鞭,一指数十里之外的巍巍长城:“回家!”叁万大军齐齐大喊:“回家!”出关时的意气奋发,溃散时的惶惶然,被张德成聚拢之后逃出生天的庆幸,都化作震天的呐喊! 田达佑真的想放弃,看着三里外万马奔腾的煌煌威势,脸色煞白。但他也想明白了,想救下自己一家老小,就必须舍己拖住亦思马因,让张德成带着大军回到宣府。如此才能保住宣府,保住京师,皇上才能看在自己壮烈殉国的份上,饶过自己的亲人!他眼神变得坚毅起来,指着滚滚而来的蒙古铁骑:“弟兄们!跑是跑不了的,唯有不怕死的才有机会活下来!来啊!佛郎机炮!全都给老子打出去!” 轰!轰!轰!?自古哀兵必胜,既然已经回不去了,那就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刚刚还惊慌如鹌鹑的炮兵,现在都是满脸悲壮,目光直视前方,动作稳定,准头奇佳! “换霰弹!”百户看着数十个弹丸冲撞出的血路,面无表情。相对于两万的庞大人数,这点伤亡连伤其皮毛都算不上! 佛郎机炮呈扇形摆开,四五斤铅子装成一小袋,塞进炮膛之中。烧红的火柱狠狠扎紧后膛小孔当中,火星四溅!轰!轰! 这可不比刚刚发射的弹丸,成千上万的铅子带着炽热的温度和巨大的动能,瞬间给冲来的蒙古骑兵下了一场弹雨!这就是大号的霰弹枪,准确度不够,威力却算得上骇人听闻!这佛郎机炮也是配发时间不长,亦思马因从来没有领教过它的厉害,终于吃了大亏! 乌云一般的铅子弹雨,冲进乌云一般的蒙古铁骑当中,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密集的铅子横扫,擦着就伤碰上就亡!无论是战马,还是顶盔贯甲的战士,全都变成血葫芦一样!甚至那雪亮的弯刀都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力,碎裂成无数碎片! 就这一轮,竟然削掉亦思马因两个万人队一层!满地都是跳动抽搐的肉块,抬眼望去,连天空都是血红色! 第五百七十六章 魂断狼窝沟! 战场突然之间寂静无声,极嘈杂瞬间转换成极静,让人有股毛骨悚然的错觉!但是所有人都看向那片血腥之地之时,没有人还能无动于衷!那是怎样惨烈的场景啊,每一个看到的人,此生都会在回忆之时依旧战栗! 和马克沁扫射之后不同,拇指肚大的铅子杀伤力要恐怖的多!一枚铅子就可以贯穿战马,甚至连马上的蒙古勇士一并撕裂!一小包定量铅子数量基本上在二百左右,数十门佛郎机炮瞬间发射的铅子就上万! 抓着弯刀刀柄的断手,连着马镫的断腿,十几米长被战马拖拽出来的肠子,阳光下闪烁妖艳紫色的血泊,慢慢汇聚成一片血湖!幸好蒙古人没有入土为安的习俗,否则光是拼凑尸体,就可以让人崩溃!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残缺的耳朵,干瘪的眼球,散乱在草原各处,谁能平静的如同雨夜屠夫般,捡拾肉块? 田达佑被巨大的喜悦冲击的热泪盈眶!谁能想到这佛郎机炮竟有如许威力??有救了!那些炮兵更是放声大笑,根本不用百户吩咐,马上拿着猪鬃刷沾水使劲刷着炮膛!一包包铅子,一包包定制火药,全都迅捷无比的塞进炮膛之中! 亦思马因瞳孔缩紧,想翻盘?做梦!牺牲了阿鲁会两个万人队,才换来这样的良机,怎么可能松口?一连串命令传达下去,乃刺务、涕勒加各自率领着一支铁骑,不惜马力拉满了骑兵的速度,如狂风如飞鸿,不断撕扯着田达佑中军。而亦思马因也是一样的配方,妄图用速度打乱明军的防线。 不得不说,在这个时代除了华侯伟的翼轸军,以及朱厚照的新军,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任何国家的步兵可以正面对抗骑兵!在冷兵器时代,甚至是冷热兵器交替的时代,骑兵依旧是强大的兵种,没有之一!在连发武器出现之前,没有人可以改变!就算是大唐所向睥睨的陌刀队,也是如此!巨大的冲击力,无可比拟的速度,打不过就跑,打得过就杀,占据的优势实在太大了! 长枪阵跟不上战马的移动速度,佛郎机炮更是跟不上!唯有弩兵还能勉强跟上,神机营的火铳兵在这样的速度下,再也无法施展三段击!本来已经渐渐扭转的局势,再次恶劣得无以复加! 不过这一次明军却是没有刚刚的惊慌失措,看得见的结局让每个人都明白,无路可逃!困兽犹斗不是草原的专利,绝境之下,每个人都爆发出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力量!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战损一旦超过两成,基本就是一场败仗;战损一旦超过三成,那就是一场无可挽回的大崩溃!现在宣府军已经战损超过五成,却依旧没有崩溃,绝对算得上奇迹! 该来的总会来,炮兵百户被一支雕翎箭射中左眼,仰面栽倒。杨廷和主持的机械制造局,生产质量一直上不去,这批配发下来的佛郎机炮已经是优中选优,却还是顶不住高强度的战斗。多次发射之后,佛朗机炮已经不堪使用,多门大炮炸膛。训练不多要求不严,明明佛朗机炮已经出现肉眼可见的裂纹,还强自发射,灾难就不可避免。 神机营的火铳也大抵相仿,铁皮卷起来的枪管经不住高强度的射击,纷纷炸膛。神机营将士手中的火铳大部分都已经不堪再用,只得纷纷弃枪抽出斩月刀迎敌! 弩箭告罄!这四万余众的明军再无远程攻击武器,只剩下长枪兵还在第一线苦苦支撑!田达佑叹口气,知道最后时刻终于到来。他拔出斩月刀,迎天大笑:“马革裹尸,何处青山不埋骨?弟兄们!老子死战到底!宣府后面就是咱的爹娘,多拖一点时间,他们就能活下来!杀!” 田达佑的亲卫纷纷挥舞斩月刀,大声嘶吼:“为了爹娘!杀!” 那些步卒也跟着大喊:“为了爹娘!杀!杀!杀!” 全军四万余众也跟着大喊:“杀杀杀!为了爹娘!杀!” 亦思马因眉头皱起,冷笑一声:“?决不能让勇士们多流一滴血!伯颜,传令,跪地者可免一死!” 命令很快传达到前锋,那些挥舞着弯刀的蒙古兵们,操着蹩脚的汉话大吼:“跪地者生!跪地者生!” 长枪阵是步兵抵御骑兵冲击的利器,也是最无奈的选择。三米长的长枪枪尾顶在土地上,冲来的战马被长枪刺穿,长枪折断,马上的蒙古兵跳起落地,弯刀横扫,被其余明军刺杀。无数此类场景轮番上演,长枪阵来回奔波。当远程攻击武器全部失效之后,长枪兵也迎来末日!长枪阵是依靠集体的力量抵挡骑兵冲击的,没有远程武器的襄助,长枪阵不可能承受一波接一波的冲击。 唐少统看着长枪阵转瞬之间被蒙骑摧毁,那些狰狞的蒙骑挥舞弯刀,刹那间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大喊一声:“降了!别杀我!”说着便扔下手中斩月刀,趴在地上,把头深深埋进臂膀之中,什么也不愿想! 一名千户的投降,远比一名士卒的放弃抵抗来的更糟糕!唐少统的懦弱,让手下的士卒泄了气,纷纷有样学样,把手中武器一扔,跪在地上,大喊饶命! 这是一场瘟疫,一场雪崩,从长枪阵开始,跪地求饶的明军越来越多,一直向着核心圈蔓延开来!蒙骑倒也遵守约定,放过那些跪地求饶的明军,向着还在抵抗的士卒杀去! 好象多米诺骨牌一般,投降的部队越来越多,坍塌的防线加速坍塌,短短十几分钟之后,田达佑只剩下身边五百人! “大哥!咱们也降了!”田达佑的族弟田达财惊恐的看着风一般冲来的蒙骑,大声哭泣着央求! 田达佑二话不说,手臂扬起,一刀砍翻田达财!“呸!辱没祖宗!弟兄们!田某不才,绝不愿做鞑子的奴才!” 古时讲究亲亲相隐,能够大义灭亲者寥寥无几。田达佑这番决绝,算得上是名臣风范。亲卫营千户蔡宇廷单膝跪地:“愿追随大人征战九泉!” 其余战士纷纷高喊:“愿追随大帅征战九泉!” 田达佑大笑:“田某一生刚愎自用,做错不少事,害的弟兄们身陷绝地。没想到穷途末路之时,竟有弟兄们不弃。来!随我杀!” 田达佑大踏步走向冲来的蒙骑,斩月刀挥舞。当!斩月刀与弯刀碰撞,接着田达佑被战马撞在胸口,一口鲜血喷出,倒在地上。随即无数马蹄踏来,顷刻间了无生息! 亲卫营千户蔡宇廷紧跟在田达佑身后,没来得及救援,就被一箭射中眉心,随即刀光一闪,无头尸身倒在地上,被马蹄踩成肉泥! 五百亲卫营战士大笑迎敌,一个冲锋过后,只剩下一个断臂的战士还站在原地! 乃次务杀得浑身是血,看到那唯一的幸存者,很是佩服。他放缓战马,来到这名战士身前,高声说道:“投降!你们大明败了!” 那名士兵怒吼:“呸!大明永远不败!贼虏!我” 话未说完,乃次务的弯刀掠过,鲜血飞溅,那还没来得及留下名字的明军士卒轰然倒地,狼窝沟最后一个明军终于殉国!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亦思马因站在大纛前,久久不语!这一仗虽然空前大胜,歼灭明军二万余,俘虏四万余,可却葬送阿鲁会两个万人队,最后一击也战损八千余。经此一战,亦思马因也是元气大伤! “阿爸,我们赢了!” “不!还没有!伯颜,攻破宣府,劫掠大明京师,我们才算赢!达延汗死去,草原无主,巴尔斯博罗特想要继承汗位,我这个太师便是最好的祭刀之人。伯颜,阿爸想要整个草原,就必须击败大明,才有资格争夺汗位啊!”亦思马因心神激荡之下,忍不住对着儿子说出了藏在心中很久的想法。 当初达延汗巴图孟克屡次想要收服亦思马因,由于华侯伟横空出世,打乱了他的计划,这才让亦思马因苟延残喘至今。达延汗一死,亦思马因知道自己唯有击败大明,率领草原部族抢掠大明京师,才有资格声望,争夺汗位。小王子达延汗虽然一直无暇收拾亦思马因,但他的实力一直都在增长之中,对亦思马因造成强大的威胁。小王子死去,他的势力还在,亦思马因就是达延汗一族的敌人,不想争霸也不行! 狼窝沟一战,大明宣府军几乎全军覆没。只跑出来一个张德成,带着三万残兵败将,还有骑一师回到宣府。刘瑾得到消息大惊失色,马上就想逃回京城! “公公!使不得!”马长贵拉住刘瑾的衣袖,神色坚毅。 刘瑾面带惊慌的说道:“长贵,这宣府十二万人的时候,才能勉强守住,现在就剩下两万,就算加上马上回来的张德成,也只有五万人,怎么守得住?” “公公,你带我恩重如山,长贵必须帮着公公。公公啊,你可是宣府监军,田达佑出兵也是经过了你的首肯,文官会放过你吗?” 第五百七十七章 太监的担当 刘瑾一怔,急切的心沉静下来,抓着马长贵的手也松下来:“长贵,接着说!” “公公,你现在一走了之,陛下那里你能回去吗?回京城,文官万一对你不利又该如何?陛下可是不在京师!” 刘瑾冷汗直冒,真如马长贵所说,自己要是回了京城,保不住李东阳那一伙为了提高士气,就能咔嚓了自己!李东阳未必敢,那个马文升绝对做得出来!可留在宣府又是死路一条,回万岁爷身边,万岁爷交给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就捅了一个天大的窟窿,万岁爷还不厌了自己?他为难的搓搓手:“长贵,咱家和你是自己人,你有什么办法?” “背水一战!”马长贵毕竟是武将,被逼到绝路的时候,绝对不缺绝地反击的勇气! 看着马长贵眼中的杀气,刘瑾犹豫了:“长贵,人手不足,能守得住?” “守得住要守,守不住,呵呵,更要守!公公,唯有血战,才能彰显公公大公无私忧国忧民之胸怀,陛下才会明白公公勇于任事,那狼窝沟一战才不会牵扯到公公啊!” 刘瑾还是有点害怕:“长贵,万一亦思马因非要攻打宣府,就要置我于死地怎么办?” 马长贵气的眉毛一扬,接着耐住性子解释:“公公啊,亦思马因的目标绝不是宣府!他的目标只能是京城,而且也只是想劫掠一番,博个名声罢了!杀了公公有什么好处?宣府他占得住吗?陛下回师,亦思马因只有逃窜的份。现在他就是打个时间差,好返回草原争夺汗位!小王子一死,巴尔斯博罗特威望不足,正是亦思马因的机会!” 掰开了揉碎了,马长贵用心良苦的一番解释,彻底打消了刘瑾的担忧。他露出笑容,拍拍马长贵:“行!咱家总算是看对一回!长贵,有咱家在一天,你稳如泰山!嗯,现在你就是宣府总兵,全面接管宣府防务!” 马长贵摇头:“公公,不是长贵我不喜欢升官,现在这么做不合适!张德成本就是宣府副总兵,他来掌管宣府防务名正言顺不说,关键是下面的指挥使、指挥佥事、游击将军,他们我都不认识,也不会服我。最重要的是亦思马因不会给咱们整顿宣府人事的时间,强上会出大乱子!” 刘瑾愈发欣赏马长贵,感慨的点点头:“长贵,你这人实诚!想升官,但是更重大局。嗯,那就副总兵,帮着咱家监视张德成,不是自己人,咱家不放心!” 马长贵略一犹豫,重重点头:“成!我就多谢公公提携了。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找张德成,能守得住最好!” 刘瑾点头,不让马长贵落后他半步,责怪道:“长贵,说句不好听的,你我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哪有什么上下尊卑?今后你就是咱家的兄弟,不许再弄那些虚礼!” 张德成刚刚进入宣府,刘瑾和马长贵就找上门。张德成马上安排一下,就和二人进入他的府宅。 “公公,”张德成刚刚拱手,就被刘瑾打断:“张德成,事态紧急,这些虚礼都不要讲了!田达佑是不是回不来了?” 张德成无奈的点点头:“是!公公,田大人” 刘瑾再次打断他的话:“那个咱家不关心!张德成,现在宣府你的官职最高,又了解战局,咱家委你总兵之职,临时代管宣府防务!这是马长贵千户,他现在当你的副手,你俩马上商量一下,咱家不懂战阵,就不扰乱你们了!但是有一条,只要打好了,咱家在万岁爷面前保你无事,甚至加官进爵!” 张德成没想到刘瑾竟然如此干脆利落,眼光扫过刘瑾身边低眉顺眼的马长贵,有了明悟。既然刘瑾给面子,愿意顾全大局,他还能有什么说的?张德成马上拍了胸脯:“刘公公放心,下官绝对保的宣府平安!这位就是马大人了?” 马长贵拱手为礼:“张大人,咱们不用客套,都是军中的汉子,事态紧急,田大人那里顶不了太久,亦思马因马上就要攻城了!” 张德成点点头,很真诚的说道:“那好,我就不客套了!现在我跟你说一下宣府的基本情况。东路:东起永宁四海冶,北至靖安堡,边垣一百三十三里,边墩一百五十二座,冲口二十处。 下北路:北起牧马堡东际大边,西抵样田,南至长安岭,边垣二百一十三里,边墩一百九十座,冲口二十一处。 上北路:东至境安堡边,北至大边,西至金家庄,边垣二百六十一里。边墩三百六十三座,冲口四十七处。 中路:东起赤城,西至张家口,边垣一百七十九里,边墩二百二九座,冲口一十三处。 上西路,东起羊房堡,西至洗马林,边垣二百一十四里,边墩一百五十三座,冲口七十四处。 下西路:东起新河口,西至山西大同府平远堡止,边垣一百一十六里,边墩一百八十七座,冲口一十七处。 宣府镇合计,边垣一千一百一十六里,边墩一千二百七十四座,冲口一百九十二处。” 刘瑾听的咂舌不已,这么大地盘,多少人才能守得住?心里又开始打鼓。 马长贵问道:“现有官兵几何?” “除我和田大人之外,分守参将七人,游击将军三人,坐营中军官二人,守备三十一人,领班备御二人。原额马步官荤员名,实有,”说到这里,张德成犹豫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实有人!马匹匹!此次出兵,留守两万三千人,我带回三万两千左右!坐营中军官都丢在狼窝沟,守备加在一起,大约还有二十一人,游击将军还剩两人!火药库存应该还有十万斤,佛郎机炮全都失陷在战场,神威将军炮···” 马长贵头疼了,刚刚劝说刘瑾的时候说得简单,没想到实际情况,比预料中的更恶劣!光是防线就有千里之遥,就现在五万多人,都得绑在长城和关隘,机动部队完全没有!那亦思马因可就得意了,千里长城处处都是漏洞,集中一点猛攻,总能攻破。 张德成看出马长贵所思所想,也是长叹一声:“没了预备队,这千里防线就处处薄弱,攻其一点就是全线崩溃!” 马长贵一拳砸在桌上:“管不了那么多了,张大人,马上求援!咱们坚守待援,就看运气!” 也只好如此了!张德成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马上向军机处写求援信,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亦思马因放缓战马,看着远处的东阳河,心情无比舒畅。乃刺务不解的看着亦思马因:“太师,为什么不从狼窝沟直奔张家口堡?”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亦思马因笑着说道:“乃刺务,宣府镇一带不是不可越过的,长城也只是险要的地方才有。宣府之前不可逾越,是因为有兵!狼窝沟一战,我不信宣府还能拿出兵来!哈哈,只要穿过宣府所辖,便是大明京城了!” 亦思马因说的不错,燕山虽然险峻,但依旧有不少地?方可以穿越。宣府之所以是九边第一重镇,那是因为它是京城门户,驻军最为精良,才能挡得住游牧民族南下! 柴沟堡位于燕山余脉,正是大同和宣府交界处。亦思马因的大队人马沿东洋河大摇大摆的走进宣府辖地,柴沟堡上燃起狼烟! “大哥,怎么办?打不打?”柴沟堡把总紧张的抓着边恒的青石砖,额头汗水直流。 柴沟堡千总看着山脚下的东洋河畔,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蒙骑,一瞪眼:“打!为什么不打?放两炮!呃,别装炮弹。” 把总不理解:“大哥,不装炮弹?那还打个什么劲?” 气的千总暴跳如雷,一把拉住他在耳边低声怒吼:“草!二娃子,不打咋交代?打,打得过吗?咱就这三千人,没援兵,根本没有!大帅就没回来,外面都传遍了,出去十万回来的只有两万!动动脑子,四万人哪能守得住宣府方圆三百里?想死你就装炮弹!” 把总总算明白了,不装炮弹蒙古人压根就不愿意搭理你,放了炮那就算是打了,查下来,柴沟堡也不用担责任!他马上转头就跑:“大哥!高!要不你是千总呢,就是高!” 轰!轰轰!接连不断的炮声响起,蒙骑一阵大乱。乃刺务大怒,用马鞭狠狠抽着那些乱跑的士卒。乱了一阵,只见硝烟滚滚,却没有一点伤亡。乃刺务气哼哼的找到亦思马因:“太师,这柴沟堡的明军不识好歹,咱们要不先打柴沟堡杀光敢于向我们动手的明军!” 亦思马因一笑,摇摇头:“乃刺务,你还年轻!为什么柴沟堡炮声隆隆,却没有伤亡?” 乃刺务茫然的摇摇头,亦思马因哈哈大笑:“人家就根本没装炮弹!” “不装炮弹难道专门浪费火药吗?”乃刺务瞪着眼睛实在理解不了这种败家子行为。 “哼!人家是告诉咱们,不想和咱们打!但是又怕大明皇帝追究,才只打炮不伤人!” 第五百七十八章 壮哉!马明禄 柴沟堡千总的策略成功了!亦思马因很好的理解了他的意图,只是乃刺务却始终不明白:“太师,打就打不打就不打,为什么汉人偏偏要这样麻烦?” 亦思马因叹息一声:“乃刺务,汉人太多了!多到管不过来,只能是用这些看起来很好笑的东西管。咱们蒙古人也曾经是这样,大元那个时代我也没有经过,但老人们留下来的故事里,比这个更离奇的事情还多的是!走!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大明的京城在等着我们!驾!” 狼烟一道一道接力燃起,刘瑾坐立不安的看着屋里忙碌的众人。 “大人,亦思马因已经到了柴沟堡!” 张德成和马长贵对视一眼,都是摇头叹息。能怎么办?野战是不可能了,没有充足的兵力,上去就是送人头的。马长贵仔细看着地图,突然眼睛一亮:“张大人!东洋河水量大不大?” “不小!你是想水淹七军?”张德成也有些兴奋,心中仔细盘算成功概率。 ?马长贵叹息一声:“大人,不管成不成,总得试一下!若不然亦思马因就这么溜溜达达在宣府横冲直撞,咱们···” “是了!”张德成恍然大悟!战败不是问题,问题是不敢打!朝里那些人才不会听你的理由,事实从来就不是人家考虑的重点。大头兵的命不值钱,多死两个才是态度端正!水淹七军在军事上未必是好主意,但却是搪塞朝中诘难的好理由! 张德成马上趴在地图上,拿着三鑫公司出产的红蓝铅笔来回勾画。接着抬起头,眼中放光的说道:“来啊!请,请弓强纲来!” 马明禄已经废了,从狼窝沟回来之后,一天天不说话,只坐在门口发呆。张德成本想请马明禄来,后来还是请骑一师的真正当家人弓强纲,毕竟这是打仗,不是官场攀交情。 等弓强纲到来之后,张德成顾不得客套,开门见山的问道:“弓团长,骑一师现在怎么样?” 弓强纲笑笑:“承张大人情,骑一师” 刘瑾憋不住了,插话道:“弓团长,张大人,你们就不要说那些了。直接说事!” 弓强纲点头:“是!张大人,你就别客气了,刘公公说的是,现在事情紧急,骑一师还有一战之力,也只有一战了!” 张德成大喜:“那就足够了!弓团长,我打算让万全左卫放过亦思马因,等亦思马因离开之后,筑坝拦水!” 弓强纲看着地图,马上闻弦知雅意:“然后万全都司出兵纠缠,左卫放水水淹七军,骑一师出其不意捅他一下!” 张德成大笑:“后生可畏!那就拜托弓团长了!” 亦思马因率军路过万全左卫,万全左卫闭门不出,涕勒加故意在万全左卫场下耀武扬威转了一圈,万全左卫城上悄无声息,亦思马因全军放声大笑,纷纷嘲笑明军的胆怯。 过了万全左卫,两侧的山峦之上,突然不断飞来箭矢。虽然并未给大军造成多大伤害,却是让人很恼火,拖慢了行军速度。涕勒加恼火的大骂,亦思马因不以为意的摇摇头,乃刺务好心的给涕勒加解释:“涕勒加,不要生气。这是汉人为了保全自己的官位,用这种可笑的手段表示自己一直在战斗。其实他们是不敢冲下来,面对懦夫的自我安慰,你何必生气呢?” 不是战时,自然要节约马力。亦思马因部放缓速度,信马由缰,饶是如此,一个时辰之后,还是看到了宣府镇的轮廓! 东洋河水流越来越小,乃刺务奇怪的低头看去:“这是怎么了?” 亦思马因突然脸色大变:“不好!立刻远离河岸!” 话音未落,上游一道雪线眨眼之间就变成滔天巨浪,被卷进去的骑兵连人带马好象玩具一样,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就被水浪抛洒,变成洪流中的一个小黑点!岸边的青草茂盛,有些贪吃的战马就靠得近,全都被突如其来的大水裹挟,随即变成鱼虾的上等佳肴! 亦思马因大部队离着河岸还有些距离,对于骑兵来说,这点距离就是生与死的区别。全速奔跑的战马瞬间就远离暴躁的河道,大部分人安然无恙。乃刺务刚刚喘息几下,正在庆幸逃出生天,远处战马嘶鸣,骑一师残余的三百多人雄赳赳恶狠狠的冲来! 啪!啪!哒哒哒!枪声响起,无数炙热的子弹肆意横飞!刚刚逃过洪水的勇士们一声不响的倒了下来!涕勒加怒吼一声,带着自己的万人队就冲了上去! 哒哒哒!火凤凰的啸叫声不停,追魂枪、霰弹枪也不断喷吐着愤怒的火焰。两军如狂飙如风雷冲向彼此,骑一师像是喷吐着火焰的巨龙,所到之处人仰马翻,哀鸿遍野! 亦思马因眼中怒火如潮,可在这两山一沟又是洪水泛滥的地方,只要骑一师子弹不缺,上去多少都是送人头!无奈只好眼睁睁看着涕勒加魂断枪下! 形势一片大好,弓强纲却是扼腕长叹一声,拨转马头:“还有子弹的弟兄断后,撤!” 只可惜狼窝沟一战三千营的骑兵丧失殆尽,若不然骑一师彻底打乱亦思马因大军建制之后,三千营再定鼎一击,亦思马因怕是都跑不出去!如果只是如果,弹药消耗殆尽的骑一师只能无奈的撤走,弓强纲望着狼狈四处乱窜的蒙骑,摇摇头,狠心一扬马鞭。 来得快去得也快,骑一师风卷残云一般狠狠杀了一通,又纵马狂飙,消失的无影无踪!亦思马因气的双眼冒火,明白对方一定是缺少弹药,才不得不退走。他拔出弯刀一指骑一师的背影:“杀!不惜代价!给我杀光他们!” 可是骑一师先走一步,亦思马因手下的蒙骑还要重新集结,时间上就完全来不及。等来到宣府镇城下,亦思马因指着宣府城,半天才颓然放下,恶狠狠的折断马鞭! “太师!涕勒加,”乃刺务眼中含泪,哽咽着说不出话。 亦思马因摇摇头:“乃刺务,我也想!杀光该死的明军,杀光这宣府里所有高过车轮的人,可,我们不能在这里耽搁。我们的人不多,唯有如草原的雄鹰,一击远走!” 城头上张德成、马长贵还有刘瑾,都拿着望远镜看着城外的蒙骑。弓强纲浑身是汗的走上城头,不住地惋惜:“唉,哪怕多一点弹药,亦思马因也要饮恨东洋河!太可惜了!” 张德成回头一笑:“可以了!能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小胜一场,已经是咱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刘瑾也笑着劝慰“弓强纲,你先代管着骑一师,等见到万岁爷,咱家如实禀告,想来一个骑一师师长的职位是跑不了的。” 弓强纲正想谦逊两句,马长贵一声惊呼:“靠!马明禄!”众人连忙往城外看去。 马明禄一人一骑,孤零零的突然出现在距离蒙骑不远的地方。他脸上带着轻松地笑容,双手端着追魂枪,枪口指向愤怒的亦思马因! 砰!亦思马因被伯颜推下马去,自己身上飚出一道?鲜血。乃刺务怒吼一声,抱住伯颜已经软下来的身体,大声呼唤。亦思马因从地上翻身爬起,从乃刺务怀中抢过自己的长子,老泪横流:“伯颜!伯颜!” 伯颜咧嘴一笑,只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嘴一张,粉红色的血沫流了出来,头一歪,身子剧烈抽搐几下,一口气吐出,再没了动静! “啊!”亦思马因扶尸大恸!乃刺务挥舞着弯刀驱马直冲向马明禄! 马明禄早已抱着必死的决心,手中追魂枪不断扣动扳机!砰砰!砰!一梭子子弹打完,七八具尸体倒在他前方!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嗖嗖!无数箭矢飞来,马明禄来不及装弹,就被狼牙雕翎箭射成刺猬。乃刺务一骑飞来,刀光闪动,马明禄的头颅还凝固着一丝微笑,就飞上半空!无头尸身屹立不倒,鲜血直喷! 城上的张德成、马长贵、刘瑾、弓强纲压根来不及救援,马明禄就被乱刃分尸。刘瑾半晌才叹息一声:“好汉子!弓强纲,马明禄怎么出去的?” 弓强纲这才从震惊中惊醒,摇摇头:“卑职也不大清楚,向来是骑一师回归宣府,马师长才趁乱出城。” 张德成叹息一声:“马明禄铸成大错,想必心中日夜备受折磨。这样也好,省的将来还要被问责撤职查办。马师长,一路走好!张德成这厢为你送行了!” 弓强纲叹息一声,单膝跪地,朝着城外行礼:“马师长,你指挥失当,酿成大错。弟兄们都责怪你,标下也不例外。标下给你赔个不是,你,一路走好!弟兄们不会再怪你了!” 马长贵看着城外围着马明禄遗骸泄愤的蒙骑,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他指着城外的亦思马因大喊:“亦思马因!待我大明皇帝陛下君临,必千刀万剐了你!你等着!” 亦思马因眼睛赤红,怒视着城头的马长贵。乃刺务赶忙催马站在亦思马因身边,低声劝说:“太师,这是明军故意激怒太师,好拖延咱们南下大明京都。” 第五百七十九章 大敌当前利字为先 亦思马因张张嘴,一股鲜血溢出。乃刺务大惊失色,亦思马因摆摆手:“胸中郁气而已,吐出来就没事了!乃刺务,你说得对!伯颜一个人比不得永谢布部,来啊!南下!” 城上马长贵遗憾的摇摇头,转身回来。刘瑾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长贵啊,已经可以了。” 马长贵苦笑着说道:“公公,还是手中的牌太少,亦思马因不愧枭雄,不肯攻打宣府。唉,也不知道京城里” “担心什么?雷布雨手中还有第三军,那可是武器弹药充足,武装到牙齿的新军!雷布雨又是老军务,弄不死亦思马因就是他失职!”刘瑾却是丝毫不担心,京城还有三万余的第三军,再不济也守得住,怕什么? 视线转向京城,军机处和内阁已经吵翻了天!王越脸色阴沉,看着马文升冷笑一声:“我从未听闻马大人这种处置办法!前方战况尚未清晰,就要喊打喊杀!田达佑生死不明不去论他,张德成现在是宣府实际掌舵人,怎么就要捉拿问罪?且不说亦思马因不日南下,就是张德成谁去抓?哗变怎么办?难道马大人在哈密就是如此行事的?”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杨廷和也是很不满马文升,跟着责问:“马大人,敌情不明,现在不是应该讨论如何守住京城,增援宣府吗?现在就要问罪,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雷布雨沉默不语,从军事上来说,他是赞同王越的;但从远近亲疏来说,他又不能反对马文升,毕竟现在他其实是内阁的盟友。 焦芳这一回却是就事论事,没有站在马文升这一边。他开口和稀泥:“两位大人说得有理,马大人也是想在亦思马因进犯之前,给军中树立榜样,警示他们不要犯错嘛。” 马文升怒目而视,王鏊摇头:“焦大人,马大人也是”正在此时,锦衣卫镇抚黄建彪走了进来,朝李东阳一抱拳:“老大人,亦思马因摆脱宣府军纠缠,突破居庸关!” 堂中为之一静,所有人不再争吵。李东阳点点头:“辛苦黄镇抚,请黄镇抚监视敌情,不断上报于我等!” 黄建彪走后,雷布雨说道:“老大人,我先去军中安排一下,亦思马因马快,说不定很快就到了!” 马文升不满的说道:“京城固若金汤,雷大人安排什么?” 王越冷笑一声:“感情城外百姓便不是大明百姓了!马文升,新军还有三万多人,配备无一不是快枪,凭什么让亦思马因肆虐京师?” 这一声就是撕破脸了,王越抓住一个最好的机会,马文升这种说法一旦流传出去,内阁的名声马上就是臭不可闻!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文官之间讲究斗而不破,不管是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哪怕恨不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也要雍容大度,也要从容不迫。虽然朝堂之上少不得那些言官大打出手,但在这些宰辅之间,却绝不可以如此粗鄙。王越竟然真的借助马文升一句实话,一句可以做不可以说的话,一举打破这种默契! 马文升勃然大怒,一指王越:“王越!老夫何尝说过不管城外百姓?” 王越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马文升,欺我不识字乎?京城何指?你身为内阁大臣,不想着如何安排城外百姓躲避敌虏,接受百姓入城,一味揪住问责不放!你可是敌虏奸细?不然为何置城外百姓于不顾?” 军机处张懋不管事,江彬出征,只剩下他和杨廷和苦苦支撑。这些日子内阁动作不断,让王越的怒火早就压制不住,此刻索性掀了桌子! 李东阳实在看不下去了,亦思马因已经快到京城,重臣之间居然还是龌龊不断,成何体统!他不怒自威的沉下脸来,哼了一声:“王大人,马大人怎么会是敌虏奸细?这种话不要再说了!雷大人,你马上布置迎敌,焦大人,你来安排城外百姓入城,还有入城之后的安置。” 雷布雨逃也似的?离开文华殿,良心未泯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党争,唯有逃避一途。殿中的王越却是不依不饶:“老大人,马大人不应再参与对敌诸事,此乃军机处之事,只需要马大人配合。” 图穷匕见!这才是王越真正亮出的杀手剑!朱厚照一直并未明确军机处的职权,内阁就假装糊涂,一直侵占军机处的权限,甚至处处凌驾在军机处之上。以往朱厚照顾不上,也懒得管,这回眼看朱厚照静极思动,王越索性把事情闹大,赌上一把,看看能不能再进一步。 李东阳一拍桌子:“什么话?马大人历任兵部尚书,曾平复哈密之乱,为何不能在对敌上说话?王大人,”看着王越似笑非笑的表情,李东阳放缓了语气:“你心系百姓,老夫是理解的,也是赞成的。不过” 杨廷和也明白了王越的用心,他几年间不断被内阁这些人掣肘,早就苦不堪言。既然王越开了第一炮,那他杨廷和也不缺背水一战的赌性!趁着李东阳沉吟措辞,马上接上话头说道:“下官也以为,马大人不适合再参与军事,毕竟这是军机处分内之事,不需他人置喙!” 王越很是欣赏的看着杨廷和,杨廷和恰好也在此刻转过头来,两人目光相交,相视一笑默契于胸!李东阳却是震惊的说不出话了!在他的脑海中,杨廷和天然就是士大夫,应该和他们站在一起才对。谁知道竟然突然发难,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懋早就不耐烦了,见李东阳镇不住场子,雪白的胡子一翘,一只脚踩在桌子上,大吼一声:“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外敌还没打过来,你们是不是先打上一仗?” 文华殿素来是皇帝读书经筵的所在,张懋这个老兵痞却是在这文华殿中咆哮!李东阳、马文升、焦芳、王鏊、王越、杨廷和,留人都是目瞪口呆,谁也想不到平日里不吭不哈的英国公竟是这样一副嘴脸! “妈的!这是打仗,打仗!懂不懂?”张懋涨红着脸,把桌子拍的啪啪响!“亦思马因见到你们这幅样子,怕是能笑得从马上栽下来!” 张懋的声音在文华殿里回荡,李东阳忍不住说道:“老夫是内阁首辅” “打住!李老头,写文章治国你在行,打仗你懂?来,马文升,你敢不敢说一句你懂?” 看着口沫横飞的张懋,马文升苦笑摇头,不敢说话。张懋冷笑:“王越话不好听,可说的在理!军机处,军机处,管的就是军机!你们瞎参合什么?以往倒也罢了,老子懒得说话。现在是什么时候?也就是正统年间也先才围了京城!都快亡国了,还要吵?吵个鸡毛!” 张懋发飙了,无论资历地位,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谁也比不上!李东阳倒是平静下来,一拱手:“英国公,那你看应该如何?” 张懋哼了一声,这才把脚从桌子上拿下来:“嗯,术业有专攻,对敌的事情军机处来办,你们就帮?着稳定朝政,帮着安置百姓就好!” 李东阳也干脆的一点头:“行!英国公打仗你来,别人我也不放心。剩下的都交给我!” 好容易啊!终于暂时达成内部统一了!张懋把目光转向王越和杨廷和,王越点头:“下官要的只是保住大局,绝不是争权夺利!”杨廷和也说道:“愿听老大人派遣!” 张懋点头:“好!那老夫就不客气了!杨廷和,你库存弹药有多少?” 杨廷和不假思索的说道:“子弹五百万发,炮弹各式都有十万发以上。” “嗯,那好,随时准备配发部队!” 在张懋的安排下,迟钝的京城新军终于开始缓缓运作,露出狰狞的面目。亦思马因已经越过八达岭,终于来到京郊昌平县! 亦思马因停下战马,脸上的肌肉挑动两下,想起惨死的儿子伯颜,怒吼一声:“勇士们!杀光他们!抢光他们!烧光他们!我准许你们三日不封刀!” 近三万的蒙骑战士们一阵欢呼,纷纷策马转向田野乡村!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为的什么?还不是那些金银细软美女娇娘?疯了一般的蒙古禽兽冲向那些宁静的村庄,不多时便有浓烟升起,哭声震天! 亦思马因恶狠狠的看向京城方向,突然大笑起来:“看你们这些汉人大官,能不能忍得住?”他的神情如魔狰狞,简直就是刚从炼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逃往山中的百姓自然是没事,可那些跑不动的妇孺,就成了恶魔泄愤施暴的牺牲品!村庄中到处都是鲜血和尸骸,到处是赤裸着身体躺在地上死去的女人,这一刻,蒙古人内心最深处的恶,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完全就是一群野兽! 雷布雨点齐兵马,正犹豫是否出兵。张懋气哼哼的找了过来,劈头盖脸的大骂:“雷布雨!你他么还等什么?城外的烟你不知道吗?多少百姓遭殃?赶紧给老子灭了他们!” 第五百八十章 奇兵跌出 远离战火近百年的京师,终于再次迎来又一次的荼毒!惨绝人寰处处狼烟!雷布雨被张懋责骂之后,并未生气反而高兴得很。这也好理解,雷布雨本来就想出兵,不想掺杂进党争之中,正好张懋出头,谁也不能再说他什么! 令狐星采是第一波出击的新军,曾经的团长现在随着新军的扩充,已经成了堂堂一师之长。御马监的战马虽然不怎么样,可也是马,全师四千多人,一水的骑兵,从崇文门蜂拥而出! 新军不惧和蒙骑野战,但也怕被以快打慢。令狐星彩下令三个团齐头并进,各团之间不得超过三里。队伍行进很快,一个时辰就来到顺义。 顺义已经是人间地狱,城外浓烟四起,到处都是奔跑哭嚎的百姓,到处都是狞笑着追逐明人的蒙骑。先锋营率先投入战斗,十骑中一挺火凤凰,其余都是霰弹枪。 冲在最前面的是三班班长童四娃,他就是顺义人,一直担心着家中老小,一路上不断请战,才让营?长答应他们班顶在最前面。 村里已经浓烟滚滚,童四娃一枪撂倒追杀妇人的蒙古禽兽,那妇人哭泣着抬头,大叫一声:“四娃?快!你爹你娘还在家!” 童四娃顾不得说话,策马直奔熟悉的农家小院而去!身后的几个弟兄也跟着在狭窄的街道狂奔。咣当一声,童四娃一脚踹开院门,里面嗖的飞来一支雕翎箭,射在门框上来回颤动。童四娃一枪轰出,那赤裸着上身的鞑子身子猛地飞起,鲜血四溅! 另一名鞑子挥舞着弯刀冲上来,被随后冲进来的童四娃袍泽一枪轰飞。屋中一声微弱的呻吟,童四娃一个箭步跨进屋中,却是一下跪倒在地! 一个老妇人赤身裸体的躺在火炕上,一个老头手持菜刀趴在血泊中! “啊!”童四娃眼角皲裂,一丝鲜血慢慢渗出。火炕上的老妇人挣扎一下,却无力的喘息一声,再也没了动静! “四娃!”徐昌光拉着童四娃用力拽起来:“杀光那些畜生,要不然还有多少人遭殃?咱们当这兵干什么?” 已经瘫软的童四娃猛地抬头,血贯瞳仁!他默默看了看自己爹娘的尸体,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泪如泉涌:“爹!娘!孩儿不孝,就不给你们办理后事了!”说完站起身,脸上肌肉跳动几下,含泪把爹娘的尸体摆在一起。 童四娃亲手点燃了自己待了十五年的家,拎着霰弹枪一语不发走出院门。只是一路上不断洒落的晶莹,才显示出不断汹涌的悲伤! 重新上马的童四娃红着眼四处寻找那些禽兽,一旦发现便不管不顾的冲上去,不把霰弹枪中的子弹打光决不罢休!一时间顺义枪声大作,无数蒙古骑兵四处乱窜,逃往昌平。 类似童四娃的战士不少,新军上下涌动着滔天怒火,求战欲十分强烈。令狐星彩亲眼目睹百姓的惨状之后,也是义愤填膺,下令三个团兵分三路,直指昌平县外的亦思马因。 亦思马因不断收到新军出击的情报,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乃刺务领着收拢起来的三千兵马,找到亦思马因:“太师,新军已经出动,我们怎么办?” 身为残元太师,一张地图那是少不了的。亦思马因一指京西:“西山!乃刺务,你和我直奔西山,火和图!” 新晋万夫长火和图答应一声:“太师!” “你带上五千勇士,直插房山,做出南下涿州的样子。随后绕着大明京城跑上一圈,由昌平再入宣府!” 火和图大惊:“太师!明军不会在前面阻拦吗?” 亦思马因呵呵笑了两声:“他们不敢!你出塞之后,直接回部族里。我要让大明知道,什么才是打仗!” 火和图还想说些什么,乃刺务摇摇头:“火和图,有我和太师在,明军的注意力不在你这边!还有,你回到草原要一路宣扬太师的壮举,自也先太师之后,蒙古再未兵临大明京城,你要让草原人都知道,蒙古人,又出?了一位大英雄!” 火和图左臂搭在胸前弯腰:“是!太师是蒙古人的大英雄,火和图一定让草原飘扬太师的威名!” 亦思马因一分兵,让令狐星彩高度紧张起来。自己的三师虽然也是骑马,可只能算得上步兵,充其量就是后世的摩托化步兵。亦思马因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冲击自己不善骑术的部下,所以三师的速度骤然降了下来。 情报送进城中,张懋把手中红蓝铅笔往桌子上一扔:“哼!亦思马因打得好算盘!抛出来几千兵马,引着咱们追,自己躲在暗处,随时可以借助速度给咱们来一下!玛德!” 雷布雨紧皱着眉头,突然说道:“再出动一部,也不用多少人,一个团足矣。咱们也分成两部,一个团应该能拿下那分出来的蒙骑。” 张懋摇头:“不成!蒙古人马快,骑术精熟。同样的战术,人家可以用,咱们就用不得!真要是如此安排,亦思马因做梦都会笑醒的!” 事实如此,徒之奈何?火和图一路烧杀抢掠,令狐星彩一路紧追不舍。亦思马因隐藏在西山之中,等待令狐星彩大部队冲过,再行杀出,直奔京城城垣! 轰!轰!七五山炮从城墙射下,炸起几朵烟花。亦思马因目的已经达到,一挥手,大队蒙骑风卷残云般从城下消失。张懋在城头气得大骂:“亦思马因!胆小如鼠!懦夫!” 亦思马因冷冷一笑,也不理会。乃刺务高声大喊:“谁缩在城中不敢出来?到底谁才是老鼠?”说完大笑着追赶亦思马因而去。 张懋站在城头,怒火中烧!他大叫一声,一拳打在青石上:“妈的!憋屈!” 雷布雨好声安慰张懋:“英国公,没办法,大局为重。且让这些鼠辈猖狂一时,待到皇上回转,必定全数歼灭!” 张懋哼了一声:“老子不知道吗?可咱也是堂堂七尺男儿,手中的家伙式又犀利无比,偏偏不敢全力以赴。雷布雨,亦思马因吃定了咱们不敢把大部队放出城,才如此肆无忌惮!唉!这朝廷若是但凡有三分胆气,亦思马因安敢藐视大明?” 雷布雨只是叹口气,不敢多说什么。他在朝中孤立无援,只好向着文官靠拢,明明张懋说的都对,可他却不能说! 城头将士们无一不是满腔怒火,紧握手中刀枪,看着城下嚣张至极的生死大敌,却是无可奈何! 突然远方一声高亢悠长的号响,随即乒乒乓乓的枪声响起!城头上的所有人瞪大眼睛,努力的看着远方,想知道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妄为!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张懋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想不到令狐星采竟有如此胆略?倒是老子小看他了!” 雷布雨却是脸色阴沉,慢慢说道:“看来卑职只好亲自出城营救他了,唉,一再嘱咐一再嘱咐,绝不可和蒙古人纠缠,绝不可正面迎敌,这个令狐星采!” 张懋不满的看看雷布雨,刚想训斥,就见城下慌慌?张张出现亦思马因的大队骑兵!这不对啊?什么时候令狐星采如此凶猛了?张懋连忙举起望远镜,努力的寻找亦思马因身后的追兵旗帜。 哒哒哒!哒哒哒!这枪声有点不对!张懋似乎发现了什么,惊讶的张大嘴巴,一滴口水流下却茫然不知! 追兵越来越近,雷布雨惊呼一声:“翼轸军!”张懋感慨的赞叹:“动于九天之上,不见首尾,藏于九幽之下,安忍如大地。吴王,唉,吴王!” 华侯伟来了!此刻人如猛虎下山,马似蛟龙奔腾,以连排为单位的骑兵,象一支支离弦的箭,不断的冲刷着亦思马因的大队骑兵! 姜发奎意气奋发,手持六三式,嗯,现在是神烈式步枪,略略一瞄,就是一个短点射!央求了好久,华侯伟才把他放出来,咋能不打过个过瘾? 本来大明的火器就足够凶猛了,亦思马因其实对火凤凰一类的连发火器,已经是很惧怕了。谁知道这王府卫队人手一支神烈式,个个凶猛的不像人类!他们完全不管什么侧翼后军,只是一个劲的往前冲,撒开欢的往死里打,完全招架不住啊! 关键是这帮王府卫队的成员,每一个都是军中优中选优精挑细选出来的,每一个都是骑术精熟,完全不亚于蒙古人。直把蒙骑当成一窝老鼠,就是迎头一顿胖揍,打的亦思马因的部属没了丝毫的反抗心思,就是趴在马背上逃窜! 此时已是日暮黄昏,天边晚霞似火,地上无数枪弹划出橙红的笔画,共同勾勒出一幅激荡人心的画卷! “好!哈哈!”张懋看着张扬的翼轸军追赶着如兔子一般的蒙骑,大声叫好! 城上所有将士的眼中都是炽热,贪婪地看着王府卫队手中的神烈式!雷布雨却是紧皱眉头,吴王次来,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甚至比亦思马因的犯境,更难自处!【最近要去培训,封闭式的那种,这几天拼命攒稿,为的就是不断更请大家谅解一下!】 第五百八十一章 童四娃 亦思马因万万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所有计划和算计都是针对京城的兵马,华侯伟和翼轸军的突然出现,让他顿时进退两难! 乃刺务拼命躲闪着不断飞来的流弹,跑到亦思马因马旁,大声叫道:“太师!怎么办?” 亦思马因咬牙切齿的大吼:“还能怎么办?难道他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撤!往口外走!” “火和图怎么办?” “哼!我已经给他安排好了一切,能杀出去自然还能见面!” 火和图已经回不去了!当翼轸军牛耀武团出现在前方的时候,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哒哒哒!马克沁的枪声响起,追在最前面的童四娃放缓了战马。前方的蒙骑像是受惊的兔子,纷纷拔转马头,竟然朝着自己冲来! 那还有什么说的?童四娃突然大笑,挺着胸膛,一枪接连一枪,不断的朝惊慌失措的蒙古禽兽轰击着。咔!枪膛里的五发子弹全都打光,迎面冲来的蒙古精骑狞笑着举起弯刀! 砰!童四娃放弃抵抗的时候,身后枪声响起。那名蒙骑被一股巨力轰离了战马,随即身子后仰,战马拖着残尸依旧朝前跑去。 “连长!” “傻不愣登的干毛线?赶紧装弹!”张清河瞪着眼骂一句,接着看着全连战士大吼:“注意交替开火,不要一次性打完子弹!” 令狐星采的大部队终于跟上来了,面对疯狂寻找生路的火和图部,马上展开队形。毕竟身后响起的激烈枪声,让令狐星采心中有了底。 前后夹击之下,见没了活路的禽兽,纷纷跳下马,趴在地上哀嚎:“爷爷!饶命!” 新军战士有些茫然,童四娃红着眼跳下马,拎着霰弹枪杀气腾腾的走向那些趴在地上的禽兽。 “童四娃!你要干什么?”张清河大吼一声! 童四娃刺啦一声,撕掉军装,往后一扔,头也不回!徐昌光叹息一声,左手抓住衣襟,刺啦!也撕掉军装,一声不吭的跟在童四娃后面!童四娃班里的其他袍泽也都一声不吭的撕掉军装,跟在童四娃身后! 砰!一名趴在地上以为可以活命的禽兽,脑袋像是西瓜一样爆开!童四娃面无表情的走向另一个,那禽兽马上大喊:“饶命!” 砰!徐昌光的枪响了!一颗西瓜又爆开!砰砰!枪声清脆,那些趴在地上的蒙古兵见势不妙,纷纷跳起来哇哇大叫,挥舞着弯刀冲来!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砰砰!一个个禽兽被新军战士送回他们的长生天!张清河大怒,拎着枪直奔童四娃。排长洪山槐拉住他的衣襟:“连长!童四娃全家···” 张清河猛地回头:“什么?” “嗯,徐昌光回来说的。童四娃亲手烧了自己家屋子!” 张清河犹豫了,随即破口大骂:“老子,老子是说这个混蛋撕了军装的事!混蛋!都是混蛋!老子扣了你们的军饷,等回来再收拾你们!”说完摸摸自己的军装,也一把撕开,心疼的扔在地上,大吼一声,朝着那些抱头逃窜的禽兽开了枪! “谁先开的枪?”得到消息的令狐星采大怒!气不打一处来!那些文官是好相与的?一顶擅杀俘虏不听号令的大帽子扣上来,自己绝对吃不消! “师长,是先锋营。三连有人是顺义人,被那些蒙古人杀了全家。”一团团长尤博文在他耳边低语。 令狐星采眉头皱的紧紧的,这种事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哗变! 尤博文又说道:“童四娃也算条汉子,一把火烧了自己家,杀那些牲口的时候,撕掉了军装。三连全体一百零七人全都撕下军装,屠了那些牲口!” “嘶!”令狐星采吸一口气:“唉!也是个汉子!这事不能追究!” “师长,可是咱们师成分复杂,人心不齐啊!” “唉,先,先收押!” 当童四娃以及三连连长张清河等人被收缴武器的时候,全师那些杀红眼的战士们一阵鼓噪。令狐星采顾不得他们,他正在迎接牛耀武。 牛耀武和他寒暄两句,有点好奇的问道:“令狐师长,这是怎么了?” 突然有士卒大喊:“童四娃!” 令狐星采大怒,刚想训斥。又是一声大吼:“童四娃!” 接着雨后春笋一般,所有的士兵都大喊:“童四娃!童四娃!” 牛耀武笑着问道:“童四娃何人?” 令狐星采尴尬的把前因后果讲述一番,牛耀武惊讶的说道:“如此好汉,牛某定要认识一下!令狐师长,能不能让在下见识一番新军的铮铮铁骨?” 五花大绑的童四娃被带了上来,牛耀武惊讶的走上前,亲自解开绳子,拍拍童四娃的肩膀:“童四娃?好汉子!” 童四娃淡漠的笑笑:“上官说笑了!连自己爹娘都保不住,算什么好汉子!” 牛耀武摇头:“童四娃,不管是你公报私仇,还是义愤填膺,杀的都是鞑子!不连累其他人,是义;为爹娘报仇,为孝;尽职尽责,可谓忠!童四娃,我乃翼轸军独立团团长牛耀武,怎么样?想不想来翼轸军?你这样的人,我是倒履相迎!” 令狐星采老大的不自在,可翼轸军和新军相比,那就是皓月当空,自己虽然是师长,在一个翼轸军团长面前,也拿不起架子! 童四娃看看注视着自己的令狐星采,再看看身后的袍泽,朝着牛耀武深深一躬:“多谢牛团长看重!我童四娃上不能杀尽敌寇,下不能保全爹娘,原本不值得牛团长青眼相看。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童四娃不才,不敢背离新军!” 牛耀武感慨的点点头:“果然我没看错人!好啊,真男人!令狐师长,在下厚颜想跟你讨份人情。嗯,童四娃你打算如何处置?” 令狐星采一愣,随即不自然的哼哈两声,接着摇头叹息:“牛团长,明人不说暗话,别看我是新军一师之长,童四娃的生死还真的不在我控制之中!掏心窝子说一句,童四娃杀得好!可,可这话到了朝堂,我是不敢认的!四娃,别怪你的师长胆小,实在是,唉,我也是泥菩萨,自身难保啊!” 牛耀武频频点头:“理解理解!既然这样,那能不能把童四娃交给翼轸军?” 令狐星采点头:“那当然好!四娃,你的师长无能,保不住你,你还是去翼轸军!” 童四娃看看令狐星采,有点动心了:“师长,那连长怎么办?” 令狐星采眉头皱起,实在是无话可说。论起罪责,张清河肯定在童四娃之上!童四娃好歹还能占个为双亲复仇雪恨,张清河就只有包庇下属枪杀俘虏的罪,哪有什么像样的理由逃脱罪责? 童四娃懂了,转头看向羁押三连所有参战人员的地方,接着回头,朗声说道:“师长,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童四娃不尊军纪,擅杀俘虏,与他人无干!” 啪啪!牛耀武为童四娃忠肝义胆所折,鼓起掌来:“好!此事不难解决,我虽不才,背后也有我家王爷。童四娃,你且宽心,那些畜生杀就杀了,没什么大不了!” 令狐星采也是十分欣赏童四娃,可人在朝堂身不由己,但愿吴王能够解决此事。说曹操曹操到!华侯伟骑着四蹄踏雪,骂骂咧咧的就来到现场。 “他喵的,这帮混蛋就不能放出去,老子这个王爷成光杆司令了,连他么个卫兵都没了!一会逮着姜法奎那个混蛋,老汪,给我狠狠抽!” 汪直憋着笑,频频点头。牛耀武远远看见华侯伟,赶忙极速跑了过来迎接。他单膝跪地,大声说道:“翼轸军独立团牛耀武恭迎千岁!” 华侯伟吓了一跳,勒住战马,嘿嘿一笑:“耀武啊,那边是新军的人?咋了,想欺负咱们?来,老子倒要看看谁狗胆包天!” 牛耀武赶忙站起身,拦住华侯伟的战马:“王爷,王爷,谁敢欺负咱们的人?是这么回事···” 华侯伟咦了一声:“咦?新军竟然还有这样的汉子?来,老子瞧瞧!” 令狐星采见到华侯伟,马上双膝跪倒见礼。吴王是谁?那是满朝大佬们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的存在,他令狐星采能在这样的人面前挺腰子吗? 华侯伟笑着一拉令狐星采:“起来,令狐星采?好名字啊!嗯,胆略也不错,敢和鞑子野战,都是好汉子!呃,那个童四娃在哪?老子要看看!” 童四娃有点瞠目结舌!谁能想到这高高在上,仅次于皇帝的一国亲王,竟然是满嘴粗话,一副行伍人的德行?令狐星采一推童四娃:“傻愣着干什么?” 童四娃这才反应过来,一下双膝跪倒:“吴王千岁” “起来!快拉倒,老子不稀罕这些!童四娃,你就是童四娃?” 童四娃快连手脚怎么放都不会了,紧张的额头直冒汗,结结巴巴的点头:“是,小的就是。哦,王爷,小的就叫童四娃!” 华侯伟哈哈大笑,也不顾童四娃身上腌臜,一把抓住他的臂膀:“小子,紧张个屁?王爷怎么了?王爷也是肉体凡胎,也要吃喝拉撒!” 第五百八十三章 炮轰永定门 李东阳寿眉一挑,惊讶的看着马文升:“马大人,你这是?” 刘大夏叹息一声:“老大人,皇上西征,何人主持政事?” “自然是我等!呀!”李东阳瞬间明白了刘大夏这话里的深意,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焦芳也明白过来,却是义正词严的反驳:“就算如此那又怎样?刘大人,刘瑾乃是秉笔太监,难道我等真的不奉诏?三纲五常圣人教诲,这天下还是大明的天下,不好违背啊!” 刘大夏摇头:“焦大人,你说的有理,刘某也深知此例不可开。可,可江南现在如何?还是那个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文坛圣地吗?” 焦芳也犯了难,但还是坚定地摇摇头:“不可!君不君臣不臣乃是亡国之相,上下尊卑日月星辰,不可悖逆!来啊!请刘公公进城!” 刘大夏急了,看向马文升高喊一声:“马大人!” 马文升太阳穴突突直跳,死死盯着焦芳:“焦大人,此门一开,我等就都?死无葬身之地,你确实要开吗?” 焦芳一脸肃然:“我焦芳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但先师教诲铭记于心。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其国乃亡!先不说皇上圣旨写的是什么,难道我们连听一听的勇气都没有?若是皇上旨意荒谬,我焦芳头一个站出来不奉诏!” 马文升冷笑一声,摇摇头:“迂腐!刘瑾进来就都晚了!来,请焦大人休憩,焦大人身体不适,大明不会亏待忠贞之臣!” 焦芳又气又急,朝着李东阳大吼:“老大人!马文升今日恶行得逞,大明必然祸乱!老大人!” 李东阳脑中一片混乱,茫然的看着焦芳:“啊,哦,焦大人先休息片刻也是好的!马大人,” 马文升直接打断李东阳的话:“老大人,今日之事,马某人一肩担之!”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难怪刘健瞧不上李东阳,难怪弘治当年一直不让李东阳做首辅,这种性子,唉!怎么能执掌天下? 马文升看向王鏊,王鏊微微一笑:“我和焦大人一并休息。马大人,我虽和你心境相同,但道不同!” 马文升皱眉,随即舒展:“好!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今天马文升就做一回权臣!” 底下刘瑾气的七窍生烟,指着城头破口大骂:“马文升!你真的想造反?万岁爷刚刚” 嗖!一支雕翎箭插在刘瑾马前土地来回摇摆,吓得战马倒退两步!刘瑾收起怒容,抬头看向城头,冷笑着说道:“马文升!你可准备好诛灭九族了?有本事现在就把咱家射杀,好成全你锄奸惩恶的好名声!”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马文升在城头上探出头来:“刘公公,陛下不在,天大的事还是天亮了再说!” 刘瑾大笑,笑声如寒夜孤枭:“哈哈!万岁爷,这就是你托付天下的忠贞之士啊!” 马文升脸色不变,微微扬起公式化的微笑:“刘公公,马某是不是忠臣,不是你能评判的。好走不送!”刘瑾还想发飙,华侯伟走过来,拉着他不住后退。刘瑾不解:“殿下,你这是怕了他们了?” 华侯伟不说话,直到两人身子进入黑暗之后,才冷笑着说道:“你和他们斗什么嘴?咱们有炮!” 刘瑾大吃一惊,连忙拉着华侯伟的袍袖,央求道:“殿下,使不得啊!这可是京城!” 华侯伟眼中寒光闪闪,咬着牙说道:“人家连门都不让你进,连上下尊卑都不要了,哈哈,老子开一炮算什么?” 刘瑾心中一寒,马上跪倒,咚咚的给华侯伟磕头:“殿下,殿下!使不得,使不得!大不了明日奴婢再来叫城!” 华侯伟一脚踢开刘瑾,冷笑一声:“刘瑾!人家已经不把你当回事,不把老朱家当回事了!你到底站在哪头?” 刘瑾在华侯伟的逼视下,抬起头毫不犹豫的说道:“奴婢当然是站在殿下和万岁爷这头!可是,可是开炮动静太大,万一惊动了太后怎么办?” 华侯伟哼了一声,转?身朝着翼轸军走去:“我娘?我娘哪里是那些胆小如鼠的女子?要是她知道我怂了,怕是拎着斩月刀要砍我!牛耀武!” “标下在!” 华侯伟指着永定门城墙:“打上一发!” 牛耀武一愣,下意识的追问:“王爷,七五山炮?” 华侯伟气的一巴掌就呼过去:“迫击炮!你个混小子,打坏了还得修!” 牛耀武狼狈的跑向警卫连,华侯伟岔开腿双手叉腰,冷冷的看着城头。 马文升见刘瑾退缩了,长出一口气,把身子缩了回来。五城兵马司归兵部管辖,新军撤出之后,京城当中也就剩下五城兵马司和御马监两支武装了。 李东阳坐在椅子上,无力的来回摇头。见马文升回来,抬头问道:“刘瑾何在?” 马文升笑着说道:“那是无胆鼠辈,想必去了城外驿馆!” 李东阳关切的说道:“负图,此事怎生了局?” 马文升缓缓摇头:“某也不知!唉,走一步看一步!” 李东阳端起茶水,一指桌上錾刻的八仙过海图:“八仙过海,为的是蟠桃盛宴呐!” 马文升一激灵,看向李东阳。李东阳恍似不觉,只是低头喝着茶水。一瞬间,马文升才发现,自己冒着如许大风险,一个不好就是遗臭万年!可李东阳看似懦弱,却是稳坐钓鱼台!还给自己支招,让自己找周太后?上当了!马文升万分懊悔,自己让人卖了,成了出头鸟!刘大夏,好你个刘大夏! 正在马文升暗自咬牙切齿的时候,轰!炮声隆隆!脚下一阵颤抖! 马文升脚下一软,随即稳住。李东阳大骇,茶盏在地上跌得粉碎!手颤抖着指向城外:“安敢如此!安敢” 轰!又是一声巨响!两人脸色煞白,齐齐跌坐在地!城外华侯伟却是破口大骂:“牛!耀!武!你个混蛋啊!钱!老子扣你工资!马德,炸坏了我妈非揍我不可!” 除了也先七十年前围攻京城以外,京城何时有过如此劫难?瞬间京城灯火通明,五城兵马司的士卒吓得缩在角落当中,惶惶不可终日!百姓等待半天不见动静,纷纷打开门窗探头探脑。慈宁宫、寿安宫里出来的小太监,一路飞奔打探消息。 到了如今,就得一条路走到黑!华侯伟骂完牛耀武,瞪一眼地上瑟瑟发抖的刘瑾:“瞧你没出息的样!这算毛!来啊!攻城!” 刘瑾一下抱住华侯伟的双腿,痛哭流涕:“爷!我的爷!让奴婢再和马文升说一句,就一句!行不行!他不开,爷再攻城!” 华侯伟一瞪眼,看着刘瑾凄惨的模样,心一软:“行,刘瑾,孤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去!” 刘瑾跟脚下装了弹簧一样,兔子一般蹿出去,马也不骑了,一溜烟直冲向永定门瓮城! 来到城下,刘瑾顾不得喘匀气,大声吼叫,声音惶急:“马文升!你个挨千刀的!出来!” 李东阳推一推瘫坐在地上的马文升,?马文升按着李东阳的肩膀才勉强爬起来,步履蹒跚的走到城墙垛口:“刘瑾!本官在此!” 刘瑾急得跳脚,破口大骂:“泥塔妈蚊子叫呢?大声点!听好喽!马上开城门,要不然咱家拦不住吴王!只有五息的时间,五息!” 马文升扎扎着手,惶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吴王真狠呐!一言不合竟敢炮击京城!他怎么就敢?怎么就敢! 李东阳叹息一声,努力的爬起来,朝着城下大喊:“刘公公,请公公稍待片刻,这就开城!来啊!开门!” 刘大夏双膝跪倒,双手上举,宛如杜鹃啼血:“不能,不能啊!老大人,这门一开,我等,遗臭万年!” 马文升此刻脑子乱成一团,见刘大夏如此,灵光一闪,大吼一声:“刘大夏!奸佞!”说着竟合身扑过去,一把扼住刘大夏的喉咙! 五城兵马司的小旗戴瞬乾立马踢着缩在角落的兵丁:“起来!起来!想活命马上开城门!泥塔妈想死就在地上萎着!” 吱扭扭,城门大开!刘瑾狂喜,冲向华侯伟的方向,一路高呼:“爷!门开了!门开了!千万别打炮!” 华侯伟静静的看着洞开的城门,良久,才噗呲一笑:“哈哈,原来都是银样镴枪头!姜法奎,马上控制城门。牛耀武,整队,进城!” 姜法奎立即率领如狼似虎的王府卫队冲向永定门!这些文官不知好歹,竟敢抗旨不尊,竟敢阻挡自家王爷进城,其心可诛!要不干脆不小心弄死几个?一回头,矿调局的百户谭红岗呲牙一笑,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城头上打成一团的马文升、刘大夏被王府卫队制止,堂堂大明内阁阁老被神烈式步枪顶着,三个顶级大佬勉强站直身体。李东阳咳嗽一声,威严的问道:“你等何人?” 姜法奎冷笑一声,指着李东阳,一口浓痰吐在地上:“呸!少踏马来这套!老子姜法奎,记住喽!姜法奎!老实点待着,不然捆起来可就什么面子都摔得稀碎!” 第五百八十四章 似有天意注定 刘大夏勃然大怒,指着姜法奎大吼一声:“尔等就不怕抄家灭门吗?” 姜法奎仰天大笑,一指刘大夏:“这位,”把大人两个字咬的很重,揶揄的意味显而易见!“这位,大!人!不要体面,那咱们还等什么?成全他!” 当下就有两个彪形大汉满脸带笑,拎着绳索逼近刘大夏!刘大夏被李东阳按着,挡在身前:“哦,嗯,这位,嗯,将军,刘大人只是一时糊涂,望将军海涵!” 姜法奎虽然不知道李东阳是谁,但看李东阳的样子,大肚便便一脸雍容,便知道这不是马文升就是李东阳,不敢造次,摆手制止那两人,拱手说道:“这位大人,某不欲为难诸位,但谁要是觉着自己不含糊,某姜法奎也不在乎!某姜法奎只听王爷一人之命,请大人约束他俩,不然某不会留情!” 李东阳气的袍袖颤抖,但依旧含笑点头:“好!好,我李东阳承姜将军的情!不必担心他二人” 正在此时,华侯伟被大队人马围在中央,骑着四蹄踏雪走进永定城门!李东阳顾不得再说其他,高喊一声:“殿下!吴王殿下!” 华侯伟头一抬,两道寒芒闪过划破夜空,让李东阳竟然说不出一句话!华侯伟嘴角上钩,留给李东阳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随着队伍直奔紫禁城! 汪直策马追上来,轻声问道:“主上,那些人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押着!” 华侯伟一笑,轻松地说道:“告诉姜法奎,找套院子好生伺候,不让他们串联即可!明日早朝孤就让他们明白,大明到底是何人的大明!” 汪直点头,悄无声息的消失。华侯伟抬头看向天空,苍穹繁星点点,皓月当空,深蓝色的穹顶让人迷醉。华侯伟禁不住微微笑了起来,轻声呢喃:“中国!我的中国!你绝不会再沉沦!这么美的夜空,决不允许再有神州陆沉,再有血腥!老子可以赌上一切!李东阳、马文升、刘大夏,你们最好识趣,不然,纵使遗臭万年,老子也屠了你们!” 小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紫禁城!谷大用、张永站在门口迎接,华侯伟顾不得他们,只丢下一句:“牛耀武,帮着谷大用、张永保护好紫禁城。”说完便扬鞭策马,直奔寿安宫! “殿下,张太后去了慈宁宫!”张永在身后大喊! 华侯伟只是一摆手,拨转马头直奔慈宁宫!片刻之后,华侯伟甩镫下马,大步流星冲向宫门! “殿下!殿下,二殿下回来了!”腊梅看到华侯伟,惊喜的大叫一声,转身就往屋中跑,边跑边叫! “谁?”张太后以为自己幻听了,站起直奔殿门。没想到华侯伟竟出现在门口! 张太后一下僵在那里,双手捂着嘴,泪水迸溅如泉涌,只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华侯伟也是热泪肆意横流,一个箭步冲到张太后近前,双膝跪倒抱住张太后的腿,哽咽着叫着:“妈!” 张太后回过神来,一把揪住华侯伟的耳朵,恶狠狠的骂道:“混账东西!刚刚是不是你放了两炮?啊?是不是想吓死老娘?” “哎!哎!妈,你轻点!嘻嘻,就一炮!是,是牛耀武那个混蛋崽卖爷田不心疼!哎!妈!”华侯伟一脸谄媚的随着张太后的手来回摆动,拼命解释是牛耀武不听命令云云! 张太后凤眼圆睁,手上的力度大了三分:“啊?你还敢犟嘴?反了你了!” 正在此刻,八宝嵌镶金缀玉逍遥榻上的周太后颤巍巍的叫了一声:“张氏,谁啊?哀家老眼昏花,耳朵也不好使,是厚照吗?” 张太后回头,华侯伟趁机摆脱张太后的手,一下跳到周太后榻前,嘻嘻笑着:“老祖宗!是我!厚炜!”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周太后还迟疑的慢慢抬头,猛地反应过来,竟也如张太后般揪住华侯伟另一只耳朵:“混小子!你也不来看看老祖宗,你打算是老祖宗进了地里拜祭吗?” “哎呀!老祖宗!疼!”华侯伟叫的撕心裂肺,心中却是满满的温馨,眼泪却是又一次不争气的流出来! 周太后手一松,手臂下落搂住华侯伟,哽咽着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看看老祖宗!老祖宗想你啊!呜呜呜!” 张太后抹了眼泪,笑着走过来,刚想说话。一旁跳出来少女大喊一声:“何方妖孽?胆敢在我花果山闹事?” 周太后破涕为笑,一推华侯伟:“都怪你!那时候非要写什么《西游记》,你看看秀荣一国堂堂公主,整天就是个皮猴子!” 太康笑嘻嘻搂住周太后的脖子:“老祖宗,我才不是皮猴子!我是端庄贤淑的美少女!” 华侯伟笑了起来,揪住朱秀荣的耳朵:“小丫头,胆子肥了啊?敢跟二哥玩劫道?你不知道你二哥就是强盗的祖宗?” “哎呀!讨厌!娘!你看,二哥又欺负我!” 张太后却是板起脸来:“太康!去,睡觉去!过几天你二哥陪你,现在赶紧睡觉!” 朱秀荣噘着嘴不说话,周太后笑着摸摸朱秀荣的秀发:“秀荣乖,去睡觉。你二哥要干的事情还多,等腾出空来再陪你!” 华侯伟一把抱起朱秀荣,转了一圈,宠溺的说道:“秀荣,等几天,二哥陪你玩!现在真顾不上!” 打发了太康公主之后,张太后脸色冷了下来,盯着华侯伟:“炜儿,跟为娘说,为何炮打永定门?” 华侯伟面色一整:“娘,马文升在永定门不让刘瑾入城宣读圣旨,甚至箭射刘瑾!” 周太后一拍床榻:“胆大包天!这是造反!” 张太后微微一笑,给了华侯伟一个头栗:“放炮就放炮,还要放两炮!” 华侯伟一咧嘴:“妈,我要是不敢开炮,你会不会揍我?” 张太后傲然答道:“你乃弘治帝的儿子,要是这点担待都没有,老娘拎刀砍死你!” 华侯伟一瘪嘴:“我就知道!”接着顿足捶胸的说道:“我让牛耀武打一炮,这个混蛋擅自多加了一炮!这得多少钱啊!” 天下间两个最尊贵的女人齐齐笑了起来,周太后摇摇头:“小猢狲,知道你孝顺,还是说正事!你打算怎么监国?” 华侯伟丝毫不奇怪周太后能猜到自己监国,这老太太一甲子都在宫中,不知道见过多少风雨。他笑着回答:“老祖宗,趁着这回马文升阻拦刘瑾进城图谋不轨,孩儿打算来个瓜蔓抄!谁敢仗马之鸣,那就让他尝尝皇家的铁拳!” 周太后的笑容不知怎的有些僵硬起来,叹息一声:“祁镇当年也如你一般意气奋发,可,土木堡一战,乾坤倒转。炜儿,不可刚强太过。马文升算不得什么,只是瓜蔓抄···罢了,哀家也不想多管,只是前殷不久,切不可急躁!” 华侯伟眉毛轻微的跳动一下,接着笑起来:“老祖宗,孩儿就是那么一说。” 张太后却是没看到周太后的眼神,自顾自的说道:“炜儿,别怕!娘给你做主!还反了他们!” 周太后寿眉颤动几下,眼神里带出些许寒意:“孙媳妇啊,这是朝政,原本就不是咱们女人该管的。” 张太后笑着说道:“祖母,我也是气急他们欺负皇家,欺负炜儿,倒不是对朝政有什么想法。祖母,” 周太后却是觉着有些受不了,这人老了就变了。老小孩老小孩说的就是这个!总觉着子女应该顺着自己,就是见不得反对意见。她脸色阴沉下来,不悦的说道:“罢了,哀家累了,这些事就不要说给哀家听了!” 张太后有些讪讪的,华侯伟却是一笑:“老祖宗,我妈也是心疼我,您不也心疼我?没什么,那就按照老祖宗的意思办,老祖宗历经风霜,走过的路比我吃过的米还多,错不了!” 周太后这才多云转晴,笑骂一句:“小猢狲!去去!一见你就头疼!” 张太后和华侯伟从慈宁宫出来,直奔寿安宫。张太后忽然说道:“炜儿,祖母年寿已高,有些糊涂了。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别管那么许多!” 华侯伟心中感动,轻轻靠在母亲身边,低声回答:“妈,我知道了!唉,我就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张太后搂住已经高她一头的儿子,冷笑一声:“怕?怕有用吗?炜儿,有些人就是贱皮子,不狠狠抽,就要蹬鼻子上脸!当年那个贱婢···” 华侯伟一拉张太后的衣袖:“妈!” 张太后悻悻的摇头:“好!不说了不说了!炜儿,明日放开手脚,大明没人能奈何得了你!”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得到通知的文武百官陆陆续续的进入紫禁城!啪啪啪!三声净鞭,整整齐齐的文武百官鱼贯而入奉天殿! 奉天殿中龙椅空空,龙椅之下首一张小一号的四爪紫蟒椅上,华侯伟正襟危坐!一旁站立庄严肃穆的刘瑾,手拿拂尘,一手抓着一卷圣旨! 第五百八十五章 反目 内阁诸位大人居左军机处三位站在玉阶右边,李东阳脸有憔悴之色,马文升盯着两个黑眼圈,恶狠狠的盯着刘大夏,焦芳一脸坦然,王鏊微闭双眼好似大阿福。 华侯伟微微一笑:“诸位大人,现在请秉笔太监刘瑾刘公公宣读圣旨!” 刘大夏头一个蹦出来,伸手大喊:“且慢!刘瑾” 华侯伟冷冷的打断他的话:“刘大夏!尔不过兵部尚书,真当自己是皇上吗?来啊!掌嘴!打断双腿!” 刘大夏还想说些什么,李东阳还想出声阻拦,华侯伟左侧站立的汪直鬼魅一般出现在刘大夏身边!啪啪!刘大夏的两侧脸颊像是猪尿泡一般鼓起来,接着汪直右腿快速的连点两下,刘大夏啊了一声,跪坐于地! 刘大夏只觉一股钻心的剧痛袭来,额头汗珠滚滚,脸色煞白!他强忍着疼痛,手指华侯伟,嘴里却是只有支支吾吾的声音! 王鏊一睁眼,站了出来:“吴王殿下,为何下此重手?” 华侯伟倒是心平气和,微微一笑:“不急!王大人,先听刘公公宣读圣旨,之后孤再解释可好?” 王鏊已经做好了华侯伟下死手的准备,没想到华侯伟竟是这样的应对,一时间胸中戾气消退不少,点头说道:“下官遵命!” 刘瑾见状,双手恭恭敬敬打开圣旨,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朕欲横扫西域,断除后世子孙之祸源,挥师十余万···吴王人品仁厚···朕深许之。朕远征西域之时,由吴王朱厚炜监国,上至亲王下至黎民,无论祭祖、出征、政事,皆由吴王一言而决!钦此!” 满朝哗然!华侯伟冷笑着只是环顾群臣,却是不发一言!见华侯伟不作声,有些人胆子便大了起来,渐渐地奉天殿中有如菜市场一般喧闹! 华侯伟打个哈欠,大家以为他要说话,殿中为之一静。但华侯伟只是挥挥手,懒洋洋的说道:“你们继续!孤也想看看我物华天宝的大明,究竟是何等能人志士统御!” 六品御史潘有为跳出来率先开炮:“敢问吴王殿下,圣旨是否明发?” 华侯伟冷漠的看他一眼,摇头:“昨夜京城外孤与皇兄密谈,皇兄临走时写就,还不曾让诸位阁老传阅!” 潘有为惊讶的高声说道:“殿下,这可于规矩不符啊!恐怕吴王殿下还需内阁诸位大人票拟之后用印,才可监国!” 齐刷刷,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华侯伟身上!没有想象中的暴怒,也没有故作高深的木然,华侯伟只是呵呵一笑:“规矩?谁的规矩?谁定的?” 潘有为做出恍然大悟状,很是诚恳的为华侯伟普及知识:“票拟起于成祖···” 华侯伟一摆手,直接打断潘有为:“孤不听!也不需听!规矩?呵呵,太祖时可有这样的规矩?孤是成祖子孙,亦是太祖子孙!你不必说了,这个国,孤是监定了!谁赞同?谁反对?”焦芳刚迈出半步,华侯伟嘿嘿一笑:“孤从江南随时可以抽调三万经验丰富的官吏,想做老朱家的官,却不想听老朱家的话?哈哈,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孤,不惯这毛病!来,谁要辞官?汪直,记录!” 奉天殿突然为之一静,接着就爆发了!都给事中刘忠一向头铁,第一个跳了出来:“吴王殿下!君视臣为草芥,臣视君为寇仇!殿下既然监国,为何视群臣为草芥?” 华侯伟啪的一拍桌案,指着群起的百官:“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你们就是这么守规矩的?一个一个来!刘忠,你问孤为何视群臣为草芥,孤也想反问一句,为何刘瑾这秉笔大太监,竟然连城门都进不来?皇兄的圣旨都没机会宣读?你来告诉孤!” 刘忠有点懵,惊讶的朝内阁一众人看去:“诸位大人,可有此事?” 李东阳脸一红,假装没听见;焦芳坦然的点点头:“殿下说的不错,马大人一意孤行,将我于王大人囚禁,阻拦刘瑾刘公公入城。后来本官被囚,就不知道了!” 马文升见刘忠眼光看过来,拱手说道:“老夫被刘大夏所惑,疑心刘瑾矫诏,这才做出不智之举!只是吴王炮打永定门,刘瑾才进了城!” 华侯伟哈哈大笑:“好一张利口!好一个双标!马文升,大明皇家姓什么?难道姓马不成?你只是内阁大学士,不是皇帝,凭什么不让一朝之亲王进京?凭什么不让秉笔大太监入城?你眼里还有皇家吗?你心中还有圣人教诲吗?来啊!压入锦衣卫昭狱,严加审问,这等惊天大案,只一个马文升就可以办到?孤是不信的,天下百姓也是不信的!” 马文升看看李东阳,心中怒火涌动,心一横,拱手说道:“殿下!下官确实有罪!但下官也是为人所累,代人受过!” 华侯伟敏锐的发现马文升似乎有倒戈的迹象,马上调转枪口调整计划,先看马文升要说什么!“可以说一说么?马大人?” 马文升一指李东阳:“李大人先是借刘大夏之手蛊惑与我,接着假痴不癫,暗示我要寻求” 李东阳大骇,高声怒吼:“殿下!万万不可听信马文升的胡言乱语!马文升!老夫待你至诚,你为何要攀咬老夫?” 马文升心中怒火越来越盛,指着李东阳咬牙切齿:“老匹夫!本以为你乃良师益友,马某一心辅佐。谁知道你竟阴险至此?让马某跳出来阻拦殿下监国,自己却在一边看风景!哈哈,谁能知道文坛耆老士林领袖,竟然是此番嘴脸!” 电光石火间,华侯伟下了决断。他一指马文升:“先将马大人收监,好生伺候,孤要亲自审问!”接着对李东阳说道:“李师傅,孤也是李师傅看着长大的,孤相信李师傅的人品,李师傅不要着急!” 李东阳拱手谢过,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惶惶不可终日。华侯伟不比朱厚照,从小就是智计百出出人意表。看他对马文升的态度,就知道他心中另有沟壑,万一···李东阳不敢再想下去,只能默默的站在一边。 华侯伟安抚李东阳之后,转头看向刘忠:“刘大人,你也曾为孤授课,今日孤请问师傅,孤不该拨乱反正,还京城一个朗朗乾坤吗?” 刘忠一时语塞,半晌才说道:“即便如此,殿下的语气也太激烈些。” 华侯伟呵呵一笑:“哦?刘大人啊,大厦将倾,孤语气激烈一些不算过分?” 刘忠无言以对,只得拱拱手,退回朝班。 华侯伟意气奋发的昂首说道:“下一位!” 大殿静悄悄,静的能听到每个人的喘息声。事涉谋反,没人愿意趟这趟浑水。不过大明文人风骨此时还是非常硬朗,杨廷和自恃和谋反案无关,此刻站了出来。 他先是朝着华侯伟一躬,接着朗声说道:“殿下,下官有惑!” 华侯伟微微一笑,柔声问候:“杨师傅,别来无恙,有惑请说,孤不一定答得上来,杨师傅不要怪罪!” 杨廷和很满意华侯伟对自己的态度,再次施礼:“殿下,下官年齿已高不比当年了。倒是殿下已然成长起来,师傅一说就此作罢!殿下,监国重任在肩,请问殿下如何监国?” 华侯伟点点头:“杨师傅问得好!孤来监国,首要保障皇兄西征!其次,嗯,京察已成虚应故事,杨师傅也曾和孤亲眼所见。孤打算将京察一事变上一变!” 杨廷和惊讶的问道:“如何变?” 华侯伟轻描淡写的吐出几个字:“落到实处!” 杨廷和这下可是真的惊奇了,不禁脱口问道:“这!这不是没变么?” 华侯伟哈哈大笑,站起身来:“本朝制度原本是好的,只是执行起来的时候就走了样子!落到实处看似简单,实则难于上青天!杨师傅,孤要全面调动锦衣卫、东厂、矿调局,三方情报汇总,若有偏差,重新调查。掌握第一手资料之后,考试!” 这回大殿之中所有百官都摸不着头脑,这是啥意思?不抓贪官要考试?杨廷和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拱手问道:“下官愚钝,实在不解!”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华侯伟摇摇头,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杨廷和:“杨师傅,在其位谋其政。这原本就不是一句空话!” 杨廷和恍然,眼睛一亮:“尸位素餐?” “然也!杨师傅,贪官固然可恨,但又贪又蠢的官最可恨!孤没有那么多时间,想要短期内治理朝政卓有成效,孤自问比之先祖相差太远。笨人有笨办法,孤就做一道算术题,排除最恶劣的官员,剩下的就是可用之人。优中选优,就是皇兄的肱股之臣。诸位大人,孤此来京城,不为革新,只为皇兄守家,请诸位大人襄助!” 华侯伟言辞恳切,所有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吴王来势汹汹,上来就是炮打永定门,拿下当朝阁老,谁都怕是一场腥风血雨。谁知道吴王竟是当中表明心迹,不是为了革新,那还怕什么? 第五百八十六章 舌战奉天殿 大殿之中嗡嗡的议论声响起,华侯伟还想趁热打铁,把最难的监国合法性确定下来,有人却是不答应了! “殿下,京察稍后再说,下官不才,敢问殿下,这票拟的规矩还要不要讲?监国如此重大的事情,不通过内阁,陛下一言决之,怕不是长久之道!” 华侯伟一看,认识!礼部尚书梁储。这也是曾经给华侯伟上过课的东宫侍讲,总要给三分薄面。虽然心中恼怒,华侯伟还是展露笑颜:“梁大人啊,孤刚刚说了,规矩本就是皇上定下的。我大明不是弱宋,绝不会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这句话一出,满堂皆惊!大明走到今天,已经渐渐有了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气象。皇家、内阁相互制约,实际上已经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虽然皇家通过锦衣卫、东厂不断干扰内阁为首的文官集团,但大势煌煌,眼看文官的地位权力一日高过一日。谁知道吴王竟敢在文武百官面前,放出这等厥词?他凭什么? ?梁储也是这样想的,他正正衣冠,朝着华侯伟一躬:“殿下!此言不妥!” 华侯伟呵呵一笑:“不妥?孤看妥得很!梁储,士农工商皆为民,为何士大夫一定要跳出来?前贤有云:术业有专攻。此话不假?” 梁储搞不懂华侯伟的意思,谨慎的点头:“此话不假!源于韩愈《师说》。只是,殿下,这和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有关系吗?” “有!关系极大!”华侯伟很肯定的点点头。 梁储摇头:“下官愚钝,请殿下解惑!” “孤来问你,既然术业有专攻,那么!”华侯伟拉长声调,环视注视他的百官,突然语速飞快的说道:“文章问文人,农事问农夫,行商问商贾,你以为然否?” 梁储隐隐约约猜到了华侯伟的用意,可华侯伟的逻辑清晰,实在容不得强辩,只好勉强点头:“确实如此!不过一法通万法通” “打住!梁储,一法通万法通不假,那只是理论!理论和实际差的有多远?你知道吗?不用辩上三天三夜,孤就问你一件事。小麦倒伏如何救治?棉花有了棉铃虫,怎样杀虫?” 梁储瞪大眼睛,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说不懂,那就印证了华侯伟的说法;说知道,天啊,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士大夫,怎么会懂农事?他把求助的眼光投射向百官,可惜每一个被他注视到的官员纷纷低头,没一个敢说话的!工部的官员有擅长农事的,可惜级别不够,上不得庙堂。 华侯伟笑吟吟的看着梁储,转向百官朗声说道:“梁大人不是亲民官,不懂桑稼也是正常。工部官员应有擅长的?徐大人,工部有人懂吗?” 徐贯回头,几位工部官员都面有难色,只好尴尬的拱手回应:“殿下,工部擅长农事者品级太低,不在奉天殿中。” 华侯伟惊讶的一摆手:“哦?那孤来问你,若是现在河南大面积出现粮食减产,工部能有何办法?术业有专攻,擅长农事的官员进不得庙堂,难道政事就因此而耽搁?简直荒谬!” 徐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实在是挂不住。可华侯伟说得有理啊,民以食为天,连农事都不管的朝廷,能是个靠谱的朝廷?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梁储拱手:“殿下,还是说回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术业有专攻,下官实在看不出和共治天下有何关联!” 华侯伟面色冷下来,重重一哼:“哼!梁储,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士农工商,每一件都是国之大事!哪一个朝廷能不管读书、种地、制造、经商?既然术业有专攻,为何不是四民皆在朝堂,为何士大夫要管自己不知道不熟悉的事情?这样能管好吗?泱泱大明,亿兆臣民,就靠士大夫这只懂读书的官员就能管好?回到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若是皇家只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那朝廷就只能养一群不识桑稼的读书郎。试问,读书郎能只读书不吃饭吗?能只读书不穿衣吗?能只读书不睡觉吗?你们谁能告诉孤?” 华侯伟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奉天殿中只剩下华侯伟的声音在殿中回荡。每一个官员禁不住随着华侯伟的话语思索,最后沮丧地发现,吴王说的居然是对的?居然反驳不得! 梁储辩驳不过华侯伟,却也不低头认输,只是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以沉默相对抗! 华侯伟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狮峰龙井,接着看向梁储:“梁大人,皇家倚重士大夫,但不可能把政务完全交给士大夫!其实士大夫是从农工商中脱颖而出的精英,只是,我中华流传下来的学问,具体操作政务的太少,广而论之的谋略太多。说的有些远了,咱们回到规矩上来。梁大人,规矩本人定,大明皇帝是孤的皇兄朱厚照,不是士大夫!这个国孤是监定了!诸位大人若有不同意见,忍着!若是不想当老朱家的官,可以!只是卸任之前,锦衣卫、南京审计司、东厂,要对卸任官员进行交叉审核,无过无罪者,自由来去!” 华侯伟的咄咄逼人让梁储忍无可忍,他抬头看着神情坚毅的华侯伟,缓缓摘下官帽,放在地上:“殿下,道不同不相为谋。梁储自问达不到殿下的要求,请辞!” 华侯伟哈哈一笑:“可以!老一套嘛!父皇最怕你们这一手,因为无人可用。可是你们打错了算盘!孤,有的是人!梁储,你可知翼轸军识字率百分之百?你可知孤此次上京,带了一个团的各类官员?你难道要断送这殿中百官乃至百官子孙的仕途吗?上山容易下山难,好生掂量!” 梁储回头,看向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当下便有六科给事中韩文光跳出来:“殿下,道不同不相为谋,下官请辞!” “都察院监察御史刘广文请辞!” “翰林院张茂堂请辞!” “太常寺司卿言昌柳请辞!” “国子监 (本章未完,请翻页)司业过衫忠请辞!” 一时间群情激奋,十几位官员陆续站到梁储身后!梁储欣慰的点头,转身注视着华侯伟:“殿下,看到了么?人心不可逆,弘毅之士如过江之鲫!” 华侯伟却是哈哈大笑,指着梁储身后众人:“梁储,你看看,这些人哪一个是六部官员?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官帽子搏一个清名,很划算啊!好,可以可以,孤不拦着。汪直,马上把诸位大人的卷宗拿来,审计之后,当朝就可以批准辞官!” 汪直阴阴一笑,转身走出奉天殿。满殿文武百官相顾失色,难道每一个官员在矿调局里都有卷宗吗?华侯伟看出来百官所思,神色轻松的摆摆手:“不要多想,只是吏部备案的东西加上矿调局搜集的一些资料。孤没兴趣知道你们的家长里短,放心!” 刘宇是吏部尚书,这下坐不住了。他走出朝班,拱手说道:“殿下,吏部关于百官的资料是严格保密的,为何矿调局会有?” ?华侯伟知道他,北上路途中那些功课不是白做的。于是微微一笑:“刘尚书,矿调局收集吏部资料,是经过皇兄恩准,内阁诸位大人点头的,这一点孤不会犯错。” 刘宇本想糊弄过去就完事了,但刚想挪动脚步,身后却响起一个愤怒的声音:“殿下!公器私用何其荒谬!” 华侯伟一皱眉,不认识!于是看向刘瑾:“刘伴伴,大明朝堂没规矩吗?怎么什么人都能跳出来?” 刘瑾一笑:“殿下,这是万岁爷新晋提拔的左都御史曹元曹以贞,原本是山东布政使。”接着小声说道:“爷,这曹元和奴婢有些瓜葛···” 华侯伟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接着看看曹元:“曹以贞,何谓公器私用?” 曹元看着刘瑾和华侯伟的模样,心凉了一大截!总以为刘瑾是为了朱厚照,不断给华侯伟下绊子,这才跳出来。倒不是曹元眼光心智有问题,而是刘瑾的一贯表现迷惑了他,还有为文官集团出头,名利双收的诱惑让他利令智昏,才有了这惊天一问! 可华侯伟的话不能不答,索性一横心:“殿下,朝廷有三法司,有吏部,亦有审计司,为何要矿调局插手审计?” 刘瑾急了,经过炮打永定门之后,刘瑾已经从心底怕了华侯伟。曹元是自己的亲戚,又是走的自己的门路才当上左都御史,万一华侯伟生气迁怒自己,咋整?于是横眉怒目大吼一声:“曹元!这等事是你可以置喙的?下去!” 曹元哎了一声,马上掉头回到朝班,一本正经的站在那里。曹元虽然弄错了枪口,可找的理由却是很有说法,于是马上有人接手:“下官户部侍郎毛纪,殿下,刚刚曹大人所说不差,为何矿调局可以插手审计?” 刘瑾这个气啊,狠狠瞪一眼朝班当中的曹元。华侯伟正想狠狠打击一下毛纪的嚣张气焰,汪直带着几个人抬着箱子走进大殿! 第五百八十七章 彻底决裂! 华侯伟一笑,指着汪直说道:“父皇在世的时候,汪直就已经是矿调局的四品镇监!难道这是孤私相相授?矿调局早在弘治年间就有监察百官的权力,何来插手一说?汪直,开始点名!” 汪直答应一声,打开一个箱子,拿出卷宗:“梁储!字叔厚,号厚斋、郁洲居士,广东广州府顺德人。成化十四年进士十八名,选庶吉士、翰林编修。弘治四年,进太子侍讲、翰林学士,参撰《明会典》,迁吏部右侍郎,奉命出使安南。正德元年,迁吏部尚书,参撰《明孝宗实录》。令,弘治八年受六科给事中王湛佑所托,私会礼部尚书倪岳,后王湛佑进礼部员外郎。姻亲田浦达仗其势强占百姓章三狗等人田亩三千余亩!” 华侯伟满意的点点头,看向面如死灰的梁储:“梁大人,看来你也没有像你标榜的那样清廉嘛!” 梁储怨毒的盯着华侯伟,突然爆喝一声:“殿下!为何如此苛责官员?试问,满朝文武谁人没有诸如请托之事?” 啪!青花瓷茶盏砸在梁储胸口,跌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华侯伟一指梁储:“无耻!无耻之尤!”实在不解气,华侯伟站了起来,双眼喷火:“马德!都逼得老子说脏话了!老子实在想不到你竟然这么有才!居然把如此无耻的事情说的轻描淡写,说的如此清新脱俗!汪直!老子不爽!” 汪直二话不说,啪啪,抡圆了胳膊就是几个响亮的耳光!梁储愣了,满朝文武也愣了,都知道华侯伟诡计多端,谁知道性情竟然如此暴躁?不就是帮了一下忙,占了穷棒子几亩地,至于这样吗? 李东阳实在不能容忍华侯伟如此作贱文官,颤巍巍的走出朝班,拱手说道:“殿下,还请给朝廷一个体面!” 华侯伟怒火中烧,一指脸颊肿的老高的梁储:“体面?这样的无耻之徒要什么体面?朝廷有这样的无耻之徒,还有什么体面?”他索性从玉阶走下来,边走边气哼哼的说:“李师傅,打擦边球孤不在意,谁能真正无私?可把不能露白的事情当成天经地义!哈!真想不到,一个如此刚正廉洁之人,内心里竟是如此龌龊!孤凭什么给他留体面?百姓能不能答应?” 华侯伟的声音在宽阔的奉天殿中回荡,却无人应和!这一刻,华侯伟感到一种深深的孤独,一种走在荆棘密布山路上的艰辛,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挫败感袭上心头,真想一走了之,回江南按照自己的蓝图,一砖一瓦重新建设。这个朝廷,烂透了! 李东阳闭上嘴,不再说话,转身回到朝班中闭上双眼,不再理睬华侯伟。华侯伟也不在意李东阳的态度,他现在只想一把野火烧掉这奉天殿,砸烂这个浸透了无耻肮脏的朝廷! 华侯伟一指梁储:“锦衣卫诏狱!抄家!夷三族!老子不听废话!来,下一位!” 这时站在梁储身后的一班朝臣,直接树倒猢狲散,只留下一个面色坦然的过衫忠!华侯伟奇怪的问:“你是何人?真的不怕查吗?” 过衫忠哈哈大笑:“殿下!过衫忠有阴私,有受贿,但过衫忠不怕!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某乃圣人门下,舍生取义只是等闲,刀山火海又如何?” 华侯伟倒是真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个头铁的!他饶有兴趣的点点头:“你自诩圣人门徒,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何解?” 过衫忠神情一滞,摇摇头:“过某有愧!但义有大小,此乃小义也!” 华侯伟顿时失去了兴趣,摆摆手:“抄家!按照《大明律》处置,若是达不到死罪,送到新蓬莱接受一下土人的教育!” “吴王!你不是愿意非刑处置人吗?为何放过过某?” 华侯伟勉强看他一眼,坐回坐椅:“那个谁,孤不屑于和你这种搏清名的无情之人说话!你还是等待有司查办!” “且慢!吴王,过某不是无情之人,你为何污蔑于我?” 华侯伟只是轻蔑的哼一声,自言自语:“没听说连家人性命都不在乎的,是有情之人!汪直,弄出去!这种人恶心!” 过衫忠冷笑:“你个黄口小儿”啪!汪直一拳直接打在过衫忠嘴上,鲜血飞溅!接着一脚咔嚓一声断了过衫忠右腿。 “罢了!汪直,国有国法,过衫忠人品恶劣,但还是让国法惩处他!”华侯伟随意的摆摆手,接着心灰意冷的看着群臣,伸出一根手指:“孤只说一句!皇兄不在,大明孤说了算!谁有不同意见?” 奉天殿中死一般的压抑,空气仿佛凝固一般。那些投射在华侯伟的目光好似要吃人一样,或许是想让华侯伟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反正是没人开口! “好!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把屁股擦干净!一月之后,京察改成考成,每年一考,一个人都不落下!现在,唉,散了,散了!” 李东阳一言不发的头一个转身就走,焦芳犹豫一下,还是跟在李东阳身后。接着满朝文武悄无声息的朝外走去,杨廷和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华侯伟时,发现华侯伟竟然没有丝毫喜悦之情,只是呆呆的看着远处,心中一动,接着摇头,再次迈步走出奉天殿! 殿外艳阳高照,杨廷和却觉着浑身冰冷。他忍不住回头,那个落寞的吴王还在座椅上呆坐。轻叹一声,杨廷和转身就走,不再留恋! 殿中阴冷,华侯伟俊朗的面容上好似笼罩一层白霜。汪直不忍的开口:“主上,何必为这些人伤怀?他们不值得!” 华侯伟摇摇头:“老汪,我不是为了他们。” 刘瑾奇怪的问道:“那爷是为了什么?今日咱们不是大胜了么?” “唉,刘瑾,这样无耻的官员管理国家,百姓何其无辜?孤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朝堂!”华侯伟突然拍案而起,吓了刘瑾一跳! “爷!可不敢!少了他们,谁来做官?没人管,百姓还不是遭罪?”刘瑾连忙劝这位爷打消念头,脾气一上来,就敢随时炮打永定门的主,绝对不要怀疑他的胆量! 华侯伟活动一下筋骨,冷笑:“嗬,没了张屠户就得吃带毛猪?扯淡!汪直,孤让你统计的东西有眉目没有?” 汪直摇头:“京中小吏无数,就是锦衣卫也很少留意他们,矿调局又不是很方便,所以进度有些慢!” 华侯伟点头:“这事加快进度,官员其实无所谓,真正干事的都是小吏,抓住他们,就算顷刻解散这座朝堂,大明依旧是大明!” “是!老奴定会加派人手,加快进度。半月之后应该就有结果。” “不成!必须十天!这帮文官阴得很,保不齐就给孤来个狠的!必须万无一失!嗯,这样,你跟常雨露说一声,给你一个营,十天之内完成!” 两人商议片刻之后,华侯伟扭头看向刘瑾:“刘瑾,怕什么?你以为老子会灭你的口?傻子!你这人啊,不是好人!可也算不得奸佞!孤不避讳你,那就当你是自己人。嗯,我哥现在应该走得远了,后勤必须跟上。一会你把杨廷和招过来,还有,老马执掌东厂,谷大用管西厂,你给孤抓紧这俩人!”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却又酝酿着史无前例的风暴,而朱厚照已经行至昔日折戟沉沙的宁夏卫! 朱厚照踌躇片刻,摇头叹息:“江彬,这也算朕的伤心地了。” 江彬也感慨的点头:“唉,多少从哈密活下来的兄弟长眠于此!臣也差点死在这!挨饿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朱厚照点点头:“是啊!挨饿的滋味不好受!江彬,咱们就不进城了,等朕扫平西域之后,再用寇头祭奠逝去的英灵!你去,代朕拜祭一番,没有铲平草原,朕无颜面对他们!” 江彬看着朱厚照惆怅的面容,点点头,转身带人直奔宁夏城。朱厚照骑在马上,怔怔的望着宁夏,满眼之间都是黄土,高高的钻天杨不住的摇摆。良久,朱厚照自嘲的一笑,转身回到新军之中。 江彬一个时辰后回归,脸上似乎还有泪痕。朱厚照也不再问,挥师西行。一月之后,越过武威卫、玉门关,来到星星峡。火筛这回聪明的很,自行捆绑之后,来见朱厚照。 朱厚照郁郁的心情稍减,亲自接见火筛。火筛一见朱厚照出现,马上跪倒在地嘣嘣叩头:“天可汗!罪人火筛叩见天可汗!” 朱厚照颔首示意江彬,解开火筛的绳子,微微一笑:“火筛,又见面了!你很厉害啊?小王子居然死在你的手中?” 火筛连连摇头:“天可汗!我是天可汗的奴仆,小王子死在我的手中,是长生天的安排,是长生天向您表达的善意!” 朱厚照笑了起来:“好!火筛,会说话了啊,好,很好!朕恕你无罪!起来!” 火筛满心欢喜的爬起来,弄死达延汗,在草原上他已经无路可走,自立为王有没有那个实力,朱厚照就是最好的靠山! 第五百八十八章 哈密街头的刀光 火筛满心欢喜的狂拍朱厚照的马屁:“火筛就是天可汗身边最忠诚的猎犬,天可汗让火筛咬谁,火筛就往死里咬!汪!” 朱厚照终于哈哈大笑,连日来惆怅的心情为之一振:“好!好好,火筛啊,朕要拿下吐鲁番的满速儿,你愿意跟着吗?” 火筛心中咯噔一声,哀叹自己表现太过了,满速儿那是好惹的?自己这下肯定成了大明皇帝的炮灰,怎么办? 朱厚照脸一沉:“莫非不愿意?” 火筛马上跪下:“不,不!天可汗,火筛只是在计算满速儿的兵力和外援,想想怎么打!” 朱厚照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火筛,不用费脑子,你不会单独成军攻击满速儿。你是地头蛇,朕只要你领路和侦查而已!” 火筛这才真正放松下来,但表面上却是拍的胸脯啪啪响:“天可汗!火筛的兵力虽不足以撼动满速儿,却绝不怕他!有了天可汗的指挥,有了大明天军的无敌战力,满速儿只有俯首称臣的活命机会!” 正在此时,钱宁一脸沉重的跑来:“万岁,哈密!” 朱厚照摇头:“小宁,沉住气。咱们兵强马壮,横扫寰宇谁人敌手?说,哈密怎么样?” 钱宁连忙拱手:“万岁说的是!万岁,哈密的守备将军于成忠和游击将军李林火拼,已经打了三日,哈密一片混乱!” 朱厚照这下脸上挂不住了,气的把手中的马鞭狠狠扔在地上:“这两个混蛋!传令下去,给老子抓起来!” 几年前哈密一战,朱厚照因于成忠过于谨慎,放跑了满速儿,才没有奖赏死守哈密多日的于成忠。李林因作战之事和于成忠交恶,几年下来竟然是水火不容的局面。于成忠仗着马文升,不断找李林的麻烦,逼得李林终于动手。 江彬率领一团人马先行驰往哈密,朱厚照率大军加快步伐,火筛也率众跟随。 两天后,江彬终于赶到哈密卫!离城三十余里就见到扶老携幼的百姓蹒跚而行。随意找了个百姓询问之后,江彬怒气勃发。于成忠和李林在城中已经是对峙局面,沿守备府前向明街,双方各占一半。 当新军靠近哈密时,却没有守军发现。江彬气的破口大骂:“两个混蛋!就算是火拼,也得守城?弄死这俩一个也不冤枉!来啊,进城!” 哈密卫五千兵马,于成忠和李林各自率领两千人交战,还有城南的游击将军岳川如率领一千人防守。新军进城之后,如水银泻地,朝着守备府而去。到了这个时候,于成忠和李林才终于发现新军的到来! 于成忠闻讯大喜,马上派出心腹张云飞和新军联络。 “军长,于成忠那边派过来一个,你见不见?” 江彬哼了一声,摆摆手:“罢了,叫过来!” 张云飞被带到江彬面前,利落的单膝跪地:“哈密卫千户张云飞见过大人!” 江彬不耐烦的摆手:“起来!张云飞,回去告诉于成忠,就说江彬在这里等他!” 于成忠知道江彬,新军的名头大得很,江彬作为大明军界一颗冉冉而起的耀眼新星,他可是闻名已久!闻听张云飞传回来江彬的命令,马上率众靠拢新军。 李林得到消息之后,长叹一声:“唉!该来的总会来!蛋子,来的是何方人马?” 孟铁蛋不确定的说道:“和上次那个烹狼军拿的枪差不多,就是军装不一样!” 李林精神一振:“搞不好真是烹狼军!不对,改名了,现在是新军。哎呀!快列队出迎!” 孟铁蛋疑惑的拉住李林:“老大,于成忠不会趁机打过来?” 李林急着吼了一嗓子:“皇上!说不定皇上这次也来了!快!赶紧的,集合队伍!于成忠决计不敢动手!” 打了三天,两千弟兄还剩一千七八,一盏茶功夫之后,全都集合在街垒之后。李林脱个光膀子,吩咐孟铁蛋:“蛋子,赶紧给我绑起来!越紧越好!” 孟铁蛋脑袋来回摇晃:“不成!绑起来哪行?老大,负荆请罪怕是来不及了,干脆咱们跑!” “你个夯货!”气的李林一脚踹过去:“蛋子,赶紧绑!烹狼军你没见过?往哪跑?再说皇上愿意亲近咱们武人,说不定要不了命!” 孟铁蛋眼中含泪,身子直往后躲:“老大,铁蛋我不是傻子,你是要用你的命,换弟兄们的命!死就死,咱们死在一块,也绝不能让老大一个人顶罪!” 李林眼眶一热,仰天长叹:“蛋子!我李林就一条命,咱们可是一千多人呐!听话,绑上!那个,黑子,你来!” 郝墨图摇头:“蛋子哥说得对,咱们不能让老大一个人顶罪!” “黑子!”李林爆喝一声,接着苦笑:“光是这一千多口也就算了,你难道还想连累爹娘?罢了,你们要是不绑,老子咬舌自尽!” 郝墨图没法,只好哭着把李林绑了起来!孟铁蛋抹一把眼泪,刺啦一声,把军装撕开,用力扔在地上,怒吼:“黑子!老子也算一个!” 郝墨图把孟铁蛋也绑上之后,默默的脱掉自己的上衣,回头吩咐:“老二,来,把哥也绑上!爹娘以后就靠你了!以后要是能多生两个,记得给哥过继一个让哥也能有香火!” 江彬站在阵地前,岿然不动。于成忠紧跑两步,满脸堆笑拱手说道:“哎呀,江军长!几年不见江军长风采更胜往昔啊!” 江彬对于成忠的印象原本就不好,脸上只是挂着淡淡的笑容,点头示意:“哦?原来是于将军!于将军,这哈密卫怎么这么热闹啊?连守城都顾不上了?” 于成忠赶忙解释:“江军长,唉,也算是一言难尽!哈密卫游击将军李林,素来桀骜不驯,多于火筛勾结,抢劫来往客商。某多次苦口良言劝诫,可” 哗哗哗,街道尽头脚步声传来。江彬扭头,一群赤裸着上身,五花大绑的军人缓步而行!于成忠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一指打头的那人:“江军长,那就是李林!江军长,别看他现在装出一副可怜相,其实” 江彬鼻子里传出一声轻哼:“哼!于将军,本官自有判断。再说···等等。”本想说皇上也来了,但对于成忠不爽,索性就不说了。 离着江彬还有老远,李林双膝跪地,大声禀告:“哈密卫游击将军李林,拜见烹狼军江军长!” 江彬点点头,大踏步的朝李林走了过去!谁说李林粗鄙?这小心思就玩得很好。烹狼军是大明最强的军队,最少也是弘治朝正德朝最强,翼轸军新军都是从烹狼军中分裂而出,能够成为烹狼军的一份子,那是大明武人的无上荣耀!何况是军长? 江彬站在李林面前,看看齐齐跪在地上的士卒,嘴角扯动一下,微微一笑:“李林!你该当何罪?” 李林艰难的给江彬磕个头:“李林罪无可恕,只求将军放过这一干弟兄!” 江彬摇头:“国有国法,江彬岂能自专?你为何反叛?” 李林摇头:“标下没有反叛!江军长,哈密一战,标下力主出城阻击满速儿,结果得罪了于成忠。你们走后,标下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这也就算了,大不了标下不干这个游击将军。谁承想,这老匹夫,竟然定下毒计,借刀杀人!标下无奈,只得领着弟兄们找条活路。于成忠当场就要拿下标下,标下一死也不算什么,这两千弟兄们怎么办?标下才” 于成忠紧赶几步,抽出斩月刀,大吼一声:“江军长不要听信这等狂悖之徒的谎言!” 江彬一脚飞出,正中于成忠手腕!斩月刀当啷一声掉落,紧接着江彬一个肘锤砸在于成忠肩膀!“拿下!在老子面前动刀,你知不知道几斤几两?” 紧接着新军闪电般包围于成忠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那些士卒!于成忠这时才惨呼出声:“啊!江彬!你敢动老夫?” 江彬狰狞的一笑,脚丫子踩在于成忠的脸上:“老匹夫!漫说是你,就是马文升又如何?老子说不给他面子就不给了!” 哒哒哒!马蹄声响,朱厚照到了!没等战马站稳,朱厚照跳了下来,大步流星的走到江彬近前,来回扫视一圈,皱眉问道:“江彬!这是怎么回事?” 江彬见于成忠脸上流露轻松的神色,毫不在意的挪开脚,拱手答道:“陛下!臣江彬有下情禀告!请陛下” 朱厚照不等江彬说完,转身朝着街道上一处民居走去:“朕明白你的意思,跟上来!” 江彬马上追着朱厚照的脚步而去,于成忠站起身也想追过去,钱宁一把薅住:“于成忠,你还是等一等的好!” 不一会,朱厚照从民居中走出,江彬也紧跟在身后。朱厚照头也不回的吩咐一句:“叫岳川如过来!另外,在于成忠、李林手下当中,找几个人好生审问!” 岳川如在这边也有眼线,此刻已经出现在接街道尽头! 第五百八十九章 东察合台满速儿 “哈密卫游击将军岳川如叩见陛下!”岳川如越众而出,紧跑几步,跪在朱厚照面前。 朱厚照笑了笑:“起来!朕,有话问你!” “请陛下示下!” 朱厚照看看不远处的于成忠,淡淡的说道:“岳川如,几年前哈密之战你可在哈密?” “标下当时是哈密的千总。” 朱厚照点点头:“那好!当时朕挥师直击满速儿,满速儿从哈密城下逃窜,李林是如何做的?” 怕什么来什么,岳川如犹豫一下,看向不远处的于成忠。 “你看他干什么?”朱厚照不悦的训斥:“照实说!” “是!标下当时只见李林和于将军争执起来,李林要出城阻击,于将军,于将军怕哈密有失,大好形势毁于一旦” “行了!后面的话不要说了!朕自有决断!”朱厚照心中已经明白七七八八,心中不禁恨上了于成忠!当初若是听李林之言,满速儿断然飞?不了!哪至于今日还要挥师西征? 江彬默默的不说话,只是眼角眉梢带出些许喜意。钱宁走了过来,拱手禀报:“万岁爷!已经问了七八个人,大致和江军长说的不差!” 朱厚照冷笑一声:“来啊!将于成忠带过来!” 于成忠知道大事不好,但心想着马文升乃是内阁大佬,皇帝也得给点面子?心中七上八下的走过来,双膝跪倒:“哈密卫守备于成忠叩见万岁!” 说好听的没用了,朱厚照看着于成忠须发皆白的模样,没有一丝怜悯之心,只觉得面目可憎!他一指于成忠:“于成忠,你为何陷害游击将军李林?” 于成忠抖成一团,强撑着解释:“万岁,微臣没有陷害李林。是李林” “嗯?于成忠,到了朕的面前,居然还敢胡言?可见平常跋扈到了什么地步!钱宁,押解回京打入诏狱!”朱厚照不屑和这样的人动怒,冷笑一声,随口吩咐钱宁。 于成忠大着胆子说道:“万岁!马文升马大人授命我稳重为上” 朱厚照瞪大双眼,气的喷火:“马文升?马文升又如何?江彬!砍了!” “万岁!万岁爷!饶命!马大人真的吩咐过我!”于成忠大骇,不顾一切抬出马文升,拼命抓着这根救命稻草! 江彬一脚踢倒于成忠,鄙视的啐了一口:“马德!尿了!就这点胆也能上阵?没得丢了祖宗的脸!” 于成忠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拼命扑过去抱住朱厚照的大腿,涕泪横流:“万岁爷!微臣真的是听马大人吩咐才做下的啊!万岁爷!” 朱厚照拔出腰间转轮手铳,啪!一枪打在于成忠脑袋上!于成忠顿时身子后倒,眼中还残留着惊惶! 朱厚照余怒未消,朝着于成忠连开三枪:“江彬!当了军长脚软了?竟让这么个东西恶心老子?去!明正典刑!老子拿他祭旗!” 人都死了,还怎么明正典刑?江彬有办法,把于成忠绑起来,架起摆成跪姿。接着三军面前,用斩月刀砍下于成忠的脑袋!拎着于成忠的脑袋,江彬走向朱厚照:“陛下,李林该如何处置?” 朱厚照嫌弃的看着江彬:“将于成忠的首级示众,李林,李林,江彬,你怎么看?” 江彬惋惜的看向李林,犹豫片刻说道:“其情可悯,其罪可诛!不管怎么说,于成忠也是李林的上官!唉,微臣是想留下李林的命,可军法无情!” 朱厚照满意的点点头,这江彬说的实话,不是想玩一出恩出于上的把戏,故意说的很严重,让自己施恩于李林,还算不错,没有沾染官场的坏习气!沉吟片刻,朱厚照一指岳川如:“今天便宜了你小子!岳川如!朕封你为哈密卫守备将军,统领哈密卫!于成忠的人马你来带着,李林不再是哈密卫所属!” 谁也没想到今日最大的赢家,居然是他!要不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岳川如什么也没干,?甚至严格来说还有知情不报、坐看事态严重的罪行。谁知道就因为朱厚照想留李林一命,他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岳川如大喜,马上双膝跪倒:“多谢陛下赏赐!标下必当忠于皇上忠于大明,力保哈密万无一失!” 朱厚照点点头:“嗯,岳川如,切不可丢了朕的脸,不然,呵呵,锦衣卫可不是摆设!” 岳川如一个激灵,犹如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滚烫的心这才恢复平静!他连忙再次叩头:“标下不敢!若真有那么一天,不用陛下抽刀,标下必当自戕于城头,以报效陛下的再造之恩!” “嗯,去,马上收拾哈密卫的首尾,朕不想再看见如此乱象!” 朱厚照吩咐完岳川如之后,迈步走向李林:“李林,你虽无辜,但毕竟触犯了军法!朕,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李林,你和你的一众兄弟,并入新军第一军,但,只可为敢死营。没有立大功,不可脱离。你可有怨言?” 李林大喜,竟然痛哭流涕:“陛下!陛下!罪人,罪人李林惭愧啊!” 朱厚照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就此转身离去!江彬走过来,刀光一闪,李林身上的绳索断开落下。江彬大笑:“李林,恭喜!不过江某丑话说在头里,敢死营只可向前,绝不可以后退。不然,督战队的追魂枪定不会留情!” 李林单膝跪地,心悦诚服的说道:“标下省的!多谢军长大人帮着标下说话,标下感激不尽!” 江彬摇头:“李林,你谢错人了!若不是陛下是咱武人的主心骨,你,不会有任何活命的机会!” 此间事了,江彬留下一个连协防,其余人马和火筛的人共同直奔吐鲁番! 满速儿前一段头疼的很,他原本想着再次进犯哈密,谁知道自己那个弟弟赛义德,竟然得了莫卧儿的巴布尔帮助,刚刚统一南疆,成立了什么叶尔羌汗国!这个老三不吭不哈,没想到竟是蔫人出豹子!算了,先派人试探一下赛义德的口风,不行只能和大明先议和了。 “可汗!”他的第一爱将火者他只丁走进金帐。 满速儿笑着推开怀中的女人:“坐!先喝上一杯奶茶!他只丁,我的兄弟赛义德现在是叶尔羌汗国的可汗,你代表我去送上贺礼。” 他只丁面有难色,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满速儿和赛义德虽然是亲兄弟,但关系可是恶劣的很!他们的父亲阿黑麻被昔班尼干掉之后,监国的满速儿为了汗位,对赛义德举起了屠刀。赛义德跑得快,才没有遭了毒手。现在人家赛义德抖起来了,他只丁送上门去,一个不好就是尸骨无存。 满速儿知道他只丁犹豫的原因,笑着打包票:“他只丁,没有关系,不管如何赛义德都是我的兄弟,我们的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他记恨的是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只要探听一下他的意思即可,不需要考虑其他。” 满速儿都这么说了,他只丁知道自己无法推脱,只好弯腰答应:“是!他只丁一定听从可汗的安排。” 不几天,他只丁就喜气洋洋的回来了。满速儿大喜,知道赛义德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马上召见他只丁,迫不及待的问道:“他只丁,赛义德说了什么?” “可汗,赛义德可汗说了很多,交代我跟可汗说,过去的恩怨就是草原上的风,吹过去也就算了。他说东察合台汗国就应该是可汗的,他不会有什么想法。而且,叶尔羌汗国和东察合台汗国是兄弟之国,这个承诺最少是二十年!” 满速儿大笑:“哈哈,赛义德长进了啊!嗯,很好!原本我就打算攻取哈密,这下我就放心了。他只丁,休息一下就准备,三天后,咱们直奔哈密!” 朱厚照的大军沿着博格达山麓向着西南方向进发,一路上火筛的精骑不断往来穿梭,侦查敌情。满速儿率领铁骑十万,也是沿着博格达山直奔哈密! 一碗泉,一个平淡无奇的地方,却是两军遭遇的修罗场! “报!姚团长,前方发现大批骑兵!” 与此同时,满速儿大军的先锋呼楞图也发现了新军!双方的探马厮杀在一起,一碗泉的草原上流了第一滴血! 姚路远自恃火器犀利,也不布置防线,直接下令对冲!后面的江彬得到消息,立即下令一军三团赶赴一碗泉。 他只丁同时派出两个千人队,一左一右夹击敌军! 鸟瞰大地,广阔的草原上,吐鲁番军如三叉戟一般狠狠刺向大明新军;新军一个团扇形铺开,如洪水猛兽,后面的一个团紧贴博格达山,直插一碗泉! 马蹄纷飞踏碎无数摇曳的青草,呼楞图冲在最前方,口中嚯嚯大叫,身后两千铁骑紧紧跟随,如箭头般冲向新军。离着姚路远团还有一箭之地的时候,骤然转向! 啪啪!新军在马上纷纷开枪,经验不足新兵太多的缺陷此刻暴露无遗! 第五百九十章 善于逃跑的满速儿 稀熘熘几声长嘶,几匹战马倒地,但如此密集的弹雨却只取得这点战果,大出姚路远意料之外!呼愣图好似翱翔在天空的雄鹰,带着这两千铁骑呼啸而过,试探出明军的远程武器射程,马上一个飘逸的转向,狠狠扎向姚路远团左翼! “放风筝?切!全体都有!敌骑五十米之内才能开火!”姚路远冷笑一声,大声下令! 这道命令原本没什么错误,可此时的新军可不是彼时的烹狼军!无论是基层伍长、什长,还是普通士卒,从技战术到心理素质,都远远不能和当初相比! 五十米是个什么样的距离?眼睛好的人都能看得见对面人的模样!对于战马而言,更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就到!这对第一线士兵的心理素质是一个极大的考验!新军成军不算短,但扩充之后带来的最大的问题就是,一线官兵完全没有实战的洗礼! 所以姚路远这个命令一下,新军就丧失了自身最大的优势,将战局拖进不可预知的未来。呼愣图的铁骑就要冲进五十米死亡距离的时候,突然从一头硕大无比的黑熊,瞬间鸟兽散,变成一群搓动獠牙的飞蝗! 猝不及防之下,不少士兵手中的霰弹枪砰砰响起,却是放了空枪!而吐鲁番军的那群张着獠牙的蝗虫,如水银泻地般就冲进了五十米之内! 嗖嗖!无数狼牙箭有如骤雨,射向新军。呼愣图其实也算错了一招,若是当年的烹狼军,此刻就会陷入极度被动之中。原因无他,当时烹狼军的主要武器是追魂枪,射击速度虽比火铳快得多,但比之霰弹枪就差多了。 幸好霰弹枪一次可以装弹五发,新军士卒慌忙纷纷扣动扳机,砰砰的枪声不断,呼愣图手下儿郎纷纷中弹落马!休!凄厉的口哨声响,吐鲁番军纷纷脱离接触,转头远离新军。 姚路远却是心头的火热凉下来了,这一波呼愣图的进攻,至少让七八十个新军中箭,损失不小!虽然吐鲁番军也被射杀百十人,可新军那股睥睨天下的傲气,却是被兜头的一盆冷水浇灭! 哒哒哒,他只丁派出的两个千人队杀到,趁着姚路远团没有反应过来,如一把剪刀交叉冲来!这下姚路远终于有些慌了,大声下令:“火凤凰,追魂枪全部自由射击!其余人下马就地寻找掩体射击!” 有点晚了,所谓贻误战机便是如此!前卫连被两支骑兵切割,其余部队忙于布置自己的防御圈,连发武器全都用来阻挡骑兵的靠近。前卫连的连长是个完全没有作战经验的,仅仅凭着祖上余荫,才坐上了这个连长的位置。一看自己被敌军分割包围,就慌了神! “快!朝回打!” “连长,三排” “老子都保不住了,还三什么排?快!” 原本固守待援,前卫连不会伤筋动骨。毕竟手里的家伙式那可是华侯伟呕心沥血才搞出来的大杀器,吐鲁番军哪里可能轻易就攻破?但将是兵的胆,连长一慌手下也没好哪里去,整个前卫连个人顾个人,瞬间就被大量的骑兵吞没,转瞬就消失在草原之中。 哒哒哒!东北方枪声响起,江彬派出来的援兵即时赶到!姚路远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却是火辣辣的。空有如此无上利器,却被他只丁打的丢盔卸甲,甚至折损了一个前卫连! 呼愣图领着铁骑又折返回来,刚想再次撕扯新军,一骑高喊到来:“可汗有令!回归吐鲁番!” 呼愣图不甘的看向不远处还是有些杂乱的新军,狠狠挥舞一下弯刀,大叫一声:“走!” 满速儿之所以下令回撤,是因为他发现遭遇的这支大明军队,竟然是当年差点把他挫骨扬灰的那支军队!多少个日夜在梦中惊醒一头大汗?满速儿实在是怕了明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哈密那边保守得很,压根没有抢占吐鲁番的意思。派出人马加上 多方打听,满速儿才渐渐放下心来,掐灭了远离哈密的打算。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要打下哈密,占据天险星星峡,把大明挡在吐鲁番之外。谁知道却是再一次经历往昔的噩梦!满速儿不敢寄希望于自己那几个悍将,手里好不容易积攒的力量,决不能消耗在这里! 双方稍稍接触之后,大致平分秋色。朱厚照得到消息很不满意,对着江彬噼头问道:“江彬,朕要满速儿,也要吐鲁番!” 江彬点头,马上下达一连串的命令:“一军三师快速插向西南,二军一师衔尾沿火焰山追击,不需要全歼,不要纠缠,只需击溃即可!一军一师以团营为单位,全力冲击敌阵,只需击溃当面之敌!一军二师和二军三师为中军,正常速度行进,二军二师三团扫尾,负责打散敌军,剩下的火筛负责!老子给你来一首连珠箭,不知道你满速儿接不接得住?” 朱厚照满意的点头:“好!箭如流星连珠而发,江彬,不错!” 何止不错?江彬不愧是从基层打上来的将领,对战争的理解程度远远在一般将领之上!简单的布置却是正中草原骑兵的命脉!不予纠缠,如离弦之箭,箭如流星,草原骑兵的放风筝战术完全无用武之地,再好的骑术再快的速度,在相对狭小的绿洲走廊上,面对一波接一波的凶勐冲击,保持完整的队形都是问题,何况是打仗? 阿苏巴、他只丁、呼愣图,满速儿手下三员大将,各自率领着一个万人队,妄图在明军追击中寻找机会,给明军一个教训。谁知道一波明军冲过来,啪啪一顿乱枪,打的吐鲁番军四散奔逃,转个圈子回来再打明军的屁股,又一波明军冲过来,又是一阵乱枪乒乓直响,损失不少人马。 呼愣图带着万人队再次远离明军,心中愤满,大声咆孝:“蒙古人的勇士们!准备好你的弯刀,跟着我!马德!难道明人还能再来一波?” 轰隆隆,呼愣图的马队再次出现在明军的后方。呼愣图大叫着挥舞弯刀,恨不得杀光那些可恶的明人!哒哒哒,身后又是一股明军的子弹飞来,气的呼愣图大吼一声,无奈的再次转向,身后的万人队也是愤满的大喊大叫,无奈的转身就跑。好在明军并不追赶,才得以从容离去。只是想要在明军追击中,寻找战机的企图也破产了,呼愣图郁闷的想砍人! 呼愣图拨转马头,恨恨的看着不远处呼啸而过的明军,大吼一声:“马德!让他只丁、阿苏巴冲击下一波明军!”三个万人队协调作战,阿苏巴、他只丁带着万人队直扑下一波明军侧翼,呼愣图则是追击上一波明军! 哒哒哒!火凤凰的啸叫响彻大地!这一波是明军主力,重火力绝对不缺,阿苏巴和他只丁一头撞在铜墙铁壁上,手下万人队被火凤凰打的支离破碎,仓皇逃窜!呼愣图险些被前后两支明军包夹,丢了两个千人队,才狼狈逃出。 不管怎么说,草原人的骑射还是远远超过汉人。三人带着自己的铁骑,狼狈追上满速儿之后,呼愣图惭愧的向满速儿认错:“可汗!明人的火器厉害,我,我错怪了可汗!” 满速儿叹息一声:“呼愣图,大明势大,尤其是烹狼军,是我们草原人的噩梦!走,去叶尔羌汗国!吐鲁番就留给朱厚照!” 阿苏巴眉头皱起,不甘的叫了一声:“可汗!吐鲁番是我们的!难道真的守不住吗?” 他只丁扭头看向一旁的火焰山,突然眼睛一亮:“可汗!那里!那里说不定会让明军变成黄羊!” 满速儿瞬间明白了他只丁的意思,叹口气:“那里会让朱厚照吃点亏,恐怕还是挡不住啊!” 阿苏巴很感兴趣的大叫:“可汗,试一试也不会丢失羔羊!万一成功呢?” “好!我在那里等你们!” 新军中军江 彬不断得到消息,手抓红蓝铅笔在地图上勾画。朱厚照也手拿着放大镜,仔细的查看着地图。不过这地图是锦衣卫绘制的,比例不太准确。不过比起之前的地图,那是好上太多了。 鲍大海跳上马车:“陛下,江军长,什么时候彻底围歼满速儿?” 江彬把手中的红蓝铅笔一丢:“鲍哥,前面就是鄯善,我不信满速儿不要了。” 朱厚照摇头:“那可不见得!江彬,上一次满速儿可是跑得远,后来锦衣卫回报,他已经出了吐鲁番,到了托克逊看风向。由此得见,满速儿啊,就是兔子!” 江彬和鲍大海都笑了起来,江彬摸摸脑袋:“说的也是,这满速儿腿确实长。其实他只丁、呼愣图我早就能拿下,可一直摸不着满速儿,所以才没收网。” 正在此时,火筛兴奋的跑来,在车外高喊:“天可汗!天可汗!发现满速儿那个混账啦!发现” “进来说话!满速儿在哪?” “天可汗,满速儿逃向艾丁湖!” “培训终于结束了!快累疯了,昨晚实在是坚持不住,对不住大家。” 第五百九十一章 阴沟里翻船 吐鲁番古称车师国,也就是西游记上的那个车师国,西汉时候就是人口密集的地方。艾丁湖位于吐鲁番东南方向,中国第一低,海拔-154米。呼愣图故意挑逗明军,边打边撤向艾丁湖。 骄阳似火,整个大地完全就是一个大型铁板烧,朱厚照恼怒的丢一个鸡蛋出去,落地碎裂之后,鸡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熟了,熟了? 鲍大海倒吸一口冷气:“我的个天!陛下,这,这真是火焰山?” “屁!那都是朱厚炜那个混小子编的!”朱厚照被热的烦躁不已,竟开始破口大骂:“谁知道那个混蛋怎么知道这里热,就编出来什么太上老君的八卦炉,哼!这里热成这个德性,还能有湖?” 火筛笑着说道:“天可汗,艾丁湖可不小!不过这里是察哈台的地盘,咱们轻易过不来,知道的不多。听人说这里不光有水,还有盐!” “真有?草!江彬,老子要洗澡!”朱厚照大喜,一想到清凉的湖水,身子越发燥热,禁不住催促江彬。 大军重新聚拢,最标准的三军行进,延绵三十里直奔艾丁湖。火筛指着远处说道:“天可汗,艾丁湖又叫月亮湖,算得上鄯善绿洲的一方宝地!听说这里还有熊虎出没,说不定还能打上两只!” 江彬摇头:“虎豹熊罴看似凶勐,实则小心的很。这么多人,早就吓得没影了!现在是打仗,等战事告一段落,打猎也是一件乐事!” 鲍大海想起骑一师的遭遇,想起令人唏嘘的马明禄,摇摇头:“先别想着打猎,骑一师马明禄轻敌才遭至惨败,才有亦思马因进犯京城,艾丁湖也是湖,谨防火攻!” 火筛笑了起来:“鲍大人有所不知,艾丁湖啊,寸草不生,就是想放火,哪来的芦苇让他烧啊!” 江彬反倒皱起眉头:“寸草不生?那满速儿凭什么隐藏?哪里来的杀手锏?” 火筛这下摇头了:“火筛不知。这里是察合台汗国的地方,我只是略有耳闻,具体的,我可不知道。” 朱厚照无所谓的摇头:“算不得什么,朕有新军在手,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来啊,兵发艾丁湖!” 信马由缰,新军为保持马力行进速度不快,慢慢接近艾丁湖!朱厚照手举望远镜,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这才知道月亮湖其名不虚,果然是绿洲之上一轮皎皎明月! 这里蒸发量太大,虽然汇入无数河流,却依旧形成雪白的盐壳。抬眼远眺,烟波浩渺的湖面边缘,都是白花花的盐壳,压根没有什么芦苇水草。本应生机盎然之地却是满眼荒凉,只有水面上几只水鸟来回游弋。 火筛其实也是第一次来到艾丁湖,感慨的说道:“沙漠之上水就是命,谁知道艾丁湖竟然荒凉成这个样子?” 走在最前端的战士突然觉得胯下战马前蹄一软,差点栽下马来。低头一看,马蹄已经深深陷入盐壳之中,两边涌出水来!什长突然一身冷汗,大声吼道:“后退!后退!” 哪里是那么容易?最前端的人大声喊叫,后面的人却已经踩塌盐壳,前卫团数百战士已经深陷盐壳下的沼泽之中! 鲍大海得到消息之后,马上建言:“陛下,立即后撤,满速儿定有后手!” 江彬却是一笑:“鲍大哥,你看满速儿的兵马还在远处,就是杀过来又如何?敌得过马克沁吗?传我命令,就地防御!前面陷进去的兵马自救!” 鲍大海摇头:“不对!江彬,这里河流众多,若是上游筑起水坝,放水又如何?” 火筛却是替江彬解释:“鲍大人,草原不比大明,这里哪有如此多的石头?沙袋那是不用想的,谁会编织啊?牧草宝贵,只会给战马牛羊贴膘,哪里会浪费?” 鲍大海还是摇头:“我不知道 满速儿的手段是什么,但是心里感觉很不好,他一定有咱们想不到的后手!陛下,撤!”ap 朱厚照其实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火筛、江彬说的有道理,满速儿即使想水淹七军,也没办法不是?再说自己率领十万大军,也算得上所向睥睨,来不来就跑,有失尊严又打击士气。在作为帝王的尊严面前,有时候人命真的不算什么。朱厚照犹豫片刻之后,还是身为帝王的尊严占了上风,澹定的说道:“老鲍,咱们这里十万兵马,火器犀利,不必担心满速儿的魑魅手段!” 鲍大海长叹一声,做最后的努力:“陛下!臣只听说小心一万次都不算错,大意一次都嫌多!陛下,万一满速儿炸了河” 话还没说完,轰隆一声巨响,大地抖动几下,众人站立不稳!鲍大海离着朱厚照最近,一把抱住朱厚照,护在身下!但又是一声巨响,鲍大海一个翻身,把朱厚照护在胸前,大吼:“护驾!” 江彬一个翻滚架在朱厚照身上,火筛也跟他一起护住朱厚照。连绵不绝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终于在半刻钟之后停歇下来!朱厚照推开保护他的众人,气急败坏的大吼:“快!快控制部队!查看哪里爆炸!” 鲍大海摇摇头:“陛下,火药不止大明独有,怕是满速儿出手了!” 是的,他只丁从赛义德那里不止带回来情义,还带回来大量的黑色火药以及火绳枪!满速儿索性一次性全都用在了朱厚照身上!白杨河、大河沿河、塔尔朗河等河流全都是流向艾丁湖的内陆河,埋上火药一起引爆,数条河流的河道同时被炸毁,还有数百年前修建的坎儿井,也一并成为地上河! 坎儿井是西域人为了应付火焰山周边,超大的蒸发量,不断在实践当中摸索出来的应对办法。坎儿井其实就是暗渠,利用天然的地下河、洞穴加上人工开凿,形成从山边途经吐鲁番盆地以及鄯善绿洲,到达艾丁湖的地下河。这一下被炸开,大量的水涌出地面,迅速渗入地下。 江彬脸色惨白,大叫一声:“不好!沼泽!满速儿要困死我们!” 朱厚照看向言出法随的鲍大海,鲍大海摇摇头:“陛下,臣也无法可想!只有现在冲出去,能冲出去多少算多少!要不然大水一泡,时间一长,都走不出去!” 朱厚照转头看向火筛,火筛为难地说道:“天可汗,出是能出的去,可,可必须要杀掉战马铺路!天可汗,咱们轻装前进,除了你这辆马车之外,就只有两辆马车,拆了也铺不出去!” 江彬倒吸一口凉气:“明白了!满速儿始终没有想过和咱们正面交战,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没了战马,怎么追得上他们?没了战马,在这广袤的西域,就是蜗牛爬!” 火筛接着说道:“不止如此,没了战马,满速儿就可不断地骚扰咱们,白天晚上轮番进攻,反正咱们又打不着他们。” 朱厚照这下愣在那里,没了战马简直是寸步难行,可不杀战马又怎么出得去?时间不等人,一旦大水浸泡时间长了,杀战马恐怕都走不出去! 与此同时,满速儿和他只丁、呼愣图指着艾丁湖大笑:“朱厚照不杀战马,看他怎么走的出来?杀了战马,哈哈,那就是咱们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呼愣图憨憨的一挑大拇哥:“还是他只丁大哥的主意好!不光是让他们踏入沼泽,还要造一个大沼泽出来,包围他们!” 他只丁马上连连摆手:“这都是可汗的主意,跟我有什么关系?不是可汗让我出使叶尔羌汗国,哪里有火药炸塌坎儿井?” 满速儿原本有些不快,一听这话,心里舒服得很。也是啊,不是自己让他只丁出使叶尔羌汗国,找老三赛义德,哪里会有这样的战果?他含笑夸奖他只丁:“他只丁,不要谦虚,我不是汉人,大草原上的男人拥 有的是如海一样的胸怀!你们马上布置好,那些火绳枪都要派上用场,我要困死朱厚照!” 他只丁知道自己过关了,笑着点头:“是!唉,可惜没有带回来火炮,要不然朱厚照这大明皇帝,只能成为可汗的酒器!” 等两人骑马匆匆离开,满速儿看着艾丁湖畔的明军,大笑不止!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明军没有一点动静。阿苏巴跑回来疑惑的问满速儿:“可汗!明军没有朝外跑,只是找到高一些的地方在那里等着。难道他们会飞?” 满速儿也是有些不解,手中马鞭无意识的甩来甩去。半晌,摇摇头:“想不明白!不过,那又怎么样?想出来现在也出不来了!等他们的粮食吃完,我就等着看好戏!” 呼愣图匆匆拍马赶回,也是提出和阿苏巴一样的问题。满速儿虽然满不在乎的再次重申一遍,心中的不安却是越来越重。但是怎么也找不到心中隐忧所在,心情愈发焦躁起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里不比京城,大约申时末,也就是下午五点多,天就黑了!随着落日消失,气温急剧下降! 第五百九十二章 无声的较量 春寒料峭,华侯伟裹紧自己的裘衣,看着已经春意盎然的紫禁城叹了口气。这已经是穿越过来的第三天了,自己实在憋得慌,好不容易才哀求着张皇后放自己出来放放风。这幅身体实在太差,风一吹就能吹跑。不过也没什么,当初自己小时候体弱多病,爷爷就教了自己形意拳和太极拳,自己后来还不是体壮如牛? 抬头看看蓝蓝的天空,今后该如何活下去?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弘治可不是长寿的主,好像是三十多就嗝屁的。自己这个便宜老哥正德更不是个省油的灯,脑回路异于常人,上下五千年就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败家子。唉,想活得轻松一点,还得努力啊。最起码得?让朱厚照这小子老实一点,自己可不要当皇帝。老朱家的皇帝不好当,现在已经是大明中后期,所有的弊端都已经暴露,基本上是积重难返,要是当这样大明的家,就别想着香车美女了。 “弟弟,弟弟,快来看,我给你带什么了!”朱厚照迈着小短腿,朝着华侯伟飞奔过来。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刘伴伴大声叫喊:“太子爷,慢点,小心摔喽!” 华侯伟一看,正是朱厚照拿着一个纸鸢跑过来。唉,还得装小孩,真拓麻无聊!华侯伟假装目不转睛的看着朱厚照手中的纸鸢,耳边是朱厚照洋洋得意的絮叨:“弟弟,看见没?这是风筝!大栅栏前门口老王的手艺!看看这线,又细又结实,这···” 华侯伟实在是受不了朱厚照的轰炸,眼珠一转小嘴嗒几下:“哥,好吃吗?” 朱厚照眼神一下就呆滞了,滔滔不绝的话痨戛然而止,刘伴伴也是愣了一下,随后低下头去,双肩不住耸动。 “弟弟!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人生除了吃喝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吗?玩才是第一位的!”朱厚照本性毕露,究其一生的传奇原来这时候就初显端倪。 看着郑重其事的朱厚照,华侯伟也是一本正经的说道:“哥,民以食为天,吃才是这世间最大的!” 装疑惑的问道:“那陛下怎么知道艾丁湖会冷成这个样子?” 朱厚照哈哈大笑眉飞色舞:“早穿棉袄午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当年他写《西游记》的时候,朕就问炜弟火焰山在哪里,他就是这么告诉朕的!呵呵,朕有个混蛋的好弟弟啊!” 众人觉着有些恍忽,吴王竟在如此幼小的时候就知道这许多的杂事?难道真是神仙下凡?江彬神色向往悠然叹息:“吴王神通天授,标下心生向往!” 正在此时,有士兵兴奋的跑过来:“冻住了,都冻住了!哈哈!全都冻住了!” 江彬大喜,连忙一把拉住就要滑倒的士兵,连声追问:“外面全都冻上了?” 那士卒小鸡啄米般拼命点头:“是是,军长!都,都冻上了!” 江彬松开手,欣喜的看向朱厚照。朱厚照故作矜持的背上双手,仰头望月!鲍大海却是摇头叹息:“若不是托了陛下的福,咱们纵使能够脱身,这一仗也败得窝囊!” 说?起满速儿,朱厚照顿时就是万丈怒火!他狰狞的一笑:“朕很久没有碰见这么有意思的对手了!上天入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朕要满速儿!” 江彬摩拳擦掌:“陛下放心,天一亮咱们就动手!谅满速儿也决计想不到咱们还能从艾丁湖脱身!” 鲍大海刚想说点什么,想想又住嘴不说。朱厚照皱皱眉头,还是说道:“老鲍,想说什么就说,你是军中宿将,之前不是料准了?” 鲍大海苦恼的说道:“臣也不想做乌鸦嘴!可,嗯,满速儿毕竟是吐鲁番之主,手下常年在吐鲁番附近生活,这一点怕是满速儿想不到,手下人也能想到!” 江彬张嘴就想反驳,但还是悻悻的啐了一口:“妈的!鲍哥你就是个乌鸦嘴!” 鲍大海一瞪眼,接着又是苦笑的摇摇头。朱厚照却是一巴掌打在江彬脑袋上:“有老鲍这样的老马,你就偷着乐!老鲍,真的不行?要不然先派一队小股部队,拖住他们?” 鲍大海犹豫了,这半天净是说的丧气话,这要是再说,陛下是不是会记恨啊?朱厚照看出鲍大海的犹豫,笑着自己就打了退堂鼓:“算了,算了,老鲍不乐意就不是好主意!嗯,老鲍你别在意,朕也知道你的意思,地形不熟,天黑如锅底,根本拖不住熟悉地形的满速儿!唉,朕也是不甘心!” 鲍大海这才笑着答话:“陛下勿忧,吐鲁番跑不了!满速儿就算是不要吐鲁番,占了这里,也是开疆拓土啊!” 朱厚照气的哼了一声:“朕一定要满速儿!哪怕是上天入地!” 漆黑的夜幕终于出现一丝朦胧,如天地初开,转眼之间远方就出现一片鱼肚白。朱厚照双眼精光四射,走向战马:“朕要亲自弄死满速儿!” 鲍大海大骇,连忙拦住朱厚照:“陛下!陛下!万金之躯不可轻忽!满速儿不过是一敌酋,巴掌大的吐鲁番算不得什么。陛下不必动怒!” 朱厚照气哼哼的 大叫:“朕” “报!满速儿已经遁逃!” 鲍大海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向着黄骠马走去:“陛下,臣去看看第二军的情况,安排江军机的军令!” 走了!满速儿真的悄悄走了。或许是怕新军发现,满速儿的牛皮大帐都没带,还孤零零的留在原地,残余的篝火还哔哔波波的轻轻响着。 朱厚照来到牛皮大帐近前,跳下马来,在帐中巡视一圈,恼怒的一脚踢飞马奶酒的铜罐,当啷一声,盖子飞出老远,马奶酒汩汩流出,很快就聚成一片小水洼。 “哈哈!大雪满弓刀单于夜遁逃!大明威震天下,谁人可当!”朱厚照走出大帐,已经换了一副嘴脸,神情豪迈! 钱宁单膝跪地:“陛下!满速儿应是丑时末朝着高昌方向逃遁,火筛已经派人追击。” 朱厚照点点头,大声下令:“令一碗泉的炮兵直奔吐鲁番,江彬,指挥大军直逼火焰山!” 高昌在西汉汉元帝时就?是汉家土地,后来中原进入五胡十六国的混乱年代,鞠氏成为高昌王。贞观年间,侯君集灭掉高昌国擒获高昌王鞠文泰,高昌就成了历史名词。朱厚照骑在马上,看着远处鲜红的火焰山,想起一些往事,笑着和身边的钱宁说道:“小钱,《西游记》看过?” 钱宁一笑:“那咋能没看过?当年臣还小,每天就是眼巴巴的盼着干爹回来,给我讲孙猴子的故事。” 朱厚照哈哈大笑:“是啊是啊,那个混蛋逗弄人心真是有一套。别说你,就是朕也是每天逼着他讲!那朕来问你,唐僧和谁结拜?” 钱宁不以为然的脱口而出:“不是李世民么?臣记得牢!” “呵呵,你们都上当了!朕当时也当了真,查遍史书也找不到这一段。那个小混蛋看朕急眼,这才告诉朕。唐僧是偷渡,大唐根本就没给玄奘发什么过关文书,真正和玄奘结拜的是鞠文泰!这个混蛋啊,呵呵,胡说八道也真的像那么回事!” “鞠文泰?万岁爷,小的不知道这是谁!” “嗯,多读书,小钱,锦衣卫指挥使可不是武夫能干的了得。鞠文泰是高昌国最后一位君主,被侯君集所灭!” 新军已经到了高昌古城,只是城中空空如也。残垣断壁间偶尔闪现的瓷片,还依稀能够感受到当年丝绸之路的繁华。 “江彬,满速儿一定是想拖延咱们攻击吐鲁番,才带着咱们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何不直击吐鲁番?”鲍大海和江彬关系一向不错,说话也就不拐弯抹角。 “鲍哥,不急!”江彬看看周围无人关注,这才压低声音说道:“鲍哥,皇上这趟出来,还没取得什么大胜,亦思马因还骚扰了京城,皇上脸上挂不住。一个吐鲁番怕是满足不了皇上,我担心咱们出来的时间太长,吴王在京中搞得阵势太大!” 鲍大海瞬间明白了江彬的担忧所在,点点头:“说的是,咱们这位皇上啊,是咱们武人的福荫,可也太···” 第五百九十三章 空中怪兽 吐鲁番已经是鸡飞狗跳!满速儿有点后悔自己回来了。一群女人哭哭啼啼,这个要跟着,那个要带青花罐子,搞得满速儿一个头两个大!伊思蓝确实好,可以娶四个老婆,但是女人多了也烦得慌!他大吼一声:「带点值钱的就行了!老子给你们一刻钟!」说完就气哼哼的走了! 他只丁已经把吐鲁番的壮丁以及奇珍异宝,全部打包,急匆匆的走向满速儿:「可汗,都准备好了!」 「嗯,告诉他们不要怕,我会带着他们找到新的乐土!他只丁,让阿苏巴带着那些女人孩子,直接去博斯腾湖等我!咱们走!」 当新军兵临城下的时候,城里只剩下一群走不动的老头子!消息报到朱厚照那里,朱厚照阴沉着脸,低声问道:「满速儿哪里去了?」 「陛下,满速儿直奔达坂城!」 朱厚照一怔:「达坂城?满速儿和昔班尼不是死仇吗?去昔班尼的地盘做什么?」 江彬趴在地图上回话:「昔班尼正和伊斯玛仪打成一团,估计是想祸水东引,坑昔班尼一把!」 朱厚照哦了一声,呆呆地看着地图。鲍大海担忧的看朱厚照一眼,这个皇帝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英明神武那绝对是够得上,可胡作非为异想天开也是有口皆碑!万一皇上相中了伊斯玛仪的萨法维帝国,这下可就回不去了!于是陪着笑脸说道:「陛下,萨法维可是咱们大明的优质用户,买了咱们的那些退下来的火铳火炮不老少!关键是七五山炮太重了,这一路都是山,不好追满速儿。」 朱厚照嗯嗯两声,也不说自己是啥想法,只是不断瞄着昔班尼王朝的地盘,嘴角似乎?有口水?鲍大海没招了,只好悄无声息的捅捅江彬,江彬会意,咳嗽一声说道:「陛下,虽说没打啥大仗,可咱们的枪都是新式的,子弹消耗太厉害,怕是一时半会接济不上。」 这下朱厚照抬头了,他微微一笑:「怕什么?老子有朱厚炜!来!笔墨伺候!朱厚炜啊朱厚炜!这个家能让你白当吗?哈哈哈!」 鲍大海担忧的说道:「陛下,这万里迢迢山高路远,咱们得等到什么时候?况且战事激烈的时候,怎么供应得上?」 朱厚照得意的一笑,蛮横的说道:「那朕不管!那个混蛋既然坐镇京城,老子给了他偌大的权力,那就得给老子干活!老鲍,那个混蛋懒得很,不逼一逼你都不知道那货能干出什么事来!」 鲍大海还是不放心,毕竟西域离中原太远,在这个时代真的是远的让人绝望。要是步行,怕是一年才能走的过来。就算是马拉,速度也快不到哪去。 朱厚照趴在桌案上奋笔疾书,顷刻间便写就。他吹吹墨迹,嘿嘿一笑:「老鲍,你是没和那货接触过,没事!绝对没问题!」 钱宁把朱厚照用印之后的旨意,八百里加急急送京城。新军索性在吐鲁番驻扎下来,等待补给的到来。吐鲁番乃是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之一,从汉代起就是西域的繁华之地。沙山、火焰山、葡萄沟、柏孜克里克千佛洞等等名胜古迹,朱厚照转了个遍。晃晃就是个把月过去,鲍大海跑来找到朱厚照:「陛下,部队训练已经卓有成效。呃,吴王,吴王的辎重补给不知道几时能到?」 朱厚照对西域胡女产生了浓厚兴趣,但出于对带兵打仗的慎重心态,强忍着没大肆搜刮美女,可心思一点没在军事上。听鲍大海一说,笑着指指台上犹如陀螺跳着胡旋舞的舞姬:「老鲍,别担心,都交给吴王就好。」 鲍大海实在忍不住了,郑重其事的弯腰作揖:「陛下!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察!微臣不才,却也知道大军一动,靡费钱粮无数。如今在这吐鲁番,耽搁日久,进退不得,空耗钱粮。微臣斗胆请陛下班师回朝!」 朱厚照愣了,在他眼中,鲍大海只 是一个油滑的老兵痞,本事有,骨头却软。谁知道此刻竟弄了这么一出!朱厚照挥手,音乐骤然停止。他站起身,双手搀扶鲍大海:「鲍大海!朕真没想到你竟是诤臣!」 「微臣不敢,只是微臣谨遵祖训,不敢心安理得享受。」 朱厚照越发惊讶了:「哦?你家祖上是谁?」 「大海不敢直呼其名,管鲍之交的鲍,便是大海先祖!」 朱厚照脱口而出:「鲍叔牙!失敬失敬,鲍大海,你也是名门之后啊。嗯,你不必担心,钱宁已经禀报过朕,三日之内辎重补给必到!」 「不可能!」鲍大海震惊的抬头,一时间忘了尊卑上下:「呃,陛下,微臣不敢信!」 朱厚照不以为意的摇头:「没事,这不是在吐鲁番嘛!在意那么多繁文缛节干什么?老鲍,要不咱俩打个赌?」 看着朱厚照兴奋的小眼神,鲍大海略一犹豫:「呃,陛下,赌什么?」 朱厚照掏出腰间的错金左轮手铳,嘿嘿直笑:「你不是眼馋老子的左轮很久了?给你个机会!三日内辎重不到,左轮给你!」 鲍大海咽口唾沫,眼巴巴的看着桌上的左轮手铳,笑了起来:「陛下有雅兴,微臣岂能不参和?只是臣输了付出什么?」 朱厚照盯着鲍大海腰间挂着的短刀:「这把刀不错,听说是什么英吉沙刀?老子看上了!」 鲍大海肉疼的下意识一捂,接着笑了起来:「陛下耳目真灵啊,这刀不错,是西域行商从南疆带来的。行,这刀能和陛下的左轮手铳相提并论,也算是抬举它了!」 两天后,鲍大海找到朱厚照:「陛下,今天可是第三天了啊?臣来看看臣的左轮手铳可曾安好?」 朱厚照气的哼了一声:「老鲍,什么叫你的左轮手铳?今天可还没过呢!」 鲍大海哈哈大笑,得意的一指已经西斜的太阳:「陛下,马上就天黑了,啥时候算今天过完?再说有晚上正常行军的吗?」 朱厚照恨恨的一拍桌子:「这个混蛋!居然又害老子输了左轮手铳!回去一定让他亲手造一个!必须是金的!」 鲍大海哈哈大笑,得意的伸出手来:「陛下,人要言而有信,陛下金口玉言」 「万岁!万岁!来啦!」钱宁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朱厚照已经掏出来错金左轮手铳,不情不愿的伸向鲍大海的蒲扇大手,一听这话,闪电般回收手臂,惊喜的大叫:「什么来啦?是不是辎重补给?」 钱宁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点头,手指东北方向。朱厚照笑眯眯的看着鲍大海,阴阳怪气的说:「老鲍?老鲍?哈哈,英吉沙?嗯,爽啊!哇哈哈哈!」 鲍大海一翻白眼,把英吉沙刀双手捂住:「先证明是辎重补给再说!陛下,不是老鲍我赖啊,这要是」 钱宁捂着嘴瓮声瓮气的说道:「鲍将军,押送辎重的是翼轸军的常雨露!」 朱厚照不以为意的一摆手:「走!先迎接常雨露这夯货去!老鲍,老子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三人骑上战马,一路冲出吐鲁番城!离着老远朱厚照张大了嘴巴,懊恼的一拍额头:「妈的!这么简单的事情老子就想不到!」 鲍大海仰着头,惊骇的张大嘴巴,连口水流出来都来不及吸回去! 远处数百个硕大无朋的怪兽在天空漂浮,怪兽身下一个个长条的木箱通过绳索,系在怪兽身上,一队队战马拖着长长的细细的绳索,拴在怪兽身上。 鲍大海偷偷擦一下口水,结结巴巴的指着天空的怪兽:「那是,那是热、热气球?」 朱厚照嫉妒的盯着热气球:「嗯,老子不得不服啊!这个混蛋脑子就 是转得快,热气球多了也能载货!」 「陛下!陛下!」常雨露大呼小叫的一路狂奔过来,收势不及身子前栽,就势跪倒:「陛下!翼轸军常雨露叩见陛下!」 朱厚照先是一把从鲍大海怀里夺过英吉沙刀,心满意足的塞进自己靴筒,这才哼了一声:「起来!老常,又不是不认识老子,这么多礼节干什么?」 常雨露嘻嘻一笑,站起身拍拍土:「陛下,王爷说啦,要是我礼数不足,回去打断我的狗腿!」 朱厚照冷笑一声:「常雨露,说说,朱厚炜除了想起来用这个热气球,还有什么鬼主意?」 常雨露呵呵憨笑:「王爷正铺轨呢!就是木头上面镶上一层钢,一点一点往塞外来!」 朱厚照一撇嘴:「又是马拉火车这一套!老子就知道!他就不怕人家偷走钢条?」 常雨露直摇头:「我哪知道王爷怎么想?反正他说不怕偷,里面掺了什么锰?什么低锰钢炼不成物件?反正标下是搞不懂!」 「老子也不懂!罢了,先说说炜弟派你来的意思!」朱厚照哼了一声,摆摆手不再想说这种他也搞不懂的事情! 「标下这回就不走啦,负责陛下的安危。陛下,王爷又弄出来一种枪,厉害的紧!」常雨露故作神秘的说道! 第五百九十四章 纷乱的西域 昔班尼已经率军前往谋夫,谋夫位于今日的土库曼斯坦的巴伊拉姆阿里城附近,那里正受到萨法维帝国的攻击!走到半路,突然接到满速儿带着五万大军,直奔巴尔喀什的消息。昔班尼勃然大怒,当年满速儿的爹阿黑麻汗和马合木汗联手进攻他的时候,昔班尼就干掉了阿黑麻汗,这回不用问,一定是小崽子自觉羽翼丰满为父报仇来了! 昔班尼是黄金家族成员术赤的后裔,前半生都是在征战中度过,称得上骁勇善战的马上皇帝。满速儿的西进被他视作对自己的报复,当下便略作思索,做出决断! 派出亲信大臣出使萨法维,先拖延一下伊斯玛仪的脚步,自己则率领亲卫军掉头直奔巴尔喀什! 萨法维帝国的沙阿伊斯玛仪本来是想和昔班尼友好的,年前写了一封信,派出使者出使撒马尔罕。谁知道昔班尼自诩训拟派圣徒,对源自石业派伊斯玛仪的橄榄枝不屑一顾!不仅当众撕毁了伊斯玛仪的信笺,还羞辱使者并驱逐出境,惹得伊斯玛仪大怒! 伊斯玛仪也是一路腥风血雨厮杀出来的帝王,哪里会容忍昔班尼的胡作非为?立即亲帅大军二十万,猛攻昔班尼的疆土! 满速儿此时正带着他只丁、呼楞图等五万大军,途经达坂城,沿博罗科努山北麓一路,过阿拉山口,直奔巴尔喀什湖! 「可汗,你不是说要去叶尔羌汗国?怎么去昔班尼的地盘?」呼楞图性子直,看着两旁高耸入云皑皑白雪的山峰,禁不住问了出来。 满速儿任由汗血马慢慢踱步,指着山间白云说道:「你看!金雕不会为了一只兔子冲下来,唯有壮硕的黄羊才是他的猎物!呼楞图,昔班尼击败我的父汗并杀了他,不管怎么说,我都和他有死仇!朱厚照很强悍,昔班尼也不差,如果他们打起来,是谁更厉害一点?我很期待他们的表现!」 他只丁担忧的看一眼满速儿:「可汗,若是昔班尼和朱厚照共同对付我们呢?」 满速儿哈哈大笑:「朱厚照生性狂妄,绝不会在意昔班尼的强大!而昔班尼也是个暴躁的人,他们不会相互妥协的!在达坂城我遇到一个商人,他告诉我,萨法维的伊斯玛仪被昔班尼激怒,也许正要进攻昔班尼!」 他只丁脑子有点晕,萨法维有点远,伊斯玛仪更是传说中的人物,他不由自主的问道:「可汗,那咱们不是更危险?伊斯玛仪可是石业派的,要是他打败了昔班尼,咱们就危险了。」 满速儿冷冷一笑:「呵呵,怕什么?萨法维和奥斯曼是死敌,伊斯玛仪不会到处树敌,毕竟咱们也是莫思林兄弟,还和昔班尼有仇,或许,他还能帮咱们一把!」 西域各国此时纷乱无比,算得上你方唱罢我登台。什么白羊王朝,什么白帐汗国,旋起旋灭变幻莫测。朱厚照得到物资上的补给,又得到一员大将,正是踌躇满志! 「来,大家看!这是西域各国的地图,不太准确将就着用。嗯,朕打算挥师横扫西域,什么昔班尼,什么莫卧儿,什么萨法维,朕打算酣畅淋漓的大干一场!诸位有什么想法?」朱厚照现在野心大得很,其实主要是后裔无望,看着文官又心烦,干脆趁着跑出来的机会,玩一把大的! 鲍大海脑瓜子嗡嗡的,他知道朱厚照不靠谱,没想到这么不靠谱!我滴个天!西域有多大?比大明还大不老少!先不说打不打得过,光是赶路就得把底下弟兄们拖死!他马上摇头:「陛下!微臣不是怕打不过西域诸国,是怕后勤补给跟不上,万一弹尽粮绝,呃,臣是说万一战事不利,不,臣是说万一西域诸国联手,再碰上类似艾丁湖一般的诡异之地,陛下,」 朱厚照很受伤,不过看着大家不以为然的表情,还是耐着性子打断鲍大海:「老鲍,你说的有理。不过朕也不是一下就要把昔班尼、萨法维、莫卧 儿诸国剿灭,饭要一口一口吃,朕还是知道的。」 听到这里,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升官发财谁都想,可要是一直打仗,谁也受不了。就在大家以为朱厚照已经打消念头的时候,朱厚照话锋一转:「当然,朕的主要目标是满速儿。若是满速儿逃窜到西域诸国,朕也没有办法,只好穷追不舍。呵呵,相信满速儿没那么长的腿,诸位不用担心。」 我信你个鬼!鲍大海腹诽不已!刚想出言反对,江彬先说话了:「陛下,要不然先画出个界限,咱们总不能无限制的追下去。百里而趋利者必蹶上将军,这里动辄数千里荒无人烟,咱们最大的敌人不是满速儿,而是这诡异的地方!」 朱厚照一看连江彬都不愿陪着自己胡闹,只好把心思收起来,不情不愿的一指地图:「就这里,高仙芝曾在此处败给大食,朕不能比他差了!」ap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填石国!鲍大海可是武将世家,对这里有一定了解,马上趁机补上一句:「陛下英明!此处离撒马尔罕七百余里,正是西域要冲所在,占住也好。」 朱厚照点头:「好!既如此,大家回去准备,三日后,大军西征!」 打仗不是画地图,诸多事务千头万绪,粮草药品,武器弹药,服装帐篷等等,没人操心就得出事。好在常雨露来了,翼轸军在后勤方面除了经验之外,还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制度。在常雨露的指挥下,一切有条不紊,让朱厚照龙颜大悦! 「钱宁,去把常雨露叫过来,朕要问话!」 不多时常雨露满脸无奈的走来,朝着朱厚照一躬:「陛下,微臣来了。」 朱厚照哈哈一笑:「来,坐!上茶!老常,这几天干得不错,新军的后勤就都交给你了!」 常雨露马上又站起身,为难的说道:「陛下,臣,臣想打仗!其实这几日都是万松林管的,让他干就行!」 「万松林?把他给朕叫过来!朕要看看!」 常雨露答应一声,马上转身跑开!不一会,就拉着个年轻人跑回来:「陛下,陛下!松林,愣什么愣?赶紧见礼啊?」 万松林慌忙跪倒在地:「翼轸军第一军副参谋长万松林,见过陛下!」 朱厚照上下打量一番,突然说道:「抬起头来!」 万松林马上抬头,挤出一个笑容。朱厚照皱眉:「那么紧张干什么?老子能吃了你?站起来站起来!妈的,朱厚炜怎么教你的?」 万松林这下不乐意了,不卑不亢的反驳朱厚照:「陛下,吴王天纵奇才,乃是不世出的人物。标下不济是标下不争气,可不是王爷不行!」 朱厚照哈哈大笑,边笑边点头:「成!这个混蛋教出来的人还真有两下子!老子问你,吐鲁番十三万大军,武器弹药无数,怎生保管运送?」 万松林不假思索的回答:「分成前中后三军,大部在中军、后军,四分之一分发下去,每连每营都有自己的弹药储存。责任到人,专人专管,做到来处去向有登记。吴王为了快速运送辎重,专门设计了一款全地形车,只要几匹战马就可远渡千山万水。而且吴王正在京城大肆整顿朝政,大力铺设从宣府到哈密的轨道。相信将来轨道建成,这西域就是大明的囊中之物!」 朱厚照看着万松林神采飞扬的侃侃而谈,越看心里越是堵得慌!凭什么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就被朱厚炜找到了?等万松林告一段落,走到万松林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走出一丈开外,丢出一句话:「万松林,朕封你为西征军后勤大总管,同都督佥事!」 万松林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常雨露一脚踹在他的腿弯:「楞个屁!赶紧谢恩!那可是正二品!」 万松林马上跪在地上,朝着远去的背影大喊 :「谢主隆恩!」 朱厚照只是远远地摆了摆手,接着便消失在临时行宫当中! 一朝权在手,万松林便跟打了鸡血一般,陀螺似的连轴转。西征军的后勤准备骤然加紧,一切变得井井有条! 大军西出,旌旗招展万马奔腾!朱厚照骑在马上大笑,不断地在队伍中来回奔波,给战士们打气。鲍大海看着花蝴蝶一般的朱厚照,又是欣慰又是头疼!朱厚照绝对是一个合格的乃至于卓越的统帅,但作为皇帝而言,又是一个很不合格的帝王,无他,太任性! 江彬骑着马凑过来:「鲍哥,咱们能遇到陛下这样的帝王,真是三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鲍大海点头:「我辈武人确实难遇明主,江彬,哪一朝不杀开国大将?」 江彬摇头:「除了刘秀、赵匡胤之外,没一个不杀的!哦,还有李世民!」 鲍大海摇头:「李世民不算!他本身是太宗,不是高祖。江彬,跟着皇上,是我等三生有幸,但谨防有人坑害皇上!」 第五百九十五章 雪崩!冲锋! 江彬一惊,四下看看轻声问道:「鲍哥,什么人敢害陛下?」 鲍大海一叹:「傻兄弟啊,新军一出,你觉得咱们会败吗?」 江彬摇头:「除了翼轸军,当世再无抗手!」 「是啊!这就是最大的罪!」鲍大海叹息一声,声音中满含悲愤。 江彬实在搞不懂鲍大海的逻辑:「这都什么和什么?鲍哥,打胜了有大罪?」 鲍大海摇摇头:「你啊,太年轻!我来问你,打胜了陛下不说,单单是咱们,在朝中的话语权是不是大一些?」 醍醐灌顶!江彬瞬间就明白过来!浑身寒毛扎立:「土木堡!天呐!」 「小点声!你明白就好!记着多在陛下身边保护,此次西征之后,朝中恐怕有大变!」 前方就是阿拉山口!两边是不见山顶唯有白雪的山峰,中间一条峡谷贯穿,头顶山峰好似随时可以压下来,来回梭巡的金雕时不时一声凄厉的鸣叫,让人不寒而栗! 朱厚照突然指着两侧山峰说道:「满速儿一定是另有所图!否则如此地形,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需几块石头,咱们就是灭顶之灾!」 万松林却是不信,指着长长的队伍说道:「陛下,新军兵强马壮,纵使败北也不可能全灭啊?」 朱厚照呵呵冷笑:「朱厚炜没教过你?什么叫雪崩?」 万松林祖籍山东,从未听闻什么雪崩,诧异的问道:「雪崩?这些雪?陛下,标下小时候玩过雪,长大之后就到了江南,雪也没见过几次。这雪也会崩?」 朱厚照眼睛一眯,抬头看着两侧山峰经年不化的积雪:「朕也没见识过。但听炜弟曾说过一个故事,故事里描述雪崩,简直是惊天动地,千军万马也只有束手无策的份!」 轰!博罗科努山东北侧山峰一声巨响!所有人抬头,无数冰雪暴起遮天蔽日的雪雾,接着便朝着山下滚去。初期还只是一点点的雪块下落,但随着沿途不断松动掉落的冰雪也加入队伍,声势越来越大,掀起的声浪也越来越强! 一时之间,所有人脸色惨白,手足无措!雪崩如天降流星速度奇快,又如山崩地裂,无处可逃!时间此刻变得缓慢无比,刹那间堪比永恒! 朱厚照从僵硬之中清醒过来,大吼一声:「快跑!」可惜雪崩的声浪已经远远盖过人声,没人听到他的声音。只是万松林从他的口型看出来端倪,马上拉扯身边的战士。一个接一个,新军终于从对打字人的惊恐之中清醒过来! 头顶掉落的雪越来越多,新军官兵们在下意识中逃开。只是雪崩不是下雪,如奔涌大潮的雪浪铺天盖地,瞬间就淹没了峡谷! 轰隆隆的声音渐渐停止,朱厚照怒吼一声:「各部整队救援被埋的弟兄!」 「报!前卫营被敌军围攻!」 朱厚照气的拔出腰间左轮手铳,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但万松林一把拉住朱厚照:「陛下!新军无人可敌,切不可乱了方寸!当务之急是救援被埋的弟兄!标下不才」 轰隆隆!又是一声巨响之后,前边山口再次雪崩!朱厚照长叹一声:「天亡我也!」 万松林紧紧抓住朱厚照:「陛下,不可灰心丧气,雪崩看似无药可救,实则损失不大!陛下,这里的弟兄可都指着你呢!」 朱厚照左右环视,见身边士卒全都紧张的看着自己,于是拼命挤出一个笑脸,大声说道:「怕个鸟!老子几生几死,还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将士们!赶紧救出咱们的兄弟!」 两次雪崩将新军阻断成三截,朱厚照和万松林在中路,江彬、鲍大海在后军,前方冲出去的只有一个前卫营!呼楞图可算逮到了机会,指挥自己的万人队轮番攻击,一定要把明军困杀在这阿拉 山口的峡谷当中! 万松林拉住正要具体指挥的朱厚照,轻声说道:「陛下,这些事让旁人做就好,现在的关键是外面!」 朱厚照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外面?外面如何?就是丢了一个前卫营,朕这里还有十万大军啊!」 万松林急得直跺脚:「陛下,你看山顶!这点雪对山上的积雪来说算不得什么,万一前卫营尽数被歼,外面的胡虏再来几波雪崩,咱们还出的去吗?」 朱厚照顿时惊觉,只感到手脚冰冷!出是出不去,前卫营的武器再好,弹药总是有限的。若是胡虏不惜代价,覆灭是早晚的事! 是的,情况就是这样,满速儿也是这样打算的!呼楞图的万人队和他只丁的万人队,轮番围攻前卫营!前卫营营长已经阵亡,只剩下二百多人苦苦支撑!ap 三连连长高孟堂拎着霰弹枪,临时指挥战斗。三个连建制早已打散,沿着山口分成大大小小四五个圈子,阻击敌军。这个时候容不得温良恭俭让,高孟堂怒吼连连,直接击毙几个抱头鼠窜的逃兵,压住阵脚。 「通知二连,就地防御!依托山势,轰天雷不许用!」 「通知一连,现在我来指挥,让他们向外攻击前进!」 一连连长韩月卫接到三连夜不收的传话,冷笑一声:「凭什么?他高孟堂让老子送死,自己坐享其成?我呸!弟兄们,听老子的命令,就地待援!」 高孟堂接到消息,叹息一声,只好下令:「耿三!带着你的排,冲出去!记住,不许纠缠,只要来回在阵前兜圈子,打断胡虏的进攻节奏即可!」 哒哒哒,哒哒,火凤凰的啸叫声响彻天地。一时间靠近的吐鲁番军纷纷坠马。呼楞图大吼:「火铳!火铳!」源自赛义德援助的火铳兵来到,整齐的方队显然训练不久,步伐杂乱,但参差不齐的发射,还是给前卫营带来伤亡!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新军阵地突然有人高喊:「谁有子弹?赶紧匀两颗!」 「老子也快没了!」 「连长!弟兄们快没子弹了!」 韩月卫脸色有点发白,狠狠心,大叫:「撤!撤回山口!」 高孟堂看到一连的动作,浑身冰冷。唯有三个连精诚合作,才能博得一线生机。现在一连让开左翼,马上胡虏的铁骑就会到来!自己的三连弹药也是所剩无几,怕是要交待到这里! 「连长,快看!」 望远镜已经生产了多年,但北方始终没有进入工业化,产量自然上不去。纵使是一等一的主力,望远镜也没有奢侈到配备到连一级。高孟堂只是极目远眺,一队骑兵纵横山口,时不时爆出一团火光,很明显是自己派出的耿三一队。 只是耿三的人马已经拔出骑兵刀,和胡虏展开对攻。高孟堂闭上双眼不忍再看,一定是耿三弹尽粮绝,只能是拔刀对攻。高孟堂泪水夺眶而出,大吼:「耿三,跑啊!」 耿三听不到了,一轮冲锋之后,三十人只剩下五人还能坐在马鞍上!他没有在意自己胸膛上正在喷血的伤口,大笑着喊道:「弟兄们!还敢不敢再来一波?」 「呸!耿三,别以为老子就比你差,来就来!」半边脸耷拉着不断流血的老兵不屑的吐出一口血水,眼睛却是直视越来越近的吐鲁番骑兵! 「草!来!老子和你一起上路!」 「妈的,老子还没娶媳妇,这下老于家全指着秋生了!」 耿三哈哈大笑,身子一挺,鲜血骤然加快流速。他咒骂了一句,手中骑刀高高扬起:「一连三排!冲!」 五个身影毫不犹豫冲向敌军,只是再英勇的战士,也不足以弥补人数上的劣势,逆流而上的五人,连一朵小浪花都没有掀起,就被 无数铁蹄踩碎,混在弟兄们的尸体中,成为阿拉山口的祭品之一! 高孟堂已经顾不得哀伤,成千上万的胡骑蜂拥而来,如风掠过!子弹越来越少,眼看就是全部覆灭的结果。二连的阵地也已经被攻破,一连已经逃回山口峡谷,自己的三连再要团灭,新军将困死在这阿拉山口的绝地之中! 就在高孟堂已经绝望的时刻,在那些高鼻碧眼胡人已经能看到狰狞表情的时刻,头顶突然传来哒哒哒的枪声! 「老子弄死你们!」朱厚照独特的吼叫声传遍四方,在山谷中回荡。 所有人抬头看去,天空中出现几十个怪兽,怪兽身下的吊篮中,喷吐着愤怒的火焰! 高孟堂傻了,身边的三连战士也傻了,逃跑中的韩月卫也傻了,二连正被屠戮苦苦挣扎的战士们也傻了。呼楞图傻了,他只丁傻了,他们派出的两万多胡骑也傻了!大部分胡骑纷纷跳下马来,五体投地连连跪拜!都以为是长生天派来的使者!就算是呼楞图和他只丁怒吼连连,却也扭转不了胡人心中的畏惧。 哒哒哒,吊篮中喷吐的火焰,搅碎了胡人,搅碎了战马,吓得胡人纷纷起身逃命。源自满速儿的命令也传了过来,大批胡骑转身离开阿拉山口。 「陛下!赶紧降下来!唉,你就不该上来!」万松林无奈的看着咬牙猛烈射击的朱厚照,大声提醒! 朱厚照抬头,刚想说些什么,山间一股旋风骤起,热气球一震,随即加速飘飞! 第五百九十六章 百万军中我自舞干戚! 万松林吓得魂飞天外,大声怒吼:「熄火!熄火!」 朱厚照大吼:「熄不得!要不然咱们都得摔死!」 热气球被旋风裹挟,不由自主的旋转起来,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再也无法保持飞行姿态,向着远方飞去!万松林惊恐的大喊,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竟然让一国之尊上了热气球。可惜呼呼的狂风吹的他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头发被风吹散,两只眼睛都睁不开! 朱厚照一瞬间也恐惧到了极点,自己一死不算什么,这十几万大军可就群龙无首!随即想到大明数万里江山,但又轻松下来。有朱厚炜在,自己也没什么可怕的。死了就死了,大明会在朱厚炜的带领下更好,自己也不至于见到父皇后无颜相见! 十几个热气球上数百人全都惊恐万状,天旋地转中不少人没有抓紧绳索,飞出吊篮,在长长的惨叫声中,摔落地面变成一团肉泥!还有两个热气球相撞,数十条身影飞出,和相互缠绕燃烧的两个热气球坠落尘埃。 幸好旋风来的快去得也快,脱离旋风的热气球逐渐稳定下来。朱厚照大吼:「降落!联系其他飞天军!」 十几个热气球损失了三架,阵亡四十余人。其余热气球渐渐靠拢过来,一起降落在一片湖泊边缘! 朱厚照不等热气球完全落地,就跳出吊篮:「快!满速儿不会留给我们太多时间!立即清点武器,布置防御!万松林!死了没?没死赶紧动起来!」 说来也怪,原本万松林嘴唇青紫,浑身颤抖,被朱厚照一骂,反倒是安稳下来,大声应答:「标下在!全体都有!卸下燃烧器,立即构筑防御工事!」 清点人员,安全降落的共有三百零七人。万松林马上临时编组,分成三个连队,任命临时指挥员。所有人都知道孤军悬于阿拉山口之外,胡虏一定不会放过朱厚照这条大鱼,马上都投入紧张的修筑工事当中! 满速儿的人马来的很快,原本阿拉湖就离着阿拉山口不远,热气球坠地前后不过短短一刻钟,地面部队完全监视的到。他只丁亲自率领一个千人队,直扑阿拉湖畔!不管那些是什么人,最起码一定要把那些能够飞天的怪兽抓住! 还没等防御工事完全齐备,他只丁的铁骑就已经到来!朱厚照亲自操刀,抓着一挺马克沁,嘴唇紧绷,牙关紧咬,死死盯着前方。 来了!胡虏战马速度奇快,脚步飘忽,为了防止伤亡过大,吐鲁番军也有了应对措施,尽量保持方向多变,迎击面尽量缩小,最大限度减少被子弹击中的概率。 朱厚照冷冷的盯着不断变换方向的胡虏铁骑,一双手稳稳的抓着马克沁。眼看吐鲁番军射来的箭矢坠落点越来越近,朱厚照毫不动摇,一双眼中没有任何表情。万松林手心都是汗,看着坚如磐石的朱厚照心生敬佩! 「打!」突然朱厚照一声爆喝,马克沁骤然射出一道火舌!随即那些防御圈的射手们同时开火,和朱厚照射出的火舌交织,构成一张纵横交错的火网! 哒哒!哒哒哒!无数炽热的弹丸瞬间封锁了阿拉湖畔这一片小小的开阔地,火网中的胡虏刹那间就象进入绞肉机一般,被急如骤雨的子弹彻底粉碎!随处可见的一团团血雾绽放,战马的嘶鸣,濒死时绝望的嚎叫,转眼之间,火网中的胡虏无一幸存! 枪声止歇,朱厚照怒吼:「填装弹药!加紧修筑工事!万松林!」 「标下在!」 「马上转移弹药!满速儿有火铳!」 满速儿真的把火铳调了过来,有些散乱的队伍扛着三尺长的火铳,朝着阿拉湖畔这小小的防御圈走了过来!轰!轰!刺鼻的硝烟四处弥漫,火铳虽然准头奇差,但威力十足。总有几枚弹丸冲进防御圈中,击中几个倒霉蛋! 朱厚照暗叹一声,无奈的下令:「三挺马克沁点射阻击,不让他们靠得太近!注意节省弹药!」 满速儿得到目的达到了,火铳能不能够攻击到守军暂且不说,就是能够消耗弹药也是好的!这帮人不过百,能带多少弹药?阿拉山口里的明军一时半会出不来,难道还能挡得住自己五万人的攻杀? 他只丁不愧是吐鲁番军中有名的悍将,仔细观察之后,他把手下分成二十队,五百人一队轮番攻击!阵型散乱稀松,冲击力完全谈不上,但却正中朱厚照等人的致命之处!朱厚照等三百人武器精良,训练有素,倘若有充足的弹药,满速儿这五万人,基本上就是无可奈何的结局。但是采用这样的狼群战术,消耗他们的弹药,那么结局也就显而易见。 一见胡虏铁骑突然聚散有序,轮番上阵,朱厚照知道,败亡也就是时间问题。万松林焦急的跑过来:「陛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突围!」 朱厚照摇摇头:「不可!先不说离开阵地之后,太多的不确定性,单说这热气球,就绝不可以留给胡人!」 万松林叹息一声,只好趴在朱厚照身边:「那标下就在陛下身边,标下不死,无人可越过!」 「滚!你要是心中还有老子,就赶紧指挥战斗!这帮弟兄都是不同连队的兵,没人指挥指定乱套!」朱厚照一瞪眼,连着两个短点射,打倒三骑,却是摇头惋惜实在浪费子弹! 万松林还想再坚持一下,朱厚照大喝:「快点!能否有一线生机,全看你的了!」 万松林低头抹一把泪水,弯着腰跑开。朱厚照全神贯注的看着前方,手中马克沁不断颤抖,狠狠的扫射风一般飘逸的胡骑! 太多了!他只丁的人马频率极高的来回在阵地面前穿梭,阵地上的战士们一刻不能停歇!但人不是机器,总有疏忽的时候!可一个小小的疏忽,就是一条人命!再加上火铳兵随意乱射,总是压缩防御空间,阿拉湖畔的防御阵地岌岌可危! 「连长!没子弹了!」 齐三娃心一沉,抬头看向核心阵地。朱厚照还在咬着牙射击,手中马克沁打出了花,长点射短点射,甚至单发精确射击,打的身前一片开阔地无人敢于接近! 万松林突然大喊:「齐三娃!拆掉燃烧器,把喷嘴对准敌骑!」 齐三娃马上派人搬过来燃烧器,抓起气筒,狠狠的上下打气。「连长,差不多了!」齐三娃这才抓起喷嘴,对准前方冲进来的胡骑,就是一阵喷射! 那名胡骑突然看到一股涓流射来,下意识的就是一躲。随即鼻中一股强烈的刺激性味道,脱口大喊:「油!快跑!」 齐三娃这才想起还没有点火,马上掏出打火机,一按火轮,燧石嚓的一声,火苗冒起!呼!喷嘴处烈焰蒸腾,刚刚射出去的一道油线瞬间燃烧,跑出去没几步的胡骑顿时成了火人! 靠!厉害!朱厚照目瞪口呆的看着不断挣扎的火人,回头看去。顿时三个防御圈的战士有样学样,十几个热气球的燃烧器都被拆下来,摆在单兵坑中,对着敢于冲杀的胡骑迎头痛击! 朱厚照哈哈大笑,冲着万松林高高竖起大拇指,接着蹲在射击位前,继续表演马克沁单发精确射击! 呼楞图也带着人马赶了过来,见他只丁久攻不下,大声喊道:「他只丁,干脆集团冲锋碾死他们!」 「不可以!呼楞图,他们的弹药还没有消耗完,一旦人太多,伤亡太大!」 呼楞图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跟着他只丁一起骚扰朱厚照一行人。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朱厚照等人携带的弹药终于告罄。唯有十几个燃烧器,在不断喷吐火焰! 朱厚照丝毫不理会恶劣的处境,身为帝王就有应有的气度。死 不是不可以,但绝不能窝囊的死去!他朱厚照就算是死,也要站着死,也要死在战斗之中,决不当五羊城中坐井观天的徽钦二帝! 万松林拎着斩月刀,站在朱厚照身旁,遗憾的说道:「陛下,标下无能,看来只能是走在陛下前面了!」 朱厚照哼了一声:「怕毛!就算死了,老子也是皇帝!一样带着你们打仗!弟兄们,下去以后,陪不陪老子?」 本来悲壮的气氛被朱厚照一句话一扫而光!齐三娃率先大笑着回答:「皇上!我齐三娃第一个跟着!」 「屁!老子跟着皇上的时候,还玩尿泥呢!皇上!烹狼军李三麻子跟着你!」 「!李三麻子,别人最低都当营长了,你小子怎么越混越回旋?」朱厚照惊呼一声,这李三麻子他还有点印象,怎么才是大头兵? 李三麻子瞬间红了脸:「皇上,我,我,那啥」 齐三娃哈哈大笑:「皇上,这货睡了人家不给钱,人家上面有人,是什么什么御史。告到团里来,团长一怒给他降下来了!」 朱厚照哈哈大笑,突然一支雕翎箭飞来,电光石火间,射中朱厚照左臂! 第五百九十七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哲别!」「哲别!」一阵欢呼声传来,一个面目阴鸷的汉子收起长长的角弓,冷冷看着中箭的朱厚照。 万松林一把按住朱厚照拔箭的手:「不可!陛下,让陛下先看看!靠!狼牙箭!不能拔!这玩意带倒刺,一拔这条膀子就得废!」 朱厚照冷哼一声:「给老子铰断!带着这玩意不利索!」 李三麻子大怒,抓着马克沁就是一个长点射!那号称哲别的射手瞬间缩在马肚子下面,几枚子弹打中马头,瞬间直接轰碎了马头! 万松林拿着克丝钳的手哆嗦着,一直犹豫着不敢下手。朱厚照一声怒吼:「废物点心!李三麻子!过来,给老子铰断!」 李三麻子应声跑过来,一脸羞愧的说道:「皇上,小的没干掉那个混蛋!」 「求!等下看老子的!」朱厚照踢一脚不情不愿的万松林,万松林只好把克丝钳交给李三麻子。 李三麻子不愧是老兵痞,下手极为利索。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就铰断了箭杆:「哈哈,老李手黑,皇上忍着点!」 朱厚照啊的叫了一声,一脚踢在李三麻子屁股上:「混蛋玩意!也不知道轻着点!趴着,看老子收拾他!」说完也不管拿着绷带的万松林,抓住马克沁,屏气凝神,手指轻轻一动! 那边那位哲别从战马尸体下爬出来,刚刚贪婪的吸一口新鲜空气,朱厚照射出的子弹就到了!啪!满脸笑容的哲别脑袋炸碎,斜着切入的子弹打着转,瞬间沿着颧骨到后脑勺全部轰碎!一团血雾爆开,四周围拢的胡虏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跳开,四散奔逃出老远! 朱厚照往后一躺,刚刚这枪耗费了太大的精气神,加上左臂的伤口越来越疼,瞬间袭来的疲惫感,让朱厚照只想一觉睡到大天亮! 「陛下,先包扎一下!」万松林小心翼翼的扶着朱厚照,抓着绷带开始包扎。 「包啥包?马上就死了,不差于那点血!」朱厚照疲惫的闭上双眼,摇摇头。 万松林泪水再次涌出,哽咽着说道:「陛下洪福齐天,定能逢凶化吉!」 「少来文人那套!万岁?皇帝也是人,哪能活万岁?我爹多好的人,还不是被女干人所害?安啦,松林,是朕不好,不听你的,要不然也不会自作自受!」 「陛下!唔唔,都是松林性子软,都是松林的错!」万松林哭的像个孩子,万分悔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把朱厚照推下去,才让一国之君陷入死地! 哒哒哒!哒哒!枪声大作,瞬间惊醒了渐渐沉迷的朱厚照。他一骨碌翻身坐起:「哪打枪?」 万松林极目远眺,喜极而泣:「陛下!陛下!有救了!」 「马德!一群笨伯才冲出来!缩小防御圈,别打扰老子,老子要睡一会!」朱厚照打着哈欠,竟然再次躺倒,转眼之间鼾声大作! 李三麻子走了过来,跪在朱厚照身边,豆大的泪珠慢慢滑落;齐三娃走了过来,双膝跪倒,悄无声息的流泪;一个接一个幸存的战士跪在朱厚照身边,密密麻麻围成一个巨大的圈子。 满速儿无奈的撤走了,他只丁登上高处回首之时,凝视那个圈子中间的朱厚照,摇摇头,一夹马肚子绝尘而去! 常雨露气急败坏的冲在最前面,手中抓着神烈式不断点射!看着吐鲁番军不断撤走,他大吼一声:「穷寇莫追!保护圣驾!」 跑到那个圈子面前,急匆匆跳下马来,大步流星闯进去。万松林赶忙站起身,伸出食指,做个「嘘」的手势。常雨露动作缓慢下来,走到朱厚照近前,轻轻跪倒,看着躺在泥地上鼾声大作的朱厚照,泪水不听话的自己就流了出来! 「阿嚏!我靠!你们疯了?老子没死!」地上还是太凉,朱厚照一个激 灵睁开眼,却被密密麻麻的人头吓了一跳! 万松林破涕为笑,常雨露不好意思的抹一把脸,嘿嘿直笑;李三麻子、齐三娃···每个战士不约而同的低头捂脸,接着爆出一阵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哈哈哈!笑声不断,越来越高,满天的乌云也被这豪迈的笑声震得风云流散! 当军医用酒精消毒之后的小刀,划开朱厚照的伤口,大惊失色:「不好!这是浸泡过金汁的毒箭!」 不过个把时辰箭头所在的伤口处已经红肿溃烂,难怪军医大惊失色。朱厚照却是淡淡的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没什么了不起的!」 万松林点头:「陛下放心,吴王特地给标下带了特效药,说什么素,哦,青霉素,管用得很。」 朱厚照一笑,眉眼间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这个小子办法多,朕是深有体会!来,用药!」 缠满绷带的左臂动了动,朱厚照龇牙咧嘴,却是彻底放下心来。他看着常雨露:「老常,怎么出来的?」 常雨露一脸悻悻:「微臣愚钝,呃,好,是标下懵了,忘了还有猛火油!拆了热气球的燃烧炉,用那个喷嘴往出喷火,一会就冲出来了!唉,早点想到,哪还用得了这么长时间?」 正说话的功夫,江彬和鲍大海杀到!江彬见到朱厚照受伤的左臂,猛地跪倒在地,双眼含泪:「万岁!是臣无能,竟然连累万岁遭此」 「行了哈!老子自己乐意跑出来,跟你没关系!你,还有老鲍,别一副如丧考妣的丧气样,老子好好的,哭什么?嘚,过来,咱们议一议,老子这回非抓住满速儿点了天灯!」朱厚照一翻白眼,实在见不得每一个都哭丧的模样,气的破口大骂。 江彬收了眼泪,点头应道:「是!」 鲍大海也不管自己脸上还有泪痕,指着远方说道:「满速儿妄想祸水东引,让咱们和昔班尼碰一碰。哼!就如他所愿,碰一碰好了,咱天朝上国的名声不是嘴上吹出来的,得把他们都打服!」 「好!」朱厚照正想鼓掌,结果左臂一疼,这才悻悻的放下手。随即兴奋的一跺脚:「就是这样!老鲍说得好啊!天朝上国不是几个酸丁吹嘘几下,就让人服气的。最后还得看谁的拳头大!」 常雨露拎着一把怪模怪样的枪走过来:「陛下,这是王爷新晋弄出来的无上利器,神烈式步枪!可刺可精确射击可连发!神器!」 我靠!朱厚照一生好武,最喜爱神兵利器。一听常雨露如此说,哪里还按捺得住?右臂轻舒一把抢过来,拿在眼前仔细端详。入手分量不轻,大约摸七八斤重;烤蓝的枪管修长,只是在枪管中段多了一截导管,枪管下一柄三棱长刀闪着幽光。弹匣挺长,有点碍事。一按绷簧,拿下弹匣,左右两排黄澄澄的子弹交替压在里面。 「嗯,看不懂!这个小子越来越厉害了啊!」朱厚照满心欢喜的把枪搂在怀里,不咸不淡的称赞华侯伟两句。 常雨露伸出手,笑着说道:「陛下,你龙体受损,还是卑职拿着?」 「干什么?」朱厚照瞪起牛眼,一脸警惕:「这是朕亲兄弟给朕的!一边待着!有本事让你爹娘也给你生一个厉害的弟弟!」 这都什么和什么嘛!常雨露哭笑不得,只得缩回手去:「陛下,卑职不是想要,这不是怕陛下不方便嘛!」 「不用!朕好得很,七八斤重的玩意算不得什么!哎呀,这枪真不错!老常,带过来多少?」 「没多少,就十把!王爷说啦,这玩意太吃子弹,用不起。」 说笑间部队集合完毕,埋在冰雪下的辎重也都挖了出来。火筛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天可汗、天可汗」 朱厚照一伸右手:「停!朕不听那些!火筛,阿拉湖在巴 尔喀什湖的什么方位?」 火筛为难的说道:「天可汗,这里已经是帖木儿汗国的地盘,我没来过。不过听说巴尔喀什湖在阿拉湖的西北方向,那里好象沼泽很多,天可汗一定要谨防满速儿的诡计!」 朱厚照点点头:「好,你找点当地人,仔细询问路线。十几万大军若是连地形地理路线都不知道,离败亡就不远了!」 阿拉山口一役,伤亡不多,但极其凶险。若不是朱厚照奋不顾身,以热气球组成飞天军,成功阻击满速儿的吐鲁番军。新军极有可能栽在这!就算能够全身而退,追击满速儿那是不用再想! 整队完毕之后,外甥打灯笼-照旧。火筛依旧派出自己的人马,前出三十里,新军分成三军,直奔巴尔喀什湖!前方不远又是一个湖泊,比阿拉湖小一些。向导解说道:「这是萨瑟克湖,非常神奇的一片湖泊!」 朱厚照举起望远镜,惊讶的叫出了声:「粉红色?」 万松林连忙也举起望远镜,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宁静的粉红色的水面,几只不知名的水鸟在湖面游弋,偶尔荡起的涟漪,一圈一圈又一圈荡漾开来,闪动着璀璨的光芒! 「不可以过去!」向导见朱厚照兴起,直接催马奔向萨瑟克湖,连忙大声制止! 「哲别是蒙古人对神射手的通用称呼,就好像名医一定用扁鹊、华佗一样。满速儿是东察合台汗国的可汗,也算是黄金家族的后裔之一。阿拉湖和萨瑟克湖都曾经是中国领土,满清时代被沙俄割占。」 第五百九十八章 悲剧的开始! 朱厚照诧异的停下脚步,回头喊道:「为何去不得?」 向导大喊:「阿拉湖和萨瑟克湖中间地带全是沼泽!陷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朱厚照惊出一身冷汗,出关到现在,真正打仗的时候就没吃过亏,唯独是这诡异的地形上,吃亏可不在少数!听人劝吃饱饭,朱厚照也不傻,只好恹恹的回来。 向导继续说道:「尊贵的可汗,这里和大明不同,有很多独特的地方,请可汗不要随意乱跑!阿拉湖和萨瑟克湖都是咸水湖,不可以饮用,但是湖里的鱼味道极其鲜美!」 朱厚照点点头:「多谢提醒。那么巴尔喀什湖距离这里多远?还有什么诡异的地方?」 「尊敬的可汗,巴尔喀什湖距离这里大概七百余里。要说诡异,就是这巴尔喀什湖最为诡异!故老相传,此地关押过一个神通广大的恶魔的躯干,所以一半咸水一半淡水!除此之外,这里沙漠、荒漠、戈壁、草原、沼泽、山地、丘陵应有尽有,十分复杂!」 朱厚照这下上了心:「哦?这么复杂?有没有地图?越详尽越好!」 向导摇摇头:「没有!巴尔喀什湖东西长一千二百多里,如此巨大的面积,画图太难了。这里每一块地方的地图都是无价之宝,都是家族秘不示人的传世宝。据我所知,除了昔班尼汗手中有全图之外,怕是没人有全图。我世代居住在这附近,也只知道个大概。」 朱厚照皱起眉头,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兵家有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为将者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里自己两眼一抹黑,打不打得过暂且不说,就是立足都困难,一不小心就是阿拉山口一样! 万松林一笑:「库里苏,喜欢大明吗?你可以拥有大明京城的一座小院。或者你喜欢广阔无垠的草原上尽情驰骋,漠南草原比这里更加丰饶,那里你可以选择一片大大的草场,并且可以传给自己的子孙!」 库里苏眼睛一亮,颤声追问:「这是真的吗?您真的能做主吗?」 朱厚照大笑:「库里苏,他当然可以!他的官职大过你们的总督,甚至仅仅在昔班尼汗之下,这点小小的事情,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事!」 库里苏猛地跪在地上,抱住万松林的腿:「贵人,你已经答应我了,不可以戏弄可怜的库里苏!」 万松林笑着搀扶起他:「只要你带好路,那些都不是问题!」 朱厚照满意的点点头,拍马直奔前军而去! 三天后,尝尽了萨瑟克湖鱼鲜美滋味的新军,终于走出萨瑟克湖。前方是一望无际的荒漠,漫天风沙如云如雾,让人很难相信这是在湖泊左近。 满速儿已经转向进入萨雷耶西克阿特劳沙漠,当年帖木儿和东察合台汗国的关系有过短暂的蜜月期,满速儿也曾经来过这巴尔喀什湖,对地形自然比旁人熟悉不少。 「他只丁,我给你一个万人队,你沿着巴尔喀什湖南岸撒出去,拉大队伍的间距,勾引昔班尼和朱厚照碰撞!记住,可以损失五千人,甚至全部,但你一定要回来!我在北岸的克孜勒图等着你!你不来,我不走!」满速儿用充满感情的眼神看着他只丁,语气坚定的下达任务。 他只丁感动的五体投地,跪拜满速儿:「可汗!他只丁不是不可以牺牲。他只丁一定会完成可汗的重托,若是一个月后可汗等不到我,那就不要再等!」 「不!他只丁兄弟,我要让东察合台汗国重新翱翔,就得有一双翅膀。而你,还有呼楞图就是我的一双翅膀!雄鹰没有翅膀怎么能翱翔天空?他只丁,兄弟!一定要回来!」满速儿似乎动了真情,拉起他只丁,狠狠拥抱一下,郑重其事的说道! 昔班尼汗终于率领着亲卫军团来到巴尔喀什湖!他一心想要迅速击溃满速 儿,转头再教训不知好歹的伊斯玛仪! 「苏丹,发现满速儿的前头部队沿着巴尔喀什湖直奔奎甘!」 昔班尼点点头,冷笑一声:「阿黑麻的儿子很有勇气啊!不过愚蠢程度似乎不比阿黑麻差!」 忽米萨克马上捧昔班尼的臭脚:「苏丹说的太对了!一头愚蠢的野猪纵然勇猛,也难逃好猎手的弓箭!苏丹,当年阿黑麻似乎就是如此愚蠢,没想到他的儿子竟然也是这样!」 昔班尼哈哈大笑:「亲爱的忽米萨克,野猪生不出来翱翔在天空的雄鹰!哈桑!去,干掉他们的先头部队,最好抓一些俘虏回来。哈桑,你是木华黎的后裔,去证明你无愧先祖的勇猛!」 哈桑大喝一声,热血沸腾的举起弯刀:「哈萨克的勇士们!跟随我砍下察合台人的头颅!」 他只丁叫过来自己的侄儿叶尔多塔:「叶尔多塔,我给你一个千人队,记住和昔班尼的哈萨克骑兵接触之后,死死缠住他们!」 吐鲁番军终于出现在哈萨克骑兵视野当中,哈桑大喜,马上下令三个千人队围殴!马如风四蹄纷飞,稀稀拉拉的青草瞬间粉身碎骨,把马蹄染成青绿色。人如猛兽,角弓在手狼牙箭如雨!双方都是整日骑在马背上的好手,都是曾经纵横世界的蒙古骑兵的继承者,咋一碰面就如铁锤碰钢锤,火花四溅! 哈萨克骑兵三个千人队就是三支狼牙箭,箭矢阵混合着偃月阵,冲向察合台骑兵!吐鲁番军虽然人数少,却也凛然不惧。他们在叶尔多塔的带领下,也是箭矢阵对冲。将将碰撞之时,骤然转弯,一阵箭雨射向敌军! 这套放风筝的战术哈萨克骑兵也熟啊?蒙古人纵横天下看家的本事,都是蒙古后裔,谁怕谁?当下三个千人队队形骤然变换,一个千人队继续正面纠缠吐鲁番军,另外两个千人队猛地画出两道弧线,像一把钳子一样,夹击吐鲁番军,压缩他们的活动空间! 叶尔多塔无奈,这样下去败亡只是时间问题。可叔叔他只丁的严令在前,不打一打回去无法交代。自己的部族还在阿苏巴手里,为了母亲,为了亲爱的古丽江,还有自己那个虎头虎脑的巴拉别克,只能死战到底了!叶尔多塔掏出父亲给他的狼牙,带着自己体温陪伴自己成长的狼牙,猛地瞪大眼睛怒吼一声:「吐鲁番!为了吐鲁番,杀!」 千人队的其他成员跟着呐喊:「为了吐鲁番!杀!」 叶尔多塔不再逃窜,草原勇士即使死亡,也要倒在冲锋的路上!即使葬身群狼,也要咬下对手的肉来!残酷的环境必须遵循严酷的生存法则,走上绝路的勇士,将会用死亡证明自己的价值! 轰!不再躲闪的吐鲁番军和哈萨克骑兵对撞在一起!弯刀纷飞,人头滚滚,马嘶人喊,鲜血飞溅!抱着必死决心的军队是可怕的,吐鲁番军的每一个勇士以伤换伤,对着劈砍而来的弯刀不躲不闪,只是奋力挥舞手中的弯刀,狠狠砍向对手! 第一轮的冲撞很短暂,几乎在弹指间就完成了厮杀!两千匹战马交错之后,战马上少了数百人!叶尔多塔脸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张着小嘴,涓流一般的鲜血不要钱似的往外流淌。他大吼一声,拨转马头,对着还未转向的哈萨克骑兵,继续发起冲锋! 损失了三百多人的千人队索性不再和吐鲁番军对轰,朝着前方加速奔驰。那两支千人队骤然加速,一左一右狠狠撞向尾随的吐鲁番军! 叶尔多塔一把扯断脖间的牛皮绳,将父亲给他的狼牙狠狠抛出,大吼一声:「绝不回头!杀光前面的敌人!」 吐鲁番军所有幸存者也跟着大叫:「绝不回头!杀光他们!」 奇怪的情景出现了,吐鲁番军死追哈萨克骑兵一个千人队不放,两支哈萨克千人队则是死死追逐吐鲁番军!时光在此刻似乎 放慢了脚步,当被追的哈萨克千人队即将被吐鲁番军追上的时候,吐鲁番军也被两个哈萨克千人队追上,一头撞了进来! 好像一把锋利的剪刀,两个千人队一下截断了吐鲁番军一半的剩余兵力。叶尔多塔则是成功的杀入前方的哈萨克骑兵当中,雪亮的弯刀又多了几条血痕! 追逐战逃跑一方不可回头,若是回头,就会因为骤降的速度,而遭遇惨败!骑兵对决,最重要的是速度,第二重要的还是速度!丧失速度的骑兵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前方奔跑的哈萨克千人队绝不敢回头,而叶尔多塔率领的二三百人也不敢回头,双方竟然分成了两个战场,四支队伍,小小的接触战一开始就打出了气壮山河的惨烈! 哈桑在高处观战,见到三千人竟然连一个千人队都拿不下,顿时心生不满!他冷冷看着战场上卷起漫天风沙的厮杀,突然一指前方:「太丢人了,纵然对方也是黄金家族的后裔,但三千人拿不下一个小小的千人队,我为你们感到羞耻!」 「高潮,不断地高潮,情节接下来全程无尿点,大家准备好了吗?」 第五百九十九章 马克沁与弯刀的对决! 他只丁站在马背上,期待的看着远方。哒哒哒,马蹄声响,一骑飞来:「领主,叶尔多塔还在战斗。不过,应该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他只丁叹息一声:「我的孩子啊!不过我们都要死,先走和后走没什么区别!大家准备!哈萨克骑兵一出现就往东跑!」 叶尔多塔已经到了最后时刻!身边的数百勇士只剩下二三十个!骤然出现的哈萨克援兵,彻底断送了他逃走的机会!一个冲锋,被截断留在后面的勇士们就被全歼。叶尔多塔也只是仗着冲进哈萨克骑兵当中,没有被冲击才侥幸活了下来! 运气可一不可再,叶尔多塔也深深知道这一点。他突然高声唱起吐鲁番的长调:「英雄的吐鲁番啊,你有世间独一无二的火焰山,你有世间独一无二的坎儿井,你有世间独一无二的葡萄园。弹着动人的冬不拉,美丽的姑娘啊,你可知道我的心愿!」 剩下的二三十个吐鲁番战士纷纷跟着高唱:「英雄的吐鲁番啊,你有世间独一无二的火焰山,你有世间独一无二的坎儿井···」 嘶!破空声一道接着一道,数把弯刀砍在高歌的叶尔多塔身上,血肉横飞!叶尔多塔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依旧高唱着故乡的歌,依旧挥舞着弯刀,砍杀一个又一个哈萨克人! 嘶哑的声音不再高亢,叶尔多塔断断续续的依旧唱着故乡,手上的弯刀已经连着手腕掉落在地上,摇摇晃晃的身体却已经挤不出多少鲜血! 「等等!这是个勇士!让他把歌唱完!」一个年长的哈萨克百夫长被叶尔多塔所感,拦住了众人砍向叶尔多塔的弯刀。 叶尔多塔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他迷惘的目光中只有吐鲁番的葡萄园,只有吐鲁番火焰山下美丽的容颜。噗通,终于栽倒在马下,战马也嘶鸣一声摔倒。叶尔多塔左手伸向天空,似乎想抓住什么,最后还是无力的垂下! 那名哈萨克百夫长静静地站在叶尔多塔尸体旁,脱下自己的帽子:「真是一个让人钦佩的勇士!就让草原狼帮助他回到的怀抱!」 哈桑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大笑着让人把消息送回昔班尼汗那里,一边催促手下直奔俘虏口中的萨瑟克湖! 他只丁见到远方卷起的漫天黄沙,就知道叶尔多塔已经回到的怀抱。连忙下令剩下的人马朝着朱厚照将要来的方向逃亡! 昔班尼接到哈桑的禀报,点点头:「不出所料,满速儿还是比阿黑麻聪明一些!忽米萨克,满速儿在萨瑟克湖等着他只丁的消息,这很符合他的狂妄胆小!」 「是的是的,苏丹,满速儿胆敢和独一无二的苏丹作对,狂妄是绝对够得上的!但是下定决心之后,却不敢孤注一掷的投入,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忽米萨克满脸崇拜的看着昔班尼,说的真诚无比! 昔班尼哈哈大笑,这个再次让白帐汗国辉煌的英明君主,此刻自信满满,颇有天下间谁人抗手的豪迈! 「哈哈,忽米萨克,那么就让我们一起看看那个小丑的表演!走,杀向萨瑟克湖!」 八万亲卫军是昔班尼最可靠的班底,也是他能够纵横中亚的底气所在。几代人的努力终于在他身上开花结果,乌兹别克汗国的强大,倒下的帖木儿帝国、西察合台汗国,以及东察合台汗国的阿黑麻都可以证明! 大漠孤烟直,朱厚照没有在太阳最毒的时候行军。这里到处可见的累累白骨告诉他,这里不是善地!所以行军速度不可避免的就慢了下来,他也有时间来熟悉手中的神烈式步枪。沙漠之中不是没有生灵,跳舞的蜥蜴,划出一路之字的毒蛇,惊鸿一瞥的沙鸥,让朱厚照竟有了一种错觉,似乎自己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异国他乡游玩的! 「报!前方五十里有骑兵袭来!」火筛的部下还是很尽职尽 责,前出三十里的侦查范围,居然扩大到了五十里。 江彬看看鲍大海,鲍大海再看看常雨露。常雨露一笑:「都是军中兄弟,谁还不知道谁?你们做主!」 江彬点头:「那就不恭了!常将军,请升起热气球!」 常雨露抱拳应答:「末将遵命!」 「鲍将军,二军前卫团展开阵型,建立防线,多建立几处火力点!」 「是!末将马上安排!」 江彬这才抱拳说道:「陛下!请暂居中军!」 朱厚照满脸不高兴的勉强点点头:「成!不过咱们说好,老子伤好了以后,你们不能拦着老子!」 江彬郑重的点头:「那是当然!不过陛下你也不可身处险地,让新军陷入被动之中!」 「当然当然!你烦不烦?每次都说一遍?走了!」朱厚照气哼哼的朝着中军拍马而去。 五十里对于骑兵而言,也就是个把小时的事!当鲍大海布置好防线之后,败退的他只丁就已经来到新军面前!他只丁知道要命的时候到了,成败在此一举!他大喊着:「摇起白旗,喊我们投降!」 数千吐鲁番军纷纷摇起白旗,大喊投降。鲍大海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只丁这点人身上,远方烟尘滚滚,似乎骑兵数量不在少数! 「将军!他们如何处置?」 「嗯,让他们从阵地边缘朝后走,到中军那里受降!咱们现在的敌人在那里!」 哈桑得到手下人的禀报:「领主大人,满速儿有埋伏!他只丁已经进入满速儿大军之中!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满速儿的大军似乎是明国人!旗号也是日月大旗!」 「诡计而已!这是满速儿想用明国吓唬咱们!战场机会稍纵即逝,绝不可以让满速儿得逞!派人报给苏丹!」 哈萨克骑兵在离着新军防线五里外放缓脚步,大战之前必须蓄养马力,每一个合格的骑兵指挥都知道这一点!哈桑不断接到消息,心中渐渐有了决断。 「库勒加别克,你带两个千人队,冲一下!记住,只是试探!」 库勒加别克合上自己的面甲,拔出雪亮的大马士革弯刀,率先冲出队列,身后两个千人队默默的跟上,响彻大地的蹄声竟然只有一种节奏!ap 新军前卫团布置的阵地是典型的v字形阵地,没有开挖战壕。v字形最远端除了马克沁之外,鲍大海特意安排了抽调上来的神枪手。 库勒加别克的两个千人队在阵地前两里地开始提速,隆隆的马蹄声响彻天地,新军的战士们只感觉到大地的震颤,准星里的视野变得上下跳动! 鲍大海手持望远镜,默默的计算距离。二军三师四团团长祝铭章亲自把着马克沁,等候鲍大海的命令。近了,三百米!雪亮弯刀反射的光辉已经能照射到阵地之上。鲍大海无动于衷,对面的敌人到底是谁,是不是要彻底大打出手,还需要斟酌。但是在洽谈之前,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绝对是必须的! 近了!弹指间只剩下二百米!已经能够分得清人的轮廓。鲍大海还是默不作声,站在马车上的身形稳如磐石! 五四三二一!鲍大海心中默数,突然爆喝一声:「打!」 祝铭章的马克沁率先开火,黄澄澄的子弹壳欢快的跳跃着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v字型中段及远端同时开火,每一挺轻重机枪只是扫射自己射界之内,但多达二十挺以上的轻重机枪所构成的火力网,完全笼罩了陷入网中的哈萨克骑兵! 762口径的弹丸不过十几克重,但在强大的火药推送下,却有了横扫一切的威能!草原人精湛的骑术没了用武之地,无论是转弯,还是藏身马腹,一样被 不讲理的子弹统统贯穿!一时间血肉横飞,残肢碎肉散落一地,人血马血汇聚成湖! 库勒加别克在第一时间就被十几颗子弹击中,壮硕的身体瞬间像是洋娃娃一样,被强大的动能撕碎!群龙无首的哈萨克骑兵压根没有任何反应,徒劳的在弹雨中挣扎逃窜!侥幸没有被第一时间打死的所谓勇士,被眼前的惨状吓破了胆,惊叫着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十分钟!对于哈萨克骑兵来说漫长的犹如一个世纪的十分钟,两千人基本无一幸免,留下一片弥漫着血腥的屠宰场!祝铭章手指松开,马克沁停止了鸣叫,身边一片都是滚烫的黄铜弹壳! 火筛站在鲍大海身旁叹息一声:「马克沁一出,世间再无骑兵的强横!鲍大人,让我的人打扫战场?」 鲍大海点点头,哈萨克骑兵能有什么好东西?不外一些破烂的盔甲、弯刀,了不起就是精良的角弓。对于新军而言,那些都是累赘,新军已经步入崭新的阶段,再不是从前的三大营! 哈桑不可置信的瞪着报信人:「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库勒加别克连一刻钟都撑不下来?他人呢?」 牙齿打颤的报信人惊恐的说道:「死,死了!都死了!那片土地,那片土地是被恶魔诅咒的修罗场!」 第六百章 自信的昔班尼! 哈桑指着报信人:「抓起来!我亲自去看。怎么可能?」六七千哈萨克骑兵在哈桑的指挥下,慢慢靠近刚刚的战场! 天呐!哈桑满腔怒火瞬间消失!他呆呆的看着不远处变成黑紫色的土地,虽然大看不清,但随风而来的腥臭,让哈桑明白,那里一定发生了一场可怕的大屠杀! 「领主,要不要」 哈桑瞬间从痴呆转成暴怒!他一扬手,马鞭啪的一声在说话的千夫长脸上绽放一朵血花!「要什么?库勒加别克只用了不到一刻钟,就躺在那里!我们呢?去!你打着白旗,说明我们是昔班尼汗的部下,奉命追杀入侵乌兹别克汗国的满速儿,无意冒犯大明帝国!」 挨了一鞭子的千夫长恰拉不敢直视暴怒的哈桑,他也明白现在的哈桑,是用残暴掩饰自己心中的恐惧,绝对听不得半句违逆的话!恰拉乖乖的拿过手下递过来的白旗,一人一马慢腾腾的朝着新军阵地走去。 「大明帝国的老爷们!我是和平的使者!是昔班尼汗的忠实仆人!」恰拉颤抖的声音和谨小慎微的步伐,暴露了内心的惊恐。 鲍大海轻蔑的一笑:「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都是一群贱皮子!火筛,他在说什么?」 火筛努力的听了听,笑着说道:「大致就是他是使者这类的话,大人,他被吓着了!」 鲍大海哈哈大笑:「好!吓着了就好!叫过来,你来当翻译!」 恰拉几乎已经走不了路,不是两个新军战士架着他,早就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了。太恐怖太可怕!经书中描述的地狱不过如此? 一路走来,到处都是残破的肢体、肉块,甚至还能看到不断抽动的断手!眼珠、肠子、耳朵···所有平常看得见看不到的部分,这一下都看到了。鼻中是浓到化不开的腥臭,鲜血的腥臭,排泄物的腥臭,脑浆的腥臭,内脏分泌物的腥臭···腥臭无处不在,恰拉怀疑自己是否还能冲洗干净,带着这股腥臭过一辈子。 那一片短短不过二三百米的修罗场,恰拉总感觉无数幽魂在四处游荡!炽热的阳光照射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他耳中似乎听到痛苦的呻吟,愤怒的咒骂,不怀好意的勾引,尽管走不动,他还是下意识想尽快逃离这片地狱! 见到两个人站在那里,恰拉好象看到了救星,挣扎着一下扑倒,手中白旗甩出老远:「老爷!大老爷!大明的大老爷啊!」 鲍大海忍俊不住,笑着一指火筛:「火筛,赶紧安抚一下,看看可怜的娃子吓成什么样了?」 火筛一咧嘴,心里腹诽。这算什么?不很正常吗?当初哈密一战,老子不比他吓得轻!要不然老子放着好好地领主不当,非要上杆子投降? 火筛示意那两个战士搀扶起恰拉:「你是谁?代表什么人来的?为什么要进攻我们?」 恰拉见火筛的态度还不错,慢慢回了魂。他谄媚的笑着:「小的是昔班尼汗手下领主哈桑的千夫长,恰拉。哈桑领主奉昔班尼汗的命令驱赶满速儿的军队,刚刚看到满速儿的人跑进了大明帝国的范围,哈桑领主以为是满速儿的诡计,这才下令库勒加别克追击。没想到竟然真的冒犯了大明帝国,这是个误会,嘿嘿,误会!」 鲍大海听火筛转述之后,冷笑一声:「误会?我大明帝国神圣不可侵犯,一个误会就想揭过?不可能!祝铭章,你的预备队可以出击了!」 祝铭章兴奋的点头答应,扔下马克沁掉头就跑!这货出身京城三大营中的三千营,老骑兵!早就心痒难耐,尤其是配发了霰弹枪这等神兵利器,哪有不想试试的道理?不多时,两路骑兵一左一右箭一般冲出新军阵地! 哈桑等待很久却没有恰拉的消息,反倒是大明帝国两支数百人的骑兵欺上门来!看得出大明的 骑兵骑术很精熟,但距离哈萨克人还有很大的差距,不足一提。哈桑只是出于对大明帝国的忌惮,象征性的派出一支千人队阻拦一下。他还想着和大明帝国能不动手就不动手,指望着后面的昔班尼过来处理这件事。库勒加别克的覆灭让他明白,大明不可欺!只是大明帝国为什么派来这样两支骑兵?难道就用这点人包围我们吗?可笑! 可笑吗?哈桑很快就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了代价!祝铭章冷笑看着冲上来阻止的哈萨克骑兵,大声下令:「火凤凰开道,箭矢阵穿插!老子今天要包饺子吃!」 哒哒哒!分成两部分的哈萨克骑兵遭到迎头痛击!从未见识过连发热武器威力的哈萨克人,这下真正领教了大明的厉害!随着枪声响起,毫无征兆的在前面的战马士兵就纷纷跌倒,来无影去无踪的子弹,不管是重甲还是皮裘,统统都是摆设!挡不住,什么也挡不住!只要是在新军骑兵前进道路上的,无论是重骑兵还是轻骑兵,统统全都在弹雨中颤抖撕裂躺倒! 哈桑张大嘴巴再也合不拢!库勒加别克所部的覆灭只是听说,具体的战斗场景,那几个倒霉蛋吓得话也说不利索,没人知道到底是什么情景。现在他知道了,为何两千人在短短一刻钟之内就毫无音信,为何那片充斥着腥臭的土地能够成为,那两个千人队的葬身之地!懂了!都懂了!尽管这点觉悟来的有点迟,尽管付出的代价是如此的的巨大! 「快!快!逃!」哈桑好不容易才从梦魇一般的恐惧中挣脱,结结巴巴的下着命令,自己的手却是哆哆嗦嗦不听使唤! 惊醒过来的哈萨克骑兵纷纷掉转马头,疯狗一般的朝着来路窜逃,头也不敢回!被祝铭章部抛在身后的两个千人队,惊魂稍定之后,竟然纷纷跳下马来,全都跪在地上,不敢再逃! 昔班尼的大军已经离这不远,他正在和自己的宠臣忽米萨克说笑,突然间前方烟尘滚滚蹄声大作,诧异的问道:「哦?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哈桑抓了满速儿来向我邀功请赏?」 来的确实是哈桑,只不过不是邀功请赏的哈桑,而是脸色煞白犹如见了鬼一般的哈桑!他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机械的下了马,跪倒在昔班尼面前,惊恐的说道:「苏丹,大明帝国,火铳,连发火铳!不可敌!」 昔班尼皱起眉头,这都说的是什么?他不悦的哼一声:「哈桑!你在干什么?还有哈萨克贵族的模样吗?」 哈桑一激灵,茫然的看看四周,猛地惊醒过来:「苏丹!大明帝国庇护了满速儿,他们火器十分厉害!我的两个千人队连一刻钟都没有坚持下来!」 昔班尼摇摇头:「你这是怎么了?哈桑,下去休息一下,你太累了!」 哈桑摇头,焦急的说道:「苏丹,我」 忽米萨克看着昔班尼阴沉的脸,连忙拉住还要分辨的哈桑:「哈桑兄弟,苏丹都说了,你需要休息!来啊,扶着哈桑兄弟去休息!」 昔班尼正要问其余回来的人,前方祝铭章的一个营就杀到了!昔班尼诧异的看着那些失魂落魄的哈萨克骑兵:「就,就这点人追的你们一个万人队逃回来?废物!」 那些千夫长纷纷羞愧的低下头,昔班尼哼了一声:「谁来替我终结这场闹剧?」 萨利霍夫跳了出来:「苏丹给我一个千人队,我去干掉这些狂妄的大明人!」 萨利霍夫和哈桑这帮哈萨克人素来不睦,几个幸存的千夫长相互之间交换一下眼神,都默不作声,只有一个百夫长叫了出来:「千万轻视大明帝国!」 萨利霍夫鄙视的看那百夫长一眼,昂起下巴。他都不屑于和这样的懦夫说话,就让事实教育他们! 昔班尼微微一笑:「好,萨利霍夫。你的勇猛不用证明,我相信你一定会带给我做为乌兹别 克苏丹的尊严!」 祝铭章看到眼前铺天盖地的大军,知道自己这区区四百多人,想要进攻根本就是蚍蜉撼树,一个不小心就是全军覆灭的下场。但转身就跑也不是办法,一来是跑不过这些从小就在马背上生活的胡虏,二来背对着敌人,就是把自己的性命交给敌人,那是下下之策!于是他不动声色的悄悄下令:「固守待援,时刻准备跑路!」 萨利霍夫带着一个千人队从大军中冲出,速度之快犹如闪电!祝铭章冷笑:「不怕死的蠢货还真多啊!机枪准备!全体都有,向西北方运动,随时准备回家!」 草原骑兵那真不是盖的,尤其是跟随昔班尼的亲卫军。箭矢阵如臂使指,千人的队伍在如此的高速运动下,队形丝毫不乱!堪堪两军将要冲撞的时候,火凤凰的啸叫终于响起! 哒哒哒!哒哒!在昔班尼的眼中,萨利霍夫的冲击没有一点瑕疵。但在奇怪的声音响起之后,千人队的勇士们就象麦子一样,齐刷刷被割倒!泛着白色盐花的荒漠上,突然多了一条鲜血汇聚的河! 第六百零一章 谁为鱼肉? 昔班尼做梦也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犀利无匹的武器!区区三四百人竟可以打的最精锐的乌兹别克骑兵溃不成军!他赶忙大叫一声:“叫萨拉霍夫回来!不要追击大明人!” 祝铭章给了昔班尼一个深刻的教训之后,扬长而去!手中武器犀利,可人数太少。面对黑压压成千上万的敌军,对方光用战马就能淹没他们!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战场之上不光有刀光剑影枪林弹雨,更有着让人啼笑皆非的可笑事!他只丁大叫着投降,摇着白旗,冲过鲍大海的防区之后,竟然从前卫团和前军的结合部溜了!鲍大海的主要精力都在昔班尼派出的哈桑部身上,只有十几个人监视他只丁部,完全挡不住他们的逃窜。而报信的人还在路上,前军的反应也需要时间,给了他只丁一个千载难逢的时间差! 他只丁带着自己的万人队亡命奔逃,不敢在好走的大漠驰骋,只好在介于沼泽、湿地和荒漠之间的地带奔逃。巴尔喀什湖东咸西淡,这里就是咸水区。因为降水量和蒸发量的不稳定,湖面水线也是来回波动,造就了沿岸为数众多的沼泽和盐碱地。为了逃出生天,他只丁只好带着部众走那些危险地段。 他只丁尽量捡着看起来好走的路段前行,可这是逃命,哪有那么多的时间仔细观察?前边探路的士卒突然之间连人带马就凭空消失,等赶过去营救的时候,只剩下徒之奈何。后面的追兵已经能看得到身影,他只丁吓得亡魂直冒,连声催促部众快逃,如此一来,陷入沼泽的士卒越来越多,等到看不见追兵的时候,九千人的队伍竟然损失了近三千人!除了陷入沼泽的,大部分损失全都是自愿留下投降的,这种朝不保夕的逃亡,实在太考验人的抗压能力! 不是他只丁无能,只怪大明已经超越他们太多!这还是新军的主要目标已经放在昔班尼身上,否则连他只丁也跑不出去! 朱厚照已经兴冲冲来到前军,手举望远镜看着对面漫山遍野的乌兹别克军,大笑着:“好一条大肥鱼!” 江彬看着朱厚照就差流口水的样子很是担心,这位哪都好,就是太好战!万一非要和昔班尼不死不休,这一仗还不知道要打成什么样子! 昔班尼不敢再保持自己的狂妄,对着身边的宠臣忽米萨克下令:“忽米萨克,你去和大明军队解释一下,顺便探听一下他们的来意!但愿不是对河中生出想法。” 忽米萨克也不再狂拍昔班尼的马屁,都这个时候了,哪里顾得上?于是他在马上微微躬身,接过白旗,策马直奔新军而来! 火筛看着来到新军前的忽米萨克,转头问恰拉:“喂,这个油头粉面的家伙什么来路?怎么不像是草原的汉子?”看书喇 恰拉一撇嘴:“老爷,这货就是个马屁精,整天在昔班尼汗跟前搬弄是非。” 朱厚照笑了:“也不错,至少昔班尼还是显示出诚意了嘛!” 江彬一笑:“陛下,那是把他打怕了!” 君臣说笑间,忽米萨克走了过来。火筛当仁不让的充当通译,忽米萨克先是深深鞠了一躬,正想说话的时候,火筛板起脸孔:“面见天可汗必须是跪礼!忽米萨克,昔班尼不是说他是术赤的后人?怎么手下大臣连礼节都不懂?” 忽米萨克无奈,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只好双膝跪倒:“乌兹别克汗国昔班尼汗座下忽米萨克,见过大明帝国的诸位大人!” 江彬很庄重的介绍:“忽米萨克,这位就是我大明帝国当今至尊,大明正德朝皇帝陛下!你行跪礼是应当的!” 忽米萨克大吃一惊,赶忙挪动膝盖:“见过大明至尊无上的皇帝陛下!” 朱厚照这才微笑着点头:“嗯,可以了!忽米萨克,朕挥师教训侵入大明的满速儿,一路追击到了巴尔喀什湖,昔班尼为何要攻打朕的部属?你们是大明的敌人还是朋友?” 忽米萨克一下明白了!这是满速儿的圈套,妄想挑动大明帝国和乌兹别克汗国火拼!瞬间一身大汗的忽米萨克马上再次叩头:“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这是误会!昔班尼汗也是听说满速儿侵入乌兹别克汗国,才带人驱赶,绝不是有意和大明帝国作对!曾和大明帝国不睦的帖木儿汗国,就是被我们英明神武的君主昔班尼汗,一举攻灭的。大明帝国和乌兹别克汗国之间没有矛盾,这真的只是误会!” 鲍大海马上接住话茬:“误会?我们被你们无端攻击,连个招呼都不打,这也叫误会?陛下,我大明西征军兵强马壮,定能一举歼灭所谓昔班尼的军队,臣请出战!” 江彬闻弦知雅意,马上也站了出来:“陛下,臣见乌兹别克汗国飞扬跋扈,追捕满速儿,不问青红皂白就对大明下手,是可忍孰不可忍,臣请出战!” 万松林也跳出来凑趣:“陛下,辱我大明者虽远必诛,臣请出战教训狂妄无知的乌兹别克汗国!” 忽米萨克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这帮大明人怎么如此好战?冲突确实是乌兹别克汗国挑起的,可,可吃亏的是我们啊?怎么一个个跟被刨了祖坟似的喊打喊杀?他连忙堆起最诚挚的笑容,连连叩首:“诸位大人,诸位大人,乌兹别克汗国真的不是有意挑起冲突,这是个误会!挑起冲突的哈萨克人哈桑已经被昔班尼汗关押,请大明皇帝陛下不要误会!” 朱厚照很满意底下这帮人的表现,乌兹别克汗国就怎么了?送上门的竹杠不敲白不敲!于是他咳嗽一声,拿捏着身为帝王的威严,淡漠的眼神看着忽米萨克:“忽米萨克,我的将军们说的很有道理,不能你说是误会那就是误会,你需要表示你们的诚意!” 忽米萨克抹一把额头的汗水,迷迷糊糊的问道:“诚意?哈桑这个罪魁祸首已经被关押,难道我们的诚意还不够吗?” 江彬哼了一声:“一个哈桑算什么?能抵消我们消耗的物资,还是能抵消我们伤亡的战士?” 万松林见过华侯伟的嘴脸,马上接着说道:“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不可以商量,乌兹别克汗国也有我们大明感兴趣的东西啊!比如,土地、黄金···嗯,数量一定要大,否则大明富有四海,看不上三瓜俩枣,就会自己动手去拿!” 深得我心!朱厚照越看万松林越满意,这种逮便宜没够的无耻嘴脸,怎么越看越熟悉? 忽米萨克心中暗道坏了,传闻中东方大国是极为好糊弄的,只要说两句虚头巴脑的好话,就能顺利过关,怎么眼前这些人就和传闻中不一样呢?他不敢站起身,只好用哀求的语调恳请朱厚照:“大明皇帝陛下,这种事我做不了主,能不能让我回去请示一下?” 朱厚照微微点头:“当然可以!大明是讲道理的,一直遵循公正严明、互惠互利、和平友好的对外原则。嗯,咳,朕觉得巴尔喀什湖风光秀丽物产丰富,如果在这里修建一所行宫,朕也可以每年来这里散散心,领略一下这里独有的风光!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靠!忽米萨克神情呆滞了!原以为这些将军们就是一群无耻的土匪,谁知道大明的皇帝才是最狠的!巴尔喀什湖纵横一千两百多里,一句话就要夺走?还互惠互利公正严明?我的天,到底谁是强盗? 江彬钦佩的附和:“陛下眼光独到,臣怎么就没想到?是啊是啊,巴尔喀什湖风景独特,这里的渔获也是鲜美至极。陛下,臣请修建行宫,必定让陛下感受到这里独有的风光!” 朱厚照哈哈大笑:“不必你亲自干,等朕有了兴致,在场的同来也就是了!” 鲍大海惊喜的问道:“臣也有份?陛下君无戏言,臣可是牢牢记在心里了啊!” 忽米萨克看着这一群无耻的大明君臣,一种无力感袭上心头。哈桑啊哈桑,你为什么不长眼,非要招惹这样一群土匪啊!不敢再待下去了,要不然撒马尔罕也保不住!忽米萨克奋力撑起身子,柔声说道:“大明皇帝陛下,请让忽米萨克带回你的友好意愿,乌兹别克汗国和大明帝国将会世代友好!” 朱厚照大笑:“好好!世代友好!咦?钱宁,这么没眼力价?怎么没把乌兹别克汗国的使者扶起来?赶紧的!” 忽米萨克被憋着笑的钱宁扶起来,有气无力的鞠躬行礼,转身朝着乌兹别克汗大军走去!身后传来阵阵笑声!看书溂 “什么!你再说一遍!”昔班尼太阳穴青筋蹦蹦直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忽米萨克心中一声哀叹,只好再次说道:“大明帝国都是一群强盗,他们要我们割让巴尔喀什湖,作为对他们攻击的赔偿!” 啪!马鞭狠狠抽在忽米萨克身上,昔班尼气的胸膛起伏,一双碧眼中熊熊怒火在燃烧! 第六百零二章 谁人弯弓射大雕? 鲍大海等忽米萨克走后,对着朱厚照说道:“陛下,展开队形,所有马克沁前调,所有火凤凰上马。昔班尼毕竟是纵横河中的枭雄,不可能接受咱们的条件!” 朱厚照点头:“老鲍说的是!江彬,准备!” 果然,时间不长,乌兹别克大军动了!八万大军骤然分成几十支骑队,如一支支离弦之箭,乱箭齐发直冲向明军! 朱厚照微微点头称赞:“这个昔班尼还是有点本事的!避其锋芒扬长避短,嗯,不错!” 万松林笑着说道:“可惜昔班尼碰到了陛下,也活该他倒霉!马克沁最不怕的就是冲锋,真要是逃跑,马克沁追击的时候可是不方便!” 朱厚照哈哈大笑,一举手里的神烈式:“不怕!朕有这个!”随即又沮丧骂道:“朱厚炜这个小气鬼,也不知道多造几支神烈式!十把顶个屁用!” 万松林脾气很好,就是听不得有人说华侯伟的坏话。马上开始耐心解释:“陛下有所不知,这枪好是好,可贵啊!造一支就等于造十支追魂枪!工艺复杂不说,关键是材料的要求高。陛下,摩擦会产生热量,射速低还好,枪管不需要太硬。但是象火凤凰、马克沁这类的连发枪,这枪管材料要求就高,一般的钢材根本不合用。” 朱厚照惊讶的看着万松林:“可以啊,小林子!你连这个都懂?” 万松林羞涩的一笑:“都是王爷平常教导的好,我是很蠢笨的。” 两军相距不过里,对于骑兵来说,这点子距离根本就是一鞭子的事情。昔班尼的打算很明显,就是要用速度换取攻击力,用分散的进攻减少伤亡率,用纪律严明如臂使指的攻击,小刀拉肉,一点一点确立优势! 可惜昔班尼毕竟小瞧了热武器的威力,尤其是祝铭章的表演更具有迷惑性。作为骑兵,祝铭章的武器装备远远不能和大部队相比,这给了昔班尼一个错误的参照物。十三万明军到底有多少马克沁?一个连队四挺轻重机枪,两个军外加翼轸军一个师,这是多少?数百挺马克沁齐齐射击,三四挺马克沁组成一个交叉火力,再两两相加,构成一张火力网;火力网再相互交织,一张笼罩了乌兹别克军的火力网就此成型! 刹那间天地变色,无数赤红的弹丸纵横大漠!朱厚照也吃惊的张大嘴巴,手里的望远镜像是凝固了一般,一动不动!真是动人心魄的大场面啊!子弹所到之处,好像粉碎机一样,蛮不讲理的把前进路上所有的一切统统粉碎!无形的蛮力横扫所有,无论是战马的血肉还是骨头,无论是骑士的身体还是兵器,统统只有一个下场! 子弹所到之处,就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血雨!就是一场抛洒着碎肉的冰雹,就是一阵横扫所有的硕大龙卷风!转瞬间,黄褐色泛着盐花的荒漠就成了一片,只有死亡和恐惧的地狱!或许真正的地狱都不及此地的恐怖!地面上一层黑紫色的肉块,偶尔还有肉块在微微的抽搐;鲜血早就渗入干涸的荒漠,或许在地下会汇聚成一条血河。碎裂的弯刀随处可见,就是以坚硬锋利着称的大马士革弯刀,也经受不起马克沁射出的子弹蹂躏! 乌兹别克军崩溃了,不用后悔的昔班尼下令,所有能够掉头的所谓勇士无一例外的拨转马头,向着来路逃窜,生怕被明军追击,成为地面碎肉的一部分!昔班尼也是逃兵中的一员,他拼命呼唤,一波一波传令兵撒出去,崩溃后乱了建制的乌兹别克军才渐渐有了军队的样子! 短短十五分钟,匆匆一波进攻,八万乌兹别克亲卫军,就阵亡万人以上!密密麻麻的碎肉铺在方圆五里的圈子里,马上就引来了空中鸣叫的秃鹫!只不过是因为明军的威慑,才只在空中盘旋,不敢落地,只是鸣叫声越来越凄厉。 追击没有开始便结束了,不是明军不想追击,而是战马实在没有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不肯挪动脚步,反而连连倒退。看着仓皇逃窜的乌兹别克军,鲍大海扼腕长叹:“追不上了!唉,此獠不除后患无穷!” 这话正好被走过来的朱厚照听到,疑惑的问道:“老鲍,不至于?一个昔班尼而已,算得了什么?朕有十万大军,还会怕他?” 江彬也走了过来,和鲍大海交换一个眼神之后,给朱厚照解释:“陛下,切不可小看昔班尼!刚刚问过恰拉,乌兹别克汗国不同于大明,军队大部分是从各个部落抽调。咱们打败的是昔班尼的直属亲军,而不是全部。” 万松林皱着眉头蹦出一个大家都忽略的问题:“陛下,河中乃至波斯,可都是伊思蓝的天下,谨防他们联合起来,不然这仗就打没完了!” 火筛拉着恰拉也过来参加这次战情分析会,万松林说完之后,一扭头,指着恰拉说道:“正好那个恰拉来了,问问他这种可能性存不存在!” 朱厚照原本不大在意万松林的担忧,唐时大食不就是这一片土地的主宰吗?那也不是没过几年就分裂成什么白衣大食,什么绿衣大食? 鲍大海却是个老成持重的,马上询问恰拉:“恰拉,有这种可能性吗?” 恰拉支支吾吾犹犹豫豫,索性一摊双手:“可能性肯定是存在的,但是我认为可能性很小。在教中,对待持异见者,比对待异教徒还要凶狠残酷,所以,嗯,可能性有,但是不大!” 朱厚照一摆手:“无所谓!只要弹药足够,朕无惧任何对手!既然昔班尼跑了,朕也不打算追了。嗯,江彬派人立下界碑,大明西疆便在此处!” 众人心中全都松了一口气,朱厚照不说什么必须全歼昔班尼的话就好,不然这年恐怕都回不到中原! 江彬笑着点头答应,转身去安排。鲍大海大声拍着朱厚照的马屁:“自大唐之后,我汉家再次来到这河中,陛下,臣也跟着你青史留名了啊!” 朱厚照哈哈大笑:“便宜你了!哈哈!不对,吐鲁番朕是拿下了,可还有个叶尔羌汗国呢!侧塌之旁岂容他人安睡?干脆回师之时顺手把叶尔羌灭了!” 万松林看着鲍大海的笑容有点苦涩,知道他是担忧新军迟迟不得归,于是笑着问朱厚照:“陛下,咱们已经拿下巴尔喀什湖,满速儿不知所踪,是不是就可以班师了?” 是啊,出来的时间不算短了,关键是秋风渐起,西域不比中原,晚上已经开始结冰了。若是再打下去,别的不说,光是过冬的物资就能把万松林愁死! 朱厚照张了半天嘴,沮丧的发现,自己找不到坚持下去的理由。只好勉强点点头:“朕,呃,好,再搜寻三日,若是三日后找不到满速儿,就班师回朝!” 鲍大海终于松了一口气,满心欢喜的称赞:“陛下英明!眼下已然入秋,官兵思归之心渐起,唯有陛下这样的英主才会如此果决!” 朱厚照知道鲍大海是好意,只是心里怎么这么不痛快呢?勉强的笑了几声,转身背上神烈式,跨上乌云踏雪一溜烟的跑了。 三天自然是找不到满速儿的,明军开始整理行装,启程回师。可树欲静而风不止,满速儿已经恨透了朱厚照,正在巴尔喀什湖北岸,集思广益商量如何对付朱厚照。 折损一半人马勉强逃出生天的他只丁打个喷嚏,恨恨的说:“可汗,严冬将至,我就不相信朱厚照军中都准备好了过冬的东西!想办法让他回不去,若不然吐鲁番咱们再也回不去!” 呼楞图呆呆地看着天空,满速儿不满的叫了一声:“呼楞图!” 呼楞图啊了一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汗,什么事?” 满速儿叹口气:“唉,算了,问你也白问!” 呼楞图不干了,嘿嘿笑了两声:“可汗,不就是让朱厚照回不去吗?再干一次就好了!” 满速儿摇头:“你是说阿拉山口?不成啊,咱们手里没炸药了。再说就是有,人家能出来第一次,就能出来第二次。” 呼楞图摇摇头:“可汗,不是阿拉山口。只要找一处像是阿拉湖一样的地方就好!可汗,记得那里吗?” 他只丁打个冷战:“死亡谷?谁去诱敌?那可是绝对不可能活着出来的!” 满速儿苦笑:“办法是好办法,可谁去呢?底下的千夫长哪一个可靠?不是咱们几个压着,怕是早就散了!” 呼楞图突然抓住酒囊,一把拽掉塞子,泉水一般流入张开的倾盆大口!三斤多的烈酒顷刻间全都倒进呼楞图的嘴里,他随手把酒囊远远的抛出,瞪着赤红的眼睛,放声高歌:“天空中的雄鹰啊,为了爱人和孩子,宁愿折断自己的翅膀,宁愿用胸膛迎接猎人的长箭啊!” 满速儿呆呆的看着慷慨激昂的呼楞图,眼中一热,潸然泪下! 第六百零三章 死亡谷! “报!陛下,满速儿踪迹已现。正沿着巴尔鲁克山逃向乌日哈夏山!” 朱厚照闻言大喜,一反这几天提不起精神的委顿模样:“太好了!老子亲自抓那个混蛋!” 鲍大海在朱厚照身后一拍额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眼看西北风就已经起来了,夜里都结冰了,满速儿怎么就又出来了呢?真是阴魂不散! 江彬一笑:“万岁,你为帅为将的能耐大家都自愧不如,可大明就陛下一个人善战不行啊,总得培养出几个能打的将军?满速儿现在已经是丧家之犬,他怎么配陛下亲自动手?依微臣看,派一个师就已经是高看他了!” 朱厚照有心反驳,可江彬说的有道理啊,不能军中都是酒囊饭袋?看着身边跃跃欲试的万松林,他勉强点头:“好好,朕,唉,松林,你去。记住,多听听一线官兵的意见!” 依玛热勒苏是塔城的一处小村庄,呼楞图已经把村里人屠光。看着四处起火的依玛热勒苏,呼楞图摇摇头:“不要怨老子心狠,死亡谷绝对不能事先让明军知道!怨只怨你们住的地方不好,万能的真主会接纳你们上天堂的!” 这里是新疆九大风口最严酷的一处,常年冬季积雪两米以上,比后世所说的百里风带还要厉害一些,是不折不扣的风谷!万松林素来谨慎,一路上追击时,不断做着标记。他带了两个团追击,再多的人也不利于追击。巴尔喀什湖一战,明军自信心空前高涨,数万乌兹别克军一触即溃,一个满速儿算得了什么? 依玛热勒苏到处残垣断壁,四散着老老少少的尸首,鲜血满地!万松林咬着牙吐出两个字:“禽兽!” 呼延石叹息一声:“虽不是大明子民,但满速儿实不为人也!” 万松林拍拍呼延石的肩膀:“呼延团长,对待这种畜生,决不能手下留情!” 王立昌狠狠一脚踢飞地上的小石块:“万大人放心,标下和石头绝不会留情!” 他俩原本都是十团营中神机营的千总,私下里关系不错。呼延石也跟着点头:“立昌说的不错,这等畜生死不足惜!” “报!前方五里发现吐鲁番军踪迹!” 乌日哈夏山常年罡风不断,迎风面的山石已经变得光溜溜的,寸草不生。万松林嘴上裹着纱巾,看着两旁山峰的险峻,心中莫名有股不安。 风,无处不在的劲风,浩浩荡荡鼓噪在天地间,盘旋着啸叫着,肆意在宣泄着自己的淫威!天空中飞舞着拳头大的石块,时不时就给倒霉蛋们来上一下! 王立昌看看左右,呼延石在前边没法说笑两句,这天上飞舞的石块是不是还得找找兄弟,给呼延石来上一下?万松林自来到乌日哈夏山眉头就一直紧皱,满速儿的部队向东逃窜,西北风吹得自己的部队脚步都收不住。固然追击速度上来了,可但有什么紧急情况,怕都反应不过来! 火筛手下萨日楞突然惊恐的大喊,万松林一回头,听不清萨日楞到底在喊什么,却是看到身后一片浓厚到看不清的黄沙连接天地,迅猛的扑了过来! “大人!快跑!沙暴!”萨日楞凑近万松林喊了一嗓子,就催动马匹朝前跑去! 万松林大急,拉着马缰绳,顶着烈风艰难的朝后面走去!好不容易找到王立昌,万松林劈头大喊:“加快行进速度,沙暴!” 王立昌也已经知道了沙暴即将袭来的消息,马上催促部下:“保持建制,加快速度!” 曲曲弯弯的山路上三千多人亡命奔跑,身后的沙暴云看似遥远,实则速度极快!一刻钟之后,铺天盖地的黄沙彻底席卷了新军! 昏昏然茫茫然,天地间只剩下黄沙和呼啸的狂风,睁不开眼张不开嘴,只能听天由命的被狂风裹挟,不知疲倦的朝未知的前方跑去!万松林内心焦急万分,生怕部队损失太过严重,却又无法发出哪怕一个字的命令,只能忐忑不安的随风如柳絮,飘飘荡荡,不知前路在何方!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之间胯下马一下慢了下来,万松林下意识的睁开双眼。漫天的黄沙消失不见,身上的军装也贴合下来,不再飞扬在风中。环顾四周,密密麻麻都是明军士卒,全都灰头土脸晕头转向。 王立昌第一个清醒过来,马上开始集合队伍。前面呼延石也急急忙忙集合队伍,一番清点之后,所幸没损失太大。万松林顾不得其他,找到一处高耸的山石,爬上去举起望远镜,四处了望! 还没看到一半心就凉了半截!前方还看不清楚,但两旁的山峰直上直下,犹如刀劈斧砍。跳下山石,万松林找来王立昌:“王团长,立即在入口处布防。给我一队人马,我要彻底看看这里!但愿我的猜的不对,唉!” 王立昌见万松林一脸凄然惊慌,禁不住问道:“大人,满速儿就算在这里埋伏千军万马,咱们两个团也不是吃素的,为何如此担心?” 万松林不解释,只是摇摇头,带着一个连匆匆忙忙朝着前面就窜了出去。 前面已经接上了火,呼延石指挥手下对着刚刚清醒过来的吐鲁番军疯狂攻击。等万松林赶到的时候,吐鲁番军只剩下寥寥数十人躲在战马尸体后负隅顽抗! 万松林示意呼延石停止进攻,自己拿着一个铁皮喇叭大喊:“吐鲁番人听着,你们已经无路可逃,快快出来受降!” 呼楞图哈哈大笑:“受降?哈哈!这是死亡谷!从来没人能出去的死亡谷!哈哈哈,老子够本了!你们一个也逃不了!” 万松林脑袋嗡的一声,隐隐的担心终于成了现实!他毫不怀疑呼楞图话的真假,事到如今对方已经身处绝地,再无翻盘的可能,真假一辨便知,谎言根本没必要。他努力稳住心神,继续喊道:“你是谁?我可不信你不要性命就是为了坑我们一把!” 呼楞图冷笑一阵,竟然从藏身处站了起来,大踏步的走了出来!“老子呼楞图!哼!原本是想多坑几个,没想到你们才这点人!死亡谷无人能逃出,从无例外!你就不要白费心机了!” 万松林瞬间一身冷汗,若不是江彬巧言相劝,鲍大海坚持,自己跃跃欲试,现在困在谷中的就是朱厚照!不要说能不能出得去,就是耽搁日程,西域的寒冬也能葬送这十几万明军!他摆手制止想要冲上去拿下呼楞图的战士,嘶哑着说道:“呼楞图,这里是死亡谷?你难道不想出去吗?” 呼楞图冷笑连连:“老子不想!你们汉人夺我土地杀我子民,老子恨不得你们都死光!” 万松林摆摆手,对这种死硬分子,没什么好说的!身旁的战士一拥而上,瞬间就按倒呼楞图!呼楞图也不反抗,反倒是狂笑不止:“哈哈,老子马上就要上天堂了,你们慢慢在这里等死!嘿嘿,没吃的就杀马,吃完马以后,老子看你们吃什么?哈哈!不知道会不会相互吃?老子等着你们!” 万松林不再理睬有些癫狂的呼楞图,而是翻身上马,急匆匆朝着前方飞驰!两刻钟之后,一脸凝重的万松林找到呼延石和王立昌:“两位随我来!” 三人找到一处僻静所在,万松林郑重其事的说道:“麻烦了!呼楞图所说不错,此地乃是绝地!我刚刚看了,此地除了咱们进来的地方,没有任何出口!而且山谷边上的山峰全都是直上直下,极难攀登!” 王立昌脸色难看的问道:“大人,真的出不去?” 万松林摇摇头:“不知!但呼楞图言辞凿凿,应该不假!先稳定一下军心,咱们看看来路。若是来路出不去···唉,怕是这三千人马都···” 王立昌焦躁起来:“走走!还说这些干什么?干就完了!” 三人马上召集一队人马,万松林和王立昌带人直奔出口!越往外走,地面以及两旁的山石就越光滑。等来到入口处,猛烈的罡风吹得人连站都站不住! 看着如同镜子一样的入口,万松林让人拿过两条毛巾,捆在自己鞋上,接着奋力往外跑去!可惜跑不了两步就支撑不住,猛地趴在地上,双手抓着被风侵蚀的花岗岩地面,一点一点的往外挪! 一百多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艰难挣扎的万松林,而万松林只感觉到罡风如刀,渐渐的双手鲜血淋漓,不等鲜血流出便被风吹散。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万松林实在坚持不住,手指一松,整个人变成滚地葫芦,不是几个人合力拦住,还不知道要撞成什么样子! 王立昌焦急的看着万松林,连声大喊:“快!包扎一下!我的个天,这风也太猛了!” 万松林现在的样子委实凄惨到了极点,双手道道血口子往外不断渗血,两臂的袖子已经成了一条一条的,背上的外衣早就被撕碎,只剩下小衣,就连额头都是一道道血口! 第六百零四章 一波三折求生路 万松林脸色惨白,越往入口温度越低,加上身上被撕裂的伤口,着实凄惨了些。他勉强摆摆手,张了张嘴,半天才说道:“再试试!老王,找个身强力壮的,多套上两层皮袄,还有手套!” 王立昌马上命人准备,不多时一名彪形大汉身穿两层老皮袄,头戴吐鲁番人的头盔,两手戴着厚厚的皮手套,站在万松林面前。万松林点点头:“好!一定小心,咱们三千多人的命就在你手里了!” 那大汉重重的点下头,转身大踏步的走向入口!王立昌突然喊了一嗓子:“大孬!千万别孬!”黄大孬并未回头,慢慢感受着罡风的力量。走到上次万松林趴下的地方,略一犹豫,还是坚定的朝前走了过去。只是没走了多远,还是抵挡不住越来越肆虐的罡风,终于趴在地上,慢慢的往前爬行! 爬到万松林飞出的地方,黄大孬喘息一口气,掏出两把牛耳尖刀,狠狠的扎向地面,借助刀尖向前爬行!后面的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这个黄大孬还有点鬼主意,应该成了!只有万松林还是满脸担忧,只有他才知道罡风的厉害之处,越到入口风力越大,现在说脱困还早得很! 好的不灵坏的灵,啪!黄大孬右手尖刀折断,好悬被风吹走!幸好黄大孬见机得快,两手全力握住左手尖刀,这才稳住身形。罡风越来越强劲,黄大孬口鼻之间结满了白霜,身子被风吹得来回摆动,只是尖刀牢牢钉在地上,才没被风吹走。刺啦!结实的老皮袄终于扛不住,一下从脖领处撕成两半,随即飞走! 众人一阵惊呼,还没等话音落下,尖刀终于坚持不住,啪的一声断裂,黄大孬直接飞起,朝着谷中飞去!众人马上冲向黄大孬,却是晚了一步,黄大孬重重的撞在山石上,一口血喷出,晕了过去!万松林跑过来一探伤势,松口气:“还好还好,不是脑袋上有头盔,黄大孬这条小命就算交代了!现在只是脏腑受了冲击,问题不大!” 王立昌一屁股坐在地上犯了愁:“这他么什么鬼地方!” 万松林也疲惫的坐在他身边:“据我看来,这死亡谷就是一个风掏出来的水窝子!老王,你是哪的人?见没见过水窝子?” “我是陕西米脂的,不知道啥水窝子。”王立昌沮丧的摇摇头,都到了这个时候,不想办法出去,怎么想这些?这些读书人啊,痰气太重! 万松林伸出手指在地上画着:“水流不光是向前,还有一个向下的力。时间一长,就会在河底掏出一个小坑。随着时间的推移,坑就会越来越大,慢慢的就成了水窝子!江南不少地方的瀑布就是这么来的!” 王立昌实在按捺不住焦躁的心情,打断万松林:“大人,这个时候探究这些有用么?” “有用!”万松林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充满信心的说道:“知道原因就能对症下药,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王立昌被万松林打败了,有气无力的敷衍:“那想到办法没有?” 万松林一滞,不好意思的说道:“正在想!等等,别急,让我想想!” 王立昌无奈的摇摇头,站起身:“我先去看看能不能从山上走!” 万松林马上放下手中的碎石:“等等,我也去!” 路过战俘关押地的时候,呼楞图看着万松林的脸大声嘲笑:“怎么样?尝到滋味了?哈哈,别挣扎了,都出不去,都死定了!” 万松林闻言看向看守,那看守是火筛的人,连忙照实翻译过来。万松林点点头,神情坚定的说道:“是,前面暂时出不去。不过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呼楞图错愕片刻哈哈大笑:“不要枉费心机了,这里连雄鹰都飞不出去,从来没有例外!” 万松林神色平静的看着呼楞图,半晌才展颜一笑:“见过梯田吗?” 呼楞图一愣:“什么意思?” 万松林微笑着一指头顶的山峰:“汉人喜种田,山不存水不可种。那就推平一片山头!我汉家从方寸之地到现在的数十万里江山,哪一片不是筚路蓝缕胼手胝足而来?你们草原自古就是地域宽广,可现在还是地域宽广,差在哪里?死亡谷?切!在我汉家眼中,从来就没有不能去的地方!我们走!” “好!大人说得好!区区蛮夷哪能懂我汉家精神?同去同去,一座山岂能挡住我等汉家儿郎!”王立昌神采飞扬,为万松林一番言辞大声叫好! 等远离陷入沉思的呼楞图后,才龇牙咧嘴的说道:“大人,真有办法?” 万松林摇头:“不曾!不过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先看看情况!” “说的也是,嗯,走!” 来到刀劈斧砍一般的山峰前,万松林皱起了眉头。光溜溜连个下脚地都没有,怎么向上攀爬?抬头仰望,头晕目眩!山高至少百丈,如何爬的上去?关键是就算能够爬的出去,能出去几人?难道一个一个吊上去? 王立昌看着沉思的万松林,禁不住抓耳挠腮。完了,彻底完了,前面出不去,山爬不上去,到底怎么办? 万松林突然眼睛一亮,蹲在地上随手抓起一片碎石勾勾画画。急得王立昌原地直转圈圈,数次欲言又止。呼延石也闻讯赶了过来,看着万松林魔怔的模样,怒吼一声:“王立昌!泥塔妈也不管大人的死活?” 王立昌苦笑:“石头,老子哪敢?大人这是想出去的办法魔怔了,老子也不敢说话啊!” 呼延石皱着眉头,围着疯疯癫癫的万松林转了两圈,试探着碰了碰万松林。万松林扒拉开他的手,头也不抬的嘟囔一句:“别闹!乖!一会给你买糖吃!” 王立昌和呼延石面面相觑哭笑不得!王立昌一翻白眼:“咋整?” 呼延石一摊手:“老子怎么知道?” “马德!这踏马!”王立昌像是笼子里的老狼,来回焦躁的直打转,污言秽语一连串的喷出来,花样翻新种类繁多让和他熟悉无比的呼延石,都瞠目结舌! 突然万松林蹦了起来,竟一下撞到游走的王立昌,两人顿时滚作一团!王立昌顾不得疼痛,抓住万松林惊喜的问道:“成了?” 万松林却茫然的摇摇头:“忘了!被你一撞灵感没了!” 王立昌呆住了,气的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混账东西叫你瞎转悠!” 万松林一把拉住王立昌,嘻嘻一笑:“逗你的!走!我有一个很伟大的想法!” 呼延石急切的问道:“什么想法?” “流体力学!王爷亲传!赶紧召集人手!” 呼延石和王立昌满心疑惑的跟着兴冲冲的万松林,万松林边走边比划:“炸两块石头,要那种成斜面的!人躲在后面推,底下放点棍子样的东西就成!” 呼延石马上就急得叫了起来:“走的急,哪有炸药?总不能把子弹拆了?” 万松林一下呆住了,王立昌又撞在他背后,龇牙咧嘴弯着腰,把一肚子的污言秽语死死捂住!万松林也不管王立昌,右手使劲一挥:“不怕!咱有轰天雷!那玩意绑一块也将就能成!” 手榴弹倒是带的不少,这里是非典型性雅丹地貌,奇形怪状的石头还是有的。马蹄形的山谷尽头,三人带着一个连队,仔细查看着合用的山石。 “来!就它了!”万松林自信满满的拍拍这块腰部凹陷的山石,很中意它的形状! 马上就有战士把一个个手榴弹绑在凹陷处,接了一根长长的绳索,等众人拉开安全距离之后,使劲一拉! 轰!人们全都从藏身处探出脑袋,只见那处摇摇欲坠的山石摇晃两下,居然很坚挺!万松林皱起眉头,低头沉思片刻,一指山石:“把轰天雷放在底部,再运过来三块大石头挡在轰天雷前面!” 吭哧吭哧,一个连队的人都撒出去,好不容易才搞过来三块大石头,挡在轰天雷前面!轰!人们再看的时候,那块顽强的石头终于断裂,上部的那块酷似斜面的部分掉落在地! 王立昌围着半人高的大石来来回回转悠好几圈,抬起头惊讶的问道:“这玩意能成?” 万松林自信的点点头:“没问题!来,把火凤凰的备用枪管拿过来!大家一起用力啊,推一把!” 好几根备用枪管放在大石的前面,略略上扬的底部正好能够容纳枪管。数十个人一起用力,大石缓缓动了,慢慢碾压在枪管上! “快!赶紧放枪管!别心疼,江南的厂子里一天就是几百根!”万松林指挥着战士往大石前面,不断的塞进枪管。 随着大石凌驾于枪管之上,大石推动也变得轻松起来!王立昌激动的直竖大拇指,嘴里呜哩哇啦的直崩不太好形容的那啥!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波接一波的接力推石,终于把大石推到了入口处! “哈哈!躲在石头后面,大家使劲推石头,老子就不信这风能把石头吹上天!” 第六百零五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众人一阵欢呼,马上摩拳擦掌,争先恐后的挤在大石后面!万松林挽起袖子,亲自喊起了号子:“弟兄们加把劲啊呕吼哈嘿!” 众人跟着大喊:“呕吼哈嘿!” 声音传到后面关押俘虏的地方,呼楞图猛地站了起来,伸长脖子向入口处看去,却什么也看不见! “省点心!你不是说永远出不去吗?切!我们汉人可不是你们这些懦夫!”明明是火筛的族人,此刻却以汉人自居,脸上是说不出的自豪! 呼楞图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没反驳!他疑惑的低下头,难道明人真的找了出去的办法?不可能啊?故老相传,这里从来没人能走的出去,就算是空中称霸的雄鹰也只有饿死一条路! 人多力量大,大石渐渐推到了万松林刚刚飞出去的地方,但人们却没感到什么压力。但是枪管已经没办法往下面塞了,一旦出了大石的庇护,剧烈的罡风还是会把人吹飞。万松林第一时间叫停,皱着眉头看了一阵,突然眉毛一扬:“老王!枪管竖着塞!虽然费点力也比干磨强!” 大石后面的五六个战士马上把手中的枪管,顺着其余枪管支起来的间隙,把枪管调转九十度方向,塞进大石底部!果然,大石推动起来费力许多,但好歹还推得动! 这下气氛再次凝重起来,众人死死盯着那几个吃力的战士,像是王立昌这种性子急躁的,如此大的罡风中,竟然汗出如浆!一步,一步,众人看到那几个大石后面的战士,汗水已经湿透了军装! “不要急!缓一缓,躲在石头后面歇息歇息!”万松林也紧张得不行,但他已经感觉到那几个战士体力消耗巨大,基本后继无力了! 几个战士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还可以休息!他们一下瘫坐在大石后面,大口的喘着粗气。现在人们才明白万松林这个办法的精妙之处,王立昌朝着万松林高高竖起大拇指,佩服的五体投地! 呼延石却是个谨慎的,他走到万松林面前:“大人智慧高深,卑职佩服的五体投地。只是咱们三千多人,凭这样的办法能都出去吗?” 万松林一笑:“不能!我只是在验证一个事实。别急,老王,能出去一个算一个,咱们赶得急,什么都没带,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可皇上那里有啊?只要跑回去人报信,就是扔一堆绳索,咱们也出得去!” 众人看着神采飞扬的万松林侃侃而谈,尽皆叹服!纷纷弯腰朝着万松林深深一躬:“大人智慧无边,我等佩服!” 万松林哈哈大笑:“好!好!不过我可谈不上什么智慧无边,真正智慧无边的人你们没见过!吴王智慧高深莫测,真的是高山仰止!我这点本事还是跟着他老人家学的!” 王立昌惊讶的问道:“大人,吴王不是陛下的弟弟?怎么还老人家?” 万松林呵呵直笑:“我实在敬重吴王,所以才这么说。不过也不算错,比其他人吴王的学问真的可以比肩圣人。为这吴王没少收拾我,呵呵!” 歇息片刻之后,补充一些干粮清水,几个战士再次爬了起来。这时离着入口处已经不足五十步,几个战士齐齐一声喊,大石再次缓缓移动起来!一步一步,休息三次之后,大石终于被推出死亡谷! 一出死亡谷,几个战士顿时感到身上一轻。说来也怪,谷口如刀如山的罡风,到了谷外竟然如同温顺的小猫。当然也不是一点力量都没有,但最起码人能艰难在风中行走! 死亡谷中一阵欢呼!众人一拥而上,不由分说把万松林抬起,高高的抛向天空!所有人都在开怀大笑,死中得活劫后余生的滋味原来是如此甜美,唯有万松林在空中哇哇大叫,显得十分可笑! 能成功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了行得通的办法,就依葫芦画瓢呗!呼楞图见到忙忙碌碌的明军个个喜笑颜开,心中愈发不安起来。那名自命汉人的看守则是拿他开心:“呼楞图,刚刚有人已经从谷里出去了!你不是说死亡谷从无例外吗?呵呵,还是人不行,不要怨地不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呼楞图一下跳了起来,气急败坏的瞪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看守哈哈大笑,鄙夷的看着呼楞图:“就你们的榆木脑袋知道个屁!咱汉家的学问那叫一个精深,什么流体力学,说了你也不懂!哼!土包子!” 呼楞图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然大叫一声:“我不信!我要看看!看一眼就好,如果是真的,我就投降!” 看守冷笑一声:“不稀罕!汉家民众亿兆,不缺你这个浑身羊骚气的家伙!” 一旁新军战士却是笑了笑:“买买提,让他看一眼也成,不稀罕他是真的,不过让他明白一下汉人的高贵之处,也是可以的!” 买买提弯下腰,满脸堆着笑:“是,是,大哥,我给自己起了一个汉人名字,你给看看怎么样?嗯,咱是个劳碌命,汉姓取个麦字,麦当劳,你看怎么样?” 那战士拍拍买买提的肩膀:“好!这个名字好。买买提,从今往后你就是汉人麦当劳了!” 麦当劳雄赳赳气昂昂的押着满腹疑惑的呼楞图,直奔前谷。当看到谷外矗立的大石底下,坐着几个明军战士的时候。如遭雷击!呼楞图禁不住当场跪倒在地,喃喃的说道:“真主在上,这不是真的!” 万松林扶着腰一扭头,笑了:“呼楞图?怎么?吓着了?” 呼楞图死死盯着万松林,咬牙切齿:“你!你是魔鬼!” 万松林哑然失笑:“魔鬼?呵呵,这是学问!鸟儿为什么能在天空飞翔?是因为翅膀扇动空气,产生涡流,才能托起鸟儿的身体。当然,为此鸟儿也做出了改变,鸟儿的骨头是中空的,没有尿泡。呵呵,我这也是对牛弹琴,汉家的学问岂是你这种蛮夷能懂的?” 呼楞图愤怒的神情被好奇心代替,他不禁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我们的鹰笛就是用的鸟骨头,确实是空的。” 万松林摆摆手:“呼楞图,汉家学问不断传承又推陈出新,你不会懂的。我还有事,来啊,带他下去!” 谷外的几个战士联手又把大石推到入口处,火筛的手下带着套马索,用破天弩射出谷外。大石上套上几道套马索,里面的人一起用力,大石慢慢的回到谷中。 这一回出去的是两匹战马,出去的战士不再回来,有两人骑上战马一路飞驰,给明军主力部队报信!两个时辰之后,天已经黑了下来,一队明军跟随报信的战士来到谷口。 “万大人!皇上已经知道了,明日大队人马就会来救弟兄们。请大人安抚好弟兄们,在里面呆上一晚上!” 万松林拿起铁皮喇叭:“好!辛苦了!我们在这里很安全,请兄弟传话给皇上,这里安然无恙!” 交涉完成之后,万松林带着王立昌安排好弟兄们,自己也找了一块地方歇息。夜半三更,万松林突然感到浑身冰冷,勉强睁开眼睛,伸手一摸,触手冰凉。 万松林一惊,睡意不翼而飞,翻身坐起。眼前一片白茫茫,巴掌大的雪片在空中肆意飞舞,整个视野中都是银装素裹的世界!万松林浑身冰冷,就差一天,就差一天!这场雪一下,十三万明军危矣! 朱厚照也在几乎同一时刻被侍卫叫醒!披着一副出帐,朱厚照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一口鲜血喷出,人事不省!江彬、鲍大海、常雨露也各自陷入惶急之中! 西域乃苦寒之地,一旦下雪,万径人踪灭。这里的雪不光能够阻断回家的路,更是给缺少过冬寒衣的明军带来最致命的威胁!缺衣少食的明军能否回到中原不必说,目前怎么挺过寒冷的冬季,就是摆在明军领导层的巨大难题! 苏醒之后的朱厚照,一反嬉皮笑脸的常态,马上叫来江彬、鲍大海等人。 “当务之急是救出死亡谷中的万松林等人,至于回家,车到山前必有路!”江彬的态度很明确,走一步看一步。 鲍大海摇头:“救人好说,关键是路!现在军中粮食暂时够用,只是草料缺乏。若是战马倒下,咱们怎么回家?火筛,你是草原人,你来说说。”看书喇 火筛叹口气:“不瞒诸位,第一场雪一下,草原人就会收拢自己的牲口,找一个过冬地猫冬。可这里···唉,不是我的地盘,我不熟啊!” 江彬看着火筛:“火筛,难道咱们的俘虏当中没有熟悉的?” 火筛叹气:“江大人啊,你不是草原人不知道,只有头人才知道猫冬地的详尽位置。咱们人多,一个猫冬地肯定不够,若不是地位够高的俘虏,其实也没啥用。” 朱厚照哼了一声,转头问钱宁:“小钱,锦衣卫有没有这方面的情报?” 第六百零六章 陆地飞舟 钱宁看着朱厚照眼神中的期待,低下头去,低声说道:“万岁,锦衣卫派遣谍子最远就是吐鲁番。” 朱厚照气的扬起手臂,鲍大海赶忙劝住:“陛下,死亡谷中不知道万松林是否俘虏吐鲁番头领一类的人物?看看明日,哦,一会就出发救援万松林,看看事情有什么转机!” 常雨露抬头,看着朱厚照拱手说道:“陛下,事情远没有到了那个地步!陛下有所不知,万松林特地带过来一批压缩饼干。这压缩饼干一块就可抵上十人一顿饭,粮食暂时问题不大。最起码只要识路,回到哈密问题不大。” 众人全都喜上眉梢,朱厚照惊讶的问道:“压缩饼干?为何没人和朕说?” 常雨露尴尬的看看朱厚照:“咳,这个,压缩饼干味道不咋地,我最烦吃那个。” 江彬笑了起来:“老常你这就不对了,你不爱吃,保不齐别人爱吃啊?” 常雨露露出嫌弃的神色:“江军长,我老常保证你绝对不会喜欢的!呃,陛下,现在军中人心浮动,是不是先分发一部分?” 朱厚照点点头:“好!朕亲自去!” 身先士卒是朱厚照身上为数不多的优良品质之一,当他走进士卒帐篷当中,挨个发给压缩饼干的时候。迎接他的目光全都是不解! “呵呵,这是压缩饼干,一块就是一顿饭!不信?老子刚刚煮了一块,妈的,真的一块就是一大锅粥!”朱厚照对压缩饼干大加赞美,众人将信将疑。 朱厚照摇摇头,掰下一小块压缩饼干,放进嘴里使劲嚼着:“吴王所制,营养丰富味道,呃,味道鲜美!试一试就知道!” 什长赶忙拿出行军锅,放进去一块。地上有堆砍回来的柴火,点燃之后,一堆白雪铲了进去。朱厚照笑着走向下一个帐篷,剩下的士卒们炸了锅! “靠!军中没粮了?怎么弄这个玩意给咱们?” “就是!为了稳定军心,居然让皇上亲自送上门来!” “都他马别吵!”什长吼了一嗓子,看着在锅里慢慢融化的白雪,继续说道:“真的假不了!皇上金口玉言,能骗咱们?再说了,皇上都亲自上门了,就是不好,那也是好!” 哔哔啵啵的木炭爆裂声中,众人看着锅里的压缩饼干,竟真的变成一锅浓稠的粥!什长拿起马勺给每个人舀了一碗,自己端起木碗,轻轻喝了一口! 什长眼睛猛地瞪大了,这什么味?甜滋滋却又咸咸的,仔细品品,似乎还有豆子、肉、面、菜··· “咦?不错啊?这味道不错!老大,再给一碗!” 转眼之间,一大锅黏糊糊的豆色稠粥就进了这帮杀胚的肚!吴三马拍着自己的肚皮,打个饱嗝:“呃!老大,这玩意滋味还不错!就是不知道顶不顶饱!” 朱厚照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大帐,说来也怪,这压缩饼干真的挺顶事,一点也不饿。江彬挑开门帘走进来:“陛下,是不是现在出发?” 朱厚照点点头:“可!去一个师即可,带足工具木料绳索,万松林这小子鬼主意多,说不准咱们的生路就在他身上!” 百十里的路平常压根算不得什么,对于骑兵来讲,这点路程也就是一天的正常里程。可大雪中的行军,却是艰难无比!不过是两个时辰,大雪已经超过膝盖。战马艰难的在雪野里挪动,满眼平川之下,谁也不知道是深坑还是山石。这还不是最艰难的地方,关键在于大雪白茫茫一片,视野受阻,若不是几个俘虏带路,别说救援,就是这个师也要成为失踪单位。 大半天之后,终于来到死亡谷。死亡谷进容易出来难,双方沟通之后,外面叮叮当当开始制造万松林要求的器具。数十个木制加石头配重的特制斜面就被送进谷中。 出去很快捷,三千人连两个时辰都没用。木制斜面可以容纳十人,底部是后面上翘的木板,木板上放上配重的石头,十个人一起推动,加上横跨入口的两道索桥,所有人出去的轻轻松松。 列队之后,万松林清点人数,向亲自前来营救的常雨露汇报。常雨露一把抱住万松林:“小林子!厉害!要是老子陷在这鬼地方,死了也出不来!” 呼楞图慢慢走向万松林,突然双膝一软,跪倒在雪地上:“天使,请收下我!我愿意做你最忠实的奴仆,只要你教给我那些神迹!” 万松林连连摆手:“呼楞图,使不得使不得!我这点东西连王爷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哪敢收徒?更何况是仆人?使不得!” 常雨露心中一动:“小林子,依我看,你还是收下!常言道弃恶从善善莫大焉,呼楞图那个浪子回头,呃,好,总之你必须收下!” 万松林不解的看着常雨露,常雨露连连打眼色,两个大眼珠子都快飞出眶外。万松林只好伸手搀扶起呼楞图:“好!呼楞图,你想学我可以教你。但是你要和过去一刀两断!你发个誓!” 呼楞图毫不犹豫的对天起誓:“真主在上,你忠实的奴仆呼楞图将要远赴文明的大明帝国,奉这位大人为主,终身绝不背叛!” 常雨露这才哈哈大笑,拉着呼楞图问东问西:“呼楞图,你熟悉这里的过冬地吗?熟悉这里的路吗?” “是,这里是我的故乡,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大人,你是因为这场雪?放心,这里的道路我熟得很,就是山路很难走。” 万松林这才明白常雨露的意思,这个呼楞图看来还真的非收不可,收的也还挺有价值!他微微一笑,对呼楞图说道:“呼楞图,今天教你第一课,压力和压强的关系!” 万松林亲自指挥军中的工匠,那些救命的斜面马上改头换面,变成了一辆辆马拉雪橇!呼楞图这时候倒挺认真,指着雪橇问万松林:“主人,没有轮子的马车怎么走?” 万松林不厌其烦的解释:“压力和压强的关系很简单,压力越大压强越大,受力面越小压强越大。重量不变的情况下,受力面积越大,压强越小。所以马车的下面铺上木板,那么道路上的雪就受力变小,也就陷不下去!” 车队启程,一条长龙在山间穿行。马拉雪橇可比人骑在马上快得多,马也轻松人也舒服,呼楞图对万松林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夜半时分万松林一行人就回到了大营!朱厚照马上起床亲自接见万松林。 “小林子,行!看来你是得了炜弟的真传了!” 万松林腼腆的一笑:“陛下谬赞,臣可比不上王爷之万一。陛下,呼楞图已经拜臣为主人,道路的问题不再是问题!” 朱厚照大喜:“好!来啊,把大家都叫过来!” 朱厚照的大帐马上变成临时作战会议厅,几个人全都精神奕奕,坐在火炉旁商讨出路。 “既然呼楞图成了自己人,就要赶快行动。雪下到现在还不停,我就怕等雪停了,认识路也走不了了!”江彬肩负全军安危重任,马上迫不及待的请示朱厚照。 鲍大海摇摇头:“江军长,呼楞图即使认识路,外面雪下得这么大,怕也不稳妥。依我看,等雪停了之后再走!至于时间,今日松林回来的时候,弄的那个马拉雪橇就不错,时间上应该还来得及!” 朱厚照目光投向万松林,对万松林朱厚照越来越看好。这个小伙子胆子奇大,学识不错,就是书生气了些。不过假以时日,多多培养一下,又是一个杨廷和! 万松林清清嗓子:“臣赞同鲍大人的意见。江军长,下雪天确实不好赶路。关于时间问题,嗯,我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如果一切顺利,咱们连战马都不用!” 我滴个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得站起来!朱厚照郑重的问道:“万松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万松林也站了起来,带着自信的笑容:“臣知道!不过臣只是说有很大可能,没有必然的把握。” 朱厚照盯着万松林不说话,万松林坦然微笑。半晌,朱厚照忽然哈哈大笑,一屁股坐下,形骸放浪的一摊,指着万松林:“松林,你小子素来谨慎,敢说这样的话,就是有了九成把握!嘚,难题解决了,朕要睡觉!” 三天!大雪下了三天!万松林也一头扎在辎重营中不出来。急的江彬在辎重营外直转悠!当终于放晴的时候,辎重营大门打开,江彬正想往进闯的时候,一个怪模怪样的马车冲了出来! 万松林站在马车上说不出的得意,双手背在身后,昂首向天,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装的挺像! 江彬瞪大了眼睛,差点被惊掉了下巴!眼前无马自行的马车,在刺骨的寒风中,像一条鱼儿一样自由自在的穿梭! 朱厚照得到禀报,一溜烟的跑过来,也愣在当场!鲍大海、常雨露、钱宁等人纷纷来到辎重营前,看着在雪地自由徜徉的万松林发愣! “老子也要上去!” 第六百零七章 再次西征 朱厚照跳上马车,抓住绷得紧紧的绳索,惊喜的大叫一声:“小林子!这是球帆?” 万松林含笑点头:“是,陛下这就是球帆!咱们一路东归,这西域常年都是西北风,这球帆一旦上了车,便能借助风力,送我东归!况且现在大雪封路,唯有这雪地飞车,才能快速送我们回去!” “哈哈哈!真有你的!”朱厚照眉开眼笑,用力拍了万松林一巴掌!不怪朱厚照失态,虽有呼楞图投诚,道路的问题解决了,但行军难的问题却又凸显出来!战马毕竟不是野马,没有那样的体力托着战士们在雪地中前行。即使用上马拉雪橇,速度也快不到哪去。现在战士们还都是夹袄,寒风一吹,刺骨的冰冷。军中已经病倒一批,忙的军医晕头转向,大批的药材在飞速的消耗当中。 现在问题不存在了,只要驾驶着这样的雪地飞车,大军很快就能原路返回,到了哈密至少还能再撑一阵子。朱厚照决定暂时不给万松林封赏,等回了哈密,再行封赏。当务之急嘛,朱厚照站在操控球帆的战士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 江彬也是有样学样,冲进辎重营,不一会一辆一模一样的雪地飞车也在雪地上驰骋!鲍大海、常雨露,甚至钱宁都是童心大起,纷纷扑进辎重营,不一会功夫,三辆雪地飞车也冲出了出来! 要说朱厚照的天资之高,为什么连华侯伟也自叹不如?就这一会功夫,朱厚照已经看明白了操作球帆的要领。他蛮横的抢过绳索,自己不断来回扯动,还大呼小叫的指挥舵手转换方向! 嬉闹了一会,朱厚照跳下雪地飞车,招呼大家一起开会! 江彬搓搓通红的双手,想到一个问题:“松林,陛下天资聪颖,可底下士卒大部分都蠢笨如牛。车打造出来了,没那么多人操控怎么办?” 万松林一笑:“这个我也考虑过,常将军带来的三万翼轸军中,会操舟的不在少数,球帆的操作和操舟类似。” 朱厚照哈哈大笑:“那还等什么?砍树!造舟!训练!干起来干起来,早一天行动,早一天回家!” 人多力量大,五天,五天之后,千帆竞发勇者胜,百舸争流奋楫先!阿拉山口一条长龙游走在银装素裹的雪原之上,猛烈的西北风不再带给战士们寒冷和惊恐,而是青风送我回家园!茫茫雪域巍峨群山,长龙逶迤盘旋,搅碎漫天风雪,肆意张扬! 原本身处绝境的明军神奇的脱困而出,三天后终于出现在吐鲁番城外!吐鲁番已经今非昔比,没了满速儿的统治,没了部众的繁衍生活,这里就应该是一座死城。但朱厚照惊奇的发现,吐鲁番城竟然旧貌换新颜,高达十丈的厚重城墙飞檐斗拱,竟是中原的样式!迎风招展的日月大旗猎猎作响,城墙上战士一水的深绿色军装英姿威武! 城外整齐肃穆的队伍当中,一骑越众而出!到了新军近前,跳下马来,单膝跪地朗声说道:“翼轸军唐中则面见圣驾!” 朱厚照惊喜的下了马,亲手搀扶:“唐中则?九江一别经年,想不到这时候还能再见!你怎么来了吐鲁番?” 唐中则没想到朱厚照记性这么好,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也能记得!感动的叩首:“陛下好记性!标下是王爷派来给陛下运送辎重的。” 朱厚照心中感动,还的是自己兄弟,时时刻刻想着自己。他点点头:“炜弟是如何说的?” “王爷听说陛下手上心急如焚,奈何朝中,呃,朝中事务繁忙,只好调集一批辎重,命标下送到吐鲁番!陛下,王爷在朝中,掣肘之事甚多,不然就亲自来了!” 朱厚照一皱眉头心中愠怒,华侯伟说出隐秘之后,朱厚照虽然不信,一直耕耘不断,但渐渐绝望之后,已经把华侯伟当做了皇储。现在华侯伟和朝中大臣斗得不亦乐乎,朱厚照有了一种同仇敌忾的自觉。不过远在数万里之外,朱厚照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轻哼一声:“这些腌臜事难为炜弟了!好了,唐中则,过冬的衣物带来了没有?” “带了!不止如此,还带了矿调局的弟兄,王爷说西域矿产丰富,什么金银铜铁,什么石炭石油,多得很!” 至此吐鲁番就成了临时大营,一个冬天朱厚照干脆请翼轸军的常雨露、唐中泽等人,对新军进行轮训,真正的实现了冬练三九! 来年三月,华侯伟再次给吐鲁番运来大量辎重。朱厚照再无后顾之忧。此次西征,大仗基本没打过,却是损兵折将,让朱厚照很不甘心!子嗣无望,朱厚照已经别无他求,只想留下点东西彪炳史册。京城有华侯伟坐镇,朱厚照很是放心,索性一心只想着开疆拓土!而西域各国的纷乱局面,以及满速儿带给他的耻辱感,朱厚照决心干一票大的! 三月三之后,朱厚照召开御前会议,商讨出兵西域。朱厚照两眼精光闪烁,昂首向天:“满速儿不过是一鼠辈,竟敢顽抗天兵。朕意已决,不扫平西域,绝不回京!” 鲍大海心中一紧,西域?西域大了去了,打到哪是头?别再留在西域过冬了。他赶忙问道:“陛下,敢问若是满速儿逃亡萨法维,该当如何?” 朱厚照抿嘴一笑,语气却是不容置疑:“除非他逃到欧罗巴,否则朕穷追不舍!哼,西域地域辽阔,哪一个王国敢收留满速儿,那便是大明之敌!”看书喇 江彬马上开始表忠心:“陛下放心,前次是时间不够,咱们起兵已经是盛夏。这有大半年的时间,凭借现在新军的实力,西域无人可挡!臣其实希望有哪个不开眼的出头,训练了一冬天,总得试试将士们的成色!” 万松林跃跃欲试:“陛下,让臣当先锋如何?臣也想搏个青云万户侯!” 朱厚照哈哈大笑:“好!初生牛犊不怕虎,朕就喜欢你身上这股闯劲!老唐,你留下看家。现在吐鲁番不容有失,你老成持重,又久经沙场,最是稳妥。” 唐中则起身应下,又稳稳的坐在那里。朱厚照见思想已经统一,很是满意的说道:“那好,十日后兵发巴尔喀什湖!尔等做好各项准备,此次西征不胜不归!” 车琳琳马潇潇,十三万明军倾巢出动。火筛也带着万骑跟随,部族则是留在了吐鲁番。江南三月已然暮春,但西域却还是春寒料峭,随处可见残雪片片,山峰素白。 满速儿现在正在巴尔喀什湖北岸,他派出使者出使萨法维。昔班尼惨败,这一带的强国只剩下萨法维、莫卧儿。在满速儿心里,任何一国的实力都无法和大明相提并论,想要打败朱厚照,可能只有乌兹别克汗国、萨法维帝国、莫卧儿帝国联合起来,才有胜机。当然,他也没忘了自己的兄弟叶尔羌汗国的可汗赛义德,自己的部众还在他手中,不把他拉进来,怎么行? 昔班尼逃回了撒马尔罕,无意中捡回一条性命。原本的历史当中,谋夫一战,昔班尼阵亡。现在因为朱厚照的西征,反倒昔班尼逃过一劫。巴尔喀什湖一战,昔班尼虽然惨败,但没有伤筋动骨。昔班尼思索再三,还是觉得大明不可匹敌。他马上派出使者,带上自己的亲笔信,面见已经回撤到大不里士的萨法维帝国沙阿伊斯玛仪。 伊斯玛仪本来不想理睬昔班尼的使者,但身边大臣劝说之后,还是勉强同意。 昔班尼的使者阿克托比微笑着走进伊斯玛仪的王宫,向着伊斯玛仪深深一躬:“尊敬的波斯沙阿,我是乌兹别克汗国昔班尼汗的忠实仆人阿克托比,我的主人带给您一封信。” 伊斯玛仪不耐烦的拆开侍者递上来的信笺,一目十行的阅读。但读着读着,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昔班尼不愧是枭雄,能屈能伸。在信中,昔班尼先是诚恳承认自己羞辱伊斯玛仪使者的错误,接着大力吹捧伊斯玛仪是圣裔,是伊思蓝中不可或缺的领导者。然后语气婉转的说出自己的遭遇,当然恶人一定是横行霸道的朱厚照,昔班尼只是被迫还击的可怜人。同为莫斯林兄弟,伊斯玛仪有义务更有责任,帮助昔班尼对抗异族的入侵。 看着昔班尼的信,伊斯玛仪陷入沉思当中。昔班尼的吹捧不能说一点作用也没有,伊斯玛仪还是很喜欢听的。但是明军的强悍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至今萨法维王国还在源源不断,从大明进口各式各样的火器呢!大明不好惹,可是成为伊思蓝世界的救世主,这也是个莫大的诱惑。 阿克托比看出伊斯玛仪心中的犹豫,笑着开始他的表演:“尊敬的波斯沙阿,您的威名已经响彻河中。只是伊思蓝世界还有奥斯曼,若是不能从肉体上打败他,那就从精神上战胜他!一个好名声,对于伊思蓝世界来说,也是很有用处的!” 千帆竞发勇者胜百舸争流奋楫先! 第六百零八章 震古烁今的大战之前夜 伊斯玛仪点点头不置可否,而是转头问他的首席大臣:“富尔凯特,你怎么看?” 富尔凯特沉吟一下,谨慎的说道:“沙阿,大明帝国距离我们萨法维帝国很遥远,为了一个虚妄的名头,值得吗?” 塔伊马佐夫是伊斯玛仪新近培养起来的战将,他瓮声瓮气的反驳富尔凯特:“萨德尔,真主教导我们,要帮助我们的兄弟。大明是异教徒的国家,是我们要传播圣光的对象,不是我们的兄弟。” 富尔凯特叹口气,低声说道:“大明帝国不可轻辱!还记得几年前驿站那一个夜晚吗?你那时还是一个红帽子军的头领,不了解大明人的可怕。” 伊斯玛仪顿时想起那个时而睿智时而无赖的少年,心中打了退堂鼓!只是阿克托比仰天长叹:“大明有句话我觉得说得很好,唇寒齿亡!昔班尼王朝一旦被摧毁,马上和萨法维帝国接壤的大明帝国,是否还会和萨法维帝国友好呢?就算大明帝国没有马上进攻萨法维帝国,但萨法维帝国不需要重兵把守边境吗?” 伊斯玛仪眉毛一扬,啪!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死死盯着阿克托比。阿克托比凛然不惧,满脸惆怅的看着伊斯玛仪:“尊敬的沙阿,我没有冒犯萨法维帝国的意思,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今天乌兹别克汗国倒下,明天或许就是莫卧儿汗国。逃避从来就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唯有勇敢的迎上去,才有资格成为真主的忠实子民!” 伊斯玛仪来回在伊万(类似亭子)中走着,脚步越来越快!猛然间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侯塞音:“我的大维齐尔,你怎么看?” 沉默许久的侯塞音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臣曾经看到过一本来自大明帝国的古老书籍。书里记载着大明帝国这块土地之前的故事。其中有一条,叫做远交近攻。秦国就是凭借这样的战略,占领了那片神秘的土地!沙阿,必须帮助昔班尼,不求打败大明帝国,只需要昔班尼一直作为缓冲地带存在即可!” 伊斯玛仪和侯塞音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短短一瞬间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伊斯玛仪仰天大笑:“哈哈!好!我的大维齐尔真的很睿智!阿克托比,你马上回去告诉昔班尼汗,我接受他的歉意,也当他是莫斯林兄弟。让他在撒马尔罕等着我的援兵!” 阿克托比走后,伊斯玛仪坐在桌案前,快速的写着信。侯塞音笑着点头:“沙阿,你做的很对,这不是一个国家的事情。奥斯曼、马木留克都是兄弟,虽然我们之间可以厮杀,但对抗异教徒的时候,我们都是兄弟!” 伊斯玛仪边写边点头:“侯塞音,你说的很对。大明帝国很强大,但是再强大的猛虎也比不过一群狮子的撕咬!我们需要昔班尼活着,但我们不可以单独对抗那个强大的国家!” “是的!不过我担心昔班尼坚持不到我们救援,这是个很让人头疼的问题。” “没关系,我们可以下战书!以萨法维帝国、奥斯曼帝国、莫卧儿帝国、马克留木帝国的名义,对大明帝国下战书!地点,就在撒马尔罕!” 大不里士冲出上千的传令兵和使者,无数萨法维帝国的部落接到了召集令!而奥斯曼、马克留木、莫卧儿等帝国,一一接到了伊斯玛仪的信笺! 赛里姆拆开伊斯玛仪的信笺,对金黄色的火漆视而不见。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赛里姆神情凝重许多,再次看了一遍信笺。放下信笺,赛里姆把信笺推给颉利穆:“你看一下。”接着转头看向使者:“伊斯玛仪的信我看过了,你暂时先住下,这样重大的事情,我们奥斯曼必须商量一下才可以做出决定!” 等伊斯玛仪的使者走后,颉利穆迫不及待的说道:“苏丹,不可以参加这样对我们没什么好处的战争!”看书喇 赛里姆褐色的眼眸闪动一下,笑着问道:“颉利穆,你认为大明帝国会抵挡住五国联军吗?” 颉利穆摇头:“那不是重点!苏丹陛下,大明帝国失败还是胜利,对我们来说没有好处也没有坏处。但是!但是出兵所需的费用庞大,我们为什么要替昔班尼出这笔费用呢?” 赛里姆仰天大笑,一边笑一边摇着头:“颉利穆,如果黄金可以换来国土,你愿意吗?” “当然!可是?等一下,让我想想!”颉利穆低头沉思,赛里姆饶有兴趣的看着颉利穆。 半晌过后,颉利穆沮丧的抬起头来:“对不起,苏丹陛下,我想不到!” 赛里姆哈哈大笑:“不要紧!亲爱的颉利穆,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 颉利穆摇摇头。赛里姆笑着说道:“伊斯玛仪和奥斯曼只是暂时停火,加里古尔更是我们的目标,他们都会到达撒马尔罕。呵呵,如果我们和大明帝国联合起来,他们一个都跑不了!那时候,萨法维、马克留木都成为奥斯曼的一部分,你还觉得军费花的不值吗?哈哈!” 加里古尔正在焦头烂额之中,马克留木帝国行将崩溃,奥斯曼不断的攻城略地,手下总督的不断背叛,都让加里古尔无法应对。伊斯玛仪的来信,恰恰成了加里古尔心中的救命稻草!或许,抛弃北非的地盘,全力经营波斯湾,说不定在伊斯玛仪的帮助下,马克留木帝国还有希望!汇集残余的精锐兵团,加里古尔带着他们直奔波斯湾! 巴布尔此刻已经展开对身毒(印度)的攻势,接到伊斯玛仪的信笺之后,召集手下商量。 “昔班尼是我们帖木儿帝国的生死大仇,但是伊斯玛仪却是我们的恩人,山那边的地方就是大明,你们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阿曼木拉是个好战分子,马上嚷嚷着要救援:“可汗,我们和大明帝国必有一战,不如趁着大家一起围攻的时候,也跟着咬一口。将来打下身毒,还可以趁机攻打大明!那里可是流着奶和蜜的国度啊!” 塞颠赤摇头反对:“可汗,不要听阿曼木拉那个莽夫的!帖木儿和大明曾经十分友好,而且大明的强大,是我们现在不可以挑战的!” 巴布尔提出一个问题:“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是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大明帝国可以对抗五国联军吗?五国都是骑兵,而大明帝国的骑兵不行。伊斯玛仪最少可以派出二十万人的军队,奥斯玛的赛里姆更是不会少于二十万人,昔班尼的兵力不会少于二十万人,加里古尔的兵马少一点,但也不会少于十万人!你们算一算,加上我们的部队,五国联军不会低于八十万人。大明帝国真的可以阻挡吗?或许,我们可以对大明的土地提出要求?谁知道呢?”看书溂 中亚乃至西亚的五个大帝国真的联起手来,虽说各怀鬼胎,但这股力量足以毁天灭地,足以直接推平当时还很弱小的欧洲,更不要说在他们心目当中的大明孤军!可惜时代在发展,这些显赫一时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们,完全没有想到,武器存在代差的战争,从来不是以人数定输赢! 伊斯玛仪所撰写的战书,辗转流经几国之后,多了奥斯曼、马克留木、萨法维、莫卧儿、乌兹别克苏丹或是可汗的签字和印玺。这封带着滔滔战意汹汹气势的战书,终于在巴尔喀什湖这里,来到了朱厚照的手中! 朱厚照拿到信笺之后,先是掂量掂量信笺的重量,嘻嘻一笑:“老鲍,看见没?人家不光是信封上加着金箔,连这火漆都是掺杂金粉的!气派啊!” 鲍大海哭笑不得,皇上就是这点不好,没点正形。朱厚照不再嬉笑,挑开信封之后,仔细看了一遍,随手一扔:“老子不认识!” 火筛赶忙捡起信笺,一字一句的读着:“尊敬的大明帝国皇帝陛下,萨法维帝国、奥斯曼帝国、马克留木帝国,以及正被大明帝国侵略的乌兹别克汗国,将集结百万大军,对抗大明帝国!如果皇帝陛下坚持侵略乌兹别克汗国的话,那么,撒马尔罕将成为大明侵略军的葬身之地!” 啪!朱厚照气的一拍桌子:“娘的!老子没打算找他们的麻烦,他们竟敢威胁老子?” 江彬、万松林、鲍大海、常雨露等人传阅了伊斯玛仪的战书,江彬冷笑一声:“百万?老子吓大的?大明从来不在乎敌人是谁!陛下,打他娘的!” 鲍大海皱起眉头:“陛下,百万或许不及,但也相差不远绝不是曹阿瞒虚张声势的二十万谎称百万。臣以为避其锋芒为好,百万大军,呵呵,光是粮草也支撑不住!” 万松林眼神闪烁,朱厚照笑着骂道:“小林子,有屁就放!就属你小子鬼主意多,赶紧的!” 万松林笑了,挠挠后脑勺:“臣倒觉得是个机会!” “机会?说说看!”朱厚照好奇的问道! 「朱厚照的绝唱开始了···哈哈!」 第六百零九章 各方备战 “大明军力绝世无双,陛下西征到目前为止,大仗真的没打过。为何?这些草原的家伙滑的很,打得过追不上!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原本大明还需要远涉千山万水,才能消灭他们,甚至只是击溃。可现在呢?百万大军集中在撒马尔罕这一块地带,无形当中骑兵的最大的优势已经失去。我们完全可以毕全功于一役,把这些草原蛮子全都干掉!等到我们再占据什么萨法维、莫卧儿、奥斯曼、马克留木,还会有人抵抗吗?”万松林越说越兴奋,口若悬河舌绽莲花,脸庞泛起激动地绯红! 朱厚照频频点头:“嗯,说得有理。不过小林子,咱们的胃口吃的下吗?这可是百万大军,不是百万蛮牛!” 万松林哈哈一笑:“兵力足够了,现在万岁麾下十三万大军,以一当十不算狂妄?只要子弹足够,只要谋划得当,只要构筑坚固的工事,呵呵,不是臣说大话,百万?再加一个百万也是菜!” 鲍大海马上开始询问细节:“百万大军,追击很困难,都跑了不是失去意义了?” “跑?”万松林狞笑一声,继续说道:“八百里加急送信京城,山炮、107火箭弹,让王爷多送点过来,谁能快的过炮弹?反正百万大军集结也是需要时间的,等也是等,一边弄工事,一边囤积炮弹。陛下,诸位大人,大明此仗一定要打出百年边疆平安!” 常雨露兴奋的一挥拳头:“好!说得好!蒙古人可以横扫世界,大明亦能!陛下!打!” 朱厚照频频点头,一张脸也涨得通红:“好!说得好!朕自登基以来,边境就不断有这些宵小袭扰,让人烦不胜烦!那好,就一仗定乾坤!朕马上修书一封,钱宁马上派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回京城,交予炜弟亲手!” 江彬马上补充:“可命唐中则把所有辎重送于军前,等王爷的补给送到之后,开赴撒马尔罕!” 呼楞图站在万松林身后,冷不丁出声:“撒马尔罕距离这里大概三千里地,但这是直线距离,若是真正走路,怕是五六千里也不止。” 朱厚照点头:“西域宽广果然名不虚传!呼楞图,你对这里熟悉吗?” 呼楞图摇头:“昔年满速儿的父亲就是战死在这一带,我对这里谈不上熟悉。不过我的老萨满却是当年的老兵,有他在,不会迷路!”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十三万大军马上行动起来。满速儿朱厚照也不再提了,有了伊斯玛仪、赛里姆、加里古尔、巴布尔,朱厚照哪里还顾得上他?大军缓缓前行,一路上昔班尼也没有派兵骚扰,大家都在等着撒马尔罕的惊世大战! 撒马尔罕在努拉套山麓,昔班尼已经聚集乌兹别克和哈萨克各个部落的大军二十五万人,密密麻麻的帐篷铺满了怒拉套山脚的草原。 朱厚照带着明军越过荒漠,沿着天山一路向着西南进发。两个月后,终于来到了怒拉套山北麓!越过山口,前面就是撒马尔罕! 奥斯曼的赛里姆,带着二十万大军,三百多门火炮,刚刚来到阿莫勒,距离撒马尔罕还十分遥远。伊斯玛仪带着自己的二十万大军,目前到了马雷,距离撒马尔罕已然不远。加里古尔和伊斯玛仪是盟友,他带着自己最后的十万勇士,和伊斯玛仪相伴而行!巴布尔则是带着自己的十五万大军,已经来到撒马尔罕! 大战将起,无数游骑四处侦查对手。常雨露本就是辽东军出身,在朱厚照面前讨了侦查的任务,派出以连排为单位的小分队,对撒马尔罕城周边,开始了侦查行动! 邢小五是翼轸军一军三师四团五连三排排长,接到侦察任务,已经骑术精熟的三排战士,在他的带领下,直出怒拉套山口。 前方无数草原的骑士游弋,邢小五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大喷子。冰冷熟悉的触感让他安心不少,回头看看自己的三个班长:“常行水,王翠波,蓝山田,三三制在马上也可以使用,现在立即分散,敢拦路者杀无赦!” 三个班长齐声答应,马上指挥着自己的弟兄,瞬间散开。三人一组,九人三组,班长统领全局。三个班转眼间就织出一张覆盖小一里地的大网,直奔前方。 前方是乌兹别克部落军的防区,千夫长阿布都指着邢小五的小队:“赶走他们,或者干掉他们!” 数百人的队伍马上聚拢起来,卷起冲天的烟尘,冲向邢小五的三排。距离越来越近,为首的常行水目测大约已经一百五十米左右,肩上的大喷子拉到腰间,手指扣动扳机! 轰!无数弹丸飞向前方。手下的战士也纷纷扣动扳机,黑云一般的弹丸飞向高速冲来的敌骑!常行水回头大喊:“三组轮流射击,其余人员装填子弹,火力输出不能停止!” 王翠波、蓝山田也马上跟着大喊起来,要底下战士火力分配,保持火力输出的密度! 没有尝到过子弹滋味的乌兹别克部落军,这下尝到了苦头!高速奔驰之下,被弹丸黑云笼罩的人马,全都瞬间栽倒!刹那间迸出的雪雾,转眼间就形成漂浮在空中的血云! 一次可以连续五发发射的大喷子,在明军战士的手中,非常有节奏的连续射击。一股接一股的弹雨,不断播撒在高速飞驰而来的敌军身上!双方之间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数百乌兹别克骑兵撞在无形的墙上,瞬间粉碎!其他聚拢过来的乌兹别克部落军,吓得转身就逃,丝毫不敢接近那片正在播撒着血雨的土地! 千夫长阿布都吓得脸色苍白,不断呼喝自己的部属远离那些手持魔鬼武器的大明人!而类似邢小五这样的小分队,常雨露一口气就派出了数十支,怒拉套山山口的草原上,腥风血雨,成了一片屠宰场! 接到消息的昔班尼当场就把,自己心爱的青花瓷酒杯摔得粉碎!太丢人了!太丢人啊!还没开战呢,就先被对手劈头打了一个大耳光!脸上是在挂不住啊,尤其是身边还有莫卧儿帝国的可汗巴布尔在场,昔班尼更是觉着脸上火辣辣的! 巴布尔哈哈一笑,拦住暴怒的昔班尼:“算了!昔班尼汗,大明帝国若不是勇猛善战,用得着咱们莫斯林五大国联手吗?走,到城头看看去!” 常雨露没现在就想开战,扫清怒拉套山南麓的敌军之后,就暂时停止行动,先行测绘这一带的地形地貌,绘制地图。城头上的昔班尼和巴布尔,只能影影绰绰的看见蚂蚁一般的小人,在那里忙碌不停! 巴布尔微微一笑:“昔班尼汗,干脆给大明皇帝写一封信,就说把那片土地送给他作为军营所在地。反正说不说都阻挡不了大明帝国,写封信彰显一下您的大度,不也是很好的?” 昔班尼看了巴布尔一眼,巴布尔笑吟吟的看着远方。昔班尼知道巴布尔并没有忘记仇恨,抓到一点机会,就暗中讽刺自己。算了,等灭亡了朱厚照,再回头收拾这个帖木儿的漏网之鱼!他铁青的脸色突然变得如沐春风,点着头大笑:“为什么不呢?巴布尔你的提议很好啊,我照做就是!” 临时大营开始建设,朱厚照抓紧时间召集手下开御前会议。会议很简短,主要把各项任务暂时分配。万松林自然是营造大营的主力,江彬统领整个明军,鲍大海暂时负责炮兵。 万松林先是马不停蹄的走遍努拉套山南麓,刚刚的会议中确定了这一仗的总体战略,对抗莫思林五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纵然有着巨大的优势,但百万和十万的悬殊对比,还是不可轻忽。为此朱厚照决定战役分成两步走,第一步以防御为主,以壕沟加地堡的整体防御工事,对抗敌方百万铁骑的冲击。所以整体防御工事的合理性、耐久性,就成为第一阶段防御作战的重中之重! 两天之后,万松林拿出了一张整体防御工事的草图。朱厚照把所有高级指挥官都叫在一起,对这张草图进行审核。 万松林手持指挥棒,指着挂在大帐中的草图,开始一一讲解:“努拉套山海拔不高,石头质地却是十分坚硬。为实现整体作战意图,我拟定五道防线拱卫核心阵地的防御工事。先说核心工事,由于奥斯曼拥有众多火炮,所以这里的工事要以坚固为主,方便我们的炮兵为辅构建!” 鲍大海头一个举手:“小林,我们的山炮射程在十里至十五里之间,你打算怎么保证山炮的射界和弹药供给?” 万松林一指核心阵地:“这里我打算布置五十门山炮,依照山势走向,采用巨木搭建的方式,布置炮兵阵地。一来敌方炮火的准确度不高,二来可以提供良好的伪装,以及一定的防护效果。我个人觉着足够用了!” 鲍大海摇摇头:“小林,还不够,我觉得这里,也就是反斜面,还应该构筑一个炮兵阵地。” 万松林一怔:“反斜面?为什么?难道奥斯曼的火炮会对我们造成威胁?” 鲍大海笑了起来:“小林,打仗这种事,比的不是谁比谁主意好,所谓的神来之笔多,而是比谁比谁犯错少,比谁的准备多,底牌多!如果,如果奥斯曼走了狗屎运,突破你的五道防线呢?再比如,呵呵,这话我不该说,但是有这种可能性。比如咱们的人脑子抽筋了,带着七五山炮投敌了,怎么办?” 万松林瞬间大汗淋漓,呆立当场!朱厚照点点头,翘起大拇指:“老鲍,厉害!虽说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但防患于未然,也是好的!” 半晌,万松林昂起头:“大人说的不错,确实有这种可能性。但卑职以为,过度的谨慎其实是一种浪费。大人,王爷曾经说过,战争从来都不是有了绝对把握才可以做的事,有五成把握就可以实施,有了七成把握就要全力争取。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我个人觉得,不值得!” 江彬第一个叫好:“好!说得好!老鲍,打仗从来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哪有十成的把握?对不住哈,这回我站小林子!” 鲍大海也愣住了,脑中掀起十二的风暴。从军多年,小心谨慎就成了他的座右铭,行军打仗也是谨慎为上。但万松林的一番言辞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确实有些过度追求万无一失了!他自嘲的一笑,站起身来朝着万松林拱拱手:“多谢多谢!一语惊醒梦中人。小林你说的不错,我是过度谨慎了!” 万松林赶忙躬身还礼,惶急的解释:“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大人” 朱厚照哈哈大笑,满意的一挥手:“好!小林子,别说了。老鲍不是那样的人。嗯,炮兵阵地就告一段落,往下说!” 万松林站直身子,歉意的朝鲍大海一笑,接着用指挥棒指着挂图:“核心阵地不可以放弃,这里将是所有弹药的最大储存地,也是指挥所所在!所以我打算采用伪装加强化的方式修建。简单说就是三合一,一层坚木一层碎石一层砂,中间以坚木隔层。所以需要大量的挖掘土方,需要大量的人手。”看书喇 江彬点头:“可以!现在暂时还打不起来大仗,我把一半的兵力都给你!说五道防线的事!” “多谢江大人!五道防线呈放射状,采用高低错落的方式。主要依据山势,利用天然的高度差修建。这样可以事半功倍,咱们的防御难度会大大降低!最重要的是交通沟,便于快速投入兵力,我打算挖掘十五条交通沟。其次就是防炮洞,奥斯曼毕竟有火炮,而且数量不少。从萨法维回来的战士曾说过,奥斯曼的火炮数量众多,品种也不少,是个需要重视的对手!” 「昨天请假了,今天多写一点点,才气浅薄见谅啊!」 第六百一十章 开始了! 撒马尔罕这座古老的城市,突然出现一幅奇怪的场景。敌对的双方互不干扰,各自划定界限,在界限内热火朝天的大搞建设。 明军的建设速度飞快,半月之内,核心阵地就有模有样。常雨露马上再次撒出侦查小队,成群结队的明军突然撒开了欢,对撒马尔罕周边,乃至撒马尔罕西边的地域,进行了一次大范围详尽的侦查活动! 昔班尼有点猝不及防,半月以来明军似乎恪守之前的约定,从来不越界。但突然的行动让他明白,大战前的宁静即将结束!随着夏季的到来,这块膏腴之地绽放出了属于自己的精彩。漫山遍野的野花争相怒放,蝶舞蜂拥,野兔旱獭之流的小动物也跑出自己的巢穴,开始了一年当中短暂的幸福生活。 巴布尔笑着建议:“昔班尼汗,让我的人去驱逐他们,来了小三个月,勇士们的筋骨都变得有些松软了!” 昔班尼含笑点头,心中却是恶毒的祝愿巴布尔的手下一个也回不来:“哈哈,当然!帖木儿曾经是河中当仁不让的霸主,也让我见识一下莫卧儿勇士的风采!” 纳吉姆感受到了巴布尔的眼神,一个跨步站了出来:“可汗,纳吉姆愿意为您驱逐那些大明人!” 巴布尔很满意纳吉姆的表现,微微点头:“去!喀布尔雄鹰,你的天地将是无比广阔!” 撒马尔罕西南的莫卧儿大营冲出一个万人队,纳吉姆一声令下,万人队转瞬之间就散开,十个千人队凶狠的扑向明军侦察分队! 啪啪!哒哒哒,枪声不断,但是却少见莫卧儿士卒摔下马。原来巴布尔早就悄悄吩咐过,和明军作战,必须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大喷子毕竟是滑膛枪,威力有限,超过一百五十米之后,杀伤力就衰弱的不成样子。就算是打在身上,也只是微微疼一下,连衣物都无法穿透。 纳吉姆采用的是狼群骚扰战术,声势极大却只是在外围咋咋呼呼。看起来是明军被人数占优的莫卧儿军包围,实则只是一场作秀。莫卧儿没有可以穿越百米以上的弓箭,更没有那些笨重的火铳,对明军而言,只是一群嗡嗡叫的苍蝇,讨厌归讨厌,没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常行水这次也被派了出来,看着气势汹汹的莫卧儿军,常行水兴奋的伸出舌头舔舔自己的嘴唇:“马德,看样子象鞑子哈!老子要开开荤!” 没想到这些莫卧儿骑兵只是虚张声势,数次冲到两百步开外的时候,就一个回旋转向。经过数次之后,常行水气的破口大骂:“娘的!这是在挑衅老子啊!胡丝瓜,把追魂枪给老子!” 接枪拒肩瞄准一气呵成,啪!枪口喷出一团火焰,远处得意洋洋朝这边手舞足蹈的人影,一头栽倒!莫卧儿骑兵顿时像是炸了窝的羊群,一下鸟兽散! 常行水得意的一笑,顺手把枪扔还胡丝瓜,狠狠一口老痰吐在地上:“呸!鸟样!敢跟爷爷叫板?弟兄们,咱该干啥干啥,别在意那几苗孙子!胡丝瓜,离着近了你就练练射击,便宜你小子了!” 胡丝瓜眉开眼笑的拿袖子擦擦枪:“得嘞,你老瞧好!孙子,来爷爷这领花生米吃!” 常雨露派出的侦查小分队陆陆续续的都回来了,唯独缺少最嚣张的常行水班。常雨露一皱眉:“马德,这帮小崽子,都狂的没边了!霍川东,你们营怎么尽出这样的混蛋?赶紧的,找回来,别让人家包了饺子!” 常行水这回确实张狂过头了,莫卧儿军从帖木儿的残兵败将,再次成为一方霸主,那也是有真东西的!常行水越过撒马尔罕城,嚣张的对撒马尔罕背后的帕米尔高原感兴趣,竟然堂而皇之的对这里进行勘探测绘! 纳吉姆敏锐的发现已成孤军的常行水等人,马上放弃骚扰其他人,万人队收拢回来,直接阻断常行水等人的归路!等常行水清醒过来,已经被三面包围,只剩下背后的帕米尔高原没有敌人! “妈的!”常行水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弟兄们,老子对不住你们,把你们带到了绝地!” “老大,无所谓!十八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呵呵,球毛!老子正嫌不过瘾呢,有这么多孙子上来,让老子练练手,欢喜还来不及!” 常行水看着这帮弟兄穷凶极恶的模样,由不得笑了起来:“成!就让那些鞑子尝尝咱们的厉害!先找个好守的地界,这回玩把大的!” 一行人不再寻找机会逃跑,反倒是一转身上了高山。纳吉姆冷笑不止:“看来这些明人狂妄的很啊?拿起刀枪的绵羊也不是苍狼的对手!席米尔,上!”看书溂 明军火器厉害,莫卧儿军已经被打怕了,全都分散开来,犹如一群鬣狗一般,轮番扑上来撕咬!常行水冷静的看着扑上来的敌军,冷笑一声:“马德,就这水平?干他!胡丝瓜,看见没?那个戴大耳环子的,对!看样子是个小头头,干死他!” 胡丝瓜准星圈中已经套上了,常行水说的那个戴耳环的倒霉蛋,砰!一声枪响,那个大耳环高高飞起!胡丝瓜一枪正正打中那个倒霉蛋,子弹从左耳进去,掀开头骨之后,炸碎了左半边脸! 常行水他们十个人找到一处绝佳的聚集阵地,一片比较平坦的石台背后右后都是悬崖,前边有参差不齐齐胸高的石墙。胡丝瓜拒枪的地方,正是一处低矮的石墙。这一枪下去,靠近的胡骑顿时像是受了惊的兔子,那个倒霉蛋跌倒的地方,空出来一大片! 纳吉姆冷笑一声:“来!从城里调集回回炮!我就不信连这几条小狼崽都弄不死!” 莫卧儿可不是穷逼的达延汗,昔班尼也不是大明漠南的那群见了铁锅没命的穷鬼。这是两个具有高度文明的国度,什么云梯、弩箭、回回炮一应俱全!朱厚照等人全都低估了五国联盟的厉害,五国中走在科技最前端的奥斯曼帝国,火炮的威力相当惊人,达达尼尔青铜炮长达17英尺,重17吨,炮筒厚达20,口径则高达762,足以容纳一位成年人,所用花岗岩炮弹重达680公斤。几十年前罗马人最后的城市君士坦丁堡,就是被达达尼尔巨炮轰开的,战争的胜负其实还是未知数! 常行水也是犯了同样的毛病,小看了敌手的实力。本来作为侦察部队火力配置就比较低,携带的弹药比较少,对手再抬出来回回炮这样的武器,这一队明军的命运变得险恶起来!当常行水看到撒马尔罕城中匀出来的回回炮,他的脸色大变。 回头看看,山路崎岖,想跑是绝无可能的。咬咬牙,常行水指着山下的回回炮:“胡丝瓜,试试能不能干掉操炮的!大家散开,别让人家一勺烩喽!” 胡丝瓜伸出右手拳头,比了比,摇头:“老大,太远了,至少三百米开外,看都看不清。我试试!”说完调高标尺,耐心的瞄准。 常行水脸上肌肉不断跳动,咆哮一声:“都他妈打起精神来,搞不好真回不去了!老六,还有多少子弹轰天雷?” 方老六苦着脸说道:“没多带,就剩三十三颗了!轰天雷我嫌累赘,就带了三颗!” “马德,懒鬼!小白脸,你还有多少?”常行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自己也是这个德性,就比方老六多两颗轰天雷,子弹还不如人家多呢。 仔细清点弹药,十个人也就五百发上下的子弹,轰天雷四十多枚。常行水看看下面忙碌的莫卧儿军,坐在地上笑了笑:“草!今天哥几个都得折在这!跟你们说啊,死就死没啥,不许浪费弹药!” 砰!胡丝瓜手中的追魂枪响了!常行水趴在石墙上探出脑袋,懊恼的骂一句:“草!看不见!估计是没打着!胡丝瓜!别管打着打不着,继续打!吓也吓死他们!” 调整回回炮的莫卧儿军确实吓了一跳,不过在叱骂和皮鞭下,还是装好了塞满了黑色火药的木块,大约估摸一下距离,剪短引线并点燃。刷!一名士卒砍断了皮索,回回炮巨大的长臂猛地翘起!带着火星的木块飞越这三百米左右的距离,在即将触地的瞬间,猛地爆炸开来! 轰!一个大火球在石台前上空爆开,常行水等人死死的趴在地上,只觉得心肺犹遭重击,气都喘不上来!幸好这些参差不齐的石头承受力绝大部分的伤害,躲在后面的常行水等人,才幸免于难! 回回炮威力巨大,当年蒙古人曾依仗回回炮摧毁多国的城墙。但是回回炮装填缓慢,准确度低下,才被火炮淘汰。常行水大口喘着粗气,吼了一嗓子:“活着没?出个声!” 胡丝瓜第一个叫了一声:“老大!额没事!” 其余人也陆陆续续出声,常行水这才放下心来,一指回回炮:“胡丝瓜,弟兄们能不能活下来,都看的你了!” 第六百一十一章 那一枪的蝴蝶翅膀 胡丝瓜没有说话,只是深吸一口气,耳边突然没了枪声厮杀声,整个世界完全消失,只剩下眼前那一个小小的缺口。慢慢放松,轻轻呼气,手指压下,啪!手中的枪一震,胡丝瓜突然涌起一股明悟,有了! 果然,这一枪正好打在拴住皮兜的皮索上,配重的千斤巨石重重下落,顿时砸死校准的工匠数人。蒙昧的匠人吓得双膝跪倒,朝着天空叩头,以为是神的惩罚! 神乎其神的一枪彻底震撼了纳吉姆,却也坚定了他必须拿下这几个明军的决心!不为别的,就是那些可以在三百米开外击中一根绳子的火器,绝对值得不惜代价!纳吉姆不再考虑士兵的伤亡,冷酷的把那些在他眼中只算数字的勇士,全都扔进那片交织着血与火的山区中。 巴布尔亲自来了,他静静的看了一会,突然发声:“纳吉姆,你为什么非要杀掉那几个明军?值得吗?” 纳吉姆点头:“值得!可汗,他们有可以跨越三百米精准射击的火铳!可汗,如果我们可以拥有这样的武器,那么什么昔班尼,什么赛里姆,呵呵,唯有莫卧儿才是最强的!” 看着纳吉姆眼中的狂热,巴布尔点点头,突然拥抱了一下纳吉姆:“我的兄弟,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这里你来指挥,需要什么直接下令,我会为你做好一切。好了,我走了!拿回你想要的东西!” 纳吉姆呆呆的看着巴布尔的背影,猛地单膝跪地:“可汗!”巴布尔只是摆摆手,并未回头。纳吉姆再次站起身来的时候,犹如打了鸡血,恶狠狠看着身边的将领:“不惜代价!不要跟我说你们的人死了多少,我只要那种火铳!谁拿到火铳,老子优先给他补充!不仅是战利品,还有喀布尔的土地和宅院!” 马上立竿见影!周边几个千夫长嗷嗷直叫,疯了一般的跨上战马,冲向自己的部属!更有几个千夫长撕开自己的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膛,拔出弯刀,嚯嚯大叫,一马当先的率领自己的人马冲向那条铺满尸体的山路! 常行水已经顾不得查看其他人的情况,只是机械的扣动扳机,机械的飞速装子弹上膛,脑中再无其他!疯狗一样扑上来的敌人太多了,倒下的尸体已经筑起高高的墙,那些敌人躲在尸墙后面疯狂的射出箭矢。雨点一般的箭矢、弩箭飞来,时不时传来一声声闷哼。 呼!回回炮射来的霹雳弹再次来临,砸在悬崖上落下山涧。轰!一声巨响,一股浓烟升腾上来,笼罩了这片小小的石台!呼!又是一枚回回炮射来的霹雳弹!只是这一回运气站在莫卧儿这一边,塞满火药冒着火星的木块砸在石壁上,竟然向下反弹,眼看就是常行水等人的灭顶之灾! 一条身影猛地扑向就要落地的霹雳弹,胡丝瓜一声大叫,那条身影抱住半人高的木块,从右侧的悬崖掉落! “小白脸!” “白小塘!” 轰!一声巨响!胡丝瓜满脸泪水的怒吼一声,手中的追魂枪再次响起,下方凶狠的莫卧儿士兵一头栽倒!常行水一回头,升腾的浓烟中,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掉在他的脚下!常行水瞬间泪崩! “小白脸!老子操你祖宗!”常行水抱起血肉模糊脸庞稚嫩白小塘的脑袋,嘶吼一声,脑袋上青筋暴起!他咬牙扔出一颗轰天雷,扬起的手臂被一箭贯穿! 胡丝瓜一摸口袋,心中咯噔一声!没了!出发前带着的一百五十发子弹全都打光了!他抓起两枚轰天雷,怒吼一声,跳下石台,风一般冲向敌军!没等接近,身上便已经被数十只箭矢射中!早已抱着必死决心的胡丝瓜哈哈大笑,全然不顾已成刺猬的身体,抓着冒烟的轰天雷,奋力一跃! 半人高的尸墙后面都是猫着腰射箭的莫卧儿士卒,胡丝瓜下落的瞬间,轰天雷响了!无数破片带着无尽的愤怒,肆意释放自己的狂野,撕碎挡在前方的任何事物! “胡丝瓜!”常行水已经没有泪水,只是让方老六砍断右臂上的箭杆,咬着牙大吼! 失去唯一的远程武器之后,这小小的侦查小队,终于将要走向生命的尽头!没了追魂枪的压制,那些面目狰狞的喀布尔人纷纷冲出尸墙,挥舞着雪亮的弯刀,冲向不远处的石台! “老大!你看!”方老六惊喜的指向远方!常行水抬头,狂喜的大吼:“弟兄们,坚持住!援兵!” 远方数条长龙卷起滚滚烟尘,向着这里狂飙而来!纳吉姆接到禀报之后,丝毫不在意。他知道巴布尔一定会有安排,自己的任务就是拿下这几只凶狠的不像话的小狼崽! 巴布尔看着远方的滚滚烟尘,冷笑一声:“阿勒腾!去,拦下他们!” 阿勒腾默默的弯腰行礼,转身大踏步的走向自己的战马。两个万人队随即从莫卧儿军大营冲出,转瞬间变换队形,数十支骑兵冲向对手! 常雨露本来他也没想着大打出手,救出常行水那个班就得,所以他也没跟江彬打招呼,更没有向朱厚照汇报,就带着自己的两万前卫,冲向撒马尔罕。 速战速决,这一波救援行动就是一个快字!常雨露也做了充足的准备,外围和先头全部配备火凤凰,以凶猛的火力开路,尽快营救出常行水一行人。 路仲勇是一军一师副师长兼一团团长,手下四个营分成三路纵队,冲在最前方。翼轸军比新军富裕,每个连队至少十挺火凤凰。华侯伟下了血本武装翼轸军,火凤凰这样的武器,竟然按照后世的标准,成为班用机枪。所以当阿勒腾的两个万人队靠近时,突然发现自己面对的一群史前巨兽! 哒哒、哒哒,雁形阵的头雁部位率先喷吐火舌,架在马头上的火凤凰有节奏的欢快跳动着。数支翼轸军同时开火,瞬间就交织出一张巨网,笼罩了对面的莫卧儿军! 这不是大喷子这样威力有限的武器,而是有效射程达到六百米,杀伤能力达到二千五百米的猛兽!762的子弹旋转着穿梭在两军之间的巨大空间中,不管是遇到战马,还是坚硬的盔甲,或者是柔软的人体,统统穿透!在肉体中翻滚而出的子弹,带出一蓬血色的肉沫! 转瞬之间,距离翼轸军五百米的莫卧儿万人队,就象麦田里的麦子,齐刷刷被割倒一片!其余的骑队惊慌失措的拼命转向,逃离这片充斥着血腥和恶臭的战场!剩下的那些骑术不精脑子不够灵活的士卒,则是在巨大的惯性下,依旧朝着那片火网冲锋。马背上的士卒只能绝望的嚎叫,被毫不留情的弹雨打成一片片碎肉! 远方关敌料阵的巴布尔大惊失色,急声大吼:“阔孜!波塔!你们马上出发,一左一右冲击明军的侧翼!速度要快!” 四个万人队马上冲出大营,朝着常雨露的侧翼发起冲锋!常雨露端坐在马背,冷笑一声:“崔老二!冯立才!击溃他们!” 崔老二狞笑一声:“得令!老子统统弄死他们!”带着一军三师马上转向,从队伍中分离出来,直奔阔孜的两个万人队! 冯立才大喊一声:“二军三师跟老子上!”策马直奔波塔冲来的方向。 翼轸军转换成三叉戟阵型,速度依旧保持不变。犹如一座喷火的移动堡垒一般,肆意蹂躏着拦路的莫卧儿军! 巴布尔不放心,再次派出两个万人队,增援阔孜、波塔。同时严令纳吉姆,尽快结束战斗,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常行水一行人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紧要关头!徐山窝枪里已经没了子弹,他随手扔掉这不如烧火棍的家伙式,扑向自己早就看好的那处石头!那块石头早已摇摇欲坠,被霹雳弹轰炸几次之后,已经不再稳固!徐山窝这一扑,这块石头瞬间停顿一下,接着缓慢的向着山下倒去! 轰隆隆!倒下的大石头几个翻滚之后,碎裂成无数碎石,向着山下的敌军,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惨嚎声不断,一大片冲上来的敌军头破血流,拼命挪动着身体,躲避着无规则跳动的石头! 浑身没了力气的雷川眼睛一亮,拼命挣扎几下,把自己挪动到一处高高耸立的山石边上。喘了几口粗气,雷川笑着扒拉出山石底部的几块碎石,把自己用来同归于尽的轰天雷,使劲塞进山石底部!回头看看还在浴血奋战的袍泽,雷川拉掉保险栓,吼了一声:“哥几个,老子先走了,给你们听个响!”看书溂 轰!轰!雷川变成满天的碎肉,而那块高高耸立的向着前方倒下,半空中碎裂成几块!砸在山体上的石头,再次碎裂,大大小小的石头顺势而下,变成一股咆哮的石潮,带着雷川的鲜血,从天而降狠狠砸向莫卧儿军! 第六百一十二章 这才是战争! 战争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一个小小意外的发生,就可以演变成太平洋上的风暴! 常行水一行不过十人,在这动辄上万的撒马尔罕战场,实在微不足道。但是谁也没有料到,就是这区区十人,竟直接点燃了火药桶! 目前为止,巴布尔的军队已经投入六万人以上,而常雨露也把手头的两万人全部投入战场。双方一开始就是针尖对麦芒的激烈碰撞,巴布尔的军队完全不是对手。常雨露的前军好像一把利刃,干脆利落的切割开犹如豆腐的敌军! 昔班尼得到消息,马上来到撒马尔罕城头观战。等到明军好象斧砍鱼腩一般,摧毁莫卧儿军的阻拦时,昔班尼终于坐不住了! “萨拉霍夫!马上出兵增援巴布尔!” 撒马尔罕的城门大开,五万乌兹别克亲卫军蜂拥而出,迅速冲向战场!努拉套山麓下的明军大营也得到消息,朱厚照哈哈大笑,兴奋的搓搓双手:“嘿嘿!没找他们的晦气,居然敢欺上门来?老鲍,这可不是朕要找事,总不能挨打不还手?” 鲍大海哭笑不得,正色说道:“陛下,挨打不还手那是一群傻子!当兵的要是这点血性都没有,还打什么仗,能护得住谁?出兵,出兵,陛下,臣其实也只是谨慎了些。” 朱厚照笑嘻嘻的大手一挥:“不用解释!朕还能不知道这个?来啊,朕” 江彬扑上来抱住朱厚照的大腿:“陛下,陛下,有我们就成了,你是万金之躯,不能上第一线!” 万松林也学着江彬的模样,抱住朱厚照另一条大腿,假意哀嚎:“陛下,你不能不让臣上战场啊!” 朱厚照气的直扒拉他俩的手,鲍大海悠悠一叹:“陛下,君王果敢勇猛原是好事,可过犹不及。土木堡···” 朱厚照泄了气,没好气的大喊:“行了行了!都放手!老子稳坐中军帐,成不成?气死老子了!” 江彬万松林相互看了一眼,假装没看见朱厚照扭曲的脸,两人起身好象没事人一样,转身就往出走。鲍大海马上跟上:“江彬,你现在是主事的,老子要上前线!” 朱厚照孤零零站在原地,胸膛起伏。突然噗嗤一笑:“切!都是老一套!老子十几岁就玩过的东西,真当老子没办法?钱宁,钱宁!” 明军大营鱼贯而出大批人马,以团为单位,一队接一队冲出大营。前些日子挪了地方的乌兹别克汗国部落军,也接到了昔班尼的汗令,大批人马倾巢而出,冲向战场! 纳吉姆越发急切了,再是武器差距巨大,地形特殊,数千人还拿不下十个人,实在说不过去!只是路仲勇的前锋已经逼近,甚至火凤凰的流弹已经打死了两个操控回回炮的士卒!纳吉姆长叹一声:“回回炮,转向!” 巨大的回回炮转向哪里有那么简单?数百个士兵齐齐呐喊,赤裸的上身肌肉跳动,好不容易才把回回炮调转方向,路仲勇的前锋已经距离这里只剩下两里多地! 负责砍皮索的士卒颤抖着双手,一刀挥出。皮索只是嘣的一声,来回震荡不休。气的纳吉姆一脚踢开胆怯了的士卒,自己一刀砍下!呼!霹雳弹飞出!只是耽搁了时间,爆炸早了点,距离明军头顶十米的空中,放了一个超级大烟花! 明军前锋是翼轸军一师一团三营,营长彭茂松被霹雳弹吓了一跳,勃然大怒:“草!居然还有这玩意?高二麻子,给老子端了他!” 高二麻子是个操炮高手,一手迫击炮耍的是出神入化!本来营救任务就没让带上迫击炮,是他死气白咧硬缠着彭茂松才带上的。听到彭茂松的命令,高二麻子利索的跳下马来,身后两个战士立即从马上卸下迫击炮零件,五六个战士也停了下来,卸下炮弹。高二麻子伸出右手握拳,大拇指一比,抓住迫击炮的摇把,使劲转了五六圈,又倒回来半圈。高二麻子自信站起身:“来,去掉三成的发射药,三发急射,打他个狗日的!” 大约五十五度仰角的迫击炮发出怒吼,三枚炮弹像是长了眼一样,落地之后掀起的火焰,吞没了两架回回炮!轰!轰轰!无数弹片肆意横飞,回回炮周边的士卒纷纷惨叫高飞。巨大的回回炮被炸断了支撑,缓缓歪倒! 常雨露的前军已经被截断成两截,不是敌军太勇猛,而是救援更急切。仗打到现在,常雨露也没了打一下就跑的心思。他驱马登上一处高坡,举起望远镜,冷静的观察。片刻之后,常雨露开始下达命令。 明军突然犹如天女散花,骤然间分散成数十支队伍。有的下马放弃冲锋,有的兜转马头和友军配合,构筑移动的火力网。阔孜、波塔的骚扰狙击战术,立刻遭受重大打击。只要接近明军,就是迎头一阵瓢泼弹雨!实在无法再对明军构成威胁,只好在明军周边兜圈子,做个样子让巴布尔没有理由惩罚他们。 昔班尼这回下了重注,不是为了营救素有旧怨的巴布尔,而是为即将到来的三国看,乌兹别克汗国不是坑害盟友的奸猾之人。所以他们本就没有死战的决心,只要做出一副救援的样子就好,行动也没有那么迅捷! 江彬的动作可不慢,八万大军井然有序,步骑兵、炮兵相互依托,不紧不慢的进入核心战场! “升起热气球!”万松林看着已经乱成一锅粥的广阔战场,马上下了命令。 五个大气球缓缓升起,粗大的缆绳绷紧,地钉稍稍拔高之后再也不动。江彬驱马来到热气球下,想要登上热气球。万松林拦住:“彬哥,用不着上去,我已经让他们带了很多竹筒,有异动马上扔下来。” 说话间竹筒顺着缆绳飞速滑下,万松林打开竹筒,抽出纸张递给江彬。江彬接过来一看,抬起头:“上面是矿调局的兄弟?” “嗯,这回王爷派过来不少,原本是打算勘探西域矿产的。不过用来画地图,其实也挺好用!”万松林狡黠的一笑,颇为自己的神来之笔得意。看书喇 江彬嗯了一声,无暇回答万松林,只是低头看着地图上红蓝铅笔标出来的敌我态势。唰、唰、唰,又是几支竹筒落地,几张地图都交给江彬,江彬对照着几张地图,满意的夸赞:“好办法!小林子,真有你的!这下咱们天上有眼睛,地上有炮火,手里有马克沁,天下谁人能敌?”顿一顿,江彬马上发布作战命令:“翼轸军三师前出,不要管当面之敌,直插五号阵地!新军二师占据九号阵地,堵住敌军左翼!新军二军一师击溃当面之敌后,占据七号阵地。鲍哥的炮兵分成三部分,一部分自由射击,一部分隔断五号阵地和四号阵地之间的敌军联系···” 常雨露这几天的事没白干,撒马尔罕城边周围地带,全部画图标号,营以上军官人手一份地图。此刻真打起来之后,派上了大用场! 明军突然动了,和刚才的营救行动明显有所不同,各个部队开始寻找各自不同的目标,纷纷占据撒马尔罕这一带的丘陵。明军的异动马上引起巴布尔的注意,他也马上找了一处高坡,凝神了望。 坏了!巴布尔突然浑身汗毛直立!明军很明显要画地为牢,不和自己拼速度,而是占据战场制高点,用地域分割自己的部队!与此同时,城头上的昔班尼也发现了江彬的意图。一道道命令从两位独裁者的口中传出,一个个传令兵亡命奔跑在这方圆数十里的战场上! 阔孜看着自己手下七八千人马,庆幸的长出一口气。这个仗他是不敢再打下去了,明军就好像会发射尖刺的豪猪,远不得进不得。不是提前打好预防针,不是草原铁骑骑术精湛,自己哪里还能剩下这许多人马?他眼神复杂的看看不远处的明军,大吼一声:“走!” 草原人的骑兵速度真不是盖的,这一点明军拍马也赶不上。江彬之所以采用占据要点画地为牢的战术,也就是考虑到这一点。不过阔孜想要痛快的走,也没那么容易。鲍大海有专门的热气球提供坐标,要不说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呢?打仗也是如此,常雨露前几天的连续侦查,把这周边不光标注了阵地编号,更是标注了炮兵所需坐标图。 “四号阵地敌军西撤,坐标” “1、7、14号炮,三发急射!” 鲍大海满意的看着计算员那稚嫩的脸庞,这都是宝贝啊!王爷好不容易才放出来的军校学生,将来全是炮兵精英! 阔孜懵了,头顶突然飞来一群乌鸦一样的东西,落地之后,就是无尽的烈焰和浓烟。七五山炮的炮弹破片可比迫击炮多多了,密集的破片雨在这一片土地上,肆意飞舞,每一次不经意的转身,都会带走乌兹别克勇士的肢体或是生命! 第六百一十三章 四大帝国的合流 江彬举起望远镜,满意的点点头:「阻拦式轰炸?不错,不错,老子又学了一招!马德,回去就求陛下开上一门弹道学的课,新军也必须有计算员!」 万松林笑笑:「彬哥,难啊。京城是个啥景象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文官会同意?」 江彬瞪了万松林一眼:「你少他娘得了便宜卖乖!唉!小林子,你说咱新军咋就活得这么憋屈呢?算,算,不说这个。」 鲍大海把各个部队的火炮全都集中在一起,轻重炮火层次分明,硬生生把如此血腥的炮击,演变出一种残酷的美感!井然有序的陆续击发,一团团的蘑菇云不断升腾,残忍的打断了乌兹别克军的生路!怪不得一代人杰拿破仑感慨,主宰战场的一定是大炮,也只能是大炮! 被逼到绝地的昔班尼和巴布尔,也没有坐以待毙。撒马尔罕城中不断涌出一个个庞然大物,一排排回回炮竖立在撒马尔罕城外,甚至城头的巨大青铜炮也被拆下,向着前线艰难的运转! 鲍大海的炮击停止了,不是炮弹不够用,而是步炮结合的训练,新军压根就没有!就算是翼轸军,对这方面的训练也只是浅尝而止。谁叫现有的装备已经是吊打全世界无敌了呢?难道华侯伟现在就上摩托化机械化?那也是极大的人力物力浪费,凡事过犹不及! 明军各路人马动作迅猛,纷纷向着既定目标突进。前方已经没有任何阻碍,这个时代的骑兵哪里见过这样的大场面?早已经吓得筋软骨酥,七魄丢了六魄,哪敢再和凶神恶煞一般的明军对抗? 但是就因为步炮结合战术的缺失,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时间空档,吓破胆的草原骑兵亡命逃窜,导致明军战略目的彻底失败。一网下去,只是数量稀少的小杂鱼,大鱼全都跑了! 江彬气的把手里的图纸一扔,仰天长叹:「完了!这下又打成击溃战了!工事都白修了,小林子,咱又不知道啥时候能班师回朝!」 总的来说,其实明军和两国联军各有优势。明军武器先进,两国联军速度占优,按照正常发展,受困于后勤补给的明军,只能看着逃窜的两国联军兴叹。但是世间的事总是这样,充满了不确定性。 轰!轰!西南方向突然炮声隆隆,数枚炮弹朝着追击的明军飞去!得知消息的江彬大喜:「靠!想什么来什么,真踏马鸿运当头!传令下去,所有追击部队全部收缩回来!」 万松林马上明白了江彬的想法,还是想执行当初的战略思想,一役竞全功。他马上向着核心阵地后撤,准备安排回撤部队投入修筑工事防线的诸多事宜。 常雨露接到江彬的命令,顿时抱怨起来:「草!后撤?撤了谁救那个几个夯货?」 三团团长柯良才站了出来:「我去!军长,也不用多少人,我带上一个营,干脆钉在那里,将来说不定也是步妙手!」 常雨露摇头:「不行!主意是好主意,可你不能去!这样,你派人,多带武器弹药,还有压缩饼干,给老子死死钉在那里!」 柯良才只好高喊一声:「石云武!」 二营营长石云武跑了过来:「到!」 柯良才面无表情的下令:「带上你们营,找到常行水,给老子死死钉在那里!嗯,火凤凰你自己不少,老子再给你二十挺,子弹二十万发!迫击炮再给你五门,炮弹三百枚。压缩饼干团里的你都带走,还有什么想要的?」 石云武想了想,嘿嘿笑了两声,搓搓手:「那个,嗯,团长」 柯良才眼一瞪:「有屁快放!看你憋得那个熊样!」 石云武呵呵笑着:「那个,团长,107!多给点107火箭炮比啥也强!」 柯良才为难了,转头看了常雨露一眼,训斥道:「团里也没那玩意,有 迫击炮还不够你小子折腾的?还要107?」 常雨露冷哼一声,一巴掌拍在柯良才脑袋上:「少他娘耍心眼!看老子做什么?老子告诉你,你们团绝对不要想!」接着常雨露和颜悦色的看看石云武:「石云武?不错!看样子也是把好手!嗯,你们团长没有,老子给你!不过,老子手里也不多,这样,给你们十枚,发射筒两具!」 石云武乐了,接着不好意思的继续搓手:「那感情好!不过,呃,军长,能不能给二十枚?」 柯良才跑过来就是一脚:「马德!能给你小子就不错了,还要那么多?你拿着107吃啊?」 「不是!团长,我估摸着,孤军据守,那边肯定有大人物过来查看。到时候,我给他们来上一下!嘿嘿,搞不好就是一窝端!十枚我怕火力不够,107哪都好,就是这个精确度差点!」石云武眉飞色舞的说着自己的小九九,那两条八字眉挑的,都快飞出额头了! 柯良才伸手就要打,常雨露拉住,上下打量石云武,笑了起来:「嗯,老子小看你了!不错,料敌于先!107老子给你二十五枚,真要是拿下那边的大人物,回去老子让你进金陵军校!」 石云武带着五百人冲击纳吉姆的阵地,纳吉姆早就跑的不见踪影,剩下的虾兵蟹将,一个冲锋就全部打散!上山之后,看着常行水几个惨状,石云武叹息一声,对军医吩咐道:「好好救治,绝不能再死人了!」 常行水抬起头,看看石云武:「长官」 石云武蹲下身子,笑着说道:「好汉子!好胆量!啥也不用说,赶紧养好伤,我估摸着咱们还得在这呆上很长时间!」 处理了伤员的事情,石云武马上四处转悠。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西南方黑压压一片人马,朝着怒拉套山明军主阵地滚滚而去!一旦对方缓过手来,自己这里就是一片刀山火海! 孤木不成林,想要长时间据守,就得构筑好相互依托的两到三个阵地。石云武摸着下巴仔细琢磨,开始下达命令:「赵齐民!看见没?把这炸塌,嗯,两人高的悬崖就好!王三树!你小子在家不是当过石匠?这里,这里,掏两个洞!能掏多深掏多深,咱们的弹药都要储存进去。另外还要搞几个防炮洞,昔班尼的援兵有炮,咱就得防着点!尚江山!你负责壕沟工事,老子的想法是这样的,你看,这个石台和那边的平地,中间咱们弄上两条交通沟。另外砍树,晚上总得睡觉,睡地下怎么行?再有,那些树看起来像是桦树,铺在壕沟上还能伪装和防炮。行了,你们赶紧干活,史铁头,你们连马上撒开,架好火凤凰,随时准备战斗!」 西南方来得正是伊斯玛仪和加里古尔,这里打成一锅粥,他们也得到了消息,加紧步伐,终于赶了过来!不得不说,世上就没笨人,华侯伟卖给他们的神威将军炮,伊斯玛仪下令加了两个硕大无比的宽幅铁轮子。铁轮子上绑着厚厚的牛皮,运输起来方便了太多! 伊斯玛仪来到战场附近,就下令部下开火。原本心中忐忑的准备迎接明军犀利的反击,却没想到明军竟然撤了!加里古尔赞叹的说道:「沙阿,萨法维的大炮真的犀利啊,大明帝国都不敢和您作战!」 伊斯玛仪矜持的点点头:「我的大炮是无敌的!」原本扶持马克留木帝国,是为了钳制奥斯曼帝国,可不是萨法维和马克留木有什么真正的友谊。只是很多事不需要加里古尔知道,比如自己的大炮就是来源于对面的大明帝国,就不可以让他知道。 萨法维军组织炮火,马克留木的古拉姆骑兵,朝着明军撤退的方向冲去。古拉姆骑兵曾是莫斯兰世界最强大的骑兵,当年蒙古大军在全世界所向无敌,唯有在对战古拉姆骑兵的时候,才惨遭野战被成建制歼灭,可见古拉姆骑兵的厉害! 全身重甲的古 拉姆骑兵骑着高大的骏马,手持长长的骑枪,气势如虹。明军射来的子弹因为距离的关系,竟然穿不透甲胄,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让古拉姆骑兵更加高傲! 巴布尔驱马迎接伊斯玛仪,萨法维帝国和莫卧儿汗国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两人的关系还不错。二十多岁的伊斯玛仪见到同样岁数的巴布尔,大笑着跳下马来,伸出双臂:「啊哈!亲爱的兄弟,我来了!」 巴布尔笑着和伊斯玛仪拥抱着:「哈哈,伊斯玛仪兄长,你还是那样风采照人!不愧是莫斯林世界的雄鹰!」 伊斯玛仪笑着谦逊两句,拉着巴布尔介绍加里古尔:「我的兄弟,这位是加里古尔兄长,马克留木的苏丹陛下。」 昔班尼汗也跑过来迎接,四位莫斯林世界的大佬相谈甚欢,四大帝国的主力部队,终于合兵一处! 纳吉姆一直惦记着山上的常行水,趁着明军撤走,马上指挥自己的部队,再次攻击撒马尔罕城东南的莫斯拉力山麓的明军! 第六百一十四章 打地鼠! 史铁头美滋滋的拿着望远镜,翼轸军再富裕,望远镜还是没有普及到连排级别。这回因为要孤悬敌后,团长才下了血本,多给了几架望远镜。呦!不怕死的来了啊!史铁头马上按照自己事先想好的策略,指挥战士们开始战斗! 「黄鳝,带着你的兵,给老子狙击那些看起来像小头头的!山猫,老子把全连的火凤凰都给你,自己看着啊,依次批量投入战斗。」 率先打响的是黄山的狙击分队,带着瞄准镜的追魂枪可不是之前胡丝瓜的偶尔神来之笔,枪枪都是神来之笔。史铁头本就是翼轸军的老人,从烹狼军开始,就一直跟着华侯伟。对自己连队的训练作战,有着自己的思考。所以黄鳝手下狙击手的水准,纵然比不上团里专门的狙击分队,那也相差不远。 高高竖起的回回炮千斤巨石被不断拉高,啪!一颗子弹旋转着,打断系着长臂的皮索,千斤巨石猛的下落,重重的砸在地上!啪!衣着鲜亮的百夫长脑袋炸开,乳白色的脑浆四溅!啪!愕然的千夫长胸膛炸开一个大洞,残缺的心脏还在徒劳的跳动!啪!纳吉姆好似被烫伤一般,闪电般扔掉手里被打断的弯刀,下意识的趴在地上! 史铁头满意的点点头,叫过来黄鳝:「黄鳝,打得不错啊!记着,咱可是要坚守到大反攻的时候,子弹留着点用。象那些小毛毛,现在别动,等上来的时候,你再一下打倒!你想啊,一群乌合之众没了指挥,还能逃得过咱火力网的打击?」 黄鳝伸出大拇指:「高!连长,你真坏啊!简直就是天生的坏种!谁遇见你可算倒了血霉了!」 「滚!」史铁头没好气的一脚踹向黄鳝,黄山大笑着跑开。「混蛋东西!敢编排老子?等回了金陵,老子给你找个丑娘们,越丑越好,看你小子嚣张!」 纳吉姆不是把脸面看得比天大的人,既然回回炮立不起来,那就求助!巴布尔接到纳吉姆的请求,略一沉吟,笑着和伊斯玛仪说道:「亲爱的伊斯玛仪兄长,撒马尔罕东南的莫斯拉力山上,还有一小股明军。我的纳吉姆请求兄长的大炮支援,兄长,你觉得呢?」 伊斯玛仪笑着答应下来,一队伊斯玛仪的红帽子军,推着两门神威将军炮,来到莫斯拉力山前! 「靠!神威将军炮!」石云武惊叫一声,接着咬牙切齿的骂道:「我说谁呢?原来是那个白眼狼!草,回去禀报王爷非灭了那个什么萨法维不可!」 知道了对手是谁,石云武安下心来。神威将军炮他熟啊,笨的不得了的家伙,重不说,连开花弹都没有,不怕!不过这玩意虽然不靠谱,但毕竟是炮,一直骚扰也不是个事。石云武找到赵齐民:「老赵,来!看见那边的神威将军炮了?干掉他!」 赵齐民点点头,亲自操炮!三门迫击炮一字排开,赵齐民一一校准,站起身点点头:「两发急射,开始!」 咻咻咻!六发炮弹从山上一头扎下来。轰轰!两门神威将军炮被烈焰和浓烟包围,那队红帽子军被这片空间无处不在的弹片,撕扯、洞穿、碰撞,没有一个能保持身体的完整! 对于神威将军炮来说,迫击炮的威力还是太小了点。一轮炮击下来,所有炮手都死了,但是两门神威将军炮还是安然无恙。纳吉姆愁眉苦脸的看着孤零零的两门神威将军炮,叹口气,还是派人把战况汇报上去。 巴布尔佯装发怒:「纳吉姆!马上把纳吉姆抓起来!他是怎么回事?打不下来也就算了,连兄长的炮兵都葬送了,不杀怎么对得起兄长?」 伊斯玛仪一笑,拦住要走的传令官:「等一下,巴布尔,我的兄弟,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没关系,再派人也就是了!沙耶夫,你去!离的远一点打,以神威将军炮的射程,应该不是问题!」 纳吉姆其实也已经发现了这个 问题,他让人把神威将军炮挪开,推到一片树林当中。沙耶夫到来之后,很满意纳吉姆的反应。 曲射不是神威将军炮的长项,毕竟它是加农炮,不是榴弹炮。但抬高炮口,临时充当榴弹炮也不是不行,不过是准确度大大降低罢了。嗯,其实神威将军炮本身准确度也不咋地,大约差不多也行。 石云武看到对手的行动,叹口气:「打不着了!算了,控制距离就好。」 明军彻底放弃打击对方的炮兵,一心一意的修筑工事。王三树找到两个天然的石洞,但是有点浅,相互之间距离有点远。王三树下令让战士们把火油浇在石壁上,再把霰弹的弹丸倒出来,发射药全都洒在石壁上。 「点火!」 轰!发射药瞬间燃烧,石壁上烈焰熊熊! 「浇水!」 呲!一股呛人的浓烟腾起,王三树大喊:「十字镐!砸!」 十字镐一下一下的挥动,已经酥软的石块纷纷掉落。多次重复之后,原本勉强称为石洞终于扩展,慢慢的深入山体当中! 「两边石洞一定要打通!」王三树冷漠的橡皮脸毫无表情,他手下的战士却习以为常,不断挥舞十字镐,华侯伟口中的坑道慢慢成型! 轰!神威将军炮的炮弹终于打到石云武的防区!除了砸碎一片山石,毁掉了一只松鼠的家园,一点战果也没有取得! 噢!噢!山下一阵欢呼!不容易啊,死掉这么多人,终于把炮弹打到山上了!沙耶夫大笑:「好!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纳吉姆,你可以冲锋了!」 不要以为莫卧儿帝国的军队只会弯弓射大雕,作为帖木儿汗国的继承者,各类攻城器械也是应有尽有。当然,这些器械都是昔班尼提供的,纳吉姆只不过是使用者而已。 六轮无底木车可承载数十名士兵,顶部四周蒙着生牛皮,可以防御箭矢等投射工具,涂上稀泥还可以防止对方的火攻。士兵在中间推着木车行进,还有了望口可以射箭。三辆涂满稀泥的木车,并排着向山上进发。 史铁头大笑:「这他么不是掩耳盗铃?草!活靶子啊!来,给老子一挺火凤凰!老子也过过瘾!」 一辆木车就有三挺火凤凰伺候,史铁头兴高采烈的抓着火凤凰,对着木车就是一个长点射!九挺火凤凰对着三辆木车就是一阵欢快的输出,瞬间碎石飞溅,木车那涂满泥巴的生牛皮蒙皮上,满是焦黑的弹孔!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从木车中传出,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本来就行动缓慢的木车就此待在原地,慢慢的从车底流出黑红色的鲜血! 「停火!停火!妈的,嫌咱子弹太多?」史铁头恼火的骂了起来!接着又哈哈笑了起来:「草!好机会啊!都听着,火凤凰不许打。那个谁!哦,黄鳝!黄鳝,不许打死上来救援的,给老子全都打残,跑不了就行!老子倒想看看,那面的傻子是救也不救?」 靠!毒啊!黄鳝目瞪口呆的看着史铁头,半晌才敬佩的答应:「高!实在是高!连长,你这都不是坏水了,你简直就是坏水他爹!」 史铁头哈哈大笑,颇为自得的指着自己:「老子这叫睿智!你懂个毛线!快点的,那边上来了!」 能不救吗?从被子弹撕烂的蒙皮看过去,木车里面没都死,最少一半以上都在痛苦挣扎。要是不救,那可就真死了,最起码流血就能流死!纳吉姆明知道对方不怀好意,还是硬着头皮下达命令救援。不过总不能大摇大摆的上去,数十面钉着铁皮的大木盾,缓缓朝着木车移动! 黄鳝亲自抓起追魂枪,大声下令:「狙击枪都给老子监视援军,其余人自由射击,练练枪法!」 这下这些援兵倒了大霉,只要举得稍微高一些,就是一颗子弹打过来。露在外面的脚顿时就 少了半个,跌落盾牌之后,就是十几颗子弹袭来。就算是不露出脚,那些该死的大明士兵,也能从木盾上的了望口打进来子弹!躲在了望口后面的士兵,轮不到射出手中弩箭,就被打成独眼龙!原本就能直接穿透木墩,黄鳝偏不,硬生生把战斗变成了打地鼠游戏,疯狂的折磨这些胆寒的莫卧儿士卒。 这里的战斗虽然激烈,却不是主战场。随着萨法维帝国和马克留木帝国的到来,这场百年难遇的大战役,来到又一个崭新的阶段。大批炮火前移,部署在怒拉套山明军主阵地之外五公里处!而那些轻型炮火,虎尊炮一类的,跟随主力部队,向前一直推进。 原本因为巴布尔、昔班尼溃败,有些沮丧的朱厚照,此刻精神奕奕,心情好得不得了!华侯伟武装起来的明军,真的是举世无敌。拥有这样的军队,最想干什么?当然是征服,不停地征服!对手越强越好,不然怎么显示出这支绝世无双军队的君主,如何的英明无敌? 第六百一十五章 新的作战计划 伊斯玛仪是个英明果决的君主,虽然对明军的收缩心有疑虑,但还是毅然决然的发起进攻! 马克留木的无敌吉拉姆骑兵整装待发,伊斯玛仪花重金打造的火铳方队,在军乐队后面,身如标枪!巴布尔纵横喀布尔的铁骑,昔班尼横扫河中的两族精骑,全都蓄势待发! 昔班尼放下身段之后,这里就以伊斯玛仪为尊。伊斯玛仪当仁不让,指挥着近七十万大军,向着明军阵地发起排山倒海一般的冲击! 万松林计划中五条防线只完成了两条,但也因为如此,火力密度获得空前提升!犬牙交错的防线上,火力点密密麻麻如苍穹点点繁星;迫击炮全部前移到核心阵地之外,七五山炮则在万松林事先设置好的阵地上,张牙舞爪等待钢铁与钢铁的碰撞! 空中热气球不断把敌军方位传送下来,江彬默默的不断计算,鲍大海则是在炮位图上不断标注着密位。朱厚照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盯着地图被参谋不断标注上敌军的位置。 「可以了!」江彬抬起头,看着鲍大海:「鲍哥,优先敲掉伊斯玛仪的重炮集团,那些小炮可以放过来。」 鲍大海马上起身跑向阵地,数百门七五山炮进行最后的校对。 「一号,坐标两轮炮击,放!」 「二号,坐标两轮炮击,放!」 「四号,坐标···」 「六号,坐标···」 铺天盖地的炮火突然发动,杂而不乱的炮弹成群结队的划过长空,狠狠砸向正在修建炮位的萨法维炮兵阵地。轰!轰!无数爆炸声连成一片,一朵又一朵的蘑菇云上升。无数金属构件飞上天空,无数分辨不出部位的肢体到处播撒,甚至还有神威将军炮那重达数千斤的炮身飞起,打着旋重重砸落在萨法维军中! 明军阵地最高处,朱厚照茫然的放下望远镜。太壮观了!原来世间最美的不是残阳缺月,而是万炮齐发时候的震撼!鸟瞰大地,到处闪着火光和烈焰,到处是惊慌失措奔跑的人群,到处是鲜血、尸体、碎肉,到处是火药桶殉爆之后随意飞翔的大炮零件! 一轮炮击,伊斯玛仪带来的炮兵损失过半!面对不断恶化的战场局势,伊斯玛仪脸上依旧坚韧不拔,一道道命令继续下达。火铳方队动了,最前端的虎尊炮发出怒吼,无数铅弹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击着明军第一道防线。 咻咻咻!明军防线中飞出数百炮弹,朝着萨法维军的虎尊炮飞去!撤得快的虎尊炮还好,手脚稍稍慢一点的,都被炮弹掀起的烈焰吞没! 砰!砰砰!火铳的发射声连成一片,军乐队的鼓点昂扬密集,无数手指肚大的弹丸飞向明军防线,打的尘土飞扬! 哒哒哒!哒哒!马克沁特有的嘶鸣声响彻战场。每分钟六百发的射速,完败对手的三段击!成群成队的火铳兵被齐齐割倒,飞舞的肠子、旋转的眼珠、划出弧线的下巴···点缀出修罗场的残忍! 真的打不过,萨法维帝国使用的火炮,全都是大明淘汰下来的,能和大明军队服役的炮火相提并论吗?马克沁每分钟六百发的射速,能被每分钟三发射速的火铳击败吗?硬件上代差已经无法弥补,战术战略上的差距更是让人绝望! 明军的领先是全方位的,从侦查开始,一直到防线火力点的设置,都是对手无法比拟的!热气球居高临下,还有望远镜助阵,战场的一丁点变化,都逃不过明军的眼睛;事先测算绘制的炮兵密位坐标,让七五山炮不止是威力领先,更在准确度上,狂甩对手十条街;形状的防线,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武器性能,交织在一起的火力网,提升的杀伤力绝对不止一点半点! 第一轮试探四国联军惨败,搭进去一半的炮兵。 伊斯玛仪深吸一口气,冷冷的继续下令。一队队精骑划出弧线,从侧翼从后方,骚扰防线上明军的注意力。炮兵马上回缩,打散之后,转向朝着怒拉套山北麓进发! 江彬得到消息,冷笑一声:「抢占制高点?不理他!路仲勇!一师随时准备出发,一旦攻击开始,不要于敌纠缠,击溃当面之敌后,迅速攻击前进。你的目标是这里!」 「是!」路仲勇马上离开指挥所,回到自己的部队。 江彬盯着地图,手指重重的戳在撒马尔罕:「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无意之举,竟然成了能否全歼敌军的关键!老常,那里你派了一个营?」 常雨露点头:「人数一个营,可是火力加强过,大致相当于一个团!」 江彬眼中的惊喜之色越来越浓:「有炮吗?」 「有!迫击炮不少。关键是我把107留给他们二十五枚!」 「太好了!哈哈!」江彬喜形于色,没想到常雨露竟然还有这么一手!他拉着常雨露指着地图:「老常,你看!撒马尔罕坐落在莫斯拉力山西北,如果那里的那个营出击,切断撒马尔罕和前线的联系,路仲勇再迂回至这里,哈哈!四国联军纵然不能全歼,也要留下大半!」 常雨露看了看地图,低头稍稍思索片刻,抬起头主动请缨:「江军机,这样还不保险。我再带上一个师,从大漠杀过去,切断阿姆河。咦?等等!江军机,我问你,这些马背上的家伙,比咱们强在哪里?」 江彬马上意识到了常雨露的想法,惊喜的喊了一嗓子:「还能是什么?速度!老常,炸河?」 常雨露哈哈大笑,重重的点头:「不错!炸河!只要阿姆河炸开一片,大水漫灌,什么马也跑不起来!」 万松林也是激动万分,指着地图说道:「常大哥一语赛过千军万马!这样一来,也不用那么多的部队堵漏,节省下来的人马,可以大大加快歼灭对手的速度!」 作战计划全盘推翻,路仲勇的任务取消,常雨露也不用横跨大漠,只需要精干的小分队,以最快的速度迂回至阿姆河就好。反正四国联军的主力还没有全部投入战斗,干脆明军再放弃一条防线,吸引对手前突,拉开战场空档,给小分队创造机会! 「雷达炯、安自英、杨天旭、闫东昌!」常雨露脸色严峻的看着面前的四人。稍稍停顿一下,常雨露继续说道:「王爷培养你们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就是你们报效国家的时候!咱们大明现在的对手是谁你们也清楚,现在不是打不打得赢的问题,而是允不允许他们逃跑的问题!」 杨天旭嬉皮笑脸的问道:「表舅,你就直说。让我们干什么?思想工作就算了,你还不如人家万松林说得好!」 常雨露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一巴掌拍在杨天旭脑袋上:「你个混蛋!记住,给老子炸了阿姆河,不能只炸一个小口子,最好给老子把阿姆河炸改道!」 安自英看着地图,问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什么时候炸?军长,炸早了有用吗?」 常雨露松开揪着杨天旭的手,点点头:「问得好!老子也是和他们几个斟酌许久。这个你们自行决定!早也可,只要大水漫灌,能够迟滞对手的速度即可!」 安自英点头:「懂了!最好是敌人撤退的时候炸!」 常雨露为难的砸一下嘴,还是点头:「是!不过这样你们怕是一个也跑不出。所以,早一点炸,起作用就好。」 杨天旭放下揉着耳朵的手,正色说道:「那不行!表舅,你放心好了,身为大明军人,早就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你是怕我们一队完不成,才把我们都叫来是不是?表舅,我已经有儿子了,杨家已经有了根苗,不用担心这个!」 闫东昌踏前一步, 朗声说道:「军长,炸早了大水不一定漫灌,这里可是沙漠,如果大水都被沙漠吸收,迟滞区宽度不够,就达不到迟滞敌军的作用。」 常雨露抬起头,默不作声。杨天旭懂了,上去抱了抱自己的表舅:「表舅,以后我儿子就交给你了!」说完转身离去。闫东昌只是挺直身体,给常雨露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有力的脚步声渐渐远离。安自英掏出怀里的一块青玉佩,摇摇头:「军长,这是,呃,这是我给如萍的聘礼,求军长帮我给她!」雷达炯上前拉着安自英就走:「哪那么多的儿女情长?走了走了,谁说咱们一定死定了?这玩意先让军长保管,回来你再问他要!」 常雨露冷峻的眼中,终于变得潮湿起来。他不敢回头,怕自己真的流下泪来! 总共两百人的四支小分队出发了,高爆药也分成四份,由四支小分队分别携带。为了配合小分队的特种行动,江彬派出数支骑兵,开始冲击四国联军,做出穿插敌后的佯动! 路仲勇把自己的一师,打散成以营连为单位的上百支骑兵。向着马克留木的吉拉姆骑兵,发起了冲击! 第六百一十六章 力挽狂澜者 伊斯玛仪的火器部队不是白吃饭的,路仲勇的想法没有丝毫问题。自冲出防区之后,神威将军炮就对着他们狂轰滥炸。虽然由于神威将军炮本身性能问题,路仲勇部没有遭受严重打击,但是伤亡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路仲勇冲上一个山坡,举起手中望远镜。距离马克留木的吉拉姆骑兵只有两里地了,对面的吉拉姆骑兵甲胄雪亮,骑枪硕长。看得出吉拉姆骑兵是一支精锐之师,面对疾风暴雨一般冲来的明军,竟然不动如山! 嘟!一声长号,吉拉姆骑兵突然动了,高大的热血马冲刺速度极快,士卒腰间不断起伏的大马士革弯刀,紧紧的贴在马鞍上。马克留木原意为奴隶,吉拉姆骑兵是马克留木帝国从欧亚各地,采用各种手段或购买或抢掠而来的,八岁以下的男孩阉割之后,从小培养起来的部队。他们残忍好杀,因为生理原因引发心理问题,他们只能团结在一起。 在蒙古帝国横扫世界的时候,马克留木骑兵是唯一能够抗衡蒙古兵团的军队,为莫思林保留了最后一点元气,之后在蒙古衰落之后,莫思林才能卷土重来。 可惜他们遇到的不是巅峰时期的蒙古骑兵,而是比蒙古骑兵更为凶狠的大明军队!万松林亲自设计的火凤凰专用骑兵支架,每一队明军就有一个。架在上面的火凤凰尽情的输送着死亡,完全不会对战马造成什么影响。 哒哒,哒哒!喷射着金属洪流的火凤凰,很快让目空一切的吉拉姆骑兵尝到了无可奈何的痛苦!闪着银光的锁子甲,能够挡得住犀利的箭矢,却挡不住一颗流弹;坚固的胸甲防得住阔剑的劈砍,却依旧无法防御一颗小小子弹的穿透! 残忍无情的火力网,一点一点的吞没勇猛彪悍的吉拉姆骑兵。悍不畏死这种令人称赞的品质,此刻却成了催命符!成片成片被子弹打倒,却依旧排着整齐的队伍,朝着明军冲锋。没有哀嚎,没有四散奔逃,吉拉姆骑兵面无表情的无视同伴的死亡,无视前方无形的火力网,前仆后继的倒在这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 路仲勇当然不会有什么妇人之仁,死掉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冲出主阵地之后,明军已经扫荡出一片空档。路仲勇不打算就这样虚晃一枪,就回归大营。在他的命令下,一条宽约三里的走廊渐渐成型。占据高大一些的丘陵作为支撑点,布置马克沁这样不便于携带的重火力,作为稳固的火力点,路仲勇要打造一条通往阿姆河的鲜血走廊,吸引更多的敌军,从而掩护杨天旭等人的行动! 假作真时真亦假,战略佯动必须逼真。不能把敌人想的太弱智,否则眼前的优势也会在瞬间翻盘。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路仲勇发现拥有武器代差的明军,真的没必要太过在意敌军的反应。纵然要全歼敌军,害怕敌军提前逃窜,那也不能束手束脚,让人家一眼就看出来。 伊斯玛仪终于得到一架望远镜,被擦拭干净的望远镜还残留着一些血痕。他惊喜的发现望远镜望远的作用之后,却又紧紧的锁紧眉头! “不行!马克留木这样的打法伤亡太大!加里古尔陛下,请约束你的将军,对抗明军这样的军队,不可以只靠勇猛!” 加里古尔有些不太服气:“尊敬的伊斯玛仪,为什么勇猛的战士会成为错误?” 伊斯玛仪叹口气,不舍的把望远镜交给加里古尔:“看看,勇猛毫无作用的时候,我们还是需要智慧。” 加里古尔不太明白伊斯玛仪的意思,疑惑的接过望远镜。伤亡数字和实际战场状况之间,不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是难以在脑中有着直观的判断的。加里古尔搞懂望远镜的用法之后,突然之间一切动作停止了。 那是怎样残酷的画面啊!杀疯了的明军前方,密密麻麻倒在地上的,全都是昔日所向无敌的吉拉姆骑兵!黑紫色的土地上,层层叠叠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高倍望远镜中,那片土地还有半拉的头颅,一截一截的肠子,只有三指的断手··· 呕!加里古尔再也承受不住,一口秽物喷出!顾不得擦拭,加里古尔大吼一声:“吐尔森!呕,快!传达命令,只许骚扰,呕,” 吐尔森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君主,伊斯玛仪替加里古尔说道:“采用狼群战术,不断骚扰对手,看到机会狠狠咬上一口,绝不贪婪,咬一口之后,迅速撤离保持距离!” 吐尔森看向加里古尔,加里古尔拼命点头,恨不得一脚踹死吐尔森。这里多耽搁一秒钟,那里就会有无数英勇的战士无谓的死去! 伊斯玛仪拿过望远镜,看着纵横战场的明军,除了感慨明军武器的犀利,更有一种不解。拥有这样武器的明军,为何不一举击溃四国联军,反倒收缩回去,只派出为数不多的军队厮杀呢? 仔细观察着路仲勇的行军路线,伊斯玛仪突然一激灵,再次把视线投向明军大营。来回反复之后,伊斯玛仪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不好!明军是要贯穿整个战场,截断我们。阿姆河,他们的目标是阿姆河!” 昔班尼愣了一下,阿姆河怎么样?巴布尔忧虑的说道:“渡河需要时间,如果明军用那种连发的火铳封锁我们的后路,怒拉套山的明军再大举进攻。留给我们的唯一生存机会,就只有投降了!” 伊斯玛仪点点头:“是啊,他们太歹毒了!但是他们真的拥有那样的实力!诸位,我需要你们的全权指挥权,不然只好现在就向大明帝国投降了!” 巴布尔很爽快的答应:“好!伊斯玛仪兄长,我从现在起,就是你的传令官!” 加里古尔好不容易缓过来,苍白的脸上满是恐惧:“没问题!伊斯玛仪兄弟,你可以指挥任意一个马克留木的军人,包括我在内!” 昔班尼略一犹豫,这种生死关头,还是把其他放在一边!于是他也弯下自己的腰,向着昔日看不上的伊斯玛仪低下了头:“尊敬的沙阿,昔班尼愿意听从您的指令!” 伊斯玛仪的炮兵开始向着路仲勇部云集,四国的异动让江彬很快察觉。 “老常,路仲勇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只要求他打一打,整出点动静就可以?” 常雨露尴尬的笑了笑:“小路有想法,估计是想演得像一点。江军机,我看也未尝不可。毕竟对面可是四国联军,数倍于我军,不折腾的大一点,怕是调动不起来全部兵力。那杨天旭安自英他们的任务,怕是就难以完成了!” 江彬恼怒路仲勇的自作主张,常雨露的说法不能让他满意。鲍大海说话了:“江彬,老常说得有理。对手近百万之众,完全可以分兵。若是声势小了,计划成功的难度确实大!” 江彬叹口气:“可这分寸太难把握了!一不小心都吓跑了怎么办?大家别忘了,还有个奥斯曼还没到!” 万松林突然冒出一句:“江军机,咱们大明万里迢迢跑到这干什么?” 江彬愣住了!万松林继续说道:“求全责备不是坏事,可不能因为想要一战竞全功,就缩手缩脚由着对手打!伊斯玛仪可也是有火炮的!” 啪啪!朱厚照鼓着掌走进指挥所,含笑说道:“小林子,你别回金陵了,跟着朕!说得好啊,胜负本无定数,狮子搏兔尚需全力,一不小心阴沟翻船难道没有?那淝水之战呢?”说到这里,朱厚照转头看向江彬,半晌不说话。 巨大的压力让江彬马上跪倒在地,朱厚照看着因万松林的话大汗淋漓的江彬,叹了一口气,厉声说道:“江彬!唉,小林子说得对,你身上压力太大了!去休息一会,朕来亲自指挥!不要有心障,你没错,是朕给你的压力太大!” 江彬瞬间泪水横流,哽咽的不能出声。朱厚照摇摇头,亲手搀扶起江彬,交给身边陪伴的钱宁。站在地图前,朱厚照迅速浏览一遍,一指鲍大海:“鲍大海,炮兵前出,首要目标是伊斯玛仪的大炮,全都给老子炸了!” 鲍大海马上挺直身体:“得令!”说完之后,一溜小跑冲出指挥所。 “万松林!你为左翼,迅速由努拉套山南麓直奔阿姆河!” “标下得令!” “常雨露!你为右翼,迅速击溃努拉套山至撒马尔罕的敌军!” 一道道命令下达,大明军营应声而动,一队队凶悍的骑兵鱼贯而出,一门门七五山炮被战马拉拽,沿着交通壕直奔大营外围。 朱厚照自己也换了一身翼轸军的军装,拿起日夜摩挲的神烈式。安顿好江彬赶回来的钱宁大吃一惊,连忙拦住朱厚照:“万岁!不可!” 朱厚照摇摇头:“指挥部也要前移,这里没有一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钱宁,跟着朕,朕带你搏出一个青史留名的机会!” 第六百一十七章 乱战! 明军大部队倾巢而出,沿着路仲勇开辟的通道,向着前方突进。车辚辚马萧萧,三军策马扬鞭,如三叉戟一般,刺向敌军! 鲍大海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不断驱使部下加快前进步伐。行进到距离前线两三公里处,鲍大海下令停止。 “马上按照之前的分派,自行寻找阵地!老子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后,马上校对射击诸元!” 炮兵顿时如天女散花,马上分散开来。五大炮群各自寻找较高的丘陵,匆匆观察一番之后,马上按照华侯伟制定的《炮兵操典》布置炮兵阵地。 “五号炮群准备完毕!” “一号炮群准备完毕!” “三号炮群准备完毕!” 鲍大海满意的点点头,指着炮位坐标图:“各自负责一块,按照传送回来的数据,开始准备!” 五分钟之后,大明炮兵宣告自己的回归!七五山炮射击速度奇快,片刻之间,就完成三轮炮击! 伊斯玛仪的炮兵正在围攻路仲勇,神威将军炮的准确性不高,并不能直接威胁路仲勇部,但是虎尊炮的抵近射击,就太让人头疼了! 虎尊炮轻便便携,伊斯玛仪的炮兵在大明最大的军火商调教下,已经练就一身本事。拉着虎尊炮冲到丘陵的反斜面,悄悄运动到丘陵的制高点,三下五除二打上一炮!无数铅子总有中奖的,一时间路仲勇部伤亡大增! 但是随着鲍大海出击,五个炮群盯上了伊斯玛仪的炮兵,他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由于炮位坐标图的存在,大明炮兵的炮弹是又快又准,打的萨法维帝国的炮兵哭爹喊娘苦不堪言! 鲍大海又是一道命令下达,让炮群优先消灭虎尊炮。炮兵阵地上升起热气球,手持望远镜的观测员不断报出方位,一连串的数字写在纸上塞进竹筒,沿着缆绳丢到下方。 轰!轰!明军的炮弹像是长了眼一般,追着那些虎尊炮跑。迫使那些使用虎尊炮的炮兵干脆化整为零,给明军反而带来了不少麻烦。其实鲍大海完全可以不理虎尊炮,明军装备的迫击炮完胜虎尊炮,只是路仲勇一时半会腾不出手来,才显得被动一些。 随着明军炮击的展开,左右翼的攻击跟进,冲击四国联军并不稳固的防线。为了便于调动,伊斯玛仪把四国军队分开投放战场。万松林面对的是昔班尼麾下的乌兹别克部落军,针对双方军队的差异,万松林也不打算采用集团冲锋的方式,那样会极大的浪费明军明显占优的火力。 四支以团为单位的突击分队,如一支支利箭,以西南、西北、两个方向,朝着部落军和莫卧儿军结合部杀去,意图截断乌兹别克部落军的后路。万松林则亲帅两个师,中军突进,两个师依旧是以团为单位,分散行动,杀入部落军! 大纵深大迂回,万松林脑海中不禁想起华侯伟的声音,回想着部落军的分布情况,一支支突击分队不断被标注在地图上!炮声隆隆,枪声阵阵永不停歇。万松林的左翼突进部队宛如盛开的彼岸花,四支迂回的突击分队好似伸出的花枝,刺入部落军后返身拥抱。qqxδnew 穆尔扎作为世代沿袭的乌兹别克长老,被昔班尼委以重任,监视阻击明军大部队。万松林的行动迅速,让他有些猝不及防。登上高坡,明军的行动迅猛,所到之处人仰马翻血肉横飞,实在挡不住。万松林的中心开花战术,让他心惊于明军的凶猛,也不得不考虑自身的生存。 万松林的意图很明显,他也没有掩饰的意思,就是想逼着部落军逃窜,从而形成倒卷帘的态势,搅乱伊斯玛仪的整个部署。穆尔扎能被昔班尼委以重任,自然也不是吃干饭的。发现万松林的意图之后,赶忙下达命令,朝着莫卧儿军靠拢。 万松林哈哈大笑,指着部落军下令:“以小股部队穿插,咱们一口一口吃掉他们!” 各分队再次分裂,一变三,三变九,瞬间就变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兜头向着部落军冲去! 哒哒哒!轰轰!铺天盖地的子弹横扫英勇的战士,往昔凶猛无匹的部落军惶惶不可终日,完全没有抵抗或者冲锋的想法,那些所谓的勇士都死了,剩下的人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远离那些拿着恶魔武器不断喷火的明人! 阿曼卓勒护卫着自己头人的幼子卓玛尔特,身后的护卫一个接一个的在惨叫声中倒下。所有人都惊恐到了极点,那些无形的子弹完全抵挡不住,皮甲挡不住,锁子甲挡不住,就连大马士革弯刀都砍不开的胸甲都挡不住!手中那曾经视若珍宝的牛角弓,早已扔得不知去向,完全没用的东西,谁还会拿在手中?身上价值千金的盔甲也早就扔掉,只为了给战马减轻负担,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抛弃。 “投降?阿曼卓勒。不然就算跑死马,咱们也逃不出去!”吐尔森因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十分苍白,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 阿曼卓勒怒喝一声:“吐尔森!你还是乌兹别克汗的子孙吗?向那些两脚羊投降?呸!懦夫!” 吐尔森和阿曼卓勒是兄弟,一起长大的朋友,被阿曼卓勒喊了一嗓子,只好悻悻的低下了头。谁知道刀光闪过,阿曼卓勒惊愕的回头,卓玛尔特面目狰狞的拎着滴血的弯刀。 “你!为什么?”阿曼卓勒做梦也想不到背后捅来的刀子,竟源自自己苦心保护的卓玛尔特! 唰!又是一刀!卓玛尔特大吼:“吐尔森!还等什么?拿着阿曼卓勒的脑袋,咱们投降!” 吐尔森悲伤的看了看死不瞑目的朋友,含着眼泪挥动弯刀,砍下了他的脑袋。卓玛尔特跳下马大喊:“下马下马!趴在地上!明军老爷会宽恕我们的!” 唰!刀光一闪,卓玛尔特惊愕的看着吐尔森。吐尔森狞笑着:“敢杀我的兄弟?你不知道你的脑袋更值钱一点?”接着对身边目瞪口呆的士卒大叫:“不想活了吗?下马趴在地上!明军老爷会宽恕我们的!” 此起彼伏的叛乱,让人防不胜防的内讧,逃不掉的部落军上演了一场人性启示录。而离着较远的部落军则是拼命逃窜,不惜冲击莫卧儿军的防线! 肖山娃只是翼轸军中最为普通的一个班长,跟随连长庆云山打着打着,莫名其妙的竟然冲在了最前面!打疯了的肖山娃也不在乎自己身后是不是还有战友,带着自己一票兄弟就是猛打猛冲! 前方不远的高坡上,看样子似乎是乌兹别克的大人物。肖山娃兴奋的大吼一声:“弟兄们,看那边!绝对是大人物!走!弄死他!” 跟在肖山娃身边的也都是一群二愣子,不管不顾的跟在肖山娃身后,嗷嗷大叫!吕地龙一手抓着马缰绳,一手抓着火凤凰顶在肩窝,对着前方跑不及的乌兹别克人就是一个短点射! 高坡下正是乌兹别克一个大部落的头人热依汗,他正指挥着自己的三千兵马,向着自己靠拢,好保护他朝莫卧儿军逃命!谁知道明军行动如此之快,一小队明军竟然已经杀到自己近前。 热依汗被明军追赶的屁滚尿流,早就是一肚子气,见几个明军就敢撩自己的虎须,指着肖山娃一行人,恶狠狠的大吼一声:“弄死他们!” 这时候距离肖山娃最近的友军也在一公里开外,那些乌兹别克骑兵见有便宜可占,纷纷狞笑着冲了过来!顿时间箭如雨下,刀光嚯嚯! 肖山娃早就不知道害怕了,手中的霰弹枪连番扣动,嘴里大喊:“地龙!地龙!其余人三三开火,给老子弄死他们!” 吕地龙手里的火凤凰直接变成火龙,枪口的轻烟缭绕,不间断的子弹仿似带着无尽怒火的火焰,转眼间就打完一个弹匣! 敌人太多了!密密麻麻如潮的敌人蜂拥而上,几百米的距离对于骑兵实在是一步之遥,尽管肖山娃这些战士手中的武器不断发射,乌兹别克骑兵的羽箭还是终于够到了他们! 库嗵,肖山娃的战马身上插满了箭矢,终于摔倒。而肖山娃却仿佛战神附体一般,毫发无伤!没了战马,肖山娃也不在意,手中的霰弹枪还是对着冲来的敌骑连连射击! 一个冲锋过后,十个人只剩下三个人还在战斗!肖山娃顾不得回头,扔掉手里没了子弹的霰弹枪,抓起地龙的火凤凰,对着逃跑的乌兹别克骑兵就是一个长点射! “班长!”甘河喊了一声,身边袍泽还算囫囵的只剩三个了,其他的都在地上躺着呢! 肖山娃从地龙的战马尸体上搜刮出五个弹匣,回头吼了一嗓子:“咋?怕啦?该死的球朝天,不该死的活了一年又一年!追!弄死那帮杂碎!” 甘河答应一声,从袍泽身上抓了子弹带披在肩膀上,另一个幸存者吴宝默不作声的背起三杆霰弹枪,直追肖山娃而去! 「肖山娃这样运气逆天的不绝于史,朝鲜战争中我军战士刘光子一人俘虏英军六十三人,冲锋的时候,衣服被子弹打烂,自己却毫发无伤,吓得英军士兵以为他是有神仙庇佑。那才叫神人!」 第六百一十八章 一个人的冲锋路! 热依汗魂都差点吓飞了!肖山娃等人的凶悍,实在是吓到了他!填进去五百人,竟然都挡不住明军寥寥数人的攻击,热依汗再没了对抗的想法,转身就跑! 肖山娃抓着火凤凰就是猛追,几年的训练终于显示出骇人的效果!只见他抓着火凤凰,一路狂奔,仿佛发了情的野牛,竟然渐渐拉近和敌军的距离! 热依汗回头一看,差点吓脱了下巴!身后三人竟然和牲口一样,脚步飞起,一起一落之间,尘土飞扬!打头的那个居然还能大声叫喊,那还是人类吗? 哒哒!肖山娃气愤自己好不容易学会的蒙古话,竟然无人应答,端平火凤凰,就是一梭子!再看逃跑的乌兹别克军,马上就有人应声倒地!热依汗吓得拼命抽打马屁股,同时大喊:“给我拦住他们!” 谁敢?开玩笑!这时候可没人在乎热依汗酋长的身份,身后是只有三个人,可那是魔鬼的使者,不,就是魔鬼本身,不,魔鬼见了也要逃走的恶人,谁敢回头?热依汗的战马屁股上都是条条血痕,其余人也差不多,所有人都是一路亡命狂奔,一下也不敢回头! 其余的乌兹别克部落军也不是没有阻击,但是肖山娃早就杀疯了,看也不看,抬手就是长点射,谁来谁死!而身后袭来的敌军想捡便宜,却被甘河不断扔出的轰天雷,炸的灰头土脸。就算接近三人,吴宝一手速射的绝活,让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上千人居然被三个步行的明军,撵得满世界跑! 巴布尔手下悍将阿勒腾终于看不下去了,指着那边乱成一团的乌兹别克部落军:“吉别克!去,稍稍阻击一下。记住,不要接近!” 吉别克率领着一个万人队,朝着乌兹别克部落军而来。热依汗的惨状正好被看在眼里,不屑的一撇嘴:“这也是勇士?巴特尔,让他们看一看真正的勇士是什么样子的!” 巴特尔,莫卧儿军中排名前十的摔跤好手,一身蛮力可扳倒野牛。听到吉别克的话,狞笑一声,一马当先冲向肖山娃三人! 吴宝抬头,只喊了一声:“甘河,跟上班长!”自己端着霰弹枪朝着巴特尔一众人冲去!百骑如风,吴宝凛然不惧,双腿犹如风火轮,气势甚至还压了对手一头! 巴特尔大吼,超大的牛角弓拉开,嗖!雕翎箭飞出!吴宝看也不看手中的霰弹枪一枪快似一枪,一大群密密麻麻的铅制霰弹,直接绞碎了巴特尔的雕翎箭,绞碎了冲上来挡在巴特尔前面的卫士。 巴特尔大吼一声,从马上一跃而下!看样子是想和吴宝单挑!吴宝压根不理,单手持枪左手快速压填子弹。巴特尔大步流星,每一步地面都震颤一下,好像一头棕熊一般,迅速扑向吴宝! 吴宝依旧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压填第五颗子弹之后,直接扣动了扳机!轰!巴特尔凶猛的冲击直接静止,轰!巴特尔雄壮的身体连连后退,轰!追上来的卫士们惊叫起来,他们竟然从巴特尔的胸腹之间,看到了依旧面容冰冷的吴宝! 巴特尔仰天栽倒,巨大的身躯掀起一阵尘埃。那些卫士们大叫着,手中弓箭纷纷射来。吴宝突然朝前一冲,身子在地上打个滚,滚动的间隙手中霰弹枪不断的轰出!接下来吴宝更不在一处停留,整个人好像皮球一般,蹦蹦跳跳,运动轨迹无法捉摸! 围拢上来的莫卧儿百人队,愣是拿不下一个吴宝。只见吴宝在不断地躲闪当中,手中霰弹枪跟变魔术一样,从匪夷所思的角度出枪,不断干掉围拢过来的莫卧儿士卒。 甘河驱赶走围攻自己的莫卧儿士卒之后,发一声喊,一瘸一拐的冲了过来。先是两颗轰天雷,接着便是霰弹枪速射,接连干掉十几名敌军!吴宝得了空隙,一个乌龙绞柱飞身跃起,刹那间连续射出三枪,终于打掉了这个百人队的魂! 呼啦!所有敌人全都朝着吉别克的方向逃去。吴宝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头上的汗水冲开脸上的泥土,露出丝丝血痕。吉别克大怒,下令在军前砍死所有逃回来的百人队士卒,自己亲自率领万人队向着吴宝、甘河冲来! 这么一耽搁,肖山娃只剩下孤身一人,但他仿若不觉,依旧迈开两条大长腿,大步流星追星赶月般,直奔落荒而逃的热依汗一行! 我的妈!热依汗回头一看,莫卧儿君竟然没能拦住!而肖山娃浑身冒着汗,如疯如魔,头顶蒸腾出一团热汽,向着自己冲来,势头丝毫不减,竟然超越战马的速度,越来越快! 人类的耐力本就是动物中数一数二的存在,华侯伟来自后世的训练方法,加上丰富的饮食,终于开启出肖山娃身上的洪荒巨兽!他越跑越兴奋,越跑越轻快,禁不住仰天长啸! 热依汗实在受不了了,索性拨转马头,大声呐喊挥舞弯刀,冲向肖山娃!死就死,那也好过被这样一个牲口侮辱! 肖山娃大笑,扣动手中的火凤凰!糟糕!没子弹了!这时候也来不及换弹匣了,肖山娃索性大吼:“哒哒!哒哒!” 热依汗下意识的一哆嗦,手中的弯刀落地,胯下战马也是一个趔趄,前蹄一软,热依汗摔倒尘埃,放声大哭! 肖山娃麻利的换上了最后一个弹匣,枪口对准热依汗:“别他妈哭了!大老爷们烦不烦?” 热依汗压根听不懂,只是一个劲的大哭,恨不得把心中所有委屈全都哭出来,恨不得把自己哭死,才能不用面对笑话中的自己! 追随热依汗的数百卫士齐齐下马,单膝跪在肖山娃面前。卫队千夫长支勒合抬起头充满崇拜的看着肖山娃:“你就是巴特尔,是天上翱翔的雄鹰,我们愿做你忠实的仆人!” 这下弄得肖山娃不会了!人家叽里呱啦一大堆,明显是示好的意思,可自己一句也听不懂啊! 哒哒!马蹄声响!庆云山带着一个连终于找到了肖山娃!肖山娃可算看到了救星,马上苦着脸求救:“连长!连长!听不懂啊!咋办?” 庆云山大笑:“山娃子,厉害!老子佩服死你了!辉什,你来问问他们什么意思!” 辉什是火筛的部众,被打散了索性跟着路过的庆云山。他上前一步,和支勒合叽叽歪歪叽里咕噜一阵,笑着说道:“庆连长,好事!人家是被这位兄弟打服了,甘愿做这位兄弟的仆人!” 肖山娃是获救了,但甘河、吴宝正在危险之中!吉别克的大军卷起滚滚烟尘,朝着两人飞驰而来!吴宝摇摇头,一副终年不变的脸终于挤出一丝笑容:“甘河,死定了!怕不怕?” 甘河拿着最后两颗轰天雷,抽出保险栓:“怕毛!死就死,咱们班不是还有一个呢?下去和弟兄们也有个交代!” 吴宝哈哈大笑,脸上的神情也自然了些:“老子被你们叫做死人脸,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哼!当年差点被狼啃了,吓得脸上的肉一直僵着,怎么也变不过来。甘河,兄弟陪着你!来啊!”说完突然站起身来,迎着吉别克的大军,伸出小指!鄙视之情溢于言表! 甘河使劲全身力气扔出手中的轰天雷,肩上的霰弹枪一甩,也是迎着敌军冲了过去! 轰!轰!轰!吴宝、甘河两人不再闪躲飞来的箭雨,手中的霰弹枪稳稳的输出着死亡!咔!刺猬一般的甘河手中霰弹枪一声轻响,来不及压填子弹,就朝后倒去!同样刺猬一样的吴宝则是稳稳的钉在地上,手中的霰弹枪不再动作! 吉别克听说自己要歼灭的明军只有两人时,诧异的亲自查看。吴宝怒目圆睁虎死不倒威的模样,深深震撼了吉别克!他默默的摘下脖间的骨笛,放在吴宝尸体的脚下,微微弯腰:“只要是勇士,就值得尊重!莫卧儿的勇士们!这样的明军我们就怕了吗?难道这样的强敌就能让你们畏缩吗?” 身边的莫卧儿战士振臂大喊:“不能!绝对不能!” 吉别克满意的点点头,重新上马:“走!兑现你们的诺言!现在和这位明军勇士道别!” 万松林麾下三万明军,极尽战术之能事,纵横阡陌之间,横扫八方之顽敌。西北、西南两个方向已经合拢,中军四处突击,如刀切豆腐,把昔班尼的部落军纵横切割,分割成一块一块的蛋糕,大快朵颐! 穆尔扎已经丧失对所属部队的控制,多达十几万的部落军被分割包围之后,陷入绝境!撒马尔罕周边是延绵不绝的丘陵地带,万松林所部抢占制高点之后,连发武器的巨大优势被完全释放出来,部落军犹如无头的苍蝇,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始终在万松林的棋盘上无法逃脱! 万松林举着望远镜,终于确定自己的这张大网已经编织成功,下达了总攻令:“各部收缩,以各自防区为基准,歼灭当前之敌!” 第六百一十九章 不是每支军队都强悍 万松林战略部署的完成,直接敲响了乌兹别克部落军的丧钟!十几万部落军在万松林精心编制的大网中,左突右冲苦苦求生。 鲍大海在和伊斯玛仪指挥的炮兵,玩起了捉迷藏。但他还是挤出一部分兵力,给予万松林直接支持。七五山炮的威力远远不是六零迫击炮所能比拟的,两个炮群一个基数的轰炸,直接摧毁了乌兹别克部落军的抵抗! 百门大炮齐发,鸟群一般的炮弹雨点一般的落在部落军中。烈焰蒸腾弹片好似死神的镰刀,成片成片的部落军被粉碎切割,顿时溃不成军! 好不容易捱过七五山炮的集火射击,穆尔扎正想打通各个部队之间的联系,重新整军跑路。咻咻咻!万松林所部从制高点上发射的炮弹,再次降临,继续蹂躏已经可怜到极点的部落军! 两轮炮击之后,焦黑的土地上到处都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部落军士卒。战争就是最好的教官,部落军士卒无师自通的发现,趴在地上能够躲避大部分的弹片洗礼,于是有样学样纷纷趴在地上,期待自己的运气好一点,能够在这样的攻击当中活下去! 庆云山呆呆的看着战场此起彼伏的炮击,禁不住感慨:“真踏马!呃,好看!” 生龙活虎一样的肖山娃啊了一声,庆云山斜眼看他一眼,哼了一声:“你他娘就是个夯货,懂个屁!” 肖山娃不服气的喊了一声:“连长,可别小看人,不就是大烟花嘛,有啥稀奇的?” 庆云山哼了一声:“烟花?也是,山娃子,你家放的起这样的烟花?没见识!知不知道一个大烟花五十两银子?咱的迫击炮一枚炮弹也得打出去十两雪花银!那可都是钱呐!” 肖山娃这下张大了嘴巴,再也合不拢!一十二十···我的天,哪里数的过来?肖山娃眼前真的是金星直冒,就这几下,怕是一座金山烧出去了? 新兵怕炮老兵怕枪,作为乌兹别克汗国中的二流部队,哪里见识过这样的炮击?死伤惨重不说,整个部落军完全丧失了战斗的勇气,全都趴在地上不肯起身,只等着当俘虏了! 不过乌兹别克部落军不是没有勇士,最少穆尔扎绝对算得上。当炮声停歇之后,穆尔扎掀开忠诚卫士的尸体,一跃而起,迅速召集自己的部属。直属卫队只剩下三百忠心耿耿的勇士,战马不是被炸死,就是惊慌失措跑得不知去向,这三百勇士簇拥在穆尔扎身边,步伐坚定的朝着莫卧儿军方向走去! 衣衫褴褛伤痕累累,视死如归的最后的部落军,直接暴露在庆云山连的阵地面前。穆尔扎突然开始吟唱:“赞美真主,是你给了阳光和羔羊,是你给了生命与希望······”这三百人齐齐朝着这位老人弯腰,跟着吟唱起来:“赞美真主,是你给了阳光和羔羊,是你给了生命与希望···”阳光洒在破衣烂衫满脸泥土的穆尔扎身上,竟有一种圣洁的气息酝酿。 肖山娃被对手的气势所感,手中的枪慢慢松开。庆云山冷笑一声:“装可怜?准备射击!” 肖山娃一愣,有些迟疑的问道:“连长,真打?” 庆云山踹了肖山娃一脚:“混账东西!王爷说过,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没听过那句话?彼之英雄我之寇仇!死了的敌人,就是最好的敌人!开火!” 肖山娃下意识的扣动扳机,哒哒,穆尔扎胸前爆出几朵血花,老头子仰头向天,嘴里呢喃着,身子一软,倒在忠心卫士怀中! 哒哒哒!枪声大作,三百虔诚的乌兹别克部落军,如风中震颤的枯叶,不断抽搐中,纷纷依偎倒地,鲜红色的血液汩汩流出,谱就乌兹别克部落军的绝唱! 昔班尼得到部落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当场失声痛哭!总共二十万乌兹别克军,部落军就有十二万之多,万松林这一刀直接砍断了乌兹别克汗国的一条腿,从此河中地区乌兹别克汗国将沦为二流国家,再不可能称霸了! 各国反应不一,最高兴当属昔班尼的世代仇敌巴布尔,帖木儿汗国就是亡于昔班尼之手,作为帖木儿汗国的传承者,巴布尔当然高兴得很。关键是乌兹别克军大半军力的丧失,让巴布尔有了重建帖木儿汗国的可能! 伊斯玛仪却是不那么开心,昔班尼的狂妄他很不喜欢,但是他更不喜欢巴布尔重建帖木儿汗国!指挥间隙,伊斯玛仪走到昔班尼身边,轻声安慰:“昔班尼汗,没什么,草原上最不缺茁壮成长的羔羊!在你重新强大之前,萨法维可以成为你最忠实的朋友!” 加里古尔现在是伊斯玛仪的死忠,也跟着走了过来,释放自己的善意:“马克留木帝国也是你的朋友!” 巴布尔略略愣了一下,也马上表示:“昔班尼,你我之间的仇恨一笔勾销,今后咱们就是兄弟!” 昔班尼收获了伊斯玛仪的支持,伊斯玛仪在这一刻终于完成自己的夙愿,成为了莫思林世界的领头羊。这一刻也是伊斯玛仪此生最为高光的时刻,因为下一刻,就是常雨露的表演时间! 右翼的常雨露可不是万松林,出身辽东军的常雨露,有着自己强烈的个人色彩。以骑兵对骑兵,兵对兵将对将,开山大斧一般横冲直撞!常雨露把手头的部队一分为三,如利刃刺向敌军! 火凤凰开路,迫击炮雨点一般的砸向加里古尔的吉拉姆骑兵!伊斯玛仪的军队构成和昔班尼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个红帽子军!作为红帽子军的首领,科斯班达直接指挥着十万大军。常雨露所帅的明军气势汹汹,伴随伊斯玛仪四处征战的科斯班达没有丝毫畏惧。 “桑切斯坍,从侧翼攻击明军左翼中路,不要正面抗衡!记住,吉拉姆兵团可以做头羊!” 桑切斯坍心领神会的点头,一催战马,带着自己的兵马化作一道狂飙。 “布尔兰拜!冲击明军右翼。缠住他们就好,不让他们增援中路。” “支勒克拜!你马上出发,冲击明军中路后方。” “厥木石拜!你带领一个万人队,采用骚扰战术,分散攻击明军中路,让他们每一个人都不得安宁!” 萨法维帝国是和奥斯曼帝国打过热武器战争的,红帽子军也是参战部队之一。所以如何与持有热武器的军队作战,还是有一点心得的。一队队骑兵如蝗虫如飞鸟,不管是不是在射程范围,也是箭如雨下,轮番冲击明军。qqxδnew 吉拉姆兵团塔巴克斯居然唇间留着两撇漂亮的八字胡,桑切斯坍有点惧怕他的眼神。全部是阉人组成的吉拉姆兵团,塔巴克斯居然还留着阉人不可能有的八字胡,加上无意之中流露的那种阴毒眼神,桑切斯坍真的浑身不自在。 “尊敬的桑切斯坍阁下,我看咱们还是分头行动的好。你看,明军的前后衔接处,居然留有如此大的空档,嘻嘻,交给我们好了,你冲击他们的后军,我相信咱们晚上就可以喝一杯了!”塔巴克斯一个妩媚的眼神甩过来,右手柔弱无骨的轻抚自己的前胸,长长睫毛好象闪着电火花。 桑切斯坍瞬间后背一片冰冷,塔巴克斯的媚眼让他下腹燥热,心中却是恐惧不已!他忙不迭的点头,也顾不上科斯班达的吩咐了! “呃,哦,好!我马上带人去!”说完逃也似的拍马冲下高坡。身后传来塔巴克斯银铃一般的笑声! 哒哒!接上火了!明军左翼结合部前方是新军三军一师三团,后方是三军三师二团,塔巴克斯拉下自己的面罩,扔掉骑枪,指着明军:“冲锋!百步的时候转向!” 吉拉姆兵团纵横欧亚非多年,自然有独到之处。手中长弓弹动,超越一般箭矢长度三分之一的长箭,以远超一般弓箭的力量,射向有些松懈的明军。一波箭雨过后,吉拉姆骑兵骤然转向,明军的报复火力转移过来的时候,早已跑到视线之外! 塔巴克斯掀开面甲,如葱的手指抹过鲜红的嘴唇:“好像也不是很厉害啊!来,和他们玩玩!” 吉拉姆骑兵的每一个成员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只有一起战斗的同伴。他们吃住在一起,训练在一起,有着同样的悲伤,也有着同样的残忍。听了塔巴克斯的话,其余的吉拉姆战士纷纷收起长弓,拔出雪亮的大马士革弯刀,跟在塔巴克斯身后。 这一带地势起伏不平,塔巴克斯带着这一队吉拉姆骑兵,突然从丘陵背后杀出,竟然一举冲入明军当中!来不及反应的明军竟然没有顽强抵抗,反倒是一哄而散! 塔巴克斯惊喜的大叫:“快!跟上他们!他们就是最好的盾牌!” 不是每一种牛奶都叫特仑苏,不是每一个明军都英勇顽强。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三军一师三团五营三连就是这样!身为团长的小舅子,又是德庆侯后人的路广遥,一直就是五军营中的败类。 第六百二十章 百无一用路广遥 从出征开始,路广遥一直被姐夫揪住耳光叮嘱,这才老老实实,没出什么状况。朱厚照在军中的时候,路广遥不敢造次,但往日的嘴脸还是慢慢暴露出来。塔巴克斯出击,原本第一波攻击没有对路广遥造成什么影响,但路广遥怕死,一直催促手下战士往姐夫那里靠拢。多年积怨一下爆发,再加上路广遥也没有布置游动哨,才给了塔巴克斯机会! 能打的不愿为路广遥卖命,凑在路广遥身边捧臭脚的,和路广遥一个德性,塔巴克斯带领的数千吉拉姆骑兵,如入无人之境,驱赶着百八十个明军朝着明军大部队冲去。 三军一师三团谷月通听到三连溃败的消息,心急如焚!小舅子什么德性他能不知道?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回去怎么和大舅哥交代?哦,谷月通钻营有术,续弦乃是当朝大理寺六品右寺的幼妹。他马上传令,命自己的亲信姚俊奇前去营救! 「俊奇,广遥不能有事,挡住敌骑就好!」 姚俊奇点头答应,带着两个连就返身去营救路广遥。要说姚俊奇,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派出两队神枪手,带着追魂枪占据两旁的土丘。ap 路广遥原以为那些蛮子就和前一阵的那些人一样,虚晃一枪就会自行退走。谁知道遇到一个不怕死的塔巴克斯,竟然跟在屁股后面死追?这下让路广遥冷汗直冒,一个劲的催促手下快一点! 砰!塔巴克斯身旁的吉拉姆战士头盔炸开!白的黄的红的,瞬间在头顶开了染缸。而他胯下的阿拉伯纯种马依旧奔跑,无意中造就出一位无头骑士。正掀起面甲的塔巴克斯猝不及防,被溅了一脸鲜血,微微错愕之后,塔巴克斯伸出舌头舔食唇边的鲜血,轻声笑着说道:「味道真不错!哈哈!我喜欢!」 吉拉姆骑兵骤然加速,和路广遥的败军搅在一起,让高坡上的神枪手们投鼠忌器,不敢再狙击塔巴克斯率领的吉拉姆骑兵。急的姚俊奇大吼:「顾鹤!给老子冲进去,截住敌寇!」 顾鹤一把撕开自己的军装,骑在马上光着膀子抓着火凤凰,大吼一声:「跟老子冲!」 塔巴克斯微笑着挥舞手中的弯刀,当年快马一道劈中椰枣的本事还没丢下,那名被他劈中的明军只是感觉头顶一凉,帽子和一块带发的头皮飞起,吓得双腿抡得飞快,再次拉开和塔巴克斯的距离! 「差不多了呢!」塔巴克斯娇声说道,下令发出信号:「发信号,让基岩拜出击!」 谷月通正在心焦小舅子,却看见两道烟火迅速飞上天空,大叫一声不好。前方一片丘陵突然冲出密密麻麻一片钢铁森林! 马蹄纷飞,阿拉伯纯血马犹如闪电,马上的吉拉姆骑兵全部罩在铁罐头里,头盔、锁子甲、带着马刺的马靴,手中骑枪尖上一点光芒闪动,上万骑兵竟只有一个节奏! 谷月通心中一片冰冷!但多年军旅生涯还是让他清醒过来。「火凤凰!迫击炮!快!」 哒哒哒!火凤凰喷吐出烈焰,迫击炮也不断的炸响。但吉拉姆骑兵的每一个成员,依旧保持高速冲锋,不管身边的战士如何惨烈,只是如亘古不变的冰川一般,执着自己的目标! 新军不是翼轸军,火凤凰的保有量远远不能相比。新军更多的是马克沁,但笨重的马克沁都已经拆散了,分别由数匹战马背负。吉拉姆骑兵的突然出现,完全来不及卸下来组装。 临敌不过三矢,最好的弓箭手面对骑兵时,不过能射出五支箭。虽然是连发武器,也不过是两个弹匣的功夫,吉拉姆骑兵就已经冲到三十米之内! 乱了!全都乱了!京中三大营本来就很长时间没有经历战阵,朱厚照带着他们东荡西杀,有着热武器的加持,给了他们一种虚幻的强大感觉。但是一到短兵相接的时候,新军孱弱的本质就暴露无遗! 首先就是一线的明军四散奔逃,接着就是后面的部队产生动摇。谷月通察觉不对,也顾不得小舅子了,亲自带着督战队,在战士后面架起了机枪! 哒哒!哒哒!谷月通打死几个逃得最快的士卒之后,杀气腾腾的大吼:「谁敢后退,老子打死他!」 士卒们无奈,只好拎着枪重新回到阵地!明军的乱象落在经验丰富的吉拉姆骑兵眼中,让他们无比兴奋。不需要基岩拜下令,所有的吉拉姆战士依旧保持着冲锋队形,不在意接连成片倒下的同伴,风一般杀入明军阵地! 三军一师三团崩了!本就是腐烂透了的新军,终于原形毕露!谷月通的机枪也挡不住如潮的败兵,谷月通绝望抓着火凤凰,手按在扳机上不动,直到手里的火凤凰一个弹匣全部打光! 哒哒!哒哒!正当吉拉姆兵团要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前方的明军终于前来增援解围!童四娃的战马快如闪电,手中霰弹枪不断发射,身边徐昌光紧紧相伴,手中的火凤凰一顿一顿的来回点射。张清河扯着嗓子大喊:「兄弟们别慌!老子来救你们了!」 谷月通终于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连踢带打,勉强让督战队还保持完整建制。而那些丧失信心四散奔逃的明军,突然之间就又行了!纷纷返身叫嚣着要报仇雪恨,自己只是诱敌之举云云。但吉拉姆骑兵却是一支漠视生命的部队,不光漠视他人的生命,连自己的生命也从来没有珍惜过! 所以那些欢呼的明军高兴还是早了些,基岩拜没有发出撤退的命令,更没有修正自己之前的命令,那些盔明甲亮的吉拉姆战士,便当身后杀上来的童四娃不存在,依旧象一堵墙一样,横着推向三军一师三团! 刚刚已经行了的明军,马上再次萎了。除了少数几个明军摄于已经红了眼的谷月通,其余人还是和刚刚一样,再次逃亡! 令狐星采也出现在张清河等人的后面,见到三军一师三团的惨状,连连摇头:「以为抱上了文官的大腿,连部队都不好好训练了,谷月通啊谷月通,唉!全团压上,老子倒要看看不怕死是不是真的能不死?」 迅速展开的令狐星采部,可不是三军一师三团可比的!火凤凰、追魂枪、迫击炮,全力向着吉拉姆兵团宣泄着火力!转眼之间,吉拉姆骑兵后军齐刷刷倒下一片! 「散!」基岩拜终究是血肉之躯,再是漠视生命,也不能当傻子! 吉拉姆骑兵瞬间散开,不再是那种沉重如山的集团冲锋。而三军一师三团的士卒终于缓过来那口气,竟然又行了!逃散的明军纷纷聚拢回来,捡起地上刚刚丢掉的武器,朝着不再可怕的吉拉姆骑兵连续射击! 塔巴克斯知道事不可为,微微摇头,竟然完全不在意,到手的鸭子飞了的事实,朝着蹲在地上实在跑不动的路广遥咯咯直笑:「再见了,希望下一次还能看到你这样的懦夫!走啦!」 桑切斯坍只是骚扰明军,为塔巴克斯争取时间。塔巴克斯一跑,他也脚底抹油,溜得比谁都快。来去如风的吉拉姆骑兵虽然丢下一地尸体,却在开战至今从未失败过的明军的不败金身上,第一次砍出一道伤痕! 常雨露得到禀报后勃然大怒:「靠!让一师师长卢德光马上毙了那个混蛋谷月通!」 看着传令兵快速离开,常雨露心中对新军鄙视到了极点!翼轸军中哪有这样狗屁倒灶的破事?王爷那性子,真要发生这样的事,哼!一个个都扒了皮! 常雨露把注意力转回到战场,目前之敌是衰落的马克留木和莫卧儿,两国都是骑兵着称,其中尤其是马克留木的吉拉姆兵团,更是佼佼者。 看来目前的战法有误,来去如风的骑兵,打不过就跑。尤其是这里丘陵密布,自己又没有热气球助阵,抓不住敌踪也是枉然。常雨露心中一 阵烦躁,敌人女干猾也就算了,这帮新军也是阴奉阳违,指挥不灵,这样怎么能打胜仗? 「军长!」传令兵回来了,神情却有些奇怪。 常雨露粗是粗,可有时候也是很敏锐的。他一皱眉头:「怎么?不听?说什么了?」 「呃,卢师长,卢师长说,翼轸军管不到新军!」 常雨露笑了,他从容的收起地图,轻声吩咐:「冯李才!」 翼轸军第三军三师三团团长冯李才立即大吼一声:「到!」 常雨露风轻云淡的一甩头:「走!会会那个卢德光!」 指挥部北移,半个时辰后,常雨露带着临时充作警卫团的三团,来到三军一师! 师指挥部也是在不断行进当中,卢德光再是桀骜不驯,也不敢违反作战命令。常雨露的到来让他有些紧张,不过大战之中,就算得罪了常雨露,他还能如何? 「常军长!」卢德光的敷衍之色谁都能看得出来,但礼数上却是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第六百二十一章 战争从来没有如果! 常雨露此刻笑容如春风拂面,看不出一点不悦之色。但一靠近新军三军一师,冯李才就从常雨露身边消失不见。常雨露点点头,慢条斯理的问道:「卢师长,按照我的将令,你现在应该到达什么地方?」 卢德光心中稍稍松快一点,不是为谷月通的事情啊?看来常雨露也是个软蛋,借着责问我行军进度的事情,想敲打我是?想到这里,卢德光马上堆起无法挑剔的笑容:「常军长,还有半个时辰,我师应该占据325阵地。」 常雨露点点头:「嗯,这里离着目标阵地还有,哦,十八公里。半个时辰也差不多,嗯,不过吉拉姆兵团的攻势很犀利啊?你们师要是耽误了」 卢德光马上打断常雨露的话:「若是耽搁了时辰,我提头来见!」 常雨露眉毛一挑,眼中怒色一闪即逝。卢德光心中大定,果然是打着敲打我的主意,不是想真正翻脸啊!于是马上再跟上一句话:「常军长放心,三军一师谨遵将令,绝不会阴奉阳违。哦,谷月通」 常雨露哈哈大笑,摆摆手:「卢师长,你对吉拉姆兵团的攻势有何想法?」 两人东拉西扯一阵,冯李才匆匆来到常雨露身边。常雨露马上勃然变色:「卢师长,谷月通何在?」 卢德光愕然,不是不提这事了吗?但冯李才的出现,让他瞬间明白,常雨露是有备而来!扯!还能看了自己脑袋不成?卢德光脸一下涨得通红,冷笑两声:「常军长,你是翼轸军的军长,可不是新军的军长!」 常雨露怜悯的看了一眼卢德光,不再和他废话,转头问冯李才:「人呢?带过来!」 谷月通和路广遥被几名战士压了过来,来到常雨露近前。常雨露也不多废话,四周环视一圈,朗声说道:「谷月通指挥失措,任命为亲,路广遥里通外国葬送大好局面,现在老子宣布,为严军纪,将谷月通、路广遥当场枪毙!」 卢德光大怒,拔出腰间左轮手铳,指着常雨露:「常雨露!少他娘在新军耍威风!」 常雨露看也不看卢德光,一挥手。两名翼轸军战士端着霰弹枪,对准谷月通、路广遥,轰!轰!两人当场栽倒! 卢德光瞳孔一缩,指着常雨露的左轮手铳慢慢垂下,突然哈哈大笑:「常雨露!真以为老子怕了你?来啊!请常军长留在一师指挥作战!」 常雨露惋惜的摇摇头,冯李才举起手臂:「拿下!」 突然之间,新军三军一师师部被似乎凭空出现的翼轸军团团包围。卢德光的警卫营营长张啸月刚刚抓住一挺火凤凰,不知哪里来的一颗子弹,就直接击中了他的脑袋! 砰砰,枪声响过几声之后,新军三军一师警卫营再无人敢于反抗。常雨露冷笑:「卢德光,老子给了你多少次机会?没有十足的把握,老子会来你的一师?」 卢德光怨毒的看着常雨露,昂首说道:「常雨露!这个官司老子和你打定了!陛下也在军中,看你如何收场!」 常雨露先是摇摇头,再是打量一下卢德光,然后突然拔出左轮手铳,砰!卢德光不敢置信的看一眼常雨露,仰面朝天栽倒在地! 「呸!老子杀敌的时候,你他娘还在玩尿泥呢!收场?老子就不打算收场!」常雨露鄙夷的啐了一口,接着吩咐卢德光的传令兵:「通知其余两个团团长开会!老子倒要看看,谁还敢仗马之鸣!」 令狐星采骑着战马匆匆赶向师部,路上正碰上二团团长吴聪。两人急急忙忙进了师部,却发现师长横尸当场,谷月通、路广遥也倒在血泊之中! 常雨露骑在马上,马鞭一指卢德光的尸体:「卢德光意图哗变,尔等以为如何?」 令狐星采一身冷汗瞬间湿透军装,他马上跳下马来,单膝跪地:「卢德 光罪有应得,标下愿听从常军长吩咐!」 吴聪也是人如其名,几乎同时和令狐星采跳下马,也是单膝跪地,等令狐星采说完之后,马上说道:「标下愿听从常军长将令!」 常雨露点点头,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嗯,不是我常雨露心黑手狠,实在是自作孽不可活!令狐星采,谷月通、路广遥是否罪有应得?」 令狐星采不敢抬头,声音却是很洪亮:「卑职亲自带兵救援,不是卑职表功,若不是卑职救援及时,三团必定全军覆灭!谷月通不顾大局,路广遥阵前脱逃,都是死罪!」 常雨露叹口气:「是啊,你也知道他们是死罪。可卢德光却是百般庇护,甚至想胁迫老子!」 令狐星采不禁目光转向不远处卢德光的尸体,心中哀叹。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卢师长,你还以为在京城呢?人家是吴王的人,陛下都不一定敢动,你居然?唉! 常雨露看着三人的尸体,冷笑数声之后,马鞭一指:「将卢德光首级砍下,传阅三军!若有阴奉阳违者,这就是下场!」 果然,卢德光的脑袋在常雨露指挥的右翼转了一圈之后,所有团以上军官都是瑟瑟发抖。杀鸡儆猴,谁都知道常雨露的用意所在,可谁又想当卢德光第二?严苛峻法之下,新军的行动骤然快速起来,无人再敢阴奉阳违,消极怠工! 常雨露终于抓住机会,把麾下新军整顿一番。这下轮到吉拉姆兵团和莫卧儿军倒霉了! 巴布尔不敢在伊斯玛仪身边多待,带着伊斯玛仪援助的炮兵、火铳兵,匆匆回到莫卧儿军中!加里古尔也跟着巴布尔一起前往右翼,那里有他马克留木帝国最后的骨血,吉拉姆兵团。塔巴克斯桀骜不驯,除了加里古尔,无人指挥得动。 伊斯玛仪送走两位盟友之后,全力应对中路的明军!现在的战局很明了,四国联军无法正面相抗衡,只能采用骚扰战术为主,辅以炮击或者偷袭,这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伊斯玛仪萌生退意,但一则及时送达的消息,让他喜出望外,安心全力指挥战斗。 朱厚照指挥着中路翼轸军和新军混编的明军,一路所向睥睨,如入无人之境。前锋正是之前第一波诱敌的路仲勇部,路仲勇再伊斯玛仪的炮兵投入战斗之后,伤亡骤然增加。而鲍大海率领的炮兵参战之后,压力锐减。 「哦?路仲勇已经到了这里?」朱厚照看着手上标注出来的地图,脑中不断盘算。 「万岁,臣也想」钱宁凑过来,满眼期盼的看着朱厚照。 朱厚照笑着摇头:「不成不成!小钱,朕知道你也想杀敌建功,而且你也有这个本事。可朕更需要你传送将令,收集战报。等等,现在咱们占优,可不能说已经完胜。等需要一锤定音的时候,你不想上也不成!」 钱宁只好点头,转身离去安排诸般事宜。朱厚照盯着地图,自言自语:「伊斯玛仪难道看不出来?或者,还有什么依仗?哼!老子就掀开你的底牌看看!传令!翼轸军一军三师,直取撒马尔罕。鲍大海部前移,三分之一炮火分散中军,三分之二炮火给老子都砸进撒马尔罕!」 七五山炮行动便捷,在这丘陵地带,更是如鱼得水,速度完全跟得上节奏。三分之一炮兵分出,鲍大海带着剩余的炮兵,跟在翼轸军一军三师屁股后面,直奔撒马尔罕城! 翼轸军一军三师原本是黄越魁的部队,金陵巨变之后,华侯伟下令打散三师,再从其他部队当中调过来人手,重新建立起来。三师师长是孟黑子,接到朱厚照的旨意之后,大喜过望,指着前方已经看到轮廓的撒马尔罕大笑:「杀将前去,老子要拿下昔班尼的脑袋!」 李德川凑过来请战:「老黑,让我先上?保证天黑之前」 「去去!还有一个半时 辰才能天黑,你不行!师长,我的八团那是一群嗷嗷叫的小虎崽,让咱八团做先锋?就要一个时辰!」八团团长崔先亮马上冲过来,拍着胸脯口沫横飞! 孟黑子大笑:「嘚嘚!你们别抢!嗯,打仗得有章法。王爷要在的话,会怎么打?老李,小崔,咱们这回换一个不一样的打法。你们看啊······」 李德川团前锋连一水的火凤凰,不管不顾的全速前进。但前锋连和后面部队的衔接,拉开一个巨大的空档,三公里内没有明军的后续部队。 阿巴斯拿着猴版的望远镜,仔细观察之后,下达一连串命令:「布尔拜!带着你的千人队,从后面攻击明军突出部。注意,不要靠得太近,多利用地形,形成突然袭击!」 「沙尔散汗!你部从右翼冲击明军突出部。」 「拜波勒!加恩勒!你们俩游弋在三公里外,一旦有明军后援部队,马上发起冲击。注意,不要伤亡过大,多用虎尊炮骚扰!」 前锋连后路出现敌踪,连长潘振华下令:「四排抢占681高地,三排反向冲锋,二排抢占685高地,一排做预备队!」 「战争从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武器占优甚至拥有代差,也不能保证必胜。若不然就不会有抗美援朝的胜利,更不会有沙特惨败于胡赛部落武装的事情。」 第六百二十二章 围点打援 681高地海拔不过几十米,但就是这区区几十米的高度,就成了不可逾越的山峰!翼轸军的土木工程水平那真不是盖的,华侯伟极为重视土木工程,在火器已经普及的时代,善于打洞,就不用发展75口径以上的重型火炮,就可以保存自身,杀伤敌军。所以前锋连四排抢占高地之后,681高地马上就变成了四处喷火的蚂蚁窝。 五分钟一个单兵坑,半小时后,若干单兵坑已经连成壕沟。一小时后,交通沟、战壕连接成网,还有了防炮洞、弹药洞。到了这个时候,四排排长耿锄头才彻底放下心来,681高地已经是固若金汤。 布尔拜忠实的履行了阿巴斯的命令,动作迅猛,行动果决,但是结局却是不那么美好。三排不管相差悬殊的数量差异,三人一组,两挺火凤凰交叉射击,一人中间补缺堵漏。三十人一字排开,就如同推土机一样,朝着布尔拜的队伍,发起反冲锋! 布尔拜憋屈的下令大队骑兵转向,明明自己数倍于敌,明明一个冲锋就能干掉的小股敌军,竟然敢用区区二三十个人,驱赶自己上千的骑兵!奈何那不断喷吐火焰的火器实在无解,不管是坚固的盔甲,还是孱弱的身体,都挡不住不如小拇指大的枣核弹丸。 不敢迟疑的布尔拜带着自己的部队转头就跑,饶是行动迅速,还是有二三十人遭了毒手,横尸沃野。幸好沙尔散汗的人马到了,从左后翼威胁到了三排,才让三排的攻势减弱,布尔汗部才全身而退。 685高地也和681高地一样,变成了沟壑纵横的马蜂窝。前锋连在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就已经在这里站稳了脚跟。拜波勒和加恩勒留下少数部队监视东北方向,自己率领大部队和布尔汗、沙尔散汗轮番攻击骚扰明军。四支骑兵近万人,竟然拿不下一百多人的明军,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很奇怪,明军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一兵一卒增援这支孤军。阿巴斯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却是完全找不到不安的源头所在。但是围攻前锋连的布尔汗、拜波勒、沙尔散汗、加恩勒不这样想,兵力悬殊久攻不下,却被这一百人多人打的损兵折将,连连后退,四人越来越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阿巴斯知道面对武装到牙齿的明军,没有远距离投射的武器,纵然是千军万马,也真的是无可奈何。咬咬牙,他又派出一队火铳兵支援布尔汗。随着火铳兵的到来,布尔汗决心发动一次决死攻击,不然心中实在太憋屈! 伊斯玛仪拥有火铳已经有段时间了,对各种战术的推演以及训练,算的上竭尽所能。火铳射程远远比不上追魂枪,只是比霰弹枪稍稍强一点。这支火铳兵的指挥官切克尔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听了布尔汗的想法之后,切克尔迟疑的说道:“布尔汗,我可以很真诚的告诉你,我的火铳兵根本不是明军的对手。但是!我有一个想法,在附近高地的反斜面,四十五度射击,会获得比平常更加遥远的射程。我的军队布置在这里和这里,在反斜面朝着明军射击,而你的军队需要躲开这两个方向,那么,还是有可能拿下明军的!” 布尔汗大喜,马上同意了切克尔的提议。切克尔犹豫的看着布尔汗:“那拜波勒、沙尔散汗、加恩勒他们会同意吗?” 布尔汗狞笑一声:“不要担心,我的朋友。胜利是大家都需要的,不过总会牺牲的,对不对?” “好。”切克尔懒得理睬他们这些部落军狗屁倒灶的恩怨,点点头,转身离去布置火铳兵的站位。 681和685高地骤然安静下来,一排三排在两个高地之间来回游弋。潘振华狐疑的看看四周,和身边的副连长樊亮说道:“老樊,我觉着有点不对,你赶紧去三排那。万一顶不住,立即撤进685高地。” 樊亮大大咧咧的说道:“至于吗?连长,就咱们的装备,那帮兔崽子哪能近的了身?” 潘振华摇头,罕见的拉下脸来:“老樊,我的预感一向很准,你马上去!小心一万次都不嫌多,去!”看书溂 轰隆隆!左边丘陵后方冲出一队骑兵,速度飞快,卷起漫天尘土,在夕阳的照射下,竟有一种撼动天地的狂野!潘振华打起精神:“注意!随时准备反冲锋!” 砰!砰!砰!不远处的丘陵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潘振华皱眉,看不到一个敌火铳兵的身影,心中不安骤然加剧。啊!一名战士突然翻身落马,肩膀被撕开一个大口子,鲜血如泉喷涌!潘振华一惊,大叫一声:“迅速撤到681高地!” 四排681高地,一名战士突然一声不吭的翻身栽倒,不知哪里来的流弹正正击中他的胸膛,瞬间就破开一个拳头大的孔洞,没了救治的必要。潘振华带着一排冲进681阵地,就是这短短一分钟之内,又多了两名重伤员。 “进防炮洞!留下一个班维持火力输出!” 于此同时樊亮也领着三排进入685阵地,前锋连在阵地外的力量全部收缩!布尔汗的千人队终于不再顾忌明军的反冲锋,酣畅淋漓的纵横在681前的空旷田野中。 拜波勒、沙尔散汗、加恩勒发现布尔汗居然孤注一掷,所有人都冲了上去。而且明军居然全部后撤,很有可能是增援的火铳兵建功,那还等什么?难道让下贱的布尔汗赢得头功吗?三支千人队马上从其他丘陵背后冲出来,一股脑的冲向681和685阵地。 阴险的布尔汗没有通知他们切克尔的射击方向,加恩勒直接进入了火铳兵的子弹落点密集区。啊!咕咚!瞬间加恩勒的千人队就遭到了自己人的毁灭性打击! 跟随加恩勒的拜波勒出了一身冷汗,马上命令自己的千人队立即转向,和加恩勒平行的沙尔散汗略略好一些,不在火铳兵射出子弹的落点密集区,却也被打死打伤十几人。 潘振华趴在681高地上,指着敌军嘲笑:“小马,看,自己人打起来了!” 四排排长马红耀跟着大笑:“真是一群乌合之众!连长,已经进入射程之内了,干?” 潘振华点头:“缠住他们!上面的意思,咱们是鱼饵,得钓一条大鱼!” 哒哒!681高地率先开火,奇怪的是只有三挺机枪在咆哮,之前那些火凤凰都还在沉默当中。685高地也跟着开了枪,两个高地上的火凤凰形成一张稀疏的火力网,不断绞杀冲进火力网中的萨法维帝国部落军!看书喇 这里打得热闹,阿巴斯不断的收到前方传回来的战报。明军其余部队还在数十里之外,这里的明军就是一支孤军,索性歼灭掉,搞一点明军的武器装备回来!阿巴斯下了决心,再次给布尔汗增兵,只是他一直忘了一件事,这些军队之间没有从属关系,也没有委派一名指挥官。 孟黑子也得到消息,微微一笑:“开始!” 李德川的主力部队一直等着阿巴斯能够派出足够多的军队,围剿前锋连。阿巴斯的援兵出发之后,李德川的侦察连战士马上就送回了消息。 “很好,这里,这里,四连、八连,你们务必堵住!九连、十连你们从这里、这里冲击。都明白了没有?好!出发!老子这回倒要看看,这些蛮夷晓不晓得围点打援?” 此刻的中路战场最前端,成了千层饼。一层又一层的包围于反包围,造就一处旋转的暴风眼。核心处的前锋连成为战斗的关键,鱼饵是被恶鱼吃掉,还是鱼饵化作巨兽,一口吞下对手?一切都是未知数! “好!都进来了!全部开火!迫击炮!朝着684、683阵地反斜面开火!”潘振华已经大致搞清了火铳兵隐藏的方位,马上下达炮击命令。 切克尔正得意自己的神来之笔,没想到头顶传来咻咻咻的声音。“不好!开散开!”切克尔的话音未落,三枚炮弹已经落入密集的火铳兵方阵当中! 火光中,五六条身影腾空而起,在空中哇哇大叫,被四处横飞的弹片切割撕扯!炸点四周十米之内,一个活口也没留下。也幸好这些火铳兵排列密集,炮弹的威力没有得到充分地释放,才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 全部冲进火凤凰主要射程的四支骑兵,不断变换着阵型。人家也不傻,哪能等着火凤凰扫射?但是原本六七个的火力点,突然之间变成几十个火力点!681、685两个阵地瞬间变成喷吐火焰的怪兽,数十条火舌来回鞭打着撕扯着四支倒霉的长蛇。不管马上的骑士如何改变自己的姿势,还是被小小的弹丸撕扯穿透切削! 血流成河!当前锋连第一次全力展示自己的强悍肌肉时,与之对敌的萨法维帝国骑兵,转瞬之间就成为龙卷风中的枯叶,被强大气流撕碎碾压,鲜血成为这里最不值钱的东西,慢慢汇聚在一起,造就一条鲜血之路! 「大型战役是由一个一个小战斗组成的,明军的武器是占有绝对优势,但四国联军数量上的绝对优势也是不可忽视的。谁说的来着?三倍于敌的数量,就可以抵消质量上的优势!纵使武器有代差,但数量上相差太大,明军就不可能速胜!」 第六百二十三章 蛙跳战术的翻版 更加让人绝望的消息出现了,大批明军突然出现在周边五公里。布尔汗额头汗水如瀑,这明显就是明军布置的陷阱!四个千人队外加一个火铳兵千人队,放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都足以称得上大军的部队,马上就是灭顶之灾! 潘振华的前锋连已经火力全开,出发前李德川特意调过来的三十挺火凤凰,加上原有的十几挺火凤凰大发利市,685、681阵地前血流成河! 阿巴斯再次送上来的部队也到了,珠玛拜带着五千骑兵和两尊神威将军炮来到核心战场。轰!轰!神威将军炮的炮弹像是长了眼一样,正中681阵地。不过实心炮弹只是打塌了一段战壕,连个轻伤的都没有。可是这已经说明萨法维帝国军队,能够对明军产生威胁了。 潘振华惊出一身冷汗,马上下令:“王老黄!给老子敲掉那两门炮!” 咻咻咻!三枚炮弹直奔神威将军炮,可惜萨法维军炮兵也知道明军炮火犀利,打了两炮马上转移,这一轮攻击只炸死两名来不及撤退的炮兵,神威将军炮毫发无损! 唉!潘振华恨恨的一拳砸在战壕上!“马德!这帮孙子也学精了!王老黄,追着他给老子炸!” 王老黄也是不满的骂了一句,接着高声应了一声:“放心!老子不弄死这帮小娘养的,王字倒着写!” 李德川的主力部队已经运动到外围,四连连长仔细看看地形,对照地图马上下令:“三排抢占694高地!二排抢占697高地!其余人跟老子冲!”八连连长也下令占据周围高地,接着带领部队朝萨法维帝国军队发起冲击! 九连、十连发现了珠玛拜的部队,两个连长一商量,两个连带着的迫击炮合并在一起,抢占689高地之后,居高临下对着珠玛拜的炮兵定点清除。而其余部队还是一分为二,如同一把铁钳,朝着珠玛拜凶猛的扑了过去! 李德川手里还有两个半营的兵力,索性不留预备队,以连为单位,如洪水大潮一般,朝着萨法维帝国军席卷而去! 布尔汗、拜波勒、加恩勒、沙尔散汗、切克尔、珠玛拜,六支不同建制的萨法维军陷入明军如潮的攻势之中。681、685、689、694、697五块高地被明军牢牢控制,好似五颗钉子死死钉在原地,让萨法维军狼奔豕突,却始终无法冲破李德川布下的牢笼。 困兽犹斗,681、685阵地是兵力最薄弱的地方,却也是生路的唯一希望。珠玛拜手中兵力最多,当机立断,选择681阵地作为突破口。四千多的骑兵外加丢了神威将军炮的炮兵,全部疯了一样,不要命的冲击681阵地! 潘振华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四十多挺火凤凰轻机枪已经炸膛十几挺,火力顿时削弱不少。潘振华大吼:“多用短点射!轰天雷!” 战士们如梦方醒,纷纷扔出轰天雷。可惜距离敌军有点远,大部分轰天雷没取得什么效果。一排战士柴二流突发奇想,拆开霰弹倒出钢珠,再重新上膛。把拔掉保险栓的轰天雷一端塞进枪口,对准高坡下冲来的萨法维军,就扣动扳机! 轰!轰天雷如同被人踢了一脚,瞬间就飞出老远。做好炸膛准备的柴二流惊喜的伸出脖子,嚯!轰天雷居然冲进密集的萨法维士兵之中,来了个空爆!草!一下干掉,嗯。一、三、五···居然不少于三十个! 柴二流大喜,蹦了起来,朝着潘振华的方向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叫:“连长!连长!” 轰!虎尊炮在681阵地前轰鸣,柴二流被潘振华一把按倒:“泥塔妈不要命了!” 柴二流顾不得潘振华的臭脸,嘻嘻笑着:“连长,轰天雷!轰天雷能用霰弹枪打出去!” 潘振华还想臭骂柴二流这个吊蛋的小子,话一出口惊愕的追问:“你个混小子!尽他妈异想天开!呃,你说啥?霰弹枪?快!来一下!” 柴二流喜滋滋的拆开一枚霰弹,倒出钢珠,接着口也不封就塞进枪膛。接着拆开轰天雷的保险栓,塞进枪口一扣扳机。轰!轰天雷瞬间冲出枪口,落在刚刚打过一轮的虎尊炮前!萨法维炮兵倒下一片! 靠!潘振华瞪着眼珠子,一巴掌拍在柴二流的肩膀上:“好你个二流子!给你小子记上一功!” 哎呀!柴二流突然看到潘振华的手上有血迹,自己肩膀处疼得厉害,这才发现自己挂彩了!潘振华赶紧扶住脸色一下苍白的柴二流,大叫一声:“医务兵!快!检查一下!” 医务兵猫着腰跑过来,仔细看了看伤口,笑着说道:“没事没事,就是被擦了一下。二流,瞧你那个熊样,放心,不耽误你娶媳妇!” 潘振华这下放心了,嫌弃的擦擦手上的血迹,转头吩咐:“四狗,都看清了?快,赶紧教给其他弟兄!哼!老子这回炸死这帮狗日的!” 战场就是最好的老师,学不会的都被无情淘汰了。所以当轰天雷这种危险发射方式传下去之后,大家在最短时间内,都学会了!不过这也不奇怪,后世的榴弹器其实原理就是这个样子,柴二流不过是凑巧发现而已,关键是华侯伟生产的霰弹枪枪管质量不错,要不然不用炸别人,先把自己炸死了。 潘振华很阴险,悄悄下令不让战士们零星发射轰天雷。故意慢慢减弱火力,只打击虎尊炮,放那些骑着战马的鱼腩过来。珠玛拜可顾不得潘振华有什么意图,发现681阵地火力减弱之后,下了死命令:“所有人以最快速度冲击明军,不许迟疑不许后退!” 四千多战马跑起来是什么样子?夸张一点说就是风云变色。漫山遍野的萨法维骑兵朝着681阵地冲去,大地不住地颤抖!潘振华脸上挂着笑意,仔细的估算距离。心中默念着一二三四五,突然大喊一声:“轰天雷!” 拆掉钢珠的霰弹早就准备好了,轰天雷也塞进枪口,随着潘振华一声令下,战士们快速拔掉保险栓,一扣扳机。轰!轰!四五十支霰弹枪发出轰鸣,四五十颗轰天雷飞出681阵地,飞向亡命而来的萨法维冲锋集团。 轰轰!轰!一团一团火焰骤然出现,极短的时间内,四五十颗轰天雷爆炸的威力真的是,嗯,如火山喷发,如流星坠地。681阵地前的旷野,弹片横飞血肉满天!刹那间时间仿佛停止,密密麻麻的萨法维军直接消失了一大片! 珠玛拜很不幸,直接被十几片弹片穿透撕扯,像一个破布袋子一样,倒在地上被马蹄直接加工成肉泥!失去指挥的萨法维这一部,瞬间就乱了。潘振华抓住时机,一声令下:“打!打废了火凤凰老子给你们补!” 哒哒哒!哒哒!久违了的火力网重新占据681阵地前的空地,乱作一团的萨法维军彻底崩溃了!好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而抵挡不住李德川率领的外围明军的其余萨法维部队,被乱兵一冲,顿时也是溃不成军。 李德川得到消息大喜,发布总攻命令,一时间明军如出海蛟龙下山猛虎。打发了性子的明军直接散开,竟然以班排为单位,楞打愣冲,完全不在意敌军的反击! 可恰恰如此,反倒直接摧毁了敌军的斗志。明军本来数量就比敌人少,火器虽然犀利,但还不足以摧毁敌军的抵抗意志。但是明军一旦散开,漫山遍野都是明军的身影和子弹,躲无可躲,反倒让萨法维军丧失了信心。 阿巴斯急了!那可是一个万人队啊!还有那些高价买回来的虎尊炮、神威将军炮、火铳,都损失了,伊斯玛仪还不会把他怎么样,科斯班达绝对会趁机窥视他的位置的!阿巴斯马上叫过来自己的心腹爱将,土耳其人艾服伦:“我给你两万人,把布尔汗他们全都救出来。记住!千万不要被明国军队纠缠住,就算救不出来也没关系,你必须保证这两万人的安危!” 艾服伦欣然点头,带着两个万人队杀向开锅一样的战场。而此时的孟黑子却是带着两个团,越过热闹的战场,直插撒马尔罕! 伊斯玛仪终于发现了孟黑子的企图,马上调动昔班尼的亲卫军前去阻击!昔班尼只得同意,人家为了乌兹别克汗国已经牺牲如此巨大,哪里还能保存实力? 孟黑子已经成功把伊斯玛仪的主力部队甩在身后,抛出前锋连,再让李德川进行一场包围于反包围的围点打援。而自己则是按照王爷当初说过的蛙跳战术,把当前之敌抛在脑后,像一把尖刀直插敌人的心脏! “805高地、817高地···崔先亮,给老子把这里变成固若金汤的统万城。谭广松,等敌军进来,你就马上占领这里、这里、来个关门打狗!”孟黑子已经为伊斯玛仪准备了系列大餐,不管来多少,都让他们宾至如归! 第六百二十四章 哈桑的悲歌 久违的哈桑再次出场,被雪藏一段的哈萨克贵族,终于发出属于自己的咆哮!昔班尼手下是两大块势力,第一大势力是乌兹别克部落,第二就是哈萨克部落,双方在昔班尼有意无意的操控下,时有摩擦。所以哈桑才在前一段被乌兹别克人奚落,才被昔班尼雪藏。 谭广松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从撒马尔罕杀出来的这支骑兵。士气高昂,每个战士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骄傲,一定是没有被明军彻底打击过。谭广松脸上泛起一丝微笑,放下望远镜,开始下达命令:「都过来,王景望,你带人把他们引进来。这帮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就当逗狗。程阔海,你绕到敌军侧后方,不上当就赶进笼子里!去,对待这样的部队,老子是不是太谨慎了?」 哈桑急于证明自己的强大和不可或缺,发现明军先头部队之后,马上派出三个千人队,一左一右包抄明军,中路发起冲锋,想要纠缠住明军。 明军迅速后撤,不断用强大的火力阻击哈萨克骑兵的冲击。冲进一座高一些的小山丘之后,明军就脱离了哈桑的视线。三个哈萨克骑兵千人队,也跟着冲进小山丘之后,接着枪声大作,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哈桑拧起了眉头,派出去的侦查人员没一个回来的,到底后面发生了什么?哈桑并不像他粗豪的相貌,看起来是个莽撞之人,之前和明军遭遇打的一仗,他其实对明军忌惮的很。出城前的雄心万丈信誓旦旦全都是做出的姿态!其实他只是抱着能够驱赶明军,甚至少少牺牲一部分手下,做出一个英勇抗击的模样也就成了。可是目前的战况似乎不象他想象中的那样发展,明军似乎怯战?不对!难道是诱敌?哈桑转念一想,若是自己拥有那样的武器,还需要什么谋略?一路平推就好,根本用不着耍花样。 前去侦查的人马终于回来了一部分,带回了喜忧参半的消息。死伤惨重?明军退走?哈桑终于放下心来,死伤惨重就对了,碰上那样装备的明军,不多死两个,只能说明明军下套。现在看来,是碰上作战意志不坚决的明军了,那还等什么? 哈桑决心已下,强势的明军只有十几万人,却已经打的四国联军近百万大军狼狈不堪,若是自己可以大胜一场,不!哪怕只是用人命堆出来一场小胜,那也是足以扬名立万的光荣!想到得意处,哈桑浑身燥热,大吼一声:「哈萨克的勇士们!大明帝国无耻的攻击我们的兄弟,大肆屠杀我们莫思林的子民,作为拔都大汗的子孙,你们怕了吗?」 一万六千人的哈萨克骑兵振臂高呼:「不怕不怕!成吉思汗的子孙所向无敌!」 哈桑满意的点点头:「都是天空翱翔的雄鹰!现在,跟随我,让强大的大明帝国知道,哈萨克人的勇猛无敌!」 众将士欢呼声响彻大地,一排排一列列哈萨克勇士们昂着头,拔出雪亮的弯刀,冲向枪声激烈的方向!白衣胜雪弯刀如月,马蹄疾飞气势如虹! 哈桑也催促战马疾奔,身旁的大纛迎风烈烈,真如下山猛虎!谭广松举着望远镜啧啧赞叹:「啧啧,好!真好!兄弟们,好马来了啊,都是宝马良驹,放在中原至少一匹都是上百两雪花银!跟你们说啊,抢马没问题,不许打架,不许故意只打人,不许故意放走敌军。嗯,可以了,关门放狗!」 孟黑子选的战场在撒马尔罕这一带,也算是第一流的埋伏地。五六个小山头中间一片开阔地,没有任何遮挡。只要卡死这几个山头,冲进来的敌军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王景望迅速后撤,四个连边打边退,分别撤往805、817、821、816高地。而尾随而来的哈萨克骑兵,也跟着分兵,异常勇猛的追赶似乎怯战的明军。 「不行!谭广松撤的太快,那边的大队人马跟不上来。」孟黑子在819高地上摇头,放下望远镜, 马上下令:「崔先亮,马上派一小队人阻击一下,演的更像点!」 哈桑终于带着勇猛的哈萨克骑兵,冲进孟黑子预设的包围圈。在前方,一小队明军死死阻击先期安排出去的三个千人队,还有已经溃不成军的明军四散逃向那些小山丘。哈桑兴奋地发抖,这是大胜啊,那还等什么?身边的亲卫吹起角号,悠长的声音传出老远,这些哈萨克骑兵们就跟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嚎叫,奋勇争先,疯狂的冲向那些少得可怜的明军! 「太好了!」谭广松放下望远镜,下令:「程阔海,马上抢占807高地!褚山林,马上抢占809高地!决不许放跑一个敌人!」 嘀嘀嗒嘀嗒滴!翼轸军特有的军号响彻包围圈,孟黑子终于发动总攻!刚刚还寂静无声的小山包、小山头、大一点的高坡,瞬间就变成了喷吐火舌的猛兽!伴随着扫荡哈萨克骑兵的火蛇,一颗颗迫击炮炮弹升空,划出无数道弧线,狠狠地砸向开阔地上的哈萨克骑兵! 哈桑很英勇,至少没有表现出任何怯懦,就像一个真正的勇士,被两颗炮弹直接变成了一堆器官。两万哈萨克的精锐骑兵,瞬间就被打懵,无处藏身无处闪躲,就是找一个大一点的石头,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明亮的盔甲遇到炽热的子弹,锋利的弯刀遭遇横飞的弹片,无数次的碰撞中,勇士们的身体千疮百孔,来不及跌倒的战士在空中就已经死亡。五分钟,只有五分钟!五分钟的集火射击,彻底打消了哈萨克骑兵的斗志,也彻底打垮了勇士们的英勇!血流成河的开阔地,到处都是无头苍蝇四处乱窜的士兵,没有长官,没有头人,所有遭受沉重打击的哈萨克人只剩下一个念头,逃!逃离明军设下的陷阱,逃离这片被恶魔接管的山谷! 「冲!分割包围,彻底歼灭!此战不要俘虏!」孟黑子当机立断,尽快结束战斗,或许敌人的援兵现在就在路上! 明军战士们从高地冲下来,个个奋勇争先。火凤凰、霰弹枪弹如雨下,数千明军战士逐步压缩着包围圈。不是没有英勇的哈萨克战士,一千多的勇士们拼命催动战马,身体贴在马背上,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正飞速冲来的明军! 陈癞头大骂一声,不情不愿的朝着战马猛烈开火!被击中的战马在惯性的作用下,猛跑两步,鲜血从伤口激射而出,终于前蹄一软,倒卧在地。马上的哈萨克勇士一下被摔倒,抬头的一刻只看到自己战马那美丽的大眼睛中,满是眷恋和不舍。轰!枪声响起,不知名的勇士伸向战马的手停在空中,接着抽搐一下,无力的垂下! 陈癞头走过来踢了一脚眼中再无光彩的哈萨克骑士,惋惜的骂了一句:「草!多好的马,又是一百两银子没了!」 唯一还保持建制的哈萨克战士,立即遭到了明军全方位的打击。迫击炮、轰天雷、火凤凰、霰弹枪,踩着漫天火光,不断倒下的哈萨克勇士不断前行。当队伍越来越短越来越稀疏的时候,却依旧永不停歇的冲锋! 枪声渐止,白发苍苍的哈萨克老兵,一瘸一拐步履蹒跚,衣衫褴褛浑身鲜血,却依旧坚定的朝前走去,手中的弯刀滴滴答答掉落着鲜血。明军战士手中的枪慢慢垂了下来,谁也不愿意对着丧失抵抗力的老头开枪! 老兵勉强举起弯刀,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声什么,突然暴起,雪亮的刀光径直朝着一名战士掠去。那名战士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勉强行动的老头,居然也能战斗,眼看就要死在弯刀之下。 轰!陈癞头的枪响了,老兵身子骤然朝后倒去,弯刀飞出! 「泥塔妈傻叉!老头也能杀人!」陈癞头怒吼一声,狠狠一脚踢在那名明军战士身上! 崔先亮走了过来,一指被踢倒的明军:「谁的人?打完之后,蹲禁闭!马德,不是癞头,你小子死定了!对敌人发善心 ,你吃饱了撑的!」 陈癞头拉住崔先亮,嘻嘻笑了两声:「别啊,团长,小孩子哪有不犯错的?你当初不是也···唔唔」 崔先亮死死捂住陈癞头的嘴,威严的看看周围的战士:「都没事干了?赶紧打扫战场,没死的补刀!草!一群新兵!」 等战士们一哄而散,崔先亮才放开陈癞头的嘴,陪着笑脸说道:「癞头,小孩子们懂什么?你别瞎说。嗯,别叫!老子不关他还不成?你他娘太护犊子,要不然现在怎么的也能当个营长!」 陈癞头冷笑一声,不屑的吐口痰:「球!老子稀罕?崔先亮,少他娘给老子摆长官架子,弄急了老子,老子找王爷去!」 崔先亮又好气又好笑,赶忙作揖哀求:「成成!兄弟怕你了,行不行?唉,算,你说了算!」 第六百二十五章 撑破肚皮! 伊斯玛仪看着城外出现的明军,心中一凉。昔班尼更是眼中一酸,落下泪来。到了现在,伊斯玛仪明白了明军指挥官的打算,这是想要利用撒马尔罕的重要性,让自己不断派部队围堵,从而不断的给四国联军放血。可撒马尔罕是四国联军的关键点,绝不容有失,若不然军心士气将遭到毁灭性打击。 小股部队的拦截不可行了,唯有调动大兵团,才可以拦截。想必明军指挥官就是这样想的,逼自己调回大部队,那么阻挡在明军大部队前的四国联军,就只能放弃阻击任务,任由明军主力畅通无阻!伊斯玛仪冷笑一声,如果不是还有底牌,自己还真的不好应付。现在嘛,让明军自以为是也好,更能促成战斗的突然性! 果然如伊斯玛仪所料,撒马尔罕派出的传令兵,压根没有受到明军的任何阻拦。伊斯玛仪笑了起来:「亲爱的昔班尼汗,不要悲伤,明军以为我们上当了,但事实上,我们是装作上当,也必须上当,可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我们!呵呵,那个······」 昔班尼脸上的悲伤慢慢褪去,眼中渐渐有了惊喜和神采:「真的么?尊敬的伊斯玛仪沙阿,这是真的吗?」 城外孟黑子得意的看着撒马尔罕城,对着围拢在身边的各个营长说道:「围点打援,敲山震虎!老子就不信昔班尼敢不求援?」 崔先亮挑起大拇指:「师长,高!实在是高!呃,老幺,你看我什么眼神?老子是实话!」 苏先友鄙夷的看一眼,哼了一声:「别以为老子傻,你拍师长马屁,不就是为了抢主攻?切!看把你能的!师长,其实我们团也行的,别的不说,我们团炮弹就比崔先亮带得多。要不,还是我们上?」 孟黑子脸拉下来,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四团团长杨路川:「羊羔子,你就不想争主攻?」 杨路川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笑:「不想!人家昔班尼好歹也是大汗,能挺着脖子让咱们拉屎?老鼠拉铁锹,大头在后头!师长,咱的后路才是出大力的地方,对不对?所谓主攻其实也是佯攻,对不对?」 孟黑子上下打量一下杨路川,频频点头:「行啊,不得了不得了,要不了几年,你们就都比老子强了!没错,咱们还是围点打援,还在刚刚的那片地,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几个团长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太匪夷所思了,自古打仗哪有这样的?不要说打仗,就是普通百姓哪有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的? 孟黑子很笃定的点点头:「对!昔班尼急于给撒马尔罕解围,必定有大批军队从前边回来,也必定急于寻找我们!那么,嘿嘿!」说到这里,孟黑子脸上浮现贼兮兮的笑容,眉毛挑了挑,看看几个团长,指着地图继续说道:「部队组织有快慢,将领决心有差异,那么,回援的速度就不可能一样,只要咱们动手速度快一点,嘿嘿,搞不好战后统计咱们是歼敌数量第一呢!」 杨路川禁不住脱口而出:「师长!你可真坏!厉害厉害,今天又学了一招!」 孟黑子不以为忤,反而得意洋洋的拍拍杨路川的肩膀:「羊羔子,真以为在学院里待了两年就成名将啦?你还差得远!老子跟你说,这世上有一个算一个,打仗真让老子服气的就俩人!」 杨路川一皱眉:「师长,这俩人是不是屠军长和王爷?屠军长我知道,王爷打仗我可没见识过,你说他俩谁厉害?」 孟黑子笑了起来:「要不说你还差的远?屠破狼确实是难得一见的高手,老子是服气的。当年九江城外一战,老子差点就没回来。至于王爷,嘿嘿,用兵第一人非王爷莫属!你不要看王爷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其实王爷才是大老虎!」 苏先友是跟随华侯伟征战已久的老兵,凭战功升上来的,听孟黑子这样说,感慨道: 「没错!小杨,咱们王爷啊,绝对是当世奇人。咱翼轸军所有一切,都是王爷一手折腾出来的,包括武器装备,包括战法,你想想,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孟黑子看看表,时间不多了,于是笑着说道:「羊羔子,等有时间再跟你说王爷的神奇之处。现在老子分派任务了。杨路川,你马上带兵回到刚刚的战场,立即开挖工事,把工事做成立体系统的防御体系。苏先友,你跟着杨路川,分出大半兵力参与工事修筑,同时担任警戒。崔先亮,马上撒出人马,一旦有敌情,迅速撤往,嗯,起个名字,就叫饕餮谷,迅速撤往饕餮谷,依样画葫芦,咱们再狠狠咬一口!」 伊斯玛仪站在撒马尔罕城头,冷冷的看着孟黑子部大队人马频繁调动。仗已经打了五天了,战局发展越来越不好,明军攻势如潮却又张弛有度,太难对付了。不过,呵呵,只要···那么再多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远处一路路烟尘滚滚,巴布尔的莫卧儿军,加里古尔的马克留木军团,伊斯玛仪的大军,全都朝着撒马尔罕收缩。崔先亮部的侦察兵已经发现至少三路不同统属的四国联军,孟黑子判断有误,明军攻势猛烈,所有四国联军都巴不得回归撒马尔罕,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马德!」孟黑子一把抓住自己的军帽,使劲撰成一团。抬头看看已经大体成型的防御体系,一咬牙:「草!该死的球朝天!通知崔先亮,都带进来!老子就不信了,这点人能撑破老子的肚皮!」 这还真不好说!涌进饕餮谷的三支人马足有十万!滚滚大潮一般涌向饕餮谷,殿后的明军战士速度稍慢一点,就被这大潮瞬间吞没,再先进的武器,也来不及出手! 所有人都感到了压力,807高地809高地甚至都不知道该什么时候,扎紧口子封住四国联军的后路。程阔海眼角不断抽动,突然大喊一声:「妈了个巴子!干!」拽过来一挺火凤凰,对着山坡下汹涌的大潮,扣动了扳机! 809高地也随之枪声大作,拉开一场血战的序幕!被截断的四国联军,饕餮谷外面的转身就跑,丝毫不顾及里面袍泽的生死。冲进饕餮谷的,最后面的马上返身冲击两座高地。明军战士高九楼战马被敌军射中,一瘸一拐的冲上807高地。来不及进入阵地,眼看就要被敌军追上。虽然阵地上其他战士拼命射击,但高九楼阻挡了射界,还是有十几名敌军冲了上来。 高九楼手中的霰弹枪已经打光子弹,根本来不及重现装填。战马已经跑不起来了,高九楼索性身子一矮,跳下马来。惊鸿一瞥,身后敌军已经近在咫尺,高九楼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拔掉轰天雷的保险栓,跳起来扑向追上来的敌人。 唰!雪亮的弯刀准确的割开高九楼的喉管和大动脉,高九楼后头咯咯作响,鲜血喷溅三尺,脸上却浮现一丝微笑。呲呲冒烟的轰天雷在他手中骤然爆开,马背上的昔班尼亲卫军眼中全是惊恐! 轰!轰!两声巨响过后,高九楼散落一地,五六个亲卫军士卒惨叫着渐无声息!没了自己人阻挡射界,807阵地火力全开,速度快到肉眼看不见的子弹瞬间铺满807高地! 哒哒哒!哒哒!几十挺火凤凰在刹那间编制出一张触之即亡的火力网,疯狂的切割着冲上来的数百昔班尼亲卫军的身体。鲜血此刻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战马尸骸、草地、泥土统统都被染成了血红!碎裂的弯刀,残破的盔甲,星星点点闪烁着光芒。随处可见的尸骸,一层落一层,不管是战马还是人体,或者是分不清品种的肉块,都堆积在一起,层层叠叠,成了一座一座坟丘! 打退昔班尼亲卫军后,火力网延伸,807、809两座高地的火力网像是一把剪刀,火力网交叉之后,和其他高地射来的子弹继续交叉,一张硕大无比的火力网终于覆盖了整个饕餮谷! 嗵!嗵!各个高地上不断升起迫击炮炮弹,一个接一个的栽进混乱的四国联军当中!轰轰!不断有火球爆开,不断有烈焰蒸腾。孟黑子也急了,一桌子饭三桌子客人,不赶紧下手,倒霉的就是自己!一道道命令不断下达,全师所有官兵齐上阵,所有武器全部投入战场,一时间弹如雨下,炮声隆隆! 十万人,不是一个可以在短期内解决的对手。就是十万头猪,打死也是需要不少时间的。孟黑子万分怀念七五山炮,没有一锤定音的家伙式,很难把优势转化为胜势! 「师长!师长!」 孟黑子一回头,大管家曹洛水!曹洛水顾不得擦汗,扑到孟黑子身边,大声喊道:「火箭炮!咱们还有火箭炮!」 孟黑子一激灵,跳了起来,差点掀翻曹洛水:「草!老子就是猪!快!都拿出来!一起射出去,炸死!」 「我努力努力,或许一会还有。要是没有,那就是我理直气壮的睡了!嘻嘻,我努力哈!」 第六百二十六章 我辈岂是蓬蒿人! 五十枚107火箭弹整整齐齐摆在821阵地上,孟黑子心中犹豫不定。火箭弹原本就不多,三师总共也就这点,都打完了,以后咋整? 曹洛水见孟黑子沉吟,急的吼了一声:「先顾眼前!」 孟黑子如梦方醒,一跺脚,大吼:「预备!集火射击!放!」 啾啾啾啾!火箭弹特有的尖啸声响彻大地,拖着长长的尾焰,火箭弹全都在极短的时间,一头扎进四国联军密集的队伍当中! 轰轰轰!威力堪比125口径大炮的火箭弹瞬间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瞬间高温上千度的火焰吞没了人群,方圆三里的地面一片焦黑!饕餮谷中四国联军密集的阵型,马上像是被狠狠咬了一口的月饼,转眼间就出现一片空白! 尸骨无存!真正的尸骨无存!堪比焚尸炉效果的爆炸,所到之处,没有尸骸!黑色,触目惊心的黑色,满眼都是黑色的灰烬,盔甲融化了,一片片黑色的金属片反射着满天的血光;弯刀融化了,不管是犀利无比的弯刀,还是吹毛断刃的大马士革弯刀,全都变成一块块一片片的残渣。 咚!一名雪白胡须的老兵跪在地上,双手高举朝着天空!「!救救你的子民!」 咚!又是一名勇士跌下马来,惨白的脸上满是绝望,抓着自己的胸膛,泪水涟涟的大吼:「恶魔!恶魔的吐息!」 咚!咚!一片又一片四国联军的士卒跪在地上,乞求的宽恕,乞求的救赎!这种行为像是瘟疫一般,迅速传染到了整个四国联军!黑压压一大片朝天空哭泣的士卒,不断大礼参拜他们心中的。 821高地上的孟黑子目瞪口呆,抓破头皮也想不到,五十枚火箭弹取得的竟然是这样的战果!曹洛水张大嘴巴,涎水不停的流淌,一直到流进鞋里的时候才惊觉。不好意思的抹了一把,接着笑容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在脸上! 「哈哈!」 笑声惊醒了孟黑子,他也由不得大笑起来。紧接着身边的警卫也跟着大笑,阵地上的战士们也跟着大笑。笑声也好似瘟疫,一座高地接着一座高地,整个饕餮谷都是明军欢快的笑声! 「师长,咋办?」满脸泥土焦黑的苏先友跑了过来。 孟黑子也不会了,摸着后脑勺嗯啊两声:「嗯,啊,呃!草!你问老子,老子问谁?这样,派一个连先去试试!」 莫长锁端着霰弹枪,心惊胆战的试探着走向跪在地上的异族士兵。五十步,没事!三十步,还没事!直到三步,那名哭嚎跪拜的乌兹别克士卒依旧痛哭流涕,丝毫不在意接近的莫长锁。 草!感到自己被藐视的莫长锁怒了,大吼一声:「马德!给老子趴下!」 那名士卒终于转过头,胆怯的看了莫长锁一眼,小声说了两句什么,可惜莫长锁不懂!他瞪着牛眼,手里的枪举起来了:「说人话!呃,草,这咋整?」 翼轸军里可没有火筛的部众,更没有会蒙语的战士。莫长锁正无可奈何之际,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兵艰涩的开口了:「军爷,军,爷。」 莫长锁万分惊喜,走到这名坐在地上的老兵身边,大声问道:「你懂汉话?呃,你怎么?怎么长得这么象汉人?」 老兵叹口气:「军爷,这里在汉代就叫石国,有个把汉人有什么稀奇?唉,小的祖父就是汉人,所以会说汉话。」 莫长锁来了兴致:「呦,老哥尊姓大名啊?能不能帮我一把?老哥不行回中原,中原现在可是不比从前,尤其是江南。那话怎么的来着?」说着抓耳挠腮憋出两句:「什么什么杂花生树,什么什么乱飞!」 老兵一笑:「暮春三月,群莺乱飞。唉,我汉名叫做谷思乡。成,反正也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军爷,他们都被吓住了, 以为是借助魔鬼的手惩罚他们。这样,我帮着劝几句!」说完对着旁边聆听的士卒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 那名士卒看了看莫长锁,摇摇头。谷思乡做怒目金刚状,大声呵斥几句,又柔声说了几句,那名士卒这才点点头。谷思乡笑着对莫长锁说道:「成了!这小子是千夫长,这一片的兵都归他管,他只要投降,这个千人队就没问题。」 莫长锁昂着脑袋带着一大片乌兹别克军,走向明军。「连长,连长!」 任归升看着骄傲的像只小公鸡的莫长锁,哼了一声:「咋?长锁,你这是脖子歪啦?要不要老子给你正正骨?」 莫长锁赶忙收起炫酷吊炸天的模样,低眉顺眼的解释:「连长,这位是谷思乡老哥,他劝降了那个千夫长,这一片人都投降了!」 成片敌军投降的消息马上报了上去,孟黑子大喜,马上下令:「那个什么谷思乡不算俘虏,嗯,功劳挺大,先给个连长级别,让他劝降。要是这么多人都投降了,最少一个团长!」 被打怕了的四国联军,其实只是需要一个理由,只要一个理由,那么投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谷思乡出马,效率那叫一个高!半个时辰之后,大半的四国联军全部老老实实交出武器,自觉的捆住右手。 饕餮谷中有一群骑士很另类,他们模样俊美,皮肤白皙,身材健壮。当谷思乡和他们接触后,马上就回归明军。任归升问道:「咋啦?老谷,不成?」 谷思乡苦笑一声:「军爷,那是吉拉姆!哦,就是马克留木帝国的主力兵团。那都是阉人,他们绝不会投降的!」 正在这时,吉拉姆兵团的骑士们,突然拔出吹毛断刃的大马士革弯刀。周围的明军马上拉动枪栓,枪口齐齐对准吉拉姆兵团。 明显是首领的一名骑士笑了,他举起大马士革弯刀,狠狠的劈向身边的袍泽!而与此同时,所有的吉拉姆兵团的战士全都举起弯刀,狠狠劈向身边的袍泽! 鲜血迸溅,队形齐整的吉拉姆兵团齐刷刷倒下。那名首领脸上带着妖异妩媚的笑容,手上的大马士革弯刀翻转,在自己脖子上一划! 第六百二十八章 炮火连天浴火生 七五山炮是便携式火炮,华侯伟千挑万选决定率先发展它,那也是有着全盘考虑的。七五山炮射速极快,每分钟能达到10到15发,射程8公里左右,只需要六个人就可以操作,算得上一款全面性的武器。在还是前装炮的时代,这样一款叱咤一战独领风骚的火炮,简直就是作弊!呃,本来就是作弊。 战马现在明军完全不缺,火筛部就贡献出大量战马,哈密之战也俘获大批战马,所以拉炮的战马都可以倒着班来,鲍大海部的行进速度相当的快。 前方炮火隆隆,鲍大海心急如焚。谁也没有想到,就在马上胜利的前夕,竟然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不断传来的将令扔鲍大海明白,此次的对手不同以往,绝对是以往从未遇到过的强敌。 「离规定地点还有多少?」 「军长,还得有十里地,你看马儿都累得不行了!」 鲍大海绷着脸:「不成!这时候不是怜惜战马的时候!跑死马算什么?万岁在前面打的很苦,中军七五山炮的数量太少!」 欧止水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反驳:「鲍军长!七五山炮根本用不着到达前线!七五山炮是榴弹炮不是加农炮,只要数据准确,现在这里就可以作为炮兵阵地支援前线!」 鲍大海刀子一般的眼神盯着欧止水,欧止水毫不示弱,恶狠狠的瞪着鲍大海。翼轸军对炮兵的训练和使用,完全不是这个样子,欧止水早就看不上鲍大海这种拿着火铳当锤子用的战法,实在是大局为重,要不然早就造反了。 鲍大海脸上还是那副表情,冷峻的脸上没有什么笑容。他看着欧止水说道:「继续!」 欧止水也不客气,一指七五山炮:「七五山炮射程8公里左右,这里距离对方炮兵阵地,大约8公里多一点。虽说是在射程最大值边缘,会影响准确性,但是差距不大,反而能够更好地保存自己。炮兵对战主要是比拼速度和准确度,奥斯曼能有什么炮?速度和准确性,奥斯曼的达达尼尔大炮能和七五山炮相提并论吗?我们还有热气球,在视界上更是占据绝对优势。」 鲍大海迎头向天,欧止水心中难免有些忐忑,半晌,鲍大海突然点头:「好!这个锅老子背!全体都有,下马!布置阵地!欧止水!」 「到!」 「你来全盘指挥,技不如人老子就不插手了!」 欧止水万万没想到鲍大海竟然是这种反应,连忙摆手:「标下听从军长指挥就行,不敢逾越。」 鲍大海一撇嘴:「少他马来这套!你小子早就腹诽老子不会打仗是不是?麻溜的,赶紧接手。欧止水,老子真的不行,老子自己也知道,一切为了胜利,老子退位让贤!」 欧止水怔怔的看着神色诚恳的鲍大海,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新军炮团团长松笑着说道:「鲍长官说得好,技不如人。老欧,我和鲍长官没有受过专门的教导,都是野路子出身,你赶紧接手,一切为了大明!」 欧止水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点头答应:「好!一切为了大明!那我就逾越了!鲍军长,你负责和前线交流,分出重要目标和次要目标。常团长,马上回到你的团,立即构筑炮兵阵地!」 前行五公里所需的时间对于战局而言,可能就是至关重要,更可能就是转折点。朱厚照得到鲍大海部迟滞不前的消息勃然大怒,马上派出钱宁:「小钱,拿着老子的佩剑,鲍大海不听你就砍了他!」 钱宁接过天子剑,拍马飞驰而去!朱厚照这才把注意力转回战场。万松林不到,明军只有九万多人,而对面和身后,却有着七八十万的敌人!赛里姆和伊斯玛仪两个昔日仇敌,配合默契,五六十万骑兵不断以高速冲击明军的阵地,赛里姆手中数百门大炮则是不断射击,以绝对数量上的优势,压 制了明军的炮兵。 战场出现一种诡异的平衡,五国联军大部分兵力不敢和明军正面对抗,只能采用偷袭骚扰战术,牵扯明军的脚步;而明军手中的炮火不能集中使用,完全被占有绝对数量优势的奥斯曼炮兵压着打,双方都不能前进一步。 朱厚照心中焦躁,回头大吼一声:「钱宁!」 「陛下,指挥使去了鲍军长的炮兵。」 「哦!妈的,这点事都办不好!小钱是怎么回事?」 突然身后尖啸声不绝于耳,上百枚炮弹掠过明军,冲进奥斯曼的阵地。轰轰!奥斯曼阵地上一阵阵烟雾升腾,还伴随着一声声爆炸带来的巨响。 朱厚照又惊又喜:「妈的!这是怎么回事?小钱,小钱呢?」 钱宁此刻已经气喘吁吁的来到朱厚照身边,双膝跪地,双手捧着天子剑:「小的未斩鲍大海,请万岁降罪!」 朱厚照接过天子剑,哈哈大笑:「起来起来,小钱,怎么回事?」 「万岁,小的来到鲍大海的炮兵阵地,发现指挥者另有其人。此人是翼轸军炮兵团长欧止水,是他一力阻挡鲍大海部回归。」 「少他妈卖狗皮膏药,痛快说!」 「是,是!万岁,按照欧止水的话,炮兵完全不用直达前线。七五山炮不需要直射,可以再看不见的情况下炮击,还能保证准确度。」 「行了,朕明白了!嗯,术业有专攻啊。古人诚不欺我!好,就这样,打完之后新军炮兵的这些当官的,统统扔给朱厚炜培,培训一下!」 明军真正炮兵的参战,立刻让战争的天平重新滑向明军。七五山炮超快的速度,完美的弥补了数量上的劣势,甚至因为准确度远高于对手,还渐渐的占据了优势! 炮火连天,双方的炮弹不断在天空梭巡,百万人的战场上炮火才是主宰,双方的地面攻势都缓了下来,由不得抬头向天,看着这场难得一见的盛景! 奥斯曼的火炮众多,但性能上还是属于前装炮,完全和七五山炮不在一个层面上。刚刚开战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欧止水的指挥渐入佳境,奥斯曼方的炮兵一一被点名! 「,两发速射,榴霰弹,放!」 随着两声尖啸,两发榴霰弹直接命中拥有四门达达尼尔大炮的炮兵阵地。六千以上的炮弹破片和铅弹,暴风骤雨一般洗劫了炮兵阵地,上百名炮手连惨叫的机会都不会有,就被直接撕成碎片!而炮兵阵地上的火药桶也被点燃,稍后一点的殉爆,把伤痕累累的达达尼尔大炮,直接变成了一地零件! 「,三发速射,高爆弹,放!」 三发高爆弹在炮兵阵地上掀起一阵风暴!虽然没有那么多的破片和霰弹,但爆炸的气浪和高温,直接就把多达数十门的臼炮,变成了风中飘絮! 赛里姆脸色越来越难看,大炮对轰奥斯曼已经落入下风。再要迟疑,这点家当都得砸进去!「快!颉利穆,立刻出动火铳方阵,推平明军前锋部队!告诉伊斯玛仪,必须马上摧毁明军后面的炮兵阵地,否则我们都得完蛋!必须马上!」 伊斯玛仪也急了,奥斯曼已经是最后的底牌,决不能舍不得坛坛罐罐,导致全面的失败。「玛拉耶夫!带上我的弯刀,萨法维帝国所有将领,都必须勇猛向前,你去督战。哦,找到巴布尔和加里古尔,告诉他们我的选择,不剿灭明军的炮兵,我们就只有失败!」 一声风云动,无数五国联军的骑兵都疯了,全都朝着鲍大海部涌去!天空上的热气球敏锐的发现了敌军的企图,马上把情报送了下来。朱厚照不敢怠慢,直接命令已经马上靠拢过来的万松林部,前去支援鲍大海。 万松林接到命令,马 上下令一个团先行出发,占据鲍大海部周边的高地,为大部队到来,打个基础。 肖山娃郁郁寡欢的骑在马背上,庆云山知道肖山娃是怀念死去的甘河等人,叹口气,赶上去安慰:「山娃子,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看看你身边的弟兄,谁会怪罪你?」 肖山娃还是班长,不过是直接并入连部炊事班当了班长。他抬头左右看看,炊事班的战士们看他的眼神都是崇敬。军队里就是这样,能打的都是英雄!肖山娃握了握拳头,大声朝着炊事班的战士喊道:「老子这回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的兄弟!」 前方已经快要接近鲍大海部,蜂拥而来的四国联军骑兵,一波接着一波。他们被明军打怕了,也打精了,都是冒一下头,甩两支箭过来,就掉头逃走。明军有力无处使,只能采取笨办法,一点一点的压缩他们的空间,逼迫他们和明军决战。 「连长,715高地上好像有人!」 庆云山冷笑一声:「弄死他们就得了,报告什么?火凤凰开路,迫击炮架在山脚下,老子就不信这些蛮夷还能扛得住咱们?」 715高地不光是明军看中了,伊斯玛仪的老将乌斯塔基路也看中了!山坡下的明军开始仰攻,乌斯塔基路一挥手,虎尊炮向着明军就开始喷吐火焰! 轰!无数铅弹迎面而来,明军来不及躲闪,阵阵血雾爆开,倒下数名战士!明军的迫击炮也开始发威,咻咻咻,三枚炮弹直接报销了刚刚逞威的虎尊炮,接着又是三枚炮弹在山坡上横扫。 乌斯塔基路不是那种莽夫,马上带着自己的卫队转移。只是不能那么便宜了明军,笨重的火药桶被藏在了一堆碎石的下面。 庆云山上了山坡,马上下令构筑工事。肖山娃突然鼻子一动,似乎闻到了一阵硝烟味。 「快!跑!」肖山娃不由分说拉着庆云山就跑。刚刚上了山坡的连部炸了锅! 轰!一团火光腾空而起,碎石乱飞!肖山娃只觉身子一轻,腾云驾雾一般飞出老远,重重的摔在地上。顾不得浑身散了架一般的疼痛,肖山娃拼命往起爬。 「山娃子!」一股微弱的声音传来,肖山娃这才发现庆云山面色惨白,向着自己伸出手来。 肖山娃跑过去拉住庆云山的手,庆云山惨笑一声:「草!老子阴沟里翻船。山娃子,咱们连你来指挥!」 肖山娃一惊,马上摇头:「连长你会好的,再说还有副连长···」 「老庞已经先走了,老子也撑不住了!」庆云山伸出另一只手,手上鲜血淋漓。 肖山娃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着大叫:「连长!你肯定没事!卫生员!」 「叫什么?老子不想死,可现在神仙也救不了。山娃子,时间来不及了,你先指挥,等营里再派人!」庆云山声音越来越低,脸色越来越白,终于手一松,身子软了下来! 肖山娃咬着嘴唇,一道血线缓缓流下。山下枪声大作,乌斯塔基路又杀回来。肖山娃大吼一声:「炊事班!传连长的命令,迫击炮还击!轰天雷都扔出去!三排运动到西南方向,开始构筑工事,四排东北方向构筑工事······」 战争是最快的催熟方式,一个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战士,在重担上肩的时候,还是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庆云山连一阵混乱之后,终于再次组织起来,一阵瓢泼弹雨,打掉了乌斯塔基路占便宜的心思。 前锋连占据了715高地,后面的营部也跟了上来。营长黎山谷骑着战马冲上715高地,大声问道:「庆云山呢?」 一排排长马上回应:「连长在高地上面!」 黎山谷纵马冲上山顶,却发现指挥的竟是肖山娃。「山娃子,庆云山呢?」 肖山娃眼睛一酸,泪如 泉涌:「连长,连长在那!」 黎山谷跳下马来,发现已经闭上眼睛的庆云山,缓缓低下了头。默哀片刻,黎山谷厉声问道:「山娃子,怎么回事?」 肖山娃从头到尾大略说了一遍,黎山谷怅然一叹:「将军难免阵上亡,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山娃子,你做的好!现在老子正式下令,翼轸军一军二师五团四营十连连长由肖山娃担任!」 第六百二十九章 惊天一击! 万松林是最熟悉各种武器装备的指挥官,既然炮兵已经对奥斯曼产生了巨大威胁,五国联军动用大部分兵力不惜代价也要打掉,明军的炮兵集团,那么阵地战就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一番血战之后,万松林部终于占据715高地、763高地、732高地···形成一条纵横三公里的巨大防区。孟黑子部战士柴二流的发现,已经传遍全军。这种异乎寻常的武器使用方法,马上成了明军的标配动作。只是京城机械制造局所造的霰弹枪用不了几下,就炸膛了,唯有江南枪炮厂出产的霰弹枪,才能承受发射轰天雷的压力。 “机枪准备!打!”763高地上,三营十一连连长李茂阳正在指挥战斗。前方是黑压压一片的吉拉姆兵团,经受明军多次打击之后,吉拉姆兵团早就放弃了他们成名的打法,不再采用集团冲锋,而是彼此之间拉开距离,利用风骚的走位如风的速度,想要冲垮明军的防线。 火凤凰不断鸣叫,李茂阳默默的盯着敌军的方位,计算着距离。“轰天雷!放!” 战士们熟练的把轰天雷插进霰弹枪枪管,拔掉保险栓,一扣扳机。没了弹头的霰弹在瞬间释放出强大的力量,推动轰天雷飞出二百米之后,轰天雷里的雷管炸开,引爆了填充在铸铁弹体里的二十多克炸药! 这可不是仅仅一个763高地飞出的轰天雷,还有相邻765高地也飞出一群轰天雷,数百枚轰天雷堪比一次七五山炮中型集火射击,连环爆炸之后,吉拉姆这纵横无敌的兵团,只剩下一少半还在冲锋,剩下的都在地面上成为来年鲜花的养料。 吉拉姆兵团确实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精锐之师,冷兵器时代战损超过两成,部队就会崩溃,而吉拉姆兵团现在已经战损超过六成,却依旧面无表情的挺着骑枪,朝着763高地冲刺! 李茂阳冷笑一声,这样的场景见得多了,汉人怕见血吗?他伸出右手,握成拳头重重砸下:“霰弹枪!集火射击!” 霰弹枪的射程最远在二百米,最佳射击距离五十米。翼轸军骑兵部队只装备少量的追魂枪,火凤凰也装备的不是很多,数量最多的就是霰弹枪。一发霰弹中直径5毫米的铅弹数百枚,打出去之后,就是一团,每一枚铅弹都可以致人死地! 上百支霰弹枪集火射击,吉拉姆兵团士卒眼前就出现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转眼间那些铅弹就穿透坚固的锁子甲,无数鲜血飙飞,有的吉拉姆士卒直接就被铅弹打成一个破烂的玩偶。 面对冲来的五国联军骑兵,万松林部已经有了一整套完整的阻击流程。迫击炮负责阻断五国联军后续冲锋队伍,火凤凰在四百米的距离上,大面积杀伤敌军;轰天雷则是在二百米的距离上,给予敌军集团伤害;五十米之内,漏网之鱼交给霰弹枪查遗补缺。 冰冷的程序,却是极为高效的收割着五国联军士卒的生命,机械的操作,不具备什么美感,却是实现了效率最高。鲍大海部在万松林部的协防下,稳如泰山! 堆积如山的尸体发出阵阵恶臭,以明军炮兵为圆心,方圆三公里的一个大圈子,外围铺满了五国联军士卒和战马的尸体。乌斯塔基路叹息一声:“打不过去,这是钢铁岭!” 率领奥斯曼帝国安纳托利亚骑兵的息南帕夏,怔怔的端坐在马背上,看着眼前血流成河的冲锋路,伤心的大叫:“天呐!多少人才能填满这片土地?难道非要流干莫斯林战士的最后一滴血吗?伤心岭,伤心岭!” 妖娆的塔巴克斯手中的玫瑰不断变形,鲜红的花瓣被揉搓成汁水。“世上真的有吉拉姆不可撼动的军队,真的让人动心呢!”这位吉拉姆军团最高长官,话语娇媚,眼中却是冷酷的冰川! 万松林松了一口气,揉揉犹如针刺般剧痛的太阳穴,冷笑两声:“以为老子只挨打不还手?崔宝山!” 急的如同热锅上蚂蚁一般的崔宝山,像是弹簧一样蹦了过来:“到!参谋长,轮到我了?” “嗯,你马上发动反攻。回来!老子还没说完呢!记着,只能追三公里,只有三公里!” 崔宝山不情愿的问一句:“不能多杀一点?” 万松林冷下脸来:“少他娘给老子讨价还价,咱们的首要任务是保护炮兵,都跑出去,谁来保护?滚!” 明军的逆袭来得十分突然,谁也没有想到,被数十万大军围攻之际,明军竟然还敢突袭!崔宝山所部一水的高头大马,一水的霰弹枪,冲出来的时候,所有战士一同开火,无数霰弹横扫挡在路上的五国联军。 一列列如奔驰的战车,蛮横的冲入毫无防备的敌军中,如砍瓜切菜,手中霰弹枪不停喷吐着火焰,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侧翼切进的明军,好似烧红的铁条,狠狠刺入黄油一般的敌军当中,战场一阵沸腾! 乌斯塔基路促不及防,被突然冲出的明军逮个正着,不断喷射的霰弹打在他的身上,一枪接着一枪。忠心的卫士们挡在他的身前也无济于事,数百颗子弹形成的拘魂索,哪里是血肉之躯可以抵挡的?不过是多了几条性命罢了。 魁梧雄壮的身体终于被轰离马背,一枪接一枪的轰击力,让乌斯塔基路无法回归大地。每一枪的轰击,不光让他保持飞翔的姿态,更会带走身上的一片血肉。十几秒之后,乌斯塔基路变成空中零散的一堆碎肉,呼啸而过的明军战马毫不留情的踩了过去,把他变成再也看不出形状的肥料。 塔巴克斯没有他标榜的那样有勇气,明军逆袭开始,他就带着号称‘莫斯林之矛’的吉拉姆兵团,迅速转向。太多的鲜血证明了一件事,在钢铁洪流面前,所有的英勇无畏都是只是笑话。塔巴克斯已经认定一个事实,吉拉姆兵团可以漠视一切敌人,但大明帝国除外! 息南帕夏不缺少勇气,却缺少为昔班尼牺牲的动力。奥斯曼是来宣布自己成为莫斯林领袖的,不是来为昔班尼保卫国土的。赛里姆的话此刻就在他的脑海回荡,大明帝国远在东方,实际上是最好的结盟对象,所以这一仗只要保持不败,只要能够得到想要的桂冠,那么,大明帝国其实不是敌人! 崔宝山牢记万松林的嘱咐,杀出去的兵马划了一个巨大的弧线,再次回归本部。赛里姆接到传回来的消息之后,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传令兵,吓得传令兵魂不附体,跪在那里不敢动弹。 “苏丹陛下,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颉利穆叹息一声,指着不远处炮火连天的战场。 赛里姆回过头,冷冰的眼神还是没有一丝温暖:“那你说怎么办?” “如今只好比拼意志了!苏丹,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我们不和他们炮战,我们只打击没有大炮的明军,以伤换伤,看谁先撑不住倒下去!要知道,我们的人多!” 赛里姆哈哈大笑,这个建议太和他的胃口了:“说的太好了,亲爱的颉利穆!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看谁扛不住!传我的命令,所有大炮指向明军,炸死他们!” 朱厚照此刻也在排兵布阵,十万明军四处出击,不断切割着眼前的敌人。有了鲍大海部炮火的支援,明军已经摆脱被动,重新伸出爪牙,朝着敌军咆哮! 突然一阵猛烈的炮火袭来,直接打断了明军的进攻节奏。数百飞来的石球势不可挡,顿时便有数百名战士含恨牺牲!朱厚照倒吸一口冷气,对面的家伙难道不是人吗? 江彬冷静的说出自己的判断:“陛下,以微臣的猜测,对面的指挥官应该是赛里姆本人。如此冷血的做法,别人是干不出来的。” 朱厚照铁青着脸点头:“残忍的冷酷者嘛,朕知道!这是欺负我们不敢和他们拼伤亡,人家人多嘛!” 江彬叹息一声:“是!可奥斯曼的做法虽然无耻,却是正中我们的软肋。拼伤亡不是我们想要的。” 朱厚照也是无可奈何,对面耍无赖还能怎么办?真的向后撤吗? 正在没奈何的时候,一则消息引起朱厚照的注意。“陛下,奥斯曼背后出现咱们的人!” 朱厚照兴奋的拿过地图,看看位置,哈哈大笑:“这是那帮混小子!” 朱厚照想错了,不是那四支前去炸河的特战队,而是一直被隔离在敌后的石云武! 咻咻咻!二十五枚火箭弹骤然升空,狠狠砸向重兵守卫的赛里姆!轰轰轰!无尽的火焰蒸腾,到处是被抛飞的肉块。强大的气浪袭来,直接掀翻两门达达尼尔大炮! 战场突然为之一静,撒马尔罕城头,伊斯玛仪不敢置信的看向烈焰汹汹的地方。正在指挥莫卧儿军和常雨露纠缠的巴布尔,心有所感,扭头看向不同寻常爆炸的地方。加里古尔也同时扭过头,看着那处战场上最亮的地方。昔班尼在和明军对峙的前线,禁不住回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第六百三十章 我以我血荐大明 帕米尔高原余脉上,战场的一举一动看的很清楚。石云武决意突袭奥斯曼,玩一把大的。叫过来几个连长,石云武开始分派任务:“三树,你留下。先坐下,听老子说!防御阵地都是你搞出来的,防守战你最擅长。我们出去为的是搞一下就走,不是要丢下弟兄们。你还得给我们守着后路!” 王三树不情不愿的轻轻点头:“成,营长,下回可不能让我再守家!” 纳吉姆一直对常行水耿耿于怀,念念不忘干掉这支胆大妄为的小股明军。只是大战一起,看着不断抬回来的伤员,却又心底庆幸自己有这样的任务,不用上前线面对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所以这些日子里,双方打得热闹,却是伤亡不大。与其说打仗不如说是有默契的对抗。 石云武看看全营上下已经准备完毕,对着山下的纳吉姆一笑,一挥手:“出击!” 纳吉姆正忧心忡忡的观望主战场的战况,对面杀声阵阵,却丝毫引不起他的兴趣。日复一日都是老一套,应付一下双方都不用进那个血肉磨坊就得了,还喊什么喊?费不费劲? 谁知道这一回石云武可不是和他虚应故事,一上来就是猛冲猛打,以往根本不用的火凤凰弹如瓢泼,数百人直接冲破包围圈,留给纳吉姆一地尸体,就这么扬长而去! 纳吉姆惊魂未定的坐回自己的坐椅,百思不得其解。良久脑中灵光一闪,惊呼一声:“不好!快!集合人马,追!” 蛟龙入海猛虎下山,石云武的意图很明确,就是近在咫尺的赛里姆。趁着战场的关注点都在前方,自己这支小部队无人问津的时候,尽量拉近距离,再给予惊天一击! 哒哒的马蹄声,迅猛的动作,还是惊动了奥斯曼的警卫部队。不过数百人的小部队,颉利穆还是没有太过重视,只是派出近卫军的一个千人队火铳方阵,以及一个千人队骑兵,前来消灭这支从地底冒出来的明军。 石云武不敢分兵,数百人本就不是什么强有力的突击队伍。前锋是史铁头的连队,所有火凤凰轻机枪全部集中在史铁头这里;中间是赵齐民的炮兵排,致胜法宝都在这里;最后是石云武带着一个连殿后。 “不要纠缠,直接冲进去!”史铁头咬着牙,眼中都是煞气,兴奋的盯着前方排列整齐的火铳方阵! 奥斯曼火铳兵没有和明军交过手,还是按部就班的等待着明军靠近,指挥官不停地计算着双方的距离。突然明军那方枪声大作,指挥官阿铁别克冷笑一声:“明帝国军队不过如此,这样遥远的距离,徒劳浪费子弹!” 话音未落,方阵最前端的士兵们像是秋天金黄的麦子,齐刷刷被割倒一片!阿铁别克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噶一声僵在那里,眼珠子快要突出眶外! 史铁头可不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火凤凰的子弹不要钱似的突突,战马速度一再加快,好似一股狂风,肆意摧残着挡在前方的火铳方阵! 阿铁别克已经来不及下令了,奥斯曼帝国的火铳兵可不是马克留木的吉拉姆兵团,严明的纪律比不上下一秒就要降临的死亡。火铳兵乱了,所有士兵扔下沉重的火铳掉头就跑,就连指挥的小军官们也不例外。整整齐齐的方阵瞬间变成一堆散沙,一下就把阿铁别克露了出来。阿铁别克闭目等死,谁知道明军竟然如一阵风般呼啸而过,完全当他不存在! 另一个千人队骑兵从侧翼冲击石云武这支小部队,迎接他们的是刘希潮连队的霰弹枪集火射击!一百多支霰弹枪集火射击威力惊人,空中一片乌云般的铅弹带着巨大的动能,直接搅碎了冲在最前方的奥斯曼人! 轰!一片血雾汇聚在一起凝成一片血云,倒下的战马士兵尸体直接变成路障,高速奔跑的后续部队被这些尸体绊倒,纷纷高飞,又被连续发射的霰弹打得千疮百孔! 等石云武这支部队狂飙而过,一地尸体前伫立着浑身颤抖的奥斯曼骑兵,千夫长伊斯梅尔脸色铁青,半晌才咬着牙说道:“这踏马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我,他们用的是什么武器?” 石云武在马上不断焦急的大喊:“快!再快一点!”奥斯曼只是没有想到明军的火力如此猛烈,一旦真正反应过来,派出大批部队拦截,自己的目的就不可能实现! 奥斯曼不是鱼腩,石云武部的异常马上就被发现。颉利穆终于重视起来这支小部队:“优素福!马上拦截明军小部队!记住,千万不要小看他们!” 两个万人队闻风而动,一左一右冲向石云武部!同时数门臼炮调转炮口,指向滚滚而来的明军! 轰!轰!从天而降的石弹连续弹跳着,数名在石弹前进路线上的明军战士,被石弹击中,血沃疆场! 史铁头知道真正的危机已经到来,他大吼一声:“冲!怕死的球朝天,不怕死的活了一年又一年!干死他们!” 战士们跟着大吼:“干死他们!”区区数百人,竟有一种撼天动地的气势! 白驹过隙,十几公里的路程已经过半。气势汹汹斗志昂扬的明军如尖刀如利剑,冲向赛里姆所在的奥斯曼指挥部。两个万人队的奥斯曼骑兵气势不遑多让,如风雷般恶狠狠扑向明军。数门臼炮持续发射,炮火中,石云武部赳赳赴死! “营长,这里就差不多!”赵齐民大叫一声,指着前方不远的一座小山丘。 石云武大声问道:“绝对把握?” 赵齐民摇摇头,石云武眼中寒光一闪:“老赵,一定要有绝对把握!不要怕死人,哪怕都死了,你一个人把火箭弹打出去,都值得!” 史铁头死了,一颗人头大小的石弹正正打中胸腹,当场把史铁头截成两段!黄鳝顾不得悲伤,大吼一声:“都跟着老子!” 山猫死了,两颗石弹空中相撞之后,反弹砸中他的天灵盖!刹那间脑浆迸裂,无头的尸体由战马载着,依旧高速冲锋!三百人的队伍已经去掉了三分之一,前方注定是一条鲜血染成的不归路! 到了现在石云武的意图暴露无遗,奥斯曼近卫军也急了,优素福下了死命令,不要伤亡数字,不惜代价,决不能让这支明军靠近苏丹陛下! 当人不再害怕死亡,武器先进与否都不再重要!黄鳝手中的火凤凰压根不敢停,不要说停,就是短点射也不足以阻挡,潮水般涌来慷慨赴死的奥斯曼骑兵!连续不断的射击,枪管压根承受不住,五百发之后,火凤凰枪管炸开,黄鳝直接扔掉报废了的火凤凰! 几十挺火凤凰相继报废,失去武器的战士来不及更换霰弹枪,就被迎面而来的暴雨般的箭矢扎成刺猬!勿山河早就做好这一刻到来的准备,低头咬住光荣弹的保险栓,一扬脖子,保险栓飞上天空。战马依旧高速奔跑,一头撞进同样毅然决然的奥斯曼军队列中!轰!轰!一声爆炸之后,便是一声殉爆,勿山河和敌人一起化成碎片,播撒在这片早已被鲜血浸透的土地! “那里!就是那里!”赵齐民指着前方大叫,石云武根本不再思考,一指前方:“去那里!” 前锋连直接被抛弃,石云武率领一百多人骤然转向,冲向这一带最高的山坡。 黄鳝压根不看身后,只是带着身边数十人搏命。只是奥斯曼数量上的优势实在太大了,失去了石云武在身后的护佑,十个呼吸之后,黄鳝茫然四顾,身边再无袍泽,大笑一声,黄鳝被奥斯曼铁骑淹没。片刻,一声爆炸,数十人被黄鳝拉进黄泉! “赵齐民泥塔妈快点!”石云武跳下马来,对着三十步之外的奥斯曼骑兵就是一梭子! 赵齐民手哆嗦着,扶好迫击炮炮架,自言自语:“一炮,一炮就能确定方位!给老子炸啊!” 咻!炮弹出镗,赵齐民死死盯着炮弹的轨迹,突然用力一挥拳头:“好!刘毅轩,马上架起来107!” “连长!刘排带人堵漏了。” 赵齐民回头,身边只剩下寥寥七八个战士。他马上指挥大家架起火箭弹,不再看周边汹涌的人潮,还有殊死拼杀的弟兄! 石云武死了,赛里姆的近卫军因为赵齐民那一炮,刹那间明白了石云武部的目的,瞬间就疯狂了!原本二十门臼炮猛轰,马上就变成了八十门臼炮直指这个小小的山头。数十颗石弹来回弹跳变线,两枚石弹同时击中石云武,瞬间挤碎了他所有内脏。弥留时刻,石云武多想看到火箭弹轰杀赛里姆的场景,可惜时不与我,饮恨而亡! “草!”刚刚摆好所有火箭弹,一枚石弹不偏不倚砸中发射筒,瞬间带歪了五架火箭弹!赵齐民刚想重新摆放,身后一支雕翎箭正中他的后心! 赵齐民惨然一笑,手中的打火机瞬间喷出火焰,串联火箭弹的导火索呲呲冒烟,咻咻咻!拖着长长尾焰的二十枚火箭弹飞向高空!看书溂 「稍等等,可能还有一章。」 第六百三十一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赵齐民栽倒在血泊之中,身边七八名战士也全部殉国!冲上来的奥斯曼骑兵大喊:“这里还有一个活的!” 赵齐民只是笑,随着笑容鲜血不断从嘴角涌出。嗖嗖嗖,无数箭矢刺入身体,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优素福驱马来到赵齐民近前,冷冷的看着刺猬一样的赵齐民。嘡啷,一声轻响,一个金属片从赵齐民身下飞出。优素福身子后仰,却没发现什么动静。突然轰的一声,赵齐民的遗体瞬间高高飞起,紧接着数十声爆炸接连响起,让歪倒在地面的五枚火箭弹殉爆。 轰!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冉冉升起!只是所有人的关注点不在这里,刚刚打出去的二十枚火箭弹,已经把赛里姆的指挥所变成一片废土! 颉利穆尸骨无存,指挥所一眼望去满是焦黑! “苏丹!苏丹陛下!”外围幸存的近卫军扑进来发了疯似的刨着烫手的泥土。咳!一声微弱的咳嗽声,让他们如闻仙音。小山包一样的焦黑尸体下,赛里姆被忠心的近卫军刨了出来。 被瞬间护主的卫士压断了三根肋骨,刹那高温灼伤了他的气管,赛里姆虽然狼狈不堪,还是活了下来!如果没有那阴差阳错的一炮,射来的将是二十五枚火箭弹,如果不是107火箭弹还没有完全成熟,准确性再高一些,如果不是战况紧急,赵齐民能够再多一点时间瞄准,塞利姆都不可能活下来! 可惜战争没有如果,浴血牺牲了这么多人,都没有干掉赛里姆,似乎有些得不偿失。但是没有什么付出,没有一点点收获,这惊天一击直接改变了战局!奥斯曼的苏丹差点丧命,指挥所被连窝端,直接打断了奥斯曼帝国的指挥中枢,再不可能和明军一较短长了! 赛里姆趁着自己清醒,马上下达一系列命令。第一,全军撤退,所有骑兵由息南帕夏指挥,迅速撤出战斗。第二,炮兵全部收缩,甚至可以直接炸毁大炮,把炮手都撤回来。第三,所有火铳兵由泽伊内仆指挥,由骑兵保护,撤向萨法维帝国。 “苏丹陛下,不通知萨法维帝国吗?”书记官艾登傻乎乎的问道。 赛里姆气的终于压制不住胸口的烦闷,一口鲜血喷出,呼吸也畅快许多:“你个混蛋!奥斯曼需要有人牺牲,才可以退走。你明白吗?” 艾登不敢看赛里姆吃人一般的眼神,马上抱头鼠窜。赛里姆勉强坐直身体,威严的吩咐:“抬着我,在近卫军走一圈!” 侥幸活下来的心腹内希尔惊呼:“苏丹,您的身体不允许···” “照我说的做!”赛里姆严厉的斥责一声,差点软倒。 内希尔只好闭嘴,挥挥手,几名近卫军士兵小心翼翼的抬着赛里姆在近卫军游走。被火箭弹集火射击吓到了的近卫军人心惶惶,可看到威严的赛里姆后,禁不住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赛里姆不敢有任何动作,只是咬着牙拼命维持,安定军心之后,回到重新搭建的大帐之中,一口鲜血喷出,倒在柔软的床榻上。内希尔大惊失色,马上冲上来扶住赛里姆。赛里姆睁开眼睛,微弱的说道:“你们几个出去为我守卫!”看书溂 那几个卫兵马上恭敬的出了大帐,赛里姆贴近内希尔,低声说道:“把刚刚那几个士兵全部杀掉!动作要快!” 内希尔震惊的看着赛里姆,赛里姆自嘲的一笑:“内希尔,这一切都是为了奥斯曼!” 内希尔明白了赛里姆的担心,赛里姆的身体状况不能让普通士兵知道,连一点可能性都不允许有!他点点头,轻声说道:“放心,亲爱的苏丹,一切为了奥斯曼!”说完轻轻放下赛里姆的身体,转身出了大帐。 “你们几个,马上替苏丹陛下到这里,传达苏丹陛下的旨意。” 几名士兵完全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怎样的命运,很忠实的按照内希尔的命令翻身上马。等这几名卫士拿着莫须有的命令走后,内希尔叫过来一个千夫长:“埃伊曼,马上追上去,全部处死!必须全部处死,不允许让他们发出一点声音!” 赛里姆重伤,朱厚照不知道。但是石云武的行动,却逃不过天空上热气球的眼睛。惊天一击之后,朱厚照马上得知了奥斯曼指挥所被炸的消息。 “好!太好了!通知鲍大海,马上变更轰炸目标,不再针对奥斯曼军队,给老子炸平撒马尔罕!” 朱厚照似乎胃口小了很多,不再贪大求全。江彬、钱宁诧异的看着朱厚照。 朱厚照摇摇头,自嘲的一笑:“朕还没有失心疯,十万对百万,能赢都是邀天之幸,何况全歼乎?赛里姆败退,只剩四国的残兵败将,朕要留下他们!” 江彬踌躇一下,还是抬起头说道:“四国联军胆气已失,只剩奥斯曼装点门面,若是全力攻击奥斯曼,彻底击垮彻底摧毁其军力,陛下,其余四国安敢再行悖逆之事?大明一时吞不下河中各国,但削弱强者,以待来日,可比今日放走强敌更善乎?” 朱厚照愣住了,江彬突然之间文辞雅致,又是句句在理,不由得刮目相看!他略一沉吟,点头:“不错!告知鲍大海,全力攻击奥斯曼,今日再难也要拿下贼酋!” 巴布尔、加里古尔已经回归撒马尔罕,四国首脑聚在城头,看着远方奥斯曼军阵地烟尘滚滚,都是忧心忡忡。巴布尔突然转身,对着伊斯玛仪一躬:“尊敬的沙阿,我去指挥部队,一定要趁着现在明军还没有大展手脚的时候,彻底击败明军,哪怕只剩下最后一个莫卧儿帝国的军人!” 伊斯玛仪感动的连连点头,走到巴布尔面前,热烈的拥抱着他:“亲爱的巴布尔,以后你会有一个真正的兄弟!” 巴布尔走了,毅然决然的身影显得如此伟岸。加里古尔看着巴布尔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昔班尼却不管那么许多,直接说出心中的疑惑:“巴布尔真的会和大明死战?” 第六百三十二章 出卖、背叛、困兽! 当然,不可能!巴布尔现在的损失还不大,抽身还来得及。开战至今,五国联军上百万的军队,现在还有多少?满打满算最多还剩七十万。三十万人的牺牲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但反观对面的明军呢?最多损失万人。现在奥斯曼明显已经顶不住了,谁能挡住杀疯了的明军?五国联军还有胜利的可能么? 作为帖木儿最后的苗裔,巴布尔已经完全想明白了。就算最后赶走明军,莫卧儿帝国能够得到什么?大明帝国人口亿兆,损失十万算得了什么?难道为伊斯玛仪的霸业添砖加瓦吗?既然没有好处,莫卧儿帝国为什么还要为昔班尼流血?所以慷慨激昂之后,巴布尔一溜烟跑到战场上,集中自己的队伍,朝着图兰低地方向疾驰,声称迂回之后予以明军重击云云。 当消息传回撒马尔罕城,伊斯玛仪罕见的大发雷霆:“混蛋!这个该死巴布尔,没有信用的骗子!该下地狱的诈骗犯!” 昔班尼不再说话,若不是巴布尔临时起意,拐走伊斯玛仪的数十门虎尊炮,两门神威将军炮,恐怕伊斯玛仪还不会如此大怒,还会想着用巴布尔制衡自己。 加里古尔脸色难看的问道:“沙阿,现在怎么办?” 伊斯玛仪看向昔班尼:“昔班尼汗,奥斯曼的赛里姆不过是窃取好名声的败类,咱们不需要为他流血。你和大明帝国也只是误会,早一点解开,也是好的。” 昔班尼心中哀叹,五国联军百万大军,竟然打不过十几万的明军,居然还要卑躬屈膝。可是自己的大军已经被打残了,撒马尔罕如果还想继续握在手中,就必须投靠伊斯玛仪或者赛里姆。而赛里姆明显已经被出卖了,如果自己不出卖,那么等待自己的将是悲惨的命运。他只好弯下腰,恭敬地说道:“尊贵的沙阿,我愿意用巴尔喀什湖赢得大明帝国的友谊。” 伊斯玛仪满意的点点头:“很好,多谢你为莫思林世界做出的一切,我想,你会得到珍珠保佑的。” 侯塞音作为萨法维帝国的大维齐尔,自然是最佳的外交官。打着白旗来到明军阵地,却没有见到朱厚照。朱厚照忙着收拾赛里姆,哪里顾得上见他?钱宁被临时抓了壮丁,充当谈判人员。 “尊敬的钱,萨法维帝国和大明帝国是一贯友好的准盟友,我们是大明帝国最大的客户之一,现在这种情况的发生,是我们不愿意见到的。这都是奥斯曼的赛里姆在中间挑唆,和我们的初心完全不符。呃,我们萨法维帝国联合马克留木帝国,以及乌兹别克汗国,想和大明帝国达成停火协议,为此,昔班尼汗愿意用巴尔喀什湖交换和平!” 钱宁微微一笑,对着侯塞音点点头:“和平是我们大明帝国的夙愿,战争只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不过,侯塞音相国,是应该叫做相国?嗯,是这样,战争初起的时候,巴尔喀什湖足以平息我们大明帝国皇帝陛下的怒火。但是现在,嗯,怎么说呢?大明帝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牺牲无数优秀的战士,花掉了足以堆积如山的黄金,一个巴尔喀什湖?啧啧,似乎少了点。恕我直言,我们大明帝国已经拥有巴尔喀什湖,拿着我们的东西做筹码?呵呵,似乎不太合适?” 侯塞音心中大骂钱宁无耻,什么时候巴尔喀什湖成了大明的领土?可形势比人强,如果不能马上达成协议,一旦奥斯曼惨败,四国联军只有逃走的一种选择,何谈保住领土?侯塞音拿出乌兹别克汗国的地图,指着锡尔河说道:“那这样,锡尔河以东都是大明帝国的领土,亲爱的钱,你觉得可以吗?” 在两人不断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商讨中,时间不断流逝。萨法维、马克留木、乌兹别克、莫卧儿四国已经停止了对明军的进攻,明军集中全力猛攻奥斯曼! 赛里姆已经支撑不住,石云武发起的致命一击让他侥幸逃脱,却也震伤了内腑。原本修养医治或许还能痊愈,但高强度的指挥作战,让他不堪重负,时不时就会吐一口鲜血。二十万大军铺开,想要再收拢回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还有穷凶极恶的明军迅猛无比的攻击? 泽伊内仆指挥着行动迟缓的炮兵,依次退出战场。但是明军猛烈的炮击却从未停止,深入战场的达达尼尔巨炮没有一门能够回来,全都被明军炮火摧毁。只有靠近阿姆河的达达尼尔巨炮还在不断射击,掩护其他部队的撤离。还有行动迅捷的臼炮,能够快速回收。 一退千里,奥斯曼近卫军护送赛里姆远离战场,已经能够看得见阿姆河。赛里姆此刻正是清醒的时刻,勉强坐起身子,回望炮火连天的撒马尔罕城方向,神情凝重。半晌,自嘲的一笑,对身边的近侍泽比尔希说道:“大明帝国确实强大无比,但作战还是很低级。你看,如果这条阿姆河出现一支明军,那我们还能回到伊斯坦布尔吗?”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传遍四野!赛里姆眼角嘣嘣直跳,刚想开口,又是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阿姆河汹涌的河水一泻千里,转瞬之间便是一片泽国! 赛里姆不敢再装十三,猛地坐起,大吼一声:“抢占滩头!”一口鲜血喷出,朝后一仰倒在软塌上。 正是杨天旭、安自英、雷达炯、闫东昌四人带领的四支特战队,炸毁了阿姆河!阿姆河被炸开一个大口子,长达数百米的河岸波涛汹涌,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一道新的沟渠被炸了出来,阿姆河彻底改道,朝着撒马尔罕城的方向涌去。 干这事是头一次,四个人错误的估计了流速,预留的安全距离不够。在阿姆河冲过来的时候,四人带着特战队员玩命的朝着高处猛跑。结果正好和冲来抢占滩头的赛里姆禁卫军,相向而行。 “抓住他们!”近卫军千夫长指着相距不远的特战队叫喊,不用问,就是这些人炸毁了阿姆河! 前有堵截后有大水,雷达炯端起火凤凰就是一梭子:“草!抓老子?先让你们尝尝花生米好不好吃!” 杨天旭手一摆,安自英和闫东昌围拢过来。“老安,老闫,你看那帮奥斯曼的杂碎好像是逃过来的,一定是保护着什么大人物。要不要搞一票?” 雷达炯的脑袋凑过来:“要!不搞也不行,人家就没打算放过咱们!靠!臼炮!” 二百人的特战队瞬间散开,有惊无险的夺过蹦蹦跳跳的石弹。雷达炯大吼:“老闫火力支援,老子先上!”说完双腿一夹,战马前蹄腾空,嗖的一下子窜了出去! 这帮特战队员个个枪法如神,手中霰弹枪的子弹乃是特制,全都是独头弹。虽说射程不远,可也能打三百多米。雷达炯一马当先,手中霰弹枪就跟活过来一样,轰轰枪声不停,不等打到第五颗子弹,雷达炯肩头一耸,肩膀上的另一支霰弹枪就到了手里。接着没了子弹的霰弹枪往后一抛,一名队员接住,手中压满子弹的霰弹枪抛回,雷达炯左手往后一背,顺顺当当的接住霰弹枪,挂在肩膀上,手中的枪却一直没有停火。 五十人相互之间配合默契,手上的霰弹枪明明只是单发武器,却硬生生打出来火凤凰的节奏。加上独头弹威力巨大,这帮家伙又是弹无虚发,一时间压得冲来的近卫军抬不起头来! 轰!迫击炮射出的炮弹不偏不倚正中臼炮旁的一堆石弹,这些石弹被炸得跳了起来,好似天女散花,又好像从油锅里跳出来的水滴,瞬间就把周围的士卒打的骨断筋折脑浆迸裂! 杨天旭所部十余人端起追魂枪,砰!砰!一颗子弹至少放倒一个看起来盔甲与众不同的,短短数十秒,三个百人队中,十夫长以上的军官荡然无存! 安自英马头上架着火凤凰,哒哒、哒哒哒,短点射不停,专打马背上的士卒,战马却是毫发无伤。数十秒之后,一个百人队变成了百匹茫然的战马,和特战队员擦肩而过。 转瞬之间,近卫军千夫长吐勒科拜就没了一半人马,吓得他转身就逃。雷达炯哈哈大笑,指着前方偏右的近卫军大部队:“跟老子冲!老子带你们当万马军中杀进杀出的常山赵子龙!”看书溂 万夫长布尔科特白冷冷的盯着嚣张的特战队,突然喊了一声:“卸甲!把盔甲都堆起来,火铳兵,躲在盔甲后朝天五十五度角齐射!没有命令不许停止!预备!”布尔科特白手指不断的计数,突然一声大吼:“放!” 马背上的雷达炯正在琢磨怎么绕过盔甲堆起来的路障,突然枪声大作,马上伏在马背上,四处张望。噗噗!背心一疼,大口鲜血喷出,雷达炯这才知道,原来攻击来源于天空! 第六百三十三章 牺牲和牺牲 雷达炯所部被源自天空的暴风骤雨袭击,无一生还!闫东昌大怒,亲自操炮,咻咻两枚炮弹直接炸翻躲在盔甲墙后面的火铳兵。 「炮弹!」闫东昌眼中全是冰霜,唯有略略颤抖的嘴唇,才微微暴露出心中的悲伤。 「队长,没了!」 闫东昌猛地抬头,恍惚间那名队员好似看到了一头斑斓猛虎仰天咆哮!「队长,走来的时候就带的不多。」 闫东昌眼中杀气收敛,只是怆然摆手,站直身子,大步流星走向战马:「杀!杀光这帮杂碎!」 杨天旭眼见雷达炯惨死弹雨之下,大吼一声,眼角崩裂血贯瞳仁,端着火凤凰对着近卫军就是一阵连射。身边的队员们纷纷跟上,视前方两万奥斯曼近卫军如无物,手中追魂枪如爆豆一般,不断射杀暴露在视野之中的蛮子。 安自英泪水挂在腮边,咬着嘴唇,手中火凤凰如火龙吐息,子弹打在盔甲墙上叮当作响火星四溅! 杨天旭把打光子弹的火凤凰扔给身后队员,顺手拽过肩头霰弹枪,掏出一枚轰天雷,拔掉保险栓塞进枪口扣动扳机!轰!轰天雷飞出,手里的霰弹枪枪管前端炸开! 「队长,给!用这把!」毕长刀扔过来一把霰弹枪,杨天旭一把接住,脸上被炸膛削开的口子不断抽动,鲜血一直流淌。又是一枚轰天雷飞出,杨天旭诧异的发现手中的霰弹枪竟然完好无损! 「马德,你小子哪搞得枪?质量真踏马好!」 「队长,你把霰弹里面的铅弹都倒出来,就不会炸膛了!」 杨天旭懊恼的吐了一口:「草!老子就是头猪!怪不得王爷那回狠狠的揍我,原来没弹头的霰弹真的可以发射轰天雷!」 骑兵作战间不容发,几百米的距离也就是十几个呼吸的事。杨天旭部全都端起霰弹枪,四十多枚轰天雷飞向天空,一头扎进奥斯曼近卫军搭建的盔甲墙! 轰天雷装药17克,特战队配发的轰天雷装药量翻倍,威力也随之水涨船高。四十多枚轰天雷爆炸的威力堪比重型榴弹炮,摧枯拉朽一般直接炸飞了盔甲墙!坚固的板甲,柔韧的锁子甲,铁罐头一样的头盔,全都在烈焰中崩碎成无数零件和碎片,化作一股源自地狱的风暴,带着灼热四处欢快的飞旋! 一个千人队在金属风暴中湮灭,离着爆炸中心点越近,就越找不到完整的尸体。距离中等的尸体破破烂烂,像是一滩鼻涕,距离最远的尸体还算幸运,起码还能看出来模样,成为阵亡名单中的姓名,最惨的是离着爆炸最近的那些火铳兵,连哀嚎都不会有一声,就和大地融为一体,再找不出作为人存在的痕迹! 布尔科特白眼角抽动,突然拔出弯刀,指向悍不畏死的特战队。狭路相逢勇者胜,遇到亡命徒只能比他更加不怕死!「冲锋!砍掉他们的脑袋为苏丹祈福!」 一个万人队闻风而动,雪亮的弯刀雄健的战马,狂热的士卒,带着毁灭一切的煞气,冲向同样聛睨一切的特战队! 布尔科特白嘴角下拉,跳下马走到临时构筑的炮兵阵地:「艾尔玛!」 「将军!」一个精廋的汉子恭敬的低下头。 「立即全体发射霰弹!」布尔科特白盯着犹如利刃切开近卫军的特战队,冷漠的下达命令! 艾尔玛大惊失色,不敢置信的看着布尔科特白,脱口而出:「将军!他们可都是自己人!」 布尔科特白嘴角抽动,恶狠狠的说道:「明军的精锐值得用一万人交换!快!否则你就是下一批冲锋名单中的一员!」 艾尔玛挣扎一下,还是一跺脚,大声吼道:「换霰弹!全体都有!目标,目标,仰角五十度,预备!」 「长官!不能打!」一个百夫长不敢执行命令,刚 刚叫了一声,艾尔玛手中弯刀一闪,一颗人头落地。 地上的尸体还在抽动,无人再敢质疑艾尔玛的命令。轰!轰!轰!数十门臼炮喷出火焰,无数弹丸像一阵狂风中的冰雹,转眼间冲进密密麻麻的人群! 布尔科特白突然冲了过来,一刀从艾尔玛后脖颈砍下,大声怒吼:「艾尔玛!你竟敢!」声情并茂全无瑕疵,马上平息了炮兵心中的恐慌和愤怒。 霰弹如雨如刀,瞬间冲进搅在一起的战斗双方。一轮射击,安自英便被数颗霰弹击穿,鲜血如喷泉。爱子影再也说不出话来,嘴里涌出发黑的血,眼中却是闪过如萍的身影,遗憾的朝后倒去!如山的身躯掀不起一丝尘埃,转眼间被无数马蹄踩踏成肉泥。 杨天旭情况好一点,只是左臂挨了一家伙。侥幸这是穿透近卫军士卒身体之后的霰弹,威力十成去了九成,只是骨头断了,高高肿起。 当年遴选进入特战队,杨天旭和闫东昌是一批的。杨天旭搞出来霰弹枪发射轰天雷炸膛的闹剧,闫东昌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迫击炮没了炮弹之后,闫东昌才带着队员们冲锋,和杨天旭、安自英至少差了一箭之地,这才没有遭到布尔科特白的无差别炮轰。 闫东昌不善言语,只是默默的拿出霰弹,粗暴的咬开封口,倒出无数钢珠。其实早在杨天旭闹出笑话之后,闫东昌已经反复试验,搞出来霰弹枪发射轰天雷的安全方法,只是华侯伟严令之下,没敢传出来而已。 轰!轰!两波百十枚轰天雷从天而降,连续爆炸直接摧毁了近卫军炮兵阵地。闫东昌沉声下令:「不许再使用霰弹枪发射轰天雷,这样发射,最多五枪就要炸膛!」 被自己人狠狠捅了一刀的近卫军不敢回头,也丧失了继续为赛里姆卖命的心思,还有八千余众的近卫军发出一声喊,转向西南,给明军让出一条大道! 布尔科特白脸色铁青,他没办法在逃走的近卫军面前再表演一次,只好跨上战马,拉下面甲,亲自带队冲锋!对面的小股明军经过多轮打击,只剩下不足百人,难道是不死金刚还能扛得住数千人的攻击? 无主的数百匹战马挡在闫东昌部前方,特战队中唯一的前三千营战士那日松冲到最前方,凄厉的一声口哨,无助的战马纷纷抬头,跟在他的身后开始狂奔! 闫东昌目光中闪过一丝欣赏和哀伤,大手一挥:「跟在马群后面!」 那日松是从统万城之役后,跟随在华侯伟身边。冲向数百米开外的布尔科特白率领的近卫军,那日松莫名的闪现当年在鄂尔多斯草原上的生活。阿爸早死阿妈改嫁,继父的皮鞭让小小的那日松死去活来。留给那日松苦难童年里唯一美好的瞬间,竟是继父帐下汉人奴仆小女儿送给他的一包牛肉干! 现在那包牛肉干就在他的胸前,咸咸的牛肉干早就变成一堆看不出颜色的尘土。那日松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富饶辽阔的鄂尔多斯啊,那里没有我的家。甜美的马奶酒,抚平不了孩子的心,美丽的姑娘啊,但愿善良的你幸福甜蜜······」 歌声雄浑悠长,在急如骤雨的马蹄声中依旧嘹亮。布尔科特白透过面甲看到那日松的豪迈,冷冷下令:「射!射死他!」 箭如飞蝗,遮天蔽日。如风的汉子不加闪躲,三十息之后,刺猬一般的那日松迎头撞进疾驰而来的近卫军中!数百匹战马紧跟其后,凶猛的撞击刚刚还是袍泽的近卫军! 「那日松!好汉子!」闫东昌在雷达炯阵亡的时候没有落泪,在安自英殉国的时候没有流泪,此刻那日松豪迈悲伤长调戛然而止的时候,闫东昌眼中终于有晶莹掉落! 哒哒!哒哒!十几挺火凤凰犹如十几条火鞭,不断抽打击碎冲来的近卫军,又如死神镰刀,来回收割着那些近卫军士卒的生命! 砰!布尔科特白不可置信的后仰,头盔额头正中多了一个圆圆的弹孔!骑坐在马上位于高坡的杨天旭手中,追魂枪冒出一缕青烟。狂妄的布尔科特白不知道世上竟有这样的武器,可以在远处精确击中金币大小的目标。若不然他不会穿着如此骚包的盔甲,也不会在万马军中被杨天旭一枪索魂! 赛里姆终于又从昏迷中醒来,泽比尔希惊喜的轻声问道:「苏丹,您想喝水吗?」 赛里姆摇摇头,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疼痛。连续的高烧让他嘴唇干裂,于是微微点头。泽比尔希把水囊凑近赛里姆的嘴边,赛里姆贪婪的喝了几口,推开水囊:「泽比尔希,现在咱们在哪里?」 泽比尔希差点落泪,往昔威猛霸道的赛里姆如今衰弱的像个老人。他轻声说道:「苏丹,阿姆河被明军炸开,布尔科特白将军正在明军作战,我们还在阿姆河边缘。」 赛里姆想坐起来,却是一阵的无力,只好威严的下令:「泽比尔希,扶我起来!」 泽比尔希心疼的看着瘦了一大圈的赛里姆,不敢违抗,只好用力搀扶赛里姆坐直。 第六百三十四章 枭雄的陨落 「来,抬我出去!」 泽比尔希大惊失色,连连摇头,第一次抗拒赛里姆的命令:「不!苏丹,你砍掉我的脑袋,我也不会让你出去!」 看着泪水夺眶而出的泽比尔希,有着残忍的冷酷者之称的赛里姆,眼中罕见的流露一丝温情。在他短暂的人生中,唯有童年里才可以无忧无虑,才能感受到温情。赛里姆叹口气,苦笑着柔声说道:「亲爱的泽比尔希,你难道不想回到伊斯坦布尔?战士们见不到他们的苏丹,是提不起勇气作战的!」 泽比尔希想了一下,擦擦泪水,退了一步:「那好,不过您一定要围上棉被,不然我宁愿让你砍掉我的脑袋!」 赛里姆焦躁起来,怒吼一声:「这是命令!」但看着梗梗着脖子的泽比尔希,心中一软,还是耐心的解释:「亲爱的泽比尔希,你以为我还是冷酷者赛里姆吗?快,拿出那套盔甲,我这副样子怎么让勇士们看?」 泽比尔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赛里姆,震惊之余,只好站起身来,走到大帐深处翻出一件包袱。打开之后,一件金光灿灿来自大明的锦衣铺展开来。 这是大明勋贵子弟们的常用装备之一,看起来像是明光铠,实际上就是金银线织就的假盔甲。是专门用来糊弄考核的,穿上之后威风凛凛,实际轻飘飘的不压身。也不知怎么的,就流落到赛里姆手里一套! 勉强穿上锦衣的赛里姆几欲昏厥,但凭着强大的意志力还是熬了过来。被泽比尔希召唤而来的几名近卫军勇士抬着,在还有两千人的近卫军中来回巡视! 骄傲的八字胡略有些灰白,但赛里姆在锦衣的衬托下,还是显得神采飞扬,引得战士们一阵欢呼!彼时阳光灿烂,斜阳正笼罩在威风八面的赛里姆身上,宛如神人! 或许是命中注定,短暂的辉煌竟然晃到了远处杨天旭的眼睛。他下意识的朝着金光闪耀的地方随手开了一枪,纯粹没瞄准,只是随手一枪。枪声响起之后,杨天旭才懊恼的撇撇嘴,又浪费一颗子弹! 只是杨天旭万万没想到,他这下意识的随手一枪,创造了一个载入史册的奇迹,终结了本应辉煌灿烂的一位君王的生命!这一枪从赛里姆胸前打进,从后背钻出,一蓬鲜血飞溅,染红了泽比尔希的脸庞! 赛里姆僵直了身体,目光扫过自己忠实的近卫军,眼前的蓝天猛然间放大,轻轻吐出一口气,这位纵横欧亚的枭雄终于倒在泽比尔希的怀中,闭上了眼睛! 泽比尔希痛苦的闭上眼睛,抱着自己的君王。出奇的身边近卫军战士都没有嚎啕大哭,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君主,或许希望下一秒赛里姆会威严的继续下达命令。 良久,泽比尔希睁开眼睛,脸上浮现微笑,右手扶着赛里姆的遗体,左手从靴筒中拔出大马士革匕首,毫不犹豫的刺进自己的心脏! 如瘟疫一般,泽比尔希的死开启了一个让人扼腕的传说。近卫军千夫长拔出弯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单膝跪在赛里姆和泽比尔希的遗体旁,轻轻一划。鲜血如雾,洒在地上,慢慢流向赛里姆的遗体。 周围一圈奥斯曼近卫军战士齐刷刷跪倒,弯刀出鞘。如多米诺骨牌,一人砍向另一人,一圈一圈慢慢扩大,尸体整整齐齐的排列在赛里姆周围。 短短五分钟后,临时营地变得死寂,没有惨叫没有犹豫,所有的近卫军战士单膝跪在地上。赛里姆依旧如生前般威严,半坐着俯视着自己的内侍和近卫军! 跟随布尔科特白一起冲出去的近卫军,被闫东昌部以及杨天旭、安自英残部,一阵砍瓜切菜般屠杀,完全不能靠近。加上布尔科特白的阵亡,逐渐军心涣散。远方一队骑兵滚滚而来,近卫军重新昂扬。闫东昌苦笑,对着身边战士说道:「做好准备!」 哒哒,马 蹄声震耳欲聋,烟尘散尽,近卫军的士卒如丧考妣,瞬间就乱了阵脚。闫东昌哈哈大笑,来得正是满是尘土的明军! 张清河端坐在马上大叫:「前面是那一部分的兄弟?」 闫东昌大笑着高声应和:「翼轸军特战队的!」 张清河大喜,催马过来,抱拳问道:「兄弟我是新军的,受命堵截奥斯曼军!这位大哥,你们翼轸军特战队怎么跑到这里了?」 闫东昌一笑,转身指着远处的泽国:「受命炸毁阿姆河,迟滞五国联军。幸不辱命!」 张清河一惊,敬佩的重新见礼:「拜见长官!翼轸军特战队果然名不虚传!兄弟张清河,佩服佩服!」 两人交流之际,近卫军已经散乱,一部分朝着临时营地逃去,一部分朝着撒马尔罕城逃去。闫东昌和张清河交流完毕之后,带着剩余的特战队员汇合杨天旭。 山坡上杨天旭左臂耷拉着坐在山石上,脸上表情十分奇怪。胜利了,高兴。可胜利的代价太大了,战前二百人的特战队,只剩下渐渐走来的这一波和自己。 闫东昌来到山坡下,突然高声大喝:「特战队!报数!」 杨天旭一愣,条件反射般蹦了起来,大吼:「杨天旭在!」 闫东昌接着大叫:「二!」 「三!」 「四!」 「五十一!」 杨天旭泪流满面,闫东昌泪流满面,所有的队员都是流流满面。杨天旭突然跪在地上,哽咽着:「老安,老雷!」闫东昌蹲在地上抱着杨天旭,默默流泪。 半晌,闫东昌摇摇头,抹了一把泪水,沙哑着喊了一嗓子:「全体都有!集合!」 所有人都跳了起来,迅速排列整齐。闫东昌拍拍杨天旭:「老杨,仗还没有打完,先打扫战场,咱们接下来还得打!」 杨天旭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依旧寂静无声的奥斯曼临时营地:「刚刚老子打了一枪,老闫,你没发现?那边好象有点太安静了!」 艺高人胆大,特战队快速接近奥斯曼临时营地,却没有遭遇任何抵抗。一个队员冲进营地,突然惊叫一声:「闫队,快来看!都死了!」 鱼贯而入,所有人都被里面的场景惊呆了!金光灿灿的赛里姆坐在一个侍卫怀中,周围一圈接着一圈,全都是单膝跪地的奥斯曼近卫军士卒! 闫东昌慢慢走近,摇头叹息:「看来这位就是奥斯曼的皇帝赛里姆了!不愧是一代雄主,居然还这么多忠心的卫士陪他一起赴死!老杨,你这枪,呵呵,厉害!」 一队明军自阿姆河畔冲向依旧炮火纷飞的战场,一件金光灿灿的锦衣,一杆极尽奢华的大纛,迎风烈烈,格外显眼! 「什么?」朱厚照得到消息,大吃一惊。他不敢置信的追问一句:「你再说一遍!」 报信的士兵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大声重复:「启禀陛下,翼轸军特战队杨天旭,一枪击毙奥斯曼皇帝赛里姆!」 这时天空上的热气球也传来消息,战场上出现一支来自西方的明军,疑似缴获奥斯曼皇帝的金甲和大纛! 朱厚照愣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哈哈!不用查了,定是赛里姆被炸河的特战队一枪毙命!来啊,找几个会番话的,马上传遍全军,都给老子喊赛里姆已死!」 对啊,管他是不是真的,先喊出去再说!不多时,所有的明军都大喊着赛里姆已死,整个战场沸反盈天。 息南帕夏得到消息,马上举起沾着鲜血的望远镜。大明帝国的东西就是好啊,数十公里尽收眼底。杨天旭高挑着光芒四射的金甲衣,闫东昌举着闪动着金光的鹰翎大纛,数十人小队宛如十万大军,极尽张扬如入无人之境! 息南帕夏手中望远镜落地,心乱如麻!苏丹!苏丹真的死了?那个无往而不胜的赛里姆,那个冷酷残忍到极点的赛里姆,真的死了吗?奥斯曼帝国怎么办?皇太子苏莱曼殿下现在还在卡法,伊斯坦布尔城中,苏莱曼还有二十多个兄弟。如果赛里姆一死,奥斯曼又是一场争夺皇位的腥风血雨! 泽伊内仆得到消息之后,干脆利落的打起白旗。他的麾下都是行动迟缓的火铳兵和炮兵,根本不可能逃得过明军的追杀。既然赛里姆已经死了,他也不想再为奥斯曼流尽最后一滴血。 伊斯玛仪和昔班尼站在城头,加里古尔眉飞色舞的说道:「看!赛里姆那个混蛋的大纛!哈哈,伊斯玛仪陛下,我要回马克留木,奥斯曼,呵呵。」br> 昔班尼则是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若不是谨慎了一下,若不是另有考量,那么现在拿在明军手中的,应该是自己的人头? 伊斯玛仪眼睛眯了起来,明军的强大已经很让他出乎意料了,谁知道还是远远低估了明军的强大!赛里姆身边一定不会少了大批军队护卫,明军也不可能派出大量军队进攻到赛里姆的身边,那么答案呼之欲出,一定是少量的精锐直捣黄龙一击毙命!赛里姆可以被一击毙命,难道伊斯玛仪就不可以吗? 「赛里姆在原本的历史上是个光芒万丈的枭雄,他打败了伊斯玛仪,杀掉了加里古尔,灭亡了马克留木帝国,为了皇权,把自己二十多个儿子全杀了,只留下苏莱曼做继承人,端的是个狠人!一会还有,记得回来啊!」 第六百三十五章 奥斯曼悬之未决的命运 赛里姆的死掀起滔天巨浪!十余万奥斯曼军无所适从,泽伊内仆更是带着所有的火器部队,直接投降了明军。真正还在作战的只剩下息南帕夏,剩下的莫卧儿军已经退往图兰低地,萨法维帝国、马克留木帝国、乌兹别克汗国的军队已经纷纷和明军脱离接触。 这还只是暂时的直接影响,间接影响更是大到无以复加。首先就是奥斯曼储位之争,赛里姆有二十多个儿子,其中不乏母族中势力庞大者。苏莱曼虽然深得赛里姆的看重,有着皇太子的称呼,但实际上却没有正式册封过。到底奥斯曼苏丹之位谁能笑到最后,都是未知数! 其次就是整个莫思林世界的局势。马克留木很长时间被奥斯曼打压,加里古尔之所以加入五国联盟,就是孤注一掷想要博得莫思林世界另一巨头伊斯玛仪的帮助。现在加里古尔一心一意想要回师东进,夺回被奥斯曼抢走的土地,甚至灭亡元气大伤的奥斯曼也不是没有可能! 奥斯曼帝国的衰落已成定局,对伊斯玛仪领导的萨法维帝国最为有利。乌兹别克汗国被打残,阿拉伯帝国故土这一带,伊斯玛仪再无对手,可以尽情的纵横驰骋,只要不招惹可怕的大明帝国即可!巴布尔的莫卧儿帝国也可大展手脚,南下可夺取混乱的印度地区,北上可和残破的乌兹别克汗国掰掰腕子,恢复帖木儿帝国的荣光。 当然,最大的受益者还是大明,此一战以十万对百万,历时数月,击败五国联军,足可光炳史册。朱厚照已经笑的好像一朵花一样,这回可是逮着了,大明历代皇帝有谁武功能如自己一般? 鲍大海已经回归指挥部,打断了朱厚照的意y:「陛下,奥斯曼的残余部队不宜全歼。」 朱厚照正想着欲将胜勇追穷寇呢,闻言不解的问道:「老鲍,啥意思?」 鲍大海说出自己的想法:「奥斯曼是西域各国中的翘楚,咱们干掉他们的大部队,这里就会乱成一团。萨法维帝国的伊斯玛仪也不是什么好鸟,永乐年间,帖木儿可是打算远征大明来着!」 朱厚照的丹凤眼眯起,微微点头。江彬却是反对鲍大海的意见:「鲍哥,我觉着不妥!大战一月有余,咱们成建制歼灭了多少人?也就小林子干掉乌兹别克部落军十万人,威慑力不够啊!蛮夷之辈畏威而不怀德,不给个厉害瞧瞧,怕是震慑不住。」 朱厚照心中一动,江彬说的也有道理。他想了想说道:「把小林子叫回来,看看他怎么说!」 万松林回来的很快,一下马就想给朱厚照行礼。朱厚照一摆手:「战场上讲究这么多虚礼做什么?想想赛里姆!」 万松林心里一惊,赶忙停止动作。大战到了现在,追魂枪一类的武器可是流出去不少,连伊斯玛仪手里都有了正宗望远镜,难保人家也来个一剑封喉,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朱厚照见万松林明白了自己的隐忧,满意的点点头:「成了,知道就行。小林子,刚刚老鲍说不要对奥斯曼赶尽杀绝,你觉着呢?」 万松林眨巴眨巴眼睛,低头沉思片刻,抬头说道:「微臣以为只有四个字。」 呦!这小子还卖起关子来了?朱厚照饶有兴趣的问道:「哪四个字?」 「远交近攻!」万松林脸上神采飞扬,双目炯炯,鬓间黑发飘逸,好一个英气勃勃的俏郎君! 朱厚照一拍脑门,是啊!远交近攻!合纵连横怎么都忘了?老祖宗可不是蛮夷,那套路深着呢! 江彬眉头皱起,由不得问道:「如何远交近攻?」 万松林此刻脑中禁不住浮现出华侯伟那副贼兮兮的嘴脸,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乌兹别克汗国割地赔款,不弄零碎了决不罢休。奥斯曼保有一定实力,甚至可以成为咱们大明的优质客户,把那些神威将军炮、虎尊炮等等 卖给他!莫卧儿可以搞成咱们的准盟友,让巴布尔和奥斯曼结盟,共同对付伊斯玛仪!」 朱厚照眼睛一亮,仔细的琢磨万松林的设想,鲍大海感兴趣的问道:「为何要针对伊斯玛仪?」 万松林索性走到大帐中悬挂的地图旁,捡起指挥棒指向大不里士:「这里易守难攻,端的是帝王之资。赛里姆一死,大食故地伊斯玛仪实力为尊。若是大明不加以限制,马克留木和萨法维两面夹击元气大伤的奥斯曼,奥斯曼怕是抵挡不住。弱宋时期,海上被大食阻断,赚取我们汉人多少血汗钱?不!是抢走!若是任由伊斯玛仪挥斥方遒,一统大食故地,到时候大明和萨法维还得打!」 「好!」朱厚照拍手叫好,接着挥手示意万松林继续。 鲍大海再问:「那巴布尔呢?」 万松林一笑:「巴布尔提前遁走,说明他和伊斯玛仪不是一条心。咱们只要稍加挑拨,不,阐明利害,巴布尔必定和伊斯玛仪会弄出龌龊。马克留木的加里古尔是伊斯玛仪的铁杆,有着共同利益,不可能和大明合作。王爷当年给我们上课的时候说过,外交手段只可以顺势而为,不能螳臂当车。」 大明君臣在这里算计,撒马尔罕城中也在勾心斗角相互猜疑。昔班尼知道自己这次是一败涂地,手上的砝码最少,甚至有很大可能被卖给大明,只能抱紧伊斯玛仪的大腿。加里古尔想着的是奥斯曼的问题,需要伊斯曼的支持,当然唯伊斯玛仪马首是瞻。 「亲爱的沙阿,赛里姆看来是真的死了,奥斯曼既然已经失去了雄鹰,那么就不配拥有小亚细亚!」加里古尔已经开始谋算奥斯曼,想试探一下伊斯玛仪的想法。 伊斯玛仪心中一动,赛里姆一死,自己就是莫斯林世界的大哥大,和加里古尔联手,干掉奥斯曼,似乎也不是难事。波斯帝国曾经无比辉煌,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重现?他看向昔班尼:「昔班尼汗,你认为呢?」 昔班尼打起精神:「尊敬的沙阿,奥斯曼已经失去赛里姆,那么它就不配再享有莫斯林世界哈里发的位置。我们可以和大明帝国谈判,为表示我们的诚意,我们可以帮助大明帝国击溃奥斯曼的残余部队。当然,打败并俘虏他们以后,相信大明帝国对这些俘虏没有什么兴趣,我们可以赎买过来,补充进我们的军队。」 呃,这个,太下做了一点!立志成为莫斯林圣徒的伊斯玛仪刚想出言反对。但一想自己遭受的损失,便默不作声了。昔班尼马上心领神会,不再说这个话题,只是心中不断盘算,需要如何分配这些俘虏。 侯塞音再次出发,态度比之上一回更加的恭敬。朱厚照本想亲自接见,鲍大海出言反对:「陛下,不过是蛮夷之国的宰相,你何必屈尊降贵?让小林子对付他,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准保吃不了亏!」 朱厚照闻言大笑:「好!朕也深以为然!小林子,脸拉得老长是什么意思啊?」 万松林吓了一跳,赶忙解释:「陛下,我这是,呃,咳,我这是锻炼自己的脸部肌肉,找一个最合适的表情和侯塞音谈判呢!」 朱厚照点头:「成!你小子真会找借口!得啦,把一肚子的委屈都撒给侯塞音,朕可不想看你的驴脸!」 侯塞音坐在帐篷里心中忐忑,大明帝国击败百万联军,干掉不可一世的赛里姆,也不知道胃口多大?这差使真不好当啊。 「大维齐尔阁下,我是大明帝国的临时外交官员万松林,来,请喝茶!」 侯塞音哪里喝得下去?进来的这位一看,就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那还不趁机会忽悠?省的夜长梦多!他迫不及待的牛饮几口,马上堆起标准的毫无瑕疵的笑容,对着万松林说道:「尊敬的林,上一次我们已经提出的条件不足以表达我们的诚意,伊斯玛仪陛下 托我给大明帝国带个话,我们可以帮助大明帝国消灭敢于顽抗的奥斯曼残部,把息南帕夏彻底留在撒马尔罕!」 万松林马上明白了事情有变,赛里姆一死,奥斯曼马上就成了怀璧其罪,都想扑上来咬一口。这些蛮夷啊,人家奥斯曼可是帮着你们打仗,结果人一死就急着扒衣服,果真是寡廉少耻之辈!不过,这也是好事啊。狗咬狗一嘴毛,奥斯曼还有一大块在大明手里,大不了还给奥斯曼就是! 「啊,这个我个人原则上同意。但是还必须征得我们皇帝陛下的同意。侯塞音阁下,大明帝国万里迢迢,花费无数黄金,死伤无数优秀的战士,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没点表示吗?」 侯塞音打起精神,暗道来了!他展开公式化的笑容,反问万松林:「好,大明帝国有怎样的诉求?」 万松林不快的把手中茶杯一扔,茶杯在桌上来回摇晃几下:「侯塞音,咱们还没有达成什么协议,你这是想挑战大明帝国的威严吗?我们需要求你们?笑话!大明帝国什么时候都是自己需要,就伸手拿过来,不需要向任何势力恳求!」 第六百三十六章 浑水公司的诞生! 侯塞音愕然,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还是没有把心态调整过来,长时间以来萨法维帝国一直处于极速扩张当中,自己也免不了一直保持强者心态,才有此疏忽。他马上站起身弯腰道歉:“对不起,是我措辞不当,但绝没有藐视大明帝国的意思。大明帝国乃是当世第一强国,萨法维远远不及,绝不敢冒犯!” 万松林翘着二郎腿笑了起来,笑容中充满自信。大明所向睥睨,汉人勇猛无敌,放眼世间,谁敢轻易撩虎须?抓住还在旋转的茶杯,万松林拿起来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看着侯塞音的脸色渐渐涨红,哼了一声:“大明举世无双,纵然举世皆敌又如何?无坚不摧的炮火会教给那些狂妄无知的人,真理只掌握在大明手中!” 侯塞音身子一颤,传言不可信,那个古老帝国不是可以随意糊弄的君子国,而是露出獠牙的猛虎! 万松林继续说道:“侯塞音,百万对十万,这是奇迹吗?不!这只是大明的一次尝试,你还?没有见到真正大明的精锐之师。若是他们来了,呵呵,哪里还需要一个月?只要一天,就可以推平你们的所谓五国联军!不信?嘿嘿,王爷已经开始对翼轸军的武器升级换代,就是这支打败你们的明军,在翼轸军面前也只有丢盔卸甲的份!” 重锤一下接一下的敲过来,侯塞音只感觉到一阵阵的绝望。看万松林自信的样子,绝不是大话唬人,大明帝国一定还有着一支强大到让人绝望的军队。天呐!难道莫思林世界再无称霸世界的机会么?一种悲哀由不得涌上心头,侯塞音的腰更弯了,语气终于变得谄媚起来:“想不到大明帝国竟然强大至此,是我无知。请林大人原谅!” 万松林哈哈大笑,这才放下二郎腿:“侯塞音阁下请起,我接受你的道歉。” 侯塞音毫无痕迹的擦一下汗水,恭恭敬敬再次鞠躬,这才坐了下来:“多谢您的慷慨。林大人,请问大明帝国对河中地区有着怎样的规划?” 万松林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对了嘛,弱鸡就要有个弱鸡的样子:“嗯,大明帝国对这里有着详细的规划。首先,图兰低地将是我们大明帝国安西都护府的屯田地,阿姆河以西我们不要,撒马尔罕也可以留给昔班尼。不过,嗯,侯塞音,这不是毫无代价的,撒马尔罕的位置极为重要,昔班尼想要留住,必须付出代价!我看,以第纳尔计数太麻烦,就以公斤来算!嗯,我想想,二十五万公斤黄金是一个不错的吉祥数字,我很喜欢!” 侯塞音再次被万松林的无耻惊掉了下巴,什么叫吉祥数字?难道可以这样不负责任?就因为喜欢这样的数字,就敢狮子大张口? 万松林眉头皱起来,看样子侯塞音还没有彻底弄明白谁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啊。他也不动怒,只是摇摇头:“啧啧,不好不好,二十五万,二百五?算了,变一变。” 侯塞音心中一喜,马上问道:“那么是多少?” 万松林脸上的肌肉伸展,眼中都是戏谑之色:“五十万!翻倍,不然怎么能体现出来撒马尔罕的珍贵?” 侯塞音急了,颤抖着小心翼翼的反对:“太多了啊,大人,乌兹别克不是大明帝国这样的天堂之国,拿不出这么多啊!” 万松林点点头:“说的也是。” 侯塞音心中一松,感激的连声道谢:“多谢大人体恤,多谢” 万松林突然轻描淡写的说道:“一百万!” 侯塞音瞪大了眼睛,脸色由红转紫。万松林拔出左轮手铳扔在桌上,冷冷说道:“大明帝国看不上这点阿堵物,干脆我们还是收回撒马尔罕,用蒙古人的方式统治这片地区。” 侯塞音一个激灵,蒙古人的方式?交不上钱来就杀人?赶忙摇头:“不!千万不要!林大,林,爷,林爷,昔班尼一定会心甘情愿交上来这批赎买金的!”接着哭丧着脸哀求:“林爷,太多了,昔班尼就算扫光金库的每?一个角落,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多的黄金。” 万松林看着忐忑的侯塞音,嘴脸一下子转换过来,热心的提出建议:“哦,这也是现实情况。我有一个好的建议,昔班尼可以打下欠条!完全可以从我们大明的银行贷款嘛!” 贷款?侯塞音的下巴回不来了!大明帝国居然和那些该死的高利贷人一样?敲骨吸髓拿走你口袋里最后一个金币!他颤抖着使劲合上自己的下巴,惊恐的问道:“多少利息?” 万松林此刻不再是刚刚那个煞气逼人的外交官,诚挚的笑容温柔的语气,绝对是最合格的奸商嘴脸!他微微摇头:“不!不!亲爱的朋友,大明金陵必胜客银行绝不会压榨自己的朋友,年利率百分之十,注意,是年利率!” 侯塞音意外的惊叫一声:“这么便宜?” 万松林哈哈大笑:“当然!必胜客银行可不是那些杀鸡取卵的傻子,我们一向秉承的是双赢的原则。嗯,这个,我们王爷新晋成立了必胜客银行的外围组织,浑水公司。主要业务是帮着必胜客银行要账,一水的新装备,成员全都是翼轸军退役之后的精锐,战斗力算得上大明最强!哦,还可以对外承揽业务,比方说要账啊打仗啊接人啊干掉某个和大明无关的人啊,什么的。” 了解!雇佣军嘛!侯塞音马上明白了万松林的弦外之音,惊喜的问价:“多少钱?” 万松林皱眉:“哎呀,我这里没有价目表。不过怎么说呢?就一个字,贵!但是啊,物超所值!只要是接到任务,不完成决不罢休,是有着良好商业信誉的!” 侯塞音笑着说道:“贵有贵的道理,太好了,我这里,呃,好,怎么才能联系上这个,呃,浑水公司呢?” 万松林摸着额头斟酌着语句:“嗯,现在这里还没有。没关系,大明安西都护府建立起来以后,就会有浑水公司的踪影。这样,我来手写一张凭据 ,这样凭据你拿着,可以打七折!” 侯塞音看着万松林掏出钢笔,龙飞凤舞的写了一张纸条,却是一个字也不认识:“哎呀,林爷的字真的,呃,很,很好看,这是什么意思呢?” 两人的交谈以及神情语气等等,时刻有人传递到朱厚照这里。听到浑水公司的时候,朱厚照一口茶水喷出,愕然问道:“小钱,炜弟真的成立这么一家公司?” 钱宁憋着笑摇头:“没有,王爷的主要精力不放在那里。这恐怕是万大人临时起意。” “哈哈,这个主意好!浑水公司,嗯,浑水才能摸鱼,好名字,好想法!小钱,你说炜弟教出来的人,怎么都这么这么奸诈?但是却让朕心里无比痛快呢?” 钱宁看看捧腹大乐的朱厚照,笑着说道:“将是兵之魂,王爷擅长这个,可不是教出来的人都这样?万岁,这浑水公司好啊,不光能锻炼队伍,还能弄回不少真金白银,要不,锦衣卫也弄一个?” 朱?厚照看看眼热的钱宁,摇摇头:“小钱啊,你还是看的浅了。这一招钱倒是小事,关键是咱们朝廷不方便做的事情,都可以交给浑水公司去办!国战不可轻开,但浑水公司可以!谁敢不听话,浑水公司立马灭掉,你说,以后大明商贾谁还敢碰?那大明的手可以伸得更长,什么地方有个风吹草动,马上就能知道!嗯,锦衣卫,锦衣卫办这个差不合适,看来要新弄出来一个了!小钱,你跟着朕年头不短了,你是想去新成立这个地方呢,还是想继续呆在朕的身边?” 钱宁呆住了,这可不是小事,一个选择不好,可就麻爪了。呆在朱厚照身边,圣眷肯定一直不衰,但是锦衣卫指挥使得罪人太多,万一飞鸟尽良弓藏走狗烹···可出去虽然可以多弄点钱,也能扬威于域外,但是时间一长,万一皇上想不起来自己怎么办? 朱厚照含笑看着钱宁,等待着他的选择。钱宁这些年跟着朱厚照,鞍前马后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锦衣卫不可以长时间掌握在一个人手中,否则弊大于利。 钱宁大脑高速运转,终于一咬牙,跪在朱厚照面前:“万岁,臣愿意为万岁分忧解难,域外虽苦,臣饮之如甘!” 朱厚照哈哈大笑,满意的站起身,亲手扶起钱宁:“小钱,跟在朕的身边当然好,但就可惜了你这个人才了!你是太监之子,出身被那些酸丁诟病,想有所作为太难了。这回留在这里,过个几年回到朕的身边,呵呵,大将军之位,也不是不能想!” 赌对了!钱宁眼中惊喜之色毫不掩饰,再次跪倒:“多谢万岁爷栽培!” 撒马尔罕城中,昔班尼坐卧不宁。侯塞音会带回来怎样的消息?大明帝国可会放过自己?不管能不能平安度过这一关,自己以后的日子都不好过!-------------------- ps:耐心等一等,一会还有! 第六百三十七章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侯塞音回来了!伊斯玛仪、加里古尔、昔班尼齐聚一堂,满心期待侯塞音能够带回来好消息。 “尊敬的沙阿,我带回了大明帝国的休战条件。”侯塞音显得很是疲劳,把一卷协议递给内侍。 伊斯玛仪拆开之后,快速浏览一遍,一言不发的交给昔班尼。加里古尔有点意外的看着伊斯玛仪,伊斯玛仪怜悯的看看昔班尼,加里古尔瞬间读懂了伊斯玛仪的意思。 哒!协议掉落,昔班尼满腔愤怒碰到伊斯玛仪冷漠的眼神,终于清醒一些,艰涩的开口:“沙阿,难道咱们莫思林世界就这样被大明帝国羞辱?” 伊斯玛仪冷漠的说道:“昔班尼汗,大明帝国拥有这样的实力,就会获得这样的尊重。” 昔班尼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伊斯玛仪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昔班尼,看他到底是怎样的选择。昔班尼见卖惨毫无用处,只好长叹一声:“好!萨法维帝国、马克留木帝国、莫卧儿帝国为了乌兹别克汗国付出了太多,昔班尼感激不尽。乌兹别克汗国会独自承担撒马尔罕的赎买金!” 说完之后,昔班尼差点瘫软在地。伊斯玛仪这时候才露出笑脸:“昔班尼,萨法维和马克留木进攻奥斯曼帝国的时候,乌兹别克可以参与进来,拥有瓜分战利品的权利!” 昔班尼惊喜的抬起头,惨白的脸色有了一丝红润:“真的吗?谢谢你,慷慨的沙阿!” 加里古尔敬佩的看着伊斯玛仪,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有着和年纪极不相符的成熟和手段,把昔班尼玩弄在股掌之间。自己就算是重振马克留木帝国,也不可以和萨法维帝国敌对,至少伊斯玛仪活着的时候,不可以! 强盗总是有强盗的逻辑和规则,他们极为重视承诺,极度蔑视仁爱,利益才是最为根本的东西。昔班尼承担高昂的赎买金之后,停火协议的达成水到渠成。侯塞音第二天和万松林签订了正式的文书,萨法维帝国、马克留木帝国、乌兹别克汗国三国军队骤然转变立场,和大明军队并肩作战,杀向几天前还是亲密无间的奥斯曼残余部队! 九万骑兵部队在息南帕夏的掌控之中,阿姆河方向已成泽国,逃跑变得一点希望都没有。唯一的生路在图兰低地,但枕戈待旦的明军已经完全卡死了通往图兰低地的道路! 息南帕夏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花白的胡须沾满了尘土。已经走到了绝路,这九万土耳其人的命运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厥木石拜,准备一面白旗,我们投降!”沟壑纵横的脸上看不出哀伤的表情,但息南帕夏的眼眸里却有深深地绝望! “不!将军大人,我们还有十万大军,我们还可以逃往卡法,那里有苏莱曼王子的五万人,我们还有机会!”厥木石拜泪水夺眶而出,早就预料到今天的绝望,可真正降临的时候,他还是接受不了! 息南帕夏慈爱的看着这个年轻人,摇摇 头:“不,厥木石拜,我不能再把帝国的希望葬送。你看,那些大明帝国的走狗们,会饶恕我们吗?” 厥木石拜双眼之中好似喷出火来,愤怒的说道:“萨法维!乌兹别克!马克留木我不意外,想不到我们奥斯曼为了莫思林而战,最后捅向心脏的一刀,竟是这些卑鄙的家伙!” 息南帕夏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凑近厥木石拜耳边耳语几句,接着摆手:“去!或许这只是珍珠对奥斯曼的考验,厥木石拜,你一定要做到!” 厥木石拜单膝跪在老人的脚下,泪水如珍珠一颗颗的滑落:“是!” 息南帕夏摸摸厥木石拜的头顶,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去,孩子,带上帝国的希望,我老了,跑不动了,回不到伊斯坦布尔了!” 厥木石拜站起身,双手颤抖着拔出大马士革弯刀,却是怎么也挥不动。息南帕夏眼中射出一股寒光,大吼一声:“厥木石拜!记住你的使命!” 厥木石拜咬牙挥出弯刀,泪如泉涌。息南帕夏白发苍苍的头颅高高飞起,一腔热血洒落大地! 息南帕夏死了,麾下大将厥木石拜拿着他的脑袋,赤裸着上身,打着白旗,带领九万奥斯曼骑兵投降! 按照协议,三国愉快的交付了战俘赎买金二十万枚第纳尔,从大明军队手中,接收了这九万人战俘。其中,厥木石拜被马克留木帝国买走,昔班尼和加里古尔总共得到五万人,伊斯玛仪把四万战俘填进了他的军队。 至此,辉煌诡异的撒马尔罕六国大战落幕!崭新的一页就此翻开,随之而来的腥风血雨,却是当时欣喜的朱厚照万万没想到的! 接下来便是大战之后的善后工作,明军也不是铁打的,高强度的作战,让每个人都疲惫不堪。厥木石拜被分配到了塔巴克斯手下,因为息南帕夏的脑袋,加上厥木石拜的曲意奉承,他没有成为奴隶,而是带着五千投降过来的安纳托利亚骑兵。 夜里塔巴克斯的房间里传来声声惨叫,厥木石拜拎着一壶源自法兰西的香槟酒,走进塔巴克斯的房间。房间的装饰风格很诡异,到处都是粉红色。墙壁、幕帷、床单···梳妆台前,塔巴克斯赤裸着身体,长长的黑发垂下来,后背一直到大腿都是紫色的鞭痕! 厥木石拜对手持细鞭的彪形大汉恍若不见,恭恭敬敬的弯腰:“塔巴克斯阁下,我带来了我的珍藏,一壶来自欧罗巴的特有香槟酒!” 长长的黑发被分开,露出塔巴克斯潮红的脸庞。他媚眼如丝,眼神流转,对厥木石拜的目光毫不在意。“嗯,厥木石拜,把酒放在那里,你可以走了!” 厥木石拜摇头:“塔巴克斯,我想和你畅谈一番人生,能否明天再继续这样有趣的游戏?” 塔巴克斯眼睛一样,娇笑着问道:“有趣?咯咯,厥木石拜,你们土耳其难道也有这样的游戏吗?” 厥木石拜一笑:“当然 !人的欲望总是相似的!我的老师曾经说过,沉迷欲望之中,却还能随时抽离,这是人间大智慧!” 塔巴克斯真的来了兴致,挥挥手,那名彪形大汉收起鞭子朝外走去。“好了,没人能打搅我们,请继续谈一谈欲望!” 厥木石拜大胆的走到塔巴克斯身边,牵起他柔软白皙的手:“看,这是什么?” 塔巴克斯似笑非笑的看着厥木石拜,也不收回自己的手:“当然是手啊?还能是什么?” “途径!这是解决欲望的途径!有人用它直接解决欲望,有人用它帮助自己解决欲望。东方有位哲人曾经说过,贪嗔痴是人三种无药可解的至毒。那么这就是途径!”厥木石拜很认真的讲解着,眼中闪动着智慧的光芒。 “想不到啊想不到,一个杀死自己上司的背叛者,竟然是满腹学识的智者!”塔巴克斯娇笑着夸奖厥木石拜。 厥木石拜刚想继续说话,塔巴克斯突然脸色一冷,身上的骨节嘎巴嘎巴作响,强有力的手臂按住厥木石拜。“厥木石拜,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厥木石拜挣扎一下,却是绝望的发现,强壮的自己竟然完全比不过看起来纤细的塔巴克斯。看来命运就是如此安排,他也只有接受!“好,塔巴克斯,我是想试图说服你” “帮助你们逃走,回到奥斯曼?” 厥木石拜摇摇头:“不!对你没有好处的事情,我不想去做!我想帮助你成为马克留木的苏丹!” 塔巴克斯呆了一下,掩着嘴笑了起来:“咯咯,厥木石拜你太天真了!我当苏丹又能如何?和现在有区别吗?” 厥木石拜叹口气:“是的,你说得对。但是,你要是马克留木的苏丹,这样的悲剧还会继续下去吗?” “悲剧?”塔巴克斯突然眯起双眼,如潮的杀气冲击着厥木石拜。“你还是看不起我们啊!厥木石拜,这就是你想说的全部?” 厥木石拜眼中无悲无喜,温柔的说道:“塔巴克斯,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们!我只是想人间不该有这样的一支军队,不该有这样折磨着自己折磨着世人的军队。” “啊!”突然塔巴克斯长发飘动宛如恶魔降世!咔!厥木石拜的手臂折断,断骨白生生的断茬刺出皮肤,鲜血不断喷涌出来! 滴答滴答,汗珠不断从厥木石拜身上滚落。塔巴克斯紧盯着他,而厥木石拜眼中却依旧没有仇恨愤怒! “哈哈,呵呵,厥木石拜,你的意思是我做了苏丹,就不再会有这样的悲剧?” 看着有些癫狂的塔巴克斯,厥木石拜忍着剧痛诚恳的点了点头:“是!除了马克留木,没有一个国家会做出这样的事!塔巴克斯,请相信我,没了加里古尔,再不会有吉拉姆兵团!” 塔巴克斯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慢慢坐了下来,双臂抱住自己洁白如玉却又伤疤累累的大腿,哭得像一个孩子! 第六百三十八章 惊天之变! 厥木石拜缓缓走到塔巴克斯身边,费力的捡起地上洁白的长袍,披在他赤裸的身上。 塔巴克斯一惊,猛地站了起来,血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厥木石拜:“你!我不相信你!” 厥木石拜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幼年惨遭贩卖阉割的塔巴克斯,从残酷的毫无人性的训练中挣扎活下来的塔巴克斯,怎么可能就凭着一番话就相信别人?他坦然一笑:“我知道!我已经做好准备!呃,塔巴克斯,请帮帮我,我的手臂断了使不上劲!” 塔巴克斯疑惑的看着厥木石拜:“你要干什么?” “解开我的裤子!我要变成和你一样的人!” 塔巴克斯看着神情坦然的厥木石拜,点点头:“好!我帮你!”说完抓住厥木石拜不再流血的断臂,使劲一掰。咔,断骨归位。 厥木石拜疼的差点昏厥过去,他咬住自己的衣襟,撕下一条裹在再次流血的小臂上。刺啦!裤子被塔巴克斯一把撕开!塔巴克斯递?过来一把锋利无匹的小刀,紧盯着厥木石拜。 厥木石拜接过小刀,看看胯间,笑了起来。一刀挥出! 当啷一声,小刀落地!厥木石拜疼得在地上来回翻滚,鲜血撒得到处都是!塔巴克斯一把按住厥木石拜,一个玉瓶中的灰褐色粉末洒在伤口处! “来人!捆起来!”塔巴克斯叫了一声,外面走进来几名侍卫,按住不断挣扎的厥木石拜,捆了起来。 “把他放在这里,你们出去!”塔巴克斯不知在想些什么,挥手赶出去侍卫,呆呆的看着已经昏厥的厥木石拜! 半月之后,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一支骑兵悄悄接近明军大营!连日大战战士们很疲惫,大胜五国联军,歼灭奥斯曼所有人,干掉奥斯曼苏丹赛里姆,这从未有过的辉煌战绩让明军上下终日处于飘飘欲仙的喜悦之中。三国的卑躬屈膝,让明军慢慢丧失了警惕心。 吉拉姆兵团冲进明军大营数千人,一进大营便全部散开,如水银泻地,瞬间就融入黑暗之中! 火光四起!喊杀声震天!朱厚照一骨碌跳了起来,顺手拿起自己心爱的神烈式。帐外内侍大叫:“万岁爷!蛮子偷袭!” “江彬!江彬呢!” 江彬已经起来了,作为从军多年的宿将,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惊慌失措。“令鲍大海组织防守,令万松林剿灭敌寇,不参与对敌的所有人不得使用追魂枪,只能使用霰弹枪防守。立即升起热气球···” 一道道命令下达,乱作一团的明军大营渐渐有了一支军队的模样! 盖尔迪看着不断组织起来的明军,冷漠的大喊一声:“吉拉姆!杀!” 吉拉姆兵团最恐怖的地方,就在于每一个成员都是炼狱中苦苦挣扎的可怜人,没有人在意自己的生命,对于他们而言提早死去就是一种幸福!所以盖尔迪一声令下,没有人犹豫,一部部杀戮机器彻底开动,冷漠的收割生命, 或者被别人收割。 夜黑的彻底,苍穹之上没有星月。人声鼎沸杀声震天,每一个明军战士都是惶恐不安,抱着自己的武器紧张万分。万松林带着翼轸军一个团冲出驻地,对着身边的几个营长大声下令:“每个战士左臂扎上白毛巾,敢于出帐者到处乱跑者杀无赦!另外全部使用霰弹枪,不得用火凤凰、追魂枪,免得误伤!马上追剿吉拉姆兵团!” 一队队翼轸军消失在黑暗当中,朝着那些火光闪动的地方扑去,随即枪声大作! 盖尔迪冷冷的看着吉拉姆兵团的勇士一个接一个的死去,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的目光不在这里,而是朱厚照的中军大营!明军大营呈棋盘状,左军右军分明,现在火光只有左军到处都是,右军和中军都是一片宁静。 突然!马蹄声骤起,一大群没有队形的吉拉姆骑兵手持着火把冲向中军大营!中军大营也是在第一时间灯火通明,五排明军战士手持霰弹枪,静静的站在那里! 令?狐星采冷冷的看着同样冷漠的吉拉姆骑兵,右手高高举起:“预备!放!第二排准备!放!” 经典三段击!火铳兵的经典战术,加上更为先进的霰弹枪,面对没有长弓的吉拉姆兵团,竟然呈现出加倍的凶猛火力和效果!战马纷纷倒在距离明军五十步到三十步之间,地上到处都是闪着寒光,每一把都足以成为艺术品的大马士革弯刀!而那些毫无感情的杀戮机器,僵硬的脸上都露出诡异的微笑! 令狐星采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但又看不出敌人的企图,只能是不断的左右张望,想要找出对手这样无谓送死背后的蹊跷。 果然,中军大帐的后方响起一阵剧烈的爆炸声!朱厚照大吼一声,拎着神烈式带着几个内侍就往后跑!黑暗中无数吉拉姆战士放弃战马,冲进中军。呲呲冒烟的胸前,是一个方形的布包。轰!转眼间布包炸开,掀起一阵狂风,风中饱含吉拉姆战士的血肉,直接掀飞靠的比较近的明军战士! “死士!”朱厚照刚刚赶到,马上明白了目前的状况!他怒吼一声,手中的神烈式绽放出一道道火舌!哒哒哒!哒哒!朱厚照不愧是难得一见的马上皇帝,天生就是一个战士,多年苦练的身手大放异彩! 短点射、长点射,枪枪追魂;黑暗中飞来冒着火星的炸药包,一枪打爆!咔!子弹没了!朱厚照迅速伏低身子,单手掏出胸前的弹匣,一磕枪上的弹匣,顺手拉动弹匣,哒哒哒,再次复活!嗖!黑暗中射来长箭,朱厚照一个翻滚躲过,翻滚的瞬间火舌闪过,对面扑过来的黑影倒地!哒哒,哒哒哒,朱厚照不假思索的再次单手换掉弹匣,火力持续依旧凶猛,直接顶住了对方的攻势! 明军大营枪声大作,撒马尔罕城中马上得到消息。惊醒的伊斯玛仪马上召唤自己的心腹,查明情况。加里古尔和昔班尼也匆匆赶来,等待着消息。 “沙阿,是一部吉拉姆骑兵突袭明军!” “不可能!”加里古尔大声反驳。 伊斯玛仪看着加里古尔,摇摇头:“加里古尔,还是查一下的好。” 加里古尔怒容满面,大声反驳:“沙阿,马克留木的吉拉姆军团是世界上最忠心的战士,他们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感情,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伊斯玛仪转头看向玛拉耶夫:“玛拉耶夫,我们的人亲眼看到了吗?” 玛拉耶夫摇头:“天太黑了,我们也不可能接近明军大营,只是在望远镜中看到,偷袭明军的人穿着吉拉姆军团的盔甲!” 加里古尔心神不宁的站起身:“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这不可能!” 昔班尼劝阻道:“加里古尔,如果真的是吉拉姆兵团叛乱,你不是自投罗网吗?” 加里古尔一回头,自信的一笑:“我是他们的领袖,他们的苏丹!” 伊斯玛仪也劝说道:“加里古尔,你要知道,小心一万次都不嫌多,大?意一次就可能遗憾终生。” 加里古尔微笑摇头:“尊敬的沙阿,我也是吉拉姆兵团的一员,我没有后代,塔巴克斯就是我的儿子,苏丹的位子以后就是他的,他没有背叛的理由!” 马克留木帝国早些年不是这样,是有着世袭的苏丹的。但是吉拉姆兵团渐渐成为帝国的中流砥柱之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十四世纪初期,吉拉姆兵团发动兵变,干掉了国王,吉拉姆兵团的领袖就成为了苏丹。加里古尔说的没错,他也是吉拉姆兵团的一员,而吉拉姆兵团现任团长塔巴克斯和加里古尔的感情很好,也是被加里古尔当做下一任苏丹培养的,确实没有背叛的理由。 哒哒的马蹄声很急,敲碎了撒马尔罕城外的寂静。加里古尔带着一队吉拉姆骑兵来到城外的马克留木军营。别看加里古尔在城中说的自信,但接近军营之后,心中还是有点遄遄。他派出自己的内侍,通知塔巴克斯,自己则在远处的山岗上拿着望远镜看着军营。 不多时,军营大门敞开,灯火通明。望远镜中出现塔巴克斯俊美的脸庞,加里古尔终于放下心来,驱马来到军营。 “苏丹陛下!”塔巴克斯跳下马来单膝跪地,疑惑的问道:“这么晚了,你为什么来这里?难道大明帝国又要和我们开战吗?” 加里古尔完全放下了戒心,拉起塔巴克斯,亲热的拍拍他的肩膀:“走,大营里说!” 进入军营,加里古尔突然感觉不对劲,军营中吉拉姆兵团整整齐齐的全副武装,连头盔都带上了。他一转身就朝外走:“塔巴克斯,伊斯玛仪让我查看一下吉拉姆兵团的情况,看来你统领的很好,我还是不用看了!” 塔巴克斯挡在他的身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却是透出一股冷漠! “别急啊,加里古尔苏丹陛下。伊斯玛仪猜的没错,就是吉拉姆兵团突袭明军!”一个身影从塔巴克斯的大帐中蹒跚而出! 第六百三十九章 吉拉姆的终章 加里古尔眼神森然,不悦的劈头问道:“你是什么人?哦,杀掉自己将军的背叛者!我不需要知道你的名字!” 厥木石拜叉着腿怪异的前行,脸上浓重的络腮胡全都掉了个精光。往日的糙汉子皮肤变得细腻很多,声线也细了很多:“苏丹陛下,是我,背叛者厥木石拜。你就不感觉到奇怪吗?为什么下一任苏丹的继承者塔巴克斯会背叛你?” 加里古尔转过头,看着自己曾爱若珍宝的塔巴克斯,不再伪装直截了当的问道:“为什么?我的孩子?难道我不是你的父亲吗?” 塔巴克斯沉默着,抵挡不住加里古尔眼神中的哀伤,慢慢低下了头。 加里古尔的脸渐渐呈现一种绯红,语调也越发的凄婉:“塔巴克斯,我的孩子,从带回来你的那天起,你就是我心中的珍宝。当你渐渐脱颖而出的时候,你就不仅是我的孩子,更是马克留木的继承者!为什么?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有后代,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为什么不能多等两年?” 塔巴克斯眼睛已经闭上,眼角有晶莹慢慢滑落。加里古尔眼中渐渐有了血色,愤怒的指着厥木石拜:“难道是因为他吗?因为一个肮脏的背叛者,你就要背叛你的老父亲?” 看着塔巴克斯的反应,厥木石拜有点担心他被加里古尔说动,笑着连连摇头:“亲爱的苏丹,难道你不明白吗?有你的存在,就会有吉拉姆这个怪物存在,就会有无数孩子惨遭不幸,就会在不幸中永远沉沦。该结束了,吉拉姆这样违反人性的怪物该消失了。” 听到厥木石拜的话,本就有些动摇的塔巴克斯抬起了头,白皙的脸庞上挂着点点泪珠:“是的!我的父亲。我很爱你,我愿意为你奉上我的所有,但是相比吉拉姆,我宁愿带着背叛者的罪名下地狱!应该结束了,这个世上不应该有吉拉姆,也不需要有马克留木!” 加里古尔气的大声咆哮:“结束?你们都疯了!这个世界上会没有战争吗?不会!会没有无家可归的孩子吗?不会!如果我不救这些孩子,他们会怎么样?啊?会饿死,会被鞭挞而死,会被那些贵人们扒皮拆骨熬成一锅鲜美的肉汤!这样的事你们没有见过吗?马克留木给了这些孩子一条生路,难道这也是错吗?” 厥木石拜担心塔巴克斯被加里古尔说服,想要开口反驳,没想到直接反击的却是塔巴克斯! 塔巴克斯飘逸的长发没有扎起来,黑色的长发随着微风和塔巴克斯的愤怒飘舞:“不!父亲,孩子可以饿死,可以成为别人的奴隶,也可以成为一锅肉汤,但是,绝不可以在炼狱中永远煎熬!您知道吗?当我残缺的时候,还要努力挣扎着活下来,是多么的痛苦?当别人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着我的时候,我是什么感受?我是男人!却没办法喜爱那些美丽的女子,只能自己折磨自己!我是人!是人!不是杀戮机器,更不 是玩物!” 是的,泪流满面疯狂咆哮的塔巴克斯,提出一个亘古都没人能解答的问题,生存和尊严,哪一个更重要?加里古尔沉默了,他也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其中的苦楚他再清楚不过!塔巴克斯的困惑他也有,至今他也没有答案。每当受不了心中煎熬的时候,唯有鲜血和杀戮才能让他更好过一些。 塔巴克斯走到那个日日鞭挞他的彪形大汉面前,一把撕开他的衣服,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父亲,科里亚耶夫每天都会鞭挞我,可你以为他好受吗?这些伤痕都是他自己每天刻下的!”科里亚耶夫泪水再也忍受不住,瞬间泪崩! 塔巴克斯任由自己的泪水一串串的掉落,继续大声质问着:“吉拉姆上上下下十万人,哪一个每天不是在炼狱中挣扎?哪一天没有受不了崩溃精神失常的人?我们是战士,我们是人见人怕的杀戮机器,可我们也是血肉之躯的人啊!我们也想有家,也想有妻子、孩子···可?现实呢?我们只是魔鬼,只是人们嘲笑的对象,只是一群见不得光的老鼠!” 加里古尔张了张嘴,犹豫片刻,眼神渐渐坚定:“孩子,难道你就不能等一等吗?等你的父亲老去,等你成为苏丹之后,你不可以结束这一切吗?” 塔巴克斯凄婉的摇头:“不!不可能的,父亲,你在成为苏丹之前,也一定是这样想的?可你为什么没有结束这一切?为什么一定要让悲剧延续?权力!权力才是世间最毒的毒药,当你成为握刀的那个人,你不会在意刀的痛苦和悲伤!我不是圣人,没有那样的执着,没有那样坚定的信念,我怕,我怕我成为苏丹之后,成为和你一样的人!” “不是这样的!塔巴克斯,我的孩子,你可以再等等。” “不!父亲,如果没有奥斯曼的战败,那么我可以等。可是奥斯曼战败之后,紧接着就是萨法维联合马克留木绞杀奥斯曼。连绵不断的战争,我这样的孩子会不断出现的!” 加里古尔焦躁起来,正想尽力劝说塔巴克斯,突然小腹一阵剧痛。塔巴克斯使劲搅动着大马士革双面匕首,脸上的热泪滚滚:“父亲,请你去死!为了不再有吉拉姆这样的怪胎,请你去死,为了终结这样的悲剧,请你去死!” 加里古尔感到浑身力气消失的一干二净,突然间他释然了。既然已经这样了,未必不是一种解脱!他慈爱的看着塔巴克斯,抚摸着他的手臂:“孩子,你已经做了出选择,我还能怎么样呢?可是你的老父亲会给你最后一个忠告,远离那个卑鄙的背叛者,他会带你进入更加黑暗的深渊!吉拉姆!吉拉姆,吉拉姆,吉拉姆!” 塔巴克斯抱着加里古尔没了声息的尸体放声大哭,加里古尔是真的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没有一点点杂念。厥木石拜叹息一声:“唉!从来就没有好的统治者,没有好的造反者,都是理念不同罢了。 倒霉的都是平民!塔巴克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塔巴克斯麻木的点点头,慢慢放开加里古尔的尸体。他看着七万吉拉姆骑兵大吼一声:“来!我的兄弟,让我们远离战争,远离这些肮脏的政治,找到一处没有杀戮的国度!” 吉拉姆战士们一阵欢呼,这是一场伟大的胜利,他们终于,自由了!为了自由,为了不再人不人鬼不鬼,他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厥木石拜则是慢慢走向他的部队,分配到吉拉姆兵团两万五千人,从前都是他的兄弟。砍下息南帕夏的脑袋之后,他们虽然跟着他投降了,但是没有一个人看得起他。今晚之前,除了几个知道内情的人之外,所有奥斯曼的同袍看着他都是鄙夷惧怕。而现在,迎接他的目光都是崇敬都是沉痛都是心痛。 厥木石拜突然大笑,泪水却从脸颊滑落:“哈哈!我,厥木石拜,从来没有背叛奥斯曼,从来没有背叛我的老师息南帕夏!现?在,吉拉姆兵团愿意帮助我们回归奥斯曼,帮助我们扶助苏莱曼王子登上王位。作为交换,我们奥斯曼必须为吉拉姆的兄弟们寻找一块乐土,让他们无忧无虑的老去。兄弟们,你们愿意吗?” 唰,吉拉姆兵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里。安纳托利亚骑兵中,一名头发花白的战士突然在马上附身恭敬的回答:“谨遵彻给士(土耳其语英雄)的意愿,我至死不悔!” 所有奥斯曼战俘也都低下头,恭敬的回答:“谨遵彻给士的意愿,我至死不悔!” 厥木石拜嚎啕大哭,这日子以来所有的委屈、痛苦都在呜咽中释放出来。塔巴克斯走进厥木石拜,温柔的抱住厥木石拜:“你是一个令人敬佩的人,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厥木石拜摇摇头,抹了一把脸,诚恳的说道:“我的兄弟塔巴克斯,也是你给了我希望。我们之间不需要道谢,我们都是彼此不可或缺的那个人!现在,出发!” 明军大营中,随着明军的苏醒,吉拉姆的攻势终于被扼制。中军这边的杀手锏,也被凶猛起来不像话的朱厚照压制。随后赶到的明军一阵乱枪,冲上来的人肉炸弹只能徒劳的炸死自己。这本就是塔巴克斯计划当中,掩人耳目的一部分,为的是吸引苏丹加里古尔,牵制伊斯玛仪和昔班尼的注意力,好率领吉拉姆兵团逃往图兰低地。自然不会派出太多人手,也不会有后续的进攻。 当枪声停止后,朱厚照爬起来,喘息着大声自夸:“哈哈,一群土鸡瓦狗!在朕的面前也敢猖狂?” 钱宁突然惊慌的大叫起来:“万岁,你受伤了!” 朱厚照低头一看,自己的军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鲜血浸透。钱宁扑上来按住他曾经中箭的伤口,朱厚照这才感到一阵剧痛,随即而来的眩晕让他软了下来,刚刚展露一个微笑,想要安慰一下他人,却就此昏厥过去! 第六百四十章 神乎其技! 朱厚照只觉得身子轻得很,飘飘荡荡,一会热一会冷。他犟脾气上来了,大吼一声,想要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却无奈的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但朱厚照不甘心,这辈子开始他贵为太子,却总有一个弟弟压他一头,好不容易当了皇帝,却发现什么一言九鼎,都是骗小孩子的笑话。整顿朝纲,一大帮老头子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自己找个美人还要说三道四。好不容易修理那帮老头子差不多了,迎面就是一个惊天霹雳,自己居然无后!现在好不容易打了大胜仗,居然···靠!朱厚照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受伤了,莫非要死? 突然之间,床榻上的朱厚照大叫一声,睁开了眼睛。围拢在床榻边上的钱宁、江彬、万松林惊喜的纷纷呼喊:“陛下!万岁!陛下!” 朱厚照只觉着浑身酥软,一点劲都提不起来,微弱的问道:“这是怎么了?朕,朕,现在是什么时候?” 钱宁马上红着眼说道:“万岁,你已经昏迷五天,旧创崩裂,流血不止,好不容易才止住血。” 朱厚照轻轻点头:“撒马尔罕呢?战局如何?” 江彬恨恨的骂道:“伊斯玛仪送来五十万两黄金赔罪,说是马克留木的吉拉姆军团叛乱,杀掉他们的皇帝加里古尔,裹胁那些奥斯曼的战俘,逃往图兰低地了。陛下昏迷不醒,臣不敢擅自做主,钱收下了,没动兵!” “嗯,五十万两金子也值了。目前不宜动刀枪!朕困倦得很,先睡会!”朱厚照勉强说了几句,就陷入昏睡当中。 万松林皱起眉头:“这可不行!王御医,真的无法可想?” 在一旁熬药的老头抬起头:“大人,小人已经用尽办法,小的学艺不精” 江彬大怒:“老子不要听这些屁话,陛下到底如何?” 王御医吓了一跳,诚惶诚恐的站起身来畏畏缩缩的说道:“失血过多,虚不受补,若是补不起来,怕是” 万松林直接打断他的话,深锁眉头:“能不能赶路?” 王御医摇头:“陛下身子太虚,不能!” 万松林无奈的抬头看天:“看来只有盼着王爷能快点来,当今天下,也只有王爷才有办法!” 江彬一捂脑袋痛苦的蹲下身子:“草!山高路远,京城一大摊子事,王爷啥时候才能来?” 朱厚照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醒来的时候还能和大家说笑,可一月之后,一天只能醒来两次,醒来之后就呆呆的看着穹顶,一言不发。 江彬终于按捺不住,拉着前来探视的万松林、鲍大海,恶狠狠的说道:“陛下这么下去可不成啊?干脆咱们灭了撒马尔罕的那帮混蛋,给陛下祈福冲喜!” 鲍大海点头,这几天他也被折磨的够呛,朱厚照一旦有个三长两短,虽不至于陪葬,可也好不到哪去。“试试!总不能什么也不做!说实话这些天我的心难受的紧,陛下一天天的···我心里···唉!” 万 松林刚想反对,突然几个战士冲了进来,一脸惊喜的大叫:“王爷!王爷来啦!” 几人马上喜不自胜的追问:“王爷?在哪?” “三,三十里,外!” 华侯伟真的来了!得到八百里加急的战报,华侯伟急了,日夜兼程,换马不换人,就连休息的时候,都是几匹战马并排,拉着华侯伟打造的马车睡觉。 华侯伟一头冲进军营,也来不及和几个人打招呼,大声下令:“小林子召集二十个战士,江彬召集五百战士备用,马上带我看我哥!草!”一不小心脚下不稳,差点摔倒。 鲍大海领着华侯伟进入朱厚照的大帐,华侯伟也不摸脉,直接撕开朱厚照肩膀上的纱布,点点头,没溃烂没红肿,最大的难关过了! 王御医哆哆嗦嗦的走过来,就要磕头:“吴王殿下” “滚起来,和你没关系!你不懂正常!来,给老子打个下手!”华侯伟可没时间听这些,一挥手,马上下令。 随行的李御医打开药箱,拿出一个注射器:“王爷,现在抽血吗?” “等等,等人齐了,再抽!不然现在没那么多的抗凝剂,现在水蛭可没多少了。” 万松林动作很快,二十个战士很快就在帐外听用。李御医拿出一堆玻璃片,给每个战士抽出一管鲜血,滴入一滴水蛭的唾液。华侯伟亲自从朱厚照右臂抽出一管血液,扔给李御医:“马上配型!” 得到朱厚照危重的消息,华侯伟其实挺纠结的。倒不是怕救活了朱厚照之后,自己登不上皇位,而是怕万一什么乙肝之类的传染病。现在检测手段有限的很,就连血液抗凝剂都只能用天然的。万一朱厚照命不好,命救回来了,乙肝丙肝一大堆,终生都得服药。 不过想了很久,都没找到万无一失的办法,华侯伟只能孤注一掷,听天由命,赌一赌朱厚照到底是不是真龙天子。不一会,李御医喊了起来:“王爷,皇上是丙型血!” “嗯,马上安排输血!也不知道水蛭够不够用!”化工还没来得及发展,用羊肠子输血真不如水蛭。反正抗凝剂是水蛭的唾液,怎么输都一样,不行再改用羊肠子。 二十个战士当中只有四人是丙型血,李御医用镊子夹着水蛭,小心翼翼的放在战士手臂上。水蛭一直就没吃饱过,临来的时候,更是饿了一天,早就饥肠辘辘。马上扑在战士手臂上,不一会身体就大了好几圈。啪嗒,吸饱了血的水蛭从战士手臂上掉了下来,李御医把掉下来的水蛭按在朱厚照手臂上,从药匣里取出一点点粉末,弹在水蛭身上。水蛭一阵扭动,竟然把从战士身上吸取的血液倒灌进朱厚照体内。 啪嗒,吐完了血的水蛭扭动一阵,掉在地上。李御医惋惜的看看:“王爷,遴选出来就这点,死一条少一条。” 华侯伟点点头,眼睛不离朱厚照的脸:“没事,没水蛭了就用羊肠子。” 随着朱厚照手臂上的水蛭越来越多 ,朱厚照的脸色竟然慢慢红润起来。江彬目不转睛的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对华侯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万松林站在华侯伟身边,恭敬的问道:“师父,这是什么原理?” 华侯伟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人的大致血型分为四种,我把它们命名为甲乙丙丁四种。相同血型可以相互输血,但是血脉至亲之间却不可以。” “嗯,啊,”朱厚照慢慢睁开眼睛,愣了一下,苦笑一声:“完了,我怎么看见这个混蛋了?炜弟,这是阴曹地府的哪啊?一会是不是黑白无常” “去去!乌鸦嘴!你就不能说点好的?你亲弟弟不远数十万里日夜兼程,你看看,都瘦脱相了!还阴曹地府,切!老子就是阎王爷!” 朱厚照这才惊讶的发现,华侯伟两腮凹了下去,眼窝深陷,虽是和自己玩笑,眉眼间却掩饰不住深深的疲惫!朱厚照鼻子一酸,嘴上却是不饶人:“得了你!吹上没玩了!呵呵,老子死不了了?” “废话!老子在你凭啥能死?哥,我的亲哥,你让我省省心成不?累死累活给你整顿朝纲,你就在这差点把自己折腾没了。妈就嚷嚷着要来,我不让,你看,这耳朵差点让揪下来!” 李御医不管哥俩斗嘴,大喝一声:“外面的赶紧进来!” 外面被筛选出来的战士进来五个,李御医把水蛭又粘了上去。朱厚照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手臂上密密麻麻都是水蛭。 “别动!这可是救你命的法宝,数量有限!”华侯伟赶忙按住朱厚照的手。 朱厚照一皱眉头:“这?法宝?” 华侯伟强打精神:“切!不懂了?这是血液转移大法!为了筛选没病没寄生虫的水蛭,我这一路上祸害了多少水蛭?哥,你是失血过多,补血才是治本。我的血你不能用,要不然就会有溶血反应。” 这人啊,紧张的时候不觉着累,可看着朱厚照渐渐红润起来的脸,华侯伟一松心里这根弦,困乏就一阵阵袭上来,禁不住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 朱厚照心疼的看着华侯伟,眼中泪水终于滑落下来。华侯伟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愣是没看见!“炜弟,你先睡一会。” 华侯伟摇头:“不成,已经九十九里了,就剩一点了。别人我不放心!” 朱厚照点点头:“行,算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哥哥!” 华侯伟一瞪眼:“靠!什么叫算?咦?”他忙的站起身,连忙趴在朱厚照脸上左喵右看,还翻开朱厚照的眼皮,以为朱厚照还有其他毛病。 朱厚照不耐烦的推开华侯伟的手:“离我远点!炜弟,我没事了,你看,现在浑身都是劲!” 华侯伟这才又坐了下去,笑了起来:“哈哈,老子明白了,你这是感动的眼泪!啧啧,想不到啊想不到,你居然” 朱厚照大怒,正想反唇相讥,却再也听不到华侯伟的声音。 “陛下,师父睡着了!” 第六百四十一章 朱厚照的觉悟 朱厚照转危为安,明军上下一阵欢呼雀跃!转战数十万里,明军所向睥睨,朱厚照已经完全掌握了这支明军,在明军心目当中的地位无比崇高! 华侯伟睡醒之后,连忙跑过来查看朱厚照的情况。朱厚照已经能下地了,见到脚步匆匆的华侯伟大笑:“炜弟,快来,看,老子已经没事了!” 华侯伟笑了起来:“成!不过你大病初愈,还得休息。先坐会,咱们商量一下班师的事情。” “班师回朝?”朱厚照想起来五国大战的结果,总感觉十分的不完美,恨恨的说道:“班师?不行!事情查清楚了没?” 钱宁在?一旁恭敬的说道:“查清楚了!是砍下息南帕夏脑袋的厥木石拜,蛊惑吉拉姆军团叛乱。杀掉了马克留木帝国的苏丹加里古尔,九万战俘一齐暴动,和七万吉拉姆军团合兵一处,约十一万人,已经逃往图兰低地。” 华侯伟点头:“原来如此!塔巴克斯为何要造反?他不是下一任苏丹的候选人?” “这个,据说是塔巴克斯有心病,一直想着毁掉吉拉姆军团。厥木石拜阉割了自己,取信塔巴克斯,这才发动叛乱。”钱宁犹豫一下,这种腌臜事怎么说?还是大略的说一下完事。 朱厚照眨眨眼,想问细节,后来一想还是算了,香艳是香艳了,估计炜弟嫌恶心。果然,华侯伟皱起眉头:“草!又是这种男男的恶心事!伊斯玛仪怎么说?就赔点钱完了?” 钱宁点头:“是!” 华侯伟手摸着下巴,突然指着挂图:“打开!老子琢磨琢磨!” 挂图打开,华侯伟走到地图旁边,手指在地图上戳戳点点。朱厚照恨恨的说道:“没那么容易!朕白在鬼门关上转一圈啦?五十万两黄金就想打发朕?做梦!” 华侯伟坐了回来,端起茶:“嗯,说的没错!大明帝国的皇帝陛下哪里是钱财可以衡量的?哥,要不 这样,咱们先回京城。留下小林子、常雨露,让他们继续。我看图兰低地这里很好,必须是大明的!” 世界三大黑土地,最大的在美国,其次就是乌克兰,然后就是中国东北以及外兴安岭。图兰低地虽算不得黑土地,但土壤肥沃,是中亚一带最为重要的产粮区。这一带古称河中,华侯伟想收回来,也是有点依据的。 朱厚照摇头:“不成!炜弟,你留下!朕已经没事了,剩下就是将养的事。朕从来没有想到河中此地,竟是如此富裕,大明必须占领!”接着歉意的笑笑:“炜弟,能者多劳,别人真不放心。再说了,这江山以后都是你的,你?不操心谁操心?” 凭天一声雷!朱厚照头一次在众人面前,表露要把皇位传给华侯伟的意思!华侯伟笑着扫视一圈,几个新军重要的头目都在,全都目瞪口呆,直勾勾的看着朱厚照。 朱厚照一笑:“怎么?你们觉着不对?朕大婚至今,没有子息。吴王人品高贵,又是朕之至亲,有何不可?” 江彬、钱宁、鲍大海、万松林全都跪倒,江彬沉声说道:“此乃陛下家事,臣不敢过问。吴王乃是大明难得一见的天纵之才,臣佩服至极!” 钱宁马上跟着说道:“臣也如此。” 鲍大海点头:“臣亦如此!” 万松林刚想开口,朱厚照一摆手:“你师父,朕不需要听!都起来,此事尔等不许穿出去一点风声,不然,嘿嘿,朕诛尔等三族!” 华侯伟哈哈一笑:“得了,哥,不用吓唬他们。再说还不一定呢,万一我有了侄儿子,咋办?” 朱厚照摇摇头:“不可能了。炜弟,从前朕还有希望,这次重伤之后,越发不可能了!行了,事情就这么定了!你搞定图兰低地,然后回来,不用再回南京了。朕会颁下旨意,封你为皇太弟。江彬,你去和他们几个商量一下,不日咱们班师回朝!” 华侯伟点点头:“成!雨露你跟着我哥回京,小林子留下。嗯,翼轸军除了雨露带上一个团,其余全部留下。我算算,嗯,五万人,差不多够了!” 十几万大军不是那么容易动的,半月之后,新军才堪堪整顿完毕,向着大明缓缓退去。华侯伟送走朱厚照之后,马上叫来万松林和几个军长。 “嗯,我哥走了,咱们也该动一动了。嗯,请伊斯玛仪、昔班尼来这里,我要和他们商量一下。小林子,你准备好,突厥斯坦山这边山口,要修筑一座城,卡死撒马尔罕。其余几个准备一下,咱们不日进攻图兰低地。” 伊斯玛仪?接到明军的请帖,心中一松。昔班尼看着手上的请帖,由不得不安的问道:“沙阿,咱们真的去吗?” 伊斯玛仪一笑:“昔班尼汗,大明帝国虽然大部队走了,可留下的人,呃,咱们两国也是打不过的。朱厚炜我见过,是个奸商。不过奸商不算什么,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和魔鬼交易。既然朱厚炜请我们,就没有进攻我们的意愿,去就是了,大不了划给他更多的土地。” 昔班尼心中哀叹,这土地可都是我的,你当然无所谓!可形势比人强,现在乌兹别克汗国的军队大半被歼,加上新招收和奥斯曼战俘,只不过勉强达到十万人的水准,还没有磨合到位,远远不能和巅峰时期的乌兹别克军相比。那也就只能如此,昔班尼需要伊斯玛仪的支持。再说赛里姆和加里古尔都死了,这片土地一直到小亚细亚,有的是土地可以占领。他点点头:“好,我遵从沙阿的意见。” 伊斯玛仪点点头,想到当初五国联军的赫赫威势,如今只剩下自己和昔班尼,不能对他太过苛责了。于是笑着说道:“昔班尼汗,放心,这里的土地足够我们去占领。嗯,也可以拉上大明帝国。呵呵,大明帝国如此强大,但是离着这里太过遥远,你觉得我们和大明谁会更加受益?” 第六百四十二章 华侯伟的风格 伊斯玛仪和昔班尼联袂来到明军大营,华侯伟可没玩什么倒履相迎的把戏。论实力,他们配吗?论友谊,刚打了一仗,差点把大明皇帝都赔进去,华侯伟又不贱,凭啥给他们好脸色?不过是形势需要,暂时虚与委蛇罢了。 昔班尼心里没底,一见大明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讲,心里慌得一批。伊斯玛仪也有点慌,但一看昔班尼的样子,出言宽慰他:“不要担心,我亲爱的朋友。大明帝国需要我们稳定这里,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在明军战士的指引下,伊斯玛仪和昔班尼进入中军大帐白虎堂。华侯伟翘着二郎腿,脸色冰冷的端坐在最中央的座椅上。 伊斯玛仪看着华侯伟,微微一笑,弯腰问候:“你好,尊敬的大明帝国亲王朱厚炜阁下,我们再次见面了。” 华侯伟冷笑一声摇头:“不好!伊斯玛仪,我的皇兄差点让你们的无能送走,我不可能有什么好心情!” 伊斯玛仪差点让华侯伟噎出病来,苦笑一声:“对此我再次表示万分的歉意,谁也想不到马克留木的苏丹候选人,竟然是个精神失常的疯子。好,我承认,相比一百二十三万金第纳尔,还是大明帝国的皇帝更为重要,亲王阁下可以提出你的条件。” 没有意料之中的笑脸,华侯伟依旧脸色冷峻的说道:“伊斯玛仪,你是不是认为大明帝国鞭长莫及,非常需要你和昔班尼稳定河中这里的局势?那你就错了!小林子,上地图!” 一副硕大无比的地图悬挂在三人面前,华侯伟指着伊朗高原、小亚细亚、帕米尔高原、阿拉伯半岛、河中地区说道:“这里一直有强大的帝国存在,先是波斯帝国然后是阿拉伯帝国,还有蒙古的诸多汗国。那么请问,大明需要一个强大的帝国阻挡在大明和欧罗巴之间吗?需要吗?” 昔班尼禁不住说道:“亲王阁下,难道一个友好的大帝国不能为大明帝国带来利益吗?” 华侯伟懒得回答这样幼稚的问题,嘴一努示意万松林解释。万松林冷笑一声:“利益?什么利益?是波斯帝国的过路费,还是阿拉伯帝国的强取豪夺?大明帝国出产的货物卖到欧罗巴都是天价,那么,多出来的成本去哪里了?” 华侯伟这才站起身子,盯着伊斯玛仪和昔班尼,一字一顿的说道:“大明不需要这里的强大!大明需要的是一个混乱的河中,一个不敢向大明伸手的混乱地区!你们能明白么?” 伊斯玛仪脑中一片混乱,原来在朱厚炜心中,萨法维帝国和乌兹别克汗国没有一点价值,难道我真的错了么?额头汗水滚滚而下,伊斯玛仪突然眼睛一亮。不对!如果真的是这样,朱厚炜完全没有找自己过来的必要!他微微一笑:“或许是这样,但现在大明帝国投放这里的兵力不足,我们还是有价值的对不对?” 华侯伟冷冷的看着伊斯玛仪,伊斯玛仪感到眼 前年轻的眼睛当中,放射出无穷的杀气!华侯伟摆摆手:“既然你这样认为,那就没有必要会谈了!小林子,送走他们,连自己的位置都搞不清,我不需要这样的傻瓜。” 伊斯玛仪愣住了,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他完全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自己该如何应对。昔班尼却是有点窃喜,他需要伊斯玛仪的帮助,如果萨法维帝国和大明帝国联手,首当其冲的就是乌兹别克汗国,现在两家闹翻了,他当然高兴得很。于是他拉着伊斯玛仪想要走出这里。 伊斯玛仪有点蒙圈,糊里糊涂的就被昔班尼拉走。一会万松林回来,不解的问道:“师父,咱们不是要用他们吗?怎么还要赶走?难道真的要灭掉乌兹别克?” 华侯伟微微摇头笑着点拨:“小林子,我需要的是两条狗,两条从内心深处惧怕大明到极点的狗,而不是两头随时可能反咬一口的狼!你能明白么?” 万松林眨眨眼,低头沉思一阵。华侯伟微笑看着万松林,一言不发。对万松林华侯伟很是喜欢,这小子不是搞理工的料,但是打仗挺有灵性。翼轸军组成来源复杂,有当年宁王的主力,有辽东军,还有江南本土势力,华侯伟着力培养自己的势力,想要替换其他势力在翼轸军的影响。 “师父,我想不出这样的好处。”万松林摇摇头,温良恭俭让已经刻入骨髓,很难理解残酷的丛林法则。在中国古代,一定要师出有名,对外也是彬彬有礼,要不怎么能出一个君子国?究其根源,不是儒家思想不好,而是中国人已经占据了古代能够占据的所有土地,向外的路走到尽头了。西汉的儒家公羊派是什么德行?一手拿着经典,一手拎着佩剑,谁不服就要打服。打不过怎么办?虽九世之仇尤可报也!那么到了宋代呢?已经内敛到极致,占了的土地还要无条件还回去。嗯,是的,你没看错,就是一代大文豪政治家,砸缸的司马光干的。万松林有这样的困惑也不出奇。 华侯伟摇摇头,叹息一声:“小林子,咱们汉人以前可不是这样,帮亲不帮理才是正道啊!来,你看!西汉时候咱们已经得到河中,然后呢?西汉到三国两三百年间,蛮子对咱们造成威胁了吗?大唐咱们又打到这里了,后来大唐安史之乱,这里的蛮子敢对大唐有觊觎之心吗?可大明呢?永乐年间,帖木儿不久尽起大军,准备征服大明吗?真是黄鼠狼下崽,一窝不如一窝。为啥?还不是对外也讲究温良恭俭让害的?” 万松林恍然:“师父,你是说大明不要讲道理?” “废话!这些蛮子和你沾亲带故?凭啥跟他讲理?只要有利于大明有利于汉人的,哪怕伤天害理,咱们也要理直气壮的做!凡是不利于大明不利于汉人的,哪怕再有道理,咱们也要折腾个天翻地覆!言而总之,大明利益高于一切,汉人利益高于一切!” 万松林眼睛亮了起来,握着拳头大声咆哮: “懂了!我懂了!大明利益高于一切,汉人利益高于一切!呃,师父,汉人利益和大明的利益冲突怎么办?” 华侯伟冷笑一声:“汉人可以有大汉,可以有大唐,也可以有大明。老子不能明说,你自己心里没数?” 万松林崇敬的看着华侯伟,跪倒在地:“师父!王师伯说你是圣人,徒弟还以为他是拍马屁。没想到,师父你真的是圣人再世!” 华侯伟苦笑一声,拉起万松林:“别听我师兄胡说。圣人哪是那么好当的?现在你明白了吗?” “师父,你的意思是彻底打服打怕伊斯玛仪和昔班尼,然后再领着他们征战河中?” “孺子可教,老子就是这个意思!准备一下,先拿下撒马尔罕!” 伊斯玛仪浑浑噩噩的回到撒马尔罕,突然拉住昔班尼:“不好!大明帝国要进攻咱们!” 昔班尼莫名其妙的看着伊斯玛仪:“沙阿,虽然今天大明的那位亲王态度很不好,可咱们没有得罪他啊?事情是需要谈的,哪里是一次就可以谈成的?如果不放心,我可以选一些美女送给那个亲王,试探一下他的态度!” 伊斯玛仪觉得昔班尼说的也有道理,那个朱厚炜是个典型的奸商,应该不会干出那么任性的事情?他点点头:“好的,好的,那就请昔班尼汗派人送过去。我听说这位亲王有一个德意志的新娘,应该是个,呃,很喜爱美女的人。” 是夜,大明军营外忽米萨克带着一群莺莺燕燕叫开营门。华侯伟很高兴的接见了忽米萨克。 “尊敬的亲王阁下,这位是哈萨克王女依莎,这位是···” 万松林看着这些身子窈窕的女人,禁不住直摇头。都是什么吗?双眼皮、皮肤白的吓人,那个老大,简直就是一群母夜叉!嗯,这里说明一下哈,中国人的审美中,双眼皮是很不受待见的。史上着名的美男子兰陵王,就是为自己的双眼皮耿耿于怀。那个时候老外的长相很不讨喜,难怪万松林是这样的反应。 华侯伟当然不是这么想的,他对这批美女还是很感兴趣的。他嘴里啧啧有声,就快流出哈喇子的模样,让万松林很怀疑自己认为师父是圣人的论断,这样的家伙,呃,这样的师父,还是很正常的。 忽米萨克很高兴的回到撒马尔罕,昔班尼和伊斯玛仪详细问清情况之后,都是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谁知道第二天清晨,撒马尔罕城外炮声隆隆,明军竟然无耻的开始进攻! 昔班尼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无耻!简直是无耻之尤!收了乌兹别克那么多美女,居然!居然还要攻打撒马尔罕!” 伊斯玛仪仰天长叹:“昔班尼汗,我们都太小瞧这个大明帝国的亲王了,他根本就是一个恶魔!”-------------------- ps:一会还有! 第六百四十三章 成长的昔班尼 七五山炮分成五个炮群,隐蔽在撒马尔罕城周围。华侯伟不是朱厚照,把七五山炮当成直瞄炮火使用。七五山炮的正确使用方法就是这样,采用看不见的作战方式,利用本身高射速的优势,打击对手。 两个炮群在热气球的指引下,不紧不慢对着撒马尔罕的城墙射击。伊斯玛仪只好下令城中的炮火进行反击,可是连对手的影子也看不到,只能是打击明军的攻城部队。可这么一来,马上就被天空的热气球抓住具体位置,一连串数据报过去,隐蔽的三个炮群立马以极高的射速,给予对手最严厉的打击! “,高爆弹,三发急射,放!”天空?上咻咻咻声不断,撒马尔罕城头爆炸声不绝于耳。 神威将军炮应该算是加农炮,一般采用直瞄的方式作战。所以城头才是它的最佳位置,所以当神威将军炮被七五山炮定点清除的时候,撒马尔罕城头一片血海! 伊斯玛仪像是苍老了几十岁,摇头叹息:“打出白旗,我们要谈判!” 谈判?做梦!华侯伟冷笑一声:“一旦发动哪有轻易停止的道理?继续!老子要进了城了以后,再说谈判的事!” 白旗在撒马尔罕城头拼命摇动,但大明给予的回应却是猛烈的炮击。撒马尔罕城墙十分坚固,但是再坚固的城墙也抵挡不住炮弹的轰炸!一刻钟之后,撒马尔罕北面的城墙坍塌,五十米长的大口子根本没法堵。 “延伸射击!封锁撒马尔罕北城,档案由抵挡者,杀无赦!” 伊斯玛仪这时候才真正了解了明军的实力,五国大战的时候,若是明军当时就是这样打,恐怕根本用不了一个多月!再好的武器装备,没有与之配套的战术战略,也不会产生最好的投射效果。朱厚照还是对华侯伟弄出来的这些武器不够了解,更没有成熟的战术,也就谈不上更高级的战略。 昔班尼急的满头冒汗,不断询问伊斯玛仪:“沙阿,怎么办? ”伊斯玛仪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唉,下令放弃一切抵抗,我始终相信,朱厚炜需要我们!” 昔班尼瞪大眼睛,这个时候了,怎么伊斯玛仪还是这样的论调?可他转念一想,抵抗又如何?萨法维帝国和乌兹别克汗国能够给明军带来的威胁,其实是微乎其微的。人家压根不和你面对面交战,想要冲上去肉搏,就得承受高昂的伤亡,没有一支军队可以承受那样的打击。他叹口气,只好同意伊斯玛仪的做法。 华侯伟溜溜达达骑着战马进了撒马尔罕,翼轸军已经控制了北城,安全上没有问题。 “嗯,对面派过来的人可以带过来了。” 不?一会,忽米萨克打着白旗,哭丧着脸一路小跑跑了过来。华侯伟大喇喇的端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忽米萨克。忽米萨克离着老远就跪在地上,拼命摇动白旗:“亲王阁下!我们乌兹别克汗国和萨法维帝国没有恶意,只想和亲王阁下谈一下!” “嗯,你回去。告诉伊斯玛仪和昔班尼,我在明军大营里等着他们。” 第二次会谈的气氛就好了很多,最起码华侯伟认为是这样的。伊斯玛仪和昔班尼不再坚持所谓的尊严,脸上的表情一度让人怀疑,华侯伟是不是他们的长辈。 “尊敬的独一无二的大明帝国亲王阁下,请接受我和昔班尼汗的诚意。”伊斯玛仪没办法,上一次的五十万两黄金已经掏空了昔班尼,这回如果没有什么像样的见面礼,那个该死的冷酷的奸商,还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办法弄走他们更多的钱。 华侯伟淡淡的一笑:“哦,欠条?” 伊斯玛仪马上殷勤的解释:“呃,这个是由萨法维帝国担保的,我来的匆忙,手边没有那么多现金。嗯,亲王阁下,我还可以承受百分之五的利息!” 华侯伟很满意伊斯玛仪的识趣,笑着夸奖:“好,这就对了嘛,早有这样的态度,哪里还会让我浪费这么多的炮弹? 好,小林子,请客人就座!” 昔班尼和伊斯玛仪对视一眼,这个亲王真的是贪婪无比,这么多钱加上利息,才有了坐的资格。谁知道下一秒,他们就改变了对华侯伟的看法。 “不要觉得大明贪婪,我早就和伊斯玛仪说过,我毕生追求的是和朋友的双赢。现在,你们已经可以算我的朋友了。请看,这里是富饶无比的印度地区,就是你们传说中流着奶和蜜的国度。现在那里没有什么强有力的势力,大明对那里也不感兴趣。你们能明白么?” 伊斯玛仪眼睛亮了起来,脸上浮现最真挚的微笑:“那就多谢亲王阁下的馈赠了。我们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华侯伟身子后仰,端起茶杯:“喝茶喝茶,这茶很不错,算是我们大明的新品种。嗯,人的血液中有很多让人讨厌的垃圾,很多病都是这些垃圾搞的鬼。这黑茶就可以帮助人清扫血液中的垃圾,能够延年益寿,你们尝尝!” 昔班尼福如心至,秒懂了华侯伟的意思,马上请求:“哦,这样好的东西,一定很珍贵?乌兹别克汗国要买,请问,这个黑茶,多少金第纳尔?” 华侯伟十分满意,笑着点头:“大明和乌兹别克汗国是友好邻邦,当然不会太贵。这样,一斤黑茶两个金第纳尔如何?” 昔班尼摇头:“亲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不可以让大明帝国这样的好邻居吃亏。这样,价格翻一倍,乌兹别克汗国出四个金第纳尔一斤的价格,购买五千斤!” 华侯伟愕然,接着喜上眉梢:“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嗯,拒绝朋友的好意也不是我的作风,好,我同意了。伊斯玛仪,你怎么看?” 伊斯玛仪也有些愕然,昔班尼不是骄狂的目中无人吗?怎么学习的这么快?难道真的是挫折使人成长?他只好微笑着说道:“萨法维帝国当然也需要这样的好东西,数量上,嗯,一万斤,价格和昔班尼汗的一样!” 第六百四十四章 纵横捭阖之联合国 华侯伟哈哈大笑:“谢谢谢谢,小林子,愣在那干啥?上点点心什么的。嗯,伊斯玛仪知道我,我这个人呢,最讲道理,也最愿意交朋友。当然,不是朋友也不是我的客户,那样的话,呵呵,大明会和他讲道理的。嗯,请吃点点心,这是桂花糕,这是绿豆糕,都是这里吃不到的好东西。哎呀,今天请两位来,是想讨论一下,马克留木帝国的问题。” 伊斯玛仪摩挲一下嘴角的碎屑,笑着问道:“亲王有什么想法?” 华侯伟摸摸茶盏:“嗯,马克留木的苏丹加里古尔已经死了,主力吉拉姆军团也跟着情人跑了,若大的一个帝国土崩瓦解,嗯,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我觉得像是大明帝国这样负责任的国家,应该肩负起来当地人民的稳定生活。这个,嗯,阿拉伯半岛,大明帝国会暂时管辖一阵子,北非的地盘嘛,我看莫卧儿帝国的巴布尔就很合适。当然,他必须付出代价,最少莫卧儿帝?国要留给你们两位。” 伊斯玛仪和昔班尼对视一眼,昔班尼点头称赞:“亲王阁下果然是有如圣徒一般的怜爱世人,巴布尔和我有仇,请他接管北非,当然是最好的选择。沙阿陛下,你觉得呢?” 伊斯玛仪本来就对巴布尔很不满意,临阵脱逃放在哪里都是一种背叛。去北非当然好,加里古尔放着好好的苏丹不享受,还不是因为那里叛乱丛生?巴布尔去了北非,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就算活下来了,反正离着萨法维远得很,中间又有奥斯曼和大明的阿拉伯半岛隔着,和自己关系不大。于是他也赞同:“很好,这是个非常好的提议,兼顾了多方利益,相信巴布尔一定会对亲王感激不尽的!” 华侯伟点头,他如此安排,是不想巴布尔留在阿富汗。巴布尔不一定比这俩精明,但是比这俩不要脸!这就很可怕了,华侯伟穿越至今,真正吃过亏的,都是在这种不要脸的人手里吃亏。巴布尔能干出来临阵脱逃的事情,说明此人是堪比越王勾践的枭雄,决不能留在大明周边。 华侯伟继续推销着他的计划:“奥斯曼现在已经元气大伤,但是,大明帝国必须向奥斯曼索要公平!奥斯曼和大明之间没有往来,凭什么攻打大明?大明的祖先曾有句话,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现在赛里姆死了,那么就是他的继任者来负责,两位有什么异议?” 这是好事啊!伊斯玛仪早就对奥斯曼的地盘垂涎三尺了,他一直以波斯帝国的继承者自居,而波斯帝国曾经长期占领着小亚细亚,以往有赛里姆这个强人,他不敢想。但是现在有大明帝国这种一掐五还能赢的变态,他怕什么?于是他马上站起身,庄严的宣布:“萨法维帝国和大明帝国,长久以来有着最为深厚的友谊。我们四国虽然因为一个误会,和大明帝国发生了一点点小冲突,但是和奥 斯曼没有任何关系。所以,萨法维帝国愿意追随大明帝国,向奥斯曼帝国讨要公道!” 伊斯玛仪都这么说了,昔班尼当然要附和。对于奥斯曼,昔班尼没什么想法,赛里姆是出于争霸的目的才来到阿姆河畔,不是和乌兹别克汗国有什么交情。能够追随大明帝国去奥斯曼抢一笔,不,是要回公道,乌兹别克汗国也能回回血。他也站了起来,严肃的表示:“为了彰显乌兹别克汗国对大明帝国的诚意,我昔班尼愿意追随大明帝国,讨伐奥斯曼这样的败类,并且不需要大明帝国提供军需。” 这就很有诚意了啊,华侯伟也是庄重的表示:“我今天很高兴,大明帝国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国度,一直致力于维护世界以及地区局势平稳。萨法维帝国和乌兹别克汗国能和大明帝国站在一起,我真的很感谢两位对正义的维护。请坐,两位陛下,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兴趣?” 伊?斯玛仪和昔班尼坐下,伊斯玛仪笑着问道:“不知道亲王殿下有什么想法?” 华侯伟感慨的仰头看着穹顶,脸上浮现悲天悯人的惆怅之色:“大明帝国一片祥和,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世界上,竟是如此多的纷争,如此多的民众生活在水深火热朝不保夕的炼狱之中。一年前,我去了一次欧罗巴,今天我来到了河中这片地区,民众的苦难都是如此相似。唉,世人多艰难,使我不得开心颜。” 我靠!师父真的是圣人!万松林眼睛瞪得老大,满满的都是万分崇拜之情。伊斯玛仪身子一哆嗦,好悬把手里的桂花糕掉地下。华侯伟每每出人意表,都把伊斯玛仪吓出毛病了,这是个啥意思啊?弱肉强食千古以来都是如此,吃肉的需要对自己餐桌上的肉默哀吗?昔班尼却是欣赏的夸赞:“亲王阁下心中对普通民众如此爱惜,昔班尼佩服。那么,怎么解决呢?莫思林先知默罕默德贤者都没有解决的问题,真的是太难了。” 华侯伟点头:“是的!很难,非常难,相当难!但是,我们作为一个地区一个国家的统治者,难道就因为难,就不为自己的族人自己的民众做事了吗?” 昔班尼摇摇头:“当然不能!我成为苏丹之后,一直致力于修建水利工程,约束官吏,想尽办法让乌兹别克的人民过得更好。可是,乌兹别克之外,我就毫无办法了。” 伊斯玛仪也说道:“是啊,昔班尼汗是一个优秀的统治者,这些年乌兹别克的人民生活一天比一天好,这都是我知道的。不过,马克留木帝国的事情,我们无法插手啊。与此类似,世界上其他国家民众的苦难,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华侯伟点头:“是,你们说的都很对,所以,我才有了一个这样的想法。世界上的国家总是有数的,我们可以联合起来,相互帮助。比如,马克 留木发生了大面积的灾荒,我们大明帝国,还有你们萨法维帝国、乌兹别克汗国,就可以援助他们粮食。再比如,马克留木的塔巴克斯叛乱,谋害苏丹加里古尔,我们几国就可以出兵干涉,帮助加里古尔平息叛乱。你们看,这样是不是世界上的战争就少了很多?” 靠!伊斯玛仪一下站了起来,手中的桂花糕没掉地下,但是却被他捏的粉碎!好主意啊!这样一来,整个世界的统治者们就不用再担心,自己的部属造反,不用担心大灾大疫过不去。他脸色涨红激动不已,脑子却是在飞速计算!好处!萨法维帝国的好处!显而易见,大明帝国一定是好处最大的那个,但是!萨法维帝国能够紧跟大明帝国脚步的话,获得的好处一定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多!伊斯玛仪幼时就四处征战,一贯是杀伐果断,稍稍判断出大方向之后,马上断然拥护! 伊斯玛仪突然整理一下衣物,对着华侯伟深深一?躬:“您就是黑夜中的指路明灯,您就是大海之上的灯塔!我,萨法维帝国的沙阿,伊斯玛仪,愿意毕生追随您,为全世界的和平做出自己的贡献!当然,萨法维帝国也会跟我一样,追随大明帝国,并且不管是不是我当政,也一定会是大明帝国最忠实的盟友!请亲王陛下收下我的诚意!” 昔班尼也站了起来,走到华侯伟近前,单膝跪地:“我,乌兹别克汗国的可汗昔班尼,愿意毕生追随大明帝国亲王朱厚炜,并一直忠诚。乌兹别克汗国也会一直忠诚于大明帝国所倡导的和平事业!” 草!伊斯玛仪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狂酷吊炸炫的昔班尼?还是那个一言不合就敢和自己开干的昔班尼?还是那个傲气冲天谁都不鸟的昔班尼?不过这个家伙倒是很狡猾,个人忠诚于朱厚炜,国家忠诚于大明帝国的和平事业。也就是说,乌兹别克汗国还会和萨法维帝国站在一起,而昔班尼个人是朱厚炜而不是朱厚照的忠实马仔!高!真踏马高! 华侯伟当然是来者不拒,笑吟吟的故作惊诧,一把扶起昔班尼:“不至于不至于,哈哈,昔班尼是我大明帝国的好朋友,是我个人的好朋友,为表示我衷心的谢意,嗯,奥斯曼战俘可以无偿划拨一万人,加上相应的武器装备。” 大手笔!就连伊斯玛仪都嫉妒的眼红,一万人不算什么,关键是那些武器!达达尼尔加农炮比不上七五山炮,但足可以和神威将军炮相提并论,当初为了这点装备,伊斯玛仪被华侯伟宰了几刀? 万松林却是心中暗暗佩服自己的师父,为了平衡萨法维帝国和乌兹别克汗国,连钱都不赚了,直接白送。这样一来,乌兹别克汗国就有了实力和萨法维帝国抗衡,虽无法打败萨法维帝国,但也不需要再看伊斯玛仪的脸色。随着实力的增长,昔班尼和伊斯玛仪再不是铁板一块! 第六百四十五章 狂热粉的养成! 昔班尼激动的满脸红晕,重新单膝跪地,这回就真挚多了。“尊敬的朱厚炜殿下,乌兹别克汗国一定会永远追随大明帝国身后,永远” 华侯伟含笑摇头,拉起昔班尼:“昔班尼,不用说这么多。我只看行动!当然,这只是开始!我的目标是全世界,这里只是一个。伊斯玛仪,昔班尼,我打算组织一个大型的国际组织,旨在调解各国纷争,解决各国统治者的各种问题,打击那种随意攻打别国的霸权国家。当然,作为最先加入的国家,也是有好处的。嗯,这样啊,组织就不能没有具体的承办人,没有相应的保障,我打算成立一?个常任理事会,管理整个组织。” 伊斯玛仪眼睛就跟灯泡似的,兴奋的盯着华侯伟:“亲王,常任理事会几个名额?” 华侯伟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伸出一只手:“五个!大明肯定是其中之一,萨法维和乌兹别克也是其中成员。至于剩下两个名额,就交给欧罗巴识趣的国家。” 昔班尼摇摇头:“不好!”华侯伟和伊斯玛仪全都诧异的看着昔班尼,这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质疑华侯伟的话?他得意的一笑,说出自己的想法:“亲王,大明应该是常任理事国的盟主,对其他国家有” 华侯伟笑了起来,摇摇头:“多谢昔班尼的好意。咱们的这个组织是为了解决纠纷,而不是制造纠纷。大明如果一直强大,当不当这个盟主都一样;如果后世子孙无能,国家衰弱,就算是盟主,谁又听他的话?昔班尼,其实我是为了督促各国君主善待自己的子民,搞好国家。只有国力强大,才能名副其实。” 这个时候伊斯玛仪才真正的对华侯伟有点敬佩,他笑着点头:“亲王阁下,请允许我向你献上最真诚的崇敬之意。谢谢你为无权无势的普通民众所做的一切,你的心就象羽毛一般洁净。” 华侯伟哈哈一笑:“不至于不至于!多谢伊斯玛仪沙阿的夸奖。我再来说说咱们常任理事国的权利,第一,可以就世界上发生的一些不好的事情提出提案;第二,可以否决其他国家的提案,不管是多少国家都同意的提案,统统可以否决!第三,可以拉着其他国家加入组织。你们觉着呢?” 两个人自无不可,三人就经费、驻地、程序等等展开热烈的讨论。总之,这是一场载入史册的盛会,是一场胜利的大会,是一场改变历史的大会,也是着名的大明、萨法维、乌兹别克铁三角成型的大会! 伊斯玛仪和昔班尼走在回去的路上,伊?斯玛仪突然问道:“昔班尼,你觉得朱是个怎样的人?” 昔班尼马上张嘴就说,可是张了半天嘴,最后还是摇摇头,沮丧的摇头:“不,我不知道!我想说的很多,却觉得都不准确,朱是个神奇的人,我想,语言的匮乏已经限制我描述我所知道的他!” “是啊!”伊斯玛仪感慨的说道,接着陷入自己的思绪不能自拔:“初次相识的时候,他是一个奸商,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奸商!哪怕是一只蚊子,他也能想办法和蚊子达成交易!这一次我发现,他还是一个屠夫,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赛里姆号称残忍的冷酷者,但和朱相比,他还是个娃娃!怎么?你不信?哼,巴布尔不只是一个人,二十万的生死,在朱谈笑风生的三言两语之间,就被决定了。难道不够残酷?” 昔班尼整晚都是想着那个联合国的构想,此刻被伊斯玛仪提醒,顿时觉得背心发凉:“是,印度多少人?在他三言两语中,变成了你我的盘中餐,想想真让人害怕!” “是啊,奥斯曼不会有好下场的。这样一个狡猾如狐凶猛似虎的人,居然又是真心怜惜那些平民,难道他真的是圣人?可看起来他的所作所为又不像假的,所有措施都 是对平民有利。昔班尼,我决定了,只要朱活着,大明永远都是萨法维的宗主国。”伊斯玛仪做出一个他日后想起,不禁每每自豪的决定。 昔班尼点头:“是的,朱真的是一个让人看不透的神奇的人。拥有天使的慈悲魔鬼的残忍和狡猾,却又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真的很矛盾!沙阿,我会紧跟你的步伐,终生侍奉大明帝国。明日,明日咱们要马上和大明帝国签订盟约,我已经迫不及待了,世界广大,还有多少肥沃的土地等着我们去征服!” 三人的会谈持续了五天,签署了各项盟约。联合国的框架已经在紧张的筹?备当中,撒马尔罕成为联合国的首个驻地。华侯伟不是不想把联合国驻地放在大明,可是以目前的交通状况,就算是在撒马尔罕城,也是很不方便的。华侯伟其实心里有个最佳选择,那就是目前还在马克留木帝国手里的两河流域的大城市,巴格达!那里不管从距离上还是交通的便利上,都是最佳选择。只是大明还没有拿下那里,现在还不现实。 搞定三国盟约和联合国的相关事宜之后,华侯伟提出三国联合作战,拿下图兰低地,顺便向奥斯曼讨要公道。昔班尼现在是华侯伟的死忠粉,马上跳了起来:“没问题,反正军队都是现成的。我还有一个提议,要求莫卧儿帝国也加入讨伐行列当中,否则他就是我们的敌人!” 伊斯玛仪也表示同意:“是的,我完全赞同昔班尼的提议。嗯,亲爱的朱,能不能再卖给我点军火?质量好一点的!” 华侯伟欣慰的笑了:“没问题!我已经派人传回消息,再有一个月,大明的无敌舰队就会带着大批军火和弹药来到波斯湾!我来介绍一下啊,这是一种先进的火炮,后装炮,口径一百毫米,滑膛炮,定量装药,可作为加农炮直瞄使用,可发射霰弹和独弹,威力十分巨大,射速极快!” 第六百四十六章 图兰低地的博弈 巴布尔逃往图兰低地后,顺手灭掉米尔扎乌鲁哈·艾哈迈德的布哈拉汗国,在乌尔根奇等待着撒马尔罕大战的结果。谁知道赛里姆竟然真的死了,接下来的变化让人眼花缭乱。三国和大明帝国停战,瓜分奥斯曼的军队,马克留木吉拉姆军团突然叛乱,直接杀死他们的苏丹加里古尔,大明帝国主力撤走。 巴布尔暗自庆幸自己跑得快,没被卷入这么复杂的局面当中,好歹也算是全身而退。可是现在怎么办?自己的莫卧儿在东南方向,想回去最快的路被撒马尔罕挡得死死的,莫非真的要绕道萨法维帝国吗?还没等他做出决定,厥木石拜和塔巴克斯的联合军团,就已经来到了图兰低地。 阿曼木拉跑到巴布尔的大帐,两眼都在冒着光:“可汗,是不是吃掉吉拉姆军团?那可是一帮真正的勇士!” 塞颠赤摇摇头:“阿曼木拉,别老想着打。吉拉姆军团是好欺负的?就算只剩下五六万人,咱们现在也只有十?万出头的兵力,万一拿不下,还损兵折将,莫卧儿怎么办?” 巴布尔沉默一会,突然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欧莱玛(学者),轻声问道:“艾迪,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 艾迪是巴布尔的首席顾问,也是精通教义的欧莱玛,他躬身行礼阐述自己的观点:“苏丹陛下,我认为我们应该联合奥斯曼帝国,接纳吉拉姆的兄弟们。大明帝国是一头野猪,贸然就闯入了莫思林世界。看看,奥斯曼、萨法维、乌兹别克、马克留木,还有我们莫卧儿,五大莫思林强国被大明帝国打的落花流水。我这里不是要说大明帝国的强大,而是说莫思林世界的危机!从先知默罕默德开始,莫思林占据了从帕米尔到阿拉贡王国的广大地区,曾经的我们所向无敌,世界在我们的脚下瑟瑟发抖!可现在呢?欧罗巴已经九次十字军东征,阿拉贡已经不属于我们。在帕米尔高原,又出现了古老丝国的势力。” 阿曼木拉对艾迪还是很尊重的,他弯腰行礼:“尊敬的欧莱玛,请问这和现在有什么关系呢?” “嗯,我的意思很明白,莫思林世界必须团结起来!丝国是一个邪恶的地方,那里出来的人有多凶猛?纵横欧罗巴的匈人大帝阿提拉,现在国力蒸蒸日上的奥斯曼,还有可怕的黄金家族,统统都是来源于那片土地!苏丹陛下,你的身上也留着那片土地上的人的血脉,想想,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三个人静静的听着学者的讲述,心中都是阵阵寒意。艾迪继续说道:“最可怕的事情还不在于此,除了黄金家族,那些纵横世界的强人,可都是被神秘的丝国打出来的!想想,如果丝国的主人真的对世界上其他地方感兴趣,还有人能够抵挡他们吗?” 塞颠赤打个冷战脱口而出:“挡住他们,绝不可以让他们从丝国出来!” 艾迪赞赏的看他一眼:“是的!这就是我的结论 。战斗力已经无敌的大明帝国,现在只是地域和距离限制了它的野心。如果真的允许它冲出帕米尔高原,恐怕又是一次世界级的灾祸!所以,我们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阻挡住大明帝国的脚步,请它继续在丝国自生自灭,千万不要惊扰它的美梦。” “好!说得好!”巴布尔拍案而起,感慨的说道:“是的,艾迪你说的很对。不能斩断大明帝国伸出的魔爪,那么又一次的冲天战火将在整个世界燃烧!艾迪,请你辛苦一趟,说服塔巴克斯,加入我们。” 塔巴克斯和厥木石拜已经来到乌尔根奇附近,安营扎寨之后,两人正在商议下一步的行程,门外有人禀报:“军团长阁下,莫卧儿帝国的欧莱玛艾迪来访!” 两人面面相觑,厥木石拜点头:“兄弟,你做主。”塔巴克斯嫣然一笑:“好,请他进来。欧莱玛?呵呵,我想看看莫卧儿的欧莱玛会说些什么。” 走进牛皮大帐,艾迪躬身?弯腰:“尊敬的吉拉姆军团长阁下,我代表莫卧儿帝国苏丹陛下向您问好。” 塔巴克斯一笑:“请坐,尊敬的欧莱玛。请问,你能带我什么样的忠告呢?” 艾迪微微一笑,突然又严肃起来,郑重的说道:“塔巴克斯阁下,现在莫思林世界遭受了巨大的危机,需要你伸出援手。” 塔巴克斯妩媚的笑了起来:“咯咯,欧莱玛,莫卧儿帝国真的需要我的帮助?完全不在意一个杀死自己君主的背叛者身份?” 艾迪不动声色的回答:“和整个莫思林世界相比,加里古尔的死亡不重要,你是不是背叛者也不重要!塔巴克斯,你也是虔诚的莫思林,你想想看,从大明帝国出现在莫思林世界,多少莫思林死于纷飞的战火?原本祥和的世界转眼间就变得战乱不止。如果放任这种情况持续下去,这片土地还是莫思林的吗?” 厥木石拜插话了:“尊敬的欧莱玛,莫思林世界原本就是一片战乱。萨法维帝国四处征伐,昔班尼灭掉了帖木儿,要不是这样,怎么会有莫卧儿帝国的出现?所以战乱和大明帝国没有什么关系,据我所知,如果不是满速儿的贸然行动,大明帝国不会出现在河中。” 艾迪点头:“是的,你说的没错。但是!大明帝国有多么强大?五国联军百万大军,竟然抵挡不住十万人的大明军队!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实?当猛虎尝到鲜血的甜美,它还能忍得住心中杀戮的欲望吗?我怕了,真的怕了!想想,一百年前的黄金家族,整个世界一片血海。而现在的大明帝国,正是掀翻了黄金家族的那帮人,那样的战斗力,唉,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整个世界匍匐在大明帝国的脚下!” 厥木石拜怔住了,他从来没过这么深远的问题,他的眼中只有奥斯曼的兴衰,没有整个世界。现在艾迪的一番话,让他无比震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塔巴克 斯没兴趣知道这些,只是微笑着摇头:“尊敬的欧莱玛,世间已经没有吉拉姆军团,请放过我们这些可怜人。” 艾迪皱起眉头,却又叹口气:“唉,阿拔撕王朝的苏丹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吉拉姆军团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可是,塔巴克斯,你难道没有看到其他莫思林国家都没有这样的兵团?孩子,伊思蓝没有错,错的是人!你的心思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你放心,世上不会再有吉拉姆军团,你们就是最后的战士!” 塔巴克斯笑了,笑的花枝乱颤:“请问,尊敬的欧莱玛,您能够代表巴布尔苏丹做决定吗?就算如此,我们不是还要战斗?跟以前有什么区别?” 艾迪站了起来,严肃的看着塔巴克斯,不怒自威的说道:“真主在上,我艾迪·默罕默德,一定会完成自己的承诺!塔巴克斯,难道你以为今后你们就不会再打仗?你们能依靠什么生存下去?打家劫舍么?难道堂堂的吉拉姆军团要?变成一支土匪?塔巴克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只要你能率领吉拉姆军团加入巴布尔苏丹的队伍,温暖的印度就会有一片吉拉姆的自治领!” 厥木石拜看着犹豫不决的塔巴克斯,走过去轻轻揽住他的腰:“塔巴克斯,你来决定。奥斯曼帝国也是莫思林世界的一份子,我必须回到卡法,面见奥斯曼的皇太子苏莱曼殿下。我不能保证苏莱曼殿下一定会给吉拉姆军团,一个自治领,或许现在才是最好的结果。” 塔巴克斯美丽的大眼睛怔怔的看着厥木石拜,慢慢变得晶莹起来。艾迪也继续加大火力:“塔巴克斯,奥斯曼一定会成为大明帝国下一个打击目标,吉拉姆军团就是去了奥斯曼,也会经历腥风血雨。” 塔巴克斯忧郁的看着厥木石拜,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厥木石拜叹口气:“对不起,我必须为死去的老师息南帕夏,回到奥斯曼。塔巴克斯,如果真主安排我们在一起,那么我们就还有见面的一天!” 华侯伟已经拔寨起营,带着昔班尼和伊斯玛仪,直奔图兰低地。一路上昔班尼不断介绍着图兰低地的情况:“帖木儿帝国崩溃之后,图兰低地由王子米尔扎乌鲁哈统治。我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听说已经被巴布尔顺手灭掉了!” 华侯伟笑笑:“这里都将是大明的地盘,昔班尼,你真的没什么想法?” “不不,亲王,这里的土地如此宽广,我不会在意图兰低地的。嘿嘿,说实话,有大明帝国在这里,我更加放心一些。” 华侯伟大笑:“好!昔班尼,你的坦诚我很欣赏。大明帝国不是洪水猛兽,我们也是需要朋友的!伊斯玛仪,你准备在阿曼湾接应大明无敌舰队,大量的军火我估计再有两个月就会到达那里!”-------------------- ps:一会可能会有,嗯,有点卡文,我尽量完成 第六百四十七章 莫卧儿帝国的分裂! 乌尔根奇城坐落在阿姆河畔,明军的前哨部队到处搜捕莫卧儿帝国的游骑。巴布尔已经两个时辰没有见到自己哨兵的消息,心中不安,马上请塔巴克斯过来。 “塔巴克斯,准备,明军来了!” 莫卧儿帝国加上吉拉姆军团,又是二十万大军。鉴于明军的凶猛炮火,塔巴克斯和巴布尔把自己的军队,统统拆分成三千人一组,散布在图兰低地的平原之上!阿姆河是从帕米尔高原流到咸海的内陆河,这里是下游,完全不存在水攻的机会。 受邀登上热气球的伊斯玛仪和昔班尼,经过短暂的紧张之后,对热气球观察敌情的功能赞不绝口。鸟瞰大地,前?方乌尔根奇周边五十公里的地域上,零零星星散布着巴布尔和塔巴克斯的军团。 下了热气球,华侯伟摊开图纸,指着咸海:“伊斯玛仪阁下,请你派兵从左路出发,抵达昆格勒之后,回转阻拦巴布尔的败军。昔班尼汗,请你派出你的亲卫军,越过阿姆河,抵达昆格勒附近,沿着阿姆河返回,剩下的交给大明!” 伊斯玛仪和昔班尼赶忙答应,伊斯玛仪毕竟和巴布尔有一段香火情,斟酌着建议:“哦,亲王,能不能先和巴布尔谈谈?毕竟巴布尔和我曾经关系很好。” 华侯伟含笑点头:“当然!不过我想恐怕伊斯玛仪阁下的好意,巴布尔不会领情的。嗯,既然是沙阿提出来的,那就请沙阿派侯塞音和巴布尔谈一谈!” 侯塞音举着白旗在一位红帽军战士的护送下,直达巴布尔军前列。 “哦?侯塞音?请他过来。”巴布尔其实从内心深处讲,不愿意和大明开战,关键是以艾迪为首的一众伊思蓝教派领袖,带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不打恐怕就要分崩离析。不过在这样的开阔地带,打不过完全能跑得了。总算是还有退路,打一打有个交代,就直接跑路。 侯塞音来到巴布尔马前,跳下马来,躬身弯腰行礼:“尊敬的巴布尔可汗,侯塞音带来 了沙阿的劝告。” 巴布尔笑着点头:“侯塞音大维齐尔,你好,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伊斯玛仪沙阿带给我什么样的劝告?” “是这样,大明帝国和萨法维帝国、乌兹别克汗国签署盟约,还组织成立了一个国际组织,联合国。联合国的主要作用就是···”侯塞音也几位佩服华侯伟这个天才般的主意,马上口若悬河舌绽莲花滔滔不绝。 巴布尔越听越惊讶,越听心中的战斗欲望越来越减弱。如果侯塞音说的都是真的,干嘛非要撩虎须?自己找不自在?五国联盟都打不过大明帝国,就现在这二十万人,赢是不要想的,能损失少点就是幸运。他赶?忙打断侯塞音的话:“沙阿的意思是安排我远赴北非,占据原来马克留木的地盘?” “是的,不过去北非的提议是朱厚炜亲王提出的。可汗,我个人觉得是个好机会,加里古尔死在撒马尔罕,马克留木帝国群龙无首,很容易就会占领。比之喀布尔那样的崇山峻岭的穷地方要好太多了!” 巴布尔动摇了,陷入沉思当中。艾迪马上摇头驳斥侯塞音:“莫卧儿帝国立国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印度就像是摆在餐桌上的羊排,只等着巴布尔苏丹摘取。为什么要去那么遥远的地方?苏丹,不能听信侯塞音的谎言,或许这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侯塞音哈哈大笑:“艾迪欧莱曼,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简单。萨法维帝国和乌兹别克汗国已经完全同意大明亲王的意见,也和大明帝国签订了盟约,请问,一个莫卧儿帝国打得过大明帝国、萨法维帝国、乌兹别克汗国三国吗?况且从这里要回到喀布尔,不是还得从马克留木帝国的地盘过吗?” 艾迪气的脸色发紫,指着侯塞音说道:“你们!你们是莫斯林世界的叛徒!违背真主的意愿,你们会掉进深不见底的地狱!” 侯塞音摇摇头:“朱厚炜亲王已经迎娶昔班尼汗的侄女古丽江,亲王曾亲口说过,他绝不排斥伊思蓝,还欢迎伊 思蓝到大明布教!请问,我们为什么是莫斯林的叛徒?难道一百年前的那些圣裔,都是叛徒吗?如果不是他们,巴布尔这位黄金家族的后裔,怎么会成为莫斯林?” 巴布尔眼睛一亮,假意疑惑的问艾迪:“尊敬的欧莱曼,侯塞音说的很有道理啊,如果连强大到无敌的大明帝国,也成为莫斯林的一份子,那真主会奖赏我们的!难道您还有不同的看法?” 艾迪雪白的胡须翘起,半晌才叹息一声:“唉,苏丹陛下,裹着蜜的毒药最为可怕,就算侯塞音说的都是真的,难道莫斯林就不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吗?为什么非要听从他人的指挥?” 巴?布尔也叹息一声:“艾迪,一个月前五国联盟百万大军,还有数百门大炮,一起进攻大明帝国十几万军队。主场作战,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甚至连火炮的数量都占据绝对优势。结果呢?赛里姆死了,加里古尔死了,百万大军至少消失了三十万人!这是活生生的事实,这是无法弥补的实力!就象当初的蒙古大军,众多的阿拉伯国家也联合起来,不还是被占领了一百年?” 艾迪迷茫了,这个满腹学识的学者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巴布尔说的非常有道理,这样的事一百年前就发生过一次。良久,艾迪终于低下了头。 巴布尔大喜,马上对着侯塞音说道:“侯塞音,请你回去告诉伊斯玛仪兄长,我愿意” “唉!终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艾迪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巴布尔,眼中都是深深的遗憾。说完之后,他大吼一声:“莫斯林的战士们!” 巴布尔身边的亲卫艾哈迈德大声应答:“艾哈迈德听从欧莱曼的吩咐!” “叶斯波勒听从欧莱曼的吩咐!” “普拉吉米听从欧莱曼的吩咐!” “亚利萨克听从欧莱曼的吩咐!” 声音慢慢扩散开来,由中军慢慢扩散到每一个骑兵集团,声势越来越大,响彻图兰低地! 第六百四十八章 真正的杀戮! 巴布尔骤然色变!他的莫卧儿帝国还是沿用帖木儿帝国的那套政体,苏丹名义上是国家伊思蓝教派的最高领导人,底下的‘穆赫塔希布’、‘赛义德’、‘谢赫’、‘欧莱曼’一层一层管理着全国的教民。谁知道艾迪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影响力,竟然振臂一呼从者如云! 艾迪慢慢脱下自己的长袍,朝着巴布尔微微一躬,拿出一枚带着星月的金色徽章,别在自己的胸口! 巴布尔咬牙切齿的怒吼一声:“穆赫塔希布!艾迪,你什么时候成为教法监督官的?为什么我不知道?米扎尔呢?” 艾迪摇摇头:“苏丹,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米扎尔老师已经回归真主的怀抱,临走之前把着交给了我。苏丹,莫思林的利益高于一切!” 巴布尔又气又怒,只怪自己过于专注于战争,忽略了穆赫塔希布的更替,才有了今天的困顿。政教合一的国家就是这样,集中力量是一个巨大的优势,但同时也是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最高领袖炸得粉碎!当?年德黑兰的巴列维王朝,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艾迪怜悯的看看巴布尔,摇摇头,不再等待巴布尔的回答。他高喊一声:“真主的勇士们,让我们为了莫思林的未来,向大明帝国,发动圣战!” “吼!”半数以上的莫卧儿军应声大吼!接着纷纷脱离原有的队列,重新组织在一起,汇聚成一股洪流! 巴布尔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七万精锐的莫卧儿骑兵全都站到了艾迪这一边,自己却是完全无能为力!这一刻,巴布尔真的对华侯伟所倡导的联合国,产生了强烈的认同感!这是什么?这是每一个君主都决不能容忍的叛乱!如果加入联合国,那么,谁还敢再对君主如此嚣张?他冷笑两声,大踏步的走到侯塞音身边:“侯塞音阁下,请马上回去,告知我的兄长伊斯玛仪。莫卧儿帝国完全同意加入联合国,完全同意进入马克留木帝国,帮助那里的人民重新过上幸福的生活!” 艾迪冷漠的看着这一切,他完全不在意巴布尔的行动,现在,就是为了真主而战的时刻,不管结局如何,一定要遏制大明帝国对莫思林世界的侵袭! 侯塞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三国联军这里,莫卧儿帝国大乱的消息,马上报告了伊斯玛仪。 伊斯玛仪震惊无比,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生如此诡异的变化。震惊之余,不由得把目光投向华侯伟,对华侯伟的认同多了一分! 华侯伟叹息一声,一摊双手:“看!这就是宗教的力量!伊斯玛仪、昔班尼,你们最好也查一查自己的军队,避免要命的时候出大篓子!” 昔班尼有点失神的点点头,巴布尔的遭遇扔他胆战心惊。巴布尔遇到的问题,他一样有,并且很有可能更加严重。 伊斯玛仪从小就被红帽子军拥戴,当然也可以说是裹挟。对此是深有体会!他叹息一声:“必须查!亲王,难道大明帝国就没有这样的问题?” 华侯伟呲牙一笑:“没有!你也知道,大明帝国其实就是中国,中国历 史源远流长,什么样的叛乱没有?经得多了,自然就有了经验,所以防范的好,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来了,请你们看一看我这一回带来的大杀器!牛狗蛋!” 牛耀武赶忙策马跑了过来,大声禀报:“翼轸军独立师师长牛耀武奉命报到,请王爷下令!” 华侯伟满意的看着牛耀武:“去,拉出来咱们的暴风雨重机枪,请两位君主观赏!” 89式重机枪是目前全世界最轻的一款大口径重机枪,华侯伟当兵的时候,连里就有两三挺。所以这款性价比最高的武器,出现在这个时代也就毫不奇怪,华侯伟可能玩不出九五步枪,但绝对造得出89重机。金陵的重工业已经有了一定基础,尤其是冶金技术算得上一日千里,重新被命名为暴风雨的重机枪,也就顺理成章的造了出来。 艾迪已经发动了进攻,可惜他只是一个学者,对打仗压根就是门外汉。而懂得军事的将领们,却又是忠诚的信徒,对艾迪的话奉为经纶,不敢有丝毫违抗。终于,史上最为?悲壮的自杀式大规模冲锋展现在战场之上! 明军大部队根本没有出动,只是总数一个团的士兵,分散布置在明军大部队前方侧翼。三三两两的奇怪机械呈v字形分布,一个巨大的喇叭口阵地就此成型。 还有一公里,艾迪拔出雪亮的弯刀,指向大明军队:“杀光异教徒,真主会保佑每一个孩子的!” 阿曼木拉率领着的重骑兵开始提速,纯血阿拉伯战马身上府中超过百斤,两万人的冲锋搅动风云,山呼海啸一般冲向没有丝毫动作的明军。其余五万轻骑兵纷纷拔出弯刀,伏在马背上,紧跟在重骑兵之后。 牛耀武叹口气,手上的日月旗落下:“射击!”作为一直跟随着华侯伟多年征战的老兵,牛耀武见多了这样的场景,不免心中有些不忍。但是暴风雨重机的威力如何,他从未见过,难免又有些好奇,心中矛盾不已。 嗵!嗵!127毫米的暴风雨可不是762毫米口径的马克沁,先不说威力,就连发射时的声音都完全不同! 伊斯玛仪举着望远镜,聚精会神的盯着阿曼木拉的重骑兵!暴风雨重机的枪声响起,一发子弹击中身披重甲的战士。一蓬血雾骤然炸开,半截身子飞起。重达四五十斤的厚厚铁甲,完全没有任何防护作用。瓢泼一般的弹雨无情的在密集的重骑兵中穿梭,一蓬又一蓬的血雾,瞬间连接在一起,凝结成一团浓得化不开的血云! 127口径的子弹动能强大,一颗子弹总是穿透两三个人之后,才释放完所有的能量。简单的说,暴风雨重机的威力,就是打哪碎哪!无论是重甲还是弯刀,无论是人体还是战马,统统搅碎!一分钟不到,三千重骑完完全全的消失,连同甲胄战马,全都变成一地碎片! 啪嗒,牛耀武手中的小旗掉落而不自知!见多识广的牛耀武也想不到,暴风雨重机竟然如此残暴,完全不是马克沁可以相比的! 伊斯玛仪浑身已经湿漉漉的,被汗水完全浸透!他实在想不出,在这种武器面前,什 么东西能够抵挡!大明帝国真要对付萨法维帝国,哪里用得着十万大军?只要有一百挺这样的怪兽就足够消灭自己的大军了!这一刻,伊斯玛仪已经决定,此生绝不和大明帝国作对,那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 昔班尼却是想的和伊斯玛仪完全不一样!如此强大的武器,如此强大的明军,嗯,如此粗的一条大腿,我竟然抱上了如此一条大腿,哈哈!只要侍奉好大明帝国,谁还敢当我的路?他眉飞色舞,仿佛看到了自己张牙舞爪,纵横驰骋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耀武扬威!呃,除了大明帝国和大明帝国看重的地方。 两万重骑已经阵亡七分之一,不,不是阵亡,而是被暴风雨重机活生生的砸碎!本应崩溃的骑兵,本应调转方向的骑兵,却是毫无畏惧,面甲下的脸庞满是狂热,依旧以血肉之躯冲撞火药加持之下的金属射流! 阿曼木拉在重骑兵的最中央,身旁重骑兵的大旗高高飘扬,一直冲向前方的绞肉机!是的,完全就是最为血腥的绞肉机!六挺暴风?雨重机不紧不慢的喷吐着,可以凿穿大山的金属弹丸,这些暴风雨般的金属弹丸带着强大的动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甚至一颗子弹杀死一个人就是一种耻辱。单单从一颗子弹的运动轨迹来看,第一个牺牲品绝对直接炸裂,第二个被撕裂,第三个被洞穿,第四个才是被活生生撞死。 重机枪的单体杀伤能力已经令人惊掉下巴,喇叭口形布置的机枪阵地,完全就是屠宰场!或者说暴风雨重机枪直接用子弹幻化出饕餮巨兽,无论多少人马都填不满巨兽永无止境的贪婪! 阿曼木拉被两颗子弹同时击中,血液甚至来不及喷出,就被高温雾化。身体好像是经历了五马分尸的酷刑,瞬间就四分五裂!所有的骨骼都被巨大的能量带来的震颤震得粉碎,摔在地上尸块,没了往日的坚韧,像是一滩滩鼻涕,成为一块块冒着热气半生不熟的肉块! 艾迪好像没有看见前方迅速消失的重骑兵的凄惨,心中喃喃的祷告,眼中没有一丝犹豫,叫喊着朝着心中的恶魔追杀而去! 五分钟,只有五分钟!或许这就是世界纪录,或许已经后无来者!二万人,五分钟,一地尸块,没有幸免!毫不退缩的冲锋,冲刺速度极快的战马,被训练成如臂使指的战马,还有杀伤力巨大的暴风雨重机,还有超强心里素质的老兵,种种条件缺一不可,才能早就这样匪夷所思的杀戮速度!-------------------- ps:呃,不好意思,今天到此为止了。原因,呃,大家别笑,有点想吐。写书其实是一种复制,复制出脑海当中的画面,想想这一章内容,你们就会明白,我是一个善良的人。我当过兵,没杀过人,但连长曾经把各种类型的枪决录像播了一个月!我的天,那些日子我瘦了多少?面黄肌瘦绝不夸张。看完录像中午饭是绝对吃不下去的,晚上就能喝口稀饭。那家伙,天灵盖一掀开,真的是红的黄的白的四处横流,人还会有神经反应,身体一阵抽搐,绝不是当场就死。算了,不说了,去吐! 第六百四十九章 恶魔之地的惨烈! 二万重骑兵全军覆没,变成一地碎尸,却是没有一个战士畏缩,所有人挺着胸膛迎着子弹坦然面对死亡。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带给明军损失,六挺暴风雨重机枪的枪管完全报废,华侯伟在望远镜中看到崭新的暴风雨重机,不得不退下来更换枪管,气的喃喃咒骂:“娘的,又是六千两银子没了!” 伊斯玛仪和昔班尼此刻已经没了思考其他的心思,如此血腥的场面完全吓到了他们,他们从来没有想到世上竟然有这样的武器,居然可以在短短五分钟之内,把往日绝对杀手锏、王牌军的重骑兵变成一地碎肉。空气中令人作呕的尸臭、排泄物的味道、血腥味,已经交织在一起,顺风飘了过来。他俩捂着口鼻,禁不住看一眼骂骂咧咧的华侯伟,从心底深处涌出一股寒意,发誓今生绝不和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狠人作对! 艾迪不是没有看到那一片尸山血海,但阿曼木拉率领的重骑兵的惨状反而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必须?把大明帝国这样的恶魔赶回老家,否则在这个世界上,莫斯林世界只能屈从于大明帝国的淫威之下,就像一百多年前一样,用土地、黄金、女人,投喂永远吃不饱的饿狼。 不远处塔巴克斯浑身在不断的战栗,如此血腥的场面,如此悍不畏死的战士,让他心中沉睡已久的激情,再也抑制不住!年幼时父母每日祷告的情形不断在眼前闪现,被阉割之后,每日残酷的训练间隙,安慰自己的阿鸿的慈祥面容不断在眼前放大,杀戮征战受伤杀人,多年麻木的心灵唯有在礼拜时才有的片刻安宁,让塔巴克斯热血沸腾,终于冲破厚厚的躯壳,变成一声响彻四野的长嚎! “吉拉姆的战士们!我们不能在这里什么都不做,我们都是一群早已死去的非人,走!跟我一起杀人!” 往日冰冷麻木没有一点点人性的吉拉姆战士,个个眼中都衔满泪水,消失的人性这一刻活了过来! “杀!杀光异教徒!” 巨大的声浪让华侯伟的目光投射过来,他禁不住嘲弄的一笑:“也好!吉拉姆这种灭绝人性的怪物,还是早点在人间消失的好!就让老子送你们一程,下去祸害地狱!” 艾迪也禁不住回头一瞥,脸上浮现一丝微笑。吉拉姆军团不愧是真主的子民,就算是近乎于恶魔,关键时刻还是站在了真主这一边!五万轻骑兵已经来到那一片地狱,马蹄每一次落下抬起,都仿佛踏入小河中一般,带起朵朵粘稠的血花!而那些像是鼻涕一样的尸块,被无数马蹄践踏,慢慢变成了肉糊,和没有凝固的黑血搅在一起,这块被诅咒的土地变得松软而富有弹性! 枪管都是现成的,更换的速度很快。由于暴风雨重机枪威力大膛压高,对枪管的要求更高,所以只是在华侯伟的研究院发明铬矿的提炼技术之后,才横空出世。也难怪华侯伟心疼的要死,一根一千两银子绝不是开玩 笑,加上研究成本,一千两都怕下不来。 嗵!嗵!令人心底发颤的声音再次响彻天地,和刚才一样,艾迪带领的轻骑兵也只是多跑了一百米的距离,就像是撞在一堵无形的墙上一样,纷纷碎裂! 艾迪不是神,他只是神在人间的代言人之一,没有三头六臂不败金身。三颗子弹同时击中他的身体,这位白发苍苍的勇士血洒阿姆河,身体空中解体,那一枚闪闪发光的金质徽章掉在地上,瞬间失去了以往的神采! 华侯伟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怒气冲冲的破口大骂:“牛狗蛋!你个败家玩意!上火凤凰啊,妈的,火凤凰打不死人吗?炮!放炮不会吗?给老子快点解决这些人,老子都心疼的看不下去了!” 一脑袋包的牛耀武连滚带爬的下达命令,刚刚袖手旁观的明军主力骤然间动了起来。七五山炮、迫击炮、火凤凰、追魂枪,马上一张覆盖了修罗场的大网形成,把只剩下两三万人的轻骑?兵,笼罩在里面。 塔巴克斯哈哈大笑,快马加鞭,速度和死亡给他带来从未体验过的快感,为至高无上的真主献身的冲动,完全释放了多年以来压抑在心中的罪恶感。塔巴克斯甚至感觉自己身上在放光,积聚在身上在心灵的血腥和罪恶,一点点的消失,从未有过的轻松感让他血脉贲张! 轰!轰!咻咻咻!哒哒哒!嗵嗵嗵!砰!砰!各种武器不断喷射着火焰和死亡,吉拉姆战士坚固的链子甲就像是一张纸,被刹那间撕碎,坚韧的皮肤强有力的肌肉坚硬的骨骼,统统碎裂。 塔巴克斯大吼:“卸甲!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去!”吉拉姆军团的战士们如梦方醒,纷纷扒掉身上的链子甲,扔掉骑枪,把负重减到最低,趴在战马身上,减少迎风面积。没错,什么样的盔甲都挡不住子弹,既然没用,为什么还要徒劳的穿在身上增加战马负重? 血腥越来越浓重,这片开阔地的能见度已经下降的很厉害。最起码在华侯伟的望远镜中,全都是血色,完全已经看不清人脸。华侯伟索性放下望远镜,笑着和伊斯玛仪说话:“嗨,伊斯玛仪!” 伊斯玛仪浑身一哆嗦,身子闪电般的弹起。华侯伟惊讶的问道:“怎么了?哦,没事没事,习惯了就好。这场面我见得多了,不算什么,就是杀人速度有点快而已!” 而已?而已!伊斯玛仪终于冷静下来,心中对华侯伟的危险程度,重新评价一番调高了两个等级。他苦笑一声,刚想说话,实在抑制不住干呕了两声,抱歉地一笑:“亲王,这场面实在太惊人了。在撒马尔罕的大战虽然阵亡的人数众多,但,呕,但从来没有这样,呕,这样的杀人速度,请见谅。” 华侯伟掏出一个瓷瓶,笑着递给伊斯玛仪:“伊斯玛仪,这是大明的止吐药,试试,很管用的。对,直接喝下去。给昔班尼一点,看起来他比你更需要。” 等俩人脸色好看一点,华侯伟才笑着说道:“战斗马上就结束了,你们派兵请巴布尔过来。” 是的,这种白白送死的战斗,哪能不快?射速每分钟四百到六百发的暴风雨重机,射速每分钟六百到八百的火凤凰,射速每分钟十发到十五发的七五山炮,射速每分钟二十发到二十五发的迫击炮,对着时速每小时四十到五十公里的骑兵,狂轰乱射,相向而行速度相加,怎么能不快?没有超乎想象的信仰狂热,怎么能创造出这样的奇迹?嗯,也算是奇迹,是无法打破的纪录,将名垂千史。 半小时之后,塔巴克斯只剩下头颅还算是完整,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挂着的不是妩媚的笑容,或是丑陋的狰狞,而是纯净的如同孩子般的微笑。或许死亡的一刻,才是塔巴克斯此生最为幸福的一刻! 巴布尔来了,带着复杂的心情,来到了这片弥漫着恶臭的土地。途经那片已经染成墨色的土地时,战马不安的停下?脚步,不住地倒退。巴布尔腹中酸水直冒,一种抵挡不住的寒意,差点让他掉头仓皇逃窜! 远看像是一片黑色的戈壁滩,离得近了才发现,密密麻麻像是石头一样的东西,竟是各种形状的肉块!一脚踩上去,好象踩在了弹簧床垫一样,上下微微起伏。大量被踩踏成肉糜的碎肉,混合了无数凝固的鲜血,充分被马蹄搅拌之后,被土壤吸收了多余水分,才形成这样独一无二的地狱表面。 巴布尔站在这片弥漫着无数残魂的土地边缘,久久没有动作。好半天过去,他才丢下一句:“这是一片被诅咒的恶魔之地!”说完之后,强忍着胸腹之间的不适,翻身上马,绕道而行! 这一天起,此地日夜狼哭鬼嚎,寸草不生。从这一天起,冲天的恶臭一直没有消散,没有人敢于路过这里,真正成了一片死地!一百年后,岁月抹去了所有的痕迹,这里忽然之间变成了一片花的海洋,开放的格外艳丽,但,始终还是没有人敢于接近这里。后来大明帝国在这里立下一块石碑,又修建了一座道观镇压,一切异常才慢慢消失。 巴布尔终于来到明军大营,终于见到了主宰这一切的华侯伟。被这一仗打掉了精气神的巴布尔,完全没了什么傲气。他恭谨的弯腰行礼,声音干涩的介绍自己:“帖木儿帝国的幸存者巴布尔,觐见大明帝国亲王殿下。” 华侯伟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悠远却又带着煌煌大气:“巴布尔,帖木儿帝国已经是历史。不过帖木儿曾经也和大明友好,孤不会苛责与你。起来,宗教的狂热是可怕的,却也是需要的。今天见你一面,是想和你谈谈莫卧儿帝国的未来。相信你已经明白了真理的所在,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伊斯玛仪沙阿,请详细给巴布尔讲解一下。”-------------------- ps:一会可能还会有,期待不? 第六百五十章 经略全世界! 巴布尔不愧是华侯伟极为重视的枭雄,在伊斯玛仪的讲解之下,马上做出决定。其实从艾迪和他决裂的那一刻起,这个决定已经就是势在必行。失去一半精锐的巴布尔,没有实力挑战大明,甚至都已经无法和萨法维帝国、乌兹别克汗国相提并论。那么摆在巴布尔眼前其实只剩下一条路,无条件的和大明合作,或者说,臣服! 「尊敬的大明帝国亲王殿下,我愿意听从您的建议,前往马克留木帝国的国土。也愿意加入联合国,为世界和平尽一份自己的微薄之力。」巴布尔说到这里稍稍迟疑一下,还是说出自己的要求:「大明帝国能不能和莫卧儿帝国开展贸易?能不能帮助莫卧儿帝国提升文化水平?艾迪那件事实在让我备受打击,我想学习一下天朝上国的管理经验!」 华侯伟沉吟一下,微笑着表示:「可以!贸易没有任何问题,稍后你可以派出代表和大明的官员洽谈。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大明完全可以帮助你,但是要收费!哦,我们大明有句话,黄金有价知识无价。嗯,巴布尔,我可以给你每年五百人的名额,到大明留学,价格再商量,但绝不可以低廉。你还可以雇佣大明的学子,到你的国度教授知识,佣金必须显示出你的诚意。」 万松林在一旁看着,心中有点不解。巴布尔却是满心欢喜连连感谢:「多谢亲王殿下的慷慨,哎呀,说实话这点事我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应对措施。要是有大明的先进文化进入莫卧儿,相信一定会避免某种致命的缺陷!」 华侯伟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放心,大明的儒家经典绝不会让你失望。在大明,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所谓三纲五常,对于维护国家的秩序,那是经过了千年以上无数人验证的!」 巴布尔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一直最为担心的就是这个!政教合一能够带来集中力量的好处,可也扶持起来一个特殊的阶层。如果大明的办法不管用,那他该怎么办?在他的世界里,来自大明的帮助,就是最后一根稻草。谁知道华侯伟一出口,竟然大大出乎意料之外!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太好了!三纲五常是什么?不管了,相信也是大明人折腾出来维护君权的玩意,既然经过了千年的检验证明有效,那自己怎么能错过? 四方的会谈气氛是友好的热烈的,巴布尔对华侯伟表示了自己的立场:「太好了!尊敬的亲王,请允许我代表莫卧儿帝国,向大明帝国表示衷心的感谢。我想,莫卧儿帝国和大明帝国之间,完全可以建立一种更加亲密的关系。嗯,对于奥斯曼帝国,大明帝国怎么看?」 华侯伟很满意巴布尔的态度,笑着回答:「大明帝国既然倡导全世界和平,自然不会干涉奥斯曼的内政。但是鉴于死去的赛里姆苏丹,对于大明帝国的侵犯,我还是要奥斯曼做出合理的赔偿!伊斯玛仪、昔班尼、巴布尔,请相信,大明帝国对莫思林世界的内部事务不感兴趣,大明帝国只是希望奥斯曼能够继续存在下去,作为一个欧罗巴和咱们的缓冲地带,存在下去。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这个话看似冠冕堂皇,其实内里的意思对于奥斯曼来说,恶毒无比!大明帝国对奥斯曼内政不感兴趣,也就是说大明帝国不会亲自下场对付奥斯曼,需要这三国出手。大明帝国对莫思林内政不感兴趣,也就是说三国可以放手干预奥斯曼帝国的皇位继承,以及国土、宗教、势力范围等等诸多方面,要奥斯曼做出合理的赔偿,意思很明白,大明帝国只要钱,其他你们看着办,缓冲地带,意味着大明帝国不希望奥斯曼朝着东方发展,意味着大明帝国不希望奥斯曼帝国再度强盛。 伊斯玛仪、昔班尼、巴布尔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伊斯玛仪笑着试探华侯伟的意思:「亲王,那么奥斯曼帝国对大明帝国的赔偿,是以什么为主?」 「黄金!大量的黄金!」华侯 伟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含糊其辞,如果造成误会会很麻烦。 昔班尼笑了起来:「好的,我们会替亲王运送回来大量的黄金。哦,白银可以吗?」 华侯伟略一犹豫,想到墨西哥的大量白银还没有被发现,于是点点头:「可以,但是数量不要超过黄金的十分之一!」这里面华侯伟隐藏了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陷阱,大明开掘墨西哥银矿之后,还有一个利用金融套取财富的机会。 明白了!三个人惊喜万分,这大明帝国的亲王就是慷慨啊,这不就是等于把奥斯曼交给三国处置了吗?不过是点黄金罢了,和国土相比,和莫思林世界的影响相比,这点黄金算个什么?存在就存在好了,反正也没打算灭掉奥斯曼。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把奥斯曼逼到绝路,得不偿失嘛。 华侯伟见他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又笑着说道:「撒马尔罕会出现一个大明投资建造的高级学府,专门培养儒家人才,到时候请昔班尼多多照顾啊。」 昔班尼又惊又喜,刚刚巴布尔的待遇让他羡慕不已,想着什么时候找机会和华侯伟提一下,也把人送到大明学习。没想到华侯伟竟然如此善解人意,把高级学府建在撒马尔罕,解了自己的心腹大患。 他马上弯腰鞠躬致谢:「多谢慷慨的朱!您是足以品美圣徒的」 「好了好了,亲爱的昔班尼,我们大明有句古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这个人对于自己的朋友,愿意付出自己的真心实意。咱们一切向前看,好日子在等着你,等着乌兹别克汗国。」华侯伟笑着摆摆手,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才是长久之道,光靠大明一己之力,可是占领不了全世界。 伊斯玛仪由不得也有些眼热,华侯伟看出来伊斯玛仪的心思,笑着说道:「放心,大不里士也会有儒家杰出子弟建立书院,和萨法维帝国加强相互之间的学术交流。嗯,联合国是维护世界和平的,干脆咱们几国再成立一个经济组织,嗯,世界贸易组织,这个名字怎么样?」 这可是大事!大明帝国的一切都是那么完美,那么的匪夷所思,和大明帝国贸易绝不是一件吃亏的事,大不了还可以加价卖给欧罗巴的乡下人。伊斯玛仪马上追问:「亲王,能不能说得稍稍具体一点?」 华侯伟皱着眉头沉思,几个跺跺脚河中地区就会颤三颤的大人物,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打搅了华侯伟的思路。良久,华侯伟长出一口气,点点头笑着说道:「我有一个大概的构想,具体咱们再商议再完善,你们先听一听怎么样?第一,咱们先行加入的国家,相互之间应减免税务,具体金额再议。第二,为保护弱小国家的经济利益,相互之间的贸易额,需要具体商议。第三,对成员国以外的贸易伙伴,不能和成员国之间的待遇相同,具体情况再议。第四,贸易路线途经国家有义务保护商贸的正常进行,不可以让意外因素扰乱贸易。我暂时就想到这么多,你们看呢?」 那还有什么不行的?华侯伟的建议从表面上看起来毫无瑕疵,甚至是对几国照顾的很。那么他们三个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只是国家实力不同,大明已经进入半工业化,大量的工业产品势必冲击这几国弱小的手工业。这是裹着蜜糖的毒药,一旦吞下无解!过上几年,大明的工业摧垮他们的手工业之后,他们就再也离不开物美价廉的大明商品,就只能发展畜牧业、种植业,成为大明经济体中的下层供养者。要不然华侯伟为什么要把印度舍出去?除了印度本土居民实在难管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要把印度变成大明的粮仓! 愉快的交谈过后,基本定下来诸多大事,剩下的枝节问题,由下面的官员谈判好了。华侯伟提出请三位君主吃饭,三位一想到恶魔之地的模样,哪有胃口?纷纷告辞。 等送走三人之后, 万松林迫不及待的开启问题宝宝模式:「师父,为什么奥斯曼不能倒?」 「呵呵,简单!欧罗巴!欧罗巴的那些人都是强盗,必须有人制衡。大明距离欧罗巴太远,有力难施,反观奥斯曼就不同了,一来欧罗巴和奥斯曼信仰不同,二来,东罗马帝国是毁灭在奥斯曼手上的,不打不可能。我们只需要驱虎吞狼,就可以让欧罗巴乱成一团,我们自己静心发展!」 万松林眼睛像一个大灯泡,亮得吓人:「明白了!我们可以卖给奥斯曼咱们淘汰下来的武器,也可以借助您的身份,卖给欧罗巴武器,两头吃肉岂不快哉!」 第六百五十一章 真正的战略! 华侯伟哈哈大笑,指着万松林:「孺子可教!除了这个,还有更深层次的经济战,文化战!」 万松林眼中全都是满满的崇拜之情,当然还有更多的不解:「师父,为什么要让他们学儒?」 华侯伟嘿嘿一笑,森然说道:「儒家思想好不好?当然好!不过汉人的土地再也不能扩大的时候,也只有转为内耗!小林子,为何秦之后无三百年的王朝?」 万松林一怔,试探的说道:「是不是土地兼并?」 华侯伟摇摇头:「那只是表象!夏商周三代,每一代都是享国数百年。为何?有的是土地等着汉人攻占。等到占尽可以耕种的土地,再也无力占据更多的土地,剩下不是内耗还能是什么?西汉的儒家弱吗?你见过佩剑上朝的儒门弟子?你见过一言不合拔出佩剑一决生死的儒门弟子?你见过叫嚣着九世之仇犹可报的儒门弟子?你见过大肆宣扬打仗的儒门弟子吗?这就是名震一时的公羊派!那时候的儒门可不是弱鸡,可为何越往后就越不行?无他,土地占光了!」 万松林摇头:「不对啊!塞外、西域不都没占?」 华侯伟气的眉毛一挑:「笨伯!那里的地适合种吗?大明北至草原,南到大海,东到大海,西至冰原荒漠,这里的精华之地在谁手里?」 万松林呀了一声:「原来儒门曾经如此厉害!那师父你为什么还要教给外人?」 「唉!我的傻徒弟!我要教的是朱熹的气学。朱熹的气学算是儒门教派当中,最为没出息最内敛的学派。丝毫没有进取心,唯一可以称道的就是维护国家和社会的稳定。你说,别人学走了,不和咱们打仗了,不好吗?」华侯伟扬起手就想揍万松林,想想还是放下了手,叹息一声,点拨自己的傻徒弟。 万松林恍然大悟:「啊!原来如此!他们被那个什么艾迪的叛乱吓着了!咱们正好投其所好,把儒门,不对,把气学卖给他们。师父,送就好了,卖给人家人家不买怎么办?」 华侯伟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你啊,还是不了解人性!白给的东西谁会珍惜?黄鼠狼给鸡拜年,人家不会疑心?呃,错了,是大明太过强大,他们本来就忌惮的很,一琢磨反应过来,咱们不是反倒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学着点,小子!你还嫩得很!」 万松林偷笑:「是是,小子我还嫩。师父,那个联合国是个什么构想?哦,还有那个世贸组织,对大明有什么好处?」 华侯伟站起身来,伸个懒腰,走到大帐的巨大地图面前:「小林子,你来看!大明占据着东方,现在的交通条件太差,生产的各种产品,只有通过海路,才能稍微快一点运送到欧罗巴。那么,昔班尼、伊斯玛仪、巴布尔他们几个才是大明的最大客户。要不然大明的工业全力开动,卖给谁?所以,老子才不搞什么远交近攻,一点一点扩大大明的影响力,用低价的商品彻底击垮他们的手工业,咱们又赚钱,又能削弱对手,何乐不为?小林子,老子考考你,他们造不了抢,织不了布,制出的日用品都卖不出去,会发生什么?」 万松林皱起眉头,想了好一会,试探着说道:「只能种地放羊?」 「嗯,对了一半。除了这些他们什么都干不了,哦,还能给咱们开矿,嗯,那么就会破产很多很多人。大明就会本着友好的目的,帮助他们,借给他们钱。亲兄弟明算账,这钱不能没有利息?工业品和种植业畜牧业之间,本身就有剪刀差,他们拿什么还?债会越来越多的,想赖账?打得过大明吗?不听话?一旦咱们断了他们的商品,老百姓就会要了他们的命!你说,他们不听大明听谁的?」 「靠!」万松林惊得头皮发麻,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华侯伟:「师父!这,这也太恶毒了!」 华侯伟阴森森的一 笑,不以为意的说道:「这才哪到哪?如果绑架他们的速度太慢,咱们还可以打压粮食和牲口的价格,你说,最后会怎么样?就和割韭菜一样,割一茬长一茬,每过十年或者二十年,当他们长得肥一点,就来一次。呵呵,小子,你觉得是不是大明的土地重要吗?」 万松林愣住了,后世漂亮国的一系列手段都是多少人研究出来的,哪里是一个古人可以想象的?半晌,万松林悠悠说道:「师父,谁要和你作对,可算倒了八辈子血霉,你能笑着吃了他,他还要替你数钱,夸你是圣人!」 「哈哈!」华侯伟面有得色,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小子,我之英雄彼之寇仇。有老子在,大明如日中天!」 万松林激动的跪在华侯伟面前:「师父!徒弟一定永远追随师父,让汉家永远压在他们头上!」 「起来,起来,胡说什么?咱们什么时候都是要和朋友双赢!双赢,懂不懂?咱们吸他们的血,他们可以堤内损失堤外补,吸欧罗巴的血嘛。这样一来,欧罗巴永无翻身之日,大明也永远日月高悬,普照大地!」 华侯伟终于说出自己心中的大战略,这是他从穿越以来,一直思考的结果,也是现阶段唯一可行的称霸全球的稳妥战略。培养乌兹别克汗国、萨法维帝国、莫卧儿帝国,驱使奥斯曼冲击欧洲,从而大发战争财。划分世界国家的等级,大明是唯一的超级大国,也是世界工业品的供给国;乌兹别克汗国是最为忠心的打手,联合同级别的萨法维帝国,压制莫卧儿帝国,打压奥斯曼帝国,迫使奥斯曼帝国向着欧洲进军。欧洲越乱越好,教皇国是一定要保的,让教皇在欧洲唯我独尊,扼杀科学的萌芽,一直落后下去。全力经营新蓬莱(澳洲)、占据并开发北美,让北美的黑土地为大明出产更多的粮食。占据非洲矿产丰富的地方,利用黄金发行纸币,把后世漂亮国的那一套加以改进,收割全世界。 如果一切顺利,至少五百年内,大明就是全世界的主宰。后世子孙再不济,败光这样丰厚的家产,也得数百年?华侯伟就不信汉人没聪明的,维持不住中国的地位。 这一夜师徒二人谈了很久,万松林在不断的神经短路中,彻底明白了一件事,千万不要和自己的师父玩谋略,他不会让你明白你的真正处境,很有可能你在坟墓中还会赞叹他的善良无私。当然,华侯伟的彻底暴露自己的思维、战略,也让万松林彻底明白了师父对汉人的一片赤诚之心。万松林经过这一夜后,不再会质疑华侯伟的任何决定,师父的智慧师父的用心,自己只能仰慕只能追随,不需要思考对错。 华侯伟很看好万松林,他的人才库当中,其实缺乏一个全面型的统帅级领袖。屠破狼打仗无出其右,但对国际之间的关系漠不关心,也对科学技术没有足够的重视;王阳明绝对是领袖级人物,但受传统儒学思想影响太大,尤其是朱熹的气学,手段不够狠辣;汪鋐对商业上的天赋很高,在军事上却是建树不多,思维不够开阔;蒋冕只是在操守和管理上有优势,离着王阳明还差的多。 所以华侯伟不敢轻易放手国事,因为没有一个人能够替代他。而万松林渐渐脱颖而出,给了华侯伟很大的惊喜。论到出身,万松林绝不可能背叛他,关键是好用;学识方面受传统文化影响不深,科学基础知识扎实,还有创造性思维,算得上是自己衣钵的继承人;军事方面也算是可圈可点,潜力无穷;唯一的短板就在对国际形势的把握上,基本就是个雏。若是真的培养出来,绝对是吴王派的中坚力量,是自己登基之后,首辅的不二人选! 年纪是个宝,万松林和华侯伟年纪相仿,正常情况下,一定可以陪伴华侯伟很久。王阳明、汪鋐、蒋冕都可以作为万松林上台前的铺垫,华侯伟有的是耐心,等待万松林的成长。说句诛心的话,华侯伟对自己麾下的大 将们,不是百分百信任。而万松林这样被自己大力培养出来的才是真正的嫡系!才可以放心使用! 苏莱曼已经得到父王战死沙场的消息,法卡离着萨法维帝国不远,算是奥斯曼最接近图兰低地的城市之一。皮肤白皙多了一股阴柔之气的厥木石拜终于见到了苏莱曼,他快步跑向皇太子,到了近前之后跪倒在地,哽咽着大声报告:「安纳托利亚兵团指挥官厥木石拜,拜见皇太子苏莱曼!殿下,快!马上回伊斯坦布尔!」 苏莱曼一把扶起厥木石拜,惊讶的问道:「托比!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息南帕夏是怎么回事?」 厥木石拜哀伤的摇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想必奥斯曼战败的消息已经传过来了,请殿下马上,不然伊斯坦布尔会不可收拾!」 第六百五十二章 单刀赴会 苏莱曼点点头:“是,你说的很对。西斯迈,传令下去,封锁消息,从这里通往帝国的道路全部封锁。厥木石拜,你能和我说一下前线的战况吗?” 厥木石拜点点头,脑中不禁浮现自己的老师息南帕夏慈祥的面容:“殿下,这是一个漫长而哀伤的故事。苏丹陛下本打算···” 华侯伟正在和万松林商议图兰低地的整体构想,外面有人禀报:“王爷,大营外来了一个自称是厥木石拜的奥斯曼人。” 华侯伟一愣,看看万松林,笑着吩咐:“让他进来,注意不要让萨法维和乌兹别克的人看到。松林,你觉得厥木石拜来干什么?” 万松林想了想:“师父,厥木石拜一定是去往了那个法卡,此来一定是那个苏莱曼王子的授意。呵呵,敲竹杠的机会又来了!” 华侯伟满意的点点头:“是,奥斯曼的皇位空悬,苏莱曼能不着急吗?纵然是杀父仇人,该合作也要合作!” 进来的是两个人,一个侍卫打扮,另一个自然就是厥木石拜。万松林板着脸说道:“这位是我大明吴王殿下,来者何人?” 厥木石拜弯腰行礼:“奥斯曼帝国安纳托利亚兵团厥木石拜。见过大明帝国亲王殿下!” 华侯伟看着行礼的两人,总觉着有些不大对劲,想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只是摆摆手:“可以了。厥木石拜,你来我的大营干什么?” 厥木石拜起身,诚恳的说道:“求和!大明帝国和奥斯曼帝国远隔重山峻岭,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这次的战争实在是一场误会。” 华侯伟慢条斯理的说道:“误会?不对?厥木石拜,大明追捕满速儿,和昔班尼发生的才是误会。奥斯曼和这件事一文钱关系也没有,却要参与进来,进犯大明帝国,怎么是误会?厥木石拜,我听说过你,加里古尔其实应该算是死在你手上。嗯,杀恩师杀马克留木的苏丹,居然还能阉割自己,是个狠人。不过这个道理,就算是你,也不能巧言令色?” 厥木石拜叹口气:“殿下,我这样说其实真的是有道理的。苏丹陛下出兵的时候,曾经和我的老师说过,想要和大明帝国结盟,灭掉萨法维帝国和马克留木帝国的军队。只是真正进入战场之后,苏丹陛下想要显示一下自己的实力,麻痹伊斯玛仪和加里古尔,才向大明军队发起了进攻。谁知道一打,唉,大明帝国实力远超奥斯曼帝国,酿成这样的惨剧。” 万松林冷笑一声:“原来?想法?厥木石拜,事实上赛里姆这样的想法一点都没有透露给大明,事实就是奥斯曼无缘无故攻打我们!” 华侯伟摆摆手:“不必说那么多,厥木石拜,赛里姆已经死了,你此来是为了苏莱曼对不对?还是说出你的条件,别的,说之无益!” 厥木石拜点点头:“是的,我是为了苏莱曼殿下而来。只要大明帝国不再支持萨法维和乌兹别克,不再和奥斯曼帝国敌对,我们苏莱曼殿下成为苏丹之后,会支付大明帝国五十万第纳尔的金币!” “不够!” 厥木石拜呆了呆,看了自己的侍卫一眼,继续晓之以理:“亲王殿下,大明帝国和奥斯曼帝国没有利益纠葛,相反,还有合作的好处!” 华侯伟面无表情,万松林替他问了出来:“什么好处?” “奥斯曼帝国可以帮助大明帝国,出兵钳制萨法维和乌兹别克,大明帝国就可以一步步蚕食他们的地盘。除此之外,两国之间还可以加强贸易合作。奥斯曼和欧罗巴相邻,欧罗巴的手工艺品还有战马、武器等等,都可以和大明帝国交易。嗯,大明帝国的火器我们奥斯曼很感兴趣,可以高价购买。” 华侯伟笑笑,偏头看向万松林:“小林子,你怎么看?” 万松林知道这是师父在考验他,马上说道:“利益不足以让我们放弃萨法维和乌兹别克。” 厥木石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禁不住再次看一眼自己的侍卫。华侯伟突然笑着站起身来,双手鼓掌:“苏莱曼!哈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好胆略!孤真的有些佩服你了!” 万松林惊讶的看向那个年轻的侍卫,这难道真的就是奥斯曼的皇太子苏莱曼?师父怎么知道的? 那侍卫略一犹豫,微躬的身体挺直,两眼中的畏缩和迷茫一扫而空,疑惑的问道:“亲王殿下,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啊?你真的是苏莱曼?”万松林惊讶的脱口而出,接着迷惑的看向自己的师父。 华侯伟双手背在身后,笑着说道:“你的演技实在太好,一开始我并没有疑心。不过在你向我行礼的时候,你的身体略略有些僵硬。” 苏莱曼不服气的说道:“难道就不能是我很害怕吗?” 华侯伟一笑,居然点头同意:“是,这个解释当然可以。所以我并没有往深处想。但是厥木石拜看了你两次,尤其是最后一次,我还看不出你的身份,这亲王不就白当了?” 苏莱曼摇摇头:“说不通!难道我就不能是苏莱曼派来监视厥木石拜的密探?” 华侯伟摇摇头:“是,你这个解释也算完美。但是,但是厥木石拜的反应不对!如果你是密探,厥木石拜对你再忌惮,也只是惧怕,而不会是那种看着上位者的眼神。你知道吗,很多时候,别人也那样看我,我当然很熟悉部下看主心骨的眼神。” 苏莱曼叹口气:“原来如此!我服了!大明帝国的皇帝英勇无敌,大明帝国的亲王智慧无双,父亲啊父亲,你为什么招惹这样一个敌人?” 厥木石拜懊恼的给了自己一耳光,苏莱曼笑着拦住他继续抽自己的手:“没必要!就算这个时候看不出来,结果也没什么不同。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 华侯伟一笑:“我赞同你的意见,大明帝国比奥斯曼强大太多,就算不是我领兵,结果不会有什么改变。实力,实力决定一切,技巧只是辅助而已!” 苏莱曼点头:“是,亲王的论断我十分赞同。哈哈,亲王殿下,我深夜而来,能不能喝一杯来自古老丝国的神奇饮料?” 华侯伟很欣赏苏莱曼挥洒自如的风度,笑着点头:“当然!请坐,上茶!” 苏莱曼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笑着说道:“果然是好东西。亲王殿下,我想我应该提醒你一下,伊斯玛仪这个人野心很大。最好要防范一二!” 华侯伟不动声色的问道:“理由!伊斯玛仪是我的朋友,我为什么这样做?” 苏莱曼定定神,快速的在心中组织一下语言,笑着点评:“我的父亲曾经说过,这一片土地上的君主,他最为忌惮的就是伊斯玛仪。昔班尼看似勇猛,终结了帖木儿帝国,但他其实是借助了家族的力量。昔班尼的祖先是术赤的二儿子,后来拔都建立金帐汗国,分了一块土地给他的祖先,建了一个白帐汗国。昔班尼能够击败帖木儿帝国,就是乌兹别克人和哈萨克人的支持,他本身其实很鲁莽。” “嗯,那又怎么样呢?” “伊斯玛仪不同!伊斯玛仪的崛起,是依靠萨菲教团。伊斯玛仪从小就是萨菲教团的领袖,不断地征战当中,逐渐成长起来。伊斯玛仪英明果断,野心也十分的大。为什么别的君主都叫做苏丹或是可汗,他就要叫做沙阿?沙阿是古波斯帝国君主的称呼,现在的奥斯曼帝国、萨法维帝国、乌兹别克汗国、马克留木帝国以及数十个小国加在一起,才是古波斯帝国的版图!” 万松林马上明白了苏莱曼的意思,开口说道:“也就是说,伊斯玛仪想要让萨法维成为古波斯一样的大帝国?” “是的!你看他本身是波斯人,母亲又是白羊王朝的公主,从血统上来说,完全足够。奥斯曼和他打过一仗,昔班尼其实也和他要打仗,不过是因为满速儿才阴差阳错的造成现在的局面。” 华侯伟摇摇头:“不够!这个理由不够!苏莱曼,如果今晚你只是这样的一些说辞,我就要说抱歉了。” 苏莱曼的额头上汗珠密密麻麻,脑子急速飞转,眼神无意识的四处乱瞟。突然,他看到了华侯伟背后巨大的挂图,如遭雷击,愣在那里。 厥木石拜紧张的看着苏莱曼,奥斯曼帝国的国运就在今晚,如果无功而返,等待奥斯曼的将士漫长的冬夜。可怎么苏莱曼殿下愣住了?他急的刚想提醒一下,苏莱曼笑了起来:“亲王殿下,原谅我的无知。原来大明帝国交好乌兹别克和萨法维,是为了欧罗巴!” 华侯伟惊讶的抬起头,看着自信满满的苏莱曼。天下英雄何其多也,想不到奥斯曼竟然有这样的人,居然能猜出自己的心思。虽然身后的地图启发了他,但是没有缜密的逻辑推理,没有天马行空的创造性思维,怎么可能想到? 第六百五十三章 苏莱曼,苏莱曼! 苏莱曼马上明白自己猜到了这位大明亲王的心思,兴奋的继续说道:“奥斯曼对欧罗巴的异教徒没有任何好感,既然大明帝国也不喜欢欧罗巴那群混乱的家伙,那么奥斯曼愿意成为大明帝国的朋友,为大明帝国” 华侯伟突然冷笑一声,指着苏莱曼毫不客气的说道:“苏莱曼,你再跟老子玩小聪明,信不信明天就会有联合国的联合国军进剿奥斯曼?真的以为大明需要一个破落户?天真!” 苏莱曼一下子愣在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中怒火滔天!万松林也是冷笑一声:“如今的奥斯曼有什么实力?还能蹦跶吗?苏莱曼,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也是残酷的,你的地位和你的实力相匹配,不要妄想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看书溂 奥斯曼此时还不是那个地跨欧亚非的大帝国,还没有进入最辉煌的时刻。撒马尔罕一战之后,奥斯曼折损了大半的实力。尤其是达达尼尔巨炮,那可是奥斯曼倾国之力打造,国内已经没有多少,尽数都落入大明之手。 厥木石拜叹息一声,苏莱曼虽然聪明无比,但还是少年稚嫩得很。他缓缓走到华侯伟面前,双膝跪地,诚恳的说道:“尊敬的亲王殿下,苏莱曼殿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阐述一个事实。奥斯曼和大明之间没有根本性矛盾,相反还有着相同的利益述求,是有着结盟的基础的。请亲王殿下不要在意苏莱曼殿下的唐突,奥斯曼,奥斯曼” 苏莱曼叹息一声,朝着华侯伟弯下腰,成九十度鞠躬:“是的!我错了!奥斯曼帝国将是大明帝国最忠实的奴仆,为大明帝国征战欧罗巴!” 倔强的少年终于低下了高昂的头颅,认清大明和奥斯曼之间巨大的鸿沟,承认了奥斯曼的从属地位,华侯伟满意了。不过怎么处理奥斯曼呢?它的价值该如何体现?华侯伟想了想,索性让苏莱曼自己说:“苏莱曼,我这个人很公平,什么样的实力就有什么样的待遇,什么样的作用就会有什么样的地位,你觉得奥斯曼应该有什么地位?” 华侯伟的话很明白,如果苏莱曼不能证明奥斯曼的存在意义,那么大明帝国不会在意奥斯曼的想法。苏莱曼额头汗水滴滴答答落在地面,抬头看着华侯伟缓缓说道:“东欧局势复杂无比,莫斯科大公国已经成为区域大国,大公瓦西里三世野心勃勃,想要成为东罗马帝国的继承人,想要成为沙皇。哦,沙皇其实就是凯撒,是罗马帝国的皇帝代称。波兰和条顿骑士团国之间矛盾不断,立陶宛大公国和莫斯科大公国之间正在进行一场,争夺斯摩棱斯克的战争。” 华侯伟一惊,那个贪吃蛇一样的沙皇俄国马上就要出现了?这是个大问题!于是点点头:“奥斯曼能做些什么?” 苏莱曼一摊手:“这取决于大明帝国的态度,神圣罗马帝国也在不断参与东欧事务,教皇也在密切关注着东欧。” 华侯伟点点头:“那好,莫斯科大公国的那个什么,哦,瓦西里,他凭什么想要成为沙皇?难道欧罗巴的其他国家没有意见吗?” 苏莱曼精神一振,不怕问问题不怕干活,就怕大明真的不需要奥斯曼那就难办了。他笑着解释:“瓦西里三世的父亲是伊凡三世,母亲是从君士坦丁堡逃出来的拜占庭公主,所以从法统上来说,没有继承者的拜占庭,可以由瓦西里三世继承。” 呦呵,原来沙皇是这么来的!怪不得能成为欧洲宪兵,感情血统上算是东罗马帝国的后裔啊!华侯伟历史一塌糊涂,俄罗斯的历史根本不知道,现在才明白原来沙皇就是凯撒,才明白俄罗斯的由来。那还说什么?奥斯曼不要发展起来就可以,让奥斯曼和俄罗斯一对老冤家继续斗,完全符合大明的利益嘛! “嗯,波兰是什么态度?” “波兰和立陶宛是坚不可分的盟友,对待莫斯科公国,自然是敌对关系。当然,我们奥斯曼和波兰也不是朋友,奥斯曼的盟友是克里米亚汗国,和莫斯科公国还有波兰、立陶宛,都是战争状态。” 我的天!乱!华侯伟头疼了,这地方大大小小国家无数,可不是后世那样,只是寥寥几个国家。苏莱曼只说了波兰、立陶宛、莫斯科、克里米亚,可华侯伟还知道这里还有,什么喀山汗国、乌克兰、斯洛文尼亚··· 算了,管他那么多!华侯伟开口了:“苏莱曼,如果有大明的支持,你能不能打败莫斯科公国?还有波兰、立陶宛?” 苏莱曼摇摇头:“力量不够!奥斯曼这次损失了十八万大军,达达尼尔大炮也尽数损失。” 华侯伟哈哈大笑:“泽伊内仆的八万火铳军不够吗?还有那些我们用不到的大炮,都可以让奥斯曼赎回!此外,大明还有很多的火器可以卖给奥斯曼,只要有黄金,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 苏莱曼惊喜的站了起来,一双鹰眼直勾勾的盯着华侯伟:“亲王阁下,这是真的吗?” 万松林不乐意了,冷笑一声:“你以为你面的大明亲王是什么人?大明皇帝是他的亲哥哥,我们大明不像你们,兄弟之间斗得死去活来。亲王和皇帝的关系不光十分融洽,亲王更是大明的皇储!” 苏莱曼心中一阵惊讶,大明居然会是这样的吗?弟弟可以继承兄长的皇位?难道皇帝的儿子愿意吗?不过这是大明的事情,和自己没有关系。他点点头,郑重其事的承诺:“如果大明真的允许奥斯曼用黄金赎回自己的战士和火炮火铳,那么,奥斯曼将会联合萨法维、乌兹别克、莫卧儿、喀山、克里米亚等国家,攻击莫斯科公国,以及立陶宛、波兰。” 华侯伟默默的点点头:“苏莱曼,伊斯玛仪和昔班尼、巴布尔,你自己搞定。但是,我允许你利用我的允许,你明白么?” 苏莱曼再次跪了下来:“多谢亲王阁下的慷慨,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那么,什么时候交易?” 华侯伟眉毛一挑,摇摇头:“怎么?你手里的兵力不够拿下伊斯坦布尔吗?” 苏莱曼尴尬的一笑:“是,我手里只有七万人,可伊斯坦布尔还有十万大军,以及一百门达达尼尔巨炮。” 万松林看着华侯伟,华侯伟笑着点点头:“可以!你那个子虚乌有的浑水公司,呵呵,有点意思。你看着办!” 万松林大喜,咳嗽一声,语调一变变得十分有诱惑力:“苏莱曼殿下,我手里有一支浑水公司的雇佣军,价格是高了点,但是战斗力超强,可以和明军精锐媲美,你有兴趣吗?” “有!太有了!”苏莱曼喜上眉梢!这样好啊,大明如果直接出兵,自己也会落得一个出卖杀父仇人的坏名声。如果是雇佣军,这一切后遗症都将不存在。不过,苏莱曼斜着眼看了一眼厥木石拜,一咬牙。 “能不能让我和您单独谈谈?” 万松林诧异的看看苏莱曼,接着看向华侯伟。华侯伟一愣,接着露出鄙夷的神色,冷漠的点点头:“可以!” 万松林不知道华侯伟为什么有这种反应,刚想询问,华侯伟摆摆手:“去!我和厥木石拜还有话说。” 等两人另寻地方说话,厥木石拜才诧异的问:“亲王阁下,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华侯伟忽然问道:“厥木石拜,你手刃息南帕夏的时候,痛苦吗?” 厥木石拜脸上怒容一闪即逝,轻轻的点点头,泪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对不起,请原谅一个不得已杀死自己父亲的罪人,不愿别人揭开伤疤的冲动。” 华侯伟点点头:“嗯,理解!那么你为了奥斯曼杀死自己父亲一样的老师,又亲手阉割了自己,后悔吗?” 厥木石拜叹口气:“谁不愿意做一个正常的人?谁不愿意有一个好名声?可,可奥斯曼已经一败涂地,如果我逃避,那么九万奥斯曼军队,不会有一个活着回到奥斯曼。亲王阁下,为了我的老师,为了我的祖国,我,我即使承受再多的苦难,那也是我的职责!” 华侯伟惋惜的摇摇头:“厥木石拜,你想过没有你的将来?” 厥木石拜把头低下,深埋进自己的身体,半晌才抬起头:“对不起,我失态了。我没有未来,一个杀死老师的罪人,不会有未来。一个不是男人的男人,哪里还有未来?” 华侯伟很欣赏厥木石拜的赤诚,决定给他一个机会:“厥木石拜,如果让你加入大明帝国,给你一个总督的位置,你会怎么做?” 厥木石拜愣了半天,还是摇摇头:“多谢亲王阁下的眷顾,我想我是奥斯曼人!” 华侯伟点点头,不再说话。万松林脸色阴沉不定的回来,在华侯伟耳语几句。华侯伟微微一笑:“猜到了,都是这样的货色,答应他!” 万松林转头看向苏莱曼,微微点了点头。苏莱曼慢慢走到厥木石拜面前,刀光一闪! 第六百五十四章 人心 厥木石拜捂着自己的喉咙,鲜血还是如喷泉一般从指缝中飞出。他的眼中没有愤怒只有疑惑,死死盯着双手不住颤抖的苏莱曼。苏莱曼咬着牙努力平复自己,时光仿佛凝固一般。厥木石拜突然释然了,他这时候才明白华侯伟为什么说出那样的一番话。厥木石拜的目光缓缓移向华侯伟,脸上流露出一丝嘲弄,似乎在嘲弄苏莱曼小丑一般的行径,也似乎在嘲弄自己。 苏莱曼实在受不了源自自身的压力,大吼一声:“厥木石拜!你死!只有你死了以后,奥斯曼才会更好,你为什么还不死?” 华侯伟冷漠的声音响起:“割开大动脉,人不会马上就死。总得一两分钟之后,失血量达到上限,人才会陷入昏迷,才会逐渐死亡。但是一些意志力坚强的人,会活得格外久。” 厥木石拜慢慢的摇着头,一下放开了捂在脖子上的手!呲!鲜血瞬间喷出一片血雾,满身满脸鲜血的厥木石拜笑了,再也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倒在冰冷的对面上。 华侯伟摇摇头,只是摆摆手:“小林子,让人清理一下。忠贞之臣的血也是有血腥味的。苏莱曼,看来你已经有了决定,是吗?” 苏莱曼手中的刀掉落,他双膝跪倒,浑身战栗着表示臣服:“苏莱曼愿意侍奉大明帝国!” “嗯,明白了,你换一身衣服,去休息。明天我会带着你,和伊斯玛仪他们会晤。奥斯曼帝国不会垮,你也是奥斯曼下一任苏丹。只是,记住,大明帝国要的是忠诚!” 侍卫进来带走了苏莱曼,清洗地面收拾干净之后,退了出去。万松林迫不及待的问道:“师父,苏莱曼为什么这样做?” 华侯伟反问:“为什么不这样做?小林子,大恩即大仇,好好想想!” 万松林半天不说话,只是起伏的胸膛才显示出他的纠结。华侯伟淡淡一笑,摇摇头:“上位者总是冷酷的,除了自己,其余人的生命不过是天平上的筹码。厥木石拜是个英雄,可惜苏莱曼不需要。小林子,你记住,奥斯曼是苏莱曼的时候,就不是普通人的奥斯曼;如果奥斯曼不是苏莱曼的奥斯曼,那么,奥斯曼可以不是奥斯曼。”看书溂 万松林还是难以释怀,摇摇头:“师父,我心乱了。明明厥木石拜为了奥斯曼为了苏莱曼,付出了自己能付出的所有,可” “坐下,呵呵,这是所有英雄的悲剧,也是必然。厥木石拜的身份太尴尬了,他杀师阉割自己,名声那是一塌糊涂。苏莱曼将来不可能用一个声名狼藉的人,作为心腹大将。厥木石拜手中还有两三万奥斯曼军队,他不死,这支军队不会为苏莱曼所用。苏莱曼今天在大营里的丑态,只有厥木石拜目睹,你说,这么多的因素,厥木石拜还能活着吗?”华侯伟眼中同情之色一闪而过。 万松林不服气的反驳:“厥木石拜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奥斯曼,名声怎么就坏了?苏莱曼的所作所为,厥木石拜不一定会说出去啊?军队是奥斯曼的,也不是厥木石拜个人的。怎么会不听苏莱曼的?” 华侯伟嘿嘿笑了起来,只是笑声中没有一丝喜悦:“你不懂啊!人性人心,嘿嘿!我来讲一个真事。一女子家中贫寒,丈夫瘫痪儿女尚幼,怎么活?不得已做了暗门子,养大自己的儿女,侍奉丈夫。这样的女子,好人?” 万松林点点头:“是,世间难寻的好女子。” “哈哈,儿子中了举人,丈夫便要以七出之罪休妻!儿女没有一个人为这女子说话,最后女子投井自尽。小林子,这是为何?”华侯伟脸上有一种癫狂,眼中却都是悲哀。 万松林惊得头皮发麻,惊恐的看着华侯伟:“师父,这,不是真的?” 华侯伟缓缓摇头:“不!这就是真的!” “为什么?这些人都该杀!”万松林出离的愤怒,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人会这样对待付出了所有的亲人。 华侯伟冷笑一声:“丈夫脑袋上一顶大草原,能甘心?是,问题出在他没有能力养家糊口,可谁都是宽于律己严于律人,如果一直离不开女子也就算了,现在儿子出息了,不需要女子了,女子就成心头的一根刺,不拔怎么能念头通达?不拔那些苦难还是他的心魔!” 万松林呆住了,下意识的追问:“那儿子呢?丈夫虽然狼心狗肺,也算是事出有因,儿子什么理由?” 华侯伟冷笑一声:“换一个体面的娘亲不好吗?一个娼妓凭什么是举人老爷的娘?是,娼妓含辛茹苦养大了他,可总不能子子孙孙都扣着一顶娼妓后代的帽子?” 万松林腿一软,跌落回太师椅,喃喃地自语:“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华侯伟摇头:“傻小子,这就是人性,就是人心!这也是厥木石拜必须死的原因!” 万松林抬起头,脸上的肌肉不断跳动。他想反驳,可他知道自己师父说的是真的。师父没错,那是谁错了?孔夫子吗?他定了定神,再次问道:“好,那厥木石拜手下人为何一定会听他的,而不是苏莱曼的?” 华侯伟站起身来,来回活动两下:“你不懂人心,投降被俘的人会怎么想?叛徒在哪里都是遭人猜忌的,唯有抱团取暖,才能保住自己的利益。所以厥木石拜不死,这两三万人不会分崩离析,不会完全忠于苏莱曼。赛鲁姆毕竟是死在大明手中,苏莱曼不为父报仇,反倒成为大明的忠实走狗,你觉得皇帝不要名声吗?人都是会变的,万一厥木石拜某一天说出真情怎么办?什么人才能保守秘密?呵呵,再说他苏莱曼说投诚就投诚了?没有投名状,我怎么信任他?杀掉厥木石拜这样的奥斯曼英雄,他只有跟着我一条道走到黑,当然我就会相信他。” 万松林仿佛不认识华侯伟一样,禁不住眼中流露异样的神采。华侯伟一笑:“傻小子,对待自己人要真诚,对待外人也如此,你是不是傻?” 万松林终于点头:“是,师父,我真的差的太远了。哦,师父,苏莱曼一跟我说要单独谈,你为什么就知道厥木石拜命不久矣?” 华侯伟叹口气,坐回座椅:“小林子,苏莱曼都能下跪了,还能有什么需要瞒着厥木石拜?那么就很好猜了,唯有不利于厥木石拜的事情,才需要背着他啊!我也不是没给厥木石拜机会,可惜,唉,也是,这样的人如果要是愿意妥协,那还会有这样的厄运?” 万松林还是有点不服气,扯着嗓子气鼓鼓的问道:“苏莱曼就不担心怎么向臣民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厥木石拜深感自己罪孽深重,虽然完成了恩师交代的任务,但身心遭受重创的厥木石拜实在过不了心中那道坎。当奥斯曼帝国取得阶段性外交胜利的时候,厥木石拜以死谢罪,苏莱曼痛哭流涕,以国士之礼厚葬厥木石拜,并提拔厥木石拜的后人。嗯,没有也没关系,也可以号召大家学习他这种舍身为国的精神,留张画像在皇宫夜夜祭奠。你看,厥木石拜死得其所,名声也变得好听了,苏莱曼得了实惠,多完美的结局?” 万松林无语沉默,呆呆的坐在那里。华侯伟摇摇头,转身离去。今晚的一系列惨烈,让万松林一直怀疑自己,怀疑自己这二十年来的所见所闻所学。华侯伟给他上了扎扎实实的一课,让他明白人心可以险恶到什么程度。甚至华侯伟还庆幸苏莱曼的卑劣,为万松林的成长,提供了最坚实不容辩驳的案例。 第二天,满眼血丝的苏莱曼来到华侯伟的大帐请安。华侯伟洗漱用饭之后,带着他拜访伊斯玛仪。 伊斯玛仪看到华侯伟身后的苏莱曼,笑着问道:“亲王,这位是?” 华侯伟一笑,拉过来身后的苏莱曼:“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奥斯曼皇储苏莱曼王子,他已经和大明达成一系列协议。嗯,你们之间的事情,大明不发表意见,你们自己谈!” 伊斯玛仪心中一凉,你说不管还带着苏莱曼过来?这不就是说苏莱曼已经得到大明帝国的承认?也就是说奥斯曼已经得到了大明帝国的保护?还谈什么?不过转念一想,笑了起来:“原来是苏莱曼王子,欢迎欢迎,请坐请坐。” 华侯伟摇摇头:“我还有要事,就不多打扰沙阿陛下了。” 伊斯玛仪马上明白了自己刚刚的想法,就是正确答案。大明帝国的朱,是支持苏莱曼当奥斯曼苏丹的,对奥斯曼也是支持的,但是,这种支持是有限的!苏莱曼可以是奥斯曼的苏丹,奥斯曼帝国也可以是大明帝国的忠实朋友,但萨法维帝国同时也是大明帝国的朋友,也可以向苏莱曼提出很多条件! 第六百五十五章 兄弟阋墙 华侯伟已经回到自己的大营,万松林胡子拉碴的迎上来,嘶哑着嗓子说道:“师父!” 华侯伟笑了笑:“想通了没?” 万松林迟疑一下,叹口气:“想是想通了,只是觉着还不如没想通。师父,你说人咋就是这个样子呢?” 华侯伟没笑话万松林,只是拍拍他的肩膀。感慨的说道:“假亦真时真亦假,没那么悲观,也不要天真,世间唯有‘分寸’二字而已。松林,当年老子送外卖,呃,算了,人就是如此,慢慢自己琢磨!” “师父,什么是外卖?” “没什么,呵呵,你去看看部队,你那个浑水公司,准备派谁去?” “牛耀武就不错,他跟着师父也算是身经百战。对了,杨天旭也跟着去,这家伙丢了一条膀子,心里老是想不开,散散心也好。” 华侯伟想了想,点点头:“我去看看这个小混蛋,咋?少条膀子就低人一等啦?扯淡!” 杨天旭正喝着闷酒,这货也不管现在才是晌午,向军需官抢出来酒精,兑了点水就着花生米就喝。 “呀,这是哪位神仙啊?李太白斗酒诗百篇,咱翼轸军里难道也要出诗仙?” 杨天旭头也不抬,张口就骂:“老子喝点怎么了?你谁啊你?敢管老子闲事?草!老子弄死你,王,王爷?” 华侯伟看着手足无措站的笔直的杨天旭,冷笑着继续嘲讽:“小日子过得不错啊?老子贵为王爷也不敢喝酒,你比老子谱还大?军中禁令都当放屁啊?杨天旭,给老子一个完美的解释!” 杨天旭汗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流,身子绷得紧紧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华侯伟绕着杨天旭来回转圈,脚步越来越快:“马德,你舅舅就是这么教你的?说话!” 杨天旭喉头动了一下,吞咽两下,艰涩的开口解释:“王爷,小的” “屁!老子早就说过,军中都是兄弟,什么小的?老子不爱听!重说!” 杨天旭禁不住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迟疑的开口:“当家的?” 华侯伟不动声色:“继续!” 杨天旭马上说话就顺溜了许多:“当家的,我,我这不是心里不痛快,撒马尔罕丢下那么多兄弟,我”说着说着泪水就流了下来。 华侯伟叹口气,转身看着杨天旭:“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哪有铁打的金刚?都是肉体凡胎,哪有不死的?别说他们,就是我哥,不也差点去见我爹?天旭,人都要死,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不过,你他娘这幅样子给谁看?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哪来那么多的猫尿?打碎了牙齿和血吞,才是男人!少条膀子就低人一等啦?草!没志气的东西!行啦,从现在起,你就是吴王贴身侍卫,走,跟老子巡营去!” 万松林忍着笑,看着低眉臊眼的杨天旭跟在华侯伟身后。也就是王爷制得住这货,师父就是师父,谁敢不服? 苏莱曼和伊斯玛仪、昔班尼、巴布尔三人,挨个谈判,五天之后,苏莱曼终于带着一身债回到卡法。萨法维、乌兹别克两军并没有遣散,而是等待着苏莱曼的消息,一起进攻莫斯科公国。牛耀武也不打算亲自跟着去伊斯坦布尔,而是派出周奇山团,开赴卡法,跟随苏莱曼进入伊斯坦布尔。 伊斯坦布尔,旧日的君士坦丁堡,号称永不陷落的城市,可惜罗马帝国的落日余晖挡不住达达尼尔巨炮的轰击。旧日的辉煌不再,圆顶的寺庙拨地而起,取代那些尖尖的屋顶。 苏莱曼没有冒冒失失进入伊斯坦布尔,而是派出自己的心腹西斯迈进入城中打探消息。不久之后,西斯迈匆匆回到城外的临时营地当中。 “怎么样?” 西斯迈带着欣喜的神色马上禀报:“大维齐尔帕尔加勒表示愿意忠于您的旨意,伊斯坦布尔依旧繁华,没有丝毫前线的消息传回来的迹象。” 苏莱曼面露喜色,不断的在地上来回徘徊。闫东昌看看默不作声的周奇山,悄悄捅了他一下。周奇山一皱眉头,打起精神说道:“不能大意,从撒马尔罕通往伊斯坦布尔的道路很多,万一城中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怎么办?” 苏莱曼一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西斯迈急了:“不,这不可能!卡法是奥斯曼距离撒马尔罕最近的城市,消息不可能泄露的!大维齐尔阁下也不是普通人,他难道会不知道其他人的动向?” 闫东昌摇摇头:“不一定!赛里姆苏丹死亡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之前没有封锁卡法的时候,就有可能传回伊斯坦布尔。何况苏莱曼王子在大明军营呆了六天,没有十成把握。” 苏莱曼想想也是,于是问道:“那么大明的这位军官,你认为该怎么办?” 闫东昌笑了一下:“请那位大维齐尔派人把守东城门,只要我们能够进城,那么没有什么人能够阻挡我们!” 大维齐尔相当于大明的内阁首辅,也就是宰相。帕尔加勒是赛里姆一直倚重的大臣,深受赛鲁姆信任。赛里姆对皇位继承人的倾向他一直都很清楚,也对精明强干的苏莱曼青眼有加。当西斯迈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提出控制东城门要求时欣然同意。 城防军万夫长贝拉特受命带着西斯迈前往东城门,在即将到达东城门时,穆特菲里卡骑兵团的士兵拦住了他们。穆特菲里卡骑兵团中走出一位军官,冷笑一声高声喝问:“贝拉特!你到东城门干什么?” 城防军和穆特菲里卡骑兵团之间一直不睦,贝拉特也不给对面军官面子,大声斥责:“奥马尔!你要干什么?城防军的正常调动需要你来过问吗?” 奥马尔不屑的撇撇嘴,身后出来一人一马,站在他的身后。“贝拉特,你是正常调动吗?听听艾登怎么说!” 贝拉特神色一凛,大声质问:“艾登!你是什么意思?” 艾登只是一个千夫长,平日里见了贝拉特总是卑躬屈膝,但现在却是趾高气扬。“贝拉特,长官。我怎么记得东城不是你的辖区啊?你是要干什么?奉了谁的命令?” 西斯迈心中一沉,消息果然泄露了!他悄悄靠近贝拉特,轻声说道:“看来只能打了!贝拉特,苏莱曼王子就在城外,大维齐尔的意思你应该很明白,现在是你表明态度获取地位财富的时候到了!” 贝拉特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作为中高级将领,是完全无法和皇室大人物接触的。这回如果博得苏莱曼王子的青睐,不亚于一步登天!他马上低声说道:“谢谢你的提醒,我是不会忘记的。放心,我带出来的三千轻骑兵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完全都听我的命令。” 贝拉特给西斯迈一个定心丸之后,高声大喝:“大维齐尔下令我部接管东城门,你们有什么问题,找大维齐尔核实,请不要拦住我执行任务!” 艾登看向奥马尔,贝拉特他可以不在乎,但大维齐尔帕尔加勒他可是惹不起。奥马尔狞笑一声:“贝拉特,什么时候大维齐尔也可以插手军队了?你不许前进半步!等我请易普拉辛王子质问帕尔加勒!” 图穷匕见,奥马尔后面是易普拉辛王子,赛里姆二十多个儿子中的老六,大法官沙辛的外甥,已经开始动手了。贝拉特已经上了苏莱曼的船,后悔绝对是来不及的,唯有横下一条心,打开东城门迎接苏莱曼进来,才能保住日后的荣华富贵。 贝拉特大吼一声:“敢不听从大维齐尔的命令?奥斯曼的勇士们,跟我冲!” 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贝拉特的反应有点出乎奥马尔的意料。但奥马尔来的时候,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当城防军马队冲起来的时候,穆特菲里卡骑兵团闪开道路,身后街道两旁出现无数火铳兵! 砰砰砰!贝拉特气的破口大骂,一声令下,城防军纷纷弯弓搭箭,狼牙雕翎箭如暴风骤雨射向火铳兵。双方一开始就打出了真火,伤亡数字直线上升! 城外的苏莱曼得到禀报,马上对周奇山说道:“周,怎么办?” 周奇山想起出行前万松林的吩咐,只好把胸脯拍的山响:“放心,苏莱曼,大明视信誉为生命,绝不会让雇主失望!老闫,上!” 闫东昌点点头,一挥手,身后冲出去数名特战队员。周奇山团也就地散开,各自寻找有利地形,架起了追魂枪!那几名特战队员冲到城墙附近,手一扬,一根钢索就飞上城墙,钢索头上的钢爪勾住砖石。 “快!有动静!”城头有声音传来,奥斯曼不愧是一等一的强国,这城防军的警惕性真高啊。城头黑影晃动,有人举着火把查看情况。 砰!火把熄灭。砰砰!枪声不断,城头黑影一个个消失不见。城下的队员拽住钢索,猛地用力,三下五除二就来到城头附近。嗖!几枚拔出保险栓的轰天雷丢到城头,轰轰!数声爆炸之后,特战队员翻身上了城头! 第六百六十五章 血战伊斯坦布尔 五十名特战队员顺着城墙上的钢索,依次爬了上去。城头上一阵枪声和爆炸声不断响起,火光时闪时现,不一会吊桥从城墙上落下。 苏莱曼惊叹特战队的彪悍,不断啧啧称奇:“周,大明帝国的战士都是这样勇猛吗?简直颠覆了我的认知。五十万第纳尔花的真值!” 周奇山仰天打个哈哈:“哈哈,苏莱曼王子,不,苏丹陛下说笑了,大明帝国当然不是每个人都如此,但是这样的战士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每年还被源源不断的训练出来。你放心,我早就说过,大明视信誉为生命,答应的事情就一定要办到!” 苏莱曼看着大开的城门,笑着建议:“周,你看是不是让我们的人跟在你们后面?这样速度快一点。” 周奇山点头:“可以!你们的人带路,等我们打下一处你们就占领一处。嗯,我们全团十六个连队,你也分出来轻重缓急的目标,咱们同时行动!” 东城外近十万的大军蜂拥而入,翼轸军则是在奥斯曼军的带领下,如水银泻地,转眼间就消失在黑暗之中!霰弹枪是巷战利器,轰天雷更是最佳攻坚武器。锁定目标之后,这些深宅大院根本挡不住翼轸军的犀利攻势。 贝拉特和苏莱曼汇合之后,翼轸军打垮穆特菲里卡骑兵团之后,苏莱曼的手下押着奥马尔来见苏莱曼。 奥马尔见到苏莱曼之后,垂头丧气,不等苏莱曼询问,直接来了个竹筒倒豆子:“苏莱曼殿下,易普拉辛王子已经知道你回来的消息,命令我挡住你不能回到伊斯坦布尔,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苏莱曼挥挥手,卫士带走了奥马尔。周奇山笑着说道:“看来情况还不错,最坏的那种没有出现。苏莱曼殿下,恭喜了!” 苏莱曼点点头,笑着回应:“是,父亲的消息看来没有传回伊斯坦布尔,否则我这些兄弟啊,呵呵,早就群起而攻之了!” 苏莱曼说的对也不对,当伊斯坦布尔陷入一片枪声之中以后,再愚蠢的人也能察觉出苏莱曼的意图。易普拉辛请极为相厚的兄弟来到他的府邸,忧心忡忡的说道:“兄弟们,苏莱曼回来了。” 优素福和易普拉辛是一母同胞,不在意的说道:“兄长,咱们不是早就商议好了?按计划执行就可以了,何必在意苏莱曼回不回来?” 慕思法特摇摇头:“苏莱曼可是那个人属意的人选,谁知道那个人给他留下什么底牌?” 埃米尔汗看看易普拉辛,狞笑一声:“要我说,现在就动手!你们听,城里的火铳声多么激烈?绝不是什么走火一类的事故,苏莱曼” 哈桑哈哈大笑:“十三哥,苏莱曼一定会去卡皮库鲁的。你们都知道,卡皮库鲁的大统领是我的舅舅卡曼,哈哈,苏莱曼一定会死的!” 卡皮库鲁是奥斯曼正规军的名字,在伊斯坦布尔城西驻有约五万人的部队。这支奥斯曼帝国最后的直属兵团的兵团长,正是哈桑王子的舅舅卡曼·乙骨拉新。 夜很漫长,至少伊斯坦布尔的居民们感觉今夜特别漫长。不断响起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不断刺破黑暗的火光,让大家都明白,今夜将是一个不眠的流血之夜! 杜奇峰亲自带领着一个营,直奔卡皮库鲁的驻地而去!协助他的正是苏莱曼的心腹大将西斯迈,西斯迈带领着苏莱曼的绝大部分的部队,以翼轸军为箭头,直插城西军营! 来到城西大营附近,杜奇峰看看前方灯火通明的军营:“西斯迈,你的人打头阵,把他们引出来,我给他们一个大口袋!” 西斯迈不悦的看一眼杜奇峰,努力平缓语气反对:“亲爱的杜,我记得周答应是贵方主攻?怎么现在有临时调整呢?” 杜奇峰嘿嘿一笑:“西斯迈,打仗是为了赢,是以极小的代价赢取的胜利。翼轸军战斗力强,所以才作为主攻部队,但是也要讲究战术,不能愣头青一样冲上去就打?你们引出来敌人,我们用优势火力困住他们,等对手派出援兵,再逐步消灭他们。这是围点打援战术,意图就是让对手犯错误,让他们形成添油战术。要知道,这是五万战士,不是野兽,哪有那么容易就全都干掉的?” 西斯迈摇头:“不可以!这都是奥斯曼帝国的珍贵财富,不可以都消灭。只要干掉那些愚蠢的兵团长、万夫长,剩下的战士就会投降。杜,咱们是有协议的!”看书溂 卧槽!杜奇峰没想到西斯迈会这样做,心里渐渐有气:“不!这个战术丝毫不影响你的目的。再说大明只是答应你们赢,可不是听你们的指挥,按照你们的想法赢!” “不!你们已经答应的事情就绝不可以更改。” 杜奇峰冷笑一声:“怎么?强按牛喝水?草!老子不甩你这个!老子问你,打不打?不打老子掉头就走!马德,又不是老子求你!” 西斯迈也怒了!他伸出双臂握紧拳头,激动的朝着杜奇峰低吼:“你不可以这样!这是背信弃义!杜,我要向周控告你!” 呸!杜奇峰轻蔑的啐了一口,斜着眼看着西斯迈,做个请的手势:“呦?吓唬老子?草!老子是吓大的?随便!呵呵,西斯迈,请去告老周,就说老子不屌你,去啊!” 西斯迈猛地做恶犬扑击状,凶悍的表情魁梧的身体,一般人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了,可杜奇峰只是脸上挂着冷笑,眼中都是冰冷,无形的杀气在全身鼓荡。 西斯迈见杜奇峰完全不屌他,只好收起凶恶的嘴脸,诚恳的说道:“杜,希望你再仔细考虑一下,你要知道,我身上也有责任,真的不能伤亡太大!” 杜奇峰见西斯迈不上道,冷笑一声,朝着翼轸军下令:“走!让这个蛮夷自己玩去!马德,搞不清四五六,也敢在老子面前叫唤?” “等一下!”西斯迈急了,看着翼轸军转头就往回走,他只好低下自己的头颅:“杜,你赢了,就按你说的办!” 杜奇峰头也不回的摆摆手:“你们自己的事情,老子不参合!别跟老子说那些没用的!”说完竟然真的径直带着翼轸军,头也不回的离去。 西斯迈傻眼了,他没想到杜奇峰竟然真的一点面子也不给,就那么施施然的走了!怎么办?追上去弄死杜奇峰抢过明军的武器装备?怎么敢?赛里姆那样的强者都要饮恨,他西斯迈何德何能敢打明军的主意?唉!只恨赛里姆吃饱了撑的,招惹大明帝国这样一个怪物。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明军走了也得打! 西斯迈发了狠,没有明军又怎样?不过想到作战,他又发愁了。之前的如意算盘打乒乓乱响,明军顶在前面就是了,自己捡便宜就好。现在轮到自己进攻,人数差不多的情况下,怎么能打破卡皮库鲁军抓到卡曼那个老狐狸? 杜奇峰已经走出老远,身边的十三连连长实在忍不住了:“营长,咱真走啊?” “呵呵,让你小子看出来了!”杜奇峰嘻嘻一笑,看看昔日的小毛头:“毛望祖,小毛头,可以啊,长进了!没错,老子就是玩个小套路,坑一把那个什么西斯迈!混蛋东西,敢这么对待老子,对待大明,还反了他了!” 毛望祖悄无声息的躲开杜奇峰摸他脑袋的手,嘿嘿笑着:“营长,你就不怕团长骂你?” 杜奇峰哈哈一笑:“怕啊!怎么不怕!老周嘴太臭,老子不惜的理他!嗯,走,咱们等他们打的热闹的时候,来个黑虎掏心,直接拿下那个什么军团长卡曼。到时候,老子看西斯迈有啥说的!” 卡曼此时突然打个喷嚏,毫不在意随手一抹鼻涕,继续指挥着部队冲击卡法军。卡法军是地方军,卡皮库鲁类似于中央军,战斗力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在这个时代,除去大明之外,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非奥斯曼军莫属。没有华侯伟的历史上,赛里姆东征西讨,击败杀掉昔班尼的伊斯玛仪,让其含恨郁郁而终;西方击败马克留木帝国,击杀加里古尔苏丹,那是横行于世骄狂如斯。 西斯迈的进攻不能说一点章法也没有,只不过还是蒙古人的老一套。先是以少量部队勾引卡皮库鲁军反击,接着以新月形阵型进攻。只是卡曼对这一套也熟,将计就计,派出大量的火铳兵,辅以猎鹰加农炮,对卡法军展开猛烈的进攻。 硝烟弥漫,火光四射。作为全世界第二强的军队,奥斯曼正规军的战斗力不容小觑。军乐队的鼓点僵硬机械,火铳兵的射击跟着军乐队的节奏,打出一轮又一轮齐射。鲜血纷飞,战马嘶鸣,西斯迈看着不断败退的战士,无奈的下令:“撤退!” 卡曼看着仓皇逃窜的卡法军哈哈大笑,手中指挥刀舞动,大叫:“杀光这帮叛徒!” 轰轰!数声爆炸在猎鹰加农炮的阵地绽放,两支马队带着划破黑暗的烈焰,踏风而来! 第六百五十七章 卡农不是乐曲 没有预备队,杜奇峰就是想玩一个黑虎掏心速战速决。唯一的要求就是快,不管不顾直捣黄龙,利用强大的火力暴力拆解敌军的防守。 热武器和冷兵器之间的区别就是投放距离和精准度不同,弓箭和弯刀与火枪、大炮之间的效率差异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当然奥斯曼也有火铳和大炮,但是和明军的武器相比,依旧是天与地的区别。 所以杜奇峰部一分为三狂飙而来的时候,没有交过手的卡皮库鲁军一切阻挡防守手段,统统无效!火凤凰远程射击扫开一条血路,霰弹枪则是形成一朵金属黑云,将重新聚拢或是漏网之鱼,统统笼罩其中。 卡曼看着三条火龙向着自己冲来,喉咙里憋着的惊讶怎么也释放不出来!偌大的卡皮库鲁军,看似铜墙铁壁的防线,在翼轸军密集的金属射流前,只能有一个结局。看书喇 里对于骑兵而言,只是咫尺。卡曼还没来得及想到对策,毛望祖已经杀到近前!突然而来的冲击彻底击垮了卡皮库鲁军的抵抗意志,在本能的驱使下,卡曼身边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地卫队的尸体,其他士卒都躲得远远的,不敢于突如其来的明军相抗! 卡曼叹口气,这一刻他已经明白过来。能够拥有这样武器的势力,河中一带国家是不可能的,唯有大明帝国才有可能。那么下令进攻的,一定是苏莱曼,而且赛里姆苏丹一定已经死掉了,不然谁敢不听冷酷者的命令?想到自己的外甥,卡曼干脆的扔掉自己手中的弯刀。 西斯迈的心就像过山车,大落之后大起。眼看不要说完成任务,连自身都难保,转眼间风云骤变卡曼束手就擒。兴奋过头的西斯迈下巴张的过大,脱钩了!口水不受控制的流成一条小河,身边卫士忍着笑,帮着他找来军医。 被军医医治之后的西斯迈,惊喜找到杜奇峰,大大的一个熊抱:“亲爱的杜,你给我了太多的惊喜!” 杜奇峰一扒拉西斯迈,指着卡曼:“别跟老子套近乎!老子记仇!去,你不是要这个人吗?老子交给你了,说清楚,这可就算完成协议了!” 类似的场景不断在这座千年古城出现,一夜之间,苏莱曼就真正控制了奥斯曼的中枢。 晨曦再次降临的时候,往日喧闹的托普卡帕宫,也再次迎来新的主人!苏莱曼坐在苏丹的宝座上,志得意满的看着陆陆续续来到大殿的底万会议成员,嗯,还有那几个妄想和自己作对的兄弟。 大维齐尔帕尔加勒早早就来到皇宫,他一向看好的苏莱曼能够悄无声息的杀进伊斯坦布尔,最终能够坐在赛里姆的坐椅上,他很欣慰。 艾谢·哈芙莎是苏莱曼的母亲,她坐在苏莱曼的背后,高傲的看着下面这些臣子。儿子很争气,不需要自己提点,就带兵进入都城,控制了整个伊斯坦布尔,一定会是一位伟大的君王! 易普拉辛和几个站在他一边的兄弟,充满愤怒的看着苏莱曼。当卡法军如狼似虎的冲进易普拉辛的府邸,他们能做的就只剩下愤怒。 人差不多到齐了,苏莱曼也不需要大维齐尔的主持,直接看着满殿臣子,缓缓说道:“我的父亲赛里姆苏丹陛下,已经在两个月前,因重病去天堂侍奉真主了。而我,苏莱曼,将是下一任苏丹。” 易普拉辛惊呆了,怪不得苏莱曼深夜动武,怪不得突然之间来自前线的消息变得稀少,原来父亲已经死了!他大声哀嚎,跪倒在地:“父亲!苏莱曼,父亲身体一向很好,从前线传回的消息,也说明奥斯曼帝国正占着上风,为什么会这样?” 苏莱曼哼了一声,手指在座椅上来回弹动,突然说道:“易普拉辛,你知道卡农吗?” 易普拉辛身子一震,浑身战栗。卡农不是乐曲,而是指奥斯曼特有的杀兄继承制。从巴耶济德一世开始,一直到赛里姆一世,奥斯曼帝国权力更迭每一次都伴随着腥风血雨。老苏丹会帮着继承人杀掉他的兄弟,或者是新苏丹杀光自己的叔叔、兄弟。易普拉辛不是不在意卡农制,而是赛里姆的死讯没有传到伊斯坦布尔,他不敢动手而已! 优素福瞪大眼睛,突然痛哭流涕,抢上一步跪在苏莱曼的脚下,亲吻他的鞋子:“敬爱的苏莱曼兄长,不,伟大的苏莱曼苏丹,请你留下我的生命,我是绝不会和你争夺什么的!” 苏莱曼冷漠的看着匍匐在脚下的优素福,点点头:“优素福,我知道你不会争夺苏丹的位置,但是,你一直站在易普拉辛的一边,这是我不能容忍的!” “西斯迈!”大维齐尔帕尔加勒不需要苏莱曼下令,这种事还是自己来做的好。 苏莱曼笑着摇摇头:“卡农是奥斯曼家族的传统,我不介意亲自下令,杀死我的兄弟。帕尔加勒,谢谢你的好意。西斯迈!把我的兄弟们全都干掉,如果可以,请他们不流血死亡,这也算是我的仁慈!” 周奇山浑身生寒,不愧是野蛮的蛮夷之国,杀掉自己的兄弟居然是传统?我的天,万一继承人意外死了怎么办?万一继承人生下的都是傻子怎么办?真是不可理喻! 易普拉辛突然冲向侍卫,拔出他腰间的弯刀,飞一般冲向台阶上的苏莱曼!而苏莱曼脚下匍匐的优素福,一把抱住苏莱曼的大腿,一口咬了上去! 二十多个王子骤然发难,纷纷冲向苏莱曼!大殿中除了奥斯曼近卫军的士兵担任警戒之外,还有杜奇峰的一个连。砰!杜奇峰手中的转轮手铳响了起来,子弹打在易普拉辛的肩头,弯刀跌落。砰!周奇山的转轮手铳也响了起来,苏莱曼只觉趴在自己大腿上的优素福身子一震,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砰!砰!个王子倒在地上,抱着腿惨呼。其余王子全都停下脚步,惊恐的看着翼轸军战士,手中冒烟的霰弹枪。 苏莱曼甩掉已经瘫软的优素福,拔出弯刀,刀光一闪,重伤的优素福倒在血泊中不断抽搐。苏莱曼一脸狰狞,拎着弯刀,走到易普拉辛面前,一刀砍下!鲜血四溅,苏莱曼脸上也沾染不少,那张白净俊朗的脸,变得格外恐怖。 埃米尔汗大哭,拼命向后躲,摇着双手大喊:“你不要过来啊,不要,我不想死,大哥,不,苏丹,饶了我!” 苏莱曼不紧不慢的走到他面前,一刀挥下。接着继续向前!大殿之中满是血腥,兄弟相残的惨剧一直不停的上演。直到最后一个三岁的兄弟倒下,苏莱曼才喘着粗气,扔掉手中的弯刀,接过帕尔加勒递过来的雪白手帕,擦擦手:“谢谢,这是奥斯曼苏丹的宿命,我不可以违背祖先留下的传统。嗯,西斯迈,把刚刚在大殿当中的近卫军全部处死!我不需要不忠诚的勇士!” 苏莱曼血洗伊斯坦布尔,所有站在他对立面的大臣,所有底万会议的贵族,所有法庭的法官,统统处死!而自己兄弟的子女们,一个也不留,也统统死在他的屠刀之下。 华侯伟接到消息之后,禁不住仰天长叹。这样野蛮血腥的场面,还不足以让他感慨,但是亲手杀掉自己至亲,这份狠毒让华侯伟有点接受不了。 万松林皱着眉头点评:“师父,这样的奥斯曼真的可以与之为伍吗?太狠毒了!如果大明” 华侯伟打断万松林的话:“嘿嘿,小林子,你是想说对自己尚且如此,对大明岂不是更具有威胁?对不对?呵呵,苏莱曼不敢!唉,你以为世界上其他国家能好到哪里去?哪一个能称之为枭雄的皇帝,能是个仁爱之君?记住,内圣外王!唯有对内仁爱,对外残忍霸道,才是国家立足之道!小林子,我来回去了,这几天我总是心神不宁,感觉大明似乎要出什么大事。” 万松林摇摇头:“陛下手里雄兵十万,朝中谁是对手?师父你多虑了!这一段和陛下相处,陛下绝对是明见千里之外的好手,就算不当皇帝,也是当代名将。师父,河中百废待兴,我一个人扛不住的,再说那些个奥斯曼、萨法维、乌兹别克什么的,都是一群老狐狸,我怕辜负师父的重托。大明若是错过这一次机会,再想回到河中,怕是难了。” 华侯伟默默的点点头,怛罗斯之战之后,大唐再也没有回到河中,安西都护府也落败下来,直到现在,汉人的足迹才来到这里,确实不能等闲视之,不能真的放弃。 只是这个决定不久之后,就让华侯伟痛不欲生,他万万想不到,有些人真的竟然丧心病狂至此。目前情况下,华侯伟真的还就得留在这里,指挥万松林,确立大明对这里的领导权。 联合国的框架已经搭建起来,五个常任理事国已经有三。而奥斯曼经过一场血腥的清洗之后,终于迎来自己的再次辉煌! 「腰闪了,实在坐不住,昨天就没写,今天勉强写了一章,对不住大家。」 第六百五十八章 纷乱的东欧 齐格蒙特一世是波兰立陶宛共主联盟的君主,赛里姆的死亡是他始料未及的,奥斯曼新上任的苏莱曼苏丹,马上纠集克里米亚的蒙哥吉雷汗,气势汹汹的和自己开战,更是始料未及的。 他郁闷的看着自己的爱将塔诺夫斯基:“塔诺夫斯基,这个苏莱曼疯了吗?杀光自己的兄弟以后,不说好好治理自己的国家,居然找立陶宛的麻烦,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那是华侯伟的要求。通过挤压立陶宛,达到挤压莫斯科公国的目的。当然华侯伟的想法似乎有点不切实际,也似乎有点想当然。但是只要这个地方乱起来,大明就有机会插进手来,目的能不能达到不重要,重要的是乱,是联合国可以有机会介入。 塔诺夫斯基当然不知道这些,但他也有自己的考量:“大公陛下,奥斯曼是一头贪得无厌的狼,对于这一片土地而言,也是闯进来的异教徒。我建议您可以向教皇陛下尤里乌斯求援,这是异教徒对基督徒的挑衅和进攻。想必那位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陛下马克西米利安,就会应教皇陛下的要求,前来援助我们了。” 齐格蒙特摇摇头:“或许会是这样,但苏莱曼的反应太反常了。你找人打探一下,为什么苏莱曼迫不及待的进攻我们。” 塔诺夫斯基点点头,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陛下,我听到一个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奥斯曼、萨法维、乌兹别克、莫卧儿、马克留木五国在撒马尔罕和那个神秘的东方大国,打了一仗。” 齐格蒙特一愣,若有所思的问道:“可靠吗?结果如何呢?” 塔诺夫斯基摇摇头:“消息很模糊,传言中赛里姆不是病死的,而是被那个丝国打死的,同时丧命的还有马克留木的加里古尔。”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丝国很神秘,实力当然也很强大,但绝不可能和五国战斗还能赢得胜利!塔诺夫斯基,这五国的军队加在一起,没有百万也有七八十万。如果丝国真的打败了五国联盟,他们有多少部队参战?你想想,丝国离着撒马尔罕数十万里,需要多么强悍的实力才能运送几十万人到撒马尔罕?这绝对不可能!” 苏莱曼才不会管齐格蒙特的想法,华侯伟如约送回六万火铳兵和炮兵,他就决心跟着大明帝国走,抓住难逢的机会,让奥斯曼帝国的旗帜在欧洲上空飘扬! 扎布罗热的东北就是莫斯科公国,现在这里已经是炮火连天。特诺夫斯基带着二十万军队,来到第聂伯河畔。克里米亚汗国的蒙哥吉雷汗已经汇合苏莱曼,拿着苏莱曼递给他的望远镜啧啧称奇:“苏莱曼陛下,这就是望远镜?果然神奇!那个汉人的国度,现在竟然已经如此强大了?在金帐汗国的记载里,他们已经是传说。” 苏莱曼不自然的笑笑:“蒙哥吉雷,大明帝国的强大远远不是你能想象的。现在奥斯曼帝国已经和大明帝国缔结盟约,嗯,相信你会看到奥斯曼和大明联军,摧垮莫斯科公国的场景。亲爱的周,请你向蒙哥吉雷展示一下大明帝国的武器。” 周奇山走了过来,笑着摇头:“不!大明帝国不想参与两位的战争,不过,如果两位愿意雇佣我的团队,那么我还是愿意和两位合作的。” 蒙哥吉雷上下打量一下周奇山,不满的说道:“你有多少人?怎么敢在我,金帐汗国继承人的面前吹牛?难道你不知道百年前蒙古帝国的强大吗?” 苏莱曼脸都吓绿了,连忙打圆场:“周,蒙哥吉雷不知道情况” 周奇山冷笑一声:“陛下,不必担心,我不会打死他的。不过,他以为汉人还是被蒙古人欺负的汉人,那就错了!如果他不改变态度,我不介意让他明白,现在的汉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汉人!” 苏莱曼手下的通译为难的看着苏莱曼,可蒙哥吉雷身边也有能人,马上把周奇山的话翻译给蒙哥吉雷。蒙哥吉雷大怒,看着苏莱曼质问:“陛下,这个汉人太猖狂了” 苏莱曼气的青筋直冒,怒吼一声:“蒙哥吉雷!请尊重我的客人!你来一下!” 拉着就要爆炸的蒙哥吉雷走到一旁,苏莱曼无奈的说道:“蒙哥吉雷,撒马尔罕一战,奥斯曼、萨法维、莫卧儿、乌兹别克、马克留木,百万联军赢不了十万人的大明帝国。你说,你是不是冒失了?” 蒙哥吉雷吃惊的看着苏莱曼:“真的?五国?”苏莱曼缓缓点头。“赛里姆陛下真的”苏莱曼哼了一声:“不!我的父亲是有了急病,才不幸陨落的。好了,你不要再胡来了,我不希望克里米亚招惹大明帝国,否则不用大明帝国找你的麻烦,伊斯玛仪会亲自让你明白什么是不必要的灾难!” 蒙哥吉雷连忙保证自己绝不再鲁莽云云,等苏莱曼转过身去,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虽然这个时代交通不便,消息传递很不方便,但是总有消息会落入蒙哥吉雷耳中。刚刚看似鲁莽的行为,实际上就是蒙哥吉雷在试探,想要验证看似绝对不可能的消息是否正确,现在他已经有了答案。 仗打了三天,苏莱曼派出自己的大维齐尔帕尔加勒,前往双方阵地中间的一处山坡。杜奇峰带着一个连,亲自护送帕尔加勒。而到达不久之后,特诺夫斯基也带着数百人,来到这处临时营地。 帕尔加勒笑着走向特诺夫斯基,张开自己的双臂:“哈哈,能够见到立陶宛的名将特诺夫斯基,我很荣幸!” “哈哈,原来是奥斯曼帝国的大维齐尔阁下!”特诺夫斯基笑着和帕尔加勒拥抱着,还狠狠拍了两下。 帕尔加勒和特诺夫斯基两人寒暄几句,帕尔加勒步入正题:“我奥斯曼苏丹苏莱曼陛下,有意想和立陶宛结束敌对局面,共同对付莫斯科公国的瓦西里三世。” “为什么?”特诺夫斯基很是惊讶,想不通奥斯曼为什么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帕尔加勒笑着解释:“立陶宛和奥斯曼之间虽然纷争很多,但是立陶宛对待莫斯林却是没有恶意,这一点上,我们莫斯林世界感激不尽。但是,瓦西里想要仗着他母亲索菲娅公主的血缘,成为沙皇,对我们莫斯林诸多迫害,是我们所不能容忍的。所以,喀山汗国的阿明汗,邀请奥斯曼、萨法维、克里米亚等国,想要对抗莫斯科公国,不知道立陶宛公国有没有兴趣拿回斯摩棱斯克?” 特诺夫斯基想了一会,笑着摇摇头:“对不起,这不是我能够做主的事情。但仅从我个人而言,我愿意接受奥斯曼的好意。这样,我派人请大公齐格蒙特来第聂伯河,这几天咱们降低战争的烈度,但是不能完全停火,否则,莫斯科公国的瓦西里,也不是傻瓜。我不希望他把过多的目光转移到这里。” 瓦西里三世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也是个典型的毫无廉耻的卑鄙小人。他的父亲本不想让他继承日渐强大的莫斯科公国,但瓦西里发动叛乱,想要推翻父亲伊凡三世。后来瓦西里的兄长意外死去,他的兄弟德米特里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伊凡三世无奈,只好让他发誓,要德米特里活下去。瓦西里答应的很爽快,继位之后,弄死德米特里也很快。这样一个人,哪里能耐得住寂寞? 得到立陶宛和奥斯曼大打出手的消息,瓦西里马上动起了歪脑筋。上一次和喀山汗国的战争,并没有达到目的,瓦西里的目光再次投向喀山汗国! 瓦西里动员了十万人马,指派自己的宠臣瓦西里耶维奇作为指挥官,向着喀山汗国发动进攻。而与此同时,立陶宛大公,同时也是波兰的统治者,齐格蒙特已经来到第聂伯河。 苏莱曼、蒙哥吉雷联袂来到上一次谈判的地点,三位君主终于坐在一起,就当前东欧的形势展开一系列会谈。 “苏莱曼陛下,您的大维齐尔说的都是真的么?”齐格蒙特认真的看着眼前两位。 苏莱曼笑着点头:“帕尔加勒说的都是真的,奥斯曼、克里米亚想要和立陶宛暂时结盟,共同对付北方的莫斯科公国。瓦西里野心太大,难道你没有听说他想要成为沙皇?” “是的,瓦西里确实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那么,立陶宛能够得到什么?” 苏莱曼一笑:“奥斯曼的友谊!当然,还有大明帝国的友谊!周,请你讲一下大明帝国的意思。” 周奇山一笑,毫不在意齐格蒙特诧异的目光,走向三人侃侃而谈:“哦,好。大明帝国虽然远在东方,却一直关注这里的纷争。为了地区和平为了世界上无辜的民众,大明帝国牵头成立一个国际组织,联合国,萨法维帝国、乌兹别克汗国、莫卧儿帝国、奥斯曼帝国,都已经加入了,不知道立陶宛感不感兴趣?” 第六百五十九章 厄运的开始! 齐格蒙特一世不解的看向苏莱曼,苏莱曼点点头:“联合国奥斯曼确实已经加入。我个人感觉联合国这个组织还是很好的,嗯,联合国不仅不会承认成员国叛乱之后产生的君主,还会帮助被叛乱的成员国讨回公道。还有,成员国之间发生争执,可以在联合国的框架内,解决争端。哦,还有大灾大疫,成员国之间有义务相互帮助。总之,好处不少。” 齐格蒙特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着问道:“那就没有什么约束?” 周奇山马上解说:“陛下不要担心,联合国只是一个松散的组织,对成员国的内政没有什么约束。只是在对外关系上,需要和各个成员国之间商议一下。呵呵,怎么说呢?世界上没有尽善尽美的组织,联合国也一样,更多的时候,还是靠着实力说话。联合国的存在只是为各国应对灾难、战争的时候,多一条解决的渠道,能够为世界纷争少一些血腥罢了。” 秒懂!齐格蒙特满意了,不过还想弄些好处出来,假意愚笨的问道:“呃,这位大明帝国的使者先生,既然联合国是这样一个机构,需要缴费吗?是不是按照国家实力的不同,缴费也不相同?哦,比如立陶宛和波兰是两个国家,但是却是共主关系,是不是只需要缴纳一份?” 周奇山摇摇头:“不!陛下,联合国不是某个国家的联合国,而是大家的联合国,需要每一个成员国精心付出。陛下,联合国目前也只是草创而已,如果有什么要求,何不加入之后,再进行改进呢?” 齐格蒙特一愣,想想也是,自己加入之后再提建议,大不了退出来就是。于是他含笑点头:“好,您的建议很好,那我怎么才能加入联合国呢?” 苏莱曼一笑:“大公阁下,联合国总部目前设在撒马尔罕,你只需要派出大臣接洽就可以了,难道还需要各国君主亲自办理吗?现在还是谈谈莫斯科的事情。” “莫斯科?瓦西里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立陶宛会有什么好处?” 苏莱曼嘿嘿笑了两声,心中大骂齐格蒙特贪婪。不过现在大明那边催得急,大不了过河拆桥嘛,反正盟约就是用来撕毁的。他指着桌上摊开的地图:“斯摩棱斯克,这里理应归还立陶宛。” “不够!特维尔必须属于波兰!” 看着齐格蒙特高傲的样子,苏莱曼恨不得一拳把他的鹰钩鼻子,打回娘胎里去!周奇山却是插话了:“可以,不过那得凭自己的本事。这样,苏莱曼陛下,三国从不同方向攻击莫斯科公国,谁打下哪里的土地,哪里的土地就属于战利品。你觉得呢?” 苏莱曼想了想,试探的问道:“那么我可以雇佣您的部队吗?” “当然可以!只要价钱合适,没什么不能谈的。不过我事先声明,我的部队只是作为杀手锏使用,可不当炮灰!”周奇山心中大乐,这不生意就上门了?不行回去和王爷说说,再调一个团过来,这钱不赚白不赚! 苏莱曼得到周奇山的应诺,马上底气十足:“好,好办法!这样少了许多纷争!齐格蒙特陛下,你觉得呢?” 瓦西里耶维奇作为瓦西里三世的宠臣,可不是那种只会拍马屁的小丑。带着十万精壮的骑兵,配备最为强壮的顿河马,瓦西里耶维奇信心百倍。喀山汗国是金帐汗国分裂之后的产物,莫斯科对前宗主国那是恨之入骨,也垂涎无比。 这已经是第三次攻打喀山汗国了,瓦西里耶维奇也算得上轻车熟路。前两次莫斯科的进攻,扶持起穆罕穆德·阿明作为傀儡君王,结果阿明反叛。冥冥之中似乎真的有天意,原本的历史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苏联也扶持起一个叫做阿明的阿富汗总统,也是阿明不甘成为傀儡,继而反叛。 看着远处的喀山城,瓦西里耶维奇微笑着下令:“弗拉基米尔,让你的大炮发出来自维也纳的交响乐,对手太弱了,我不知道阿明哪里来的自信,竟敢反抗莫斯科的命令!” 弗拉基米尔这个名字在莫斯科公国,其实是个烂大街的名字,好像西方的约翰一样烂俗,谁叫莫斯科公国原本就叫做弗拉基米尔公国呢?以祖先的国度为名也是一种荣耀啊。 弗拉基米尔连忙催促自己的部下,那些高大的顿河马拉着沉重的青铜大炮,步履艰难,不给上两鞭子,天黑之前可是到不了喀山。 “尊敬的瓦西里耶维奇侯爵大人,瓦西里陛下的急令!” 瓦西里耶维奇皱起眉头,瓦西里三世陛下一般不会干涉前线的指挥,难道莫斯科出事了?他掏出精致的象牙小刀,挑开密令上的火漆,拿出一张泛黄的纸,仔细浏览一遍。 弗拉基米尔凑过来:“侯爵大人,有大事吗?” 瓦西里耶维奇叹口气,收起密令:“唉,该死的蒙哥吉雷,竟然被齐格蒙特买通,正在攻打梁赞。” 弗拉基米尔愤愤不平的骂道:“这些野蛮的蒙古人!常常打草谷抢掠人口也就算了,居然还在我们背后捅刀子!侯爵大人,陛下是想先解决蒙哥吉雷吗?” 瓦西里耶维奇神色有些凝重,看着弗拉基米尔:“现在不是解决谁的问题,奥斯曼也出兵了!还有,立陶宛波兰联盟。” 弗拉基米尔浑身一震,下意识的说道:“瓦西里陛下没有向马克西米利安陛下求援吗?光凭我们恐怕挡不住奥斯曼和立陶宛。咦?什么时候奥斯曼和立陶宛两个死敌联合在一起了?” 瓦西里耶维奇目光看向遥远的西南方向,木然的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莫斯科公国这一回危险了!走,希望还来得及!” 梁赞城已经是一片战火连天!苏莱曼和蒙哥吉雷看着前方正在猛烈炮轰城墙的猎鹰加农炮,叹息一声:“以往每当看到猎鹰鸣叫的时候,我就禁不住发自内心的自豪,感叹世界上再没有一支军队,像是奥斯曼的卡皮库鲁军更加狂暴。谁知道帕米尔高原的那一边,竟然还有着大明帝国这种恐怖的军队!” 蒙哥吉雷摇头:“陛下,我不信世界上还有超越卡皮库鲁军的军队,你是不是太高看大明帝国了?” 苏莱曼一笑,这种小儿科的试探,他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不过,克里米亚汗国也是奥斯曼帝国的附庸国,大明帝国离得太远,想投靠大明帝国,也不会有什么结果,那就满足一下他的要求也未尝不可。不过想到浑水公司天文数字般的报价,苏莱曼就是一阵肉疼。但想想钱都是城里那帮人出,也就释然了。 “亲爱的周,我想雇佣你们炸开梁赞的城墙,有难度吗?” 周奇山眼光铮亮,连脸上都放着光:“当然可以!哈哈,看来是克里米亚的君王想看看大明的实力,这当然可以!” 三门七五山炮在梁赞城五里之外,并排对着梁赞城。随着皮多多一声令下,三门山炮瞬间开始怒吼!蒙哥吉雷拿着望远镜,惊讶的叫了起来:“天哪!首发命中!这,我的天!居然炮弹还可以爆炸!天!他们是如何做到的?这才多长时间?居然打出了这么多的炮弹?居然还能发发命中?陛下,大明不可敌!” 苏莱曼阴沉着脸不说话,作为儿子作为奥斯曼帝国的君主,说不想替赛里姆报仇那是假的。但是从未见过的如此犀利的火炮,瞬间熄灭了苏莱曼深埋在心中的仇恨。相差太远的时候,仇恨就是一种无谓的情绪,只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而不会有什么好处。 蒙哥吉雷的大呼小叫虽然有些做作,但其实也是心里的真实想法。七五山炮实在太先进了,先进了至少三个世纪。要知道横扫欧洲的拿破仑,使用的那种无往而不利的大炮,也只是加装金属轮的青铜前装炮!而拿破仑是十八世纪的英雄,现在也只是十六世纪。也就华侯伟这种不要脸的家伙,才能做出这种让人绝望的事情。或许也是每个共和国军人的通病,火力缺乏恐惧症的表现。 三轮炮击之后,石头筑成的梁赞城完全抵挡不住,七五山炮的威力,终于在西南角的棱角处垮塌下来。针对奥斯曼善于运用火炮而修筑的棱堡式城市,在七五山炮面前还是不堪一击! 一看城墙塌下来了,皮多多马上下令停止炮击。这炮弹可都是钱啊,也别说多少钱才能造出来,就是弹壳和弹头,可都是黄灿灿的黄铜,直接就能当钱花的! 周奇山笑吟吟的走过来,抱拳施礼:“幸不辱命!这个账谁来结?” 苏莱曼和蒙哥吉雷连忙学着周奇山的模样,也是拱拱手。礼节这种东西,从来就没有谁优雅谁土的说法,实力决定名誉,现在拱手礼不也是被这两位君主所接受? 苏莱曼陪着笑脸:“这个账目的事情好说,梁赞城里黄金一定不在少数,我想足够这一次炮击的酬劳了!” 「阿明的事情确实是真的,当我查到这部分史料的时候,其实我也有点震惊。顿河马是十九世纪才被培育出来的明马,我在这里只是借用一下,希望大家了解俄罗斯的特有战马。」 第六百六十章 守财奴和周奇山 是的,梁赞城中的黄金很多,当然不是官府的银库很充盈,而是城里的贵族老爷们的私藏。面对如狼似虎的奥斯曼卡皮库鲁军和克里米亚的强盗们,贵族老爷发挥了要钱不要命的优良传统,着实让头脑简单的勇士们死了一堆脑细胞。 周奇山实在看不下去了,找到苏莱曼毛遂自荐:“苏丹陛下,城里的进度太慢了,我们可以帮助战士们寻找隐藏起来的财富。” 苏莱曼点头同意:“好的,这些该死的老家伙把黄金看的,比他们的生命还要重要。走,一起去看看。” 西斯迈正在城中最大的一处宅院搜寻,这是一位年老的男爵的住所,占地很大,却是破破烂烂,没有奢华的装饰。这位男爵伊万诺维奇已经很大年纪了,他很平静的看着西斯迈:“孩子,我这里没有黄金,我这一生的财富都已经奉献给了主,不要白费功夫了。” “是嘛?”周奇山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围着这位年老的男爵转了几圈。 伊万诺维奇长长的雪白寿眉跳动一阵,随即平静下来,安详的说道:“异教徒,请不要用你们世俗的眼光看待一个虔诚的信徒。阿门,上帝会原谅你的!” 周奇山嗤之以鼻,转头问西斯迈:“西斯迈,都搜过了?” 西斯迈苦恼的点点头:“是,周,或许这个老头子真的没钱?” “屁!看看你的周围,这么大的院子,不种点啥对得起这么多地?你要是地主你舍得?嗯,戏法人人会变,找着线头就好说!” 周奇山大踏步走向这位男爵的房屋,转了一圈之后,很快走了出来,目光定格在旁边一座小小的教堂上。 伊万诺维奇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脚步坚定的朝着小教堂走去,边走边和西斯迈说话:“孩子,我要做祷告了,你来吗?” 周奇山突然微微一笑,拦住正要拒绝的西斯迈:“当然!我一直很想参观一下教堂,老爷子,可以?” 伊万诺维奇脚步微微一滞,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继续走向教堂。周奇山拉着西斯迈快步跟了上去,苏莱曼和蒙哥吉雷刚刚来到这里,也跟在两人的后面,走进教堂。 教堂很简朴,最显着位置一个硕大的十字架黝黑黝黑的,不知什么材质,旁边是圣母玛利亚的雕像。伊万诺维奇走到十字架前跪倒,虔诚的开始了他的祷告。 周奇山饶有兴趣的在教堂中踱步,伊万诺维奇的祷告声越来越大,显示出这位男爵内心之中的愤怒之情。西斯迈摇摇头:“周,走,这里已经搜寻过了,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周奇山突然一指十字架:“能把那个拿下来么?我很喜欢,想要带回大明国内。” 伊万诺维奇脸色大变,站起身咆哮:“你个该死的异教徒!不允许你亵渎神灵!”接着看向西斯迈,哀求道:“虽然你信仰的是真主,但是真主和上帝是两位一体的,求你不要让异教徒亵渎神灵,不然我这个老头子只有用生命向上帝谢罪了。” 西斯迈于心不忍,走过来拉住眼神越来越兴奋的周奇山:“周,不要这样,请尊重他人的信仰。” 周奇山哈哈大笑,指着十字架:“西斯迈,咱们来打个赌,这位男爵的毕生积蓄都在这个十字架上!” 苏莱曼诧异的高声问道:“周,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周奇山狡黠的一笑:“陛下,我也可以接受你的赌注,你赌吗?” 蒙哥吉雷放声大笑,觉得有趣极了:“哈哈!我喜欢!周,我和你赌了。请问赌注是什么?” 周奇山眼珠一转,笑着说道:“我的要求不高,如果我的判断准确,那么这个十字架归我所有,如果我输了,我的团可以为陛下服务一次!” 蒙哥吉雷大手一挥:“我赌了!来啊,看看这十字架到底有什么奥秘!” 伊万诺维奇脸色灰败,急的连连摆手:“不要!求你们!不要!” 苏莱曼看着惶急的伊万诺维奇,也渐渐疑心起来,略略点头,西斯迈马上亲自上手,和几名战士开始拆卸十字架。 西斯迈一上手,马上发觉了不对。四五个壮汉竟然搬不动看似轻飘飘的十字架。他惊喜的大喊一声:“再来点人!” 周奇山哈哈大笑,走到瘫坐在地上的伊万诺维奇面前:“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伊万诺维奇抬起头,怨毒的看着周奇山,缓缓的诅咒:“你会下地狱的!” 周奇山不以为意的摇摇头:“你错了!东方不归上帝管!老头,你太过分了!大明有句话,反常即为妖。你这里看似简朴,却是不符合你的身份。作为一个贵族,看样子又拥有神职,怎么可能是圣人?我有幸跟随王爷去过教皇国,那里的神职人员让我大开眼界。光是一年的赎罪券,你的收入就已经是天文数字。嗯。很不幸,我的家乡也有你这样狡猾的守财奴,他们通常的做法就是把银子浇铸成南瓜,刷上树漆,谁也看不出一堆南瓜当中,会有惊人的财富。” 伊万诺维奇听通译转述周奇山的话之后,哀叹一声,突然冲上去抱住周奇山的大腿,痛哭流涕:“对不起!请原谅一个行将朽木的老人!请你不要抢走它,那是伊万诺夫家族几代人的积累,求求你!” 啪啪!苏莱曼由不得敬佩不已,双手鼓起掌来:“精彩!真精彩!周,大明真的如此神奇?一个军官就可以拥有这样的智慧?” 蒙哥吉雷输了,却没有丝毫沮丧,反而大笑着走向周奇山:“周!我有一个建议,我想请你担任克里米亚军队的教官。酬金是这个十字架的十倍,只需要一年时间,你考虑一下!” 西斯迈用小刀刮开十字架的表层,果然露出金灿灿的颜色。他震惊的转头看向周奇山:“周!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要实话!” 周奇山先是朝苏莱曼和蒙哥吉雷歉意的欠欠身,然后笑着说道:“西斯迈,一个指挥官最要紧的是什么?是敏锐的观察力。你看这老头,穿的好象破破烂烂,但是你翻开他的袍子,贴身的衣物一定是大明的丝绸!刚刚我看到了他领口似乎有什么闪了一下,衣物材料当中唯有大明的丝绸,才会有闪耀的光芒。” 西斯迈恍然,马上一把揪起伊万诺维奇,一把撕开他的领口。油腻的荨麻袍里面,竟然是一件丝滑光润的小衣。这下全明白了,一个简朴的没钱的男爵,怎么可能拥有丝绸制作的内衣?西斯迈咬牙切齿的骂道:“该死的老东西!你这个骗子!” 周奇山这时候才朝着蒙哥吉雷拱拱手:“多谢陛下的好意,这不是我能做主的,需要我家王爷批准。再说大明和克里米亚的武器装备不同,战术打法也不尽相同,我真的教不了。” 蒙哥吉雷摇摇头:“不!武器装备不算什么,我可以向大明帝国高价购买,关键是对战争的洞察力,以及部队的组织能力。这方面,唉,克里米亚的军队简直就是一群土匪。周,酬金可以提高到十五倍,你真的不动心吗?” 周奇山苦笑一声:“陛下,财帛动人心,我也是人,哪能无动于衷?不过人活着是为了什么?还不是自己的家还不是子孙后代?我还是觉着大明好,对不起你的好意了。” 蒙哥吉雷完全不能理解大明人的思维,在他看来,只要自己过得好,不,只要自己拥有力量,女人还不是到处都是?有了女人还发愁孩子吗?为什么一定要强调家呢?其实这就是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的根本区别,稳定的生活才会对身边的一切眷恋,才会有主人翁思维;而漂泊不定的生活,则不会有这种思维,继而也不会对祖先对后代产生强烈的感情。 游牧民族有很多不同于农耕民族的习俗,比如战争过后,高过车轮的孩子才会遭到杀戮,血脉的纯正与否其实很不重要。比如白灾的时候,帐篷中最外围一定是老人,因为老人没有生产能力,是没用的人;老人里面是妇女,妇女可以再从别的部落抢回来;妇女的里面是孩子,孩子有女人就可以再生;最里面才是最强壮的男人。不关乎道德,这只是人类生存的法则,不这样游牧民族生存不下来。 苏莱曼也对周奇山动了心,不过蒙哥吉雷已经被拒绝了,他不想再被拒绝一回。西斯迈则是兴奋抱住周奇山:“周,你可以做我的老师吗?我想你比我见过的智者更加拥有智慧。” 周奇山一翻白眼,伸出手来:“拿钱!西斯迈,我家王爷说啦,知识无价,老子可以看在并肩战斗的份上教你,不过是绝对不可以的!” 说到华侯伟,华侯伟此刻已经消化了到手的情报,做出了对东欧地区整体的构想,正匆匆带着四万多翼轸军,向着梁赞赶来! 看书喇 第六百六十一章 布局潮湿之地 昔班尼跟在华侯伟身边,好似求知欲强烈的学生,恭敬的跟在先生身边,一国之君的尊严毫不在意,仿佛华侯伟才是他的君主。遭受重创的乌兹别克汗国,已经不能再和萨法维帝国保持平衡,如果没有大明的帮助,伊斯玛仪绝不会允许昔班尼的帝国继续存活下去。昔班尼想的很明白,自己的帝国和大明已经是邻国,如果不能成为大明的忠实走狗,大明随便一个冲锋,或者是一个示意,乌兹别克汗国都将陷入绝境。 华侯伟很享受昔班尼的知情识趣,笑着说道:“昔班尼,我会单独批准卖给乌兹别克五百条霰弹枪,马克沁你就不要想了,我不能破坏国际上的均衡,那样很麻烦。你放心,只要乌兹别克保持现在的态度,大明帝国就是你的坚强后盾。” 昔班尼嘻嘻一笑:“亲王,那追魂枪呢?能不能也卖给乌兹别克?” 华侯伟摇头:“昔班尼,我不卖是为了你好。你想想看,一旦追魂枪到了乌兹别克,你能保证控制的住吗?真要是有人想篡夺你的位置,只要一杆追魂枪就够了。草原弑君是有传统的,这个不用我说,你自然懂。大明不同,一来有严格的制度,二来百姓文人的思想和草原人不同,所以还是不要强求了。” 昔班尼点点头:“好,那能不能把生产霰弹枪的设备卖给乌兹别克?” “唉,我就是卖给你,你也生产不出来!你有合格的工人吗?有合格的钢材吗?昔班尼,不要强求自己控制不住的东西,那样会害了你的。嗯,这样,我可以以雇佣军的形式,为你配备一支特别行动队,百人以上,火凤凰、追魂枪,嗯,还有这个!”华侯伟拍拍手,祝山青策马奔来递给华侯伟一支短枪。 华侯伟接过短枪,笑着说道:“这是神烈式三型短突步枪,弹容量三十发,有效射程三百米,枪长六十五厘米,好携带能连发威力猛,卫队的不二之选。”看书溂 昔班尼做梦也想不到世间居然还有这种武器!顿时垂涎三尺:“亲王,能不能” “不能!”华侯伟收了笑脸,本想呵斥昔班尼,但看到昔班尼委屈的神情,叹口气:“昔班尼,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可以给你,你能保得住吗?一个刚会走的顽童,拿着金子在街道走,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昔班尼瞬间明白了华侯伟的意思,打个冷战:“是,真的会害死自己!亲王,我听从你的安排,这样就很好。嗯,酬金您放心,肯定是最高的!” 华侯伟笑笑,转移了话题:“昔班尼,大明占据了图兰低地,不代表你不可以继续向北向西发展。大明帝国会支持你的!” 昔班尼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您的意思是,希瓦汗国、诺盖汗国、哈萨克汗国?” 华侯伟点点头:“这些地方都是膏腴之地,嗯,就是肥沃的土地,我不想交给伊斯玛仪,你明白么?” 希瓦汗国、诺盖汗国、哈萨克汗国、阿斯特拉罕汗国、西伯利亚汗国加上喀山汗国,就是分裂前的金帐汗国,华侯伟想让乌兹别克成为一个区域性的大国,成为大明和中东地区强国的缓冲地带。制衡伊斯玛仪的萨法维帝国,以及奥斯曼帝国。那么大明就可以置身事外,用金融和商品控制中东地区,保证自身利益的同时,驱使这些强国,压制原本历史上一飞冲天的欧罗巴。而昔班尼就是关键一环,必须牢牢控制在手中,决不能养虎为患!战斗力强悍的卫队,就是最后的杀手锏,为此华侯伟不惜为这支队伍配备刚刚大规模生产的短突步枪。 昔班尼沉默了,半晌才叹息一声:“唉,原以为大明帝国是一头残暴的猛虎,乌兹别克只能臣服于大明的武力之下。谁知道,是我错了!朱,从现在起,乌兹别克汗国就是大明帝国的猎犬,永不背叛!” 华侯伟哈哈大笑:“好!记住今天的承诺,昔班尼,让我们携手打下盛世的辉煌!” 来到梁赞,华侯伟和一众前来迎接的人见了面。苏莱曼一世盛装前来,恭敬的朝华侯伟施礼:“尊敬的大明帝国亲王殿下,奥斯曼帝国苏丹苏莱曼向您问候。” 华侯伟马上还礼:“哈哈,头一次见到苏莱曼陛下,果然是英明果决的一代英主啊!” 蒙哥吉雷紧跟着问候华侯伟:“尊敬的大明帝国亲王殿下,克里米亚汗国可汗蒙哥吉雷问候您!” 华侯伟眼波闪动,克里米亚在后世可是大大有名,嗯,想办法让这俩家伙散伙。“你好你好,蒙哥吉雷汗,你草原上的族人,已经和大明帝国融为一体,欢迎你有空回故地看看。” 从血统上来说,蒙哥吉雷确实是蒙古人。但百年时光之后,这些居住在中东、欧罗巴的蒙古人,已经全盘突厥化,很难再称为蒙古人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进入梁赞城。一阵繁文缛节之后,华侯伟让祝山青挂上一幅大大的地图,他指着地图说道:“奥斯曼帝国和克里米亚帝国都是联合国的成员,大明帝国支持你们肢解莫斯科大公国!苏莱曼陛下,波兰的齐格蒙特是否加入联合国?” 苏莱曼摇摇头:“齐格蒙特还在犹豫,我猜想,他是想多讹诈一些好处。” 华侯伟呵呵冷笑:“哦?好处?我看既然牛不喝水那就不必按了。苏莱曼陛下,奥斯曼对立陶宛感兴趣吗?” 苏莱曼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回答:“当然!亲王的意思是?” 华侯伟笑笑,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前拿起指挥棒:“乌克兰!我看奥斯曼和克里米亚两家可以占据这片黑土,为我们联合国提供大量优质的粮食!立陶宛,好像原本就是波罗的海的一个小国,让他回到本来面目就好。波兰,呵呵,波兰和莫斯科公国还是继续当一对好冤家。二位以为如何?” 苏莱曼紧盯着地图,脑子高速运转。奥斯曼和克里米亚瓜分乌克兰,剩下的莫斯科和立陶宛没具体说,那就是有的商量。看来这位大明亲王想要看,奥斯曼和克里米亚的实力和对大明的忠诚程度,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触怒大明。 克里米亚汗国原本实力就差一些,要不然怎么是奥斯曼的仆从国呢?没想到初次见面的大明亲王竟然如此慷慨,居然给了这么大块肉!他马上感激涕零:“多谢大明帝国的慷慨,我一定要回故乡看看,啊,祖辈们口中的斡难河啊,我真的想去看看!” 苏莱曼气的差点骂出口,斡难河?你能知道斡难河的名字都是昨晚上别人告诉你的?哼!想和大明套近乎?妄想!这种反应就好像那个相声一样,凭什么你就是大太子?蒙哥吉雷的样子让他恶心! 华侯伟也佩服蒙哥吉雷的不要脸,有点招架不住:“呵呵,大家都是兄弟嘛,欢迎你回家看看。嗯,苏莱曼陛下,喀山汗国和希瓦汗国、诺盖汗国、哈萨克汗国关系如何?” 苏莱曼心中一动,不由得把目光投降华侯伟身边的昔班尼。这位河中的霸主苏莱曼早就有所耳闻,如果不是他,奥斯曼也不会卷入这场战争当中,赛里姆也不会意外身死。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现在遭受大明的打击,将来再和大明碰在一起,说不定连国家都保不住。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这是朱要给昔班尼酬劳,把乌兹别克绑在大明的战车上。 形势比人强,苏莱曼也不在意那几个桀骜不驯的国家,当然不会为他们出头:“四国虽说都是从金帐汗国分离出来的,血脉上有些联系,对待莫斯科公国采取统一联盟,但是相互之间其实关系并不好。呵呵,这几个小国难缠的很,民众十分彪悍,连他们本身的王庭也不好管理。” 华侯伟看昔班尼一眼,突然严肃起来,郑重的说道:“昔班尼汗,大明需要你的帮助。请你出兵,帮助这几国一起抗击莫斯科公国的侵略。” 昔班尼一怔,接着心中涌上一丝感动。多好的人啊,明明是自己需要扩张领土,偏偏说需要自己帮忙。杀人如麻的昔班尼头一次出现这种发自内心的感激之情:“乌兹别克一定跟随大明帝国征战四方,即使因此遭受厄运也在所不惜永不后悔!” 华侯伟点点头:“言重了,多谢昔班尼汗的鼎力相助!嗯,我想再给齐格蒙特一个机会,苏莱曼陛下,请你给他写封信,告诉他大明帝国十分关注波兰立陶宛联盟的动向,请他慎重考虑加入联合国的诸多事项!” 昔班尼惊讶的看着华侯伟,华侯伟微微一笑,也不解释,只是静静地看着苏莱曼。苏莱曼也很惊讶华侯伟为何出尔反尔,但还是那句话,形势比人强,大明的命令奥斯曼帝国不敢不听:“好的!尊贵的大明亲王殿下,你的朋友愿意为您效劳!” 第六百六十二章 华侯伟的小迷妹 丰盛的晚宴之后,昔班尼实在按捺不住,跟随在华侯伟身后。等到进入苏莱曼为华侯伟准备的住所之后,才开口问道:“亲王,为什么还要苏莱曼给齐格蒙特写信?不是已经决定肢解波兰立陶宛联盟了吗?” 华侯伟笑吟吟的左顾而言他:“昔班尼,你们草原人喜欢驱使猎鹰狩猎,请你告诉我,怎样训练一只矫健忠诚的猎鹰?” 昔班尼不知道华侯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敢不答,只好收起心中的疑问,恭敬的回答:“不给鹰隼吃肉,不让鹰隼睡觉,鹰奴和鹰隼四目相对干耗着,一般四五天之后,鹰隼才会低下高傲的头颅。这时候鹰奴才能给鹰隼吃肉,猎鹰就算是训成了一大半。” 华侯伟点头:“嗯,没错。苏莱曼此人如何?” “亲王你是说苏莱曼就是高傲的鹰隼?”昔班尼好象明白了华侯伟的意思,但是总有关键处想不明白。 “嘿嘿,没错!苏莱曼是奥斯曼帝国的苏丹,从小锦衣玉食,奥斯曼又是大明以外的第一强国,怎么能甘心臣服大明?所以,我需要慢慢的熬鹰,才能真正让奥斯曼成为大明的助手而不是仇敌。” 昔班尼还是不明白:“是,亲王的想法没问题。可是这和齐格蒙特有什么关系?” 华侯伟哈哈大笑:“小手段,小手段而已!我当然不会真的饶了波兰立陶宛联盟,不过,嘿嘿,我可是给过他们机会的!至 于苏莱曼怎么和齐格蒙特说,那我是不管的,甚至说了没有,我也不管。波兰立陶宛毕竟是大国,不可能一下毁灭,齐格蒙特总会知道是苏莱曼令他丧失了机会,那么,奥斯曼和波兰立陶宛联盟之间就绝对不会存在媾和的可能了!盟友和潜在的盟友越来越少,苏莱曼还想摆脱大明的控制吗?” 昔班尼惊呆了,眼前这个少年真的是魔鬼,怎么能如此摆弄人心?不过好象对自身有利啊?亲王越奸诈,大明帝国的力量越强大,依附于大明的乌兹别克的好处就会越多啊!昔班尼敬佩的拍着马屁:“您真的是难得一见的智者,这样奥斯曼就和波兰立陶宛联盟不死不休了。” 苏莱曼其实也不是想不到这一点,但华侯伟此举是阳谋,面对巨大的好处,奥斯曼和波兰立陶宛联盟交恶又如何?苏莱曼当然知道风险和收入成正比,风险越大好处越大,那么如何选择也就不言而喻了。 当齐格蒙特收到苏莱曼的信笺时,看着傲气凌人的词句,气的一把撕碎信笺,狂吼一声:“混蛋!猪猡!肮脏的小人!”可惜齐格蒙特的词汇量太小,翻来覆去的只有这几句,脑袋上的青筋蹦起突突直跳,不断的在王宫中来回踱步,一不小心还踩在不知道沉睡了多久的干翔上,差点摔倒。 “亲爱的,是什么让你不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齐格蒙特不用回头也 知道是自己的小妻子博纳斯福尔扎。 他勉强收起怒火,哼了一声:“奥斯曼的苏莱曼居然向赏赐乞丐一样,让我加入那个狗屁联合国!哼!完全不把波兰和立陶宛放在眼里!” “联合国?那是什么?能和我说说么?”博纳斯福尔扎忽闪着美丽的大眼睛,拎着裙摆像一头小鹿一样,蹦跳着接近齐格蒙特,地上的翔实在太多了啊。 “博纳,小心点。嗯,你知道东方的那个神秘大国吗?就是盛产丝绸和瓷器的丝国。”齐格蒙特对自己的小妻子十分疼爱,伸手接住她娇软的身躯。 “啊!我知道,我知道!前几年西洛德姐姐就是嫁给了东方那个大国的亲王,听说婚礼隆重极了,可惜我没有机会看到。” 看着有些黯然的博纳,齐格蒙特这才恍惚想起,原来大明帝国和欧罗巴是有姻亲关系的。他抱着博纳笑着宽慰:“不要紧,大明帝国已经出现在奥斯曼,听说就是那个娶了西洛德的大明亲王带队。哦,联合国就是他的创意,旨在减少” “啊。这是好事啊?为什么你不同意呢?” “哼!”齐格蒙特正想发两句牢骚,可看着妻子俏丽的脸庞,不由自主的话风软了下来:“唉,我只是想获取更高的地位,波兰立陶宛是个大国,应当有与之匹配的地位。” 博纳沉默了,丈夫的想法不能说错,只是总感觉有些不太对。这个成长在米兰大公国的准 公主,父亲是米兰公国公爵的继承人,从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对政治天生具有高度的敏感性。半晌她突然惊呼一声:“难道那位大明帝国的亲王要对付波兰立陶宛?” 齐格蒙特一惊:“博纳,你怎么会这么想?” “肯定是这样!嗯,亲爱的,我们目前实质上和奥斯曼是盟友,共同攻打莫斯科那群野蛮人对不对?” “是的,那又怎么样呢?” “他们现在还需要我们!可是苏莱曼的信笺却不是这样。说明他们不再需要我们,说明有更强大的势力介入到这场战争当中!那么,还有谁比波兰立陶宛更有实力?奥斯曼吗?当然是那个神秘的大明帝国!”博纳脸上闪着兴奋的光芒,每一句分析鞭辟入里环环相扣,齐格蒙特越来越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小妻子。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博纳低下头思索,一会摇头一会捏紧了齐格蒙特的衣袖。突然她抬起头,断然说道:“求援!向神圣罗马帝国的马克西米利安陛下求援,希望还来得及,希望那位亲王会在意他岳父的意见。” 齐格蒙特惊讶的问道:“不至于到了这样的地步?难道他们会攻打强大的波兰立陶宛?我的翼骑兵可是纵横欧洲的强大部队!” 博纳摇摇头:“不!亲爱的,翼骑兵当然强大,可是会超越赛里姆手中的军队吗?赛里姆怎么会死?苏莱曼怎么会继承奥斯曼成为苏丹? ” 齐格蒙特马上明白了博纳的意思:“大明帝国?天呐!我马上就去写信,希望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除了远去北非的巴布尔,昔班尼、伊斯玛仪亲自率领大军,跟随华侯伟的四万明军,已经开进莫斯科公国。乌兹别克十万大军,萨法维十五万大军,奥斯曼十万大军,克里米亚七万大军,尽皆集结在梁赞城。 万松林拿着指挥棒,指着硕大的挂图:“这次作战计划由王爷拟定,具体进军路线是这样。咱们直接进逼科洛姆纳,拿下科洛姆纳之后,翼轸军和奥斯曼军、克里米亚军转向斯摩棱斯克,进攻基辅;萨法维和乌兹别克汇同喀山汗国和诺盖汗国的军队,冲击莫斯科,注意,围而不打,只歼灭莫斯科军的有生力量。伊斯玛仪陛下负责东路军的指挥,我家王爷负责西路军指挥,大家有什么异议?” 古代作战不可能有现代的通讯设备,当然没法步调一致。所以只能采用两路作战的方法,同时攻打莫斯科和波兰立陶宛。华侯伟原本只想着伙同波兰立陶宛,肢解莫斯科公国;但是没由来的紧迫感,促使他有了一举解决莫斯科和波兰立陶宛的想法。他想尽快完成欧洲的布局,回到大明。 昔班尼笑着说道:“东路军虽然有伊斯玛仪陛下的火炮,但是攻坚力量仍显薄弱。” 华侯伟懒洋洋的解释:“所以你们不需要攻克莫斯科城,只需 要歼灭他们的有生力量。尤其是从喀山汗国赶回来的部队!和阿明的联系有结果了吗?” 蒙哥吉雷摇摇头:“还没有,不过按照日程应该快了。” 华侯伟点点头:“是啊,你们的部队还没有完全到位,更加谈不上什么作战计划,当然不能给予你们太多的火炮。好了,咱们战时再调整,你们只需要牵制住莫斯科,这次战争的主要目标,已经是波兰立陶宛!” 科洛姆纳早已经是坚壁清野、警备森严,数十万大军出现在科洛姆纳外围的时候,城主罗蒙索洛夫双手紧紧抓着棱堡的城墙,心里哇凉哇凉的。身边的骑士团团长脸色煞白:“领主大人,我们,我们能撑得下去吗?莫斯科的援兵什么时候能来?” 罗蒙索洛夫凄凉的摇摇头,指着城外的联军:“你看!你看!就算是瓦西里,他看到如此众多的军队,敢来救援咱们吗?上帝啊!求求你,救救你忠实的奴仆!” 华侯伟看看这座被众位苏丹称为城池的棱堡,只是撇撇嘴,这也叫城?不用说京城省府,就是州府县城,也比这屁大点的棱堡高大的多!他看看万松林:“小林子,让弟兄们试试水,说,需要多长时间?秋风渐起,咱们没多少时间了!” 万松林一笑,高声喊道:“牛耀武!” “到!”牛耀武策马奔来,一身戎装威武强悍。跳下马来,站在华侯伟马前,大声说道:“牛 耀武愿立军令状,三小时后,拿下科洛姆纳!” 第六百六十三章 掷弹筒重生之后 华侯伟笑了,扬起马鞭指着牛耀武:“耀武,说说你的作战计划,老子看看长进了多少!” 牛耀武马上挺直胸膛大声讲述:“标下以追魂枪打掉棱堡表面的所有抵抗力量,以火凤凰配合追魂枪,以七五山炮压制对方的远程火力,以爆破方式炸开棱堡一角,以轰天雷投掷的战术,辅以霰弹枪推进,三个小时已经是宽以料敌,绰绰有余了!” 华侯伟欣慰的笑了笑,收起马鞭,跳下马来走到牛耀武身边,上下打量一下昔日的农家子弟,拍拍他的肩膀:“行!老子以后放心了!勤俭持家量体裁衣,还会集中火力,耀武,以后就靠你们成长起来的这些人了!哦,我还带来了新式的榴弹枪,顺便也试试,从实战出发提供战士的真实想法,改进之后,又是一大杀器!” 牛耀武先是莫名有些感动,随着华侯伟的话语,想到了自己还是牛狗蛋的时候。等榴弹器传入耳朵,立马惊喜的问道:“榴弹器?王爷,准不准?” “那得你自己试试!嗯,先说说技术指标啊,有效射程四百米,精确射击三百米以内,以空包弹发射普通轰天雷,二百米射击精度最好,弹着点散布在一米之内。机械瞄准具,标尺最大刻度六百米,其实根本打不了那么远。根据需要不同,配备两种空包弹,一个是常规弹药,一个超远距离加量空包弹,你好好测试!” 冶金技术的不断提高,华侯伟的各种设想才可能实现。金陵钢铁厂已经能够冶炼出高锰钢特种钢的无缝钢管,锻压技术也越来越好,热处理工艺也突飞猛进,枪管的承压能力越来越强,才能出现枪榴弹。 牛耀武是个把勇武刻在骨子里的好战分子,一听有新装备,还是念念不忘的手雷发射器,马上垂涎三尺:“呵呵,王爷,我能不能亲手试试?” 华侯伟哼了一声:“去去,老子就说不能,你小子能听?还不是偷悄悄跑到前线去?滚蛋!哦,回来,这是老子的榴弹枪,给你用了!” 牛耀武抱着榴弹枪欢天喜地的跑了,那模样比娶了新媳妇还高兴。华侯伟摇摇头:“小林子,看见了,这帮小子见了新武器比见了老子亲多了。” 牛耀武挺胸叠肚带着自己的独立师,到达科洛姆纳城外三里地左右,开始下达作战命令。独立师迅速展开,周奇山也跟牛耀武一样,抱着榴弹枪,准备一会也尝尝鲜,看看这玩意好用不好用。 战斗打响了,追魂枪精确射击,火凤凰火力掩护。砰砰!哒哒哒!枪声如爆豆一般,在科洛姆纳棱堡上空回荡!弹弹咬肉,枪枪索魂,三下五除二,棱堡上方再也没有晃荡的零星人影。不过棱堡就是为了对抗热武器发展而来的,城墙上有无数射击口,里面的士兵不断用弓弩还击。 十六连的连长骆明远当初被特战队淘汰出来,一直耿耿于怀。这货是文化水平不够被淘汰的,枪法在特战队都可以排进前三,身体素质更是好的不得了。周奇山一直很宝贝他,这货不争气,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刚刚升上去就受处分,弄得现在才是个连长,和他资历差不多的,大部分都成了营长,就连华侯伟都听说了他的事,专门找过这货。结果这货梗着脖子,叫嚷什么当大头兵才最过瘾,当官屁意思没有,被华侯伟一脚踢出来。 周奇山叫过来骆明远:“骆驼,滚过来!” 骆明远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班长,你找我?” 周奇山曾经是骆明远的班长,俩人关系铁的很。他没好气的踢了骆明远一脚:“混账东西,老子是团长!团长!马德,怪不得升不上去,就这张臭嘴,拿啥升?” 骆明远笑嘻嘻的一仰脖:“升啥?当大头兵就挺好!兄弟我就喜欢冲锋的那份刺激,啧啧!看见死人咱就来劲,狼牙箭嗖嗖的从脑袋上过去,咱就从骨子里高兴!” “草!你个天生的杀胚!得,老子也不劝你,王爷都劝不动的主,老子也没办法!来,试试!” 骆明远接过来周奇山扔过来的榴弹枪,抬起头:“老大,这啥玩意?枪不像枪炮不是炮的,到底啥东西?” “切!看好喽!”周奇山拿出一枚轰天雷,拔掉保险栓,塞进枪口:“里面已经装了空包弹,对着目标搂火就成!王爷弄出来的大杀器,榴弹枪!” 骆明远二话不说,端着榴弹器,对准科洛姆纳棱堡正在射出的射击口,就扣动了扳机。砰!一股巨大的后坐力顶在骆明远的肩头,只是他的注意力全在射出的轰天雷上,压根不在意。 当!轰!第一次射击,对武器性能把控没那么精准,轰天雷砸在射击口边缘,弹了出来。骆明远也不在意,接过周奇山递过来的空包弹,拉开枪栓,塞进枪膛。拔下轰天雷的保险栓,塞进枪口,再次举起榴弹枪,右眼中的准星和缺口以及射击孔成为一条直线,断然扣动扳机! 砰!轰天雷翻滚着飞进射击孔,轰!一团火光从射击孔喷出!成了!周奇山哎哎叫了两声:“哎!哎!骆驼,老子也要过过瘾!”骆明远充耳不闻,麻利的装填空包弹,重复刚刚的动作,再次扣动扳机。轰!又一个射击孔喷出火光! 周奇山叹口气,撸起袖子,盯着手表给骆明远计时。还能咋?兄弟不给那只能算了,还能揍他咋滴?老老实实记录数据,一会牛师长还要呢! 五把榴弹枪分布在四面八方,短短十分钟之内,就把所有的射击孔全都炸掉。牛耀武还没来得及派出爆破组,棱堡中就不断有人丢出刀枪、弓弩,几面白旗高高举起来回摇晃,同时有数人大喊:“投降!投降!” 牛耀武啧啧嘴,十分不满的嘟囔:“老子还没过瘾就降了?草!” 一直到牛耀武交令的时候,不高兴还挂在牛耀武脸上。华侯伟哼了一声:“咋?人家投降错了?非得大卸八块才是胜仗?你小子狂的没边了?说,榴弹枪好用不?” 牛耀武嘿嘿一笑:“王爷,这不是没完全检测出来数据吗?这帮罗斯人也真不经揍,这一会就投降啦,多坚持一会,我这数据不是更详尽一点?” 华侯伟深以为然,不过当着这些苏丹可汗的面,不好太过张狂,只好嗯嗯两声,转移话题:“我说,数据呢?你小子吃啦?赶紧的!” “哦哦,首发命中率基本上百分百,二百到二百六十米最准,弹着点散布太大,超远射程没试出来。王爷,我看需要开发一种单独的弹药出来,跟子弹似的,枪管也弄上膛线,那绝对比现在强!” 华侯伟很是欣慰,点头夸奖:“行啊,看出问题的关键了!耀武,你说得对,这只是一款过渡型武器,主要是应急使用。轰天雷的形状就决定了榴弹枪不可能太精准,除非像你说的那样,重新设计一款弹药,装上碰撞引信和烈性炸药,才可能达到理想状态。嗯,耀武,看来平常没浪费时光,很爱学习啊!成,回去以后,跟在老子身边当个近侍!” 一师之长居然成近侍?牛耀武却是明白得很,这是王爷稀罕自己,要提拔自己担当重任,给自己单独开小灶了!他突然感觉自己双眼湿润,喉头好象有什么东西塞住了,话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急的满脸通红。 华侯伟摆摆手,有些伤感的说道:“狗蛋,当初跟在老子身边的老人不多了,这些年东征西讨,他们没福气,都留在战场上了。唉,老子有时候也他妈不争气,老是想着死了的弟兄。成了,把数据留下,赶紧滚蛋,省的骗老子不开心!” 伊斯玛仪、苏莱曼只感觉背心发冷,这么一座坚不可摧的棱堡,居然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宣告陷落?那自己的都城能坚持多长时间?大明帝国不可敌! 昔班尼、蒙哥吉雷却是满心欢喜,蒙哥吉雷才不会在意大明的强大与否,离着他太远,又没有什么利害冲突,大明帝国越强大越好;昔班尼本来就死心塌地准备跟着大明混,大明如此强大正合他的心思,当然是喜不胜收。 华侯伟一踢马肚子,金黄色的阿哈尔捷金马便缓步走向诸位苏丹。阿哈尔捷金马在中国有一个响亮的名字,汗血宝马,昔班尼送给华侯伟的礼物之一。华侯伟是爱不释手,每天牵着自己命名小金的汗血宝马溜达。 “呵呵,到了分手的时候喽!昔班尼汗,伊斯玛仪陛下,东面就交给你们了!” 伊斯玛仪赶忙真诚的欠下身子:“亲王客气了,这也是萨法维的荣幸。” 昔班尼笑笑,随意的拱拱手:“亲王放心,伊斯玛仪陛下智勇无双,东线没什么能阻挡我们的。” 华侯伟点点头,很满意昔班尼的做派,这就对了嘛,大明的一切都是先进的,都是需要各个国家学习的典范,这从礼仪入手,就是一种很好的学习方式嘛! 第六百六十四章 倔强的苏莱曼 科洛姆纳陷落了,华侯伟和苏莱曼、蒙哥吉雷带领着超过二十万大军,蜿蜒在罗斯人的土地上。碧绿的草原一眼望不到边,那些金黄、烟紫、血红、矢车菊蓝的各色花朵竞相开放争奇斗艳。 莫斯科原意是潮湿的土地,指的是以罗斯托夫为中心的广大土地。而宋代的时候,这里叫做基辅罗斯。弗拉基米尔公国就是莫斯科公国的前身,一系列扩张之后,才有了莫斯科公国。 前方就是波兰立陶宛的边关重镇奥彦尔,苏莱曼下令自己的大军,立即包围奥彦尔,以最快的速度攻克。明军在科洛姆纳的表演,有点刺激到苏莱曼的自尊心。作为除大明之外最为重视火炮的强国,苏莱曼不想让大明独领风骚,也想先试一下奥斯曼的存在感! 猎鹰加农炮、达达尼尔加农炮都送上了前线,苏莱曼热情邀请华侯伟和蒙哥吉雷观战。一座边关小城,在华侯伟的眼里实在不值一晒,不过人家苏莱曼刚刚登上皇位,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不好太不给面子,只好欣然前往。 这是一座不亚于科洛姆纳的棱堡,不知来源于哪里的花岗岩是城堡的主要建筑材料,看起来就十分的结实。蒙哥吉雷一看奥彦尔棱堡的外形,就悄声和华侯伟嘀咕:“亲王,苏莱曼怕要失望了,这种棱堡十分的不好打,奥斯曼的加农炮轰不开这样的城墙。” 华侯伟微微点头,不予置评。苏莱曼年纪不大,还没有成为一个老辣的政治老手,过分的不尊重怕是容易让苏莱曼不顾一切的报复,静观其变就好。 西斯迈现在春风得意,苏莱曼的继位,让他转瞬之间就成为,奥斯曼军中炽手可热的大人物。他看着已经被重重包围的奥彦尔棱堡,冷笑一声,大手一挥,无数命令声此起彼伏。 “预备!开火!” “预备,开火!” 轰轰!硝烟四起,浓密的黑烟转瞬就笼罩了奥斯曼的炮兵阵地。前装黑火药青铜炮一旦发射,就是这样。燃烧再充分的黑色火药也会产生大量的黑烟,这是本身所具有的的特性,不可改变。 当!当!当!数百枚花岗岩炮弹砸在,同样是花岗岩修筑的棱堡上,纷纷反弹回来,砸进棱堡外的土地上,深深陷了进去。 棱堡中悄无声息,任凭奥斯曼的诸多大炮肆虐,就像缩头乌龟一样,打死不吭声。 华侯伟放下望远镜,微微摇头。苏莱曼敏感的看一眼华侯伟的表情,忐忑的问道:“亲王,难道有什么问题?” 华侯伟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苏莱曼陛下,前装炮威力有限,这样的炮击没有什么作用,白白浪费弹药罢了。” 苏莱曼深有同感,但是作为奥斯曼的当家人,自然不能苟同华侯伟的看法:“呃,亲王的看法,嗯,有一定道理。但是这样的炮击真的没有任何作用吗?我相信经过长时间的炮击,棱堡总会有地方承受不住的。” 华侯伟叹口气:“唉,苏莱曼陛下,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但是那是在集中火力射击一点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出现的战果。现在漫无目的的射击,怎么可能达到棱堡城墙承受的上限呢?我看不如下令让炮兵集中火力,全力攻击一个角,那样才有可能攻破这样的堡垒!” 苏莱曼迟疑了一下,还是摇头:“亲王,还是先打打看,不行就按照您的战法。” 华侯伟点点头不在说话,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那就让他撞得头破血流再说。蒙哥吉雷看看俩人,几乎连在一起的眉毛皱了皱,咧嘴一笑不说话。 苏莱曼心里没底,和华侯伟、蒙哥吉雷说了两句话之后,匆匆赶往前线,想要亲自指挥。西斯迈已经命令部下发动了总攻,珠玉在前总要学上两招,牛耀武的战法很让西斯迈惊艳,自己这回也有样学样,下令火铳兵对着奥彦尔棱堡,就是一阵齐射!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西斯迈只得了皮毛,没学到精髓。所以尽管场面很热闹,乒乒乓乓的石屑乱飞,火星四溅,实则棱堡中的士卒们损失很小。火绳枪的精度,呃,火绳枪压根就没精度,只有大致的射击方向,完全是靠着集火射击覆盖打击面,才能压制对手。 也不能说西斯迈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一队骑兵告诉从棱堡前掠过,每个人手中都有一个炸药包高高飞起,扔到棱堡城墙下,堆起一堆。 接着一队骑兵弯弓搭箭,嗖嗖嗖,一支支火箭射在炸药包上。轰!轰!轰!炸药包爆炸了,爆炸威力看起来很大,火光冲天浓烟瞬间遮蔽了天空,声震四野! 华侯伟举起望远镜看了一眼,摇摇头又放下了望远镜。蒙哥吉雷拿着华侯伟赠送的望远镜看了又看,回头奇怪的问道:“亲王,这次进攻很成功啊?为什么你会很失望?” 华侯伟叹口气,他又不可能给蒙哥吉雷将什么是爆炸,什么是最有利于能量释放的爆炸方式,只好笑着搪塞:“蒙哥吉雷汗,这样的黑色火药爆炸烈度不够,恐怕奈何不了棱堡。再有,炸药包应当埋在棱堡下,才能发挥最大威力,现在,呵呵,威力不够。” 蒙哥吉雷显然不太相信华侯伟的论断,再次拿起望远镜,仔仔细细的观察。突然他惊呼一声:“天哪!真主在上,亲王你是对的!” 浓烟散尽,地面多了一个大坑。只是一旁的棱堡岿然不动稳如泰山。西斯迈看到这种情况后,由不得满脸通红,大声下令:“穆斯塔法!全力出击!” 轰隆隆,大队骑兵闻风而动,朝着奥彦尔棱堡疾驰而去。嗖嗖!箭矢如雨,不断朝着棱堡上密密麻麻的射击孔射去。可惜棱堡设计之初的理念就是防御,这种程度的箭雨丝毫奈何不得棱堡。当骑兵接近棱堡的时候,棱堡突然活了过来。 嗖嗖!无数箭矢从射击孔中飞出,无数石弹画着弧线从棱堡上空飞出,狠狠的砸进奥斯曼的骑兵队伍当中!血肉横飞,石弹所到之处残肢断臂乱飞,顿时打乱了奥斯曼骑兵的阵型。 苏莱曼双眼冒火,转头盯着西斯迈。西斯迈单膝跪地:“陛下,请允许您忠实的仆人亲自冲锋,哪怕死在冲锋的路上,西斯迈也绝不后悔跟随陛下!” 苏莱曼突然笑了起来:“西斯迈,没关系,谁从出生就会打仗的?我问你,你觉得刚刚的炮击会有作用吗?我要听实话!” 西斯迈抬头,汗水滴滴答答的落下,半晌,才沮丧的说道:“没有作用!陛下,自从达达尼尔巨炮攻下君士坦丁堡之后,欧洲这些蛮子就开始修建起棱堡。赛里姆陛下其实已经发现,奥斯曼的火炮已经渐渐无法攻取棱堡了。猎鹰加农炮已经对棱堡没有任何作用,唯有达达尼尔巨炮才有作用。但是,那也需要大量的时间。” 苏莱曼长出一口气,闭上眼睛静静的沉思。西斯迈不敢说话,只是跪在地上保持不动。半晌,苏莱曼突然睁开眼睛,自嘲的苦笑:“原来傻瓜真的是我啊!西斯迈,你能不能告诉我,所有火炮集中起来,只攻击一个角,能不能做得到?” 西斯迈犹豫一下,才不确定的说道:“陛下,我不知道这样行不行。咱们的火炮准确度不够,不可能精准的击中同一个弹坑。但是棱堡的一个角,想必还是应该能够做得到的。这样的战法理论上是可行的,陛下您真的是睿智无比!” 苏莱曼摇摇头:“不,这样的战法是大明亲王提出来的。” 西斯迈踌躇片刻,才试探着建议:“陛下,是不是让我再问问大明亲王细节问题?” 苏莱曼知道西斯迈的意思,怕自己脸嫩,不好意思询问大明亲王。他摇摇头:“没关系,奥斯曼能从一个仆从部落发展到今天,就是从来不做被情绪左右的事情!来,和我一起请教大明亲王!” 奥斯曼的攻势突然停止,奥彦尔棱堡中,终于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蒙哥吉雷惊诧的看向奥斯曼军方向:“亲王,难道苏莱曼放弃了?” 华侯伟摇头:“不会!那是个倔强的人啊,绝不会因为这一点点挫折就放弃的。” 说话间,苏莱曼和西斯迈就赶到华侯伟几人所在的高坡。苏莱曼跳下马来,朝着华侯伟深深一躬:“请原谅我的无知,亲王殿下智慧无双,战场上发生的一切如您所料,我们失败了!请亲王殿下指点我们该如何进攻!” 华侯伟也跳下马来,赶忙搀扶起苏莱曼:“客气了客气了,我们是盟友,我不会真的袖手旁观的。苏莱曼陛下,集中火力是战争胜利的第一要素,所有胜利的背后,都是如此。刚刚我看到你们想用炸药包直接炸塌棱堡,不是想法不好,而是缺乏运气和一点点手段。耀武!来,告诉西斯迈正确的炸药包使用方法!” 第六百六十五章 初级的阔剑地雷 牛耀武向西斯迈提出要求:「西斯迈,请为我提供两个你们的炸药包。」 苏莱曼身边马上就有两骑飞奔而去,不一会,两个黑色火药的炸药包就到了牛耀武手中。牛耀武拿着炸药包讲解:「这种黑火药燃速不够,威力不足。但是如果量大管饱,也还是能够造成巨大的伤害。那么我先按照你们的方法,挖个坑平放在坑里,看看它的杀伤力。然后用我的方法,再和这个炸药包对比一下。」 轰!爆炸过后,一众人重新聚拢。牛耀武指着地面一处大坑说道:「这就是刚刚爆炸造成的伤害。现在,西斯迈,这是一张薄钢板,把炸药包放在钢板前,咱们再次试验一下,一会做个对比。」 轰!钢板高高飞起。当众人回到试验场时,令人惊掉下巴的事情发生了。离着刚刚那个深坑不远,一个无论是深度和宽度都至少是三倍以上的大坑,赫然在目! 西斯迈眼中都是惊喜,渴望的盯着牛耀武:「牛师长,这是什么道理?」 牛耀武知道个屁,这玩意是阔剑地雷的简约版,原理连华侯伟都说不出来。牛耀武摇摇头:「什么道理我不知道,这是王爷的研究院搞出来的东西,好用就是了,何必管他是什么道理?」 苏莱曼和西斯迈马上回归大军,简单商议一下,决定采用双保险双管齐下。所有奥斯曼火炮全部瞄准棱堡的一个角,火铳兵则是全部压制另一个角,准备用爆破的方式炸塌棱堡。轰!轰!万炮齐发,浓烟如乌云,时不时闪现一丝火光。那一边砰砰的枪声好似暴风骤雨,打的棱堡火星四溅。 哒哒,马蹄声响,一队骑兵冲到棱堡近前,扔下炸药包。又是几名骑兵掠过,扔下几块弧形的钢板。五名勇士从骏马上一跃而下,冲到炸药包前。先把弧形钢板竖起挡在前方,接着便拿出铁锹锄头疯狂挖掘。不一会,一个大坑就出现在棱堡之下。一堆炸药包码放整齐,炸药包之后三块弧形钢板叠加,牢牢的土中。长长的导火索炸药包,五名勇士迅速撤离,便点燃了导火索。 嗤!轰!三块钢板飞上天空。苏莱曼毫不关心钢板的去处,只是死死盯着棱堡。爆炸声响起的瞬间,火光朝着前方的棱堡冲去。苏莱曼似乎看到棱堡摇晃一下,但好像又没有动。正在失望之极,西斯迈大叫着指向棱堡:「苏丹!你看,你看!」 苏莱曼气的破口大骂:「看什么?你个混蛋说清楚!」 西斯迈顾不得解释,只是兴奋的大叫:「位置!花岗岩的位置!苏丹,位置变了,说明刚刚差一点就摧毁了棱堡!」 苏莱曼狐疑的再次仔细观察,老子怎么看不见?跟华侯伟多呆了几天,这位自幼接受优良宫廷礼仪教育的君王,居然脏话连篇还很惬意?找到了!正面的射击孔一块花岗岩突出了至少一砖! 「西斯迈,再来一次!」 「苏丹,我看只要把那边的火炮都集中过来,相信棱堡扛不住几轮!」 苏莱曼一拍额头,是啊,根基都松了,炮击不就是最好的攻击方式? 那边的炮声戛然而止,浓烟散去,棱堡被攻击的那个角,表面坑坑洼洼,却是没什么大碍。轰!轰!半个小时后,炮声再起。苏莱曼死死抓着望远镜,汗水从鬓角滑落。 果然被西斯迈料中,被大爆炸摧毁根基的棱堡,很快就招架不住。没了横向的紧密联系,只依靠重力搭建在一起的棱堡,终于支撑不住。 一块花岗岩被达达尼尔巨炮的花岗岩炮弹击飞,好像推倒了多米诺骨牌,棱堡突然从中间开始坍塌,变成一堆石块。苏莱曼兴奋的一挥拳头:「冲进去!屠城!」 屠城是这个时代游牧民族的战术和惯例之一,没有人感觉多么残忍,至少施暴者是这么想的。 华侯伟摇摇头, 不再看奥斯曼军的表演。他也不想制止奥斯曼的暴行,让这些奥斯曼人和立陶宛人成为死敌,符合大明的利益,那些所谓人道主义,还是让位于国家利益。 蒙哥吉雷的关注点不在奥斯曼那里,克里米亚是金帐汗国分裂之后的一部分,也是继承蒙古人战法的,最起码不在意这种屠城,反正他们也常常这么干。他现在对华侯伟的兴趣十分浓厚,明明是一场苦战之后的惨胜,这个大明亲王聊聊两句,一个实验,居然就让奥斯曼获得空前胜利,并且多了一种攻克棱堡的战法,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这位亲王对武器的了解无人可及,说明这位亲王就是当世的一流统帅,就是战神一般的人物! 华侯伟一回头,吓一跳:「蒙哥吉雷,你要干什么?」华侯伟其实不怕蒙哥吉雷,关键是这货的眼睛好像饿狼看见小白兔的模样,让华侯伟有点膈应。 蒙哥吉雷一笑,笑容在华侯伟眼中极其猥琐:「嘿嘿,没事,亲王,我只是奇怪,你这样的人如此厉害,却年纪不大,和你相比,我的一把年纪都活在狗身上了。」 华侯伟浑身舒坦,笑着摇头:「嗯,不至于不至于,呃,好,不是我有多厉害,而是大明帝国已经发展到很高的阶段。」和这帮蛮夷打交道,不能和本国一样。你要谦虚,人家就认为你是真的不行。 蒙哥吉雷正想说出自己的企图,苏莱曼已经神采飞扬的走了过来:「哈哈!亲王殿下!多谢你的指导,你看奥彦尔已经拿下了!」 华侯伟点点头夸赞:「奥斯曼帝国的战斗力很惊人,让人钦佩。尤其是对火炮的运用,让人叹为观止啊。」 苏莱曼虽然心里很清楚,华侯伟的意思是说除了大明之外,奥斯曼可以算是一流强国,但是作为一个刚刚登上皇位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没点虚荣心?常言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谁都喜欢听夸奖自己的话。他连连摆手:「奥斯曼的强大是勇士们的贡献,和我这个苏丹关系不大,亲王让我感到羞愧。」 没营养的话说了一大堆,华侯伟才指着地图说道:「前面没什么重要的城镇,我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这里,切尔尼科夫!苏莱曼陛下,斯摩棱斯克距离这里还有多远?」 苏莱曼马上明白了华侯伟的意思,他眼中闪着光,看着华侯伟问道:「您是要半路截杀塔诺夫斯基?」 华侯伟点点头:「是的,波兰翼骑兵鼎鼎大名,能给予他们沉重打击,而不过分消耗咱们的力量,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蒙哥吉雷摇摇头:「很难!这里是乌克兰大平原,很难隐藏咱们这么多的军队。人数太少的话,又容易被波兰翼骑兵击溃,所以,」蒙哥吉雷耸耸肩膀,这可不是蒙古人的传统,应该是受到欧罗巴人的影响。 华侯伟眨眨眼,若有所思:「哦?按照你的说法,我们很难用优势兵力包围塔诺夫斯基的翼骑兵对不对?」 苏莱曼点点头:「是的,就是这样。很遗憾,亲王的这个好主意没有实际用处,但这就是现实。」 华侯伟笑了起来:「呵呵,也就是说,少量的部队,例如两千人,就不会被塔诺夫斯基忌惮对不对?」 蒙哥吉雷很诧异华侯伟的坚持,于是点点头:「是的,两千人对于强大的翼骑兵来说,不过是一道开胃菜。只是,亲王殿下,你难道真的要部下去送死?你要知道,你即使想要用这点兵力拖住翼骑兵,咱们大部队包围他们,也是很难实现的。这里是大平原,一望无际的田野很难隐藏大量的军队!」 华侯伟哈哈大笑:「不!不需要咱们的合围,只需要两千人就足够了!耀武!」 「到!」 「带上所有的暴风雨重机枪,八零迫击炮,给老子拿下波兰翼骑兵!敢不敢?」 牛耀武傲然 看看周围几个不以为然的君主,昂首大声答道:「标下绝不放走那个狗屁翼骑兵一人,标下愿立军令状!」 蒙哥吉雷摇摇头:「亲王殿下,这不可能!要知道塔诺夫斯基带着超过十万人的翼骑兵,正在和莫斯科鏖战。如果塔诺夫斯基回转,十万精良的翼骑兵对战二千人的明军,恕我直言,亲王殿下,你在浪费勇士们的生命!」 华侯伟哈哈大笑,一指牛耀武:「大明帝国独自承担这次的歼灭敌军任务,不需要奥斯曼、克里米亚的帮助。但是,如果大明帝国成功消灭翼骑兵,那么,关于波兰立陶宛的命运,全部由大明帝国掌控。当然,请派出一些向导和翻译,毕竟大明帝国是客场作战。」 苏莱曼一皱眉头,这个亲王太狂妄了,也好,让他领教一下失败的滋味,不要一直以救世主自居。所以他默不作声,默认了华侯伟的提议。蒙哥吉雷却是连连摇头,试图劝阻在他看来这愚蠢至极的行为:「对不起,我不能把盟友推进火坑!也许在亲王眼中,两千人的损失可以接受,但是我不希望大明帝国有不需要的损失,克里米亚一旦认定了朋友,就会不予余力的做自己该做的事!」 第六百六十六章 典型不对称战争 牛耀武带着一个加强团出发了,为了尽快把塔诺夫斯基装进口袋,轻装前进,七五山炮便没有携带。苏莱曼等着看华侯伟的笑话,暗自吩咐西斯迈派出颉利穆准备接应明军,明面上是救援友军,实则是想从华侯伟手中抢回一点领导权。 牛耀武暗暗冷笑,这些鹌鹑怎么知道雄鹰的厉害?翼骑兵又如何?有了火凤凰翼骑兵只能惨败,有了暴风雨翼骑兵只能全军覆没。憋着一口气,牛耀武不断催促部队加快行军速度。 塔诺夫斯基从斯摩棱斯克日夜兼程赶往基辅,争取找到奥斯曼、克里米亚、大明联军,迟滞他们的步伐。当然要是机会好,狠狠来一下也不是不可以。行进到斯摩棱斯克和切尔尼戈夫之间的广袤田野时,接到前哨战士的回报。 “哦?你确认是从未见过的军队?”塔诺夫斯基瞬间提高警惕,马上追问细节。 “他们身上都是深绿色的军服,没有盔甲骑枪。” 特诺夫斯基再也问不出太多的东西,挥挥手:“好,多派些人侦查,要扩大范围,重点查看是不是有奥斯曼人的身影!” 翼骑兵此时正是光芒万丈的时代,自从把源自匈牙利骠骑兵战术吸收改良之后,翼骑兵便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纵横欧洲所向无敌。特诺夫斯基对大明虽然十分警惕,但也绝不会相信大明敢于只用两千多人,便要歼灭无敌的十万翼骑兵。 派出数百人士卒,带回来的消息无一例外。特诺夫斯基终于相信,他面前的不是猛兽丢出来的鱼饵,而是一只可怜的羔羊。只用了五秒钟,特诺夫斯基便下达命令:“吃掉他们!卢伊,你带五千人堵住他们的后路,决不能放跑一个敌人!我倒要看看,那些所谓无敌的大明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轰隆隆,一分为四的翼骑兵卷起漫天烟尘,冲向好像毫无防备的翼轸军。牛耀武喜形于色,大叫一声:“周奇山,狗日的,那么兴奋干什么?吓跑了特诺夫斯基,老子拿你是问!” 周奇山嘻嘻一笑:“师长,人家还以为咱们是鸭子呢,怕的是咱们转身就跑,可不是要跑。” “那还等毛线?暴风雨架起来啊!妈的,肚脐眼!你小子干什么?老实点呆着,一会给老子补窟窿,能兜回来多少,可他妈全看你的了!”牛耀武一把薅住杜奇峰,破口大骂。 杜奇峰一脸哀求:“师长,别让我的营当预备队,不过瘾啊!” 皮多多走过来马上背后插一刀:“师长,这小子打防守最在行!绝对能堵住那帮波兰人!” 牛耀武冷笑一声:“肚脐眼,看见没?你小子就是最合适的人选,老实等着,老子让你冲你就冲!” 杜奇峰气的狠狠剜一眼皮多多,垂头丧气的赶紧做准备。牛耀武大声下着一道道命令:“暴风雨马上架起来,不要挖战壕,挖个单兵坑就可以!”“骆驼!你小子瞎跑什么?赶紧组织榴弹枪,和机枪交叉布置!”“山羊,你呆在左翼,给老子把那些羊牯都放进来。” 望山跑死马,明军这里没一点紧张气氛,是因为看似一步之遥,实则还有十几公里的路程,完全有时间布置阵地。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根本没什么遮挡,所有的战术在双方而言都是透明的。按照这个时代的战争规律,这样的地形,最适于骑兵作战,对于步兵最不友好。丧失了速度的骑兵,就是待宰的羔。 特诺夫斯基听说明军竟然下马防御,忍不住哈哈大笑:“蠢货!这样的蠢货居然能够击败伊斯玛仪,看来鞑靼人的末日就要来临了!” 夏帕克是特诺夫斯基最看好的部将,紧跟在特诺夫斯基身边。见特诺夫斯基高兴,马上自告奋勇:“将军,请允许我带着无敌的勇士彻底歼灭这些愚蠢的明人!” 特诺夫斯基摇摇头:“夏帕克,你需要给自己手下表现的机会,这样你才会有一批爱戴你的忠心部下!” 夏帕克点点头:“多谢将军的指点,我会记住您给我的忠告。” 骑兵作战不是一开始就疯狂的冲锋,那样跑不了一会,战马就会竭力。特诺夫斯基能悠闲地和夏帕克说话,就是因为翼骑兵只是慢跑,还在行进当中。卢伊已经率领着五千翼骑兵堵在翼轸军的后面,还有两支翼骑兵一左一右挡住明军的东西两侧,剩下正面是特诺夫斯基的大部队,朝着翼轸军缓缓逼近。 牛耀武抓着望远镜,心里不住埋怨特诺夫斯基速度太慢。见多了翼轸军打骑兵场面的他,完全对眼前的战斗提不起一点兴趣。哦,也不完全是,牛耀武对暴风雨重机、榴弹枪,和火凤凰、迫击炮、轰天雷、霰弹枪、追魂枪结合起来之后的新战术,还是很期待的。 特诺夫斯基看着前方的明军,心中音乐有种不安。无他,太平静了。对面明军摆出一个奇怪的阵型,类似x形状,或者说是一头四条腿的大蜘蛛。这样的阵型完全没有厚度,对于翼骑兵来说,一个冲锋,就可以冲垮。特诺夫斯基百思不得其解,明军再愚蠢,也不会摆出这种自杀的阵型来啊?不过看看寥寥顶多三千人的明军,特诺夫斯基还是放下心来,实力,只有实力才能决定战争的胜负。而实力大多时候,就是数量! 还有一公里的时候,翼骑兵终于开始冲锋!由于心中的不安,特诺夫斯基索性下令,四面一起攻击!这是个倔强的人,他从小时候起,他就有一个毛病,害怕虫子就会在第一时间打死虫子。而现在,其实也是一样的心思,简单地说就是快刀斩乱麻,不让事态控制不住。 轰隆隆的马蹄声震撼天地,随着马蹄起落之间,被踏碎的青草来不及落下就被风卷起,竟然形成一条绿龙!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波兰人狰狞的半面盔下,露出残忍的笑容。只是明军的阵地依旧是静悄悄一片,没有一丝不安的躁动。 砰!周奇山手中的追魂枪响了!身披半身甲背后两根插满羽毛木棍的翼骑兵,半面盔瞬间撕裂,鲜血四溅!马蜂窝暴动了! 哒哒哒,火凤凰马上激情四射的开始了表演,一分钟六百发射速下,枪口喷出的就是一条条火鞭!每一面进攻的翼骑兵全部陷入v字形的火力网之中。 牛耀武所期待的新战术,是全面覆盖近中远的火力网。率先开火的火凤凰负责一百米到四百米距离,一百米之内的漏网之鱼绝逃不过霰弹枪的集火射击,而可以贯穿轻型装甲车的暴风雨重机,则是追杀丧家之犬的最佳武器。榴弹枪对二百米左右的集团进行打击,迫击炮则是等待波兰方面的炮火,准备炮火反制。 特诺夫斯基在枪声响起的一刻僵直了!没有想象当中的浓烟,只有淡淡的硝烟飘荡。可是这奇怪的硝烟下,却是一幅此生从未见到的残酷场面!无数英勇的战士被无形的力量撕成碎片,连同可以咬死饿狼的战马,一同成为这片大平原的肥料。无往而不胜的翼骑兵折断了他们的翅膀,那些手持火铳的明军如此的残忍,打落了天空翱翔的翼骑兵。 夏帕克也和特诺夫斯基一样吓傻了,但是他很快就在肉眼可见的惨重损失下清醒过来,焦急的大吼:“将军!撤退啊!” 特诺夫斯基一怔,接着咬着牙摇头:“不!已经承受如此大的损失,不如错到底!吹响胜利的号角,不惜代价冲锋!” 嘟!悠长的号角声响彻大地,无数的翼骑兵前仆后继,咬着牙伏低身子,冲向死亡之路!毕竟庞大的数量差之下,翼骑兵还能拥有与之一战的勇气。牛耀武冷笑:“来啊!暴风雨登场!” 嗵!嗵嗵嗵!沉闷的枪声马上彻底压制了号角声。特诺夫斯基嘴角溢出一道血线,翼骑兵宛如遭遇重锤般的攻击,战马勇士纷纷碎裂,冲锋队伍中一条条血胡同好像刀刻在木头上的伤痕,永远无法弥合。 “将军!我们还有火炮!赶快下令,不然世界上就没有翼骑兵了!”夏帕克惶恐的全身颤抖,但还是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特诺夫斯基已经失了方寸,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携带着不少火炮。他连忙下令火炮射击,不要在意误伤自己人,重要的是压制明军的火力,才能把已经冲起来的翼骑兵撤下来! 轰!轰!浓烟四起,波兰装备的是小型的加农炮,性能大致和奥斯曼的猎鹰相当。数十个弹丸飞向正在一边倒的战场,没有给翼轸军造成多少伤害,却把自己人打死不少。 轰!轰!六零迫击炮升空,一百多门迫击炮同时开火,好像一群乌鸦一般,把死亡带给对手!波兰中军处处火光蒸腾,无数弹片肆意横飞肆意收割着生命。那些刚刚还在发射的火炮,被从天而降的迫击炮炮弹,炸得东倒西歪五马分尸! 第六百六十七章 谁才是小白兔? 牛耀武不断观察着对手的反应,见波兰翼骑兵已经有崩溃的迹象,马上下令:“皮多多,撤掉火凤凰,向十点钟、四点钟方向靠拢!” 明军阵地占地极广,两千多人的阵地搞得好象十万之众似的。方圆十公里,纵横交错,都是翼轸军的地盘。牛耀武就是想要发挥明军火力的优势,方便闪展腾挪,才拉开如此大的距离。现在撤掉第一线的皮多多部,给特诺夫斯基一种错觉,仿佛加把劲就能和明军搅在一起,从而让明军的火力优势丧失,才可能用巨大的数量差赢得战争。 果然,特诺夫斯基上当了!他现在犹如就要输光了的赌徒,只要有一丝机会,就会压上全部的筹码。有这种心理也不奇怪,毕竟从这个时代正常的思维来讲,拥有巨大的数量优势,基本上就已经锁定了胜局。毕竟这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不可能有什么伏兵陷阱之类的奇兵。谁知道一打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翼骑兵依仗的灵活高速完全发挥不出来,而最大的数量优势宛如镜中花水中月,看得见摸不着,怎么能不恼火? 总有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响起,坚持,坚持一下就能和明军发生接触,就可以用人海马潮淹没明军那可怜的两千多人。但巨大的伤亡和惨烈无比的战场,又不断的提醒他,远离明军,这是个巨大无比的深坑。或许下一秒钟,特诺夫斯基就会接受现实,承担巨大的伤亡之后,迅速逃离,承担战败一系列不美妙的后果。但是牛耀武偏偏在这个时候,刻意露出破绽,放开一条看似可以通向胜利的大道。特诺夫斯基拒绝不了这种诱惑,只能孤注一掷,去全力争取看似一伸手,就可以摘取的胜利果实。 皮多多打得正过瘾,接到牛耀武的命令之后愣住了。他不敢置信的追问传令兵:“师长真是这么说的?” 传令兵点头:“皮营长,我以性命担保,这的确是师长签署的作战命令!” 皮多多实在想不通,但是翼轸军军纪严明,战场抗命的下场他是清楚的。皮多多只好嘟嘟囔囔的下达命令:“十三连十二连靠向八营,十连十一连撤到七营阵地,马德,都撤都撤!” 动了!望远镜中波兰主力部队终于动了!牛耀武兴奋的一握拳头重重的挥下:“草!这头老狐狸终于动了!肚脐眼!” 杜奇峰一蹦三尺高,蹦跳着冲到牛耀武身边,咧着大嘴高声报到:“到!师长,轮到我们营出击了?” 牛耀武笑笑:“嗯,带上骆驼的榴弹枪连队,给老子从右翼冲锋,做出冲击特诺夫斯基中军的假象,等对方派兵拦截的时候,插到对手的后方。做的像点,别让人家一眼就看出来!” 杜奇峰啪的一个立正:“保证绝不放跑一个蛮子!师长,演戏神马的,标下最在行了!” “滚蛋!一个个不省心的东西!” 一队五六百人的骑兵突然从明军阵地冲出,绕了个大圈子,避开冲锋的翼骑兵大部队,直奔特诺夫斯基所在的中军而去。特诺夫斯基松了口气,看着身边的夏帕克笑笑:“夏帕克,看到了么?明军已经顶不住咱们如潮的攻势,不仅阵地被突破,还分出预备队冲击我的主力。呵呵,这只是弱者无奈的最后挣扎!” 夏帕克点点头:“是的,将军!您的判断无疑是正确的。刚刚如果是我,一定会撤退的。真没想到,明军竟然只是一头假老虎,才刚刚开始就顶不住压力,露出他们软弱的本质了。” 特诺夫斯基心怀大畅:“哈哈,夏帕克,记住,一场战争的胜负只在五分钟之内,敢于投入敢于冒险才是一个优秀的将领!一支军队强悍与否,不在于强大的武器装备,而是这支军队是否敢打敢拼,是否敢于承担惨烈的牺牲。目前看来,显然明军不是这样的强军!拉挈尔,你带上一个千人队,千万不要把那些怯懦的明人吓跑了。” 一个千人队冲出波兰大军,直奔奔袭而来的杜奇峰部。两军相距一公里的时候,明军马队明显有些散乱。紧接着明军骑兵转向,却没有回归本队的意思,而是直奔波兰大军身后的方向飞速逃走。看得出明军十分慌张,甚至有几名明军惊慌之下掉下马来,在同伴的接应下才重新上马继续奔逃。 特诺夫斯基指着仓皇逃窜的明军哈哈大笑:“夏帕克!看看,那些胆小的明人连正面作战都不敢,哈哈!进攻!不惜代价进攻,只要接近他们,明人就是待宰的羔羊,只会尖叫哭泣!” 夏帕克主动请缨:“将军,请允许我为波兰献上自己的生命,击败那些貌似强大的明人!” 特诺夫斯基点头允诺:“可以!我对明军不屑一顾,但是对他们的武器还是很感兴趣的!” 牛耀武紧张的看着波兰大部队的动静,还有超过一半的波兰主力没有参战。自己利用距离营造的假象,很快就会因为空间不够暴露,到那个时候,最好的结局不过是个击溃,对于明军而言就算是惨败。汗水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的滑落,牛耀武恍若不觉,只是死死盯着望远镜里波兰的大队人马。 动了,又有三万以上的翼骑兵高速冲出,向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的明军阵地,发起最猛烈的冲击!每一个翼骑兵士兵背后的装饰,真的就像是一双双翅膀,挟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像是一只只飞鸟恶狠狠的扎向明军! 牛耀武这回松快了,肚脐眼的表演还真像那么回事,想必特诺夫斯基那个蠢货还要有一番精彩的评论,呵呵,等到肚脐眼就位之后,最精彩绝伦的一幕就要上演。呀!牛耀武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到目前前为止,自己只圈住了波兰大部分兵力,特诺夫斯基还在包围圈的外面呢!失策失策,要是肚脐眼反向冲锋一下,逼着特诺夫斯基自投罗网就好了!肚脐眼那货有那么聪明吗? 杜奇峰基本已经抵达预设阵地,他调转马头,举起望远镜。半晌,大吼一声:“火凤凰准备!咱们打回去!” 副营长明仕勇一愣:“营长,师长不是让咱们扎紧口子?” 杜奇峰摇头,指着前方:“仕勇,你看波兰那个老东西还没进咱们的口袋。咱们要是猛冲,逼得那个老东西孤注一掷,不就逼得那个老东西全都进了口袋?” 明仕勇不自信的惊呼一声:“营长,就咱这点人?能赶动人家两三万兵?” 杜奇峰看一眼明仕勇,笑笑:“仕勇,你从军校出来没两年,没经过什么真正的战斗。咱翼轸军还是屠狼军的时候,什么时候畏缩过?来,你好好看看王爷到底打造出来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全体集合!杀!” 拉挈尔率领的千人队看到仿佛被追入穷巷野狗一般的明军,竟然掉头冲了过来,纷纷兴奋的高喊,手持长长的骑枪,争先恐后的冲向反向冲锋的明军。 轰!轰!霰弹枪的枪声响成一片,这些翼骑兵没什么多余的攻击手段,用不着其他武器上场,霰弹枪足够用了!黑云一般的霰弹直接扫荡前进路上的那些翼骑兵,那些心中懊悔动作慢了的翼骑兵此刻无比的庆幸,冲在最前面的都死了,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留下,就被疾驰的明军战马踩成酱色的肉糊。 杜奇峰根本没有把这些翼骑兵放在眼里,他的目标是特诺夫斯基,是波兰大部队,冲散拉挈尔的部众之后,毫不留恋直奔特诺夫斯基。 拉挈尔看着呼啸而过的明军傻了眼,他实在想不明白刚刚还是仓皇逃窜的小白兔,怎么一个平常的转身之后,就变成了一头势不可挡的斑斓猛虎?一旁的士兵小心翼翼的发问:“队长,追吗?” “追,追个屁!”下意识答了一句的拉挈尔暴怒,手中马鞭狠狠抽打提问的士卒:“拿什么追?我们才是小白兔!呃!等等,斯瓦夫,你的提议很好,我们追!不过慢一点,再慢一点,最好保持一定的距离!” 杜奇峰命人叫过来骆明远:“骆驼!看你的了!把你的人散开,狠狠打!所有弹药全都打出去!把那个老定西赶进笼子里去!明不明白?” 骆明远狞笑一声:“瞧好的!老杜,放你的心,兄弟啥时候贻误战机过?” 这俩关系不错,那是敢把后背留给对方的生死之交。从前官职一般高,现在杜奇峰成了营长,也没有摆官架子,关系一直保持着。 距离特诺夫斯基中军还有五六百米的时候,骆明远手中的榴弹枪响了!从这一枪开始,无数轰天雷飞向波兰军队。短短五分钟之内,骆明远所部一口气打光了近一千枚轰天雷!这个前装炮就是大杀器的时代,这个热武器的蛮荒时代,一千枚轰天雷意味着什么? 第六百六十八章 载入史册的杀戮 一片火海!谁也没有想到,九百多枚轰天雷一起爆炸竟然有着如此威力!华侯伟曾经说过,战争就是集中火力打击敌人,可是谁也没有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包括华侯伟本人。密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火光一团一团连在一起,无数弹片肆意而欢快的飞翔,兴高采烈的收割着波兰人的生命。 这是一堵火墙,这是一场金属风暴,这是一条残忍的火鞭,驱赶着剩余的波兰人,不由自主的朝着牛耀武精心布置下的口袋钻去。特诺夫斯基已经完全控制不住军队,他被无数战马裹挟着,不管如何大声疾呼,如何声色俱厉的下达命令,完全都是徒劳!特诺夫斯基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经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一个对手精心布置的陷阱。 这支看似胆小怯懦的部队,竟然在一瞬间爆发出如此惊人的战斗力,竟然拥有如此可怕的武器,那么前方等着翼骑兵的将是怎样的遭遇?可是已经明白过来的特诺夫斯基却是无能为力,只能随波逐流的跟着大队人马冲向前方。既然已经无可改变,那只能博取一丝生的机会。 “夏帕克!夏帕克!”特诺夫斯基丝毫没有觉察自己声音中的惶恐,大声呼唤着。 夏帕克好不容易挤过来,大声回应:“将军!将军!怎么办?” “组织大家冲击对手的阵地,希望他们的武器不要太犀利!” 可惜这是一个注定不可能实现的愿望,牛耀武看到杜奇峰部毅然决然的发起冲锋,大叫一声喜形于色:“草!好个肚脐眼!老子给他升官!周奇山!周奇山!全力开火!不要节省弹药,老子只要火力输出!” 哒哒哒!嗵嗵嗵!轰!轰!轰!砰!砰!暴风雨重机枪身不断颤抖,拇指粗的子弹不断进入枪膛,滚烫的子弹壳飞溅的到处都是,洒落一地金黄;主力武器火凤凰轻机一律都是长点射,库存的枪管不断的从战士手中,装到滚烫的枪身上,762口径的子弹不要钱似的在空中旋转、碰撞,发射速度之快,以至于往弹链上压装子弹的战士手忙脚乱,根本跟不上节奏! 迫击炮已经是最大射速进行发射,完全没有什么瞄准时间,也不需要瞄准,那一群黑压压的骑兵目标太大,打到哪里都是消灭敌人!剩下的就是追魂枪,那些神枪手们打发了性子,拉动枪栓子弹上膛击发,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完全没有规定的三点一线动作,可是战果却是出奇的好,一枪一个敌人。 皮多多憋着一肚子的气,此刻统统都发泄出来。他亲自操刀,抓着一挺火凤凰不放,对着前方射界中的人群狠狠的扫射:“马德,搞死你们!敢背上棍子就冒充翅膀,花里胡哨,你不死谁死?” “营长,营长!” 皮多多一抬头:“火娃?干什么?” 十连连长赤炎青趴在皮多多耳边大叫:“营长,我看弟兄们手里大部分都是霰弹枪,够不着啊!” “那你要干什么?老子的火凤凰可不给你!” 看着皮多多警惕的眼神,赤炎青苦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能不能组织弟兄们杀出去,从侧翼、后方包抄,抓点漏网之鱼?” 皮多多眼睛一亮,松开抱紧火凤凰的手:“这个可以有!弹药手、机枪副手多留两个,运送弹药的也留几个,其他你统统带上,给老子赶羊去!” 皮多多部一动,其他营也纷纷效仿,那些手持霰弹枪的战士们骑上战马,把阵地当作通道,一溜烟冲出,自后方驱赶波兰翼骑兵。四条战线中皮多多所在的战线瞬间就空空荡荡,立即引起了牛耀武的注意。 “靠!好办法嘛!传令下去,依葫芦画瓢,把拿着短程武器的弟兄们统统派出去,全都去赶羊!” 特诺夫斯基也在密切观察战场的变化,皮多多所在战线的变化马上让他惊喜莫名。顾不上思索原因,马上下令所有相邻部队冲击变得稀疏的明军战线。可是明军丝毫不见减弱,那一条条火鞭依旧活力四射,依旧凶猛无匹,无数英勇的翼骑兵战士前仆后继的倒在冲锋路上! 其实还有一支波兰军队并未参战,那就是负责堵截明军逃窜的卢伊所部五千人。已经打成一锅粥的战场边缘,卢伊惊恐的看着血流成河的战场,不敢出击。牛耀武一时之间腾不出手来收拾这支部队,毕竟明军还是人数太少了,能做到现在的程度,已经是不可复制的奇迹。 “统领大人,咱们要不要” 卢伊瞬间转头,恶狠狠的脱口而出:“不要!难道我看起来像是傻瓜吗?巴里斯,我才是指挥官!” 巴里斯摇摇头:“不,统领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卢伊脸色好看了一点:“巴里斯,我们只是负责堵截逃窜的明军,而不是参与主攻本身。” 巴里斯都快哭了,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想着争权夺利?他索性心一横直接了当的摊了牌:“统领,十万翼骑兵都只是明军的开胃菜,我们算什么?现在要么参战,要么撤退给波兰留下一点力量,你是统领,你来下命令。” 卢伊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是啊,必须马上作出决定,否则腾出手的明军绝不会放过自己。可是,战场脱逃要上绞刑架的!一时之间卢伊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巴里斯叹口气:“统领,这种情况下,能够活着回到基辅就是胜利。没有人会苛责胜利者,哪怕是这样的胜利!” 卢伊看看那一片沸反盈天的战场,再看看每一个忐忑不安的翼骑兵战士,终于点头:“好,我们需要战略性的撤退,保存” 哒哒哒,密集的马蹄声传来,卢伊回头一看,明军阵地中冲出数百战马,正朝着自己的方向飞驰而来!卢伊哪里还顾得上说点冠冕堂皇的话语遮羞?马上抱着马脖子率先朝着西南方逃窜。指挥官如此,下面人有样学样,瞬间便作鸟兽散! 至此特诺夫斯基唯一的求生机会也就此断绝,九万多翼骑兵在方圆五公里之内,东逃西窜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却被迎头射来的金属弹丸粉碎。 “投降!”特诺夫斯基终于做出一个艰难无比,却又是到目前为止唯一正确的决定!无数波兰人长出一口气,纷纷下马趴在地上。 “投降?”牛耀武握紧了右拳,眼中一道寒光闪过。出发前那些所谓苏丹的嘴脸,自家王爷的斩金截铁,在眼前一一闪过,牛耀武猛地一拳砸在马鞍上:“妄想!通知下去,绝不受降!全部打死,一个不留!” 周奇山惊讶的张大嘴巴,猛地一激灵:“师长,杀俘不详!” 牛耀武冷笑一声:“马德,怕个毛!老子一力承担!老周,你是没瞧见那些什么苏丹的嘴脸,哼!必须给这些混蛋看看,大明也是能杀人的,也能下得了狠手!” “师长,王爷肯定不会怪罪,可是回去之后,那些文人···” “怕毛!老子有王爷!哼!谁敢乱来,只要王爷一个眼神,老子就杀个血流成河山河变色!执行,不许留下一个喘气的!哦,战马可是钱,能少杀就少杀点!” “十万翼骑兵几乎全军覆没,除了逃走的卢伊所部,所有波兰翼骑兵,没有一个人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包括特诺夫斯基!他是被五颗不同口径的子弹撕碎的,整个尸体就算是手艺最高超的匠人,也无法缝合。枪声停止的一刻,大批明军像是卑贱的收尸队,手持着他们命名虎牙的刺刀,挨个检查尸体,遇到侥幸活下来的伤员,就会毫不留情的刺杀已经毫无反抗能力的伤员。这片土地在此之后,便没有任何植物生长,成为一片黑色的死地。而那些没有丝毫怜悯之心的明军,竟然砍下了他们的脑袋,建成一座高大的萦绕着冤魂的高台,大明帝国命名为京观!太残忍了,太没有人道主义精神,大明帝国无疑是黑暗的残忍的,却又是不可抗拒的。但愿世界上从来没有过大明这样一个帝国,但愿没有一个叫做朱厚炜的人出生在大明帝国···” 这是欧罗巴进入热武器时代以来,最为黑暗的一夜。后世欧洲着名史学者陀螺夫斯基·安达尔怀着沉痛的心情,记下了血腥的一笔,并对大明帝国的残忍行为大加鞭挞。 华侯伟得到胜利的消息之后,带着两位苏丹,来到这片后世称为黑血平原的战场。 苏莱曼绝不相信华侯伟所说的战绩,怎么可能?十万最为精锐的波兰翼骑兵,对阵区区两千多大明军队,竟然无人逃脱?一定是谎言! 蒙哥吉雷也不相信华侯伟的话,这完全不符合他脑中对战争的定义。大明帝国胜利应当是毫无疑问的,但是战绩是否真的如此骄人,如此的不可思议,那就要打个问号。 各怀不同心思,一众人来到远远看去黑得化不开的战场附近。苏莱曼胯下战马突然不肯朝前走了,苏莱曼用尽办法之后,只好拿起望远镜。天呐!那是什么? 第六百六十九章 震慑、收服、分赃 三十三米高金字塔型的京观阴森可怖,落满了黑色的乌鸦,正在大快朵颐。这些眼珠幽绿的乌鸦胆子极大,见到如此多的人走来,依旧旁若无人的啄食正在腐烂的皮肉。其中一只毛发油亮的大乌鸦抬起头来,盯着走近的人群,发出噶的一声嘶鸣,黑亮的喙上正叼着半个浑浊的眼球! 苏莱曼只觉一股凉气从尾椎骨升上来,刹那间浑身僵直!蒙哥吉雷身经百战,无数血腥浸泡出来的狠人,倒是没有失态,只是他也禁不住倒退一步,吃惊的看着华侯伟:“亲王殿下,难道?难道特诺夫斯基真的?” 牛耀武毕恭毕敬的站在华侯伟身边,闻听蒙哥吉雷的话语,看向华侯伟,华侯伟点头示意,他才一挺胸膛,睥睨天下的气势勃然而发:“最上面的就是那个蠢货特诺夫斯基!” 蒙哥吉雷也不认为牛耀武的态度有什么问题,而是饶有兴趣的问道:“请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牛耀武略一思索,昂然答道:“打光五千公斤弹药,损坏三百五十八挺轻机枪,二十三具迫击炮架,打废九十八根轻机枪枪管,十根暴风雨枪管,五十八人受伤,战损,呃,零人!” “什么!”华侯伟和蒙哥吉雷同时惊叫出声!两人对视一眼,蒙哥吉雷做个请的手势,华侯伟气势汹汹的一巴掌抽过去:“混账东西!就这点家底都败光了!嗯,不过没死一个弟兄,也算你小子用心了!不错,等着老子好好收拾你,教教你怎么打仗!” 蒙哥吉雷顾不得华侯伟态度的蹊跷之处,马上追问:“你确定没有一人死亡?” 牛耀武傲然答道:“不错!这种占尽优势的局面下,再有战损,就愧对王爷的教诲!” 蒙哥吉雷犹自不敢相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在撒谎!那可是翼骑兵啊!纵横欧罗巴的翼骑兵,从无败绩的翼骑兵!” 牛耀武一撇嘴:“翼骑兵?就是那种背后插着两根棍棍冒充翅膀的鸟人?苏丹陛下,只要弹药充足装备良好,这种所谓翼骑兵,只是弟兄们射击的靶子!” 蒙哥吉雷突然转身狠狠扇了自己侍从一巴掌,恶狠狠的问道:“疼不疼?” 侍从压根没搞懂蒙哥吉雷的意思,含着眼泪肿着半边脸大声答道:“不疼!” 华侯伟看不下去了,伸手拦住蒙哥吉雷再次举起的大手:“苏丹,这不是梦境!在你眼前确实出现了两千多人全歼十万人,自身毫无损失的奇迹。不过,在你看来这是奇迹,倒是在我看来,这只是满足了最基本的要求。” 蒙哥吉雷凶性勃发,抽出侍从的弯刀,一刀砍翻侍从。看着倒在血泊中抽搐的侍从,这才点点头:“没错,不是梦境!” 苏莱曼终于活动开手脚,慢慢走到蒙哥吉雷身边:“蒙哥吉雷,你应该庆幸,我们的盟友拥有如此强大的不可对抗的力量。”说完便转身看着牛耀武:“这位尊敬的指挥官,能够告诉我你胜利的秘密吗?不是怎样消灭他们,而是怎样制止他们逃跑!要知道,这些翼骑兵的战马,可是阿拉伯热血马和西欧重型马混血之后,速度与力量完美结合的战马!” 牛耀武不太想说具体的战术,害怕万一哪一天和奥斯曼起了冲突,可能会让对手防备。华侯伟一笑,踢了牛耀武一脚:“与时俱进是什么意思?耀武啊,世界上没有一成不变的战术,苏丹也是大明的盟友,没什么不能说的!” 牛耀武马上明白过来,微微欠身表示歉意:“是这样,我···” 苏莱曼听后久久不语,半晌才长叹一声:“原以为特诺夫斯基浪得虚名,现在才知道,他输得不冤!牛先生,你愿不愿意成为奥斯曼近卫军的将军?我愿意用二十万金第纳尔交换你,除此之外,你的家族可以全都迁移到奥斯曼,成为贵族中的一员。哦,如果你愿意,你就是伯爵。” 华侯伟含笑看着牛耀武,牛耀武不假思索的拒绝了苏莱曼:“对不起,我不能接受您的好意。” “等一下!牛先生,我是很真诚的。请问你有什么顾虑?亲王,你会阻止牛先生吗?” 华侯伟摇摇头:“不需要。苏丹,你不了解中国人,只要祖国需要我们,给了我们需要的空间,我们永远不会为了更好的东西离开中国!” 苏莱曼呆了一下:“中国?难道不是大明帝国吗?” 华侯伟哈哈大笑,双手背到身后傲然答道:“中国!大明帝国只是中国历史的一部分,我以身为中国人为傲!不理解?呵呵,苏莱曼,你是个学识渊博的人,你应该知道,你们的祖先是来自东方。颉利可汗、突利可汗、统叶护熟悉?东西突厥只是你们突厥的一段历史,现在的奥斯曼不也是突厥?那么中国和大明有什么冲突的地方么?” 苏莱曼恍然:“明白了!好,牛先生,你是怎么想的?” 牛耀武笑了,笑容是如此骄傲如此灿烂:“中国,上下五千年的伟大国家。而我,只是中国亿兆君民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汉人。可是我愿为我的中国流尽身上的血!多谢苏丹陛下的看重,我这一辈子跟定了王爷,为祖宗为子孙后代,为中国,致死不悔!对不起了!” 牛耀武还是不太习惯华侯伟提出的中国的提法,不过拳拳之心日月可鉴。苏莱曼怔怔的看着华侯伟和牛耀武,半晌才点头称赞:“好!原来的我的故乡,竟然是这样一个伟大的国家!牛先生,我的承诺不变,只要你想来,一切按照今天的条件来!亲王,我想我需要重新认识一下奥斯曼人的故土,您能给我讲讲吗?” 华侯伟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突厥起于柔然,祖姓阿史那。中原南北朝之时,突厥成国,统一大漠力压中原。乃至隋末,东突厥插手中原争霸,被大唐太宗李世民击败,颉利可汗被杀。西突厥统叶护后人被大唐击败,一支突厥族人西迁。其他我就不清楚了,你应该知道?” 苏莱曼眼中神采奕奕,喃喃地说道:“原来我的祖先竟是如此荣光!皇宫中的史册为什么都没有记载?好,这个不重要,奥斯曼起源于塞尔柱,而塞尔柱人源于突厥乌古斯部落联盟。塞尔柱帝国建立起来之后,中间起起落落,最后才有了奥斯曼帝国。亲王,我要去故土看一看,可以吗?” 华侯伟点点头:“可以,草原和中原已经不再是敌人,不过你要想寻找你的族人,恐怕就要失望了。好了,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你就可以跟我去大明帝国旅行。现在谈一谈波兰的问题!” 苏莱曼心中有点不悦,如此阴森恐怖的战场遗迹旁谈论这样的事,这不是城下之盟吗?可是那高大的京观时刻提醒他,面前的大明帝国亲王,具有着怎样毁天灭地的力量。只好微微欠身:“好的,我想大明帝国的实力允许它有优先决定权,蒙哥吉雷汗,你觉得呢?” 蒙哥吉雷点点头:“是的,实力才是衡量真理的唯一标准,我想即使是齐格蒙特站在这里,也不得不同意这一点。” 华侯伟满意的笑了,这才是他不辞辛苦冒着染病的风险,非要来看看战场的原因。果然,再多的正义和诱惑,都比不上京观的威慑力。他点点头:“那是当然!大明帝国当仁不让,不过也需要照顾盟友的想法和需求,我们是盟友,是朋友,不是主仆!” 苏莱曼心里这才舒服了一些,果然实力才是衡量真理的唯一标准,奥斯曼还是有实力的。他笑着点头:“多谢亲王阁下的好意,奥斯曼要求的不多,只要求加里奇一线的土地。当然,还有赔款。” 蒙哥吉雷马上接着说道:“佩里亚斯拉夫尔,只要这里。我不贪心。” 华侯伟点点头:“那好,我想齐格蒙特马上就会派人来,和我们谈判,大家的要求我会尽量满足的。走,这里味道实在不好!” 惨烈的黑血平原一战终于完美落幕,大明终于有力的震慑了奥斯曼,让苏莱曼明白了谁才是老大。而奥斯曼也不亏,大明扔出来的残羹剩饭,足够苏莱曼稳固统治,刷一波苏丹的存在感;蒙哥吉雷更是白捡的便宜,也萌生了令抱大粗腿的想法。唯一倒霉的就是波兰立陶宛联盟,将要丧失的土地虽然不大,却是把首府基辅暴露在奥斯曼和克里米亚兵锋之下。 基辅果然很快就派来使者,特诺夫斯基兵团被歼灭,极大的震撼了齐格蒙特,再不敢把仅剩的精锐送上战场。来的是参议院议长瑟奇亚克,波兰国王目前已经是虚君,丧失掉了立法权,所以齐格蒙特也没安着什么好心,特意派遣瑟奇亚克来拖延三国联军的步伐,以便神圣罗马帝国的马克西连利安一世做出反应。 第六百七十章 波兰小白兔 三国联军在切尔尼科夫城三十里外扎下大营,瑟奇亚克在一队骑兵的护送下,来到大营。 华侯伟居中而坐,左边是苏莱曼,右边是蒙哥吉雷,下首是万松林、牛耀武,留给瑟奇亚克的是圆桌的另一端。瑟奇亚克就座之后,以标准的绅士用语作为谈判的开端:“请问尊敬的大明帝国亲王阁下,波兰做错了什么,以至于大明、奥斯曼、克里米亚三国联合攻击我们?” 华侯伟静静的看着眼前须发皆白脸上沟壑纵横的老者,平静的说道:“谁是大灰狼谁是小白兔?” 谁也没有料到华侯伟竟然答非所问,说出如此幼稚的话。瑟奇亚克一愣,脸上标准的笑容消失不见,语气略带些严肃的问道:“亲王阁下的意思我不懂,国家之间和大灰狼小白兔有什么关系?” 华侯伟身子向后一靠,微笑着说道:“小白兔有一顶漂亮的帽子,当它戴着帽子见到大灰狼的时候,大灰狼啪一个耳光,大吼一声:‘叫你戴帽子!’”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明白华侯伟到底是干什么,唯有万松林渐渐有些明白华侯伟的意思。瑟奇亚克脸上的肌肉抽搐一下,语气变得有些不耐烦:“亲王阁下,我已经过了需要听童话故事的年纪。” 华侯伟不动声色,继续平稳的说道:“小白兔委屈极了,但是打不过大灰狼,只好回家摘掉帽子,再次出门。见到大灰狼的时候,大灰狼一声大喊:‘叫你不戴帽子!’又是一记耳光打的小白兔脸颊高高肿起。” 瑟奇亚克已经大致明白了华侯伟的意思,冷笑一声:“亲王阁下是说软弱是原罪么?波兰是个伟大的国家,翼骑兵纵横欧亚所向无敌!” 华侯伟还是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小白兔没有办法,只好去找老虎告状,老虎把大灰狼叫过来训斥一顿,等小白兔走后,才语重心长的告诫大灰狼:‘你不要这个样子,我很难做的。想打小白兔,找的借口最起码要像个样子嘛!比如,你要他找一块肉过来,咸了可以打,淡了可以打,再比如,可以要求小白兔给你介绍母狼,瘦的可以打,胖的可以打。’谁知道小白兔在门外都听的清清楚楚。当狼和兔子再次遇到的时候,小白兔用智慧化解了大灰狼的言语挑衅,你知道大灰狼是怎么做的?他再次一巴掌打在小白兔脸上:‘叫你不戴帽子!’” 瑟奇亚克脸色难看盯着华侯伟:“亲王的意思是,波兰就是小白兔?就只能任由大明帝国这头大灰狼欺辱?” 华侯伟这时候呲牙一笑:“不好意思,大明不是大灰狼,而是那头老虎!瑟奇亚克,你还没有搞清楚你的身份,今天的谈判我看可以结束了!牛耀武,准备进攻切尔尼科夫!” 瑟奇亚克气的站起身来,大吼一声:“等一下!”华侯伟眼中寒光一闪,正想发作的时候,瑟奇亚克脸上堆起灿烂的笑容:“亲王阁下,请允许我重新进入这里。” 华侯伟笑了,微微摆摆手。瑟奇亚克转身走出大帐,接着再次走了进来,单膝跪在华侯伟面前,和风细雨的说道:“波兰国王、立陶宛大公齐格蒙特座下参议院议长瑟奇亚克,见过大明帝国亲王阁下,请阁下收下我的问候!” 举座皆惊!看似犹如最古板的绅士,却是转眼间就变成随风摇摆的苜蓿草,真乃神人!苏莱曼终于明白自己和这些顶级的政治家,差距到底有多大,暗暗下决心痛改前非,绝对不要一点点脸面。 华侯伟脸上浮起玩味的笑容,站起身来,亲手扶起瑟奇亚克:“参议长阁下多礼了,请坐,上茶!” 瑟奇亚克笑着坐在刚刚的位置,对华侯伟说道:“亲王阁下深入浅出的阐述了一个事实,国与国之间,实力为尊。是我刚刚的问题冒昧了!” 华侯伟点点头:“嗯,参议长真的令我惊讶了。这就是个良好的开端,有了这样的共识,接下来的谈话才有真实的基础。嗯,波兰和立陶宛是两个国家,我个人以为,这样的拉郎配,是不合时宜的,是不符合两国人民最高利益的,希望波兰王室慎重考虑这个问题。” 瑟奇亚克脸上依旧春风满面,只是额头多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他借着低头喝茶的空档,迅速组织一下语言,抬起头微笑着说道:“波兰国王给我的授权,不包含这一项内容。但是,黑血平原的遭遇战,想必能够说服国王陛下。这一点亲王阁下不必担心,我来是想要探寻一下,如何才能达成停火,毕竟长期的战争,对民众而言是痛苦的。” 华侯伟也没想着马上就能压迫波兰同意自己的条件,谈谈打打打打谈谈,没有一个曲折的过程,哪有肥美的结果?他微微一笑:“说得很好,那么刚刚的提议你可以带回去征询齐格蒙特的意见,相信不久之后的消息会帮助他迅速的下定决心。停火条件很简单,成为我们的朋友。” 戏肉来了!瑟奇亚克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么,如何才能成为你们的朋友?” 华侯伟看看身边的苏莱曼和蒙哥吉雷,笑着一摆手:“奥斯曼需要加里奇作为粮食的主产区,克里米亚需要佩里亚斯拉夫尔,作为改善人民饮食结构的粮食主产区。而大明帝国,啧啧,参议长先生,战败一方总是需要付出一点什么才能获得原谅是不是?” 瑟奇亚克艰难的咽口口水,心惊肉跳的盯着华侯伟的两片嘴唇:“请讲,我想这是一个通行的国际惯例。” “五十万金第纳尔!”一个瑟奇亚克做梦都想不到的天文数字,差一点砸晕了他!可是下一秒华侯伟的话又让他重新活了过来。 “大明帝国不需要波兰的哪怕一寸土地,我们是负责任的大国,绝不会觊觎窥探他国的土地。大明帝国总是以维护世界和平为己任,不会无缘无故占据他国的土地。” 华侯伟在主位上侃侃而谈,舌绽莲花口沫横飞,风度翩翩自信儒雅,可这番话若是让昔班尼听到,必定会哀叹天道不公。 瑟奇亚克回过魂来,心中暗自盘算,五十万金第纳尔虽然多,波兰也不是拿不出来,可谁又嫌钱烧手?于是摆出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亲王阁下,波兰只是一个区域性国家,没有那么多的黄金啊。能不能少点?哦,波兰强烈要求加入联合国!并且愿意单独和大明帝国结盟!” 华侯伟一愣,笑容变得真诚了三分:“哦?欢迎欢迎,联合国需要波兰这样的区域性大国参与具体事务。呃,好,总数我看不能少,但是五万第纳尔可以成为联合国会费。嗯,还可以有五万金第纳尔成为波兰在联合国的保证金。” 有门啊!瑟奇亚克马上感觉到了华侯伟的兴趣点,立即加大火力:“多谢亲王阁下的怜悯。波兰立陶宛可以成为扼住莫斯科这头野兽的铁钳,会有超过十万人的军队,常年驻扎在莫斯科公国方向的边境上。” 华侯伟果然大为高兴:“哈哈,参议长阁下果然是大明帝国的朋友!这样,我可以做主剔除十万金第纳尔,作为这只军队的军费!” 瑟奇亚克还想趁热打铁,再从华侯伟那里抠出来一点,华侯伟笑着摇头:“可以了!做人不能太有贪心啊!” 瑟奇亚克只好笑着点头:“好,只是波兰国力很弱小,一时间凑不出那么多的黄金,能不能分期支付?” 华侯伟笑容一收,冷酷的摇头:“不能!” 瑟奇亚克苦笑着解释:“亲王阁下,那些威尼斯商人都是一帮吸血鬼,如果向他们借贷,波兰会破产的!” 华侯伟一笑:“小林子,给他一个方便!” 万松林咳嗽一声:“大明有一家银行实力雄厚,可以借贷给波兰,利息优厚,呃,一分,哦,两分,好,三分利!” 华侯伟这才揉揉眉心,刚刚的眼神、表情变幻实在有点费力,这个小林子,心慈手软可不是什么优秀品质。 万松林心中忐忑,三分利已经是高利贷了,瑟奇亚克会同意吗?谁知道瑟奇亚克喜形于色,惊讶的叫了起来:“三分利?天呐!真的吗?我个人可以借贷吗?” 欧洲银行业发达,以教会作为依靠,大大小小的私人银行遍布欧洲,尤其是威尼斯和热那亚更是银行的集中地,但是利率普遍高的吓人,利率一般都在五成以上。华侯伟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的银行,他们的无耻和贪婪程度,远超想象。所以瑟奇亚克才会迫不及待的追问,个人是否有资格在大明的银行借贷,实在太划算了。 谈判只持续了三天,神圣罗马帝国就派来了特使,前来拜访华侯伟。 “什么玩意?大舅哥?我靠!老子什么时候有这种亲戚了?” 「好像大家不喜欢欧洲战场,嗯,好,其实我也不喜欢,可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了解对手,怎么能赢?其实历史就是一面镜子,今天就是昨天的延续。大家不喜欢欧洲,那就换一换地图。下一章回大明。」 第六百七十一章 意外是喜是忧? 萨尔斯堡主教卡尔是马克西米利安的私生子,这次事发突然,马克西米利安手头上没什么重量级的人可派,他的儿子腓力已经英年早逝,孙子还小,只好让私生子中最杰出的卡尔前来斡旋。 西洛德还在京城陪着张太后,肚子已经微微隆起的西洛德甚得张太后看重。西洛德虽然从小也算是锦衣玉食,但是相比大明的繁华,西洛德感觉自己已经来到了天堂。华侯伟也很喜欢西洛德的天真烂漫不谙世事,所以现在才有点头疼。 和大舅子卡尔会面就不能讲究两国交往那一套了,华侯伟穿着便衣,在自己的大帐中,和卡尔拉开了家常:“好,卡尔大哥,我的岳父是个什么意思?你直接说就好,咱们是一家人么!” 卡尔笑笑,也脱掉了洁白的长袍,放松的坐在华侯伟对面,拿起一块桂花糕:“朱,父亲对波兰还是很在意的,不过腓力兄长几年前已经去世,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只好让我来跟你通个气。朱,你和西洛德的婚礼我没有参加,但是对你我很是好奇。” 华侯伟嘿嘿一笑:“我对你家的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卡尔,打开天窗说亮话,神圣罗马帝国怎么想,我的岳父怎么想,和我没什么关系。波兰立陶宛体量太大,不利于大明帝国在这里布局,我一定要拆散的。卡尔,很遗憾,你白来一趟。” 卡尔耸耸肩,笑着摇头:“不,我知道你不会同意父亲的意见。但我还是来了!” 华侯伟眉间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点点头:“我大约明白了什么。说,需要我做什么?” 卡尔突然站起身拔出桌上的西洋长剑,倒转剑身递给华侯伟,然后单膝跪下,庄重的说道:“我,主忠实的仆人,从今日起,发誓效忠西洛德的丈夫,伟大的大明帝国亲王朱厚炜,从此以后,我及我的后代,将永远效忠于朱厚炜,上帝保佑!” 华侯伟拿着长剑搭在卡尔的右肩,朗声说道:“卡尔,我接受你的效忠,但是我不能保证今后你不和哈布斯堡家族冲突!” 卡尔抬起头,冷笑着说道:“哈布斯堡家族给予了我生命,却也带给我无尽的折磨和痛苦!请主人放心,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 华侯伟点点头收起长剑还给卡尔,接着从床榻处翻出一个盒子,递给卡尔:“这是源自我亲手设计的转轮手铳,可以连发的手铳,你收好,这是你生命的最后保障。” 俩人重新落座之后,卡尔诚恳的说道:“朱,我不隐瞒我的企图,在哈布斯堡我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连那些不是男人的奴仆都可以呵斥我。所以,我只想跟随你建立自己的家族,离开那个肮脏黑暗的哈布斯堡!” 华侯伟点点头:“当然可以!不过你需要重新学习一些东西。嗯,接下来你就跟随在我身边,我会好好想想你起飞的地方应该在哪里。” 卡尔再次跪在华侯伟面前,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但华侯伟一把拉住他,笑着摇头:“不要跪来跪去的,烦不烦?咱们是亲戚,更是伙伴。不仅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的帮助。我的那个贪婪的岳父,想要干什么呢?” “他?呵呵,他一向认为这里是一个野兽笼子,只要不让一头野兽独占这里,就可以接受。当然,如果可以,乌克兰的肥沃黑土地,也可以成为哈布斯堡的私产。” “明白了,那不可能!乌克兰的土地将是奥斯曼和克里米亚,以及乌克兰人的黑土地。不过岳父的认知和我差不多,这里的确不能属于一个野兽,所以我来了。卡尔,你对这里感兴趣吗?不如把乌克兰交给你怎么样?” 当华侯伟还在殚精竭虑的重新规划欧洲未来的时候,朱厚照终于跨越万水千山,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京城!扩地万里,彻底打通西域,大明已经足以和大唐的赫赫武功相媲美。 这是大明开国以来不曾达到的高度,如何赞誉都不为过。崇文门外,李东阳率领百官出迎,京城张灯挂彩,百姓也云集于此,争先恐后的迎接百战归来的大明雄师! 朱厚照本来也是意气奋发满心欢喜,但从一众朝臣公式化的笑容中,敏锐的发现,这些士大夫似乎,对如此大的胜利很不以为然?顿时满心的喜悦也打了折扣。不光士大夫阶层如此,京城百姓好像也不是特别特别的兴奋。 胜利太多了,从弘治帝开始,大明就迎来一次又一次的胜利。狼来了,不光是谎言人们会习以为常,就算是胜利,也变得寻常起来。况且那些生僻的地名,压根引不起百姓的关注。真腊、满剌加、大台、还有什么欧罗巴?那是哪里?数万里之外?和京城有什么关系? 所以朱厚照寄予厚望的这一次胜利,在京城百姓在文武百官的心中,压根就没掀起什么波澜。朱厚照草草经历兴致寥寥的欢迎仪式后,百般聊赖的去给张太后请安。 张太后见了朱厚照当然很高兴,拉着朱厚照的手仔细打量:“照儿啊,你瘦了!娘怎么听说你受伤了?让娘看看!”说完不由分说就扒朱厚照的衣裳。 朱厚照连忙就躲,心中却是涌上一阵温暖:“母后,儿子没事,炜弟妙手回春,我一点事都没有!呃,娘,这是谁啊?” 张太后一回头,笑着拉过来西洛德:“照儿,这是炜儿的侧王妃,那个神什么,哎呀,记不住了,西洛德,你爹的那个国叫什么来着?” 西洛德抿嘴一笑,平仄不分的说道:“神圣罗马帝国” 张太后一拍大腿:“对!骡子马帝国!照儿你说这都是什么名字?骡子马也能称国?西洛德,这是炜儿的兄长,大明皇帝。你去见礼!等等!不要万福,你有孕在身,小心滑了胎!” 朱厚照心中突然一阵悲凉,兴致缺缺的还了礼,刚刚看见西洋女子的好奇劲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勉强和西洛德见礼之后,向张太后辞行:“母后,征战半年有余,孩儿有点困乏,就不陪着你了。” “去,去,等等,给老祖宗请安完了再回豹房!” 出了紫禁城,看着满天星斗,朱厚照摇摇头,吐出一口气。刘瑾陪着小心,轻声问道:“万岁爷,你的伤” 朱厚照摇摇头:“别问了,真没事!不过也有点凶险,不是炜弟去的急,怕是熬不过去!啧啧,你说炜弟真的是做梦梦到的?怎么过血也会呢?想不通。” 正在此时,张永满脸喜色的匆匆而来,看见朱厚照的车驾后大喊:“万岁爷!万岁爷!” 刘瑾掀开帘子,一伸头:“老张,上来说话!” 等张永上来,朱厚照很随意的问道:“老张,什么事慌慌张张?” “万岁爷,刘美人,刘美人有喜了!” 朱厚照一惊,腾地站起身来,幸好龙辇高大,没撞到脑袋。“你再说一遍?” 张永跪在木板上大声说道:“刘美人有喜了!刚刚王太医诊过脉,确认无误!” 朱厚照眉头皱的紧紧的,突然吩咐刘瑾:“刘伴伴,马上封锁消息,不得有一丝外泄!” 张永不解的看着朱厚照,弄不懂朱厚照好不容易有了子息,为什么不大肆庆祝,却马上封锁消息? 刘瑾却是瞬间明白了朱厚照的担忧所在,他默默点头,转身跳下龙辇,去安排了。朱厚照一来是担心消息外泄,被华侯伟知道以后,加害刘美人,二来他还隐隐有点担心,万一华侯伟说的是真的,那自己的豹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要知道,自己已经大半年不在京城,怎么会突然有孕? 张永却是想歪了,他收起笑容,郑重的说道:“万岁爷,已经快临盆了,万岁爷走之前临幸过刘美人,这是有据可查的。再有刘美人不受宠,平常无人关心,也是有的,奴婢该死,求万岁爷恕罪。” 朱厚照疑心还是没有打消:“老张,你仔细查过吗?” 张永叩头:“查过,奴婢认认真真的查过,确实没有什么疑点,奴婢才敢禀报万岁爷。” 朱厚照长出一口气,只扔下一句:“回豹房!” 回到豹房,朱厚照心神不宁的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水发呆。刘瑾走了进来:“万岁爷,已经办妥了。” 朱厚照挥挥手,屋里的其他太监全都走了出去。朱厚照招手,在刘瑾耳边说道:“刘瑾,给朕好好查查刘美人!朕总觉着这里没有那么简单!” 刘瑾不敢说话,只是重重的点点头,转身出去。朱厚照呆呆的坐了一会,拍手叫来太监:“叫高凤来!” 高凤来了,朱厚照招手:“老高,张永最近用过你的东厂吗?” 高凤点头:“是,万岁爷,张永借走东厂几个大档头,还没还回来。” 朱厚照点头:“哦,这样啊?你把老谷叫来!” 第六百七十二章 风云骤起帝星摇! 谷大用现在可是胖了不少,跑了几步路就气喘吁吁浑身是汗。见了朱厚照马上一头跪在地上:“万岁爷,奴婢来了!” 朱厚照顾不得和谷大用逗乐,一脚踢了上去:“滚起来!”谷大用哎了一声,就爬了起来。 “过来!你去查一查张永,嗯,还有,你去查一查刘美人家人的情况,绝不许暴露行迹,要不然···” 朱厚照安排好一切之后,总觉着哪里不对,但实在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只好恹恹的上床睡觉,罕见的没有召美人侍寝。 皇帝回来了,那大朝会就该开了。朱厚照百般不情愿,但想着总是需要处理一下,大战的善后事宜,还是拖着疲惫的身体上了朝。 奉天殿中百官云集,一年了,不,不止一年。朱厚照之前忙于造小人,压根就不上朝,加上征战的时间,有两三年了,正德朝就没有大朝会。 朱厚照头戴镶宝嵌玉金丝朝天冠,金色龙袍衬的脸色没那么难看。刘瑾一甩拂尘,高声大喊:“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刘大夏马上越众而出,拱手上奏:“陛下,哈密一战之后,大明扩地万里,如何善后,请陛下提纲挈领,赐下一个章程。” 朱厚照马上警觉起来,出塞之后最大的胜仗是在撒马尔罕打的,为何刘大夏不说撒马尔罕,而是强调哈密?朱厚照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嗯,撒马尔罕一战将士用命,大明击败萨法维、乌兹别克、马克留木、奥斯曼、莫卧儿五国百万联军,实乃千古难得一见之大胜,朕以为,必当重赏!” 刘大夏眼波闪动,笑着说道:“陛下,哈密一战大明扩地万里,臣以为当设安西都护府。” 朱厚照眼中寒光一闪,果然,这帮酸子真的不想认自己的战绩啊!这时文官朝班中,马文升大笑着出班:“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哈密一战尽解西域兵患,老臣也曾在哈密主持兵事,却不及陛下之万一,老臣叹服!” 儒家思想从诞生之日起,就有内敛的成分,但整体上还是积极向上的。但北宋偏安一隅,造就了儒家思想的全面收缩,那种汉唐儒生仗剑走天涯的豪迈再也不见,反倒是如司马光一般的腐儒大行其道。以司马光为例,他掌权之后,把西军浴血死战抢回来的故土安疆、葭芦、浮图、米脂四寨割让给西夏,美其名曰赠还,完全不顾那是汉家土地的事实。 到了大明,儒家思想进一步偏于内敛,尤其是朱元璋划定朱熹学说作为标准,把八股取士作为统治手段,儒家这些所谓精英,更是不想着开疆扩土,只想着君王拱手治政,眼睛就盯着中国的一亩三分地。所以刘大夏、马文升才会有此反应。 焦芳是老牌的阉党,虽说已经和刘瑾渐行渐远,但终究还是划到阉党中。他咳嗽一声,出班帮忙:“刘大人,陛下远赴数万里之外,以一敌十,十万之众对百万大军,竟一鼓而歼之,这是何等壮举?三皇五帝以来未曾有过,可谓中华第一战!此乃要务,不可不说,大明万国来朝,无显赫战绩何以服众?” 朱厚照意外的看看焦芳,这个家伙怎么又站在自己这边了?难道再那边不吃香了? 马文升素来看不上焦芳,也就因为这样,焦芳也是针锋相对,压根不管阵营问题。此刻焦芳的说法,瞬间引爆了马文升:“焦大人,此言差矣!撒马尔罕是我大明国土吗?是我中华故土吗?穷兵黩武纵使赢了,也是祸国殃民!” 我靠!朱厚照当时就恼了!啪!朱厚照一拍龙案,指着马文升咆哮:“拿下!钱宁!钱宁!打入锦衣卫昭狱,择日抄家问罪!” 李东阳见势不好,马上跳出来打圆场:“陛下,陛下,马文升并非诽谤君主,他只是口不择言,求陛下恩典!” 朱厚照看到愈发苍老的李东阳,沟壑纵横的皱纹中的老眼满是期待,心中一软。也不说话,转头看向马文升。马文升却是不领情,脖子梗梗着,冷笑一声:“马某说的有错吗?撒马尔罕远在数万里之外,于我大明何干?赢了又如何?还不是徒然靡费国帑?与大明何益?” 朱厚照冷眼看李东阳,李东阳急的满头大汗,朝着马文升怒吼:“马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马文升哈哈大笑,双手捧起自己的乌纱帽,冷笑着说道:“自吴王倒行逆施,搞出工业这种祸国殃民粪土之墙,陛下不加以阻止,却穷兵黩武竟然出兵数万里之外,此举于国于民何益?” 朱厚照不想再听下去了,他扶着龙案正想让钱宁拿人,王鏊出班劝解:“陛下后继有人,此乃普天同庆的喜事,陛下息怒,也算是为龙种祈福!” 轰隆隆!朱厚照耳边好像炸响一个惊雷,下意识的看向刘瑾。刘瑾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实在不知道自己一系列手段之后,为何朝臣能够得知?消息是怎样走漏的? 朱厚照心思百转,转头怒吼一声:“刘瑾!来啊,将刘瑾拿下,打入昭狱!” 刘瑾正想大喊,却见朱厚照使个眼色,心中一动,便不吭不哈的假意瘫坐在地,抖个不停,把罪行暴露的犯官演的惟妙惟肖。朱厚照铁青着脸,大袖一挥:“退朝!” 怒气冲冲走出奉天殿后,对身边的钱宁轻声吩咐:“调常雨露部入京,把守豹房!调江彬率一师入宫!调鲍大海进御马监!刘瑾和你去办!” 钱宁马上点头,朱厚照再次下旨:“着谷大用立即监视马文升、刘大夏、王鏊、李东阳,来往人等事无巨细,尽皆记录在案。着高凤谨守宫中,尤其是慈宁宫、寿安宫。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朱厚照马不停蹄出了紫禁城,一路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抱着神烈式三型不松手,直到进入豹房才松了一口气。城外军营一阵大乱,常雨露二话不说,带着一个团直奔崇文门。五城兵马司的守城士卒上前盘问,刘瑾看也不看这小卒,掏出玉玺:“滚!此乃玉玺,咱家刘瑾!” 小兵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吓得连连告饶:“公公,容小人禀报上官,不然起了误会,万岁也不会高兴。” 刘瑾冷着脸,胸中一团火烧得正旺。金銮殿上没想明白朱厚照的意思,现在反应过来了。这是有人借刀杀人,想要万岁爷铲除自己的身边人啊!忒毒辣!幸好万岁爷机敏,马上就坡下驴,才勉强压住局面。怪不得万岁爷要新军入城,有人要逼宫啊! 常雨露见刘瑾不吭声,挥挥手,那小兵千恩万谢之后撒腿就跑。常雨露转身吩咐唐明礼:“明礼,告诉弟兄们,随时准备动手!” 下一刻一名巡检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单腿跪地:“刘公公,没兵部的调兵文书,小的不敢放人啊!” 刘瑾也不废话,拔出左轮手铳,顶在巡检的顶门心:“咱家一扣扳机,你的小命就要归西,死个巡检还奈何不了咱家,你要不要试试?” 巡检大骇,知道下一秒自己就要小命不保,大声吼叫着:“搬开路障,放行放行!” 刘瑾笑了笑,收起左轮手铳,拎起玉玺啪的一声盖在巡检脸上:“咱家不为难你,给你留个记号好交差!” 常雨露看着刘瑾不动身,诧异的问道:“老刘,咋不走?” 刘瑾一笑:“江彬、鲍大海还没进城,咱家得守在这!兄弟,你赶紧去豹房,咱家没事!” 常雨露招手,叫过来唐明礼:“派一个连给刘公公守护,记住,只听刘公公一个人的话,出了事老子兜着!” 刘瑾感激的拱拱手:“兄弟,啥也不说了,老哥记在心里!赶紧走!” 常雨露点点头,也不墨迹,带着大队人马直奔豹房!朱厚照得到禀报,常雨露已经带兵来到豹房门前,马上穿上靴子直奔门口。 “陛下,臣常雨露” “起来,老常,你赶紧派人布防!罗祥,你来帮着!” 常雨露站起身,一回头:“唐明礼!去,跟这位罗公公赶紧布防。”接着转头一笑:“陛下,这里不安全,还是进里面说话。有翼轸军在,陛下稳如泰山!” 朱厚照这才放下心来,笑着点头:“成!走,随朕来!老常,京中有变,朕不得不依仗你们啊!” 常雨露一瞪眼:“陛下放心,标下只听陛下的,陛下让标下打谁,标下绝不手软!王爷临走的时候吩咐标下,一定保障陛下安全,还把五十条神烈式三型步枪留给标下,现在全在外面呢!” 朱厚照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关键时刻还得是自家兄弟,为自己考虑的真周全。他笑了起来:“老常,朕也不是纸糊的,只是怕京城大乱伤了百姓,才让你们进城。从明天起,准备好抓人!” “标下遵旨!陛下,你这豹房真有豹子啊?听着怪渗人的!”此时几声野兽的嘶吼传入常雨露耳中,禁不住问道。 第六百七十四章 奇耻大辱 朱厚照冷冷看着这个日夜亲密的女人,竟然感到一阵恶心!往日有多缠绵,情话多甜蜜,现在就有多痛恨!不过这女人刚刚生产,总不能太过。毕竟最后的结果还没出来!“赐座,嗯,先躺着!” 刘美人连谢恩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朝着朱厚照点头致谢。朱厚照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等着陈秉星的到来!刘美人躺在榻上不知朱厚照要干什么,只是看着一桌子的坛坛罐罐,心里莫名有点发毛。时间一点一点的跳动着,刘美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你说孩子叫什么名字好?” 朱厚照脸上肌肉一抽,半晌才萧瑟的回答:“高瞻祁见佑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朕是厚字辈,孩子当然是,载字辈。名字不忙,先起个乳名。百姓家中都是起个贱名,孩子好养活,等大点再起官名。” 刘美人觉察到朱厚照的异状,嗔怪道:“陛下,孩子白白胖胖,好看的很,你不高兴吗?” 朱厚照无奈,敷衍着说道:“高兴自然是高兴的,只是朕旧伤发作,劳累得很,明日休息过来就会好。” 门外哗哗的脚步声传来,朱厚照精神一振,刘美人转头看向门口。刘瑾带着草上飞一起进来,中间夹着陈秉星。刘美人看到陈秉星的一刻,瞳孔放大,原本就虚弱的身子感到承受不住,只得躺平在榻上,不住的喘息。 朱厚照一笑,这笑容在烛火的映照下,竟然有些阴森。刘瑾一推陈秉星,对着朱厚照说道:“万岁爷,此人便是刘美人的青梅竹马陈秉星!” 嗵!啊!刘美人惊得直接坐了起来,陈秉星一屁股坐在地上抖如筛糠!朱厚照此刻反倒平静下来,笑着看着刘美人:“美人,不给朕介绍一下?” 刘美人一咬牙,冷着脸说道:“陛下,此人是臣妾的邻居,从小便认识,除此之外从无联系!” 朱厚照突然哈哈大笑,笑声仿若夜枭一般刺耳阴森。刘美人咬着牙,突然站起身:“陛下!若是疑心臣妾,何必留臣妾在豹房?不如早早打发了臣妾出去!可怜我的孩子” “住口!”朱厚照太阳穴突突直跳,心慌气短,指着刘美人。他完全没有想到,刘美人竟然胆大包天,陈秉星就在眼前,居然如此镇静?一口一个孩子,每一次说出这几个字,都是插在朱厚照心头的一把刀! 刘瑾赶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朱厚照,朱厚照却是一把推开刘瑾,指着刘美人:“好!朕要亲手扒下你的脸皮!刘瑾,给陈秉星采血!” 草上飞一把按住陈秉星,刘瑾操起一个儿臂粗的针筒,大吼一声:“扒了他的衣裳!” 草上飞二话不说,一把揪住陈秉星苏绣所制的长衫,刺啦一声,一只袖子全都粉碎。刘瑾一指牛筋,草上飞嫌陈秉星挣扎,索性一抖手直接卸掉了他的膀子,抓住右臂,牛筋狠狠的扎上去。青筋暴起,刘瑾一下扎进去,用力拔动针筒,殷红的鲜血就进入针筒之中。 朱厚照略略平复心情,坐到桌前。把掺有水蛭液的孩子血样玻片,放在烛火下。接过陈秉星的血样,用针筒抽了一点,滴在孩子血样上,放大镜中,两者快速融合。做这一套动作的时候,朱厚照行云流水稳定的可怕。但刘瑾却看到朱厚照的眼角突突直跳,竟有裂开的迹象。 “把这个贱婢压过来,让她亲眼看看!”刘瑾看着心若死灰颓废坐在椅子上不说话的朱厚照,气的大吼一声,恨不得现在就将这对狗男女千刀万剐! 豹房的人可不管你是不是美人,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他们眼里只有朱厚照和刘瑾。刘瑾一声大吼,两个彪形大汉丝毫没有怜香惜玉,揪着刘美人的头发,直接拖了过来! 刘美人看着融合在一起的鲜血,浑身颤抖,吓得屎尿齐流!朱厚照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眼角一滴泪水,慢慢流了下来。刘瑾心疼的想拉朱厚照,却又缩回手来,急的团团转。猛地看到刘美人,三角眼寒光一闪,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贱婢!咱家恨不得生啖你的肉!来啊,架起来!咱家今日大开杀戒!” 朱厚照突然动了,他缓缓抬起头,看着刘美人,柔声说道:“朕如何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待朕?” 刘美人痛哭流涕梨花带雨,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劲,竟然挣脱两个大汉的挟持,扑在朱厚照脚下,凄凄切切的哀求:“臣妾该死!陛下,饶了臣妾!” 朱厚照托起这张颠倒众人吹弹可破的脸,缓缓说道:“你入豹房之后,朕一直宠爱有加。你父加封指挥使,你兄弟加封骁骑尉,可你是怎么对朕的?啊!说话啊!” 刘美人抬起头,只是哀求:“饶命啊!臣妾错了!” 朱厚照松开手,突然一脚踢飞刘美人,仰天大笑:“哈哈!想不到朕有一天竟然也是头顶一片大草原!炜弟啊,你来告诉朕,朕该如何?哈哈!” 刘瑾眼中热泪直流,终于顾不得君臣之分,一把扶住站立不稳的朱厚照,哭着说道:“万岁爷!咱家来处置,求万岁爷不要为了这对狗男女伤心,保重龙体!万岁爷!” 朱厚照痛苦的闭上眼睛,两行泪水滚滚滑落。半晌才睁开眼睛,虚弱的问道:“老刘,朕没事!你去处置,朕,朕不要再见到她!” 刘瑾点头,接着迟疑一下:“万岁爷,孩子” 朱厚照眼中寒光一闪,刘瑾马上明白了朱厚照的意思,狞笑着点头:“老奴知道了!来啊,押解两个混账东西到净身房!” 刘美人瞳仁一缩,知道再无幸理。落到刘瑾手中,定然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突然也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朱厚照!你个虚伪的杂种!是!老娘给你戴绿帽子了,那又如何?你也不看看你的那个丑东西,能种出来庄稼吗?我刘素娥本来一心想跟着你,生下一男半女,今生好有个依靠。谁知道你竟然是银样镴枪头,不中用啊!” 朱厚照不等其他人做出反应,随手抄起桌上的大针筒,一下抽在刘素娥嘴上!啪!针筒碎裂成无数玻璃片,刘素娥那张俏脸马上不成人形,牙齿、碎肉、碎玻璃混着鲜血流了下来。朱厚照面目扭曲,气喘如牛,指着刘素娥:“压,压到净身房,朕,朕要亲手报仇!刘瑾,抱那个孽种到净身房!” 豹房作为行宫,也有净身房。朱厚照自幼受华侯伟影响,也觉得阉割不人道,这净身房建成之后,竟然没有一次使用,没想到今天就要开荤。 刘美人、陈秉星被扒的全身赤裸,两个锈迹斑斑的大铁钩从锁骨穿入,挂在木桩上。朱厚照不顾刘瑾的劝阻,换了衣衫,手持布满倒刺的金丝鞭,站在两人身前。 刘素娥嘴就没闲着,反正难逃一死,还怕什么?满口污言秽语不绝于耳,但被朱厚照一针筒抽的破了相,说话含糊,只听见唧唧丫丫刺耳的尖叫,令人不胜其烦。 朱厚照扬起手中金丝鞭,凌空挽个鞭花,啪!鞭梢极速舞动。刘素娥脸上横着绽开!啊!宛如野兽嚎叫的尖利声音在净身房回荡,刘素娥浑身抽搐,锁骨上的铁链子哗啦啦作响。 朱厚照也不再说话,金丝鞭舞成风一般,雨点似的落在刘素娥身上!转眼之间,那个千娇百媚身姿婀娜的美人,浑身浴血皮开肉绽,似蛆一般扭动着身体! 陈秉星吓得尿了!打战的舌头突然灵敏了。他大声哀求着:“是黄洞明让我做的!是张永!啊!公公,张永!” 刘瑾收回捏了陈秉星要害的手,看向气喘吁吁的朱厚照。朱厚照迟疑一下,接着冷笑一声:“张永?哈哈,拿人!送到这里!” 接着朱厚照歪着头看向陈秉星:“朕很好奇,你哪里来的胆子,敢染指朕的人?你这种没卵子的货色,不值得朕动手!刘瑾,你来!” 刘瑾接过金丝鞭,把鞭子泡在盐水里浸泡着,笑着说道:“老奴想用刑之前,先把这无耻之辈变成名副其实的没卵子货色!”一番不可描述的操作之后,刘瑾呵呵阴笑,端着一个瓷杯递给草上飞:“咱家这几日阴寒发作,正好进补,收好。” 刘素娥啊的一声,凄厉的叫声震得净身房嗡嗡直响。刘瑾才不管这些,拿起盐水中的金丝鞭,啪!抽在陈秉星身上!陈秉星宛在炼狱之中,每一刻都仿佛百年之久! “我错了!我该死!该死!杀了我!杀了我!啊!” 刘瑾的脸变得通红,陈秉星的叫声越凄惨,他就越兴奋。抽打一阵觉得不过瘾,大喊一声:“草上飞,给这个无耻之徒来个猿猴献果!” 陈秉星被草上飞戴上一个铁箍,草上飞不住的往铁箍砸进楔子,陈秉星实在熬不过,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晕了过去! 哇!刚刚落草的婴儿大哭,朱厚照血红的眼睛转了过来,一伸手:“拿来!此等孽障安能苟活于世?多活一刻,便是朕的耻辱!” 「历史上朱厚照真的没有子嗣,这点不是杜撰。这家伙是个双插头,死的很窝囊,存有很多疑点。」 第六百七十五章 东窗事发 刘素娥又是一声凄厉的尖叫,朱厚照高高举着婴孩,看向刘素娥。刘素娥眼中再也没有那种豁出去的决绝,满满的都是哀求!朱厚照摇摇头:“不可能!你做出这等事,朕,绝不饶恕!” 咔!刘素娥的锁骨折断,铁钩飞起!啊!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中,刘素娥硬生生拉断一侧的锁骨,一把抓住朱厚照的手,全然不顾刺出皮肤的白森森断骨茬! 朱厚照吓得倒退一步,接着满腔怒火上涌,挣脱刘素娥的手,狠狠往下一贯!啪!婴孩的哭声戛然而止!咔!刘素娥拉断另一侧的锁骨,两只手扼住朱厚照的喉咙!草上飞在间不容发之时,抽出斩月刀,刀光一闪,刘素娥两条手臂齐刷刷断开,鲜血喷涌! 朱厚照拉下两支断手,一脚踢飞虚弱的刘素娥。抢过草上飞手中的斩月刀,一刀剖开刘素娥的肚子,又是一刀,斩断刘素娥的双腿。 兔起鹘落之间,如此多的变故,惊呆了众人。刘瑾一脚踢开爬向婴孩尸体的刘素娥,紧张的抱着朱厚照上下查看。朱厚照心中感动,却是扒开刘瑾的手:“朕无事!”接着看看草上飞:“草上飞,你很不错,这里就交给你了!刘瑾,走,朕要审张永!” 回到密室,里面的瓶瓶罐罐全都消失不见。朱厚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感伤的说道:“朕自问待刘美人不薄,没想到,这贱人竟,竟给了朕奇耻大辱!刘瑾,刘美人家中灭三族,其余亲故流三千里,遇赦不赦!不!流新蓬莱,任其自生自灭!陈秉星,唉,给读书人留点体面,抄家灭门,三族流放新蓬莱!” 刘瑾知道朱厚照刚刚摔死一个孩子,心中有些不安,这才拼命给自己找理由。刘瑾摇摇头:“爷,你错了!” 朱厚照错愕,不解的看着刘瑾。刘瑾接着说道:“爷,你是谁?大明至高无上的皇帝,杀人需要理由吗?” 朱厚照迷茫的看着刘瑾,下意识的说道:“朕至高无上?” “对!天下臣民予杀予夺,尽皆在皇帝一念之间!爷,刘瑾少年进宫,后来一直伺候爷。爷受吴王影响太大,吴王哪里都好,就是太心软!朱家坐了这皇位,就应该杀伐果断!” 朱厚照眼中渐渐清明,点头赞许:“好!朕乃天下至尊” “万岁爷,张永带到!”门外传来豹房侍卫的声音。 朱厚照脸上变得无悲无喜,威严的下令:“带进来!” 张永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一见到朱厚照一下扑到朱厚照脚下,放声大哭:“万岁爷!奴婢该死!” 朱厚照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抽动一下,语气平静的说道:“哦?该死?怎么该死?朕要听实话!” 张永趴在地上,眼珠子乱转。百转千回之后,还是决定试一试:“奴婢误信刘美人那个贱婢,以为贱婢怀的是龙种” 刘瑾心中叹息,都这个时候了,张永还想蒙混过关!你就不想想,没有宫中的内应,陈秉星能和刘美人相会吗?豹房再是不堪,那可也是行宫,刘美人怎么出的去?算了,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也免得让万岁爷伤神,就提一句醒! “张永!还在狡辩!刘素娥如何能出宫和陈秉星相会?陈秉星如何能进了豹房?” 张永偷眼查看朱厚照的神色,朱厚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张永叹口气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一指刘瑾:“刘瑾!你难道真的不知道?” 刘瑾愕然:“咱家知道什么?张永,你到了现在还在攀咬?” 张永摇摇头:“奴婢虽是刑余之人,却也还是个男人,断不会攀咬谁!刘瑾,你也是万岁爷身边的人,你不担心万岁爷身后事?” 刘瑾摇头:“万岁爷春秋鼎盛,咱家的岁数大,又没有后人,哪里会想这些事?” 张永冷笑:“是啊,你不会想是因为吴王对你不错,就算是吴王,你也安然无恙。可咱家呢?吴王幼时你我商议除掉吴王,你真以为天衣无缝?” 刘瑾心中赞叹张永的心机,明着骂自己,实则提醒万岁爷,他是有大功劳的,说不定万岁爷心一软,就放过他了。 可朱厚照心态已经变了,无后已成定局,天下注定是华侯伟的,出于对朱家江山传承的责任感,朱厚照断不会允许张永如此想!朱厚照慢慢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张永。巨大的压力让张永慢慢弯下腰,斗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半晌,朱厚照突然叹了口气:“唉,朕幼年之时,是你和刘瑾几个一直陪伴在身边,名为主仆实则于家人无异。所以朕登基以来,你们八个朕都委以重任。刘瑾善言辞,所以朕多让他和那些朝臣打擂台,你机敏灵动,所以让你掌管御马监,为朕护住后宫。谁知道,竟然,唉,张永,朕待你有错乎?” 张永凄然一笑,摇摇头:“奴婢罪无可恕,也不敢说瞎话欺瞒万岁爷。万岁爷待奴婢恩重如山,是奴婢担心日后没了下场,一时之间猪油蒙了心,才结识陈秉星,促成” 朱厚照突然哈哈大笑,转身就走:“刘瑾,绑起来!”张永身后的两个侍卫冲上来,转眼之间就把张永捆成一个粽子。朱厚照这才森然说道:“张永,当年内阁教授儒学,就你和刘瑾学得最好。不过刘瑾只是把儒学当做进身之阶,而你,呵呵,现在看来,你也自认为是儒士了。刘瑾,查!朕只要结果!钱宁,你来帮着刘瑾,朕乏了!” 朱厚照走后,刘瑾看着张永,突然叹口气:“老张,咱家这辈子没什么朋友,也就你还勉强算得上。你这是何苦?” 张永眼中闪过一丝温暖,想起当年种种不胜唏嘘。但很快就明白过来,刘瑾这是打算诱供,索性破口大骂:“刘瑾少说这种风凉话!哼!万岁爷登基之后,你是风光了,老子呢?御马监?哈!能捞多少?万岁爷无后,吴王就是皇储,你倒是和吴王搭上关系了,老子当年,哼!当年就该” 刘瑾脸上的笑容刹那消失不见,冰冷的下令:“塞上麻核桃,省的你们听见不该听见的东西瞎担心!” 两个心惊胆战的侍卫马上扑了上去,一个掐住张永的嘴,一个掏出麻绳系成的结一股脑的塞进张永嘴里。 刘瑾满意的点点头:“嗯,手脚还算麻利!来,来师古,让咱家看看你还有祖上几分本事?” 来师古是唐时赫赫有名的活阎王来俊臣的后裔,对用刑别有兴趣,算是继承了祖先的衣钵。刘瑾把他找来,就是为了撬开张永的嘴。只见他打开随身的木箱,不住开口称赞:“刘公公,旁人怎么看吴王殿下我不知道,但我是极为佩服吴王的。你看这一套手术刀,吹毛断发寒光闪闪,是我高价从金陵弄出来的。张公公,一会就该你消受了!” 阴森的密室,来师古阴森的话语和笑容,加上那一排排闪闪发亮的器械,让张永恐惧万分,极力的挣扎。 “据传吴王曾言,人最疼的地方不是手指,而是嘴唇和那个地方。张公公已然是,呃,好,小的这就用刑!张公公,小的酷爱书画,先来一首寒江雪!放心,嘴唇流血不会太多。”说着先用一个拴牲口配种的架子,固定住张永的脑袋。接着又用两根牛筋拴紧张永的嘴唇。三角刀轻轻划开紧绷的皮肤,斜着两刀小剪子一铰,一条肉丝便挑了下来。 “呵呵,才是千字第一画,别急!慢慢来,小的摹帖兰亭序数十载,写的还凑合!咱一会看效果!” 不多时,一首寒江雪刻好,只是鲜血不断涌出,看不出整体效果。来师古笑着掏出一个小瓷瓶,拿出一个毛刷,蘸着瓶中液体在张永的嘴唇上反复刷着:“这是酒精,一会就能看出效果来!” 张永的身子不断扭曲挣扎,身上的绳索嘣嘣作响。不一会,嘴唇上的鲜血结痂,一首寒江雪铁钩银画,竟有王右军五分神韵! 刘瑾示意手下掏出麻核桃,张永喘着粗气嘴唇不断地颤抖。“老张,这只是开胃菜,来家还有好多手段,咱家看,你就不要硬撑着了!” 张永见惯了他人受刑,原以为不过如此。没想到轮到自己,竟是一刻也熬不过。他抖着嘴唇,含含糊糊的说道:“老刘,我招!是刘大夏,刘大夏怂恿于我。” 朱厚照拿着张永的供词冷笑两声:“果然!当年刘大夏就差点烧了海图,今日一看,此獠一贯如此!钱宁,拿人!” 新军在手,朱厚照已经是肆无忌惮。反正也不在乎名声了,此生也不可能听到有人叫父皇,索性大开杀戒,留给华侯伟一个清净的朝堂拉倒! 此时正是午时用饭之际,钱宁带着锦衣卫杀气腾腾的来到紫禁城外。内阁在紫禁城中,六部在紫禁城外,相隔不远。刘大夏正在内阁和马文升商议出征善后事宜,钱宁就带着手下闯进马文升的厅堂! 第六百七十六章 血洗内阁 “钱宁!你意欲何为?”马文升惊讶之余,恼火的大吼一声。 钱宁皮笑肉不笑的掏出一卷圣旨:“马大人,刘大夏勾结阉宦东窗事发。这是圣旨,下官不敢胡来的。” 马文升不接,看向刘大夏。刘大夏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马大人,下官就不连累你了。” 靠!这话出口,马文升不想管也的管啊!要不然人家会笑话他堂堂阁老胆小如鼠贪生怕死的!马文升一把拽住刘大夏,厉声说道:“只要我马文升还有一口气在,就保得住你!” 钱宁摇摇头:“马大人,何必呢?刘大夏别的不说,单单一条私窥后宫就罪不容恕,而且,马大人,你不觉得这样的人不值得为伍吗?” 马文升皱眉:“钱指挥使,谁能证明刘大人勾结宫内?” 钱宁叹口气:“万岁稍后自会有旨意,看在马大人的份上,我就担点干系,御马。其余的不用我多说了?” 马文升一惊,这不就是张永?八虎之一?他马上意识到这是个超级大漩涡,自己可不能傻傻一脚踏进去!于是点头安慰刘大夏:“陛下英明神武聪慧过人,刘大人断不会受委屈的。稍后我会和李大人面圣,力保刘大人!钱宁,昭狱之中刘大人若有半点闪失,我饶你不得!” 马文升这里沸沸扬扬,惊动了其余阁老。李东阳和焦芳、王鏊匆匆赶来,一进门,焦芳就惊讶的问道:“钱指挥使,这是?” 钱宁笑着拱手:“焦大人,刘大夏东窗事发,陛下龙颜大怒,已经有旨,命我将刘大夏打入诏狱,严加审问。几位大人,钱某一向对几位大人佩服的很,请诸位大人不要阻拦钱某,此事,呃,严重,不,已经是捅破天了,诸位大人有疑问,可以想其他办法。” 李东阳心中一沉,那天大朝会上朱厚照的异常,就让他一直担心。果然今日就··· 王鏊却是慷慨激昂,一指钱宁:“住口!尔不过鹰犬,安敢大放厥词?刘大人光明磊落,断然不会做下那等阴私之事!” 焦芳不再说话,只是身子往旁边移动,让开道路,明摆着是不想涉身此事。 钱宁收了笑脸,一指王鏊:“叫你一声王大人,是看你年老,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谁?再敢多说半个字,你就是刘大夏同党!” 靠!什么时候大明的锦衣卫指挥使这么硬气过?李东阳越发觉着事态不对!他一把拉住暴怒的王鏊,沉声制止:“王大人!你还穿着官服!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钱指挥使奉旨行事,你就不要再阻拦了!”接着堆起笑脸,对钱宁拱拱手:“钱指挥使,老朽倚老卖个老,能否行个方便,告知老朽刘大人所犯何事?” 钱宁赶忙还礼,心中却是大乐。这帮老夫子们鼻孔都杵到天上去了,啥时候能这么对待老子?哼!等着,这回看你们还怎么蹦跶!他谦卑的笑笑,一指马文升:“马大人知道点,阁老还是莫要难为下官。” 马文升凑近李东阳耳语几句,李东阳脸色大变,看一眼泰然自若的刘大夏,一拉王鏊:“走,去豹房面圣!” 王鏊额头汗水如瀑,眼中精光一闪,轻轻挣脱李东阳的手,毅然决然的大声说道:“李大人,下官” 钱宁突然暴喝一声:“王鏊!本指挥使已经给足了你面子,难道真的要刀枪相见吗?李大人,王鏊居心叵测,妄图引动内阁和锦衣卫争斗,请李大人主持公道!” 刘大夏终于开了口:“诸位大人!刘某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宵小斧钺加身。请诸位大人莫为刘某动怒,刘某感激不尽。” 王鏊摇头:“今日是你刘大夏,安知明日不是王鏊?陛下身边宵小众多,蒙蔽圣听,冤死在诏狱的贤达还少吗?” 钱宁仓啷一声拔出刀来,指着王鏊:“老匹夫!你想走也走不了了!胆敢诽谤陛下,又拼命阻拦锦衣卫拿人,你定是刘大夏同党!” 闹大了!这里是哪?是大明内阁,是大明的权力中枢,一旦拔刀,整个事情的性质就截然不同!李东阳叹口气,走到钱宁身前,挡住了王鏊,接着回身看着王鏊:“王鏊,你已然青史留名,只是不知这名是盛赞,还是骂名?” 李东阳不等王鏊回话,转身看着钱宁,义正言辞的交涉:“钱指挥使,你可知此地何地?” 钱宁手丝毫不抖,昂然答道:“大明内阁!” “呵呵,大明一朝臣民亿兆,此地便是中枢。此地动刀,钱指挥使,你觉得老夫能饶了你?” 一股气势勃然而发,钱宁面前的李东阳,不再是行将朽木的老人,不再是温文尔雅的学者。这是一国之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明首辅,煌煌之威神鬼莫当。 钱宁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微微一笑,俊朗的面容竟有些雍容气度。“李东阳阁老,钱宁也在读史。内阁不过是永乐帝的秘书班子,发展至今日,成大明中枢不假,但,还能大的过皇帝?莫说拔刀,就算是当场斩杀奸佞,又如何?须知钱宁奉旨行事,代表的是陛下,莫非你真要谋逆?” 李东阳一滞,浑身气势顿时潮落。相权大不过君权,中华上下五千年,权相便是奸臣的代名词,他,扛不起! 钱宁冷笑一声,斩月刀插在地上,大吼一声:“来啊!拿下刘大夏、王鏊!凡有阻拦者同罪,凡有反抗者格杀勿论!老子也不在乎这条贱命,先痛快了再说!尔等何人敢来一试钱某的刀利不利?” 钱宁原本没这样的胆量,跟随朱厚照西域走了一圈,身上沾染了不少行伍习性,此时丘八气一发作,竟然震慑的一众阁老不敢说话! 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人,指着钱宁破口大骂:“小人得志!阉贼子孙安敢猖狂?” 钱宁脸上肌肉抽搐,身形暴涨!地上那把斩月刀瞬间消失,光芒闪过,血溅内阁!一颗六阳魁首滚碌碌滚到王鏊脚下,首级上的怒容依旧,眸中惊愕不散! 钱宁不姓钱,原本是钱姓太监抱养的孩子,从小就担着阉人的名声,最是忌讳此事。此刻居然有人掀开伤疤狠狠戳,那还等什么?凶性勃发的钱宁拎着滴血的斩月刀,恶狠狠的环视一众大佬,以及门外赶来的一众六部官员,狞笑高喊:“还有谁?” 王鏊面白如纸,只是强撑着,再不敢多说一个字。李东阳低头,地上的脑袋他认识,正是兵部郎中赵佑武。焦芳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马文升却是一伸手,面向奔来的六部官员:“都散了!嫌事还不够大吗?不想走,赵佑武就是榜样!” “唔!”人群中还有愣头青想叫喊,被好友捂住嘴巴拖走,门外官员瞬间鸟兽散。 钱宁定定心神,重新把刀插在地上,朝着马文升拱拱手:“马大人不愧军中前辈,钱某佩服!事已至此,钱某” 李东阳打断钱宁的话,铁青着脸说道:“钱指挥使,内阁浴血,此乃大明开天辟地的大事,老夫定要弹劾于你!” 钱宁点头:“李大人请便!钱某责任在身,再有人妨碍钱某办差,莫怪钱宁辣手无情!来啊,带刘大夏入诏狱!李大人,钱宁不是不知好歹之辈,王鏊下官就不带了,望李大人好生约束!” 出门之际,钱宁回首,看着一众往日高高在上的大佬,鼻中一哼,昂首而去! 王鏊如梦方醒,气的一跺脚:“中山狼!中山狼!得志竟如此猖狂!” 李东阳宛如冰雕,半晌才慢慢说道:“老朽要去面圣,哪位大人愿意相随?”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紫禁城浴血,瞬间传遍大明官场!六部群情激奋,数百官员围拢在内阁门口。李东阳、王鏊、马文升、焦芳走出门来,顿时人群涌动呼喊声不断! “老大人!锦衣卫在内阁杀人,此例不可开!” “李大人!若不惩处凶手,国将不国!” “李大人!我等愿随大人见驾!” “李大人!主持公道啊!” 李东阳伸出双手,大声疾呼:“静一静!静一静!老夫这就去豹房面见陛下!就算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也要为大明,为赵佑武,为读书人,讨回公道!大家安心等待消息,手头案牍诸事不可耽误,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夫子门生夙愿,亦是大家肩头重担,不可自误!老朽这就去!几位大人,咱们走!” 人群静了下来,自动为李东阳等四人让开一条道路。等到几人走远,兵部侍郎胡明远突然大喊:“老大人!救救刘大人!” 豹房门前李东阳看看身边几人,摇摇头,朝着门口的侍卫说道:“告知陛下,李东阳于各位同仁见驾!” 朱厚照正在听高凤述说钱宁在内阁干的事情,边听边点头:“嗯,好,很好!就是这样!老匹夫!” “万岁爷,李东阳等人来了!” 朱厚照摆摆手,接着示意高凤继续。半晌,高凤终于讲完,朱厚照这才转头:“叫进来!朕倒要看看,谁要仗马之鸣!” 第六百七十七章 风云聚天下 进了豹房,穿过弯弯曲曲的长廊,在阵阵野兽嚎叫声的陪伴下,终于见到了朱厚照。李东阳已经完全平静下来,朝着朱厚照弯腰便要下跪。朱厚照心中气恼,每一次见李东阳的时候,全都免除跪礼,已经成了习惯,朱厚照既没想着李东阳跪,李东阳也从来没想着跪。今日这个架势,就是想先声夺人,弄得自己好象是苛待老臣似的,好接下来占尽先机。 朱厚照脸沉下来,从椅子上站起身,背起双手,淡淡地说道:“朕无道乎?” 李东阳顿时僵住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马文升赶紧接上:“陛下文事算不得杰出,武功却是千古难寻!” 朱厚照一指李东阳:“朕从未要求李师傅持君臣之礼,怎么李师傅执意陷朕于不义之地?” 皇上长进了啊!再不是那个小小顽童了!李东阳马上直起身子,笑着摇头:“陛下误会了!老臣只是想着多日未见陛下,表达一下思念之情。” 这是委婉的批评朱厚照不上朝,朱厚照也是杰出的影帝,马上笑容如春风,亲切搀扶李东阳:“李师傅,紫禁城中风气不好,太多迂腐酸臭之气,毫无对百姓的怜悯之心。朕受李师傅多年教导,自是不肯同流合污,只好躲出来暗自筹划,为百姓为社稷江山多做点事情!” 焦芳眼神复杂看着这一对君臣的顶级表演,早知皇上能够变得如此,何必靠上李东阳?马文升却是拱手说道:“陛下,刘大夏刘大人为何要下诏狱?钱宁擅杀朝廷大臣,在内阁竟敢动刀动枪,此例绝不可开!” 朱厚照意外的看看马文升,这老货开窍了?竟然重点放在钱宁身上,而不是刘大夏?他本也没想着和阁老们彻底翻脸,正想含糊几句,谁承想王鏊说话了:“陛下,刘大人兢兢业业,虽未有什么惊天伟业,却也有每日辛劳,敢问陛下,为何不经大理寺,不经内阁,便要把刘大人投入诏狱?” 朱厚照笑容僵在那里,恼火的回道:“此事不宜公开,朕如此做自有朕的道理!一旦水落石出之后,自会给内阁一个交代!” 王鏊摆出悲天悯人的嘴脸,一幅众人昏昏我独醒的模样,摇头反驳:“陛下乃光明磊落之人,有何不可说?臣是担心有刘大夏在前,必有张大夏在后啊!陛下也是要当爹的人了,岂无” 朱厚照太阳穴突突直跳,直截了当的打断王鏊的话:“昨日刘美人难产,母子皆亡!张永、刘大夏俱与此事有关!你还要管吗?” 李东阳、焦芳、马文升面面相觑,怪不得钱宁敢在内阁杀人,怪不得连张永这样的红人也是说拿就拿!刘大夏涉身此事实为不智,不可救! 王鏊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声音戛然而止。惊愕的表情冻结在脸上,半晌才弯腰致歉:“臣不知此事,请陛下恕罪!” 朱厚照脸色这才缓和一些,冷冷的道:“既然知道了,那还问什么?刘大夏此獠貌似忠厚,实则是个奸佞小人!等案子审结,朕,唉,朕自会将卷宗给各位阁老过目,但绝不要外传!朕将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却是荧惑!烦!” 王鏊一阵踌躇,但一想可能的走向,还是一咬牙,朝着朱厚照一躬:“陛下恕罪,臣还是信不过这些锦衣卫、东厂番子。臣请查看卷宗!” 朱厚照刀子一般的目光扫过来,王鏊好似一截枯木,老脸沟壑纵横,不惧刀霜剑雨。朱厚照忍了忍,勉强解释:“王大人,刘大夏乃是九卿之一,朕无把握必不会拿人。现在案情复杂,涉及什么人很难说,朕以为,锦衣卫侦缉,才是恰当之举!” 王鏊豁出去了,冷笑一声:“大理寺难道不值得信任?” 朱厚照火了,不再和王鏊说话,而是朝向李东阳诉苦:“李师傅,大明皇室子孙暴毙,此事不可外传啊。” 王鏊在朱厚照背后依旧死缠烂打:“陛下,皇家的事便是天下人的事。皇子暴毙,查明真相便是,有何不可不好对人言?” 朱厚照终于忍不住了,强压着怒气训斥:“王阁老,事涉刘美人,朕有不得已的苦衷!” 王鏊依旧不依不饶:“陛下乃天下人之陛下,光明正大,无” 李东阳看着眼角跳动,拳头越握越紧的朱厚照,也感到王鏊有些过分,于是出言劝解:“王大人,等案情水落石出也可。陛下宅心仁厚,刘大人不会有皮肉之苦。陛下,老臣若有谬误,请陛下指正。” 朱厚照咬咬牙,还是松开了拳头,挤出一个笑容,就当给李东阳面子了!“李师傅,刘大夏定罪之前,朕保他平安!” 谁料想王鏊依旧摇头,真是执拗到了极点:“不成!臣也退一步,准许臣陪伴刘大人!” 朱厚照丹凤眼一眯,铺天盖地的杀气冲向王鏊。他从牙缝当中挤出几个字:“王鏊!安敢如此欺朕!” 王鏊神情不变,依旧木然的说道:“臣不敢!只是陛下信不过大理寺,臣等信不过锦衣卫东厂,不若请大理寺官员和锦衣卫联合查案。陛下,这是臣的底线!” 李东阳这回确实觉得王鏊说得有理,连忙替王鏊打圆场:“陛下,老臣以为王大人说的有些道理,陛下不必在意王大人的,哦,执拗,王大人用心也是好的,陛下多包容” 朱厚照再也忍不住了,一拳砸在桌上,茶杯蹦起老高!他腾地站起身来,快速在地上疾走。李东阳实在不理解朱厚照为何这样,困惑的问道:“陛下!陛下,为何如此发怒?老臣” 朱厚照猛地回头,眼眸赤红!他艰难的咽口口水,干涩的说道:“李师傅!张永、刘大夏勾结藩王,断朕的子裔,刘美人身中奇毒苦不堪言,孩子,孩子目盲天阉,朕亲手,亲手摔死的!”最后一句声嘶力竭,惊得满屋子人全都站了起来! 王鏊浑身抖动一下,看着已然疯狂的朱厚照,不敢再说话。朱厚照却是饶不了他,一转身像是受伤的野兽一般,盯着王鏊:“老匹夫!你满意了?” 王鏊缓缓摇头:“老臣有罪,但确实不知” 朱厚照一摆手,脸上的疯狂之色慢慢收敛。不愧是弘治亲手调教出来的帝王,电光石火间做出最利于大明皇室的选择。他任由泪水肆意横流,声音却不再颤抖:“朕乃天下人之君父,决不可任由张永、刘大夏之流继续荼毒社稷江山,藩王事关大明根基,不得不慎重,王鏊!你还要旁听吗?” 王鏊终于跪在朱厚照面前,低下头请罪:“老臣有罪!臣奏请宗人府参与!” 朱厚照摇摇头,思路理清楚了,话就好说了:“不可!天下藩王何其众多?一旦消息走漏,你是想再来一次靖难之役乎?” 王鏊哑口无言。是啊,现在朱家后裔的数目连宗人府都搞不清,有品阶领俸禄的就有超十万之众。真的要狗急跳墙,大明危矣! 李东阳打个寒颤,想到史书中所载的惨状,马上坚定的说道:“老臣以为陛下决策英明,此事非东厂、锦衣卫侦办不可!但兹体事大,老臣奏请西厂也参与其中,新军进入全面战备状态,弹压朝中乱局!” 朱厚照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赞许的点点头:“板荡识忠臣,疾风知劲草!李师傅思虑周全,朕深以为然!刘瑾,着谷大用调集人手,全力侦办张永、刘大夏谋逆一案!令鲍大海派兵护佑六部。” 至此,刘大夏的命运已成定局,谁也无力回天。诏狱之中,刘大夏还不知外面已经翻天覆地,依旧摆出九卿的官威,捧着一本《中庸》不住的翻看,气定神闲。 钱宁已经得到信了,大笑着走进诏狱。刘大夏理也不理,依旧读书,甚至声音越来越大。钱宁走到刘大夏的牢门前,嘿嘿一笑:“呦!刘大人,真是孜孜不倦呐!” 刘大夏头也不抬,仿佛钱宁只是空气一般。钱宁的小白脸上挂了一层霜,接着又笑了起来:“哈哈,刘大夏啊刘大夏,还以为自己是九大卿?呵呵,你可知道,阁老们已经放弃你了?” 刘大夏放下《中庸》斜着眼用怜悯的眼光看着钱宁:“夏虫不可语冰!钱宁,你可知天有多高?” 钱宁摇摇头,同样以怜悯的目光看过去:“刘大夏,你啊,唉,我钱宁确实没你有学问,可是天有多高,我是知道的。大明的天,就是皇上,难道你有其他答案?算了,不和你逗闷子了,其实你也挺可怜,被人卖了还不自知。来啊!给老子拖出来!” 刘大夏愣了,钱宁的话他可以不在乎,但是钱宁的态度却让他害怕了!这家伙要是没有消息,怎么敢动九大卿的自己?不对,不对!这是钱宁的诡计,吓唬自己而已!自以为想通了的刘大夏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不用拖,刘某自己出来!钱宁,玩这些你还差得远。刘某不是不懂,只不过不屑为之而已!” 第六百七十八章 冥冥之中天意如何? 钱宁冷眼看着自得的刘大夏表演,真的忍不住可怜起他来。不过想到皇上定下的时间,还是挥挥手。一旁的锦衣卫行刑手瞬间扑了上去,一把撕开刘大夏的二品补子官服,把赤裸着上身的刘大夏按倒,两人架着挂在十字形木桩上。 钱宁拎着一条鞭子过来,上下打量一下,啪!特制的牛皮荆棘鞭在刘大夏胸口,留下一条弯弯曲曲的伤口,鲜血淋漓!刘大夏养尊处优,什么时候遭过这样的罪?瞬间身体绷直,嘴里倒吸着凉气,胸口肌肉不住的抽动。 钱宁也不废话,手中的鞭子上下翻飞,啪啪声不绝于耳。刘大夏几次想要求饶,却被雨点般的鞭子堵了回去,钱宁似乎根本不想知道答案,只想狠狠的揍他过瘾。好不容易钱宁停下,胸口稀烂的刘大夏咬着牙,正想套钱宁的话,钱宁却又拿起炉子里火红的烙铁,朝着刘大夏一笑:“刘先生啊,胸口打烂了,很容易感染的。什么是感染?别问我,我不知道,是吴王说的。嗯,给你治一下哈,忍着点,几下就好!” 呲!青烟冒起,空气中顿时充斥着皮肉烧焦的臭味。刘大夏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有一天,落到如此田地,剧痛让他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拼命大喊。 钱宁看了看自己的杰作,歪着头打量一会,拿起另一个烙铁:“刘先生,这地方熟了,可是其他地方还夹生着,这不好啊!做事就要全须全尾,钱宁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 呲!烤肉的香味和焦糊的臭味交织在一起,不一会,刘大夏的伤口全都焦黑一片。钱宁拍拍手:“这多好?平坦一片大草原。刘大夏,你想起什么没有?” 刘大夏无力的呻吟着,刚刚的酷刑耗尽了他的力气,实在没劲了。钱宁一拍脑袋,笑吟吟的看着刘大夏的要害:“刘先生饱读诗书,写史记那位是怎么写出来的,想必比我清楚地多,要不我发发善心,也帮你来一刀?保不齐你也能写一部煌煌巨着?” “啊!等!等一下!”刘大夏这回是真的吓坏了,再是读书人,那也可是男人!他可不想做一个太史公第二!他勉强开口拦住钱宁,喘息几下之后,迫不及待的说道:“钱指挥使,刘某有话要说!” 钱宁点点头:“可以!刘大夏,实话说,有没有你的口供其实都不要紧。你们文人好扎堆,安上个名头就可以抓人。就看万岁想干什么了,万岁想要兵部归心,那钱某就弄个名单出来,把你的手印一按就齐活的事。你啊,还是痛痛快快说,省的皮肉受苦!看见没?锦衣卫什么手段没有?梳洗、剥皮、采耳、抓筋,任你是铁打的好汉,到了这里,呵呵,你懂得!” 刘大夏打个寒颤,刚刚真的是生不如死,真要是那些手段齐上,自己真的扛不住。想当年大唐狄仁杰,一被来俊臣下狱,马上招供,自己何德何能超得过狄公?他叹口气:“钱指挥使说的是。此事源于香山会,西郊香山有一碧云寺,碧云寺住持于御马监太监于经交好···” 朱厚照很快就拿到了刘大夏的供词,看着看着,拳头越握越紧。他抓住供词正想撕碎,却慢慢松开手,轻轻抚平。没想到宫中就跟菜市场一样,善恶忠奸莫辩,什么人都有!看来是张永受了于经蛊惑,又和黄洞明、刘大夏勾结,这才有了奇耻大辱!怪不得刘美人总要去碧云寺还愿! “刘瑾,拿下于经!钱宁,拿下黄洞明!等等!朕想想,王鏊!刘瑾,王鏊此人如何?” 刘瑾眼珠一转,马上进言:“万岁爷,听闻当年兴王常被王鏊夸奖!后来兴王起兵拉拢一众藩王,被吴王击败,王鏊还在朝中抱怨。其余的,就不是奴婢能知道的!” 朱厚照点点头,很是满意:“原来是这样!想起来了,前几年兴王府长史是不是换成王鏊的门生吕,吕什么?” 兴王做梦也想不到,他只是因为朱厚照为了掩饰丑事,随口说的一句话,就跌入无尽的深渊当中。不过确实也不冤枉,这货每天都想着如何登上那个位置,王鏊确实也算是他在京中的支持者,没想到被朱厚照歪打正着,直接把屎盆子扣在他的脑袋上,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王鏊是一朝大佬,内阁阁老,放在今天都是正国级,哪能是朱厚照想动就动的?所以君臣几个在密室之中,你一言我一语,一个完整的阴谋轮廓就渐渐成型。 朱厚照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啊!差不多了!唉,老朱家太能生,现在领俸禄的据说超过十万!这样下去怎生得了啊!朕要趁这个机会,削去一批藩王的供养,不然长此以往,真的要国将不国了!” 半月之后,朱厚照罕见的去上朝了。随行的刘瑾指挥着一辆大车,车上满满当当全都是书信、卷宗。百官来到奉天殿时,见到大车无不伸头张望,搞不懂皇上这是又要弄什么新奇的玩意! 奉天殿中,朱厚照龙袍在身龙椅上正襟危坐。等李东阳等人站列整齐之后,痛心疾首的慢慢说道:“诸位臣工,尔等可见殿外大车?” 李东阳看看身后文武百官,越众而出:“老臣请教陛下,大车中何物?” 朱厚照脸上有不忍之色,缓缓地说道:“证据!卷宗!腌臜事!王鏊!你可知罪?” 百官一听,全都把目光击中在王鏊身上。王鏊知道就没好事,证据?卷宗?腌臜事?然后叫自己,不用问,必定是欲加其罪!他雪白的胡须飘动,目光炯炯,站出来应答:“不知!老臣前几日冒犯龙颜,莫非是此事?” 朱厚照呵呵一笑:“王鏊,事到如今你还嘴硬!原以为你只是维护读书人的脸面,才屡次直言犯上。不成想你道貌岸然下,竟是枉披一张人皮!朕来问你,兴王与你什么关系?” 王鏊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朱厚照歪打正着正中王鏊内心深处的隐秘。王鏊定定神,缓缓摘下头顶乌纱:“欲加其罪何患无辞!我王鏊走得正行得端,无愧于心!” 朱厚照也不废话,使个眼色给刘瑾。刘瑾从怀中掏出一叠书信,交给李东阳。李东阳拆开信封,引入眼帘的字迹,顿时抬头看看王鏊,接着又低头仔细看信。 朱厚照这才悠悠说道:“朕自以为虽算不得尧舜之君,却也不是桀纣之主。对待你王鏊,算不得特别优厚,却也超过了大部分的朝臣。若不然安有你阁老之位?可尔待朕如何?就是这肉麻到极致的投献之词?恶心!腌臜!” 李东阳看完信之后,转头看向王鏊:“王大人,你的学生乃是兴王长史吕贤平,你也素来称赞兴王贤明,你有其他说法么?” 刘瑾摇头:“此信乃是钱宁亲手从兴王府中搜出,兴王五日前自尽,亲眷马上就要押解进京!” 嗡!石破天惊的消息顿时震惊了满殿文武!兴王,那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说拿就拿下,说自尽就自尽,可见此事不假! 朱厚照郁郁的摇头:“朕,唉,兴王毕竟是皇叔,朕只是想拿解进京,当面问问,圈禁即可。谁知道,谁知道?唉,这人断不可有害人之心啊!” 王鏊如遭五雷轰顶,喃喃自语:“兴王薨了?兴王?兴王!” 李东阳心中一沉,看王鏊的样子,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王鏊啊王鏊,谋逆的事,老夫怎生救得了你? 朱厚照萧瑟的一指殿外:“朕知道此事太过匪夷所思,殿外那一车都是证据。稍后大理寺卿带回去,朕,心寒呐!” 李东阳心中叹息一声,打起精神,拱手安慰:“陛下,不必伤怀!此事老臣以为还应慎重一些,事涉阁老、藩王,波及面太大要出乱子的!” “乱子?”朱厚照眉毛一挑,冷笑一声:“三千新军日夜星驰,安陆贼兵十万一阵破之,兴王畏罪自尽。朕怕什么乱子?李师傅,议罪即可,其余不必担心!哼!烽火遍地又如何?有撒马尔罕百万大军之威吗?” 第一回合李东阳完败!李东阳想着拖字诀,朱厚照直接顶了回去。这位可是马上皇帝,最不怕的就是兵事!李东阳尴尬的点点头:“是,老臣多虑了。嗯,陛下,兴王一案可否说个大概?老臣也好酌情议罪。” 朱厚照点头,心中一酸,掉下泪来:“刘美人身怀六甲,一月前诞下麟儿。谁知,谁知刘美人身中奇毒,生产之后半日便撒手人寰。那孩子也,也没保住!唉,可叹朕子息艰难”朱厚照想起华侯伟的话,想起刘素娥和陈秉星的无耻,喉头哽住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刘瑾接茬说道:“奴婢替万岁爷告知李阁老。万岁爷遭此大厄,严令咱家于谷大用、高凤、钱宁彻查。邀天之幸,张永那奸贼露出马脚,才揪出刘大夏那奸贼。刘大夏供出香山会,碧云寺中查出御马监太监于经,才辗转查到兴王头上。” 第六百七十九章 歧路亡羊不可追 朱厚照缓过来一口气,摆摆手,刘瑾知趣的闭了嘴。朱厚照叹息一声,抹一把泪水:“朕连夜派兵去往安陆,只想着请四叔来京城一辩真伪。谁知道路上走漏消息,安陆叛乱。哼!新军之利岂是兴王所知?一战击溃安陆兴王府卫队,兴王自尽。抄家之后,这大车都是抄家之后搜出来的!李师傅,兴王是朕的四叔,素来有贤名,但,江山社稷为重,百姓为重!” 李东阳点点头:“老臣已然明了,此事宜快刀斩乱麻,天下才不会震动。老臣以为,王鏊革职查办,斩立决,抄家,家眷流配三千里!兴王一脉革除王爵,贬为庶民。” “哈哈!哈哈!”已经被文官系统抛弃的王鏊一阵狂笑,笑声在偌大的奉天殿中回荡,有如夜枭啼嚎! 朱厚照目光扫过去,冷冷的看着王鏊的表演。李东阳回头训斥:“王鏊!尔做下如此无耻之事,士林以你为耻。还是保留一点士大夫的颜面!” 王鏊笑声一收,森然说道:“李东阳,收你伪善的嘴脸!当今无子,吴王倒行逆施,把天下搅得纷乱无比,莫非陛下之后,便让吴王荼毒我等?老夫夙夜难眠,遍览诸多藩王,唯兴王可为天下之主,可拨乱反正,恢复朗朗乾坤。然时不待我,竟被几个无能之辈连累,葬送大好局面。唉,天意!天意啊!兴王薨毙,大明后继无人,老夫已然心丧若死。呵呵,将来吴王登基之时,看尔等如何下场!” 我靠!朱厚照一阵后怕!外面的大车上都是锦衣卫、东厂的高手伪造出来的,新军确实派出去了,现在还没消息,估计才到安陆。原本只是看着王鏊生厌,趁机拿下他而已,也没想杀他。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这货真的是兴王内应!万幸啊,朱厚照一阵庆幸,幸好自己为了遮掩丑事,灵机一动才有此手段。呵呵,朕果然是真龙天子,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刘瑾也是心中惊讶无比,栽赃栽到正主头上了!妈的,这吴王真是真命天子,远在万里之外,不用自己动手,这政敌自己就倒下了! 李东阳却是心中一阵悲苦,吴王早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他也算是反对者的领头人。王鏊其实说的不错,朱厚照大婚多年,一直没有子嗣,万一驾崩,这皇位不就是朱厚炜的?一个藩王已经让人很头疼了,变成一国之君,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但是李东阳转念一想,皇帝不是刚死了儿子?还是能生的嘛!不至于就成了王鏊说的那个样子! 所以李东阳哼了一声。一指王鏊:“王鏊!任你千般理由,也逃不脱乱臣贼子的骂名!陛下春秋鼎盛,不需你妄言天家事!陛下,请将王鏊打入天牢,择日问斩!” 王鏊冷笑:“愚夫!李东阳,老夫问你,若陛下说的都是真的,为何刘美人家眷全都问罪?果然龙种乎?” 天!李东阳宛如遭受晴天霹雳!若王鏊所说为真,那朱厚照,岂不是真的···他木然转头,看向朱厚照。 朱厚照也是一阵懊恼,当时太气愤了,一时之间没想的周全,露出如此大的破绽!不过朱厚照也算是身经百战之人,脸皮胆略早就锻炼出来了,脸一沉:“刘美人亲眷侍宠骄纵多有不法,以往看在刘美人面上,朕一直忍耐。既然刘美人不在了,朕将之法办,有何不可?不外言朕薄情寡义,朕,担得起!” 刘瑾马上补刀:“万岁爷,不可!万岁爷信佛,星吉班丹当日曾言刘美人不宜常伴君王,刘美人家眷” “住口!”朱厚照勃然大怒,一脚踢得刘瑾一个趔趄。心中却是无比赞叹刘瑾脑子灵光,电光石火间,竟然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古人迷信,朱厚照尤其甚之。朱厚照在正德三年,便养着星吉班丹,罗竹班卓、喇嘛乩竹,三竹拾刺等藏僧,还冠黑帽云:‘朕乃噶玛巴也’”。给自己起了个号“大庆法王西觉道圆明自在大定丰盛佛”,让礼部铸造金印,兼给浩命,并以皇帝和大庆法王的双重名义签署诏浩敕令。这些荒唐事李东阳都是知道的,也曾大力反对,无奈朱厚照一意孤行,只好听之任之。 果然,李东阳虽然还有些怀疑,但已经信了刘瑾之言。叹口气:“王鏊,陛下信佛虽是不该,但也无伤大雅。刘美人亲眷多有不法,陛下此举并无不当啊!王鏊,你还是安生去,留点体面,你的子孙” 王鏊气得一跺脚,接着无奈的叹息一声:“李东阳!唉!罢了!天意如此,夫复何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陛下,老夫临死之前,只求一件事,望陛下看在老夫多年为大明奔走的面上,应允老夫。” 朱厚照不置可否,只是不耐的摆摆手。王鏊缓缓跪下:“老夫求万岁,不可将吴王列入” 朱厚照勃然大怒,一指王鏊:“老匹夫!竟敢挑拨朕兄弟之情妄言天家事?李师傅,拟旨!王鏊谋逆,五日后明正典刑,千刀万剐!夷三族,余者亲朋尽皆流放新蓬莱!” 李东阳略一犹豫,还是跪了下来:“陛下,王鏊丧心病狂,如何处置都是应当。但可否给朝廷留点脸面?处置过重,天下人如何看待内阁?” 朱厚照皱着眉头,半晌才一指王鏊:“朕何尝想兴大狱?李师傅,若王鏊有痛改前非之心,朕,就网开一面!” 李东阳知道这是朱厚照给他面子,也确实是无可厚非。哪个君王会容得下谋朝篡位之人?他回头看向王鏊,痛心疾首的大吼:“王鏊!莫非你非要王家断子绝孙?” 王鏊缓缓站起,缓缓摇头:“士,不可以不弘毅!大道漫漫,虽千万人吾往矣!王家若能流芳千古,都死光了又如何?从来就没有不流血的政治,就让老夫先走一步,以待后来人高举大旗!齐家治国平天下,吾辈岂能惜身!” 朱厚照森然点头:“好!朕成全你!钱宁!将王鏊三族尽皆拿下!余者亲朋羁押,择日流放海外!朕以仁心治天下,杀一人灭一族亦是仁心!岂不闻一路哭不如一家哭乎!” 李东阳再也无力回天,竟当场失声痛哭!马文升上前搀扶,低声说道:“王鏊自寻死路,李大人不必伤心!” 李东阳摇摇头:“内阁爆出如此大案,某难辞其咎!”接着痛哭流涕的说道:“陛下,老臣无颜再居内阁首辅之位,心力憔悴,老臣告老,求陛下恩准!” 朱厚照一阵唏嘘,还是摇摇头:“朕也不想如此。唉,李师傅,这事不怪你!告老一说还是算了!” 李东阳只是拼命摇头,泣不成声:“陛下,陛下,老,老臣,无颜,老臣” 朱厚照摇头:“非是朕不体恤李师傅,王鏊是小藩王为大,朝中还需李师傅这样德高望重的人坐镇啊!” 李东阳一惊,抹一把脸,郑重的问道:“难道还有其他藩王涉及其中?” 朱厚照长叹一声:“李师傅啊,靖难之役可也不是先祖一人啊!” 事关大明长治久安,李东阳也顾不得告老的事了。他马上站起身,警惕的环视文武百官,接着向朱厚照建议:“陛下,此事非同小可,搞不好大明便会狼烟遍地。老臣还是那个主意,快刀斩乱麻。殿外的书信,还是一把火烧掉为好?” “曹阿瞒故智?朕不屑为之!李师傅,曹操当时天下未定,还需部将出力,不得已才烧掉部将投靠袁绍的书信。而今大明民心向背如何还用朕说吗?论到战力,呵呵,天下可有力敌百万铁骑的藩王?” 李东阳一愣,朱厚照的话虽然狂妄了些,却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新军战斗力之强悍,那是经过了撒马尔罕百万大军验证了的,天下确实没有一家藩王可以与之匹敌。他点头笑着赞同:“是,陛下果然明照万里,是老臣食古不化了!不过虽不怕藩王动乱,但天下板荡民生凋零总不是好事啊。” 朱厚照站了起来,下巴微扬,目视殿外:“不破不立!大明立国百年有余,朱家血脉遍布天下,唉,光是每年的俸禄?百姓就要养不起了!” 李东阳也是一声叹息:“是,陛下说的是。宗人府玉碟都快堆不下了啊。汉时七国之乱,呃,唉,推恩令大明不可效仿,不是不好,实在是没地了!” 朱厚照一笑:“不!有地!有的是地!大明没有外面有!朕不希望朱家子孙变成一堆废物!江南传来消息,新蓬莱东北极远海上,有一片超过大明一倍以上的沃土!” 嗡!大殿之中顿时交头接耳,文武百官都被朱厚照宣布的消息震慑的忘了礼仪。 李东阳眼中精光一闪,试探的问道:“不是如新蓬莱一般荒无人烟?” “哈哈!哈哈!李师傅啊,你可记得炜弟曾言的殷地安人?” 李东阳一震,不可思议的叫了起来:“真的是殷商后裔?” 第六百八十一章 开足马力忽悠! 朱宾瀚一惊,反问:“老杨,你是说朱,呃,陛下有削藩之心?” 杨彦卿摇头:“不是有,而是已经开始了!大王,礼部为何送来劝诫书?何为劝诫?警告之意也!” 朱宾瀚不以为意的摇摇头:“不至于!孤虽和陛下不甚亲厚,陛下想必也不会针对于孤!” 杨彦卿摇头:“还是有些不对!大王,王鏊倒了。” “啊,孤知道啊?不是因为张永、刘大夏的事吗?” “不然!还有兴王!嘶!原来如此!大王,尽快上表!迟了便是兴王同党!”杨彦卿突然想通了,大声提醒朱宾瀚。倒不是他有多睿智,实在是朱厚照懒得遮掩,也有李东阳授意,明摆明恐吓藩王。 朱宾瀚绝对不相信这种事能轮到他头上,连着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不管如何,孤是皇亲!” 杨彦卿一叹:“大王,下官算是明白过来了,人家就没想着遮掩。这是当今和内阁联手了,威逼利诱,那殷地不去也的去!” 朱宾瀚傻眼了,仔细想想就能明白的事,他又不傻,哪能想不明白?他迟疑的问道:“果真是不去不行?” 杨彦卿叹息:“建文也是成祖的亲侄儿!” 朱宾瀚气愤的直搓手:“无妄之灾!无妄之灾啊!老杨,你说其他藩王?” 杨彦卿吓一跳,语气严厉的告诫:“想都不要想!大王,新军归来,据传在石康国轻松横扫百万铁骑。纵然天下藩王合兵一处,也绝不是新军的对手!何况,金陵那里的翼轸军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军!” 啪!素来温文尔雅的朱宾瀚摔了杯子,正进门的大儿子朱让栩吓了一跳,惊慌的看着父亲,不敢出声。 朱宾瀚叹口气,招招手:“栩儿,过来!为父不是生你的气。” 朱让栩战战兢兢的走过来,交上今日的课业,还是不敢说话。朱宾瀚翻看一下,脸上勉强挤出笑容:“我儿不错!有了一分颜真卿的真意了!去,找你母妃玩,父王这里还有事,改天待你放风筝。” 杨彦卿看着出门的朱让栩,叹息一声:“大王,为了世子,你也不可轻举妄动啊!” “罢了!孤即日启程前往京城,看看其他人是个什么章程。最好向陛下讨要好点的条件!唉,可怜栩儿将来就在见不到中原的繁华了!” 象是这样的场景,在大明辽阔的土地上不断上演。大家都想到一块去了,不约而同的齐聚京城! 宗人府自永乐之后,基本就算是废弃了,从来没有像是今天这般热闹过。年久失修的宗人府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春天,李东阳拨下重金,大兴土木,在藩王们上京之前,好歹是完成了修缮。 藩王都来了,朱厚照也不能不露面。再怎么说也是亲戚,虽然大部分人连名字都没听说过,那也得见! 荆王朱佑柄、楚王朱均鈋、蜀王朱宾瀚、襄王朱佑材、寿王朱佑榰、荣王朱佑枢作为代表,前往豹房面见朱厚照。宽阔的大厅当中,朱厚照一身便装,热情洋溢的招呼极为藩王:“来,赶紧就坐。今日是唠家常,没有君臣只有亲情。朱佑柄,过来,挨着朕。楚王,这里。” 一番虚情假意之后,大家落座。蜀王看看吉王朱佑枢,朱佑枢会意,笑着放下茶杯:“陛下,这殷地真的有那么好?” 朱厚照一笑,身子往后一靠:“都是自家人,朕就不打官腔了。何止是好?简直就是天赐之地!吉王,北直隶大吗?” “大!” “呵呵,殷地五大连湖有数个北直隶大小,有黑土有湖水,都是肥的流油的大平原。唉,若不是故土难离,若不是大明臣民亿兆,朕都想把大明整体搬过去!” 我靠!真的假的?几位藩王面面相觑,可看朱厚照的样子又不似作伪。荆王朱佑柄心也热了起来,笑着问:“陛下,可咱们朱家人多啊?能分得过来吗?” “草!非逼老子说脏话!”朱厚照恨铁不成钢的骂一句,接着笑了起来:“三个大明的地不够分?你们怎么活到现在的?还活得挺滋润?那地方三面环海,西边是一道大山,北面是极寒之地,其余大部分都是好地!就算有点沙漠什么的,还他娘的有金子!你说,不是自家人,老子凭什么要分这样的地?” 说的兴起,朱厚照站了起来,敞开胸怀露出胸毛:“外面都说是朕防着藩王,放逐自家人。切!有新军在手,谁能造反?老子那是给外人看的!实话告诉你们,老子就是想着咱朱家江山万代,才紧着自家人往出送。你们自己想想,把你们送过去,要花多少钱?送过去不管不成,不得派人帮着你们?不得送武器弹药上去?不得送工匠上去?要是光算账,还是你们留在大明省钱。诸位,这世上好地方不多,要不是殷地实在好,老子能下这个决心?你们没腿吗?不会跑吗?老子不要名声吗?” 这些人还就吃这套!朱厚照流氓一般的表演,当场就镇住他们。楚王年长,还掌得住,若有所思的说道:“当年和吴王一会,记得吴王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朱厚照点点头,拍拍手。门外刘瑾走进来,把一件东西摆在桌子上,又悄无声息的出去。朱厚照一摆手:“诸位,这是地球仪,你们来看,这殷地之南,也是一片大陆。朕为何不把这里拿出来分封给朱家子孙?” 朱均鈋看着南美洲的地形,略略点头:“是地不好吗?” “是,这圣十字架看着大,地不如殷地肥沃,还有成片浩渺如海的林海,比大明还要大的广袤森林。要不就是季节颠倒,咱们住着不舒服。你们说,朕不是向着自家人?” 蜀王朱宾瀚终于开口:“如此说来,这是个肥差?” 朱厚照笑了,坐回座位,翘起二郎腿:“也不尽然!这地方好,乃是帝王之资,朕交给别人不放心。但开拓哪能不受苦?真正享受的是你们的子孙。朕其实考量许久,最后才下定决心。一来殷地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二来殷地安人于大明同根同种,转化成你们的子民也容易。看,这里是非洲大陆,比殷地还要大。可上面都是昆仑奴,你们下的去嘴吗?” 吉王是个急色的,一想到身边躺着一个锅底黑的美人,浑身一哆嗦,赶忙摇头:“那可受不了!还是陛下想的周全。不过,咱就不能让那些泥腿子搬过去?陛下,臣实话实说,现在身娇肉贵,实在吃不得苦。不如让那些泥腿子先弄好,咱们再去,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话深得诸位藩王之心,齐齐点头,连荆王、楚王都不例外。朱厚照冷笑一声:“想吃猪肉嫌猪长毛?吉王,嗯,今天都是自家人,有些话,朕就开诚布公了!想当年太祖定鼎天下,打的是什么旗号?还不是恢复汉人江山?大元之前的汉人江山姓啥?那可是姓赵啊!结果呢?坐天下的还不是咱老朱家?为啥?” 吉王脱口而出:“谁出力就是谁的!凭啥给姓赵的?呃!陛下你是说?” “嗯,看,你也是这么想的!要知道殷地可不止山高皇帝远,一旦有个闪失,那可就成全了别人了!没自家人看着,朕能放心吗?” 楚王率先点头:“陛下说的是!不止如此,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家那几个都养废了,养尊处优身娇肉贵,哼!恨不得一脚统统踹死!要是去了殷地,什么事都得亲力亲为,那几个小崽子想必也能成个人样!” 蜀王真的动心了,自己的儿子才九岁,窝在四川大不了将来还就是个蜀王。说是在大明这等繁华之地,不奉诏命还不是圈在王府?跟在深山老林有多大区别?若是去了殷地,打下大大一片疆土,还是那句话,山高皇帝远,搞不好还能捞个皇帝当当! 他眨眨眼,殷切的看着朱厚照:“陛下,若是去了殷地,怎么划分?那个官府怎么” 朱厚照哈哈大笑,得意的说道:“知道你们想什么!朕已经想好了,允许你们开牙建府,仿西汉例!等会!先别高兴,先说好,封地只是大概位置,你们不许自相残杀,有了纷争,朕来管!去了殷地,你们便是真正的一国诸侯王,每年派遣使者进贡朝廷。嗯,五年!朕给你们五年!五年之后,不管你们打下多大的地盘,都不准再起刀兵。呵呵,剩下的地可就都是朝廷的!你们可要抓紧喽!” 大厅中突然死一般的寂静,每个藩王都在低头沉思得失。朱厚照失望的摇摇头,这帮家伙关傻了?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想往出跑,真的养废了? 突然荆王一抬头:“陛下,臣可以带多少人去?” 朱厚照咧嘴一笑:“只要不是强迫的,想带多少带多少!实话跟你们说,大明现在马上就会进入一个生育高峰期,只愁人太多,不在意你们带走多少!” 第六百八十二章 出卖,交锋! 形势一片大好,楚王、蜀王等人回去之后,大部分藩王还是很乐意为子孙后代做贡献的。于是乎大明各地的落第秀才突然吃香了,工匠,不只是工匠,只要有一技之长的,全都炽手可热。江南几大船厂订单已经排到三年之后,南洋的大型木材源源不断送进大明。 朱厚照从巨大的耻辱中解脱,征战和挫折终于让这位历史上还算办事的皇帝,成熟起来。一旦抽离负面情绪之后,马上敏锐的发现,这是一次绝佳的施政机会。弘治年间册封的藩王不动,其余全部扔到殷地去。这一来全国上下也就十几个藩王,再施以推恩令,朝廷负担就少了一大半。 钱宁走进来,脸色有些凝重:“万岁,衡王反了,庄王朱秉榛、思裕王朱秉楀起兵响应,晋王朱知烊被歹人裹挟。” 朱厚照不很在意,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明朝的藩王就不是一群可以用正常思维看待的家伙,发生什么事情都是很正常的。 就说上一代荆王朱见潚,以骑射为名把弟弟骗入王府。在让左右之人将其五花大绑后,荆王本人亲自上阵,用铁尺对其进行痛殴。都梁王不明所以,负痛哀号之余,还希望哥哥能看在亲兄弟的份上放自己一马。朱见潚听到“兄弟”两字,顿时想起他那偏心的老娘来。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荆王殿下把铁尺换成铜锤,直接把弟弟活活打死。而他的亲娘顾王妃,也被他幽禁十三年而死。此后更是变本加厉,先后干掉堂弟朱见潭,以及饿死自己的两个亲弟弟朱见滏和朱见淲。霸占弟媳逼奸堂弟媳,殴打婶母,简直就是非人类。 所以朱厚照丝毫不奇怪有几个脑筋异于常人的混蛋,趁乱造反。衡王朱佑楎是朱厚照的七叔,成化年间封王,所以在必须迁移之列。他造反很正常,作为成化帝七子,弘治的亲弟弟,待遇好的很,为啥非要去数万里之外的殷地?庄王朱秉榛、思裕王朱秉楀是秦王一系,历来受到皇家的打压,趁机作乱也在情理之中。 朱厚照笑笑:“江彬不是憋得不行?让他出去散散心,把我七叔的脑袋拿回来!” 钱宁犹豫一下,嘻嘻笑了起来:“万岁,小的跟着万岁征战沙场,也有点小心得,万岁” 朱厚照哈哈大笑,不住夸奖的钱宁:“行!好小子!朕身边就不能有怂包蛋!去!你去干掉晋王朱知烊,别听什么歹人裹挟,那货就是个伪君子!哼!晋王一系宁王一系秦王一系,都是野心勃勃,一丘之貉!去告诉常雨露,让他带兵平乱,干掉思裕王!” 钱宁欢天喜地的跑出去,只是快出门的时候,转回头来,担忧的说道:“万岁,我们都走了,万岁的安全” “滚蛋!”朱厚照笑骂一声,接着傲然说道:“朕身边还有刘瑾、谷大用、高凤几个,新军还有鲍大海,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钱宁缩回脖子转身跑了出去,朱厚照摇摇头,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安置藩王上面。硕大的挂图上已经密密麻麻画满了大大小小的方块,封地划分绝对公平是不可能的,朱厚照是按照远近亲疏的原则划分。如荆王朱佑柄和吴王关系好,那就分在五大连湖的肥美之地,吉王朱见浚倚老卖老又曾针对吴王,那就分到后世那个拉斯维加斯去吃沙子。 平叛的人马陆续出城,云集在京城的藩王也陆续返回封地,准备召集人手,采买各项物资。朱厚照则是罕见的勤政,每日召集李东阳等大臣在豹房中商议藩王迁出海外的事情。 这一日,送走李东阳等阁老之后,朱厚照感觉连日来的操劳有点承受不住,早早睡下。正在鼾声如雷的时候,刘瑾走了进来,毫不犹豫的推推朱厚照:“万岁爷!万岁爷!” 朱厚照一激灵,跳了起来,瞪着眼大声喝问:“刘瑾!干什么?” “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怕是不行了!” “谁?”朱厚照想了半天愣是没有反应过来。刘瑾迫不得已大叫一声:“慈宁宫的那位贵人!” “老祖宗!”这下朱厚照急了,马上拉着刘瑾就往跑。 “爷!换衣服!”刘瑾极力挣扎,顺手在衣架上拉过来一件长衣。 朱厚照接过就往身上套:“备马!备马!” 等朱厚照一跃而上的时候,刘瑾突然拉住马头:“爷,小心驶得万年船,要不奴婢多叫点人?” 朱厚照急的踹了刘瑾一脚:“怕毛线!京城都是朕的人!” 刘瑾丝毫不为所动,苦苦哀求:“耽误不了多少功夫,爷,多事之秋小心为上!” 朱厚照泄了气,看着刘瑾的模样,心中也有些感动:“成,你去找人,那啥,把朕的神烈式三型拿过来!” 三型是折叠枪托,短枪管,挂在背后,宽松的衣服一遮,轻易看不出来。 刘瑾手脚麻利的很,豹房的好手全都带上,顺便还把神烈式三型带了出来。朱厚照备好之后,马鞭一扬,胯下阿尔捷金马便冲了出去! 皇宫早已落钥,不过朱厚照回来,那自然是要开门的。朱厚照不等宫门完全打开,就一溜烟的冲进紫禁城!只是被他甩在后面的刘瑾等人,却没能进入紫禁城! 慈宁宫在紫禁城北面一点的位置,朱厚照虽然催马催得急,可越跑越觉着心中发毛,身后的刘瑾等人也不见踪影,让他终于拉住缰绳! 不对!朱厚照毕竟是在宫中长大的,太皇太后周氏大行在即,宫中至少应该人来人往,御医,嗯,太医院的全体成员都该在啊?啊!朱厚照突然汗毛倒竖,味道!离着慈宁宫已经不远,为何没有浓郁的药香?他马上拨转马头,突然眼前灯火通明! “万岁,来都来了,急着走干什么?”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紧接着佝偻的身影,就出现在朱厚照面前。 “萧敬!”朱厚照咬牙切齿的叫了一声,手慢慢伸向背后。 萧敬点点头:“是老奴!万岁爷,萧敬是你朱家的家奴,本不会到了如此地步。可是” “可是什么?萧敬,朕虽然曾为宁王之事惩处于你,你就可以大逆不道吗?” 萧敬摇摇头,神情淡然:“宁王该死,老奴心中不曾怨怼!” 朱厚照真的有点奇怪了,象萧敬这种三朝元老般的宦官,要了目前这种局面,不应该说谎才是:“那你是为何?” 萧敬突然咳嗽两声,吐出一口浓痰。擦擦嘴之后,喘息两声,沟壑纵横的脸上现出无奈的神色:“老奴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人了,本就应该钻在宫里不起眼的角落等死。可不行啊!老奴可是香山会会首,决不能看着成化爷传下来的江山败在你的手上!” 朱厚照怒了:“老东西!朕登基以来,扫灭小王子,平定哈密,御敌国门之外,为何是败家子?” “呵呵,皇上啊,别白费心机了。这紫禁城上上下下,都在老奴和,嗯,手中,弄出再大的动静,也没人管的!”顿一顿,萧敬长叹一声:“皇上说的也没错,你功盖成祖,直逼太祖,论起武功,算得上大明第二。不过,唉,为何你就不能生养呢?” 朱厚照毫毛炸起,刚想辩驳。萧敬摇摇头,继续说道:“原本这也不算什么,朱家子孙众多,成化爷还有四五个儿子在世,随便挑一个,都比朱厚炜那个祸国殃民的混账强!” 朱厚照马上明白过来,怒吼一声:“鲍大海!” 萧敬点头:“不错!鲍大海深明大义所在,五日前,嗯,皇上,若是你能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朱厚照突然仰天大笑,森然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尔等谋逆,真的能让朕活着?” 萧敬点头,一指身边这些手持刀枪的太监:“这些都是皇上的家奴,谁都不想伤害皇上。但” “闭嘴!萧敬,你还在骗自己吗?成王败寇,成祖不是也没饶恕建文的子孙?”朱厚照淡淡的说道,左手却已经解开枪带。 萧敬略一犹豫,还是点头:“是,老奴错了。君王本就如此,谁来做这个天下之主,都不会饶恕陛下。可不管如何,陛下都是皇帝,总是有个葬身之所的,总比” “老东西,你是窝在阴沟里太久没出来?带着这点人就敢拦住朕?刘瑾他们进不来,朕就没办法了?”朱厚照突然脸色一变,冷笑连连。 萧敬哈哈大笑,身子一涨,竟然是一派宗师气度:“都说当年的阴江是宫中第一高手,但你可曾知道,老奴是阴江的师兄?” 哒哒!哒哒!回答萧敬的是朱厚照甩出的一梭子子弹!宫中的这些家伙哪里知道,世上竟还有如此厉害的武器?能够藏在身上,出手就是天崩地裂? 萧敬被两颗子弹当场贯穿胸膛,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带着满眼的惊骇不甘倒下!身边那些太监高手也无一例外的纷纷倒下,朱厚照一催火筛送给他的汗血宝马,冲向午门! 第六百八十三章 一个人的战斗! 刘瑾带着豹房好手,被守门的侍卫挡在门外,说破嘴皮子也没用,摆出秉笔大太监的威风更是没用。刘瑾不敢造次,谁知道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万一惊扰了太皇太后,朱厚照也护不住他! 正在焦急之时,里面枪声大作!刘瑾一激灵,马上掏出左轮手铳,啪就是一枪!啊!门楼上的三品带刀侍卫一声惨叫,摔下五凤楼! 豹房这些人马上端起霰弹枪,就是一阵轰鸣。从撒马尔罕回来之后,朱厚照就下旨准许豹房配备霰弹枪。但是追魂枪这种精确射击武器,朱厚照还是不敢从军队之中放出来,可现在看来,却是错了。如果豹房的人全都配备翼轸军的精良武器,说不定朱厚照还能死里逃生。 嗖嗖!不断从黑暗中射来的箭矢,让朱厚照狼狈不堪!今晚的主角绝对不止萧敬一人,定然还有人主持大局,不然萧敬一死,这场叛乱就该结束。 朱厚照不敢还击,只是拼命催动胯下汗血宝马。这马不愧是宝马良驹,似乎知道已经是生死关头,撒开四蹄,拼命奔跑。宫中的灯火一盏盏亮了起来,无数的训斥声让寂静的紫禁城变得嘈杂起来。但是朱厚照期望的结果却没有出现,没有人力挽狂澜,只有黑暗中射来的箭矢,阴险的射向朱厚照,想要置他这位大明至尊于死地。 朱厚照从来没有这样的绝望过,从前不管如何艰难,总有华侯伟或者是刘瑾陪伴着他,一起闯过艰难险阻。到底是谁一定要置他于死地?朱厚照不知道,当鲍大海决心背叛他的时候,他曾经泄露出的内心想法,此刻就成了他的催命符! 君不密失其国,华侯伟作为大明的搅局者,早就是士大夫阶层的眼中钉肉中刺。朱厚照再是荒唐,也算是士大夫的领头羊,他们可以接受。但华侯伟已经是士大夫的死敌,绝不可以成为大明的皇帝。不管是谁,只要胆敢协助华侯伟上位,那就是华侯伟的帮凶,那就是华侯伟的同党! 朱厚照是皇帝,皇帝又如何?只要挡了路,不管是宦官阶层,还是士大夫阶层,或者是武将阶层,弑君从来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东汉末年,大唐末年,大宋神宗,一桩桩一件件,不绝于史! 背上中了两箭,却丝毫感受不到疼痛,朱厚照只是警惕的四处梭巡,不住的在马上来回移动。武英殿就在左近,突然灯火通明,无数大内侍卫蜂拥而出,一个火铳方阵赫然成型。 “陛下!不必跑了!前方已经是断头路!”武定侯郭勋高喊一声,现出身形。 朱厚照勒住缰绳,死死盯着郭勋,高喊:“郭勋!猪狗不如的东西!朕真瞎了眼!” 郭勋苦笑:“陛下,何必呢?你和吴王是斗不过他们的!新军已入鲍大海之手,雷布雨也是他们的人,我也无奈啊!” 朱厚照咬牙切齿,脸上肌肉一阵跳动:“郭勋,你虽然是个混蛋,但绝无如此胆魄和算计,到底是谁?” 郭勋一声叹息,伤感的说道:“何必问呢?安心去,太皇太后和太后安然无恙,兴王世子会以先帝继子的身份登基,大明亡不了!” 朱厚照冷笑:“朕乃真龙天子,尔等不怕天诛地灭吗?” 郭勋摇摇头,禁不住回头看去。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武英殿门口响起:“咳,陛下,事已至此,老臣便说个明白!” “刘璋!”朱厚照瞳孔紧缩,他做梦也想不到,幕后黑手竟是刘璋! 刘璋颤巍巍的走到郭勋身边,叹息一声:“老臣已经九十二了,随时都会见先帝。原本没有如此决绝的必要,可陛下非要以吴王为皇储,为了大明江山计,老臣身后名不要了,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就做上这一遭!” 朱厚照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痛心疾首的指着刘璋:“海商!你是福建人,怪不得,怪不得!” 刘璋略一沉吟,坦然点头:“不错!福建海商以刘家为尊!大明开海百害而无一利,老臣原本打算忍下去,大不了刘家改成诗书耕读。可吴王荼毒圣人门徒,更是把三纲五常搅得七零八落,老臣绝容不得!若是吴王登基,这天下必将人心不古纲常错乱,男盗女娼国将不国!” 朱厚照摸摸身上,还剩下两个弹匣。想要从这铜墙铁壁般的包围中冲出去,绝对是不可能了。就算冲的出去,新军易手,御马监那点兵,完全不够用,他又能依靠谁? 刘璋叹口气:“陛下,老臣不是非造反不可,只要陛下下旨立兴王世子朱厚熜为太子,老臣束手就擒!” 朱厚照猛然迎天大笑:“哈哈哈!老匹夫!只要朕这道旨意一下,便是鸩酒一杯!朕,先帝嫡长子,自问登基以来,虽算不得兢兢业业呕心沥血,却也是殚精竭虑多有操劳。更提兵数万,横扫塞北大漠,西征数万里之外,恢复汉唐基业,挫败番夷百万大军!不成想却被自己的臣子置于死地,悲乎?痛乎?” 刘璋眼神渐渐阴毒,咬着牙说道:“陛下,老臣忠心耿耿,绝不敢妄言。只要陛下下旨,老臣马上自尽,老臣九族任陛下处置。不过,金陵需新军征讨,此等腌臜之地,需以烈火焚之,方能重见天日!” 朱厚照撕开褴褛的外袍,胯下阿尔捷金马早已成刺猬,此刻再也坚持不住,前蹄一软,朱厚照就势下马站在原地。他抱紧手中的神烈式步枪,坚定的摇摇头:“朕绝不做安乐侯!朕,宁愿战死沙场!来!看你们的胆量如何?是否真的胆敢弑君!” 说完朱厚照身子一缩,跳到战马背后,手中的枪便响了起来!哒哒!哒哒!百米处火铳方阵顿时一阵混乱,接着无数枪声响起,浓烟笼罩了武英殿前空地。 朱厚照要的就是这个,趁着敌人视线被挡,迅速朝着金水河跑去。华侯伟曾说过,子弹在水中连一米的距离都穿不透,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金水河! 万幸火铳准确度太低,这帮侍卫平日训练基本没有,这一轮射击只是把阿尔捷金马的尸体打穿几个洞,朱厚照一点伤没有。前方一百五十米就是金水河,朱厚照全力奔跑,再也不想其他。 轰!轰天雷在五凤楼上空爆炸,数条黑影趁机沿着飞天抓铁链攀援而上!草上飞心急如焚,双腿用力,竟然比平常快了三分!午门上防守的侍卫都躲在城墙垛后面,想靠着午门的高楼厚墙抵挡豹房的进攻,只要坚持一会,就会有援兵到来,谁傻不拉几的玩命? 刘瑾端着霰弹枪不住朝着午门上发射,大声吼叫着:“打!给咱家往死里打!快!” 草上飞离着城墙顶端只有两米了,他喘息一下,右手抓紧铁链,左手掏出一枚轰天雷,咬住保险栓一拽,朝着上面就扔了过去! 轰!草上飞猛地窜起,身形仿若一只苍鹰。左手上甩,霰弹枪闪电般的击发,轰!冲来的数名侍卫和飞来的羽箭都被无数霰弹轰碎! 草上飞的顺利登城,给了其他人机会。那几名豹房高手也纷纷登上城楼,霰弹枪的枪声不断轰鸣,一时间城头枪声大作! 刘瑾握紧拳头,大声叫好!随着上去的高手越来越多,午门的大门终于打开了!百多人蜂拥而入,直奔武英殿而去! 朱厚照离着金水河只剩下区区三十米,心中狂喜。刘璋待烟雾散去,这才发现眼前不远处的朱厚照不见踪影。他惶恐的大喊一声:“绝不能让朱厚照跑了,你们都想抄家灭门吗?” 开弓没有回头箭,上了贼船那就要走到底!郭勋也急眼了,大吼一声,“虎尊炮!” 这虎尊炮可不是火铳,本就不是宫中应有的东西。奈何鲍大海投敌,这里出现虎尊炮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轰!三门虎尊炮开火了,无数铅子带着火热,划出一道道绚丽的轨迹,直扑向黑暗中的朱厚照! 朱厚照听到郭勋的喊声就知道大事不好,连忙一个翻滚趴在地上,使出吃奶的劲贴地爬行。呼!无数铅子从头顶掠过,惊得朱厚照全身毛发倒竖。 郭勋继续大喊:“扔火把!一定要找到人!” 呼!呼!数百个火把随处乱飞,终于有人兴奋地大喊:“在那呢!炸他!” 朱厚照一个翻身,手中神烈式便喷吐出一条火蛇!瞬间就打倒几名侍卫。可也彻底暴露了自己的方位!轰!轰!三门虎尊炮连番反射,朱厚照在跳入金水河的刹那,身子略略高了一点,就被铅子咬了一口! 火辣辣的疼痛让朱厚照全身僵直一下,但强烈的求生欲促使朱厚照抡开手脚,拼命向着前方划去! “炸!炸死他!冲上去!杀了他!”无数嚎叫声彻底打破皇宫的宁静,所有人都知道,决不能让朱厚照活着离开紫禁城,不然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正当此时,午门方向杀声震天,刘瑾带着哭腔呼喊:“万岁爷!” 第六百八十四章 浮沉的主仆 鲍大海一仰脖,一口烧刀子下肚。遥望紫禁城,潸然泪下:“陛下!不要怪臣,臣也没办法!” 刘忠冷笑一声:“大海,不必心急,刘大人只是要一张圣旨,陛下性命无忧!不然,刘某不会放过他刘璋的!” 鲍大海惨笑一声,斜着眼看看刘忠:“刘忠,你真这么想?” 刘忠一愣:“那又该如何?我等都是圣人门徒,怎会做弑君之事?” “哈哈哈!”鲍大海抹去眼角泪水,笑了几声:“你太天真了!刘忠,你若是兴王世子,你要陛下活着还是···哼!刘璋老匹夫,我恨呐!一步行将踏错,再也没有回头路!陛下!老鲍错了啊!呜呜!” 刘忠呆住了,电光石火间,猛地明白过来!他腾地站起,朝着门口就走。 “站住!你去哪?” 刘忠回头:“刘某算不得纯臣,却绝不是卑鄙小人!刘某去找刘璋!” 鲍大海嚎啕大哭,指着紫禁城方向:“晚了!晚了啊!刘忠,去了也救不了陛下,你也只能是刀下幽魂!” 刘忠点点头:“是,刘某知道!鲍大海,你可知亡羊补牢?你可知舍生取义?士不可以不弘毅,刘某错便错了,却不能错上加错!鲍大海,一人荣辱和天下相比,孰轻孰重?”说完转身边走! 鲍大海涕泪横流,呆呆的看着刘忠远去的背影,脑中不禁闪现和朱厚照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征战沙场,醉卧黄沙,茫茫雪海,血肉横飞···他猛地站起身,大吼一声:“来啊,集合!” “爹!”门外冲进来鲍大海的独子鲍索言,惊恐的看着鲍大海大喊:“爹!你干什么?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了,没回头路可走!” 鲍大海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独子,泪水再次涌出。不是自己酒后失言,这个混账如何会泄露给刘璋幼孙刘常足?不是自己只有这唯一的根苗,如何会被他人拿捏,铸下如此惊天之错? 鲍索言见鲍大海不说话,泪水也涌了出来:“爹!孩儿不孝,可孩儿也是想鲍家兴旺,也是想让鲍家子孙不再辛苦习武被人叫做屠夫!” 鲍大海突然柔声说道:“我儿,你从小羸弱习不得武,爹不怪你。可你,可你不该不知轻重,将如此惊天之密泄露出去啊!” 鲍索言伏地大哭:“爹!孩儿错了!可,可刘家允诺,事成之后,孩儿便可迎娶刘家庶女,鲍家便是诗书传家的书香门第了!” 鲍大海气的一扬手,却是握紧拳头,哀叹一声:“都怪我从小娇惯于你!文人,文人那是好东西吗?负心总是读书人!” 鲍索言摇头:“晚了,爹,已经动手了,哪有回头路?人总得赌一把,万一能成呢?” 鲍大海眼神渐渐冰冷,不再理睬鲍索言,转身走到桌案前,拿起桌上的子弹带和左轮手铳:“索言,爹不能错下去。一介愚夫尚能知错便改不顾性命,我鲍大海焉能落于人后?索言,士不可以不弘毅,武人不可以没有忠义!”说完之后,大踏步的走向门外! “爹!”啪!一声枪响,鲍大海愕然回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视若珍宝的儿子。 鲍索言手忙脚乱的扔掉手中的转轮手铳,扑上来按住鲍大海后心的弹孔,哭着大吼:“爹!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鲍大海举在空中的手松开,转轮手铳跌落在地上。大量的鲜血很快染红了地面,鲍大海只感到一阵无力和眩晕,虚弱的摸摸鲍索言的脑袋:“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报应啊!我儿,走,带着咱家的金银远走海外,他们不可能成的,走!爹要死了,再也护不住你了,这吃人的尘世,吃人的朝堂,你不行!呃,快走!” 刘忠骑着马冲进神武门,守门的侍卫认得他,以为新军那边发生什么事,连问都没敢问就放了进去。 哒哒,马蹄声急如冰雹落地,刘忠恨不得一步飞到午门。来到武英殿时,正迎面撞上刘璋。 “刘璋!你往哪里去?你不是说只是胁迫?为何擅动刀兵?” 刘璋脸上松弛的皮肤抖动一下,耐着性子解释:“陛下不从,刘某得先抓住陛下才能胁迫?” 刘忠看看已经打作一团的金水河畔,怒不可遏:“这就是你说的不流血?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住手!统统住手!” 刘璋眼中闪过一阵寒光,郭勋心中叹息,手上斩月刀一挺,就刺穿刘忠的后心! “你!”刘忠回头,怒目盯着郭勋和刘璋,吓得两人齐齐往后退了一步。“乱臣贼子!我恨呐!”刘忠不甘的大叫一声,身子一软,气绝身亡! 朱厚照从金水河中冒出头来,一阵虚弱。他张口叫了一声:“老刘!”但战场嘈杂,这微弱的声音如何能传得出去?朱厚照一咬牙,挺起神烈式,哒哒哒! 刘瑾猛地回头,哭喊一声:“万岁爷!快!” 草上飞不愧诨名,健步如飞,几步就窜到金水河畔。弯腰抱住朱厚照,啪!草上飞只觉胸口一麻,双臂无力。拼着一口气,用力一甩,朱厚照的身子被他抛到岸上,接着草上飞双膝跪地,再也爬不起来! 刘瑾扑到朱厚照身边,一把搂住朱厚照,急的来回摸索朱厚照的伤口。朱厚照无力的笑笑:“扶着朕起来!老刘,今天怕是完蛋了,跟着朕后不后悔?” 刘瑾大哭:“不要瞎说!万岁爷是真龙天子遇难成祥。” 朱厚照咧嘴无声一笑:“真龙天子?屁!挨了箭矢一样完蛋!老刘,朕有话说!” 刘瑾不由分说背起朱厚照:“老奴不要听!妈的,走,回豹房!” 朱厚照眼角湿润了,这个刘瑾虽然贪财,虽然没脑子,可真的是待自己如亲子啊。朱厚照摇摇头,微弱的出声:“刘瑾,他们是要朕的命,朕跑不了了,你还能跑。你听着,赶紧跑出去,找炜弟!这大明唯有炜弟方能力挽狂澜。呵呵,老天爷真他马不是东西啊,老子临死之前,服气了!炜弟才是真龙天子。” 刘瑾低着头,完全不管朱厚照说什么,就是一个劲的跑。出了午门,门外赫然都是五城兵马司的人马! “刘瑾!束手就擒!” 朱厚照呵呵一笑:“看见了,咱爷俩跑不了了!” 刘瑾背着朱厚照就往回跑,那百名豹房高手所剩无几,全都跟着上了五凤楼。 五城兵马司再不是正规军,那可也是军队。领头的参将章何迪冷笑一声:“来啊,攻进去!” 朱厚照趴在刘瑾背后,感觉自己似乎缓过来一点,背后的伤口不再流血,于是挣扎着:“放下朕来!” 刘瑾早就累得不行了,此刻暂时安全了,也就放下朱厚照。朱厚照扒着城墙垛口朝下看去,无声的笑笑,回头说道:“刚刚让你跑你不跑,现在想跑也跑不了啦!” 刘瑾坐在地上,摇头:“老奴这辈子认定了万岁爷,死就死在一块,那是老奴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主仆俩都知道,就这点人,能挺个一刻钟就是奇迹。听动静,里面武英殿的那些狗杂碎也跑出来了,两面夹击,这点人就是一个冲锋的事。刘瑾突然笑了起来:“万岁爷,记得吴王曾说过,是不是男人,不在裤裆里那二两肉。老奴现在像个男人?” 朱厚照呵呵直笑:“什么叫象?你本来就是!你比那些卑鄙小人更男人!” 刘瑾也跟着笑了起来:“这辈子就跟做梦一样,打小老爹阉了我进宫,懂点事之后,就一直想着自己不是男人,跟谁都低人家一头。后来跟着万岁爷,觉着自己是个人了,可心里,还觉着自己不是个男人。临了临了,呵呵,万岁爷钦点,那老奴就是个男人,顶天立地的男人!” 主仆俩谈笑风生,丝毫不在意脚下枪声不断惨叫声连连。剩余的十几个豹房高手终于顶不住了,一步步退上城楼。 朱厚照见到五城兵马司的士卒冲了上来,喊了一声:“老刘,枪!” 刘瑾一言不发,扔过去神烈式,接着又扔过去三个弹匣。他自己也抱着霰弹枪,对着前方扣动扳机。 “哈哈,想让朕死?先看看你们用多少人的命填!”朱厚照疯狂大笑,站直身子,手中神烈式不断喷吐着子弹。冲上来的黑影不断倒下! 生死关头,朱厚照和刘瑾背靠着背,不断射杀冲上城楼的士卒。不再想下一刻的命运,不再想什么时候就看不到眼前的五凤楼。 哒哒哒!轰!城下突然一阵枪声大作!朱厚照大笑:“朕死不了了!哈哈,哈哈!” 刘瑾大吼:“万岁爷,这是翼轸军!” 常雨露走的时候,留下一个连护卫朱厚照。原本朱厚照还不乐意,但架不住常雨露、刘瑾苦劝,这才留了下来。谁知道这要命的关键时刻,竟成了今晚的胜负手!果然是命运无常! 五城兵马司抵挡不住翼轸军的猛攻,那可是火凤凰、迫击炮、神烈式齐全的一个连,火力凶猛足以顶新军一个营的兵力! 第六百八十五章 陨落的雄鹰! “烧!烧死他们!”一个个火把扔向城楼,火光闪动间,朱厚照和刘瑾的身影若隐若现。 不过他俩丝毫不担心,翼轸军战力天下无双,五城兵马司的这些兵,哪能挡得住虎狼之师?果然,密集的枪声越来越近,那些五城兵马司的士卒仓皇逃窜,城楼上变得清净许多。 刘瑾哈哈大笑,死中得活的滋味竟然是如此甘甜,实在不能不笑!朱厚照也仰天大笑,能过了这关,可见自己天命在身,保不住将来子息上还有可能。 啪!朱厚照愕然,低头看向胸口。鲜血转瞬就浸透小衣,迅速的喷涌而出!刘瑾惊呆了,这枪来得太过突兀,眼看就要脱险,竟然活生生掐灭了生的希望。 朱厚照无力的倒在刘瑾怀中,只来得及问了一句:“是谁?”就眼前一黑盍然而逝。 刘瑾急的用手堵朱厚照的伤口,却是发现怎么也堵不住。翻遍全身,好不容易找到一贴金疮药,抬头却发现朱厚照双目紧闭。 啪嗒,金疮药跌落尘埃,刘瑾茫然的抱着朱厚照的尸体,不知所措! 远处一个黑影跳下屋顶,进入密室。“确认了?”黑影抬头,露出一张年轻的脸:“王大人,确认,目标必死无疑!” 王华在微弱的烛火中微笑,点头:“嗯,好!千秋伟业自今日此时而始!守忠,你先走一步,老夫随后就到!” 王守忠点点头:“三叔,枪已经拆散扔进河中,没人会知道的。三叔,值得吗?” 王华眼中一阵狂热:“值得?哈哈,当然值得!值得王家全族搭上性命!守忠,吴王哪里都好,就是不够心狠手辣。若是他想要,这皇位早就是他的!嘿嘿!时间尚早,三叔不吐不快!” 王守忠倒上两杯酒,自己一仰脖喝了下去一杯:“行,三叔你快点说,我怕我坚持不了多久。” “嗯,大明立国百年积弊丛生,眼看便是日薄西山,不复往日。三叔虽是状元,可也束手无策!谁知道十几年前,天降圣贤!哈哈,三叔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收了一个圣贤当徒弟!”王华目光闪动,越说越兴奋。华侯伟当年差点就被谢迁抢走,幸亏自己脸皮厚,才保住了师父的位置! “三叔,吴王真的这么神?” “当然!呵呵,看今日之大明,扬威海外宇内声名赫赫,百姓,嗯,江南百姓安居乐业百业勃发,怎生不好?”王华是真心佩服华侯伟,无数英杰绞尽脑汁都办不到的事情,放在华侯伟手中就能迎刃而解,王华认定大明的希望,就在华侯伟身上! “那你还安排这一番动荡?大明打烂了,吴王不是更费功夫?”王守忠鼻中淌下黑血,却是不管不顾的问出心中疑惑。 “哈哈,大乱之后方能大治!这天下的百姓就是韭菜,割了还能再长出来!可能够力挽狂澜的,却只有吴王。吴王心软,陛下比他心狠的多。若是老夫和刘大人不出手,三叔怕吴王最后会败在陛下手中!嘿嘿,鲍大海以为刘璋会有如此魄力?会有如此步步为营的算计?三叔比不得刘健、谢子乔,政务上帮不得吴王,也就只有这点阴谋诡计了!” 王守忠坚持不住了,身子滑到地上不住地翻滚,口中黑血涔涔而出。 王华叹口气:“孩子,委屈你了!可为了天下,为了江山社稷,总需要人牺牲的。” “三,三叔,我,我不,委屈!” 王华摇摇头:“唉,原本陛下无后,吴王顺利接手天下也成。奈何萧敬、刘璋之辈贼心不死!呵呵,也罢,拼着王家两条性命,老夫干脆帮徒弟把脓包挑破,顺带拉陛下下马,不管谁来坐天下,只要不是当今陛下,吴王都不会手软!哈哈,翼轸军天下无敌,大不了再一次靖难之役罢了,只要大明无敌天下,只要汉家雄霸宇内,死多少人都值得!” 地上的王守忠已经不动了,王华俯下身子看了看,惋惜的摇摇头:“守忠啊,王家会兴旺的,你安心去!”说完站起身子,环顾四周,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徒儿啊,为师为你做最后一件事,但愿你永远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王华费力的拉倒一桶猛火油,伸手拿起桌上的蜡烛:“呵呵,老夫这就要去了,守仁,替为父照顾吴王。唉,大明今后必当登上历代未有之高峰,可惜老夫是看不到了!” 说完王华把手中蜡烛一扔,呼!瞬间密室中烈焰蒸腾。呲,一根导火索刹那间引爆埋在底下的炸药,轰!所有的一切都被埋葬,成为历史中不可思议的谜团之一! 大运河上,刘健突然从梦中惊醒,大口的喘着粗气。刚刚做了一个噩梦,王华浑身烈焰走到自己身前,笑着报喜称大事已成。 穿衣坐起,刘健禁不住老泪横流!想来王华已经得手,殉国之后前来给自己报信。这件事实际上刘健和王华已经策划了很久,在朱厚照成立新军南征之时,便已经启动。知情的唯有刘健、王华,还有真正的策动者,汪直! 华侯伟太过心软,最起码是面对朱厚照时如此。汪直早就急得不行,私下里联系王华。王华不擅长政务,怕自己误事,才拉来了刘健。原本只是计划派出军中好手刺杀,但后遗症太多,只能一直等待机会。恰巧朱厚照班师回朝,万松林传的消息让汪直有了计较,才有了华侯伟挥师西进,刘健主持大局之时,故意放纵香山会,有意无意间透漏不少消息,刺激萧敬。 刘璋本已经要告老还乡,萧敬沟通消息,才有了两者结盟。朱厚照回京之后,鲍索言所作所为不是意外,而是刘璋等人蓄谋已久。这才有了藩王动乱,才将新军主要将领调虎离山,才在最关键朱厚照警惕性最低的时候,毅然发动。王华留在京中主持大局,查遗补漏,刘健回金陵收缩力量,等待华侯伟回师。原本王华只是万不得已时候的保险,谁知道萧敬、刘璋无能,只好动用了最后的手段。 刘健从回忆中收回思绪,呆呆的看着窗外。良久,东方泛起鱼肚白,这才站起身,活动一下筋骨:“来啊,老夫要更衣!” 视线回到朱厚照,刘瑾抱着朱厚照的尸体,茫然无神,只是轻轻哼着朱厚照儿时常听的乡下俚曲:“大老虎,嘴巴大,爪子尖,撒尿朝着天···” 翼轸军留守连连长梁山侗走到刘瑾身边,看着紧闭双眼的朱厚照,无力的坐了下去。良久,梁山侗沙哑的声音响起:“刘公公,怎么办?” 刘瑾不答,依旧温柔的拍着朱厚照渐渐冰冷的身体,粗陋的俚曲依旧欢快。梁山侗叹息一声:“这不是个办法,走!必须走!来,拖起来!” 两个战士抓住刘瑾使劲拉,刘瑾抬头,眼中的杀气仿若实质,惊得两名战士松开手齐齐后退,刘瑾低下头,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比哄朱厚照睡觉更重要。 梁山侗心如刀绞,可这里太危险了,新军武器装备是比不上翼轸军,但这里百八十人哪里能做什么?梁山侗大吼:“刘瑾!陛下死了老子也伤心,可这不是办法!陛下总得安葬啊,万一那些人亵渎陛下的身子怎么办?你倒是说句话啊!” 刘瑾动了,眼泪一颗一颗落下,终于成大雨滂沱。梁山侗急的直跳脚:“刘瑾!报仇!泥塔妈不想为陛下报仇吗?” 刘瑾终于站起,声音冷的如同十八层地狱:“好!老子要报仇,报仇!现在马上走,去金陵!”接着温柔的对朱厚照说道:“爷,咱们走了,等老奴给你报了仇,再下来陪着你伺候你!” 京中一片大乱,刘璋思虑片刻,下定决心:“走!救出兴王世子,朱厚照胆敢露面就是他的死期!” 朱厚熜原本应该在宗人府关押,但朱厚照恨兴王兴风作浪,下令关在刑部大牢,让他多受一点罪。紫禁城中的动静太大,朱厚熜从睡梦中醒来,看着铁窗之外,愣愣的出神。 “世子,怎么还不睡?”陆炳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对于一个九岁的孩子来说,稻草堆里睡觉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朱厚熜瞪大眼睛,直愣着耳朵:“你听!” “又没过年,谁家这么烦人?放什么炮啊!啊!”陆炳张大嘴巴,打个哈欠,又重新扎进稻草堆。 听了一会,朱厚熜也失望的躺回稻草堆,只是一时半会睡不着了,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发呆。 脚步声匆匆,越来越近。朱厚熜翻身坐起,惊恐的看看四周,马上推推陆炳:“阿炳,阿炳!坏了!是不是要杀我们?” 陆炳嘟囔几句,翻过身。突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世子,谁要杀我们?” “皇帝啊!这半夜三更的,大牢里又不会审讯!完了,一定是来杀我们的!”这位大明道君皇帝此刻才十几岁,经历破家丧父之痛,已成惊弓之鸟! 「唉,终于把朱厚照写死了!这心里实在不是滋味。朱厚照算的上中国历史上最具有个性和担当的一位皇帝,肆意妄为却有底线,不管文官和他的矛盾到底多强烈,也没有大开杀戒。一方面任用文官中的佼佼者,给予充分信任,一方面让刘瑾等太监和文官死斗,开辟财路,平衡权利,权谋不在嘉靖帝朱厚熜之下。个性张扬,想打仗自己就算是偷跑,也要上阵杀敌,还给自己加封总兵官。喜欢美女就示意底下人大肆搜刮,喜欢男宠,就公然成双成对。朱厚照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却是一个具有鲜明个人色彩的皇帝。他死的也很蹊跷,落水之后生病,突然死亡。唉,其实我是很喜欢这个人物的,不过他不死哪里来的嘉靖朝?哪里会有二次靖难?多说两句不知所云,大家谅解!」 第六百八十六章 紫禁宫深魍魉心! “大人,那人殡天了!”郭勋收到消息之后,脸上浮现奇怪的表情,凑近刘璋耳边轻语几句。 刘璋一震,马上追问一句:“确实?” 郭勋叹口气:“应该是真的!有个弟兄中弹濒死,听到刘瑾哭泣,说什么要带着那人尸身去金陵!下官,下官也难以置信,不过想来那人身受重伤,也挺不了太长时间。” 刘璋一阵唏嘘,随即微微一笑:“不当紧,就算还有一口气,就当那人死了。走,迎接大明新君主!” 朱厚熜全身紧绷,盯着涌进来的一群人。刘璋摆出慈眉善目,笑嘻嘻的走到朱厚熜面前,还没开口,朱厚熜突然说话:“你是皇帝派来杀我的?” 陆炳从稻草堆中窜出来,哭着挡在朱厚熜身前,大叫:“你不要过来!世子,我,我来保护你!” 刘璋一怔,意外的看着朱厚熜。没想到这十几岁的娃娃临危不惧,竟然颇有人君气度!他笑着摇头:“不是,老臣是刑部尚书刘璋,请殿下见一见太皇太后。呃,殿下,大明正德朝皇帝朱厚照意外殡天,吴王在外征战。国不可一日无君,殿下要做好准备。” 郭勋马上挤过来,笑着说道:“臣是宫中侍卫武定侯郭勋,殿下放心进宫,臣会保护殿下。” 朱厚熜低下头,脚尖不住地搓动一根稻草。稻草都要搓烂了,还是不说话。郭勋正要张口,刘璋摇头,郭勋只能悻悻的等着。 “好,我明白了!走,陆炳也得跟着我。”朱厚熜不再僵硬,昂起头,竟然露出一个纯真的笑脸。 刘璋惊讶的瞪大眼睛,重新审视眼前的少年。历经苦难没有击垮,黑如点漆的眼中没有惊恐,刘璋不禁惊喜万分,难道误打误撞之下,竟捡到了真命天子? 紫禁城依旧深沉如狱,或者它本来就是一座牢笼。朱厚熜坐在马车上静静的凝视脚下,陆炳还是太小,不再恐惧之后,心神放松,竟然打起了盹。 “到了,请殿下下车。” 慢慢走在黑暗的紫禁城中,朱厚熜充满了好奇。陆炳却是呆头呆脑,哈欠连天。慈宁宫大门紧闭,刘璋咳嗽一声,亲自敲响大门。 “太皇太后已经睡下,外面何人?” 刘璋恭谨的答道:“刑部尚书刘璋有事关大明江山的大事禀告,嗯,兴王世子也在门外。” 半晌之后,里面人声嘈杂,灯火亮起。吱扭一声,殿门开放,周太后身边女官腊梅闪现身形,站在门口说道:“只可刘大人一人进入,世子也来。” 进入偏殿,周太后斜躺在榻上,双目紧闭。刘璋牵着朱厚熜来到近前,刘璋抱拳施礼:“太皇太后节哀,陛下遭遇新军叛乱已然殡天!” 唰!昏暗的殿中仿佛一道闪电掠过,却又好似错觉,周太后的眼神重新变得浑浊,看着刘璋平静的问道:“照儿怎么了?哀家耳朵不好使,劳烦刘大人重说一遍。” 刘璋面无表情的复述一遍,接着一指朱厚熜:“国不可一日无君,吴王远在西域之外,老臣观兴王世子相貌堂堂有仁君之风,又是成化帝嫡亲血脉,想来最是合适不过。” 周太后目光转向朱厚熜,眼前的少年唇红齿白宛如当年佑杬 一般。周太后这辈子经历的大风大浪太多了,正统帝被抓,自己和儿子朱见深一夜之间跌落凡尘;朱祁镇重新上位,又重回巅峰;儿子不敢让自己和朱祁镇合葬,和大臣们斗得不亦乐乎···儿子死了,孙子死了,现在重孙子又死了,周太后只是一阵阵的无力感上涌,却没有了当初儿子死的时候,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刘璋拿脚尖轻轻碰碰朱厚熜,朱厚熜福如心至,跪倒在地上,脆生生叫了一声:“老祖宗!” 周太后微微点头:“罢了!起来!你和佑杬长得真像!刘大人,老婆子没什么用了,说了不算。腊梅,请张太后过来!刘大人,老婆子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刘璋点头:“太皇太后深明大义,老臣佩服。” 朱厚熜虽然聪慧,却远远不能理解。他不知道,两人短短几句对话之中,蕴含多少刀枪剑影! 周太后不问为何是刘璋出现在她面前,但重说一遍这四个字,就是告诉刘璋,你逃脱不了弑君的嫌疑。而刘璋开门见山直接说出朱厚照的死讯,是告诉周太后,我才是你们朱家可以依靠的人。之后刘璋点出朱厚熜,信息量更是大的惊人。原本按照封建传承来说,朱厚照死了,就是应该华侯伟继位。但刘璋偏偏说华侯伟远在天边,更是强调朱厚熜也是周太后的血脉,潜台词就是说,文官可以接受朱家做皇帝,可以承认成化帝这一支正统地位,前题就是华侯伟不能继位。周太后的反应也是告诉刘璋,她可以接受成化帝的孙子做皇帝,但是绝不会正面支持。 张太后来了,见到刘璋的时候,张太后便隐隐有了猜测。刘璋马上变了一副模样,脸上的笑容不再,公式化的说道:“启禀太后,陛下被新军一枪击中要害殡天。国不可一日无君,兴王世子朱厚熜仁厚聪慧,可为大明至尊。” 张太后可不是当日弘治归天的那个时候,眼圈虽然红了,却没有大嚷大叫,只是风眼一眯,森然问道:“李东阳李阁老何在?焦芳焦阁老,马文升马阁老,又在何地?为何是刘大人来此?” 刘璋板着一张橡皮脸,念经似的回答:“阁老们正在平乱,此乃大事,一刻不可耽误,因此老臣前来。” 张太后冷笑一声:“照儿,哼,哀家姑且不问照儿因何而死,炜儿尚在,为何是叛王罪臣之子?刘璋,你欲谋反吗?” 刘璋依旧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模样,不紧不慢的摇头:“刘璋不敢!但吴王远在数万里之外的欧罗巴,陆路需半年以上才能回来。现在藩王动乱,大明危在旦夕,为大明江山社稷,为皇家千秋万代,请太后慎之。” 张太后怒不可遏,可是一想到周太后的态度,心就凉了半截。但大明可不是大唐,几个兵就能改换天下。张太后傲然扬起下巴:“刘璋,哀家不管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这龙椅,必须是炜儿才能坐!” 刘璋雪白的寿眉一挑,眼中射出寒光:“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大明也非皇家之天下,太后,吴王倒行逆施,若是他登上皇位,大明必将礼崩乐坏国将不国。太后,兴王世子登基,太后不失其位,吴王回归之后依旧是大明第一强藩。岂不美哉?” 张太后明白这是文官集团开出条件,自己儿子依旧是占据大明半壁江山,他们只要正统。为让儿子投鼠忌器,自己就成了人质,还说什么太后?真是无耻之尤!难道就这样被人欺负?张太后心有不甘,冷冷盯着刘璋:“你排面不够,哀家只和阁老们说话,你下去!” 刘璋饶是已经修炼成精,此刻也觉着热血上涌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恶狠狠的等着张太后,咬牙挤出几个字:“太后,你就不怕太康公主” 张太后大怒,却又傲然说道:“你不敢!我儿回来会扒了你的皮,推翻你们心中那座山!你来试试?” 刘璋勃然大怒,却又发作不得!他何尝愿意和这两个老太太纠缠?还不是怕华侯伟一旦回归,撅了文庙,彻底扫清儒门?真要到那时候,自己就是儒家千古罪人!就算华侯伟不彻底推翻儒门,只要打压这些老人,把那个什么科学定为显学,用不了多少年,儒门就会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衰败,不是为此,自己疯了非要弑君?不对,不对!刘璋此刻终于发现,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陷阱当中! 朱厚照一死,不管是哪一位藩王上位,都逃不过吴王那一关。天下有可抵挡吴王的人吗?岂不是说自己一番舍弃一切的作为,都是给他人嫁衣裳?兴王世子就算登基,吴王杀回来,天下还是吴王的!刘璋一瞬间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惶惶不安。 朱厚熜突然说道:“太后娘娘,我不是自己想当皇帝的。可是现在总得有个解决办法,不能让京城乱下去。大不了我临时摄政几天,做个泥塑木雕的神胎,等吴王哥哥回来,退位于他!” 刘璋讶然,回头看看朱厚熜,又对着张太后一躬:“太后,兴王世子说的是,现在只是个由头,不然京城大乱,吴王纵然回来,也是山河破碎。” 张太后哼了一声:“哀家倘若说不呢?” 刘璋面色一正:“老臣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大不了就是玉石俱焚鱼死网破!太后,老臣已经是退无可退,吴王侧妃可是身怀六甲,太康公主也马上就要出阁,天伦之乐若此,何必呢?” 张太后一时间也没了主意,禁不住回头看向周太后。周太后心中叹息,这个傻丫头啊,名分最大,没了名分,天下虽大何处可以安身? 第六百八十七章 所谓政治便是妥协的艺术 褚海阔冲进鲍大海的营帐,只见鲍索言抱着鲍大海的尸身呆坐,一动不动。褚海阔大吼一声:“老鲍!” 鲍索言眼珠动了动,想起父亲临终的遗言,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涌上心头,放下鲍大海的尸体,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跑了。褚海阔不知所以,定定神,冲出门去,直奔雷布雨的居所。 还没冲出大营,雷布雨已经来了。紫禁城打成一片,雷布雨哪能放下心来?迎面撞上褚海阔,雷布雨劈头就问:“鲍大海呢?” 褚海阔悄声说道:“老鲍死了!雷老大,老鲍似乎是死在他儿子手里的,咋办?” 雷布雨一皱眉:“死了?草!先不管他,紫禁城里更要命!快,点上人手,随我进宫!” 刚刚冲出军营,来到小时雍坊长安街和石厂街交汇处,正碰上从承天门杀出来的刘瑾等人。褚海阔大喝一声:“前面何人?止步!某新军褚海阔!” 梁山侗回头看看宛如行尸走肉的刘瑾,刘瑾舍不得放下朱厚照的尸体,只得高喊一声:“褚海阔!咱家刘瑾!上前见驾!” 褚海阔一惊,马上推开手下,大踏步的走入翼轸军中,待看见刘瑾和他怀中的朱厚照时,泪水模糊眼眶,吼了一声:“刘瑾!陛下,陛下怎么了?” 刘瑾干涸的泪水再次泉涌,哽咽着说道:“万岁爷,万岁爷被刘璋所害!褚海阔,咱家要为万岁爷报仇,你来不来?” “刘璋?老子撕了他!”褚海阔虎目含泪,怒吼一声,拔出腰间转轮手铳,掉头就走! “等等!”梁山侗叫住褚海阔,转头问刘瑾:“公公,太后怎么办?谁来坐上那张龙椅?朝中大臣谁愿意站在咱们这一边?” 刘瑾心乱如麻,怒吼一声:“咱家管不了!咱家就只想着为万岁爷报仇雪恨!天塌下来于咱家无关!” 褚海阔看着刘瑾停下脚步,这可不行!不管不顾的杀进紫禁城,固然可逞一时之快,但大明就乱了啊!他也拿不定主意,掉头跑向新军:“刘公公,标下请雷大人过来,你和雷大人商议!” 刘瑾哼了一声:“雷布雨?不替万岁爷报仇,咱家谁也不认!” 雷布雨来的极快,见了刘瑾马上就开口说道:“刘公公,为陛下报仇雷布雨绝不落于人后,请刘公公放心。但事关大明江山社稷,请刘公公讲述前因后果!” 刘瑾涕泪纵横,几句话便说明事情原委。但刘瑾其实也只是涉及一小部分,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雷布雨沉思片刻:“刘公公,雷某以为现在国家为重,这里是小时雍坊,离着李东阳李阁老的宅邸不远,请李阁老主持大局为好!” 刘瑾瞪起三角眼:“万岁爷殡天怕是这些文官斗脱不了干系,咱家,咱家” 梁山侗怕刘瑾和雷布雨闹翻,插话道:“刘公公,陛下可有遗诏?” 刘瑾缓缓点头:“万岁爷命我逃出京城,找到吴王,由吴王登上大宝,主持大局!可吴王远在数万里之外,怎么来得及?” 雷布雨咬牙:“既如此,先按雷某的主意办!刘公公,对不住了,陛下与我恩重如山,雷某必须按遗诏行事,大明乱不得!” 刘瑾大怒:“雷布雨!好,咱家自己干!梁山侗、褚海阔,你俩可愿随咱家杀光奸臣贼子?” 褚海阔略一犹豫,还是站到了刘瑾身边:“雷老大,对不住了!褚海阔是陛下提拔的,就算是搭进去这条命,也要为陛下报仇!” 梁山侗坦然说道:“雷将军,下官受命保护陛下,陛下在哪里,梁山侗就在哪里!” 雷布雨气的胡子乱飘:“迂腐!刘公公,雷某不是累受皇恩?雷某不想为陛下报仇?现在京中乱成一团,谁知道哪些才是害了陛下的凶手?万一,若是大明乱了,最后得意的事那些乱臣贼子,陛下会瞑目吗?现在几件大事,一,皇位谁来继承;二,陛下身后事;三,大明乱不得。刘公公,你说,咱们几个谁能解决?” 刘瑾执拗的摇头:“那些事咱家管不了,也不想管!天下乱就乱,有吴王在,总有拨乱反正的一天。咱家就想杀光那些乱臣贼子!” 雷布雨仰天长叹:“啊!刘公公啊,雷某对陛下之心日月可鉴!但,但现在敌我不分,总不能乱杀一气?” 刘瑾终于软了下来,点点头:“好!就依雷大人所言,你去找李东阳。咱家和褚海阔、梁山侗去找谷大用、高凤,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雷布雨苦笑:“公公,还是先躲出去。既然奸人谋逆,定有后手,刘公公是唯一知道遗诏的,陛下所托大事还需公公去办啊!” 刘瑾凄然:“万岁爷一去,刘瑾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由头?大事,哈哈,大事有那些大人物去想去做,刘瑾” 轰!五城兵马司的人马追出来了,离着老远就放了一炮!雷布雨大怒:“灭了他们!”随后继续下令:“新军马上分兵,控制六部、三法司、紫禁城!刘公公,请听雷某一言。为陛下身后计,保全自身,须知,史册可是那帮文人书写啊!难道你要陛下担上桀纣之名不成?” 刘瑾终于点了头:“好!海阔,你留下,替咱家盯着,若雷大人心口不一,你知道该如何做!” 雷布雨苦笑:“雷某定不负陛下重恩,公公你还是去金陵!海阔,你还是跟着公公,陛下需要冰镇,不然如何下葬?” 刘瑾走了,带着朱厚照的尸体从阜成门冲出京城,直奔顺义。雷布雨匆匆来到李东阳宅院,见到李东阳后,顾不得礼仪,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股脑说了出来。 李东阳大惊失色老泪纵横:“陛下去了?陛下!” 雷布雨急道:“我的李大人,现在不是悲戚的时候啊!刘璋还在紫禁城中,怎么办?” 李东阳收了悲容,点头:“雷大人说的是,走!去紫禁城!” 击溃五城兵马司的兵马之后,七万新军如水银泻地般分兵,京城的各大衙门,各个勋贵、重臣宅邸,全都被新军掌控。紫禁城中,刘璋还在和张太后讨价还价。 “周家、张家俱是国戚,两家都可送贵女入宫。” 周太后、张太后对视一眼,都有些动摇。正当此时,枪声传来,刘璋回头,五城兵马司的章何迪带着残兵败将跑来,惊慌失措的禀报:“刘大人,新军,新军杀过来了!” 刘璋心一沉,知道时机稍纵即逝,凶相毕露的看着张太后:“太后,新军马上杀到,这事再议不出三长两短,老臣只好” 周太后当机立断:“不用说了!就依刘大人!不过此事必须经过内阁,方可施行!” “如此,请太后懿旨!” 周太后转头看着张太后:“张氏,事已至此已是无可奈何。咱们先维持住局面,其余的等炜儿回来再说!” 张太后其实是个没主意的,只好违心的低头称是。懿旨到手,刘璋心中大定。正当此时,李东阳、雷布雨也到了!刘璋令章何迪放弃抵抗,自己站在慈宁宫外御道上,不动不摇宛如千年不老松。 李东阳和雷布雨接到禀报,对视一眼。李东阳大踏步的朝前走去:“布雨,跟老朽会会刘璋!” 刘璋看到李东阳之后,举起手来拱一拱:“李大人,别来无恙?” 李东阳阴沉着脸:“哪里有刘大人逍遥?刘大人,现在是何打算?” “兴王世子老朽已经带入慈宁宫,朱厚熜可以继位,太皇太后太后两人均已同意,这是张太后懿旨!”刘璋扬了扬手中的懿旨,脸上依旧是风轻云淡。 “好!”李东阳冷笑一声,接着说道:“吴王该如何交代?” 刘璋冷笑:“实话和李大人说,老朽已经修书给奥斯曼苏丹,吴王回不到大明!” 李东阳摇头:“不妥!撒马尔罕一战,百万铁骑奈何不得陛下,指望奥斯曼?不可能!” “有可能!以有心算无心,当然可能!老夫下了重注,由不得那苏丹不上钩!李大人,冶铁之方,追魂枪制造之法,可动其心乎?” 靠!李东阳一阵心疼,真踏马崽卖爷田不心疼啊!这可是大明强于诸国之根本,居然为了个吴王,就卖个干干净净?刘璋看出李东阳所想,冷笑一声:“山川之固在德不在险,区区冶铁之方火铳制造之法而已,换一个朗朗乾坤,值得!” 其实从内心上来说,李东阳是站在文人这一边的,他本就是文坛大佬,早就对华侯伟诸多不满。只不过华侯伟手中兵强马壮,他不敢造次而已。现在既然刘璋有后手,华侯伟极有可能再回不到大明,那么,朱厚熜继位也没什么不可以!大明的皇帝越弱越好,最好是虚君垂拱。 李东阳心中仔细盘算,刘璋都是九十多的人了,还能有几天活头?所谓香山会萧敬已死,成不了什么气候。朱厚熜原本待罪之身,在朝中一点根基皆无,似乎,大概,是个最好的选择?应该是了! 第六百八十八章 跳梁小丑滑稽戏 喧闹一夜,京城终于迎来久违的晨曦。这一夜太漫长,漫长到大明已经换了新颜。 当!当!当!前殿钟声响起,奉天殿中朱厚熜龙袍加身,端庄的坐在龙椅之上。半个时辰之后,满朝文武鱼贯而入。见到龙椅上陌生的脸孔,无不大惊失色! 刘宇头一个跳出来发难:“尔系何人?安敢坐在金銮殿上?” 曹元也马上跟进,这俩人都是朱厚照一手提拔,和朱厚照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是啊,胆敢坐在龙椅之上,真以为大明的臣子都死绝了吗?” 李东阳站在品阶之下,无动于衷。刘璋则是站了出来,鹰隼一般的目光扫过两人,咳嗽一声:“咳!刘大人、曹大人,昨夜陛下被刘瑾劫持,陛下刚烈,被,被刘瑾,吾皇,吾皇啊,你怎么就离老臣而去了?” 拙劣!李东阳心中不屑,但条件已经谈妥,还是配合一二。他转过身来,已经是老泪纵横:“刘大人所说不差,陛下,陛下已经殡天!” 李东阳乃是百官领袖,内阁首辅,分量绝不是刘璋能够相比的。他一哭,大殿之中顿时哀声一片,无数官员顿足捶胸如丧考妣!朱厚熜冷眼看着群臣的表演,心中大失所望。难道大明都是这样的臣子?难怪当初成祖一战平定天下,这官员的风骨,不提也罢! 刘宇倒吸一口冷气,他知道昨夜必有大变,却不成想竟然是天塌了!他在朝中根基尚浅,比不得其他九卿,完全就是朱厚照的马前卒,没了朱厚照,瞬间就会被打回原形。可是新军的雷布雨站在朝班中不吭声,昨夜新军必然出动,看来大事不妙。 刘璋再次站了出来,高声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老夫和内阁几位大人商议,吴王远在数万里之外,兴王世子仁厚聪慧,藩王之乱依旧,必须有人主持大局。故前往慈宁宫,恳求太皇太后与张太后。张太后颁下懿旨,事急从权,且由兴王世子监国,待吴王回归后,再行定夺!” 刘宇眼中寒光一闪,这不对啊?照刘璋的说法,朱厚熜应该坐在龙椅下首,而不是龙椅之上啊!曹元和刘宇处境相当,脑中灵光一闪,高声喊道:“不必等吴王回归,江南士林饱经摧残,可见吴王不应继承大宝。臣曹元恳请阁老,立兴王世子为大明至尊!” 刘璋讶然,自己的人还没出手,这就马上有人投靠过来了?曹元?呵呵,朱厚照啊朱厚照,你还是没有识人之明啊,这等附炎趋势之徒,竟也能做都给事中? 曾鉴出班,朝着李东阳一躬:“李大人,此乃家国危亡之际,请李大人当仁不让,为大明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定下大明至尊之位!” 杨廷和瞳孔紧缩,一股悲凉涌上心头。刘瑾会害陛下?简直无稽之谈!这是陛下动了人家的命根子啊,到底是谁下的毒手?难道是吴王?或者,刘璋? 张懋没来,这位为大明尽忠职守一辈子的老将,已经是弥留之际。张仑正在他的病榻前,端着一碗浓浓的汤药,强颜欢笑。张懋一阵咳嗽,突然睁开眼睛:“仑儿,景阳钟响了?陛下,咳咳!” “爷爷,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事,新军数万人马天下无敌,何人敢动歪心思?你还是把这碗药喝了!” 张懋摇着头:“仑儿,老夫已经活够了,早就把这生死看透了!刚刚我魂游天外,似乎,似乎看到了陛下!你马上去紫禁城,张家决不能辜负忠义二字!” 张仑摇头,刚想再劝说张懋,张懋一瞪眼:“你连爷爷的话也不听了?赶紧滚!陛下,陛下,你可要安好啊!” 奉天殿中情形诡异,每个人都知道刘璋所说不尽不实,都知道朱厚照生死未卜,背后的水极深。但这些年来,朱厚照荒唐,朱厚炜乖张,这兄弟俩都不是好东西,大家谁都不愿意让这俩执掌天下。 所以当曹元倒戈之后,刘宇孤掌难鸣,杨廷和等中间派默不作声,请朱厚熜登基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刘璋志得意满的看看李东阳,微微一笑,躬身说道:“请李大人主持大局!” 李东阳心中叹息,天意不可违,吴王啊,为何你总要标新立异?现在人心向背彰显,老夫也就只能顺应人心了!他咳嗽一声:“既然如此,兴王世子人品尊贵仁厚聪慧,可登大宝!老臣以为非常时期不必循常例,今日登基即可。老臣拟定‘绍治’两字为新皇年号,陛下以为如何?” 我靠!真踏马太不要脸了!这封建社会想要继承皇位可不是那么简单,先不说守孝,单单是登基大典,就需要先率领百官到天坛拜祭,文采好的官员写好祭文,皇帝要诚心诵读之后烧掉,以示获得上苍的同意。接着就要前往太庙,向祖宗十八代追思往昔不易,表示自己治理国家的决心以及今后才去的行动等等,这才能回到奉天殿举行登基大典。 今天这什么玩意?一切都省略了,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一来形势紧迫,朱厚熜得位不正,怕有人反对,尤其是谁知道吴王是不是在京中布置下什么手段?二来朱厚熜本就是待罪之身,在京中一贯也没什么根基势力,文官对他极其轻视,就差说一句黄口小儿了!三来吴王手握重兵,什么时候打回来都是未知数,这皇帝能做几天都很难说,干脆就糊弄过去拉倒。 朱厚熜脸色有点难看,但谁关心他是怎么想的?大家都是在想朝代更迭之后,自己能捞得到什么好处,全都跃跃欲试擦拳磨掌准备贴身肉搏,皇帝?皇帝是个什么毛线? 朱厚熜眼珠一转,露出最标准的一个微笑,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的微笑:“李阁老,朕以为此两字不妥。” 噶!满殿的喧闹为之一静,李东阳的笑容凝结在脸上,不敢置信的看着朱厚熜,心中只是反反复复一个念头:他怎么敢? 刘璋马上跟进,笑着说道:“那陛下以为什么年号为佳?” “嘉靖!”朱厚熜绝不多说一个字,傲然看着群臣。这帮家伙以为自己年纪小,在朝中没有实力,就吃定自己了?妄想! 刘璋愕然,随即明白过来,笑着点头:“好!陛下金口玉言,老臣以为甚佳,正德之后嘉靖,渐入佳境,好!” 刘璋一开口,马上一堆人冲上来捧臭脚。李东阳脸色渐渐铁青,这是?呵呵,老夫沉浮宦海数十载,且让你一步又如何?看你得意到几时?于是也拱手说道:“陛下所拟甚好,老臣看就不必改了,从今日起,大明便是嘉靖朝!” 张仑悄无声息的进了大殿,侍卫不敢招惹这位小公爷,又是非常时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拉倒。谁叫东厂、西厂、锦衣卫还都游离于朝廷之外?至于那些朝臣,全都关心新朝自己的位置和好处,谁管这点屁事? 听着大殿中此起彼伏的歌功颂德,各种肉麻到极点的马屁,张仑茫然的看着御座之上那个陌生的少年,低下头想想,目光投向雷布雨。 雷布雨一声不吭,只是盯着这些大佬们的表演。嘉靖伸出双手,示意群臣安静:“诸位爱卿,内阁凋零,只剩下三位阁老。朕年幼无知,尚需老成稳重的臣子辅佐。朕观刑部尚书刘璋刘大人年高德劭,可为次辅。嗯,诸位大人再推举一人,内阁便可充盈,朕也高枕无忧了!” 刘璋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就怕少年人不知轻重,搞得自己还得张口要官,那多尴尬?他笑容满面的双膝跪倒:“多谢陛下眷顾,老臣愿鞠躬尽瘁!” 李东阳鄙夷的看了一眼刘璋,三请三辞不懂吗?猴急的跟没当过官似的! 朱厚熜当然龙颜大悦,自己这位置烫屁股啊,不给这帮老臣子找个对手,自己咋办?他亲自走下御座,搀扶起刘璋:“刘爱卿请起,不知有何良策可以教朕?” 刘璋精神一振,马上掏出一叠奏折:“老臣启奏陛下,银作局冶铁污秽满地,臣请移出紫禁城。还有,京中石炭开采诸多限制,老臣以为此物天生地养,又甚有大用,应放开经营才是!此外,朝廷负担沉重,有些部门可以裁撤。如机械制造局!” 杨廷和一抬头,怒不可遏:“刘大人,机械制造局事关新军装备,以及百业之源头活水,不可轻动!” 刘璋冷笑:“杨大人,从江南采买枪械弹药,所费几何?” 杨廷和一滞,酸涩的说道:“机械制造局工匠技艺突飞猛进,已经可以制造追魂枪管,些许靡费,也是值得的!” 刘璋摇头:“杨大人,据老夫所知,追魂枪江南一支五十两纹银,机械制造局一支,呵呵,居然九十三两七钱,耐用居然还不如江南,不知老夫说的是也不是?” 杨廷和据理力争:“刘大人,江南枪械弹药虽然便宜,可,可那毕竟是江南啊!” “呵呵,陛下登基,吴王便会改封,江南还是朝廷的江南!” 第六百九十章 狗咬狗一嘴毛 雷布雨放下望远镜,冷笑一声:“哼!投鼠忌器?真的以为雷某胆量不够吗?令狐,架炮!给老子轰碎午门!” 七五山炮吱扭扭在青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响动,承天门之北的石道上,七五山炮做出射击各项准备。令狐星采一咬牙,大声咆哮:“目标,午门大门!一枚高爆弹,放!” 轰!拳头厚的大门瞬间炸裂,金黄色的铜钉四处飞溅!午门城楼上的朱厚熜东倒西歪,终于撑不住了。不过没人笑话他,这里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人有抵抗下去的想法。面对政客可以妥协,面对炮弹,就只能有一个结果。 雷布雨看着硝烟弥散之后的午门,正要下令冲进去。但见午门中跑出一个人大声吼叫,笑着摇头:“还真以为你们铁石心肠,原来也是肉体凡胎啊!令狐,把人带过来!” 来得正是郭勋,他抖成筛糠一般,被两个战士架着,来到雷布雨面前。雷布雨冷冷看着郭勋,慢条斯理的问道:“这不是郭勋郭侯爷吗?有事?” 郭勋强撑着说道:“雷大人,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动刀动枪呢?陛下有旨,请雷大人进文华殿说话。” 雷布雨躬身:“雷某谨遵圣谕!来人啊,进紫禁城!” 令狐星采答应一声,带着人马就往进冲。雷布雨多加一句:“不得惊扰圣驾,不得乱来,否则军法从事!” 新军鱼贯而入,雷布雨大踏步的朝着文华殿走去。以往巍峨的文华殿,如今在雷布雨眼中,不知怎的,竟感觉有些破败。 进入文华殿,令狐星彩低声禀报:“将军,肃清了。”雷布雨点头,昂首进入文华殿。 刘璋阴沉着脸站了出来,指着雷布雨:“雷布雨!你这是谋反!” 雷布雨冷冷看着刘璋,突然闪电般拔出转轮手铳,啪!就是一枪!“老匹夫!不是你包藏祸心心怀不轨,大明焉能如此之乱?” 刘璋应声倒地,不解的看着雷布雨,却是一张嘴涌出粉红色的泡沫,手脚抽搐几下,气绝身亡! 朱厚熜想大声质问雷布雨,但两脚瘫软直不起身子,嘴上如同抹了鱼珠胶,严丝合缝,一句话也说不出! 李东阳做梦也想不到武人不管不顾起来,竟是如此惨烈如此决绝,一言不合就干掉当朝阁老!他的腿犹如风中柳絮,摆个不停,往日的雍容华贵全然不见! 焦芳觉着自己算不得雷布雨的敌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万一雷布雨情绪激动,把自己也捎带上,太不划算。所以他静静的看着雷布雨,一言不发。 马文升到底是阁老中唯一掌过军的,指着雷布雨破口大骂:“雷布雨!奸贼!安敢在文华殿行凶!安敢射杀当朝阁老!你欲何为?干脆连老夫杀掉!” 雷布雨一笑,收起手铳,对着马文升躬身行礼:“马大人,雷某不是乱臣贼子,怎么会大开杀戒?刘璋和先帝失踪脱不开关系,杀他也是为大明江山,这样一条阴险狡诈的恶狼,决不能留在陛下身边!” 朱厚熜这时方才放下悬在半空的心来,刘璋死就死了,雷布雨说的没错,这样的人在身边,谁也无法安然入睡。 李东阳这才敢挺直腰板,怒目朝向雷布雨:“雷布雨,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怎么能” “闭嘴!”雷布雨的脸象天上苍狗一般,说变就变。“李东阳,你是当朝首辅,大明江山你肩上担了一半,可你是怎么干的?哼!百无一用是书生,你错就错在坐在那个位置上,占着茅坑不拉屎!” 李东阳脸色大变,指着雷布雨的手指不住的哆嗦,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焦芳站了出来:“雷布雨,李大人多年在内阁操劳,你为何口出恶语?” 雷布雨哼了一声:“焦芳,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先帝带你不薄,你是如何做的?三国吕布被张飞叱骂三姓家奴,你也是一丘之貉!滚一边去!再逼逼老子对你不客气!” 焦芳僵在那里,一张脸一阵红一阵白,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朱厚熜叹口气:“唉!雷将军!莫要如此。走到今日,朕也是万万想不到的。朕本是兴王世子,天降横祸,朕只得听天由命。谁知道那夜刘璋、郭勋把朕从刑部大牢提出来,带进宫中。这皇位也是捡来的,雷将军想要拿去就拿去,莫要伤及无辜!” 雷布雨躬身施礼,感伤的说道:“陛下,雷布雨本是宁王手下,被先帝提拔。先帝生死不知,但,但想必凶多吉少。”说到这里终于潸然泪下。抹一把泪水之后,雷布雨诚恳的说道:“陛下登基原本阴差阳错,但此事不是雷某能置喙的,陛下不必担心。倘若先帝真的殡天,陛下便是雷某的皇帝,雷某必孝死力。大明,乱不得啊!” 朱厚熜惊讶的看着这个凶神恶煞一般的汉子泪如雨下,第一次感觉到这世间还有忠义二字。他禁不住站起身来:“雷将军!雷将军,此时此地朕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只要雷将军终于大明,朕便将雷将军视为肱股!” 殿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几人齐齐回头。杨廷和、刘宏、梁储联袂而入。 焦芳恍然大悟,指着杨廷和:“你!是你!” 杨廷和铁青着脸哼了一声:“尸位素餐之辈!某不与你说话!”说完抢前几步,跪在朱厚熜身前:“陛下!臣有罪!” 刘宏、梁储也跪倒在朱厚熜身前,高呼:“陛下,臣有罪!” 朱厚熜赶忙上前搀扶:“快起,快起,起来说话!杨大人,究竟怎么回事?” 能是怎么回事?还不是刘璋打压新势力太过激烈?朱厚照生死不知,保守势力上位,中间派和保守派合流,这些朱厚照提拔上来的人全都岌岌可危,感到朝不保夕。尤其是刘宇和杨廷和,一个是九大卿之首吏部天官,一个机械制造局主官,全都是要害部位,全都是刘璋打压的重中之重。鱼在案板上还要蹦三蹦,何况是人? 杨廷和还有个军机处的身份,一向和雷布雨走的近。想到朱厚照极有可能惨遭不测,自己一生事业即将终结,杨廷和终于找到雷布雨。两人合谋之后,刘宇、梁储也加了进来,几人商议之后,试探着和英国公府联系。谁知道张懋早有安排,张仑和几人一拍即合,才有了今日的兵变! 事是这么个事,但话可不能这么说!杨廷和腹有锦绣,哪能这点事都不知道?他看着朱厚熜,两行清泪默默流淌:“陛下!陛下,臣,臣听闻刘璋作乱,请雷布雨雷将军平乱,不料乱军之中,刘璋刘大人不幸身亡。但请陛下放心,臣等忠于陛下,忠于大明,绝不会任由乱局持续,请陛下降罪!” 靠!杨廷和这文质彬彬的书生,说起瞎话来,真的是,啧啧,声情并茂才艺双绝啊!雷布雨心中实在佩服,看着泪眼婆娑的杨廷和暗自叫绝! 朱厚熜目瞪口呆,这才真正明了大明顶尖官僚的厉害之处!深情款款,嗯,好,俊朗书生瞪眼说胡话的模样,一点都不觉得恶心,明知道是假的,偏偏一点反感都没有,果然都是戏子!少年皇帝有样学样,瞬间化作礼贤下士的仁君。 “杨大人,朕,朕得诸位大人的辅佐,犹如皇叔得遇卧龙,玄奘收徒悟空,大业有成啊!” 杨廷和一皱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三国、西游都出来了。他诚恳的建议:“陛下年纪虽小,但进学之心不可或缺。臣以为筵讲还要勤勉,臣虽不才,愿为陛下释惑。” 这话就很亲近了,虽然也有冒犯之处,但以朱厚熜现在的处境而言,也算是支持的意思。朱厚熜笑了起来,连连点头:“好,好,有杨大人这样学富五车的饱学之士教导,朕幸之!” 李东阳眉头一皱,这是抢饭碗的上来了啊?不过老子还没死呢,把老子放在哪里?他不悦的说道:“介夫,朝中” 雷布雨眼一瞪,又把转轮手铳拽出来了:“李东阳,少踏马哔哔!信不信明天让你家穿白戴孝?” 李东阳气的老脸通红,浑身颤抖,可怜巴巴的看向朱厚熜。朱厚熜没理他,反倒是和颜悦色的说道:“雷大人,收起来。李大人一辈子操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雷布雨赶忙收起手铳,朝着朱厚熜一躬:“陛下恕罪!臣是粗人,一不小心就露出本来面目,让陛下笑话了。” 朱厚熜哈哈大笑,似乎很是喜欢雷布雨这样的粗豪汉子。“不当紧,不当紧。知错必改此乃大丈夫!朕,朕心甚慰!” 一场风波终于落下帷幕,以杨廷和、刘宇、雷布雨为首的朱厚照旧臣,终于登上大明最高层,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余波未尽,李东阳上了告老的折子,三奏三拒之后,无声无息的告别了历史舞台。焦芳也步了李东阳后尘,朱厚熜对他没客气,奏折一上,闪电般批准,算是没皮没脸的离开大明中枢。唯有马文升,朱厚熜说什么也要留在内阁当中,不为别的,杨廷和一伙总不能都把位置占了啊。那他可就真成了傀儡了! 第六百九十一章 艰难的回家之路 马文升位居内阁首辅,杨廷和次辅,梁储、曹元、毛纪为阁老。刘宇九大卿之首的吏部天官不变,但明眼人一看便知,他的位置不可动摇。曾鉴告老还乡,靳贵进左都御史,张璁进工部尚书,夏言进礼部尚书,兵部尚书由马文升兼任。雷布雨为军机处首席领班军机大臣,杨廷和兼任军机大臣,江彬依旧是军机大臣,实际上军机处遭到空前削弱。 掌司礼监的是兴王府大太监黄锦,东厂由成化十三年入宫的毕云担任,内官监太监是孙彬,朱厚熜终于把紫禁城抓在自己手中。 刘璋宛如夜空中划过天际的流星,给大明带来了不可磨灭的改变。正是他的果断一击,让正德朝戛然而止,也让华侯伟陷入前所未有的险境当中! 汪直估算着日子,感觉差不多之后,匆匆找到华侯伟。华侯伟此时正呆呆地坐在巨幅挂图前,仔细研究着。 “王爷,京城传来消息,陛下那里恐怕有变!” 华侯伟一抬头,眼神如电!汪直一阵心虚,好不容易才没露出什么异样。“哦?有变?拿过来!” 华侯伟看完密信之后,随手扔在一边。抬头看着汪直:“老汪,你怎么看?” “香山会图谋甚大,萧敬这条老狗一向是躲在暗处,咬人一口入木三分!老奴怕是陛下应付不来!” 华侯伟冷笑:“不止!萧敬不算什么,就怕朝中那些行将朽木的冠狗,和萧敬联起手来。”接着叹口气:“唉,我哥这人看似精明,其实啊,粗的很!别的不说,身边的那几个太监还有那些义子,太信任了啊!不成!咱们必须马上走!” 汪直心中佩服不已,王爷果然是人中之龙,随口一说就猜到了事情的源头。不过自己和刘健、王华密谋的事,打死也不能说! 万松林接到华侯伟的命令,有点不理解,找了过来:“王爷,中秋已过,咱们要横跨数万里,回得去吗?不如在切尔尼科夫猫冬。” 华侯伟摇摇头:“不成,离着家太远了。真要是有事鞭长莫及!松林,给你两天的时间,两天后咱们启程!” 万松林无奈的服从了:“好,那咱们从哪里走?” 华侯伟指着波斯湾:“阿巴丹!我来之前已下令戚有山到波斯湾等咱们!” 两天之后,明军启程。华侯伟压根就没打算通知苏莱曼等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华侯伟对史上这些强国的警惕心还是很强的。可惜华侯伟还是低估了人性的贪婪,当他已经出发三日后,刘璋的信使已经来到伊斯坦布尔! 苏莱曼接到国内的紧急通知后,再也无心和波兰立陶宛联盟过多纠缠,快马加鞭回到伊斯坦布尔。和来自大明的密使详谈之后,苏莱曼率领奥斯曼的精锐大军,直奔萨法维帝国。 两天之后,伊斯玛仪在奥斯曼和萨法维的边界见到了苏莱曼。苏莱曼提出两人密会,两人在无人处开始了密谈。 “尊敬的伊斯玛仪陛下,我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大明帝国内乱了!” 伊斯玛仪点点头:“那样一个强大的国度,若是没有内乱,世界上还有其他民族生存的余地吗?不奇怪。” 苏莱曼一笑:“大明帝国有人愿意提供大明强大的秘密,代价就是,消灭大明的那个亲王。你以为可行吗?” 伊斯玛仪一震,不可思议的说道:“怎么可能?要知道这种秘密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都是一个国家极力控制的最高机密,怎么会泄露呢?苏莱曼,你确认吗?” “确认!已经得到证实。按照对方提供的秘方,确实可以提高钢铁的硬度!真的太难以置信了,大明帝国看来离衰败不远了!”苏莱曼也确实没想到有人真的利令智昏,胆敢泄露能让一个国家强盛几百年的秘密。 “那你为什么要找我?” 苏莱曼笑笑:“其他秘密只有对方得到大明亲王的脑袋,才可能给我们。诱惑太大,我拒绝不了。但是大明帝国的军队太强大,尽管只有五万人,我觉得唯有你我双方联手,才能得到那让人垂涎欲滴的秘密!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兴趣,伊斯玛仪,我们没有时间相互试探。” 伊斯玛仪踌躇半天,还是点头:“好!你说服了我。但是在你没有证明那种秘密之前,我不会做的,那个朱太厉害了,我不能为我的国家招惹这样一个敌人!” 苏莱曼摸出一把模样丑陋的小刀,递给伊斯玛仪:“这就是高锰钢打制的小刀,硬度极高!” 伊斯玛仪接过来小刀,拔出自己的佩刀,朝着佩刀的刀锋狠狠砍去。当!伊斯玛仪举起小刀,半点损伤也没有,再查看佩刀,刀锋上有个小米粒般大小的缺口。 “怎么样?”苏莱曼殷切的看着伊斯玛仪。 伊斯玛仪惋惜的摇摇头:“唉,亲爱的朱,我也只是一个凡人,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苏莱曼,还有什么秘密?” 苏莱曼犹豫一下还是决定和盘托出:“好,还有追魂枪的结构,马克沁的结构,迫击炮的结构。” 如果华侯伟在场,一定会破口大骂刘璋丧心病狂!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武器优势,就被这帮屁也不懂的文官彻底葬送了!幸好这些家伙还知道不能先把报酬给别人,情况还没到了最糟糕的地步! 伊斯玛仪做梦都想拥有大明神一样的武器,一听苏莱曼的话,马上表示:“走!现在就走!奥斯曼和萨法维的军队全部急行军,希望还来得及!” 汪直的信息渠道不再畅通,进入陌生的国家之后,消息滞后是必然的结果。他之前也只是根据大致的推断,伪造的消息而已。翼轸军五万人马却有二十万匹马,华侯伟的打算很简单,就是要尽快回到大明。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一次的归途不会平静。 出发后的十三天,华侯伟正在大帐中安歇。突然大汗淋漓,一下坐起浑身是汗!汪直被惊醒,连忙点灯,却发现华侯伟竟然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主上!主上!你这怎么了?”汪直慌的冲上去抱住华侯伟,仔细检查。 华侯伟摇摇头,沙哑着说道:“老汪,刚刚我哥浑身是血的看着我笑!我,我,老汪,难道我哥真的?不行,明天急行军,必须早日回到京城!” 汪直摇头:“怕是不成!主上,急行百里必厥上将军!咱们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老奴怀疑,朝中有奸臣。若老奴是那奸臣,必将不惜一切代价,截断主上回京的路!翼轸军天下无双,可一旦弹药消耗光了,那可就是绝路!” 华侯伟点点头,虚弱的躺下,却是一闭眼眼前就是满身是血的朱厚照,再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清晨用饭之后,翼轸军自乌鲁米耶湖出发,向着巴内进发。萨法维帝国几乎都是高山,也就是现在已经过了大不里士,过了乌鲁米耶湖,地势才变得稍稍有些平坦。 华侯伟坐在马背上,神色忧郁。昨晚的噩梦让他那种不想的预感,更加重几分。汪直跑过来关切的问:“主上,要不去车上歇息?” 华侯伟默默的摇摇头,双手一抖缰绳,便朝着前方跑去。五万明军,二十万战马,延绵数十里,在山谷中不断穿行。米扬到阿普城中飞奔出数骑,疯狂的冲向周边的部落。这里主要是阿塞拜疆和土库曼人,接到命令的部落,从崇山峻岭中蜂拥而出,朝着翼轸军杀去! 啊哦吼吼,漫山遍野中回荡着部落军兴奋的吼叫声。牛耀武眉头皱了皱又松开,下令:“前卫连驱赶那些野人,多用追魂枪,不要纠缠!” 幸好这里是相对较为平坦的河谷地带,若是在大不里士那样的地方,只需要几个人在山间不断抛洒石块,就能让翼轸军损失不少。 华侯伟点点头:“来了!看来我哥凶多吉少。老汪,你多久没有收到情报了?” 汪直叹口气:“出发前的那次是最后一封情报,到现在老奴再也没有收到过!” 华侯伟吐出一口气:“呵呵,这是有人想要我的命啊!伊斯玛仪,苏莱曼,都是枭雄,他们即使没有大明的内奸许下好处,也绝不会放过我的!松林,分兵!” 万松林不解的看着华侯伟:“王爷,咱们才五万人,真要是奥斯曼和萨法维联手,追兵至少也有五十万人。分兵?标下不能答应王爷。” 华侯伟哈哈大笑,声震四野:“我大明翼轸军天下无敌,五万人聚在一起,怎么发挥火力优势?这萨法维的地方又都是山地丘陵,大部队怎么施展得开?松林,你带两万人,和我一左一右,相互依托成掎角之势,恰恰能够发挥咱们的火力优势!” 汪直仔细想想:“主上所虑倒也可以,不过是不是太冒险了些?咱们五万大军若是分成两支,离得近了和现在有何区别?离得远了,这联络就是问题,至于隐藏行踪,唉,这里可是敌国!” 第六百九十二章 河中诸国最后的倔强! 华侯伟呵呵一笑:“翼轸军太过强大,苏莱曼和伊斯玛仪有心想要我的脑袋,但不敢轻易行动。可一旦行动,便是有了士卒的把握!老子凭什么要冒险?不如自己先卖个破绽,诱使他们在准备不充分的时候动手,那样咱们跑回去的机会大一点!” 万松林和汪直这才明白,华侯伟看似莽撞背后的算计,尽皆叹服。剩下的就是技术问题了,三人商议一阵,最终决定,万松林带上三分之一的重火力,以及三万五千人,令成一军。华侯伟带着一万多人,充当诱饵,准备给苏莱曼、伊斯玛仪挖一个天坑! 伊朗高原山脉延绵,其实是最不利于翼轸军。原本先行数天的优势,也在不断寻找补给,以及对抗敌军小股部队的骚扰,丧失殆尽。 巴内,苏莱曼、伊斯玛仪、华侯伟的目光同时落在,这座高山上的小城。说是城,其实也只是一座勉强称得上城堡的建筑。这里是库尔德人的地盘,库尔德人只是暂时臣服于伊斯玛仪的统治,伊斯玛仪在这里也只是名义上的沙阿,管不到这里。 巴内有五个库尔德部落,这里是沙普尔的地盘,沙普尔在这里便是王,便是这一片一千五百米以上山区的沙阿。伊斯玛仪的红帽子军千夫长内尔贾笑着说道:“尊敬的沙普尔,异教徒马上就要逃脱沙阿的追杀,唯有英勇的库尔德勇士,才能挡住凶残的异教徒,为沙阿的到来赢得时间。” 沙普尔还是一名毛拉,他放下手中的经书,对着内尔贾一躬:“好,尊敬的千夫长,阻挡异教徒是我们不可推卸的义务,但是,因此造成的损失,怕是库尔德人承受不住啊!” 内尔贾大笑,拍着胸脯:“尊敬的沙普尔毛拉,库尔德所有的损失,都由沙阿陛下承担!不仅如此,沙阿陛下还要奖赏立下功劳的勇士!毛拉,如果异教徒全都倒在这里的高山下,库尔德就会获得成为国家的机会!” 沙普尔腾的站直,一把抓住内尔贾:“您是说真的么?没有欺骗可怜的库尔德人?” “当然!”内尔贾掰开沙普尔青筋毕露的手,笑着说道:“这是沙阿陛下特意提出来的,这一片贫瘠的土壤,阿拉伯人、波斯人、阿塞拜疆人,还有奥斯曼人,全都拥有自己民族构成的国家,唯有库尔德,如此强大的民族,却没有自己的国家,这不公平!沙普尔,陛下对你们库尔德人很同情,但是没有像样的功绩,沙阿不能擅自划给你们土地!” 沙普尔大声欢呼,雪白的胡子翘得老高:“沙阿!伟大的沙阿!来啊,马上征召所有库尔德部落的勇士!” 崇山峻岭之间,华侯伟带领着翼轸军蜿蜒行进。汪直看着两侧延绵不断的山峰,担心的说道:“主上,马上就要到巴内了!离开巴内,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山,也是奥斯曼和萨法维唯一的机会。” “没错!这里就是我和苏莱曼、伊斯玛仪共同选定的战场!老汪,你是担心松林不能及时赶到对吗?呵呵,不必担心,我原本就没打算松林参战!” 汪直惊讶的看着华侯伟:“主上,你是想?” 华侯伟哈哈大笑:“老汪,你们太小看我苦心经营多年的成果了!老汪,咱们带的武器弹药还很多,带回去干什么?这里是山地,看似不利于咱们,但是在我看来,这里才是发挥火力优势最好的地方!” 汪直实在不理解,华侯伟却是不再给他解释,反倒开始下令:“所有人,现在立即采水!能带多少是多少!老汪,咱们上山!” 华侯伟边走边给汪直解释:“老汪,当年街亭惨败,是因为马谡上了孤山,被人断了水,又没有绝对的武器优势,才遭此厄运。现在咱们上山,老子的人头他们必须要,咱们的武器打得着他们,他们打不到我们,奥斯曼的达达尼尔炮就算废了。而松林在外围,随时随地都可能冲过来,老子再来一个中心开花,哼!老子就是要一举歼灭奥斯曼和萨法维的主力部队,省的后面一直有条疯狗狂吠!” 事情和华侯伟想的有点不一样,他占据的这座山峰地势不算陡峭,最起码骑着马可以冲上来。当然这都是他的算计,不给别人点希望,怎么会前仆后继的送死呢? 只是送死的人,却不是臆想当中的奥斯曼萨法维联军,而是疯子一般的部落军!山上的阵地还没有完全成型,第一波攻势就来了!无数散乱的骑兵,从四面八方冲向山峰,口中嚯嚯大喊,挥舞着弯刀,漫山遍野冲上来,像极了一群杀人蜂! 崔老二看看这些毫无章法的库尔德骑兵,摇摇头:“浪费子弹!告诉弟兄们,追魂枪自由射击,必须保证准确率,火凤凰少用,等挤在一块的时候,给老子狠狠打!” 砰!枪声响彻群山!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勇士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到枪声一响,身边的同伴便莫名其妙的倒下,一时间莫名的惶恐传染了整个库尔德的队伍! 沙普尔带着几个毛拉站在山脚下,大声的诵读着经书。当惶恐的勇士败退回来的时候,沙普尔恶狠狠的大叫:“天国有二十一个美丽的处女等着你们,留着奶和蜜的河畔,就是你们永远生活的地方!冲上去!冲上去!真主会保佑你们的!” 第二波冲锋显得好看许多,报团取暖的勇士们蜂拥而上。虽然不断有同伴倒下,但是队伍竟然一口气冲上了半山腰。哒哒哒!哒哒,火凤凰的子弹很快便击溃了这些勇士的勇气,无数尸体倒在山坡上,鲜血顺着山路,朝着山脚不断流淌。 内尔贾带领的红帽军早就见识过明军的厉害,此刻再次见到屠宰场一般的惨状,个个心有戚戚然,回想起撒马尔罕一战的惨烈。 战斗不算激烈,单方面的屠杀引不起翼轸军的兴趣。不过库尔德的牺牲也不是毫无用处,最起码消耗了翼轸军的不少子弹,也拖延了他们构筑工事的时间。 苏莱曼和伊斯玛仪终于来到巴内,华侯伟估计的不错,他们带来了自己所有的精锐,总共四十三万多人联军,团团包围了这座不知名的孤山。 “沙阿,硬攻怕是伤亡太大,大明亲王太过自大,我看不如围困他们,呵呵,这样的地方,坚持不了几天!” 伊斯玛仪摇头:“朱是个狡猾的小狐狸,他一定是在等那一支明军的到来。我们想要围困他们,就必须挡住那支明军!问题是,我们挡得住吗?” 苏莱曼明白了华侯伟的想法,不甘心的说道:“难道我们要放弃吗?” 伊斯玛仪摇头:“当然不!苏莱曼,撒马尔罕我们输了,是因为我们不够团结。这一回我们有了共同的利益,我们必须拿下明军。现在我们和明军的比例大概是一比十,甚至更高,那么,唯有不怕牺牲,用生命填满这座小山,才能达成目的!这是朱期待的,也是我们唯一胜利的机会,不然等到那支明军出现,一切都会倒过来的!呵呵,相信朱不会带着太多的弹药,还是有可能赢的!” 山顶上的华侯伟举着望远镜,不断观察着山脚下敌军的动向。突然一片黑压压的骑兵出现在视野之中,而且后面依旧源源不断涌现举着弯刀的铁骑。华侯伟点头:“这就对了嘛!添油战术是送死,唯有一鼓作气一拥而上,依仗数量上的绝对优势,才有可能拿下老子嘛!” 汪直气的笑了起来:“主上,你怎么替对手担心?你就一点都不害怕?” 华侯伟嘿嘿笑了两声,放下望远镜:“老汪,老子,嗯,我哥的事让我有点焦躁不安,这帮混蛋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一直纠缠不清,嗯,我顺带杀几个人发泄发泄,心情就会好很多!来了!传老子的将令,七五山炮留一个基数,其余都给老子砸出去!” 轰!轰!轰!数十门七五山炮全力开火!七五山炮原型是法国1928型75毫米步兵炮,此炮原本就是速射炮,每分钟理论射速十发左右。现在全速射击,每分钟也有五发以上。七十五毫米炮弹大都是高爆弹,一炮下去,方圆十几米无人幸存。无尽的炮火笼罩了奥斯曼萨法维联军,肆意横飞的弹片不断切割着孱弱的肉体,鲜血瞬间铺满了这座小山。 苏莱曼胆寒了,没有经过撒马尔罕之战的他,完全没有想过世界上竟有这样地狱一般的战场!伊斯玛仪毫不意外,他大声疾呼:“冲上去!一定要冲上去!趁着烟雾,冲上去!” 苏莱曼大声喊道:“沙阿!让达达尼尔大炮打一波!” 伊斯玛仪摇头:“来不及!达达尼尔大炮射速太慢,不如冲上去和明军搅在一起,他们的大炮就会失去作用!快!” 第六百九十三章 最后五分钟! 这是一场无差别屠杀,漫天炮火在山峦上肆虐。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的铁骑,在血与火中纷纷摔倒在山石上,在痛苦中挣扎嚎哭,最后化作冰冷的尸体,成为这场战争胜利者的勋章。 沙普尔尽力了,库尔德能够算得上战士的所有男丁,都被他送上了绞肉机。只是抱着崇高理想的战士们,没有能力实现心中的理想。所有的战士都可以称为勇士,没有一个面朝山下,全都倒在了冲锋路上!就连莎普的本人,也安详的睡在尸体堆中,在天国继续为在勇士吟诵经书。 苏莱曼的脸已经变成了惨白色,巨大的伤亡数字几乎让他晕厥。奥斯曼一半以上的兵力全都成为山峦上的数字,可明军的炮火依旧不知疲倦的发射着,完全看不到弹药枯竭的迹象!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苏莱曼朝着伊斯玛仪怒吼,指着炮火连天的孤山大吼:“我的人都要死光了!” 伊斯玛仪脸上肌肉不断跳动,突然也大声咆哮:“你以为就你的人死了?老子的人马也死了一半以上!战争,这是战争懂吗?如果现在撤退,前面的牺牲全都白费了!” “那还要坚持多久?我的人马上就要死光了!” 伊斯玛仪摇摇头:“不知道!但我知道,只有坚持最后五分钟的人,才有资格品尝胜利!” 苏莱曼气的正想大骂,炮声戛然而止。伊斯玛仪顾不得说两句风凉话,马上下令:“冲!所有预备队,全都冲上去!” 七五山炮打光了炮弹,嗯,打光了一个基数以外的所有炮弹,对联军的压制彻底结束。看看漫山遍野的尸体,华侯伟满意地伸一下腰:“好!非常好!暴风雨准备!另外阔剑可以上了。啧,带少了,谁他妈知道要打这么大的仗!” 阔剑雷是典型的反步兵地雷,具有杀伤面积大、威力强的特点。华侯伟这次带过来的只有三十枚,就是研究院的试验性产品,在战场上检验一下威力。 趁着敌骑还在山腰处,战士们麻利的把阔剑雷摆在四面八方,彻底封锁通向山顶阵地的道路。所有带过来的暴风雨重机枪,平均分配在四个方向上,等待着指挥官的命令。 六零迫击炮刚刚也打红了炮筒,趁此机会等待冷却。一万多翼轸军战士等待着敌军的身影,全神贯注的观察着阵地前方。这座不知名的山峰地形很有特点,好象一个粮囤一样,山顶到山腰地势平缓,山腰到山脚也是地势平缓,但是山腰这一线却是一个角度不大的棱线。 前期之所以这些轻重武器不参战,就是因为这道棱线的存在,无法直接观察到敌踪,不能精确射击。现在七五山炮结束了表演,就轮到火凤凰和暴风雨发言了! 很快,第一个身影瞬间出现在棱线,砰!追魂枪一枪爆头,战马嘶鸣一声,窜了上来,茫然不知所措,只是低头舔挂在马镫上的主人。砰砰!哒哒哒!火凤凰和追魂枪响成一片,爆豆般的枪声中,无数刚刚跃上棱线的勇士摔落下马。但是前仆后继的无数奥斯曼萨法维联军战士,一窝蜂冲上棱线,以火凤凰的射速竟然也遏制不住汹涌的人潮! 牛耀武脸色平静的下令:“暴风雨,射击!重点照顾那些小型火炮!” 伊斯玛仪也不是笨蛋,从华侯伟那里买来的虎尊炮,正好适用现在的战场。数十尊虎尊炮摆在棱线上,还没有击发,就被暴风雨射出的大口径子弹打的东倒西歪。 不过数量上的优势也终究是一种优势,虎尊炮还是射出了无数铅弹,朝着翼轸军阵地铺天盖地的扫去!噗噗!翼轸军终于出现伤亡,不断有中弹的战士被抬下阵地。但却没有几个能够让医务兵停下脚步,原因无他,被虎尊炮射出的铅弹命中,基本上丧失了医治的必要。 “榴弹枪!”崔老二一声令下,几百枚轰天雷腾空而起,落在拼命冲锋的人群当中,掀起一场场血色风暴。不少轰天雷是对着虎尊炮去的,虽然准确性差了点,但占着地形优势,纵然打不中,也会顺着山势下滚,什么时候爆炸也无所谓,反正总会带走那些蚂蚁一般黑压压人群中某一个的生命。 至此,翼轸军基本上是底牌尽出,剩下的就看双方的战斗意志和指挥官的决心了。这次苏莱曼、伊斯玛仪率领的是本国的精锐部队,已经伤亡过半的情况下,依旧不缺乏冲锋战斗的勇气,可见其精锐程度。 苏莱曼见明军的大炮停歇,一跺脚,恨恨的转身朝着集结地而去。伊斯玛仪说的没错,现在放弃,一切牺牲都是白费。现在只有咬紧牙关坚持,希望另一支明军不要那么快到来。 伊斯玛仪其实也没有把握,只是诱惑实在太大,自己的伤亡越惨重,对大明内奸提出的秘密就越垂涎。仗打到现在,已经不允许失败,那么,就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他默默的解开盔甲,这玩意在热武器面前完全没用,还影响动作,索性直接扔掉。 棱线已经不存在了,完全被人和马的尸体覆盖,成了一堵尸体构成的墙,为继续冲锋的袍泽,提供了保护。尸墙上虎尊炮架了上去,不断喷吐着火焰,给翼轸军带来了少量伤亡。毕竟那些山顶的阵地,也不是平白无故的存在。 华侯伟举着望远镜仔细的观察,奥斯曼萨法维联军已经占据孤山三分之二的地方,把翼轸军压缩在山顶三公里的范围内。差不多了,华侯伟再次下令:“七五山炮,把剩下的炮弹全都打出去!迫击炮全速发射,一定要完全覆盖敌军!” 大炮是战争之神,拿破仑就对大炮倍加推崇。七五山炮、迫击炮的再次发威,烈焰瞬间就淹没了整个棱线之上的地面! 马克沁虽然笨重,却是现阶段最为犀利的步兵武器,火凤凰和它相比,还是在火力的持续性上,相差甚远。所以冲上来的敌军人数众多,不断逼近翼轸军的防线。但是在漫天的炮火中,全都成为一波波冲击波中,散乱的零件。 汪直趴在华侯伟身边,大声说道:“主上,反冲锋?” 华侯伟摇摇头:“不!老子就要打靶!万松林那小子应该快到了,希望他不要太快!” 轰!阔剑雷响了!面向山脚无数钢珠携带着强大无匹的动能,无差别的攻击所有在前进路上的物体。所到之处,血雾弥漫,惨叫声惨绝人寰。钢珠不大,穿透性极强,爆炸正面的敌人全都被打成筛子一样。衰减的钢珠钻入后面的敌人身体当中,变得不那么致命,却是带给那些伤员无尽的痛苦。 阔剑雷打击面呈扇形,一颗即可横扫120度之内的敌人。虽然钢珠穿透力远不如子弹,但依旧给敌军带来巨大的伤亡。阔剑雷可高可低,布置地雷的战士针对敌军都是骑兵的特点,有意调高了高度,结果战马基本没有伤亡,死伤的都是马背上的骑士。 华侯伟眼睛一亮:“好!这个好!妈的,怎么就没想到呢?以后用这个,能多缴获多少战马?” 伊斯玛仪趴在棱线的尸墙上,也不嫌血腥,就那么趴在那里举着望远镜。阔剑雷的爆炸让他心惊,却也增加了他的信心。黔驴技穷!伊斯玛仪感觉到华侯伟已经是动用了最后的手段,虽然奏效,却也说明再也没有别的牌可以打了。 果然,这一波阔剑雷爆炸之后,七五山炮也真正的弹尽粮绝,彻底停止了自己的咆哮。唯有明军各部的迫击炮还在不停发射,但已经形不成排山倒海一般的威能!伊斯玛仪大吼:“举起老子的旗帜!总攻!总攻!” 苏莱曼看到伊斯玛仪的举动,一咬牙,也跟着大吼:“举起奥斯曼军旗!总攻!总攻!不惜代价!” 翼轸军有百分之三十左右的火凤凰,已经换过枪管,有百分之十以上的火凤凰彻底损坏,毕竟冶金水平不能和后世相比,能达到现在的水平,就已经是华侯伟竭尽所能的结果了。随着翼轸军的枪声慢慢稀疏,奥斯曼萨法维联军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八挺暴风雨只剩下三挺还能发射,榴弹枪也已经损失七七八八。崔老二看看脚下的敌军,大吼:“掷弹兵!”上千枚轰天雷飞上天空,落入蜂拥而上的敌军之中! 轰!轰!无数爆炸连在一起,火光中无数身影扭曲挣扎。仗打到现在,很多奥斯曼萨法维联军的士卒,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听到爆炸声就卧倒在地的动作。很多士卒干脆连战马都舍弃了,拎着弯刀弯着腰冲锋。虽然动作慢点,但战场生存率明显加强。战争果然是最好的催化剂,无数经典的战术动作,都是生命和鲜血换来的。 华侯伟扔下望远镜,走向后营。那里的火箭弹已经准备就绪!五十枚算不得什么,尤其是这种初级杀伤力的火箭弹,真正的威力真的不算太大,充其量能顶得上三百枚七五山炮炮弹的威力。 咻!咻!咻!弹指间烈焰升腾,五十枚火箭弹升空,带着凄厉的尖啸声,一头扎进棱线上那堵生命筑就的尸墙! 第六百九十四章 枭雄陨落 高达三千度的高温彻底融化了尸墙!满是腥臭和黑血的尸墙瞬间化作一阵云烟,只剩下焦黑一片,还留在棱线上! 在棱线和翼轸军防线之间的联军士卒,全都惊呆了!沛不可当的冲击波横扫过来,那带着烈火的冲击波不光冲击力不可阻挡,炽热的温度也瞬间点燃了联军士卒的衣裳! 华侯伟突然大喊:“冲锋!给老子杀光他们!杀!”自己也拎着神烈式,不顾大惊失色的汪直,朝着前方冲去! 正所谓身先士卒将士用命,华侯伟的突然爆发,让翼轸军的战士们沸腾了。他们纷纷跃出藏身地,端着霰弹枪朝着敌军冲去!轰!轰!无数霰弹如乌云如蜂群如蝗虫,一股脑冲向那些还在闪躲冲击波的敌军。 崔老二狂性大发,一把撕开自己的军服,露出毛茸茸的胸脯,狞笑着端着死皮赖脸弄来的神烈式,嚯嚯大喊,向着前方就是一阵扫射! 一支支小型部队如利剑如箭矢,瞬间撕开乱成一团的敌军,开始分割在他们眼中的大蛋糕!绝不恋战,绝不停留,火凤凰开路,霰弹枪如波浪一波接一波,连绵不绝,转眼之间棱线之上的山地已成纵横交错的棋盘。 首尾不能相顾,原本数量占绝对优势的奥斯曼萨法维联军,反倒成为被包围的一方。谁也想不到本应龟缩在阵地上的明军,竟然有勇气冲锋,竟然还真的把联军分割包围! 伊斯玛仪在火箭弹落地之前,就被几个侍卫拉走。爆炸来临的时候,身边侍卫毫不犹豫的扑在他身上,因此毫发无伤。当华侯伟带头冲锋的时候,他大吼一声,拔出弯刀,也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 最后五分钟,两位主脑全都明了,战争的胜负就在这五分钟上,谁能挺得住,谁就能笑到最后!这个时候不全力以赴,什么时候全力以赴? 华侯伟身边警卫连一水的神烈式三型,后世鼎鼎大名的短突,转瞬之间就是一片瓢泼弹雨!华侯伟似乎回到了那个时代,各项技能全面觉醒,低姿匍匐、低姿侧身匍匐,跃进,跃起射击,翻滚射击,枪枪中的弹弹咬肉,让身边一众特战队出身的战士叹服不已! 短突相比霰弹枪,无论是射程还是射速,无论是侵彻力还是杀伤力,都远在霰弹枪之上。所以华侯伟这一伙很快在战场上脱颖而出,像一把尖利的牛耳尖刀刺入牛腩,如入无人之境!瓢泼弹雨中,前方敌军在不断颤抖抽搐中纷纷倒地。很快引起敌军的注意! 伊斯玛仪嚎叫一声,指着华侯伟的方向:“杀了他们!拿到大明亲王的人头,可以立国!杀掉那些侍卫,一个人头一百金第纳尔!”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千古不易之理!伊斯玛仪的命令传播出去之后,无论是奥斯曼还萨法维的士卒,无论是红帽军的东土耳其人,还是阿塞拜疆人、波斯人,全都被这前所未有的重赏刺激的嗷嗷大叫!无数人汇聚起来,朝着华侯伟方向疯狂杀去,完全不管随时袭来的炮弹、霰弹、大口径子弹! 华侯伟哈哈大笑:“刺激!真踏马刺激!来啊!打!跟老子往死里打这帮卑鄙小人!” 汪直无奈的冲在华侯伟前面,不管华侯伟怎么躲闪,或是拉拽,始终不让华侯伟正面暴露,气的华侯伟直踹汪直:“让开!老汪!汪大爷!师父!哎呀!汪哥!汪哥总行了?” 汪直咬着牙铁青着脸,怒吼一声:“你打死老奴也决不让开!崔老二!你个混蛋!等什么呢?给老子弄死他们!” 崔老二被亢奋的华侯伟惊呆了,这时候才连连答应:“知道了!知道了!小的们,跟大爷杀啊!” 这货索性光了膀子,虬结的肌肉高高隆起,端着神烈式就是一阵突突!嗷嗷大叫,带着一群也疯了的战士亡命冲向前方,为华侯伟开路! 牛耀武发现战场突变也急了,操起火凤凰就往上冲:“草!跟老子上!保护王爷!” 翼轸军所有团以上主官全都疯狂了,华侯伟在他们心目当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决不允许有人动华侯伟一根汗毛。这时候什么防线阵地,什么奥斯曼萨法维,全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所有人就是一个念头,杀光这帮胆敢试图谋害王爷的混蛋! 乱了,全乱了,所有人都朝着华侯伟冲去,不管是要保护的,还是要那华侯伟人头领赏的,全都嗷嗷直叫,抄家伙云集而去。鸟瞰大地,以华侯伟为中心,瞬间形成一个庞大的漩涡,这座不知名孤山上的所有人,全都朝着漩涡冲去,完全不管阵型战术! 华侯伟兴奋地发抖,大吼一声:“老汪!挡什么挡?你挡得住这么多人?还不跟老子杀了伊斯玛仪这个混蛋?弟兄们!杀啊!干掉伊斯玛仪!” 伊斯玛仪也是个好冲锋在前的主,从幼年起就在血与火中成长的伊斯玛仪,从来都不畏惧战争!他挥舞着三眼铳,大声咆哮:“杀!杀光明人!萨法维允许成功者建立国家,成为君主!” 苏莱曼却是静静的看着热血沸腾的战场,微笑着自言自语:“沙阿,明帝国有句谚语你一定没有听说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奥斯曼帝国的苏丹,怎么会是一名莽撞的战士呢?哈哈,最后赢得胜利的一定是我!” 万松林来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眨眼间突破奥斯曼萨法维联军的防线,冲向热闹非凡的孤山。奥斯曼萨法维联军留在孤山下预防万松林的部队,被伊斯玛仪一再抽调,早就没剩几个人了,再加上伊斯玛仪喊出重赏之后,更是都跑到上面围攻华侯伟,剩下的大小猫三两只,哪能顶得住翼轸军真正的主力? 孟黑子比万松林更心焦,不顾万松林的劝阻,亲自带着一支全部装备火凤凰的精骑,径直冲了上去。看到无数奥斯曼萨法维联军士卒围攻华侯伟,顿时血贯瞳仁热血上头! 他大喝一声,端着火凤凰就是一顿猛扫。身边的将士们也急眼了,全都奋不顾身,完全不顾后路侧翼的防护,一股脑的往前猛冲猛打,眨眼间杀出一条血路! 万松林登上棱线之后,也发现了战场的核心所在。虽然焦急万分,却没有如孟黑子一般不管不顾,而是下达一连串命令:“所有炮火全部抵近射击,只许轰炸外围!”“路仲勇!立即跟上孟黑子,保护侧翼冲击敌军!”“唐中则!立即冲击敌军炮兵所在地,那里一定有大鱼!” 华侯伟忙里偷闲查看战场状况,发现老熟人伊斯玛仪骑着阿拉伯热血马正带着一股精锐杀来。“哈哈!这个大傻子!还以为身先士卒是好事!来啊!这边的火力减弱,放他们进来!” 汪直也杀红了眼,气咻咻的端着火凤凰,站在华侯伟身前四下张望。华侯伟一屁股坐在地上:“安啦,老汪,马上就能结束了!伊斯玛仪那个大傻子杀过来了,干掉他,苏莱曼或者其他什么人,就得吓得尿裤子!” “然后呢?”汪直盯着前方,不敢有丝毫大意。 “什么然后?小林子也杀上来了,这里的混蛋了不起能跑出去个几万人,咱们准备回家!” 伊斯玛仪终于发觉不对劲了,虽然自己的人马依旧占着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可完全没了战术、阵型,陷入各自为战的窘境当中。反观明军,虽然也没了战术阵型,但手里的家伙管用啊,弓箭、火铳怎么和热武器相比?奥斯曼萨法维联军看起来威风八面,但死亡的往往是自己这一方的人,明军虽然看起来被动,却罕有死伤,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场局势已经渐渐明晰起来。 “沙阿,明人的援军到了!” 伊斯玛仪回头,正看到孟黑子张牙舞爪的快速冲锋。伊斯玛仪眼角抽动一下,大声疾呼:“杀!唯有杀光他们,我们才能活着回去!” 华侯伟已经下令放开对伊斯玛仪的阻击,伊斯玛仪很顺畅的就冲到距离华侯伟三百米的地方!华侯伟扔掉望远镜,冷笑着拎起枪:“走,会会老朋友去!” 汪直知道自己拦不住华侯伟,一声不吭的走在华侯伟前面,猩红的眼睛射出骇人的寒光。 风中的旗帜高高飘扬,萨菲骑士团已经在这片土地上存在了一百年以上。伊斯玛仪,这位萨法维的沙阿,波斯人的君主,萨菲骑士团的继承者,依旧一往无前的冲锋!纵然身边的勇士越来越少,纵然明知道前方就是死亡,也依旧纵马狂飙,迎风搏击! 华侯伟看着挥舞着大马士革弯刀的伊斯玛仪,笑了笑,拒枪瞄准击发,一气呵成!哒哒!一个短点射过后,孤独的冲锋者伊斯玛仪摔下马来,躺在地上不住的喘息。 华侯伟走到濒死的伊斯玛仪身边,开口称赞:“伊斯玛仪,你是个勇士!但是,对我而言死掉的勇士,才是令人欣赏的雄鹰!安心去,你的帝国不久之后,就会由昔班尼替你照顾。” 第六百九十五章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崇明岛碧树葱郁鸿鹄翱翔,华侯伟站在船头无悲无喜的看着滔滔江水无语东流。胡子拉碴的他这是两个月来第一次登上甲板,两个月来他只在船舱中呆呆静坐,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汪直不敢上前,自从告知华侯伟朱厚照的死讯之后,华侯伟便呕血三次,却是一滴泪也没掉过。清醒之余便是呆呆的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干其他,饭量极小饮水也少得可怜,两个月下来人骨瘦如柴,宛如行尸走肉。 清风徐来,吹动华侯伟长袍下摆,枯瘦的身躯在长袍中若隐若现。“老,老汪!” 汪直惊喜的闪电般冲了过来,一不小心还摔了个趔趄,嘴里连声答应:“老奴在!老奴,哎呀,老奴在!” 华侯伟想笑,可是脸上的肌肉却是不听使唤,使劲搓搓脸,才感觉自己的脸好象活泛了点。汪直陪着笑脸卑躬屈膝的问道:“主上” 华侯伟摇摇头:“别这样,师父啊,咱们是亲人,不是主仆。这几天让您担心了!” 汪直鼻子一酸,低下头掩饰不自觉沁出的泪水,声音嘶哑的回答:“主上,老奴,唉,你这个样子,都瘦脱形了啊!” 华侯伟拍拍汪直的肩膀:“唉,总以为自己已经所向无敌,总以为所有事尽在掌握之中,谁知道···师父,我哥虽然混蛋,可那也是我亲哥!之前一直看不上他的优柔寡断荒唐胡闹,现在,”说到这里,华侯伟泪水终于慢慢滑落,哽咽着说道:“没了!没了啊!我的哥!啊!” 汪直搂住嚎啕大哭的华侯伟,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华侯伟。可不管如何,能哭出来就是好事!哀莫大于心死,华侯伟之前的状况把汪直吓得不轻,就怕自己视若亲子的王爷一蹶不振想不开,身体再支撑不住,自己干了这么多还有什么意义? 多日来的郁结在如潮的哭声和泪水中,彷如钱塘大潮一往无前,尽皆宣泄出去。一阵疲惫袭来,华侯伟的哭声渐渐微弱下去,双眼紧闭。汪直一惊,但华侯伟呼吸平稳,也就放下心来。伸手抱起华侯伟,一米七五身高的人竟然只有百十来斤,心中酸楚,老泪纵横。 “主上啊,老奴也不想这样,可,唉,都是命!”汪直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抱着华侯伟瘦弱的身躯向着船舱走去。 咕,汪直腾的抬头,华侯伟的肚子再次发出声音。汪直这些日子来第一次露出笑容,蹑手蹑脚的出门,轻声吩咐:“快!弄点小米瘦肉粥!” 华侯伟睁开眼,强烈的饥饿感让他禁不住舔舔嘴唇。“主上,主上,来,小米瘦肉粥。” 华侯伟鼻中传来一股能够钻入灵魂深处的香气,腹中的饥饿更加难以忍耐。狼吞虎咽的干掉两万小米瘦肉粥之后,华侯伟抬头:“老汪,到哪了?” “马上就到燕子矶了!” 华侯伟随意的用袖子一擦嘴,站起身来:“到家了啊!走!” 燕子矶码头悄然无声,往日嬉闹繁华的码头只有寥寥数人站在那里。华侯伟皱紧眉头,对大明的局势有了不祥的预感。 “主上!”刘健颤巍巍的一躬到地,许久未见显得更加苍老。 华侯伟抢前一步扶起刘健:“刘师傅快快起来!走,一路说一路走。” 宽大的马车中丝毫感觉不到颠簸,只是华侯伟的心越来越往下沉。马车中只有刘健、谢迁、汪鋐、汪直,王阳明、屠破狼、王华都不见踪影。 “王华死在京城,尸体到现在也找不到。王阳明在前线,屠破狼被雷布雨暗算,遗体已经安葬。京城刘璋已被雷布雨诛杀,雷布雨和杨廷和联手,兴王世子朱厚熜登基,年号嘉靖。张太后安好,西王妃诞下麟儿,还在京城。” 一连串的坏消息接踵而至,华侯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等刘健说完简略的情况之后,手指在桌上无意识的敲击:“刘师傅,现在大明乱成一锅粥,你怎么看?” “靖难!”刘健脱口而出!接着又说道:“那些老朽既然讲不通道理,又不能用铜臭收买,那就只有下狠心动刀子!” 华侯伟点点头,怅然说道:“都怪孤心慈手软,若是早一点下狠心,我哥也···哼!这些人心都是黑的,皇帝敢杀,孤的老师敢杀,简直无法无天卑鄙无耻!好!咱们马上行动,回去之后,彻底征召预备役,靖难?呵呵,孤不介意再来一次,杀他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谢迁看着几乎认不出来的华侯伟,心疼不已。等华侯伟说完之后,马上建议:“主上,你该称帝了!” 华侯伟一怔,看着谢迁一时间说不出话。谢迁叹息一声:“先帝子裔唯有陛下和主上,陛下殡天,主上不做这个大明至尊谁来做?难道是现在龙椅上那个沫猴而冠的黄口小儿吗?名不正则言不顺,大义所在得道多助!” 汪鋐也拱手说道:“陛下,你若不为帝,这开海总理衙门如何贯彻新政?大明不可分裂!人心善变,若不能一鼓作气,多年之功毁于一旦!臣等也如风中柳絮,难免家破人亡遗臭万年!” 刘健拱手:“老臣历经四朝,唯有主上方是这大明力挽狂澜唯一架海紫金梁。老臣请陛下登基!” 汪直流着眼泪劝说道:“主上!陛下的仇还没报!世子还在京城,张太后也在仇人手中。主上,报仇!保家!” 华侯伟摆摆手,有些茫然的说道:“等等!先让孤静一静!” 马车中顿时沉寂下来,四人彼此对望一眼,全都忧心忡忡。华侯伟哪里都好,就是这心肠太软,最起码是对待汉人如此,对待家人如此。 吱,马车停下,四人目光齐齐击中在华侯伟身上。华侯伟站起身钻出马车,丢下一句:“年号承德!其余事朕不管,你们来办!” 四人狂喜,大笑着鱼贯而出!下了马车四人分头行事,脚步轻盈,一改多日来的沉重。 华侯伟对跟上来的汪直吩咐道:“叫顾虎过来,山青现在在哪里?也一并叫过来!嗯,戚有山也叫过来!还有万松林、朱麟、徐承重,老子要血洗京城!” 汪直答应一声,重复一下便飞一般的跑开去。华侯伟在警卫连的护佑下,走向自己的书房。突然前方人影一闪,一个柔软的身子扑来:“王爷!” 华侯伟一把搂住,静静的看着已经出落如鲜花一般的媚娘,脸上慢慢露出微笑,低下头狠狠吻了下去! 警卫连的战士连忙围成一个圈,背向着一对璧人。媚娘惊呼一声,便被华侯伟堵住了嘴,接着就陶醉在华侯伟的真情流露当中。 良久,华侯伟一把抱起媚娘,大踏步的走向书房。“爷,这是白天!”媚娘羞红了脸,悄声提醒。 华侯伟淡淡一笑,霸气的说道:“我命由我不由天!从今开始,朕说了算!” 历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两个月的思考,亲兄长故去的哀痛,大明新生希望的风雨飘摇,终于触发了华侯伟身为男人的天生责任感,帮助他完成了人生的再一次蜕变,思维高度上终于可以和先祖比肩。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华侯伟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不是佛祖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而是说这个世界因我而存在,我的道理才是道理,别人的道理再有道理,那也只是别人的道,就佛祖而言,自己的道才是唯一真理。 媚娘完成了人生的蜕变,华侯伟也打通了成熟政客的最后一关,神清气爽的走向书房。这一刻,龙行虎步不怒自威,这一刻,世界因我而旋转,不从者死! 汪直看着寝室中走出的华侯伟,不相信的揉揉眼睛。虽然依旧瘦弱,虽然还是那幅模样,但总感觉双腿发软,总是不由自主想膜拜。 龙从云虎从风,华侯伟随意走过的地方,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弯下了腰,莫名其妙的发自内心执弟子礼。华侯伟看着弯腰的汪直,疑惑的问道:“老汪,你这是怎么了?干什么这么恭敬?弄那些虚礼做什么?老子不喜欢!” 汪直直起身子,微笑着答道:“陛下龙威,老臣不胜惶恐!绝不是拍马屁,老臣何其有幸侍奉陛下,这辈子,值了!” 华侯伟哈哈大笑,双手叉腰顾盼自雄。目光所至,所有侍卫全都单膝跪地,异口同声:“陛下龙威!标下佩服!” 华侯伟不在意的摆摆手:“得了,起来!以后别闹这个,老子不自在!走!先办正事!” 走进书房,一众人惊讶的看着华侯伟,纷纷起身跪在地上见礼。华侯伟眉头一皱:“都起来!以后除了祭天、祭祖,还有躲不开的礼仪之外,不许跪拜!朕执掌天下,靠的是让天下人有饭吃,靠的是让天下人不为五斗米折腰,不靠这个!” 众人全都恭敬抱拳拱手,齐声说道:“谨遵圣意!” 第六百九十六章 重新洗牌 华侯伟当仁不让的坐在主位,看着顾虎:“顾虎!” “臣在!” “屠破狼是怎么死的?我师父是怎么死的?京城状况如何?” 顾虎正想跪,看着华侯伟不善的眼神,没敢!只好恭谨的再次拱手:“屠将军领军在沛县于雷布雨对峙,雷布雨修书给屠将军,说他身在曹营心在汉,邀请屠将军在阵前商议投诚事宜。屠将军和他在阵前商讨一阵之后,放松警惕。谁知道雷布雨竟然安排狙击手,在屠将军离去之际,一枪狙杀。” 华侯伟哼了一声:“老屠什么都好,就他妈太自负!唉!老子以为还能看到一员绝世猛将,谁知道他没这个命啊!老汪,一会安排完之后,带我到老屠府上。这个傻缺啊!唉,老子又没了一员大将!” 顾虎继续说道:“王大人和刘大人在陛下走后,相继撤出京城。不料在撤出过程中,王大人离奇失踪。嗯,王大人从侄王守忠也在失踪之列。” 华侯伟一震,缓缓点头:“好!师父的事情不能停止追查,朕只问你!说说京中。” 顾虎定定神,继续说道:“常军长盘踞在天津卫王大人那里,和新军打了几仗。钱宁现在还在陕西,按兵不动。江彬在山东青州,进退两难。杨廷和升至内阁次辅,和首辅马文升斗得不亦乐乎,梁储、草原、毛纪进阁老,靳贵进左都御史,张璁进工部尚书,夏言进礼部尚书,刘宇没动,雷布雨成军机处领班军机大臣。西厂裁撤,东厂易主,锦衣卫指挥使变成陆松。陆松是朱厚熜押解进京时唯一陪读陆炳的爹。张仑袭爵,张懋病逝,英国公府在刘璋倒台中发挥重要作用。” 华侯伟沉吟片刻:“嗯,顾虎,把这些都写成折子,朕要仔细研究。还有,查清每个重臣的倾向,尤其是江彬、钱宁!去!” 顾虎走后,华侯伟笑着对徐承重、朱麟两人说道:“你俩不用上战场,把家给朕看好了就是大功!朕打算全面启动预备役从军,朕打算留给你俩十万人。” 徐承重抢着说道:“陛下!臣要跟随陛下建功立业!” 朱麟也不甘其后:“陛下,臣为陛下牵马坠蹬就行!” 华侯伟大笑,欣慰的看着两人:“都不要争了!这样,你俩自己商量,大西南、大西北,你俩自己分!” 这是明显送功劳给俩人,大西南华侯伟打过,唯有沐家是块硬骨头,其余不足为虑;大西北更是被华侯伟、朱厚照两人轮番蹂躏过,就剩下一个叶尔羌汗国浑水摸鱼。 朱麟略一犹豫,徐承重抢在头里说道:“陛下,臣先祖在靖难之时” 华侯伟摆手:“不用说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朕的带刀侍卫!朱麟,你不要多想,大西南朕就交给你了!谁说异姓不可封王?” 沮丧的朱麟错愕,转瞬之间就明白过来,咕咚一声双膝跪地,两眼含泪给华侯伟磕了几个响头:“臣必誓死跟随陛下!朱家有罪,臣” “起来!”华侯伟厉声说道。接着叹口气:“朱麟,朕说过,非是大场合不要跪拜!朱辅的事过就过去了,只要你一心忠于大明,朕待你一般无二。记住男儿膝下有黄金,朕要的是兄弟,不是奴才!” 朱麟泪如泉涌泣不成声:“陛下!陛下啊!” 华侯伟缓缓站起身,走到书房西墙那张硕大无比的世界地图旁,大声说道:“土地有的是!咱们老祖宗能抢过来,咱们也能!你们只要尽心尽力,立了大功劳,海外,哼!朕看上的地就是朕的!朕许你们可以海外立藩!不反汉人即可,朕不在乎这天下以后是不是朱家的,后人争气,你们自然不会反,后人懦弱,这江山,呵呵,丢就丢了,只要在汉人手中,朕便满意!” 在场众人被华侯伟的胸怀慑服,齐齐单膝跪地:“臣愿追随陛下开创不朽之伟业!” “嗯,都坐都坐,朕打算扩军,你们马上报报家底,各个地方的卫所都要动一动。报给万松林,扩军的事情都交给他!” 商谈一阵之后,几人匆匆离去。华侯伟摆摆手:“老汪,叫刘师傅、谢师父、汪鋐、蔺俊良、杨一清、蒋冕来,嗯,师父,你也要列席会议。” 人来齐之后,华侯伟也不客气,直截了当分配任务:“谢师父,登基大典押后,但朕登基之事昭告天下,年号承德需广而告之。政务您和刘师傅多费费心,接下来朕的主要精力要放在北伐上!” 刘健皱眉:“陛下,名不正则言不顺,不登基便称帝?草率了些啊!” 华侯伟摇摇头:“登基大典在攻破北京城之后举行,名分不名分的,能比里子重要?何况朕已然称帝,正好看看谁要螳臂当车!” 谢迁点头:“好!陛下所见极是,这事交给臣了!” 华侯伟接着对刘健说道:“耆老阁转为内阁,刘师傅就是首辅,拜太师太傅华盖殿大学士。谢师傅拜少保少傅谨身殿大学士。蔺俊良为武英殿大学士,我师兄为文华殿大学士,汪鋐为文渊阁大学士。刘师傅,政务由你多操劳了!” 刘健站起,朝着拱手:“老臣必不负陛下重托!” 华侯伟点点头:“刘师傅坐!蒋冕!” “臣在!” “你为户部尚书,当好这个大管家!” 蒋冕跟随华侯伟这几年,早就对华侯伟佩服的五体投地。无论是心性、才干,大明天下不做第二人之想。他恭敬的抱拳:“臣必当竭尽所能!” 华侯伟笑了笑,示意蒋冕坐下。接着看向杨一清:“杨一清!” 杨一清站起:“臣在!” “你为兵部尚书,亦为军机处领班大臣。万松林、唐中则、常雨露、戚有山为军机大臣。” 杨一清意外的抬起头,他做梦也没想到华侯伟竟对他委以如此重任!军机处是什么地方?那就是大宋两府中的西府!大明军队最高指挥机构!很明显,华侯伟准备废掉五军都督府,重新建立军队组织机构。可自己虽然算是皇上的老臣子,但怎么也不应该落在自己头上啊? 华侯伟一指杨一清,笑了起来:“老杨,怎么不敢接这个活?” 杨一清马上一躬到地:“臣遵旨!”接着抬头,也笑了起来:“臣有什么不敢的?当初第一次见陛下的时候,臣的胆子不也挺大的?” 华侯伟想起当初那个场面,也笑得更加欢畅:“得!混不吝杨大胆嘛!老杨,这个军方大总管不好当啊,你撑不撑得住?” 杨一清点头,庄重的说道:“陛下放心,大战必不会因弹药辎重延后!” 华侯伟满意了:“好!朕要的就是这句话!蔺俊良!” “臣在!” 华侯伟看着头发花白的蔺俊良,点点头:“老蔺你也老了。吏部准备吏员大考,嗯,三次大考三个月一考,跟着朕的人必须升官发财!” 这明显是为了占据北方之后,官员大换血做准备。蔺俊良马上答应:“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德才兼备,大明的官员必须德才兼备!朕不惜重金养着他们,给他们发着养廉银,可不是让他们舒舒服服当大老爷的!拿了朕的钱,就必须给朕干活!老蔺,你和都察院、大理寺碰一碰,让他们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来,不仅能保证官员的廉洁,还要保证不干扰政务!” 蔺俊良马上就苦了脸!开玩笑,千古无数人杰都堪不破的顽疾,他蔺俊良何德何能? 华侯伟哈哈一笑:“没让你彻底解决。老蔺啊,只是订一套规矩罢了!朕以为这规矩啊,最多管用三十年。多做几套,朕来决定。汪鋐” “臣在!” “开海衙门你为总理大臣,士农工商中的商,以后归你管!” “汪直!” “老臣在!” “你与旁人不同,矿调局要扩充,主要方向要偏向大明之外。欧罗巴、河中是重点!” “山青,你过来!”华侯伟看着刚刚进门的祝山青,笑了起来:“来的正好,你便是东厂厂督,负责江湖事!朕不想大明遍地都是白莲教、天理教。” 刘健这才松了口气,东厂臭名昭着,陛下再立东厂便是对百官的不信任。幸好陛下没有再让东厂有监督百官的职能,只是江湖事能和朝政相比吗?陛下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华侯伟知道大家的心思,借着交代祝山青的机会,说出自己的目的:“山青,东厂今后不得监督锦衣卫,以及百官。但天下间佛道两家势力不小,各个地方都有那么一群人,自称江湖人,这些都是残害百姓的毒瘤,朕的意思你明白吗?” 祝山青有点困惑:“主上,奴婢不懂!” “哼!佛家实则都是大地主大商贾,道家虽不如佛家,却也不法事不少。还有各地练武之人,往往都是坐地虎。汉武曾迁不少豪强入京,地方上百姓就能好过一些。这两件事很重要,你可明白?” 第六百九十七章 接火! 打仗是一件繁琐的事情,横扫八方的基础全都是在战前,所谓庙算便是指的这个。敌我双方的地盘是否稳固,动员能力、工业能力是否跟得上作战需要,人口资源、矿产资源、战略纵深就是基本盘。可以说打仗最能反映一个地区或者国家的基本状况,当年大清打不过英吉利,差在哪里?明明人口资源、矿产资源、战略纵深都占据绝对优势,武器的差距也绝不像宣传的差距那么大,到底什么原因才是最致命的那个?不得人心,组织涣散,或许才是最直接的原因。 华侯伟清楚地知道,自己真正统治的地盘,唯有南直隶、安徽、江西三省,浙江有半个,广东算半个,广西算三分之一。从人口资源、矿产资源、战略纵深来看,和北方相比处于劣势。而优势就是武器,就是经济,还有动员能力。 盘了盘家底,可战之兵不多,满打满算至今只有十万人。但是这几年预备役搞起来之后,军队理论上最大值可以达到五十万。关键是武器弹药、粮食,这方面自己可是占据很大优势,库存武器弹药足可以武装六十万人,粮食在刘健等人的预谋下,已经囤积可以供三千万人吃一年的庞大储备粮,还有战备库中数量不菲的压缩饼干。 立冬,寒风起。华侯伟站在教军场高台之上,看着台下寂静无声密密麻麻的方队,心潮澎湃。冬季用兵实乃用兵大忌,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华侯伟清楚的知道,看似自己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实际上一旦让那些人团结起来,自己怕是有倾覆之危。所以他才不顾大家的反对,毅然决然的出兵北伐。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处,他困难,北方的军队更困难。只要后勤跟得上,华侯伟还是有七成把握的。看看身边的万松林、戚有山、唐中则等人,华侯伟大手一挥,慷慨激昂:“朕决意吊民伐罪,征讨弑君篡位之不臣。呸!老子要报仇,给正德帝报仇,弟兄们愿不愿意跟老子杀上京城?” 台下郭鬼子大吼一声:“杀上京城!”身边战士们齐声怒吼:“杀上京城!”十万将士也跟着大喊:“杀上京城!”声震四野,直上云霄!整个金陵城都回荡着铁血之音! 华侯伟满意的点点头:“老子亲自挂帅,孟黑子!” “到!” “你小子跟着老子时间也不短了,给老子打前锋!现在,大明翼轸军第一军第三师由你指挥,接旗!” “郭鬼子!”“崔老二!”“牛耀武!” 大风起兮云飞扬!十万儿郎皆虎狼!华侯伟站在高台,看着旌旗飘扬的十万儿郎,禁不住豪气万丈! 刘健凑过来,笑着感慨:“真乃虎狼之师!陛下,军心可用啊!” 华侯伟笑着点头:“朕有此雄师,天下何处去不得?刘师傅,金陵就拜托给你了!” 刘健躬身下拜:“敢不效死!老臣只愿大明海清河晏,黎民安居乐业,汉家威震天下傲然于世!” 华侯伟哈哈大笑,指着万里江山:“快了!快了!刘师傅,朕坐到紫禁城的那张龙椅之后,大明将永不停歇对外征战的脚步!别人打仗花钱,朕,打一仗就要赚回打三仗的钱!穷兵黩武不可取,畏手畏脚安乐保守更不可取!” 刘健这才放下心来,哈哈大笑:“陛下吓了老臣一跳!说得好,穷兵黩武不可取,畏手畏脚安乐保守更不可取!唉,可惜老臣年事已高,怕是见不到这盛世光景了!” 谢迁走了过来:“刘大人多虑了!且不说刘大人身体康健,就算是明日西去又如何?岂不闻朝闻道夕可死?盛世不是一日成就,能够看得到希望,便是你我之幸!” “是极,是极!老夫想的差了!哈哈!平生所愿得偿,纵然累死,老夫也是心中快活无比!” 王阳明此时正在沛县苦苦支撑,屠破狼一死,翼轸军退守郑集,军心浮动,直到王阳明到来,才发动反攻。但是湖北、浙江、河南、福建几省明军大举进攻华侯伟的地盘,王阳明迫不得已分兵,前线只剩下两万人,丧失了进攻能力。 华侯伟回来的消息被金陵方面严格控制,称帝也没有大肆宣传,只是通过矿调局的情报系统传播,此刻还没有到达沛县。 沛县早已是一片残垣断壁,阡陌纵横的壕沟和坍塌了城墙的沛县连成一片,蛇形铁丝网把翼轸军连同沛县包围在内。沛县毗邻大运河、微山湖,降水丰沛,所以地下水位高,所以阡陌纵横的战壕里都是齐脚踝深的积水。不光是翼轸军如此,对面的新军也是如此。 新军虽然占据优势,但是也无法正面突破王阳明的防线。而且王阳明打仗灵活,有时候还会以攻代守,突然出击,搞得雷布雨狼狈不堪,却又无可奈何。只好也效仿王阳明,以战壕对战壕,以七五山炮对七五山炮,总之兵对兵将对将,想以庞大的本钱压垮王阳明。 华侯伟的中军来到宿迁,大军扎下营盘。华侯伟简单洗漱之后,盯着挂图凝神思索。万松林作为他的参谋长站在身后,随着华侯伟的目光,略有所思。 “松林,看出来什么了?” “陛下,臣以为雷布雨和王大人都犯了一个错误,思维局限在大运河之上。若是臣领兵,完全可以从单县、威武突破,迂回大运河。现在的战争很大程度上依赖后勤补给,臣知道王大人的想法,是想依托大运河的运力,顺带截断大运河运送往京城的漕粮。不过,太死板些。” 华侯伟莞尔一笑,转回身来:“你太小看朕的师兄了!松林,你以为师兄没有看透这一点?你错了!朕没有回来之前,咱们翼轸军的机动能力是逊于新军的。” 万松林恍然大悟:“马!骑兵!陛下说的是,是臣小看师伯了!” 华侯伟笑着拍拍万松林:“孺子可教!不错,以射日军的运力,朕为何要他们全军而上?还不是为了这几十万匹战马?战车出来之前,骑兵便是无敌的!” 两人商议片刻之后,华侯伟的将令一连串的下达,翼轸军两支偏军悄然离去。华侯伟的中军继续前行,直逼沛县。 离着沛县还有三十里,华侯伟命令全军停止前进。他盯着地图,脑中不断的衡量,突然抬头下令:“郭鬼子!” “到!” “炮师进行火力侦察,等待敌军回击后,敲掉他们的炮兵!” “是!” “孟黑子!” “到!” “等郭鬼子火力侦察之后,立即发动进攻!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须在天黑之前,攻破新军至少两道防线!你的侧翼不用管,自然有其他人动手!朕提醒你一句,可以用工兵土木工程手段,通过战壕。另外,褚海阔当年用大车搭棉被浇水背沙的手段挡住朕的马克沁,你也可以试试!” 安排好之后,华侯伟举起望远镜,等待着总攻开始。咻咻咻!十门七五山炮发出怒吼,新军阵地顿时水花四溅泥土纷飞。雷布雨早已严阵以待,不管来的是谁,管叫他有来无回! “大人!翼轸军炮火犀利,是否还击?” 常劲松破口大骂:“废话!挨打不还手?打!给老子打回去!” 轰轰!新军的七五山炮也开始了怒吼,炮弹越过战壕,胡乱的打在泥土上,炸起一团团泥水。 “装定射击诸元!方位角27-00,射角06-80!——放!”一堆拿着铅笔紧张计算的观察员,不断报出数字,一旁的炮兵连连长指挥自己的部下,装弹、击发! 咻咻咻!十门大炮瞬间就多了好几倍,按照观察员爆出的数据,对着新军的炮兵,进行定点清除。幸好这里不是翼轸军预设的战场,没有准确的密位图,新军的炮兵才没有遭受到毁灭性打击。但即便如此,也有两门七五山炮被弹片击中,出现故障。 雷布雨皱起眉头,这翼轸军的援兵竟如此强悍,之前王阳明的兵好像有点差距啊!他马上下令,锯齿形防线高度戒备,一旦发现敌军,就地反击! 孟黑子动了,一个营担任主攻,两边各一个连进行牵制性进攻。五营营长谭广松一声令下,五百多名官兵瞬间铺满前沿阵地。三三制之下,一个排便是几百米的进攻扇面。 哒哒哒!马克沁的火舌终于出现,顿时就有数名战士摔倒在地,殷红的鲜血不断流出。嗖!嗖!榴弹枪的反击也非常快,数枚轰天雷飞向新军的火力点,炸起团团泥土。 迫击炮、榴弹枪相互结合,火凤凰火力掩护,刚刚被马克沁压制的战士们一跃而起,迅速朝着前沿阵地冲去!砰!砰!新军有狙击手,翼轸军也有大量的狙击手,进攻的战士不断被子弹击中,而新军的狙击手也被不断报复的炮弹和轰天雷,按在地上狠狠摩擦。战斗一开始就进入到白热化! 第六百九十八章 堑壕战中的狗! 欧洲还在进行中世纪的骑兵对决,在中华大地上的这场决定命运的战争,却已经进化到了一战壕沟战的阶段。索性华侯伟没有制造出大口径火炮,倒不是技术上的问题,而是华侯伟觉着七五山炮已经完全够用,犯不上搞出来又笨又耗钱的大口径火炮。没了大口径火炮,壕沟战就显得不那么残酷,也为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多留了一点元气。 破解壕沟战的办法其实很简单,以速度换空间,采用大纵深大迂回的战法,掐断对手的补给线,切割包围对手,敌军也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华侯伟不打算迅速攻破雷布雨的防线,对这个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他是发自内心的痛恨!不说朱厚照的死是否和雷布雨有关系,不说雷布雨本身的立场如何,单单是卑鄙杀害屠破狼,就让华侯伟绝对不会原谅! 孟黑子已经突破两道壕沟,自身伤亡也不在少数!不同于以往的对手,新军也拿着马克沁,也拿着追魂枪,火力密度比不上翼轸军,却也算的上当世第二!华侯伟站在潜望镜下,查看战场动态。雷布雨不愧是出身烹狼军,壕沟战的精髓把握的很准。条条w型战壕扇面铺开,纵横交错的交通沟四通八达。藏兵洞、炮位、弹药库一应俱全,看的华侯伟不禁起了爱才之心。 万松林正在指挥战斗,汪直走了过来:“陛下,陛下称帝的消息已经走漏,常雨露、王福恒请战,朱麟西出萍乡,暂时未遭到强有力抵抗。” 华侯伟点点头:“朕原本打算让常雨露敲山震虎,调动一下雷布雨。但雷布雨深沉阴鸷,未必把朱厚熜放在心上。这个混蛋不顾旧情,杀了老屠,必定是起了曹操的心!哼!朱家的人没死绝呢!嗯,老汪,朕跟你交个底,唐中泽、牛耀武已经去超雷布雨的后路,朕要把他逼进沂蒙!呵呵,沂蒙好啊,那里有兰陵美酒,让他慢慢喝个够!” 小小沛县不足以承载双方超过十五万以上的兵力,但雷布雨和华侯伟之间似乎有一种难言的默契,双方都没有采用大兵团作战的方式,战争一开始就维持在一种低烈度的状态。 孟黑子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但是现在战局对翼轸军有利,他没打算另生枝节。翼轸军进攻算不得迅猛,但却是稳步推进。七五山炮、迫击炮、榴弹枪、轰天雷,远程、中程、短程全方位覆盖,轻武器上优势不大,但灵活性却是新军没法比的。 谭广松把自己的指挥部搬到了前沿阵地,上面大人物的想法跟他没关系,他的心思只在眼前的敌人。三个营已经全面铺开,算得上打得有声色。但是对手也是昔日的袍泽,对自己的打法熟悉的很,每前进一步,都会有远超过往的伤亡。尤其是部队刚刚扩充,营里面老兵占比太少,怕是经受不住太大的伤亡。 “麻了个巴子!看好喽!”陈癞头很不满补充的这些预备役的新兵,骂骂咧咧的做出示范。嗖!嗖!两颗轰天雷飞进五十米外的战壕当中。不等轰天雷爆炸,陈癞头弯着腰狂奔,手上的霰弹枪比火凤凰还像是连射武器,不断喷吐的火焰准确的打在五十米开外的战壕上。等轰天雷的爆炸声传来,陈癞头手中又是两颗轰天雷飞出,再次砸进前方的战壕当中。轰!轰!哒哒哒!新军的迫击炮和马克沁也不是吃素的,可奇怪的是,陈癞头就那么一扭一拐,速度不减,却是毫发无伤。 战壕近在迟尺,陈癞头手上动作不断,霰弹闪电般的填进弹仓当中。嗖!一个贴地翻滚,身子还在空中便是轰的一枪射出。来不及反应的新军士兵还龟缩在战壕一角,就被陈癞头轰出的霰弹打的千创百孔。 轰轰!陈癞头一口气打光了刚刚填进去的霰弹,顺手抄起新军士卒尸体旁的两颗轰天雷,拔下保险栓就扔了出去!轰!轰!刚刚从拐弯处冒头的新军士卒,就被炸了回去。 其余人在陈癞头近乎神迹的带领下,纷纷跳入战壕,不断沿着w形战壕攻击。陈癞头这才坐在地上喘口气,双手还不忘拿着霰弹装填。 预备役补充进主力的新兵毛三陇挨着陈癞头坐下,也不断装填着霰弹。“陈老大,你简直就是神仙!咋躲的子弹和迫击炮?” 陈癞头斜撇毛三陇一眼:“打的仗多了,闭着眼也能听出来!没听过老兵怕枪新兵怕炮吗?你小子战术学的不赖,就是跑得太慢!老子跟你说,甭管姿势好不好看,顾命要紧!妈的,也不知道哪个混蛋教的你们,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陈癞头的存在,让这支小分队脱颖而出。可战场上不是标新立异的地方,出头的椽子先烂冒芽的尖子先掐,失去左右翼保护的小分队,很快便成为敌军的首要打击目标。 哒哒哒,轰!轰!连战壕爬不上去,就被敌军密集的火力给赶了下来。陈癞头一皱眉头:“坏了!咱们冒的太快,袍泽跟不上啊!” 六双眼睛齐刷刷看着陈癞头,毛三陇苦着脸:“老大,咋办?” “咋办?凉拌!妈的!”陈癞头看看几个新兵蛋子,气不打一处来!连长那个混蛋,非要给自己升官,美其名曰多带带新兵。草!都是新兵蛋子,自己连个配合的都没有! “你们谁会使迫击炮?” 毛三陇弱弱的举起手:“老大,我是新兵营第一!” “嗯,老子报密位,你小子放炮!咱出不去,不出总成?只要你小子使得好,一样消灭敌人!” “成!来,哥几个,架炮!宋老八,你来往进放!” 陈癞头像只乌龟一般慢慢伸出头,只露出两只眼睛。还好!那些射来的子弹都在头顶嗖嗖的飞,没人注意到战壕边上伸出来的小半个头。 陈癞头悄悄伸出左手,眯着眼睛:“方位角15-00,射角11-80,放!” 嗖嗖!两枚炮弹就飞出战壕。陈癞头瞪着牛眼,看到远处爆出的两团火光,不禁开口称尊:“草!小子,打的不赖!” “咦?看看哪有望远镜?”陈癞头突然发现偏东北方向的地方,似乎有点不对劲。 望远镜这时候可不是什么大路货,通常新军这里营以上军官才会配备。陈癞头也就这么一说,心里没报多大希望。 “哈哈!找着了!” “靠!真有啊?”陈癞头滑下来,接过蔡四茅递过来的望远镜。草!镶金错银,还有个母猪龙皮的外套! “踏马的!不用问,绝对是来镀金的货!呸!死了活该!呀,不对不对,没人家咱们不得抓瞎啊?罪过罪过,谅解谅解!”陈癞头骂了两句,才反应过来,连忙谢罪。 再次爬上战壕边上,望远镜中清晰的出现一个瘦溜的狗头。“哈哈,老子就说么!老子的耳朵还有错?这他么是细狗啊?谁他娘能养得起细狗?” 陈癞头自言自语的越来越兴奋,这他娘是抓着一条大鱼啊!敢养狗至少不得是个团长?能养得起细狗,家里不得至少是个伯爷?得了,就你了! “小毛头!听好喽!方位角17-00,射角35-76,不对,不对,方位角17-00,射角35-72。三发急射!放!” 嗖嗖嗖!三发炮弹飞出战壕,陈癞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细狗,心中求神拜佛,能把自己知道的神仙拜了个遍。 轰!轰!轰!望远镜中,瘦溜的细狗头刹那间消失不见。火光喷涌,似乎还有什么人身上的部件飞上天了? “方位不变!再来五发!” 那里的确是新军前卫团的指挥所,团长邓世友是定远侯家第三代,酷爱狩猎。打仗也没忘把自己心爱的细狗‘赛麒麟’带来,却没想到翼轸军有陈癞头这种变态,竟然能在炮火连天的战场,听得到一两声狗叫!正所谓细节决定成败,就是这一点点疏忽,让新军前卫团的指挥所,遭致灭顶之灾! 指挥所外的传令兵、卫士全都被八发炮弹炸的死的不能再死。邓世友缩在指挥所的防炮洞中,看着自己心爱的赛麒麟,痛哭流涕。 那是一千两白花花的雪花银啊!想到赛麒麟的身价,邓世友痛彻心扉,完全忘记了战场的恐怖之处。 “小侯爷!”缩在他对面的团参谋长邓家才叫了一嗓子,这货是定远侯家里的家生子,这前卫团就是定远侯家的地盘。 “啊!家才!老子一千两银子没了啊!” “小侯爷!银子没了再赚,保命要紧!现在看来咱们暴露了,的赶紧跑!你看这半天没落下来炮弹了,咱们往后跑?” 陈癞头也在奇怪,自己命令都下了,怎么不见打炮啊?毛三陇叫了一声:“老大,没炮弹了!” “草!赶紧找啊!” 那边邓家才率先出了防炮洞,替主子试探一下。没事!邓世友这才从防炮洞里出来,一眼就看见地上的细狗,肚皮还在动! “小侯爷,赶紧走!” “不成!赛麒麟还有救!你看还活着呢!” 轰! 第六百九十九章 重逢、纳谏、苍狗 孟黑子很奇怪,新军整体实力虽然略逊一筹,但防守还是很有些章法。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豆腐渣了?谭广松刚刚还推进困难呢,怎么一转眼就顺利突破了新军的防线? 雷布雨也很纳闷这个问题,第三师的底子是原先的京城三大营,前卫团那是定远侯邓家的地盘,装备不差啊?可他哪里知道一个纨绔碰上百中无一的变态,竟然被一只细狗丧送了整个前卫团?前卫团和其他团不一样,邓世友那就是前卫团的天!天都塌了,还打什么?等着回去被定远侯算后账吗? 陈癞头看着突然热闹起来的战场,乐开了花!“靠!真他马是大鱼啊?哈哈!” “陈老大!老子就知道是你!”连长樊明跳进战壕,笑得合不拢嘴,连连拍着陈癞头的肩膀。 陈癞头眨眨眼,知道自己立了大功,不过到底炸死谁了呢?他拉着樊明的袖子:“明子,老子到底炸死谁了?” “谁?草!小侯爷!定远侯的嫡孙邓世友!可以啊,陈老大。你咋发现的?”与有荣焉的樊明上下打量满身泥土的陈癞头,想不通他怎么发现新军前卫团指挥所位置的。 “狗!” “我靠!陈老大,你怎么骂人呢?” “不是!老子,哎呀,老子是听到两声狗叫!明子,你看,也不知道哪位少爷带上来的望远镜,听到狗叫唤,老子瞄了瞄,嘿嘿!正好这有炮!小毛头,过来!你他么是小媳妇还是大姑娘?” 陈癞头看着怯生生的毛三陇,气就不打一处来!老子是给你小子表功,能吃了你?一脚踹在毛三陇屁股上,瞪着牛眼骂道:“狗肉上不了筵席的东西!明子,就是这小子操的炮!打的那叫一个准!哎,这小子还是新兵营迫击炮第一呢!” 樊明拉过来毛三陇,满意的点点头:“行!像个爷们!老子任命你为三排排长!陈老大,这回你也跑不了,七连连长坐坐?” 陈癞头吃惊的看着樊明:“啥意思?樊亮呢?” 樊明眼神郁郁,轻轻摇摇头:“老子现在是营长了,你说我哥,唉,还不知道回去怎么交代!” 陈癞头叹口气,却没什么悲伤的情绪:“将军难免阵上亡,明子,你和亮子一起进的连队,老子估摸着还能沾你们点光,谁知道亮子命不好啊!得了,你小子好好保住命,省的老子偷懒还得看上司眼色。” 是的,翼轸军的胜利也不是毫无代价,进入热武器对轰的时代,除非坦克、飞机出现,不然就是现在的水平,翼轸军也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 雷布雨得到前敌的详情,不由得勃然大怒:“靠!养狗?他怎么不上天!活该!死了活该!” 骂了一阵,走到地图前不住的思考。季三彪走过来建议:“大帅,第一道防线破了,咱们是不是启动计划?” 雷布雨摇摇头:“不可!你们没和吴王打过交道,论到打仗,大明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他的对手!屠破狼原本是本帅的上司,九江一战占尽优势,却被吴王翻盘。和吴王对阵,绝不可抱有一丝侥幸!现在就启动计划,以吴王的眼光,绝不会上当!咱们现在做的就是等!” “等?” “对!等到咱们不得不走,等到就要全军覆灭的时候!不如此吴王不会放心来追,不下点血本,怎么套得住吴王这头小狐狸?” 以此同时,华侯伟正和万松林、汪直几人商讨敌情。“陛下,雷布雨的表现很奇怪啊,第一道防线被突破,打又不打走又不走,这是想干什么?” 华侯伟走到沙盘前,手指在沙盘上滑动:“雷布雨比朕想的更厉害!沛县向西是成武,向北是鱼台,向东是微山湖。你们以为雷布雨一定要退吗?别忘了皇兄带回来的十几万匹战马!” 万松林一惊,满脑子的热度马上减退:“陛下,你是说宿迁?” “呵呵!朕的后勤补给线在大运河,宿迁就是最大的软肋所在。雷布雨看不到这一点吗?朕不信!” “说的是!”大帐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华侯伟一抬头,大喜过望!一步并作两步,华侯伟冲向来人! 那人不等华侯伟靠近,马上双膝跪地:“臣,王守仁叩见陛下!” 华侯伟硬生生挺住脚步,脸上悲伤和失望交织在一起:“师兄,朕难道真的只能做孤家寡人?” 王阳明规规矩矩的叩了三个头:“陛下,礼之所在不可轻废!”直起身来之后,露出狡黠的笑容:“陛下,臣自请为御前侍讲。” 华侯伟这才转悲为喜,啐了一口:“做你的春秋大美梦去!你是朕的师兄,可不是师父!唉!”两人同时想到不知所终的王华,相逢的喜悦便蒙上一层阴影。 王阳明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吉人自有天相,若没有,那也是命!陛下,现在战局如何?” 华侯伟郁郁寡欢的示意王阳明跟着他:“那里有沙盘,朕的意思很明白,新军主力不要全歼,要想办法收入囊中。大明举世皆敌,朕怕还没打上京城,边关便要狼烟遍地了!” 王阳明惊讶的看向华侯伟:“汉奸?陛下已经查明了?” 华侯伟苦笑一声:“知道师兄不信。其实朕也不想相信!唉,服章之美礼仪之大,却挡不住利欲熏心贪婪无耻!都是读书人,都是夫子门徒,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师兄,你知不知道,冶金之法已经外流?甚至朝中有人答应蛮夷,摘了朕的脑袋,便把追魂枪、马克沁的秘密系数交予外人?” 王阳明眼中寒光闪动,咬牙切齿的爆了粗口:“奶奶个熊!不要让老子知道是谁,否则定要他家破人亡遗臭万年!” “算了,先拿下雷布雨再说!” 王阳明点点头:“陛下,臣有本启奏!” 华侯伟一下愣住了,看王阳明的样子不像开玩笑,只好点头:“好,有本奏来!” 王阳明开口说道:“陛下竟然决心一扫天下污秽,为何不大张旗鼓?臣以为翼轸军就应该大大方方打出旗号,檄文传邀天下。陛下,不管是为先帝报仇,还是荡邪清宇,名正方能言顺。新军不知陛下,何来投诚反正?” 华侯伟脑中像被闪电击中一般,瞬间明白过来自己的错误之处。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想通之后,华侯伟长出一口气:“好!师兄,你来干这件事!奇怪,二师父和刘师傅为什么不说呢?” 王阳明深深看了华侯伟一眼,摇摇头:“厚炜,夫子为何言三纲五常?” 华侯伟奇怪的看着王阳明:“当然是秩序啊!师兄,这和二师父他们有关系么?” “唉!”王阳明叹息一声,再次双膝跪地:“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华夏自始皇帝始,皇帝便是孤家寡人。何也?官要有官威,不然宵小之徒便生藐视之心!皇帝也要有威仪,否则乱臣贼子便有可乘之机!你我虽有同门之谊,但君臣有别,陛下不可轻忽!臣有僭越不可,陛下平易近人亦不可!谢大人、刘大人深谙此道,但身份使然,不好言说。臣斗胆谏言,望陛下采纳!” 华侯伟怔怔的站在原地,脑中电闪雷鸣。他本是后世的普通人,哪里懂得这些道理?总想着所见所闻,多有一国首脑平易近人不摆架子,却不曾深思,那些人只是对普通人不摆架子,对官员而言,架子却是大得很。 王阳明叹口气,自己站起身来,挥手示意其余人出去,自己也慢慢倒退着出了大帐。这件事没人能帮华侯伟,只有他自己想通了,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半个时辰后,华侯伟轻轻撩起大帐的皮帘,走了出去。王阳明看着华侯伟脸上的神态,笑着抱拳:“恭喜陛下堪破心中贼!” 华侯伟淡淡一笑:“谈何容易!王爱卿所言朕已知晓,就依王爱卿所言。明日檄文昭告天下,朕,要席卷八方囊括四海,京城叛逆冥顽不灵,朕御驾亲征吊民伐罪,若有螳臂当车,朕必将其碎尸万段成为齑粉!” “臣遵旨!” 这一刻华侯伟终于从热血青年,转变成真正的政客,前世的影响对他已经微乎其微,真正变成高高在上的一代君王! 陈癞头不知道自己效忠的吴王已经蜕变,依旧率领着新兵们,对着前方的战壕发起冲锋。只是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是大头兵一个,再不能按照以前的方式作战。 “小毛头,立即组织火力,压制对方的迫击炮。钱四,火力组归你指挥,压制敌方马克沁!肖老贵,鞠少才,你们各带一个排,从左右翼进攻,中间是老子的!” 简单地分配任务之后,陈癞头不由自主的就想拎着枪往前冲。冲了一步,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是连长,不能带头冲锋了,下意识的骂了一句:“麻了个巴子,当官真他娘没意思!” “你小子骂谁?” 第七百章 虚虚实实假假真真 陈癞头恼火的破口大骂:“草!谁啊?敢管陈大爷的事?” 一回头,吓得马上丢掉吊儿郎当的模样,一个立正:“孟老大!” 孟黑子大踏步的走过来,一脚踢了过去:“草!你是怕新军没有狙击手?想害死老子?” 陈癞头爬起来,谄媚的笑着:“哪能呢?孟老大洪福齐天,跟我陈癞头不一样。” “你啊你,这都多少年了?你小子也算的上翼轸军的元老了?让你小子当官就不肯,怎么这回转性了?” 陈癞头看看还没出发的毛三陇,叹口气:“孟老大,以前这不是有我没我一个样么?我也就不操那份闲心,现在都是新兵蛋子,真不管这些娃娃能活下来几个?都是爹养妈生,唉,不能真撒手不管!” 孟黑子笑笑:“得,全军最屌的痞兵终于转性了!成,等破了雷布雨,老子给你升官!” 陈癞头摇摇头:“当官有啥好的?算了,到时候再说,谁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老大,你咋跑这了?记得王爷说过,指挥员不许上前线的。” “草!你小子还管起老子的事了?胆肥了啊?嗯,不来看看不放心啊,雷布雨这个混蛋连老屠都阴了,绝对不是个善茬!咱们已经突破他的第一道防线,怎么连个动静也没有?癞头,你有啥想法?” 陈癞头一脸吃惊:“老大,咱又不是官,咱能猜得到雷布雨的想法?再说要不是不识字” “打住!妈的,你小子也邪门了,学了这么多年,一箩筐的大字总该认识几个?咋就油盐不进呢?要不然凭你的技战术水平,还有资历,现在最少还不是个团长?说!必须说!别人不了解,老子还不知道?你小子花花肠子最多了,说不定还真能猜着!” 陈癞头为难的抓抓脑袋,一滴雨水落在他的手背上:“靠!下雨了!下雨!老大,立冬了,这地方靠着微山湖,又离着昭阳湖、南阳湖不远。真要是来个细雨绵绵下个没完,掘开微山湖,咱们” “靠!”孟黑子已经听不见陈癞头说什么了,雷布雨打的一定是这个主意!水淹七军,好歹毒!关键是这里人口密集,算得上大运河沿岸繁华地段,一旦大水袭来,得死多少人? 孟黑子把部队扔给曹洛水,自己立即返回指挥部,求见华侯伟。华侯伟差异的看着进门的孟黑子:“黑子啊,这是怎么了?” “陛下,标下想到雷布雨那个混蛋的阴谋了!” “哦?说说看?” “陛下,标下听陈癞头说,这里立冬前后还会持续下雨。陈癞头猜雷布雨要打这个主意!陛下,这是微山湖,这是昭阳湖,这是南阳湖,三湖离这不远,一旦水位上涨,以炸药炸开一条通道,咱们这点人,全都得喂了王八!呃,是鱼虾,鱼虾。” 华侯伟哈哈大笑:“草!紧张个屁啊?老子不还是老子?咋?皇帝就不是人啦?不也得有个三亲六故?黑子,跟了老子十几年,还不了解老子?” 孟黑子羞愧的双手互搓,吭吭呲呲的说道:“这不是,这不是要知书达礼吗?陛下,标下跟着陛下十几年,从来都觉着陛下是咱的,呃,领头羊,不对,主子,嗯,主子。” “得啦,别学着那些酸丁找词啦。啥主子?老子就是你们的大当家,嗯,你说的这个陈癞头,是不是那年老子下德州的时候,收下的那个?” “嗯,就是他!这货,唉,陛下,你是不知道,这货打仗绝对是把好手,就是不识字” “等等!老子不是开设扫盲班啦?” “唉,啧,这货,这货看见书就头疼!原本还当着个小排长,后来军校也建起来了,他这个,呃,没升上去,还被抹了那个小官。” 华侯伟一阵恼火,军队正规化是势在必行,可也不是让你们打压老子的老人的!想想骤然提升陈癞头对他没啥好处,还是阴沉着脸说道:“算了,你紧着照顾点!水淹七军,有这种可能性!不过,黑子啊,你就没有想到,雷布雨是双管齐下,甚至是一石三鸟?” “啊?”孟黑子脑子有点懵 华侯伟直起身子,离开沙盘:“谁规定雷布雨不能有一套两套方案的?谁规定雷布雨不能同时出兵宿迁的?黑子,眼界要开阔,思维不能局限在眼下!呵呵,热武器时代,最后靠的都是实力,而不是奇思妙想!” 宿迁在骆马湖畔,这里是华侯伟军需辎重的大本营,重要性不亚于官渡之战时的乌巢。这里又是大运河的一段,水运极为方便。宿迁东北有一小镇名为井头,这天夜里,镇外马蹄隆隆,枪声四起。 季三彪便是这支突然出现军队的最高指挥官,雷布雨得到翼轸军增兵的消息之后,便下令季三彪率领一个团,突袭宿迁。昼伏夜出隐踪匿迹,好不容易来到井头,却被翼轸军的留守部队发现。 “侯大,这里离宿迁还有多远?” “团长,大概还有三四十里地的样子。” 季三彪一指井头:“老黄,你留下!记住,不要纠缠,打一阵就脱离接触,跟上大部队!现在全军向西急行军,换个方向攻击宿迁!” 驻守井头的是新成立的第四军三师四团十三连,连长马明涛拎着火凤凰打的正欢。 “连长!你看,跑了!” “跑了?”马明涛扔下枪,皱起眉头:“往哪跑的?” “好像是西边!” “呵呵,麻了个巴子,障眼法!姥姥!敢在老爷门前使障眼法?不知道老爷我火眼金睛?”马明涛是翼轸军第二次扩充时入伍的老兵了,这货是南阳人,一说起来三国那是滔滔不绝,每每自比关羽赵云,是翼轸军里有了名的说书先生。 “呵呵,宿迁,想断翼轸军粮道?哈哈,三国官渡之战看多了,朕以为自己是曹操?听老子命令,全军集合!” 等人手都集合起来,马明涛挺胸叠肚大声咆哮满脸都是红光:“弟兄们,新军想要断咱们的粮道,烧掉咱们翼轸军的大粮仓宿迁,咱们决不能答应!现在老子命令,全体都有,抄近道,目标宿迁!” 副连长悄悄拉住马明涛:“连长,这不妥?咱们的任务可是守住井头,至于敌情,报回去也就是了,何必” “兄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说完压低声音说道:“这可他妈的是大功一件,你真舍得推出去?听哥哥的,这他妈好事哪找去?黑锅哥哥背,好处少不了你的,” “嘚嘚!老大,大爷!老子听你的还不成?” 马明涛得意的一笑:“这就对了嘛!全体都有!跑步前进!” 季三彪率领的全是马队,速度极快。三四十里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眼看南面有灯火星星点点,有人报告:“报!前面是废黄河泥泛区,马都陷进去了!” 季三彪也不慌张,大声下令:“全体转向向南,目标宿迁!记住,冲进去为首要目标!” 望山跑死马,季三彪所部从井头兜了个大圈子,再从北面冲向宿迁,用的时间就不短了。宿迁现在就是个大仓库,来来往往的船只不断送来军需弹药,昼夜不停。翼轸军的防线和巡逻线放的很远,方圆五十里都是防区。 临近宿迁,季三彪下令暂停修整。“团长,咱们是不是现在就攻进去?井头不是已经露了踪迹?” 季三彪想了想,摇摇头:“不!咱们等到寅时末再进攻。就因为井头打过一场,咱们没动静了,你觉得翼轸军还会警惕心那么高吗?” 这招挺管用,井头的马明涛先行派人通知宿迁,宿迁守军紧张了一阵子。谁知道一个半时辰过去了,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至于那个马明涛,兴冲冲来到宿迁,被他的顶头上司狠狠尅了一顿,灰头土脸的领着兵往井头走。 走出宿迁的防区之后,马明涛火烫的脸慢慢凉下来,满脑子羞愤消散,马明涛停下脚步:“妈的!不行!老子的判断绝对没问题!不走了!” 副连长吓得魂飞天外,连忙跑过来:“我的马大爷,求求你了成不成?又闹什么幺蛾子?” “兄弟,咱不能这么走了!我跟你说,三国时候官渡之战,袁绍就是丢了乌巢,才被只有他兵力十分之一的曹操干败。” “妈呀!马大爷,咱别闹了成不成?人家宿迁一万多人马呢,缺咱这百十来个吗?” “缺!真缺!”马明涛的态度是认真的,闪亮的眼睛盯着副连长:“兄弟,你想想,要是咱们打了第一枪,事后论功行赏” “大爷啊,咱们打第一枪?那不就是炮灰吗?人家真要来锻断粮道,最起码不得好几千?咱这点人,够不够塞牙缝?” “呃,等等,老子想想!”马明涛低头思考片刻,笑着说道:“有了!记得诡雷吗?咱们就把轰天雷的拉环拴上绳子,拦在路中央。这地方是废黄河泥泛区,只有官道最好走,不信他们踩雷!” 第七百零一章 说书先生开光嘴 “马明涛!胡闹也有个度?谎报军情是个什么罪过你不清楚?”团长楚国琅的咆哮声声震四野。 马明涛梗着脖子还想辩驳,楚国琅的唾沫星子就喷了他一脸:“滚蛋!别一天天装诸葛亮玩!要不是,哼!最后一次啊,下次再犯老子弄死你!滚!” 想到这里,马明涛摸摸自己的屁股,还他妈有点疼!团长他倒是没记恨,当新兵的时候,没少和当时还是排长的楚国琅闹腾,楚国琅也没少给他擦屁股。这回楚国琅是维护他,要不然就当时宿迁守将杜月江脸色的难看劲,指不定真把自己扔进宪兵团里! 副连长凑过来打断了马明涛的遐思:“老大,要不咱们回?不然那帮杀个回马枪,咱们” 马明涛眼一瞪:“药友广!要回你回,就差这哆嗦了,你咋老要拉稀摆带?” 药友广一缩脖,讪讪一笑:“得!等着,等着还不成?” 正在此时,大地开始震颤,两人对望一眼,马明涛大喜过望:“全体都有,准备战斗!” 轰!轰!轰天雷的保险栓被战马拉开,数个轰天雷相继爆出团团火光,一明一暗中,密密麻麻的新军骑兵暴露无遗。马明涛兴奋的全身发抖,大吼:“散开!散开!老子给他演个空城计!” 嗖嗖!嗖嗖!不同方向飞出四五枚炮弹,还有几枚轰天雷由榴弹枪射出,在乱成一团的新军马队中爆炸!哒哒哒!十六挺火凤凰开始欢快的鸣叫,呈扇面的射流击中打击着混乱的马队。 马明涛不愧是自比关羽赵云的三国通,这空城计玩的溜!一个连的兵力愣是被他布置在宽约一公里的扇面阵地上,看起来至少有一个营的兵力在阻击新军。 药友广忐忑的趴在地上抱着榴弹枪搂火,黑灯瞎火对方摸不透连队到底多少人,可天就要亮了啊?到时候露馅了全都得交代在这!马明涛完全没有这种担心,他朝着药友广嘿嘿一笑:“小子,大功到手!别愁眉苦脸的!怕毛啊?咱这枪声一响,打得热闹,宿迁那边还不派援兵?放心,没危险!” 唉,可惜他虽然熟读三国,却没算准人心。宿迁倒是提高警戒了,可这援兵,却没来! “军长,我的杜军长!求求你了,马明涛那货” “不用说了!楚团长,执行命令!嗯,不是我不想救马明涛,但是现在敌情不明,咱们身负重担,不能轻举妄动啊!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你我加上第四军全体都死在这,只要能保得住宿迁的辎重弹药,那也是值得的!”杜月江语气严厉,神情却似乎有些怅然。他不是故意不救马明涛,但他怕新军围点打援,派出去的援兵都是肉包子打狗。 楚国琅恨恨的一跺脚,仰天长叹!他知道杜月江说得对,在这里没有什么比辎重弹药更重要! 什么人在前面?难道是宿迁有了准备?季三彪看着前方道道光影,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自己的任务就是捣毁翼轸军的后勤枢纽,不管是强攻还是智取,自己恐怕都跑不了。既如此,那就不急! 天色放晓,已经能模模糊糊看到人影。东方的鱼肚白渐渐染上一层金色,马明涛心慢慢沉了下去。药友广不幸言中,宿迁压根就没打算救自己这支立了大功的连队,似乎想着让自己自生自灭,好多留出点时间,准备的更充分些。 “老马,看来没有援兵了!”奇怪的是药友广竟然笑的像个大阿福,马明涛正想安慰药友广,没想到药友广一个翻滚,大声喊道:“老马,带着其他弟兄撤!三排,跟老子上!” 马明涛瞬间就泪流满面,大吼着就往上冲。谁知道文书和传令兵两个人死死按住他,文书痛苦的说道:“副连长交代了,连里谁都能死,就是连长不能!他还说,要不然以后十三连谁来说三国?” 马明涛气的咆哮:“放开老子!三国个屁!老子跟他们拼了!” 文书一使眼色,上来几个战士架起来马明涛就跑。传令兵招呼几个阵地的战士跟在后面,文书笑了笑,留在原地,不断的往地面埋着什么。 药友广英雄了一把,哆哆嗦嗦带着一个排冲到前沿阵地,大声下令:“趁现在还大看不清,跟老子冲一把!” 四十来个战士散布在官道上,朝着同样满山遍野杀上来的新军冲去!药友广已经没办法了,想要保全十三连,就得和新军脱离接触。可对面也是装备着差不多的武器,追魂枪、马克沁一样要人命。唯有牺牲一部分,利用这短暂的时机,以及黎明前的最后时刻,才有可能达到目的。 哒哒!砰!短短的几十米,一阵枪声中便倒下十几个弟兄。药友广大吼:“轰天雷!” 嗖嗖!十几个轰天雷飞向对面!谁知道对面也打着同样的主意,也是几十个轰天雷飞来。轰轰!爆炸声响成一片!数十名战士倒下,既有翼轸军的也有新军的。战争就是这样残酷,兄弟阋墙,流着相同血脉的两群人,相互用最高效最残忍的手段,屠杀着对方,这也是中华大地上千百年不忍细读的史册。 药友广双腿被轰天雷炸断,他艰难的回头看去,说书先生马明涛骂骂咧咧的被一群战士抬走,朝阳的剪影中,马明涛挣扎的样子格外让人觉着好笑。砰!药友广脑袋刹那间炸裂,心愿得偿的笑容在这一刻凝固之后,化作定格的遗容。 马明涛终于挣扎着摆脱战士的钳制,他沉声说道:“走不了的,一旦事后追查,我们都跑不了一个临阵脱逃的罪名!现在听老子命令” 轰!一声巨响在刚刚的阵地上绽放!文书尸骨无存,但却拉着至少十几名新军,一起去往西天极乐。 传令兵咬咬牙:“连长,我们听你的!” 马明涛目光扫过剩余的四十多人,这些战士齐齐点头,他这才下令:“分梯队分批次,追魂枪在后,火凤凰中间,霰弹枪最前面。打一枪换个地方,绝不在一个地方逗留!唉,论起当官的本事,老药他不如我!我们一直在战斗!” 黄河故道上枪声不断,马明涛这一手游走战,反倒是让新军有些头疼。不管,对方可是有火凤凰这样的连射武器,追剿,这些家伙就跟受了惊的兔子似的一哄而散,看得见摸不着,理不得,受不了!好象一群讨厌的蚊子,时不时冲上来叮上一口,大大拖延了新军的脚步。 季三彪略一思索,就破解了马明涛的损招:“留下两个连清剿,其余人冲!” 大队人马呼啸而过,马明涛有心无力。新军武器装备略逊于翼轸军,相差却是不大,两个连追击一个连的残部,马明涛只能疲于应付,根本没办法给新军大部队制造麻烦! 哒哒哒!哒哒!轰!突然身后响起的枪炮声吓了马明涛一跳。回头看去,竟然是团长带队堵截新军大队人马!马明涛热泪直流,大吼一声:“撤!” 新军那两个连也不敢随意乱追,明显翼轸军大部队上来了,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一脚深一脚浅的越过黄河故道,马明涛终于和楚国琅汇合! “团长!”马明涛一见楚国琅便是嚎啕大哭,弄得楚国琅心烦意乱。 “滚一边去!老子冒死来救,不是救你这么个玩意!” “团长,药友广,” “唉,咱当兵的不就这样?马革裹尸而已!明涛,老子带过来的人也不多,怎么打?” 马明涛也不客气,直截了当说道:“咱就是拖延,分批次分梯队狙击就是。杜月江还想咋地?老子示警阻敌都做了,给他留出来多少时间?” 季三彪看看已经大亮的天空,长叹一声:“良机已去,走!咱们打运河也是一样!” 纵然一个加强团,在明刀明枪的对垒中,也绝不可能对宿迁造成什么伤害。季三彪最佳的进攻时间就是黎明前的黑暗,在乱中取胜。现在因为一个说书先生的破坏,前功尽弃,说不郁闷是假的。 只是他已经走不了了,井头方向杀来一支人马,速度飞快马蹄隆隆。季三彪瞬间就变了脸色,当机立断:“冲!冲上去!让他们自己人挡住自己人!” 马明涛一看新军突然之间转向,大叫一声:“不好!团长,能扔的赶紧扔出去!” 楚国琅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乱七八糟的?” “炮弹!轰天雷!最好有火箭弹!” 也不知道是马明涛的嘴开过光,还是季三彪霉运上头,楚国琅乐了:“哈哈哈!还真拓麻有!” 这是杜月江塞给楚国琅的,马明涛冤枉了杜月江,他虽然保守一点,对底下人还真没的说!楚国琅执意要救马明涛,甚至偷悄悄的带兵出发,不料被杜月江逮个正着!楚国琅头皮发麻,正想糊弄几句,谁知道杜月江只是让人交给他三十发火箭弹,就飘然远去。 第七百零二章 烂摊子,不!烂透了的臭肉! 咻咻咻咻!大车上十二根钢筒瞬间火焰连成一片,三辆大车齐齐变成了火焰山!火箭弹本身弹着点散布极大,就是靠着大规模同时爆炸保证威力。而季三彪为了逃命,又在极为特殊的地形上,队形不可避免的十分密集。这就给了火箭弹大规模杀伤的机会,短短一瞬间,季三彪的一个加强团,便被断为三截。前锋侥幸冲过,中间的大队人马变成了烤炉中的鸭子! 季三彪在第一时间便被三千渡的高温化作乌有,倒也不用再品尝战败的痛楚。被火箭弹截断的新军斗志全无,纷纷下马投降。只有侥幸逃过一劫的这些前锋,疯了一般冲向楚国琅所部。 只是他们忘了,从连射武器横空出世之后,骑兵就不再是世间无解的兵种。楚国琅带来了一个营,火凤凰不下四十挺。密密麻麻的火力线交织在一起,瞬间就封锁了前进的道路。 倒下百匹战马之后,这些头脑发热的新军也清醒了。他们从马上跳下,扔了手中枪,趴在地上等待受降。至此,雷布雨的这路人马算是全军覆灭,劫粮道的计划算是彻底破产! 来援的骑兵正是华侯伟派出的两支部队中的一支,领军的正是唐中则。华侯伟在指定宿迁成为后勤中枢的时候,就预留下唐中则作为暗手,预防雷布雨对宿迁打主意。 消息传到前线,华侯伟哈哈大笑:“雷布雨啊雷布雨,三国看多了?老 子和袁本初长得很像吗?” 新的一天到来,旭日光芒万丈,正如此刻的华侯伟,笑得如此灿烂。一篇雄文天下尽知,金陵那位正德的亲兄弟,当皇上啦!国号承德,这意思很好懂,就是继承正德的遗愿和行政纲领,总之,就是要干北京城里那位嘉靖爷了! 终于来了!嘉靖坐在文华殿中,听着陆松的叙述,一声不吭。杨廷和有点坐立不安,这里参与小朝会的朝臣中,唯有他才最知道京城和金陵的差距到底有多么大! 曹元和华侯伟没打过交道,此刻对不安的嘉靖说道:“陛下,不必在意那个反贼,雷大人能杀得了屠破狼,就能拿下那个反王!” 毛纪素来稳重,一向见不得曹元这等背主求荣的小人。听曹元言语中多有大话,不满的说道:“曹公,屠破狼一介武夫焉能和吴王相提并论?吴王可称得上自出洞来无敌手,十几年间未尝一败,怎能如此轻视?陛下,臣以为可请太后修书一封,请吴王入京,毕竟是兄弟,相商即可,不必打打杀杀!” 梁储忍不住了:“毛大人,吴王可不是良善之辈!记得当年先帝和吴王还在总角年纪之时,总是吴王勾搭先帝不好好读书,弄出很多阴损的招数捉弄侍讲。呃,梁某就曾中招!曹公,毛大人所得不错,吴王当年私出京城,出边塞战鞑子,至今未尝一败,绝不可轻忽!” 嘉靖刚想说话,陆松叹 口气,轻声耳语:“陛下,王爷当年就被吴王堵得出不了门,陛下可还记得府中缺盐的时光吗?” 朱厚熜猛地想起来了,自己八九岁那年,王府之中突然缺盐,还是外公出马,才搞回来几车青盐。皱着眉头说道:“既如此,难道,难道朕唯有避其锋芒不成?” 马文升终于开口:“不然!此刻君臣之位早定,吴王此举乃是谋逆!陛下不必心忧,吴王虽然兵锋犀利,但江南终究是文人荟萃之地,天下锦绣之所。” 嘉靖讶然,探出身子:“马老大人是说?” “始皇帝一统天下,秦国军马何其猖獗?然二世而亡,何也?天下人群起而攻之!吴王倒行逆施,江南百姓苦其久也。吴王精锐尽在北方,若江南大族文坛耆老群起,德高望重者登高一呼,呵呵,吴王根本在江南一地,根本既失,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岂能长久?” 殿中凝重的空气为之一松,众人脸上都露出笑容。杨廷和实在忍不住了,苦着脸站了出来:“陛下,诸位大人。此计虽好,却是远水不解近渴。不瞒诸位,京城弹药已然见底,再无法支援雷大人一枪一弹!” 嘉靖惊呼一声:“何至于此?严嵩严大人呢?” 机械制造局被刘璋打压一次,虽然杨廷和上位之后,把级别抬了起来,还是低六部半格,因此身为从三品大员的严嵩,是没资格参加小朝会的! 黄锦马上小跑出门,吩 咐太监赶紧宣严嵩入殿。大殿内,杨廷和苦着脸回答:“陛下,原本机械制造局还能生产除枪管之外的其余零件,可刘璋逆贼插手之后,连扳机、枪栓都造不出来了,只能造些枪托等零件。当初先帝派遣江彬等人出征,就已经领走不少弹药,后来雷大人出兵,索性扫清库底。现在,呃,两月有余,只造出虎尊炮五十门,追魂枪三十把。嗯,追魂枪是有库存的枪管。还有马克沁十挺!子弹,造不出!” 韩文也叹息一声站了起来:“臣也报点坏消息!漕运断绝,北直隶粮食虽然丰收,却,却少了三万石的进项。山西、山西都是歉收,还等着朝廷补给。京城粮食只够,够两个月食用。请诸位大人快点想办法,不然易子相食的惨剧···” 靳贵吃惊的问:“韩大人,北直隶丰收,为何还少收三万石?” 韩文偷偷看嘉靖一眼,艰难的咽口口水,勉强突出两字:“飘没!”说完就如鹌鹑一般把头埋在胸前,再不肯抬起来。 嘉靖没听清,追问一句:“何为飘没?” 韩文不肯说话,马文升长叹一声,缓缓开口:“飘没,乃是军中辎重短缺时,兵部、户部官员常用的借口!运送军资道路漫长,总有损耗,就冠以飘没二字。只是,只是税粮,也敢用此借口?难道大明吏治败坏至此了?” 杨廷和忍不住也要吐槽几句:“马大人,机械制造局要的铁 矿石都会飘没,税粮算什么?刘璋此獠遗祸无穷,恨不得挖坟掘墓鞭尸!” 第七百零三章 高超裱糊匠 严嵩来了,这位历史上奸臣的杰出代表,此刻还是两袖清风一腔正气的清流。这当官啊,还得跟对人!严嵩是弘治十八年的进士,高中第五名,被选为庶吉士。后来一直在官场蹉跎,被人一脚踢进机械制造局。谁知道否极泰来,机械制造局水涨船高,他也平步青云,跟着杨廷和、焦芳一路到了现在的从三品大员。 进了文华殿,朱厚熜招他过去,迫不及待的问道:“现在机械制造局还有多少工匠?追魂枪能造么?子弹有没有办法?” 严嵩来了精神,这可是嘉靖第一次召见他,奏对得体,那可又是升官的好机会!他以最标准最儒雅的姿态躬身:“陛下放心。制造局现在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局,却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工匠不少,但,呃,以往虽然不能按照当初的设想走上仕途,但还有高额酬劳,工匠之前还算尽心尽力。刘璋刘大人削减制造局帑币之后,一日不如一日,工匠现在都是在混日子。不过倘若朝廷能给工匠一条出路,想必情况会好上不少。陛下,技术问题好解决,真正难以解决的是人!” 嘉靖最初有点腻歪严嵩,答非所问,朕是问你实情,你扯什么过往?这不是推卸责任吗?但一番话下来,朱厚熜不这么想了。他饶有兴趣的问道:“朝廷现在国库空虚,你能有什么好办法?” 严嵩恭谨的说道:“每年给工匠们三个名额,三个可以转为工部主事以下九品官的名额。升迁不重要,重要的是工匠摆脱匠户的身份,都会竭尽所能的。譬如子弹,子弹也不是不能造。收集打过的弹壳,里面填充普通火药也能打。炮弹也是同理,而且还可以按照铸币的办法铸造弹壳。枪管难以成型,但也可铸造出来,再车出膛线,也可使用。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臣还是那句话,真正需要解决的是人!”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以往不吭不哈整日乐呵呵的严嵩,竟然胸有锦绣!就连杨廷和这位领导严嵩多年的老上司,也意外的看着严嵩。朱厚熜眼中闪动欣喜的光芒,连连点头:“杨爱卿,你以为如何?” 杨廷和赞许的看着严嵩:“陛下,可行!唯中一直在制造局第一线,对制造局的了解还在微臣之上。虽然所说的技术解决办法还不够尽善尽美,但也完全足够应付眼前了。当初制造局成立之初,就有工匠转官的想法。不必增加款项便可耳目为之一新,朝廷惠而不费,也可解决当务之急,微臣无异议!” 朱厚熜更是高兴,把目光转向刘宇:“刘爱卿,你是吏部天官,你以为如何?” 刘宇犯难了。工匠是什么?草芥一样的存在。怎么就能让他们当官呢?别说工匠这等粗鄙之徒,就是朝中真正干事的吏员,也不可能当官啊!关键是这个口子一开,将来怎么办? 毛纪不悦的开口:“陛下,臣以为不可!自大宋以来,非读书人不可为官。本朝举人便可做官,但从未有过粗鄙之人为官的先例。臣以为祖宗家法不可变,不然国将不国。” 梁储也出言反对:“毛大人所说臣也赞同。为官首重德行,正所谓国之四维礼义廉耻,工匠不读书,哪里晓得夫子微言大义?此例不可开,若工匠可以为官,吏员可不可为官?要知道吏员可是识文断字之人,比工匠更有资格为官!若工匠可以为官,吏员会不会心生怨怼?如此得不偿失啊!” 杨廷和一阵头疼!又来了!还是以往的陈词滥调,解决问题没你们,怎么挑毛病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蹦的欢? 朱厚熜也是无语,不能说人家说的不对,三纲五常那是朝廷存在的基石,真要是让工匠升官,的确会有诸多后遗症。可,可现在的难题怎么办? 马文升看出朱厚熜的烦恼,只是他也没什么好办法。明白着么,工匠图啥?不是当官便是图财,两样都没有,凭啥人家下死力气干活?两位阁老说的也对,工匠当官,置读书人何处?大把的读书人考不中只能当个吏员,工匠当了官,吏员不干了怎么办?头疼啊! 刘宇冥思苦想,不经意间看到还带着孝的张仑。原本张仑要守孝,但战事紧张,他这个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不来不成。张仑莫名其妙,只感觉有点毛毛的,不知道刘宇怎么会对他产生兴趣。却见刘宇突然喜上眉梢,站起身拱手说道:“陛下,工匠不可为官,不知可不可以授勋?” 唰!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刘宇身上。朱厚熜转头看向刚刚反对最厉害的毛纪,毛纪略一沉吟,点头:“这倒并无不可。百姓授勋古来有之,勋贵无职与国无害。不过,勋贵可是有俸禄的!” 得!又绕回来了!朱厚熜眼中一暗,不知该如何是好。严嵩建言:“陛下,是否令开辟一类勋贵?只有待遇,没有俸禄。如品阶相同,见官不礼,如可与官员勋贵通婚,如此等等,相信工匠也是愿意的。” 朱厚熜脸色如殿外流云散尽的天空,变得晴朗无比。这才是老成谋国,这才是干练之臣啊!他转头看看梁储:“梁爱卿,你以为如何?” 梁储也是佩服严嵩石里挤油的本事,拱一拱手:“臣无异议!严大人于山穷水尽之处,硬生生找出一条康庄大道,臣也是佩服的。” 马文升也是微笑着称赞:“强将之下无弱兵,杨大人,你这制造局人才辈出,后生可畏啊!” 杨廷和也替严嵩高兴,一直以来杨廷和就很看好严嵩,觉得他踏实肯干,头脑灵活,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果然今日就拔了头彩。于是也笑着说道:“杨某可不敢贪功,严大人一向是守规矩的人,且务实肯干,杨某在制造局时,多倚靠严大人。” 既然大家的意见统一了,朱厚熜看看拼命收敛得意的严嵩,笑着说道:“严大人,既如此,你就上个条陈。嗯,可以透露出去一点消息,朕要追魂枪!” 思路被打开,韩文若有所思的说道:“陛下,若是献粮超过万石以上,或者十万石以上,是否也可给个不发俸禄的勋贵?” 呀!满殿的人全都惊喜万分,这不就齐活了?刘宇厉害啊!大家全都喜气洋洋,毛纪头一个说道:“臣附议,韩大人思路开阔,臣不得不服。” 韩文拱手:“当不得,当不得,这都是刘大人首倡,老夫才按图索骥,实乃陛下洪福齐天也。” 大家一阵大笑,气氛轻松无比。也是,天大的难题在你一言我一语中解决,那么在座的不都是智比天高的佼佼者?只是技术是掺不得假的,严嵩的办法只是凑合,至于实际效果,只有天知道。 视线回到沛县,雷布雨的防线不断的被翼轸军突破。只是堑壕战最讨厌的一点慢慢凸显出来,一战的时候,延绵不断的战壕很难被突破,或者说很难被快速突破。翼轸军虽然兵强马壮武器精良,但没有坦克、重炮,就无法撕开雷布雨的核心防线,只能一点点啃。 冬雨已经下了两天,战壕当中的积水已经齐腰深。雷布雨接到报告之后,笑着点头:“可以了。告诉令狐,可以收缩阵地了,要一点点的放弃,做戏也要做全套,不要敷衍了事。” 令狐星采已经升任师长兼任第二军副军长,而军长张仑还在家中,他就成为实际的指挥者。二线阵地放弃,其实就暴露出雷布雨的核心阵地,但雷布雨丝毫不在乎。令狐星采接到命令之后,马上布置执行。 轰!一枚迫击炮炮弹爆炸,徒劳的炸起一朵不大的水花。童四娃仰天看着延绵不断的细雨,低低的咒骂。 “副营长,团部传令,让咱们逐步撤出阵地。” 童四娃皱紧眉头,接过命令,上下翻看:“哼!这个王山贵,就不能好好写字?老子不认识!” 王山贵是落第秀才出身,最喜欢卖弄一笔好字。时常吹嘘自己狂草尽得怀素真意,还要时不时在命令中秀一把,弄得底下的军官骂声一片。 传令兵无奈的看着童四娃:“童老大,别为难我啊?” “成!算老子收到命令了,在哪签字?” 传令兵看着童四娃七歪八扭的签名笑了起来:“得!多谢童老大成全。” 童四娃看着传令兵远去的背影,悄无声息的叹口气。和翼轸军开战,他打心眼里不乐意。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他对当今朱厚熜没啥好看法,一个罪人之后一转眼就当了皇帝,他心中不服。关键是华侯伟在他心目中形象很伟岸,这得益于和翼轸军打交道时候所受的熏陶,以及翼轸军严明的军纪、令人耳目一新的军容军貌。 “小五!传令七连,两个时辰后完全放弃阵地,从八连阵地撤到营部。传令八连,两个半时辰之后,从五连阵地撤退···” 第七百零四章 纷乱 “报!军长,谭广松团已经突破两条防线!” 孟黑子看看传令兵,犹豫的张张嘴,还是下令:“就地修整!雷布雨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卖的水老鼠药!”门口传来爽朗的声音,孟黑子回头一看,进来三人,正是华侯伟、汪直、徐承重。 孟黑子慌忙上前迎接,华侯伟摆摆手,坐在凳子上:“坐!朕过来,是想看看前线的情况。在后面只听报上来的消息,总有点不踏实。黑子,说说你的看法。” 孟黑子指着地图说道:“新军战力不俗,虽不如咱们,可也算天下强军。这几日战果不大,能看的出新军很有几个能打的。目前咱们已经完全占领雷布雨的外围阵地,只是标下有个奇怪的感觉,雷布雨似乎没有那么多人,难道他在唱空城计?” 华侯伟和汪直对视一眼,汪直说道:“安徽日前送来密报,官道左近发现大量马粪!” 孟黑子不明所以,等着汪直的下文。华侯伟笑着说道:“雷布雨可是江西人,当年带走的烹狼军,很有一部分人都是江西人!” 孟黑子试探着说道:“难道是雷布雨想要占据江西?这有何用?” 华侯伟皱起眉头:“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这个雷布雨不简单!目前来看,他是分兵了,或许江西只是疑兵之计,目标是金陵。或许目标还是咱们,他让咱们看到的,都是他想让咱们看到的!” 雷布雨摇摇头:“标下脑子笨,想不到那么多。依标下,现在干脆一举拿下雷布雨,管他什么阴谋诡计!” 汪直摇头:“若是雷布雨就想咱们攻过去呢?咱们攻过去,他就炸开微山湖,或者炸开大运河。先不说咱们,百姓就先受不了!” 孟黑子挠挠脑袋:“汪公公,湖泊河水不都是低洼之处么?怕什么大水?” 汪直摇摇头:“你只知其一,大运河本身地势就比其他地方高!尤其是这一段!” 徐州?看着汪直落在地图上的手指,孟黑子问道:“公公,就算如此,那又如何?我军不会损失什么,雷布雨这是图什么?” “不知道,或许是截断我军后勤补给线,或许是只是找个机会逃走,或许只是想让我们手忙脚步,或许都有,谁知道呢?” 孟黑子实在不能理解,转头看着华侯伟。华侯伟一笑:“在朕看来,这些都不值一晒,雷布雨要的便是乱我军心,好趁乱取之。” “那现在怎么办?” 华侯伟看看外面的天空,无声的微笑:“接着!接着就是了!雷布雨敢给,朕还不敢要吗?牛耀武的消息已经来了,雷布雨的后勤,就要断了!” 汪直也是知兵之人,看着地图,指着青州说道:“陛下,若是江彬能够出兵···” 江彬此刻正在青州面见一个重要的人,此人面容憔悴,走路时身子佝偻,但眼神总让人不寒而栗。 “刘公公,陛下难道真的···”江彬满心忐忑却又怀着一丝希望,殷切的看着刘瑾。 刘瑾老树皮一般的脸上没了丝毫表情,眼中仇恨浓得化不开,沉默片刻之后,才缓缓点头:“万岁爷殡天了!刘璋老贼,咱家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不过,” 江彬会意,走到门口四处看看:“放心,这里不会有其他人!” 刘瑾压低声音:“万岁爷本已脱险,但不知何处飞来一枪。咱家怀疑” “吴王?不,不可能!吴王若是要害陛下,根本不用这样的手段!”江彬吃惊的看着刘瑾,连连摇头。 刘瑾嘿嘿冷笑:“咱家也不信吴王会对万岁爷下手!吴王心软,尤其是对万岁爷,而万岁爷对吴王也是兄弟情深,要不然怎么会想传位于吴王?但是!” “但是什么?” “呵呵,想当年万岁爷和吴王都年幼的时候,咱家和张永商议,要干掉吴王。” “啊?刘公公,你这是何意?” “你听咱家说!既然咱家也起过这样的心思,那么难保吴王手下,没有这样的心思!” 刘瑾不愧是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狠角色,竟然就仅凭一点点违背常理的反常处,就能得出无限接近事实的推断。那一夜之后,刘瑾无数次的回想当时的情景,总觉得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着整个事情的发展。 萧敬很厉害,刘璋也很厉害,但似乎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厉害。若不然朱厚照登基那么久,怎么就没有什么大动作?尤其是最后决定生死的一枪,太蹊跷了。他事后通过京中残留的豹房中人打探,并没有发现新军有什么人,符合那夜刺客的身份。神乎其技的一枪,需要天长日久的训练,需要与生俱来的天赋。而新军有这种本事的,没一个有时间有动机。 除了新军之外,天下唯有翼轸军,才有大量的这种神枪手。刘瑾才把怀疑的目光投向华侯伟,才悄悄的进行调查。虽然一直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但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下黑手的极有可能就是吴王属下。 江彬却是不信,他连连摇头:“自从新军装备了追魂枪之后,天下间枪法好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能确定是吴王的人?再说不光是新军、翼轸军,还有机械制造局,也有枪支弹药。刘公公,我江彬忠心陛下,但对吴王也是佩服得很。吴王属下我也接触过不少,没有那种阴损奸诈的人啊?再说,陛下已经不在了,能为陛下报仇的,只有吴王一人。没有证据,我不是不信的。” 刘瑾点点头:“说的也是,所以咱家不敢声张。江彬,你现在什么打算?” “打算?我打算配合吴王,打下京城,为陛下报仇!” “那之后呢?若是你发现杀害万岁爷的,就是吴王的手下,你该如何?”刘瑾死死盯着江彬,语气平淡。 江彬怒了:“刘瑾!老子对陛下一片忠心赤胆!你这是什么意思?”接着苦笑一声:“我的刘公公啊,你不追查陛下的死因,抓着我不放干什么?” 刘瑾终于笑了:“好,是咱家的不是。江彬,你还没有说你会如何!” 江彬想了想,正色答道:“若真的如此,吴王不能为陛下报仇,江某豁出去这条命,定为陛下讨回公道!” “好!咱家要的就是这句话!”刘瑾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问道:“钱宁和你联系过没有?” 江彬冷笑一声:“钱宁?没有!公公,不要指望那个小白脸,这是我得到的消息,这货竟然投靠朱厚熜!” 刘瑾看看手中的密报,迟疑的问道:“确认吗?” 江彬恨恨的点头:“我在青州按兵不动,等的就是陛下的消息。常雨露和我联系过几次,想让我和他合兵一处,我都拒绝了,为的就是想和钱宁合兵一处,为陛下报仇。谁知道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枉费陛下对他那么好!” 刘瑾摇摇头,把密报扔在桌上,长叹一声:“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随他去!小钱年纪还小,有他后悔的时候!” 江彬怒道:“凭什么?陛下在世的时候待他如何?白眼狼,老子一定要收拾他!” “算啦,以后有机会再说,当务之急,咱们该怎么办?”刘瑾有点意兴阑珊,说到底钱宁是从小在这些太监身边长大的,感情不一样。 江彬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公公,现在若是不投靠吴王,就得投靠朝廷,要不然便是自立为王。我哪样都不想选,可是若不再赶紧做出决定,这军心就散了。还是公公给我指点迷津。” 刘瑾凄然摇头:“咱家能有什么主意?咱家现在是孤魂野鬼,等为万岁爷报仇之后,咱家便下去追随万岁爷,活着真的没意思。嗯,我要是你,投靠吴王,反正万岁爷之前也是要传位给吴王,算不得背叛。” 两人商议一阵之后,刘瑾再次消失。江彬派人向华侯伟上奏折,正式结束暧昧不清的态度。 钱宁此刻正在风陵渡,往日俊朗的面容变得坚毅很多。自从得到朱厚照的死讯之后,钱宁突然就变得沉默了。和手下营级以上军官密会之后,钱宁便向京城上了一封奏折。奏折内容据说很让人不齿,极尽攀炎附势之能事,看的朱厚熜直皱眉。 进了山西,钱宁告诉随行的给事中徐阳,自己要取道井陉,回到京城。这徐阳收了钱宁不少好处,当然是点头允诺。队伍便沿着古道,直奔太原。 过了太谷县之后,前方便是榆次县。徐阳骑在马上,笑呵呵的问钱宁:“钱指挥使,榆次向东便是寿阳,咱们是不是在榆次扎营?啊,本官毕竟是文官,这身子骨,呃,真有点受不了。” 钱宁脸上肌肉一阵抽搐,笑着点头:“可以,不过,咱们可不去寿阳。” 徐阳一惊:“不去寿阳?寿阳向东才是娘子关,指挥使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老子不去京城,先在太原府住上一段时间!” 第七百零五章 另辟蹊径 徐阳惊恐万状,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你不是真心归顺朝廷!” 钱宁哈哈大笑:“朝廷?谁的朝廷?老子不认!碰出来个朱厚熜就当自己是正朔啦?我呸!陛下早就有旨,吴王才是下一任皇帝!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不知怎么谋害了陛下,还妄想谋害吴王?老子不答应!弟兄们!陛下对待你们如何?” 警卫营上下一起高呼:“恩重如山!” 钱宁冷笑着说道:“听见了?这就是老子的答案。实话告诉你,老实点为吴王效力,不然老子拿你祭旗!” 面对钱宁凶狠的眼神,徐阳张着双手,怒不可遏,但想了又想,还是泄了气:“唉,指挥使大人,何苦呢?名分早立,为天下人计,还是” “呸!少他妈满口胡柴!一张嘴就是为天下人计,呵呵,你收老子钱的时候,怎么不为天下人计?给句痛快话,从不从?”钱宁在军中呆的久了,也是沾染一身行伍气。 徐阳张嘴啊了一声,接着又啊了一声,最后颓然低头:“好!秀才遇到兵,下官听指挥使的吩咐。” 钱宁冷哼一声,大声下令:“转向西北,咱们去阳曲!” 阳曲?徐阳惊愕的看着钱宁:“指挥使大人,你是,你是要扫灭晋王朱知烊?” “切!你这消息也不怎么样!朱知烊已经死了好几个月了,朱表檈霸占了晋王府,老子去主持公道!” 徐阳抓破了头皮也想不明白,钱宁效忠吴王和晋王府生乱是怎么联系到一块的。钱宁不去管他,带着新军第一军第二师,直奔阳曲而去。 晋王朱知烊鼎鼎大名,是当朝有名的大孝子。据传七岁而孤,能尽哀,居母丧呕血,芝生寝宫。不过这位身体着实差了点,一直没儿子,耕耘的太努力,还把身子骨折腾废了。一命呜呼之后,没想到晋王爵位的传承出了大麻烦。 朱表檈觊觎晋王府,就上表朝廷说晋王属于暴薨,王府承奉(王府宦官首领)徐道素来与其不和,有重大作案嫌疑,应当对他展开调查;其二,晋王无嗣,由谁袭封晋王应该由朝廷决定,现在府内却假传晋王继妃王氏的旨意,让新化端和王长子朱新入府管事,这是“专擅欺罔”,如此行为恐生变乱,请朝廷派员彻查。 可是朝廷还乱成一锅粥,哪有闲心管晋王的事?这朱表檈干脆就派人进驻了晋王府,明着欺负朱知烊的未亡人。可这和钱宁有什么关系?徐阳是百思不得其解。 钱宁也不管徐阳的困惑,只是和他闲扯京中的事情:“老徐啊,你的老上司曹元可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徐阳尴尬的啊啊两声,也不敢不说话,更不敢瞎附和钱宁。钱宁鄙夷的看着徐阳:“怪不得说每每负心读书人呢,你们啊,就是他娘缺少点人味!曹元是陛下一手提拔上来的,属他倒戈的最快!看你的样子,和他妈曹元都是一个货色!扫兴!” 榆次到阳曲虽说不远,可还是有个七八十里地。等到晋王府再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 钱宁得到禀报之后,狞笑一声:“来啊,围了晋王府,许进不许出,老子倒要会会这个朱表檈!” 朱表檈正在劝朱知烊的继妃王氏,突听禀报说有军队围了晋王府,勃然大怒:“曹金疆!去看看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找晋王府的麻烦?” “不必找了!老子是锦衣卫指挥使钱宁!”钱宁带着徐阳大踏步的走进晋王府会客厅,嘲弄的看着朱表檈。 朱表檈气的一拍桌子,指着钱宁破口大骂:“你是个什么东西?锦衣卫指挥使?呸!朱家奴才什么时候敢跟主子指手画脚了?” 钱宁愕然,接着放声大笑:“哈哈!哈哈!”边笑边走近朱表檈,突然伸手就是两个大耳光,打的朱表檈口鼻窜血,两颊肿胀。 曹金疆刚想上前阻拦钱宁,钱宁身边的新军战士一刺刀就捅穿了他的小腹,躺在地上痛苦挣扎,鲜血不要钱似的往外喷涌。晋王府也响起了断断续续的枪声,只是这枪声没几声就停止了,再也没了动静。 王妃王氏战战兢兢问道:“指挥使大人,你,你想干什么?” 钱宁马上收敛,恭恭敬敬的抱拳施礼:“王妃,钱某听闻朱表檈逼迫晋王府图谋不轨,特来调查此案。王妃,听闻朱表檈早有不臣之心?据说朱表檈连龙袍都准备好了,就等控制晋王府之后,谋权篡位?” 王妃傻了,这是个什么意思?王妃身后站立的一个少年开口:“指挥使大人,朱表檈确实早有不臣之心。听说荥泽王府招兵买马,盘剥百姓,也不知是真是假,请指挥使大人彻查!” 上道!钱宁满意的看着这个少年:“你叫什么名字?很不错很不错。” 少年微微一笑:“朱新?!指挥使大人,听说京中锦衣卫指挥使换了人,叫什么陆松?” 呦!这少年厉害!钱宁收起小视之心,不用问,一定是晋王一系的,说出陆松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不要太过分。呵呵,朱家人都厉害,嗯,除了地上躺的那个。 “陆松?伪帝册封的,做不得数!地上不还有位伪帝?” 朱表檈已经渐渐清醒过来,慢慢爬起身来,看着钱宁问道:“你是钱宁?正德皇帝已经殡天了,你就不怕王法?” 钱宁哈哈大笑:“陛下殡天又如何?江南还有吴王!哼哼,朱厚熜想占便宜,哪有这样的好事?朱表檈,算你倒霉,谁叫你心怀不轨,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就你了!” 朱表檈还想说什么,钱宁一努嘴,战士们一拥而上,把他捆得结结实实。钱宁转头看向徐阳:“老徐啊,用你的时候到了!来,按老子说的,开始写!” 徐阳看看面目狰狞的钱宁,心惊胆战的问:“写什么?” “啊,老子想想啊。嗯,先写朱表檈讨伐朱厚熜的檄文,再写册封群臣的旨意,嗯,还有写给朝中重臣,哦,譬如曹元的信。” 第七百零六章 西洛德之死 徐阳大骇,惊恐的指着钱宁:“你!你要构陷!” 钱宁毫不在意的一摆手:“说那么难听干什么?老徐,实话跟你说,老子要投靠吴王,没投名状怎么行?京城里那个什么嘉靖不是正朔吗?那这里的朱表檈也算正朔,妖魔鬼怪多了,吴王不就出师有名?你也不要这个样子,投靠吴王你的荣华富贵也跑不了,何乐不为?” 徐阳拼命摇头:“不成不成!吾辈一心清正,恪守礼义廉耻,呃,士不可以不弘毅!徐某绝不为虎作伥!” 钱宁一瞪眼:“清正?是不是还想标榜自己廉洁?我呸!你小子拿了老子多少银子?有脸说这个话?老老实实按老子说的做,不然,嘿嘿,你小子细皮嫩肉,军营里有的是人喜欢兔儿爷!” 徐阳打个寒颤,犹豫片刻,脖子一梗:“你还是杀了我!” “哈哈!徐阳啊徐阳,杀你不过是一句话,可你想过没有?” “想过什么?” 钱宁怜悯的看着徐阳:“成亲了?你一死,你的好友兄弟就会登门照顾未亡人,呵呵,将来一来二去,你的兄弟睡着你的女人,打着你的娃,花着你拼命贪污来的银子,这日子,啧啧,你真想成全别人?” 徐阳握紧拳头,紧闭双眼,不想听钱宁所说的每句话。但钱宁的话好似魔音灌耳,一句句都敲在他的心上,徐阳大喊一声,浑身汗出如浆,大吼一声:“绝不!”接着睁开眼睛瞪得溜圆,大喝一声:“还等什么?拿笔来!” 一纸檄文天下惊,钱宁所作所为顿时骚在华侯伟痒处!汪直拿着密报大笑着找到华侯伟:“陛下,钱宁,这个钱宁还真是挖空心思啊!” 华侯伟看完密报,笑着摇头:“好!钱宁不错!朕看紫禁城里的朱厚熜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嘉靖简直要疯了!文华殿中,地上满是朱厚熜撕碎的檄文碎片,马文升拿着抄录的副本犯了愁。 “陛下,这钱宁实在刁钻,给朝廷出了个难题啊!”毛纪连声叹息,表情怪异。 “是啊,钱宁的指挥使无声无息的拿掉了,这回该不该承认?朱表檈谋夺晋王府管事职权是真,谋逆是假,但吴王会不会借此生事?”梁储也是愁眉苦脸,钱宁不算什么,要命的是这一招正正打在朱厚熜要害上,不好对付啊! 按照封建继承规则,华侯伟才是第一继承人。朱厚熜被刘璋扶持,有太后首肯,勉强能称得上正朔,可钱宁这一手,直接否定了朱厚熜的正统性,你朱厚熜能当皇帝,难道他朱表檈就不可以?都是朱家子孙,都不是朱厚照的血缘最近之人,你说有太后首肯,我还说太后受人挟持呢! 杨廷和叹息:“现在最难的不是处置钱宁和朱表檈,而是朱厚炜会不会以此为借口,搅乱民心军心?大义若是不在,民心必将涣散!” 在今天看来,这一条好象不是那么重要。但是在当时,这一条就要了命了!嘉靖得位不正,那华侯伟就出师有名。文坛士林的力就使不上,更不要说搅乱华侯伟的后方。以现在的力量对比,京城这边很难再坚持下去! 曹元眼睛盯着檄文,总感觉这行文手法似曾相识。不过现在顾不上这个,想办法破局才是正道。他迟疑着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是不是请太后下道懿旨?澄清视听还皇上一个公道?” 嘉靖感觉这个建议还行,看向马文升。马文升摇头:“难!吴王和张太后血脉至亲,又不可逼迫,难!不过若是张太后发声,此事还有转圜。” 杨廷和心一紧,马上出声反对:“不可!陛下本就是正朔,何必理会他人胡言乱语?依臣之见,朝廷派出得力臣子,彻底调查此事才是正道。世上没有不透的墙,逼迫太后?简直是自掘坟墓!” 嘉靖心烦意乱,理智告诉他,杨廷和是对的。但现实告诉他,曹元是对的。到底该如何行事?年少的嘉靖彷徨无比,只是无力的摆摆手:“此事再议!” 等结束小朝会之后,黄锦悄悄凑近嘉靖耳朵:“万岁爷,奴婢来办!吴王不是还有个孽种在宫里吗?” 嘉靖眼中精光一闪,不置可否的转身就走。没办法,这种事不能说只能做,他堂堂一国之君,怎么能这样的行事?到时候事情办成,随便找个人顶缸,决不能牺牲黄伴伴这样的忠心奴才。 西洛德抱着婴儿,站在张太后身后,怒视着黄锦。张太后冷笑连连:“黄锦啊黄锦,你当哀家真的怕死吗?来,拔出你的刀来,砍死我们祖孙!” 黄锦满脑门子都是汗,这张太后什么时候这么强悍了?怎么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他阴阴一笑:“太后,咱家不敢!不过,呵呵,京中粮食吃紧,万岁爷带头削减宫中用度。不知道吴王侧王妃吃不吃得消?小世子没奶喝,还” “住口!”张太后怒不可遏!西洛德生的的儿子已经成了她的心尖尖,那是绝对不能触碰的存在!大人吃苦没什么,孩子绝对不能有事! 黄锦假意害怕,后退一步,拿出一道旨意:“咱家没其他意思,太后还是用印!” 张太后迟疑了,黄锦虽然语焉不详,但朱厚熜想要的,一定对炜儿不利!西洛德把熟睡的婴儿交给桃红,自己从张太后身后站了出来。 “你妄想!”西洛德的汉语已经熟练许多,除了怪异的口音,高深的学问之类,已经和大明普通人差不多了。 张太后挺喜欢这个异族儿媳的,马上拉住西洛德:“到哀家身后去!” 西洛德倔强的摆脱张太后的手,指着黄锦:“想要谋害我的丈夫,绝不可以!你这个败类,无耻之徒!” 黄锦皮笑肉不笑的反唇相讥:“你个番婆子懂个什么?安心做你的侧王妃,大明的事情你不懂!” 西洛德冷笑:“我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公主!敢对我不敬,你就不怕引起国际纠纷吗?我不懂?我看不懂的是你才对!你不过是一条狗,老老实实看家就好,冒充什么小瓣蒜?妈妈,我说的不对吗?” 张太后连连点头:“说得对说得对!不过是大瓣蒜,不是小瓣蒜。其他的都很好!” 黄锦本就是太监,宫里的贵人骂两句。那就不当什么。可西洛德一个外邦的女子也敢这么嚣张,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一张脸扭曲变形,一会青一会红。他仇恨的盯着西洛德,慢慢的说道:“很好,你很好!等着!哼!” 张太后大喝一声:“站住!就这么走了?你的规矩谁教的?” 黄锦背在身后的左手不住的颤抖,捏紧又松开,松开又捏紧。突然展颜一笑,躬身行礼:“奴婢心忧陛下,一时间忘了礼数,请太后恕罪!”说完直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太后看着跋扈的黄锦气的柳眉倒竖,接着忧心忡忡的说道:“儿媳妇啊,以后要跟在哀家身边寸步不离。这紫禁城,已经不是朱家的了!” 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不是黄锦的风格。他一路走一路想着坏主意,一个没留神,迎面撞在一个人身上。黄锦恼怒的看过去,却是看到一张谄媚惶急的脸。 “哎呀,是小的不好,尽想着跟黄公公打招呼了,恕罪恕罪!” “啊,原来是于经啊!”黄锦突然眼睛一亮,拉着于经到一边,叽里咕噜说了一番话。 于经没有丝毫犹豫,马上跪倒在地:“公公给小的机会,小的哪有什么不愿意的?小的现在就举报吴王侧王妃!” 黄锦很满意于经的反应,马上带着几十个太监,气势汹汹的回到寿安宫。 “太后娘娘,有太监于经检举吴王侧王妃,偷窃太庙编钟,意图偷运至外邦。奴婢已经请旨,奉命追查此事。太后,行个方便?” 看着趾高气扬的黄锦,张太后眼圈通红:“弘治爷!你在天之灵看看,这大明不成了啊,连个太监也敢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黄锦才不会在意一个老太太,你又不是万岁爷的亲娘,万岁爷还会在意不成?他冷着脸下令:“来啊,请侧王妃!” 西洛德怕伤到孩子,连忙把孩子交给身边的女官。自己连连后退,直到退到屏风前,再无可退。 小太监装模作样的说道:“侧王妃,不要为难···啊!” 鲜血飞溅,小太监捂着喉咙咯咯几声,倒在地上。黄锦又惊又喜,大喝:“动家伙!番婆子身藏利刃意图谋害太后,格杀勿论!” 西洛德手中的大马士革小刀还在滴着鲜血,她毫无章法的来回挥舞,吓阻靠近的太监。宫外几个太监手持梃杖闯了进来,一个太监跑得快,一杖捅在西洛德小腹上,疼的西洛德弯下腰。另几个太监一拥而上,西洛德绝望之下,手中大马士革小刀放在自己脖子上,想要威胁这些人。谁知道几个太监的动作太猛,大马士革小刀太过锋利,只听呲呲的声音骤然响起,西洛德手中的刀跌落在地上,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上! 第七百零七章 宫闱乃是天下间最险恶之地! 张太后惊叫一声,冲过去仔细查看。黄锦一看闹出了人命,挥挥手,几个太监迅速跑出慈安宫。黄锦转身就走,还说什么?张太后绝不可能再答应,不如先让事情冷一下。 张太后看着死不瞑目的西洛德悲痛欲绝,怀抱中的西洛德身体渐渐冷了下来,张太后只恨华侯伟不能快点杀到京城,害的自己还要备受屈辱。哇哇!孩子醒了,大声啼哭着,张太后闭上眼睛,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丢下悲痛欲绝的张太后,黄锦一路小跑,离开慈安宫。可这么回去不行啊?办砸了,嘉靖还不狠狠收拾他?于经看着愁眉苦脸的黄锦,灵机一动冒出一个鬼主意:“公公,太后不成,咱们不是还有太皇太后?” 黄锦大喜,哈哈笑着猛拍于经的肩膀:“好!好主意!” 于经摇摇头:“这里还有个难题,需要公公解决。” “什么难题?” “庆云侯、长宁侯两人的官职啊!小的想来,一要加封庆云侯、长宁侯的官职,好安太皇太后的心。二来最好由万岁爷亲自求太皇太后。毕竟太皇太后也是万岁爷的老祖宗,从太皇太后这里讲,朱厚照和万岁爷一样的。” “哦,哦,可,可咱家的差事办砸了啊?” 于经低头想了想,才抬起头为难的说道:“如今之计,看来只有火烧连营的苦肉计了!” 黄锦看着于经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于经一咬牙,招呼另一个太监:“来,划我一刀!快点,咱家记你人情!” 另一个太监只好挥动手中的雁翎刀,于经啊的一声大叫,左肩膀衣衫破个口子,鲜血流了出来。 黄锦看懂了,叹口气,招招手:“来!兄弟,给咱家也来一刀。等等!咱家没有准备好!好了,来!等等!兄弟,下手轻一点,咱家怕疼!” 于经吼了一嗓子:“黄公公!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黄锦这才不情不愿点头:“对对,那来!兄弟,下手准一点啊!” “哎呀!”黄锦下意识的躲了一下,衣服破了,皮都没伤着。 于经点点头:“成,再来一刀,这才像嘛!” “哎呀!嘶!被老子包上!” “不能包!公公,不能包,一包不流血了,万岁爷还得罚你!” 黄锦怒视着于经,见于经绝不妥协,只好点头:“成,成。老于,你没混起来,纯属运气不好!” 于经笑着摇头:“还是小的没本事,不关老天爷的事!” 黄锦愈发佩服于经,这小子够狠,对自己都能下这么重的手;这小子能屈能伸,伏低做小没有一点委屈;这小子心胸宽广,从不怨天尤人,这样的人不厉害,什么样的人厉害? 跌跌撞撞回到文华殿,黄锦哭着跑了进去,跪在朱厚熜面前:“万岁爷,奴婢给万岁爷丢脸了!” 看着一身血迹的黄锦,朱厚熜脸色难看起来。这是他的狗,谁这么大胆子?打狗不知道看主人吗?他阴沉着脸说道:“起来,说说怎么回事?” 身边小太监惊叫一声:“呀,还流血呢!” 朱厚熜脸色更是阴沉三分:“赶紧包上,叫什么?黄伴伴,需要郎中吗?” 黄锦心中大定,暗自佩服于经。听朱厚熜问他,赶忙摇头:“没事,奴婢壮得很,这一刀也割的不深。万岁爷,奴婢去往慈安宫,没想到三两句惹恼了张太后。吴王侧王妃掏出一把刀子,就给了奴婢一刀!还有几个太监也受伤了” 朱厚熜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那你们就任由她伤人?” 黄锦知道自己过关了,假意委屈的说道:“于经为了救奴婢,也挨了那侧王妃一刀。但是,但是于经无意格挡之下,侧王妃的刀划破了自己的喉咙!万岁爷,奴婢罪该万死,办事不力,求万岁爷降罪!” 朱厚熜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不由的追问:“什么?你重说一遍?” “呃,侧王妃被自己的刀划破喉咙,想必,想必活不成了”越说声音越小,黄锦偷偷的看朱厚熜的脸色,心中大叫不妙。 “哼!死便死了!一个番婆子,算不得什么!”谁知道朱厚熜冒出这么一句,高兴的黄锦差点跳起来。 “不过,这个于经不能留了。杀害皇嫂的罪名不轻,朕沾不得污秽。嗯,这个于经是刘璋的人?” “万岁爷,这个于经是萧敬的人。” “嗯,你去处理,处理的干净一点!等等,黄伴伴,那件事···” 黄锦一拍脑门,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这个笨蛋!万岁爷,奴婢想了个主意,没了太后的懿旨,可太皇太后也是有权下懿旨的啊!” 朱厚熜恍然,真是一叶障目,怎么忘了她老人家?不过转念一想,犯了难:“黄伴伴,老祖宗可是看着朱厚炜长大的。” 黄锦一笑:“太皇太后可是最惦记庆云侯和长宁侯啊!” 朱厚熜眼睛一亮,明白了黄锦的意思:“呵呵,黄伴伴啊,你的脑子还不错,赶紧去包扎伤口!” 于经做梦也想不到,下蛋的母鸡有时候也是一种原罪。他费心尽力的替黄锦着想,黄锦却阴险无声的背后捅了他一刀。要不说同行是冤家呢?于经只想着表现自己有用,期盼着黄锦能拉他一把。谁知道用力过猛,让黄锦对他忌惮无比。这才导致杀身之祸! 朱厚熜坐在文华殿中静思片刻,叫来李咏春:“草拟一份圣旨,封庆云侯为燕山卫指挥使,封长宁侯为天津卫指挥使。找黄锦用印之后,送内阁票拟。” 做完这一切之后,朱厚熜带着几个太监,直奔慈宁宫。周太后身子骨不太好了,八十岁的人了,能活到这么大年纪,本身就算是个异数。 “熜儿啊,怎么今天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了?”周太后脸上的皱纹沟壑纵横,再好的珍珠粉也留不住岁月。 “老祖宗,孩儿想求老祖宗一封懿旨。嗯,还有,孩儿年纪也不小了,听闻长宁侯家中有家人待字闺中,孩儿想立为皇后!” 第七百零八章 求亲! “若楠?”周太后一愣,随即陷入了沉默。小丫头是留给华侯伟的,若不然为何周彧要到金陵?可现在嘛,形势比人强,该怎么办才好呢? 朱厚熜笑着说道:“庆云侯官职太低了,我已经加封燕山卫指挥使。长宁侯加封天津卫指挥使。若是后人中有个把出息的,周家也能跻身于军界,那才是长久的富贵啊。” 周太后动心了,周寿她不用管,那个家伙看起来蠢笨,实则精明的很,唯独是最小的周彧,从小就傻不楞疼,操不完的心。倘若能够安身于将门,却也是一条稳固的青云之路。就是朱厚熜的那个话,万一后辈中有个出息的,周家也会在将门中站住脚。至于文坛,周太后不敢想,周家香火里就没那个味! 可是,可是炜儿,唉,朱厚熜打得过炜儿吗?把周家绑在朱厚熜身上靠谱吗?不行,这个险决不能冒!想到这里,周太后开口了:“皇上啊,老婆子那两个不争气的弟弟,咳咳,唉,老了老了,他俩不值得皇上看重。他俩文不成武不就,就是两个废物点心。至于若楠,若楠还在金陵,况且你们辈分差的太多。唉,熜儿,老婆子知道你在想什么,在老婆子看来,你和照儿、炜儿都是老婆子的曾孙,虽然照儿炜儿在老婆子身边长大,但血脉都是一样的。咳咳,老婆子老啦,不知哪一天就去见正统帝了,实在不忍心看你们骨肉相残···” 说到这,周太后老泪纵横,眼泪曲曲弯弯流下,打湿了苏绣面的枕巾。朱厚熜也流下泪来:“老祖宗,我在家中安安心心的做我的兴王世子,谁知道祸从天降,爹没了,家也没了。我和母亲、妹妹被千里迢迢押解京城。我想当这个皇帝吗?没有!我只想着一家人在一起安享天伦之乐!可是,可是,老祖宗啊,我也知道刘璋不是个好人,可我有选择余地吗?当了这个傀儡,母亲和妹妹还能活下来,不当,她们怎么办?” 周太后拉住痛苦不能自已的朱厚熜,幽幽叹道:“这都是命啊!见深当年也是这样,我们母子跌落尘埃,谁也想上来踩两脚。直到正统帝重新登基,见深才算重见天日!老天爷!你怎么就找着我们这一脉折磨啊!” 当年英宗被也先擒获,周太后和太子朱见深被代宗朱祁钰针对,过的那叫一个生不如死。后来英宗朱祁镇复辟成功,这才重回人间。周太后想起那段难熬的岁月,忍不住唏嘘不已。 这段历史朱厚熜也是熟知的,自己的爹朱佑杬也曾抱着自己说过。想到自己尴尬的处境,竟然不知道该怪谁,也是悲从中来:“曾祖母,我,唉,其实我也不想和皇兄争。可是形势逼人,我不争,怕是活不下去!我真的是没办法,才求到老祖宗这里啊!” “熜儿啊,老祖宗帮不了你。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让老祖宗怎么办?炜儿的侧王妃今死了,老祖宗也知道。不管是不是意外,老祖宗告诫你,那个孩子,不能动!” 朱厚熜略有些尴尬的点点头:“这原本就是意外,我哪里会做那等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孩子我是不会动的,老祖宗放心。” 周太后疲惫的点点头:“嗯,乖孙啊,老祖宗乏了,你去。这件事你们兄弟们商量着办,老祖宗管不了。” 出了慈宁宫,朱厚熜抬头看看天色,阴沉着脸说道:“摆驾长宁侯府!等等,朕再想想,再想想。摆驾庆云侯府!” 庆云侯府门前张灯结彩,周寿恭敬的站在府门前迎接。进入府中宴客厅,朱厚熜摆摆手,周寿会意,遣散堂中伺候的仆人。 “陛下,百忙之中还有心看臣这个老头子,臣感激不尽。” 朱厚熜默默的看着周寿不说话,直到周寿满头是汗的时候,才俨然一笑:“舅公,咱们可是实打实的亲戚。朕来看看你,不是理所应当的?” 周寿呵呵笑着擦去汗水:“陛下,咱是个什么东西,自己那是一清二楚。贪财好色那是一样不少,没人待见。就说弘治帝,那么好的人,还不是隔三岔五叫过去训?说,找老头子干什么?反正就这百八十斤肉,随便陛下割!” 我靠!果然是名不虚传的滚刀肉!这样的人朱厚熜见过,安陆也有街溜子,堂堂兴王府也没啥好办法,只能任由其横行街里。朱厚熜脸一沉:“庆云侯,老祖宗还能活几天?没了老祖宗的面子,你们还想维持这样的酒池肉林?不靠着朕,你是不是想饿死?” 我靠!周寿目瞪口呆!谁能知道这个幸运捡到皇位的小子,竟然也是一颗蒸不熟煮不烂的铜豌豆?比他妈老子还像流氓!俗话说横的怕愣的,皇帝摆出一副流氓相,都威胁要饿死自己了,还能怎么着?周寿嘿嘿讪笑两声:“那啥,皇帝啊,咱们不是亲戚吗?你好意思饿死咱?” “哼!好意思!玛德,老子养条狗还知道看家护院呢,养你们干什么?杀来吃肉吗?” 虽然朱厚熜摆出的凶狠模样很让人好笑,可他是皇帝啊,说不定真敢下手!周寿没办法了,只好拱拱手:“得!你是皇帝你大,你说啥就是啥!” 朱厚熜这才身子向后,靠在太师椅的靠背上,微微一笑:“朕今日来,是上门求亲的!” 求亲?周寿做梦也想不到,朱厚熜说的竟然是这个!不过,家里似乎有个把合适的女孩子啊,嗯,当皇帝的爷爷也不错。周寿刚想答应,转念一想,人家是皇帝,凭啥看中自己家?还是和姐姐商量一下,免得掉进坑里。 “陛下啊,我和姐姐商量一下。事太大,我自己做不了主啊!” 朱厚熜皱眉,随即笑了起来:“朕打算给你升官,诏书都送到内阁了,燕山卫指挥使,满意吗?” 谁知道周寿摇头:“没意思,现在谁还想着当官啊?皇上,钱,钱才是实在东西,当官不敢贪污有个屁用!” 朱厚熜被周寿清奇的脑回路打败了,这是自己的思路不对?钱比官厉害?于是试探着说道:“若是朕许周家做皇商呢?” “皇商?哪条线的?”周寿眼睛一亮,就差嘴角流下哈喇子了。 朱厚熜可不知道商贾的事情,反问道:“你想要哪条线?” “那还用说?当然是海外了!皇上啊,你是不知道,海外那是金山银山,呃,臣说错了,海外穷得很,都是些穷棒子,臣也是看着他们可怜,才想着贩卖一些大明的好东西,那叫什么来着?哦,教化!对,教化,教化他们心向大明,臣也算为国分忧了嘛!” 看着突然精明起来的周寿,朱厚熜是又好气又好笑:“得啦,朕也听说过开海衙门好不好?六大公司朕也是知道的!周寿,只要你能要来太皇太后的懿旨,你家的女子就是朕的皇后,你家可以成立第七大对外贸易公司,所有的货物都可以贩卖,呃,只限于民用品啊,御制和军队武器不能!” 这可是个大馅饼啊!周寿兴奋的直搓手:“成!皇帝想要什么懿旨?今晚我就去办!” 朱厚熜站起来走到周寿身边,耳语一阵。周寿恍然,连连点头:“行,我当什么事呢?这点小事,今晚我就办妥!” 申时许,周寿、周彧就进了宫。周太后看着两个弟弟很高兴,兵荒马乱的有日子没来看她这个姐姐了。 “姐!皇上找你要干什么呢?怎么还求到我家里了?”寒暄几句之后,周寿迫不及待的探听周太后的口风。 周太后扫了周寿一眼,冷哼一声:“哀家告诉你,周寿,这事啊,咱家参合不起!” “不至于?不就是晋王家里的糟心事?和咱关系又不大,给他一道懿旨不就完了?” 周太后气的一拍床榻:“你知道个屁!你个混账东西!” 周寿马上乖乖的从座位上溜下来,跪在周太后面前,动作熟极而流,一看就没少干。 “要真是晋王家里那点糟烂事,还用得着你姐出马?内阁一张条子就能办了!你个不省心的东西,你知不知道,炜儿的侧王妃因为这件事,已经死了?”周太后厉声叱骂,气的浑身发抖。不用问,这个混账东西一定答应了皇帝什么,要不然不会这么说! “啊?这么严重?”周寿万万想不到,晋王家的事,竟然能导致吴王侧王妃死,实在想不通其中的奥秘。 “唉!你!你们啊,哀家当初怎么说的?照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明不白的熜儿就继了位。这里头的道道有多深?嗯?不让你们参合,是为你们好,你们那点猪脑子斗不过人家!” “不是,姐,那个,晋王家的事怎么就攀到吴王身上去了?” “哼!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熜儿得位不正,但有哀家和孙媳妇的背书,勉强说得过去。荥泽王造反,可也是朱家子孙!这不就是反过来说明熜儿得位不正?若是哀家下了这道懿旨,不就是帮着熜儿对付炜儿?将来炜儿打进京城,你们可怎么办?” 第七百零九章 周太后最后的选择 周寿傻眼了,拓麻的,这个皇帝不是个好东西!敢坑老子!这朱厚炜是好惹的?想起朱厚炜那张笑眯眯的小脸,禁不住打个寒颤。可没少吃朱厚炜的亏,这小子坏得很,朱厚熜哪有这小子坏?到时候,一定是最坏的小子搞定朱厚熜这个坏小子。呀,朱厚炜那个混蛋可惹不起,到时候秋后算账,咋办? 周彧迷迷糊糊的说道:“怕啥?姐,你不是让若楠那个小叶头嫁给朱厚炜?到时候我是他丈人老头,他还能把我怎么着?” 对啊!一语惊醒梦中人!周寿高兴了:“是啊,姐。若楠要是当了皇后,咱家照样富贵,怕啥?” 气的周太后直起身子来,一巴掌扇在周寿后脑上:“你真不是个东西啊!周彧傻,你是装傻!混账东西,炜儿要是当了皇帝,还在乎皇后是怎么想的?你们啊,唉,炜儿是哀家看着长大的,这孩子看起来性情敦厚,实则无情的很。唉,真要是打进京城,他就是马上皇帝,哪一个马上皇帝会顾及亲人?若楠,若楠若是真的成了皇后,还不被你俩拖累死?” 周寿不吭声了,拿脚踢踢周彧。周彧突然泪流满面:“姐!可咱们现在就在京城啊!厚炜的侧王妃都能弄死,何况是我们?我还不想死啊!” 周太后怔住了,满身的气势也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是啊,朱厚熜不会太卑鄙,至少表面上不会。可他底下人呢?谁敢保证那些为了抢功的没脑子货,不会对周家兄弟下手?周太后无力躺回软塌,轻轻摆摆手:“你们走!周寿,告诉熜儿,懿旨会有的。周彧,你留下!” 周寿还想再说什么,周太后只是不耐烦的吐出一个字:“滚!”周寿吓得转身就走,边走边嘟囔:“走就走,姐你太偏心老二了!” 等周寿走后,周太后叹口气:“周彧啊,姐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再也庇护不了你们兄弟了。周寿那个混账自以为精明,唉,姐怕到时候周家会被他害的断了根苗!周彧,你走,带着家人去找若楠,让若楠嫁给炜儿做正宫!来,这个给你,记住,谁也不要给,只能给炜儿一个人!贴身藏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不然,你就死定了!” 周彧不是傻到家的那种,只是智力有点低于常人。他马上把周太后递过来的锦囊塞进下衣,弄得周太后直皱眉头。“唉,走,三天以后再走,光明正大的走,谁也不会拦着你!” 周寿除了慈宁宫一转身就奔着朱厚熜所在文华殿报信,朱厚熜还没有大婚,自然不会有皇后,坤宁宫现在是原来的兴王妃,现在的章圣太后和永淳公主在住,所以朱厚熜索性就常住文华殿。 现在不过是酉时中,朱厚熜还没有安歇。听太监禀报周寿来了,心中一喜。宫门都要落钥了,这周寿现在招过来,不用问,绝对是周太后吐口了,这个周寿迫不及待来表功了! “赶紧请舅爷进来啊!” 一见面,周寿就努力收敛自己的张狂劲,年纪大了嘛,怎么也得像个长辈不是?不过轻浮的脚步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陛下,我姐,呃,太皇太后已经答应了,明日请陛下给太皇太后请安。” 朱厚熜心里直摇头,这个周寿啊,真的是狗肉上不了筵席!人家跟你讲亲情,你弄个公事公办,人家公事公办,你摆个长辈的嘴脸,真是···唉,怪不得是外戚四耻的老二呢! “舅爷,多谢舅爷了。嗯,明日礼部尚书夏言便会登门商讨大婚一事。望舅爷做好准备!” 周寿哈哈大笑,再也收拢不住,露出满嘴的大黄牙:“没问题没问题,哈哈,想不到我也能有个当皇帝的曾孙女婿!” 朱厚熜又好气又好笑,转念一想,也好。这样的人也就祸害祸害百姓,对皇权对朝廷来说,压根就没什么威胁。两人闲扯几句之后,周寿喜气洋洋的离开了文华殿。 第二天一夜没睡的朱厚熜就兴冲冲来到了慈宁宫,给周太后请安。周太后挥挥手,身边的女官诸如腊梅等人就躬身退了出去。 “熜儿,老祖宗想过了,你和炜儿之间,周家一分为二。别怪老祖宗没有全力支持你,老祖宗只是想给周家留下一条根。你赢了,周彧可以杀,炜儿赢了,周寿也可以杀。熜儿,你听老祖宗说,你和炜儿都是见深的血脉,谁坐江山,老祖宗都愿意,老祖宗只是放不下那两个傻兄弟。” 朱厚熜满心不悦,可看着一脸哀求的周太后,由不得心一软,点头说道:“成,老祖宗啊,你也太小看曾孙的心胸了。朱厚炜我不知道,但若是我赢了,周寿、周彧都会完好无恙,周家依旧是富贵满门。” “罢了,熜儿,你就当老祖宗老糊涂了。来,这是懿旨,你收好。老祖宗还有几句话跟你说!” 朱厚熜压抑着心中的喜悦,收起懿旨。他没看懿旨的内容,也不打算看,完全用不着,有周寿兄弟在手里握着,怕什么?朱厚熜轻声说道:“老祖宗你说,孙儿听着呢!” 周太后脸上满是追忆之色,缓缓说道:“文臣不可信!偏向文官的武将也不可信!熜儿,不管你和炜儿怎么争,你们都是朱家的人。你要明白,为何炜儿拼命开拓财源,为何炜儿往死里打压孔夫子。” 朱厚熜一愣,这些问题他可从来没想过。由不得追问:“为何?” “朱家江山!哀家的夫君你的曾祖正统帝,你以为是那个太监王振导致的土木堡?错了,是文官!哀家乖孙佑樘也曾暗中调查过,种种蛛丝马迹表明,当年,当年就是一场阴谋!正统之后,大明皇家威风不再,这才启用太监,你爷爷才弄出来西厂,皇家才勉强和文臣制衡。老祖宗支撑不了几天了,必须给你补上这一课!” 朱厚熜心中一万头草拟吗呼啸而过,脑中嗡嗡作响。老祖宗说的是假的?不可能!绝对是真话!可自己存在的基础,百官拥护的缘由,不也就是起于此处? 周太后笑了笑:“哀家不是让你现在就动手,是想让你早做准备。不管你们弟兄谁赢谁输,都要打压文官。不然,朱家也坐不了多久!” 拿着懿旨从慈宁宫出来,朱厚熜浑身冰冷。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的堂兄朱厚照为何被逆臣杀害,自己的对手朱厚炜,为何是千夫所指。原来,他们才是对的,可难道自己就错了? 两日后,周彧携家带口出了京城。黄锦禀报朱厚熜,朱厚熜只是摆摆手:“随他去!” 五日后,嘉靖帝迎娶周寿曾孙女,举行大婚的消息传遍京城。一道驳斥钱宁的懿旨也昭告天下,太皇太后为朱厚熜背书,京城的朝廷正统性不容辩驳。 周彧顺着大运河南下,半月后,绕过战场,直奔宿迁。途中无人阻拦,畅通无阻。华侯伟在徐州截住周彧,两人密会。 周彧变得沧桑许多,从裤裆里掏出一个看不出颜色的锦囊,递给一脸嫌弃的华侯伟。华侯伟捏着鼻子,小心翼翼的挑开锦囊。 这是一封懿旨,华侯伟看完之后,怅然若失。随即收起懿旨,再不嫌弃那种难以言表的味道。 “王爷,若楠我就交给你了,我会在金陵等着你。”周彧不知道锦囊中有什么,但他牢牢记着周太后的话,直接点出来周若楠的名字。 周彧不懂,华侯伟懂。周太后的意思很明白,你朱厚炜要给周家一个保障,懿旨已经给你了,周家的诚意已经拿出来了,你的诚意呢?周若楠早就在多年以前,就要许配给你,现在迎娶周若楠,就是你朱厚炜表现诚意的时候到了! 华侯伟沉吟片刻,想到金陵的媚娘,想到京城的西洛德,心中叹息一声。看来不得不娶那个疯丫头了,不然勋贵这一波都会站到朱厚熜那边去。可是,想到自己费心尽力建立起来的工业体系,一股难言的豪气油然而生。老子不靠这些,就手里的枪打不下一个锦绣江山吗? 周彧继续说道:“我哥已经准备和朱厚熜联姻,家里最小的那个小丫头芍芝,已经准备做皇后了。” 华侯伟眉头一紧,原来周家这是分别下注啊!周彧到老子这边,周寿当朱厚熜的泰山爷爷,周家怎么也会站在大明最巅峰身边,打得一手好算盘。 “行,长宁侯,你回金陵去,告诉若楠,攻破京城之日,便是朕下聘之时!山青,你来办!” 京城朱厚熜已然大婚,章圣太后高兴的合不拢嘴。谁知道之前还是阶下囚,现在竟然已成一国之太后,儿子还大婚了。人生之诡异莫测,怎能用旦夕祸福说的尽啊! 永淳公主年纪尚幼,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章圣太后看着身边最小的女儿,也动了心思。等熜儿大婚之后,找个时间,也给永淳寻个好人家! 第七百一十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等等!”周寿叫住了转身离去的华侯伟,犹犹豫豫的说道:“王爷,你的侧王妃” 华侯伟顿时感觉一种不详袭上心头,紧张的追问:“西洛德?她怎么了?” 周寿一咬牙:“你的侧王妃,她,她被” “抓起来了?想胁迫朕?”华侯伟充满希望的问道,这是他能接受的最坏结果。 “呃,比这个糟糕一点点,黄锦带人胁迫张太后,失手杀了···” 嗡!华侯伟脑子一懵,什么也听不到了!眼前只有西洛德笑颜如花的样子,只有那个如婴儿吖吖学语笨笨的西洛德,只有那日鲜花盛开中披着婚纱的异域女子。 “陛下!陛下!”华侯伟的眼睛重新聚焦,渐渐看见一张慌急的老脸。汪直抱着华侯伟正在急速奔跑,星星点点的泪水不断在空中播撒着晶莹。 “老汪,没事,没事了!”华侯伟回了魂,气息渐渐平稳,挣扎着要站起来。 汪直不肯:“陛下,马上就到了!山青!” 进了军医的营帐,李太医诧异的看着三人,也不多说,一把抓住华侯伟的寸关尺。半晌,擦擦额头的汗水:“没事,不知陛下受了什么刺激,血不归经,现在已经” 呕!华侯伟突然一口鲜血喷出,吓得几人手忙脚乱。祝山青怒视李太医大吼一声:“这也叫没事?” “不要胡来!朕真的没事!”擦擦嘴角的血迹,华侯伟坐直身体,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说话的时候再不是气若游丝,气壮得很。 李太医点点头:“陛下吐出淤血,这下连病根都不会有!不过还是开个药方,陛下按时吃药,不要再大悲大喜,也就无碍了!” 华侯伟点点头,站起身,浑身骨节嘎巴嘎巴作响。定定神,华侯伟往外就走:“朕要改变策略了,老汪,走!山青抓药!” 从徐州到沛县,一路上华侯伟一言不发,脸色宁静。汪直却是吊着的心一直放不下来,时时刻刻看着华侯伟的脸色,一旦有什么不对,马上采取行动。 幸好一路无事,华侯伟应该已经彻底调整过来,一回到沛县,马上召开御前作战会议。 “朕意已决!松林,朕给你留下八万大军,给朕牢牢牵住雷布雨。令牛耀武部归建,令唐中泽部归建,令戚有山部开赴长江口,射日军所有战船、辎重船全部出海,运送朕至天津卫!” 万松林看着华侯伟不禁叫道:“陛下” “闭嘴!朕不听!朕一刻也等不得了!朱厚熜,呵呵,千万别死啊!” 满营的将领没人再敢说话,华侯伟指着地图:“令江彬截断雷布雨退路,令钱宁东出娘子关!” 汪直站了出来,躬身说道:“陛下,大军一动何其难也,难保雷布雨有什么想法。臣建议先狠狠打一下,免得雷布雨有什么动作。” “可!朕亲自指挥!” 王阳明看看异常兴奋双眼赤红的华侯伟,悄悄站到汪直身侧:“老汪,陛下怎么了?” 汪直看着站在地图前不断下令的华侯伟,微弱的说道:“侧王妃罹难,小皇子生死不知。” 王阳明眼中寒光四射,铁青着脸骂了一句:“卑鄙无耻之尤!”接着站出来请战:“臣愿为先锋” 华侯伟摆摆手:“不必了!师兄,留点力气,咱们到京城大开杀戒!” 数百门七五山炮昂起了头,指向对面阡陌纵横的防御系统。华侯伟还预备了师一级一个基数的火箭弹,统统瞄准对面。 “放!”华侯伟一声令下,地动山摇!咻咻咻!轰轰轰!火箭弹转眼之间就发射完毕,而七五山炮的炮弹也跟雨点一般,飞向对面。 火光冲天,阴雨缠绵,淅淅沥沥的小雨压根浇不灭冲天而起的团团火光。尤其是火箭弹光顾的地方,一大片战壕完全成了泥潭,再也看不见原先的样子,勿论那些已经成为肉泥的新军士兵了。 这一波攻击来得突然,打了雷布雨一个措手不及。原本双方都有默契,把战争维持在一个低烈度的状态下,斗的都是战场以外的东西。谁知道对面的翼轸军发了什么疯,难道要决一死战吗? “报!七师三团阵地被突破!团长柳自得战死!” “报!三师一团阵地丢了,残部转入二线阵地!” 指挥部里忙忙碌碌的参谋们不断把蓝色小旗,插在敌我态势图上。雷布雨站在沙盘前,一言不发。 “大帅,吴王这是要总攻吗?” “不一定,骤雨不终夕,飘风不终朝,这样的攻势伤亡太大,朱厚炜不会这么傻的!再等等,再等等!” 半个时辰后,再没有消息传来,整个硝烟弥漫的战场烟雾渐渐散去。战壕中苦苦挣扎的士兵们,耳中再没有呼啸而过的炮弹,再没有震天的喊杀声,一个个恍如隔世。 华侯伟已经带着六万人走了,沿大运河向南,汇入长江之后,直奔崇明岛。 十天之后,华侯伟一行已经上了战船,乘风破浪,沿着海岸,奔向天津卫! 此刻天津卫也已经打成一团,朱厚熜决不允许心腹之地,还有一支敌军抵着咽喉。京中只剩下五千新军,朱厚熜全都派了出来,在徐鹏举的率领下,对天津卫展开猛攻。 徐鹏举在朱厚熜登基之后,出现在京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朱厚熜大加赞赏徐鹏举,册封魏国公,和金陵的那位魏国公徐承重都是魏国公。也难怪徐承重死心塌地的跟随华侯伟,要是朱厚熜赢了,他不光爵位不保,就连徐俌的死,也得算到他脑袋上。 历经生死,徐鹏举再不是那个轻浮高傲的世子,八字胡下嘴唇紧绷,一双眼露出摄人心脾的寒光,紧盯着对面的防御工事。 常雨露也是一员悍将,从蒲州跟了华侯伟之后,一路南征北战东征西讨,算得上华侯伟的左膀右臂。京中出事以后,常雨露极有战略眼光的挥师东进,和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王福恒合兵一处,修筑大量的防御工事,就等着华侯伟挥师北上的时候,突然出手,给京城里的那帮混蛋,来一个狠的。 徐鹏举看着延绵不断的战壕,心中也是发了愁。面对常雨露构筑的防御体系,他也毫无办法。不过,天津卫五条大河汇聚成海河流入渤海,还有三百多条小河,简直就是泽国。若是,水攻?相信就算拿不下常雨露,常雨露也不可能从这里奔袭京城。只是水火无情,百姓们就要遭殃了。 徐鹏举拿不定主意,报仇和百姓在心中不住摇摆,迟迟下不了决心。贾德仁凑了过来:“公爷,不如水攻?” 徐鹏举沉默不语,贾德仁猜到徐鹏举的心思,笑着说道:“那些贱民不思皇恩,论起来也有从贼的罪名,何必顾忌他们?再说贱民如韭菜,割一茬长一茬,死不完的!” 徐鹏举有些反感的看着贾德仁:“老贾,我一路北归,没少受百姓的恩惠,真的是有点于心不忍啊。” 贾德仁摇头:“义有大小之分,为国在为民之前,天下百姓在一地百姓之前,若不能适时拔除此地反贼,一旦吴王北上,京城危矣!” 徐鹏举无奈的点点头:“那好,选哪条河?” “海河,当然是海河!天津卫地势最低,炸开海河,天津卫就是一片泽国!” 常雨露和王福恒站在天津卫城墙之上,看着远处的新军,不断朝着北方转移。常雨露哼了一声:“徐鹏举,不过尔尔!想要水攻!此人心肠都黑透了,丝毫不顾及百姓,老子抓住他一定千刀万剐!” 王福恒摇摇头:“老常,还是想想咋办,这天津卫城池可挪不走!” “切!徐鹏举知道个毛线!老子早就防着他这一手呢!看见没,二线阵地,你看看,是不是象两条河一样?那就是老子预留出来的海河河道!只要徐鹏举炸开海河,那些水就会顺着老子的二线阵地,绕城而走。到时候他进不来,咱们打不过去!” “草,你不出去啦?咱们怎么跟着王爷建功立业?” “稍安勿躁啊,老王,我咋发现你这么沉不住气呢?二线阵地不断延伸,最后还会回到海河,咱们西门出不去,东门还出不去?” “啊,你不早说!百姓疏散了没有?” 正说话间,轰隆几声巨响从遥远的西边传来。一道水线泛着白色的浪花由远及近,眨眼间就奔涌而来! “我靠!孙子动手够快的!快,收缩兵力!” 水火无情不是妄言,一线部队刚刚撤出,铺天盖地的大水便携带着无数枯枝原木,携带着无数鸡狗猪羊等牲畜,携带着衣衫褴褛的尸体,撞在一道道壕沟上,溅起滔天的浪花! 险之又险翼轸军全都进入三线靠城的核心阵地,路仲勇一拍脑门:“妈的!大灾之后有大疫,赶紧通知老常,给百姓发药!” 徐鹏举举着望远镜,看着滔天巨浪中不断隐现的天津卫城,慢慢摇着头:“老贾,咱们这回罪孽深重啊。药呢?赶紧发下去,不然新军定会全军覆没!” 第七百一十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等等!”周寿叫住了转身离去的华侯伟,犹犹豫豫的说道:“王爷,你的侧王妃” 华侯伟顿时感觉一种不详袭上心头,紧张的追问:“西洛德?她怎么了?” 周寿一咬牙:“你的侧王妃,她,她被” “抓起来了?想胁迫朕?”华侯伟充满希望的问道,这是他能接受的最坏结果。 “呃,比这个糟糕一点点,黄锦带人胁迫张太后,失手杀了···” 嗡!华侯伟脑子一懵,什么也听不到了!眼前只有西洛德笑颜如花的样子,只有那个如婴儿吖吖学语笨笨的西洛德,只有那日鲜花盛开中披着婚纱的异域女子。 “陛下!陛下!”华侯伟的眼睛重新聚焦,渐渐看见一张慌急的老脸。汪直抱着华侯伟正在急速奔跑,星星点点的泪水不断在空中播撒着晶莹。 “老汪,没事,没事了!”华侯伟回了魂,气息渐渐平稳,挣扎着要站起来。 汪直不肯:“陛下,马上就到了!山青!” 进了军医的营帐,李太医诧异的看着三人,也不多说,一把抓住华侯伟的寸关尺。半晌,擦擦额头的汗水:“没事,不知陛下受了什么刺激,血不归经,现在已经” 呕!华侯伟突然一口鲜血喷出,吓得几人手忙脚乱。祝山青怒视李太医大吼一声:“这也叫没事?” “不要胡来!朕真的没事!”擦擦嘴角的血迹,华侯伟坐直身体,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说话的时候再不是气若游丝,气壮得很。 李太医点点头:“陛下吐出淤血,这下连病根都不会有!不过还是开个药方,陛下按时吃药,不要再大悲大喜,也就无碍了!” 华侯伟点点头,站起身,浑身骨节嘎巴嘎巴作响。定定神,华侯伟往外就走:“朕要改变策略了,老汪,走!山青抓药!” 从徐州到沛县,一路上华侯伟一言不发,脸色宁静。汪直却是吊着的心一直放不下来,时时刻刻看着华侯伟的脸色,一旦有什么不对,马上采取行动。 幸好一路无事,华侯伟应该已经彻底调整过来,一回到沛县,马上召开御前作战会议。 “朕意已决!松林,朕给你留下八万大军,给朕牢牢牵住雷布雨。令牛耀武部归建,令唐中泽部归建,令戚有山部开赴长江口,射日军所有战船、辎重船全部出海,运送朕至天津卫!” 万松林看着华侯伟不禁叫道:“陛下” “闭嘴!朕不听!朕一刻也等不得了!朱厚熜,呵呵,千万别死啊!” 满营的将领没人再敢说话,华侯伟指着地图:“令江彬截断雷布雨退路,令钱宁东出娘子关!” 汪直站了出来,躬身说道:“陛下,大军一动何其难也,难保雷布雨有什么想法。臣建议先狠狠打一下,免得雷布雨有什么动作。” “可!朕亲自指挥!” 王阳明看看异常兴奋双眼赤红的华侯伟,悄悄站到汪直身侧:“老汪,陛下怎么了?” 汪直看着站在地图前不断下令的华侯伟,微弱的说道:“侧王妃罹难,小皇子生死不知。” 王阳明眼中寒光四射,铁青着脸骂了一句:“卑鄙无耻之尤!”接着站出来请战:“臣愿为先锋” 华侯伟摆摆手:“不必了!师兄,留点力气,咱们到京城大开杀戒!” 数百门七五山炮昂起了头,指向对面阡陌纵横的防御系统。华侯伟还预备了师一级一个基数的火箭弹,统统瞄准对面。 “放!”华侯伟一声令下,地动山摇!咻咻咻!轰轰轰!火箭弹转眼之间就发射完毕,而七五山炮的炮弹也跟雨点一般,飞向对面。 火光冲天,阴雨缠绵,淅淅沥沥的小雨压根浇不灭冲天而起的团团火光。尤其是火箭弹光顾的地方,一大片战壕完全成了泥潭,再也看不见原先的样子,勿论那些已经成为肉泥的新军士兵了。 这一波攻击来得突然,打了雷布雨一个措手不及。原本双方都有默契,把战争维持在一个低烈度的状态下,斗的都是战场以外的东西。谁知道对面的翼轸军发了什么疯,难道要决一死战吗? “报!七师三团阵地被突破!团长柳自得战死!” “报!三师一团阵地丢了,残部转入二线阵地!” 指挥部里忙忙碌碌的参谋们不断把蓝色小旗,插在敌我态势图上。雷布雨站在沙盘前,一言不发。 “大帅,吴王这是要总攻吗?” “不一定,骤雨不终夕,飘风不终朝,这样的攻势伤亡太大,朱厚炜不会这么傻的!再等等,再等等!” 半个时辰后,再没有消息传来,整个硝烟弥漫的战场烟雾渐渐散去。战壕中苦苦挣扎的士兵们,耳中再没有呼啸而过的炮弹,再没有震天的喊杀声,一个个恍如隔世。 华侯伟已经带着六万人走了,沿大运河向南,汇入长江之后,直奔崇明岛。 十天之后,华侯伟一行已经上了战船,乘风破浪,沿着海岸,奔向天津卫! 此刻天津卫也已经打成一团,朱厚熜决不允许心腹之地,还有一支敌军抵着咽喉。京中只剩下五千新军,朱厚熜全都派了出来,在徐鹏举的率领下,对天津卫展开猛攻。 徐鹏举在朱厚熜登基之后,出现在京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朱厚熜大加赞赏徐鹏举,册封魏国公,和金陵的那位魏国公徐承重都是魏国公。也难怪徐承重死心塌地的跟随华侯伟,要是朱厚熜赢了,他不光爵位不保,就连徐俌的死,也得算到他脑袋上。 历经生死,徐鹏举再不是那个轻浮高傲的世子,八字胡下嘴唇紧绷,一双眼露出摄人心脾的寒光,紧盯着对面的防御工事。 常雨露也是一员悍将,从蒲州跟了华侯伟之后,一路南征北战东征西讨,算得上华侯伟的左膀右臂。京中出事以后,常雨露极有战略眼光的挥师东进,和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王福恒合兵一处,修筑大量的防御工事,就等着华侯伟挥师北上的时候,突然出手,给京城里的那帮混蛋,来一个狠的。 徐鹏举看着延绵不断的战壕,心中也是发了愁。面对常雨露构筑的防御体系,他也毫无办法。不过,天津卫五条大河汇聚成海河流入渤海,还有三百多条小河,简直就是泽国。若是,水攻?相信就算拿不下常雨露,常雨露也不可能从这里奔袭京城。只是水火无情,百姓们就要遭殃了。 徐鹏举拿不定主意,报仇和百姓在心中不住摇摆,迟迟下不了决心。贾德仁凑了过来:“公爷,不如水攻?” 徐鹏举沉默不语,贾德仁猜到徐鹏举的心思,笑着说道:“那些贱民不思皇恩,论起来也有从贼的罪名,何必顾忌他们?再说贱民如韭菜,割一茬长一茬,死不完的!” 徐鹏举有些反感的看着贾德仁:“老贾,我一路北归,没少受百姓的恩惠,真的是有点于心不忍啊。” 贾德仁摇头:“义有大小之分,为国在为民之前,天下百姓在一地百姓之前,若不能适时拔除此地反贼,一旦吴王北上,京城危矣!” 徐鹏举无奈的点点头:“那好,选哪条河?” “海河,当然是海河!天津卫地势最低,炸开海河,天津卫就是一片泽国!” 常雨露和王福恒站在天津卫城墙之上,看着远处的新军,不断朝着北方转移。常雨露哼了一声:“徐鹏举,不过尔尔!想要水攻!此人心肠都黑透了,丝毫不顾及百姓,老子抓住他一定千刀万剐!” 王福恒摇摇头:“老常,还是想想咋办,这天津卫城池可挪不走!” “切!徐鹏举知道个毛线!老子早就防着他这一手呢!看见没,二线阵地,你看看,是不是象两条河一样?那就是老子预留出来的海河河道!只要徐鹏举炸开海河,那些水就会顺着老子的二线阵地,绕城而走。到时候他进不来,咱们打不过去!” “草,你不出去啦?咱们怎么跟着王爷建功立业?” “稍安勿躁啊,老王,我咋发现你这么沉不住气呢?二线阵地不断延伸,最后还会回到海河,咱们西门出不去,东门还出不去?” “啊,你不早说!百姓疏散了没有?” 正说话间,轰隆几声巨响从遥远的西边传来。一道水线泛着白色的浪花由远及近,眨眼间就奔涌而来! “我靠!孙子动手够快的!快,收缩兵力!” 水火无情不是妄言,一线部队刚刚撤出,铺天盖地的大水便携带着无数枯枝原木,携带着无数鸡狗猪羊等牲畜,携带着衣衫褴褛的尸体,撞在一道道壕沟上,溅起滔天的浪花! 险之又险翼轸军全都进入三线靠城的核心阵地,路仲勇一拍脑门:“妈的!大灾之后有大疫,赶紧通知老常,给百姓发药!” 徐鹏举举着望远镜,看着滔天巨浪中不断隐现的天津卫城,慢慢摇着头:“老贾,咱们这回罪孽深重啊。药呢?赶紧发下去,不然新军定会全军覆没!” 第七百一十一章 今非昔比徐鹏举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常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华侯伟站在船舷边上,忍不住心中悲怆,拍着栏杆,迎着风浪双眼悲凉。 汪直站在身边,不知该如何开解。西洛德算得上华侯伟这一世的初恋,感情上算得不得山无棱,却也真挚。尤其是西洛德受华侯伟所累,香消玉陨,更让华侯伟痛恨自己,妄自手握重兵,视天下英雄于无物,却是当头一棒,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 前方便是天津港,估摸再有个把时辰,就能登陆。华侯伟收拾起情怀,勉强对着汪直一笑:“师父,让你笑话了。” 汪直摇头:“男欢女爱人间大伦,有什么可笑的?陛下,你是大瑶山的希望,切不可伤了身子。唉,还是老奴无能,没有想到朱厚熜竟狠毒如斯” “不关你的事!西洛德身怀六甲,本就不能长途跋涉。怪只怪老子心不够狠,总有宵小之徒挑战老子的底线!师父,你放心,这回老子不会心软了,该杀的杀,诛九族就诛九族,老子不在乎那个仁君的名声!”华侯伟的神色很冷酷,他终于明白这里是十六世纪的大明,这里不是后世那样的环境,心软要不得! 进了天津港,王福恒站在港口迎接。华侯伟下了船,劈头就问:“常雨露呢?” 王福恒面露愤恨之色,咬牙说道:“陛下,徐鹏举炸开海河,老常安抚民众给百姓发药去了。这水围了天津卫,百姓们不好出入,臣怕起了瘟疫!” 华侯伟瞬间脸色铁青:“良心都被狗吃了!徐鹏举,朕要你生死两难!王福恒,你的水军留在天津卫,换常雨露上船,换个地方登陆。哼!朕就先拿徐鹏举开刀!” 常雨露动作很快,戚有山等常雨露所部上船之后,扬帆起航。半个时辰后,华侯伟所帅六万大军,已经在天津卫北侧高地登陆。 “老常,徐鹏举现在何处?老子给你五千骑兵,兜住喽,老子随后就到!” 常雨露答应一声,翻身上马,带着人马疾驰而去。华侯伟亲帅大军,缓缓而行。 徐鹏举看着成为一片泽国的天津卫,久久无语。贾德仁走过来说道:“公爷,要不给城里递封信?都是大明子民” “算啦,咱们炸河的一刻,就没当他们大明子民!老贾,漂泊许久,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你要不要听一听?” “公爷请讲,下官洗耳恭听!” “这世上无所谓善恶,但做事就要做绝!”这一刻的徐鹏举脸色狰狞,恶毒的眼神让一贯自诩恶人的贾德仁不寒而栗! 正在此刻,传令兵跑了过来:“大帅!东北方向杀来一支骑兵!” 徐鹏举一震,随即明白过来:“呵呵,这个常雨露不简单啊!一定是天津卫水师载着他们,在北方登陆,又杀回来了!呵呵,幸好我早有准备!走,进入阵地!天津卫已经废了,不用管它!” 高手过招,下一步想三步。徐鹏举早在下令炸毁海河堤坝的时候,就下令在海河上游,修筑工事。这时候正好用的上! “呵呵,骑兵犀利,但水乡除外。这里沟壑纵横河流众多,不亚于江南水乡。我就等常雨露一头扎进来,让他有来无回!” 徐鹏举果然长进了,虽然算不得算无遗策,却也是一等一厉害的将领。他的阵地布置的极有特色,靠着海河一侧压根没有防御阵地,只是在海河南边十里外,才布置了三道战壕。 常雨露下令停下,不住的打量着徐鹏举的阵地。放下手下望远镜,常雨露冷哼一声:“想让老子陷进泥里?呸!想得美!传令下去,离着海河远点,看住他们就成!” 双方隔着一片开阔地对峙,徐鹏举觉着有些奇怪。这常雨露好不容易从天津卫出来,不想着打破自己的包围,解救天津卫,为何和自己对耗?难道怕自己跑了?不好! 晚了,东北方向车辚辚马潇潇,一望无际的大军出现在地平线上,快速向这边移动。徐鹏举马上下令:“快!藏好迫击炮,赶紧多挖防炮洞!” 看山跑死马,华侯伟的大队人马一个时辰才来到这里。七五山炮布置起来,一声令下之后,地动山摇的炮击开始洗礼只能当耗子的徐鹏举所部! 幸好这里是水量充沛之地,土质酥软,七五山炮的威力被严重削弱。徐鹏举事先挖掘出的战壕起了大作用,虽然地下水位高,导致战壕当中不断渗出地下水,脚踝以下都在水里泡着,但也是因为如此,落入战壕中的炮弹,炸开的瞬间,能量被积水吸收不少,完全没有昔日的杀伤力! 王阳明举着望远镜,眉头越来越紧。突然他放下望远镜,走到华侯伟身边谏言:“陛下,不要再打了,徒然浪费弹药!” 华侯伟一愣:“师兄,何出此言?咱们攻打京城,后面缀着个尾巴,时不时冲上来骚扰一下,很影响作战的。” 王阳明指着徐鹏举构筑的工事:“陛下,咱们拿下这里需要多少时间?这里河流众多土质松软,我刚刚看了七五山炮的威力不及平时的三分之二,真要彻底拿下徐鹏举,不说牺牲多少弟兄的性命,单单是时间,咱们就耽搁不起!” 华侯伟发热的脑袋稍稍冷静一下,点点头:“那师兄说说该怎么办?” “走!现在就走!这里离着京城不过百八十里,让路仲勇藏在途中,等徐鹏举冲过来纠缠咱们的时候,路仲勇杀出,徐鹏举焉能抵挡得住?” 华侯伟懊恼的拍拍自己的脑袋,这不就是粟大将军的打法?绝不打攻坚战,牵着牛鼻子走路,累倒蛮牛之后一举歼之!看来西洛德的死,让自己一直处于狂躁的状态当中,已经不再适合领兵打仗了! “师兄,你来指挥!你弟妹走了,朕静不下心来!” 王阳明凝视着诚恳的华侯伟,缓缓点头:“好!陛下,侧王妃罹难,我心里也不好受。不过,小皇子、张太后和太康公主还在京中!” 华侯伟无声的点点头,转身进入车仗之中。从这一刻起,大军由王阳明指挥! 徐鹏举看着翼轸军突然大规模后撤,满天的炮火也不见踪影,急忙派出夜不收打探消息。能回来的夜不收禀报,翼轸军全都走了,一个也没剩! 贾德仁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好险好险!定然是吴王大军从天津卫杀过来的!说不定吴王就在军中!” 徐鹏举右手食指在额头不住的滑动,贾德仁的判断他是赞成的。不过自己该怎么办?自己和朱厚炜之间是血仇,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绝不能让朱厚炜打入京城!况且京城最后一点防卫力量就在自己手中,只要朱厚炜到了京城,那就是兵不血刃。那自己这仇怕是永远都报不了了! 想到这里,徐鹏举断然下令:“全军集合,追赶敌军!” 贾德仁吓了一跳,连连劝解:“公爷,去不得去不得啊!人家有骑兵,一个冲锋就能冲散我们。况且看样子吴王手中至少五万以上的大军,咱们才五千人,一人对抗十人,不成不成!” 徐鹏举点头:“是,老贾,你说的都对。可不如此,京城里空虚得很,难道要陛下唱空城计?咱们是打不过,但可以拖延时间,拖延吴王大军的脚步,给京城留点时间,给天下勤王军留点时间!” “勤王?哪里还有勤王军?宣府吗?来得及吗?” 徐鹏举悠悠的说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能做多少就做多少,不然又能如何?走!” 路仲勇派出的侦察兵正趴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之中百般聊赖。夏老西举着望远镜,突然惊喜的叫起来:“来了!来了!” “嘘!悄点声!怕人家不知道咱们在这啊?” “哦哦,成,成!排长,咱回去报信?” “等等!算算人数!常军长不是说大概四千多人五千人吗?当心人家耍诈!” 大队人马拉得很长,五千人分成四队,一字长蛇在官道上行军。不过徐鹏举也不是没防着翼轸军截断他的后路,这四队人马,两两一组,间隔极为稀疏,能离着十里地。夏老西就差点上当! “差不多了,看的老子眼都花了!排长,有好几千人了?咱们报信去!” “等等!我怎么觉着还差好多?我数了大概二千四百多,你数了多少?” “没数清!” “排长,我数了两千五百多!” “嗯,那就再等等!好饭不怕晚!”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之后,又是一队人马出现。直到日落西山,排长乔山路才下令:“老子留着监视,谨防他们杀个回马枪。老夏你带着他们几个回去报告师长!” 日暮黄昏,王阳明下令扎下大营。既然有用巨大的火力优势,那就彻底发挥这个优势,绝不在视线模糊的时候,于敌作战。不过徐鹏举的前锋已经迫近,开始了骚扰战!砰!砰!追魂枪响起! 第七百一十一章 今非昔比徐鹏举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常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华侯伟站在船舷边上,忍不住心中悲怆,拍着栏杆,迎着风浪双眼悲凉。 汪直站在身边,不知该如何开解。西洛德算得上华侯伟这一世的初恋,感情上算得不得山无棱,却也真挚。尤其是西洛德受华侯伟所累,香消玉陨,更让华侯伟痛恨自己,妄自手握重兵,视天下英雄于无物,却是当头一棒,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 前方便是天津港,估摸再有个把时辰,就能登陆。华侯伟收拾起情怀,勉强对着汪直一笑:“师父,让你笑话了。” 汪直摇头:“男欢女爱人间大伦,有什么可笑的?陛下,你是大瑶山的希望,切不可伤了身子。唉,还是老奴无能,没有想到朱厚熜竟狠毒如斯” “不关你的事!西洛德身怀六甲,本就不能长途跋涉。怪只怪老子心不够狠,总有宵小之徒挑战老子的底线!师父,你放心,这回老子不会心软了,该杀的杀,诛九族就诛九族,老子不在乎那个仁君的名声!”华侯伟的神色很冷酷,他终于明白这里是十六世纪的大明,这里不是后世那样的环境,心软要不得! 进了天津港,王福恒站在港口迎接。华侯伟下了船,劈头就问:“常雨露呢?” 王福恒面露愤恨之色,咬牙说道:“陛下,徐鹏举炸开海河,老常安抚民众给百姓发药去了。这水围了天津卫,百姓们不好出入,臣怕起了瘟疫!” 华侯伟瞬间脸色铁青:“良心都被狗吃了!徐鹏举,朕要你生死两难!王福恒,你的水军留在天津卫,换常雨露上船,换个地方登陆。哼!朕就先拿徐鹏举开刀!” 常雨露动作很快,戚有山等常雨露所部上船之后,扬帆起航。半个时辰后,华侯伟所帅六万大军,已经在天津卫北侧高地登陆。 “老常,徐鹏举现在何处?老子给你五千骑兵,兜住喽,老子随后就到!” 常雨露答应一声,翻身上马,带着人马疾驰而去。华侯伟亲帅大军,缓缓而行。 徐鹏举看着成为一片泽国的天津卫,久久无语。贾德仁走过来说道:“公爷,要不给城里递封信?都是大明子民” “算啦,咱们炸河的一刻,就没当他们大明子民!老贾,漂泊许久,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你要不要听一听?” “公爷请讲,下官洗耳恭听!” “这世上无所谓善恶,但做事就要做绝!”这一刻的徐鹏举脸色狰狞,恶毒的眼神让一贯自诩恶人的贾德仁不寒而栗! 正在此刻,传令兵跑了过来:“大帅!东北方向杀来一支骑兵!” 徐鹏举一震,随即明白过来:“呵呵,这个常雨露不简单啊!一定是天津卫水师载着他们,在北方登陆,又杀回来了!呵呵,幸好我早有准备!走,进入阵地!天津卫已经废了,不用管它!” 高手过招,下一步想三步。徐鹏举早在下令炸毁海河堤坝的时候,就下令在海河上游,修筑工事。这时候正好用的上! “呵呵,骑兵犀利,但水乡除外。这里沟壑纵横河流众多,不亚于江南水乡。我就等常雨露一头扎进来,让他有来无回!” 徐鹏举果然长进了,虽然算不得算无遗策,却也是一等一厉害的将领。他的阵地布置的极有特色,靠着海河一侧压根没有防御阵地,只是在海河南边十里外,才布置了三道战壕。 常雨露下令停下,不住的打量着徐鹏举的阵地。放下手下望远镜,常雨露冷哼一声:“想让老子陷进泥里?呸!想得美!传令下去,离着海河远点,看住他们就成!” 双方隔着一片开阔地对峙,徐鹏举觉着有些奇怪。这常雨露好不容易从天津卫出来,不想着打破自己的包围,解救天津卫,为何和自己对耗?难道怕自己跑了?不好! 晚了,东北方向车辚辚马潇潇,一望无际的大军出现在地平线上,快速向这边移动。徐鹏举马上下令:“快!藏好迫击炮,赶紧多挖防炮洞!” 看山跑死马,华侯伟的大队人马一个时辰才来到这里。七五山炮布置起来,一声令下之后,地动山摇的炮击开始洗礼只能当耗子的徐鹏举所部! 幸好这里是水量充沛之地,土质酥软,七五山炮的威力被严重削弱。徐鹏举事先挖掘出的战壕起了大作用,虽然地下水位高,导致战壕当中不断渗出地下水,脚踝以下都在水里泡着,但也是因为如此,落入战壕中的炮弹,炸开的瞬间,能量被积水吸收不少,完全没有昔日的杀伤力! 王阳明举着望远镜,眉头越来越紧。突然他放下望远镜,走到华侯伟身边谏言:“陛下,不要再打了,徒然浪费弹药!” 华侯伟一愣:“师兄,何出此言?咱们攻打京城,后面缀着个尾巴,时不时冲上来骚扰一下,很影响作战的。” 王阳明指着徐鹏举构筑的工事:“陛下,咱们拿下这里需要多少时间?这里河流众多土质松软,我刚刚看了七五山炮的威力不及平时的三分之二,真要彻底拿下徐鹏举,不说牺牲多少弟兄的性命,单单是时间,咱们就耽搁不起!” 华侯伟发热的脑袋稍稍冷静一下,点点头:“那师兄说说该怎么办?” “走!现在就走!这里离着京城不过百八十里,让路仲勇藏在途中,等徐鹏举冲过来纠缠咱们的时候,路仲勇杀出,徐鹏举焉能抵挡得住?” 华侯伟懊恼的拍拍自己的脑袋,这不就是粟大将军的打法?绝不打攻坚战,牵着牛鼻子走路,累倒蛮牛之后一举歼之!看来西洛德的死,让自己一直处于狂躁的状态当中,已经不再适合领兵打仗了! “师兄,你来指挥!你弟妹走了,朕静不下心来!” 王阳明凝视着诚恳的华侯伟,缓缓点头:“好!陛下,侧王妃罹难,我心里也不好受。不过,小皇子、张太后和太康公主还在京中!” 华侯伟无声的点点头,转身进入车仗之中。从这一刻起,大军由王阳明指挥! 徐鹏举看着翼轸军突然大规模后撤,满天的炮火也不见踪影,急忙派出夜不收打探消息。能回来的夜不收禀报,翼轸军全都走了,一个也没剩! 贾德仁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好险好险!定然是吴王大军从天津卫杀过来的!说不定吴王就在军中!” 徐鹏举右手食指在额头不住的滑动,贾德仁的判断他是赞成的。不过自己该怎么办?自己和朱厚炜之间是血仇,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绝不能让朱厚炜打入京城!况且京城最后一点防卫力量就在自己手中,只要朱厚炜到了京城,那就是兵不血刃。那自己这仇怕是永远都报不了了! 想到这里,徐鹏举断然下令:“全军集合,追赶敌军!” 贾德仁吓了一跳,连连劝解:“公爷,去不得去不得啊!人家有骑兵,一个冲锋就能冲散我们。况且看样子吴王手中至少五万以上的大军,咱们才五千人,一人对抗十人,不成不成!” 徐鹏举点头:“是,老贾,你说的都对。可不如此,京城里空虚得很,难道要陛下唱空城计?咱们是打不过,但可以拖延时间,拖延吴王大军的脚步,给京城留点时间,给天下勤王军留点时间!” “勤王?哪里还有勤王军?宣府吗?来得及吗?” 徐鹏举悠悠的说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能做多少就做多少,不然又能如何?走!” 路仲勇派出的侦察兵正趴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之中百般聊赖。夏老西举着望远镜,突然惊喜的叫起来:“来了!来了!” “嘘!悄点声!怕人家不知道咱们在这啊?” “哦哦,成,成!排长,咱回去报信?” “等等!算算人数!常军长不是说大概四千多人五千人吗?当心人家耍诈!” 大队人马拉得很长,五千人分成四队,一字长蛇在官道上行军。不过徐鹏举也不是没防着翼轸军截断他的后路,这四队人马,两两一组,间隔极为稀疏,能离着十里地。夏老西就差点上当! “差不多了,看的老子眼都花了!排长,有好几千人了?咱们报信去!” “等等!我怎么觉着还差好多?我数了大概二千四百多,你数了多少?” “没数清!” “排长,我数了两千五百多!” “嗯,那就再等等!好饭不怕晚!”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之后,又是一队人马出现。直到日落西山,排长乔山路才下令:“老子留着监视,谨防他们杀个回马枪。老夏你带着他们几个回去报告师长!” 日暮黄昏,王阳明下令扎下大营。既然有用巨大的火力优势,那就彻底发挥这个优势,绝不在视线模糊的时候,于敌作战。不过徐鹏举的前锋已经迫近,开始了骚扰战!砰!砰!追魂枪响起! 第七百一十二章 醉里挑灯看剑 王阳明接到禀报,只是冷笑一声:“玩这个?杨天旭!” 片刻之后,左袖晃荡的杨天旭出现在王阳明身前:“报告总指挥,杨天旭前来报到!” 王阳明看着丢了一条膀子的杨天旭,微微一笑:“天旭啊,还能打得准吗?别上去就拉稀摆带!” 杨天旭急了,一张脸涨得通红:“王大人,我杨天旭只要一口气在,手里的追魂枪就绝对长着眼!” 王阳明哈哈大笑:“成!本官要的就是这句话!徐鹏举不识抬举啊,竟敢派出小股部队骚扰咱们!这不是关公面前舞大刀么?咱们玩枪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呢!你去收拾了他们,教教他们玩枪!” 杨天旭大喜,叫嚣着什么小刀拉屁股,给他们开开天眼。弄得王阳明哭笑不得,挥挥手,赶紧打发了这个狂徒。 姚俊奇趴在山坡的草丛中,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行进中的翼轸军。自打路广遥、谷月通被常雨露枪毙以后,他受了牵连,连降两级从营长降到连长,谁也不待见,最后才在这支杂牌军当中厮混。 “连长,好像有点不对!”传令兵伍六奎悄悄爬过来,指着埋伏在官道周边的一排、二排,继续说道:“刘小四好长时间没动静了,王三里也是,那边的雷七,还有···” 姚俊奇手中的望远镜随着伍六奎的手指,不断移动。每当枪声响起,就好象两声一样,只不过间隔时间太短,不认真听听不出来。突然姚俊奇手中的望远镜一滞,视野中出现一抹殷红。 “坏了!翼轸军的特战队!赶紧传令下去,撤!能撤多少撤多少!马德,怎么忘了翼轸军还有这帮杀才!”姚俊奇可不是京中那些老爷兵,那可是参加了西征一系列大战的沙场老将。翼轸军特战队他虽然没见过,可赛里姆之死被朱厚照在军中大力宣扬,几万人大军之中纵横睥睨,斩上将之首级,可见特战队是一群多么凶残的家伙! 伍六奎可不是西征老兵,好奇的问道:“连长,特战队是什么?” “赶紧去,那是一群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惹不起!”姚俊奇气的一脚踹过去,伍六奎连滚带爬的跑到通讯班,几个身披柳条伪装的通讯兵向各个阵地跑去。 杨天旭看着望远镜中不断涌动的目标,哈哈大笑:“草!终于撵出来了!老马,打兔子喽!” 刚刚还一片平静的开阔地,突然陷入一片枪林弹雨当中。砰砰枪声不断,特战队手中加重型枪管追魂枪,不断喷吐着弹丸,一个个新军神枪手陆续倒在撤退的路上。 “坏了!中计了!”姚俊奇悔得肠子都青了!对手一开始为什么只是纯粹的反击?那是找不到自己人在哪里!自己这道命令一下,以为是救兄弟们的命,谁知道竟然成了弟兄们的催命符! “就地隐藏!相机转移!”姚俊奇不敢再乱下命令了,只得下令让前面的弟兄隐藏起来。接着他抱起全脸唯一的火凤凰,对着一旁的副连长说道:“曹集善,带着剩下的弟兄撤,老子给弟兄们打开一条生路!” “老姚,你带着弟兄们走,老子留下!别争了,老子没上过前线,留下也没你有用!滚!别让老子白死!”曹集善一直看不上姚俊奇,处处和他为难。谁知道关键时刻,竟然一把抢过姚俊奇手里的火凤凰,一个翻滚,就滚到山坡下的草丛中。接着火凤凰开始疯狂的咆哮! 姚俊奇虎目含泪,一拳砸在泥土上,恨恨的喊了一声:“走!全部低姿匍匐,姿势不标准就和下半辈子说再见!” 曹集善只打出去半梭子子弹,就被一颗子弹掀开了天灵盖!在丰富的作战经验,超高技战术全面超出新军的特战队面前,勇气只能增加一点悲壮,奇迹不会发生。砰砰!枪声有节奏的不断响起,每一枪都会有一个新军战士倒下,无一例外! 良久,开阔地上,再无枪声。杨天旭大笑,得意的站起身来。突然心底一点警兆闪动,身子象突然断裂的甘蔗一般,上半身骤然俯低。砰!此刻枪声才传入他的耳朵! 杨天旭不敢有丝毫停顿,身子像个充气的猪尿泡一样,从地上蹦起。砰!脚下尘土飞扬!高手!杨天旭心头闪过一个念头,来不及多想,身子硬生生在空中扭曲,落在旁边的草地上。砰!应该落脚的那片草地上,绿汁飞溅! 特战队其他队员又惊又怒,纷纷寻找枪响的大致方向。杨天旭知道现在谁也帮不了自己,只能不住的翻滚、跳跃、爬行,心中默默的数着枪声。六、七,咦?枪声怎么停了?他不敢赌对手枪里的子弹到底有多少,手里的追魂枪实在太影响动作,趁着这个机会,顺手扔了出去。 砰!一颗子弹瞬间洞穿了杨天旭的左臂!碎裂的军装碎片在空中飘飞。杨天旭惊出一身冷汗,右手顺势拔出左轮手铳,再次翻滚。哗啦,落入一条小河沟中,双腿一蹬潜出五六米,这才冒出头。 拔了两把水草,迅速扎了个简易的伪装帽,杨天旭慢慢探出头去。刚刚的狙击真正是生死间游走,即便是杨天旭这样九死一生的老兵,也是惊魂未定。双方交手的短短数十秒,杨天旭成功逃脱对手的狙击,也大致确定了对方的方位。 杨天旭仔细搜寻着对面的草丛和灌木,只是对手隐藏的太好了,完全没有踪迹可循。冷汗从杨天旭的鬓角流下,滴答滴答的落在茂密的芦苇丛。突然杨天旭盯住一根枯枝,那根枯枝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突兀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但就是看着别扭! 等等!杨天旭眼睛一亮,枯枝别扭的地方找到了!它太笔直了,不是外形上没有节疤,而是连成一条线之后,中心轴是直的!杨天旭的望远镜早就丢在草地上,不然定能找到更多破绽。 怎么办?现在的局面谁冒头谁死,总不能让弟兄们替自己挡子弹啊!杨天旭慢慢拔出腰间的左轮手铳,这个距离还勉强够得上,只是一旦判断失误,自己这一枪暴露方位之后,必定逃不脱对方的狙击! 麻了个巴子!杨天旭一发狠,果断的朝着枯枝的正后方扣动扳机。然后等着一颗子弹上门,收走他的性命! 赌赢了!枯枝背后的灌木一阵晃动,一支缠满青草枝叶的追魂枪掉了下来,枪口插着一根枯枝! 杨天旭大口喘着粗气,一头趴在河沟岸边,无力感阵阵袭来。再也没有漏网之鱼,特战队的弟兄们围住那片灌木。杨天旭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灌木中一片血泊中,躺着一个身上插满青草藤条的新军战士。 “小子,叫什么名字?” “老子姚俊奇,哼!要不是你的胳膊本就是断的,你逃不出老子的五指山!” 杨天旭点点头,伸出大拇指:“得!你厉害!我说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赶紧包扎一下,都是汉人,救活了又是一条好汉!” 姚俊奇笑着摇摇头:“别费那个劲了,你他妈打在老子肩膀上,膀子废了,老子没用了!” “切!少他妈拿新军那套看咱翼轸军!你俩愣着干什么?真等他血流干了?”杨天旭骂了两句,关西尧却是蹲在姚俊奇身边,一刀划开肩膀上的衣服。 “来,按住他!子弹不取出来,救不活的!杨头,你医疗课可是不及格,少说话!” “我!”杨天旭气的一瞪眼,接着眯起眼睛笑了起来:“成,看看咱关西尧这只小妖手段如何,老子也学学!” 左轮手铳的子弹口径大,射程不远停止能力强,穿透性不足。尤其是杨天旭开枪的地方,基本上就是准确瞄准的极限距离,能打的中也是杨天旭运气逆天。 姚俊奇嗷的一嗓子!整个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地面一下腾空,鼻涕眼泪齐流,模样凄惨无比。关西尧笑着拿起剜出去的子弹头,丢给被几个壮汉按住的姚俊奇:“收好喽,这玩意差点要了你的命!忍着点啊,上酒!” 还来?姚俊奇惊恐闭上双眼,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实在忍不住,拼命地大喊! 杨天旭惊奇的看着关西尧掏出一个小布包,拧开一个小木瓶,拿出弯针和羊肠线:“靠!你他么真当郎中啊?连这玩意也带在身上?不对,我说,小妖,王爷家丢了一套手术针线,是不是就这套?没错了,尼玛你能舍得在木瓶子上面错金错银?草!老子眼瞎了,这他么是紫檀的!” 关西尧尴尬的回头笑笑:“杨头,听说你这几天上火眼睛不太好使?等那啥,咱们进了京,八大胡同走起!” 杨天旭哦了一声,装模作样的揉揉眼睛:“是他妈口干舌燥尿的黄!” 姚俊奇只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善良的小羊羔,被关西尧这个恶魔做成一件羊皮袄。那家伙针线在肉里面穿来穿去,都织成渔网了! “嗯,不错不错,老子这手艺硬是要得!看看,醉里挑灯看剑······” 第七百一十二章 醉里挑灯看剑 王阳明接到禀报,只是冷笑一声:“玩这个?杨天旭!” 片刻之后,左袖晃荡的杨天旭出现在王阳明身前:“报告总指挥,杨天旭前来报到!” 王阳明看着丢了一条膀子的杨天旭,微微一笑:“天旭啊,还能打得准吗?别上去就拉稀摆带!” 杨天旭急了,一张脸涨得通红:“王大人,我杨天旭只要一口气在,手里的追魂枪就绝对长着眼!” 王阳明哈哈大笑:“成!本官要的就是这句话!徐鹏举不识抬举啊,竟敢派出小股部队骚扰咱们!这不是关公面前舞大刀么?咱们玩枪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呢!你去收拾了他们,教教他们玩枪!” 杨天旭大喜,叫嚣着什么小刀拉屁股,给他们开开天眼。弄得王阳明哭笑不得,挥挥手,赶紧打发了这个狂徒。 姚俊奇趴在山坡的草丛中,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行进中的翼轸军。自打路广遥、谷月通被常雨露枪毙以后,他受了牵连,连降两级从营长降到连长,谁也不待见,最后才在这支杂牌军当中厮混。 “连长,好像有点不对!”传令兵伍六奎悄悄爬过来,指着埋伏在官道周边的一排、二排,继续说道:“刘小四好长时间没动静了,王三里也是,那边的雷七,还有···” 姚俊奇手中的望远镜随着伍六奎的手指,不断移动。每当枪声响起,就好象两声一样,只不过间隔时间太短,不认真听听不出来。突然姚俊奇手中的望远镜一滞,视野中出现一抹殷红。 “坏了!翼轸军的特战队!赶紧传令下去,撤!能撤多少撤多少!马德,怎么忘了翼轸军还有这帮杀才!”姚俊奇可不是京中那些老爷兵,那可是参加了西征一系列大战的沙场老将。翼轸军特战队他虽然没见过,可赛里姆之死被朱厚照在军中大力宣扬,几万人大军之中纵横睥睨,斩上将之首级,可见特战队是一群多么凶残的家伙! 伍六奎可不是西征老兵,好奇的问道:“连长,特战队是什么?” “赶紧去,那是一群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惹不起!”姚俊奇气的一脚踹过去,伍六奎连滚带爬的跑到通讯班,几个身披柳条伪装的通讯兵向各个阵地跑去。 杨天旭看着望远镜中不断涌动的目标,哈哈大笑:“草!终于撵出来了!老马,打兔子喽!” 刚刚还一片平静的开阔地,突然陷入一片枪林弹雨当中。砰砰枪声不断,特战队手中加重型枪管追魂枪,不断喷吐着弹丸,一个个新军神枪手陆续倒在撤退的路上。 “坏了!中计了!”姚俊奇悔得肠子都青了!对手一开始为什么只是纯粹的反击?那是找不到自己人在哪里!自己这道命令一下,以为是救兄弟们的命,谁知道竟然成了弟兄们的催命符! “就地隐藏!相机转移!”姚俊奇不敢再乱下命令了,只得下令让前面的弟兄隐藏起来。接着他抱起全脸唯一的火凤凰,对着一旁的副连长说道:“曹集善,带着剩下的弟兄撤,老子给弟兄们打开一条生路!” “老姚,你带着弟兄们走,老子留下!别争了,老子没上过前线,留下也没你有用!滚!别让老子白死!”曹集善一直看不上姚俊奇,处处和他为难。谁知道关键时刻,竟然一把抢过姚俊奇手里的火凤凰,一个翻滚,就滚到山坡下的草丛中。接着火凤凰开始疯狂的咆哮! 姚俊奇虎目含泪,一拳砸在泥土上,恨恨的喊了一声:“走!全部低姿匍匐,姿势不标准就和下半辈子说再见!” 曹集善只打出去半梭子子弹,就被一颗子弹掀开了天灵盖!在丰富的作战经验,超高技战术全面超出新军的特战队面前,勇气只能增加一点悲壮,奇迹不会发生。砰砰!枪声有节奏的不断响起,每一枪都会有一个新军战士倒下,无一例外! 良久,开阔地上,再无枪声。杨天旭大笑,得意的站起身来。突然心底一点警兆闪动,身子象突然断裂的甘蔗一般,上半身骤然俯低。砰!此刻枪声才传入他的耳朵! 杨天旭不敢有丝毫停顿,身子像个充气的猪尿泡一样,从地上蹦起。砰!脚下尘土飞扬!高手!杨天旭心头闪过一个念头,来不及多想,身子硬生生在空中扭曲,落在旁边的草地上。砰!应该落脚的那片草地上,绿汁飞溅! 特战队其他队员又惊又怒,纷纷寻找枪响的大致方向。杨天旭知道现在谁也帮不了自己,只能不住的翻滚、跳跃、爬行,心中默默的数着枪声。六、七,咦?枪声怎么停了?他不敢赌对手枪里的子弹到底有多少,手里的追魂枪实在太影响动作,趁着这个机会,顺手扔了出去。 砰!一颗子弹瞬间洞穿了杨天旭的左臂!碎裂的军装碎片在空中飘飞。杨天旭惊出一身冷汗,右手顺势拔出左轮手铳,再次翻滚。哗啦,落入一条小河沟中,双腿一蹬潜出五六米,这才冒出头。 拔了两把水草,迅速扎了个简易的伪装帽,杨天旭慢慢探出头去。刚刚的狙击真正是生死间游走,即便是杨天旭这样九死一生的老兵,也是惊魂未定。双方交手的短短数十秒,杨天旭成功逃脱对手的狙击,也大致确定了对方的方位。 杨天旭仔细搜寻着对面的草丛和灌木,只是对手隐藏的太好了,完全没有踪迹可循。冷汗从杨天旭的鬓角流下,滴答滴答的落在茂密的芦苇丛。突然杨天旭盯住一根枯枝,那根枯枝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突兀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但就是看着别扭! 等等!杨天旭眼睛一亮,枯枝别扭的地方找到了!它太笔直了,不是外形上没有节疤,而是连成一条线之后,中心轴是直的!杨天旭的望远镜早就丢在草地上,不然定能找到更多破绽。 怎么办?现在的局面谁冒头谁死,总不能让弟兄们替自己挡子弹啊!杨天旭慢慢拔出腰间的左轮手铳,这个距离还勉强够得上,只是一旦判断失误,自己这一枪暴露方位之后,必定逃不脱对方的狙击! 麻了个巴子!杨天旭一发狠,果断的朝着枯枝的正后方扣动扳机。然后等着一颗子弹上门,收走他的性命! 赌赢了!枯枝背后的灌木一阵晃动,一支缠满青草枝叶的追魂枪掉了下来,枪口插着一根枯枝! 杨天旭大口喘着粗气,一头趴在河沟岸边,无力感阵阵袭来。再也没有漏网之鱼,特战队的弟兄们围住那片灌木。杨天旭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灌木中一片血泊中,躺着一个身上插满青草藤条的新军战士。 “小子,叫什么名字?” “老子姚俊奇,哼!要不是你的胳膊本就是断的,你逃不出老子的五指山!” 杨天旭点点头,伸出大拇指:“得!你厉害!我说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赶紧包扎一下,都是汉人,救活了又是一条好汉!” 姚俊奇笑着摇摇头:“别费那个劲了,你他妈打在老子肩膀上,膀子废了,老子没用了!” “切!少他妈拿新军那套看咱翼轸军!你俩愣着干什么?真等他血流干了?”杨天旭骂了两句,关西尧却是蹲在姚俊奇身边,一刀划开肩膀上的衣服。 “来,按住他!子弹不取出来,救不活的!杨头,你医疗课可是不及格,少说话!” “我!”杨天旭气的一瞪眼,接着眯起眼睛笑了起来:“成,看看咱关西尧这只小妖手段如何,老子也学学!” 左轮手铳的子弹口径大,射程不远停止能力强,穿透性不足。尤其是杨天旭开枪的地方,基本上就是准确瞄准的极限距离,能打的中也是杨天旭运气逆天。 姚俊奇嗷的一嗓子!整个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地面一下腾空,鼻涕眼泪齐流,模样凄惨无比。关西尧笑着拿起剜出去的子弹头,丢给被几个壮汉按住的姚俊奇:“收好喽,这玩意差点要了你的命!忍着点啊,上酒!” 还来?姚俊奇惊恐闭上双眼,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实在忍不住,拼命地大喊! 杨天旭惊奇的看着关西尧掏出一个小布包,拧开一个小木瓶,拿出弯针和羊肠线:“靠!你他么真当郎中啊?连这玩意也带在身上?不对,我说,小妖,王爷家丢了一套手术针线,是不是就这套?没错了,尼玛你能舍得在木瓶子上面错金错银?草!老子眼瞎了,这他么是紫檀的!” 关西尧尴尬的回头笑笑:“杨头,听说你这几天上火眼睛不太好使?等那啥,咱们进了京,八大胡同走起!” 杨天旭哦了一声,装模作样的揉揉眼睛:“是他妈口干舌燥尿的黄!” 姚俊奇只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善良的小羊羔,被关西尧这个恶魔做成一件羊皮袄。那家伙针线在肉里面穿来穿去,都织成渔网了! “嗯,不错不错,老子这手艺硬是要得!看看,醉里挑灯看剑······” 第七百一十三章 魏国公一脉 徐鹏举已经游离在翼轸军主力三十里之外,贾德仁催马靠了过来:“公爷,不能再赶了,马上就要短兵相接了。” 这里一马平川,满眼都是绚丽多彩,金黄的麦子,绯红的秋叶,青翠的碧柳,星星点点散布在原野中的各色野花··· 美景在前无心观赏,徐鹏举愣了片刻,摇摇头:“停止前进!从现在开始,各部以营为单位,相机出击,轮番骚扰翼轸军。记住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切不要纠缠。哼!翼轸军厉害,但我就不和他正面交锋,能奈我何?” 贾德仁点点头:“公爷此举可行,只盼京中那些大老爷们,快点想办法!” “那不是咱们能管的,老贾,” 贾德仁正要离去安排,闻言回头:“公爷,还有何事?” 徐鹏举久久不语,只是摆摆手:“罢了,从天命尽人事,天命非我等能窥视的。” 王阳明得到徐鹏举追上来的消息,只是笑笑:“徐鹏举已经穷途末路矣!崔光祖!” 崔老二策马而来:“王大人!” “你带一军二师阻击徐鹏举,路仲勇不久之后就会截断徐鹏举退路。某要徐鹏举,活的,陛下” “不必了!那个浪荡货老子看不上!崔老二,干掉他!”华侯伟走了过来,接着说道:“承重,你跟着崔老二,魏国公一脉只能有一个国公!” 徐承重拱手:“谨遵圣命!” 等两人离去,王阳明看着华侯伟摇摇头:“陛下,治理天下非一日之功,不可冒进啊。” 华侯伟笑笑:“知我者师兄也!魏国公府盘踞江南太久,门生故第太多,朝廷插不上手不是好事!呵呵,兄弟阋墙,魏国公府党羽何去何从,自己掂量!” 王阳明点点头不再言语,华侯伟这话虽短,但江南又将有一场腥风血雨。华侯伟在王阳明面前,从不避讳自己的施政理念。先不说是否大力发展工业,单是朝廷的真正管辖,就必须下到乡一级!那么盘踞在各地的藩王、勋贵,就是大大小小的拦路虎。华侯伟在一点一点的搬走这些大石头,手段似乎龌龊了些,但终归是对天下百姓好。 崔老二率军阻击,也不用挖战壕那么费事,直接摆上几个火力点,最前方是火凤凰,中间是射程超远的暴风雨重机,再后是七五山炮,火力搭配层次分明。 徐承重找到崔老二:“崔军长,末将请战!” 崔老二点点头:“陛下有交代,公爷可领一个团。高有得!带你们团长去团里熟悉情况,一会就打起来了!” 徐鹏举的狼群战术开始了行动,十个营从不同方向轮番出击,全都是一沾即走,绝不打阵地战。崔老二那是长期跟在华侯伟身边的悍勇之将,对付这种小儿科的玩意,那是手拿把攥! 杨天旭的特战队再次出动,不针对普通战士,只狙击中低级军官。全师所有的暴风雨重机全部推至第一线,以超远射程,彻底压制对手! 嗵!嗵!暴风雨重机特有的射击声响彻大地,刚刚靠近的新军就被成片的打倒。每个暴风雨射手身边都配有观察员,手持望远镜,报出方位坐标,射手也不必管看不看得见,直接搂火就成! 血雨纷飞!钢板都挡不住暴风雨的大口径子弹,何况是肉体凡胎?往往一颗子弹就能击碎两三个新军战士,甚至连带手中的武器,都击成碎片! 士兵们一乱,中低级军官就得弹压。这就给了杨天旭为首的特战队机会。砰砰!追魂枪声接连不断,手持左轮手铳的那些连级排级军官,纷纷爆头,所辖部队瞬间就乱了建制。 崔老二哈哈大笑:“哈哈,就这两把刷子也敢跟爷们较劲?来啊,通知徐承重团、董郑国团、崔宝山团,齐头并进,赶猪进笼!” 崔老二所部马上展开,转眼间便把方圆二十里的区域全部覆盖。三三制真是无上兵家神器,进攻犀利无比,能带给对手极大地心理压力,撕开对手的防守薄弱之处。 徐鹏举所部本就是新军之中的弱旅,被雷布雨挑剩下的老弱病残。账面上的兵力高达一万两千人,可徐鹏举一直指挥的只有五千人。战斗力可想而知!面对翼轸军潮水一般的进攻,只能打顺风仗的新军崩溃了! 其实把指挥官换做雷布雨,结局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底下一帮稀烂的老爷兵,打打太平拳还算看得过去,一旦真刀实枪的硬干,马上原形毕露! 徐鹏举拼命指挥着所部朝着后方转移,无奈建制乱了,兵找不到将,将不知去向,命令下给谁?更加严重的问题也出现了,贾德仁慌慌张张找到徐鹏举:“公爷,机械制造局新送来的子弹,拓麻的打不响!” 徐鹏举满眼血丝的吼了一声:“怎么回事?不都是崭新的子弹?老子一直舍不得用,拓麻的,这帮混账东西啊!” 贾德仁摇摇头:“也不是贪污,我拆开看了,里面都是从前的栗色火药,打几枪还成,但是残余渣滓太多,好多追魂枪全都炸膛了!” “草!”徐鹏举晃一晃,一屁股坐在地上,一种无力感让他觉得身子发软,实在没了力气。 “公爷!公爷!” “没事!”不知何时徐鹏举已经泪流满面,面朝京城方向悲怆的大喊:“皇上啊!再不惩治这帮官油子,国将不国啊!” 贾德仁叹口气,俯下身子:“完了!都完了!公爷,小的要降了,这嘉靖帝,唉,干不过吴王啊!你走不走?” 徐鹏举苦笑一声:“血海深仇,徐某怎么能投降?唉,相识一场,老贾,你拿我抓起来,换一场富贵!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贾德仁盯着徐鹏举看了许久,才摇摇头:“贾某做不出来那等事!算了,贾某告辞!” “你们呢?跟着公爷,还是跟着老子保命?” 徐鹏举身边的参谋、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默默朝着贾德仁的身边走去。把总胡文川路过徐鹏举身边时,停下脚步,朝着徐鹏举一躬:“公爷,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这条贱命丢不得,对不住公爷了!” 徐鹏举笑着摇头:“爹养妈生,谁也不容易。老胡,安心去,其实,吴王当了皇帝也好,最起码百姓能好过点。” 巡检吴思德走过来一躬到地:“公爷,小的怕死,就不伺候公爷了!” “呵呵,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谁能看得穿呢?走,不丢人!” 传令兵张小毛已经快要走到贾德仁身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朝着徐鹏举跪下,叩了三个头:“公爷,承蒙不弃,小的无以为报,唔唔,家中老母七十多了,不敢死啊!公爷,下辈子,下辈子当牛做马” “张小毛!”徐鹏举吼了一声,接着摇头苦笑:“走,走,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跪,男儿膝下有黄金!” 贾德仁看看已经无人再走过来,朝着拱手:“公爷,来生再会!弟兄们,走!” “哈哈!”徐鹏举仰天长笑,笑声悲凉。“走,走,都走了才好!” 孤零零一个人的徐鹏举索性躺了下来,他累了,从那晚之后,他一路奔逃,历经无数人情冷暖荆棘坎坷。累了,血海深仇报不了啦,累了,能把军需当做儿戏的朝廷,保之何用? 接到消息的徐承重拎着霰弹枪,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大哥。 “谁啊?老子的大好头颅拿去!不过,呵呵,你命不好,老子在这里埋了不少轰天雷,一块死!”徐鹏举闭着眼惬意的躺在草地上,嘴里还叼着一根青草。 “大哥!” “承重?”徐鹏举一骨碌爬起来,手忙脚乱的把保险栓插回轰天雷。接着一跃而起,盯着徐承重:“你怎么来了?不对!朱厚炜!这个混蛋啊!” 徐承重脸拉了下来:“大哥,怎么到了现在你还执迷不悟?吴王绝对是真命天子,从弘治年到现在,多少腥风血雨,能奈何得了吴王?大哥,降了!我拼着这个国公不做,也要保住你!” 徐鹏举凝视着痛心疾首的徐承重,半晌,叹了口气:“天命如此,不得不服!怪不得老徐家一直给朱家卖命,从前是我想不通,现在换你想不通了。罢了罢了!” “我想不通什么?” “老二,吴王没到江南之前,江南谁说了算?朝廷吗?” 徐承重一怔:“咱家?” “是啊,就算我没有触怒吴王,你觉得以吴王的帝王心性,咱家还能在江南呼风唤雨不成?承重,我死之后,吴王必定攻下京城登基称帝,你不要再呆在金陵了,海外,海外才是徐家唯一的出路!朱厚炜不是早就许下咱家海外之地吗?你带着咱家,哪怕饿死,也不要回大明!” “大哥!”徐承重惊呼一声,扔掉手中的霰弹枪,就往上扑! 砰!徐鹏举顶在太阳穴上的左轮手铳响了,一朵血花绽放,消瘦的身子倒下! 第七百一十三章 魏国公一脉 徐鹏举已经游离在翼轸军主力三十里之外,贾德仁催马靠了过来:“公爷,不能再赶了,马上就要短兵相接了。” 这里一马平川,满眼都是绚丽多彩,金黄的麦子,绯红的秋叶,青翠的碧柳,星星点点散布在原野中的各色野花··· 美景在前无心观赏,徐鹏举愣了片刻,摇摇头:“停止前进!从现在开始,各部以营为单位,相机出击,轮番骚扰翼轸军。记住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切不要纠缠。哼!翼轸军厉害,但我就不和他正面交锋,能奈我何?” 贾德仁点点头:“公爷此举可行,只盼京中那些大老爷们,快点想办法!” “那不是咱们能管的,老贾,” 贾德仁正要离去安排,闻言回头:“公爷,还有何事?” 徐鹏举久久不语,只是摆摆手:“罢了,从天命尽人事,天命非我等能窥视的。” 王阳明得到徐鹏举追上来的消息,只是笑笑:“徐鹏举已经穷途末路矣!崔光祖!” 崔老二策马而来:“王大人!” “你带一军二师阻击徐鹏举,路仲勇不久之后就会截断徐鹏举退路。某要徐鹏举,活的,陛下” “不必了!那个浪荡货老子看不上!崔老二,干掉他!”华侯伟走了过来,接着说道:“承重,你跟着崔老二,魏国公一脉只能有一个国公!” 徐承重拱手:“谨遵圣命!” 等两人离去,王阳明看着华侯伟摇摇头:“陛下,治理天下非一日之功,不可冒进啊。” 华侯伟笑笑:“知我者师兄也!魏国公府盘踞江南太久,门生故第太多,朝廷插不上手不是好事!呵呵,兄弟阋墙,魏国公府党羽何去何从,自己掂量!” 王阳明点点头不再言语,华侯伟这话虽短,但江南又将有一场腥风血雨。华侯伟在王阳明面前,从不避讳自己的施政理念。先不说是否大力发展工业,单是朝廷的真正管辖,就必须下到乡一级!那么盘踞在各地的藩王、勋贵,就是大大小小的拦路虎。华侯伟在一点一点的搬走这些大石头,手段似乎龌龊了些,但终归是对天下百姓好。 崔老二率军阻击,也不用挖战壕那么费事,直接摆上几个火力点,最前方是火凤凰,中间是射程超远的暴风雨重机,再后是七五山炮,火力搭配层次分明。 徐承重找到崔老二:“崔军长,末将请战!” 崔老二点点头:“陛下有交代,公爷可领一个团。高有得!带你们团长去团里熟悉情况,一会就打起来了!” 徐鹏举的狼群战术开始了行动,十个营从不同方向轮番出击,全都是一沾即走,绝不打阵地战。崔老二那是长期跟在华侯伟身边的悍勇之将,对付这种小儿科的玩意,那是手拿把攥! 杨天旭的特战队再次出动,不针对普通战士,只狙击中低级军官。全师所有的暴风雨重机全部推至第一线,以超远射程,彻底压制对手! 嗵!嗵!暴风雨重机特有的射击声响彻大地,刚刚靠近的新军就被成片的打倒。每个暴风雨射手身边都配有观察员,手持望远镜,报出方位坐标,射手也不必管看不看得见,直接搂火就成! 血雨纷飞!钢板都挡不住暴风雨的大口径子弹,何况是肉体凡胎?往往一颗子弹就能击碎两三个新军战士,甚至连带手中的武器,都击成碎片! 士兵们一乱,中低级军官就得弹压。这就给了杨天旭为首的特战队机会。砰砰!追魂枪声接连不断,手持左轮手铳的那些连级排级军官,纷纷爆头,所辖部队瞬间就乱了建制。 崔老二哈哈大笑:“哈哈,就这两把刷子也敢跟爷们较劲?来啊,通知徐承重团、董郑国团、崔宝山团,齐头并进,赶猪进笼!” 崔老二所部马上展开,转眼间便把方圆二十里的区域全部覆盖。三三制真是无上兵家神器,进攻犀利无比,能带给对手极大地心理压力,撕开对手的防守薄弱之处。 徐鹏举所部本就是新军之中的弱旅,被雷布雨挑剩下的老弱病残。账面上的兵力高达一万两千人,可徐鹏举一直指挥的只有五千人。战斗力可想而知!面对翼轸军潮水一般的进攻,只能打顺风仗的新军崩溃了! 其实把指挥官换做雷布雨,结局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底下一帮稀烂的老爷兵,打打太平拳还算看得过去,一旦真刀实枪的硬干,马上原形毕露! 徐鹏举拼命指挥着所部朝着后方转移,无奈建制乱了,兵找不到将,将不知去向,命令下给谁?更加严重的问题也出现了,贾德仁慌慌张张找到徐鹏举:“公爷,机械制造局新送来的子弹,拓麻的打不响!” 徐鹏举满眼血丝的吼了一声:“怎么回事?不都是崭新的子弹?老子一直舍不得用,拓麻的,这帮混账东西啊!” 贾德仁摇摇头:“也不是贪污,我拆开看了,里面都是从前的栗色火药,打几枪还成,但是残余渣滓太多,好多追魂枪全都炸膛了!” “草!”徐鹏举晃一晃,一屁股坐在地上,一种无力感让他觉得身子发软,实在没了力气。 “公爷!公爷!” “没事!”不知何时徐鹏举已经泪流满面,面朝京城方向悲怆的大喊:“皇上啊!再不惩治这帮官油子,国将不国啊!” 贾德仁叹口气,俯下身子:“完了!都完了!公爷,小的要降了,这嘉靖帝,唉,干不过吴王啊!你走不走?” 徐鹏举苦笑一声:“血海深仇,徐某怎么能投降?唉,相识一场,老贾,你拿我抓起来,换一场富贵!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贾德仁盯着徐鹏举看了许久,才摇摇头:“贾某做不出来那等事!算了,贾某告辞!” “你们呢?跟着公爷,还是跟着老子保命?” 徐鹏举身边的参谋、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默默朝着贾德仁的身边走去。把总胡文川路过徐鹏举身边时,停下脚步,朝着徐鹏举一躬:“公爷,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这条贱命丢不得,对不住公爷了!” 徐鹏举笑着摇头:“爹养妈生,谁也不容易。老胡,安心去,其实,吴王当了皇帝也好,最起码百姓能好过点。” 巡检吴思德走过来一躬到地:“公爷,小的怕死,就不伺候公爷了!” “呵呵,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谁能看得穿呢?走,不丢人!” 传令兵张小毛已经快要走到贾德仁身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朝着徐鹏举跪下,叩了三个头:“公爷,承蒙不弃,小的无以为报,唔唔,家中老母七十多了,不敢死啊!公爷,下辈子,下辈子当牛做马” “张小毛!”徐鹏举吼了一声,接着摇头苦笑:“走,走,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跪,男儿膝下有黄金!” 贾德仁看看已经无人再走过来,朝着拱手:“公爷,来生再会!弟兄们,走!” “哈哈!”徐鹏举仰天长笑,笑声悲凉。“走,走,都走了才好!” 孤零零一个人的徐鹏举索性躺了下来,他累了,从那晚之后,他一路奔逃,历经无数人情冷暖荆棘坎坷。累了,血海深仇报不了啦,累了,能把军需当做儿戏的朝廷,保之何用? 接到消息的徐承重拎着霰弹枪,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大哥。 “谁啊?老子的大好头颅拿去!不过,呵呵,你命不好,老子在这里埋了不少轰天雷,一块死!”徐鹏举闭着眼惬意的躺在草地上,嘴里还叼着一根青草。 “大哥!” “承重?”徐鹏举一骨碌爬起来,手忙脚乱的把保险栓插回轰天雷。接着一跃而起,盯着徐承重:“你怎么来了?不对!朱厚炜!这个混蛋啊!” 徐承重脸拉了下来:“大哥,怎么到了现在你还执迷不悟?吴王绝对是真命天子,从弘治年到现在,多少腥风血雨,能奈何得了吴王?大哥,降了!我拼着这个国公不做,也要保住你!” 徐鹏举凝视着痛心疾首的徐承重,半晌,叹了口气:“天命如此,不得不服!怪不得老徐家一直给朱家卖命,从前是我想不通,现在换你想不通了。罢了罢了!” “我想不通什么?” “老二,吴王没到江南之前,江南谁说了算?朝廷吗?” 徐承重一怔:“咱家?” “是啊,就算我没有触怒吴王,你觉得以吴王的帝王心性,咱家还能在江南呼风唤雨不成?承重,我死之后,吴王必定攻下京城登基称帝,你不要再呆在金陵了,海外,海外才是徐家唯一的出路!朱厚炜不是早就许下咱家海外之地吗?你带着咱家,哪怕饿死,也不要回大明!” “大哥!”徐承重惊呼一声,扔掉手中的霰弹枪,就往上扑! 砰!徐鹏举顶在太阳穴上的左轮手铳响了,一朵血花绽放,消瘦的身子倒下! 第七百一十四章 人心向背? 徐鹏举的死没有激起一点浪花,在华侯伟心中,他早就死了,压根不会留意。前面就是通州,华侯伟眼睛眯起,冷笑一声:“让朕猜猜,朝中那些大臣们,此刻在干什么!呵呵,宣府,朵颜三卫!所谓勤王之兵不外如是,问题是,他们敢来吗?” 王阳明点头:“病急乱投医,可京城附近也就这些兵马,还能如何?陛下也是苛求那些大人们了!” 汪直笑了起来:“王大人,没想到你说起刻薄话来,也挺在行啊!” 王阳明嘿嘿冷笑:“那些不知廉耻的大人们,哪里还算的圣人门下?一颗心早就黑透了,本官恨不得这些人每日惶惶,忧惧而死,一刀砍了太便宜他们!” 惶惶不可终日的不是朝中大臣,而是犹如热锅上蚂蚁的朱厚熜!大臣们急什么?又不是朱厚熜的铁杆心腹,大不了不做这个官,还能如何? 朱厚熜这回没在文华殿待着,而是窜到了军机处。军机处也没剩下几个人了,江彬、雷布雨都在外,只有杨廷和以及增补的军机大臣张仑,还在军机处值守。 “陛下,宣府二十万大军不日南下,朵颜三卫也答应勤王,不过,不过他们想要马克沁!” 朱厚熜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马克沁是什么?国之利器不为过!他没有直接做决定,而是询问杨廷和的意见:“杨爱卿,你以为如何?” 大厦将倾,杨廷和也没什好办法。不过是尽人事从天命罢了!但是朱厚熜面前不能这么说,杨廷和抖擞精神:“陛下,吴王来势汹汹,其势不可挡。然人心向背得道多寡,才是主导天下的胜负手!机械制造局已经开足马力,严嵩严大人日夜监守,目前已经能制造出合乎要求的枪管,还有子弹、炮弹等等,均已能够自产!京中各大粮商都踊跃献粮,预计可供京城百万人就食两月有余;朝中各部官员同仇敌忾,全都日夜坚守,办事效率不可同日而语!令有京中青壮踊跃报名新军,已有一个师的新军在日夜加紧训练。五城兵马司原有的兵丁现在日夜在京中巡查,三大营加入五城兵马司者,全部遴选出来,已经有两万之众!” 朱厚熜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呼吸也急促,眼神越来越亮。杨廷和慷慨激昂的声音,还在军机处回荡:“京城原本就是要塞,各项城防俱都完好,坚壁清野之后,料想抵挡翼轸军月余不是问题。陛下,月余之后,乾坤必将倒转,宣府军、朵颜三卫铁蹄南下,朱厚炜必然疲于应付,各地勤王军相继到来,呵呵,那时就不是朱厚炜要如何如何,而是要考虑怎生逃命才是!” 张仑静静的看着一对君臣表演,心中对杨廷和佩服不已!这帮文臣的嘴啊,真的是能把死人说话了!形势已然恶劣到无以复加,在杨廷和嘴下,惶惶不可终日的那个竟然是吴王?呵呵,真的是蒸熟的鸭子只剩嘴硬啊! 朱厚熜已经龙颜大悦,不住地夸奖杨廷和:“好!国危思良将,板荡识忠臣!杨爱卿就是朕的子房啊!嗯,谁来带兵?” 张仑心中叹息,却是动作迅猛的站起身来,大声说道:“陛下,臣愿为主分忧,肝脑涂地!” “好!朕高枕无忧矣!”别看朱厚熜叫的响亮,脸上的兴奋之色浓厚,实则心中苦涩。张仑无任何实战经验,不过是矮子里面拔将军,蜀中无人廖化作先锋罢了! 自欺欺人也罢,掩耳盗铃也罢,形势终究是一时比一时败坏!华侯伟的前锋直达张家湾,保长跪在官道中央,声嘶力竭的大喊:“求各位大爷放过张家湾!这里有美人十人进献,有精米百担,有白银一千两!老汉白草坡,求各位大爷开恩呐!” 牛耀武的老部下绰号肚脐眼的杜奇峰越众而出,跳下马来,走到白草坡身前,笑容可掬的搀扶:“老汉啊,起来!咱翼轸军不兴这个,劳军大可不必!真没事,那啥,嗯,老人家记得弘治帝的二小子?” “皇子,那是皇子,可不敢瞎说!军爷,老汉记得。”白草坡一听杜奇峰对华侯伟不太恭敬,有点不乐意。 杜奇峰哈哈大笑:“就是他老人家杀回来了!我就是他老人家的兵,哪敢胡来?” “谁?吴王殿下?天呐!”老头一哆嗦,不敢置信的追问一句:“就是那次先帝爷和吴王殿下联手打败小王子的吴王殿下?” “嗯嗯,我可不敢胡说,不过你老的消息不灵光啊,吴王已经是大明的皇帝了。你想想,先帝不传位给自己的亲弟弟,还会传给堂弟?哪有这个道理?” 老头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族里也有这种事,没传给外人的道理。”说了两句,老头突然扭捏着问道:“军爷,不知道老汉有没有,呃,能不能,嗯,老汉想叩见,叩见陛下,感激陛下为老汉报仇之恩。” 杜奇峰为难了,这事他哪敢擅自做主?只好派人通知牛耀武,自己陪着老汉坐在一边聊天。 消息到了牛耀武这里,他也不敢做主,只好继续上报。王阳明得到禀报之后,哈哈大笑:“人心向背,人心向背至此!” 华侯伟正和徐承重闲聊,突听车外王阳明的声音,连忙示意汪直掀开车帘。 “陛下,张家湾保长白草坡拦路劳军,听闻是陛下亲至,想要前来拜谢陛下当年之恩。” 华侯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师兄,朕没在张家湾干过什么啊?” “陛下,叫人过来不久什么都清楚了?” “好,朕真的想不起来啊?” 马车停下,华侯伟钻出车厢,贪婪的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伸开双臂活动一下手脚,就见一行人快步走来。 “白老丈,那位就是我们的承德帝陛下。” 白草坡离着老远就咕咚一声跪在地上,邦邦叩起了头:“多谢皇上为我白氏一门报仇雪恨!” 华侯伟快步走了过来,急忙搀扶白草坡:“请起请起,老人家,朕没在张家湾滞留过啊?如何能成为你家的恩人?” 白草坡老泪纵横泣不成声:“皇上啊,当年,也先围困京城,张家湾被鞑子杀了个遍。老汉当时还是个吃奶的娃娃,被老娘背着逃到门头沟。白氏一门三百八十九口,活着回到张家湾的,只剩下四十三个!皇上啊,你和先帝爷大胜小王子,不就是为张家湾的老少爷们报了仇吗?记得那晚烹狼军进城,老汉足足喝了三斤酒,哭了一晚上!” 华侯伟眼睛湿润了,这账不是这么算的,曾祖朱祁镇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丧权辱国,连累了这些百姓。自己只是胜了一场,百姓就感恩戴德,实在是心中有愧。 “唉,老人家,先祖,唉,我们朱家为天下之主,却不能保国保民,朕受之有愧。” “不,皇上,你不知道那晚老汉有多高兴!皇上,老汉家里还供奉着你的牌位!” 我靠!华侯伟傻眼了,这是个怎么个意思?王阳明想笑却又忍住,走上前说道:“陛下,要不就去白老丈家中看看?” 华侯伟摇头:“算了,还是先进京城!” 王阳明不同意华侯伟的看法:“陛下,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京城如白老丈者不知凡几,何不派人大肆宣扬,也好过于同室操戈!” 汪直走了过来,递给华侯伟一张密报:“陛下,宣府动了,朵颜三卫也动了。” 华侯伟站在那里静静的沉思,半晌,下定决心:“好!王阳明!” “臣在” “彻底歼灭朵颜三卫,一个活人不许留!迫降宣府军!” “臣遵旨!” “汪直!” “臣在!” “联络噶脑,命他扫荡科尔沁草原!朵颜三卫这等无耻之辈,没有理由再活在世上,海外也不行!” “臣遵旨!” “徐承重!” “臣在!” “你潜入城中,联络各家勋贵。朕给他们一条生路,不走,就不要怪朕心狠手辣!告诉他们,朕这里没有墙头草!” “臣遵旨!” “好了,朕的行营就设在张家湾,白老丈,走,朕想看看自己的牌位!” 一股风暴从张家湾酝酿,消息的传递速度远远超过人们的想象。京郊十里八乡人心惶惶的百姓,一听说来攻打京城的,竟是十多年前大胜小王子的吴王殿下,全都拆了打包的细软,安心的待在家中。也有心念吴王恩德的百姓,跑到京城中,警告自家在衙门或是五城兵马司当差的家人。 汪直早就把京城渗透的如同筛子,当晚徐承重就进了城。泰宁侯陈家、镇远侯顾家马上向着徐承重,表示了投诚之意。试探过几家勋贵之后,徐承重直接进了英国公府! 张仑当然不在府中,接待徐承重的正是张仑的从弟张广。两人在密室密谈之后,徐承重便在英国公府住下。 “陛下,奴婢得到消息,徐承重已经潜入京城,正在和诸多勋贵讨价还价!” 第七百一十四章 人心向背? 徐鹏举的死没有激起一点浪花,在华侯伟心中,他早就死了,压根不会留意。前面就是通州,华侯伟眼睛眯起,冷笑一声:“让朕猜猜,朝中那些大臣们,此刻在干什么!呵呵,宣府,朵颜三卫!所谓勤王之兵不外如是,问题是,他们敢来吗?” 王阳明点头:“病急乱投医,可京城附近也就这些兵马,还能如何?陛下也是苛求那些大人们了!” 汪直笑了起来:“王大人,没想到你说起刻薄话来,也挺在行啊!” 王阳明嘿嘿冷笑:“那些不知廉耻的大人们,哪里还算的圣人门下?一颗心早就黑透了,本官恨不得这些人每日惶惶,忧惧而死,一刀砍了太便宜他们!” 惶惶不可终日的不是朝中大臣,而是犹如热锅上蚂蚁的朱厚熜!大臣们急什么?又不是朱厚熜的铁杆心腹,大不了不做这个官,还能如何? 朱厚熜这回没在文华殿待着,而是窜到了军机处。军机处也没剩下几个人了,江彬、雷布雨都在外,只有杨廷和以及增补的军机大臣张仑,还在军机处值守。 “陛下,宣府二十万大军不日南下,朵颜三卫也答应勤王,不过,不过他们想要马克沁!” 朱厚熜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马克沁是什么?国之利器不为过!他没有直接做决定,而是询问杨廷和的意见:“杨爱卿,你以为如何?” 大厦将倾,杨廷和也没什好办法。不过是尽人事从天命罢了!但是朱厚熜面前不能这么说,杨廷和抖擞精神:“陛下,吴王来势汹汹,其势不可挡。然人心向背得道多寡,才是主导天下的胜负手!机械制造局已经开足马力,严嵩严大人日夜监守,目前已经能制造出合乎要求的枪管,还有子弹、炮弹等等,均已能够自产!京中各大粮商都踊跃献粮,预计可供京城百万人就食两月有余;朝中各部官员同仇敌忾,全都日夜坚守,办事效率不可同日而语!令有京中青壮踊跃报名新军,已有一个师的新军在日夜加紧训练。五城兵马司原有的兵丁现在日夜在京中巡查,三大营加入五城兵马司者,全部遴选出来,已经有两万之众!” 朱厚熜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呼吸也急促,眼神越来越亮。杨廷和慷慨激昂的声音,还在军机处回荡:“京城原本就是要塞,各项城防俱都完好,坚壁清野之后,料想抵挡翼轸军月余不是问题。陛下,月余之后,乾坤必将倒转,宣府军、朵颜三卫铁蹄南下,朱厚炜必然疲于应付,各地勤王军相继到来,呵呵,那时就不是朱厚炜要如何如何,而是要考虑怎生逃命才是!” 张仑静静的看着一对君臣表演,心中对杨廷和佩服不已!这帮文臣的嘴啊,真的是能把死人说话了!形势已然恶劣到无以复加,在杨廷和嘴下,惶惶不可终日的那个竟然是吴王?呵呵,真的是蒸熟的鸭子只剩嘴硬啊! 朱厚熜已经龙颜大悦,不住地夸奖杨廷和:“好!国危思良将,板荡识忠臣!杨爱卿就是朕的子房啊!嗯,谁来带兵?” 张仑心中叹息,却是动作迅猛的站起身来,大声说道:“陛下,臣愿为主分忧,肝脑涂地!” “好!朕高枕无忧矣!”别看朱厚熜叫的响亮,脸上的兴奋之色浓厚,实则心中苦涩。张仑无任何实战经验,不过是矮子里面拔将军,蜀中无人廖化作先锋罢了! 自欺欺人也罢,掩耳盗铃也罢,形势终究是一时比一时败坏!华侯伟的前锋直达张家湾,保长跪在官道中央,声嘶力竭的大喊:“求各位大爷放过张家湾!这里有美人十人进献,有精米百担,有白银一千两!老汉白草坡,求各位大爷开恩呐!” 牛耀武的老部下绰号肚脐眼的杜奇峰越众而出,跳下马来,走到白草坡身前,笑容可掬的搀扶:“老汉啊,起来!咱翼轸军不兴这个,劳军大可不必!真没事,那啥,嗯,老人家记得弘治帝的二小子?” “皇子,那是皇子,可不敢瞎说!军爷,老汉记得。”白草坡一听杜奇峰对华侯伟不太恭敬,有点不乐意。 杜奇峰哈哈大笑:“就是他老人家杀回来了!我就是他老人家的兵,哪敢胡来?” “谁?吴王殿下?天呐!”老头一哆嗦,不敢置信的追问一句:“就是那次先帝爷和吴王殿下联手打败小王子的吴王殿下?” “嗯嗯,我可不敢胡说,不过你老的消息不灵光啊,吴王已经是大明的皇帝了。你想想,先帝不传位给自己的亲弟弟,还会传给堂弟?哪有这个道理?” 老头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族里也有这种事,没传给外人的道理。”说了两句,老头突然扭捏着问道:“军爷,不知道老汉有没有,呃,能不能,嗯,老汉想叩见,叩见陛下,感激陛下为老汉报仇之恩。” 杜奇峰为难了,这事他哪敢擅自做主?只好派人通知牛耀武,自己陪着老汉坐在一边聊天。 消息到了牛耀武这里,他也不敢做主,只好继续上报。王阳明得到禀报之后,哈哈大笑:“人心向背,人心向背至此!” 华侯伟正和徐承重闲聊,突听车外王阳明的声音,连忙示意汪直掀开车帘。 “陛下,张家湾保长白草坡拦路劳军,听闻是陛下亲至,想要前来拜谢陛下当年之恩。” 华侯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师兄,朕没在张家湾干过什么啊?” “陛下,叫人过来不久什么都清楚了?” “好,朕真的想不起来啊?” 马车停下,华侯伟钻出车厢,贪婪的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伸开双臂活动一下手脚,就见一行人快步走来。 “白老丈,那位就是我们的承德帝陛下。” 白草坡离着老远就咕咚一声跪在地上,邦邦叩起了头:“多谢皇上为我白氏一门报仇雪恨!” 华侯伟快步走了过来,急忙搀扶白草坡:“请起请起,老人家,朕没在张家湾滞留过啊?如何能成为你家的恩人?” 白草坡老泪纵横泣不成声:“皇上啊,当年,也先围困京城,张家湾被鞑子杀了个遍。老汉当时还是个吃奶的娃娃,被老娘背着逃到门头沟。白氏一门三百八十九口,活着回到张家湾的,只剩下四十三个!皇上啊,你和先帝爷大胜小王子,不就是为张家湾的老少爷们报了仇吗?记得那晚烹狼军进城,老汉足足喝了三斤酒,哭了一晚上!” 华侯伟眼睛湿润了,这账不是这么算的,曾祖朱祁镇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丧权辱国,连累了这些百姓。自己只是胜了一场,百姓就感恩戴德,实在是心中有愧。 “唉,老人家,先祖,唉,我们朱家为天下之主,却不能保国保民,朕受之有愧。” “不,皇上,你不知道那晚老汉有多高兴!皇上,老汉家里还供奉着你的牌位!” 我靠!华侯伟傻眼了,这是个怎么个意思?王阳明想笑却又忍住,走上前说道:“陛下,要不就去白老丈家中看看?” 华侯伟摇头:“算了,还是先进京城!” 王阳明不同意华侯伟的看法:“陛下,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京城如白老丈者不知凡几,何不派人大肆宣扬,也好过于同室操戈!” 汪直走了过来,递给华侯伟一张密报:“陛下,宣府动了,朵颜三卫也动了。” 华侯伟站在那里静静的沉思,半晌,下定决心:“好!王阳明!” “臣在” “彻底歼灭朵颜三卫,一个活人不许留!迫降宣府军!” “臣遵旨!” “汪直!” “臣在!” “联络噶脑,命他扫荡科尔沁草原!朵颜三卫这等无耻之辈,没有理由再活在世上,海外也不行!” “臣遵旨!” “徐承重!” “臣在!” “你潜入城中,联络各家勋贵。朕给他们一条生路,不走,就不要怪朕心狠手辣!告诉他们,朕这里没有墙头草!” “臣遵旨!” “好了,朕的行营就设在张家湾,白老丈,走,朕想看看自己的牌位!” 一股风暴从张家湾酝酿,消息的传递速度远远超过人们的想象。京郊十里八乡人心惶惶的百姓,一听说来攻打京城的,竟是十多年前大胜小王子的吴王殿下,全都拆了打包的细软,安心的待在家中。也有心念吴王恩德的百姓,跑到京城中,警告自家在衙门或是五城兵马司当差的家人。 汪直早就把京城渗透的如同筛子,当晚徐承重就进了城。泰宁侯陈家、镇远侯顾家马上向着徐承重,表示了投诚之意。试探过几家勋贵之后,徐承重直接进了英国公府! 张仑当然不在府中,接待徐承重的正是张仑的从弟张广。两人在密室密谈之后,徐承重便在英国公府住下。 “陛下,奴婢得到消息,徐承重已经潜入京城,正在和诸多勋贵讨价还价!” 第七百一十五章 大厦将倾 黑云压城城欲摧,大军压境之下的京城百姓却是出奇的安静,真正如热锅上蚂蚁的恰恰是,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所谓人上人。 陆松两代依附兴王府,尤其是儿子陆炳,更是当今落难之际身边唯一的伴当。这种关系怎么脱得开?那也就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黄锦禀报的消息,就是源自陆松夜以继日苦苦查询得来的消息。 朱厚熜也知道黄锦身边的陆松才是主角,索性越过黄锦直接发问:“陆松,到底如何?你有何应对之策?” “陛下,这京城中八成以上的勋贵均已倒戈!只待一场东风便会呈燎原之势。陆家一直侍奉陛下,大厦将倾之际,陆家绝不会有半点动摇!如今之计,杀!唯有杀尽不臣,杀尽那些心怀鬼胎的无耻之徒,才能有一线生机!” 黄锦和陆松不同,但也是决计离不开朱厚熜。他接着路送的话献谋献计:“重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风雨飘摇之时,便是腾空化龙之际!万岁爷,这些勋贵是靠不住了,但文臣和朱厚炜一向是死对头,那些所谓诗书传家的豪强,更是视朱厚炜为寇仇!” 朱厚熜皱皱眉头:“黄伴伴说的是,不过计将安出?” “勤王令!如三国之始,各路诸侯皆可征兵,就算乱了天下,那也是将来的事情!” 朱厚熜如遭雷击,半晌才摇头说道:“不成,最少现在不成!陆松,徐承重这个叛逆交给你了!寻一家不大不小的勋贵下手,满门抄斩,也好震慑这些魑魅魍魉!黄伴伴,朕再想想,勤王令好发不好收,天下毕竟是朱家的。” 走出文华殿,黄锦仰天长叹:“唉!万岁爷心慈手软,这可如何是好?” 陆松大笑:“黄公公,生死不过尔尔,何必如此执着?陆某去了!”说完便拱手告别,大步流星朝着宫外而去。 华侯伟已经彻底把军务扔给王阳明,自己带着一个团躲在张家湾。王阳明兵锋直指大兴县,县城四门紧闭,城头上无数人影晃动。 杜奇峰放下望远镜,笑笑:“这帮大老爷啊,怎么还是老一套?索河,放两炮,吓唬吓唬!” 唐索河动作很快,两门七五山炮在两公里之外,瞄准城门,轰轰就是两炮!厚达三寸的榆木板城门燃起大火,瓮城中早已空无一人,城头上闪动的人影不见踪影。 唐索河哈哈大笑:“就这?三狗,老子给你个机会,拿下大兴城!” 魏三狗兴冲冲带着自己的连队,向着大兴城发起了冲锋。朱厚照严格控制热武器的普及程度,最精良的追魂枪、霰弹枪一类,全都装备给了新军。五城兵马司一杆追魂枪都没有,何况是京城外的大兴县? 追魂枪瞄准城头,敢于冒头的一律击杀;火凤凰瞄准城头,一旦有火铳队此类的集射火力,就会全面压制对手;迫击炮已经开始定点清除,城头上老旧的神威将军炮,就是目标。轰轰!不紧不慢的炮弹落在神威将军炮周边,相信没人敢过去操炮。 嗖嗖!从城头上空飞出数百枚弩箭,还有数枚八牛弩发射出的攻城弩,朝着冲锋路上的翼轸军射去。这些冷兵器时代的神兵利器,没什么准确度可言,只是凭借着规模效应杀伤敌军。但大兴城小,驻军有限,军械也有限,这样规模的弩箭,连鞑子也吓不住,何况是身经百战的翼轸军? 轰轰!唐索河下令营里的所有迫击炮支援,数十枚炮弹画出长长的弧线,吊射进大兴城中。效果很明显,射出的弩箭数量骤然下降,完全没有威胁可言。 马上就到护城河了,高高挂起的吊桥依旧。魏三狗冷笑一声:“一排三班下水过河,给老子炸断铁链子!马德,这帮傻缺,吊桥?吊桥拦得住吗?” 大扩军之后,翼轸军主要的兵员都是江南子弟,江南水乡不是白叫的,哪个不会水?当下十几个战士跳下水,几个猛子下去,就到了对岸。 轰轰轰,几声巨响之后,悬挂胳膊粗铁链的挂点被炸烂,吊桥急速落下,砸在对岸之后,蹦了三蹦,激起漫天灰尘。 “二排、三排拿霰弹枪的上,轰天雷开路,其余火力支援!” 巷战是最为残酷的战争形式,但前提条件是武器代差不能太大,守军意志要坚韧无比。很明显,大兴城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几颗轰天雷炸开之后,几个战士一个翻滚钻入被炸开口子的城门。趁着烟雾尚未散去,朝着四周就是一阵盲射!轰轰!霰弹形成一个半球状,彻底把周边清扫一遍。 几声惨叫过后,烟雾渐渐散去。瓮城城头上空无一人,只有斑斑血迹在慢慢变黑。 “炸药包!” 瓮城中还有城门,冲在最前面的战士成国平没打算炸城门。城门后面应该是用泥土砖石堵死了,费那劲干嘛?直接搞掉瓮城城墙就好了! 在城墙边上挖了一个浅坑,放上两颗轰天雷。轰轰两声爆炸之后,浅坑变成了深坑。 “来,席兔子,扔进去!埋上!拉弦,跑!” 城门破洞窜出来几个翼轸军战士,成国平边跑边喊:“趴下,要炸啦!” 外面的战士全都趴下,双肘撑地,肚子悬空。轰!一声巨响,瓮城中噼里啪啦下起一阵砖石雨。 “咳咳,走!”成国平又带着席兔子一干战士跳进瓮城。 短兵相接,天下还有能对抗翼轸军的吗?没有,一家也没有!新军的战斗力已经能够吊打全世界了,但面对翼轸军的时候,也只有依靠壕沟铁丝网,以及马克沁,才能挡得住。 大兴城在城门被破的时候,其实就已经陷落了,瓮城被炸塌,也只是宣告最后的希望破灭。消息一级一级传了上去,牛耀武没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告诉肚脐眼,直接去宛平,三十分钟拿下大兴城算不得什么,别给老子翘尾巴!” 宛平已经是京畿重地,破了宛平,京城就剩下一道城墙了。王阳明低头看着地图,招来没起多大作用的路仲勇:“仲勇,你的骑兵师去往紫荆关左近,不必攻城,等···” “叫崔光祖来!” 崔老二来的极快,这货是华侯伟手下的好战分子,早就憋燥的不行。一听王阳明叫他,一蹦三尺高,飞一般来到指挥部。 “王大人!是不是派作战任务?都交给我崔老二了!咱不是吹,就京城里那三瓜俩枣,不够一顿削的!” 王阳明看着直搓手的崔老二,一板脸:“少给老子卖狗皮膏药!光祖,杀鸡焉用牛刀?你啊,先等等。本官要你在京城百万黎民面前,全歼朵颜三卫!你成不成?” 崔老二嗷一嗓子,就叫起来了:“有什么成不成的?王先生,你了解老二,咱下手什么时候轻过?朵颜三卫,切!打的他妈妈也不认识!” 王阳明摇摇头:“不是打!本官要的是全歼!懂吗?一个喘气的都不能有!陛下曾经在西南干过什么?” 崔老二接收任务之后,往回走的路上,也想不通王阳明到底什么意思?这文人啊,就是花花肠子多!明说就好了,干嘛非要九曲十八弯? 来了,朵颜三卫十万铁骑进了紫荆关!其实现在已经不是朵颜三卫了,朵颜卫巴撒杜被朱厚照一举击溃,泰宁卫纳哈楚、福余卫叶赫亚追击至科尔沁草原,击杀巴撒杜,瓜分了朵颜卫。 纳哈楚瘸了,当初江彬一枪就打断他的腿,马上就去追击巴撒杜,没好利索。这回他接到朱厚熜的诏令,和福余卫的叶赫亚一商量,两家合兵一处,经宣府入京。至于帮谁,谁厉害帮谁嘛,谁说就一定得听朱厚熜的?捞好处才是正经! 这几年朵颜三卫被朱厚照打怕了之后,过的不咋滴。打草谷也不敢了,朝廷给的好处也少了,只能苦挨日子。现在有这样的好事,还不赶紧来? 前方就是顺义县,叶赫亚犹豫一下,找到纳哈楚:“纳哈楚,干脆在顺义先住下。朱厚熜、朱厚炜两人谁给好处多,咱们就帮谁!” 纳哈楚正揉着酸疼的腿,摆摆手,身边的女奴乖巧的走了出去。“叶赫亚,用汉人的话说,你是打算坐山观虎斗?” “是啊,恶魔之鞭太恐怖了,咱们可不能象巴撒杜一样犯傻!顺义好啊,多要点粮食酒肉,还有汉人女子,啧啧,细皮嫩肉的汉人女子就是好,你看看草原上的那些蠢妇,倒胃口啊!” 纳哈楚摸着浓密的络腮胡,眼睛眯起来,跟着叶赫亚嘿嘿笑了起来,顺义县一场浩劫再次来到! 顺义县令邱宝成看着京城发来的公函发呆,书吏谷淮阳瞥了一眼,匆匆从邱宝成身边走过。邱宝成一把拦住谷淮阳:“淮阳,等一下!” “邱大人,小的还要” “唉,淮阳,军机处、兵部、户部联合下函,令顺义县配合朵颜三卫驻防,伺机攻打不臣。我邱宝成算不得一个好官,可我总是大明人,这,这朵颜三卫是祸害啊,上一回还不够吗?怎么引狼入室了呢?” 第七百一十五章 大厦将倾 黑云压城城欲摧,大军压境之下的京城百姓却是出奇的安静,真正如热锅上蚂蚁的恰恰是,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所谓人上人。 陆松两代依附兴王府,尤其是儿子陆炳,更是当今落难之际身边唯一的伴当。这种关系怎么脱得开?那也就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黄锦禀报的消息,就是源自陆松夜以继日苦苦查询得来的消息。 朱厚熜也知道黄锦身边的陆松才是主角,索性越过黄锦直接发问:“陆松,到底如何?你有何应对之策?” “陛下,这京城中八成以上的勋贵均已倒戈!只待一场东风便会呈燎原之势。陆家一直侍奉陛下,大厦将倾之际,陆家绝不会有半点动摇!如今之计,杀!唯有杀尽不臣,杀尽那些心怀鬼胎的无耻之徒,才能有一线生机!” 黄锦和陆松不同,但也是决计离不开朱厚熜。他接着路送的话献谋献计:“重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风雨飘摇之时,便是腾空化龙之际!万岁爷,这些勋贵是靠不住了,但文臣和朱厚炜一向是死对头,那些所谓诗书传家的豪强,更是视朱厚炜为寇仇!” 朱厚熜皱皱眉头:“黄伴伴说的是,不过计将安出?” “勤王令!如三国之始,各路诸侯皆可征兵,就算乱了天下,那也是将来的事情!” 朱厚熜如遭雷击,半晌才摇头说道:“不成,最少现在不成!陆松,徐承重这个叛逆交给你了!寻一家不大不小的勋贵下手,满门抄斩,也好震慑这些魑魅魍魉!黄伴伴,朕再想想,勤王令好发不好收,天下毕竟是朱家的。” 走出文华殿,黄锦仰天长叹:“唉!万岁爷心慈手软,这可如何是好?” 陆松大笑:“黄公公,生死不过尔尔,何必如此执着?陆某去了!”说完便拱手告别,大步流星朝着宫外而去。 华侯伟已经彻底把军务扔给王阳明,自己带着一个团躲在张家湾。王阳明兵锋直指大兴县,县城四门紧闭,城头上无数人影晃动。 杜奇峰放下望远镜,笑笑:“这帮大老爷啊,怎么还是老一套?索河,放两炮,吓唬吓唬!” 唐索河动作很快,两门七五山炮在两公里之外,瞄准城门,轰轰就是两炮!厚达三寸的榆木板城门燃起大火,瓮城中早已空无一人,城头上闪动的人影不见踪影。 唐索河哈哈大笑:“就这?三狗,老子给你个机会,拿下大兴城!” 魏三狗兴冲冲带着自己的连队,向着大兴城发起了冲锋。朱厚照严格控制热武器的普及程度,最精良的追魂枪、霰弹枪一类,全都装备给了新军。五城兵马司一杆追魂枪都没有,何况是京城外的大兴县? 追魂枪瞄准城头,敢于冒头的一律击杀;火凤凰瞄准城头,一旦有火铳队此类的集射火力,就会全面压制对手;迫击炮已经开始定点清除,城头上老旧的神威将军炮,就是目标。轰轰!不紧不慢的炮弹落在神威将军炮周边,相信没人敢过去操炮。 嗖嗖!从城头上空飞出数百枚弩箭,还有数枚八牛弩发射出的攻城弩,朝着冲锋路上的翼轸军射去。这些冷兵器时代的神兵利器,没什么准确度可言,只是凭借着规模效应杀伤敌军。但大兴城小,驻军有限,军械也有限,这样规模的弩箭,连鞑子也吓不住,何况是身经百战的翼轸军? 轰轰!唐索河下令营里的所有迫击炮支援,数十枚炮弹画出长长的弧线,吊射进大兴城中。效果很明显,射出的弩箭数量骤然下降,完全没有威胁可言。 马上就到护城河了,高高挂起的吊桥依旧。魏三狗冷笑一声:“一排三班下水过河,给老子炸断铁链子!马德,这帮傻缺,吊桥?吊桥拦得住吗?” 大扩军之后,翼轸军主要的兵员都是江南子弟,江南水乡不是白叫的,哪个不会水?当下十几个战士跳下水,几个猛子下去,就到了对岸。 轰轰轰,几声巨响之后,悬挂胳膊粗铁链的挂点被炸烂,吊桥急速落下,砸在对岸之后,蹦了三蹦,激起漫天灰尘。 “二排、三排拿霰弹枪的上,轰天雷开路,其余火力支援!” 巷战是最为残酷的战争形式,但前提条件是武器代差不能太大,守军意志要坚韧无比。很明显,大兴城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几颗轰天雷炸开之后,几个战士一个翻滚钻入被炸开口子的城门。趁着烟雾尚未散去,朝着四周就是一阵盲射!轰轰!霰弹形成一个半球状,彻底把周边清扫一遍。 几声惨叫过后,烟雾渐渐散去。瓮城城头上空无一人,只有斑斑血迹在慢慢变黑。 “炸药包!” 瓮城中还有城门,冲在最前面的战士成国平没打算炸城门。城门后面应该是用泥土砖石堵死了,费那劲干嘛?直接搞掉瓮城城墙就好了! 在城墙边上挖了一个浅坑,放上两颗轰天雷。轰轰两声爆炸之后,浅坑变成了深坑。 “来,席兔子,扔进去!埋上!拉弦,跑!” 城门破洞窜出来几个翼轸军战士,成国平边跑边喊:“趴下,要炸啦!” 外面的战士全都趴下,双肘撑地,肚子悬空。轰!一声巨响,瓮城中噼里啪啦下起一阵砖石雨。 “咳咳,走!”成国平又带着席兔子一干战士跳进瓮城。 短兵相接,天下还有能对抗翼轸军的吗?没有,一家也没有!新军的战斗力已经能够吊打全世界了,但面对翼轸军的时候,也只有依靠壕沟铁丝网,以及马克沁,才能挡得住。 大兴城在城门被破的时候,其实就已经陷落了,瓮城被炸塌,也只是宣告最后的希望破灭。消息一级一级传了上去,牛耀武没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告诉肚脐眼,直接去宛平,三十分钟拿下大兴城算不得什么,别给老子翘尾巴!” 宛平已经是京畿重地,破了宛平,京城就剩下一道城墙了。王阳明低头看着地图,招来没起多大作用的路仲勇:“仲勇,你的骑兵师去往紫荆关左近,不必攻城,等···” “叫崔光祖来!” 崔老二来的极快,这货是华侯伟手下的好战分子,早就憋燥的不行。一听王阳明叫他,一蹦三尺高,飞一般来到指挥部。 “王大人!是不是派作战任务?都交给我崔老二了!咱不是吹,就京城里那三瓜俩枣,不够一顿削的!” 王阳明看着直搓手的崔老二,一板脸:“少给老子卖狗皮膏药!光祖,杀鸡焉用牛刀?你啊,先等等。本官要你在京城百万黎民面前,全歼朵颜三卫!你成不成?” 崔老二嗷一嗓子,就叫起来了:“有什么成不成的?王先生,你了解老二,咱下手什么时候轻过?朵颜三卫,切!打的他妈妈也不认识!” 王阳明摇摇头:“不是打!本官要的是全歼!懂吗?一个喘气的都不能有!陛下曾经在西南干过什么?” 崔老二接收任务之后,往回走的路上,也想不通王阳明到底什么意思?这文人啊,就是花花肠子多!明说就好了,干嘛非要九曲十八弯? 来了,朵颜三卫十万铁骑进了紫荆关!其实现在已经不是朵颜三卫了,朵颜卫巴撒杜被朱厚照一举击溃,泰宁卫纳哈楚、福余卫叶赫亚追击至科尔沁草原,击杀巴撒杜,瓜分了朵颜卫。 纳哈楚瘸了,当初江彬一枪就打断他的腿,马上就去追击巴撒杜,没好利索。这回他接到朱厚熜的诏令,和福余卫的叶赫亚一商量,两家合兵一处,经宣府入京。至于帮谁,谁厉害帮谁嘛,谁说就一定得听朱厚熜的?捞好处才是正经! 这几年朵颜三卫被朱厚照打怕了之后,过的不咋滴。打草谷也不敢了,朝廷给的好处也少了,只能苦挨日子。现在有这样的好事,还不赶紧来? 前方就是顺义县,叶赫亚犹豫一下,找到纳哈楚:“纳哈楚,干脆在顺义先住下。朱厚熜、朱厚炜两人谁给好处多,咱们就帮谁!” 纳哈楚正揉着酸疼的腿,摆摆手,身边的女奴乖巧的走了出去。“叶赫亚,用汉人的话说,你是打算坐山观虎斗?” “是啊,恶魔之鞭太恐怖了,咱们可不能象巴撒杜一样犯傻!顺义好啊,多要点粮食酒肉,还有汉人女子,啧啧,细皮嫩肉的汉人女子就是好,你看看草原上的那些蠢妇,倒胃口啊!” 纳哈楚摸着浓密的络腮胡,眼睛眯起来,跟着叶赫亚嘿嘿笑了起来,顺义县一场浩劫再次来到! 顺义县令邱宝成看着京城发来的公函发呆,书吏谷淮阳瞥了一眼,匆匆从邱宝成身边走过。邱宝成一把拦住谷淮阳:“淮阳,等一下!” “邱大人,小的还要” “唉,淮阳,军机处、兵部、户部联合下函,令顺义县配合朵颜三卫驻防,伺机攻打不臣。我邱宝成算不得一个好官,可我总是大明人,这,这朵颜三卫是祸害啊,上一回还不够吗?怎么引狼入室了呢?” 第七百一十六章 杀人不见血的道理 “邱大人,唉,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军机处、兵部、户部联合下函?邱大人待小人不薄,小人也就斗胆说两句。” 邱宝成点头,殷切的看着谷淮阳:“请说,我,我已经六神无主了。” “唉,大人啊,你若还想做这个官,那也只有照办一条路可走。” “若是不想呢?” “呃,那就挂冠而去,或者”说到这,谷淮阳警惕的四周看看,才压低声音说道:“吴王!” 邱宝成悚然而惊:“吴王?” “对!大人,吴王已然兵临城下,大兴已经丢了,宛平马上不保,京城还会远吗?新军主力还在山东,鞭长莫及远水不解近渴,京中的五城兵马司能打仗吗?” “不是还有朵颜三卫?宣府军也不日南下,胜负尚未可知。” “不然!宣府军中多先帝旧臣,军心所向还说不准,那朵颜三卫,呸!被先帝爷随手一击就崩了的傻缺,也敢和翼轸军交手?也就能荼毒百姓!” 邱宝成眼睛渐渐亮起来,两人低声商议许久,谷淮阳才掉头告辞。黄昏时分,纳哈楚终于来到顺义县城。邱宝成恭敬的站在城门处迎接,县衙一干人等,全都跟随其后。 纳哈楚骑着马哒哒走到邱宝成身前,居高临下的用马鞭一指:“你是县令?” 邱宝成压抑着心中怒火,恭敬的一拱手:“不才正是顺义县令邱宝成!本官接到军机处文函,特来迎接可汗。” 纳哈楚马鞭一动,凌空爆响!吓得邱宝成身子一抖,纳哈楚这才哈哈大笑:“不要害怕,我,泰宁卫纳哈楚,应皇帝陛下的诏令,前来帮助皇帝陛下平叛,顺义县必须照顾好泰宁卫的儿郎们!后面还有福余卫的叶赫亚,你们要给我们粮食,女人,美酒!” 邱宝成抬头,眼神愤怒:“可汗!粮食可以有,但朝廷并未说要汉家女子卖给朵颜三卫!” 纳哈楚眼睛一眯,一股邪恶的杀气笼罩邱宝成。他左手按在腰间弯刀上,森然说道:“你胆子很大!伺候人的活女子才合适,你就不怕朝中大人降罪吗?” 邱宝成昂然踏前一步,脖子一梗:“本县还不缺这点担当!来啊,朝着这里砍!呸!先帝在世之时,你敢如此嚣张?” 纳哈楚噌拔出弯刀,铁青着脸大叫:“敢对我泰宁卫不敬?我砍死你朝廷也不会降罪!” 邱宝成仰天大笑:“哈哈!哈哈!色厉内荏!来啊,你倒是砍啊!本官就在这里等你!” 纳哈楚羞刀难入鞘,手里的弯刀来回在空中画着圆圈,眼中凶光一闪,弯刀就砍了下去! 当!一柄刀架住了纳哈楚的弯刀,叶赫亚怒吼:“纳哈楚!你要干什么?” 纳哈楚悻悻的收了刀,指着犹自冷笑的邱宝成:“大明朝廷没有诚意,竟然派这样的官羞辱我!叶赫亚,泰宁卫要回去了!” 叶赫亚叹息一声:“纳哈楚,等一下。”接着面向邱宝成:“这位大人,我等奉皇帝陛下诏令前来平叛,因何如此对待我等?” 邱宝成冷笑:“朝廷是让你们来平叛的,不是来荼毒百姓的!粮食我们可以提供,酒也可以送一些,可要我汉家女子为何?你问问这顺义县满城百姓,谁家和你们没有血海深仇?” 叶赫亚看了纳哈楚一眼,点点头:“既如此,那就请大人安排我们驻防,送来粮食草料美酒。” 邱宝成这才收起狷介模样,狠狠瞪了纳哈楚一眼,躬身指引:“那好,这位可汗,随本县来!” 顺义县城外十里,邱宝成已经派人圈出一块方圆十里的平地,寨墙已经筑好。邱宝成指着这里对叶赫亚说道:“可汗,这里便是你等的驻所。营帐顺义县没有,只好请你们自行搭建了。稍后便有粮食、草料、美酒送来,本县事务繁忙,就不多待了!” 等邱宝成一干人等走后,纳哈楚恶狠狠的问道:“叶赫亚,难道就这么算了?” 叶赫亚一笑:“纳哈楚,咱们一步一步来,先等他们送来粮食草料美酒,没有女人,咱们不会自己找吗?” 是夜,蒙骑四处劫掠,不少村寨遭到洗劫。上千汉家女子被拴成一排,抓回朵颜三卫驻所,悲惨的嚎哭声时刻不停,不时就有全身赤裸的尸体被抛出营地,胡乱扔在荒野之上! 啪!邱宝成怒火中烧,抓起一叠文书,朝外便走! “大人哪里去?”谷淮阳一把拉住邱宝成。 “兵部!淮阳,本官不是清官,可也看不得百姓遭此劫难!我可是他们的父母官啊!” “大人,没用的!还是等着翼轸军” “不行!淮阳,人可以卑鄙,可以贪财好色,但绝不可没有担当!”邱宝成毅然决然的甩开谷淮阳,大步流星走出门去。 京城兵部,邱宝成风尘仆仆的进了门,好不容易找到下函的车驾司员外郎吉祖光:“大人,朵颜三卫荼毒乡里,已有三千多户五千七百八十多人遭难!另有千人以上的女子被抓进蒙营,日夜备受折磨,大人,求大人做主啊!” 吉祖光随意看了两眼,邱宝成手上厚厚的文书,端起手中茶盏:“贵县,汝可制史乎?” 邱宝成一愣:“汉书等略知一二。” “安史之乱,大唐借兵回鹘,这等事就没少发生。”吉祖光眼皮也不抬,自顾自的拨着茶沫。 邱宝成惊呆了,半晌才悲怆的问道:“大唐和亲,本朝太祖至今,无一和亲无一向异族低头之举!大人,这是大明!” 吉祖光不悦的把茶盏往桌子上一顿,茶水溅出数滴:“本官知道!你要本官如何?本官手中无兵无将,能奈朵颜三卫如何?本官就不心痛吗?贵县,要不,你去军机处,杨大人手中好歹还有刚刚训练出来的新军。” 邱宝成无力的点点头:“是下官难为大人了,下官告辞!” 军机处大门口,邱宝成被挡在门外,心急如焚。他时不时探头探脑,想看看到底杨廷和在不在。不料却被军机处行走呵斥,只好无奈的站在军机处大门显眼处。 杨廷和出现了,以往那个翩翩雅致的读书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行走的公文机器。刚过而立之年的杨廷和鬓角已经有些斑白,颌下三缕长髯显然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打理,显得杂乱粗糙。 邱宝成一个箭步冲上去,拦在杨廷和面前,跪倒在地,双手捧起一叠带血的文书:“杨相国,顺义百姓已陷入人间地狱,求相国搭救!” 杨廷和停住脚步,看看跪在地上的邱宝成,却是不接那满是皱褶沾染血迹的文书。“嗯,贵县,本官知道了!起来,此事本官会过问的。” 邱宝成绝望了,这套他熟啊!以往推诿扯皮的时候,自己也常这么干!邱宝成无力的摇头,突然哈哈大笑:“杨大人啊,国家危难之时,谁还顾得上草芥一般的百姓?下官多事了!哈哈,呜呜!可怜朵颜三卫营中日夜嚎哭的汉家女子啊,大明,大明!” 杨廷和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叹息一声,竟朝着邱宝成一躬到地:“杨某无能!救不得顺义百姓,朝廷兵马都在对抗叛军,无力” “哈哈,懂!下官懂!”邱宝成爬起来,状似疯癫,一边笑,一边撕扯那沾染着血迹的文书:“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百姓是大明之百姓,大明大厦将倾,百姓当然也要一起遭受荼毒!哈哈!至圣先师啊,这就是你留下的道理吗?” 杨廷和拦住身边恼羞成怒的官员,微微摇头:“罢了,随他去!道理?呵呵,我杨廷和也想知道,为何道理就变成杀人不见血的利器?” 是啊,兄弟之争,外人欺辱自家人,怎么说,也是朝廷无能! 崔老二所部已经悄悄越过潮白河,占据牛栏山。这支部队全是轻骑,携带重武器不多。崔老二性子急,当下变相发动进攻,全歼这帮畜生。 “等等,军长,王大人说的可是在京城百姓面前全歼啊!” 崔老二一愣:“啥意思?宝山,咱俩可是同宗,你可不能坑我!” “哪能呢?不过你别瞎攀关系啊,老子可是清河崔!军长,王大人意思很明白,把这帮畜生驱赶至京城城墙下,当着京城百万黎民的面,彻底全歼,一个喘气的不能有!” “草!真麻烦!那行,咱就水灌兔子窝,撵着这帮牲口到京城城墙下!动手!” 砰!一具赤裸女尸被丢在河沟边,惊起漫天的苍蝇!手拿望远镜的姜法奎勃然大怒! “我草!妈的,架炮架炮!不等崔老二的人了,这帮畜生,老子忍不了!” 几门迫击炮调整好射击诸元,姜法奎正想下令。北面跑过来一名战士,气喘吁吁的大喊:“头!来了,咱的人来了!” “那还等毛?炸这帮龟孙子!” 轰!轰!轰!王府卫队出身的这些战士,操炮那叫一个精准,三枚炮弹从天而降,一头扎进朵颜三卫大营的北部! 第七百一十六章 杀人不见血的道理 “邱大人,唉,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军机处、兵部、户部联合下函?邱大人待小人不薄,小人也就斗胆说两句。” 邱宝成点头,殷切的看着谷淮阳:“请说,我,我已经六神无主了。” “唉,大人啊,你若还想做这个官,那也只有照办一条路可走。” “若是不想呢?” “呃,那就挂冠而去,或者”说到这,谷淮阳警惕的四周看看,才压低声音说道:“吴王!” 邱宝成悚然而惊:“吴王?” “对!大人,吴王已然兵临城下,大兴已经丢了,宛平马上不保,京城还会远吗?新军主力还在山东,鞭长莫及远水不解近渴,京中的五城兵马司能打仗吗?” “不是还有朵颜三卫?宣府军也不日南下,胜负尚未可知。” “不然!宣府军中多先帝旧臣,军心所向还说不准,那朵颜三卫,呸!被先帝爷随手一击就崩了的傻缺,也敢和翼轸军交手?也就能荼毒百姓!” 邱宝成眼睛渐渐亮起来,两人低声商议许久,谷淮阳才掉头告辞。黄昏时分,纳哈楚终于来到顺义县城。邱宝成恭敬的站在城门处迎接,县衙一干人等,全都跟随其后。 纳哈楚骑着马哒哒走到邱宝成身前,居高临下的用马鞭一指:“你是县令?” 邱宝成压抑着心中怒火,恭敬的一拱手:“不才正是顺义县令邱宝成!本官接到军机处文函,特来迎接可汗。” 纳哈楚马鞭一动,凌空爆响!吓得邱宝成身子一抖,纳哈楚这才哈哈大笑:“不要害怕,我,泰宁卫纳哈楚,应皇帝陛下的诏令,前来帮助皇帝陛下平叛,顺义县必须照顾好泰宁卫的儿郎们!后面还有福余卫的叶赫亚,你们要给我们粮食,女人,美酒!” 邱宝成抬头,眼神愤怒:“可汗!粮食可以有,但朝廷并未说要汉家女子卖给朵颜三卫!” 纳哈楚眼睛一眯,一股邪恶的杀气笼罩邱宝成。他左手按在腰间弯刀上,森然说道:“你胆子很大!伺候人的活女子才合适,你就不怕朝中大人降罪吗?” 邱宝成昂然踏前一步,脖子一梗:“本县还不缺这点担当!来啊,朝着这里砍!呸!先帝在世之时,你敢如此嚣张?” 纳哈楚噌拔出弯刀,铁青着脸大叫:“敢对我泰宁卫不敬?我砍死你朝廷也不会降罪!” 邱宝成仰天大笑:“哈哈!哈哈!色厉内荏!来啊,你倒是砍啊!本官就在这里等你!” 纳哈楚羞刀难入鞘,手里的弯刀来回在空中画着圆圈,眼中凶光一闪,弯刀就砍了下去! 当!一柄刀架住了纳哈楚的弯刀,叶赫亚怒吼:“纳哈楚!你要干什么?” 纳哈楚悻悻的收了刀,指着犹自冷笑的邱宝成:“大明朝廷没有诚意,竟然派这样的官羞辱我!叶赫亚,泰宁卫要回去了!” 叶赫亚叹息一声:“纳哈楚,等一下。”接着面向邱宝成:“这位大人,我等奉皇帝陛下诏令前来平叛,因何如此对待我等?” 邱宝成冷笑:“朝廷是让你们来平叛的,不是来荼毒百姓的!粮食我们可以提供,酒也可以送一些,可要我汉家女子为何?你问问这顺义县满城百姓,谁家和你们没有血海深仇?” 叶赫亚看了纳哈楚一眼,点点头:“既如此,那就请大人安排我们驻防,送来粮食草料美酒。” 邱宝成这才收起狷介模样,狠狠瞪了纳哈楚一眼,躬身指引:“那好,这位可汗,随本县来!” 顺义县城外十里,邱宝成已经派人圈出一块方圆十里的平地,寨墙已经筑好。邱宝成指着这里对叶赫亚说道:“可汗,这里便是你等的驻所。营帐顺义县没有,只好请你们自行搭建了。稍后便有粮食、草料、美酒送来,本县事务繁忙,就不多待了!” 等邱宝成一干人等走后,纳哈楚恶狠狠的问道:“叶赫亚,难道就这么算了?” 叶赫亚一笑:“纳哈楚,咱们一步一步来,先等他们送来粮食草料美酒,没有女人,咱们不会自己找吗?” 是夜,蒙骑四处劫掠,不少村寨遭到洗劫。上千汉家女子被拴成一排,抓回朵颜三卫驻所,悲惨的嚎哭声时刻不停,不时就有全身赤裸的尸体被抛出营地,胡乱扔在荒野之上! 啪!邱宝成怒火中烧,抓起一叠文书,朝外便走! “大人哪里去?”谷淮阳一把拉住邱宝成。 “兵部!淮阳,本官不是清官,可也看不得百姓遭此劫难!我可是他们的父母官啊!” “大人,没用的!还是等着翼轸军” “不行!淮阳,人可以卑鄙,可以贪财好色,但绝不可没有担当!”邱宝成毅然决然的甩开谷淮阳,大步流星走出门去。 京城兵部,邱宝成风尘仆仆的进了门,好不容易找到下函的车驾司员外郎吉祖光:“大人,朵颜三卫荼毒乡里,已有三千多户五千七百八十多人遭难!另有千人以上的女子被抓进蒙营,日夜备受折磨,大人,求大人做主啊!” 吉祖光随意看了两眼,邱宝成手上厚厚的文书,端起手中茶盏:“贵县,汝可制史乎?” 邱宝成一愣:“汉书等略知一二。” “安史之乱,大唐借兵回鹘,这等事就没少发生。”吉祖光眼皮也不抬,自顾自的拨着茶沫。 邱宝成惊呆了,半晌才悲怆的问道:“大唐和亲,本朝太祖至今,无一和亲无一向异族低头之举!大人,这是大明!” 吉祖光不悦的把茶盏往桌子上一顿,茶水溅出数滴:“本官知道!你要本官如何?本官手中无兵无将,能奈朵颜三卫如何?本官就不心痛吗?贵县,要不,你去军机处,杨大人手中好歹还有刚刚训练出来的新军。” 邱宝成无力的点点头:“是下官难为大人了,下官告辞!” 军机处大门口,邱宝成被挡在门外,心急如焚。他时不时探头探脑,想看看到底杨廷和在不在。不料却被军机处行走呵斥,只好无奈的站在军机处大门显眼处。 杨廷和出现了,以往那个翩翩雅致的读书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行走的公文机器。刚过而立之年的杨廷和鬓角已经有些斑白,颌下三缕长髯显然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打理,显得杂乱粗糙。 邱宝成一个箭步冲上去,拦在杨廷和面前,跪倒在地,双手捧起一叠带血的文书:“杨相国,顺义百姓已陷入人间地狱,求相国搭救!” 杨廷和停住脚步,看看跪在地上的邱宝成,却是不接那满是皱褶沾染血迹的文书。“嗯,贵县,本官知道了!起来,此事本官会过问的。” 邱宝成绝望了,这套他熟啊!以往推诿扯皮的时候,自己也常这么干!邱宝成无力的摇头,突然哈哈大笑:“杨大人啊,国家危难之时,谁还顾得上草芥一般的百姓?下官多事了!哈哈,呜呜!可怜朵颜三卫营中日夜嚎哭的汉家女子啊,大明,大明!” 杨廷和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叹息一声,竟朝着邱宝成一躬到地:“杨某无能!救不得顺义百姓,朝廷兵马都在对抗叛军,无力” “哈哈,懂!下官懂!”邱宝成爬起来,状似疯癫,一边笑,一边撕扯那沾染着血迹的文书:“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百姓是大明之百姓,大明大厦将倾,百姓当然也要一起遭受荼毒!哈哈!至圣先师啊,这就是你留下的道理吗?” 杨廷和拦住身边恼羞成怒的官员,微微摇头:“罢了,随他去!道理?呵呵,我杨廷和也想知道,为何道理就变成杀人不见血的利器?” 是啊,兄弟之争,外人欺辱自家人,怎么说,也是朝廷无能! 崔老二所部已经悄悄越过潮白河,占据牛栏山。这支部队全是轻骑,携带重武器不多。崔老二性子急,当下变相发动进攻,全歼这帮畜生。 “等等,军长,王大人说的可是在京城百姓面前全歼啊!” 崔老二一愣:“啥意思?宝山,咱俩可是同宗,你可不能坑我!” “哪能呢?不过你别瞎攀关系啊,老子可是清河崔!军长,王大人意思很明白,把这帮畜生驱赶至京城城墙下,当着京城百万黎民的面,彻底全歼,一个喘气的不能有!” “草!真麻烦!那行,咱就水灌兔子窝,撵着这帮牲口到京城城墙下!动手!” 砰!一具赤裸女尸被丢在河沟边,惊起漫天的苍蝇!手拿望远镜的姜法奎勃然大怒! “我草!妈的,架炮架炮!不等崔老二的人了,这帮畜生,老子忍不了!” 几门迫击炮调整好射击诸元,姜法奎正想下令。北面跑过来一名战士,气喘吁吁的大喊:“头!来了,咱的人来了!” “那还等毛?炸这帮龟孙子!” 轰!轰!轰!王府卫队出身的这些战士,操炮那叫一个精准,三枚炮弹从天而降,一头扎进朵颜三卫大营的北部! 第七百一十七章 阉了他们! 轰轰!火光冲起,纳哈楚一骨碌爬起,一把推开身边的女子,冲出营帐:「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哒哒哒,熟悉的声音再次勾起他梦魇般的回忆,吓得一下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老一点的士卒都知道这就是恶魔之鞭的前奏曲,全都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叶赫亚跑了过来,拉起无人护卫的纳哈楚,大叫:「快!快!集合人马,跑!」 「对!」纳哈楚像是被撵急了的兔子,一蹦三尺高,大声咆哮:「集合!集合!齐玛鲁!集合勇士们,咱们向南进攻叛军!」 敌军在北面,怎么进攻南面的叛军?普通士卒不清楚,齐玛鲁当然知道这是自家可汗逃跑的另一种说法,马上召集部属,什么也顾不上带,乌央乌央的冲出营盘大门,头也不回的朝着京城方向窜去! 冷兵器时代战争有个专用名词‘倒卷帘,说的正是现在朵颜三卫的情况。不是没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士,只是他们的勇气在如潮的败兵面前,被消磨殆尽,只好被败兵一股脑裹挟,朝着京城方向败退而去。 整个战斗历时三刻五分,三枚迫击炮炮弹,一百八十发子弹,扭伤一名战士的脚踝,翼轸军第五军侦察大队就击溃了十万之众的朵颜三卫。 姜法奎目瞪口呆,他也不敢置信,这种传说当中的事情,竟然是自己干出来的?这是军队吗?就这也敢跑到大明京城耀武扬威?就这也敢荼毒顺义百姓?吓得京城那些大老爷不敢伸手? 进入营寨,一群衣不遮体的女子嘤嘤哭泣。姜法奎怒火中烧,这就是被那些整日里满嘴仁义道德的大老爷,保护的大明子民应有的待遇? 一名女子恍恍惚惚间,捡起地上朵颜三卫丢弃的弯刀,对着自己的脖子砍去。姜法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大声斥责:「你干什么?」 女子放声大哭,一头扎进姜法奎的怀中,狠狠拍打着他:「你们也是男人?我们被欺辱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啊!身子不干净了,回到家里还能做人吗?除了死,我还有路可走吗?你打死我!」 姜法奎紧紧抓住女子的手,大声说道:「不怪你!不怪你们!家里没法呆了没关系,咱翼轸军里有的是大老爷们,你们看什么?还不帮着姐妹们穿戴整齐?妹子啊,京城有什么好的?跟着老姜去江南!江南没人认识你,重头来过就好!嫌咱大头兵粗也没关系,江南的织厂众多,哪一个厂子里混不上口饭吃?想嫁给谁就嫁给谁,咱们的承德陛下,会安顿好的!」 女子呆住了,突然一把搂住姜法奎的脖子,嚎啕大哭:「大哥!杀光那帮畜生!奴奴给你生儿育女,奴奴可以连名分都不要!把他们都阉了!喂狗!」 「好!我答应你,把那些都阉了喂狗!」姜法奎眼中含泪,轻轻拍着女子光滑的背脊。 女子心神骤然一松,竟趴在姜法奎文欢的怀抱中,睡了过去。姜法奎轻轻抱着女子,大踏步走向营帐:「清理出来,让姐妹们暂时安歇!等灭了,咱们带着他们回江南!」 顿时哭声一片,那些日夜饱受折辱的女子们全都痛哭流涕不能自已。翼轸军的战士们个个默默帮着这些可怜的女子,披上衣物勉强遮体,送进纳哈楚的营帐暂时安歇。 后续部队进入营盘,被营盘中的惨状气的七窍生烟火冒三丈。营盘外小河沟中,横七竖八都是死不瞑目的赤裸女尸,甚至还有总角年纪的女娃尸身,身体上满布青紫血痕。营盘中苟延残喘的女子也有不少,更多的蜷缩在角落,不敢看任何人。 群情激奋,留下一队保护营帐中饱受荼毒的女子,剩下的部队争先恐后,誓杀朵颜三卫的一切畜生!这其中前王府卫队队长姜法奎最是大嗓门:「弟兄们!那些牲口不光要杀光,还要在死前全 部阉掉!那玩意全都喂了狗!马德,让京城里的那帮大老爷看看,他们一句话,百姓受了什么糟害?」 「阉了!全都阉了!」 「老子在家是劁猪的!老子拿手!」 「追!一个也不能放过!」 如狂飙如海潮,崔老二手底下这群骄兵悍将,全都发了疯!这时候没人再讲什么阵型,全都快马加鞭,恨不得现在就把那群畜生杀得血流成河,杀得一干二净! 快了,前方已经能够看的见京城巍峨的轮廓,纳哈楚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或许因为被江彬打断一条腿的缘故,这家伙对待汉人最为冷酷残暴,可逃命的时候,又是最为快捷迅速。 不好!纳哈楚眼中的希望,全都变成彻底的绝望!旌旗闪现,随着西北风猎猎作响,翼轸军三个大字在纳哈楚眼中,就是索命符! 哒哒!哒哒!轰轰!轰!火凤凰和迫击炮一起欢叫起来,如镰刀似狂潮,朝着奔驰而来的朵颜三卫,狠狠冲刷! 血雾翻涌人马嘶鸣!一阵人仰马翻之后,朵颜三卫掉头朝着东北方向逃窜。 哒哒哒,马蹄声响,一支骑兵出现在两里地开外。阵型变换,纵队变横队,四五排横队朝这拼命逃窜而来的朵颜三卫围堵过来。轰!轰!轰!进入短兵相接之后,无数霰弹骤然聚成一片乌云,朝着疾驰而来的朵颜三卫狠狠砸下来! 五枪之后,后两排战士前移,前排战士后退装填弹药。霰弹聚成的乌云始终笼罩着血肉横飞的朵颜三卫!这支骑兵竟然用霰弹枪,打出来骑兵的三段击! 叶赫亚眼看这支骑兵后方,已经有不少火力点构筑,急的大吼:「转向!转向!朝来路闯!」 来路?来路上冲来的都是阎王!那是一群已经红了眼的杀才,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冲在最前方的姜法奎,不管不顾,手中的神烈式一直不停的射击,前方冲来的那些畜生没一个能冲进二百米内! 虽然阵型散乱,不,压根谈不到什么阵型,侦察大队的战士们各自为战,划出一道道清晰的冲锋线,杀得朵颜三卫的那些所谓勇士,看到这些疯子的身影,就转身奔逃,只想远离这些疯子! 纳哈楚指着前方大吼:「西南!西南!直接进京!」 乱糟糟乌央乌央的朵颜三卫,朝着西南方向奔逃!弯刀不要了!牛角弓碍事,也不要了!那些抢回来沉甸甸的金银首饰也不要了!皮袄兜风太影响速度,也不要了! 翼轸军三面合围,驱赶着惊弓之鸟,朝着京城城墙疾驰而去!对于骑兵来说,这点距离也就一个冲锋的事。何况和子弹赛跑的朵颜三卫?小半个时辰后,纳哈楚终于冲到京城城墙下,朝着城头大吼:「快!放我们进去!」 城头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佥事新宁伯谭佑,略一犹豫,下令:「开城门!」 「等一下!」一个粗豪的声音传来,一条大汉走到谭佑近前,拱手说道:「伯爷!不可!」 「吴劲松,你是安定门管事的,跑老子的德胜门指手画脚干什么?」谭佑极为见不得这位新军贬下来的‘屎将军,很不耐烦的冷嘲热讽,就差翻脸了。 吴劲松冷笑一声:「伯爷,你看!朵颜三卫后面就是叛军,你是打算投敌不成?」 「我!」谭佑一口气憋在胸口,连连咳嗽。身边的把总连忙帮着抚背:「伯爷,这个吴劲松虽然没按什么好心,可说的也是实情。」 「行行!老陆,你来指挥!本伯爷喝口水去!」羞刀难入鞘的谭佑嚷嚷两句,愤愤的转身就走! 纳哈楚久久见不到德胜门开启,绝望的跪在地上,双手上举:「长生天!救救你的子民!」 长生天是下不来了,满怀仇恨的翼轸 军却是来的飞快!朵颜三卫想要绕城而走,火凤凰和迫击炮教他做人!很快,所有朵颜三卫的都知道,自己跑不了了! 叶赫亚大喊:「降了降了!」众人乱糟糟的跳下马来,跪在地上垂头丧气。甚至还有嫌自己动作不够明显的,索性手脚伸开,趴在地上,来个五体投地! 翼轸军只是用火凤凰围住了这些归降的朵颜三卫,不一会,脸色铁青的崔老二来到近前。 姜法奎跳下马,来到崔老二马前单膝跪地:「将军!姜法奎请求处置降兵!」 「呸!小姜,少踏马来这套!就你想宰了这帮畜生?就你胆子大?就你肩膀宽?想把杀俘的责任揽在身上?老子还没死呐!」崔老二破口大骂,指着那边惶惶不可终日的朵颜三卫俘虏:「听老子将令!」 所有翼轸军齐声高呼:「请将军下令!」 「速召顺义县饱受荼毒百姓,告知百姓,可杀鞑虏报仇雪恨!姜法奎!所有朵颜三卫降兵十人一组,全部捆绑,敢于违抗者,格杀勿论!」 「标下省的!弟兄们!上!不听命令者,格杀勿论!」 一股风暴席卷顺义县,上上下下老幼妇孺,全都手拿镰刀锄头、菜刀剪子,纷纷涌向京城城墙下! 第七百一十七章 阉了他们! 轰轰!火光冲起,纳哈楚一骨碌爬起,一把推开身边的女子,冲出营帐:「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哒哒哒,熟悉的声音再次勾起他梦魇般的回忆,吓得一下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老一点的士卒都知道这就是恶魔之鞭的前奏曲,全都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叶赫亚跑了过来,拉起无人护卫的纳哈楚,大叫:「快!快!集合人马,跑!」 「对!」纳哈楚像是被撵急了的兔子,一蹦三尺高,大声咆哮:「集合!集合!齐玛鲁!集合勇士们,咱们向南进攻叛军!」 敌军在北面,怎么进攻南面的叛军?普通士卒不清楚,齐玛鲁当然知道这是自家可汗逃跑的另一种说法,马上召集部属,什么也顾不上带,乌央乌央的冲出营盘大门,头也不回的朝着京城方向窜去! 冷兵器时代战争有个专用名词‘倒卷帘,说的正是现在朵颜三卫的情况。不是没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士,只是他们的勇气在如潮的败兵面前,被消磨殆尽,只好被败兵一股脑裹挟,朝着京城方向败退而去。 整个战斗历时三刻五分,三枚迫击炮炮弹,一百八十发子弹,扭伤一名战士的脚踝,翼轸军第五军侦察大队就击溃了十万之众的朵颜三卫。 姜法奎目瞪口呆,他也不敢置信,这种传说当中的事情,竟然是自己干出来的?这是军队吗?就这也敢跑到大明京城耀武扬威?就这也敢荼毒顺义百姓?吓得京城那些大老爷不敢伸手? 进入营寨,一群衣不遮体的女子嘤嘤哭泣。姜法奎怒火中烧,这就是被那些整日里满嘴仁义道德的大老爷,保护的大明子民应有的待遇? 一名女子恍恍惚惚间,捡起地上朵颜三卫丢弃的弯刀,对着自己的脖子砍去。姜法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大声斥责:「你干什么?」 女子放声大哭,一头扎进姜法奎的怀中,狠狠拍打着他:「你们也是男人?我们被欺辱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啊!身子不干净了,回到家里还能做人吗?除了死,我还有路可走吗?你打死我!」 姜法奎紧紧抓住女子的手,大声说道:「不怪你!不怪你们!家里没法呆了没关系,咱翼轸军里有的是大老爷们,你们看什么?还不帮着姐妹们穿戴整齐?妹子啊,京城有什么好的?跟着老姜去江南!江南没人认识你,重头来过就好!嫌咱大头兵粗也没关系,江南的织厂众多,哪一个厂子里混不上口饭吃?想嫁给谁就嫁给谁,咱们的承德陛下,会安顿好的!」 女子呆住了,突然一把搂住姜法奎的脖子,嚎啕大哭:「大哥!杀光那帮畜生!奴奴给你生儿育女,奴奴可以连名分都不要!把他们都阉了!喂狗!」 「好!我答应你,把那些都阉了喂狗!」姜法奎眼中含泪,轻轻拍着女子光滑的背脊。 女子心神骤然一松,竟趴在姜法奎文欢的怀抱中,睡了过去。姜法奎轻轻抱着女子,大踏步走向营帐:「清理出来,让姐妹们暂时安歇!等灭了,咱们带着他们回江南!」 顿时哭声一片,那些日夜饱受折辱的女子们全都痛哭流涕不能自已。翼轸军的战士们个个默默帮着这些可怜的女子,披上衣物勉强遮体,送进纳哈楚的营帐暂时安歇。 后续部队进入营盘,被营盘中的惨状气的七窍生烟火冒三丈。营盘外小河沟中,横七竖八都是死不瞑目的赤裸女尸,甚至还有总角年纪的女娃尸身,身体上满布青紫血痕。营盘中苟延残喘的女子也有不少,更多的蜷缩在角落,不敢看任何人。 群情激奋,留下一队保护营帐中饱受荼毒的女子,剩下的部队争先恐后,誓杀朵颜三卫的一切畜生!这其中前王府卫队队长姜法奎最是大嗓门:「弟兄们!那些牲口不光要杀光,还要在死前全 部阉掉!那玩意全都喂了狗!马德,让京城里的那帮大老爷看看,他们一句话,百姓受了什么糟害?」 「阉了!全都阉了!」 「老子在家是劁猪的!老子拿手!」 「追!一个也不能放过!」 如狂飙如海潮,崔老二手底下这群骄兵悍将,全都发了疯!这时候没人再讲什么阵型,全都快马加鞭,恨不得现在就把那群畜生杀得血流成河,杀得一干二净! 快了,前方已经能够看的见京城巍峨的轮廓,纳哈楚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或许因为被江彬打断一条腿的缘故,这家伙对待汉人最为冷酷残暴,可逃命的时候,又是最为快捷迅速。 不好!纳哈楚眼中的希望,全都变成彻底的绝望!旌旗闪现,随着西北风猎猎作响,翼轸军三个大字在纳哈楚眼中,就是索命符! 哒哒!哒哒!轰轰!轰!火凤凰和迫击炮一起欢叫起来,如镰刀似狂潮,朝着奔驰而来的朵颜三卫,狠狠冲刷! 血雾翻涌人马嘶鸣!一阵人仰马翻之后,朵颜三卫掉头朝着东北方向逃窜。 哒哒哒,马蹄声响,一支骑兵出现在两里地开外。阵型变换,纵队变横队,四五排横队朝这拼命逃窜而来的朵颜三卫围堵过来。轰!轰!轰!进入短兵相接之后,无数霰弹骤然聚成一片乌云,朝着疾驰而来的朵颜三卫狠狠砸下来! 五枪之后,后两排战士前移,前排战士后退装填弹药。霰弹聚成的乌云始终笼罩着血肉横飞的朵颜三卫!这支骑兵竟然用霰弹枪,打出来骑兵的三段击! 叶赫亚眼看这支骑兵后方,已经有不少火力点构筑,急的大吼:「转向!转向!朝来路闯!」 来路?来路上冲来的都是阎王!那是一群已经红了眼的杀才,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冲在最前方的姜法奎,不管不顾,手中的神烈式一直不停的射击,前方冲来的那些畜生没一个能冲进二百米内! 虽然阵型散乱,不,压根谈不到什么阵型,侦察大队的战士们各自为战,划出一道道清晰的冲锋线,杀得朵颜三卫的那些所谓勇士,看到这些疯子的身影,就转身奔逃,只想远离这些疯子! 纳哈楚指着前方大吼:「西南!西南!直接进京!」 乱糟糟乌央乌央的朵颜三卫,朝着西南方向奔逃!弯刀不要了!牛角弓碍事,也不要了!那些抢回来沉甸甸的金银首饰也不要了!皮袄兜风太影响速度,也不要了! 翼轸军三面合围,驱赶着惊弓之鸟,朝着京城城墙疾驰而去!对于骑兵来说,这点距离也就一个冲锋的事。何况和子弹赛跑的朵颜三卫?小半个时辰后,纳哈楚终于冲到京城城墙下,朝着城头大吼:「快!放我们进去!」 城头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佥事新宁伯谭佑,略一犹豫,下令:「开城门!」 「等一下!」一个粗豪的声音传来,一条大汉走到谭佑近前,拱手说道:「伯爷!不可!」 「吴劲松,你是安定门管事的,跑老子的德胜门指手画脚干什么?」谭佑极为见不得这位新军贬下来的‘屎将军,很不耐烦的冷嘲热讽,就差翻脸了。 吴劲松冷笑一声:「伯爷,你看!朵颜三卫后面就是叛军,你是打算投敌不成?」 「我!」谭佑一口气憋在胸口,连连咳嗽。身边的把总连忙帮着抚背:「伯爷,这个吴劲松虽然没按什么好心,可说的也是实情。」 「行行!老陆,你来指挥!本伯爷喝口水去!」羞刀难入鞘的谭佑嚷嚷两句,愤愤的转身就走! 纳哈楚久久见不到德胜门开启,绝望的跪在地上,双手上举:「长生天!救救你的子民!」 长生天是下不来了,满怀仇恨的翼轸 军却是来的飞快!朵颜三卫想要绕城而走,火凤凰和迫击炮教他做人!很快,所有朵颜三卫的都知道,自己跑不了了! 叶赫亚大喊:「降了降了!」众人乱糟糟的跳下马来,跪在地上垂头丧气。甚至还有嫌自己动作不够明显的,索性手脚伸开,趴在地上,来个五体投地! 翼轸军只是用火凤凰围住了这些归降的朵颜三卫,不一会,脸色铁青的崔老二来到近前。 姜法奎跳下马,来到崔老二马前单膝跪地:「将军!姜法奎请求处置降兵!」 「呸!小姜,少踏马来这套!就你想宰了这帮畜生?就你胆子大?就你肩膀宽?想把杀俘的责任揽在身上?老子还没死呐!」崔老二破口大骂,指着那边惶惶不可终日的朵颜三卫俘虏:「听老子将令!」 所有翼轸军齐声高呼:「请将军下令!」 「速召顺义县饱受荼毒百姓,告知百姓,可杀鞑虏报仇雪恨!姜法奎!所有朵颜三卫降兵十人一组,全部捆绑,敢于违抗者,格杀勿论!」 「标下省的!弟兄们!上!不听命令者,格杀勿论!」 一股风暴席卷顺义县,上上下下老幼妇孺,全都手拿镰刀锄头、菜刀剪子,纷纷涌向京城城墙下! 第七百一十八章 光怪陆离劁猪场 姜法奎指挥众人,将十万俘虏按照十人一组,全都分割开来,双手后背捆上绳子,十人拴成一组。 崔宝山拦住就想动手的崔老二:“军长,等等!” “干什么?”崔老二瞪起牛眼,不满的看着崔宝山。 “城墙上似乎少了点什么,军长不如让弟兄们写信,射进城中,也好让京城百姓们观刑!” “知道啦!攻心之计嘛!哼!好!听见没?咱们的宝山大爷下令了,还不赶紧执行?” 崔宝山哭笑不得:“老崔,你要是这样,老子以后不说话了成不成?” 崔老二连忙拱手:“嘚嘚,开个玩笑都不成?算老子怕了你!” 朵颜三卫留下的角弓派上了用场,嗖嗖万箭齐发,吓得城墙上五城兵马司士卒躲在城墙后,瑟瑟发抖。吴劲松展开箭矢上的信笺,看了看摇头叹息:“如此得民心之事朝廷不做,尽便宜了他人!唉”一声叹息意味无穷。 总有胆大的百姓喜欢看热闹,何况人家翼轸军的箭书里说啦,绝不在此刻攻打京城,那还怕什么?吴王麾下军纪那是有口皆碑,他老人家的部下绝不可能骗人!还有汪直安插在京城的谍子趁机鼓噪起来,弄得一大堆老百姓要上城头看热闹。 吴劲松不敢做主,只好上报。北城最高指挥官上京卫指挥使,定远侯邓星海点头:“看!为什么不让看?嘿嘿,翼轸军不是讲究一个爱民如子吗?这么多老百姓上了墙,他们敢攻吗?吩咐下去,好吃好喝好招待,最好拖家带口的上去当肉盾!” 幕僚张翰河眼珠一转,笑着说道:“指挥使大人,可否安置一些座位?” “什么意思?” “大老爷当然不能和泥腿子一样待遇啊?弄上遮阳伞,摆上望远镜,茶点水果旁边放着,一张座位十两银子,贵么?” 邓星海眼睛瞪得溜圆,突然哈哈大笑:“真有你的!老张,你家不发大财真的是天理不公啊,就你这脑子,嘿嘿,成!你去办!” 张翰河伸出手比划一下,邓星海点点头:“成!三七就三七!去去!呵呵,想不到啊,这人呐,哪说理去?被派到城墙上是个坏事?他娘的还能捞一笔!怪哉怪哉!” “什么?十两?他们怎么不去抢!哦,有望远镜啊?遮阳伞?嗯,便宜!走,小七,小七,老爷带你上城墙观风景去!啊,不是屁风景,翼轸军要杀人了,不是,是杀鞑子!” 京城土财主闻风而动,一张十两的观景台愣是炒到百两。张翰河赚得那是盆满钵满,一张嘴笑得合不拢。谁能想得到,灵光一闪的主意竟然值万两白银?不过张翰河还是很有良心的为普通百姓,留了十处观景台,分文不收。但是什么桌椅板凳那是没有的,遮阳伞、望远镜那就不要想了,白给的枣谁还能嫌核大? 啪!杨廷和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简直是,简直是骇人听闻!这,这叫什么?” 眼见杨廷和都快被气糊涂了,张仑叹息着摇头:“杨公,邓星海说,此举是为了遏制叛军进攻,如此多的百姓上了城墙,城防无忧亦!” “荒谬!”杨廷和眼眸闪着幽光:“难道百姓中便没有江南的奸细不成?若是,若是翼轸军突然进攻,城头一片混乱之下,有人浑水摸鱼怎么办?不行,必须都撤下来,不能中了对手的奸计!” “唉,杨公,撤不得啊!上了城墙的大老爷们,或多或少和朝中诸公都有关联,这暂且不论。就是叛军那里,呃,说句实话,五城兵马司能挡得住翼轸军?有这些百姓在上面,或许还真能拖住翼轸军。” 杨廷和握紧拳头,半晌之后,仰天长叹:“大厦将倾大厦将倾啊!妖行魅影,陛下,臣,臣无力回天啊!” 北城城墙上的人才不会管杨廷和的惆怅,他们全都伸长脖子,看着不远处热闹非凡的刑场! “排好队啊,乡亲们,咱们说好!一个人只能阉一个啊,下不了手的就别上来添乱了。” “军爷,老娘不怕!老娘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和他们的血!可怜我的小闺女啊,才八岁,才八岁啊!”披头散发的老娘们拎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剪刀,冲进圈子里,一把薅住那个玩意,咔嚓一剪子下去,哈哈大笑,却又拿着那个嚎啕大哭。接着一抖手,扔给一边满眼渴望的土狗。 嗷!那鞑子捂着要害处满地打滚,却是无人理会。“下一个!” 嗷!不多时,十人一队的鞑子就变成满地打滚的臭肉。后面的鞑子一阵骚动,姜法奎毫不留情的一枪甩过去,打倒一个:“马德,想干什么?” 朵颜三卫的士卒们老实了,挨一刀不一定会死,不挨刀肯定会死,还是赌一把! 城头上一阵骚动,唔、啊、咦、呀、嗬种种奇怪的感叹词不断,弄得座位旁的人心痒痒的不行,伸长脖子努力张望。 “老爷,给妾身看看么” “小七啊,血淋糊糊的,你不怕么?”这位大老爷决计不能让自己的七姨太看,那个,嗯,尺寸问题,男人都懂得。 轮到一位千夫长了,被脱掉裤子按在地上的他大声叫喊:“我是千夫长,我可以为大明冲锋陷阵,我” “我什么我?下手!马德,翼轸军这没什么刑不上大夫,王子凡法与庶民同罪!”姜法奎骂了一句,催促老头快点动手。 颤巍巍的老头大笑,手中镰刀轻轻一抖,接着朝身后的人群大叫:“谁帮咱报了仇?谁是咱泥腿子的自己人?老少爷们,咱不能丧良心啊!” 围拢过来的顺义百姓一阵高呼:“吴王!吴王!烹狼军!烹狼军!” 老头还不罢休,扔掉手里血淋淋的镰刀,双手向天大喊:“吴王万岁!吴王万岁!” 那些百姓毫不迟疑的跟着大喊:“吴王万岁吴王万岁!” 声震九城,久久不肯散去。城头上的那些大老爷们默不作声,可那十处看热闹的百姓却禁不住高声附和:“吴王万岁!吴王万岁!” 谁家没有亲眷遭受过荼毒?远的不说,亦思马因那次围攻京城,京中百姓几乎家家戴孝户户哭声。此刻翼轸军让他们酣畅淋漓的报仇雪恨,怎么能不心情激荡?凡事就怕对比,嘉靖所作所为,和华侯伟一比,百姓心中有杆秤,怎么能没有答案?这声万岁叫的那是甘心情愿,甚至不少城头上的士卒,竟也跟着大喊万岁。 吴劲松感慨万千,心中也有了决断。西城守将、南城守将听闻之后,也赶过来看热闹,见到城下群情激荡,心中也各自有了想法。 十万人不是一会就能收拾干净的,京城各县百姓闻讯之后,也是急匆匆赶来。当年被祸害的可不止顺义一县,良乡、大兴、昌平、宛平···哪一个没被鞑子祸害过?来的络绎不绝,搞得崔老二麾下忙碌不已,接待工作就是千头万绪。 “不成!俺从通州大老远跑过来,就是要报仇的!”一个中年汉子眼中热泪滚滚,冲着翼轸军战士大吼。 “大叔,大叔,你看看,就十万头,多一个都没有。你再看看来的父老乡亲,没二十万也有十五六万” “俺不管!俺的闺女啊,你爹没用,都到了这还报不了仇啊!” “别哭别哭啊!那个,大叔啊,你先等等,我往上报,你先等等成不成?” 中年汉子眼泪一下就停住了,频频点头:“成!哪有什么不成的?烹狼军是老百姓的保护神,俺早就知道的!” 崔老二为难了,这踏马咋整?回头看看一脸风轻云淡的崔宝山,嘿嘿笑着凑了过去:“宝山?那啥,大哥,出个主意呗!” 崔宝山哈哈大笑:“得啦得啦,我可承受不起。也简单,阉完了划片,百人一片,百姓们抓阄,二百人一片,两百人还干不掉一百死猪?” “啊哈哈,这个好这个好!来啊,传令下去,就按崔先生说的办!” 夕阳西下,劁猪这项艰巨而又光荣的任务才算彻底完成。纳哈楚和叶赫亚毕竟是一族之首领,他们就不能跟普通人一样了,崔老二亲自操刀,手法细腻器具精良,切割下来的部位器形完整,患者痛苦少,堪称医道圣手。 止血之后,纳哈楚和叶赫亚被几名战士架着,看向篝火照亮的大片土地。十几万百姓井井有条按照手中布条的编号,依次进入自己的场地。 崔老二指着前方,对两人说道:“我家陛下曾说,一切侵略者必将自食其果,一切荼毒汉家儿女者,必将死无葬身之地!你俩看好了,这就是你们这些畜生应有的下场!动手!” “杀!杀光这些鞑子!”“爹!儿子给你报仇了!”“娘!孩儿为你报仇!” 无数百姓手持菜刀、镰刀···冲向那些站都站不起来的凶手!惨嚎声连成一片,转眼之间,京城城墙下血流成河,侵略者为自己的兽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七百一十八章 光怪陆离劁猪场 姜法奎指挥众人,将十万俘虏按照十人一组,全都分割开来,双手后背捆上绳子,十人拴成一组。 崔宝山拦住就想动手的崔老二:“军长,等等!” “干什么?”崔老二瞪起牛眼,不满的看着崔宝山。 “城墙上似乎少了点什么,军长不如让弟兄们写信,射进城中,也好让京城百姓们观刑!” “知道啦!攻心之计嘛!哼!好!听见没?咱们的宝山大爷下令了,还不赶紧执行?” 崔宝山哭笑不得:“老崔,你要是这样,老子以后不说话了成不成?” 崔老二连忙拱手:“嘚嘚,开个玩笑都不成?算老子怕了你!” 朵颜三卫留下的角弓派上了用场,嗖嗖万箭齐发,吓得城墙上五城兵马司士卒躲在城墙后,瑟瑟发抖。吴劲松展开箭矢上的信笺,看了看摇头叹息:“如此得民心之事朝廷不做,尽便宜了他人!唉”一声叹息意味无穷。 总有胆大的百姓喜欢看热闹,何况人家翼轸军的箭书里说啦,绝不在此刻攻打京城,那还怕什么?吴王麾下军纪那是有口皆碑,他老人家的部下绝不可能骗人!还有汪直安插在京城的谍子趁机鼓噪起来,弄得一大堆老百姓要上城头看热闹。 吴劲松不敢做主,只好上报。北城最高指挥官上京卫指挥使,定远侯邓星海点头:“看!为什么不让看?嘿嘿,翼轸军不是讲究一个爱民如子吗?这么多老百姓上了墙,他们敢攻吗?吩咐下去,好吃好喝好招待,最好拖家带口的上去当肉盾!” 幕僚张翰河眼珠一转,笑着说道:“指挥使大人,可否安置一些座位?” “什么意思?” “大老爷当然不能和泥腿子一样待遇啊?弄上遮阳伞,摆上望远镜,茶点水果旁边放着,一张座位十两银子,贵么?” 邓星海眼睛瞪得溜圆,突然哈哈大笑:“真有你的!老张,你家不发大财真的是天理不公啊,就你这脑子,嘿嘿,成!你去办!” 张翰河伸出手比划一下,邓星海点点头:“成!三七就三七!去去!呵呵,想不到啊,这人呐,哪说理去?被派到城墙上是个坏事?他娘的还能捞一笔!怪哉怪哉!” “什么?十两?他们怎么不去抢!哦,有望远镜啊?遮阳伞?嗯,便宜!走,小七,小七,老爷带你上城墙观风景去!啊,不是屁风景,翼轸军要杀人了,不是,是杀鞑子!” 京城土财主闻风而动,一张十两的观景台愣是炒到百两。张翰河赚得那是盆满钵满,一张嘴笑得合不拢。谁能想得到,灵光一闪的主意竟然值万两白银?不过张翰河还是很有良心的为普通百姓,留了十处观景台,分文不收。但是什么桌椅板凳那是没有的,遮阳伞、望远镜那就不要想了,白给的枣谁还能嫌核大? 啪!杨廷和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简直是,简直是骇人听闻!这,这叫什么?” 眼见杨廷和都快被气糊涂了,张仑叹息着摇头:“杨公,邓星海说,此举是为了遏制叛军进攻,如此多的百姓上了城墙,城防无忧亦!” “荒谬!”杨廷和眼眸闪着幽光:“难道百姓中便没有江南的奸细不成?若是,若是翼轸军突然进攻,城头一片混乱之下,有人浑水摸鱼怎么办?不行,必须都撤下来,不能中了对手的奸计!” “唉,杨公,撤不得啊!上了城墙的大老爷们,或多或少和朝中诸公都有关联,这暂且不论。就是叛军那里,呃,说句实话,五城兵马司能挡得住翼轸军?有这些百姓在上面,或许还真能拖住翼轸军。” 杨廷和握紧拳头,半晌之后,仰天长叹:“大厦将倾大厦将倾啊!妖行魅影,陛下,臣,臣无力回天啊!” 北城城墙上的人才不会管杨廷和的惆怅,他们全都伸长脖子,看着不远处热闹非凡的刑场! “排好队啊,乡亲们,咱们说好!一个人只能阉一个啊,下不了手的就别上来添乱了。” “军爷,老娘不怕!老娘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和他们的血!可怜我的小闺女啊,才八岁,才八岁啊!”披头散发的老娘们拎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剪刀,冲进圈子里,一把薅住那个玩意,咔嚓一剪子下去,哈哈大笑,却又拿着那个嚎啕大哭。接着一抖手,扔给一边满眼渴望的土狗。 嗷!那鞑子捂着要害处满地打滚,却是无人理会。“下一个!” 嗷!不多时,十人一队的鞑子就变成满地打滚的臭肉。后面的鞑子一阵骚动,姜法奎毫不留情的一枪甩过去,打倒一个:“马德,想干什么?” 朵颜三卫的士卒们老实了,挨一刀不一定会死,不挨刀肯定会死,还是赌一把! 城头上一阵骚动,唔、啊、咦、呀、嗬种种奇怪的感叹词不断,弄得座位旁的人心痒痒的不行,伸长脖子努力张望。 “老爷,给妾身看看么” “小七啊,血淋糊糊的,你不怕么?”这位大老爷决计不能让自己的七姨太看,那个,嗯,尺寸问题,男人都懂得。 轮到一位千夫长了,被脱掉裤子按在地上的他大声叫喊:“我是千夫长,我可以为大明冲锋陷阵,我” “我什么我?下手!马德,翼轸军这没什么刑不上大夫,王子凡法与庶民同罪!”姜法奎骂了一句,催促老头快点动手。 颤巍巍的老头大笑,手中镰刀轻轻一抖,接着朝身后的人群大叫:“谁帮咱报了仇?谁是咱泥腿子的自己人?老少爷们,咱不能丧良心啊!” 围拢过来的顺义百姓一阵高呼:“吴王!吴王!烹狼军!烹狼军!” 老头还不罢休,扔掉手里血淋淋的镰刀,双手向天大喊:“吴王万岁!吴王万岁!” 那些百姓毫不迟疑的跟着大喊:“吴王万岁吴王万岁!” 声震九城,久久不肯散去。城头上的那些大老爷们默不作声,可那十处看热闹的百姓却禁不住高声附和:“吴王万岁!吴王万岁!” 谁家没有亲眷遭受过荼毒?远的不说,亦思马因那次围攻京城,京中百姓几乎家家戴孝户户哭声。此刻翼轸军让他们酣畅淋漓的报仇雪恨,怎么能不心情激荡?凡事就怕对比,嘉靖所作所为,和华侯伟一比,百姓心中有杆秤,怎么能没有答案?这声万岁叫的那是甘心情愿,甚至不少城头上的士卒,竟也跟着大喊万岁。 吴劲松感慨万千,心中也有了决断。西城守将、南城守将听闻之后,也赶过来看热闹,见到城下群情激荡,心中也各自有了想法。 十万人不是一会就能收拾干净的,京城各县百姓闻讯之后,也是急匆匆赶来。当年被祸害的可不止顺义一县,良乡、大兴、昌平、宛平···哪一个没被鞑子祸害过?来的络绎不绝,搞得崔老二麾下忙碌不已,接待工作就是千头万绪。 “不成!俺从通州大老远跑过来,就是要报仇的!”一个中年汉子眼中热泪滚滚,冲着翼轸军战士大吼。 “大叔,大叔,你看看,就十万头,多一个都没有。你再看看来的父老乡亲,没二十万也有十五六万” “俺不管!俺的闺女啊,你爹没用,都到了这还报不了仇啊!” “别哭别哭啊!那个,大叔啊,你先等等,我往上报,你先等等成不成?” 中年汉子眼泪一下就停住了,频频点头:“成!哪有什么不成的?烹狼军是老百姓的保护神,俺早就知道的!” 崔老二为难了,这踏马咋整?回头看看一脸风轻云淡的崔宝山,嘿嘿笑着凑了过去:“宝山?那啥,大哥,出个主意呗!” 崔宝山哈哈大笑:“得啦得啦,我可承受不起。也简单,阉完了划片,百人一片,百姓们抓阄,二百人一片,两百人还干不掉一百死猪?” “啊哈哈,这个好这个好!来啊,传令下去,就按崔先生说的办!” 夕阳西下,劁猪这项艰巨而又光荣的任务才算彻底完成。纳哈楚和叶赫亚毕竟是一族之首领,他们就不能跟普通人一样了,崔老二亲自操刀,手法细腻器具精良,切割下来的部位器形完整,患者痛苦少,堪称医道圣手。 止血之后,纳哈楚和叶赫亚被几名战士架着,看向篝火照亮的大片土地。十几万百姓井井有条按照手中布条的编号,依次进入自己的场地。 崔老二指着前方,对两人说道:“我家陛下曾说,一切侵略者必将自食其果,一切荼毒汉家儿女者,必将死无葬身之地!你俩看好了,这就是你们这些畜生应有的下场!动手!” “杀!杀光这些鞑子!”“爹!儿子给你报仇了!”“娘!孩儿为你报仇!” 无数百姓手持菜刀、镰刀···冲向那些站都站不起来的凶手!惨嚎声连成一片,转眼之间,京城城墙下血流成河,侵略者为自己的兽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七百一十九章 师生之间 第二天清晨,一缕阳光照射在京城北面的空地上。深秋的清晨凉意袭人,城头有了士卒的人影。 “那是什么?”士卒揉揉双眼,不敢置信的大喊。 “靠!”什长倒吸一口凉气,呆呆地看着前方。 十丈高的土塔默默矗立,品字形的三座相邻相伴。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什长突然大叫一声:“京观!京观!” 城头士卒们全都趴在城墙上颠足翘望,十万颗人头混以生石灰、泥土,筑就三座十丈高的京观! 城中沸腾,无数人冲上城头,看着城外高高的京观,议论纷纷。有说太过残忍,却被身边人驳斥;有人叫好,却也有人言说应防大疫。 消息很快传进紫禁城中,嘉靖得知后,久久不语。半晌才长叹一声:“朕不如也!” 不一会九大卿和阁老们鱼贯而入文华殿,嘉靖端坐在宝座之上,神情萧瑟。 夏言头一个开炮:“启禀陛下,翼轸军尽歼十万朵颜三卫,并筑三座高达十丈的京观。” 嘉靖点点头:“朕已知晓,夏大人有何想法?” “陛下!叛军此举太过残忍,简直是暴虐至极!朵颜三卫本应朝廷征召而来,被叛军全歼也就罢了。可,可叛军竟然鼓动无知刁民,将十万之众当做牲口阉了!这已经是骇人听闻,却出尔反尔非刑处死十万众,首级砌成京观。大明万国来朝之胜景,和祥之氛围,都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马文升咳嗽一声:“夏大人,老夫请问,顺义百姓惨遭荼毒,县令邱宝成投告无门,可否算得盛景?吴王和陛下本就是兄弟,挣的是名分,却不是将鞑子视为臣民,这一点夏大人要知晓。老夫以为吴王此举毒辣,一来断我外援,二来收买民心,该如何应对,这才是根本,而不是什么骇人听闻!” 嘉靖看看夏言,心中给这个家伙下了定语:腐儒。杨廷和心中痛快,嘴上却不能说,干脆报喜算了:“陛下,宣府军已经南下,除留守两万人以外,十五万铁骑不日抵京!” “哦?”嘉靖终于绽放笑容:“领兵的是谁?” “悍将张德成,宣府总兵;悍将马长贵,宣府副总兵,皆是能征惯战勇猛之士。另有大同总兵曹雄提兵十万,前来勤王。陛下,二十五万大军啊,吴王叛军连十万都不到,三个打一个还打不赢吗?” 嘉靖终于开怀大笑:“哈哈!祖宗护佑,若是吴王肯坐下来谈谈,朕可以法外施恩!” 这倒也是办法,马文升频频点头,笑着说道:“杨大人和吴王有旧,即使谈不下来,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杨廷和刚想拒绝马文升包裹着蜜糖的毒药,嘉靖却是拍手叫好:“好!马大人说的好!杨大人,你乃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若是成功,朕,朕以为可以封公!” 真踏马不要脸,这是嘉靖嫌杨廷和军权在手,和马文升演的一出双簧。杨廷和差点就给嘉靖跪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老子不伺候了行不行? 最终还是文人的风骨占了上风,杨廷和躬身下拜:“臣,遵旨!” 杨廷和和华侯伟确实是老相识,出京的杨廷和没遭受什么刁难,一行十几人顺利的来到通州。 当杨廷和见到华侯伟时,却是禁不住心旌摇曳。华侯伟正在和一个老汉蹲在凳子上吹牛皮,看样子就根本不象什么一国之君,反倒是像极了一个俊俏的庄稼汉。 华侯伟从凳子上跳下来:“白老汉,老子这里有客人,等会办完事再吹牛!” 杨廷和看着已然成长起来的华侯伟心中怅然,挤出一个笑容,抱拳:“吴王殿下别来无恙?” 徐承重在一旁拧眉怒目:“杨廷和!这是当今陛下!” 华侯伟摆摆手:“朕不是他的陛下,就不要难为他了!来,杨老师,陪朕走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林荫小道上,两旁的稻田已经收割,留着一垄一垄的断茬。华侯伟突然笑了起来:“杨老师啊,怎么不敢和朕并肩而行?” 胸中傲气勃发,杨廷和快步和华侯伟并肩:“怎生不敢?吴王,收手!” “哦?杨老师,你有何本钱说这样的话?是谁给你的勇气?朵颜三卫?不好意思,朵颜三卫已经是刀下亡魂。宣府军?呵呵,你以为刘瑾在哪里?大同?曹雄?哈哈,一肚子草包而已,能不能打得过钱宁还是另一说。城中的五城兵马司,不用朕说,杨老师心中有数。那你来告诉朕,凭什么?” “呃,诚如殿下所言,朝廷确实无兵可派。不过民心向背” “民心?哈哈,你是说城墙上的大老爷,还是说城外的黎民百姓?杨老师,泥腿子多,还是大老爷多?”说到这里,华侯伟漫不经心的摘了一朵牵牛花,放在鼻尖轻嗅。 杨廷和沉默了,半晌也掐了一朵野花,在手中来回搓动:“殿下,你叫一声老师,杨某感激不尽。不过道不同” “哪个道?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道?”华侯伟转过头来,一双眼如电如剑:“杨廷和,朕的皇位原本唾手可得,连我哥朱厚照也争不过朕,为何朕不取?还不是大明已经日薄西山,一个皇帝不足以力挽狂澜?你在朝中应当知道,黄册上的土地已经减半!去了哪里?还不是那些诗书传家的老爷们?是,皇家离不开大老爷的支持,可你们太贪了!朕为何拼死拼活朝着海外开拓?还不是多打点地方,给百姓一点容身之所?” 杨廷和再次沉默了,都是千年的狐狸,冠面堂皇的那些话还是算了。 华侯伟摇摇头:“杨廷和,文官和皇家本就是一体两面,一条线上的蚂蚱,不可能分的开。朕把机会给你们,你们还有机会像从前一样,既富且贵。朕只强调一条,给百姓留条活路。” “殿下,杨某不敢苟同!”杨廷和终于开口了,只是声音酸涩,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信:“文官,嗯,诗书传家者并未残害百姓,殿下” “打住!杨廷和啊,你说的你信吗?规则全都是文官订的,全都是有利于诗书传家的大老爷,你让百姓还得承认没有遭受残害?你怎么说得出口?” “殿下!杨某之心日月可鉴” “呵呵,好,既然你铁嘴铜牙,那朕来问你。” “殿下请说” “为何百姓见官要跪,为何诗书传家者不跪?朝廷什么时候定下这样的规矩?你翻翻大明律,有吗?举人不纳粮,呵呵,谁定的?没人!太祖只是说确有家贫者,才可免其钱粮!怎么现在是个举人就要免?秀才中举就发财,不就是冲着这一条的?” 杨廷和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华侯伟也不为己甚,摇摇头:“杨廷和,你是个聪明人,朕也不糊涂。那些骗骗无知百姓的话,还是算了!” “可文官操守” “操守?焦芳是不是文官?刘吉是不是文官?杨廷和,朕这么说,全天下的文官统统砍了脑袋,那绝对有冤枉的,可要是隔一个砍一个,那绝对有漏网的!贪腐谁也没辄,朕不强求,抓一个杀一个也就是了。可你们不该往死里逼百姓啊,不该扼杀朕给百姓找的活路啊,百姓有点钱,你们不是更有钱?干什么非要往死里逼呢?” 看着华侯伟痛心疾首的样子,杨廷和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实在无法谈下去了,只好拱拱手:“殿下,杨某告辞!” “等等!” 杨廷和站住,回头看着华侯伟平静地说道:“怎么?殿下想要留住杨某?” 华侯伟摇头:“朕可不是雷布雨那种卑鄙小人!杨廷和,朕说两件事,第一,京城光复指日可待,你可联络尚有良知的官员,等着朕封赏” “不必了,杨某不食嗟来之食。” “呵呵,傻了不是?你就不担心朕祸国殃民,把大明带入不可测的深渊当中?” “殿下,你的意思” “留下来,做朕的反对派,朕已经想好了,成立一个议政厅,你担任议长,针砭时弊。” 看着华侯伟诚恳的面容,杨廷和心中一热,最后还是忍住,点点头:“多谢殿下器重,杨某,杨某也不知···唉,殿下,若是当年在江南之时,臣,杨某就跟着殿下,也不知···算了算了,杨某告辞!” 杨廷和心乱了,华侯伟意味深长看着杨廷和的背影,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大同总兵曹雄帅兵十万直指太原,钱宁已经离开,行至寿阳。宣府总兵张德成和副总兵马长贵,提兵十五万,已经南出紫荆关。 是夜,马长贵接到消息,派心腹接进一个人来。进了马长贵的大帐。来人一甩头上的毡帽,露出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来! “大哥!你,你怎么老成这个样子?”马长贵吃惊的抱住刘瑾,不敢置信眼前之人还不到五十岁。 刘瑾宽慰的笑了笑,拍拍马长贵的肩膀:“兄弟,难为你还认咱家这个哥哥。陛下一去,咱家的心就死了,能不老么?” 第七百一十九章 师生之间 第二天清晨,一缕阳光照射在京城北面的空地上。深秋的清晨凉意袭人,城头有了士卒的人影。 “那是什么?”士卒揉揉双眼,不敢置信的大喊。 “靠!”什长倒吸一口凉气,呆呆地看着前方。 十丈高的土塔默默矗立,品字形的三座相邻相伴。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什长突然大叫一声:“京观!京观!” 城头士卒们全都趴在城墙上颠足翘望,十万颗人头混以生石灰、泥土,筑就三座十丈高的京观! 城中沸腾,无数人冲上城头,看着城外高高的京观,议论纷纷。有说太过残忍,却被身边人驳斥;有人叫好,却也有人言说应防大疫。 消息很快传进紫禁城中,嘉靖得知后,久久不语。半晌才长叹一声:“朕不如也!” 不一会九大卿和阁老们鱼贯而入文华殿,嘉靖端坐在宝座之上,神情萧瑟。 夏言头一个开炮:“启禀陛下,翼轸军尽歼十万朵颜三卫,并筑三座高达十丈的京观。” 嘉靖点点头:“朕已知晓,夏大人有何想法?” “陛下!叛军此举太过残忍,简直是暴虐至极!朵颜三卫本应朝廷征召而来,被叛军全歼也就罢了。可,可叛军竟然鼓动无知刁民,将十万之众当做牲口阉了!这已经是骇人听闻,却出尔反尔非刑处死十万众,首级砌成京观。大明万国来朝之胜景,和祥之氛围,都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马文升咳嗽一声:“夏大人,老夫请问,顺义百姓惨遭荼毒,县令邱宝成投告无门,可否算得盛景?吴王和陛下本就是兄弟,挣的是名分,却不是将鞑子视为臣民,这一点夏大人要知晓。老夫以为吴王此举毒辣,一来断我外援,二来收买民心,该如何应对,这才是根本,而不是什么骇人听闻!” 嘉靖看看夏言,心中给这个家伙下了定语:腐儒。杨廷和心中痛快,嘴上却不能说,干脆报喜算了:“陛下,宣府军已经南下,除留守两万人以外,十五万铁骑不日抵京!” “哦?”嘉靖终于绽放笑容:“领兵的是谁?” “悍将张德成,宣府总兵;悍将马长贵,宣府副总兵,皆是能征惯战勇猛之士。另有大同总兵曹雄提兵十万,前来勤王。陛下,二十五万大军啊,吴王叛军连十万都不到,三个打一个还打不赢吗?” 嘉靖终于开怀大笑:“哈哈!祖宗护佑,若是吴王肯坐下来谈谈,朕可以法外施恩!” 这倒也是办法,马文升频频点头,笑着说道:“杨大人和吴王有旧,即使谈不下来,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杨廷和刚想拒绝马文升包裹着蜜糖的毒药,嘉靖却是拍手叫好:“好!马大人说的好!杨大人,你乃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若是成功,朕,朕以为可以封公!” 真踏马不要脸,这是嘉靖嫌杨廷和军权在手,和马文升演的一出双簧。杨廷和差点就给嘉靖跪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老子不伺候了行不行? 最终还是文人的风骨占了上风,杨廷和躬身下拜:“臣,遵旨!” 杨廷和和华侯伟确实是老相识,出京的杨廷和没遭受什么刁难,一行十几人顺利的来到通州。 当杨廷和见到华侯伟时,却是禁不住心旌摇曳。华侯伟正在和一个老汉蹲在凳子上吹牛皮,看样子就根本不象什么一国之君,反倒是像极了一个俊俏的庄稼汉。 华侯伟从凳子上跳下来:“白老汉,老子这里有客人,等会办完事再吹牛!” 杨廷和看着已然成长起来的华侯伟心中怅然,挤出一个笑容,抱拳:“吴王殿下别来无恙?” 徐承重在一旁拧眉怒目:“杨廷和!这是当今陛下!” 华侯伟摆摆手:“朕不是他的陛下,就不要难为他了!来,杨老师,陪朕走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林荫小道上,两旁的稻田已经收割,留着一垄一垄的断茬。华侯伟突然笑了起来:“杨老师啊,怎么不敢和朕并肩而行?” 胸中傲气勃发,杨廷和快步和华侯伟并肩:“怎生不敢?吴王,收手!” “哦?杨老师,你有何本钱说这样的话?是谁给你的勇气?朵颜三卫?不好意思,朵颜三卫已经是刀下亡魂。宣府军?呵呵,你以为刘瑾在哪里?大同?曹雄?哈哈,一肚子草包而已,能不能打得过钱宁还是另一说。城中的五城兵马司,不用朕说,杨老师心中有数。那你来告诉朕,凭什么?” “呃,诚如殿下所言,朝廷确实无兵可派。不过民心向背” “民心?哈哈,你是说城墙上的大老爷,还是说城外的黎民百姓?杨老师,泥腿子多,还是大老爷多?”说到这里,华侯伟漫不经心的摘了一朵牵牛花,放在鼻尖轻嗅。 杨廷和沉默了,半晌也掐了一朵野花,在手中来回搓动:“殿下,你叫一声老师,杨某感激不尽。不过道不同” “哪个道?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道?”华侯伟转过头来,一双眼如电如剑:“杨廷和,朕的皇位原本唾手可得,连我哥朱厚照也争不过朕,为何朕不取?还不是大明已经日薄西山,一个皇帝不足以力挽狂澜?你在朝中应当知道,黄册上的土地已经减半!去了哪里?还不是那些诗书传家的老爷们?是,皇家离不开大老爷的支持,可你们太贪了!朕为何拼死拼活朝着海外开拓?还不是多打点地方,给百姓一点容身之所?” 杨廷和再次沉默了,都是千年的狐狸,冠面堂皇的那些话还是算了。 华侯伟摇摇头:“杨廷和,文官和皇家本就是一体两面,一条线上的蚂蚱,不可能分的开。朕把机会给你们,你们还有机会像从前一样,既富且贵。朕只强调一条,给百姓留条活路。” “殿下,杨某不敢苟同!”杨廷和终于开口了,只是声音酸涩,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信:“文官,嗯,诗书传家者并未残害百姓,殿下” “打住!杨廷和啊,你说的你信吗?规则全都是文官订的,全都是有利于诗书传家的大老爷,你让百姓还得承认没有遭受残害?你怎么说得出口?” “殿下!杨某之心日月可鉴” “呵呵,好,既然你铁嘴铜牙,那朕来问你。” “殿下请说” “为何百姓见官要跪,为何诗书传家者不跪?朝廷什么时候定下这样的规矩?你翻翻大明律,有吗?举人不纳粮,呵呵,谁定的?没人!太祖只是说确有家贫者,才可免其钱粮!怎么现在是个举人就要免?秀才中举就发财,不就是冲着这一条的?” 杨廷和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华侯伟也不为己甚,摇摇头:“杨廷和,你是个聪明人,朕也不糊涂。那些骗骗无知百姓的话,还是算了!” “可文官操守” “操守?焦芳是不是文官?刘吉是不是文官?杨廷和,朕这么说,全天下的文官统统砍了脑袋,那绝对有冤枉的,可要是隔一个砍一个,那绝对有漏网的!贪腐谁也没辄,朕不强求,抓一个杀一个也就是了。可你们不该往死里逼百姓啊,不该扼杀朕给百姓找的活路啊,百姓有点钱,你们不是更有钱?干什么非要往死里逼呢?” 看着华侯伟痛心疾首的样子,杨廷和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实在无法谈下去了,只好拱拱手:“殿下,杨某告辞!” “等等!” 杨廷和站住,回头看着华侯伟平静地说道:“怎么?殿下想要留住杨某?” 华侯伟摇头:“朕可不是雷布雨那种卑鄙小人!杨廷和,朕说两件事,第一,京城光复指日可待,你可联络尚有良知的官员,等着朕封赏” “不必了,杨某不食嗟来之食。” “呵呵,傻了不是?你就不担心朕祸国殃民,把大明带入不可测的深渊当中?” “殿下,你的意思” “留下来,做朕的反对派,朕已经想好了,成立一个议政厅,你担任议长,针砭时弊。” 看着华侯伟诚恳的面容,杨廷和心中一热,最后还是忍住,点点头:“多谢殿下器重,杨某,杨某也不知···唉,殿下,若是当年在江南之时,臣,杨某就跟着殿下,也不知···算了算了,杨某告辞!” 杨廷和心乱了,华侯伟意味深长看着杨廷和的背影,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大同总兵曹雄帅兵十万直指太原,钱宁已经离开,行至寿阳。宣府总兵张德成和副总兵马长贵,提兵十五万,已经南出紫荆关。 是夜,马长贵接到消息,派心腹接进一个人来。进了马长贵的大帐。来人一甩头上的毡帽,露出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来! “大哥!你,你怎么老成这个样子?”马长贵吃惊的抱住刘瑾,不敢置信眼前之人还不到五十岁。 刘瑾宽慰的笑了笑,拍拍马长贵的肩膀:“兄弟,难为你还认咱家这个哥哥。陛下一去,咱家的心就死了,能不老么?” 第七百二十章 注定的结局 马长贵拉着刘瑾坐下,端过来一杯茶:“大哥,你先润润喉咙。小弟到了宣府之后,消息不甚灵通,陛下究竟是怎么” “唉!”刘瑾一声长叹,眼神幽幽:“长贵,咱家到现在还糊涂着呢!原本咱家和陛下已经从紫禁城杀出,谁知道不知哪里飞出一颗子弹就···唉,咱家怀疑过朱厚炜,但最不可能的就是吴王殿下。多少次吴王都是对万岁爷手下留情,多少次面对唾手可得的皇位,吴王都是让给万岁爷,别说万岁爷和吴王兄弟情深,这天家就没有真情。可吴王真的就是愣没动心过!” 马长贵也跟着唏嘘几句,接着提出自己的看法:“是不是雷布雨” “不会!雷布雨没了万岁爷护佑,他算哪根葱?早晚都是被人家连皮带骨吞下去的命!他怎么敢?” “刘璋?” “凭什么?刘璋不过一介酸丁,凭什么有军中死士效力?” “萧敬?” “有可能!但萧老头咱家知道,对天家也算是忠心耿耿,断不会有夺取万岁爷性命的想法。” “难道是兴王之前埋下的钉子?”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追魂枪虽然好用,但没成千上万颗子弹喂出来,谁能在黑暗中一枪索魂?兴王何德何能能在军中收买这样的好手?咱家最怀疑的是,王华!” “王华?王守仁的状元爹?他凭什么?” “呵呵,江南最没用的元老是谁?就是他了。以他的位置,有个把好手不难,关键是,那夜之后,他就再无踪影,连吴王殿下也追查不出他的消息!此前吴王救驾,京中刘健和他主持大局。万岁爷回京之后,刘健折返金陵,可王华却是不见踪影。” 不愧是曾执掌东厂的督公,刘瑾从江南回到北方之后,朱厚照之死渐渐明朗起来。 马长贵摇头:“大哥,你这都是推断,做不得数的!以小弟看,勋贵也极有可能!当年万岁爷整治藩王,下一步不用问肯定是勋贵。殷地如此广大,那些藩王总是占不完的。若是勋贵中有人不愿意远赴不毛之地,浑水摸鱼,也不是不可能!大哥,你此次前来,不光想让小弟帮着为陛下报仇?” 刘瑾呆了呆,叹口气:“是,你说的也是。咱家是想,唉,也罢,吴王殿下登上皇位再查也来得及。长贵,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听大哥的,大哥若不来,小弟只好投靠吴王殿下。” “嗯,对咱家还算实诚!” 马长贵摇头:“瞧你这话说的!大哥,你虽是太监,小弟和你一个头磕在地上,那就是兄弟!” 刘瑾呵呵笑了起来,朝着马长贵拱拱手:“大哥错了!长贵不要放在心上!唉,人情冷暖,想不到我刘瑾还真能有个兄弟!既然如此,咱家跟你交个底,吴王有令,宣府军要一个不拉的转成吴王的兵!张德成此人咱家没有深交,有可能吗?” 马长贵嘿嘿一笑:“形势比人强,就算他不肯,嘿嘿,除非不想活了!” 宣府大军是嘉靖朝从上到下的最后一根稻草,大同军离着太远鞭长莫及,自然是关心备至。宣府军进入顺义的消息传进京城,满朝文武欢欣鼓舞。 谁知道一夜之间,宣府军竟打出翼轸军的旗号,朝廷派过去的官员被扣押,至此京城再无外援! 奉天殿中,压抑的气氛充斥着这座辉煌巍峨的大殿。嘉靖看着鸦雀无声的满殿文武,心中一阵阵的绝望。 “报!吴王亲自来到城下,要求打开城门,陛下,陛下亲自出城。” 嗡!满殿哗然,嘉靖紧紧抓着龙椅的护手,盯着满朝文物的反应。半晌,又恢复到死气沉沉的状态,大殿中鸦雀无声,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 “诸位爱卿,国家危难,该当如何?”嘉靖的声音里有种努力压制的怒气,也略略带着意思自己觉察不出的恐惧。 马文升一声长叹,出班拱手:“陛下!老臣无能!老臣这就出城,让吴王这个叛逆杀了老夫!诸位同僚,老夫先走一步,愿意为国殉难者,请跟随老夫的脚步!陛下,老臣再不能辅佐了陛下了,陛下保重!” 梁储哈哈大笑,跟在马文升身后,回身朝着嘉靖抱拳:“陛下恕臣不与陛下道别了,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舍生而取义者也!” 毛纪微微一笑,高喊一声:“等等老夫!”说完朝着嘉靖一躬倒地,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靳贵看着面前黑压压的同僚,高喊一声:“诸位,夫子门下苦学多年,岂不闻士不可不弘毅?靳某先行一步,等着诸位!” 夏言双手背在身后,高喊:“风萧萧兮易水寒,本官就不打算活着回来!靳大人,且等下官一步!” 看着一群悲壮的高官陆续走出金銮殿,嘉靖热泪盈眶,喃喃自语:“板荡识忠臣,大明,亡不了!” 九大卿、内阁全都走出奉天殿,只剩下杨廷和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杨廷和朝着嘉靖一躬到地:“陛下,京城不能无人主持,臣不惧生死,却怕百姓遭受劫难。臣去了,望陛下保重!” 嘉靖终于明白眼前的的杨廷和,从来就不是忠于一个人。或许在他心中,道义和百姓比高高在上的皇帝更重。“也好,朕以为杨大人亦是人杰!”嘉靖看着杨廷和的背影,微微点头。 德胜门外,旌旗招展。华侯伟只是骑在马上,看着前方熟悉而陌生的城市。 吊桥缓缓落下,厚重的城门大开。一群白头老翁手捧圆翅乌纱帽,气势汹汹走向严阵以待的翼轸军。 “老夫马文升,让朱厚炜这个叛逆杀了老夫!” “老夫毛纪” “老夫梁储!” “老夫靳贵!” “老夫刘宇” “老夫夏言” “老夫张璁” 华侯伟哑然失笑,驱马直奔这群老汉。 马文升看到华侯伟,高声大喊:“朱厚炜!” 华侯伟一指马文升:“扒了他的裤子,吊起来!” 汪直一愣,马上劝说:“陛下,这些人虽然可恶,但天下未定” “哼!强权面前无所谓尊严!朕就是强权!动手!” 可怜马文升年近古稀之人,竟被三下五除二扒掉下衣,高高吊起!马文升口中骂声不绝,华侯伟冷笑:“告诉他,再敢犟嘴,阉了他!马氏一门,男丁尽数阉了,女子送入军营,让他自己考虑!” 马文升听到下方翼轸军战士高喊:“马老头,陛下说啦,你再瞎逼逼,阉了你!不光阉了你,还要阉了你马氏一门所有男丁!不光如此,你马家所有女眷全都送入军营,你们还要在一旁伺候!” “如此恶毒!老夫,老夫!”马文升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眼一闭,身子一松,假意晕厥过去。 华侯伟目光扫向毛纪,毛纪冷笑:“贼子,就算灭掉毛氏一门,老夫也要” “遗臭万年!”华侯伟冰冷的看着他。 “什么?” “你就是首倡朵颜三卫入京的罪魁祸首,就是引外族屠戮汉家儿女的汉奸!” 毛纪又惊又怒:“老夫什么时候成了汉奸?” 华侯伟微微一笑:“朕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证据好说,矿调局有的是临摹字迹的高手,定罪之后,送你进顺义县,看看你的下场!” 毛纪仰天长叹,缓缓蹲下,再不说话。 夏言大笑:“高!果然是大明第一聪明人!但我夏言不在意遗臭万年,骂你又如何?” “呵呵,大言不惭!夏言,朕真的有办法,你难道真的想试试?” 夏言稍稍犹豫一下,冷笑:“哦?那说说何妨?” “八大胡同!” “何意?” “所有有断袖之癖的穷人,都可以试一试夏大人的滋味。哦,或许也有人想知道当朝高官的谷道如何,夏大人,想试试?不过朕先说好,你可以决定开始,但只有朕,才能决定结束,那一定会是一段漫长的岁月。”华侯伟语气越来越冰冷,多年征战养出的杀气越来越不受控制的蓬勃欲出! 再无人敢发一言,华侯伟冷笑摇头:“尔等,呵呵,哈哈,怪不得朱厚熜篡位之时,尔等无一人说公道话!一群人氓!走!进城!” 张仑在城门处跪迎,华侯伟跳下马来,亲手搀扶起来:“仑哥,见外了不是?起来,起来,朕依旧是朱厚炜。” “微臣不敢!” “有屁敢不敢的!牛耀武,开路!英国公,等等再叙旧,现在,朕要进宫!” 砰!砰!零星的枪声不断,汪直手下也跳出来,帮着牛耀武部清场。那些少量的血性军人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就被冷酷的狙杀。 吴劲松领着部下跪在长安街两旁,汪直指着他说道:“这就是当年新军之中,赫赫有名的屎将军吴劲松!他早就和臣有了约定,臣的人都是从安定门进去的。” “有功之臣!嗯,让他跟在朕的身边!” 吴劲松接到传令之后,马上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华侯伟的御马,紧贴着护卫。 第七百二十章 注定的结局 马长贵拉着刘瑾坐下,端过来一杯茶:“大哥,你先润润喉咙。小弟到了宣府之后,消息不甚灵通,陛下究竟是怎么” “唉!”刘瑾一声长叹,眼神幽幽:“长贵,咱家到现在还糊涂着呢!原本咱家和陛下已经从紫禁城杀出,谁知道不知哪里飞出一颗子弹就···唉,咱家怀疑过朱厚炜,但最不可能的就是吴王殿下。多少次吴王都是对万岁爷手下留情,多少次面对唾手可得的皇位,吴王都是让给万岁爷,别说万岁爷和吴王兄弟情深,这天家就没有真情。可吴王真的就是愣没动心过!” 马长贵也跟着唏嘘几句,接着提出自己的看法:“是不是雷布雨” “不会!雷布雨没了万岁爷护佑,他算哪根葱?早晚都是被人家连皮带骨吞下去的命!他怎么敢?” “刘璋?” “凭什么?刘璋不过一介酸丁,凭什么有军中死士效力?” “萧敬?” “有可能!但萧老头咱家知道,对天家也算是忠心耿耿,断不会有夺取万岁爷性命的想法。” “难道是兴王之前埋下的钉子?”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追魂枪虽然好用,但没成千上万颗子弹喂出来,谁能在黑暗中一枪索魂?兴王何德何能能在军中收买这样的好手?咱家最怀疑的是,王华!” “王华?王守仁的状元爹?他凭什么?” “呵呵,江南最没用的元老是谁?就是他了。以他的位置,有个把好手不难,关键是,那夜之后,他就再无踪影,连吴王殿下也追查不出他的消息!此前吴王救驾,京中刘健和他主持大局。万岁爷回京之后,刘健折返金陵,可王华却是不见踪影。” 不愧是曾执掌东厂的督公,刘瑾从江南回到北方之后,朱厚照之死渐渐明朗起来。 马长贵摇头:“大哥,你这都是推断,做不得数的!以小弟看,勋贵也极有可能!当年万岁爷整治藩王,下一步不用问肯定是勋贵。殷地如此广大,那些藩王总是占不完的。若是勋贵中有人不愿意远赴不毛之地,浑水摸鱼,也不是不可能!大哥,你此次前来,不光想让小弟帮着为陛下报仇?” 刘瑾呆了呆,叹口气:“是,你说的也是。咱家是想,唉,也罢,吴王殿下登上皇位再查也来得及。长贵,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听大哥的,大哥若不来,小弟只好投靠吴王殿下。” “嗯,对咱家还算实诚!” 马长贵摇头:“瞧你这话说的!大哥,你虽是太监,小弟和你一个头磕在地上,那就是兄弟!” 刘瑾呵呵笑了起来,朝着马长贵拱拱手:“大哥错了!长贵不要放在心上!唉,人情冷暖,想不到我刘瑾还真能有个兄弟!既然如此,咱家跟你交个底,吴王有令,宣府军要一个不拉的转成吴王的兵!张德成此人咱家没有深交,有可能吗?” 马长贵嘿嘿一笑:“形势比人强,就算他不肯,嘿嘿,除非不想活了!” 宣府大军是嘉靖朝从上到下的最后一根稻草,大同军离着太远鞭长莫及,自然是关心备至。宣府军进入顺义的消息传进京城,满朝文武欢欣鼓舞。 谁知道一夜之间,宣府军竟打出翼轸军的旗号,朝廷派过去的官员被扣押,至此京城再无外援! 奉天殿中,压抑的气氛充斥着这座辉煌巍峨的大殿。嘉靖看着鸦雀无声的满殿文武,心中一阵阵的绝望。 “报!吴王亲自来到城下,要求打开城门,陛下,陛下亲自出城。” 嗡!满殿哗然,嘉靖紧紧抓着龙椅的护手,盯着满朝文物的反应。半晌,又恢复到死气沉沉的状态,大殿中鸦雀无声,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 “诸位爱卿,国家危难,该当如何?”嘉靖的声音里有种努力压制的怒气,也略略带着意思自己觉察不出的恐惧。 马文升一声长叹,出班拱手:“陛下!老臣无能!老臣这就出城,让吴王这个叛逆杀了老夫!诸位同僚,老夫先走一步,愿意为国殉难者,请跟随老夫的脚步!陛下,老臣再不能辅佐了陛下了,陛下保重!” 梁储哈哈大笑,跟在马文升身后,回身朝着嘉靖抱拳:“陛下恕臣不与陛下道别了,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舍生而取义者也!” 毛纪微微一笑,高喊一声:“等等老夫!”说完朝着嘉靖一躬倒地,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靳贵看着面前黑压压的同僚,高喊一声:“诸位,夫子门下苦学多年,岂不闻士不可不弘毅?靳某先行一步,等着诸位!” 夏言双手背在身后,高喊:“风萧萧兮易水寒,本官就不打算活着回来!靳大人,且等下官一步!” 看着一群悲壮的高官陆续走出金銮殿,嘉靖热泪盈眶,喃喃自语:“板荡识忠臣,大明,亡不了!” 九大卿、内阁全都走出奉天殿,只剩下杨廷和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杨廷和朝着嘉靖一躬到地:“陛下,京城不能无人主持,臣不惧生死,却怕百姓遭受劫难。臣去了,望陛下保重!” 嘉靖终于明白眼前的的杨廷和,从来就不是忠于一个人。或许在他心中,道义和百姓比高高在上的皇帝更重。“也好,朕以为杨大人亦是人杰!”嘉靖看着杨廷和的背影,微微点头。 德胜门外,旌旗招展。华侯伟只是骑在马上,看着前方熟悉而陌生的城市。 吊桥缓缓落下,厚重的城门大开。一群白头老翁手捧圆翅乌纱帽,气势汹汹走向严阵以待的翼轸军。 “老夫马文升,让朱厚炜这个叛逆杀了老夫!” “老夫毛纪” “老夫梁储!” “老夫靳贵!” “老夫刘宇” “老夫夏言” “老夫张璁” 华侯伟哑然失笑,驱马直奔这群老汉。 马文升看到华侯伟,高声大喊:“朱厚炜!” 华侯伟一指马文升:“扒了他的裤子,吊起来!” 汪直一愣,马上劝说:“陛下,这些人虽然可恶,但天下未定” “哼!强权面前无所谓尊严!朕就是强权!动手!” 可怜马文升年近古稀之人,竟被三下五除二扒掉下衣,高高吊起!马文升口中骂声不绝,华侯伟冷笑:“告诉他,再敢犟嘴,阉了他!马氏一门,男丁尽数阉了,女子送入军营,让他自己考虑!” 马文升听到下方翼轸军战士高喊:“马老头,陛下说啦,你再瞎逼逼,阉了你!不光阉了你,还要阉了你马氏一门所有男丁!不光如此,你马家所有女眷全都送入军营,你们还要在一旁伺候!” “如此恶毒!老夫,老夫!”马文升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眼一闭,身子一松,假意晕厥过去。 华侯伟目光扫向毛纪,毛纪冷笑:“贼子,就算灭掉毛氏一门,老夫也要” “遗臭万年!”华侯伟冰冷的看着他。 “什么?” “你就是首倡朵颜三卫入京的罪魁祸首,就是引外族屠戮汉家儿女的汉奸!” 毛纪又惊又怒:“老夫什么时候成了汉奸?” 华侯伟微微一笑:“朕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证据好说,矿调局有的是临摹字迹的高手,定罪之后,送你进顺义县,看看你的下场!” 毛纪仰天长叹,缓缓蹲下,再不说话。 夏言大笑:“高!果然是大明第一聪明人!但我夏言不在意遗臭万年,骂你又如何?” “呵呵,大言不惭!夏言,朕真的有办法,你难道真的想试试?” 夏言稍稍犹豫一下,冷笑:“哦?那说说何妨?” “八大胡同!” “何意?” “所有有断袖之癖的穷人,都可以试一试夏大人的滋味。哦,或许也有人想知道当朝高官的谷道如何,夏大人,想试试?不过朕先说好,你可以决定开始,但只有朕,才能决定结束,那一定会是一段漫长的岁月。”华侯伟语气越来越冰冷,多年征战养出的杀气越来越不受控制的蓬勃欲出! 再无人敢发一言,华侯伟冷笑摇头:“尔等,呵呵,哈哈,怪不得朱厚熜篡位之时,尔等无一人说公道话!一群人氓!走!进城!” 张仑在城门处跪迎,华侯伟跳下马来,亲手搀扶起来:“仑哥,见外了不是?起来,起来,朕依旧是朱厚炜。” “微臣不敢!” “有屁敢不敢的!牛耀武,开路!英国公,等等再叙旧,现在,朕要进宫!” 砰!砰!零星的枪声不断,汪直手下也跳出来,帮着牛耀武部清场。那些少量的血性军人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就被冷酷的狙杀。 吴劲松领着部下跪在长安街两旁,汪直指着他说道:“这就是当年新军之中,赫赫有名的屎将军吴劲松!他早就和臣有了约定,臣的人都是从安定门进去的。” “有功之臣!嗯,让他跟在朕的身边!” 吴劲松接到传令之后,马上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华侯伟的御马,紧贴着护卫。 终章 日月照耀大地,承德泽被苍生 沿着安定门大街前行,右边就是灵椿坊,开元寺对面便是顺天府。顺天府尹跪在当街,不敢抬头,华侯伟指着他说道:“尽忠职守,不错!” 顺天府尹做梦也想不到吴王竟然在此时,还能顾及到一个小小顺天府尹,心中激荡,突然高喊一声:“承德陛下万岁!” 华侯伟回首略略点头,大队人马簇拥着他,朝着前方慢慢走去。北城兵马司早已被翼轸军占领,北城兵马司指挥佥事隆平侯张信,早已被徐承重策反,此刻换上翼轸军的军装,默默的跟上队伍。 队伍向右转弯,沿着皇墙北大街,直奔北安门。北安门早就空无一人,翼轸军战士们搜索一番之后,大队人马通过北安门进入皇城。 安乐堂全都是一群老迈的太监、宫女,纷纷跪在道路两旁。 “万岁爷!”“万岁爷!” 看着这群实际上被皇家抛弃的可怜人,华侯伟皱起眉头,和身边汪直说道:“老汪,想必你在这里熟人不少,都是可怜人,你上个折子,想个好办法,让他们也老有所依!” 汪直眼睛湿润了,点头:“陛下就是心善,臣定然找个妥善办法,不让他们孤苦伶仃。” 华侯伟拦住正要把好消息告诉那些老人的祝山青:“山青,朕不为听那两句恭维,太监、宫女也是人,也是大明子民的一份子!” 内宫监、司设监、尚衣监,所有太监全都跪在道路两旁。华侯伟不再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前面的万岁山。当年种种历历在目,弘治抱着自己慌张的奔跑,朱厚照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哭,可现在,都不在了啊!呵呵,当年还是太任性啊,若是早听父皇的安排,何至于如此? 前方便是紫禁城玄武门,不管如何,朱厚熜还是有几个拥趸的,这里战况说不上激烈,却也是乒乒乓乓响了一阵枪声,才渐渐停歇下来。 华侯伟不管这些,只是骑着汗血宝马踏过玄武门。过了城门,华侯伟突然发声:“玄武门总是同室操戈兄弟阋墙,改了,改成中华门!” 西六宫、东六宫,这里都是皇帝嫔妃的居所,没什么战斗发生。只是汪直皱眉,凑过来说道:“太皇太后自缢殡天,留下懿旨。” “老祖宗啊,”华侯伟眼中晶莹闪过,点点头:“拿来朕看!”看完之后,随手把懿旨交给汪直:“老汪你拿着,呵呵,幼稚,懿旨?不就是一张纸?朕能进这紫禁城,靠的是你们,靠的是黎民百姓,这种东西不看也罢!” 前方寿安宫前,张太后抱着一个婴儿翘首相望。华侯伟远远看见,跳下马来,离着老远跪在张太后面前,痛哭流涕:“娘!儿子,儿子不孝啊!连累娘” “你个混账东西!”张太后双眼冒火,一巴掌打在华侯伟脸上,接着搂住他大哭:“炜儿,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西洛德,西洛德多好的儿媳妇,就那么去了啊!你个混账东西,你爹早就让你心狠点,若是当年,唔唔!” 华侯伟泪流满面,抱着张太后嚎啕大哭:“娘!娘,是儿子错了!错了!” 哇哇,孩子的啼哭声惊醒两人,张太后贴身侍女哄着婴儿,华侯伟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头一个儿子,想起笑颜如花的西洛德,双眼不禁再次模糊。 张太后擦擦眼泪,推一把华侯伟:“还等什么?老娘给你看孩子,去,给你哥给你媳妇报仇!”转身接过婴儿:“哦哦,别哭别哭!奶奶看你!你爹回来了啊,咱们什么都不怕!” 华侯伟腾地站起身,看看抱着儿子的亲娘,大声说道:“娘,孩儿这就去报仇!” “记住!一个都不要放过!”张太后怨毒的叮嘱一句,接着继续哄着怀里的婴儿。 奉天殿中,嘉靖呆呆的坐在龙椅上。满殿的文武大臣一个不剩,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紫禁城中零星的枪声传来,也引不起他的丝毫兴趣。 陆炳紧张的站在他身旁,一如当年进京之时。嘉靖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饱含无尽的苍凉唏嘘:“哈哈!哈哈!都走了,都走了,又剩下朕一个人!哦,小陆炳,又是你。你怎么不走?” “世子,陆炳永远陪着你!” “是啊是啊,朕本就是世子,哪是什么皇帝?哈哈,贪念害我!” 咣当,奉天殿大门打开,浑身是血的黄锦、毕云一步步退进大殿。黄锦吼一嗓子:“万岁爷,快走!奴婢给你挡着!” 嘉靖摇摇头:“走?往哪里走?大明,不,天下还有我朱厚熜的立足之地吗?黄伴伴,朕累了,你也不要挣扎了!” 黄锦扔掉手中的霰弹枪,跪在嘉靖面前痛哭流涕:“万岁爷,万岁爷啊!奴婢无能!” 嘉靖绽放一丝微笑:“算啦,朕想通了,这天下原本就不是朕的,强求也是占不住。黄锦,只是委屈你了!” 黄锦抱着嘉靖的双腿,痛苦的不能自已:“万岁爷,奴婢哪有什么委屈的,只是,天道不公啊!” “天道不公?你错了!” 华侯伟大踏步的走进奉天殿,目光如电:“天道最公,不是你的强求也无用!朱厚熜,你说是不是?” 嘉靖站起身来,甩开挡在身前的黄锦、陆炳,恭敬的答道:“不错!皇位原本就与兴王一脉无关。皇兄,你赢了。” 华侯伟笑笑:“朱厚熜,这龙椅原本就是朕的,无所谓赢不赢。” 嘉靖点头:“是,是小弟妄想了。皇兄,你要如何处置我?是一杯鸩酒,还是三尺白绫?” 华侯伟静静的看着朱厚熜,点点头:“是我老朱家的种!嗯,其实说来你也是身不由己,朕,唉,皇家子弟为这个位置,死了太多人了,朕不打算杀你!” 朱厚熜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华侯伟:“皇兄,你就不怕别人挟天子以令诸侯?” “怕?哈哈!朕恩泽天下,麾下强兵举世无敌,谁敢?朱厚熜,新蓬莱是朕打下来的,没有自家人是不成的。嗯,你作恶不多,朕封你为蓬莱王,新蓬莱给你一半,替朕替朱家看好这块地!” 朱厚熜终于动容,慢慢的跪倒在华侯伟面前:“小弟遵旨!” 华侯伟点头,亲手搀扶起他来:“你我本是堂兄弟,若是在寻常百姓家,那就是亲兄弟。唉,权势要人命,财帛动人心。去了蓬莱谨遵朝廷法度,朕不想蓬莱变成第二个大明。” “是,只是皇兄,他们” 华侯伟看看黄锦、毕云、陆炳,点点头:“陆炳可以跟随你,婶婶堂妹也可跟随你。至于他们,你就不要问了!另外,朕会把兴王府的财产发还与你,你可招募百姓随你去蓬莱。朱厚熜,记住,朕的仁慈只有一次,你要多想想自己的娘亲、妹妹。” 朱厚熜再次跪倒:“臣弟记住了!” 华侯伟点点头,转身看向汪直:“汪直,敲响景阳钟!朕,今日登基!” 当当当,京城回荡着悠扬的钟声,百姓们彼此交头接耳,当官的全都看向紫禁城方向,大明,变天了! 华侯伟端在龙椅之上,换了五爪金龙的龙袍,头戴乌纱翼善冠,手捧一盏青花茶盏。 杨廷和第一个出现在奉天殿中,朝着龙椅上的华侯伟三拜九叩:“臣杨廷和拜见承德陛下!” 华侯伟摆摆手:“请起,杨大人稍待片刻。” 杨廷和踌躇一下,犹豫的问道:“陛下,当日之言” “算数,杨廷和,你做好准备,从今日起,瞪大你的眼睛,大明,不再是从前的大明!” “臣拭目以待!” 九大卿还在德胜门外,华侯伟也不打算再用他们。此刻殿中陆陆续续进来的都是侍郎、员外郎、左右少卿等属官。等了一个时辰之后,华侯伟点头示意,祝山青拂尘一摆:“封闭皇城,未来者过时不候。” 华侯伟把茶盏往祝山青手中一放,扫视群臣,微笑着说道:“都是老熟人了,朕也不多说了。这张椅子,原本就是朕来坐,刘璋老贼害死朕的皇兄,这才有了许多波折。罢了,多说无益。朱厚熜!” “臣弟在!” “朕加封你为蓬莱王,统领蓬莱大岛。” “臣弟遵旨!” 华侯伟看看四周,满殿文武面上皆有喜色。那是,嘉靖都没有降罪,反倒是封了蓬莱王,剩下一些小官算得了什么? “嗯,朕的内阁不需要推举,内阁首辅刘健,次辅谢迁,王守仁,汪鋐,李东阳!” 满殿哗然!这意思很明白,不打算搞什么瓜蔓抄,连当年的死对头李东阳都要回朝了,剩下的还用问吗? 华侯伟很满意大家的反应,接着说道:“吏部尚书王守仁兼任,半年后择优授命。礼部尚书汪直,兵部尚书汪鋐,户部尚书蒋冕,工部尚书赵士祯,刑部尚书张彩,大理寺卿费宏,都察御史杨廷和,左都御史蔺俊良。军机处领班军机大臣杨一清,江彬、常雨露、万松林、戚有山、王福恒俱为军机大臣。” 看看群臣的反应,华侯伟顿一顿继续说道:“今日上朝官员俱都留用,半年后朝廷将有大的调整,诸位不要担心没有官做。朕只说一条,忠君爱民,诸位要牢记!锦衣卫指挥使顾虎不日上京,东厂提督祝山青已经就位。好了,朕的事完了,王守仁王大人,你来办!哦,三月后朕大婚,皇后周氏,贵妃是朕的侍女媚娘。” 三日后,钱宁接到消息,他被封为宫中一品带刀侍卫,统领宫中三千御林军。雷布雨自尽身亡,新军全部归降,万松林率军赶赴京城。江彬也率军和万松林合兵一处,一起赴京。 黄锦没遭受什么酷刑,只是一刀枭首。毕云跟随朱厚熜南下,去往兴王府。韩璃凤和朱昱逃离海外不知所踪,白莲教再次蛰伏。三月后华侯伟大婚,同时迎娶周若楠、媚娘,媚娘已经有三月身孕。 半年之后,朝廷大考,不少官员脱颖而出,也有不少官员折戟沉沙。华侯伟并未罢黜这些不合格官员,而是趁机把他们派往朱厚熜手下,借机开启蓬莱大开发。 一年之后,成立商务部,开海衙门并入其中,首任部长汪鋐。都察院大换血,保守派官员大部集中在此,职能不变。兵部划拨给军机处管辖,另成立海军部,戚有山成为第一任部长。 两年后,《一条鞭法》《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全面颁布实施。紧接着又推出《吏员转官》的办法,全面对殷地进行大开发。 再过两年之后,华侯伟拜万松林为帅,出兵十万,远征奥斯曼帝国和萨法维帝国。汪直做为礼部尚书第一次代表大明,向这两个国家宣战,并要求乌兹别克汗国配合出兵。 萨法维帝国只抵抗了三个月,伊斯玛仪便率领残兵逃亡奥斯曼。苏莱曼和伊斯玛仪合兵之后,在黑海边上和明军展开激战。万松林全歼两国联军三十五万人,没有一个俘虏。 消息传回国内,一片大哗。杨廷和带头弹劾万松林残暴,雪片一般的奏折飞往乾清宫。 华侯伟逗弄着自己的长子朱载欧,漫不经心的问道:“儿子,你说杨廷和说的有道理吗?” “爸,这帮人吃饱撑的!嘉定三屠的时候,怎么,呃,”朱载欧捂住自己的嘴,尴尬的看着华侯伟。 靠!又拓麻一个穿越的?有没有时空管理局啊?你们干什么吃的?华侯伟只感觉一阵眩晕,没想到床上乱爬的小闺女蹦出一句:“哇塞!哥,你八零九零?哪里人啊?” 「终于走到了这一天,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其实故事还可以写下去,能写的也很多,但我还是决定要结束了。主角的任务其实已经完成,大明的历史,中华的命运已经改变。虽然书的成绩不好,但我还是坚持写下来了,不为别的,为的是成就自己心中的一个梦想。大明被黑的很厉害,但在我看来,大明是中国历史上最有骨气的一个朝代。不光如此,我觉得比之汉唐毫不逊色。就真正的管辖地来说,大明才是汉人建立王朝疆土最大的。 下一本已经有了雏形,还是写大明的事情。写嘉靖时期永淳公主招婿的事情,还是穿越客,不过风格完全走搞笑风,茶余饭后看起来应该还不错。初拟名大明一品大驸马,至于能不能过稿,还不好说。大家有兴趣的话,就看看我的笔名搜。 说的有点多,心里有点乱,大家见谅。」 终章 日月照耀大地,承德泽被苍生 沿着安定门大街前行,右边就是灵椿坊,开元寺对面便是顺天府。顺天府尹跪在当街,不敢抬头,华侯伟指着他说道:“尽忠职守,不错!” 顺天府尹做梦也想不到吴王竟然在此时,还能顾及到一个小小顺天府尹,心中激荡,突然高喊一声:“承德陛下万岁!” 华侯伟回首略略点头,大队人马簇拥着他,朝着前方慢慢走去。北城兵马司早已被翼轸军占领,北城兵马司指挥佥事隆平侯张信,早已被徐承重策反,此刻换上翼轸军的军装,默默的跟上队伍。 队伍向右转弯,沿着皇墙北大街,直奔北安门。北安门早就空无一人,翼轸军战士们搜索一番之后,大队人马通过北安门进入皇城。 安乐堂全都是一群老迈的太监、宫女,纷纷跪在道路两旁。 “万岁爷!”“万岁爷!” 看着这群实际上被皇家抛弃的可怜人,华侯伟皱起眉头,和身边汪直说道:“老汪,想必你在这里熟人不少,都是可怜人,你上个折子,想个好办法,让他们也老有所依!” 汪直眼睛湿润了,点头:“陛下就是心善,臣定然找个妥善办法,不让他们孤苦伶仃。” 华侯伟拦住正要把好消息告诉那些老人的祝山青:“山青,朕不为听那两句恭维,太监、宫女也是人,也是大明子民的一份子!” 内宫监、司设监、尚衣监,所有太监全都跪在道路两旁。华侯伟不再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前面的万岁山。当年种种历历在目,弘治抱着自己慌张的奔跑,朱厚照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哭,可现在,都不在了啊!呵呵,当年还是太任性啊,若是早听父皇的安排,何至于如此? 前方便是紫禁城玄武门,不管如何,朱厚熜还是有几个拥趸的,这里战况说不上激烈,却也是乒乒乓乓响了一阵枪声,才渐渐停歇下来。 华侯伟不管这些,只是骑着汗血宝马踏过玄武门。过了城门,华侯伟突然发声:“玄武门总是同室操戈兄弟阋墙,改了,改成中华门!” 西六宫、东六宫,这里都是皇帝嫔妃的居所,没什么战斗发生。只是汪直皱眉,凑过来说道:“太皇太后自缢殡天,留下懿旨。” “老祖宗啊,”华侯伟眼中晶莹闪过,点点头:“拿来朕看!”看完之后,随手把懿旨交给汪直:“老汪你拿着,呵呵,幼稚,懿旨?不就是一张纸?朕能进这紫禁城,靠的是你们,靠的是黎民百姓,这种东西不看也罢!” 前方寿安宫前,张太后抱着一个婴儿翘首相望。华侯伟远远看见,跳下马来,离着老远跪在张太后面前,痛哭流涕:“娘!儿子,儿子不孝啊!连累娘” “你个混账东西!”张太后双眼冒火,一巴掌打在华侯伟脸上,接着搂住他大哭:“炜儿,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西洛德,西洛德多好的儿媳妇,就那么去了啊!你个混账东西,你爹早就让你心狠点,若是当年,唔唔!” 华侯伟泪流满面,抱着张太后嚎啕大哭:“娘!娘,是儿子错了!错了!” 哇哇,孩子的啼哭声惊醒两人,张太后贴身侍女哄着婴儿,华侯伟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头一个儿子,想起笑颜如花的西洛德,双眼不禁再次模糊。 张太后擦擦眼泪,推一把华侯伟:“还等什么?老娘给你看孩子,去,给你哥给你媳妇报仇!”转身接过婴儿:“哦哦,别哭别哭!奶奶看你!你爹回来了啊,咱们什么都不怕!” 华侯伟腾地站起身,看看抱着儿子的亲娘,大声说道:“娘,孩儿这就去报仇!” “记住!一个都不要放过!”张太后怨毒的叮嘱一句,接着继续哄着怀里的婴儿。 奉天殿中,嘉靖呆呆的坐在龙椅上。满殿的文武大臣一个不剩,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紫禁城中零星的枪声传来,也引不起他的丝毫兴趣。 陆炳紧张的站在他身旁,一如当年进京之时。嘉靖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饱含无尽的苍凉唏嘘:“哈哈!哈哈!都走了,都走了,又剩下朕一个人!哦,小陆炳,又是你。你怎么不走?” “世子,陆炳永远陪着你!” “是啊是啊,朕本就是世子,哪是什么皇帝?哈哈,贪念害我!” 咣当,奉天殿大门打开,浑身是血的黄锦、毕云一步步退进大殿。黄锦吼一嗓子:“万岁爷,快走!奴婢给你挡着!” 嘉靖摇摇头:“走?往哪里走?大明,不,天下还有我朱厚熜的立足之地吗?黄伴伴,朕累了,你也不要挣扎了!” 黄锦扔掉手中的霰弹枪,跪在嘉靖面前痛哭流涕:“万岁爷,万岁爷啊!奴婢无能!” 嘉靖绽放一丝微笑:“算啦,朕想通了,这天下原本就不是朕的,强求也是占不住。黄锦,只是委屈你了!” 黄锦抱着嘉靖的双腿,痛苦的不能自已:“万岁爷,奴婢哪有什么委屈的,只是,天道不公啊!” “天道不公?你错了!” 华侯伟大踏步的走进奉天殿,目光如电:“天道最公,不是你的强求也无用!朱厚熜,你说是不是?” 嘉靖站起身来,甩开挡在身前的黄锦、陆炳,恭敬的答道:“不错!皇位原本就与兴王一脉无关。皇兄,你赢了。” 华侯伟笑笑:“朱厚熜,这龙椅原本就是朕的,无所谓赢不赢。” 嘉靖点头:“是,是小弟妄想了。皇兄,你要如何处置我?是一杯鸩酒,还是三尺白绫?” 华侯伟静静的看着朱厚熜,点点头:“是我老朱家的种!嗯,其实说来你也是身不由己,朕,唉,皇家子弟为这个位置,死了太多人了,朕不打算杀你!” 朱厚熜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华侯伟:“皇兄,你就不怕别人挟天子以令诸侯?” “怕?哈哈!朕恩泽天下,麾下强兵举世无敌,谁敢?朱厚熜,新蓬莱是朕打下来的,没有自家人是不成的。嗯,你作恶不多,朕封你为蓬莱王,新蓬莱给你一半,替朕替朱家看好这块地!” 朱厚熜终于动容,慢慢的跪倒在华侯伟面前:“小弟遵旨!” 华侯伟点头,亲手搀扶起他来:“你我本是堂兄弟,若是在寻常百姓家,那就是亲兄弟。唉,权势要人命,财帛动人心。去了蓬莱谨遵朝廷法度,朕不想蓬莱变成第二个大明。” “是,只是皇兄,他们” 华侯伟看看黄锦、毕云、陆炳,点点头:“陆炳可以跟随你,婶婶堂妹也可跟随你。至于他们,你就不要问了!另外,朕会把兴王府的财产发还与你,你可招募百姓随你去蓬莱。朱厚熜,记住,朕的仁慈只有一次,你要多想想自己的娘亲、妹妹。” 朱厚熜再次跪倒:“臣弟记住了!” 华侯伟点点头,转身看向汪直:“汪直,敲响景阳钟!朕,今日登基!” 当当当,京城回荡着悠扬的钟声,百姓们彼此交头接耳,当官的全都看向紫禁城方向,大明,变天了! 华侯伟端在龙椅之上,换了五爪金龙的龙袍,头戴乌纱翼善冠,手捧一盏青花茶盏。 杨廷和第一个出现在奉天殿中,朝着龙椅上的华侯伟三拜九叩:“臣杨廷和拜见承德陛下!” 华侯伟摆摆手:“请起,杨大人稍待片刻。” 杨廷和踌躇一下,犹豫的问道:“陛下,当日之言” “算数,杨廷和,你做好准备,从今日起,瞪大你的眼睛,大明,不再是从前的大明!” “臣拭目以待!” 九大卿还在德胜门外,华侯伟也不打算再用他们。此刻殿中陆陆续续进来的都是侍郎、员外郎、左右少卿等属官。等了一个时辰之后,华侯伟点头示意,祝山青拂尘一摆:“封闭皇城,未来者过时不候。” 华侯伟把茶盏往祝山青手中一放,扫视群臣,微笑着说道:“都是老熟人了,朕也不多说了。这张椅子,原本就是朕来坐,刘璋老贼害死朕的皇兄,这才有了许多波折。罢了,多说无益。朱厚熜!” “臣弟在!” “朕加封你为蓬莱王,统领蓬莱大岛。” “臣弟遵旨!” 华侯伟看看四周,满殿文武面上皆有喜色。那是,嘉靖都没有降罪,反倒是封了蓬莱王,剩下一些小官算得了什么? “嗯,朕的内阁不需要推举,内阁首辅刘健,次辅谢迁,王守仁,汪鋐,李东阳!” 满殿哗然!这意思很明白,不打算搞什么瓜蔓抄,连当年的死对头李东阳都要回朝了,剩下的还用问吗? 华侯伟很满意大家的反应,接着说道:“吏部尚书王守仁兼任,半年后择优授命。礼部尚书汪直,兵部尚书汪鋐,户部尚书蒋冕,工部尚书赵士祯,刑部尚书张彩,大理寺卿费宏,都察御史杨廷和,左都御史蔺俊良。军机处领班军机大臣杨一清,江彬、常雨露、万松林、戚有山、王福恒俱为军机大臣。” 看看群臣的反应,华侯伟顿一顿继续说道:“今日上朝官员俱都留用,半年后朝廷将有大的调整,诸位不要担心没有官做。朕只说一条,忠君爱民,诸位要牢记!锦衣卫指挥使顾虎不日上京,东厂提督祝山青已经就位。好了,朕的事完了,王守仁王大人,你来办!哦,三月后朕大婚,皇后周氏,贵妃是朕的侍女媚娘。” 三日后,钱宁接到消息,他被封为宫中一品带刀侍卫,统领宫中三千御林军。雷布雨自尽身亡,新军全部归降,万松林率军赶赴京城。江彬也率军和万松林合兵一处,一起赴京。 黄锦没遭受什么酷刑,只是一刀枭首。毕云跟随朱厚熜南下,去往兴王府。韩璃凤和朱昱逃离海外不知所踪,白莲教再次蛰伏。三月后华侯伟大婚,同时迎娶周若楠、媚娘,媚娘已经有三月身孕。 半年之后,朝廷大考,不少官员脱颖而出,也有不少官员折戟沉沙。华侯伟并未罢黜这些不合格官员,而是趁机把他们派往朱厚熜手下,借机开启蓬莱大开发。 一年之后,成立商务部,开海衙门并入其中,首任部长汪鋐。都察院大换血,保守派官员大部集中在此,职能不变。兵部划拨给军机处管辖,另成立海军部,戚有山成为第一任部长。 两年后,《一条鞭法》《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全面颁布实施。紧接着又推出《吏员转官》的办法,全面对殷地进行大开发。 再过两年之后,华侯伟拜万松林为帅,出兵十万,远征奥斯曼帝国和萨法维帝国。汪直做为礼部尚书第一次代表大明,向这两个国家宣战,并要求乌兹别克汗国配合出兵。 萨法维帝国只抵抗了三个月,伊斯玛仪便率领残兵逃亡奥斯曼。苏莱曼和伊斯玛仪合兵之后,在黑海边上和明军展开激战。万松林全歼两国联军三十五万人,没有一个俘虏。 消息传回国内,一片大哗。杨廷和带头弹劾万松林残暴,雪片一般的奏折飞往乾清宫。 华侯伟逗弄着自己的长子朱载欧,漫不经心的问道:“儿子,你说杨廷和说的有道理吗?” “爸,这帮人吃饱撑的!嘉定三屠的时候,怎么,呃,”朱载欧捂住自己的嘴,尴尬的看着华侯伟。 靠!又拓麻一个穿越的?有没有时空管理局啊?你们干什么吃的?华侯伟只感觉一阵眩晕,没想到床上乱爬的小闺女蹦出一句:“哇塞!哥,你八零九零?哪里人啊?” 「终于走到了这一天,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其实故事还可以写下去,能写的也很多,但我还是决定要结束了。主角的任务其实已经完成,大明的历史,中华的命运已经改变。虽然书的成绩不好,但我还是坚持写下来了,不为别的,为的是成就自己心中的一个梦想。大明被黑的很厉害,但在我看来,大明是中国历史上最有骨气的一个朝代。不光如此,我觉得比之汉唐毫不逊色。就真正的管辖地来说,大明才是汉人建立王朝疆土最大的。 下一本已经有了雏形,还是写大明的事情。写嘉靖时期永淳公主招婿的事情,还是穿越客,不过风格完全走搞笑风,茶余饭后看起来应该还不错。初拟名大明一品大驸马,至于能不能过稿,还不好说。大家有兴趣的话,就看看我的笔名搜。 说的有点多,心里有点乱,大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