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女魔头》 第1章 江湖上有无数的女侠。 也有无数的女贼。 无数的女子,和男子一样,在江湖上漂泊,闯荡下一番名气。 但是如果一定要说名气最大的女人,那就只有一个。 独孤桀骜。 她是一个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 她本名不叫独孤桀骜。 但是在她出名以后,她嫌弃本名过于普通,取了这个响亮、霸气的名字。 霸气的名字,一定要是复姓。没有比独孤听上去更加忧郁、高贵的姓氏了。 霸气的名字,还一定要有与众不同的名号。桀骜不驯,与她内心的本性是多么匹配!不过,独孤桀骜不驯这六个字太长,还是,勉强按照这俗世的审美,起名叫做桀骜就好。 于是某一时间起,江湖上开始流传各种各样的,关于独孤桀骜的传说。 传说她在娘胎里就开始修炼,十岁开始闯荡江湖,十三岁灭了金刀门一门上下三百口,十五岁杀了自己的师父,十七岁,大闹武林盟主推举大会,逼迫大家推举她为武林盟主,大家伙不得已选了她做盟主,为了避免她为祸江湖,私下里偷偷成立了一个武林神教,真正的盟主,德高望重的沈老爷子,反而成为了神教教主,老爷子因为这个称呼过于像魔教,推辞了好久才肯担当此任。 总而言之,独孤桀骜的罪行罄竹难书,江湖人人对她恨之入骨。 大家组织了一个反独孤联盟,在独孤桀骜二十五岁生日那天,联手反攻,将独孤桀骜打下悬崖。 一代武林女魔头独孤桀骜,从此香消玉殒,绝迹于江湖。 …主角不死技能冷却中… “冯姐,早啊。”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欧景年来到单位,替领导和年长的同事们洗好杯子、泡好茶,顺便把自己新买的桃花杯洗干净,放在桌子上,和大家打招呼。 “小欧,早啊。” 冯姐笑眯眯地回应,说:“又在替大家泡茶啦?你呀,就是人好,人家说什么都不拒绝。” 欧景年一笑,把桌子理好,她的桌子一贯是乱糟糟的,看上去很不职业,所以每天上班下班的时候都会特地整理一遍,免得领导看了说话。 同事们都陆续地来了,包括领导在内,每个人都笑眯眯的,热情地和欧景年打招呼。这个办公室一共有六个人,如果加上坐在里面小办公室的领导的话,一共就是七个人。 七个人,在这个事业单位里,算是一个挺大的部门了,按说这样的话,竞争会比较激烈,但是她们办公室却是一片春风和煦、阳光化雨,从来不会像别的部门那样争执吵闹。 父母将她安排在这样的地方,用心不可谓不良苦。 下午五点下班,但是冯姐要接孩子,托欧景年把手上的文件做一下,她答应了,做完文件已经六点了,重新收拾了一遍桌子,替大家把杯子都收好,倒掉,放在茶柜上,锁门,上车,开车,去餐厅。 欧景年开着一辆小小的白色smart,这是为了上班通勤特地买的。六点钟正好是晚高峰时间,现在回家起码要一个小时,与其回家再叫外卖,不如在外面先吃一点。 她开车去了金湖西岸。 这里是当地著名的吃饭的地方,餐馆云集,酒吧林立,闺蜜文白新近在这里开了一家泰国菜,现在还在试营业,文白叫了欧景年好几次,她都懒得出门,今天顺路,不如就去试试。 文白不在店里,新来的服务员不认得她,欧景年也没多说什么,翻开菜谱,被一堆青红黄白的咖喱菜名迷花了眼,放下菜单,简单地说:“特色菜全部都来一份吧。” 小姑娘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看欧景年,眨了眨眼,所幸她还算有职业素养,什么劝阻的话也没说出来,蹦蹦跳跳地拖着脚步去下单了。 青咖喱鸡肉,红咖喱牛肉,黄咖喱羊肉,香炸蟹,香茅鸡,炸鱿鱼……一桌子花花绿绿,看上去又好吃又好看。 欧景年痛痛快快地大吃了一顿,心满意足地刷卡,走人,上车。 这个时候路上的车应该已经少很多了,污染也少很多,可以开一点窗户通风,一路欣赏风景,悠悠闲闲地开回家。 欧景年悠闲地转动钥匙,慢慢启动车子,打转向,缓缓侧出虚线,上了主道。 不堵车的傍晚,金湖的风景是多么美好啊,波光潋滟、翠波千坪、流霞似霰、夕照万方,这种时候放放歌,听听音乐,驰骋在金湖大桥上,人的心情也不知不觉地就要变得很好了啊,欧景年的眼睛都要眯起来了,愉快地打开电台,连接手机,开始放歌。 十分钟后,她在愉快的歌声中堵在了金湖大桥上。 …墨菲定理其实就是如果你不想堵车那么你每天都要祈祷堵车就酱我真的没有在曲解… 欧景年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看一眼手表,叹一口气,摸出钥匙。 门廊的灯坏了,她也一直懒得找物业修,因此就一直黑着。手机在包里,包里乱糟糟的,所以她也懒得拿出来照明了,凭感觉摸出钥匙,在黑暗中打开门,进门,弯腰,脱鞋,直起身子,然后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噤声!”一个清脆的带着几分童音的女声在背后响起,声音冷冰冰的,带着一点空幻的感觉,有一瞬间欧景年想起了最近正在看的电视剧天龙八部,段誉有一句称呼很好地诠释了她心目中这声音主人应该有的样子——神仙姐姐。 “我本来也没打算叫。”欧景年在幻想的闲暇慢悠悠地回了一句,手慢慢移动着,摸进包里拿出防身用的电棍。 “闭嘴!”这回声音更清脆也更冷淡了,“乖乖听我的,不然杀了你!”最后几个字带出一股子铁骨铮铮的杀气,把欧景年震得全身一抖。手一捏,才刚来得及打开电棍,脖子就被猛然卡紧,掐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后面的人似乎踮着脚还是侧着身动了一下,像是绕过自己的肩膀看前面有什么,一眼之后,那人嗤笑着说:“我还以为是什么,一根棍子,也想对付我!”她手上松开一点,另外一只手绕到前面,想要夺走电棍。 欧景年晃了一晃,被她又掐紧了脖子,整个人都被卡得死紧,手的主人等欧景年乖乖停住不动了才松开,冷笑着用另一只手拿住了电棍的前端,然后……迅速的倒在地上,一阵痉挛,人事不知了。 欧景年的第一反应是报警。但是等她打开电灯,看到‘劫匪’的真容以后,又迟疑了。 不过是个孩子。 地上躺着的少女看上去大约十六、七岁,至多十八、九岁,一副娃娃脸,脸上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穿着乍看是古装,细看却不像是她认识的任何一个朝代,像是短打和长裙的结合体,窄袖细腰过膝长(短?)裙,下面是有点像紧身裤的长裤、绑腿和布鞋。 当然,这身装扮穿在这人身上其实挺相配的,她看上去就是个健美少女的样子,肤色阳光且红润,身材匀称,甚至还有一点小小的胸肌,和这样干净利落的装扮很相衬。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抢劫。 算了,欧景年皱着眉头想,本来要拨110的手按出了‘120’几个键,在得知电棍打人打不死的时候果断取消了叫救护车,把少女拖出院子外,这一带的设计非常相似,门口也没有门牌号,欧景年聪明地把少女拖到邻居家门口,小区保安还算尽职,相信不多久她就会被保安赶走了。 昨晚这一切以后欧景年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关门,锁紧,开电视,换衣服。 她在家喜欢穿家居服,她是典型的宅人,家居服是她的御宅武器,穿上家居服就代表着她进入了另一个次元,家次元。 欧景年很享受从外面的世界进入家次元的过程,每次都会很欣慰地换衣服。家居服像是她的武器,换了衣服以后,外界的一切就全都与她无关了,工作也好,朋友也好,什么都与她无关。 但是今天她的衣服才脱到一半就发生了意外。大门哗啦一声破了,小麦色肌肤的少女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忽略掉她的身高长相性别,活脱脱就是一个黑社会混混正在强闯民宅的形象。 然后这形象在看见欧景年那白花花、肉嘟嘟、挺翘着还会自己颤动的上身时破灭了。少女恶狠狠的神情消失无踪,站在那里,嘴巴像菜市场里将死未死的鱼那样一张一合,眼神从震惊到惊艳到无措到鄙夷无缝切换,让欧景年想到前段时间看的《归来》电影里巩俐那一串眼神炫技,她的手还搭在内衣扣子上,这场景似乎是有点尴尬,但是衣服都已经脱了…… 欧景年思索了极短的时候,向前微屈,解开内衣,维密34d尺寸的凶器迫不及待地跳出来,闪瞎了黑社会少女的钛合金狗眼。 直到欧景年穿上黑色大丽花短t,少女才终于想起她最想说的那句话:“你…你…不知廉耻!” “我在自己家里。”欧景年淡定地披上居家的小熊睡衣,扣上扣子。浅黄的上衣上还有个帽子,松松地耷拉在头上,帽子两边短短的熊耳朵随着帽子一起耷拉下来,她有点无奈地甩开帽子,走近报警按钮:“门钱两万块,精神损失费我就不跟你收了。” “精神损失费?”少女好像还没从电击中恢复过来,像是复读机那样重复了一句。 欧景年好脾气地重申:“你打坏了我的门,两万块…等等,我这是特别定制的防盗门,你是怎么打破的?”她狐疑地看向少女,少女手上什么武器也没有,干干净净,除了服装怪了一点,毫无任何迹象显示她的劫匪本质,除了衣服看上去不太对劲以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高中生。 少女震惊了。她纵横江湖数载,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见到她不害怕不说,经历了这么一连串事情,第一反应…居然是门钱?对方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自己看不出的前辈高人,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她狐疑地上下打量,欧景年身上的确一点内力都没有不假,但是假如她真的什么本事都没有,刚刚又是怎么把自己打晕的呢? “喂!”欧景年不耐烦了,叫了对方一声,指着报警按钮说:“不赔钱我报警了啊。” 报警提示按钮上的字少女勉强认得出意思,但是报警到底什么意思,她却不知道。想来普通人遇见这种事,无非也就是去官府求告吧,自己这身份…落入官府手里可不妙。 少女警惕地盯着欧景年,那根奇怪的棍子已经不见了,她手上没有任何兵器,指尖上有茧,许是练过暗器,但是这暗器的习练程度肯定也不深,因为茧子都只有薄薄的一层。 少女眯起了眼,决定还是出手,这回她谨慎得多,慢慢摆出一个起手式,防御性地向欧景年靠近。 但是在欧景年眼里,少女却是猛地扑了过来,她直觉地从口袋里摸出一瓶东西向身前猛然一扫,只听一阵惨叫,少女双手捂着眼睛,泪流满面。 “妖女!你这是什么暗器!”泪水中少女悲愤抬头,眼睛还无法张开,脑袋左转右转,确定欧景年还在原地,却不敢再过来,反而小心地摆出另外的姿势,远远地绕着欧景年转着圈子——那架势就像泰拳选手一样。 “防狼喷雾。”欧景年晃了晃瓶子,对方立刻后退一步,慌乱中撞到墙上,欧景年无语地看着白色的墙壁居然被她撞出了一条裂缝,镇定地说:“装修钱你也要记得给。” 睡衣里居然有防狼喷雾,文白,真有你的,不对,这小姑娘先一步撞破了门,现在又一下撞破了墙,装修质量…是不是有点太次啊? 欧景年摸着下巴,默默地想了一会,而对面那少女盯着她手里的防狼喷雾左看右看,等欧景年累了,转身坐到沙发上,拿遥控器要开电视的时候,才慌忙喊住她:“等…等等!” 欧景年看了她一眼。 少女惊慌失措地看着她手里的遥控器,那上面红的黑的小点让她十分不安。两次试图进攻失败,让她对这整间屋子里的奇怪机关都有了阴影。咬着下唇,嗫嚅一会,才下了好大决心似的抱拳问道:“在下独孤桀骜,忝居武林盟主之位,不识前辈大驾,多有冒犯,万望恕罪。” 欧景年又看了她一眼。 少女被她看得更加忐忑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眯了一下,又马上笑着说:“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这是…要记住名字以后报复吗?欧景年默默地想了一会,回了一句:“你不需要知道。” 少女脸色苍白,小心赔笑道:“前辈是怪晚辈破坏了前辈仙居,所以连名字都不肯给么?晚辈这里有…”她的手伸到怀里,马上顿住,深色的脸颊上浮起可疑的红云,大约零点几秒的工夫,她又恢复了笑脸,故作大方地说:“实不相瞒,晚辈现在身上没有带钱,咳咳,不过,晚辈在江湖上也算小有些名气,前辈若是有什么事不方便自己办的,尽管交给晚辈,晚辈自信定能帮上一二。” “我没有事让你办,只想要钱。”欧景年觉得这小姑娘脑袋有点不正常,行为古怪就算了,开口闭口都是前辈晚辈,典型的古装剧中毒病患,还是重度。最奇特的是,这小姑娘看着只有十几岁,瘦瘦小小,风吹就倒的样子,却有一双饿狼一样的眼睛,欧景年的脑回路是弯折得有点长,导致她的反应比普通人要慢一点,关注的点也往往和常人不一样,但是她的直觉却总是很准,准到令人流泪,现在,她的直觉告诉她,小姑娘不好惹,要钱的心思开始动摇,犹豫了半天,扔出一句:“不然,你就只赔门钱吧。” 独孤桀骜的脸腾地一下烧红了,可是不赔钱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她固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手上沾满鲜血,稍不如意,就断人手脚、取人性命。可是杀人是一回事,欠钱又是另一回事。身为江湖名宿,却居然欠着人家区区一扇门钱,这要是传出去了,她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何况这门钱还只要区区两万,算下来不过二三十两银子,为了这点钱赖账,实在是大失颜面。 独孤桀骜倒也不是没想过杀人灭口这事,但是一则自己试探两次,都轻松败在对方手下,这让她对对方的实力产生了怀疑,二则这鬼地方稀奇古怪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这么一会儿工夫,对方把手里那个小方盒子随便按了一按,就有个大大的东西从天花板上伸展下来,然后突然里面就飞出来了两个武林高手,弹指之下,水潭炸裂,山崖倾颓,虽然那两个人看着隔得很远,但是却叫独孤桀骜十分忌惮。最可怕的是,这样的武林高手,对方居然都没放在眼里,嘟哝了一句:“又是打打杀杀。”略动了一动,那墙上的景色忽然就一变,换成了两个穿着路上见过的奇怪黑衣的人,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支黑洞洞的短棍,不知怎地一扣,他对面的那个人就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独孤桀骜感觉不到那人的气息,但从伤势看,一定是活不了了。 有这么多变数在,独孤桀骜不敢冒险。 “门钱两万。”欧景年强调了一句。小姑娘衣服料子不差,这年头玩cosplay的都是有钱人,再说,这是她的正当权益,她都没要装修钱了,已经够可以的了。 墙角的座钟一下一下地响着,明明是整齐的节奏,却敲得人心烦意乱。冷汗从独孤桀骜头上一滴一滴落下。自从十三岁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过这种感觉——这种命运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害怕的感觉。 她独孤桀骜是江湖上闻风丧胆的女魔头,是响当当一言九鼎的武林盟主,她在武林中兴风作浪,无所不为,所谓见树踹三脚、风过拔根毛,恨她的人比爱戴她的人多,却没人敢当面表露出来。所有人见着她都是卑躬屈膝、毕恭毕敬的样子,就算是最后悬崖一役,那些人还为了谁先上谁后上大吵了一架,费了整整三天才把她逼落悬崖。 可是她这么厉害的人,忽然就到了这么样一个奇怪的地方,到处都是奇怪的人,还有这么些奇怪的机关。她引以为傲的武功忽然间没了用处,身份地位也早已成为浮云,她好不容易瞅准一个看上去柔弱的女人,跟着那人的奇怪机关回到那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屋舍,现身想要挟持这个主人,好让她在这里吃饭、休息、养伤,可挟持不成功不说,反而被主人给拿捏住了。独孤桀骜终于开始慌乱了。她觉得自己简直回到了年少时候,家中被灭门的那一日,她躲在门口的太平缸里,头顶着奶娘的尸体,血不断地从上面滴下,落满她的全身,而她不敢哭、不敢叫,只能咬着牙看着仇人杀戮自己的家人,在她人生并不长的时间中,她经历了无数的超乎人所能想象的惊险场面,却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匪夷所思。 独孤桀骜握紧了拳头,努力调整呼吸,却始终无法克制心中的恐惧,她站在那里,全世界好像都在对抗她一个人,她眼圈发红,嘴唇发白,心中发苦,她脑中心念万千,转来转去地要想个解决办法,却发现除了低头求饶,别无他法。 欧景年调好节目,转头看独孤桀骜,准备再催一句。独孤桀骜还站在门口,全身莫名地颤抖着,脸色发青,让欧景年想起电视里说的心脏病发作的症状。 欧景年开始紧张了,她刚刚才用高压电棍和辣椒水招呼过这个人,万一她要是发病了,死在自己家里怎么办?欧景年不想惹人注意,一点也不想。手机在茶几上,现在再打电话问文白怎么处理是不是有点晚了? “前辈。”艰涩的嗓音从喉间滑出,独孤桀骜硬着头皮又叫了欧景年一次,欧景年被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见她的脸色,恻隐之心和怕麻烦的心叠加之下,挥手说:“你身上没带钱?那把家庭住址和电话告诉我,身份证留下,过两天给我也行。” 独孤桀骜被一连串的新鲜名词绕晕了头,张着口啊了一声,不知道如何回答。 欧景年看见独孤桀骜依然脸色不好,叹了口气,咬咬牙,狠狠心,问:“实在没有…你能出多少?” “一点也没…有。”独孤桀骜咬着嘴唇说出这句,怒气和羞惭一起涌上心头。脑中千回百转,眼光一会凶狠,一会愤恨,一会悲伤,一会犹疑。最后这些都汇聚成了无助的表情,好久以后,她终于下定决心,酝酿片刻,挤出泪水,滴落在地上,“我…从小家贫…孤身流落在此,并无任何银钱随身,我…我上有八十老母…”这是她属下求饶时常说的话,下有髫龄儿女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便止在喉咙里了,但是配上她凄婉的眼神,应该也就够了,至少她自己已经把自己感动了。 认识的人都知道,欧景年是个老好人。老好人最见不得女孩子哭泣,尤其还是个活泼健康的美少女的哭泣。独孤桀骜刚开始哭的时候,欧景年的心就已经开始软了,等到独孤桀骜触及心事,真的开始放声大哭的时候,欧景年已经完全坚持不住,发扬了她一贯的圣母精神说:“你…别哭了,要不这样,我不跟你要钱了,你走吧。”年纪轻轻,四肢俱全,假如不是真的走投无路,谁会来抢劫呢?而且抢劫的时候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搞不到,这么想来,这个少女也真是满可怜的。那身cosplay的衣服,说不定是她从哪里捡的,随便穿上,毕竟深秋天,气温已经有点低了,要是换了是她,衣食无着地流落在外,怎么奇怪的衣服都会穿的。 独孤桀骜眨眨眼,眼泪忽然就止住了。这位前辈虽然人有些四六不着,手段深不可测,但是心肠…似乎很好? 欧景年看她还站立不动,又叹了口气,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五十,想了想,换成一百,递给独孤桀骜:“喏,不要哭了,钱给你,你走吧。” 独孤桀骜惊呆了。世上竟有如此…痴愚之人?手指勾了一勾,没动,欧景年叹着气把钱塞到她掌心里,推着她说:“你走吧,以后不要抢劫了。”看她还站着,又摇头从钱包里再拿了一百,塞在一起:“我就这么多了。” 独孤桀骜觉得这世界变化真快,她不过随便跳了个崖而已,出来遇见的这都是什么人啊?而且…这破纸片也能叫钱?独孤桀骜头都要炸了,许许多多的疑问占据了她的脑海——她刚跳下来就掉到水里,爬出来就见到这样的世界,人们尽管穿的用的不一样,但是争执吵闹,嬉笑怒骂,与她原本的所在并无太大差别。因此她从未想过,这世界与她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但是就现在这种种异样来看,独孤桀骜越来越觉得,她似乎真的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歪着头想了想,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敢问…这里是哪里?” “金市。” “金市。”独孤桀骜喃喃自语。她是从华山顶上被打落下来的,华山和金市差了至少千里,看来她真的是到了神仙地界了。可是神仙们不是该居清幽、修正法、处无为、礼道德么?为何她会看见神仙们在光天化日之下大肆争吵,甚至有两个年长的老妈妈,不,年长的女神仙不用法术,当众扭打在一团?而且神仙的洞府为何如此容易被打破?眼前这位女神仙,还毫无仙家气度地当着她的面更衣甚至斤斤计较于些许银钱,而且,为何神仙界也有金市?但是倘若不是仙界… 独孤桀骜想起什么,弱弱地问了一句:“敢问…如今是何年月?” “2015年。” “…那是哪位天子?” “???没有天子——我说你穿越剧看多了吧?” “穿越剧?”独孤桀骜牌复读机重新上线。 “…说不清楚,总之现在没有皇帝。” “隆景陛下也不在了么?” “隆景?那是300多年前了。” “……” 独孤桀骜展开手掌,两张绯红的纸片像是掌中火一样鲜艳。300年,她想,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就说得通了,这里既不是仙界,也不是她的世界,而是300年以后的世界。她在这个世界里分文不名。 独孤桀骜心里转过了很多念头,她的脸色忽青忽白,变幻不定。良久,她猛然捏住手里这两张,用极其自怜而凄楚的神色看了欧景年一眼,又看一眼,看得欧景年差点要去掏保险箱了,才狠心、咬牙,嗖地一声,笔直地跪下来:“在下独孤桀骜,误入阁下仙居,所损毁之物,理当赔偿,在下身无分文,欲以工代偿,求阁下成全!” 欧景年:……这是不但不还钱还要骗吃骗喝的节奏? 第2章 欧景年很讨厌和人相处。她喜欢把自己和外界隔离起来,除了必要的工作、物资交流和资讯交流以外,再不要和外人有任何来往。 而且就算是工作、物资交流和资讯交流这种事,她也是能推给别人就推给别人,举个例子,她一个人住在偌大的独栋别墅里,既不收拾也不整理,需要人打扫的时候,她不是联系物业,也不会去外面请家政,她只会拨通基友文白的号码,然后跟她约定时间。于是在约定的某日某时,欧景年会出门,5分钟以后,文白会带着钟点工准时到达,打扫完毕,汇报给欧景年,走人,然后欧景年再回来。欧景年从不亲自跟她的钟点工打照面。 但是像她这样一个人,现在突然捡到了一个劫匪,劫匪口口声声说要做工来赔偿她,内疚的心情看不出多少,蹭吃蹭喝的意图倒是很明显。 欧景年不介意给她钱。虽然她并不喜欢被人占便宜,但是假如钱能解决事情的话,她是宁愿花钱也不想和人打交道的。可是独孤桀骜的目的也不是钱。她在众多高手的围攻下支持了三天,强行突围却从悬崖掉落、跌进水里,内息早已紊乱,后来又接连遭受了两记‘重击’,内伤已经慢慢开始发作,她急需要一个地方休养。 而且,假如这里真的是300年以后的话,她要想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生存下去,必须要得到本地人的帮助。欧景年善良(被抢劫打破屋子也不生气)、实力超群(拥有众多稀奇古怪的自保机关)、长得也不错(独孤桀骜喜欢长得漂亮的人),正是一个绝佳的人选,最关键的是,假如放弃了她,独孤桀骜不知道自己在内伤完全发作之前能否找到一个合适的人。人们常说拣日不如撞日,挑人的时候也一样。在欧景年迟疑的当口,独孤桀骜已经默默地握紧了拳,努力把自己从三岁被狗咬四岁咬了狗五岁被石子绊倒六岁力劈大石十岁全家被灭十三岁灭人全家等等光荣事迹统统回想了一遍,重点挑出其中感伤的部分以酝酿情绪,一分钟之后,她的楚楚可怜之态更加严重了,两眼发红,泪落如雨,哀怨欲绝。 欧景年觉得头皮发麻。直觉告诉她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就好像北极熊一样,外表呆萌可爱,实际上却是一只凶残的食肉动物,随时可以把自己生吞活剥。可是她张了许多遍嘴,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去,不单是因为她的天性善良,更因为对面是一个十几岁的漂亮女孩子。欧景年一直对外宣称单身,从不肯找男朋友。外人都以为她要求太高,但事实是她的性取向和大家不太一样,她欣赏且只能欣赏女人。独孤桀骜的外貌对欧景年的杀伤力,和她的外貌对那些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的杀伤力是一样的。 欧景年十分忧愁。而独孤桀骜敏锐地感觉到了这种忧愁,她觉得自己捕捉到了欧景年的弱点。独孤桀骜清了清嗓子,用自认为最忧伤的嗓音继续说:“奴家…咳…其实我来自岭南山中,与世隔绝,所以也不大懂这里的规矩,我三岁丧母,十岁丧父,十七岁师父也过世了,我…我乍然来到此地,身无分文,举目无亲,武功…咳…身体也不好,我…假如你不留下我,我就真的不知道该干什么了。”说着说着,她又嘤嘤地哭泣起来,漂亮的大眼睛上有长长的睫毛,睫毛上颤巍巍地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做这些的时候她一直垂着眼,避免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两手紧紧握成拳,满心羞愤,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等到独孤桀骜的眼泪从睫毛淌到脸上,又从脸上滑落下巴,再从下巴滴落在地上,形成一小滩水渍之后,欧景年才终于完全消化了独孤桀骜求收留的这个事实。想了片刻,她问:“你会煮饭吗?” 独孤桀骜的眼泪嗖的一下止住了。她仔细地从回忆中挑拣了一下,聪明地发现自己曾经在野外烤过野鸡,于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欧景年又问:“你会洗衣服吗?丝质衬衫、调整型内衣的洗法会吗?” 独孤桀骜没有听懂后半句,但这并不妨碍她迅速点头,顺便又补充了:“家事都颇为精通。” 欧景年叹了口气,指了指门口的佣人房:“那你先在这住几天吧,早餐我在单位吃,你只要给我煮一杯咖啡就可以了,晚饭随便煮点,三个菜就可以了。” 独孤桀骜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不愉快和不确定,眯起眼,继续柔弱状地点了点头,因为欧景年提到了晚饭,她的肚子不可避免地叫唤起来,这让她羞红了脸。 欧景年听见了这声音。她体贴地什么都没提,只是起身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欧景年尴尬地关上门,回头看了一眼独孤桀骜又渴望又羞涩的目光,叹息着问:“这个点应该只有肯德基和必胜客的外卖,你想吃哪个?” 独孤桀骜当然不懂肯德基和必胜客是什么东西,但是后者的名字让她听着很舒服,必胜大概是每个武林人士的渴望吧?那些个江湖豪客,以为起个好听的外号就能无往不利,其实,还不是几招就被她灭了?哼!她就喜欢这种碾压别人的感觉,尤其是那些自以为是的‘高手’。 “必胜客。”她骄傲地挺着脖子说,避免自己表现出一丁点真正乡巴佬的模样,殊不知这样的表情只让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欧景年上网订了1个披萨1份鸡翅1份饭和1瓶可乐,晚上吃了很多东西,但是一叫外卖的时候,她的胃口好像又开了,不由自主地就点了很多。 关闭网页之后,她发现独孤桀骜的眼神又变了,是那种混杂着好奇、畏惧和渴望的眼神,目标是——她的电脑。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之前看到的关于那些连电都没有通的穷乡僻壤,结合独孤桀骜的肤色,欧景年的心里又不由自主地泛起怜惜:“这是电脑,你看,这样一点开,就可以上网。” 她温和地牵过独孤桀骜的手,手指相触的那一刻独孤桀骜震惊地看着她——从来没人这么拉过她,成名以前,她太渺小,没人肯这么对她,成名以后,她威名赫赫,没人敢这么对她。欧景年温柔的指尖让独孤桀骜忘记了抵抗,她木呆呆地顺着欧景年的牵引在沙发上坐下,真皮沙发那柔软而不失弹性的触感让独孤桀骜心里很不是滋味。各个门派都被迫把最好的东西给她,她用的那把椅子据说是用的当年订做龙椅的那户人家流传下来的手艺制成,主干用龙椅同款材质、垫子用的是传说中太后使用的靠垫的材料,为了显得庄严,她还派人在上面镶嵌了一整箱宝石,下面还加了黄金底座。可是这么一把耗时三年才打造成的金尊玉贵的椅子,坐上去却还不及这看上去灰沉沉的半旧破榻来得舒服——此间主人,或许比她想象中还要更有来头。 独孤桀骜忸怩不安地晃动了一下上身,屁股上传来的每一丝感觉似乎都在召唤着她、让她躺下,但是身为武林盟主的尊严阻止了她,她义正言辞地挺胸收腹抬头提臀,下巴向上扬出一个高傲的弧度,右手平平直直伸出,搭在那个叫做‘鼠标’的小东西上,然后食指轻轻地一点。 哦,整个世界都变了,那个小小的屏幕上跳出来一片花花绿绿的东西,欧景年压着她的手点了一个小小的符号,突然这方盒子就像挂在墙上的大方盒子那样有声音了,里面有人,有景,简直就像另一个世界。 “外卖要半个多小时,先看看电视吧。”欧景年和善地说,带着整个人都吓呆了的独孤桀骜一起看起了电视——《来自星星的你》。 半个小时后,外卖小哥拯救了好不容易从电脑的威慑力中恢复过来却又被都教授亲吻千颂伊的情节吓傻了的独孤桀骜。欧景年拿回披萨,招呼独孤桀骜:“来吃饭吧。” 独孤桀骜早在闻到香气的时候眼珠子就已经不断地飘向披萨盒子了,等欧景年拿着东西到茶几上时两眼简直已经放出绿光。这名字霸气的吃食闻起来也很香,而且需要这么久才送来,一定是精心制作的绝世佳肴。 欧景年打开了盒子,独孤桀骜的手不由自主地就随着她开盒子的动作向前伸出,在披萨和鸡翅露出真面目以后却又生生停住,独孤桀骜皱起了眉头,收回手,满心不悦地说:“烧饼?” “这不是烧饼,是披萨。”欧景年好笑地解释了一句,撕下一块披萨咬了一口。独孤桀骜的眉头几乎要打结了,看看欧景年,再看看披萨,肚子里的饥饿感被香气勾得越来越重,她不情不愿地翘着兰花指捏了一小块,模仿着自己所能记得的最优雅的姿态极其缓慢地将这块东西放进了嘴里。 本座以为向别人跪求收留已经是最丢人了,独孤桀骜愤愤地想,没想到更丢人的还在后面!烧饼!烧饼是她这样的人物吃的么?诚然,她尚未发迹之时,也曾流落江湖,吃些残羹冷饭,但是自从她开始杀人的时候起,就再也没吃过这么粗陋的食物了!烧饼!假如让武林神教的那些人知道她堂堂武林盟主,居然沦落到靠烧饼充饥的地步…唔,好像还挺好吃的,不,再好吃,那也是烧饼!低贱的廉价的市井小儿和贫苦小民才会吃的烧!饼!… …其实我更喜欢棒约翰… 十分钟之后,欧景年在独孤桀骜闪闪发亮柔弱动人美丽可人的眼神攻势下,又订了一次必胜客外卖,这次她订了两个烧饼,阿不,披萨。 第3章 三个大装必胜客披萨独孤桀骜吃掉了两个加四片,鸡翅她顾不上看,欧景年就果断地自己独享了,两个人狼吞虎咽地吃完硬货,欧景年才想起没开可乐,倒了一杯,那深黑的颜色让独孤桀骜又瞪圆了眼睛:“这是…药?” “可乐。”欧景年简短地说了一句,一口气干掉了大半杯,舒服地眯上了眼。 外卖小哥是她唯一愿意在家接待的外人了,在这样的晚上叫个外卖,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多么惬意!可惜身边多了一个人,把这份自由自在全部给破坏光了。 独孤桀骜没有体察到欧景年的心事,她好奇地看着这个软软的瓶子,伸手捏了一捏,又赶紧收了手,正襟危坐之余,还时不时斜眼瞥一下欧景年,看见她喝得满足,喉咙情不自禁地跟着动了一下,又赶紧克制住,等到欧景年一杯东西喝完、在沙发躺了好一会以后,她才学着欧景年的样子倒了满满一杯,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嘴里顷刻间充满了奇异的味道,她想要把可乐吐出来,可是欧景年已经又快乐地开始喝第二杯了。 独孤桀骜狐疑地看着欧景年大口喝完,觉得这黑黑的东西一定是某种神奇的药物,不然这位前辈高人何以一杯接一杯地喝个不停呢?莫非这就是她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却可以轻松制住自己的关键?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就是真相,皱着眉头,深吸一口气,咕噜咕噜地把一大杯可乐给吞了下去。 那股甜腻里混着辛辣的味道涌入喉管,在胃里激起一股奇异的热流,独孤桀骜连忙运功想要吸收,谁知这东西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独孤桀骜不信邪,迅速倒了另外一杯,一口喝尽,再次运功,未果,第三杯的时候胃气翻涌,只好运功压制,第四杯…第四杯的时候,大塑料瓶已经倒得罄尽,而欧景年目瞪口呆地看着独孤桀骜,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不胀吗?” “…有点。”独孤桀骜一连打出几个饱嗝,艰难地吐出以上两字。事实上不是有点,而是十分,但是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逢人只说三分话’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毕竟,她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林、前、辈了嘛! 欧景年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又问:“好喝吗?” 独孤桀骜盯着她看了半晌,庄重肃穆地点了点头:“琼浆玉液。” 欧景年看她的眼神又带出哀怜了——这可怜的孩子从贫困山区出来不久,连可乐都没见过。 独孤桀骜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在嘲笑自己没能吸收这奇药的功效,面皮一红,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内里急催真气,谁知忽然之间只觉一阵头晕目眩,那珍奇的液体似有涌出之意,独孤桀骜赶紧压制住了呕吐的冲动,严肃地看着欧景年,欧景年发现她脸色不对,出于人道主义关怀问了一句:“怎么了?” 独孤桀骜不说话,她正忙着捕捉这股药液的余力。头晕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软绵绵的踏在云端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天边仙子,整个人都飘飘荡荡的。 欧景年眼睁睁地看着独孤桀骜连干了三杯可乐之后晕乎乎地倒在沙发上,两眼发直,怕她心脏病发作,赶紧去摸了一下脉搏,不但有,还跳得很欢。 欧景年舒了一口气,准备上网去搜索一下这是什么状况,结果刚要离开手就被独孤桀骜抓住了:“神仙姐姐,你真好。” 欧景年囧囧有神地看着目光迷离的独孤桀骜,现在不用上网查她也知道这是什么状况了,这小家伙明显是喝醉的节奏,问题是,这只是可乐!三杯可乐也只是可乐而已!有人喝可乐喝醉的么? 独孤桀骜笑得很甜,叫完人以后就笑嘻嘻地看着欧景年,也不说话,也不动,水汪汪的眼睛从每个角度看都是天真无邪的,却无端地诱人犯罪。 欧景年简直想揪掉自己的头发,蛮横地从独孤桀骜的手里脱出,独孤桀骜的眼神马上就变了,笑脸变成了将哭不哭的脸,小嘴瘪着,让欧景年想起两三岁的小朋友。 “别走。”小朋友独孤桀骜这么说,软软的,糯糯的,一点剽悍的样子都没有。 欧景年叹着气把她平放在沙发上躺好,去卧室里拿了床被子,压在独孤桀骜身上。 “明天先不用你煮咖啡。”她瞪着迷迷瞪瞪的独孤桀骜嘟囔了一句,继续看韩剧去了。 独孤桀骜醒来的时候房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她警觉地一跃而起,结果又落回沙发上,沙发把她一弹,她下意识地就借着力气重新翻上去,差点撞到屋顶,又省悟回来,重新落下,沙发的弹性依旧很足,而她也发现了蹦蹦床的乐趣,翻滚了好几下才停住。 鼻子里传来诱人的味道,独孤桀骜顺着香味一看,茶几上摆着六个大装披萨,可乐下面压着纸条,上面全是错别字,但聪明如她,怎么会看不懂呢? 是那个前辈留的,说让她拿‘微波炉’热一热‘披萨’再吃。 ‘披萨’独孤桀骜大约知道是什么东西,‘微波’大约是一种厉害的内功,‘微波炉’大约是指以内力外放形成炉鼎之势,这么高深的武学心法,她却只是拿来热剩饭,啧啧,独孤桀骜摇了摇头,前辈高人果然是前辈高人,哪怕住得这样简陋平凡不起眼,举手投足之间却也充满了宗师风度,不愧是能令她独孤桀骜心折的人物。 感慨归感慨,肚子饿归肚子饿,独孤桀骜大马金刀地坐起来,主人不在,她就没讲究那些仪态风度,拿起冷掉的披萨啃了一大口,滋味比昨晚差得多了,但是寄人篱下,也无法挑剔太多。吃饱以后,她回忆了一下昨天欧景年的动静,东摸摸西摸摸,不知怎么就打开了那个大方盒子,里面的人来来去去说着奇怪的话,她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渐渐了解这盒子里并不是真正的的人,而是类似于木偶戏之类的东西,于是放下戒心,甚至还摸索着转了几次台。有一个台在播‘武侠巨制’,上面的武功招式稀奇古怪,她看了半天,觉得错漏百出,不免嗤笑一声:这些人也不过如此。然后转到枪战片,就吓了一跳,歪着头研究那古怪的黑色暗器的用途。 忽然剧情里的一段引起了独孤桀骜的注意——一个女人打开了什么东西,里面满满的都是神药。独孤桀骜眯起眼,她想起来欧景年家也有这么一个东西,放下遥控器,凭着记忆走到那东西边上,伸手,打开。 里面有一大瓶神药。 独孤桀骜心跳加速,口干舌燥。她觉得天下一定没有这样的好事,这么大一份神药就这么随便地放在这里,但是想到昨天那个‘外卖’的人也只是随随便便地把这东西拎在手上,她又觉得,也许自己想多了,这东西没那么稀罕。 心中天人交战了很久,她到底还是抵挡不住神功的诱惑,伸出了她的右手。 …于是欧景年下班回家的时候,发现桌上有吃掉了大半的披萨,而独孤桀骜依旧醉熏熏地倒在地毯上… 欧景年悲愤地看着睡得又香又甜的独孤桀骜。她今天又加班了,下班时候经过金湖西岸,一时兴起,又想去吃泰国菜了,可是想到家里还有一个人,她就强迫自己忘掉了那些青红白黄的东西,在滚滚车流中堵了足足一个半小时才开回家。 她满心以为,她对独孤桀骜这么好,又免债务又收留又给订外卖叫早饭,独孤桀骜应该知恩图报,感激涕零,晚上提前把饭做好才对。她甚至还特地早起去取了五百块钱压在披萨下面,就是希望独孤桀骜能自己自觉点,出门去买点菜回来烧饭,结果独孤桀骜不但没有自觉去烧饭,还在地毯上呼呼大睡! 电视开在一个付费频道,欧景年查了下记录,发现独孤桀骜一口气给她买了十来部电视电影,这都是小钱,但是这人也太不自觉了!就算是贫困山区出来的,在别人家里也不能这么乱动吧?何况她知道独孤桀骜居然醉可乐之后,特地把可乐放到冰箱里,就已经是委婉的不让她喝的意思了,谁知道这人一点也不识好歹,大喇喇地就打开了别人家的冰箱!喝了别人家的饮料! 欧景年简直出离愤怒,领域被侵~犯的感觉充满脑海,她简直想大力把独孤桀骜给晃醒,好好地给她上一堂文明礼貌教育课。 但是她不能,她已经习惯了温文尔雅地对待每一个人,对谁都不拒绝,靠自己的付出来化解麻烦,她不能。 欧景年的头一突一突地疼起来,而地上独孤桀骜翻了个身,又叫了一声:“神仙姐姐。” 第4章 独孤桀骜做了很多梦,梦里她再一次地回顾了自己那光荣而又伟大的一生,全天下的人都被她踩在脚下,连官府里的人都对她客客气气,普天之下,只有隆景陛下能叫她稍微忌惮些,不过那也是她还没和皇帝打照面的缘故,若是真人见了,隆景万岁也一定会被她的武功所折服的。独孤桀骜觉得自己真是活得太短了,她的人生目标是在35岁成为国师,结果呢?25岁她就掉落悬崖,来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皇帝都没有了,国师当然——等等,国师也还是可以有的。 梦外的独孤桀骜甜甜的笑了,梦中的场景倏然变成了300年以后,许多穿着短衫的人不知廉耻地来来往往,独孤桀骜在路当中站定,怒喝一声阻止了那些人继续来往。接着她强烈谴责了这些人袒胸露背、衣衫不整的模样,洋洋洒洒、骈四俪六地说了足足一万字,将整个路上的人们都给震住了,大家开始朝她‘膜拜’,有人喊她‘前辈’,有人喊她‘盟主’,有人喊她‘大师’……她似乎又回到了在武林中称王称霸的时候,无论她到哪里,都有鲜花开路、黄沙铺道,她在人群中总是前呼后拥、一呼百应。 而这些还不是她荣耀的尽头,因为天帝都被她如此地倡廉耻守节义的演讲而感动了,派了一个仙女下来表彰她。 仙女下凡的时候彤云密布、瑞气千条,半空中仙乐渺渺、彩带飘飘,地面上万姓瞻仰、齐声歌颂,而她独孤桀骜就在这样的歌功颂德声中笑眯眯地上前接过神仙姐姐交来的旌表节杖,正要再发表一番获奖感言,谁知神仙姐姐忽然对她露出诡异地一笑,然后拉开了自己的前襟,露出了她那对白色胸脯——独孤桀骜当然不知道在现代这种尺寸叫做34d,但是她知道那对东西很大,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见过这么多女人,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有这么大的奶~子。 独孤桀骜受到了惊吓,她在梦中抽搐起来,像个幼年期的孩子。 正在吃咖喱的欧景年也受到了惊吓,她停止了塞饭的手,看了独孤桀骜一眼,独孤桀骜抽搐得越来越厉害,整个人都在沙发上翻滚起来。 欧景年默默地看了一眼报警按钮,再默默地看了一眼开了个大洞几乎起不了防盗作用的门和带着裂缝的墙——物业说门是进口专门订制的需要从x地调货需要三天、墙需要五天,最后再再再看了一眼为了她家不遭盗窃而一直在附近转悠的保安小哥,叹了口气,放下碗,拿起杂志卷成一团,戳了独孤桀骜一下。 杂志瞬间碎成无数片,纸片飘飞,散乱如同花瓣。 欧景年迟钝地看了一眼未尽满杯垫义务就死而后已的时尚杂志,后知后觉地开始思考独孤桀骜这个人身上好像有哪里不对这个问题,而这时候,独孤桀骜已经惊醒、坐起、大叫一声“太可怕了”之后又一下子跳到沙发靠背上站住,对着还没回过神来的欧景年说:“你你你你不要脸!” 欧景年张着口啊了一声。 独孤桀骜反应过来了,从沙发靠背上跳下来,落在地毯上,讪讪笑着说:“前辈。” 欧景年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刚酝酿好的愤怒之情被打断,一大堆责怪的话转到嘴边,化成一句:“吃饭吧。”手还特别习惯地指了指茶几,而独孤桀骜听到‘吃饭’两个字就欢快地凑到茶几边上,满心以为还和昨天和白天一样会有神药,谁知入眼的却是各色各样的粘稠汤水。 “你你你你你……”独孤桀骜再次震惊了,指着欧景年差点又开始抽搐,“你吃的是什么?” “咖喱牛腩啊。”欧景年回了一句,黄咖喱有点辣,配土豆牛腩真是绝配,青的配鸡肉,红的配螃蟹,哎呀,真可惜,居然没打包一只螃蟹回来。 “嘎梨?”独孤桀骜跟着念了一遍,绕来绕去地看那一碗黄色的东西,鼻尖闻到的香味告诉她这不是她想的东西,不但不是,而且似乎还是种很不错的食材的样子,但是这东西的外貌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独孤桀骜的脸转过去看另外一碗东西,那一碗除了颜色和这碗黄的也没什么两样,黏黏腻腻的,看着叫人倒胃口。 “我不吃这个,我要吃烧饼!”她理直气壮地喊了一声,声音里有无限委屈。 欧景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自己去买。” 独孤桀骜忽略了她语气里的冷淡,因为她已经完全被别的东西吸引了:“买?神药可以随便买?” “神药?” “那瓶黑黑的,喝了可以功力大进的东西,我告诉你,我的内伤已经好了,功力还更进了一层,你别想使坏!”独孤桀骜色厉内荏地对着欧景年嚷了一句,两手叉腰,形似茶壶,又名泼妇。 欧景年那一点点怒火又被哭笑不得取代了:“那是可乐,不是什么神药,小孩子不要看武侠片,看多了人都神经兮兮的了。还有,那个是披萨,不是烧饼。” “谁是小孩子?”独孤桀骜简直要一跳三尺高。 “好吧,你不是小孩子,在古代,你都可以做孩子的妈了。”欧景年无所谓地说了一句,继续捧着咖喱土豆牛腩,吃得一脸幸福。 “我那是不屑于和那些凡夫俗子成亲!”独孤桀骜又被戳中了痛脚,暴跳如雷地叫着——看着简直就是6、7岁的小孩子。 欧景年的怒火突然就没了,微微一笑,整个人坐倒在懒人沙发里,几乎靠在地上。 她一安静下来,独孤桀骜也迅速平静了,蹲下~身来,盯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饿狼一样的眼睛里突然装满了小白兔样无辜好奇的眼神,把欧景年看得后背发凉,下意识地护住碗,问:“你干嘛?” 独孤桀骜眨眨眼,问:“好吃吗?” “还行。”欧景年决定不要过分夸奖自己的食物,免得对面的人一时兴起要抢,但是独孤桀骜却一点激动的样子也没有,她只是盯着欧景年手里的碗看了又看,半天又说:“你真吃得下。” “……”欧景年想,‘还行’这两个字在贫困山区的意思难道就是‘非常难吃’吗?为什么要问她吃不吃得下? “反正我是吃不下的。”独孤桀骜看一眼剩在桌上的青咖喱,不屑地撇撇嘴,转头又继续来看欧景年吃土豆牛腩,好像欧景年吃饭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 欧景年有点倒胃口,放下碗说:“你可能没见过这东西,这是咖喱,是泰国菜的一种,可好吃了,你尝一口就知道了。”她殷勤地把自己的筷子递过去,想要说服独孤桀骜吃一口,谁知独孤桀骜后退一步,撞进沙发,又顺势向沙发里缩了一下,活似即将被强抢的良家妇女。 “不要。”她响当当、亮嘡嘡地丢下这两个字,把脸整个转向一边。 欧景年更加好奇了,凑过去,问:“为什么?你老家是哪里的,为什么不吃这个?哦对,你说过你是岭南——也就是广东的?” 岭南什么独孤桀骜都是乱说的,在她的认知里,岭南已经是很远的地方了,朝廷流放犯人都在那里,所以只要提到穷乡僻壤,说岭南准没错——她当然不知道广州深圳这些地方。 “差不多。”独孤桀骜含糊地说了一句。 “身为大吃省的一员居然不吃咖喱,你也是朵奇葩。”欧景年摇了摇头,无法再像刚才那样大吃大嚼,于是把饭倒进去搅拌搅拌,结果把独孤桀骜看得更加忧郁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欧景年一眼,看得欧景年整个人一颤,默默地放下碗,严肃、端正、认真地问独孤桀骜:“这碗咖喱到底怎么了?你这么厌恶它?” “你没发现?” “没。” “你不觉得它长得…有点像那个玩意嘛?” “什么玩意?”欧景年不明白。 “…那个…五谷轮回之物。” “五谷轮回?”这回轮到欧景年变成复读机,重复一遍之后,终于想明白了,然后…脸就绿了。 她吃了这么多年泰国菜,从没有想过这东西的长相有什么问题,但是独孤桀骜一说,她就马上觉得,真是…太tm像了! 那一碗美味的黄色咖喱在独孤桀骜的四字形容之下,突然变成了某种咽不下、吐不出的奇异物体,噎得她说不出话来。 独孤桀骜小心地看着她,等到欧景年的脸色从绿到黄,从黄到白,从白又到绿地变了一圈,才低眉顺眼地问:“不然…我们还吃烧饼?” 欧景年:“……那、个、不、是、烧、饼!” “圆圆的饼子,不是烧饼,又是什么?” “是披萨。” “屁洒?” “不是,披萨是翻译过来的,它本来是一种意大利食品,翻译过来的名字叫做披萨。” “意大利是什么?” “是…除了我们之外的,另外一个国家。” “懂了。”独孤桀骜继续深沉地点了点头,“所以那个东西是外国烧饼。” 欧景年:“……” …其实披萨就是意呆利烧饼嘛… 第5章 欧景年在独孤桀骜狼吞虎咽地吃披萨的时候已经脑补出了一整个帮助贫困山区少女认识现代世界的计划,也即如何让少女学会煮咖啡买菜做饭计划。 独孤桀骜心满意足地吃完最后一点肉沫,很有骨气地忍住了舔手指的冲动,而这时候欧景年的计划已经脑补完成,充满期待地看着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警惕地看着欧景年,多年闯荡江湖的经验告诉她情况不妙,她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脚尖悄悄地换了个方向,全身紧绷,虽然人还坐着,却处在随时可以运气逃跑的状态——她已经检查过自己的身体,内伤虽然严重,却不到内力完全不能使用的地步,当然生死关头,哪怕拼着损伤经脉,也说不得要强运一次内力。 欧景年笑眯眯地看着独孤桀骜,刚才还挂在脸上的满脸的嫌弃表情忽然不见了,现在的她看起来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简直比披着羊皮的狼外婆看上去还要亲切。 “好吃吗?”欧景年问。 “好吃…”独孤桀骜惊悚地回答。 “好吃你就多吃点。”欧景年笑得温柔可人。 “……”独孤桀骜看了一眼空纸盒,咽下一口口水,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她本来拿准了欧景年脾气好,但是现在看来,她之前的判断似乎有些错误,欧景年说不定是在…扮猪吃老虎。 “是这样的。”欧景年没有发现独孤桀骜已经被自己吓得不轻,反而为她良好的回应态度而颇感欣慰:“我想你刚刚来到城里,大概很多东西都不懂,我会慢慢教你。” “…多谢。”独孤桀骜的大脑高速运转着,却始终想不出任何解决之道,只能僵硬地吐出这两个字。 “那好,你吃完了的话,现在我先来教你用咖啡机。”欧景年牵着独孤桀骜的手往厨房走。 独孤桀骜太紧张了,一时居然没反应过来,被她牵到厨房才发现她居然第二次和人肌肤相亲了,虽然这是个女人,但是…独孤桀骜不悦地眯起了眼,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并未出手,只是不动声色地把手从欧景年手里抽~出来,默默地随着她去了厨房。 那里也和外面的房间一样摆放着许许多多奇怪的东西,每一样都簇新锃亮,完全没有丝毫被使用过的痕迹,而且整个房间也干净整齐得不像样。 欧景年指着一台黑色的机器对独孤桀骜说:“这是咖啡机。” 独孤桀骜好奇地看着这个矮矮的戴着黑帽子的东西,看了欧景年一眼,得到准许以后,伸手去缓缓地摸了一下,冰凉的触感,不像是她接触过的任何一种机关,稍用力一捏,居然没有凹进去,看来材质也相当不错,这位前辈一直慈眉善目,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却突然给自己看这个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喝了她的神药,所以不高兴了,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这东西可以造出一种叫做‘咖啡’的饮料。”欧景年耐心地解释,还特地补充说:“饮料,就是可以喝的,好喝的东西,你喝的可乐就是一种饮料,不过这个比那个要健康一点。” 独孤桀骜的耳朵一动,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两只眼滴溜溜地看着那台神奇的机器,仿佛这东西是不世出的武林至宝。欧景年只给她示范了一遍,她就把所有的步骤熟记在心。欧景年磨了一杯咖啡,倒了薄薄一层在杯子里,给独孤桀骜尝尝,独孤桀骜两只手护住那个小小的瓷杯,端到嘴边,慢慢地舔了一下。 苦。 很苦。 非常苦。 异常的苦。 苦得她恨不得马上把这东西吐出来。 但是她独孤桀骜是谁?堂堂武林第一人!她怎么能(在别人面前)做吐东西这种事呢?何况这还是名为‘咖啡’的高档饮料(神药)。 于是独孤桀骜优雅地端着杯子,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一口吞掉了杯中物。 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内息却无任何反应,没有热流,没有异动,什么都没有。 欧景年等她喝完才一拍脑袋:“我都忘了,我平时是喝黑咖啡的,没加糖,是不是很苦?” 独孤桀骜:“……还好。” 欧景年打开橱柜搜了一遍,发现厨房里跟冰箱里一样,什么都没有,没有糖,没有奶,没有咖啡伴侣。她抱歉地对独孤桀骜一笑:“家里没糖了,不如这样,我带你去超市买点,顺便买点菜回来,我再教你用灶台。”她今天本来的目标是只教会咖啡机,明天再教用灶台,不过看着独孤桀骜悟性不错,时间上似乎也还来得及,不如今天就把灶台的用法一块教了,明天回家就有饭吃了。 …欧景年怀着良好的愿望,带着独孤桀骜出了门… 独孤桀骜随着欧景年出去,欧景年替她打开副驾门,示意她坐进去,独孤桀骜迟疑着挪进去,欧景年又帮她系安全带。 独孤桀骜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你干什么?” “带安全带啊。”欧景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马上笑着解释:“坐前面的都要带安全带,不然要罚款的。” 独孤桀骜不相信她的说辞,她又惊又怒,满脸胀红,两眼死死地盯着欧景年,内息运于双手,摆出进攻的姿势以恫吓对方,可是欧景年在她这样的防备下依旧是一派闲庭信步、悠然自得的样子,满脸的镇定,似乎一点也没把独孤桀骜的试探放在眼里。 安全带顺利地插入插销,欧景年还拉了一拉,对着她解释:“如果不舒服,就拉出来一点,没关系的。” 独孤桀骜回想了一下她在路上见过的铁盒子,再看了一眼欧景年,欧景年已经坐进驾驶室,自己也系上了安全带,她稍微放松了一点,然后又马上紧张起来——欧景年发动了车子,驶出去了。 独孤桀骜来时是靠轻功跟随欧景年的,那时她就觉得这个小盒子很神奇,决定劫持了人以后要把这东西也给抢了,可是真坐进去以后她才发现要抢这东西是多么不容易,欧景年的每个动作她都看在眼里,可是连在一起,她就怎么也不懂了。 那个小小的带着圆头的棍子、那圈弯弯曲曲画着奇怪符号的缝隙、那些五颜六色的圆圈和灯光…所有这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认知,而欧景年独特的开车技巧也让加深了她学习的难度,独孤桀骜目瞪口呆地看着欧景年操纵着这个小盒子在一群大大小小的盒子中穿梭,迅猛地穿进了一栋大房子,里面幽暗得像是帝王墓室,无数铁盒子安静地停在白线画出来的小方格子里,有零散的行人在地面穿梭。 欧景年下了车,独孤桀骜还呆呆地坐着,欧景年于是好脾气地走过去,替她打开车门、解开安全带,这才发现她还穿着那身奇怪的衣服,想了半天,下了决定:“我给你买身衣服吧。” “嗯。”独孤桀骜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刚来的时候只顾着跟人,完全没空打量这个世界,现在她才发现,这个世界跟自己的世界,相隔得不像300年那么远,而像是…整整3000年一样。 好像连人的长相都不一样了,每个人都又高、又白,穿得暴露也就算了,男的和女的公然搂在一起,而且还有男的和男的搂在一起的…… 欧景年顺着独孤桀骜的目光看过去,见到那对基友,笑了笑:“金市靠近s市,外国人又多,所以风气比较开放,你习惯了就好了。” “嗯。”独孤桀骜装出见过大场面的表情,心中如惊涛骇浪一般翻涌,却还努力维持着镇定,随着欧景年进到门里,一路上商铺门口有人热情洋溢地招呼着她们,独孤桀骜觉得很不适应,她甚至主动地扯着欧景年的袖子快速向前。 欧景年却停下来,牵着独孤桀骜的手说:“进去看看。” 独孤桀骜不情不愿地跟进去了。 这是家卖运动休闲装的店,大小也算是个国产名牌,目前正在特价,花车里堆满了花花绿绿的t恤。 欧景年随手挑了七八件t恤和几条牛仔裤,递给独孤桀骜:“去试吧。” 独孤桀骜了解了她的意图,大惊失色:“你要我穿这么伤…咳…的衣服?” 看别人穿和自己穿是两码事,独孤桀骜很完美地诠释了这一点,她及时地没把伤风败俗四个字完全吐露出来,避免了伤害全店所有人的感情。 欧景年不明白:“对啊,你没有衣服穿不是吗?” 独孤桀骜咬住了嘴唇,不说话。 导购小姐看见来了大客户,几个人都围上来打圆场了,一个说:“这些都不是她的码子,我来找找,试试这个加小号。” 欧景年问:“小号是160,跟她身高差不多啊。”她穿衣服都是往大号穿的,168的身高,总要穿175的码号,就以为别人也是这样,独孤桀骜看上去有个157、158的样子,她想160总可以的。 导购笑着说:“我们家衣服偏大,尤其是胸那里,这位是你妹妹吧?她穿加小号就差不多了。” 欧景年了解了:“哦,那好吧。那就拿加小号,多拿几件吧。”不用她说,周围的几个人都飞快地跑开去找码子,只留下一个人陪她们说话。 “等等。”独孤桀骜终于从那一堆奇怪的数字中反应过来:“…我不是她妹妹,我今年25了。” “哦,我27。”欧景年淡定地说了一句,导购们都转变了话头,纷纷夸奖两人看上去年轻。 独孤桀骜气得七窍生烟,面容稚嫩一直是她心头的痛,这些人偏偏还不知好歹地戳她的痛处!她脾气上来,又运力于掌,几乎要出手,谁知这时候四散在店里的人们又各自拿着衣服过来,一堆小姑娘叽叽喳喳地把找到的衣服在独孤桀骜身上比划,瞬间把她淹没在t恤和牛仔裤之中。 迷迷糊糊间,独孤桀骜也不知怎么地就松了力道,被人推着进入试衣间,然后对着挂在墙上的那一堆奇装异服陡生感慨。 虎落平阳,不过如此! 第6章 欧景年等独孤桀骜进了试衣间以后,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她居然放任自己陷入了人群的包围中! 有太多年没有逛过这种会被人盯上的店了,以至于她居然放松了警惕,等到回应过来的时候,6个热情的导购小姐已经把目标从独孤桀骜转成了欧景年,训练有素地完成了包围这一高难度动作,如瓮中捉鳖一样把欧景年给包抄在更衣间门口。 导购a:“美女里面那个真的不是你妹妹吗?长得和你好像啊。” 欧景年:肤色都完全不一样你从哪里看出来像的啊! 导购b:“美女你对你妹妹真好,一下子给她买这么多衣服,我也想有个这样的姐姐。” 欧景年:衣服还没买呢…还有都说了不是我妹妹了! 导购c:“美女你自己不挑几件吗?你看这是我们家的新款,是时下最流行的切格瓦拉的图案,穿上去又酷又美!” 欧景年:…谁要把个老男人的头放在胸口! 导购d(注意到车钥匙):“美女你住在附近吗?开车来的?哇你真有钱,多选几件嘛,你看,这件、这件、这件,跟你都很搭的。” 导购e帮腔:“是啊美女你身材这么好,穿我们家的t恤一定很好看!来试试嘛!” 欧景年:(默默收起车钥匙)。 导购f:“美女你胸好大好羡慕哦,让我摸一下吧。” 欧景年:要不是你长的还行…不,长的还行也不能袭我胸! …导购什么真的很可怕… 独孤桀骜没有被6个女人包抄,但是她也同样陷入了困境。站在这狭小的更衣间里心中天人交战了足足有15分钟,她才终于下了决心,颤抖着手忍辱负重地拿起一件看上去最厚的t恤,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是类似于中衣一样的款式,只不过不是开襟,像是套进去似的。 她又花了将近5分钟的时间研究出大致的穿着方法,好奇地把头伸进洞里,好不容易套进去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原本的衣服还没有脱——试衣间里面有亮得吓死人的镜子,把她身上每一个角落都照得纤毫毕现,她现在就可以从这面镜子里看见自己弯着腰撅着屁股套在这件可笑的衣服里,裙子破破烂烂地挂出来,看上去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独孤桀骜脸上微红,费力地又把t恤脱掉,手捏着衣角又纠结了半晌,终于扭扭捏捏地开始解自己那已经破得不像样的衣裙。 解到一半的时候独孤桀骜又犹豫了一下,好奇地对着镜子看了看,在上面摸了又摸,确定里面没有人,才继续开始脱——她穿得很保守,外衣之后是一件薄薄的绫裙,绫裙里还有一件月白主腰。 脱到主腰的时候独孤桀骜又发现新的让她害羞的地方——她不太习惯这么清晰的镜子,虽然她那时候就已经有这么清晰的镜子了,但那时的镜子没有这么大。她一般只用它照照自己的脸,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身体,何况现在这身体还正在脱衣服,一双黝黑(她自认为)的手臂暴露在空气里,让她感觉非常不舒服,甚至都没注意到门外轻微的喘息和什么东西靠在门上的声音。 独孤桀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为了方便,她自己把长发打成辫子像个江湖粗汉那样盘在头上,她有着黝黑(她自认为)的面容和手臂,过分高的鼻梁和厚厚的嘴唇,这些都让她在她那个时代饱受“丑女”之讥谑,有人甚至认为她不是中原人,而是西域来的昆仑奴。独孤桀骜烦躁地一跺脚,干脆地扭过头去不要看见镜子中的自己,然后破罐子破摔似的扯开上衣,粗暴地把自己套进t恤,结果头套进了袖子,卡在袖子口,又不好意思暴力破解,好不尴尬! 更让她尴尬的是,耳边忽然发出一声闷响,门被闯开了,惊吓之中独孤桀骜撕破了衣服,头部硬生生地从袖子接缝处钻出来,瞪着眼看门口,欧景年狼狈地站在那里,连连抱歉:“对不起,我不知道门没锁…” 独孤桀骜的惊愕持续了1秒,运行真气花了1秒,这期间欧景年都努力低着头不要让自己看见独孤桀骜半露的肩膀和一手臂抬起一手臂扭曲的诡异姿势,用最真诚的声音不断地说对不起。 还好,衣服还没脱,当然道歉还是必要的——这是欧景年的想法。 我的清白!——这是独孤桀骜的想法。 短暂的沉默之后,独孤桀骜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那件t恤彻底报废。她用两手夹住衣服残片遮挡前胸,像个小媳妇那样缩进角落,欧景年被她吓得全身一激灵,赶紧说:“我给你关上!”啪地一下退出去,关上门,卖衣服的小姑娘们反应过来,纷纷在门口安慰独孤桀骜:“小妹妹不要害羞,都是女孩子,没有关系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嘛,不要紧张。”“哎呀看到又怎么样,有的人还特地露出来让人看呢!” 门内的独孤桀骜被她们的豪放给吓到了,堂堂武林盟主(前)飞快地穿好旧衣,冲出来对欧景年说:“我不要这些衣服。”说这话的时候她满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头垂得低低的,根本不敢抬起来。她错了,真的错了。她以为欠钱不还的时候已经是她这辈子最尴尬的时候了,谁知道买个衣服还会发生这样的事!那个人身为一位武林前辈,却生活得如此低调内敛,住的毫不起眼就算了,开的铁盒子比别人的小也算了,连买衣服都是来这种一看就没有档次的地方。店伙计根本就不懂怎么伺候人,毫不懂得看人眼色不说,还自顾自在那肆无忌惮地乱说些不知廉耻的昏话! 独孤桀骜有点愤怒,也有点委屈,还有点…替欧景年愤怒和委屈。但是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江湖浪子(自封),就算日后再怎么乘风破浪扬帆万里,现在却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困于浅滩的游龙而已。 这样的她,是没资格挑剔再多了的。所以,她决定作出最能接受的让步——不买衣服,再穿着旧衣服熬几天。 欧景年叹口气,回忆了一下超市附近的商铺构造,惊恐地发现四周全是这种类似的会被导购们盯上的店铺,于是果断地无视了独孤桀骜的意见,豪气地一挥手:“全买了!” 独孤桀骜大惊失色:“我不穿!”又马上乖觉地想欧景年可能是为了面子:“不必为我花这些钱!” 欧景年扫了她一眼,这一眼中饱含着果决和愤怒,像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战士一般充满了锐气,独孤桀骜看见这眼神就想起自己被轻松反击的两次经历,以及她欠下的那些债,满肚子的抗议都被这霸气的一眼噎回肚里,乖乖地低头,服从了前辈的吩咐。 导购们因为欧景年的一句话热血沸腾了,大家迅速地分工成三组,一组打包,一组结账,一组继续去寻找独孤桀骜可能喜欢的衣服,而欧景年一心只想摆脱她们,挥着手不耐烦地说:“都包好包好,我刷卡,有问题问她。”手指独孤桀骜。 …于是人群涌向独孤桀骜… 最后欧景年一共买了21件长袖3件中袖6件外套17条牛仔裤,打包在四个巨大无比的袋子里,导购小姐们热情地表示可以替她们送到车里去。 “不用了,我们多走几趟就好了。”欧景年干脆地打断了她们的话,奔上前,拎起一个袋子,用力,没动,再用力,还是没动。她不信邪,两只手提着,终于拎起来了,摇摇晃晃往外走。 独孤桀骜不认为她这样的高人会拎不动区区一个褡裢,但是这或许正是前辈对她的考验,就好像当年师傅在教她武功前总是让她做这做那一样。她没有多加思索就勤快地奔上前抢过欧景年手里的东西,顺手抄起了另外三个袋子,健步如飞地向前几步,发现欧景年没跟上来,于是站住,回头,虽然还矜持着不肯说出讨好的话,脸上自然带出的谄笑已经清楚地说明了她的立场。 欧景年想:山区人民就是好,身体棒棒哒,以后家里粗活重活都可以拜托她干了,这么想等于两万块找到一个厨师+搬运工,如果打工时间久一点其实也不亏。于是脚步轻快地跟上去带路向她的小smart走去。 独孤桀骜一蹦一跳地跟在这位前辈高人后面,心想:嗯,前辈对我很满意,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再给我展示一种神药呢?不过‘可乐’的药效我至今还未能吸收,‘咖啡’的机理也还未知,倒是不急,不急。于是更加欢快地跟着欧景年,若不是内伤未愈,恐怕早就施展轻功一个筋斗翻到车上去了。 第7章 距离超市关门只有15分钟的时候欧景年才带着独孤桀骜匆匆忙忙地赶到入口。 独孤桀骜被这巨大建筑里的东西惊呆了。好在她已经接受过地下停车场的洗礼,这会儿接受得很快,除了兴奋之外没有别的过激反应,还知道学着别人的样子推了辆车,看见小孩子站在车子里,又对欧景年笑笑:“你也站进来呀。” 欧景年:“……不了,我进去估计车子就塌了——那个是儿童座椅,不是给大人的。” 独孤桀骜发现坐在车里的果然都是孩子,就停止了这个话题,开始好奇地东张西望,她也并不主动问,只是每当有旁边的人讲解产品,或者有人念出名字的时候,就会放慢脚步竖起耳朵听一下,从这点来看,她还是很聪明的,欧景年对新收留的家政人员感到一丝丝满意。 怀着对生活的美好憧憬,欧景年问独孤桀骜:“你有什么拿手菜?” 独孤桀骜果断地说:“烤野鸡。” 欧景年:“……野鸡没有,就拿个土*,你还会什么?” 独孤桀骜想了一会,不确定地说:“烤野果?” 欧景年:“……我还是随便拿点蔬菜吧。”扔进一棵白菜,搞定,奔向收银台,这时候超市结束营业的音乐声才刚刚响起。 时间赶得刚刚好。欧景年想,看着推车里的冷冻全鸡和白菜,想到明天就不用在外面吃饭了,还有点小幸福呢。她有几乎五年没有在家吃过饭了,自从毕业参加工作以后,她连包泡面都没在家里煮过。 结账出来以后,经过了超市外面的地段。 她们去的是一家日式商场底楼的超市,外面满是各式各样的蛋糕店、布丁店、奶茶店、鲜榨果汁店和小吃店。 独孤桀骜推车的脚步不知不觉地慢下来,东张西望的速度也渐渐放慢了,她贪婪地嗅了一口满溢在鼻中的蛋糕香气,嘴巴先于大脑问出来了:“这是什么味道?” 刚问出来她就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丢人!太丢人了!怎么能像个乡巴佬一样什么都问呢! 欧景年笑笑说:“蛋糕。” “蛋糕?”独孤桀骜的嘴又没跟住大脑的节奏,一下子问出来了,然后马上若无其事地随手指了个柜台说:“啊,这个,我以前似乎也吃过。” “这个啊,我也很喜欢。”欧景年以为她指的是橱柜里的那一个蛋糕,走近看了一眼,笑着说,“不然明天早上就吃这个好了,我想想,红丝绒来4个,香橙来4个,嗯,你早上想吃什么?” “啊?我?”独孤桀骜吓了一跳,贴着透明的玻璃柜子看了一会说:“跟你一样吧。” “嗯,8个红丝绒纸杯蛋糕,8个香橙纸杯蛋糕,刷卡,哦,再给我来个起司蛋糕吧。”欧景年突然想起来没给独孤桀骜准备午饭,她们只买了一只鸡一棵白菜,应该是不够的,她本来是想再给独孤桀骜一点钱的,但是想到白天那几乎没有动的钞票,就还是直接点,多买个蛋糕算了,反正独孤桀骜是欠钱的,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她完全没有想过,一个起司蛋糕的价格比起正常的午饭来,还是午饭来得要划算一点。 独孤桀骜的眼睛从欧景年决定要买蛋糕起就一直黏在了那几个纸杯上,她盯着店员把蛋糕们放进一个个小方纸盒里,用奇怪材质的褡裢装好,递过来,抢先一步拎着东西,香气从手掌下面飘荡而来,勾动得她并不饥饿的肠胃翻江倒海一样的呼唤起来。 独孤桀骜悄悄地咽下一口口水,眼光不由自主地漏向右手,指头勾动,悄悄地晃了晃袋子。 欧景年付了帐,转头拉着独孤桀骜的手要走,没拉动,回头一看,独孤桀骜靠着橱柜,像是小孩子那样贴着玻璃不肯离开。 欧景年摸了摸钱包,里面的零钱刚够再买两个纸杯蛋糕,她于是又多要了两个红丝绒,自己拿了一个,给独孤桀骜一个:“先吃一个当宵夜。” 独孤桀骜接过这个小小的纸杯,左看右看,却没有吃:“你说这个叫做…红丝绒?” “嗯,怎么了?”欧景年一大口吞下蛋糕,顺手把纸皮揭出来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独孤桀骜想:300年以后的人真奇怪,绒线也能做吃的。但是欧景年已经吃了,她怎样也不能不吃,不然显得胆气多弱呀!何况,这东西还长得这么漂亮,闻着又这么香甜。她没怎么挣扎,学着欧景年的样子把整个蛋糕塞进了口里,香甜松软的滋味从舌头一直滑到喉管,直到蛋糕整个都入了胃里了,她还呆在原地回忆刚才那种甜蜜得不像样的味道——世上竟有如此惊世绝艳之点心! 独孤桀骜觉得她的前半辈子都白活了,什么武林盟主,什么争霸大业,她苦苦奋斗才登上的人生巅峰,给她带来的感动却不及这一个小小的、绒线做的点心的味道来得要多,那她之前的艰辛都是为了什么呢? 欧景年默默地看了独孤桀骜一眼。这小姑娘又露出一副诗兴大发含泪欲滴的模样了。贫困山区的红丝绒蛋糕有难吃到这样的地步吗?她为什么没有这么大的感触呢? “……好吃吗?”欧景年好奇地问,想要进一步确定独孤桀骜的表情源于何处,而独孤桀骜慎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非常、非常地用力。 欧景年想:果然自己已经算是很幸福的了吧,虽然父母双亡,但是至少衣食无忧,可以随时随地吃到这么好吃的红丝绒蛋糕还不自知。她觉得她应该知足,应该好好珍惜人生的每一天。 至于怎么个珍惜法....不然…再买点蛋糕? 欧景年转头看独孤桀骜:“还想吃吗?” 这回独孤桀骜点头没那么用力了——因为头上下起伏的速度太快,众所周知,点头速度快了用力程度就会降低。 于是欧景年最后一点大晚上吃蛋糕的罪恶感也没了,她豪气地甩出卡对店员说:“剩下的纸杯蛋糕我全要了。” …明明我要写的根本就不是吃货养成日记… 第8章 直到两个人重新踏进家门,独孤桀骜都还没从红丝绒蛋糕的美味中恢复过来。 她两手紧紧搂着装蛋糕的袋子,游魂一样跟着欧景年进门,直愣愣地往里走,结果被欧景年大声喝住了:“换鞋!” 独孤桀骜挠挠头,恋恋不舍地看了怀里的塑料袋一眼,轻柔地把它放在沙发上,蹲在地上,乖乖换上了拖鞋。 欧景年突然想起来,她给独孤桀骜买了衣服和裤子,却没有买鞋…哦,内衣内裤也没买…她目光诡异地看了独孤桀骜一眼,想象一下这几天独孤桀骜是怎么生活在自己家糟蹋自己的沙发和地毯的,眉心一跳,掏出手机,迅速发了一条短信给文白:“明天打扫卫生。” 1秒钟后文白打电话过来了,她声音经过了各种介质的转化和传播才传出电话,却居然比面对面说话的时候还要更原汁原味:“喂,你不是带人回家了吧?怎么才周三就要打扫卫生了。” “……”欧景年看了独孤桀骜一眼,她已经费劲地换好拖鞋,穿着她那身破烂得不成样子而且莫名其妙少了一层的衣服蹲在地毯上,像慈爱的母鸡看着即将破壳的鸡蛋那样看着被她快手快脚摆放到茶几上的蛋糕们——8个纸盒子被整齐地列成了两排,放着奶酪蛋糕的那个大盒子单独放置在一旁,独孤桀骜对这个没有任何花哨装饰的大蛋糕不屑一顾。 欧景年抽了抽嘴角,面无表情地对电话说:“我招了个保姆,明天你来的时候,她应该会在。” “保姆?!”文白的声音差点掀翻欧景年的天花板,她默默把手机拿远一点,听到那一头姬友大惊小怪的声音滔滔不绝:“住在你家吗?还是临时的?为什么你居然会请保姆?” “……”欧景年又看了独孤桀骜一眼,她依然蹲在那里,有一个盒子不知道为什么被打开了,红丝绒那诱人的颜色在纸盒子里若隐若现,独孤桀骜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头赧然一笑,像幼儿一样纯洁,但是眼睛很不巧又露出了饿狼一样的光芒,而且这光芒比欧景年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要更强烈。欧景年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总之,你明天记得来,对了,如果明天你来的时候茶几上的蛋糕已经没有了,你就带她出去吃个饭吧。” “你的保姆?!” “嗯。” “……我大概前生欠了你。” “……再见。”欧景年果断地挂断了电话,习惯性地走到沙发边,蛋糕还一个都不少地在茶几上,只是每个盒子都已经被打开,蛋糕们立在纸盒子里面,像是藏在花心的羞答答的花蕊那样惹人怜爱。独孤桀骜换了个姿势蹲着,看见欧景年来了就抬头,眼巴巴地看她,不说话,只是看。 欧景年叹气:“把我那一半留着,其他你想吃就吃吧。” “多谢。”独孤桀骜很矜持地点头谢了一句,缓慢地伸手,小心翼翼地端起一个红丝绒,迅速地扔进口里,小口咀嚼,出乎欧景年的意料,吃完这一个之后,她就很淡定地收了手,虽然还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蛋糕,但是一直都没有再吃。 欧景年问:“你吃饱了?” 独孤桀骜伸手把蛋糕分成两份,一边有3个红丝绒和4个香橙——这是她的,另一边是4个红丝绒和4个香橙——这是欧景年的,她又怀念地砸了咂嘴,才回答欧景年:“留着明天吃。”她没记错的话,这是欧景年买给她的早饭。 欧景年简直要对独孤桀骜刮目相看了。果然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就没有这份忍耐力,要是世上真有这么吸引人的东西,她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全部划拉到嘴里,吃到撑死为止。欧景年突然想要逗逗她对面的小姑娘,她慢慢地向独孤桀骜那一边的蛋糕伸出了手,独孤桀骜在她有所动作的时候就机敏地抬头,像个小猫头鹰那样盯着她,欧景年的手慢慢伸出的过程也就是独孤桀骜的眼睛慢慢瞪大的过程。 但是独孤桀骜一直没有动,她眼睁睁看着欧景年的手指碰到了自己的蛋糕,捏起那朵犹如花朵般美丽的珍贵点心,然后把蛋糕放入欧景年的嘴里。 欧景年的嘴巴看上去一点也不大,却偏偏能够一口吞掉这么大的蛋糕,她用两个指头拈出纸杯,鲜红的纸片如滴血的心脏残片般凄美,却被欧景年随意地扔进了垃圾桶里。独孤桀骜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好像随着那片红色的纸一起被扔出去了,而欧景年唔了一声,疑惑地说:“这个好像比刚才那个好吃点?” “每、一、个、都、非、常、好、吃!”独孤桀骜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狰狞,她甚至挤出了一抹微笑,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不真心。 “是吗?那再来一个也许更好吃。”欧景年笑嘻嘻又伸手拿了一个,独孤桀骜目眦欲裂,却依旧什么也没说,她甚至还没忘了微笑。 这是位深不可测、喜怒无常的江湖前辈,她不能得罪这位前辈——独孤桀骜这么想着,笑得越发谦卑,甚至颤抖着手把自己最后剩下的那一个红丝绒也递给了欧景年。 待我恢复内力、吸收神药、功力更进一步,就去买10个,不,100个“红丝绒”,然后在她面全部吃掉!——独孤桀骜这么想。 真是淳朴谦让的好孩子啊——欧景年想。 这一晚上欧景年睡得非常好,早上她甚至在闹钟响之前一分钟就醒了,起床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独孤桀骜已经起身,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地泡咖啡。 欧景年发现独孤桀骜非常聪明,她只教过独孤桀骜一遍,而这姑娘已经能够熟练地冲泡出一杯的分量,一步都不错。 独孤桀骜毕恭毕敬地把咖啡给欧景年端过去,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了蛋糕,红丝绒都是欧景年的,她自己只有3个香橙——昨晚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偷偷尝了一个香橙,发现这个也丝毫不逊于红丝绒点心,于是果断修改目标,决定等她恢复武功、飞黄腾达之后,要买100个香橙蛋糕、100个红丝绒蛋糕,然后全部当着欧景年的面吃掉,任她怎么哀求都一个不给。 欧景年美滋滋地喝着咖啡配着蛋糕,心情很好地看独孤桀骜一口一个干掉了3个香橙,惊讶地发现她滴水未进,正想问独孤桀骜为什么不喝咖啡就想起来她昨天不但忘了给独孤桀骜买鞋买内衣,还忘了买糖……欧景年果断地拿起电话给文白:“我保姆叫独孤桀骜,你今天带她去买点东西。” 刚从睡梦中被叫醒的文白:“……” “给她买个鞋,内衣内裤,还有,我家里需要一点糖,对了,晚上她做饭,你看看少了什么都帮我买回来——哦,记得买米,家里没米,电饭锅…也没有…” 文白:“……你就不能继续出去吃晚饭吗?” “不,我太久没在家吃饭了,想尝尝在家吃饭的感觉。” 文白:“……” 欧景年挂断电话,看了一眼吃得意犹未尽的独孤桀骜,平静地交代她:“今天大概10点有人会来打扫卫生,顺便带你去买点东西,那个人叫文白,你跟她出去把需要的东西买齐,下午物业会来修门,你看着他们不要把家里弄乱了,对了,你要换身衣服,不能再穿着旧衣服了,家里有热水器,你可以洗个澡——你见过热水器吗?” 独孤桀骜诚实地摇头。欧景年带她到浴室,教她怎么调冷热,怎么用沐浴露和洗发水、护发素,看看时间已经有点晚了,拿上钥匙要出门,独孤桀骜却又拦住了她:“那个…我还不知道前…咳,你的名字。” “欧景年,我叫欧景年。”欧景年丢下一句,匆忙地离开了。 文白一头雾水地接了欧景年派下来的一堆任务,挣扎着从床上起来,睡在她身旁的美女哼唧了一声,伸手想要搂住她,却被她一巴掌拍开了。 美女嘟着嘴撒着娇叫了一声“亲爱的”,马上被文白一句“去去去去”给说得闭上了嘴。她看了文白一眼,文白挥手赶苍蝇那样把她赶开,自己迅速地跳起来,穿好衣服,冲向车库。 姬友欧景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居然请了个保姆在家里,居然还要她带这个保姆去买内衣内裤!文白觉得这个世界整个都疯了,一贯注重形象的她衣衫不整地钻进车里,一脚把时速踩到最大,一路飙到欧景年家门口。 一进小区她就发现气氛很不寻常。 欧景年的房子在角落偏道路的位置,物业都知道她的生活习惯,巡查一般都只会从路口走过看一眼,可是今天一个保安却一直在她家附近站着,文白走过去拍了拍小哥的肩膀,和他打了个招呼,问他:“怎么站在这里?” 小哥认得文白,惊讶地说:“欧小姐没和文小姐说吗?她家的门坏了。” 文白张大了嘴:“啊?” 小哥指着远处欧景年家的门廊:“欧小姐说是门自己坏的,不过照我们看像是被人暴力破开的,可是欧小姐不肯报警,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派人轮流在这里守着,直到她家新门装好——文小姐,你劝劝欧小姐,她无非就是觉得报警要录笔录麻烦,但是破门而入是个大事,最好还是报警处理一下比较好,你也知道,现在富豪被抢劫绑架的可多了。” “……谢谢啦。”文白拍了拍小哥的肩膀,神情凝重地小跑着冲向了欧景年家。 第9章 文白对欧景年家很熟悉。从虽然破败着却依旧还在履行职责的木门的破洞往里面一望就发现了很多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家里…太有人气了。 茶几上摆着十几个蛋糕房的纸盒子,是一个欧景年不太经常会吃的牌子,纸盒子边上有欧景年的咖啡杯;地毯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个购物袋,袋子上印着几乎已经成为廉价品牌代言的某国产运动品牌的logo,t恤和牛仔裤从袋子里倒出来,散落在沙发上和地上;电视开着,播着警匪片;欧景年所说的那个保姆根本就不在佣人房也不在客厅。 文白眯起了眼,掏出欧景年家的钥匙,换上拖鞋,走了进去。她四处转了一圈,从楼上到楼下,从阳台到卧室,哪里都没有找到那位保姆的身影。 笨蛋!文白想,圣母病又犯了吧!不知道被谁求一求就忍不住把人带了回来,结果这下可好,引狼入室啊不开门揖盗! 文白熟练地直奔保险箱,看了下外面,没有被撬的痕迹,她松了口气,却马上又警觉起来,掏出手机准备问欧景年有没有把保险箱钥匙留给奇怪的人,还没拨号就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向前扑倒在地上。 …引狼入室什么我才没有说呢… 文白是被水浇醒的。深秋天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那滋味相当酸爽。勉强睁开眼,还没说话,脸上先被扇了一巴掌。有个听起来很年轻很清脆的声音凶狠地吼她:“别装傻,快起来!” 文白马上睁大了眼。该死的欧景年!她想,让你做滥好人!让你不分时间地点地发善心!这下好了吧,东西被偷了不说,连我都被绑架了!不行,我要给她发个警告,反绑架的培训上第一课怎么说的来着?首先,要获取劫匪的信任——唔,痛。 独孤桀骜看见文白还在发呆,顺手又给了她一巴掌,文白痛苦地缩了一下,捂着脸,头转过来,想找出一点劫匪的特征,却愕然发现这个“劫匪”没有做任何伪装——她没有蒙面、没有化妆、没有戴丝袜。而且,文白打量了周围一眼以后,发现——她似乎就身处在欧景年家门口,门牌下面那丛牵牛花还是她带人种的,当时为了让物业接受在他们小区里种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品种她可花了不少功夫。 “咳…你要什么,都好说,我都给你。”文白努力镇定下来,一面安慰着独孤桀骜,眼角余光四处搜寻。这个小区里住户本来就不多,现在这时候就更少了,但是巡逻的保安挺多的,何况那边的保安小哥应该也还在……一想清楚这些文白就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救命”,路口的保安小哥本来就已经在往这边探头探脑地张望了,听见喊声马上就奔过来,却还是没能阻止独孤桀骜给了文白第三个巴掌:“当贼的还敢喊!”然后指着她对保安小哥颐指气使地说:“看家的,这个人莫名其妙地闯到别人家里,你快把她抓起来报官!”她在这里住了几天,对保安们已经渐渐开始熟悉,知道他们是相当于护院的人物,欧景年家的门坏了,他们还轮流派人值守,虽然那守护在她看来简直不堪一击。 保安小哥:“……那个,这位是文小姐,是欧小姐的好朋友。” “文小姐?”独孤桀骜一挑眉,“你不会…是叫文白吧?” “嗯。”文白终于从眼冒金星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在保安小哥的帮助下跌跌撞撞地站起,谨慎地看了一眼独孤桀骜,问她:“你不会…是欧景年的保姆吧?” “按年纪来说,是可以叫保嬷了。”独孤桀骜不情不愿地回答了一句,既然寄人篱下,替人做工,她又是这么大年纪,被人叫“保姆”也无可厚非,至少人家没叫她“婆子”。 保安小哥是见过独孤桀骜的,也对文白说:“这几天她都住在欧小姐家,欧小姐还带她出去过。” 文白立刻就拽起来了,挺着肚子走到独孤桀骜面前,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准备开骂,可是想了半天,又不知道该骂什么,只好丢出一句:“你居然敢打我,我要叫她解雇你!” “解雇?是说不用我么?” “当然!”文白得意洋洋地恫吓自己对面的小保姆,“你还要赔我钱!我要去验伤!拍照!报警!你把我打成这样,怎么也是三级伤害了,至少拘留!” 独孤桀骜两眼一眯,哼出一声,身形一闪,又一巴掌扇在了文白的老地方:“是你私闯民宅在先,嘴巴还不放干净点!” “你…你怎么敢!”文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重新捂住脸,又感觉自己嘴巴里都开始流血了,于是一手又去捂嘴巴。 “我就是敢!”独孤桀骜把头一昂,武林女魔头的气场自然而然地带出来,镇住了文白达1秒之久,1秒之后,文白嗤笑一句:“神经病!”掏出手机,口齿不清地开始打电话:“喂,欧景年,你知道你招了个什么人吗?她居然打我!还打了我4次…不,5次!啊?什么?你在开会?喂,不是吧,这样了你还要我带她去超市?喂,我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 “带她去超市买好东西让她做好晚饭,然后你爱报警报警,我不管。”这是欧景年的原话,独孤桀骜灵敏地一字不落地听在耳朵里了,先是一喜,觉得前辈还是罩着自己的,马上却又犯愁了,因为从欧景年的话中可以揣测在这个世界把人打成这样似乎真是可以报官的,万一文白真的让官府介入…她相信前辈是不怕官府的,但同时她也不确定欧前辈是否愿意为了她而被人骚扰。你看,这位前辈多么低调!身为这样的武功高手,却住在这样默默无闻的小院子里,还是和许多人同住!独孤桀骜第一天见到欧景年的时候以为这个小区跟她们那时候的院子一样,都已经嫌弃欧景年的房子小了,等她这几天发现欧景年并不占有整个院子,而是和许多人同住以后,就更加觉得欧景年低调。当然,这只会更促进她对“欧前辈”的崇拜。 “咳…文…那个小姐,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独孤桀骜的脑子里转过一大圈内容,但是在现实中却只是很短的一点时间,她拿出了一个武林盟主必备的场面功夫,脸上堆出笑,识时务地开始和文白拉关系。 “误会?什么误会?误会你打我这么多次?” “是这样的,当时我…正在沐浴,忽然听见有人进来,所以…误会了。”独孤桀骜才不会说她是因为发现了这么好用的温泉机关,一时兴奋在里面泡得久了结果人都进屋了她才听见动静呢!当然她的内伤也有很大关系,要是在她全盛那会儿,保安小哥在那么远的地方呼吸她都听得见。 “哟,所以你还在沐浴更衣,所以以为我窥伺你的美貌是不是?”文白尖锐地讽刺了一句,上下打量独孤桀骜。文白承认独孤桀骜是个美女,欧景年破天荒地招这姑娘做保姆也很有可能是被美色给蛊惑了,但是这并不代表文白就必须让着她。这么些年她文白泡过的美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哪个不是哭着喊着叫着闹着使尽各种手段引起她的注意?可惜,无脑的人,外表再美,也只是一只好看点的花瓶而已,有用的时候装饰一下,没用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抛弃。文白觉得独孤桀骜也是这样的人,她瞧不起这样的人,尤其瞧不起用这样的手段勾引欧景年的人。 当然,在独孤桀骜眼里,文白就是在嘲弄自己的容貌。她当然不是美女,甚至可以说是丑女,武林中人背地里不知道议论了多少次她那深黑的肤色、高挺的鼻梁和厚实的嘴唇,说她是“昆仑奴”,“化外蛮人”,说她不配统领中原武林。这些话直到现在还叫独孤桀骜伤心,但是这话由文白说出来,独孤桀骜却觉得分外可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她独孤桀骜一个指头就可以碾死(全盛时期)的蝼蚁般的人物,有什么资格嘲笑她?独孤桀骜微笑起来,盯着文白说:“所以我说一切都是误会。” 文白被她用这种眼神看着,忽然打了个寒颤。她色厉内荏地叫了一句:“你别误会误会以为一句话可以带过,我告诉你,我已经叫保安去找人了,医生马上就会过来验伤!验伤以后我就去告你,不搞到你倾家荡产牢底坐穿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想医生已经来了。”独孤桀骜平静地一努嘴,文白扭头一看,保安小哥带着个白大褂已经到了——保安小哥的服务态度非常好,在发现文白被打了以后就勤快地跑去叫人,在文白和独孤桀骜对峙的当口,他已经带了个保健医生过来。 文白扯着医生走到旁边,往他手心里塞了一把票子,悄悄说:“医生,给我验个伤呗。” 医生淡定地看了她一眼说:“我是保健医生,没有验伤资格。”把钱推出去,又被文白塞过来:“那你往严重里说。” 医生于是让文白张了张嘴,文白小声暗示她:“会有后遗症吗?”顺便眨了眨眼。 医生回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没掉牙。”文白咬牙,捂着脸说:“好痛好痛。”医生顺势问:“痛?”看见文白狠命点头回应之后丢下一句:“神经系统也没事,没有大问题,拿冰袋敷两天就好了。”把票子往文白手里一塞塞回去,从急救箱里丢出个冰袋,施施然走了。 文白:“……” 独孤桀骜:“好了,大夫…咳咳,医生都说没事了,我们可以去超市了吧?”欧前辈才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是她在这里生活的依仗,欧前辈让她去超市,她就一定去超市,欧前辈让她做饭,她就一定去做饭,就是这样。 文白:“……欧景年我上辈子是欠了你多少钱!” 第10章 文白最终还是决定带独孤桀骜去超市。她气哼哼地迈开大长腿走在前面,高跟鞋在水泥地上蹬出酷炫的节奏,快到停车位的时候她特地摸出钥匙在空中一抛,一接,钥匙转了个漂亮的半圈,落在了地上。 文白:……算了,凭我那么酷炫的靓车也能震住这不知哪个山沟沟里来的乡巴佬了。她骄傲地抬起头,继续向停车位走去,走到她那辆亮粉色的阿斯顿马丁边上时故意停了停,没有告诉独孤桀骜怎么开门,独孤桀骜果然就抱着手站在那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这辆车。 文白得意地对独孤桀骜抛去一个挑衅的眼神:“怎么样?这辆车不错吧?” 独孤桀骜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考虑到自己刚刚才得罪过这个人,违心地称赞了一句:“不错。”也难怪她误会,在她的观念里,东西都是越方正、越大气的越好,欧景年那辆smart的尺寸就已经让独孤桀骜腹诽了很久了,文白这辆尺寸比其他的铁盒子要小不说,还长得一副奇形怪状的样子,最关键的是,这东西居然还是粉色。粉色是什么颜色?小妾、平民、侧室才用的颜色!这个人居然不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不过独孤桀骜转念一想,欧前辈这么低调,用的管家想必也不怎么好,眼界低下也是难免的,于是又释然了——她看见欧景年对文白的态度,误以为文白是欧景年的管家了。 文白不知道独孤桀骜的真实心理,她对对方只用“不错”两个字来评价自己的爱车非常不满,她钻进车里,调好座位,等着独孤桀骜手忙脚乱地尝试开她的剪刀门,却什么也没有等到——独孤桀骜依旧抱着手不慌不忙地站在那里,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 文白发动了车子,又往那边一看,独孤桀骜还是站着,目光已经从她的车上挪开,飘到了远处的梧桐树上。 文白无奈,降下车窗问独孤桀骜:“你怎么不上车?” “不是应该你帮我开门么?”独孤桀骜好奇地问了一句,她只坐过一次车,那次是欧景年帮她开的,欧景年还帮她系上了安全带。独孤桀骜下意识地认为,这种机关是只能由主人本人操作的。 文白:…… 片刻后,文白替独孤桀骜拉开了车门,把她塞进去,给她系好了安全带,油门踩到底,跑车发出悦耳的轰鸣,嗖地一下冲了出去。 文白想,凭借车子的外形吓不到她,那么速度总可以了吧?她每次带人出去,车速一上二百就能收获一大堆足以穿透耳膜的尖叫,如果时速上了三百,有的女伴甚至会吓得晕过去——当然,在文白停下车,深情款款地为美人拉开车门的时候,她们又会适时地醒来,虽然脸色苍白,却依旧笑靥如花。 可是文白忘了她平常的活动时间总在晚上,地点总在郊区,至少不是欧景年家这种偏繁华地段。才出小区大门,她就堵在了路上,红绿灯的秒数一下一下地跳动,跳完以后又重新从99开始——原来这灯的秒数上了三位数,而落后的屏幕只能显示两位。 文白暴躁地拍了一下方向盘,脸颊上被拍肿的部分*辣地痛着,独孤桀骜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往来的车流,问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你们这里,人人都有这个吗?” 文白反应了一会才知道她说的是汽车,冷笑一声,说:“金市汽车人均保有量已经将近1了。”其实是2.83,但她就是坏心眼地想要唬一唬这个可恶的穷鬼。 独孤桀骜听不懂汽车人均保有量这么高级的词汇,但是她猜到了文白的意思,点点头,在心里默默记上一句:汽车=人人都有——以后她也要有,而且至少不能像文白这样窘迫,只能开辆破烂货。 打定主意的独孤桀骜认真观摩着大家开车的方式和行车规则。看了一会红灯终于变绿了,文白踩着油门呼啸着冲出去,在拥挤的车流里硬生生开拓出一条扭曲的s形道,惹来笛声一片。 “你的车开法和他们不一样。”独孤桀骜认真地对文白说。 文白把头发一甩,傲慢地说:“那当然。”这可是她跟老头子央求了好久、保证了几百遍再也不带女伴回家、绝对乖乖相亲才求来的宝贝,花了她家老头子足足500万大洋,如果跟边上那些车一样,那她买来干什么? 可惜独孤桀骜完全体会不到她的心情,武林盟主(前)阁下只是摇摇头,带着理解的微笑看文白,顺便在心里又替文白的贫穷记上了一笔。 两个人互相在心里鄙视着对方,居然也一路和气地到了超市,文白停好车,发现独孤桀骜居然还坐在里面不动,气得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转身就走,3分钟后回头,发现独孤桀骜压根就没有跟上来,只好又一路小跑回去,发现某人照旧端坐在副驾上,双目灼灼,满脸淡定地看着自己。 文白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气呼呼地拉开车门,独孤桀骜对她指指左边,文白这回是真的快气晕过去了,一把按开安全带,独孤桀骜施施然起身下车,文白把车门猛地一关,正要走,独孤桀骜却又站住了:“这不是超市。”她和欧景年去的不是这一家。 “这就是超市。”文白没好气地丢下一句,刚要走就被独孤桀骜拉住,她想甩开独孤桀骜的手,谁知这姑娘看着瘦瘦小小的,力气却着实不小,文白甩了一下没甩动,转头怒瞪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严肃地盯着文白:“这不是我去的超市。” 文白明白了:“这是另一家,我们平常都在这里买东西的。欧景年大概带你去的另一家,那家近,但是小。” 独孤桀骜也明白了——原来超市并不是一家店名,而是所有那种店都叫超市。她以为那家已经很大了,没想到还有更大的。独孤桀骜松开了文白的手,对她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文白鼻孔朝天,下巴几乎与地面平齐地哼出一声,大步走进商场。 这一次购物之旅非常顺利,文白出手阔绰,看见什么可能用到的全部扔进购物车,独孤桀骜任劳任怨地推着车,仔细观察身边的人群,默默猜测价格标签上的数字是什么意思。 到结账的时候文白又不安分了,她笑嘻嘻地让独孤桀骜推车走在前面,自己先从无购物通道绕出去,晃荡了十几分钟才走回去,却没有发现独孤桀骜的身影,文白变了脸色,抓住收银员问:“刚才那个人呢?” 收银员用看白痴的眼光看她——刚才人那么多,谁知道她问哪个? 文白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讪笑着描述:“就是一个身材很好的小姑娘,头发特别长,盘在头上,还是湿的,穿白t恤牛仔裤和拖鞋。” 收银员指了指前面。 文白不明白,又问了一遍:“哪里?” “停车场。”收银员懒洋洋地回了一句,惊得文白又问了一句:“哪里?” 收银员翻了个白眼,不再回答。 文白将信将疑地走到车边,发现独孤桀骜已经推着车等在边上。 文白:“你…你怎么有钱付账?”当保姆的人难道不应该一穷二白根本付不起满满一推车高档货的费用吗? 独孤桀骜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欧小姐给的。”欧景年第一天给她在茶几上压了不少票子,她后来都收好了。 文白深吸一口气:“那你怎么记得路的?”这家超市的停车场以地形复杂出名,她经常来这都搞不清楚路,独孤桀骜是怎么知道的? 独孤桀骜怜悯地看着她:“墙上有图标。”她虽然不认得这些奇怪的符号,却胜在有一个好记性,按照一模一样的图标走,一会就走到了,何况,这里的地势一点也不复杂,比她师傅的地宫简单多了。 文白挫败地一拍脑袋,垂头丧气地坐进驾驶室,结果独孤桀骜绕过来,敲了敲她的窗户:“替我开门。” 文白:…… …所以小桀桀真的不是萝莉,嗯!… 欧景年今天到点就下班走人了,她幸运地躲过了下班潮,飞快地到了家,远远看见门已经修好,颇感欣慰。 独孤桀骜把门开着等她,她一进门就递上了新的钥匙——一共三份,全部都给了欧景年。 欧景年笑着说:“你留一份吧。”换了拖鞋,习惯性地想要换衣服,又硬生生停住,改为脱掉外套,用力一嗅,闻到了一股烤肉的香味。 欧景年觉得一整天的等待都值了,这股充满了家的温暖的香气勾起了她久远的回忆,她迫不及待地问:“饭好了?” 而独孤桀骜严肃地点了点头,从厨房里端出一大碗饭,一盘整鸡,一盘白菜。 欧景年走到厨房里看了一眼,干干净净,洁净如新,连新买的电饭锅的包装都没有拆开。她疑惑地看独孤桀骜一眼,没好意思问她是怎么做饭的。 独孤桀骜把碗筷都摆齐,恭敬地等欧景年坐下,夹了一筷子鸡肉——鸡看上去是一整只,其实已经被片成很薄的肉片,一夹就可以吃——鸡肉只简单地抹了一层盐和蜂蜜,带着一股烟熏的气息却意外地好吃。 欧景年赞许地点点头,又去夹白菜。 白菜也和鸡肉一样,被切成片了,味道也还可以,就是…也带着烟熏的味道。而且最神奇的是,连大米饭也带着烟熏的味道。 欧景年皱起眉头,把脸转向独孤桀骜,欲言又止。 独孤桀骜两眼一直盯着欧景年看,见她皱起眉头,连忙凑过来,欧景年清清嗓子,问她:“你是用厨房做的饭吗?” “厨房?”独孤桀骜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房间,摇了摇头。 欧景年心头一跳,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那…你是怎么烧饭的?” “哦,在那里。”独孤桀骜骄傲地一努嘴,欧景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她指的是自己家的院子,刚种过的草皮上不知为何被挖了一个小坑,几根粗大的树枝支在地上,架住了一口红色的菜锅,那口锅怎么看怎么像自己心血来潮时候在时光商场刷下来的“时尚不锈钢保健炒菜锅”。欧景年的目光极速转移,发现院子里的樱桃树还是完好的,终于暂时舒了一口气,余光一溜,却发现院子外的梧桐被砍掉了所有枝桠,本来就光秃秃的树干显得更加孤单了,简直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的小老头一样可怜,巡逻的保安显然发现了这棵树,正在院子外东张西望,可以想见不久的将来就会查到独孤桀骜头上,眼看就是一场纠纷,而她最讨厌纠纷……欧景年深深地、深深地忧伤了,为了补偿自己,她右手捏紧筷子,忧郁而坚定地,吃掉了一整只鸡。 第11章 欧景年家的小区是金市最早也最古老的一批别墅小区之一,这种古老并不简单的体现在建筑风格方面,也并不仅仅是因为建筑年限比较久远、环境比较幽深,这种古老是体现在小区的底蕴、环境、服务、装饰,甚至是每家门口的细节上的,比如说....树。 有那么些年,华夏国非常流行在大马路和小区庭院里种植落叶梧桐。这种植物大气、漂亮,嫩绿时候显得生机勃勃,金黄的时候能给人以肃穆的庄严感,甚至在叶子掉光以后它都能展现出不同寻常的虬结气度,所以一度是各种高档的不高档的小区的绿化首选树木。欧景年家的小区也不例外。哪怕是近二十年风潮变化,市区里的梧桐都被移走的时候,她家的小区还依旧保留着古老的传统,高大的落叶梧桐们一如既往地耸立着,像是威武的卫兵那样忠诚地守护着每一位阔绰的住户——小区的开发商以此为荣,每每搞业主活动的时候,都要把这件事拿出来说一遍。 所以,巡逻的保安小哥在发现欧景年院子外的梧桐树被人削成了“树棍”的第一时间,就拿起对讲机,急忙地向保安队长汇报了这一情况。保安队长则马上喝令门岗调出监控排查,同时组建了一个四人的巡查小队,严密守护在那棵可怜的梧桐树附近,以防有人二次犯案。 欧景年刚刚吃完晚饭的时候,保安队长已经查到了独孤桀骜砍树枝的影像,欧景年放下筷子教独孤桀骜使用洗碗机之后数秒,她家的新门的门铃已经开始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了。 欧景年一开门就看见神情沉重的保安队长和满脸悲愤的保安小哥们。保安队长开门见山地指出欧景年家存在一个凶残的砍树狂魔,顺便打开他那山寨小平板给欧景年看了独孤桀骜的犯案经过——录像里独孤桀骜灵活地爬到树上,手起刀落,几下就砍断一根不算细的枝桠。欧景年悲哀地发现,不但她的锅遭到了荼毒,她花了大价钱从时光商场买回来的德国进口菜刀也已经沦落成为了砍柴刀,从录像上看,独孤桀骜对这把刀似乎还不甚满意。 “多少钱?”欧景年不打算跟人长篇大论,她干脆利落地打算用钱来解决一切问题。但是保安队长显然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她:“这不是钱的问题,欧小姐,我们是金市最古老、最高端的别墅小区,我们小区是有历史的!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代表着我们物业的荣誉,这里的每一棵树都有着十年以上的树龄,您朋友砍掉的那棵甚至已经有二十年了!您知道梧桐它有多努力吗?您知道它从一棵小小的树苗长到今天这么大要经受多少苦难折磨吗?风吹日晒、鸟啄虫咬都只是寻常,您还记得那一年台风…那一年地震…那一年南方雪灾…” “……”欧景年无语地看着豪性大发声情并茂如朗诵诗歌般滔滔不绝的保安队长,头一次发现她住的小区里是如此的藏龙卧虎,保安队长是演说家,保安队长身后的几位保安小哥则都是颜艺帝——他们每个人都一脸愤愤不平地盯着她看着,表情随着保安队长的陈词而或悲愤、或忧伤、或回忆、或温柔,每个人都像是正在弹钢琴的郎朗,变脸之余,顺便谴责她这纵仆行凶、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烤鸡的美味也无法抵挡这种压抑。欧景年果断地扯着嗓子叫了一声:“独孤桀骜!”只见眼前人影一闪,独孤桀骜飞快地从厨房里蹦出来,嗖地一下站到欧景年面前。 欧景年指了指门外:“你惹的麻烦,你自己搞定。” 独孤桀骜第一反应就是欧景年在考验她,眯起了眼,估量了对方几个人的战斗力之后,决定不需要强行动用内力,于是挽起了袖子,摩拳擦掌,分分钟准备冲出去干掉这一群人。 欧景年&保安队长:…… 而保安队长似乎是因为看到独孤桀骜一副高中生的样子,突然又良心发现了:“咳咳,算了,看你也是小姑娘家家的,那什么,以后不要再这么干了,爬那么高多危险啊,还拿着菜刀——好了,我们走了,下次注意啊。” 欧景年:……你这差别待遇有点大啊,我才是业主好吗! 保安队长急冲冲地来,又轻描淡写地走了,他挥了一挥衣袖,没有带走任何云彩,但是独孤桀骜显然并不打算轻松放过这件事。她眯着眼冷淡地看了那几个居然敢上门找茬的人一眼,转头问询般地看着欧景年——大概就是街上小混混向老大要指令的那种眼神。欧景年的直觉又发挥了作用,她一瞬间就明白了独孤桀骜的意思,赶紧摇摇头:“他们是我们小区里的保安,这些树啊花啊都是他们管的,看到你砍了树所以过来告诫一下,不是大事。”为什么她居然会觉得这个小姑娘要去杀人?对面5个大男人,而独孤桀骜只不过是个高中…啊不,25岁的小姑娘,就算力气大了点,也不可能1对5啊。可是鬼使神差地,她就是这么想了,不但想,而且还开口解释了一遍。 独孤桀骜点点头,看出欧景年情绪不佳,整张脸也沉下来,阴森森地又朝保安队长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默默地记住了这5个人的长相,然后自然而然地问欧景年:“如果树不能砍,以后要怎么做饭呢?”她当然记得,欧前辈留着她的时候,唯二的条件就是洗衣、做饭。 “……用厨房。”欧景年有气无力地带着独孤桀骜进了厨房,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把所有的用具的功能都说了一遍,连下水道管的工作原理都讲了一遍,至于正确与否…则见仁见智。 独孤桀骜认真地学着,还很有实践精神地打开了电加热的灶台,她甚至伸手在开着电的情况下摸了一下灶台,把欧景年吓了一跳。 “明天你可以用这个。”欧景年指着灶台下面的烤箱对独孤桀骜说,那里有一个大型的烤箱,独孤桀骜点点头,弯下腰一边回忆独孤桀骜的讲解一边研究这个烤箱,看见欧景年没什么要说的了,咬了咬嘴唇,叫她:“欧前辈…今天文小姐给我买了些奇怪的衣服,你能教我怎么穿吗?” “奇怪的衣服?”欧景年想了片刻,马上就明白了:“你说内衣?导购没教你怎么穿?” 独孤桀骜说:“导购是指那天那些卖衣服的人吗?没有,文小姐带我去超市就随便买了。” 她重点咬住“随便”这两个字,想给文白上点眼药。但是欧景年没有察觉她的意图,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文白这货,就是爱得瑟她那破技能。”文白有个特长,只要对任何女人多看几眼,就能估量出对方的三围和鞋码,误差不超过1厘米。 独孤桀骜听见“技能”两个字就敏感地动了动耳朵,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把文白给她买的那一堆东西都倒出来:两双板鞋、两捆内裤、两盒棉袜、两件风衣、两件外套、四件运动吊带以及两套保暖棉毛衣裤——全部都是地摊质量的破落货。 欧景年看见风衣和外套才想起来现在是秋天,看一眼独孤桀骜身上那件薄t恤,深感内疚,问了一句:“冷吗?” 独孤桀骜茫然抬头:“啊?” 欧景年问:“你穿这么点不冷吗?”这两天她被这些琐事搞昏了头,居然都忘了教独孤桀骜怎么开地暖开空调,也不知道小姑娘在家里冻成什么样了,真是罪过啊罪过。 独孤桀骜:“……不冷。”她虽然不是全盛的时候,这么点寒冷还是扛得住的,习武之人嘛! 欧景年:山区人民真的太辛苦了,这要从小过的是什么生活才能这么耐操(第一声)啊! 独孤桀骜:前辈突然露出一脸悲悯是怎么回事?啊,我知道了,死鬼师傅说过,武功练习到最高境界,与天地融为一体,外物的冷就是我的冷,外物的热就是我的热,前辈一定是已经达到那种境界了,所以才会对我这样的低境界生出怜悯,前辈真是个好人,可惜了啊,这世上好人不多了呢。 欧景年带着对独孤桀骜深深的同情开始教她各种衣服的穿着,鞋子袜子外套都很好解释,独孤桀骜除了对这些现代化的图案和设计有些不适以外,接受度还是很高的,内裤那里也还蛮好说的,稍加解释,独孤桀骜就学会了,只是内衣有一点难——欧景年看了吊带几眼,借口上厕所,躲到卫生间打电话给文白,劈头就问:“不是让你给她买内衣,你买吊带干什么?” “拜托,她那个平板身材,穿a都大好嘛!” “那你也不能给人家买吊带啊!不是有那种插入棉垫的吗?那种。穿吊带多不好啊,容易下垂。” “欧景年,你找她…真的只是保姆吗?”文白把手机换了个手,脸色渐渐开始严肃,“她有得穿就好了,你关心她下不下垂呢!” “那不行,保姆也是人,也有人权的。”欧景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心虚,她回想了下独孤桀骜的样子,脑补了一下独孤桀骜的胸从无变成b,然后自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赶紧压住咳嗽声,文白冷淡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老外很多都不穿bra,所以她们都没人权?再说,也要她有东西可以垂才行!” “……文白!” “好啦好啦,我明天给你送来。”文白不高兴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顺便及时喝止了欧景年挂断电话的意图:“我受伤了,你都不关心一下?” “……明天请你吃饭吧。” “好啊,吃什么?” “……必胜客。” “……” “或者烤鸡。” “欧、景、年!” 第12章 高档小区对物业的要求也很严格。欧景年家小区的保安都隶属于开发商旗下一家安保公司,这家公司招收的都是年青力壮的退伍小青年,以武警和特种兵退役的居多,也有军官和狱警转的。保安队长姓陈,物业里都叫他陈哥——陈队长就是干过狱警的人。 金市有个南兵营,那里以前会关着附近几个城市送来的重罪犯,老陈以前在那里混,后来受不了那里的气氛辞职出来,历经武装押运,银行保安,最后到了这家公司当保安队长,前后也有十多年了,用本地话来说,大小也是个老江湖,见过风浪,能辨是非。 老江湖陈队长当狱警的时候阅犯人无数,后来又在各种和人打交道的地方待过,因此看人很准,物业公司有时候懒得搞什么hr那一套的时候就会请他出面看看,人品心性,一估摸一个准,老陈也以此为傲,和人打交道总爱带着个探寻的目光——所以欧景年特别不喜欢他。 不过今天,陈队长对自己一向引以为豪的看人眼光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独孤桀骜出来的时候,他居然感受到了一种只有在穷凶极恶的重犯要犯身上才能感受到的气息。这倒不是说独孤桀骜长得有多么凶悍,相反,她这样健美的小姑娘正是老陈以及保安队里其他人所欣赏的类型。老陈觉得独孤桀骜像那些要犯是因为她的眼神过于冷酷,看自己的时候压根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可是那分明只是一个小姑娘。 当然,老陈之所以那么快放弃追究,倒不是因为这小姑娘的眼神,而是因为她的长相。 高档小区里总是不乏美女的。但是高档小区里的美女通常只有两种:像欧景年那样的胸大腰细腿长脸小皮肤白一身洋气可望而不可及的业主,或者是打扮入时妩媚入骨但怎么看都不像良家也几乎不会给保安们好脸色的小姐们。保安队的小伙子们大多来自淳朴的农村,又都是部队里退伍回来的,自知与这些姑娘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也就绝了念想,但是独孤桀骜不一样。 本来录像里看不大清楚,小伙子们也还理智,但是当独孤桀骜真人一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队伍里就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老陈几乎是立刻就闻到了空气里散发出的满满的荷尔蒙的气味。 独孤桀骜健康的肤色、均匀的身材、利落的反应、稚嫩的面容…无一不对这些年轻的小伙子们产生了致命的吸引,而且她的穿着打扮不像欧景年那样洋气,却也不像县城里的姑娘们那么土气,显然是一种小伙子们既觉得时尚又负担得起的(国产名牌)风格,这又暗示了追求她的可操作性,小伙子们能不动心? 陈队长当然不会觉得独孤桀骜是高中生,这姑娘大概是经常运动,身材体格脸色都保持得很好,而且又有一张娃娃脸,看着就更显小了,但老陈一眼就看出来,这姑娘起码有20岁了,要是光看眼神,他甚至觉得独孤桀骜有30岁。 但是他怎么看不要紧,他身后的小伙子们的看法才是最重要的,陈队长在物业混了这么久,从普通保安混成有正式编制的队长,靠的不是他多年的工作经验,而是靠他在保安队小伙子们中的威信。当初有另外一个人和他竞争队长的职位,那个人身体比他强壮,业务比他精湛,却因为没有群众基础、手下人不听他指令而落败,与他相反,陈队长靠着底下人的支持在这个小区稳稳地待了6年,混的风生水起。 而独孤桀骜的出现,让老陈感受到了一种危机,前所未有的危机。 有那么一瞬间,陈队长那容量并不算小的大脑里甚至冒出了一句小时候看戏文时候看到的话:自古红颜祸水,红颜=独孤桀骜。 老陈在对欧景年长篇大论的时候,小伙子们只会怀着可以多看一会美女的心情在一旁看戏,但是老陈还没对独孤桀骜露出一点责备的神色,他身后那群男大当婚年纪的小伙子就已经集体露出了不忍的目光,并且个个都在后面挨挨挤挤,谁都想在老陈开口的时候来个英雄救美,好生替这位美人开脱,顺便要个电话号码。饱览《甄嬛传》、《步步惊心》、《杜拉拉升职记》、《厚黑学》等著作的老陈清楚地知道这群小崽子们的心思,也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后果——大家伙争先恐后对这位美女乃至她的业主朋友献殷勤,勾心斗角,明争暗抢,最后导致兄弟反目,同事操戈——身为头领,啊不,队长,他怎么能放任这种情况出现呢! 于是老陈果断地揭过了这件事,带着人走开,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一个多接近独孤桀骜的机会。并且,一回到门卫室,他就重新分配了值班表,把他们全部调到小区最偏远最不可能遇见独孤桀骜的位置,排在了最不可能遇见独孤桀骜的时间。 做完这一切以后老陈看着那群小伙子们一无所觉无忧无虑的脸,欣慰地一笑,深藏功与名。 …我独孤盟主的作息岂是尔等凡人可以抵挡的… “再见~”欧景年迅速地挂断了文白的电话,一走出去,发现独孤桀骜正站在门口看自己。 “怎么了?”欧景年问她。 “这个东西…”独孤桀骜指着她的手机说,“可以和人随时说话是吗?” “嗯。” “可以和你说话吗?” “可以。” “我…可以要个这东西吗?”独孤桀骜试探着问出一句,小心翼翼地看着欧景年的脸色。 欧景年好奇地问:“怎么突然想到要这个了?” 独孤桀骜当然不会告诉她是因为自己见她老和文白打电话,觉得文白可能会乘自己不注意跟她告状,所以决定先下手为强,自己也经常在白天和她说话免得被人钻了空子。她只是小心翼翼地笑着,说:“我想…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问你——当然,钱都算我欠你的,以后我一定会还你。” “好吧,明天让文白带你去办个电话卡。”几万块都欠了,不在乎再多让她欠几百,欧景年点点头,顺便拿出一本协议:“我跟你讲好,你在我家干活,市场价基本在两千,我给你三千,你替我洗衣做饭就可以,打扫卫生另外有人的,门钱两万,装修还没算,估计也要个几万,其他的都算我补贴你的,我再预支给你一千你自己留着,可以吗?” 独孤桀骜点点头。 “好吧,你没身份证,那就把身份证号码写下来,按指印,等以后你补办好了身份证再给我复印一份。” “身份证号码?”独孤桀骜茫然地重复一遍,欧景年一看这表情就知道了:“身份证号也没有?你是黑户?” “……差不多吧。”独孤桀骜含糊地应了一句。 “……”欧景年想,这个保姆招得似乎有些风险啊,可是她烧的饭还可以…又欠着自己钱…咳咳…而且还有楚楚可怜的眼神,为什么她会在这种时候露出这种眼神?!算了,先留着她吧… 独孤桀骜敏锐地察觉了欧景年的情绪变化,并成功地继续用装可怜这一招打消了欧景年眼神里的嫌弃,但是她并没有马上放松,而是继续试探性地问欧景年:“身份证号码…是每个人都有的东西吗?” “嗯。”欧景年警惕地看着她,她不会想得寸进尺地让自己替她办身份证吧?这件事太麻烦了,她欧景年绝对不喜欢惹麻烦…该死! 欧前辈果然是个好人。独孤桀骜眯着眼幸福地想,勤快地把碗收掉,放进洗碗机,然后又给欧景年煮了一杯咖啡。 欧景年:“……晚上喝咖啡会睡不着觉的。” 独孤桀骜:“所以前辈…您不喝?” “不喝。” “那我可以喝吗?”一般来说,服用促进内力的药物之后都会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吸收,所以失眠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但是前辈因此而拒绝喝药,真是…暴殄天物,还不如给她用了算了。 “随便。”欧景年打个哈欠,转身走进主卧,洗澡、睡觉,整个晚上再也没有下过楼。 而独孤桀骜一口干掉了整杯咖啡,努力吸收精华未果,然后眼睁睁地失眠了一整晚。 第13章 早晨独孤桀骜依旧起得很早,神采奕奕地替欧景年泡好咖啡,毕恭毕敬地等着欧景年起床。 卯末,欧景年没起,辰初,欧景年没起,辰正,欧景年依旧没起,巳时,欧景年还是没起…… 独孤桀骜按捺不住了,她悄悄地走上楼,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屋子里没有呼吸的声音,那当然,前辈这等高人,睡觉怎么会有呼吸呢?该是来去无声才是。 再细听,似乎有些水声从更远处传来,水声里还夹着隐约的歌声——原来欧前辈是在沐浴。 独孤桀骜纠结了一下会,还是敲了敲门。 歌声停止了,欧景年扬声问:“什么事?” 独孤桀骜问:“欧小姐…不上班吗?” “今天不是周末吗?” 独孤桀骜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久之后,欧景年只裹着一条浴巾出现在她面前。尽管两个都是女人,独孤桀骜还是微微地红了脸,像任何一个温驯的仆人那样低下了头,同时在心里默默记下“周墨”这两个字。 欧景年看独孤桀骜的样子就猜到她没明白,于是解释说:“每七天是一周,周一到周五上班,周六周日休息,叫做周末。”贫困山区的孩子大概连上班这件事都不理解吧,是不是一年到头都在田里干活呢?真可怜,待会送她个手机好了。 上班居然还有休息。独孤桀骜震惊了,欧前辈不愧是武林耆老前辈,官员们才十日休息一次,欧前辈居然可以七日休息两天。独孤桀骜深深地觉得自己低估了欧前辈的能量,默默地记住欧景年的时间安排,但是这还不算,欧景年举一反三地把日历拿出来给独孤桀骜看,那上面用红笔圈出来的密密麻麻的全是休息:“过年、清明、五一、端午、国庆……哦,我们单位每年有十五天年假,我休的时候会提前告诉你的,欸,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 独孤桀骜直到下楼的时候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欧景年密集的假期亮瞎了她那双神光湛然的利眼,但是想想又觉得理所当然——欧景年是何许人也?连续两次一招放倒她鼎鼎大名的独孤桀骜,这样的人物,假如没些手段,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呢? 欧景年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发现独孤桀骜的眼神变得更诡异了——这小姑娘自从见到她以来就各种行为古怪,到现在也没有一点收敛的趋势。 “咳咳。”欧景年清了清嗓子,“那个,文白非要我陪她去逛街,不然你就一起去吧,顺便给你把手机和内衣买了。”这个死人大早改了主意,一连好几个骚扰电话过来,口口声声说她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欧景年必须陪她一天。考虑到以后家里的一切还需要拜托她,欧景年勉强同意了,却拖拖拉拉地又是洗头又是泡澡,迟迟不肯出门。 “好。”独孤桀骜干脆利落地回答,把她新煮好的咖啡端出来,两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给欧景年。 欧景年:“…周末我不喝咖啡。” 独孤桀骜:前辈之行事果然非我等小子辈可以揣测,我继续喝! 欧景年看着独孤桀骜宝贝一样地喝掉整杯黑咖啡,抽搐一下嘴角,提醒了她一句:“变天了,外面挺冷的。” 独孤桀骜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长袖长裤,还穿了袜子:“哦。” “你不穿外套?” “不…”独孤桀骜才说了一个字就反应过来了——前辈关心她,那是当上峰的在笼络人心,她怎么能拒绝呢?于是独孤桀骜迅速地找出外套披上,打开簇新的大门,贴着门笔直地站好,只差一个手势就可以媲美五星级酒店的门童了。 欧景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文白和欧景年两人在商场里汇合了。文白先到,在卖手机的柜台等着两人。她今天戴着风骚的大墨镜,右耳上还戴着一颗钻石耳钉,上身是黑色皮衣、下身是漆皮皮裤,脚上是亮闪闪带铆钉的马丁靴,两手插在裤袋里,远远看去简直就是一个大号闪光灯。 欧景年看见她这一身装备就头疼,不情不愿地挪过去,文白已经早早地看见了她们两,却假装看不见,直到欧景年主动打招呼,才转身笑着说:“嗨,好巧,我也刚到。” 欧景年:“……走吧,速战速决。”一手拉着文白,一手拉着独孤桀骜,迅速地冲向导购:“卖得最好的手机是哪一款?” 文白大惊:“…你还给她买手机?!”这哪还是保姆的待遇?! 导购小姐一看像是大生意,果断回答:“苹果6!” 独孤桀骜不明所以:“苹果就能和欧前辈说话?那去‘超市’买几个就好了。” 欧景年&文白&导购:“……” 欧景年:“…有没有便宜点的?”再败家也知道苹果6不是保姆层次的消费好嘛! 导购:“三星note!”第二贵的也行。 文白:“诺基亚!”想坑我基友的钱,哼! 独孤桀骜:完全听不懂,还是闭嘴吧… 导购:“…没有诺基亚。” 文白:“这个,299那个!” 欧景年:“…那个是不是太寒掺了点…”甚至都不是智能机… 文白:“那399那个!”智能机,大屏,大容量,大内存,国产名牌,特别好! 欧景年:“拿个红米吧。”广告似乎做得挺凶的,看着也不错。 导购:穿的像个大客户,这么小气… 独孤桀骜:…苹果到底要怎么用来和欧前辈说话呢?… 5分钟后,独孤桀骜有了新手机,15分钟后,她有了手机号码,尾号是1494884的‘吉利’数字,欧景年还在移动柜台教独孤桀骜手机卡的用途的时候,文白已经果断拍板替她们定下,扯着欧景年正式踏上了血拼的征程。 …于是继卖食品之后我又卖手机了吗… 文白是这个高档购物广场的常客,许多商店的店员都认识她,看见她经过门口就纷纷涌出来招待,每个人脸上都绽露出又甜又美的笑容,嘴巴像抹了猪油一样腻死个人。这里面正经一点的会叫“文小姐”,不正经的一点叫“文老板”,特别不正经的叫“死鬼”,莺莺燕燕,娇声笑语一片,惹得欧景年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僵硬地转过头去,对独孤桀骜解释:“文白常常来买东西,又喜欢开玩笑,所以大家相互之间比较随意。”千万不能让文白这厮教坏了边远地方来的朴实孩子。 独孤桀骜:管家负责采买嘛,了解。深沉地点头,像国家领导人阅兵那样巡视一圈,给这些衣服下了结论:特别伤风败俗,应该不是欧景年喜欢的款式,文白这管家太不称职了。 文白游刃有余地在花丛里绕了一圈,一边偷看欧景年的脸色。欧景年满脸不愉快,但是很显然她的不愉快不是因为吃醋,而是因为人群的关系。文白第一千零一次地失望了,化悲伤为消费欲,扯着两个人随便进了一家店。 这些店员里她真正能够看上又费劲去勾搭上手的其实很少,但是文小姐在江湖上的传说实在太多,这附近奢侈品销售的圈子又太小,一不小心之间,这里的大部分销售忽然就都变成了文小姐的禁脔,无论漂亮的不漂亮的,风骚不风骚的,每个人都争相对文小姐献媚,口口声声传扬着自己与文小姐的若干事,声称自己才是文小姐的白月光、朱砂痣,其余人都是蚊子血和饭粒子,不断上演着一幕又一幕自以为是的宫斗戏码。 文白对这些暗流不是没有察觉的,但是她是骄纵惯了的人,不但不以为异,反而有意无意地纵容着这种竞争,在她的世界里,她就该是一位万人之上的至尊主宰,所有人都该来讨好她,谄媚她,满足她那被欧景年打击了一次又一次,已经低到尘埃(自认为)里的自尊心。 独孤桀骜再一次误会了所有的一切,不过这回她的误解是合情合理的,在她还没有穿越的时候,有无数的人想要讨好她,却又害怕她,于是哪怕是当着她的面,也只敢对她身边的执事说话,从不敢正脸对她——就像大家叫皇帝不直接说皇帝非要称呼陛下谦逊一样。独孤桀骜想,欧前辈必然也是这样的,大家伙儿太怕欧前辈了,所以只能去和管家套近乎,但是看欧前辈的样子似乎不太喜欢这些人的态度,也是,换了她,手下人这样公然的嚣张跋扈,她也是要不悦的,欧前辈什么话都不说,已经算是极温和的责备了。她不能和文白一样,要低调。 想明白了的独孤桀骜更加谨小慎微地跟在欧景年身边,亦步亦趋,如履薄冰。 店员们对欧景年本来就没文白那样热情,对欧景年的小跟班,还是个穿着一身国产牌子的小跟班就更不屑搭理了,所有人都拥到了文白身边,端茶倒水,打情骂俏,只差没有当众跪舔了。 “这件,这件,这件,这件,不要,其余全包了。”这家店的店员们显然还是很有水准的,文白被马屁拍得飘飘然不知所以,乐呵呵地准备大买一场,刚要消费的时候又看见了独孤桀骜那张过分低调的脸,就更觉得开心了,于是豪气地一掷千金,打算好好地震慑一下这个乡巴佬。 整个店里都沸腾了,店员们再顾不上搭理其他顾客,奔走着为文白打包,独孤桀骜冷眼看着,在心里骂一声:蠢材!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又赶紧收敛了——欧景年还在一边坐着呢。 文白的高兴一直维持到刷卡那一刻,账单上的金额说大不大,她文大小姐也负担得起,但是说小也不小,恰好抵得她大半个月的零花钱——现在才月初,而她这个月的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文白犹豫了半秒钟,就在一堆或真或假的娇啼声中下了决定:“老欧,你家保姆把我打伤了,你要请我吃一个月的饭。”只要吃饭问题解决了,别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刷卡,搞定。 欧景年:…我有那么老吗? 独孤桀骜:做饭的…好像是我?!不对,这管家也太嚣张了吧?! 第14章 文白的阔绰,不仅促进了地区gdp增长,还间接解决了欧景年的一部分烦恼——文大小姐为了不露出没钱这个大马脚,果断地结束了她短暂的血拼之旅,当然,她打着的旗号是关爱边缘山区小朋友,理由是早一刻带独孤桀骜买到合适的内衣,就可以早一步帮助独孤桀骜摆脱局部区域的地球引力,将独孤桀骜从胸部下垂、*肿瘤、乳腺癌等等一系列潜在的疾病中解救出来,同时避免了因为欧景年和独孤桀骜贫富两极分化(尤其是胸部)可能引起的潜在劳务纠纷。 欧景年:就算下垂也是在缩小两极分化吧啊我在想什么鬼! 独孤桀骜:本座今年25了! 当然,鉴于欧景年不爱和人交流而独孤桀骜不屑于与文白交流,两个人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跟着文白直奔内衣店。 欧景年依旧是简单粗暴的作风,指着独孤桀骜问:“你们这里卖得最好的内衣是什么?要她的尺码。” 有年长的导购拿着皮尺要来给独孤桀骜量尺寸,文白直接打断她:“底围70,上围77,厘米,小a,加厚垫,越厚越好。” 导购:你确定她是女人? 文白:她不是。 欧景年:别以为不说话我就看不懂你们在讲什么!不许搞歧视! 独孤桀骜:…什么都不懂,不过欧前辈一定是对的! 导购在欧景年和文白的双重眼神压力下迅速地拿了几款加厚内衣丢给独孤桀骜,文白则迅速地把她塞进了试衣间。她手脚太快,以至于欧景年在独孤桀骜进去之后才来得及问一句:“你会穿吗?” 独孤桀骜反应飞快地回答:“不会。” 导购反应也很快:“你先把上衣全都脱了,我进去帮你穿。” 独孤桀骜沉默了一下,回想起上次试衣服的不愉快经历,再看看手中的内衣——这东西的构造显然比之前的衣服要复杂多了,她估摸了一下,靠自己大约是摸索不出来的,再设想一下自己脱个精光而导购替自己穿衣服的场景,打了个寒噤,默默地从试衣间探出头:“我能不穿吗?” “当然。”这是文白,她巴不得那个乡巴佬长残、长歪、长丑,虽然理论上来说,下垂对独孤桀骜的胸部可能还有好处。 “你最好穿。”这是欧景年,她不太习惯拒绝别人,尤其是在小事上面,所以只是建议了一下。 当然,她的婉转在独孤桀骜听来只是一种上位者的谦虚。独孤盟主直接无视了文白的回答,小心地抛出了备选方案:“能麻烦欧小姐帮我穿吗?” “不行!”这是一下子跳起来的文白。 “…不了吧。”这是欧景年。 “让导购帮你穿!不然我帮你穿也行!”文白跳着脚大叫。开玩笑,她的上身欧景年都没看过好吗,怎么能放欧景年看别人的上身! 导购:总觉得我才是客人… 独孤桀骜嫌弃地看了导购一眼。不同于时装店里美女如云的场面,内衣店的导购大多是上了年纪的大妈,这家店也不例外,至少她们这位导购不例外。 独孤桀骜知道自己长得丑,眼光却很高。她最喜欢的就是个子高挑、皮肤白皙的人,无论男女。在她还当盟主的时候,能够近身伺候的全部都是肤白貌美的少男少女,连倒夜香的都是个唇红齿白的美男子。她承认这毛病导致她和许多老部下疏离,他们中很大一部分参与了悬崖边那次围剿,还有一部分则是因为长得不好看被她打发到远方来不及救援。 那些漂亮的可人儿在她最危急的时候全都弃她而去,甚至还不少人落井下石,哪怕因为武功低微无法参战,也会站在旁边不断用言语侮辱她,叫她“丑八怪”——当然,那些这么叫的人几乎都被她杀了。 但是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奇怪,哪怕她独孤桀骜清楚地知道不能光凭着外貌断定人,知道长得好看的人大多靠不住,她却还是忍不住想要亲近这些人,当初她会选中欧景年,也是因为欧景年是路上所有人中长得最白最好看的那一个。 这样的一个人,怎能容忍一个年逾四旬、不事装扮的老妪来替自己更衣呢? 但是如果不让她帮忙,剩下的人选似乎不多了... 独孤桀骜把眼睛转向文白。这管家虽然是个草包,却倒也还有一副好相貌,就算头发短了点,打扮怪异了点,至少也比那个老婆子强多了,她想了想,清了清嗓子,准备勉为其难地接受文白的服侍:“欧小姐,那让文白给我穿可以吗?” 礼节1:让仆从帮忙需要经过主人同意。 礼节2:主人面前直呼仆人名字。 看看,她独孤桀骜是多么懂礼数的后辈啊。 文白:...为什么听到她的语气就好想掐死她。 欧景年:“...不行。”开玩笑,让文白这个风流浪子去给小姑娘穿内衣,那不是放狼去羊窝吗? 独孤桀骜有点伤心,她又露出凄婉的眼神,楚楚可怜地看着欧景年:“...我不习惯让别(chou)人碰我。” 欧景年:“...算了我来吧。”同为弯女,她自认节操比文白还是要强很多的。 文白简直心脏病都要发作了,抖着手拦住欧景年:“你你你不许去!” 独孤桀骜眼里倏然射出严厉的光,一个箭步蹿上前,用四两拨千斤的巧劲甩开文白,拉着欧景年进了更衣室。留下目瞪口呆伤心欲绝的文白在原地哀怨不已。 导购:...到底这三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看不懂... 欧景年不是没见过美女。家境不错又容貌姣好的她从来都是众人竞相追逐的对象,无论男女。 在对自己性向迷惘不定的时候她也谈过几次恋爱。每个对象不是俊男就是美女,不是富二代,至少也是模特、运动员之流。总的来说,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但是当独孤桀骜羞答答露出上半身的时候,她还是小小地震惊了一下。上次太匆忙,没来得及看清楚,这回面对面了,她终于有机会细看,也终于有机会震惊——独孤桀骜看着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身上却有不少肌肉,而且这肌肉没有一丝突起,只是均匀地布在她纤细的身上,形成漂亮的蜜色线条。 当然,欧景年震惊的不是这个,她震惊的是独孤桀骜身上密布的伤疤,欧景年从没见过一个人身上会有这么多伤疤,密密麻麻的,从锁骨到肚脐,随手一按,就能按到好几条。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捏了独孤桀骜一把,皮肤入手的手感分明很好,可凸起的部分完全破坏了手感。 “这是...怎么回事?”欧景年忍不住多了句嘴。 独孤桀骜眼皮都没抬一下地迅速回答:“师傅打的。”为了快点学成武功报仇,她没日没夜地杀野兽杀人破机关,真是吃了不少苦头。 欧景年眼圈发红、鼻梁发酸,瞬间联想到黑心血汗工厂虐待童工等等各种社会新闻:“你的工钱涨到4000!” 独孤桀骜:高人前辈的所为果然不是我等可以妄自揣测的... 独孤桀骜试衣服的时候,文白一直像个在产房外等待老婆生产的丈夫那样焦躁地踱来踱去,好不容易试衣间的门开了,独孤桀骜一脸镇定地出来,和之前看上去根本就没什么两样,倒是欧景年两眼红通通的,把文白吓了一跳:难道她竟然看错了?这个乡巴佬才是扮猪吃老虎的那个?欧景年被她占便宜了?! 只要想一想这种可能性文白就觉得怒火上冲,一把扯过欧景年,把她护在自己后面,捏着拳头质问独孤桀骜:“你对她干了什么?!” 独孤桀骜莫名其妙地看文白一眼,根本懒得回答这样一个愚蠢的凡人的问题。她抱着所有的内衣,一把放到柜台上:“全部都要。”现在的欧景年满心悲悯,恨不能把整个店的内衣都买下来捐助给独孤桀骜所在地区的女孩子,对独孤桀骜也异常豪爽。 导购终于找回存在感,微笑着去开单子,欧景年则从文白身后钻出来,拍拍她的手说:“小白,什么事都没有,你别这么凶,吓坏了人家。” 文白:喂,你这一脸母性光辉是怎么回事?!她到底真的只是你的保姆吗?! 第15章 逛街的最后一站,是超市。 这是今天唯一一个一说起来,三个人都两眼放光的地方。 文白觉得自己反正都已经沦落到抛弃自尊蹭饭的地步了,这个月的伙食质量怎么样也不能差了,党和国家的伙食标准是四菜一汤,她至少要八菜二汤才行,还得是她喜欢吃的八菜二汤,为了这个目标,她怎么也要跟去超市,亲眼看到欧景年这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生活自理不能的高级人才买到了足够的、符合她预期的食材才行。 欧景年呢?她刚刚尝到在家吃饭的甜头,又正是新鲜的时候,当然兴致勃勃。 独孤桀骜则是以欧景年的喜好为喜好,欧景年既然露出高兴的意思,她当然也就委婉地、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点欣喜的表情——她绝不是在期待再次进入那个巨大的、充满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各色货物的店铺。 三个人全都心情愉快地走到超市入口,独孤桀骜勤快地推了辆车,文白则率先领着队伍进入了食品水果区,以挑剔的眼光打量第一排的水果——脐橙皮太厚、冰糖橙太甜、赣南橘籽太多、芦柑长的不雅观、沙糖桔也不好…… 欧景年:原来橘子还分这么多种类吗? 独孤桀骜:原来欧前辈还用着文白是有道理的,至少采买方面,她还算懂行,我也要好好学习,这才不是在拍欧前辈的马屁,我只是展现了作为一个武林晚辈应有的礼节、道义和好学之心而已,啊,我是一个多么有礼貌好学上进的后辈啊! 5分钟后,文白放了两个橙子进购物车。 欧景年:“…你不吃?” 文白指了指独孤桀骜:“没给她挑。”那个人还想让她文大小姐给挑水果?!没门! 欧景年无语地看了文白一眼,好脾气地转向独孤桀骜:“你想吃什么自己拿,不要怕。” 独孤桀骜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也已经明白欧前辈不差钱,本着实践出真知的精神果断地把刚才文白说过的每样柑橘类水果都拿了几个,一整堆水果散漫地堆在购物车里,瞬间把文白辛苦劳动了5分钟的成果给淹没了。 “啊对不起。”独孤桀骜故作惊讶地笑了,带着每一部电视剧里恶毒女配都会有的特别表情,看得文白恨得牙痒痒。 小人得志!文白把头一扬,胸一挺,雄赳赳,气昂昂地奔向下一排水果,这回她学乖了,精挑细选了两个苹果,小心地捧在怀里,再后面遇到了梨子和葡萄柚也照此办理,怀里捧不下了,还塞了两个到口袋里,一左一右的把她那件香奈儿小西装的口袋撑得满满的。 而独孤桀骜继续见着什么买什么,没出水果区,购物车已经半满了。 欧景年看看跟在身边抱着一堆水果口袋还鼓鼓的文白和顶着一张实验室研究员的脸严肃认真买水果的独孤桀骜,默默地退后一步,和这两个人都划清了界限。 这次购物虽然没有明确重点,但是是个人都可以看出来这三个人的关注点都只在吃:满满一只美式大号购物车里塞的全是蔬菜水果、海鲜河鲜湖鲜和牛排羊排——文白坚持认为超市里卖的肉不是现杀的,不够优质,闹着要去菜市场买活鸡活鸭新鲜猪肉,即使欧景年说“当心禽流感”也毅然决然初心不改,所以在超市里她们只买了一部分菜场难以见到的荤腥食材,而且出了门以后文大小姐就跳着闹着非要去菜市场。 欧景年问:“你知道菜市场在哪吗?” 文白:“…不知道,我打电话问问我家阿姨。” 欧景年:“…你有你家阿姨的电话?” 文白:“…没有,不过我可以问问管家。” 欧景年:“…你打电话给你爸的管家,然后指望他不把电话转给你爸?”文白自从跟她老爸公布性向以后,老头子就对安排自己女儿相亲这件事异常热衷,只要见到文白,就会对她进行一大套天地亲君师的传统教育,核心思想只有一个,让她好好收心、嫁人生子、继承家业。文白烦透了这样的对话,干脆借口说要自己创业,住到了离家百公里之外的金市,但是这样也没有打消老头子的热情,每次她一打电话回去,不管什么时间,就会受到长达半小时以上的声波攻击,附加眩晕效果。 文白:…只要想到老头子就觉得好可怕!但是不去菜市场好不甘心嘤嘤嘤。 这时候独孤桀骜淡定地过来,丢出一句:“xxx路xxx号你知道在哪吗?据说在6‘公里’以外。” 文白鄙视地回答:“那是全市出名的城乡结合部,又脏又破,怎么,你有亲戚在那里?告诉你,我可不会开我的阿斯顿马丁车那里的。” 独孤桀骜:“…最近的菜市场在那里。” 文白&欧景年:“你怎么知道?” 独孤桀骜指了指收银员:“问他的。”收银的小伙子看见三大美女一起回头,幸福得简直要晕死过去,抛下正在等待收银的客户们,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羞涩地递给独孤桀骜一张纸条:“这是我画的地图,比较简略,不好意思。” 独孤桀骜展开一看,除了地图以外,上面还用圆珠笔歪歪扭扭地写了一句话和几个数字:“这是我的qq号。”她不懂那两个圆圈是什么意思,顺手把纸片递给了文白,轻松提起几个大购物袋,迈着步子向外走。 文白:靠!我怎么就从没被人这么搭讪过!女的都没有! 欧景年:因为人家还没搭讪你的时候就已经被你勾搭上了。 独孤桀骜:为什么我突然看懂了这一段… 阿斯顿马丁不愧是身价500万的名车,文白只花了5分钟就一路飙到了收银员所写的地址,入目是肮脏的环境和满街走动的大叔大妈,卖包子卖馒头卖粽子卖天津麻花卖凉皮卖2元杂货的人占满了大半条街道。 明明没有下雨,街上却满是泥水,人来人往,踩得这些泥水更加浑浊了。 文白绕了半天,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停车的地方,亮晶晶的车身下方已经开始沾染污泥,而街上人们诡异的眼光也让她有点不自在——没办法,谁让她开着跑车出现在这么一个地方,而且还骚包地打开了顶棚呢? 欧景年难得地给出了她的个人意见:“不然,我们还是走吧,我打电话让物业过两天给带点来?” 文白咬牙切齿地回应:“不行,食材没经自己亲眼看过怎么能行呢?” 欧景年:“…那好吧,那我在车上等你,独孤你跟她去帮忙拎东西吧。” 被这热闹肮脏的景象勾起年少时不美好回忆的独孤桀骜哦了一声,不太情愿地打开车门,脚尖用力,整个人落到2米开外稍微干净一点的路上。 只能踩着高跟鞋扭扭捏捏下车的文白羡慕嫉妒恨地看着体力值爆表的独孤桀骜,愤恨地一跺脚跟着独孤桀骜进去了。 …欧景年明智地没有提醒她她一路踩水溅起的泥花沾到了她自己的裤子上。 文白和独孤桀骜进去了有大概1个小时才出来,车里的欧景年早已经睡了好几觉,哈欠着醒来的时候忽然发现眼前站了个全身泥点的女人,吓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睁开眼睛一看,文白一身衣服脏得不像样子地站在车外,满脸阴沉,而独孤桀骜一脸无辜地拎着许多塑料袋,里面是斩好的各种荤菜。 “你怎么了?”欧景年降下车窗,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文白几眼,大部分污迹集中在胸口,头发上也有一小部分,裤子上倒是还好。 文白哼了一声,根本不想说话,而独孤桀骜殷勤地替她回答了:“她非要打开笼子挑鸡,有只公鸡从里面飞出来,撞在她身上了。” 欧景年:“…你辛苦了,晚上让独孤多做点好吃的给你吧。” 文白:哼! 独孤桀骜:哼! 第16章 欧景年本来打算请文白在商场里吃一顿的,但是被文白这么一折腾以后,这目标显然是不可能达成了。于是大家改道往文白家去。 不同于欧景年家的那种老式别墅,文白住在金湖边最繁华地段的大平层里,开发商号称是学习了海外的先进设计理念,开发了一整栋临湖的平层公寓,每层只有3户,每户至少150平米,文白本来是要跟她爸要钱租房住的,谁知她家老头子见女儿难得这么上进,大手一挥,买了一整层楼,全部打通,变成超过500平米的超级豪宅——房产证上老头子和文白的名字都赫然在列。 文白后来才发现,这只是老头子控制她现金流的一种手段,但是她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事业刚刚起步,底牌却已经全部用光,还要靠着老头子的人脉和建议混下去,实在没法和他谈条件,况且房子也住得实在舒服,物业水电网停车位都不用自己掏钱——常年替欧景年跑腿各种交费的文白已经深知养房之不易,所谓地主家里也没有余粮是也,只好遮遮掩掩,半推半就继续啃着她爹的老。 到楼下的时候独孤桀骜就深吸了一口气。在这里待了这几天,高楼大厦她也见识了不少,本以为自己已经熟悉了这样的建筑,但是直到她真正站到这些楼面前,才能真正感受到这些楼房的恐怖——这房子看着至少也有半里高,方方正正和个下人房似的,没想到文白看着这样不起眼,居然独自居住在这么大的一栋房子里,欧前辈自己还住那么小的房子呢,文白怎么敢住这么大一栋?僭越!这是赤~裸~裸的僭越! 独孤桀骜愤怒地握住了拳头,又马上松开,她悄悄看了一眼欧景年的脸色,欧景年显然不像是第一次来这边,她神色平静地和文白聊天,耐心地听文白述说那只公鸡的可恶——她们两不知道发什么疯,两人都站在一道银白色的小门前,只顾着聊天,既不推门,也不叫人开门。 欧前辈到底是真没生气,还是故意不想表露呢?独孤桀骜想不明白,但是她很明白自己的身份,瞬息间就收敛了怒火,耳朵竖着,眼皮搭着。 那银白色的小门发出叮的一声响之后打开了,露出里面一间小室,室内无人。 独孤桀骜好奇地望了里面一眼,看见欧景年和文白走进去,迟疑了一下,也跟进去了。 门在她身后关上,脚下似有什么东西推着一般往上升。 独孤桀骜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紧靠墙壁,全身发软,四肢无力。 她紧紧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露出半点虚弱的样子。但是不知是因无法全部使用内力,还是因着在陌生的世界的关系,她心中的恐惧感并未因这一咬而降低,反而越来越多,这鬼魅一般的小室还在上升,她的嘴唇已经被咬出血来,口里漫出咸腥的味道,心脏则在剧烈的跳动。 文白发现了她的异常,来不及嘲笑一句,电梯已经到了楼层,电梯门缓缓打开,独孤桀骜顾不得礼节,逃也似地飞蹿出去,靠着墙壁大口喘气。 欧景年赶紧扶着她,熟练地给她拍拍背,问:“怎么了?” 独孤桀骜脸色青白如鬼,两手撑着膝盖喘了好一会的气,才直起身子,沙哑着嗓子说:“没什么。” 欧景年看了一眼她满头的汗,什么也没说。 “幽闭恐惧症。”文白幸灾乐祸地在旁边说了一句,被欧景年瞪了一眼,愉快地吹起口哨,打开房门。 欧景年要扶着独孤桀骜走,被她婉拒了,小姑娘白着脸勉强挤出笑说:“我自己可以。” 欧景年看了眼她倔强的眼神,没有坚持,让独孤桀骜先进,自己落在后面,一进门就看见文白已经脱得只剩条内裤地在客厅里站着,欧景年吓了一大跳,赶紧闭眼:“你发神经啊?” 文白指着独孤桀骜说:“你看了她的,不能不看我的!” 欧景年:…… 独孤桀骜:还没完全恢复就被蛇精病吓到了… 她们回来已经将近下午一点,等文白换完衣服都已经一点半了,三个人都饿得肚子咕咕叫,没空讲究,准备直奔附近cbd下的美食广场而去。 下楼之前独孤桀骜苍白着脸向文白的窗外一看,默默问欧景年:“欧小姐,如果我从这里出去,会不会很奇怪?”虽然有点高,但是只要有一把匕首借力,或许还是能下去的。 欧景年:“…你要干什么?!”卧槽,我难道捡回家一个神经病? 文白:“不用担心,窗户都封死的,她出不去。” 独孤桀骜试着提了一下真气,似乎还能控制一些,于是对文白露出一个微笑,手一按,号称十倍强度的钢化玻璃被她按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洞。 高层的风呼呼地吹着,吹得文白的心拔凉拔凉的。 欧景年的反应终于快了一把,一个箭步闪过独孤桀骜站在窗户前:“要跳除非带着我一起跳!” 文白:卧槽这是劝人不要自杀的正常套路吗?于是她一闪身上前,拉住欧景年:“你不能跳!你跳了我也跳!” 欧景年:…… 独孤桀骜:内力没恢复,带着人估计不行,两个人就更不行了…她默默地抬头,弱弱地问:“除了那个铁盒子和窗口,还有别的路走吗?” 文白:“…你可以走楼梯…”楼梯,又名消防通道,逃生通道,一般位于电梯旁边,杀人放火入室抢劫盗窃犯的常用通道,鬼片的常用场景,以及幽闭恐惧症患者的克星。 独孤桀骜:“…在哪?” 文白随意地指完了方向,看见独孤桀骜大步过去,拉着欧景年要去坐电梯,结果欧景年不肯:“独孤第一次来你这,刚刚又吓成那个样子,怎么能让她一个人下去?” “姐姐,这里是26层!”文白简直服了欧景年了,这家伙的脑回路跟她从来就没在一起过,鬼知道她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个脾气古怪又固执的滥好人! “你坐电梯吧,我走下去。”欧景年一脸坚毅地跟着独孤桀骜下去了。 文白气得一跺脚,自己坐电梯下去,估计那两个人还要一会,打算先门厅的沙发上坐着——高档住宅,门厅里摆着沙发,还有楼房管家端茶倒水煮咖啡。 文白一转向沙发就被惊到了——独孤桀骜整个人缩在沙发里,看见文白下来,站起来问:“欧小姐呢?” “她不是陪你走楼梯去了?”文白简直要抓狂了,对面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下楼的? “……”独孤桀骜无语地看了一眼来的方向,刚才似乎是隐约听到欧前辈的声音来着,可是,前辈高人,别的时候能装熊,这种时候,总不至于还遮遮掩掩的吧? 怀疑的念头一出来就被她摇头驱散了,独孤桀骜走到楼梯口,毕恭毕敬地站定,伸长脖子向上看。 过了大约有20分钟,才看见欧景年喘着气扶着楼梯一步一步地挪下来,看见独孤桀骜,又深吸了好大一口气,弯着腰抓着扶手问:“你…你怎么那么…那么快?”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快了。”独孤桀骜严肃地对欧景年鞠了一躬,看见欧景年连普通人的喘气声和心跳频率都模仿的一样,更加佩服,这个躬也鞠得特别大,一揖到地,标标准准的180度。 “不…不用了。”欧景年再度深吸一口气,几步冲进沙发,倒在里面歇了好一会才站起来:“走吧,我饿死了。” “嗯!”这是一脸愧疚的独孤桀骜,她刻意学着普通人的样子小跑着走到门口,拉开大门,笔直站立。 “……”这是无语的文白。 “你们想吃什么?”这是恢复了一点力气的欧景年。 “必胜客!”独孤桀骜看见了必胜客的牌子,大声念了出来。 文白:“不要!” “那你想吃什么?” 文白拒绝的时候答的快,让她选的时候又语塞了。 美食广场上那一堆老字号的汤包汤圆水饺实在引不起人的食欲,但是除了那些东西和两颊洋快餐,似乎也没什么吃的了,绝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个乡巴佬! “肯德基!”文白咬着牙叫出这个令人痛恨的低档菜的名字,雄赳赳气昂昂地当先跨入了斜对面的门面。 “也行。”欧景年耸耸肩,跟着文白进去了。 第17章 独孤桀骜终于意识到可乐可能不是什么神药,而是某种随处可得的饮料,因为除了必胜客那样的高档餐厅以外,“啃得鸡”这种听名字就不怎么样的饭店里也在卖这个,更重要的是,中途她们路过一个自动贩售机的时候,欧景年居然指着里面一个蓝色的罐子说:“这个是你爱喝的百事可乐,你看你要在这里买,还是去肯德基里面买他们机器里的?”文白个挑剔狂总嫌kfc家的可乐太甜,不地道,每次都在外面买了去里面要冰块喝。 独孤桀骜现在已经能比较淡定地面对这些奇奇怪怪不知用途的机器,她马上就抓住了重点,问:“多少钱一瓶?” 欧景年说:“两块五。” 那低廉的价格深深地伤害到了独孤桀骜那颗贵益求贵进无止境的小心脏,她厌恶地摇了摇头,再也不想看可乐这东西第二眼。欧景年不明白她千回百转的心情,在肯德基点菜的时候,又替她额外多点了一个大杯可乐。 独孤桀骜怀着悲壮的心情喝完,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但是熟悉的热气翻涌的感觉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丢人的饱嗝。 独孤桀骜:……再也不想喝这东西了! 她们三个人依旧十分吸引眼球,不是因为三个都长得漂亮,而是因为这三个人不同寻常的举止——文白点了一整个全家桶却挑挑拣拣只吃了几个鸡翅,欧景年要了二十份土豆泥并一份不落地吃完了,独孤桀骜?点菜的时候全店里的人都能听见她问“你们这里最贵的是什么?上两份!” 当然,众人的眼光对这三个人一点影响也没有——欧景年是真没反应,边吃饭边脑补独孤桀骜那凄惨的身世,脑洞从被拐卖儿童开向现代灰姑娘再开向儿童矿工,一路奔向外太空不回头;文白摆出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架势魅惑狂狷地撕扯她手里的鸡翅同时挑剔这可怜的鸡翅的品质;独孤桀骜倒是发现也在意店里的人的目光了,但是她是受万众瞩目惯了的,不但不以为耻,反而得意于自己的引人注目——果然她独孤盟主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中心!阿不,现在是第二中心! 对付着吃了一餐,欧景年温柔地注视着独孤桀骜,提议去给她买点书——她深信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改善贫困山区现状的最好办法除了政策倾斜就是人才教育,鉴于独孤桀骜目前还处于文盲状态(吃肯德基的时候欧景年亲自给她做了个测验,简体字基本能认识一半,意思基本南辕北辙,写字完全不会),她决定发扬互帮互助、无私奉献的*精神,教独孤桀骜认字。 文白听到欧景年的提议之后来劲了:“哈哈哈我知道怎么教她!给她买婴儿识字图谱!包管学得快!” 独孤桀骜:“赤子婴儿,正是我等武学所崇尚的返璞归真之状态,我要学!” 欧景年:“…你们两这回倒是很一致嘛。”一致的逗比! 文白&独孤桀骜:“哼!” 阿斯顿马丁轰隆隆开向了书店,中途还绕去加了一次油,文白摸着口袋里所剩不多的现金,想到生活费还要有大半个月才能过来,忧愁地一叹,又开始抱怨独孤桀骜:“多个人多耗好多油呢!本来我一箱油能跑市区两趟的,现在跑一趟半就要加油了!” 欧景年算了下多一个人少跑半趟,多两个人就是少跑一趟了,一趟就是一箱了,一箱几百块钱?她懒得算,默默地从兜里甩出一千块现金,扔在文白手里,文白和她熟惯了,倒也厚着脸皮收下,还对独孤桀骜挑衅似的扬了扬,意思是:“看,我一箱油钱就够你好多天工资了。”独孤桀骜以为她钱不够,怜悯地看了她一眼,从怀里取出欧景年预支给自己的工资——她已经学会认颜色看票面——数了九张粉红色的毛爷爷交给文白,看,就算给赏钱也不能越过了欧前辈去,她是多么谨慎守礼的后辈啊! 文白呆呆地捧着钱:总感觉被这个乡巴佬侮辱了是怎么回事?不管她,反正钱到手就行!拿着钱乐颠颠付账去了。 欧景年:这孩子心肠真好,回去加倍补给她!更加温柔地微笑看独孤桀骜中… 加油大妈:有钱人就是毛病多! 欧景年买东西一贯的简单直白,奔向书店,问工作人员:“有教小孩子认拼音识字的书和图吗?” 工作人员问:“是教辅还是课外读物?要国内的国外的?开发益智的还是国学?” 文白:“益智的!” 欧景年:“国外的!”独孤桀骜观念那么保守,还是多看看国外先进教材好。 工作人员:“…反正都在一起,我带你们一起去看吧——几岁的小孩?” 文白和欧景年两根手指都指向了独孤桀骜。 工作人员:“哦,高中生。” 独孤桀骜:“高中生是多大?” 文白酸溜溜地说:“14、5岁吧。”小妖精,仗着年轻美貌迷惑我家欧景年!也不想想你那身板配嘛?你脸再嫩,胸也就14、5!高中生都不到! 独孤桀骜:“…本座今年25!” 工作人员:现在的小孩子都是怎么说话的?电视害人哪。 欧景年:为什么每个店里的人都这么啰嗦呢? 金市虽然现代化程度非常高,却偏偏很爱标榜自己是文明古城,市区中总有很多大大小小奇奇怪怪的书店,她们三个进来的这家就是其中之一。 工作人员带着她们穿过装饰得极端花哨的墙壁,刚准备把写着“青少年读物”的那一角指给她们看,文白已经眼尖地发现她们的目标并快速地扯着欧景年往那边看了——“母婴育儿”。 工作人员:“…你们真的打算给这么大的孩子看这个?开玩笑的吧?” 独孤桀骜:“再说一遍本座今年25了!” 欧景年压根也没有关注他们在说什么:“这一排全都买了!” 文白:“…靠!你对她那么大方干嘛!” 工作人员:“……” 购物日愉快地结束了。 欧景年心情很好地坐在车上,轻轻地哼起记忆里的小调。 文白脸色古怪地看着她:“…你又在哼那些歌了?” “…那是古典乐曲,不是歌。” “哼!”文白停好车,吊儿郎当地甩着钥匙走进欧景年家门,把钥匙咣啷一声扔在茶几上,整个人倒进沙发,仰面躺着使唤独孤桀骜:“小独孤,快去做饭。” 独孤桀骜:“……”默默地从一大堆购物袋里摸出装鸡的那一袋,洗、剖、放调料、涂抹蜂蜜,塞进烤箱,又如法炮制地对待了一棵白菜,凭借着记忆调好温度,还特地问欧景年:“是这个图案么?”见欧景年点点头,就按下按钮,烤箱嗡嗡地转起来以后,独孤桀骜和欧景年都开开心心地坐到沙发上,欧景年拿了一张图教独孤桀骜认拼音:“ab…啊不,阿、呗…” 文白:“…你们这就叫做饭了?” 欧景年:“独孤烤鸡很好吃的。” 文白简直不能忍了:“你请了个保姆回来给你做饭洗衣服,洗衣服我是没见到,做饭的话…你管这叫做饭?你平常出去吃一点都点一桌子,结果在家里就吃这么点?” “这叫家的味道。”欧景年纠正她。 文白:“……”指挥着独孤桀骜:“你,把牛排拿出来,加料酒和生抽腌一下,煎成七分熟——就是不带血不要焦,然后再炖个汤,我记得买了蘑菇?蘑菇肉汤,要用十朵配拳头大小那么多肉丝,下汤之前先把肉焯一下,白沫去掉,但不要煮太久,会失去肉味,你傻站着干嘛呀,快去。” 独孤桀骜看了欧景年一眼,欧景年点了点头,可是她还是没有动:“…我…不会。” 欧景年:…当初说好的好像不是这样的…不管了,贫困山区的人民嘛,慢慢来,主要是烤鸡也还不错…她咳嗽一声,打圆场说:“你就不要太挑了,家常菜随便吃吃嘛。” 文白:…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 第18章 文白是谁?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纨绔子弟,骄纵、任性、花心、冲动、愚蠢等等各种形容富二代们的负面词汇随便挑一个往她身上安准没跑,但是上天是公平的,文白这样一个典型的富二代、败家子毕竟也还是有优点的,她的优点就是,每当她认真想要做一件事的时候,这件事往往不能做成,而与这件事相关的一件事却会成功。 所以,当她立志成为一个优秀的美食家并为之努力以后,她并没有成为自己心目中的美食家,而是先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大厨,手艺直接秒杀金市所有的星级饭店的大厨(文白家老头子语,p.s.老头子并没有来金市吃过几顿)。 这样一位大厨文白,现在正面对着一个严峻的问题:她是要抛弃自己二十多年以来养成的对美食的信仰将就着去吃烤箱里那个不知道出来的味道会是怎样的破鸡和白菜,还是要抛弃自己二十多年以来养成的富二代的尊严屈尊纡贵地下厨给那个远方来的乡巴佬下厨…阿不,露一手震慑她呢? 决定的过程非常纠结,却并不太漫长。 文白默默地看了欧景年一眼,又看了独孤桀骜一眼,咬咬牙、狠狠心、跺跺脚,走进了厨房。 欧景年和独孤桀骜面面相觑了1秒之后,欧景年指了指茶几,示意独孤桀骜继续认字。 厨房里传来诡异的乒呤乓啷的声音,5秒之后,文白的咆哮传来:“独孤桀骜,你给我进来切菜!”不做饭,切菜总要做的吧?!关键是,她大小姐每次做饭都是佣人把一切料理好再做,不会切菜啊! 独孤桀骜看欧景年,欧景年点点头,她于是挽着袖子进厨房了。 文白指着一大堆的菜说:“这个切成丁,丁知道吗?就是小指头大小的一块。这个切成条,跟这根筷子一样,还有这两个菜,去洗了。” 独孤桀骜深吸一口气,默念了无数遍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后面一句是什么,只好放弃,乖乖地按照文白的吩咐拿起菜刀——这是欧景年在超市里随手拿的大路货,不但比不上独孤桀骜自己的兵器,连那天砍树用的大路货都比不上了,但是高手的境界就是飞花摘叶,皆可伤人,如独孤桀骜这等高手,怎么会被区区兵器难倒?她拿起菜刀,有意耍了个刀花,扬起手,微微运力,文白只听见身边传来嗖嗖的切菜声,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的时候,就发现整个菜板上的肉已经全部切好了,条状的是猪肉,筷子大小,用来炸里脊,丁状的是牛肉,用来配豆豉小炒,薄片的是羊肉,预备轻轻的煎一煎,约2平方厘米大小的是青菜,用来炖汤。 文白:“…独孤,你练过吗?”那个词叫什么,红案?还是白案?怪不得小姑娘力气那么大,一按就把玻璃按破了,原来不是我的玻璃质量有问题,我就想,那可是自家的装修公司装的,虽然老头子平时做生意是黑心了点,但是不至于坑自己女儿吧哦哈哈哈哈。 独孤桀骜:“…略有涉及。”刀不是她的强项,但是所谓万法归宗,似她这等高手,自然是诸般武器都可以轻松驾驭啦。 文白难得地夸了她一句:“不错,看在你刀工不错的份上告诉你一个小窍门,青菜要洗了才能切哦,不然营养都会流失的哦,来,再拿另外的洗了再切,这些没营养的留着你自己做饭的时候再吃吧。” 独孤桀骜:昨天看‘电视’上看到的那句是什么来的?哦对,贱人就是矫情! 两个人在厨房合作了一个小时之后,端出了整整齐齐的八菜二汤,欧景年早就迫不及待地等在饭厅,摆好碗筷,菜一上桌,就率先夹了一筷子,入口的里脊香脆酥薄,不像外面很多饭店做的那么油腻,面粉裹得也刚刚好,既不会太厚,也不会太干。她露出满意的神色,赶紧又夹了第二筷子,然后是第三筷子,等独孤桀骜擦了手上桌的时候,欧景年已经吃了好一会了,文白对独孤桀骜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捏着筷子虚指着边上说:“独孤,坐。” 独孤桀骜:居然借厨艺固宠!不行,我也要想个什么办法才好。她望了一眼厨房,烤箱正好在这时候发出叮的一声,独孤桀骜迫不及待地又冲回去,端出里面的白菜和烤鸡——白菜已经完全焦了,蔫耷耷的,完全看不出任何绿叶蔬菜的影子,烤鸡倒还好,看着不错,独孤桀骜犹豫了一下,把烤鸡片好,端出来,摆在欧景年的面前。 欧景年很给面子地吃了一口,脸上的表情顿时从期待转成一点犹豫,然后又从犹豫转成云淡风轻。 “不错。”她说。 同样吃了一口的文白瞪大了眼看欧景年:“你管这叫不错?!” 独孤桀骜赶紧夹了一筷子吃掉——好吧,欧前辈真给面子。 “烤箱和柴火不一样。”欧景年看到独孤桀骜脸上不加掩饰的失落,赶紧先去安慰她,“你只是还没熟悉烤箱这种做饭方式而已。” “她岂止没有熟悉烤箱?”文白贱兮兮地加了一句,“她根本就不熟悉整个现代社会!” 独孤桀骜眼角一挑,低着头不让情绪流露——这个该死的文白怎么会这么敏锐?居然看破了她最大的秘密?!如果让这些人知道她居然是从三百年以前过来的,一定会派人对她严刑拷打,向她索要长生不老秘方的!她可不想陷入麻烦中。 欧景年:“小白,你就不能客气点?人家小姑娘一个人来大城市多不容易啊?”看看,肯定都难过的要哭了,所以才低头,在大城市骄纵任性的富二代和小地方贫穷凄惨的打工少女之间,欧景年果断选择了打工少女,而把责备的目光投向了某个富二代同学。 文白:…她是这么脆弱的人吗?咳…不会真的哭了吧?糟糕,老欧最看不得人哭了。 文白迅速地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独孤桀骜的碗里,假装自己赔礼道歉过了,欧景年才放过了她,把椅子挪得离独孤桀骜近一点,拍着她的肩膀说:“你不要难过,反正我们也买了很多材料,你这段时间就在家里试验试验,等把这些电器用习惯了就好了,对了,洗衣服你要是不会的话我也会教你的。” 独孤桀骜:前辈真是好人啊!真是…可惜呢。 文白:说好的请个保姆呢?你这是请了个大小姐在家里吧? 三个人都沉默着吃完了剩下的菜,独孤桀骜勤快地收拾碗筷,文白问欧景年:“老欧,来不来一场?” 欧景年摇头:“你自己玩吧。” 文白于是自来熟地把欧景年的ps4给打开,调出里面的拳皇,选好角色,和系统乒乒乓乓地打了一会,一回头发现洗完碗的独孤桀骜站在一边疑惑地看着电视上的人物。 “没玩过吧?这是很老的游戏了。”文白又洋洋自得起来——毕竟她的见识还是要比那个乡巴佬高得多了的,凭借这个就可以完爆她! 独孤桀骜:这些人的招式真是…惨不忍睹,明明直接出拳就可以打死的,为什么非要绕一圈?还有那个腿法,啧啧,这动作真是…拖泥带水,怪不得欧前辈不屑于和她玩…等等,这难道是欧前辈门派的训练方式?在这个匣子面前模拟招式以获得实战经历?这些招式…莫非是欧前辈的入门招式?欧前辈如此强大,我一直想跟她学艺而不得,文白那个小人却…唉! 欧景年发现独孤桀骜站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屏幕,于是招呼她:“你想玩?我教你呀。”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只要教独孤桀骜东西就会感觉很满足,很有成就感,完全不像上班时候那种状态,果然所谓‘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吗? 独孤桀骜丝毫犹豫也没有地蹦过去,飞快地学着文白的样子拿起了另外一个手柄。 欧景年:…她这样子不会沉迷吧?万一把这么淳朴的小姑娘带到游戏上瘾…真是罪过啊罪过。欧景年犹豫了半天,终于做出决定,清清嗓子说:“独孤,我不在家,这东西你不许开,我在家,你每天也只能玩一个小时。” 独孤桀骜:“…明白。”前辈毕竟还是不够信任我呀…看来我还要更勤快点才行…不然,和文白学学做饭? 第19章 欧景年发现独孤桀骜非常聪明。这种聪明不仅仅体现在教她东西一学就会,或者认字学拼音特别迅速上——独孤桀骜总是有种悟性,能够把欧景年或者外面随便谁说的东西很快地转化成为她所能理解的知识,虽然这种转化不一定准确,却是极大地提升了独孤桀骜的学习效率。 短短的几天中,她已经学会使用欧景年的所有电器、能打开电视换台、知道固定时间有固定的节目、会电脑开关机、顺利理解了星期和公历的概念,还自学了1、2、3、5、7、9这几个数字(她们在超市买东西时标价上出现频率最高的数字)。 现在,独孤桀骜就充分地展示了她的悟性。欧景年简单的介绍以后,她就迅速明白了手柄的操作以及出招规律,和文白对阵的第一局是平局,第二局险胜,第三局压倒性胜利,第四至第十局则是完全不费一滴血就胜利了。 文白:卧槽你确定你之前没玩过?!欧景年你不是给她开了挂吧? 欧景年:那是我家保姆聪明! 文白:…你确定她只是个保姆? 独孤桀骜打游戏上了瘾,拉着文白还想再继续第十一局,而文白马上把手柄一扔,飞快地转向欧景年:“老欧,我们换别的玩吧!赛车怎么样?” 欧景年:“随便。”换了碟片,开始和文白比赛。 独孤桀骜看了一会问:“是真的和在路上开车一样吗?” 欧景年歪着头想了想还没回答,文白已经抢先说:“是的!”所以她这样的开着跑车的大小姐才会对这个游戏如此熟练啊哦厚厚厚厚…擦! 独孤桀骜在文白莫名其妙仰天得意大笑的时候接过了欧景年的手柄,按照刚才默记下来的操作,轻松秒掉了文白。 文白像是被卡住脖子的公鸡那样咯咯笑了两声,不甘示弱地又换了一个游戏,结局却依旧凄惨。再换,没好多少,再换,欧景年家里没碟了。 文白:“不玩了!一点也不好玩!走走走,我们看电视,看美剧!” 欧景年:“…你不是最讨厌听英语?” 文白不服气地一扭头:“谁说的?身为曾经的留澳学生,我最喜欢英语了!” 欧景年看了她一眼,默默地打开电脑,播放她最近正在看的美剧——《犯罪现场调查》。 一分钟以后,文白大叫着逼她关掉了网页:“你这都是什么剧?!我刚吃完饭好不好?” 独孤桀骜:“…我觉得还蛮好看的,他们的手法挺娴熟的。”虽然她听不懂英语又跟不上字幕速度,不知道那群长毛为什么要做那些诡异的事情,但是这些分尸的动作看起来意外地赏心悦目呢! 欧景年:“…嗯!” 文白:“…你你你,你们两个怪人!不行,我要看好看点的,看…那个爱情的,那个《吸血鬼笔记》!” 欧景年:“…那个是《吸血鬼日记》…而且我只有无字幕版的。”她可以找到中文字幕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点坏心眼地不想告诉文白。 文白:“没~关系,我可是留学生呢,无字幕又怎么了?无字幕没问题的。” 五分钟后,文白:“老欧那个人在干嘛?他们两个蘑菇半天了到底商量出个结果没?” 文白:“老欧,这两个人怎么突然亲上了?” 文白:“老欧,那个长脸女的到底在干嘛?那个吸血鬼一会在这里一会在那里到底是要闹哪样?” …… 十五分钟后,欧景年果断暂停:“换!” 文白:“不嘛,这电视挺好看,吻戏很多呢!老欧…欧欧…小年年…” 欧景年:“…电脑给你,我和独孤看电视去。”网络电视,可以点播!虽然没网上资源那么丰富,但看看电影还是可以的。 文白:“不,我要你们陪我一起看!” 欧景年:“……” 独孤桀骜:好想揍她怎么办? 她们最终达成共识,选了《卧虎藏龙》这么一部“美国大片”。 文白满意于她终于可以秀她那惨不忍睹的英语,独孤桀骜则被预告片上那些绚丽的招式所吸引,欧景年呢?只要文白不闹腾她就谢天谢地了。 她们安安静静地看完了一部电影吗?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幸运的是,文白在看到一半的时候睡着了——她这几天实在太折腾,晚睡早起、夜夜耕耘、劳心劳力,而《卧虎藏龙》这样的片子很不幸的又不是她所喜欢的类型,因此一边挑剔一边打着哈欠地看了一个小时,她终于不负众望地睡了过去。 她一睡过去,世界就清静了。 欧景年松了口气,指使着独孤桀骜把文白搬到一楼的佣人间——她下意识地觉得两个女人没法把另外一个女人抗上二楼,而独孤桀骜也很明智地没有干涉前辈的抉择——然后悄悄告诉独孤桀骜今晚她可以睡在二楼次卧。 独孤桀骜被前辈的信任给感动了,严肃、认真地点了点头,回去继续揣摩前辈给她放的招式——这些招式大多华而不实,只要内力深厚,基本都能使出来,不足为奇。但是独孤桀骜想,既然前辈特地给她放了,那么一定是有其深意在里面的,所以她越发地凝神正气,正襟危坐,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完了整部电影。 电影看完,时间已经很晚了。欧景年伸了个懒腰,起身上楼,走到楼梯的时候她想起来:“哦对了,我是不是…没给过你牙刷?” “是。” “你居然忍得住。”欧景年随口说了一句就后悔了——穷孩子自尊心一般都比较重,她这么一句可别引得独孤桀骜多想。 幸运的是独孤桀骜压根没去想欧景年说的是什么东西,她只是习惯性地对欧景年言听计从、毕恭毕敬。 欧景年找了半天没找到新牙刷,只好带她到自己的盥洗室里:“你先用手指蘸牙膏刷一刷吧,来,这样,嗯,对。” 她耐心地教着独孤桀骜挤出牙膏,拿手指像牙刷那样在牙齿上来回拨动。这于独孤桀骜倒并不陌生,她前世也常常拿着柳枝和青盐做这些事,换成手指,她一样娴熟。 然而欧景年盥洗室的大镜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并不是因为这镜子她没见过,而是因为…从镜子里可以看到欧景年的背影,赤~裸的背影。 欧景年从没在自己房间里接待过别人,也就从未想过原来从镜子里是可以看到外面的,她换上了毛茸茸的小熊睡衣,走过来,看见独孤桀骜满嘴的白沫,手指还搭在嘴边,嘴半张着,羡慕地看着自己,不禁问:“怎么了?” “你…真白呀。”独孤桀骜羡慕地又看了她一眼。第一次遇见的时候没仔细看,这一次看清楚了,发现欧景年并不是世面上那种外面白、里面黑的姑娘,而是从内到外都一样白皙剔透,令独孤桀骜羡慕不已。 不仅如此,欧景年胸前那一双*也震慑了她,她那个时代虽然不似前朝以丰腴为美,却也欣赏大胸美人,江湖上的女侠们更是莫不以有一双可以在打斗时候上下弹动惹人分心的大胸为荣。 我要是有这么大的一对,说不定就不会被打落悬崖了!独孤桀骜愤愤不平地想,再一次感慨天道果然不公,欧景年这样的前辈高人不但自己武艺高强,就连身体素质都如此的…适合打斗,真是…时也命也。 第20章 独孤桀骜满心感慨地刷完牙、洗完澡,然后拿条毛巾象征性地遮住了重点部位奔出去找欧景年:“睡衣在楼下…” 文白给她买的睡衣是大红色的一套,充满了赵本山风味的时尚气息,欧景年看见就想摇头,但是独孤桀骜很喜欢——她觉得睡衣的颜色很正,配她的身份——当然,在欧景年面前她不会这么说,虽然欧景年压根也不会明白她这千回百转的小心思。 欧景年想起独孤桀骜那套睡衣就头痛,走进衣帽间,翻出一套自己的睡衣,扔给独孤桀骜:“我没穿过几次,你先将就下吧。”半晌没听到回应,转头一看,独孤桀骜双目通红,眼含热泪,站在那里全身颤抖,一副恨不能马上跪下抱住欧景年大腿喊:“恩人。”的架势。 欧景年:“…你干嘛?” “前辈!”独孤桀骜一激动之下又不小心叫错了称呼,不过欧景年已经习惯了:“前辈…对晚…对我如此推心置腹…我…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欧景年:……推心置腹是个什么鬼?“咳,总之,你穿我的睡衣睡吧,不要下去了,嗯就这样,晚安。” 欧景年没看过《三国演义》等任何一部古代戏剧,但是独孤桀骜看过,不但看过,还看过很多遍。 每当一位主公喜爱一个属下的时候,他就会赠送自己的东西给他心爱的下属——衣服、兵器、马、老婆阿不小妾……总之,欧景年把自己穿过的衣服赠给了她,这分明是前辈对心爱的晚辈之间的最深沉的器重和爱护,前辈对她的心意真是再真挚、再感人、再好也没有了! 独孤桀骜激动了,热泪盈眶了,她紧紧地握住了欧景年的手,用力地捏了一下,然后抱着睡衣飞快地跑开了——若不是身为武林盟主的骄傲令她在整个过程中强忍住了泪水,这会儿欧景年一定能得到一个被水淹没的卧室… 欧景年:…果然贫困山区的90后也是90后吗?思维都这么跳脱,阿不对她说她25岁…所以是2岁一代沟… 这一个晚上欧景年睡得很好,独孤桀骜却辗转难眠。早上她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出现在欧景年面前,把欧景年给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没睡好?” 独孤桀骜神情复杂地摇了摇头,沉默地走下楼,打算煮一杯咖啡自己喝掉,半路遇上同样顶着黑眼圈的文白,文白默默地凝望了独孤桀骜一阵,侧开身子,让她过去了。 神清气爽的欧景年:“…你们两都怎么了?” “认床。”文白有气无力地回答,欧景年点点头,文白认床对她不是什么新闻。 “认床。”独孤桀骜为了避免欧景年第三次追问,迅速抄袭了文白的答案。 “…”欧景年无语地看着独孤桀骜,她在自己家睡了好几天了,这就认上~床了? “底下的床比较好睡。”独孤桀骜理直气壮地补充了一句,走下楼的时候发现墙壁上依旧有裂缝,及时地问了一句:“欧小姐,装修的人什么时候来?” 欧景年被她带开了注意力,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墙壁:“打了电话催过几次了,一直说过两天过两天,还说当初是什么质量保证什么的,不可能出现裂缝,你说好好的我为什么要骗他?” 独孤桀骜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默默地进厨房煮咖啡去了。 “不就是钱的事嘛!”文白似乎恢复了一点精神,挥挥手不在意地说:“就是想让你出钱,你就告诉他们,你出,不就完了?” “那你帮我办吧。”欧景年烦躁地看着自己的脚尖,这段时间她接触的人实在是够多了,虽然文白是基友、独孤桀骜也是个很可爱的小孩子,但是她已经不想再和更多的人有更多接触了,“最好是工作日,反正现在独孤每天都在家。” 文白怎么不知道她的心思?白了她一眼,哼哼唧唧地拿出手机,然后对着欧景年摊开了手:“手机没电了。” “那你回去再帮我叫人。” “好。喂,小保姆,我们早饭吃什么?” 独孤桀骜幽灵一样地从厨房钻出来,罕见地带着忧郁的神态,斜靠在门边,手里捧着咖啡:“欧小姐想吃什么?” 欧景年看了看她没精打采的样子:“…算了叫个肯德基外卖吧。” 文白:“…不是吧?又是肯德基?!不要。” “那你要吃什么?” 文白看了一眼独孤桀骜,顿住了,她昨天已经见识过了独孤桀骜的厨艺,实在不敢以身试法,但是如果按照她的心意叫外卖或者出去吃嘛…实在有点贵,她总不能老是在人家家里蹭吃蹭喝还这么花人家的钱,富二代也是有尊严的好嘛! “反正…就不要吃肯德基,也不要麦当劳,也不要必胜客!”文白赌气地大声叫嚷,飞快地否决了所有可以迅速送来外卖的餐厅。 欧景年头痛地看着眼前沉默的两人,忽然间想起昨天好像买了燕麦片,于是飞快地走下楼,打开冰箱翻了一阵,果然在冷冻室找到了那一长串奇怪名字的“进口燕麦”,然后又迟疑了——她们买了燕麦,却没有买牛奶。 “我不喝超市里的奶…”文白面对欧景年的目光,弱声弱气地为自己辩护了一句。 欧景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拿了三个碗,每个碗里倒了点燕麦,然后加入了热水。 “随便吃点吧。”她不太在意地拿勺子舀了一勺水泡燕麦,塞到口里,味道不怎么好,和她想象中的家中早餐的场景完全不一样,虽然她周末几乎就没吃过早餐。 文白:…算了还是叫肯德基吧… 用皮蛋瘦肉粥(备注:肯德基)对付过早餐之后,三个人又开始大眼瞪小眼。 文白问:“今天干点什么呢?”纨绔子弟不是浪得虚名的,她的每个周末通常都很多姿多彩,不是party到半夜就是浪荡到天明,头一回这么早起来,还待在这么一个干净整洁幽静的环境里,她觉得很不适应。 欧景年:“…通常我都会看电视。”其实是睡觉… 独孤桀骜:“…通常我跟着欧小姐。”她一共只过过这么一个周日… 文白:“…你们两个也太没有生活情趣了!唉!” 欧景年看了她一眼:“那你说干什么呢?” 文白语塞了,周日大清早的,还真不知道要干点什么,商场饭店恐怕都没有开门,别的…她想来想去,还真想不明白。 欧景年:“…所以还是看电视吧,你要觉得无聊,可以自己先回去。” 文白怎能放过和她相处的周末?使劲摇头之余,突然灵光一闪,大声嚷嚷着:“去看电影!我说的是去电影院看!” “……”欧景年抬头看了看时间,周日早上9点,电影院里应该没什么人,倒不是不可以,“看什么呢?” “我来查查。”文白突然又兴奋了起来。她忽然想起她的每一个女伴说到约会的时候都会提起一起去看电影,在她们看来,约会除了吃饭、做~爱、看电影就没有别的了,而每次文白被人烦不过拖着去看的时候,也都会发现电影院里坐满了小情侣。 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她和欧景年出去看电影就是单独的约会呀!文白简直要热血沸腾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打开欧景年的电脑,翻出电影排期,按照爱情和女性的类别搜索,找出了一部据说是票房大热的片——《画皮ii》。 “就看这个!”文白兴奋地十指都要飞起来了,没经过欧景年确认就开始购票,键盘在她的手下发出不堪忍受的呻~吟声,她飞快地订了一对情侣座,又买了一张单独的座位,打算把独孤桀骜远远地打发开去,她甚至还有心情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使用了团购这一伟大功能,3张电影票才不到150块,为她省下了整整一顿早饭钱,如果加上早上蹭的这顿,她已经省了两顿早饭钱了,她文白是一个多么勤俭节约的好青年啊! “好吧。”欧景年怪异地看着一瞬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文白,转头问独孤桀骜:“独孤去没去过电影院?没去过一定要去呀,里面有卖你喜欢的可乐。” “嗯!”独孤桀骜用力地点了点头,没有对整件事包括可乐发出任何一点评论。 第21章 文白带着独孤桀骜和欧景年到了昨天逛街的地方。 这家商场顶楼有家电影院,号称24小时开张。这家店刚开的时候打出的招牌是专门服务高端客户,票价定得奇贵无比,连文白这种真*纨绔子弟富二代都嫌它坑人,宁可多花几倍于电影票价的油钱绕远路去郊区看,也不肯当这个羊牯——文白尚且如此,它家的生意可想而知。 于是不知从何时起,高档影院变成了“不一样的价格,不一样的体验”,没过多久又开始了轰轰烈烈的会员卡大促销,再之后,团购网上挂出了这家店的名字,和其他所有电影院的价格相差无几。 就算是这样,这家电影院也还是半死不活地在那里撑着,工作人员们依旧秉承着从前的老做派,觉得自己是高端场所的服务员,见人先拿鼻孔问候,说话先把下巴抬高。 文白她们遇到的票务,就是这群人中的翘楚。 “你好,我们拿下票。”首先上马的是亲善大使欧景年,她拿出文白的土豪金苹果,把团购短信拿给人看,那手机上面贴满了品味独特的亮片——这些亮片全是纯正的施华洛世奇水晶和南非原钻,按说是还不错的原材料了,但是整个却被文白贴出了越南乡间洗剪吹风情。 票务拿下巴对着边上扫了一下。欧景年不明白,又问了一遍。于是她有气无力地伸手戳了一下身边的虚空,又飞快地缩回来,好像边上是个异次元空间,手指进去了就出不来了似的。 欧景年:“…不好意思,我可以在这里拿票吗?”欧土豪这辈子就没有用过任何团购,实在不明白这东西要怎么操作,事实上她很少上网买东西,有需要call文白或物业,或者直奔专卖店。 票务生气了:“自己去那里换不会呀?”拿个苹果以为自己是有钱人啊?这年头苹果烂大街了好伐?而且还贴了那么假的壳,一看就是地摊货。 欧景年:“……”这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服务最差的人。 “不好意思,我们是花钱来享受服务的。”文白努力压抑着满腔怒火,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提高嗓门插了一句嘴。这也就是在金市,要放在申城,她早就叫人来砸场子了。 票务小姐高贵冷艳地笑了一声,用当地方言跟边上的人说了一句什么,边上的人吃吃的笑了,看她们一眼,轻蔑且不屑——也没有再多和她们说一句。 文白气得拍了桌子:“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啊?” “我们什么态度,你不是看见了吗?”旁边的那人翘起兰花指,慢悠悠地说了一句,然而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还没落完,忽然像是被人卡住脖子似的抽搐起来,欧景年早先问的那个票务赶紧去看她怎么样,才刚转身突然就立在那里不动了,两腿还保持着扭曲的姿势,脸上惊愕的表情定格,手伸在半空,像一座活生生的蜡像。 “干得漂亮!”文白哈哈大笑,没有注意到她说这句话以后独孤桀骜心虚地一缩手,欧景年满脸疑惑,直觉地转头看了独孤桀骜一眼——这一眼于她不过是几近潜意识的反应,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于独孤桀骜却是前辈高人轻松看破自己那点小伎俩,独孤盟主立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甚至像少女般吐了吐舌头,果然这样以后她的欧前辈就把头转回去了,转而关心起地上的人来了:“是不是癫痫发作了?你别站着呀,快打120!” 票务小姐有心无力地看着这一切,发出几下可怜巴巴的呜咽声,附近的工作人员赶过来——早上几乎没有顾客,工作人员留的也少,还全是没什么经验的年轻人,乱七八糟地跑过来,明明就那么三两个人,还你挤我我挤你地慌成一团。 欧景年见这情况,果断地改为催文白:“你打电话呀!” 文白幸灾乐祸地摇摇头:“我不打,要打你打。” 欧景年气得转头看独孤桀骜——出门的时候独孤桀骜就很勤快地把她的包给拎住了,不但拎住,还是用一种毕恭毕敬对待稀世珍宝的态度拎着。 欧景年的本意是想拿自己的手机打电话,但是她已经习惯了慢条斯理的思维方式,连带的动作也变得轻柔且缓慢起来,于是独孤桀骜被她这饱含深意(自以为)的一眼看得心虚地摸了一摸鼻子,手指上夹住几颗文白手机壳上拽下来的亮片,轻轻一弹,倒在地上的那个忽然不抽搐了,定住的那个也一个踉跄站好了,有工作人员终于想起来打通了电话:“喂,119,我们这里有人癫痫发作了!” 独孤桀骜:…愚蠢的凡人! 欧景年:119是什么鬼! 文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叫你们对老子态度不好! …… 闹了这么一出,她们三个真正进场的时候电影已经放了一半了,放映厅里空空荡荡,只有最中间坐了一对情侣。文白低头对了一下座位,指挥独孤桀骜:“你,坐前面,对,就是第一排最边上那里,那是你的座位。” 欧景年皱起了眉头:“怎么买了这么边远的座位?” “系统自动分配的,你也知道,团购嘛,打折嘛,就是这样的,分不到好座。”文白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着,一手顺溜地扯住欧景年的手,拉着她往自己精挑细选的情侣座去——这座位被那对小情侣占着。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座位。”文白一板一眼地宣告着自己的权利,看见独孤桀骜不情不愿地往边上挪,心情大好。 “神经病啊,这么空随便坐不就好了?”看得正入神的男生搂住女生,而女生在她男人的怀里对文白丢了个白眼,继续坐着不动。 文白开始撸袖子:“唉你们占别人位置还有理了?告诉你们我文大少…” “你省省吧!就我们几个,随便坐就行了。”欧景年看文白牛脾气发作,赶紧拉住她,顺便对没走出多远的独孤桀骜招了招手,独孤桀骜以十倍于离开的速度迅速闪过来,欧景年温和地拉着她的手:“你坐我左边。” 文白:靠!千算万算没算到这里不按座位来! 欧景年一边扯着一个地坐下了,此刻屏幕上赵薇和周迅换皮换得正欢,两个女人光溜溜的钻在水里缠绵辗转,要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独孤桀骜那颗保守的小心脏受到了惊吓,差点站起来破口大骂这等伤风败俗、寡廉鲜耻之行径,亏得她及时想起来电影上的东西都是假的,跟家里的电视、电脑上一样,都是人家演来骗人的——可是家里那也就算了,这可是在外面,大庭广众之下!按照她的观察,这电影院应该就是人人都可以进来,花钱就可以看的地方,而在这等地方,居然上演着这样的戏目,这戏目还是文白选的…独孤桀骜危险地眯起眼,脑中呼啸而过一万种阴谋论调,最后这些阴谋论全部都化为阴沉的眼神射线,锐利地投向文白——地方、戏目、时间都是她选的没错!她带欧前辈来这里看这种东西,到底是何用心?!她那个时代从不缺乏黑心的仆人引诱主人去那些不干不净的地方花天酒地,弄得主人家破人亡的例子,独孤桀骜戏文看得多,本身又是江湖上站在风口浪尖的人物,对这些事情非常敏感。 文白一进来就在大屏幕上看到如此香艳的场面,正拉着欧景年的手在那里激动得语无伦次呢,忽然一阵莫名的凉风吹过,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口袋里没有纸巾,于是伸手去捂,欧景年嫌弃地看她一眼,默默从她手里收回自己的手,递给她一张纸巾,结果文白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一连打了5、6个喷嚏,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以为你身经百战,这种东西都是小儿科了呢。”欧景年打趣了一句,而文白好不容易从喷嚏中恢复,马上又兴奋地说:“那能一样吗?这是大屏幕!你看刚才那身板,那胸部,啧啧,我赌一百块这都是替身,绝不是周迅和赵薇亲自上阵!” “……你管那么多呢!”欧景年觉得很无语,转头看看独孤桀骜,怕这山沟沟里出来的穷孩子被这城市里的大胆开放吓到。谁知独孤桀骜不但没被吓到,还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盯着文白听她讲解,欧景年只好又感慨一下果然自己完全跟不上时代了,在电影院看到这种镜头居然觉得有点惊悚。 好在剩下来的故事还算正常,接下来的过程除了文白实在过于聒噪,独孤桀骜实在太过安静,而前面那对情侣又实在太旁若无人居然当众接吻以外,非常美好。 欧景年那迟钝且年迈的大脑完全没有注意到看见那对男女接吻时独孤桀骜紧抿的嘴唇和阴森的脸色,也完全没有在意文白嘀咕不止的“结局到底是3~p还是百合啊?”的疑问,她只是伸了个懒腰,笑嘻嘻地说:“好久没看电影了,感觉不错,小白下回再挑一部吧。” “没问题!”文白拍着胸脯保证的同时还不忘了斜眼看独孤桀骜——欧景年居然肯跟她约会了也!她这千年铁杵都快磨成针了,终于得到欧景年这个绣样的首肯,真是不错,只可惜独孤桀骜这电灯泡实在太亮了,下回要想个办法甩开她。 而独孤桀骜眯着眼看文白,在心里默默地冷笑了一声:前辈这样英明睿智,岂是尔等小小凡人可以勾引得的?再不济,还有她呢! 第22章 “觉得电影怎么样?”出了电影院欧景年笑容可掬、和蔼可亲地向独孤桀骜发表了慰问,而被慰问的独孤桀骜也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身为晚辈的尊重:“很好看。”招式依旧是奇奇怪怪,然而内力的运行似有可取之处,原来300年后的世界里武学秘籍如此普遍,难怪可以孕育出欧前辈这样的高人,可惜前面那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有这样大好的学习机会居然不肯利用,光顾着在那里卿卿我我、儿女情长了,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她当然觉得好看了!”文白鼻孔朝天用一种“乡巴佬还想挑剔什么”的神气表达出了对独孤桀骜的不满,但是这时她在独孤桀骜心中已经从“比凡人还愚蠢的人类”上升为“心机深沉的仆人”,因此独孤桀骜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在心里鄙视她的幼稚,反而认真地思索起文白说这句话的用意,用她那聪明的大脑分析出了大约十八种可能性并从中选了一种——文白在扮猪吃老虎。 独孤桀骜危险地眯起眼,深深地为自己居然小看了敌人而懊悔,同时又不禁开始揣测起欧景年留文白在身边的用意了——武功这么高超思虑这么深远的欧前辈,到底是真不知道文白的底细,还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因为武功太强了所以不屑于这些撮尔鼠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呢?以她和欧前辈相处的经验来看,欧前辈这人应该是挺喜欢别人有话直接问,而且人也很随和,于是独孤桀骜就大着胆子,装作不经意地问:“欧小姐和文小姐是怎么认识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我和她是青梅竹马!光屁股长大的交情!”文白骄傲地说出这句显然有所夸大的话,然后被欧景年赏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高中时候交换到澳大利亚的时候认识的她,后来发现大家的父母都在一个城市,还是相邻的行业,慢慢地就变成通家了——澳大利亚是一个国家,那里冬天和夏天跟我们正好是反着来的。”说到这个她就不得不感慨,文白要是大学或者研究生出的国也就算了,高中就出国,本科毕业了还是个英语盲,她家老头子想让她投资移民她不肯,非要去申请技术移民,结果雅思分太低,学校又太水,专业还不对口,最后混着混着又灰溜溜回国来祸害广大金市人民来了,吊儿郎当的开着个房产中介公司,美其名曰自主创业,其实人脉资金包括得力下属全都是她老头子安排的,也亏她好意思自称留学生?真是丢人丢到南半球去了。 独孤桀骜不耻下问:“高中是学校?” “…嗯,一般那里都是15-18岁的小孩子。”欧景年的悲悯之情如滔滔洪水复发,小心地避免用诸如“大家上完初中就上高中”这样的词来刺激她——山区儿女条件不好,很多义务教育都没接受完就出来打工了,独孤桀骜不知道高中是什么也情有可原。 文白皱起了眉头:“我总觉得不太对,山区的知识会贫乏到这个地步吗?上过学的都会知道高中是什么吧!” 欧景年:“你这富二代哪里懂得民间疾苦?山区还有好多地方用不起电没见过百元大钞的呢!” 独孤桀骜:“…咳是的我来的地方用不起电还没见过百元大钞,也没有高楼大厦没有学校没有车没有马路没有电器没有可乐没有啃得鸡没有必胜客更没有纸杯蛋糕…”而且我们那里15-18岁的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啊,我好想念美味的纸杯蛋糕… 欧景年眼含热泪地拉着独孤桀骜去买纸杯蛋糕去了… 这家商场的负一层有好几家高档烘焙店,欧景年带着独孤桀骜买了一大堆的牛角包布丁纸杯蛋糕,把她怀里塞得满满的,文白看不过独孤桀骜这等明晃晃的夺宠行为,非要叫嚣着去吃巧克力,欧景年拗不过她,于是找了家完全没有人的专卖巧克力产品的店,甩了两张一百块给文白:“吃完就走。” 文白:“…巧克力我还是请得起的!”颇有骨气地把钱甩回去,走到柜台,点单,刷卡,账单一出来就傻眼了——3个蛋糕3杯冰淇淋1袋饼干一共452,对零用钱没花完之前的她来说只是有点小贵,不幸的是,她的零用钱虽然还没花完,但是刨去油费等必要开支,已经所剩无几了。 文白:现在再叫欧景年来请客是不是太丢人了点? 独孤桀骜:哼,这厮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她手里那东西黑不拉几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家店看着这么小,不像是什么高档场所,却还一个人都没有,不会是黑店吧? 文白咬咬牙,端着东西过来。把东西分成三份——她自己两个冰淇淋两个蛋糕,欧景年一个冰淇淋一个蛋糕,独孤桀骜没有。 欧景年看了她一眼,把自己的冰淇淋递给了独孤桀骜:“吃冰淇淋。” 独孤桀骜被她的欧前辈感动得心情激荡之时也没忘了捕捉文白的脸色——这卑鄙小人满脸的愤恨不平都写在脸上,一份小小的“冰麒麟”为何会引起她这么大的反应呢?莫非这里面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而且这东西本来是文白想要给欧景年吃的,欧景年却没吃……她明白了,欧前辈因为和文白是同门师姐妹,可是欧前辈却长得又漂亮(高白长发长腿大胸)武功又高家世又好,文白却长相一般(枯黄短发中等身材干瘦样貌打扮诡异)武功又烂家世又不好(住在下人房,而且还是很很多下人一起住在下人房),所以文白嫉妒欧前辈,想要谋害她!可恨欧前辈因为系出同门所以对文白一点也不提防,看不出她的险恶用心,文白居然罔顾欧前辈对她的一番信任之情,处心积虑地想要谋害欧前辈,可恨! 独孤桀骜简直要咬断银牙,她很想要提醒欧景年一句,但是看着欧景年对着文白毫不设防的眼神,以及平日里欧景年那种种高风亮节的行为,她又把一切都咽回了肚子里——还是让事实证明文白的险恶才好! 独孤桀骜盯着眼前的冰淇淋看了很久,狠狠心,咬咬牙,拿勺子舀了一大口,吞进了嘴里。 入口的苦味令她皱紧了眉头,旋即她又释然地展眉——一般毒~药都有味道,所以文白才会选择这种味道本身就很重的东西来掩盖毒~药的味道吧?不能让文白知道她发现了这里面的关窍! 独孤桀骜猛然提起全部真气护住心脉,然后面不改色的一口气吃掉了整杯冰淇淋,又把欧景年前面的蛋糕抢过来迅速吃掉,然后在欧景年和文白诧异的眼神中捂着心口拍桌而起,大骂道:“奸贼!看你还怎么狡辩!” “狡辩什么?”文白一头雾水中。 而独孤桀骜根本没听到她的话,武林盟主阁下吐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倒向了欧景年。 这回轮到文白拍案而起,对着店员大吼:“你们是不是用了过期的原料?人家都食物中毒了!” 店员:…是用的新鲜食材没错啊?啊不管怎么说还是快先叫救护车吧。 欧景年: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太快… 第23章 欧景年讨厌医院。尤其是医院里白惨惨的病房。 五年前她就是在这种白惨惨的病房里送走她爸妈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在仪器下做无用的挣扎直至死亡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何况那之后她还经历了一次刻骨铭心的分手。 但是正如她讨厌人群,却也不得不和人群打交道一样,再讨厌医院,她此刻也只能跟着担架一路跑进来,看着独孤桀骜被送进她最讨厌的那间病房,然后去她所讨厌的窗*清一切费用,再回来,守在那扇讨厌的门门口,满心张皇。 文白难得地没有多嘴,只是拍了拍欧景年的肩膀以示安慰,但这只让欧景年更加不安。她站起来,在原地来回转着圈,时不时朝门里面望一眼。 十分钟过去了,没有消息。 半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消息。 一个小时过去了,依旧没有消息。 欧景年越来越不安,她开始暴躁地绕着椅子走来走去,文白几乎要被她绕晕,只好站起来拉住她:“没事的,食物中毒最多洗个胃嘛,她身体一看就很好,不会有事的。” 欧景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绕圈。 两个小时之后,医生终于出来了,满脸凝重,张口问:“谁是独孤桀骜的家属?” “…我是。”欧景年紧张地走过去,“医生,她怎么样?” 医生一脸古怪地盯着她:“你是她什么人?” 欧景年沉默了一会,说:“姐姐。” 医生又问:“和她关系好吗?” 欧景年越来越紧张了:“还不错。” 医生叹了一口气:“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欧景年头皮发麻地盯着医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千万不要是救不了了,那样她会内疚一辈子的! “…她刚刚把我们的仪器给打坏了。” 欧景年&文白:“……” “…那台仪器是外国进口的,要100多万呢…当然了,维修不一定要那么多钱,不过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欧景年不耐烦地打断了医生的话:“她呢?人有事吗?” “人没事,活蹦乱跳的。” “…那就好。”欧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钱财嘛,身外之物而已,“赔偿好说,先让我看看她。” 要不是这里是医院,文白早就抓住欧景年的手臂尖叫了:“你要替她赔机器?那机器要100多万啊!”100多万已经不是小数字了,欧景年这样纵容这个小家伙真的好吗?而且还是这么讨厌的一个小家伙!欧景年这家伙是脑子被门夹过了吗?她家里的裂缝不会是被她自己的脑袋撞的吧? 欧景年看了文白一眼:“让她以后慢慢还我就好了。” 文白:“…你确定她还得起?” 欧景年:“…那你说怎么办?把她拆了卖了?” “让她卖肾!”文白气哼哼地挥舞着手臂,丢出一句自己也知道不切实际的话,欧景年理都没理她,问过医生,直接奔进去看独孤桀骜去了。 独孤桀骜紧抿着嘴唇缩在病房一角。 她一上那辆奇怪的车子就醒了,却一直装作昏迷,目的就是想看看文白的反应。谁知文白的反应没试探出来,她自己倒先被吓了一跳——被送进来之后,有个男人在她身上摸来摸去,还要解她的衣服! 独孤桀骜当场就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义正词严地警告了那个人,不许他碰她一根汗毛。 谁知那个男人居然诡辩说什么“你现在清醒,不代表身上没事,还是做个检查保险点”,然后还命令那群穿着类似于丧服的服饰的女人压住自己,她堂堂独孤盟主何曾受过这等侮辱?拼着残存的内力死命挣扎,仓皇间却打破了那台奇怪的仪器,那个男人大叫大嚷着说这机器要100多万,骂骂咧咧地出去找家属——也就是欧前辈——要钱去了。 独孤桀骜听到“钱”的一瞬间就停了手,她可没忘记自己还欠着欧前辈一笔不小的钱财呢,但是这时候停手也已经晚了,那个人已经走出去了,一切已成定局。 独孤桀骜沮丧地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她冒着失去内力的风险提醒欧景年,一是想报答欧景年的好意,二嘛,也是想着要立功固宠的意思,谁知道她都做到这份上了,欧景年对文白还是一点怀疑都没有,而她的内力则已经完全不能用了! 如果她完全成为一个废人,而文白那厮在欧前辈面前的地位一点都没有改变,她在这场争斗中是不是就已经完全落了下风?文白会不会在欧前辈面前进谗言,要欧前辈把她赶走?不,赶走都是好的了,说不定文白会唆使欧前辈杀了她,毕竟她现在只是一个没有用的废人,不但没有用,还到处惹麻烦,欧前辈最不喜欢麻烦了。不不不,欧前辈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一定不会杀掉她的,最多只是把自己赶走…可是赶走也很可怕了… 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马上就会四处流落、无家可归,独孤桀骜就懊悔得想要抓自己的头发——她该把那些美味的纸杯蛋糕都先吃掉的,离开欧前辈以后,再吃那些东西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哪怕不是纸杯蛋糕,是可乐也好,虽然这东西又贱,喝多了人还会晕,可是它至少也可以暂时饱下肚子,等到她流落在外之后,这东西恐怕都喝不到了… 欧景年走到独孤桀骜身边的时候她还在发呆,欧景年看都没看满地狼藉一眼,直接蹲下来,看着独孤桀骜,问她:“怎么蹲在地上?” 独孤桀骜看见欧景年,惊讶地抬起头,叫了一声“欧前辈”,又马上低下头:“我…我…”满心想要道歉,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别担心。”欧景年此刻的语气温柔得令独孤桀骜头皮发麻,“先把病养好,别的慢慢来,机器的赔偿我会跟他们谈的,维修不会有那么贵的,就算有,你也不要担心,我先替你垫上。” 独孤桀骜难以置信地看着欧景年,倒不是因为钱的事——100多万对于武林高人来说,本就不是什么大钱——而是因为欧景年对自己的态度。 独孤桀骜结结巴巴地问:“文…文小姐没和你说什么吧?” 欧景年误会了,刚才文白叫得那么大声,她想独孤桀骜也许听到了什么:“你别听她瞎说,没事的,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独孤桀骜是个好孩子,好孩子不该被这个社会残酷对待。 独孤桀骜从欧景年的表情里看出了毫无掩饰的真诚。这是独孤桀骜极其陌生的感觉。人们或怜悯她、或仇恨她、或畏惧她,却从未有人想过真诚待她。人们在她有用的时候就关照她、巴结她,用完了却总想甩开她。她奋斗的路上遇见过那么多伙伴,却从来没有人说过,不会丢下她不管。独孤桀骜的眼角湿润了,既是为了欧景年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真诚,也是为了她那过去的、纠结的小心思。 第24章 医院什么也查不出来。 在文白的威逼利诱下,他们动用了所有的仪器,什么x光、ct、mri、b超…总之是只选贵的,不选对的,统统都给独孤桀骜扫描了一遍,得出的结论却依旧是她什么事也没有。不但什么事都没有,而且身体素质还明显优于常人,直逼国家队水准(被惊动出来看热闹的院长语),闻讯赶来的巧克力店老板苦着一张脸对文白说:“文小姐,你看…我们店里的东西真的没有问题,检查费我全都出了,再额外赔你们三千块钱,你就放过我吧!” 文白看一眼欧景年,欧景年看独孤桀骜,独孤桀骜一脸低落地抱着膝盖在病床上坐着,一声不吭。 于是欧景年回看文白,文白又转头对店主扯着嗓子喊:“没有问题为什么好好的人就吐血了呢?再查!查不出来我们就法院见!对了,你说报纸上会怎么登呢?食品行业丑闻再现,巧克力店暗藏杀机?我认识报社的人,搞不好还可以先爆个料赚个线人费呢你说是不是?” 店主:“……” 其时已经是晚上10点,文白其实也很不愿意在这里站着,奈何欧景年要当圣母,她这姬友也只能陪着,眼睁睁看着欧景年对着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破孩嘘寒问暖,心里的憋屈可想而知,于是她吼完店主,又对着医生开火:“你们这什么破医院?人都吐血了还说她没事?叫你们主任出来!主任已经出来了?叫院长!院长也来了?哼!我不管,反正人在这里,你们一定要查出个所以然来!不然我叫帮人来弄死你们,阿不,我找律师来告死你们!” 院长&医院众&店主:“……” 最后还是老成持重的院长出来稳住了局面:“先住院观察7天。”指指店主:“你先去交钱,等检查结果出来了,如果真是食物的问题再说。”如果不是,这钱当然是要文白她们出了,反正医院怎么样都是不亏的嘛。 店主明白了院长的意思,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嘀嘀咕咕地继续去交钱了。 院长看出欧景年是比较好说话且说话也比较管用的那个,笑眯眯地和她套近乎:“这是你表妹还是堂妹啊?” “堂妹。”欧景年压根不想跟人交流,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 “诶,堂妹怎么和你不是一个姓呢?” “…我记错了,是表妹,我们分不大清楚表妹堂妹的。” “哦。”院长笑眯眯笑眯眯,“你对你妹妹真好啊。” “你到底要说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文白受不了老头子的啰嗦,粗暴地插进了对话中。 “是这样的,”院长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慈祥,欧景年却不自觉地浑身发凉,鸡皮疙瘩一阵一阵地涌出来,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把文白暴露在了老头子的势力范围里,而老头子笑得更欢畅了,“她这个病情呢实在不太明朗,吐血呢又是个比较严重的症状,所以最好有家人能够24小时在医院陪护,不然出了什么事情需要签字啊什么的我怕来不及。” “来不及什么?”欧景年听到这么明显的暗示,立马忘记她厌恶生人这件事,又一步踏回来,皱着眉头问。 院长对她抛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悲天悯人地一叹,欲言又止。 文白又开始跳脚了,一把把欧景年扯到自己身后:“你刚才还说她没事,这会又在这里唧唧歪歪说什么来得及来不及的,摆明是诈我们!告诉你,人我们丢在这里了,少了一根汗毛,我都要让你这个院长干不成!住院,可以,陪护,哼,没门!”想叫欧景年陪护独孤桀骜?当她文白是死人啊?!再说了,欧景年那自理能力,还陪护呢,别笑死人了。 院长压根没有理她,这位皓首苍颜的老人脸上泛出一股行医多年的名士才会有的,文雅点说是道貌岸然,洋气点说是zhuangbility的神情,老人家带着这股神情看了独孤桀骜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欧景年,轻轻地、缓慢地叹出了一口气。 这口气叹得如此有技巧,以至于欧景年又开始两眼含泪,脑补起乡村孤儿背井离乡、漂泊万里、在红尘中苦苦挣扎、付出却得不到回报、最终孤苦无依地病死在不负责任的医院门口的场景。文白脱口而出“我送她去申城大医院看看”的同时,欧景年也已经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目光深沉而凝重地对院长点了点头:“那么,我来陪护。” 院长满意地笑了,为了不让笑意溢出,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第三次叹了口气,不过这回,这口气叹得极其短暂,和文白满脑子的“草泥马”一样,迅速地消失在满是消毒药水味的病房里。 文白一口气喘不上来,捂着胸口迈着大步跑出去了——她一直在前前后后帮忙扯皮拿单子逮店主忙到现在还没吃饭,得赶紧出去买点东西吃,哦,顺便还要给欧大小姐带一点。 独孤桀骜:…文白这是怎么回事?看见没毒到欧前辈又开始拍马屁了吗?哼,我一定要趁着欧前辈陪我的时间,好好地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给她说清楚,让欧前辈收拾了文白这个恶贼!不能让我的内力白白浪费了! 欧景年:…小独孤好可怜好可怜好可怜好可怜好可怜好可怜… 文白一出门就打了个喷嚏。 现在已经是初冬,晚上天气已经有点凉,然而金市早晚温差大,白天出门的时候她又想着商场里有空调,只会热不会冷,所以特地穿的比较少,在医院里的时候还不觉得,一出门,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个喷嚏之后又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站在那里左掏右掏掏不出一张纸巾,正要骂脏话的时候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递给她一段扯得七零八落的薄薄卷纸。 文白嫌弃地看了那纸一眼,奈何鼻涕不等人,为免她堂堂文大少一世英名毁在两行清鼻涕上,文白纡尊降贵地拿两根手指拈起那片粗糙的卷纸,极其轻柔地在她那娇贵的鼻子上一擦,纸巾粗粝的质感摩得她鼻尖发疼,在心里又骂了一万遍草泥马和一万零一遍独孤桀骜,才傲慢地抬起头,谢谢的口型还没摆出来,就已经换为咬牙切齿了:“是你!” “你是?”对方挑起了他好看的眉头,纤细的脖子似乎承受不了脑袋的重量一样微微歪开,那张可以与独孤桀骜媲美的娃娃脸上露出一种幼儿一样的天真无邪的神情,就算文白这样弯得不能再弯的同志都差点被对方的表情打动,然而文白及时地想起了对方的恶行,把手里的卷纸狠狠地摔在地上,顺便还踩了一脚:“你是那个医生!” “医生?”好心送手纸反被嫌弃的人惊讶地抬头:“说我是医生也没错啦,不过我不是看人的,我是看动物的。” “…兽医?”文白简直出离愤怒了,“你是兽医?那你怎么会成为金平小区的保健医生的?” “那个啊…”保健医生扶了扶他的金丝眼镜框,“你也知道,这年头当医生的都很穷,所以有时候会有很多个兼职…” “艹!”文白气得两眼发红,一个脏字顺口就出,随之而出的还有一串惊天动地的喷嚏,她一边捂着嘴打喷嚏一边嘟嘟哝哝地大骂起来。 保健医生皱了皱眉头,伸出食指用,一种略带娘娘腔的气势指着文白,好心地告诉她:“这样做很容易挂一长条鼻涕到手上,像毛毛虫那样白花花的,嗯,如果你感冒了的话,还会是绿色的。” 文白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松手、甩头,一条鼻涕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挂到了保健医生的白大褂上。 保健医生:“…工作服很贵的。” “老子赔!”文白的声音十分之趾高气扬,行为却是与声音相悖的猥琐,她遮遮掩掩地重新捂住鼻子,以防再发生二次惨剧,同时慌慌张张地四下转头,想要找到一个卖纸巾的场所。 保健医生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比刚才那张更旧、更破,有的甚至已经开始泛黄的卷纸,文白在他掏口袋的时候就大声嚷嚷起来:“我不要你的破纸!” “谁说我要给你了?”保健医生悠悠然地摸完口袋,挑出一张比较整洁的卷纸,慢慢地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擦完抬头:“忘了告诉你,最近这门口的小卖部装修,不开门,离这最近的便利店大概也要走10分钟,我觉得你与其过去买纸,不如拿袖子擦擦算了。” “滚!”文白粗暴地打断了他,很有骨气地准备开车去买纸,结果一扭头就听见对方慢条斯理地说:“忘了说,便利店在那边,开车要在前面那个红绿灯那里调头,估计和走路差不多速度,可能还要慢一点。” 文白:“……”果断地从保健医生的手里抢过他剩下的那一堆发黄的纸,选出一张不那么黄的正要用的时候,对方又咳嗽一声,对她勾勾指头。 文白:“又怎么了?” 保健医生:“那张是我刚才用过的。” 文白:“……”我当初是为了什么要来金市“发展事业”的?这里的变~态好tm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25章 文白出去的工夫,欧景年和独孤桀骜就在那里对坐无言。 独孤桀骜看见文白的时候咬牙切齿,文白一走,她就又重新想起自己失去的内力,自怨自艾了大约1秒以后,半是真半是假地抬头,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欧景年:“欧小姐,我这样了,你也不怪我么?” “怎么会怪你呢,又不是你的错。”为了安慰独孤桀骜,欧景年用上了她毕生最温柔的语调和最温暖的眼神,她甚至伸出了手,轻轻地给了独孤桀骜一个类似于拥抱的动作,独孤桀骜像受惊的小鹿那样哆嗦了一样,随即温顺地靠近了欧景年的怀里——完全失去内力以后,她只剩下欧景年可以依靠了。 欧景年有些不太习惯。她已经太久没有被人——准确地说,是让人这样倚靠了,尘封在记忆里的久远往事蠢蠢欲动,仿佛随时随地可以破开她的心壳,穿透她的心脏,化成一个巨大的怪兽,然后在她面前残忍地撕裂一切虚幻的生活。 欧景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是她平常用来维持生活的那一颗,而是被她压在胸腔最内部、最隐秘位置的那个。 这心跳一下,两下,三下地开始,迟缓、凝滞、毫无生气,然而它毕竟是开始跳了,好像寒冷的冬天即将过去,厚重的冰块正在慢慢融化。 也许时间真的会冲淡一切,所以五年之后,她不但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甚至还慢慢地萌发了一些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发生的想法。 欧景年试探着地伸出手,拍了拍独孤桀骜的头,眼睛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口。 这所医院是金市最好的医院,连带的这里的工作人员的水准也比别家要好,年轻的小护士们身姿窈窕地在走廊上穿梭来去,白大褂也掩盖不住她们身上那股俏丽劲。 独孤桀骜不知道欧景年在想什么。再次确认欧景年真的一点嫌弃自己的意思都没有之后,她才有心情想些别的事情,比如如何揭发文白,比如如何在欧前辈面前固宠。 文白觉得命运女神一定是看上她了,不然怎么会总是变着法子在刁难呢?心上人不理自己而去理睬那个讨厌鬼已经够难过的了,偏偏还遇上食物中毒这种破事,遇见这种破事也就算了,结果出门还遇见陈锋这么一个讨厌鬼。 没错,陈锋就是那位兽医兼职保健医生,也就是那个全程目睹了文大小姐甩鼻涕的禽兽,至于他为什么会依旧跟着文白,那说来话也不长——文大小姐本月零花钱本就濒临绝迹,在医院忙里忙外又垫付了一些,于是钱包君闹起了罢工,而且是极端的、连一个硬币都吐不出来的那种罢工。 正当已经在肯德基点了一堆菜的文白欲哭无泪地看着手里的钱包,开始思考把这个驴牌钱包抵给店员换一顿晚餐的可能性的时候,有个穿白大褂的人从队列后面走出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堆破破烂烂的零钱,数给收银员,拿走文白点的套餐,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不留一丝痕迹。 文白:“…喂,那是我点的!” 保健医生:“你付钱了吗?” 文白:“……” 保健医生:“我付钱了。” 文白:“……” 保健医生:“所以这是我的。” 文白:“……” 保健医生:“当然你点了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如果你肯陪我坐下聊聊天的话,也许我可以考虑分你一点。” 文白:“…谁要吃你的东西!” 保健医生慢慢抬起手,报出手表上的时间:“现在是10点36分,我们医院虽然不算偏,但是也不在市中心。” 文白挑眉,看他。 “这个点还在开门、又相对干净的饭店只有肯德基,而20分钟车程之内,只有这家肯德基。” 文白:“…坐就坐,who怕who啊!” 保健医生看见她大大咧咧地跨进座椅,微微一笑,伸出刚吃完原味鸡甚至都没有擦拭的右手:“我叫陈锋,耳东陈,锋利的锋。” “文白。”文白象征性地拿手指在对方的手指上沾了一下,赶紧收回来,眼光在桌子上的鸡翅和汉堡之间溜来溜去,陈锋发现了,继续微笑着开始啃奥尔良烤翅。 文白一共点了4块原味鸡、3对烤翅、3杯可乐、3个汉堡和1盒6个蛋挞,陈锋在她面前慢悠悠地吃掉了2个汉堡6个蛋挞4块原味鸡2对烤翅喝掉了2杯可乐。 在他即将端起第3杯可乐的时候文白忍不住了:“你就这么吃?” “不然呢?” 文白强忍怒火:“你不是说给我一点吗?”马丹,她真是丢人丢够了,居然为了区区烤翅…区区烤翅…区区…烤…翅… 陈锋在文白几近杀人的眼光中慢吞吞地喝了一口可乐,吃掉了剩下的一对烤翅,又去摸最后一个汉堡:“我说考虑考虑,没说一定给。” “所、以?”文白简直能听到自己的牙齿咬碎空气的声音。 “所以我考虑完了,不给。”陈锋狼吞虎咽地塞完最后一点汉堡,打了个饱嗝,拍拍手:“晚上又吃了这么多,不好,不好。” 文白豁然起身,抬脚要走,陈锋在关键的时候又叫住了她:“诶你等等,我好像还有点零钱,我给你买个套餐?” 文白站着看他。 陈锋掏啊掏,掏啊掏,从口袋里凑出了一把黑乎乎的票子,数了半天:“3.9,这样吧,我给你买个甜筒保持一下血糖。” 文白:“……”准备撸袖子,揍人。 陈锋:“等下,我裤子口袋里好像还有点,啊,10块,给你买个汉堡?” 文白:“……”打人的*一点也没有减轻! 陈锋:“等等,我看看那边裤子口袋有没有钱,啊,居然有100,那么请你吃个套餐?” 文白:“…钱给我,我来买!” 独孤桀骜和欧景年轮流发了一会呆以后,文白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一个跟班进来,把一堆东西扔在床头:“肯德基!” 欧景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她刚刚吐了血,怎么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呢?” “爱吃吃,不吃拉倒。”文白鼻孔朝天,难得地对欧景年发了一句脾气。 陈锋温和地对欧景年说:“没关系,一般只要不是开刀要吃流食的病人吃肯德基都没问题的。” 文白:“…你不是兽医吗?怎么这会又变成人医了?” 陈锋微笑:“我以前不是还替你看过吗?难道那次不准?” 文白:“……”真是时刻都想撸袖子打人啊! 欧景年:…总觉得这个穿白大褂的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独孤桀骜:文白这厮又拐骗了一个无辜善良(白皙美貌)的好青年,可恨!还有,不能让欧前辈先吃这份东西! 于是在大家就看见本该病恹恹躺在床上的独孤桀骜一跳而起,抢过汉堡,大吃大嚼起来。 欧景年:小独孤好可怜好可怜好可怜好可怜好可怜… 陈锋:原来我的吃相不是最难看的… 文白:妈的老子辛辛苦苦(叫人)提来是给欧景年吃的,不是给你吃的摔! 第26章 独孤桀骜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每个东西都啃了一遍…于是欧景年只好就着几个鸡翅和蛋挞随便吃了一点,然后给她领导打了个电话请假。 领导显然非常惊讶。 欧景年是单位里的模范员工,五年来她从未休过任何年假、病假、事假,单位里有事的时候,基本也就是她留下来加班,拿钱认功劳的时候,她却总是落在后面,因此领导从没想过,欧景年居然也有请假的一天,不但请假,还一连请了5天。 “小欧啊,我知道你这些年工作压力比较大。”片刻的思索之后,领导开始发言,“适当的休息是正常的,但是一次请5天,是不是有点太多了?你可以把假期分开嘛。” “领导,我不是想休息,是真的有事。”欧景年沉静而坚定地说,一字一句,非常严肃。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领导爽快地给了假。 欧景年挂断电话,文白和独孤桀骜两人四眼都盯着她。 欧景年:“…干嘛?” 文白:“你居然真的为了她请了假!上回我生病你都不肯请半天假照顾我。” 欧景年:“…你那次就是多打了几个喷嚏而已你好意思说是生病?” 文白:“那我要是像她这么样的病了你要照顾我吗?” 欧景年:“…不。”眼看文白要发飙,赶紧补了一句:“你要是真住院来看你的人恐怕要把医院都挤爆了吧?我才不凑这个热闹,不过人少的时候我可以来陪你。” 文白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欧景年则趁着她心情好,托她带自己回去拿衣服。 文白:…草,总有种自己染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戴的感觉怎么破! 陈锋本来是被文白抓壮丁拎东西来的,不知为何一直站在旁边不走,不但不走,现在还冒出来:“独孤小姐这里不能离开人,不如让文小姐留在这,我送欧小姐回去吧。” 文白激动了:“靠!你一个陌生男人,随随便便就说要送人回家,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陈锋又开始掏口袋了,半天之后,他从白大褂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工作证,展开,给文白一看,是金市第二医院的工作证,名字,陈锋。 文白:“…你不是兽医吗?” 陈锋:“我有很多兼职。” 文白:“……” 陈锋:“如果你还不信,可以找这里的工作人员来问问,他们应该都认识我。” 文白:总觉得他这句话怪怪的,不管怎么说,如果真是这里的工作人员的话,大约是可信的吧?吧?吧… 欧景年:“…其实,我可以打车的…”她一开始之所以让文白送,就是怕伤害到文白那颗脆弱的小玻璃心,因为在文白看来接送欧景年是一种老攻(未遂)对老婆(受)的义务,如果她在场而欧景年不肯让她帮忙,那是对她的侮辱。 文白:“不行,晚上这么晚,你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个人出去多危险。” 欧景年:“…那你把车借我也行。” 文白:“…不行,车与老婆恕不外借,除非你是我老婆。” 欧景年:“…那我让陈锋送了。” 文白:“…那倒可以…” 欧景年&陈锋&独孤桀骜:“……” 欧景年最后还是跟陈锋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独孤桀骜和文白。 室内瞬间就溢满了紧张的气氛。 独孤桀骜看着文白,用一种怜悯的、愤恨的、不屑的目光。 文白也看着独孤桀骜,用一种警惕的、愤恨的、不屑的目光。 独孤桀骜觉得这是一场高手之间的对决,因为文白虽然武艺低微,心机却十分深沉,几乎不亚于她这位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武林盟主(前)。 文白也觉得这是一场高手之间的对决,因为独孤桀骜虽然又穷又没见识,却很奇异地抓住了欧景年的软肋,撩拨欧景年的功夫丝毫不让她这位(从高中以后开始的)青梅竹马。 医院的病房惨白一片,时间仿佛已经凝固在这片惨白里了。 假如墙壁上再有个时钟,那这一定就是个完美的厮杀(逼)现场,秒钟的滴答声,就是她们彼此为对方设定的丧钟之声。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 一下,两下,三下。 文白和独孤桀骜同时竖起耳朵,留神起来。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高手对决,拼的往往不是招式或内力,而是气势,在这紧要关头,一个第三者的出现,绝对会影响到两人的气势。 脚步声靠近了,更近了,极近了。 门外的人推门的那一刻,独孤桀骜和文白两人都同时握紧了手,屏住了呼吸。 独孤桀骜甚至悄悄地抱起枕头,挡在胸前。 门慢慢地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慢慢地出现在两人眼前,这人带着面罩,手持凶器,看上去…极其危险。 文白松了口气——原来是护士啊,诶,话说我刚才为什么要紧张来着? 独孤桀骜则眯起了眼,看一眼文白,再看一眼手里拿着针筒的护士。 这个人,不简单! 脚步轻盈,虽然不知道练没练过内功,但是至少是身体强健之人;虽然穿着这里的人的服饰,却戴着面罩,一看就是作奸犯科之人;最重要的是,文白一看见她,就松了一口气,这两人显然是一伙的! 独孤桀骜有些后悔放任欧景年离开了,她还有些不适应自己已经失去内力的事实,以至于有些托大,忘了文白身为一位武功平平的管家,竟然胆敢谋害一位绝世高手,她一定不能是一个人在奋斗!而帮手,很可能就在她身边。 穿白衣裳的人端着托盘进来了,上面有凶器(针),有奇怪的药物(独孤桀骜认得玻璃瓶里装的是药),面无表情(因为根本看不见),脚步沉稳(那必须…)。 她把托盘放在床头,先拿出一根细长的玻璃棍,像哄孩子似的对独孤桀骜说:“张口,啊。” 独孤桀骜警惕地后退一点,缩到床头,喝问:“你是谁?” “这是护士,来查房的。”文白难得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茶房?”独孤桀骜继续眯着眼,她明白了,这个人在茶房工作,手上却囤积了这么多药,一定是和文白沆瀣一气,预备毒害欧前辈的!自己破坏了她们的阴谋,她们这是要来报复了! 独孤桀骜机敏地打量着房内的陈设,寻找着后退之路。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又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独孤桀骜是要对欧前辈表忠心,不是真的想死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现在敌强我弱,还是先走为上。 “没事,院长说了,不管体温正不正常,先打一瓶葡萄糖。”怕医生怕护士怕医院怕莫名其妙的东西的病人见得多了,护士压根没把独孤桀骜的反应看在眼里,放下体温计,开始开瓶子,接针管。 文白:嘿嘿,看着这乡巴佬打打针受受苦也挺爽的。 独孤桀骜:我闪!啊! 内伤堆积+连日忧心的独孤桀骜才一闪人就被护士摁在床上了。 “小朋友都这么大了还害怕打针啊?”护士笑眯眯地看了一眼病历资料,又看了一眼独孤桀骜,25岁在她眼里也依旧是小孩子,尤其独孤桀骜又长了一副娃娃脸,“没事,阿姨给你打针,一点都不疼。”她可不是普通的护士,她是护士里的老麻雀,护士长是也!多少调皮捣蛋的孩子都在她手下认了栽?精神病人她都能一对一单干,何况区区独孤桀骜!不过这小姑娘还真有点力气,护士长费了点劲才压住奋力挣扎的独孤桀骜,转头对文白喊一句:“愣着干嘛?过来帮我按着她,我好打针。” 文白笑嘻嘻地过来落井下石了。 独孤桀骜:“贱人!放肆!走开!你们休想!哎呀!好痛!呜呜,欧前辈…” 文白:哎呀突然觉得今天的辛苦都值了… 护士长:…最近的孩子真是营养太好了,我这老骨头都快跟不上了,不行,回去得多跳几次广场舞! 第27章 肌肉注射是一种常用的药物注射治疗方法,指将药液通过注射器注入肌肉组织内,达到治病的目的。 肌肉注射主要适用于:不宜或不能做静脉注射,要求比皮下注射更迅速发生疗效时,以及注射刺激性较强或药量较大的药物时。 葡萄糖一般不适用于肌肉注射,因肌注浓度较大的葡萄糖会引起皮下硬结,且不易消散,得不偿失。 如果一定要肌肉注射葡萄糖的话,只能低浓度,小剂量,俗称所谓少量多次。 以上消息来自手机百度,机主:欧景年。 哦,对了,肌肉注射最常用的注射部分为臀大肌,因此还有个俗称,叫做打屁股针。 当欧景年踏进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文白压着独孤景年,护士长在给独孤景年肌肉注射的场景。 其实护士长本来是想给独孤景年打点滴的。这也是院长的要求。但是独孤景年力气实在太大,挣扎又实在太激烈,暂时的制服保证不了长久的安分,所以护士长果断改变主意,把静脉注射,改成了肌肉注射。 而且,为了避免独孤景年在打针途中挣扎过猛而造成损伤,护士长果断地把注射部位选在了臀部。 于是欧景年和陈锋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独孤盟主目眦欲裂,一副宁死不屈、英勇就义的表情面朝着门口——被按着实在挣扎不了,嘶吼或是求饶又嫌太丢了她盟主的身份,虽然堂堂武林盟主(前)被当众按着脱裤子这件事本来已经和高大上无缘了。 身为医生的陈锋见过了太多果体,没什么表情,反而是同为女性的欧景年短暂地害了一会羞,努力不去想那个小麦色的、肌肉均匀挺翘足以媲美模特的臀部,然后噔噔噔几步冲上去,用她最凶悍的嗓音对文白和护士长大吼:“这又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打针。”文白深沉而冷静地丢出六个酷酷的字眼,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她脸上的幸灾乐祸实在太过明显,明显得陈锋都要看不下去了。 欧景年瞪了文白一眼,问护士长:“好好的,为什么用肌肉注射?打的是什么针?处方给我看看!” 护士长努努嘴:“葡萄糖,她动太厉害了,所以用肌注,你放心,我在这里三十年了,不会出错的。” 欧景年一点也不放心,她顺手掏出了手机,百度了肌肉注射,和护士长一一比对,护士长十分坦荡地任她观察,耐心讲解,甚至还表示等下可以再演示一遍自己的扎针手法,欧景年看见这个和百度说的完全一样,十分深沉地点了点头,收起了手机,满怀柔情地拍了拍独孤景年的小脑袋,用哄幼儿园小朋友的语气哄她:“乖,很快就好的,打完针姐姐给你吃糖。” 独孤景年悲伤了、绝望了、愤怒了。 欧景年刚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她看欧景年的眼里都充满了小星星。欧景年简直就是她的女神,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充满了圣洁的光辉。 结果女神欧景年居然隔了那么久才反应过来要问打针的事,她每延迟一秒,她在独孤桀骜心目中的光辉形象就降低一点,等到欧景年终于开口问打针的事的时候,独孤桀骜看见救星的兴奋劲已经过去了。欧景年拿手机百度完一切,同意了护士长的作法,然后再走来安慰独孤桀骜的时候,她在独孤桀骜心中的形象早已一落千丈,短短几分钟时间,欧景年在独孤桀骜心中的备注已经由“女神”变成了“昏君”。独孤桀骜甚至倔强地一转头,不肯让欧景年再多揉揉她的脑袋。 欧景年显然是读不懂独孤桀骜的心思的。她以为独孤桀骜是闹小孩子脾气怕打针,善解人意地笑了笑,突然又想起某件事了,转头一看,陈锋直勾勾地盯着独孤桀骜的身上看着。 欧景年沉了脸,几步上前,挡住了陈锋的视线:“抱歉,陈先生,我想你最好出去一下。” 护士长打完针,收了工具,看了陈锋一眼:“他不要紧的。” 文白:为什么他不要紧?啊,难道他是个gay?怪不得这么娘娘腔!卧槽!她一激动,松了手,独孤桀骜从她手底下挣开,一溜烟缩到床头,三下五除二穿好裤子,抱着膝盖,满脸悲愤地望着房间里的几人。 陈锋懒洋洋地说:“放心,我没在看她。” 欧景年皱起了眉头:“不管怎样,你留在这里就是不方便。” “好吧。”陈锋耸耸肩,塌肩驼背地出去了。 护士长收拾了东西,紧跟着陈锋出去了。 文白看看欧景年,再看看时间,愤愤不平地出去了。 房间里忽然就只剩下独孤桀骜和欧景年两个人。 独孤桀骜不知道怎么地,就开始红了眼圈,咬着嘴唇,靠着墙坐着,一脸的委屈。 欧景年坐在床边,轻轻说:“没事的,你放心。” 她不说还好,一说独孤桀骜的眼泪就止不住了,扑簌簌地往下掉个不停。而且独孤桀骜的眼泪还不是那种秀气的掉法,而是瀑布般滂沱而出,顷刻间沾湿了整片床单。 欧景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对长得好看的女孩子向来没有办法。对长得好看还在哭泣的女孩子就更没办法了,扭捏了半晌,想起前女友哭泣时候的状态,狠狠心,咬咬牙,靠近独孤桀骜,把她抱进怀里,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哭。 独孤桀骜的哭声戛然而止,流到一半的眼泪鼻涕卡在中央,进不去,出不来,只好一股脑儿地抹在了欧景年的衣服上——做这事的时候独孤桀骜还不忘了偷瞄欧景年的脸色,结果发现自己越抹她越开心,于是一面鄙视地在心里唾弃欧景年的“昏庸无能”,一面更加欢实地糟蹋欧景年的衣服。 而欧景年从头到尾,只是温柔地微笑着看独孤桀骜做这一切。 独孤桀骜抹完眼泪,又开始不好意思了。 不管再怎么说,欧景年对她真是够意思的。 滴水之恩还当涌泉相报,何况是这样的恩情呢? 她独孤桀骜绝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欧前辈再昏庸再愚昧,她独孤桀骜也不会就此放弃的!不但不放弃,她还要主动担当弟子的责任,好好地辅佐欧前辈、照顾欧前辈! 欧景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变化,也并不知道忽然之间她就多了一位尊姓独孤的辅政大臣+寄名弟子,她只是拿出刚才特地去便利店买各种小零食(包括棒棒糖),按照标准的哄小孩流程哄着刚打完针的独孤桀骜。 而独孤桀骜也露出了标准的辅政大臣的奸诈(自以为)笑容,笑嘻嘻地接受了欧景年的一切好意。 第28章 独孤桀骜住院的第二天,文白一大早就到了医院,手上还拎着个保温盒,里面是足够两个人吃的粥——她本来想只带一份的,可是后来想想欧景年现在这德性,只带一人份的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叫独孤桀骜享用了,所以只能不情不愿地带了两份。 文白刚把车停在停车场,打开她那道狂霸酷炫拽的阿斯顿马丁剪刀门,一只脚刚刚伸出去,还没落地,左眼忽然一阵莫名其妙地跳动,文白警觉地一抬头,天还早,停车场里几乎没有别的车,哦不对,有一辆小电摩,电摩,电摩…… 文白呆呆地看着陈锋慢悠悠地开着那辆破烂小电摩晃进来,停车场的大门离她的车不到十米,陈锋却花了将近1分钟才开到,然后又花了大约3分钟停车,锁车,拔钥匙,跨下车,站直,把钥匙往怀里一揣,转头看向已经石化的文白:“嗨,早。” “你…你来干什么?”文白莫名其妙地就汗毛倒竖,瞪着陈锋问。 “上班。”陈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破破烂烂的工作牌,在文白面前晃了一下。 文白:…好像昨天是有人说他是这里的医生来的…不管了,我先进去吧。刚一抬脚,发现陈锋也朝着同一方向在走,心中警铃大作,凶狠地瞪了陈锋一眼,粗声粗气地问:“你干嘛走这边?” 陈锋再次晃了晃他那脏得吓死人的工作牌,指了指牌子上“住院部”三个字。文白眼尖,发现他工作牌的套虽然脏,里面的卡却很新,心中起疑,慢吞吞地往独孤桀骜所在的病房挪动,果然陈锋也晃晃荡荡地跟着她进去了。 独孤桀骜早就在他们靠近的时候警觉地醒了,不但自己醒了,还叫醒了欧景年,欧景年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下意识地翻了个身打了个滚,结果她忘了这里是医院,病床可没有她的床大,眼看她就要掉下去,独孤桀骜一个鲤鱼打挺跳到地上,两膝下沉,两手平平伸出,一把把欧景年给接住,然后两腿用力,像站岗的卫兵那样一下站直身体,形成了一个标准的公主抱——160不到的独孤桀骜抱170以上的欧景年。 欧景年揉眼睛的手定住了。文白抬在半空的脚也定住了。连陈锋都默默地看了这边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咳嗽一声,对独孤桀骜说:“独孤小姐,你可以…把她放下来了。” 独孤桀骜眨眨眼,轻缓地把欧景年以坐姿放在床边上。欧景年完全清醒了,夸她说:“独孤,你力气真大!刚才多亏你。” “大个屁!亏个屁!”文白气急败坏地冲过来,用力一推独孤桀骜,没推动,于是用力一扯欧景年的胳膊,强行把她们两分开,又转头冲独孤桀骜大叫大嚷:“谁许你这么抱她的?!啊?!” 独孤桀骜还没从欧前辈居然没有及时反应过来这件事上反应过来,不过出于本能,她还是冷笑着对文白说:“怎么,我不抱她,难道看着她掉在地上吗?”欧前辈这样的武林高手,一定不会真的摔到地上的,刚才一定是她在故意示弱,想要迷惑敌人!文白见不得欧前辈好,所以自己救了欧前辈,她才这么生气!嗯,一定是这样! 文白:…好像也是,独孤桀骜不抱欧景年,欧景年就会摔下去,不对,如果她摔下去,我不就可以趁机温柔安慰了?该死的独孤桀骜,挡掉了我一个大好的表现机会!啊不对,从床上掉下去,会不会很痛?把欧景年摔着了,我也心疼…咳…我到底是希望她摔呢,还是希望她不摔呢?这是个问题… 陈锋看了一眼莫名陷入沉思的文白,笑着摇摇头,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保温饭盒,递给欧景年:“这是她给你们带的早饭。” “哦,谢谢。”欧景年没有意识到陈锋已经反客为主,木讷地谢了一声,起身去卫生间刷牙,托银子的福,她们两个占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套间,一间房里有两张单人床,还有一个蹲式卫生间。 在欧景年去洗漱的当口,陈锋已经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支温度计,对独孤桀骜说:“小朋友,来,张口,啊…” 独孤桀骜警惕地看着他,闭紧嘴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头几乎扭成60度角。 “不张嘴也行哦,可以测腋下,腋下不测也可以,可以测肛~门。”陈锋笑眯眯说着,左手拎着温度计比划了一下,好像在想那个地方更适合。 独孤桀骜打了个冷战,挪得离他远了一点。 文白:…为什么嘴巴和腋下和肛~门是用一个温度计?你们医院到底是有多不靠谱!啊不过如果是那个乡巴佬的话让她尝尝在肛~门里待过的温度计的滋味也不错嘛哦吼吼吼… 陈锋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嗖嗖嗖从裤子口袋里又摸出了另外两根温度计:“嘴巴和腋下和肛~门的温度计不一样的。”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不过不同的人用的是同一根哦,连测肛~门的那根也是,我是每次用完都会用酒精消毒的啦,不知道其他同事会不会偶尔忘记那么一次。” 独孤桀骜又打了个冷战,默默地缩到床角去,防范的主要目标从文白转成了陈锋。 文白:“…我要是生了病,肯定不住你们医院!” 陈锋笑得很惬意:“没问题,我敢肯定其他医院也都是一样的。” 独孤桀骜&文白&在卫生间里听到了一切的欧景年:…… 最终欧景年权衡利弊,替独孤桀骜选择了腋下测体温,独孤桀骜现在已经不盲目地迷信欧景年了,但是出于在外面要给前辈面子的想法,她还是意思意思地服从了一下,只是不肯让陈锋碰,于是陈锋被赶到外面,欧景年拿着温度计,替独孤桀骜解开衣服,伸手把温度计塞进去,两人肌肤相触,独孤桀骜还没什么感觉,欧景年倒是觉得自己像个占人便宜的臭流氓,脸上发热,迅速地收回手,转过头去,为了弥补自己刚才的“不轨”行为,又马上打开饭盒,拿勺子喂独孤桀骜吃饭。 目睹一切的文白酸得简直能吐出来,冷哼了不知道多少次,却统统都被独孤桀骜和欧景年给无视了。 独孤桀骜怀疑地看着文白带来的那份保温饭盒。她早就饿了,而饭盒里的粥则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可是,这是那个人带来的东西,那个心怀叵测、图谋不轨的贱!人。 “不喜欢?”欧景年一勺粥递出去半天,看见独孤桀骜没反应,以为她嫌弃这粥不好,于是自己尝了尝,皱着眉头说:“小白,这是…你自己做的?” 被冷落在一旁的文白终于得到欧女神的注意,马上颠儿颠儿地凑过来,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不错吧?” “粥煮得不错。”欧景年小心地组织词句,免得伤了文白那颗脆弱的小心脏:“就是…这是皮蛋瘦肉粥,却没有放盐。” “…怎么可能?”文白抢过勺子,自己尝了一口,真的没有盐…当然,她文大厨怎么会承认这是因为她的失误呢?“咳,你难道不知道盐吃多了不好吗?什么高血压高血脂冠心病全都是吃多了盐导致的,我这是为了你们好才特地不放盐的!” 欧景年:“…也不至于完全不放吧?” 文白:“哼!你们不吃,我吃!”自己扒着饭盒喝了几口,实在喝不下,拿过车钥匙要往外走,欧景年叫住她:“你去哪?” 文白霸气地丢下一句:“买盐!”甩着钥匙,大步踏出去了。 欧景年:…小白你这个傲娇! 独孤桀骜:什么买盐,是忘了放毒~药现在要找借口去买毒~药了吧?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加了盐也不吃,哼! 第29章 文白出门的时候,发生了一起小小的碰擦事故。文白的车刚在路口停住准备转弯,一辆载着三人的黑摩的飞速冲过来,撞到了文白的车,摩托车倒了,坐在最后面的那个老头子倒在地上起不来,而摩托车主一见这情况,把车一扶起来就火速溜走了。老头子的家人找不到人负责,就揪住了文白,文白气冲冲地打了110报警电话,等了好久才等来两位交警大爷,告诉她按照华夏国的交通法规,她需要对此负部分责任。同时交警劝文白认全责,这样她就不用出钱了。 文白出离愤怒了:“卧槽这是什么破法规!明明是他撞我在先!他不赔我的车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我赔他医药费?” 交警劝她:“算了,看你这车,也不怕这点钱,人家也怪可怜的,你就体谅体谅啊?” 文白是谁?没事还要出去惹点事呢,何况现在是事惹了她? 文大少当场就开始捋袖子,打电话,准备找她那帮狐朋狗友解决这件事。 自诩是老江湖的文白文大少自出生以来就没遭过什么真正的挫折,日子过得太顺风顺水的后果就是,文白一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在普通老百姓眼里,开辆豪车,就是原罪。 文白打电话的当口,停车场门口已经开始聚集起围观的群众。现场很简单,一辆阿斯顿马丁和一个暴躁的不断打电话联系朋友‘解决事情’的美(er)女(nai)车主,一个在地上唉哟叫唤伤情不明的老人,还有一个手足无措在那里光顾着喊爹的农民工,换你是不、明、真、相的群众,你会怎么想? 反正等文白打完电话的时候,停车场门口已经围起了一大群群情激奋的观众,文白还傻傻地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众矢之的,颐指气使地对交警说:“我可以先垫钱让他去看病,但是这事绝不是我的责任!” 交警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好心地劝了一句:“我觉得你还是先态度端正点,陪老人家去医院看看吧。”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女神的早饭还没解决呢,再说她又不是医生,就算在场又有什么用? 终于有个年轻的大学生模样的人忍不住了,站出来指责说:“你有什么事比人命还重要?老人家都这样了,你难道一点愧疚的心都没有吗?” 文白下意识地按照她惯常的语气回了一句:“我为什么要愧疚?又不是我撞的他。” 这下捅了马蜂窝,有几个中年人冲出来开始拿土话骂她,又有几个年轻人凑近,人声嘈杂,文白一下子没听全他们说什么,只抓住了关键字——“富二代”。文白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感觉不妙,但是这时已经晚了,好几个人已经围到她身边,唾沫横飞地指责她,越说越难听,而那两个交警见势不妙,丢下一张单子和一句“带着单子到xx大队去办事故认定”,就脚底抹油了。 文白陷入了群众的包围中。围观的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外强中干如文大少,这时候也已经不敢贸然回嘴了,不但不敢回嘴,她还默默地倒退了一步,想要钻进车里躲一躲,但是车门已经被刚才发言的大学生给堵上,连她的退路也都堵上了,文大少脸色发青,想起被她当年调侃过的一众坑爹的阔少们,恨不能要照着自己的脑袋狠狠来一拳。但是无论她怎么脑补,怎么手足无措,做过的错事就已经是错事,文白已经陷入了群众的汪洋大海中,无法脱身了。 文白的脑袋开始冒汗,嘴唇开始发抖,很快手也开始抖了,她又掏出手机,她家老头子的电话号码被她按了10位,第11位数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妈的,不能找他,一找他,以后就没有活路了!”文白自言自语了一句,强迫自己扯出一个讨好的微笑,对着领头的中年人开口:“这位大叔…”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谁是大叔,我今年才22岁!” 周围又响起了一片说富二代不尊重人的议论,领头那位少年老成的人物也越来越激动,他挥舞着拳头向前又踏近了几步,唾沫星子全部喷到了文白的脸上。 文白的脸简直已经不能看了,抖着手要去摸纸巾擦脸,手却被一个人紧紧握住。文白以为有人要攻击她,尖叫一声,正准备要不顾面子夺路而逃,手的主人却拉住她:“别怕,是我。”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文白莫名地镇定下来,回头一看,陈锋穿着白大褂站在她旁边。 陈锋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脸上满满的都是真诚和谦逊,他清了清嗓子,丢出一句:“诸位,是不是先让我看看老人家的情况呢?”声音不高,传播得却很远,关键是那位倒地的老人家的儿子听见了,激动得大喊:“先让医生来看看!” 人群静了一下,让开了一条路。 陈锋放开文白的手,大步走过去,给老头子上下诊断了半天,得出了结论:“骨裂,不是大事,但是要住院,不如这样,先让老人家到医院里面住着,别的事我们慢慢再说好不好?” 那位22岁的“大叔”哼了一声,算是同意。 于是陈锋弯下腰,让老人的儿子把老人扶到他背上,做完这些他还不忘回头看了文白一眼,文白识趣地跟上,在后面护着以免老人跌下来,陈锋就一路吃力地将老人背进了急诊室——围观的人们本来还有几个在高声闹事,等看见陈锋的举动以后,全部都消停了,有人在前面开路,有人在后面张开手保护,有人跟着继续围观,等进了急诊室,陈锋跟值班的人说了些什么,很快有人出来将老人推进了科室。 陈锋处理了这边,又问老人的儿子事情的经过。文白本以为这事就该了结了,谁知那位看着憨厚的中年人像是失忆了一样,口口声声不提摩的的事,反而说是文白撞了他爹。 文白被群众吓灭的怒火又噌噌地燃起来,正要拉着那人来场辩论,陈锋又咳嗽了一声,严肃地对苦主儿子说:“既然他们各有各的说法,那这事还是交给警察来办吧,我已经报了警,相信警察很快就会过来——不是交警,是刑警。” “刑警?”老实巴交的苦主儿子吓了一跳。 “这事闹成这样,只能交给刑警了。”陈锋一本正经地说,“再说你这医药费肯定超过5000,也在刑事犯罪的范围里了。” “刑…刑事犯罪…”苦主的儿子开始语无伦次。 文白一看有门,再次想要亲自上阵,又再次被陈锋拉住了:“是的,金额超过5000可以归入刑事犯罪,再说,停车场的录像也要有公安部门的搜查令才能调阅。” “录…录像…”可怜的老实人简直要晕过去了,结结巴巴地重复了一遍陈锋的话,红着脸开口:“医…医生,我可不可以和你说两句,就…就我们两。” 陈锋挑眉:“有什么事不能当大家面说,非要私下和我说?” 苦主的儿子胀红了脸,跟进来围观的人以为他又受了委屈,全都开始替他撑腰打气——他们越支持,苦主的儿子的脸就越红,陈锋淡定地抱着手看着这一切,文白也渐渐明白过来,在一旁冷笑着一语不发。 苦主的儿子思想斗争了半天,终于还是说出了真相:“大家别激动…其…其实…我们是坐在摩的上,摩的撞了这位小姐的车跑了,我没钱给爹看病…所以…才…”才什么,他没说,只是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看上去可悲又可怜。 围观的人突然就没了声音。 富二代固然是普罗大众仇视的对象,“碰瓷老人”却也同样不受欢迎。 苦主的儿子被这沉默逼得整个人简直都要烧起来,医药费和当众承认说谎这两件事一齐煎熬着他,这个本来就不高的汉子突然捂着脸,蹲在地上,呜呜地大哭起来。 现场一片尴尬的沉默。 陈锋正要再出面装一次好人,文白站出来了:“算了算了,反正也没多少钱,医药费我先替你出吧——这可不是白给你的,只是垫付,垫付。”垫付个鬼!这人看打扮就还不起钱好吗!但是谁让她圣母病泛滥见不得人间悲惨呢?一定是被欧景年带坏了,嗯! 陈锋眨了眨眼睛。 文白挑衅地看着他:“怎么,你也以为富二代就只会做坏事?” “不。”陈锋笑一笑,轻轻贴在她耳朵边说,“我只想说你裤子拉链开了。” 文白低了头才发现今天她根本就没穿牛仔裤,捏着拳头对陈锋挥了挥,骂一句:“还以为你终于能办点事了呢,结果还是个死骗子!” 陈锋耸耸肩:“这个死骗子刚才救了你。” 文白眼见危机消失了,又开始得意洋洋自吹自擂:“就算你不出现,我也能独自解决这件事。”不就是报个警调个监控吗?她就算当时没想起来,一送那老头子进医院也该想起来了。 陈锋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对她招招手,文白皱着眉斜眼看他:“干嘛?” 陈锋对着她比了个“靠过来”的手势:“告诉你个秘密。” 文白将信将疑地凑过去,陈锋笑嘻嘻说:“我们医院停车场没有监控。” 文白:…… 陈锋满意地看着她呆滞的脸,继续笑嘻嘻说:“刑法那条也是我编的,根本没有这个条款,这你该知道的吧?” 文白:我不知道…不但不知道刚还在心里默默记住准备以后跟那帮朋友卖弄的呢…卧槽幸亏我刚刚心情好答应替那个人把钱出了,这事要是继续闹下去我一点便宜都占不到啊卧槽! 第30章 欧景年和独孤桀骜在病房里眼巴巴地等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之后,独孤桀骜把渴望的眼光投向了欧景年:装模作样也要有个限度罢?装了这么久,算是够仁至义尽的了吧?可以出去自己买吃的,不用再等着吃那下了毒的粥了罢? 欧景年完美地接收了独孤桀骜的眼波,并自动将这一长串信息转换成了“我饿了”三个简单直接明了的大字,看了看躺在床上有气无力无所事事的独孤桀骜,再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丢出一句:“我去买早饭。”正准备离开,独孤桀骜一下从床上翻起来,两眼水汪汪地看着她:“前辈真的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丢在这个杀机密布的奇怪地方,面对一群不知是敌是友的奇怪人们,然后独自面对可能出现的文白、陈锋、白衣杀手(护士长)、以及其他任何蝇营狗苟、同流合污的豺狼虎豹之辈。 当然,独孤盟主这样的行为并不是出于害怕,她若是那等胆小的人,早在一开始,就不会(强运内力护住心脉)去吃那块下了毒的蛋糕,独孤盟主之所以不想一人独处,不过是考虑到欧前辈的心思实在过于神秘莫测,她那张时而精明时而迷糊的脸上蕴含着太多独孤桀骜无法理解的东西,独孤桀骜觉得与其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押在欧前辈身上,不如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阿不,是自己动手性命无忧。 而且,她独孤桀骜身为一代女魔头、高高在上的武林盟主,若是莫名其妙地死在文白这样的一个无名小卒手里,实在也是太过…丢人。 总而言之,独孤盟主经过深思熟虑0.1秒之后,做出了卖萌以求跟随的决定并且付诸行动,而不到0.1秒,被美(luo)女(li)卖萌闪瞎了圣母眼的欧景年就已经说:“好。”她说完这句话还有点担心,仔细研究了一下医生查房的时间表,又到走廊上左右看了一看,没有看见任何医生和护士的痕迹,才又溜进来拉着独孤桀骜的手说:“住院病人不能随便出去的,我们快去快回。”独孤桀骜看起来活蹦乱跳,还能徒手抱住自己,出去门口吃个饭,应该没事吧? 两个人像两个逃课的小学生一样偷偷摸摸地溜出去了,为了不被人发现,欧景年特地带着独孤桀骜从侧门出去,绕了一圈,穿过一条七弯八拐的小巷子,来到了一条小吃街。 假如文白在,一定会惊呼这里简直像是哈利波特里的对角巷或是维多利亚时代伦敦的某个犯罪率极高的小街道——嘈杂、喧闹、充满了烟熏火燎的草根生活气息,但是文白不在,所以独孤桀骜只是小小吃了一惊,在心里短暂地怀念了一下她那逝去已久的平民生活,然后快乐得拉着欧景年的手,这里看看,那里嗅嗅:欧景年对这医院的熟悉以及显而易见的谨慎举止让独孤桀骜又恢复了一点信心——欧前辈果然只是在虚以委蛇,其实她对一切都心知肚明! 欧景年像是牵小朋友那样牵着独孤桀骜,微笑着问:“想吃什么?别看这里挤,其实东西还是满干净的。” “干净”令独孤桀骜又想多了,她脸上的笑容越绽越大,胃口也随着心情变好起来,果断地指着左边一排小摊:“这个,这个,不要,其他都要吃!” 欧景年:……独孤你是被文白传染了吗? 欧景年只用一张粉红的毛爷爷就让昂独孤桀骜吃了自从遇见文白以来最开心也最饱的一顿饭。 糯米鸡、烧麦、烘山芋、肉夹馍、陕西凉皮、四川凉粉、豆腐脑、三鲜粉、热干面、煎饼果子…独孤桀骜消灭这些东西的过程也是欧景年看着独孤桀骜的笑容从微笑变成惊愕的笑再变成担忧的笑的过程。 到最后独孤桀骜打着饱嗝牵着欧景年要再去尝尝天津□□花的时候,欧景年终于忍不住咳嗽一声,小心翼翼地说:“独孤…不是我小气,但是,你吃这么多,真的不会觉得…胀吗?” “这么多?”独孤桀骜回忆了一下自己的饭量,干脆利落地回答:“还好吧,习武之人…”忽然省悟自己目前还要靠欧景年蹭吃蹭喝不能一下子吓着人家,于是略带羞涩地说:“咳,其实我平常不会吃这么多的。” “也是。”欧景年点点头,“我看你刚到我家的时候吃的就还好,今天大概是饿了吧,昨天那么折腾,真可怜。不过你是食物中毒,不能吃太多哦,小心拉肚子。” 独孤桀骜哀怨地看了一眼□□花——她对于一切大的东西都有天然的好感——拿出当武林盟主的魄力深沉而果决地做了决定:“我不吃了,我们回去吧。” 欧景年看着独孤桀骜的眼神就觉得自己像是虐待儿童的后妈一样恶毒,鬼使神差地就开口说:“那个…你要这么想吃,中午我还带你来这里,那边还有很多饭店,我请你吃好吃的。” “嗯!”独孤桀骜故作淡定地点了点头,其实心里已经甜得乐开了花。 两人溜出去又回来,独孤桀骜在床上躺了一会,文白才带着一份打包的肯德基进来:“老欧不好意思了,出去遇上点事,粥放久了不好喝了,我给你买了点鸡翅你将就将就…那是什么?!” 欧景年还没回答,独孤桀骜已经骄傲又得意地说:“煎饼油条和豆浆!”欧景年这人的心实在是比什么都软,最后还是自动自发地给她打包带回了一份小小的“零食”。 文白:“卧槽老欧你不够意思给她买不给我买?等等,医院附近什么时候有这些东西卖了,陈锋你个王八蛋你出来,说什么附近没有吃的卖原来都特喵的是骗我的?!你这个骗子!” 陈锋说:“要是我说连我都不知道这里有这个东西卖你信吗?” 文白:“不信!” 陈锋严肃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也不信。” 文白:“你特么在逗我?!” 陈锋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不,我只是验证一下你的智商,本来我以为你的智商低于平均值很多,但是事实证明你的智商只比平均值低了那么一点点,知道分辨显而易见的谎言——好了我要查房了我们回聊拜拜不送。” 文白:……(╯‵□′)╯︵┻━┻!!! 第31章 按照文白的设想,她是恨不得7天24小时都死守在独孤桀骜(欧景年)身旁的,但是现实总是无情的,就在欧景年提议说要带独孤桀骜去吃新疆大盘鸡的时候,文白的电话响了,专属于老头子的铃声欢快而尖锐地在空气里飘扬着,飘得文白的心也跟着上上下下,掏出手机,恶狠狠地盯着屏幕,好像这样声音就会停止似的,欧景年已经回头问她:“小白,怎么不接伯父的电话?” 文白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接了:“喂。” 老头子慈祥和蔼的声音从那头传来:“白白宝贝啊,我今天去金市开会,一起吃个午饭吧。” “咳…爸爸,我公司里有些事,可能没空。” “这样啊,本来我还想跟你谈谈零花钱的事,既然你没空,那就下次吧。”老头子声音里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地从电话听筒里飘出来,瞬间让文白的血压上升了好几个点,然后又下降了好几个点——“等等,我才想起来,今天的会在下午2点…老爸,你说说地点,我看看来不来得及?” “贵都饭店四楼。”文老头轻快地丢出一个地点,顺便还体贴地问了一句:“要是你不方便的话,也不用特地赶来,下下个月我还要来金市的。” “方便,怎么会不方便呢?”文白一面咬牙切齿地瞪着独孤桀骜,好像独孤桀骜才是不给她零花钱反对她自由恋爱又对她处处干涉的那个人一样,一面却用上自己最孝顺、最温柔、最轻快、最乖巧的语音拍自己老爹的马屁:“老爸你等等我哈,我开车过去,大概…20分钟吧,要不要我给你拎两瓶酒?我店里自己酿的酒,我亲手盖的盖子哦!” “那当然最好啦。”电话那头的老头子显然心情甚佳,没有像往常那样唠唠叨叨反复叮嘱,而是迅速挂断了电话。 欧景年看着文白的脸色,小小地安慰了一句:“伯父也是这把年纪了,你别总躲着他,‘子欲养而亲不待’,你没听过吗?” 文白有点不耐烦:“我不是去了嘛?他叫我去无非就是又要安排相亲,我去了,人家看不中可不关我的事。” 欧景年摇摇头:“也许他只是单纯的想看看你呢,你这一年几乎都没回家,他想你了也是正常的。” 文白鼻孔朝天,假装听不到欧景年的话,手里一甩一甩的颠着车钥匙,踩着高跟鞋,迈着大步出去了。 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发现陈锋也走出来发动他那辆小破电动车,文白就又哼了一声,猛地踩下油门,一骑绝尘,轰鸣而去——然后又在停车场门口来个急刹,手忙脚乱地掏卡付钱,这过程中她眼睁睁地看着陈锋慢吞吞地骑着他的电动车,到门口还不忘脚踩地停了一下,对文白一笑,从行人通道晃晃悠悠地出去了。 文白:…你就笑吧,两个轮子还真能跑过我四个轮子不成?哼! 因为堵车,文白到达贵都饭店的时间比她估计的晚了15分钟,门口的服务生殷勤地替她拉开车门,接过她手里的钥匙,替她把车泊好。 文白对着大门理了理头发,径直进去,一路所见的服务人员无不对她点头微笑,服务得热情周到。 文白终于从这些服务上找回一点失去的自尊心,一甩头发,走进电梯,按下4楼。 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时候,有个人从外面狂奔过来,文白按住开门键,那人走进来,对她一笑,这一笑十分眼熟,让文白不禁眯起了眼,上下打量她对面的这位美女。 没错,对面这位是美女——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一双日式漫画般大而水灵的眼睛,一张白白嫩嫩的娃娃脸,要不是对方的风衣下面穿了件白色衬衫,配着包身裙、长筒袜、高跟鞋,夹着公文包,而且个子在女生里来说又高得逆天,文白肯定把她当成个高中生。 文白有一点点心动,但是目光看到美女胸前那一块平坦的时候这点心动就瞬间灰飞烟灭了——如果说独孤桀骜好歹还是看得出是个女人身材的话,这位美女几乎就是个真!伪娘,用a-来形容还真是赞美了她,这身材压根连罩杯都不用穿。 文白意兴阑珊地靠着墙壁,只是无聊地在电梯间上下扫一眼的工夫,4楼就已经到了,电梯门打开,她才站直,美女已经先她一步踏出去,12厘米的高跟鞋让这位显得更加高了,文白看一眼她笔直的长腿,在心里默默地鄙视着:明明是个t,偏偏要装成个直的!好像这样就能填平两人的身高差距似的。 美女好像有心灵感应一样,走了几步,忽然停住,回头对文白诡异地一笑,文白被她笑得心里发毛,快走几步,一头钻进她家老头子预订的包间。 她早已做好了被迫相亲的准备,进门的时候故意大大咧咧,装出一副不良青年纨绔子弟的模样,结果包间里只坐了文老头和另一个老头子,那老头子西装笔挺的,粗看有些眼熟,仔细一看,文白就马上跳脚了:“你是那个黑心医院的院长!” 文远青尴尬地喝一声:“闭嘴!这是陈院长,是全国有名的外科专家。快喊陈伯伯!” 文白看见房间里没有适婚男性,松了一口气,正儿八经地走过去,装模作样地喊:“陈伯伯。” 文远青咳嗽一声,挂着笑说:“我这个女儿就是被我惯的没大没小的,你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陈院长笑眯眯地看着文白,亲切地拉起她的手说一声“乖”,文白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被他这一声叫出来了,赶紧把手从他手里收回来,背在身后蹭了蹭,文远青抽了抽眼角,笑着问陈院长:“锋锋怎么还没来?” 陈院长说:“说停车停了一会,应该差不多来了。”他说话的时候房间里就响起了敲门声,轻轻的三下,斯文、礼貌,与文白猛然冲进来的行为截然相反。 文远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说:“请进。” 文白一下子就紧张起来,竖起耳朵,两眼警觉地望着门口,右手随时准备,只要那位疑似来相亲的男青年一进来就把小拇指伸进自己的鼻孔,抠出她珍藏已久的一团鼻屎再抛到该人身上,务求给他留下一个深刻而惨痛的第一面印象,然而进来的人并不是她想象中的任何一个男青年,而是刚才在电梯上遇见的那个萝莉脸、伪娘身的女人,这女人慢条斯理地走进来,文白总觉得她的动作举止十分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见过这个人。 “这是我女儿,陈锋,锋利的锋。”陈院长的语气里掩饰不住得意,“她现在在我们医院外科上班。” “卧槽,是你!”文白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站在陈锋面前,陈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得温文尔雅:“文小姐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白白,不要这么没礼貌!”文远青马后炮一样的训斥从身后传来,大概是发现文白并不怎么在意自己,文远青压低了声音,说了“零花钱”三个字。 文白这才气哼哼地坐回去,指着陈锋说:“爸,这个人到处招摇撞骗,一会说是兽医,一会说是保健医生,一下子又跑到医院去了,还假装是个男的!” 陈院长一听见说他的宝贝女儿就不干了:“我女儿她比较独立,想靠自己闯荡,所以做了很多兼职,最近才考到我们医院的,至于男的…咳,她平常穿衣服是中性了点,但是不至于到男的的地步,是文小姐你自己看错了吧。” 陈锋也微微一笑,手下意识地在耳朵上面推了推,发现没有眼镜,又放下来:“我可从来没有跟文小姐你说过我是男的。而且我学的是骨外科,做的工作也都和我的专业有关,不是招摇撞骗。” 文远青十分了解自己女儿的脾气,眼看文白又要跳脚,急忙出来打圆场:“没事没事,都是些小误会,我们自己人说开了就好了,来来来,这么晚了你们两个小姑娘都饿了吧?我叫服务员上菜。”正要叫门外的人进来,陈锋已经乖巧地打开门,对站在门口的服务员小伙子轻声细语地说:“麻烦上菜。”说完眼睛还俏皮地眨了一下,小伙子被她电得傻笑起来,颠儿颠儿地跑去催菜去了。 陈锋就回头无辜地对文白一笑:“你看,我的女性特征还是很明显的。” “无耻!”文白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被她老爹扯了一下,迫于零用钱的压力,只好识时务地坐下,听那两个老头子在那里云山雾罩地互相吹捧了通,无聊地简直要打哈欠了。 而陈锋斯斯文文、秀秀气气地坐着,一会端茶,一会催菜,一会劝酒,一会递纸巾,那叫一个殷勤周到,文远青看她的眼里充满了欣赏,余光偶尔扫到文白,就马上摇头叹气,一副“逆子你能有人家的十分之一好我也可以死得瞑目了”的表情,把文白气得够七窍生烟。 而陈院长全程摸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得意劲都快冲出天外了。 陈锋微笑微笑再微笑,文白:……我就不该来吃这顿饭! 第32章 这顿午饭参与者四人,有三人都非常满意,唯一一个不满意的文白没有话语权,再说少数要服从多数,所以结局还是非常满意。 文远青和陈院长吃完饭,剔完牙,走到楼下,服务生把文白的阿斯顿马丁和陈锋的电动车推过来,天公非常不作美地下起了雨来,文远青盯着电动车看了半晌,默默转头对陈院长说:“要不…叫我女儿送你女儿回去,这车先留在这里,反正有地下车库,不怕。” 陈院长则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陈锋一眼,说:“看锋锋自己的意思。” 陈锋俏皮地一耸肩:“有车坐当然不会推辞了,对吧,白~白~宝贝儿~?”宝贝儿三个字说得极轻,轻得只有离她最近的文白能听见。 文白被她这称呼激起了无数鸡皮疙瘩,全身一哆嗦,退开一步,碍于钱包先生在眼前,不好再出言不逊,只好两眼望天,一副放弃治疗的样子。 文远青满意了,叮嘱文白“多跟人家学学,看看人家是怎么做人做事的”,又告诉她“下个月回家一趟”,看见文白一脸不乐意,加了一句“回来我给你报销油钱”,才踱着步子和陈院长“活动”去了,留下文白对着陈锋干瞪眼。 陈锋依旧笑眯眯一副欠揍的样子,大概是家里大人走了,这会儿她也不装模作样了,伸了个懒腰,大模大样地走到副驾,拉了拉车门,不动,她就对文白努努嘴:“开门。” 文白拽拽地说:“你还真以为我会送你回去啊?” 陈锋无所谓地摊开手:“你不送我也没事,我打车回去,找文叔叔报销车费呗。” 文白出离愤怒了:“你的车费,凭什么叫我爸报销?” “凭这个。”陈锋扬起手机,对着文白晃了一晃,巨大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文远青叔叔”五个大字,而陈锋已经按下了边上代表着呼叫的按钮,滴滴的呼叫声外放出来,每一声就像在要文白的命一样。 “你你你什么时候有了我爸的…我爸的电话的?”文白一急,说话停顿了一下,而此时电话已经接通了,陈锋在文白忐忑不安的心情中笑着对那头说:“文叔叔,不好意思,我这手机触屏的,不小心擦到了,拨错了。小白啊?她在我边上呢,我们聊了会天,现在还没进车里,好好,您放心,我一定和她多交流多相处,嗯,好~~~,再见~”挂断电话,气定神闲地对文白说:“说话要连贯,不然人家还以为我是你的小三后妈,怀了你爸的骨肉呢,影响多不好。” 文白:“……我爸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样的小三!” 陈锋:“你确定?刚才他可是对我赞不绝口呢。” 文白大怒:“那是对小辈!小辈!你你你就你这身材,看上你的一定都是gay!” 陈锋看着文白啧啧几声,又扬了扬手机,文白低声咒骂了一句,不再还口,用力按开了车门。 陈锋笑眯眯地,用一种慈祥的、伪善后妈看灰姑娘继女的目光看着文白,挑着尾音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声:“乖。”在文白再次怒发冲冠之前坐进了副驾,文白只能把一腔怒火发泄在油门上,一脚踩下去,跑车发出悦耳的轰鸣,嗖地一下蹿了出去。 陈锋:“哦对了,我下午还要上班,你送我回医院就好了。” 文白:“医院在反方向,需要调头。” 陈锋:“嗯对,你开太快了,我没反应过来。” 文白:“……”也不管什么交规不交规,直接就在实线上来了个360大调头,惹得对面一片喇叭和咒骂的声音。 陈锋:“哦对了我忘了,你要先送我回家去换下工作服,我家在医院的反方向。” 文白:“你去死!” 幸亏回去的时候没有堵车,两人卡在上班的点进了医院。 文白上下打量陈锋,发现她的打扮举止虽然很man,却还是看得出来几分帅t的痕迹,当然,这肯定不是我军太白瞎,而一定是敌军太狡猾,蒙蔽了她文大少这样睿智的双眼,但是蒙昧总是暂时的,真相大白总是很快的,文大少永远是英明神武的。 文白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大步踏进病房,独孤桀骜一看见她就警惕地收起了怀里的食物,文白正在纳闷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震撼力,紧跟她身后的陈锋开口了:“不是叫你不要吃辛辣刺激的?”说是对着独孤桀骜说,看却是看着欧景年。 欧景年尴尬地一笑,说:“咳,独孤病得这么可怜,我只是想带她吃点好的…没放辣椒。” 文白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没放辣椒,放了辣椒油是吧?你看这红红的(乘着独孤桀骜不注意一把抢过她怀里的碗),这吃了能好吗?” 独孤桀骜愤怒了:“放开它!”那是她使出浑身卖萌解数才说得欧景年同意买回来的一碗麻辣烫,她还瞒着欧景年偷偷地多压了一勺辣椒酱在粉丝底下! 文白才没理她,拿筷子把东西一搅,红红的辣油被搅开,瞬间飘得满碗都是,陈锋用责备的目光看向欧景年,欧景年清清嗓子,羞愧地说:“她没吃多少,应该没关系。” 陈锋没来得及答话,独孤桀骜已经扑上来,使出擒拿手,轻松从文白手里夺下那碗麻辣烫,冷哼一声,飞快地把一大碗东西吃完了。 欧景年:…我错了我真不该给她买这东西的。 文白:手腕好痛好痛好痛!这家伙到底是哪个山旮旯里冒出来的,力气真特么大! 独孤桀骜:呼哧呼哧呼哧…啊终于吃完了,真美味,我说什么吧,东西一定要放得多!要放得全!要放得贵!这样才好吃! 陈锋以手抚额:“你们这样我们是没法给你们定赔偿的。”你们到底是来住院的还是来参加美食节的?巧克力店老板知道你们在这里的所作所为一定哭晕了好吗! “没关系,她的医药费我来付。”欧景年见事已至此,只好宽容地一笑,伸手揉了揉独孤桀骜的头,略带一点责备地说:“晚上我带你去吃本帮菜,不吃这么辣的了哈?” 陈锋:“晚上你还要带她出去吃?!” 欧景年不解地转头:“不行吗?”难道真的要让小独孤一个人在这里吃医院食堂那些又不新鲜也没品质的套餐? 陈锋:“…算了,你们高兴就好,对了,下午还要给她打针,最好还是打吊瓶,你帮她看下进度。” 独孤桀骜一听“打针”两个字就一个激灵,警觉地贴在了欧景年身边,欧景年拍拍她的肩,问陈锋:“一定要打针吗?” 陈锋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本来可以不用的,但是她吃了这么辣的东西,呵呵。” 欧景年被她一句“呵呵”弄得提心吊胆起来,担忧地转头看了独孤桀骜一眼。 独孤桀骜“看懂”了她眼里满满的心疼、不舍以及不得不让自己忍辱负重而产生的愧疚,一时豪气干云,拍胸脯说:“没关系,打吊瓶就打吊瓶!”不就是被扎两下吗,她昨天被扎了,现在不也活蹦乱跳地在这里吗? 陈锋终于露出一个微笑,对独孤桀骜点点头,说:“乖。”也伸手出去,揉了揉独孤桀骜的头发。 独孤桀骜:“放肆!本座的头也是你摸得的?!混账,竟敢偷袭!”她惊愕地发现自己仅凭招式竟然无法打过陈锋,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厉色,文白在她心中的重要性立刻直线下降,陈锋光荣地升为了独孤盟主当前的头号提防对象。 欧景年欣慰地看着这一切,嘴角不知不觉带出一抹微笑:陈医生真是个好人,没有架子又爱开玩笑,独孤也是个好孩子,这么快就能和陈医生打打闹闹了。 独孤桀骜看见欧景年的微笑,误以为她是在鼓励自己,于是更加卖力使出精妙招式,终于一个过肩摔把陈锋摔倒在地。 陈锋费了好大劲才站起来,对独孤桀骜一拱手:“高手!厉害!我是跟健身房教练学的散打,请问你学的是?” 独孤桀骜高傲地一昂头,不肯回答。 文白已经笑得弯着腰捂着肚子,只差没滚到床上去了:“哈哈哈陈锋你个贱人你也有今天!独孤,干得好!”一个不小心,撞到床柱,只好捂着脸唉哟唉哟地叫。 独孤桀骜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继续一语不发。 欧景年:…小独孤还会打架啊?真能干! 第33章 陈锋被摔,文白的心情又好起来,扯着欧景年的手说:“老欧老欧,我今天发现一件事,你猜是什么事?” 欧景年摇头:“不知道。”她对猜这些东西一向没什么天赋。 文白也知道她不擅长这个,笑嘻嘻自己把答案说出来了:“陈锋居然是个女的!” 欧景年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她本来就是女的呀!” 文白:“…卧槽你知道?你怎么知道?” 欧景年对着陈锋笑笑,两个人心知肚明——这是独属于拉拉之间的感应,哪怕陈锋打扮得再中性、行为举止再男性化、甚至哪怕她长出了胡子,t就是t,不是男人,不是小受。 独孤桀骜冷笑着丢出两个字:“蠢材!” 文白怒了:“怎么,不要告诉我你也看出来了!马后炮!” 独孤桀骜不屑地扬头,她当然懒得和文白解释自己已经见过无数女扮男装的武林人士,分辨男女的本事已臻化境,她只是冷漠地(自以为)、高傲地(自以为)、狂霸酷炫拽地(自以为)从鼻孔里喷出一个强有力的“哼”字,用这短短一个音节将自己的情绪表达得淋漓尽致。 文白不服气:“你知道她是女的,怎么那时候还不让她看独孤打针呢?” 欧景年看了陈锋一眼:“她是个t。”万年总攻的杀伤力比男人大多了,怎么能让这人看见小姑娘的身体呢? 陈锋对她抛去了一个你知我知的笑。 文白不死心:“我也是t。”她还压着独孤桀骜打针呢。 欧景年摇了摇头:“乖,小白,别闹。” 陈锋说:“闹着玩的小孩子没资格说自己是t。” 文白开始挽袖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再摔你一遍。” 陈锋看看她,再看看独孤桀骜,呵呵了一声。 文白怒发冲冠,把袖子撸到肩膀,围着陈锋开始转悠——转了半天,对比下陈锋和自己的身高,再看看她手上的肌肉,发现自己可能没有胜算,微微有点尴尬,只好继续放狠话:“我可是练过的!平常一个打五个,不,十个都没有问题,你不要真的惹火我,万一把你打伤了多不好。” 陈锋呵呵了她一脸。 欧景年不忍看文白没有台阶下,出来打圆场:“小白,这个,t和t是不一样的,她呢,是比较资深的圈内人,你入圈时间短,好多门道不懂也是正常的。” 文白就顺着欧景年的话把袖子放下来——初冬的天气,就算室内有空调还是很冷的——对陈锋露出一个“大人不记小人过”的表情,傲慢地走到另一边,一屁股在病床上坐下。 室内忽然陷入了一片沉寂。 陈锋终于想起来自己的本职,和大家打个招呼,走出病房,不多一会儿护士长就端着托盘过来,喊一句:“独孤桀骜,打针!” 独孤桀骜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去看欧景年,欧景年依旧对她微笑着,坐到她身旁,握着她手说:“没事,打吊针不疼的。” 独孤桀骜看一眼文白:“她出去。” 文白分分钟要站起来,欧景年瞪了她一眼,只好改为默默地摸着鼻子出去了。 独孤桀骜一直盯着文白,直到她走出门外,又指挥欧景年:“关门。” 欧景年笑着说:“怎么还要关门?”看独孤桀骜一噘嘴,一仰头,只好笑着站起来,关上了门。 独孤桀骜亲眼看见门、窗都关严实了,才一脸大义凛然、英勇就义般地在床上站起来,自己脱下了裤子。 欧景年:“…独孤你干嘛?”要不是独孤桀骜不知道她的性向,她一定以为独孤桀骜在色诱自己,那巧克力一般的丝滑柔顺的肌肤,挺翘结实的臀部…打住打住!眼前这个还是个孩子,是祖国的花朵,是个纯洁善良的好姑娘,不是。 独孤桀骜理所当然地说:“昨天不是这么打针的吗?”她可是深思熟虑才决定要为欧景年做出如此大的牺牲,要知道她独孤盟主在武林中混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耻辱!独孤桀骜愤恨地扭头,死死地盯着护士长看了一眼,准备把她深深地记在心里,以后再来报仇雪恨。 而久经沙场的护士长根本就不在意独孤桀骜这点小小的仇恨目光,她晃了晃手里的吊瓶,慢吞吞地说:“今天不打屁~股,打手背,当然如果你强烈要求的话,打屁~股也可以。” 独孤桀骜:……等我内力恢复了,一定要亲手把这贼人大卸八块! 护士长出去以后,文白又得到欧女神的恩准,走进了病房。 一进来她就看见独孤桀骜一脸不高兴地靠着床头坐着,欧景年挨在她身边,搂着她轻声细语地安慰。 文白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陈醋厂的厂长一样全身都在泛着酸气。她特地放重了脚步,然后坐在床边,粗声粗气地说:“打个吊针还要这副脸色,真怂!” 欧景年瞪了她一眼:“小白,你最近都不用去店里了吗?” 文白满不在乎地说:“有阿芳她们管着呢,我去了又干不了什么,去干嘛?” 欧景年微微皱起眉头,却什么也没有说。独孤桀骜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不和谐,开口问:“什么店?” 欧景年还没说话,文白已经抢着回答:“我和老欧合伙开的店,这是我们爱的见证,已经开了三年了哦!” “小白!”好脾气如欧景年也受不了文白了,大喊一声,又赶紧转头,温声细语地对独孤桀骜说:“她开了一家泰国料理店,我也入了一半股份,上回我还打包回家过的,你记得吗?” 独孤桀骜想了好一会才想起那是什么东西:“那个青色的,还有黄色的和红色的,那几团东西,咳!”为了她自己的形象,还是不要说太多不雅的话为妙。 欧景年明智地没有接下去,文白却得意洋洋地说:“那是咖喱,你说的那些颜色是青咖喱、黄咖喱、红咖喱,不懂吧?乡巴佬!” 欧景年已经可以想象独孤桀骜在心里脑补“青屎”“黄屎”“红屎”的场景,一面觉得恶心,一面却又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文白莫名其妙地看她:“笑什么?” 欧景年赶紧收敛笑容,正襟危坐:“没什么。” 独孤桀骜明白欧景年想起了什么,也笑出声来,被她两的默契排斥在外的文白气急败坏地说:“你们到底在笑什么?咖喱有那么好笑吗?老欧你最近是不是被这个乡巴佬传染了,神经兮兮的!” 欧景年一面笑,一面摇头:“算了,你不要问了,不要影响你吃东西的胃口。” 文白跺脚了:“你不让我知道,我偏偏想知道,告诉我是什么!”看那神情,如果欧景年不说,她大概就会立马化身咆哮教教众,冲上来摇晃欧景年了。 欧景年没办法,只好对她招招手,贴在她耳朵边说:“独孤说…咖喱像翔。” 文白青了脸,看着独孤桀骜的眼里几乎要冒出火了:“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一点也不把她的怒喊放在眼里,反而转头对欧景年撒起了娇:“果子。”床头柜上摆着欧景年以前买过的一种水果,似乎是叫“平果”还是“品果”?反正是种很贵的水果,独孤桀骜对亲民的东西不排斥,却也更喜欢贵的东西。更何况叫欧景年削水果还可以打击文白。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欧景年顺手就从床头柜上抄起一个苹果,拿刀开始削。 独孤桀骜得意地冲文白一笑,文白的怒火更盛了,瞪着她,眼珠子都几乎要突出来。 独孤桀骜一看见文白的表情,就觉得手不疼了、心不累了,连内力没了都好像没那么有所谓了,她甚至快乐地哼起了中午在小吃街上听来的小调:苍茫的天空是我的爱…… 欧景年削苹果的手一抖,在那个本来就被削得很瘦的苹果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刻痕,又顺手把这可怜的水果递给了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受到了惊吓:“这是什么?” “苹果。”文白恨得牙痒痒,哪怕这苹果已经被削得只剩下一根棍儿了,那也是欧景年亲手削的苹果!她文白和欧景年认识这么多年,也只有幸得欧景年削过两次苹果,这个乡巴佬才在欧景年家住了一个多星期,凭什么就能得到这种特殊待遇?! 独孤桀骜凝视着这只苹果,这颗果实早已经失去了它本来的鲜红丰润的模样,变成了一颗干瘪、瘦弱、看着就很便宜的水果,看着这颗水果,她不禁默默地开始思索,到底是这颗水果的吃法就是这样,必须要由人削掉这么多,还是欧前辈故意削成这样的呢? 她很快就得出了结果,因为文白从欧景年手里抢过刀,嗖嗖嗖一下削出了一个完美的苹果——皮全部连成一条线,在苹果果肉附近形成几个漂亮的圆圈,而且丝毫没有削下多余的果肉——文白把这个削得极其完美的苹果递给独孤桀骜:“这个给你,那个给我。”她文大少削的苹果如此诱人,这个吃货乡巴佬应该会抛弃那颗没什么肉的,选择这颗果肉饱满的吧…吧…吧… 独孤桀骜毫不犹豫地选了欧景年那颗,咬了一口,吐出一粒果核,眨眨眼,三下两下把欧景年削的苹果给吃完了。不但如此,她还默默地回忆了一下欧景年削苹果的方法,在脑海里给这种方法贴上了标签——“削苹果的正确手法”,文白的削法当然就是错误的典范了。 文白:…你不吃,我吃,哼!三下五除二地干掉那颗苹果,心里不爽,加上中饭也没吃好,于是又自顾自地拿起刀,把床头柜上摆着的各种水果都削了一个然后吃掉——梨子、甜橙、凤梨… 当然,在独孤桀骜的眼里,这些全部都是错误的典范,所有的吃水果的方法都被贴上了“绝对禁止”的标签,然后被独孤盟主藏在了她深深的脑海里。 第34章 三个人百无聊赖地在病房里待了一下午。准确地说,百无聊赖的只有文白一个。因为欧景年特地带了电脑来,手把手地教独孤桀骜使用电脑上的各色软件——影音播放器、资源下载网站、打字文件、聊天工具… 独孤桀骜非常聪明,欧景年教过的东西基本不用说第二遍,欧景年教的也非常耐心,她像是有教书的本能一样,话说得不多,却能就把所有的关键说得清清楚楚。 文白开始在边上不停地插嘴,不是在幸灾乐祸地嘲笑独孤桀骜,就是自以为是地补充欧景年,欧景年瞪了她几次都没用,最后是独孤桀骜一个单手反扣扣住了文白第n次抢鼠标的手,她才消停了一点点,改为在房间这头走走,那里晃晃,誓要把整个病房中每一纳米的空间都踏遍——如果她知道纳米到底是什么东西的话。 独孤桀骜和欧景年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独孤桀骜甚至忘记了晚饭这件事,欧景年和文白晚饭一向吃得晚,因此当她们想起晚饭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6点整,金市的晚高峰时间。 欧景年看文白:“小白,你…晚饭怎么解决?” 文白厚着脸皮说:“我没钱,只能跟你蹭。” 欧景年:“……你不是才见过伯父?” “别提了,老头子没给钱。”文白一想起中午那顿饭就气,连语气都变得很不友善,“说是现在家里资金紧张,过两天给我打,我问他先要两万,他居然说自己没带钱,让我先省着点花,不要脸!” 欧景年笑笑:“你是要节约点,我看小杜他们每个月零花钱就你的一半,日子过得不也很滋润?” 文白满脸高傲:“我那不是自己创业的前期,需要资金支持嘛?” 欧景年白了她一眼:“你是到夜店创业去了吧?” 文白:“…才不是,我那是支助贫困辍学少女!”夜店里那些漂亮女孩子年纪都不大,目的也都很简单,就是钱,这样的女孩子,一般家境都不会太好,至少没有她好。她文白把钱给她们,既爽了自己,也是间接支持了祖国的教育事业,为减少贫困人口出力——至少山区里那些新楼房肯定有她不少功劳。 欧景年:“这话别在独孤面前讲,别带坏了孩子。” 文白:“…唉,我就知道,像我这样付出必要回报,做好事一定要留名字的人,你这种见人就心软没事做慈善的白莲花是不会懂的。” 欧景年:……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文白和欧景年斗嘴的时候,独孤桀骜正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从中午的情况来看,文白有一个父亲(据她观察,是亲生,非养父)。 这个父亲看起来还非富即贵(根据独孤盟主慧眼,这人能得欧前辈的尊敬,又能威慑文白,还震住了陈锋)。 而且这个父亲住在另外的城市,来这里是要开会的(这个“会”字非常值得研究,华山论剑、武林大会,全部都是会,不知道他是仅仅参与,还是…前来主持?)。 独孤桀骜觉得许多从前不甚明了的事都渐渐明朗了——为何欧景年明明有这样绝世的武功,却一定要和光同尘、忍辱负重?为何文白这样一个一无所长的人,却和欧景年是“青梅竹马”(独孤桀骜os:文白连成语都不会用!)?为何文白做事手法如此粗糙、如此胆大妄为,却偏偏还有这么多人来帮她,连欧景年都对她心慈手软、处处留情?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有一个好爹。 没有人比独孤桀骜更清楚地明白一个好爹的作用了。 就算在强者为尊、武力为王的武林中,家世也往往决定了人们的命运。 资质平庸或只是中人之上的少年们,凭借着家世,从小就接触到高深的武学知识,自幼便可以得到名师教导,比常人要少走许多弯路,不但如此,在习武的一应供给、门派选择、婚姻等事上,他们都更有优势。甚至比武的时候,他们的对手也不能像对平常武林子弟那样下狠手,有时候这些对手甚至还会为了顾及对方家族的面子,故意放水,输掉比赛,以免惹来报复。 若说近几十年来的江湖,是名家子弟的江湖,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独孤桀骜深深地愤恨着这样的江湖。 她之所以憋着一口气,一路打拼,甚至不惜强迫别人将自己立为武林盟主,为的就是要荡涤武林风气,一扫陈腐恶习,给像她一样的寒门子弟更多的机会。 可惜,大业未成,英年早穿。 独孤桀骜想了一会心事,再转头的时候,看文白的目光就不止是警惕和戒备了,她的目光里更多了几分极端的厌恶,那是根植于她内心的、对于拥有大好资源却偏偏不知珍惜,一味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们的天然愤恨。当然,她对文白的观感改变只是本次思考的附产品,独孤盟主得出的最重要的结论是——先打败文白她爹,才能打败文白。 她迅速地修改了自己的既定战略,把目标放得更长更远,同时也更加地理解了欧景年的行为——欧前辈不是太大意,而是太小心,不是不清楚眼前的事实,而是太明白背后的规则。她身为欧前辈的人,一定,要跟着欧前辈走! “独孤你在想什么?”欧景年发现独孤桀骜坐在床边,独自发呆,脸上一会愤恨,一会明悟,一会奋斗状,一会又变成悲悯态,有些担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一下拍得独孤桀骜直接跳起来,站在床上摆出标准的防御姿势,同时还不忘大喝一声:“贼子敢尔!” 文白:“电视剧看多了吧,神经病!” 欧景年:…还是教她多看看韩剧吧,不要看那些武侠电影了。 改变了想法的独孤桀骜不再对文白横眉怒目,她甚至一点也没有反驳文白提出的“一起去吃饭”的建议,文白这两天吃亏吃多了,一见这场景谨慎地看着她,生怕自己又要受捉弄。 独孤桀骜冷哼一声,不屑于与这愚蠢的名家之女多做纠缠。 欧景年看着两人和平相处,老怀甚慰,一手拉住一个,快乐地溜出病房,一出门,正见陈锋穿着白大褂拿着记录本过来查房。 文白:“…我们去上厕所。” 陈锋拿着笔向病房一指:“里面有厕所。” 文白:“里面只有一个蹲位,不够三个人上。” 陈锋:…… 还是欧景年当机立断:“陈医生你吃饭了吗?我们去吃饭,你要不要一起去吃?” 文白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在狂奔,碍于这话是欧女神说的,鼓着脸什么也没说。 陈锋似笑非笑地看了文白一眼,一本正经地对欧景年说:“你们先去,到了告诉我在哪,我查完房就来。” 文白又不乐意了:“没你号码。” 陈锋没有理她,晃悠悠地走了。 欧景年:“…咳,我有她的号码和微信。” 文白大惊:“你是怎么和她勾搭上的?” 欧景年:“早上你出去,我们互相留了号码,有事好联系。” 文白:“你怎么又勾搭上一个?啊?亲爱的小年年啊,你不能这样啊,你老攻我一不在,你就左一个右一个地认识啊。”感觉自己头上绿云罩顶啊! 欧景年:“…你想多了,快走吧,陈医生看见不要紧,给护士长看见就不好了。” 文白:“吃什么呢?” 欧景年:“巷子里有家本帮菜,早上独孤就想吃了,可惜他家早上只卖煎饼果子,晚上才有饺子和火锅,去吃那家吧。” 文白生气了:“…独孤独孤独孤,你就知道独孤!哼!” 欧景年看她一眼:“蹭饭的人没资格选饭店。” “……” “去不去?” “去!”最后一声文白喊得格外洪亮,带着一股后槽牙都要咬碎的狠劲,独孤桀骜转头看了她一眼,想起那位很可能在武林中极有地位的文老头,在心里默默鄙视一下文白,面无表情地跟着欧景年走了。 第35章 文白本来以为经历了这样懊糟的一天之后,她终于可以好好地坐下来吃顿饭了,可惜世上不如意,十之九点九,菜单还没看完,她的手机就又响起来了,尖锐的代表着不重要人物的铃声突兀而顽强地叫着,惹得文白心烦意乱。 掏出手机,正要一把按掉,独孤桀骜眼尖地看见上面的字“餐馆服务员小宋”,她迅速地联想到了欧景年有股份的那家餐厅,本着不能让欧景年吃亏的大原则,扯着欧景年的袖子说:“是那家太国菜吧?”这个国家真霸气,名字叫“太”,大凡太字,总是用在尊贵的地方的,比如“太上皇”、“太子”、“太上老君”,连欧景年的电视里都有一些叽里咕噜看上去地位就很高的人被叫做“太君”。 欧景年听说是店里的事,倒没有太大的感触,横竖这家店也是开了让文白折腾的,而且也不是没有盈利,她平常除了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情去那里吃吃饭,就再也不会多管。 但是这回事情好像真的很急,小宋一个电话没打通,又开始打第二个,第二个没通,又开始打第三个,大有文白不接,就打到地老天荒、与日月同老的意思,文白不得已,只能不情不愿地接通了电话,打开免提——小宋就玩了命似的大喊:“老板,有人来砸场子!” 文白:“靠,谁敢砸我的场子,抄家伙上!” 小宋:“……老板,我们是餐馆,不是武馆。” 文白:“…我马上过来。”放下电话,眼珠一转,拉着欧景年说:“老欧,你也去吧,毕竟你也是股东之一。”软的办法追女神看来是不行了,要来硬的!要在女神面前展现自己的大女子气概。摆平闹事的客户,就是最好的展现大女子气概的方法! 欧景年:“我?我不去了吧,独孤还住着院呢。” “我看在这里住着也没什么用,我跟你们去吧。”独孤桀骜淡淡开口,一副贤良淑德、宽容大度、为她人设身处地着想的模样,其实内心对文白的鄙视已经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文白一开口她就知道这家伙要干什么!找个托假装打擂台来坑盟友这种事她独孤桀骜早就玩烂了,当初为了让大家同意她来做武林盟主,她可是派出亲近的人假装邪教攻上山顶,把反对自己最厉害的几个老头子全都干掉,自己再在危急时候出面力挽狂澜,让众人不得不领了她的情,最后推举她做了盟主,可惜那次不小心让那沈老头子逃出了生天,不然,哼哼。文白想在她眼皮子底下玩她玩剩下的手段,做梦!她偏要跟着欧景年过去,亲眼看着文白自取其辱。 欧景年跟陈锋说了一声,三人就直接坐文白的车去了金湖西岸——车太小了,文白想叫独孤桀骜自己打车去,欧景年却不肯:“我和她都不胖,我们塞一塞就好了。” 文白:“好吧,不许动手动脚啊!”话才说完,就看见欧景年先钻进车里,然后拉着独孤桀骜坐在自己身上——欧景年顺手就抱住了独孤桀骜。 文白:靠,我头一次后悔自己买的是这辆车! 这家名叫“萨瓦迪卡”的泰式餐馆矗立在金湖西岸的黄金商业街上,装饰豪华,充满了泰式土豪的暴发户风情。 这种风情正是独孤桀骜所喜爱的,富贵、堂皇、华丽、大气的那种调调。一踏进这家店的门,她的心情就不知不觉地变好了一点,看一眼文白,再看一眼欧景年,自动自发地把装修的功劳安在了欧景年头上。 欧景年要是知道自己在独孤桀骜心中就是这么个品味,一定忧郁症发作,说不定还会圣母病复发开始给独孤桀骜上一堂“美学入门”或是“搭配指南”之类的课。 闹事的客人是个中年谢顶的本地老男人,两手叉腰站在大厅中央,扯着嗓子破口大骂——他骂的是本地土话,文白个非土著听不懂,只好求助地看向欧景年,欧景年还来不及翻译,领班小宋已经添油加醋地说:“老板,他说你是黑心商户、丧门星,说我们排队时间太长,不让他吃饭,说我们不好。” 文白一听就怒发冲冠,正要撸袖子上前跟人对着干,欧景年扯住了她,然后转向那老男人,用普通话礼貌地说了一句:“先生您好,我朋友是这里的老板,听说您对我们的服务有意见,可以和她先谈谈吗?” 老男人看见文白来势汹汹,软骨病发作,语气不自觉地就低下去,然而再一看欧景年说得这样客气,就又拽了起来,大摇大摆地敲着桌子说:“你们这什么破店!进来吃饭要排那么久的队,好不容易坐进来,上菜慢得要死,螃蟹不新鲜,咖喱也不正宗,鸡肉是臭的,你这店这样开下去迟早玩完。” 文白又怒了:“你说谁玩完?谁要玩完?老子的店开得好好的……呃,老欧。”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欧景年破地荒地动了粗,踩了她一脚,虽然不重,却还是立刻让文大老板闭上了嘴巴。欧景年转过头,轻声细语地对客户说:“先生,不好意思,我朋友她脾气有点暴躁,您看这样怎么样?我们先到里面去谈。”当务之急,是不能让这位在外面闹,闹了影响不好不说,还容易带动其他客人闹事。欧景年深知这一点,露出极具亲和力的笑容,声音如春风化雨,惹得文白春心荡漾,恨不能立刻搂住欧景年,抱紧她狠狠亲一口,不,十几口。 然而对面的那位显然也不是个善茬,一不被小姑娘的美色所惑,二不被小姑娘的温柔所打动,他露出一个金市老男人特有的笑容,高傲地说:“有什么事不好在这里谈,非要去里面?我告诉你,我还非要在外面,大庭广众的,大家一起来评评理。” 有几个爱起哄的客人纷纷附和,也开始七嘴八舌地跟文白抱怨,文白被一堆人说得头晕脑胀,眼前全是小星星,碍于欧景年在,到底没有发脾气,只是给小宋使了个眼色,小宋心领神会,拿起店里的电话,准备挨个开始呼叫老板的“朋友们”,然而没等他成功地拨出号码,独孤桀骜已经悄无声息地潜到他身边,一个手刀将他打晕,熟练地搂住他将他慢慢放在地上——电话在准备间,只有小宋和独孤桀骜在,其他人谁也没发现。 独孤桀骜摸了一下小宋的脉搏,感觉他并不像是有武功的样子,然而保险起见,她还是找了捆绳子把小宋五花大绑,出去,看见门把手上挂着钥匙,于是顺手反锁了门,拔掉钥匙,揣在怀里。 此刻外面的场面倒是已经没有之前火爆,但是又变成了另外一种极端——老男人看见欧景年好说话,狮子大开口,要求店里赔偿2000元精神损失费,同时还要文白赔礼道歉,其他客人见到有便宜占,也都开始要求打折甚至是免单。 更严重的是,厨房里的人都在门口看热闹,没有人在干活。 独孤桀骜皱起了眉头。论理她不该多管闲事,但是现在欧前辈显然是想要平息事态,身为弟子,当然要有事服其劳。 而且,身为曾经的武林盟主,独孤桀骜有些轻微的,精神上的洁癖——她受不了混乱无序、不受掌控的场面,不但如此,她也特别不喜欢看到下属们偷懒。 而店里的这些人现在显然是在偷懒。虽然他们不算是欧景年的人,但是毕竟这家店欧景年也有份,看看欧景年明明很不情愿,却还是出面阻止文白,耐着性子和那个老男人对话就知道她还是在乎这间产业的。因为这个,独孤桀骜对欧景年的观感又上了一层。许多江湖耆老前辈,成名之后,挥金如土、花费无算,自己的产业、田土全不上心,一副暴发户的做派,独孤桀骜很讨厌这种做派,她自诩是有品位、有上进心、三观端正(按照如今的话说)的人,即使是当了武林盟主之后,也依旧勤俭节约、勤奋向上,从来都只把钱花在必要的地方上——比如她那把惊天地泣鬼神旷古烁今空前绝后的金椅子。 欧景年富贵而不淫奢,武功高强而能谦虚谨慎,正是江湖君子之楷模、古今武人之榜样。独孤桀骜觉得,自己对欧景年的感情,已经不仅仅是崇拜、畏惧、依赖或是感激,而是一种英雄惜英雄的感情,她觉得自己终于真正的了解了欧景年、欣赏了欧景年,她们已经完完全全地成为了自己人。而身为欧景年的自己人,独孤桀骜觉得看着她的属下偷懒是对自己的侮辱。 独孤桀骜挺身而出了。她首先走到厨房,敲了敲门,沉着脸说了一声:“客人下的菜单都在哪?” 厨师们吓了一跳。文白往常交际的都是些富二代、阔少之流,这些人脾气通常都不太好,所以他们对文白带来的人一向很客气。 有个人就赔笑出来:“都是电脑操作的,按顺序排呢。” 独孤桀骜点点头:“还有多少菜?” “还有6桌,大约30多个吧。” “那还不快去做?” 众人好像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在偷懒,笑嘻嘻磨磨蹭蹭地去干活去了。 独孤桀骜皱着眉看了他们一眼,转头又去吧台,把服务员们统统赶去干活——服务员们也和厨房的人一样,摸不清独孤桀骜的底细,只好慢吞吞地开始磨洋工。 暂时解决这里之后,独孤桀骜才走过去,那里欧景年已经谈妥了价钱,准备要赔偿了。独孤桀骜咳嗽一声,对那老男人说:“问你几句话。” 老男人刚要再投诉她冰冷的说话语气,独孤桀骜的目光就如鹰隼般直直钉了过来——她久居上位,那股刻在骨子里的狠戾气势一旦全开,识相点的就都知道这人不好惹了。 这老男人就是个识相的老江湖,马上闭了嘴巴,转头对欧景年说:“道歉不要了,赔了钱我就走。” 独孤桀骜冷冷地说:“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老男人被她看得竟然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硬着头皮说:“你说。” “你说服务不好,除了排队和上菜慢,其他地方还有什么不好的吗?” 独孤桀骜明明是在咨询消费者以求改进服务,然而说话的语气就跟审讯犯人一样,偏偏被审讯的那个人还不敢不回答:“有,他们态度也很糟糕,说我是团购的,骂我穷佬。” “团购?”独孤桀骜暗暗记住这个听起来似乎跟省钱有关的词,“你说菜的原材料不好,有依据吗?” 老男人头一低,嘴一努:“东西还在呢,你自己吃一口就知道了。” 独孤桀骜就真的拿了筷子,尝了一口桌上的剩菜。 文白露出不屑的表情,独孤桀骜没有理她,细细品味了一下,点头说:“的确不新鲜。”转头问其他人:“你们的菜都有问题吗?” 有两个人说有,别的说没有。欧景年已经看出问题来了,看一眼独孤桀骜,再看一眼文白,开口说:“不好意思,今晚真是怠慢各位了,今天各位点的菜,本店全部免单。” 独孤桀骜露出“真知己也”的脸色,对欧景年一笑,不再说话。 欧景年就问文白:“小白,是不是?”文白看门口,已经很久了,她那帮朋友一个也没来,她只好不情不愿地点点头,于是店里发出一阵欢呼,客人们的怨气就此消散,文白嘟囔着要去找小宋,骂他为什么不打电话叫人来,欧景年却叫住她,拉着独孤桀骜,挨个地找客人聊天。 文白起先不明白,等聊过几个人,脸就渐渐地黑了——这里面不少都是熟客,全都反应近一年来店里的问题很严重,服务态度不好、菜色时好时坏、收银多打钱、忘记找钱等事情不少。 等到打烊的时候,文白的脸已经彻底黑沉如锅底了。 第36章 身为一个富二代,文白有很多“创业项目”,光在金市,她的名下就有一家房产中介、一家餐厅、一家贸易公司以及一家影视公司。 贸易公司和房产中介是文远青给文白投的,只借着文白一个名头,具体事务基本不管,影视公司就是她泡妞的名头,里面除了几个“模特”之外一个员工也没有,只有这家餐厅是她真正花了大心思运作的。开业选址、起名、装修、工商注册、选人、选菜单,都是她一手操作,为了这家店,她甚至不惜放下身段,厚着脸皮四处交游,扯来许许多多熟悉的不熟悉的“朋友”们来捧场。 这家店也没辜负她的投入,开业三年以来,业绩一直不错,赚不了大钱,却也眼看着就要收回成本了。文白一兴奋,把事情都交给小宋,四处去张罗着开分店的事——这才是她最近零花钱总是不足的主因。 文白抿着嘴站着,整个店里的员工都齐刷刷站成两排,低着头,然而神情并不严肃——文白此人,嘴上说得凶,其实仔细算起来,脾气还真挺好,店里几乎都是老员工了,已经习惯了文白这人的性格,现在这会儿没有嘻嘻哈哈地上来给文白点烟捶背,已经是看在老板的两个朋友在场的份上了。 文白咳嗽一声,刚要发表讲话,又停下来,问:“小宋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主厨赔着笑说:“是不是在准备间?”大概是为了配合他们,这句话话音刚落,准备间那里就传来撞门的声音。 几个服务员看了看文白,又看了看那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试探着打开了门——小宋就毛毛虫一样一拱一拱地出来了,嘴里还勒着布条,满嘴都是口水。 几个人费了好大的劲都解不开这绳子,只好拿刀割断,文白一脸的肃穆都不见了,变成带着惊怒的表情:“谁干的?” 小宋在文白的猜疑中站起来,低着头像个不懂事的小姑娘那样娇羞怯怯地说:“没看见。”怕老板觉得自己没用,赶紧补了一句:“也许是那几个客人趁乱下手?” 文白倏然又愤怒了,她就知道,本地老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趁着自己不备,居然绑架自己的店员…这该死的…呃…她还在无限脑补开地图炮的时候,独孤桀骜在她脑补的时候挺身而出了,两手背在身后,摆足了高手架子,才淡淡来了一句:“是我干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一字都足以让房间里每个人都听见,文白的愤怒被活生生地噎在喉咙里,憋了好一会才怒气冲冲地吼:“为什么绑他?” 独孤桀骜看了欧景年一眼,欧景年现在也处于震惊中,上下唇微张,天然粉润的嘴唇透出诱人的色彩——敢做不敢当不是独孤桀骜的习惯,所以她在文白问话的时候就看了欧景年一眼,欧景年正巧也在想什么心事,出神之余看见独孤桀骜在看自己,习惯性地露出一个微笑,独孤桀骜自动把这微笑理解为鼓励,非常果敢地出了面,把所有事都扛了下来,而听见文白问话,独孤桀骜就把胸脯挺得更高了:“为什么绑他,你心里清楚。”一番观察下来,独孤桀骜觉得那老男人不大像是文白请来的托,倒像是真的在闹事的爱占便宜的小市民,她怀疑小宋打电话去叫的那些才是文白真正想找的人,而欧景年叫自己出来,无非是想要借力打力,以管理不善的名义,将文白驱逐出店,自己接手,逐步接管文白手里的势力——独孤桀骜完全不清楚如今城里的土地有多么昂贵,这么一间上下两层的店面每年的租金又要有多少,她只知道这家店很小,非常小,小到她都替欧景年委屈——堂堂武林高手,开的店面居然这样地不起眼!但是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阿不,是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总之,没有小小的一点积累,怎么撼动文老头这样的参天大树?她一定不能小瞧了这么小的一点点势力,想当初她刚起家的时候…咳打住。 文白被独孤桀骜短暂地忽悠了一会,摸着下巴想了两秒钟也没想出来为什么自己会清楚这事,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欧景年,欧景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她一看独孤桀骜那胸有成竹、理直气壮的架势,就觉得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于是含含糊糊地说:“这要问小宋干了什么好事了。” 小宋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他不过就是给自己的朋友的折扣多了一点点、次数频繁了一点点、采购的时候收了一点点回扣、报账的时候多报了一点点价目、偶尔挪用一点点店里的钱而已,至于这么把他五花大绑吗?难道是要送他去公安局?然而看独孤桀骜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搞不好真的会送他去公安局…小宋忧愁了,两眼含泪地看向文白,哆哆嗦嗦地说:“老…老板,我…我可以解释。” “说!”文白恶狠狠地盯着他,手掌斜斜一挥,差点撞上墙壁。 独孤桀骜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开口:“其实你不用解释,我们也知道你做了什么,不过你解释一下,可能更好。”她抬头用下巴指了一下准备间,那里藏着固定电话和许多原料。 小宋哆嗦得更厉害了——他的确是放了一部分“便宜”的材料在那里,本以为这部分只占店里大约10%的总量,应该不会被发现,谁知独孤桀骜一下子就道破了天机。 独孤桀骜一直在用余光观察所有人,发现有几个人都露出了心虚的目光,冷淡地一笑,伸手拎起一把椅子,抬手一劈——没断。 独孤桀骜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两手抓起椅子,用巧劲掰了一下,那把椅子裂了开来,似乎还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实木香气——这是文白为了提高店里的逼格专门进的橡木座椅,相当实诚。 独孤桀骜的脸就比文白还要黑了,握了握自己发红的手掌,暗恨文白毁去了她的内力。 文白丝毫没有察觉到独孤桀骜的仇恨情绪,她已经惊呆了——那把椅子花费不菲,独孤桀骜说打坏就打坏了,这人到底是真的鲁莽没见过世面,还是真!奇葩?而且到这份上了欧景年居然还只是袖手旁观,护人护到这份上,她不是真的对独孤桀骜有点那啥的感觉吧? 店里除了欧景年以外的所有人也都惊呆了——那把椅子的分量和结实程度有目共睹,独孤桀骜徒手劈了两下就把这椅子劈出了一条裂痕,这是怎样惊人的力气?! 小宋想起各种奇葩富二代的传说,再看见独孤桀骜阴森狰狞的脸色(懊悔自己当众丢人),两眼翻白,好悬才站稳脚跟,结结巴巴地全部招供:“我…我这半年多拿了店里的钱都在我的金市□□里,一共12万,我花了几千,还…还有11万多,还有老王…老吴…”他点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就像被电击了似的一哆嗦,顺溜地开始忏悔自己的行为——或者家里贫困,或者女友逼迫,或者为人情所迫,总之没有一个人是因为自己贪小便宜才坑店里的。 文白本来以为有个负责人小宋搞搞手脚也就算了,没想到居然人人都有份,她简直肺都要气炸了,喷着唾沫挨个指着人骂:“老王,我以为你是有点追求的人呢,怎么能和他们同流合污?你这是在糟蹋自己的手艺!老吴,你个狗娘养的,我特么每月给你1万2你还嫌不够,还要坑我?老张,你女儿的学校还是我帮忙弄的呢,你也跟他们一起糊弄我?…”越说越气,越气越激动,当然这些在独孤桀骜眼里都是虚伪的掩饰。 文白说到最后,真的来气了,指着大门:“你们都给我滚,以后你们都不要来上班了!合同解除了!全部解除!” 欧景年:“小白,等等!”你店还要开呀,把钱要回来,换个店长就可以了,把人全都开了白花租金嘛?而且那些偷点小懒的也是正常的…她是温声细语惯了的人,言谈举止之间都带着本地人的斯文秀气,喊不出迅猛的句子,急得一跺脚。 幸好独孤桀骜非常体贴而迅速地替欧景年说出了她的“心里话”:“你就这么把他们放走了,赎身钱都不用?” “赎身?”文白的怒火中断了片刻,有点摸不清独孤桀骜在说什么。 “我猜她说的是合同?”欧景年已经熟悉独孤桀骜的语言结构了。 “对,就是合同!你们是签了合同付了钱的,你把人就这么白白赶走,不是浪费么?”家里的下人哪有这么便宜就放良的?这文白明里在发火,暗地里其实还是在护着这些人,她偏偏不让这厮如意! “不赶走干嘛呢?”文白气哼哼地开口,“留着继续坑店里吗?” “唔。”独孤桀骜摸了摸下巴,看了这些人一眼,又看了一眼欧景年,欧景年微笑着充满鼓励地看着独孤桀骜——这回是真的在鼓励她说服文白——独孤桀骜感受到了前辈的深切信任,斗志昂扬地一抬头:“你留着他们是在坑店里,我留着他们,却可以让这店赚三倍,不,五倍的钱。” 文白:…吹牛不打草稿。 欧景年:好像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小宋&店众:忽然感觉后背凉嗖嗖的是怎么回事? 第37章 独孤桀骜的大话一放出来,只得到文白一声嗤笑,和欧景年一个带有安慰性质的微笑。这两个表情实在太过明显,独孤桀骜一个眼神就完全明白了她们两的心声,被质疑而受到伤害的自尊心在胸膛扑通扑通直跳,她傲气地一拍桌子,对欧景年说:“我以前也管过类似的店的,收入很好!”她可不是文白那样生来就拥有一切的名门子弟,她的一切都是一手一脚拼杀得来的,她师父当年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条汉子阿不女子,“神武堂”的招牌响彻大江南北,她拜师没两年,就被师父派去做了堂中最大分舵的舵主,以自身强大的人格魅力(从电视上学到的新名词)折服了一众帮众,在短短三个月内使得分舵的保护费收入涨了五倍,师父欣喜之余,当场就把“神武堂”堂主之位交给了她,而她也不负众望,带领着众人将神武堂打理得蒸蒸日上,迅速成为江湖上第一大帮派,用前段时间她看的一部电影来作比的话,她就是那个叫做“陈浩南”的龙头,神武堂就是那个洪兴社。这样一个大帮派的掌门人,怎么可能打理不好一家小小的店铺呢? 独孤桀骜踌躇满志地对欧景年一扬下巴(她觉得武功高的才是‘话事人’):“欧小姐,请您一定要相信我,给我一次机会。”词语虽用得谦卑,语气中却颇带着几分志得意满——只要她能将这家店打理好,以后欧前辈一定会把更多的产业交给她的,她就可以像当年一样一步一步向上爬,虽然武功不一定能够恢复,呸呸呸,欧前辈这样的高人,一定有办法让她恢复武功的,只要自己够努力…咳,再说实在不行,她还可以给欧前辈以荣名,她自己来主管事务嘛,毕竟欧前辈的性子,也不像是爱参合那些闲事的人,她背后有靠山,说不定还用不了当年那么多的时间就可以功成名就、一统江湖、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呢,唔,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国师,她其实一直都很羡慕国师这个职位,当上武林盟主之后最大的愿望,就是要成为朝廷承认的、史上最年轻的国师,而且还是史上第一位女国师,如今虽然失去内力,但是还有欧前辈嘛,只要将欧前辈推举上国师之位…… 独孤桀骜在短时间内又重新调整了一次人生规划,顺便还替欧景年规划了一番未来,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短促,欧景年和文白只看见独孤桀骜一脸自信地说出了要给她机会的话,一个还没来得及嘲笑,一个也还没来得及委婉劝阻,独孤桀骜的下一句就已经蹦出来了:“欧小姐,你们这里没有皇帝,那么最厉害的人是谁呢?” “额…是主席,我们这里都是大家选出来的…”华夏国的事不好说太细,欧景年只好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 “主席呀。”独孤桀骜深沉地点了点头,这人是大家选出来的,那么不是皇帝,大约是…武林盟主之类的人物?“那么他通常会听谁的话呢?” “有国家智囊团。”欧景年居然听懂了独孤桀骜这诡异的问话,没有回答“第一夫人”或者是其他答案,而独孤桀骜继续深沉地发问:“智囊团…有团长?” “大概有吧。”欧景年不太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回答得不太确定。 “请问文小姐的父亲…大约是何职位呢?”出于谨慎,独孤桀骜又问了一句。 “他是自己办企业的,省里总让他挂个x协委员,可是他不高兴。”文白听见问自家老头子,马上得瑟起来——乡巴佬,没见识吧?我爹可是省里有人! 谁知独孤桀骜一听只是省级,对文白的兴趣忽然就又减弱了:“办企业…就是,大约像是帮派那样?” “帮派?”文白愣了下,她好像没听说自家老头子在混社会,怎么会联想到帮派呢?“我爹可是正正经经的良民!不搞帮派的。”搞了也不能承认! “明白了。”所以是白道。独孤桀骜对文白的兴趣再次降低,疑惑地看了欧景年一眼,有些不明白欧景年为何要对文老头如此看重,然而联想到江湖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她又释然了——文老头一定是背后还有什么不得了的靠山,看来欧景年要对付的,并不是文白这一个人,而是一整个敌对势力,欧前辈再是武林高手,也只是一个江湖散客,称霸之路任重而道远,不过,她就喜欢这样的挑战。 独孤桀骜摸着下巴斗志昂扬地笑了,一边笑,一边习惯性地挥手替欧景年下了决定:“欧小姐,那么就这么说定了,这家店让我管三个月。” 欧景年:…什么时候说定了? 文白跳脚:“瞎扯,我的店凭什么让你管?老欧,你也是股东,你就不出来说句话管管她?一个保姆,还想来做店长…哼!” 欧景年很挣扎。她的直觉告诉她独孤桀骜并不是在凭空说大话,她也很想给新人一个机会,反正三个月的时间,再怎么损失也有限,可是这家店毕竟不是她的,而且这样信任一个和她认识还不到两个星期的、连身份证都没有的黑户,这感觉…不太好。 文白一看到欧景年的沉默就猜到她心软了,顶上简直要气得青烟直冒,蹭蹭蹭几步走过来,揪住欧景年的袖子:“老欧,你圣母也有个限度。” “我知道…”欧景年迟疑地开口,正要开口拒绝独孤桀骜,那一头独孤桀骜冷淡而极富挑衅意味地对着文白开口了:“你怕我。” “怕你什么?”文白暴跳如雷。 “怕我管得比你好,你丢脸。”独孤桀骜说话的语气简直已经是人类可以想象的欠揍的极限了。 “我才不怕!我只是不想让你这个臭乡巴佬毁了我的店!” “你店里的名声都这样了,我能毁你什么呢?” “放屁!刚才还有那么多老客户呢,名声哪里不好了!”文白气急败坏。 独孤桀骜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我看到刚才有客人把今天的事录像了,说要上传到‘围脖’,要让你出名,你觉得店里的名声能好到哪里去?”她不知道围脖是什么东西,但是却已经了解到这个时代互联网的可怕,在欧景年家,她每天都能看到很多即时的新闻,刚刚发生的事,大家一下子就知道了,仔细想想,这件事还是挺吓人的。 文白简直气疯了:“你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告诉我了特么的我砸烂他的手机!” 欧景年皱眉了:“小白,你要砸烂了人家的手机,我们店才是真出名了呢。”转头看独孤桀骜一眼:“独孤,下回这种事还是告诉我们一声。” 独孤桀骜立刻挺直身体汇报:“其实我想到了,所以他走的时候我把他手机留下了。” 欧景年惊悚了:“留下是什么意思?” 独孤桀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崭新的苹果6,对着欧景年扬了扬。 文白:…虽然不想赞美这个乡巴佬,但是我还是想说‘干得好’! 欧景年:…萌萌哒的小萝莉突然变成不良少女这一定是社会的错…严肃地一拍桌子:“独孤,你这是偷,知道吗?” 独孤桀骜点头。 欧景年也开始生气了:“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去偷?” 独孤桀骜一看欧景年生气了,赶紧无缝转换成楚楚可怜模式:“…我,我只是想帮你…和文小姐。”文小姐三个字加得毫无ps痕迹。 欧景年叹了口气,收过手机:“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给失主打个电话,就说是掉在我们店里了,对了,把视频删了。” “好!”独孤桀骜立刻恢复了精神,中气十足地一喊。 欧景年无奈地拍了拍额头,正想要带着独孤桀骜离开这是非之地,文白激动地拉住了她:“老欧,老欧,我想好了,我要让独孤桀骜来做店长!”这小姑娘能文能武,能唬人能打人,机灵劲儿不亚于小宋,可以留着看看——一到对待店里的事的时候,文白就好像得了智力加成一样,福至心灵,连积年旧怨都抛弃了。 欧景年:“…你确定?”她刚刚还偷了人家东西呢,话说…我要不要考虑辞退她?钱不要了就不要了… 文白:“没关系,这段时间我会亲自在店里看着,她碰不了钱和进货材料,玩不出什么大花样。”而且她才不信,以她文大少(家里)的势力,真要找什么人,还有找不到的。 欧景年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再看独孤桀骜,独孤桀骜也被这变故惊到了,大脑开始高速运转分析文白的目的,之前脑中的一切又被她推翻重演,但是这一次,以她惊人的智慧,也实在分析不出文白到底是什么心肠。不过没关系,她独孤桀骜,岂是胆小怕事之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不信,一个小小的文白,还能把她这堂堂武林盟主(前)给怎么了不成。 第38章 文白做正经事不怎么样,做起坏事来还是有几分上手的。亲自调出监控,把今天的部分删掉,同时吩咐店员们不许把独孤桀骜偷手机的事说出去,那一帮子人点头哈腰地保证了,只差没有跪下来舔一舔文大少的脚丫子——店里的监控记录一天更新一次,每次只保存最近24小时的记录,文白把今天的部分删掉,就等于把他们的罪证也删掉了。 独孤桀骜原本还不知道监控这回事,颇有兴致地观摩了一会就完全明白了,她对这个异常感兴趣,甚至还跳到桌子上研究了一下摄像头的方位和范围,文白倒难得地对她和颜悦色,亲自教她如何捕捉最佳镜头以及躲避镜头角度,独孤桀骜本着不学白不学的心态,严肃认真地听着讲,文白有人捧场,兴奋得手舞足蹈,对独孤桀骜的观感从“讨人厌的乡巴佬”上升到“讨人厌但是眼光还是不错的机灵乡巴佬”。当然,她要是知道自己在独孤桀骜心中已经从“厚颜无耻狡诈龌蹉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下降到“江湖大佬门下走狗家的没出息的子弟”,心情大概就会很不一样了。 欧景年冷眼看着两人教学相长,心情越来越差,敲敲桌子,咳嗽一声:“天很晚了,独孤我们回医院。” 文白还意犹未尽,独孤桀骜却马上停止学习,乖乖地走到欧景年身边。欧景年看见她这样无辜、无害而又温驯的眼神,脸色终于有所好转——她家小保姆本心是好的,都是给文白这厮带坏了!以后不许文白和她来往。 还不知道自己无辜躺枪的文白呵呵一笑,伸着懒腰去开车了。 回医院的路上,欧景年很沉默。她平常就不太爱说话,但是那时候她周围的气氛是温和的,带着一股令人愉悦的气息。 现在,她周围的气压好像瞬间低了下来,虽然没到阴沉的程度,却也足够憋得独孤桀骜心慌慌。 文白完全没有发现欧景年的状况,午夜的道路很宽敞,她的心情不知不觉又好起来,一脚油门到底,迅速地送欧景年和独孤桀骜回了医院。 陈锋在病房门口守着,看见她们,转身要走,欧景年叫住她:“陈医生,独孤的身体怎么样,可以出院了吗?” 陈锋耸耸肩:“其实她本来就没什么大问题,你要想走,随时可以走,不过我们仪器的钱…” “我说过我付,就不会赖账。”欧景年沉静地打开钱包,掏出卡:“多少钱?”仪器价值百万,维修却未必要这么多,而且她不信区区一个独孤桀骜真的能把机器破坏成什么程度。 陈锋无所谓地摊手:“你答应付就好,过几天他们会告诉你具体的数目的。你们现在要走么?我带你们办出院手续。” 欧景年点头:“那麻烦了。”指挥独孤桀骜:“独孤,去收拾东西。” 独孤桀骜干脆地答应了一声,一溜烟进去,迅速地把所有的东西扔进箱子里,压几下,关上:“好了!”她是多么聪明啊,看一眼,就知道这个奇怪的大箱子的用法了。 欧景年:“…独孤,我那些衣服要叠整齐塞的,不然会皱。” 独孤桀骜赶紧打开箱子,可是关上容易打开难,前任武林盟主对着密码锁动了半天,这只皮箱也没半点要打开的迹象。 欧景年:“…算了,就这样吧,走。”转身,跟着陈锋去办了手续,算了钱,往外走。 文白直到这时候才发现不对,屁颠屁颠地跟过去:“老欧你怎么了?心情不好?要不要我带你出去嗨?我可以带上独孤,让这傻妞一起见识见识大城市的繁华…你怎么不说话?喂,至少送你回家呀!” 傻妞独孤桀骜拎着箱子飞身擦过文白,赶在欧景年前面一步打开出租车的大门,毕恭毕敬地让她坐前座——当老大的,座位必须靠前,不能被挡住视线。 欧景年:…这么直接地让我坐前面付钱,果然是被文白带坏了! 再次无辜躺枪的文白:天好冷,啊嘁! 回家的路上欧景年继续沉默,独孤桀骜在后座扭来扭去,不断地窥探她的脸色,心里越来越忐忑,却不敢开口——这么一会儿独孤桀骜已经大致猜到欧景年是为什么生气了,却越来越迷惑:她自认为自己做的是件正确的事,在那种情况下,又不好光明正大地通知欧景年和文白,只好随机应变了。在独孤桀骜的心目中,江湖人们都是灵活而变通的,所有规矩存在的意义,就是为她独孤桀骜而改变。但是欧景年的江湖显然不一样。独孤桀骜有些摸不透她,于是心里就更加不安。 回家的时候独孤桀骜看见了墙上那条至今还没被维修好的缝隙,心里的不安就更加扩大了,低着头垂着手像个小媳妇那样畏畏缩缩地跟在欧景年身后,欧景年停下来换鞋的时候也没注意,一下子撞在了欧景年背上。 欧景年:“…独孤,你还不舒服吗?” “没、没。”独孤桀骜慌慌张张地回答,手足无措。 欧景年就叹了口气:“晚了,早点睡吧,明天早上睡到自然醒。” “前…前辈,欧小姐,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独孤桀骜期期艾艾地开口,眼睛不断从下往上瞟欧景年。 欧景年:“…明天跟你说吧,先睡。” “嗯。”独孤桀骜听见欧景年还肯和自己说话,心情稍微好了一点,飞快地钻进佣人房去了。 欧景年:“…独孤你没洗澡就去睡了?” 独孤桀骜又从房间里一窜出来:“我…每天都要洗澡吗?我们那里不是每天都洗澡的。”就算她是武林盟主,洗澡也是件大工程,侍女们要打很多水,中途还要换好多次衣服,她倒是打算修建一个温泉行馆以方便自己随时去泡澡,可惜还没造好就被人暗算了。 欧景年:“也不是,不过洗了澡稍微舒服点,你随意吧。” “嗯。”独孤桀骜又慢吞吞挪回房里去了,一步三回头。 欧景年直接上了楼,没看见独孤桀骜闪烁不定的目光,当然也更不会知道,这一晚独孤桀骜是如何辗转反侧、煎熬难眠的了。 欧景年直接睡到快中午才醒,下楼的时候听见动静,低头一看,独孤桀骜穿着围裙,像一个正常的小保姆那样站在厨房门口,发现欧景年在看她,就仰头露出一个大大的、讨好意味十分浓厚的微笑:“欧小姐起来了,我买好了早饭,一起吃吧。” 欧景年下楼一看,好嘛,客厅的茶几上堆满了吃的——披萨、汉堡、炸鸡、薯条、小蛋糕…过去一周她带独孤桀骜吃过的所有东西几乎都在上面,把一张茶几堆得满满的。 欧景年:“…独孤你有这么饿?” “不饿,不饿。”独孤桀骜满脸堆笑地咽了咽口水,“这么多好吃的,我也不知道欧小姐你到底喜欢吃哪个,所以都买了来。” 欧景年觉得很不可思议:“你怎么找到路的?” 独孤桀骜理所当然地说:“去过一次就记住了。” 欧景年:“……” 独孤桀骜以为自己回答错了,赶紧又说:“我像昨天你那样,打的‘出租车’,你们这里挺方便的,不像我们,还要去驿站,阿不,租车店去订。” “哦。”欧景年点点头,懒洋洋地坐到茶几边,发现桌上的东西都是热的,有好几样显然是刚从微波炉里拿出来,随便吃了几口,点点头:“微波炉用得不错嘛。”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欧景年决定还是先留下独孤桀骜,只不过要好好地向她普及一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八荣八耻、五讲四美三热爱等等先进性思想,一定要把独孤桀骜这棵祖国的小树苗打造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新世纪好少女,同时为了避免挫伤独孤桀骜的自尊心、增强她的学习积极性,还定下了“鼓励为主、批评为辅”的教育方针,以及随之而来的一系列包括家务劳动在内的培养计划。 独孤桀骜心虚地一挠头:“咳,应该的应该的。”买早饭的时候出了一点点小状况,希望没有人发现——不对,这小区里有‘监控’,那岂不是说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照下来了?天哪,希望欧前辈没有查‘监控’的习惯,希望那些看门的也不会查… 独孤桀骜黑着脸,默默地在心里祈祷着,但是她的祈祷显然没有生效,因为欧景年还没吃完早饭,门铃就已经催命一样地响起来了,欧景年过去开门的时候,只看见保安队长老陈带着一大队中老年保安,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门口。 第39章 老陈非常郁闷。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想跟欧景年打交道,倒不是说他怕欧景年,或是对欧景年有成见,这其实只是他自己的私人感情在作祟,他对欧景年怀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既带着几分怜惜,又带着几分源于老传统的恨铁不成钢的愤怒,还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敬重和畏惧——在大部分保安们的印象中,欧景年一直是个生活规律、低调谦虚、不爱热闹的*型富二代。但是老陈在这里待的年限久,清楚地记得当年就是这位低调谦和、毫不起眼的富二代,高调地带着一位女朋友,挨家挨户访问小区里的每一位住户,给上至地产大亨下至保安阿姨挨个发喜糖介绍“你好我叫欧景年,我住在02幢,这位是我女朋友,我们快要结婚了”。 他记得欧景年的父母,当年名满金市的著名商人,气得不顾形象,在小区门口对欧景年大喊大叫,欧妈妈当时捂着心口不断喊头晕,而欧爸爸这么斯文的一个人,到处在找棍子要去打那个“女朋友”,而背着一个小书包、坚定地挽着女朋友的手的欧景年只是淡定地回头,轻描淡写地丢出一句:“爸、妈,这是我的选择。我出去一段时间,手机号码不变,你们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那时候的欧景年朝气蓬勃、年轻任性,带着一股老陈非常欣赏的、一往无前的气势,但是没过多久,欧景年就回来了,狼狈、绝望、悲伤,像是一匹被驱逐的孤狼。 她依旧是斯文秀气、有礼有节的,客客气气地站在门口问老陈:“师傅,我是02幢的业主,请问…我爸妈后来养了一只狗,跑到哪里去了?” 老陈告诉她欧先生夫妇去世以后,那条狗没人照顾,自己跑了,欧景年“哦”了一声,表情像她离开时那么淡定,但是她走路的姿势暴露了她的内心——她几乎已经不能算是在走,而是在飘了,恍恍惚惚、摇摇摆摆地往前动着,像是一根被逆风摧折却偏偏还要挣扎挺立的小草,而且还是一株没有方向感的小草,怎么走,都走不到正确的路上。 老陈不得不走到前面,带着欧景年回到了她自己的家,然后帮她打开大门,欧景年进门以后,不但非常有礼貌地说“谢谢”,甚至还记得说了一句:“本来应该请您进来坐坐的,但是现在家里乱,不好意思了。” 老陈赶紧摆手:“没关系,没关系,你忙。”临走的时候,没忍住,多问了一句:“欧小姐,你女朋友呢?”肯和她一起公开见家长,还说要结婚,应该是真的很相爱吧,这么重要的时刻,为什么不在一起? 欧景年当时的脸色就刷地一下煞白了,连表面的礼貌都维持得很勉强,苦笑一声:“分手了。”那脸色比老陈见过的所有死刑犯都要灰暗。 老陈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赶紧说句对不起,一溜烟跑了。从那以后,他对欧景年的感情就一直很复杂,和欧景年打交道的时候,总是尽量能婉转就婉转,客客气气、千回百转,一句话一定要掰成三句说,绝不直奔主题。老陈不肯承认这是因为他心里总忌惮欧景年的性向,也绝不肯承认他自己对欧景年怀着一种莫名的内疚,他觉得自己只是出于一种长辈对走过歪路的小辈的一种匡正,一种照顾,他觉得自己有劝导欧景年的义务,不管是在什么事上,但是事实上,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保安队长,和欧景年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于是老陈看见欧景年的时候,心情就更加复杂了。 “欧小姐,”被自己细腻婉约的情绪虐得死去活来的陈队长模仿着孙俪的表演,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严肃地开口了,“我觉得有些问题我们需要探讨一下,这些问题事关小区的安全,非常重要,希望您能认真听我说。” 欧景年眨眨眼,无奈地看了屋子里一眼,有气无力地问:“时间会很长?”陈队长人不错,就是实在是啰嗦了一点,而且还带了一二三四五五个叔叔级别的保安过来,她实在是有点招架不住。 陈队长庄严肃穆地点头三次,以示郑重。 欧景年只好把门全打开:“那进来说吧。独孤,给几个师傅倒水。” 独孤桀骜看了老陈一眼,拖拖拉拉地去了厨房,两耳倒竖,可惜失去内力以后,灵觉也大幅下降,隐约只听到几个保安在说什么“红外线”“翻墙”“安全教育”,欧景年的声音一点也听不见。 独孤桀骜急得抓心挠肺,象征性地打了两杯热水,贴在厨房的移门上,慢慢向外一探头,想要偷听那边的谈话,结果头刚伸出去就看见欧景年站在她面前,吓得独孤桀骜整个人跳起来,一掌习惯性地劈出,直取欧景年的面门,又赶紧收手退后,一下子撞在移门上,这门看着又薄又轻,弱不禁风的样子,其实内在全是德国货,没有内力防护的独孤桀骜被撞得满眼金星,更糟的是,刚灌的两杯热水全泼在她自己身上,烫得她哇哇直叫。 欧景年只是想来提醒独孤桀骜加点茶叶的,她记得几个年纪大保安都喜欢喝茶,每次进出大门都可以看见这些人端着大塑料杯,大半杯都是绿色。当然,她也顺便找到借口从那一堆健谈的人群中解脱出来,虽然只是短短几分钟,却也弥足珍贵。 没想到一过来就看见独孤桀骜抽风似的往前一伸手又往后一退,撞在门上,还泼了她自己一身热水。 欧景年赶紧过去扶着独孤桀骜坐到饭桌边,然后火速去问老陈要医疗箱,老陈吓了一跳,赶紧叫人去门卫室拿了东西过来,连欧景年在内的七个人一起围着独孤桀骜,欧景年给独孤桀骜涂烫伤膏,那六个保安就七嘴八舌地发表评论和建议,其啰嗦程度,绝不下于华夏国大妈。 欧景年:…终于知道陈队长为什么每次都喜欢带这么多人了,一人一句念叨都念死了,谁还敢和他顶嘴啊! 独孤桀骜:吵死了,等本座恢复内力,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们统统灭了!还有那个,什么叫做“欧小姐这保姆太笨了你换一个吧”?本座哪里笨了!以后你就是第一个死的!啊,呃…留疤… 独孤桀骜的重点全都被不知谁说的“脸上起泡会留疤吧”这句吸引了,她一把抓住欧景年的手,慌张地盯着她问:“欧小姐,我脸上起泡了?” “呃,有一点点。”欧景年看着独孤桀骜眼角边上的水泡,安慰她说:“没事啦,抹点药过几天就好了…你要庆幸还好没烫到眼睛…” 独孤桀骜觉得苍天真是不公。像她这等一代英豪,江湖上不世出的天才,命途却总是如此多舛——天生长得黑、个子矮、胸口波澜不惊也就罢了,为了练武练出一身腱子肉也就罢了,江湖厮杀在身上留下无数伤痕也就罢了,为何现在脸上也要留疤了?这张脸已经是她身为女性的最后一点自尊,老天却偏偏要将她仅剩的这点尊严也剥夺,难道以后她只能戴着面具行走江湖了吗?泪水在独孤桀骜的眼眶里打转,但是这回因为带了太多的真实情绪,她反而不愿意让这眼泪落下来,看在欧景年眼里,就是一副倔强咬牙悲伤隐忍的坚强少女的表情,好像几年前的她自己。 欧景年又叹了口气:“乖,没事,先搽点药,等下我再带你去医院看看,医院的医生很厉害的,就算你真的留疤了,他们也有办法帮你植皮去疤的,不要担心。”欧景年不知道这么小一点能不能植皮,但是没关系,胡说八道不要本钱,正是哄小孩子最低廉最便捷的手段。 独孤桀骜的眼泪瞬间被她眨回去了,她敏感地抓住了关键词:“植皮?把皮肤换一遍?”那她是不是可以把自己的所有皮肤都换成雪白雪白的?啊,难道是像人皮面具那样?需要她去现场剥一张人皮下来吗?唔,‘拿’了个手机前辈就那么生气,要是杀人的话她会不会生气,可惜这里不是她的武林,不然她独孤桀骜振臂一呼,应该会有很多人自愿来贡献自己的皮吧,不自愿也得自愿…咳,想远了,先跟着前辈去医院看看!想到这里,她露出一个混杂着期待和可怜的眼神,并把这眼神投向了欧景年。 欧景年准确无误地接收了这枚眼神,并且迅速地附和了独孤桀骜的想法:“…差不多吧,好了,我们快去医院吧,陈队长,不好意思,我先带她去医院一趟,有什么事等我们回来再说,替我关下门啊谢谢再见!” 老陈:“你们不能这样,她大早上从外面翻墙进来触动了红外线警报差点惊动110啊…我说你们一点小烫伤至于这么娇气吗!” 关键时刻,陈队长终于开始言简意赅、语速也快了起来,但是这时已经晚了,欧景年早在他气急败坏的叫喊声中,带着独孤桀骜钻进她那辆小小smart,猛踩油门,绝尘而去。 第40章 陈锋快要下班时候遇到一个急诊病人,手术一做又做到中午,算算时间,倒不如吃了饭再回去,食堂的饭她是不想吃的,自然而然地就走向欧景年带她去过的小巷,刚点了一个盖浇饭,还没上呢,就看见欧景年牵着独孤桀骜的手走进来——欧景年胸大腿长、肤白貌美,一看就是温柔姐姐,独孤桀骜个矮人小,还是一张娃娃脸,看上去就是小妹妹,两人此时的神态也十分符合她们的外貌——欧景年不断地转头看独孤桀骜,轻声安慰,而独孤桀骜垂头丧气,无精打采,与她在病床上的生猛形象形成强烈对比。 陈锋眨眨眼,对着那边嗨了一声,欧景年一抬头,马上笑着带着独孤桀骜坐过来:“陈医生你好,你也来这吃饭呀?” “嗯,你们这是…”陈锋看看独孤桀骜,她脸上缠着纱布,把右眼都给遮住了一大半,她马上把“来还钱吗”这几个字吞下去,留下似有深意的尾音。 “烫伤。”欧景年叹了口气。这纱布还是在独孤桀骜的强烈要求下,医生才给包的,包的手法实在说不上好,不过本来这纱布也是安慰性质居多,包的好与不好,也无所谓。 陈锋皱了皱眉头,出于职业习惯又问了一句:“厉害吗?我看看。” 欧景年推推独孤桀骜,独孤桀骜就把脸凑过去,陈锋轻轻揭开看了一眼就笑了:“几个水泡而已,包了反而不利于伤口恢复,烫伤科的这帮家伙真是越来越外行了。” 欧景年咳嗽一声,没有说出包扎背后的事实,独孤桀骜对陈锋不大信任,听她说这话,把头一抬,不屑地说:“术业有专攻,你一个管房间的,怎么好去批评人家?” 陈锋:“…我是外科医生,在住院部只是值班。”还是她自愿要求的值班。 独孤桀骜:“外科这种科目听起来就很外行,不信你!” 陈锋:…… 欧景年拗不过她,伸手替她摆出家用的筷子,安慰她说:“好好好,我们不听陈医生的,留着纱布好不好?”这家店里一次性筷子和正常筷子都有,独孤桀骜非常喜欢用一次性筷子,欧景年觉得这样太不卫生,所以索性先给她把筷子摆好,拿茶水涮过。 独孤桀骜看见欧景年发话,才气哼哼地转过头去看菜单——她已经渐渐摸清欧景年的脾气,知道自己烫伤,欧景年现在小事上肯定都顺着自己,于是爽气地把店里所有的菜都点了一遍。 欧景年:“…独孤,烫伤不能吃酱油,会留疤。” 独孤桀骜:“…老板把所有没有酱油的菜都来一份!还要打包一把这种筷子!”她指了指筷筒里的筷子,这种用过就丢的筷子虽然质量很差,却总能让独孤桀骜有一种不差钱的豪阔感觉,她喜欢掰开筷子的那一瞬间,那种轻微的、像是暗器破空一样的声音总是能让她回想起那辉煌的过去,而双手撕裂筷子所带来的破坏感也总让她有一种自己依旧是武林至尊、主宰人间生死的快感。 老板显然是第一次遇见和所要打包筷子的客人,怔了怔,不知道怎么回答。 欧景年熟练地掏钱包,摆出一张粉红大钞:“老板,我们买一百块钱一次性筷子。” 老板明白了,很厚道地搬来了一人高那么大的一包,独孤桀骜旁若无人地开始扯筷子,边扯边露出便秘十天终于通畅了的舒爽神情。 陈锋:…我觉得你们不该去烧伤科,应该去精神科,还有那个嗜血的眼神,怎么撕个筷子好像在撕人一样,阿嚏! 独孤桀骜察觉了她的目光,抬起眼睛,阴森森地对她一笑的同时,两手微微用力,慢慢地把一双可怜的筷子从头到脚活生生扯开,其现场之残忍,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陈锋:反社会人格倾向很明显,潜在的冷静型高智商罪犯,我喜欢。 老板:…我可以多收一百块清洁费吗? 幸亏欧景年的教育工作做得好,独孤桀骜撕完筷子,依旧放回包装袋里,规规矩矩地收好,放在一边——她可是勤俭节约的人,这些筷子以后还可以废物利用,至不济还可以用来折断嘛——整件事她做得很快,老板的菜上全之前,所有的筷子就已经和他们的另一半骨肉分离,横尸袋中了。 独孤桀骜的心情终于好起来了,伸手拿筷子要吃饭,但是欧景年咳嗽一声,制止了她。 欧景年用的是她已经过世的父母的教育方法——拿筷子敲敲桌子,对着独孤桀骜说:“吃饭之前,我有话想问你。”没有明说不问完不给吃饭,但是个中涵义已经很明显。 独孤桀骜很熟悉这种场景,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地放下筷子,正襟危坐,两眼平视欧景年的胸口,摆出恭聆欧前辈垂训的架势,其实脑子已经在飞快运转,思考怎么回答她的问话。 欧景年看独孤桀骜这么识趣,点点头:“陈师傅为什么来找我?” 独孤桀骜眨眨眼,故意装傻:“陈师傅?”这里的人真奇怪,那些地位不高的人反而被叫做“师父”,地位高的那些,又叫做“小姐”。在她的年代,师父可是了不得的尊称,凡入师门,便要终身侍奉,不然会被全武林集体唾弃。而“小姐”是对侍妾、倡优以及宫女贱籍女子的称呼,据说有的地方也有人用这称呼来叫那些大家闺秀,但是多半会被人鄙视成没文化、不懂礼貌。 “就是上午来找我们的那个大叔,保安队长。” “因为…我早上买早饭的时候出门没带那个卡,所以他暂时先放我进来,但是还是要先来和欧小姐你核实。”淡定,她一定不能自乱阵脚。 “带着一队人来跟我核实?”欧景年怀疑地挑眉,把所有的菜摆成整整齐齐的两盘,放在独孤桀骜面前。 没来得及吃多少早饭的独孤桀骜闻到饭菜香味,使劲咽了咽口水,一面使出她拿手的装可怜的本事对着欧景年放电,一面假装镇定地说:“他每次来都带很多人不是吗?”说不定老陈是个讲究排场的人。 欧景年皱着眉,加重语气叫了对面人的全名:“独、孤、桀、骜。”楚楚可怜什么的都是幻觉,小孩子不能惯,惯了就教不好,养不教妇之过阿呸我在想什么。 独孤桀骜心虚地低头,小声说:“确实是因为我早上没带卡,他说我一定要持卡才能进来的,我怕你等的着急,就先和别的人说,通融通融,把我放进来了。你…你不要告诉他,告诉他我怕会牵连放我进来的那个人。” 欧景年将信将疑:“就这么简单?” 独孤桀骜赶紧点头,斩钉截铁地说:“就这么简单!” 欧景年直觉地觉得独孤桀骜没有说实话。但是一时半会的,她不知道要怎么揭穿独孤桀骜——第一,小区的确是有严格的出入持卡的规定,就算是保姆也需要办理进出的身份证明,而且一贯是认卡不认人,第二,她确实因为她家的保姆因为都是文白在管而忘了给独孤桀骜办进出卡,第三,早上陈队长来的时候,说的也确实是关于非法闯入的事,似乎也确实是有人放她进来了。欧景年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熟人,她开始只是惯性地执行自己的计划,但是执行了以后她又有点后悔,她已经发现独孤桀骜是个敏感的人,要怎么问,才能在这种情形下既婉转到不至于伤害到小萝莉(独孤桀骜:我25了!)的自尊,又可以套出真相呢? 陈锋看看欧景年,又看看独孤桀骜,她的盖浇饭上来了,却不忙着吃:“前后门都有好几个保安,不是一个人说放你就可以放进去的,你究竟是从哪里进去的?” 独孤桀骜脸色大变。 欧景年一直看着她,看见她脸上变色,知道陈锋问到了重点,敲敲桌子跟着问:“你是从哪里进去的?” 独孤桀骜低头,怯生生地说:“翻墙…” 欧景年:“…墙上有红外线报警装置,有人翻进来就会响。”而且这个红外线好像是跟110联动,据说多少分钟出警来着? “我进去的时候,它的确响了…” 欧景年:…… “但是在那边巡逻的人帮我把那个东西关掉了…”那人的资质不错,长相也不错,不幸的是年纪超了15,已经错过了最佳的练武年纪,而且神智似乎有些问题,自己对他根本就没印象,他还非要再三地说见过,真是…可惜啊可惜。 欧景年:…… 独孤桀骜:“我看他帮我关掉了那个尖叫的东西,就教了他一招招式,我们在外面练习了一会,他莫名其妙地就跟我要‘秋秋’,说以后要再联系我,我说我没有,他还帮我申请了一个,欧小姐,‘秋秋’是什么东西,很贵吗?” 欧景年:“…别想转移话题!” 第41章 欧景年很忧郁。相处久了之后,独孤桀骜的缺点终于开始一点一点地暴露出来了。身为一个保姆,她显然是不合格的。要是她长得不那么幼嫩一点,或者是身世不那么可怜一点,欧景年一定已经怀着花钱买平安的想法,取消独孤桀骜的债务,说不定再小小地给一笔钱,把她打发了。 但是独孤桀骜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楚楚可怜的柔弱小萝莉(欧景年自认为)。而且这小萝莉受到的教育显然是不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的,教育学专业出身的欧景年觉得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来教导她,避免她走上潜在的违法犯罪道路。但是怎么教育,真的是个很大的问题。欧景年的知识大部分都来源于课本,小部分来源于那些短暂的玩票性质的实习和社团活动,她的实际工作与她的专业完全没有关联,所以制定目标总是很容易,但是真的实践的时候,又很令人头疼。 欧景年摆出一副忧愁脸,意兴阑珊地挥挥手,示意独孤桀骜可以先吃饭了。 独孤桀骜看着她的脸色就失了胃口,慢吞吞拿起筷子,每举高一寸,就抬头看她一眼,到最后好不容易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进碗里,结果欧景年偏偏在这时候叹了一口气,独孤桀骜吓得手一抖,把筷子放下,低头做忏悔状——当然也就没空吃东西了。 欧景年是真的吃不下饭,独孤桀骜是不敢吃,陈锋坐在边上看看她们两个,等了一会,默默地伸出筷子,劣质的木筷子尖即将戳到她的目标的时候,独孤桀骜凶狠地抓住她的手:“你干什么?” 陈锋笑嘻嘻地说:“我看你们都不吃,所以我吃。欧小姐,你不介意请我吃顿饭吧?” “啊,不会不会。”欧景年回过神来,客气地替陈锋倒了一杯水,“还没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呢,今天条件有限,实在简陋,改天我们约个时间,我请你去吃点好吃的。” “那就先谢谢了,我周六有空,叫上你那朋友,大家一起出来玩啊。”陈锋打蛇随棍上,一口替欧景年把下次请客的时间也给敲定了。 欧景年:…这情形真眼熟… 独孤桀骜:你这无名之辈凭什么要我欧前辈请你吃饭?欧前辈你就是人太好了所以什么人都欺负!待我替你收拾势力打下江山扫荡一切把这些恶人统统干掉! 欧景年伸手啪地拍了一下独孤桀骜的脑袋,把她一脑子的胡思乱想都给拍掉了:“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住院的时候陈医生多帮忙啊,快,说谢谢陈医生。”教育熊孩子从小事做起,管教从严,感化从细,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独孤桀骜委屈地看了欧景年一眼,人在屋檐下,只能用蚊子一样小的声音说:“谢谢陈医生。” 陈锋笑眯眯地伸手也揉了一下她的脑袋:“乖,姐姐一会给你买糖吃。” 独孤桀骜: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也敢自称是本座的姐姐?!是可忍孰不可忍也!看我用暗劲踢你一脚!呃… 欧景年发现独孤桀骜又露出不逊的眼神,顺手又在她脑门上拍了一下,成功地替陈锋免除一场暗算,顺便还有了新发现——独孤桀骜不但头揉起来很舒服,脑门拍起来也很舒服,大约脸捏起来也会很舒服吧,打住!她可是正直良好有底线的好人,绝对不能随便调戏纯良小妹妹。 独孤桀骜:o( ̄ヘ ̄o) 这顿饭是第一顿有独孤桀骜在场,却还有剩菜的饭。 独孤桀骜忧郁地看着那些有缘无分的小炒,在桌边恋恋不舍地绕了两圈,又瞪了吃得心满意足满嘴流油的陈锋一眼,屁颠屁颠地跟着欧景年走了。 欧景年在吃饭的时候就已经规划好了下午的行程,带着独孤桀骜直奔书店,飞速买了一堆思想品德课本搬到车上,刚要发动车子,突然听到一阵诡异的乐声“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欧景年手一抖,差点把插进去的钥匙给直接拔出来:“独孤,你听到没?!”她的车里不会出现这种音乐的,这一定是幻觉,幻觉! “听到了!”独孤桀骜喜滋滋地掏出手机——终于也有人给她打电话了!天知道她每天看欧景年和文白以及周围各种路人接电话的时候心里有多着急,她好不容易才弄明白怎么换音乐,可是换了却一直没有机会让音乐响起来——来电显示上有一串陌生的号码,不过这不奇怪,独孤桀骜的通讯录里一共只有一个号,上面的名字是“欧女侠尊讳景年”,还是她照着说明书一个字一个字输入的新文字(简体)呢。 “喂,你不是说要来替我管店,这都几点了,还不来上班?!”一接通电话文白的咆哮就透过话筒传出来,声音之大,连旁边的欧景年都听到了。 “上班?干嘛?”独孤桀骜一头雾水。 文白简直气疯了:“看店啊!你不是说可以翻五倍的利润?我昨天跟你说了店里早上11点,下午4点开门,你要准时到?” 独孤桀骜掏了掏耳朵:“不记得了。”她忽略文白已经成为习惯,居然没记住这么重要的事,这可是她新的江湖生涯的起点,一定要好好经营,不能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转过头,一秒切换成怯生生的语气:“欧小姐,我…我可不可以先不回家,先去店里?” 欧景年:“先告诉我你手机来电铃声怎么来的?就是刚刚那个音乐。” 独孤桀骜:“手机里本来就有的呀,好几首呢。”她都听过了,没有一首比这首更好听了。 欧景年:“好几首你为什么偏偏要选这首?!” 独孤桀骜:“欧小姐不觉得这首歌很有意境吗?天地苍茫,青山辽阔,疏朗旷达,快意恩仇,非常适合我等江湖人士。”曲风虽然怪了点,但是每次一听,就觉得浑身是劲,好像内力都开始恢复了似的。 欧景年:“…算了,去吧…”调转车头,送独孤桀骜到了店里。 客人很多,文白没顾得上训独孤桀骜,只是瞪她一眼:“以后不许迟到。”然后对小宋一指:“以后独孤就是店长,你们听她的,你降级做领班了,有事跟我汇报。”抬脚要走,独孤桀骜拦住了她:“我是店长,为什么有事还要跟你汇报?政出一门才是畅通之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知道吗?”想架空本座,想都别想。 文白:“……”说实话她欣赏独孤桀骜的某些方面,但是店面毕竟是她的心血,完全放手看起来也不靠谱,尤其这个人第一天上班就迟到了,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情敌(疑似)。 欧景年一直站在边上看着,此刻才清清嗓子说:“我反正没有什么事,就在这里看着,你有事先去忙吧。独孤,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小朋友有上进心是好事,但是独孤桀骜年轻面嫩,又是外地人,这些店员未必服她,一搞两搞的,别打击了她的积极性,自己还是在一边看一下,毕竟社会实践也是教育的一种嘛,再说这店说到底自己也有一半股份,文白可以轻率地把店交给独孤桀骜,自己却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管。 文白看见欧景年在,点点头表示放心,拎着钥匙大踏步出去忙分店的事了。 独孤桀骜等文白走了,才转头看小宋,小宋经过上次的事,已经对独孤桀骜畏惧入骨,一收到她的眼神就赶紧跑过来:“店长,有什么事?”开玩笑,这人可是一掌劈昏了自己这个大男人,千万不能得罪。 其他店员的想法也和小宋类似,包括厨师在内的大家都凑过来,纷纷和新店长套近乎,身为股东的欧景年反倒被抛在一边,无人问津了。 独孤桀骜打断这些人的客套,回忆起上次听到的名字,准确无误地点了厨师的名:“现在有几桌客人,多少道菜没上?” 厨师看看收银员,收银员赶紧跑去看系统,翻了半天都没数全:“15…20…26桌,差了21不对27道菜…” 独孤桀骜皱起了眉头:“点菜是谁负责?” 几个人怯生生地举起了手。 独孤桀骜问:“你们手里有多少菜没上?分别过了多久?” 所有人都摇头。 独孤桀骜哼了一声,冷酷地下达命令:“你们每人全部扣一天的钱,下一次谁再不能准确地报出桌数和点菜的数目,就扣两天。对了,别想不干了,谁不想干我打断谁的腿。” 店员们:…妈妈我想回家… 欧景年:…课本买少了,暴力方面的教育有待加强… 第42章 在独孤桀骜的暴力之下,店员们忽然之间都变得勤奋起来,菜上得比平时要快,服务态度也瞬间提高了一个台阶,独孤桀骜面无表情,背着手十分大牌地在店里巡视来巡视去,无论店员们怎么试探,她都不再多说一个字。 有独孤桀骜在,打烊以后,店员们也还不敢马上走,只是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等候这位煞星吩咐。 独孤桀骜对他们的听话表示满意,挥手点了几个人:“你,你,还有你,你去做领班,不管你们现在工资多少,全部翻番。” 所有人的耳朵都竖起来了,原本的几个领班伸长脖子等待独孤桀骜的下文。 独孤桀骜奖励完人,笑眯眯地转头看他们:“你们可以选,做服务员、洗碗工或是清洁工,工资减半。”减半也还有三千多!她的心都在滴血,欧前辈给她的薪水每月也才三千,这些人不懂武功不懂权术也不怎么识文断字,凭什么拿得比她,堂堂的武林盟主(前)还要多?独孤桀骜现在才意识到,欧景年大概、也许、可能并未把自己当做什么盟友、助手或是弟子看待,不然不会只给这么一点薪水——她已经选择性地遗忘了关于门、墙壁和仪器的事了。 “凭什么?”几个领班都愤怒了。 欧景年皱着眉往这边看,准备要是独孤桀骜再折断一条椅子腿,她就要出面干涉了,但是独孤桀骜只是微微笑着,指着一个原本的领班说:“刚才有好几桌同时点餐,进来的时间都差不多,每桌都点了很多菜,客人们等得很不耐烦,你却还死板地按照一桌上完再上一桌的顺序,非要惹得好几个客人都生气了又再去催厨房,对不对?” 那个人不服气地说:“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 独孤桀骜啧啧了一声:“我们是做生意的,怎样有钱就怎么做,你先来后到,把其他客人都赶跑了,就服务一桌,显然不现实。”又指着另一个:“刚才好几次客人叫你,你都爱理不理的,只知道指挥别人干活,自己偷懒。” 被她点名的两个都心虚地垂下头,没有再说什么,没被她点评到的你看我,我看你,异口同声地问:“那么为什么选他们做领班?”独孤桀骜选的人看上去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既不勤劳也不主动。 独孤桀骜:“他们长的好看。” 店员:…… 欧景年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来收拾局面,独孤桀骜又发布了新的规定:“领班不是一成不变的。你们几个,做得好,以后还有提升的希望,他们几个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们也可以告诉我,查证属实,马上免职。” 几个老领班的眼神立刻就变了,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新领班,新的领班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已经在盘算着要怎么防备这些人了,独孤桀骜只用一句话,就成功地让店员们之间原本和谐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但是这还没完,独孤桀骜继续说:“每个人都有告密的权限,领班也可以告诉我谁做的不好,查证属实,马上罚款。哦对了,告密之前,必须拿出证据,诬告的罚一个月工资。我马上会写一张行为规范贴在店里,你们每人都要背下来,凡是违反了行为规范的人都在被告密之列,凡是举报属实的,奖励100,正确举报的次数越多,当领班的机会越大,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这回大家的声音都很整齐,每个人都觉得按照店里这些人的德性,自己光靠举报就可以发一笔小小的横财了。 欧景年默默地点了点头——独孤桀骜虽然用的不是她喜欢的方式,但是目前看来她的方法应该有效,小姑娘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还有这一手,自己是不是低估了她? “很好,都回去吧。”独孤桀骜拿出当领导人的架势,气势恢宏地挥了一挥手,赶走大家,转脸就可怜巴巴地看欧景年:“欧小姐,可以帮我写一张行为规范吗?”她已经认得大部分的字,却还不会写,最重要的是,她也不知道在300年以后开一家餐馆到底需要什么行为规范,刚刚那些话都是她随口说来唬人的。 欧景年:…我收回刚刚那句话,不对,我根本没说出来… 等到欧景年和独孤桀骜两人把店里的行为规范拟完,时间早已经过了12点,欧景年觉得有一点饿了,刚想问独孤桀骜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就听见旁边人的肚子咕噜了一声,独孤桀骜红了脸,捂住肚子,想要让它不要叫。 欧景年被她的动作给逗乐了,伸手拍一下她的手,笑着说:“饿了就说,捂肚子干嘛?” “这么晚了,还有吃的吗?”独孤桀骜有点怀疑,在她的年代,街上过了晚上8、9点就一片死寂,在她住的镇上尤其如此。 “唔…吃的倒是有…”金市的夜生活不怎么丰富,欧景年想了一会才想起一个地方,略微犹豫了一会,抵挡不住独孤桀骜亮晶晶的渴望眼神,想想这个时间也未必会遇见熟人,于是一转方向盘,去了市中心的小吃一条街。 这条街说是小吃一条街,其实叫做酒吧一条街要更恰当一点。绕过路口拥挤的烧烤小吃大排档,穿过几家快捷酒店,再里面就是各种ktv、洗浴城和小酒吧了。 不知道是不是快要过圣诞的缘故,今天酒吧一条街上的人格外多,欧景年带着独孤桀骜穿过了整个路口,也没找到一个有空位的排挡,连羊肉串摊子都排着长长的队伍,预计等待时间都在1小时以上。欧景年还好,独孤桀骜中午和晚上几乎就没吃饭,她饭量又大,这么一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整个脑袋都耷拉下来,欧景年没办法,拉着她准备去便利店买点吃的垫垫,抬脚的工夫就遇见了熟人——一群十来个富二代们晃晃荡荡地从里面ktv出来,走进这边排挡里预留的位置,经过她们时,为首的那个看见欧景年,欢快地跳着挥手打招呼:“欧姐好久不见了!” 欧景年:“呵呵。”果然带着小孩子来酒吧是会遭天谴的,她知道错了,现在调头还来得及吗? 对面的人完全没有感受到欧景年“呵呵”的深层含义,欢快地跑过来,拉着欧景年问长问短:“欧姐好久不见了,过来坐坐聊一会呗。”看一眼独孤桀骜,再看看她们两拉着的手,笑了:“这是你的新女友啊?” 欧景年皱眉:“别乱说,人家还是个小孩子呢,独孤,我们走,独孤?” 独孤桀骜直勾勾地望着那群人坐着的地方,那里早已经预留了各种她所能想象的烤肉、烤鱼、烤蔬菜,她的整个人都已经被那张小小的餐桌给吸引住,再也没法挪动半分了。 对面那人发现了独孤桀骜的眼光,微微一笑,对欧景年比了个请的手势:“欧姐,带你朋友进去坐坐,边吃边聊嘛。” 欧景年:“不了,太晚了小孩子要回家睡觉——独孤,我们回家好不好呀?回家订披萨。”管他晚上有没有外卖送,先把人哄走再说。 独孤桀骜:“啊?哦,披萨呀…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肉好香,比披萨香多了 欧景年眼看着独孤桀骜的小脑袋耷拉下去,口里虽然答应欧景年,两脚却好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一动也不肯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拉着独孤桀骜走到边上说:“咳,带你进去吃东西也行,但是这群人跟我有些过节,待会她们肯定会不停地问你问题,问你什么你都不要回答,只管拿东西吃,快点吃了我们就走,好不好?” 独孤桀骜一听“过节”,又马上警觉起来了:“她们和文白是一伙的?”那还是不要进去了吧…吧…吧… 欧景年:“…不是,她们都是些富二代,平常闲的没事干,就喜欢起哄,你回答她们的问题,就被她们套话了,会被她们嘲笑的。” 独孤桀骜:“我最讨厌富二代了!” 欧景年:“咳,所以你进去什么话都不要说,就吃就行了。” 独孤桀骜深沉地点了点头——不能明着打击报复,多吃掉她们点东西也是好的,谁让她们是她最讨厌的那类人呢? 第43章 这群人里面有好几个熟面孔,但是欧景年早已忘记了她们的名字,只好含混着称呼,和她打招呼的那个外号叫小丁,是最活跃的那个,也是跟欧景年最熟的那个,因此由她主要负责招待。 小丁也是典型的富二代,但是她和文白是不同的类型,文白是那种粗放生长的类型,做事我行我素,很有个性。小丁却很明显是从小经过精心培育,圆滑,世故,说话办事老成持重——独孤桀骜一看就不是圈子里的人,欧景年对她也未必就是真心,因此那一群人都只顾着和欧景年说话,甚至因为某些原因,有的人还对独孤桀骜格外冷淡,只有小丁笑容满面地来招呼独孤桀骜,字字句句礼仪周到,滴水不漏,看见独孤桀骜饿了,还热情地把自己跟前的盘子往她身前推了一推,独孤桀骜牢记欧景年的话,特地错过小丁推来的盘子,从远处勾来一大堆羊肉串,分分钟吃干抹净,然后再继续去拿烤土豆,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自然和谐,而且正眼也没给小丁留一个。 圆滑世故如小丁,脸上也不由得僵了一下,抬头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向欧景年求助:“欧~姐~~” 欧景年:“咳,小姑娘怕生,不好意思接人家的东西,你不用管她,让她专心吃东西就好了。” 小丁:卧槽她都快把一桌子的烧烤吃完了,哪有一点像是怕生的样子?而且她那是不好意思接人家的东西吗?那是直接上手在抢好吗!故意把脸上委屈的笑容扩大一点,怯生生问独孤桀骜:“东西够吗?要不要再叫一点?” 吃得满嘴流油的独孤桀骜百忙之中抬头看了她一眼,小丁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懂得了独孤桀骜眼里的拒绝,还不及生气,独孤桀骜的手不知道怎么动了一下,坐她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那人眼前的一盘不知烤什么的东西就出现在了独孤桀骜的眼前。 那人伸筷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转头一看,发现整桌的小伙伴都在看独孤桀骜,而独孤桀骜完全无视了他们的目光,依旧大摇大摆地吃着,吃得心安理得、理所当然。 “喂,你这人懂不懂规矩啊?”这位富二代恼羞成怒了,拍桌子站起身大吼:“你是饿死鬼投胎还是脑子有病啊?全桌子的菜都叫你吃了。” 独孤桀骜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手一推,小丁刚推到她面前的那一盘烤茄子就被推到了这位身边。 富二代简直出离愤怒了:“妈的那盘是我特地点的,你拿盘破茄子就想跟我换?脑子进水了吧?不知道哪里来的乡巴佬,你爸妈没教过你吃饭的礼貌啊?把东西给我!” 动静闹得有点大,欧景年不得不分心站出来稳定局面:“不好意思,我这个小妹妹她吃饭一向是这个样子的,不如这样吧,这顿饭我请,你们多包涵,多包涵。”这话里的偏袒和虚伪聋子都听得出来。 富二代又拍了一下桌子:“你以为这是几个钱的事吗?我们特地预订的桌子,提前跟老板订的菜,现在再去烤要等一个多小时呢!而且那盘东西是我自己带来叫老板烤的,找了好几个月呢,你的女人一下全特么吃了,叫我怎么办?妈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瘪三,一点脸都不要。” 小丁看他话说得难听,赶紧出面喊:“大王,胡说什么呢?吃完了再点就行了,欧姐也难得和我们聚一次,她朋友多吃点东西又怎么了?”欧景年从头到尾不承认独孤桀骜是她女朋友,但是小丁反而更加确信这件事了——确信以后,她反而不敢乱开玩笑,客客气气地用了“朋友”这样一个暧昧的词汇。 叫“大王”的那位又拍了一下桌子说:“小丁,你别来做和事老,你们怕她欧景年,我还真不怕她,今天这事,我还真要跟她讨个说法!” 他说话实在有点不地道,欧景年也有点生气了,淡淡说:“一点吃的东西而已,还要怎么讨说法?” “一点吃的东西?!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大王尖叫一声,看一眼独孤桀骜,独孤桀骜已经皱着眉头把这一盘黑乎乎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给吃了,味道有点怪,但是既然对方这么重视这盘菜,那一定是很贵重的东西,她最喜欢贵重的东西了。 欧景年也皱起了眉头:“不管是什么,我相信我还是买得起的。” 小丁听出了欧景年声音里的不悦,赶紧又出来扯着大王笑着说:“大王,小姑娘她也不是故意的,你说她两句就完了,那东西没了,我去给你找,你别激动。” 她不劝还好,一劝大王反而更生气了:“放屁!你去给我找,你倒是给我找去呀,这特么虎鞭你以为到处都有啊,还是华x虎虎鞭!” 独孤桀骜嚼肉的动作停止了,缓缓抬头,盯着欧景年:300年以后的“虎鞭”这两个字的意思,跟她那个年代的“虎鞭”是一回事吗? 欧景年眨眨眼,也用眼神回应独孤桀骜:大概、应该、可能、或许是你想的那个虎鞭吧… 独孤桀骜一瞬间冲到了旁边,抠着喉咙要吐,奈何她的消化能力太强,抠了半天没吐出什么来,胃里翻江倒海一样地翻滚,连丹田气海都不安分地涌动起来,可是这虎鞭它偏偏就是不肯出来。 独孤桀骜:…以后再也不敢乱吃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欧景年:…咳,我既低估了独孤的战斗力,又高估了这群人的下限… 整个大排档里有那么一瞬间的沉默,听到前因后果的邻座们都伸长脖子等着看这边的热闹,满座知情的富二代们都抱着手盯着独孤桀骜看,不知情的一会打量独孤桀骜,猜测她和欧景年到底亲密到何种程度,能让欧景年这么护短,一会又满眼戏谑地看着大王,猜想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晚上准备虎鞭这样的食物。 还是大排档的老板久经沙场,看见这里情形不妙,对着喊了一声:“要打架去外面,别影响我生意啊。”挽起袖子,继续挥汗如雨地烤他的肉串。 大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跟她打架了?本少爷从不屑打女人…哎呦!” 对“打架”两个字格外敏感的独孤桀骜一下跳出来,握住大王的手,一拉一扯,他尊贵白皙的手臂就脱臼了。 欧景年:“…独孤,回来!” 独孤桀骜一瞬间又干净利落地站回到了欧景年的身边,两手成拳,微微勾起,随时预备出招。 大王的朋友们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纷纷撸袖子来拉扯独孤桀骜,欧景年挡在独孤桀骜身前要跟那群人理论,可惜现在已经不是她那会儿,这些十几二十几出头的毛孩子们毫无顾忌,挥着拳头连她也要一起打,欧景年不是武力型的人物,道理说不通,身份又不足以震慑对方,眼看就要被打了。 小丁急得满头冒汗,赶紧要上来劝架,还不等挤到人群中间呢,独孤桀骜已经又干翻了两个人,眼见对方人多,顺手捞过大王做人质,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大喝一声:“我看谁敢过来!” 对面那群富二代们短暂地怔了一怔,又马上向前冲——又不是拍电影,难道她一个女孩子还真能徒手扭断一个大男人的脖子不成?唬人也要有个限度。 然而欧景年对独孤桀骜的实力非常了解,脸色一变,赶紧喝住独孤桀骜:“独孤,放开他!” 独孤桀骜立刻松开了掐大王脖子的手,大王趁机从她腋下钻出来,一脚踢在独孤桀骜肚子上,独孤桀骜毕竟不是全盛时候了,被他踢得有些疼,微微皱了皱眉眉头,反手把他摔在地上,一脚踩住他胸口,大王的一帮狐朋狗友全都挤过来拉独孤桀骜的手脚,独孤桀骜看见欧景年在,不敢真伤了这群人,打起架来难免有些束手束脚,眼看她要吃亏,欧景年赶紧喊:“小丁,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小丁鼓足中气,大喝一声:“老周来了!”人群顿时作鸟兽散,欧景年连忙把独孤桀骜拉到自己身边,问她:“伤到了哪里?疼不疼?” 独孤桀骜摇摇头,戒备地看着对面——那群人没看到老周,知道是小丁在放空炮,又开始围拢过来,欧景年转头看小丁,小丁实在没办法,高喊一声:“你们再不停手我全都举报到老周那里去了啊!” 于是所有愤怒的目光都一齐转向了小丁。 第44章 小丁说的老周是这片的刑警队长。 市中心这带是这群富二代出没得最频繁的地方,也是他们犯事最多的地方。这群人身为典型的富二代,难免少不了各种飙车违章打架斗殴的事,而这些事统统都归老周管。老周是那种典型的“干吏”,在当地干了十几年,场面上混得极熟,和这群富二代的父母们也都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一遇到这群人犯事,就一个电话打回家和父母们告状,这群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爸妈,久而久之地,对老周也生出了几分畏惧。因此小丁一看见场面失控,就把老周抬出来,镇住场子的同时,顺便也坐实了自己“打小报告”的名头。 小丁苦笑着看着大家对自己投来鄙视和愤怒的眼光,尴尬地笑着说:“我是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你们不要当真——大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看我的面子,也看…的面子,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好不好?” 大王捂着手臂冷笑不止。他边上一个人跳出来:“你不要动不动就拿…来压人,她们早都分手多少年了,鬼还记得这边有个前女友?再说了,那个人的前女友难道还少了吗?个个都要当个人物,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小丁变了脸色,压低声音喊:“二狗,这种事也好在这里说吗?嘴巴放干净点!” 那个叫二狗的哼了一声,大约还是有点忌惮,扬着下巴对欧景年说:“欧姐,我们各退一步吧。你这小朋友把我们王哥的东西吃了,人也打了,按照我们的惯例,是要打断她的腿的,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叫这小东西出来给我们王哥磕个头,陪个罪,我们也就算了,大家还是朋友,怎么样?” 独孤桀骜被他一口一个“小朋友”“小丫头”说得上火,握紧拳头,狠命瞪他。欧景年握住她的手,轻轻摇了一摇,淡定地开口:“大家都是文明人,遇事要文明,怎么能动不动打断人腿、叫人磕头呢?她吃了你们的东西,是她不对,我代她赔个不是,这东西多少钱,我赔给你们,小丫头给你们道个歉,磕头就算了,怎么样?” 独孤桀骜:谁要给他们道歉?一群刁民!草芥!想当年我纵横天下的时候… 大概是她表情太狰狞,欧景年又伸手拍了她的头一下,把她拍得一怔,欧景年对着独孤桀骜,表情就温柔多了,笑笑说:“独孤,小孩子不要愁眉苦脸的,小心以后长成苦瓜脸。” 独孤桀骜:本座今年25了!算上“穿越时空”的时间都325了! 欧景年无视了独孤桀骜的心声,她又转过头去,定定地看着大王,对方捂着手臂,一脸狰狞:“她不磕头也可以,我报警。她这可是人身伤害,要拘留的。小小年纪,留个案底,哼哼。”而且他们可不敢保证拘留所里会发生什么事。 欧景年皱起了眉头,慢慢说:“王明明,你不要太过分。” 大王哼了一声:“我只是按照法律程序办事,哪里过分了?不信你叫小丁来评评理。反正磕头或者进局子,你叫她选。” 欧景年皱紧了眉头,她起先的想法是这事确实是独孤桀骜不对,叫小丫头道个歉也无可厚非——独孤桀骜实在是有点太闹腾,她自己下不了手,叫别人给她吃个亏,长长记性也好,然而王明明实在有点太过分,又是磕头又是拘留的,这样对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太苛刻。但是真的要解决这事时,欧景年又有点犹豫——她的确有能力摆平王明明,但摆平不是没有代价的,这可不是简单的钱就能解决的事情。 独孤桀骜看出了她的犹豫,脸一扬,问了一句:“进局子就是被关起来是吗?”还要留案底,听起来像是门派里面禁闭、面壁、思过之类的惩罚。 欧景年点了点头。 “关多久?” “视情节轻重拘留2-15天!”二狗跳出来卖弄他那并不深厚的法律知识了。 独孤桀骜松了一口气,她看欧景年的表情,还以为是要关上五年十年呢,原来只是区区几天而已,她自己哪次闭关都比这时间久,抬了抬下巴,体贴地替欧景年下了决定:“欧小姐,如果打人的惩罚是进局子几天的话,那就让我进去好了。” 欧景年不赞同:“独孤,这不是闹着玩的,会留案底,以后找工作什么的,都不方便。而且拘留所里人员复杂,你一个女孩子,进去不好。”多淳朴可爱的姑娘啊,为了怕自己为难,居然自愿进拘留所,决定了,怎么也要把独孤保住! 独孤桀骜一脸傲气:“没关系,反正我是不会跟他道歉的。”找工作什么的…她独孤盟主岂是甘居人下、为人做工过活的人?再说欧前辈也不会不管她的。不过话说回来,欧前辈实在也太软弱了些,对着文白也就算了,对着这群人也这样低声下气的,难道这江湖里真有那么多能人异士,叫欧前辈这么忌惮?还是…她其实是个银样镴枪头?仔细想起来,除了刚见面那时候,似乎她就再也没展现过武功了,莫不是她真的不懂武功? 独孤桀骜的眉头也皱起来,狐疑地看看欧景年,再看看大王,欧景年以为她害怕,拍怕她的手说:“没关系,你等等我。”转头看大王一眼:“王明明,我不可能让她进拘留所,也不可能让她磕头,你现在接受她的道歉和我的赔款,这事就这么算了,不然的话,我也不敢保证这事会有什么后果。” 王明明冲她一龇牙:“你无非就是打电话给那个人呗?我倒要看看,你这前女友在她心目中有多大能量。” 欧景年笑了笑,掏出电话,压根也不避讳,直接就讲起来:“喂,叔叔,我是景年啊,嗯,有点事想托你办,是这样,我朋友和王明明起了点冲突,对,就是新视点家的王明明,王明明他现在说要告我们呢,对,是的,我们在商业街这边,没有没有,我没事,我朋友被打了,嗯,好的,我过年一定回去,您放心,好,再见。”她打电话的时候小丁一直在边上竖着耳朵听着,等她挂了电话,才带着点试探地问:“是…欧阳叔叔?”欧景年为了独孤桀骜和她叔叔和解了? 欧景年点点头,收好手机,好整以暇地看着王明明,王明明那边刚刚自己接好手骨,龇牙咧嘴地看着欧景年这边,刚说了一句:“怎么又冒出个欧阳叔叔来?别是你干爹吧…”就听见一阵刺耳的铃声,打开一看,是他自家老爹。 王明明不敢怠慢,赶紧接通手机,刚把话筒放在耳边,就听见他爹的咆哮从那边传来:“你在商业街?” 王明明咽下一口口水:“没…” “没个屁!刚才你欧阳叔叔给我打电话了,说你打了她侄女的朋友?你赶快给人道歉,送人去医院看看,不搞定这事老子打断你的腿!今年你的零花钱减半,也不许你去美国了,给我老实待在学校,不许出去惹事!” “欧阳叔叔的侄女?”王明明吓了一跳,他爹说完这句就愤怒地挂断了电话,估计是急着去道歉去了,王明明惊疑不定地看着欧景年,好像从来不认识她似的。 欧景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语不发,但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王明明看看独孤桀骜,再看看欧景年,道歉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好在欧景年的目的只是叫他不要追究独孤桀骜,看他气焰消了,也就对着小丁挥挥手,拉着独孤桀骜上车,替她系安全带的时候隔着衣服摸了摸她的肚子:“疼吗?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独孤桀骜摇摇头:“不用不用,我们回家就好了。”那地方的味道实在不讨人喜欢,而且万一再让那个“护士长”给她打几针…咳,她并不是怕打针啦,但是,还是回家的好。 欧景年不放心:“我看那一脚很重,别留下什么内伤,内脏什么的很娇气的。”她以前初中班上两个男生打闹,一个开玩笑地轻轻踢了另一个一脚,结果被踢的那个摘掉了一个肾,想想都很可怕。 独孤桀骜赶紧拒绝:“不不不,真不用了。”怕欧景年不放心,左右一看,见附近没人,啪地一下掀起t恤衫,抓着欧景年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放:“不信你摸,内脏都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欧景年:…内脏好不好,是这样摸得出来的吗?呀,手感真好。她的眼睛不自觉地就溜到独孤桀骜的肚脐眼上,发现人和人真是不能比——独孤桀骜身材好,腹部两条马甲线清清楚楚不说,连肚脐眼都是细细长长的一条,看上去健康而优雅,不像她那里是个圆圆的洞,里面还凸出一小块。 独孤桀骜顺着她的眼光望去,以为她在嫌弃自己的腹肌——她那个年代女子可不以腹肌为美——羞愤得脸都红了,低着头说:“别看了,丑。” “谁说的?”欧景年简直觉得莫名其妙,“这么漂亮的小腹,你居然说它丑?” “漂亮?”独孤桀骜震惊了,“欧小姐觉得…我这里漂亮?!” 欧景年用力地点了点头,为了证实,还伸手在她的腹肌上用力摸了一把:“这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小腹!”皮肤也很细腻光滑,简直惹人犯罪…打住,她不能教坏小朋友!欧景年飞快地收回手,替独孤桀骜整理好衣服,又夸了她一句:“你很漂亮,身材很棒,很完美。”她一定是憋得太久了,居然这么摸一摸就上火,不然去吧里找人玩玩,不过要避开独孤桀骜…嗯,明晚等独孤睡了再出门,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被一连串溢美之词冲击的独孤桀骜长大了嘴巴,怔怔地说不出话:欧前辈不但为人处事大异于常人,连审美都这么独特啊?她是该高兴终于有人夸自己呢,还是该忧郁唯一欣赏自己的那个人也是个重口味呢? 第45章 回去的路上独孤桀骜一直都心神不宁,她不断地在揣测欧景年到底是什么意思,欧景年也一直心神不宁,一路开着车,满脑子都在想别的事。 两个人各怀鬼胎地回家,一个上二楼,一个在一楼,两个人都假装自己睡了。 半夜3点的时候,不断翻身地独孤桀骜终于决定坐起来,去冰箱里拿瓶可乐喝——经过多次试炼,她早已不会再一喝可乐就倒了,但是这带着气泡的奇怪黑色饮料依旧能给她带来一种喝酒般的眩晕感觉。 独孤桀骜蹑手蹑脚地钻到了厨房,打开冰箱,拿出可乐,小小地啜了一口,黑色的液体在喉管里转了一圈,进入胃里,生出一股微微的按摩般的气泡,然后这股气泡又一下子破了,冒出来,激得独孤桀骜小小地打了一个嗝,赶紧捂住嘴巴——假如欧景年真的是武林前辈,听觉一定极其敏锐,睡梦中也极有可能听见这声音。 好在她等了一会,也没听见楼下有任何动静,满意地点点头,又喝了一口可乐,正要回到房间,经过客厅的时候,楼上的门开了。 独孤桀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贴着墙角站着,满脸摆出最真挚的忏悔模样以便应付欧景年——虽然她也不知道半夜睡不着起来喝东西到底有什么错,但是谦虚点总是好的。 欧景年根本没有发现独孤桀骜的存在,她没有开灯,手上拿着手机,但是也没有开手电筒模式,而只是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照亮前路。 到楼梯口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转头左右看了一眼,独孤桀骜在夜色里清楚地看见了她的举动,吓得贴墙壁贴得更紧了。 欧景年悄悄地走到客厅,伸手摘下电脑插座,抱起电脑,向保姆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走到一楼楼梯口的时候,又心虚地向那边看了一眼,才轻手轻脚地上楼,关上了房门。 独孤桀骜忽然被欧景年勾起了好奇心。在她的心目中,欧景年的电脑是仅次于手机的神圣存在,欧景年用它教了自己许多不明白的事,而且欧景年每天都会有事没事的打开电脑,一旦有疑难杂症的时候,就在网页上输入,然后所有的信息就都会出来。但是平常欧景年使用电脑从来不会避开她,为什么今晚却要这么偷偷摸摸呢? 独孤桀骜还来不及给自己下达指令,身体已经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一步一步轻轻走上去了。 在这过程中她不断地给自己加油打气,安慰自己说欧景年刚才就没发现自己,这会儿说不定也发现不了,说不定欧景年有梦游症,说不定自己有梦游症,当然,欧景年也可能真的不是一个武林高手,说不定她连一点武功都不会纯是凭运气降伏自己的呢!咳她自己真是有想象力这种荒谬的想法都能想出来… 独孤桀骜在无限的自我安慰中走到了欧景年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一听,听到里面不断传来奇怪的喘气声,以独孤桀骜的经验来看,发出声音的人显然是经过刻意伪装的,声音相当有规律,长短高低都按照周期来,一听就非常虚伪。这喘气声以女人的居多,间或也夹杂着男人的声音和一些奇怪的方言。独孤桀骜努力想要听清这方言说的是什么,但是来来去去的等了好几分钟,也只能勉强分辨出像是“雅蠛蝶”三个字一样的发音。 独孤桀骜困惑地挠挠头,再凑近一点,想听欧景年到底在干什么,谁知欧景年房间的门没关紧,她稍稍一靠,房门就吱呀一声开了,露出里面夹着被子怔在床上的欧景年,和屏幕上有个果体女人的电脑。 欧景年迅速地反应过来,大叫一声:“独孤!”飞快地关闭了电脑,整个人钻进被子里,大概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做什么,整张脸都胀成嫣红,只好躲在被子里问:“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独孤桀骜眨眨眼,心里的怀疑更加深了——欧景年是真的没有发现自己站在门口!她一瞬间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一步走上前,凑近电脑,含笑问:“欧小姐在看什么,我可以一起看吗?”难道是在偷看武功秘籍? 欧景年把电脑屏幕一折,收进被子里,小白兔样地说:“都是无聊解闷的东西,你…你这么晚还不睡?不要看了快去睡。” “这话你已经说过我一遍了。”独孤桀骜发现欧景年好像没有穿衣服,看她一眼,走得更近,更相信自己的揣测了——江湖上很多门派的功法都要果体修炼,因为衣服贴在身上会妨害内力流动,而且也实在太容易损坏衣服。欧景年脸色潮红的样子也很像是习武中途被打断的样子,难道说欧前辈也…失去了内力?独孤桀骜认真地脑补着,一点儿也没发现房间里的欧景年已经快要抓狂了。 “说多少遍也没关系,睡觉的确很重要,我要再说一遍,”欧景年语无伦次,向被子里钻得更紧了:“独孤乖啊,你先回屋去睡觉吧,睡眠不足会长不高的。” 独孤桀骜:“我已经25岁了!”早已经不是小丫头片子风吹就长的时候了。 欧景年怒了:“谁管你25还不25?给我去睡!” 独孤桀骜看见欧景年发怒,只好委委屈屈地走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回头委委屈屈地说了一句:“谁见过25岁还能长高的人?” 欧景年:“…我当年去游泳,长高了1.5厘米,对了,1.5厘米大约是这么长——好了不罗嗦了你快给我睡觉去!” 独孤桀骜:“游泳能长高?那我也要去游泳!” 欧景年:“睡!觉!” 独孤桀骜一溜烟跑下楼了,速度之快,比她全盛时期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欧景年盯着门口看了好久,确定独孤桀骜已经走了,才穿衣服走到门口,把门反锁,回到床上,打开电脑,片子里的妹子卡在了奇怪的地方,硕大的鼻孔朝着这边,看得欧景年一阵恶心。看片的心情早就没了,把电脑收好放在旁边,走到卫生间,打开淋浴,站进去,水温调到常温。初冬天气,常温已经非常凉爽,凉水浇在身上,瞬间就让她完全冷静下来——刚才,就在独孤桀骜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之前,她脑子里想到的,居然就已经是独孤桀骜了,这是五年来她头一次对别的人产生了…幻想,这一定都是马甲线的错! 第46章 早晨七点,失眠的欧景年和同样失眠的独孤桀骜在饭厅碰头了。顶着两个黑眼圈的独孤桀骜麻利地煮好两杯咖啡,放在饭桌上,还没等喝自己的那一份,就看见病恹恹坐在饭桌边的欧景年一手一杯,一杯一口,瞬间就把两杯咖啡全干掉了。 独孤桀骜眨眨眼,小心翼翼地从买的包子里挑出12个以后,才把剩下的几个推到欧景年面前,而且做完这一切以后她马上就抓起包子大吃起来,一副生怕欧景年抢东西的表情。 欧景年:“…我还没有带你办卡,你怎么进门的?”眉毛一挑:“你不会…又翻墙了吧?” “没…”独孤桀骜心虚地一低头,小声说:“我托别人帮买的。” “别人?”欧景年心里生出几分不太好的预感,追问了一句:“是我们小区里的人?” “额,是我的一个老乡。”独孤桀骜含含糊糊地回答,马上转移话题:“欧小姐,你昨天说游泳能长高?” “…好像是吧。”欧景年一听她提起昨晚,也立刻发挥转移话题的技能:“你想游泳?我正好有卡,我带你去呀。正好我早上起来也锻炼下身体。” “锻炼身体?”独孤桀骜立刻敏感地竖起了耳朵:“是炼体之术吗?” “锻体之术?大概是吧。”欧景年不明白独孤桀骜在说什么,但是锻炼身体的缩写的确是炼体,大约、估计、可能、大概、似乎是的,吧? 独孤桀骜严肃地看向欧景年:“欧小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跟我说实话。” 欧景年被她看得吓了一跳:“你想问什么?”关于昨晚的小视频?还是自己的性向?不对,昨晚自己看的是正常向的片子,当时萝拉初次拍片,震惊全国,无数人争相抢下资源,文白也凑热闹去弄了一份,顺便就发给欧景年了。 独孤桀骜清了清嗓子,犹豫半天,才问说:“我听昨天那个人说,你叔叔姓欧阳?那你…难道也本姓欧阳?”一般改名换姓的人,不是身负国仇家恨,就是躲避仇人追杀,欧前辈这样的人物,突然失去了武功,有这么多敌人,又改了姓氏,难道是…被人追杀,或者乐观一点想,是被门派或家族给放逐出来了? 欧景年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问题…我的确本姓欧阳,但是爸妈说欧阳这个姓氏太显眼了,我们家家境好,为人处世一定要低调,就改姓单姓。” “就为了不显眼?不是有仇家追杀,也不是为了躲避文白他们家?”独孤桀骜觉得很不可思议,在她看来,人活着一定要恣意张扬,哪怕有暂时的委屈,那也是为了未来的嚣张跋扈,比如她本来的姓名就很普通,而她自己却要改成现在这个拉风又酷炫的“独孤桀骜”,仔细想一想,“景年”两个字也是非常普通的字眼,和“欧平安”“欧文静”差不多意思,“欧景年”这三个字简直就是“普通良民”的代名词。 “关文白什么事?”欧景年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躲小白家?” 独孤桀骜觉得事情在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文白…想要谋害你。” “谋害我?为什么?劫色吗?小白不是那样的人。”欧景年太过震惊,脸上反而没有什么表情了,“她虽然性向有点…咳,但是一向自诩风流不下流,不会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的——小白其实人很好,心底很善良,就是嘴巴臭,你面子上让让她,她就会对你很好了,你看,她现在不是让你管理她的店了吗?” “…可是…文白…她给我吃的巧克力…不对,巧克力…”独孤桀骜想起来了,吃蛋糕那天,文白并没有做什么,是自己一时冲动,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强行运起内力,才导致内力全失的。想到自己可能亲手毁掉了这一身修为,独孤桀骜就霎白了脸,抖着嘴唇,不甘心地问:“那陈锋,还有那个‘胡市长’,和文白都没有关系?她们…都不是坏人?” 欧景年失笑:“你想太多了吧?一会文白,一会陈锋,一会护士长的,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坏人?你生病了住院,她们给你打针,只是在做自己的本职工作而已,你不要把她们想得那么坏。”现在医患关系不好,也不全是医院工作人员的责任,病人们什么都不懂,进了医院花了钱挨了痛楚,当然有怨气,独孤桀骜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独孤桀骜:“…那,你也没有武功?” “没有。”欧景年满脑疑问,回答得倒是斩钉截铁。 独孤桀骜不死心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你是怎么制服我的?” “那个啊?”欧景年恍然大悟,摸出电棍和防狼喷雾:“这个是电棍,上面通电的,高压,打一下人就昏过去了,多打几下,人还会变傻呢。还有这个喷雾,就是辣椒水,喷眼睛里人就看不见了,这都是普通的淘宝货,没什么稀奇的,诶,独孤,你干嘛拍自己的脑袋,会打傻的,别拍,别拍,乖,我带你吃好吃的,然后去游泳呀。” 欧景年花了好久的工夫才把独孤桀骜从扯头发、捶胸、顿足等一系列自残行为中解救出来,独孤桀骜一旦知道她只是个普通人,气场就立刻变了,摆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脸孔,沉着脸问欧景年:“本座问你,你可知道如今世上的高手有哪些?”她要去拜师!她要去学艺!她要恢复内力,然后把这些知道她黑历史的愚蠢的凡人通通灭了!唔,欧景年对她还不错,嘴巴也严人也温柔,可以考虑留着做个暖脚丫头,其他人,哼哼!想到自己神功大成,文白、陈锋和其他所有人匍匐在自己脚下苦苦哀求、苟且乞命的情形,嘴角不免勾起一丝冷笑,结果头上冷不丁就又挨欧景年拍了一下:“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小孩子不要学电视里面说话!”现在的电视也真是不负责任,尽拍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小孩子们都带坏了! 独孤桀骜:“…本座今年25岁了!唉哟!”话才说完,头上又被欧景年拍了一下,考虑到欧景年手里有凶器(电棍和防狼喷雾),而且自己没拜成师之前还要寄住在欧景年这里,只好冷哼一声,不与欧景年这有眼无珠的普通人类一般见识。 确认过这世界上并没有武功的独孤桀骜失落了一小会,马上又重新振作:假如这里的人都和文白那样,那等自己恢复了内力,岂不是可以称霸天下?嗯,不知道这里的人需不需要女国师,阿不,女委员呢?不管了,哪怕不需要,被自己的武力一胁迫,也就需要了,自己上任的第一道政令就是所有人都必须习武,第二道就是选天下的漂亮男女做自己的弟子,第三就是废除世家,所有人一出生就统一发配到育婴堂,全部靠自己的天分和努力向上爬,决不许借助父母的力量,第四… 欧景年开车的间隙瞄了一眼独孤桀骜,这人已经陷入神游状态——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无神地盯着远方,视线涣散,嘴巴微微张开,肉嘟嘟的性感小嘴唇向前凸起,形成一个像是嘟嘴又不是嘟嘴的维度,好像在亲着空气里的某个人一样——独孤桀骜既然知道欧景年并不是什么武功高手,马上就重新端起了她武林盟主的架子,在副驾上正襟危坐,两手分别平放在两膝上,脑袋虽然在走神,脸却直板板的,可惜再好的表情一配上她那副娃娃脸,就完全没有了威严,再加上那呆萌的表情...简直就像是明明是小孩却偏偏要假装大人的小萝莉一样,怎么看怎么可爱啊! 欧景年还没完全冷却的(春)心被独孤桀骜勾得扑通扑通直跳,嘴唇发干,脚下发虚,手上发抖,差点一晃方向盘撞上旁边的车。 第47章 欧景年家的小区里有游泳池,可是出于某些原因,欧景年并不愿意在小区里面游,反而在市中心的平价游泳馆办了一张计次卡,卡从办了之后只用过一次,还是大清早去的,当时游泳馆所在的购物广场空无一人,使得欧景年对该场所留下了极其良好的初次印象,但是这次她去的时候却与从前大不一样了,停车场里乱七八糟地停满了汽车、电瓶车、三轮车、自行车和购物车,人群无视任何交通或物理规则在停车场穿来穿去,小孩子哭闹,老人们争吵,充满了热闹的市井气息。 欧景年:…现在调头还来得及吗? 欧景年在停车场里转悠好久,好不容易找到停车位,拉着独孤桀骜走到游泳馆,将要换牌子的时候想起一个问题,转头问独孤桀骜:“你带了游泳衣吗?” “游泳衣是什么?”独孤桀骜好奇地问,她虽然学过游泳,却从来不知道原来游泳还有专门的衣服和专门的场地,欧景年虽然武功不怎样,出手倒还真是阔绰,既然这么一个小小的暖脚丫头(拟)都可以有这么大的面子,那么她独孤盟主自然也可以,决定了,以后等她当上国师,就专门建一个游泳的宫殿,里面有池子,有床榻,有美貌的宫人伺候更衣。 欧景年无语地看着又开始发呆的独孤桀骜,拉着她到服务台:“买件游泳衣。” 服务台的大妈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从柜子里面甩出几团黑乎乎的衣服:“童装只有这几件。” 欧景年:“她应该要穿成人款…吧。” 独孤桀骜:“本座已经25了!” 大妈夷然不惧独孤盟主的神威:“你这身板也就穿大号童装,299一件,爱要不要。” 独孤桀骜:“…要!”游泳长高要紧,等以后再找她算账,哼! 欧景年:“独孤你觉得哪件好看?我觉得粉红那件不错。”粉嫩嫩的多可爱啊。 独孤桀骜:“本座才不穿这等不正的颜色,本座要穿正红!” 欧景年默默地转头看了一眼大红的那件,那是一件经典大妈款的连身泳衣,上面还有鲜艳而恶俗大朵疑似牡丹的花朵,一簇一簇的,简直加上袖子和裤管就可以出去跳广场舞了:“…独孤,你确定要这件?” “当然!”独孤桀骜骄傲地一扬头,双手背在身后,看着欧景年付了钱,抓起游泳衣以及欧景年给她买的叫做“泳镜”、“鼻夹”和“泳帽”的东西,左右看了一下,发现自己一件不会穿…她识相地看了欧景年一眼,屈尊纡贵地走在了欧景年后面,进了更衣室——冬天游泳馆里几乎没人,更衣室里也空空荡荡的。 欧景年教了独孤桀骜怎么开柜子,让她在这里换衣服,自己拿了衣服去厕所,谁知她刚走到厕所间,脱了衣服,转身去拿泳衣的时候,就看见独孤桀骜站在门口,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上还拿着新买的铁岭风大妈款泳衣。 欧景年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遮住自己的下面,问独孤桀骜:“独孤,怎么了?” 独孤桀骜眨眨眼,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欧景年的胸前了,但是前些时候那些风景都是一掠而过,这次却看得格外详细,那雪白的两团肉软软地垂下,看上去有点…诱人。莫名其妙地,独孤桀骜就想起了从前江湖上流传的一个传说:据说百年前江湖上某位第一美女为了保持容颜娇美而日日饮用人奶,并且因此青春长葆,容颜不衰。独孤桀骜那时候很是研究过一番美容保养的心得,听到这个传说,立刻就下令去寻找刚生过孩子的美貌少妇做奶娘,可惜还没找到,就已经饮恨江湖。 我错了,我不该让她做我的暖脚丫头,应该让她做我的奶娘——独孤桀骜如是想,喉咙不自觉地动了一动,活生生地咽下了一口口水。 欧景年眼角一跳。虽然直女们看到她的胸时也常常会露出这种眼神,但是她们并不会像独孤桀骜这样,连一个简单而猥琐的咽口水的动作都做得这么…诱人。 “独孤?”欧景年拿衣服挡住自己的胸,试探性地叫了独孤桀骜一句,独孤桀骜回过神来,对着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马上微笑着说:“我…不知道怎么穿泳衣。”这不是她的错,都是时代的错。 “哦。”欧景年木然地应了一下,努力让自己不要去回想独孤桀骜那结实平滑、像是德芙丝滑巧克力一样的小腹,“你就把这头朝下,然后套进去…不,不是穿着衣服套进去,是脱了衣服然后套进去!” 独孤桀骜眨眨眼,三下五除二地把衣服脱掉,赤条条地站在欧景年面前了:“这样吗?” 欧景年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如果哪个健身房需要做广告,那么独孤桀骜一定是模特的不二人选,她有着从头到尾没有一丝赘肉的均匀身材、完美的小麦色肌肤,还有一张天真无邪却更引人犯罪的娃、娃、脸。独孤桀骜虽然矮,身材比例却极好,穿衣服的时候还没看出来,脱光了以后可以发现她的腿其实不短,腰又细,胸…咳,其实按严格比例来说,也不算特别小,至少有胸肌。欧景年觉得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地跳,一下两下三下,简直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她再一次地想起了昨晚,以及自从独孤桀骜来了以后的很多个夜晚,脸上发烧,慌忙穿好泳衣,独孤桀骜也赶紧学着她的样子套进了泳衣,欧景年一点也没有意识到独孤桀骜的动作,她只是匆忙地关了水龙头,连走带跑地冲出更衣室,跳进了泳池,连拖鞋都忘了穿出去。 独孤桀骜再次眨眨眼,嫌弃地踢开更衣室里的廉价拖鞋,学着欧景年的样子一路奔出去,一头扎进了泳池,用力过猛,头撞到了池子底下,整个人晕乎乎地就往下沉——她忘了上次游泳其实是自己靠着内力在水底憋气而已,也不知道如今这时代,游泳池浅水区连3尺都不到,更加不知道,跳水和往水里砸根本不是一回事。 欧景年憋着一股气从这头游到那头,钻出水面的时候觉得有哪里不对,仔细一看,救生员没有坐在梯子上,再仔细一看,发现救生员正在那里打捞独孤桀骜。欧景年吓得一个单手从深水区扒上了案,飞快地跑过去,拉着独孤桀骜的手和救生员一起把她拉扯上岸,连声问:“独孤,你怎么了?” 救生员努努嘴:“叫你们不要跳水,一个两个的,跳进去撞着了吧?还好我反应快,不然她肯定呛晕了。” 欧景年立刻反应过来独孤桀骜是学自己跳水撞到了头,内疚之情无以言表,赶紧问:“头晕吗?恶心吗?想吐吗?” 独孤桀骜嫌弃地看了身边黑成炭的女救生员一眼,默默地在灭口名单上又加上一人以后,摇摇头,非常不满意地嘟囔了一句:“什么破池子,这么浅!” 救生员:“看她这表现,应该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欧景年不放心,让她靠在自己腿上,轻轻替她揉着额头,独孤桀骜还在抱怨泳池,欧景年忍不住说:“这是浅水区,那边写着字呢…”想起一个星期之前独孤桀骜还不怎么认字,就没继续说下去,她不知道的是,随着她的手臂扭动,她的两团脂肪也自然而然地上下摆动,吸引住了独孤桀骜的全部目光,独孤桀骜渐渐忘记了抱怨,满心里想得到的只有“奶娘”两个字。 救生员:“…喂,你们两个要揉额头要流口水的都到休息区去,别在泳池边上妨碍大家下水。”清晨过后,人陆陆续续地来了,她已经看见几个老熟人进了更衣室。 欧景年:…流口水是什么鬼! 独孤桀骜:“什么,这不是只给我们两游的?还有别人来?!” 欧景年:“…游泳池不都是公共的吗?”她还没阔到在金市拥有私人泳池的地步。 独孤桀骜:“你们这里的人真是伤风败俗!”敏捷地蹿起,一溜烟奔进更衣室换衣服去了。 欧景年:…看来她是真的没事… 第48章 欧景年对于运动这件事本来就很不感冒,看见独孤桀骜上岸了,自己也迅速地进了更衣室,发现独孤桀骜非常暴力地拽开了柜子,迅速地拿外衣披在自己身上。 欧景年:“独孤,泳池里的水很脏的,先洗澡再穿衣服吧。”说的时候觉得自己很正常,说完却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勾引小朋友,赶紧咳嗽一声:“你先进去洗,我给你把门看着,然后再换我好不好?” “不用。”独孤桀骜摇头,她只避讳在大庭广众之下赤身*,然而若是在澡堂这种地方就没那么多讲究了,而且自从她生出奶娘这个想法以后,她忽然对欧景年的身体就好奇起来,总是忍不住想要仔细研究欧景年的身体,看看她四肢是否匀称,有无隐疾、恶臭,“我跟你一起洗吧。” 欧景年踟蹰了好一会,觉得贸然拒绝反而会惹人怀疑,只好厚着脸皮答应下来,任由独孤桀骜拉着她的手走进了浴室。 冬天游泳的人不多,却有很多人拿着多余的游泳券过来洗澡,因此浴室里的人竟然比外面还多。 欧景年平时就不太喜欢这种公共浴室,有独孤桀骜在身边就更不自在了,逃也似的钻进最里面的隔间,独孤桀骜紧跟着她去了对面的一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刚巧够欧景年看清楚独孤桀骜身上的每一条线条和伤疤。 欧景年赶紧抹了点洗发水,背过身子揉出泡沫、冲掉,回头补洗发水的时候猛然发现独孤桀骜站在身边,吓得她差点跳到排水沟里,还是独孤桀骜一把把她拉住才站稳了,欧景年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独孤,你干嘛吓人?” “我没有。”独孤桀骜用略带委屈的声音回答她,回答的瞬间又顺便将她前面仔细看了一遍——很好,白玉无瑕,美丽动人,是她理想的奶妈类型,真的现在就好想喝一口啊…咳,打住!她是武林盟主,不能显得这么猥琐。 欧景年:“那你干嘛突然站在我这里?” 独孤桀骜挠了挠头,指着洗发水:“那个…我没有洗头发的那个。” “哦。”欧景年赶紧让她伸出手,给她挤了一大坨洗发水,把她赶到对面去:“你不是还要去店里上班?快点洗,洗了我送你去。” 独孤桀骜飞速地洗完头,又蹦过去了:“护发素也没有!”顺便把欧景年的背后观察了一遍,白玉无瑕,完美无缺!棒! 欧景年:“……”伸手把整瓶护发素和沐浴乳都递过去:“不、要、再、过、来、了!” 仔细打量完了前后身的独孤桀骜捧着东西美滋滋地过去,认认真真地洗澡。欧景年转身随便搓了几下头发,转身要走的时候发现身后还有个人,又吓了一跳,脱口就说:“不是让你不要过来?!”刚说完就发现身边的人并不是独孤桀骜,而是个一脸友善的大妈:“…呃,姑娘,我只想想跟你借点洗发水…”说是借,其实就是要,这在澡堂子里也不少见,欧景年松了口气,对大妈笑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又对面的独孤桀骜努了努嘴:“独孤,洗发水拿给阿姨一点。” “为什么?”早就听见这边动静却故意装傻的独孤桀骜眯起了眼,她一点也不喜欢和人分享东西,跟欧景年共用一瓶洗发水已经是意外了,再和其他人…而且,空口白牙的,别人凭什么要来要她(家的奶娘)的东西? “人家来借了嘛。” 独孤一步都没挪动,隔空冲着这边喊:“既然是借,什么时候还?” 大妈尴尬了,笑看着欧景年:“…姑娘…”看着挺善良(好欺负)的两个小姑娘呀,怎么会这么难搞?她以前每次来这里“借”洗漱用品都很顺利的。 欧景年一被陌生人盯着就不自在,赶紧催独孤桀骜:“一点洗发水而已,又不是不够,你给阿姨一点,回去我给你买一瓶哈?”快快快,陌生人退散。 独孤桀骜不情不愿地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挤出一点点洗发水,倒在大妈手心里,倒的时候还特别仔细,唯恐瓶子边缘碰到了这丑陋的人类的手。 大妈:“…算了姑娘,我找别人借了。”小气鬼! 独孤桀骜:“哼!” 欧景年:…… 两个人洗完澡,心情都很不好,匆匆忙忙地冲出去,欧景年去拿游泳卡,独孤桀骜就在门口好奇地东张西望,望着望着,整个人又不好了:“欧景年,这门口这个是监控吧?” 欧景年抬头看了一眼:“哦,那个是安全监控,这样在外面就可以看见泳池的全局,要是有人溺水啊什么的都看得见,有人有不规范行为也能及时阻止。”其实没什么用。 独孤桀骜:“这东西也会录下来?!” “嗯。” “放肆!”独孤桀骜出离愤怒了,这样她堂堂武林盟主衣着不整的尊容岂不是都被这些无知俗人跟看见了?这是亵渎!是侮辱!她要灭了这里的人…等她恢复武功! 欧景年听见身边有奇怪的声音,转头一看,独孤桀骜两手握拳,额头上青筋直冒,两眼中怒火熊熊,死死瞪着监控,于是顺手拍了她头一下:“独孤你好好的又朝监控发什么火?怕它记录你刚才的窘态?放心,这种记录跟我们小区一样,一般24小时就删了。” 独孤桀骜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前台在那里强调自己家的泳池很安全:“我们的监控都是要留着存档的,每天一存,才不像那些不上档次的地方,只存一天之内的,我们有2t的硬盘装这些东西呢…” 欧景年扯住愤怒得分分钟要冲上去揍人的独孤桀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溜走了。 欧景年一边送独孤桀骜去上班,一边对她进行思想教育:“独孤啊,我理解你背井离乡,来到金市,肯定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但是呢,这里和你的家乡不一样,公共场合不可以随便动手打人的,也不能随便拿人东西…” 独孤桀骜提出异议:“不能随便拿人东西,为什么那个老婆子要来拿‘我们’的洗发水?” 欧景年:“…我说的是你拿手机的那事,她是跟我们借洗发水,这能一样吗?” “借了不还,跟拿了不就是一样吗?” “洗发水便宜…” “那我觉得手机也便宜。” 欧景年要不是在开车,一定双手抱头尖叫了:“洗发水这种小事,给了就给了,早点把人打发走不就好了吗?反而如果拒绝的话又要找理由又要有眼神配合还一不小心就会被反问这样不是很烦吗?”陌生人什么的最讨厌了。 独孤桀骜懂了:“所以…你并不是好心,只是懒得理她而已。” 欧景年:“…我从没说过自己是因为好心。” “所以你收留我,也不是出于好心,只是单纯的懒得理我而已。”好学生独孤桀骜举一反三地得出了结论的同时忽然生出一点淡淡的烦躁——一定是因为偶像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彻底崩塌的关系,绝不是因为世上唯一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真心称赞自己的人居然是出于“懒得理她”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绝不是! 欧景年:“咳…不是啦,其实一般我不收留人的,但是你是例外。”她忽然卡住了,开始的话多少带着点应付,然而仔细想一想,独孤桀骜于她的确是不一样的,不仅仅是单纯的漂亮或是可爱或是可怜的关系,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种微妙的,带着隐约的骚动的感觉。 独孤桀骜和欧景年像以前很多时候一样,同时陷入了沉默。 第49章 欧景年把独孤桀骜送到店里的时候时间比开门时间早了一刻钟,但是居然已经有店员先在了,欧景年的车一过去,就有两个人飞快地过来抢着开门,而且两人之间还为了谁给独孤桀骜开门而小小地争执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内部解决,一人一边拉开了门。 身为正经老板的欧景年受宠若惊(吓),而独孤桀骜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态,不但不动,还努努嘴,示意店员给她解开安全带。 店员小宋毕恭毕敬地两手按下插销,轻缓地拉开安全带,唯恐惹得独孤桀骜有一点不满,独孤桀骜对他的态度很满意,慢条斯理地从副驾踏出来,鼻孔朝天,眼神上翻,神态之傲慢,只差没右手一伸、一搭,喊一句“小宋子”了。 而她越这样,小宋也反而越恭敬,一路上都弯着腰、拱着背,脸上全是一副太监小宋子的神情。 欧景年:“…独孤,人家给你开门了,你也不说谢谢?”教育熊孩子要从小处抓起,话说独孤桀骜这几天似乎有点不对劲啊,是不是青春期到了开始叛逆了?她声称自己25,其实从发育上看一点也不像,而且她又是个黑户,爱怎么说,就怎么说,15还差不多,这么想来自己真是个禽兽,居然对这么小的孩子动心… 独孤桀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转头,她阴森森地看了小宋一眼,阴测测地吐出:“谢、谢。”两个字,吓得小宋整个人都一个机灵,连声说:“不…不要紧,不对,不客气,不客气。” 欧景年:“这才乖嘛~对了,没事不要做鬼脸。” 独孤桀骜&小宋:…… 欧景年看独孤桀骜不回应,又加了一句:“不乖就不带你吃肯德基了哦,纸杯蛋糕也不给。” 独孤桀骜:…我自己会买了,哼! 欧景年:“不乖不给你零花钱哦。” 独孤桀骜:“…哦。”等她恢复武功,一定要好好报仇!一年都不许欧景年吃好吃的,哼! 欧景年:一听吃的就乖了,这孩子绝对没有25!我真是个禽兽… 独孤桀骜觉得后背一凉,回头看了欧景年一眼,正好看见她用一种满怀爱怜的慈祥眼神看着自己,那眼神里还夹杂着些许奇怪的愧疚,看上去简直和她那死鬼师父一模一样——会对自己露出这样眼神的人,多少都是有点关心自己的吧?不是单纯的…为了省事才收留自己的吧?毕竟自己也惹了很多麻烦,不,是很多麻烦来惹了她! 独孤桀骜打了个寒战,莫名地有些心虚——对她好的人实在太少了,少到欧景年这样一个不带任何企图的眼神,就能让独孤桀骜感动,进而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有点刻薄。片刻之后,独孤桀骜就下了决心,就算欧景年当了自己的奶娘,那也一定是奶娘们的头头,而且,她想吃什么,独孤桀骜就给她吃什么。 下了这个愉快的决定以后一身轻松的独孤桀骜还不忘回头对欧景年灿烂一笑,在心里暗暗地自我表扬一下她自己的大度,然后看见欧景年也对她微微一笑,这温暖而真实的笑容里充满了鼓励,看得独孤桀骜怔了一怔,摸了摸鼻子,不自觉地开始有点脸红:上一次有人这么对她笑,还是师傅在的时候呢,那时候她多少岁来着?13岁?15岁?年代久远,她连师傅的面容都记不大清了,但是那种温暖真诚的笑容却一直刻在她心上,成为她这人人喊打的女魔头心底最柔软的一处。独孤桀骜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又回头看了欧景年一眼。 欧景年紧了紧身上的风衣,对着独孤桀骜挥了挥手:“好好上班,晚上我来接你。” 独孤桀骜不知不觉地也抬起了手,孩子气地挥了一挥,又觉得丢人,于是重新仰起脸,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答应。 欧景年:“乖啊。”钻进车门,一踩油门,飞快地走了。 独孤桀骜站在门口,发现欧景年一直没再回过头,又生起气来,对着小宋骂一句:“愣着干嘛,还不开门?!” 小宋吓得啪地敬了个礼:“…是,店长!” 欧景年回家以后才发现,不上班,又没有独孤桀骜在,她居然无事可做了。打开电脑,调出播放器,昨天播放的小电影居然还残留在播放栏里,欧景年点开界面,又赶紧关掉,清除了播放痕迹,又做贼似的把所有的小电影都变成隐藏文件夹,才舒了一口气,想起来独孤桀骜并不在身边,免不了自嘲地一笑,随手点开一部韩剧,看了看,觉得无聊,再点开一部美剧,更加无聊,选来选去,最后却选到了名为“独孤桀骜”的播放列表,里面全是独孤桀骜喜欢的武侠剧、动作剧。 欧景年想起前几天看过的《教育心理学》上面说,要关心孩子,不仅仅要从生活上,还要在精神上了解他们在想什么,于是随手点开了最上面的一部,从第一集开始看。这部电视剧几乎毫无剧情,整个过程除了打架就是打架,或者是武林高手飞来飞去,然而却是独孤桀骜的最爱,据她的说法,这部剧是所有武侠戏里“招式最合理”的一部了。 欧景年起先是耐着性子看的,看到后来,居然也开始觉得有意思起来,那些招式她虽然看不懂,但是仔细揣摩,却会发现这些一板一眼、有来有往的招式比那些随随便便高来高去,挥手排山,跺脚倒海的魔幻武侠剧来的好看多了,起码这些动作都是真实存在的,而且那些格挡也非常符合常理。 欧景年看着电视,不知不觉就把中饭和晚饭都混过去了,晚上11点的时候她才感觉到饿,习惯性地起身,打开冰箱,却发现里面没有酒——独孤桀骜来的时候正好酒喝完了,后来欧景年担心独孤桀骜学坏,就一直也没买过任何含酒精的东西,反而买了很多很多的儿童成长奶酪、蔬菜水果汁和各种各样的高能量食品。 欧景年笑着摇了摇头,拿了一瓶果汁,刚要继续去看电视,眼睛一斜瞥到右下角的时间栏,赶紧站起来,匆忙地洗漱打扮一下,开着车出门——《育儿宝典》上说,答应孩子的事一定要做到,不然孩子容易叛逆,虽然这是针对小朋友的,但是…咳,总之就是要做到。 欧景年心急火燎地赶到了店里,远远过去就发现店里已经漆黑一片,欧景年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停好车小跑过去,结果发现店门紧锁,从外面向里面张望,一个人也看不见。 欧景年给独孤桀骜打电话,没人接,赶紧皱着眉头掏出电话打给文白:“小白,小宋电话给我。” 文白没听清:“小宋?哪个小宋?我在1990,你要来嘛?” 欧景年对着那头大吼:“不来,把小宋电话给我!” “怎么了?”文白从舞池里出来,刚走到边上,就被欧景年的大嗓门给吓了一跳:“老欧你干嘛这么凶?” “咳,”欧景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调整了一下语气才说:“独孤不见了,我想跟你要下小宋的电话,问问看他知不知道独孤在哪。”市中心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么晚了,独孤这么一个山沟里蹦出来的淳朴孩子,来这里的时间又短,万一遇见坏人,出了事怎么办? 文白笑了:“你找独孤啊?她在我这里啊。” “你那里?你在哪里?” “1990,我刚刚不是说了嘛?你一点也不关心我…” “等等,你带她去1990?1990酒吧?你疯了?”欧景年整个人都不好了,重新又对着话筒喊:“小白你平常做事挺靠谱的,怎么突然就抽风了呢?独孤还是个孩子呢!” “呃…”文白挠了挠头,“也不是特地的,就是我晚上去店里看了看…我是路过,不是不放心她,咳,总之我去看了看,看见她办事挺上道的,就和她多聊了几句,我不是也带了几个朋友吗,就大家聊着聊着,聊到后来打烊的时候你没去接她,我那几个朋友就邀请她一起去玩,她答应了,所以就这么地了…我真不是特地去查岗的。”才怪,她就是不放心,不过独孤这小姑娘办事有两套,店员收拾得妥妥帖帖,居然还想出专人专管这种法子,指定每人负责的部分,效率比她自己管的时候高多了。 欧景年迅速地做了决定:“…你让独孤出来,在门口等我,我马上过去。”钻进车门,仗着车小,直接开上路肩,从广场上一路开到酒吧街去了。 第50章 1990是个不起眼的小酒吧,门面素净,位置也不怎么好,但是一旦你走进去,就会发现这家店的档次并不逊于本地任何一家酒吧,从dj的选曲、酒水的正宗和装潢的时尚程度来看,这家店甚至远远超过了大多数只会播放“两只蝴蝶”“爱情买卖”等歌曲的本地酒吧,最妙的是,这是金市最大的一家gay吧,来这里的男男女女,有一半以上只愿意和同性搭讪。 欧景年直接把车扔在了路边,无视了在门口拼命挥手打招呼的文白,直接挤进去,费劲排开一堆红男绿女,钻到了文白常去的卡座——独孤桀骜一个人坐在转角,一副无聊至极的样子,欧景年看见她才松了一口气,远远喊一声:“独孤!”尽管乐声嘈杂,独孤桀骜还是敏锐地听见了她的叫喊,兴奋地转头一看,看见欧景年,嘴角扯出一抹笑,又马上换了一副高冷的姿势,把头一偏,一昂,高傲地哼了一声——谁让欧景年答应晚上来接自己,结果却没来呢? 欧景年迅速地走过去,在独孤桀骜身边坐下,文白的朋友们大多认识她,纷纷过来打招呼,有人来给欧景年倒酒,被她以开车为由婉拒了,独孤桀骜看见她居然不先跟自己说话,而是只顾着应付这一拨人,两手环胸抱着,头几乎扬到天上去。 欧景年好不容易做完场面功夫,反手就拉着独孤桀骜就要走,一下没动,两下没动,第三下的时候回头,发现独孤桀骜一副岿然不动的架势,心虚地转过眼神,伸手安抚般地揉揉她的脑袋:“独孤,这么晚了你不困嘛?” 独孤桀骜呵呵一笑,抱着手往边上一挪,挪出了欧景年手掌的范围。 欧景年赶紧靠过去一点,捅一捅她:“独孤,晚上没去接你,是我不好,明天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啊?” 独孤桀骜哼了一声,继续往边上挪——她堂堂武林盟主,岂是区区食物可以引诱得的?尤其刚才她还吃了好多烧烤,哼! 欧景年在熟人面前,有点尴尬,伸手又去拉了拉独孤桀骜的手:“独孤,我错了,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这么晚了,明天你还要上班,我们先回去好不好啊?” 独孤桀骜:“…我想要什么,你都买给我?”那她要100个纸杯蛋糕… 欧景年看见独孤桀骜眼神松动,马上识时务地补了一句:“我给你买蛋糕…”结果这句话又惹恼了心思被猜中的独孤桀骜:“本座岂是区区蛋糕可以诱惑的?” 欧景年:“…再订10个披萨?” 独孤桀骜:“本座在你眼里就是这么的不求上进,心里眼里只有吃吗?” 欧景年:“那你想要什么?你说嘛,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独孤桀骜狡慧地一笑:“当真?” “嗯!”欧景年用力地点了点头以示诚意。 独孤桀骜眯起了眼:“我要你的电脑!” 欧景年:“…电脑?没问题,我马上给你买一台,你喜欢什么?苹果还是惠普?小孩子好像都喜欢外星人?” 独孤桀骜:“外星人是什么?不过没关系,我只要你那一台。” “我那一台?”欧景年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我那一台很旧了,又慢又笨重,你确定你要?” “要,而且就要你的!”独孤桀骜孩子气地一撇嘴,看的欧景年十分好笑:“那好,我的电脑就给你,额,现在你可以跟我回去了?” 独孤桀骜看见欧景年如此爽快,点了点头,慢吞吞地出来,准备自己往外挤,欧景年没给她自己拼搏的机会,伸手就把她的手拉住,带着她一路往外——酒吧里单身女孩被骚扰的概率实在太高,她不拉着独孤桀骜,以独孤桀骜的姿色,分分钟被搭讪,那可不妙。 独孤桀骜又被拉住了手,这回倒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然而欧景年手心温暖而柔软的触感依旧令她心悸。欧景年人高腿长,没法使用轻功的独孤桀骜有点跟不上她的步子,于是伸手摇了摇欧景年:“走慢点!” 欧景年回头对她一笑,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脚步却一点也不停,一路扯着她出去,把她半推半引地塞进副驾,自己飞快地钻进驾驶室,迅速地开走了。 独孤桀骜:“…喂,你干嘛开这么快?”她记得欧景年教过她路边有限速的,太快会被罚款。 欧景年:“…咳,没什么,就是不喜欢那个地方——独孤,刚刚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在里面要是看到奇怪的事情,那都不是我们这里的常态,你不用担心哈。” 独孤桀骜:“啊?你说刚刚那里?那里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欧景年:“…你在里面待了那么久都没看到?” 独孤桀骜:“没啊,那里那么吵,说话也不方便,那些人也和我聊不到一起去,所以我在玩手机。” 欧景年用余光溜了一眼独孤桀骜的手机,发现她指的是手机qq。独孤桀骜不知道什么时候申请了一个qq号,头像用的是她本人,上面联系人只有1个,但这1个也足够独孤桀骜聊的了——她才刚开始学一点拼音,打字速度奇慢无比。 欧景年没来得及完全放下的心又开始悬起来:“独孤,跟你聊天的人是谁?” “是一个属下。”独孤桀骜低着头,目光有点闪烁:“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天赋还是不错的,学个十年八载,应该能略有小成。” 欧景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懂小朋友的世界了:“学什么?” “习武啊。” “…习武不去武术学校,到你这来?” “武术学校?”独孤桀骜又发现了一个新名词,立刻发问:“那是什么地方?” 欧景年:“…就是专门教人学武功的地方。像是少林寺啦之类的。” 独孤桀骜觉得很不可思议:“现在人可以随便去少林寺习武?” “咳,也不是随便啦,只不过现在各种武术班很多,交钱就能学,好多也只是打着少林寺的名头,不是真的…诶独孤你干什么?” 独孤桀骜抓着欧景年的手臂不断晃动:“我不要电脑了,你送我去武术学校吧!” 欧景年:“…你年纪大了呀…”从电视广告上看,武术学校一般招生都从娃娃开始吧。 独孤桀骜:“…其实,我今年只有10岁,因为逃难才隐藏了岁数…” 欧景年:“…信你就有鬼了!” 独孤桀骜开始用水灵灵的大眼睛对欧景年进行精神攻击了。 欧景年:“…算了,我电脑给你,替你报个武术班,太极散打跆拳道都可以,怎么样?” 独孤桀骜:“太极?” 欧景年严肃认真地点点头:“这可是武当的看家武功,以柔克刚的极致。” 独孤桀骜:“好!你帮我报班!” 第51章 欧景年为了安抚独孤桀骜,敷衍地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准备直接选最贵的班给她报名,谁知独孤桀骜大晚上的精神却依旧很好,兴致勃勃地指着所有跳出来的名字一样一样地问欧景年:“什么是跆拳道?泰拳又是哪里的拳,泰山吗?柔道、空手道、合气道和散打分别是什么门派?诶这个链接是什么?这两个女人在干什么?妖精打架吗?” 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欧景年被独孤桀骜最后一句话拉回了人世,不及细看屏幕,就已经啪地一声关上笔记本电脑,对独孤桀骜说一声:“晚了,先睡觉,明天再去现场看吧。” 独孤桀骜委屈极了:“我还没看完,刚才跳出来一个网页…” “别看了,睡觉!”欧景年的语气里透出极难得的强硬,匆匆把独孤桀骜赶回房间,自己做贼一样的抱着电脑上楼,打开一看,独孤桀骜指的是百度跳出来的页面,上面是两个穿着花花绿绿奇怪衣服的长发男人在对打的海报——照字面意思上说,的确是妖精打架。 欧景年:…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知道独孤桀骜没有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欧景年才放了心,经过刚才的惊吓,她的睡意又不翼而飞了,干脆抱着电脑,躺在床上看有没有什么新出的美剧。 然而不知道是现在的美剧太丧节操,还是她的口味实在是太弯,打开的3部剧都在第一集就出现了蕾丝场景,看得欧景年那颗沸腾的小心脏又更加地燥热起来,握着鼠标的手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慢慢地点开了她放在隐藏文件夹里的那些小电影。 这些都是经过欧景年审阅的、值得珍藏的影片,每一部都堪称经典。欧景年唯一的烦恼是,她已经答应独孤桀骜把自己的旧电脑给她,那么这些小电影们要往哪里放呢? 纠结了1分钟之后,欧景年上网订了个1tb的移动硬盘。她随手选了个符合条件的隔日达产品,全然没管同样的东西,这家的价格就是比其他家要贵了10块钱。 做完这些,欧景年才打开了电脑,一边欣赏着小艺术,一边安心入睡了。 第二天早上独孤桀骜起得特别早,欧景年还在床上做着奇怪的梦的时候,独孤桀骜就已经刷牙洗脸完毕,噔噔噔冲上楼,摇晃着欧景年的肩膀说:“起床,带我去看门派!”这地方真好,门派们居然不排外,交钱就可以偷学百家之长。 欧景年模模糊糊地睁开眼,还想再赖一会儿,但是独孤桀骜实在是太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门拜师,欧景年被她催命样地催起身,晕头转向地刷牙洗漱冲出门,昏昏沉沉地开车带她到了附近的几个学校对面,那里特长班云集,堪称武术一条街,而且开门都很早——几家跆拳道都招学龄前儿童,表示独孤桀骜这么大的必须要去高中特长班,剑道、合气道正好有课在上,独孤桀骜观摩了一会就失去了兴趣,太极班因为报名人数太少,早已关门大吉了。 独孤桀骜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脑袋都要耷拉到地上去了。欧景年看见时间还早,晃晃悠悠地带她去附近吃了个早饭,刚点了东西,就听见对面学校里传来一阵铿锵的乐声,从她们这里可以隐约看见许多学生列队站成方阵,一排排地走到操场的草坪上,又过了一会,喇叭里开始放奇怪的音乐,学生们则跟着音乐手舞足蹈,看样子像是跳舞,又像是学武术,再一看,又像是在演练阵法。 独孤桀骜马上兴奋了:“那是什么?”原来这对面才是几百人的中等门派吗?不知道他们的武功怎么样?待我凑近细看…唉哟! 欧景年:“那是人家学校在做广播体操,快点吃饭,吃完饭我们再去中心学校那里看一下,要是还没有,我就给你网上下点视频你自己看吧。” 独孤桀骜捂着被欧景年敲过的头,这次欧景年的力气用得格外大,她不免有点委屈:“我…我想看看那边那个光波体操,他们练完之后是会发射光波吗?为什么叫做光波体操?不过‘体操’这个名字起得真好,锻体之术,可不是体操嘛?” 欧景年:“…什么发射光波?什么时候有练完可以发射光波的体操了?” 独孤桀骜:“没事,我只是看你们的电视电影上演的很多,所以以为你们现实里也有这种东西。”她还以为电视演的能有一点真呢,没想到连这个都是假的,亏她还想了好几天到底要怎么样用内力发出那种酷炫的飞来飞去的光波。 欧景年:“小孩子少看点电视,多吃点饭!” 独孤桀骜:“哦。”迅速地刨完一大碗面,端着空碗招手叫:“老板,这个面再来三碗!” 欧景年:…… 欧景年不让独孤桀骜就近观摩,独孤桀骜就利用吃饭的时间把她看得到的动作一一记住,她记性极好,对这些招式之类的东西更是过目不忘,记完以后一个劲地催欧景年快点回家,自己好稍稍演练一下,看看这种奇怪的功夫到底有什么独特之处。 欧景年吃完饭才想起来家里的日用品需要补充,独孤桀骜用东西很费,她一个人可以用一个月的洗发水沐浴露,独孤桀骜一周就用完了,她想带着独孤桀骜一起去超市,有个人陪着,感觉比她一个人出门感觉要舒服得多,但是独孤桀骜一门心思只有“光波体操”以及刚才她偶然观摩到的剑道和合气道的要义,甚至连纸杯蛋糕这么诱人的美食都打不动她:“我想先回家。” 欧景年只好怅然若失地先送她回家,自己恋恋不舍地转头去了超市,要进门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自己到底还是没给独孤桀骜办理通行证,于是找到门口的保安:“我有个小朋友以后估计会长期住在这里,我想给她半个卡,需要带什么吗?” 新来的保安不认识她,笑着说:“把她的身份证和业主身份证一起带来复印下就好了——你是几幢的?她叫什么名字?” “身份证…”欧景年想起来独孤桀骜还是个黑户,顿时有点头疼,“她叫独孤桀骜,不过没关系,我过段时间再给她办吧…” “独孤桀骜?”小保安挠了挠头,“是那个长得很漂亮很运动的小姑娘嘛?她有卡了啊。” “有卡了?”欧景年受到了惊吓,“我没有给她办呀?” 小保安也受到了惊吓:“你确定?没有业主的许可我们不能帮人办卡的,这这这…我要去告诉队长。” “等等!”欧景年冷静地叫住他,“我…我也不太记得了,你先别告诉老陈,我回去想想——先别告诉他啊!”千万别是独孤这小朋友又想出什么高招混了张卡出来,她最怕老陈上门了! 小保安眨眨眼,点点头,欧景年看他不像个多嘴多舌的样子,也笑着对他点点头,蹬着高跟鞋拎着购物袋蹭蹭蹭地进了门,独孤桀骜不在客厅。 欧景年把东西放下,在一楼找了一圈,发现独孤桀骜还是不在,皱了皱眉,又上了楼,二楼主卧房门虚掩,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奇怪的声音。 日语。 欧景年想起自己的电脑,汗毛倒竖,但是再一想东西都是隐藏格式的,以独孤桀骜的电脑水准估计找不出来,就又放了心,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从门缝里向内一看,这一看不得了,独孤桀骜趴在她的床上,两手捧脸,两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看,而屏幕上在上演的赫然是欧景年所熟悉的那些岛国爱情动作大片。 欧景年血冲上头,一步跨进去,像每个发现女儿早恋的妈妈一样尖叫:“独、孤、桀、骜!你在干什么?!” 独孤桀骜啪地一下把笔记本电脑关上了,动作之快,丝毫不逊于昨晚的欧景年。 她两颊通红,连眼睛都是红扑扑的,一手夹起电脑,一手还不忘拿着一个白色的移动硬盘。 欧景年盯着她,有太多的话要问,一时却还不知道要从哪来开始,想了想,才沉着脸说:“你从哪里得来的这种片子?”这几部一看就不是她的型。 独孤桀骜把硬盘捏得更紧了些,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才小声说:“就是…在你电脑里随便乱点,就点进去了。”丢死人了,她本来只是想要看看武功秘籍的,谁知道找到的居然是采阴补阳的法门,那群男女真是一点也不知羞,居然大庭广众之下就做起这种事,和江湖上那些淫老道有得一拼,最可恨的是她居然还看入迷了! 欧景年紧皱眉头,盯着独孤桀骜,一字一句地问:“哪个目录?哪个文件夹?你从哪里点进去的?” 她明明没有武功,对独孤桀骜明明构不成一点威胁,独孤桀骜却不由自主地低了头,两脚尖在地毯上搓来搓去,好一会,才扬了一下手里的移动硬盘,嗫嚅着说:“是…这个,我刚在家,有人来送货,说是你买的东西,我问他是什么,他说是移动硬盘,用来放东西的,里面有1tb的空间,放的东西可以用电脑打开,我一时好奇,就打开看了…”才怪,她还以为这是特地订给她的什么东西。 欧景年更生气了:“我买的是空白的硬盘,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小小年纪,不要骗人!” 独孤桀骜急了:“真的是这里面的!不信你看。”顺手把电脑放在床上,重新打开,点进硬盘,1tb的空间里起码放了800gb小电影,分门别类,整整齐齐,最上面还有个小小的txt文件,名字是“吐血回馈,掌柜十年精心珍藏,一定要给5分好评哦”。 欧景年:…… 第52章 欧景年对着电脑呆呆站立着,大脑飞速运转,却找不出一个解决方案。当家长遇见小朋友看黄片的时候应该怎么做?严厉制止肯定不行,正确引导?要怎么引导?告诉她这都是正常的?每个人都有这些*?告诉她怎么纾解*?欧景年想一想那个画面就觉得诡异,而且更诡异的是,她发现自己压根没有传说中“正常性向”的经验。欧景年的第一次牵手、第一次亲吻、第一次亲密,都给了女人,要让她来引导独孤桀骜,大概只会让独孤桀骜对某些方面的认知更加混乱吧。 欧景年出神的时候独孤桀骜就一动不动地在旁边守着,心里有点害怕,有点委屈,有点不服气,还有点不安。她感觉像是回到很早以前,自己偷偷下山把仇人一家灭门那时候,不,简直比那时候还严重。师傅是父母的旧识,又是从小一手把她带大的,独孤桀骜笃信师父对自己的感情,相信师父无论都不会对自己太狠,再说那时候她还有一身本领,实在不行,还可以自己出去闯荡江湖。现在却不一样,欧景年和她萍水相逢,根本没有理由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容忍她,而失去了武功的独孤桀骜没有欧景年的收留,未必能在这里好好地过下去。 独孤桀骜突然意识到,她从未想过当自己失去武功、失去靠山、失去权力会怎样。起初她以为欧景年是武林前辈,脑补出了一整个波澜壮阔的江湖恩怨,觉得久经世故的自己是欧景年不可或缺的帮手,那时的她虽然可笑,却偏偏拥有一种奇异的自信,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绞尽脑汁地帮助欧景年处理那些并不存在的问题,同时觉得自己很有用。 但是现在独孤桀骜发现欧景年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类,没有遭遇任何江湖恩怨,没有任何需要独孤桀骜帮忙处置的问题,欧景年自己过着悠闲而惬意的平凡日子,直到独孤桀骜到来,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给她造成了无数的纠纷和麻烦。 独孤桀骜生平第一次发现自己成为了别人的累赘。哪怕小时候家里被灭门、师父从水缸里把她救出去的时候,她都没有过这种完全无能为力的感觉。而发现这种感觉以后独孤桀骜又忽然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有多么信任欧景年——短短的十余天内,她就已经把欧景年家当做了自己家,大喇喇地进出来去,随意地破坏规则招惹麻烦,放肆地翻动本属于欧景年的物品,甚至还总拿欧景年和师父做比较。 独孤桀骜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了,抬头看了欧景年一眼,欧景年刚好也正在转头看她,两人的眼神一对上,彼此都心虚地转过头,两人同时开口,一个叫“独孤”,一个喊“欧景年”,然后又同时停住,再看对方一眼,欧景年用慈祥的目光看了独孤桀骜一眼,刚要开口,却被眼手口耳都异常敏捷的独孤桀骜抢了先:“欧…小姐,你先说。”欧景年敏锐地注意到她的称呼又变礼貌了,下意识地微笑了一下以示鼓励,然而开口的时候,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你…已经有小区的通行门卡了?” 独孤桀骜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摸了摸脑袋,慢吞吞地嗯了一声。 欧景年尽量装出不在意的样子问:“…怎么办的?” 独孤桀骜望着自己的脚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骗欧景年:“是一个看门的人给我办的,上回他帮我申请了qq之后,就一直在qq上和我聊天,我和他说我没有门卡,害得那个陈队长上门找你麻烦,他就说他帮我办一个,喏,你看。” 欧景年接过卡,看见这张门卡上用签字笔端端正正地手写着“独孤桀骜”四个字,字写得很用力,一眼就看得出来写字的人的用心,欧景年的直觉瞬间又开始发挥作用了:“这个人…是个男的?” “嗯。”独孤桀骜低着头,轻轻地应了一声——不但是个男的,还是个长得不错的男的,高高壮壮,白白净净,她以前有很多这样的男弟子,她对这些男弟子悉心照料、无微不至,甚至为了让他们能够专心练功而专门为他们配了可以消除肮脏*的药,可惜的是,这些弟子们对她的好意一点也不领情,不但不领情,还成为了攻击她的主要力量。直到现在,独孤桀骜一看见保安队里那些高高壮壮的小哥们,就会想到那次叛乱,进而想到她失去的权力和荣耀,然后持久低落,所以那个叫做罗技的小哥给她发的消息,她大多都爱理不理,但是罗技好像还来劲了,独孤桀骜越是不理他,他就越积极地对独孤桀骜嘘寒问暖。 欧景年眨眨眼,隐约地想出了一个主意:“多大?是保安队的哪一个,我见过嘛?” 独孤桀骜:“是晚上11点到早上7点那一班的,他一般都是在围墙附近巡逻,不在门口,你遇不到的。” “没关系,他总有交班的时候嘛。”欧景年终于想出了解决之道,嘴角不自觉地浮出了微笑:“改天你把他叫出来,我请他吃顿饭啊。”要是人不错,独孤和他谈谈恋爱也可以,谈着谈着就开窍了,什么都懂了,也省得自己烦恼。不过自己作为她的房东(长辈),一定要好好把关,还有一定要教她做好保护措施,千万不能意外怀孕什么的,啊,不知道独孤桀骜家乡对那件事看不看重,要是看重的话也不能随便教她这些呢,华国的大部分地区毕竟还是民风保守的,她不能自顾自地以自己的思想来坑害小姑娘,不对,那这样说起来,自己反而必须在独孤桀骜恋爱之前先教她基本的知识才行了… 欧景年又发现了新的烦恼,苦恼地皱起眉,欲言又止地看了独孤桀骜一眼。 独孤桀骜被她这一眼看得心里发毛,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体,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句:“欧小姐?” 欧景年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拍大腿:“独孤,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多大?” 独孤桀骜已经无力反驳:“我真的25了。” 欧景年半信半疑:“出生年月日?” 独孤桀骜不慌不忙地回答:“1990年1月1日。”她特地去网上查过万年历,这个日子倒退回300年,刚好是她出生那天。 “好日子。”欧景年看她回答得干脆利落,相信了她,“所以你成年了。” “嗯。”独孤桀骜看着欧景年的眼神,忽然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不好的预感就成真了,欧景年伸手点开了她刚才在看的那部电影,快进几下,在关键地方点了暂停,放大播放页面,红着脸,羞涩却又坚定地说:“独孤,你看,以后如果你要生孩子,就要这样子做…这个是男性的生理构造,这个是女性的生理构造,咳,生理的意思呢,就是身体上的,你懂吗?与之对应的是心理…人到了15、6岁呢,就会产生这个生理冲动,会做那个…一些比较隐晦的梦,男女之间呢会互相吸引,还会产生奇怪的冲动,这些都是正常现象…” 独孤桀骜:…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第53章 欧景年在开始讲课前的短短一段时间内已经做足了自我心理建设。讲课之前她小心翼翼地应用了所有自己记得的教育学技巧,并对独孤桀骜羞涩、抵触、震惊、兴奋等种种反应都做了预测并迅速设置了相应的应对之道,同时为了避免刺激到独孤桀骜,她把重点放在了男女生理结构的不同上,男欢女爱的部分被隐晦地忽略了。 可惜她的精心设计对独孤桀骜一点用处都没有,独孤桀骜只听了前几句就开始打哈欠,为了表示对欧景年的尊重,她努力地听欧景年的话,脸随着欧景年的手指而转动,貌似认真地看着电脑屏幕,然而她的眼神早已经飘飘忽忽,转到不知几千公里以外了。 欧景年一眼就看出了独孤桀骜的心不在焉,一腔教书育人的热血被瞬间浇灭,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讲的内容,自我感觉声情并茂,活泼生动,不应该吸引不了独孤桀骜。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了一句:“独孤,你…不感兴趣?”小孩子们对这种话题不是都很好奇嘛?尤其独孤桀骜这种老古董系的。 独孤桀骜:“…也不是,但是你说的东西我好像都知道。” 欧景年:“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独孤桀骜莫名其妙地看她:“你说的那些啊,男的有阳根,女的有阴盆。还有那些奇怪的梦。”相骨和认穴是每个习练过内力的人都知道的吧?至于梦么…她知道许多邪门功法修炼到一定程度,常常会有心魔出来干扰,而那些心魔常常就是欧景年所说的那些梦境。 欧景年冷静下来了:“原来是这样,好吧,那我只好再深入一点了,咳,男人的这里呢,藏着一个东西,女人呢,也藏着一个,如果要生孩子呢,就…男人要把自己的东西送给女人…” 好学生独孤桀骜插嘴了:“我不生孩子。” 欧景年:“我不是说你一定会生孩子,只是如果你想要生孩子,可以这样做,你还小,现在说什么都太早…” 独孤桀骜再次打断了她:“我生不了孩子。” 欧景年:“…你不要紧张,我不是强迫你结婚生子,等等,生不了是什么意思?” 独孤桀骜低了头:“我练的武功是生不了孩子的。” 欧景年终于开始重视独孤桀骜习武这件事了:“独孤,你整天说练武、练功、江湖什么的,你到底练过什么?”她一直以为独孤桀骜只是个武侠剧看多了的中二少女,难道其实不是? 独孤桀骜沉默了一下,半真半假地说:“我以前练武的时候受过伤,医生说我以后没法怀孕。”事实是在练功之前,师父就告诫过她,练武可能伤身,而她为了报仇,决定哪怕不生孩子也没关系。 欧景年没想到自己随便一说就戳到了人家的痛处,尴尬地站了一会,想不出怎么安慰独孤桀骜,半天才憋出一句:“其实不生孩子,也可以…那个的,我说生孩子只是打个比方,那个东西是每个人都有的正常*…”完了,明明是正常的生理教育课,为什么越说越觉得是怪阿姨在诱拐小萝莉? 独孤桀骜纯洁地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那些东西,其实是每个人的正常*?而且生孩子…必须要那样?”不对吧?在她的认知中,只有那些想要武功速成的邪魔外道,才会练习这些古怪的法门,但是照欧景年的说法,正派人士也会使用这些东西…不过想想沈老头为首的那群所谓正派人士,啧啧。 独孤桀骜老成地摇了摇头,非常诚恳地看向欧景年:“欧小姐,我觉得我不需要学习这些东西。” 欧景年:“那个,如果是我刚才说生孩子的事伤到你了的话…我道歉。” “和生孩子有什么关系?”独孤桀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虽然不是什么武林正道,但是这些采阴补阳的邪门功夫,我是不会练的,倒是你…欧小姐,你明明不懂武功,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法门呢?” 欧景年:“采阴补阳是个什么鬼?咳,你要实在不想学也没关系,不过在我们这里呢,这个东西只是很正常的发泄*的渠道而已,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独孤桀骜毫不掩饰她的鄙夷:“看来你们这里的人又笨又没操守,个个都采用这么邪门的法子不说,练了这种邪门功夫居然武功还个个都这么差!” 欧景年:“…我,我不练这个的。”要命,这种鄙视的眼神是怎么回事?简单的性而已,为什么被她一说,感觉就像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没关系,反正我也不跟男的做… 独孤桀骜笑了:“我知道你不练这个,你喜欢采阴补阴。”所以比那些采阴补阳的人体质还要差! 欧景年两眼都瞪圆了:“你你你你说什么?” 独孤桀骜迅速地找到隐藏文件夹,在欧景年惊悚的目光中打开了一个文件,电脑屏幕上瞬间出现了两个漂亮的女人,在视频里摆出各种形状。 欧景年整个人都不好了:“独孤…你,你是怎么找到这东西的?” 独孤桀骜:“…我让罗技教我电脑,教到隐藏文件夹的时候找到的,你上回在房间里看的是不是就是这个?” 欧景年:…… 独孤桀骜:“我跟你说,你如果想要习武,一定要循序渐进,不能贪图捷径,这些邪门歪道虽然可以让你短期内武功大进,但是长此以往却会加深你的心魔,极其容易导致你走火入魔。尤其你还另辟蹊径,毫无先例可循。” 欧景年:…等等独孤你看见这些东西以后第一吐槽的难道不应该是我的性向嘛?为什么是习武?你到底是有多爱练武?而且…谁要武功大进了?!我只是想做一只安静的蕾丝边而已! 独孤桀骜看欧景年不说话,以为她被自己说中了心事,于是摆出一副过来人的面孔,语重心长地说:“欧小姐,听我的话,虽然你资质不高,年龄又大,也没有名师教导,但是呢,如果你稳打稳扎地学习起来,成为一个三四流的高手,还是有希望的。如果你真的非常想要学习武功,我可以勉为其难地教你。”终于找到自己可以帮到欧景年的地方了,只要她跟自己习武,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母,以后她就再也不能拍自己的脑袋、训斥自己,甚至赶自己出去了。 欧景年:“我一点也不想学那些武功,而且,我才27,谢谢。” 独孤桀骜:“你确定?”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她的武功心法而打破头呢,欧景年居然不要? 欧景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独孤桀骜非常失望:“你你你,你居然宁愿采阴补阴也不愿意学我的武功?邪魔外道!邪魔外道!唉!” 欧景年:…你的重点好像还是偏的… 第54章 欧景年和独孤桀骜发现她们两谁也说服不了谁——欧景年一心想要好好教育独孤桀骜,告诉她怎么保护自己,如何正确而不吃亏的恋爱,欧景年觉得独孤桀骜已经到了恋爱的年纪,希望她能有正常的社交和生活;而独孤桀骜也一心想要好好教育欧景年,告诉她怎么保护自己,如何正确而不走火入魔地练武,独孤桀骜觉得虽然欧景年已经过了习武的最佳年纪,但是还是可以好好塑造一下,至少可以争取比这个世界里的大部分人武功高强。可惜的是,就算独孤桀骜不认为男欢女爱是采阴补阳的邪门歪道,她也依旧对社交这种事一点兴趣也没有,在她心目中,人只有两种,她喜欢的和其他所有的人。到目前为止,她只觉得欧景年是个还不错的人,其余的全都是愚蠢、无知、低贱的凡人,独孤盟主连和这些人说话都打心眼里觉得委屈了自己,更别提和他们交往了。而欧景年哪怕不觉得独孤桀骜是个看武侠剧看多了满口胡说八道的大龄中二少女,也对练武这种体力活没有丝毫兴趣,她的小日子过得非常舒心,有父母遗留下来的财产,有安稳的工作,虽然感情上曾经有一点不顺,但是现在也慢慢走出来了,欧景年觉得自己脑子出了问题才会和独孤桀骜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农村少女去练那些奇奇怪怪的武功,要她选,她宁可选那邪魔外道的“采阴补阴”。 两个人在沉默中不欢而散,“不欢”主要指的是独孤桀骜,前些时候她以为欧景年是武林前辈,总是让着欧景年,等到知道了真相,就开始恢复她张扬跋扈的本性,说话做事都忍不住要摆一点武林盟主的架子,可惜欧景年对她还一如往昔,根本不因她是武林盟主或是农村少女而有所改变,盟主她老人家被欧景年几次三番地违逆,现在好心想要教导武功人家还不愿意,气得脑门都要冒烟了,然而她就是气得头顶青烟直上云霄也没有用,欧景年依旧把她当做叛逆期来得有点晚的大龄少女,看见两个人谈不来,习惯性地拍了拍她的头:“你该上班了,快去换衣服。”独孤桀骜非常不喜欢内衣这种东西,一进家门就会把内衣脱下来,出门的时候也要欧景年再三催促才肯穿上。 独孤桀骜尽管眼高于顶,对工作却非常认真,一听“上班”两个字,情绪立刻平静下来,不情不愿地去换上衣服,背上欧景年给她买的小书包,迅速走到门口。 欧景年已经换好了鞋,看她准备好了,就打开门出去,刚走出去就遇见了一个很久没见的邻居——别墅区的居民通常都有多处住所,所以行踪多少都有点飘忽——邻居大妈和蔼地对欧景年打个招呼,看见独孤桀骜的时候怔了一怔,欧景年心里一紧,她还记得自己在小区里挨个敲门发喜糖的事,生怕大叔误会独孤桀骜,觉得她是自己的女朋友,这个小区虽然人烟稀少且居民们互不往来,八卦却传播得极其快,万一独孤桀骜那个保安朋友知道了…欧景年紧张起来,赶紧对独孤桀骜使个眼色:“快点,要迟到了!”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独孤桀骜不解地掏出手机,歪着头像个小学生似的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过去还提前了15分钟呢!”别欺负她是古人不懂时间! 欧景年:…独孤你这情商没法救了。眼看邻居大妈拎起了她那买菜专用的驴包下了车,脸上高贵典雅阔太太神情随着她离开那辆高贵典雅的帕拉梅拉而瞬间转变,一秒无缝切换成“广场舞大妈”模式,心生不妙,刚要再催促独孤桀骜走人,大妈已经高贵优雅地开口了:“哎呀小欧好久不见呀。这小孩是谁?你家亲戚?你妹妹?不会是…你小孩吧?啊我只是开玩笑的你别介意啊哈哈哈哈,说起来小欧你毕业好多年了今年几岁了?要30多了吧?还没对象可不行啊,我二嫂家的三表哥家的侄子人很好的,虽然家境不怎么样,但是长得又高又帅还愿意入赘,你要不要找时间见一见?对了我跟你说啊我们小区的老陈啊好讨厌啊还有那个新来的保安,居然不让我进来…什么东西…” 欧景年:…我对邻居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独孤桀骜:…救命,好想拍死这只苍蝇!还有谁特么是欧景年的女儿了?她这种愚蠢平凡的人类怎么生得出我这么聪明绝顶天下无双的女人?不过如果是她生的,是不是会长得白胸又大又漂亮…唔… 欧景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把独孤桀骜拽走了,不但拽走了她,还顺带把她那辆1.4排量的小破车踩上了80,颠颠簸簸地冲出去,直到离邻居大妈至少有5公里才把速度降下来,两个人都抹了一把冷汗,欧景年微带歉意地看了独孤桀骜一眼:“不好意思,我们小区里人不多,但是奇葩不少。”连她自己都是一朵。 独孤桀骜:“你说那个人是奇葩?”奇葩这样赞美的词居然会出现在那么一个老婆子身上?那老婆子难道是个脾气古怪的前辈高人?独孤桀骜陷入了沉思。 欧景年居然一秒看懂了独孤桀骜的眼神:“我说奇葩,是指她人很极品…额…” 独孤桀骜也奇妙地懂了欧景年的意思:“在我们那里,奇葩和极品,都是称赞的词,但是你好像不是想赞美她。” 欧景年:“…奇葩和极品是网络用语,流行了好多年了。” 独孤桀骜:“我们那没有网。”没有电脑,没有汽车,没有这些高楼大厦和水泥路面,那是一个和这里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没有这么多彬彬有礼和奇奇怪怪的规矩,那里弱肉强食,尔虞我诈,遵循着铁血的武林规则,啊,她多么想念那个地方,想念她还当盟主的日子…哎哟! smart一个急刹车停下来,出神的独孤桀骜整个人都冲到了前面,又撞到座椅上,眼冒金星。 欧景年:“…不好意思,光顾着说话了,没看见红灯。”才怪。明明是独孤桀骜忧郁的样子太好看了,想想看,一个破落的农村地区出来的身世凄凉(独孤桀骜:什么鬼?!)的无辜少女因思念家乡而似一朵不胜凉风的水莲花般蕴含着无限娇羞地在副驾上默默低头垂泪(独孤桀骜:并不!),此情此景,怎能不叫人忧愁分心?欧景年觉得她的圣母心都要碎了,为这样一朵可怜的、忧郁的、无辜的弱质少女而碎。而独孤桀骜提到“没网”的家乡,又让欧景年想起了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贫困山区的报导,她从小就被灌输自己家祖上三代都是贫农,因为父母侥幸跳离了农村,才有她现在这样的幸福生活,因此潜意识里对贫困山区抱有特别的同情心,高中和大学的时候都一直想去支教,即使最后因为父母阻挠和学业压力而没去成,却也一直在各种捐助活动中踊跃表现、支援了大笔金钱——这还是她没接触到独孤桀骜的时候,遇见独孤桀骜之后,欧景年那颗的同情心又膨胀了数倍,她觉得她一定要为这枚少女做些什么,捐钱,捐物,捐人都可以。红灯变绿以后,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一边继续行驶,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独孤,你的家乡,具体是在哪里?家里还有谁吗?如果我想去你家乡玩,要怎么去呢?” 独孤桀骜的呼吸顿时一紧。 第55章 独孤桀骜不想暴露她的身份。起先她只是觉得自己受了伤,不能让人家知道自己的身份。后来她不想惊吓到欧景年,再后来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实验”,现在的朝廷甚至会拿活人做实验,像她这样身怀绝技的人,如果被朝廷知道了,一定会把她抓去做各种各样的实验的,独孤桀骜一点也不想经历那些东西。 所以欧景年问起她家乡的时候,独孤桀骜简直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呼吸凝滞、面目呆板,好一会才磕磕绊绊地回答:“不是什么好地方,家里也没人了,没什么好玩的。”说完这个,就紧紧闭上嘴巴,头往后一仰,假装睡着了。 欧景年善解人意地没有再问,安稳地把她送到餐厅,刚要上车回家,却发现自己实在无事可做——她早已经习惯在星期五的上午11点从一堆文本工作中解脱出来,起身去泡一杯咖啡,喝完和同事们聊聊天,等到吃中饭的点去吃饭,然后午休,接着再认认真真干一下午的活。她连续五年坚持着这样的作息,无论刮风下雨,或是打雷闪电,她都从未请过一天年假或是病假。 欧景年觉得她的生活像是一滩安详宁静的死水,而独孤桀骜就像是一条精力旺盛的鲨鱼一样钻进了她的生活,这条鲨鱼每天在她的生活里生命不息、折腾不止地游荡着,在短短的两周内就成功地让她这颗死水般的心活泛起来了。从某种意义上说,欧景年应该感谢独孤桀骜。但是现在,她却有一点点埋怨起独孤桀骜来,因为独孤剥夺了她无所事事的乐趣。 欧景年忧愁地叹了口气,迈向停车位的脚步停了下来,过了一会,转向了萨瓦迪卡。 欧景年一进门就被自己的店给吓了一跳,几天没见,萨瓦迪卡的服务员们突然都容光焕发,精神抖擞,服务态度简直和某家以服务著名的火锅有得一拼。 小宋站在门口迎宾,看见欧景年,脸上的笑又更热情了:“欧小姐来了?里面请。”侧身比了一个西餐厅服务员的专有手势,立刻有人过来给欧景年带座——这家店生意再火爆,也始终留着一张老板专座,预备文白或者其他什么人过来用。 欧景年起先想叫独孤桀骜,但是后来想了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不但如此,她还特地对小宋说:“不要特地告诉独孤。” 小宋露出一个心知肚明的微笑,暧昧地对欧景年一点头,安静地离开。带座的服务员麻利地给她摆上菜单,笑容满面地问她:“欧小姐,我们今天新推出了柠檬香茅鸡,是新鲜现烤的,您要尝尝吗?” 欧景年有点不适应这种被热情服务的感觉,木呆呆地点了点头,随意地点了几个菜,打发走这一个服务员,马上下一个人又一路小跑过来,笑着替她把餐具打开,餐巾摆上,欧景年看他整个过程中不发一语,只是微笑服务,才稍微觉得好受了点,可是等到这一个人走开,马上又有下一个人过来问她需不需要打开每张桌子顶上的灯,以及空调的温度是否刚好。 欧景年:“…我一切都好,你们不用特地过来的。”让我安静地在角落里待着吧,我讨厌人群! 服务员微笑着说:“不好意思,这是我们新店长的规定,我们3人一组服务这几张桌子,每个人做什么流程都是固定的,小马负责点单以及带座,小刘负责餐具和上菜,我负责环境管理和客户体验反馈,我叫小王,您对我们餐厅有什么建议,都可以跟我说。” 欧景年苦恼地以手抚额:“其实你们都认识我对不对?我不喜欢被人围着看着,再说我也不是真的客人,你们去照顾好客人就好了。” 小王尴尬地一笑,迅速地左右瞄了一眼,压低声音说:“欧小姐,我们店长说了,一定要按照她说的去做,哪怕是老板来了也要这样,对所有人都要一视同仁,做不到的要罚跑步,一次10圈呢。欧小姐就只当是体谅我们吧。”飞快说完这句,马上又嗖地一下,站得笔直,只差没有对欧景年敬个礼,鞠个躬了。 欧景年一眨眼的光景,就看见独孤桀骜背着手从二楼走下来,一步一步,傲慢得像是一只金孔雀。 欧景年几乎可以嗅到空气里的紧张气息,所有人都好像被重新上过弦的木偶一样,动作变得更迅捷、言辞变得更礼貌、笑容变得更真诚了。 独孤桀骜看见欧景年,居高临下地对她点点头,慢慢踱过来,就在这短短的几步中欧景年居然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好像独孤桀骜是君临天下的王者,或是择木而栖的凤凰。她的直觉告诉她独孤桀骜的气场本就该是这样的,强大、暴烈、不可一世,但是她的眼睛看到的只是一个小萝莉,像大人那样背着双手踱着步子故作严肃地向自己走来。 欧景年头一次没跟从自己的直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独孤桀骜不明白她在笑什么,但是看看她那温柔和蔼的脸色,就知道多半不是令自己高兴的事,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便有什么表示,于是就像对待普通客人那样,微笑着走过来,对欧景年说:“你好,觉得我们这里的新服务怎么样呢?” 欧景年莫名其妙,却还是配合地说了一句:“满好的。”就是有点太热情了,她怕这种热情。 独孤桀骜满意地点点头,给了小王一个鼓励的眼神,小王瞬间热泪盈眶,趁独孤桀骜转身的空当对欧景年做了一个感激的表情。欧景年对他笑了笑,正好这时候菜上来了,上菜的那位伸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开始记录:17分钟。 欧景年试探着地问:“这个…是记录上菜时间?” “是的。”小王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解释,“每道菜的上菜时间都有规定,上完以后要有记录的,厨师们的绩效通过上菜时间、客户口碑等综合指标来进行考评。” 欧景年转头看独孤桀骜——她知道独孤桀骜有两下子,却没想到独孤桀骜这么有效率,照这样看,店里的确很快就可以增加不少利润,但是距离翻几番恐怕还早。 独孤桀骜接收到了欧景年大部分的脑波,但是在理解上出现了一点点偏差,她误以为欧景年是被自己卓越的管理能力给惊到了,背在身后的手向后一抬,脖子也随之向后弯曲,于是她的头更往后、鼻子更朝天、下巴更倨傲,要不是她没有小肚子,恐怕早就连肚子都一起挺出来了。 欧景年看不得独孤这副中二的样子,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独孤,站好!” 独孤桀骜也下意识收回了肚子,像刚才那些店员们一样站直,但是她反应比较快,一察觉到自己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服从了欧景年,立刻冷哼一声,又摆出更狂放的姿势,头简直要仰到和地面平行,手也简直要在背后扭成麻花,那带有马甲线的小腹也勉强扭出了一个小小的游泳圈的形状,独孤桀骜对自己霸气的新姿势很满意,假装看不见欧景年,大摇大摆地重新上楼。 欧景年:…孩子犯二比犯熊还可怕!回去要好好教育,嗯! 独孤桀骜:头可断,血可流,盟主威风不能丢!不管敌人多强大,场面一点要撑住!额,不对,敌人…强大…她扭头从上往下看了欧景年一眼,欧景年安静地坐在桌边,拿起筷子,正准备品尝新上的鸡肉,那种气定神闲的姿态,怎么看都跟那两个形容词沾不上边,欧景年大概察觉到了独孤桀骜的目光,抬起头,对她一笑,整齐白净的牙齿在近午的阳光中反射出耀眼的光,独孤桀骜看到那束光,忽然打了个寒噤,收起双手,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了二楼。 第56章 欧景年在萨瓦迪卡吃完了饭,打算出门在附近逛逛,然而正值周五,虽然还是下午上班时间,市中心逛街的人流已经开始多起来,欧景年皱着眉头挤着鼻子看了看往来的行人,兜兜转转又往人少的地方去了——这个时间商业区人最少的地方就是电影院,虽然算不上门可罗雀,但是生意清淡是一定的了。 电影院正在搞新年促销,两张票两杯中可一份大爆米花才70元,从不上团购网站的欧景年被这低廉的价格震惊了,她难得地兴起了勤俭持家的念头,掏出手机短信文白:“小白,看电影吗?萨瓦迪卡门口的明明电影院。” 文白几乎在她点下发送之后立刻回复:“我被老头子抓去开股东会了,走不开,等我明天回来看好不好?!!!!!”女神难得发出邀请,文白的内心是激动而忐忑的,奈何老头子和诸位企业元老在侧,她再怎么胡闹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撤离会场,何况她现在人还不在金市,从她这里开车出去,最快也要1个半小时才能到萨瓦迪卡,这还是一路飙上200的情况。文白深深地沮丧之余,顺手就打出了无数个惊叹号,希望欧景年能够明白她激动的心情,进而将邀请保留到晚上,或者明天。 欧景年:“算了,我问问别人。” 欧景年的别人除了独孤桀骜还能有谁?文白急了:“明天你来我家,我放电影给你看!3d肉x团!”老头子答应,只要她来参加股东会,立刻就给她配一整套影音装置,全用最新最好的东西,只求贵的、不求对的,文白盘算着把欧景年带回家看场浪漫小电影,喝点小酒,然后借着夜色…嘿嘿嘿嘿。 她想得太出神,坐在她旁边的老头子喊她半天没动静,转头瞪了她一眼,文白还沉浸在和欧景年共同观看肉x团的幻想中,没有注意,文远青气得眼都瞪圆了,一伸手就拿过文白的手机,最新款肾6p大屏上,和欧景年发的短信格外显眼,文远青和他边上的秘书一眼就看到了“肉x团”,文远青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而秘书憋着笑,悄悄看了文大小姐一眼,伶俐地去给文远青倒了杯水。 文白尴尬地一笑,学着电视里的民国闺秀的模样,两手捏成兰花指状,秀秀气气地放在膝盖上,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结果文远青咳得更厉害了,又瞪了文白一眼,轻悄悄而又恶狠狠地丢下一句:“屏幕扣1寸!” 文白娇滴滴地小声说:“爸,我买的是投影仪,不是电视,而且电视屏幕也不是1寸1寸数的。” 文远青继续瞪她:“那就扣1个音响!” 文白:“爸,家庭影院的音响是1套1套卖的。”她选了最贵的那个,1套12个还是8个来着?反正效果堪比电影院。 文远青:“再吵1个都不给你买了!” 文白:“那我自己攒。”也就个把月的零花钱嘛,要不是她上回一时冲动衣服买多了然后最近花销又大…咳。 文远青:“扣你零花钱!” 文白:“…爸你还是减我的屏幕吧!我托朋友专门定制个屏幕,你想要扣多少寸,就扣多少寸。” 文远青:“…信不信我马上当着其他股东的面把家产都捐了!” 文白:“…爸,您是我亲爸!来,您老人家渴不渴?空调开太热了吧?我给您脱外套,哎呀郝秘书你坐着文件我来给爸爸拿就好了…” 文远青:…眼前这个蛇精病要不是自己生了又花了20几年养大的真想直接掐死算了! 文白不在,欧景年想来想去,果然只能想到独孤桀骜,而且最近新上映的居然清一色都是国产爱情片,欧景年觉得她应该带独孤桀骜多看看这种片子,好让独孤桀骜增加一点“恋爱商”,但她不确定独孤桀骜下午是不是可以出来——餐馆的中饭时间是到下午2点,晚饭是4点开始,这中间2个小时的时间店里应该是空的,但是独孤桀骜这个店长可能需要安排买菜补货或者是组织学习总结之类的活动。独孤桀骜对欧景年大部分时候都言听计从,如果欧景年贸然打电话过去,独孤桀骜就是有安排,可能也会说没安排,欧景年不想影响到独孤桀骜的正常工作。想来想去,她体贴地打开手机qq,用qq给独孤桀骜发了一条消息:“在吗?” 独孤桀骜只有闲的时候才会看qq,忙的时候基本只接电话。 qq上独孤桀骜的头像很快就跳动了:“?” 欧景年了然了,知道独孤桀骜不喜欢打字,抓起电话直接拨过去:“独孤,下午有空来陪我看个电影吗?” 独孤桀骜果不其然一口答应下来,欧景年电话还没挂断,她就已经一路蹦蹦跳跳地穿越街道冲了出来,到欧景年附近才改跳为走,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过来,顺手挂断了电话:“有新的动作片?” 欧景年:“不是,是爱情片,就是两个人谈恋爱的。我想你没看过这种片子,也许会感兴趣。” 独孤桀骜皱着鼻子怀疑地哼出一声,但是欧景年早已经拉着她去买了票,兑换了可乐和爆米花,独孤桀骜顺便还点了十对鸡翅一包花生,两个人抱着一堆东西进了场。 时间卡得刚刚好,广告结束,剧情开始,女主从国外回来,一副忧伤憔悴的模样。 欧景年默默地掏出手机百度这片子是不是he。 独孤桀骜爆米花咬得咯吱咯吱响。 15分钟之后,欧景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鄙视了一下这温吞水的剧情,看一眼独孤桀骜,独孤桀骜看得很入神,爆米花吃完了还捧在手里。欧景年于是把空纸筒替她拿开,顺便把鸡翅塞进她手里。 30分钟之后,欧景年开始拿手机看星座运程。 独孤桀骜咬了一口几分钟之前拿出来、现在已经冷掉了的一只鸡翅,盯着屏幕看。 45分钟之后,欧景年下载了一个新游戏在玩。 独孤桀骜愤怒地扯着欧景年的手:“他为什么要背叛她?!” 欧景年:“…为了剧情需要。” 独孤桀骜怒火冲天:“巨情是谁?我要去杀了他!” 欧景年:…… 60分钟之后,欧景年以及她们身边的一对情侣中的男的无语地看着独孤桀骜咬牙切齿地骂男主——男人的女朋友虽然没有独孤桀骜这么夸张,也已经泪落如雨,扯着她男朋友的袖子擦眼泪,把小伙子的觉都吵醒了——小伙子倒是很识相,笑眯眯看热闹的同时也不忘了安抚他的女朋友,一手一捏,一搂,喊几声“宝宝”,再在她脸上亲一下,说:“这都是假的,要是真实世界,像我和你,肯定永远在一起,不会分开的。” 他女友呜哇一下大声哭了出来,哭完搂着小伙子的脖子,两人就在电影院里亲上了… 欧景年:…现在的年轻人啊…看看那边,再回头看一眼独孤桀骜,独孤桀骜简直比欧景年经历过的所有电影院里最讨人厌的熊孩子的总和还要熊,挺直身板,脚跺得天崩地裂、牙咬得石破天惊、嘴巴里还在不停咒骂男主,欧景年觉得独孤桀骜的眼睛里肯定是有眼泪的,因为她已经开始不断地吸鼻涕了。但是小姑娘倔强地忍住了眼泪,每吸一次鼻涕,骂男主的声音就更大一点。幸亏这是人少的时候,要是人多,估计早就有人来阻止她了。 欧景年痛苦地一拍额头,笨拙地伸出手,学着刚才那小伙子的样子捏了捏独孤桀骜的脸,又捏了捏她的脖子,慢慢开口:“独孤,你要是难过,就趴到我怀里来哭吧。”默默在她怀里哭就好,别祸害大家了。 独孤桀骜怔了一怔,扭头像是不认识欧景年一样看她。 欧景年:“干嘛?” 独孤桀骜:“你…你叫我趴在你怀里哭?” 欧景年:“嗯。” 独孤桀骜:“你居然叫我趴在你怀里哭?!” 欧景年:“…有什么问题嘛?” 独孤桀骜:“你知道趴在你怀里哭是多丢人的事嘛?”向强者伪装示弱不可耻,向欧景年这样一个文弱的普通人示弱却是奇耻大辱,她身为武林盟主,怎能干出这种可耻的事来? 欧景年:“…不知道。”反正在她眼里都不会比在电影院大吵大闹更丢人。 独孤桀骜:…… 欧景年:“不然你跟我形容一下?” 独孤桀骜:…不想跟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讲话! 欧景年:“我去上厕所顺便买点东西,鸡翅你还要嘛?”反正坐着也只是被独孤桀骜丢尽脸,还不如出去晃晃。 独孤桀骜:“要!还要爆米花!” 第57章 欧景年在外面晃晃悠悠地转了一圈,买了一大堆东西才进去,好在这会儿剧情向he转变,误会解开,独孤桀骜也稍微平静下来,欧景年舒了一口气,把东西堆给独孤桀骜以彻底堵住她的嘴,一面继续在电影的声光背景中玩手机,玩到一半,电话响了,吓得欧景年差点把手机给摔出去——平常非工作时间几乎没人给她打电话,所以她一般也不太调静音。 独孤桀骜鄙夷地看了欧景年一眼,抓起一大把鸡米花往嘴里扔。坐在后面的人对她们两个忍无可忍,终于伸手拍了拍欧景年的肩膀:“小姐,这里是公共场合,可不可以麻烦你安静点?” 欧景年:…总觉得我有点冤是怎么回事…看了看坐在边上看电影看得出神的独孤桀骜,拿起手机对着屏幕一看,是文白,挂断电话,及对后面的人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调成了静音模式,然后给文白发了条微信:什么事? 文白迅速地回信了:我马上回金市,晚上一起吃饭看电影吗? 欧景年:我和独孤在看了。 几乎是发出信息的同时文白的名字就开始在屏幕上闪烁。欧景年没理她,把手机放进包里,实在无聊,也就勉为其难地抬头看了一眼屏幕,男女主正在大屏幕上幸福的接吻。欧景年马上转头看独孤桀骜,果不其然独孤桀骜两眼圆溜溜地瞪着屏幕,抓着鸡米花的手伸在半空中,一副痴呆的表情。 欧景年怕她在公众场合又说那些封建糟粕的话,赶紧拉一拉她的袖子,在她耳边低声说:“独孤,你很喜欢这部电影?”根据她的经验,如果她小声在别人耳边说话,那么那个人多半也会不知不觉地跟着她压低声音的。 独孤桀骜果然被欧景年影响了,也悄悄对着欧景年说:“不喜欢。太伤风败俗了。” 欧景年:…我怎么就这么了解她呢?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心翼翼地问:“但是我刚才看你很激动。” 独孤桀骜听见她提起刚才,顿时又义愤填膺了:“那个男的和我以前的一个男弟…弟太像了!就是他勾结…那个外人,夺取了我的…咳,家产,还想要谋害我!” 欧景年:“…等等,家产是怎么回事?谋害又是怎么回事?”这是贫困山区的穷孩子摇身一变成为黑富美上演商战伦理爱情片的节奏吗?她太激动,声音不自觉地就提高了,结果又被后面的人拍了一下肩膀。没等欧景年反应,独孤桀骜就凶狠地一回头,对着后面的人瞪了一眼,瞬间把那人瞪得没声音了。 欧景年:…原来是欺软怕硬,不是我比独孤素质低啊哈哈哈哈哈哈,不对,这不是重点。转头盯着独孤桀骜看,独孤桀骜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把一盒鸡米花都倒进嘴里,嚼了好一会,才编出理由:“其实就跟这部电影的剧情差不多,我…喜欢了一个男人,然后他抛弃了我。”那个人她最器(英)重(俊)的弟子之一,武功虽差,办事却极其利落,有手段、没节操,一向颇得她的欢心,说她喜欢他也算不得骗人,至于事情经过嘛,反正背叛和抛弃差不多嘛对吧,她真的没有在骗人,真的! 欧景年抓住了更惊悚的一点:“你刚才说他是你弟弟?!”这是真!姐弟恋吗? 独孤桀骜赶紧澄清:“不是亲弟弟,是…是…是表弟,表弟!” 欧景年:“表亲也是不能结婚的啊!” 独孤桀骜:“啊?这是什么破规矩?为什么不能?” 欧景年:“…因为是*。” 独孤桀骜固执地摇头:“同姓的才是*。” 欧景年:“…你那里到底是不是华夏国啊?反正我国法律不许表亲结婚,社会风俗也不让表亲恋爱,这样生出来的孩子会畸形的。” 独孤桀骜:“表亲生出来的孩子会畸形?” 欧景年一本正经地解释:“不是百分之百,但是近亲结婚生出来的孩子致病率很高,还可能导致不能生育之类的问题。” 独孤桀骜:…… 后座的观众终于顶住独孤桀骜眼神的压力,又不怕死地拍欧景年的肩膀了:“…我说你们两个在电影院大声喧哗也就算了,能不能不要时不时冒出*、近亲结婚这些吓死人的字眼?” 欧景年:“…对不起,我们不说话了。独孤,我忘了告诉你,在电影院一般我们不说话的,会影响别人看电影。” 独孤桀骜:哼! 后排观众:“…电影已经结束了,你们想说就说吧,我说你们要聊天就找个安静的地方,这附近有家泰国菜就挺好的,别到电影院来,影响别人,你们扯着嗓子喊也累。” 欧景年:…感觉这辈子的脸今天都丢光了… 独孤桀骜:“要你管!揍你哦!” 欧景年一个爆栗敲上去了:“独孤,小孩子要五讲四美三热爱,不能动不动就说要打人。” 独孤桀骜:“好,那我杀了他!” 欧景年:…… 后排观众:“哈哈哈,你妹妹真有趣…呃…”看见独孤桀骜冰冷的眼神,突然笑不下去了,他旁边不知是女友还是老婆的人推了他一把,两个人匆匆地走出去。 欧景年离了几步还能听到他们两个在嘀咕:“神经病。”不免小小地囧了一下,独孤桀骜已经气得双手握拳,面目狰狞地瞪着那两人的背影,努力地要记住他们两的相貌,结果欧景年又扯着她:“独孤,你说的那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之前不是说没有谈过恋爱嘛?”在知道保安罗技的存在之后,欧景年就问过独孤桀骜有没有过男朋友,结果独孤桀骜像被问到什么极其冒犯的问题一样死命摇头,还反复告诉欧景年她绝不是外面所流传的那种滥情花心的魔女。 独孤桀骜:“…呃,咳,我和他没有正式那个…恋爱啦,主要是我们没有采补,阿不,接触过,所以不算。” 欧景年:“那家产又是怎么回事?” 独孤桀骜早已想出应对的说辞:“家产…咳,其实我家以前也很有钱的,还有好多地,但是都被这个人抢走了,所以…”所以什么,独孤桀骜没说,以她这些日子以来对欧景年的观察来看,很多时候她不必把话说得太清楚,欧景年自己就会脑补出一整套凄惨可怜的剧情。 欧景年果然自己在脑海里把整部商战论理爱情片的剧情都补好了,眼圈发红,泪汪汪地看着独孤桀骜:“独孤…你真坚强!你,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带你去吃!” 独孤桀骜:“不了,我要回去上班。”好挣扎,这附近好多东西看上去都很好吃。 欧景年:“什么?” 独孤桀骜看了一眼手机,指针还差3分钟指向4点:“4点上班了,我要去店里——你晚上来接我吗?”接了我再去吃宵夜嘛。 欧景年爽快地点头:“我去那边咖啡厅坐坐,看看书,晚上你下班就到那来找我,或者打我电话也行。” 独孤桀骜:“…咖啡厅?你说的是那边那家?”看见欧景年点了点头,她又皱着眉头问:“那家看上去跟我们店里没什么区别啊…” 欧景年:“…区别可大呢,至少他们非用餐时间也营业,而且有wifi,环境也好。” 独孤桀骜眯起眼睛,深沉地看了那边的咖啡厅一眼,做出了决定:“我跟你一起去那里坐坐。”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她要把这附近的竞争对手们全都研究一遍,然后把这些店统统都收归自己旗下才行! 欧景年没看出她的宏图伟业,只问了一句:“你确定不用去店里看着?”看见独孤桀骜给出肯定的答复,就带着她径直往咖啡厅去了。 第58章 欧景年和独孤桀骜走进了巴巴客。怀着一腔考cha热血的独孤桀骜看见柜台里的点心就走不动路了,趴在玻璃上,理直气壮地指着红豆松饼和提子松饼:“这两个不要,其他都要!” 欧景年:…好好的孩子,都给文白带坏了,奢侈!腐ba!浪fe!然而埋怨归埋怨,和独孤桀骜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非常自觉地掏出钱包,自己点了一杯咖啡,替独孤桀骜点了一杯红茶拿铁,然后叫了所有的糕点。 独孤桀骜:“我不要烧饼!” 欧景年迅速地反应过来,独孤桀骜是把两个松饼当成烧饼了,笑笑说:“我吃那个。”她最喜欢松饼了,晚饭就吃这个好了。 巴巴克的服务员小哥无语地看了一眼独孤桀骜,依旧热情地问:“要在这里吃,还是打包?”这么多份甜点,一定是打包吧?可惜公司规定他们一定要这么问,真是蠢到家了…家了…家…了…他是不是幻听了,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妹子说“在这里吃?” 服务员小哥呆滞地扭头,看了一眼欧景年,非常贴心且有礼貌地说:“如果是人多的话,可以坐我们里面的位置,那里方便拼桌。”一定是这两个人先来点菜,然后其他人再陆续过来吧… 欧景年笑着回绝了他的好意:“不用,就我们两个,坐在前面就好了。” 一共三个服务员小哥,每个人都露出了呆滞的表情,三个人一起转头看看独孤桀骜,再看看欧景年,收银的那位小哥微笑着开口了:“小姐您好,我们的点心看着小,其实分量很足的,两个人吃可能有点多。” 欧景年用问询的眼光看了独孤桀骜一眼,独孤桀骜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对一切质疑她饭量的人嗤之以鼻——她是习武之人,习武之人吃的一向都多,武功越高,吃的越多。吃的少的,不是穷,就是弱,或者两者皆有。 欧景年了解了:“我家小孩正在长身体,需要能量。” 小哥看看独孤桀骜的小身板,再估量一下她的年龄,了然地点点头,这时候点心已经全部加热完毕,饮料也调好,小哥就殷勤地把东西端到靠窗的沙发上,问欧景年:“咖啡是您的?”既然独孤桀骜看起来年纪这么小,咖啡是给谁的那就是显而易见的了,可惜惯性使然,他还是下意识地再出口确认了一遍。 独孤桀骜竖起耳朵:“只有一杯咖啡?另外一杯是什么?”等到听见“红茶拿铁”这陌生的名字以后,皱着鼻子问欧景年:“为什么不给我喝咖啡?”她知道咖啡是什么,家里还有咖啡机,但是欧景年总是不让她多喝。 欧景年:“…你今天喝了两杯可乐。” 独孤桀骜不懂了:“喝了可乐就不能喝咖啡了?” 欧景年耐心地解释说:“你还记得刚来我家的时候,你喝了一大瓶可乐然后醉了吗?我问了陈医生,你这是咖啡因过敏,所以喝了两杯可乐,最好不要喝咖啡了。” 独孤桀骜:“过敏是什么?咖啡因是什么?” 欧景年:“…过敏就是,喝了会不舒服,咖啡因…就是咖啡的精华。可乐里也有咖啡因的。” 独孤桀骜眯起了眼。哪怕知道可乐不过是到处都有的低贱饮品,她也总觉得可乐是种神秘的饮品。因为可乐能给她带来微微眩晕而又刺激的感觉。咖啡也是如此。独孤桀骜不是没想过这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听欧景年一说,她又开始往其他地方发散了——咖啡因是咖啡的精华,可乐里面也有咖啡因,咖啡和可乐都有刺激作用,所以真正起作用的,是咖啡因?如果咖啡因可以刺激人体,那再多吃一点,是不是…可以刺激她的穴位,助她恢复内力? 独孤桀骜坚决果断地看向了欧景年:“我想喝咖啡。” 欧景年:…… 独孤桀骜轻车熟路地露出了可怜巴巴的表情,因为这回她面对的是凡人欧景年,而不是武林前辈欧景年,所以表情有一点扭曲,但是欧景年异常坚定地否决了她:“不行,你就喝红茶拿铁。这个也很好喝。”红茶里面有没有咖啡因?不管了,至少比咖啡要好。 独孤桀骜有点委屈,有点不服气,于是只好拿点心泄愤。她迅速地扫光了所有的三明治、蛋糕、布丁和自制小甜点,意犹未尽,又把眼光投向了两个烧饼,哦不,松饼。因为开头的时候遭受了欧景年的拒绝,独孤桀骜看食物的眼神比以往更炽热,好像不让她喝咖啡的不是关心她身体的欧景年,而是这两个其貌不扬的食物一样。咬牙切齿地瞪了这两个松饼一眼,独孤桀骜又把目光转向欧景年了:“不给喝咖啡,吃这两个烧饼可以吧?” 欧景年:“吃吧吃吧,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买。” 独孤桀骜恶狠狠地抓起红豆松饼,咬一口,味道不错,再咬一口,味道很不错,欧景年一看她吃东西的样子就不必再问了,直接起身去柜台,把所有甜点再原样来了一遍。 被独孤桀骜惊呆了的服务员小哥们直愣愣地站在柜台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收银的那位结结巴巴地问:“也是…在这里吃吗?” 欧景年回忆了一下独孤桀骜的食量,觉得她吃完所有的大概会有点困难,于是指着两个松饼:“这个打包。”这是她的晚饭。再指了两个三明治:“这个也打包。”这是独孤桀骜的宵夜。 服务员小哥:“您确定不需要在这里吃吗?”那位年轻的小姐已经用风卷残云之势吃掉了两个松饼,正瞪着眼睛眼巴巴(凶残)地往这边看,看她那渴望(愤恨)的眼神,说不定这一轮还不够呢。 欧景年:“…不用,小孩子吃太多了会消化不良。” 服务员小哥们:…… 欧景年在巴巴客的时光通常都是轻松而休闲的,她很喜欢这里的氛围,这里的气氛既不至于使她和人群太疏离,却也不会让人群和她太接近,带一本书,或者一个电脑,点一杯咖啡,就能打发掉一整个下午或者是晚上,偶尔再来个甜品或者是三明治,那么连饭也省却了。这里的服务员们都保留着一种微妙的和客人既亲近又疏离的感觉,你可以感受到他们的热情和关心,却决不至于有一种被打扰的唐突感。 但是现在,这种感觉彻底被独孤桀骜打破了。充满小资情调的中产阶级消费场所变成了野蛮的饥huang现场。精致、价格不菲而不乏观赏性的甜点们沦落得如同路边盒饭一样,被独孤桀骜无情的蹂lin、吞噬以后,也只得了“还可以”这样的评价。而且,因为独孤桀骜觉得这些东西里最好吃的是两个烧饼,于是直接把巴巴客定义为了“烧饼店”。吃完新上的所有东西以后,独孤桀骜对欧景年宣布了她的决定:“从今天开始,我们店也卖这个烧饼。” 欧景年已经无力吐槽:“…为什么你看什么东西都是烧饼?”披萨也就算了,松饼…有点无辜。而且感觉档次一下子就被拉下去了,咳,她不是歧shi国chan小吃,只是…好吧,其实她就是在歧shi烧饼。 独孤桀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瞬间误解了她的意思:“你说得对,既然进了我们店,就不能再用那么土气的名字,我们要用一个看上去就很贵、很高档的名字,绝不能有一丝一毫跟烧饼这种东西挂钩,不然怎么凸显我们店里的档次?” 欧景年:“…我觉得松饼就很好。”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独孤桀骜:“富贵、高档,莫过于黄金珠宝,不如叫做…珠玉满堂?在这上面再多点缀点东西,金的红的,看上去富丽堂皇一点,唔,也许可以用双层?我看双层蛋糕就比单层的气派。” 欧景年:…不祥的预感成真了… 第59章 独孤桀骜吃完就回店里了。欧景年又恢复了一个人的无聊状态,在巴巴客待了不到10分钟她就受不了了,晃晃悠悠地也跟着进了萨瓦迪卡。 现在是晚饭时间,又是周五,店里的生意非常兴旺,店员们殷勤地待在门口,满脸笑容地招待着每一个客人,看见欧景年,大家脸上的笑就更真诚了:“欧小姐晚上也来这里吃吗?到里面去吧。”这批店员都是人精,通过几次观察下来,他们已经发现欧小姐在的时候店长脾气会好很多,所以对欧景年的到来那是格外欢迎。 欧景年摇摇头:“吃过了,独孤呢?在忙吗?” “店长在楼上。”小宋笑着带欧景年走进去,两个人远远地就看见独孤桀骜站在楼梯口的窗边,两眼望着窗外出神。 欧景年让小宋继续干活,自己慢慢走上去,顺着独孤桀骜的目光眺望,发现她看的正是巴巴客的方向,欧景年想起独孤桀骜对松饼发表的那一番豪言壮语,后背一凉,拍拍独孤桀骜的肩:“在想什么呢?” 独孤桀骜早就发现欧景年了,但是她故意等着欧景年走上去找她,感觉这样自己就比欧景年高了一等似的,听到欧景年居然开口问她,她就更高兴了:“在想怎么打垮它。” 欧景年望一眼巴巴客,再看看这边的店铺,默默地指出了一个事实:“巴巴客是咖啡厅,我们是餐馆,来消费的人群都不一样,你和它争什么争。” 独孤桀骜第一次听见这么新鲜的理论,转头问:“消费的人群?是指来吃饭的客人?” 欧景年点点头。 独孤桀骜有些不解地问:“可是那边也是年轻人和那种看上去有点身份的中年人,这边也差不多是这样的人。”萨瓦迪卡不便宜,泰国菜也不是人人都接受得了的,来这里的还是以追逐时尚饮食的年轻人和家境宽裕的中产阶级居多。 欧景年惊异于独孤桀骜的细心,继续解释说:“可是你看巴巴客下午和晚上的生意差不太多,而我们下午没有生意对不对?巴巴客卖的是休闲、服务和一种生活情调,我们卖的是饭菜。不一样的。”怕打击到独孤桀骜,连忙解释:“如果你一定想要扩张,倒不如把目标定位在旁边的湘菜馆。他们家也很红火,卖的也是重口味的菜,价位也和我们差不多,而且走的是精品时尚路线,不是那种大馆子菜。” 独孤桀骜来了兴趣:“湘菜,就是湖南菜?我也看见那家好久了,就是一直没去过——不如我们现在去吃吃看?” 欧景年:“…我们才吃过饭。” 独孤桀骜不屑地扬头:“你看你这种弱不禁风的样子!两个烧饼就吃饱了!真正的习武之人,连胃都要能屈能伸…” “打住!”欧景年头痛地看了她一眼,眼光在四处一扫:“你不用看店了?” 独孤桀骜神秘莫测地一笑,叫过几个领班吩咐:“我今晚会搞一个不定期检查,我不确定什么时候会过来,也不确定过来的时候会看到哪些部分,不过我确定的是,如果我回来看见有任何一个人表现不好…”她一手慢慢握成拳,缓缓抬起,用力一抓,然而阴恻恻地一笑,“那个人,还有他的队友、领班,今晚都不要想回家了。” 几个领班全都抖了一下,每个人都迅速站成立正的姿势,摆出标准的笑容,大声喊:“您放心,我们一定表现好!” 独孤桀骜满意地点点头,挥挥手,这几个人就像猎犬一样飞快地奔回了店里各处,没多久,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每个人看独孤桀骜的眼神又多了几分畏惧,连带的对欧景年都敬畏起来。 欧景年:…小独孤为了蹭顿饭也是满拼的,算了,她这么诚心,就带她去吃吧。 两个人刚从咖啡厅杀出来,又一路杀进了湘菜馆,这个时间湘菜馆要等位,欧景年听见服务员说要等40分钟,抽抽嘴角,掏出手机想看看现在几点,谁知一打开手机就看到整整101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于文白,还有99的微信。 欧景年以为文白出了什么事,赶紧先打开微信看,微信开头几句正常,就是在叫她要等文白回去再看电影,问她的地点。后面就开始质问为什么不接电话。然后是一片“你抛弃我了?”“你居然和独孤桀骜那个贱人好上了?”“独孤桀骜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多年情分你都不管了吗?”之类的句子,足足90条还有多,最后还有戏剧性的几句“我爱你”“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欧景年对文白已经无语了,再看了看时间,发现文白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金市,于是给她回了个电话。电话才响1秒就迅速接通了,文白的声音马上从那边传来:“欧景年,你终于舍得联系我了!” 欧景年有一点点愧疚:“刚在电影院,把手机调静音了。你在哪?到金市了吧?” 文白马上蔫了:“咳,我…我临时有点事,所以还没到,你先玩你的吧…等等,你还和独孤桀骜在一起吗?” 欧景年看了一眼独孤桀骜,想起来现在独孤桀骜貌似是在给文白打工,怕文白迁怒于她,于是违心地说:“不在。” “那就好。”文白的声音马上又低了下去,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大串话,那边背景很嘈杂,欧景年有点听不清楚,于是对文白说:“那你回来再联系啊,我先挂了吃饭去了,拜拜!”挂断电话,一回头就看见独孤桀骜木着一张脸凑在自己身边,脸上冷得简直分分钟可以掉小冰渣子来:“为什么不说我跟你在一起?和我在一起有那么丢人吗?”在过去她是人人闻之色变的女魔头,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为了自己的身份体面,羞于与她为伍也就算了,可是欧景年又是为什么不承认自己在她身边呢?久经风霜的独孤盟主马上就想到了阴谋,但是看着欧景年的脸她又觉得,欧景年应该没有筹划这种阴谋的动力——欧景年有一股从骨子里透出的懒散劲,别人看不出,独孤桀骜却看得出来。 于是无辜的文白再次躺枪。独孤桀骜一瞬间就脑补出了整个阴谋,瞪着眼问欧景年:“文白看出来了?!” “看出来什么?”欧景年完全不知道独孤桀骜在说什么。 独孤桀骜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没什么——欧小姐,文白好像很不喜欢我和你单独在一起?” 欧景年有点尴尬:“咳,是这样,小白呢她跟我关系好,所以比较依赖我,见不得我和别人好,就像小孩子总是会吃醋,不不不,会不喜欢别人抢了自己的注意力一样。” 独孤桀骜迅速地抓住了她的口误:“吃醋?”欧景年不是个经常发生口误的人,而且如果她没记错,文白似乎…很喜欢跟女孩子在一起?独孤桀骜想起了在欧景年的电脑里找到的视频,还有欧景年那“采阴补阴”的癖好,深沉地看了欧景年一眼。 欧景年:“咳…那个,是这样,文白她也喜欢女孩子,然后她不太懂事,以为她自己喜欢我,其实我们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文白她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她其实不喜欢我。总跟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像个妈妈一样…呃…越解释越乱了,总之我和文白没有关系,但是她有点神经过敏,所以有时候我说话会婉转一点,免得刺激到她,就这样。” 独孤桀骜眯起了眼睛:“那你和她采阴补阴过吗?” 欧景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什么?” 独孤桀骜挑剔地打量了欧景年一眼,继续问:“你和她是采阴补阴过吗?不然为什么文白不喜欢你,还要吃醋?” 欧景年:“…不,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独孤桀骜严肃地点点头:“最好没有,我看文白体格也不怎么样,你如果一定要双修,还不如找陈锋,她底子算你们这些人里最好的。当然,最好的还是跟我一起练武。” 欧景年:“咳,咳咳咳,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练武,也不需要…采那个,补那个,谢谢!”为什么她和独孤桀骜总是在公共场合讨论些这种问题?从*到搞姬到采补?她根本不是这么重口味的人! 独孤桀骜哦了一声,没再就这个尴尬的话题继续下去,她跳脱的思绪一瞬间转到了另外一个方面:“你说过过敏就是不舒服,神经过敏就是神经不舒服,神经不舒服就是神经生病了,所以文白她有大家常说的那个…神经病?” 欧景年:…我该说这孩子语文学得太好,还是学得太烂呢?! 第60章 文白已经是第四次站起来,又坐下了。 她对面的年轻警察偷偷地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开,过了一会儿,端着一杯咖啡过来:“喝点东西吧。” 文白随口说了声谢谢,端起咖啡,只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浓烈的咖啡粉和甜腻的奶精的味道明白地显示这不但是一包速溶,还是一包质量不怎么样的速溶。但是在这个破落的地方,这杯大概已经算是招待领导用的好东西了。 年轻警察以为她是在担心,腼腆地安慰了一句:“我们老大他脾气不好,但是人很好的,你放心。他一回来,我马上就跟他申请调监控,要真是我们机器的问题,我们肯定会负责的。” 文白:…我如果没有眼瞎的话,刚才的确是上200了吧… 大概她脸上的表情太明显,小民警看了看她,改口说:“如果你超速了也不怕,态度好点认个错,罚个款,一般也不会吊销驾照的。” 文白:…我刚刚好像跟那个人咆哮来着… 文白这会儿已经彻底镇定下来了。她为了赶回金市,一路飙车,不幸最近交警查得严,没出高速口就被抓了,文白一时脑子发热,以为这是自己的地盘,咆哮了几句,结果值班的刚好是个饱经风浪的交警队长,这段时间申市又正好在严查交通安全的风口浪尖,文白就这么顺理成章、顺应民心地被带进了派出所。 文白一想起她的爱车被迫急刹的时候就一阵心痛,然而当务之急并不是心痛,就像那个小民警说的,她现在需要的是态度好点,认个错,罚个款,可能再请个客,钱能搞定的事都不是事…不是事… 文白摸了摸干瘪的钱包,抽了下嘴角,掏出电话,调出通讯录,看了又看,欧景年当然是不能知道这件事的,为了保证欧景年不知道这件事,她那帮能够借钱的朋友当然也不能知道。第二个不能知道这件事的就是她老爹文远青,而为了保证文远青不知道这件事,通讯录上的另外一半人又不能知道这件事了。 文白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社交圈是如此狭隘,人脉又是如此匮乏,好像她是为着自己的身份、而不是自己这个人而活着一样。当她脱离文远青女儿、文氏少东的身份以后,她就一无所有,连个小小的超速都摆不平。 文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怀着最后一线希望问小民警:“我…这要查实的确是超速了,大概要罚多少?能少罚点嘛?” 小民警说起规章制度,就像背书一样严肃:“你这是严重超速,处二千元罚款,没有商量余地的。” 文白:…还有三天才是领下个月零花钱的日子,现在钱包里只有一千八百块,而且交了罚款她也不能开车了,得找人把车开回去,哦对,还有过路费…要是以前谁跟她说有钱买车,没钱保养和交罚款,她一定啐那人一脸,但是现在,文白文大少是真切地体会到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是个什么滋味。 文大少第五次站起来,绕着办公室又走了一圈。那个队长带她过来以后,似乎又遇到了什么情况,匆匆忙忙地就走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她开始死活不承认自己超速,声称测速仪可能有问题,非要人家交警出示证据才肯认账,于是那几个人就丢出来一句:“只有队长批准了才能调监控。”就把她晾在一边不管了。这附近也没有出租车,文白又不放心自己的爱车,就只能愤愤不平地留守在这里。 整个办公室只有这个小民警,以及其他几个昏昏欲睡的值班人员——现在已经是晚上11点,值班人员基本没有事干,每个人不是在玩手机,就是在玩电脑。 文白扫了一眼,除了这个小民警以外,其他人一看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油条,文白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自己那点水平根本并不足以糊弄这群人,说白了她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乖乖认了错,交了钱领了车就能走人,继续在这纠缠,浪费时间还没有好结果不说,要是一不小心闹大了,上了头条,大家还只会觉得她是胡作非为的富二代、纨绔子弟、人民的寄生虫,绝对没人会站在她那边。 小民警看见文白暴躁,又过来安慰她了:“坐一会吧,估计你还要等一会的,要是不想喝水,就看看杂志,额,或者玩玩手机?你手机有电吗?要是没电了,我可以借你充电器。” “不用了,谢谢。”文白冷淡地回绝了他,实在没事干,只好掏出手机,刷起了朋友圈。 欧景年破天荒地发了一张照片,照的是月光照耀下的金湖,文白赶紧去点了一下赞,觉得光赞不够,立马回复:“是在咱们店外面拍的?真漂亮!”想起来欧景年这个点去店里只会是接独孤桀骜,顿时觉得一股牙酸。 而独孤桀骜居然也发了一张拍得极其扭曲的照片,照片上是一片漆黑之中有一个极其微小的白点,配的字是“如日之升,如月之恒”,后面还有三个鲜红的惊叹号。 文白:独孤你写的什么呢?月亮在哪里? 独孤桀骜没有回复她,倒是欧景年回了一句:她手机像素不好,拍不出月亮,其实月亮真的很美。 文白:…为什么是你帮她在回复?你们在哪里?在干什么?为了准确地表达自己的内心同时区别于独孤桀骜,她在句子后面加了5个鲜红惊叹号。 文白留言以后就在不停地刷新朋友圈,好一会微信才提示她有新消息出现,文白赶紧点进去一看,结果却不是欧景年或者独孤桀骜有任何回复,而是陈锋给欧景年留言了:真好,我也想去金湖逛逛。 独孤桀骜在下面留言说:来。 陈锋:可惜我离你们太远了。 独孤桀骜:哦。 文白暴躁地又刷新了一遍,这会儿朋友圈又更新了——陈锋:学某人发张夜色,有明月陪我加班,附上一张图,上面的街道名怎么看怎么眼熟。 文白眨眨眼,点开原图又看了一遍,她甚至特地打开导航查了一下,那条路离这里就3公里。 文白给陈锋留言了:你在哪? 陈锋:干嘛? 文白:废话少说,你在哪?!!!!!!! 1秒钟之后,陈锋的电话进来了:“喂,干嘛这么关心我在哪?” 文白遮遮掩掩地说:“我看你的样子,好像是xx派出所附近啊。” 陈锋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吧,你犯了什么事。” 文白:“你嘴巴放干净点!什么犯事,我…我那是在附近逛逛而已。” 陈锋:“哦,如果你只是逛逛的话,我先挂了哈,我在工作。” 文白:“…等等,你,你在工作?” “我们医院在那里有个分部,我们要轮流在那里的急诊值班。” 文白大喜:“那个…我想问你如果方便的话,能过来一下嘛?我…我想借点钱。不,我过去也可以,你…你具体地址在哪?” “借钱?” “额…我,我有点事,钱不够。”文白心虚地回答,尽管对方看不见,她还是羞愧地低下了头。 陈锋却一下子就明白了一切:“超速了吧?罚款多少?” 文白:“两千,一千也行。” 陈锋轻轻地笑了:“这是开到200以上了?” 文白:“…嗯。”她简直可以看见对方在那一头幸灾乐祸的笑的情形了。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说:“你要没有,就算了。我再找找别人,没关系的。”她怎么会昏了头找这个人借钱呢? 陈锋:“我看看,啊,刚好有两千,我们这挺偏的,你未必找得到,我拿给你吧,你现在在xx派出所是吧?” 文白:“嗯!”看不出来,陈锋这人还挺仗义的。 陈锋:“对了,你超速了,是不是要扣12分?” 文白:“呃…好像是。” 陈锋:“那你就不能开车了咯?” 文白:“是。” 陈锋:“那我替你开?” 文白:“呃…也只有这样了。” 陈锋:“可是我要通宵值班,而这里离市区有点远,我不能先送你回去。” 文白:…… 陈锋:“所以你要在门诊陪我一晚上。” 文白:…… 陈锋:“如果你不陪我的话,我就把这件事告诉文伯父。” 文白:…… 陈锋:“成交吗?” 文白:“成、交!” 陈锋:“哦对了,我很无聊,你要负责给我讲笑话让我不无聊,不然我也把你超速被抓的事告诉伯父。” 文白:“陈锋你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的小人!!!!!!!!!” 第61章 欧景年度过了非常奇妙的一个夜晚。在湘菜馆外等位的前15分钟,欧景年还能把一切都控制在较为正常的范围内,15分钟以后,情况开始向着诡异的方向发展——独孤桀骜发现等位处有菜单,于是果断地要了一份,顺手就要往自家餐馆里送。 服务员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不好意思小姐,我们外面只有一份菜单,您看了还要给别人看的。” 独孤桀骜眯起了眼:“你们这么大一家餐厅,连这么小小一份菜单都吝于给人,真抠!” 服务员:“…不好意思,我们也是打工的,老板只给了一份菜单,我们也没办法。” 独孤桀骜:“那就叫你们老板出来说。” 服务员:…… 欧景年:“…独孤,我们是来吃饭的。”不是来砸场子的,就算是砸场子的,也没你这种砸法——好歹多带几个人吧! 独孤桀骜:“算了,我先看看菜单,哼!”从怀里掏出纸笔,扔给欧景年:“你来抄吧。” 欧景年:“…抄什么?” 独孤桀骜丢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菜单啊!”她们就是来卧底的不是吗? 欧景年:“我们可以拍照…”她们这卧底当得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 独孤桀骜:“…拍照是什么?” 欧景年默默地掏出手机,教独孤桀骜设置照相机。 聪明如独孤桀骜,迅速地就学会了新知识,然后更加迅速地被这种新功能给迷住了… 独孤桀骜在学会拍照的半小时之内拍了100张以上的照片,拍菜单、拍景色、拍过往的每一个人物,拍欧景年… 独孤桀骜几乎是立刻就学会了抓取人物脸上的不同表情,然后欧景年就遭了秧,独孤桀骜拿摄像头对准了她,起先对着她乱拍一气,后来独孤桀骜忽然就领悟到了摆pose的重要性,撒泼打滚地勒令欧景年摆出各种表情姿势供她拍照,欧景年千算万算,没算到独孤桀骜居然会喜欢拿自己当模特儿,头疼之余,弱弱地提出了抗议:“独孤,你可以拍一拍那边,你看那边好多人…” 独孤桀骜严肃地拒绝了:“他们都没你好看!”平凡得没有任何特色的人是没有资格留存影像的,不然宗庙里挂的为什么总是帝王将相,而不是那些贩夫走卒呢? 欧景年:“…谢谢夸奖,但是我累了,不想摆姿势了…呃…”她不出意料地看见独孤桀骜又露出了那种孩子似的极其不满意的脸,两眼微垂,用充满了委屈和控诉的余光来叩问自己的良心。欧景年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在一阵一阵地抽搐,为免自己被内疚感淹死,她的大脑以有生以来最大的速度运转着,顷刻间就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独孤,你…可以自拍。” “自拍?”独孤桀骜好奇地看了看镜头:“是说…拍我自己?那要怎么拍?” 欧景年赶紧贡献出了自己的手机,用了0.1秒即调到了自拍模式,独孤桀骜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她贴着脸来了一张合照:“这样就好!”咔擦,搞定,照片拍得很丑,自己出现了红眼,独孤桀骜还眨眼了,但是不要紧,只要独孤桀骜不要再对着她拍照,什么都好说。 独孤桀骜来了兴致,抢过欧景年的手机,对着照片看了半天:“这是我?”照片里的人和镜子里的她有微妙的不同,看上去…似乎更白了,她喜欢这样白皙的自己,于是立刻又学着欧景年的样自拍了好几张,但她的自拍技术显然不过关,自己拍的每一张都不怎么样。 欧景年生怕她不喜欢自拍,赶紧调出美颜相机:“用这个,拍出来可美了。”顺手就帮独孤桀骜拍了一张,把照片调出来,放得大大的:“你看,又白又嫩吧?” 独孤桀骜怔怔地看着手机里的自己,照片里的脸还是她的脸,但是却更白皙、更美貌了。她本来是那种健康精瘦的脸,但是经过照片一修饰,忽然就就变得甜美了许多,看起来也温和了许多。 独孤桀骜喜欢这么美貌的自己,但是这种温和的气质又让她觉得很不习惯,她觉得自己就该是霸气的、威武的,而不是这种处处透着软弱的甜,像一个深居内宅,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千金小姐一样,也像是…一个正常的女人一样。 独孤桀骜忽然就红了脸,把手机往欧景年怀里一丢,小跑回了萨瓦迪卡,5分钟之后,她脸色如常地跑回来了:“抓到一个偷懒的,罚了他绕广场跑步20圈。” 欧景年:…我们之间一定有代沟… 服务员:“…那个,到你们了,你们还要进去吃吗?”这两个人都怪怪的,要不要跟老板报告一声? 独孤桀骜:“吃!”大步流星地进去,快走到座位上的时候发现欧景年没跟上来,立刻转头:“欧景年,你怎么不来?” 欧景年:“这家要在门厅点菜,你来看看想吃什么?”她是吃不下了。 独孤桀骜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点什么菜呀,每道菜都上一遍不就好了嘛?” 欧景年:“…你确定吃得下?” 独孤桀骜:“吃不下打包当宵夜!” 欧景年:…很好,至少省了一道跟人打交道的程序… 服务员:…在客流高峰时期把所有菜都上一遍…你们真的不是来砸场子的吗? 这顿饭毫不意外地吃到了湘菜馆打烊的时候。 独孤桀骜打个饱嗝,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连吃两顿大餐,就是大胃如独孤盟主也有点受不了了,尤其湘菜还这么辣。她甚至没有把毛氏红烧肉和辣子鸡丁吃完。 欧景年见怪不怪地看着独孤桀骜,在她伸懒腰的时候适时地问了一句:“这两道菜要打包当宵夜吗?” 独孤桀骜果断地摇了摇头,欧景年点点头,镇定地招手叫来服务员结了账,出门的时候独孤桀骜又一连打了好几个饱嗝,欧景年看不过去,替她拍了拍背,问:“你要是实在吃撑了,我们就去湖边走走?” 月下金湖很美,是散步的好地方。 独孤桀骜想了一会:“散步对我没用的,不然我们去跑步吧。” 欧景年:…… 独孤桀骜:“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顺便把那帮小兔崽子都叫上,今天太不像话了,我都说了会不定期检查,居然还有一个人偷懒,全体连坐!每人绕金湖跑10圈!偷懒的那个再加10圈!” 欧景年:…… 第62章 在久远的少女时代,欧景年也曾经充满了对文艺的幻想和追求。她觉得自己会是一个丁香花一样的姑娘,撑着油纸伞,走在悠长的雨巷,给无数路人带来惆怅和彷徨。 年轻时候对爱情懵懂的憧憬随着初恋的失败而告终,连带着终结的,还有她那颗立志做文艺青年的心。 欧景年心如死灰地过了好多年,终于有一天想明白了,开始重拾对生活的热情和渴望。 同时恢复的,还有她那颗充满了小资趣味的小心脏。 她想,她要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从今天起,她要运动、社交、积极向上,她要给独孤桀骜做个好榜样,讲文明、懂礼貌、学知识、有情怀、天天正能量。 欧景年已经幻想了一整个美好的将来——独孤桀骜被她教育成一个彬彬有礼、斯文秀气的淑女,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她们成为最好的朋友,在遥远的将来一同老去,独孤桀骜生下一大堆和独孤桀骜一样活泼可爱的孩子,而欧景年自己,则带着相许终身的那个人,微笑着一起在月下看这群孩子嬉戏打闹。 然而这一整个将来的幻想都被独孤桀骜瞬间打破,小家伙说到做到,真的把萨瓦迪卡所有的员工都拉了出来,简单训话之后,一扬手,店员们参差不齐地跑起来,每个人都满怀幽怨,却不敢当着独孤桀骜的面说出来,于是只好用行动抗议——每个人都脚步沉重、面色肃穆,像是八百年没有吃过饭的奴隶。 欧景年:“…独孤,你叫大家脚步轻点,别搞得像鬼子进村似的。” 独孤桀骜:“鬼子进村?鬼难道不该身轻如燕吗?”她也真是搞不懂欧景年在想什么。 欧景年:“总之你叫大家跑得斯文点,也别强迫人家,稍微跑一两圈就可以了。”金湖虽然是个人工湖,但是也不小,跑一圈至少要15分钟,10圈就是150分钟,欧景年想象了一下自己跑步两个半小时的情形,发现光是用想的她就已经快要吓晕了。 淡定,正能量,欧景年不断地想,为了鼓励自己,她右手握拳,在胳膊上挤出一点点“肌肉”。欧景年满意地看着自己“强壮”的右手,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月下金湖有多美妙,欧景年的心情就有多好。她甚至万年难得一见地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月下金湖的照片,用app把照片修得像油画一样,然后发到了朋友圈。她以前从来不发朋友圈,突然发了一张,好友们顿时纷纷留言。 冯姐:小欧,几天没来上班,原来在金湖快活呢?是跟谁在一起呀? 领导:小欧,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文白:是在咱们店外面拍的?真漂亮! 小丁:欧姐,在金湖呢?什么时候一起出来玩呀。 …… 各种留言,不一而足,欧景年微笑着看着,挑了几个留言,还没回复玩,手机忽然响起来,是个陌生号码,位置显示是b市。 欧景年的心莫名其妙地跳了起来,接通电话,那头低沉的声音显得既陌生,又熟悉:“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去那里了。” 欧景年沉默着没有说话。 那头也沉默了一会才说:“三月份我会去申城开会,有空见一下吗?” “要看。”欧景年努力装出自己很忙的样子,“不知道到时候我有没有安排。” “呵。”那头传来一声轻笑,笑得欧景年的心莫名地不安,她把手机换了一只手,顺便起身,预备说几句撑场面的话来,然而不等她完全站直,手机就已经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只手给抢了过去,欧景年怔怔转头,看见独孤桀骜一蹦一跳地经过,挥舞着她的手机对她做了个鬼脸:“干什么呢,头都不抬,叫你也不应。” 欧景年一跺脚,叫一声“把手机还我”,然而独孤桀骜早已经跑出了老远,边跑还边示威般地抓着她的手机对她招手。 欧景年隔空徒劳地喊出一句“别把我手机摔湖里了!”远远地就看见独孤桀骜顺手把她的手机向湖里一抛,还来不及激动,独孤桀骜已经迅速地出手,又把手机给接回来,然后转头对欧景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隔着这么远,欧景年都看得到她洁白的牙齿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假如欧景年的眼睛可以拍照,把这一幕录下来,绝对可以做黑人牙膏的广告。 欧景年:小独孤笑得真好看!果然还是小孩子看着让人心情好一点!当然如果独孤能再听话一点不惹事就更好了。 独孤桀骜:啊嚏!一定是我那帮徒子徒孙在想我了,似我这般承天广运文武至德肇纪立极英明神武端毅钦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武林盟主,就算是人不在了,也一定是万众追思、天下缟素,啊嚏! 欧景年没有手机可以玩,干脆就站在湖边看独孤桀骜跑步,一整圈下来,就算是那几个看着强壮的男人也已经不行了,整个队伍拖拖拉拉的,跑得根本不像个样子。他们第二次经过的时候,除了独孤桀骜以外的所有人已经脸色苍白,气喘如牛。欧景年担心地看了这群人一眼,小跑着跟上独孤桀骜说:“独孤,要不今天先算了,他们也上了一天班了,再跑明天上菜都上不动了。” 独孤桀骜不屑地一甩头:“就是因为他们体质这么差,我才要带着他们跑步的,你看看他们上菜的那个速度,每人端3个菜就不行了,想当初我刚练武的时候,师傅就叫我抱着石磨盘跑山路了…” 欧景年果断地打断了独孤桀骜的话:“可是你是天才,他们不是。你从小习武,有名师指点,他们没有。”妈呀,独孤是怎么做到一边跑步一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话的?她光是跑这么一小会已经喘得不行了。 独孤桀骜:这话我爱听!挥了挥手,让大家停住:“今天就到这里,你,你,你,对,就是今天偷懒的几个,继续跑完10圈,其他人可以回去了。” 跑得撕心裂肺的店员们充满感激地看了欧景年一眼,乖乖地和独孤桀骜告别,然后瞬间作鸟兽散。 被罚跑的几个哀怨地看着同伴们离开,有气无力地继续奔波在跑步路上。 欧景年累得不行,停下脚步,弯着腰撑着膝盖喘气。 独孤桀骜也停下步子,满脸不屑地看她:“你这体质比那些人还要差。” 欧景年一边喘一边辩解:“我先天的体质就不好,出生的时候还因为早产在保温箱住了一个月,你对我要求不能太高。” 欧爸欧妈生这个女儿生得艰难,所以宠得如珠似宝,幸亏欧景年因为体质原因,天生就又娇气、又斯文,从小长到大都安安静静的,从不惹事,不像文白那样,从小就是个熊孩子,无法无天、胡作非为——当然,这些都是在欧景年正大光明出柜之前的事了。 独孤桀骜瞥了一眼欧景年,看在她今天请自己吃了一天饭的份上,默默地把“体弱才要习武”这句话给咽了下去,转而关心起其他的问题:“你是怎么把这个照片放在这里的?好像其他人都能看见?” 欧景年:“哦,那个啊,那个是朋友圈,之前好像谁帮你加过微信的,我看看。”接过独孤桀骜的手机一找,发现她果然注册过微信,不但注册过,还加了好几个人,于是手把手教独孤桀骜:“你看,这样就是可以实时拍照了,这样可以只发文字,这样可以照片配文字,这样可以设置你的背景…” 独孤桀骜一学新技能就爱得瑟,噼里啪啦地拍了一大串的照片,精挑细选,选出来一张,上图,让欧景年帮她输入配字:独孤盟主,天下无敌,纵横江湖,武林至尊,如日之升,如月之恒。 欧景年:“…我们一般不在朋友圈发这种句子,会被拉黑的。” 独孤桀骜:“拉黑是什么?” 欧景年:“…就是再也不理你了。” 独孤桀骜:“那好,快帮我发吧,让那个罗技把我拉黑,他老是跟我发信息,好烦人的。” 欧景年:…… 在欧景年的反复劝说下,独孤桀骜最后只发了“如日之升、如月之恒”八个字,发了以后,想想又不甘心,于是对着月亮又自拍了一张,然后拉着欧景年问:“看,我是不是跟月亮一样?” 欧景年:…孩子中二病发作了怎么办?急,在线等。 第63章 晚上十二点,金湖边上大部分游客都走光了,剩下的全都是恨不得变成立刻连体婴的小情侣们。 独孤桀骜兴致大发,非要继续跑步,欧景年想起她今天吃的东西,默默地点了点头,独孤桀骜立刻欢快地冲了出去,速度差不多是刚才带人跑步时候的两倍。 欧景年:原来独孤刚才还是在让着他们,年轻人,啧啧。她感慨地摇了摇头,站直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湖畔的风凉飕飕地吹过,欧景年没多久就开始打喷嚏,正好独孤桀骜又从她身边跑步,听见喷嚏身,脚尖轻轻一点,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蹿到了欧景年面前,把刚要掏手机继续刷朋友圈的欧景年给吓了一跳:“你怎么又不跑了?” 独孤桀骜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几下就剥开了自己的外套:“给你。”她一定要想办法让欧景年习武才行!这身板实在是太差了,就算是个奶娘也不能身体这么差! 欧景年被这忽如其来的体贴感动了1秒钟,然后摇头拒绝:“你穿上吧。你看你本来就只穿了两件衣服,再把外套给我,肯定冻感冒。”她已经把皮风衣和毛衣都穿上了,独孤桀骜却坚持只肯穿一件外套、一件长袖t恤出门。欧景年光是看着都替她冷。 独孤桀骜摇了摇头,欧景年就要把外套塞回去,谁知手才动了一下,外套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回到了自己怀里,再看独孤桀骜的时候,她已经迅速地跑出了20米开外。 欧景年怔了一会才把外套反穿在身上。她比独孤桀骜要高不少,上衣的尺码也大了很多,但是独孤桀骜穿的是件宽松版的卫衣,所以居然还穿得进去。外套上还带着独孤桀骜的体温,暖暖的,烘得欧景年不知不觉就露出一个微笑,暂时忘了手机的事,就站在湖边远远看着独孤桀骜跑步。 冬夜的月色依旧非常美丽,北风拂过脸庞,带来一股清新凛冽却的气息。独孤桀骜已经跑到了对岸,月光把她的影子投到湖里,于是这夜色下的金湖忽然就变得生动了不少,湖水微动,荡出细小的波纹,一圈一圈地从对岸扩到了这边。 欧景年突然生出了一股微妙的心境,好像金湖的湖岸突然变成了一个圆形的小巷,而独孤桀骜变成了诗歌里所歌颂的、吸引了无数目光的姑娘,只不过这回姑娘没有拿着油纸伞,而是穿着运动鞋,她也不是丁香,而是一朵盛开的…鸡冠花。 欧景年想象着一朵从运动鞋里长出来的鸡冠花,自己把自己给逗笑了,一边笑,一边又抬头往那边一看,这么一会工夫,独孤桀骜忽然又从对岸跑了回来,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你笑什么?” 欧景年已经开始习惯独孤桀骜的神出鬼没,顺便小小地对自己开了个玩笑:“刚想到一些养殖上面的事,觉得很搞笑。” 独孤桀骜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向前,欧景年被鸡冠花的脑洞逗得停不下来,低着头,准备发短信给文白,让她给自己去买点鸡冠花种子,找人种在庭院里。 一打开手机,迎面而来的却是3个未接电话,都是来自b市的不同号码,欧景年一怔,总算想起自己现在正经该担心的东西了——那个人3月份要来。 欧景年犹豫地盯着手机,认真地思考着见还是不见的问题——对于普通情侣来说,分手以后不见面才是最好的法子,然而对于欧景年来说,那个人欠着她一个答案。可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光有一个答案又有什么用呢? 欧景年淡淡地叹了口气,觉得有点冷了,紧了紧手上的外套,向湖边一望,没看见独孤桀骜,一回头,到底还是被独孤桀骜吓到了——小姑娘像个标准的背后灵一样站在欧景年背后,两眼瞪得像月亮一样大,两手叉腰,摆出标准的威慑姿势。 欧景年:“独孤,大晚上的不要随便这么贴着我,会吓出毛病的。” 独孤桀骜:“你刚才还好好的,干嘛突然对着我叹气?” 欧景年:“哈?” 独孤桀骜:“不但叹气,还皱着眉头,你对我跑步有什么意见吗?” 欧景年:“…真没有。” 独孤桀骜:“那你在干嘛?” 欧景年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她不太喜欢骗人,但是这件事似乎又不能说太仔细:“是这样的,有个很久没见过面的人说3月份要来,想和我见一面,我在犹豫要不要去见她。” 独孤桀骜挑眉:“那个人武功好么?在江湖上很出名?” 欧景年:“…一点也不好。”那个人一直很低调,只在圈子里活跃。 独孤桀骜继续挑眉:“和你关系很亲近?” 欧景年:“现在不怎么亲了。” 独孤桀骜开始皱眉:“你和他见了会有什么特别的好处,他会提拔你当官?给你钱?给你武功秘籍?” 欧景年:“并不。” 独孤桀骜耐着性子问了最后一句:“长得惊天地泣鬼神的漂亮?” 欧景年:“那倒也没有。” 独孤桀骜怒了:“见了又没好处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长得也一般,那你犹豫什么?不见!” 欧景年:她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啊嚏! 夜实在太深,天也实在太冷,欧景年被冻得又打了一个喷嚏,不得不提议:“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外面实在太冷了,你想跑步,明天我带你去健身房。” 独孤桀骜看了她一眼,勉为其难地点点头,欧景年就把外套又脱下来,递给她:“你刚刚跑完步,快点穿上衣服,别冻着了。”不等独孤桀骜拒绝,就又加了一句:“反正我不会穿这件的,你不穿就拿在手上。” 独孤桀骜只好接过外套,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她跑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被风一吹,也的确生出一点点凉意,鼻子一皱,想要打喷嚏,却又生生憋住,露出了一张苦大仇深的严肃脸。 欧景年无奈地摇摇头:“出门的时候叫你多穿点吧?现在知道冷了。”伸手把独孤桀骜拉到身边,解开风衣,把独孤桀骜给裹在里面。 独孤桀骜:“你你你你干什么?” 欧景年:“…你不是冷吗?风衣反正这么大,裹着我们两刚好。” 欧景年在南方女性中算是挺高的了,独孤桀骜完全被她的身高压制,裹在风衣里差点连眼睛都露不出来。欧景年甚至很有母性地伸出手臂,像搂孩子似的把独孤桀骜给包在自己的臂弯里。 独孤盟主那颗脆弱的好胜心受到了打击,闷闷地在风衣里面抗议:“我已经25岁了!” “我知道。”欧景年笑眯眯地搂着她,隔着风衣揉了揉她的肩膀。 “25岁的人是不会被你这么亵弄的!” “哦。”欧景年已经看到她的爱车了,左手松开独孤桀骜去翻钥匙。 独孤桀骜趁机就从她怀里钻出来,退开几步。乍然离开风衣,身上忽然感受到几分凉意,她不禁哆嗦了一下,小跑着冲到副驾,拉开门钻进去,一屁股坐在座位上,趾高气扬地指挥欧景年:“快开空调!” 欧景年发动车子,把空调调到最大,又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来递给独孤桀骜:“你穿着吧,我还有毛衣。” 独孤桀骜:“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弱不禁风吗?我才不怕冷!” 欧景年:“真的吗?”刚才冻得打喷嚏的是谁? 独孤桀骜傲慢地哼出一声:“当然是真的!”武林盟主说的话能有假吗?假了也不能让你知道! 欧景年:“…那我关空调了。” 独孤桀骜:“不不不,虽然我不冷,但是你这小身板肯定受不了冻,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我就忍耐一下,让你把空调开着吧。” 她说得一本正经,惹得欧景年摇摇头,轻轻笑出声来。 独孤桀骜:“笑什么笑?不许笑!”再笑以后你当奶娘的工资减半! 第64章 抛开那些可以忽略不计的小插曲,独孤桀骜和欧景年都度过了愉快的一夜。而在金市边远的一角,陈锋也非常愉悦。 她甩着钥匙晃晃悠悠地进了警察局的院子,文白老早就看到她了,却一直等到她进来,才假装发现:“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在路上遇见坏人了呢,这荒郊野外的,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知道。” 陈锋看了她一眼,深沉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你的担心很有道理,我过来的时候还特地带了个帽子,免得被人家认出我的美貌。不过回去的时候就不怕了,有你在,什么坏人都被吓跑了。” 文白:“…我就当你在夸我…” 陈锋:“是是是,我的确在夸你,你和套马的汉子一样威武雄壮,大家一看我后面坐了这么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早就跑得远远的了。” 文白:…你才威武雄壮!你才虎背熊腰!你当男人就是个娘炮,当女人又是个汉子! 陈锋笑嘻嘻地看了文白一眼,似乎把那一堆心里话都看穿了一样,文白有求于人,不好真的说出口,于是只能摆足了她文大少的高傲架子,鼻孔恨不得仰到天上。 陈锋笑笑,一边走一边脱手套,文白不自觉地就跟随着她的脚步进来——陈锋长得高,腿也长,她是在大步走路,文白却不得不小跑了几步,一下子跑快了,冲过了头,向前几步才停住,陈锋刚好把手套脱完,顺手就甩给文白,文白傻乎乎地接了,双手捧着,发现是手套,顿时来气了:“陈!锋!”你当老娘是什么?服务员?侍应生?你家保姆? 陈锋甜甜地应了一声,趁着文白怒火冲天,准备要扔手套的当口,又把钱包甩进了她怀里:“自己动。” 文白看见又甩来一件物体,第一反应是不要接,然后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赶紧伸手够了一下,险险把钱包捞进怀里——她伸手太猛,整个人都向前弓着身体,一脚踏在前面,一脚在后,看着真的像是一个奴颜婢膝的小助理在伺候一位霸道总裁一样。 文白怒了:“陈锋,你要不要点脸?” “啊?脸,脸好好的呢。”陈锋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对着虚拟的镜子假惺惺地左右照了一下,然后回头:“我的魔镜告诉我,我的脸是这世上最帅、最可爱、最甜美的脸了,我怎么可能不要它?” 文白:!!! 陈锋:“哦对你,你到底要不要钱?不要我走了,我中途溜出来的,不能太久。” 文白恶狠狠地咬着牙齿、瞪着眼睛:“要!”打开钱包,12345地数了半天,抬头看陈锋:“一千一百块?” “对呀,你不是说一千就可以了嘛?”陈锋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那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笑得真诚而灿烂,“一千块借给你,一百块留着做我明天的饭钱。” 文白:…… 文白怀着一肚子气交了罚款,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要拿钥匙,于是在她那只价格不菲的包包里掏了半天,掏出她那心爱的、宝贵的、阿斯顿马丁的钥匙,犹犹豫豫、依依不舍地递出去:“好好开!” 陈锋一脸什么都不懂的表情:“干嘛?” 文白:“…给你开啊!你不是要帮我开回去嘛?” 陈锋:“啊,这样啊,是这样的,我也开了我的车过来,我的车太显眼了,停在这里容易被人偷,所以你先乘我的车回去,明天我下班了,让我同事帮我把车开回去,我再开你的车,你觉得怎么样?” 文白:“…我的车也很容易被偷好嘛!”看不出来这小子也有点家底,居然还有辆好车。 陈锋神秘地一笑:“你的车绝对不如我的容易被偷。” 文白有点好奇:“你开的什么车?”她真不信陈锋的车还能比阿斯顿马丁更招眼。 陈锋对外一努嘴:“那里。” 文白顺着她的目光向外看去,整个一片地方就没有汽车,只有一辆绿油油的电摩靠在路边,于黑暗中散发出闪瞎人眼的光芒——这车前后挂满了装饰的车灯和摆件,活像一颗会移动还自带充电电源的圣诞树。 文白:“果然很‘显眼’。” 陈锋得意洋洋地笑了:“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文白:“…你换了这辆车,原来那辆怎么办?扔了?真可惜,买辆电摩要抵得上你一个月工钱了吧?”“吧”字拖得意味深长,充满了讽刺的语调。 陈锋摇摇手指,更加得意了:“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这就是拿原来那辆车改的。” 文白:……她是不是应该要担心一下自己的人身安全? 文大小姐这晚上付出了好几个生平第一次——第一次像个服务员似的帮人拿手套,第一次管不是特别熟的朋友借钱,第一次和个胸不大、貌不算美、毫无小p气质的‘女人’同坐,第一次被带到警察局…但是这里面让她印象最深刻的,无疑还是第一次坐电摩,尤其这辆电摩还是这样老旧而瘦弱,陈锋才跨上去一半,这辆可怜的小车车就已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陈锋坐定的那一刻,文白觉得自己简直都可以听到这车骨折的声音,她迟疑地看了陈锋一眼:“你确定这车能坐两个人?” 陈锋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带你的话只能坐两个,要是我们医院的小护士,一次能坐四个。” 文白:“…我才102!” 陈锋淡定地回答:“哦,我99,对了我好像比你高…”她挑剔地看了文白一眼,夸张地做了个表情:“10厘米?” 文白:“放屁!最多5厘米!” 陈锋:“反正不管怎么说,我比你高,比你轻,比你肉紧,总的来说,就是比你瘦,好看那一面的瘦。” 文白:“…那那那,那是因为我胸大!”平胸妹!伪娘!不男不女的家伙!你有什么资格比我美?不,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比美?! 陈锋眯着眼看了一眼文白的某部位,不置可否:“一个大2两,两个大4两,我还是比你瘦2.6,对了,我脂肪比率几乎为0哦,你是多少,18?25?” 文白不懂这些比率,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18和25比起0来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愤愤地哼了一声,跨坐上车,小电摩真不愧“小”这个字,座位加起来刚好能摆下两张屁股,而且后面还卡着个装头盔的小盒子,一瞬间就把文白和陈锋给挤到一起去了。 文白:“你改装就不能把座位改长一点吗?” 陈锋:“是这样的,这车改装的时候,就没想过带人,换句话说,这是一人座。” 文白:…说好的带护士一带带四个呢?我就知道你是在吹牛! 陈锋:“哦对了,我开车的时候,你最好抱紧我,两脚踏在前面踏板上,我开车…有一点猛。” 文白:“没关系,我平衡感很好。”她也是开跑车的,各种急刹快起不在话下…呃… 陈锋猛踩油门,小电摩嘎吱嘎吱响了半天,就在文白以为它要熄火的时候突然冲了出去,巨大的惯性带得文白往前一冲,整个人重重撞在陈锋的后背,那张结实精瘦的后背磕得她整张脸一震生疼,而冬天的风在摩托的加速度下显得更加凛冽,刮过文白那张娇生惯养的脸,灌进她那身单薄不经风的时装风衣,冻得她一连3个喷嚏打出去,鼻涕喷了陈锋一肩。 文白:要不是自己现在驾照不能用,真想掐死眼前这个人! 第65章 独孤桀骜直到回家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还有3个罚跑的人在湖边!” 欧景年:“…真可怜,你有他们电话吗?给他们打个电话,打车回家吧,车费我报销。” 独孤桀骜:“不不不,不是这件事,我这么早就回家了,他们偷懒怎么办?不行,我要回去!” 欧景年:…独孤桀骜这算不算残酷剥削?清了清自从见到独孤桀骜以来就一直极其清爽的嗓子说:“都这么晚了,就放过他们吧。”估计这时候回去,那几个人也早就溜走了。 独孤桀骜握拳:“不行!令行禁止是治理教众,不,下属的根本!开了这次头,以后我还怎么服众?” 欧景年看看天色,打了个哈欠,迂回地暗示:“我困了。”疲劳驾驶是不对滴。 独孤桀骜狐疑地看她:“刚才在车上你还兴致大发说要回来看什么‘小清新文艺片’,一下子就困了?” 欧景年回答得理直气壮:“刚才不困,现在困了。”还真不是撒谎,她的确有点累了。 独孤桀骜:“…我打车去!”罗技正好晚上值班,让他叫辆车,看在他还有点用的份上,先不要让欧景年教自己拉黑他。 欧景年:“…算了,我带你去吧。”懒得再换一遍衣服,就穿着居家服,外面套件大棉袄,顺便还给独孤桀骜也找出来一件羽绒服:“套上。冷。” 独孤桀骜:“谁冷?我是武林高手…唔…这这这,这是什么?” “羽绒服。”欧景年看了她一眼,“你…连羽绒服也没见过?”这个是不是有点夸张?就算是金市这种地方,都经常有羽绒服大特价,99、199、299一件的满大街都是,独孤桀骜不会连这点钱都出不起吧…如果是真的的话,难怪她这么抗冻,因为根本就是从小冻到大,不对,她好像说过老家在岭南… 欧景年努力地往好的方面想:独孤桀骜是因为从小生活在南方,所以才没见过羽绒服,但是根据她有限的人生经验,南方人通常都特别怕冷,绝不会像独孤桀骜这样,初冬的天气穿单衣。 欧景年觉得独孤桀骜生长的环境已经恶劣到超越了自己的想象,她觉得单纯的心酸、心疼、心碎已经无法形容她知道独孤桀骜的遭遇之后的感觉,欧景年开始深深地忏悔,她忏悔自己最初为什么要一棒子把这么无辜可爱的小姑娘打晕而不是让她成功抢到钱,忏悔自己为什么一时头脑发昏让这么努力向上的小朋友背上‘巨额’债务负担,忏悔自己居然让独孤桀骜做饭洗衣服。 欧景年非常内疚和自责。她平常等红灯的时候看见流浪汉都要给一点零钱,过马路看见行人小孩,总是忍不住要让一让,有时候各种慈善机构上门来要钱,她明知道那些钱未必能到需要帮助的人手里,也会给出比平均值要高许多的金额,可是这样的她,居然都没有给独孤桀骜买几身像样的东西,独孤桀骜在她家住了两个星期了,连过冬的衣服都没有,仅有的几十件t恤和外套还都是文白买来的地摊货,而她给独孤桀骜买的手机、带独孤桀骜出去吃的饭,也都不是什么上档次的东西。 欧景年深深地忧郁了,一句废话都没多说,拎着钥匙就带独孤桀骜出了门。 她们赶到金湖旁边的时候那里已经不出所料地空无一人了。 独孤桀骜算了算时间,愤怒地握拳,在虚空中挥了挥:“他们果然溜走了!” 欧景年:“…走了就走了吧,独孤你饿吗?要吃宵夜吗?” 独孤桀骜:“岂有此理!当着我面保证得好好的,一转身就走了!这些叛徒!” 欧景年:“…我带你去吃烧烤呀?你不是挺喜欢的吗?当然今天我肯定不点奇怪的东西。” 独孤桀骜:“这是背叛!对我命令的背叛!我要追杀他们!背叛我的通通都去死!呃…你干什么?” 欧景年冷不丁地牵起了独孤桀骜的手,两眼红红,嘴角却带着欣慰的笑:“我想起来了,这附近有家通宵营业的西点店,他们家的纸杯蛋糕特别好吃。” 独孤桀骜:“不行,我要去找那几个叛徒…”区区纸杯蛋糕算什么?她的威信才是最重要的! 欧景年完全没有听进她的话:“…对了他们家还卖正宗弯弯风味凤梨酥和牛轧糖哦…” 独孤桀骜:…凤梨酥是什么?牛轧糖又是什么?听起来好像挺好吃的样子…不对,她的威信… 欧景年:“…不知道夜班小姑娘还在不在,她现烤的焦糖布丁简直是人间一绝…” 独孤桀骜:焦的糖难道不会苦吗?苦的糖…好像没吃过呢…不不不,她是武林盟主,区区一点吃食算什么… 欧景年:“你要觉得甜点太腻,我们再去点个烤鱼,这家店对面的烤鱼店也是二十四小时开的,还有麦当劳也是,唔,说得我都有点饿了,不知道旁边的寿司摊子还开不开…” 独孤桀骜:“今天先放过他们,明天全店特训!” 欧景年说的那家蛋糕店是个极不起眼的小铺子,但是隔着老远已经可以闻到店里传来的香味。 欧景年闻到熟悉的香味,稍微怔了一下,这么短暂的一会夜班的小姑娘已经隔着玻璃门看见了她,笑嘻嘻地对她挥了挥手,欧景年下意识地伸出另一只手对她挥了一挥,带着独孤桀骜进去,习惯性地就说:“1个焦糖布丁,2盒凤梨酥,2包牛轧糖。”这根深蒂固的老习惯又让她怔了一下,还来不及感伤,就听见独孤桀骜豪气十足地补充:“我跟她一样,还要10个纸杯蛋糕!” 欧景年:“…独孤,我吃不下什么,那份本来就是给你点的。”从前她和那个人会过来这里,两个人分掉1个焦糖布丁,然后再各自带一包凤梨酥和牛轧糖回去,那个人每次都在刚到家的时候就告诉她“我吃完了”,却在下次见面时变魔术似的变出完全没有动过的糖果。而欧景年则每次都很快把糖吃完,然后再来店里买一份,假装自己一点也不馋。记忆里的糖果有多甜,分手时的苦涩就有多深。然而大概是实在过得太久了,苦涩的味道已经模糊了,这里的糖果却比记忆中更加甜蜜且诱人。 “喂,1000块而已,至于哭成这样吗?”独孤桀骜有点手足无措,又有点嫌弃地看了欧景年一眼,这女人刚才居然质疑她的食量,独孤盟主一个冲动,放出了“10份我都吃得下”的狠话,并且果断地付诸行动,吩咐夜班小姑娘结账打包,谁知欧景年不但没有像以往那样爽快地付账,站了半天以后还开始两眼发红然后带着诡异的笑容泪流满面。独孤桀骜想了半天,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欧景年嫌贵——独孤桀骜这店长虽然还没当几天,却把店里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如果欧景年的大部分收入都来自于萨瓦迪卡的话,她是绝对供不起这段时间的花销的,何况独孤桀骜还特地查过欧景年那辆代步的smart的价钱,这辆车在如今这个世界里绝对算不上贵。 “抱歉。”醒过神来的欧景年对店员不好意思地一笑,低头开始掏钱包,还没等她掏出来,独孤桀骜就默默地摸出一打粉红色的票子,甩在柜台上:“多的不用找了。” 欧景年:“诶,独孤,你哪来的钱?”她给的应该差不多花光了才对。 独孤桀骜:“文白提前给的工资。”文白这人倒还有点可看之处,居然知道笼络人心。 欧景年对独孤桀骜的欣赏又上了一个台阶:“…你的工资自己收着吧,我来付就好。” 独孤桀骜不肯:“我在你家吃住了这么久,总是花你的钱,也该我出一点。”若是她的弟子,那她享受这样供奉也就算了,但是这是她内定的奶娘,她将来还要给奶娘钱的,怎么能反过来靠着奶娘吃饭呢?传出去她在江湖上就不用混了,虽然她现在并未发迹,但是为长远计,她也绝不能要这种黑历史! 欧景年笑了:“一点小钱而已,我来付吧,以后你挣了大钱,再来请我吃大餐。”掏出信用卡,递给店员,顺手把独孤桀骜的一叠票子递回去,谁知独孤桀骜不知道哪里被刺激到,突然就大怒了:“你不让我付就是看不起我,不给我面子!” 欧景年:“独孤,你是又看了那些黑社会电影吗?”独孤桀骜总是看些奇怪的电影,她是不是应该给电脑装个绿坝? 独孤桀骜:“你怎么知道?不对,关电影什么事?我要出这顿的钱,谁也不许拦我!” 欧景年笑着“哦”了一声,对店员使个眼色,小姑娘麻利地接过她的信用卡,刚要刷卡,手上却传来一阵剧痛,独孤桀骜反扭住小姑娘的手,紧扣脉门,暴喝说:“收我的,不然打断你的腿!” 欧景年:…独孤你能换句狠话嘛… 夜班小姑娘:痛t_t 第66章 死要面子的独孤桀骜付完钱,硬撑着吃完了所有不方便打包的甜点,一路扶着墙、打着嗝、死死抱着一堆凤梨酥和牛轧糖不放地出了门。 欧景年自动自发地把独孤桀骜死要面子的行为理解为勤俭节约,为了不伤害她那脆弱的自尊心,委婉地提出自己突然骨头发痒想要锻炼锻炼,消化消化——天知道欧景年从头到尾只吃了半个焦糖布丁,而独孤桀骜则扫荡了将近30个甜点。 独孤桀骜:“没用的家伙,这么点就受不了了,果然是凡人体质,不像我,嗝…” 欧景年:“…总之我们再去散散步吧。” 将近凌晨三点,月亮比刚才更加亮了,寒冷的冬天,四野静谧,连个蝉鸣鸟叫都没有,两个人默默地走在路上,气氛有一点尴尬,有一点冷清,还有一点…暧昧。 当然,暧昧只是欧景年单方面的感觉。 独孤桀骜一手扶着腰,一手拎着大包糖果,如同怀胎九月的孕妇一样挺着肚子走着外八字。湖水静静地荡漾着,水气集聚,月色撩人,这样的晚上实在太适合练功,可是她却只能像个平凡的普通人一样在湖边走路——晚上吃得实在太多,她连跑都有点跑不起来了,更别提什么练功。独孤桀骜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忧郁地叹了口气。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产生这么强烈的思乡情绪,尽管她从前所在的世界里早已没有她的亲人和朋友,还充满了算计和背叛,但是那也是她从小到大,待了足足25年的地方。她从一介籍籍无名的小学徒,一步步爬到武林盟主之位,中间付出了无数的心血。她终于成功了,在那个世界拥有名声、地位、武功、富贵…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言片语便可决人生死,天下人的贫富荣辱,都只在她一念之间。可是那一切忽然都消失了,她十数年的心血、十余年的苦功,全部都消失了。独孤桀骜对着湖水又叹了一口气,想起欧景年,于是回头望了一眼。 独孤桀骜出神的时候,欧景年也在想着她自己的心事。刚才只顾着吃东西和说话,没有察觉异常,现在却发现此刻的时间、地点、气氛都实在太暧昧,暧昧得欧景年竟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冲动,她突然很想去牵独孤桀骜的手,不是像以往那样姐姐带着孩子一样的牵法,而是像恋人般的牵法。 欧景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缩手缩脚地躲在独孤桀骜后面,特地落后了她十几步远,独孤桀骜回头的时候发现欧景年隔着这么远,以为她跟不上自己的脚步,又特地停下来等她,结果欧景年就低着头直接走过了独孤桀骜身边。 “喂!”独孤桀骜皱着鼻子,粗鲁地伸手扯了欧景年一下,欧景年没防备,被她扯得差点摔一跤,好在独孤桀骜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顺便给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走路看着点!” “嗯。”欧景年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把手从独孤桀骜手里抽出来,又低着头默默地走了一段,这回独孤桀骜也觉得别扭了,快步赶上去,问她:“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说出来,我替你做主。” “没有!”欧景年坚决果断地予以否决了。 然而这等欲盖弥彰的话并没有阻止独孤盟主,她皱着眉头继续说:“你肯定有心事,说吧,说出来我帮你参考参考。” 欧景年脸红了:“真的没有。”才怪。她刚刚想到要牵独孤桀骜的手,独孤桀骜就自动地把手送上来了,这种巧合刺激得她更加往远处想了。 独孤桀骜歪着头盯着她严肃地说:“不许骗我。”她、最、讨、厌、别、人、骗、她! 不擅长骗人的欧景年被她看得脸更红了:“没有骗你。” 独孤桀骜瞪圆了眼:“你这句话就是在骗人!” 欧景年:小孩子没事这么敏锐干嘛? 独孤桀骜:“快说,不然我生气了,就…就,就再也不吃饭了!”以前她当武林盟主的时候一个眼神就可以把人吓得大小便失禁,哪需要像现在这样,威胁了一遍又一遍?而且她脱口而出的是什么破理由?“杀你全家”呢?“打断你狗腿”呢?“废了你奇经八脉挑断你手筋脚筋扔去喂蛇”呢?武林盟主的尊严呢?! 欧景年:“…咳,独孤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生理卫生知识吗?其实我只是有一点…生理期反应而已。”的确是生理期反应,不过不是常人所说的那个,而是…春天猫啊狗啊会有的那个。 独孤桀骜:“…你月经来了?” 欧景年:“不是,但是…呃,你干什么?!”独孤桀骜敏捷地伸手,抓住了欧景年的脉门,装模作样地切了一会,满脸深沉。 欧景年的心急剧地跳动,一半是因为独孤桀骜摆出这么专业的架势,怕她看出破绽,一半却是因为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得她不但听到了自己的心跳,还听到了独孤桀骜的心跳。 那种缓慢的、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心跳声仿佛带着诱人的芳香,不但钻进了她的耳朵,还钻进了她的心里,独孤桀骜皱眉的时候甩了一下头,扎成马尾的发丝不小心扫过欧景年的肩头,害得欧景年的心跳更加剧烈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独孤桀骜一眼,极富心机地问了一句:“你还懂中医?” “不懂。”独孤桀骜回答得理直气壮。 欧景年:…… 独孤桀骜:“我只能看出你内力有没有紊乱。” 欧景年:“…我根本就没有内力这种东西…”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内力这种东西。 独孤桀骜:“嗯,所以我什么也没摸出来。”不是她技术不够,是不在她的诊断范畴,哼! 欧景年:“…那你干嘛要帮我把脉?” 独孤桀骜:“习惯了。”听见人说不舒服就先把脉看是不是内力流转有问题是武林人士的通病,不过独孤桀骜更决,她是习惯了探一下对方有没有骗自己,顺便试探对方对自己是否坦诚,愿不愿意把致命弱点暴露在自己手下。凡是被她把脉时候有所退缩的人都被她干掉了。 欧景年:…… 独孤桀骜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哦对了,你月经的确要来了。” 欧景年:“啊?你刚刚不还说你不会把脉?” 独孤桀骜:“上次我看到你电脑上有个记录周期的软件,上次日期是在28天之前,算算日子的确是快来了。” 欧景年:“…独孤,你对我的电脑怎么这么熟?” 独孤桀骜:“也不算熟,只是最开头找那些武功秘籍,不,武侠剧的时候翻到的。” 欧景年突然觉得背心发凉:“你那时候就偷翻过我的电脑?” 独孤桀骜点点头,又摇摇头:“你自己把电脑给我玩,让我看电视的,我没有偷翻。” 欧景年:“你你你我给你展示过的那些电影…你其实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独孤桀骜继续点头:“你说那些双修的电影啊,我知道啊。” 欧景年:“…以后你不许碰我电脑!”她那么辛辛苦苦遮遮掩掩是为了什么啊! 独孤桀骜:“…可是你答应把你电脑给我的…” 欧景年:“我反悔了。” 独孤桀骜:…… 第67章 欧景年和独孤桀骜大体上度过了一个相处和谐的美好夜晚。早上6点,两个人终于回了家,独孤桀骜一直挂念着她的电脑,一进门就直奔二楼,赶在欧景年进门之前就已经把电脑抱在怀里,又乘着欧景年上楼的空档麻利地把电脑放在了次卧,然后一脸无辜地挡在门口摆出与电脑共存亡的架势,只等欧景年一发话就使出她预备好的九九八十一中说辞来说法欧景年,结果困成狗的欧景年却早已忘了这回事,丢下一句“晚安”,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倒在床上,瞬间进入睡眠模式。 独孤桀骜盯着欧景年,默默数着她的呼吸,确定她是真的睡着了,才又溜进次卧,像抱稀世珍宝那样怀抱电脑,刚要出门的时候,看见次卧里那张大床,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立刻滚到上面,打开了电脑——欧景年家的次卧以前是她自己的房间,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严格经过欧爸爸欧妈妈和欧景年三重认证的,楼下保姆房里虽然设备也算齐全,但是和次卧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独孤桀骜住过一次次卧,那次之后她虽然还不好意思直接地提出要换房间,却时时刻刻找机会往楼上凑。 早上6点,对于现代人来说是熟睡的时间,对于古人来说却已经不算早了,对独孤桀骜这样勤奋向上的古代武林人士来说就更晚了。独孤桀骜一边犯着困,一边却习惯性地睡不着,只好打开电脑,点开网页,随意浏览。 昨晚学会了拍照这个技能,今天独孤桀骜就迫不及待地在网上搜索各种拍照技巧,网络是个神奇的东西,独孤桀骜不但搜索到了相机的使用方法、摆拍角度的问题,还搜到了许许多多网友自拍的照片和视频。 独孤盟主怀着纯粹的上进心打开了这些照片,却发现她看到的大部分图片不是假得吓人就是丑得惊人。审美上有轻微洁癖的独孤盟主皱起了眉头,聪明而又笨拙地在网页里输入“美女照片”几个字,再刷新的时候,跳出来的搜索选项有了微妙的不同,快照上全是胸大腰细肤白貌美的人造美女的暴露照,非常不符合独孤盟主的世界观、价值观和人生观。 独孤桀骜皱着眉头把搜索结果扫视了一遍,这么多选项中只有一个“清纯少女私房照”的网页看上去靠谱点,独孤桀骜顺手点了进去,电脑迟缓地运行了一圈,跳出来一个绚丽无比的网页,紧接着欧景年那台老旧电脑就一下子黑屏了,留下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独孤桀骜趴在床上眨眼睛。 独孤桀骜不死心地又去按启动键,电脑的开机画面出现了不到1秒钟就自动黑屏,她反复地试验了好几次,却始终只得到一样的结果,最后电脑甚至连开都开不起来了。 独孤桀骜以为自己又触发了电脑的什么隐藏功能,撇了撇嘴,把电脑丢在一边,准备等欧景年醒来再问她,自己在床上随意地一盘腿,开始打坐。 刚到欧景年家的时候,她怕强行运气会导致内力紊乱,反而不敢随意练功,但是自从确定自己已经完全没有内力以后,她反而没有了这种苦恼,在床上坐不一会就气定神闲,进入内视状态。 独孤桀骜是被文白的电话吵醒的,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是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下午4点,独孤桀骜吓了一跳,心虚地接起电话,做好了被文白责骂的心理准备——毕竟是她失职,没有准点上班。 但是文白像是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这间餐厅了一样,电话一接通就迫不及待地问独孤桀骜:“欧景年呢?她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独孤桀骜松了一口气:“她在睡觉。” “睡觉?”文白的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这个点了,她睡什么睡?”欧景年没有午睡的习惯,偶尔觉得累了,小睡片刻也就够了,可她从中午打到现在了,欧景年一直都没接电话,这里面一定有鬼! 独孤桀骜实话实说:“她昨晚太累了,所以今天睡到现在还没起来。”欧景年的身体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弱了,独孤桀骜深深地为自己以后的奶源质量发愁。 文白炸毛了:“昨晚?太累?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自己对欧景年心怀不轨,看别人也就都觉得猥琐,尤其昨天欧景年又那么反常,又是带独孤桀骜去看电影,又是大冷天月下散步,还破天荒地发了朋友圈。文白觉得自己的头上已经和内蒙古的大草原一样碧绿无垠,绿巨人的头顶都没她绿。 即使文白是独孤桀骜的雇主,独孤桀骜也对她一点也不稳重动不动就大声吼叫的行为(和智商)表现出了赤果果的鄙视:“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 文白简直连肺都要气炸了:“独!孤!桀!骜!我要你立刻、马上、现在就告诉我,你们昨晚发生了什么!我告诉你,欧景年是我的,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就找人做了你!喂,你在听吗?喂!”电话那头传来忙音,原来独孤桀骜早就把她挂断了。 独孤桀骜觉得自己自从穿越以后,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放在从前,像文白这种对她叫喊的法子,早就被她挑断手筋脚筋扯出肠子扔进蛇坑任万蛇噬咬而死,现在的她却不但没有去抓住文白痛揍一顿,甚至连反驳的话都没有一句,她只是仁慈地挂断了文白的电话,当然,她绝对不承认这是因为文白现在是她的雇主,而她需要收入来维护自己的尊严的缘故。 挂断了文白的电话,独孤桀骜又尽责地拨打了店里的固定电话,电话响了3声就有人接了,响音及时,接听的声音也温和而悦耳:“您好,这里是萨瓦迪卡泰式餐厅,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是我。”独孤桀骜沉静地说出这两个字,不必报上名号,就听见那头传来结结巴巴的声音:“店…店长。” 独孤桀骜并没有费心辨认接电话的是谁,她只是淡定地问了一句:“店里现在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人结巴得更厉害了:“店店店里很好,非常好。” 独孤桀骜笑了,她长着一张娃娃脸,然而可以压着声音说话的时候,却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阴森’:“怎么个好法?” “这这这,大大大家都很勤勤奋奋…” “中午营业额多少?来了多少客人?点了多少菜?平均每桌多久走?有没有投诉的?有超过上菜时间的吗?” 可怜的小伙子哆嗦着回答了独孤桀骜的问题,虽然有些词不达意,但是大体上的数字还是令人满意的,而且就算昨晚跑了步,今天也没有一个人请假。独孤桀骜十分满意,放过了这个人,又叫几个领班过来,把相同的问题掺杂在其他问题里问过,了解到她不在的时候大家表现也不错,满意地点了点头,说:“我今天在对面有点事,事情结束了就过去,你们等我回去关店。” 接受她训导的领班急忙点头答应,独孤桀骜在电话这头露出一个极其细微的笑容,又习惯性地收敛了,临挂断的时候,丢下一句:“昨天罚跑的那3个人没有跑完,今天下班以后罚跑20圈,这个月工资减半。” 接电话的那位领班手一抖,差点没把电话扔出去。 而独孤桀骜已经挂断电话,悠悠然踱到主卧——她本意是想叫欧景年起床,但是一进门就发现不对,欧景年脸色通红,呼吸急促,身下的被单上还有一大块暗红色的血迹。 第68章 房间里有地暖,温度非常适宜,所以欧景年踢开了她身上几乎没有保暖作用的蚕丝被,整个人呈弓字形侧翻着,一条腿压在被子上,一条腿裹在被子里,留下身后一滩暗褐色的血迹,异常显眼。 独孤桀骜非常冷静且专业地观察了一下那滩血迹的色泽和形状,再上下打量欧景年一眼,伸手抓起她的手臂,两指点在脉搏上按了一会——脉象稍微有些虚弱,但并不是受伤的那种,倒和她自己来好事的时候表现差不多,独孤桀骜又摸了摸欧景年的额头,入手滚烫,明显不是正常的温度,独孤桀骜撇了撇嘴,迟疑了1秒之后,就把欧景年拎起来,扛在肩上,昂首阔步地下楼,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了拿上欧景年的包,检查了一下,确认钥匙、钱包都在里面,这才单手扛着欧景年,健步如飞地奔出去,才走到大门就被门卫拦住了,保安队长老陈正好在门岗上巡逻,看见独孤桀骜就警惕地凑过来,瞄一眼欧景年,瞄一眼独孤桀骜,轻咳一声,努力想摆出雍正的架子,但说出来的话却怎么听怎么像苏培盛:“独孤小姐,欧小姐这是…” 独孤桀骜哼了一声,下巴对着欧景年努了一努:“昨晚上吹风冻着了,风寒。我送她去看医生。” 陈队长踮起脚,越过独孤桀骜的头和肩膀看了一眼欧景年的脸色,这么一会儿,欧景年已经面色潮红,连喘气声都大了起来,他于是眨眨眼,放弃了叫保健医生先来看看的提议,而是随手指了个来等着换岗上班的小保安:“你陪独孤小姐一起去。”去跟着看看这个小保姆是真的送欧小姐去医院还是假的。 小保安:“啊?可是我马上还要值班啊队长。”少上一天班要扣钱的,最主要的是,他们领导最喜欢玩什么试探啊、钓鱼啊,搞得跟宫斗似的,让自己去送人到底真的还是假的? 老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我另外找人替你,还算你上班,你快去‘帮帮’独孤小姐。”‘帮忙’两个字上特地加重了语调,希望小保安能够理解他话语背后的玄机。可惜小保安显然理解过了头,立刻屁颠屁颠地凑上去,满脸堆笑:“你一个小姑娘家,扛这么大个人多累我,我来我来。”两手就要去挪欧景年,谁知独孤桀骜灵活地一扭身子,对着他一龇牙:“男女授受不亲!” 小保安:啊,还是这么淳朴这么讲传统的妹子,带回家去爹娘一定好喜欢!这个妹子我追定了! 陈队长:罗技你个小兔崽子,老子最近看你表现好才把你从午夜班调回来的,你特么的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我教你的东西你都忘了?色字头上一把刀! 罗技显然没有听到陈队长的心声,他已经麻利地叫来出租车,非常有风度地拉开车门,甚至还夸张地对着独孤桀骜弯了腰,不伦不类地鞠了一躬,他身后的年轻保安们丝毫没看见陈队长痛心疾首的表情,一个个羡慕得两眼血红,恨不得马上冲过去把罗技给拉开。而独孤桀骜倨傲地一扬头,无视了所有敬(爱)畏(慕)的目光,改扛为抱,带欧景年坐进后排:“去市立医院。” 出租车司机看一眼罗技,再看一眼欧景年,独孤桀骜匆匆忙忙的,只顺手给欧景年拿了一件羽绒服套上,好巧不巧的这衣服还是白色,好死不死的是独孤桀骜笨手笨脚地套衣服,不知道怎么就把血蹭到欧景年的外套上了,虽然不多,但眼尖的出租车师傅一下就看见了,期期艾艾地开了口:“小姐,你这是…去妇产科吗?” “妇产科?”独孤桀骜看了怀里的欧景年一眼,自动把“妇产科”理解成了“妇女科”,然后自作聪明地点了点头。 出租车师傅忧郁地看了罗技一眼,小伙子个子虽然不算高,但是很壮实,而且穿着保安制服,怎么看怎么能打。他在息事宁人和爱车之间纠结了一小下,到底还是小声地说了一句:“小姑娘,你看我刚领的车,车这么新,沾了那个…多不好,你…好不好换一辆?” “为什么?”独孤桀骜立刻皱起了眉。 出租车师傅隐晦地点了一句:“我们开出租的比较迷信,有点忌讳这个——要不这样,我给你100块,麻烦你换别的车,好不好?” “忌讳?”独孤桀骜两眼立刻瞪圆了,她自己身为女人,却比全江湖的男人都要剽悍勇武,所以对那些歧视女性的陋习尤为不齿,这个司机居然敢因为女子月事拒载…她冷冷地看了这人一眼,两腿叉开,让欧景年借助她两腿的力气,平稳地躺在后座上,一字一句地说:“你要么现在开车,要么,我就让你见不到今天的太阳落山。” 满怀少年义勇心和表现欲的罗技立刻冲到了那一头,恶狠狠地瞪向出租车师傅,同时门口那一群正嫌无处表现的年轻保安们也冲了过来,三四个人围住车子喊:“人家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拒载,你有没有良心?当心我们网上曝光你!” 出租车师傅:/(tot)/ 陈队长:…… 他们最终以远超平常的速度到了医院,独孤桀骜抱着欧景年就冲进急诊,进门劈头就喊:“谁给她看看!” 急诊室的人被她的阵仗吓了一跳,刚不耐烦地要叫她去排队挂号,瞥见欧景年外套上面的血迹,再看一眼比独孤桀骜更焦急(为了在美女面前表现)、同时还深情款款温柔体贴(为了表现自己的柔情)的罗技,护士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个人就默默地过来给欧景年做了下简单检查——只是简单的感冒发烧,不是她们想的那个大问题。 护士眼神诡异地看了罗技一眼,公事公办地丢出一句:“你这个可以去里面挂号,不用挂急诊的。”现在的病人一点小病都喜欢上大医院,其实很多小病社区医院和镇里、区里的医院完全可以解决的。 独孤桀骜愤怒地一跺脚:“她感染风寒,都烧成这样了,你们还说不急?”在她的理解里,急诊=急症,欧景年这样突如其来的风寒就是特别严重的急症,就应该去急诊。 护士眨眨眼,不咸不淡地提醒了一句:“其实她现在烧到38°,你去对面买点退烧药给她吃了就好了,我们这里肯定给她挂水,挂水容易产生抗药性。”小病就不要来这里增加她们的工作量了。 独孤桀骜:“你是说风寒这种重症随便买药就能吃好?!我不信,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你赔吗?你赔得起吗?”这可是她的奶娘!她的奶娘是什么概念?倒退回去300年,她独孤桀骜的烧火丫头都比外头的堂主武功好!欧景年虽然武功差了点,但是武功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是她身为天下第武林第一人的尊严! 护士见惯了场面,看见独孤桀骜的表现,以为她是故意来医闹的,立刻皱了眉头,重新摆出事业单位的老面孔:“那你不肯的话只好带她去排队了,我们这里断手断脚的多了去了,哪个都比她严重。” 就在独孤桀骜愤怒值即将爆表的时候,罗技适时地扯了一下她的衣袖,悄悄凑过去说:“一般这种医院都要托关系走后门的,你平时在欧小姐家,知道她有认识什么医生之类的吗?” 独孤桀骜眯了眯眼,医生她的确认识一个,而且还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第69章 文白坐在陈锋的小破电摩上,一路颠颠簸簸地到了陈锋值班的急诊室。 和陈锋搭班的是个斯文的男医生,一看见陈锋进来,就立刻起身,凑过来喊了一句“锋姐”。 文白:“你叫她什么?” 衣着邋遢胡子拉杂的年轻男医生怯生生地回答:“锋…姐啊?有什么不对吗?” 文白无语地看了一眼陈锋那张雌雄莫辨的娃娃脸,想起来这是在对方的地盘,终于明智了一回,摇摇头,闷声闷气地说:“没什么。” 小医生大概看出文白的疑惑,热心地解释说:“锋姐虽然进医院的时间短,但是从业资历深,所以我们都这么叫她——她还是我学姐哦。” 陈锋扯着嘴角笑了一下,顺手从抽屉里拿出来以个纸杯递给他:“倒水。” 小医生麻利地奔去饮水机,倒了一杯水,屁颠屁颠地捧过来,端给文白:“你就是文姐吧,经常听锋姐说起你。” 文白整个人都不好了,现在这年头,被叫姐的都是什么人?三十多岁的大妈!办公室里的老大姐!美容院那些不懂事的小丫头片子都知道不能叫她姐了,这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锋一眼就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笑一笑,慢悠悠地指点着小学弟:“她比你小,你不要叫她文姐,叫她小白就好了,对吧,小~白~” 文白:“…你不要听她的,你叫她锋姐,那就叫我文姐好了。” 小医生眨了眨眼,认真地说:“可是你比我小。” 文白不服气地指了指陈锋:“她也比你小。” 陈锋正在拿自己的保温杯喝水,听见文白的话,伸头插了一句:“我比他大。” 文白:…… 陈锋喝完一口水,慢条斯理地指指文白:“你比欧景年小一届对吧?那就是26,他(指着小医生)28了,我今年32。” 文白:…妖孽!绝对是妖孽!等等,她怎么知道我年龄的? 陈锋简直像是会读心术一样,看见文白抬头就自动自发地接了下一句:“欧景年告诉我的,我不是有她微信吗?偶尔也会聊聊天。” 文白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点伤害:“欧景年从来不跟我聊微信!” 陈锋又露出了她那招牌式的天真无辜的微笑:“可能因为你太无聊了吧。” 文白:…… 陈锋:“…毕竟景年她是个有品位的人,和你不是一个档次。” 文白:…… 陈锋:“哦对了,我们之前说好的,你水也喝了,可以开始给我讲笑话了。” 文白:(╯‵□′)╯︵┻━┻!!! 陈锋说归说,但是晚上门诊部也并没闲着,很快门口就有病人送来,整个门诊都陷入了忙碌状态。 文白看大家都忙着出去接病人,犹犹豫豫地站起身,准备礼节性地问一下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做的,结果腿刚站直,就看见陈锋扔过来一件东西,她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一看,发现是件脏兮兮的白大褂,文白皱了眉头,刚要对陈锋表达抗议,就听见她头也不回地说:“这种时候不是喝酒的就是车祸的,血淋淋的,你别看了,拿着衣服去办公室里睡觉吧。” 文白立刻就不服气了:“血淋淋怎么了?我花在看恐怖片上的钱比你十年的工钱都多,贞子见了我都要把脸露出来…呃…这是什么?” “肠子。”陈锋冷静地看了一眼被推过来的患者,伸手扒开衣物看了一眼,“还好,送来的及时,塞一塞缝一缝,应该能活命。” 文白脸色苍白,抓起白大褂,飞一般地冲进了卫生间,干呕了一会,又在里面待了好一会,预计那个病人应该被推进手术室了,才从卫生间出来,陈锋和小学弟两个人都去照看病人了,坐班的地方只有一个新来的小护士留守。 这个门诊跟市里的不能比,地方小不说,设施也相当简陋,手术室就挨着办公室,门是那种20年前的老式绿色大门,上面手术标识只亮了一半,四周的墙上还是上白下绿的构造,墙上的油漆已经剥落了,斑斑驳驳的,带来一种时光倒流般的光影交会感。 有一个警察打着哈欠在外面守候,车祸的事故方和家属在门外等着,肇事的是个年轻男人,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几乎是瘫在椅子上等着手术结果,家属是个年轻女人,两手捧着脸不住哭泣,她还带了个三四岁的孩子,这孩子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小手拽着妈妈的衣服,靠着她要睡不睡的,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正在手术室里,生死一线。 有那么一瞬间,文白觉得自己穿越到了小时候,她自己的妈妈也是车祸走的,不过那时候她比这孩子要大一些,可能有个五六岁。文远青是改革开放最早下海的那一批人,很早就通过倒买倒卖赚了一批钱,并在当时一个比较繁华的路段买了房子。那时候汽车还很稀罕,行人们根本没有交规意识,路上的红绿灯也不多,妈妈带她穿过马路去买洋娃娃,结果就被一辆卡车撞了,送到医院去的时候已经不行了,文白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看见妈妈全身是血,又不说话,她还以为妈妈是又和爸爸吵架了,就自己找了个漂亮的医生姐姐跟着,进进出出地跑,不但跟,还不断地问人家:“姐姐,妈妈什么时候才肯跟我说话?”医生姐姐就抱着她哭了,一边哭一边告诉她:“等你长大以后,妈妈就会跟你说话了。” 文白相信了这句话,并且一信就信了十几年,直到出了国,学校要求注射疫苗的时候,还很傻很天真地去问要一同打针的中国人:“我年满16了,算是长大了吗?妈妈会跟我说话了吗?” 那个中国人叫做欧景年,是个转校生,欧景年听完文白问话的第一反应是问她:“你妈妈在哪?” 文白看着欧景年的眼睛,忽然就反应过来了,木呆呆地说:“…应该是死了。”她觉得她丢人丢透了,欧景年一定把她当成一个神经病。但是欧景年只是轻轻地拉了一拉她的手,对她笑了一笑,说:“18岁才算成年,不过你都出国了,也许你妈妈今晚就在梦里跟你说话了也说不定。” 那个晚上文白真的做梦梦到了妈妈,妈妈跟她说了好多好多话,但她都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是妈妈的笑,那个笑容真是像极了她新认识的朋友欧景年。那晚之后,文白对一切穿着白大褂的人类都产生了强烈的厌恶,同时也对那个叫做欧景年的人类生出了一种疯狂的迷恋。 文白觉得,欧景年是妈妈从天国派来拯救她的天使,是她这荒唐糜烂的人生里唯一的救赎。 文白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身后忽然传来哭闹的声音,小孩子终于熬不住开始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爸爸”。他妈妈自己还在抹眼泪,被这哭闹一吵,干脆母子两个抱头痛哭起来。 门里面走出来一个护士,她冷静地看着这一对母子,淡定地说:“不好意思,里面正在手术,声音能小点吗?” 年轻母亲的哭声渐渐小下去,她一边憋着泪,一边手忙脚乱地哄着孩子,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悲伤情绪感染了孩子,小孩子的哭声不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大了。年轻的母亲一边拍着孩子的背,一面习惯性地抬头,向身边露出求助的目光,可是孩子的爸爸并不在旁边,想到这点,她又忘了孩子还在身边,重新开始抽噎。 文白回忆了一下电视里演的那些哄小孩的方法,默默地走过去,牵起了这位同病相怜的小朋友的手,学着欧景年的样子露出一个微笑,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小弟弟乖,小弟弟不哭,姐姐带你去买喜羊羊好不好?” 孩子的哭声停了一下,两颗黑溜溜的眼珠盯着文白看,文白摆出最真诚的脸色,同时把自己脸上的笑容扩到最大:“买灰太狼也可以哦。”哦也,她文大少果然是文能控萝莉,武能压□□,进可哄正太,退可…呃… 小朋友大概是心灵感应感应到了文白内心的龌蹉,哇地一下重新哭出声来,声音比刚才只大不小,而且边哭还边喊:“妈妈,坏人!打坏人!” 文白:…… 陈锋疲惫地走出这间破旧的手术室时,天几乎已经全亮了。她出门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口的等候座椅,发现文白不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微微地生出了一丝失落,安抚了病人家属几句,又和警察交代了一下情况,慢慢走回办公室,却发现文白搂着病人的儿子,在诊查床上睡得正香。房间里只有一个老旧的挂式空调在工作,算不上温暖,她进去之前给的白大褂和文白自己的外套大半都盖在小朋友身上,因此文白睡得不怎么安稳,陈锋一进门,她就迷迷糊糊地醒了,眯着眼看了一会,发现是陈锋,于是小心翼翼地把小朋友挪开,跳下诊查床,问陈锋:“怎么样?” 陈锋表情沉重地看了文白一眼,没有吭声。 文白立刻着急了:“没救了?你之前不还说缝一缝就好了?!” 陈锋:“我没说没救啊,病人好好的,转到市里,住一个月就好了。” 文白眯着眼睛警惕地问:“那你那表情是怎么回事?” 陈锋做作地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小朋友在温暖的环境下容易尿床吗?我是在可怜我的诊查床而已。” 文白大惊,转头把小朋友翻过来,果然在他身下发现了可疑的水渍,她猛然想起什么,低头一看,自己从老头子那里新坑来的某高定下摆已经完全湿了,整个下装都散发出一股骚味。 陈锋:“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一个月只来这里一次。这里肯定已经干净了。” 文白:“…喂,你有没有替换的衣服?” 陈锋耸耸肩,指了指同样被尿沾湿的白大褂。 文白:…… 陈锋:“不过我觉得你也不要这么介意,毕竟按照中医理论来说,童子尿可是好东西啊。” 文白:“给、老、娘、去、找、套、替、换、的、衣、服!” 第70章 天亮以后,陈锋把她那辆小电摩扔给了学弟,带着文白打车去公安局(打车钱当然是由文白出的),打开阿斯顿马丁的门,坐进驾驶室。 文白:“等等,你是怎么开的门?!”莫非她昨晚没锁车?就算在公安局的院子里,这也太危险了。 陈锋笑眯眯地高举右手晃了晃,文白那串虽然漂亮却很累赘的钥匙扣从她手里垂下,像一串风铃一样摇摇摆摆。 文白赶紧翻了翻自己的包,果然东西不在里面,她翻了个白眼,怒气冲冲地对陈锋吼:“你这是偷!” 陈锋无辜地一摊手:“你昨晚让我帮你把车开回家是吧?” 文白:“…是。” 陈锋:“我说早上再过来你也同意了是吧?” 文白:“…那是没有办法才同意的。” 陈锋:“开车是不是必须要有钥匙?你既然委托我帮你把车开回去,我们就已经构成了委托代理关系,等于是你已经给了我使用钥匙的授权,所以我拿钥匙也只是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不是吗?而且从昨天到现在,我们一直在一起对吧?既然我一直在你身边,钥匙也就一直在你身边,钥匙一直在你身边,怎么能叫偷呢?” 文白:“但是我没让你从我包里直接拿!”居然她说的有道理,我一定是疯了。 陈锋:“我没有直接拿,我翻了一会才拿的。” 文白:“这样才更像偷吧…” 陈锋很无辜:“我正大光明的翻的,护士都在呢。” 文白:“…算了,走吧!”快点赶回去找欧景年是正经。 陈锋嘻嘻一笑,一踩油门,车子没动。 文白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两手抱胸,下巴朝天地嘲笑她:“…傻了吧?没开过高档车吧?这车跟别的车可不一样,启动是…呃…”陈锋找到了启动键,按了两下,车子发出一阵微弱的轰鸣声,不情不愿地向前挪了一点,又慢悠悠地停下来。 文白:“你到底会不会开车?” 陈锋皱着眉头:“车子有问题。” 文白:“啊?”你确定不是你的驾驶技术有问题? 陈锋:“你下车看看。” 文白:“为什么是我?” 陈锋深沉地看了她一眼:“因为你更熟悉高档车。” 文白心甘情愿地被她哄下去了,不必仔细检查,果然就发现了问题——右后轮明显比其他车轮要扁一点,仔细一看,轮胎上被人划了一条极深的痕迹。文白太明白自己车胎的质量有多好了,阿斯顿马丁专用车胎,普通人拿锤子砸钉子都不一定砸得进去,突然划成这样,一定是有人故意的。 文白:“%¥#·&*!” 陈锋看她半晌没动静,摇开窗户,冲着她喂了一声,问:“怎么了?”仔细一看,发现文白一脸的苦大仇深,又做了个鬼脸,补了一句:“其实我刚刚是开玩笑的,车没问题,上车吧,我请你去吃早午餐。” 文白:“…胎都破了还叫没问题?这么长的划痕,你敢上高速?” 陈锋眨眨眼,迅速地下车,蹲到文白身边,伸手捏了捏文白的车胎,发出一声感慨:“你到底结了多大仇啊?这么厚实的车胎都划成这样。人缘差成这样,啧啧。” 文白:“…这跟人缘根本就没有关系好吗!鬼知道是不是哪个醉鬼,或者是仇富的!“ 陈锋嘻嘻一笑,起身四面看了一圈,车身上依旧亮晶晶的,完好无损。她重新蹲下,一边摇头一边对文白感慨:“你说这人是要有多笨才对付车胎啊,要是我,我肯定直接划车漆。” 文白:…… 陈锋:“哦对了,金市有修阿斯顿马丁的地方吗?这种‘高档’车,金市这种低端城市一定没有修理点吧?” 文白:“…卧槽!我怎么忘了这件事?!” 陈锋:“还有,你身上有多少钱?够拖车拖去申市吗?” 文白:“……”竖起中指,对着天空一比,顺带吐出了一连串对那位神秘划车人士本人及直系亲属的热情问候。 刚来到金市边缘的文白又灰溜溜地回到了申市,东拼西凑地凑齐了钱,把车丢在4s店,然后转了公交、地铁、火车,下了火车之后已经4点了,文白给欧景年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文白心生不祥的预感,打电话去店里问:“独孤桀骜呢?” 小宋的回答非常及时且阴柔:“店长早上就没来。” 文白:“…欧小姐来过吗?” 小宋:“没。不过昨天欧小姐跟店长一直在一起。” 文白怒从心起,拎起电话就打给独孤桀骜:“欧景年在哪里?” 独孤桀傲的回答既淡定,通篇都在表达一个意思:欧景年在我身边,昨晚她很累,所以现在还在睡。 文白:“我%·¥##%¥·#f!”立刻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欧景年家,掏出备用钥匙开门,一路直冲主卧——床上有血迹,有人滚过的剧烈痕迹,就是没有人。整栋房子里都没有人。 文白大惊失色,掏出手机继续打独孤桀傲的电话,电话的女声温柔亲切地告诉她,对方正在通话中,文白要再打第二通电话的时候,手机没电了。 文白想起陈锋一直跟着自己,于是风风火火地又冲下楼,陈锋动作比她慢多了,这时候才刚刚进门,手里还拿着电话,一边打一边敷衍地嗯嗯嗯。 文白劈手夺过她的手机,挂断了她正在打的电话,凶神恶煞地问:“你有独孤桀骜的手机号吗?” 陈锋:“…我手机刚大修过,什么号码都没有。” 文白:……!!!低头看了她手里那个破旧的手机一眼,又气又急,无处发泄,于是恶狠狠地把可怜的手机扔到了沙发上。 陈锋:“…不过你刚刚挂断的,就是独孤桀骜的电话。” 文白:“…她打你电话干什么?是不是欧景年出了什么事?” 陈锋:“不知道,我刚接通,你就把电话挂断了。” 文白:…… 就在文白瞬间扑向沙发的时候,陈锋又慢悠悠地加了一句:“哦,对了,我这手机只要一晃动就死机。” 文白僵硬地从沙发上捡起手机,这台一望就知道饱经风霜的手机果然已经黑了屏,任凭文白怎么按开机键,也只是岿然不动。 文白:!!! 第71章 文白和陈锋赶到医院时,独孤桀骜已经抱着欧景年在门诊和急诊之间来回晃了6圈以上了。 罗技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跟着跟着,对独孤桀骜的欣赏已经又上了一层楼——独孤桀骜这么身强力壮的女人,无论是外出做保姆保洁保安进工厂挣钱,还是在家做家务做农活带娃种地保护家产,肯定都是一把好手,而且还这么漂亮,他要是娶到了这么好的媳妇,就算花再多的手机流量、被扣再多的工资也值啊。罗技暗暗地握紧了拳头,更加坚定了追求独孤桀骜的决心,于是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追逐独孤桀骜的脚步也更加紧密——要是他有一条尾巴,大概早就可以撑起地球了。 独孤桀骜没有注意到罗技的神态,她只是焦灼地抱着欧景年,一遍又一遍地走来走去。在护士的反复教育下,她已经知道在现在的医疗条件下,欧景年这个状态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但是习惯往往比理智更强大,独孤桀骜明明知道欧景年是安全的,却依旧习惯性地焦虑着——哪怕欧景年早已经不是她的欧前辈、不是她的救命稻草了,独孤桀骜的习惯却还总觉得,欧景年是重要的、不可或缺的。 独孤桀骜暴躁地跺了跺脚,欧景年似乎被她的动作惊动了,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四面扫视了一下,又闭上了,独孤桀骜准确无误地捕捉了她的全部动作,化心情为动作,飞快地放下欧景年,欧景年果然已经清醒了不少,却依旧闭着眼,独孤桀骜两手紧紧抓住欧景年的肩膀,叫了她几声没见回应,干脆用力地边晃她的肩膀边喊:“欧景年!欧景年!” 欧景年被她晃得头晕,只好睁开眼,嘴角扯一扯:“独孤啊,你再晃,我就要吐了,呃…”独孤桀骜的反应极其灵敏,在她说要吐的时候就两手一推,把欧景年推开自己身边,同时极快地蹿开一步,欧景年没有防备,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就往后倒,独孤桀骜一发现这点就赶紧又往前蹿,可惜没有内力,轻功不大好施展,眼看欧景年的后脑勺就要和地面亲密接触了,旁边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迅猛地弯腰一捞,把欧景年捞住扶好,堪堪避免了一桩惨剧的发生。 独孤桀骜蹿出去脚步停住了,脸上的惊惶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行装出来的云淡风轻:“身手不错。”要是不看她的脸,只听她的语气,肯定会觉得她刚才是故意把欧景年推出去来试探别人的反应程度——就像前辈在考验后辈一样。 救了人的陈锋一脸无语地看着独孤桀骜顶着一张娃娃脸背着手强行装相。这时候气喘吁吁的文白才刚刚跑过来,她离着几人还有数米的时候就停住了,弯着腰,两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陈锋你跑这么快,到底是不是人?”她也是练过的好嘛?身体不如独孤桀骜那个山沟沟里出来的庄稼妞也就算了,为什么连陈锋这么个小白脸都比不过? 陈锋没有理文白,反而是旷工了一天的独孤桀骜良心发现,好心地解释了一句:“采补之术,终究不是正道,多用必然伤身。”她若没记错,欧景年好像是说过文白最喜欢采阴补阴了? 刚完全睁开眼睛的欧景年和正在含笑看热闹的陈锋同时被噎住,欧景年迟钝地把她那双烧得水濛濛的大眼转向独孤桀骜,有气无力地说:“独孤,你不要逢人就说这些事。”而陈锋则不怀好意地看了文白一眼,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采补啊。” 文白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茫然抬头:“啊?独孤你说什么,我没听清。陈锋,你在那嘀嘀咕咕干嘛呢?” 陈锋灿烂一笑,露出她那两颗标志性的小虎牙:“我在思考中医学术问题。” 文白:“思考什么思考?你不是医生吗?快给老欧看看,她到底怎么了,不行,一看你这样就不靠谱,这样,你快给我们走走后门,找个老专家来给老欧看看。” 独孤桀骜:“对!我不管你走后门还是前门,中门还是二门,快找个有本事的医生给欧景年看看!”古人说朝里有人好做官,现在是医院里有人好看病,朝代变了,道理却还一样呢。 陈锋赶紧扯着文白和独孤桀骜的袖子低声说:“…大姐们,外面还有这么多人呢,你们是怕别人不知道我是这里的医生,要帮你们走后门是不是?” 文白:“知道了又怎么地?有本事他们来咬你啊!”反正背黑锅的是陈锋,不是她和欧景年。 独孤桀骜:“谁敢咬你,我替你杀了他们!”都是老弱病残副乳幼,她就算没了内力,也能以一当十,不,当百! 陈锋:“…算了我怕了你们的,你们等下哈,我找下这里的同事。” 文白:“少废话,快去!” 独孤桀骜:“耽误了欧景年的病情,本座杀了你!”耽误了她的奶娘的病情就等于耽误了她的奶,耽误了她的奶就是误了她的事,误了她的事的一律该死! 欧景年:要不是我现在病着,真的好想叫独孤桀骜把那本思想品德教育全书背诵啊… 陈锋到底还是偷偷安排欧景年插了个队,同时兼顾到独孤桀骜的要求,找了个返聘的老中医给她仔细检查了一遍:“感冒,又在经期抵抗力弱的时候,所以发烧了——前段时间没有休息好吧?”说到休息两个字的时候,老专家两眼倏然放出诡异的光,这光在欧景年青黑的眼角、苍白的嘴唇和因虚弱而微微颤抖的腿上扫过,扫得欧景年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想起偷偷看片和做乱七八糟的梦的那些晚上,心虚地点了点头:“最近工作比较忙。” 文白:…你明明这周都没上班… 独孤桀骜:“抵抗力是什么?” 老中医慈祥地解释说:“抵抗力就是抵抗病毒的能力,我们人自己的身体有内在的防御机制,一旦病毒入侵,防御机制就会开启,身体会自己派出细胞去抵抗病毒,而在月经期间,女性的身体防御机制会比较薄弱,也比较容易生病。” 独孤桀骜不太明白细胞和病毒到底是什么东西,暗暗记住发音,准备到时候再去问欧景年,想了想,又问:“医生,如果身体自己有你说的那个抵抗力,那么…抵抗力是不是就是人们所说的内力呢?” 老中医:“啊?这个…内力这种东西都是武侠小说里面虚构的描述,现实中没有人见过…就算有,应该也不算是抵抗力吧?最多算个能量流或者光剑?”他自以为幽默地说了个笑话,但是在场的人谁也没笑。 文白心里记挂着欧景年和独孤桀骜独处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事,两只眼睛不断地在欧景年和独孤桀骜之间瞄来瞄去。 陈锋值班一晚上,已经有点困了,耷拉着脑袋直打哈欠,欧景年晕晕沉沉地坐在医生前面,根本没心情管身边发生了什么。 老中医没人捧场,只好尴尬地一笑:“你这个不要紧的,我给你开点药,吃了药回去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很快就会好的,对了,你最近要吃清淡的东西,最好是家里的,外面的东西不是油,就是脏,对你身体不好。” 几个人点点头,敷衍地谢过了老中医,罗技自告奋勇地去排队拿药,陈锋问文白:“要回去休息一下嘛?”她已经36小时没睡觉了,实在是太睏了。 文白立刻摇头:“不行,我要住到欧景年家,亲自照料她,直到她好了为止。” 欧景年:“…小白,我不需要你照顾。”家里有独孤桀骜就已经够热闹了,再来个文白…那不要成了花果山了吗? 独孤桀骜:“其实…让文白住过来也挺好的。”她要是没记错,文白其实很会烧饭?其实以后要是厨房上人不够,可以把文白调去做厨娘——当然,首先她要恢复武林盟主的身份地位。 欧景年:“…听独孤的吧。” 文白:…女神居然对独孤桀骜这么言听计从,她们一定是滚过了!滚过了!滚、过、了!不行,我要切断她们的联系。 文白几乎只犹豫了几秒钟,就开口了:“老欧,我今天去你那里看过,床单脏了,今天阿姨休息,打扫不了卫生,你今晚就先跟我一起住次卧吧。” 欧景年:??? 独孤桀骜:!!! 陈锋:╭(╯^╰)╮ 第72章 独孤桀骜感受到了一阵深深的恶意。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文白这回是冲着她来的。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独孤桀骜终于摸索出了文白对欧景年的正确态度——文白这厮,自己生得其貌不扬,却贪图欧景年的美貌,一直谋划着要把欧景年弄到手。早已将欧景年视为囊中物的独孤桀骜难免生出一股淡淡的“引狼入室”的懊恼感,皱起了眉头,刚在想要怎么婉转(不丢掉工作)地拒绝,就听见欧景年说:“不用了,晚上我住阁楼吧。” 文白倒也没指望欧景年一下子就答应,看了欧景年一眼,刚要卖个萌,或者装个可怜,却看见独孤桀骜脸上的惊异不忿一瞬间就变成了委屈落寞,她抬起头,楚楚可怜地望了欧景年一眼,满脸上都写着“欲说还休”这四个字,而且还恰到好处地让欧景年看到、看破。 欧景年一下子就被独孤桀骜的表情给征服了,不知不觉地走近一步,轻轻柔柔地问:“独孤,你怎么了?” 独孤桀骜抬头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文白一眼,低着头,不说话。 文白心里警铃大作,刚想上前阻拦欧景年,手却被陈锋拉住,甩了几下都甩不掉,只好愤愤回头,怒瞪着陈锋说:“你干嘛?!” 陈锋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扯过文白,轻轻问她:“你想追欧景年?” 文白哼了一声。 陈锋笑嘻嘻地贴着文白耳边说:“你要追她,这样子蛮干是不行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贴着文白说话的时候,呼吸都喷到文白耳朵上,惹得她无端端地心跳加速,赶紧把陈锋推开,陈锋却反而伸手拉住她,把她拉得离自己更近了:“说悄悄话呢,走那么远干什么?” 文白看了她一眼:“有屁快放!” 陈锋笑着摊手:“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 文白皱眉回想了一下刚才陈锋说了什么,狐疑地问:“你这时候跟我说这个…是要帮我出主意追欧景年吗?” 陈锋夸张地点了点脑袋:“真聪明。” 文白:“…你自己还是个单身狗呢,还教我追妹子?哼!” 陈锋:“…你听听我的主意又不吃亏,觉得好就做,不好就不做咯。” 文白眯着眼看她:“我觉得你这人太不可靠,听了你的主意,被你坑了怎么办?” 陈锋不乐意了:“我又不强迫你跟着我的主意去做,能坑你什么呀?财?色?”她挑剔地打量了文白两眼:“我喜欢的是欧景年那一款,长腿细腰大胸,不喜欢飞机场。” 文白:“你才是飞机场!你全家都是飞机场!” 陈锋:“总之你想不想听?” 文白:“听就听,我跟你讲,我文白在金市、申城可是人脉广泛,你要是敢坑我,我不用惊动我爸就能把你给做了!” 陈锋笑了:“人脉广泛?车子被警察扣了,最后还是找我去给你垫的罚款,这叫人脉广泛?” 文白:“夏虫不语冰!我不跟你这种人一样见识。” 陈锋:“…是夏虫不可语冰,不过你一定要自比夏虫的话,我也没意见。” 文白:……!!! 陈锋和文白咬耳朵的同时,欧景年早已经拿出教导主任的架势,温柔地牵住独孤桀骜的手,拉着她在边上坐下,耐心地又问了一遍:“独孤,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有心事,说出来,我帮你想想办法。” 独孤桀骜用淳朴而落寞、哀怨而娇羞的眼光望了欧景年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欧景年的心简直被这个眼神虐成渣渣,右手不自觉地就搭上了独孤桀骜的背,语重心长地说:“独孤啊,虽然你在我家才住了两个星期,但是我觉得我们已经像是好朋友一样了,好朋友之间,还有什么话不好说吗?”教育手册上说,要和孩子成为朋友,要主动亲近孩子,营造亲密氛围,她这样做应该没错。 独孤桀骜看见欧景年问得这么诚心,终于怯生生、一副小媳妇样地开了口:“我…我今天看见你晕过去,好害怕。”她不愧是史上第一个从底层爬上去的武林盟主,连这等隐忍伪装的功夫都已经登峰造极、收放自如了。 欧景年被感动了:“傻孩子,害怕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独孤桀骜:“我怕…你那时候,身下那么多血,人又没有知觉…我以为你…你住着那么大(才怪)的房子,和我离得那么远,你要再出什么事,要叫我的时候,我也未必听得到,我…我好怕…”说来奇怪,她心里的确是真的有些担心欧景年,但是这些话,叫她照常对欧景年说,她是决计说不出来的。唯有演戏的时候,可以安慰着自己一切都是假的,所以不但可以轻松地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还可以无限地往里添油加醋。 欧景年聪明地领会了独孤桀骜的言下之意,拍了拍独孤桀骜的头,独孤桀骜下意识地躲到一半,又赶紧停住,把头凑过去,让欧景年摸了个够。欧景年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她一边揉乱了独孤桀骜的头发,一边微笑着说:“你要是这么担心,晚上就跟我一起睡吧,我们都睡阁楼去——你还没到阁楼去过呢。” 独孤桀骜:本座的演技都还没发挥完全,你就答应了?真是愚蠢的凡人!胸大无脑!傲… 独孤桀骜长着一头柔顺的秀发,欧景年揉得兴起,干脆在她顶心拍了一拍,这下捅了马蜂窝,独孤桀骜反手在欧景年腋下打了一掌,身形如箭般蹿起倒退,顷刻间退出了两三米远,同时摆出一个防御的手势。 欧景年:痛!!! 文白:喂,乡巴佬,你敢打我女人?! 陈锋:…… 独孤桀骜:“…呃…那个…我…我不太习惯别人拍我顶心。”欧景年碰她别的地方都好,顶心乃是百会所在,和脉门、大椎、檀中一样,都是至为紧要的地方…脉门…脉门… 刚回过神来的独孤桀骜又自己把自己惊得跳起来,刚刚怎么蹿远的,现在又迅速地蹿到欧景年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脉门上。 早已经奔过来扶住欧景年的文白翻了个白眼,对着独孤桀骜骂骂咧咧:“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上次也是莫名其妙地就打了我,这次又打老欧,你不是有精神病吧?暴力狂?反社会?我告诉你,老欧要是有什么事,我找人废了你。” 独孤桀骜根本理都没理文白一下,她只是呆滞地转头看了欧景年一眼,满心里的惊惶简直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一向那么警觉的她,居然没认识几天,就已经可以让欧景年握住自己的手、接近自己的脉门,而且直到这么多天以后,才堪堪反应过来。独孤桀骜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她反复地把欧景年打量了几遍,除了人长得美身材也好以外,什么别的特长都没有发现,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让自己失去了一向引以为傲的戒心了呢? 第73章 独孤桀骜虽然失去了内力,这倾尽全力的一掌却还是将欧景年打骨折了。 文白急了眼,跳着脚咆哮着逼陈锋去给欧景年找关系,进急诊。陈锋看一眼疼得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欧景年,二话没说,拖着欧景年就进了外科办公室,顺手关上门、拉起帘子,开始解欧景年的衣服。 文白:“喂喂喂,你干嘛?我跟你说,就算这是你的地盘,占我女人的便宜我也照样打得你半身不遂啊!” 陈锋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欧景年于疼痛中还不忘抬起头来对文白解释:“小白,陈锋是外科医生。” 文白:“外科医生怎么了?外科医生就可以随便非礼人?你的胸我都没摸过,她就摸上了,岂有此理!” 欧景年和陈锋都被她吵得脑仁疼,陈锋忍无可忍,吼出了一句“闭嘴”,文白被吓得短暂地失语了一阵,然后立刻双手叉腰,两眼圆睁,对着陈锋咆哮:“小样你还敢对我吼了?知不知道我文大少是谁?啊?老虎不发威你以为我是病猫吗?啊?我告诉你,你赶快给我道歉,不然我管你是不是院长的小兔崽子、管你是不是青年才俊,我随便一句话,都能叫你在包邮区再也混不下去!”她口里自称文大少,可是外在却没有半分少爷风度,反而是一副活生生的广场舞大妈骂街的模样。 欧景年已经被她念得痛苦地闭上了眼,而陈锋憋了半晌,狰狞地转头,一步一步地向文白走来。 文白想起陈锋的武力值,有些胆怯地退了一步,随即就以更强硬的姿态上前走了三步——她聪明地避开了陈锋的方向,然而陈锋却冷着脸,一步就跨过了她特地留的安全距离,两手一推,把文白推得向后一连退了好几步,陈锋再一下,就把文白推到了墙角,然后低头,吻住。 医院里的消毒药水味本来就很浓了,可是陈锋全身上下的味道更浓。那是一种满溢着荷尔蒙的味道,混杂着汗水和消毒药水,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难闻。 陈锋的吻技非常好,好到她已经抽身而去,文白还傻傻地站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两眼发直,木呆呆地看着那边。 陈锋已经麻利地替欧景年脱掉了一半衣服,仔细地给她做了检查,开始有条不紊地做固定处理。 文白这时候才迟钝地想起,骨科也是外科的一种。 工作中的陈锋认真且温柔。这和文白记忆里那个玩世不恭又不讲卫生的白大褂形象完全不符。她很快就替欧景年固定好了手臂,护士进来问:“刚才和你们在一起的那个小姑娘在外面蹲着哭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陈锋怔了一下,才意识到她说的是独孤桀骜,转头看了欧景年一眼,泪水涟涟的欧景年这时候才睁开眼,一面继续流泪,一面叫文白:“小白,你…去看看独孤。” 文白怔怔地看着陈锋,半晌没有反应。 陈锋摇摇头,出去找了一圈没看见独孤桀骜,想了想,走到旁边的厕所,发现男厕所门口堵了一圈人——平常都是女厕所门口排队,今天也不知道是刮了什么风,居然是男厕所人多。 陈锋在女厕所转了一圈,从鞋子看出独孤桀骜并没有在隔间里面,她皱着眉头,刚要离开,谁知男厕所门口的围观群众看见她穿着白大褂,纷纷前来投诉:“医生,医生,有人霸占了男厕所。” 陈锋心脏一抽,赶紧转头问:“什么?” 群众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来处理这事,全部热情地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话:“有个小姑娘突然冲进来,吓得我都尿不出来了。”“现在的小姑娘太可怕了,我在接尿做测试啊,她就从我旁边嗖地一下穿过,洒了我一手啊。”“我最惨了,我本来要大便的,走到门口看见一个小姑娘从旁边冲进去,把我的坑位占了,现在急死我了,叫她又不出来。”——男厕所只有两个马桶,一个正在维护,另一个被那个传说中的小姑娘占住,害羞的男人们听说有女人在,连小便池都不敢用了。 陈锋双手排开人群,囧囧有神地走进里面,弯腰一看,隔间门下面是一双运动鞋,她记得独孤桀骜今天是穿着运动鞋,但是有点不敢确定,于是试探着地对里面喊了一句:“独孤?” 里面本来有隐约的哭声,被陈锋一叫以后,哭声忽然就止住了,隔间门下的脚也一下子不见了,还好这是在白天,要是在晚上,一定是鬼片的绝佳素材。 陈锋心里有了底,拍了拍门说:“独孤,欧景年没有怪你,她还担心你,特地叫我来找你呢。你出来好不好?” 里面的人没有吭声。 陈锋:“独孤,欧景年的伤已经处理好了,现在她正嚷嚷着要回家呢,你再不出来,我们就先走了,把你丢在这里了哦。” 里面依旧没有动静。 陈锋看一眼门口越来越多的人群,咳嗽一声,决定放出大招:“独孤,我们准备出去吃晚饭,吃火锅哦。” 碰地一声,隔间门被用力地推开了,独孤桀骜沉着脸从马桶上跳下来,站在地上,整个人像是从南极回来的一样,全身都散发出了阴沉而冷淡的气息:“火锅不好吃,吃日本料理。” 陈锋:…… 陈锋带着独孤桀骜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欧景年正在边上坐着发呆。 独孤桀骜直愣愣地走到欧景年的跟前,眼神锐利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遍,明明她才是造成欧景年受伤的罪魁祸首,欧景年却被她的眼神看得…充满了负罪感。 独孤桀骜的表情非常地严肃,严肃到换身西装就可以上新闻联播了。 她郑重地看着欧景年,脸色比刚才更加阴沉。她又走近了一步,近到欧景年差点以为她要学习陈锋来个壁咚。 然而独孤桀骜不是陈锋,她贴着欧景年站定,缓慢地、一脸郑重地弯腰、一鞠躬。 欧景年受到了惊吓。 独孤桀骜抬起了头,然后又抬起了她的右臂。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我打断了你的右手,江湖规矩,我也许你打断我的右手。” 欧景年:“…这是哪来的江湖规矩?独孤你最近不看武侠,改看古惑仔了吗?” 陈锋:“…麻烦你们注意下影响,这里是医院,不是武斗场,你说是不是,小~白?”她捅了捅还在一边靠墙坐着发呆的文白,文白茫然地抬头,左右看了一圈,问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陈锋,你…是不是故意的?” 第74章 陈锋眼神闪烁了一下,用一种明明是戏谑看上去却一本正经的语气说:“我故意做什么了?” 文白的大脑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发出说话的指令:“故意亲我!” “亲你?我什么时候亲了你?”陈锋瞪着眼睛,非常无辜且真诚。 “你你你!”文白气得整个人都活泛过来了,叉着腰,手指不断抖动着指着陈锋:“就在刚才,那么多人看着呢,你就那么一下…一下…”文白的声音忽然就小了下去,因为陈锋又用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姿势走过来了,文白下意识地又开始退后,这回退得比之前还要迅速,一步就撞到了墙上。 陈锋又伸手把文白抵在了墙上,两眼盯着她,手指在她肩窝上戳戳戳戳地,好半天也只是笑,一个字都不说。 文白壮着胆子反推了陈锋一把,陈锋笑眯眯地闪过,换了另外一边,继续戳戳戳戳。 文白:“你你你你干嘛?我告诉你这是公共场合!” 陈锋摊手:“我知道这是公共场合。” 文白:“你知道还耍流氓?” “哦,原来这个情况就叫做耍流氓了。”陈锋天真、纯真、认真地盯着文白说,两眼简直像婴儿一样纯洁无暇,“我还以为,这样才是耍流氓呢。”她又低头把文白吻住了,和刚才不同,这一回文白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的。 陈锋的舌头也如她的人一样,纤细、修长,轻轻松松地就伸了进去,她以外科医生特有的精准卷着舌头一点一点地舔舐文白的口腔内侧,每一下都像是被巧妙计算过一样,恰到好处地勾起了文白的*。 文白的脸上渐渐地红了,一面在心里懊恼自己的没出息,一面却不由自主地被陈锋带着,陷入了无限遐思——这么灵巧修长的舌头,假如伸入的不是嘴巴,而是…打住!这一向是她文大少干的活,攻这个字,天生就是为她文白而设的,她…唔… 陈锋发现文白在神游,咧着嘴一笑,舌尖一挑,缠住文白的舌头舔了一圈,整个吻的风格忽然就变激烈了,文白瞬间被吻得缺氧,再也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 护士非常有默契地出去,顺手还把办公室的门带住了。 小小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四个人,陈锋忙着和文白壁咚,而欧景年则坐在检查床上,忙着安抚独孤桀骜——独孤桀骜坚持要打断自己的右臂来补偿欧景年,吓得欧景年赶紧用她没打石膏的手紧紧扯住她,同时用异常强硬的口吻命令说:“独孤,坐好,听我说!” 独孤桀骜乖乖地坐下,两眼一转不转地望着欧景年,静候她再开尊口。 欧景年等独孤桀骜坐好以后,就又开始茫然了,她不属于非常急智的类型,口齿也算不上伶俐,而且这会儿她手臂还受着伤,真心有点心力交瘁,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教育熊孩子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等了足足1分钟,欧景年也没有开口继续说下去,两个人非常有默契地大眼瞪着大眼,欧景年本来就比独孤桀骜高,又坐在检查床上,从她现在的角度看下来,正正好好地可以完全俯视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的眼圈还是红红的,不是欧景年常常能看见的那种楚楚可怜、欲拒还迎的红,而是一种隐忍而倔强的、不欲人知的红色,她固执地仰着头,抿着唇,整张脸呈现出一种无论是与她的真实年纪,还是与她的面部年纪都统统不符的阴沉。 欧景年对这种阴沉并不陌生,很多孤儿院里的孩子都有这样的神情,欧景年的心微微地疼了起来,又叫了一句“独孤”,想了想,才轻轻地问:“你…以前说过,你家里还有八十老母?” 独孤桀骜一时没反应过来欧景年在说什么。 欧景年看出了她的困惑,轻轻提示:“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你母亲还健在?” 独孤桀骜全身一颤,不是因为谎言被拆穿,而是因为那不过是她一句随口胡诌,欧景年却记得这么清楚。她的眼圈更加红了,眨眨眼,低着嗓子说:“其实…我母亲已经死了很久了,父母、兄弟、姐妹…都死了。”家破那一日,只有她一个人躲在水缸里,逃过一劫,家里的其他人,上至她父母,下至烧火丫头,全都被仇家杀死。而等到师傅也死了以后,她就已经彻底地成为孤家寡人,没有人肯真心对她,没有人肯真心地对她好了。她再如何武功盖世、纵横天下,也只是一个可怜的、没有人喜欢的丑女人,可恨她直到被打落悬崖,穿越到三百年之后,才领悟到这一点。 欧景年的心沉甸甸地,不单单是因为独孤桀骜,也因为她自己的父母。她伸出完好的那一只手,轻轻揉了揉独孤桀骜的头,这回她非常小心,没有碰到独孤桀骜的头顶,独孤桀骜经过短暂的感慨之后,又渐渐恢复了理智,低头绕开她的手,直直地站起身,不依不饶地说:“你要是没有别的话问,我就动手了。” 欧景年:“…动手什么?你住手!”她情急之中,直直地跳下检查床,差点整个人扑在独孤桀骜身上,独孤桀骜被她吓了一下,砸向自己右手的左手停在空中,欧景年趁机一把抱住了她,敏捷得完全不像是个不爱运动又新近受伤的病人。 欧景年一面使出吃奶的劲搂住独孤桀骜,一面惊慌失措地喊:“独孤,你冷静!冷静!”如果光听声音,所有人都会觉得需要冷静的应该是她,而不是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 欧景年:“独孤,你听我说,我的伤没什么的,正好我不想上班呢,骨折了就可以正大光明地休假了,你不用内疚,也不用打断自己的手臂…独孤,你听我说了吗?独孤?独孤?”她微微收了下身子,低头看独孤桀骜,独孤桀骜的脸红红的,像极了一只深色苹果梨。 欧景年一松开手,独孤桀骜就逃命似的向后一退,欧景年知道她天性偏执,怕她继续做傻事,赶紧又靠过去抱住她,独孤桀骜的脸胀得更红、挣扎得更厉害、挣出来之后退得也更多了,可惜她的后退只让一根筋的欧景年更加不依不饶,欧景年直追得独孤桀骜退无可退,敞开胸怀,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虽然没有主观故意,却在客观上达到了壁咚的效果。 文白在被壁咚的间隙用余光扫到这边的情形,喉咙里发出一阵呜呜的声音,陈锋被她短暂地驱逐出来,又立刻把她的两手都压在墙上,贴在她耳边轻轻说:“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怎么才能追到欧景年吗?” 文白停止了挣扎,一面死死瞪住独孤桀骜,一面敷衍地贴着陈锋的脸。陈锋毫不客气地啃了下去,很快就吻得文白神魂颠倒。 而独孤桀骜的挣扎越来越弱,脸却越来越红:“欧…欧景年,你…你把你的胸…挪开点。” 第75章 10厘米有多高?这个问题如果是独孤桀骜来回答,她一定会在心里默默地将问出问题的人给千刀万剐,因为这正好是欧景年和她的身高差。而如果是欧景年来回答这个问题,那么她一定会欣喜地说,和她唯一的一双高跟鞋的高度一样。 欧景年有且只有一双高跟鞋,这鞋子是很早以前买的,也很久没穿了。独孤桀骜带她出门的时候实在太急,顺手抄了一双鞋就出来了,结果正好就拿到了欧景年尘封已久的那双。 现在,欧景年醒了,穿着独孤桀骜给她拿的10厘米的高跟鞋站在身高不足160的独孤桀骜跟前,同为女人,两人的身高差却达到了惊人的20厘米。 20厘米是什么概念呢?将近一个头长。换句话说,现在独孤桀骜如果站得笔笔直的话,她的头顶就刚刚好能够到欧景年的下巴。 不幸的是,被逼到角落里的独孤桀骜下意识地微微蜷缩了身体,反而是抱住她的欧景年由于高跟鞋的关系,站得比小白杨还直。 这直接导致了欧景年的胸对独孤桀骜的脸的正面压迫。 而欧景年的胸围尺码是34d。 独孤桀骜不知道这个尺码大小是怎么来的,但是以她目测,大概两只她的尺码的小短手,才能覆盖住欧景年一团胸的…一半多一点。 哦对了,因为欧景年是昏迷中被独孤桀骜扛出来的,她还没有穿内衣。 欧景年柔软的胸部隔着小熊睡衣贴住了独孤桀骜的脸,一左,一右。 独孤桀骜的鼻子好死不死地被夹在这一左一右中间,恍如实质的香气从沟里升起,争先恐后地钻进了她的鼻孔,一瞬间填满了她脑部结构里的所有缝隙。 独孤桀骜的脑中警铃大作。 身为武林高手的直觉和残存的理智都在告诉她,这两团看似柔弱的肉威力巨大、无所不能,它们最擅长于绵里藏针,以柔克刚,每每在不经意间奇兵突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全面击溃对手,堪称上兵伐谋的典范。 独孤桀骜顺从自己的直觉,想要用力推开欧景年,刚要发力的时候,忽然想起欧景年的手臂还受着伤,于是手上的力道自然而然地松了一点,这么一点小小的退让之后,她的神经中枢就全面失守了,那股孕育自两团白肉中的奇异香气侵入了她的大脑,布满了她的每一条脑部沟回,所有的抵挡和反抗被化解在这旖旎而香艳的空气中,独孤桀骜无力地张了张口,嘴巴像是说了什么,她却听不见。 欧景年说了一句什么,独孤桀骜也没看到,她的直觉和理智抗争了半天之后,终于接管了一部□□体控制权,于是她看见自己的手颤巍巍地伸了出去,带着推开欧景年的使命,却直直地抓住了欧景年身上的某个部分——某个令她此刻目眩神迷、意乱心驰的罪魁祸首。 正在温情拥抱独孤桀骜的欧景年听见自己怀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她反应迟缓地低头一看,发现独孤桀骜像抽了风一样的在她怀里尖叫。 欧景年终于松开了独孤桀骜,看着她猛地一下倒退着撞到墙上,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独孤,你还好吧?”是因为提到了早逝的母亲所以受到了刺激吗? 独孤桀骜:“奶…奶娘…娘…我…我…我我我…我不要你做奶娘了…” 欧景年:…… 独孤桀骜:“…不过你放心,本座向来不会欠人人情,虽然你不做本座的奶娘了,工钱俸禄,还是一样可以领的。” 欧景年:“…独孤,你是不是发烧了?”难道她的那个也来了? 独孤桀骜:“…呃,没有,我…我昨天又看电视剧了,对,都是电视剧的错!都是他们带坏我!”她果然不能用欧景年做奶娘,就那么区区一抱,居然让她失去理智,连自己的真心话都说出来了,这要是真的让欧景年天天陪在自己身边,抱啊揉啊挤啊的,她岂不是连敌人打上门来了都不知道?啊…不对,她独孤桀骜几时候这么胆小来着?不过是区区的欧景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手无缚鸡之力的欧景年,她独孤桀骜怎么会怕了这么个愚蠢的凡人?呃不好,欧景年又带着胸器杀过来了! 独孤桀骜抱着头,迅速地蹿回了检查床,用床边的塑料布帘紧紧地把自己裹住,只剩下脑袋在外面,大睁着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欧景年。 欧景年终于有所预感,低下头,看了自己的胸一眼,又看了看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脸上的烧已经完全褪去,整个脸都变成了一种奇异的惨白色,她死死地盯着欧景年,外表上努力做出又自信又凶狠的样子,其实心里虚得很。她不断地自己给自己打着气,用各种各样的逆境英雄来鼓舞自己,片刻之后,欧景年走回到了检查床边,而独孤桀骜也终于鼓起士气,一面在心里大声念着“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瞪圆了双眼,两手恶狠狠地向前一伸,一手一个,抓住了欧景年的凸起部分。 欧景年:“!!!独孤你干什么?”是她想错了吗?独孤桀骜这孩子看起来纯真善良单纯,结果其实骨子里是个色狼?就像陈锋,咳,不,有些人那样。 欧景年和独孤桀骜两个脑洞病深度患者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在墙角被吻得七荤八素的文白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陈锋,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啪啪两下拍开独孤桀骜作恶的双手,两手叉腰,挡在欧景年面前,恶声恶气地喊:“乡巴佬,你找死是不是?” 欧景年:“…小白,不要随便叫人乡巴佬,太不礼貌了,还有,不要两手叉腰。”她对文白的种种恶习已经忍耐很久了。 文白:“欧景年你神经搭错线了吧?她袭你胸啊!还袭了两次啊!你你你你居然说我不礼貌?你你你你怎么不说她啊?!” 欧景年选择性地回避了话题:“不要随便拿手指指别人,人家会觉得你这人没教养。” 文白整个人都炸了:“…欧景年,你这么护着她,是不是真的和她有一腿?” 欧景年:“…不是。”明明是事实,她回答起来,却莫名其妙地心虚——虽然她和独孤桀骜事实上没有发生过什么,可她的的确确是对独孤桀骜产生过幻想的。 “真不是,假不是?” 欧景年更加心虚了,看了文白一眼,色厉内荏地说:“真不是。” “那好,”文白忽然伸手往欧景年胸前一抓,欧景年吓了一跳,难得身手敏捷地一扭,刚刚好躲过文白的魔爪,心有余悸地问文白:“小白,你干什么?!” 文白冷笑了一声:“你给她碰,不给我碰,你还说你和她没有一腿?” 欧景年皱起眉头:“小白,这不是一回事,你不要无理取闹。” 文白笑得更冷了:“她碰你,你就无知无觉,我碰你,你就说我无理取闹?!” 欧景年:“…独孤她还是个孩子,碰我也是没什么坏心的,你碰我那是从根子上就寸心不良…”她突然想起了独孤桀骜的真实年龄,慢慢地住了口,满怀歉意地看着文白:“小白,我跟独孤真的什么事也没有。” 文白的脸色变了又变,本来已经瞪得很大的眼睛又变得更大了,眼睛里的红血丝都全部胀出来,脸也慢慢胀得通红,她垂下叉腰的双手,直勾勾地看了欧景年一眼,一只手颤抖着伸出,指着独孤桀骜问:“你再说一次,你对她一点想法都没有?你一点都没有偏袒她?在你心里,我比她重要多了?” 欧景年求助似的看向陈锋,陈锋丢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顺带着咂了咂嘴,露出一个“可惜煮熟的鸭子飞了”的表情。 欧景年又看独孤桀骜,这孩子还没从“顺利地正面克服了一次小小困难”的喜悦中回过神来,脸上的潮红都还没退却,却听见文白问出了“她重要,还是我重要”这样的经典问题,顿时怒发冲冠,像是护崽的母鸡一样冲到了欧景年前面,对着文白以彼之瞪还施彼身:“你是什么人物,凭什么比我重要?”就算文白是她名义上的老板也不行,独孤盟主,独步天下,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欧景年:“…独孤你在这里添什么乱?!” 陈锋暧昧地笑了:“…欧小姐,原来你和小独孤真的有一腿啊,早说嘛,本来我还想追你来着,你看你一个不当行为,坑害了多少纯洁无辜的少女心啊,啧啧。” 欧景年:“陈锋你又来添什么乱?!!!” 文白两眼血红,看看欧景年,看看独孤桀骜,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非常少女地捂着脸跑出去了。 欧景年:“不是这样的,小白你别跑…呃…”独孤桀骜拦在她身前,整个人的神情面貌,都只能用一个成语形容——虎视眈眈。 陈锋:“干得漂亮!好了我不打扰你们两个了我去追文白去你自己多注意手臂顺便说这间不是我的办公室所以你们要做的话最好不要在这间做免得万一被人发现了不好拜拜!”开门,出门,随手关门,走人。 欧景年:…… 第76章 文白冲出去了,欧景年的第一反应是掏手机,一低头,就想起来,原来独孤桀骜压根就没把自己的手机带出来。 欧景年自然而然地把主意打到了独孤桀骜头上:“独孤,手机借我打一下电话。” 独孤桀骜一扬头:“我比文白那厮重要多了,对不对?” 欧景年:“…对对对,手机给我。” 独孤桀骜哼了一声,掏出手机,扔给欧景年——她堂堂武林盟主,才不会像文白一样那么小气呢?只要欧景年肯承认她的地位,别的她都可以不计较。 文白迅速接通了电话,欧景年一开口,那边又飞快地挂断了。欧景年再打过去的时候,就再也打不通了。 欧景年:…这一定是之前不接文白电话的报应。 她身旁的独孤桀骜轻轻咳了一声,拉回了她的注意力,欧景年看向独孤桀骜,这小朋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连着咳嗽好几声,才转过脸傲慢地说:“如果你是担心文白那白痴的话,不用多此一举了,文白出了门就放慢了脚步,陈锋出去的时候已经追上她了。”欧景年的角度看不到外面,独孤桀骜却敏锐地捕捉了一切,陈锋追上去以后,伸手拉住了文白的手,文白推了几次没推开,居然就这么放任陈锋牵着了。 独孤桀骜敢赌一棵千年灵芝,陈锋几天之内,就会和文白采阴补阴、阴阴双修。 邪魔外道!她像一个被穿着西装的假洋鬼子开汽车泼溅了一身水的前清遗老那样愤愤不平地说了一声,然而这一声对于消除她满脑子的绮念(武林人士称之为心魔)并无任何帮助。刚才那一次袭胸并没有真的给她带来勇气,反而强化了她对欧景年某个部位的认知——柔软、因为衣服的关系带着一点冬天的凉意,却并不会令人觉得冰冷。 独孤桀骜想起她曾经看到过的,那个部分的全貌,欧景年的皮肤虽然白,却不是莹润如玉的类型,那是一种像是西域人似的白,白得像是身子撒上了糖霜,软软的、q弹的,宛如两颗放大版的雪媚娘。 独孤桀骜的肚子和脑袋一起咕噜咕噜地叫起来,肚子是真的饿了,脑子…感觉像是饿了,却又不完全像。她有一种咬住什么,嚼一嚼的冲动,有一种对着什么流口水的冲动,可是她想要的东西又并非食物,而是一种…虚无的什么东西,长得像雪媚娘,却又不是雪媚娘的东西。 独孤桀骜偷偷地瞟了欧景年一眼,欧景年被独孤桀骜提醒,已经转而给陈锋打电话,不知道陈锋在那头说了什么,欧景年微张着口只是嗯嗯啊啊的——看得独孤桀骜更饿了。 欧景年和陈锋通完话,把手机交还给独孤桀骜的时候,发现对方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眼睛里发射出暌违已久的、绿幽幽的狼一样的光。独孤桀骜第一次抢劫她的时候就露出了这种眼神,但是这次和那次有些微妙的不同,至少这次,欧景年的直觉感觉不到任何危险。她想了想,觉得这种情况应该只有一种可能,于是轻轻地张口问:“独孤,你…饿了?” 独孤桀骜咽下了一口口水,点点头,又摇摇头。 欧景年决定不管缘由,先带独孤桀骜出去吃一顿再说。可是她走了一步,就觉得身下有一股异样,低头一看,血迹沾染了大半条睡裤。 欧景年:“…独孤,你出来的时候,帮我拿了那个没有?” 独孤桀骜傻傻地摇头:“那个是哪个?” 欧景年:“就是棉条,咳,是类似于卫生巾的东西。”还是不要和独孤桀骜这种山里的孩子说棉条这么前卫的东西了吧。 独孤桀骜:“卫生巾是什么?” 欧景年:“就是那个来的时候用的那个东西…独孤,你不会连卫生巾也没用过吧?!”她发现了,独孤桀骜的家乡总能一次又一次地刷新她对于“贫困”的认知,她有时候甚至怀疑,独孤桀骜到底是不是现代人。 独孤桀骜:“那个到底是哪个?”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嘛?绕来绕去那个那个的,鬼知道是什么东西! 欧景年放弃了委婉:“就是经期来的时候,用的那个东西…” 独孤桀骜了然了:“你说月事带啊?我在家里没找到,所以临时给你做了一条。”她拿出一个红通通的、菜市场买肉的时候会附赠的那种塑料袋,从里面掏出好多条细布条,每根布条都剪切得极其整齐,拼在一起,隐约还可以看出一件t恤的本来面目。独孤桀骜从这一堆里面选出格外整齐的一条,递给欧景年,同时摆出一脸“本座思虑很周到办事很靠谱吧?”的得意样。 欧景年:“…独孤,我这里有些钱,你…随便找家店,给我买点卫生巾…对了,还买一条裤子。” 独孤桀骜:“你对我做的月事带有什么问题吗?” 欧景年:“没什么问题,只是我更习惯用卫生巾,你…能出去帮我买包卫生巾吗?日用夜用都行,不要护垫。” 独孤桀骜:“明明有月事带,你为什么不用?你不喜欢我做的月事带吗?” 欧景年:“不是月事带的问题,是我想用卫生巾…” 独孤桀骜:“不是月事带的问题,就是我做的月事带的问题咯?你嫌弃我的手艺?这可是本座亲手裁剪的月事带,江湖上除了吹箫女史以外,再没人能有这份精细刀工了!” 欧景年:“不是你的问题…是…唉…不然这样,我用这个…,你先出去,给我找条裤子来可以么?” 独孤桀骜:“你肚子还疼?” 欧景年:“没那么疼了,干嘛这么问?” 独孤桀骜:“那你跟我一起去。”女人月事用的东西居然在大街上(独孤辞典:便利店=杂货店=人人都可以看见=大街上),这果然是个礼崩乐坏的朝代!她绝对不要一个人出去做这么丢脸的事! 欧景年:“你能一个人去嘛?我不太想走。” 独孤桀骜狐疑地眯起了眼:“买裤子要去很远,你不会是想支开我,偷偷去买那个什么巾吧?” 欧景年:“…没有啦,我…我只是那个…不不不,月经来了,觉得不舒服,你就帮我跑一趟嘛~”她有点着急,说话的嗓音里不知不觉地就带了几分娇气,尾音上挑,像是在撒娇一样,独孤桀骜被这语音惊得心跳不止,眼前忽然又浮现出两只雪媚娘的娇艳形状来,沉着脸,一语不发地出去买裤子去了。 欧景年松了口气,赶紧冲到门口,正好看见刚才在办公室里的那个护士在附近,赶紧冲过去,抓着她的手臂问:“你好,能借我…一张姨妈巾吗?” 护士:“呃…”默默地掏了掏口袋,里面居然还剩下一片。 欧景年像握着绝世珍宝那样紧握住这片珍贵的姨妈巾,迅速地冲向女厕所,厕所的方向跟出门的方向相反,独孤桀骜应该不会发现才对…才…对… 欧景年傻着眼看见独孤桀骜兴冲冲地拿着一条裤子从女厕所走来,眨眨眼,问:“独孤…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独孤桀骜的描述很轻松:“我想附近没有店,跑一趟太远了,万一你又昏过去不好。所以我就跟别人借了一条裤子。” “借?”欧景年生出了一股她非常熟悉的、俗称为不祥的预感。 独孤桀骜心虚了不到0.01秒就抬头,严肃认真地对着欧景年点了点头。 欧景年有些怀疑:“…你跟谁借的?在哪里借的?到时候怎么还给人家?” 独孤桀骜:“你不要管了,反正就是有人愿意借…快套上我们回家,我要去吃宜芝多的雪媚娘。” 欧景年的脸也沉了下来:“独孤,你老实告诉我,这裤子到底是怎么来的?说实话,堂堂武林盟主,不许欺骗我们这些愚蠢的凡人哦。”听独孤桀骜说那些中二的话说久了,她…好像竟然有点习惯了。 独孤桀骜低下头,右脚踮起,脚尖钻着地,不住地扭来扭曲,她就看着自己的脚尖,好半天都一语不发。 欧景年更加严肃了:“独孤,你上回答应过我什么?不要随便拿人家东西,快还回去!”这孩子真是…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独孤桀骜小声地开口了:“…不能还。” 欧景年:“为什么不能还?” 独孤桀骜:“因为…因为…”她还没结巴完,厕所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哭声,有人尖声高叫:“来人啊,有流氓啊!” 独孤桀骜:“卧槽,快走!”牵着欧景年的手就往外奔。 欧景年不肯动:“…不把话说完不许走!” 随着围观人群的进驻,厕所那边更加人声鼎沸,刚才尖叫的声音似乎向这边移动了一下,不知看见了什么,本来已经高入云天的音调又提高了一个八度:“是她,就是那个小个子,她刚刚把我打晕过去,还脱了我的裤子!” 欧景年:???!!!(⊙o⊙) 独孤桀骜一把扛起欧景年,快如闪电地冲出了医院。 第77章 独孤桀骜一口气把欧景年抗出了医院、奔出了停车场、跑到马路中央、强行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师傅一脸震惊地看着独孤桀骜强行把自己的车拦下、飞速打开车门、把欧景年塞进后座,排除了欧景年已死已晕的可能后,小心翼翼地回头用本地话小声问:“要去桂云路吗?”桂云路是金市以前的监狱所在地,金市本地人常常用它来代指公安局。 欧景年摇了摇头,独孤桀骜这会儿已经一屁股挤进来,强硬地命令司机:“开车,快开!” 出租车司机被她冷冽的声音吓到,直接二档起步,嗖地一下冲了出去,独孤桀骜摸了下身上,没找到东西,于是顺手从欧景年手里抢过一张一百,塞到前面:“随便往哪开,开得越快越好!” 出租车司机忧心忡忡地看了欧景年一眼,决定往公安局开。 独孤桀骜回头一看,医院里那帮人这时候才追出来,却早已丢了她们两个的行踪,独孤桀骜长长地松了口气,瘫在座位上,两臂、两腿都开始发软——欧景年个子大,体重也不轻,她失去内力,一路过来全凭一点外功底子,着实有点吃不消。 欧景年先脱下外套,垫在身下,然后才坐直身体,转过头,看着独孤桀骜,沉静地问:“独孤,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独孤桀骜支支吾吾地说:“没什么,他们…好像认错人了。” “是吗?”欧景年的嗓音柔和冷静一如往常,独孤桀骜却敏锐地从中感觉出了些许愤怒,她心虚地低下头,半遮半掩地说:“他们说我是流氓,其实我不是,我只是…出门的时候忘记拿钱了,所以想跟她借条裤子,她不肯,我又比较急,所以…” 欧景年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所以你就打晕了她,从她身上剥下了裤子?” 独孤桀骜:“…是,我感觉她跟你身材差不多,你穿应该刚好。”她为什么要对欧景年这么诚实?为什么?为什么? 欧景年说:“独孤,我之前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许随便拿人家东西,不许打人,说话要文明,做事也要文明?” 独孤桀骜装傻:“…也许吧,你跟我说过那么多话,我怎么记得?” 欧景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脸色依旧平静:“那我现在再跟你说一遍,不许随便拿人家东西,不许打人,做错了事要认错,记住了吗?” 独孤桀骜悄悄把脸转过去:“看心情吧。” 欧景年一口气憋在胸口,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脸直接转向了驾驶座:“师傅,麻烦调头,回去,我要去医院。” 独孤桀骜大惊:“不行,那些人还在那里!” 欧景年皱着眉说:“就是他们还在那里,所以我才要带你回去——你要跟被打的那个人道歉,我会替你赔偿。” 独孤桀骜脸色铁青:“不行!我…我不能向她道歉!”开玩笑,她是谁?她是威震*宇内无双四海宾服天下第一的独孤盟主,她肯屈尊纡贵去抢人家的一条裤子,已经是那个人莫大的荣幸了,怎么还能去给人家道歉?! 欧景年耐着性子说:“独孤,这件事是你做错了,你就该去道歉,懂吗?乖一点,道了歉,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你不是想要去‘游乐场’玩吗?你去道歉,明天我带你去。”这真是她人生中最好声好气的时刻了,换了文白做出这种事,她早就一个电话打给文远青,再也不管这档子事了——可惜独孤桀骜没有家人可以让她电话通知,而且小朋友对她的一番特殊照顾也并不领情:“我不去,打死也不去。” 欧景年盯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眼睛里的失望之色非常明显,独孤桀骜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另起了一个话题:“那个…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好不好?”她摆出了最可怜的眼神,装出了最无辜的神色,连嘴巴都因这半是撒娇的语气而微微撅起,长长的睫毛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那眼神简直可以秒杀全世界的小鹿。可惜这一次,这一切对欧景年忽然都失去了作用。欧景年温和、冷静、有礼貌地向前倾了倾身子,用更温和、更冷静、更有礼貌地语调问司机:“师傅,我们有些紧急的事要去医院处理,麻烦你开回去。独孤,我不管你去不去,我是肯定会去和人家道歉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出租车司机谨慎地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们两一眼,觉得欧景年不像是被人胁迫的样子,于是打着转向灯,调了头,停到了医院门口。 欧景年付了钱,率先从出租车上下来,身后跟着不情不愿、兼且有些老羞成怒的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走到人行道上就停住了脚步。 5秒之后,欧景年发现独孤桀骜停住了脚步,停下回头看她。 独孤桀骜被这种带着责备的目光看得很愤怒,跺着脚喊:“欧景年,我再跟你说一次,我是不会道歉的。你也不许去!” 欧景年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前。 独孤桀骜冲过去,大张双手,拦在欧景年面前,又气又急:“不许去!” 欧景年面无表情地绕过她,继续前行。 独孤桀骜见发怒没用,只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喂!你这人怎么这么傻!不就是一条裤子吗?我们都出来了,没人会追究的,你去了人家到时候还讹你。” 欧景年停住了,独孤桀骜以为她被自己说服了,赶紧追上去,拉着她的手说:“咳,本座…我…今天是冲动了点,以后我做事会注意的,当然,这不全是因为你啦…不不不,也是因为你,你这么弱,什么事也摆不平,没关系,等以后…的时候,我会罩着你的。”罩着你,这个词真形象,强者保护弱者,可不是要像个盔甲一样把弱者全部罩住吗? 欧景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腹部和手臂的疼痛都在折磨着她,她已经完全没有心情听独孤桀骜在说什么,木然地看了独孤桀骜一眼,慢腾腾地走回医院。 独孤桀骜感到一阵强烈的情绪,这情绪与其说是愤怒,还不如说是委屈,当然她是绝不会承认这点的,她又跺了跺脚,在欧景年背后大吼一声:“你再过去,我…我就和你绝交!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她看见欧景年背对着自己叹了口气,然而脚步却一下都没有停。独孤桀骜气得七窍生烟,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人已经走到路边要叫出租车了,却“及时”地想起来身上没有钱,立马折返到门诊出入口,扒着墙往里面看,刚刚好看到欧景年转进一处走廊。 独孤桀骜犹豫了一小下,想起欧景年几个小时前还因痛经而晕倒,终于还是冲进了门诊——她虽然施展不出轻功,却依旧比常人更轻巧敏捷,认准了欧景年的方向,悄悄地跟在后面,尽管欧景年早已经不在前面,她却还是像做贼似的,从一处转角飞快转到另一处转角,遮遮掩掩、鬼鬼祟祟,好一会才找到欧景年的所在。 欧景年和被打晕的那个人在远处说话,几个大概是来调解的医护人员陪着她们站着,这里是一条僻静的走廊,走廊里两边不知道是什么房间,房门全部都与墙壁平齐,独孤桀骜找不到可以藏身的地方,只好躲在遥远的走廊这边,背贴着墙,凝神听了半晌,却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轻微语声,根本分不清到底是在说什么。 独孤桀骜有点着急,贴着墙飞快地向那边望了一眼,问题似乎已经解决了,那一群人开始向这头移动,独孤桀骜赶紧又缩回来,继续竖着耳朵听着。 那头传来了笑声。那群人再走近一些的时候,独孤桀骜终于能听见一些句子了——她听见欧景年用轻缓沉静的语调说“实在是对不起”,听见曾被她打晕的那个大嗓门欢快地说“没事没事,小孩子年纪小是很调皮的,而且她也是关心你”,接着还有几个人说了什么,独孤桀骜一概没听,这群人走得越来越近了,独孤桀骜怕被发现,一步一步继续往转角挪,尽头是一间厚重的金属门,独孤桀骜溜到门边,想要进去,谁知推了半天也没推开——门从里面被反锁了。 说话的声音更加近了,独孤桀骜急得满头冒汗,迅速反穿衣服,两手叉在裤兜里,驼着背、低着头、背对外面。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紧张,明明她是经历过无数大场面的武林高手,于千军万马中亦可谈笑风生,可是偏偏就是在这种奇怪的小事上,她不但紧张,还害怕,害怕欧景年认出了她,抓她去给那个人道歉——独孤盟主选择性地忘记了几分钟之前她还发誓要和欧景年绝交,也完全没有想起这件事还有“打晕欧景年”“拒绝欧景年”“扛着欧景年就走”等等选项。 还好,她伪装得挺成功,那群人经过这边的时候,连停都没有停一下。 但是即便如此,独孤桀骜依旧等到脚步声完全听不见,才挺直了身体,悄悄地贴着墙溜出来,在转角的时候她又停了一会,警惕地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才探出头,往那边一望。 欧景年站在走廊的彼端,一动不动地看着这边,独孤桀骜一探头,就正好与她的眼光对了个正着。 第78章 独孤桀骜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我…我是来跟你告别的,”她一边红着脸一边硬着头皮对欧景年说,说完就后悔了,一后悔头却低得更厉害,两手捏着衣角,两脚脚尖相对着搓来搓去。 有好长一段时间,走廊里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安静得像是子时以后的义庄。 独孤桀骜怀疑欧景年已经走了,然而刚才她一直凝神听着,却并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 独孤桀骜怀着好奇和忐忑一点一点地抬头,足足10分钟之后视线才又达到走廊的那一头,她先看见的是欧景年穿着黑色高跟鞋的脚,那是一双极其修长白嫩的脚,脚的颜色与漆皮亮闪闪的黑色形成了鲜明对比,然而无论黑色还是白色都亮得令人炫目,她接着向上看,看见的是欧景年穿着肥大外裤的腿,这条裤子完全就是欧景年的腿的反义词——臃肿、肥胖、粗糙、毫无美感,奇怪的是,这条裤子对独孤桀骜既陌生又熟悉,她仿佛在哪里看到过这样一条裤子,但却又不是欧景年衣橱里的任何一件,再接下去,就是长款的小熊睡衣了,毛茸茸可爱的睡衣一看就很温暖,直筒设计令它显不出欧景年美好的腰身,然而胸部有小熊图案的部分却诡异地突出来,独孤桀骜的视线越过胸口,心惊肉跳地继续往上,看见欧景年微微缩着肩,叹了口气。 然后她主动喊了一句:“独孤。” 独孤桀骜像是从沉睡中被锣鼓敲醒一样,整个人一动,一跳,随即紧张兮兮地看向欧景年,她两手握拳,心念电闪,一瞬间已经就“欧景年说再也不要理我了”这个场景分析出了四十二种应对方法,其中四十种因为对内力要求高、过于残忍而都被她抛弃,剩下的两种中有一招已经被她用烂了,不知可行与否,另外一招是她刚才跟陈锋现学的,看起来非常简易可行。 独孤桀骜只用了0.0001秒就下定了决心,一脸严肃地对欧景年说:“你等我一下。” 欧景年眨眨眼,不明白独孤桀骜在这种时候让自己等她干什么。 独孤桀骜慢慢走过去,清清嗓子,用手捂着嘴喷出一口气,确定并没有口臭,自己对自己点了点头,摩擦了一下手掌,又对着欧景年深沉严肃地一点头,推着她的肩膀向后一步,欧景年就这么怔忡着被她推到了墙边,眼睁睁地看着独孤桀骜盯着自己,上身一点点地向自己倾倒,却在即将靠在自己怀里的时候停住,想了想,踮起脚,发现够不着,于是踮着脚向里挪一点,还是够不着,独孤桀骜怒了,一步逼近欧景年,两脚挤在欧景年两脚中间,几乎是竖直地踮立起脚掌,在她嘴唇上笨拙地咬了一口,然后皱起了眉头——陈锋刚才好像不是这么做的,好像…还要舔一舔?独孤桀骜凝着眉想了一会,两手勾住欧景年的脖子,强迫她低头,自己伸出舌头,在欧景年的嘴唇上小心翼翼地舔了一舔。 “不对。”独孤桀骜喃喃自语,放开欧景年,猛然跳起,在高处的时候有一点陈锋对文白的感觉了,但是这个机会转瞬即逝,她又落在地上,矮了欧景年几乎一个头。独孤桀骜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的身高,她沮丧地低了头,看见欧景年的大长腿,情绪就更加低落了。 欧景年觉得她应该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点笑不出来。 眼前的独孤桀骜虽然才和她相处了短短的两周,却似乎已经是她最亲近、最熟悉的人了。那张小麦色的娃娃脸是如此可爱,可爱到她不忍心这张脸上有一丝一毫的沮丧,这张脸本该是满溢青春活力而又诱人的,全世界所有的苹果梨都不会比她更甘甜可口。 可是现在,娃娃脸失去了活力,苹果梨变成了苦瓜干。 欧景年喉咙眼发干、眼睛发湿,一下就踢掉高跟鞋,身高整个降了下去。独孤桀骜怔了怔,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下高度,却发现这样一来,自己依旧比欧景年矮,她正要抓住这次机会再踮脚的时候,欧景年已经轻轻地低下头来,捧住她的脸,吻住了她。 独孤桀骜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比功成圆满、闭关出来时候的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要更迷醉一些吧。有一瞬间她想起了很久以前她偷喝师父藏的酒的时候,那种辛辣的滋味入了喉,起初是诡异而惹人厌的,但后来忽然就变得顺滑而引人入胜了。身周好像有花的香气包住了她,令她目眩神迷,无法抽身,脚下好像有云把她托起,带着她在半空中飘飘荡荡。 独孤桀骜的脸越来越红了,这股红自内而外地浸透了她的皮肤,散出体外,连空气都好像被这股辐射似的红给传染了,带着热度的气体一波一波地在独孤桀骜和欧景年之间奔波反射,两人之间的空气迅速地升了温。 独孤桀骜溢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反手抱住了欧景年。 她和欧景年同时一怔,两个人都迅速地推开了对方,欧景年的头撞到了墙上,一瞬间就痛出了眼泪,独孤桀骜一个踉跄,后脑勺也差点亲吻地面,然而欧景年第一个喊的是:“独孤!”而独孤桀骜第一声喊的是:“奶娘!” 欧景年的脸比刚才更红了,草率地摸着头,眯着眼,瞪着独孤桀骜问:“奶娘?”仿佛她此刻才认识到独孤桀骜是个发育完善的成年人,喊出来的词语也可以有某些暗示意义。 独孤桀骜挠了挠头,机智地解释了一句:“我…我从小是奶娘带大的,刚才…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她…她死得好早…”恰到好处地低头,营造出楚楚可怜的鼻音,毕竟这是她的看家本领。 欧景年:“…别哭了,我们回家吧。” 独孤桀骜低着头:“…奶娘,母亲,父亲…” 欧景年:“…乖,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独孤桀骜:“我想喝可乐。”因为她晕可乐,所以这东西一般只能在欧景年的允许下喝。 欧景年:“不行。” 独孤桀骜:“…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师父…” 欧景年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回家给你叫外卖…满意了吗?” 独孤桀骜立马露出一个微笑,马上又把这微笑收了,怕欧景年反悔,扯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欧景年:“等等。” 独孤桀骜:!!欧景年不会是要反悔吧?难道她真的要把欧景年打晕了带回去? 欧景年:“我先去上个厕所。” 独孤桀骜终于想起来欧景年的身体状况,左手一抬,一直没离手的红色塑料袋被她拎在欧景年面前。 欧景年:“…不,我用卫生巾。”从睡衣的宽大口袋里掏出一片卫生巾,展示给独孤桀骜看:“这个东西,是卫生巾,经期用这个比较卫生,而且吸水量也高多了。”她看了一眼独孤桀骜左手拎着的红塑料袋,顿了顿说,“那个东西只有古人才用。” 独孤桀骜眉心一跳,没有再多啰嗦。 欧景年快乐地走进了厕所,历经一整天之后,终于得以顺她自己的意思,换上了一片卫生巾。 绝交的事,两人谁也没再提起。 第79章 欧景年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领导显然非常不满意,欧景年打电话的时候听见他在那头语重心长地说:“小欧啊,我理解你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休过一天假,偶尔休休年假也是正常的,但是呢,你有时候也要从集体的角度考虑一下问题,小冯她家里有孩子,老马身体又不好,小张刚怀孕,也总请假去检查——你一走,他们都要替你加班啊。” 欧景年人在家里,手又受了伤,实在懒得举着手机,所以此刻她的手机是扔在茶几上开着扩音筒的,而她本人则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听着领导训话,语气却非常恭谦虚:“不好意思领导,您也知道,我家离得远,上班不开车不方便,而且我们日常要写材料什么的,我手不好动,去了也没法工作,我知道单位忙,等手稍微好一点,就马上去上班,真是不好意思了。”独孤桀骜正端了个小板凳坐在茶几边上,认认真真地趴着看一本《思想道德品质修养》,听见欧景年这么低声下气地回话,她起先非常愤怒,然而回头一看欧景年脸上的表情,愤怒却又变为钦佩,撂了书,坐在地方,身体靠着沙发斜斜向那边一探,头正好挨到了欧景年腿上。 欧景年伸手去推她,她便把脑袋一歪,换了位置,继续靠,欧景年再推,她就再换,欧景年不得已,只能让她靠着,躺在沙发上听完领导的絮叨,挂断电话之后就立刻坐起来,瞪着眼睛喊:“独孤!” 独孤桀骜嗯了一声,抓着她的手,一板一眼地说:“欧景年,我要跟你双修。” 欧景年这样的好脾气,也差点没一脚踹到独孤桀骜身上。 自从她们两回家以来,独孤桀骜已经对她说过十六遍这样的话了。独孤桀骜的理由还非常充分:第一,欧景年的身体实在是太差,已经差到了惊天地泣鬼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偏偏她还非常地懒,不但不肯习武,连那些简单的健体运动{指扎马步、站木桩、平胸(板)支撑——独孤桀骜语}都不肯做,独孤桀骜忧心她的身体,于是宁可牺牲自己的名声、原则、理想、信念、功法、内力,冒着走火入魔的风险敦促她强壮自己的体魄,做一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全面发展好青年;第二,欧景年要是不和独孤桀骜双修,之后她多半也是要找别人双修的,与其找个什么都不懂甚至可能心怀叵测(此处特指文白)的搭档,倒不如让她独孤盟主这样江湖经验老道、武学修养深厚、道德情操也高尚(独孤桀骜原话)的前辈高人指点来得好。 欧景年壁咚完小朋友以后所产生的愧疚感全被独孤桀骜的言论给搅没了,她哭笑不得地表示,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状态很好,偶尔有些小毛小病,也不需要额外修炼,她希望独孤桀骜好好地将这番舍己为人的雷锋精神发扬到别的地方去——比如打扫卫生。她顺便还翻出了一本放在角落里积灰多年的《思想道德品质修养》,交给独孤桀骜仔细研读,以便提高她的思想道德修养水平。 独孤桀骜为了得到欧景年的欢心,还真的把那本书拿起来仔细地看了一遍,很快就发现这东西的主旨跟她从前派人编纂的一本《武林道德礼仪典范》非常地相近——两本书都是言之无用、大而无物,字字句句掰开看都充满了理想主义的高尚情操,真的整合在一起则只会让人看得无语凝噎。当然,300年后的东西,论起段数来,比独孤桀骜编纂的那本还是要高出不少的,独孤桀骜因此对这本书产生了浓厚兴趣,决定要好好学习一下这300年以后的宣传手段,以供她日后发挥使用——虽然她现在一文不名、又不会武功,但是万一内力恢复了呢?或者说,万一她又穿回去了呢?独孤桀骜坚信,她传奇的一生才刚刚开始,绝不会就此匆匆结束,而传奇的人生里总是伴随着许许多多的奇遇的,当然,当务之急不是学习这个,当务之急是怎么可以和欧景年双修。 欧景年头痛地看着独孤桀骜,刚刚洗完澡、吃完饭、躺在自家沙发上的惬意全都消失不见了,她翻转身子,正脸朝外,独孤桀骜立刻就蹬鼻子上脸地爬过来,趴在她头边,脸几乎要贴着她的脸,两眼水汪汪、亮晶晶地盯着欧景年,将同样的要求说了第十七遍:“欧景年,我要跟你双修。” 欧景年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解释:“独孤,那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刚刚是不小心亲了你,但是这只是姐姐对妹妹的一种亲昵,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我们两个不能随便…双修的,知道吗?” “我25了!”独孤桀骜得不到肯定的回答,有些不耐烦地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要在我那里,都可以做祖母了!再说你也就比我大两岁。” 欧景年:“…首先,你要有个丈夫,然后,你要生个孩子,接着,你孩子还要有个丈夫/妻子,并且两个人都愿意生孩子,最后,未成年人是不能结婚的。” 独孤桀骜:“首先,我不是要和你结婚,然后,有志不在年高,接着,文白未成年的时候也早就找人双修过了,她对着我炫耀的时候你也没说她什么,最后,双修对你我都有好处,不必苦练就获得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功力,你难道一点也不心动?哦对了,在我们那里,多大都可以结婚。” 欧景年:“不心动,不想,好了我要看电视了,帮我把电视打开,谢谢。” 独孤桀骜瞪着她:“你明明想双修,为什么不?” 欧景年等着她:“你从哪来看出来我想双修?” 独孤桀骜:“你亲了我,还脸红,还抱着我,亲我的时候,心跳很厉害,而且后来你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欧景年:“你误会了,我一点也不想跟你双修。”‘意犹未尽’是什么鬼?她只是太久没喝水了有点口渴而已!那个最多叫做饥渴,不不不,口渴。 独孤桀骜:“但是我想和你双修。” 欧景年的头又开始一阵一阵地疼起来,她从沙发上坐起来,费了好大的劲才摆出大姐姐的姿态,以前这么做轻而易举,但是自从亲吻事件以后,她已经很难再像以前那样把独孤桀骜看成一个小朋友,独孤桀骜在她的印象中一直像是一只青涩的猕猴桃,需要放很久很久很久才能食用的那种,可是今天以后,欧景年才发现独孤桀骜根本就是一根香蕉,带回家的时候还又青又硬,可是只要一天时间,就可以成熟到长满黑斑的地步:“独孤,有时候你以为你想的,和你真正想的,不是一回事——比如双修。”她组织了一下词汇,才继续说:“还记得以前我给你上的青春教育课吗?就是给你看的…采阴补阳那个?” 独孤桀骜:“记得,那时候我觉得那件事不好,你却说做那件事是人的正常*,如果不做的话就是有病,需要去看病,我现在想明白了,想和你做那件事,你不和我做,你是不是有病?” 欧景年:“…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做就是有病了?”她只是说如果一个人过分压抑自己的*容易抑郁而已。 独孤桀骜:“反正你说过采阴补阴、采阴补阳、采阳补阳都是正常*,对不对?” 欧景年:“我的话不是这个意思…”她是说过gay、les、直人的行为都是正常的,但是那只是为了给小朋友树立正确的价值观,不是为了教独孤桀骜来跟她‘双修’! 独孤桀骜粗鲁地打断了她:“但是你的原话是这个对吧?” 欧景年:“呃…” 独孤桀骜:“总而言之,我喜欢抱你、亲你,你也喜欢抱我、亲我,可是我要跟你双修,你不肯,所以你在压抑自己的*,这样下去你会生病,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欧景年:“那个…独孤,我也不是不想跟你咳,双修,不,我的意思也不是想,不许脱衣服!我的意思是,那件事虽然是人之常情,但是不是随便做的,要…先有感情。” “感情?”独孤桀骜歪着头想了一下,“你不喜欢我吗?” 欧景年突然发现自己遇见了对手:“那也没有…” “那我们就有感情,可以了呀。” 欧景年:“不,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的,要从恋爱开始…恋爱,对,恋爱,独孤,要双修,先要恋爱,我们可以先相处个三年五年,觉得彼此都合适了,然后再开始双修。” 独孤桀骜眨眨眼:“三年五年?” 欧景年:“对,独孤啊,你练武有多少年了?” 独孤桀骜:“我3岁练武,至今已经有22年了。”当然只有跟着师父以后学的才是高深武功,之前的,不提也罢。 欧景年:“但是你之前练的都是很基础的,直到根基牢固以后,才会学习高深武功对不对?而且天下武功那么多,你师父一定是摸清你的秉性才智,才因材施教的对不对?” 独孤桀骜点点头。 欧景年:“双修虽然是旁门左道,却也是练武的一种,所以也要循序渐进,不能急躁,我们先要互相了解,确定彼此是不是适合双修,然后才能开始,不然容易走火入魔对不对?尤其我们要修习的还是采阴补阴这种冷门功夫,就更要慎之又慎了,对不对?” 独孤桀骜想了想:“好像有道理。” 欧景年:“所以,我们先住在一起,适应个三年五载,确定彼此合适,再双修,也是理所当然的对不对?”缓兵之计先使上,过段时间再多带独孤出去认识认识些白富美、高富帅之类的,她对自己的热情就会忘了,嗯,计划通。 独孤桀骜:“…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欧景年果断地挥了挥手,给了结论:“没有什么不对,就这么办了,好了,现在你可以继续去学《思想道德品质修养》了。” 独孤桀骜:…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第80章 睡觉前,独孤桀骜捧着电脑问欧景年:“既然我们都已经决定要双修(欧景年纠正:只是决定先处处看而已)了,我是不是可以住到你旁边?楼下太简陋了。”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欧景年爽快地点头答应,慢吞吞地走进主卧,然后看见了自己一片狼藉的大床。 欧景年:文白被气跑=要自己联系家政=今晚没人收拾=没有地方睡? 想到文白,她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看了一下微信。 大约一个小时前,她问陈锋情况怎么样,陈锋发来一个得意的表情,说:一切顺利。 至于怎么个顺利法,欧景年就不知道了。 犹豫了一下,欧景年还是拨了下陈锋的手机,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那头的陈锋气喘如牛,像是在做什么剧烈运动,欧景年还没来得及问一句文白如何,就听见文白也气喘吁吁地在那头大喊:“不是让你关机吗?” 陈锋低低地说了句抱歉,果断地挂断了电话。欧景年再打的时候,她就已经关机了。 鉴于场景实在过于暧昧,而文白的前科又实在太多,欧景年下意识地就脑补出了文白和陈锋赤诚相见的画面,再想想陈锋在文白的身下莺啼婉转、娇语如花…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可是如果是陈锋压文白…呃,不不不,小白虽然本性娇弱(文白:?!),但是性格要强啊,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放弃她文大少的尊严甘心为受涅?除非陈锋的技术是真的强…说起来像陈锋这种千年老t,一定懂得很多东西,她是不是需要跟陈锋请教一下,这样万一哪天忍不住和独孤桀骜双修了一发,也好给她一个美好而难忘的第一次夜晚…啊呸呸呸,她在想什么?她应该想的是如何引导独孤桀骜这朵祖国未来的花朵走上正道,而不是如何摧残这朵娇嫩欲滴的…鸡冠花。 欧景年自己出了柜,深知出柜之艰难,极其不愿意招惹独孤桀骜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小朋友,如果实在是憋不住,她宁可选择和陈锋这样的花丛老手建立长久游戏关系,也不愿和独孤桀骜发生半点关系,可是有时候“希望”和“*”总是相悖的,一如理想和现实。 欧景年深深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准备拿掉床单,凑合着睡一晚,明天再自己出去找个家政阿姨,谁知她不过发了一刻钟的呆,回神的时候却简直像是经历了沧海桑田——整张床从床单到垫被到枕套都已经换过并铺得整整齐齐,独孤桀骜站在一床叠成标准军用小方块的蚕丝旁边,适时地拍了拍双手,嫌弃地说:“料子太差。” 欧景年面无表情:“那被子虽然是打折货,也花了我2000大洋。”可是这被子好像不是放在主卧的,事实上自从上次阿姨来打扫过以后她好像就没有见过这床被子了,独孤桀骜是从哪里翻出来这种东西的?床单、被褥也都不是她熟悉的物件。 独孤桀骜:“我以前的被子折算成你们的钱,大概要200万吧。”这还不算她被子上镶嵌的143颗宝石和221颗金珠呢。 欧景年:“…那你干嘛不把被子带过来卖了?”卖床被子就足够她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再也不必打劫打工打打杀杀了好吗,虽然她怀疑真的会有人拿200万去买床被子吗? 独孤桀骜被一句切中要害,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要是我内力还在,别说200万,2000万也不过举手之劳。” 欧景年:“但是你现在没有内力不是吗?” 独孤桀骜:…… 欧景年:“乖,洗洗睡了哈。”倒在床上,惬意地踢开了被子,盖在身上,房间里的温度和湿度都刚刚好,枕头的大小和高度也刚刚好,连被子和床的软度都是这么地合她心意,难道是因为是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所以无论怎样都觉得舒适? 独孤桀骜从鼻孔里哼出了一声,抱起换下来的床单被褥,扔在门边,床上的欧景年闭着眼睛说了一声:“帮我关门。”她嗯了一声,反手关了门,又走过来,爬上了欧景年的床。 欧景年:嗯~真舒服~咦?呃…(⊙o⊙) 她猛然坐起,打开床头灯,看见独孤桀骜盘腿坐在她身边,闭着眼,两手平举,上下动了一番,收在膝盖上,然后睁眼,看着欧景年:“嗯?” 欧景年:“你干嘛睡我这?!” 独孤桀骜:“不是你答应的嘛?” 欧景年:“我答应让你睡我旁边的房间,就是次卧!次卧!” 独孤桀骜:“不,你明明答应的是让我睡你旁边,就是这里,你~旁~边,这可是我们说好的,你不许耍赖。” 欧景年:…… 独孤桀骜:“你看我把我的床单和被褥都带来了,要不是你答应了我,我干嘛费这么大的劲?” 欧景年:…… 独孤桀骜:“好了,快睡吧,文白没说开除我呢,我明天还要上班。” 欧景年:“…只有今晚!只有今晚你可以睡这里,明天开始你就睡次卧去!” 独孤桀骜:“不行,这不符合谈恋爱守则。” 欧景年:“…恋爱守则是什么鬼?谁和你恋爱?!” 独孤桀骜:“你说的,不能双修,先恋爱看看,我查过了,恋爱也是要睡在一起的。” 欧景年额头青筋直跳:“谁跟你说恋爱是要睡在一起的?!”独孤桀骜整天都在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独孤桀骜:“网上啊,我在网上发了贴子问怎么和女人恋爱,大家说,恋爱就是每天一起吃饭睡觉啪啪啪,我也查了,啪啪啪就是上船的意思,所以我这不是上了吗?” 欧景年:“独孤,此上船,非彼上船,你滴,明白?” 独孤桀骜骄傲地一点头:“我当然明白,除了上船,还要给你安全感,具体做法可以是像保护婴儿一样抱着你,咳,总之是要有肢体接触,我还下载了抱女朋友的图片大全,有好多种姿势,我们可以一天换一个,我顺便还研究了你们这的双修的姿势,你们这里的人的想象力真是丰富啊,有好多姿势,如果没有内力,绝对做不到…” 欧景年:“…你上的都是什么网站?” 独孤桀骜:“有好多,什么贴吧,天涯,泡学网,百合网,草榴…” 欧景年:…从明天开始,家里电脑装绿坝! 独孤桀骜:“哦对了,手机上也有很多丰富的推送,我还下载了几个爱劈劈,原来你们这里的人女女双修的有那么多?跟我那时候完全不一样啊。” 欧景年:…手机也装绿坝,一定要正版! 独孤桀骜:“我还加入了几个女女双修的群,不过那里的人可无聊了,居然以为我是另外一个人。” 欧景年:???不懂。 独孤桀骜:“她们总是叫我‘鲍照’,也就是我之前那一任武林盟主。那个怂包,被我一掌就干掉了,不明白我和他有哪里像的,如我这般(此处省略100字)的江湖名人,居然还有人认错,认错还不算,我告诉她们我不是鲍照,她们居然嘲笑我…哼,我当天就退群了。” 欧景年:“…算了,睡觉吧。” 第81章 欧景年是被一阵豪放的手机铃声叫醒的,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机,发现不是她自己的铃声,再睁眼的时候才想起来,独孤桀骜昨晚睡在了自己身边,而现在正在播放铃声的手机应该属于独孤桀骜。 欧景年又闭上眼,伸脚向旁边踢了一下,没人,再踢远一点,又没人,欧景年重新睁开眼,发现独孤桀骜不在床上,只好自己摸到独孤桀骜的手机,定神一看,上面“保安甲”三个大字赫然在目。 欧景年抽了抽嘴角,实在受不了神曲的音乐,到底按下了接听:“独孤桀骜不在,请问你是?” 保安甲敏锐地发现了问题:“独孤她没存我的号码?” 欧景年看了一眼屏幕,眨了眨眼,迟疑地说:“我不认字。” 保安甲:“…我是她朋友,我叫罗技,昨天陪她去医院,结果她就不见了,我想问问她现在在哪,人还好吗?她朋友,一位姓欧的小姐还好吗?”在罗技心里,欧景年=高学历白富美,所以他一点都没有想到接电话的这位自称不识字的就是欧小姐本人。 欧景年想起来,是对独孤桀骜有意思的那个小保安,小伙子长得还行,平常看着人也不错,她突然就来了灵感:“独孤不好,非常不好。”说谎真的不是她的长处,她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微微发红。 罗技立刻就紧张了:“她怎么了?” 欧景年开始信马由缰地瞎编:“小独孤…情绪很不好,非常地失落,需要人安慰,而且她最近遇到了一些情感上的困惑,我觉得你需要多开导开导她,毕竟你们都是年轻人。”她的暗示够明显了吧?这个罗技要是真聪明,就该努力地去对独孤好了,哎呀,说起来独孤配这个罗技会不会有点委屈了?她要不要再给独孤多选几个高富帅看看?不过她认识的几个都没有这个罗技长得帅,也未必有罗技老实可靠,那帮子官富二代的德行她欧景年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想到官富二代,欧景年难免地就想到了那个人,然后想到了那个人关于3月份的约定,她心底升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嘴唇发干,手不自觉地捂住了心口,然后用力地喘出一口大气。 也许见一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至少可以…当面做个了断。 “大姐?大姐?”欧景年一副沧桑的口吻,又说自己不识字,罗技理所当然地把她当成了独孤桀骜认识的某个清洁工大妈,“大姐,能把电话给独孤吗?我想跟她谈谈。” 被戳到女人最痛处的欧景年黑了脸:“她现在很忙,你过会再打吧!”不行,这小伙子太鲁莽了,配不上独孤桀骜!她要给独孤桀骜找个更好的。 莫名被挂电话且被踢出欧妈妈候选人名单的罗技:…… 昨晚睡得太早,才早上6点半,欧景年已经没了睡意,起身刷了牙,悠悠闲闲地下楼,发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一整套油条包子发糕煎饼锅贴以及四种粥,从分量估计,这是她和独孤桀骜的早餐…也许是独孤桀骜一个人的。 院子里传来了声音,欧景年好奇地走过去,透过落地窗,看见独孤桀骜闭着眼穿着短裤吊带在院子里练功。 冬天早晨,太阳还没有出来,院子里的照明全靠墙头挂的一盏应急灯。 然而隔着昏黄的灯光,欧景年也能清楚地看见独孤桀骜脸上的汗水——汗珠子顺着脸庞淌下来,流过修长精瘦的脖颈,有一部分积在一字型锁骨的锁骨坑里,还有一部分顺着锁骨滴了下去,濡湿了那件单薄的粉色吊带。 很快,吊带就已经浸透了汗水,紧紧地贴在独孤桀骜身上,勾勒出结实完美的腰线,她扎着马步,绷得笔直的大腿从白色运动小短裤的尽头伸出来,现出维多利亚模特般的精实肌肉曲线,小腿也是笔直的,却没有突出的肌肉块,而是行云流水般整条到底。欧景年不自觉地贴着玻璃门走了几步,换了角度看,独孤桀骜的身材依旧均匀而美丽——那是一种超越了男女的健康之美,像是朝阳般生气蓬勃,又像春雨般活泼动人。 好想捏一捏——这是欧景年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法。她下意识地推开了玻璃门,无视了冰冷的寒风,走到独孤桀骜身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喊了一声:“独孤?” 独孤桀骜猛然睁开了眼,吐出了一口鲜血,身子晃了几下,有选择性地向前,倒在了欧景年的怀里。 欧景年:(⊙o⊙)!!! 陈锋无精打采地坐在办公室里,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现在更加没个形状了,她那张白嫩的娃娃脸罕见地变成了一种蜡白色,两眼发青,连嘴角都耷拉下去,好像被狐狸精吸干了阳气又始乱终弃的落魄书生一样垂头丧气地缩在那张脸颊的木凳子上,玩一会手机,吸一会鼻涕,又玩一会手机,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咖啡。”她有气无力地对坐在对桌的年轻医生喊了一声,对方摸摸索索地从抽屉里掏出一条不知放了多久的鸟巢速溶,隔着桌子扔过来,不看包装,别人肯定以为扔的是烟。 陈锋像嗅□□似的沿着包装袋嗅了一圈,慢吞吞拆开包装,把咖啡粉倒进茶杯——茶杯里面本来泡着茶叶,现在又加了咖啡,那颜色很快就变得诡异异常,口味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陈锋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倒完咖啡,把茶杯往嘴边一倒,半吞半喝地干掉一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水,懒洋洋地问门口的护士:“有多少个号?” 护士大妈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49个。” 陈锋哀嚎了一声,整个人都趴在了桌上,听见护士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地说:“你还可以趴两分钟,就要开门接客了。” 陈锋:“…蔡姐,我有点累,能不能晚点让人进来?”这家医院里不成文的规矩是,只要医生在,护士们就会开始放病人进来,根本不管上班时间到了没有,所以陈锋一般都是踩着点到单位的,到了之后,基本也要东晃晃、西逛逛,磨蹭一段时间才进办公室,妄图靠这个法子减轻一部分工作量。 姓蔡的护士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啧啧一声,颇有深意地感慨:“锋锋,你可是年轻人,一点点累算什么?你爸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连续3天不睡都依旧精神抖擞呢。” “情况不一样。”陈锋嘀咕了一句,在心里暗暗底骂了一句文白——别人受了刺激是喝酒发疯,文白受了刺激居然是去打拳击!鬼知道金市这种小地方为什么会有那种24小时开着的健身房的?昨晚她本来指望着趁虚而入,所以兴兴头头地追出去,明示暗示地说如果要喝酒要谈心要出谋划策都可以找她,又建议文白如果心情不好可以让她先骑车带着文白去兜兜风,谁知道文白起先答应得好好的,也乖乖地坐上了陈锋的小破电摩,两个人沿着金湖转悠了好大一圈,看星星看月亮看湖水看树林看路灯看完一切该看的之后,文白却突然说要去一个地方。陈锋以为,那地方就算不是某个关于欧景年的有纪念意义的地点,也该是文白的某处秘密基地,她这样的情场老手,去了这样一个暧昧的地方,再稍微用点手段,怎么也该把文白推倒了,谁知文白带着她七弯八转地去了一个健身房,让她陪着练拳。 陈锋想,练拳就练拳,她是正儿八经练过的,陪个文白还是绰绰有余,然而她又想错了,文白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从头到尾不要命一样地进攻,整个一躁狂症患者,陈锋对文白有意思,这种情况下就不能真的赢了她,然而按照文白那德行,放水放得太明显显然是不行的,陈锋又要保护自己在这样不要命的打法下毫发无损,而且还要抵抗连日熬夜加班把妹带来的困意,应付得十分不堪。好不容易熬到文白困得受不了住手了,陈锋强打精神把文白送回去,偷偷摸摸地准备在文白的住处睡一晚,一切等醒了再说,谁知这时候科室主任又一个电话打来,让她和别人换个班。陈锋再是院长的女儿,也不敢公然违背自己的顶头上司,衣服也没换口都没漱苦哈哈地冲过来,到办公室正好离上班还差10分钟。 “命苦啊。”陈锋从桌子上撑起上半身,这时护士正好也放第一个病人进来了,陈锋吊儿郎当地翘着腿,翻开病历,还没开始看病,门口又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一个,不,三个人——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背着独孤桀骜冲到门口,欧景年紧随其后,进来就喊:“陈锋,独孤她吐血晕倒了,你快给她看看!” 陈锋:…我是不是可以建议欧景年办我们医院的年卡了?家庭套餐的那种。 第82章 吐血这种事,可大可小。事涉朋友,陈锋果断地又走了一次后门(偷了一次懒)。她先简单地帮独孤桀骜检查了一下,又抱着独孤桀骜去内科,连内科也初步诊断之后,又把该照的片该扫描的部位全部都过了一遍,同时以最快的速度拿到了所有的影像资料,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结论是没有任何异常。 陈锋的精神立刻就亢奋起来了——她最喜欢棘手的病例。 陈锋把独孤桀骜放在检查床上,又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地检查了一遍,开始匆匆忙忙地打电话、找资料,有时候找到了资料,还要再打电话确认一遍,而有时候打完电话,那头的人又会匆匆打回来。 蔡姐咳嗽一声,提醒陈锋门外还有许多病人,但是陈锋大手一挥,表示:“老头子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我跟他说的是让他来看看,但是他一来你就记得帮我把病人都安排给他,我要亲自看这个病例。” 蔡姐:“…你说的老头子是指我们院长?” “除了他我们医院还有哪个老头子这么好忽悠?” 蔡姐:“不行,我怎么能干这种事呢?”那是院长,是她的大老板大上司,那是能随便糊弄的吗? 陈锋:“蔡姐,我最近又认识了不少女孩子,事业单位、外企、公务员、教师都有,都是88后的小妹子,肤白貌美身体健康脾气好,而且都是经过我的测试百分百钛合金纯直不弯的…改天介绍给你儿子认识认识?” 蔡姐:“啊,那怎么好意思呢?而且你看,小方还在…” 陈锋眯起眼看对面,对面那个比她还大的医生马上堆起笑容:“小锋啊,也给我介绍几个妹子呗?”苦逼宅男医学狗,居然还要跟个拉拉要介绍妹子,真是形式比人强啊! 陈锋:“没问题,那说好了啊,等下让我爸顶班。” 小方:嗯! 蔡姐:不是我方太脆弱,而是敌人太强大,为了儿子的幸福,只能委屈院长你了! 院长果然很快就出现在了门口,他从医已经超过30年,自诩技术哪怕放眼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了,因此过来的时候心里还不免有些飘飘然:他这个女儿再怎么聪明,到底还是不及自己这块老姜老辣,遇到疑难杂症,还是要自己出手。 怀着美好的愿望,陈院长施施然踏进了办公室,他一进来,陈锋对面的医生就赶紧给他搬了个座位,陈院长刚刚坐下,还要叫人泡杯茶,摆摆长辈的谱,就看见蔡护士在门口喊了一嗓子:“今天陈医生不舒服,陈院长出来坐诊,专家门诊一天只能解决49个人,大家排好队慢慢来不要挤了啊!” 呼啦一声,饱经等待兼具忐忑、愤怒、焦躁等等情绪的病人们听说只用花普通挂号的钱就能挂到专家(院长)号,争先恐后地挤了过来,瞬间把陈院长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陈院长:“今天是陈锋陈医生坐诊,呃…排好队,排好队,不要挤,慢慢来…女儿帮我维持下秩序…&%#¥!” 陈锋:这本书翻完了,再上网找找看,嗯,我再call下方老师问问,诶,刘伯伯是内科方面的专家,要不要也问问他? 陈院长:“…小兔崽子,回去收拾你&%#¥*别揪我领子,一个一个来,都看得到啊,小蔡,帮我拦人,按号一个一个进来!!!!!” 罗技:“…发生了什么事?” 欧景年:“没什么,人太多了,你出去等吧。”不光没礼貌,智商也堪忧,光有傻力气,不行,绝对不行。 罗技:“哦,那欧小姐你叫我啊,对了欧小姐,你家里除了独孤,是不是还请了一位家政大姐?我可以要下她的联系方式吗?有事找她。”追女孩要从身边人入手,等他把独孤桀骜身边的人都买通了…嘿嘿。 欧景年:“…没有,你可以出去了!”过了今天,这个叫罗技的小子就可以和独孤桀骜说拜拜了,其实现在就可以说拜拜了,哼! 陈锋的表情起初是从容不迫的,翻资料翻着翻着,就变成了烦恼,陈院长看病之余,也不断偷瞄这边的进展,偶尔走过来看一下,渐渐地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掏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不久之后,陆续有人过来了。欧景年眼睁睁看着一个急诊变成了专家会诊,心里反倒稍微踏实了一点。 晚上7点,陈院长送走了最后一个挂号的病人,疲惫地揉了揉眉头,而独孤桀骜身边已经围了7、8个老中青医生了。 这些医生都是各科里的专家,本市医生中的佼佼者,来到这里,一半是遇见疑难杂症比较好奇,一半是看着陈锋(陈院长)的面子。 然而来了这么多人,独孤桀骜依旧昏迷着,无论医生们怎么检查、怎么争执、怎么折腾也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 欧景年的心也渐渐地悬了起来。 “所有指标都正常。”再一次检查之后,陈锋皱着眉头把独孤桀骜的ct扫描结果又看了一遍,“一周之前,她也曾经这样过——欧小姐,她这次晕倒和上次晕倒有什么共同的特征吗?” 欧景年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如果一定要说,我感觉她上次和这次晕倒时候的气势很像。” “气势?” “就是…说不上来,上次她拍桌子之前,身上散发出一种…很凝重,很强大的气势,今天她晕倒的时候正在扎马步,身上的气势好像弱一些,但是也不像平常…好像很严肃,有股什么力道在她身体里游走,支持着她一样。”欧景年回忆地时候,忽然想起独孤桀骜以前曾经说过的各种练功的理论,她至今不明白独孤桀骜为什么突然大清早起来在院子里蹲马步,但是如果联系独孤桀骜之前的言论,感觉独孤…是在为双修做准备? 欧景年眉心一跳,不由自主地望了独孤桀骜一眼。 陈锋也眉心一跳,学她爸的样子揉了揉眉毛,她以为欧景年是那三个人里最聪明的那个,谁知道居然跟文白是一类货色,不,文白还要强一点,至少她看上去跟实际上都是一样蠢,而欧景年则是貌似聪明骨子里傻…呃,文白… 陈锋终于想起来看了一下手机,果然有一个文白的未接电话,时间显示已经是3个小时之前了。陈锋头皮发麻,赶紧发了个微信准备解释了一下,结果陈院长一把抢过她的手机:“大家都在研究病例呢,玩什么手机!”啪地一下,顺手关了机。 陈锋:…我就该换个苹果,让老头子不知道怎么摆弄!转脸看向欧景年:“欧小姐,任何人身体不舒服的时候都会表情凝重、一脸严肃的。” “不不不,独孤她不是那种…是我的直觉。”欧景年想要解释,却连自己都觉得可笑,于是顺从的停止了辩解,“陈锋…陈医生你们是专业人士,还是你们来判断吧。” 陈锋为难地看了她老头子一眼,陈院长摸着下巴思考了许久,在万众期待中不温不火地开了口:“我的意思是…先住院观察下?反正都一回生二回熟了嘛。嗯,就这样,我们几个先去那边的大办公室讨论讨论,小锋,这病人是你的,你来开病房。”他笑眯眯地转向欧景年:“欧小姐,反正你也不差住院的钱对吧?” 欧景年:…… 第83章 小方医生打从欧景年进来的时候就一直在观察她,只是因为一直没有机会,所以没法插嘴,这会儿看见欧景年担心独孤桀骜,自以为幽默地开了个玩笑:“欧小姐,我诚挚地建议你在我们医院办一张家庭年卡,虽然我们目前还没有这个产品,但是可以为你特别定制一张,住院费95折优惠哦~”这是他从陈锋那里学来的段子,陈锋这厮身为女人,却是医院全体适(大)龄未婚男青年的羡慕对象,有不少男青年为了提高对妹子的命中率,有意无意间都在模仿陈锋的行为举止,当然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一例成功案例。 欧景年:“…不了,谢谢!”医生们在会诊的时候欧景年没事干,就顺便把这里的人都观察了一下,小方因为人长得高,被短暂地加入了考察范围,谁知这个人也是这么个不靠谱的货色,刚进名单没到半天,就被踢出来了。 陈锋:“…小方啊,你这样是泡不到妹子的。” 小方不服气:“为什么?你不是也这么嘟囔过?”别以为他不知道,刚才欧景年进来的时候陈锋就在嘀咕这个呢。她自己说泡妞要有幽默感,自己这不是挺幽默的么? 陈锋:“那时候我不知道她这么严重,早知道,我连嘀咕也不嘀咕了。” 小方:…不懂… 陈锋:“…算了,对了,这个妹子是弯的,你不要瞎想了,早点下班回去洗洗睡吧啊。”下了班还不走,别以为她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小方:“靠!好不容易有个妹子…咳,那躺着的那个呢?你好像也认识她?那个妹子也不错。” “躺着的那个…挺活泼的。”陈锋斜眼看了欧景年一下,含含糊糊地回答。 小方立刻来劲了:“陈锋陈锋,我想留在这里多学习学习,你去跟你爸说说嘛。” 陈锋:…… 小方:“我替你值3天班,怎么样?” 陈锋:“5天!” 小方:“成交。” 欧景年看不下去了:“…陈锋,独孤还昏迷着呢,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陈锋笑嘻嘻说:“她现在有那几个老…前辈在操心,他们都查不出来,那我也没办法,倒不如在这里帮她解决点别的问题,比如终身大事什么的。” 欧景年突然莫名其妙地愤怒起来:“她的男朋友不用你管,你做媒可以,不要给她做媒!” 陈锋摸了摸下巴:“啧啧,前几天你好像还不是这个态度啊。”她记得欧景年昨天还私下里问过她,医院里有没有什么青年才俊可以介绍给独孤桀骜呢。 欧景年:“我问的是青年才俊!”她扫了小方一眼,没有多说,但是小方已然受到暴击,心碎成一片片了。 陈锋笑眯眯不以为意:“不要这样,我们小方人很好的,医学硕士,名校毕业,这个年纪就已经是三甲医院的编制员工了,又有房有车…” “摩托车吗?”欧景年惊觉自己居然一反常态地尖酸刻薄,赶紧调整脸色,露出一个尽量温和的表情。 但是小方已经再次受到了伤害,飞快地说了一声:“陈锋,我先下班了,拜拜。”捂着脸一路狂奔出去了。 陈锋:“…喂,不管怎么样,那5天班可是你答应我的啊!——欧小姐,你早说要个高富帅嘛,我想想,牙科有个28岁的,很有背景,性格也很好,喏,你看这是照片。” 欧景年扫了一眼陈锋的手机:“太高了!独孤跟他站在一起会有压力的。” 陈锋:“…不是你说要个子高基因好的吗?算了算了,那这个呢?29岁,长得很阳光,和独孤很配,而且他家可有钱了,市中心有别墅。” 欧景年:“太有钱了家里爸妈肯定强势,不行。” 陈锋:“…那这个呢?26岁,家里小康,在我们医院附近买了两处房子,人长得挺帅…” 欧景年:“太矮了!” 陈锋:“177的你嫌高,175的你嫌矮,到底要怎样才满意…话说,不会是你自己看上小独孤了吧?” 欧景年有点心虚:“怎么会呢?我才不是那种人呢,你再给我多看几个人,我帮独孤好好挑挑。” “帮我挑什么?”独孤桀骜幽灵般地声音从后面传来,把欧景年吓了一跳,回转身,却看见独孤桀骜已经从检查床上跳了下来,站在她身后。 起身的时候独孤桀骜又吐了一口血,嘴角边血迹斑斑,欧景年看得心塞,赶紧拿手里捏着的餐巾纸给独孤桀骜擦了擦嘴,又摸一摸她的额头,伸手握了握她的掌心,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独孤桀骜摇了摇头,固执地问:“你们在替我选什么?” 欧景年和陈锋几乎同时开口,欧景年说“没什么”,而陈锋说“选男朋友”。 独孤桀骜干脆地抓住了重点,转头看欧景年:“男朋友?跟女朋友有什么区别?” 陈锋唯恐天下不乱地解释:“没有区别,你谈恋爱的对象是男的就是男朋友,是女的就是女朋友。” 独孤桀骜严肃地点点头:“哦,那不用了,我已经有女朋友,不需要再来个男朋友了。”虽然说身居高位之人三妻四妾八面首都是寻常,但是她独孤桀骜可不是那样的人,既然答应了欧景年,那她就只认定欧景年,绝不会首施两端、左摇右摆,再说以她目前的状况,也只能承受跟一个人双修。 陈锋:“独孤,你再说一遍?你有什么了?什么时候?”她满脸放光,眼光如同雷达发射的声波一样在独孤桀骜和欧景年之间来回扫视。 独孤桀骜没有辜负她的希望,痛痛快快地说出了她想听到的话:“欧景年是我女朋友,我们从昨天开始在谈恋爱。”她刚说完,所有人就听到啪嗒一声响,转头一看,文白站在门口,脸色比现在的独孤桀骜还要苍白,在她身前,有个果篮翻倒在地上,里面的花和水果散落了一地。 文白看见欧景年转头,立刻大步走过来,瞪着她问:“欧景年,她说的是真的吗?” 欧景年为难地扭了一下,尴尬地说:“某种意义上说,是的…” 文白的脸瞬间变为铁青,噔噔噔走到独孤桀骜面前,盯着她看了半天,独孤桀骜眨眨眼:“如果你要解雇我的话…先把剩下的工资结了。”不对,她好像预支了部分工资来着… “解雇?我干嘛解雇你?你来了营业额一下子就上去了,我又不傻。”文白牙齿咬得咯咯响,转头问陈锋:“晚上有空吗?” 陈锋:“有空有空…你不要紧吧?要不晚上我们再去打拳击?” “不用。”文白冷冷地看了独孤桀骜一眼,把手里的钥匙朝欧景年怀里一丢:“你家钥匙,以后你的家政我不管了,你找你亲爱的小女朋友去吧,哦对了,那个人来了。” 欧景年解释的话还没出口就吞回了肚子里:“啊?!她不是说3月?” “你叔叔找了她。”文白挥了挥手,酷酷转身,走了几步,发现陈锋没有跟上,对着她瞪了一眼。 陈锋:“呃,蔡姐,你帮我找人开个房,阿不病房,我没什么事先走了哈。” 蔡护士:…… 第84章 蔡护士出去找别的医生开单子了,病房里刚才那么多人,这一会儿忽然又只剩下独孤桀骜和欧景年两个。 欧景年表情茫然地站着发呆,独孤桀骜伸手在她面前挥了几下,她都没有反应,独孤桀骜于是气哼哼地走回检查床,猛地一下跳上去,发出一声闷响。 欧景年被闷响召回神志,木呆呆地转头,看独孤桀骜一眼,问她:“独孤,你好些没有?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独孤桀骜哼了一声,本来打算不理欧景年的,可惜一坐下去,肚子就很不给力地咕噜叫了一声,她只好冷着脸说:“有!” 欧景年立刻紧张起来:“哪里哪里?” 独孤桀骜连一个字都不愿多说:“胃!” 欧景年:“胃?别是胃病才晕倒的吧?你等等,我去叫陈院长过来。”一抬脚,又被独孤桀骜叫住:“不用叫他,我是饿了!” 欧景年:“…等送你去病房了,我给你买。” 独孤桀骜不乐意了:“我现在就要!要清蒸鹿尾糖蒸酥酪麻辣活兔塞外黄鼠冰下活虾爆灼羊肚大小套肠带油腰子黄颡管耳爆酶鹅柳蒸煎攒鱼卤煮鹌鹑鹅肫掌猪膂肉炙蛤蜊辣海参煎鳆鱼炒鲨鱼筋花炊鹌子还要十样蒸糕和十样炸果子!” 欧景年:(⊙o⊙) 独孤桀骜:“对了,我还要十二份原位奶茶,两份去冰加珍珠两份半糖加椰果两份加热加红豆两份加冰多奶盖两份额外加两瓶养乐多!” 欧景年:“…独孤,你现在还在医院呢,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别要了哈,我叫个养生粥外…卖。”独孤桀骜的眼睛忽然就红了,小嘴嘟得仿佛卖油郎的孙女,闷闷丢下一句:“不是这些我就不吃了,你看着办吧!”说完这句就转过头去,一手压着胃,不许它再发出声音来。 欧景年颇觉无奈:“好吧…我试试看能不能买到,咳,刚才你报太快了,能不能再跟我说一遍,要什么来着?鹌鹑?蒸糕?奶茶两份半糖两份去冰两份什么来着?” 独孤桀骜看见她没记住自己的吩咐,更加气愤了:“你是不是蠢?这点东西都记不住?!你根本就没把我,把本座放在心上!我告诉你,你不想当我女朋友,有的是人想当我女朋友!”她的内力虽然依旧没有恢复,可是丹田中却已经隐约开始有感觉了,假以时日…哼哼。到时就把欧景年换掉!换成个皮肤更白胸更大腰更细腿更长长得更好看关键是听话又聪明的绝!世!美!女!欧景年这厮,还是叫她当奶娘去吧! 欧景年:“…这样吧,我知道市中心有家酒店能做满汉全席,我直接给你叫过来你看怎么样?” 独孤桀骜:“满汉全席?那是什么?贵吗?” 欧景年:“据说这家店不是很正宗…”看独孤桀骜脸色不好,赶紧补充:“但是已经是本市规格最高的了,一共196道菜,全部做完可能有点晚,我打电话让他们分批送来怎么样?——这可是以前皇帝才能享用的好东西。”她已经摸索出独孤桀骜的部分喜好,轻轻巧巧一句话就引起了独孤桀骜的兴趣,当然,独孤盟主表面上只是傲慢地一仰头,哼哼唧唧地说:“如果本市最好的也只有这个的话,那我就勉勉强强吃一下吧。” 欧景年摇头笑笑,拨了酒店电话,那家酒店的经理居然还记得她,一开口就是:“欧小姐。” 欧景年顿了顿,慢慢问:“钱经理,你们现在人多吗?我想订一份满汉全席,送到市立医院来,我知道菜比较多,我这里比较急,你能分批加急送来吗?多一批我多给你500配送费。” 对方显然被她谦逊的态度震惊了,回答的时候连声音都是颤抖的:“不用不用不用,哪里哪里哪里,我这就安排人给您送,先上凉菜,过半个小时就有热菜了,您稍等,您稍等。” “麻烦了。”欧景年微笑着挂断电话,刚把手机收回包里,就看见独孤桀骜又蹦跶到她面前来了,独孤小朋友两手背在身后,像审犯人似的绕着她踱了一圈,盯着她问:“那个酒店也是你的产业?” 欧景年失笑:“你想多了,这是本地有名的大酒店,一年光营业额就有好几个亿,哪是我的产业。”欧爸欧妈虽然算是阔绰,但是也没有阔绰到这个地步。 独孤桀骜皱着眉又绕了一圈:“可是我看那个经理对你很客气啊,像是…怕你似的。” 欧景年微笑:“不是,只是以前…也经常外叫满汉全席。” “跟那个人?” 欧景年有点尴尬:“…是。” 独孤桀骜哼哼了两声,没有再开口。 气氛略有几分尴尬。好在蔡护士很快就过来了,看见独孤桀骜醒来,又问了一遍她是不是有不舒服的地方,然后服务周到地带着欧景年去交了押金,绕到住院部,安排进了一间双人间:“院长说你反正也要陪床的,不如干脆包个双人间,两个床位的钱也没比单人间贵出多少,还省了陪护的钱。” 欧景年:“…我觉得她现在这样子,应该不需要陪护吧?我住家里,白天来照顾她就行。”上次独孤桀骜晕倒,她非常担心,但是这次…看独孤桀骜的样子,应该不至于很严重。 蔡护士还没回答,独孤桀骜已经跳起来:“谁说我不需要陪护?我可虚弱了!你不来照顾我,我练功走火入魔了怎么办?吐血死了怎么办?我要是死了,化成鬼也要跟着你!” 欧景年:“…蔡姐,你们医院有神经科吗?” 蔡护士:“咳,是这样的,小情侣之间吵架是正常的,不能简单的因为女朋友情绪波动比较大就认为她不正常…你看我干嘛?”那场好戏发生的时候她也在场而且还发挥了中年大妈的优势自动脑补出了一场与事实相差无几的爱恨情仇好吗? 欧景年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微笑着摇了摇头:“蔡姐,没想到你这么开明。” 蔡护士得意洋洋:“你以为我是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啊?我可是高级知识分子!有职称的。而且我身边不就有一个锋锋吗?这丫头有事没事就给我们介绍那些*呀百合呀什么的,现在全医院已经有一半的人习惯这些事了,你没看小方他们还跟锋锋开玩笑呢?” 那就是还有一半的人看不惯。欧景年默默地叹了口气,脸上继续保持着微笑,听着蔡护士絮絮叨叨地讲述陈锋从小到大的光荣事迹,那也是一条出柜血泪史,不过说到底,也比欧景年当初幸运多了,至少陈院长早已经接受现实,由到处打听别人家合适的男孩子转而关注漂亮能干性格好的女孩子准备给陈锋拉娘配了。 独孤桀骜发现欧景年的注意力又给蔡护士吸引走了,脸色已经冷得足以冻死北极熊,她性子急,远远走在欧景年和蔡护士前面,开始的时候还回头看一下欧景年跟上来没,后来越想越气,干脆就自顾自低头向前。 这一带独孤桀骜都很熟,再过一个转弯就是住院部,护士站斜对面是外科病房,再过去是妇产科,再再过去才是她被打发去的内科,走廊里传来回音,似乎是欧景年在后面又接了个电话,多半是外卖在问具体地址,独孤桀骜也懒得竖起耳朵去偷听,踢踢踏踏地走过护士站,看见桌子上摆的一次性针头时瑟缩了一下,加快脚步,然后一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第85章 “独孤桀骜?”被撞的那个人个子很高,至少和欧景年差不多,这人有着一头齐耳短发,狭长眼、高鼻梁、尖下巴、薄嘴唇,她穿了一件有着格子纹的风衣,里面是丝绸衬衫、羊绒衫、黑色铅笔裤,她拎着一只黑色的香奈儿包包,耳朵上钻石耳钉闪闪发亮,与脚上亮闪闪的黑色漆皮高跟鞋相映成辉。 独孤桀骜敏锐地发现这个人的高跟鞋与欧景年昨天穿的那双是同款,两眼立刻瞪大,两手环抱,扬着脸从鼻孔里哼出一声。 “看来是了。”那个人笑笑,走近了一步,从上到下盯着独孤桀骜看了有半分钟之久,才慢吞吞地伸手:“我是杨爱红。” 独孤桀骜知道握手是这个世界的一种礼节,却理也没理杨爱红:“不认识你。”靠近以后才发现杨爱红比第一眼看上去还要漂亮,这让她瞬间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像是两个在沙漠行走的旅人同时发现了唯一的一瓶水那样的感觉,而她独孤盟主无论抢什么,都不会退让的。 杨爱红笑笑,不徐不疾地收回了手,这时候欧景年也跟了上来,看见杨爱红站在路口,瞬间就站住了:“你…” 没等她把下一个字说完,独孤桀骜就夸张地弯下腰,两手捂住肚子大喊:“欧景年,我肚子疼!” 欧景年赶紧大步过去,紧张地搂住她问:“怎么了?还是胃那里疼吗?”她刚刚怎么能怀疑独孤桀骜是在无病□□无事生非呢?人家明明就是个病号,自己怎么能这么宽心就把她一个人丢在前面呢? 独孤桀骜:“胃肠下腹心肝脾肺肾都疼!疼死我了,哎呀!” 欧景年焦急地回头:“蔡姐,你快帮忙看看,这是什么症状?会不会跟她晕倒有关?” 蔡护士默默无语地走过来,初步看了一下,表示:“应该只是醋喝多了。” 欧景年:…… 杨爱红:…… 独孤桀骜:“才不是!我是真的疼,哎呀连头都疼了,不行了,我走不了了,欧景年你背我去病房!” 欧景年:“…我…我试试看?”她一向以身娇体柔脾气好著称,背个大活人这种事…好像有点难度? 杨爱红非常体贴而适时地插了一句:“不然我来吧。”她看了独孤桀骜一眼,顺手把包拿开,欧景年自然而然地就接过她的包,看着她转身背对独孤桀骜蹲下去,手臂向后一扬,脸侧过来,对欧景年笑着说:“以前你要是跟我说居然还会背别人,我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欧景年的眼睛瞬间就发热了,闭上眼,又睁开,微笑着说:“人总是会变的。” 独孤桀骜:“谁要你背了?我才不要你背!” 欧景年开始皱眉:“独孤,你到底是疼还是不疼?不疼就自己走过去,疼就让杨爱红背你。” 独孤桀骜:“…疼!全身上下哪里都疼!”欧景年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真是白长这么大个子了!不行,双修之前要好好调↑教一下她才行,不然完全没法达到效果啊。 杨爱红耐着性子听独孤桀骜对着欧景年抱怨全身的病况,貌似好心地催了一句:“小妹妹,我们快走吧,在这里咋咋呼呼的,吵到其他人怎么办?” 独孤桀骜瞬间闭上了嘴,愤恨地朝她背上一跳,杨爱红不以为意,两腿用力一蹬——没起来,再用力——还是没起来。 杨爱红回头看了独孤桀骜一眼,独孤桀骜脸上的得意掩都掩不住,她皱着眉头,使出吃奶的力气一蹬腿,结果这回不知怎么回事,背上忽然一轻,她用力过猛,一下子向前跌跌撞撞地蹿出两步,差点没崴了脚。 “杨爱红!”欧景年紧张地跑过来,等杨爱红转头要对她笑着说句“没事”的时候,却看见欧景年关心的对象并不是自己——她一路跑到了自己身后,像母鸡护崽似的在独孤桀骜身边张开双手,确定她没事以后,才转头对杨爱红说:“你要不行,就让她下来走吧,小孩子多走走不碍事的。” 独孤桀骜哼了一声表示对“小孩子”这个称呼的不满,杨爱红也哼了一声,酸溜溜地说:“放心,不会摔着你的宝贝疙瘩的…呃…”她话说太满了,独孤桀骜的体重突然又翻了倍似的,压得她腰都弯了下去,两腿颤抖,几乎不能站立。 杨爱红:“…独孤桀骜,你在搞什么鬼?!” 独孤桀骜一脸无辜:“我就在你背上趴着呀,能搞什么鬼?”作为证明,她甚至立起身子在杨爱红背上动了两下,杨爱红被这两下压得差点吐血,整个人都弯下去,痛苦地喘了一声。 欧景年放缓了语气:“…独孤,你还是下来吧。”她算是看出来了,独孤桀骜根本就是没事装病——独孤桀骜是小朋友不懂事,装病也就算了,杨爱红都三十岁的人了,怎么也一副可怜巴巴求安慰的模样?她欧景年头上难道明晃晃地写着“很好骗”三个字吗?分手这么多年了,还万里迢迢地赶来金市骗她? 欧景年不高兴。杨爱红看出来了,赶紧把独孤桀骜放下,大喘了一口气,指着独孤桀骜问:“你到底多少斤?” “92。”独孤桀骜高高兴兴地回答,她一身都是肌肉,实际体重比看上去要重多了。 杨爱红:“不可能!当初欧景年106的时候我都背的动,可你在我背上我却一步都挪不了,你肯定不止这么点重量。”不行,她不能背了不肯帮人的黑锅,一定要和欧景年说清楚才行。 “真的。”独孤桀骜一本正经地吐出两个字,看见护士站里有称,于是一跨步站上去,读数稳稳地指向了45公斤。 独孤桀骜转头看着欧景年:“最近没怎么吃,都瘦了…” 欧景年笑着安抚她:“满汉全席马上来了,奶茶我也叫了,再忍一下下就好了哈。” 独孤桀骜乖巧地点了点头,趁着欧景年转头的时候对着杨爱红做了个鬼脸:跟她斗?她可是一路斗上武林盟主宝座的女人,智慧与武功并重,才干与德行同辉,这个姓杨的差得远呢! 杨爱红:“欧景年你看她在跟我做鬼脸呢,肯定是她使坏勾着哪里不让我背,不然我怎么会背不动她?” 欧景年叹了口气:“你自己看看,哪里有可以借力的地方?你要不想帮忙,一开始就不要说,说了又做这副样子,何苦呢?” 杨爱红扫了一眼走廊,不吭声了。 欧景年见她低着个头,而且又有别人在,也没再多说,只是对着杨爱红点点头:“医院的探视时间应该已经过了,你先走吧,我们也去病房了。” “等等。”杨爱红看见欧景年真的抬脚就走,又急忙叫住了她,“我…我有话跟你说,你跟我过来一下好吗?就耽误你5分钟。” 欧景年看了她一眼,再看看独孤桀骜,淡淡地说:“我怕跟你过去,我女朋友会误会。” 杨爱红瞬间瞪大了眼,像是不相信她的话一样,又重复了一遍:“女朋友?” “嗯,女朋友。”欧景年一把牵住瞬间变得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的独孤桀骜的手,捏了捏她的手掌表示警告,然后才对杨爱红说:“独孤桀骜是我现在的女朋友,而你是我前女友,我怕跟你单独说话她会不高兴,所以你要跟我说什么,要么就在我们两面前说,要么就不要说。” 杨爱红急了眼,刚喊了一句“景年”,上前一步要去拽欧景年的手,谁知独孤桀骜瞬间已经绕到欧景年身前,踮着脚、伸着脖子站得笔直:“你听不懂人话吗?欧景年不想跟你说话,滚!”她说滚的时候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场,就算杨爱红这种久在高层混的b市□□也被她的眼神震得退了一步,哀哀切切地又叫了一声“景年”,却只看见独孤桀骜趾高气扬地扯着欧景年往那头走远了。 第86章 独孤桀骜蹦蹦跳跳地跟着欧景年走到病房,这时候满汉全席的前半部分也已经送来了,蔡护士看见第一批外卖的时候已经瞪大了眼:“医院里不让叫外卖…” 欧景年微笑着纠正她:“不是外卖,是酒店的筵席,拜托他们送过来而已。” 蔡护士:“…明明就是外卖!” “蔡姐,”欧景年微笑着看着她,“其实,我也认识不少适龄的、肤白貌美的、纯直不弯的妹子。” 蔡护士:“你休想靠这个来收买我!” 欧景年:“我又不是陈锋,怎么会觉得蔡姐能被收买呢?我只是提个建议,毕竟我朋友们跟我性格都差不多,也不爱出去玩,也不太会交际,明明都是白富美,结果却一个追求者都没有,我都为她们着急呢。” 蔡护士:“咳,这样吧,你留个电话给我——你们自己处理好垃圾哈,别让查房医生发现了。”这年头像欧景年这种性格又好长得又漂亮家境也好还不出去厮混的女孩子太少了,她儿子要是能找一个就太好了。 “您放心。”欧景年笑眯眯地送走了蔡姐,转过身的时候脸上笑容就立刻不见了:“说吧。” “说什么?”独孤桀骜觉得莫名其妙。 “刚才你在杨爱红身上是怎么回事?”独孤桀骜的情绪实在是太明显了,明显到她都看不过去了。 “不就是她说要背我,结果背不动嘛,还有怎么回事?”独孤桀骜装傻。 欧景年瞪了她一眼:“独孤,不要骗我。” 独孤桀骜吐了吐舌头:“好吧,我刚刚…使了一点巧劲。” “巧劲?”欧景年怀疑地一挑眉。 独孤桀骜不得不耐心地科普她的武功理论:“有种外功叫做千斤坠,不需要耗费内力,但是可以让人稳如泰山(重如磐石),外力轻易推动不得。”她幼年时候是从外功练起的,跟着师父以后才开始修习内功,如今失去内力,倒又把儿时的手艺捡起来了。 欧景年:“…独孤,你整天说着武功武功的,难道你真的是练家子?你确定你不是看多了武侠片所以产生幻觉了?” 独孤桀骜当场扎了个马步:“你来推!”敢怀疑她?哼!她拼着被人当做外星人解剖的危险也不能让欧景年小瞧了! 欧景年:“不用了,我相信你——所以你说的双修…也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怎么,你终于想通了,愿意乖乖和本座双修了?我跟你讲,和我双修那真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弄得好了,至少也能白得十几年内力!” 欧景年光从声音里就听出了独孤桀骜的满心喜悦,无奈地摇摇头:“不是,我只是想,如果你说的双修是真的的话,是不是找个练过武的人来配合你会好一点?” 独孤桀骜想了想说:“如果只是单纯的为了练武的话,是的。”所以你该感谢本座不嫌弃你。 “所以…如果我替你找个练过武的男人呢?”这世上既然有一个练武的,一定也有另外的练武的,她可以去什么武当啊少林啊之类的传说中的门派瞧瞧,看看能不能帮独孤桀骜找一个合适的人? 独孤桀骜瞬间又怒了:“你什么意思?嫌弃我吗?” 欧景年赶紧解释:“不是,我只是想,你最近身体这么不好,医院又查不出来,说不定是有内伤,你这么着急要双修,是不是因为内伤的关系?要是这样的话,我总要帮帮你。” “帮我什么?帮我找男人?”独孤桀骜觉得自己跟欧景年完全无法沟通,“我不是说了吗?我要和你双修!而且刚刚你还对那个什么红说我是你女朋友!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女朋友的吗?还是你根本就是骗我的?” “不,只是…我根本什么武学基础都没有,怕耽误你…” 独孤桀骜气冲斗牛:“管你基础不基础的,我就是想要你,只想和你双修,不想和别人!”话说出来的时候不必经过大脑,说出来之后却吓得她自己怔了一怔。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想要和欧景年双修呢?显然不是为了恢复武功。然而若不是为了恢复武功,又是为了什么呢?独孤桀骜压抑着自己不去想,然而欧景年那一吻的感觉自己就窜了出来,怎么甩都甩不掉——那炽热的、柔软的、有着满满柔情和怜惜的一吻已经成为独孤桀骜这两天做梦的主要内容。独孤桀骜对自己的冲动心知肚明。在欧景年熟睡而独孤桀骜醒着的时候,她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要去碰碰欧景年的唇瓣,想要再得到那样的一个吻,可是她不敢。她宇内无敌天下无双震古烁今空前绝后英明神武伟光正荣的武林盟主阁下,尽管嘴上说得磊落大方,实际上对□□这件事却怀着一种隐秘的集好奇、厌恶、忌惮于一体的心思。她想要,却害怕。万一上瘾了无法自拔了怎么办?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万一没有结果怎么办?万一自己沉溺于温柔乡从此盟主不早练了怎么办? 正因为有这许多隐忧,所以独孤桀骜反而更加倔强地要求欧景年和自己双修——她要好好看看,欧景年这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品行,值不值得托付,假如欧景年是那种一听双修就两眼放光的人,无论是出于□□还是出于练武的目的,独孤桀骜都会立刻想办法结果了欧景年,彻底断绝隐患,如果欧景年立场不坚定,自己磨了几次就答应了,那也说明她不是心志坚定之辈,同样会被(利用完了就)干掉。让她欣慰的是,欧景年倒并不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物(独孤桀骜现在可以肯定,欧景年一定对练武这件事没有兴趣),然而这也正是欧景年让她不忿的一点——欧景年的回绝既快又果断,独孤桀骜那颗脆弱敏感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想来想去,觉得欧景年唯一可能嫌弃的,大概只有相貌这一条,这让她更加受伤。最初的试探的心思忽然就变成一种掺杂着不甘的争闲斗气,独孤桀骜卯足了劲头想要勾搭到欧景年,证明自己的女性魅力。可惜直到目前为止,独孤桀骜依旧没有达成目的。欧景年甚至聪明地使出了缓兵之计,一面拿“谈恋爱”这种借口稳住自己,一面却到处在替自己物色对象。 独孤盟主一面生气,一面害怕着。生气是因为欧景年再次表达了对自己的没兴趣,害怕是因为她居然对欧景年喊出“我想要你”这样无原则无底线的话。独孤桀骜深深地觉得,本座的前途要完。她甚至已经脑补到了十几年后,欧景年带着一个漂亮妹子云游世界,而自己如同冷宫怨妇一般追着欧景年到处跑、为此荒疏了练武、耽误了雄心壮志(当国师)的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场景。独孤桀骜很…不爽。 欧景年显然误会了这种不爽,她尴尬地笑了笑,挽起了独孤桀骜的手说:“我…不是不喜欢你,但是我们在谈恋爱嘛,恋爱总是有无限的可能的,说不定你四处看看,就看上了别人了对吧?那样的话,虽然我会伤心欲绝,但是为了你的幸福,也只能…牺牲了对吧?”这真是她今年说过最长的瞎话,说得她牙都开始疼了。 独孤桀骜根本没听到她说什么,迷惘了好一会,才咬着牙把所有纠结都甩到脑后,两眼直直盯着欧景年,嘴唇里蹦出两个字:“吻我。” 欧景年:???这都什么和什么? 第87章 独孤桀骜看见欧景年半天没有动静,自己凑过去,抱住了欧景年。欧景年今天没有穿高跟鞋,她踮着脚,刚好吻到了欧景年的唇。 独孤桀骜是个很好的学习者。她试探般地把自己的舌头递到了欧景年口里,模仿着欧景年上次的行为,轻轻一舔,一转。那种既老练又生涩的感觉立刻就勾起了欧景年的*。她反手勾住了独孤桀骜——那把小腰真是又细又结实,让欧景年不自觉地就更凑上去了一步,手臂按住独孤桀骜,两人几乎盆骨相贴。 久违的热烈从所有和独孤桀骜接触的地方传回身上,然后欧景年的全身就像是遭遇太阳突然迫近地球,或者地底火山突然爆发一样,持续升温。这是活生生的、至少五年没有感受到过的、和人亲密的感觉。 独孤桀骜的回应更加热烈了,但由于经验不足,她的热烈也只限于一圈又一圈地舔着、啃着欧景年,偶尔努力吮吸一回,立刻就被欧景年以更加激烈的动作全盘反击回去。以独孤桀骜的肺活量,居然也被欧景年亲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欧景年不知道这一吻持续了有多长时间,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忘记了对方是谁。她只记得那种久违的、温暖的、初恋般青涩又美好的感觉又回来了,一切都像当年一样美好。 可是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着她,告诉她这是不对的,这样的事情,并不能长久。她的初恋如此,她见过的许许多多的人的恋爱也是如此。文白会变成今天这样的放纵、欧景年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冷漠畏缩,都是有原因的,得不到家人的祝福、得不到世人的认同,这样的恋爱注定艰辛而没有任何未来。而既然已经注定没有未来,就不必再拖别人下水。 在欧景年退缩之前,独孤桀骜已经先一步推开了欧景年:“你不专心!” 欧景年没有反驳。她像是刚从人间仙境坠回凡尘俗世一样,整个人都茫茫然不知所措。 欧景年的手机响了,不等她回应,独孤桀骜已经先抢过去看了一眼,号码的备注是“她新号”。 独孤桀骜一瞬间就知道这是谁的号码了,掐断一次,那边依旧不依不挠地继续打着,独孤桀骜连续掐断几次,最后实在暴躁,扬起手机,朝墙角一扔。 欧景年那个没有任何装饰的手机被摔得四分五裂,世界也瞬间清静了。 欧景年吓了一大跳,难得严厉地喊了一声:“独孤!” “你不专心!”独孤桀骜一步一步朝欧景年走来,两眼红得不正常。欧景年本能地感到了危险,放柔了声音,解释说:“独孤,我只是…不想耽误你。”她配不上她。她配不上任何人。身为一个喜欢女人的女人,这是她的原罪,她早早地就下定决心,不形婚、不掰弯直女、不耽误痴情少女,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度过余生,不和任何人有任何牵扯。 独孤桀骜根本也没有听到欧景年在说些什么,她已经贴住了欧景年,摸上了欧景年的脖子。她对欧景年的观想非常复杂。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的误会奠定了欧景年的高大上形象,也许是因为自己失去了内力无依无靠,也许是出对这个陌生世界的害怕,又也许是出于对欧景年美貌的欣赏,她对欧景年的容忍度非常高,高到完全超出了独孤盟主自己对自己的认知。独孤桀骜觉得欧景年对自己是极其不一样的存在,所以自己对欧景年也应该是唯一的、不一样的,哪怕欧景年不必像那些愚蠢的普通人一样,把她独孤盟主给高高供起,言行举止都必称盟主之名,也不能够这样地…视她于无物。 独孤桀骜动了杀机。她的手在欧景年洁白修长的脖颈上逡巡来回,温柔得如同抚摸一块绝世美玉。欧景年非常地柔弱,柔弱到独孤桀骜不必动用内力,就可以轻松地…杀了她。 “独孤。”欧景年感受到了危险,轻轻低下头,直视独孤桀骜的双眼:“你愿意听我讲讲那个人么?关于我和她。如果听完这个故事,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我想…我们可以试一试。” 独孤桀骜的手指动了动,在欧景年的脖子上留下了一个淡红的指印。 她收回手,背在身后,老气横秋地嗯了一声。 欧景年伸手去牵她,被她甩开,欧景年微微一笑,继续牵住她,带着她走到床边,把床头柜移出来,挪了一些菜到上面,又把碗筷摆好,放在独孤桀骜面前。 独孤桀骜权当她在示好,勉勉强强接受了这等心意,端着碗,夹起一只兔子腿,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味道居然还不错。她干脆地扒拉了一大碗肉,端着碗,边吃边瞪着欧景年。 欧景年打开一罐可乐,喝了一口,慢慢说“我跟她是在留学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她跟大部分留学生没什么两样,买打折的包,开二手豪车,住中产公寓,课业中等偏上但绝不出众…” 独孤桀骜:“说重点!”她不想听欧景年和那个人的卿卿我我。 欧景年:“…总之我们恋爱,然后住在一起了。那时候年轻气盛,彼此约好回国以后跟父母出柜。我也按照约定做了。” 独孤桀骜挑眉:“出柜?” 欧景年:“就是…跟别人说我们是同性恋,公开的那种,你知道,大家对同性恋不是很认同。两个女的在一起,基本上所有人都会反对的。” 独孤桀骜本想说杀鸡儆猴就不怕人反对了,然而看见欧景年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娈童和磨镜固然会招惹非议,但是不至于所有人都反对罢?”在她那个年代,上位者玩弄下位者乃是寻常,朝廷里的士大夫更是攀比成性,谁要是没玩过几个娈童,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自己是读书人。磨镜可能难了点,但是只要不给家主戴绿帽子,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僧多粥少嘛。 欧景年:“不是娈童和磨镜那么简单,我们是对等的…彼此只有对方一个,你懂吗?我们还约好要出国结婚。我不知道你们那边的习俗是怎么样的,我们这里,如果结婚,就是在婚姻期间,只能和一个人好,一心一意,如果有谁和别人牵扯不清,这桩婚姻是很难继续下去的。所以我们两个约好见家长、出柜、结婚,是极其叛逆的事,对我们的家人来说,可以算是惊世骇俗。我的确遵守了约定,而她…扛不住家里的压力,反悔了。我认识许许多多的同性恋情侣,男的、女的、双的、变装的,没有一对成功走到最后的,相反,勇敢出柜的那些,都承受了许许多多的不该承受的歧视和打压。我对你的过往不了解,但是,你应该是没有谈过恋爱吧?我不希望把你带到这条路上,你…懂吗?” 独孤桀骜沉默了片刻,才说:“所以你不肯双修,是因为想要结婚吗?我可以和你结婚。” 欧景年:???!!!(⊙o⊙)我们是生活在同一个星球上吗? 第88章 因为独孤桀骜的言论过于惊世骇俗,欧景年望着她,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独孤桀骜本来满腔怒火,这会儿忽然又全都熄了,她迅速地扒完一大碗菜,又添了一碗,才慢慢地说:“我本来以为你们这里很开明(伤风败俗),没想到,你们居然比我还要保守。不结婚就不能双修,啧啧。” 欧景年:“…不,你误会了,我的中心思想是,同性恋这条路非常艰难,我不能把你往这上面带。” 独孤桀骜:“我记得你刚才说不想双修是不想把我往这条路上带是因为很多人反对以至于不能结婚,而不结婚就没有未来,所以我约莫可以理解为,你不想双修是因为不能结婚?所以结婚了就是有未来了,可以双修了咯?” 欧景年:…被她一解释,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独孤桀骜吃了一大块肉,继续说:“那个人不讲信用,中途悔婚,是那个人人品不好,本座我一向言出必行,金口玉言,绝无反悔。而且你说那个人是受到家里的压力,我父母双亡,兄弟全无,师父早死,所有同门师兄弟师姐妹也死得差不多了,所以没有这方面的压力,至于世人嘛?世人和我何干?”她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再说,就算是武林人士敢反对她…独孤盟主只能表示呵呵哒。 欧景年:这样看来,她也没有父母,一个叔叔还闹了分家,而且又早出了柜,是不是也没什么牵挂…不对,重点是结婚不是为了这个啊喂!她严肃地看着独孤桀骜:“独孤,结婚不是这么儿戏的事,要有感情,你知道吗?可以持续一辈子的那种感情。” 独孤盟主:“感情,有啊,我觉得你长得漂亮,挺喜欢你的啊,你只要一直这么漂亮,我肯定一直喜欢你。”还能勾起她的□□,不然她为什么非要欧景年双修,她以前可是也慎重考虑过找面首的,可是那些精致漂亮的男人脸只能让她欣赏,却无法勾起她的…*。她收藏那些漂亮英俊的人,就像是收藏一把刀、一个酒杯,或是一个古董,而不是…人。 欧景年哭笑不得:“感情是双方面的…” 独孤桀骜:“你不喜欢我吗?”敢说不,分分钟掐断你脖子! 欧景年抚额:“…喜欢,但是不是那种喜欢,结婚的感情是爱情,你懂吗?爱情!” 独孤桀骜很诚实:“不懂。”她的世界里,婚姻还是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事,就算是武林人士比普通人要更自由更开放,却也逃不过父母师长的干涉。爱情?这个词她听都没听过。 欧景年:“…我觉得跟你说不清楚,总之我和你没有爱情,不能结婚。” 独孤桀骜突然想到了:“这个爱和大家说的*是一回事吗?”如果是这样,那做过就有爱了嘛,不过这里的人真是奇怪,结婚必须有爱,爱必须做出来,也就是说…双修之前必须结婚,而结婚之前又必须先双修… 欧景年:“不!是!这个爱情,咳,就是你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她叫你去死,你都可以去死,有了这样的感情,才能确保婚姻的长久,然后才能结婚,你明白吗?” 独孤桀骜:“还好不是——那你和那个人当初有爱吗?” 欧景年:“…当然。” 独孤桀骜:“你说有了爱就能确保婚姻长久,可是你们连婚都没结。” 欧景年:…… 独孤桀骜:“而且你既然和她分手了,就是现在没有爱了吧?你看,爱自己都不是一辈子的,怎么能算是一辈子的感情呢?” 欧景年:…… 独孤桀骜:“所以嘛,你还是和我结婚算了。本座虽然不一定能和你有爱,但是只要说结婚,肯定跟你结婚,而且就算以后我不喜欢你了,只要你乖乖地听话,认认真真地陪我双修,不背叛我,我也会一直保证你的地位,不会让人排挤你、欺压你,你要钱,我就给你钱,你要武功,我就给你武功,你要美人…啊不,这个不能给你,你是我的人,那就一辈子都是我的人,不能给我戴绿帽子,不然我就把你扔到蛇坑里去。你看,我这么诚心,都不介意你不是处女了,你可以答应我,和我双修了吧?” 欧景年:“独孤,你是不是从小跟你师父住在那种没有人的地方?你师父是不是把武侠电视剧当做真实世界教你了?” 独孤桀骜:“你不信我?” 欧景年:“不,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心话,但是我觉得…”觉得独孤桀骜的婚恋观跟她爸爸,不,爷爷那辈的观念差不多…假如跟她在一起,总会产生一种自己是封建社会小媳妇的错觉,并非那样的婚姻就不幸福美满了,然而问题是欧景年是百分百的现代人,社会主义新一代,还出过国,这样的观念,她…无法接受。 当然,为了照顾独孤桀骜的情绪,她犹豫了半天,没说出口,而独孤桀骜又想出了新的可能:“你还想着那个人?” “不。”欧景年对于这一点倒是否定得很快,“我已经决定要和她说清楚了,我和她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你还喜欢其他人?文白?陈锋?或者谁?” “也没有。” “那么不就结了,我们结婚吧。你再不答应,我就打晕你,然后先把婚礼办了。我给你3秒,不反对就是同意,3,好了,你同意了。” 欧景年:“…独孤,不然这样,我们先处几年看看好不好?看看我们合不合适再决定…结婚与否?”按照独孤桀骜的说法,其实她也不用担心独孤之后要面临的压力,所以…谈谈恋爱,也许也可以? 独孤桀骜立刻否决:“你又想骗我!不行!” “我哪里骗了你了?” “你表面上说和我谈恋爱,其实想却想把我介绍给其他人!” “那个,独孤,其实是这样的…在我们这里呢,谈恋爱的时候,也是可以认识别人的,恋爱只是个过程,有时候并不一定会永远在一起,就像是…我和那个人。”欧景年看到独孤桀骜皱着眉头又准备反驳,赶紧补充了下一句:“咳,但是有一种恋爱,是不能随便认识别人的,那就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又叫做同居,这种恋爱可以双修,处着处着没什么问题,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而如果处着处着过不下去了呢,就会和平分手。”她这拙劣的说辞,大概只有独孤桀骜这种不知道哪个山旮旯里蹦出来的老古董才会相信吧,谢天谢地,独孤桀骜不爱看爱情剧。 独孤桀骜盯着欧景年看了好几眼,确认了一遍:“可以双修?” 欧景年点点头。 独孤桀骜:“不会随便给我介绍别人?你也不会和别人拉拉扯扯?” 欧景年继续点点头:“在恋爱关系存续期里,是的。” 独孤桀骜挑眉:“你还要确保不会骗我。” 欧景年拍胸脯保证不骗她。 独孤桀骜想了想,没想到什么破绽,于是镇重同意,同时提出了一个附加要求:“今晚就双修!” 第89章 欧景年没想到独孤桀骜这么心急,她倒不是对独孤桀骜完全没意思,她和独孤桀骜相处的时间虽然短,但是她已经做过数次关于独孤桀骜的梦,接吻时候的那种满足感也明明白白地表明,独孤桀骜对她是极有吸引力的。她也不是极其保守的类型,双修这件事,对她来说是无可无不可的。 可是今晚…她有点为难地看了独孤桀骜一眼,小声说:“我…那个还没结束呢。” 独孤桀骜想了一下才想起来“那个”是什么,挑眉:“跟那个有什么关系?” 欧景年眨了眨眼,她以前跟杨爱红固然也有互相满足的时候,但是总的来说,还是杨爱红付出的次数占多,换句话说,欧景年从前是只受,而且她的技术…相当一般——但是说到底,这个跟那个,的确也没有很大的关系不是吗? “没什么。”欧景年摇摇头,扫了一眼病房,有点难为情地问:“在这里吗?” 独孤桀骜显然也嫌弃这里的环境,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我们…回家?” 欧景年问她:“你身体好点了吗?一点不舒服都没有了?” 独孤桀骜表示不要紧。 于是5分钟之后,欧景年再次轻车熟路地拐带了市立医院的病号上了出租车,20分钟之后,她们下了车,经过门卫的时候,被欧景年打发走的罗技又跟上来:“你们回来了?独孤你没事了?” 独孤桀骜严肃地点点头,顺势挽住了欧景年的手。 欧景年:??? 独孤桀骜:“我看网上说的走路一定要挽住女朋友的手才可以给她安全感(防止别人觊觎)。” 罗技&众保安:“(⊙o⊙)女朋友?!”他他他没听错吧?独孤桀骜和欧景年?!!! 欧景年:“大家晚上好,大家辛苦了,我们先回家了,拜拜。” 欧景年拉着独孤桀骜飞速进了家门,踢掉鞋子,有些怪罪地说:“独孤,你就这样把我们的关系告诉别人啦?” “有什么不对吗?” “我不是跟你说过嘛,这世界…对同性恋这件事,不是很友好,直接告诉他们,会被排挤和歧视的。” 独孤桀骜莫名其妙:“可是他们已经知道你的性向了呀。” 欧景年纠结了:“但是他们不知道你的。”这样对你不好。 独孤桀骜怔了一怔,看了欧景年一眼:“你之前不是因为那个什么红不肯跟你一起出柜所以才分手吗?我出柜了,你怎么又不开心呢?” 欧景年也怔了怔:“独孤,你…” 独孤桀骜弯腰脱掉了鞋子,顺手把欧景年的鞋子也给收好摆整齐:“我怎么啦?” “没什么。”欧景年不记得今天她说过几次这个词了,只是这次她是微微笑着,觉得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 她们两个像平常那样,欧景年换了衣服,独孤桀骜去烧了壶水,然后欧景年从二楼往下走,独孤桀骜从一楼往上,两个人都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对方,于是一起停住脚,欧景年问:“主卧?” 独孤桀骜点了点头。她喜欢主卧这个称呼,霸气。 欧景年在楼梯口等着独孤桀骜上来,让她先进了屋,然后顺手关上了门。 独孤桀骜坐在床边,两手放在膝盖上,表情非常地严肃。然而仔细看,会发现她的耳朵已经微微泛红。 欧景年比她好不了多少,一直在门边站着,好一会才问:“那个…你喜欢音乐吗?” 独孤桀骜皱眉:“随便。” 欧景年打开了蓝牙音响,让它自动连接电脑播放器。 她的电脑里几乎都是温柔系的歌曲,在此时播放刚好。 然而这一次,响起来的却是与她以往的风格完全不一样的雄浑曲风:“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欧景年吓得手一抖,差点没把遥控器掉在地上,转头问独孤桀骜:“…这是你的歌?” 独孤桀骜:“嗯,你不觉得这首很有意境嘛?” 欧景年:“还行,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换舒缓一点的歌。”比你的手机铃声强点。 “你说慢歌?我也有慢歌。”独孤桀骜从床上直接蹦起,一下跳到欧景年身边,刷刷几下调到另外一首:“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 欧景年:“…独孤,我原来那些歌单在哪里?” 独孤桀骜眨了眨眼:“你说那些吐蕃…不,英文的?” 欧景年:“嗯。” 独孤桀骜:“咳…好像不小心删除了。” 欧景年:“…算了,不听音乐了,我们…我们做些什么呢?你要喝酒吗?”杨爱红是营造气氛的高手,她却不是,这会儿又不能红果果地对独孤桀骜说“我们来脱衣服上吧”,尴尬得简直要挠墙。 独孤桀骜摇摇头,然后又眨眨眼:“我们不是来双修的吗?”放音乐、喝酒干什么? 欧景年:“双修是双修,但是这个…总要有个事先准备吧?” 独孤桀骜恍然:“我忘了,你是个凡夫俗子(愚蠢的凡人)。”她三下五除二地脱掉了衣服,站在欧景年面前:“没关系,我现在只恢复了一点点内力,对你的冲击力不会很大,而且念在你是第一次的份上,你只要简单的沐浴更衣就好了。”下次侍奉她之前一定要记得斋戒、焚香。 欧景年:“…咳,好。” 主卧的浴室非常大,里面有一个浴缸和一个淋浴。独孤桀骜一进去就盯上了那个圆形的大浴缸,欧景年贴心地帮她放好热水,撒上干花,眼看着独孤桀骜快乐地跳进去,在水里来回扑腾,自己慢吞吞走到淋浴那边,拉上浴帘,开始脱衣服——她刚脱好,就发现独孤桀骜浑身湿漉漉地扒在玻璃门边,身体卷着浴帘,探着头问:“你不去浴缸洗?” 欧景年一想到独孤桀骜没有穿衣服,就觉得全身都烫得慌,头偏开一点点,打开水龙头,微凉的水瞬间从莲蓬头里冲出来,刚给她降了一点点温度,下一秒,独孤桀骜就蹦了进来:“一起洗。” 欧景年:“那个…独孤,我们可以分开洗的,这样快一点。” 独孤桀骜盯着她的手:“可是你手受伤了,不方便。” 欧景年:“…没事,我一只手可以的…呃…” 独孤桀骜压根没管她的拒绝,自己伸手挤了一大团沐浴露,拍在了欧景年的背上:“我帮你!” 欧景年整张脸都胀红了:“独孤,我自己来…” 独孤桀骜才不管这么多,迅速地打揉出无数的泡泡,潦草地涂满欧景年的背部,她的手上有很多老茧,摩在身上有一点粗糙,然而并不是令人难过的粗糙,而是一种无意却极具挑逗性的粗糙。 独孤桀骜涂完了背,开始向下了,欧景年吓得赶紧闪开:“独孤,其他地方我够得到,我自己来。”她慌张地转身,用一只手挡在身前,然后发现独孤桀骜也早已经胀红了脸,像蚊子叫似的嗯了一声,又飞也似地跳进了浴缸,背对着欧景年,故意大幅度地扑腾起来。 欧景年的脸色忽然又恢复正常了——原来她不是唯一紧张的那个。独孤桀骜坐进浴缸以后,又偷偷地回头看了欧景年一眼,谁知欧景年也在看她,吓得独孤桀骜立刻扭头过去,凶巴巴地催了一句:“你快点!” 这下欧景年完全放松了,随便冲了一下,拿浴巾裹着,慢悠悠踏出了浴室,穿好睡衣,坐在床边。 独孤桀骜等了一会才出来,她也没之前的豪放了,裹着浴巾,湿漉漉地踏在地毯上,不知是不是水的作用,她此刻看上去毛发柔顺、两眼濡湿,全没有了在医院里的那股邪气,非常地…幼嫩可爱。 欧景年咽了一口口水,笑着问独孤桀骜:“我们…开始吗?” 独孤桀骜红着脸,却毫不示弱地昂起头:“开始!” 欧景年点点头:“开始那就过来吧。” 独孤桀骜犹豫了一小下下,昂首阔步地走到床边,略带嫌弃地分开双腿,叉着腰,直挺挺地面对欧景年站着,一动也不动了。 欧景年:??? 第90章 两人相对无言了至少有5分钟。 最后是欧景年先哑着嗓子开了口:“独孤,你…在干嘛?” 独孤桀骜若无其事地并直双腿,利落地转身、卧倒、侧躺在床上,一手枕着头,一手拍着枕头:“我只是在想用什么姿势而已——现在我想好了,你过来吧。” 欧景年:“你确定?” 独孤桀骜在头脑里严肃地把她看过的所有双修教学片都回忆了一遍,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就是你在那头,我在这头,我们两个…咳,互相那个。”这个最公平,两个人谁也不欠谁,最妙的是,欧景年在那头做什么,她立刻就可以模仿着做,不至于露怯。 欧景年顺利地理解了独孤桀骜说的姿势,简洁地总结了一句:“69。”这样不用看到独孤桀骜的脸,尴尬感应该会少一点,好主意。 双修协议河蟹地达成,欧景年慢慢从床边爬上去,在独孤桀骜身边侧卧下来,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抱住了她的双腿。独孤桀骜几乎是同时模仿了这个动作,也抱着欧景年的腿,为了表示她老于此道,甚至还比欧景年要更用力一点。 欧景年红着脸把自己的头夹到了独孤桀骜两腿之间,轻轻地蹭了一蹭,声如蚊蚋地问了一句:“我…开动了哈?” 床头传来独孤桀骜低低的嗯声,欧景年的脸更红了,伸手顺着独孤桀骜的腿抚摸下去,象征性地转了几圈,然后低头,沿着沐浴露的芳香一路下去,鼻尖在将要触及到独孤桀骜的大腿时停住——独孤桀骜穿着大红色的斑点狗和草莓内裤,斑点狗是盗版的,表情有点扭曲,从欧景年这头看,这狗简直面目狰狞,仿佛在谴责她的意志力不坚定似的。 欧景年老脸一红,自我安慰般地又问了一句:“独孤,你…确定?” 独孤桀骜以实际行动回应了欧景年——她已经暴力地扯掉了欧景年的丝绸底裤,粗鲁地抱住了欧景年的双腿,然后一路势如破竹地低头前进,停在了重要的地方——再多的教学片也弥补不了经验上的不足,独孤盟主对欧景年没有示范过的事束手无策。 独孤桀骜的呼吸近在咫尺。欧景年只要想到这个体位就全身发软,喘着气把斑点狗和草莓拿开,看见了热气腾腾的泉眼,忽然又想起了重要的事情:“…那个,独孤,我…那个还没走,你不能对我…那个,我们…不能用这个姿势。”她有点怕独孤桀骜不开心,说得小心翼翼,但是独孤桀骜只是轻轻地又嗯了一声,声音严肃地说:“那你先来一次,等你那个结束了,我再来一次。” 这主意听起来很公平,欧景年也严肃地答应了一声,咽着口水要低头的时候,忽然又听见独孤桀骜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不69的话,是不是…要换个姿势?”两人互相,叫做69,不互相,就不能叫69了,她可是专业的,阅片无数,绝不能叫欧景年小看了。 欧景年:“…随你。”得到独孤桀骜的肯定以后,她悉悉索索地顺着被子爬了过来,和独孤桀骜面对面躺着,她比独孤桀骜要高很多,一伸手就把独孤桀骜给搂在了怀里,独孤桀骜羞涩却毫不含糊地也伸手搂住了她,两个人抱来抱去的,也不知怎么地就把睡衣都互相脱了,独孤桀骜就盯着欧景年的胸怀直愣愣地发了会呆,欧景年已经全身发烫,在泉眼来来回回地摩了半晌,却始终下不了手,只好翻来覆去地问:“独孤,你准备好了吗?” 前几次独孤桀骜只顾着咽口水,没有回答,后来被她问烦了,就嗷呜一声扑到她怀里,恶狠狠地咬了她一口,欧景年被咬得全身一个机灵,又是痛,又是痒,又觉得刺激,顺手就伸了进去,独孤桀骜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咬得更欢了。 欧景年这辈子上过的船都没有这一次这么累。 独孤桀骜简直像头藏獒一样横冲直撞,咬了这里叼那里,压了这头顶那头,她一条手臂使不上劲,只能凭借自己那并不出色的技能和身高优势勉强压制,手口并用,好不容易把独孤桀骜伺候高兴了,这小家伙却像打了鸡血一样更加兴奋地在床上滚来滚去。眼看不把独孤桀骜彻底压服今晚是睡不了觉了,欧景年只好强打精神,使出全身解数,外强中干地把独孤桀骜推倒了一次又一次。 独孤桀骜这辈子练过的功也都没有这一次这么累。 她在事先悄悄做过许多准备,背了许多双修的心诀,查了许多双修的姿势,还上网问了许多相关的问题,然而这些死板的知识除了让她在欧景年面前更加露怯以外并没有任何用处。欧景年明明不懂武功,却比第一流的武林高手还要厉害,轻轻一拨一弄,就逼得她几乎气血逆流,骨酥筋软,毫无还手之力,即便奋起反击,也总被欧景年四两拨千斤般地躲闪开去,无论怎么腾挪扭转,纵然逃得开那纤纤五指,也逃不开那香舌樱口,苦苦支撑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熬到欧景年睡了,独孤桀骜才松了一口气,张大四肢,仰躺在床上,沉息内视,预备趁机调理一个小周天,谁知一夜困顿,才一闭眼,竟然也沉沉睡去了。 独孤桀骜再醒来已经是午后,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落在身上,虽然并没有什么温度,却依旧叫人感觉心里暖烘烘地。独孤桀骜假装半梦半醒地翻了个身,借机向四面看了一圈,发现欧景年已经不在房间里,这才完全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翻到空中,又立刻从半空落回床上——腹部传来一阵陌生的剧痛,有点像是传说中生孩子的痛,却好像又没有那么夸张,然而如果真的要无视这种痛楚的话,她似乎又做不到。 独孤盟主苦恼地噘起了嘴,在床上打了几个滚,犹豫着要不要起床。 手机非常适时地响起来,帮她做了决定——来电的是个b市开头的陌生号码,接通之后,那头传过来的是一个有几分熟悉,而本质上非常陌生的声音:“给你一百万,你立刻拿着钱离开她。” 独孤桀骜果断地挂了电话,起身,穿衣。穿草莓和斑点狗裤子的时候身下有零星的血迹,她以为是昨晚留下的,并没在意,但是洗漱完了以后,血迹开始泛滥,独孤桀骜有些惊疑地伸手碰了碰,觉得不太像是那种事带来的,于是继续安心穿衣服。 手机又开始响个不停,独孤桀骜暴躁地接通,听见那头的声音说:“嫌钱少?三百万怎么样?够你…”她没有机会说出“够你”之后的句子,因为独孤桀骜又挂断了电话,顺手拉黑了这个号码,然后噔噔噔跑下楼,发现欧景年穿着出门的衣服,正在往桌子上摆菜。 欧景年显然心情愉悦:“起来了?今天吃粤式早茶怎么样?肠粉奶黄包菠萝包都有,你还有什么想吃的?” “随便。”独孤桀骜敷衍地应了一声,想要开口,又停了一下,歪着头严肃地问:“欧景年,第一次双修,会出多少血?” 第91章 欧景年被独孤桀骜的问题问得怔了一下。昨晚因为对自己的技术不自信,所以对独孤桀骜的反应格外留心,独孤桀骜出了多少液体,分别都是什么成分,有多少分量,她都在心里一一评估过,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独孤桀骜没怎么出血。但是也正因为对自己的技术不自信,所以欧景年稍微一怔就立刻紧张了起来:“怎么了?你…出血了?” 独孤桀骜挠了挠头:“好像有点。”还有点肚子痛,不过不是什么大事,没有痛到难以忍受。 “我…看看?”欧景年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这句话,问的时候不断地用眼角瞥独孤桀骜。她本来心情很好,哪怕这段感情来得实在是莫名其妙,那也的的确确是一段实打实的、认认真真的关系,她很珍惜这段关系,并不希望第一次就给独孤桀骜留下不好的印象。 独孤桀骜的脸微微地红了一下,这脸红来得很突然,很不符合她的脾气,然而情绪这东西,任你是天皇老子,也没法完全控制自如。当然,为了遮掩情绪,她豪迈大气地弯腰,随手把内裤脱下来,把重点部分指给了欧景年:“你看!” 欧景年几乎是两手捧着接过这条红彤彤的内裤的,这条劣质短裤在客观上已经达到了渐变色的效果,斑点狗的小点变成了粉红色,而草莓已经变成了暗红。欧景年盯着这条宝贝内裤研究了半天,回想起自己的第一次和杨爱红的第一次,想来想去,怎么都觉得,这不像是第一次的痕迹,而像是……姨妈。 欧景年抚慰了独孤桀骜一番,慎之又慎地再调查了一遍,终于下了定论:“独孤,你应该是…那个来了。” 独孤桀骜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哪个?”然后立刻就跳起来:“你说我月经来了?不可能!” 欧景年看一眼自己两手上捧的内裤,再看一眼独孤桀骜,她穿着斑点狗同款的睡裙,光着两条腿站在地上,有可疑的血滴顺着她笔直的腿流下去,弯弯曲曲的,在黝黑的腿上算不显眼。 欧景年确定地说了第二遍:“独孤,你的确是那个来了。” 独孤桀骜瞬间就进入了狂躁状态:“不可能!我练的武功是不可能来那个的!你瞎说!”她明明已经开始恢复内力,内伤也没什么大碍了,怎么会在关键的时候来那个? 欧景年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好心地解释了一句:“独孤,女人只要身体健康,到了岁数,都会来那个的。”她的新任小女朋友真是天真到愚蠢,偏偏她居然觉得这样很可爱。 独孤桀骜已经开始抓狂:“不可能,你骗我!双修以后,明明是武功会更有进展的!”她刚要提气试验就被欧景年抓住了手腕:“你不信?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就知道了。” 独孤桀骜猛然甩开她的手,蹭蹭蹭跑进厕所,坐在马桶上运转内力,真气倒是有所恢复,然而一旦按照她原本的运功路线运转,便会觉得全身无力,而腹部的痛楚也渐渐剧烈起来,身下的血起先是一滴一滴地掉落,后来就成为了涓涓细流,再接着,有血块一块接一块地滑落,伴随着的是一阵又一阵的腹痛如绞。 欧景年在门外敲了几声,轻轻喊了一句“独孤”,然后不等里面回应,她就推开了门,看见在马桶上痛得缩成一团的独孤桀骜。 欧景年自己就是痛经专业户,对这个场景真是再熟悉不过了。她熟练地从厨房倒了一杯热水,递给独孤桀骜,独孤桀骜不幸被她看见这么狼狈的样子,翻着白眼,咬着牙喊:“出去。” 欧景年看见独孤桀骜不配合,试了一下水温,含了一口,直接灌到独孤桀骜口里,只是轻轻一小口热水,却奇迹般地缓解了疼痛,独孤桀骜在面子和里子之间纠结了不到0.01秒,就果断地抢过热水,咕噜咕噜灌下一大口,缓过神来,才瞪着眼对欧景年又喊了一声:“出去!”这回她声音更大、气势更强,欧景年也果然顺从地出去,然后带着浴巾和睡衣回来:“你先冲个澡,水调热一点。我把热水袋充上电了,你等下出来就拿热水袋捂着。对了,你想喝热可可还是热奶茶?” 独孤桀骜没跟上她的思路,木呆呆地张开:“啊?” 欧景年于是点了点头,替她做了决定:“两个都要。”转身出去,还体贴地替她关好了厕所门。 独孤桀骜眨眼看了看外面,又低头看了看下面,不知是不是热水的作用,这会儿腹痛好些了,但是无力感依旧明显,马桶里则早已血流成河。 她挣扎着站起来,对着镜子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神情阴诡如同鬼魅。 她想起来十三岁,第一次来月事时,师父对她说的话。师父说,来了潮,意味着可以成亲,可以生子,而成亲生子是男人们建功立业、扬名立万的开始,却是女人们江湖之路的终结。女人们武功再高,成了亲、生了子,就开始有了弱点,无数的凡尘俗物会成为烦扰。而月事本身带来的痛苦,也会极大地限制许多女人的战力。 师父给了她和师姐们两份功法。一份能助她们成为绝顶高手,却会让她们无法成为正常的女人,一份则是江湖其他门派都有的功法,无论男女,习之总是无碍,然而若想凭着这份功法成为顶尖高手,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独孤桀骜果断地选了第一份。修习不到半年,她便凭借这套功法,灭了仇人满门。而师父也因此将她内定为继承人,着力培养。 她也不负师父的厚望,不久后就名扬江湖,成为江湖上威震一方的女侠。 十五岁生日那天,师父正式宣布她为未来掌门,就在庆贺宴会的当晚,一向对她照顾有加的大师姐亲手把毒酒端给了师父,师父毫无防备地饮下了毒酒,然后几个师姐突然发难,欲图谋刺。 独孤桀骜凭借一己之身镇压了叛乱。 第92章 独孤桀骜一直坚信,她能走到今天,最根本的依靠就是师父给的那套功法。那套功法不但让她成为了绝顶高手,还让她断绝了作为一个女人的所有弱点,她不会因为那些情情爱爱的琐事分心,也不会有家人、孩子的拖累。没有弱点的武林高手,才是真正的高手。 然而现在,她也像普通的女人一样,会来月事了。 虽然还没弄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怎么说,这也不是件好事。想象一下,堂堂独孤盟主正在对敌的时候,突然腹部一阵剧痛,然后下身鲜血横流… 独孤桀骜打了个寒噤,缩起双脚,两手抱膝,整个人都缩在马桶上。 欧景年叫了外卖,回头发现独孤桀骜还没有出来,推门一看,小姑娘整个人像个小猫一样蜷在小小的空间上面,时不时还发出几声啜泣。 欧景年心里一紧,快步过去,抚着独孤桀骜的头轻轻问:“很疼?” 独孤桀骜的啜泣声立刻停了,她把头埋在膝盖上,轻轻晃了晃,闷闷地嗯了一声。 欧景年抱住她,发现她全身冰冷,顿时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再疼,也先把澡洗了,别感冒了。感冒加痛经,那才要命呢。” 独孤桀骜又嗯了一声,却依旧没有行动。欧景年眼看小朋友是不打算洗了,推了推对方的头:“要不,我帮你洗?”她一点也没有想歪,真的! “不用了!”独孤桀骜吓了一大跳,赶紧抬头拒绝,想起自己眼角还是红的,赶紧又低头下去——她这人故意示弱的时候,那真是毫无底线下限,然而真的脆弱的时候,却是恨不得捂住全世界人的眼睛,塞住全世界人的耳朵,一点也不肯叫人发现她的脆弱。 可惜欧景年已经眼尖地发现了独孤桀骜的红眼圈,蹲下身子,抬头看着独孤桀骜。从她这个角度看去,独孤桀骜那小兔子一样红红的双眼简直一览无余。 欧景年不自觉地就伸出手,捧住了独孤桀骜因抽噎而哭得胀红的脸颊。 独孤桀骜满心愤懑,考虑到欧景年是她新晋女友,于是只是扭开了脸,低喊了一声“出去”,表示抗议。 欧景年笑了笑,蹲着向前挪了几步,绕到另一边,好声好气地商量:“乖,再怎么样,先把澡洗了好不好?我订了好多吃的,洗完澡,出来吃东西啊。” 谁知这往常百试百灵的法子居然失了效,独孤桀骜用眼神怒视欧景年,提高了音量,低吼了一声:“出去!” 欧景年完全无视了独孤桀骜的抵抗,利落地打开莲蓬头,调好水温,转身用哄孩子的语气对她的小女朋友命令:“脱衣服。” 独孤桀骜眼见威胁不成,只好委曲求全:“你先出去。” 欧景年:“我出去你就马上洗澡?” 独孤桀骜心里是这么想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我考虑考虑。” 欧景年哦了一声,凑近,动手,开扒。 独孤桀骜拼死抵抗,然而欧景年机智地找来了一把小剪刀,咔擦两下剪破了衣服,再用力一扯,那件与内裤同款的劣质睡衣瞬间失去了所有功能,娇弱无力地落在了地下。 欧景年取下莲蓬头,对准了独孤桀骜一阵喷洒。 独孤桀骜脸上因愤怒而染上几分红晕,她奋力挣扎,然而只要一动弹,腹部的疼痛立刻就又回来,痛得失去反抗之力的独孤桀骜被欧景年轻松地淋了个从头到脚,却抱着蓄水缸,倔强地不肯从马桶上挪开,欧景年没办法,只好也站过来,一边洗,一边安慰:“洗个澡,换身衣服,会舒服很多。只是痛经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女孩子谁没有这种时候呢?乖哈。” 独孤桀骜一边躲一边喊:“我不是女孩子!我…我…本座是武林盟主!本座武功天下第一!本座才没有月经这种事!这不是月经!我不会来月经!” 欧景年一面嗯嗯啊啊地应付着她,一面熟练地把莲蓬头对准了她的小腹,微烫的热水迅速而有效地缓解了独孤桀骜的腹部疼痛,独孤桀骜眯起了眼睛,抵触情绪稍微消减了一些,欧景年一看她脸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笑眯眯地问:“是不是舒服点了?” 独孤桀骜闷哼一声,两手松开蓄水缸,坐回马桶,身体不自觉地转向了浴室这边,脸却别扭地转到了另一头,几乎和身体形成了90度角。 水忽然停了一会,独孤桀骜不自觉地转头,却发现欧景年用不太灵活的手夹住莲蓬头,一手递给她沐浴露:“拿这个擦擦。” 独孤桀骜没立刻接,欧景年就很有耐心地站着看着她,独孤桀骜被她看得不自在,气哼哼地接过沐浴露,随便擦了一通,敏锐地听见欧景年咽口水的声音。这声音昨晚她也听见了很多次。 独孤桀骜忽然明白这是因为欧景年对自己有了*。她回头又看了欧景年一眼,欧景年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一看见她转头,赶紧把头偏过去,哑着嗓子说:“可以冲洗了吗?” 独孤桀骜隐约地生出什么念头,一时又想不起来,闷闷不乐地点了点头,欧景年让她举着莲蓬头,自己轻轻地替她从头开始,一点一点地搓揉。 浴室渐渐被水汽充满,这让独孤桀骜多了几分安全感,她动了动举着莲蓬头的手,悄悄抬头,看了欧景年一眼。 欧景年的脸早已模糊不清,只有动作依旧温柔,过了一会,对独孤桀骜努努嘴:“站起来。” 独孤桀骜温顺地站起来,欧景年给她擦了正面,又绕到后面,独孤桀骜发现她自己的衣服早已经湿了,低了头,想要谢谢她,然而憋了半晌,却只是丢出一句:“你…很有经验。” “经验?”欧景年停了一下,继续给她擦背。 独孤桀骜酸溜溜地说:“给人洗澡的经验。” 欧景年又停了一下,微笑着说:“这倒不是,只是我以前养过一条狗,你也知道,狗狗都不太喜欢洗澡。” 独孤桀骜:…… 欧景年回忆起往事,一下子有点停不下来:“…说起来当初喏喏也跟你一样,躲洗澡的时候喜欢往马桶边上绕,别的狗明明都是往外面跑的…独孤,你怎么了?” 独孤桀骜脸色铁青,拎着莲蓬头的手不自觉地放下来,水冲了欧景年一脸:“你、居、然、敢、把、本、座、比、作、一、条、狗?” 欧景年:“不不不,我只是说你的习惯和它的习惯很像。”对比的本体不是你和狗,是你的习惯和狗的习惯。 独孤桀骜简直要气坏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的习惯和它的习惯很像?” 欧景年指出事实:“你们都不爱洗澡,而且躲洗澡的时候都喜欢往马桶躲。” 独孤桀骜一下跳进浴室,提起莲蓬头对准自己一阵猛冲:“谁不爱洗澡?我最爱洗澡了!哼!” 欧景年:…… 第93章 独孤桀骜洗澡的时候欧景年一直站在浴室边上等着,独孤桀骜被她看得越来越不舒服,一把扯上浴帘,于是欧景年只能在外面看见一个大圣般的剪影隔着浴帘在浴室里跳来跳去,1分钟之后,剪影停住了,浴帘被大力拉开,独孤桀骜全身湿漉漉地出来,一把抢过欧景年替她拿好的浴巾,顺手就把还在喷水的莲蓬头塞进了欧景年手里:“你也湿了,你也洗。” 欧景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独孤桀骜整个人推进了浴室,这边厕所只有一个淋浴,浴室只是用瓷砖简单地隔阻成一片而已,独孤桀骜推她推得非常顺手。 欧景年:“…独孤,我还穿着睡衣呢,而且衣服也没拿。” 独孤桀骜摊开手:“现在脱,我帮你拿。” 欧景年:“不用了,我上楼去洗…”话没说完,就看见独孤桀骜拿着小剪刀,看样子是打算照着欧景年刚才的样子剪睡衣,吓得赶紧脱衣服:“我自己来,帮我去卧室拿件睡衣,谢谢。”开玩笑,她这套睡衣是亡母在世时买的,从大学一直穿到今天,她怎么舍得让独孤桀骜剪了! 独孤桀骜直勾勾地盯着她,一直等到欧景年飞快地脱了衣服开始冲水才哼了一声,甩着剪刀上楼帮欧景年找了衣服,想了想,又去主卧的卫生间找了一圈,发现欧景年的浴巾已经不在了。独孤桀骜稍微一想,就知道欧景年刚才是把她自己的浴巾拿下去了,不知道为什么,脸又开始发红。昨夜两个人都没什么经验,而且都处在又羞又急的状态,所谓双修,也的的确确只是做实验般的“双修”而已,欧景年努力探索,独孤桀骜努力学习,虽然做的是世人所能做的最亲密的事,可是感觉上却像是两个陌生人在完成一件必须完成的任务。 可是一夜过后,慢慢回想起来,羞涩、尴尬、欢欣这些情绪就慢慢地涌上来了,滞后发生的情绪竟比当时还要强烈,独孤桀骜觉得现在的自己简直像一团火炭,无论外表如何明明灭灭,内心里却一直闷着一团燥火,就连用了欧景年的浴巾这样的小事,都能勾起她回想起昨夜,进而令她联想到许许多多不该联想到的事情。 独孤桀骜莫名地就又生起气来。随手拿了条毛巾,噔噔噔下楼,路过饭厅时听见了一首不太常见的音乐,节奏和欧景年平时听的歌不太像,独孤桀骜顺着音乐走过去,发现是家里的座机发出来的声音。 独孤桀骜好奇地靠近,屏幕上显示的是b市的号码,她的心一紧,接起电话,却故意不说话。 对方果然也没辜负她的期望,先开了口:“从昨天到今天,电话一直不接,你不会…真的和那个萝莉脸小朋友在一起了吧?” 独孤桀骜抑制不住地哼了一声,对方只听这一声就察觉了:“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面沉如水,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问:“杨爱红?” 杨爱红轻轻地笑了一下,慢悠悠地开口:“我叫你的名字,知道你是个没有身份证的黑户,两个半星期前来到金市,最初靠抢劫为生,后来被欧景年这给收留了——你的事我全都一清二楚,所以你只要哼一声,我就知道你是谁。而你叫我杨爱红,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独孤桀骜冷笑一声:“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你已经是欧景年的过去了。 杨爱红停了一下,才慢条斯理地说:“我爷爷叫做杨军,你可能不太清楚他的名字,但是你可以百度一下,排在词条第一的就是他。” 独孤桀骜挑眉:“所以?” 杨爱红发现独孤桀骜完全不按照她设置的剧本走,有点恼羞成怒:“…我有钱、有势、有貌,还是她的初恋,你凭什么和我争?” 独孤桀骜:“可是你跟她已经分手了,分了五年。”这种智商,难怪欧景年要和她分手,说起来欧景年的第一任居然是这种货色,感觉…有点侮辱人呢。算了,看在欧景年胸大腰细腿长肤白貌美人也不错的条件上,而且自己乃是武林盟主一诺千金一言九鼎,就勉为其难地继续谈一下吧。 杨爱红:“那是权宜之计!权宜之计你懂吗?!” 独孤桀骜呵呵了一声,挂断了电话,提着毛巾过去,发现欧景年已经洗完澡,拿她用过的浴巾裹着身体走出来。 独孤桀骜一想到自己居然和欧景年用了同一条浴巾,就觉得脸红心跳。再看见欧景年浴巾下面白皙的大长腿,肾上腺素就急剧上升,赶紧地把毛巾递过去:“用这个。” 欧景年没接,她的目光顺着独孤桀骜往下看了一圈,咳嗽一声,轻轻说:“独孤,我…教你用棉条吧。”家里只有这个。 独孤桀骜也低头看了一眼,哦了一声,表示她还是比较习惯用月事带。 可惜这回欧景年没有给她任何破坏衣物的机会,直接扯着她回了厕所,从门后面的篮子里取出一根包装得像是老冰棍一样的东西,打开,露出一个针管一样的小东西。 欧景年让独孤桀骜坐在马桶上,把这东西拿出来,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棉条呢,是插在…那个地方的,比卫生巾要干净,就是你一开始可能用不习惯,你先试试,要是真的用不惯,我再给你出去买…卫生巾。” 独孤桀骜盯着那东西看了半天,怀疑地问:“插在…流血的地方?”这东西好像比手指粗啊,会不会…很痛?当然,她堂堂武林盟主是绝对不会怕痛的,只是怀疑这东西的安全性,比如要是不小心掉进去了…打住,才被杨爱红给鄙视过,不能露出乡巴佬的样子,且听欧景年怎么说。 欧景年点了点头,明明是纯洁无暇的女生之间的交流,此刻却无端地觉得暧昧起来,她强行转开了自己的脸,眼光却一直在独孤桀骜分开的大腿上打转:“我在手上给你示范一下,你等下自己试试。你就这样,把东西塞进去,然后推这里,然后再把塑料壳子□□,就好了。”她轻松地把导入式棉条给推开,露出里面的小片棉布:“这东西会自动吸收的,还有个小绳子垂在外面,要换的时候,拉一下就可以了。” 独孤桀骜:“…等等,这种东西,你就光告诉我这样一推一伸就可以了?” 欧景年倏然红了脸:“…这个东西要怎么示范给你看?”总不能…叫她当面换一下吧?! 独孤桀骜把头转向她,眼角眉梢,全是要欧景年以身作则、带头试用的意思——这东西对于她而言实在是太过前卫,她不看见欧景年自己用过,实在是有点…接受不了。而且这东西用法这么复杂,她怕自己太久没做过女人,驾驭不了。 欧景年被她的眼神盯得连耳朵都红了,吞吞吐吐地拒绝:“我…我才换过…我不骗你,你看,我这里还有条小绳子…”抬头再看见独孤桀骜不相信的眼神,鬼使神差地就丢出来一句:“不然,第一次,我帮你塞。” 独孤桀骜:…… 第94章 独孤桀骜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面对欧景年,她对面的欧景年虽然满脸通红,眼神却意外地正直清澈,要是换个人,独孤桀骜一定不会觉得让人替自己换棉条这件事有什么好尴尬的——她还没当上武林盟主的时候,就已经拥有大量权势和财富,僮仆奴婢多如牛毛,连厕所里都设有床榻桌椅和六个以上的婢女,对于别人贴身服侍她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心理障碍。 但是欧景年是不同的。独孤桀骜低着头,在心里默默地把“女朋友”这简单的三个字念了又念。这个词语从未在她以前的词语库出现过,这几天却出现得极其频繁。女朋友,她想,跟朋友有什么区别呢?难道女性的朋友,就比别个要更不同,更亲密了不成?或者若是强调是“男朋友”,难道就跟普通的男性朋友有什么区别了吗?为什么朋友加上性别,就变成有那种关系了呢?然而再仔细想想,志同道合的人,世上本就极少,若能一直志同道合地走到最后,这个词的分量已经相当不一般,比寻常的姬妾、夫妻要更有分量。那是心灵的契合,不是附庸,不是妻为夫纲君为臣纲,当得这个名字的人,不是她的下属,不是她的奴才,不是蓄意讨好她、仰赖她的一般人,而是要并肩同行的人。这样说起来,她那个时代,和现在这个时代,对于伴侣的定义的确是有天差地别,她那个时代,妻妾只要好用,漂亮,能管家,贤惠,像一个机器,或是一个物件。而现在这个时代,女朋友,或者说妻子,是一个人,心灵契合的人,一旦与之结合,不能轻易再和别人有瓜葛,男女之间如此,女女之间亦然。 独孤桀骜觉得她对于欧景年之前说的那一番话似乎有了一些理解,然而这也并不妨碍她认为自己凌驾于欧景年之上,毕竟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且她是这样尊贵、霸气、骄傲的武林盟主,规则和风俗从来不是为她而设。 高傲的武林盟主阁下昂起了头,轻微点了一下表示答应,她自以为这样气势十足,然而脸颊上的两片酡红已经出卖了她,欧景年笑了下,蹲下去,手轻轻搭上了独孤桀骜的大腿。 肌肉匀称,比超模还要超模的紧致笔直的、巧克力色的大腿。 欧景年觉得手上接触过独孤桀骜身体的地方在发烧,她觉得自己碰到的不是人的大腿,而是一整块刚出炉的生巧克力,她觉得自己的手一定已经融化了,融化在这一碗香软诱人的生巧克力熔流里,而且还顺带得连她的手肘、手臂、肩膀,乃至于整个人都要化进去。 欧景年的呼吸停滞了片刻,好半天没回过神来。而独孤桀骜也一下就全身崩紧了,她的头缓慢地低下来,僵硬如同工业机器人。 “快点。”这是独孤桀骜在说话。 “打开。”这是欧景年。 独孤桀骜的脸对着右下面地板的马赛克瓷砖,欧景年的脸望着顶上的黑白天花板吊顶。两个人都不敢看对方的脸,两个人的手都在抖,然而片刻之后,两个人又像是晃过神来似的转了头,两个人的眼神凑到了一处。 欧景年迅速地取出另外一根棉条,咬开包装,独孤桀骜自觉地大张双腿,然后欧景年就又看到了那眼另她心跳加速的…泉眼。 欧景年不受控制地俯身下去,在独孤桀骜的大腿根处亲了一下。 这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无意识的行为,像是心灵深处那根控制手臂的弦被无形的气流突然拨动了似的,然而这动作发生的时候,欧景年并不是完全无知无觉的,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愿望。 独孤桀骜惊呆了,她相信只要她开口,一定会有人愿意来亲吻自己的脚丫子,或者随便哪里,但是她也知道,这些全是被逼无奈。从没有人会自愿的、主动的,亲吻她,哪怕是脸颊或手都没有,遑论大腿根部,那个正正靠近污秽之血的地方,她慌乱了一会,语无伦次地开了口:“欧欧欧景年,我…我我现在还没恢复内力,你不用对我这样…”现在的她没有武功,没有权势,没有财富,没有任何值得人们谄媚舔舐的地方,为什么欧景年会愿意亲吻这样的一个她的…那里? 欧景年:“啊?就是想亲啊。”跟内力有什么关系?她只是…亲一下自己的女朋友而已。想到女朋友三个字,她的脸忽然又红了一下,低着头,轻轻在独孤桀骜的大腿上咬了一口,然后伸手,替独孤桀骜把棉条…塞了进去。 独孤桀骜生出一股复杂的感情,还没等她好好分析体会那是什么感情,她已经感觉到一阵轻微的锐痛,这痛楚跟昨晚的感觉有些相似,又不完全一样。她微微地弓直身子,向上挪了一点点,然后又感觉到一阵推力,欧景年已经把塑料管取出来,然后替她把那根小棉绳理顺:“留个小尾巴,到时候要换的时候就拽就可以了——你怎么了?” 独孤桀骜张大了口,无法明说她刚才那一瞬间居然产生了轻微的快感,欧景年伸手替她抚平小尾巴的时候,她甚至还感到一阵莫名的骚动,把欧景年吞吃入腹的骚动。 “独孤?”欧景年摇了摇独孤桀骜的手臂,“走吧,我们出去,吃东西。”再不出去,奶茶要冷了。 独孤桀骜默默地站起来,没有说话,却忽然张大双手,紧紧地抱住了欧景年。 欧景年顺势抱住她,伸手抚了抚她的脑袋,假装没发现独孤在她胯上蹭了蹭,两个人磨蹭了一会,欧景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今天是不是要去店里上班?”文白没说把独孤桀骜开除? 独孤桀骜:“…好像是。” 欧景年:“快吃点东西,换衣服,我送你去。” 独孤桀骜:“嗯。”不开心,不想动,肚子痛,想打人,不想上班,想干掉文白。 欧景年:“刚刚演示一遍,你会用了吗?”不会用一下午怎么办? 独孤桀骜哼了一声,傲慢地摇了摇头。 欧景年:“…要不这样吧,我陪你去上班,晚上去附近吃牛排,吃完去看夜场电影。”标准情侣约会流程是这样的吧?一点也不惊喜,非常平淡无奇对吧,为什么她会有些…期待呢? 独孤桀骜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然后又开始拿腔作势地否决:“那怎么行,你在旁边,会干扰我!”经过昨天和今天这么多事,叫她怎么看见欧景年还能安心工作? 欧景年:“…我就在旁边,不说话,肯定不打扰你。” 独孤桀骜:“不行。” 欧景年想了想,做出了妥协:“我在对面的巴巴客等你,你要是不行,给我打电话…呃,我手机坏了,这样吧,你陪我去那里,认准我的位置,有事就走过来找我?你下午想吃什么,我也可以给你买。”她要点十杯热巧克力喝掉,还要去买生巧克力吃。 独孤桀骜:“那行吧,只许我过去找你,你不许过来找我哈。” 欧景年:“放心。” 于是旷工两天还迟到的独孤店长在饱餐一顿以后,带着女朋友(由女朋友带着),愉快地上班去了。 第95章 欧景年送独孤桀骜到店里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文白和陈锋也都在,四个人彼此看了一圈,欧景年捅了独孤桀骜一把,独孤桀骜当即心领神会,却依旧磨蹭了许久,才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对着文白喊了一声“老板”——她们在来的路上说好了,独孤桀骜对文白服个软,工作倒是小事,就怕把文白这厮给真刺激坏了。 文白看见独孤桀骜和欧景年同时出现,立刻就眼冒绿光,恨不能要冲上来抓着独孤桀骜揍一顿才好,陈锋赶紧拉住她,一面拉一面劝:“淡定,淡定,还记得我跟你说什么了吗?” 文白仰天一哼,对着独孤桀骜冷冷一点头:“旷工两天,迟到半天,扣半个月工资。”她不怀好意地看了独孤桀骜一眼,傲慢地抬起下巴:“按照你自己的规定,好像还要罚跑?” 独孤桀骜的眼睛一下就气红了,死死盯住文白,连眨都没眨一下。欧景年担心地挽住她的手,刚要开解两句,却看见独孤桀骜也原样仰天一哼,冷冷地说:“规则是我定的,我自己当然也会遵守。”欧景年还没来得及领会她的意思,就已经看见独孤桀骜冲出了餐馆门,飞一样地奔向了金湖,然后绕着那个小小的湖泊开始跑圈。 陈锋欣慰地点点头,又赶紧掩饰住,装模作样地皱着眉,贴在文白耳边说悄悄话:“文小姐,独孤桀骜能屈能伸,有点…难缠啊。”何止有点难缠,就凭独孤桀骜今天的表现,就知道文白肯定不是独孤桀骜的对手,她可以完全放心了。 文白:“…工作时间,私自出去跑步,店是怎么管的?扣钱,哼!” 欧景年:“咳,小白,其实独孤她来的时候就想好了,店里我代她管一会,她自己已经准备要去罚跑了的。” 文白:“…欧景年,你你你…骗谁呢?”欧景年这掩护也打得太明显了,简直是在往她心上插刀子啊。 欧景年笑得云淡风轻:“我没骗你,其实独孤她旷工又迟到,自己心里也是很难受的。只是她面嫩,不好意思说,就偷偷拜托了我,刚才我也没跟你说清楚,不好意思哈。你看她家境也不好,又是孤身一人,挣点钱不容易,你就别再追究了。”扣钱不是问题,但是文白这么当众落独孤桀骜的面子,对她店长的威信实在不太有利,身为女朋友,当然要适时地挺身而出,维护维护——别人相信文白是慧眼识英才继续任用独孤桀骜,欧景年跟文白这么多年的交情,还不清楚她的底细?文白文大少不傻,知道谁能给她挣钱,然而她从来也没有真正缺过钱,留独孤桀骜在店里,绝对不会是为了那么点小小的利润,肯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欧景年和文白不同,文白是天然的富二代,纨绔小姐,不能理解普通人辛苦拼搏的意义,欧景年却天生有一颗体察心,她知道独孤桀骜心高气傲,事业心极重,要是真被文白给坑了,心里一定不好过。欧景年不想挫伤独孤桀骜的自尊心。 当然,欧景年猜中了独孤桀骜性格的一半,却没有猜中另一半,她出面维护了独孤桀骜,最后真正保护到的其实却是文白,在场所有人中,只有陈锋隐约地感受到了这点,眼看文白气得青筋暴起,赶紧伸手拉住了她:“文小姐,欧小姐说的有道理,再说,旷工两天扣半个月工资,也不符合劳动法呀。”一边说,一边死命使眼色,文白好容易才领悟她的表情,哼了一声,表示看在她从未遵守过的劳动法的面子上,不再追究。 欧景年对文老板文明守法、慷慨大度的行为鼓掌点赞了一番之后,婉转地提醒了一句:“小白,你下午还有事吧?要不你先去忙?我和独孤在这里看着店。” 被这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又在心上插了一刀的文白气哼哼地甩手走了,陈锋跟在她身后,朝欧景年挤眉弄眼地挥挥手,屁颠屁颠地跟着文白也走了。 欧景年微笑着点头送别她们,转过身,微笑着看着周围一群看热闹的店员:“诸位想必知道,我有这里一半的股份吧?” 小宋小李小n:“…现在知道了。” 欧景年继续微笑点头:“除了这件事,我还想告知一下诸位另外一点,你们中有的人大概也已经知道了,不过我觉得还是要公告一下免得误会——你们的独孤店长是我女朋友。” 店员们:…… 欧景年:“看样子你们都不知道…没关系,她是我女朋友也没什么影响,反正我平常也不管店里的事,而且私是私,公是公,你们说对吧?好了,你们不要在这里围着了,收拾收拾东西,马上4点了要开门了,大家要记得保持心情愉快哦,快乐工作嘛。” 店员们:…你确定你说的是“私是私,公是公”,不是“独孤桀骜是我的人,敢动她你就再也没有快乐工作了”? 独孤桀骜跑步回来以后,发现自己的威望似乎又上了一层,之前店员们都是怕她,现在看起来,对她似乎更多了几分…混合着崇拜敬畏和艳羡的感情?她狐疑地上下巡视了一圈,盯得所有人都恨不得以三倍速移动以后,才转身问欧景年:“你还不走?” 欧景年:…… 独孤桀骜:“说好不要打扰我工作的。” 欧景年:“文白嫌弃你丢下店里就走了,所以我出来替你看一下,不然文白不肯走。” 独孤桀骜:“哦,你还有别的事吗?” 欧景年:“没什么了。”独孤桀骜自尊心这么强,知道自己用股东身份替她压场子,会不会生气?但是这事迟早要说的,要不…晚上床上哄哄她再说? 独孤桀骜点点头,拍了拍手,所有人都瞬间停住,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等候独孤店长有何吩咐,独孤桀骜看见大家的反应,满意地点点头,摊开手掌,指着欧景年:“这是我女朋友,你们的另一个老板,你们不要以为有文白在,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 欧景年:…她收回刚才对独孤桀骜的评价,独孤桀骜那不叫事业心,那是野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那种野心。以前另一个人也有这种野心。 欧景年深深地忧郁了,她默默地看了独孤桀骜一眼,抿着嘴,低着头,慢慢地走到对面巴巴客,店员们极力推荐冬日热巧克力,而她坚定地摇了摇头,点了一杯白牡丹茶。 今天巴巴客里居然只有她一个客人,欧景年拿了茶,很快找到一个靠窗的沙发坐下,整个人忧郁地陷到靠背里,默默地看着对面萨瓦迪卡的方向。 晚饭时间已经到了,独孤桀骜大约是为了补偿几天没来上班的过错,略带矜持地站在门口,亲自迎宾。 天忽然阴下来,雨雪交杂着飘落,独孤桀骜不爱打伞,有不少小水珠都落在了她身上,欧景年的心情就更复杂了——独孤桀骜正在特殊时期,跑步又出了汗,再碰上这样的天气,会不会感冒? 欧景年坐直身体,有点想再走过去,看看独孤桀骜,又有点迟疑,患得患失了一会,终于准备要起身的时候,却看见杨爱红一身黑色风衣,打着伞,慢慢地从雨中走了进来,坐在欧景年的对面爱沙发上,修长的腿伸出来,几乎抵到欧景年坐的沙发。她轻轻地一偏头,正正好好露出六颗牙齿,伸出保养得白皙娇嫩的手,端起欧景年的杯子,抿了一口,立刻就绽放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白牡丹茶?” 第96章 无论是从气质还是长相来看,杨爱红都比以前更好看了,以前的她还略显羞涩,现在却全然一副大家风范,举手投足,都是贵气。她以前完全是个假小子,现在却似乎变得更中性,举止干练中带着几分温婉,碾压电视里出现过的所有夫人们。 欧景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起身走到吧台:“麻烦给我一个超大杯摩卡。” 杨爱红跟着她过来,站得离她只有半步远,杨爱红风衣的前襟几乎都蹭在了欧景年的后背上。她缓缓地伸出手,想从下面抱一抱欧景年,却被欧景年躲开,欧景年难得地沉了脸,低声喊:“杨爱红!” 杨爱红微微闭了闭眼睛,精心修饰过的眼睫毛眨出了悲伤的味道,她漂亮的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里面已经充满了掩饰不住的眷恋:“景年,我回来了。” 欧景年终于明显地皱起了眉,接过店员递来的摩卡,看着杨爱红。杨爱红捧着她刚才点的白牡丹,满脸期待地看着她,眉目间宛如青葱少年。 就算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欧景年依旧觉得心口一痛,低了眼睛,想要吸一口咖啡,却只吸到一口浮泡。杨爱红不知什么时候去拿了糖包又回来,一边体贴地撕开糖包,递给她,一边半真半假地埋怨:“巴巴客的咖啡你居然也喝得下去。” 欧景年默不作声地打开杯盖,把糖倒进去以后,直接在杯延喝了一口,发现她已经习惯了苦涩的味道,再喝加了糖的,反而又不习惯。 杨爱红笑着夺过那杯摩卡,扔进垃圾桶,再回来的时候,手里不知道怎么多了一个纸袋,她高举纸袋,看着欧景年笑:“我最近在学拼配,自己配了点豆子,回去煮给你尝尝。” 欧景年依旧没有说话,她只是继续盯着杨爱红看,好像语言系统已经完全失调了一样。杨爱红被她看得有点尴尬,咧着嘴笑着挠了挠头,问:“我脸上有花吗?” 欧景年终于被这熟悉的、充满着孩子气的动作和问话给惊醒了,慢慢走回座位,看了一眼萨瓦迪卡,发现独孤桀骜已经不在门口,才转向杨爱红:“我记得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我有女朋友了?” 五年前的欧景年可能还会天真地问她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这店里怎么又恰好只有她们两个人,几天之前的欧景年则会长篇大论地和她说些过去啦放下啦彼此相忘啦之类的话,但是此刻的欧景年却什么都不想说。缅怀的情绪只涌现了一下就消失无踪了,和她的过去一样,经历的时候撕心裂肺,再回忆起来,却如清风过眼,了无痕迹。她现在只有现在的烦恼,而这烦恼并不是杨爱红。 杨爱红显然受了伤,她修长的眼睫毛眨了一下,几乎要眨出一滴泪水,然而她很快就把这滴泪水憋了回去,微笑着说:“景年,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这五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知道你的消息以后,我恨不得马上就飞到你身边,你看我本来是3月要来…” 欧景年讽刺地一笑,打断了她:“你是知道我收留了独孤,才急匆匆地过来的吧?” 杨爱红一怔,显然受到了伤害,跺着脚喊:“景年!” 欧景年平静地看着她,头不自觉地又偏向了萨瓦迪卡的方向:“小爱…过去的事就已经过去了,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我们两不相干了。”杨爱红因为这个名字,从小没少被人嘲笑,出国的时候就和家里假说自己名字太显眼,怕被绑架,换了个假名叫杨爱,欧景年起先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就一个劲地逗她,喊她“小红”,反而只有在外人面前要保持距离的时候,才喊她“小爱”。 杨爱红有点急躁,搓了搓手,又喊了一句“景年”。这一声比之前那句要哀切得多了,听上去却更诚恳。欧景年本想立刻走回萨瓦迪卡的,听见杨爱红这一句,又动了一点点恻隐之心,捧着咖啡,好声好气地劝:“小爱,你如果是觉得愧疚的话,那就大可不必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她想起刚才独孤桀骜的表现,低头又喝了一口咖啡:“况且,你和我之间本来就不可能。”五年前都不可能了,现在就更不可能。 她是情绪低落奈何秉性柔和,所以说话软绵绵的,杨爱红却以为她有所松动,赶紧张开手拦住她:“景年,我…我离婚了,我们可以在一起。” 欧景年一怔。 杨爱红立刻就接着说下去:“年初我就已经分居了,现在已经在提请办手续,只是两家毕竟是旧相识,长辈们还要再磋商一下,但是婚是肯定要离的,我爷爷已经和他爷爷达成共识了…你不信,等我拿到离婚证给你看…” 欧景年打断她:“你离不离婚,跟我有什么关系?” 杨爱红的叙述戛然而止:“啊?” 欧景年觉得有点累,文白是被她抛弃(?)所以最近阴阳怪气胡搅蛮缠的也就算了,独孤桀骜是她主动捡回家答应要(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现任,再让她烦恼也只能认了,再来个杨爱红,她真心有点吃不消:“小爱,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现在的我很好,你也很好,我们就各走各的,让往事都烟消云散,好不好?”要说她不怨杨爱红,那是假的,当初那样热恋,激烈到要出柜、要结婚、要和家里断绝关系,结果呢?欧景年不管不顾地跟她去了b市,得到的却是各种搪塞、拖延和欺骗。欧景年不怨杨爱红扛不住压力,说实话当初她也迟疑过,要不是有杨爱红天天夜夜地陪着、鼓励着,她也没法走出那一步,而且就算和父母闹翻了,血缘关系那也是抹杀不了的,欧景年有信心,过上几年,风平浪静了,回家和爸妈撒撒娇、服服软,再告诉他们自己活得很幸福,父女、母女关系还是很有修复的希望的。欧景年怨的是杨爱红的欺骗。她们到杨家的第一个月,杨爱红就改变了主意,却并没有告诉欧景年。杨爱红找着种种借口拖延、敷衍欧景年,暗地里却听从家里的安排去相亲,欧景年傻傻地等了三个月,等来的却是爱人闪电结婚的消息。最可恶的是,都已经结了婚,杨爱红还不肯放欧景年离开,欧景年被她的甜言蜜语骗了三月又三月,得到的是情妇的名声、杨家长辈的轻蔑和杨爱红以爱的名义进行的、各种变相的禁锢。要不是欧家二老出事的消息传到了b城,杨爱红根本都不肯让欧景年离开。然而说到底,这些事再痛苦、再糟心,也都是往事了。欧景年想起中午独孤桀骜洗澡的模样,轻轻地笑了一笑,觉得不好意思,又下意识地伸手掩了下嘴角——嘴唇碰到肌肉时那股香软轻滑的感觉似乎还没散去,她不自觉地就抿了一抿嘴唇,舌尖夹在两唇之中,悄悄地向外,小小地舔了一下,浑然没有管杨爱红在旁边是伤心欲绝或嫉火中烧。 然后一个高速运动的物体如同炮弹一样从斜侧方冲进了她怀里,撞得她整个人都往墙上倒去,在脑袋即将撞墙时却又被那个物体硬生生地向后一扯,那物体两条手臂像铁箍一样紧紧箍住她,脑袋压在她怀里,不怀好意地蹭了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景~年~~~,人~家~要~上~厕~所~” 欧景年和杨爱红同时全身一哆嗦,欧景年低头,看见怀里的独孤桀骜抬起头,对她做出一个狮子示威般的龇牙动作。 欧景年迟钝地问了一句:“上厕所你就去上,干嘛…呃,走。”她想起来了,独孤桀骜不会用…棉条。 第97章 独孤桀骜几乎是强迫着一路半推半抱地把欧景年推进了厕所,她的脸色本来就很不好,等门一关,就更加阴沉了:“她怎么又来了?!你告诉她你在这里的?” 欧景年摇头,刚在想要怎么跟独孤桀骜解释,独孤桀骜已经迅速地想到了另外的事情上:“她很有势力?连金市的消息都这么快就能打探到?” 欧景年想不到她这么敏锐,停了一下:“她家里有点背景,所以…” “多有背景?”独孤桀骜再一次打断欧景年,然后立刻就被欧景年在头上拍了一下,欧景年拍完不算,还严肃地批评了她:“独孤,跟人说话要有礼貌!”她都教过多少遍了! 独孤桀骜:“…你胸大,你先讲。” 本来就情绪低落的欧景年抓狂了:“都跟你说了不许上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流行语也不能随便学!” 独孤桀骜:“我没有随便学,都有认真地查过意思和用法的。” 欧景年:“…总之,杨爱红她家里有点背景,你如果跟我在一起…” 独孤桀骜第三次打断了她:“有点背景到底是多有背景?家族里有多少人?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发迹?家里掌权人官位几品?分过家吗?她本人是嫡系还是旁支?她有品级吗?” 欧景年:“…独孤,打断人说话真的很不礼貌!!!” 独孤桀骜不屑地哼了一声:“礼貌这东西就是个狗屁…唉哟!”她头上挨了一下拍,于是瞪了欧景年一眼,却发现欧景年两手叉腰,毫不退让地瞪了回来,那说话的气势竟然毫不逊于她:“不许说脏话!” 独孤桀骜讪讪地摸了摸头,乖乖地闭上了嘴。 欧景年清清嗓子:“她爷爷是最早的一批中将,家里几个叔伯或官或商的,反正都不是普通人,她爸爸是长子,但是中年才生了她这个独生女儿,她妈妈家里也不错,虽然没她家强,却是地方实权派,她上面有几个堂兄堂姐,下面还有几个堂弟堂妹。她现在我不知道,以前她结婚,嫁给了差不多家境的一个人,那男的当时好像是个副司长,后来怎样我不太清楚。不过我看她现在混的这样子,在家里应该有点地位了。” 独孤桀骜两眼眨巴眨巴地看着她,欧景年被她看得居然生出了罪恶感,歪着头说:“你可以发问了。” 独孤桀骜:“中将是什么级别?全国有多少个?” 欧景年:“…不知道。” 独孤桀骜微带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换了个发问方式:“中将上面是什么?” “要是刚建国那会儿,还有元帅啊大将啊什么的,然后是上将,再是中将,现在只有上将了。” “中将具体干什么呢?” 欧景年有点猜到独孤桀骜的意思了:“这个只是军衔,具体职务要看的。她爷爷现在八十多岁了,基本是半退隐状态,当然威信还是有的。她爸爸好像没有从政,而是去企业了,我们这里很多公司是国家开的,她爸爸就管了一个,反正不大也不小。” “那中将比省长大吗?” “呃,两个单位不一样,一个行政一个军队,没法比,不过…大差不差吧。” 独孤桀骜回想了一下她看到过的行政结构,心算了一会,得出结论:“所以她爷爷至多不过相当于一个堂主或者朝廷的一个龙骧将军,她爸爸相当于外面一个掌柜。”当年她手下有八个长老,二三十个实权护法,四五十个堂主,堂主下面有舵主,舵主下面有坛主,坛主下面有香主,统领(自以为)数百万武林人士…扯远了,总之好像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嘛,不对,此一时彼一时,还是不能轻敌。独孤桀骜苦恼地皱着眉头,摸着下巴,苦思冥想中。 欧景年:…坛主和龙骧将军是什么鬼?!你那轻蔑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你一副要搞死她的神情又是怎么回事?! 独孤桀骜:“景年,杨爱红她爷爷想必不知道她的性向吧?” 欧景年被她自然而然的亲昵称呼惊了一下,嗯了一声,没及时回话。 独孤桀骜笑得耐人寻味:“我猜当初她带你回b市没有进家门?或者是进了家门却假称是同学好友?她的叔叔伯伯们私底下知道你的事,表面上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欧景年:“…你怎么知道?!” 独孤桀骜倨傲地一笑:“我就是知道。”她手下那些人的小兔崽子们也都是这副德性,在外眠花宿柳,遇见一个喜欢点的,头脑一发热就带回家,清醒以后又不敢承认,于是各种找借口,家里长辈知道了,也几乎不当回事,反正大家子弟,自己心里都清楚自己和对方是个什么地位,管它什么山盟海誓,一到了动真格的时候,统统都是屁话。 欧景年被独孤桀骜提到往事,有一点点难过,低着头,轻轻说:“连你都能轻易看出这些,看来是我太傻。” 独孤桀骜不明白她在感伤什么:“你的确是傻…她都那样对你了,你居然还对她这么客气,要是换了是我,哼!” 欧景年不高兴了:“换了是你,你能做什么?她可不是文白,她光出门的保镖都有多少个呢,你要对她动手,吃亏的是你自己。”说起保镖,杨爱红应该是特地设计好要在这里见面的,独孤桀骜是怎么进来的?欧景年警觉地看向独孤桀骜:“独孤,你不是又打人了吧?” 独孤桀骜的表情立刻就诡异起来,死鸭子嘴硬地否认:“是他们先动手(拦我)的!” 欧景年还能不知道她的脾气?真是气得头顶要冒青烟了:“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光天化日之下,那些保镖不敢先动手打你,肯定是你先招惹他们的,你能不能替我省点心?那不是外面随便请的保安,是国家警卫!” 独孤桀骜哦了一声:“但是我都进来这么久了,也没看见杨爱红叫他们对我怎样啊。” 欧景年:“…她那是没把你放在眼里!她要真的想对付你,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独孤桀骜微笑起来:“她不敢,你也说了,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了,什么事情都能上网,她能脱离联姻,还能这么自由地跑出来找你,在家族里的地位绝对不低。这种重点培养的大家子弟,肯定不敢在外面,尤其是在正经警卫的跟随下惹是生非,万一闹大了,断送的是她自己的前程——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 欧景年看独孤桀骜的眼神就像在看哥斯拉:“独孤,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那么多基本常识都不知道,对于这些勾心斗角的东西却这么清楚? 独孤桀骜赶紧撇清:“都是看电视看的!谁让你下了那么多宫斗剧?” 欧景年:…我根本就没下过这种东西。 独孤桀骜:“饿了!要吃蛋糕!”赶紧分散欧景年的注意力。 欧景年默默地看一眼马桶,什么也没说,带着独孤桀骜出去,无视了在厕所门口蹙眉等待的杨爱红,直奔柜台:“你好,你们店里所有的吃的都拿给我,所有饮料也都来一杯。” 杨爱红:…你们两个到底在厕所里干了什么,这画风完全不对了啊! 独孤桀骜:?(^?^*) 第98章 杨爱红发现独孤桀骜和欧景年的关系是真的不一般——点东西的时候独孤桀骜不断地扯着欧景年的手上下晃动,欧景年却并没有像平时那样默默忍耐,而是直接抽出手,在独孤桀骜头上敲了一下,断喝一声:“站好。”这对习惯做老好人的欧景年来说相当不寻常。 杨爱红有些嫉妒地看看独孤桀骜,向欧景年走了几步,独孤桀骜赶紧把欧景年拖得离她远一点,然后整个人都靠在欧景年身上,斜睨着杨爱红,露出一个示威的笑,店员问欧景年“打包还是这里吃”的时候,又果断地说了句“打包”,欧景年也听她的,转头对杨爱红微笑:“小爱,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和我女朋友先走了,你保重。” 杨爱红冷冷地看了独孤桀骜一眼,冷漠地回答:“我没答应,你们走不了。” 独孤桀骜摇摇头,为她的智商默哀:“我能进来,就能出去。” 杨爱红狐疑地看看她,再看看门口,她带来的两个人适时地在门口露了下脸,杨爱红心里有了底气,对外面说了一句:“小杨,麻烦你帮我拦住她们。” 外面的两个人立刻就进来了,两个人都留着极短的平头,穿着普通的棉衣和运动裤,脸庞黝黑,走路笔挺,一看就是当兵的。两个人一左一右把门口围住以后,个子高的那个捂嘴一咳,实诚地说:“杨处,不好意思,我们两个…可能打不过那个小姑娘。”他指的是独孤桀骜。 杨爱红不信:“你们两个大男人,打不过一个小姑娘?”他们都是当兵选出来做警卫的,算是练家子了,怎么可能打不过独孤桀骜? 小杨有点尴尬,靠近杨爱红轻轻问:“要不…我给我班长打个招呼?” 杨爱红瞪了他一眼,独孤桀骜两手环抱,对着这两个人得意地一笑。欧景年又敲了她头一下,独孤桀骜的表情马上就庄重起来,挺胸收腹,站得比那两个当兵的还直:“你胸大,你有理!” 欧景年怒了:“…回去禁你网!” 独孤桀骜笑嘻嘻地挽住她对她说话,脸却趾高气昂地看向杨爱红:“禁网那就双修!” 欧景年忍不住低低地喊了一声:“闭嘴!”喊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不断去瞪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秀恩爱上瘾:“亲我一下我就闭。” 欧景年无言以对,只好拿出杀手锏打发她:“…蛋糕打包好了,去拿着,我们回店里吃。” 独孤桀骜听见吃的,松了欧景年的手,欢脱地跑到柜台,把十几袋外卖的食物全部抱在怀里,手上还挂了四杯咖啡,微微地回了下头:“景~年~~,快~走~呀~” 欧景年被她叫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些恼火地又喊了一遍“闭嘴”,这回声音很大,然而独孤桀骜也并没有把这一声放在心上,只是笑眯眯地站在那里等她。 欧景年习惯使然,依旧转头对杨爱红一笑,刚要开口告别,就看见杨爱红用比独孤桀骜冲进来时还快的速度奔到了两人之间,对着独孤桀骜冷笑一声,开了口:“你要多少钱,才愿意离开她?” 欧景年停住了脚步。 独孤桀骜再次为杨爱红的智商默哀:“给钱这条路行不通,你打电话的时候就该知道了。” 杨爱红依旧冷笑:“那是钱出的少,现在我愿意出更多——你离开金市,去g城定居,我给你一套g市市中心的房子,再给你一个黄金地段的商铺,商铺估值少说也有两三千万,每年租金也有一百万。” 独孤桀骜做作地叹了口气:“你要收买我也要在欧景年背后做,当她面这么说,我怎么可能答应?”姓杨的果然是世家子弟出身,智商捉急,不然她怎么那么讨厌这些纨绔子弟呢?一个个的智商都低得吓人,还非要自我感觉良好。 杨爱红脸色一沉:“我再给你一百万现金。”现在都是口头协定,许诺得再多,也未必兑现,把价钱说得高高的于己无害,反而可以让欧景年看清楚独孤桀骜这个人的德性。 独孤桀骜懒得多说:“不干。” “两套商铺一套房,外加五百万现金。” 独孤桀骜不耐烦了,对欧景年使个眼色,示意她快走,然而欧景年只是站在那里,一会看看独孤桀骜,一会看看杨爱红,好像这里的事都跟她无关一样。独孤桀骜有点懊恼,跺了跺脚,也直挺挺地站着,怀里蛋糕的香气一个劲地往鼻子里钻,钻得她五脏六腑都在尖叫喊饿,看得到吃不到的滋味实在太难过了,憋得她想打人。 杨爱红盯着独孤桀骜看了一会,突然笑了:“你是不是以为欧景年很有钱,傍上她比接受我的钱要划算?” 独孤桀骜:…… 杨爱红有点得意地笑了:“你太天真了,欧伯父的企业给了欧景年的叔叔,她现在除了一栋物业费贵得吓死人的房子,百多万的存款,还有那个破餐厅的股份,其他什么都没有。” 独孤桀骜皱眉:“破餐厅?” 杨爱红以为她动心了,冷笑一下,继续说:“那餐厅的股份撑死了也就值一百万,而你离开她,就可以得到五百万…” 她的话被劈头盖脸倒过来的打包袋打断了,独孤桀骜手一动,趁着怀里的蛋糕三明治沙拉松饼布丁向杨爱红扑的时候伸出脚一勾,勾得杨爱红一跤摔在地上,手撑地的时候不幸压到了一个包装盒,蹭了一手奶油——这还是欧景年在,独孤桀骜收敛着没有泼咖啡也没有亲自拆包装扔蛋糕,但是就算这样,杨爱红现在的形象也已经足够狼狈了。 两个保镖反应快,一个赶紧把杨爱红拉起来掩护住,一个对着独孤桀骜比出一个对抗的姿势,独孤桀骜傲慢地哼了一声,出手快如闪电,一下子就把这两位都摔在地上了,顺手一掌切在杨爱红后颈,把她打晕了过去。 欧景年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瞪着眼喊:“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撇撇嘴:“她说萨瓦迪卡是破餐厅!”萨瓦迪卡的确是规模小档次低服务员素质差环境一般老板智商还不怎么高,但是那是她的餐厅,是她起家的根本,等她发迹以后,是要成为先圣祠一般的存在,怎么能容区区坛主之子随便诋毁?! 欧景年气得跺脚:“那你也不能随便打人!”不说素质高低,你在这里把杨爱红打了,她真生了气,认真起来,你一个平头小老百姓,根本斗不过她啊! 独孤桀骜无辜地表示:“人已经打了,说什么也没用。不如我们还是想想更重要的事情,比如晚饭吃什么吧?” 欧景年:…… 第99章 独孤桀骜牵着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欧景年走出了巴巴客,天已经黑得很彻底,北风呼呼地吹着,一向不怕冷的独孤桀骜却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凉意。与上次跑步之后受凉不同,这次的寒冷更像是从意识层面涌出来的一股战栗凉风,瞬间就布满了四肢百骸,独孤桀骜运起她那少得可怜的内力,按照她记忆中某个大路货的功法运转了一遍,身体明明该是暖和起来了,她却依旧只觉得冷,好像温暖的只是她的躯壳,而胸腔、腹腔乃至全身经脉都被单独从身体里拎出来,放到极北苦寒之地冻了十年八载才又安回去一样。 独孤桀骜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然后感觉到躯壳又更温暖了——欧景年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来,裹住了她。这种关怀却反而让独孤桀骜皱了眉:“我不冷。” “没事,我也不冷。”欧景年笑笑,搓了搓冻得有点僵的双手,一把扯过独孤桀骜,在她把风衣脱下来之前已经拽着她进了一家数码产品店:“陪我去买个手机。” 独孤桀骜想起欧景年的手机是怎么坏的,于是乖乖地闭上了嘴。 欧景年直奔柜台,告诉店员:“白色苹果6。”掏钱,正要准备刷卡,看见旁边带着男朋友逛苹果柜台的小女生们,忽然又转头看了看独孤桀骜:“独孤,你也想要吗?”她虽然跟杨爱红在一起那么久,恋爱经验却并不丰富,当年总是杨爱红追着她、哄着她,现在轮到她来哄人了,她竟有些不知所措,努力回想着当初杨爱红的手段,似乎无非就是买买买,哄哄哄,做做做? “我已经有了,还要干嘛?”独孤桀骜很不理解欧景年这种浪费行为,独孤盟主是苦出身(自认为),和所有的暴发户们一样,兼具只求贵的不求对的和不喜欢浪费两种属性。 欧景年哦了一声,说:“那等你想换手机了,告诉我一声,我给你买。” 独孤桀骜嗯了一声,趁着店员帮欧景年装sim卡的时间溜溜达达地绕着店里走了一圈,在psp展示区停了一下,欧景年马上问她:“喜欢吗?” 独孤桀骜看了一眼正在试玩赛车游戏的几个年轻人,摇了摇头,绕到电脑区,欧景年想起来给她买电脑的事,马上又拉着独孤桀骜去看苹果的电脑:“喜欢吗?” 独孤桀骜看了眼那台漂亮的银白色机器,眼角微垂,瞬间就瞥到了价格,她沉默地摇了摇头:“先用你的电脑就好了。” 欧景年没法子,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她说:“那给你买点衣服吧?”文白的那群小女友们似乎都喜欢包包鞋子和衣服,不然带独孤桀骜去买衣服?她那些衣服也确实可以换一换了,买几件毛衣,再搭个靴子风衣什么的,独孤桀骜这样的身材,穿什么都不难看。 独孤桀骜摇了摇头。200和2000的衣服对她来说都是材质普通(没有金银珠玉装饰也没天蚕丝金丝甲属性加成)的凡俗货色,同等性质的东西,当然是便宜的用着就好。 欧景年犯了难:“那…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独孤桀骜看在欧景年如此诚心想要给自己买东西的份上,思索了片刻,问:“我能学开车吗?” 欧景年怔了下,普通人学驾照当然不难,但是独孤桀骜…她是个没有身份证的黑户,这要怎么学? 独孤桀骜看出欧景年的为难,目不转睛地看着欧景年,等着她找什么托词来拒绝自己,然而欧景年一开口,问的却是:“有好多种驾照,你想学哪种?” 独孤桀骜立刻回答:“最厉害的。” 欧景年:“那就是a照。你等我几天,我帮你问问。”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转而兴高采烈地问起了另外一件事:“你想考驾照,是想要买车吗?”她有买买买的机会了? 独孤桀骜:“…也行。” 欧景年有点兴奋:“我明天就带你去4s店看看,你喜欢什么样的,运动的?越野的?商务的?没关系,明天我带你去看了再说。” 独孤桀骜:“文白的车很贵吗?”那厮总是炫耀自己的车,看起来应该不错。她观察了这么久,总算认清现实,知道现在的车并不是越大越好,而是要看性能外观和品牌。 “你想要阿斯顿马丁?”欧景年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存款,觉得勉强还负担得起,马上就要答应,却又被独孤桀骜拦住了:“我先问问,你别急,等我上网查一查。” 欧景年:“好,那这两天你先拿我的车练手,就在小区里练。” 独孤桀骜嗯了一声,没多做回应。这时手机卡已经放好,欧景年拿起手机,看了独孤桀骜一眼,走开几步,拨了一个号码。 独孤桀骜本来还没在意,发现欧景年的小动作以后,反而竖起了耳朵,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熟悉,独孤桀骜回忆了一下,想起来是她和欧景年曾经遇见的那个富二代小丁。 欧景年开口很直白:“小丁,跟你打听件事——杨爱红离婚的事,你知道吗?” 小丁在那头嬉皮笑脸:“欧姐见到杨姐,来确认情报了?” 欧景年有点不耐烦:“小丁,我有点急,麻烦你告诉我下,杨爱红她现在是怎么个情况,为什么离婚?她家大人同意吗?” 小丁一颗心只向着杨爱红,马上辩解:“杨姐这样的人,离婚的事能乱说吗?千真万确!欧姐,我跟你说,杨姐这些年也很苦啊,自从你走了以后,她天天都念着你,隔着那么老远还总给我们兄弟几个打电话,让我们凡事照顾着你点,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和她说,欧阳伯父也常和她联系…” 欧景年敏感地重复了一遍:“我叔叔?” “对对对。”独孤桀骜都能听出小丁话语里的谄媚,“欧阳伯父毕竟是你的叔父,你再怎么不理他,杨姐也不能不理他呀。再说他还管着你的企业呢,所以每回他找杨姐帮忙,杨姐都答应得格外爽快,这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现在杨姐为了离婚的事,和家里闹得也很厉害,你看她对你的心可真不假…” 欧景年几乎想要冷笑,但是多年的好脾气加上从小受到的教养止住了她,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不太熟练地套着小丁的话:“杨爱红现在混得不错嘛。”活动个副市长和隔着这么老远活动个副市长的区别可大了。 小丁听出了欧景年的试探,略带炫耀地说:“欧姐你就不知道了吧?杨姐现在是老爷子的头号爱孙,老爷子大寿的时候放话了,生男生女都一样!这是要让杨姐接班呢。” 欧景年故意问:“那她怎么只是个副处呢?” 小丁用略带浮夸的语气回答了她:“副处?欧姐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早就是副局了,明年还要下基层的。” “了解了,谢谢。”欧景年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转头就被独孤桀骜黑白分明的双眼吓了一跳。 独孤桀骜直勾勾地看着她:“手机坏了,你为什么还能记得这个人的号码?”是天赋异禀,还是因为太重要所以铭记于心?如果是后者…连杨爱红手下的号码都能记得这么清楚,哼哼! 欧景年扬了扬手机:“…是这样的,手机里有种东西叫做sim卡,这个卡可以储存以前的电话号码。” 独孤桀骜:…… 第100章 手机已经买好,然而欧景年并没有急着出去,她右手捏着手机在左手手心里敲打了一会,眼神游离,仿佛是在思考,又仿佛是在发呆,片刻之后,她转头对独孤桀骜一笑:“独孤,我还要再打个电话,你…到那边去逛逛?” 独孤桀骜眨眨眼:“你在那里打电话我已经听不见了。”她刚刚只是说“这个人”,可没说“小丁”,她是纯洁无辜的。 欧景年直觉上觉得独孤桀骜听得见,但是独孤桀骜清澈的眼神又让她游离不定,又想了一会,再走远几步,开始拨下一个电话。 独孤桀骜假装观摩边上的商品,实则竖着耳朵,凝神细听那边的动静。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那边的人显然很激动,开口就亲热地喊“妞妞”,接下来一句就是“我一直等着你的电话呢”。 欧景年用她惯有的礼貌语调生疏地打了一个招呼,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您好,您现在方便说话吗?” 手机那头的人物刻意停顿了一下,才慢悠悠地换了称呼:“景年,我现在在开会,晚上晚点再打电话给你?” 欧景年沉默了一下,答应了下来,对方很快就挂断了电话,欧景年却还捏着手机,对着柜台发呆。 店员以为她看上了柜台里的东西,殷勤地推荐起了几款随身音响,欧景年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圈,随手指了一个:“那买这个吧…”“吧”字还没出口,就被飞奔过来的独孤桀骜握住了手掌,独孤桀骜用自己那小小的手掌将欧景年的手整个包住,连欧景年伸出的食指都被她活活地顶回了掌心,成为那个无意形成的拳头的一部分。独孤盟主恨铁不成钢地盯着欧景年数落:“家里明明有音响,你干嘛又买?” 欧景年尴尬地看着她,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受不了店员的殷勤介绍所以决定花钱消灾,只是嗫嚅着说:“我想…家里是大的,这个随身的比较方便。” “不要乱花钱。”独孤桀骜把欧景年的拳头狠狠地捏了一下,严肃地教育。 欧景年:“…独孤你今天怎么了?”往常独孤桀骜对她花钱是没有任何疑议的,何况这小音响也就几百块钱,又不贵。 独孤桀骜从鼻孔里哼出一声,霸道地把欧景年举在半空的拳头压下去,又瞪了那个店员一眼,扯着欧景年大步从这家店绕到了边上的一家服装店:“你该买的是件外衣。” 欧景年简直无语:“刚才问你要不要买衣服你还说不要,怎么现在又来啦?” 独孤桀骜:“我是不让你给我买衣服,但是我想给你买。” 欧景年有点感动,然而感动之外更多是怀疑:“你哪来的钱?”市中心的店可不便宜,风衣都是以千计数的。 独孤桀骜说得理直气壮:“你有。” 欧景年:“…那还是我给你买吧…” 独孤桀骜伸出一根指头在她面前摇啊摇,摇啊摇:“我的意思是,你先借钱给我,我给你买件衣服,以后再还给你。” 欧景年:“不用了,我衣服很多。” 独孤桀骜不依不饶:“衣服很多,现在却不够。”她指了指自己身上那大得出奇的风衣,再指了指上半身只穿着一件羊绒衫一件羊毛背心的欧景年,“会冷。” 欧景年怔了一下,微笑起来:“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你不觉得现在给你买衣服比给我买要更合适吗?你穿新衣服,再把我的衣服给我就行了。”她自觉这是最合理的办法,然而独孤桀骜却死倔着不肯松口:“你借我钱,我给你买!” 欧景年被独孤桀骜的倔劲弄得没办法,只好绕到店里,打算意思意思地随便挑一件,但是独孤桀骜比她更快——盟主阁下飞速地冲向店员,劈头就问:“你们这里最贵的衣服是哪件?” 店员被她吓得一退,哆哆嗦嗦地推荐:“有…有件风衣,两…两万三。” 独孤桀骜觉得这价格若是作为家(初)常(级)更(炫)换(富)的穿着倒也算合适,于是叫人拿了衣服,纡尊降贵地抖开,亲手给欧景年披上。 这件风衣相当长,内外都是纯牛皮,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衣服经过做旧处理,颜色介于军绿与灰黄之间,衣长相当长,下摆直直盖过了膝盖,欧景年披上衣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身高不低,穿这件衣服再配长筒靴,显得高挑而硬朗,活像国民党女特务与邦女郎的结合。 欧景年虽然也常常穿得非常利落干练,却从不曾硬朗到这种程度,她有些犹豫地再次打量了一下镜中的自己,悄悄问独孤桀骜:“独孤,这样是不是有点怪?” 独孤桀骜果断摇头:“不怪,一点都不怪!”江湖儿女就是要这样英姿飒爽! 她对这件衣服的喜爱实在是太过明显,欧景年灵机一动,问她:“独孤,你…要不要也来一件?我们穿情侣装。”这三个字简直自带恋爱光环,一说出来,周围的空气都像是升温了。 独孤桀骜歪着头问:“情侣装?” 欧景年微笑着点点头,招呼店员去拿了一件小号的,让独孤桀骜套上。顺便还给她配了一双高跟鞋。 独孤桀骜在欧景年鼓励的目光中穿上了高跟鞋,周围的世界仿佛突然矮了十厘米,所有的景物都变得完全不一样了。独孤桀骜扭扭捏捏地对着镜子照了一下,差点没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到。然而独孤盟主毕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物,瞬间就调整好了姿态,宛如模特般对着镜子摆出各种各样的pose,每一个姿势的最终目的都只是为了展示她的身高——多出的10厘米完美地修饰了独孤盟主的腿形,把她本来就比例合理的小长腿生生拉成了大长腿,独孤盟主龙心甚慰,披上风衣,再次揽镜自照,店员殷勤地过来鼓吹:“小姐这件衣服真是太适合您了,您看您一穿上妥妥的英伦范啊。” 独孤桀骜不常被人夸奖外貌,也不知道“英伦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听了这话难免皱了皱眉,转头去看欧景年,欧景年早就看直了眼:“独孤,你这身太漂亮了,就买这件。”她一边说,一边已经顺溜地刷了卡付了钱,店员看她大方,马上又介绍了几件相似的衣服,一股脑地拿来给独孤桀骜试穿。 独孤桀骜:“…等等,我不要买衣服!欧景年,你不许乱花钱!” 欧景年从挑衣服的忙碌中抽空抬头看了她一眼:“给你买衣服怎么是乱花钱呢?又不是不好看。” 独孤桀骜有点生气:“杨爱红明明说你没有钱了,你还在这里乱买东西,怎么不是乱花钱?!只要你那件,别的都退了!快!”她早就已经算过了,欧景年的身家撑死了也就几千上万两银子,她要是只有这么点钱,肯定勤俭节约、精打细算,绝不会大手大脚花销的,欧景年怎么还这么心宽,什么都买买买要要要呢?!真是太不省心了! 欧景年啊了一声,总算发现这是怎么回事了:“独孤,你…担心我的钱不够?” 独孤桀骜哼了一声,表示默认。 欧景年觉得好笑:“我有车有房,有稳定的工作,还有存款,过日子足够啦,你不要担心。”上千万的身家,好好地养两个人是没问题的啦…啦…啦… 欧景年目瞪口呆地看着瞬间冲到自己面前来的独孤桀骜,对方凶神恶煞,满面狰狞:“你那房子上下才两层,加一起也没几间,车是那么小那么小的车,工资那几千块…上万?上万也不够!招兵买马不要钱?收买人心不要钱?” 欧景年莫名其妙:“招兵买马?收买人心?独孤你准备干什么?”听起来跟她好像很遥远… 说漏了嘴的独孤桀骜咳嗽一声,马上纠正:“我是习武的,练功买药要钱吧?我们…那个双修的器皿也要钱吧?餐厅开分店要钱吧?把文白那厮赶出餐厅让她身败阿不自立门户也要钱吧?处处都要钱,你居然还不知道节约!真是气死我了。” 欧景年:“…等等,练功买药是怎么回事?双修的器皿是怎么回事?萨瓦迪卡什么时候要开分店?文白自立门户又是怎么回事?独孤你你你慢点把这些事再给我说一遍?”她是失忆了吗?为什么独孤桀骜说的那些打算她一个都没听说过? 第101章 独孤桀骜和欧景年互相瞪视了一会,彼此都意识到一个清晰而又一直被她们所忽略的事实——就算她们已经正式成为了恋人,她们对彼此的了解却依旧少得可怜。 欧景年知道独孤桀骜父母双亡、从小练武、热爱食物、性格倨傲、记忆力和听力都挺不错,却不知道她父母双亡背后有怎样的故事,练习的是什么样的武功到了什么程度,热爱食物到底是因为爱美食还是爱吃东西这件事还是只是单纯的新城代谢率太大需要大量消耗,性格倨傲到底是在知进退的前提下的一种孤芳自赏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大,记忆力和听力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培养的、又厉害到了什么程度…独孤桀骜于她简直就像是高等数学的课本,看上去很熟悉,可是追究起细节来,又什么都不知道。 独孤桀骜知道欧景年有个死缠烂打的官二代前任、父母过世五年、有个副市长叔叔、留过学、在某家不怎么样的单位上班、不爱交际、总是莫名其妙心软,然而一到细节处,独孤桀骜就完全傻眼了:这个前任和欧景年之间到底发生过怎样的故事?欧景年的父母到底是因为什么过世又给欧景年带来了什么影响?那位叔叔和她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为什么现在相处得像陌生人一样?留学学的是什么专业又经历了怎样的生活?单位的同事是什么样的人?这份事业对欧景年来说又意味着什么?不爱交际到底是天性使然还是因为之前遭受的挫折?这心软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片刻的沉默过后,欧景年先开口了:“独孤,衣服你穿上,钱的事我们慢慢讨论,你先回去上班。” 独孤桀骜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有工作要做,却别扭地不肯穿欧景年给她新买的“情侣装”和高跟鞋,而是披着欧景年的风衣出了门,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叮嘱了欧景年一声:“你那件是我买的,以后我给你钱。” 欧景年敷衍地嗯了一声,等确定独孤桀骜走了,马上又回到巴巴客。 杨爱红早已不在,店里多了三三两两的客人,店员们倒还认识欧景年,一看见她进来,收银的那位找错了钱,做咖啡的那位倒错了奶,而从后厨拿糕点出来的那位直接连同蛋糕一道撞在了同事身上。 欧景年:“…那个,不好意思问一下,之前那位短头发的女士是我朋友,我想问一下,她是被谁带回去的?”重点是,有人报警了吗? 收银的那位最先镇定下来,望一眼对面的萨瓦迪卡,再看看欧景年:“她的两个保镖把她带走了。”他们本来要报警,却被那两个男人阻止了,其中一个个子高的还特地嘱咐说店里的三个人都是朋友,因为一点小事发生争执,但是事情过后还是会和好的,拜托他们不要闹大,现在看来,这三个女人果然是认识的,幸亏没有报警。 欧景年听说没有报警,心里安定了一点,谢过店员们,走出店门,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杨爱红的手机。电话居然很快就接通了,杨爱红熟悉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带着几分愤恨,同时却不忘了戏谑:“按照肥皂剧的一般套路,你是不是该哭着求我放过独孤桀骜了?所以现在她是男一号我是男二号咯?” 欧景年没理会她的谑弄,心平气和地问候:“你的伤怎么样,严重吗?” 杨爱红咬着牙回答:“手刀而已,能严重到哪去。” 欧景年说:“没事就好,独孤她从小受的教育有点不太一样,出手也没个轻重,实在是抱歉。” 这回杨爱红没有回答。 欧景年等了一会,才又说:“我打电话来并不是为了独孤,而是为了我们两。本来早就想跟你说的,但是见面的时候你太激动,独孤她又跑来搅和,所以还是电话里说吧。我们两从五年前就彻彻底底地结束了,我知道你找了小丁他们来看着我,也知道处理我爸妈的后事时你帮了很大的忙。这么些年来,我能安安稳稳地在金市过日子,公司里的人不敢来骚扰我,单位里的人对我客客气气,亲戚、邻居对我的性向不指指点点,你暗中出了不少力。” 杨爱红停了好一会,才沙哑着嗓子说:“原来你都知道。” 欧景年在电话这头点了点头:“我知道,也感谢你对我的关照,但是感谢并不是感情,我们的感情五年前就结束了,从今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 “怎么可能两不相干?!”杨爱红的声音几乎是透过电话吼着出来的,“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是我的初恋…初恋!”她的声音越来越哑,夹杂着不太明显的哭腔,“你还记得那些日子吗?你刚到那边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是我带你一家一家看房子、找住处、买家具,我手把手教会你开车,带你选车子,带你去探索周边的生活设施,我从小到大都没干过活,和你住在一起的时候天天变着花样煮饭给你吃,我这辈子唯一亲手洗过的衣服就是你的内衣内裤!我们一起开车横穿大峡谷,去海边看日落,去阿拉斯加看极光,我们经历过那么多美好的事,现在你说这些都结束了,我们两不相干?!” “小红。”欧景年叹了口气,强压住内心的不忍,一字一句地说,“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你口里的美好的事情,也许和我所期待的那些美好的事情全然不同呢?” 杨爱红的哭声戛然而止。 欧景年闭着眼,又叹了一声,说:“你这次这么匆忙地过来,是因为知道独孤桀骜住在我家了对吗?你怕我和她发生点什么,所以急匆匆地打电话联系我,听出我的意思不妙,又赶紧过来挽回。你以为我一直都还是放不下的,你以为我一直都在这里,在原地等你,可是你不知道,早在五年前,我和你就已经断了,在你告诉我你要结婚的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要和你分开,之所以流连不去,是因为我这人没什么决断力,你一哭、一闹,我就心软了,忍不住想要再陪陪你,陪你度过新婚最痛苦的那段日子再离开。我陪了你三个月。那已经是我的极限,就算没有我爸妈的事,我也会走的,远离你,远离过去的一切,重新回到我自己的生活轨道。” “五年…”杨爱红喃喃地念了一遍,突然又神经质般的大笑起来:“所以说到底,你还是在变着法子求我放过独孤桀骜。” 欧景年闭了闭眼:“不,我只是想告诉你,没有独孤桀骜,也会有张桀骜,李桀骜,王桀骜出现。夺走你位置的不是独孤,而是你自己,你自己放弃了我,于是我也放弃了你,就是这样,和旁人无关。” “呵呵。”杨爱红厉声笑起来,“但是现在你的女朋友,不是张桀骜,李桀骜,王桀骜,而是独、孤、桀、骜。” 第102章 杨爱红狠狠地挂断了电话,欧景年收好手机,惘然若失地抬头,发现独孤桀骜又出现在了萨瓦迪卡门口,小家伙一发现她望过去就立刻咧着嘴露出一个略带讨好的笑。 欧景年不由自主地也对她一笑,随意买了几份糕点带过去,递给独孤桀骜,独孤桀骜先是不赞同地摇头:“店里有吃的你又买。”不等欧景年回应,忽然自己就带过了话头:“你饿了么?我让他们准备了几个菜,我们一起吃吧。” 欧景年:“你不是不想让我打扰你工作?” “只是吃个饭而已。”独孤桀骜相当随意地改了口,带欧景年走到二楼最里面的两人座,座位上已经摆了好几样咖喱,都是欧景年以前曾经点过的。 饭菜之外,桌子上还贴心地放了一盏圆灯,淡蓝色的灯光从桌子上升起,将所有的菜色都烘托得朦胧而美丽,一点也不像独孤桀骜联想中的那东西。 欧景年太久没经历过这么浪漫的饭局,惊得整个人站在边上,好半天没有动弹。独孤桀骜早已经坐下去,发现欧景年还在呆呆站着,又一弹起来,问欧景年:“不喜欢?”她就说不该要这些东西,可是厨师坚决说这是本店的拿手菜,非要她请“欧老板”搭配着尝尝。 欧景年摇摇头,看见独孤桀骜挤在边上,微微一笑,走过去替她拉开椅子,右手向边上一摆:“独孤小姐,请坐。” 独孤桀骜只知道店员们常常替客人拉凳子,以为欧景年是在表示尊重她,满心喜悦地坐下,要吃的时候又忍住,抬头对欧景年说:“欧…景年,我想跟你谈谈。” 欧景年慢悠悠就座,一边摆放餐巾一边问:“你想谈什么呢?” 独孤桀骜毫不犹豫地说:“谈练功买药和双修器皿的事。” 正在喝饭前柠檬水的欧景年差点把水喷出来:“…独孤,你是认真的吗?” 独孤桀骜被她的不信任惹恼了:“当然是认真的。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是习武之人,目前失去了内力,要是从头练起,实在太过繁难,而且…”独孤桀骜有些伤感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两腿之间,那里目下还在汩汩流血,“总之,我要恢复武功,就必须依靠一些非常之法,这非常之法,耗费当然也非常大,我希望你能帮助我。” 欧景年觉得,要她相信独孤桀骜是习武之人并不难,中华武术至今并非没有流传,而且独孤桀骜也的确是比常人的力气要大一点、反应要灵敏一点、还懂很多奇奇怪怪的使力小窍门。可是要她相信什么内力、双修之类的东西也就太扯淡了,武术要真有这么神奇,还要科学干什么呢?可是看着独孤桀骜那信誓旦旦的模样,欧景年一时又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好低了头,拿起筷子,对独孤桀骜摆个手势:“先吃饭,吃完再谈。” 独孤桀骜满脸失望,整个人几乎趴在桌子上,似乎把脸凑到欧景年眼前她就会相信自己的话一样:“你不信我?” 欧景年敏锐地发现了她话语里的陷阱——独孤小朋友质问的是“你不信我,你的女朋友”,而非就事论事的“你不信‘我是武林高手’这样的中二言论”,前者乃是滔天大罪,后者却只是日常小事。欧景年赶紧机智地摇了摇头以证清白:“不,我信你,如果你想要买,就买吧,需要多少钱,我打给你。” 独孤桀骜哼了一声,算是放过了她:“你那点钱根本不够,我需要更多。” 欧景年:“…我账上有632万,应该够买药吧?”就算是癌症,600万也治得好了呀。 独孤桀骜:“…不够。”她练功需要大量高品相的保元丹,这东西在她那时候一颗就需要数百银两的药材炼制,300年了,那些天然的极品药材只会少不会多,价格也肯定节节升高,欧景年这么点积蓄哪里足够? 欧景年:“我…一年工资到手大约20万,要是实在不行,就分个期?”为什么她突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独孤桀骜不会是来骗财的吧?前任骗色现任骗财,她这是什么眼光?不不不,独孤不是这样的人,独孤不是这样的人,独孤不是这样的人,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然而再怎么自我安慰,欧景年还是决定隐瞒自己保险柜里还有几十万现金的事,万一独孤桀骜真是骗子,她至少要留点生活费。 独孤桀骜没注意欧景年的表情,她只是略带怜悯地看了欧景年一眼,有点嘲讽地说:“你一年的工钱大概就够我吃一天的药。” 正在喝水压惊的欧景年这次真的把水喷出来了:“一天20万?!” 独孤桀骜严肃地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估计这样补着,一年半载也差不多神功大成了,那时候就不用了。”保元丹这东西非常玄妙,若是一味多用,倒也不好。 欧景年无语凝噎:“独孤,我…可能养不起你。”她错了,独孤桀骜肯定不是冲着她的钱来的,她的钱根本连独孤桀骜目标的零头都没到,独孤桀骜看上这么贫穷的她,对她一定是真爱。 独孤桀骜:“…我没说现在就要,只是先告诉你这个数目,让你有个准备。” 欧景年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你…是让我去赚这么多钱?这…我可能也会让你失望,就算我把房子卖了,最多也就值个几百万,加起来撑死了一千万…”而且她们两个还要流离失所。 独孤桀骜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你怎么这么没出息?房子是你爸妈留给你的祖业,怎么能随便卖呢?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来想办法,一起赚钱,你懂吗?赚钱!一起!” 欧景年伸手摸了摸独孤桀骜的额头:“独孤,你最近太累了,下了班早点回去睡吧,乖哈,我给你叫个汤补一补。” 独孤桀骜的表情又开始狰狞了:“你!不!信!我!” 这回欧景年的反应非常敷衍:“我不是不信你,只是觉得这个计划太天马行空了,我们要不要讨论点实际的,比如…怎么躲开杨爱红的打击报复?”她从小跟着爸妈在圈子里混,实在太了解这帮官二代的脾气手段了,独孤桀骜这人又那么自负,万一着了人家的道儿岂不可惜? 提到杨爱红,独孤桀骜忽然又冷静下来,摸着下巴想了一会,问:“杨爱红是坛主…阿不,中将的孙女,她家里,一定很有钱吧?” 欧景年全身汗毛根根直竖:“独孤,你要干什么?不许做坏事啊!当心我罚你念五讲四美三热爱!” 独孤桀骜对她露出诡异的一笑,安心地坐回去,开始摆出独孤式晚饭姿势,大吃特吃起来。 第103章 独孤桀骜的大业谈话开始得突兀,结束得也突然,欧景年料定自己一时半会是说服不了她了,忧愁地望了她半晌,心里有无数的话想问,但是一看见独孤桀骜那豪放的吃相,又咽了下去,心不在焉地拿起筷子,刚要夹最近的一道菜,独孤桀骜像是料到欧景年要吃什么似的,从从容容地举箸,赶在欧景年出手前把一条蟹腿拆了放在欧景年的盘子里。 欧景年没把这小小巧合放在心上,觉得蟹腿有点单调,手一抬,刚把勺子递出去1厘米,独孤桀骜已经先她一步把自己的勺子递过来,将里面的咖喱汁精准地浇在了欧景年的勺子里,两个浅浅的餐勺飞快地交换了内容,途中却没有一丝汤汁洒出来。 欧景年眨眨眼,料想独孤桀骜只是碰巧夹了自己喜欢的菜而已,吃完蟹腿,拿起叉子,独孤桀骜夹香茅鸡的筷子又伸过来,把一片烤得酥香焦脆的鸡肉放在了蟹腿残骸旁边。 欧景年:“…独孤,你是怎么做到的?” 独孤桀骜学着欧景年方才的样子拿餐巾一角擦了擦嘴,傲慢地一抬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矜贵笑容:“我跟你说了,我是武林高手。”这只是一点小意思,等本座恢复武功,还要亲自在欧景年面前上天入地,咳,不,上房揭瓦,好像也不对…腾挪飞跃,嗯,腾挪飞跃一番,好教欧景年知道现在的她错得有多离谱! 欧景年歪着头想了下,了解了:“你肯定是留神注意我的眼神,看见我往哪道菜瞟,就帮我先夹了。我是慢腾腾不着急,你却是有着明确的目标,所以总能在我之前夹好菜。” 独孤桀骜:…被她一说,为什么觉得这本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欧景年微笑:“独孤,你那么聪明,这种聪明要是用在正道上,你的成就一定不小,我觉得你听我的话,乖乖地上班、学习,不要再想那些挣大钱啊、练内力啊之类的事,我们两个快快乐乐过日子不好吗?” 独孤桀骜:“可是对我来说,快快乐乐过日子就是练功和争天,咳,挣大钱,你不让我做,我不开心。”不开心,想打人!想杀人!干掉杨爱红!诶,那么多仇人,为什么最近第一个想打的永远都是杨爱红?不管了,仇人统统杀掉!杀掉! 欧景年:“…如果你一定坚持的话,我可以投点钱给你创业,但是我只能在业余时间陪你,还是要正经上班的。”这份工作是回国时候,爸妈给她安排的,是爸妈对她的幸福生活的期许,她觉得自己也的确非常适合这份工作,一点也不想辞职。而且,如果做生意失败了,有份稳定的工作,至少能解决温饱。 独孤桀骜又露出那种诡异的笑容了:“钱的事我能解决,你不要操心。”你就在家安心地伺候本盟主吧。 独孤桀骜这么一说,欧景年才更担心了,联想到刚才独孤桀骜的表现,欧景年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非常微妙,试探着问:“独孤,你…要对小爱做什么?” 独孤桀骜嘿嘿一笑,笑完了问欧景年:“欧…景年,你说你之前留学,你学的什么?” 欧景年不悦地皱起眉头:“不要转移话题。” “没有转移话题。”独孤桀骜脸上的表情要多单纯有多单纯,“只是觉得,我们两个根本都不怎么了解,对于彼此为什么会有现在这样的性格和想法完全都没有头绪,这种情况下,无论我的人生目标是什么,你都不会理解的。而你的行为…有时候也挺让人生气的。” 欧景年:“…我还没生你气呢。”她明明从头到尾都是一片赤诚之心(偶尔生出的绮念和藏私房钱的那个都是人类天性,不算)待独孤桀骜,反而是独孤桀骜人如其名,桀骜不驯,怙恶不悛,怎么现在被控诉的反而是她?! 独孤桀骜又笑了:“你看,我就说我们太不了解了吧?你要是真的了解我,绝对不会对我生气的。”她是除了容貌以外样样完美的武林盟主,对世上一切已知和未知的原理都幽察入微,洞悉人性,操弄人心,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她?——独孤盟主选择性地遗忘了自己被许多人联手背叛的事实,在她看来,那些人要么是被奸人蛊惑,要么是嫉妒她的才华,再不然就是天生的愚钝鲁直,不能归入人类的教化范畴。 欧景年被独孤桀骜的歪理邪说蛊惑了,考虑到她也的确有许多问题要问独孤桀骜,于是大方地一摆手:“好吧,我们的确可以谈一谈,不过公平起见,我们轮流来,每次一人问一个问题,好不好?“ 独孤桀骜点点头:“那我要换个问题。” 欧景年:“为什么轮流来你就要换问题?” 独孤桀骜咧嘴一笑:“因为我想从最想了解你的地方入手。”因为你学什么对本座来说根本不重要,本座刚才就是在随便问一句转移话题,但是本座是不会让你这愚蠢的凡人看出来的~\(≧▽≦)/~啦啦啦。 欧景年被独孤桀骜的说辞感动了一小下下,洗耳恭听预备了解独孤桀骜最关心的是什么,却见对面的人正襟危坐,以政审的认真劲一字一句地说:“你家里祖上三代,不,十八代,都是做什么的?”当时急着双修,轻易许了婚姻之诺,竟然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她独孤桀骜贵为武林盟主,欧景年作为她的未婚妻(欧景年:?!),一定要有一些拿得出手的地方,看欧景年这个悟劲和懒散劲,武功大成、功成名就这种事是轮不上了,自古纳妾才看美貌,所以美貌这个优点也是没法提的。贤德嘛…独孤桀骜回想起欧景年抓紧一切机会教育自己的模样,以及家里没有清洁工就会成垃圾场的收检能力,哆嗦一下,觉得欧景年断然算不上贤惠那一类的。想来想去,可能只有家世值得一说?管她前面几代是谁,一路追溯上去,难道还找不到一个名人祖先不成? 欧景年仔细回想了一下:“呃,我只知道我爷爷叫欧阳建国,是个农民。爸爸叫欧有才,本来经营一家综合企业。我外公外婆是小学老师,妈妈是家庭主妇。”独孤最在意的是这个?这个和她有什么关系,难道爱一个人还要看家庭成分? 独孤桀骜:“小学相当于蒙学,所以你外公外婆差不多是旧社会的秀才?还是落第的那种?”不要回答是!不要回答是!不要回答是! 欧景年在独孤桀骜满含期待的眼神下摇了摇头:“他们两个都是小学毕业,教书也就照着课本念一念,让大家认个字而已,估计连秀才都算不上吧——你问第二个问题了,我也该问两个,独孤?独孤?”她对着独孤桀骜招呼了几遍,好不容易才把独孤盟主从神情恍惚中拉扯回来,却看见盟主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自己,心不甘情不愿地命令:“以后你恢复欧阳这个姓氏吧。” 欧景年:??? 独孤桀骜眯着眼,一字一句地解释:“我会帮你做证据,以后你就是剑圣欧阳明的第十二代传人了,知道吗?”传说欧阳明没有子嗣,这样更好,更方便冒充,嗯,她再搞两本秘籍,拿个贵点的剑什么的,好,就这么定了,她独孤桀骜即将迎娶的是先代剑圣欧阳明的唯一后人。 第104章 欧景年不知道剑圣欧阳明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独孤桀骜在两人才刚确定关系的时候就自作主张地提出这些改姓啊认祖啊之类的问题,但是她知道有一种不好的苗头在独孤桀骜身上蔓延。不,与其说是苗头,倒不如说是独孤桀骜固有的某些属性正在逐渐显露,某些…不太令人愉快的属性。她皱了眉,想了一下,才问独孤桀骜:“独孤,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独孤桀骜点点头:“非常重要。” 欧景年问:“比我们之间的感情还要重要?如果我不答应,你会怎么办?”虽然她们相处的日子的确不久,但是如果真是这样,独孤桀骜未免也显得凉薄。 独孤桀骜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你一下子问了两个问题,超出你的次数了,只许问一个。”等欧景年问完,她就假装说吃饱了,要去忙工作,不玩了,这样欧景年就没法套她的话了。 欧景年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顿了顿,说:“那好,我只问一个问题,独孤,你…为了你那个所谓的目标,是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干?如果我挡住了你的前进路,你会毫不犹豫地铲除吗?如果为了这个目标要杀人放火,你也会做吗?你不要狡辩,这就是一个问题,关于你人生目标的重要性,我想要清楚地知道,你这个所谓的目标,对你来说,有多重要。” 欧景年不是没对独孤桀骜大呼小叫过,也不是没以极其啰嗦的姿态耳提面命过,然而这样认真的质问却还是头一次。独孤桀骜一瞬间感觉像是回到了当初的议事厅,那些倚老卖老的家伙们打着忠心的名义劝阻她做这做那,她不自觉地就沉下了脸,冷淡地说:“我的目标当然重要。就算是为了它杀人放火,也在所不惜。”杀人放火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事,她还杀掉了所有同门呢。 独孤桀骜已经习惯了按照自己的脑洞定义欧景年的身份,这导致她对欧景年的认知与事实完全不符。她以为欧景年会轻易地被自己骗过,但是欧景年睁着她那双清亮有神的眼睛,不缓不急地继续问:“那我呢,就算认识时间还短,就算在一起才两天,但是我想知道,和你的目标相比,我呢?”她是惊弓之鸟,太缺乏安全感,哪怕是在玩闹般的恋爱关系里,也害怕受伤。 独孤桀骜鲠着脖子说:“这是另外一个问题了,你犯规了——好了我吃完了,我要去工作了,你不要打扰我工作。” 欧景年微微垂下眼帘,两手放在桌子上,一语不发。独孤桀骜大呼小叫地一番作态,看见欧景年这模样,却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只能赌气似的又坐回去,噘着嘴说:“如果你是担心以后我对你不好,那你大可放心,我乃是一代武学宗师,是最有原则的人,不会亏待自己的女人,虽然我现在还没飞黄腾达,但是我也不是那种会让自己的女人出去陪别人睡来换取好处的人。以后无论我怎样,只要你对我忠心,我就会一直留着你,确保你的地位,吃的喝的穿的戴的,一样都不会少了你。我这辈子大约也不会再娶第二个女人了,你要不信,我们可以噬臂为誓。”她还是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欧景年眉尖微蹙,稍稍抬起了头,说来奇怪,她这么温和无害的一个人,却偏偏有股近乎于狠劲的倔强,执意要做某件事的时候,那目光里的偏执所带来的威压简直不逊于独孤桀骜武林盟主的气势——至少独孤桀骜是这么觉得的。欧景年盯着独孤桀骜看了一会,独孤桀骜被她看得心虚气短,扭捏不安,两手在桌子下面搓来搓去,等到十个手指都搓完,才故意壮大声气喊了一句:“好了,你问了问题,下来该我问,你生日是哪一天?”赶快转移话题。 欧景年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轻轻回答:“一月四日,下面该我来问你,你打算对杨爱红做什么?不许骗我。” 独孤桀骜听见欧景年又提起杨爱红,顿时有些不高兴:“是问我们两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这个不算。不给你改,那个,一月四日好像很快要到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欧景年:“…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你想要怎么赚到你刚才规划的你笔钱?” 独孤桀骜干脆耍起了无赖:“这个也不算,钱跟我有什么关系?”看见欧景年阴沉的脸色,补了一句:“好吧好吧,我许你改,你换个问题,只要关于我自身的,我肯定回答。” 欧景年又静静地看了她片刻,才问:“你觉得你自己是什么样的性格?” 独孤桀骜又被问住了,如果欧景年问“你是什么样的人”,这话反而好答了,但是欧景年问的是性格,独孤桀骜回想了一下,觉得一定要说,大约只能说“完美”——当然,欧景年这样的人,一定无法理解她的思路,所以她只能思索了好一会,才开口形容:“骄傲,但是不像那些俗人一样自高自大,精益求精,勤奋,节约,成熟,稳重,热爱思考,轻微外向,谨小慎微,脚踏实地,不务虚荣,嗯,还有非常理性。” 欧景年:…… 独孤桀骜:“你呢,你的性格是什么样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哼! 欧景年:“我不像你那么…外向。在别人看来,我大概是个很好说话很容易心软也很有同理心和同情心的人,然而那只是没有遇到原则性问题而已。如果是原则性的问题…”她盯着独孤桀骜,轻轻笑了:“基本都绝无转圜余地。” 独孤桀骜嬉皮笑脸地附和了她:“啊真巧,我性格里也有这一面。好了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我要去上班了。”她假装关心生意,微微起身向外看了一眼,小宋以为她在召唤自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献媚说:“店长,店里有我们看着,一切都好,您放心!”经过种种事件,他已经决定要抱紧独孤店长的大腿了。店长特地带女朋友过来享用烛光晚餐吧,他怎能用店里的琐事打扰她老人家呢?!做人员工的,就是要学会察言观色,为boss分忧,嗯! 独孤桀骜:…… 欧景年没拆穿她,也没放她走,只是直接问了下一个问题:“独孤,你对你的恋人有什么要求么?比方说容貌、武功、能力或者是家世性格。” 独孤桀骜全身警戒全开,斜着眼回答:“你这样的就挺好的。喂,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吗?不不不,这个不算,你你你,你喜欢我吗?不行,这个也不算,咳,假设,我是说假设,我是你最喜欢的人,你愿意为我做什么事?”她乃是纡尊降贵才找了欧景年这样的,怎能学那无知妇人絮絮叨叨追问欧景年对自己的心?欧景年又怎敢对她有所要求?然而无论怎么自我暗示,独孤桀骜的心里又的确是在隐隐地不安。她觉得自己今天似乎实在是有点过分,可是真的追究起来,又实在不知道自己过分在哪里——她的的确确是出于一片好心,想要帮助欧景年,也的的确确是想要和欧景年在一起一辈子,可是为什么欧景年还是不满足呢?难道…是嫌她丑?一定是了,欧景年刚刚提到的第一个就是容貌不是吗?想不到欧景年看上去这么识货,啊呸,识人(盟主)的一个人,居然也是看重外貌多于内在的俗人!太令人失望了。 第105章 文白气呼呼地冲出店门,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在后面追着她的陈锋立刻殷勤地上前,拉开玻璃门,摆出一个十分绅士的手势,文白稍稍被她取悦到了,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大步出去,坐上了陈锋的…小电摩。 自从她的车被扣了以后,她已经坐了很多次这辆破电摩了。大概是习惯成自然的关系,文白居然渐渐地觉得这电摩的好来了——停车方便,转弯自由,大街小巷哪都能去,还没有警察管。而且这电摩的驾驶者也还不错,随叫随到,任劳任怨,能陪通宵打拳能听诉苦还能帮忙出谋划策。文大少虽然不像独孤盟主那样入得厅堂下得大排档,毕竟也算是二代里较为亲民的那一类,见到这陈锋的诚心,也就选择性地无视了这小破电摩在保暖性和安全性上的一些小小隐患。 陈锋看见文白自动往自己的车上靠,控制住脸上的笑容,匆匆跟上去,一步跨坐在前,偏着头,几近讨好地问:“文小姐,我陪你去哪里走走?”这句话问得非常讲究,表面上看给了文白极大的选择余地,实际上却巧妙地将自己定位在一个“贴心人”的位置上,想想看,一般人会去哪里走走呢?不是花前月下湖边水榭,就是城外山崖荒郊野岭,再不济也是情怀小巷远离人群,两个人贴心地散着步,谈些感↑情↑上的私密事,培养一些暧昧气氛,再接下来…陈锋眯起了眼,温柔地解开自己特地多穿的一件大衣,披在文白身上,恰到好处地替她抵御了一阵呼啸的北风,同时还不忘了欲擒故纵地说了一句:“天气冷,要不你打车去,我骑车到目的地等你。” 文白鄙视地看了她一眼:“我像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吗?要么一起打车,要么坐你车。” 陈锋早料到是这种结果,轻轻一笑,文白看了看手表,推了她一把:“陪我去枫林大道吧。” 陈锋故作惊讶地问了一句:“枫林大道,是日本街吗?”那可是比市中心还要有名的高档酒吧一条街。 文白闷闷地嗯了一声,半是解释半是催促地说:“我想喝点酒,市区太多熟人,不好,陪我去那里吧。你要有事,把我送到就行,我自己打车回去。” 陈锋耸耸肩,发动车子:“反正我也没别的事,有土豪请喝酒,干嘛不去?” 文白白了她一眼,想起她估计看不见,于是直接伸手在她腰上一掐,陈锋手一动,带出一个急刹,文白一下撞在她背上,撞了个眼冒金星。 “不好意思,天太冷了,手抖。”陈锋毫无诚意地道了句歉。 文白:“你明明是故意的!”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陈锋无辜地回了一下头,顺便又来了个惊险的大转弯,一下绕到左边的道上,恰好和一辆公交车擦身而过。 文白吓得抱住她的腰,大喊一句:“当心!”等公交车走远了,才松开抱住陈锋的手,怒发冲冠地问:“你要死你死,我可不陪着。” 陈锋微微笑:“放心,我可是专业骑手,你和车轮一起甩出去了,我也不会死的。” 文白:…… 冬天下午,两个人到枫林大道的时候,天已经有点阴沉沉的了。道路两边的饭店倒是开了张,酒吧的卷帘门却都还关着,门口写着各种“happyhour”信息的残破海报被残忍的北风吹得瑟瑟发抖,与附近发廊上闪烁飘忽的霓虹灯相映成趣。 文白终于想起来酒吧的开门时候,气得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随便选了一家日料店,直挺挺地冲进去,劈头就对迎宾喊:“上一瓶伏特加!” 迎宾小姐被吓了一跳,赶紧堆上笑:“不好意思,我们这是日本料理店,只卖日本清酒和烧酒,您看要不要尝尝本店新进的樱花酒?全进口的,而且买一送一…”她被文白瞪了回去,有点不知所措地回头看了老板娘一眼,陈锋恰好在这个时候跟进来,从她那条破烂的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张破烂的钞票,塞在迎宾小姐的手上:“小妹妹,她要喝伏特加,你就给她上伏特加,店里没有,就去外面买,附近没有,就去五公里、十公里外买,至多不过是麻烦点、冷一点嘛,客人需要最重要不是吗?如果外面还是没有,就拿清酒灌一瓶上来,说是伏特加也行。做生意呢,就是要灵活变通,你说是不是?” 迎宾小姐:…… 文白听见陈锋的话,忍不住丢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转头冷淡地说:“实在没有,那就把你们店里最烈的酒上上来。” 陈锋:“对对对,最烈的酒,最好是一喝就醉的那种,而且要醉到发酒疯、站到桌子上跳舞、被酒吧保安赶出来的那种。” 文白怒了:“…我才不会发酒疯呢。” 陈锋笑眯眯:“我只是打个比方,又没说你会这样,再说人家发疯是跳舞,你发疯说不定只是随便找外面某个又黑又丑的老阿姨,拖回家煎饼又炒蛋,炒蛋又煎饼了也说不定呢。” 文白:“…算了,就随便来瓶清酒就好了。” 陈锋两手抱胸,对着迎宾小姐摆出一个“没办法她就是这种人”的姿势,逗得迎宾小姐一笑,马上脸上一红,收敛了笑容,小碎步带两人到位子上,摆出菜单,等陈锋随手点了菜,把菜单递给她的时候,脸上又红了一下,紧紧将陈锋抓过的菜单抱进怀里,飞快地跑开了。 1分钟之后,她们这桌就有了第一道菜。本该站在门口迎宾的那位含羞带怯地上了菜,还额外给陈锋倒了杯酸梅汤。 文白:“为什么她有饮料,我没有?!” 迎宾小姐怯怯解释说:“这位先生的套餐里含有饮料。” 文白:“我和她点的是一样的秋刀鱼餐!” 迎宾小姐的脸又红了,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转身出去,没多久,端了一杯怎么看分量都比陈锋那杯要少很多的酸梅汤过来,不情不愿地递给了文白,同时又变戏法似的端出一盘四拼的小点心,摆在靠陈锋近的地方:“您好,本店今天搞活动,第一位进店的男士享有赠菜。” 文白:“你看清楚,她是女的,女的!” 迎宾小姐一怔,转头打量了陈锋一下,陈锋非常有风度地点点头,露出她那招牌似的娃娃脸的笑:“不好意思,这个优惠可能要留给下一位客人。”她指了指正走进店门的一位獐头鼠目的中年男性,而迎宾小姐不知又是怎么回事,第三次红了脸,低着头,轻轻说:“没关系,这份…就是给你的。”她把小点心推得离陈锋再近一点,捂着脸跑开了。 文白整个人都不好了:“…靠,人一倒霉,连服务员都欺负我!” 陈锋自恋地一笑:“没办法,谁让我长得比你帅呢?” 文白咬牙切齿:“人!妖!” 陈锋:“嘛,如果我是人妖,那你岂不是人妖都不如?” 文白:“…你到底是来陪我的,还是来气我的?来气我的趁早滚!” 陈锋闭了嘴,对着因过来上菜而受到了二次惊吓的迎宾小姐挤挤眼,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迎宾小姐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一转头又给她添了满满一杯酸梅汤,却故意装作没看见文白已经空了的杯子。 陈锋:…唉,我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呢? 文白:…… 第106章 文白发现,有陈锋在场,喝闷酒变成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倒不是说陈锋不捧场,而是陈锋那副气死人的做派让文白不自觉地就大倒胃口——想想看,当你苦恋无果,正准备借酒浇愁的时候,对面陪你来的那个人却不但对你各种冷嘲热讽,还当着你的面公然勾搭女服务员,勾搭完一个还不算,还要和另外几个一起聊起来,你的酒,怎么还能喝得下去?尤其连这酒都是最最不讨喜你喜欢的日本清酒。 兴致大灰的文白闷哼一声,拍了拍桌子,大声喊:“服务员,买单!” 彼时店里很空,几个服务员都围着她们这一桌,隔着几步距离和陈锋打情骂俏似的聊天。然而文白买单的要求却没被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捕捉到,反而是在花丛里游刃有余的陈锋听到了文白的声音,对那群人比划了一下,那帮子老老少少的女人立刻就笑得花枝乱颤地过来让文白付账了——一千八。 文白一口气没吸上来,差点又翻了个白眼:“就点了两个套餐,一瓶酒,一千八?!你宰人呢!”饭店没有这么开的! 服务员看在她和陈锋是一波过来的份上,用比平时要热情几分的嗓音说:“小姐,是这样的,我们是高档日料店,而且您刚才点的那瓶清酒是日本进口的,单酒就要一千多,您不信,可以看详单。”她勤快地把小票送过来,一项一项指给文白核对,唯恐陈锋对她们店产生不好的印象,陈锋露出一个酒窝、一颗小虎牙对着她撒娇似的一笑:“这么贵呀,没有折扣吗?” “有有有,九八折,不,给你九折…”服务员被陈锋的笑容迷昏了头,明知道她是女的,还是情不自禁地给予了最大的方便。可惜气坏了的文白咬牙切齿地喊:“谁要你的折扣?原价付!刷卡!”驾照被扣以后,她厚着脸皮跟老头子要了点钱,又从萨瓦迪卡挪了一点,资金上还算凑合。 服务员头一次看见主动不要折扣的,看怪物似的看了文白一眼,又对陈锋歉意一笑——她是很想给折扣的,奈何文白自己不要。 陈锋对她一笑表示理解。文白看不得这小□□在那里装好人,大手一挥,付了钱,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回头问陈锋:“你刚才…是不是给了她一张钱?” 陈锋笑眯眯:“在账单里抵掉了,就当我和你aa吧。” 文白皱着眉头:“我刚刚没看到抵扣项。” 陈锋回身拿过单子,纤长的手指溜溜溜溜地伸出去,指着最后一栏的1801:“我刚给的一块,这不是抵了吗?” 文白:…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出了饭店,吃得饱饱的陈锋伸了个懒腰:“酒吧还没开门,要再去哪转转吗?” 文白被她问住了,茫然地左右一看,发现晚上人虽然多了起来,这条街上的萧瑟意味却越来越明显了。像是街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和她有关。 文白觉得有点凄凉,不自觉地吸了下鼻子,然后背上就是一暖,陈锋把她剩下的那件外套也搭在文白身上了。 文白:“一件外套就想讨好我?想得太美。” 陈锋:“我不是想讨好你,只是同情你而已。” 文白大怒:“…劳资不需要你的同情!” 陈锋笑笑,没说话。文白被她无视,更加恼怒,一步跨到陈锋面前,叉腰而立,活似收保护费的小混混:“你你你给我站住。” 陈锋很无辜:“我一直就是站住的。” 文白:“…少特么油嘴滑舌,我问你,你为什么同情我?我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啊?!” 陈锋摇摇头,伸手指着后面:“咦,有家酒吧开门了诶,你要不要进去坐坐?” 文白哼哼一声:“你不要妄想骗我,我是这条街的常客,酒吧的开门时间我能不知道?” 陈锋微微笑:“你是常客,那刚才还直接带我来这里?” 文白气急:“我我我就是打算来吃饭然后在逛逛的,做什么都讲究个准备,知道不?喝酒也是,要吃饱了,散散步,换了心情,才能去喝,不然就没有喝酒的意境了,懂不懂?” 陈锋做作地叹了口气:“不懂,不过那家酒吧真的开了,而且好像有人开始排队的样子,你确定不要去先占个座位吗?” 文白被她说得将信将疑,试探着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最里面果然有家新酒吧开张,大概是在做活动的关系,门口已经开始排起了队。 文白哼了一声:“劳资有钱,大不了多出点钱进去——说,你同情我什么?” 陈锋一摊手:“其实你也真没什么值得同情的,也就是除了钱什么都没有,跟家里人没法沟通,身边也没个真心的朋友,追了多年的女神转眼又跟认识才十几天的女*丝好上了,好多人比你惨多了,你真没什么值得同情,一点也不值得同情,真的。” 文白:…… 陈锋:“哦,对了,我才想起来马上要圣诞节了,怪不得街上这么多人,你确定待会能进去?我看现在队伍已经越排越长了哦。” 文白:“别说现在,就是晚上十点,我也照样能进去!”她是什么人?区区金市,还有她玩不转的地方?哼! 陈锋:“你确定就好。” 文白:“哼,你这么小瞧我,我今天偏偏要给你看看我的手段!我今天还就要等到十点再进去了。你,带我回金湖,我们先去湖边逛逛去。” 陈锋:“…那个,在去之前,能先陪我去买件衣服吗?” 文白:…… 陈锋:“虽然我经常锻炼身体倍儿棒,但是在这种天气只穿毛衣骑电瓶车是不是有点夸张?我可是女孩子啊。” 文白:…… 陈锋:“或者,你把我外套还给我?反正你也不值得同情,所以我也不必继续借你外套了对不对?” 文白大概是气过了头,忽然间又冷静下来了:“陈锋,其实我挺同情你的。” 陈锋挑眉表示不懂。 文白冷笑:“我觉得你能平安活到这么大,没被人打死摔死踢死毒死也没被拍艳照爆菊花泼硫酸下汞毒大卸八块五马分尸,真是不~容~易啊。” 陈锋淡定地笑了:“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文白:…我真的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枫林大道边上也有购物的地方,陈锋带着文白悠悠闲闲地逛过去,进第一家店的时候文白就看上了一件羽绒服:“这个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陈锋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下那件衣服,伸出手指摇啊摇:“太短,不保暖。” 文白于是转向另外一件:“这个呢?” 陈锋:“太长,不好看。” 文白:“…那那件皮衣呢?” 陈锋:“我这么弱不禁风的身材,你居然叫我穿皮衣?不行。” 文白:“…风衣总行了吧?跟你这两件很像的。”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低头一看,发现陈锋给她的两件风衣是一模一样的。 陈锋在她低头的时候就看穿了她的想法,等她抬头望向自己的时候吊儿郎当地歪了头:“我有四件一模一样的风衣…” 文白:??? 陈锋:“…一个月穿一件。” 文白嫌弃地看她:“…你不会一个月才洗一次衣服吧?”虽然是冬天的大衣,可是一整个月天天都穿,难道一次都不要洗吗? 陈锋笑了:“这衣服都买了6年了,从来就没洗过。” 文白:“…服务员,给我把这件这件拿来,拿我的码!” 嚷嚷着要买衣服的陈锋很快就成为了陪衬,突发洁癖的文大小姐在这家店一口气买了3件外套,然后购物之魂熊熊燃烧,扯着陈锋在周围逛了一大圈,获得了不下10个购物袋,直到商店全都关了门,才想起一个现实的问题:她们只有一辆破电摩,这些衣服根本没处放。 陈锋:“…要不,你先回去算了?叫个出租车。” 文白:“不行,说好了要喝酒的。”虽然说大肆购物之后,她没有那么难过了,可是酒还是要喝的,不喝怎么能让陈锋见识到她文大少的财大气粗、神通广大呢? 陈锋:“…随你,那我可不再帮你拎东西了。” 文白又怒了:“又没让你拎!” 陈锋默默地把手里的几个袋子递出去,每一个袋子都是经过紧密压缩塞了起码两件套的。 文白:“…那个,我付你钱,你先提一下。” 陈锋:…… 文白:“等下进去我请你喝酒啊。” 陈锋瞥了她一眼:“你先进去再说。” 文白一转头,发现街上忽然就挤满了人,每家酒吧门口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奇装异服的排队人群甚至堵住了街道,搞得不像圣诞节,倒像是万圣节似的。 文白:“…这有何难?”穿过路口,走到人堆面前,选了位置靠前的一个人:“喂,你,我出100块,买你的位置,换不换?” 那个人用神经病似的眼神看文白,牵住了女朋友的手:“不换。” “1000!” 他女朋友抢先探出头来:“换!” 文白得意地转头,刚想对陈锋显白一下,就看见陈锋已经站在了栏杆立面,远远地对她招手。 文白匆匆付了钱,换了位置,就算是这样也等了好一会才进去,一挤到陈锋身边就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靠,你怎么进来的?” 陈锋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你不知道一般酒吧都有女生通道吗?队伍里女的比例越高,进得越早。”她这队女性比例高达100%,非常顺利地就进来了。 文白:“我知道,但是,妈的,劳资的钱…不要紧,劳资多的就是钱!哼!等等,他们居然相信你是女的?!” 陈锋看她的眼神就像看白痴:“我把身份证给他们看了。” 文白:…… 文阔少一边在心里暗搓搓地心疼自己那丢掉的一千块,一边财大气粗(人傻钱多)地使出刚才的手段,跟别人换了个卡座,点了一瓶伏特加,把酒一倒,递给陈锋,却被她拒绝了:“我还要开车呢。” 文白嘲讽她:“骑你那破车还怕违反交通法?” 陈锋斜眼:“…那我喝醉了,带你回去,你敢坐?” 文白:“…劳资打的!”口里这么说,到底是没有再劝,自己闷闷地干了一大口,转头一看,边上人潮涌动,恨不能把人挤成纸片,而她这里一个沙发上只坐了两个人,桌上也只有孤零零的一瓶酒,看着好不凄凉。 文白轻哼一声,端着酒杯起身,陈锋也随之起身,文白瞥她一眼:“你又不喝酒,跟我下去凑什么热闹?” 陈锋笑笑:“不喝酒,还不能找乐子吗?” 文白上上下下地把她看了一遍,鄙视地说:“酒吧里和饭店里可不一样,没有钞票,(再漂亮)也泡不到妞的,你死心吧。” 陈锋笑而不答,文白想到待会自己身边围绕着一群姑娘,而陈锋却一无所获的场景,忍不住幸灾乐祸地一笑,自顾自地下了场,很快找到了一个目标,老练地凑过去,几句话就打得火热,往常文白勾到一个就差不多了,今天特地要显摆,和这个说完,找个借口,又往另一头钻,来来去去,不多一会,倒也给她凑齐了三个,文白把她们全都带到卡座上,一边喝酒划拳,一边乐颠颠地用眼角余光扫视舞池,找了半天,连陈锋的影子都没看见。 一定是躲到厕所里去独自舔舐伤口了!文白如是想,杯子一斜,旁边一个女孩机灵地倒了酒,文白对她一笑,仗着酒兴,公然就亲了她一口。女孩大概误会了这意思,立刻就从酒杯里吸了一口,公然地就要喂文白——这职业化的*举动令文白皱了眉,又不想打发了她导致围绕自己的女生数量降低,又不想接受这口酒,纠结了大约1秒,忽然听见酒吧里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声浪比刚才响了起码两倍,而且整齐划一,像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出现。 文白连忙假装看热闹,把头转向舞台,却看见陈锋不知道从哪弄了一把吉他,摇摇摆摆地上了台,对着台下鞠了一躬,一拨弦:“大家好,是我和我女朋友认识5周年的日子,我想唱首歌给她听,希望她能喜欢。”她把头转向文白,隔着人群对这边诡异一笑:“小白,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常常会惹你生气,所以在这里,我想对你说声,对不起。我不该阻止你买那件衣服,就算那件衣服的价格够我一年的工资也不该。我也不该拒绝你来酒吧玩的请求,更不该为了省钱,只点一瓶酒。”连灯光师都信了她的话,瞬间将灯光打到这边,卡座之中,文白左拥右抱的形象被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众人面前,女人抱女人的场景已经算小众,女人抱三个女人的场景就更刺激。周围的人爆发出一阵议论声,好像现在才发现这里有一个拉拉似的。 文白心里一万头羊驼狂奔,想要站起来解释一句,刚才要喂她喝酒的女孩劈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抬头、起身、飞快走开,连文白刚才给她塞的几张毛爷爷一起消失在人海中。 另外两个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也纷纷起身,眨眼间就和文白划清了界线。 文白:…劳资今天日了狗了…她有些慌乱地环顾四周,虽然那三个女人已经走了,周围人鄙视的眼光却依旧聚集在她身上,哪怕文白从小到大都已经习惯了人们的关注,在这种目光下也有点受不了了。她低下头,飞快地发了条短信给陈锋:快停下,算我求你行不行? 在台上调音的陈锋低头看了一眼短信,微微一笑,自顾自地弹起了吉他:“亲爱的…” 文白:…卧槽,要死要死,欸,不对… 文白囧囧有神地抬头,望着舞台上的陈锋,这厮顶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半跪在台上卖力地弹着吉他唱着歌,俨然一副情圣模样,然而唱了半天,没有一句在调上:“…你慢慢飞…” 5分钟之后,再也没有人关心文白怎样,所有人都愤怒地呼喊着,把陈锋给赶下了台。 10分钟之后,陈锋和文白两个人一起被酒吧赶了出来。 15分钟之后,这条街上所有的酒吧都得到了消息,拒绝一名娃娃脸的英俊女子和一个非主流打扮的漂亮女子进入。 半小时之后,走得精疲力竭又酒劲上来的文白坐在小电摩的后座愤怒地掐陈锋:“你特么一晚上都在拆我台是不是?!我跟你有那么大仇吗?啊?我特么不就是想来发泄一下嘛!你信不信劳资找人做了你!” 陈锋任由她掐住,转动油门,半回着头斜着眼笑嘻嘻地问:“还想欧景年吗?还想我们就换个地方玩?” 文白怔了怔,松开手,陈锋一加油门,小破电摩伴随着她破烂的歌声呼啸着冲了出去,间或夹杂着文白撕心裂肺的怒吼:“闭嘴!” 第107章 文白如果有先知能力,就会知道她再在店里坚持3小时就能赶上离间欧景年和独孤桀骜的最佳时机。 可惜文白没有这种能力,在她负气而去,和陈锋在日本街东晃西逛的时候,欧景年正在面临着她和独孤桀骜恋爱以来的第一次挑战。 独孤桀骜自从恋爱以来,第一次问她:“你喜欢我吗?” 虽然那之后独孤马上就换了个问题,然而欧景年毕竟不是从没谈过朋友的小屁孩了,她敏锐(自以为)地看穿了独孤桀骜的真实目的。 她喜欢独孤桀骜么?当然。但是这并不是独孤桀骜问题的目的。 要知道人在世上,可以喜欢很多很多的人,可是你并不能和这么多这么多的人同时恋爱。 所以当你的女朋友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真实目的,并不是要你那一句轻描淡写的喜欢,而是要你的承诺,对于未来的承诺。 “你喜欢我吗?”是“你爱我吗?”的初级版本,当这个问题被肯定回答了以后,下一个问题就会自然而然地崭露头角了。 欧景年觉得,自己在回答独孤桀骜给出的问题时,必须慎之再慎。不但要在明面上解答独孤桀骜最终问出的那一句,还要顺便地把前面一个问题给解决了,然而这解决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肯定,而是必须介于肯定与否定之间,给予人模糊的希望和前进的空间,却千万不能诱导独孤桀骜往更深处的那个问题去想。 欧景年面带微笑地低下头,缓慢地夹起一块鸡肉,放进盘子里,一点一点极其细致地啃食,仿佛这是世上最昂贵最珍稀的食物一样拖延时间。与此同时,她的大脑高速运转着,也许是转速过快,她的头上居然慢慢地沁出了薄薄的一层油汗。 独孤桀骜目不转睛地盯着欧景年,越看越觉得欧景年像是在嫌弃她的容貌——欧景年不但没有马上回答问题,甚至还低了头根本就不肯看她!独孤桀骜生气的同时,心底突然也生出了一股悲凉。对她来说,悲凉也是一种陌生的情绪,无论是家里被灭门,或是师父被师姐们刺杀,或是她前25年人生中的任一时刻,她都没有感受到过这种情绪。那是一种虽然怨愤却又无法仇恨到底的无奈,像是…明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什么东西将会永远无法得到,却又无法怨恨任何人一样。独孤桀骜人生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无力”,尽管这感觉非常微弱,而且只出现了一下下就马上被独孤盟主给赶到天涯海角去了。 独孤桀骜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右手握拳,垂下眼睑,慢慢地开口,准备再给欧景年一次机会——假如欧景年聪明地意识到了盟主阁下的意思,回答得叫她满意,并且以后知错就改,她就假装这事没发生过,然而要是欧景年愚蠢得当真表现出了任何嫌弃她容貌的意思,她…就杀了欧景年。 想到“杀”字的时候独孤桀骜的手突然一松,心像是微微地疼了一下,她于是皱着眉头在心里把“杀”字改成了“教训”,这回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澜,独孤桀骜的眉头越皱越紧,试着把“杀”的对象改成店员小宋,顺便还想象了一下直接用手撕破小宋的躯干的画面,却发现这画面带来的权力感只叫她自己觉得兴奋。独孤桀骜不信邪地又把“杀”的对象改为欧景年,刚脑补出欧景年脸色苍白失去意识躺在地上的场景,就觉得心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她强行继续这份想象,结果刚把幻想中的欧景年卸掉一条胳膊,千辛万苦唤出来的那一点内力就在经脉中蠢蠢欲动,仿佛随时要离家出走给她看看。 独孤桀骜的脸色更阴沉了——欧景年对她的威胁比她自己想象得还要大,可是她已经发誓了要跟欧景年好一辈子,虽然她这辈子撒了不少谎,却从未违背过自己的誓言。 独孤桀骜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恢复武功的渴望占了上风,于是“欧景年敢以貌取人就杀了她”变成了“欧景年敢以貌取人就斩断她的四肢”,可是一想到自己一辈子要留个人棍当老婆,独孤盟主又不开心了,她觉得自己丢不起这个人,而且人棍也很不美观。而再轻一点的惩罚如挖眼睛、割耳朵、削鼻子、断舌头、毁容似乎都会留下各种各样类似的问题,欧景年这柔弱身躯,也未必禁受得住什么“五毒掌”“七伤拳”之类的功法或是蜘蛛蝎子之类的毒素,挨饿受冻也是不用说的,搞不好一下做过了火,留下了病根,结果还要她(派人)照顾。 独孤桀骜思考到最后,赫然发现她唯一能对欧景年做的就是打她的屁股。而且就算是打屁股这样的事情,也只能隔三差五地来一次,不能太经常。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欧景年完好无损地归属于天纵神武的武林盟主阁下,带出去不丢人,放家里不碍眼,做那事的时候也依旧赏心悦目。 可是“敢嫌弃我就隔几天打你屁股”这种事光想想就够怂的了,要是真的做了,她独孤桀骜的一世英名会不会就此毁掉? 独孤桀骜深深地苦恼着,右手完全放松、垂下,过了一会,又被她收回到自己腿上,接着连腿也收回来,脚踩在凳子上,两手不知不觉地就抱了膝,下巴也莫名其妙地就压在了膝盖上,头越来越低,嘴巴越翘越高,连腮帮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鼓出来,替主人思考着“揍还是不揍”这样事关颜面的大问题。而她的表情落在欧景年眼里,正是像极了一位因没有安全感而忐忑不安的小女孩。这样的人最执着,又最容易被谎言所伤。 欧景年叹了口气,决定实话实说。说话之前,她先起身绕过去,想要给独孤桀骜一个拥抱,可是手刚碰到独孤桀骜的手臂,就看见独孤桀骜直挺挺地从座位上弹起,整个人站得高高地瞪着欧景年喊:“欧景年,我要去整容!” 欧景年大惊之下,顺口就喊出了某人的全名:“独孤桀骜,你疯了?” 独孤桀骜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着,眼中有阴狠、有愤恨、有迷惘、有不甘,还有…一点点泪痕。 第108章 欧景年以为独孤桀骜是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给伤到了,急忙抚着她的腿道:“独孤,我…我被你吓到,说话重了,你别介意。我…我不是不让你整容,但是整容真的会有很多后患,你…你不要头脑发热,胡乱做决定。再说,你已经这么漂亮了,再整也没什么意义呀。” “漂亮?”独孤桀骜冷笑一声,“你现在再说这个,有点晚了。”虽然晚了,可是她听着似乎还挺舒服的,欧景年这蠢货,刚才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又矫枉过正了,要知道,她还是武林盟主的时候,那些最爱拍马屁的弟子对她容貌的形容也不过是“天降雄伟,与众不同”。 “不晚不晚。”欧景年急急忙忙地把她苦思冥想想出来的答案说出来,“独孤,刚才…那个肉太好吃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你的问题,现在肉吃完了,我也有答案了,你想听吗?” 独孤桀骜狐疑地看着欧景年——她以为只有自己能干出这种事,结果欧景年居然也这么热爱美食吗? 独孤桀骜下意识地看了那盘鸡肉一眼,一面惦记着等下叫厨师再做一盘尝尝,一边抬了抬下巴示意欧景年说话。 欧景年非常镇重地清了清嗓子,两眼直视独孤桀骜,缓慢而真诚地说:“独孤,你不用假设,现在你就是我最喜欢的人。但是,喜欢和爱是有区别的。这过程也许很长,也许很短,也许需要精心设计,也许只要顺意而为,但是无论如何,我愿意陪你一起经历这个过程。你…明白吗?” 独孤桀骜诚实地摇了摇头:“不明白。” 欧景年:…… 独孤桀骜:“好了你又问了一个问题了,该我再来问了,你最喜欢的样子是什么样子?我参考一下,如果好的话,我就考虑整成那样。如果你没有什么意见,我就先去丰胸美白。”感谢度娘广告的洗涤,独孤盟主已经知道了整容的基本方向——丰胸、美白、隆鼻、抽脂、削下巴。她完全可以理解前两个,有点能理解第三个,却完全无法理解最后两个——她的朝代虽然不是以肥为美,却也推崇丰腴莹润的士族女子,毕竟穷苦百姓是永远养不起又白又有多余的肉的姑娘的。 欧景年:“…独孤,我是说真的,你现在就很漂亮,真的不需要再去整了。”她觉得现在的独孤桀骜就非常完美,如果突然间变白,胸又变大,反而会不协调,就好像一棵本该笔挺竖直的水葱上忽然长出了两颗蒜头一样,想想都觉得太美不敢看。 独孤桀骜不悦地皱了眉:“奉承话你说说,我听听,也就算了,不用反复强调。”说多了像反讽似的,烦! 欧景年:“…独孤乖,别闹了,你这样的再说自己不漂亮,叫我们怎么办?” 独孤桀骜的脸瞬间就沉下来了,手一拍桌子,整个人蹦起三尺高:“欧景年…唉哟!”她被欧景年在头上精准地敲了一下,剩下的话都被敲回了肚子里,然后脸色更吓人了:“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唉哟!”欧景年又敲了她一下,大概看她冥顽不灵,伸手拽着她走到小宋面前:“小宋,独孤漂亮吗?” “美若天仙!”小宋这马屁拍得毫无压力。 独孤桀骜呸了一声:“花言巧语,扣你五百!” 小宋:…… 欧景年看独孤桀骜不相信,拖着她就要往外走。独孤桀骜想要强力挣脱,一动作就瞥到欧景年还上着夹板的那条胳膊,悻悻然地收了手,不情不愿地跟欧景年出了门,眼睁睁地看着她随便拦了个路人甲:“小姐你好,你觉得我朋友漂亮吗?” 路人甲:“神经病!”长得漂亮了不起啊,还要拽出来找人夸一遍,她偏不夸,再说,谁知道是不是骗子呢? 欧景年:…… 独孤桀骜不知为何,竟有些得意洋洋:“你看吧,店员陪你演戏,这些人就不了,你趁早不要再嘴硬了,喂,你干嘛又敲我?!” 欧景年简直无语了:“说你漂亮都还不信,非要觉得自己丑,不欠敲吗?——喂,那边那位帅哥你等等,你觉得我朋友漂亮吗?” 路人乙还没回答,独孤桀骜已经翻了个白眼:“要是他那样的你都叫帅哥,那你口里的漂亮估计真的不怎么样。”当她傻吗? 欧景年:…… 心口中了一枪的路人乙忧郁地闪了。 欧景年:“…唉,那边那位叔叔,麻烦你停一下,那个,我朋友,咳,这个刚整完容,你给评价下,好看吗?” 独孤桀骜:…… 带□□镜的大叔路人丙站住了脚,非常不屑地说:“现在这年头整容的不都一个样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我们要讲究心灵美,心灵美知道不?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啊,一个个,太年轻,太无知,有时候太愚蠢(此处省略一千字)…” 欧景年:“独孤,你不要冲动,不要随便打人!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喂!” 路人丙,逃跑。 独孤桀骜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开朗一些了:“算了,看在你这么诚心地要夸赞我的份上,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吧。平常你的审美也没什么大问题呀,怎么看我就这么…咳,我明白了,就像刚才那个人说的,我们要讲究心灵美。像我这样文成武德外圣内王的存在,心灵美那一定是天下无双的了,也许你是被我的心灵美震慑了也说不定。” 欧景年:“别逼我再敲你哈…那边那位先生,麻烦你一下,你看看我左边这个女的,好看吗?漂亮吗?比范冰冰怎么样?” 独孤桀骜:“你不要自己审美有问题,就强迫别人跟你一样标准,我长得怎么样,我自己不知道吗…喂,你特么干什么?!”她愤怒地拍开路人丁的咸猪手,碍于欧景年在,只是用眼睛狠狠地瞪着他,那位长相与内心一样猥琐的路人丁色眯眯地盯着她,笑嘻嘻地说:“小姑娘长得真不错,多少钱呀?” 欧景年马上就意识到这男的把独孤桀骜当成什么人了,立刻生了气:“…你当我们是什么人?走开!” 独孤桀骜也反应过来,却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人,又惊又喜:“你…觉得我好看?” “当然。”路人丁看看独孤桀骜,又看看欧景年,一双手分别向着两人的手臂伸过来:“你们两个都很漂亮,不如…嘿嘿…” 欧景年奋力甩开路人丁的手,满怀希冀地回头,发现独孤桀骜只是再一次温和地拍开这个人的手,顿时无语:“独孤,你忍得住?”平时脾气那么臭,这种时候居然这么慈善? 独孤桀骜喜滋滋地回头:“他觉得我好看呢。”想当初师父派她去妓院卧底,师姐妹们都假扮楼子里的姑娘,只有她假扮烧火丫头,她去和师父争执,师父看着她叹着气说:“你要是能招揽到客人,随便你扮谁。”她于是兴致冲冲地去勾搭了一圈,除了吓跑了一群客人之外,什么收获也没有。没想到现在居然在大街上都能出现被她勾引到的男人,看来她现在是真的有点姿色了? 欧景年:“…我刚才也说你好看。”你偏偏不信。 独孤桀骜:“因为他肯出钱买我啊。”论坛上的帖子都说看人真不真心,就看肯不肯为你花钱,不过这样说起来,欧景年似乎为自己花了很多钱呢…独孤桀骜若有所思地回头,盯着欧景年看个不停。 欧景年已无力吐槽:“…算了,我们回去吧。这位大叔,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前面50米酒吧一条街,你想要的人那里多的是,请去那边吧。” 路人丁有点不高兴了:“嫌我没钱?我还嫌你残废呢,唉哟!”他猛然倒退一步,痛苦地捂住□□,蹲在地上。 独孤桀骜收回踢他的脚,拍拍手:“敢骂本座的老婆?找死!” 欧景年:“…独孤啊,打人呢,是不对的。” 独孤桀骜很委屈:“可是他太无礼了!等等…”她眯着眼看着欧景年的笑脸,“你刚才…是不是一直在等我打他?” “瞎讲,我怎么会是那种人?”欧景年把手臂从独孤桀骜的执挽下收回来,头也不回往店里走,“随地打人,罚你从这里跑回店里去。” 独孤桀骜:…… 第109章 独孤桀骜接下来的心情非常好,甚至允许欧景年在店里坐着等她。欧景年的心情倒是不好不坏,等到独孤桀骜下了班,两人走去停车场的路上,才慢悠悠、慢悠悠、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独孤,练武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吗?” 独孤桀骜嗯了一声:“对每个人不都很重要吗?” 欧景年:“…我的意思是,为了练武,你会什么事情都做吗?” 独孤桀骜停住了脚:“你指的是什么?” 欧景年有点小心,有点犹豫地说:“假如,我只是说假如,有一种很厉害的功法,得了它就可以天下无敌,但是,要得到必须要做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比如杀人放火之类的,你也会做吗?”大量武侠剧告诉我们,武林中一半的腥风血雨都来自于xx宝典、xx秘籍,还有一半来自于xx教、xx会之类的蛇精病组织,江湖经验为0的欧景年觉得独孤桀骜这种重度武侠剧中毒患者的最高理想应该是武林秘籍没差了。 独孤桀骜嗤笑一声:“我的功法已经天下无敌了,不可能有比我的功法更厉害的了。再说,你以为有了功法就行了吗?我师父有那么多个徒弟,大部分连我的一成实力都不到,师父教的可都是一样的功法。” 欧景年跺了跺脚:“假如,我是说假如,你…会做吗?” 独孤桀骜:“景年啊,看在你是我女朋友的份上,教你一件事,一般这种号称‘天下第一’‘至尊心法’的东西呢,就跟那些卖假古董和吹牛说‘一颗壮阳两颗无敌’的东西一样,都是骗人的,只有刚入江湖的小年轻,才会把这种传说当回事,像我们这种武林高手,根本就不屑去搭理这种传说。你,明白?” 欧景年:“我只是在假设!假设有这么一个场景,你会做吗?” 独孤桀骜果断:“不会,我自己的功法已经练了这么多年,还没练到最高处,我发神经了要去抢人家再重头练起?” 欧景年:…… 独孤桀骜:“你突然问这个,是不是在哪里看到类似的广告了?不要上当。我告诉你,你身边现成的就放着我这么一个好导师、好高手呢,你要学武就来找我。我教你的话,你想要成为天下第一是不可能的,天下第二,那是没得跑了。” 欧景年:“…不,我不需要练武,更不需要成为天下第二,谢谢。” 独孤桀骜苦口婆心地劝她:“习武有很多好处的,你看,每次你开车出门还要找车位、还要时刻留意四周动静,但是如果你会轻功呢,随时随地,想走就走,可以随意发呆开小差,而且大街小巷,那些车去不了的地方,你也可以去,也不用等信号灯,让行人,被公交车和出租车挤,最关键的是,还没有堵车的烦恼,这样多好?” 欧景年有些怀疑地看她:“轻功的时候至少也是要看路的吧,发呆就不怕迷路?” 独孤桀骜得意的一笑:“这你就错了吧,一般会轻功又能随时使用的,至少也是有点等级的高手了,这种高手能没个属下?让属下指路不就行了?” 欧景年:“…等等,你说的轻功和我理解的轻功好像不一样,你用轻功…是你在空中飞,下面有人指路?!” 独孤桀骜:“…咳,我的下属都会轻功,一般我们是一群人在空中啦,在我们那里这种事很常见的。”身为高手,出门还坐车骑马,显得多没气势啊,但是呢,堂堂武林盟主,出门当然是要前呼后拥,出警入跸才对,不然怎么配得上她的名头?所以最好的出行方式就是带一群弟子用轻功出门,既有高手风范,又有气势,唯一的缺点是哪怕武力值一样的高手,轻功等级也是不一的,有时候飞着飞着,会有几个人落在后面,至于跳得高低不等距离不一啊这种事就更难免了。 欧景年想象了一下一大群人不分白天黑夜地在空中跳来跳去的场景,无语了一会,忽然又发现了一个关键问题:“这样说来,你们那地方,很多人都会轻功,大家也都喜欢在空中跳来跳去,那空中不是也很堵吗?要是碰巧有好几位前辈高人出门,不是会跟我们这里堵车一样?” 独孤桀骜:…她还真没想过这种问题,不过一般她方圆十里内是不会有人敢随便出没的,除非是刺客。 欧景年:“…所以轻功又费力,还要苦练,还不如我开车轻轻松松的,对吧?而且我怀疑轻功能不能有我开车快。” 独孤桀骜:“我轻功很快的!虽然比不上文白的车,但是比你的车还是要快的…呃…” 欧景年看了她一眼,一脚油门冲出去,smart的时速瞬间上了80,摇摇晃晃地冲了出去。 独孤桀骜:…妈的,我要学开车! 既然武林秘籍并非独孤桀骜所好,欧景年又换了个话头问独孤桀骜:“独孤,如果现在有一个宝藏,得了它,就可以得到数之不尽的金钱和权力,你会为了它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吗?” 独孤桀骜:“你今天怎么了?尽问傻问题?”电脑上最近也没弹出什么奇怪的广告呀。 欧景年:“你就回答就行了!” 独孤桀骜:“首先,宝藏这种东西,跟武林秘籍一样,传说居多。其次,宝藏通常都是前朝留下的东西,里面有多少东西到现在还能用先不说,发掘、搬运和保存都很困难,与其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费那么大事,还不如自己挣钱来得便当。第三,宝藏总是有数目的,坐吃山空这个词你听说过吗?说的就是你这种一心只想着宝藏的人。像我这种,一般都是勤勤恳恳,自己动手挣钱,从不屑于听信这种传闻的。”她属下商铺、当铺、钱庄、田产、帮派无数,朝廷一年的赋税都赶不上她教中半年的收入,她还要什么宝藏?真是笑话。 欧景年:“…武林秘籍也不要,宝藏也不要,那你想要什么?不管你想要什么,我只想问你,为了达成你的目标,你是不是什么都可以做?毫无底线?” 独孤桀骜现在才反应过来欧景年的真实意图,转头看着她问:“景年,你…在害怕我?” 欧景年握方向盘的手一抖,闯过了一个红灯,她赶紧专心开车,顺带着含糊其辞答了一句:“只是随便问问。” 独孤桀骜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她一向是喜欢别人怕她敬她畏她的,但是当欧景年开始害怕的时候,她又觉得有点没意思。 好像那些夸赞,那些温存,那些拥抱,都只是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所为,而并不是出于真心一样。 哪怕早已习惯人们的虚伪,她也突然有那么一点点,想要真心。 第110章 “我并不是毫无底线的。”闷头坐了很久以后,独孤桀骜委委屈屈地丢出了一句间接解答欧景年的话,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就赌气似的把头扭过去,假装欣赏夜景,实则在等待欧景年的回应。人们总是怀疑她,最初的时候她也会很着急地解释,然而解释却往往只会招来更多责难,于是她渐渐地学会了用行动代替回答——任何谁敢问出这种问题,或者流露出这种意思的人,基本都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再后来,就没人敢质疑她的任何方面了。 独孤桀骜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被问这种问题了,可是偏偏她遇到了欧景年。她觉得自己对欧景年的付出真是够多的了,要是欧景年还不领情…那她也不能拿欧景年怎么样。而且欧景年多半不肯相信,毕竟独孤桀骜的过往实在是太劣迹斑斑。独孤桀骜懊恼地地了一下头,恨自己为什么要回答这种问题,她本该高冷地仰头,如女王般从鼻孔里喷出一口鄙夷的空气,让这空气布满车里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当场甩袖离去。这样过几年,也许欧景年能想起来她错在哪里,然后颠儿颠儿地赶来向独孤桀骜道歉——那时候独孤盟主当然已经功成名就,坐拥无数后宫,需要努力回想半天才能回忆起欧景年到底是何方草芥,然后赏赐欧景年一个烧火丫头的名额,让欧景年再努力跪舔十年八载,再把她升为某个无关紧要的职位,和许多美人们一起竞争着伺候自己的起居。 出乎独孤桀骜的意料,听见回答的欧景年竟然点了点头,说:“那就好。” 独孤桀骜:“???你说什么?” 欧景年:“…我说,你有底线,就好。” 独孤桀骜震惊了:“你…相信我?” 欧景年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干嘛不相信你?” 独孤桀骜的欣喜只持续了1秒就转为愤怒:“欧景年,你是不是蠢?别人随口说的一句话,你都信?” 欧景年:…… 独孤桀骜:“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人多的是?那些人面子上道貌岸然,其实骨子里卑鄙无耻下流到了极点,你你你你就不怕被坑?” 欧景年:“…你是那种人吗?” 独孤桀骜:“当然不是!”她是真枭雄,不是伪君子,当然,偶尔为了某些目的骗骗那些蠢货的时候不算。 欧景年把车倒进停车位,熄火,踩下脚刹,松开安全带:“那不就好了。” 独孤桀骜:“你又随便相信了!” 欧景年发现她激动得连安全带都没松开,于是走到副驾,替她打开车门:“你是我女朋友,你我都不信,还有谁可以信?” 独孤桀骜从车里钻出来,猛然关上门:“胡说,你要是相信我,刚才就不会质问我。” 欧景年:“…刚才和现在是两回事。” 独孤桀骜:“怎么是两回事?你不相信我,所以才问我是不是做事不择手段,你怕我伤害你!后来我说我有底线,你又说因为我是你女朋友,所以你相信我,你是不是傻?是不是精分?” 欧景年:“…我只是觉得,肯说自己有底线的人,一般都是有羞耻心,知道有底线是对的,没底线是错的的人,这样的人通常也是有底线的,你明白吗?” 独孤桀骜:“所以你说信我,其实不是信我,只是相信自己的推理?!” 欧景年:“…不,我是相信你。” 独孤桀骜:“你相信我,为什么一开始要问那个问题?!你明明怀疑我,所以才要问那个问题试探,试探完了又骗我说你相信我,是不是?”都是欧景年一句话,害得她内心千回百转,甚至于已经决定要离家出走了以示惩戒了,结果欧景年只是把一切又轻飘飘带过? 欧景年:“独孤…”她没来得及说接下来的话,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呼唤:“景年”。 本来歇斯底里泫然欲泣的独孤桀骜立刻进入警戒状态,一步上前,眯着眼看着前方胆敢用如此亲密呼喊的男人,两手微微蜷起,随时可以…动手打人。 欧景年:“…独孤,那是熟人,不要激动。” 独孤桀骜:…就是熟人才要激动,哼! 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保养得宜的男人从小路里走出来,他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长款立领外套,里面是看上去就很贵的羊绒衫和衬衫,下面是修身的西装裤,裤腿下面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截黑色袜子,还有一双油光呈亮的黑色皮鞋。 男人面色整肃地对欧景年点了点头,目光转向独孤桀骜,眉头做作地皱了一下,转过头,慈爱与威严并重地责备了一句:“你在外面玩玩也就算了,怎么能把人带回家?” 独孤桀骜眼中一瞬间迸发出杀意,垂下眼睑,右脚上前一步,锁住了男人的气机,右手看似随意地抬起,摸了摸下巴。 一只手忽然搭上了她的腰,打断了她蓄势待发的势头,欧景年揽着独孤桀骜,同样面容整肃地对男人说:“欧阳市长你好,我来介绍下,这是我女朋友,独孤桀骜。独孤,这是本市的常务副市长,欧阳泰。” 独孤桀骜立刻明白这就是欧景年那位叔叔,杀意消退,却气势不减地瞪了对方一眼:“我是她女朋友,住在这里,你有什么意见?” 欧阳泰满脸不悦地望着欧景年:“景年,你知不知道爱红在金市?” 欧景年淡漠地点了点头。 欧阳泰的声音微微升高了一点:“你知道她在,还把这个…独孤什么带回家?” 欧景年紧紧搂住独孤桀骜的腰,防止这位暴力分子又干出什么事来,然后对着欧阳泰扬了扬头:“杨爱红和我早就没关系了,我找你,也不是为了她。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替独孤办个身份证。作为交换,过年我会回老宅,剩下的那些股权,我也会尽快清算的。” 欧阳泰用看疯子的眼光看她:“景年,你为了这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女人,要放弃爱红和你爸妈的企业?” 欧景年有点嘲讽地一笑:“我爸妈的企业不是早就交给你了吗?我留不留住那点股权有什么用?再说,我本来也不在乎那些东西。对了,我和杨爱红早就没有关系了,我也不知道你跟杨爱红有什么交情,但是她现在跟你同级,你这样‘爱红’‘爱红’的叫,似乎不妥。” 欧阳泰被她噎了一下,似乎发现威严对她不起作用,转而打起了温情牌:“景年,你这个样子,想过你爸妈没有?大哥大嫂要是还活着,一定被你伤透了心!” 欧景年垂着眼,冷淡地说:“他们伤不伤心,现在也和你无关了,我只想问你,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要是愿意,现在我们就可以谈条件,要是不愿意,那恕我不送。” 欧阳泰气得咳了一声,压下怒火,眯着眼看看欧景年,又看看独孤桀骜:“进屋谈。” 第111章 欧阳泰以为他都说了“进屋谈”了,欧景年就该好好地把他迎接进去,泡上一壶茶,叔侄两个好好地聊聊天,讨论讨论过去,研究研究未来。过去的欧景年的确是会这样的,她再怎么不喜欢他,至少都会维持基本的尊敬和礼貌。 但是现在,欧景年没动。反而是独孤桀骜犹豫地扭了一下身子,回头看了欧景年一眼,欧景年搂她腰的手一紧,独孤桀骜于是也就不动了——这两个人像是一对相依为命的连体婴一样互相搂着,四只眼睛看着欧阳泰,神情虽然不一样,动作却出奇地一致。 托那盏新近修建的路灯的福,欧阳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挪了挪他一贯养尊处优的双脚,委婉地抗议:“景年,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欧景年没有回答,她只是转过头,问独孤桀骜:“独孤,你想进屋谈吗?” “我?”独孤桀骜吓了一跳。她以为这只是欧景年与欧阳泰之间的事,怎么突然决定权就落在她头上了?不过武林盟主就是武林盟主,独孤桀骜很快调整好心态,简明扼要地回答:“不想。” 欧景年回转头,看向欧阳泰:“抱歉,我女朋友不想进屋谈,有事就在这里说吧。” 欧阳泰的手瞬时抬动了一下,那架势似乎是想要拍桌子,可惜四周不但没有桌子给他拍,还连个替他捧场的人都没有。堂堂副市长,不得不在大冬天站在室外和独孤桀骜这么一个没钱没地位没背景甚至连户口都没有的四无少女面对面讨论家事,这简直是天大的屈辱。 最可气的是,欧景年居然还神情淡定地站在一边,显然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大不了。 欧阳泰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都没能镇定下来:“景年,你要是真这么顽固到底,那我真没什么好和你谈的了。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欧景年没有挽留:“那么,再见。” 欧阳泰:“你…不想帮她办身份证了?” 欧景年表情不变:“我条件已经摆在这里了,你还不肯帮忙,我想多说无益,不如就此别过,大家都好。”扯着独孤桀骜向前,越过欧阳泰,掏出钥匙开门。 欧阳泰:“…等等!她…咳,独孤小姐既然是你的朋友,帮她办个身份证也没什么关系。” 欧景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所以?” 欧阳泰一张老脸已经胀得通红,也不知到底是气愤还是羞恼,然而他毕竟是政客本色,很快就调整好了面部表情,略带矜持地说:“所以下礼拜上班时间叫她来我办公室一趟吧。具体时间我们电话联系。” 欧景年皱了下眉:“还要她本人去,不能你找人□□,再给我们送过来?” “现在不同以前了。”欧阳泰略带鄙夷地一笑,“办身份证都要录指纹的,没法□□。你叫她过来,我亲自带她去办。” “下个星期?”欧景年想了一下,“一定要是上班时间?” “那当然。公务员也是人,也要休息的。” 欧景年思索了一下,爽快地答应了:“那好,你什么时候有空告诉我,我陪她去。” 欧阳泰笑了:“她这么大人了,办个身份证你还要陪她?你不上班了?” “我请年假。”欧景年严肃地说,“她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随你。”欧阳泰冷笑一声,转身就走,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元旦就回老宅去吃饭,还有,股权的事,我明天就会派人来跟你谈的。”他丢下这句话就往外走了,连看都没再看欧景年一眼。 欧景年沉默地开了门,心不在焉地走进去,又被独孤桀骜扯住:“换鞋!” 欧景年一笑,换了拖鞋,走到一边,整个人都倒进了沙发里。 独孤桀骜走过去,挨着她坐着,过了一会,碰碰她的手:“喂!” 欧景年看了她一眼,转头回去,继续发呆。 独孤桀骜:“…别以为你叔叔来过,你就可以转移话题了,你说,你刚才到底是不是不相信我?” 欧景年:“…独孤,我现在有点累,可不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 独孤桀骜:“你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突然就累了?” 欧景年无力地叹息一声:“就是…心累,你让我自己待一会儿行吗?” 独孤桀骜理直气壮地说:“不行。” 欧景年:…… 独孤桀骜:“你告诉我你心累什么?我觉得有道理,就暂时放过你。” 欧景年:“独孤,别闹。” 独孤桀骜不乐意了:“别用哄孩子的语气跟我说话,我25了!” 欧景年:“独孤,乖哈,要不你给我弄杯咖啡吧,要凉的。” 独孤桀骜:“你是不是想支开我?我才不上你当。你要做什么,我就在边上看你做。” 欧景年:“…我真的只是想喝杯咖啡而已。”才怪。 独孤桀骜:“那我去做咖啡,你在旁边看着。” 欧景年被她烦不过,只好慢吞吞起身,走到厨房,斜靠在门口,看着独孤桀骜熟练地打开机器,把冰块和咖啡混在一起,刚要递给欧景年的时候,突然又收回手去:“不行,你经期没过,不能喝凉的。”她顺手晃了晃,自己把满满一杯冰咖啡灌了下去。 欧景年阻拦的话只迟了半秒钟:“…你好像也在经期。”她已经快结束了无所谓,而独孤桀骜正是高峰期。 独孤桀骜摇了摇头,表示她武功高无所谓,然而小腹突如其来的疼痛打了她的脸,独孤盟主嘴角一抽,一只手默默地摸上了肚子,扭曲着表情说:“咳,我内力好像有点异动,去厕所闭关一会哈,你先自己好好待着反省一下。” 欧景年:“…独孤,你没事吧?” 独孤桀骜脸上的扭曲加深了,挥挥手表示没什么,两手捧着小腹,神情僵硬地走去了卫生间。 一关上门,独孤盟主就奔命似的坐在了马桶上,迅速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状况——小腹上不消说是剧烈疼痛的,腰也酸得要命。独孤桀骜经历过刀伤、剑伤、枪伤、勒伤、烧伤、拳伤、内伤…等等数百种伤害,其中比这更严重的多得是,可是那些伤害至多只能算是物理攻击,痛经这玩意却是直接的精神伤害,独孤桀骜觉得自己脑袋里每一根筋仿佛都连到了小腹上,每一处细微的疼痛都因此被放大了数倍反馈到脑海里,惹得她本来昏沉的头这会儿一阵一阵地抽痛起来。 欧景年在外面担心地敲了敲门,喊她的名字,独孤桀骜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我在练功,你别进来打扰!” 这话刚说完,厕所门就被欧景年打开了,她一看独孤桀骜的姿势就明白问题出在哪里,转身出去,片刻之后,端了一杯热牛奶进来,吹一吹,放在独孤桀骜嘴边:“把这个喝了。” 独孤桀骜:“都说了我在练功,不要进来打扰!” 欧景年弯下腰,半强迫着就把牛奶往独孤桀骜嘴里灌。 她的睡衣弄脏了,所以临时把夏天的丝绸睡衣翻出来穿着,外面只搭了件羊绒披肩。弯腰的时候,披肩就自然地敞开,胸从低领的睡衣里露出来,从独孤桀骜这个角度来看,那杯牛奶简直像是直接从欧景年身上流出来的一样。 独孤桀骜再也不提练功之类的鬼话了,她乖乖地,慢慢地喝掉了她有生以来最美妙的一杯牛奶,咂咂嘴,明明一杯牛奶下去,腹痛已经好了很多了,却依旧捧着肚子做痛苦状:“痛!要喝奶!” 第112章 欧景年对付这种事情比独孤桀骜在行多了,先没理睬独孤桀骜还要牛奶的需求,而是先蹲下来,帮她换卫生棉——她去拔那根小绳子的时候独孤桀骜一脸羞涩,害得她也不自觉地害羞起来,两眼不断地落在独孤桀骜紧实的大腿上,一会儿飘飘忽忽地又落到那小绳子另一头的所在,然后手指头不自觉地就动了一下,连嘴巴都下意识地咂了咂,她怕独孤桀骜发现,赶紧低了头,好一会,什么动静也没有听见,再一抬头,只看见独孤桀骜胀红着脸,两眼一错不错地盯着她锁骨下面、衣领上面的那个位置,直愣愣地跟着了魔一样。 欧景年叫了独孤桀骜一声,没听见回答,于是伸手整了整衣领,这回独孤桀骜反应过来了,先撇过头假装看厕所的瓷砖,忽然觉得不对,立刻低了头,盯着欧景年愤怒地喊:“你刚才往哪看呢?!” “我在替你换卫生棉。”欧景年非常无辜地对着独孤桀骜的那个地方努了努嘴,在独孤桀骜要发怒之前用力一扯,独孤桀骜觉得身下传来一股极轻微极轻微的钝痛,有什么东西被拽出去,然后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又有一个硬硬的、凉凉的东西被抵在了下面,她下意识地全身一紧,脸上发烧,心里却居然隐隐地有些期待,欧景年用大拇指一推,那根东西进去了,她再把手一收,拇指和食指捻着一扯,那东西就又出来,只在独孤桀骜的门户上留下一根小小的,尾巴似的小棉线。 “你你你你下流!”独孤桀骜愤怒地指责着欧景年,这回不单是脸,连大腿都热乎乎地烧起来,她一手去遮自己的大腿,慌乱地半直起身子,另一手则匆匆地提好了裤子,做好这一切以后她才转身去瞪欧景年,欧景年却早已经走出门外,过了一会,又端过来一杯牛奶:“喝吗?” 独孤桀骜一看见牛奶,顿时又忘了愤怒,眼神溜溜达达地就飘到了欧景年身上。欧景年比她高,两人都站着的时候她根本看不见那个地方。独孤桀骜有点怨念地撇了撇嘴,接过那杯牛奶,一口气喝完,两手举着杯子递出去:“喝完了。” 欧景年看见她嘴边残留的奶糊,伸着手就去给她擦,独孤桀骜于是一口咬住了她的手指,含在嘴里,恶狠狠地问了一句:“你刚刚在想什么?” 欧景年笑了:“想你啊。” “再之前!”独孤桀骜稍微用了一点力气,咬得欧景年的手指酥酥麻麻的疼,她想收回手,却看见独孤桀骜示威般地对着她龇了下牙,“你说你心累,是因为你叔叔,还是因为杨爱红?” 欧景年怔了怔:“跟小红有什么关系?” 独孤桀骜眨眨眼:“你叔叔跟她走得很近。” 欧景年苦笑:“我叔叔跟她走得近是他们两的事,跟我无关,我跟她早已经过去了。这话我已经跟你和她都说过无数遍了不是吗?” 独孤桀骜狐疑地看着她:“可是你叔叔一提杨爱红,你的脸色就变得很奇怪。你肯定有什么事没跟我说。” 欧景年叹了口气:“我不是不跟你说,但是这件事我也只是猜测,没确定之前就随便开口不好。” 独孤桀骜表示无所谓:“没关系,如果你猜错了,我最多也就是嘲笑一下你的愚蠢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欧景年:…… 独孤桀骜:“你要是不说,我今晚就缠着你,不让你睡觉了!” 欧景年显然想到了歪处,眼睛立刻就又往独孤桀骜的大腿上转了一圈,脸上神情却很正经:“其实说出来你有个提防也好,我觉得叔叔的表现太奇怪了,他那么好面子爱摆架子的人,被我们那么羞辱也依旧愿意帮忙,这不像他的风格。我怀疑是杨爱红叫他来的,目的是把你从我身边引开,然后趁你落单的时候下阴手。” 独孤桀骜:“你不用再怀疑了,他肯定是这么打算的。” 欧景年:“你怎么这么笃定?” 独孤桀骜翻了个白眼:“你给的交换条件,什么股权,什么回老宅,他要是真那么想要,早就会来磨着你要了,何苦要等到杨爱红本人都到了这里,你有了靠山(欧景年纠正:她不是我的靠山!),再来跟你交易?他这种官场老油条,要是不是为了利益,打死我也不相信他会主动帮你这个多年没联系的侄女做事,而你除了这宅子、一点点破现金,还有那个什么股权以外,还有什么值得他谋划的呢?” 欧景年不悦了:“被你一说,好像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似的。” 独孤桀骜不屑地表示:“你本来也没什么利用价值…”她突然更用力地咬住欧景年的手指,然后一边含着欧景年的手一边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泥(你)别航(想)都(突)然袭击。” 欧景年无语地看着独孤桀骜用牙齿轻轻摩擦自己的手指,突然露齿一笑,弯着腰向前一亲,亲到了独孤桀骜的侧脸,然后伸出舌头在独孤桀骜脸上一舔,脸向前一擦,舌尖轻轻巧巧地叩开了独孤桀骜的上唇,独孤桀骜的嘴不自觉地就张开了,欧景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回手,在独孤桀骜头上敲了一下,独孤桀骜只刚来得及抗议一句“口水都擦我头上了”,就已经被欧景年吻住。欧景年手上功夫不行,吻技还是很高明的,把独孤桀骜吻了个七荤八素,正是欲罢不能的时候,突然又倒退一步,舔了舔嘴角,笑嘻嘻地问:“我有利用价值没?” “没!有!”独孤桀骜恶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又被欧景年低头吻住。这一回欧景年很温柔,舌头卷啊卷啊的,卷得独孤桀骜三魂七魄归不了位,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应该要马上推开欧景年,然而手脚却全都不听使唤——它们只是呆愣愣地僵着,和木头没有任何分别。 欧景年直吻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才罢休,往常这时候该有人再进一步做点什么了,可惜两个人都是流血期,至多能做些简单的磨蹭动作——独孤桀骜是个老古板,不知道肯不肯接受这么新潮的双修法。欧景年又不好意思直白地表达自己的需求,着实令人着急。 欧景年纠结了片刻,退而求其次地把独孤桀骜搂在怀里,隔着衣服抱着她蹭啊蹭,蹭了一会儿,自己没消解,独孤桀骜倒是被蹭出火了,一把把欧景年往后一推,凶狠地盯着她足足有1分钟之久,就在欧景年以为独孤桀骜终于开窍,两个人可以愉快地互相摩擦的时候,独孤桀骜气势汹汹地开了口:“肚子痛,还要喝奶!” 欧景年:...... 第113章 这个晚上,欧景年一共给独孤桀骜热了6杯牛奶。 独孤桀骜像是明白又像是不明白地困惑着,有点怀疑自己为什么对(欧景年的)牛奶这么执着,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应该是对某个部位,而非欧景年有着特殊的感情,于是提议:“我们一起看那些双修的片子吧,女主胸很大的那种。” 欧景年:“不行!” 独孤桀骜眨眨眼:“为什么?” 欧景年:“…咳,那些片子是不好的,不能看!” 独孤桀骜:“可是我们是在家里,又不是在外面。”圣人都不能阻止人们自己在家生孩子,凭什么不让看双修的电影? 欧景年:“这些片子不道德!” 独孤桀骜嗤之以鼻:“你之前都看的,我也看了很多了,我们两个连该做的事都做了,这会儿说这话是不是太晚了?”道德这东西既然不能吃,那就没有用——by独孤盟主的os。 欧景年开始使用哄孩子终极绝招:“…现在已经很晚了,你那个来了,要好好休息,睡觉去吧。” 独孤桀骜以耍无赖*沉着应对:“不管,我要看!看着看着,我就睡着了,不然根本睡不着!我睡不着,你也别想睡。”她顺手捂住肚子,一面喊着痛,一面倒在床上来回地打起了滚,欧景年不知道她是真痛假痛,却深刻了解独孤小朋友耍无赖的战斗力有多强——如果不遂她的意,独孤小朋友估计真能连续滚一晚上。 欧景年无奈地投了降,打开电脑开始找片子,目标是稍微遮掩点、唯美点的,最好节奏缓慢,画面优雅,才能真正促进睡眠。 而结束了打滚的独孤桀骜蹲在她边上,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看见女主胸部小的,就嫌弃地哼一声,示意欧景年不要,如果欧景年固执地想再进一步看看里面的内容,她就会两手抓住欧景年的肩膀晃了晃去,欧景年不答应,她就不松手。 欧景年满脑子放羊驼,磨磨唧唧地选了一部在她看来还算隐晦,而独孤桀骜又甚是满意的片子,点击播放,独孤桀骜自然而然地就从欧景年背后伸手出来,她蹲着踮起了脚,身体紧紧贴着欧景年,手臂压在欧景年的手臂上,手也压着欧景年的手。她的食指轻轻动了下,隔着欧景年的手指控制鼠标,把画面调成了全屏。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就算是独孤桀骜那几近于无的胸部,也清楚地被欧景年感受到了。欧景年清清楚楚地听见自己的心“啵”地一跳,也明明白白地感觉到自己的某个部位悄悄紧了一下,她觉得假如自己是男人,这时候一定已经旗杆高高竖起了。 欧景年故作平静地嘲讽:“…你还真是熟练。” 大约是平静过了头,独孤桀骜丝毫没有理解她的嘲讽:“那是我天纵英明,一学就会。” 欧景年:…呵呵。 影片开始了,节奏果然很缓慢,欧景年心不在焉地欣赏着这节奏,在心里默默祈祷独孤桀骜赶快受不了这种略文艺的演播方式睡过去。可惜她的祈祷还没结束,独孤桀骜已经又踮脚前倾身子,手压在欧景年的手上拖着鼠标拉了几回进度,5秒之内就切到了重点。 欧景年被屏幕上突然出现硕大的沟壑吓了一跳:“…你干嘛?” 独孤桀骜:“你自己说要早点睡的,我把无关紧要的部分给拖掉,我们直接看完重点睡觉就好了。” 欧景年:…这个一副阅片无数老司机模样的人绝对不是她那纯洁可爱天真无邪的女朋友,绝对不是! 独孤桀骜调好进度,选好最佳观影位置,理直气壮地命令欧景年:“抱我!” 欧景年:“…啊?” 独孤桀骜懒得说第二遍,自动自发地走到欧景年身边,往她怀里一倒,大概位置不太舒服,又把欧景年往后一推:“你过去点。” 欧景年也只好两腿盘起,让独孤桀骜倒在自己腿上,顺势把手搭在独孤桀骜身上,她羞羞答答、半遮半掩地看了不到1分钟片子,独孤桀骜忽然又坐起来,压着她的手关了播放器:“这片子不好看,换一部。” 欧景年:…… 独孤桀骜自顾自地选了另外一部,原样拖到重点剧情,看了不到30秒就点了叉叉,接着她又选了一部,这部看的时间长了一点,然而也没有长到足以让欧景年满足,于是这一部也难逃被叉的命运,而独孤桀骜又挑挑拣拣地打开了下一部——她所有的动作都是压着欧景年的手完成的,而且因为身在欧景年怀中的缘故,所有的动作,都难以避免地摩擦到了欧景年。 “这部、这部、这部都不行。”独孤桀骜又关掉了一批电影,顺便回头跟欧景年抱怨。她们贴得很近,近到独孤桀骜一转头就贴到了欧景年的脸。 欧景年的脸很白很嫩,嫩到独孤桀骜犹豫不到半秒,就张开口,咬了上去。 要死,她想,难道她其实是个隐藏的吃人狂吗?一会想喝(人)奶,一会想咬(人)脸,可是以前她并没有这么诡异的癖好。 都是欧景年的错。独孤桀骜愤愤不平地想,顺便地就又咬了欧景年一口。 备受煎熬的欧景年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小女朋友的信号,抱着独孤桀骜就往后倒,只靠一只手就顺畅地扒掉了独孤桀骜的睡衣,还把她的睡裤扒到了一半。 吃人狂独孤桀骜狂性大发,两腿抖抖索索地踢了几下,一条腿摆脱了裤管的束缚,接着另一条也获得了自由。这过程中独孤桀骜趴在欧景年身上一顿乱咬,咬得欧景年哭笑不得,强行起身,把独孤桀骜挤翻在床上,跪在独孤桀骜旁边,准备以身作则,好好地开导小朋友什么叫做“情趣”,谁知独孤桀骜灵敏地仰起身子,从她身侧一钻就出去,反过来像只哈士奇似的趴在欧景年身上,身体如勺子一样拱住欧景年,手伸进了欧景年的裙摆。 欧景年又惊又喜,以为独孤桀骜这么快就学会要主动了,结果下面一阵轻微钝痛,却是独孤桀骜拔出了她的棉条,得意洋洋地宣告:“你以为就你会耍流氓?我也会!” 欧景年差点体力不支趴倒在床上:“独孤,你真的知道什么叫耍流氓吗?” 独孤桀骜:“当然!”她赤着脚跳下床,翻箱倒柜地找出一根棉条,又跳回去,扒了欧景年,笨手笨脚地研究了5、6次,才把一根新棉条塞回欧景年身体里去,然后把褪下来的塑料导管拿在手里炫耀:“如何?” 欧景年痛苦地哼了一声,把自己向前一丢,趴到枕头上,抱着枕头打了个滚。 独孤桀骜:“喂,不许学我!” 欧景年:…… 第114章 这一晚独孤桀骜连在梦里都梦见了许许多多喝之不竭的牛奶,所有牛奶都是百分百欧景年出产,品质保证,滴滴香浓。独孤桀骜的睡眠也如同这些美妙的梦境一样,香浓甜美,如梦如幻。 与独孤桀骜相反,欧景年这一晚睡得极差。经期末期,*似乎格外强烈,而她的小女朋友又是如此不解风情,把欧景年憋得不要不要的,又不好意思在独孤桀骜在场时做那自我安慰的事情,只好等她那位精力旺盛的女朋友酣睡以后,抱着女朋友的身体蹭到了下半夜,好不容易纾解了一点,独孤桀骜却又打起了呼噜。 生□□静的欧景年花了1个多小时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呼噜声,却又被这呼噜重新撩起了*——这呼噜声音其实不大,不是特别烦人的那种略带尖锐的抽刺声音,而是一种低沉的、听起来像是粗重的喘气更多于呼噜的、稍微有点可爱的、打一阵停一阵、仿佛每一下都带着粉红水泡的小呼噜。 欧景年百爪挠心一样在床上翻滚了一圈,找出耳机,听了好一会音乐才重新平静,将将要入睡的时候,又被独孤桀骜一个熊抱惊醒。 独孤桀骜这家伙一抱住欧景年,就像是找到树干的树袋熊一样死死抓住不放了。她的力气还特别大,两条手臂简直像是放大n倍的铁手铐一样紧紧箍住欧景年。最致命的并不是不能动弹,而是独孤桀骜巴着她这件事本身。要形容那种状态,那就是欧景年是已经烈得不能再烈的烈火,而独孤桀骜则是晒得不能再干的干柴,现在火非常旺盛,在灶台上蠢蠢欲动,恨不能一下爆发,瞬间把这把干柴全部烧掉。偏偏这干柴贴得虽然近,又不断地撩拨似的踩着那临门的一条线在跳舞,却总在最关键的地方就静止下来,岿然不动了。烈火的欧小姐面对这看得见摸得着吃不到的一把干柴,急得眼睛血红,手指头都快戳进干柴小姐的骨头里了,却依旧无法对这看得见摸得着吃不到的现实做出任何更改。活生生受了半夜折磨。 凌晨时分。经历一夜风霜、简直像是老了几岁的欧景年终于模模糊糊地进入了睡乡,她身边的独孤桀骜却已经准时准点地起来了。 独孤桀骜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去院子里练功,而是蹑手蹑脚地换了衣服,不刷牙,不洗脸,拿了欧景年的手机和钱包出了门。 独孤桀骜穿过门口的小路,碰见了夜班巡逻的保安罗技,独孤桀骜破天荒地对他笑了下,把罗技吓得一下绷直身体,手利落地一抬,敬了个军礼。 独孤桀骜:“…你干嘛?” 罗技:“没,没什么。你…你怎么没跟欧小姐在一起?” 独孤桀骜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奇怪,故作轻松地说:“她在睡懒觉呢,我先出去锻炼一下,买个早点。” 罗技结结巴巴地说:“昨天欧小姐打电话给我们队长了,说如果没有她陪着,不让你一个人出小区门,你看…”他从不知道欧小姐居然是这么有控制欲的一个人,居然连女朋友出门都要管,当然按照队长的说法,一定是独孤桀骜她有不良前科(陈队长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罗技),所以欧小姐才会这么不放心,一定要把她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独孤桀骜挑了挑眉,微笑着问:“不许我一个人出门?” “嗯!”罗技使劲地点了点头,看见独孤桀骜忽然嫣然一笑,心跳骤然加速,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然而想到独孤桀骜已经是别的女人的女人,罗技的心就又开始滴血。他哀怨地看了独孤桀骜一眼,其表情之夸张,简直可以略过培训的步骤,直接上舞台演话剧。 独孤桀骜头一次使用美人计就大获成功,终于完全相信自己的确是美丽的,她有些得意地摸了摸下巴,微笑着说:“那好吧,那我先回去。”有欧景年这句话更好,谁都不知道她出去了。独孤桀骜想到得意处,又对着罗技一笑,笑得罗技都快哭出来了,才施施然回了家。进屋以后先回二楼主卧看了一眼,欧景年还在熟睡。独孤桀骜从客厅的窗户往外一看,罗技已经走了,附近再没有别人经过。 独孤桀骜满意地点点头,从落地窗穿了出去,她的内力虽然只恢复了一点点,却也足以轻巧地穿过高高低低的景观树丛,巧妙地避开了所有的监控摄像,然后从小区的墙边,她以前翻进翻出的老地方翻了出去——整个过程都如行云流水,唯一的缺憾就是她内力恢复得不多,轻功达不到似飞鸟无痕的境界,在墙头腾挪跳跃又太明显,不得不如那些菜鸟蟊贼一样贴着墙一步一步爬出去,实在有点损害她武林盟主伟大光荣正确的形象。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没人看见嘛。 独孤桀骜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走了一段,再穿过一条街,那条街上有一个拆迁小区,物业监管极其失职,也没有监控之类的东西,居民龙蛇混杂,出入口停满了黑车。 独孤桀骜从小区的一边翻进去,随手从一楼的某个阳台上偷了一套衣服换上。她自己的衣服被她卷起来夹在羽绒服腹部,令自己的身材显得十分臃肿,连身高都似乎更矮了。 独孤桀骜把羽绒服后面的帽子拉起来,围上围巾,走出小区,敲了敲一辆黑车的窗户,用刻意模仿着的本地话说了个地方。黑车司机本来正躺在里面睡觉,听见敲窗,翻了个白眼,报了个两倍于正规出租的价钱。独孤桀骜不慌不忙地讨价还价一遍,砍掉了十块钱以后上了车。 黑车带她到了医院附近一个偏僻的小巷,这是她除了萨瓦迪卡附近那片区域以外,在本市最熟悉的地方。 独孤桀骜在巷子里等了一会,换了她带着的另一条围巾,又把羽绒服在墙边蹭了好几下,弄得脏兮兮颜色大变才从巷子里出去。她接着打了一辆黑车,去了另一个地点。到了那里以后,她又自己走了十几分钟,走到了一处风景优美、幽静安详的公园,公园里有很多种植了多年的老树。 独孤桀骜选了一颗树,依旧没有施展轻功,只是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在一个树叶茂密、枝干却并不强壮的地方趴了下来,她这时候才小心地运起自己那少得可怜的内力,努力调整,让自己轻轻巧巧地附着在这根细瘦的枝桠上。 6点10分,就有好几个非主流打扮的男人鬼鬼祟祟地走了过来,把附近来来回回地看了一遍,接着这些男人都分散到了树林外面,杨爱红的两个保镖过来,又把四周打量了一下,矮个子那位抬头看了这些树枝一眼,但是关心的重点却只是那些粗壮的枝干。 他们检查完之后,又都迅速地隐到树林外面去了。6点28分,杨爱红慢悠悠地走进了这片树林。 第115章 早上8点30分,欧景年居然神奇地自己清醒了,闭着眼在身边摸索了一会,独孤桀骜果不其然地不在,欧景年清早蹭一蹭的梦想也破灭了,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了一会,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过了东西,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被子的诱惑,慢慢吞吞地起了床,磨磨蹭蹭地走进卫生间,悉悉索索地梳了下头,悠悠闲闲地挤了牙膏,边刷牙边往楼下走。 如她所料,独孤桀骜正在院子里练功。小姑娘搬了个小矮凳出去当做梅花桩,单脚站在矮凳边缘,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直挺挺地绷着,无论北风如何凛冽,都无法动摇她除了头发以外部位的分毫。 欧景年打着哈欠推开落地窗,迎面而来的寒风冻得她直哆嗦,她赶紧找了件大衣披上,同时对着独孤桀骜喊:“独孤,你多穿点衣服。” 独孤桀骜没有回应,将内力运行过一周天,才舒缓地收了势,扭过头,木然地看了欧景年一眼,换了个姿势,依旧在矮凳边缘金鸡独立着。 欧景年靠着墙看了她一会,被持续吹来的寒风冻得起了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独孤桀骜倒像是没事人似的,头顶上渐渐开始冒出淡淡的白色水汽,脸上也模模糊糊地起了一层油汗。 欧景年看她这样子也不像是会感冒的样,于是放心地走到一楼卫生间,吐掉泡沫,漱好口,换好衣服才想起自己还不需要上班,想叫独孤桀骜的时候又发现独孤桀骜在练功。 欧景年不爱打扰女朋友的正事,更何况她到现在头还痛着,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打不起精神,这种状态下想叫独孤桀骜干点啥都不好干,还不如就发发呆休闲一下算了。 欧景年这么想着,于是在衣服外面又披了件大棉袄,搬着电脑和板凳到离独孤桀骜不到两米的地方,坐下,开电脑。 独孤桀骜:“…你干嘛?” 欧景年:“没事干,看看电影。” 独孤桀骜:“看电影你不会在房间里看,到院子里来找死吗?” 欧景年眨眨眼:“…我想陪陪你。” 独孤桀骜被她说得脸上差点就笑了一下,马上又严肃起来:“你在院子里我没法专心,你快进去!” 欧景年信以为真,毫不辩驳地起身,把东西又搬回了客厅,关上落地窗,靠在窗边看电影。 独孤桀骜:喂,我说一句你就真进去了?说好的陪我呢?不开心,求关注,呸,为什么要用“求”字?感觉更不开心了! ̄へ ̄ 欧景年没有注意到独孤桀骜那张不高兴的脸,她乐滋滋地打开了电脑,把她昨晚想看而独孤桀骜不给看的《青蛇》给翻出来,播放之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把落地窗打开一条缝,隔着缝问独孤桀骜一句:“独孤,你早上想吃什么?” 独孤桀骜切了一声:“早饭我早就买好了,放在餐桌上,你看不见吗?” 欧景年:“…哦好呀。等等,你出去了?!”她明明跟保安打过电话的,难道独孤桀骜又翻墙了?!她严肃地转头看独孤桀骜,刚要开口教育,独孤桀骜已经先她一步说明:“你不让我独自出小区嘛,我肚子饿了,找保安帮我买的早饭。” 欧景年:“他们为什么肯帮你买早饭?” 独孤桀骜用看白痴的眼光看她:“因为我给他们钱了啊!” 欧景年:“…你哪来的钱?” 独孤桀骜:“咳,这个,之前文白给的还剩一点。” 欧景年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回了卧室,发现钱包还在昨晚的位置,欧景年一向不记自己的钱数,但是估算了一下,倒也大差不差。 欧景年再回到院子的时候独孤桀骜已经从矮凳上下来了,她两手叉着腰,满脸不悦地问欧景年:“你是不是回去检查钱包了?” 欧景年:“是。” 独孤桀骜大怒:“你居然以为我去你钱包里拿钱,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人吗?” 欧景年本来有点内疚,看见独孤桀骜这副模样,反而起了一点点疑心——独孤桀骜虽然好面子,却不是那种为了一点面子就死不变通的人,假如是为了买早饭这种生活必须的事情的话,从自己钱包里拿点钱以后再补上对她而言并不是丢脸到被说一句就会老羞成怒的事情。但是现在独孤桀骜完全就像是尾巴被跺了一刀又被喷了辣椒水的猫一样,这很不寻常。 欧景年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是先走回去,从餐桌上拿起自己的那份早餐,慢悠悠地回来,此刻独孤桀骜也依旧叉着腰,愤怒地站着,从面相上看,怒火略有下降。 独孤桀骜等到欧景年回来,主动平息了战火:“我要练功,不理你了,哼!”重新跳回矮凳,继续练她的功法。 欧景年默默地坐下,开着电影,眼睛偷偷地往独孤桀骜身上瞟。 独孤桀骜也正好在用余光瞟欧景年,两个人的目光不期然地遇见,独孤桀骜两眼直视这边,丝毫不肯示弱。 欧景年就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多了,转过头,吃着煎饼,喝着豆浆,津津有味地看她的电影。 老电影真是白看不厌。尤其是其中那些旖旎暧昧的场景,欧景年不知不觉地看得入神,忘记了时不时往独孤桀骜那里瞥一眼。 独孤桀骜本来就是在假装练功,欧景年一过来,她的注意力就不知不觉地转到欧景年身上了。起先欧景年关心她,让她很开心。后来欧景年坐回了屋子里,她就有点不高兴了。等到欧景年开始看电影的时候,独孤桀骜的怒气值已经蹭蹭蹭地升上去,过了一会,终于爆发——她在矮凳上咳嗽了一声。 欧景年坐在屋子里,没听见独孤桀骜的咳嗽,继续看着电影。独孤桀骜不得不大声而高频地咳嗽了好几次,才引起了欧景年的注意。欧景年暂停了电影,抬起头,皱着眉说:“独孤,你肯定是感冒了,去穿件衣服再练。” 独孤桀骜好不容易博取了欧景年的注意力,高傲地昂着头准备炫耀她的辉煌史:“这点冷算什么,想当年本座在寒天雪洞里赤身果体地练功,也没被冻了丝毫。还有那次去了长白山…喂,欧景年,你人呢?喂!欧景年!” 欧景年过了一会才从里屋走出来,手上多了一条毛巾、一件珊瑚绒的电视被和一杯的热水,她拿毛巾给独孤桀骜擦了擦汗,抓着独孤桀骜呆滞的手套进两个袖子,把电视被整个套在她身上,在水里放了一片白色小药片,给独孤桀骜灌下,自己又坐回凳子上:“嗯,你继续说。” 独孤桀骜半天才反应过来欧景年是趁着她说话的时候进屋拿东西去了,顿时气极:“你你你都不关心我!” 欧景年觉得莫名其妙:“我不关心你,干嘛给你拿毯子?不过说起来你总在院子里练功也不是长久之计,虽然你比别人更抗寒,但是现在气温是真心低,要不…我把地下室改一改,影音室改成健身室,你去那里练吧?” 独孤桀骜暂时忘记了愤怒,眨着眼睛问:“影音室?那是什么?” “就是看电影的地方。”欧景年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一句,点下继续播放键,“楼梯下去的那间小黑屋子,我可以把设备挪到楼上来,你在下面练功,嗯,这个主意好,等下我就带你下去,你看看地方够不够。”她一边说,一边半回过头去看独孤桀骜,却被独孤桀骜吓了一跳——独孤桀骜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脸和手紧紧贴在玻璃上,整张脸都显得扁平扁平的,看上去有点滑稽,偏偏她的表情又很严肃,隔着玻璃,两眼一转不转地盯着欧景年,看见欧景年转头,狂躁地敲了敲玻璃:“你说那个黑乎乎像仓库的地方是影音室?你经常去?” 第116章 欧景年家属于金市最先富起来的那代。几十年财富积累滋润,导致欧父虽然不是暴发户类型,衣食住行中也难免带了几分“壕”的气概。在许许多多小老板还只能住复式、合院、联排或是百来平的噱头小别墅的时候,欧家已经住在了房产证面积高达460(加上地下室和阳台面积超500)占地超过1亩的独栋别墅。欧家全家都喜静不喜动,这别墅里玻璃阳光房、茶室、书房、家庭影音室、酒柜吧台、棋牌室一应俱全,就是没有健身房和游戏室。 而就算是现有的那些房间,大部分也都长期空置,哪怕欧父欧母在时也绝少被人光顾,等到欧父欧母去世,欧景年独自一人住在这空旷地方,就更没心思去打理这些了。 独孤桀骜住进来以后,曾经很细心地观察过这里的环境,并且自己揣摩了每个房间的用途——她靠着自己的逻辑成功了25年,哪怕到了新时代,也总是更偏向于依赖自己从前的老办法。 所有的房间用途都非常明确,也很容易理解,除了家庭影音室。 这个位于地下室的房间被一圈一看就知道是后来砌的砖墙(独孤桀骜: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是砖墙)围起来,出入都只经过一扇小门,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五张舒适的沙发椅和一张茶几,椅子和茶几对着一面挂着一片奇形怪状白纸(投影仪幕布)、白纸后面又吊着奇怪的弧形刑具(欧景年后补的曲面3d液晶显示屏)的墙,白纸两侧有两排六个竖直的黑色(捆人)细柱(欧父摆阔多装的蓝牙音响),右侧有一个小台子,说它是凳子又太大,是桌子又太小,像是梳妆台,但是又没有镜子。 整个房间黑漆漆的没有灯(开关在外面),天花板上吊着许多奇怪的设备(立体环绕声),房间里面有个小拐角,拐角里是装着奇怪药品(洋酒)的玻璃柜(酒柜),玻璃柜面前还有一个与厨房类似的、可以容一人躺(被绑住)的高桌子(吧台),台子上放着奇怪的金属武器(红酒开瓶器)和怪模怪样的瓶子(调酒器),还有刀子和叉子(某次看电影时忘在那里的西餐餐具)。 这间房间还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隔音效果极佳。独孤桀骜一进去就发觉了那种与世隔绝的静谧感,她用手机试过,无论多大的声音,都没法传到外面来。 结合自己时代的建筑特点,独孤桀骜非常容易地就联想到了刑讯室、地牢、审问台之类的地方(独孤桀骜:不要问我为什么我的时代的建筑特点是地牢)。 所以今天早上,大约在欧景年起床的40分钟之前,独孤桀骜把杨爱红塞进了这间据她观察欧景年从不会下去的“地牢”里。 但是现在欧景年告诉她,这间不是地牢,是看电影的地方,看样子欧景年似乎还经常去。 独孤桀骜的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冷汗,毕竟她是永远正确始终伟大总是光荣的武林盟主阁下,为什么只是做了一件小小的、不那么符合所谓正派人士口口声声说的道德的事,就会像个做了坏事的小孩子面对师父的质疑时那样心虚? 要知道独孤桀骜面对自己师父的时候都不会这么紧张。 独孤桀骜咬着牙,把自己又向前挤了一点,好像这样就会把头上的冷汗给挤掉似的。 欧景年哭笑不得地看着独孤桀骜把她自己的脸压成扭曲的一片,费力地挪开落地窗,揪住因为不肯跟玻璃分开而跟着落地窗挪动的独孤桀骜的手,一拉,独孤桀骜猛然挣脱她的手,两手抱住头,整个人蹲着缩进了斗篷样式的电视被里。 欧景年又开始觉得不同寻常了,她蹲下去,拍拍独孤桀骜的背:“独孤,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独孤桀骜立刻抓住了这个借口:“嗯,不舒服,很不舒服!” 欧景年呀了一声,掰过独孤桀骜的脸:“是哪里不舒服?走,去里面躺着我给你看看。” 独孤桀骜闷闷不乐地被她牵着进了屋。欧景年让她躺在沙发上,摸了摸额头,温度倒是正常,就是又出了一层汗,油腻腻的。 “肚子痛!”独孤桀骜不等欧景年开口询问,已经抢先找好了借口。不过说来也神奇,她一说肚子痛,小腹就真的隐隐作痛起来,脸色也随之变白了,完美地配合了她的谎言。 欧景年摇摇头,拿毛巾蘸了热水,给她擦了一遍头和脸,又倒了一杯热水来,独孤桀骜只喝了一口就再也不肯喝了:“要喝奶!” 欧景年:“…牛奶喝完了,你将就一下,等下你上班以后我就去给你买啊。” 独孤桀骜发现了新机会,立刻抓住欧景年的手,蛮不讲理地楚楚可怜着:“我第一次来这个,还痛,你都不管我!你还是不是我女朋友?一点义气,阿不,感情都不讲!” 欧景年:“…好吧,我现在去买,你等等我哈,等我回来送你去上班。” 独孤桀骜点点头,甩着手赶苍蝇一样赶她:“快去,快去。” 欧景年叹着气起身,拖着脚步拿了钱包,临走时又问:“除了牛奶,还要什么吗?” “吃的,越多越好!” 欧景年:“…超市边上有运动器械店,不然把健身器材一起买了让他们装?你喜欢什么,跑步机?杠铃?” 独孤桀骜全身一下子绷紧,整个上身都微微起来一点,僵着嗓子说:“不要!我不喜欢!” 欧景年:“…难道你想要我给你装梅花桩?这个可能要久一点。其实像小说里面一样给你装个小石头床也蛮好玩的,像地牢,不不,地下室一样。”密室play什么好带感…打住!独孤桀骜是个纯洁的孩子,她不可以像个猥琐怪阿姨一样用奇怪的知识(姿势)亵渎人家!去买牛奶!但是,今晚上是不是可以用影音室放点小电影呢,家庭环绕立体声播放叫喊好像很带感,假如独孤桀骜还能配合地给抱抱… 欧景年表情扭曲地制止了自己满脑子的邪恶念头,飞快地穿好鞋子,拿钱包捂着脸逃也似的冲出了门。 独孤桀骜:她发现了什么吗?她为什么要说地牢?她是不是对杨爱红余情未了? 紧张的独孤桀骜从沙发一跃而起,四肢着地,如同做贼一般从茶几背后转到楼梯拐角,又从楼梯拐角跳到饭桌后面,她从饭桌后缓慢抬起身体,谨慎地从饭厅外向外面望去,欧景年已经不在外面了,她松了口气,背靠着饭桌坐在了地上。 而欧景年站在客厅和饭厅的中间,玄关的转角处,出门的靴子还穿在脚上,皱着眉头问:“独孤,你在干什么?” 独孤桀骜:“…我,我肚子痛。” 欧景年挑眉:“肚子痛还跑来跑去的?” 独孤桀骜仗着地暖开着不怕冷,捂着肚子就开始在地上打滚:“我我痛的不行了,好难过,你你你又不在我身边,呜呜呜…” 欧景年:“…独孤,你确定你没有躁狂症之类的精神病史,一痛就发疯打人的那种?” 独孤桀骜:…… 第117章 欧景年扶着独孤桀骜躺回沙发,帮她把电脑拿到身边、倒好热水、放好热水袋、打开电视、盖上小毯子以后,才又出了门。 这回独孤桀骜乖乖地在沙发上躺了足足半个小时,确定欧景年已经走远,才一溜烟冲到地下室,打开影音室的门。 杨爱红被绑在一张沙发椅上,嘴巴上被胶带糊着,脸上表情非常镇定,身体却不自觉地扭动了一下,看向门口。 独孤桀骜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对着她眼睛一照。杨爱红被光晃得花了一眼,眯着眼侧过了头,刻意摆出一个不屑的姿势,并且刚刚好好让独孤桀骜看见。独孤桀骜微微一笑,手电筒往前一送,强光直直照进杨爱红的眼睛里,刺得她眼球一酸,下意识地闭上了眼,气势立刻就消了。 独孤桀骜把绳子从椅子上解开,两手牵着绳子的两头,拉扯着杨爱红就往外走。 杨爱红执意抗争了一会,力气到底是比不过独孤桀骜,被她拉着踉踉跄跄地走到门口,突然眼前一亮。 影音室的灯突然开了,室内一片光明。 欧景年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拉一扯的两个人。 独孤桀骜第一反应是赶紧把杨爱红往她身后藏,她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既愚蠢又徒劳,于是懊恼地一跺脚,右手用力一甩,把杨爱红带得一个趔趄,独孤桀骜毫不怜香惜玉地扯着杨爱红又回去,把绳子的两头拴在椅子的扶手上,顺手打了个繁复的死结。 欧景年:“…独孤,你在干什么?!” 独孤桀骜回答得很干脆,声音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内疚、惭愧,然而她的眼神已经不自然地飘忽起来,头低下去,回答:“杨爱红要报复我,所以我先下手解决她。” 欧景年倏然睁大了眼:“解决?!你…要杀人?!独孤桀骜,我教过你什么来着?你那些书都白背了?!你上次还说你不会杀人放火呢,你你你这么快就忘了?” 独孤桀骜囧囧有神地看着欧景年,她知道欧景年跟一般人不同,但是没想到欧景年这么不同,一般人面对要杀人的人是这个反应吗?难道不是应该先自保吗?至少也要好言劝慰之类的,谁给欧景年的自信在那里对一个即将杀人的人指手画脚的?这女人真是不要命!独孤桀骜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地给欧景年一个教训,让她记住一些基本的生存守则,免得糊里糊涂地就把命送掉了,毕竟是要成为武林盟主的妻子的女人啊。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先平息欧景年的怒火——她绝对不是害怕欧景年生气,她只是在以图将来罢了,这就是管理者的艺术,哼! 独孤桀骜因为心里在规划着日后逞英雄的宏图伟业,反应慢了一拍,没能好好解释自己并不是要杀人,就已经被欧景年一个暴栗敲在头上。这一下与从前不同,既重且快,便是勇武如独孤盟主,也忍不住大叫一声,双手捂头,委屈地抬眼:“你打我!”欧景年居然动真格的,下这么狠手?!她都还没打人呢! “我打你?打你是轻的!”欧景年气得脸都白了,把手里的购物袋甩在一边,里面利乐包装的牛奶滚出来,散落一地,“快把人放了!” 独孤桀骜也开始生气了:“我师父都没打过我!”不但打人,还扔她的(牛)奶! 要是现在手头有个鸡毛掸子,欧景年真想拿起来揍独孤桀骜一顿,这种熊孩子不好好教育一顿,以后就是社会祸害——气急了的欧景年完全忘记了独孤桀骜武艺高强,力气也数倍于自己的事实,她下意识地忽略了喜怒无常的独孤桀骜可能会伤害自己这种可能,一字一句地喊:“把、人、放、了!” 独孤桀骜满腔怒火,握着拳,昂着头,也一字一句地回应:“不放!”她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欧景年再这么不识抬举,她就把欧景年一起绑起来! 欧景年两手叉着腰,瞪着独孤桀骜,独孤桀骜也倔强地瞪着她,把拳头捏得咯吱咯吱直响。 欧景年越来越愤怒,愤怒之余,还有点伤心,独孤桀骜虽然霸道,却偶尔也会有贴心的时候,欧景年一向觉得肯用心对人好的人,怎么也坏不到哪里去。像独孤桀骜这样的,大概从小缺乏亲情呵护,又长在一个遵守弱肉强食、丛林法则的穷乡僻壤,所以道德观念淡薄,做事总以自我为中心,但是只要自己好好教育,还是可以掰回来的。可是现在看来,独孤桀骜实在叫她失望。 独孤桀骜也越来越愤怒,不但愤怒,还越来越委屈,她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欧景年对她应该有一定了解了,至少该知道她不会在自己没把握的时候随便和人结仇,谁知欧景年将她看得这样低,好像她是那些全无头脑的江湖小蟊贼一样,她明明已经多次展现过自己的英明神武,也几次三番地跟欧景年提过自己的宏图伟业,欧景年却还是这样小看她,实在是可恨! 两个人静静对峙了一会,高傲且生性急躁的独孤桀骜这回不着急了,毫无形象地噘着嘴,像小孩子那样耐着性子斗着气,而柔弱不爱起争执的欧景年也一点示弱的意思都没有,两手叉腰,从头到尾都强势到底。 被绑住的杨爱红起初在边上扭了一会,突然又安静下来,看上帝似的盯着欧景年。她记忆中的欧景年不是这样的。在所有人眼中,欧景年都是个老好人,心肠软得令人发指。在她和欧景年恋爱的那些岁月里,每次吵架,几乎都是欧景年先让步,连最后分手都磨磨唧唧地拖了好几个月才分掉。杨爱红正是吃定了欧景年的软弱,所以才有脸在做过那样的事以后又厚着脸皮来赖着欧景年不走。哪怕欧景年明确表示过拒绝,杨爱红也依旧信心满满地待在金市,坚信只要自己功夫深,欧景年这根铁杵一定会被磨成针。 杨爱红不知道到底欧景年本来就是这样倔强,还是独孤桀骜改变了欧景年。她宁愿相信这是后者,可是无论是因为哪一条,都意味着她和欧景年之间已经彻底没戏了。 杨爱红闭了闭眼,眼泪渐渐地蓄满眼眶,将落未落的时候,又被她仰着头,倒逼了回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杨爱红悲伤够了,重心也在左右脚之间来来回回换了好几遍了,欧景年和独孤桀骜却依旧还在对峙着。 独孤桀骜的眼睛已经彻底地红了,两手指关节握得嘎嘣嘎嘣响。杨爱红看着独孤桀骜的样子,有点担心欧景年制不住她,想要提醒欧景年一下,让欧景年服个软,先把自己放了再说,眼光往那边望了几十遍,望得眼角抽搐了也没引起欧景年半点注意。她四处看了一圈,发现独孤桀骜的手机扔在椅子上,于是又改了主意,两手向后去够手机。 手机离扶手挺远,杨爱红像毛毛虫一样一拱一拱地拱了好多次才摸到,手指又一勾一勾地勾了无数回,才终于把手机握在了手里。她不动声色地拨了一个键,手机突然发出巨大的声响,吓得她手指一抖,把手机整个抛出去,摔在了地上。 独孤桀骜那充满激情的电话铃声热情洋溢地播放着,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独孤桀骜和欧景年同时皱起了眉头。独孤桀骜伸着脖子往那边一看,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的是“小宋”两个字。 第118章 萨瓦迪卡的营业时间从中午11点开始。按照文白的要求,店员们只要在10点半之前到就可以了。 而独孤桀骜上任之后,活生生地把上班时间提前了整整1小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文白规定10点半上班,却并不严格打卡,员工们只要在她出现之前到店都不会被扣工钱。而独孤桀骜则把“宽以律己,严以律人”这条政策贯彻到底,自己三天两头地迟到,却始终严格地检查着店员们的出勤,只要迟到1分钟,轻则罚跑,重则扣钱。 所以独孤桀骜上任没过多久,所有的店员们就都养成了早到的习惯。小宋也不例外。 这天早上轮到小宋开门,他如往常一样停好电瓶车,吸着鼻子耸着肩走到店门口,对着巴巴客的玻璃墙理了理头发,上下跳动几下,振作精神,准备走向店里——独孤桀骜要求他们每个人上班的时候都必须精神饱满,不饱满的通通绕湖跑20圈。 虽然是早上,巴巴客里却也人流攒动,匆匆上班的白领们排着队地在等咖啡,看得小宋摇了摇头,十分不明白这些人花几十块还要排队来买杯咖啡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然身为一个名副其实的*丝,小宋的感慨并没有什么用,他装出非常兴奋的样子往店里走,心里还惦记着女朋友昨天说要买5s的事。新店长独孤桀骜人虽然严厉,可是该给钱的时候倒也不含糊,最近又有欧景年撑腰,干脆重新划定了工资标准——她把店里的贫富差距拉得很开,奖惩分得很清楚,小宋这样头脑灵活的人,一旦适应了独孤桀骜的管理方式以后,很快就通过自己的小聪明达到了不错的绩效,按照独孤桀骜的规定,他下个月的工资足够给女朋友买一部比5s更好的手机,或者是借点钱,给两个人都买部5s。 店门就在转角,小宋一面趁着这点时间继续纠结着,一面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他一直低着头,准备插钥匙的时候才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对,抬起头来一看,9点15的时间,店门口却围了好几个流里流气的非主流青年,这些人吊儿郎当地站在他眼前,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面,发出嘿嘿怪笑。 小宋对这种场面倒不陌生,四下打量一圈,发现人并不多,当场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微笑着说:“几位大哥,我们这里归牙哥管。” 一个像是小头头的黄头发青年用手指把叼在嘴里的烟夹出来,扔在地上,一脚踩灭:“哪条道也不是,路过,借点钱。”他嘴上说着路过,说话的语气却压根就是本地口音,小宋隐隐觉得不妙,想想“牙哥”这群人没听说过,那么更大一点的“龙哥”总要听说过了吧?于是陪着笑说:“大哥,我们这个月的钱交过了,您要是还不满意,和牙哥说说?牙哥和龙哥是亲兄弟,有什么事都好商量。” 黄头发的青年怪笑了一下,做了个手势。他后面的一个人就伸手推了小宋一把。小宋刚站稳脚跟,边上一个人又把他往前一推,接着几个人来来回回的像打桌球一样把他推来推去,推得小宋都快吐了才停手,小宋哭丧着脸求饶:“大哥,这店不归我管,有什么事,等我们店长来了再说成吗?” 他一说店长,那几个青年就又笑起来,好像他们的生活里除了笑就没有别的表情了,小宋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们笑,要陪着笑,又笑不出来,不陪着笑,看着这群人傻笑又觉得头皮发麻。 这帮人笑了一会,黄头发青年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立刻有人凑到跟前给他点烟。黄头发青年深吸一口气,吐出一个烟圈,对着小宋点了点下巴:“给你们店长打电话。” 小宋光速掏出电话,拨了独孤桀骜的号码。 第一次、第二次独孤桀骜都没有接。小宋满头是汗,又拨了一遍,好在这次独孤桀骜接通了,声音很沉重,一听就知道心情非常不好:“你最好有事。” 小宋想起独孤桀骜平时的样子,嘴巴张了半天,不敢开口。 电话那头的独孤桀骜嗓音更低了:“给你十秒钟,再不说事今天你就给我跑一整天吧。十,我挂了。” “别!”小宋一紧张,差点把电话抛出去,他赶紧两手紧握手机,用一种类似鞠躬的姿态站立,惊慌之下,口不择言:“店长,有人来砸场子!” 黄头发青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宋,走近一步,又吐了一口烟圈。小宋死的心都有了,眼见话已出口,只好咽了咽口水,横下心,大着胆子把手机捧到黄头发青年眼前:“大哥,您…有话不如亲自跟我们店长说?” 黄头发青年哼了一声,傲慢地招招手,帮他点烟的那个人赶紧从小宋手里接过手机,递到他耳边,他特地再吐了一口烟,伸出手剔了下指甲,才慢悠悠地把耳朵凑过去,用自以为非常有气势其实跟电视里反派太监说话语气差不多的语调问:“你就是独孤桀骜?” 手机那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黄头发青年以为独孤桀骜被吓傻了,轻轻一笑,自顾自地继续说:“有人看你不顺眼,要出钱收拾你呢。” 手机里依旧没有任何声音,连呼吸声都没有。 黄头发青年疑惑地转头,看见小宋的手机锁着屏,上面什么显示都没有。换句话说,电话根本就没接通。 黄头发青年难以置信地把手机过来,反反复复地看了一遍,的确是没在通话的。 他瞪着眼睛等独孤桀骜再打过来,然而等了足足有1分钟,也没见手机有任何动静。把手机拿给小宋,叫他解了锁一看,刚才的通话时间只有37秒,至多只够小宋说完话以后把电话递给他手下。一股被蔑视的感觉油然而生。 黄头发青年忍着怒火,示意小宋再打个电话过去。对独孤桀骜的脾气已经有几分了解的小宋忐忑不安地再次拨打独孤桀骜的号码,电话才响一声就被独孤桀骜挂断了。 有一个人把手搭在了小宋肩膀上,搭得小宋的心脏都收缩了似的,再抬头看见赶紧又拨文白的手机。 文白接电话倒是很快:“又怎么了?”大清早扰人清梦。 小宋这回非常谨慎,斟词酌句地说:“老…老板,道上几位大哥过来我们店里,可能想跟店长谈谈,但是现在她不接我电话,您看…能不能帮着联系一下?” 文白:“道上?哪个道上?该给的钱不是都给了吗?” 黄头发青年不耐烦地抢过电话,问文白:“你就是独孤桀骜的老板?” 文白一听独孤桀骜的名字就来气:“…干嘛?你认识她?” 黄头发青年(自以为)魅惑狂狷地一笑:“也没什么,我们老大要教训她,所以警告你一声,不要插手。” 文白的声音骤然拔高了八度:“你们要教训她?” 黄头发青年得意地笑:“是啊。”怕了吧?怕也没用,他们可不是那些收保护费的小杂毛,他们是真正的黑涩会,哼。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文白的态度瞬间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你们要怎么教训她?下麻药?剁手?断腿?哎呀陈锋你走开不要打扰我打电话。咳,那个,你们需要提供帮助吗?我可以以老板的身份把她单独叫出来方便你们下手…对了你们有武器吗?那个,我不是质疑你们的专业性啦,但是最近管制很严,我这里可是有专门从香港进口的洪兴社特供西瓜刀哦。不过你们可不能破坏我的店,还有,她女朋友是我的人,你们也不许动…陈锋你干什么?!”电话那边传来一阵诡异的声响,似乎是经过了一番剧烈的争斗之后,那边突然换了个人说话——这回这个人声线低沉,雌雄莫辨:“你好,我才是萨瓦迪卡的老板文白,刚才我女人不懂事乱插嘴,叫你们见笑了,我听说你们要动我的员工?” 黄头发青年被一连串突发事件弄懵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只是气势已经不知不觉地就低了一点:“我们就是要动她,你又能怎么样?” “呵呵。”那边的人笑了一下,笑得黄头发青年背后一凉,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接着又听见那头说:“没怎么样,只能帮忙报警咯。” 黄头发青年松了口气,马上又嚣张起来:“报警?老子要是怕警察,还会给你打电话吗?告诉你,你最好马上把独孤桀骜开除了,不然,我连你的店一起砸了。” “随便你。”那头的声音忽然就冷淡下去,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黄头发青年:…喂,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们这些黑涩会放在眼里啊! 第119章 独孤桀骜一直认为,对阵的时候最忌分心。虽然欧景年一点武功也不懂,她们两人之间的对峙也很难说是江湖对阵。但在独孤桀骜看来,这是一场不是对阵胜似对阵的对阵,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关乎到两人日后在家里的地位,假如这一次她让了步,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时,她就再也没有理由不让了。更何况她还那么愤怒,愤怒得一点都不想让步。 独孤桀骜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极其谨慎地对待这场无声的争执。 所以当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她并没有分心去接。 欧景年看独孤桀骜没理会,一开始也没有理睬这个电话。 于是“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的音乐就在影音室中悠游回荡,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影音室精心设计过的良好回声效果将这首手机铃声的杀伤力放大了n倍,欧景年只听了一遍就皱了眉头,被拴在边上的杨爱红痛苦地扭了一下身体,努力想要捂住耳朵,发现死活做不到以后,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欧景年。 欧景年的头也一阵阵地痛着,伸手捋了一下头发,咳嗽一声,尽量冷硬地对独孤桀骜说:“先接电话。” 独孤桀骜眉心一跳,她发现欧景年即使分了心,皱了眉,气势却丝毫也没有减少。而且,欧景年的态度与严阵以待的她比起来要散漫很多,看起来倒像是独孤桀骜在害怕,欧景年反而满不在乎似的。 独孤桀骜的暴躁值立刻就上升了,几步过去,脚尖一踢,把手机踢起来,抓在手里,接了电话,听到小宋把事情交代完以后又马上挂断,顺手把小宋拉黑,转过头,冷冰冰地对欧景年说:“店里有点事,我去处理一下。”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这个时候来? 欧景年:“…我刚听见了,有人要砸店?”影音室又静谧,音效又好,独孤桀骜没开扬声器,她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有点为独孤桀骜担心。 独孤桀骜非常不屑:“他们倒是想!”走到杨爱红身边,暴力扯开刚才打的死结,牵着杨爱红就往外走,杨爱红当然不肯跟着她,两脚抵住椅子,拼死往后拉扯,结果被独孤桀骜使个巧劲,整个人往前一跌,差点摔个狗啃泥。 欧景年的声调又高起来:“你要对她干嘛?” 独孤桀骜看了她一眼:“去处理店里的事——我要不带着她,你肯定把她放了,坏了我的大事。” 欧景年觉得自己血压都开始升高了:“你你你这种时候你还不肯放人?独孤桀骜,你到底有没有良知?你做人的原则呢?你,你给我站住!” 独孤桀骜站住了,但不是因为欧景年的话,而是想起了什么,疑惑地一歪头,看了杨爱红一眼:“那帮人不是你叫来对付我的吧?” 杨爱红冷哼一声,把头一扭表示不想理她。 欧景年听到独孤桀骜一说,顿时又看向杨爱红——文白毕竟在金市混得挺开,而且萨瓦迪卡地处市中心,是重点监控场所,怎么会突然遇见人砸店?不会真的是杨爱红叫人去对付独孤桀骜吧? 独孤桀骜捏着杨爱红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是不是你叫人砸店的?” 杨爱红被她捏得骨头疼,张了张口,嘴巴被宽胶带来回封了好多圈,根本扯不动,于是又闭了嘴,摇了摇头,独孤桀骜眯着眼,刚要再问,却被欧景年抢了先。 欧景年走到杨爱红身边,半蹲下来,直直看着杨爱红的眼睛:“你是不是跟我叔叔说,叫他想办法刁难独孤桀骜?” 杨爱红久久没有动作,欧景年明白这就是默认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先生哪一任的气才好。她的情绪反应速度大部分时间都不怎么快,而且还从没遇见过这种复杂的局面。 独孤桀骜看杨爱红不回答,等得不耐烦了,伸手就往对方的肚子上来了一下,打得她痛苦地闭了眼,弯下腰去,整个人弓得像个虾米。 独孤桀骜要打第二下的时候,手被欧景年抓住了。她虽然没用内力,手上的力道却一点也不小,然而这只手却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一样,一被孱弱无力的欧景年搭住就立刻停了下来,手指甚至还哆嗦了一下,唯恐再次伤害到欧景年。 独孤桀骜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干了什么好事,气得满脸发红。 欧景年松开独孤桀骜,扶着杨爱红起身,再转头的时候,脸色青得可怕:“独孤桀骜,你发神经对你自己发,打别人干什么?” 话音没落,就看见独孤桀骜拿左手狠狠地打了不听话的右手一下,右手腕马上就红了一大片。 欧景年:“…有话好好说,自己打自己干什么?”就算是在吵架她也是会心疼的好不好!就算是路边的小猫小狗她也是会心疼的好不好!就算独孤桀骜不是她女朋友而且还真是个坏人,她…她也是会心疼的好不好!妈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她想说脏话! 独孤桀骜顺口就答:“不是你刚才自己说的?”卧槽,继恨死自己右手之后她又恨死自己的嘴巴了!什么叫“不是你刚才自己说的”?这幽怨的语气简直像是个冷宫怨妇在酸不溜丢地求关爱。愤恨不平的独孤盟主顺理成章地迁怒到了杨爱红身上,觉得这一切都是杨爱红的错,没有杨爱红,她和欧景年本该一直好下去,她会一直有奶喝,欧景年则会越来越温柔娴静,完美符合一位武林盟主夫人该有的样子。独孤桀骜越想越气,趁着欧景年不注意,又上前踢了杨爱红一脚,这一回她用了阴劲,杨爱红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两眼翻白,整个人软倒在地上。 欧景年简直气疯了:“独孤桀骜,你现在、立刻、马上把人放了,送杨爱红去医院,跟她赔礼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打人了,我还能原谅你。” 独孤桀骜冷笑起来:“你不原谅我又能怎样?你还能打我不成?”她话说太满,刚说完就被打了脸——是真真正正的打脸,一巴掌迎面扇上来的那种,虽然力气不大,却极其伤害自尊。 独孤桀骜两眼马上就血红了,死死盯着欧景年,手伸出来,掐住了欧景年的脖子。 柔弱无力、轻轻一捏就可以捏断的脖子,可是她偏偏捏不下去。 独孤桀骜犹豫着,手指一会用力,一会放松,来来回回好久,杨爱红刚费老大劲站起来就看见如此劲爆的场面,吓得赶紧冲过来,拿头往独孤桀骜的手上一撞,独孤桀骜反手把她打晕在地上,飞快地奔了出去。 第120章 独孤桀骜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自己才恢复一点的内力够不够这么恣意挥霍,也完全忘记了内伤的问题,她只是用尽全力一路狂奔出去,在保安们惊诧的目光中以一种类似于跑酷的状态轻松跳过门岗,吓得出来查勤的老陈手一抖,以为自己新版神雕侠侣看多了,白日见了五毛特效。 内力这东西玄之又玄,根据独孤桀骜所看过的所有现存武功典籍的说法,想要内力,就必须进入一种“空明无我”的境界,假装自己完全不想要内力这东西,而且还要把这种假装给彻底忘掉,才能神功大成。通俗的说,就是当你很想要它的时候它不出现,而当你一点心思也没放在它身上时,它偶尔又会出现一下。 独孤桀骜盼望这种境界盼望了许多年也没达到,欧景年一个巴掌,却让她迅速地进入了状态,毕竟在遇见欧景年之前,没有任何人会把“巴掌”和“独孤桀骜”联系起来——独孤桀骜微寒时期的对手们不屑于用扇巴掌这样轻描淡写的方式,而在她全盛时期,仇敌们心里再如何想把她断手断足、千刀万剐,面上也极尽恭敬之能是,在独孤盟主卓有成效的□□统治下,人们连讨论她的名字都要小心翼翼,连她的一屎一尿一屁都要恨不能吹捧成琼浆玉液,扇她巴掌这种大不敬的事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龙游浅水!”独孤桀骜一边发力狂奔,一边咬牙切齿地喊,内力顺着经脉流动,一点一点地在身体里蓄积。 “虎落平阳!”她又叫了一声,顺手一掌打在经过的树上,那颗树抖了抖,落下一大片叶子,过了十来分钟,整个树干都倾斜着往一边缓慢倒去,落在路中间,造成了一场小小的交通堵塞。 “落坡凤凰不如鸡!”独孤桀骜又喊了一声,奋力飞身向上一跃,从空中赶超了一辆自行车,骑车的人以为是有大鸟飞过,吓得停下来,抬头一看,结果什么也没看见。 “欧!景!年!”独孤桀骜喊出这一声的时候,人已经出现在金湖湖畔。 这时候萨瓦迪卡的员工已经来得差不多了,黄头发青年见自己这方人不够多,又打电话叫来了十几个人。新来的十几个人个个都拿着木棒、球拍之类的武器,还有几个拿着西瓜刀。 店员们既怕这群黑涩会,又怕独孤桀骜这个店长,全都散得远远的,三三两两地站在边上看热闹似的。只有小宋还被黄头发青年控制着。托经常被罚跑的福,小宋一眼就认出来在湖边狂奔的独孤桀骜,挥舞着手臂喊了一句“店长”,成功地同时吸引了独孤桀骜和黄头发青年两方的注意力。 独孤桀骜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内力已经恢复了一大半,依旧是半跑半跳地过来,到了萨瓦迪卡门口才放缓脚步,抱着手,盯着黄头发青年看着,冷冷地问:“是你来我们店里找茬?” 黄头发青年虽然已经见过照片,这时候却还是难以置信地问了一句:“你就是独孤桀骜?”他看过的照片是偷拍的,清晰度不高,震撼力也不强。但是现在见到真人,他才发现独孤桀骜比他想象中还要小,简直就像个高中生小妹妹,如果扎个马尾,背个书包,混到初中部也未必会被认出来。 黄头发青年一开口,独孤桀骜就认出他是头了,改为背负双手的姿势面朝黄头发青年站着,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眼角余光左右一扫,把黄头发青年的手下也都考量了一遍,再微微运功,这时候才发现内力的变化。 独孤桀骜觉得自己应该高兴,可是在现在的心情下,似乎恢复内力这种大事也没法叫她高兴起来,她对自己的表现非常不满,在心里默念了十遍“内力恢复了我该高兴”之后,终于牵出一抹极其勉强、比哭还不如的冷笑,然后带着这股笑容转向了小宋:“上班迟到,罚跑二十圈。” “啊?”小宋懵了,“店…店长,我…我是因为这…这些人…” 独孤桀骜用眼角余光的余光瞪了他一眼:“一群不入流的小杂种就把你吓得不敢开门营业了,那下次要是来个下九流的杂碎,你是不是要吓得尿裤子?” 小宋:“不店长你听我说,这些人…” 独孤桀骜猛然回头,看着他阴森森地一扯嘴角:“滚开,去跑步。” 小宋吓得整个人一哆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三绕五绕的,一下从这群社会青年中绕开,一溜烟沿着金湖跑步去了。 独孤桀骜这时候才把注意力完全放到黄头发青年身上,下巴微微一点:“跪下磕三个头,自己脱了衣服跳到湖里,我就饶了你。” 黄头发青年早就被她的种种无视给气得发疯,这会儿都笑了:“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他的眼睛发现自己早已身体悬空,倒退着飞了出去,嘴巴却本能地说完一整句话才来得及尖叫。按照他几秒之前的记忆,独孤桀骜应该在他说“这人”的时候就已经把他扔了出去,而在他说“是不是”的时候又扔了四个人,接着在他说“脑子”时踢飞了三个,“有毛病”时一字两个,而就在他尖叫的时候,独孤桀骜又一脚踹在了最后那个倒霉鬼的命根子上,从惨叫声可以判断这倒霉鬼受到的伤害不轻。 黄头发青年来不及有更多感概就整个人落入了湖水中,寒冬腊月的,金湖的湖水是如此清澈而冻人,黄头发青年的小腿瞬间就抽搐起来,接着整个身体都开始抽搐,他伸出手挥了挥表示求救,这手也压根没太多机会露出水面。他呛了一口水,意识开始模糊,身体沉甸甸地往下掉之前,想到的却是“早知道还不如自己跳进来,起码不会坏了这身装x专用服装”。 陈锋刚跳下阿斯顿马丁就看见有人从半空中落进了金湖,她倒吸一口凉气,一路小跑过去,跃进湖中,朝着黄头发青年奋力游过去,反手夹住他,吃力地向岸边游。 在她身后,一大群穿着跆拳道、剑道服、拳击装或者各种奇奇怪怪装束的人们陆陆续续地从各自的摩托、电瓶、汽车上跳下来,有一波奔向那群被扔得到处都是的社会青年,有一部分跑到湖边,脱下衣服/腰带结成绳子扔给陈锋,合力把陈锋给拉了上来。 第121章 陈锋本硕都在离金市很近的申城就读,在大学里面也曾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哪怕毕了业,也是社团的元老,属于一呼百应的那种。碰巧金市因为离申城近,许多陈锋的学弟学妹都在这里找到工作,有人干脆组织了一下,建了个医科大校友会,定期不定期地举办一些联谊,陈锋理所当然地又成了校友会里的风云人物。又因为陈锋和几个骨干校友都热爱散打的关系,这些学弟学妹们也常常被他们带去健身(挨揍),于是校友会里也渐渐加入了一些校友们在各种健身活动中认识的朋友。陈锋在这群人里的号召力相当强。 所以,陈锋只是给几个玩得好的校友打了电话,顺便在校友群里扔下一句“有人来我朋友店里砸场子,有空的来帮忙,金湖路799号萨瓦迪卡泰国菜”,却叫来了将近四十号人。 这些人有在校大学生休假回家过来帮学姐忙的,有轮休在家无所事事正好替朋友出头的,有义愤填膺热血上头来伸张正义的,也有唯恐天下不乱乐颠颠跑过来围观看热闹的。 为了方便行动(打架),每个人几乎都把自己最运动最拉风的装备穿了出来。剑道社的带了竹刀,招招摇摇地放在电瓶车的后摆,一路过来不知多少回被当成泥瓦工;跆拳道社的里面穿着秋衣秋裤外面穿跆拳道服再罩羽绒服,下车时候脱掉羽绒服,哆哆嗦嗦地奔过来,美其名曰“增强体魄锻炼意志”;拳击社的倒简单,穿着像丝袜一样的紧身运动裤外面套短裤再挎着拳击手套就行;最搞笑的是有两个做法医的把自己的家伙行头带来了,人家猛一看还以为萨瓦迪卡出了多么了不得的大事。 这一群热情洋溢的校友们把陈锋扯上岸以后,立刻又自动分成三拨,一小拨去救黄头发青年,一小拨去看看独孤桀骜有没有受伤顺便看看地上的人死没死,一大拨如拥护英雄一样对陈锋嘘寒问暖,有年轻学妹和柔美学弟争相脱了自己的衣服给陈锋披上的,有远远看见独孤桀骜动手的来拐弯抹角地打探独孤桀骜是什么来头的,还有老大难青年巴巴地跑来捶陈锋的胸:“哥们儿你行啊,这么正的妹子也给你搞到手了,叫我们以后怎么混。”——他们看见陈锋这么着急,又听见店员们叫“店长”,都以为独孤桀骜就是陈锋所说的(女)朋友。 文白这时候才从车里慢吞吞地挪到这边来,刚要反驳“我才不是她女朋友”,就看见陈锋苦笑着拍掉对方的手:“那个不是我妹子,这个才是。”她有气无力地指了一下文白,老大难青年回头看了一眼,觉得文白虽然也很漂亮,然而终究气场太过诡异,穿着打扮也实在很难符合正常直男的审美,于是敷衍地“哦”了一声,马上笑开了花地问陈锋:“所以那个妹子没有男朋友?” 陈锋:“…有主了,别想了。”她明明是个女的,为什么这群人总是把她和妹子们的男朋友相提并论呢? 老大难青年失望地低了头,看一眼文白,叹一口气,拍拍陈锋的肩膀,做了一个“我理解你”的表情,显然是觉得陈锋不追独孤桀骜而俯就文白,全是因为有人已经先下手为强了。 文白:“…喂你那表情什么意思?还有我不是陈锋的女朋友!” 老大难青年更加同情地看了陈锋一眼,看得陈锋打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边流着鼻涕边对文白说:“小白,昨晚的事先别提,你先让店员开门,让我进去吹个空调换个衣服好不好?” 文白:“搞半天门都没开?独孤桀骜这个店长怎么当的,喂,你,叫独孤桀骜过来!”她离独孤桀骜明明只有几步距离,却非要转头指定一个店员,让店员去叫独孤桀骜。 被她叫住的店员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回答:“老板,今天是宋领班开门,钥匙在他身上。” 文白装模作样地皱了眉:“那小宋在哪?上班迟到,扣工资哦!”她出来得晚,隔得又远,没看清这边的具体情势。 店员扭扭捏捏地伸出食指,往边上一指,文白才看见正在寒风中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宋。 文白招招手,小宋一路小跑过来,文白跟他拿了钥匙,顺便又叫他开门,谁知小宋哆嗦着看了独孤桀骜一眼,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罚跑还没跑完,先…先去跑步。”说着又一溜烟冲了出去,差点整个人扑在地上。 文白:“艹,信不信我开除你!喂,你,叫独孤桀骜过来!”她又转向另外一个店员,然而陈锋搭住了她的手:“小…白,你…能不能先开门?冻…死…了。” 文白:“独孤桀骜,你跟我进来!”大踏步走到门口,打开大门,走进去,转头一看,独孤桀骜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这边发生的事都与她无关一样。 文白咳嗽一声,拍了拍一个店员,指挥他去叫独孤桀骜。 那该店员战战兢兢地过去,躬着背低着头,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店长”。 独孤桀骜没有反应。 店员转过头,可怜巴巴地看了文白一眼,文白把两眼一瞪,他只好再次转头,小心地提高音量,语气却尽量柔和谄媚:“店长,文老板想请您过去一下,您看…” 文白在那边听见,非常不满地翻了个白眼:“什么请,是叫!叫!”店员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却并没有出声附和,只是继续小心翼翼地看着独孤桀骜,头更低,腰更曲,背更驼。 而独孤桀骜依旧一动不动。 文白气急,亲自走过来,对着独孤桀骜大喊一声“喂”,发现独孤桀骜还是没有反应,气得顺手就戳了独孤桀骜一下——她现在已经知道独孤桀骜的厉害,戳的时候下手很轻,戳完马上敏捷地跳开一步,防止独孤桀骜报复。 文白算得很聪明,可惜这回独孤桀骜并没有动手,她被文白轻轻一戳以后,居然缓慢地晃了一晃,接着整个身体向前一扑,先慢后快地扑下去,恰好倒在了欧景年的怀里。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欧景年被独孤桀骜砸得整个人退后几步,还是后面几个人扶了她一把才站稳,错过了重要场面的欧景年以为独孤桀骜吃了亏,又气又急地搂住她,质问文白:“…小白,你对独孤干了什么?!” 文白:“…我只是戳了她一下而已。” 欧景年的脸色非常吓人:“戳了一下就把她戳倒了?” 文白从没见过这样的欧景年,心里发虚,慢慢倒退一步,眼角余光看见黄头发青年已经醒过来,被几个人垂头丧气地押送出来,立刻把头一扭,食指一转:“跟我没关系,是他干的!” 第122章 文白把责任推卸给黄头发青年的时候,陈锋刚刚换了一套衣服从储藏室出来。欧景年没有理会文白,直接就问她:“陈医生,独孤她又晕倒了。”她重点强调了“晕倒”两个字。 陈锋迅速地走过来,给独孤桀骜做了个简单的诊断,依旧是像前两次一样,什么也诊断不出来,不同的是,这回独孤桀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脸上满布汗水,看得出正在遭受折磨。 陈锋沉思了一下才开口:“还是先送医院吧。” 欧景年看看文白,又看看黄头发青年,最后又看着陈锋轻轻说:“陈医生,我不是怀疑你们医院,但是前两次送独孤去,你们那里什么也检查不出来,你看是不是推荐个什么别的医院,在附近城市的都行,可以专门检测某种疾病的那种?” 陈锋:“她这次晕倒的病症未必和之前一样,我觉得还是先去检查一下才好。”她停了一下,有几分傲气地说:“…说实话,我父亲和那几位叔叔伯伯已经是金申一带最顶尖的权威了,你换个医院还未必一下子找得来这么多人。” 她说得的确有道理,欧景年虚心地接受了意见,只是在搀扶着独孤桀骜往停车位走的时候又犹豫了一下,问文白:“小白,你能送独孤去医院吗?” 文白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她是你女朋友,你不去?” 欧景年眼睛转了一下,低声说:“我等下去,但是现在我有点别的事要先处理一下。” 文白哦了一声,绕着欧景年走了半圈,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才说:“你肯定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欧景年:“…没有,只是一点私事而已,一点…家务。” 文白冷笑起来:“你的家务都是我经手的,能有什么值得你抛下女朋友跑一趟的?”她看了欧景年一眼,想起什么,慢悠悠问:“不会是跟杨爱红有关吧?” 欧景年不太自在地说:“你别瞎猜,就说帮不帮忙吧?” “不帮。”文白假装没看见欧景年惊愕的脸,两手抱在胸前,淡淡定定地说:“除非你告诉我你要去干什么事,不然不但我不帮你,这一群人也不会帮你。”陈锋刚皱起眉,就被她一眼给镇压下去,于是陈锋那一票朋友们也都不开口。店员们在两个老板之间果断地选择了文白,一个个低着头,假装没有听见欧景年说的话。 文白看欧景年还沉默着,又说了一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记得你一直很光明磊落,什么都可以对我说。” 欧景年苦笑了一下,想了一会,对文白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文白走过去,欧景年就牵着文白的手往停车位去。靠那辆小小smart几十米的时候,文白发现副驾上还坐了一个人,再走近一点,发现那个人是杨爱红。 文白:“…不是吧,就算独孤桀骜不怎么样,你也不至于要跟杨爱红这个人渣联系吧?”她完全可以两个都不要,找个又贴心又帅气又多金的女朋友,比如说文白。 欧景年欲言又止地看了文白一眼,牵着她走得再近了一点,文白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杨爱红完全人事不知地瘫在副驾上。车门紧锁,车窗留了极细的一条缝供杨爱红呼吸。 文白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是你干的还是独孤桀骜干的?你们想干嘛?” 欧景年叹了口气:“人是独孤绑的,也是她打晕的。” 文白警觉地后退一步:“你想怎么样?” 欧景年的语气非常无奈:“你送独孤去医院,我送杨爱红去医院。等杨爱红醒来,我试着跟她说说,不要报复独孤。” 文白不可思议地看着欧景年:“独孤桀骜做了这种事,你还要包庇她?你…你以前真的不是这样的人。” 欧景年小小地纠正她一下:“我并不是要包庇独孤,只是杨爱红这种家世你也知道,如果她家里知道是独孤绑架了她,独孤…不只是坐牢那么简单。” 文白家里生意做得大,也接触了不少人,对这些门道一清二楚,咬了咬嘴唇,轻轻说:“她都干出这种事了,你…真的什么想法也没有?” 欧景年怔了一下,苦笑着说:“她绑架小红,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我不能放任不管。而且,至少她现在还是我女朋友。” 文白沉默了很久才又开口:“欧景年,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真的有那么喜欢独孤桀骜吗?你们相处才三个星期。她的性格跟你也一点都不搭。” 欧景年被问住了,她回想了一下与独孤桀骜相处的过程,发现自己的确跟独孤桀骜是没什么共同语言的,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因为外表吗?独孤桀骜的外表的确非常出众,可是仅仅是因为外表吗?欧景年虽然不像文白那样招蜂引蝶,却也着实不乏美人问津,然而那些美人从没有打动欧景年的心。欧景年想起刚遇见独孤桀骜时,小姑娘那惊惶无助却努力维持自尊的样子,那样子和当年面对恋人背叛时的欧景年简直一模一样。欧景年还想起独孤桀骜明明自己也冻得打哆嗦却执意要把衣服让给她的情形,还有独孤桀骜明明穷得一贫如洗却总在筹划要养女朋友的模样,以及两人正式在一起时,独孤桀骜对着所有人说“她是我女朋友”的那股气势。欧景年谈过恋爱,进入这个圈子以后,也看过许多悲欢离合。独孤桀骜是她见过的第一个既不对自己的性取向遮遮掩掩,也不高调骄傲的同性恋。独孤桀骜身上有种视天下人物为粪土的、我行我素的气势,当她决定做某件事,那件事就必须迅速、完整、忠贞地被做成。而当她认定某个人,她就会按照自己的标准,忠贞、踏实地对待这个人。欧景年和独孤桀骜恋爱才几天,却已经切实地感受到独孤桀骜对自己的重视,以及那种时时刻刻把自己放在对未来的规划中的…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正是这个圈子里所最缺乏的。 “感情不在于时间长久。”欧景年憋了半天,用一句模棱两可的话逃避了文白的问题。 文白显然不想就这么放过欧景年。她死死盯着欧景年看了半晌,一字一句地问:“我记得之前跟你表白的时候,你说喜欢和爱是有区别的,你不爱我,所以没法跟我在一起。现在你跟她在一起了,所以你爱她吗?她呢,她爱你吗?” 第123章 在和独孤桀骜交往之前,欧景年就想过许许多多类似的问题,但是她再想不到这种问题会从文白口里问出来,文大少属于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那种人,在朋友圈里向来以滥情出名,没事绝不会想到什么爱不爱的事情上。欧景年本能地看了文白一眼,思索了一下,才问:“小白,你和陈锋之间…发生了什么?” 文白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动了下脚,转过头非常不自在地说:“我和她能发生什么?” 欧景年笑了笑:“这几天你都和她在一起吗?” 文白没有回答。 欧景年回头看了陈锋一眼,转过头的时候又变成了一副教导主任样,语重心长地说:“小白,你年纪也不小了,哪怕是弯的,也可以考虑固定下来了。如果你觉得陈锋不错,可以和她处处看。正正经经谈一场恋爱总是没错的。” 文白的脸立刻就绿了:“谁要跟那个死娘娘腔谈恋爱?我跟她谈还不如去找个男人呢。” “也可以啊。”欧景年笑得很真诚,一点也看不出戏谑的样子,“不过我觉得你男人大概也会更愿意跟男人谈吧。” 文白:“…欧景年,你被那个乡巴佬带坏了!”你以前真的,真的,真的不是这样子的! 欧景年耸耸肩:“我明明是学陈锋的语气,你却总觉得是独孤,这心都偏到太平洋了,还说跟陈锋没什么,啧啧。”她是讨厌与人交往加应对迟钝,不是痴傻没情商,文白和陈锋的□□都这么明显了,她再看不出来…嗯,那只能真的再去跟独孤桀骜学学提升情商了。 文白:“…欧景年,我,我要跟你绝交!这次是真的跟你绝交!” 欧景年摆摆手,一只脚已经踏进了车门:“绝交之前麻烦先帮我把独孤送到医院去,谢谢。” 文白:…… 杨爱红醒来的时候,特护病房里的光线还很好。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发现有个熟悉的人影在她身边坐着,她费了好一会儿劲才看清这个人是欧景年,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真正确定的那一刻却还是忍不住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忍着头痛坐起来,轻轻地唤:“景年。” 欧景年听见她的声音,抬头看了她一眼,合上手里的电脑,把那台破旧不堪,动一动就发出嘎吱嘎吱声音的笔记本放在一边以后才转过头来对着她说:“陈医生说你这时候也差不多要醒了。” 杨爱红心里非常激动,完全没有在意欧景年说了什么,只是咧着嘴傻傻笑了一下,又喊了一声“景年”,然后握住她的双手,深情地说:“景年,你一直在陪着我?” “嗯。”欧景年点了点头,顺手从床头柜拿了个苹果:“吃吗?” 杨爱红几乎眼含热泪,两手接过那个苹果,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一圈,在脸颊上贴了一小会,才小心地咬了一口。 欧景年凑过来问:“好吃吗?” 杨爱红受宠若惊地点点头:“好吃,非常好吃。”虽然比不上她家的特供,但是这是景年的心意。努力了这么久,甚至不惜以命相护,她的景年终于被她感动得回心转意了!她要带景年回去,买个大大的别墅,把她的景年藏起来!她会给景年安排一个清闲又体面的工作,最好是音乐教师或者图书管理员之类,每天10点上班4点下班的那种,然后派自己的专职司机天天接送景年,不,她要每天亲自接送景年上线,每时每刻都和她的景年在一起… 杨爱红幻想得太过,到底还是忍不住流出了泪水,而欧景年听了她的回答,点点头,自言自语了一声:“既然好吃,那我就削一个吧。” 杨爱红简直要嚎啕大哭了:“不不不,怎么能劳动你呢?割了手怎么办?我我我,我来。”她迫不及待地转身坐到床沿,两手去抢欧景年手里的刀,欧景年没抢过她,只好在旁边干瞪眼:“你削也没用,独孤知道是你削的,肯定不会吃的,还是我来吧。” 杨爱红削苹果的手顿住了:“独孤?” 欧景年嗯了一声表示肯定,杨爱红僵硬地转头,这才发现她所在的并不是单人病房。这间病房里一共有两张床,靠着墙的这边躺着她,靠着窗的那边躺着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身边的床头柜上摆了一瓶裁剪得宜的玫瑰,还有苹果、香蕉、梨子和一大瓶可乐。而她这边可怜巴巴的,什么都没有。 杨爱红的手抖了一下,差点削到自己的指头,满怀期待变成了哀怨,哀怨随之又变成了愤懑,她愤愤不平地把手里的苹果一扔,砸在地上,又把刀也给甩出去,欧景年皱了眉头,轻轻嘀咕了一句:“三十多的人了,别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似的乱扔东西。”说着弯腰把苹果和水果刀捡起来,苹果送进了垃圾桶。 杨爱红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你管得着吗?” 欧景年想要开口说她,想了想,又忍住了,起身拿着刀在水池边随便洗了洗。 这会儿工夫,杨爱红忽然又安静下来了,看了躺在隔壁病床人事不知的独孤桀骜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动了下嘴角,对着坐回来的欧景年开了口:“独孤桀骜绑架我,我要报警。” 欧景年慢悠悠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杨爱红知道她的性格,以为她还没反应过来,傲慢一扬头,趾高气扬地解释:“她这罪够判好几年了,只要一进去,哼哼。”她摸了摸头上被独孤桀骜打过的地方,笑得很阴沉:“你听说过躲猫猫吗?” 欧景年盯着她:“你一定要这样吗?” 杨爱红终于在欧景年复杂的表情中找回了一点自尊,摇了摇手指,笑一笑:“当然不一定。我会想办法把她调到b市的监狱里去,然后,你懂的。”她对着欧景年轻佻地一笑,看见欧景年脸上悲哀的表情时心稍微痛了一痛,然而对欧景年的占有欲实在太强,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给出了她自以为的一条生路:“假如你肯乖乖跟我在一起,我就放过独孤桀骜,答应她的房子和钱照给,身份证也帮她办好。我还可以给她b市户口,对了,还可以帮她找工作。” 欧景年叹了口气:“小红,你真让我失望。” 杨爱红眯着眼,没有应答。 欧景年把她搬在一边的笔记本又搬回膝盖上,操纵触摸板,点开了一个文件。那文件似乎不小,她那台电脑拼了老命开了好一会才打开。欧景年把电脑屏幕转向杨爱红,杨爱红漫不经心地一看,脸上的得意就全都凝固了。 电脑屏幕上是一张她的果照。 她引以为豪的紧实身材被高清照相机拍了下来,每一根头发都纤毫毕现。 照片上的她半跪着趴在一个人身上,做着圈子里的人全都非常熟悉的事情,那个人还是个不大不小的九线明星,虽然并不火,却是人人都认得那张脸。 杨爱红强迫自己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转过脸去不看屏幕:“你…你以为这点东西,就能难倒我吗?且不说你这东西能不能发出去,就算你真的发出去了,我摆平这件事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我有多个备份,只要你现在出了这门,马上就可以往各个论坛和微博上面发。到时候你要摆平这件事的确是一句话的事。”欧景年的回答既沉着又冷静,她的声音有点飘渺,像是从异次元飘来一样,在杨爱红的耳朵里回荡了一圈,好像是把她的意思传达到了,又好像不是,“不过,不是你的一句话,是你爷爷的一句话。” 杨爱红的脸瞬间就白了,她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哆嗦着喊:“欧!景!年!” 欧景年显然也不喜欢做这件事,却强迫自己瞪着杨爱红:“你的警卫就在门外等着,急切地想要了解昨天公园里发生了什么。我觉得你可以先跟我解释一遍,我再出去跟他们解释一下。”她看着杨爱红,有些倔强地抿了抿嘴:“我跟他们解释的时候,你就在旁边,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然后以后再有人问起,你就说这是当时的情况,哦对了,这些照片我已经托国外的同学保管了,如果以后独孤出了什么事,你就等着这些照片送到你二叔手里吧。” 第124章 与大部分人想象中的红三代不同,杨爱红的人生并不算平顺。她爷爷是老一辈的元勋,观念老派,行为保守。他以一种旧时代大家族式的思维统治着自己的子孙,同时还非常地重男轻女。 杨爱红的父亲生孩子生得晚,让二叔的孩子们抢了先,占了第三代长子长女的名分,这已经失了一步先机。而杨爱红的父亲身为长子,却没有生其他孩子,杨爱红在家族里的地位就变得更加尴尬了。 最要命的是,杨爱红的父亲之所以只生一个,并不是响应国家号召或者是有多爱杨爱红的母亲,而是因为这男人对杨爱红的母亲根本就没有感情,连一点亲情、友情、知己情都没有。他对杨爱红这个女儿倒是不错,对妻子也维持着表面的尊重和爱护,然而却几乎不与妻子同房。这是老爷子非常不满的一点,连带着杨爱红都不受待见。 从小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的杨爱红敏感而圆滑,从小就非常懂得审时度势,她靠着这种后天得来的天赋一路厮杀打拼,矮子里面拔将军似的在一堆虎视眈眈的堂兄弟堂姐妹里混出了头,眼看着已经获得老爷子的认可,再磨练几年,就可以顺利成为家族第三代的接班人了。这种时候,她不能出任何岔子。 可是放过独孤桀骜,几乎就等于放弃了欧景年。 杨爱红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来回变了几次之后,才闭着眼睛,狠狠地点了一下头,同时叹了一口气:“景年,你变了。” 欧景年苦笑:“不是我变了,只是你们一直都没看清过我。” 杨爱红立刻就抓住了关键词:“我们?” 欧景年笑笑,看了一眼独孤桀骜。文白也说她变了,杨爱红也说她变了,是不是等独孤桀骜醒来,知道她做的决定,也会觉得她变了呢?她心里有点悲哀,低了一下头,理了一下头发,又抬起头严肃地说:“闲话少说,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被独孤抓走的。” 杨爱红被问到糗事,脸上又黑了一层:“她拿你的手机给我发短信,约我在中心公园见面。” 欧景年吃惊地一挑眉:“你信?”欧景年是那种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人,约人一般也都在繁华商业区,而不是离家十几公里外的公园。 杨爱红尴尬地低了头,摆弄了下自己的袖子,低声说:“我也不是全信,但是毕竟是你发的短信,而且…”而且她猜到是独孤桀骜,想要将计就计教训独孤桀骜一下,但是这话可不能跟欧景年说。 欧景年没有追问,只是说:“于是你就去了,然后被她撂倒了?你最近好像总是不怎么小心。” 杨爱红咳嗽一声:“也不是,我…带了些人去的,让他们守在外面。谁知她从树上跳下来直接打晕了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人已经在你家地下室了。” 欧景年有些怀疑:“那些人看你不出来,人又不见了,肯定大费周章地找你。你失踪可是件大事,中心公园和我家小区都有监控,那些人查不到吗?” 杨爱红说:“我这次出来是临时改道溜出来的,家里人都不知道我在这里。那两个警卫跟我关系都很好,肯定不敢马上报警,而是找在这边的熟人悄悄地查。金市我能找的,只有你叔叔,他又不是政法系统的,他们一时半会也调不了监控。而且…”她停了一下,犹豫了一会才开口,“他们中的一个认识你,知道是你约我出来,一开始未必会起疑心。” 欧景年明白了:“怪不得我刚把你送到医院,他们就来找我了。” 杨爱红嗯了一声,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整个人反而冷静下来,向欧景年挪近一点,伸着脖子看了一眼那张照片:“你怎么拿到这张照片的?”她倒是玩过几个不怎么红的小明星,但是都很隐蔽不会留下什么痕迹,欧景年是怎么拿到这种照片的?而且她也不记得自己和照片上这个有过。 欧景年看穿了她的意图:“你放心,不是别人要搞你,也不是谁无意抓到了你的把柄,这张照片是昨天拍的。” “昨天…”杨爱红喃喃自语了一声,突然醒悟:“你…你趁我昏迷摆拍的?”她马上站起来,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回头的时候眼神已经变得凌厉起来:“你这是捏造的东西,做不了数。” “呵呵。”欧景年笑了笑,“照片没有经过ps,对方又是有点名气不是谁都请得动的人,你觉得你爷爷会信你吗?何况这张照片虽然是假的,你的性向和平时的行为可是真的,你觉得你爷爷会随便相信你的解释而不派人调查?他派人调查以后,你的所作所为就全部暴露了。就算你爷爷能容忍你同性恋和*,你觉得他能容忍自己看重的孙女不识大体地囚禁别人,为了一个断了几年的关系偷偷跑到千里之外的金市,甚至还不知死活地挑战了一个散打高手,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乖露丑,约人见面被绑架,还被拍了果照?你觉得你这样的表现,符合一个正经的家族继承人的形象?” 杨爱红抿着嘴盯着欧景年,好一会,突然愤愤不平地丢出来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明明很懂政治,为什么那时候不肯帮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她一直以为欧景年是个单纯无辜的小白莲,直到现在才发现欧景年对政治的敏感度居然有这么高。她有点怨恨,怨恨在她最缺人手、最愁局势的那段时间,欧景年没有出来帮她,要是回国之前的她就已经看清楚这些情势,说不定就不会被迫联姻了。可是那时候的欧景年根本就没有提醒过她,而现在,欧景年为了独孤桀骜,轻轻松松地就把她给算计了。 欧景年揉了揉眉心:“我爱过你。但是并不是我爱你,就可以真的毫无原则地帮你。有些事,我不想做,就不会做,哪怕是帮我的爱人也不行。” 杨爱红哼了一声,突然问:“那独孤桀骜呢?既然你不会毫无原则地帮我,那也不会毫无原则地帮独孤桀骜吧?可是你却纵容独孤桀骜绑架我,甚至还反过来帮她。”这是□□裸的双重标准,她不服气! 欧景年苦笑了一下,有些可惜地看了独孤桀骜一眼,又转头看杨爱红:“我的确有我的原则。所以你的事情了了以后,我也会和她做个决断的,你放心。” 杨爱红眨了眨眼,等欧景年说下去。 这时候独孤桀骜的手指动了一下,欧景年看见了,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喊一声“独孤”,独孤桀骜却又静止不动了。 欧景年把电脑放到一边,又叫了独孤桀骜几声,确定她还没醒,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忧郁,皱着眉对杨爱红说:“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连个户口都没有,还生着病,我不能现在就丢下她不管。等我确定她安好以后,我会跟她好好谈一谈的。” 杨爱红嘲讽地一笑:“谈一谈?” 欧景年叹了口气:“如果你听了心里会好受一点的话,我…会和她分手。” 杨爱红长舒了一口气。虽然欧景年依旧没想把独孤桀骜送进监狱,但是分手这结果也让她稍微有了点安慰。谈了几年恋爱,欧景年的人品和性格她还是有了解的,既然已经开了口,多半是没有转圜余地了。 杨爱红深深地看了欧景年一眼,又问了一句:“你保证文白不会乱说?”请明星过来“拍照”这种事,欧景年是做不到的,能想出这种点子又有这个执行力的,只有文白。 欧景年点点头:“小白又不傻,这事闹大了她也不好受。”杨爱红失不失去地位是一回事,策划这件事的她们又是另外一回事。杨家绝不会对这件事坐视不理的。文远青在普通人看来很厉害,在杨爱红的爷爷眼里不过就是一个地方豪强,文家企业乃至文远青的生死荣辱都只在他一句话而已。 杨爱红显然明白这里面的道道,笑了笑说:“那你也不用费心编话了,我直接出去,一个字不用解释就好,没有人会过问这件事的。” 她又深深地看了欧景年一眼,像是要把欧景年看到心里去一样,接着她又伸出了手:“以后大约不会再见了,握个手吧。” 欧景年嗯了一声,象征性地握了握杨爱红的手,杨爱红趁着握手,突然又把欧景年抱进了怀里,慢慢说:“你刚才自己说的,独孤桀骜一醒过来,你就跟她分手。”她抱着欧景年,两眼却盯着独孤桀骜,一字一句地补充:“你可是有原则的人,不能破坏原则。” 欧景年悠长地叹息了一声,推开杨爱红,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杨爱红走了以后,欧景年直接就坐在了独孤桀骜的病床边。 睡梦中的独孤桀骜面容安静祥和,一点也不像是那个一见面就抢劫,三不五时就打人,还精心策划了一场绑架的人。 欧景年静静地看着她在睡眠时显得格外稚嫩纯真的脸,轻轻地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随即笑容淡去,感伤涌上心头,很快又感染了面部表情区域,让欧景年的脸呈现出一种阴郁的色调。 欧景年长叹一声,替独孤桀骜理了理那并不凌乱的头发,又帮她把本来就整整齐齐的被子掖得更整齐,接下来似乎没有什么事可以做了,她于是换了个姿势,继续看着独孤桀骜。 她们相处的时间实在是不长,欧景年这时候才发现独孤桀骜的脖子右侧有一颗小小的痣,她起先以为是小黑点,用手摸了一下,才看出来是一颗痣。 无论这颗痣的位置对不对,欧景年都决定把它叫做美人痣,她用力在这颗小小的痣上面揉了揉,觉得独孤桀骜似乎因为这颗痣而显得多了几分女人味。欧景年的手情不自禁地就在痣的周围又摸了一圈,渐渐地摸到了独孤桀骜那一条凹得不多不少的锁骨上。 这是欧景年第二次摸到这个部位。上一次,是在她们发生关系的那个晚上,她低着头,顺着独孤桀骜的脖子吻下去,一路吻到了锁骨,抬了抬头,发现独孤桀骜脸上并没有抗拒或是不悦,才继续下去,顺着锁骨来回亲了两遍。 那一晚的每一个细节,欧景年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些禁欲已久之后的冲动,顺理成章的缠绵,还有那种水乳交融的温柔和简单青涩的回应,都像被烙铁烙在欧景年的脑子里一样。 欧景年喜欢那样的感觉,如同独孤桀骜把她列入了长远规划一样,她也悄悄地把独孤桀骜列入了她的长期打算。在那个打算中,类似于那一晚的白天和夜晚会不断地出现,她和独孤桀骜会一直一直地快乐着,直到世界的尽头。 而没等到那样的夜晚再次出现,她们世界的尽头已经提前到了。 有眼泪从欧景年的眼角里滴落到独孤桀骜的锁骨上。欧景年觉得自己该是麻木的,毕竟她跟独孤桀骜相处的时间还短,毕竟她不是第一次分手,毕竟她不是被甩的那一个。可是再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她也只是觉得心一阵一阵地抽痛。不同于杨爱红那时突如其来的铺天盖地的痛,这次的痛是温和的、缓慢的、如同钝刀子割肉一样,在心上持续造成伤害。 欧景年捂着脸哭了一会,听到门口有人敲门,才赶紧擦了擦脸,低着头坐回凳子上。陈锋穿着白大褂走进来,看了看独孤桀骜,又看了看欧景年,叹了口气:“欧景年,专家组的会诊结果出来了。” 欧景年迅速地抬起头看她。 陈锋无奈地说:“我们…没有办法。” 温和如欧景年,也忍不住一下子站起来,高声质问:“没有办法是什么意思?” 陈锋咳嗽一声:“就是…我们找不出是什么原因。上次送进来的时候,我们就发现独孤她局部细胞增生活跃,当时给她仔细检查过,没发现肿瘤,所以没当回事。这回她的症状跟上次一模一样,只是细胞活跃度更高,我们怕…”她没说下去,等着欧景年接口,可是欧景年只是两眼直直地看她。陈锋只好继续说下去,她见多了生离死别,然而摊到自己朋友身上,又是另一番滋味了:“我父亲的意思是,你只能听天由命。” 欧景年手脚冰凉,憋住眼泪,问:“你说了院长的意思,那你的意思呢?” 陈锋迟疑了一会才回答:“我倒觉得,你可以参照一些家属唤醒植物人的那些办法,说不定还有希望。” 欧景年的眼泪直接就落下来,哽咽着重复:“植物人?” 陈锋点点头:“她脑部的细胞增生最多,我们怀疑…那里有病变。” 第125章 陈锋一直看着欧景年,怕她承受不了这种打击,然而欧景年站着掉了一会眼泪之后,突然眨了眨眼,把两滴滚出一半的眼泪又给眨回去了:“那个,我不是怀疑你们医院的设备,也不是质疑专家组的诊断,但是…上次独孤也是一样的症状,结果却什么事都没有,这一次,你确定会有事?” 陈锋摇头:“我们不确定。” 欧景年:“…所以你刚才说的什么听天由命什么的,都是吓人的吧?” “我并没有说她一定会得绝症。但是从她现在的症状来看,情况并不乐观。”陈锋苦笑了一下,拿出一份报告给欧景年看,“一般来说,扫描结果没有问题,我们是不会做穿刺的。但是上次独孤桀骜的情况实在是太诡异了,所以我们给她做了所有能做的检查,发现她的细胞活跃度在临界值上。因为当时并未检查出肿瘤,而且她很快就恢复了,所以我们也没跟你们说。但是昨天我们又给她检查了一遍,发现她的细胞活跃度极端异于常人,她这一次昏迷又比上次久,我想,这可能跟她的细胞活跃度有关系。虽然细胞活跃度也不是绝对指标,但是…恶变的几率很大。我个人觉得,做好最坏的打算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陈锋说完,看了看欧景年,欧景年抿着嘴,看着独孤桀骜发呆。 陈锋摇了摇头,轻轻走出去,关上了门。 欧景年把陈锋的话反复地想了几遍,又渐渐地生出了希望——陈锋怎么看都像是按照“把话往严重里说避免纠纷”的医院惯例在办事,独孤桀骜未必有她说的那么糟。 自我安慰一通以后,欧景年赶紧又给领导打了个电话,又开口要请一个星期的假,差点没把领导的心脏病给气出来——单位里唯一一个能干活的欧景年,不请假则已,一请就是大半个月,何况现在还是年末,单位最忙的时候。 可惜欧景年死乞白赖地要请,又搬出种种理由,领导实在没有办法,将准未准的时候,却又语气不善地说:“小欧啊,单位今年改革,年终奖开始与出勤天数挂钩了,你一定要请假的话,可是会影响年终的啊。” 欧景年强迫自己带出笑声,用略带谄媚的语气回答:“领导,我也是不得已。我知道您一向最体贴我们下面人的,实在是家里有事走不开,真是不好意思。” 领导哼了一声,忽然灵机一动,又问了一句:“小欧啊,你不是谈恋爱了吧?恋爱了也不能影响工作哦。” “没呢,早呢。”欧景年赶紧陪着笑把话岔过去,恭敬地让领导先挂了电话,随即又惆怅地一叹——她现在倒是还在恋爱状态呢,可是她那小女朋友惹了一堆祸事之后就晕倒了事了,倒是把她扔在这里,既为独孤桀骜的身体担心,又为独孤桀骜的行为生气,既为自己到底要怎么好好地跟独孤桀骜说分手而犹豫,又为自己那昙花一现的恋情揪心。想来想去,大概只有狠狠捏独孤桀骜几把,才能泄愤了。 欧景年想到就做,先捏了捏独孤桀骜的脸——黑里透红,柔光水嫩;接着捏了捏独孤桀骜脖子上那颗痣——柔软可动,q弹嫩滑;接下来遭殃的是独孤桀骜的嘴唇,欧景年两手捏着她上下两片唇挤出一个鸭子的形状,咧着嘴笑了笑,然后就又哭了;于是再下来,欧景年的捏就变成了亲,她含着眼泪在独孤桀骜的额头、脸颊和嘴唇上亲了几下,又在她的锁骨上亲了一下。 欧景年亲到锁骨的时候,身下的被子似乎动了一下,她以为是独孤桀骜醒来,赶紧起身查看,可惜独孤桀骜依旧保持着之前那个模样,欧景年盯着她看了足足10分钟,也没发现有任何异动。 欧景年自嘲地一笑,强迫症似的又帮独孤桀骜盖了一回被子。她看了下时间,拎着包走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几个打包袋。 欧景年打开其中的一个,拿出里面的盒饭,捧着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絮絮叨叨地和独孤桀骜聊:“陈锋说要按照照顾植物人那样照顾你,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照顾法,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叫人帮我推荐专业护工去了,她们可以照顾你,我呢,就在旁边陪着你,跟你多说说话,也许你就醒过来了。” 大概因为这是头一回独孤桀骜没法不听她的碎碎念,她的教育癖发作得格外厉害:“我知道你很厉害,力气很大,运动神经那么发达,人又那么聪明,你要是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肯定能成为社会精英。就算你现在肯再重头再来,其实也不晚,花钱念个大学,学学英语,学学计算机,找个地方踏踏实实地上班,或者自己创业,以你的聪明劲,肯定没有问题,偏偏你就不肯走正道,仗着自己有点底子,非要去抢劫,去绑架。你这样的,放着正道不走,非要走邪路,以后肯定要出事情的。”她厌恶地把青椒挑出来,想到平常独孤桀骜都会乐呵呵地把青椒夹过去拌饭,顿时有些心塞:“我本来以为教育教育你,你就知道对错,以后不会做这些过分的事了,谁知道你真的一点底线都没有。拿我的手机和杨爱红发短信,之后还删记录,这是欺骗我。绑架杨爱红,这是违法。绑架杨爱红还把她脱光了拍照,这就更不像话了。你常常自诩是武林高手,一代宗师,宗师就是这么做事的吗?你看电视里那些武林高手都是浩然正气,为了正义和世界和平不惜牺牲生命,你再看看你自己。真不知道你看电视都学了些什么。你要是我女儿,我肯定早就揍得你屁股开花了。”她说着说着又来了气,干脆饭也不吃了,就又走到床边,在独孤桀骜的脸上象征性地拍了几下。 独孤桀骜安安静静地接受她的惩罚,既没法平常那样身手敏捷地躲开,也没法挨了一下以后用小鹿般濡湿委屈的眼神看她。 独孤桀骜只是躺着,一动不动地躺着,不知道要躺多久。也许下一秒就会醒来,也许一辈子都不会醒来。 欧景年怔怔地看着她,手不知不觉地就改变了姿势,抚上了她的脸。 “其实,我很喜欢你。很喜欢,说不清是不是爱,可是就是很喜欢。你是这么久以来,第一个让我有安定的感觉的人。很奇怪吧?你这么闹腾的一个人,我却觉得你很踏实。我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像一对普普通通的夫妇一样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不想要那些轰轰烈烈的恋情,或是什么江湖纠葛,社会纠纷。可惜我的感觉毕竟是错了。” 欧景年有些难过地闭了闭眼,手指温柔地在独孤桀骜的脸上来回拂拭:“独孤桀骜,我喜欢你。但是我不能接受你的所作所为。等你醒过来,我就要跟你分手了。我会帮你把身份证办好,帮你另外找一份工作,希望你以后能够好好做人,不要再做这些傻事。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以后你改好了,也许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呢。” 指下的肌肤忽然挪动了一下,欧景年赶紧看向独孤桀骜。小姑娘像是眼皮被黏住了一样,反复睁了几次才完全睁开眼,那双眼睛水灵灵地盯着她,一如初见求收留时那样楚楚动人。 欧景年惊喜地叫了一声“独孤”,一把抓住她的手问:“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陈医生说的那么吓人,结果你这么快就自己醒了,太好了。”她心里隐隐约约有点失望,毕竟独孤桀骜这么快就醒了,那么她们的结局似乎也近在眼前。她感情上有点不能接受这件事,理智却强迫着她直面事实。 独孤桀骜有些厌恶地把手从欧景年手里收回来,缓缓坐起身,像领导人视察一样把房间里扫视一圈,皱着眉开了头:“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欧景年赶紧解释:“这是医院,你和别人打架晕倒了。”她大张双臂,想要给独孤桀骜一个拥抱,却被独孤桀骜灵活地闪过:“你是谁?对我动手动脚干什么?” 第126章 假如欧景年脑内有弹幕的话,这会儿一定已经被草泥马刷屏了。她习惯性地挤出一个微笑,尽量镇定地说:“独孤,你不记得我了吗?” 独孤桀骜把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侧着脑袋斜着眼,用一种疑似魅惑狂狷的姿态傲慢地看了口:“不知道你是谁。” 欧景年:“…独孤,你不要随便开玩笑,我真的会生气的。”说的好像她之前就不生气似的,真是没有说服力,当然,独孤桀骜应该不知道…吧。 独孤桀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两手支撑着想要坐起来。欧景年赶紧一把按住她的手:“别乱动!” 独孤桀骜居然真的停了一下,这一下之后,她马上疑惑地歪了歪头,看了欧景年一眼,冷哼一声,甩开欧景年,拔掉手上的针头,右手轻轻一撑,整个人从床上一跃而起,落地的时候被下身的一条什么东西牵了一下,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前一踏,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更糟的是,下面有一股奇怪的感觉,有点痛,又有点凉,像是什么东西往身体里流。 欧景年又大喊了一声“别动”。独孤桀骜这回乖乖听话了,欧景年急急忙忙过来,在独孤桀骜身前往下蹲,独孤桀骜的脸瞬间就胀红了,一把揪住欧景年的手不让她下去:“你干什么?” 欧景年费力一甩,发现独孤桀骜的力气似乎又大了,她用尽全力也没法让独孤桀骜的手动一下,只好着急地仰着头,匆匆解释:“你插了导尿管,不能这么走,会伤到,我给你把管子先弄出来。” 独孤桀骜的脸瞬间就黑了:“导尿管?” “嗯。”欧景年点点头,手忙脚乱地动了一阵,发现根本取不下来,只好咳嗽一声,别别扭扭地说:“独孤,要不你还是躺回去,你站着我取不出来管子。” “取管子?”独孤桀骜牌复读机上线。 “对,不然你走路就要带着这个…”欧景年的头向边上一挪,独孤桀骜这才发现病床底下有个小架子,架子上有个小小的医用塑料袋,里面已经有了半袋子液体,袋子连在管子上,管子连在她身上。 独孤桀骜的脸火辣辣地烧起来,那整个小架子似乎都变成了她的耻辱柱,而那袋身份明朗的液体就是所有耻辱的来源。她恶狠狠地瞪了欧景年一眼,自己弯了腰,伸手一拔,下面传来一阵剧痛,然而管子徒劳地动了几下,却依旧牢固如初。 欧景年被她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赶紧起身,推着她往病床上去:“独孤,这东西不是这么取的,你躺到床上,我来,你别硬拔。” 独孤桀骜内心沸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任欧景年动作。欧景年推着独孤桀骜到床边,手压住她的肩膀强迫她躺倒,然后两手拨弄拨弄的,又去分独孤桀骜的大腿。 独孤桀骜一下又坐起来,两手握拳,瞪着欧景年咬牙切齿:“欧、景、年,你要对我干什么?” 欧景年的脸也热起来,支支吾吾地回答:“这个…我对这东西还不太熟练,要…要麻烦你把腿张大一点,我才好下手。” 独孤桀骜:…… 欧景年觉得自己这样的渣护理技术实在是对不起独孤桀骜,红着脸又对独孤桀骜说:“不然…我让护士来帮你拔,这样可能好一点。”一开始她是舍不得让别人对独孤桀骜做这么亲密的事,所以就亲自动了手,谁知她的动手能力毕竟是太差,居然给独孤桀骜造成了这么大的痛苦,这种关口也顾不上吃醋了,还是照顾独孤桀骜的感受要紧。 独孤桀骜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不”字,盯着欧景年又看了很久,才闭着眼,痛苦地说:“你来。”她躺了回去,两腿大张,眼睛闭得太紧,连眼角的纹路都全部皱起来。 欧景年不敢马上动手,还问了一句:“你确定?” 闭着眼咬着牙拳头捏得发白的独孤桀骜大声吼了一句“确!定!”,吓得欧景年赶紧扑过去,两手扒着独孤桀骜的病号服就往下扒。 独孤桀骜一下子睁开了眼,整个人弓起来望着欧景年气急败坏地说:“…你又要干什么?!!!” 尴尬癌晚期的欧景年心虚地说:“那个…虽然你穿的是开裆裤,但是…咳,那个开口好像也不太方便取…” 独孤桀骜青着脸,整个人倒在床上,用枕头把自己捂了1分钟之久,才闷闷地从枕头下面丢出一句:“你要做什么就赶快!” “好!”欧景年答应得利落,动作得却依旧很慢。她小心翼翼地把独孤桀骜的病号服扒下来半截,对着那两条与百奇巧克力棒同色的大腿咽了下口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集中注意,一鼓作气,把那条困扰着两人的管子拔了出来。 管子一离开身体,独孤桀骜立刻就丢开枕头,一个臀桥起身,迅速地穿好了裤子,跳起来,然后又被欧景年给按了回去:“独孤,你的卫生棉也该换了,我给你顺便换了吧。” 独孤桀骜:“…卫生棉又是什么东西?!” 欧景年吃惊地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欧景年忐忑不安地笑了一下:“傻孩子,就是来那个用的东西呀。” 独孤桀骜:“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欧景年:“…独孤,你…别跟我开玩笑。” 独孤桀骜傲气地一扭头:“开什么玩笑?本座…我像是开玩笑的人么?” 欧景年有些慌了,一手就去捏她的脸,被她给拍开:“摸过那玩意的手又来碰我。” 欧景年顾不得理她,转身按下呼叫器,不到1分钟,陈锋就冲进来了:“怎么了怎么了?” 欧景年指着独孤桀骜:“独孤她脑子好像出了点问题。” 跟在陈锋后面进来的文白幸灾乐祸地一笑:“她不是一直脑子有点问题吗?” 欧景年瞪了她一眼:“小白!” 文白做个鬼脸,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到凳子上坐下。 独孤桀骜严厉地望着她,傲慢地一抬下巴,问欧景年:“她又是谁?” 欧景年想要撮合她两和好,先帮文白表功:“独孤,小白这次帮你了大忙。你之前给杨爱红拍的那些照片根本没有效果,是文白帮我找人重拍的。你不要对她这么凶。” 独孤桀骜皱起半边脸,抱着拳踱着步绕着文白走了一圈:“就她这看上去就弱不禁风又驽钝的模样,能帮我什么忙?” 文白看陈锋:“…驽钝什么意思?”听起来不像好词啊。 陈锋:“蠢。” 文白:“陈小锋你给我听好了,你要再用这种态度对老娘,老娘就和你绝交!” 陈锋无辜地一摊手:“…我是说,驽钝是蠢的意思。” 文白:…… 陈锋耸耸肩,笑了一下——独孤桀骜对文白的形容真是太准。 文白暂时抛弃了独孤桀骜这个目标,气势汹汹地走到陈锋面前,捏着她的耳朵问:“你笑什么?” 陈锋:“…我笑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和欧景年都立刻转了头瞪着她:“你笑我(她)什么?”敢嘲笑本座?/独孤已经这么可怜了你还嘲笑她?! 陈锋:“…你醒过来了,我为你高兴。” 独孤桀骜&欧景年&文白:…… 陈锋:“那什么,大家都不要发散话题了啊,景年,你刚才按呼叫器干嘛?” 欧景年还没回答,独孤桀骜已经又盯住了陈锋:“你叫她叫得很亲热嘛。” 第127章 欧景年觉得目前的情况有点诡异,扯了扯独孤桀骜的袖子,先告诉她:“别闹陈医生。”又转头问陈锋:“陈医生,独孤她刚说不认得我,结果又叫出来我的名字,等到你们来了,她又不认识,这样一会记得一会不记得的,是不是受了那个细胞活跃的影响,记忆错乱啊?” 陈锋一手捂着嘴咳了一下,还在组织语言的时候,文白已经呵呵了一声,代替她做了答:“什么记忆错乱,就是装的,知道自己干了这么大的错事,怕你赶她走,所以装可怜博同情呗。” 独孤桀骜瞬间就炸毛了:“哪里来的蠢货,居然敢污蔑本座?!” 文白不甘示弱:“我看你才是不知哪里来的蠢货,编说辞也不编个好一点的,想装失忆也不看看自己的演技,哼!” 她只顾一时口快,没留意独孤桀骜的脸色已经青得吓人,拳头握得嘎吱嘎吱响,似乎随时都能冲过来打人。陈锋赶紧扯着文白的手,强硬地把她拽到身后,欧景年也反应过来,一把拉住独孤桀骜,转头皱眉看着文白:“小白,你怎么能这么肯定她是失忆的?” 文白被问住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陈锋代替她回答:“景年,是这样的,我也正要跟你说呢,之前呢,我把独孤桀骜的病情说得太严重了,害得你可能想得太深,我本来没觉得有什么,是小白她提醒了我,我过来也是因为她让我来跟你澄清的,真是抱歉。” 欧景年挑眉:“说得太严重?你是指什么?” 陈锋:“是这样的,独孤她的细胞活跃增生呢,是真的。但是就算是细胞活跃增生,如果没有发生恶变的话,其实没什么大问题的。独孤她莫名其妙晕倒,有可能是跟人打架之后脱力。也有可能是某种罕见病。但是我之前跟你说话的语气可能太严肃,导致你往不好的方面去想了,这个…抱歉。” 欧景年:“…所以之前你说的是骗我的?专家组并没有给出这样的会诊结果?” 陈锋尴尬地转了下头:“咳,并不是骗你,我父亲他的确说了听天由命,因为独孤她这个病呢,我们的确诊断不出来…你也知道,我们总要把最坏的可能考虑进来的,对吧?而且独孤这次出院以后,我建议你还是定期带她来做检查,以免有什么变故。”老头子说的是“能不能找到症状,对得起自己这辈子的名声,就要听天由命了”,她只是小小地断章取义了一下而已,毕竟老爸这种生物,生来就是为了给儿女顶缸的。 欧景年将信将疑地看她一眼,有点不信文白会干出拉着陈锋来澄清这种事,然而毕竟检查结果摆在那里,只好接受了陈锋的解释:“按你们的解释,独孤她基本没病,也不应该无缘无故地失忆?” 陈锋认真点了点头。 欧景年的目光又投向了独孤桀骜。独孤桀骜倔强地直着脖子反驳:“我当然没有失忆,我只是不记得你们是谁而已!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突然叫出你名字的,反正就是一着急就叫了。” 文白从陈锋背后钻出来,又冲着独孤桀骜比了个鄙视的手势:“你狡辩也没用,我们景年最聪明了,一下就能分辨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景年,你说是不是?” 欧景年干脆地摇头:“我不知道。” 文白:…就不能给她个面子吗?再说,要判断独孤桀骜是不是失忆,现在就是诈她一诈,骗她说出实情的最好时机,欧景年这家伙,就不能聪明一点吗?愤愤不平的文白盯了独孤桀骜一眼,刚要说话,手忽然被陈锋一搭,陈锋的手指从她小指指尖慢慢挪上去,一路到了手心,又从手心挪到手腕,挪得文白手痒,忘了独孤桀骜的事,使劲把陈锋一甩:“你干嘛?” 陈锋笑眯眯地看她:“没什么,觉得你挺好玩的。” 文白:“你找死!” 陈锋一笑,看看欧景年,又看看独孤桀骜:“独孤,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独孤桀骜两手抱在胸前,斜着眼看陈锋。 陈锋问她:“连你自己叫什么,多少岁都不记得?” 独孤桀骜敏锐地察觉到她话里的陷阱:“我叫独孤桀骜,今年25岁。我只是忘记了一部分无关紧要的人,重要的事还是记得的。这个人…”她朝欧景年努了努嘴,“叫做欧景年,是我现在最亲近的人。” 欧景年心里一暖,对着独孤桀骜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 陈锋也笑了笑,内中颇有深意:“景年,我觉得独孤她是真的失忆了,她明明才15岁,怎么就变成25岁了?” 欧景年:“…陈医生,你不要乱说。” 文白这时候忽然领悟到陈锋刚才是在故意阻止她了,眨眨眼,顺着陈锋的话接下去说:“陈锋记错了,独孤今年是17岁,对不对,景年?” 欧景年一时摸不清她们两在搞什么鬼,转头去看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脸上极其轻微的怒色一闪而过,把下巴一昂:“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陈锋脸上简直笑开了花:“你对着镜子照一照,看看你那张脸像是25岁的吗?”她自恋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我是25岁还差不多。” 独孤桀骜一把抓住欧景年的手:“景年,我今年几岁?” 文白杀鸡抹脖地对着欧景年使眼色,欧景年这回明白了,叹了一声,严肃地转了头:“陈医生,小白,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你们想试探独孤,但是我…我不想。”她不习惯撒谎,哪怕以前曾开口忽悠过独孤桀骜,那也与费尽心机的试探不一样。她不想开这个头。 陈锋露出一个早知如此的微笑,对文白摊了摊手,文白生了气,冲着欧景年嚷嚷:“老欧,你这榆木脑袋顶了二十几年了,就不能开一回窍吗?你以为独孤桀骜是什么好鸟?她刚刚绑架了人,还把人质藏在你家里!那可是国家干部!真被查出来,你算是窝藏!” 欧景年微笑:“我是什么人,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她侧着头,拉着独孤桀骜的手,两眼直直地看进独孤桀骜的眼中:“独孤,告诉我,你是真的失忆了,还是假的失忆了?说实话。” 独孤桀骜光速回答:“真的不记得了。” 欧景年看了她一会,微笑着说:“好,我信你。你告诉我,你记得多少?对于我们的关系,又记得多少?” 第128章 病房里四个人,有六只眼睛都盯着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脸上看不出任何心虚的意思,面无表情,理直气壮地对欧景年说:“我只想对你一个人说。” 欧景年回头看文白,文白要说话,被陈锋阻止了,陈锋对欧景年一笑:“你们谈完了带独孤再来做个检查,没什么问题就先出院吧。”说完一手牵着文白的手,一手搂着她的腰,半推半拽地把她给拉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欧景年对着独孤桀骜做个手势,示意她可以开始说了。 独孤桀骜严肃地说:“在回答问题之前,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 欧景年看她。 独孤桀骜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我是天下第一高手,武林盟主,结果受到小人陷害,被打落山崖,受了内伤,迫不得已才去抢劫你的。”她把迫不得己四个字咬得很重,唯恐欧景年听不出重点。 欧景年:…事情发展太快,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形势怎么破? 独孤桀骜说着说着,突然就有些腼腆起来,脸上微红,吞吞吐吐地说:“我记得自己抢劫不成,反而被你制服,但是你不但没有报官抓我,反而还收留了我。我…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很喜欢你。你们说的别的东西,我都不记得了,但是却还记得你说要收留我的那一刻,你…你简直像我的天仙子。”她似乎越说越动情,说完仙子两个字,眼眶都开始发红了。 欧景年的大脑花了好一会儿才消化完这一堆信息,提炼出了概要:“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某个世外高人,真的有内力啊武功啊之类的东西。然后你的记忆就停留在我们见面的那天?” 独孤桀骜有些害羞地低下头:“是第二天。” 欧景年:“…然后你就说你喜欢我?” 独孤桀骜嗯了一声:“江湖儿女,爱恨都来得迅疾——其实那天晚上,我就偷偷到你房间去,对你表白过了。” 欧景年:“你说你是武林高手,怎么证明?” 独孤桀骜左右扫视一眼,走到墙边,并不提前运力,只是轻轻伸手一推,墙上立刻被她推出一个清晰的、凹进去至少有10厘米的手掌印。 欧景年张了张嘴,想起来初见时候被独孤桀骜打坏的大门和墙壁,门已经修好,墙壁却因为物业的疏忽和她的懒于投诉而迟迟没人来修理——那时候她多天真,居然觉得独孤桀骜只是力气大。然而震惊归震惊,欧景年很快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你说你受了内伤,那你之前两次昏迷都是因为内伤吗?现在伤势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独孤桀骜疑惑地问:“我不是因为喝可乐昏倒的吗,怎么昏迷了两次了?” 欧景年:“…那之后的事,你一点都想不起来吗?” 独孤桀骜歪着头做努力回想状,半晌,才给出了答案:“不记得了。” 欧景年有些失落,又感觉有些如释重负,刚要开口,独孤桀骜忽然打断她:“啊对了,我想起来了!” 欧景年紧张地握了拳,探询般看向独孤桀骜。独孤桀骜两手捂着脑袋,痛苦地来回晃了一会,才磕磕绊绊地回答:“我…我们已经有了婚姻之约,你还要了我的身子!你…你要对我负责…” 欧景年:“…我们没有婚姻之约。那也不是我要了你的身子。”这半文不白的话说起来真别扭,搞得她好像欺负良家妇女的恶少一样。 独孤桀骜两手抓住她,夸张地喊:“胡说,我明明记起来,你对我说过‘以结婚为前提恋爱,恋爱期间不可以跟别人在一起’的。” 欧景年:“…不,你记错了,是你说‘以结婚为前提恋爱’。” 独孤桀骜的反驳几近胡搅蛮缠:“就算是我说的,你有否认吗?” 欧景年:“…好像没有。” 独孤桀骜:“没有否认,就是承认,所以你就是和我有了婚姻之约。” 欧景年哭笑不得:“独孤,就算这个是真的,‘以结婚为前提谈恋爱’跟‘婚姻之约’也是不一样的。我们现在还在恋爱中。”而且马上要分手。 独孤桀骜眯了眯眼:“那么那天晚上呢?你把我从头咬到尾,还出了好多血!好多好多血。”她用一种混杂着楚楚可怜和愤愤不平的复杂眼神盯着欧景年,“你要对我负责。” 欧景年整个人都不好了:“那天明明是因为你非要双修…而且我们是你情我愿的,你之前也说过,不介意处不处这件事,无论是你的,还是我的。”为什么明明是很正常的两情相悦的事,最后却搞得她像是个始乱终弃的渣攻一样? 独孤桀骜哼了一声:“我不记得我说过这话了。我只知道,在我来的那个地方,处女失贞是很严重的事,我这一辈子都只能跟你了。”她忽然回过神来似的,抬着头,直勾勾地望着欧景年:“你一直在否认我们的关系,是不是想要对我始乱终弃?” 欧景年被她看得莫名心虚,支支吾吾地回答:“…不,我并没有…”只是因为你的行为太恶劣,才想跟你分手而已,就算分手,也会妥善安置你,并不是…呃… 就在欧景年脑内无数羊驼奔来跑去实际上手足无措的当口,独孤桀骜已经一头扑进了她怀里,用一种戏剧化的哭声大声控诉:“假如你不要我,我不但再也嫁不出去了,还会受万人唾骂,而且,而且死了都不入轮回,只能给人做门槛,千人踩,万人压,呜呜…”她干哭了两声,也不知道触及什么愁肠,眼泪忽然喷涌而出,她于是把眼泪鼻涕都擦在欧景年身上,又推开了她,一边“始乱终弃!抛妻弃子!陈世美!”地喊着,一边跺跺脚,冲出了房门。 欧景年手忙脚乱地追到门口,一眼望去没望见人,以为独孤大侠已经靠那传说中的神秘轻功飞走了,吓得赶紧要回病房拿手机打110,结果她一转身,就听见边上传来几声刻意的咳嗽声,转头一看,独孤桀骜蹲在房门右侧的墙根下抱着膝哭呢。 欧景年松了一口气,也蹲下来,摸摸独孤桀骜的头,独孤桀骜侧着头不让她碰。欧景年小心翼翼地哄她:“有什么事,先回房说好吗?外面冷。”而且人来人往的,太引人注目。 独孤桀骜哼了一声,干脆整个人都面向另一头蹲着去了。欧景年没办法,强行从后面抱着她的肩膀,半蹲着搂住她,好言好语地安慰:“独孤,这件事情很复杂,我们回去说好吗?我…不会抛弃你的。真的。” 独孤桀骜像个精分患儿似的,一会儿工夫,又开始冷笑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抛弃’我?嗯?” 欧景年:“…是,我没有资格说抛弃你。我求你不要抛弃我,好不好?来,独孤大侠,独孤盟主,独孤高手,独孤姑奶奶,有什么事,先进房间再说,好吗?” 独孤桀骜心里窃喜,对着远处的虚空挤了挤眉头,马上恢复成抽噎的姿态,半推半就地顺着欧景年的搂抱起了身,慢吞吞地又走进了病房。 第129章 欧景年好不容易帮独孤桀骜打包了东西,哄着她去做出院筛查,自己在医生办公室外一边想心事一边等待,结果想得几乎要抓自己的头发——她这辈子遇见的人都很简单,基本可以归为两类——可以容忍的和不能容忍的。 可以容忍的包括亲人、朋友、一般熟人和许许多多生活在他处的路人。这些人或因为三观没有大的分歧,或因为生活没有大的交集而被列在这里。不能容忍的那一类全是从原本的可以容忍类转过去的,而一旦被划入那一类,则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比如杨爱红。 欧景年用简单的一元二分法标记了自己的社交圈,从出生到现在都过着爱恨分明、简单有序的生活。 然而独孤桀骜的出现打破了所有的一切。 这小朋友像个蹒跚学步的婴幼儿一样在她的原则线上来来回回地扭着s形,一会待在“容忍”范围内,一会踏入“不能忍”的区域中,欧景年想要忍受她吧,实在是违背良心,断然拉黑吧,独孤桀骜做的事又都属于那种情有可原的不可容忍类,一来二去的,欧景年的整个人生观都发生了混乱。她没法简单地判断独孤桀骜这个人,也没法简单地把独孤桀骜与自己的关系定个位。名义上来说独孤桀骜至今还是她女朋友,可是她的原则告诉她她不能接受独孤桀骜这样一位暴力成性,无视道德法律的女朋友。 欧景年在办公室外面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圈,直到独孤桀骜被送出来,也没想出个结果。 独孤桀骜倒是不见外,上来就挽着欧景年的手:“饿了。” 欧景年:“…不管怎么说,先吃饭吧。” 她带着独孤桀骜直接杀到了医院附近的小巷,找到一家看上去干净点的小店,看也不看菜单就喊:“老板,你店里的所有菜都上一遍!” 老板还没反应过来,独孤桀骜已经先责怪起她来:“想吃什么点什么,点那么多吃不完浪费多不好?” 欧景年看怪物似的看了独孤桀骜一眼:“…不是你最喜欢这么点菜吗?”她只是为了讨好女朋友顺便免去重复点菜以致需要频繁叫服务员过来的痛苦而已。 独孤桀骜:“谁说的?本座一向最勤俭节约了,才不会这么点菜呢。” 欧景年静静地看了她3秒,默不作声地把放在自己面前的菜单递了过去:“你点你喜欢吃的就好了。我只需要一份牛肉盖浇饭。” 独孤桀骜扫了一眼菜单:“蛋炒饭最便宜,来20份蛋炒饭吧。” 欧景年受到了惊吓:“独孤,你确定不要吃点别的?”你平常可不是这样的! 独孤桀骜大气地挥了挥手:“我过苦日子的时候,想吃蛋炒饭还吃不到呢,能吃饱就行,不要讲究那么多。” 欧景年的同情心迅速涌起,又被她迅速压下,她按照独孤桀骜的意思下了单,安静地看独孤桀骜狼吞虎咽一般把20份蛋炒饭一扫而光,估量了一下独孤桀骜平时的,默默地又点了10份,独孤桀骜把加上来的10份饭吃的一滴不剩,才心满意足地摸着肚子,打个饱嗝:“真好吃。” 欧景年没有说话。只是带着独孤桀骜回家。进小区的时候欧景年照例跟门卫们打招呼,然而这一回独孤桀骜也跟着对保安们说了声好。 欧景年和全体保安都吃了一惊,陈队长赶紧把热泪盈眶的小伙子们都赶跑,亲自出来打个哈哈:“欧小姐下午好,欧小姐,有位欧阳先生给您送了快件,说是重要物品。” 欧景年接过那一张薄薄的文件袋,说了声谢谢,边走边开始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的时候她停了一下,看了独孤桀骜一眼,把整个文件袋递给她:“你的。” 独孤桀骜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一叠材料和一张不知什么材料的白底条纹小卡片,上面刻着她的名字和照片。她把卡片拿出来,问欧景年:“这是什么?” 欧景年把头转过去:“这个东西就是之前我一直跟你强调的身份证,有了它,你才是法律意义上的自然人。” 独孤桀骜有点委屈:“那这个什么住址又是什么?为什么跟你的不一样?” 欧景年皱了皱眉,接过去一看,地址是g市的某个小区,按照区域看,并不是特别繁华的位置。她让独孤桀骜把那一叠文件翻出来,发现这里面有一本户口本和一本房产证。房产证显示是g市偏远地区的一套一居室,地址跟独孤桀骜的身份证上一模一样,户主写着独孤桀骜的名字。此外还有一张□□,卡外面裹着一张交易凭证,按照凭证看,卡的主人是独孤桀骜,里面有早上刚存的2万块钱。文件夹里面还有一张去g市的高铁二等舱坐票。 欧景年怔了一下,才把每一样文件的意义解释给独孤桀骜听,独孤桀骜的脸不易察觉地阴沉了一下,随即又小心翼翼地问:“我的身份证在g市,是不是我一定要住在g市呢?”在她的认知里,身份证是类似于她那时代路引、告身一样的东西,而那时候的人是不能随便走动的。 欧景年摇摇头:“那当然不,无论你是哪里人,都可以在国内自由居住的。”只是杨爱红的举动提醒了她,独孤桀骜现在已经完全恢复,有了身份,有了房子,有了储蓄,她…是不是可以摊牌了?可是想想刚才独孤桀骜那悲痛欲绝的表情,以及她对贞操这件事的重视,欧景年又犹豫起来。无论怎么说,独孤桀骜的第一次的确给了她,如果独孤桀骜会因此而受到责难的话,她的确是要负起责任来的。何况独孤桀骜现在还是失忆状态中,虽然忘掉的记忆不多,但是谁知道会有什么影响呢?精神状态这种东西最做不得数了,而像独孤桀骜这种心理发育明显不健全的小朋友在大病初愈的失忆状态下的精神状态就更难说了。欧景年是学教育心理学的,对这方面的理论知识尤其丰富,回想起教授在课堂上举过的无数案例,差点就没脑补到独孤桀骜因为失恋失忆双重打击,又没有亲人朋友可以投靠最后走投无路跳楼条江跳河跳海的情节,自己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正当欧景年的脑洞越来越向八点档伦理爱情剧的剧情靠拢的时候,独孤桀骜已经自动自发地从她的包里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门,摆好拖鞋,拿出家居服,烧了水,打开电视和电脑,系上围裙,拎着拖把准备打扫卫生,却发现欧景年还在门口发呆,于是又走过去,扯扯她的衣角,用一种混杂着不易察觉的高傲和极易察觉的委屈的声调高声说:“你就那么不想跟我在一起,想把我打发到g市去吗?”她以为这东西是欧景年给办的。 欧景年吓了一跳:“不,你想到哪去了。”走进屋子,又被独孤桀骜吓了一跳:“独孤,你从哪里找来的围裙?”那围裙是她某次去意大利玩的时候买的纪念品,自己都不记得放在哪了,独孤桀骜怎么找到的? 独孤桀骜哼了一声:“厨房找到的。你之前不是说让我给你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吗?我不正在做吗?”电视里的人都穿这个干活,想来这个是欧家统一的下人装了,为了前程,她忍! 欧景年:“呃,不用了,明天找个阿姨来做就行了。”她说着换了鞋子,下意识地开始脱衣服,脱到一半觉得不妥,扭头看独孤桀骜,独孤桀骜低着头,笨拙地拿着拖把反复地擦玄关的地面,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行为。 欧景年松了口气,抱着衣服进了客房,换好以后慢慢走出来,轻咳一声,对独孤桀骜说:“独孤,你大病初愈,这几天,我们先分房睡吧。”她决定了,再照顾独孤桀骜一段时间,等确定小朋友的情绪稳定了再做打算,当然,这段时间内她们是不能再同房了。 独孤桀骜慢慢地直起身,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指了指一楼客房:“难道我们之前不是分房睡吗?” 欧景年:…这叫她怎么解释? 独孤桀骜:“如果不是,你突然要和我分开,莫不是…想始乱终弃吧?” 欧景年:…感觉自己的脚都被自己搬起的石头砸断了/(tot)/~~… 第130章 这一晚欧景年本打算同房不同床的——主卧里有一扇大飘窗,铺上垫被就可以变成一张单人床。欧景年决定让独孤桀骜睡在床上,自己睡在飘窗上。然而独孤桀骜发现了她的打算,使出了她百试不爽的杀手锏:“你要抛弃我吗?” 即使是在这种时候,独孤桀骜的眼睛也依旧清亮如星辰。欧景年看着独孤桀骜的眼睛的时候生出了一种错觉,好像外在的独孤桀骜只是一个傀儡,一个木偶,真正的独孤桀骜正藏在这个木偶里面,冷静而嘲讽地看着外面的一切。可是无论她怎么想,独孤桀骜的那双眼睛也实在是太动人,欧景年根本就不忍心拒绝这双眼睛的主人,于是独孤桀骜再一次得了逞,而欧景年将计划2(睡飘窗)改成了计划3——熬夜看电视,等独孤桀骜睡着了自己再去飘窗上睡。她在电脑上随便找了一部高评分美剧,一整个晚上都坐在电脑桌前,假装自己看得很入神,其实根本连主角们的名字都记不住。 独孤桀骜倒没有死缠烂打,她在床上盘腿打着坐,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一样。 欧景年有几次从发呆状态中醒来,都不得不回头看一眼独孤桀骜,确认她还在那里,呼吸均匀,并没有昏厥迹象,才坐回电脑前,继续发呆。 大约过了6集美剧的时间,独孤桀骜醒了,赤着脚跳下床,踢踢踏踏走到欧景年身后,扯扯她的袖子:“睡觉。” 半梦半醒的欧景年被独孤桀骜晃醒,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等到坐回去的时候却故作淡定地嗯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表示自己还要再看一会电视,让独孤桀骜先睡,独孤桀骜不悦地看了欧景年一眼:“现在已经1点了。”她其实打坐一晚上也没事,全是看在欧景年已经困得不行了的份上才终止打坐,过来要求入睡的。 欧景年强打精神,再三向独孤桀骜强调她目前正在追一部超级好看的美剧,这部剧的吸引力如此之大,以至于她睡前看不完根本就睡不着。 独孤桀骜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说:“那我打坐陪你,你看完叫我,我们一起睡。” 欧景年被她话里的暗示吓得小心肝一颤一颤的,连忙说:“不用了,你先睡吧,我一会就好了。我,我热牛奶给你喝啊。” 独孤桀骜闭了嘴。欧景年赶紧起身去厨房给独孤桀骜热了一杯牛奶。她再进来的时候独孤桀骜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床尾,两条腿在床沿垂着,脚直直垂下去,脚尖刚刚好够着地——主卧是张欧式大床,离地挺远,独孤桀骜个子矮,腿相对地也短了,只好这么垂着,表情动作都像是到了青春期开始嫌弃家长却又摆脱不掉的小朋友。 欧景年再走近一点,独孤桀骜脸上那复杂的表情立刻消失了,扭过头,笑了笑:“我喜欢喝牛奶。” 欧景年假装自己没看见独孤桀骜那灿烂得如同太阳花一样的笑容,把温度刚刚好的牛奶递过去,独孤桀骜乖巧地接过,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把空杯子递给欧景年,舔舔嘴边的奶渍,再用手背在嘴上一擦,然后听见砰地一声,玻璃杯掉在了地上,欧景年正手忙脚乱地去捡,却像是抽风了似的怎么都没法捡起来。 独孤桀骜跳下床,捡起杯子,递给欧景年。欧景年皱了眉,没马上接杯子,只是有些责备地说:“地上有碎屑,快去把鞋穿好。” 独孤桀骜无语地把杯子转了一圈,嘴向欧景年一努,欧景年问:“干嘛?” 独孤桀骜以手扶额,非常无奈:“有地毯,杯子没碎。”欧景年这种一看就是生下来就养尊处优没干过活也几乎没看人干过活的,哪像她,挑水劈柴扫地(皆为练功需要)做饭(仅限于烧烤)洗衣服(保证不洗烂)样样都会,简直是两个时代的妇德表率,家务能手。 欧景年的脸可疑地红起来,随手把杯子放在桌上,点下恢复播放键,然后回过头,干巴巴地喊了一句:“你快去睡!” 独孤桀骜眨眨眼:“你也困了,来睡吧。” 欧景年面带凶狠:“我一点也不困。我要看电视呢。这美剧太好看了。” 独孤桀骜:“…可是你现在看的是韩剧。”她趁着欧景年走开的时候调了。 欧景年迟钝地回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一时无语。 独孤桀骜有些得意:“你看,你都困得分不清美剧和韩剧了,就快点上来睡吧。”睡觉,睡觉,她睡觉,要和欧景年睡觉! 欧景年:“不。我暂时还不想睡。” 独孤桀骜看欧景年,欧景年也看独孤桀骜。她们两个互相看了约有1分钟之久,独孤桀骜才点点头,一下仰到在床上,一拱一拱地拱上去,拿被子捂住了自己的头,隔着被子闷闷说了一句:“那我先睡了。” 她的声音很低沉,像是要哭的样子,带着一股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悲哀感觉,欧景年的心也不由自主地酸起来,想要过去抱抱她,和她相拥着一起入眠。 然而欧景年终究也没有这么做。她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电视,睡意越来越浓,她就索性趴在桌子上,慢慢地睡过去。 欧景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好地躺在床上,身边已经没有了独孤桀骜的踪影。欧景年习惯性地在床上翻滚了一会才坐起来,猛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换了睡衣。她惊悚地起身,奔到卫生间对着镜子仔细照了一遍,发现她从内衣内裤到家居服都已经被换了个遍。 欧景年一路奔下楼,冲到落地窗边,没看见独孤桀骜,再转身往饭厅一看,才看见独孤桀骜围着围裙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餐上桌:“起来啦?吃饭吧。” 欧景年望了一眼客厅的座钟,早上7点。昨晚睡得那么晚,今天却起得这么早,然而她并没有特别疲惫的感觉,精神反而像是比平常要好一样,难道是深度睡眠的关系? 欧景年没有就这个问题多想,她下楼的时候非常冲动,这会儿冷静下来,又扭捏起来,顺着独孤桀骜的意思坐在饭桌上,夹起一个包子放在盘子里,隐晦地问独孤桀骜:“独孤,昨晚…我几点睡的?” “我不知道啊。”独孤桀骜的表情非常无辜,“我马上就睡了,醒来的时候看见你躺在旁边,不知道几点睡的。” 欧景年半信半疑:“真的吗?” 独孤桀骜非常严肃地点了点头:“用你的话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欧景年:“…好吧,大概是我困糊涂了,随便换了衣服就睡了——我换下来的衣服在哪里?” 独孤桀骜笑了笑:“洗了。” 欧景年的脸一瞬间又有点扭曲:“内裤也洗了?” 独孤桀骜再次点头:“你留我下来,就是让我给你做饭洗衣服不是吗?” 欧景年干笑了两声:“也是。”没事,反正都是洗衣机洗的,没有关系,等等,独孤桀骜来的第二天,她教独孤用洗衣机了没有?! 欧景年不安地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提问:“独孤,那个,你是怎么洗的衣服?” 独孤桀骜有些羞涩地笑了:“家里没有捣衣杵了,所以我自己做了一根。” 欧景年黑了脸:“捣衣杵?!” 独孤桀骜笑了笑,指了指她丢在客厅的一根短木棒,木棒边上是断了一截的拖把。 欧景年来不及吐槽,已经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你…你把衣服晾在哪里了?”她家一般都用烘干机,所以根本没有晾衣架。 独孤桀骜指了指院子。欧景年走到落地窗边上张望了一会,才在靠近她家院子的那几棵残存的树的枝桠上找到了自己的衣服。她的内裤和内衣被一条细绳挂在最顶端,蓝白色条纹的裤子犹如一面旗帜,在烈烈的北风中迎风招展。 第131章 欧景年捂着脸,好不容易才制止了自己打人的冲动,转头无力地问独孤桀骜:“你家乡的人都还用这么传统的…洗衣方式吗?”不管是哪个山旮旯角里出来的,就算不会用洗衣机,也不至于把衣服挂在树上吧?尤其是内衣和内裤!山里的风气不该很保守吗?为什么独孤桀骜的作风如此豪放? 独孤桀骜眨眨眼:“我很少洗衣服,只是看她们这样洗。”独孤盟主对下属们有着极强的控制欲,哪怕是最卑微的洗衣上人,也会时不时地被她躲在暗处观察一番,避免有杀手混入这些人中的同时,也顺便为(日后可能发生的)伪装杀手去刺杀别人提供生活素材。 欧景年:“…你刚遇见我的时候不是说你会洗衣服会做饭吗?” 独孤桀骜:“呃,是这样的,我过去的记忆也断断续续的,不是很全了。”她是无辜的。 欧景年深吸一口气,一边庆幸现在是清早,周围没什么人,一边问独孤桀骜:“你知道被你挂在最上面的是什么吗?” 独孤桀骜看着她:“知道啊,你的亵裤嘛。有什么问题吗?”她的贴身衣物经常被侍女们拿去晾在院子里,习惯被人群簇拥、吃饭如厕睡觉都有人伺候的独孤盟主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欧景年一看见独孤桀骜的眼神就已经知道了结果,无奈地开始了常识教育:“独孤,你初来乍到,大概还不知道,我们这里一般是不把衣服这么晾的。而且我们也不用捣衣杵,我们用洗衣机。” 独孤桀骜:“洗衣机?那是什么?好玩吗?” 欧景年:“…总之,你先把衣服取下来好不好?” 独孤桀骜点了点头,站在门口,推开落地窗,向树顶一望。欧景年刚要提醒她去院子里要换鞋,她已经翩若游龙般飘上树顶,落下来的时候把衣服一件一件地取下来,搭在左手手臂上,那动作要多利落有多利落。 欧景年张大了嘴:“…独孤,你好厉害。你之前…好像没有这么厉害的。”这是…内力的作用吗? 独孤桀骜得意地抱着衣服进来,差点没脱口而出“之前我只是不想展露”这样露馅的话,她把衣服丢在沙发上,一边折衣服,一边略带矜持地说:“要不是我受了内伤,还会更厉害点。” 欧景年听见“内伤”两个字,赶紧凑过来:“陈医生给你检查了好久都没发现什么,你到底是怎么了?这内伤很严重吗?要是很严重,我带你去申城找老中医看看?” 独孤桀骜摇摇手指:“重倒是不重,就是要调养。”欧景年追问怎么调养,她却死活不肯说了。 欧景年没办法,丢下一句:“那你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自己抱了衣服放到洗衣机里,独孤桀骜跟着她一路过去,好奇地扒着门框:“这就是‘洗衣机’?” 欧景年点点头:“一般来说,把衣服放在里面,从这个口里倒入洗衣粉,然后按这个键就可以了。深色衣服和浅色衣服分开洗。毛的,绒的,皮的,还有外套…比如这几件。”她指了指被独孤桀骜捶得不成样子的几件名牌货:“这些都是料子比较好的,不能机洗,也不能用洗衣粉,你就不要管,我会叫阿姨送到洗衣店去。衣服洗完以后放到这个机器里,按这几个键烘干,然后拿出来挂在柜子里就可以了。懂了吗?” 独孤桀骜乖巧地点了点头,按照欧景年的指示把衣服重新放进去,按下按钮,洗衣机立刻就轻快地转动起来。 独孤桀骜就看欧景年,欧景年这会儿已经消了气,按照记忆里课本上的教导干巴巴地鼓励她:“真聪明。”要是三观教育也能这么容易该多好?等等,三观教育…独孤桀骜失了忆,性格似乎又变好了一点,要是认真教育一下,是不是…不会那么暴躁冲动?她不是说要挽回啦,只是…独孤桀骜的武功突然变得这么高,三观又这么不正,要真的放出去,肯定会祸害社会,她可不能坐视不理。但是要管的话,又该从何管起呢?独孤桀骜从小受到的教育跟她受到的显然不是一个体系的,她那个师父教的都是些三观不正的东西,她们家乡的风气似乎也不是很好,独孤桀骜这么聪明可爱的孩子,就活生生被这些人给毁了——欧景年跟任何一个护短的家长一样,天然地把孩子变坏的一切原因都归咎于环境或是学校,完全没想过其他可能。 这感觉在欧景年看了独孤桀骜一眼之后达到了顶峰——小姑娘弯着腰好奇地看着滚筒,神情甜美,笑容灿烂,一点都不像个怙恶不悛的绑匪或者抢劫犯。 欧景年心里那一点好为人师的癖好被这神情勾得蠢蠢欲动,默默地盘算了一会,还没下定决心,独孤桀骜却已经拍拍手,站起来:“饿了。” 欧景年满怀心事地带着她回到饭厅,相对无言地吃完早饭,潦草地教了她使用洗碗机之后就坐在椅子上发呆。独孤桀骜端着着碗筷走进厨房,打开洗碗机磨磨蹭蹭地站了一阵,看见欧景年还在发呆,从盘子里选出最漂亮的那只,选了块看着还顺眼的地砖,手一松,盘子砸在地砖上,四分五裂。 欧景年被瓷器破碎的声音惊动,赶紧跑到厨房门口,看见独孤桀骜笨拙地用手收集瓷器碎片,连忙制止:“你用扫帚扫一下就行,小心割到手。” 独孤桀骜捏住最大的那一块碎片,故意在欧景年面前晃了一圈才扔进垃圾桶,同时假装没听清楚欧景年的话。 欧景年没有再多说,只是自己拿来了扫帚,小心地把碎片扫在一起,扔进了垃圾桶。她这时候才有心情观察被砸碎的盘子,发现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只,叹了口气,问独孤桀骜:“刚才怎么了?” 独孤桀骜指指洗碗机的网格:“我想放在里面洗,结果太滑了,摔碎了。” 欧景年摇了摇头,不咸不淡地说一句:“下次小心点。”刚要往外走,忽然又听见一声脆响,另外一只盘子也碎了,依旧是欧景年喜欢的一款,跟刚才被摔碎的盘子一样,都是来自于芬兰某玻璃品牌,单只价格在2000以上。富二代如欧景年,也是看中了很久,才咬牙狠心买了一整套的。 “不好意思,手又滑了。”独孤桀骜的语气听着很真诚,仔细琢磨,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欧景年心痛地看了一眼满地碎片,默默地又把垃圾清扫掉,叹着气:“你去客厅坐着,我来洗吧。” 独孤桀骜假意表现:“那怎么行?说好我做的。”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抢欧景年手里的盘子,“一不小心”又砸了第三只。 欧景年:“…独孤,你大概是还没用惯这机器吧,你别动,看我示范一遍,呃…”就在她说话的当口,独孤桀骜又砸碎了一只盘子。 欧景年到这时候终于意识到不对,小心翼翼地看了独孤桀骜一眼,轻轻问:“独孤,你…是不是不舒服?是内伤的关系吗?还是晕倒的后遗症?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难受吗?”她的手工吹制玻璃盘,她的芬兰顶级工艺限量版收藏,她的心头好…早知道她就不该把这些贵重物品放在外面的,明天,不,今天,她就从网上订购一套最便宜的白瓷盘来用!但是目前最重要的不是盘子,是独孤桀骜。 欧景年又看独孤桀骜一眼,小姑娘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很奇怪,深沉而内敛,看着与她的娃娃脸非常不相称。 独孤桀骜也看着欧景年,欧景年平常简直要把那几只盘子供起来,可是自己砸了她的盘子,她却一点都没关心盘子,而是在担心自己有没有不舒服。独孤桀骜心情很复杂,又看了欧景年好一会,才笑一笑说:“我从来没用过‘洗碗机’,太兴奋了,手抖。” 欧景年不信:“不行,我还是带你去申城看看。今天下午就去。来,你给文白打个电话,请假。” 独孤桀骜:“…为什么我要跟她请假?”她似乎…在失忆? 欧景年说到工作的事,表情就很严肃了:“独孤,我昨晚没来得及跟你说,但是你是文白和我合开的餐厅的店长。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该是个事业心很重的人,你失忆之前非常看重这份工作,所以哪怕你失忆了,我希望你也能认真对待这份工作。” 独孤桀骜瞳孔一缩。她的确是很在意这份工作的,哪怕这份工作比她之前所有的工作都更不体面,收入也更低,但是这也是她融入这个社会的渠道,是她在这个社会立足的希望,没有人比一步一步从小小分舵主爬上掌门乃至武林盟主之位的独孤桀骜更清楚武功这东西的局限了。更何况,她还曾许诺要让店里的利润翻三番。她独孤桀骜虽然不是君子,那也是武林中天字一号的人物,譬如君王一诺,桐叶为封,她独孤盟主一诺,也必当遵守。可惜的是,她目前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只好先暂时放弃自己的承诺,先图眼下,再说将来。 没想到的是,欧景年居然替她把这件事给想好了。 第132章 独孤桀骜和欧景年很快上了车,去申城有100多公里路,小小smart高速上又不能跑太快,至少需要2个多小时。欧景年怕独孤桀骜无聊,给她下载了几个游戏,然而独孤桀骜显然对路况车况更感兴趣。上车的时候她就仔细问过欧景年开车的步骤,欧景年想起来答应过她要给她考驾照的话,仔仔细细地把刹车、油门、档位、方向盘、仪表盘这些东西给她讲了一遍,还教她调温度和风口。 独孤桀骜很快就记住了这些操作,开始问更高深的问题:“我看网上说这东西能跑,都是因为发动机,发动机到底是什么?” 欧景年:“…发动机,就是发动的机子。相当于人的心脏。” 独孤桀骜牌好奇宝宝继续发言:“人的心脏不是用来思考的吗?难道这东西还能自己思考?”感觉有点怪怪的,像是钢铁成了精。 欧景年:“…那个,心脏不是用来思考的,心脏是供血造氧的,你看,心脏正常是这样一跳一跳的,每一下都把血液输送到身体各处。”她右手离开方向盘,一抓,一松,示范给独孤桀骜看。 独孤桀骜点点头表示理解:“所以这跟发动机有什么关系?” 欧景年:“…发动机提供动能,所以…” 独孤桀骜打断她:“发动机在哪?我现在能看一下吗?” 欧景年:“…那个,我现在在开车,不能指给你看。”她买车就没考虑过发动机这事,每次保养维修什么的,也都是教给文白了事,鬼知道发动机在哪?! 独孤桀骜:“为什么汽油进去,车子就能跑呢?到底是什么原理?” 欧景年:“…不知道。” 独孤桀骜:“你开车开了很久了吧,为什么不知道?” 欧景年:“你平常吃饭知道饭是怎么来的吗?穿衣服知道衣服怎么做的吗?”现在是商品社会,消费者只需要消费就可以了,哪管来源呢。 独孤桀骜矜持地一笑:“那当然。米饭是下人舂了稻米煮熟的,当然其实蒸熟的比较好吃。衣服是织布机织出来的。我还知道电脑是组装的。”她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总是很好奇的。小时候喜欢米饭,长大一点喜欢新衣服,现在喜欢电脑、汽车,所以发誓要把这些东西的原理都弄清楚。 欧景年:“…反正我就是不知道。” 独孤桀骜:“那你干嘛拿发动机和心脏比喻呢?瞎比喻。” 欧景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独孤桀骜大概看欧景年没有回答,自己在座位上把周围的所有按钮都玩了几遍,就在欧景年以为自己终于摆脱被独孤桀骜追根刨底的命运的时候,独孤桀骜又换了个话题开始问:“那个路牌是什么?为什么有的是绿的,有的是黄的?那个线是什么意思?那辆车为什么开得歪歪扭扭?为什么人家都开那么快,你开这么慢?诶,那辆车长的好大,好喜欢…”她叽叽喳喳地发问,有时候欧景年回答一下,有时候欧景年不回答,她就马上跳到下一个问题,欧景年要不是在开车,真想抓住独孤桀骜好好地吻一顿,吻到她断气缺氧,再也没空问这些诡异的问题。 可惜方向盘在手,又是在高速上,欧景年没法对独孤桀骜做任何事,她只能忍受独孤桀骜一波又一波的精神攻击,被问得精疲力竭之后终于忍耐不住,停到路边按照独孤桀骜的品味选了一些她可能喜欢的歌曲,把的音量调到最大——她平时不准独孤桀骜在家随便放音乐,每每把热爱喧嚣的独孤大侠憋得内出血,突然一下破了个例,果不其然独孤桀骜就忘记了问问题,沉浸在欢快的音乐中,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欧景年长舒一口气,专注地开了一会,发现身边的独孤桀骜已经很快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旋律,跟着音乐轻轻地哼唱起来。 起先这哼唱很轻,欧景年只知道她心情很好,自己的心情也不知不觉地好起来,自己也跟着歌哼了一会,独孤桀骜却突然把音量调低,对着欧景年问:“怎么放上一首歌?” 欧景年按了下快捷键,倒回上一首。独孤桀骜开心地跟着学着。等到了一曲结束,又倒回去,反复地听,时不时地咦一声,过一会又笑一笑,又问欧景年:“景年,这首歌叫什么?” 欧景年一时想不起来,于是说:“我记不住了,你拿手机查查歌词,网页上网知道吧?” 独孤桀骜突然就红了脸:“查歌词?怎么会有人好意思在网上放这种歌词?”这么污的歌词也能上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过仔细想一想,欧景年那些不要脸的小电影,不是也是在网上找的吗?看来网真是个好东西。 欧景年:“…查个歌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独孤桀骜在边上把欧景年看了又看,没看出什么结果来,于是低着头在手机上忙活了一会,告诉欧景年:“查不到。” 欧景年有点惊讶:“这首歌好像挺有名的,怎么会查不到?” 独孤桀骜的惊讶简直要突破天际了:“有名?这种歌曲还会有名?你们这里的风气…果然很开放。” 欧景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这歌跟开放有什么关系?”好像就是在说大海而已,有什么风气不风气的? 独孤桀骜默不作声,欧景年趁着过收费站的当口转头去拿她的手机:“我帮你查。”独孤桀骜稍微犹豫了一会才把手机递给她,欧景年微笑着接过收费员递过来的□□,把车停到一边,打开网页一看,独孤桀骜查询的残留赫然显示着:“如果大奶能够,换回曾经的爱,就让我用医生等奶”,“如果大奶能够,带走我的矮丑,就像带走每条蜗牛,所有受过的伤,所有流过的泪,我的奶,请全部带走”。 欧景年木着一张脸问:“…独孤,这是什么?” 独孤桀骜:“歌词啊,我照这样去搜,只搜到什么大海什么的,根本就不是我要的嘛。”她要的是大奶,大奶! 欧景年:“…独孤,你要看电影吗?我用手机流量给你放,别听歌了。” 独孤桀骜:“不看。要听歌。” 欧景年:“总听一首很烦,你换一首吧。” 独孤桀骜:“…好吧,那换那个,那个‘听听大奶的誓言,看看执着的蓝天,让我们自由自在地*’那个。” 欧景年:“独孤,你满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独孤桀骜很诚实地说:“想你。你不跟我说话,我只好听跟你有关的歌了。” 欧景年表示不懂:“这些歌跟我有什么关系?” 独孤桀骜说:“大奶。” 欧景年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独孤桀骜说的是什么,顿时无语凝噎。 第133章 有了刚才的教训,欧景年严厉禁止独孤桀骜听歌,她本来尝试着播放电台。可是独孤桀骜一听电台就再次化身好奇宝宝,一个劲儿地开始追问欧景年关于电台主持人说的每一句话以及电台里卖的每一样物品的含义,欧景年不得不连电台也关掉,整个车里突然就呈现出一股诡异的寂静的气氛。 这寂静持续了一会以后,独孤桀骜又开了口:“…景年…” 欧景年暴躁地打断她:“别说话!” 独孤桀骜:“…可是…” 欧景年:“不许!” 独孤桀骜:“要!上!厕!所!” 欧景年:…… 最近的服务区还有40公里,欧景年不得不在紧急停车带上停下来,让独孤桀骜在附近自己解决。 独孤桀骜诡异地看了她一眼,再看看高速上来往的车辆,慢吞吞地问:“就在这里?” 欧景年左右看了一眼,默默地站到车后:“你在我背后上吧。” 独孤桀骜:“…不管怎么样还是会被人看到吧?”多不雅观啊。 欧景年轻轻咳嗽一声:“那个,你不是急吗?将就一下吧。” 独孤桀骜摇了摇头:“不行。” 欧景年摊手:“那我真没办法了,总不能让你在车里上吧。” 独孤桀骜看了一眼地势,这边的高速公路是从两边堆起来的一条,翻过围栏就是陡坡,陡坡紧连着水沟,水沟边上是千亩良田,一眼望去,只有距这里大约1、2公里的地方有树林。 独孤桀骜没怎么思索就决定了:“我去那边小树林。” 欧景年大吃一惊:“那么远?” 独孤桀骜呵呵一笑,刚往前走了一步,想起来什么,又回头问欧景年:“你要去吗?” 欧景年也确实有点意动,然而想到那漫长的田亩,就摇了摇头:“算了,我憋着…”语音未落,独孤桀骜已经一手搂住她的胳膊,像是老鹰抓小鸡那样轻松抓起她迅速地向那边冲,欧景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小树林已经近在眼前。 欧景年:“…吧。”这这这发生了什么事?她刚才是在跑吗?还是在跳?为什么这么远的路这么快就到了?她她她体育从没及格过… 独孤桀骜拍拍手,率先往树林里走:“我往左,你往右,不许偷看啊。” 欧景年:……… 欧景年直到回到路上,重新发动汽车以后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然后一瞬间又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独孤桀骜的表现完全不像是她以为的“楚楚可怜从偏僻保守的山村出来没见过世面武侠剧中毒所以学了点武功偶尔能超长发挥一下但是是非不分又没三观的小朋友”,而是“受过系统武学教育(轻功巧劲外功内力耐力)的惯犯(绑架勒索抢劫都轻车熟路毫无负罪感)”。 欧景年不懂武功,但是拜无数武侠剧所赐,她知道武功这东西不但讲究天赋勤奋同时还讲究师承。君不见武侠剧里的大侠们哪怕再是吃了千年灵芝万年雪参也必须要获得一本绝顶秘籍才能好好地控制自己的内力?独孤桀骜这种精巧的功法绝不可能是那些盗世欺名的武校或是沦落为散打/拳击之流的现代门派可以教授的。联想到独孤经常口口声声说的“师父”,以及她偶尔提到的练武经历,欧景年可以肯定,独孤桀骜一定是真的从小就朝着这方面培养,踏踏实实地苦练了十几二十年才有这样的本领。 欧景年同时也突然意识到,独孤桀骜虽然什么都不懂,然而却并不是文盲*丝之流,她说话用词并不简单,常常会拽几句成语或古文,认得所有繁体字,思维虽然有时候很诡异,却从来都很有逻辑也非常清晰;她待人接物虽然傲慢,基本的礼数却都知道,并且有时候非常注重一些传统的道德礼仪;她从不斤斤计较于钱财,对待钱的态度也是以手段为主而非以钱为目的;不欠人钱,却也不会因为欠了钱这样的事而心虚气短,哪怕落魄了也并不十分自怨自艾。这样的一个人,绝不是哪个穷乡僻壤里随便蹦出来的小人物。 旅途无聊,没有电台听也没法听歌的欧景年自己思索了半天也没个结果,看独孤桀骜也在那无聊,干脆主动挑起了话题:“独孤,你…老家是岭南的,那你会岭南方言吗?” 刚解决完三急之一惬意地窝在副驾里的独孤桀骜以几不可见的角度向前一倾,操纵着自己全身的肌肉努力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回了一句:“我从小就跟着师父长大,师父说官…那个普通话,所以不会。怎么啦?” 欧景年笑笑:“感觉你师父很厉害,能把你的武功教得这么好。” 独孤桀骜按捺住得意的心情,一言不发,两眼斜视欧景年,静候欧景年的下文。 欧景年果然不等她回话,又开始问:“所以你是从三岁就开始学武功了?” 独孤桀骜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并没有特别指出她三岁开始学的和十岁开始学的是不一样的东西。 欧景年就当独孤桀骜是默认了,笑眯眯又问:“你到现在也练了22年了吧?真厉害。” 独孤桀骜:“…咳,比我厉害的人还很多,我这算不了什么。”才怪!她独孤桀骜武林盟主之位私下里可能还有些争议,但是天下武功第一人的名号是绝对当之无愧的。就算是她的敌人也都承认,她的确是有史以来最有天分的武学家和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当然,现在似乎不是炫耀的时机,她忍! 欧景年起先是好奇,看独孤桀骜突然变得这么沉默,顿时生出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马不停蹄地顺着话题问下去:“独孤,你师父说普通话,那你身边的人呢?一个说岭南话的都没有?” 独孤桀骜警觉地否认:“没有,我身边的人都说普通话。” “那还满难得的。岭南那地方我去过,大家都爱说方言,就算普通话都带着很重的口音,我在那里玩了几天,也被感染的满口‘猴赛雷’‘母鸡’了。”欧景年试图用开玩笑,却发现独孤桀骜不但没笑,脸色还更严肃了:“要是人人都说方言,那么多师姐妹在一起不是要乱套了?肯定都要说普通话。” “好吧,真可惜,我还想跟你学岭南话呢。”欧景年没独孤桀骜那么执着,看她似乎不想谈论自己的家乡,默默地又换了个话题:“其实你要是那么想功成名就,可以出去比武,现在各种比赛可多了,你这种身手一上去肯定秒杀人家。” 独孤桀骜听她提起那些比赛,顿时就开始冷笑:“你说电视上那些玩意儿?那是武功?” 欧景年表示:“你以为人人都像你?现在学武的能学到他们那样已经很厉害了。你看陈锋那么能打,真的去了这种地方,分分钟给人秒下来。” 她是随口一说,独孤桀骜却越来越紧张了:“什么现在过去的,难道现在学武的跟以前学武的还不一样吗?” 欧景年:“当然不一样,古人肯定要比现在人厉害的。我觉得古人的武功至少要跟你这样厉害…”独孤桀骜突然从副驾侧身过来,吓得她猛地踩了一脚油门,方向盘不稳,整辆smart歪歪斜斜地往路边冲过去,独孤桀骜及时地扯断了两个人身上的安全带,抓着欧景年破开车门,迅速地闪开后面来不及刹车的车辆,两手像扛沙包那样高举着欧景年,轻轻巧巧地落在紧急停车带上,而小小smart已经直直撞上了前面的隔离护栏又被弹回去,眼看要撞上旁边一辆轿车,欧景年脸色苍白,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独孤”,独孤桀骜回头一看,甩开欧景年,脚尖点地,飞身跃起,跳到那一头,两手平推,迅速地把smart给推了过来,顺利地避开了一场惨祸。 欧景年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用什么表情应对刚才发生的一切。 独孤桀骜眼看差点被撞上的那辆车已经缓缓地在紧急停车带上停了下来,急忙抓住欧景年,带着她飞快地冲进小树林里,连个拍照的机会都没给过往的车辆留。 第134章 两人终于在树林里停下来的时候,欧景年固然惊魂未定,独孤桀骜也脸色苍白,表情呆滞。 两个人各自喘了一会气,才分别从惊吓和脱力中回过神来,欧景年眼睛一瞪,两手叉腰,喊一句“独孤桀骜”,而独孤桀骜刚站直身体,硬气了不到1秒钟,就站直身体,吐出一口血,把欧景年下面一句话又给吓了回去,难得反应灵敏地扑过来,扶住独孤桀骜:“你…没事吧?” 独孤桀骜摇了摇头:“只是淤血,吐出来对我还有好处。”毕竟才恢复三成,身手远不如从前,刚才甚至因为速度太慢而被那辆车的后视镜给刮了一下,后腰疼的很厉害,当然这话不能说,丢人。 欧景年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确定独孤桀骜没有什么大事,左手立刻恢复了叉腰的姿势,右手则飞快地在独孤桀骜的脑门上敲了一下,敲得独孤桀骜唉哟了一声,两手抱头,愤恨地瞪着欧景年:“干嘛?” “干嘛?”欧景年冷笑,“你还有脸问我干嘛?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惊险?你知不知道这里是高速公路?” 独孤桀骜想起刚才也是一阵后怕,却还硬着头皮顶嘴:“我…我当然知道…” “你知道个屁!”欧景年1秒无缝切换成泼妇样,一只手颤抖着指责独孤桀骜:“你以为你会点轻功就可以在高速上面乱跑了?你以为你学了点三脚猫功夫就可以装超人?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一跳多危险!那辆车擦着你过去!而且刚刚我在开车的时候你突然侧过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车子高速行驶的时候方向盘一个微小的动静都极有可能造成车祸?那是我们两个的命,不只是你的,还有我的命!甚至还有其他人的命!” 独孤桀骜当然知道高速行驶的物体只要被轻轻撞击一下就会带来严重后果,她也知道刚才是自己的过错,有些心虚地看了欧景年一眼,想要辩解,怕越辩解扯出的问题越多,想想自己反正也不是第一回被欧景年骂了,自尊心居然也没受到什么致命伤害,乖乖低了头,认命地听着欧景年教训,听她从行车安全知识一路滔滔不绝地讲到网络安全教育,等欧景年讲累了,她才稍稍抬起头,轻轻地问一句:“那个…你渴不渴,我带你买水去呀?” “买你妹的水!”欧景年的怒火瞬间又烧了起来:“车子还在高速上!出了这么大的事,警察肯定已经过来了,你以为你逃得掉吗?跟我回去处理事故!” 独孤桀骜吓了一跳:“不回去不行吗?” 欧景年瞪着她,这简单的一眼居然把威震天下的独孤盟主给吓住了,不由自主地就说:“景年,我要跟你说件事。” 欧景年冷冷说:“讲!”看见独孤桀骜满脸纠结,欲说还休,转身就走:“不讲算了。” 独孤桀骜赶紧拉住她:“不…我讲!那个,景年,我…我不能被人发现。” 欧景年挑眉:“为什么?”想起了什么,顿时狐疑地望着她:“你不会是通缉犯吧?”从她以前的行为来看,倒真的很像。欧景年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这一步让独孤桀骜又犹豫起来,试探着问:“我…要是通缉犯,你会把我怎么样呢?” 欧景年的眼睛忽然又放大了一点,几乎达到字面意义上的“眼如铜铃”的效果:“你…你真的是通缉犯?犯的什么事?抢劫?绑架?偷东西?打人?杀人?帮派?” 她说一项,独孤桀骜就摇一下头,欧景年把跟独孤桀骜可能有关的罪名都猜了一遍,最后迟疑地问:“总不会是…强j吧?” 独孤桀骜:“…不是,总之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是一个通缉犯,或者是一个臭名昭著的人物,所有人都恨不得杀了我才好,你…会怎么样?”这是她第一次开始在意自己的名声。 欧景年沉默了一会,才说:“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无缘无故地到处树敌的,哪怕是做坏事,也会小心遮掩。” 独孤桀骜的心凉了半截:“你…就这么笃定我会做坏事?” 欧景年反问:“你觉得你是很遵纪守法的人吗?” 独孤桀骜有些怨愤地说:“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做这些事?万一我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呢?就算我真的犯了错,哪怕我是你的女朋友,你也不会帮我吗?”虽然她早就知道欧景年是这样的性格,但是亲耳听到这样的回答,心竟然有些隐隐作痛。 欧景年严肃地说:“独孤,有的错误是可以挽回的,有的是不可以的。如果你真的做了不可挽回的错事,哪怕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也不会包庇你的。但是…”她犹豫了一下,低沉而缓慢地开了口:“如果你做了错事,但是知错就改,我…会原谅你。” 独孤桀骜眯着眼:“你觉得什么样的事算是…可以挽回的呢?” 欧景年毫不迟疑地说:“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的事,并且,你…要主动认错。” 独孤桀骜盯着她看了半天,又看了看高速的方向,刚才路上没有什么车,而停下来的那辆车上有三个人,本来三个人都下车了,现在大约是天气寒冷的缘故,有一个人已经坐回了车里,另外一个正在对司机说着什么,看着不像是劝留的模样。 以独孤桀骜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主要来源于警匪片和欧景年的描述),过不了多久,警察就会过来,录口供,拍照片,处理事故,找证人。 独孤桀骜已经运足目力四下找了一圈,附近并没有那个叫做“监控”的东西,只要这三个人走了,欧景年也不提的话,刚才的事就会成为一桩都市奇谈,掀不起任何波澜,前提是,欧景年不说。 独孤桀骜踟蹰着,仔仔细细地把从认识欧景年以来与她相处的所有点滴都回顾了一遍,审慎地品评了一下欧景年的人品,几番张口又闭上,到最后却还是习性使然,将她真正想说的话给吞回肚子里,取而代之出口的是:“…所以杨爱红那件事,我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我现在也主动向你道歉,你…可不可以原谅我,不要…跟我分手?” 欧景年的脸一瞬间就沉了下去:“你说失忆是骗我的?我和杨爱红说话的时候你已经醒了?” 独孤桀骜不敢看她的脸,只能把头低下去,整个人耷拉着肩背,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又强迫自己理直气壮起来:“那个,你说的,没造成严重后果,主动认错,我…我骗了你,对不起,你原谅我吧。” 欧景年气得都笑了:“独孤桀骜,你是从哪个深山里蹦出来的?有没有和人相处过?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礼义廉耻?” 独孤桀骜有点难过,揪着衣角,两脚脚尖互相挨在一起,变成一个三角形样的站姿:“我…以前不懂,但是,我…”她想说“我愿意为了你去懂”,但是这话太丢人,她还想说“不要抛弃我”,但是这话也并不符合她武林盟主应有的身份,她甚至想说“欧景年,求你跟我在一起”,但是这话似乎更不像样,她只能站在原地,像个真正从未见过世面的初级弟子一样,扭扭捏捏,吞吞吐吐,既无尊严,又没法真的抛弃尊严,眼看欧景年已经黑着脸要走,只能扑上去,一把从背后抱住她,带着几分绝望地喊:“欧景年,我…我喜欢你。”她把脸紧紧贴着欧景年的背,泪水很快就打湿了欧景年的风衣,然而她只是忍着泪,尽量地不让欧景年发现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也不肯吐露自己的真实心声:“我想跟你…双修。” 第135章 欧景年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停住脚,侧回身看着像树袋熊一样紧紧吊住自己的独孤桀骜:“你说什么?” 独孤桀骜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迅速地恢复了孤傲的表情,冷着一张脸说:“我受了伤,需要双修才能疗伤。” 欧景年:“哈?”独孤桀骜说的是中文吗?为什么感觉完全听不懂。 独孤桀骜提高音量:“你看电视里不都演吗?我受了伤,双修就好了,你不是最爱做好事吗?就做做好事,跟我双修…疗伤嘛。” 欧景年露出一个可以简称为“心内万马奔腾”的表情:“你说什么?” 独孤桀骜露出一个凶狠的目光:“我说我要跟你双修,你不跟我双修,我就会死,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感谢万能的网络,她不但从网上找到了窥伺别人手机信息的小广告,得到了拍果照这样的建议小贴士,还是从电视剧里汲取了无穷无尽的泡妞灵感。 欧景年:“…要双修,你可以找别人,男的女的,金湖路上要多少有多少。” “不行!”独孤桀骜开始一本正经地继续胡诌,“她们都没有你的资质(大奶),而且,在我们那里,女人都是要从一而终的。”这话也不算骗人,欧景年虽然身体素质差,筋骨却的确不错,而她所来的时代也的确是男尊女卑,倡导从一而终的道德观。 欧景年:…… 独孤桀骜:“你如果要和我分手,可以,但是要等我伤好了才行——你看不得我眼睁睁死在你面前的对吧?” 欧景年怔了半天才从独孤桀骜的逻辑里绕出来:“你以为我上了几次当还不够,还会继续被你骗吗?”她是心软,但绝不是毫无原则地心软,杨爱红就是极好的例子。 欧景年又冷笑了一下,转身就走,独孤桀骜看这招不奏效,急了:“我可不是骗你,我是真的受了内伤!我…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来自300年前,是当时的武林盟主,被奸人所害,掉落悬崖,不知怎么就到这里来了,你不信…你可以把我落在你家的衣服送去做鉴定!” 欧景年停住了脚步。 独孤桀骜以小品报菜名的语速迅速地说:“我不是岭南人,是华市人,之所以伪造籍贯是因为华市是个大县,而岭南在我们那时候是非常落后的地方,我想编造个偏远地区好掩盖我什么都不懂这件事,谁知道你们这时代华市才是落后地区,岭南反而经济发达,是现代化大都市。我…我不懂网络,不懂你们的文字,也不太了解你们的风俗,在我们那里,武功高的就是老大,绑架也好、抢劫也好,只要你遵守基本的江湖规矩,都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是骗人,只要不是心怀恶意,也都不是重要的事。我…我不懂这边的规矩,所以才做了这么多错事。但是只要你肯原谅我,我…可以改。”这实在已经是独孤桀骜说过的最真诚的软话了,原则上来说,所有她道过歉、认过错的人都死了,只有欧景年例外。独孤桀骜简单粗暴地把这归功于欧景年的美貌,只有这样她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欧景年像被雷劈过一样怔在当场,好半天,她才回头:“所以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独孤桀骜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想信,而且就算信了,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独孤桀骜一瞬间有点暴躁,又压抑了这种暴躁:“…你说过的,认真道歉,没造成严重后果,你都可以原谅。” 欧景年冷笑:“你这是认真道歉?什么叫做‘只要我原谅你,你就可以改’?这是道歉的态度吗?我不管你之前是什么武林盟主还是什么门派宗师,哪怕你是皇帝本人,做了错事也不能这么敷衍。” 独孤桀骜反复咬了几次嘴唇,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那你说,怎样才叫做认真道歉?” 欧景年有点无奈:“你自己想。” 独孤桀骜回忆了一下属下们跟自己道歉的方式,发现她觉得最真诚的道歉方式居然是自牂,独孤盟主显然不可能做这等蠢事,低着头,想了半天,才扭扭捏捏地说:“要不,你…打我一掌?” 欧景年:“…这都什么跟什么?” 独孤桀骜胀红了脸:“我…我看别人都是这样道歉的,让别人打一下,你…你要还不解恨,用武器也行,我…”她想说“别打重要部位”,然而这话太懦弱,她只能憋着气,吞吞吐吐地说:“随便你砍哪里都好。我保证不还击。”但不保证不躲。为了表示真诚,独孤桀骜甚至还左右看了一下,折下一根树枝,稍事打磨,做成一根一头尖的棍子,递给欧景年。 欧景年呆呆地接过棍子,没有反应。 独孤桀骜以为她看破了自己的小心思,迟疑着说:“那个,你不懂武功,打一下可能是不太公平,那么…我让你打三下,三下好吗?你要打檀中也好,灵枢也好,哪里都好,我…让你打。” 欧景年:“…不,我的意思不是要打你,只是要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奇怪,她刚刚不是还在生气的吗?不是要马上掉头就走吗?为什么还站在这里跟一个完全不知悔改的人解释什么是“真诚道歉”?就算这个人可能是从300年前来的,可能从小没有受到过正确的三观引导,可能生在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可能从小失去父母长大后也没亲人朋友…打住,不能再想下去,再想下去更加心软了,她不是会毫无原则心软的人,绝对不是! 独孤桀骜:“我…可是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也说会改了。” 欧景年:…… 独孤桀骜一看欧景年的脸色,赶紧又补充了一句:“其实刚才…我完全可以对那辆车袖手不理的。但是因为你叫了一句,所以我才冒险去推它的,我…我也不是有十成把握。但是因为你,因为知道你不喜欢看见别人受伤,所以…所以,你看。”博取同情这招好像一直很好用,要不…继续用一下?丢脸就丢脸吧,丢一点点…反正也没别人看见,嗯!她撩起衣服,把后腰上被撞得青紫的那块露给欧景年看。 她不露还好,一露出伤口欧景年又炸了:“…原来你刚才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就冲上去冒险了?!独孤桀骜,你到底…你觉得我是那种会为了救人而让你盲目冒险的白痴吗?” 独孤桀骜:…呃,救人也不对?欧景年转性了?博同情也没用了?那她刚才又是自曝短处又是装可怜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欧景年一看独孤桀骜那张茫然的脸就知道她又没搞懂,叹了一口气,直白地说:“所以,你现在受了伤,需要双修才能治好?” 独孤桀骜赶紧点头。 欧景年:“多久?” 独孤桀骜:“啊?” 欧景年无奈地说:“双修多久能治好你的伤?” 独孤桀骜试探般地说:“一不,两年。” 欧景年:“独、孤、桀、骜,不要骗我。” 独孤桀骜眨眨眼:“真的,双修一次只能让真气运行一个周天,而真气完全运行要360周天,就算我们天天双修,也至少要一年时间,还没算上…那个来呢。”按照武林上通用的双修秘籍来说,是这样没错啦,但是按照上回她和欧景年的双修效率看就…嘛,做事总要保守一点,稳妥一点嘛。 欧景年:“…我可以跟你双修,但是第一,你不能再以这个为理由找我负责,第二,双修的时候不许你主动碰我,第三,我们分手了,你不能干涉我和别人交往,当然,我也不会干涉你的私人生活,你可以继续住在我家,但是我们分房睡,你睡次卧,我会重新给你买个电脑,你用你自己的电脑,不许用我的。” 独孤桀骜大惊失色:“不行!”她…千辛万苦可不是只为了要一个双修而已,虽然初衷的确是双修,但是…她就是有种感觉,有点像是欧景年最开始说的那种感情之类的东西,然而要细细说起来,她又说不清楚。 欧景年凝视着她:“你要么接受这个条件,要么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你自己选吧。” 独孤桀骜咬了咬牙,半天都没说话,欧景年看她没有反应,转身要走,独孤桀骜赶紧扯住了她:“好,我接受!”不管怎样,先把欧景年留住再说,至于其他的,哼哼。 第136章 独孤桀骜答应得挺快,欧景年不禁看了她一眼,独孤桀骜怕她又出什么主意,赶紧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欧景年摇摇头,甩开脑袋里的一点点难过,转身要走,结果又被独孤桀骜拉住:“你…没有什么话要问我?”她都说她是古代人了,正常人难道不应该好奇地问东问西一番吗?欧景年是不是平静过头了,而且,欧景年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 欧景年还是摇头:“快回去处理车子的事吧。” 结果独孤桀骜依旧拉住她不放:“那个…我的武功,还有我的身份,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我…怕他们把我当怪物(送去解剖)。” 欧景年向高速公路的方向看了一眼,刚才停下的那辆车已经走掉了,紧急停车带上只有她那辆小小smart孤零零地待着,奇形怪状,宛如被陨石雨砸过:“我不会说,但是万一有人拍下来了…” “不会的。”独孤桀骜自信地说,“刚才路上一共只有4辆车,里面的人都没有拿手机或者相机。路上也没有摄像头。” “那就好。”欧景年点点头,“等下警察估计会录口供,你就照之前的说,说你不小心碰了我,我撞在边上了。” 独孤桀骜眨了眨眼,想要问什么,最后又识相地没有多说。 欧景年慢性疲惫地转了身,慢慢地往高速上走。独孤桀骜摸不清她的心思,没敢再像刚才那样施展轻功,只好慢吞吞地跟在欧景年身后,一路挪到高速上,正要遇见警察过来。 这里已经是申市的地方,这场事故又属于重大交通事故,申城的交警处理得非常慎重,什么事都要重复确认好几遍,结果等她两录完笔录,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欧景年带着独孤桀骜从派出所里出来,走到路边,发现这里地处城乡交界处,四野荒凉,连路灯都非常稀少,出租车就更是别想了。 欧景年出门基本靠车,所以哪怕是冬天,基本装备也就是打底衫、毛衣、风衣、加绒打底裤和靴子,这种打扮让她只站了一会会,就感觉寒冷一点一点地从四面八方侵入到身体里,不至于冻得哆嗦,却也湿冷湿冷的非常难受。 欧景年捂着鼻子嘴巴,想要打喷嚏,没打出来,她难过地挤了几下鼻子,想要努力地挤出一个喷嚏来,却只是徒劳。欧景年懊恼地放开了自己的脸,两手互相搓了搓,肩膀不知不觉地耸起来,然后手就被独孤桀骜牵住,欧景年刚要呵斥独孤桀骜一句,却感觉到两手手心里分别传过来一阵暖洋洋的感觉,好像血液被抽出来加热以后再灌进血管里似的,全身从内而外地透着一股温暖舒适。 欧景年好半天才闷闷地吭了一声:“这也是武功的好处?内力?” 独孤桀骜笑了一笑:“我们在等什么?” 欧景年说:“出租车。” 独孤桀骜眨了眨眼:“我们去哪?我带你去?” 欧景年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犹豫了一下,倒也没矫情:“主要我们都不认路,而且你用轻功带人的时候,风吹着…冷。” 独孤桀骜知道这种感觉,小时候每次师父带她出去,她的手和脸都会被冻得红通通的,自小习武身强力健的她尚且如此,何况弱不禁风的欧景年? 独孤桀骜毫不犹豫地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欧景年不太愿意跟她这么亲密,于是推脱说:“你的衣服太小,我套不进去。”结果独孤桀骜就直接把衣服往她身上一罩,把她的脸围得严严实实,两手从外向内地塞进袖管,然后蹲下身,轻轻松松地把欧景年给打横抱了起来。 欧景年:“…我的确是比你高没错吧?”上次独孤桀骜好像也这样抱过她?但是那次独孤桀骜只是抱了一下就把她放下了,这回都抱了至少有20秒了。 独孤桀骜撇了撇嘴,问:“找餐厅?” 欧景年想了想说:“找旅馆吧,一般旅馆附近总是有餐厅的。” 独孤桀骜点点头,两腿发力,一跃而起,很快就到了一处看上去稍微繁华一点的地段,这是一个城乡结合部的小镇,路边稀稀拉拉地有几间店面,独孤桀骜抱着欧景年在镇上走来走去地看了一圈,一共4家旅馆,只有1家看上去稍微干净整洁一点,其它的不是门口垃圾成堆,就是室内烟雾弥漫,12月的天气,门口亮灯的地方居然都还见得到许多未知品种的小飞虫。 独孤桀骜没有丝毫犹豫地带着欧景年走进了唯一干净的那家旅店,前台那里一个老板娘模样的人懒洋洋地看着电视,头也不抬地就说:“380一晚。” 独孤桀骜皱了眉:“门口说180。”价目表印在门口呢,她一眼就看见了。 老板娘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圣诞节翻倍,情侣要加20块设施费。” 欧景年和独孤桀骜同时开了口,欧景年说:“我们不是情侣。”独孤桀骜则说:“设施费是什么?” 老板娘居然听清了她两的话,先对欧景年翻了个白眼:“我只有一间房,你爱住不住。”再对独孤桀骜哼了一声:“没看到我们这里的招牌吗?情趣间要加钱的。” 独孤桀骜顺着她的手指过去,果然看到墙上用粉笔歪歪扭扭地写着“水床加钱”。她不知道水床是什么东西,但是想想既然是要加钱才能住的,也许要比普通间好一点,于是转头看欧景年:“要不…就住这里?” 欧景年脸色发青:“老板娘,就不能挤一间房出来嘛?” 老板娘连头都懒得抬了:“我这间还是人家本来订了又退的呢,我不愁生意,你们要住就住,不要住就再去找别家,别烦我,不过我跟你讲,今天12月24,小姑娘小伙子都出来住了,你要是出去找不到住的地方,也别再来找我这里了,我这里肯定没房了。”她的语气实在是太恶劣,独孤桀骜瞬间就捏紧了拳头,眯着眼,死死盯住了老板娘。 欧景年瞪了她一眼,瞪得她悻悻然松了拳头,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去了。欧景年掏出钱包,爽快地付了钱:“那就一间吧,麻烦能加床吗?” 老板娘倒不急着收钱,爱答不理地说:“没床加,你确定要不要住,确定了再给钱,押金1000。” 独孤桀骜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想拉着欧景年换一家,可惜这么一会儿时间,已经有两对年轻男女拉着手进来问空房了,独孤桀骜说要换地方的话就没出口,只是看着欧景年付了押金,拿了房卡,默默地跟着她走上二楼,看着欧景年打开房门,跟着走了进去。 入欧景年眼的是一间装饰得极其低俗的房间,房间没有桌椅,只有一张极大的水床,床是粉红色的,在一半红一半紫的房间里显得非常奇怪,床顶上用金色和粉绿色的绳幔做出了好几个桃心、蝴蝶结之类的装饰,卫生间就在床的隔壁,玻璃是完全透明的,在里面洗澡的人完全可以被外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入独孤桀骜眼的则是一间装饰得极其梦幻又富丽堂皇的房间,墙壁和装饰不是大红大紫,就是金翠璀璨,床还是桃心形状,床垫软塌塌的,一看就很舒服。床头有一副手铐,床头柜上摆着一整套小电影里常常出现的用品,还有一对看上去虽然廉价却很梦幻的粉色心形香薰蜡烛。 欧景年和独孤桀骜同时尴尬起来,欧景年是为这间房的装修品味,独孤桀骜则是为了她那颗突然猛烈跳动起来的少女心。 第137章 欧景年黑着脸看了一圈,对独孤桀骜说:“你在这里住着,我再去看看别家有没有房。” 独孤桀骜有点不忿:“你连和我住一间房都不愿意,怎么替我双修?” 欧景年吃惊地看着她:“…你不会想在这里就那什么吧?!” 独孤桀骜实在很想点头,然而欧景年像是很不情愿,她也就聪明地没有马上回答,低着头悄悄地把周围扫视了一圈,傲慢地抬起下巴:“那倒不是,不过…要是在这里你都不接受,你确定换了个地方你能?” 欧景年瞪着她。 独孤桀骜小心翼翼地揣测着她的情绪,半威胁半试探地说:“当然,如果你一定要去住周围那些小旅馆也没关系,反正怕虫子的不是我。”欧景年这厮对院子里的蚂蚁都避而远之,美其名曰怕走近了踩到杀生,然而机智的独孤盟主已经从她的一言一行中看出来,欧景年就是单纯的怕昆虫。不但怕昆虫,还怕老鼠,怕蛇,怕一切弱质女流怕的东西。这种上流社会的纨绔习气(独孤桀骜语)要放在别人身上,一定会得到独孤盟主的极端鄙视和不屑,但是在欧景年身上…鄙视就变成了混杂着鄙视和不屑的保护*——她独孤盟主的女人,只要面子上拿得出手,其他的,差一点就差一点吧。 欧景年回想了一下刚才在街上看到的肮脏门面,几不可查地打了个冷战,再也不提找旅馆的事,只是默默地坐在床边,沉闷地发起了呆。 独孤桀骜伸手在她面前摇了摇,欧景年双眼无神地抬头看了她一下,掏出钱包,从里面扔出500块钱:“要吃饭自己去买。”她累了,心累。 独孤桀骜摸了摸已经咕噜咕噜叫唤多时的肚子,先没接钱,只是问:“那你呢?” 欧景年:“我不想吃饭,你自己去吧。” 独孤桀骜的肚子一下就停止了叫唤,她眨眨眼,慢慢地也坐在床上,欧景年立刻向远处挪了一点,有点嫌弃地问她:“你不饿吗?”不饿不正常吧。 独孤桀骜抿着嘴:“我…也不想吃。” 欧景年大约看她满脸难过,表情稍微柔和了一点,却依旧离得远远的:“出门随便吃点吧。” 独孤桀骜摇了摇头,膝盖缩上去,两手抱住膝盖,头慢吞吞地压在了膝盖上。她当然知道欧景年不喜欢被骗,也知道欧景年脾气大,却不知道欧景年的反应会这么大、持续这么久。毕竟她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挽留欧景年啊,她已经为欧景年做出过毕生以来最大的让步,为什么欧景年还是不肯消消气呢? 独孤桀骜刚才之所以答应欧景年那个荒谬的要求,一部分是因为她觉得以欧景年之心软,肯定过不几天就原谅自己了——在装失忆的时间中,独孤桀骜不断地从各个方面试探欧景年的底线,发现欧景年实在是善良的可以,这么善良的人,没有道理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善意的谎言而大发雷霆。 独孤桀骜有恃无恐的另一部分原因是她觉得就算欧景年一直不原谅自己,但是只要自己一直和欧景年在一起,持续地双修、陪伴,她再悄悄干掉所有可能出现的威胁,那么一切就还是和以前一样,毕竟江湖上许多正常的夫妻都是这样生活着的,对彼此的喜欢也许还没有她和欧景年多呢。 可是从刚才到现在,欧景年的态度显然跟恋爱时候不一样了,两人之间像是有了一道明显的鸿沟,独孤桀骜觉得她现在虽然和欧景年还熟悉着,两人间的气氛却比刚认识欧景年的时候还要陌生。这让独孤桀骜非常困惑,同时还让她有一点点,不,有非常多一点点的难过。 独孤桀骜把脸整个贴到膝盖上,眼睛从下往上悄悄地溜了欧景年一眼,以前只要独孤桀骜露出这么脆弱而悲伤的表情,欧景年不管在干什么,都会放下手头的事跑来安慰她的,可是现在欧景年明明眼睁睁地看见独孤桀骜的悲伤都快逆流成河了,却也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随你。” 独孤盟主闷哼了一声,眼角酸酸的,有点想哭,更多的则是一种一拳打塌墙壁的冲动。这冲动在室内的寂静达到顶点,而隔壁又突然传来奇怪的喘息声以后达到了顶峰。 独孤桀骜化冲动为愤懑,嗖地一下跳起来,直挺挺地站在床上:“…肚子疼,现在就要双修!” 欧景年:“…肚子疼是经期还没结束,跟双修有什么关系?” 独孤桀骜严肃地说:“不是,肚子疼是内伤,有内伤才会有经期,没内伤没有!” 欧景年斜视着她。 独孤桀骜厚着脸皮一本正经地说:“武功这种东西,你们普通人是不会懂的。” 欧景年:“…其实,我突然想问个问题。” 独孤桀骜:“你说。” 欧景年:“如果说内伤只要通过性行为就能治好的话,那么我跟你双修,和你自己和自己双修,有什么区别?”我完全可以给你买些用具,然后从此眼不见为净。 独孤桀骜刷白了脸,直着脖子说:“当然有区别,和你双修与和别人双修都有区别,何况这个?” 欧景年冷静地说:“既然这里面有这么多学问,能不能在双修之前麻烦你先给我这个普通人科普一下,同样是用工具,同样是没有男人的那东西,这之间的区别主要在哪里?或者说,双修的主要原理到底是什么?这样我替你‘疗伤’的时候也好抓住重点。” 独孤桀骜被问得哑口无言,支吾了半天才昂着头,高傲地说:“原理当然可以跟你说,但是你知道足少阴肾经有多少腧穴吗?天冲穴又是干嘛的你知道吗?你连这些基本的词语都不知道,我跟你解释了原理也只是浪费时间。你就照着我说的做就行,反正我没骗你。” 欧景年冷淡地盯着她:“你骗不骗我都跟我没关系,我对你,也只会做这么多了。”随手脱掉了风衣,扔在床上,下巴向卫生间一努:“洗澡去。” 独孤桀骜心里一紧,她以为自己已经见过欧景年最严厉的时候了,然而现在她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欧景年的脾气——不,不只是脾气,她还低估了欧景年对自己的影响力,欧景年那句“跟我没关系”让她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感觉既忧伤,又暴躁,她很想随便找个什么东西打一下,发泄一下这莫名的郁闷,然而她忍住了这股躁动,咬着嘴唇走进浴室,衣服脱到一半的时候她才发现这浴室是透明的,从里面看出去,发现欧景年一直低着头在玩手机,连眼角余光都没抛一个过来,这表现跟第一次晚上那种急忙急火的冲动大相径庭。 独孤桀骜莫名地有些愤怒,光着脚从浴室里冲出来,拍了拍欧景年:“喂!” 欧景年茫然地抬头,目光触及独孤桀骜□□的上半身时变了变,又扭过头去,恢复成冷淡的样子:“你又要干嘛?” 独孤桀骜怒气冲冲地吼着说:“一起洗!” 欧景年没有理她,整个人倒在床上,侧过去,继续玩手机。从独孤桀骜这边看过去,可以发现欧景年是在发短信,她想去拽欧景年的手机,隔着距离,不太好抢,独孤桀骜愤恨地捶打了一下水床,连膝盖都没曲一下,直直地拔地而起,跳上水床。 独孤桀骜一条腿跨过欧景年,另一条跪着,低头抢过她的手机,扔到床头,欧景年也生了气,抓着她的腿一扯,没扯动,于是两手一撑,整个人后退一点,顺势坐起来,迅速地从床头捞过一个盒子,拆开,从里面取出一个透明的套子,一边往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套一边冷淡地说:“你要是真的这么着急,干脆不要洗澡了,直接来吧。” 像是有一盆雪水浇在独孤桀骜的熊熊怒火上,她脸上愤恨的表情突然呆了一下,不知所措地看了欧景年一眼,说:“啊?” 第138章 客观的说,欧景年身份不高,武功不高,也没有什么纵横捭阖的特殊能力,比起独孤桀骜以前的那些对手,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废柴。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废柴,在这样一个城乡结合部的小旅馆里,光用眼神就让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独孤桀骜低下了她自诩高贵的头颅。 欧景年非常生疏而不专业地把套子给套好,比了比大小,平静地对独孤桀骜说:“躺好。” 独孤桀骜的心七上八下的,一会儿觉得紧张,一会儿觉得激动,变了一会儿,在欧景年的手伸到她腰上的时候,突然又觉得一阵莫名的…屈辱。 独孤桀骜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明明整件事都是她自己要求的,欧景年不过是按照她的要求在做而已,最多就是态度有点强硬,又不让她洗澡而已——洗不洗澡于她其实也没太大关系,哪怕她贵为武林盟主,从前行走江湖的时候,也不是次次都有澡洗,天天都有舒适的地方住的。 可是独孤桀骜就是觉得难受,欧景年的眼睛空洞洞的,看自己的时候没有带任何感情,独孤桀骜本来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现在才发现有感情和没感情完全是两样的。更令她不安的是,欧景年没有像头一次那样抱抱她、亲亲她。第一次的时候,独孤桀骜过分急切,还嫌弃欧景年总是在做些无用的爱抚和亲吻,这会儿直面欧景年,她才惊觉爱抚和亲吻有多重要,没了那些,似乎整个双修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欧景年用不太灵活的左手把独孤桀骜的运动裤给褪下来了,讽刺的是,独孤桀骜今天也穿着当初那条大红色的斑点狗和草莓内裤,欧景年看见这条内裤的时候停了一下,用手轻轻地去勾内裤的边缘。 独孤桀骜下意识地就挺直了臀,好让欧景年可以轻松拨下内裤,然而当她完全袒露在床上的时候,屈辱的感觉又更强烈了。独孤桀骜咬着嘴唇看欧景年,欧景年的目光也不知不觉变得很复杂,她盯着独孤桀骜原本还有内裤遮挡的位置看了好久,手有点颤抖着摸过去,搭在腿上,橡胶薄膜也无法阻挡那种突如其来的冰凉感觉。独孤桀骜受到了刺激,腿上肌肉都笔直地绷起来,赶紧曲起腿以掩饰自己的窘态。 这感觉真是再诡异也没有了,独孤桀骜这样想。这房间连灯光都是粉色的,廉价、低俗,像是路边30块一次的肮脏小发廊,可是这样廉价低俗的灯光偏偏能有效地挑起人们的*,那种粉色中带着艳丽的光感把整个房间都染成了一座热气腾腾的大熔炉,所有的情绪似乎都随着热烈的蒸汽交互混杂,情绪之间的分野变得极不明朗,唯有*历经热烈而更清晰,从一堆杂七杂八的感觉里脱颖而出,明晃晃地占据了独孤桀骜的思维。 独孤桀骜微微弓起身,两手抓住欧景年的左手,把欧景年白皙的手掌放在了自己脸上,这过程中她一直凝视着欧景年,试图表露出温柔缠绵的情意。 房间里红的紫的粉的绿的绚烂颜色似乎都照到欧景年脸上了,她的眼神出现了片刻的迷离,脸上似乎泛起了一点点红晕,却又马上褪去,欧景年的手离开了独孤桀骜的脸,回到了自己手里。她紧紧地捏住自己的左手,皱着眉说:“不要碰我。” 独孤桀骜的脸有一点白,有一点点打人的冲动,又忍住了。都是一样的,她这样安慰自己,双修就是双修,不管用什么姿势双修,都是一样的,夫妻也好,妻妻也好,有亲吻也好,没亲吻也好,什么都是一样的。她安静地躺下去,两条腿分得很开很开,假装自己正在接受侍女的服侍,可是屈辱的感觉更强了,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像是有一道玻璃隔在她和欧景年之间。 欧景年直直地看着独孤桀骜的双腿,就算现在,这双肌肉线条优美、形状修长匀称的腿也依旧是她的心头好,这世上比这双腿更漂亮的腿不多,比独孤桀骜更漂亮的人就更少了。几天之前,她们两个还是恋人,独孤桀骜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奇怪习惯和品味,大体上却还是个令人疼惜的好孩子,短短几天之后,她们却走到这种地步,这感觉很奇妙。 和与杨爱红之间相依相伴细水长流的感情不同,对独孤桀骜的感情来得有点快,有点突兀,与其说是感情,更像是一种荷尔蒙作用,有时候欧景年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单纯地看上了独孤桀骜的美貌,所以才会半推半就地依从独孤桀骜的要求,而非真的对她有多深厚的感情。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自己却会有那么强烈的…负疚感呢? 欧景年觉得自己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人拼命地说:“你们已经分手了,这件事也是她提的,你完全不需要负任何责任,只要好好地享受一晚上就可以了。”另一个却不断地在告诫她,无论如何,独孤桀骜也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小(老)朋友,嘴巴里嚷嚷着要双修,实际上未必受得起这样的摧折,自己这样419般的态度,实际上还是会伤到她的心。 欧景年不太相信独孤桀骜说的那些什么关于穿越啊江湖啊之类的话,更加不相信独孤桀骜说的什么疗伤之类的鬼话了。答应双修一半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敷衍,一半则是一种赌气般的报复心情,然而无论嘴巴里说得多么容易,也无论她自诩*上有多开放、观念有多自由民主,到了真的要做的时候,她到底发现自己完全没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她,欧景年,哪怕是留过洋、谈过恋爱、出过柜、见识过无数红男绿女的混乱□□,也始终没法做到这样动身体不动感情的事情,尤其这对象还是她曾喜欢,现在可能也有一点喜欢的人。 欧景年盯着独孤桀骜的身体看了又看,这身体对她的吸引力是确信无疑的,她的手指已经摸到了附近,轻轻一动,就可以进入,迅速地征服这具身体,这样的刺激哪怕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令她心跳加速,口干舌燥。然而做这件事容易,做完之后呢? 欧景年叹息了一声,右手收了回来,左手顺势就取下了上面的橡胶套,扔进了垃圾桶。 独孤桀骜本来已经紧张得闭上了眼,发现欧景年迟迟没有动作,又睁开眼,问询地看着欧景年。 欧景年也抿着嘴,平静地说:“抱歉,独孤,我做不到。我…没法跟你双修。” 第139章 独孤桀骜一下子从床上跃起,四肢着床,像一只凶狠的藏獒一样盯住欧景年,问:“为什么?”她狐疑地看了欧景年一眼,自己替欧景年找到了借口:“你…嫌我晦气?”她的经期可能还没完全结束,欧景年难道是嫌弃这个?可是欧景年帮忙换卫生棉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欧景年摇了摇头:“独孤,我…下不了手。”她的思想始终是太过保守,接受不了没有感情的*,尤其是可能伤害别人的*。 独孤桀骜开始愤怒:“可是你明明答应了。” 欧景年看着她,有点颓丧地说:“我反悔了,对不起,你要别的都可以,可是这个,我做不到,抱歉。” 独孤桀骜把她揪得更紧了:“你不做,我来。”她脱掉了欧景年的毛衣,暴躁地去扯欧景年打底衫的领子,欧景年大喊了几声都没能止住她,反而被独孤桀骜点住莫名其妙的地方,整个人都僵硬麻痹,一点也不能动弹。 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欧景年痛苦地闭上眼,拒绝看到接下来的场景,她能感受到独孤桀骜用力地在撕扯自己的衣服,按照独孤桀骜的力气,这些衣服本该迅速地就变成碎片,可是独孤桀骜在她身上折腾了好半天也没像是有什么成效,欧景年情不自禁地动了动眼皮,刚要睁眼,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扔到床上,接着独孤桀骜扑在了她身上,两手抓着她的手,按在床上,低下头来…亲吻。 那两片嘴唇炽热得不像话,舌头伸进来的时候明明青涩而毫无章法,却又偏偏极其轻易地就挑起了欧景年的*,她不知不觉地睁开眼去看独孤桀骜,独孤桀骜唇舌的动作极其侵略性,那张脸却偏偏显得如此迷惘而无害。独孤桀骜那双亮如星辰的眼睛里像是蒙上了一层雾,灰蒙蒙的,然而若要说这双眼睛黯淡无光,却又完全错了,独孤桀骜的眼睛里分明闪着光,这光先是微弱的,像是被那层迷雾挡住,又像是因为眼球无法聚焦而被分散了,接着独孤桀骜的眼睛就眨了眨,闪出一层水汽般的东西,那光就像是慢慢顺着边边角角溢出来了一样,越来越亮,越来越亮,与此同时,独孤桀骜的吻也越来越缠绵,像是忽然得到了神人梦授一样灵活地在欧景年的嘴里游走。 欧景年心里抗拒这样的亲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接受了这样的侵略,腿收起来,想要去顶开独孤桀骜,独孤桀骜却在她能够有所动作之前先起身离开。 覆盖在身上的温暖一旦消失,欧景年竟然生出一股淡淡的失落感,她很快调整好情绪,坐直身子,刚要责备独孤桀骜,话到嘴边,忽然又硬生生地停住了——她终于开始意识到独孤桀骜并不是那个可以任她敲打责骂的少女,而是一个极度危险的破坏分子,从过往的表现看,独孤桀骜毫无法律和道德意识,做事全凭心意。 而且,欧景年也已经不是她女朋友了。 有那么一瞬间,欧景年居然感到一丝悲哀。她抿了抿嘴,尽量温和地对独孤桀骜说:“独孤,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做了什么?” 独孤桀骜看着欧景年,恢复神采的大眼睛眨了眨,面不改色地说:“我只是…想吻你而已。”她没等欧景年反应过来,就自动走到电视机柜边上,轻轻松松抱起那台老旧的彩电,放在地上,身形一动,整个人就盘腿坐在了电视机柜的正宗。 独孤桀骜两手摆在两侧膝盖上,微笑着对欧景年说:“我想好了,既然你做不到,我也不会勉强你。但是,我会等你,一直到你做得到的那天,毕竟,我的‘内伤’还都维系在这件事身上。” 欧景年有一点点尴尬:“独孤,那件事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做不到,是因为…” “因为感情,”独孤桀骜及时地打断了她,挥了挥手,“没关系,等我们再次成为恋人,那件事不就可以了吗?” 欧景年:“…抱歉,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独孤桀骜克制住鄙视欧景年智商的冲动,维持着她只有在参加重大典礼时候才会维持的微笑说:“很简单,我们现在分手了,你不是我女朋友了,你单身了对不对?但是从来没人说分手了不可以再做恋人啊。我可以追你,直到你再次答应和我以结婚为前提恋爱试试看为止。” 欧景年:…… 独孤桀骜:“你放心,在你没答应之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事的,我…本座当了这么多年(七年六个月又三天)的武林盟主,从来不会勉强别人做任何他们不愿意做的事。”她只是把吩咐过一次还不主动去做这些事的人都杀掉或者适用一些诸如挑断手筋脚筋啊扔蛇坑啊之类的小小惩罚而已,真的从来都没有勉强他们哟╮(╯_╰)╭。 欧景年:“…独孤,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不是在跟你闹着玩,我们真的不合适…” 独孤桀骜又眨了眨眼,眼睫毛动得比眼皮要慢,造成了一抖一抖的效果,令她的年纪看起来比高中生又更小了几岁,光看脸蛋,简直萌得让人心颤:“我们相处才3周,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不合适呢?” 欧景年:“你绑架杨爱红,还欺骗我,这是三观问题。” 独孤桀骜慢悠悠慢悠悠地抬头,问欧景年:“你从小到大,就一点错事都没做过?没骗过你爸妈?” 欧景年皱起眉头:“那些不一样。” 独孤桀骜盯着她问:“为什么不一样?”眼看欧景年张嘴预备要长篇大论的样子,赶紧打断她:“那么从牢里放出来的囚徒就不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了?我们…咳,你家小区的保安里面,可是有一个坐过牢的呢。” 欧景年语塞了,改过不改过的,的确是个问题,然而她以前并不是没有给过犯错的恋人机会的,那一次却失败得极其彻底。 独孤桀骜微笑微笑再微笑:“所以,本座允许你给本座一个改过,不,本座允许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重新了解本座。”从对欧景年说那些话开始,她的心就跳得很厉害,她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会跳得这么厉害——每当她遇见挑战时她的心都会这样跳,一下一下,频率与平时无异,力度却比平常都要大得多,平常的她需要内视的时候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这种时候却只要闭上嘴微笑,就可以听见那颗心脏在扑通扑通地叫嚣着“征服她”“征服她”。 “征服她”,这是独孤桀骜的想法,也是她对自己目前为止出现的所有反常情绪做出的解释。独孤桀骜认为,自己之所以对欧景年这么慈悲和蔼,除了误会造成的习惯性服从以外,更多的还是出自于对欧景年的征服欲,这也解释了刚才为什么她明明是想要直接动手强推了欧景年,却半途收了手——她绝不是因为看见欧景年绝望的表情而心生不忍,也不是因为不屑与杨爱红这种小人一般品行而爱惜羽毛,更不是因为突然想起自己并没有强推的技术而畏首畏足,她只是想要彻底地征服欧景年,从身到心,从灵到肉,如此,而已。 第140章 大凡少年成名的人,多半都容易骄傲自满,远的如古代的帝王将相,取得一些成就以后就开始倒行逆施,狂悖昏乱,近的的则如现代的明星名人,趁早出了名,红不几年便□□满满。 独孤桀骜再是英明天纵,也难免陷入这样一个怪圈,她在武林盟主的位置上待了7年,眼里见到的都是阿谀奉承的人,耳朵里听到的都是歌功颂德的话,敢在表面上劝谏她的,都被她灭得差不多了,而背地里反对她的,她又看不到。于是一贯低调谦虚坚忍的独孤盟主,渐渐的也难免被少年获取的名利给冲昏了头,变得自高自大,行事也不如以前谨慎精明,终于着了那伙逆党的道儿,一不小心被打落山崖,满心凄惶、如丧家之犬般地穿越到了现代,好容易遇见一个女朋友,又给她自己胡搅蛮缠地作没了,独孤桀骜心里不可谓不郁闷。 所幸的是,她获得高位的时候正当少年,跌下来的时候,年纪也并不大,二十多的岁数,思维还没有像那些四五十、五六十的老古板一样顽固不化,还有可以改进的空间,而聪明如她,一旦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便立刻反省了自己过去的一切粗心大意,卓有成效地制定了全新的战略,摆出一副洗心革面、大义凛然的脸孔,维持着最最甜美优雅、道貌岸然的微笑,细声细气地对欧景年说:“你不用担心,今晚我只要在这里打坐就可以了,你在床上睡,我不会骚扰你的。”似乎是为了取信于欧景年,她还特地对着那材质粗劣的电视机柜露出一片怀念的表情:“很久没在桌子上打坐了,这样住一晚也挺好的。”想当年,她也是住过山洞,睡过茅草,捡过垃圾,吃过剩饭的人物,区区木柜,除了破了点旧了点丑了点硬了点脏了点掉身份了点便宜了点没有别的缺点了。 欧景年盯着独孤桀骜看了又看,想到这个人毕竟已经辜负过自己一次了,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信任她,然而再仔细想想,以独孤桀骜这样的身手,哪怕自己拒绝,也未必能成功,还不如先稳住她,万事等到回家再说——她一下定决心就爽快地答应了一声“好”,没有任何更进一步的纠结或者约法三章,这让独孤桀骜对她的智商高看了一点点,微笑里终于带上了一点点真诚:“好的,事情解决了,现在我们去吃饭吧。” 欧景年刚要再脱衣服就听见了这句,默默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不想吃吗?” 独孤桀骜拍了拍饿得咕噜直叫的肚子,把头一扭:“刚才不想,现在想了。” 欧景年顺手把刚才没来得及收进钱包的500块扔到床尾:“你自己去吧。”她还是没有胃口。 独孤桀骜不放心把欧景年一个人留在房间,学乖了的她又不敢表露出这样的意思,眼珠一转,笑嘻嘻地问:“刚才那个老女人说今天是圣诞节,那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特别要注意的事项吗?我怕我对你们这里不熟,等下闹笑话。”这倒也不全是假话。 她难得说出这么有计较的话,欧景年不由自主地看了她一眼,回答说:“严格地讲,今天只是圣诞夜,明天才是圣诞节。这是个西方节日,相当于外国人的春节,没什么讲究,就是街上人会多一点,吃饭可能要排队。” 独孤桀骜马上作出苦恼的样子:“会排很长的队吗?” 欧景年:“…这边这么偏僻,又过了饭点了,应该不会吧。” 独孤桀骜敏锐地抓住了另外一个关键点:“过了饭点,还有饭吗?这里能叫外卖吗?” 欧景年忙着发短信的手停了一下,从短信页面切到外卖应用的界面,找了一圈,摇头:“外卖基本都关门了。要不,你买点烤羊肉串烤鸡腿什么的宵夜?” 独孤桀骜问:“刚才我们经过的时候,有看见宵夜摊子吗?” 欧景年:“…不知道。”她不常被抱着跳来跳去,光忙着适应这种移动方式了,也没来得及分神注意观察一下地面。 独孤桀骜忧愁地叹了口气:“要是我出去绕了一大圈,什么都没买到怎么办?我也不是很认路,迷路了怎么办?” 欧景年:“…你刚才过来的时候不是挺认路的吗?” 独孤桀骜:“刚才是巧合,而且刚才知道大致方向,现在出去也不知道要往哪走,绕错了方向就糟了,轻功这东西也有弊端,因为是在半空中跳跃,看到的景色和走路完全不一样,在晚上一绕错了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欧景年:…… 独孤桀骜:“要不还是别吃了吧,饿就饿一点,反正肚子叫着叫着我也习惯了。” 欧景年:…… 独孤桀骜:“反正我也习惯早上5、6点就起来,也就是熬个8、9小时嘛,而且晚上我又不是真的睡,只是打坐而已,很快就会忘记肚子饿这回事入定,绝对不会因为肚子饿而分神或者是影响修习的。” 欧景年:“…算了,我陪你去吧。” 独孤桀骜假意推辞:“那怎么好意思呢?毕竟我们现在也不是那种关系,麻烦你好像不太好。” 欧景年抓起风衣,斜视了独孤桀骜一眼:“…我就问一次,你去不去?” 独孤桀骜:“…去!”\(^o^)/ 欧景年先去问了问老板娘哪里有吃的,老板娘说离这里有点远,建议打个“摩的”,她的话刚说完,门口就有摩托车车主探头探脑地叫老板娘的名字:“要车吗?5块钱起步。” 独孤桀骜饶有兴致地看了他的摩托车一眼,有点好奇地上前一步,却被欧景年拉住,欧景年的手在她手上搭了一下就松开了,对着她摇了摇头,转身谢绝了摩的司机的好意,带着独孤桀骜走出很远才严肃地说:“独孤,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遇见这种人一定要避开,他们很多都是有团伙的,你武功再高,也惹不起这些地痞流氓。而且你看那边明明有烧烤摊,老板娘却非要说远,明显跟他是一伙的,遇见这种情况你一定要当心。” 独孤桀骜自动地过滤了“我不在你身边”以及后面变相批评她没社会经验的句子,把重点放在了“团伙”两个字上:“你是说,这种‘魔笛’,就是你们这里的…帮派?他们有堂口吗?漕运,阿不,江河湖海上有没有分支?” 欧景年警惕地看了她一眼:“独孤,你…不会想要掺和这些事吧?我跟你说,华夏国很忌讳这些事的,别的事情都未必抓你,这种事…”她故意做出一个阴森的表情想要吓唬独孤桀骜:“上面,不会允许的。” 独孤桀骜明智地没有拆穿她拙劣的威吓,回头看了摩的车主的大光头和金项链一眼,摸着下巴说:“放心,我不会再做这些事了。”她缓慢地偏过头,摆出一个言情剧男主常有的深情眼神凝望远方,以念舞台剧台词的气势一字一句深沉地:“以后你的底线,就是我的底线。”论坛上的人都说甜言蜜语不怕多,还列出了学说情话九百句之类的东西,然而那些都太长了,独孤桀骜匆忙之中,只记住了“你的xx,就是我的xx”这个万能句式,满心以为这句话一出,欧景年一定会铭感五内、涕泪交下,谁知一回头,却发现欧景年不见了人影。 独孤桀骜马上就紧张了,掏出手机给欧景年打了个电话,才响一声就被挂掉,独孤桀骜的额头上沁出了冷汗,目光如鹰隼般在四周逡巡一圈,心里不断地盘算着欧景年可能的逃跑路线,然而还不等她盘算出个结果,欧景年的声音已经先传了过来:“独孤,我在这里。” 独孤桀骜猛然回头,顺着声音一个箭步蹿出去,眨眼间就站到了欧景年面前,奋力指责:“你干嘛一下子就不见人影了?” 欧景年指了指边上:“因为我发现了烧烤摊,而这里正好只剩下一张桌子,我先跑来占位置。”估计是因为圣诞夜的关系,好多人都往这边走,她要不快一点,两个人就只能捧着东西 独孤桀骜这一会才看见这边的烧烤摊,尴尬地一笑,随即又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欧景年:“你…也会干抢位置这种事?” 第141章 在独孤桀骜的心中,欧景年一直是一个道德标杆一般的存在,她甚至觉得欧景年比武林人私下推出的盟主沈老头还要更正直古板,平常也非常的谦逊低调,从没想过欧景年这样的人,也会干当众抢位置这种听上去有点…没素质的事。 欧景年对独孤桀骜看外星人似的目光回以看外星人似的目光:“我为什么不会干这种事?”她又不是插队,只是抢先过来占个位置而已。 独孤桀骜:“我觉得你平常非常温柔,突然跑得这么快,有点不适应。”不管怎样,甜言蜜语总不会有错的。 欧景年:“…谢谢你啊。”为什么今天所有从独孤桀骜口里出来的夸奖的话听起来都怪怪的? 独孤桀骜:“不客气,你点菜了吗?”她真的饿了。 欧景年点了点头,没有进一步说明。独孤桀骜很想问她点了什么,刚要开口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正在装一位“高冷典雅”的武林盟主,一坐下来就问点了什么菜似乎与这个形象不太符合,于是独孤桀骜要说未说的话就被吞了下去,变成了一个矜持的微笑。然而身体对食物的渴望毕竟还是存在的,独孤桀骜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忽了一下,小小地向后扫了一眼,看见摊主手里在烤的只有两串羊肉串,未免有点失望,再看别的桌上都是一对或数对情侣你侬我侬羡煞情浓,而她们这桌只有两个人孤零零地坐着,心情就有点低落,连笑容都有点勉强。 欧景年没有管独孤桀骜的小心思,她只是继续发着她的短信。独孤桀骜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没话找话地说:“你在干嘛?” 欧景年:“…发短信。” 独孤桀骜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两手支着下巴,又赶紧收回来,分别放在两边膝盖上,正正经经地坐好。 欧景年大概察觉了她的无聊,发完一条短信,好心地解释了一下:“今天圣诞夜,好多人都发来祝贺,所以我一个一个回一下。” 独孤桀骜:“圣诞节为什么他们会给你祝贺?” 欧景年:“因为是节日啊。节日发送祝贺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独孤桀骜不解地眨了眨眼,两手依旧放在膝盖上,动都不曾动一下:“可是圣诞节难道不是给圣上发短信吗?对哦,你们没有皇帝了,那是给主席?总统?”她是穿越人士,不是本地土著,所以不知道这些是合理的,问这些问题不丢人,一点都不丢人,真的。但是保险起见,声音还是小一点别被别人听到吧。 欧景年被问迷糊了:“…为什么圣诞节是给这些人发祝贺?”节日不就该是亲戚朋友同事熟人互相问候吗?什么时候变成给主席总统发祝贺了?再说她去哪儿搞那么高大上的人的联系方式。 独孤桀骜:“那个,你们这里的圣诞,难道不是指圣人的诞辰吗?”圣人=皇帝,圣诞=皇帝生日,当然,在她当武林盟主的岁月里,也有马屁精把她的生日称为“圣诞”,并且毕恭毕敬煞有其事地搞出了一整套圣诞朝贺礼仪。 欧景年:“…不,圣诞节是耶稣诞辰,是西方的节日,一般我们只会互相发短信祝平安。” 独孤桀骜:…… 欧景年:“咳,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圣人诞辰啦,不过是西方的圣人。” 独孤桀骜:“椰苏…是个人名?”谁给自己家孩子起这么…奇怪的名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椰子酥呢。 已经习惯了独孤桀骜的无知的欧景年默默地打开了手机,百度“耶稣”,然后把页面递给独孤桀骜让她自己慢慢看。 独孤桀骜囫囵吞枣地浏览完全页,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装深沉,脱口就问:“你们把一个蛮夷当做圣人?” 欧景年:“独孤,这只是一个外来的节日,我们觉得好玩,所以也学着人家一起庆贺而已,没有那么重要的。” 独孤桀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右手成拳,靠在嘴边轻轻遮了一下,缓解了一下尴尬,然后轻声细语地问:“可是,明明是□□上国的子民,却庆贺别人的‘圣诞’,不会感觉有损尊严吗?” 欧景年耐着性子解释:“独孤,我们现在跟以前不同了,我们是一个包容开放的社会,别的国家的好玩的、好用的东西,我们都可以学,就像别的国家也会跑来研究我们的文化,庆贺我们的习俗一样,懂吗?” 独孤桀骜显然是不懂的,但是从欧景年泰然自若的神态和所有人都对这个节日习以为常的状况来看,这可能才是现在这个世界的常态——独孤桀骜突然意识到,现代世界和她自己来的世界可能真的是有本质区别,而欧景年和这里的普通人之间的观念差距,可能没有独孤桀骜自以为的那么大。 独孤桀骜明智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问欧景年:“过节一定要发祝贺吗?”她手机里联系人不多,值得她主动发祝贺的,似乎没有。 欧景年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毕竟不是什么法定节假日,只是年轻人出来图个乐子而已。” 独孤桀骜哦了一声,默默地闭了嘴,眼光不由自主地又往烧烤架子那边望了一眼,摊主已经把那少少两串羊肉送到了邻桌,他身边的桌子上摆着许多没烤的材料,现在这些材料已经所剩无几,独孤桀骜垂着眼瞥了下自己依旧咕噜乱叫的肚皮,生出一股淡淡的期盼落空的感觉,眼光转向,落在欧景年身上,欧景年发完短信又在发微信,忙得不亦乐乎。独孤桀骜没想到不善于交际的欧景年居然也有这么多朋友可以问候,不大高兴地撅了撅嘴,也掏出手机看了一圈,手机上什么信息都没有。 独孤桀骜生出一股淡淡的失落,打开通讯录,排在第一的就是欧景年——她给欧景年前面加了个1字方便查找。 排在第二的是陈锋,这个人本来还可以聊一聊,但是现在她却和文白那厮搅和到一起了。 排在第三到第十的是罗技和萨瓦迪卡的一些员工,大部分人连模样都没能被独孤桀骜记住,显然也不是可以聊天的对象。排在第十一的是文白,独孤桀骜目前最想打一顿的对象。排第十二的是小宋,萨瓦迪卡的前店长,马屁精。 出于某种奇妙的感应,就在独孤桀骜刚看到小宋的号码,犹豫着要不要问他一句的时候,小宋的短信突然之间就到了:“店长,我是小宋,祝您和欧姐平安夜幸福快乐。”他卖萌似的发了个可爱的颜文字圣诞树,却也没能挽回独孤桀骜被“您和欧姐”这四个字伤到的心。 独孤桀骜愤恨地输入了一句:“上班时间发短信,扣钱。”亲眼看着代表发送的信息条100%完成,冷笑一声抬起头,又赶紧憋出一副正经八百的表情,顺便偷偷瞥了欧景年一眼。 欧景年依旧在低头摆弄手机,一点都没注意到独孤桀骜的异样,独孤桀骜有点委屈,有点愤怒,想了想,又翻出小宋的短信,复制了他的颜文字,打开微信里和欧景年的对话,输入一句“圣诞快乐”,附上颜文字圣诞树,发送,完成,抬头,继续拿眼角余光看摊主,却发现摊主不知道从哪里捧来了两个巨大的长条形铁盘走到了她身边:“不好意思,我这边架子小,去隔壁借的架子烤的,这里是一部分,等下还有两盘,你们慢用。” 那盘子上食物堆成小山,重量不下二十斤的羊肉牛肉猪肉鸡肉串油汪汪地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吸引了独孤桀骜全部的注意力,以及周围除了欧景年以外所有人惊骇的目光。 第142章 老板很快把剩下的两盘烧烤也端上来,食物之多,甚至阻隔了欧景年和独孤桀骜之间的视线。 “吃吧。”欧景年等菜上齐,在肉山那头说,独孤桀骜光听这声音就知道欧景年现在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食物上。她重新点开手机看了一遍信息,除了小宋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人给她发任何消息了。旁边的食客短暂地惊诧了一下之后,又纷纷恢复了他们自己的谈话,除了她们这一对以外的每一桌每一对都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独孤桀骜莫名地觉得有点孤单,她二十五岁生日那天早上也感到了这种孤单,不同的是,那一次她正在大殿之上接受万人朝贺,刚生出一点点苗头的孤单很快就被那种俾睨众生的自豪感给淹没,而这一次,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派遣这种孤单。 周围的人在他们的世界过他们的节日,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独孤桀骜闷闷地哼了一声,想要仰天长啸,又想起这里早已不再是任她恣意横行的绝顶山庄,现在的她再孤单,再郁闷,也只能忍着,最多最多就是把这种烦闷发泄在食物上。 独孤桀骜凶猛而迅速地拿一只烤鸡腿垫了饥,再去拿下一只鸡腿的时候,欧景年那头突然传来一阵说话声:“年年啊,圣诞节快乐。” 是女人的声音,听起来跟欧景年关系非常亲密。 独孤桀骜抓鸡腿的手停了停,嘴巴还习惯性地嚼了几下,耳朵却早已经竖得如同兔子一样。 周围嘈杂,欧景年显然没有听清这条微信的内容,重新播了一遍,才用带着笑的声音回答:“婶婶,圣诞节快乐!” 独孤桀骜悬着的心刚放下又提起——她没记错的话,欧景年只有一个叔叔,这个叔叔还跟杨爱红有那么点不清不楚的? 独孤桀骜嚼鸡腿的速度突然变得更快了,她愤愤不平地用牙齿撕掉了那个可怜的鸡腿,接着就听见了下一条消息:“年年啊,你叔叔说你元旦回老宅来吃饭?” 独孤桀骜觉得自己真的快要变成兔子了,至少她的耳朵已经达到了能够竖起来的极限。她猛然起身,把堆在最上面的一堆鱿鱼茄子土豆片之统统扒拉到自己的盘子里,好让欧景年能从那一堆烧烤中稍微露出一个头来,为了不显得奇怪,她以3倍于刚才的速度迅猛地摧残着盘中的食物,同时眼睛越过被推平的肉堆全心全意地监控着欧景年的表情。 欧景年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拿起手机,抿了一下嘴才重新笑着说:“是啊,我元旦回去,不过我临时需要加班,可能只能晚上过去了。” 她婶婶的信息很快就又过来了:“元旦还要加班,你们单位也太严格了,要不还是跟你叔叔说说,给你换个工作吧。” 欧景年苦笑一下,把手机凑在嘴边,和声细语地说:“婶婶,我们单位挺好的,不用特地调动,我们平常也不怎么加班,这次是因为我之前请了不少假,有些材料要补,所以没办法。” 独孤桀骜觉得欧景年有哪里怪怪的,但是真要她说,一时半会又说不出来。 她走了一下神,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听见欧景年的婶婶在听筒里噼里啪啦地说话:“你们不是进新人了吗?为什么材料不让新人写,让你写?你在单位都好几年了,也没见你们领导给你升一升,倒是那个冯什么的,最近评了优,提了干,明明全是你干的活,偏偏功劳都让她抢了,结果还让你元旦加班,你跟他们说,不写了,你是正式编制,他们能拿你怎么办?” “婶婶,”欧景年的表情有点无奈,“我本来就是负责材料这块的,让我写也是应该的。冯姐资历老,学历高,提拔是顺理成章的,婶婶你不要跟叔叔提,我不想靠家里。” 她这句话刚发出去没多久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独孤桀骜借着起身去拿饮料的时机偷瞥了一眼欧景年的手机界面,来电显示是“婶婶”。 独孤桀骜拿豆浆的手马上就移到了可乐上,抱着好几瓶可乐回到桌上。 欧景年对她比个去去就来的手势,拿着手机走到远处接电话。 烧烤摊实在是太吵了,独孤桀骜只能断断续续地听个大概,起先欧景年的婶婶执意想让欧景年换工作,欧景年非常婉转地拒绝了她,于是那位婶婶转而打起了温情牌,絮絮叨叨地在说欧景年爷爷奶奶的状况,同时重复提到了“家宴”几次,百般叮嘱欧景年要穿得漂亮点,喜庆点,别让爷爷奶奶不开心。 欧景年接电话接得非常头痛,好不容易挂断电话,刚要转身回去,文白又打了过来,她一接起电话就听见文白在那边吼:“老欧,今天来不来店里?有好多漂亮妹子。” 欧景年本想拒绝,然而话到嘴边,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有多漂亮?” 文白在电话那头吹了个口哨,欢快而响亮地说:“反正比独孤桀骜漂亮。” 欧景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对着话筒那边说:“你不会又假公济私找了模特去店里陪你吧?小心陈锋吃醋。” 文白在嘀嘀咕咕地说什么,那头实在太吵,欧景年听不清,只好匆匆忙忙地说:“我现在在申城,没办法和你一起过圣诞了,跨年的时候一定陪你,你那里太吵了,明天再电话联系哈。”说完挂断电话,刚刚转了个头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独孤桀骜吓了一跳:“独独独孤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独孤桀骜手里握着一双只剩下半截的筷子,在她身边露出一个纯良的笑:“我觉得有点渴,可以要点饮料吗?” 欧景年平复了一下被吓到的小心脏才说:“当然可以,你想吃什么就随便点啊。” 独孤桀骜露出一个有些做作的带着几分忧郁的笑:“我想总要跟你说一下比较好。” 这句话把欧景年说得也有点感伤,她沉默了一会,才轻轻说:“独孤,做不了恋人,我们也依旧可以做朋友,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 独孤桀骜笑了笑,没有顺着说下去,只是回头欢快地对老板喊了一声:“老板,来瓶可乐,1.5升的。” 欧景年又吓了一跳:“独孤,你喝这么多,小心喝晕了。”她至今对独孤桀骜晕可乐的情形记忆犹新。 独孤桀骜笑嘻嘻地摆摆手表示没事,等到老板把可乐拿过来,先给欧景年倒了一杯,边倒边装作不经意地问:“景年,我听边上人都在说‘跨年’,‘跨年’是什么东西?” 欧景年正好电话打得口渴,端起可乐喝了一大口才说:“跨年就是过年时候一起倒数计时过新年,我们现在用公历,所以有元旦和春节,春节是农历过年,元旦是公历过年。我每次都和文白一起跨年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邀请独孤桀骜,独孤桀骜也没有主动提出,只是继续发问:“如果跨年这么隆重的话,你们那天晚上是不是都会到外面去吃饭?我们餐馆的生意是不是会很好?” 欧景年点点头:“每到圣诞和元旦那段时间,市区好点的餐馆在饭点都要排队,有时候萨瓦迪卡排队能绕巴巴客一圈。我听小白说,圣诞一周的营业额能抵上平常一整月。” 独孤桀骜问:“那以前萨瓦迪卡会有专门的圣诞活动或者元旦活动吗?” 欧景年摇头:“一般就我们两个股东,还有文白的朋友打烊以后自己在店里聚一下,办个小小的派对,对外没有活动的——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独孤桀骜装模作样地说:“我觉得我们店里在这种节假日应该多推出一些服务,比如通宵营业,承办午夜宴会之类的,这样对口碑和收入都有好处。” 欧景年想了想,觉得这主意不错,于是鼓励地看着独孤桀骜:“你要真想做,就拿个方案来,我帮你和文白说?” 独孤桀骜:“明天回家我就规划,争取这个元旦就可以推行。” 欧景年刚伸手拿了一串肉,听见这话惊讶地回头:“元旦只剩下几天了,你这次就要做?” 独孤桀骜用力地点了点头:“当然越早做越赚钱。” “也行啊。”欧景年无所谓地把肉串塞进嘴里,吃完一整根羊肉串才想起来事情的关键:“那今年我们不能在店里开跨年派对咯?”元旦只剩几天了,想要订到别的满意的地方还真不容易。 独孤桀骜笑眯眯笑眯眯:“你们可以继续在店里跨年呀,通宵营业肯定没有正常饭点人多,你们做做活动,让客人也一起参加,反而更热闹。”作为店长,她当然也会留下来监督第一次通宵营业的情况,顺便也勉为其难地参加一下文白组织的跨年咯╮(╯_╰)╭。 第143章 独孤桀骜的心情非常愉快,吃东西的速度也不知不觉加快了。然而欧景年点的菜实在是太多,又全是大油大腻的类,大胃如她,也不得不吃一会,歇一会,中途又喝了几杯可乐,喝得头晕晕乎乎的,脸上全都变成了酡红色。 欧景年有些好笑地看着独孤桀骜的脸色,下意识地就说了一句:“少喝点。”大概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亲密,赶紧又补了一句:“等下你要晕在这里了,我可拖不动。” 独孤桀骜笑嘻嘻地看着她:“你放心,我有分寸。”她又灌了一大口可乐,像是想起什么,端起杯子对欧景年致意:“没想到我们居然在这种节日里分手了。” 欧景年的笑容淡了淡,没有马上和独孤桀骜碰杯,而是转头对老板喊了句:“老板,来瓶啤酒。” 老板看见是大客户在喊,立刻停下手里的烧烤,边笑边搓着手过来说:“美女,我们这里都是生啤,论扎起卖的。” 欧景年点头:“也行。” 老板就快活地端了一大杯生啤给欧景年,欧景年举着杯子和独孤桀骜的可乐碰了一下,说了句“圣诞快乐”,妄图用圣诞的快乐气氛冲淡独孤桀骜的悲愁,可惜独孤桀骜喝了一口,又笑嘻嘻地端着杯子对欧景年碰了一碰:“分手快乐。” 欧景年的脸僵了一下,这一整天她不是在生气,就是在纠结,哪怕已经和独孤桀骜分了手,相处的状态却与之前没有太大差别,然而独孤桀骜一句话就把她拉到了现实世界,欧景年终于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失恋了这个事实。 “分手快乐。”欧景年闷闷不乐地回应了一句,喝掉了一大口酒,刚想说什么,隔壁桌的五六个年轻人突然爆发出一阵喧闹的笑声,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话语,欧景年又喝了一口酒,苦涩的啤酒似乎从口里一直流到了心里,害得心里也酸酸涩涩的,心情像是遇见了晦暗的阴雨天气一样低沉。 欧景年的表情取悦了独孤桀骜,她乜斜着眼睛,又举起了塑料杯,一个字也没说,只是往口里猛灌了一口可乐。 现在可乐对她的影响早已经没有那么强了,烧烤摊上的可乐配方也并没有超市里卖的刺激,但是这一口依旧冲得她眼睛发红,鼻子发酸。 欧景年的眼睛也红了,灌了一大口酒,不等独孤桀骜再敬,自己又拍着桌子喊老板:“再来一扎,不,三扎!” 独孤桀骜静静地看了欧景年一会,眯着眼,一口干掉杯子里的可乐,倒了小半杯扎啤,小小地抿了一口。之前为了练功,她一直都不敢碰这些会令人动情任性的东西,可是自从和欧景年双修之后,她的武功属性似乎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于是她对这些禁忌也不是那么看重了。 啤酒这东西真是很怪,看上去颜色就不怎么讨喜,闻起来有一股像是臭味又不完全臭的感觉,喝起来像是在咬刚才的塑料杯似的,偏偏这个摊子上的人都在欢欢喜喜地喝它,连欧景年也一杯又一杯地灌了好几杯了。独孤桀骜觉得这么怪的东西,大家还都肯这样喝,一定是因为它有些不同寻常的好处,于是又耐着性子喝了一大口,这一口才品出味道——大家迷恋的,一定是那种头晕目眩的迷离感,好像一口下去,整个人就跟周遭的世界隔离开了一样,像是…突然拥有了自己的小宇宙,而自己就是这宇宙中的神。 独孤桀骜一小口一小口地干掉了那半杯扎啤,世界像万花筒一样被割裂成无数个色彩缤纷的小格子了,欧景年站在变化的最源头看着她,张着口不停地在说着什么。四周的喧嚣嘈杂早已经消失不见,然而欧景年的声音却依旧非常不清晰。 “欧景年。”独孤桀骜喃喃着叫了一声,伸手想去抓欧景年的手,结果却是她自己的手被谁抓住了。抓住她的那只手温暖又柔软,还散发出熟悉的香味,像极了欧景年身上的味道,独孤桀骜情不自禁地低了头,在那白皙柔嫩的手背上吻了一下,那手颤抖了一下,想要收回去,到底又没有,反而顺势挨到了独孤桀骜身边,让她有了依靠。 独孤桀骜不知道这手的主人是谁,她只知道这个人似乎很好,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哪怕是母亲和师父,也从来没有过这么温柔。 独孤桀骜转头对着这个人露齿一笑:“你很好,本座…要封你为右护法。” 新晋右护法欧景年哭笑不得,抬手就要在她头上敲一下,手伸到一半,却又收了回来,脸上的哭笑不得变成了无可奈何,连语气里都透出苦涩:“好好好,右护法,武林盟主大人,我们可以先回去了吗?” 独孤桀骜奇迹般地听懂了“回去”两个字,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眼中恢复了一丝神采,欧景年赶紧拍着她的脸问:“独孤,独孤桀骜,你怎样?还好吗?还好就跟我走回去。” 独孤桀骜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甜甜地说:“我很好。”说完整个人就挂在欧景年身上,一动也不动了。 欧景年:…… 凌晨六点,独孤桀骜准时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居然好端端地穿着t恤和短裤倒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 独孤桀骜一惊,迅速往左右一看,欧景年不在她身边。 独孤桀骜直接掀开被子跳下床,刚走两步就在电视机柜附近的地板上发现了欧景年。 欧景年身边散乱地堆着十几个啤酒瓶子,她本人则靠坐在电视机柜边,头耷拉着,两条腿一直一弯,远远看去,像是在哭一样。 独孤桀骜皱着眉走过去,架起欧景年,把她抱到床上。 她动作很大,欧景年却一直睡得很沉,根本没有半点清醒的迹象。 独孤桀骜犹豫了一会,还是替她脱掉了毛衣和打底裤,把她塞到了被子里。她脸上有点脏,于是独孤桀骜又去卫生间找了几张卫生纸,在欧景年脸上随便擦了几下,擦着擦着,就忍不住停了手,丢开纸巾,伸手去摸欧景年的脸颊。 躺着的欧景年非常安详,和她平常那副话痨又麻烦的样子截然不同。安静的她比平时更美貌了,不是单纯的白皙或者是红润的美貌,也不是独孤桀骜印象中那些花瓶美人的美貌,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感觉让欧景年从独孤桀骜见过的无数美人中脱颖而出,成功地让独孤桀骜产生了一种弯腰舔她的冲动,并且也跟着这冲动做了。 而轻轻的舔舐只是一个开头,独孤桀骜想要的远不只这些——她想要亲吻欧景年,爱抚欧景年,吮吸欧景年,她想抱着欧景年摩擦,把欧景年的身体狠命地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奇妙的是,虽然她极度渴望这些事,也只需要伸伸手,小心不惊动欧景年就可以做到所有的一切,她却始终没有任何动手的念头。 这或许就是欧景年说的…感情吧。可是这样看起来,感情这东西,和师父口里所说的害人的东西一点也不像。 感情这种东西明明只会增强人的自制力,操练人的耐心,锻炼人的大脑,强健人的心脏,而已。 第144章 欧景年睁开眼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是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变成了一种熟悉的暗红色,这红色懒洋洋无精打采地落在脸上,搞得她一瞬间忘了自己在哪。她坐起来之后才发现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下意识地想要叫独孤桀骜,结果在她叫出口之前,独孤桀骜已经飞快地从矮柜上掠到了她身边。 尽管已经知道独孤桀骜武功高强,欧景年还是被这动作吓了一跳:“独孤,你当心别摔了。” 独孤桀骜坐在床边,手撑着床凑到欧景年跟前问:“起来吗?今天要去哪里?” 欧景年终于想起来此行的目的,有点自责地说:“不好意思,我睡过了,我…马上就起来,还是先去市里,再回去吧——我帮你请假。” 独孤桀骜撇了撇嘴:“我已经请好了。” 欧景年有点惊讶:“文白就这么同意了?没为难你?” 独孤桀骜嘲讽地一笑:“她又没有百分之百的股权,再不高兴,又能怎么办?”文白在电话那头咆哮了足足一刻钟,还扣了她一整个月的工资,尽管这些钱算不了什么,但是心情依旧非常不爽,当然,这些事不必和欧景年细说。 欧景年点点头,掀开被子的时候特地低头看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衣服都穿得好好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起身刷了牙洗了脸,退了房,走出旅馆的时候想起来没有车,只好叹了口气,折返了问老板娘:“你好,请问能帮忙叫辆出租车吗?” 老板娘刚吃完饭,正剔着牙,听见这问题把欧景年上下打量了一下,对着外面努努嘴:“摩的。”还出租车呢,以为这里是五星级酒店啊。 欧景年:“…那个,有正规出租吗?” 门口的光头听见了,远远对着她说:“在这里,我就是正规出租车。” 欧景年没可奈何,只好问他:“那我去市区,大概多久?” 光头嘿嘿一笑:“一个小时,200块。”他看了独孤桀骜一眼,补充说:“一个人。加上她要400。” 欧景年觉得不太靠谱,又问了一遍老板娘:“真的没有别的车了吗?” 老板娘只管盯着电脑看韩剧,面无表情地说:“我们小地方,出租车不到,要出门只有摩的,今天还只有他一个,你不信自己出去看看,能打得到别的车我佩服你。” 欧景年不由自主地把问询的目光投向了独孤桀骜,独孤桀骜问:“你带够钱了吗?我说几千的那种数目。” 欧景年看了一眼手里的钱包,点了点头,又赶紧摇摇头:“独孤,不…要打人。”特地问钱的事,不会是为了提前做好医药费的准备吧?现在她似乎已经没有立场约束独孤桀骜了,好着急,怎么办? 独孤桀骜嘿嘿一笑,四下张望了一圈,对老板娘摆在柜台边上高约一米的大理石盆景一笑,单手举起,随意地向半空一甩,右腿一抬,轻轻踢到盆景正中,那不知什么材质的石头在半空中散开,变成无数碎渣,独孤桀骜炫耀似的两手虚抬,摆一个像太极似的姿势,团啊团的,把那一堆散乱的碎渣又团成了一个球,往地上一放,碎渣全都集中在一处,一点都没落出去。 独孤桀骜站起来,拍掉了手上的灰,看看光头,又看看老板娘,学着陈锋的样子耸了耸肩膀。 一直保持“所有人都欠我八百万”脸的老板娘终于有了新表情,她嘴角抽搐一下,迟钝地转头,起身,踮着脚从柜台后面看地下的石头残骸,光头一脸呆滞地走进来,蹲下,捡起一块碎片捏了又捏——的确是石头没有错。光头木然地抬头,目光与老板娘的对上,两人都哆嗦了一下,又一起转头看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所以去市区到底多少钱?” 光头:“您…您说多少钱?” 独孤桀骜迟疑地出了一个价:“…40?”她以前小弟坑钱似乎都爱十倍十倍地抬价,这光头也该差不多…吧? 光头刚要点头,听见欧景年皱着眉喊了一声“独孤”,赶紧说:“给20就行。”能捞一点是一点,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只求那位长腿美女多少能出点钱,不要叫他亏的太狠。 而独孤桀骜听见欧景年喊自己,立刻响亮地说;“100!”欧景年一向爱做羊牯没错,但是也不能太任人宰割了,给个公允价值就不错了。 欧景年看见光头和独孤桀骜这两个原本都凶神恶煞的人同时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生出一种微妙的错乱感,眨了眨眼才说:“…独孤,我刚才想问你的是,你觉得坐摩托车安不安全?”结果你直接理解成了太贵了… 独孤桀骜也眨了眨眼,她从来没想过安不安全这个问题,毕竟以她见过的摩托车的速度来看,就算出了什么事,她也有自信可以及时带着欧景年从摩托车上离开,不过既然欧景年问了嘛…独孤桀骜笑眯眯看光头:“喂,你的车安不安全?” 光头一米八的大个子,却被独孤桀骜这么个小姑娘看得想哭:“…您,您说安不安全?” 独孤桀骜不高兴了:“我在问你。” 光头:“不…”他已经预见这是桩亏本的生意,本想说“不安全”好打消欧景年的主意,第一个字刚出口就看见独孤桀骜瞪圆了双眼,吓得赶紧改口:“安全,非常安全,我老胡开了十几年摩托了,从来没出过事。”其实他速度从来就没超过60… 独孤桀骜满意了,笑着看欧景年:“他说安全,走吧。”对老板娘一挑眉:“这东西多少钱?我们赔你。” 老板娘:“…呃,这个,二…不,一,呃,八…二百,对,二百。”这小姑娘凶起来眼神怎么这么吓人,像要把人吃掉似的,还好她店里有监控,等下就报警…呃…老板娘发现独孤桀骜嘲笑地对自己努努嘴,顺着独孤桀骜的眼神一看,发现店里的两个摄像头早就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了下来,整整齐齐地落在房间的两角,顿时欲哭无泪。 独孤桀骜自动自发地从欧景年手里拿过钱包,扔出十张一百:“盆景和摄像头一起清了。”转身对光头示意:“你车在哪?开过来。”光头得了独孤盟主的命令,跌跌撞撞地冲出去推摩托去了。 欧景年:…为什么依旧感觉很不靠谱?她要不要让文白帮忙叫一辆出租车到这里来接她们?还有独孤桀骜这行事是怎么回事?虽然现在她不打人,也给赔偿了,可是总觉得这作风怪怪的,分分钟都有往黑道发展的趋势啊。 独孤桀骜向前走了一步,看欧景年不动,想了想,又回到柜台,扔出一张一百:“老板娘,再跟你买床床单,最好是新的,或者刚洗过的。” 老板娘默默地从柜台后面的仓库里抱出一床新床单,独孤桀骜一手抱着床单,一手拉着欧景年向外走:“这么冷天,叫你坐这个是没有办法,但是也只能将就了,等下在路上看到出租车再换吧。”她边说边走,说完的时候两人已经身在旅店外面。 光头男早已戴着围巾帽子手套坐在摩托上恭候了,独孤桀骜示意他往前挪一点,把床单裹在欧景年身上,扶着欧景年坐在中间,自己坐在后面,手臂从后向前抱住欧景年的腰,两手抓着欧景年的手,欧景年有点尴尬,想要推开她,然而又感觉全身暖洋洋的,实在舍不得,任她抱了一会,觉得气氛越来越尴尬了,只好没话找话地问:“之前你也这样一弄就暖和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独孤桀骜得意地一笑:“内力呀,你之前不是猜到了?” “内力这东西还是挺方便的。”欧景年有点艳羡地感慨了一句,想起什么,又问:“我不是介意钱啦,但是…内力可以取暖,你为什么还要买床单?” 独孤桀骜对着前面抬了抬下巴:“不买床单,你不是就要和那个光头猥琐男身体接触了?就算我们分手了,我也不能让人家这么糟蹋你呀。” 欧景年:…这又不是古代,坐摩托碰一碰…呃,为什么被她说了以后觉得好像是有点恶心呢,算了,反正也这样了,包着床单除了不方便借力只能让靠独孤桀骜抱着支撑重心以外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等等,独孤桀骜…抱着? 终于反应过来独孤桀骜用心的欧景年无语问苍天。 而在前面冒着冷汗顶着冷风开车还要竖着耳朵留意后面乘客对话(防止她们商量着把自己打一顿)的光头男内心则在滴血——他明明是个一米八顶天立地的肌肉壮汉好伐?哪里猥琐了?! 第145章 光头男的车技还算过硬,居然赶在预约门诊下班前把两人送到了中医院。下车的时候欧景年付了他四百,把这位自诩大男人的光头吓得差点当场跪下:“不不不,说好20的…”他还年轻,上有老下有小,不想死啊/(tot)/~~。 欧景年:“…没事的,你拿着吧,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独孤,对吧?” 独孤桀骜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酸溜溜地丢出一句:“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钱。” 欧景年笑一笑,把钱塞到光头手里,光头战战兢兢地看了独孤桀骜一眼,发现她的确没有动手的意思,赶紧把钱揣在口袋里,踏上摩托就走了。 工作日的下午,中医院的人不怎么多,两个人很快就排到了号,欧景年带着独孤桀骜走到医生办公室外,独孤桀骜嫌弃地看了一眼这简陋又破旧,处处散发出陈腐气息的地方,拖拖拉拉地走进去,里面戴眼镜的老中医头也没抬,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看什么的?” 独孤桀骜还没来得及编好理由,就听见欧景年替她作了回答:“内伤。” 老中医这回抬起了头,仔仔细细看了欧景年一眼,皱着眉说:“具体什么症状?”这种小女孩他见多了,又不懂病理,随便听了几个词就往自己身上瞎套,内伤,还以为自己是一代女侠吗? 欧景年把被老中医的语气小小激怒了的独孤桀骜强行按在凳子上坐下:“是她,不是我。独孤,把手伸出来给医生看一下。” 独孤桀骜武力值虽然高,对欧景年却一向束手无策,委委屈屈地把手往桌子上一摊,眼睁睁看着老中医装模作样地搭脉,眼珠一转,悄悄运起内力,伪造出一股紊乱的脉象。 老中医的脸不知不觉就正经起来,看了看独孤桀骜,收回手,重新在她手上一搭,独孤桀骜强忍笑意,淡定地看着老中医,老中医的头上开始浸出汗水,顾不得擦汗,匆匆忙忙就起身出去,过了一会,又带着两个比他看上去年纪更大,胡子和头发更白的人过来。 欧景年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医生,她…不要紧吧?” 三个医生都没说话,后面来的两个轮流给独孤桀骜诊断了一会,每个人都脸色凝重,欧景年看见他们的表情,自己的脸色也渐渐地开始发青,她两手交叉握在身前,不知不觉间竟然摆出了一个祈祷的姿势。 三个医生诊断完,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走到一边轻轻交流了一会,其中一个走过来,问了独孤桀骜几个问题,独孤桀骜据实回答,告诉他们自己最近的确是生过病、总莫名其妙晕倒、偶尔乏力(相对而言╮(╯_╰)╭)、时而口干舌燥脸色潮红、晚上睡得晚早上起得早。 那三个人的脸色就更差了,围在一起叽叽咕咕讨论了好一会,才由其中一个出面对欧景年说:“你是她的…家属?” 欧景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迟疑着点了点头。 医生说:“病情有点复杂,我们…到外面去谈吧。” 欧景年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担忧地看了独孤桀骜一眼,想要装出镇定的样子若无其事地答应,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医生们的脸色实在是太熟悉了,经历过爸妈死亡的欧景年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的脸渐渐变得雪白,机械地点了下头,刚要往外走,又被独孤桀骜叫住:“我的病情,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医生停住脚,看了看欧景年,又看了看独孤桀骜,小姑娘中气十足,完全不像是行将就木的人,然而他们三个都已经是本市数一数二的老中医了,三个人一起诊断出来的脉象,应该也不会有错。 医生用问询的眼光看了看他的同事,又看欧景年,欧景年身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虚汗,抿着嘴,艰难地说:“让她知道…也好。” 三个医生互相之间又使了一阵眼色,站出来的那位把头又转向欧景年,像是有些为难,又像是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说:“这位的脉象,很像传说中的‘七星绝脉’。” 欧景年紧张得声音都颤抖了:“那是什么?有治吗?” 医生摇了摇头,发现这动作把欧景年吓得腿一软,整个人都往边上一倒,连忙解释:“这不是什么病症,你不要紧张。”他伸手去扶欧景年,却被独孤桀骜抢了先,独孤桀骜扶着欧景年站好,瞪了这位老医生一眼,一脸傲慢地转过头,在心里把这三个人鄙视了个遍。 欧景年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不是病,那是什么?” 医生看着独孤桀骜,先不忙解释,却只是说:“中医有许多分支,其中一支的创立者李翠花在当时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却留下了一本脉象大全,记载了许许多多前人没有留下的脉象,这些脉象中大部分已经被人证实,为现代中医学做出了重大贡献。而未被证实的脉象中有一种,我们称之为‘七星绝脉’,据说是要具有极强内力的人才能有这种脉象,你也知道,华夏武术虽然多,但是到今天几乎已经全部失传,我们都以为所谓内力这种东西,只存在于武侠小说里,没想到今天我们居然真的碰到了‘七星绝脉’。” 他看了独孤桀骜一眼,继续说:“这位美女,你要不是身负内力,也必定是天生的练武胚子,像小说里说的先天打通任督二脉的那种,可惜你现在年纪太大了,不然进入武术界…”他和墙边的两个老中医各自叹息了一阵,其中一个望着独孤桀骜说:“我能再诊一下你的脉吗?” 惊呆了的独孤桀骜直愣愣地把手伸出去,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们说的那本脉象大全…长什么样?在哪里?” 给她把脉的医生说:“原版在国家博物馆里当文物保护着呢,不过市立图书馆有影印本,咦,你的脉象…”他狐疑地抬头,刚想要叫另外两个人过来,独孤桀骜却已经飞快地收回了手,拉着欧景年奔出了办公室。 欧景年被扯着进了出租车,才想起来最重要的问题:“独孤,你要去哪里?” 独孤桀骜整张脸都皱起来,同时对欧景年和出租车司机喊:“去市立图书馆。” 第146章 欧景年从来没有见到独孤桀骜这么紧张过。一般来说,独孤桀骜在家里无论怎么闹腾,在外面基本都会尽量维持一副高傲高贵高雅高冷的高人形象,然而在出租车上,她却罕见地对着司机大呼小叫,各种“绿灯你为什么不过”“哎呀那个黄灯快走”“笨死了,从直行道插过去不就完了”类的訾议不绝于耳,出租车师傅大概也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居然性格这么暴躁,开了一会,忍不住用本地话嘟哝着抱怨了一句,欧景年听懂了,有点尴尬地笑笑,碰了碰独孤桀骜:“安全最重要,你别老是催师傅。” 独孤桀骜被欧景年提醒了一下,稍微安静了一点,然而不到1分钟,她就故态重萌,又开始对出租车司机的开车技术横加指责,欧景年皱着眉头捅了捅她的胳膊,她又安静了大约1分钟,接着继续火急火燎地大声催促师傅,连累得欧景年在车里都坐立不安。 幸亏市立图书馆离医院不算远,欧景年才得以在出租车司机发飙让她们下车之前把独孤桀骜拽下车,匆忙地丢下一张百元大钞以弥补独孤桀骜的不逊言行,结果独孤桀骜急归急,看见欧景年这么浪费钱财又不干了,非要站在原地等司机找了钱、给了小票,才拉着欧景年一路狂奔着往台阶上跑去。 体力渣的欧景年跑了几步就气喘吁吁,压根就肯再走,大庭广众之下,独孤桀骜也不敢随意施展轻功,情急之下,一个箭步冲到欧景年面前蹲下,两手向后虚扶:“上来。” 欧景年:“干嘛?” 独孤桀骜急得满头是汗:“我背你上去。”看欧景年没反应,直接从大腿根部把她端起,一路小跑着上了台阶。到门口的时候被安保人员拦下来:“小姐,进门要刷卡。” 独孤桀骜以为是收费的,下意识地就转头看欧景年,欧景年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哭笑不得:“独孤,人家要的是图书卡。” 独孤桀骜不明白:“图书卡,那是什么东西?” 保安大叔好心地替欧景年解释了:“就是用身份证办张图书卡,交点押金,进出都要刷卡。” 独孤桀骜了然,立刻对着欧景年说:“那你快去办一个,对,我也有身份证了,我们一起去办!” 保安大叔:“办卡不在这里,在那边一栋楼,从那边直走往右转…”他话都没说完,独孤桀骜已经像阵风样地跑开了。 保安大叔:“…小朋友,那条路不通啊,要走地下。”话音刚落,发现独孤桀骜又一阵风似的卷了回来:“你不早说!还有,我不是小朋友!” 保安大叔笑了:“小朋友耳朵满尖的嘛,这么远都能听到我说话。好好好,你不是小朋友,你拿了身份证,是大人了。” 独孤桀骜郁闷地瞪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只是一下子抱着已经跑得精疲力竭的欧景年就往电梯方向冲。 欧景年:“…独孤,这里是公共场合,这样不好吧。”这也太暧昧了!而且她一个大个子被一个小个子公主抱,怎么看怎么…诡异好吗? 独孤桀骜怀里抱着一百斤的人飞速奔跑,却连气息都没乱半分:“那你下来我拉着你跑。” 欧景年的节操轻易被击碎:“…算了我不拖你后腿了。”反正在华夏国两个女的当街搂搂抱抱啥的也不是稀奇事,被抱着总比被拖着跑死跑活要好。 独孤桀骜一心想要快点进去,然而图书馆这种地方的办事效率偏偏与她的希望相悖,好不容易到了□□的柜台,经历了各种冗杂而缓慢的流程之后,办事员告诉她们,因为她们不是本市户口,也没有居住证,所以只能办不能上楼进古籍展厅的临时卡,而居住证需要在本地工作满一年才能办理。 独孤桀骜:&%¥#! 欧景年:“…独孤,你别急,文白是申城户口,让文白办一个,你拿她的卡进就好了。” 办事员:“只能本人持卡!” 独孤桀骜对她回头龇牙一凸,右手食指内收,准备凌空一点,给这个办事员一点教训,谁知还不等内力运转,欧景年已经先知先觉地握住了她的右手,对她摇了摇头:“独孤,不许暗地里欺负人家。” 独孤桀骜仗着自己还没出手,咬牙否认:“什么欺负人家?明明是她在欺负我!” 欧景年瞪了她一眼,用力把她的食指按了一下,独孤桀骜心虚地收回手,左手在右手上反复抚摩以掩饰自己的失态,而欧景年已经对办事员友好地一笑:“你好,我朋友只是想进去看一眼某本古籍,马上就会出来,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我们外地人,来申城一次也不容易。”连车都撞了,那是真!不容易啊。 办事员连头也没抬:“不好意思,这是规矩…呃…”她看了一眼突然递到眼前的工作证,皱了眉,挥手赶苍蝇一样不耐烦地说:“有工作证也没用,你是金市文化局的,跟我们又不是同一个系统。”原来是欧景年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证。 欧景年看了她的工牌一眼,心平气和地笑着说:“是这样,我虽然是金市文化局的,但是跟你们申城文化局也经常有些业务交流,你们的几个科长局长都曾经到我们单位来指导过,至今跟我们还有联络…”她扬了扬手机,“刘科长对我们金市的图书馆赞不绝口,几次说申城的图书馆要向我们金市的图书馆学习,要更包容,更开放,我还给他发过短信建议呢。” 办事员僵硬地接过欧景年的工作证,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的确是金市文化局的人不假,金市和申城隔得这么近,两边的单位互动的确很频繁,分管图书馆这一块的科长也的确姓刘。她脸色变了几变,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的工作证从柜台后面扔出来:“就进去一会啊。” 欧景年微笑着点点头,示意独孤桀骜拿着工作证,直接从工作人员通道进去。独孤桀骜边走边盯着她看,看得欧景年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脸,问:“你看什么?” 独孤桀骜眯着眼:“你根本不认识那个刘科长。”欧景年撒谎了! 欧景年:“…他的确是来我们单位考察过,也的确说过要向我们学习啊。”她只是没有说清楚那位科长口里的“学习”之类的话都是在开会时候和兄弟单位互相吹捧的官面话而已。 独孤桀骜哼了一声:“就算这样,他一个大城市的小头头,怎么会认识你,还跟你发短信?” 欧景年:“我只是说他跟我有联络,什么时候说过他认识我了?” 独孤桀骜:“…什么意思?”这两个不是一个意思吗?欧景年脑残了? 欧景年笑着按下电梯的按钮:“他是兄弟单位的领导,我常常要写通稿发全市,当然跟他有联络了,短信建议那个是我们领导让我发的,就是‘刘科您好,我是档案局的小欧,您今天的讲话非常有指导意义,我们领导今天在会上宣扬了您的讲话精神,以后会再接再厉继续努力的’,这样的短信。” 独孤桀骜:“等等,你为什么是档案局?”不是文化局吗? 欧景年:“哦是这样,我们单位其实是文化局下属的档案馆,跟他们图书馆的工作差不多,我们是事业单位,不是公务员。” 独孤桀骜:“…不…懂…” 欧景年:“是这样,就是…你是武林盟主对吧?你家里的下人肯定分卖身的和外面雇佣的对不对?我们就属于那种外面雇佣的。” 独孤桀骜摸着下巴说:“…我家里全都是我的门人,不分雇佣不雇佣的说法。” 欧景年:…… 独孤桀骜:“不过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她没等欧景年露出微笑,又说:“可是千言万语,你为什么要骗人呢?” 欧景年:“我没有…” 独孤桀骜:“你明明是档案馆的,偏偏说自己是文化局,骗了人家的卡。” 欧景年:“…不,我从头到尾都没有骗她,只是陈述事实而已。”这最多算误导。 独孤桀骜:“那照你这样说我当时也的确没骗你,我的确是有些事记得有些事不记得了,可是你却因为这个和我分手,所以是只许你骗人,不许我骗人吗?你这个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负心妇…” 欧景年:“…独孤,你听我说…” 独孤桀骜:“我不听我不听。” 欧景年:“…不听算了。” 独孤桀骜:“…不,你还是解释一下吧。” 欧景年:…… 独孤桀骜:“虽然你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翻脸比翻书快还骗人但是我就喜欢你这样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翻脸比翻书快还骗人的负心妇。” 欧景年:…orz 第147章 两个人吵吵闹闹间,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二楼古籍中心,独孤桀骜一眼就看到进门处的影印本古籍陈列架,急切地冲过去,很快就找到了她要找的书,打开扉页,入眼的字迹极其熟悉。 欧景年跟过来,好奇地往书上看了一眼,独孤桀骜立刻收回书,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欧景年:“你干嘛?” 欧景年:“…只想看看什么书能让你这么紧张。” 独孤桀骜放松了警惕,若无其事地说:“以前一直听说这本书的名字,却无缘得见,所以有些激动,现在看到了,觉得也没什么。” 欧景年反而好奇起来:“你都一直听说却无缘得见的书,一定很出名吧?让我看一眼。” 独孤桀骜全身寒毛直竖,故作镇定地说:“这上面都是古体字,你看也看不懂,别浪费时间了。”她外表镇定,拿书的手却暗暗地挪到了背后,打定主意,千万不能让欧景年看到这本书。 欧景年看她的表情,生出几分怀疑:“…就看看长什么样,没别的意思。”她往独孤桀骜的方向走了一步,脚抬起来的时候独孤桀骜还站在原地,落地的时候独孤桀骜已经退得离欧景年有十来米了,欧景年顿了顿,转过身从架子上又拿下一本书,打开:“独孤,这书可不止一本呢。” 独孤桀骜飞快地掠过来,想要去抢欧景年的书,可惜欧景年早已打开扉页,只看到上面的字就疑惑地皱起了眉头,望望独孤桀骜,又望望这书,慢慢开口问:“独孤,这…写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那本书用的只是普通的繁体字,而非独孤桀骜口里说的什么看不懂的“古体字”,开篇第一页先写着“吾乃江湖第一宗宗主李讳翠花是也,吾生于隆景甲子年十月廿二,生时天有祥云紫雾,异香满屋,年三岁,习武,至今已数载矣,吾之武功天下第一,此为吾毕生绝学所在,观者慎之”。字迹扭曲,就算是欧景年这种完全不懂书法的人也看得出来绝非成年人的手笔。 独孤桀骜一把从欧景年手里抢过书:“什么乱七八糟?这明明就是先贤遗作,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欧景年:“可是这句子读起来的确很奇怪,字也…怪怪的。你确定这是医生说的那本书?” 独孤桀骜气哼哼地看了欧景年一眼,顺手把书架上的几本影印本全都拿下来,抱在怀里:“明明是很通畅的句子,哪里奇怪了?字不也写得不错吗?” 欧景年:“好吧,就算不奇怪,但是这是武学秘籍啊,为什么医生说这是医学书?” 独孤桀骜眨眨眼:“大概…是因为这本书上不止记录了武功,还记载了一些脉象的缘故吧。” 欧景年笑了:“独孤,你不是说没有看过这书吗?怎么这会儿又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了?” 独孤桀骜:“我…我那是猜的,猜测!” 欧景年摊手:“随你怎么说咯,反正书看到了,我们走吧,还要回去呢。” 独孤桀骜叫住她:“等等,我…这些书,我想带回去,可以吗?” 欧景年没理解她的意思:“我们应该没法借书,你要想要的话,我看看网上有没有卖的,给你买一本就好了。” 独孤桀骜脸色微变:“这书…网上还有卖?” “我不确定,不过既然图书馆能一次收这么多本,应该是比较著名的书,也许有卖的。”欧景年无聊扫了周围一眼,发现底下一排书架上还有一本放错了的影印本,顺手就拿出来,背对独孤桀骜翻开,正好看见里面写着‘七星绝脉乃本座独创之神脉,此脉非武功绝高者不可有,脉象跳脱’,‘跳脱’之后的字她就看不见了,因为独孤桀骜又把这本书也抢了过去,愤怒指责她:“都说了不让你看了!” 欧景年盯着满怀书本、满脸通红的独孤桀骜,狐疑地问:“独孤,这书的语气,怎么跟你说话的语气这么像?” 独孤桀骜额上青筋都绽了出来:“哪…哪里像了?你跟我很熟吗?看书都能看出跟我的语气像?” 欧景年眨眨眼,没继续和她争辩,只是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书名,然后把跳出来的条目递给独孤桀骜看:“这书的影印本是批量印刷的,还再版了好几次呢,好多网站都有,电子版也有下载的,你不想让我看是不可能的。” 独孤桀骜伸着脖子侧头去看欧景年的手机,越看脸色就越青:“你们现代人真无聊,这种书还要印刷那么多次。” 欧景年若有所思地看了独孤桀骜一眼:“独孤,你真的…是300年前的人物?”她本来还是有点将信将疑的,现在看来,独孤桀骜倒真是越看越像古人,无论是刚才在医生那里表现,还是现在这些下意识的说话的语气。 独孤桀骜:“…我都跟你说了,你要不信,可以拿我当时的衣服去检测。” 欧景年:“你本名就叫独孤桀骜?你父母给你起‘桀骜’这个名字,不会觉得…意思不好吗?” 独孤桀骜冷笑:“女孩子嘛,随便起个名字,有什么好不好的。” 欧景年哦了一声,笑眯眯地问:“你以前是不是跟我说过,你刚过了生日就穿越了?穿过来就直接找上了我?” 独孤桀骜挑眉:“干嘛?” 欧景年打开日历,看了一眼她们相遇的日期,又默默地看了一眼独孤桀骜:“独孤,你确定你的本名是独孤桀骜,而不是…李翠花?” 独孤桀骜:“…胡说!我…本座…本盟主,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独孤,名桀骜是也,你你你不要胡乱污蔑我!当心…我…我跟你绝交!” 欧景年:“好吧,你本名独孤,那你父母也姓独孤?独孤这个姓挺少见的,你武功这么高,又从小习武,家里一定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家族吧?不知道史书上会不会记载你的家族…” 独孤桀骜:“啊呸,差点被你带跑了!你刚刚骗人的事我都还没追究呢,你休想转移话题!说,你刚刚干嘛要骗人?你不是自诩很有原则接受不了别人骗你吗,结果自己也在骗人?” 欧景年:“…这样吧,老规矩,你一个问题,我一个问题,我先问,好不好?”为什么她突然觉得逗独孤桀骜这件事很有趣?这不好,不好,可是…就小小地逗一下,作为朋友一样地逗一下,不要紧…吧? 独孤桀骜:“不好。” 欧景年:“那我就买几本这书,邮给文白,让她和陈锋帮我分析分析这人到底是不是你。” 独孤桀骜:“…有话快问!” 欧景年看一眼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的独孤桀骜,嘴角不自觉地泛起笑容:“第一个问题,你父亲叫什么?” 独孤桀骜轻咳一声:“独孤…怀鼎。你快说刚刚干嘛要骗人?” 欧景年:“…我刚刚没有骗人,只是在帮你想办法进图书馆而已。好了,第二个问题,你哥哥叫什么?”她聪明地没有问“你有哥哥吗”这样的问题,而是直接问了名字。 独孤桀骜:“…独孤又珩。” 欧景年特地问了一遍:“衡山的衡?” 独孤桀骜恼怒地握拳:“珩,王字旁加行字的珩!你多问了一个问题了,我要问两个。” 欧景年赞叹着说:“很少见的名字,一听就是有文化的家庭起的名字。”一边说,一边举起手机,展示给独孤桀骜看:“独孤又珩没搜到,只搜到了李又珩,说是隆景年间的灭门惨案,某地首富李怀鼎及其长子李又珩全家被杀,这事当时好像闹挺大的,还引起了隆景党争。不过古人的记载总是这么简略,哪怕是当地首富,留在史书上的文字,也就这么短短几行。说起来,现在的书里关于那个年代的江湖啊门派啊的记载也很少,要不是遇见了你,我还真不知道武侠剧里的江湖是真实存在的呢,你说是不是啊,李、翠、花?” 独孤桀骜:凸。 第148章 独孤桀骜万万没想到,她隐瞒了十几年的信息居然就这样轻易地被人看破了。她的惊世绝学和惊天智慧(自以为)轻易地就被‘互联网’这破东西(她绝不承认是欧景年,一切分明都是互联网的错,哼!)击败,现代技术的发达再一次震住了她,万千情绪涌上心头,憋得她又愤怒,又委屈,也不用内力,直接上手,把怀里的好几本影印本一页一页撕得干净。 欧景年第一反应是抬头看有没有摄像头,接着马上就懊恼起来,咳嗽一声,习惯性地想要教育独孤桀骜几句,谁知道小朋友撕完了书,抬着头却耷拉着眼皮对欧景年说:“我撕掉了4本,你先帮我赔给他们吧。” 欧景年:“独孤,你你这什么态度?” 独孤桀骜:“我能有什么态度?我又没偷又没抢,他们也没说不能撕书,我也没说不赔偿,你的钱到时候我也会还的,我有违反你的原则了吗?你还要什么态度?” 欧景年看了一眼墙边柱子上到处张贴的“请保持安静,爱护书籍”的标语,叹了口气,自动自发地站在了独孤桀骜的立场设想:“独孤,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独孤桀骜:“谁心情不好?我心情好得很。” 欧景年:“咳,放心,我不会把你的本名到处宣扬的…” 独孤桀骜:“你敢对外说一个字,我就…我就…。” 欧景年:“你就干嘛?杀了我?割了我的舌头?跟你讲,现代的刑侦技术很发达哦,你看你的名字只要在网上轻轻一搜就什么信息都出来了,再是武林高手,也没有黑客按按键盘顶用,你要是干了坏事,总是逃不掉的,到时候他们抓到你,发现你是古人,哼哼。”她发现了,独孤桀骜这家伙属于典型的欺软怕硬,你让她一步,她就打蛇随棍上,你要是让她摸不清底细,她反而对你客客气气的,譬如她们相遇的最初,譬如她们动手的那一次,甚至最近一次的争执都印证着这点,想要牢牢地在独孤桀骜的脑子里树立守法意识,一定要从恫吓做起。咳,她欧景年并不是重燃了改造独孤桀骜的心情,也不是突然又对独孤桀骜有了点好感啦,只是独孤桀骜毕竟是一个古人,大老远地穿越过来也不容易,而且武功又那么高,破坏力又那么强…咳,总之既然收留了这么一个人,能帮点就帮点吧。 独孤桀骜:“…我像是那种人吗?我这种从古早的文明礼仪之邦穿越过来的上流社会人士,会干这种野蛮无理不遵纪守法的事吗?我又不是你。” 欧景年:…… 独孤桀骜:“我明白了,你自己是那种人,所以看我也觉得是那种人。哼!原来你之前什么原则啊道德啊都是装的,你只是怕得罪官府而已,偏偏还满口大话。” 欧景年:“我何德何能还得罪官府…” 独孤桀骜:“总而言之,你根本不是你说的那么高大上,你又爱骗人,又不遵纪守法,还喜欢窥人*,你这个…你…无耻小人!卑鄙下流!” 欧景年:“…巴巴客吃不吃?” 独孤桀骜:“你休想利用区区口腹之欲勾引我!” 欧景年:“这附近有甜品一条街哦,我有点累了,我们找个小店坐下来喝点东西吃点蛋糕再慢慢听你说好不好?” 独孤桀骜:“…哼!” 欧景年:“‘哼’是什么意思?好还是不好?不好我就自己去吃了。” 独孤桀骜:“吃!” 欧景年:“你吃还是我吃还是一起吃?” 独孤桀骜:“…一起吃!” 欧景年笑了:“所以‘哼’就是好。我明白了,以后跟你沟通会更好的。” 独孤桀骜:“哼!!!” 欧景年处理完撕书的赔偿,带着独孤桀骜去了图书馆附近的巴巴客,用一堆松饼和芝士蛋糕浇灭了独孤桀骜的怒火,看见独孤桀骜表面淡定实际上喝每一口热可可的时候眼角都会幸福地弯一下才放了心,小心地把话题转移到独孤桀骜的身世上去:“独孤,你写那本书的时候,很年轻吧?” 独孤桀骜一听她提起那本书,脸色顿时又阴沉了:“十岁。” 欧景年差点被咖啡呛到:“十岁?那…你怎么会想到写这种书呢?” 独孤桀骜:“…我想写就写了,需要理由吗?”吾辈天才的行为岂是尔等凡人可以揣测的? 欧景年:“那你写这书,有什么根据吗?” 独孤桀骜:“我堂堂一个武林盟主不就是根据吗?还需要别的什么?” 欧景年抽了抽嘴角:“独孤,是这样,我看这本书好像很有名的样子,肯定影响了很多中医研究者,如果你是认真写的,那就算了,要是…咳,要是有的地方不太严谨,可能会坑害很多后来人。” 独孤桀骜跳脚了:“你怀疑我的学识?” 欧景年:“不,并不是怀疑你,但是你自己说这书是武林秘籍,结果里面记载的却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脉象…那个,既然后人能根据你的书成立一个流派,那这书肯定是很有价值的,你十岁就能写这样的书,真的很了不起,我…其实我也有点好奇,毕竟你跟我…相识一场,咳,我对你却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她说话的时候又已经翻开了网页上对于这本书的简介,据说这本书对于那个年代的营养不良、伤寒、内腑伤情和外伤之类的病情病理都有极好的描述,同时也影响到日后的中医流派。而后人建立的翠花派也以伤寒和小儿科出名。 独孤桀骜沉默了一下,垂着眼皮开了口:“写这本书的时候,我正感染时疫,被家人安置在后院,非常无聊,于是随手写了一些文字,算是…病中札记。本来我已经自创了一门功夫,想要写下来,但是写着写着,发现…有许多基础的武学知识我根本就不知道,也没办法描述,父亲又不让我看秘籍,我只能靠翻医书来研究经脉,这本书的后半部其实是我的学医笔记,脉象大部分是我当时自己的脉象,也有一些,是…当时年少无知,觉得好玩,随便用内力激发的。” 欧景年挑眉:“你…已经修炼出了内力,却连许多基础的武学知识都不知道?”内力这东西不是随便就能修炼的吧?还是她对武功的认知不对? 独孤桀骜低了头,深吸了一大口热可可才说:“我们家的内功心法传男不传女。我三岁开始学的都只是外功,内功心法只能偷偷自学,学的不是很通,当然了,如我这般天才,就算没有秘籍,练出内力也不过就是一二年的事。” 虽然她说的只是许多年前的事,欧景年的声调却依旧不自觉地高了:“然后就走火入魔,养病去了?” 独孤桀骜的耳根倏然就红了,声调也随之提高:“我都说了是时疫,时疫!” 欧景年瞪着她。 独孤桀骜心虚地低了头:“当然,练内力也有那么一点点影响,反正,我自己偷偷练功的事被发现了,父亲关了我禁闭,我写了那本书,除了那个七星绝脉,其他的…差不多都是实有其据的,七星绝脉也只有武林高手才能伪造,普通人做不到的。” 她虽然力图轻描淡写,欧景年却依旧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一种异样情绪,再想想‘翠花’这与她父亲和兄长画风完全不同的名字,简直不用脑补就可以自动生成一部重男轻女血泪史。欧景年轻轻叹了一下,想要去拍拍独孤桀骜的头,手刚伸出去又停住,却立刻又被独孤桀骜给握住:“对哦,我想起来了,我自创的那套武功可以教给你,不会很辛苦,也不会很繁复,甚至基础的经脉知识都不需要,怎么样,想学吗?”虽然练出来的内力是差了点,后期也没什么发展,但是鉴于现代人的弱鸡体质…也算是不错了。 欧景年:“…不用了…”这武功一听就不靠谱,一副还没练就会走火入魔的样子,她才不要… 独孤桀骜:“…我就知道,你还是不相信我,觉得我自创的武功不好,觉得我是女孩子,所以见识一定没有男人多,没想到你这种接受过西洋教育,自诩开明现代的人,也会重男轻女,哼!” 欧景年:“并…不…” 独孤桀骜:“那你为什么不肯跟我学?之前你怕累怕难也就算了,现在这个又不累,也不难,学好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走两步就喘了,干嘛不学?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不然肯定不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欧景年:…好像被她一说,也有点心动的样子,可是…走火入魔… 独孤桀骜:“好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我教你武功,作为回报,你教我学车和学网络吧,不要内疚,如果是你的话,我不介意被占便宜的。”欧景年能得到她这样的一代高手教导,那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当然,习武这种事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她又可以光明正大地借着教导的身份留在欧景年身边了\(^o^)/。 欧景年:…… 第149章 吃饱喝足又得到欧景年默许长期教导的独孤桀骜露出一丝惬意的微笑,摸了摸吃得圆滚滚的肚子,问欧景年:“接下来去哪?” 欧景年看了一下手机,现在是下午4点多,时间不早了,从申城图书馆回家怎么也要折腾两个小时,回家再洗洗澡看看电视也就差不多可以睡了。她的手还没全好,但是她上班也并不做体力活,何况最近一次性请了这么久的假,再不去上班,领导肯定要生气。然而无论是回家,还是上班,少了车,总是很不方便。 欧景年思索了不到1秒钟,就决定了去处:“去奔驰4s店。” 独孤桀骜听见了新词,好奇地重复了一遍:“奔驰?”听起来跑得很快的样子,难道是卖轻功秘籍,啊呸呸,汽车的店?但是一家店明目张胆地号称自己“跑得快”,那跟给孩子起名叫做“富贵”“发财”有什么区别?四诶死又是什么东西?还没买车就又四又死的,倒不是说她忌讳这些东西(独孤盟主是出了名的不信风水不信邪),而是…这家店连这些忌讳的词都不知道避免,档次堪忧。 独孤桀骜再一次悲悯起欧景年的贫穷,起身的时候还特地问了一句:“你是要买车对不对?想买什么样的?” 欧景年想起独孤桀骜并不认得这些品牌,笑着解释了一句:“我想再买辆smart,就是跟之前撞毁的那辆一样的车。” 独孤桀骜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虽然她的观念已经有所转变,也知道车不是越大越好的,但是潜意识里对“大”和“贵”的追求还在,阿斯顿马丁这种级别也就算了,这种车起码外形与众不同,跑起来动力感也强,欧景年那辆smart独孤桀骜实在是太熟悉,纯粹就是一个带壳的电瓶车(文白语),在高速上跑得就比别的车慢,一上80就晃悠,长得也猥琐得很,又小又窄又短,全无半点气势,欧景年到底是为什么会买了一辆之后,还要再去买一辆?莫非,是因为…穷? 独孤桀骜回想起欧景年曾经交代过的存款数,眯着眼,摸着下巴,刚要问欧景年是不是缺钱,想想自己目前还没有什么(合法)赚钱的途径,出来的话就变成:“欧…咳,我感觉叫你欧景年好像怪怪的,要不还是叫你景年?” 欧景年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你跟文白一样叫我老欧吧。” 独孤桀骜一听“跟文白一样”就觉得不开心,想了想说:“我叫你小欧吧。毕竟按实际年龄算,我不知道比你大多少了。”“老欧”听起来还有点面对教中长老的感觉,“小欧”却是完完全全的亲近下属,当然,妻妾的确算是下属的一种。 欧景年:“…你叫我‘小欧’我也感觉怪怪的,还是再换个称呼吧。” 独孤桀骜:“那么就小年,小景,小景年,小景景,小年年…” 欧景年:“…打住!这样吧,我本姓欧阳,你就叫我欧阳就好了。” 独孤桀骜大摇其头:“不好。我的一个很厉害的对手就姓欧阳,一叫这个名字就让我想起他。” 欧景年的语气不知不觉就带上了几分善意的嘲讽:“独步天下的独孤盟主还有值得忌惮的对手?” 独孤桀骜假装听不出来嘲讽:“嗯,我跟你提过的,先代剑圣欧阳明。” 欧景年:“…先代剑圣?你是说你的先代,还是…我的先代?” 独孤桀骜:“当然是我的。” 欧景年觉得莫名其妙:“跟你都不在同一个年代的人,怎么会是你的对手?” 独孤桀骜也觉得莫名其妙:“就算他比我早生几十年,那又怎么样?我就不能遥感先人,与之神交了吗?不然你以为古往今来,能比得上我的,除了剑圣欧阳明,还能有谁?” 欧景年:…我知道你中二,不知道你这么中二… 独孤桀骜:“总而言之,我觉得还是叫你景年来得贴切。景年景年。”她念了几次,突然皱起了眉头:“你们这代人说的‘景年’,和我们那时候的‘景年’是一个意思吗?好收成?好年景?” 欧景年:“反正我爸妈起名的时候是这个意思。” 独孤桀骜:“…这名字差不多是‘欧平安’‘欧健康’‘欧小康’的合体,真俗,要不我帮你想一个吧?” 欧景年的情绪忽然就低落起来:“…平安健康,小富即安,这就是我爸妈对我的全部期望了。”自从遇见独孤桀骜以后,她越来越感受到父母当初对她的拳拳爱护之心——喜欢一个人,真心不需要她有多么大的出息,或者是多么功成名就,而只是简单地希望她平安、健康、快乐,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无论是亲人,友人,亦或是…恋人。 欧景年没头没脑地叹了一口气,说:“独孤,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你不需要把自己逼得太紧,武功也好,生意也好,这些当然重要,但是你不需要把自己完全奉献给这些事,你看我,普普通通地过日子,我觉得也挺好的。” 独孤桀骜立刻两眼一瞪:“你又从哪里看出来我逼过我自己了?像我这样的天才,武功也好生意也好,都是挥挥手就来的事,根本不需要努力。” 欧景年:“…那你每天早上凌晨起来练功是为什么?” 独孤桀骜:“因为像我这样的天才本来就不需要太多睡眠。” 欧景年:…… 独孤桀骜:“打理萨瓦迪卡是因为看不惯文白那井底之蛙的模样,偷学内力是因为我闲得无聊没事干,当上武林盟主也纯属意外——谁让我太受人爱戴又一不小心就武功天下第一了呢?这个武林盟主我不当,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失望得自杀了,为了全江湖的福祉,我只好勉为其难地当一下下了。喂,你那什么表情?” 欧景年:“…我压根也没想到这些事,只是单纯的觉得你每天那么早就起来练功,为了双修又对我这么讨好,感觉实在是太辛苦了。不过你说了以后,我倒觉得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辛苦。” 独孤桀骜:…… 欧景年:“当然,你有你的选择,我也没有立场来干预你,只是你真的一点都不会觉得累吗?” 独孤桀骜沉默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侧着头看着欧景年嘟囔着说:“你可以有立场的。” “什么?”欧景年没听清。 “没什么。”独孤桀骜微微一笑,然后拍着她那平板的小胸脯豪放地说:“本盟主这样的天才,做什么事都只是举手之劳,根本就不需要费什么心,怎么会累?倒是你,我感觉你整天忙忙碌碌的,担心这个关心那个,累不累?” 欧景年看独孤桀骜固执,耸了耸肩:“人各有志吧。” 独孤桀骜:“也许,对了景年,你真的不考虑改个霸气点的名字吗?比如说欧阳霸天什么的,或者欧霸天也行,简称欧霸,多好。” 刚招到空出租车的欧景年无语地把独孤桀骜塞进后座,自己也随之坐进去:“欧霸,我还欧巴桑呢。” 独孤桀骜:“欧霸上也挺好的,人家龙子霸下,我们比龙子还高一等,必须是霸上!” 欧景年:“…我当初是怎么看上你的?” 独孤桀骜:“错,你没看上我,是我看上了你,临幸了你。” 欧景年:…… 第150章 奔驰这个牌子在申城这个富豪云集的地方算不上顶尖,然而其价格也足够达到“门庭冷落”的档次了,工作日下午,店里几乎没有几个人,几个穿着得体西装的销售小姐笑容可掬地围站在门口,看见两人进门,全都微微地躬了躬身,亲切又自然地说:“您好,想看看什么型号?”在欧景年说“看smart”以后,也并没有嫌弃她买的只是子品牌,而是立刻就有一位短发美女为她们引路,同时又有另外一位给她们倒了温水,端上糖果盘。 独孤桀骜的嫌弃被周到的服务抵消了一点点,再听销售反复说“我们家属于高档品牌”,心里就更舒坦了,随意地伸手抓了一把糖在手里一抛一接地玩,一面东张西望地看着,决心好好地观察这个时代对“高档品牌”的审美是怎么样。 欧景年一到smart的展厅就非常直接地报出了型号,问明有现车,立刻就决定要买,接待她的业务员笑得眼都眯缝了,带着她去刷卡。独孤桀骜在原地看了一圈,闲得无聊,索性在厅里转悠起来。另外一位销售员看欧景年付款爽快又不砍价,知道是不差钱的主,同行的独孤桀骜估计也差不到哪去,于是殷勤地跟在她身后介绍:“…您看这是我们最新出的双门轿跑,很适合女生开的,要不要坐一下试试?也可以试驾的。” 独孤桀骜头一次知道原来车这东西还可以试驾,有些好奇地指着展厅里最大的那款车问:“那个,是你们最好的车吗?” 销售员回头一看,发现她指的是奔驰的越野ml350,脸上立刻笑开了花:“我们每款车的侧重点都不一样,说不上最好还是不好,不过这款绝对是我们旗下的经典高档车型了,您…要不要试试看?” 独孤桀骜有点心动,让销售员打开车门,跳进驾驶室,握了握方向盘。这车底盘挺高,以她的身高,上来略有点费力,坐上去以后,视野非常开阔,像是整个人都高了一截似的,这辆车的驾驶室也不像文白或欧景年的车那样狭小,而是非常地舒适、开阔,而且车身也方方正正的,非常符合独孤桀骜的审美。 独孤桀骜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销售员:“这车多少钱?” 销售员微笑着说:“看配置的,我们展厅里这辆大概一百多万…”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独孤桀骜的脸色,发现独孤桀骜听见价格立刻变了脸,马上笑着补充说:“当然,我们这是高配的,一般的话上路不超一百的…”她看看独孤桀骜的脸色,赶紧又补了一句:“当然如果是低配加上我们的活动的话七八十也差不多了。” 独孤桀骜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销售员老于世故,以为就算这样也超出了独孤桀骜的预算,赶紧带着她去看边上的车:“您如果嫌这车太大的话,也可以看看我们的glk系列,这个系列和ml系列长得很像,就是小很多,当然价格也少很多,三十几万到五十几万的都有的。”她温和地强调出了最低价,谁知独孤桀骜此人最是好大喜功,听见价格越来越低,那张娃娃脸也罕见地拉成了长马脸,耐着性子问了一句:“景年…我是说跟我一起进来那个,她买的车多少钱?” 销售员微笑说:“她买的是顶配的smart,应该30万不到吧。”人家买smart都买11万、16万的配置,事先恨不能比上半年的价,到了店里,也恨不能要磨你三小时磨到最后一块钱,临走还要顺些糖果啊雨伞啊之类的,这姐姐一进来就顶配不还价,连店里现有的优惠都不问一句,果然是有钱任性啊。 独孤桀骜一听价格就炸了,噔噔噔走到收银柜台,一把抓住欧景年的手就问:“你…你买这车30万?” 正在刷卡签单的欧景年抬头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啊?怎么了?” 陪着欧景年的销售怕独孤桀骜是来搅局的,赶紧赔笑说:“欧小姐选的配置高,这个价钱已经非常优惠了,而且我们还有现车…咳,不然这样,我再送您两次保养?” 独孤桀骜:“不、用!欧景年,我跟你说,你不能买这辆车。”堂堂武林盟主(前)的夫人,开的车才值30万,折银子都未必合300两,传出去叫她的脸往哪搁?就算没人传,她…她怎么过得去心里这个坎? 欧景年:“…为什么?我一直开着这车,不也挺好的吗?” 销售:“…这样吧,我再给您优惠1万…” 独孤桀骜:“你走开!欧景年,你你你你平常住得那么小也就算了,吃的档次不高我也忍了,收入低嘛。可是车可是一个人的脸面啊,你…你怎么好意思只买这么便宜的车?” 欧景年&销售:…… 独孤桀骜看欧景年没言声,忽然灵机一闪,恢复了她与从前那些门派掌门虚以委蛇时的机灵劲,先大声喊一句:“当然,我知道你不是没钱,你只是素性节俭。”再把欧景年拽到一边,压低声音悄悄说:“景年,我知道你丢了家里的企业,只能靠着那点存款和工钱过活,手头拮据,但是车这事你真的可以再考虑一下,我觉得就算不及文白,至少也要上个百万吧,实在不行,就买她们说的那个…那个爱慕爱尔也行,你的存款减去车钱也足够你支撑一段日子了,等我…咳,总之你花在我这里的钱,我会十倍还你的,你不用这么节省。”其实她的钱白给欧景年花了也就花了,毕竟欧景年是(将来会成为)她的女人嘛,但是这话现在不能直说,说了怕欧景年要生气。 欧景年:“…独孤,我不缺钱,我是真的挺喜欢这车的。” 独孤桀骜嫌弃地皱起了鼻子:“这破车又慢(不能随便超人家),又小(不够排场),只能坐两个人(多带点随从就不够了),坐着也不舒服,速度一上去还飘,你怎么会喜欢它呢?”欧景年这种又懒又贪图安逸的大个子喜欢的分明应该是大空间的可以给人横躺着的车才对,怎么会喜欢上这种小车呢? 欧景年:“小车在市区好停车。” 独孤桀骜不屑地拆穿了她:“你一年也出去不了几次,尤其是市区。” 欧景年:“…小车不怕堵车。” 独孤桀骜:“…也没见你不被堵在路上。”小车唯一的优势就是可以挤好吗?欧景年这种循规蹈矩没有攻击性又懒的家伙,开车只会被别人挤,从来不会挤别人,连她这种门外汉都看出来了。 欧景年:“…我反正也是一个人,要那么大车干嘛?” 独孤桀骜:“可是你现在有我了,咳,我是说,我在你家估计还要住挺长时间的,买个大车方便点。” 欧景年:…… 独孤桀骜:“我看你们现代人都是一次买好久的食材,按照我…们的食量,你那辆小车根本就装不下几顿饭,只有大车才行。” 欧景年:“我们…有在家里做过饭吗?”为什么她印象里只有一两次是在家吃的,好像吃的还不怎么饱? 独孤桀骜:“你看我要努力攒钱买药,你又暂时不太有钱,这段时间里我们可以节约一点,在家做饭嘛,在家做饭就需要大量食材,买辆大点的车也无可厚非对吧?” 欧景年:“…那个,独孤,如果你想要辆大车,等你考了驾照,我可以把钱借给你,你自己买,但是我的话,只要smart就好了,我…不喜欢大车。”她不喜欢人群,连带的也不喜欢可以装很多人的车,smart这种小到不能再小的小家伙最适合她了,车只要上多堆点东西,连副驾都坐不了人,把车门一关,音乐一放,就进入了专属于她自己的世界,哪怕是在拥挤的路上,也可以轻松地把她和人群隔开,她可以继续维持着自己温暖的微笑,坐在车上,远离那些烦人的喧嚣。而且,smart这种小小小小的车子,怎么开也开不快,那么,撞人或者被撞的几率也会小很多,至少她是这么想的。至于独孤桀骜么,反正她们迟早都是要分开的,不必那么照顾她的感受,真的,不必。 欧景年闭了闭眼,不等独孤桀骜再说什么,利落地签好了名字,把单子递给销售,微微一笑:“我还要开车赶回去,麻烦尽快帮我上好临牌,让我提车。” 第151章 付款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欧景年都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独孤桀骜问她什么,回答也都很简短。 独孤桀骜识趣地没有再纠缠价钱问题,转而在展厅里转来转去地看里面的smart。 独孤桀骜没有看过太多科幻片,却也总觉得smart长得很科幻,小小的,不像是一辆正经的汽车,倒像是一个隔绝地球人保护外星人的球体似的,买这车的人到底是喜欢这车的哪点呢? 不知道是不是临近下班的缘故,店里的顾客居然渐渐多了起来,看大奔的人不算多,大部分都是冲着中低端的几款车型来的,看smart的人也有,基本都是小年轻,打扮多数都很时髦,有的甚至非常有个性,跟欧景年这种万年杂志端庄款完全不同,这些人看上去也跟欧景年完全不同——欧景年是沉静温和仿若知心姐姐的类型,这些人看上去则要更有个性、行为举止更加任性自我一些。 独孤桀骜困惑地挠了挠头,不由自主地回头去找欧景年。欧景年从刚才起就一直窝在等候室最角落的沙发里,她低着头,缩着肩,整个人几乎与沙发融为一体,独孤桀骜第一眼差点没找到她。找到之后,突然又觉得欧景年有点怪怪的,说不上哪里,但就是感觉怪。 独孤桀骜绕着等候室反复走了几圈,才意识到问题的所在——像欧景年这样青春正茂又漂亮艳丽的女人,本该是生机勃发的存在,可是她坐在那里,身上却没有一丝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等候室的灯光设计得明亮而温暖,然而这么明亮的灯光却一点也照不到她身上。她像是离群索居的冰雪女王,哪怕身处俗世,也无法融入这滚滚红尘。 独孤桀骜悄悄地绕到了沙发边上,站在欧景年面前,对着她挥了挥手。 欧景年抬头以问询的眼神看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眨眨眼,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把糖,递给欧景年:“吃吗?” 欧景年微笑:“不了,谢谢。”她想低头再去看手机,但是独孤桀骜站在她面前,继续又问:“那你想喝水吗?” “也不用。”欧景年虽然回绝了独孤桀骜的提议,却反而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独孤,我去下洗手间,你…” 独孤桀骜马上响亮地响应:“我也去!” 欧景年的“帮我看下包”就没能说出口,默默地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独孤桀骜就一蹦一跳地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一路跟进了洗手间。 这家店不算大,洗手间只有两格,欧景年推开一间的门,独孤桀骜也慢吞吞地进了另外一间,在关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把门锁死。 独孤桀骜一直竖着耳朵听着,欧景年进了隔间以后,瞬间长舒了一口气,连呼吸都变得平缓起来——独孤桀骜特别留意过欧景年的呼吸,欧景年一出门,呼吸就不知不觉会变得比在家时要快那么极其轻微的一点点,个中区别,不是独孤桀骜这种级别的高手,决然发现不了。 而刚才在外面,欧景年的呼吸比平常又要更加急促几分,心跳也达到了普通走路10分钟之后的水准,直到进厕所之后,才逐渐平复至正常。 独孤桀骜忽然有一点明白欧景年为什么会喜欢smart了,这车的驾驶室跟卫生间的隔间差不了多少,欧景年喜欢这样狭小的封闭空间。独孤桀骜个人非常不喜欢狭小的空间,在狭小的空间里她总感觉自己会喘不过气来。为了避免当众失态,她一般都尽量在欧景年家的大卫生间里上厕所,实在忍无可忍要在在外面上厕所的时候她都尽量不锁门。当然,虽然独孤桀骜不理解欧景年为什么会喜欢狭小的空间,她却很明白欧景年处在不舒服的环境时的那种感受——欧景年在宽阔的地方,大概就跟她在电梯里的感觉一样吧,所以即使是买车,也要追求这样的小巧逼仄,毕竟每天要坐的物件,一定要够舒服、够私密,才能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独孤桀骜想到安全感这个词的时候怔了一下。 这个词是恋爱论坛上常常出现的高频词汇,然而那些人总是把这个词和房子车子工作之类的挂钩,独孤桀骜也因此觉得拿这个说事的人太小题大做,但是这个词假如套用在她们两个身上,却是如此贴切,完美地解决了她们之间的一切问题——欧景年孜孜不倦地追问独孤桀骜那些所谓原则,所谓底线,所谓道德法律之类的问题,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她缺乏安全感,因为她不相信独孤桀骜会一直和她走下去,她不相信独孤桀骜会一直不伤害她,不背叛她,感情是如此靠不住,无论在一起的时候多么亲如一人,一旦分了手,就什么也不是,杨爱红如此,因此欧景年怕独孤桀骜也是如此。 毕竟她和杨爱红那么多年的感情,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却只用了3个月,就彻底分了手。 而她和独孤桀骜认识才三个星期。 独孤桀骜有点烦躁地扯了扯衣领。卫生间隔间的空间实在是太小了,哪怕门没锁,也足够让她觉得压抑。而对欧景年的猜测更加重了她的遭遇,空气似乎都被这种情绪感染,变得闷热而浮躁。 独孤桀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抑制自己的恐惧,却依旧觉得腿有点发软,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两手压着墙,运集内力,妄图靠武力来镇压自己那不听话的情绪,可惜她忘了这里只是三合板隔出来的卫生间隔间,而不是电梯里结实的钢板,她只是稍微地情绪激动了一点,小小地用力推了一下,那扇脆弱的隔板就斜晃着往那边倒去,想到欧景年还在那头,独孤桀骜吓得立刻运力将木板击成纷纷碎片,踏着步法闪到欧景年身前,两手挥舞,瞬间把散落的碎片都聚集到一起,扔在地上,再转身紧张地拉住欧景年上下看:“你没事吧?” 正在拉拉链的欧景年:“啊?”发生了什么事? 武林中常有隔空/墙/门偷袭的事发生,独孤桀骜怕欧景年误会,赶紧解释:“…这个板突然就塌了,我怕它伤到你,所以击碎了它,不是故意要对着你的方向出手的!” 欧景年:“…塌了?” 独孤桀骜严肃认真地点点头:“塌了,会砸到人。” 欧景年有点好笑:“独孤,那只是一块三合板而已。”又不重,砸到自己也不会出什么事的。 独孤桀骜:“…三合板怎么了?三合板也是会伤人的啊。”就凭欧景年这种体质,一块碎片砸下去只怕都能给她砸个坑出来,何况这么大一个板子? 欧景年:“…总之,你先出去,我…整理下仪容。”她的手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做简单的动作,但是在拉拉链这种精密活上还是差了一点。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独孤桀骜反而缓过来了,眼睛滴溜溜地转一圈,瞥见欧景年今天穿的居然是她很喜欢的一条黑底纯棉带粉色蝴蝶结的内裤,大脑顿时一抽,一时间也忘了什么幽闭啊安全感啊之类的问题,直愣愣地伸手说:“我…帮你?” 欧景年倏然红了脸:“…你给我出去!” 独孤桀骜灰溜溜地跨过一地碎片,走到那边隔间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结果欧景年早就背转身,匆匆拉上拉链,扣上纽扣,推门出去,要洗手的时候,独孤桀骜已经贴心地先拿起洗手液往她手上挤,同时轻轻地说:“你放心,我…绝不会伤害你。” 这没头没脑的话听得欧景年一怔,狐疑地看了独孤桀骜一眼,警惕地问:“独孤,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她不会是一时冲动想要强推自己吧? 独孤桀骜:…… 第152章 气氛有点尴尬,而且还在变得越来越尴尬。 欧景年钻了牛角尖,越想越觉得独孤桀骜是要强推自己,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危险,一面警惕地看着独孤桀骜,一面一步一步想往门口挪。 独孤桀骜发现欧景年竟然把自己想得这么坏,腾地生出几分怒火,闪到门边,堵住欧景年的退路,结果只让欧景年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沉声说:“独孤,每个人都有冲动的时候,但是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我们有理智,你…明白吗?” 独孤桀骜太明白了。自从认识了欧景年,她已经无数次用欧景年所说的“理智”代替了冲动,做起事来拖泥带水,根本就不像以前的她。然而这种理智除了让欧景年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以外,并没有什么用处。她握了握拳头,克制住怒火,生硬地微笑着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故意的?” 欧景年反问:“你敢说你一直没想过这种事吗?你不用回答我,只要在心里问问自己就好了。” 独孤桀骜一怔,她知道自己的确是干得出强推这种事的——巧取豪夺本是她惯用的手腕,而长久以来的生活经验也告诉她巧取豪夺的确是最迅捷又最有效的手段,她也确实有很多次产生了这种冲动。欧景年那么诱人,又那么弱小,正如三岁稚子身怀巨宝招摇过市,谁会不想抢劫?对于独孤桀骜来说,强推欧景年才是常态,不强推…才是异常。 独孤桀骜知道这种异常是为什么,却无法解释这原因的来源——她不想伤害欧景年,不想看见欧景年失望,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就因为单纯的喜欢吗?她曾喜欢过很多人,然而这种喜欢并不足以让她退让至斯。 独孤桀骜忽然想起并不久之前,欧景年对她说的“爱”,这种复杂的感情莫非就是欧景年所谓的爱情?欧景年对她呢?假如爱一个人,会让人“理智”,那么欧景年一定是深爱着自己的,独孤桀骜确信着这一点,是因为她多次从欧景年的眼中看到强烈的*,欧景年却一次都没有冲动过,不管忍得多么辛苦,呼吸多么紊乱,心跳多么剧烈,欧景年从不曾过未经独孤桀骜的许可做出任何出格的事,哪怕是那一晚上,欧景年都小心翼翼,极其照顾独孤桀骜的感受,独孤桀骜让她快,她就快,独孤桀骜轻轻哼一声,她就会立刻紧张地停下来,观察独孤桀骜的动静。独孤桀骜想想自己那天晚上的心情,再设身处地想想欧景年的,都会替她感到辛苦。然而若是爱一个人会让人不忍伤害对方,那么居然肯狠心提出分手的欧景年大约就是一点都不爱自己的了,要不然,又何以致她悲伤?可是同一个人显然是不能又爱,又不爱的,真相应当只有一个,而独孤桀骜根本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分辨。 独孤桀骜不知不觉地就陷入了沉思。欧景年不知道这小朋友又在想什么,但是不管她在想什么,自己目前应该是安全了,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一面考虑着要不要尽快催独孤桀骜搬出去,一面向门口走。 欧景年只走出了一步,从抬腿到变换重心到脚尖落地的时间非常短,却已经足以让独孤桀骜回过神来,一跃而起,轻轻松松地拦在了卫生间门口。 欧景年傻了眼,向后一退,也是一步的距离,独孤桀骜瞬间又挪到了她身后,背负双手站定,默然无语。 欧景年问:“独孤,你要干什么?” 独孤桀骜没有说话。欧景年又向前挪了一步,独孤桀骜嗖地一下,换了个角度堵在了欧景年和门之间,牢牢地封死了她的退路。 欧景年的头上开始冒汗,一边说:“独孤,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一边慢慢向外一挪脚尖,刚想起跑,独孤桀骜已经又闪到了她的右前方,踮着脚凑过来看她,鼻尖几乎贴到她的鼻尖——独孤桀骜的速度比欧景年先前看到的更加快了,声音也更轻,而且站立时的气势也更盛,欧景年觉得独孤桀骜分明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把整个卫生间,不,整个4s店都拆了,连警察都未必制得住她。 这感觉很危险,因为在之前,欧景年一直相信,独孤桀骜是怕枪怕炮怕汽车怕警察怕现代科技的,欧景年坚信一定有东西能震住独孤桀骜,让她不敢太过恣意妄为,可是就目前来看,独孤桀骜似乎已经…无所顾忌。 欧景年一边搜肠刮肚地想着应对的方法,一边磕磕绊绊地安抚独孤桀骜:“独…孤,你是一代高手,想要多少好女孩都随你挑,何必一定要我呢?你…不要冲动。我我跟你说,你就算得到了我的身,也得不到我的心,呃…”独孤桀骜突然搂住了她,吓得她往后一退,差点跌倒。 独孤桀骜及时地扯住她,反过来又推着她进了隔间,坐倒在马桶上,居高临下地吻了下去。 独孤桀骜的舌头甜得令人心醉。她的技术越来越好了,舌尖灵巧而温柔地一点一点,瞬间瓦解了欧景年的反抗。尽管心里不情愿,身体却依旧诚实地起了反应,甚至在独孤桀骜离开的那一刻,她还生出了淡淡的、再抱住独孤桀骜吻一次的冲动。 欧景年为自己身体的无节操而感到震惊,更让她吃惊的是独孤桀骜居然只是轻轻一吻就离开了——那个人一步一步退出了隔间,口里还喘着气,舌头还转着圈舔着她自己的嘴唇,眼睛也恶狠狠一副没吃饱的恶狼样,很显然是没有餍足,可是她真的就没了更进一步的动作,连揩揩油的小便宜都没有占。 独孤桀骜并不知道自己那小喘气的模样早已勾得欧景年的心一颤一颤,她盯着欧景年看了半晌,才说:“你看,我…并不是那种人。” 欧景年:“…哈?” 独孤桀骜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我如果想要你,凭我的本事,随随便便就可以要了你,你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可是我并不是那种人,所以,你不用担心。”顿了一下,有些别扭地说:“你不要没有安全感。” 欧景年:“我不觉得我缺乏安全感。” 独孤桀骜马上皱起了鼻子:“你就是缺乏安全感!” 欧景年:…… 独孤桀骜把她的沉默当做反对,愤愤不平地说:“我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要问我那些问题了,你怕我。你觉得我要是能对别人做坏事,就能对你做坏事。你觉得我为了功名不择手段,有朝一日要是必须牺牲你,就一定会果断牺牲。你…”她停了一下,很不想提杨爱红的名字,于是说:“你跟那个人多年感情,却说背叛就背叛,于是以为别的人也会像她那样意志不坚,但是我不是她,我…我爱你,我不会像她那样对你的,你…不能因为跟她没有在一起,所以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第153章 欧景年万万没想到这样的话能从独孤桀骜的口里说出来。她怔怔地看着独孤桀骜,好半晌,才勉强地笑了一下,说:“独孤,你真的知道那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独孤桀骜淡淡地说:“我不知道那三个字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我知道这三个字对我而言是什么。”她盯着欧景年,咽了咽口水,才说:“从小母亲和师父都教我要自立自强,想要什么,必须自己去争取。我家里虽然比不上那些世家豪族,却也绵延百年,也有几套祖传功法。我母亲是父亲正妻,我是母亲唯一的孩子,父亲唯一的嫡出儿女。可是就因为我不是儿子,所以母亲和我在家里地位反而还不如那些庶出的贱人。我从出生就在和那些兄弟们竞争,妄图博取父亲的欢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武功越高,我学习得越快,父亲就越厌恶我。他发现我偷练内力以后,甚至还关我禁闭。然而也正是因为那次禁闭让我逃过了一劫。我被师父收留,进入了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女子漕帮,芙蓉帮。师父起先并不打算收我为徒,是我费尽心机、加意讨好同门才得到入门的机会。那之后我又和同门们竞争,渐渐获得师父欢心,十三岁就成为分舵舵主,后来还被师父确立为继承人。接管门派之后,我又凭借自己的努力,一举成为武林盟主,之后又兢兢业业,东征西讨,终于震服了那些不服我的门派,一统江湖——我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手一脚打下来的,从十岁到二十五岁,短短十五年时间,我就从一介孤儿,成为天下武林第一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从未依托过任何人的帮助。”她凝视着欧景年,带着几分自矜地说:“我一直以为,以我的才能,这天下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没有我收服不了的人。” 欧景年抿了抿嘴,缓缓从马桶上起身,整了整衣领,才说:“然后呢?你想说明什么?”不能心软不能心软不能心软。独孤桀骜不可怜,一点也不可怜,真的真的不可怜。 独孤桀骜苦笑:“然后我遇见了你。”她低了低头,将即将掉落的泪水给憋回去,才又抬头:“我…从未想过,我会这样地迁就一个人,这样地…迁就你。不怕你笑话,刚见到你时,我以为你是不出世的前辈高人,所以才那么听你的话,便是你有些冒犯的言行,我也以为是前辈高人出的考验而强自忍耐。可是后来,我知道你根本不懂武功以后,却也任由你使唤,我最讨厌别人约束于我,却偏偏肯听你唠叨。我最厌恶别人拿那些仁义道德的大话来敷衍我,可是当你说起那些事,我却并不反感。我不是没有想过摆脱你,我甚至…想过要杀了你。可是最终,我什么也没干。无论是打你、杀你、还是推倒你,所有的这些,我都没有做…我不是在说自己有多好,毕竟我曾对你起过那些龌蹉的念头。但是你的确是从以前到现在,唯一一个令我着迷,令我不想伤害的人。我想要你,不顾一切地想要你,我想跟你一起生活,我想长久地拥有你,永远地跟你在一起。我愿意发誓,我…以我自己的名义,以我的武功、我的师门、我的权位和身家性命起誓,从今而后,我绝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也绝不会伤害你半分。我想,这应该是爱了。” 欧景年想要开口说话,却被她挥手打断,独孤桀骜心灰意冷地低了头,落寞地说:“但是,假如你真的不喜欢我了的话,那就这样吧,我…会尽快搬走的。”欧景年的心跳和呼吸都没有波动,她说了这么大一段话,甚至不惜说出自己不欲人知的往事,却都没有打动欧景年,看来欧景年是真的已经放弃自己了。要是换了别人,她要么以武力强迫对方就范,要么就羞怒交加杀人泄愤,可是对着欧景年,她真的…下不了手。生平第一次,独孤盟主涌出了“放弃”的念头。这是一种奇怪的滋味,心里有一种深沉的哀伤,却哭不出来,有一点点无力的愤怒,却无处发泄,有一点点类似于绝望的感情,却又并不像真正的绝望那样感到人生都走到了尽头。她只是放弃了,带着一点不知从何而起的疲惫,一点淡淡的不舍,和一股壮士断腕般的决心。 欧景年倚靠在隔间门口,静静地望着独孤桀骜。这小姑娘的神态语气都非常熟悉,当年她和杨爱红分手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平静?杨爱红在听到她说话的时候,是不是也像她现在这样,感觉到那种即将永远失去一个人的恐慌? 欧景年不得不承认独孤桀骜说得对,杨爱红对她的伤害太深,她已经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畏惧并抗拒着一切自己不可控的东西,工作如是,生活如是,恋人…也如是。 欧景年忽然意识到,自己对独孤桀骜的抗拒,也许并不是单纯地来自于独孤桀骜的不守规矩,而是出于自己对不可控因素的恐惧,杨爱红那样的性格,在之前并非没有苗头的,可是欧景年给了她足够多的机会,直到她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才真正地斩断一切。而独孤桀骜还什么都没有做,哪怕是绑架这件事,也并没有在自己反对的情况下还强行继续下去。比起杨爱红曾经的阳奉阴违,独孤桀骜反而算是言行合一了。欧景年也并不敢保证独孤桀骜就一定会符合自己的期待,毕竟她们两不但性格相差太大,连年代也相差了300年。可是,欧景年默默地想,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了呢?从前她可是敢带着女朋友在小区里挨个出柜发喜糖,为了女朋友和所有人断绝关系的啊。 独孤桀骜忐忑不安地看着欧景年,欧景年看起来依旧平静,这让她有些慌,但是欧景年毕竟又没有说出那句话,这又让她心怀希望。她努力地不让自己往好的方面想,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然而眼睛却依旧不由自主地钉在欧景年身上,连呼吸和心跳都不知不觉和欧景年的同步了。她偷偷地掏出了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欧景年已经思考了至少5分钟了,却还没有给出答案。 至少她也是喜欢我的。独孤桀骜这样想,然后自嘲地一笑。身为堂堂武林盟主而沦落至此的,这世上大约也只有她一个了吧,不过不要紧,她总会振作的,一个月、一年、十年、一百年,时间总会冲淡一切,而独孤桀骜,永远都是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刚要说点什么缓解气氛,就看见欧景年缓缓地站直身体,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 虽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独孤桀骜的心却还是无可抑制地砰砰直跳起来。 欧景年走到了独孤桀骜跟前,伸出右手,独孤桀骜以为她要跟自己握手说再见,惊慌失措地向后仰到,两手撑在洗手台上,然后又马上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你…靠我太近了,我都没地方站了。” 欧景年轻轻地笑了笑,手伸到独孤桀骜跟前,摸了摸她的脸颊。 “对不起。”欧景年轻轻地说,就在独孤桀骜以为她终于要说出再也不见的话的时候,欧景年却反而搂住独孤桀骜抱了一抱:“我过去…可能对你不公平。” “什…什么?”独孤桀骜有点摸不着头脑。 欧景年苦笑着说:“如果我说,之前是我错了,我不想跟你分手了,想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愿意吗?” 独孤桀骜只愣了0.0001秒,就大叫一声整个人跳到了洗手台上,捧着欧景年的脸一通狂吻。 第154章 唇齿相依,渐至于热烈。 独孤桀骜的耳边充斥着着形形□□的声音——呼吸、心跳、衣服的摩擦、肌肤的触碰、还有卫生间里的风声、水声以及各种细微的声音。 可是一贯敏锐的她却像是突然变成了瞎子聋子,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到。不,准确点说,她不是完全的瞎子和聋子,因为她还是看得见欧景年的眼睛、听得见欧景年的喘息的。那眼睛温柔闪亮如同三月春景,喘息却激烈得如同出征战歌,然而无论春或夏,战歌或牧歌,于独孤桀骜而言,都是世上最美妙最独一无二的景致。 独孤桀骜情不自禁地将欧景年搂得更紧一些,贪婪地用自己的唇去触碰和啜吸欧景年的唇,用自己的舌去舔舐欧景年的舌,欧景年的嘴唇湿润如沾湿了春雨的花桃瓣一般诱人,欧景年的怀抱如熙日和风般温暖和煦,欧景年的一切本已无限美好,而如今这无限之上似乎又多了许多令人垂涎欲滴的玄妙,让独孤桀骜情不自禁地就生出一种炽烈的、想要迅速和欧景年合二为一的冲动。 欧景年也生出了这种冲动。她不是第一次意识到怀里的人并非未经世事的小女孩,但是今天,现在,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怀里的人并不只是一个女人那么简单。如果让以前的欧景年形容独孤桀骜,她一定会说独孤桀骜漂亮、聪明、机灵、楚楚动人,但是现在这些形容词在独孤桀骜面前都已显得苍白无力了,一定要强迫欧景年说的话,她只会说,现在的独孤桀骜很…性感。不是小女生的可爱,不是萝莉脸的天真,不是洋娃娃般虚无的精致,而是一个女人在恋爱之后所绽放出的独特魅力。像是她期待已久的一颗香喷喷、甜滋滋的水蜜桃在不经意间成熟,可供人采摘了,又像是玫瑰终于张开了花苞,花骨朵儿含羞带怯的幼嫩瞬间变成了张扬妩媚的艳丽。 欧景年不知不觉地就忘了自己还有一只手不怎么灵活的事,两手用力,想要把独孤桀骜抱起来。 她居然成功了。怀里的独孤桀骜轻若无物,欧景年甚至不必从这一吻中抽离,就把独孤桀骜抱进了隔间,让她在盖住的马桶上坐好,把手放在脸颊上试了试温度,才缓缓伸手,搭在她的大腿上,眼神温柔,嘴角带笑,轻轻问了一句:“可以吗?” 独孤桀骜的脸是红的,呼吸是急促的,连心都是剧烈跳动的,然而她却并没有半点羞涩或迟疑地点了点头,在欧景年的手沿着大腿缓慢向上抚摸的时候站了起来,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摸上了欧景年的后腰。 欧景年全身一紧,低头看独孤桀骜,这么一会时间,独孤桀骜的手已经慢慢地摸下去,掀起长款毛衣,钻进了打底裤里。 她的手非常温暖,甚至可以说有点发烫,这样温暖的手掌,即便是只在髋骨边一放,也足以让欧景年全身发热,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气,把独孤桀骜紧紧箍在怀里。 独孤桀骜抬头,认真地问:“可以吗?” 欧景年被她的眼神看得又吸了一口气,低声说:“可…以。” 独孤桀骜的手就慢慢地向下挪了,每动一下,欧景年的身体也要抖一抖,独孤桀骜动得很慢,欧景年却抖得越来越快,突然,她像是无法忍受独孤桀骜这种新手的小心翼翼似的,猛然低头,以比先前更数倍的热烈动作吻住了独孤桀骜,手也随之从独孤桀骜的背部下去,慢慢地碰到了独孤桀骜的牛仔裤。 那上面有一颗扣子,一条拉链。 简简单单的防护,却像是比守护法老王宝藏的机关还要幽深玄秘。 当然,这里头守护着的东西,也要比世上所有的金银珠宝要更神圣、更重要得多了。 那是她的小女朋友,她的恋人,她的…爱。 欧景年把独孤桀骜的拉链拉到最底端,独孤桀骜也反过来把欧景年给按在墙上了。 整个卫生间里满满的都是和谐又美好的荷尔蒙的气息。 可是有人显然没有意识到这种美好。 陪伴欧景年的销售兴冲冲地推门进来了,嗓门之大,足以让整个4s店都知道她刚卖出去一辆车:“欧小姐,牌照打好了,您要验车…吗?” 她其实在说“欧小姐”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冲到了隔间门口,可是惯性使然,她还是说了一整句话,直到最后一个字才硬生生刹住,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们这家是示范体验店,卫生间都整洁明亮,处处透露着高端大气上档次,连卫生间里的客人,看起来都是这么整洁明亮,处处透露着与国际接轨的开放奔放豪放范儿。 而她这愚蠢的第三产业的服务人员,居然只因为等不及短短的几十分钟就冒冒失失地冲进了卫生间,打搅了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买车买顶配还不比价不砍价的壕的性致,真是罪过啊罪过。 销售小姐非常认真地忏悔了1秒钟,迅速地低头,两手交叉握在胸前,有点羞涩地说:“那个,不好意思,其实我是想说,二楼卫生间用的人比较少。” 欧景年和独孤桀骜迅速地分开了。独孤桀骜第一反应是拿身体去遮欧景年,然后意识到欧景年根本就没脱衣服,而欧景年已经在独孤桀骜怔愣的当口飞速把她的裤子拉链一拉,又敷衍地把两边的衣料一扯,勉强遮住,然后才一步跨出来,挡在独孤桀骜身前,笑着对销售说:“车好了?我现在去拿。对了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你们厕所的门给推倒了,你看多少钱,我赔。” 销售小姐这会儿才注意到两个隔间之间是打通的,迟钝地看了一眼满地碎屑,不明白到底是要怎么个推法,才能把一大块木板推成这么整齐的一堆木块,但是她毕竟已经有好几年经验了,深知客户的事不要多问的道理,见欧景年和独孤桀骜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也煞有其事地说:“这样的话,我跟经理汇报一下。”说着就踩着高跟鞋迈着小碎步逃出了卫生间。 欧景年和独孤桀骜对看无语。 独孤桀骜尽管见过无数大场面,这种时候到底还是有点羞赧,低着头,粗声粗气地说:“要不,先回家?”谁敢闯进家里打扰她们,她就把那个人全身涂满蜂蜜扔在蚂蚁窝然后再三千六百刀千刀万剐剩下一个半死不活的躯壳的时候再扔进蛇坑再把骨头烧成灰冲进下水道哼! 欧景年本来也窘迫得很,可是一看见独孤桀骜这副明明好事被打断又羞又气却还要故作镇定的样子也忍不住一笑,独孤桀骜察觉了她的笑容,愤愤不平地抬头质问:“你笑什么?” 欧景年说:“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打人?” 独孤桀骜冷笑——岂止是打人?要不是看着欧景年在这里…算了不说了。 欧景年也笑:“你现在还热吗?” 独孤桀骜:…… 欧景年像是没看出独孤桀骜的不耐烦似的,又低了头,轻声问:“刚才那么激烈,现在一定…还想吧?” 独孤桀骜:……现在她真的想打人了。 欧景年:“你的扣子还没扣上。” 独孤桀骜青筋一跳,忽然有点后悔那么快就答应欧景年的复合请求了——怎么也该让她先把《独孤盟主喜好大全》给背一遍吧?独孤桀骜阴郁地看了欧景年一眼,手上用力,像捏着仇人似的捏着她的扣子往扣眼里按。 欧景年:“那个,反正也被撞见了,要不…我们去楼上?” 独孤桀骜:…她收回那句话,欧景年分明就是个数背《独孤盟主喜好大全》《独孤盟主之表情寓意》《独孤盟主之平生爱憎》等书籍的学霸好吗~\(≧▽≦)/~ 欧景年:“独孤,你嘀嘀咕咕说什么?什么《盟主喜好大全》?” 独孤桀骜:“哦,这是我属下弟子偷偷编的书,用来揣摩我的脾性习惯的,不过我个人也给过一些参考意见。” 欧景年:“…我们还是不要聊天了,抓紧时间上楼去吧。” 第155章 欧景年和独孤桀骜从二楼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销售小姐正第五次站在门口向里张望。欧景年在她心中已经从“买高配不砍价不比价的白富美”降格为“喜欢在公共场合乱搞女女关系肯定私生活混乱容易劈腿的暴发户”,但是无论欧景年在她心中的形象怎么变,欧景年买了一辆smart也是事实。哪怕客户下班时间过来要看车,她都得老老实实地陪着,何况这位客户只是单纯地想多借用一下卫生间呢? 欧景年刚才色令智昏,这会儿理智回笼,看见门口有人,稍微有点不太自在,装出一副笑脸说:“不好意思,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你们快下班了吧?” 独孤桀骜志得意满地走在她后面,听见她拙劣的说辞,翻了个白眼,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被欧景年回头看了一眼,只好恢复了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模样,然后小跑着冲到前面,左手手臂弯曲着高举在欧景年身侧,欧景年开始还没明白,等到独孤桀骜对她使了个眼色,才反应过来,好笑地挽住独孤桀骜的胳膊——欧景年比独孤桀骜高了半个头,虽然已经尽量放低手臂,可是还是挽得独孤桀骜不舒服,当然,这点小小的不适并不能阻挠独孤盟主那脆弱又顽强的自尊心,她大摇大摆地走路的同时还不忘了炫耀似的把手臂抬得高高的,仿佛欧景年的手已经不是手,而是一面胜利的旗帜。 欧景年有点看不过眼,轻咳一声,销售员识趣地走在前面,离她们有四五步之远,欧景年这才偏过头说:“独孤,我们刚才说好了…” “我知道,约法三章。”独孤桀骜心情大好,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第一,不许违法乱纪;第二,不许欺骗你或者故意隐瞒你;第三,互相尊重对方的*、生活和朋友圈,善待对方的朋友,我都记得呢。你答应我的也要遵守。”欧景年居然知道在关键时候强迫自己做出这种约定,看来还没有傻到家,不过也是,要真的完全一无是处,怎么能得她独孤盟主的青眼呢? “记得就好。”欧景年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转着头,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独孤桀骜无情地阻止:“你不用转过来,我听得见。”她们要下楼了,楼下还有好多人呢,要保持仪态,不能交头接耳。 欧景年:“…可是不靠近你,我听不见你说话啊。” 独孤桀骜:“刚才那句话你是怎么听见的?” 欧景年:“…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独孤桀骜无语地看了欧景年一眼,不情不愿地靠过去一点点,欧景年也马上抓住机会向她靠近,右手顺势就松开她的手臂,搂上了她的腰。 独孤桀骜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欧景年:“靠太近了,挽着不舒服。” 独孤桀骜立刻想把自己的手也绕到欧景年身上,可惜身高影响到的不光是相对位置,还有手臂长短——独孤桀骜倒是能绕到欧景年腰的那一边,却只能以一种非常费劲的姿态行走,不必想也知道,强行搂着欧景年的她走路姿势一定诡异之极。 独孤桀骜愤愤不平地又哼了一声,说:“不行,条款要加一条,你不许仗着身高欺负人。” 欧景年笑着说:“那你也不许仗着个子矮欺负我叫我让着你。” “你…”独孤桀骜气得一转头去瞪欧景年,正好遇见欧景年转过头俏皮地对自己眨眨眼,那眼睛漂亮得惊心动魄,唬得她忘了自己在气什么,不由自主地就又伸手去摸了摸欧景年的脸。 真不敢相信,她们居然又在一起了。 才过短短的几天,于她却像是几百年的煎熬。 独孤桀骜鼓了鼓自己的腮帮子,喊:“欧景年。” 欧景年斜着头看她。 独孤桀骜说:“你…刚才想说什么?” 欧景年斜眼看着她笑:“我就想问你想不想要车,后来想到你还没有驾照,所以就没问了。” 独孤桀骜明白她的意思了:“你想给我买车?” 欧景年点点头:“你不是看上那辆大车了吗?我买给你好不好?” 独孤桀骜有点不高兴:“你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了?刚一复合,就给我买车?你以为我会要?” 欧景年有点尴尬地低了低头:“其实,刚才我就在想给你买这辆车了。” 独孤桀骜骤然转头瞪她。 欧景年摸了摸鼻子:“你也知道,我们虽然分了手,但是…怎么说呢,总之我本来就想给你买,之前是分手礼物,现在…” “不!要!”独孤桀骜愤怒地甩开欧景年的手,本来想要一跃跳下电梯,到底想起这是公共场合,强忍住使用轻功的冲动,噔噔噔顺着自动扶梯跑下楼,大声命令销售小姐:“车子好了吗?我们马上就开走。” “好…好了。”可怜的销售员受到了惊吓,蹬着高跟鞋领着独孤桀骜大步向外:“车子就在外面,现在暂时拿不到牌照,我们会先给您临牌,下周过来上牌。” 说这句话的工夫,她们已经走到了新车的旁边,销售员打开车门让独孤桀骜检查,独孤桀骜随便看了看,也看不出一二三来,正好欧景年气喘吁吁地赶到了,独孤桀骜就把车门向外一甩,气哼哼地问欧景年:“看看,有什么问题吗?” 欧景年迟钝地问:“会有什么问题?” 独孤桀骜:“…总要看看给你的是不是新车,有没有损坏吧?”她是古代人,她都知道诶! 欧景年笑了:“没关系的,这里可是专卖店,他们不会自毁名声的,时间不早了,走吧,我们回家。” 独孤桀骜默不作声地钻进副驾,看欧景年发动车子,和销售挥手告别。 她们开出停车场以后,独孤桀骜才问欧景年:“你刚才…真的想给我买车?” 欧景年带了一带刹车,侧头问她:“怎么,你又想要了?那我们现在调头回去买。” “不不不。”独孤桀骜赶紧摇手拒绝,“我才不要这种破车呢!我只是…我只是…”她今天大起大落得太快,重复了好几遍才说出完整的句子:“我只是想,你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好呢?” 欧景年笑:“傻瓜,对你好还不好吗?” 独孤桀骜抿了抿嘴:“对我好当然好,但是…在我和你不是女朋友的时候,你也对我这么好,是恋人的时候,你也对我这么好,感觉…怪怪的。”她知道至少目前她不该贪心不足,但是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奇怪,有了一些,还想要更多,而且,机智如她,不趁着刚刚复合你侬我侬特煞情浓的时候问,难道要等到时过境迁她成为黄脸婆啊呸欧景年成为黄脸婆以后才问吗╮(╯_╰)╭? 欧景年松了一脚油门,把车速降了下来:“…独孤,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你在我心中地位是不是最高的?” 独孤桀骜:“…咳,算是吧。”自己都还没问下一个问题呢,她怎么知道? 欧景年轻笑一下,把车速降得更慢了一点,一字一句地说:“独孤,我对你好,是因为哪怕分手了,我也依旧是喜欢你的,喜欢和恋爱是两回事,我可以继续喜欢着你,却跟你分手。我们在一起,和不在一起,对我而言,意义是不一样的,但是我喜欢你的心情却没有变。我的确天生对人友善,但是我也不是不分人的,你对我而言,是特殊的存在,你…明白吗?” 独孤桀骜:“明白了,既然我是这么特殊的存在,你真的不考虑为我改名叫做欧霸上吗?” 欧景年:“不了,谢谢。我刚刚有没有跟你说过要尊重个人生活和个人选择?我选择继续用我现在的名字。” 独孤桀骜:“可是我是你女朋友,你就一点都不肯迁就我,照顾我吗?” 欧景年:“刚才谁在卫生间里一脸正气浩然说要一辈子照顾我、保护我,只要我肯安安心心地当我的盟主夫人,她就愿意为我做任何改变的?难道我记错了,那个不是你?” 独孤桀骜眼看不能反驳,立刻转换策略,以进为退:“这个就算了,我问你,你那么快就反应过来我担心的是什么,又回答得那么快,是不是以前那个人也问过这个问题?!” 欧景年:“是。” 独孤桀骜:“你看我们都在一起了,你居然还惦记着你的前任,你不爱我!” 欧景年无语凝噎,缓缓把车停在路边,叹:“…说吧,你要什么?除了改名字。” 独孤桀骜迅速回嗔作喜:“改你的祖谱。” 欧景年:…… 第156章 要说复合有什么好处,那就是独孤桀骜突然像是“话匣子”技能满点了一样变得非常健谈。先是一连提出数个“合理建议”,在这些“建议”被欧景年一一否决之后,又毫不顾自尊地继续寻找下一个话题,路上往来的车、经过的道路、城市里的高楼、高速边的田野、甚至天上偶尔飞过的一只麻雀,都是她的话题。 然而欧景年一点也没有注意到独孤桀骜的异状,算不上外向的她有问必答,每答必长,而且从始至终,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意,绝不因独孤桀骜的问题过于古怪或低幼而有任何不满。 回程的两个小时就在两个人越来越热烈的谈话中飞快地消磨掉了,直到欧景年在小区门口停下车,摇下车窗的时候,独孤桀骜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失态——她居然摒弃了自己一贯高冷的形象,像条哈巴儿狗似的摇着尾巴在和欧景年套近乎!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还觉得这种感觉很好,像是灰蒙蒙的天空突然放晴、冷飕飕的气温骤然升高、四野荒芜的土地突然长出新绿…不,像是比这些感觉加起来还要美好,仿佛身边突然开满了鲜花,飘起了仙乐,有娇艳美好的仙子从天上降下来接引她,告诉她她已经升登极乐。 独孤桀骜情不自禁地裂开嘴傻傻一笑,趁着欧景年和保安们说话的时候向驾驶室一偏,刚好赶上欧景年说完话转过头来,于是在她脸颊上响亮地一吻,把欧景年和几个保安都吓了一跳。 “这是我女朋友!”独孤桀骜骄傲地、得意洋洋地向门卫们宣示,“你们谁也不许觊觎她!” “独孤。”欧景年从卫生间出来没脸红,这会儿却脸红了,轻轻推她一下,不赞同地说:“你跟他们说过了。” “说过又怎么样?”独孤桀骜摇着头,晃着手,看那样子,只要配上音乐,整个人马上就可以跳起舞来了:“这种话必须天天说、时时说,怎么说都说不厌,这才显得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欧景年心里隐约地有点高兴,理智上又觉得这么张扬有点不太好:“独孤,你喜欢我,憋在心里就好了,不用总说出来。” 独孤桀骜鄙视地看她:“喜欢就要说,为什么要憋住?你看你那些电视剧,就是因为男女主总是不肯把话好好说清楚,结果产生一堆的误会,又要死要活又耽误终身的。再说,不天天说,这里面保不齐有谁没被通知到,这些臭男人,看见一个女人有些姿色就恨不得要去撩一撩,万一撩到你头上,我又答应你不能杀人,到时候怎么办?还是先预防的好。”她一口气对欧景年说完,干脆又对着窗外无语的老陈招了招手,老陈凑到窗边,独孤桀骜立刻使出自己最具气势的眼神瞪着他:“告诉你手下那帮小子,欧景年是我的人,谁也不许打她的主意,知道吗?对了,这个小区里有多少户人家?我要挨个上门拜访,告诉他们2号楼的欧景年已经名花有主,不许打歪主意,唔,你觉得我要不要去你公司宣告一下呢?”最后一句是对欧景年说的。 欧景年:“…你干脆竖个牌子写‘欧景年是独孤桀骜的女朋友’贴在我身上算了。” 独孤桀骜欣喜若狂:“好主意,回家我就找牌子。” 欧景年:…… 看不下去的老陈在一旁幽幽地开口:“她那是反讽。”说话的艺术都不懂,还想攀上欧小姐这种白富美女朋友?做梦也不是这么做,赶紧去补甄嬛传吧小朋友! 独孤桀骜瞪他:“知道为什么有的人能活一百多岁吗?” 老陈:“…不知道。” 独孤桀骜阴森森地一笑,露出惨白的牙齿,即将高冷而狂暴(自以为)地说出她从网上看到过的段子时,欧景年却先她一步开了口:“因为她们会看女朋友的脸色。” 独孤桀骜迅速地闭上了嘴,坐回座位,欧景年对着老陈抱歉地一笑,慢慢开进去,停好车。独孤桀骜被她刺了一句,安安静静地下了车,安安分分地站在门口等欧景年开门,欧景年一边掏钥匙一边看着她,突然想到一件事,笑着说:“我是不是该给你配把钥匙?” 独孤桀骜非常不解:“干嘛?” 欧景年也非常不解:“方便你进出啊。”她要上班,不一定能总陪在独孤桀骜身边。 独孤桀骜更不解了:“我现在进出就很方便啊。”一个起落就连小区都出了,哪里还要走门这么麻烦…麻烦…麻…烦… 终于反应过来的独孤桀骜僵硬地转身,讪笑着面对欧景年微带怒气的脸:“好啊,你帮我配把钥匙吧,没有钥匙进出真的很不方便呢,啊哈哈哈。” 欧景年:…世上有后悔药吗?有请来一箱! 独孤桀骜一看欧景年脸色不好就赶紧转移话题:“那个,景年啊,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吃晚饭了?你想吃什么?” 欧景年:“随便叫些外卖吧,你想吃什么?” 独孤桀骜笑嘻嘻:“吃披萨好不好?我们第一次见面吃的就是披萨。” 欧景年想起披萨,就把钥匙带来的不愉快给忘了:“好啊,这次可要多点几个,不然不够你吃。”她下意识地就要打开电脑订餐,结果独孤桀骜先她一步拿起了手机:“我来,我最近下载的软件好像很好的样子。” 欧景年有点惊讶:“你下载的软件?” 独孤桀骜点头:“店里人跟我说现在很多人喜欢用手机软件叫外卖,所以我研究了一下,看起来挺方便。”她点开软件,不太熟练地操作了一阵,欧景年好奇地在边上看着,时不时给个建议,片刻之后,外卖就已经下单,新用户的折扣算起来比网上订要便宜多了。 独孤桀骜自觉完成了一件大事,想要求表扬却又不好表现得太直接,于是露出一个矜持的微笑,举着露出订单页面的手机在欧景年面前晃了几次,欧景年会意地夸奖:“独孤真聪明!”又问:“所以你想在我们店里也推出送外卖服务?” 独孤桀骜点点头:“文白总觉得我们是高档餐厅,不能外卖,但是我看你上次订的满汉全席就很好。我们店的价格高,点餐的人应该都不缺钱,我们把外卖费收高一点,也是一笔小小收入。” 欧景年耸耸肩:“你是店长,你决定吧,需要我帮忙说服小白吗?” “不用。”独孤桀骜也耸耸肩,“只要能赚钱,没有人不会答应的。” “咳,你可能不太了解,小白她并不缺钱,开这家店主要是为了有个事业在做,而且她自己也有个聚会的地方,当然,钱肯定很重要啦,只是她还有别的追求而已…” 独孤桀骜眯着眼,笑得意味深长:“没关系,我会说服她。” 欧景年警觉起来:“你可别做什么出格的事。” 独孤桀骜翻个白眼:“你以为本盟主纵横天下十余载,事事都靠武力胁迫吗?” 欧景年:“不是吗?” 独孤桀骜气得跳脚:“当然不是!是凭借我的智慧和交际手腕,懂吗?” 欧景年:“…你是说‘完全没有’的智慧和‘到处得罪人’的交际手腕吗?” 独孤桀骜:“哼,我明天就去找文白,说服她给你看!” 欧景年笑:“我等你的消息。” 第157章 欧景年以为跟独孤桀骜复合对自己的影响不会很大,她们本就是稀里糊涂在一起的,然而身体的本能告诉她不是这么回事。同样的一顿晚餐,同样地与独孤桀骜一起吃,是恋人和不是恋人的感觉相差非常大。 比如此刻,她和独孤桀骜尽管只是吃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披萨,喝着大众得不能再大众的饮料可乐,气氛却比之前的任何一天都要更和谐,更温馨。像是冷冷清清的家里,突然有了人气。 想想以后回家的时候,不必再打开电视或电脑,假装自己不是一个人,叫外卖的时候,不用纠结来纠结去,总是凑不满起送价,外面天气好,可以和心爱的人一起出去散散步,而不是只能坐在院子里对着天空发呆,下雨下雪的时候突然有了牵挂,而不是无论旁人有没有伞,都与自己无关。 欧景年一度以为这样的日子已经和自己无缘了,她甚至纠结过好几次要不要效仿文白,一天换一个女朋友,靠金钱买陪伴。然而现在这一切都已经和她无关了。 因为她有了独孤桀骜。 欧景年不知不觉就露出一点温柔的笑意,一块披萨已经塞进了口里,却迟迟没有咬下去。 独孤桀骜看见欧景年在发呆,张开五指在欧景年面前晃了晃:“你还吃不吃?” “啊?”欧景年迟钝地回神,大脑还处于幸福的混沌状态,没及时领会盟主她老人家的意思。 独孤桀骜本来蹲在地上,这会儿一跳就跳上沙发,蹲在欧景年旁边,抢过了她的披萨:“你不吃给我。”她飞快地用嘴在披萨上扯下一大块,大口狠命咬了两下,愤愤不平地说:“你欺负我!你的披萨比我的好吃。” 欧景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重复着刚才的动作,转头看看桌上——独孤桀骜和自己吃的分明是同一个披萨。 独孤桀骜顺着她的眼光看出了问题所在,却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你肯定拿的是最厚的那块!”像是怕欧景年抢似的,她左一下右一下飞快地把剩下的部分全部塞进了嘴巴里,结果腮帮子鼓得太满,咀嚼起来非常困难。 欧景年好笑地看着瞪大眼睛拼命咬合的独孤桀骜,顽心忽起,对着独孤桀骜眨眨眼说:“你知道披萨怎么才最好吃吗?” 独孤桀骜看着她不说话。 欧景年笑着凑近独孤桀骜,同时手也摸上了她鼓鼓囊囊的脸颊。独孤桀骜警觉地看着欧景年,力图加速咬合速度,可惜东西塞得实在太多,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只好以控诉的眼神看着欧景年,妄图唤醒欧圣母那一向旺盛的道德感和怜悯心,可惜这回她没能如愿,反而更加激发了欧景年的*,欧景年的手顺着脸颊摸到脖子,又从脖子摸到锁骨,再顺着锁骨摸到肩膀,然后一用力,半抚摸地推了独孤桀骜一下,毫无防备地蹲着的独孤桀骜重心不稳,斜着倒在沙发上,心知不妙,赶紧又嚼了两口披萨,果然下一秒欧景年就亲了上来,不,与其说是亲,倒不如说是在抢她的披萨——欧景年先是单纯地以嘴唇亲抚独孤桀骜的唇,接着张口,轻轻以舌头挑开独孤桀骜的两唇,再之后,独孤桀骜就忘记了咀嚼,而欧景年吃到了一块披萨,边吃边笑:“这样,才最好吃。” 独孤桀骜的全身一下就热起来了,强行咽下披萨,抱着欧景年就想起起身,谁知却被欧景年按住,欧景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4s店里让了你一次了,这次,该我了。” 欧景年轻轻地爬着向后退了一点,缓缓地去解独孤桀骜的扣子,这回她熟练得多了,一下就破开了防线,两手扒着牛仔裤的两边慢慢下拉,褪到大腿根的时候却又停了手,放任裤子在那里开着口。这种感觉比全脱了还要羞涩,独孤桀骜腾地一下就红了脸,抬起头看欧景年。 欧景年跪趴在她身上,抬头对她一笑,然后身子俯伏下去,用牙齿叼住了独孤桀骜的粉色内裤,向下,轻扯。 独孤桀骜觉得身体开始急剧升温,体温很快就到了某个警戒线,然后她那敏感又多疑的身体就像是被拉响了火警警报一样自动绷紧,甚至为了灭火,还开始溢出消防用水。 欧景年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火情,稍微直起身子,调戏她的小女朋友时顺便让负重的右手休息一下:“看来我不用多‘磨蹭’了。”她特意把一磨一蹭两个字分得很开,字咬得也特别重,独孤桀骜光听这两个字就快喘不过气来了,一拍沙发,恶狠狠地说:“要上就快!” 欧景年一笑,慢慢地又俯趴下去,动作却比之前更加轻缓了,好一会她才真正地让独孤桀骜的两条裤子会合,又一会,她那比体温略低而带着几分凉意的嘴唇与独孤桀骜会合了,再一会,她才真正开始品啜独孤桀骜。 “等下一定要再多吃几个披萨!”咬牙切齿的独孤桀骜如是想,这也是她最后一条完整而理智、全出于大脑思考而得的念头。 第158章 欧景年本人对攻受,或者说tp这种东西并不在意,在她看来,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在一起,什么体位,什么地点,什么动作,什么情趣,都只是织锦上添的那一点小小绣花,有固然好,没有当然也没什么,所以当初和杨爱红在一起的时候,她固然也有非常想要主动的时候,却每每因为杨爱红的要求而放弃——杨爱红对攻受这件事非常在意,无论在家有多么幼稚或者小女人,在外面总是表现出一副“我是总攻”的派头,欧景年天性温和,对这种小事自然能让则让,结果和杨爱红在一起五年,攻的次数还没她一晚上跟独孤桀骜在一起的时候多。 欧景年起初以为独孤桀骜也会有跟杨爱红一样的观点。毕竟两人同样都是位高权重,观念同样都偏于保守,又同样地都有些不择手段。 所以在4s店里,独孤桀骜稍微流露出一点意思的时候,欧景年就先退让了。 作为新手来说,独孤桀骜的技巧算是不错了,然而却远远没达到让欧景年满意的程度,白天的那一次与其说是“正剧”,倒不如说是“前戏”,被撩出火的欧景年强忍到了晚上,终于还是招架不住小女朋友的诱惑,果断地推倒了。 令她意外的是,独孤桀骜虽然依旧热情如火,却始终没有流露出任何对被压的不满,一贯死要面子的独孤桀骜甚至提都没提“攻受”这件事。 在两人都精疲力竭,勉强冲个澡钻进被窝之后,欧景年终于忍不住问她的小女朋友:“独孤,你…对我们两刚才的互动怎么看?” 被铺天盖地的倦意包围的独孤桀骜迟钝地想了半天,才明白欧景年说的是什么意思:“挺好啊。”欧景年好几次顶到了她的丹田气海,惹得她内力激荡突破禁制运转了好几个大周天呢,那感觉…简直比武功突破的时候还要爽。 欧景年知道独孤桀骜此时正是最无防备的时候,坏心眼地推推她,想要套出实话:“独孤,你…也会想要那样对我吗?” 这句话照例又让独孤桀骜反应了好久,但是一旦她反应过来,马上就想到了另一个方向上:“你,现在想要?”她的确是有点困,不过,如果欧景年想要倒也不是不行。 “不不不。”累成狗的欧景年差点被这句话吓清醒,赶紧如实交代以免误会:“我只是想问问,你会…介意一直是我做吗?我是说,这样子的话,好像我是主动的那个,你们古代的话,是叫做‘相公’吗?你会介意我是‘相公’你是‘娘子’吗?”这种称呼莫名地让她觉得羞耻。 “为什么会介意?”独孤桀骜把头扭一扭,眼睛眯开一条缝:“无论谁主动我们两都是女人不是吗?分相公娘子有意义吗?”当然,她自己地位智慧武功都比较高是不争的事实,不过为了免得欧景年自惭形秽,就先不要提这些了。 欧景年想了想,笑了:“确实没什么意义。”在独孤桀骜额头上亲了一口,笑着说:“晚安。”翻个身要睡,结果独孤桀骜忽然又从后面抱住了她:“其实,你如果想要的话,不用这么遮遮掩掩的,直接跟我说就行了,我不会怪你的。” 欧景年伸手拒绝:“…不,我真的…” 独孤桀骜轻巧绕过欧景年的拒绝,脱掉了她才穿没多久的睡衣:“没关系,不要跟我客气,虽然我是有点困啦,但是一次两次的还是没有关系的,本盟主一向侠义心肠,乐于助人,尤其是自己的女人,嗯!” 欧景年:…… 独孤桀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被欧景年搂在怀里而不自知,她挠了挠脑袋,觉得自己最近实在是有沉湎于逸乐的嫌疑,这样下去实在不好,然而欧景年的怀抱实在是又香又暖又软,她实在是舍不得离开。思索了5分钟之后,独孤桀骜下定了决心,两手在欧景年的手腕处打着圈反复摸了几遍,让欧景年皱着眉迷迷瞪瞪地哼了一声,才又拍拍她的脸:“景年,景年?” 欧景年以为独孤桀骜要起来上厕所,翻了个身,松开独孤桀骜,谁知独孤桀骜一下就把被子给掀开,直接把欧景年抱起来,放在地上。 欧景年直到两脚踩在地毯上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揉了揉眼睛问:“独孤,你又怎么了?” 独孤桀骜笑得非常欢快,带着一点私心得逞的小得意:“说好的我教你武功的,快,起来练武。” 欧景年:“…你不是说你教我的那种功夫不痛苦,不需要怎么苦练?”现在才早上六点吧?冬天啊,天都没亮啊! 独孤桀骜:“是不痛苦也不需要苦练啊,就是每天早上起来练两个小时就好了嘛。” 欧景年表示怀疑:“…你确定两个小时叫做‘不痛苦’?” 独孤桀骜立刻就开始忆苦思甜:“想当年我每天早上5点起练到晚上9点才停,中间除了吃饭以外不休息,休息也都是盘腿打坐冥想…” 欧景年:“打住!好吧我承认跟你们那种变态练功法比起来这个算好的了,但是我们能不能改在晚上?晚上我跟你练两个小时可以吗?”早上实在起不来>_<。 独孤桀骜换了个话题开始长篇大论:“早上是天时最好的时候,练起来事半功倍。《黄帝内经》说…” 欧景年以手扶额:“独孤,要不这样,我跟你练,但是我们能不能从明天开始…你干嘛?” 猛然打开窗户的独孤桀骜拍拍手:“你总是靠空调啊地暖啊这些东西取暖,养得那么娇气,既缺乏尚武精神,又不利于你身体的自我调节,所以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家里不许开地暖——这不算私人空间哦,我可是跟你住在一起的。好了,你的运动服我已经拿过来了,你快穿好,我们下去锻炼。” 欧景年:…… 第159章 为了防止欧景年神功未成就先冻死,独孤桀骜好心地握住了她的手,缓慢地输送了一点内力,奇异的是,欧景年的体内像是突然有了一点点基础,她的内力进去,竟然得到了一丝轻微的回应,独孤桀骜眨眨眼,捏住欧景年的脉门探了一会,惹得欧景年歪头问她:“独孤,你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觉得你可以换一套功法练。”独孤桀骜本想不动声色地就换套武功教,然而想起昨天才约法三章,到底心有余悸,乖乖地说出了心声,“你的资质挺好的,要是早上十几二十年入门,说不定也要有我的一半功力了,现在就算年纪大了,稍加努力,也还是有些可造的。” 欧景年明显关注错了重点:“…独孤,你不知道‘年纪大了’这话一般不能对女人说嘛?” 独孤桀骜不解:“为什么不能对女人说?要认真算,我都三百多岁了呢,我都没觉得有什么呀。” 欧景年:“总之这话不能随便说,别人会不舒服的。” “别人舒不舒服关我什么事?”独孤桀骜拉开落地窗,牵着欧景年走到院子里,想起什么,回头问欧景年:“所以…你听见这话会不舒服吗?” 欧景年有点不好意思:“以前还好,最近…咳,会有一点点伤感。”独孤桀骜看起来实在是太嫩了,她跟独孤桀骜走在一起,总会不自觉地有种诱拐高中生,啊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昨天晚上即使那么累,她也依旧敷了面膜才上的床,而且还随手网购了一整套新的化妆品。 独孤桀骜点点头,把这件事记住:“其实你看起来年纪一点也不大,特别年轻,比我年轻多了。” 欧景年:“独孤,甜言蜜语也要有个度。”这话说的也太夸张了。 独孤桀骜认真地说:“这不是甜言蜜语,这是真的,你长得一脸未经世事的傻白甜样,哪像本座这样成熟稳重沧桑励志。” 欧景年:“…我就当你在夸我。” 独孤桀骜以她武林盟主的尊严担保:“我的确是在夸你。”不知道触动了哪根纤细敏感的小愁肠,还小小地叹了一声:“以前有人跟我说过,未经世事是一种运气。” 欧景年非常认同:“是啊,未经世事是一种运气,可惜我们都没有这种运气。”有点好奇地看独孤桀骜:“这话是谁跟你说的?是你朋友?”师父和下属们似乎不太可能跟徒儿说这种话,难道独孤桀骜以前有什么特别亲密的同辈朋友?不知是男是女?她绝对不是在查户口,只是…只是想多知道一点女朋友的过去而已。 独孤桀骜呵呵一笑:“按你们的话说,一个反派。”她有点兴奋地一握拳,没有告诉欧景年这个反派的结局。 欧景年也呵呵了一声,看了一眼外面阴沉沉黑乎乎的天色,虽然有独孤桀骜的内力呵护,也依旧瑟缩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独孤桀骜:“独孤,天…这么黑,真的适合练功吗?” 独孤桀骜也认真扫视了一圈欧家的花园,皱起了眉:“黑倒是没关系,不过院子是真的小了点。”没办法,她的女朋友是真穷,只能住这样小的房子,家里一个下人都没有,偏偏工资还这么少,看来还是要靠她来挣钱养家才行啊。 欧景年心里一喜,刚要说“那就算了我回去睡觉了”,结果独孤桀骜已经扯着她往门外走:“去外面。” 欧景年:“…在小区里锻炼会打扰邻居吧?” 独孤桀骜:“只是一些简单的动作,很安静的。” 欧景年:“保安看见不会说嘛?” 独孤桀骜:“不会的,老陈派在夜间和清晨巡逻的人都挺和善的,我每次出去都会跟我聊天,还会帮忙拿东西,像那个罗技,到现在还每次都问我和你交往的细节,也不知道注意点分寸。” 欧景年骤然感觉到了危机:“罗技还跟你有联系?”她已经完全忘记好几天之前自己还想着撮合罗技和独孤桀骜的事了。 独孤桀骜嗯了一声:“巡逻见到有时候会聊一下,我不是教他一点拳法吗?其他几个人知道了,也都来跟我学。” 欧景年:“…等等你什么时候教罗技拳法了?那群人又是怎么回事?都是小伙子吗?” 独孤桀骜莫名其妙:“我跟你说过的呀?我…我不是之前出去不太走大门吗,罗技他教我怎么躲摄像头,我不想欠这种小辈人情,所以教了他几招,后来那群小伙子知道了,也都来学,我偶尔心情好时,会指点他们一二。”真相是,一呼百应众人吹捧的独孤桀骜穿到了现代,失去了以前的威风之后分外孤单寂寞冷,而这些小伙子崇拜的眼神能令她的心情稍微好点,所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 欧景年微微笑:“…独孤,我是你女朋友吧?” 独孤桀骜警觉地看她:“你干嘛又强调这个?我告诉你,我可什么都没做,你要是敢莫名其妙跟我分手,我…我…我恨你一辈子。” 欧景年:“不,我只是想说,你既然答应了教我武功,就一定要专心致志地把我教好,不能又教我又教别人,这样我们都学不好的。” 独孤桀骜:“你的意思,是答应认认真真地跟我学吗?那你每天要练五个,不,八个小时,怎么样?” 欧景年:“是这样的,我觉得就算你是我女朋友,我也不能太过于自私,妨碍你的社交生活和正常交友,再说你的武功这么神奇,只教我一个怎么够呢?一定要教越多人越好,让你的绝学发扬光大,真的,我支持你!” 被欧景年一语调动了充分积极性的独孤桀骜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怎能容忍欧景年半途而废:“…我不管,你自己要求要好好学的,来,今天早上先蹲半个小时马步!” 欧景年:/(tot)/ 欧景年从小到大体育课都是能逃则逃,体质虽算不上极差,但也比同龄人要低那么一点点,爬个三层楼梯都能要她老命,何况是蹲马步? 跟独孤桀骜训练了不到五分钟,她就额头冒汗,脸色发白,眼睛盯着独孤桀骜,嘴巴里絮絮叨叨:“独独孤,还有没有更基础一点的锻炼?我觉得蹲马步这种动作不太适合我。” 独孤桀骜:“马步就是最基础的,其次就是打坐,不要怕,你的体质虽然差了点,撑个半小时还是没问题的,蹲完我带你打一整套拳法,教你最基本的呼吸,之后你再跑步半小时,我去给你买早饭,吃完早饭你刚好去上班。” 她刚说完,欧景年就扑通一下往后一坐,整个人摔在地上,颇有几分狼狈。 独孤桀骜:“…我还是高估你了,这样吧,我们换个姿势,你贴墙站着,气沉丹田。” 欧景年倒在地上装死。 地面很脏,一下就污染了她一身浅色的运动服,然而欧景年并不在意。 刚刚过去的那5分钟简直就是地狱,和地狱比起来,这点脏东西算什么?! 独孤桀骜皱着眉伸手去拉欧景年,而欧景年闭上眼,假装自己看不见。 但是掩耳盗铃并没有什么用,独孤桀骜看见她不肯起来,索性直接抱住她,走到墙边,把她摆出一个靠墙蹲立的姿势,欧景年只蹲了不到一秒钟就睁开眼,非常委屈地哭诉:“膝盖疼。” 独孤桀骜:“气沉丹田,进入冥想,很快就不疼了,这是第一个基本姿势,练你下盘的稳定的。” 欧景年:“…我膝盖不好,幼儿园的时候摔过一跤,摔到了膝盖。” 独孤桀骜:…… 欧景年:“小学的时候也摔过一跤,也摔到了膝盖。” 独孤桀骜:…… 欧景年:“中学的时候还摔过一跤…” 独孤桀骜默默地蹲下去,两手推住欧景年的膝盖:“让我减少时间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可以帮你护着膝盖一点——这样好一点了吗?你还有哪里受过伤,需要我压着?” 欧景年还没回答,就听见那边罗技低沉的声音传来:“欧小姐,独孤…小姐,你们,在干什么?” 欧景年低头看了看独孤桀骜,独孤桀骜两脚跪压在她脚面上,两手推着膝盖,昂着头,怎么看怎么…污。她再看了看罗技,天色太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从他马上把手电转开而且还背转身去这个动作看,他…似乎应该大概可能也许…是想歪了。 第160章 欧景年家的别墅算是金市顶尖的小区之一了,平常在小区里晃一整天也见不到什么人,然而这天早晨,像是所有人都约好了似的,邻居、保安、保姆、小三…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陆陆续续地经过欧景年身边,每个人看见贴着墙角站着的欧景年和跪在欧景年腿上两手放在她身上的独孤桀骜都要放慢脚步,朝这边转下头,大部分人会事不关己地走开,少部分与欧景年稍微有点熟悉的则会喊一声“欧小姐”,欧景年拉着女朋友挨个登门拜访的时候没有觉得尴尬,被父母赶出家门的时候没有觉得尴尬,甚至被杨家的人赶出家门的时候都没有尴尬,却在这时…深深地尴尬起来。 “独孤。”欧景年低声下气地求饶:“能不能…不要做这个动作了?” 独孤桀骜瞪了她一眼,即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欧景年也被这一眼瞪得摸了摸脸,结果手马上就被一下跳起来的独孤桀骜给扯住:“都说了不许动。”大概是怕欧景年再做小动作,她索性两腿压在欧景年腿上,两手压住欧景年的肩膀,整个人几乎贴紧了欧景年,活生生地把比她高出半个头的欧景年给压在了墙上。 欧景年无语问苍天:“…那,能不能到室内做呢?” 独孤桀骜:“不行,不能半途而废!”欧景年这个渣体力,现在放松等下怎么可能有力气重新来过?不行! 欧景年脸都红透了:“那个,可是…这样…好奇怪,你不觉得动作很…羞耻吗?” 独孤桀骜非常不以为然:“有什么好羞耻的?我们只是单纯地在练功而已。再说,你本来就是我女朋友。” 独孤桀骜的声音大概大了一点,旁边走过的一个西装革履的大叔脚步一顿,转头看向这边。 欧景年看他眼熟,似乎是附近楼的某位邻居,扯起嘴角,对着他尴尬地一笑。 而独孤桀骜则骄傲地转头:“你是这里的居民吗?跟你说,你的邻居欧景年是我女朋友哦。”想当年她去那些边远的村镇游玩,心血来潮收过几个弟子,结果整个村的人都欢呼沸腾,欢天喜地地过来跪谢她的恩典,还特地在村中刻碑纪念,甚至有为她立生祠的,而现在她从这个小区里讨了个老婆,这里的人却都这么冷漠,真是…虎落平阳啊。 欧景年:…… 大叔盯了她一眼,加快脚步走到前面自家车位,有司机毕恭毕敬地替他开门,然后开走了那辆又长又大的商务车。 独孤桀骜的目光跟着大叔到了车上,顿时就有点挪不开了:“景年景年,那辆车是什么车?跟公交车不一样吧?” 欧景年趁着这机会要扭动下脖子,结果马上又被独孤桀骜按回去:“不许偷懒!” 欧景年不得已,只好稍微抬了下下巴,看了一眼:“不是加长林肯就是加长凯迪拉克吧,这车…我买不起,估计至少好几百万。” “比文白的车呢?” “应该要贵。” 独孤桀骜摸了摸下巴:“挺好的。”看了看时间,松开了欧景年:“好了,现在我教你几个基础的姿势,你跟着我,每个动作做一千遍。” 欧景年:“…独孤,我真的不行了,今天还要上班呢,等下开车都开不了。”这么蹲半个小时是人做的吗?健身教练都没有这么牛吧?真不敢相信她居然撑下来了。 独孤桀骜笑:“你放心,我会给你输入内力,确保你坚持得了的,至于上班嘛,你可以打车去。来,我们赶紧来做下一个动作,我教你,起手式…” 欧景年:/(tot)/ 早上八点半,独孤桀骜准时把欧景年给抱出了小区门。 已经累到连手指都抬不起来的欧景年早已忘记尴尬这回事,有气无力地抬头,跟门口的保安们打招呼:“早。” 独孤桀骜:“早啊,我抱着我女朋友欧景年出来了。” 欧景年:“独孤,你能不能别再强调我是你女朋友这件事了?好尴尬。” 独孤桀骜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好吧,我爱你,么么哒。” 欧景年连表示无语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也爱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等等,她刚刚说了什么? 欧景年僵硬地抬头,想看独孤桀骜有什么反应,可是期待中独孤桀骜目瞪口呆或者欣喜若狂的脸都没有出现,她只是对着欧景年一笑,拦了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把欧景年塞进去,然后在窗边问:“晚上需要我去接你吗?” 欧景年:“不,不需要,我晚上去市中心找你吃饭。” “嗯那我等你。”独孤桀骜心情愉快地帮女朋友关上了车门,站在原地目送着出租车开出很远,才悠悠然往家走——还没到萨瓦迪卡开门的时间,去了也白搭。 那么这么几个小时,要干什么呢?欧景年好像给自己报了个电脑班,可是还没开班,学车嘛——欧景年又非说要她在的时候才能学,看来只能自学了。 独孤桀骜走过了门岗,回到小区,忽然又一步退回来,小跑着出了小区,捡起风吹过来的一张小广告“招男女公关,月薪3万起”。 独孤桀骜对门口执勤的小保安招了招手,小保安左看右看,没有旁人,只好乖乖走过来:“独孤小姐,有什么…事吗?”陈队长,也就是他同村的远房叔叔说这个人很可怕,务必要远离这个人,可是她居然主动找自己了怎么办? 独孤桀骜:“女公关什么意思?薪水为什么会这么高?” 小保安的脸扭曲了一下:“那个…这个…反正是不太好的意思。” 独孤桀骜:“是窑姐儿的意思吗?” 小保安:“窑姐儿是什么?” 独孤桀骜:“咳,就是,那个,是□□的意思吗?” 小保安被独孤桀骜直白的问话吓了一跳,不好意思直接回答,只能点了点头。 独孤桀骜:“□□在你们这合法吗?” 小保安:“…好好像不。”他好像卷入了什么奇怪的对话里面去了。 独孤桀骜听说不合法,就不太高兴,刚要随手扔掉这张小广告,手一扬突然又抓住了这张纸:“那男公关呢?” 小保安:“不不知道。” 独孤桀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把小广告叠了几叠收起来,想了想,又问小保安:“那想必你也不知道‘摩的’违不违法对吧?对了,如果我要去买你们这里的律例…就是法律啦,要去哪里买?书店?还是公安局?” 小保安:“…书店应该就有…吧。”感觉这对话越来越诡异了,他…要不要先找借口溜走? “嗯。”独孤桀骜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余光瞥见一辆出租车,顺手一招,将上车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对着走回去的小保安招了招手:“你,过来。” 小保安一脸警惕:“啊?你又找我有什么事?” 独孤桀骜:“叫你过来就过来,哪来那么多废话。” 小保安慢吞吞地走过来,弯着腰从车窗外看独孤桀骜,听候这位业主的小情人、叔叔口中的厉害人物以及他自己眼中的不正常人士有何吩咐,却只看见独孤桀骜盯着他看了半天,才从嘴里吐出硬邦邦的两个字:“谢谢。”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好了,你可以走了。” 小保安:…… 独孤桀骜:唉,看我多有礼貌,多么符合欧景年以前描述的要求,晚上要跟欧景年说,她一定很喜欢这么讲礼貌的我,哎呀早知道刚才应该拍个照录个音什么作为证据,啊,有了,让这个出租车司机做人证就好了。 出租车师傅习惯性地从反光镜里看一眼后座,只见他新接的这位早晨从高档小区钻出来却衣着普通打扮保守的女乘客歪着头,托着腮,两眼一眨不眨地从反光镜里盯着自己看,顿时吓了一跳,摆了摆计价器,侧头粗声粗气地问:“去哪?” 这位穿着一身鸿星尔沙运动服和李静运动鞋的女乘客魅惑狂狷地笑了一下,从后座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拍得他的心一跳一跳的才问:“老头子,包你一天,多少钱?” 第161章 欧景年那反射弧奇长信息分层又极其诡异的cpu直到她坐进出租车目送独孤桀骜远去才来得及处理今早最重要的事——她对独孤桀骜说了“我爱你”。又过了足足1分钟,她才开始纠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个词。而再过5分钟之后,欧景年才终于开始纠结最重要的那个问题了——独孤桀骜为什么那么淡定?按照正常恋爱的流程难道不该是欣喜若狂或者假装淡定其实欣喜若狂吗? 欧景年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场景,从独孤桀骜抱着她出门,到她们的对话,再到之后的所有事,整个过程都如行云流水般自然,好像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可是这正是最大的不对。 毕竟她和独孤桀骜才认识不到一个月。 毕竟独孤桀骜还是有前科的。 想到有前科,欧景年突然又为自己居然不信任独孤桀骜小小地内疚了一下,然而内疚归内疚,她却依旧无可避免地想起了独孤桀骜之前的行为,又从独孤桀骜联想到了她那失败的第一次恋爱,在想到父母出车祸的场景时欧景年强行停止了回忆,然而心已经微微地有点疼,她抿了抿嘴,下意识地摸了摸手机,有点想找人聊天,却发现她平常除了文白,几乎没有任何可以聊天的人。而文白并不是个合理的倾诉对象。 欧景年轻轻叹了口气,忧郁地转头望向窗外,外面白茫茫一片熟悉湖水,原来车已经开到了金湖大桥上。 穿过金湖大桥再绕十几分钟,就到了她工作的文史档案馆。而如果下了桥沿着湖开到那一边,就是萨瓦迪卡,她和文白联合投资的泰国餐厅,也是独孤桀骜工作的地方。 这么算下来,其实两个人工作的地方离得挺近的呢,中午是不是可以出来…一起吃个饭?顺便问问看独孤桀骜对于“爱”这个词的看法。可是她中午从来都是在单位和大家一起吃,突然离开,会不会显得很奇怪?而且,才复合就又讨论这么大的话题,独孤桀骜会不会觉得她很烦? 单位到了,出租车司机回头说了些什么,欧景年全没在意。木讷地付了钱,踏出车门,看了一眼睽违已久的单位大门,然后意识到自己比平常晚了足足15分钟。这并不意味着她迟到了,只是说明她没法像以往那样替领导和所有的同事洗杯子、泡茶。 就是那么一瞬间,欧景年下定了决心:休假这么久,第一天上班,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出来吃饭,等过几天再去找独孤也不迟。 欧景年元气满满地走进了办公室。 冯姐和其他几个同事已经到了,每个人都坐在位置上,比平常看上去要严肃很多。 “早啊。”欧景年笑呵呵地跟每个人打招呼,有几个人懒洋洋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其中那么一两个低低地回了一声“早”,其余的人都假装自己没看见她。 欧景年怔了一下,又笑着对冯姐说:“冯姐,早。” 一贯友善的冯姐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一语未发。 欧景年觉得气氛实在是太奇怪,她刚回来上班,又不太好问太多,只好默默地走到座位上,刚拿起杯子,打开杯盖,就吓得尖叫了一声,杯子被她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杯子里的死老鼠也就这么掉在了地上,即使是冬天,腐烂的味道也迅速弥漫开,与暖空调交杂在一处,形成了一股更恶心的新味道。 没有一个同事对这件事有任何反应,他们只是冷漠地朝这边看了一眼,又马上把目光挪回自己的电脑屏幕上,好像他们这清闲衙门真的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要做一样。 欧景年看见这副情形,也就大致清楚是什么情况了,硬生生忍住眼泪,自己去拿了撮箕扫帚,安静地打扫掉这些残渣。 她刚把垃圾倒进垃圾桶,提起垃圾袋走出办公室的门,领导就来了,看见她,立刻露出一个与以往绝不相同的微笑:“大早上就在搞卫生啊?好好,同志们都应该向你学习。” 欧景年的直觉敏锐地许多不对的地方,但是她的神经系统实在跟不上直觉的速度,只好呆呆地一笑,说:“领导,早。” “早早早。”领导笑得很慈祥,这慈祥绝不同于以往那种对下属的居高临下,而更像是一种对于晚辈的关爱,他搓了搓手,笑得眼都眯起来,对欧景年说:“小欧啊,我有事找你谈,你等下到我办公室里来一下。” 摸不着头脑的欧景年索性以不变应万变,点了点头,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出去扔了垃圾,再回来的时候马上就进了领导办公室。 领导让她关门,她听话地关上了,假装没有看见几个同事之间的挤眉弄眼,也没有看见冯姐对着这边“呸”的动作。 几分钟之后,欧景年就知道今天办公室的诡异是为什么了,领导组织辞令,绕来绕去地跟她说了一大堆的话,中心思想就是,欧景年在单位已经5年了,办事一向靠谱,表现一向优秀,而冯姐年年都是先进,今年也该发扬一下风格,让后进欧景年也被评个优,再提个干,以资鼓励。 说完这一大堆之后的领导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欧景年,微笑着问:“小欧,你觉得呢?” 欧景年:“领导,我觉得我不太适合这份荣誉,毕竟冯姐她资历更深…” “话不是这样说。”领导听见开头就打断了她,“资历是一方面,学历和能力也要考虑到的嘛。小欧你是留学生,肯进我们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连个奖励都不给,怎么叫人服气呢?好了,这是部门的决定,你也不要谦让了,就这样吧。”他挥了挥手,示意欧景年可以出去了,欧景年什么都没说,默默起身走出去。 坐回座位的时候她可以感受到单位里所有人指责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这让她如芒在背。她打开电脑,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紧急处理的事务,却发现忽然间自己连那些写报告、打杂的活都不用干了。这让她一整个上午都如坐针毡。 中午照例是要定外卖的,往常10点一过,办公室里就像炸开的锅一样喧嚣沸腾,彼此为了中午到底吃什么而大费脑筋,可是今天直到11点半了办公室都还非常安静,欧景年忍不住问:“你们中午吃什么?” 结果负责订饭的新人小王说:“欧姐,我们前几天约好了尝尝附近新开的餐馆的外卖,已经订了,忘了告诉你,不好意思啊。” 欧景年笑了笑,没说什么,拿起包,走出办公室几步远才想起来她压根不知道单位附近有什么吃的,打开手机地图一搜索,发现第一个跳出来的餐厅居然是萨瓦迪卡。 欧景年想了想,还是拨通了独孤桀骜的号码:“独孤,你在店里吗?” 独孤桀骜说“不在”,欧景年的心就冷了一下,说:“哦,那没什么,就想问问你,没事了,拜拜。”刚挂断电话,一转身,就看见独孤桀骜穿着围裙戴着店里的服务员帽子站在她身后,手里提着好几个印有“萨瓦迪卡”字样的巨大塑料袋,对着她傲慢地一抬下巴:“才分开这么点时间,你怎么就把自己混成这样了?” 欧景年不明白独孤桀骜在说什么,看了看独孤桀骜的打扮,再看了看她身后不远处停着的出租车,迟疑地回应:“独孤,你…是在送外卖吗?”昨天想的主意,今天就开始执行了?文白同意了吗?会有订单吗?打出租送外卖不会很浪费吗?不行,她要信任独孤桀骜的能力,毕竟是做过武林盟主的人,管理区区餐馆肯定手到擒来啦。 “本来是。”独孤桀骜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把所有塑料袋都套在左手臂上,右手挽着欧景年就往出租车上走:“现在不是了。”她把欧景年塞进出租车,然后当着出租车司机和欧景年的面把几袋子食物扔在文史档案馆门口,还用脚踩了一阵,直到满地狼藉才愉快地钻进出租车,掏出手机打电话:“小宋,取消那个档案馆的订单,浪费的钱记在我头上。理由?人品太差不配吃我们的外卖算不算理由?哦对了,你等等再取消,让他们再饿一阵,对,拖到12点半,那时候是最忙的时候,外卖肯定也最忙,我看他们到哪里去叫餐!” 欧景年:…店里的外卖要一直用独孤桀骜送,生意肯定药丸。 第162章 欧景年刚跟独孤桀骜一起回到店里就看见一辆有点眼熟的小电摩晃晃悠悠地冲过来,在她们身前猛然停住,穿着独孤桀骜同款围裙的骑手摘下头盔,对欧景年打招呼:“欧景年,好久不见。” 欧景年怔了一下才回应:“陈锋?” “是我。”陈锋把头盔放在一边,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才跨下车,走过来两手用力地握住欧景年的左手,以一种他乡遇战友的非凡眼神激动地盯着欧景年看:“你也被老白叫来送外卖了吗?” “老…白?”欧景年重复了一遍这个怎么听怎么奇怪的称呼,没注意到独孤桀骜的两手猛然从中间插出来,强行把陈锋和欧景年的手给分开了。 陈锋:“…独孤店长,你找错吃醋对象了,你该去找老白。” 独孤桀骜哼了一声:“我只是怕你手太冷,把景年给冻着了,来,景年,我们去里面。” 欧景年:“…早上你怎么不怕冻着我了?” 独孤桀骜解释得理直气壮:“早上有我贴肉保护你,现在大庭广众的,我再那么贴着你像什么样?” 欧景年:“…什么贴肉保护,明明是在强迫我,还大庭广众呢,早上路过我们的人还少吗?”她一辈子的脸一早上都丢光了。 独孤桀骜:“明明是你自己说要的,我只是顺应你的要求而已,怎么又变成我强迫你了?答应了又反悔,还一直偷偷动手动脚,我不一直按着你,你恐怕保持清醒都难吧?” 欧景年:…… 陈锋无语地看了这两人一眼,轻咳一声以示提醒:“两位,要讨论私事的话可以进去再说,门口还有客人呢。”她一边说一边率先推门进去,正好看见文白背着双手在大厅里踱来踱去,神情步态,活生生一个黑白抗日电影里的地主老财。 文地主看见陈锋进来,立刻把下巴扬得比天高:“怎么这么慢?是不是到哪偷懒去了?” 陈锋对她的神情已经免疫,慢悠悠地走进去,走近吧台,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水,才悠然自得地回答了一句:“市区道路限速40。” 文白:…… 陈锋:“这个外卖距离我们有5公里,而我正好离开了30分钟。” 文白:“那又怎么样?” 陈锋啧了一声:“5公里来回就是10公里,市区道路限速40,加上红绿灯,10公里怎么也要开20分钟,再加上找小区和楼层、上楼、叫门、收钱、找零和你要求的广告推广,至少也要10分钟。加起来正好30分钟——这都算不明白,你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文白:“我数学谁教的关你什么事?你特喵的爱送送,不送拉倒。” 陈锋抬起眼皮看她笑:“真的?” 文白:“假的,你快到厨房去拿饭再送一单去,市档案馆。” 陈锋:…… 独孤桀骜:“等等,那单不能送!” 文白狐疑地看她:“为什么不能送?对了,我还正想问你呢,你是怎么送外卖的?人家客户打电话来催了几遍了,饭呢?” 独孤桀骜面无表情:“被我扔了。” 文白气得跳脚:“…为什么扔了?”这是她们店第一天开始送外卖,这主意还是独孤桀骜自己想出来的不是吗?等等,档案馆,这地方好熟悉,还有独孤桀骜后面那个人… 文白终于反应过来,几步跳过去,想给欧景年一个大大的熊抱,却被独孤桀骜眼明手快地给破坏了——独孤店长情急之下,顺手就把欧景年给扛在肩上,两脚动都不动就强行平移了一步,再迅速把欧景年放下来。她整个动作快到极点,连被扛起来的欧景年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晃了一下就闪开了文白的拥抱。 松开欧景年的独孤桀骜怔住了,整个人站在当地,任文白怎么瞪视、欧景年怎么叫换都不理不睬,过了一会,她脸上才渐渐浮现出一股欣喜的神色,右手猛然扣上左手脉搏,像把脉似的按了一会,马上转头,伸手去抓欧景年的脉门。 欧景年已经习惯独孤桀骜时不时出现的抽风行为,放松身体任她摆布的同时还不忘对文白一笑:“小白,那单是我同事订的,他们工作日天天都叫外卖,也舍得在吃上花钱,你不要得罪他们,让厨房做了再给他们送过去吧。” 到了这时候,文白反而不着急外卖的事,看了欧景年一眼,说:“你以前中午从来不离开单位的。” 欧景年模棱两可地回避话题:“谈恋爱了嘛,当然不一样。” 文白还在将信将疑的时候,陈锋已经直截了当地戳穿了欧景年:“你要是因为恋爱出来吃饭,独孤干嘛把外卖扔掉?她巴结你那些同事还来不及呢。” 独孤桀骜从一脸欢欣痴迷中回过神来:“正常人谁会去巴结那些人啊?神经病。”就算那帮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也不过是些愚蠢的凡人而已,给她打扫厕所都不配,她怎么会去巴结他们? 陈锋难得地和文白动作一致,两个人都以诡异的目光看向独孤桀骜,文白满脸嫌弃,陈锋满脸惊异:“要谈恋爱,还不跟女朋友身边的人交好,你是找分手吗?说到这个,欧景年你…” 欧景年言简意赅地回答了她们:“我跟她分手又复合了。” 文白:“…就在这么短短几天里?!” 欧景年点头:“就这两三天的事。” 文白:“…老欧,我是不是从来没有了解过你?” 完全回过神来的独孤桀骜:“你了解她干嘛?她是我女朋友!” 文白有点怒了:“我是你老板!” 独孤桀骜冷笑:“谁早上还口口声声说不要做二世祖,不以权势压人来的?才多久工夫,突然又变成老板了?” 文白:…… 独孤桀骜:“对了,这店好像不是你一个人出资的吧,我女朋友好像有一半股份呢。”她伸手费力地搂住欧景年的腰,形成一个略有些不伦不类的站姿,得意对文白说:“按照你们这里的法律,我才是店里的首席执行官,你们都是董事,有合资啊并购之类的大事才要投票决断,经营权在我手里。”她越说越开心,整张脸简直要仰到天上去,手还在欧景年的身上不安分地动来动去,虽然碰的不是重点部位,但是也够叫人难受了。 文白直觉上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实在没法反驳独孤桀骜,只好转头看陈锋,陈锋耸耸肩:“这种经济上的东西我不懂,要不,我百度一下?” 文白气极:“你百度就百度,说出来干嘛?”怎么能当众承认己方不懂呢?输人不输阵知不知道? 陈锋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我使了好几个眼色问你了,你总不回应我,不问出来,怎么知道你要干嘛?” 文白气得伸手就要去捶她,被陈锋一躲躲过去了,独孤桀骜就笑:“讲理讲不过人家就打人了?亏得陈锋脾气好,这要是我,哼哼…唉哟!”她捂住头,委屈万分地看欧景年。刚敲完独孤桀骜正在回味手感的欧景年赶紧肃容站好,摆出一副教务主任的面孔:“你们都不要吵了,快点先把外卖送完再说。”她可是知道中午等不到外卖的人有多可怕。 文白:“…只剩档案馆那一单了。”第一天开展外卖业务,接到的订单就那么两三个,一下就搞定了。 独孤桀骜:“不许送,那帮贱人欺负欧景年。” 文白怔了一下,暂时忘掉了对独孤桀骜的怨恨,问她:“谁欺负老欧?” 欧景年赶紧息事宁人说:“没有人…” 结果独孤桀骜也同时说:“就是档案馆那些人,他们肯定是嫉妒景年能被我选上,哼!” 欧景年着急的、文白愤怒的和陈锋看好戏的情绪突然都集体消失不见了,三个人都转头看独孤桀骜,最后还是陈锋先开口:“独孤,你…为什么觉得他们是在嫉妒这个?” 独孤桀骜环抱双手,略带自矜地开了口:“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两个人说‘不就是□□吗,有什么好拽的’还有‘卖穴上位’之类的话,欧景年除了对我,还陪过谁睡?” 欧景年、文白及陈锋:…… 独孤桀骜丝毫没有注意到她们的表情,继续说:“我说景年啊,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但也不用第一天上班就告诉所有同事啊,你看,惹众怒了吧?” 欧景年:“闭、嘴。” 第163章 鉴于欧景年的脸色非常不好,独孤桀骜明智地闭了嘴,然而眉目之间依旧都还满是“看吧看吧知道我有多抢手了吧”的表情,看得欧景年一阵手痒,顺势就在独孤桀骜的头上敲了一下。 虽然这一下一点都不疼,独孤桀骜还是委屈地摸了摸头顶,扁着嘴控诉:“我什么都没说了!” 欧景年:“我又没说你闭嘴我就不敲你。” 独孤桀骜:…… 曾经叱咤风云的武林盟主独孤桀骜阁下默默地咽下了这口气,嘟着嘴看欧景年,大概她的眼睛实在太过水汪汪,欧景年被勾起了那么一丝丝内疚之心,于是顺手又在她头上一阵乱摸,揉得盟主大人满头长发七零八乱,眼神越发凄楚迷离:“你对别人那么软,对我却这么凶!” 欧景年:“我哪有?”她明明是对别人软对女朋友更软╮(╯_╰)╭。 独孤桀骜字字血泪地控诉:“刚刚你同事那么说你你都不把他们杀了,现在我不过说你一句,你就又敲我又摸我!” 欧景年:“…你这双重标准玩的是不是太严重了点?” 独孤桀骜:“本座从来只有一个标准,就是无关紧要的人犯错就死,重要的人从不犯错,你滴,明白?” 欧景年:…… 文白:“喂,我说你们要打情骂俏能不能等下再打?老欧,你怎么了?好端端的,同事为什么要孤立你?” 欧景年蹙眉:“今天上班,领导突然说要给我评优提干,让我当资料科副科长。” 文白挑眉:“你们那个老油条,5年了连工资都没给你加过,突然说要让你提干?” 欧景年点点头,看一眼周围来往的店员和客人,轻轻说:“到楼上说吧。” 文白看了独孤桀骜一眼,率先挽住欧景年的胳膊,牵着她上了楼。 陈锋笑笑,跟在她们后面,还没从委屈中恢复的独孤桀骜慢了一拍,落在了最后,眼见着女朋友被文白挽着,恨得牙痒痒,想要直接跳上楼,现在又是在公共场合,又是她管理的店,只好压下这口恶气,放重脚步,哼哼唧唧地上了楼,发现文白已经抢占了欧景年身边的位置,顿时闷哼一声,气呼呼地在陈锋身边坐下,拍着桌子对店员喊:“饭呢?不是让你们留着了吗?怎么还不上来?” 店员们集体被独孤桀骜的喊声给吓了一跳,端盘子的、上菜的、洗盘子的、切菜的…所有人的速度突然比刚才又上了一个台阶,顷刻间她们这张四人小桌上就堆满了食物,文白还在追问欧景年,欧景年看了看独孤桀骜那张“我很饿我很饿我快饿死了”的脸,无奈地笑:“先吃饭吧。” 文白想踢陈锋叫她问欧景年,脚伸出去却不知道怎么地踢在一个硬物上,大拇趾剧痛无比。文白苍白着脸向下一看,发现那根硬邦邦像铁一样的东西是独孤桀骜的小腿,脸色就有点臭。 独孤桀骜对她做个鬼脸,眼看她愤愤然拿起筷子要夹鸡肉,右手一扫,轻轻把一盘鸡肉都端起来,倒进了自己碗里。 文白的筷子换个方向,直奔螃蟹而去,瞬息之间,螃蟹又被独孤桀骜给端开,文白气得把筷子拍在桌上怒吼:“欧景年,管管你家乡巴佬!” 欧景年:“独孤,吃饭要一口一口吃,别一下子把菜都扒到碗里,不文明。” 独孤桀骜:“我是一口一口吃呀。”她仰起头,左手端着碗,像倒水似的把鸡肉给倒进嘴里,几下就把一整份鸡肉给吃完,接着夹起那只大螃蟹,一口咬住,也不用手扶,直接就用牙齿把螃蟹嚼碎了一点一点咽了下去,然后温良恭俭让地对着欧景年一笑:“我一口就吃这么多。” 欧景年:“…你慢点吃,别噎着。” 文白:“不跟你这种乡下人一番见识,哼!” 陈锋默默把自己的盘子推过去,里面有一整条剥好的蟹腿肉,还有一块小牛排,文白有点感动,更多的是得意,特地端起盘子,夸张地夹起里面的蟹肉,做作地吃了一口,对着独孤桀骜挑衅似的一笑,仿佛在说“你再厉害,我总归也吃到了”。 独孤桀骜轻轻一笑:“陈锋刚刚用嘴剥的蟹腿,牛排她也咬过,觉得不好吃才给你的。” 文白怒目看陈锋。 陈锋耸肩:“我不喜欢,不代表你不喜欢对吧?浪费食物是可耻的。” 文白:“老欧,你就看着她们这么欺负我?” 欧景年笑眯眯地夹起一块鱼肉,放在文白的碗里:“乖。” 文白更委屈了:“我不吃海鱼的,你…你以前都记得,现在都不记得了。” 陈锋在一边凉凉地开了口:“我猜主要是独孤桀骜不爱吃海鱼,所以她才夹鱼肉给你。” 欧景年:“…不,只是鱼肉离我最近而已。”早上练得全身疼,懒得抬胳膊。 文白:…… 吃饱喝足,文白又开始追问欧景年工作的事,陈锋给她使了几个眼色都没用,只好一边摇头,一边对无论怎么转移话题都无果的欧景年抛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捧着一杯咖啡靠在椅子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欧景年拿好友的追根究底没有办法,只好直截了当地说:“前两天婶婶打电话给我,说要帮我调到好点的岗位上去。” 文白:“于是?”这跟同事排挤有什么关系?大家知道欧景年是欧阳市长的侄女之后难道不是该疯狂巴结她吗? 欧景年:“…婶婶估计没跟我叔叔打招呼,自己办的这事,我领导嘴又很严,所以那些人…大概想歪了。” 独孤桀骜:“他们猜的明明是事实啊,哪里想歪了?” 文白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他们是以为欧景年陪他们领导睡了,笨!”独孤桀骜是哪根葱?值得欧景年的同事嫉妒?再说欧景年再开明也不会把自己的性向随便透露给同事呀。 独孤桀骜的脸一下就黑了:“那个老男人?”那个又老又丑又没用的男人到底哪里配得上她的景年了?那群传流言的人眼睛都瞎掉了吗? 欧景年习惯性地更正:“张处才43,正当壮年。” “壮年个屁!”独孤桀骜差点跳起来,“对付他我都不用内力,这种渣渣…” 欧景年不悦地喊了一句:“独孤,坐好。” 独孤桀骜嗖地一下坐回去了,想想不对,又马上站起来:“我偏要站着。”这么听话显得太没尊严了,就算是在谈恋爱也不能这样,哼! 欧景年无语:“随便你吧。总之呢,我等下给婶婶打个电话,告诉她我不想提干,该评谁还是评谁,不用特地帮我走门路,同事们看见我没动静了,应该也不会说什么了?” 独孤桀骜又跳了起来:“能升职为什么不升?”5年的时间都够她当上武林盟主了,欧景年才小小地升了这么一点,居然还不乐意,傻成这样,怪不得这么穷。 欧景年:“如果是正当升职当然没什么了,但是靠着家里…反正我不想。何况,我早就和那边断绝关系了,也不好接受那边的帮助。” 独孤桀骜盯着她:“断绝关系了你还跟他们打电话?元旦还要回去跟他们一起吃饭?” 欧景年还没来得及开口,文白已经先瞪了独孤桀骜一眼:“老欧还不是为了给你搞身份证才答应回老宅吃饭的?你还好意思说。” 独孤桀骜敏锐地觉出了不对,转头看欧景年:“回老宅吃饭很痛苦吗?有人要对付你还是怎样?为什么文白一副你付出很多的样子?你答应有事不瞒着我的,要说实话哦。” 欧景年抿了抿嘴:“家里人观念比较保守,管得宽,而且…可能,我是说可能,会安排我相亲。” 第164章 午饭时间,市中心黄金地段热门餐厅之一萨瓦迪卡本该每个角落都喧嚣吵闹,沸反盈天,然而二楼某个角落的桌子边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独孤桀骜还维持着扭头看欧景年的姿势,面部表情非常平静而自然。 她左手里稳稳地拿着一只玻璃杯,杯子到目前为止,还完美无缺。 陈锋默不作声地端起杯子,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水,打破了这份寂静。坐在她斜对面的文白看看欧景年,再看看独孤桀骜,突然反应过来似的一拍大腿,大声笑了出来:“我怎么没想到,原来老欧你奶奶是想叫你回家相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相亲,哈,哈哈哈。”她笑得太夸张,眼泪和口水一起喷了出来,惹得独孤桀骜嫌弃地瞥了她一眼,默默地把杯子拿起来,小小地喝了一口水,放到大腿上,这时候文白已经笑得越来越夸张,整个人都向后方仰倒,差点没滚进沙发里。 欧景年抽了抽嘴角,伸出右手食指敲了敲桌面,清了清嗓子问:“笑够了没有?” “没!”文白回答得非常响亮,说完这个字以后她又开始狂笑,一面笑一面捂着肚子就往欧景年身上靠。 独孤桀骜眼明手快地伸腿出去,搭到对面座位上,活生生地插在文白和欧景年之间,及时拦住了文白。 文白笑得太欢畅,居然一点都没有在意独孤桀骜的动作,眼见靠不到欧景年,转而一手捂着肚子,一手郑重地在欧景年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又自顾自地狂笑了一会儿,就在其他三个人都生出抽她一顿的冲动的时候突然站起来冲着陈锋喊:“小锋锋,我们走!” 陈锋:“…你确定?”是谁信誓旦旦要在店里守一整天的? 文白打个响指:“确定,走。” 陈锋扁扁嘴,接住文白扔过来的衣服和包,耸肩塌背地往外走了一步,发现文白停住了,于是也跟着停下脚步。 文白回头看了欧景年一眼,对她挤挤眼,笑:“老欧,这次回家记得多拍几张照片啊。” 一向好脾气的欧景年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滚。” 文白毫不在意,哈哈大笑着走了。 欧景年看着独孤桀骜,直到现在,独孤桀骜依旧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表情:“…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独孤桀骜:“问什么?” 欧景年莫名地有点生气:“我…相亲的事。”独孤桀骜不是很喜欢她吗?不是爱她吗?为什么对于相亲这件事一点都不在乎?当年杨爱红只要一听到她说相亲两个字都会大发雷霆,当然那个人的做法不可取,但是这么平静…咳。 独孤桀骜一口干掉了杯子里的水:“你只说可能不是吗?也就是还有可能不相亲。” 欧景年:“…好吧。”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淡淡的失落,不过没关系,独孤桀骜一定是因为来自古代,对相亲这种东西不熟悉,一定是这样,嗯。 独孤桀骜看欧景年突然就低着头不说话了,也不明白她的心思,于是搭在对面沙发座上的脚踢了她一下:“元旦那天你几点去吃饭?” 欧景年叹了口气:“六七点吧,我不想去那么早。” 独孤桀骜歪着头,眯着眼看她:“你那天不会真的要加班吧?” 欧景年有点心虚:“其实加班也可以,不加班也可以,不过照今天来看,估计是不需要了。”提起工作,她反而想起来一件事,掏出电话,边拨号边说:“独孤,你等等我,我跟婶婶打个电话。” 独孤桀骜皱眉:“因为升职的事?” 欧景年轻轻地嗯了一声。独孤桀骜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背:“你之前就拒绝过你婶婶,结果她还是绕过你直接把事办了,现在升职的决定都宣布了,你觉得再打电话有用吗?” 欧景年头也不抬地回她:“总要试一试的。”她想推开独孤桀骜的手,独孤桀骜却一点机会也不给她:“景年,你…为什么在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上总是这么消极呢?” 欧景年笑:“我只是不想依靠家里,被人当做什么都不懂的二代而已,跟消极不消极的有什么关系?” 独孤桀骜盯着她问:“你们那个姓冯的同事,年年都能评优,家里至少要有点背景吧?你们这么个冷衙门,办公室却那么大,还有这么多人,领导还能决定给你提到其他部门,是不是家里的条件都挺好的?” 欧景年点了点头:“冯姐家里跟办公室沾亲带故,其他人多少都有点关系。” 独孤桀骜就笑:“既然这么多人都是家里有背景的,你婶婶却一下子就能让你们领导同意给你提干,说明你领导还是看中你的。” 欧景年苦笑:“我觉得这只说明我婶婶厉害。”她补充了一句:“我婶婶和叔叔感情不是很好,当初我叔叔跟她结婚也是看中她家里的资源,结果她爸爸过世之后叔叔对她就不冷不热的了,我婶婶靠着自己在部门里混了个小头头,跟其他部门的人玩得也很好。” 独孤桀骜微笑:“那就更说明你领导看中你了,你想你婶婶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帮不了你多少,你领导能改主意,肯定是觉得你能力强,得到奖励名至实归——你先别忙着反驳我,你这个任命一出来,那个姓冯的同事就开始拼命抹黑你,这也侧面说明她怕你,不然以她的背景和资历,要是你根本没有能力,她为什么这么慌张?还不是怕你能力强,以后骑在她头上?别跟我说什么嫉妒什么的话,你跟你婶婶谈话才多久?这么短短一两天里能知道领导的任命,还能一下子就带动整个办公室老老少少在领导眼皮子底下孤立你的人,能是省油的灯?你要真是靠着那个老男人上位,这帮人反倒不敢传这种谣言。就是因为你跟你领导没有什么,他们才肆无忌惮地说这种话——现在风声多紧啊,杨爱红这种家庭出身,在外面都不敢太嚣张,何况你们领导?他们把这种话散播出去,传多了,你们领导要顾忌影响,反而不敢重用你,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出这种筹划,你觉得那个姓冯的是吃素的?她一个老资历这么郑重地对付你,还不能说明你能力在你们这里算强的?而且,你休假才多少天,你们领导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了?换一个人,你们领导能这么勤快地打电话催他上班?” 欧景年苦笑:“独孤,现在毕竟跟你那个年代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独孤桀骜竖起一根手指,慢悠悠地晃了晃,“我们那时候一念之差,就是生死之别,你们却大不了换一份工作,所以在这种算计方面,你们远远比不上我那时候,能够算计到这一步的人,应该已经是你们这里的老油条、老滑头了,而一个老油条、老滑头这么看重你,更说明你能干。”她骄傲地继续:“毕竟是我独孤桀骜的女人,比那些愚蠢的凡人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欧景年:“独孤,我这种心情只能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我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你看,你又来了。”独孤桀骜不太服气地一抬下巴,“你明明喜欢我,却偏偏一开始就不停地说什么分手什么各自找人什么不能耽误我的话,明明工作又认真又努力能力又强,却偏偏总觉得自己不行,让你升职你反而不高兴,明明你跟人交流起来什么问题也没有,却偏偏不爱出去跟人打交道,明明开了那么多年车,偏偏一定要买辆跑不快的车,说到底,你还是没有安全感,总是在怕些什么东西,对不对?” 欧景年被她说得重新又低了头,两手纠结地扭在一起,在腿上搓了又搓。 独孤桀骜说了一大堆话,有点口渴,顺手就把欧景年的杯子拿起来喝了水,才说:“总而言之,升职是好事,无论你是靠什么升的,哪怕是拈阄拈来的,那都是你的本事,别跟个小媳妇似的委委屈屈扭扭捏捏犹犹豫豫的,还要打电话跟婶婶说呢,你以为你多大,15吗?哼。” 欧景年:“…独孤,我怎么觉得你对我婶婶很有怨念?” 独孤桀骜矢口否认:“怎么可能?你的婶婶再怎么样,那也是你的长辈,你的长辈也勉强算是我的长辈了,我怎么会对咱们的长辈有怨念呢?”除非她不让我们在一起,比如说帮忙安排你回家相亲什么的,哼! 欧景年:“…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感觉更像是有怨念了。”独孤盟主什么时候服过人?突然这么懂礼貌讲规矩,一定是心虚。 独孤桀骜抵死不认:“说没有就没有,你再怎么说也没有!” 欧景年:“独孤桀骜,看着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我婶婶有意见?” 独孤桀骜:“那什么,我们能这么快开展外卖生意都是多亏了文白的一位朋友,我要跟他打个电话汇报一下进度,先下去了啊,你也快回去上班吧,别让人抓你把柄。” 欧景年:…… 独孤桀骜:“还有你元旦别加班了,这边来等我吧,我晚上陪你回老宅吃饭。” 欧景年:…… 第165章 时近元旦,店里生意非常红火,而且下午又有人叫了外卖,独孤桀骜一时走不开,就替欧景年叫了出租车送她回去。 欧景年离开单位的时候满心低落,回去的时候心情却意外地愉悦起来,坐在后座上一路傻笑,出租车师傅咳嗽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看着那位一脸富态的大叔对她诡异地一笑,非常不自然地开始拉家常:“小姑娘,刚才那个人,是你什么人啊?” 欧景年小小地惊愕了一下之后就笑起来:“是我女朋友。”这里是繁华地段,即使大叔因为她的性向而把她赶下车的话也没关系,她可以很快再叫一辆车。 然而这位看起来保守又传统的大叔却并没有对她的性向发表任何评论,而是一本正经地开始夸起独孤桀骜来:“是你女朋友,那你可真幸福啊。” 欧景年敏感地一挑眉,向前坐近一步,从后视镜里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大叔一眼,突然问:“师傅,刚才我女朋友坐的…是不是也是你的车?” “咳,是的。”师傅不自在地摸了摸脸,微笑:“我正好在附近吃饭,结果又搭到你了。这也是缘分,缘分呐。” 欧景年眨眨眼,敏锐地问了一句:“我女朋友是不是付钱让你夸她了?”独孤桀骜还就真干得出这种事。 师傅也眨眨眼,从后视镜中对欧景年微笑:“没有。” 欧景年看他,他也看欧景年,过了一会,大概受不了欧景年这种直愣愣的看法,讪讪笑着说:“你女朋友包了一天车。” 欧景年:“…然后呢?” 师傅:“然后我陪着她送外卖什么的,发现她真的是个很好很可爱的小姑娘,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欧景年:“…师傅,她是不是威胁要打断你的腿了?” 师傅:“独孤小姐她人很好的,怎么会做这种事呢?”那位虽然语气拽了点,可是出手大方啊,包一天给五千,几乎是正常包车五倍的价格,遇见这种金主,别说性取向是女了,就算性取向是蜥蜴他都会把她夸上天的。 欧景年深吸一口气,露出她最和善最温柔的笑容:“师傅你别怕,独孤她虽然嘴上说得凶,其实并不会真的做那些坏事的,而且她最听我的话,你有什么难处跟我说,我会帮你解决的。” 出租车师傅挠了挠头:“可是我真的没有什么难处啊。我说这位小姐啊,你女朋友人长得漂亮,心肠又好,又有礼貌,还对你这么好,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啊。”关键是还有钱!他为什么遇不到这种女朋友呢呜呜呜… 欧景年:“…你确定她真的没有威胁你?没有关系的,她要是对你做了什么坏事你真的可以跟我说的。” 师傅:“她真的什么也没做,只是包了一天车,对了,档案馆到了,您要下车吗?”这位小姐人看起来这么温柔,怎么个性那么多疑?还是独孤小姐好,又大方又善良。 欧景年终于抓住了重点:“师傅,她包车花了多少钱?” 师傅眨了眨眼,机智地没说真话:“就是行价而已。”这位小姐不但多疑,还特别小气,他要谨慎点。 这位师父看着欧景年下了车,迅速调头回去,开到路口时靠边停下来,打开微信,给他的金主独孤小姐发了一条信息:“人已送到,跟她夸了您的大方善良有礼貌和体贴周到,她问包车花了多少钱,我说行价。” 这条信息发出去没多久就得到了回复——“好,加两百,回来”。 出租车师傅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哼着小曲拉到二档起了步,嗖地一下蹿出了路口。 这一下午欧景年依旧很无聊,同事们什么事都不让她干,领导也并不再特别吩咐她什么。百无聊赖的欧景年打开微信,刷了一下朋友圈,发现独孤桀骜、文白和陈锋都一连发了好几条萨瓦迪卡的外卖信息,没多久,她和文白共同的几个酒肉朋友也都转发了这条信息,有一个人还特别注明“文大少独家私房菜,萨瓦迪卡外卖上线了,大家给个面子,有事没事订个三五份啊”,那条下面有好几个名字略眼熟的人留言调侃,一向对那几个人非常不屑的文白却一反常态地一一详细回复,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快来我家订外卖吧”的意思。 欧景年没想到独孤桀骜居然真的完全说服了文白,有点好奇,想了想,还是发了条信息给独孤桀骜,问:“你是怎么说服文白开外卖的?” 独孤桀骜的信息几乎是秒回:“5分钟。” 欧景年光看着这条信息,都可以想象出独孤桀骜忙碌成什么样子,轻轻一笑,回说:“不着急。”然而说是这么说,她的好奇心却越来越重起来,两手不自觉地握住手机,盯着屏幕看了又看,好像这样独孤桀骜的回复就会快一点似的。 独孤桀骜倒也没有辜负她,准准的5分钟之后,她就打了个电话过来,欧景年假装上厕所,接起电话,轻轻喊“独孤”。 独孤桀骜马上感知了她的一部分处境,问:“方便电话吗?” 欧景年嗯了一声,压低声音:“就几分钟,出来时间太长了不好。” 独孤桀骜的声音就不太愉快:“怕什么,了不起我把那些人都打,咳,劝说一遍,肯定没人再敢议论你。” 欧景年假装没听到独孤桀骜说漏的那个词:“所以你到底怎么说服文白的嘛?”察觉到自己居然用了“嘛”这种极具少女心的尾音,脸微微地红了,故意粗着嗓子说:“小白看起来对这件事很上心呢,到处在拉人订外卖。” 电话那头,独孤桀骜被欧景年难得的娇弱语气给酥到了,怔了一下才得意洋洋地说:“想知道?晚上陪我睡觉,我再告诉你。” 欧景年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隔着电话释放杀气:“独孤,你明天还想起床吗?” 独孤桀骜:“…那啥,晚上吃饭的时候告诉你也行…” 欧景年:“看来你是不想。” 独孤桀骜:“呃,我只是联系了陈锋跟她说我想开外卖业务她只要能说服文白以后我也帮她做件事就这样。” 欧景年:“…你什么时候跟陈锋关系这么好了?”这勾搭得也太快了,而且…一点征兆都没有。 独孤桀骜:“那什么,我要去送外卖了,今天第一天,大部分都是熟人订单,不能怠慢,我先走了晚上再聊哈拜拜。” 欧景年:…… 第166章 欧景年推门出去的时候发现冯依萍和另外一个女同事站在门口,她心里下意识地咯噔了一下,转头看旁边的隔间,不出所料那间是空着的,而这两个人却一直站在门口等她。 欧景年面上到底是露出了一个微笑,对两人点点头:“冯姐,李姐。” 冯依萍没有理她,李姐倒是勉强笑了一下,欧景年也没多做逗留,象征性地洗了洗手,出去坐回座位上。 独孤桀骜又发来了微信,是不知从哪里转的小段子合集,欧景年忍住阅读的冲动,把手机调成静音,打开电脑文档,装模作样地写报告。 这一整天欧景年几乎没有事做,她却故意拖到了所有人都离开才关上电脑,走出单位。 独孤桀骜并没有出现在门口,这让欧景年有点小小的失落,她低头拿起手机想要给独孤桀骜打电话,却发现手机屏保上安静静地躺着一条来自于独孤桀骜的短消息:“晚上下班我来接你,你出门右转走二百步,然后再右转。” 欧景年按照独孤桀骜的指视走了过去,发现中午接送她的那辆出租车早已等在了路口。 欧景年走近一步,看见独孤桀骜从副驾上下来,替她拉开了后门,然后跟着她坐进了后座,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控诉:“你下午都不回我消息。”她可是忙得脚不点地都还在关注微信呢。 欧景年:“同事在旁边,总玩手机不太好,你也不希望看见自己的员工上班的时候不停用手机对吧?” 独孤桀骜哼了一声:“不忙的时候打个电话发个短信怎么了?我中午去的时候看他们也都在玩手机,有个人还在用电脑玩游戏呢。” 欧景年:“我不一样…” 独孤桀骜冷笑:“你当然不一样,你马上要升职,他们忌恨你还来不及,肯定时时刻刻盯着你想抓你的小辫子对不对?” 欧景年微笑:“你明白就好。”看见独孤桀骜扎了个松松散散的马尾辫,忍不住伸手去替她理了一下,独孤桀骜起先不明白,有点别扭地转头,不想让她碰自己的头顶,等到发现欧景年是替自己理头发而不是摸头顶的时候,又马上侧转身凑过来:“小宋给我扎的,一点都不好,你快替我重新扎一下。” 欧景年:“…你让小宋帮你扎马尾?” 独孤桀骜:“没办法,我头发太多了,就他手比较大,拢得过来,我跟他没什么,你不要误会。” 欧景年差点没笑出声:“扎个马尾而已,有什么好误会的?我以前和同事还经常互相帮盘头呢。”虽然由男的扎头发是诡异了一点,但是考虑到独孤桀骜的一贯德行和小宋的德性,她还不至于生出除了好笑以外的任何想法。 谁知欧景年这么大方开明,独孤桀骜反而不高兴了,把头一甩,害得欧景年拢了半天的头发又都散成一团,然后叉着腰,气哼哼地问:“你居然还跟除了杨爱红以外的人互相盘头?你你你你到底勾搭过多少个女人?” 欧景年觉得莫名其妙:“只是关系好一点的同事所以帮个忙而已,怎么就变成勾搭了?” 独孤桀骜出离愤怒:“帮忙?帮忙帮到互相盘头?”头顶乃是百汇重地,只有极亲近极受信任的人才能接触!就算欧景年不是武林中人,就算欧景年不是古代人,就算欧景年和她的生长环境社会文化以及进化程度都不一样…呃…独孤桀骜默默地看了欧景年一眼,未出口的抗议都消失在肚子里,然而就算她理解了欧景年的行为,却依旧觉得闷闷不乐:“你都帮人家盘头,帮我却只是扎个马尾。” 欧景年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就捏了捏她的脸,让她转过来面对自己:“我知道啦,头顶是很重要的部位,不能让人随便碰也不能随便碰别人的对不对?以后我再也不帮别人盘头了,只帮你盘,好不好?” 独孤桀骜听见欧景年的话才又高兴起来,嗯了一声,又补充说:“也不许让别人给你盘。” 欧景年笑:“是是是,以后我的头发不让除了你和理发师以外的人碰,行了吧?” 独孤桀骜以一声“哼”作为回答。 熟知独孤桀骜的“哼”的一百种含义的欧景年迅速而完全地理解了她的满意,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重新帮她把头发拢成一把,独孤桀骜被欧景年摸得很惬意,歪着头靠在她怀里,像只在翻着肚皮晒太阳的小猫。 欧景年越看越觉得独孤桀骜可爱,顺手就把她的头发卷了几卷,扎成一个歪歪的丸子,又低头在她前额亲了一下,一下就让独孤桀骜红了脸,独孤桀骜推开欧景年,坐直身体,装模作样地整整衣裳,用只有她们两个听得到的声音说:“大庭广众之下呢!” 欧景年不说话,只是看着独孤桀骜笑,笑得独孤桀骜恼了,扑过来吧唧一声亲在欧景年脸上,两手还碰到了重点部位,闹得欧景年也红了脸,推开她轻轻说:“正经点哈。” 独孤桀骜满脸不屑:“我明明很正经,是你先开始的。” 欧景年红着脸解释:“我只是纯洁地亲了你一下,你却动手动脚的。” 独孤桀骜:“我哪有?我只是不小心靠到了而已。” 欧景年:“‘不小心’还抓那么准?” 独孤桀骜得意地笑:“你懂什么?我曾经苦练过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抓奶龙爪手’,所以即使是无意识的也会一下就找准重点。” 欧景年无语了:“独孤,周星驰的电影很有名的,是个人都知道‘抓奶龙爪手’只是电影杜撰,你骗不到我。” 独孤桀骜:“这武功明明就是存在的,不信我演示给你看,阿哒!”她两手变换,施展出一个让人眼花缭乱地绚丽招式,然后在招式的结尾准确无误地抓上了欧景年的某个部位。 欧景年:“…你根本就只是胡乱使了个招式然后往这里一抓而已啊!”说好的羞耻心呢?说好的保守呢? 独孤桀骜一脸“本宗师的高深岂是你这小小学徒可以理解”的表情:“你当然不懂这里面的精妙,来,我给你重新演示一遍,你看这招的前三个动作是用来迷惑敌人,而后面两个动作可以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做完这一切以后再顺势一击,打击敌人的重点,然后,哼哼。”啊,那里真是太美妙了,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那种像是要滴出水来的软嫩。 被再次抓住了的欧景年:“…然而就算这样也依旧只是随便抵挡下攻击然后往那里一抓而已吧,喂,你还捏了一下…” 独孤桀骜默默地吞下了口水:“捏一下是为了进一步打击敌人的意志…这里面是很有讲究的,你看,手指要这样,表情要这样…” 欧景年:“独孤,你还记得这是大庭广众之下吧?”为什么她还能这么淡定?明明羞耻度已经爆表了可是竟然意外地觉得刺激是怎么回事?她的节操都已经被独孤桀骜吃了吗? 独孤桀骜闪电般收回了手,摆出一副正经脸,然而红晕已经从脸上染到了脖子上。 欧景年:“需要我提醒你刚才师傅一直在后视镜里看你而且还错过了一个绿灯吗?” 独孤桀骜把凶狠的眼神投向了坐在前座的出租车师傅,而一直默默听后座对话的师傅迅速露出一个“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扭过头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独孤桀骜:…到底是杀人灭口呢还是杀人灭口呢还是杀人灭口呢? 第167章 独孤桀骜到底还是遵纪守法地回到了店里,并没有因为羞恼而打人或杀人,欧景年满脸都是“吾家有女终长成”的欣慰,微笑着跟独孤桀骜上了楼,坐到店长专属的餐桌上吃晚餐。 两个人和一个人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吃的还是那些东西,饭菜的分量并不会因为恋爱了而多一点或少一点,菜色也不会因为恋爱了而变得格外鲜艳或是丑陋,然而欧景年偏偏就是觉得两个人一起要比一个人的时候更开心,这种开心还不是天降横财或者升职加薪的那种感觉,更像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却又无处不在的…温馨。 独孤桀骜显然也比平常要更开朗,整顿晚饭期间她一直在叽叽喳喳地和欧景年说话,这些话和独孤桀骜从前以盟主的身份说过的所有言语不同,它们没有任何重点,话和话之间也完全没有任何衔接,上一秒独孤桀骜还在得意洋洋地说起文白早上如何满口否决送外卖这个决议,而陈锋和她如何略施小计就让文白态度转变,下一秒话题就变成了店里新做的蛋挞蛋糕客户评价说太油腻,再下一秒独孤桀骜的思维又跳到了欧景年的家人身上,说不几句,猛然想起她的学电脑大业,于是又聊起电脑的基本操作来了。 奇妙的是,即使独孤桀骜的话题再跳跃,欧景年都能刚刚好地跟上她的思路,偶尔还能反插一句,提起一些独孤桀骜一听就很感兴趣的话题。 店里第一天开送外卖,人手严重不足,独孤桀骜陪欧景年聊了小半小时,中途已经被店员打扰了十一次,第十二次的时候欧景年站起来说:“独孤,不然,我帮再叫个车,帮你一起送外卖吧?”她知道独孤桀骜和文白的意思,第一天的生意,必须把名气先打出来,哪怕不计成本也可以。欧景年想自己是没法帮忙推广生意的,文白也不缺钱,倒不如帮个忙出个人力,毕竟这店她也有一半股份,店长还是她的小女朋友。 独孤桀骜用奇异的眼神看欧景年:“你不是…不喜欢跟人打交道?” 欧景年笑:“是啊,所以我要找个沉默寡言的出租车师傅。”还要努力以最快的速度把东西往顾客家里一丢,转身就跑。 有那么片刻,独孤桀骜没有说话,欧景年以为她怎么了,凑过来看,结果发现独孤桀骜眼睛里亮晶晶的,隐约像是有点眼泪,仔细一看,又没有了,欧景年失笑:“不会吧,这么点小事就把我们空前绝后旷古烁今古往今来天下第一的独孤盟主阁下给感动哭了?那以后我要是再对你好一点,你不是要对我死心塌地形影不离?” 独孤桀骜眼睛里那点潮湿瞬间消失无踪,她以惯有的下巴朝天的姿势扬着头冷哼:“你都是我的人了,对我好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就像我也会对你好一样。”她走到欧景年身边,大力拍着欧景年的肩膀,铿锵有力地说:“媳妇儿,我知道你能找到我这样的女朋友不容易,所以上赶着要对我好怕我移情别恋,但是呢,人,要有自知之明,像你这样的小身板,走一步路要喘三口气的,去送外卖…啧啧。”她夸张地摇了摇头,踮着脚搂住欧景年的肩膀,努力想要做出一个丈夫般孔武有力的保护姿势,却被欧景年一下反制,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柴欧景年轻轻松松地搂住壮实的独孤桀骜,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说:“媳妇儿,我知道你爱做梦,但是现在我们还是先把外卖送了吧,哈?” 独孤桀骜大为羞赧,愤怒地挥拳抗议:“…大庭广众之下不许对我动手动脚!”她武林盟主,不,店长的脸都给丢尽了,以后还怎么统御下属,一统餐饮江湖? 欧景年对独孤桀骜的愤怒丝毫不以为意:“好,那我不动手动脚,我只动嘴。”她轻轻蹲了一点点,又在独孤桀骜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独孤桀骜嫌弃地推开她,顺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结果没有抹掉欧景年留下的痕迹,反而整张脸都*辣地红起来,她两手叉着腰,瞪着欧景年怒喊:“姓欧的,你你你你再当众调戏我试试?!”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欧景年故意曲解了独孤桀骜的意思,笑嘻嘻地又往她身边凑,独孤桀骜整个人都红成麻辣小龙虾一样了,连手都像小龙虾的螯一样弯曲着护在头上,阻止欧景年恶作剧,欧景年逗她逗得差不多了,也笑着收了手,谁知独孤桀骜看欧景年没有动静,突然使出一股巧劲,旋风一样在欧景年身边绕了好几个圈,欧景年瞬间就觉得像是有无数个独孤桀骜在绕着自己转一样,脸上每个地方都酥□□痒麻麻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咬,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舔,好半天,欧景年才反应过来,独孤桀骜是仗着轻功好绕着自己在亲呢,然而这时候独孤桀骜已经占足了便宜,退到一边,满足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笑嘻嘻地说:“你亲我3下,我就亲你30下。” 欧景年忽然就笑了:“独孤,你知道数量并不代表质量吗?”没等独孤桀骜理解这句话,她就已经反扑了过去,小小地叼住独孤桀骜的唇,舌头轻轻缓缓地一下一下探进了独孤桀骜的口里。 独孤桀骜立刻从娇羞温婉的小龙虾进化成了横行霸道的大螃蟹,挥舞着两只前螯想要推开欧景年,可惜欧景年对她的身体已经有了更深的了解,两手环抱住独孤桀骜,舌头一挑,手一拢,独孤桀骜就又从张扬跋扈的螃蟹变成了娇弱绵软的水母,还是粉红的那种。 “喂,我请你来可不是让你来谈恋爱的!”文白的声音幽灵般从背后响起,吓得独孤桀骜一把推开欧景年,又马上两手搂住她免得被自己推倒。 欧景年在独孤桀骜怀里站定,若无其事地看了文白一眼,微笑说:“小白,你来帮忙啊?” “哼!”文白以简单的鼻音代替了回答,右手拇指和中指一搓,没声音,又一搓,还是没声音,她不满地咳嗽一声,发现身后依旧没人,于是一回头,看见陈锋正慢悠悠地上楼上到一半呢。 文白气急,扶着栏杆就对陈锋喊:“姓陈的,你是没吃饭还是怎么了?怎么有气无力的。” 陈锋一脸无辜地看着文白:“我中午的确是没有吃饭呀。” 文白:“…那就快点上来吃了饭去干活!”她下午又去拜访了几个“旧友”,强行推销了几单生意,现在人家都在等着送餐呢,结果这帮人谈恋爱的谈恋爱,磨洋工的磨洋工,一个比一个更不靠谱。 陈锋:“那什么,老白呀,我不是不想干活,但是我的小电摩它没油了呀,市中心又没有加柴油的地方,我总不能踩着脚踏板开它去送外卖吧?” 文白:“…那就打车去!” 陈锋脸上的表情更无辜了,那张白嫩的娃娃脸上甚至还泛起了一个比她的眼神更无辜的酒窝:“我值完夜班就被你拉出来了,换了衣服,身上一毛钱现金都没有。” 文白掏了掏口袋,尴尬地发现她的现金也用得差不多了,只好转头看欧景年,欧景年自动自发地掏出钱包,却发现里面只有几十块钱,打车去的地方稍微远点就悬,欧景年眨眨眼,看独孤桀骜,独孤桀骜理直气壮:“我早上跟你借了六千块。” 欧景年:“…独孤…”她不是介意钱的事,但是不告而取…是不是有点过分? 独孤桀骜:“早上练功的时候我问过你,你自己让我从你钱包里拿的,对了这六千块花得差不多了,没法赞助你们。” 欧景年想起来她似乎是曾经说过类似的话,早上困成了狗,说完就给忘了,顿时住了嘴,对独孤桀骜露出一个抱歉的笑,独孤桀骜抓住这个机会提条件:“晚上要双修十二次,凑满一个周天!” 欧景年:…为什么她一点都不奇怪独孤桀骜这个保守的古代人会说出这种话呢? 陈锋钦佩地看了欧景年一眼,特别盯着她的右手看了一会,抱拳:“欧小姐,是在下输了。”文白这死家伙,明明有一晚上来七次的实力,非要挑三拣四的,一会嫌弃姿势不对,一会嫌弃气氛不好,一会还强行让陈锋喊她“文白总攻”,尼玛折腾一晚上才让碰一两次,不像独孤桀骜,痛快!没想到欧景年不显山不露水,居然还有这一手,改日要跟她取取经。 文白跺脚:“输了你妹啊!当务之急是送外卖懂不懂?这样好了,我在这里看店和接订单,陈锋你开我车,独孤桀骜坐你包的那辆出租,你们两个送外卖去,老欧我给你个牌子,你挂在身上坐到门口去,你想说话,就随便打打广告,不想说话,就让他们自己扫一扫加微信公众号。” 欧景年一脸惊诧:“小白,你确定要让陈锋开着你的宝贝车子去…送外卖?泰国菜味道很重哦。”没记错的话,你一直把车子当做老婆来疼的,连别人在车上喝水都不允许。 独孤桀骜一脸愤怒:“喂,你把景年留下来想干什么?我警告你,欧景年是我的,你这癞□□都不如的家伙休想跟欧景年独处!当心我打断你的腿!” 陈锋一脸无辜:“那个…老白啊,你的车好像油也不多了啊,你这车又烧油,等下开到一半没油了…要不还是找谁借点现金?” 文白:…她到底是为什么一听陈锋用那种不屑的语气说“你想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只能靠着父亲的人脉混日子永远只做‘文远青的女儿’吗”就热血沸腾赌咒发誓要创下自己的一番事业还莫名其妙跟陈锋打了个赌的啊?放着好好的纨绔少女的日子不过跑来这么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168章 大概是因为周五的关系,萨瓦迪卡第一天外卖的业绩居然不错,除了欧景年同事那一单之外其他订单的反馈也都十分良好。至于档案馆的那一单生意嘛,中午十二点半的时候独孤桀骜准时拿起店里的固定电话,亲自按照订单上留的电话号码打过去,语气非常温柔地说:“您好,请问是xx街51号的王先生吗?我是萨瓦迪卡的店长。”不等对方答应下来,已经先噼里啪啦地开了口:“是这样的我们店里有男店员12个,身高都在173以上,其中5个有肌肉,每个人都有定期跑步和习武的习惯,战斗力就普通人而言算是比较强的了。” 一头雾水的小王:“你们有多少店员跟我的外卖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独孤桀骜的声音温柔得简直要滴出水来,吐出来的话却和温柔两字毫不沾边:“你的同事欧景年是我朋友,也是我们店里所有店员的偶像,可是今天我们送外卖的同事说听见你们居然在背后议论欧小姐,所有的店员都很愤怒。”她停顿了一下,好让小王充分地消化这则信息,片刻之后,她又开了口,这回语调突变,语速也变得奇快无比:“为了避免这些愤怒的店员不小心在上下班路上拦截你我特地打电话提醒你自己取消订单在应用软件上给我们好评不许告诉任何人还有我会持续关注你的,谢谢。” 小王:…… 办公室其他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催问:“小王,外卖怎么还不来?” 小王:“…呃,是这样的,他们家外卖生意太好了,送不过来,让我取消订单。”不等其他人有所表示又赶紧说:“我想想这家店挺贵的,要不还是换一家订吧,附近黄焖鸡米饭就不错,要不就换这家了。” 他理所当然地遭受了前辈们的责难,然而责难归责难,同事们到底也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冲他发脾气,新人小王成功地把这件事给掩了过去,下午所有人议论欧景年时,他也明智地没有再发表意见。 欧景年并不知道独孤桀骜取消订单的具体过程,她只是默默地让文白把独孤桀骜砸外卖产生的费用算在了自己的账上,愉快地和独孤桀骜用一起吃了午饭、晚饭,(在独孤桀骜的强烈要求下)陪着独孤桀骜一起送了外卖,又在店里等到她下班,才一起坐车回去,到家的时间刚刚好卡在10点整,睡觉略早,做别的又略晚,欧景年含蓄而委婉地向独孤桀骜表达了想要躺在一起聊聊天亲亲嘴抱一抱的愿望,而独孤桀骜则非常直白地指出她要检测欧景年今天一天练功的成果——检验的方法为双修满一个周天十二轮。 于是一拍即合的两个人理所当然地进行了一番和谐友好的切磋试炼,互相拥抱着睡去。 早上6点,独孤桀骜又像昨天那样推开了窗,掀开被子,想要叫欧景年起来,晚上精神抖擞白天蔫成白菜的欧景年抓紧羊毛被,抵死不肯睁开眼睛:“我要睡觉!” 独孤桀骜:“说好了练功。” 欧景年:“不要。” 独孤桀骜:“要。” 欧景年:“不要。” 独孤桀骜:“练功是不可逃避的,你再拖延下去,耽误的只是你上班的时间,你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迟到还被人议论吧?” 欧景年:“…的确不想。” 独孤桀骜挤挤眉头:“不想那就快起来。” 欧景年:“可是今天是周六,我休息。” 独孤桀骜:…… 欧景年:“而且我给你报的电脑班要开班了,我就不送你了,桌上有200块钱你拿着打车,那里离家里挺远的,开车要1个小时,你差不多可以起来刷牙洗脸吃早饭出门了。” 独孤桀骜:“…你不是说给我报的是不用亲自到场的那种班?而且上课时间好像是下午2点到4点?”她还特地跟欧景年确认过不能放在繁忙时段呢。 欧景年闭着眼微笑:“我给你改成早上8点到10点的现场班了,反正早上你也没事。”除了操练她。 独孤桀骜:“不能再改?” “不能!”欧景年否决得很痛快,“我给你换的这节课是金大的著名计算机教授兼职教的,基本是金市最好的电脑课了,要学总要学最好的,对吧?” “也对。”独孤桀骜笑眯眯地在欧景年脸上亲了一口:“景年,你真了解我。”说完这句之后冲进卫生间,1分钟之内刷牙洗脸换衣服全部搞定,又跑出来,在欧景年的脸上再亲了一下:“那今天先这样了,你可以再睡一会。” 欧景年敷衍地嗯了一声,整个人重新趴进被窝,找准一个舒服的姿势,背对着独孤桀骜挥了挥手:“我知道你不怕冷,不过今天说有雨夹雪,你把我的羽绒服披上以防万一吧,对了,记得带伞。” 独孤桀骜一听这话,不用内力都觉得全身暖洋洋的,狠命点了点头,走出去一步,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一眼,再走出去一步,又回头,站着看了一会,到底还是跑回来,再次在欧景年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景年你放心,你对我这么好,我一定会倾尽所能,把你教导成武林高手的!” 欧景年:“…你高兴就好。” 独孤桀骜:“你也这么觉得对吧?好,我决定了,从明天开始,你的练功时间改为早上4点到6点!”她又在欧景年耳边亲了一下,眯着眼,含着笑,歪着头,右手握拳向下一收,比划出一个奋斗似的手势,蹦蹦跳跳地跑出了房门。 欧景年那尚且迷糊的大脑停了一下,然后立刻从呆滞中惊醒:“独孤桀骜,你是故意要整死我吗?”4点到6点!不但提前了时间,还加了半个小时!她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遇见这么奇葩的女朋友?而且居然还相处得甘之如饴。 欧景年本以为独孤桀骜听不见自己的喊话,毕竟小家伙已经一蹦一跳地消失在视野里了,谁知片刻之后,独孤桀骜从楼下上来了,左手端着热牛奶,右手拿着一大包不知从哪翻出来的饼干,走到床边,把牛奶和饼干往床头矮柜一放,说:“我这是为你好,怎么能叫整死你呢?” 说完这句,她又去拽欧景年的手,欧景年这会儿已经毫无睡意,任由她拉扯着坐起,看了看矮柜上的东西,下意识地就端起杯子,喂到独孤桀骜嘴边。 独孤桀骜:“…那是给你的。”每天的早饭都是她去买回来的,今天来不及买,只好随便拿点存货给欧景年垫一垫,免得这女人一觉睡到下午,什么东西都不吃。 欧景年:“我还没起床,以为是你想要我喂呢…”亏她还在心里夸了一回独孤桀骜特殊的撒娇技巧。 独孤桀骜胀红了脸:“我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要你喂?” 欧景年挑眉:“哦,你不要我喂,那之前是谁捂着肚子打滚说疼要喂奶的?”这事情好像还没过去多久吧。 独孤桀骜:…… 欧景年:“好了,你的心意我收下了,东西等我刷了牙再吃,你快点唔…”她话还没说完,嘴已经被独孤桀骜亲住,独孤桀骜把嘴里含的一大口牛奶一股脑地灌进欧景年的嘴里,起身站好,冷漠地看了欧景年一眼,不屑地说:“好了,不就是喂个奶么?什么屁大点的事,还非要叽叽歪歪的记到现在,大不了我也喂你一次,这下扯平了,以后不许提这事了哈。” 欧景年:“独孤,脸很红的时候就不要装冷酷了,一点都没有说服力。” 独孤桀骜:…… 欧景年:“还有,下次要装霸道总裁前,请千万记得不要亲了人还伸舌头舔嘴角,太萌了,没气场。” 独孤桀骜:“要你管,哼!”恶狠狠地擦了一擦嘴角的牛奶渍,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第169章 终于把独孤桀骜给打发走了的欧景年躺回床上,发现自己陷入了睡眼朦胧困意纠缠却怎么也睡不着的境地。一个人的时候无论是独自一人吃饭睡觉看书逛街都从未觉得孤单,和独孤桀骜在一起以后却反而觉得一个人睡孤独得可怕。她在心里默默地数羊,没过多久,这些羊全都变成了独孤桀骜那张稚嫩可爱却偏偏又喜欢装腔作势的娃娃脸,欧景年以为是羊和华夏语中的“睡觉”并不相似的缘故,翻了个身,开始数水饺。然而水饺也并没有什么用,所有的饺子馅很快都变成了独孤桀骜的脸,不但鲜活而且鲜嫩,看着就很诱人。 欧景年烦躁地坐起,吃了两片饼干,又一口气吞下那杯牛奶,牛奶尚有余温,被独孤桀骜喝过的地方沾着一个浅浅的印记,欧景年不由自主地在那块印记附近舔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又赶紧把杯子放回去,嗖地一下缩进了被子里,强制自己闭上眼,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了一点睡意,却听见手机短信滴滴滴滴地响了有四五次,一下子把她好不容易培养的困意都给赶走了。 欧景年从被子里伸出手,抓起手机,发现短信的发送者正是她的小女朋友独孤桀骜,打开一看,第一条写着:“其实我不在,你也可以做些简单的练习动作。” 欧景年的大脑在暗处呵呵,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下一条,发现这一条是蹲马步的基本要诀,基本都是独孤桀骜昨天讲过的东西,独孤桀骜却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打了出来,洋洋洒洒写了几百字,被系统自动分成了4条新信息发送过来。 欧景年默默地把手机塞到枕头下面,抱住独孤桀骜的枕头滚了一圈,侧身蜷体地睡好,结果还没等她微调到最舒服的姿势,手机又噼里啪啦地响了一通,欧景年皱着眉,心里嫌弃独孤桀骜的啰嗦,手却自动自发地伸到枕头下,摸出手机,看着新的短信:“马步半小时之后就可以打坐了,要诀是…”依然是几百字的长短信,被系统自动分成了数条连续发来。 欧景年默默地把手机调成静音,塞回枕头下,继续抱住了枕头,同时把自己蜷成一只虾米,埋进了温暖的被子乡。 然而3分钟之后,门铃突然催命一样的连续响了好几下,把欧景年吓了一跳,抱着枕头跳出被窝,噔噔噔噔下了楼,隔着猫眼一看,发现是一个眼熟的保安小哥。 欧景年惊疑不定地带上了防盗链,打开房门,留出一条缝:“什么事?” 小哥冷不防看见欧景年抱着枕头光着脚站在门口,摸了摸脑门,憨厚地笑着说:“欧小姐,你女朋友说你今天有要事要早起,怕你睡过头了,让我来叫醒你。” 欧景年:…… 小哥:“对了,你女朋友还说怕你困,托我给你买杯咖啡,她给了我50,这是找零。”他把咖啡和零钱一起递给欧景年,非常热心肠地嘱咐了一句:“咖啡要趁热喝啊。” 欧景年:“…独孤桀骜,我谢谢你了!” 坐在出租车上的独孤桀骜打了个喷嚏,默默地看了一眼手机导航,又看看计价器,付了钱,下了车,对着那幢又破又旧的楼房发起了呆。 欧景年说的一个多小时显然是按照她自己的开车习惯来算的,因为这辆出租只用了半个小时就飙到了目的地,独孤桀骜出门的时候已经提前了一部分时间,再加上这多出来的半个多小时,等于她提早了足足一小时到了教室。 于是此刻,整栋楼都是锁着的,冷冷清清,四周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独孤桀骜只在门口站了半分钟,就开始觉得无聊,掏出手机,对着手机屏幕又发了会呆,再点开微信,把寥寥无几的朋友圈更新看了一遍,实在没有什么事做,想来想去,干脆打电话给欧景年查岗:“你在干嘛?” 欧景年的声音有点喘:“蹲马步啊,不是你自己说的?” 独孤桀骜眨了眨眼:“蹲马步为什么这么喘?” 欧景年:“…因为蹲太久了。”她动了动酸痛的大腿,悄悄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结果独孤桀骜敏锐地发现了她的动作,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在偷懒?” 欧景年:“没,我一直在蹲着。” 独孤桀骜:“可是你突然喘得没那么厉害了。” 欧景年:“咳,是这样,我按照你给的方法呼吸了一下,于是又好了。” 独孤桀骜沉默了一会,问:“如果你按照我的方法在呼吸,根本就不可能接电话还开口说话。” 欧景年:…… 独孤桀骜:“从你接电话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你在偷懒了。” 欧景年:“…那个,独孤啊,我突然想起来,说好要给你买电脑却一直没买呢。” 独孤桀骜:“休想用区区一台电脑收买我!” 欧景年:“你这话说的,给自己女朋友买电脑怎么就成了收买了呢?你想要什么电脑?外星人?苹果?我们武林盟主肯定要个特别酷炫的电脑,给你买个最贵的怎么样?我上次好像看到有水冷的机箱,会发光的那种,5、6万一个,差不多是同类产品10倍的价了,就按那个给你配一套怎么样?” 独孤桀骜:“…我在你心中的品位就那么低俗吗?只买最贵的,啊?” 欧景年:“不不不,我知道你的品位一向很好,正因为你品位不俗,所以看上的东西一定是最好的,最好的东西肯定很多人要,所以肯定也最贵咯,所谓一分价钱一分货嘛,你说是不是?再说了,你可是从前的武林盟主,现在的萨瓦迪卡店长,未来的创业之星啊,那些便宜的东西怎么能配得上你的身份呢?” 独孤桀骜略有点得意地摸了摸下巴:“算你明白事理。” 欧景年:“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给你订电脑去。” 独孤桀骜:“好啊。” 欧景年:可以正大光明的偷懒了,订电脑怎么也要订它三五十分钟,然后时间就这么混过去啦o(n_n)o。 独孤桀骜:“反正你现在动作也未必摆得端正,而且我不在你身边,你偷懒了也不知道,就先别练了吧。” 欧景年:啊,连练功都不用了呀,真好\(^o^)/。 独孤桀骜:“等晚上我回家再监督你练,反则你明天也不用上班,多练几个小时,到完全脱力也没关系。” 欧景年:…… 独孤桀骜:“嗯,这样最好了,以后每个周末就给你突击补习,这样练功进度会更快一点。”她微笑着补充了一句:“这样双修的效果也会更好一点。” 欧景年:…看来昨晚的一周天并没有什么效果,独孤她依旧生龙活虎/(tot)/。 第170章 独孤桀骜上完课以后居然还先抽空回来了,进门第一句话就是:“我想了想,其实你不用在晚上练功的。” 升起一丝希望的欧景年略带兴奋地“哦”了一声,却只听到独孤桀骜说:“你可以跟我去上班,在萨瓦迪卡练。” 欧景年:“…我可以选择不吗?” “可以啊。”独孤桀骜说得很轻松,“白天不练就晚上练,你自己决定。”大概是想起来欧景年跟她的约定,又赶紧补充一句:“我充分尊重你的选择权。” 欧景年:…我选择死亡。 元旦前五天,欧景年过得非常充实,充实到生不如死。周六周日她全天跟着独孤桀骜在萨瓦迪卡二楼的偏僻角落神经兮兮地扎马步、蹲弓步、背心经、练拳法、打坐。周一周二周三则大清早就被独孤桀骜给折腾起来练功。 也不知道是因为双修,还是因为独孤桀骜时不时注入的内力,一向孱弱的欧景年居然在这种高强度的训练下存活了下来,除了一天到晚腰酸背痛腿抽筋手脚疼肌肉僵硬以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后遗症,连她的手都已经灵活自如,完全感受不到近期受过伤。 欧景年对这些一无所觉,独孤桀骜却敏感地感受到了所有变化,她一面在心里赞赏着欧景年那只能算是中上的资质,一面不遗余力地加大了训练量。 元旦当天清晨,已经对这种生活有点习惯了的欧景年居然被破天荒地放了一天假——独孤桀骜难得的早起没有叫她,她一觉睡到了10点多,起来的时候发现眼睛上贴着东西,扯下来一看,是独孤桀骜留的便签纸,纸上歪歪斜斜地写了一行简体字:“醒来给我电话。” 欧景年有点不敢相信独孤桀骜居然让她休息,抱着被子坐起来,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独孤桀骜的号码:“独孤,今天…不练功吗?” 独孤桀骜轻轻嗯了一声:“你起来了?” 欧景年应了一声,有点好笑地问:“怎么想起来把便签纸贴在我眼睛上了?”发个短信就好了嘛。 独孤桀骜:“…怕你没注意到。”今天可是很重要的日子。 欧景年:“…其实你可以直接打电话的。” 独孤桀骜:“怕你接了电话倒回去又睡了忘掉。” 欧景年:“…好吧,有什么事吗?” 独孤桀骜清清嗓子,有点严肃地说:“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起床以后,记得来萨瓦迪卡。” 欧景年觉得很奇怪:“就为了这个要特地跟我留条子打电话?”她以为节假日都必须去萨瓦迪卡报道呢,所以其实是独孤桀骜说了才去吗?\(^o^)/ 独孤桀骜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怪,像是有点心虚:“也不完全,就是…我觉得天很冷,需要买点衣服,你帮我选一选。” “买衣服?”欧景年迟钝地想了一下,才想起现在的天气,立刻满口答应:“你终于答应要买衣服了?好啊好啊,我马上就起来去店里。”复合之后,她总想给独孤桀骜买点什么,可是独孤桀骜偏偏什么都不肯接受。欧景年知道独孤桀骜内心其实很敏感,怕伤她的自尊,也就只尽量在别的地方照顾她。 独孤桀骜听出了欧景年的开心,也莫名地扯了一下嘴角,假装冷漠地挂断电话,转头却急急忙忙地催促出租车司机,刚好赶在欧景年的前一秒到了店里。 欧景年一看见独孤桀骜就笑了,独孤桀骜也不自觉地就回以一个笑容,连带的还挥了挥手,欧景年就小跑过来,给了独孤桀骜一个大大的拥抱,顺便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喊:“宝贝,新年快乐。” 独孤桀骜一下子就红了脸:“什…什么?” “新年快乐。”欧景年笑嘻嘻地重复一遍,意识到独孤桀骜并不过元旦,又解释:“我们公历和农历同时用,今天是公历元旦,也算是新年啦。” “不,我说你叫我什么?”独孤桀骜声如蚊蚋,羞涩得简直想一拳把地面轰个大洞然后用轰出来渣滓把自己深深地埋起来,当然在那之前她一定要把刚才在周围的所有人都给灭口,而进去之后还要把欧景年亲她的那一下给亲回来才行。 欧景年怔了怔,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叫了独孤桀骜什么,又笑了一下,顺手就从包里拿出围巾和帽子,给独孤桀骜戴上:“我叫你宝贝呀。宝贝终于知道怕冷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打算靠运动服过冬呢。” 独孤桀骜其实一点也不冷,但是欧景年的围巾和帽子柔软又舒适,上面满满的都是欧景年的味道,她一时舍不得拒绝,就任由欧景年帮她摆弄,一面瞪着眼说:“我才不要这么俗气的名字,宝贝宝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金银珠贝之类的俗气玩意呢。” 被红色帽子和同色围巾包裹着的独孤桀骜看起来更萌了,欧景年看着就忍不住想逗逗她:“但是我突然不想叫你独孤了,怎么办呢?” 独孤桀骜哼了一声:“你可以叫我盟主或者妻主。” 欧景年笑眯眯:“…你不怕被人当成神经病,也不怕你是古代人的事露馅的话,我就随便你。” 独孤桀骜:“…你也可以叫我桀骜。” 欧景年依旧笑眯眯:“这两个字有点拗口。” 独孤桀骜:“那你可以叫我表字。” 欧景年挑眉:“你还有表字?”听起来好高大上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武林中那种打打杀杀之类的家族,反而像是书香世家,然而欧景年一想到独孤桀骜那诡异的本名就默默地笑了一下,决定不对独孤桀骜的表字做任何期望。 独孤桀骜显然也想到了同一件事,冷笑一声,得意地说:“我表字是自己起的,字仲媛,谐音中原,独孤仲媛,独霸中原,怎么样,名字霸气吗?” “霸气!”欧景年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伸出大拇指表扬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继续笑眯眯笑眯眯地说:“独孤,我对古代的事不太了解,所以能不能帮我解释一下,古代一般怎么起字的?” 独孤桀骜露出一个“你看你没文化露怯了吧”的表情:“一般是两种,跟名的意思类似,可以看成是名的补充解释,或者跟名的意思相反也行,一般名字意思相近的占大多数。” 欧景年:“比如说一个人姓曹名操,字孟德,怎么解释呢?” 独孤桀骜被女朋友请教,那副得意劲都快突破围巾溢出来了:“孟是排行,操是品德的意思,德也是品德的意思,所以这个是跟名的意思类似。” 欧景年点点头以示受教:“所以你的表字也是类似的意思咯?” 独孤桀骜突然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干吗?” 欧景年笑眯眯笑眯眯:“我只是前几天在网上看到古代起名规则,好多女孩子,哪怕是书香世家的女孩子都没有名字,只叫做大丫二丫什么的,今天又听到你的表字,所以有点好奇,毕竟按照你的解释,仲媛这个字跟二丫这个名其实挺…搭的。” 独孤桀骜脸上一下就晴转阴:“你听谁胡说八道的?!谁说我们古代女孩子没有名字,我们明明都有很好听的名字!” 欧景年促狭地一笑:“比如翠花?” 独孤桀骜:…… 欧景年一手搭上独孤桀骜的肩,搂着她笑嘻嘻地问:“独孤,你告诉我,你大名叫翠花,小名叫什么?二丫?” “放屁!”独孤桀骜愤怒地甩开欧景年,“本座的小名怎么会叫二丫?欧景年,你你你你怎么想得出来?” 欧景年一把勾住她,这回搂得更紧,贴得也更近了:“那你的小名到底是什么呢?你答应过不骗我的哦。” 独孤桀骜:“你也答应过尊重个人*!” 欧景年:“你不说我就不带你买衣服,你是为了跟我回老宅吃饭才买衣服对不对?我家里人的喜好只有我清楚哦。” 独孤桀骜:“谁说我是为了跟你回家吃饭才买衣服?我,我,我只是觉得衣服太少了,还不及以前的百分之一,出去没面子所以才要买的!” 欧景年:“好好好,不管你为了什么要买衣服,你先告诉我你的小名好不好?我很好奇嘛~”她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拖得又娇又长,拨得独孤桀骜的心荡了一下,不自主地就说:“反正不是二丫!” 欧景年:“不是二丫,那是什么呢?”她不自觉地进入热恋时的撒娇状态,说的每个字都比平常更软更糯,假如声音也能有味道的话,那欧景年的声音一定是上好的红丝绒蛋糕,又浓又甜又不腻,勾得人什么实话都想说了。 独孤桀骜意识到欧景年完全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装可怜,然而就算知道这个事实她也完全没有办法抵抗,站在原地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两个字:“二妞。” 欧景年听到这名字就笑得几乎岔气,好不容易停下来,捏捏独孤桀骜的脸说:“好,以后我就叫你妞妞怎么样?两个妞在一起,正好跟二妞的意思也合。” 独孤桀骜:(╯‵□′)╯︵┻━┻! 第171章 节假日萨瓦迪卡的生意非常红火,即使有欧景年帮忙,独孤桀骜也一直忙到将近下午3点才把店里的事给安排好,而此时距约好的吃饭时间只剩3个小时,于是独孤桀骜几乎是扯着欧景年一路狂奔进了附近的商场,冲进了第一家她看起来不错的店,抓起她最看好的一件衣服披在身上,问欧景年:“好看吗?” 欧景年定睛一看,发现独孤桀骜选择的是一件貂皮大衣,外面是深棕色的皮,里面是金黄的绒毛,看上去充满了煤老板气质,顿时无语:“独孤,这件…不太适合你。”这么厚重的一件披在独孤桀骜这么个小个子身上,实在是太怪了。 独孤桀骜也知道欧景年跟自己的审美观相差很大,考虑到晚上是去欧景年的老宅吃饭,只好悻悻然放下这件大衣,拉着欧景年的手催促:“那你觉得哪件好看?要快点,我们要迟到了。” 欧景年扫了一眼这家店,发现这店里其他的衣服虽跟这件貂皮大衣款式不同,风格却都极为相似,咳嗽一声,轻轻说:“妞…独孤,我觉得这家店不是很好,我们换一家吧。” 独孤桀骜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四周,有点疑惑地歪着头:“可是其他的料子看起来都不怎么好。”虽然这家店也不怎么样啦,皮是拼的,毛用的不是腋下毛,也没有灰鼠、紫貂之类的高档皮货,但是毕竟它还是有卖皮草的,像其他那些店卖的都是些棉的、布的、麻的,根本就不是正式的衣裳。 欧景年:“乖,我们先出去看看别的店,不行再来买这件好不好?反正还有时间。” 独孤桀骜点点头,摇着欧景年的手臂催促她快点出去,欧景年了解独孤桀骜的习惯,直接带她去了附近最贵的品牌——巴宝莉。 独孤桀骜远远看见海报就皱了眉:“西域人的衣服?”她最讨厌西域人了,这些人天生就白得不像话,个子又高又壮,完全是她的反面。 欧景年解释:“巴宝莉是英伦风,衣服都挺帅气,我觉得你气场挺强,跟这家的衣服还是挺搭的。” 独孤桀骜被欧景年一夸奖,暂时忘记了那点不满,跟着欧景年进了店里,欧景年非常熟练地替她挑选了从衬衫毛衣裤子到风衣的一整套,导购小姐要送她进更衣室,独孤桀骜转头对欧景年勾手:“你陪我进去。” 欧景年以为独孤桀骜怕幽闭的空间,赶紧解释:“它家更衣室挺大的,不要怕,而且你不需要锁门,我在门外帮你看着。” 独孤桀骜抽抽嘴角:“我不是怕。” 欧景年笑:“宝贝乖哈,怕幽闭空间没什么可丢人的,好多人都怕,你不要不好意思。” 独孤桀骜隐晦地表示:“…我真的不是不好意思,只是想让你陪我进去,毕竟你是我女朋友,还有我不喜欢被叫宝贝。” 欧景年一下子就想歪了,上前一步,悄悄靠近独孤桀骜,拉了拉她的袖子轻轻说:“妞妞啊,我知道你很奔放,但是这种时候…我们是不是还是低调点好?”独孤肯定是看新闻的时候看到优衣库了,网上这些家伙传些什么不好,尽传些教坏小孩子的东西! 独孤桀骜莫名其妙:“我怎么不低调了?我也不叫妞妞!” 欧景年:“你…让我陪你进更衣间,这叫低调?”众目睽睽之下诶! 独孤桀骜虽然不知道优衣库事件,却从欧景年的表情上看出一点苗头,指着导购手上的衬衫,哭笑不得地说:“我是不会穿这个衣服。” 欧景年:…… 一直在边上等候的导购笑得非常亲切地为她们出主意:“没关系,我可以进去帮您。” 欧景年:“呃,不用了,我进去就好。”独孤桀骜可是她女朋友,怎么能让别的女人看到她女朋友的身体呢? 导购愕然地看了欧景年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变得有点急切,独孤桀骜则对欧景年翻了个白眼,露出一个“你才反应过来”的嫌弃眼神,一把拽住欧景年,扯着她进了更衣间。 这里的更衣室倒是非常大,塞进两个人也绰绰有余,三面都是镜子,显得空间更加大了。 独孤桀骜有些好奇地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脱掉上衣,扭来扭去地照了好几遍——不知道是不是欧景年洗脑成功的原因,她居然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有点好看,线条均匀,肌肉匀称,身材看上去跟外面海报上那些所谓的魔特居然真的有点相似,独孤桀骜拿起衬衫在自己身上比了几下,觉得这衣服不像第一眼看见时那么难看了,又忍不住拿起毛衣比划。 欧景年从她脱衣服开始就低了头等着,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忍不住问:“宝…宝,你好了吗?” 独孤桀骜已经懒得纠正她的昵称,随手把衬衫递过来:“扣子太多,不会解。”她灵巧的手指不是用来做这些事的! 欧景年好脾气地接过衬衫,把扣子解开,递给独孤桀骜:“套进去叫我,我给你系扣子。” 独孤桀骜哦了一声,套好衣服,一边伸着手让欧景年给她穿衣服,一边促狭地明知故问:“你干嘛总是低着头?” 欧景年抬头看了一眼,没有理她,给独孤桀骜系好扣子,指挥她套上毛衣,披上风衣,还没来得及退开看一眼,就见独孤桀骜弯下腰,三下五除二脱掉了鞋子和裤子,露出两条又细又直比例均匀的腿,欧景年不敢在这时候看见这两条腿,赶紧把头低得更低,谁知独孤桀骜脱鞋的时候连袜子也一起脱了,欧景年低头的时候正好就看见了独孤桀骜踏在瓷砖上的两只光脚丫子——脚和脚趾都又细又长,也是健康的麦色,地上瓷砖的反光映到了脚上,显得脚背在发光似的。 欧景年的脑袋里一瞬间奔过了一长串的食物,从巧克力到焦糖太妃再到全麦面包都有,每样食物都是棕色或者麦色的,每样食物的表面都闪闪发光,而且自带诱人甜香。 独孤桀骜不清楚欧景年的心思,嘚瑟地照了照镜子,欣赏了一下自己的腿,穿好欧景年替她选的裤子,又对着镜子照了一会,愉快地转身,问欧景年:“好看吗?” 沉浸在脑袋里的食物的欧景年下意识地答了一句:“好,好看。”简直太好看了,看得她都饿了。 独孤桀骜有点生气:“你根本都没抬头。” 欧景年赶紧抬头哄女朋友:“我从镜子里看了…宝贝,你衬衫领口为什么开那么大?”锁骨以下都从领口露出来了,那线条配上那小细脖子,简直是…诱人犯罪。 独孤桀骜对着镜子又照了照:“我看外面照片上这么穿的。”这种穿法虽然很前卫,但效果好像很不错,像她这样胸部不明显的人穿着居然也显出了一条隐约的胸线,想想看,要是欧景年穿着衬衫露到这么多…独孤桀骜咽下一口口水,与此同时,她对面的欧景年也咽下了一口口水,两个女人彼此都对对方露出一个微笑,同时开了口:“就要这套了/你也拿一套吧。” 第172章 赶时间的女女朋友两个直接付了钱,穿上了整套新衣,手挽手地出了门,上了车,彼此看了一眼,再次咽下了一口口水,欧景年本来该摸向档位的手莫名地就向右偏了一点点,而独孤桀骜的手则不由自主地向左伸,两个人两只手同步有所动作,却恰好越过了彼此,尴尬地在空中停留了1秒之后,独孤桀骜红着脸收回了手,而欧景年红着脸把手搭上了独孤桀骜的大腿。 “那个,我只想说,你穿这身真好看。”又害羞又大胆的欧景年一本正经地对她的小女朋友胡诌,眼睛在独孤桀骜的衬衫领口扫了一圈,虽然独孤桀骜已经把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但是欧景年早已经想象出了下面该是何等风光。 独孤桀骜眨眨眼,扫了一眼四周,发现车子附近没人,于是也顺理成章地把手搭到了欧景年的腿上:“你穿这身也很好看。” 时装令人着迷的一点就是,同样的一套衣服,不同的人穿出来却可以有不同的味道。 同是衬衫、毛衣、牛仔裤和风衣,欧景年穿出来就是长腿大胸都市淑女范,独孤桀骜偏偏就穿出了细瘦笔挺中性风。如果一定要说两人的风格上有什么共同点的话,大概就只能说性感了吧。 剪裁得体的衬衫将欧景年玲珑的曲线描绘得淋漓尽致,风衣虽略带英气,却反而更衬托出她那从内而外的娇柔女性气质,显得她格外的成熟妩媚。 而本就英气勃发的独孤桀骜穿上衬衫,则更多了几分中性魅力,有点像是海报上的英伦模特,虽无曲线,却有着如精心雕凿过一般的笔挺身形,这样不女性的装扮,却意外地替她增添了几分禁欲般的妩媚感。 两个人的妩媚虽有不同,却都毫无意义地吸引了她们另一半的注意力。 欧景年觉得车里的温度突然升高了,温暖得令人心情荡漾。理智告诉她此刻她应该赶紧开车赴宴,而不是在这热恋期的荷尔蒙中流连忘返。但是感情告诉她,她是正正经经地在恋爱的,对象是个又漂亮又性感又娇嫩的小女孩,即使偶尔地散发一点恋爱的酸臭味也情有可原。 欧景年默默地又吞了一口口水,转头去看独孤桀骜,独孤桀骜也正侧着脸看她,满脸正经诚恳,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大腿。 再一分钟,欧景年想,再看一分钟,她就踩下油门,发动车子,开到路上。然而一分钟之后,她不但没有舍得把目光从独孤桀骜脸上移开,反而暗暗地生出一股亲吻的冲动,这冲动害得她一连咽下了好几口口水,咽口水的声音又引起了独孤桀骜的注意力,接着独孤桀骜也开始咽口水。 欧景年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3点50分。距离预定的吃饭时间还有2小时10分钟。开往老宅需要1个多小时,这还不算给家里长辈买礼品的时间。 欧景年想,要不,就亲一下?亲一下就走。 大概是她脸上的情绪过于明显,没等她下定决心,独孤桀骜就已经先扑了过来,抱住欧景年一顿猛亲。 欧景年不由自主地就搂住独孤桀骜,热情地回应了她。独孤桀骜不甘落后,手上也渐渐开始动作。 简单的亲吻很快就变成了热烈的前戏,就在欧景年即将解开独孤桀骜的衬衫纽扣时,独孤桀骜的手机铃声把两人从忘情状态中唤醒:“…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欧景年:…… 独孤桀骜看了一眼屏幕,吓得赶紧催促:“这么快就4点半了?快快快开车!” 欧景年才发现原来这是独孤桀骜设的闹钟,赶紧踩油门,以最快的速度飙了出去,开了十几分钟才想起来:“呃,忘了去超市买礼品了。” “没关系,我已经买好了。”独孤桀骜拍了拍她拎进来的一个塑料袋子,满怀自信地说。 欧景年先夸了一句:“幸亏你想得周到。”随即又警觉地问:“你…买的什么?” 独孤桀骜看出了她对自己品味的怀疑,哼了一声:“不告诉你。” 欧景年:“就告诉我一下好不好嘛~” 独孤桀骜不开心了:“你就那么怀疑我选礼物的眼光吗?就不能信我一下?” 欧景年:“那个…我不是不信你,但是,咳,我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不能受到惊吓。” 独孤桀骜:“…你放心,绝对是老年人喜欢的东西。” 欧景年:“就不能先透露一点?就一点点。” 独孤桀骜想了想:“金器。” 欧景年松了口气:“那还行。”想起什么,赶紧嘱咐:“那个,我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不懂什么拉拉啊姬友啊之类的事,我跟他们也只说你是我朋友,能不能拜托你…先不要提这件事?” 独孤桀骜更加不开心了:“你以前带杨爱红回老宅吃饭也这么宣称吗?朋友,哼。” 欧景年:“我没带她回老宅吃过饭。”独孤桀骜的嘴角刚扬起笑,就听见欧景年说:“…倒是带小白回去过几次。” 独孤桀骜:…迟早有一天她要把文白碎尸万段然后挫骨扬灰! 欧景年:“小白她爸爸跟我爸爸有点交情,我爷爷奶奶都知道她,所以我才带她回去的,你不要乱吃醋。” 独孤桀骜:“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心胸宽广的很,怎么会吃醋呢?你不要以你这小人之心揣测我这武林盟主的度量。” 欧景年:“…好,我是小人,低估了你盟主大人的度量。那么可以麻烦你不要把拳头握得那么紧也不要把怎么对付文白的话说出口好吗?” 独孤桀骜:哼! 两人卡着时间到了欧景年家的老宅,这是一栋典型的江南地区小楼房,地处金市郊外某个镇区的马路边,一边是宽敞的马路和新建起的小小商场,一边是尚未完全填平的荒芜农田,楼房有三层,一楼用水泥墙围出一个大院子,院门大开,可以看见里面有几只鸡在走动。 欧景年把车停在了门口,带着独孤桀骜走进院子。 独孤桀骜左右打量了一圈,发现欧景年家的房子比邻居家的占地都要大,装修上也相对豪华一些,院子里铺着瓷砖,有一个自来水的龙头,上了台阶走到门口,发现一楼的陈设也相当豪华,各种五颜六色的瓷砖和摆件铺满了屋子,正屋还有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一些贡品和香烛,贡着财神。 独孤桀骜扯了扯欧景年的衣角:“你爷爷家还不错嘛。”比欧景年住的大多了,有人气多了。 欧景年无奈地笑笑,对着楼梯喊了一句“爷爷、奶奶。” 二楼上立刻传来脚步声,有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走到楼梯口,扶着栏杆探出身子喊:“是景年来了?快上来。” 欧景年带着独孤桀骜上了楼,发现一家人都已经到齐了,爷爷奶奶坐在二楼饭厅的主座,欧阳泰坐在边上,欧阳泰身边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男青年,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见到欧景年上来,马上起身,满脸笑容:“景年,好久不见。” 欧景年本来已经做好了相亲的打算,看见这个人却咦了一声,欢快地喊了一声“大表哥”,几步上前,想要来个热情的拥抱。 对表哥表妹这种情节极为敏感的独孤桀骜先她一步抢在了前面,硬生生地止住了这对表兄妹的久别重逢。 满怀醋意的独孤盟主笑得温文尔雅,右手飞快地伸出去,用力地握住了青年的右手:“你好,我叫独孤桀骜,是欧景年的好朋友,你是?”迟早有一天,她要把欧景年身边的可疑人物都弄死,哼。 青年:“…你好,我是景年的表哥王子铭,你你你轻点,好痛。” 欧景年踩了独孤桀骜一脚,以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独孤,我们这里近亲不能恋爱的。” 独孤桀骜脸上的笑突然就变真诚了:“哦,原来是表哥啊,你好你好,幸会幸会。” 第173章 王子铭好脾气地对独孤桀骜笑笑,结束了握手,欧景年拉着独孤桀骜向她介绍:“独孤,这是我爷爷奶奶,爷爷奶奶,这是我朋友,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露出一个斯文得体的笑,轻轻地喊:“爷爷,奶奶。”顺手就从塑料袋里拿出来一个盒子,笑着说:“第一次上门拜访,也不知道爷爷奶奶喜欢什么,所以只准备了一点小礼物,希望你们喜欢。” 欧景年多少还是对独孤桀骜的品味有些担心,看见她拿出礼物,马上对她使个眼神,示意她把东西打开,这样万一礼物不好,自己也可以在旁边帮忙开解几句,独孤桀骜知道她的心思,对她比出一个得意的眼神,主动打开盒子,递给欧阳建国——盒子里是一个精致的金制寿星,内里是金箔镂空的,克数不多,因而价钱算不上太昂贵,却雕刻细致,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心思选的,欧景年怔了下,转头看欧阳建国,发现欧阳建国和王菊花显然都对独孤桀骜的礼物很满意——她爷爷欧阳建国则一看就是典型的老农民,虽然到了老年跟着儿子享了点福,却还是改不了那种与生俱来的热情憨厚,对着独孤桀骜笑着点点头,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打招呼:“是小娇傲啊,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啊?坐,快坐。”一边说,一边还是把东西接了过去,笑着看了一眼,小心地收好。 欧景年的奶奶王菊花比欧阳建国显得要斯文含蓄一些,普通话也明显标准多了,伸手捅了捅他的胳膊:“是叫独孤娇,不是娇傲,对吧,年年?” 欧景年扯了扯嘴角,刚要向他们解释是桀骜不驯的桀骜,不是娇也不是娇傲,就看见独孤桀骜笑得灿烂甜美,仿若对自己的爷爷奶奶那样半撒娇半恭维地说:“爷爷奶奶猜得好准,我爸爸妈妈本来是想给我起名叫做‘娇娇’的,但是后来算命的说我生来体弱,而且性格又太软,需要起一个刚强的名字压小鬼,所以就改名叫做‘桀骜’了。” 欧景年:…生来体弱是什么鬼,你这体质还叫体弱那我算什么?还有‘娇娇’又是什么鬼,你不是叫翠花? 王菊花本来就觉得独孤桀骜长得这么瘦,一定是营养不良或者是体质柔弱,等听到她这么说,立刻就把她代入了林黛玉式人物,一把拉住她的手说:“原来是这样,那你可要多吃点东西,加强锻炼,年年小时候体质也很差,后来她爸爸把她送去游泳队待了一阵,她的身体才好起来,我觉得你以后也可以经常去游游泳——对了,娇娇你是哪里人?” 独孤桀骜笑:“我是岭南人,家里是农村的,最近才到这边来打工。” 王菊花听说是苦出身的孩子,跟独孤桀骜的距离立刻又近了几分,拉着她的手笑:“金市虽然不是一线大城市,但是工作机会也很多的,发展空间也大,好多外地的孩子都在这里买房成家的,好好干。”——王菊花是典型的华夏国老年妇女,热情,慈祥,爱管闲事,看见独孤桀骜这么乖巧可爱长相憨厚的孩子,又是唯一的孙女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脸上的热情真是掩都掩不住,连欧景年都被奶奶的热情给吓了一跳,怕独孤桀骜尴尬,在一边打岔:“奶奶,先让独孤坐下吧。” 王菊花被欧景年提醒,马上笑着说:“对对对,看我光顾着说话了。”一面招呼独孤桀骜坐,一面主动向她介绍欧阳泰和欧景年的婶婶江美。 欧阳泰是见过独孤桀骜的,碍着父母在场,不好意思揭穿独孤桀骜,却依旧摆出一副官架子,应付似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江美倒是好一点,对独孤桀骜一笑,说一声:“独孤小姐你好。”看了看欧景年,问独孤桀骜:“独孤小姐来这里多久了?在哪里上班?” 独孤桀骜面带微笑:“我来这里一个月了,目前在一家泰国餐厅上班。” 江美挑了挑眉:“才来一个月?那你跟年年认识也没多久了?这么快年年就把你带回家里来吃饭了,难得啊。” 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欧景年笑一下,替独孤桀骜回答:“是这样的,独孤她在这边没什么家人,元旦也没地方去,所以我就叫她来家里一起吃饭,热闹一下。”欧景年不知道欧阳泰有没有对江美说过自己的性向,这夫妻两的交流一向不多,但是从江美目前的表现来看,应该是多多少少知情的。欧景年怕江美因此难为独孤桀骜,立志要挺身袒护独孤桀骜到底。谁知王菊花一直关注着她们这边说话,一听说独孤桀骜独身一人,立刻就插了话:“娇娇你一个人在这边啊?没有男朋友?” 欧景年的心跳了一下,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果然不出她所料,独孤桀骜腼腆地摇了摇头之后,王菊花马上就笑着问:“哎呀,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还没有男朋友啊?娇娇你现在几岁了,有20吗?” 欧景年:…我就知道! 独孤桀骜笑得温柔婉约:“今年25了。” 王菊花的笑就更加灿烂了:“哦25了,那年纪不小了,好多人这个年纪都当妈了——怎么样,你想过找个什么样的男生吗?金市本地的怎么样?” 欧景年尴尬地看了独孤桀骜一眼,独孤桀骜显然也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眼光一闪,微笑着说:“我觉得找男朋友要看适当的时机。我目前还是以事业为重,先不急着找。” 欧阳泰冷笑了一下,江美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欧景年,笑着问:“独孤小姐在哪家餐厅?改天我们也去尝尝看。” 独孤桀骜泰然自若地说:“现在在市中心的萨瓦迪卡上班。” 江美就笑:“萨瓦迪卡?那不是年年的朋友开的餐馆吗?这工作是年年帮你介绍的?” 欧景年从江美的话里听出了清晰的敌意,皱了皱眉,刚要说话,独孤桀骜已经抢先一步开了口:“是呀,是景年帮我介绍的工作,我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景年帮了我好多忙呢。”她的口气纯粹甜美,完全像是一个刚到大城市打工的小妹妹。欧景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好微笑着补充:“独孤她很能干的,一去就做了店长,文白不止一次跟我夸过她了。” 独孤桀骜对着欧景年一笑,伸手在自己脸上划了一下,欧景年没理她,又忙着帮独孤桀骜分担火力:“奶奶,独孤她才来呢,等工作稳定,安顿个几年再说这个不迟。” 不能介绍对象有点失落的王菊花马上把目标从独孤桀骜转向了欧景年:“你这孩子,就是什么都不急不急,你看你都27了,也没见有个什么动静,你看你同学,好几个二胎都生了。” 欧阳建国也附和说:“是呀,年年,我们也不是催你,但是你看你都27了,找男朋友的事…是不是可以提上议程了?” 欧景年:…… 第174章 未出柜的蕾丝最怕跟家人谈起的话题大概就是婚姻问题了。而这个问题对欧景年来说尤其可怕。文白之所以一听说“在老宅吃饭”这件事就笑得那么幸灾乐祸是有原因的——在欧景年还没跟欧阳泰闹掰的那段时间里,文白曾跟欧景年回老宅吃过几次饭,那时候欧景年和文白连晚婚年龄都没达到,却已经被王菊花和欧阳建国的催婚手段搞得心力交瘁。 王菊花是典型的华夏国老年妇女,沾了儿子的光,在镇子里面也有点地位,养出了一副妇女主任的派头,那副乐于助人劲头也十足十地像一位真正的妇女主任。 文白和欧景年每次跟王菊花见面,都要至少被逼问二十次恋爱方面的事情,外加介绍三个以上的对象,而且这些对象还不是那些可以随便就找出缺点推脱掉的大龄极品男,而是一些品行皆优、容貌中上、连拒绝的理由都不好找的黄金单身汉。 假如王菊花只是简单地追问婚事和介绍对象,那也就算了。关键她虽然没受过什么正儿八经的教育,却深谙项目管理之道,在介绍对象之初就做好详细的见面计划以及预期的见面目标,在孙女/孙女的朋友出发前就会详细地交代一遍,在接下来的见面过程中又会严格查勤,通过短信问候具体情况,指点具体应对,然后在见面之后还会通过电话或面谈来了解个中情况,甚至会分析这次见面过程中的表现得失,以及相亲对象与孙女/孙女的朋友的匹配程度,以供下次见面参考——王菊花介绍的相亲是如此靠谱,以至于每一次欧景年和文白都要为如何摆脱那些相亲对象而大伤脑筋,一方面,她们需要委婉而不伤人地拒绝这些专门为她们挑选多半会看上她们的青年才俊,另一方面,她们还必须面对来自王菊花巨细靡遗的拷问压力,同时编造出合情合理的巧妙借口,来解释这些看上去完美无比的见面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最最关键的是,王菊花她身体不好,高血压、糖尿病、心脑血管硬化…等等老年人常见病基本都得全了,小辈们压根不敢做出任何可能引发她身体不适的举动,比如拒绝相亲,或者是拒不汇报见面细节。 欧阳建国最大的摧残点不在于他喜欢在王菊花讨论各种结婚和相亲话题时进行助攻和补刀,而在于无论你跟他摆事实还是讲道理,他都能把结果按照他自己的观念和传统去解读。 欧阳建国看上去比王菊花要淳朴许多,做事也不像王菊花那样细致周密,但是欧阳建国是一个汇集了中华上下五千年所有优良品德和所有传统观念的农民伯伯。这位朴素的老人家有着非常坚定的信念,认定“结婚生孩子是自然规律,所有人都必须结婚生孩子不然就是犯罪”,他对所有现代化的、高科技的东西都有一种本能的抗拒,包括那些现代化的观念。他同时还无法理解一切非传统的恋爱概念。婚前性行为,性教育,同性恋,同居试婚…等等所有名词到了他那里都会变成四个字——标新立异。 欧景年曾试着把一些有关同性恋的新闻发给欧阳建国看,也尝试着和他探讨一些关于同性恋的话题,结果欧阳建国把男同一律理解为“讨不到媳妇只好自甘堕落”,把女同一律理解为“那是因为她们没有尝到结婚的好处,结婚生孩子以后就什么都好了”。 欧景年好几年没有回老宅吃饭,一方面是不想跟频繁回老宅的欧阳泰有所接触,另一方面则是害怕被爷爷奶奶问到这些话题。 可是为了独孤桀骜,欧景年不但回到了久违的老家过元旦,还不得不冒着被逼相亲的危险硬着头皮吸引火力,免得独孤桀骜被莫名其妙塞上一堆相亲对象。 可惜独孤桀骜似乎完全没有体谅她的一番苦心,欧景年好不容易打着哈哈把王菊花第一轮问话应付过去,以为大家终于可以开始和谐友好地吃菜喝酒了,独孤桀骜却突然来了一句:“不过说起来,到了这个年纪,也是该把结婚的事放在心上了。” 欧景年一惊,手上的筷子都掉在了桌子上,她转头瞪了独孤桀骜一眼,独孤桀骜看也不看她,直接对一脸“还是这小朋友懂事景年你要多学着点”表情的王菊花露出一个微笑:“景年是独女对吧?那她结婚不仅仅关系到她自身的幸福,还关系到欧阳家的传承啊。” 王菊花有点摸不着头脑:“传承?” 独孤桀骜煞有介事地拍大腿:“是呀,传承。现在不是很流行生两个孩子一个跟妈妈姓吗?你看你们家还有那么大一个企业,以后那么大家产,没个人继承可不行。以后景年要么招赘,要么让一个孩子跟她姓对不对?这年头独生子女多,招赘不太现实,只好考虑生两个了。不早点结婚,年纪大了生两个多不好啊。” 欧阳泰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把筷子甩在盘子里,盯着独孤桀骜看。 欧阳建国兴奋得一拍大腿:“年年啊,你看看人家娇娇还比你小两岁呢,可比你懂事多了!” 欧景年:…… 独孤桀骜继续感慨:“27岁,现在开始找,我们就算1年内找到吧,谈恋爱到结婚怎么也要1年吧,生孩子,至少要1年,那么就快要30岁了。两个孩子之间间隔太短不太好,起码要2-3年,那么第二个孩子就要33、34才能生了,这已经是高龄产妇了,多危险啊。” 王菊花和欧阳建国难得看到一个这么认同他们观念的小辈,看向独孤桀骜的眼神差点要放出光来,老两口互相看了一眼,非常有默契地笑了一下,王菊花转头向欧景年说:“你看看,你看看,人家娇娇多明白事,你说你还是喝过洋墨水的人呢,怎么连这些账都算不清楚?” 欧景年默默地端起盘子,把半盘菜都扫进了独孤桀骜的碗里:“独孤,这个白斩鸡你最喜欢吃了,来多吃点。”多吃,少说。 王菊花:“年年,你不要打岔,我说你看看人家娇娇,多乖巧的孩子啊,你怎么就不能向人家学学呢?” 欧景年:…我要真向独孤桀骜学习,估计没几天您老人家就心脏病发了。 第175章 独孤桀骜语出惊人,吓得欧景年的小心脏差点停摆。然而最初的惊吓过后,欧景年忽然又反应过来——独孤桀骜平时摆出那么一副又霸道又小气的样子,好像全天下只有她一个能跟欧景年有所接触似的,现在态度突然转变这么大,里面一定有原因。 想到这里,欧景年稍微镇定了一点,转头看了看独孤桀骜,独孤桀骜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也正转头,看见欧景年问询的眼神,微笑着对她眨了眨眼,欧景年被这微笑蛊惑,也不自觉地对独孤桀骜一笑,怕被看出来,赶紧又转回去,谁知她的心定了不到片刻,突然又生出一股更大的危机感来——独孤桀骜不是真心说那些话的,这让她很欣慰,但是一想起独孤桀骜过往的行为,她又觉得,也许该担心的并不是独孤桀骜说的这些话,而是她为何会说这些话。 欧景年紧张地捏了一下自己的手,扫视一眼四周,王菊花和欧阳建国当然是喜笑颜开,不断地夸赞独孤桀骜,顺带地敲打欧景年。王子铭在边上装壁花,从头到尾都在微笑,江美对独孤桀骜算不上友好,但是也算不上冷淡,只有欧阳泰的脸变了变色,破天荒地凑在边上说了一句:“爸,妈,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你们不要总把自己的观点加在别人身上。” 王菊花立刻就不高兴了:“你这话怎么说的?我是年年的奶奶,还不能跟自己孙女说说知心话了?你也是,你自己官儿当这么大,家里的事却什么都不管,年年在单位被人欺负成那样,你都不闻不问。这可是你的亲侄女,唯一的侄女!” 欧阳泰被母亲抢白,有些不高兴,却也没在说什么,只是端起眼前的酒杯晃了一晃,王子铭赶紧给他加满酒,笑着说:“大家难得聚一次,姨父也不敬爷爷一杯。” 欧阳泰就顺着他的话对欧阳建国敬了一下,欧阳建国倒给儿子面子,也端起酒杯,笑着说:“大家一起来吧。” 王子铭机灵地站起身,围着桌子倒酒,走到欧景年跟前的时候,欧景年有些难为情地说:“表哥,我等下还要开车,不能喝酒。” 王菊花就皱眉了:“你今晚不住这里?” 欧景年还没说话,独孤桀骜已经笑容满面说:“她今天晚上约了人在巴巴客见面,晚点就要走了。” 欧景年的表情有点微妙,看了独孤桀骜一眼,王菊花追着问:“哦,是什么人啊?这么晚还赶着去见?” 独孤桀骜笑得意味深长:“是景年喜欢的人。” 欧景年差点再次掉筷子。她瞪着独孤桀骜,独孤桀骜假装没有注意她的目光,笑嘻嘻地看着瞬间变得欣喜若狂的王菊花:“其实奶奶也不用着急,景年她自己心里有打算的。” 王菊花笑得眯了眼睛,不住点头:“那就好,那就好——那个人多大年纪?本地人外地人?做什么工作的?” 欧景年尴尬地低了低头,打算让独孤桀骜自己收拾她自己抛出来的烂摊子,独孤桀骜却在这种时候对白斩鸡感兴趣起来,伸筷子夹了一整条鸡腿塞进嘴里,边吃边赞:“这鸡是奶奶做的吗?真好吃。” 王菊花还要追问,欧阳建国对她使了个眼色,笑眯眯地说:“年年自己有打算,那我们也不用为她操心了,现在年轻人都喜欢自己做主嘛。不过年年你也是,早告诉我们不就好了吗?亏你奶奶…咳,总之,如果有什么进展,一定要先告诉我们啊。” 欧景年:…我连人都不知道是谁,有进展才有鬼了… 王菊花惦记着欧景年要见的人,一反往日极力挽留孙女的态度,连饭都没吃尽兴就主动收拾了桌面,欧阳泰几个尴尬地被赶下饭桌,江美依旧一脸冷淡地盯着独孤桀骜看,欧阳泰则一直盯着欧景年。 欧景年被他看得不舒服,就先向欧阳建国告辞,欧阳建国非常大度地没做任何挽留,甚至还催了一句:“既然晚上有约,就不要管我们了,快点回去吧,第一次见面不好迟到的。” 听力不好的王菊花这会儿耳朵突然又灵敏了,从厨房门口探出头,对着欧景年喊一声:“年年听你爷爷的话,快点去啊。”大概是终于想起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又补了一句:“天晚了,别在外面待太久,回家给我们发个信。”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说:“要不你带着娇娇一起去吧,娇娇比你成熟多了,让她帮你看看人怎么样。” 独孤桀骜马上就说:“奶奶放心吧,我本来就要去的,这么晚了,哪能放景年一个人在外面呢。” 王菊花对独孤桀骜的好感度马上就满了:“好好好,好孩子,娇娇啊,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只管说,奶奶给你去物色啊。对了,过年的时候年年回来吧?娇娇你也一起来,我们一起吃饭。” 欧景年突然发现自己那古板保守的祖父母和自己的小女朋友亲热得像他们才是一家人,油然而生一种被抛弃的低落感,跺了跺脚,回头对欧阳建国招呼一声,一把扯住聊天聊得正欢的独孤桀骜的手,气冲冲地冲出门,上了车,发动引擎,以40码的高速冲了出去,逃离了这比以往更诡异的老宅。 第176章 欧景年并没有把独孤桀骜的话当真,七弯八拐地绕过了地面道路,上了高架就往家开——她家跟萨瓦迪卡距离不远不近,却正好在这边高架的两个方向,欧景年往右一拐,独孤桀骜就挑眉:“我们来的时候,走的不是这条路吧?” 欧景年随口说:“那边是萨瓦迪卡,这边是往家开。” 独孤桀骜怔了下:“不是说去巴巴客?” 欧景年也怔了下:“我以为你只是随口编个理由而已…” 独孤桀骜老大不高兴地说:“谁说我是随口编理由啦?我是说真的,你快点调头,我们去那边。” 欧景年:“…你是不是记错啦?我今晚没有约会呀,而且我和你在一起,怎么会再出去约男人?”独孤桀骜绝不是这么大方的人,故意这么说,莫非是在试探她?这小朋友果然是属于一天不闹点事就不安分的类型,所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回家要好好教育教育才行。 独孤桀骜那张脸彻底沉下来了:“谁说约会就只能约男人?我说的明明是你喜欢的人!” 欧景年的脑袋向右转了一个小小的角度,用眼角余光狐疑地扫视独孤桀骜:“我喜欢的人?” 独孤桀骜急得伸手在座椅上拍一下:“笨死了,你喜欢的人那当然就是我呀!” 欧景年这会儿才明白独孤桀骜的逻辑所在,眨眨眼,笑着说:“宝贝,你是在主动约我吗?” 独孤桀骜哼了一声:“我只是看在女女朋友的面子上,稍微帮你一下而已。再说了,主动约你怎么了?难道我还不能约你了吗?” 欧景年笑得很甜:“当然,你要约我多少次都可以,随~~便你约,宝~贝~” 独孤桀骜被她的语气挑得火气大,梗着脖子说:“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宝贝,俗。” 欧景年继续笑得很甜:“那我叫你什么,娇娇吗?” 独孤桀骜瞪了她一眼:“你再叫,当心我明天让你起不了床!”晚上加时蹲马步,时长翻倍,哼! 欧景年第一反应显然是想歪了,刚要笑嘻嘻说一句“那这样的话我非得多叫几声不可”,余光瞥见独孤桀骜的表情,忽然反应过来,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说:“好,我不叫你娇娇,我叫你盟主大人,好不好?” 独孤桀骜得意的一笑,歪着头说:“算你识相。来,再叫一声听听。” 欧景年对着她诡异的一笑,娇娇柔柔地喊一声“盟主大人”,把独孤桀骜喊得心花怒放,恨不能脑补出十万字欧景年在她身下娇滴滴婉转承欢的剧情,脸上也不知不觉地绽放出一个微笑。 欧景年笑着看看她,停好车,探过身,在独孤桀骜的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把刚进入自己的世界才编好前戏剧情的独孤桀骜吓得一动,差点一掌打上欧景年的心窝,好在她现在已经非常熟悉欧景年的气息,立刻就反应过来,两手一翻,变成抱胸的姿势,这才瞪着大眼睛看欧景年,语气冷冽地问:“你作死吗?”看一眼左右,更加不快了:“不是说去巴巴客吗?怎么到这鬼地方停了?” 欧景年虽然看不清她的动作,却从她的表情上推测出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笑嘻嘻地牵起她的手示意她出来:“金市又不是只有一家巴巴客,这里也有。而且这边的是城市旗舰店,店面最大,东西最多哦。” 独孤桀骜听她这么说才从车里出来,却甩开欧景年的手,在她肩上象征性地拍打了两下:“我跟你说,你不要总是在我出神的时候碰我,到时候打骨折了还算轻的。” 欧景年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手,对她一笑:“你这么厉害的武林高手,对自己的内力控制肯定很好,你不想打我,就一定不会打我的,对不对?” 独孤桀骜:“…我的确是天下武林第一高手,但是武功再高也不能百分百保证不会伤到你啊。你你你以后你不许在我出神想问题的时候突然扑过来,只许在我不出神的时候做这些动作,知道么?”怎么好意思告诉她自己是因为脑补xxoo的剧情才没及时反应的? 欧景年装模作样地点点头,一脸正经地说:“好,以后你要出神前,先跟我打个招呼,等到你回过神以后呢,再跟我说一声,这样我就知道你到底在干嘛了。而我突然想要抱你或者想给你个惊喜的时候呢,也先跟你问一声‘盟主大人呀,我想偷偷亲你一下给你个惊喜呀’,然后等你批准了,我再扑过去亲你一下,给你个‘惊喜’,你觉得怎么样?” 独孤桀骜认真地歪了头说:“挺好。如果我们一开始不在一起,而我在出神,我就贴张条子在自己脸上,你看见了,就知道不要随便碰我,等我把条子拿下来,你才可以碰我…喂,你干嘛?!” 欧景年在她脸上捏了下,手指还顺便在她脸颊一弹:“我在跟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都告诉你了还叫什么惊喜,嗯?” 独孤桀骜:“…景年,你不要无理取闹,这是为了你的…”她一个健步从欧景年手下逃开,满眼委屈地看着她那总仗着身高欺负人的女朋友:“…安全。” 欧景年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独孤,我们是在谈恋爱,不是在公事公办,什么事情都要规划个一二三,考虑前考虑后的,懂吗?” 独孤桀骜:“…你不要不把这个当回事,我的内伤正在痊愈,内力恢复得越来越多,到时候稍微有一个不注意,你…你就可能粉身碎骨,喂!”独孤桀骜又一次闪过欧景年对自己头顶的攻击,愤怒地盯着欧景年,恨不得要马上点了欧景年的穴让她待在原地好好听自己讲完厉害:“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我跟你讲,我内力很厉害的,真的一个不小心打到你,有你受的!” 欧景年看自己的小女朋友真的急了,才终于停止了对她头顶和脸颊的骚扰,望着她温柔地说:“宝宝,虽然你很厉害,但是我相信在你那个年代,或是是再之前的年代,也一定有跟你差不太多的武林高手对不对?” 独孤桀骜:“差不多的有那么一两个吧。差得远的倒是一大把。你别想岔开话题!” 欧景年无视了她最后一句:“这些人的妻子,或者丈夫,以及儿女亲人,恐怕未必有他们那么厉害吧?” 独孤桀骜露出不屑的表情:“很多人的妻子儿女都根本没什么武功,就连他们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都不到。” 欧景年继续问:“那这些人和他们的妻子儿女相处,有没有发生过失手打伤的事呢?” 独孤桀骜理解欧景年想说什么了,沉默了一会才说:“反正我没听说。” 欧景年就笑了,顺手揉了揉独孤桀骜的头:“所以你看,这些不如你的人都不会误伤他们的亲人,你比他们都厉害,肯定更不会误伤了对不对?” 独孤桀骜想要反驳,欧景年却用一根食指轻轻封住了她的嘴:“我不管,反正我想亲你的时候就亲,想揉你就揉,你的百会穴也好,檀中穴也好,环跳也好,会阴也好,反正我是碰定了,你怕伤到我,就自己控制好自己的内力。”她又笑了笑,看着独孤桀骜,眼神格外温柔:“这是现代社会,不是当年的武林,这里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弱肉强食,你也不需要时时刻刻都这么戒备警惕。” 独孤桀骜眨了眨眼,忽然张口,咬住欧景年的指尖,然后一点一点地顺着轻咬上去,咬到根部的时候舌头在欧景年手掌心舔了一圈,又慢慢把她的手指吐出来,踮着脚去亲她的脖子,同时右手伸进欧景年的风衣里面,顺势就搭在了后腰。 独孤桀骜做这些事的时候特别认真,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直定定地盯着欧景年,那张娃娃脸上满满地都写着“天真无邪”四个大字,撩得欧景年又心痒,又有点不好意思,不动作吧,虚火太旺,想要动作吧,不确定独孤桀骜到底是单纯地随口咬一咬,还是真心有意勾引,万一会错了意,明天训练加量就完了。纠结来纠结去,直到被独孤桀骜撩得脸都热了才下定决心,刚要一把搂住独孤桀骜,独孤桀骜却已经闪开了好几步,笑嘻嘻地望着欧景年说:“那我也要想亲就亲,想揉就揉,想不给,就不给。” 欧景年:…… 独孤桀骜:“哦,还有,我觉得我固然要自己多加控制,但是你也要多加练习,这样万一发生什么,你自己也能迅速闪开,所以,明天的训练量,加倍。” 欧景年:o(>_<)o 第177章 独孤桀骜的小心思里,是觉得萨瓦迪卡边上那家巴巴客熟悉,又靠近金湖,她可以和欧景年喝喝东西吃吃蛋糕看看风景,末了再在湖边散散步,呼吸下新鲜空气什么的,毕竟现代社会的污染实在是太严重,跟独孤桀骜那时候山明水秀的天气完全没法比。 然而欧景年主意已定,而且据说这家巴巴客会有更多更全的甜点,独孤桀骜也就只能勉勉强强地跟着女朋友的步伐,拖着脚半情愿半委屈地向外面走。 欧景年把车停在一片专门的停车场里,这停车场的样式有点古怪,中间整片都是水泥平台,最外面一层却用散发着刺鼻油漆味的深色木栅栏围住。木栅栏边上挂着几个奇奇怪怪的旗杆,上面飘着黄的绿的旗帜。停车场供行人出入的口那里用的又是不同颜色的栅栏,比外围的要高一点,上面挂满了各种布做的广告——“老王酒家,百年老店,名不虚传”“金市十三香油炸虾”“闲情茶馆古琴班招生”等等等等。 从停车场出去,要先经过一条黑乎乎的街道。到路口的时候,欧景年下意识地站住回头,还没说话,独孤桀骜已经先把手搭在了她的掌心。 独孤桀骜以前是特别不喜欢碰别人的手的,可是最近却非常迷恋和欧景年牵手。欧景年的手和她以前见过的武林人士全都不同,软乎乎、暖洋洋的,掌心光滑顺嫩,只在指尖那里有很轻薄的茧。独孤桀骜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喜欢欧景年这个人,所以才喜欢她的手,还是因为喜欢她的手,连带着也迷恋上了这个人,她只知道,自己喜欢这种有人相伴的感觉,尤其是那种一到什么地方,有个人会突然回头惦记着的小小的温馨感。 对于“从浪漫湖边换到昏暗街巷”的一点点小不满突然就被这种温馨的感觉取代了,独孤桀骜不由自主地咧嘴一笑,眼睛和牙齿都在昏暗的光线中闪闪发光,她握紧欧景年的手,贴着靠近了欧景年的身侧,欧景年笑了下,手从独孤桀骜的手里抽出来,越过独孤桀骜的肩膀,搂住了她另一边的手臂:“这是小路,黑是黑了点,但是有很多人的,不怕不怕啊。” 独孤桀骜的好心情瞬间被破坏殆尽:“…不怕什么?” 欧景年下意识地拍了拍她:“这么黑,你不怕?” 独孤桀骜:“…你什么时候见过本座怕黑?!” 欧景年怔了怔,转头笑着问:“一进巷子你就跑过来贴紧我,难道不是怕黑?” 独孤桀骜:“放屁,我是…我是…我是怕你怕黑!” 欧景年敷衍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你是怕我怕黑,宝宝真贴心,来,跟我走这边啊。” 独孤桀骜愤怒地推开了她:“谁是你宝宝?”一天到晚给人起外号,还都叫得恶心巴拉的,就不能起个高大上一点的名字吗? 欧景年笑得眼睛都弯了:“咦,原来你不喜欢被叫宝宝啊?我看之前那么叫你没反应,以为你喜欢呢。宝、宝。”起初只是无意,然而独孤桀骜的娃娃脸太具备欺骗性,配上宝宝这两个字简直太棒,叫她改口还真有点舍不得。及 独孤桀骜:“之前那是我没注意…你你你你不许给我再起奇怪的外号了,当心我揍你。” 欧景年:“嗯,那我不给你起奇怪的外号了,我正正经经给你起一个,以后都这么叫你,好不好?” 独孤桀骜:“不!好!” 欧景年:“…好吧,那我还是叫你宝宝吧。” 独孤桀骜:…… 欧景年:“其实宝宝这个名字跟你很配的,你看你是武林盟主,天下第一人对吧?普通的金啊银啊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都不足以形容你,必须要是绝世珍宝才行,而且你看我这么喜欢你,一个单独的宝字已经形容不出我的心情,必须要叠字双加,才能形容我对你的喜爱啊。你说是不是,宝宝?” 独孤桀骜:“…其实你就是在胡说八道,自己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对吧?” 欧景年眉眼弯弯地点了点头:“宝宝真聪明。”真想揉一揉,捏一捏,抱一抱…啃一啃。 独孤桀骜甩开了她不屈不挠追上来的爪子:“我不想跟你走一起,哼!” 欧景年:“不走一起你认得怎么去巴巴客吗?” 独孤桀骜:…… 欧景年:“还有你带了钱吗?等下饭钱够吗?” 独孤桀骜:“我走在你后面,哼!” 她们很快便穿过了小巷,来到了一条极其热闹繁华的步行街。 这条街穿河而过,两边都是各种各样的摊贩和小店,主街固然已经不宽,两边还有数不清的小小巷道,每一条都灯火通明,热闹非凡。除了这一条之外,街道交河的地方又延伸出去两条小路,小路有台阶下到河边,沿河又是两条与主街无异的繁华小道,地面的街道和巷子多半是卖小玩意的店铺小摊,河边的小道上则多是装扮得古色古香的饭馆、茶馆、酒家、酒吧和咖啡厅。 最靠近桥这边一块有一家大大的巴巴客招牌,上下三层,把河边和街边最美的景色都给占了,这家巴巴客也入乡随俗地装修得极具古韵,竹木外墙,花草装饰,连巴巴客的英文字都用了不同寻常的字体,看上去像是毛笔书写的一样。 欧景年带独孤桀骜走到主街桥头靠近巴巴客的那一段,倚在了石头做的栏杆上。元旦时候,又正是金市古城老街最繁华的时间点,河面街面灯火辉煌,从她们这里看出去,可以看到河边垂着的柳、亮着的灯,以及水面上倒映着的桥、反射着的光。街道上人群川流不息、热闹非凡却井然有序。临水人家的布料招牌被风吹得飘飘摇摇,在灯光中若隐若现。 欧景年心情颇佳地扯了扯独孤桀骜的手,笑着问:“喜欢这里吗?”这是金市的老街,一向建设得非常有古韵,独孤桀骜这种古人,应该会喜欢? 独孤桀骜眨了眨眼:“挺漂亮的,就是有点怪——这里是哪里?” “怪?”欧景年也眨眨眼,“这是金市的老街啊,千年老街,古色古香。很多电视剧都在这里取景呢。” 独孤桀骜:“…我说那些电视剧看起来怎么都这么怪怪的,原来你们心目中的古代就是这样啊。” 欧景年:“如果是简体字或者是左起右起这种小细节就不要追究了,我们毕竟不是真的古代嘛。” “这可不是小细节。”独孤桀骜摇了摇头,指了指路边的招牌:“那个料子是什么意思?绣龙的旗子?国旗或者帅旗才这么用,一个酒家,他不怕满门抄斩吗?啧啧。” 欧景年:…… 独孤桀骜:“还有啊,‘平康坊’这种一听就不正经的名字卖书?有辱斯文有没有!” 欧景年:…我错了,我不该指望一个挑剔的古人会对这种假冒古代的地方有好感的。 独孤桀骜:“…还有那边,那个穿长袍的女孩子是怎么回事?款式奇怪就算了,左衽右衽都不分,这可是民族问题,不容轻忽!” 欧景年:…突然有点想打人怎么破? 独孤桀骜:“还有那个茶馆,门口摆个筝说是古琴是怎么回事?琴乃礼器,岂是他们可以这么亵渎的?还有那个剑,就算是木头剑,款式也不能差得这么离谱吧…” 欧景年:“宝宝说这么多话渴不渴啊?晚饭吃得那么少一定饿了吧?” 独孤桀骜:“不饿,不渴。” 欧景年笑:“怎么可能不饿不渴呢?不要不好意思嘛,来,走,我们进去,想吃什么随便点啊。” 独孤桀骜:“不…”话没说完,欧景年已经一把搂住了她,半拖半塞地拖着她进了巴巴客。 第178章 独孤桀骜眼明手快,迅速地霸占了一张靠窗的四人沙发,欧景年自觉地点好了东西,买了单,顶着大家惊异的目光,和巴巴客的服务生一起把食物铺满了四人沙发的长桌。和独孤桀骜在一起有些时间,欧景年对独孤桀骜的饮食习惯已经有了一定了解,独孤桀骜吃蛋糕喜欢吃甜的、松软或者有嚼头的、奶味浓厚的那一类,假如是有芝士或者黄油就更好了。所以欧景年并没有和以前一样把所有东西都来一遍,而是把独孤桀骜可能喜欢的东西全都包下来,再选了一些独孤桀骜没吃过的新品。 独孤盟主对女朋友的体贴非常满意,迅速地解决了所有的食物,摸着肚子倒在沙发里问:“接下来去哪?” 一杯红茶拿铁才喝了几口的欧景年:“…不去哪,就在这里坐坐不好吗?” 独孤桀骜:“东西都吃完了,有什么好坐的?”有这时间,还不如一起去散散步,拉拉手。 欧景年笑了下:“可是,我想跟你聊聊天。”她从对面沙发挪了过来,挨在独孤桀骜身边,握住她的手捏了捏:“才10点,不急着回家。” 独孤桀骜看欧景年似乎很想这样,也只好点了点头,然而只坐了不到5分钟,就开始百无聊赖,扭捏不安了——她已经忙碌成习惯,不太适应这种无所事事坐着闲聊的感觉。 独孤桀骜转头看看欧景年,“聊天”这个建议虽然是她提出的,可是这会儿她却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把饮料捧在手心里,出神地望着窗外。被忽略的独孤桀骜有点不爽,轻轻拍了拍欧景年的肩膀,欧景年居然还是没有反应。 独孤桀骜咦了一声,用力推了欧景年一下,她才回过神来,对独孤桀骜一笑:“宝宝,你看这里的夜景多美。” 独孤桀骜嫌弃地看向窗外,结果这份嫌弃马上就被她抛到脑后——平心而论,如果不计较“原汁原味还原古代街道风貌”这个卖点的话,这条老街还真是挺漂亮的。 从巴巴客二楼看下去,这景色就更美了。 放假时节,即使到了晚上,河道里依旧有游船来往,敬业的船娘摇着橹,载着游人慢悠悠地用土话唱着歌,河边有穿汉服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做出似是非是的古代礼节,四周亮着形形□□的灯火,闪烁出各种各样的美丽形状。 在独孤桀骜那时,纵然她是武林盟主,也未见得能营造出这么多五颜六色和形状各异的灯光,她那时候的灯花的焰火的技术和现代比要差得远了。而且正因她身为武林盟主,她那时候的人工景色都处处透着一股庄严感和距离感,不像这边的处处透露出一种市井气息,喧闹、平凡,却又充满了人气。 独孤桀骜再一次感受到了一股温馨。 在遇见欧景年之前,独孤桀骜从未感受过“温馨”这种东西,她也从不会去想世上是不是会有这两个字组成的词组,是不是会有这样一种安心、体贴、可靠的温暖。世人于她基本只有两种,有用、无用。而她于世人,要么是足堪敬畏的鬼神,要么是面目可憎的恶魔。没有人把她当做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来看待。连最亲最近的父母师父口中的她,也往往只是“天资优异的子弟”,而非普通的“儿女”。所有人和她的相处,都像他们之间隔着一道鸿沟,彼此固然看得见,甚而有时候还摸得着,可是就是亲近不到一块去,那种感觉非常玄妙,像是她和世上的所有人都不在同一个世界里。 独孤桀骜以前从没感觉过这样有什么不好,她已经习惯做什么都孤独一人,所有决定都乾坤独断——直到她遇见欧景年,失去武功,变成一个一无是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独孤桀骜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落到那种境地,也从没有想过,落到那样境地的自己居然还会有人追随(欧景年:追随?!),有人愿意那样真心相待。她在心里固然嘲笑过千万次欧景年的天真和傻气,可是不管她怎么嘲笑,这股天真和傻气的的确确是救助了她。不但救助了她,还给了她从前所未曾体验过的、无条件、有底线的…爱。 独孤桀骜情不自禁地微笑一下,这回轮到她被欧景年拍肩膀:“这下知道景色好看了吧?都看傻了。” 独孤桀骜回头看了她一眼,欧景年一瞬间竟从这眼神里看出了温柔,她从没想过独孤桀骜也会有这样的眼神,看得她居然有点不好意思,往边上挪一挪,说:“以前,我爸妈常常带我来这里。” 独孤桀骜沉默了一下,才说:“其实你爷爷奶奶的观念虽然有问题,说话的方式也不对,但是…他们真的很心疼你。” 欧景年忍不住叹口气:“我知道他们心疼我,但是性向这种东西,我…也没办法。” 独孤桀骜我住了她的手,又过了一会,才问:“你想过…告诉他们吗?” 欧景年吓了一跳:“不行,他们两个年级那么大了,身体又不好…我,我当初对所有人都出了柜,却一个字都不敢告诉他们,我叔叔婶婶都知道我的事,但是他们也都不敢跟爷爷奶奶说。” 独孤桀骜冷笑:“是不敢跟你爷爷奶奶说,还是惦记着那点家产?” 欧景年疑惑地皱眉:“家产?家产早就给叔叔了呀。” 独孤桀骜笑得别有深意:“家产既然给了叔叔,他怕你抢回去还来不及呢,干嘛还要找你回老宅去吃饭?他老婆那么久没跟你联系,突然跟你打电话,还帮你活动工作,你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欧景年:“…婶婶跟我关系还不错,以前也挺关心我的,再说他们没有孩子,对我好也正常。他们机关里的人,管我们下面事业单位的调动也就是打个招呼的事。” 独孤桀骜笑:“且不说你婶婶是个闲职,人缘再好,人事变动也不可能光靠感情吧?就说你也说你们单位的关系户挺多的,那个冯啥啥肯定有背景,她都熬了那么多年才升,风声都传出到上面了,显然是定好了的,突然变成你,事先还没有任何沟通,这里面要多大的关系,你想过没有?你叔叔不默许,你婶婶不打着你叔叔的名头出去活动,你觉得有用?” 欧景年:“…我婶婶和叔叔关系不好,我叔叔不会让她这样做吧?” 独孤桀骜笑:“再关系不好,那也是夫妻。大凡联姻的夫妇,就没有几个感情亲厚的,但是一旦涉及对外的事情,两个人却又站在一条线上,因为他们并不是普通的因情而结合的夫妇,而是一对唇亡齿寒、相依共生的利益同盟,你懂吗?”她用一种看自家三岁小孩的宠溺目光看着欧景年,装模作样地摇了一下头:“年年,你还是太年轻,这种事见得太少,不像我,啧啧。” 欧景年:“宝宝,你知道什么叫做帅不过3秒吗?” 独孤桀骜:“不知道。” “你这种的,就叫做帅不过3秒。” 独孤桀骜:“胡说,本座明明一直很帅!” 欧景年对她露出了一个迷之微笑,以异于往常的灵活身手扑上去,对着独孤桀骜的头顶一阵揉搓,直到那一头秀发全被揉乱,才心满意足地松了手,点点头:“嗯,鸡窝很帅。” 独孤桀骜:╭n╮_(︶︿︶)_╭n╮ 第179章 虽然知道独孤桀骜的确是有相应的心智和实力,欧景年却依旧觉得独孤桀骜顶着一张娃娃脸一本正经地讨论爱恨情仇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一次性的□□不知不觉就变成了持续逗弄,直到惹得独孤桀骜威胁抗议了好几遍,才稍微消停一会,停手之前却依旧把独孤桀骜抱在怀里,连续亲了好几下。 独孤桀骜:“还聊天吗?不聊我走了,回家带你练功去!” 欧景年:“聊,当然聊。” 独孤桀骜:“要聊就快点!我准你聊十个话题,聊完我们就回家。” 欧景年失笑:“宝宝,聊天可不是你这样聊的,你这样顶多算是开个研讨会。” 独孤桀骜一歪头,凶狠地盯着她:“还有九个话题。”她才没那闲工夫在这里东拉西扯呢,哼。 欧景年:“…好吧,那我只需要跟你聊一件事就行了。” 独孤桀骜狐疑地看着她:“哪件?” 欧景年笑:“就是你刚才说的,关于我叔叔想要夺家产之类的。” 独孤桀骜对这个话题倒是很感兴趣,坐在沙发上,身子不知不觉就前倾一点:“快说。” 欧景年:“咳,宝宝,我觉得你可能有点误会,我家虽然条件是不错,但是第一我们家并不是那种人口很多的大家族,我爷爷上面几代单传,到他那辈只有一个妹妹,再下一辈虽然生了两个儿子,第三代却只有我一个,我奶奶是过继给人家的,跟原本家里的亲戚走动并不多,而且我爷爷奶奶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压根不懂那些公司啊财产之类的事,也没有心情关注那些,第二呢,我家在金市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人物,爸爸在的时候还好,爸爸走了之后,公司江河日下,现在也就是个大点的私人小作坊,跟那些港剧里的大家族之间勾心斗角、宅斗宫斗的事基本沾不上边。” 独孤桀骜挑眉:“但是你叔叔还是抢了你的股份?” 欧景年苦笑了一下:“钱这种事,大家总是想要越多越好的。再说认真来说,他也不算完全是抢。当时我爸和他一起下海做生意,一开始生意做得不好,爸爸想要坚持做下去,叔叔却觉得没必要再冒险,爷爷奶奶也觉得家里不能两个儿子都没有稳定的工作,于是又托了关系,让叔叔回到了公务员的岗位,那之后我爸爸的公司还是挂着他们两的名头,但是经营管理都是由我爸妈来。叔叔当时正好遇到一些好机会,职位慢慢地有所提升,也在生意上帮了爸爸一些,生意才得以做大。因此爸爸就一直还算着他的股份。后来我强行出柜,爸爸妈妈为这事心神不宁,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没多久就出了车祸,叔叔一直把这事归咎于我,觉得我是叛逆不肖之女,在办遗产的时候就提出了申诉,我也不懂这里面的法律问题,反正结果是爷爷奶奶、他和我各自分了一部分股份,而且我的只是一部分干股。叔叔自己是公务员,没办法亲自经营,就把企业交给王子铭表哥的爸爸,也就是我姑奶奶的儿子经营,公司赚的钱大部分都在爷爷奶奶,还有王子铭表哥的爸爸手里。” 巴巴客沙发座的茶几太矮,独孤桀骜不知不觉就变成以手托腮靠在茶几上的姿势,凑近一点问欧景年:“我只觉得这样事情更复杂,毕竟你那个表哥的爸爸又不是股东,却掌握着公司,他只要起点什么坏心思,偷公司的钱简直易如反掌。”她不知道公司、企业具体是干什么的,不过只要简单的按照她当时的作坊和店铺来推算,也觉得这里面的干系大有讲究。 欧景年:“叔叔他已经当上了副市长,公司要做生意,必须要靠着他,所以无论怎样,他的钱是不会少的,他的钱不会少,爷爷奶奶的当然也不会少,我的嘛…”她笑了笑:“我的钱反正够花。” 独孤桀骜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桌子,结果托腮的手被带得松了一下,差点整个人跌扑到茶几上,她迅速地重新稳定好姿势,假装自己刚才是故意在用夸张的动作表达愤怒:“你这人怎么软弱成这样?什么归咎于你,什么因为你出柜,他们摆明就是想要坑你的钱,就算没有这件事,他们也会找出别的理由来抢你的股份的,你这帮亲戚又抢你钱又让你背黑锅,你居然还帮他们说好话!” 欧景年苦笑:“不是帮他们说好话。但是说到底他们的确也不是坏人,只是跟我三观不合而已。而且…说到底,我爸妈…”她低了头,忍住眼角的酸涩,重新抬头的时候,脸上已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们是我的亲人,他们再怎么做,也就是拿掉一点钱和股份而已,无论如何,我不能…总以最坏的心思去揣测他们。”她以为独孤桀骜听见这种话会愤怒,或者会长篇大论的反驳自己,但是抬头一看,独孤桀骜却只是两手都托着腮,撅着腰大半个身体都晃晃悠悠地撑在茶几上,两只眼睛眨啊眨的萌死个人。 欧景年的感伤瞬间就飘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被惊吓和担忧给替代,她赶紧起身向前扶住独孤桀骜的肩,有点紧张地说:“你别一下没撑住摔下来,磕到下巴。”武林高手也不能这么玩啊,这姿势…太扭曲了。 独孤桀骜对她居然质疑自己的平衡能力非常不满,仰天从鼻孔里大大地喷出一口气,整个人又向前晃了5厘米,才直勾勾地盯着欧景年说:“从你的描述里完全没看出来他们不是坏人。我只觉得他们既蠢又坏。” 欧景年:“…反正不管怎么样,你要是想替我报仇啊,或者夺回股份之类的,那就不必了。”她想来想去,独孤桀骜今天表现得这么反常,又提到这么多股份啊公司之类的话,应该不是想替自己报仇,就是想着要夺回那些股份,又或者二者兼有。 独孤桀骜笑得很灿烂:“你别太自作多情,我才没有想替你报仇,而且你家那点小公司的股份,我才不稀罕。” 欧景年表示怀疑:“你不是为了这个,今天干嘛表现得那么反常?” 独孤桀骜以左手继续支撑身体平衡,右手伸出去,食指在欧景年面前像催眠似的左右摇晃:“如果你是说我对爷爷奶奶那么恭敬,我只能告诉你,这是为了避免麻烦,毕竟他们是你爷爷奶奶,要是他们看我不顺眼,反对我跟你在一起,我也不能真的把他们怎么样。” 欧景年:“…所以说到底,就是在讨好岳父母,不,岳祖父母?” 独孤桀骜:“这不是讨好,只是一种战术,战术,懂吗?” 欧景年又笑了:“好的,‘讨好’战术,我懂。那么你干嘛要编造我相亲的段子?还说什么二胎三胎的话?你明知道我不会结婚生孩子的。” 独孤桀骜眉毛一挑,身体平平地从目前的角度跳跃而起,一手叉腰,一手伸出来做指责状:“谁说你不会结婚?欧景年我警告你,就算你是我喜欢的女人,也不能恃宠而骄,说好的以结婚为前提谈恋爱的!你这时候说你不结婚?信不信我杀了你。”下不下得了手再说,狠话一定要放,江湖人嘛,输人不输阵,阿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呃… 欧景年哭笑不得:“宝宝,我说这话的意思是我跟你是认真的,但是我们…没办法结婚的,法律不允许。” 独孤桀骜:“瞎说,我看你看的电视里就有结婚的。” “那是外国人。” “那我们就去外国结!” 欧景年以手抚额,无奈地叹了口气:“结婚的事先放一放,那个,你能先给我解释下你到底为什么要编那些话?” 独孤桀骜:“不要,你先答应我我们会结婚,或者至少你会考虑结婚。” 欧景年:“…那个,宝宝啊,你意识到我们已经引起围观了吗?” 独孤桀骜:“意识到了。”她转身看了一眼四周不断拿眼向这边偷瞄的人群,颇具气势地哼了一声,坐在附近的人们非常识趣地扭开了头或者转开了脸,独孤桀骜满意地点了点头,回过头来看欧景年:“说吧,你要什么聘礼。” 欧景年:还能不能好好地沟通了(╯‵□′)╯︵┻━┻! 第180章 欧景年发现独孤桀骜小朋友有一项很神奇的特异功能——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什么对话,她都能选择性地忽略掉谈话的重点,直奔她关心的那一部分去,而且总能逼欧景年先解决她所关心的事,然后再继续沟通。 这品质要是放在别人身上,百分百是会引起反感的,可是在独孤桀骜身上,却只是令人无奈。或者说,独孤桀骜巧妙地掌握住了“令人厌恶”和“令人怜惜”之间的分寸,每次都恰到好处地卡在某个平衡点上,迫得欧景年既答应了她的要求,又不至于生出太多反感。 欧景年现在十分确定独孤桀骜以前真的是纵横天下所向披靡的史上最年轻的武林盟主,毕竟这小家伙看着天真无邪一股与人无害的萌劲,实际上花花心肠却比谁都多。 欧景年知道自己抵抗不了独孤桀骜这样千回百转的心思,索性乖乖地放弃了抵抗,大大方方地跟独孤桀骜签订了不平等条约:“好,我会考虑结婚,但是…” 独孤桀骜替她回答了:“但是结婚也有条件。” 欧景年:“…啊?”话是很讲道理,可是这话从某个哭着喊着胡搅蛮缠逼婚的人嘴里说出来,感觉真是玄妙。 独孤桀骜一扬头,被揉乱的秀发随之飘扬四散:“本座这种天纵英才,岂是你这样的人随随便便就能嫁的?你必须通过本座的考验,才能正式成为本座的妻子。” 欧景年有点好笑:“什么考验?” 独孤桀骜霸气地一拍桌子:“第一,你的内力必须达到我的五成。” 欧景年怔了怔才点头:“好。”光第一条她就通不过,所以结婚这事大约…也只是说说玩玩而已。照理说这样才遂了她的心愿,但是这种条件由独孤桀骜提出来,欧景年未免还是有点难过,把手里的咖啡转了半圈,才慢慢问:“然后呢?” 独孤桀骜凝视着她:“第二,你必须跟着我勤奋练功,不可一日有辍。” 欧景年:“…这个…有商量余地吗?万一做不到呢?” 独孤桀骜:“没有。我会有办法让你做到的。” 欧景年:…… 独孤桀骜:“第三,你至少要再经过我一个月的全方面考察,同时通过我的家世审查、朋友圈审查、资质审查、未来发展审查以及身体审查。” 欧景年:“…这些审查是什么鬼?”独孤桀骜以为她是皇帝在选妃吗?! 独孤桀骜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当然,我已经咨询过论坛上的人,你可能会觉得这样做不太尊重你,所以,我也允许你对我做同样的审查,我对你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且审查过程中有任何你觉得被冒犯了的地方,请马上告诉我,我可以立刻调整——你不要误会,我做这些审查是为了研究我们两的匹配度,不是因为我智力上比你优越或者身份上比你高贵,我个人真心实意地觉得你是很好的女人,你跟我在一起绝没有配得上配不上的说法,你不必担忧。”刚问问题的时候论坛上的人都说她是“直男癌”,她搜了半天才了解“直男癌”的大概意思,虽然这些观念在她那个时代几乎都是天经地义的,但是既然整个论坛的女人都反对,想必现代社会的观念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既然她的目标是要跟欧景年好好过日子,肯定不能触犯欧景年的原则——独孤桀骜对欧景年打自己的那个巴掌至今记忆犹新,那感觉于她不亚于彗星撞地球,她可不想冒着失去欧景年的险再次遭受这种打击,这不是出于对欧景年的畏惧,只是出于对她武林盟主尊严的挽留,嗯! 欧景年:“你想多了,我从来就没觉得自己配不上你过…等等,你咨询过论坛上的人?所以你预谋结婚已经很久了?!” 独孤桀骜露出一个笑脸:“上电脑课的时候问的,话说你们这里的人真是开放,各种婚姻关系两性关系恋爱关系的问题都能找到帮助,比我们那时候好多了,而且还有很多人愿意给我提供建议,还有人私信教我要怎么正确对待女朋友。”当然,有些人的话说得非常不好听,但是鉴于她目前还不会按照ip追查地址从而武力镇压反对意见,就只能选择性地当做看不见了。 欧景年:…你上课就给我好好上课,不要随便做跟学业无关的事啊! 独孤桀骜:“总之,要想跟我结婚,你必须通过这三条的考验,你有什么意见吗?” 欧景年果然表示有:“你设置了这么多条件,照理说我也提一些不过分吧?” 独孤桀骜:“可以。”论坛上的人说,尊重自己的妻子,首先要听她的要求,可以满足的尽量满足,不能满足的也要尽量解释苦衷,务必坦诚、谦虚。这跟独孤桀骜以前待人接物的方式完全不同,不过鉴于欧景年是她的妻子,所谓妻者,齐也,那么当然不能当做下属一样对待,所以小小地破个例也是没关系的——以前她之所以做出种种完全不像是自己会做的事,一定也是因为潜意识里想要欧景年做妻子,而不是被欧景年的魅力给蛊惑,她也不必担心自己对自己的控制力减弱,一定是这样,嗯! 欧景年:“首先,我们要相处至少5年。” 独孤桀骜眼睛都瞪直了:“…5年?!” “没错,5年。”欧景年想起了她和杨爱红的恋情,有点感慨,“如果5年之后,你依旧爱我,我也依旧爱你,我们彼此也都觉得合适,那就出国,结婚。” 独孤桀骜回想了一下5年前自己在干什么,发现许多事居然都已经想不起来了,顿时猛烈摇头:“不行,这…这太长了,5年…”又不是娃娃亲,结婚还要等5年。 欧景年笑:“我和杨爱红恋爱了4年。” 独孤桀骜明白她的意思了,过了好一会才闷闷不乐地点了点头:“好吧。”晚上是不是再发个贴问一下?不行,堂堂武林盟主,一言既出,什么马都追不回,算了,既然要尊重女朋友的意见,那必须尊重到底。不过以后,要是有任何活人敢跟欧景年亲近,哼哼。 欧景年没想到独孤桀骜居然这么快就答应了,迟疑了一下才说:“第二,我希望我们的事业和经济能够相互独立,你别急,我不是说不想给你帮助,也不会在钱的事上太过斤斤计较,但是我有种感觉,你以后事业上的成就可能会比我大,我不希望你过多地干涉我的工作,帮我提升职务或者是做些别的什么,我们各自赚自己的那份钱,对方有需要的时候互相帮助,没有需要的时候不必过多地以自己的财力干涉对方的生活,我希望无论如何,我在工作中,只是欧景年,而不是独孤桀骜的妻子,不会因为你的飞黄腾达而被人附带提前,我想易地而处,你大概也不希望你只是因为作为我的妻子而被提起,独孤?宝宝?桀骜?” 独孤桀骜盯着欧景年看了半晌,被欧景年叫了好多次才难以置信地问:“你真的相信我以后会飞黄腾达?” 欧景年眨眨眼:“我以为你吃惊的是我不想靠着你飞黄腾达。”独孤桀骜说的话总是这么出人意表,却又意外地叫她暖心。 独孤桀骜不屑地切了一声:“你是我看上的人,你的品性我还不了解吗?你要是那种攀援附会、趋炎附势的小人,能入得了我的眼?” 欧景年笑了:“我是你看上的人,你对我的眼光就那么不自信?” 独孤桀骜哼了一声:“眼光这种东西太玄妙,不可信。” 欧景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一笑:“你之前不是很自信吗,怎么突然就这么不确定起来了?” 独孤桀骜抿了抿嘴,低着头说:“我当然不是不自信,只是…”只是当她真正地开始学习现代社会的一些核心知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完全不了解这里。那些高深的计算机知识,还有同学们相互讨论时提到的种种科技进步,指纹验证、智能机器人、卫星定位、洲际导弹…所有这些东西,都令她恐慌,只有真正接触到那些超脱于生活的知识的时候,她才切身体会到300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这终究已经不是她的时代。 欧景年看出独孤桀骜的低落,张大手臂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第三,我希望你能够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不要给每件事都加个目的,不要给每个东西都制定一个条款,也不要总是觉得必须做什么来让自己符合‘武林高手’的身份。我们都是普通人,我希望你接受这一点,认真地对待自己的感情,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必费心去迁就什么,也不必费心安排什么,尤其是对于感情。”她感觉到怀里的独孤桀骜抬着头想要说话,微笑着揉了揉独孤桀骜的头:“我们是人,不是机器,我们的感情不需要一步一步的计划,一天、一月、一年,感情到了的时候,自然会水到渠成的,而且只要感情在,结婚不结婚并不代表什么。你不要担心。” 欧景年听见独孤桀骜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就松开她,退后一步,想要让独孤桀骜尽情发表意见,谁知独孤桀骜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不让她走开。独孤桀骜埋着头在欧景年的胸口蹭了半天,蹭到欧景年以为独孤桀骜要哭了,才见武林盟主大人抬起头,微红着眼圈理直气壮地质问:“所以感情要是水到渠成的话,1个月也可以结婚吗?” 欧景年:“…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独孤桀骜:“光顾着埋胸了,没听。” 欧景年:…… 第181章 欧景年非常怀疑独孤桀骜其实把自己的每一个字都听在了心里,然而独孤桀骜打死不肯承认,欧景年也就识趣地不再多问,只是委婉地拒绝独孤桀骜的要求:“我觉得结婚这件事更应该是顺其自然的发生,也不一定就说要规定一个期限…” “的确。”独孤桀骜一脸赞同地附和,“不必规定期限,所以等过几天马上去结也是可以的。” 欧景年吓了一跳:“几天可不行。”前女友悔婚,现女友逼婚,她这是什么体质?! 大概看欧景年回绝得太坚定了,独孤桀骜眼珠一转,笑笑说:“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你既然说了不要规定期限,那几天、几个月当然都是有可能的。” 欧景年硬邦邦地说:“几年也是有可能的。” 独孤桀骜假装自己没听见这句话,转头笑:“好了,既然你同意结婚了,那么我们可以来谈谈你叔叔了吧?” 欧景年:“…我什么时候同意结婚了?” 独孤桀骜:“没有反对就是有可能,有可能就是同意嘛~好了不要纠缠这个问题了,那个,我今天特地跟你爷爷奶奶说那些话,是有原因的。” 欧景年瞪她。 独孤桀骜嘻嘻一笑,伸手挽住欧景年的手臂,轻轻晃了晃:“好好好,短期内不讨论结婚,也不强制设立期限,你先听我讲我的计划好不好?”按照那些网络小说的话来讲,她可是一代政斗大师诶,欧景年都不想听听她惊天地泣鬼神凝聚了几千年权谋文化精髓的谋划吗? 欧景年斜睨了她一眼:“你给我说清楚,短期内是多短?”她算是看明白了,独孤桀骜这小东西虽然是武林中人,做事却颇有些刀笔师爷的风范,抠文咬字的,自己绝不能掉以轻心。 独孤桀骜:“一…一个月。” 欧景年翻白眼:“你怎么不干脆说一个礼拜?” 独孤桀骜讪讪一笑:“怎么会呢?”欧景年居然猜中了她的心思,果然不愧是她选定的人! 欧景年:…… 独孤桀骜:“咳,我之所以跟你爷爷奶奶说那些话呢,是因为…” 欧景年打断了她:“其实去外国结婚这件事也不太现实,现在移民政策都很严,而且我觉得吧,有了感情,好好地在一起,结不结婚其实无所谓。” 独孤桀骜:“我们先不要说这事了好不好?” 欧景年根本就没理独孤桀骜在说什么,自顾自地说:“…拿米国来说,现在那里是全国都允许同性恋结婚了,但是你要过去,光签证就是个大问题,特别是像你这种身份证从今年才开始又有暴力倾向的可疑人物。我留过学,会容易一点,但是就算我们两都过去了,要怎么登记,怎么就在那里也是个大问题。” 独孤桀骜:“…不,我不想听什么‘牵正’什么‘米果’的,我们来讨论你家…” 欧景年对她诡异地一笑,提高音量,继续说:“…如果要去欧洲呢,签证可能会容易一点,毕竟那边好多国家正在闹经济危机,非常欢迎我们去,但是同样的,留下很难,而且在国外登记的婚姻国内不承认,想要享受法定的配偶待遇很难,假如我们中有一个人进了医院…唔…”她笑意盈盈地看着独孤桀骜,这小家伙着急了,一把扑过来按住了她的嘴,可惜小家伙因为自己手劲大,并不敢太用力地按欧景年,那手捂得松松垮垮的,掌心跟欧景年的嘴相去至少1厘米。 欧景年就在独孤桀骜的捂嘴动作下一刻不停地说:“我们可以申请政/治/避/难,不过这个每年名额有限,而且大部分估计要优先照顾孕妇之类的,我们这种未必符合条件…” 独孤桀骜终于怒了,把手一甩,吼了一句:“别说了!” 欧景年没有被她这句话吓到,倒是周围专注于自己事的人们被她吓得不轻,有好几个人斜眼向这边瞥了一下,欧景年大大方方地搂住独孤桀骜,向周围歉意地一笑:“我女朋友她今天没吃药,情绪不太稳定,抱歉,抱歉。” 独孤桀骜:“欧!景!年!” 欧景年挑眉看她:“嗯?” 独孤桀骜气得两手叉腰,噔噔噔走过来,站在欧景年身前,怒视着她——这是独孤盟主常用的手段,先从气势上压倒别人,等别人心里虚了再开口说话。 可惜哪怕她比欧景年位置再高、眼神再凶狠、气场再强大,欧景年也只是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这就生气了?” 独孤桀骜气得把本来就瞪得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眼中的红丝比刚才更加明显,自以为满脸都是“天王老子要发威了尔等庶民还不跪下求饶”的气势,殊不知她是武林盟主,甚或是天王至尊,欧景年都不关心,她在欧景年眼中只是“女朋友”而已。 普通人面对娇小迷人美丽可爱的女朋友在自己面前挺着胸,叉着腰,两眼红得跟兔子一样,偏偏还要假装非常有气场,武功天下第一,想要跟自己一别苗头,会怎么做?欧景年不知道,但是欧景年非常确定,她只会想要把独孤桀骜抱进怀里,像给猫咪顺毛那样揉揉她的头、颈和背,然后像哄孩子那样亲一下,再带她出去买1盒,不,20盒冰淇淋。 “原来宝宝你这样就生气了啊,”欧景年一边想,一边忍不住伸手要去捏独孤桀骜的脸,结果手伸到一半,被独孤桀骜啪地一下拍开,感觉生疼生疼的,“那像宝宝你平常那种无视我的方法,我岂不是早就要气死了?” 独孤桀骜一脸愕然:“我什么时候无视过你的话了?”她明明非常尊重欧景年,非常,非常,非常尊重!全天下没有比欧景年更得她尊重的人了!好吧,她有时候是会使用一些小小的谈话技巧,但是,那只说明她对欧景年真挚的爱! 欧景年换了个姿势,斜靠在沙发里:“你再说一遍。” 独孤桀骜:“我…从没有无视过你的话。” 欧景年:“是吗?你非要跟我谈恋爱的时候我拒绝了,你怎么做的?你死活要双修的时候,又是怎么回应我的?刚才讨论结婚这事的时候,你又是怎么说的?” 独孤桀骜:“…那只是怕你自己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所以小小地启发你一下而已。你看你的潜意识里肯定是喜欢我,想跟我结婚的,不然你怎么会就答应了呢?” 欧景年微笑:“不错,有长进,连‘潜意识’这么高级的词都用得这么顺了。” 独孤桀骜望着欧景年的笑,突然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凉意:“…你你你你生气了对不对?” 欧景年笑得更灿烂了:“怎么会呢?我这种‘愚蠢的凡人’,怎么敢生盟主您老人家的气呢?” 独孤桀骜眼光一冷,目光上极具气势地死死盯住欧景年,身体却下意识地退开一步,两手习惯性地就一个护头,一个护脸,分工明确,卓有效率:“放肆!居然敢嘲讽本座,当心…当心…当心…” 欧景年拍拍手,从沙发上站起来:“当心什么?”连反讽都听得出来了,孺子可教,哼哼。 独孤桀骜满面戾色,眼神扭曲地盯着欧景年看了半晌,才发出极其狠戾的一声嘶吼:“当心本座哭给你看!” 第182章 独孤桀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说出那句话的,她心里想的明明是别的台词,可是脱口而出的却变成了极其响亮而又自然的一句实话。假如这句不是实话,独孤桀骜一定不会觉得这么尴尬。可惜这句偏偏就是她的真心话,她的的确确打从心眼里地在委屈,在埋怨欧景年,她也的的确确的是像个小女人那样,一有委屈就想落泪,而落了泪,还要以此为要挟,明晃晃地在情人面前表现一下,那意思是“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知道我哭了你会心疼,现在我正在哭,所以你快点来迁就我,哄哄我呀”。何况,她固然常常以装可怜甚至假装滴几滴眼泪来博欧景年的同情,可是那都是在私下里,或者是在独孤桀骜心知肚明那是假装的、是当时情形下最好最省力的解决办法时才会发生的。一旦涉及到切身利益(比如公共场合的尊严),独孤桀骜就立刻恢复了本性,变成那个丢什么也不能丢人、示什么也不能示弱、打肿脸也要装成大胖子的武林盟主。 可是,刚刚,就在大约1分钟之前,她偏偏就把这句丢死人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独孤桀骜越想就越觉得委屈。开始委屈还只限于对自己的怨愤,片刻之后,她想到了更严重的问题:欧景年已经学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那么以后,她要怎么对付欧景年呢? 在她们相遇之处,独孤桀骜靠着博同情这招从欧景年身上榨取甜头,后来她渐渐发现这招只在小事上管用,欧景年的原则从未真正为她打破过,于是尝试着改弦更张,转换策略;她尝试过靠武力胁迫欧景年,很快就又发现这条路行不通——欧景年虽然算不上铮铮铁骨,却也是块难啃的骨头,关键她自己还舍不得下狠手啃;接着她摸索了一阵子,靠着自己的滔(胡)滔(搅)雄(蛮)辩(缠)和心(脑)计(洞)立住了脚,在重大问题上把欧景年吃得死死的,结果还来不及高兴,欧景年这厮就已经开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来了。虽然目前来看欧景年学她还只学了个一成,但是这却表明欧景年对她的手段已经有所察觉,要是欧景年彻底把她看穿…独孤桀骜已经可以想象日后自己被欧景年骑在头上、让往东不敢往西、让喝水不敢吃肉的场景,顿时感到心塞塞。 这种委屈与心塞交杂的感觉随着欧景年的不妥协越来越强烈,让本来只是一分真心九分假装的独孤桀骜鼻头发酸,眼睛发红,眼看眼泪就要真的落下来了,赶紧低头,抬手想要擦掉眼泪,手刚靠近眼角,又想起来这身衣服是欧景年特地给选的,还是情侣装,就犹豫了一下,结果这一下工夫,那该死的眼泪居然就这么不争气地跑了出来,滴在袖口上,独孤桀骜望着被眼泪沾湿的白衬衫袖口,心酸得难以自抑,眼泪就更止不住了。 她低着头,丢下短促的一声“我去如厕!”,就匆匆往一个方向奔。欧景年及时地拉住了她:“厕所在那边。” “谢谢。”独孤桀骜依旧低着头,用一股乍听很愤怒细听其实带着许多委屈和羞涩的声调匆匆说。 “不客气。”欧景年对她眨了眨眼,跟在她后面进了厕所,把专心认路没注意身边动静的独孤桀骜吓了一大跳:“你你你我上厕所你也跟进来?” 欧景年好笑地看着满脸泪痕的独孤桀骜,伸手替她理了理前边的几绺头发,独孤桀骜扭头要躲,脸却被欧景年强硬地掰住了。欧景年顺手从洗手台抽了几张纸巾,给独孤桀骜慢慢的擦掉眼泪,食指在她脸上一点:“你让我说什么好。” 独孤桀骜眼神峻刻得仿佛所有言情小说里的霸道总裁附体:“不许说!” 欧景年笑了笑,一手大拇指在她脸颊上掐了一下,掐得独孤桀骜勃然作色:“欧!景!年!” 欧景年笑得很温柔:“宝宝。” 独孤桀骜:“放开我,不然我打断你的手和腿!还要挑断你的手筋脚筋!然后再废了你的武功,不不不,然后再让你每天蹲二十四小时的马步!” 欧景年觉得好笑:“打断手和腿了,还怎么蹲马步?” 被抓住语病的独孤桀骜面红耳赤地辩驳:“正是这样才更痛苦,想想看,断手断脚还要蹲马步哦~”她面容狰狞地缓慢握了一下拳头,希望借此来威胁欧景年,结果只是惹得欧景年伸出另外一只手在她脸上弹了一下:“我都教过你什么,啊?不许动不动就打人,哪怕只是说说也不行。” 独孤桀骜刚要反驳,忽然想起来这是欧景年的原则之一,只好闭了嘴,做出满脸不屑的表情,但是意思上已经默认了欧景年的说法。 欧景年无奈地摇了摇头:“宝宝,我不是特意要欺负你,但是我想让你知道,你平常怎么对别人,总有一天,别人也会这么对你的。”她笑了笑,两手大拇指在独孤桀骜的两边脸颊上一捏:“你上了那么多论坛,看过那么多帖子,就不知道恋爱中最重要是坦诚和平等吗?我跟你说正事的时候,你摆出那种胡搅蛮缠、死缠烂打的态度,可一点也不坦诚平等。我甚至觉得你根本不尊重我。” 独孤桀骜不服气地嘟哝了一句:“我明明很尊重你了。” 欧景年两手用力,把独孤桀骜的脸挤成了一个嘟嘴的形状:“那你说,你有把我当成跟你平等的所在吗?” 独孤桀骜不吭声了。 欧景年看她表情,满意地笑了下,松开了她的脸:“你所谓的尊重,也就是对我比对其他人要好,然后愿意哄哄我,假装听我说话,可是这对我来说,不是真正的尊重,懂吗?我知道你大概有时候会把自己代入‘夫主’这种角色,但是在我们这里,人人平等,不讲究那些上下尊卑,懂吗?” 独孤桀骜小声哼哼:“不懂。” 欧景年看了她一眼:“不懂就学着懂。” 独孤桀骜:“那学不会呢?” 欧景年的笑非常温柔婉约,一如她说话的语调:“你还想不想跟我谈恋爱谈到结婚?” 独孤桀骜:“…哼!” 欧景年:“好了,经过我的演示,想必你也该知道怎么跟我沟通了。接下来你可以告诉我,你在我爷爷奶奶家的表现是为了什么了吧?” 第183章 假如能够把独孤桀骜的脸二次元化的话,现在最符合她的表情一定是“左哼哼”和“右哼哼”的循环组合。 欧景年耐心地看着独孤桀骜在原地扭捏来扭捏去,等了有大约1分钟之久才抬手看了一下表,笑眯眯地数数:“10。” 独孤桀骜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继续哼哼一声,把头晃到一边,听见欧景年说“9”的时候似有所悟,又转回来看欧景年,而欧景年已经干脆利落地数:“8、7…” 独孤桀骜明白了,欧景年是在倒计时等着她坦白呢。笨蛋!独孤桀骜愤愤不平地想,这么简单的事居然还要自己告诉,这智商也真是可以了。 欧景年的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波动:“6、5…” 数到0又能怎么样?独孤桀骜一边在心里冷笑一边想,顺便把头扭向了另外一边,大不了就是欧景年耍耍小性子嘛,难道还能再分一次手吗? “4…”欧景年说,脸上的笑意不知不觉地淡了,盯着独孤桀骜看了一会,这小朋友大概厌倦了左右摇晃,改为抬头看看再低头看看了。 4,4,狗脚4!独孤桀骜愤愤不平地想,心里有一咩咩恐慌——还有3秒,她和欧景年的对峙结果就要出来了,欧景年会怎么样?骂她?说她?不理她?甚至敲她?还是会…分手? 独孤桀骜想起短短几分钟之前,欧景年那微笑着吐出来的一句“你还想不想跟我谈恋爱谈到结婚”,突然打了个寒颤。 欧景年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3、2…”某个自称姓独孤的小朋友果然是欠收拾,她决定接下来一个月都不陪小朋友练功也不给买好吃的了,要让人家知道,她姓欧的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哼! 独孤桀骜终于结束了她那抽风似的摇晃,两手□□风衣口袋里,耸肩塌背,重心转移在一只脚上,力图展示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欧景年眯着眼,慢慢吐字:“1、0。好了,我…” 独孤桀骜抬起一只手打断了她:“好了,我理清思路了。” 欧景年:“…啊?”什么思路? 独孤桀骜一腿颠颠地抖了几下,动作夸张地上前一步,笑着说:“是这样的,我之所以跟爷爷奶奶说那些话呢,是为了要帮助你永久地逃避相亲。”不行,不能在欧景年数到0之前妥协,太丧失尊严了。她偏偏要在欧景年数完以后再说,她就不信,欧景年这么容易妥协的人会纠缠着这么一点时间不放…啊不对,是因为本来就要告诉欧景年,所以才会说的,欧景年的威胁对她并没有起任何作用,对,就是这样! 欧景年:“…太晚了,已经数完10了,我不想听了。”一定要坚定,一次根治独孤桀骜的坏毛病! 独孤桀骜装作不懂:“…什么数10?数10跟我说话有什么关系?” 欧景年咬牙切齿地说:“我给过你机会,让你在我数完10之前坦白,不然,哼哼。”她哼起来也很温柔,软趴趴的,却让独孤桀骜的心一跳,一本正经地辩解:“傻子,你早跟我说呀,我刚才在整理思路,完全不知道原来你眼巴巴地在等我说明呢。” 欧景年:“狡辩!” 独孤桀骜一脸无辜:“不是狡辩,你自己想想,你刚才莫名其妙就数起10来了,有没有事先通知过我一下?你是我女朋友,要我说什么,我肯定都说的呀,但是前提是你要告诉我,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呢?”独孤诡辩*第一条,不管说的是什么,眼神一定要真诚真挚真切,要让对方感受到自己金子般的诚心。 欧景年:…好像是没有通知?但是这种事难道不是自己一数数对方就该反应过来了吗? 独孤桀骜:“你看你平常总是教育我,说什么沟通很重要,倾听很重要,平等很重要,可是你在对我的沟通上就很缺乏效率。自说自话的,也不知道通知我一声,末了还倒来怪我不懂揣摩你的心思,你说你不是在欺负人吗?” 欧景年:…… 独孤桀骜挥挥手:“不过呢,我这个人度量最大了,你又是我女朋友,这些小事呢,我也就不跟你追究太多了,你就马马虎虎跟我道个歉,晚上好好陪陪我就行了。” 欧景年:“…独!孤!桀!骜!”她真的真的要生气了,真的生气哦! 独孤桀骜:“呃是这样的你叔叔看样子对你爷爷奶奶挺尊重的而且他们的思想还是挺传统的所以我觉得可以提醒他们把你作为继承人培养这样他们以后肯定会想让你继承企业这样你叔叔肯定不高兴一定会想方设法来破坏你的婚事这样我们天然地就多了一个盟友而且你叔叔要是因此发愤图强努力去生个孩子出来就更好了你爷爷奶奶的注意力肯定全部放在小的那个身上你的压力就小了哪怕告诉他们你喜欢的是女生说不定他们也能接受呢就这样。” 欧景年:“…太快了,没听明白。” 独孤桀骜:“你怎么这么…咳,聪明,怎么还不懂呢?你爷爷奶奶之所以总是盯着你,不就是因为你是唯一一个孙辈吗?你叔叔没有孩子要么是因为不能生要么是因为不上心,现在我提醒他们你要是找个上门女婿或者是生两个孩子一个跟你姓也可以继承家产,你叔叔肯定着急,你想他辛辛苦苦抢了你的钱,然后到了最后还要都给你,他能甘心?” 欧景年失笑:“你就算计这个?宝宝,我们现在的继承法不一样了,我叔叔的钱,可以赠送给朋友,可以捐献给慈善机构,也可以自己花掉,不一定要给我的。” 独孤桀骜翻了个白眼:“反正就我观察,在你爷爷奶奶还活着的时候没戏。你看你叔叔多不喜欢你和我,但是你爷爷奶奶一召唤,他还不是屁颠屁颠地去吃饭,从头到尾一句话不说?还有你回老宅吃饭这件事,最先是他提出来的吧?你婶婶那么多年不找你,你叔叔找过你之后,突然就给你打电话了,你觉得这只是单纯的巧合?你叔叔那么讨厌你,干嘛要你回去?还不是你爷爷奶奶逼他?他这种孝顺儿子,真的能无视父母的决定?再说了,我看他一个企业都要打着别人的幌子经营,估计多半是不敢明着把财产登记在自己名下的,我猜他大部分的财产都是在你爷爷奶奶名下。” 欧景年轻笑着蹙眉:“越说越不靠谱了。” 独孤桀骜切了一声:“你才不靠谱。你以为你家里没有多少钱,所以就没有纠纷了?我们那时候,为了区区10两银子,大约相当于你们这的一两万而已,亲兄弟都能互相捅刀子。我告诉你,我看人最准了,你叔叔婶婶爷爷奶奶,都不过是中人而已,中人不会太狠毒,不会做杀人放火的大坏事,但是各种各样的算计绝对少不了。我也不明白了,你们这个时代信息那么发达,新闻里每天都可以看到兄弟反目啊父子绝交啊之类的东西,你想必看的也不少了,怎么就一点都不思考呢?” 欧景年抿着嘴,没出声。 自觉从智商上胜过一筹,勉强扳回一城的独孤桀骜得意洋洋地又向她走了一步,手舞足蹈地在她眼前边晃荡边数落:“你说你,平时虽然糊涂,也没糊涂到这个份上啊。你对文白、对杨爱红、对我,都挺清醒的,怎么一遇见家里这些破事,就笨成这样了?还是你柿子只捡软的捏?要是这样,我可是会生气的啊,我跟你讲,我生气起来很恐怖的,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唔…”她一下子被欧景年捂住了嘴,欧某人一手压在独孤盟主那张不安分的嘴巴上,一边狠狠地瞪她:“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不靠谱的计划,我的家人不至于到那个地步,以后我们跟他们保持距离就好了,你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那些都是没有的事。” 独孤桀骜一下就从她那弱不禁风的手下挣了出来:“我没打算害他们,只是小小地挑拨一下而已,你也说了,他们不至于到那个地步,不会惹什么麻烦的…诶,你怎么还来?”她再次被欧景年给捂住,这回欧景年学乖了,整个人从后面贴住她,一手紧紧搂住她的腰,一手紧紧捂住她的嘴,独孤桀骜不敢动用内力,也不敢使用蛮力,只好啊呜一声,狠命咬住欧景年,欧景年吃痛,轻轻松了下手,独孤桀骜就趁着这机会往下一蹲,钻出欧景年的包围,一溜烟闪出老远才转过身来,望着欧景年大声说:“不止是他们把那件事怪到你头上,你自己也觉得那是你造成的对不对?” 欧景年怔了下,追独孤桀骜的脚步不知不觉地停住了:“你说什么?” 独孤桀骜贴在墙角,隔着惊愕的人群,一字一句地对欧景年说:“你觉得你爸妈是你害死的,对不对?” 第184章 整间咖啡馆突然静了一下,排队的、点单的、聊天的、玩手机的…所有人似乎都被独孤桀骜这一声吸引了注意,大部分人向独孤桀骜投去一个不悦的目光,这其中又有一部分人再转头看了看欧景年,然后就像是刚才那一声从未存在过一样,该点单的人继续提要求,该排队的继续百无聊赖地看着菜单,该聊天的继续刚才的话题,该玩手机的又低下头去自己掌中之物。 欧景年看见此情此景,猛然提到嗓子眼的小心脏缓缓落回了原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大步走向在墙角摇头晃脑得意的尾巴都要翘上天的独孤桀骜,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走。” 独孤桀骜吓了一跳:“你怎么这么快?你要干嘛?” 欧景年没理她,只是扯着她往外走,独孤桀骜愕然地发现经过自己的强化训练,欧景年的力气居然已经有了质的飞跃,自己不用点技巧根本就无法挣脱。她不悦地歪了头,开始分神琢磨该用哪招才能轻松挣脱又不伤到欧景年分毫(不伤到=连红痕都不能有一个),0.1秒内她就做出了决定,然而刚要施展,又考虑到欧景年可能会随机反制,到时候自己又要用第二招,她又花了0.1秒的时间思考接下来的应对方案,接着她又花了稍微多一点的时间来想万一欧景年犯傻用手扭她、用头撞她、用腿踢她、用言语震慑阿不迷惑她时该怎么应对,等到回过神来,欧景年已经牵着她走出了咖啡馆。 独孤桀骜:“喂,放开我!”算来算去,结果还是“严正抗议”这招最保险,却最没用。 欧景年不理她。 独孤桀骜扁了扁嘴:“你不放开我,我…我就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都说出来!” 欧景年斜睨了她一眼,脚下丝毫不停。 独孤桀骜:“我…我说真的,我…” 欧景年:“闭嘴,翠花。”再吵就把你本名在公共场合叫出来! 独孤桀骜瞬间闭上了嘴,不但闭上,还悻悻然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那一声“翠花”虽然只是音波,却犹如实质的巴掌一般,火辣辣地拍在了她的脸上,令她又伤心又绝望。伤心的是,欧景年居然用她的弱点来对付她,绝望的是,欧景年已经有一对终极凶器,又掌握了“翠花”这样一种武林神兵,她独孤盟主这一辈子眼见是看不到希望,整个都要被欧景年吃得死死的了。 独孤桀骜消沉地跟着欧景年一路朝着更黑、更偏、更静的地方走去,再也不问任何问题,她整个人都像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蔫了,满心满眼里飘荡的都是“翠花”两个字,以及她永不能翻身的未来。 欧景年在一面墙下停住了脚步。 这是一个昏暗的小巷子,却比她们来时那条路要亮一点点,欧景年正好站在了路灯下,暗黄的灯光从她头上有气无力地照下来,勉勉强强照出了一圈昏黄的光晕。 欧景年看见四下无人,终于彻底地松了口气:“好了,现在可以有什么说什么了。” 独孤桀骜嫌弃地看了一眼四周:“放着咖啡馆不谈,跑到这又冷又破的地方来聊天?”欧景年显然被冻得够呛,牵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欧景年:“…那你想我在大庭广众下喊你的本名?” 独孤桀骜肃然:“我觉得这里挺好的,灯光,古墙,青苔,北风,非常有诗意。” 欧景年:“…其实一开始,我就想带你来这边散散步的。” 独孤桀骜心里念着“翠花”两个字,表情非常的恭顺温婉:“现在来了也不迟。” 欧景年:“但是后来看见巴巴客有位置,就觉得坐在那里也挺好。” 独孤桀骜:“那里也不错,就是稍微吵闹了些。”那位置是她花了好几秒钟瞪走了人家才抢来的,她独孤桀骜抢的从来都是些神兵利器,或者不世出的奇珍异宝,如今居然沦落到跟人抢座位的地方,不亦悲夫! 欧景年:“我打算得是挺好的,就是没想到你会那样吼那么一嗓子,你都那样了,我只能带你出来谈了。” 独孤桀骜咬咬牙,想到反正周围也没人,于是立刻一脸真诚做出深刻反省状:“都是我的错,第一,那是你的私事,我不该这么咄咄逼人地问你,第二,我不该把你的私事在公共场合嚷出来。” 欧景年就看着她笑了。 独孤桀骜被她笑得发毛,不知不觉地退了一步,咳嗽一声,说:“景年…宝贝…亲爱的…那个,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我…我也不会打人,连打人的话都不说,我我我我做个尊敬守法的好公民,四有五有六有好青年,你原谅我嘛~”为了保守秘密,连尾音都变成了可耻的撒娇声,语气里的肉麻连身为恋人的欧景年都差点受不了,可是独孤桀骜居然面色不变。 欧景年又笑:“你自己想想,你这种话说过多少遍了?” 独孤桀骜感到不妙,有点畏缩地回答:“也就一两遍吧,你知道人的品性很难改的,总要给我一点时间…”这是新账旧账一起算的节奏? 欧景年继续笑:“你觉得你缺的只是时间吗?” 独孤桀骜真诚地点了点头。 欧景年无奈地摇了摇头,盯着独孤桀骜就喊:“翠花。” 独孤桀骜全身汗毛根根竖立,整个人仿佛炸毛的猫一样死死盯着欧景年:“别喊那个词。” 欧景年笑着说:“好,翠花。” 独孤桀骜一下跳起来:“不许喊!” 而欧景年的回应则是一声“二妞”。 独孤桀骜脸色都变了,满脸愤恨地盯着欧景年,这女人露出了一个常常可以在文白或者陈锋脸上看到的贱贱的表情,看着独孤桀骜轻轻笑着说:“尴尬了?是不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哦不对,你的话,大概只会想打人吧。” 独孤桀骜:“…才没有,我…我只想打墙!”她愤怒地一掌拍向石墙,没有用内力,结果是手指上磕破了一小片,有淡淡血丝流出来,她一手握住自己受伤的手指,侧着头,斜着眼,委委屈屈地看欧景年,那意思明晃晃就是“你看,我都委屈得打破手了,你还不来关心我一下?还好意思追究这些小事?”。 欧景年无奈地走过来,拉过她的手看了看,破的地方虽然小,却有一小块皮将断未断地在那里连着,欧景年皱了皱眉,在手心里吐出一口口水,揉在独孤桀骜的手指上。 独孤桀骜:“…这种情况做女朋友的难道不是要吮我的手指替我舔舐伤口?”吐口水什么的,跟她预想的剧情不一样啊。 欧景年拿口水替独孤桀骜擦干净伤口,一手揪住那小块皮,猛力一揪,独孤桀骜夸张地大叫一声,结果只得来欧景年语重心长的一句:“宝宝啊,少看点电视剧,多观察下现实中的情侣相处哈。” 独孤桀骜眼睛又开始泛酸,但这回她忍住没落泪,只是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两只脚脚尖对着脚尖在地上擦来擦去。 欧景年大概看她的情绪也着实是够低落了,低下头,安慰性地裹了一下独孤桀骜的手指,再抬头的时候又拍了拍她的肩:“其实我突然带你出来,又叫你本名,不为了别的,只是想让你体会下你有时候带给我的感觉,我不是说你不好,你大部分时间都很可爱啦,但是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可以再多顾虑下别人的感受。” 独孤桀骜刚要说话,就被欧景年摇晃着手指禁住:“我不需要你给我承诺或者保证,但是我希望你好好回顾一下刚才你自己的感受,以及在咖啡馆里我抢你话时候你的感受,然后好好考虑一下,假如我天天这样,你能容忍多久?而如果换位思考,我能忍受多久?现在我们彼此正在热恋之中,这些小事或许还不算什么,但是如果长久相处,生活中的每一处细节都会成为争执的源头,我真心喜欢你,愿意跟你长久相处,所以希望我们之间能够有更多沟通,不要因为这些小小的分歧无果而终——宝宝,你明白么?” 灯光像是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照得欧景年本就温柔的眼神更加缱绻缠绵。独孤桀骜看了看欧景年的眼睛,想想刚才的尴尬,不自觉地就低下了头,有点心虚地说:“看在你这么真诚又大费周章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考虑下你的话吧——这可全是为了你。” “好,为了我。”欧景年笑着,有一阵风吹来,她下意识地耸了耸肩,独孤桀骜赶紧就牵住她的手,为她传输内力,欧景年又对独孤桀骜一笑,笑得独孤桀骜也咧了嘴,和欧景年像两个傻子一样对视着嘿嘿笑了一会,突然问:“你费这么大劲,其实都是为了逃避刚才的话题对不对?”一定是为了不提父母的事,所以才絮絮叨叨说这么大一堆。 欧景年:…突然我也想捶墙怎么办? 独孤桀骜看着她,眨了眨眼:“你就是变相地答应了要跟我结婚,又不好意思直白地承认,所以才会说那么多长久啊之类的东西,说到底就是死要面子嘛。年轻人,作风这么虚浮不好。”虽然还是不太懂,但是根据欧景年刚才的话推论,现在再死缠烂打地追问似乎不是个好选择? 欧景年:…独孤桀骜到底是开窍了呢还是脑回路又往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方向发展了?她到底要不要捶墙? 第185章 小宋觉得独孤店长最近很怪异,这倒不是说独孤店长以前就不怪异了,只是最近她的行为的走向有点格外地…深不可测。 比如1月2日那天,独孤桀骜莫名其妙地就让人统计有多少人有女朋友,或者谈过女朋友。每个声称自己有/有过女朋友的男店员都得到了与店长一对一亲切交谈的机会,而这位店长一改以前严肃的管理风格,以春风化雨之姿和店员们谈人生谈理想谈尽了所有风花雪月就是不谈工作。 比如1月4日那天,独孤桀骜突发奇想,说要在店里举行一个议论文大赛,赢的人由她自掏腰包奖励一只苹果6,而比赛作文的题目是“恋爱中的平等和尊重”。 比如1月6日那天,独孤店长又想出新点子,说为了提高店员们的幸福感,决定选两天时间分批举行一次团队晚餐,届时所有有家属的人都必须带家属,以示“以店为家”之精神。 店里有少数人认为独孤店长跟欧老板的恋情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而大部分人则认为独孤店长一定是在谋划着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联想到前些时候店长强力推出外卖服务,这段时间又敦促厨房研发新的餐后甜点,觉得店长这次应该也是在为新的营销噱头做准备——至少他们是这么希望的。 不管大家的心思如何,又过了一年,萨瓦迪卡依旧是一片繁荣祥和,按部就班地运转着。 工作日下午2点半,午餐已过,晚餐未到的时间,所有的店员都缩在角落里聊天、休息、午休,小宋也未能免俗地找了个小角落,偷偷掏出手机,跟女朋友聊起了微信。 聊着聊着,头顶上的光线忽然一暗,小宋抬头一看,他亲爱的独孤店长大人背负双手,有模有样地站在那里,两眼直直地盯着他的手机屏幕看。 小宋惊惶失措地想要起身,唯恐店长大人罚他去跑步或者做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然而独孤桀骜却破天荒地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以示安抚,吓得小宋两腿一软,直愣愣地就往后倒。 而就在他即将倒地的那一秒,比独孤店长拍他肩膀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独孤店长伸手拉住了他——店长大人先是猛烈地一拽,扯得小宋手臂整个一紧,然而她像是回过神来似的,动作突然就温柔起来,轻轻扶小宋站稳,对着他挤出一个微笑,还似模似样地关心了一下:“你没事吧?” 没有摔倒却被店长吓到的小宋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回凳子上:“没…没事。”啊,人生,你为何如此多艰。 “没事就好。”独孤桀骜说过一句话以后,笑容就变得真诚多了,“在和女朋友聊天?” 小宋:“是,啊,不是,店长,你听我解释,我不是在偷懒…” 独孤桀骜用一种只有上司对下属才会有的慈祥语气笑着说:“放心,现在本来就是休息时间,我不会怪你的。” 小宋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开始发抖:“店…店长,我…我会好好工作的…您不要打断我的腿啊…” 独孤桀骜的笑容有点僵:“我不会打你的,只是想跟你聊聊天…” 小宋:“不不不上班时间哪能聊天呢,我马上就去干活,马上就去!”店长一定是又在试探他干活的积极性了,不能上当。 独孤桀骜耐着性子微笑着重复了一遍:“都没客人,干什么活?还是来聊天吧。” 小宋无助地扫视了周围一眼,视线范围内一个客人都没有,所有的餐具、桌椅、摆设也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不需要任何整理。 小宋转身就往另一边走:“我去打扫厨房。” 独孤桀骜在背后叫了一声“站住”。 小宋乖乖地站住,可怜巴巴地回头,看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对他勾勾指头:“过来。” 小宋哆哆嗦嗦地过来了。 独孤桀骜面无表情地说:“跟我聊天,不然就打断你的腿。” 小宋:“您…想聊什么?” 独孤桀骜露齿一笑:“原来你也有女朋友?为什么上次我问你们你不肯说?” 小宋:“我…”怕你压榨我们不够,还把主意打到家属身上。 独孤桀骜:“不过也不要紧,反正你们的恋情迟早都会被我发现的。” 小宋:“啊…”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 独孤桀骜:“所以你跟你女朋友平时是怎么相处的?” 小宋:“这…”情侣相处难道不是就那么几种模式吗? 独孤桀骜:“诶你这人平时那么机灵,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不会说话了?” 小宋:“呃…”我想说话,您也要给我机会呀… 独孤桀骜:“不会说话就算了,还结巴,真是浪费时间,算了算了,你给我写个一万字的报告上来就算了吧,名字就是‘我和我女朋友’,主要内容是写你和你女朋友之间发生过的矛盾,然后你是怎么平息这些矛盾的,明天交。” 小宋:…… 独孤桀骜:“哦对了我现在有事要走开一下,你转告前几天我一对一谈过话的那几个,让他们每人也给我写一万字的报告,题目跟你的一样。” 小宋:他们是服务员不是大学生没错吧>_<? 第186章 欧景年觉得独孤桀骜最近的表现非常怪异。虽然这怪异的原因她大概能猜出来,但是这怪异的方向却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她以为独孤桀骜受了教训,理应夹起尾巴好好地低调一阵。谁知这小朋友这些日子以来最大的改变却是加大了对她的训练量。诚然,小朋友在讲解的时候更加耐心,教导的时候更加细致,也会假惺惺地用些“请”,“可以吗”,“能不能”之类的礼貌词汇了,但是这丝毫无助于减轻欧景年练功的痛苦。独孤桀骜甚至想让欧景年在“双修”的时候中途停下运行口诀,把她们两的“双修”改成真正的双修。 独孤桀骜最近另一个诡异的地方就是她的行踪突然就飘忽起来了。以前独孤桀骜倒也不会去哪都向欧景年报告,但是她大致去了什么地方,欧景年都是知道的。最近一段时间欧景年却常常要靠打电话问独孤桀骜才能知道她去了哪里,而且独孤桀骜还总是用“外面”“街上”“市中心”之类的词来搪塞欧景年。 而这些都不是重点,最让欧景年担心的是独孤桀骜突然把杨爱红给的两万块取出来了——独孤桀骜起初嫌弃这钱是杨爱红给的,不肯用,所以一直没取,最近却不知道为什么取了出来。独孤桀骜不会用□□,还是让小宋帮忙去取的,她倒没特地说要隐瞒欧景年,但是也没有主动跟欧景年说,欧景年知道这件事,还是在某天中午去萨瓦迪卡找独孤桀骜不果后,和小宋聊天聊到的。 欧景年隐约地觉得独孤桀骜在谋划着什么,她有点害怕独孤桀骜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旁敲侧击地说了几次,然而独孤桀骜的反应倒很正常,欧景年看她不太像是要做坏事的样子,也只好暂时把这件事存在心里。 元旦一过,春节也就不远了,整个档案馆上下都洋溢着一种格外轻松喜庆的气氛,当然这气氛暂时还跟欧景年无关,不止是因为冯依萍依旧在煽动大家孤立欧景年,也因为她行将评级,有无数的报告和述职类手续要办。 离春节还有一周的时候,欧景年又收到了婶婶的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独孤桀骜的话影响,欧景年总觉得婶婶的声音不像上次那么轻松随意,每一句话都似乎意有所指,但是仔细想想,却又发现不了什么。 欧景年一面嘲笑着自己中独孤桀骜的毒太深,一面礼貌而不失误导性地向婶婶解释上次“相亲”的结果:“见面还可以,聊了两个小时,后来…有再见面,约会的话…大概一周约会两三次吧。”这些话她可一个字都没有造假,她的确是跟独孤桀骜聊了两个小时,后来继续见面,也的确是每周一起出去(在萨瓦迪卡)吃吃饭(在家附近)逛(买)逛(宵)街(夜)(家里客厅)看看电影。 婶婶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很欣慰:“是吗?改天把人带回家来看看嘛。” 欧景年想起元旦回家独孤桀骜被叫“娇娇”时候内心委屈表面还要装作开心的样子就想笑:“好,以后有机会一定带回来。” 婶婶似乎是笑了笑,没有直接回应这句话,而是另起了一个话头:“年年啊,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欧景年一下就察觉了她的情绪,笑容淡下去,语气恭敬的问:“什么事?” 婶婶犹豫了一下,才说:“你…和上次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子,是不是跟你和小杨那时候…一样啊?” 欧景年挑眉:“这个嘛,我跟她还没有像那时候那么深入。”她直到和杨爱红准备结婚才回来见家长的,独孤桀骜嘛…反正是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_╰)╭。 婶婶的语调不易察觉地提高了几分:“你说的深入是指什么意思?” 欧景年笑了笑:“大概是…她和我元旦见的中间二者选一的问题吧。” “哦,那就好。” 婶婶名义上是为欧景年还跟男人有联系松了口气,然而欧景年莫名地就觉得她更紧张了,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问:“婶婶,你这么关心我的相亲对象?” 婶婶的声音有几分做作:“傻孩子,你的事可是全家的大事,我当然关心了,爷爷奶奶也都关心着呢。” 欧景年沉默了一会,才轻轻问:“婶婶,我的事,爷爷奶奶…是不是已经知道一些了?”过去她以和叔叔闹翻了为借口来搪塞自己几年不联系这件事,也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蒙混过关,然而自从独孤桀骜和她说过那番话以后,她竟然也不自觉地开始思考爷爷奶奶的态度——唯一的孙女几年不见面不打电话,她就不信爷爷奶奶真的一点儿也不会疑心。 婶婶像是发现了欧景年的变化,也沉默了一下,才说:“他们年纪大了,不太懂这方面。” 欧景年笑了下:“是吗,那麻烦您帮我保密。” 婶婶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欧景年缓缓放下手机,茫然地看了四周一眼,独孤桀骜特地说今天不需要接也不需要陪,她一个人在家,居然觉得有点寂寞。 欧景年点开了电脑播放器,随手打开最近的一集,却发现播出的不是电视剧,而是鉴宝节目。最近的播放记录都是独孤桀骜的,这小家伙虽然有了自己的新电脑,却依旧霸占着欧景年的电脑不放,旧电脑搬到了萨瓦迪卡供她上班偷懒时候用,新电脑留在家里,照旧是独孤桀骜和欧景年共用,而两个电脑共用一个视频网站账号,独孤桀骜在那边看了什么,这边的历史也都是同步的。 欧景年不知不觉地就点开了历史浏览记录,发现最近一个月独孤桀骜看的不是计算机教程,就是这款鉴宝节目。 欧景年心底那一点点小担忧又抬了头,纠结了一会,还是拿起手机给独孤桀骜打了个电话:“宝宝,你在哪?” 独孤桀骜:“…外面。” 欧景年有点不悦:“我知道你在外面,外面那么大…”房门突然一下子打开了,独孤桀骜从门口进来,弯腰换掉鞋子,起身的时候顺手捡起了几根头发:“看吧,我就说在外面嘛。” 欧景年:“…你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平常至少都要10点才能到家。 “你猜。”独孤桀骜笑着对她眨眨眼,难得地行走平稳的过来,两手背在身后,笑嘻嘻地说:“我给你带了礼物,猜猜是什么?” 第187章 礼物这种东西从独孤桀骜嘴里说出来,还是让欧景年小小地吃了一惊,想想那两万块钱,再联想到独孤桀骜在老宅的表现,有点拿不准地说:“金器?你…不会给我买了一根金链子吧?” 独孤桀骜摇头:“不对。”欧景年真是了解她,一开始她的确是看上了一根大金链子,可是说来惭愧,那根金链子实在太贵,她…买不起。 欧景年:“…吃的?” 独孤桀骜又摇了摇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问:“你…会期待什么礼物呢?” 欧景年一下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机,笑了下:“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敷衍。”独孤桀骜不满地嘟哝了一声,斜过身子拿肩膀在欧景年身上顶了一下,“继续猜继续猜。” 她与欧景年站得有几步远,侧过来的时候身体倾斜了几乎有45°,两手又依旧背在身后,身体还摇摇晃晃的扭了几下,看着吓人,欧景年虽然知道她武功高强,却依旧直觉性地伸手去扶她:“你当心。” 独孤桀骜撇了撇嘴,心里对欧景年的大惊小怪不以为意,面上倒是象征性地让欧景年碰了自己一下,欧景年两手都搂着她,想要让她站好,独孤桀骜就炫耀似的保持身体不动,两脚一挪一挪地往前,直到贴在欧景年面前了,才懒洋洋站直,贴着欧景年催促:“你快猜。” 欧景年摇头:“真的猜不出来,你告诉我好不好?”看见独孤桀骜衬衫的领子都耷拉下来了,忍不住就替她整理了一下,整理完衬衫,又忍不住摸了摸她凌乱的头发,小小地责备一声:“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但是也不至于连头发都不梳吧。”独孤桀骜的头发既粗壮茂密又特别强韧,几小时不梳就会任性地随风摇摆。 独孤桀骜翻了个白眼:“不要转移话题,快点继续猜。”她可是辛辛苦苦才挑选出这个东西,欧景年怎么能这么不识好歹,随便猜测两下就不继续了不说,还不断的拿头发这种婆婆妈妈的小事来打扰她。 欧景年想了想:“化妆品?”没见独孤桀骜对化妆品感兴趣过啊。 独孤桀骜有点不耐烦,手从身后转到身前,举着一个不大的盒子在欧景年的眼前晃了晃:“你能不能猜得靠谱一点?” 欧景年:“难道是手表?”这倒有可能,独孤桀骜这小家伙喜欢贵重物品,送自己的估计也是好东西。 独孤桀骜:“不是!” 欧景年无奈了:“我真的想不出来,宝宝告诉我好不好?” 独孤桀骜翻了个白眼,打开盒子,里面有一把匕首样的东西。她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这匕首的锋刃处,装作满不在乎地把手柄那部分递给欧景年,眼睛却不断地往这边瞥,偷看欧景年的反应。 欧景年目瞪口呆:“这这这…这是什么?” 独孤桀骜的回答非常简洁明了:“兵器。” 欧景年用食指碰了碰匕首的锋刃,又赶紧收回来:“你…给我买了把匕首?这个…国家是不是管制啊?” “喏喏喏,”独孤桀骜得意地摇着手指,用奇怪的发音说了一句话,欧景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家伙是在说英文的“no”,“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所以特地查了,不管制的,而且,这东西没开刃。”她伸手在匕首锋刃处摸了一下,匕首发出一阵寒光,闪得欧景年眯了下眼:“你跟着我学了这么久,武功已经初具基础,我觉得可以开始教你兵器了。这把匕首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也是我能淘到的最好的,你先用着,以后我再给你找个好的。” 欧景年呆呆地问:“兵器?”她明明还没完全搞定马步和那些诡异的拳法呢,怎么突然又要加课了?而且独孤桀骜是认真的吗?练匕首? 独孤桀骜甩着匕首笑嘻嘻地看着她:“对,兵器。我所在的门派以内功心法为主,外功为辅,但是弟子在入门初期,所有的兵刃都要学习,等到了内功初有所成之后再选最擅长的兵器,我当时光学这些兵器就花了两年多的时间,以你的资质,大概至少要十年吧,所以还是越快开始越好。” 欧景年觉得眼前发黑:“你不是说你教给我的是你自创的无痛苦练功?怎么又变成你们门派的功夫了?” 独孤桀骜笑眯眯:“诶,一开始练习以后我就发现你资质不错,只是年纪大了点,所以临时决定改为教你系统的功法了——我开头好像跟你说过这事,你肯定练功的时候神游太虚了对不对?” 欧景年觉得心好累:“我能不能不学?” 这回独孤桀骜居然没有强硬地否决,只是笑嘻嘻地问:“为什么不想学呢?” 欧景年:“我觉得练功已经严重地干涉到了我的个人生活。”现在练功时间已经变成了早上4点到7点半,这时间简直丧心病狂。 独孤桀骜挑眉:“可是你该上班还是上班,该看电视剧还是看电视剧,就是每天上床的时间早了点,但是早睡早起方能养生嘛。” 欧景年抗议:“除了看电视和上班,我也是有别的生活的好嘛!” 独孤桀骜笑:“比如?”据她所知,欧景年的生活贫乏到除了上班和看电视以外就是陪女朋友上班和看电视了。 欧景年:“比如逛街,去超市…” 独孤桀骜无情地揭穿了她:“…自从发现了手机外卖应用以后,你明明连买生活用品都只叫外送了。” 欧景年:“…锻炼太累了,我怕我这身板受不了,你看国家级的运动员,长期过度训练,不是跟腱受伤就是脊椎有病,可见运动这东西最伤身了,你最喜欢我了,不希望我伤身对吧?” 独孤桀骜:“运动跟练功根本没有关系好吗,而且你最近明明练得越来越好。” 欧景年:“不不不,你看见的只是假象,我其实最近经常感到力不从心,而且晚上睡眠不足也严重地影响了我白天的发挥,工作状态也不是很好。” 独孤桀骜:“其实,我一直在默默帮你输送内力,助你打通经络,纾解练功的疲乏,所以你身体的状态我一直是了如指掌的,而且双修的时候你也明明很积极。” 欧景年:…… 独孤桀骜:“不要狡辩了,你很适合练功,练功也完全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好了,乖啊,快点把匕首收好,明早练好了,我带你去东街吃老赵包子啊。” 欧景年又感到了一阵诡异,不仅仅是因为独孤桀骜那哄孩子似的语气:“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东街的包子?”具体来说,应该是曾经喜欢,东街是金市过去的市中心,最近十年,早已渐渐沦落为老旧棚户区,欧家很早就从那里搬走,欧景年也再没去那一带。 独孤桀骜对她眨眨眼:“只要我肯用心,什么东西查不出来?” 欧景年张了张口,没来得及说什么,独孤桀骜就把那把匕首放在她手心里,有点小得意,又有点小矜持地垫了垫脚:“我费了好大劲才给你找到这东西,还愿意花时间教你最上乘的功夫,你是不是该感谢我一下?比如叫声师父啥的。” 欧景年白了她一眼,看了看匕首,再看了看独孤桀骜,又想起来之前电脑里的鉴宝节目,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宝宝,这匕首贵吗?”独孤桀骜能看上的武器…应该不便宜? 独孤桀骜满不在乎地说:“十一万,我知道这东西过了这么久,应该不太能用了,但是没想到在你们这里居然这么便宜。” 欧景年又吓了一跳:“你哪来的钱买这个?” 说到钱,独孤桀骜就有点讪讪的:“我把房子卖了。”卖掉情敌给的房子再买礼物给心上人…这种事一定不会再发生第二次的! 第188章 欧景年给独孤桀骜报的是成人教育学校的电脑班,这个班的课程侧重于教导一些基础的编程语言及技术,欧景年的本意是想让独孤桀骜这个三无少女掌握一点技术,万一以后不在萨瓦迪卡干了,至少还有一门技术傍身。 结果独孤桀骜编程的知识不知道学会了多少,对互联网的了解却越来越深了。上学之前,独孤同学基本只会用某度搜索和上论坛发帖,而上学一个月,她已经会翻墙,会用所有社交媒体,会使用网上银行…基本上所有欧景年用电脑能干的事,独孤桀骜已经全部熟练上手,而欧景年不熟悉的事,独孤桀骜也已经会做了——比如说互联网卖房。 欧景年把自己的小女朋友从头到尾打量了好几遍才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句:“你…就这么把房子卖了?异地卖了?” 独孤桀骜点点头:“挺容易的呀,那房子什么装修都没有,也不用钥匙,我就上网联系了个全国连锁的中介,在这边公证过,那边先打了一部分钱给我,我把材料邮寄过去就可以了。” 欧景年:“…那边的人就放心买房?一点疑惑都没有?你也放心地卖了房?” 独孤桀骜点点头:“那家中介在这里和广市都有分店,两边都见过面,有什么不放心的?” 欧景年有点不高兴地说:“卖房子这种大事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独孤桀骜觉得奇怪:“卖房子是很大的事吗?需要跟你说?” 欧景年看着她的眼神,无力地挥了挥手:“你最近很缺钱吗?你要是缺钱可以跟我说,干嘛非要卖房子?” 独孤桀骜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一条“涉及百万(估计)以上金钱属于大事”才笑着说:“我正好也想跟你借钱呢,不过我怕你钱不够,还是先把房子卖了保险。”反正那个人的房子,她早就不想留着了。 欧景年又受到了惊吓:“你需要多少钱?要拿来…干嘛?” 独孤桀骜眨眨眼:“我想了想,觉得光靠着萨瓦迪卡的那份工资实在是没意思,而且萨瓦迪卡是文白的,赚了钱也是她和你分,还不如我自己开一家店,赚的钱全是我的,我想干嘛就干嘛。” 欧景年叹气:“你需要多少钱?” 独孤桀骜看她:“你也不问一声是什么店,不怕我把钱都赔光了?” 欧景年摆了摆手:“经营的事我不太懂,也不想管,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那我就信你。不过,房子我是不会卖的,工作我也是不会辞的,我还要留点钱备用,剩下的钱就那么多,你想要,就给你,亏完了也就拉倒,我们两个老老实实地过日子就好了。”她算是知道了,独孤桀骜这人以前肯定超级有钱,什么房子啊金钱啊这种“小”事肯定都没放在眼里。 独孤桀骜虽然早就知道欧景年在钱的方面非常大方,却还是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你也不问问具体是要做什么就放心地把钱给我,万一被骗了怎么办?” 欧景年瞪她:“你会再骗我?”“再”字咬得特别重,警告意味非常浓。 独孤桀骜不屑地哼了一声:“为了那区区几百万骗你?你当我是什么人!” 欧景年耸耸肩:“我又不是什么人都给钱,我只给钱给你。你不会骗我就好了。” 独孤桀骜怔了一下:“你刚才说什么?” 欧景年也怔了一下才明白独孤桀骜的意思,笑着说:“我说,我不是什么人都乱给钱的,我的钱只给你,我只信任你——你想听这个是不是?” 她的笑不知不觉间就变得有点促狭,独孤桀骜被她笑得脸上发热:“谁稀罕用你的钱?我那是借,借知道吗?!等到我以后赚了钱十倍还你。” 欧景年讶然挑眉:“咦?难道不是以后你的钱都是我的,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吗?只有十倍哪够?” 欧景年是一本正经的开玩笑,独孤桀骜却当了真,掰着指头想了一想才认认真真地说:“你嫁给我,不但这里的钱全部都可以给你,要是我们能回去,我在古代的那些钱也可以全部给你,我在本部有一所大宅,在全国每个省都有别院,还有那些分舵…”她歪着头回想自己到底有哪些产业,而欧景年已经好笑地拍了拍她的手:“再说吧。你什么时候要用钱?我先转给你。” 但是独孤桀骜显然陷入了某种执念,她兴奋地一拍手,对欧景年笑着说:“决定了,我现在就把我所有的产业列给你。新开的店铺也用你的名字注册,这样你就比我有钱多了。” 欧景年:“…等等,为什么突然又联系到有钱没钱这事上来了?宝宝,你是不是又去论坛咨询感情问题了?” “没有,我只是调查了一下其他人和女朋友相处的模式。” “…然后?” 独孤桀骜把头扭开,不肯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欧景年:…… 独孤桀骜:“反正,当务之急是赚钱,上次我们去申城,我看见很多看起来很高档的便利店,金市却没有,我觉得可以在萨瓦迪卡附近开一家,正好这附近有很多办公大楼,中午却没什么平价的吃饭的地方,开这个一定生意很好。” 欧景年觉得这个主意倒是不错,然而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匕首,对独孤桀骜眨眨眼,问她:“宝宝,你有没有想过…开家古董店?” “古董店?” 欧景年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挥了一下手里的匕首:“这东西,你是在东街那一带淘的,对吧?”那里是金市的古玩市场,类似于b市的潘家园。 独孤桀骜点点头。 “这东西在你们那时候卖多少钱?” 独孤桀骜看了匕首一眼:“这东西在我那时候算是中等偏上,按照现在的价值算,怎么也要百万级吧。” 欧景年微笑:“一般古董都是越久越值钱,这东西品相完整,却比你们那时候的售价还便宜,你刚才说这东西便宜,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它不是便宜,而是被人低估了呢?” 第189章 “低估?”独孤桀骜怔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欧景年手里的匕首。她从欧景年练功伊始就在为物色兵器,起初是想从某宝上订制一个,结果发现这些东西的水平实在太次,后来听说外国的军刀好用,但是外形和功能又不太符合,还是上班无聊看电视的时候偶然看见一档鉴宝节目,才想起来可以买个古董,这才打听到东街,精挑细选了一个月,才挑选出这么一个勉强能入眼的东西,送出手之前心里还有些犯怵,怕欧景年嫌这东西不好,幸亏欧景年一点行情也不懂,没有让独孤盟主落了面子,然而独孤桀骜心心念念的,还是觉得自己亏钱了欧景年,拿了个便宜货糊弄她,全然没从别的角度思考。 欧景年就没独孤桀骜这么多花花心思了,她只是非常单纯而直接地从一个现代人的角度来看问题,得出了一个单纯而直接的答案,但是她可以确定这答案有极大的可能性是正确的——古董类的东西价格不好说,有人花大价钱买赝品,也有人一不小心低价买了真货,独孤桀骜是正经八百的古人,又是江湖人,对兵器的鉴赏能力不会低,她认定的东西,十有*是真货,而这真货在当年都卖那么贵(欧景年相信百万级别货币的购买力在哪个朝代都肯定不低),说明数量不会很多,数量不多,流传到现在,一定更稀有,也更珍贵。 欧景年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正确,有点兴奋地把匕首交还到独孤桀骜手里,笑着说:“明天周末,我们带着东西去申城找专门的人鉴定一下,我顺便带你去逛逛申城的古董街,那里的古董交易量是全国数一数二的。” 独孤桀骜听说再去申城,点了点头:“正好我看上的家家便利店在申城开说明会,我可以报个名,我们一起去看看。” 欧景年笑了:“要是能卖古董,干嘛还去做便利店?管便利店很辛苦的,都是些进货出货的事,太琐碎。”独孤桀骜自己要练功,还要教她练功,还要在萨瓦迪卡上班,还要学电脑,马上到了下个月还要去学驾照,她听着都替独孤桀骜觉得累,再加个便利店,超人也不是这么用的。 独孤桀骜没体谅欧景年的用心,反而以为她误会自己的能力,姿态宛如一只骄傲的小公鸡般、傲慢地开了口:“想当年…” 欧景年一看独孤桀骜的脸色就知道她想到哪里去了,果断地截住了独孤桀骜的话头:“想当年你多英明神武威武雄壮管了多少多少个店铺也没事对吧?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当年没人管你,你熬夜也好,拼命也好,就是累死了,也没人在意,但是现在我在,就不许你太累,懂吗?”她难得在独孤桀骜面前霸气一回,可惜前面刚说完话,后面手就跟着去揉独孤桀骜的头,还抓起独孤桀骜的一绺头发编了个辫子,瞬间把前面说话的气势给破坏得一干二净。 独孤桀骜很显然没把欧景年的话放在心上,关注的也根本不是同一件事:“…我当年管理的是分舵和堂口,不是店铺!一个分舵下面至少有几十上百的店铺,有的分舵甚至有数万帮众!”欧景年总是低估她,好像她只是个稍微有点出息的邻居家小妹妹,而不是叱咤风云、纵横天下的大宗师、大高手似的,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纠正欧景年。 “哦,分舵和堂口。”欧景年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松开那一小搓头发,转而把独孤桀骜的头发整个拢了一拢,分成两边,然后在其中一边正儿八经地扎起了鞭辫子:“反正不管你做什么,你都给我乖乖听话,有计划地把事情一件一件安排好,别把身体搞垮了。” 独孤桀骜觉得她听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笑话:“我会把自己的身体搞垮?开玩笑,我可是…” 欧景年拽着她的头发向后一收,没有防备的独孤桀骜被扯得向后一仰头,话头也被打断,顿时不满地皱起了眉:“你可知道我当年有多强悍?我一剑可以劈开五尺厚的精钢!江湖人都说我能止小儿夜哭,我去哪里,不必清道,那附近方圆一百里之内都不会有闲杂人等的,你觉得我会把身体搞垮?!” 欧景年一手拽着她的头发,一手从睡衣口袋里翻出一根橡皮筋,给她扎上辫子:“可是你有黑眼圈。” 独孤桀骜:“我可是最有希望接近天人合一境界的人,前所未有的年轻高手,旷世奇才!我可以全力运气奔跑,三天三夜不休…黑眼圈是什么?” 欧景年换了一边继续编辫子,百忙之中顺便递给她一面化妆镜。 独孤桀骜下意识地举起镜子照了一下,看见自己黝黑的肤色,到底还是皱了皱眉,又对着下巴上看了一下,发现那里有个痘痘,欧景年从侧后方发现她根本没照对地方,只好握着她的头发转到前面,伸手在她下眼皮那里指指点点:“这里,这个是黑眼圈,你看你黑眼圈多重,再这么熬下去,肯定成为金鱼泡泡眼。” 独孤桀骜仔细一照,发现确实如此,心中立时悚然:“这…这是怎么回事?是练功走火入魔了?!”不应该呀,她内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呀。 欧景年忍不住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我看你是对练功痴迷得走火入魔了!这东西就是没有休息好的标志,你看看我就没有。还有啊,你都长痘痘了,这也是休息不好的标志。” 独孤桀骜:“…不怕,我用内力消灭它!唉哟,你干嘛?!” 欧景年敲了她一下以后,又继续把这条辫子也扎好,站在她跟前左右看一看,满意地点点头,才慢悠悠地说:“亏你还是练武功的人,‘美容养颜,由内而外’,没听说过?‘美人都是睡出来的’,没听说过?休息是根本,不然你内力再强也没用的。” 独孤桀骜:“…从来没听说过。” 欧景年越看越觉得独孤桀骜的小辫子可爱,两手伸出去拨了又拨,边玩边说:“没听说过不要紧,以后这些知识你都会学到的。” 独孤桀骜不明所以,只好望着欧景年静待下文。 欧景年拿起手机,发了一圈微信,过了一会才笑着抬头:“我的美容师催我去做项目了,本来我一个人不想去的,不过既然你提前回来了,正好陪我去,她们刚好还有个双人间。” “美容?”独孤桀骜傻傻地重复了一遍,“是可以变白变美的那种吗?” “你现在的肤色多好看呀,不要美白。”欧景年说话的时候已经难得积极主动地去换衣服,走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拎了个别致的小拎包,一手挎着包,一手牵着独孤桀骜往外走,“就当陪陪我好不好嘛~” 独孤桀骜默默地把“不能美白我就不去了”这句话给吞下去,一边跟着欧景年出门一边在心里碎碎念——女朋友撒娇什么的,真是最讨厌了! 第190章 欧景年带独孤桀骜去的地方就在小区附近,连车都不用开。欧景年怕冷,戴上了围巾和帽子,顺便还强迫不怕冷的独孤桀骜也戴上了这一套装备,独孤桀骜看在两套装备颜色相近可以当做是情侣装的份上勉强忍了,却把围巾全部散开挂在脖子上,帽子也抬得高高的,示意她并非畏寒怕苦,而完完全全只是在迁就欧景年而已。 两个人最近的作息相差有点大,难得这一天可以在傍晚手挽着手走在路上,独孤桀骜居然隐隐约约生出一点小幸福的感觉,一路牵着欧景年的手走过小路,道路两旁高大的法国梧桐上神奇地还残留着一点点落叶,偶尔有几片落下来,飞到欧景年的附近,独孤桀骜就曲起手指,轻轻一弹,把叶子弹到两人身前,飘飘悠悠地旋转起来。 欧景年发现了独孤桀骜的小伎俩,有点惊奇地站住脚步,等到叶子完全落地才扯了扯独孤桀骜的手,笑着说:“我现在发现会武功也挺好的,可以把叶子转得这么美。” 独孤桀骜不悦地蹙起了眉:“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竞技防身的,你却只盯着这么一点小用途,浅薄!”一边说,一边又赌气似的弹起一片落叶,欧景年对自己的小女朋友的口是心非视若不见,只是拉着她的手问:“可是真的很漂亮啊。你不觉得漂亮吗?我觉得再没有比刚才更漂亮的景色了。” “井底之蛙!”独孤桀骜傲慢地哼了一声,眼光一扫,发现附近树下有一堆落叶,于是松开欧景年的手,向前一跃,继而身形舞动,转了一个漂亮的圈,那一堆落叶就都被卷起来,飘忽地绕在独孤桀骜的周围,每一片叶子自身旋转之余,又跟着独孤桀骜带起的劲风绕着独孤桀骜旋转,而这些旋转并非单纯的圆形,反而忽上忽下,像是螺旋的形状,慢慢悠悠的,又像是波浪。 欧景年赞叹了好几声,笑嘻嘻地拍手夸奖:“宝宝真棒。” 把这四个字听得一清二楚的独孤桀骜面上不屑,心里几乎乐开了花,炫技似的又绕了好几个圈,摆好一个仙风道骨的姿势才缓缓落地,而那些枯叶兀自还在她身边飘飘荡荡,好半天才纷纷扬扬地洒了一地,要不是颜色外形实在是太过枯槁,倒也是好一场落英雨了。 哪天可以弄点玫瑰花,来一场真正的花瓣雨。独孤桀骜如是想着,面上露出一点矜持的微笑,抬脚走向欧景年,预备趁着欧景年正高兴的时候说点暖心的情话,谁知刚走出一步,侧面冷不丁伸过来一根棍子,惊得独孤桀骜手指一弹,把棍子从中打断,同时一个箭步上前,护在欧景年身边,只差没喊“何人如此放肆”了。 也幸亏她没有喊任何口号,因为棍子,不,事实上应该是扫帚,的主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太太,这老太太穿着深蓝色的衣服,头上戴着一个厚重帽子,还围着围巾,整个人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双愤怒的眼睛:“你们这些小囡,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我扫好的垃圾不要去动,你们怎么就不懂呢?唉那边那个家长,你也不管管你家小孩,我跟你讲,越是家里有钱,对小孩的教育越要抓紧!不能放她这样子的!你看那边的王先生,他家小孩就特别乖巧,早晚看见我们,都打招呼的…” 独孤桀骜:“瞎说什么?什么垃圾?我怎么会去动你的垃圾?!还有家长是什么鬼?”她!明!明!2!5!了! 家长欧景年扯了扯她的袖子:“宝宝,她说的应该是那堆落叶。” 独孤桀骜:…… 欧景年:“大冷天的,人家扫了半天了,你又弄乱了,太不应该了。” 独孤桀骜:“她扫半天关我什么事!”又没竖牌子说不让动,再说了,她独孤桀骜是在乎别人感觉的人吗? 欧景年深吸一口气,两手叉腰:“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好吧好吧,我帮她归拢就是了。”使用内力,分分钟而已,她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还怕这种小事? 欧景年咳嗽了一下:“我劝你还是用扫帚。” 独孤桀骜也反应过来了,讪讪地看了欧景年一眼,看了看断在地上的半截扫帚,不情不愿地捡起来,磨磨唧唧地在地上划。 而欧景年则娴熟地拉着清洁工阿姨的手,对着她赔礼道歉,顺便赔偿扫帚,清洁工阿姨的脸色才好了一点:“不是我倚老卖老啊,但是我们这个小区是金市最老的小区了,住在这里的什么人没有啊?我跟你讲,我在这里十几年了,那些不讲究的家里,不是离婚了,就是出事了,什么儿子撞死人啊,女儿炫富害得爸爸被抓啊,还有搞同性恋的,都没好下场!” 欧景年的脸僵了,递钱的手停在半空中,独孤桀骜从鼻孔里哼出一声,默默地直了下腰,看了欧景年一眼,又低下头,愤恨地用力扫了几下,然后把扫帚往地上一扔,两手揣进裤子口袋里,两眼看天看地看外面,就是不看欧景年:“扫好了!” 欧景年默默地走过去,挽住独孤桀骜的手,独孤桀骜挣扎了下,还是被欧景年拖过来,欧景年摘掉自己的帽子和围巾,对着碎嘴的清洁工老阿姨微微一笑:“阿姨,我大概就是你口中说的搞同性恋的那个,我以后的下场不知道,但是目前,我好得很。”她拉了一下独孤桀骜,强迫她正面对着这位老阿姨:“这位,就是我的女朋友,独孤桀骜,是个很漂亮很乖巧很懂事又很上进的女孩子,我敢肯定她以后的下场会很好,一生平安顺遂,幸福安康。而你,在我们这里做了十几年,也只是一个清洁工,看见我女朋友这样有房有车有好工作聪明上进又年轻的女孩子,心里一定很失落,才会说出这样不礼貌又没有教养的话吧?你对教育儿女这么有心得,想必你自己的儿女一定又聪明又有出息,上着清华、北大,拿着一年几十万的高薪,住着大别墅,开着豪车,绝对不是那些苦哈哈挣着一点死工资还啃老的小市民吧?” 老阿姨的脸扭曲了,手在空气里虚抓了一下,嘴巴张了张,想要说话,欧景年却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把独孤桀骜挽得又更紧了一点:“对了,现在米国已经裁定同性恋婚姻合法,欧洲大部分国家也通过同性恋婚姻了,冰岛的前任总统和总统夫人也都是女的呢,我们也打算赶个潮流,以后去那边结婚。不过这些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毕竟你的小孩被教育得那么好,一定见多识广吧?说不定以后我们去那里定居,还会遇到去那边旅游的你们?”欧景年礼貌而得体地微笑着,一字一句说得非常温柔,说完,还对那位阿姨笑了一下,优雅地挽着独孤桀骜,昂首挺胸,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独孤桀骜目瞪口呆:“景年,你…” 欧景年微笑:“我很有礼貌对不对?” 独孤桀骜:“不,我是想说,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强的战斗力的?”她一直以为欧景年只有对付她的时候才最在行。 欧景年笑得很温婉:“只是闲聊而已,什么战斗力不战斗力的。” 独孤桀骜:“才怪,你刚刚简直字字直戳她的心脏…” 欧景年看着近在眼前的门岗,笑得更灿烂了:“不,我刚刚并没有直戳她的心脏,我只是根据她的话语在做合理推测而已。”她们走过了门岗,保安们照例和她们两个打招呼,欧景年挽着独孤桀骜,转头对年轻的小哥们笑:“晚上好,这是我女朋友。” 独孤桀骜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吃错药了?” 欧景年看着她,笑得满眼宠溺:“是啊,吃错了名为‘独孤桀骜’的药。” 独孤桀骜:…突然觉得有点脸红是怎么回事?一定是刚才用了太多力气扫落叶的缘故! 众保安小哥:大晚上的,又冷,就不能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单身狗吗? 第191章 虽然知道欧景年是受了刺激才突然表现得不一般,独孤桀骜却还是异常开心,她两只手紧紧拢在欧景年的左手外,亲昵地牵着欧景年的左手甩来甩去,甩了一会,突然歪着脑袋喊“景年,你刚才提到了结婚…” 深知独孤桀骜已经“蹬鼻子上脸”技能满级的欧景年迅速地打断了她:“我只是说可能,可没说马上结婚。” 独孤桀骜居然难得地没有继续纠缠:“哦,没关系,你肯说这样的话,我就很开心了。” 欧景年斜眼看她:“是吗?我以为你会死缠烂打,非逼着我立个期限什么的呢。” 独孤桀骜也斜眼看回去:“我是那么没品的人吗?” 欧景年果断点头,回答得响亮又干脆:“是!” 独孤桀骜:“…不想理你!” 转过弯,就到了美容院。在门口的时候欧景年稍微有点迟疑,低头看了独孤桀骜一下,轻轻问她:“宝宝,等下那里的人肯定会拼命推荐你办卡买项目,你办不办卡不要紧啦,但是不许打人,也不许用武功戏弄人,更不许说些奇奇怪怪的话,知不知道?”她没有预约,安排给独孤桀骜的多半不是她熟悉的那几个安静本分的美容师,美容院里的其余人都啰嗦又八卦,而且喜欢忽悠人办卡,独孤桀骜千万别一生气,把人给怎么了。 独孤桀骜好奇地看了一眼美容院的招牌,不屑地看欧景年:“我是那么暴躁的人吗?——不许说是!” 欧景年默默地把“是”字吞进肚子里,盯着独孤桀骜看了一眼,牵着她进去。 欧景年家的小区地段不错,附近的美容院也相对高端,两人从进门开始就受到了热情招待——有看起来像是新人的美容师早早地拉开门,对着两人轻轻鞠躬,笑着打招呼:“欧姐,你们来啦?”又看着独孤桀骜:“这位怎么称呼?” 独孤桀骜看见这人的颜值还不错,态度也很恭敬,露出一个小小的笑:“独孤桀骜。” 小姑娘的笑容立刻就甜甜地喊:“独孤姐。” 总被人当成高中生的独孤桀骜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嘴角的弧度扩大了一些,反而是欧景年听见人家这么叫独孤桀骜,哆嗦了一下:“别这么喊她,她还年轻呢。”叫她“姐”也就算了,独孤桀骜那张脸…怎么看怎么违和。 独孤桀骜不满地看了欧景年一眼,小小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欧景年扯了扯她的衣服,在她耳边小声说:“这边叫‘姐’的一般都是那些穿貂皮戴金链子镶金牙的大妈。” 独孤桀骜:“穿貂皮、戴金链子、镶金牙不是挺好挺富贵的嘛?” 欧景年:“算了。”她就知道不能指望独孤桀骜的审美。 欧景年虽然来美容的次数非常少,出手却非常大方,因此美容师特地为她们留了本店最大的一个双人间。这房间的装修跟她们在申城郊区住的那家情趣酒店差不多,只是房间更大,东西更多,整体色调稍微暗一点而已。房间的一侧是两张按摩床,床上全部铺好了新床单,放着精油和毛巾,床边放着两台奇形怪状的仪器。房间另外一侧是一个圆形的柚木浴桶,浴桶里面已经泡好了水,撒上了花瓣。浴桶边上有一台奇形怪状的机器,看着有点像帐篷,外面还带着拉链。浴桶对面是一个单人淋浴间和一个桑拿间,外面也挂着浴巾和毛巾,这两间都是用的透明玻璃,里外的人彼此都能把对方看得清清楚楚。 欧景年对这间房不陌生,以前她常常跟文白来这边,但这次当美容师笑容可掬地说“你们可以先冲个澡,等下好给你们上精油”的时候,欧景年却突然红了脸——她怎么忘了在这里买的是全套的保养项目,从精油开背到胸部保养、卵巢保养…一应俱全,以前单身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带着女朋友来才发现真的好!羞!耻! 独孤桀骜虽然从没来过美容院,但是听了那句话,再看看这里的设备,脸就有点阴沉,碍于有外人在,暂时还没说什么,一等美容师出去,关上门,就瞬间挪到欧景年身前,低着嗓子恶狠狠地说:“你以前每次来这里都要这样吗?脱光了在陌生人面前洗澡?然后趴在那里让人家给你上、精、油?!” 欧景年脸色僵硬,眼神乱晃,避开了女朋友的目光:“那个…以前我来都是一个人,不会跟陌生人一起洗澡的啦…”最多跟陌生人一起趴在这一间里做美容,不过这个就不用说了。 独孤桀骜冷笑:“所以上精油是真的?” 欧景年:…… 独孤桀骜:“上完精油以后呢?是不是还要给你捏捏肩,揉揉背?” 欧景年:“…咳,没事的,她们…都是直人,不会想歪的。那个,宝宝啊,其实我们不必做精油项目的,就敷个脸就可以了,我以前大部分时候也就是敷个脸而已,哈哈,哈哈。”岂止是捏背啊?还会捏捏胸,揉揉肚子…哎呀不说了,赶紧出去跟美容师说一声,今天不做那么多,就敷脸。 独孤桀骜看着小碎步冲出去的欧景年,握了握拳,深吸了一口气。 欧景年很快就带着一头雾水的两个美容师回来,告诉她们自己今天只需要做脸,其中一个人眨了眨眼,微笑着说:“欧姐,我们精油开背是包在做脸的项目里的,不需要另外刷卡的。” 独孤桀骜瞪她。 欧景年扯着独孤桀骜的袖子干笑:“不用了,我们赶时间,那个…宝…咳,独孤啊,你把外套脱了,躺在上面,让她给你敷面膜,我跟她们说了,专门给你去黑眼圈好不好啊?” 独孤桀骜看在黑眼圈的份上,勉勉强强地哼了一声表示暂时放过欧景年。 两位美容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说什么,先让欧景年和独孤桀骜躺下,年纪轻的那个边给独孤桀骜洗脸,边开始搭讪:“小美女…”欧姐好像很介意别人说这个独孤的年纪,那还是往小了喊吧。 独孤桀骜:“美女就美女,干嘛加个小字?” 美容师:“…咳,那个,独孤美女啊,你这个姓氏很少见啊。” 独孤桀骜听见夸她的姓氏,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当然,这是我自己起的。” 美容师怔了一下:“啊?姓还能自己起?” 独孤桀骜:“怎么不能自己起?我姓和名都是自己起的。独霸天下的独孤,桀骜不驯的桀骜。” 美容师干笑:“哦,那你长大以后自己改的户口本对吧?”她只有高中学历,不知道“洁傲不逊”是什么东西啊… 独孤桀骜眼睛睁出一条缝:“户口本是什么?” 美容师:“…就是那个会记录你家里人口的东西啊。” 独孤桀骜重新闭上了眼:“哦,你说户籍啊?我全家死光了,我一个人重新自己去上的户籍,直接写了这个名字。”要不是为了让这么霸气的名字流传千古,她才不会费那个劲呢。 美容师的脸色有点不太好:“对不起哦,提到你的伤心事。” “有什么好伤心的?”独孤桀骜觉得莫名其妙,“我仇都…” 一直在分神听这边对话的欧景年突然咳嗽起来,独孤桀骜于是迅速地改了口:“没关系,(你这种愚蠢的凡人)犯错都是正常的。” 美容师给她洗完脸,把面膜敷在脸上,十指张开,在独孤桀骜脸上轻轻按摩:“很少有人这么说,你人一定很好。”说完这句话,她的手就往上挪,要去按摩独孤桀骜的头部,而“人很好”的独孤桀骜一下子就从按摩床上蹦起来,揭开自己脸上的面膜,一把甩在地上,怒目瞪她:“放肆!” 第192章 脸上刚贴了面膜的欧景年听见独孤桀骜的动静,赶紧咳嗽一声,不等听到独孤桀骜的反应,又剧烈咳嗽起来,独孤桀骜听见欧景年咳得撕心裂肺,不知真假,不由自主地就向这边看了一眼,正好欧景年也正扭头看向她,两人四眼相对,独孤桀骜的气势就不知不觉地泄了,闷闷不乐地躺回去,声音低沉地对美容师说:“我人一点都不好。” 美容师惊魂未定,有点讨好地笑了一下:“美女不要谦虚嘛,我就觉得你很好啊。” 独孤桀骜握了握拳:“不,我说真的,我人一点也不好,而且也最讨厌别人叫我好人了。”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她独孤桀骜又掌兵又掌财,怎么可能是好人?而且,区区一个美容师,有什么资格评价她堂堂武林盟主好还是不好? 年轻的美容师不明白独孤桀骜的心思,还要再说什么,给欧景年服务的那位开了口:“你就专心给客人服务就好,话那么多干什么?” 年轻的新人不太开心地闭了嘴,手又挪到独孤桀骜头顶,随意按了几下——前几下完全就没按对地方,后面几下力道又差得远了,独孤桀骜感受到了这位年轻美容师低劣又不专业的手法,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刚想要抱怨,想起欧景年,到底还是忍住了——欧景年这家伙,就算被小区里那个老太婆那么说,也只是口头反击,并没有做出任何实质的投诉行为,自己要是为了这点小事小题大做,欧景年肯定会从中打圆场,到时候自己白白被欧景年说几句,太没面子了,她忍! 欧景年听见独孤桀骜没声音,满意地闭上眼,享受了不一会,眼皮渐渐地有点粘,她轻轻喊了一声“独孤”,听见独孤桀骜警醒地嗯了一声,又半睁开眼去看身边的人:“我睡一会,你乖乖的啊。”不要再说奇怪的话,做奇怪的事了。 独孤桀骜闷哼了一声,过了好一会,才说:“你睡吧,等结束了我叫你。” 她的美容师快嘴地接了一句:“美女,你也睡一会好了,放松放松,我们等下会叫你的。”客人睡觉的时候虽然动作不能停,但是力道就不用那么讲究了,正好可以偷下懒。 独孤桀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眯上眼睛,美容师拿不准她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睡,认真地捏捏打打了一阵,发现独孤桀骜对她的举动完全没有反应,于是也渐渐松懈下来,心不在焉地按完了头部,用热水洗了洗手,一只手慢慢地从后颈部伸下去,独孤桀骜倏然就睁开了眼,厉声问:“你干什么?” 这声音极其锐利,像是凝成一股声线直接钻到耳朵里似的,小美容师吓了一跳,差点尖叫出声,独孤桀骜眼疾手快地翻过来,嗖地一下捂住了她的嘴:“别人在睡觉呢。”这一声她也是用传音入秘说的,声音直接传到小美容师的耳朵里,边上的那个却什么都没听见,好奇地向这边看了一眼,悄声问独孤桀骜:“独孤小姐,怎么了?”这些新人总是心比天高,又爱说话,却又没什么本事,遇见个挑剔点的客人就搞不定了。 独孤桀骜眯着眼看过去,这位也正在洗手,洗完以后,拿毛巾慢慢擦干,把袖子挽留起来,显然是要干跟自己这位美容师刚才干的一样的事。 独孤桀骜两眼发红,直勾勾地盯着她:“你,走开。” 美容师茫然地看着独孤桀骜,右手还定在左手的袖管上:“啊?我…怎么了?”她没得罪客人啊。 独孤桀骜利落地翻下按摩床,一手一个地把两个美容师拖出门外,然后站在门口问:“接下来要怎么做?” 美容师们面面相觑,资历深的那个陪着笑脸看着独孤桀骜:“独孤姐,您这是…” 独孤桀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一字一句地说:“接下来,该按哪个部位,告诉我。” 美容师讪笑:“这是我们的专业,您怎么懂啊?您是嫌她按的不好吗?要不这样,我和店长说说,换一个…”新人,哼。 “店长?”独孤桀骜冷笑:“你们刚才往人家的大椎穴摸是什么意思?那是诸腧穴之一,气脉交汇之所,是能让你们随便摸的吗?摸出问题来怎么办?” 美容师:“啊?输血?我只知道俞穴…”怎么按摩还能按出问题来呢? 独孤桀骜轻蔑地看了这位年长的美容师一眼,没告诉这位“腧”字的正确读音是“shu”。年长的这位被独孤桀骜的目光盯着,不知道为什么全身都开始发虚,撑不到5秒就低了头。独孤桀骜于是把目光转向年轻的美容师:“还有你,百汇应该轻按,你却对着我的头顶死命捶打,那可是命门所在,是能让你这么打的吗?打死人了怎么办?” 年轻的美容师吓白了脸,挤出一点笑容:“不…不至于吧?独孤…独孤姐您别吓我。” 独孤桀骜笑:“我吓你干什么?我自己…我自己就是学中医的,这些穴道最清楚了,你们刚才那个按摩法,哼。”她把两手背在身后,露出一副前辈高人的样子,傲慢地说:“人身上有三*死穴,捶打之后容易伤人致死——你们平常帮人按摩完,就没人说过起身时候会头晕,或者是越睡越想睡吗?” 两个美容师的脸色都变了,年长的那个结结巴巴的说:“那个…躺久了都会头晕的,这是…低,那个血压血糖的问题,啊!”她低低地惊叫一声,原来是独孤桀骜伸手在她脉搏上按了一下,这一下就按得她头晕目眩,整个人都软了一下,好不容易才站稳,满脸惊骇地望着独孤桀骜。 “你看,这跟你们刚才想按的地方一样,也是命门之一,”独孤桀骜的食指在两个人面前慢悠悠地晃来晃去,“这是穴道受了过度的击打而导致气血不稳,你们以前的客人应该年纪都比较大,气血不太流畅,而且你们有时候按的也不是那么准,所以击打也没关系,但是像欧景年这样年轻娇嫩的,一受打击,很容易气血激荡,引发强烈的后果。” 资深的那个已经靠着门,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另外一位年轻气盛,到底在独孤桀骜目光的威压下弱弱地开了口:“那个…我们也有很多年轻客户…” “那都是侥幸。”独孤桀骜斩钉截铁地说,“再说了,虽然名为死穴,但是并不是按一次就会死的,这些都是长年累月的效果…”她严肃地看了两人一眼,故意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劝你们趁着这些后果都还没暴露的时候就停手,不然,哼哼。” 两位美容师脸色惨白地互相看了一眼,年长的说了一句:“我…我去叫店长。”匆匆地往楼下走,年轻的那个赶紧追了出去,转眼间也下楼了。 独孤桀骜得意地向下看了一眼,拍拍手,推门进去,对站在门后的欧景年一笑:“醒了?” 欧景年皱眉:“你干嘛要编瞎话来吓人家?” 独孤桀骜一脸无辜:“我可没编瞎话,人身上的确是有三十六个腧穴,俗称‘死穴’,照着这些地方用力,的确容易死人。” 欧景年:“…你说的用力,是指用内力吧?” 独孤桀骜嘿嘿一笑:“要是我来的话,只用外力,也可以死人的——不这样说,难道你让我眼睁睁看着她们在你身上东摸西摸吗?还是说…你喜欢这样?” 欧景年语塞了。 独孤桀骜难得有一次见好就收,两手顺势挽住欧景年的手,笑眯眯地看着她:“当然,你是看我最近比较累,所以想带我出来放松放松嘛,我知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觉得要让我放松,来这里并不是最好的方法。” 欧景年斜眼看她:“所以?” 独孤桀骜笑:“所以我们回去练功吧。” 欧景年:…… 独孤桀骜:“练完了,我给你按摩,肯定比这个舒服。” 欧景年:“呵呵。”你那个力道才是真的要按死人吧… 独孤桀骜撅嘴:“你不相信我?我可是天上地下八荒*…” 欧景年:“打住!我信,走。”她可不想在这种时间,在这种地点,被独孤桀骜灌输一万字的光荣历史。 独孤桀骜:等下回家先按欧景年的什么穴呢?乳中?乳根?对了,刚刚隔壁房间的门开了,里面的人似乎是在打着圈“保养”胸部呢,这个好,就这么干,啦啦啦~ 第193章 两个人溜溜达达地出来,在外面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又溜溜达达地回去,准确地说,是欧景年溜溜达达,独孤桀骜火急火燎——独孤桀骜已经脑补了长达十小时的欧景年身体保养流程,脚步难免有点着急,可是欧景年一点也没感受到她的心急,反而因为太久没散过步,扯着独孤桀骜又想往小区里面走:“天还早,我们再散散步?” 独孤桀骜:“…不想走路,累。” 欧景年:…… 独孤桀骜:“而且外面好冷。” 欧景年:…… 独孤桀骜:“而且还有好多丑男丑女,看见就好烦。” 欧景年:…… 独孤桀骜:“人群什么的,最讨厌了,我们回家吧。” 欧景年双手抱胸,站住了脚:“说吧,你又怎么了?” 独孤桀骜:“啊?什么怎么了?” 欧景年斜眼看她,不说话。 独孤桀骜欲言又止地看着欧景年,巧妙地把次要原因当成了主要原因讲:“咳,我…刚刚来之前,遇见的那个老…老清洁工,她很歧视我们,我想小区里歧视我们的人一定不止她一个…” 欧景年的目光瞬间就变得温柔起来,牵起独孤桀骜的手,轻轻抚了抚以示安慰:“没关系啦,现在大家都很开明的,这种人只是少数,你不要放在心上。” 独孤桀骜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带着几分隐忍的坚强眼神,点点头:“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怎样都可以的。”她轻轻抱住欧景年,特地踮了踮脚,用自己的胸部去磨蹭欧景年胸前的那股柔软,欧景年任她抱了一会,才抬起头,认真地盯着她:“好了,煽情也煽完了,便宜也给你占了,说吧,你急着回家到底干嘛?事先说明,我今晚可不跟你练功了。”独孤桀骜会怕别人的议论?那一定是太阳突然绕着地球转了十八圈然后撞上地球还从地心里面钻出来了。 独孤桀骜:“其实,我觉得开家美容院或者按摩院也挺好的。” 欧景年:“啊?” 独孤桀骜:“她们这么烂的按摩都要收这么多钱,那我开门招几个人,教她们穴位和运力法门,然后开家正宗的按摩院,岂不是至少能收她们家三倍的价钱?” 欧景年摸着自己的下巴:“可是如果你的徒弟们也要从马步开始练的话,你应该招不到人的。” 独孤桀骜白了她一眼:“正宗按摩而已,又不要内力,我找点按摩熟手,批量教她们方法不就好了?以后如果生意做的好,而她们中又真的有根骨特别优秀的,我再教她们基本的运气法门也可以。” 欧景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可是这跟你急着回家有什么关系?” 独孤桀骜的脸色非常正经:“我以前没做过这个,当然要先把手法研究出来了,我也不能大街上随便找人试验,只能…找你了。”她两手熟练地拉住欧景年的胳膊,露出一个微带祈求的眼神:“景年,你也知道我的,想做什么,就恨不得马上要去做了,我们就先回去,你让我试验一下手法嘛。景~年~” 欧景年:“…你不会按些奇奇怪怪的穴道吧?” 独孤桀骜笑得灿烂无比:“怎么会呢?你就放心吧。” 一回到家,独孤桀骜就推着欧景年进了主卧,殷勤地给她换了衣服,自己一溜烟跑到浴室,出来的时候手上端着一盆热水,肩上搭着一条毛巾,嘴里还叼着一瓶润肤乳。 独孤桀骜小心地脱掉了欧景年的睡衣,让她趴倒在床上,自己先把手泡在热水里暖了一会,擦干,再往手心倒润肤乳。 直到这之前,欧景年还满脑子在想美容院的事,但是等到独孤桀骜把手放在她背上的时候,欧景年突然省悟过来:“宝宝,你是真的想要开美容院,还是…”还是单纯的好色了? 独孤桀骜眼神纯洁,表情严肃:“当然是想要开美容院,你放松。”她的手用力地在欧景年身上按了一下,掌心温热,润肤乳却微凉,按在皮肤上,有一点点刺激,更多的是舒适。 欧景年的脸红了,她扭头想要看独孤桀骜的动作,却被独孤桀骜按了回去。 独孤桀骜从欧景年的肩膀开始往下按,两手顺着脊椎两边一步一步下去,直到臀部——她的力道控制得比美容院的人要好得多了,每一下都让欧景年感到一阵酸软,这种酸软很快就转换成某种不可言说的冲动,害得欧景年微微抿了嘴,侧着头偷偷看了独孤桀骜一眼,独孤桀骜马上发现了欧景年的小动作,露齿一笑:“舒服吗?” 欧景年轻轻地嗯了一声,心里有点痒痒,右手慢慢地沿着床伸出去,轻轻地搭了搭独孤桀骜的手臂:“宝宝,不要试到太晚了。”留点时间给她。 独孤桀骜没有说话,她只是专心地注视着自己的手指,改按为推,又改推为揉,轻轻地在欧景年的身上动作。 欧景年觉得独孤桀骜每一下都戳在自己的痒处,全身不知不觉地就开始发热,被女朋友按摩这种事太撩人,她想现在就把独孤桀骜给办了,可是想起独孤桀骜说到事业时候一脸认真,又只能假装一切正常,自己并没有对独孤桀骜起什么反应。 欧景年把头埋在枕头里,抿着唇考虑要现在就打断独孤桀骜,还是再等一会,但是独孤桀骜已经先替她下了决定——小朋友突然俯下身压在她身上,两臂从后面抱住了她,然后在她肩头轻轻啃了一口。 欧景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抖了一下才惊叫:“宝宝,你干什么?” 独孤桀骜不说话,两手握住她的胸,捏了好一会,才闷闷不乐地说:“不开心,你都没反应。” 欧景年红了脸:“…什么反应?” 独孤桀骜更不开心了:“我帮你按摩,你都没反应!你说,你是不是在美容院被人按的次数太多了,所以都习惯了?那帮人是不是也像我这么样,把你脱光了在你身上捏来捏去?!” 欧景年:“呃…如果你是说酸软什么的话,我有的,只是不太好意思说出来嘛…” 独孤桀骜更生气了:“只是酸软而已吗?” 欧景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微笑着回头:“所以,你想要什么反应呢?” 她想她的小女朋友一定被她调戏的要脸红了,可是一回头,看见的却是独孤桀骜气得鼓鼓囊囊的脸:“当然是生理反应了!” 欧景年:…… 独孤桀骜跳到地上,把欧景年翻个身,从她的肩膀一路亲下去。 这挑逗太直接,欧景年觉得自己的汗都要出来了,不知不觉就抱住独孤桀骜,想要亲吻,但是独孤桀骜粗暴地阻止了她,两手抓着她捏了一会,这下欧景年的汗彻底出来了,捏着独孤桀骜衣服的扣子问:“宝宝,可以吗?” 独孤桀骜粗声粗气地回答:“不可以。”索性跪坐到欧景年身上,低着头一顿乱啃。 她的技术其实已经有了长足进步,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性太急,这回又显得有点生涩,欧景年想要给她一点反馈,独孤桀骜却不耐烦地按住了欧景年,从头到尾自己一个人动作。欧景年耐心地忍受着她那并不高明的动作,等到风平浪静,才拍了拍她的头,微笑着说:“宝宝,我爱你。” 独孤桀骜:“干嘛莫名其妙的说这种话?” 欧景年笑:“我爱你,哪怕你技术差,没有钱,又脾气不好,也依旧爱你,你不要担心。” 独孤桀骜:“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欧景年摇了摇头,把她搂在怀里,这回独孤桀骜没怎么抵抗,欧景年一面继续摸着她的头,一面微笑:“你最近又闹腾着要开店,又对技术这么敏感,是不是…外面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第194章 独孤桀骜知道欧景年有时候会异常的敏锐,却没想到欧景年会这么敏锐。过去她常常把挣钱挂在嘴边,也自动自发地学习着现代的新技术,可这些的确都不是最近她这么着急的原因。 独孤桀骜抿了抿嘴唇,没有马上回答欧景年的问题。 欧景年也没有催促独孤桀骜。她只是轻柔地在独孤桀骜的头顶和脖颈上揉捏了一圈,用食指和大拇指替独孤桀骜拢开几绺长发,说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宝宝,其实你可以剪剪头发的。” 独孤桀骜用头在欧景年的怀里蹭了几下才问:“你希望我剪吗?” 欧景年懂了她的言外之音:“宝宝,我希望你能放下过去,好好地在这里生活。”她用另一只手摸了摸独孤桀骜的脸,温柔地笑了一下:“然而,放下过去并不意味着你一定要剪掉长发。” 独孤桀骜迷惘地抬头,从侧面看着她。 欧景年两手一起捏了捏她的脸:“你天天上网,肯定知道我们这里很讲究个性化,所谓个性化,其实就是让大家遵照自己的愿望生活。你固然可以剪个主流的中长发或者是短发,留着长长的头发却也不会遭到大家的反感。你看大街上,虽然大部分人的妆容打扮都大同小异,但是还是会常常出现一些奇装异服的人,大家可能会不接受这种审美,却也不会跑过去斥责辱骂他们,强迫他们改变服装。” 独孤桀骜嘲讽地一笑:“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对同性恋这种事,大家应该也很宽容才对。” 欧景年的手抖了一下,她低头去看独孤桀骜,独孤桀骜也正在看她,小朋友的眼睛亮晶晶的,眼神里的气愤显而易见:“我一点也不觉得这里像你说的那么宽容。你的家人,网上那些不知道在哪里打工的混子,甚至是小区里一个地位低下的清洁工都可以随意地对我们品头论足。他们那种又丑、又穷、又笨的人,却只是因为喜欢异性,就好像比我们要高一等一样。” 欧景年皱起了眉头:“是不是我叔叔又去找你了?还是…我婶婶?”普通人的话是不会让独孤桀骜这么在意的。 独孤桀骜满脸不屑:“是你婶婶。” 欧景年立刻就生气了:“她对你说了什么?”不知不觉中,独孤桀骜似乎已经成为了她的软肋,她在别的地方尽可以做老好人,但是一旦事涉独孤桀骜,她就总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独孤桀骜从欧景年的怀里翻了个身,又往前爬了一点,趴在欧景年身上,从上而下地看着欧景年,鼻尖贴着欧景年的鼻尖:“她说你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我们两个在一起永远没有未来的。” 欧景年听见只是这件事,表情又放松了:“我和小红已经过去了…” 独孤桀骜打断了她:“你婶婶说的不是这个,是…你父母过世的事。” 欧景年突然就沉默下来。 独孤桀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手臂微屈,用鼻子在欧景年的鼻子上顶了一下闷闷不乐地说:“那件事…你还在自责对不对?你问我的话我都如实回答你,但是我问你的,你就老是遮遮掩掩的不肯跟我说明白。” 欧景年勉强笑了下,用手指勾了勾独孤桀骜的下巴:“也不是不肯跟你说明白,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的眼神有点迷惘,像是陷入回忆,又像是单纯的在发呆:“我有时候会想,如果那时候我不那么着急地跟爸妈出柜,或者是出柜以后不要那么不管不顾地离开,爸爸是不是就不会为了我的事难以入眠,开车的时候也就不会分心。又或者,如果我选女朋友的眼光不要那么差,事情是不是也会变得好一点?我知道这些想法都很没有意义,逝者已逝,而且,就算没有我的事,爸爸也可能因为别的事分心,或者甚至是被别的车撞之类的。法律上来说,我并没有任何责任,可是…那种感觉很难过。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就是哪怕世上真的有神仙,把每个凡人的生死都提前定好了,但是看着亲近的人过世,却还是会难过,会忍不住做出许多徒劳的假设…你懂吗?” 欧景年的声音很平静,眼眶却有一点湿,独孤桀骜看着她,轻轻地俯身,用舌头舔掉了她眼角的泪:“但是如果你不出柜,可能现在你后悔的就是一直没跟爸妈坦白了。” 欧景年沉默着,任凭独孤桀骜用鼻子在她的额头、鼻头和下巴上蹭来蹭去,好一会,她才说:“谁知道呢。”她勉强地笑了一下,两手搂住独孤桀骜的脖子:“道理我都知道,我只是再需要一些时间。而且,有时候想想,在生死这样的大事面前,其实其他的那些东西,什么钱啊,股份啊,别人的目光啊,甚至婚姻,都是小事。两个人能够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有一天算一天,就比什么都好,对不对?” 独孤桀骜盯着欧景年,抿着嘴,好一会才说:“你之前不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可不是这种说法。” 欧景年惊讶地挑了一下眉,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当初自己那些顾虑:“那时候我不确定…” 独孤桀骜用目光打断了她的话:“你就是一直在逃避。” 欧景年干笑:“如果你一定要这么想…” 独孤桀骜再次打断了她:“最开始,你明明喜欢我的,可是你不敢跟我在一起,后来在一起了,你却不停地在找分手的理由。现在,你跟我在一起了,又不肯跟我谈未来。你害怕我们没有好结果,所以不敢对我认真。”她愤愤不平地补充了一句:“我对你可是很认真的。” 欧景年苦笑:“我对你也是很认真的。只是恋爱和结婚这件事真的不一样…” 独孤桀骜皱了皱鼻子:“的确不一样,恋爱的话,我们两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但是要结婚,我们就只能到外国去,要通过很多考试,还要留在那里,这婚姻才算有效——这里面桩桩件件,都要花很多钱、时间和心力。”独孤桀骜死死盯着欧景年:“你怕投入了大代价做这些事,却依旧不成功,所以更加在逃避了,说到底,你…对我没有信心,对不对?” 欧景年沉默了一会,才慢慢说:“与其说是对你,不如说…是对我们,对同性恋结婚这件事,都没有信心。”跟人吵架的时候固然说得很顺,但是真正要做起来,才知道其中的困难。当初她和杨爱红都是留学生,办手续尚且如此之难,何况独孤桀骜这个半文盲… 独孤桀骜握了握拳,罕见地一句大话也没有说。 第195章 独孤桀骜报名的家家便利店说明会在周六下午一点召开。周六早上她课上到一半就出来,正好看见欧景年的那辆小小smart悠悠闲闲地开过来,靠在路边。 独孤桀骜一眼就看见后备箱里堆满了东西,坐进副驾,扭着身子向后看,发现那满满当当一米多高全是食物——最底下一层铺着大约五十罐饮料,上面是各种面包饼干小蛋糕,再上面是两层薯片虾条之类的膨化食品,最上面对着一些话梅果干瓜子之类的小零食。 欧景年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把最后一点面包塞进嘴里,边吃边打方向盘:“午饭估计来不及了,你将就一点吧,要是不够,我们到申城再买。” 独孤桀骜:“…你以为我是饕餮?”这女人是干脆把超市给搬着走算了! 欧景年:“咳,平常你都去店里吃,也不知道这些零食你喜欢不喜欢,所以什么都买一点,不知不觉就有这么多了…” 独孤桀骜默默地又看了一眼那堆得满满的后备箱,从边上摸出来一盒巧克力夹心派:“我喜欢这个。”店里准备推新点心,她这个店长为此到处打听顾客们的口味偏好,还让店员们把他们最喜欢的甜点带到店里让她一一品尝,以便做一个大略的口味分析。那些带来的产品里就有这一款巧克力夹心派,据说是进口的牌子,价钱不菲。 欧景年笑了:“我也觉得你会喜欢这个——打开你前面的盖板。” 独孤桀骜伸手把仪表台的盖板拉下来,发现里面满满的都是巧克力夹心派。她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下,又马上装出冷淡的样子:“你倒猜对了一次。” 欧景年微微笑:“也算不上猜,我就是看你每次去巴巴客都是先吃黑森林和布朗尼,估计你喜欢巧克力味的蛋糕,正好看见这个牌子,就多买了一点——我吃过它家的东西,口感挺好的,跟现做的也差不多。” 独孤桀骜打开包装,咬了一口,的确是绵密又甜美,欧景年在她吃的时候又笑:“你看你右手边。” 独孤桀骜边嚼蛋糕边往下看,发现门边凹槽里也堆满了零食,她一口吞下蛋糕,顺手拿起一条东西,上面全是洋文,她看不懂,不过看照片的样子,应该是巧克力。 独孤桀骜撕开包装,拿出来的果然是一整块黑乎乎的巧克力板,她大大地咬了一口,马上就把东西吐在手心里:“坏了!”这跟她吃过的巧克力味道完全不一样。 欧景年差点没握住方向盘:“我在进口超市买的,怎么会坏?” 独孤桀骜从座位之间的缝隙扭身出去,从后备箱里扒拉出一罐可乐,喝了一大口,才愤愤不平地说:“苦成这样,还说没坏?” 欧景年:“…宝宝,那是黑巧克力,本来就是苦的。” 独孤桀骜不信,欧景年稍微侧了点头:“你把巧克力给我,我吃一口,就知道坏了没。” 独孤桀骜狐疑地看着欧景年:“可是你在开车。”上次开车出的险情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欧景年叹气:“你掰一块,喂我。”说完这句话以后,身边忽然没了动静,欧景年把目光稍稍挪过去一点,却看见独孤桀骜忽然矜持起来:“有我的口水,你也要吗?”这跟平常吃饭分菜分东西可不一样,这东西是她咬过的,含在嘴里咬的! 欧景年笑:“…你的口水我吃的还少吗?” 她没法继续说下去了,因为恼羞成怒的独孤桀骜迅速掰下一块巧克力,塞到欧景年嘴里,欧景年没注意到独孤桀骜特地掰了咬过的那边,张口向前一含,嘴唇轻轻滑过独孤桀骜的手指,把整块巧克力给包了进去,稍微一嚼,就知道独孤桀骜搞错了:“宝宝,黑巧克力本来就是这个味的。”没听见独孤桀骜说话,又笑:“不过你没吃过这种高浓度的黑巧,不习惯是正常的,你拿边上那些白色包装的,那种比较甜。”她估计独孤桀骜喜欢巧克力,就把所有知名品牌的所有产品都拿了一遍,什么90%黑巧,77%纯巧,生巧克力,牛奶巧克力,白巧克力…一应俱全,不怕不对独孤桀骜的胃口。对薯片之类的大众零食她也是这样处理的。 独孤桀骜呆呆地看了自己的手指一眼,就这么一捏的时间,指头上已经沾了一点黑色的巧克力渣,刚才她还这么讨厌这些黑色的碎末,这会儿却莫名地觉得这碎末特别美妙起来。 独孤桀骜没听欧景年说什么,她只是轻轻咽了下口水,慢慢地把指头含在口里,用舌头舔了一下。 甜,这是独孤桀骜的第一个念头。好吃,这是第二个。还想要,这是第三个。 独孤桀骜把剩下的那一大条巧克力塞进口里,发现剩下的这点东西还是一样的苦,根本不像手指上的残渣那么好吃。她皱着眉,一嚼一停,断断续续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又拆开一包,掰成两半,想了想,自己在其中一块上咬了一口,才把残留着口水的巧克力递过去,递给欧景年。 欧景年看也没看就吃掉了,这回牙齿擦到了独孤桀骜的指头,擦得她痒痒的,马上把手缩回来,含在口里——比刚才还要香甜! 独孤桀骜飞快地把剩下的那块巧克力掰成了极小的小块,又塞了其中一块进欧景年嘴里。 欧景年边吃边笑:“好啦,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不用!”独孤桀骜果断否决,舔了舔自己的手指,下一块巧克力已经又进了欧景年的嘴巴:“我不喜欢吃这个,你吃。” 欧景年嘴里有东西,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吃完以后才推辞:“我吃不了这么多,太腻了。你要不喜欢吃,换个别的零食好了。” 她话刚说完,独孤桀骜已经打开了一筒薯片,挑出一块喂给了欧景年。 欧景年:“…我早上才吃了早饭,吃不下这么多。” 独孤桀骜把一片薯片掰碎,拿其中一小块喂给欧景年:“少吃点。” 欧景年:“我不喜欢原味…” 话还没说完,独孤桀骜已经换了一种口味,照样捏出一小块塞到欧景年嘴边。 欧景年整个人都不好了:“宝宝,你怎么了?干嘛突然…”她的话没说下去,因为独孤桀骜又给她喂了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饼干。 欧景年忍:“我要开车了,不吃了,你自己吃吧,乖。” 独孤桀骜的回应是一颗果汁软糖。 欧景年怒了:“再喂我发飙了啊!” 独孤桀骜消停了。过了一会,她两手指尖对着指尖,转头对欧景年说:“我发现,情侣在一起的时候,吃的会比一个人要多,而且东西感觉要比平常更好吃一点。” 欧景年一怔:“你这是…在说情话?”虽然委婉了点,但是听着也让人有点小小地窝心呢。 独孤桀骜:“不,我想,萨瓦迪卡的装修是不是可以改进一点,变得更浪漫,更适合情侣。不过,情侣通常坐得会比较久,餐桌周转率不高。” 欧景年:“…你满脑子除了生意能想点别的吗?” 独孤桀骜不知不觉就含住了自己的指头,看着前方发呆:“能啊。”为情侣设计的话,座位要更漂亮,更私密,不如拿假花和假藤条来隔开座位,桌子也要翻新…这方面可能要多问问欧景年,毕竟她那种古里古怪清汤寡水的审美才跟那些柔柔弱弱又矫情得要死的弱女子一致,说起来,欧景年喜欢什么样的座位呢?她似乎对上回老街那边的咖啡馆情有独钟,那种简单的暗沉的色调… 欧景年挑眉:“比如?” 独孤桀骜:“比如装修。” 欧景年:…好想把她赶下车。 独孤桀骜:“…和你。” 欧景年:(w) 第196章 两个人赶在开会前到了家家便利店的说明会,说是说明会,其实更像是一个面试现场,一堆的工作人员一个一个叫着名字,就有一对对的人往那边走——来这里的不是一对小两口,就是一大家子,根本就没有单独来的。 欧景年看见人多,牵住了独孤桀骜的手,跟她靠得近一点,正好这时候有人叫到独孤桀骜的名字,欧景年就拉着独孤桀骜挤过人群,走到那边的工作人员面前。看上去非常具有家家特色的工作人员看了看独孤桀骜,又低头看了看简历,有点犹豫地说:“打算结婚?” 独孤桀骜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工作人员就笑了:“不好意思,说明会上说了,最好是夫妻两个一起经营…” 独孤桀骜拉起欧景年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是我们两个啊。” 哪怕工作人员出身大城市,自诩见过世面,也怔了怔,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您是说,您和这位女士…” 独孤桀骜毫不犹豫地接了口:“是恋人。” “了解。”工作人员的笑容不变,只是低头在纸上写了点什么,然后向独孤桀骜露出一个抱歉的笑:“不好意思,您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可能需要向上面汇报一下。您稍等。” 独孤桀骜刚要说话就被欧景年捏了一下,她闭上嘴,不耐烦地挥挥手,等人走了,才斜眼看欧景年:“她歧视我们!” 欧景年没理会她的控诉,直接问:“宝宝,你当时申请的是哪种合作?”家家的合作方式有两种,一种投资式的,需要的本钱比较大,另外一种则是夫妻店那样的,投入小,灵活方便,但是要求却很严苛。 独孤桀骜眨了眨眼:“投资小的。” 欧景年就叹了口气:“估计这次是没戏了,我们走吧。” 独孤桀骜不高兴地甩开她的手:“为什么没戏?” 欧景年解释:“我以前也打听过家家,家家的生意好,投资起来几乎是稳赚不赔,申请加盟的人特别多,而他们对品牌的管理又很严,所以对投资人的审核也很严。这种家庭作坊式的合作方式,虽然名义上没什么特别要求,但是实际上他们一般是只给情侣或者夫妻的,因为这样更稳定,而且两个人的生计都在里面,又能够轮流管事,所以会更用心。” 独孤桀骜抿了抿嘴:“可是我们两也是情侣啊。” 欧景年没说话,只是叹气。独孤桀骜闷闷地发了一会呆,看见刚才的工作人员带着一位经理模样的人过来,这位经理满脸笑容地解释说,因为独孤桀骜没有正式结婚,所以家家不能与她合作,希望等到以后,独孤桀骜能带着正规的结婚证书过来再次进行商谈——他的语言非常友好,根本听不出任何歧视的成分,笑容也很真诚,完全体现了家家这种中高端便利店的服务档次,可是说出的话就像一根刺,刺得独孤桀骜心里冒火,刚一握拳,看见欧景年,又松了拳头,欧景年摸了摸她的头顶,对着两位工作人员道了声谢,牵着独孤桀骜慢慢往外走。 马上要过年,天气比之前更冷了,风一阵一阵地吹,吹得人心凉飕飕的。欧景年和独孤桀骜站在街边,独孤桀骜呆呆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这里面不乏牵着、挽着、搂着的女人们,这些女人里相互摸屁股蹭胸膛甚至当众卿卿我我的也不少,表面上看,这世界对她们这样的人宽容得很,路人们对所有出格的行为都淡定又习以为常,好像她们跟普通的情侣完全没有两样似的。但是此刻假如真的有人当众大喊一声“我是同性恋,我要和xxx结婚”之类的话,就不知道这些看似淡定的路人们会怎么样了。无处不在的歧视隐藏在温情脉脉的表象之下,却比直白□□的鄙夷更伤人。 欧景年一语不发地陪着独孤桀骜,一手挽着她,一手在她背上平缓地抚着,过了好久,独孤桀骜才抬起头,轻声问:“申城的文玩市场在哪里?” 欧景年没说话,只是设好手机地图,把位置拿给独孤桀骜看。 独孤桀骜于是也不说话,只是挽着欧景年往车上走。 她们绕了不少时候才到另一个地方,与刚才高楼林立的新商圈cbd地段不同,这一带充满了典型的文玩老街的模样——街边满是形状极其不规整、装修得各种古怪的小店,小店门口或者店与店之间见缝插针地摆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地摊。摊主们多半穿着不伦不类的古装,而逛街的人们也有不少穿得千奇百怪。 除了店铺与地摊之外,街上还满是背着口袋走来走去流动兜售的小贩,这些小贩多半看上去老实忠厚,卖的东西也很便宜,但是一旦你和他们搭上了话,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让你去附近某家巷子里的小店或者是某个神秘“掌柜”那里看一看他们家不世出的绝版宝贝,这些宝贝多半还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被低估,所以你最好不要声张,免得被嚷出去了,大家都来竞价,就买不到便宜货了。至于他们为什么独独愿意卖给你,哪怕牺牲公开拍卖抬高价格的机会也在所不惜,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欧景年和独孤桀骜这两个穿着大牌风衣,拎着大牌包包(欧景年),手上拿着进口零食(独孤桀骜),看上去明显不是本地人的年轻女人一走进这条街,就被几个小贩盯上了。短暂的眼神pk过后,一个看上去有点流里流气的年轻男人获得了第一个搭讪的资格,得意洋洋地凑上去问:“美女,你们来看看东西呀?” 心情很差的独孤桀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看东西看你吗?” 年轻男人:“哟哟,小美女人长得这么漂亮,说话怎么是这个口气呢?第一次来这里吧,我告诉你…” 独孤桀骜打断了他:“我说错了。” 年轻小贩:? 独孤桀骜:“我们的确是来看东西,但是不是来看你这种东西的。” 年轻男人被噎了一下,瞪着眼看着两人。 独孤桀骜:“看我女朋友干嘛?当心打断你腿!” 欧景年皱着眉看了她一眼,独孤桀骜马上改口:“再看等我女朋友不在的时候打断你腿!” 欧景年:…… 年轻男人既不服气又讪讪然地站在原地,刚才pk中获得第二的中年妇女得意地哼了一声,款款上前,装出热心肠的样子:“小姑娘别理他,他这人什么好货没有,光是一张嘴巴油腔滑调的,来,到阿姨这边来,阿姨给你看好东西。” 独孤桀骜瞥了她一眼:“阿姨?” 中年妇女笑呵呵地想去拉她的手:“我看你还在念书吧?叫我声阿姨差不多了啦,我跟你讲,我这里有唐代的漆器…”她边说边掏出一个漆碗,神秘兮兮地就往独孤桀骜眼前塞。 独孤桀骜斜睨了她一眼:“我不是什么小姑娘,你也不是什么阿姨,看你这年纪至少也要六十了吧?我叫声奶奶估计都够了,不过你不配。” 中年妇女的笑僵在了脸上。 欧景年又叫了独孤桀骜一声,独孤桀骜态度稍微好了点,伸手敲了敲那漆碗:“这东西绝对是最近三十年里做的,这个我见得多了,你骗不了我。” 中年妇女尴尬地一笑,果断地转身走开,不想再跟这两人有任何纠缠。而pk中落在最后的中年男人明明看见前面两人吃瘪,却依旧不死心地凑上来:“看不出来小姑娘还是行家啊?你是做漆器的还是做木头的?” 看在欧景年在自己手上抓了好几次的份上,独孤桀骜对这位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做警察,专门抓卖假古董的。” 中年男人:…… 欧景年无语地看了独孤桀骜一眼,对这三人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扯着独孤桀骜直奔她熟悉的店而去。 第197章 欧景年带独孤桀骜去的店有个很俗气的名字——聚宝斋。独孤桀骜跟她走到门口,发现这店的装修更俗气——匾额倒是古色古香,还装模作样地放了一副对联,可是右边对子边上却煞风景地挂着一条白底黑字的“聚宝斋文化用品有限公司”,大概是为了让这幅字看上去不那么像丧联,边上烫了很粗的金边,看上去就更加不伦不类了。 独孤桀骜这种金色狂热爱好者,看到这种装修也忍不住皱了下眉,偏头看欧景年,欧景年说:“这家的老板跟我爸是旧相识。以前我爸常常在他这里买东西。价钱虽然不算优惠,但是东西倒是都有保障的。” 独孤桀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先伯父既然常买古董,我在家里怎么一件都没有看见?” 欧景年尴尬地咳了一声,独孤桀骜就明白了,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对我那么狠,对别人倒是好得很。” 欧景年:“…我对你哪里不好了?” 独孤桀骜一脸似笑非笑:“你对我好,就让我去把刚才那个小流氓的腿打断。” 欧景年:“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不满地撇嘴:“你看,一对上我,就要原则有原则,要杀气有杀气,对上欧阳泰,啧。”她嫌弃地甩开欧景年的手,两手背在身后,踱着步子慢慢悠悠地晃进聚宝斋。 这边的服务人员比街上那些小贩显然要有水平多了,看见独孤桀骜进来,并不先急着凑上去,也并不冷淡,只是先对她点头笑着说“您好”。 独孤桀骜对欧父的一点点小质疑就消散了,略带矜持地回点了一下头,一下一下,宛如国家领导人那样走到靠近的货架上,顺手拿起了一把小匕首。 服务人员看独孤桀骜拿了东西,才笑着走过来,靠得不远不近地站住,微微低了头,介绍说:“这是隆景年的匕首。” 独孤桀骜把匕首翻过来,看了下标记,点了点头:“隆景前期,官…那个禁军用的短匕。”她看了一下标价,只有大概一万多,有点大惊小怪:“三百多年的东西,才卖这么点?”这匕首当年也要卖到好几两银子,换算下来不比现在便宜多少。 服务小姐对她这明显外行的话并不在意,轻轻解释:“这匕首在当时已经批量生产了,到现在还有很多,所以卖不起价。” 独孤桀骜摇了摇头:“可惜,这东西其实挺好用的。”每当她或者她手下需要匿名刺杀某人,或者做些不可告人的事时,就会专门用这种匕首,军用的东西,结实,锋利,又满大街都是,任谁也找不出头绪。 导购小姐显然不明白为什么现代还有人用“好用”来评价一把生了锈的古代匕首,微笑着不接话,而慢悠悠跟进来的欧景年一眼看出独孤桀骜的心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从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独孤桀骜送她的那把匕首,递给站在一边的导购:“这个,能麻烦估一下价吗?” 即使这把匕首毫不起眼,导购也依旧小心翼翼地接住它,对着光线看了一下,露出一个抱歉的笑:“这个我无法鉴定,您稍等,我请我们的评估师过来。”她把匕首调了个头,将柄递过来,放在欧景年手里:“这个,麻烦您先拿一下。” 欧景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服务,独孤桀骜却眯了眯眼,看了看导购离去的背影,凑在欧景年耳边问:“这个人,是这家店的高层吗?” 欧景年不明白独孤桀骜为什么智商突然掉线:“就是个普通店员而已。”边上不是还有好几个穿着相同制服的人吗? 独孤桀骜看看左右两边,几个工作人员都对她笑一笑,并不凑过来抢客户。 独孤桀骜又啧了一声,用几乎咬到欧景年耳朵的姿势说:“这家店的服务挺好的。” 欧景年表示无语:“巴宝莉,奔驰,不都这样吗?” 独孤桀骜:“这家店特别不同,那边两家,多少都还在打量人,这边的完全就感受不到在打量你,也不像那边一窝蜂的谄媚,不卑不亢,档次明显不一样。” 欧景年耸耸肩:“也许因为这边卖的东西更贵吧。” 独孤桀骜没接话,好一会,她才悄悄问:“你说,这个导购的薪水有多少?我要是开一家古董店,把她挖过去行吗?” 欧景年:“…我可以找人帮你打听一下,不过你这么快就决定要卖古董了?” 独孤桀骜牵了下嘴角:“便利店开不成了,美容院还要培训,只有古董店可以很快到位咯。” 欧景年没说话,只是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这时候导购又返回来,微笑着指引两人到里面。 往里走,独孤桀骜才发现这家店远远不止它外面看起来这种规模,最外面只是些普通的展品,中间的几间房就全是玻璃柜保存的商品,价钱也从几百几千几万跳到了几十万,再向里穿过一条仿古的穿堂,东西的价钱就更贵了,无论大小,几乎都在百万以上。 导购小姐带她们穿过穿堂,进到一间书斋样的房间。这房间里摆着四五张书桌,几个戴眼镜的中年或老年男人坐在那里,他们身后摆着几个博物馆展柜一样的大柜子,每个柜子里只放了一两件文物——这间的文物都没有标价。 欧景年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独孤桀骜却留了下心,伸手拦住欧景年,不让她把匕首拿出来,自己先走到展柜边上,把所有没标价的展品都看了一遍。 这里的展品大部分都是摆设、服侍、玉器和瓷器,有那么一小半是独孤桀骜不熟悉的,还有一小半独孤桀骜只能勉强认出年代,她能初步确定是正品的只有不到三分之一。 独孤桀骜挑挑拣拣地绕了一圈,指着她最有把握的一把剑问导购:“这个多少钱?” 导购小姐笑了下:“这把剑叫做‘九霄’,是拍卖品,不直接出售的,您要是感兴趣,可以参加我们的新年拍卖,我跟老板申请,给您留两张票。” 欧景年大概懂了独孤桀骜的意思,笑了下:“这把剑的起拍价定了吗?” 导购小姐犹豫了下才说:“预估在一百万到五百万之间。” 这个价钱对古董来说并不算特别离谱,欧景年了然地点了点头,掏出匕首,导购小姐小心地把它递给鉴定师,几个人比比划划看了好一会儿,又拿仪器鉴定了一下,其中一个说:“这是前朝隆景年间的货,有主人的私人标记,应该是当时比较有名望的人的武器,具体是谁的,我们还要研究一下。”他看了另外几个人一眼,其中一个说:“如果卖给我们,我们出100万。” 独孤桀骜眨了眨眼:“这是环秀山庄庄主的武器,虽然不是顶尖好物,放眼江湖,也算是独一无二了,你们就出100万?” 鉴定师看了她一眼:“我们不知道什么环秀山庄,如果你不想卖给我们,也可以参加拍卖,我们只抽取交易费用,不直接议价,不过,流拍也要收保底交易费的。” 欧景年对这个价钱已经有点心动,伸手扯了扯独孤桀骜的袖子,独孤桀骜回握住她的手,慢悠悠地问:“环秀山庄你们不知道,那武林盟主的佩剑你们总该知道吧?” 鉴定师们互相看了一眼:“史书上关于古代武林的记录很少,有记载的武林盟主只有三位,你说的是哪一位?” 独孤桀骜说:“姓独孤的一位。” 鉴定师摇了摇头:“没有姓独孤的。” 独孤桀骜感到了极大的冒犯:“那留下记录的是哪三位?”她倒要看看,连她的风头都盖过去的三位盟主是谁。 老鉴定师把目光投向导购小姐,导购微微笑了一下,掰着指头数:“剑圣欧阳明,拳圣蒋吟风,人圣沈正本。” 她说前面的两位时,独孤桀骜倒还勉强认可,等听到“人圣沈正本”五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沈老头?他他他有什么资格青史留名?”那老头可是文不成武不就,除了迂腐没有别的优点了好吗! 第198章 沈正本此人在独孤桀骜那个时代,要是按照朝廷那一套说法,就是乱臣贼子,按照独孤桀骜的说法,那也是邪教领袖,反动首领。 据说,此人从小出身世家,文不成武不就,八岁“才”练出内力,十二岁“才”外出学艺,二十岁“才”在江湖上崭露头角(独孤桀骜:还是托了家世的福!),四十岁“才”获得“江南大侠”的雅号,五十五岁时因为年纪大武功又“尚可”才被推举为反魔教同盟的盟主,独孤桀骜掉落悬崖的时候他估计有五十六七岁,按照现在的文字记载来看,应该是当上了武林盟主,至于为什么会被称作“人圣”…按照史书上的说法,是因为“他用大无畏的献身精神和杰出的智慧率领当时的武林群众进行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反魔头运动,最终建立起了一个皿煮、公平、公正、公开的河蟹武林,他在武林中大力倡导孝悌、忠义、仁爱等美德,在他治下,江湖人安居乐业,以人为本,和谐友好地相处,终他一生,武林中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朝廷为此还赐予他官职爵位,在他死后,皇帝追赠他为孝义护国先师,成为第一个被朝廷正式认可的武林盟主,和由江湖草莽出身的国师”。 独孤桀骜默默地放下手机,虽然嘴上一个字也没说,但是满眼的怒火已经表现了一切——度娘蔑称她为“反动魔教分子”也就算了,“独孤氏”又是什么鬼?她特地取了这么霸气的名字,为的就是给百年千年后的后人瞻仰的,结果史书用轻飘飘的一句“独孤氏”就给打发了,好像她是某个山沟沟里出来的没什么见识的村妇,或者是某个独孤老爷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媳妇一样! 独孤桀骜愤怒地握了握拳,她旁边的欧景年赶紧拍了拍她的肩膀:“肯定是他们太怕你了,所以才要特地抹掉你的记录,你看前朝那些哀帝炀帝什么末代的帝王,记录也有很多语焉不详的地方,这正证明了你的重要。” 独孤桀骜更愤怒了:“我才不是末代!我明明开创了一整个武林新时代…”她当盟主的时候鼓励门派们收平民子弟为徒,鼓励女子在江湖上行走,还设立了不逊于科举的武林选拔大会来提拔出身微寒的年轻人,结果这一切没执行几年,就全都被那个沈老头给毁了,那老头还成为历史上仅有的三个盟主之一,而她,连记载都非常少。 “他推翻的那个魔头连名字都没有吗?就叫独孤氏?”独孤桀骜的牙齿发出令人心颤的咯吱声,她回过头,死死地瞪着鉴定师,满心不甘地问。 最年迈的那位鉴定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以非常学究的语气说:“关于她的记载非常少,只知道她喜欢用掌心打折人腿。另外,根据近几十年的考古学发现,这位独孤教主的武功应该非常独特,跟现在流存于世的所有武学流派全都不同,我们考察了大量当时的文物,发现她使用的招式几乎不可复制,现代科技这么发达,但是连最精密的仪器也无法伪造出一模一样的痕迹。” 独孤桀骜本来满脸阴郁,听到最后一句话却怔了怔:“伪造痕迹?为什么要伪造我…她出招的痕迹?” 鉴定师笑了笑:“华厦武术传到现在,关键内容基本都已经失传,对我们来说,古人所描述的那些内力啊,飞檐走壁呀之类的东西几乎已经是神话了。但是近几十年来,通过对一些遗址的研究,我们发现,这些书上说的东西,很有可能是存在的。这些大量违反物理学、生物学和数学常识的东西引起了学者们的兴趣,成为了近年来研究的热点。他们研究了前人笔记中记载的武林争斗遗址,找出其中武斗的痕迹,并试图用科学来解释这些原理。而且,通过对这些痕迹的还原,我们可以大概拼凑出当年的武功招式,整理成册,复原华夏武术。” 独孤桀骜挑眉:“然后呢?这跟独孤…女士有什么关系?” 鉴宝师摸了摸他那既白且短的胡须:“我说的这位独孤教主,据说是有史以来武功最独特的一位,大部分人的武功招式都可以通过物理定律来解释还原,这位以及之前几位传奇的招式却怎么也没法用科学解释。之前的几位年代太久远,而这位独孤教主距我们不过区区三百年,留下的痕迹最新也最多,史料也多,所以就成了热门研究对象。当然,这个多只是相对而言,相对之前的整个武林而言,有关她的文物和资料还是很少的。” 欧景年听说独孤桀骜受到考古学家们的重视,赶紧又看她一眼,这小朋友的脸色果然稍微地好了一点,眼珠一转,不知道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晃着手就问:“照你这么说,这位独孤女士的东西,应该很值钱咯?” 欧景年嘴角一抽,握了握独孤桀骜的手。 鉴宝师显然也猜到了独孤桀骜的想法,先点点头,然后呵呵一笑:“我之前也说了,这个人的东西很难仿造。不说她的招式了,就是她随身的物品,每个也都有一套非常独特的辨认标记,这个标记,至今也没人能仿造出来。”他面带微笑看着独孤桀骜,目光隐约带着几分婉约的鄙视。 独孤桀骜也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目光中是毫不遮掩的倨傲和鄙视。她对着导购小姐笑了笑,收回匕首:“抱歉,这把匕首是我送给我女朋友的礼物,我们暂时还不想卖。” 导购小姐并没有多做强求,只是双手递出名片:“您以后要是有任何需要,不管是买,还是卖,还是要参加拍卖会,都可以联系我。” 独孤桀骜第一次看见现代的名片,知道这是类似于名帖的东西,心里好奇得要死,表面上不动声色。她把名片揣在口袋里,对导购小姐又笑了一下,导购微笑着送她们两出了店门,马上又接待了下一位客户。 独孤桀骜扯着欧景年走出老远,才站定回头,欧景年马上就教育她:“伪造古董是犯法的,你不要打歪主意。” 独孤桀骜踮着脚斜着眼看了一下聚宝斋的店面,笑嘻嘻地转头回话:“可是如果那东西的确是三百年前的东西,又的确是‘独孤教主’用过的东西,就不算伪造了吧?” 第199章 独孤桀骜说做就做,带着欧景年在古玩街上转悠了一大圈,买了好几样她那时代的便宜古董,她们回到家的时候时间还早,独孤桀骜破天荒地没有逼着欧景年练功也没有蹭到她身上做那双修之事,而是捧着电脑开始研究“魔教教主独孤氏”的资料。 欧景年看独孤桀骜铁了心要制造古董,也没再反对,只是跟文白发了个微信,向她问了问拍卖会的事——身为一只富二代,文白从小也没少出入过这种场所,而且文白和文白的朋友基本都是买方,从她身上打听来的情报比从聚宝斋打听来的要靠谱多了。 现在才晚上9点,以前文白在这种时候微信短信都是秒回的,这次却过了很久也没有回应,欧景年不确定文白是不是有什么状况,又不好意思为了这点小事追着打电话过去,想了想,发了个微信问陈锋:“在小白那吗?” 陈锋的回复倒是很快:“不在。”欧景年刚要回复她的时候,陈锋的第二条信息又过来了:“以后我不会在她那了。” 欧景年的手停在按键上,划出一整排n字,又赶紧删掉,她回过头,用略带夸张的语气问独孤桀骜:“宝宝,文白和陈锋…分手了?” 查资料查得正欢的独孤桀骜茫然地回头:“什么?” 欧景年坐到她身边,把手机给她看:“文白和陈锋。” 独孤桀骜兴趣缺缺地瞥了欧景年的手机一眼:“意料之中,你说这两个碗有什么区别,为什么金的比铁的那个还要贵?” 欧景年摇了摇她的肩膀:“什么意料之中?你知道什么消息?” 独孤桀骜鄙夷地看了欧景年一眼:“你能不能关心点正事?”文白和陈锋怎么样关她们什么事? 欧景年怒了,顺手就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小白不知道怎么就分手了,现在肯定很伤心,她是我朋友,我不能不管她。” 独孤桀骜:“说了不要敲我脑袋!” 欧景年瞪着她,“啪”地一下关上了笔记本电脑。 独孤桀骜:“…要敲也敲轻一点…咳,我不知道什么消息,我只是觉得,以文白和陈锋的家境,能在一起才是怪事。” 欧景年沉默了片刻,掏出手机,开始给陈锋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没打通,第二个倒是通了,却又很快被掐断,欧景年锲而不舍地打到第三个,陈锋才接了电话,声音有点飘,透着一股失恋后特有的空虚劲:“欧小姐?” 欧景年接通了电话,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锋也过了一会,才笑着开口:“是问我和文白的事吗?没什么特别的,本来就是闹着玩在一起,现在觉得两个人不合适,所以分开了,你不要担心。”大概觉得自己的口吻太过轻描淡写,又补了一句:“今早上分的,我看见中午她还发朋友圈说要一天都守在店里,这会儿应该也还在那里吧。” 欧景年说了声谢谢,挂断电话,握着手机想了一会,一转头发现独孤桀骜已经放弃了电脑,一脸深沉地盯着她,看见她转头过来,眯着眼问:“你…准备去找文白?” 欧景年嗯了一声:“早上分的手,现在…也不知道她情绪怎么样。这家伙激动起来完全不顾后果,我不放心。” 独孤桀骜不满地哼了一声,重新打开电脑,恢复了之前的页面。过了一会,她又回头看欧景年,欧景年正在给文白打电话,电话已经响了不知道多久了,却一直没有人接。 欧景年脸上的担心显而易见。 独孤桀骜又哼了一声,摸出自己的手机,打给小宋:“文白在店里吗?”得到答复以后挂断电话,又看了欧景年一眼:“她刚往城西送外卖去了。”说着一低头,把收到的地址给欧景年看。 欧景年随手点了转发,然后起身换衣服:“我去找她。”她拿了钱包钥匙,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独孤桀骜也已经换好了衣服,小尾巴似的跟着自己到了门口,犹豫了一下才轻轻说:“宝宝,你…要不先待在家里。” 独孤桀骜一脸不满:“为什么?!” 欧景年:“虽然她最近对你的态度好很多了,但是毕竟之前有过不愉快,我怕你去了,她更不开心。”而且有些情绪,文白是肯定不会在独孤桀骜面前表露的。 独孤桀骜歪着头,假装不懂:“我去了不是多个人陪她吗?为什么她要不开心呢?” 欧景年哄孩子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乖,不管怎样,你就不要跟我去了,自己在家里乖乖的啊。”她换好鞋子,临走时又说了一句:“我去看看情况,晚上可能回来很晚,也可能不回来,你自己先睡吧。明天早上我要还没回来,你就自己打车去上课,记得调闹钟。” 独孤桀骜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你晚上不回来?!” 欧景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亲:“我也不知道,看她情况怎么样吧。你自己在家乖乖的哦。”转身,出门,消失。 独孤桀骜握了握拳,也换好鞋子,在门口站了有十分钟以后,才推门出去。 欧景年早已开车走了,门前静悄悄的,连鸟叫虫鸣都听不到一声。 独孤桀骜锁好门,慢吞吞地走到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她目的地的时候,她先报了萨瓦迪卡的地址,犹豫了一下,又拨通了陈锋的电话:“你在哪?” 文白表情木然地送完最后一份外卖,回到车里。 旁边的模特a问她:“你做老板的,怎么还亲自送外卖啊?” 跟她挤在同一个位置上的模特b切了一声,说:“你懂什么,大老板创业都是这样来的。”模特b说着转脸对文白露出一个做作而夸张的崇拜笑容,娇滴滴地说:“文少,你有好久都不来找我们玩了,是最近生意忙吗?” 模特a瞪了模特b一眼,没来得及说话,文白就已经默不作声地发动了车子,一脚油门把车速提上了80。 两个模特都哆嗦了一下,没再开口。 文白连闯了三个红绿灯才把车速降下来,手机在这时候又响了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写着“欧景年”。 文白随手按掉铃声,拐了个弯,绕上了高架。 这边已经是城西,上了高架再绕过一条延长线,就是绕城高速了。 夜晚的高速上几乎没有什么车辆,是最好的飙车场所。 文白把时速提上了200。 两个模特的脸都开始白了,有一个开口说了句什么,文白没有听,只是狠狠地又踩了一脚油门。 那两个人于是都乖乖地闭了嘴,明明是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个人,此时此刻却都紧紧抱在一起,像一对相亲相爱的好姐妹。 车里没有音乐,沉寂得如同坟墓。 旁边的景色像走马灯一样飞快闪过眼前,却丝毫都没有引起文白的注意。 直到收费站的灯光近在眼前,文白才猛然踩了一脚油门,阿斯顿马丁发出尖利的刹车声,险险地停在收费关卡前。 收费员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马上又换了一副笑脸,对文白说:“您好,这条高速上全程摄像监控的。” 文白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似的,交了钱,狠狠地踩下油门,车子轻巧地向前冲出去,又迅速急刹,差点停在路中间。 前面那辆突然冲出来的白色smart有着文白非常熟悉的车牌号,而且从驾驶室伸出来的那只手看起来也很眼熟。 电话又响了,依旧是欧景年的来电。 文白没接,却缓缓停到路边,从钱包里掏出一把钱,扔到两个模特身上:“下车。” 模特a&b:“啊?” 文白不耐烦地拍了拍方向盘:“下车。” 两个模特委委屈屈地下去,茫然无措地看着文白启动车子,经过前面那辆也缓缓驶进紧急停车带停下的白色smart时停下,摇下车窗,对司机说了些什么,然后和smart一道慢悠悠地消失在了她们的视野中。 第200章 欧景年没有注意到文白车子里原本还有两个人,她跟着文白出了高速,穿过郊县,接着绕上了一座不高不矮的山头。 金市处于平原地带,辖区不多的几个山峰都被开发商们加紧利用,在上面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度假村。 文白要去的地方,就是这一堆度假村里最幽静、最偏僻一家。欧景年心情最低落的时候,文白为了安慰她,跑遍了全市才找到这么个地方,又陪着她在这里住了一个月。然后从此以后,这家名叫四季春的度假村就成了她们两个心照不宣的小小秘密基地。哪怕没有什么事情,每年冬天也要一起来这里住几天,泡泡温泉,看看风景,与世隔绝。 然而今年,欧景年遇见了独孤桀骜,文白有了陈锋,两个人心有灵犀地谁也没提起度假这回事。 直到文白和陈锋分手。 欧景年停好车,走进大厅,文白已经站在前台,掏出会员卡:“两间总统套间。” 欧景年故意用轻松而差异的语气问:“你不跟我住一起了?”以往来这里,文白都是哭着喊着只开一间房的,这次…肯定是因为陈锋。 文白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付了定金,拿了房卡,一张递给欧景年,一张随意地揣在口袋里,转身向里走。 欧景年感觉到事情的不寻常,默默地跟在文白身后,力图说些轻松的话题:“9点多还在送外卖,店里生意不错啊。今年过年,你可以好好地跟伯父得瑟了吧?” 文白嗯了一声,也力图用平静的声音说:“业绩还不错,独孤桀骜管得还可以。” 欧景年听见她居然在夸独孤桀骜,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低头想了想,暂时没有再开口。两个人沉默着进了电梯,文白按下楼层,懒散地靠在墙上,叹了口气:“我很好,你不要担心。” 欧景年心里更担心了,脸上却依旧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你想得通就好——晚上泡温泉去吗?”这里的室内温泉是24小时的。 文白低了头,没有回答,欧景年直接当她默认了,一走出电梯就对楼层服务员招了招手:“帮我们拿两套浴衣,我们去温泉。” 小个子服务员迅速地把东西拿了过来,欧景年接过衣服,跟着文白进了屋,把衣服扔到床上:“吃饭没?没吃的话叫一点,别空腹下水。” 文白摇了摇头,欧景年自动地按下服务铃,替文白要了点吃的,这回来了两个人,刚才的服务员带着另外一个人推车进来,新增的那位一直低着头推车,刚才那位摆好盘子,欧景年对她们两笑了笑,抽出一张100压在推车上,摆盘子的那位对欧景年道了声谢,把那张纸币揣进怀里,笑眯眯地往外走。 欧景年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看了推车那位一眼,这位服务员穿着统一的制服,头压得低低的,身体姿态怎么看怎么像电影里的假装成服务员的女间谍。 欧景年犹豫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任两位服务员礼貌地退出房间,转头看文白。 文白从进了房间起就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饭送过来也没什么反应,发现欧景年在看她,才扯动下嘴角,端起盘子,用叉子叉住整块牛排,咬了一大口,结果被烫得泪流满面。 欧景年利落地找了一卷纸给她,顺手拿盘子接过牛排,文白狼狈地用纸擦了擦嘴,又用擦过嘴的纸去擦眼泪,结果眼泪鼻涕和黑椒酱混成一团,抹了她一脸。 欧景年叹了口气,撕了几张纸,走过去替文白擦掉脸上的污秽。 欧景年边擦,文白的眼泪就流得越多,欧景年只好不断地撕着纸,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替文白擦着泪,等她终于放声哭出来的时候,又在她身边坐下,搂着她,像哄婴儿那样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文白的哭声越来越大,哭得也越来越凶,然而她只是单纯的哭,欧景年不说话,她就也不开口,欧景年只在中途问了一句:“小白,你们到底怎么了?”看文白没有回答,就再也没有开过口。 两个人一个哭,一个安慰,就这么待了也不知道多久,文白终于哭累了,才趴在欧景年的肩上断断续续地说:“老欧,我…不想去温泉了,我想一个人待一会,你先去休息吧。” 欧景年觉得今天的文白真的是不同寻常,她也不知道这种改变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沉默地看了文白一眼,低着头说了句:“要是真的很难受,别憋着。” 文白擦掉眼泪,勉强笑着说:“没事,我一开始也没想长久。”她故作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女人嘛,要多少有多少,这个没了,总还有下一个的。” 欧景年担忧地看着她,到底没忍住,问了一句:“前几天看你们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了?” 文白低头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欧景年看见她把原来朋克风的屏保换成了清新自然风:“是因为伯父吗?” 文白闷闷地嗯了一声:“她去申城考试,我陪她住在宾馆,结果被我爸的员工看见了。”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把自己的笑容变大一点:“不过也没事,是我甩了她。你不用担心我。很晚了,你先去睡觉吧。我…我去楼下酒吧喝点酒。” 欧景年马上说:“我跟你去。”结果文白抬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欧景年看出她的意思,皱了皱眉,不赞同地说:“小白,你…不要太胡闹。” 文白笑了笑:“认识她之前不也是这样吗?没事的啦,你…你去睡你的。你放心,我就在度假村里面的酒吧玩玩,不会出去的。”她一面说话,一面推着欧景年往外走:“好了好了,你先去睡觉吧,我看你最近瘦得很厉害,估计晚上操劳得很吧?今晚独孤桀骜不在,你快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休息,养养精神。” 欧景年看她固执得很,没奈何,只能回到自己房间,拨通服务台的电话:“你好,我是828的房客,我明早有事要找826的房客,如果她回来了,能麻烦通知我一声吗?” 服务台那边答应下来,欧景年才稍稍放心一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于是问:“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你们每层楼有几位服务人员?” 第201章 独孤桀骜把脸贴在布草间的门上,努力从各种奇奇怪怪的杂音中分辨出欧景年的声线。 可惜不知道是这里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好了,还是布草间离欧景年实在是太远,整整4个小时里她连一点熟悉的声音都没听到。 “发可!”独孤桀骜生气地嘟囔了一句她最新学到的洋文,跺了一下脚,活动一下已经开始僵硬的身体,她背后的服务员翻着眼皮看了她一眼,抬手接起突然响起的电话:“8楼。” 独孤桀骜立刻振作精神,竖起耳朵听电话那头说:“828订的餐,你送一下。” 8楼的服务员小张懒洋洋地站起来,不紧不慢地下楼取了餐,回来的时候独孤桀骜已经站在电梯门口,利落地接过推车,对她努努嘴。 小张摇了摇头,引导着独孤桀骜走到828,按了一下门铃。 828的门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住客从门缝里看了她们一眼,打开房门让她们进去。 小张进去才注意到这位住客已经洗了澡,头发湿漉漉的,还换上了泡温泉用的浴衣,联想到这位叫了两份欧式红烩牛肉饭,两份肉丸以及若干甜点和饮料,立刻明了了这位大晚上不睡还叫餐的用意——不是来约会,就是来找乐子的,看房间里只有她一个,多半是现叫了一个“乐子”。 这种情况小张见得多了,不声不响地把饭摆在茶几上,转身就往外面走。走了几步,发现独孤桀骜没跟上来,赶紧咳嗽一声,独孤桀骜像是刚回神一样,把帽子压低一点,慢吞吞地往外走了一步,却听见828的住客慢悠悠地喊了一声:“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动作不变,继续往外走。 欧景年也迅速往门外挪,边挪边威胁:“再走一步,我就把你的本名宣告全世界。” 独孤桀骜的心跳漏了一拍,加快脚步往门外抢。 小张已经出去,房间大门离她只有3步远,只要不到1秒钟,她就可以钻出去,然后用轻功溜到走廊的另一头,欧景年不会抓到她的任何把柄,也绝不能怪她违反了恋爱合约。 欧景年冷笑着看着独孤桀骜的背影,用极低的声音轻声说了一句:“我没穿衣服哦。” 独孤桀骜的脚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一个踉跄,欧景年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追上来,一把扯住独孤桀骜的手。她练了这么多天的武功似乎终于有了用场,右手一用力,就把不敢抵抗的独孤桀骜给扯到身边,左手猛然关上房门,背靠在门上瞪着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无路可逃,只好慢慢抬头,第一眼先看欧景年身前,看见了之后又是失望,又是松了口气般地说:“你明明穿着衣服!” 欧景年眯起眼看她。独孤桀骜的眼神就开始发虚,为了抵挡这种心虚,她逼着自己踮起脚,直着脖子,先发制人地控诉:“你…你骗人,你说是来安慰文白,结果却跑来和她开房!你你你你老实交代,你和她在房间里待了那么久,都做了些什么?” 欧景年微笑:“你大晚上跟着我这么久,就想知道我跟她做了些什么?” 独孤桀骜看见她肯回答问题,稍微有了点底气,两手叉腰,脚踮得比芭蕾舞演员还直:“身为你的女朋友,我当然有权利知道!” “呵呵。”欧景年继续笑,笑得独孤桀骜头皮发麻,踮着的脚不知不觉就压下去,欧景年微笑着向前走了一步,独孤桀骜也犹犹豫豫地退了半步,欧景年再往前,她又退了一点,身后一面是卧室,一面是更衣间,独孤桀骜用眼角余光估量了一下退路,偏了偏身体,退向离门更近的更衣间。 独孤桀骜刚退进来,就后悔了——她以为更衣间只是一个大点的衣柜,却不知道这里居然是有门的,欧景年一进来就反手锁上了门,封闭的狭小空间瞬间带来极大的压迫感,独孤桀骜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就加速起来,咽下一口口水,向前走一步,讪笑着说:“景年,我可以解释。” 欧景年微笑:“哦,独孤盟主大人居然要向我解释?真是我的荣幸。” 欧景年这语气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得令独孤桀骜毛骨悚然:“景…景年,你你你我我我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跟着你,是陈锋托托托我…” 欧景年的笑忽然僵了一下,再恢复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吓人了:“陈锋?她在哪?” 独孤桀骜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态度,立刻把陈锋给卖了:“我跟着你们到了这里才通知的她,那是4个多小时前的事了,当时她说她马上会来。但是她也一直没通知我,所以我不知道她到底在哪。” 欧景年斜眼看她:“你真的不知道小白在哪?” 独孤桀骜看了看更衣间的门,又看了看欧景年,欧景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把门开出一条缝,自己站在门口,用身体挡在门缝之前,右手威胁似的反手带了下门,把门缝控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开来关去。 独孤桀骜刚升起的几分桀骜之心就被这道时大时小的门缝给压下去了,她低了头,老老实实地说:“我听不太清你们的动静,不过我知道文白刚刚下楼了。”话一出口,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抬头,果不其然地看见欧景年又露出吓人的笑:“你在听我们的动静?” 独孤桀骜全身冷汗直冒:“那个…我不是在窥伺你,我…我只是在那边待得很无聊,所以顺便听一耳朵…呃…”欧景年的身体在狭小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有压迫感,她走朝独孤桀骜走了几步,吓得独孤桀骜整个人都贴在衣柜上,两条手臂张开,紧紧压住衣柜柜门,又赶紧收了力道,唯恐损坏了衣柜,欧景年要更加不高兴。 假如把此刻的场景录下来,放给独孤桀骜看,她一定不会相信现在这个缩头缩尾的怂货是她自己,然而事实是她在这一刻就是这么的没有骨气,欧景年才一贴近她,还什么都没做,她就已经毫无节操地认了输:“我错了,我不该跑来跟踪你,也不该打听你们的动静,更不该通知陈锋文白在这里,我错了,你…你你你…你…你不要不理我。” 欧景年怔了下,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这么快就认错了?” 独孤桀骜一面在心里唾弃自己,一面诚恳真诚又真切地看着欧景年:“我的确是做错了,错了就该认不是吗?”她想通了,欧景年这人脾气这么大这么倔,自己跟她当面硬顶是肯定没有好果子吃的,还是以哄为主,坚决认错,适当改正就好了,反正欧景年只在少数事情上有原则,这些小事嘛…咳,她只当自己是个怕老婆的男的,现在这个世道男的多,女的少,讨老婆都不容易,怕老婆也不是什么值得诟病的事,反而显示了自己对老婆的尊重。总之这绝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绝对不! 独孤盟主颇具阿q精神地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自觉又恢复了武林盟主的雄风,于是重新昂首挺胸翘下巴地看着欧景年,用坚定而洪亮的声音说:“景年,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吧!” 欧景年把独孤桀骜变来变去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咬着嘴唇想了想,笑了:“宝宝,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为了这种小事跟你大动干戈,所以你只要认了错哄哄我,然后再撒撒娇,就没事了对吗?” 独孤桀骜干干地笑了笑:“怎么会呢,你想多了。” 欧景年笑了下:“不管我想不想多,你的确是做错了,按照你自己的理论,做错了,就要受到惩罚,对不对?” 独孤桀骜一点也不想附和她。但她不开口,并不代表欧景年会放过她:“为了这种事跟你大吵一架的确没什么意思,何况你认错又这么快,如果我一直碎碎念呢,又显得我这人很小心眼。但是不教训你一下呢,我又怕你记不住,毕竟你身兼武林盟主、萨瓦迪卡店长这么多职位,事务缠身,哪能在意这么些小事呢,对吧?” 欧景年边说边往前挪,说完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贴住了独孤桀骜,两手放在了独孤桀骜的酒店制服上,笑得又温柔又甜蜜:“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第202章 独孤桀骜有点惊恐地看着欧景年。双修这种事,她们已经做过很多次,独孤桀骜不能说对每次的结果都满意,但是至少对大部分都是满意的。 欧景年是个温柔的女人,斯文、秀气、不紧不慢,连在最紧要关头都会照顾独孤桀骜的感受。她的技术算不上很好,但是近来也越来越熟练,而且似乎是由于练功的缘故,找的地方也越来越准了。 独孤桀骜的技巧是不及欧景年的。但是有时候情绪来了,也会小小地超常发挥一下。就算不超常发挥的时候,至少她的动作也并不会帮倒忙。 从她们第一次双修以来,直到现在,一共四十三天,一共一百六十一次,之间的互动一直都非常和谐友好,独孤桀骜对这种和谐友好非常满意,从不曾对双修这件事产生过双修以外的期待和想法。 也正因如此,独孤桀骜在欧景年解开自己的衣服扣子时还有点懵懂——她隐约地感受到会发生什么事,却不明白这件事和欧景年所说的“惩罚”之间有什么关系。她本能地全身一紧,本来,幽暗的灯光和狭小的空间令她感到不适,却暂时还不至于不适到完全窒息的地步,何况欧景年还特地留了门缝。 可是当欧景年开始解她的扣子的时候,这种紧张得令人无法呼吸的感觉就突然涌现了,独孤桀骜没有特别动作,自己就停止了呼吸,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几近于龟息的状态。她觉得全身发热,发干,嘴里尤甚,舌头上像是有一团活泼泼的慢火在烤。 欧景年解开扣子以后就开始剥衣服了。 独孤桀骜穿的是红色的宾馆制服,这衣服穿在别人身上的时候又土又俗,像是表演二人转的鸭蛋一样耀眼。可是这衣服在独孤桀骜身上就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了——金色扣子连成笔挺的一排,像是自带光辉的小太阳,腰上黑色的绣线收得很完美,自动自发地突出了独孤桀骜那纤细的腰身,这衣服甚至还带着肩章,穿在别人身上完全不显眼,在独孤桀骜肩上却像真正的将军的纹章一样耀眼夺目。 欧景年看见这身制服,一下子竟然没舍得把衣服全剥了。她抿了抿嘴,对着自己轻轻咳嗽一声,低头再抬头,才恢复刚才那样带着坏笑的表情,把独孤桀骜的外套扒开,却依旧留着红色的制服裤子。 独孤桀骜里面穿着白色的衬衫,自从欧景年带她买了一件衬衫,又夸说好看以后,她就爱上了衬衫这种服装,卖房子的钱拿到以后,一口气就跑去优衣库买了12件白衬衫,欧景年知道以后,笑着带独孤桀骜又去买了许许多多别的颜色的衬衫,可是独孤桀骜依旧偏爱最初的白色,一个月三十天里面,可以穿二十八天白色。 欧景年在看见白衬衫的时候停住,微微皱了下眉:“你没穿毛衣?” 独孤桀骜在全无头绪的慌乱中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反应迅速地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顺便还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自豪地说:“不但毛衣,我连打底裤也没穿。”天实在太冷,欧景年开始像个老妈子一样强迫她穿臃肿而丑陋的毛衣和打底裤,独孤盟主打心底里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平常还会意思意思地应付一下,今天换衣服的时候急了点,索性就不穿了。 欧景年冷笑了一下。如果说刚才她只是临时起的念头,现在这个念头就更清晰了——在和独孤桀骜谈话的短短时间她已经把从认识到现在的过程全部在脑内梳理了一遍,然后意识到自己对独孤桀骜虽然有极强的威慑力,这种威慑力却因其大而常常显得空渺,经历过一次决然的分手之后,独孤桀骜固然是不敢再在原则问题上惹欧景年了,但是在细微处却又开始如之前那样时不时地越着线,欧景年不可能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和她大吵大闹,又已经开始厌倦无穷无尽的说教式碎碎念和拖泥带水的几天不理人战略,因此某种不大不小的惩罚措施就显得非常必要。这种惩罚必须对独孤桀骜极其有效,不然起不到威慑的作用,然而又不能太伤独孤桀骜的自尊,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必须是只有欧景年能做的,才能在严厉的惩罚措施中又带有几分恋人之间才能有的独特亲昵,好叫独孤桀骜知道这并不是纯然的惩罚,她会遭到这样的事,正是因为有人在爱她,想要好好地教导她,而不是出于仇恨或者憎恶,免得她对整件事都产生消极情绪。 时至如今,欧景年已经越来越坚定地认为,独孤桀骜是一棵需要精心呵护的幼苗。欧景年认为独孤桀骜成长的过程中缺失了许多正常人类都有的东西,才导致了她现在这样的脾气秉性,而欧景年认为自己必须对此负责。哪怕不能让独孤桀骜这棵幼苗顺利成长为社会栋梁,也必须要帮扶着她,让她不要再向歪歪斜斜的方向发展——欧景年从未意识到,当她思考“责任”的时候,她已经自动地把独孤桀骜和自己的未来绑在了一起。 独孤桀骜忐忑不安地看着欧景年,这会儿欧景年的表情不像刚才那样吓人了,她甚至又对独孤桀骜笑了笑,然后转过身,体贴地把更衣间的温度调到最高。但是欧景年越这样,独孤桀骜的心里反而越来越没底。她不是没和欧景年吵过架,有一回她甚至伸手想要掐死欧景年。可惜的是,那一回她没把念头付诸行动,再之后,就也再没有机会付诸行动了。据说两个人的相处总是从某一时开始就定下基调,大概她们的基调就是从那一回开始固定了的,独孤桀骜让过那一回,从此以后就再也无法在欧景年面前强硬起来了。 不,不但无法强硬,甚至还越来越软,越来越退让,让到毫无底线的地步,哪怕想要逞强斗狠,都不知道该从哪一步做起。 房间里的温度骤然升高。强劲的热风从风口呼哧呼哧地吹下来,吹得满房间都是。独孤桀骜觉得自己的身体也跟着房间里的空气一起变得越来越热,像是周围这些风化成了实体捆住了她似的。她明明是一位独步天下的武林高手,却被这些愚蠢而可笑的暖风给困在了这个地方,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一下。 等到欧景年开始剥衬衫的时候,这种被束缚的感觉就更强烈了。独孤桀骜连表情都不敢变一下,只是转动着眼珠跟随着欧景年的手动作,过了好一会,她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下去,才艰涩地开口,带着显著外强中干的颤音问:“你…要怎么罚我?”她发现自己居然默认了欧景年说的话,整个背上的肌肉都跳动了一下,干咳一声,用极尽威严的声音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欧景年又笑了下,嘴角上扬的时候,独孤桀骜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正好被解开,独孤桀骜因为偷懒没穿内衣的事实也就随之暴露在欧景年面前了。 这件事倒在欧景年的意料之中,她挑了挑眉,用力把衬衫从独孤桀骜身上拉扯下来,独孤桀骜上半身完全暴露在穿戴整齐的欧景年面前,不知道怎么居然生出一丝羞涩,她两手护住胸前,中气不足、颤颤巍巍地说:“你想要我就直说,求我几句…本座,本盟主不介意陪你玩玩。”她说着往前想去解欧景年的衣服,结果被欧景年轻轻一声“别动”给喝住,乖乖地站在原地不动了。 欧景年似笑非笑的看了独孤桀骜一眼,两腿弯曲,半蹲着解开了独孤桀骜的裤子。 独孤桀骜没穿打底裤,除掉制服,就几乎整个人暴露在欧景年面前了。 欧景年满意地看着不知所措地站着的独孤桀骜,完全蹲下去,重心压在左腿,身子也歪在左腿上。她伸出右手,像挑猪肉那样掰了一下独孤桀骜的大腿,接着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一把剪刀,小心贴着独孤桀骜的大腿,剪开了她的内裤。 冰凉的铁器贴在肉上,带起一阵几近痉挛的肌肉收缩,刀尖虽然并没碰到独孤桀骜,却依旧加剧了肌肉的收缩痉挛。独孤桀骜觉得自己全身都绷得紧紧的,每一处的肌肉都在发酸发木,偏偏却又有某种不可言说的冲动自酸软的地方流转过来,汇聚在小腹之下,大腿之上的某处,刺激得她头脑发昏,两眼晕乎乎的几乎要看不清前方。她把头往后昂了一昂,努力想要保持最后一点气度,一仰头才发现欧景年把剪下来的裤头在手指上绕了几下,一手把剪刀转了一下,收好,接着又走过来,微微低头看着独孤桀骜,笑:“你给我记好,这不是玩玩,这是…惩罚。” 第203章 独孤桀骜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室内的温度似乎又上了一个台阶,整个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动荡不安的炽热潮涌。她哆哆嗦嗦地站着,感受到欧景年并不平静的目光,嘴巴徒劳地张了几下,虚弱地抗议:“你…敢。” 欧景年两手交叉抱在胸前,直直地看着独孤桀骜:“我也不强迫你,你不觉得自己错了,就穿好衣服,从这里走出去。我觉得自己错了,就站着,等我罚你。” 独孤桀骜两手也抱在胸前,可是目前的气势完全没法跟欧景年的比,她愤恨地咬了下嘴唇,鼓眼睛和腮帮子瞪欧景年,欧景年却只是镇镇定定地站着,一声不吭。 独孤桀骜哼了一声,这一声之后,她似乎找回了一点威严,两条手臂垂到身侧,踮起脚,慢慢地踏出了一步。欧景年不但没有阻拦她,身体还特地侧过去一点,好方便独孤桀骜看到更衣室那扇遮遮掩掩的大门。 独孤桀骜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我走出去,你就不生气?”这话问得像傻瓜,可是她就是想要问。 欧景年脸上的笑意褪了:“我生不生气,你关心吗?” 独孤桀骜又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她的牙齿在下唇上摩擦揉搓,好半天,才闷着声音说:“我错了,你…要怎么样?” 欧景年恢复了一点点笑容:“你站直,不要动。” 独孤桀骜不情不愿地站好,表情虽然满是嫌弃,身体却挺直如松柏。 欧景年看着独孤桀骜强行高傲的表情,不由自主地笑了下,向她伸出了手,指尖才碰到独孤桀骜,就看见她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步:“等等!” 欧景年好脾气地停手,微微笑着看她:“我再给你10秒钟。”她的头小小地偏了一点,笑得好像眼角都在发光:“1、2…” 独孤桀骜咽下那一口因为欧景年这样笑法而焕出的口水:“你…你到底要怎么对我?我…我告诉你,如果是想要用双修的手段的话,我…我可是一点都不怕。你…你还不如罚我去抄书或者打扫卫生实际呢。” 欧景年笑得更加灿烂了,这笑容好像融化在炽热的空气暗流里,搅得独孤桀骜眼前一片混乱:“现在说这话,太早了…10。” 欧景年一数到10就彻底地靠了过来,两手轻轻地搂住了独孤桀骜的腰。她低下头,鼻子在独孤桀骜的脸颊上碰了一碰,独孤桀骜下意识地就想用嘴去够她的唇,却被她转着头闪开了。 欧景年笑眯眯地贴着独孤桀骜的耳朵,几乎是咬着她的耳垂说:“这是惩罚,所以,我不会亲你的嘴。那样太亲昵了。” 独孤桀骜觉得自己的情绪忽然冷了一下,她试探般地想要去亲欧景年的脸颊,却被欧景年轻轻一推,按在衣柜上。 欧景年两手高抬,紧紧压着独孤桀骜的掌心。她两眼直直地盯着独孤桀骜,一眨都不曾眨。 独孤桀骜突然意识到欧景年还穿着衣服,虽然是浴衣,却也是整整齐齐,每一颗扣子都一丝不苟地扣着,衣领也平平整整地竖着,整套衣服连一个明显的褶皱都没有。而她自己却是从头到脚,□□。 独孤桀骜无端地生出几分羞赧之心来。她虽然属于坦诚面对自己*的那一类人,却绝不是豪放派,自己赤身*,恋人却衣冠整齐,这种落差让她觉得有点羞耻。 何况更衣室还是有镜子的。 铺满整面墙的镜子把两个人的身影清清楚楚地照了出来。 独孤桀骜不必转头,就可以用余光看到自己大张的手臂。镜子里她的腋下有一丛绒绒的毛,她并没有接受过西方教育,不认为女性就该定期剔除腋毛,但是此时此刻,当这丛柔软而充满暗示的毛出现在镜子里时,她竟胀红了脸。 欧景年抬起头,在离她大约一个拳头的地方说:“手抬着别动。”她说话时候口里带出轻轻的薄荷香气,独孤桀骜瞬间意识到欧景年漱过口了,顿时又有了底气:“吻我一下,就一下。” 欧景年似笑非笑地看着独孤桀骜,两手顺着独孤桀骜的手臂慢悠悠地滑下来。这明明是一个连续的动作,独孤桀骜却觉得整个动作都是跳跃的、分裂的。像是欧景年顺着手臂触摸了她无数下,每一下都叫她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欧景年喷了一点点香水,是独孤桀骜喜欢的香气之一。独孤桀骜记不住那么复杂的英文名字,所以直接给这款命名为“蔓草”。本来独孤桀骜一点也没注意到欧景年喷了“蔓草”的,现在却觉得自己被这香气给包围了。 在独孤桀骜心里,这香气的味道就是欧景年的味道,被这香气包围,也就约等于被欧景年的味道包围——她想要一口把这味道全部都吃进肚子里,可是一连吸了好几口气也都没法如愿。 独孤桀骜露出一点哀求的样子,楚楚可怜地对刚刚摸到腋下的欧景年说:“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欧景年嘴角上挑,笑得一如往常,语气却十分坚定:“不好——手举着,别动。” 独孤桀骜又失望,又愤慨,把头转过去,不想看欧景年。 欧景年并不在意她的表情,两只手顺着腋下溜过来,在独孤桀骜的小葡萄上拨了一下。 独孤桀骜的脸更红了,两条腿绷得笔直。她不是没有过这么强烈的*,却从来没有有了这么强烈的*却不能解决过。 “你…快点。”独孤桀骜这样对欧景年说。欧景年却只是笑着,食指漫不经心地在附近划了一条,又拨了独孤桀骜一下。 独孤桀骜察觉到欧景年的手指比刚才要热,又把头转回来一点。欧景年像是被暖气吹狠了,脸上也红扑扑的,看见独孤桀骜的目光,又笑了下,两手握住独孤桀骜那娇小的起飞坪,凑过来,在独孤桀骜耳边说:“我会慢慢地撩拨你,你的*会很强烈,但是我不会很快给你。而你,只许举着手,贴着墙,这么站着,不许主动碰我,不许亲我。”她在独孤桀骜红得发紫的耳垂上亲了一下,顺便舔了一口,手又沿着独孤桀骜的身体向两侧滑下去,从肋骨而至侧腰,再从侧腰滑到了后臀,她的手掌覆在独孤桀骜的腰与臀交界处,缓慢地揉了一下,这一下就让独孤桀骜倏然瞪大了眼,贴着衣柜的双手对着虚空握了一下,咬牙切齿地说:“谁稀罕碰你!” 欧景年笑了,独孤桀骜怀疑她是不是被人点了笑穴。欧景年边笑,边在独孤桀骜身后轻轻拍了一下,两手带住独孤桀骜,跟自己的身体碰了一下。 独孤桀骜的胸口碰到了欧景年浴衣的扣子,本来就不顺畅的呼吸顿时又卡住了,她强迫自己张大嘴巴吸气,可是即使是用嘴,也能感受到吸进来的空气里都是欧景年的香味。 欧景年非常缓慢地跟独孤桀骜蹭了一下,手掌一直覆在独孤桀骜的身后,小心地控制着她与自己的距离:“碰疼你了吗?”毕竟穿着衣服,擦得太狠也不好。 独孤桀骜抿着嘴,根本不敢回答——她已经被欧景年调动了全部情绪,很怕一开口,就是一声申吟,在这种情况下,这种声音太丢人。 “不疼就好。”欧景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慢慢下蹲,手和身体几乎同步下降,停住的时候,她已经直面独孤桀骜的重点部位,手也放在独孤桀骜的膝窝,她两手拨了拨独孤桀骜的膝盖,向外轻轻一扒。 独孤桀骜极其不想分开自己的腿,但是要是不这么做,又显得自己有什么似的,颤巍巍地抖了一下之后,到底还是慢慢分开站住,然后又咬着牙喊了一句:“你就不能给个痛快吗?” 欧景年压根就没搭理女朋友近似求饶的话,她饶有兴致地分开独孤桀骜,手又在独孤桀骜的小腿肚子上来回摩挲,接着是脚踝。 独孤桀骜的脚踝精巧又细致,两侧有凹进去的小窝。她个子矮,脚也不大,只比欧景年的手长一点点。欧景年捏了捏独孤桀骜的脚踝,换成半蹲的姿势,凑近去亲了亲独孤桀骜的膝盖。 独孤桀骜觉得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两腿轻飘飘的,满心满脑,都只想着那一件事。 但是欧景年已经折腾了将近2个小时了,该做的什么都已经做了,除了那一件事。 独孤桀骜恨死现在的欧景年了。欧景年现在就像个拙劣的烧火丫头,本该猛添一把柴,好让火快快地烧起来,把米煮熟成饭,可是她呢?她偏偏要一小根,一小根地添火,间或还要拿烧火棍拨一下,把这团火维持在越来越大,越来越烈,却永不能把饭煮熟的程度,这让一心想着要被烹饪成熟的米粒情何以堪? 更过分的是,独孤桀骜都这样了,欧景年居然还能保持冷静! 独孤桀骜愤恨地低头,鼻尖上的汗珠随之低落,恰好掉在了欧景年脸上。欧景年抬起头,看见独孤桀骜满头的汗水,笑了:“受不了了?” 独孤桀骜闭上双眼,真心实意地说:“景年…我错了。”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怎么会以为欧景年是个软脚虾呢?欧景年有无数种对付她的方法,只是之前不曾使用而已。 欧景年挑了挑眉,扶着墙慢慢起来:“睁开眼对我说。” 独孤桀骜嘴角抖了好几下,欧景年看她还不肯开口,手又伸过来,还没碰到独孤桀骜,就看见她猛然睁眼,颤巍巍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我错了。” 欧景年笑了下,照旧伸出了手。独孤桀骜以为欧景年还要做什么,吓得又闭上眼睛,谁知欧景年只是拨开她湿透的刘海,然后低着头,舔掉了她唇上细密的汗珠。 独孤桀骜骤然睁眼,探询般地看着欧景年。欧景年明了她的意思,微微笑着对独孤桀骜眨了下眼睛,轻轻地咬住了她的唇。这一下像是给出了某种信号,独孤桀骜猛然就搂住欧景年,手一扬,欧景年的浴衣已经碎成无数小片。 而在这些破碎的布料落地以前,独孤桀骜已经死死地搂住了欧景年,疯狂地与她交缠在了一起。 第204章 独孤桀骜从未有如此渴望欧景年过。欧景年一旦点头,她的身体每处似乎都失去了控制——腿自然地就圈住欧景年的腿,手自然地就揽住欧景年的肩,脸不由自主地就往欧景年的脸上凑,舌头干干的,不进入欧景年,就会立马渴死。 独孤桀骜不是没有过过忍饥挨饿的日子,然而再艰难再贫瘠的生活都不能与刚才过去的两个小时比,饥饿和干渴分开来固然已经很令人难受,合在一起的时候,这难受的级别又更要上去,那种折磨是从心到身,由内而外,全身上下,无一处可逃。 独孤桀骜贪婪地缠在欧景年身上,两手在欧景年的后背毫无头绪地揉着。欧景年的皮肤又滑又嫩,真正阐释了什么叫做肤如凝脂,独孤桀骜眼睛不看,光用手感觉,还以为那并不是人的肌肤,而是上等精工雕出来的暖玉,然而暖玉又怎么能比得上欧景年的香软? 欧景年显然也被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折磨得不清,独孤桀骜抱紧她的时候,她也紧紧搂住了独孤桀骜,两人前胸相贴,欧景年那两处柔软自然地就贴在独孤桀骜身上——又软又q弹,独孤桀骜的脑袋里一瞬间飘过了和果子、媚娘、芒果班戟、奶茶波霸等等物体,然而这些物体虽然与欧景年的某处有些许相似,终究不能描述那东西的神韵,反而让独孤桀骜的眼更红,嘴更干,胃里突突的满是把欧景年拆吃入腹的愿望。 独孤桀骜两腿用力地绞住了欧景年的腿,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她身上,欧景年稍觉吃力,两手托着独孤桀骜,一边亲吻着,一边就往卧室走。 然而独孤桀骜早已经等不及了,腿上稍稍一带,欧景年就一个踉跄,怕摔到独孤桀骜,赶紧松出一只手去扶门,独孤桀骜调皮地对她眨眨眼,更加用力,欧景年站立不稳,整个人直直地就往地上倒。独孤桀骜赶在她贴住地面之前,用一只指头撑在地上,对欧景年一笑。欧景年微带嗔怪地拍了独孤桀骜一下,抓着她往下一倒,两个人在更衣间的地毯上滚了一圈,粗糙的羊毛直接扎在身上,带来一点粗粝的疼痛,但是这种疼痛早已无关紧要,因为现在总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独孤桀骜在翻滚中占了上风,变成了趴在上面的那一个,她的眼神热烈又凶狠,盯着欧景年没一秒,就低头开始啃咬,边咬,两手边急躁地在欧景年身上四处摸索,继而一路向下,迅速地抵达她的预定目标。 以往独孤桀骜主动的时候,都会象征性地征求下欧景年的意见,然而今天她直接省略了这步程序,趴着起身,变为跪姿,手口并用,同时进入了欧景年。 更衣室的热度终于渐渐消散了,欧景年躺在地上,两手大张,全身都是汗,独孤桀骜俯在她身边,脸的一部分和脖子压在她手臂上,腰和左腿压在她腿上,身体的其他部分却贴着地板,努力地想从地毯上汲取一点凉意。 如果说欧景年全身还只是出汗,独孤桀骜则是全身都被汗浸湿了,在她趴过的地方,羊毛全部打了卷,地毯上大块大块的印记,都是被汗水打湿的地方。 直到现在,独孤桀骜的心跳和喘息才不那么厉害,却依旧大口呼吸了几下,又把头蹭啊蹭地蹭到了欧景年的腋下,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欧景年的左胸,然后伸长舌头,小心翼翼地一舔。 欧景年想不到她这时候还有这种体力,随她拨弄,自己像条死鱼一样瘫在地上,好一会儿,她缓了过来,才有些不满地用左手捏了捏独孤桀骜的脸——说好的惩罚,结果又变成了一场绝佳的体验,她真怕独孤桀骜对这种游戏上瘾,故意做出什么坏事来。 独孤桀骜收回舌头,把头又往欧景年靠了一点,脸贴在欧景年的胸口,脸颊一鼓一鼓的,这样她的脸就能时不时与欧景年的胸相撞了。欧景年稍微抬起头,斜向下看了她一眼,觉得好笑,又捏了捏她鼓鼓的脸颊:“好玩吗?” 独孤桀骜突然就生气了,撑起上半身,扭着身体瞪着眼看欧景年,脸颊整个都鼓起来:“不好玩。” 欧景年一怔。 独孤桀骜翻了个身,整个人都坐到边上,两手抱着膝,愤怒地控诉:“你刚才吓死我了!” 欧景年想了一下,才笑:“你这小东西,不吓吓你,你根本就不听话。”再说,刚才她特地没主动…当然,如果主动,按照独孤桀骜刚才那个状况,估计多半也是抢不过的╮(╯_╰)╭。 独孤桀骜更生气了:“听话听话听话,你整天除了听话,还会说什么?” 她从地上站起来,两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欧景年:“我不就是担心你,所以跟着你们吗?我知道你不喜欢人家打探你*,所以我也没偷听你们的谈话,至于你说的道德啊法律啊什么的,根本也没有哪一条规定我不许担心我的女朋友不是吗?” 欧景年坐起来,伸手去拉独孤桀骜:“宝宝。” 独孤桀骜甩开她的手,气哼哼地冲了出去。 欧景年赶紧跟着她出门,发现她钻到了卧室,把自己埋在床上。欧景年走到床边,刚拍了拍她的背,就看见独孤桀骜猛然翻身回头,凶巴巴地喊:“别碰我!” 欧景年只好束手束脚地坐在边上,叹口气:“宝宝,其实我也不是单纯为那件事生气,我是在担心你。” 独孤桀骜哼了一声。欧景年揣摩这是要叫自己接下去讲的意思,清了清嗓子:“宝宝,我车速都超过80了,我记得你的轻功再快,也最多维持一下子,不能一直保持这个速度对吧。” 独孤桀骜的声音从被子下面传来:“那又怎么样?我就不能超常发挥一回吗?” 欧景年笑了下,看见独孤桀骜身上沾着不少毛,顺手就给她挑掉了几根,独孤桀骜躲了几下没躲开,索性一翻身躺过来瞪她:“有话快说!” 欧景年笑着拿被子把她压住,顺手擦掉她眼角的泪花:“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在文白送外卖那家等到我,对不对?” 独孤桀骜不满地把被子踢开:“我就不能是直接跟着文白?” 欧景年笑:“那你也要找得到、跟得上才行啊。” 独孤桀骜以冷哼抗议欧景年对她的看低不满。 欧景年重新拿被子裹住她:“你对文白不了解,不知道她会往哪去,但是你的目标本来也不是她,你只想跟着我,最好的法子,当然是在某个等到我,然后一路跟着我,文白送外卖的那里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是不是?但是我这回车开得快,又不知道要开多远,光靠轻功或许有些吃力,所以你就趴到了我的车顶上,反正大晚上的,大家也未必看得清上面有什么,对不对?” 独孤桀骜哼了一声:“那又怎么样?你就因为我懒得用轻功所以怪我吗?” “那又怎么样?”欧景年冷笑,“需要我跟你普及趴在车顶是多危险的一件事吗?哦,还有,趴在车顶然后在靠近文白的时候滚下去,挂在高架边,过一会再跳上来,这样很好玩是不是?!独孤桀骜,你是不是真想我揍你一顿啊。” 独孤桀骜:“你你你罪不重科!你已经罚过了,不能滥用职权!不然就违背公正公开公平原则了!” 欧景年:…这都什么跟什么? 独孤桀骜:“我饿了!你刚才叫的饭是给我的吗?给我拿过来!对了,我还冷,吃完你陪我去洗温泉!” 欧景年:…上辈子欠了她的。 独孤桀骜满意地看着欧景年被自己支使得团团转,一会拿饭,一会拿毛巾,一会又给自己垫枕头,做足了姿态之后,才胡乱吃了两口东西,想起来什么,突然又对欧景年笑:“我才没有挂在高架上,我是躲到你车轮子底下了——你已经罚过我了,不许再提这事了啊。” 欧景年:(╯‵□′)╯︵┻━┻!!! 第205章 欧景年等独孤桀骜吃东西的时候偷空看了下手机,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早上8点,独孤桀骜上课估计是上不成了,上班又有点太早,想起独孤桀骜刚才说要泡温泉,索性再叫服务员送来一套浴衣,带着吃得满嘴油的独孤桀骜往温泉去。 独孤桀骜其实根本就没有吃饱,可是对温泉的期待抑制了饥饿,她兴冲冲地跟欧景年出门,电梯下到1楼的时候就看见陈锋驾着文白进来,欧景年一怔,问:“小白怎么了?” 独孤桀骜则说:“这是下楼的。” 陈锋抬头,对欧景年笑一下,拖着文白走进来,她沉默着没有回答欧景年的问题,于是电梯到了负一楼欧景年也没下去,只是用手拦住电梯门,盯着陈锋问:“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陈锋笑:“你别听她瞎说,我们只是吵架了,她闹小孩子脾气呢。” 欧景年皱眉:“我是说现在。” 陈锋愣了下,低头看了文白一眼才说:“喝高了,我送她回去。” 欧景年拍拍独孤桀骜示意她先出去。独孤桀骜不高兴地噘着嘴,反而往电梯里面靠近了一点,坚决地贴紧了电梯墙。 欧景年翻了个白眼:“你留下也好,扶着小白。” 独孤桀骜眨眨眼,迅速上前,一把把文白从陈锋的手里抢过来,扶在一边站好。 陈锋挑眉看欧景年,欧景年温和地笑笑:“不好意思,小白是跟我一起来的,我要对她的安全负责,你送她回去,我不放心。” 陈锋讪笑了下:“景年,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欧景年只是笑:“这事无关人品,只是我觉得这样处理会比较好。” 陈锋低着头看着脚尖,揣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放进去,又掏出来,接着又放进去,右脚脚尖在地上来回摩擦了几下,最后像下定决心一样停住,抬头:“好。” 她说完这句,就直接走出了电梯。 独孤桀骜看看陈锋,又看看欧景年,最后看看手里的文白,她不情不愿晃了晃文白的胳膊,对欧景年嫌弃的努嘴:“她怎么办?” 文白恰好在此时打了一个酒嗝,一口气全部喷在独孤桀骜脸上,独孤桀骜差点把她整个扔出去,用一只手指点在文白的肩胛,把她按在墙边,另一只手在鼻子前挥了挥,转头看欧景年。 欧景年叹气:“先送她上去吧。”重新按了8楼,和独孤桀骜一起把文白送到床上安顿好,再出来的时候就有点兴致缺缺,几乎是强打着精神陪独孤桀骜下了负一楼,进了这边号称纯天然的温泉池。 说是温泉,其实更像是许多个小泳池的组合,泳池呈现出各种各样的奇异形状,里面有着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不同区域,还有一个小小的冲浪区,每个区域里都泡着各种各样的人参、玫瑰之类的香料包,还有人工营造的各种按摩波和小景观。 独孤盟主从前也有这样的池子,但是也就一两个,和这边的规模比起来差远了,一看见这种景象就激动起来,扯着欧景年就扑进水里,又在欧景年即将呛水的时候把她打横抱出水面。 欧景年:“…宝宝,别闹。” 独孤桀骜嘟了下嘴,放下欧景年,自顾自地在池子里游了一圈,回来的时候看见欧景年靠在岸边台阶坐着发呆,于是两手抱着欧景年的腿,身体则靠着这支柱漂浮在欧景年身边,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欧景年,欧景年看见她的表情,笑了下:“喜欢这个?下周我还带你来。” 独孤桀骜两手用力,带着自己漂到欧景年身边,坐起来,肩膀露出水面,冷热对比之下,稍微有点凉,她往下坐了一格,结果半张脸都泡在水里,非常不舒服,独孤桀骜不高兴了,轻轻运用内里,悬浮着“坐”在水里,一下一下微调高度。欧景年好笑地看她在那上上下下的取舍,自己坐下去一格,扯着独孤桀骜坐进自己怀里,两手环住她:“这样不冷了吧?” 独孤桀骜不悦地抬头:“我不是怕冷。”只是觉得那种凉飕飕的感觉很不爽,那种细碎的风简直像在撩人一样,闹得她又痒又不自在。 欧景年嗯了一声,认认真真地强调:“好,你不冷。”一面说,一面向前侧身,更加用力地把独孤桀骜给搂在怀里。 独孤桀骜在她身前舒服地蹭了几下,又拿嘴巴去凑她的侧下巴,被欧景年扭头躲开之后,才别别扭扭地说:“你有心事。” “嗯。”欧景年承认得非常坦率,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我在想小白和陈锋。” 独孤桀骜在上面和下面两处取舍了一下,最终决定先从欧景年的头发开始玩,她勾起欧景年的马尾辫,一甩一甩地抽打着欧景年身后的水面,一般熊孩子这么玩,早就水花四溅,但是在独孤桀骜的手里,那一条辫子只是迅猛凌厉地没入水中,不带起一点涟漪,独孤桀骜满意地盯着平静的水面,好一会,才向后退一步,大腿压在欧景年腿上,身体却在没有任何支撑的地方定住,看欧景年:“她们有什么好想的?” 欧景年把独孤桀骜挪进怀里:“坐好——我只是有点感慨,这个圈子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独孤桀骜抗拒似的又挪出来,腿还在欧景年腿上借力,身体却在离欧景年半米的地方“坐”好:“不就是分手吗?有什么容易不容易的?” 欧景年刚要叹气,就被她捂住嘴,欧景年瞪着眼看着独孤桀骜把*的手放在自己嘴上,另一手摇着手指,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你不要说,我来猜。文白是因为家里的压力跟陈锋分手的,这个圈子里估计多半也是因为家人的压力而不能走到最后的,所以你也在想家人的事,对不对?” 欧景年点了一下头,顺便又把她扯过来,这回独孤桀骜没有反抗,只是扬着脸得意洋洋的说:“你肯定还在想,以文白那个德性,以后多半是扛不住家里压力,找个男人成亲的,陈锋这人又是这种脾气,过段时间自然就会找下一个人,这段感情就像风一样没有痕迹了,跟无数段其他的感情一样,无疾而终,对不对?” 欧景年捏了一下她的脸:“我哪有那么多愁善感。我只是单纯地感慨一下不容易而已。这个社会的误解和偏见说到底还是很多。” 独孤桀骜切了一声:“要说误解和偏见,我们那时代还相信家传武学传男不传女,女的只能学一些花拳绣腿的功夫,在江湖上行走的女人,不是花瓶,就是妖女呢。我还不是照样当了武林盟主,没人敢对我的性别说个不字?你就是想太多,跟你说,只要你强大起来,那些什么歧视啊什么就自然都不存在了,就算存在,你也可以让它们不存在。”她用力地一挥手,顺便握了一下拳,水花溅了欧景年一脸:“不用担心,景年,以后,谁敢歧视你,我就让谁死…不,失业!恐怕你到时候还要嫌这些人的恭维太麻烦呢。” 欧景年好笑地拍了一下她的手:“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种表面功夫。” 独孤桀骜突然严肃地盯着她:“你别小看这些表面功夫,很多东西,大家嘴上说的久了,心里自然也就当真了,而且,一个两个的例子不算多,但是如果像我们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大家见得越来越多,习惯了之后,就会当成常态,而不是变态了。就好比你们那什么黑人平权,女人投票的东西,不都是这么一步一步起来的吗?我当年坚持提拔女弟子,也是出于这个目的,虽然我失败了,但是三百年后,你们这里,至少女的有继承权了,不是吗?” 欧景年看着她,好半天,才笑笑:“宝宝,你…总是在我想不到的时候说些这么正经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应你。” 独孤桀骜眼角余光迅速扫视周围,发现整个温泉场只有她们两人之后,立刻就露出一个猥琐的笑:“你可以用不正经的行为来冲淡气氛。”她一边笑一边就往欧景年胸口靠,然后被欧景年一个爆栗敲在头上:“有监控啦。” 独孤桀骜: ̄へ ̄。 第206章 两个人在温泉里泡了不多久,欧景年看时间不早,先上楼看了看文白。文白还在睡,欧景年就先送独孤桀骜去上班。她本来以为独孤桀骜会想方设法地让自己陪着,结果独孤桀骜非常大度地一挥手:“你去陪文白吧,晚上还住酒店吧?还住我就跟你去。” 欧景年觉得独孤桀骜真是不一样了,开开心心地出门,给独孤桀骜和自己都买了一大堆零食:“自己在店里乖乖的啊,晚上我来接你,让文白请我们吃大餐。” 独孤桀骜正经不到一小时就暴露了真实意图:“不要文白请我,要你请我,你,请,我,吃,哦。” 欧景年假装听不懂她的话,慢悠悠出了门,回到酒店的时候文白已经醒了,两腿张开,两手摆在腿上,坐在床头发呆,看见欧景年进来,第一句话就是:“老欧,我昨天是不是上了一个跟陈锋很像的妞?你帮我把她找出来,我要包养她。” 欧景年翻了个白眼:“昨天你见到的应该就是陈锋。不过上没上我不知道。” 文白立刻就激动了,一下子站起来,抓着欧景年的手就晃:“她怎么找过来了?她…她她她从哪里遇见我的?”一定要是在她叫了4个妹子陪酒以后,不然让那死家伙看见自己独孤落寞的样子,太丢人。 欧景年被她身上的酒气熏得后退一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文白被猛然间照进来的阳光刺痛了眼,胳膊在眼前挥了挥,又问:“我好像看见那个乡巴佬了。” 欧景年镇定地解释:“你看错了。”顿了顿,又说:“我叫陈锋过来的。” 文白马上对她露出一个鄙视的表情:“老欧,你怎么还拎不清呢?我和她分手了,你干嘛把她叫过来?” 欧景年耸了耸肩:“你找了4个妹子陪你,不就是为了证明你不孤独不寂寞吗?没人看,怎么证明?” 文白想了一想,转怒为喜:“说的也对哦……不对,什么叫为了证明我不孤独不寂寞?我本来就不孤独不寂寞,老子身边美女如云,陈锋那个假男人算什么?” 欧景年没说话,只是把房间里稍微收拾了一下,又顺手打开一杯苏打水,递给文白。 文白接过来对着标签一看,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我以为你会给我买鸡尾酒。” 欧景年打开一包薯片,扔给她:“空腹喝什么酒。” 文白嘿嘿一笑,刻意而做作地往欧景年身上一靠,巴着她说:“老欧,还是你最好了,你别跟独孤桀骜那个乡巴佬在一起了,跟我处吧,我跟你过一辈子。” 欧景年一巴掌拍在她肩头:“我跟你说,我现在也是习武之人了,你再这么动手动脚的,当心我打断你的腿。” 文白切了一声,一挪一挪地又坐回去:“算了,老子还不稀罕。老子随便一叫,多的是美女来奉承——诶,老欧,昨天我叫的那4个长得怎么样?我喝多了有点不记得了。都是美女吧?”晚上酒吧灯光太暗,那些人又浓妆艳抹的,有时候她喝多了,根本分不出是真美女还是假美女,经常以为自己是跟美女玩了一晚上,结果早上起来被吓一跳。 “美。都是倾国绝色。”欧景年敷衍地说了一句,自己也打开一瓶苏打,喝了一口,突然问文白:“小白,你考虑过,跟陈锋结婚吗?” 文白一口苏打水喷了出来:“结婚?欧景年,你是脑子秀逗了吗?我跟她连长久在一起都不可能,还结婚?” “也是哦。”欧景年点点头,继续问,“那如果我跟独孤桀骜结婚,你愿意来当伴娘吗?” 文白差点把一整瓶饮料都扔出去:“你们才认识几个月,就要结婚了?” 欧景年有点不好意思:“我是说如果啦。如果我们结婚,或者说,以后我跟谁结婚了,你愿意来当伴娘吗?” 文白死命摇头:“不当,打死都不当。老欧,你受教训还没受够吗?我们这样的人,根本没办法结婚的。你别说你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了,就说独孤桀骜,她出身农村,家里人肯定更保守吧?” 欧景年笑了下:“她家人全都过世了。” 文白怔了下:“那也不靠谱,就不说结婚这件事有多难了,没结婚还好,结了婚,万一以后你们过不下去了,又怎么办呢?你想过吗?还不如一辈子就这样混着混着算了。” 欧景年耸耸肩:“哪有肯定会一直在一起的一对呢,就算是异性恋,结婚了也有离婚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结婚啊——你怎么了?” 文白张着嘴,一手拿着易拉罐,一手在欧景年的眼前挥了挥:“你不是被独孤桀骜洗脑了吧?我跟你说啊,独孤桀骜这家伙虽然目前看来还行,但是她一没钱二没学历,为人又奇奇怪怪的,工作也还要靠你我周济,作为女朋友也就算了,真要结婚…不靠谱。无论作为异性恋同性恋,都不靠谱,你要结婚,可以找个适合结婚的人。” 欧景年抽抽嘴角:“比如说你吗?” 文白摇头:“你明知道我抗不过老爷子的。”沉默了一下,说:“其实你和陈锋挺合适的,她家里对她的性向接受度挺高,他爸爸还一直在给她物色对象,支持她出国念博士。” 欧景年无语了:“小白,你是说真的吗?我和陈锋?” “对呀。”文白认认真真地说,“你和她可以各玩各的嘛。你继续跟独孤桀骜相好,她呢,爱怎么勾搭就怎么勾搭,多好。而且你们两个还门当户对…” 欧景年气笑了:“小白,我知道你最近很受打击,但是这种话以后再也不要在我面前说了,也不要在陈锋或者独孤桀骜面前说,我怕你被打死,懂吗?” 文白啧啧出声:“独孤桀骜也就算了,陈锋那怂货敢打我?哼!话说,你现在说话跟那个乡巴佬的调调真是一模一样,也不知道是谁影响了谁。” 欧景年好心地劝了一句:“你别小瞧陈锋。到时候有你苦头吃。” 文白冷笑。 欧景年看她不听劝,也不再多说,觉得苏打水味道不够好,又换了一瓶可乐。 喝可乐的时候就想到独孤桀骜第一次喝可乐的情景,微微笑了一下,伸手去抓薯片,看见薯片的包装上写着“意式披萨味”,笑容就更大了。 文白看她一脸花痴,气得在她肩膀上一拍:“喂,你姬友我失恋了,你也不安慰一下,光想着你的小女朋友了,还有没有人性啊!” 欧景年看了她一眼,敷衍地拍拍她的头:“嗯,安慰你一下,给你叫十个八个美女过来好不好?”文白这厮不愿意正经的时候,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还不如顺着她呢。 文白得意地一笑:“十个八个怎么够?起码五十个才行。” 欧景年:“…小白,你失恋归失恋,别发神经。” 文白猛然地把易拉罐摔在地上,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我只是要开个party而已,怎么是发神经了?喂,老欧,你家借我用一下呗?就一个晚上,我会找人打扫干净的。”比起欧景年家来,她的公寓地方还是小。 欧景年:“我没问题,不过要问问独孤桀骜。” 文白非常不满:“借你家,为什么要问独孤桀骜?” 欧景年斜了她一眼:“因为她是我女朋友。” 文白想到刚才欧景年说的关于结婚的话,差点跳起来:“老欧,你…不是认真的吧?” 欧景年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看看再说吧。” 第207章 文白激动了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欧景年也没有刻意跟她说话。两个人各自坐在床的一头,对着窗外明亮的太阳发呆。 今年是罕见的寒冬。外面的阳光虽然明媚到刺眼,温度却低得吓人。 不知是因为昨夜过得太刺激,还是因为独孤桀骜不在身边的缘故,欧景年觉得自己昏昏沉沉,无精打采,但是真到想要躺下来休息一下的时候,她又发现自己毫无倦意。 欧景年斜眼看了看文白,这家伙安静的时候很美貌,她已经换到了床的这一边,从窗户进来的太阳光可以照到她身上,那种冬天里太阳特有的白色光晕映满了她的上半身,将她紧抿着嘴的脸照得更加严肃而有气势,阳光的边缘将鬓角处晕开,却又令这种严肃沾染上一点点圣洁的意味。 有那么一瞬间,欧景年觉得她从文白身上看出了一种奇特的认真,她动了动身体,有点谨慎地问:“小白,你…真的就打算这样下去了吗?一辈子?” 文白跳下床,赤脚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冷冽的山风立刻从窗户里呼呼地灌进来,足以把人冻得掉渣的温度跟明亮的日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穿着一件打底短t和居家休闲裤的文白摆出拥抱寒风的姿势立在窗前,嘴唇一下子就冻成紫色。然而她似乎很享受这种寒冷,不但不关窗户,反而闭上了眼,手臂动作,像是拉小提琴那样挥舞了一阵。 欧景年皱着眉走过去,干净利落地关上了窗户,听到声响的文白把身体转向她,依旧闭着眼,摆出一脸陶醉的姿势模拟着拉小提琴的动作,过了好一会,像是她终于拉完一曲,文白才慢慢睁开眼睛,满脸微笑地看着欧景年:“帕格尼尼的炫技之作,魔鬼的颤音。没想到现在我还都记得。改日再去买把琴拉一下试试。” 欧景年沉默了。文远青从小就给文白报过很多课外学习班。文白那时候不愿意去,却被老爹逼的没办法,还是学了个小提琴。据说那时候她每天练8个小时的提琴,终于练出一点成果,文白也喜欢上小提琴这门乐器、想要报考音乐院校以后,文远青却又强迫文白去读商科。读商科的人当然是不需要练习小提琴的,相反,重点变成了英语。于是为了让文白专心读英语考托福,文远青又逼着文白远离小提琴,以各种各样的托福雅思sat班代替了每日的练习。文白在这些班里面混了一年,仅仅混出一个刚够在野鸡学校读语言的成绩,以及抽烟喝酒泡夜店开摩托换男友的癖好。再接着,她出了国,遇见欧景年,弯了,然后就有了现在的文白文大少——欧景年一想到文白的过去,再看她的眼神就实在没法自然。 文白笑:“我不喜欢小提琴。他逼着我喜欢上了,十几岁的时候,我甚至以为小提琴会成为我的一切。结果,他又成功地让我亲手毁了我的提琴和所有琴谱。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想做的,没有做不成的,而所有我不合时宜的想法,最终都会向他妥协。”她夸张地对着欧景年比了个演出家的手势:“不如及时行乐。” 欧景年没再说话。 到了晚饭时间,欧景年看文白丝毫没有要吃饭的意思,正准备拿起电话叫份饭,却听见门口的门铃响了,伴随着的是独孤桀骜轻快的声音:“外卖。” 欧景年无奈地起身开了门,独孤桀骜一看见她就灿烂一笑:“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啊,我还准备先送文白的再送你的呢。” 欧景年翻了个白眼,把门开得大大的,让举着超大保温箱的独孤桀骜进来。 小家伙心情不错,进来以后边哼着歌边把东西摆出来,饭菜倒是很简单,就是几个咖喱饭套餐和四种小零食,难得的是居然还有十几种蛋糕甜点。 欧景年被这些卖相精致、香气逼人的甜点吸引了,拿起一个松饼看了看,咬了一口,对独孤桀骜笑:“这是店里的新品?好吃。” 独孤桀骜笑得更灿烂了:“你拿的那个是我亲手做的。” 文白在旁边哼了一声:“是大厨把东西准备好,你把它放进烤箱的才对吧?”她才是萨瓦迪卡的老板,店里发生了什么她可是一清二楚。 独孤桀骜鄙视地看了她一眼:“那我也付出了劳动。而且,这主意是我想的,菜单也是我定的。”不像某人,除了会走后门托朋友帮忙广告,就只会做些送外卖买原材料之类的体力活。 文白很不屑:“那我还付出了资本呢,哼!”以为她商科白学的? 独孤桀骜刚要回击,欧景年咳嗽一声,意思让独孤桀骜在这种时候就不要跟文白争辩了。独孤桀骜秒懂了她的意思,把鼻孔仰到最高处,眼睛不看地面,却准确无误地找到了离欧景年最近的位置坐下,整个人就往欧景年肩上靠。欧景年一手还拿着吃的,一手在餐巾纸上擦了擦,然后要去揉独孤桀骜的头发,被独孤桀骜推开了:“你吃你的,我就靠靠你的肩就行了,亲~爱~的。”边说边看文白,气得文白又哼了一声,端起一份咖喱饭,坐到客厅去吃了。 欧景年就捏了捏独孤桀骜的脸:“人家失恋呢,你别再打击她了。” 独孤桀骜扬了扬手机,微信里欧景年发的“小白想借我们家办派对,你觉得ok吗?”的信息还留在屏保上:“我看她过得挺滋润的,一点也不像失恋的样子。” 欧景年无奈地横她一眼:“你就当看在我的份上让她一下行不行?” 独孤桀骜两眼放光:“等等,你…再说一遍?” 欧景年满脸懵懂:“说什么?你让她一下?” “不是,是那个,”独孤桀骜兴奋地向后坐了一下,扭着脸用极其娇媚的声音说:“是刚才你说的,‘你就当看在我的份上让她一下嘛~’,这个,你再来一遍。” 欧景年虎了脸:“干嘛要再来一遍?” 独孤桀骜:“因为你刚在撒娇啊。唉,你说你,成天也没个女人家样子,到现在才开这么一点窍,叫你再重演一遍,你又罗里吧嗦的…呃…” 欧景年一巴掌拍在了她脑袋上。 第208章 文白以为晚饭过后,独孤桀骜就该往店里去了,谁知吃完一份饭,从客厅走过来,却发现独孤桀骜和欧景年还坐在床边黏黏腻腻,欧景年拿着勺子给独孤桀骜喂饭,独孤桀骜则把小蛋糕扯着一片一片的喂欧景年。 文白:“…现在似乎是上班时间?”独孤桀骜还是萨瓦迪卡的店长,她也还是萨瓦迪卡的老板,也即是独孤桀骜的老板没错吧? 独孤桀骜含着满口的食物含含糊糊地回答:“的确是上班时间,所以我来跟你们两汇报店里的业绩。” “业绩?”文白找了床边远离这两人的一个角落,做作地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慢悠悠坐下,又拍了拍自己腿上并不存在的尘埃,才嗤笑一声,“三个月还没到呢,怎么就说业绩了?是不是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要来提前求饶?那你可要好好求求我。” “恰恰相反。”独孤桀骜一口包住欧景年送过来的一勺白饭,觉得这米饭比上好的御田胭脂米还好吃,“店里的营业额提前达到了我们约定的数目,我是来跟你要年终奖的。”过年要买年货,而且听小宋说过完年是“情人节”,她又要开店,到处都要花钱,不能总是花欧景年的。 文白冷笑:“是吗?我怎么不相信。” 欧景年插嘴:“我刚才粗略的看了一下,好像营业额是到了,你等她把饭吃完给你看你就知道了。独孤桀骜你给我闭嘴,除了业务有关的话什么都不许说,好好吃你的饭。” 独孤桀骜扁着嘴,一脸幽怨地看着欧景年,嘴巴却无比顺从地一张一合,要是不知道她的为人,光看她开合那粉嫩嘴唇的场景,只怕世人都会以为她是个像雏鸟一样羞怯的小女孩。 可惜这位“小女孩”一吃完饭就暴露了本性,破坏了整个房间里的安静美好——她从怀里不知道哪个地方掏出来一大堆a4纸,手轻轻一扬,一叠纸张飘飘扬扬地平移到文白那边,整个过程既慢又随意,纸张全都一张张飘起来,好像随时都会分崩四散。 但是这一堆纸到底还是顺利地到达了文白眼前,落下去的时候又变成了整整齐齐的一叠,文白拿起来一看,发现这些都是店里这几个月的流水。 这两个月独孤桀骜禁绝了店员们的偷窃行为,推行服务记时,开设外卖,加卖甜点和一些进口包装食品,而且还遇到年末旺季,生意的确是好了很多,但是粗略算算,也只是去年这时候的三倍多一点,肯定达不到独孤桀骜许诺的数字,文白一看就笑起来,为了免得被独孤桀骜坑,她还特地把所有流水再手工算了一遍,回想去年的业绩,笑得就更灿烂了:“这可没有五倍。” 独孤桀骜也笑了:“你再算算。” 文白之前上的当太多,这会儿疑心独孤桀骜在诈自己,于是又低头算了一遍,然后抬头看着欧景年,非常肯定地说:“是没有五倍,最多三倍。”这个数字已经很惊人了,也许她可以考虑一下继续用独孤桀骜,毕竟这店是她的心血,不过在那之前,必须先打压一下独孤某人的锐气。 文白一瞬间脑补出了无数的“商战”“驭下之道”“帝王心术”,不知不觉露出一个阴郁的笑:“达不到要求,我是不是可以一分钱不花的辞退你了?还是你想要等到三个月满,过年我们可是要放假十五天哦。” 独孤桀骜怜悯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走过去,手在前面几张纸上指了指:“你看,我当店长之前,店里的业绩是这样,对不对?” 文白眼珠子向下斜着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独孤桀骜又指着后面几张:“这两个月业绩是这么多,对不对?” 文白隐约地感觉到了什么,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瞪大眼:“对又怎么样?” 独孤桀骜一手摸着下巴,一手叉着腰,微笑:“我当时说业绩是当时的五倍,你看,这数字不是对吗?” 文白:“…不对,你明明指的是变成去年…不,前年的五倍!” 独孤桀骜故意叹了口气:“我现在对你说,我要长10斤,你觉得我是想比现在长10斤,还是想比去年这时候长10斤?同理,我12月说利润五倍,当然是那时候的业绩的五倍。” 文白:“这不能比!” 独孤桀骜凉凉地看了她一眼:“不能比,你就证明为什么不能比。要有理有据,不然就是强词夺理哦。” 文白:“…靠,你欺负我议论文写不好是吗?我我我这肯定是没法比的!” 独孤桀骜:“你说,为什么不能比?理由?类比?证据?事例?要符合一般规律,不能只是个例反驳哦。” 文白:…这不摆明了欺负我成绩不好不会吵架吗! 独孤桀骜:“当时欧景年和那些店员都在场,你也可以征求他们的意见,看他们觉得当时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倒要看看哪个店员敢支持文白。 文白:…… 独孤桀骜:“好了,你要是不想问的话,就是承认我已经做到当初的承诺了,你就没什么表示吗?” 文白:“欧景年,你就看着她欺负我吗?我才失恋诶!” 欧景年:“…咳,那个,我已经看过流水了,其实这两个月营业额早就是去年的五六倍了,因为买了不少新设备,还招了不少新人,所以才摊薄了利润,但是要是等到一切上了轨道之后,利润肯定会上去的,我觉得就这点来看,独孤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文白:“…你偏心!” 欧景年扯扯嘴角:“对,我偏心,所以你把新增的设备和人工一股脑地抵扣,而不是按照一般的折旧来算的事我才没追究。” 文白:…… 欧景年:“哦对了,独孤桀骜说,你可以在我们家办party,记得打扫干净就好了。” 文白:“好了就算她做到了,我勉为其难地留用她吧——老子才不是稀罕你这点小恩惠!”她稀罕的是独孤桀骜给的这个面子,面子! 独孤桀骜摆摆手:“我特地跑来跟你结算,就是因为我要不干了。你把钱给我,再另外提拔个店长吧。店里有个小王,我觉得不错,你可以用他试试看。” 文白:“等等,你不干了?你为什么不干了?” 独孤桀骜对她一笑:“你想留我做店长?” 文白:“当然不。”才怪。 独孤桀骜看了欧景年一眼,笑嘻嘻地对文白说:“你这家店太小了,我要去做别的生意,不过,这店毕竟有我女人的股份,以后我还是会留心照看的——对了,我和欧景年的爱的古董店下个月就要开张了,欢迎来玩啊。” 文白:“…等等古董店?跟老欧问我的古董有关系吗?” 欧景年:“…爱的古董店是什么鬼?!” 第209章 文白觉得她已经完全跟不上独孤桀骜的节奏——这人跟她认识才三个月,就从没钱没权没户口没学历没常识的乡巴佬摇身一变,变成了要投资开古董店的小老板,坐拥数百万启动资金,微商都不敢这么宣传吧。 然而事实却是,这个没钱没权没户口没学历没常识的乡巴佬独孤桀骜不但在三个月内从一个面目可憎的小保姆变成了古董店的小老板,还顺便拐到一个长腿大胸又白又富又美的人当女朋友——对,都是因为欧景年,独孤桀骜的房子是欧景年的前女友给的,工作是欧景年介绍的,开外卖卖糕点包括压服店员欧景年都出了力,要不是因为欧景年,独孤桀骜现在还不知道窝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呢。 文白深沉地看了独孤桀骜一眼,扯着欧景年到一边说悄悄话:“老欧,独孤桀骜那个古董店…你会出钱吗?” 欧景年对独孤桀骜招了招手,独孤桀骜立刻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亲昵地喊:“景年。”文白这家伙肯定是想借着钱的事挑拨离间,幸亏她听得好,决不能让文白得逞! 文白恨铁不成钢地捏了捏欧景年的手,又怕独孤桀骜看出来,只能非常努力地遮掩动作,独孤桀骜则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睁着大眼睛问:“景年,你叫我来干什么?” 欧景年无语地看着这两个,对独孤桀骜努努嘴:“你告诉小白。” 文白:“啊?告诉我什么?” 独孤桀骜:“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当然算是你出的。” 文白惊恐地看了独孤桀骜一眼,第一反应是低头在自己身上找窃听器。 欧景年好笑地摇了摇她的手:“宝宝她只是听力好而已,你不要紧张。” 文白看鬼似的看独孤桀骜:“人的听力能好到这种程度?” 独孤桀骜得意地看了她一眼,不屑于向这种凡夫俗子解释她博大精深的武功。 欧景年则只是微笑着把独孤桀骜拉到身边,习惯性地摸摸她的头,理理她的衣领,最后一手摸着她的后脑勺说:“独孤可不止听力好,体育方面她可是全能的。” 文白想起之前被独孤桀骜打过一次,哆嗦了一下,不甘心地追问:“那你们进货了吗?你上次问我隆景朝的文物,就是准备要卖吗?古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欧景年听见朝代名字,笑瞥了独孤桀骜一眼:“她老家是很保守的那种古村落,从小用的都是三百年前的东西,对那时的文物比较熟,所以我们准备主打隆景朝,也不做很大的规模,就是小小的铺货,能有一点糊口的利润就可以了。你不是认识很多玩古董的吗?帮我们引见引见呗。宝宝她想先进一些隆景时候的武器,或者是佩饰之类的。” 文白狐疑地看看独孤桀骜,又看看欧景年:“人我倒是认识,年后有好几场拍卖会,你想去哪个,我给你弄个邀请就行。不过我参加的拍卖会,卖的要不是基本没用的东西,要不就是天价,你确定你们能买到东西?”欧景年最不喜欢参加这种大型活动了,却为了独孤桀骜这么刻意勉强自己,真是让人想起来就生气。 欧景年对文白笑笑:“无所谓啦,就算带宝宝她去见识一下也好。” 独孤桀骜却说:“景年,你若不喜欢参加这些活动,我自己去就是了。” 欧景年听见她这么说,转头一笑,这回笑得就比对文白的笑要灿烂得多,还伴以手部的轻轻拍抚动作:“以后你生意做大了,参加多少场都没关系,但是第一次的话,我还是想陪着你去熟悉一下。”她又笑了下,让文白很怀疑她是不是吃了什么可以导致肌肉痉挛呈现笑容的药:“再说,我可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多少也要熟悉下生意。” 独孤桀骜被“老板娘”三个字击中心脏,感动得也转过了头,直勾勾地盯着欧景年,看样子随时都要扑到欧景年身上亲她一口。 文白被这两人恶心得两手乱挥:“你们给我分开分开!全世界在我眼前秀恩爱也不许你们两个秀!” 独孤桀骜:“…呵呵。”看在欧景年才进行过姿势水平“教育”的份上不跟你一般见识。 欧景年两眼倏然放出杀气(自以为):…所以姐姐我费那么大力气你居然觉得我的重点是“姿势水平”吗?! 独孤桀骜回以讨好的眼神:老板娘我错了,今天的姿势水平偶尔玩玩就好,长期搞伤身啊。 欧景年:给我退下,我要跟文白商量正事了。 独孤桀骜:“不嘛,人家还想听你说你是‘老板娘’。” 欧景年:“…宝宝,你说出声音来了你知不知道?”你武林盟主的尊严呢?气势呢?还“人家”,真是…好萌完全无法抗拒怎么办(>_<)。 文白:“我说你们两个再在我面前秀恩爱我翻脸了啊,什么拍卖会邀请信你们都别想了,你们就等着把钱花完了吃土去吧。” 独孤桀骜:“哼!”成大事者都能屈能伸,不拘小节。像她这种对外人高冷,对内人热情,进可攻,退可受,能放杀气能卖委屈的,更是天下少有,岂是文白这种愚蠢的人类能够明白的?! 文白:“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心里在骂我!邀请函…” 独孤桀骜:“…你知道以前我怎么对付那些啰嗦的人吗?” 文白对着她做了个鬼脸:“能怎么?打我吗~” 独孤桀骜阴森地一笑,露出寒光闪闪的牙齿:“我割掉他们的舌头,不是锋利的一刀,是用钝刀子慢慢的磨,割上几个小时才断,然后再割断他们的手指,也是慢慢的割…” 她的表情实在太吓人,话还没说完,文白已经跳到欧景年身边,一把抱住她:“欧景年,管管你家独孤桀骜!” 欧景年无奈地瞪了独孤桀骜一眼,独孤桀骜吐吐舌头,促狭地一笑:“其实,我只把他们绑在椅子上,吓他们一下而已,我这么善良,怎么会做杀人啊断人手脚啊这种事呢?” 欧景年:呵呵。 文白:…为毛我觉得你现在的语气更吓人? 第210章 欧景年本来打算陪着文白再住几天,结果文白一看到独孤桀骜也打算住过来,就赶紧把欧景年赶走了:“我好的很,只要你不在我面前秀恩爱就死不了,你快回家和你的小女朋友相亲相爱去吧,对了我会买点派对用品,你帮我带回去。” 独孤桀骜敏感地抬头:“带回去?” 欧景年解释:“小白在网上买东西,寄到我单位,我再把包裹带回家。” 独孤桀骜听说过网购,却从来没有用过,默默地在心里记下新词,又不满地瞪了文白一眼:“那就寄到店里就好了,干嘛要寄到你那?你单位领导看见你收包裹,影响多不好?” 欧景年想想也对,刚要问文白,结果独孤桀骜就替她们两做出了决定:“就寄到店里吧,反正是咱们的店,收多少东西也没有人敢说什么的。” 文白:“呸,谁跟你咱们?!” 独孤桀骜:“我是说我和欧景年,怎么,你不服气?” 文白:…… 欧景年看文白已经被气得不成样子,赶紧拖住独孤桀骜走了。 她们利落地退了房,欧景年特地要了前台和客房服务的电话,带着独孤桀骜上车,边启动边问:“回家?” 独孤桀骜呲牙:“回店里啦,还要交接。” 欧景年点了点头,设好蓝牙,刚一点开歌曲,手机铃就响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婶婶,欧景年犹豫了一下,才点开车载蓝牙模式,婶婶的大嗓门瞬间就充满了整个车厢,热情的语气在小小的汽车空间里来回荡漾,听在耳朵里就完全变了味:“年年啊,你过年要回家住吗?” 独孤桀骜咧开嘴,无声地笑了。欧景年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笑着说:“不了,我生活习惯不好,还是不要打扰爷爷奶奶了。” 婶婶的笑声就更大了点:“那倒好——不是我不欢迎你回家住啊,但是我听爷爷奶奶说,过年想给你介绍对象,约的初二下午上门,我想你是有主见的孩子,未必乐意,但是爷爷奶奶的话又不好不听,所以提前给你提个醒,你要是不想相亲,初二下午一定想办法走开。” 欧景年淡淡地笑了下:“谢谢婶婶,我知道了,婶婶,我在开车,先挂了啊。”不等那边回应,就先挂断了电话,然后把音乐声音调得大大的,吓了独孤桀骜一跳:“景年,不是我说你,但是你对音乐的品位太差了,这种声音又低,又半死不活的音乐有什么好听的?来我给你放一首…” “不行!”欧景年吓了一跳,连婶婶打电话的事也暂时忘了:“你想听什么类别的我给你调,千万不要放你的歌!” “切,等以后我买了车,想怎么放就怎么放。”独孤桀骜嘟囔几句,倒也没有强求,只是不停地摆弄着手机,过了一会儿,大概看欧景年没说话,又问她:“文白网购是用淘贝吗?” 欧景年恩了一声:“二号店,淘贝,京西,都可以,你可以都下来看看。” 独孤桀骜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又说:“我看都说淘贝假货多。” 欧景年打了下方向盘,耐心地解释:“网购有技巧的,你要看下面的买家评论,还要分析他们是不是真的,不过归根到底,还是要多买。”虽然还没从婶婶那通电话里完全反应过来,但是网购毕竟是她喜欢的话题,一说起来,话匣子就停不下来了:“我跟你说,一般淘贝上面买便宜的,如果要买贵重物品,最好就是二号店和京西自营,这两家还可以准时达…” 独孤桀骜以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倾听着欧景年的教导,时不时插嘴问一两句话,带得欧景年兴致高昂,直到车停在店门口了还在滔滔不绝:“淘贝的小零食很多,品种很全,你肯定喜欢…呃,到了?” “到了。”独孤桀骜解开安全带,从副驾蹦出去,一溜烟闪到驾驶室,给欧景年拉开车门:“继续说,我想听。” “你快去上班吧。”欧景年从车里钻出来,体贴地给独孤桀骜顺了顺头发,她下意识地就想往巴巴客走,结果被独孤桀骜拉住:“干嘛不陪我去店里。” 欧景年笑了下:“偶尔我也要有点自己的时间呀。” 独孤桀骜马上就扁了嘴:“可是我想你陪我,而且你跟我在店里,我们也可以讨论古董店的事。” 欧景年:“这…” 独孤桀骜:“我要下单订招牌了,你不来,我就马上把店名改成‘欧霸天古董行’。” 欧景年:“…我跟你走。” 独孤桀骜快乐地挽着她往店里快走,一边走,一边又催她:“再说说网购,再说说。” 欧景年被她催着又说了几句,忽然意识到什么,停住脚步转头问:“宝宝,你是担心我不高兴,在故意转移我的注意力对吧?” 独孤桀骜坦然地嗯了一声,小小地补充一句:“你说的也很有意思啊。”欧景年的声音不高不低,属于温柔大方的那种类型,光是听到她的声音,就会觉得身边冒出了幸福的小泡泡。 欧景年:“…我没那么脆弱啦。婶婶她也是关心我,难道你真的想让我去相亲?” 独孤桀骜:“不想,但是也不想人家拿相亲这件事来算计你。” 欧景年:“你能不能不要听到一句话就想到背后的深意、算计之类的?普通人哪里会想那么多?” 独孤桀骜:“你是我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在你跟我在一起的那一刻,前路就注定充满了腥风血雨。” 欧景年:“…你最近又看什么奇怪的电视剧了?电视剧台词不要拿到现实来说,会被当成神经病的。” 独孤桀骜:“不是电视剧台词,是动漫台词。我早就不看电视剧这种东西了,现在都只混二次元。” 欧景年:“…你确定你是古人,不是做了场梦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高中生?”还二次元… 独孤桀骜:“我确定我是一位聪明绝顶顺天承运武运无极的古人。前五千年,后五千年,估计都只能出我这么一位。” 欧景年:“…我懂了,你是中二生。” 独孤桀骜:…… 第211章 欧景年口里虽然说着不在意,事实上却真的被独孤桀骜安慰了不少,微笑着随她到店里——这个时间萨瓦迪卡已经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客人。独孤桀骜例行公事地清点了账目,计算了当日畅销和滞销的菜色,录入电脑,做了一大堆欧景年完全看不懂的奇怪分析,然后就堂而皇之地翘了班,催着欧景年带她去附近最大的超市。 欧景年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迟钝地问:“你饿了?去便利店好不好,超市要绕路。”她懒… 独孤桀骜白了她一眼:“你买年货去便利店买?” 欧景年怔了怔:“年货?” “对啊。”独孤桀骜无奈地看着欧景年,“你不要告诉你不会过年。” 欧景年沉默了一下,过去几年的春节她都是一个人待在家里,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文白会让阿姨帮她买一些水果和泡面,小区门口的便利店过年也不打烊,所以过去几个春节她还没有饿死,至于说办年货之类的活动…自从父母过世以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了。 独孤桀骜从欧景年的表情上看出了一切,非常不满地哼了一声,踮起脚使劲捏着欧景年的脸往两边拉:“你说你要是没有我,都不知道活成什么样子了。走,去超市。”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捏得欧景年脸发疼,欧景年却只是笑笑,搂住她的腰:“所以这不是幸好有你吗?走啦,超市快关门了,我们要快一点。” 独孤桀骜白了她一眼,松开她的脸,扯着她就往车上跑。两人一路赶着时间冲进超市,欧景年刚要去推车,独孤桀骜已经抢先一步,嗖地一下抓了四辆特大号手推车,她一手推着一辆,每辆又顶着前面的一辆,看得欧景年嘴角抽搐:“宝宝,一般…大家都只拿一辆车。” 独孤桀骜又翻了个白眼:“一般大家还只吃一碗饭呢。” 欧景年看她火气重,没说啥,转身又去拿车:“我觉得四辆有点少,我也拿一点。”她做不到独孤桀骜那样精确控制,只好拿了两辆,就算这样,也推得非常吃力,独孤桀骜斜眼看她摆弄,实在忍受不了这种笨拙,凉凉地说:“力贯于指。” 欧景年下意识地就摆正姿势,稍稍调整,果然就好了很多,她有点兴奋地看着独孤桀骜,笑着说:“原来擒拿术可以这么用啊——宝宝,我好像有点学成了呢。” 独孤桀骜冷笑一声,推着四辆车飞快地往前走。正是过年前的采购高峰期,超市里人来车往,挤挤攘攘的,独孤桀骜带着四辆车穿梭于这样的人流中,却丝毫不费力气。欧景年举一反三,不光用擒拿手势控制着车,还顺便化用了独孤桀骜教的几样功法,居然也勉强跟上了独孤桀骜的步伐。 两个人直接冲到食品区,欧景年看到边上是薯片,刚叫了一声“宝宝”,就看见独孤桀骜以疾风之姿迅速扫过这边的一排货架,以欧景年的眼力,能够勉强看出独孤桀骜轻轻一跃,两脚脚尖分别点在一边的车上以控制推车,两手从货架上把东西扫到车里,而在普通人眼中,就只能看到独孤桀骜跳了一下,然后一堆的薯片就纷纷落下,正好落在车框里。 惯性使然,独孤桀骜已经塞了一整车薯片的时候,欧景年的下半句才出口:“…我们买点薯片吧。”觉得自己这样很蠢,赶紧又补了一句:“我说,你是不是要跟我商量着买?买年货不是要商量着才有趣吗?”以前爸爸妈妈也会带她来超市买些补充的年货,虽然这一家人完全不差钱,但是买东西的时候却依旧非常节约,爸爸妈妈一面轮流地鄙视着对方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厌其烦地比较保质期、分量和价格,力求买到高性价比的东西。当然,他们两个的东西要节约,但是如果是欧景年想要的东西,那么无论是什么方面,爸妈都只会拿最贵最好的那个。欧景年还记得某次说国外没好吃的,让爸妈寄点零食过去,结果爸妈除了她指定的零食以外,还千里迢迢地给她托运了几箱进口零食——欧景年只能苦笑着把这堆在国外随处可见的零食分送给同学朋友,自己再在淘贝代购了一批。 想起过去,欧景年不由自主地就苦笑起来,随即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扑进了自己怀里,低头一看,独孤桀骜凶狠地瞪着她,看见她低头,踮脚在她嘴巴上咬了一口:“买东西就好好买东西,不许想不开心的事!” 欧景年笑笑,揉了揉独孤桀骜的顶发:“好好好,买东西。我说,我们是不是该商量下买什么,不要看见什么拿什么?” 独孤桀骜哼了一声,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欧景年接过一看,发现上面的东西简单粗暴得可以:“零食,水果,饭菜,笔墨,烟花。” 欧景年眨眨眼:“宝宝,别的也就算了,笔墨是什么?” 独孤桀骜对她的智商感到绝望:“过年不要写福字,写对联吗?” 欧景年:“…这些跟笔墨有什么关系?等等,你说写?谁写?” 独孤桀骜:“…你们不贴福字?不贴对联?”数典忘祖! 欧景年:“…贴,但是都是超市买的。” 独孤桀骜:“愚蠢的凡人才买愚蠢的超市生产的批量福气,如本座这种天资卓绝之辈,必然要靠自己的双手生产福气。” 欧景年:“所以?” 独孤桀骜:“以后家里的对联啊福字啊都由我来写。不用这破超市的东西。” 欧景年:“第一,超市卖的东西不是它生产的。第二,你刚刚不是还拿了这愚蠢的破超市的薯片吗?你每天吃这些愚蠢的薯片,然后鄙视着从超市买东西的人真的好吗?” 独孤桀骜:“可是薯片真的很好吃啊!” 欧景年:…… 在欧景年的强烈抗议之下,独孤桀骜放慢了脚步,带着女朋友“逛”了很久超市,足足填满了六辆大购物车,才心满意足地出去结账,把她们所在的那一条购物通道堵了足足半小时之久。 出去之后,她们才发现买的东西太多,小小smart根本装不下,欧景年尴尬地看着自己那连一辆大购物车容量都不到的后备箱,讪笑对独孤桀骜说:“你说的对,以后我们买车一定要买大的。” 独孤桀骜得意地一扭头,一副“你终于明白朕的深谋远虑”了的表情,随后一招手,拦停了一辆出租车。 她们费了不少力气才把东西堆到出租车上,欧景年对独孤桀骜挥挥手:“回家见。”转身要走,就被独孤桀骜拦住:“你干嘛?” 欧景年有点莫名其妙:“回家啊。我们两辆车,所以你只能坐出租车了。” 独孤桀骜不高兴了:“为什么不能我跟你坐在前面,出租车带着货在后面?!” 欧景年:“…呃,这样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不会觉得很怪吗?而且人家出租车司机未必愿意。 独孤桀骜瞪她:“我就是要跟你坐一起,有意见?哭给你看!” 欧景年:“…好吧。”她默默地看了出租车一眼,独孤桀骜已经走到出租车边上,啪地拍出一张五十:“你开在后面跟着我们,到了地方,再给你五十。”也不管人家答没答应,直接昂首阔步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坐进副驾,哼出一声:“开车!”她脸上满是典型的独孤桀骜式傲慢,欧景年却从这种傲慢里看出了一点点不同寻常的东西,慢慢发动车子,放了几首舒缓温柔的古筝曲,独孤桀骜似乎被熟悉的乐器给安抚了,脸上神情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整个人缩在副驾,手不知不觉就往左移,搭住了欧景年放在手枕上的右手。 欧景年任她抚摸,过了好一会,才问:“…宝宝,你以前是不是也不怎么过年?” 独孤桀骜:“瞎说,我每年过年都过得可热闹了,四海恭贺,万邦来朝。” 欧景年笑了下,右手捏了捏独孤桀骜的手,又搭回方向盘上:“那以后你可能要失望了,我没法搞出那么大的过年场面,最多只能给你放放烟花而已。” 独孤桀骜倏然转头看欧景年,欧景年侧着头对她眨眨眼,独孤桀骜红了脸,粗声粗气地说:“就你这笨手笨脚的,还放烟花呢,别把房子炸了,以后这种技术性的活还是我来吧,哼!” 第212章 这一晚上独孤桀骜难得地没有逼欧景年练功,而是忙忙碌碌地布置着屋子。超市里的笔墨不怎么好,但是也勉强够用,独孤桀骜一口气写了二十几个福字,贴满了每一间房的房门和窗户。她还写了一对特别难懂的楹联,两句话里面有十个字欧景年不认识,不过据说这是三百年前著名才子敬献给独孤桀骜的知名春联,欧景年也就勉强接受了。 除了春联和福字,独孤桀骜还买了各式各样的彩带、彩灯和气球,然后兴致冲冲地把这些东西挂到了每一面墙上。独孤盟主的审美与广大中老年人们的审美实在太过一致,导致欧景年一度以为她布置的是村里结婚的婚房。独孤桀骜却坚持这种简朴的布置代表了她艰苦朴素、勤俭节约的美好品质,并且得意洋洋地把房间拍了照,发到朋友圈去。 没过多久,独孤盟主就收到了好朋友们的真切问候,文白是沙发:“哟,连派对场地都帮我布置好了?” 派对?独孤桀骜迟钝地想起来文白说要借房子的事,然后脸色就瞬间晴转阴,接着朋友圈又有提示,是陈锋留言:“婚房play呢?真有情调。” 独孤桀骜百度而得那个四字洋文的字面意思,却不懂得这个字跟前面的“婚房”有什么关系,想了想,觉得陈锋也许是在讽刺她这样的布置只是简单的游戏而不是正儿八经的过年,顿时火气更旺。 盟主下面第三个留言的是店员小宋,小宋这小子说的话倒是很中听:“这是店长布置的吗?好赞,好温馨,我肯定布置不出这样的东西来。” 拍马屁。独孤桀骜不屑地想,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扯起来,笑了笑。接着店员们纷纷在这条下面留言或点赞,半夜三更发的朋友圈,萨瓦迪卡的员工却一个都没有落下地点了赞。 独孤桀骜稍微地找回了一点受人敬重的感觉,刚想把留言拿给欧景年看,结果发现欧景年已经在那里迅速回复了文白:“不是为了你,是我们自己要过年,你开派对的时候注意点,别把家里给弄乱了。” 文白再也没有回复。独孤桀骜和欧景年对这件事也没有在意。欧景年在独孤桀骜忙的时候把食物全部分门别类的放好,还列出了详细的清单,估算了存货之后,她上网又订了一堆过年的东西,包括在超市没买到的烟花。独孤桀骜则欣赏了一会自己的杰作,又跑去跟欧景年商量:“我觉得过年要买点新衣服,你觉得怎么样?” 欧景年愉快地又付了一笔款,欣然答应:“好啊,看哪天下班我带你去逛街。”想了想,又问:“说起来,不知道小白什么时候要用房子,我们可以那天去。”既然想起了这事,立刻就低头发微信给文白,谁知文白很久也没有回应,欧景年看事情做得差不多了,抱着独孤桀骜先去休息,早上起来看手机,却发现文白还是没有回应——这厮一向睡得晚,欧景年也就没太在意,谁知一直等到傍晚,文白还是没有回复,欧景年觉得有点奇怪,赶紧给文白打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文白才接,声音低沉,却不是抑郁的那种低沉,反而有点像是精疲力尽般的那种嘶哑:“景年,谢谢你,但是我找不齐人,年前先不玩了,下次要借地方再跟你说哈。” 欧景年感觉到不对劲:“小白,你…没事吧?你在哪?” 文白含含糊糊地说:“还在酒店呢。没什么事,就是刚才泡温泉泡得有点累。我先挂了睡觉了啊,拜拜。”她果断地挂断电话,连一丝废话的机会都不给欧景年留。 欧景年觉得事情越来越奇怪了,又打电话给酒店前台:“你好,826的那位姓文的客人是我朋友,她家里有急事,我却联系不到她。她还住在那里吗?今天有出去过吗?” 前台温柔地回应:“她门口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是晚上才挂的,所以应该是在里面——需要为您敲她的门吗?” “不用了。”欧景年临时改了主意,给独孤桀骜发了个消息,直接开车往酒店走。她心里有个隐约的预感,但是又不是太确定,一路开到酒店,到826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先给陈锋打了个电话。 陈锋直接挂断了她的电话,但是没多久就回了一条信息:“跟她在一起。”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欧景年一瞬间就了解了“她”的含义,心情复杂地看了826的房门一眼,慢吞吞地出去,开车到了萨瓦迪卡。 独孤桀骜今天明确宣布了辞职的事,在店里就更随意了,欧景年去的时候她正跷了个二郎腿在看菜单,边看边指点:“这个菜我觉得还可以改进下,口感要柔和一点,味道要更均衡。”她根本连头也没抬过一下,却在欧景年踏进店里的第一时间就站起来,朝着门口笑:“你来了。”她笑嘻嘻地走过去,挽着欧景年的手,亲热地介绍:“今天和第三方外卖平台升级了一下合约,我们跟他们独家合作,他们给我们更多推广版面,以及优先送餐的特权,这样可以缓解一下过年时候的人手压力。我的打算是过年不打烊,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欧景年没有什么话说,就是附和,过了一会,才说:“宝宝,陈锋又去找文白了。” “挺好的。”独孤桀骜也回答,声音和表情都显得非常愉快,“这样文白有事做,不会来借咱们家了吧?” 欧景年有点担忧:“可是我觉得这样对小白不好。藕断丝连的太痛苦了,还不如干脆的断掉呢。” 独孤桀骜挑眉:“你怎么知道是藕断丝连?万一她们最后成了呢?” 欧景年苦笑:“宝宝,文白那个家境,她们肯定是没有结果的。” 独孤桀骜对这种论调嗤之以鼻:“你又来了,试都没试过,怎么知道有没有结果?当初你还说我跟你不可能呢,结果你都答应结婚了。” 欧景年被吓到了:“我什么时候答应了结婚?” 独孤桀骜:“咦,昨天你说以后要跟我一起过年,难道不是一直在一起的意思?一直在一起,不就是要结婚吗?” 欧景年:“…不,我的意思是,我愿意陪你一直在一起。” 独孤桀骜:“所以你愿意跟我结婚,对吧?” 欧景年:“如果只谈意愿的话,好像…是的。” 独孤桀骜:“我也愿意跟你结婚,彼此都愿意,那不就是答应结婚了吗?” 欧景年:“…好像也没什么逻辑错误,但是…” 独孤桀骜挥了挥手:“没有但是,两个人认认真真在一起,总是要结婚的,不然要是有一方生病或者受伤了,送去医院,都不能帮自己心爱的人签字,办很多事情,也总是得不到法律的保护和社会的认可——这是你自己说的。” 欧景年:“为什么在你嘴里,结婚总像是旧社会式的找到个条件匹配的把事办了凑合着过一辈子那么简单?” 独孤桀骜:“难道不是吗?找到个合适的人,觉得愿意跟她一辈子,于是就这么办了,然后努力在一起过一辈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这不是所有人结婚的套路吗?难道还非要像言情剧里那样纠纠结结各种矫情误会最后别别扭扭地在一起?” 欧景年:“前面倒是似乎有道理,但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又是什么鬼?” 独孤桀骜:“都说了要努力在一起当然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嘛。我打比方,像文白和陈锋,真觉得彼此合适也想结婚,那就放手一搏排除万难去做呗,像文白那样的纠结法,一辈子也别想有什么结果。还好陈锋还算主动。” 欧景年:“…等等,陈锋去酒店不会又是你的主意吧?!” 独孤桀骜:“不是。” 欧景年:“还好还好,宝宝,你不要随便插手她们两的事,别到时候没个结果两边都受伤。” 独孤桀骜:“咳,陈锋昨天偷偷问我文白那个派对的事,我告诉她文白的目的是要找美女玩,不知道这算不算插手?” 欧景年:“…晚上你睡次卧。” 独孤桀骜:…… 第213章 欧景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把独孤桀骜给赶去次卧,结果自己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凌晨4点,她估计独孤桀骜应该已经熟睡,悄悄起身,蹑手蹑脚地摸出房门,结果才一开门,就看见独孤桀骜背靠着门口的墙盘腿坐着,大概是因为头和肩膀都向一边歪得厉害的缘故,一条显著的口水痕从嘴角一路流到脸颊,又流到肩膀,沾湿了她那套新买的粉红色y睡衣。 虽然整栋楼都开着地暖,不担心着凉问题,欧景年还是心疼得厉害,估量了一下自己的手劲,弯下腰,刚碰到独孤桀骜,她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口齿不清地喊:“老婆。” 欧景年的甜蜜劲还没持续一秒,一股混杂着疑惑的愤怒就涌上心头:“独孤桀骜,你喊谁老婆呢?” 独孤桀骜睡得香甜,连眼睛都不肯多睁开一点:“当然是欧景年你啊,除了你,还有谁能接近我不被打死?” 欧景年的怒火瞬间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甜蜜,她的脸有一点点热,好在独孤桀骜也没在看她。欧景年蹲下去,抱起独孤桀骜,这小家伙下意识地就搂住她的脖子,眼睛惬意地眯着,嘴里软绵绵的说:“屁股抱高一点。”她就知道欧景年舍不得她,早知如此,何必赶她出去呢,哼! 欧景年无奈地瞪了独孤桀骜一眼,微调了下手的姿势,感觉独孤桀骜她老人家满意了,才把她抱进主卧,放到床上,自己钻进被窝,背对着独孤桀骜。 人真是奇怪,两人睡一起的时候,除了双修以外,明明也并不如何贴紧,但是身边有人没人,偏偏就是有巨大的差别。欧景年刚才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旦把独孤桀骜给搬进来,眼皮就好像被胶水黏住了一样,怎么也张不开。欧景年一边感慨世事奇妙,一边把手向后一伸,没有摸到独孤桀骜身上,只在离她大约几厘米的地方停住,感受着那股独属于独孤桀骜的热量。那种热量像是有生命一样,迅速地沿着她的手传到全身,欧景年被这股暖洋洋的能量包围,即将幸福地陷入梦乡之际,独孤桀骜却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一坐而起,推着欧景年就喊:“欧景年,你承认你是我老婆了!” 欧景年懵懵懂懂地抬头,疑惑地“啊”了一声。 独孤桀骜又倒下去,紧紧贴着她躺着,左手去推欧景年的右手:“刚才我叫你老婆,你没有反对!” 欧景年终于被这句话的信息量给吓醒了,然而片刻之后,她又恢复了迟缓的表情,闭上眼说:“女朋友也可以叫老婆的。” “才不是!”独孤桀骜得意洋洋的指出:“你明知道我说的老婆就是妻子的意思。” 欧景年:“很晚了,能先睡觉吗?” 独孤桀骜晃得更起劲了:“把这件事弄清楚再睡。欧景年,我问你,刚才我问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心里已经默认你是我老婆了?说实话,不许骗人哦。” 欧景年深吸一口气:“我已经睡了。” 独孤桀骜:“你不回答,就是默认了,明天我就抱着你去大闹民政局去。” 欧景年:“…有一点,但是不是全部。我刚才也没多想。好了可以睡了吗?” 独孤桀骜继续晃她的手臂:“如果是的话,今年过年可是一个好时机哦。” 欧景年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把独孤桀骜踢下床的冲动:“你刚说不回答就是默认,我回答了,不算默认!” 独孤桀骜得意洋洋地说:“我没说不默认会怎么样啊。” 欧景年:“你给我滚出去,继续回门口睡去。” 独孤桀骜:“咳,那个,你误会了,我的意思不是过年领证啦。我是说,今年过年,是个跟你爷爷奶奶摊牌的好时机。” 欧景年以超越她本身能力的灵敏翻身而起,坐在了独孤桀骜的身上:“独孤桀骜,你不许再做任何不靠谱的事,不!许!不然信不信我草到你哭!” 独孤桀骜:“你用词文明点…咳,那个,其实…只要不像上次那样让我憋着,草到哭也没什么关系啦…” 欧景年:…再跟独孤桀骜待下去,她一定会从天真善良的纯洁女郎变成一个暴力狂… 独孤桀骜:“但!是!我既然提出这个倡议,当然是有一定的把握的。不是百分百啦,只是有一定的几率,毕竟你爷爷奶奶的年纪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受不了刺激,今年不说,明年只会更难,到时候就一辈子都没办法说了…呃,我不是在诅咒咱们爷爷奶奶的身体,我…那个,我们还是来说正经事吧…” 欧景年横眉怒目地把刚抱进来的独孤桀骜又给抱出去,按在次卧的床上,用被子使劲压好,独孤桀骜要挣扎,被欧景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又不敢动了,只好两手抓着被子沿,嘴巴咬着被子边,一双水濛濛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从下往上看着欧景年,欧景年不为所动,恨恨地走出门,重重地关上房门,故意拖着步子走回主卧,然后在房间里失眠了一整夜。 认识杨爱红的时候她还年轻,没有经历过任何风浪,一心以为爱一个人就要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无论别人怎么看。但是事实证明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出柜这件事带来的伤害真的太大,不仅仅是对她,也是对她的家人。也许像她们这样的人只能一辈子守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小心翼翼地拥护着自己的小幸福,如履薄冰地经营着那一点看不到未来的未来,听到别的国家传来合法结婚的消息就匿名在网上小小的欢庆一下,然后接着回到冷漠的现实里,珍惜和恋人在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刻。 欧景年突然生出一股极端的懊恼,懊恼她为什么要那么快就回国。她完全应该留在外面的,也许爸妈会寂寞孤单,但是至少那样会有更多的时间来做铺垫。她还懊恼自己为什么出生在华夏,假如她生而为某个更开放的国家的公民,一切都会变得完全不同,她可以顺利地与同□□往,结婚,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和法律的保护,至少是名义上的祝福和保护。现在她躺在这里,想着的一切烦恼,都将不成为烦恼,或许那样,她会过着更幸福更快乐的生活。她又想到了读书时候意气风发时和同学讨论的那些事情,就算是在那些包容开放的国家,同性恋的权利也是斗争了好久才被承认的。一代又一代的人们奋起抗争,然后一点一点地争取到了现在的权利。支撑着那些人斗争的是什么呢?欧景年觉得自己应该不知道。也许她曾经知道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流失,她已经逐渐失去了那种东西。然而独孤桀骜身上,似乎又有着那种东西。 欧景年平白生出一线希望,情不自禁地扭头看了看自己边上,独孤桀骜不在身边,这时候,她大概在隔壁睡得正香吧。欧景年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赌气似的把自己整个都埋进被窝里,卷成一个散发着满满怨念的大圆团。 第214章 欧景年一晚上没睡安稳,早上立刻就在自己脸上发现了两个大眼袋,她懊恼地对着镜子照来照去,惊恐地发现脸上多出来的不止是眼袋,还有一颗粉红的小痘痘。 欧景年完全忘记了刷牙这件事,凑到镜子前,从眼袋看到痘痘,从痘痘看到毛孔,从毛孔又看到自己嘴唇上的绒毛,越看越觉得自己丑爆了,感觉天都要塌了。她不知不觉就开始去摸自己的化妆包,这东西好几年没出现在她的视野,找到它颇费了一些心思,而找到以后,欧景年才发现里面的东西早都已经过期,某瓶喷雾甚至已经分成几层,透明的瓶身里全是浑浊的游离物质。 欧景年满心沮丧地扔开化妆包,东西刚脱手,卫生间的门“砰”地一下被踢开了,独孤桀骜像一只小豹子一样冲进来,口里嚷嚷着:“欧景年我那边的水池坏了,出不了水了你这里借我用用。” 欧景年下意识地就捂住脸,有点闪避地说:“你用吧。”这时候才想起重点,放下手掌,狐疑地问:“水池怎么就坏了?”家里当年装修用的都是好东西,住了十几年没见坏过,而且物业那边定期维护的时候也检查过说没问题了,怎么突然就坏了,而且…欧景年默默地看向自己的水池,独孤桀骜已经在那里找到了她自己的牙刷和漱口杯,边刷牙边哼起了奇怪的歌曲:“我昨晚是不是把你的东西都拿过去了?” 独孤桀骜吐出满满一口白泡泡,慢条斯理地漱了漱口,才说:“是我刚才拿过来的。” 欧景年:“…你进来的时候手上明明没有东西。” 独孤桀骜:“你看错了,我刚才左手漱口杯右手牙刷呢,哎呀时间不早了你快点洗漱要上班了。” 欧景年:“…这个时间不是练功时间吗?” 独孤桀骜:“咳,本座不过轻轻试探你一下,看你会不会借机偷懒而已,你果然一心向道,武心坚固,不枉费我长久以来的栽培,嗯!” 欧景年:…… 独孤桀骜动作迅速地洗漱完毕,却并没有马上走开,她一进来欧景年就发现她的眼光瞟向了地上的化妆包,然而她却直到刷完牙洗完脸,才假装不经意地“发现”了地上的东西,弯腰捡起,用右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在里面扒拉了一会,才转头问:“景年,这是什么?” “化妆品。”欧景年边刷牙边含糊地回答,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镜子,越看越气闷。 独孤桀骜好奇地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仔仔细细地研究了半天,又问:“所以这是化妆的东西?可以让人变白、变美?” “算是吧,不过这些都过期了,都扔了吧。”欧景年弯着腰在妆台的抽屉里翻了半天,总算找到一瓶没过期的柔肤水,还是某次逛街文白强行塞给她的,她往手心里倒了一大捧,也不管手掌下滴滴答答还在漏水,就往脸上扑。 扑了几层水以后,脸上的皮肤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粗糙了,欧景年才松了口气,站直身体,又被凑在她身边盯着她看的独孤桀骜吓了一跳:“你干嘛?” “这是美白的,还是补水的?”独孤桀骜眨巴着眼这么问,瓶子上的洋文看得她头疼,不过她也是逛过几次商场的人了,知道这些化妆品基本就是那么几个套路。 “补水的。”欧景年一面说,意识到独孤桀骜的心思,又倒了一点出来,微微蹲曲膝盖,给独孤桀骜的脸拍上:“你这肤色很健康,不需要美白,不过你倒是可以买点基础的护肤品,晚上我们一起去逛街吧。” 独孤桀骜等欧景年给自己补了水,才点点头,她也把脸凑到镜子前看了又看,过一会,小心翼翼地对欧景年说:“会好看一点吗?” 独孤桀骜的表情有一点忐忑,不是从前以为自己很丑的时候那种自卑,也不是平时那种狂妄自大的样子。欧景年突然意识到独孤桀骜跟自己刚才的心情是一样的,都在等待恋人的肯定,脸突然就有点红,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抱住独孤桀骜亲了一口:“不管怎样,我都觉得你最好看。” “瞎说。”独孤桀骜的脸也红了一点,用力推开欧景年,却忍不住又对着镜子照了一会,欧景年凑到她身边,对着镜子说:“真的。刚才我看见自己有眼袋,还长了痘痘,也觉得很不开心,但是你进来,我突然意识到你其实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东西,因为在你心里我就是最美的,你在我心里也是这样。” 独孤桀骜:“诶,你长痘痘了,哪里哪里?快来我拍个照。” 欧景年:…… 独孤桀骜:“骗你的,我只想跟你自拍,来,笑一个。”她自说自话地按下了快门,照下了欧景年顶着眼袋和痘痘的脸,然后用这张照片做了微信头像。欧景年收缴手机无果,想想独孤桀骜也没几个微信朋友,于是就由她去了。谁知独孤桀骜突然发现了拍欧景年的好似的,抓着欧景年当模特,上上下下拍了几十张照片,欧景年不得不祭出狮吼功,才把独孤桀骜从主卧的卫生间赶出去,下楼的时候发现今天的早饭都已经凉了,练功的时间也早就过了,只好在心里把独孤桀骜瞪了一百遍,换了衣服,没精打采地去上班。 临近过年,整个办公室人的心思都不在工作上。欧景年到单位很久以后,才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她提干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了,办公室的人终于不再那么正大光明地针对她,只是言行举止之间明显有了隔阂,尤其冯洁萍,每次欧景年跟她打招呼,得到的回应都是一声阴阳怪气的“欧科长好”。 欧景年对这种情形很无奈。更无奈的是,本来她这个提干只是象征性的,是上面变相增加部门层级和科员待遇的法子而已,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风声却又变了,突然之间,欧景年就变成了文化局某个科的副科候选人,虽然也是清水衙门,比在档案局混日子却强多了,而且等于从事业编制调成了公务员——最重要的是,那边跟市里所有的行政部门都在一起,欧景年小时候跟叔叔去过,知道市长办公室就在文化局同一栋楼的楼上,也知道婶婶的单位和她未来的部门就在同一层楼里。 不用独孤桀骜帮忙分析,欧景年也知道这是拜谁所赐,礼貌上来说,她应该对那人当面致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联系那边,哪怕用她所知道的所有道理道德教养礼貌观念也无法说服她自己。 第215章 欧景年上班上得不自在,独孤桀骜也没有比她好多少——文白死活不肯同意独孤桀骜的辞职,还用拍卖会的邀请做威胁,非要让独孤桀骜在店里待着,“培养下任店长直到合格”为止。说是说培养下任店长,但是独孤桀骜推荐的那位是从店员升上来的,对独孤桀骜的畏惧已经根深蒂固,凡事都要来早请示晚汇报,一点风险不肯承担。而之前做过店长,现在被任命为“领班主任”(独孤店长新设的职位,专门管理服务这块,并直接向文白/独孤桀骜汇报)的小宋心里不服气,又不敢直接和独孤桀骜说,于是也从早到晚变着法子在独孤桀骜身边绕着圈,妄图从独孤桀骜那里套套口风。 要是在不忙的时候,独孤桀骜是很乐意享受这种来自两方面的巴结的,问题是她现在很忙——一方面,现在电脑课的内容越来越深,哪怕是凭借独孤桀骜的脑子,不做大量练习也已经没法跟上进度了,何况她又在为驾照的理论课考试提前做准备;另一方面,独孤桀骜在准备自己的古董店,虽然欧景年靠着一些以前的旧关系选定了地址,也找了几个不错的后备进货渠道,文白也能帮上一些忙,但是店面装修、招人选人、市场定位这些东西都要独孤桀骜亲自准备,独孤盟主当年都是直接接手已经设立的店铺,主要用心都在人事上,从没接触过这么琐碎的事情,光是研究银行工商税务做注册报税之类的华夏当代特有的流程就已经几近崩溃,再被这两个人这么骚扰着,独孤盟主那本就不温和的脾气就更加暴躁,然而再暴躁,她也只能耐心地协调这两个人,倒不是说她突然转了性子,而是因为这两个人将来就是萨瓦迪卡的中流砥柱,按照独孤桀骜私下里对萨瓦迪卡的规划,很可能欧景年将来的主要收入都要归他们管。 独孤桀骜的耐心让她在萨瓦迪卡待了一个小时又二十分钟,这段时间之后,她终于忍不住,随便找了个理由,抱着电脑出了门,然后被午休时间溜出来的欧景年给堵了个正着。 欧景年:“宝宝,你这么聪明,帮我想个办法,既不会惊动到我爷爷奶奶,又不会再让我叔叔婶婶干涉我们的事好不好?” 独孤桀骜:“杀了他们最直接。”或者打瘫痪,打残疾,打得生活不能自理…都行。 欧景年:“…我说认真的。” 独孤桀骜挠挠头:“我也说认真的,又不伤害他们,又不伤害你爷爷奶奶,还要出柜,这个…有点难度——他们又骚扰你了?”独孤桀骜说这话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就一手挽住了欧景年的手臂,带着她往外面走,以免那边斗争的两个人求自己不成,骚扰到欧景年头上。 欧景年点点头:“他们想把我调到市里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待着。” 独孤桀骜敏感地抬头:“那肯定是清贵,阿不,我的意思是清闲,名声好听,又没什么实权的部门对不对?多半还跟你现在的单位有关联,比如文化局什么的。” 欧景年“咦”了一声:“这你都知道?” 独孤桀骜得意洋洋:“这还不容易,实权部门短时间内哪里这么正好就有空缺?又哪能这么容易就搞的进去?不清闲名声不好怎么能收买你?又怎么能给你爷爷奶奶交代?这主意肯定是你叔叔想的,当官的才这么办事,你婶婶肯定没这种明升暗降的手段。” 欧景年看她一脸得意即将冲破天际,顺手就给了她一个爆栗:“说正经的,我们…要怎么办?我不想调到市里去,但是现在我单位里的人…唉。”现在想想,大概在评优之前,他们就已经计划好了,特地事先不放出风声,等到冯姐被选上了再突然换人,这样单位里的人个个都知道欧景年是小人,抢别人的提拔,在事业单位里惹众怒是什么结果,婶婶那种老油条能不知道?故意这么做,就是要逼得欧景年只能去新的岗位,连推辞都没法推辞。 独孤桀骜听见她自然地说“我们”,眼睛都快笑成一条缝了:“去市里就去呗,你是副市长的侄女,去市里上个班有什么关系?要我说,你就买个跑车,再买几个好包,每天开开心心地去上班,再开开心心地下班回来陪我就好了。” 欧景年一下没反应过来:“我没事买跑车干嘛…诶?”她看着独孤桀骜,独孤桀骜歪着头看她,牙齿在太阳下闪着光:“跑车当然要买,不买怎么能显示你市长侄女的身份呢?钱不够,我借你,什么贵我们就买什么,一定要比别人的都好,还有啊,你是市长的侄女啊,怎么能准点上下班呢?一定要中午才去,吃完午饭就可以回来了,别人叫你干活,你可不能干,多丢你的身份啊。哦,对了,记得一定要用恶毒女配的腔调,这样才凸显你的高贵冷艳。”欧景年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去市里上班,不出三天,保管欧阳泰要想尽办法把欧景年给打发回去。 欧景年哭笑不得,又敲了她一下:“你这是什么馊主意,这样做了,我的工作还要不要了?” 独孤桀骜很想说“这种破工作你要它有何用”,还想说“你放心,我养你”,但是想了想欧景年每天出门上班的劲头,她又把话咽下去,含含糊糊地说:“当然,我只是教你这么做,但是要不要这么做,还是要问你叔叔的意见的,说不定他觉得这样不太好,把你调到别的地方,别的岗位了,也说不定呢。” 欧景年有点迟疑:“就凭这个,你觉得…有效?”她毕竟不是欧阳泰的亲生女儿,父亲又是曾经的知名企业家,未必能靠这些东西给欧阳泰造成实质影响。 独孤桀骜微微一笑:“你叔叔要是不想再上进,那当然是没有效果的,但是如果他想要再升一升,那么他就一点差错都不能出。”欧景年家上数八代,都是小老百姓,杨爱红又已经指望不上了,欧阳泰再想往上,只能靠自己,这种时候,一点点传闻,都可能成为别人攻击的借口,独孤桀骜自己也曾这么一步一步向上爬过,知道这种时候,人总是至为小心的。 欧景年皱了皱眉:“但是,这只是这次…” 独孤桀骜摸了摸下巴:“其实,如果你不介意,我还可以帮你去搜集搜集你叔叔的黑历史。” 欧景年:“…你指的搜集是说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独孤桀骜:“咳,差不多吧。” 欧景年:…… 独孤桀骜:“当然,我只会打探比较重要的事,那些男女*什么的,我这么正直善良有节操的人是肯定不会碰的。而且我也只会用你允许的手法,什么下药啊断人子孙根啊半夜偷窥之类的事我是不会随便干的。” 欧景年:…… 独孤桀骜:“还有,你叔叔未必有黑历史,不过这也没关系,我还可以帮他搜集别人的黑历史嘛,一个人的黑历史换一个默许的态度,我觉得还是挺值的,你觉得呢?”她装作漠不在乎,其实心里早忐忐忑忑的了,毕竟她已经领教过欧景年的固执,不过这回,出乎她意料的是,欧景年不但没有露出嫌弃的意思,反而有点认真地捧住她的脸:“宝宝,谢谢你。” 独孤桀骜故意做出莫名其妙的表情:“谢我什么?” 欧景年笑了笑,没有顺着独孤桀骜的意思说下去,只是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在独孤桀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抱了她一下:“走,买包包去。” 独孤桀骜:“啥?”做还是不做,给个准话呀。 第216章 欧景年对独孤桀骜一头雾水的模样非常满意,牵住她的手,一带一转,换了个方向:“买包包,什么贵我们买什么,走。” 独孤桀骜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刚刚不还说不想丢工作,怎么现在突然又想明白了?”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善变。 欧景年在她鼻子上点了一下:“傻瓜,我又没说给我买。” 独孤桀骜觉得更莫名其妙了:“不给你买,那给谁买?”这里除了欧景年没有别的女人…女…人… 欧景年看独孤桀骜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笑得更加灿烂了:“给你买呀。要过年了,带你买新衣服,新鞋子,新包包好不好?” 独孤桀骜:“我又不是小孩子,买什么衣服?而且你有那个钱,还不如拿来进货。” 欧景年笑着摇头:“进货的钱也有,买包的钱也有。”她顺手掏出手机,把一条银行提示短信显示给独孤桀骜看:“文白提前分红啦,店里今年没少赚,刨去你们折腾的那堆设备和人员,还比去年翻了一番,你老板我决定好好的犒劳犒劳你,怎么样?” 独孤桀骜好一会儿才数清楚那上面资金的位数,在心里默默地比照营业额算了一遍,算出文白并没有刻意隐瞒或者亏空,反而还多分了一点给欧景年,才哼了一声表示满意,随后又皱眉:“你在你家的企业里好像还有干股?这个就没分红吗?” “那个啊,”欧景年怔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哪里的干股,满不在乎地摇头:“那个是3、4月份才有,而且分红也不多,我不指望那个。” 独孤桀骜立刻就起了疑心:“那么大个企业,分红…比萨瓦迪卡还少?” 欧景年本想搪塞过去,看见独孤桀骜的眼神,就叹了口气:“企业是人家在管,分不分红这种事,你该比我清楚。不过,企业运作我又没出过什么力,能拿点干股已经很好了,我很满足。” 独孤桀骜瞪她,欧景年就牵着独孤桀骜的手臂在她身上蹭来蹭去——独孤桀骜总爱用这招,现在欧景年也学会了,只不过独孤桀骜个子矮,只能在欧景年身前晃来荡去的蹭,欧景年却仗着身高优势,一下就从后面抱住了独孤桀骜,把下巴压在她肩上,脸蹭着她的脸,手臂环着她的手臂:“宝宝,我们先去买衣服吧,我想看你穿裙子嘛。” 独孤桀骜无语地看着欧景年这么个大个子生硬地模仿自己的撒娇招式,理智上觉得自己已经看穿了一切,绝不会被欧景年带开话题,感情上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偏向欧景年,反手搭住欧景年的手,脸也在她脸上蹭了蹭,背还向欧景年的胸贴了贴,力图最大限度地感受那两股柔软。 欧景年发现了独孤桀骜的动作,笑得眼都弯了,特地压低声音,凑在独孤桀骜的耳边轻轻说:“我们一起穿裙子好不好,大红色裙子,配黑色蕾丝衬衫,你知道蕾丝是什么吧?就是上次我们在试衣间里,我给你试的那种。” 独孤桀骜倏然红了脸,早把什么分红啊、欧阳泰啊之类的事全部忘光了,她有点别扭地动了一下脖子,也不管什么场合,外面有多少人,直接就一转身,抓住欧景年狠命地亲了一口。外面有不少人,欧景年略微迟疑了一下,马上就被独孤桀骜的舌头给吸引住,忘情地拥吻起来。两个漂亮女人当街亲吻并不常见,过往的路人无不驻足侧目。 独孤桀骜在人群里瞥见一张眼熟的脸,终于想起这边离欧景年的单位并不远,她慌忙要抱住欧景年,把她的脸给转到另一边,不叫那人看见,谁知道这么一会,围观的那位就走了过来,对着两人冷笑:“小欧啊,原来你是同性恋啊,怪不得总是不肯相亲,也不找对象了。” 吻得忘情的欧景年吓了一跳,斜抬了一下眼睛,才瞥见说话的人是自己单位的冯洁萍,她最近的死对头。欧景年下意识地就想去握独孤桀骜的手,免得这位盟主大人听见别人讽刺自己,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结果独孤桀骜倒是气定神闲,看了冯洁萍一眼,淡定地笑:“你自己老公的事都没搞清楚,还有心思来管我们?” 冯洁萍和欧景年同时一怔,冯洁萍立刻叉腰横眉,脸对着欧景年,眼睛却看着独孤桀骜,阴阳怪气地笑:“哟哟哟,小欧啊,你这个女朋友好厉害的,连我老公都认得了。怎么,也是在市里上班的?我看这打扮说话,不像是本地人嘛。” 独孤桀骜冷笑,没有对冯洁萍,而是转向欧景年,两手向上,伸了一个懒腰:“景年,我真不懂你怎么觉得这是她老公的错——你看看这位阿姨的样子,她像是能留住男人的人吗?长得又丑,穿得又土,言谈举止一点教养都没有,还有事没事喜欢瞎传些谣言,怪不得她男人要在外面找女人在,啧啧。” 冯洁萍大怒,欧景年是同性恋这事也暂时放下了,指着独孤桀骜就说:“你给老娘说清楚…” “我本来就要说清楚,”独孤桀骜又伸了个懒腰,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大,却轻轻松松地盖过冯洁萍的大嗓门,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在场的每个人怀里:“你老公呢,在外面偷腥已经很久了,但是他又养不起那种特别好的,所以只能跟一个路边站街的好上了,我看见他们好几次了,景年心肠好,不忍心告诉你,所以你还蒙在鼓里。那个鸡其实长得也挺丑的,但是跟你比起来,还是要好一点,不,应该说,你连站街的都比不上。对了,你老公单位是不是提前休假啊?马上要过年了,他肯定要给那个人买点东西的吧?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管别人?不如回家看看你老公才是正经。” 冯洁萍气得满脸通红,冲着欧景年喊:“欧景年,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和你女朋友…你们真是绝配!你等着,我会叫全单位都知道你的真面目的。”她怒气冲冲地转头,却没有向档案馆,而是朝着反方向出去,拦了一辆出租车就走了。 隔着那么远,欧景年居然还听见她打电话的声音:“喂,领导啊,不好意思,我家里突然有点事,想跟您请半天假,对对对,是我小孩病了…” 这一切变故来得太快,欧景年张了张口,想问什么,又没问出来,独孤桀骜赶紧就抓着她的手闪进了萨瓦迪卡,贴着她问:“景年,你们领导平常是什么样的性格?前卫吗?古板吗?你们单位氛围怎么样?我刚才是诈那个人的,她老公的事我根本不知道,她回家肯定就知道真相了,我们只能乘她还没反应过来想想对策——就说我是你同学,在跟你拍微电影怎么样?不好不好,就说我们在做广告…什么广告呢…” 欧景年:“…等等,你刚才说的都是猜的,不是真的知道?”亏她还在纠结要先对独孤桀骜背着她调查单位同事这件事生气,还是对独孤桀骜当街对人口出恶言、侮辱别人人格这件事生气呢。 独孤桀骜:“这个…反正她这样的中年妇女,多半是感情生活不顺利,老公出轨这种事也是正常的嘛。” 欧景年猛然瞪住她:“宝宝,你觉得感情生活不顺利,出轨就是正常的?” 独孤桀骜下意识地嗯了一声,旋即反应过来,赶紧拉住欧景年:“景年,我不是那个意思…” 欧景年把手从独孤桀骜的手里抽出来,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那你是什么意思?” 第217章 欧景年刚一瞪独孤桀骜,独孤桀骜就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欧景年问出口的那一刻,她心里已经习惯性地闪过了好几个投机取巧的答案,足以巧妙地解决欧景年的担心,以及堵住这之后所有的后续追问,但是独孤桀骜下意识地就选择了最笨、也是她最近最常用的解答:“以前…是的。” 欧景年看着她。 独孤桀骜看女朋友不慌不忙的样子,有点着急:“我不是转移话题,但是,你是不是要先考虑最紧急的事,你的工作…” 欧景年的语气很平静:“冯洁萍家离这里来回至少也要一个半小时,不急。” 独孤桀骜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咬着下唇,说:“我…你也知道,我是古代人嘛。” 欧景年挑眉。 独孤桀骜跟她相处这么久,对她的表情已经有了了解,看她似乎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心里顿时有了底气,想了一下,才轻咳一声,扭扭捏捏地说:“虽然我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天资聪颖…咳,但是呢,我也是人,不是神仙,难免也会受影响,有些观念,总还是跟我那个时代相近的——你们管这个叫做时代局限性,嗯。” 欧景年:“…这跟时代有什么关系?” 独孤桀骜:“是这样的,我们那时候重男轻女、一夫多妾嘛,女人们对男人的要求比较低,也不像你们现在这样,什么专一呀,忠诚呀什么的…不过我不一样,我觉得内宅只要有一个女人就可以了,那么多小妾争风吃醋不好…不对不对,我的意思是,我只喜欢你一个,只跟你在一起。”独孤桀骜对自己的说服技巧一向很自信,然而这些技巧一旦遇上欧景年,就统统都用不上了,欧景年也不需要什么高深的辨别技术,只要眼睛朝独孤桀骜一看,真心话就会自动从独孤桀骜的嘴巴里说出来:“我…我对别人,当然是这么想的,但是我觉得,我们不一样。我…我爱你,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对你做这种事的。景…景年,你不一样,你跟她们都不一样。”她想,这时候是该说点赞扬的话了,比如“欧景年,你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或者“欧景年,你是天下第二聪明人,而且长得又这么漂亮,你做什么都可以,没人会忍心对你这样的美人出轨的”,可是这样的话在心里想了千百遍,到了嘴边,依旧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可怕的是,话虽然没说出来,却已经对独孤桀骜造成了影响,她忍不住愣愣地抬头,把欧景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欧景年的确是美人无疑,但是要说是天下第一,那倒还差得远,可是刚才独孤桀骜在想那句“全世界最漂亮的人”的时候,却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独孤桀骜发现自己是真心这么认为的,由此受到了绝大的惊吓,受到这种惊吓驱使,独孤桀骜把欧景年打量完一遍还不算,连手也伸出去,顺着欧景年的头摸下去,一路摸到肩膀。 欧景年:“…说话就说话,动手干嘛?!” 独孤桀骜又摸回去,捏了捏她的脸颊:“不干嘛,就想摸摸你。”茫然中,她暂时忘了欧景年会生气这件事,两手并用,把欧景年的脸又捏又搓地玩了一会,好在欧景年也被她的行为给惊诧到了,站在那里任她摸了半天,才又想起刚才她们在说什么,想要把话题再带回去,觉得这样显得自己特别斤斤计较,然而真的要不计较,她又觉得心里梗着一块东西似的难过,张了张口,没等说出什么,就看见独孤桀骜很认真地看着自己说:“欧景年,你不是全世界最漂亮的。” 欧景年想,她现在是该发火呢?还是不发呢?发火的话,独孤桀骜说的的确是事实,似乎没有什么正当的由头,但是不发呢,女朋友先说了一大堆“感情不好就可以出轨”“我是古代人我就是这样”之类的话,又来了这么一句既不体贴又太过真诚的评价,不生个气,感觉都对不起谈的这场恋爱,可是如果还有心情纠结这些,是不是就是意味着自己其实没有在生气呢?所以她到底应该怎么说?——欧景年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绕了进去,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独孤桀骜误会了欧景年沉思的含义,挠了挠头才说:“你别生气,我不是说你不好看,我的意思是我认识很多人,都比你好看,不对,我的意思是,…”她发现自己不但嘴巴笨拙,连脑子都开始转不过弯来了,顿时有点暴躁:“我的意思是,欧景年,我爱你。” 欧景年茫然地抬头:“啊?”她有生以来听过很多这句话,可是从没有哪次像这次这样突兀,前后的句子完全没有任何关联,场景和这三个字也没有任何关系,单纯的听起来,这句话很像是独孤桀骜为了应付自己而一时胡诌的音节,可是看到独孤桀骜因为又气又羞而胀红的脸,欧景年又意识到独孤桀骜是在说真心的,她七弯八绕地说了一大堆,所要表达的中心思想就是她爱欧景年,看她脸红的程度,爱的还挺不浅。欧景年突然间有了一个小小的设想,然后厚着脸皮问独孤桀骜:“宝宝,你是想说…我不漂亮,但是你还是爱我?”她小心眼地替换了一个概念,独孤桀骜先红着脸点点头,又突然抬头申辩:“不,我的意思是,你很漂亮,虽然不是世界第一漂亮的,不不不,我是说,我以前总是觉得我什么都要最好的,没想到却找了你。” 欧景年:“……”独孤桀骜把这样的话再说一遍,她一定当场翻脸!而且回家也继续分床睡,分开一周,不,一个月!她还要让独孤桀骜去抄《思想品德教育》,整本书都抄一百遍! 好在独孤桀骜发现了问题所在,赶紧换了说法:“不对不对,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我是想说,虽然你不是世界上第一漂亮的,但是在我心里,你就是天下第一美人。我…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无论你漂亮还是不漂亮,有钱还是没有钱,哪怕你变成像那个女人那样的黄脸婆了,我也是爱你的,也绝不会出轨的。” 欧景年:…… 独孤桀骜:“…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刚才那句话,说的是别人,不是我。别人出轨,那是他们的事,叫做自然规律,我…我不出轨,这也是自然规律,因为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景年,欧景年,你不要担心,我…保证。” 欧景年看着她,她的眼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亮,如果说,常人的眼睛亮起来像是星星,那么独孤桀骜的眼睛亮起来简直就是夏日白天里的太阳,不但亮,而且还炽热,像是能把人从内心点燃一样。欧景年被这双眼睛看着,不由自主地就轻轻点了点头:“好,我不担心这个。” 独孤桀骜的嘴角刚要牵起来,手也刚要去碰欧景年的手,就听见她说:“但是你刚才说我是黄脸婆?” 独孤桀骜:(⊙o⊙) 第218章 欧景年从独孤桀骜嘴里套出一堆情话,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去逛街买包包了。” 独孤桀骜简直惊呆了:“你你你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什么事?”欧景年明明什么都记得,却故意要笑着逗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气急:“那个女人!你同事!她刚才看见我们了!要不这样,你告诉我她家地址,我现在就过去让她住嘴。” 欧景年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让她住嘴?杀了她?” 独孤桀骜握了握拳头,没有说话。 欧景年笑着摇摇头,揉了揉她的小女朋友的脑袋,结果发现独孤桀骜的头发有点打结,于是以手指为梳子,替她简单的梳了梳:“她跟我有仇,没事还要说点事出来呢,你跟她辩,只会越描越黑,还不如不理她。你想她只是看见了一次,又没拍照也没摄影,一点证据都没有,说出来本来就毫无根据,而且现在人人都知道她跟我有仇,她说我的坏话,就更没公信力了,只要我最近低调一点,那群人再怎么样,也只敢在暗地里说说,绝对不敢拿这事来当面为难我的,你这么聪明,这么懂政治斗争,这样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吗?对了,你最近是不是又没用护发素?头发又干又硬,明天别上班了,我给你约个护理,你去把头发打理打理。” 独孤桀骜:“…但是这样,你在单位的处境就更差了——我不去理发店,不想让除了你以外的人碰我脑袋。” 欧景年替她把头发理顺,随手又给她扎起了马尾:“那些理发师又不懂武功,碰你也没危险,你就忍一忍又怎样?反正我现在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大不了不理他们就好了嘛,没关系的。而且,说实在的,我一直都不喜欢那种遮遮掩掩的方式,以后要是可以大大方方和你成双成对了,反而是好事。” 独孤桀骜愣了一下:“成双成对?你…” 欧景年终于扎好了马尾,侧着头端详了一下,觉得独孤桀骜的头发太长了,马尾懒洋洋拖在背上,与预想中朝气蓬勃的元气少女形象有点不符,于是又把刚扎好的头发拆了,开始一下一下地替独孤桀骜编辫子:“我不是说马上就出柜啦,只是…也许我们迟早都有这一天的,总要有个心理准备。” 独孤桀骜看欧景年。 欧景年聚精会神地编着辫子,很快就把独孤桀骜的一头长发编成了一左一右两根长辫,放到独孤桀骜身前,她满意地打量了独孤桀骜一眼才继续补充:“你别误会,我可不是说现在就出柜,怎么说,也要顾及我爷爷奶奶的感受吧。” 独孤桀骜呆呆地望着她:“可是…你之前不是说了那么多条条框框的,怎么一下子又变得这么快?” 欧景年笑眯眯:“我之前也没说不出柜,不结婚啊,只是说时间要长一点。” 独孤桀骜定定地盯住欧景年,直觉地认为这里面有什么问题,但是无论如何,欧景年松了口,这种是件好事,她迅速地抓住机会,一把挽住欧景年的手,用上她最甜最腻最会撒娇的声音说:“景年,年年,你就答应跟我结婚嘛~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我会挣钱养家,随便你花,还会教你武功,还会烤鸡呢!” 欧景年:“好。” 独孤桀骜:“…我还会看家护院,早起买包子,中午接你吃饭,等我学好洋文——什么?” 欧景年笑着看她:“没什么。” 独孤桀骜一把扯住了她的袖子:“你刚才说‘好’!”独孤家…阿不,李家的列祖列宗总算开了一回眼,给了她一个(娶媳妇)孝敬(坟墓里的)长辈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抓住机会,决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了欧景年。 欧景年慢吞吞地推开独孤桀骜的手:“我说天气好,你激动个什么?” 独孤桀骜急了,一个箭步站到欧景年前面,两手大张,拦住欧景年的前路:“你明明就答应了的!” “没有。”欧景年矢口否认,绕过独孤桀骜,慢悠悠地往外走。 独孤桀骜根本就忘了这是在店里,倒着一个跟头翻出去,轻轻巧巧地落在欧景年前面,张开手抱住欧景年:“你就是答应了。结婚!”她的声音非常委屈,几乎要带上哭腔了,“你自己说的,不能骗人!你刚才明明就是答应了跟我结婚的,怎么出尔反尔?” 欧景年笑得促狭:“我都说了,我是在说天气好,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独孤桀骜急得脸都红了,看欧景年再度绕开自己向外走,赶紧又奔过去拦,结果欧景年第三次绕开了她,又往外走,独孤桀骜情急之下,一步冲上去,把欧景年拦腰抱起,扛在肩上,发力向金湖奔去,她跑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把欧景年给扛到了某个偏僻的小树林里,轻柔把她放下,鼓着脸一字一句地说:“说你要嫁给我!” 欧景年收敛了笑容,平平淡淡地问:“我说不嫁呢?你要把我怎么样?” 独孤桀骜的两手都握紧又松,松了又握,如此反复,就在欧景年以为她马上要暴走的时候,独孤桀骜却嘟起了嘴:“我不把你怎样,只是,你拒绝我,我会很伤心,很难过,晚上睡不着觉,白天也不想吃东西,练功说不定还会走火入魔。” 欧景年怔了下。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句话似的,独孤桀骜闷闷不乐地走到边上,抱膝坐下,把头埋在腿上,低低地说:“我跟你这么久了,你这样对我,舍得吗?”刚才她的声音还只是几乎要哭,这会儿却直接带上了哭腔了,“你要不答应,就别调戏我。戏弄了我又说不,我…我也是会生气的。”她愤愤然抬头,两只眼睛已经通红了:“你…你说,你刚才是不是耍我呢?” 欧景年笑了,慢慢走过去,在独孤桀骜身边坐下,伸手想把她揽到自己怀里,被独孤桀骜一赌气给推开,于是轻轻抚摸她的背部。欧景年不过来还好,她一过来,独孤桀骜的气愤就更甚了,眼泪直接就流出来,很快跟鼻涕打成一片,滴到地上相亲相爱去了。 欧景年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独孤桀骜,独孤桀骜却一个转身,背对着欧景年。 欧景年叹了口气,走到独孤桀骜身前,蹲下,给她擦掉了眼泪鼻涕,微笑着看她:“原来你还是会生气的呀。” 独孤桀骜瞪欧景年一眼,一把从她手里抢过纸巾,自己擦了擦脸,像小鸭子一样用腿支撑着再转了一次身,于是欧景年也就蹲着一步一步凑过去,继续凑在她跟前,笑:“宝宝,我爱你,如同你爱我,你不必特地那么迁就我,什么话都要先看了我的意思再说,也不必总是顺着我的意思改主意的。” 独孤桀骜眯着眼看她。 第219章 欧景年蹲得累了,下意识地挪了挪脚步,结果离独孤桀骜就更近了。独孤桀骜不必用力,就可以闻到欧景年身上的香水味——欧景年前几天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拽着独孤桀骜去专卖店选香水,一连买了好几瓶,每天都换着喷,不过味道倒还都挺好闻的。 独孤桀骜假装不在意,却悄悄地、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混杂着欧景年体香的香气浸入鼻孔,明明是清凉的气息,闻起来却偏偏觉得很温暖,温暖里似乎还有几分蛋糕似的甜蜜气。 独孤桀骜的头不由自主地就朝欧景年的方向偏了一下,在即将碰到她肩膀的时候又及时地偏回来,像是困到极致,睁着眼打了个盹,结果头一低下去又自己惊醒了一样:“什么顺着你的意思?本座是那种人吗?本座之前做出的所有决定,全都是出于自己的本心,绝无半天勉强自己以讨好你的意思,你不要自作多情。”说到“自作多情”的时候,她习惯性地又要扬一扬头,最好还要再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以配合,可惜这时候欧景年忽然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把她所有表现傲慢的举动都扼杀在了摇篮中,独孤桀骜气哼哼地转头,眼神还没聚焦到欧景年的身上,就已经被欧景年整个给推倒在地,欧景年慢慢爬在她身上,轻轻俯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是吗?” “当…当然。”独孤桀骜如此回答,头往后一仰,碰到了一块小石头,可怜的石头只来得及发出“啵”的一声,就立刻化为齑粉,而听见声音的欧景年第一反应却是把独孤桀骜拉起来:“撞到了,疼吗?” 独孤桀骜盯着那块石头残存的粉末,不屑地哼出一声,然后又痛苦地哼了一声——后面这声是因为欧景年用力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算了,不逗你了。我去上班了,你乖乖在店里待着,我下班来接你。” 独孤桀骜:“你这就要走?”东西没买,饭没吃,那个老女人的事也没解决,不,老女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刚才的事还没个结论呢,欧景年就这样走了?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欧景年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蹲得发麻的双脚,看独孤桀骜还在地上坐着,对她伸出一只手:“中午休息时间本来就不多,你又磨磨蹭蹭的,再不回去,才是真的要被领导说呢。走啦,晚上下班再来接你,我们吃大餐去。” 独孤桀骜:“…不要,我不想让你走。” 欧景年看她:“理由?” 独孤桀骜两腿一抖,干脆地耍起无赖来:“你不答应结婚,对我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她明白,欧景年这家伙不就是又在嫌弃自己没主见了吗?她这就把主见展示出来给姓欧的看看,姓欧的要是不同意,她就不起来! 欧景年眨眨眼:“可是我没说不结婚呀。” 独孤桀骜气急:“你也没说结!”别以为她好骗! 欧景年对她诡异地一笑:“谁说我没说?” 独孤桀骜一怔。 欧景年趁着这机会就拉着她的手像拔萝卜一样把独孤桀骜从地上拔起来,替她拍了拍身上的土:“乖乖到店里坐着等我哈。哦,还有,”她在独孤桀骜的脸上亲了一口,笑眯眯地说:“我也爱你。”说完拍拍手,笑意盈盈地走出去,留下独孤桀骜一个人在原地愣了半天,突然一个筋斗翻得高高的,没等落下,又前后左右地做了好几个高难度的体操动作,然后一路狂奔,直接跑回了萨瓦迪卡。 欧景年离开独孤桀骜,脸上的笑就消失了,掏出手机,又看了看微信消息,她的联系人少,平常也不和人联络,江表哥给她发的消息至今还停留在最顶端:景年,我知道你不喜欢回老宅,但是爷爷最近查出有胃癌,可能就在这两年了,你多回家陪陪他吧。 同是年轻人,又都留过学,欧景年对表哥的印象一直挺好,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独孤桀骜影响,最近只要一收到家里人的信息,欧景年就会下意识地往复杂里想,短暂的震惊和悲伤过后,她想到的不是“表哥跟我关系铁,关心我”,而是“表哥是不是翅膀硬了,想从欧阳泰手里分企业”。 这是不对的,欧景年这么想,努力地把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掉,修改了几次,才输入一句“什么时候查出来的?上次我去吃饭,他们还好好的呀。” 表哥显然一直在关注手机,她的消息一发过去,那边就回复了:“上次吃饭的时候是初诊,这个月刚拿到的复查结果。家里还没告诉爷爷奶奶呢,叔叔只说是胃病,我知道你比较抗拒相亲这个事,也听说你和那位的事了,但是,最近你能不能先把这些事情放下,好好地陪陪爷爷呢?” 欧景年深吸一口气,迅速回复:“我和那位?那是哪位?” 表哥发来一个鬼脸:“跟自己哥哥还瞒什么瞒?独孤桀骜是你女朋友吧?上次我就看出来了,爷爷奶奶在,也没好意思说破。都是现在社会了,性向什么的,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关系。但是我觉得你在爷爷奶奶面前还是稍微伪装一下,别让老人家伤心。像那些相亲啊什么的,意思意思参加一下,也没关系的。老人家到了这个年纪,除了小辈的婚事就没别的盼头了。” 欧景年手指动了动,什么也没输入。单位已经到了,冯洁萍也已经回来,看见她进门,冲着她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办公室里其他人的表情也都怪怪的,欧景年却一点关心这些的心思都没有,她把手机放下又拿起,拿起又放下,反复几次,才找到婶婶的头像,给她发了条信息:“爷爷查出胃癌,是真的吗?” 那边显示了好久的“正在输入”,才跳出来简单的两个字:“是的。” 欧景年闭了闭眼,缓慢地在自己这边打字:“表哥刚刚告诉我的,他说让我多回家陪陪爷爷。还说爷爷盼着我结婚呢。” 婶婶那边又过了好久,才跳出来一条信息:“这是你一辈子的大事,你不要因为长辈的要求,就仓促做决定。”仿佛怕她不明白似的,过一会,又发来一句:“不管怎样,我总是支持你的。你叔叔他虽然平常严厉了点,但是心里还是希望你幸福,你不要为了结婚而结婚,一定要找到一个合适的、配得上你的人。” 欧景年冷笑了一下,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极其缓慢地输入了一句:“婶婶,你说…我要不要找个条件差点的,招个上门女婿?” 几乎是她发送信息的同时,婶婶的电话就过来了。欧景年看着闪烁的屏幕提示,果断地掐掉来电,拨通了奶奶的手机:“奶奶?我是年年呀,没什么事,就是我看见葛坏的贺岁片上映了,爷爷不是很喜欢他的电影吗?我陪你们去看好不好啊?哎呀,没关系,团购的电影票不贵啦… 第220章 独孤桀骜过于兴奋,一整个下午什么都没有做,5点出头的时候,欧景年就出现在萨瓦迪卡的停车场,她把右手背在身后,像是拿着什么东西,独孤桀骜隔得老远就看到了,心里默默猜测着这东西的身份,脸上则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远远地对着欧景年招手。 欧景年也对着独孤桀骜笑了笑,走到跟前,才把手从身后拿出来:“宝宝,送给你。”——原来她拿的是一把玫瑰,花束不大,一共才9朵,而且还高高低低地扎成一小捧。 欧景年笑得也很开心,满怀期待地看着独孤桀骜,结果独孤桀骜一脸懵懂,盯着花看了半晌,才迟疑地问:“这个…是给我的?” 欧景年用力点头:“我突然发现,跟你恋爱这么久,还没给你送过花呢,正好刚才路过花店,我就买了一捧,喜欢吗?” 独孤桀骜仔细地看了看那束花——这就是市面上很常见的玫瑰,大红色,看得出是特地选过的,每一朵都既大且饱满,大小也都相近,虽然是9朵,但是因为裁剪搭配得都极其得体,所以看着只是细长的一束。东西漂亮是很漂亮,靠近了闻,还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但是独孤桀骜一直更偏爱有实用性质的东西:食物,衣服,武器,可以彰显身份的椅子…都是她的最爱,这么一捧玫瑰,看上去虽美,却既不能吃,又不能玩,装饰屋子又嫌便宜,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吸引之处,但是欧景年既然特地买来了,她也不好说不,敷衍地点了点头:“喜欢。”接过花束,高高兴兴地挽着欧景年进了屋,顺手就把花扔给了门口的迎宾员:“找地方插上。” 欧景年一直盯着独孤桀骜看,发现她的反应不是很热烈,立刻改口:“…宝宝,你要是不喜欢花就直说,下回我给你买别的。” 谁知独孤桀骜打死不肯承认:“谁说的,我喜欢。” 欧景年斜眼看她:“…那情人节我再送你一捧?” 独孤桀骜:“不要!” 欧景年:…… 独孤桀骜:“咳…我不是不喜欢花,不过下回你可以买些实际点的礼物,比如蛋糕什么的。” 欧景年回头看着她笑:“除了吃的,你就不想要别的吗?浪漫一点的小礼物?” “浪漫又不能当钱花。”独孤桀骜嘟哝了一句,想了半天,才说:“那…裙子?”飘逸的仙人一样的裙子,够浪漫了吗? 欧景年无语了:“宝宝,你除了练武和美食,就没有别的业余爱好了吗?” 独孤桀骜:“当然有!” “什么?” 独孤桀骜拍一拍胸膛,非常自豪地说:“炫富!”富贵而不炫耀,就如同锦衣夜行,多没意思,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独孤桀骜凭借自己的能力当上了史上最年轻的武林盟主、天下第一人,威震四海、富可敌国,她的仇人都得死,看不起她的也要死,不听她话的也要死,听她话做不好的也要死,总之都是死。 欧景年:…… 独孤桀骜:“还有双修!” 欧景年:…… 独孤桀骜:“还有喝奶!” 欧景年:“我知道了,走,我带你去买礼物。”她一把抓住独孤桀骜,拖着独孤某人往人少的地方走,很快就进了一家首饰店。 欧景年实在太了解独孤桀骜,选的地方非常符合独孤桀骜的心意——该店是金市的老字号首饰店,里面的商品只用一个词就可以概括:贵重——这里所有的东西,无论图案怎样,设计新潮与否,全都又贵又重,别家手镯是10g、20g、50g,他家手镯则是50g起,别家耳环都小巧玲珑,克重不超过两位,这家的耳环不是大金环,就是大长串,而且图案繁复、层次复杂,最轻的都要在10g以上,铂金制品则不是玫瑰就是凤凰,再不就是传统图案的花式组合,至于翡翠、钻戒之类的首饰,就更不用说了。 与时下越来越主打年轻牌的首饰品牌不同,这家店的装潢整体偏向中式,整间店面金碧辉煌,店员们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个个穿着旗袍,盘着头,努力营造出一种春晚般的富贵气息,来这里的客人们与店员们的风格也极其相近,不是手上戴着十来个戒指的大妈,就是把黄金和宝石挂满全身每一个地方的大叔,欧景年远远看见这种亮眼的装饰风格,已经觉得有点闹心,独孤桀骜却眼前一亮,进去之后迅速在所有柜台晃了一圈,短短十几分钟就已经把所有的价格和重量换算了一遍,摸了摸下巴感慨:“这些东西居然比我那时候要贵。”她还以为现在科技发达,采矿这么容易,金银制品的东西要更便宜才对。 欧景年笑了笑:“现在工艺不一样了。”晃了晃独孤桀骜的手,问她:“这里面有你喜欢的吗?” 独孤桀骜回答得非常干脆:“都太小了。”镯子怎么能只有二两重呢?必须要一斤以上啊!还有那些项链什么的,比她之前的装饰差多了。要知道她以前连椅子都是纯金的啊,那些装饰用的护甲啊、武器啊就更不用说了。以她独孤桀骜的功力,每次打架之前,都必须要特地把那些护甲头盔之类的东西脱下来,可见那些黄金有多重,装饰起来有多费劲——惟其如此,才能显示她武林盟主的尊贵气势嘛。 欧景年:…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这货喜欢俗气的贵重物品,买东西只选贵的,不选对的,却不知道她骄奢□□到这种程度。我以为100克的首饰已经很重,会妨碍平常举止了,没想到她居然还嫌轻。我真应该直接买几公斤金条,给她打个武林盟主的招牌挂在胸前的。 大概看欧景年傻了眼,独孤桀骜非常好心地安慰了她一句:“当然,现在我们没有钱,买个小的也行,以后有了钱,我再给你换个大的。” 欧景年:“…不是我给你买礼物吗?怎么变成你选了?!” 独孤桀骜:“诶,不是你给我买了个礼物,然后带我来给你回礼吗?” 欧景年:…… 独孤桀骜:“你放心,虽然只能买个小的,不过我肯定也不会委屈你的,东西小,我们就多买几个。服务员,把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对,都拿出来,给我女朋友戴上。” 欧景年大惊:“…我不需要这些首饰,谢谢。” 独孤桀骜微笑着抓起欧景年的手,往她的两手上套东西:“你不是嫌我缺少主见吗?现在我有主见,你又不听我话了?” 欧景年:“啊?”独孤桀骜你这是报复,绝对是报复! 独孤桀骜给欧景年套上一堆手镯,笑眼弯弯地端详,赞叹:“你皮肤白,戴金镯子好看,我觉得这一套挺配你的。” 欧景年:“十二生肖是十二个镯子不是一套,我不要在手臂上套十二个镯子啊喂!” 独孤桀骜:“服务员,再把那条项链拿过来,对,最重的那个,这金链子有多重,可以定做吗?我想想,我要个…两斤是多少?图案,能订鸳鸯的吗?” 欧景年:“…宝宝,我们还要留着钱开店呢,不用买这么多吧…”两斤的链子…出去会把脖子压断吧?! 独孤桀骜豪气干云:“再穷不能穷女友,再苦不能苦景年。” 欧景年:…… 独孤桀骜:“而且,我刚刚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可以省好多进货的钱,正好多出来的可以多给你买点东西。”她把眼光转来转去,像是不经意般地指了指一只粗大的黄金戒指:“服务员,这个也来两个。” 第221章 除了给欧景年买的礼物,独孤桀骜自己也买了不少东西,基本都是纯粹的黄金制品,她们买的实在太多,热情的店员们甚至反复强调要不要帮忙叫一辆押运车护送,独孤桀骜断然拒绝了她们的好意,要了几个塑料袋,把东西随便装进袋子里,在店员们巴结的笑脸中走出了门。 欧景年觉得自己简直还像没从梦中醒来一样,走起路来一脚轻一脚重,望向前路的眼神也茫然无措,神思不属。付款的时候她想抢先,却被独孤桀骜拦住,她想要偷偷看一下总金额,也被独孤桀骜挡住了,她于是把心思放在认真思考自己的钱到底够不够养独孤桀骜这个问题,以及自己是不是要再去做点投资,或者打个零工什么的来补贴家用。 独孤桀骜对欧景年的小心思一无所觉,她的全部心神都放在另外一件事上——为了追女朋友而鉴阅了不少言情剧的独孤盟主发现,所有的男主在向女主求婚的时候都会买钻戒。 一心结婚的盟主大人迅速地查阅了关于钻戒的所有资料,顺带连婚戒订婚戒以及戒指戴在各个手指的含义也了如指掌,然而在最后实施的阶段又犯了难:电视里的男主求婚自然是无往不利(除非他不是男主而是男配),可是现实里的求婚未必会有这么顺利。独孤桀骜只要一想到自己费了大心思挑了戒指跪在欧景年面前求婚却被无情拒绝的场景就感到心悸,何况欧景年这人脾气那么大,一开始就上钻戒,不给点回旋余地,谈崩了怎么办? 独孤桀骜至今对欧景年的脾气心有余悸,宁可自己委屈点,损失些许虚无缥缈不许别人发现损耗别人就不敢发现的自尊,也不愿意惹怒自己那位实实在在的胸大腰细肤白貌美脾气差的女朋友。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是也。 但是钻戒不能买,普通的戒指就不一样了。独孤桀骜内心作如是想,一面偷偷地瞄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塑料袋。左边装着大大小小的金条,这是独孤桀骜需要用到的东西,右边装着十二只手镯,一对重达400克(在欧景年的强烈要求下,独孤盟主不情愿地减少了克重和款式)的步步高金链(俗称狗链),一朵金玫瑰,一对耳环,以及两枚一模一样的金戒指。 两枚戒指是趁着欧景年不注意的时候买的,结账的时候独孤桀骜特地不许欧景年看账单,一半是不想让欧景年为钱担心,一半则是怕她发现这对戒指,但是现在,戒指顺利地买到了,独孤桀骜却又忐忑不安,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说服欧景年,让她肯跟自己戴上情侣对戒——戴在左手无名指上。 独孤桀骜悄悄地,悄悄地扫了欧景年一眼。欧景年什么都没拎,看上去却比拎着一堆东西的独孤桀骜更累,她茫然地走在前面,高跟鞋踩出既虚弱又毫无节奏的声点,走着走着,突然又停下来,看了一眼独孤桀骜:“宝宝,我来拎一会?” 独孤桀骜无语地看了欧景年一眼:“你拎不动。”光是最大的一公斤的金条她就买了5根,其他的小金条还不算,就欧景年那小身板…好吧,欧景年最近的力气已经大了很多了,但!是!身为一位武林盟主(前),怎么能让女眷搬东西呢? 欧景年看见独孤桀骜嫌弃的表情,忍不住就在她鼻子上刮了下:“别小瞧我。”手臂弯曲,摆出一个健美的姿势:“姐现在也是有肌肉的。” 独孤桀骜对欧景年露出了一个鄙视的眼神,这眼神要放在男人身上,就是妥妥的大男子主义,放在独孤桀骜身上,也完美地体现出了“直男癌”这种属性中的某些特质:“重活还是让我来吧,你这弱质女子就在家里好好地貌美如花就行了。” 欧景年的回答是一个又快又狠的爆栗,然后强行从独孤桀骜手里抢下一个袋子,吃力地在前面带路:“那边。” 独孤桀骜发现她拿走的正好是装戒指的袋子,赶紧想要抢回来,可惜欧景年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把东西抱在胸前,对着凑进来的独孤桀骜严防死守,顺便还下了死命令:“不许拿任何招式或者内力对付我。”独孤桀骜无奈之下,只好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绕了不少路,才走进一家门面不大的饭店。 独孤桀骜一走进去,就发现这家店看起来虽小,档次却绝对不低——这家店比欧景年的品味要富贵很多,却又没有富贵到土气的程度,里面的装潢都是她所熟悉却模仿不来的风格,整个江湖上只有一两个百年世家才有这样的装饰,摆着的物价虽然不多,却个个都是精品。独孤桀骜粗略地估量了一下,发现哪怕自己还是武林盟主,在这家店里招待客人,也完全不会觉得失了身份档次。再考虑到她自己异于常人的食量,独孤桀骜暗暗地把这家店给归入了“奢侈”的行列。 自从独孤桀骜折腾着开店以来,欧景年的支出消费明显比以前要节约了,平常两人不是去快餐店,就是去些街头排档,连点评网上人均200的餐厅都舍不得去,却突然进了这家独孤桀骜一个人就足够吃掉几千上万块的店,这让独孤桀骜更不安了。 欧景年一定有很重要的事要说。独孤桀骜这么想着,舔了舔嘴唇,看了欧景年一眼。欧景年现在比刚才看起来平静,但是心跳却比刚才更快了。这说明她在刻意压制着情绪。压制什么情绪呢?生气?似乎有点。悲伤?似乎也有点。茫然?感觉有很多。 不会是…家里人以死相逼所以欧景年决定分手吧?要是那样的话,她独孤桀骜就…就也只能乖乖地接受事实,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窝上几年,治疗情伤。不,不对,她本该愤而出手,把欧景年的家人都杀掉才是!至少…至少要杀掉欧阳泰才行。可是景年不让她杀人。 她杀了人,景年会不开心的。而且,那毕竟是景年的叔叔。所以,她还是只能跑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自己舔舐伤口,孤独终老,哭泣的时候没有可以埋的胸,调皮的时候没有可以绕着跑的人,一辈子没有奶喝,也不会有人在冬天里逼着自己穿丑得吓人的秋裤,更不会有人在她做了错事的时候跑出来,义正辞严地约束她,管着她,又在教育她之后,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更重要的是,她或许能够让其他人为自己做这些事,可惜她们,都不是欧景年。 独孤桀骜被自己的脑洞吓了一跳,赶紧甩掉满脑子奇怪的想法,小步凑到欧景年身边,撒娇似的黏黏腻腻的说:“景年,抱抱。” “怎么了?”欧景年停住脚,回头看见她惶恐不安的脸,笑着替她理了理头发,独孤桀骜看见她的表情,觉得不太像是要抛弃自己的样子,稍微安了心,把手里的塑料袋提起来,一本正经地睁眼说瞎话:“这个比较重,我拎不动了,跟你换。” 欧景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去接袋子:“两个都给我吧。” “不要。”独孤桀骜迅速地抢过装戒指的袋子,同时把装金条的那个塞进欧景年怀里,金条很重,欧景年抱住的时候稍微屈了一下膝,还好侍者已经把她们引到了包间,还贴心地要替她们挂大衣和袋子,独孤桀骜乘着欧景年在和侍者说话的时候把戒指掏出来,藏在裤子口袋里。 她紧张得过分,碰响了碗筷,惹得欧景年往这边看:“宝宝,没事吧?”独孤桀骜身手矫健,日常生活中很少会碰到这些东西。 独孤桀骜马上摇了摇头,低头假装要看菜单,却听见欧景年扭扭捏捏地先开了口:“宝宝,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第222章 独孤桀骜本可以轻易地看出欧景年的紧张,但是出于某种惯性使然,她眼里只看到欧景年游离的茫然眼神,她的心头一瞬间飘过无数猜测,每一种都比前一种要更糟糕。 这些猜测让独孤桀骜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咽下一口口水,艰难地说:“在你说之前,我…也有话想说。” 欧景年并没有被她打断的不悦,反而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笑了下:“那你先说。” 独孤桀骜从袋子里取出装着戒指的盒子。这年头黄金戒指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连带的装它们的盒子也不再高档。独孤桀骜的手抚过盒子表面的劣质绒布,沾上了一点点掉下来的黑色粉末。她看见这些粉末,手指顿了顿,忽然又有点不想打开盒子了——虽然现在没有钱,而且也不过是临时起意,但是送这么劣质的产品,似乎也实在是过分了一点。 欧景年在独孤桀骜拿出那个形状尺寸都非常眼熟的盒子时就深吸了一口气,出于习惯,她没有妄自揣测,只是静静地等待独孤桀骜开口,当然,表面上的平静并不能掩饰欧景年的紧张,一想到那盒子里可能是什么东西,欧景年就觉得心跳加速,嘴唇发干,两片嘴皮上上下下虚动了几下,像是干渴许久终于见到水滴的鱼。她右手悄悄地摸进了自己的包,那里有个同样大小的盒子。 独孤桀骜优柔地把盒子反复捏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打开它,只是转过头来,低着脑袋对欧景年说:“我又不想说了。” 欧景年的心一下跳得高高的,像是被吊起来,然后再被慢慢放下去,一路放到深海里一样。本来她还只是有一点紧张,现在独孤桀骜的表现却让她惶恐起来,她不安地摸了摸那个毛茸茸的盒子,抿了抿嘴,犹豫了好久,决定还是要勇敢一点,于是努力抬头,盯着独孤桀骜的顶心,半晌,才说出第一句话:“今天,江表哥给我发了消息,说爷爷被确诊了癌症。” 独孤桀骜沉闷地嗯了一声,过了好一会,才猛然抬头:“什么?” 欧景年看她终于明白这里面的问题所在了,扯了扯嘴角:“我想,或许我是该跟他们做个了断了。” 独孤桀骜瞪着眼看她。 欧景年从包里把她那只盒子拿出来,上身微微前倾一点,腰身挺得笔直,两手非常规矩地放在桌上,把盒子转向独孤桀骜,打开,里面一颗硕大的钻戒闪闪发光。 欧景年的脸有点红,但是因为化过妆,所以不算太过明显,至少独孤桀骜没有注意到——她已经完全被那只钻戒给吸引了,两眼贪婪地望着那枚晶莹透亮的宝石,眼里射出一道奇异的、像是凶光又不完全像的光。 “桀骜,”欧景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叫着独孤桀骜的名,“我想跟你说两件事。第一,我暂时没法跟你结婚…” 独孤桀骜眼里凶光更甚,她眯了眯眼,慢慢扭头看欧景年。 欧景年继续说:“爷爷病了,不知道还有多久,他走了之后,奶奶就只有一个人了。我…再怎么样,也是他们唯一的孙辈,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置他们不顾,无论是温和的出柜,还是激烈的坦白,我…在他们还在世的时候,我没法做到。他们过世以后,我们也许有机会名正言顺,但是我也不敢保证。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委屈你。”她抬起头,对独孤桀骜一笑:“其实…如果是一直跟你生活在一起的话,我是愿意的。但是,如果你不愿意等我的话,我不怪你。这枚戒指是给你的,如果你愿意等我,就戴上它,我们虽然没结婚,但是跟结了婚也是一样的,就算以后,你遇见更好的…总之,如果你不愿意…它也是你的。你把它卖掉也好,怎样也好,反正,它都是你的。” 独孤桀骜握了握拳,站直身体,从桌子那头一步一步走过来:“你…这是在跟我求婚?” 欧景年有点内疚,还有点难过:“求婚倒算不上啦,我只是想跟你说,你不用担心,我是想跟你好好地在一起的,只是可能我没法给你个名分。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但是…”她的话没说完,因为独孤桀骜已经凑近,踮着脚盯着她,两人的眼睛靠得很近,近到睫毛都已经交叉在一起:“你犹犹豫豫那么久,就是…为了求婚?你你你你求婚是这种态度?” 欧景年觉得自己跟不上独孤桀骜的节奏:“啊?” 独孤桀骜愤恨地推了欧景年一把,力道掌握得很巧妙,让欧景年退了不多不少的两步,她手指在衣服上弹了一下,挥去并不存在的灰尘,后脚跟落地,稳稳地站在地上,脚尖打开呈八字形。接着她大马金刀地一抬手,把落在椅子上的小盒子吸到掌心,左右手非常霸气地一掰,把那只小小的,有着劣质黑色茸毛的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两枚黄金戒指。然后以一种类似于仪仗兵走路的姿势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已经完全惊呆了的欧景年面前,单膝跪下,以荆轲向秦王呈献地图那样的气势向欧景年现上那两枚戒指:“欧阳氏景年,把戒指戴上,以后你就是独孤夫人了。本座允许你对外保留本姓,但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必须姓独孤!以后家里的小事归你管,大事全都归本座管!钱归你管,名分归本座!这个戒指是破了点,所以你要是不喜欢,本座再给你买一个,但是在本座买了新的之前,你不许把它脱下来!洗澡也不许!” 欧景年:“宝宝,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独孤桀骜斜眼看她:“误会了什么?你刚刚不是在求婚吗?” 欧景年:“…可是我也说短时间内我不能给你名分…” 独孤桀骜打断了她:“是本座给你名分!” 欧景年:“…好,短时间内我没法接受你的名分,而且…” “没关系。”独孤桀骜高傲地一挥手,“本座一向言出必行,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你不用担心本座对你始乱终弃。” 欧景年更加茫然了:“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不是一直很想真正的结婚吗?我…可能没办法…” 独孤桀骜跪的不耐烦,干脆站起来,直接把戒指往欧景年手上一套:“你刚才是不是在向我求婚?” 欧景年:“…是…” 独孤桀骜:“虽然我拒绝了你,但是你还是爱我,想跟我在一起对不对?” 欧景年:“你拒绝我了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独孤桀骜:“然后我跟你求婚你默认了对不对?” 欧景年:“求婚它还有默认这回事吗…难道不该是明确答应才行吗…” 独孤桀骜:“好,你既然接受了我的求婚,那也就接受了我的戒指和我的结婚条款,至于什么时候结…那也要看我的心情,懂不懂?” 欧景年突然反应过来,握住独孤桀骜的手:“宝宝,你…是在害怕吗?” 独孤桀骜切了一声:“…什么宝宝贝贝的,本座在求婚呢,严肃点。” 欧景年:“如果是因为上次我们吵架那件事的话…以后,不会这样了。” 独孤桀骜忙着给自己戴上戒指,结果发现订的时候太匆忙,戒指买大了,一发狠,直接把戒指融成一个更粗,内径却更小的环,用力过猛,卡得自己的手指生疼:“订婚呢,说这些干嘛?”她忙着摆弄戒指,冷不防被欧景年一把抱住,吓得憋了一口气,欧景年轻轻地叩开她的唇齿,才成功地令她的呼吸重新流动起来。 欧景年给了独孤桀骜一个深深的吻,她们吻得太忘情,连菜是什么时候上的都不知道,良久,欧景年才松开独孤桀骜,改为握住她的手,单膝跪下,定定望着她说:“独孤桀骜,你愿意娶我,让我一直对你好吗?” 独孤桀骜还没反应过来,欧景年又抓起她的左手,在左名指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认真地看着她:“宝宝,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抱歉,上次,我不该那么对你的。” 独孤桀骜听她又提起前一次分手,非常不满地挥了挥手:“都跟你说了,今天不要说晦气的…” “这不是什么晦气的话,”欧景年严肃地望着独孤桀骜,握紧她的手:“宝宝,我想了很久了,上次我实在是太生气,做起事来,也实在是太简单粗暴。明明我们之间可以有更好的沟通,可是我偏偏只选择了最粗暴的方式。你最近做事总是畏手畏脚的,我觉得…是我的错。我想,你之所以那么在乎结婚这件事,是因为你想要一个承诺,我知道你的过去非常不安稳,而我和你之间时间又短,又经过那样一件事,你…在害怕对不对?” 独孤桀骜强笑一下,讷讷说:“谁…谁害怕,本座天不怕,地不怕!” 欧景年挑眉看她,独孤桀骜就蔫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婆骂。” 欧景年翻了个白眼,情话被打断,又重新酝酿了一下,才继续说:“宝宝,我…不想让你害怕。”她顿了顿,才又说:“我想给你一个承诺,但是这承诺可能要等些时候才会兑现,所以,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我跟你保证,只要你接受,那么,它一定会兑现的。”她看着独孤桀骜,故作轻松地眨了眨眼:“我虽然不是武林盟主,但是答应过的事,也一定会做到。” 独孤桀骜没说话,欧景年紧张地看着她,呼吸有点凝滞。独孤桀骜的脸渐渐全都皱在一起,看得欧景年的心也渐渐揪起来,表情倒还是坚持笑着,而独孤桀骜把脸全部皱在一起之后,又忽然舒展开,一把甩开欧景年的手:“你休想诱惑本座,本座已经跟你求婚,你也答应了,你再说什么也没用了,本座是坚决不会下嫁,更不会跟你姓的!” 欧景年:…… 独孤桀骜:“当然,看在你这么苦苦哀求的份上,本座姑且答应陪你等待一段时间。”她聪明地没有说期限,只是转而问欧景年:“爷爷的病…你确定?” 欧景年叹了口气:“这是我想跟你说的第二件事了。我…打算放弃所有的股份。” 独孤桀骜一口脏话差点就飚出来,又赶紧忍住,剧烈地咳嗽几声,才憋下这口气,瞪着眼看欧景年:“你想干嘛?” 欧景年的头不自觉地转向档案馆的方向:“我以前一直以为,出柜最大的阻碍是爷爷奶奶,但是现在我才发现,最大的阻碍其实是那些不远不近的亲戚,比如说表哥。” 独孤桀骜眯着眼:“你说告诉你爷爷查出癌症的那个?他那么年轻,很好解决。”仙人跳、赌博、吸毒…这些手段用来对付一个家里有点钱又不是很有势力的年轻人简直太容易了。 欧景年摇头苦笑:“都是自己的亲戚,逼得那么急有什么意思?闹得鸡飞狗跳的,到最后打扰的还不是我爷爷奶奶?” 独孤桀骜哼了一声:“你们这里就是烦——所以你就打算这么牺牲自己的利益,成全别人?” “那倒也不,”欧景年微笑,“我也不是纯粹牺牲,我的股份虽然是优先股,但是市值怎么也要有一个亿了,要个五六千万的现金,怎么也不过分吧?” 独孤桀骜:“但他们是帮你叔叔管企业的,怎么可能背着你叔叔拿出那么多钱?” 欧景年笑:“那就看他们的本事咯。” 独孤桀骜简直无语:“你根本就是拿股份引诱你叔叔和你表哥互相争斗,这还叫做‘不把他们逼急’?”她独孤桀骜哪怕要阴人,那也是对着那人伪装,对着别人她从不掩饰自己的图谋。欧景年却一边装着善良一边把人给阴了,忒不要脸,她喜欢。 欧景年刮了刮独孤桀骜的脸:“他们可以选择不买股份。我卖给叔叔也是一样的。”她只是提供一种选择,所有的选择权都不在她这。 独孤桀骜翻了个白眼:“你叔叔要是肯花钱买,你到现在还会持有股份吗?他们要是敢正大光明地跟你叔叔对着干,在你爷爷奶奶那里干嘛那么奉承?” 欧景年耸耸肩:“反正我没逼他们。他们要是顺利买走了股份,接下来就是埋头经营,努力赚钱,为了生意顺利,也不敢得罪我叔叔,到我爷爷奶奶那里说什么。他们要是没顺利买走股份,那必然是我叔叔掌握主动,他们也不会有机会到我爷爷奶奶那里说什么的。我家里刺头的亲戚就他们一家,其他的巴结我叔叔都来不及,更没人敢提我了。何况我没了股份,也没了利用价值,不会有任何人在意我。我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地做个乖孙女儿,多陪陪爷爷奶奶。至于我叔叔,只要他一提结婚啊性向的事,我就说要招个上门女婿,要抢回我爸妈的企业。钱和面子,估计他还是分得出轻重的。” 欧景年说得轻描淡写,呼吸却依旧不自觉地变得更绵长,像是在刻意压制着什么一样:“总之呢,这就是第二件事了。最近这么多事,我可能会很忙,不能每天陪着你,再说,卖掉股份是件大事,我也想跟你说一声。毕竟我现在是独孤太太了嘛。”她微微一笑,笑得本来有点苦,可是转头看向独孤桀骜的时候就变得很甜,像是一根蜡烛突然被点亮了似的,独孤桀骜看见她笑,却没笑出来,只是微微抿了抿嘴:“我发现黄金比古董更适合留下我的专属印记,而且也不容易查出年代,成本还低,就是费的时间会比古董多,毕竟要重新捏制形状。所以这几天我也会比较忙,你不用考虑我,多陪陪爷爷奶奶吧——要不要再去大医院查一查?癌症这东西不一定百分百诊断得出来吧?” 欧景年笑了下:“消息都还没告诉爷爷奶奶,我怕突然带他们去体检太明显,所以准备带他们去申城玩一天,吃吃饭,看看电影,到时候再说中奖送了体检票,让他们去申城再体检一次。爷爷和奶奶都检查。” 独孤桀骜抽了抽嘴角:“这种伎俩也就你们这的老年人肯信。”拍了拍手,像是不经意似的坐回去:“好了,告白也告了,事情也说了,婚也订了,我饿了,吃饭吧。” 欧景年:…… 第223章 又是一年冬天,盛世江山小区正中间的独栋楼王里如以往每一个冬天一样既没开空调,也没开地暖。通往院子的落地窗大开着,北风呼啸着进屋,把本来就不整洁的室内吹得更加凌乱:墙上贴的识字海报被狂风撕扯,只能拼死抓住墙壁以免被卷走;外卖菜单发出呼哧呼哧的喊声在风中时起时落,本是一叠相亲相爱的兄弟姐妹,却被狂风刮得活生生分离四散;窗帘全部都飘起来,毫无美感地扭曲舞蹈,遮住了几乎布满一整片墙的投影电视;而电视的播报声在这喧嚣浮躁的环境里显得越发微弱,从沙发上看去,主持人几乎只是在用嘴摆口型,而非认真地报导新闻。 然而房子的主人,或者说主人之一,却对这种情况视而不见,既不肯把东西收拾整理一下,也不肯把落地窗关上,无论是飞舞的杂物,还是满灌的妖风,似乎都打扰不了她懒洋洋躺在沙发上,边吃瓜子边看新闻的心情: “…记者从欧宝公司公关部获悉,欧式集团原有的三个事业部将会分别并入欧宝旗下子公司欧霸照明、欧上卫浴和杰宝精密,前几年去职的欧式集团总裁江明星此次复出,将任杰宝精密总经理,原欧式集团总助王子铭将继续在欧宝集团任职…” 一只手突然出现,关上了玻璃窗,拉上了窗帘,手的主人边拿浴巾擦着头,边走近沙发,捅了捅躺在沙发上的人,沙发上那位于是自觉地坐起来,让出只能供一个人挨着边坐的位置,手的主人白了她一眼,直接弯腰,把沙发上那位给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怀里,自己则坐进沙发,在某条缝里找到遥控器,换了个台,同时还不忘指责:“你这起的都是些什么名字,难听死了。” “那也总比欧宝好多了。”独孤桀骜嘟囔了一句,发现欧景年已经把电视转到了科教频道,立刻发出了抗议:“你就不能换个台看吗?” “不能。”欧景年回答得非常坦然,答完以后,整个身体都仰到了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手指摸摸索索地往独孤桀骜的身上摸:“瓜子还有吗?” “没了。”独孤桀骜把手里的一把瓜子连壳倒进嘴里,用力地嚼了一下,可怜的瓜子们瞬间被她雪亮的牙齿咬成粉末。 欧景年捏了捏她的脸皮:“跟你说了,吃瓜子壳对胃不好。”手掌摊在独孤桀骜嘴边:“吐了。” 独孤桀骜鼓着腮帮子,三下五除二把一口的瓜子连皮带肉全都咽了下去。 欧景年皱眉:“你这人…” “我这人怎么了?”独孤桀骜生气地站起来,两手叉腰,“你嫌我?” 欧景年哭笑不得:“没有…”科教频道的广告放完,电视突然切换了画面,播放着最近的科技新闻:“最近的研究表明,我国华山附近或许存在时空罅隙…” 欧景年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这则新闻给吸引过去,完全忘了刚才的话题,摇了摇独孤桀骜的手:“宝宝,你当时是从华山上跳下来的没错吧?你说会不会这回是真的?” “这种胡说八道你也信?他们还说引力波能治不孕不育呢!”独孤桀骜不屑地喷出一口白气,抢过遥控器,啪地一下把电视关掉,又把遥控器拍在茶几上,自己也光着脚跳了上去,居高临下地看着欧景年:“你最近怎么天天研究这种东西?是想把我打发走吗?我告诉你,休想!”她的商业帝国才刚刚冲出金市,在申城交易所借壳上市呢,这种好时候不再接再厉、大展宏图,还要等什么时候?结果欧景年却神神叨叨的说什么虚名负累的话,反复劝说正当壮年的欧宝集团董事长独孤桀骜见好就收、急流勇退,令独孤董事长非常不悦。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欧景年无奈地叹气,站起身,抱住独孤桀骜,同时把自己湿漉漉的头贴在独孤桀骜的腿上蹭了一下,“宝宝,并购都完成了,是不是该庆贺一下?出去度个假好不好?北欧怎么样?” 独孤桀骜皱眉:“并购只是第一步,事情还多着呢,江明星和王子铭拍奶奶马屁有一手,干活太糟,必须要找几个人看着他们,古董那边做大了,也要再招人。”她苦恼地拍了下头:“你们这里的人真矫情,哪像我当年,只要说一句‘独孤盟主看上你了’,谁不是屁颠屁颠地滚来给我卖命?” 欧景年看着她,声音里透出一股深深的怨念:“所以你就不打算休假了吗?”她已经两年没有跟独孤桀骜一起出门旅游过了! 独孤桀骜摸了摸下巴:“倒也不是,我可以休个一两天,我们来个短途游。” 欧景年:“去哪?” 独孤桀骜想了想,打个响指:“华山。” 欧景年:…… 独孤桀骜:“我们不是打算今年去米国结婚嘛,结婚之前肯定要回家祭祖,但是我又没有家人,不如你就跟我回华山怎么样?” 欧景年:“可以是可以,但是华山离金市可不远…” 独孤桀骜:“没关系,我们坐晚上的飞机过去,然后连夜赶路,估计能赶上山顶的日出,看完日出,在那里吃个早饭,下午再赶去机场,坐飞机回来,这样两天还用不到呢。” 欧景年:“…你确定这是旅游,不是军训?”她的武功天下第二是因为全世界除了她们两没有别人习武了,不是因为她的武功有多好啊喂!48小时不眠不休赶路爬山坐飞机这种旅行她真的不想要… 独孤桀骜:“边旅游边习武嘛。话说你最近练功好像又松懈了,手都没有力气,正好加强训练一下。好,就这么定了,这个周末我们就去华山,我马上就让秘书订票。” 欧景年:“好…吧。” 几天以后的某个清晨,独孤桀骜目瞪口呆地对着华山山顶上一群穿着红衣,拿着唢呐、锣鼓,抬着花轿的迎亲队伍,转头看欧景年。 欧景年耸肩:“没办法,我明明已经预订了北欧古堡,准备来场冰雪婚礼,你却非要来这里,为了应景,我也只好就地办一下了。”土是土了点,不过也算是符合独孤桀骜的品味吧。她笑嘻嘻地牵着独孤桀骜的手,把独孤桀骜往那顶金碧辉煌的花轿里塞,独孤桀骜要反抗,她就干脆地从后面抱住了独孤桀骜,用自己柔软的胸部去贴独孤桀骜挺直的脊背,同时咬着她的耳朵轻声说:“我没穿内衣哦,你坐进去,我就…喂喂你。” 于是前武林盟主、现任欧宝集团董事长,就在颇具古风的吹打声中,糊里糊涂地在形式上嫁给了金市第一中学的历史老师欧景年,时间距离她卸任武林盟主一职,正正好好十年,此后每一年,欧老师都要陪着独孤董事长回娘家华山转一转。 欧老师退休后的某一年,她们照旧在隆冬腊月上了华山,却从此再也没有下来。 而隆景年间的江湖上,突然多出了一对打扮奇特,言行豪放的武林高手,这两人性别都为女,外表上看正当壮年,实际年纪却无人知晓。她们武功同出一源,行动之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而别人询问时,则互相以夫人相称。 她们一起创立了欧霸教,这个教名后来被某国人民引用作为武术起源于他们国家的证明。 第224章 金市虽然号称有几处山,但是这些与其说是山,还不如说是小山丘。金市人自己都常常自嘲说,本地第一高峰只差一点就上200米了。大概正是因为周围这些山都太矮了,所以陈锋虽然从酒店8楼的楼梯间往外看去,却依旧生出了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现在已经是白天,上午10点,工作日。独孤桀骜和欧景年应该都不在这里。 陈锋低头,看了下手里的保温饭盒,推开厚重的消防门,走进了8楼走廊。 这间度假村外表看着档次不高,里面的陈设却相当豪华,走廊尽头有镶金边的大穿衣镜,陈锋看见这镜子,难得地停了一下,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 她今天穿了黑色的衬衫、小脚牛仔裤、皮面绒里的黑色羽绒服,戴着格子纹的羊绒围巾,脚下是怎么看怎么风骚的尖头皮鞋,这身打扮全是文白给她选的,跟她平常要么邋遢要么淑女的打扮风格完全不同。陈锋从未关心过这身衣服的价钱,不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便宜。 文白很喜欢这身衣服,还曾经勒令陈锋穿着衬衫和她做过。她自己也有一套这样的衣服,陈锋和她穿着一样的衣服出去的时候,路人总以为她们是一对gay。 一想起那天晚上,陈锋不自觉地露出一个自得的微笑,对着镜子又梳了梳头,一手揣进口袋,一手晃着饭盒,走到了房间门口,把门铃连续按了三次。 不出意料的没人开门。 陈锋耐心地又按了一遍门铃,没人应答。 第三遍按的时候,楼层的服务员从布草间探出头来,陈锋偏头看她,露出了一个阳光开朗又迷人的笑:“安姐,早。” “早。”年近四十的安姓服务员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陈锋对自己笑,却还是脸上一热,笑着招呼:“又给文小姐送饭来了啊?” 陈锋恰到好处地展露出一点我见犹怜的失望,一对纤细又不失英气的眉毛适时地皱了一下,使她更带上了几分忧郁的花美男般的美貌:“嗯,她似乎还没起来。” “啧。”安姐不易察觉地发出一点声音,随即对陈锋笑了一下:“早上她打电话跟前台叫饭了,应该起来了。我来帮你叫她。”她说着就从布草间走过来,等陈锋自发地躲到走廊上,才粗鲁地按了一下门铃,顺手拍门:“文小姐,你点的东西到了。” 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人在门后观察了外面。 没过多久,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一条缝,安全链却还锁着,文白从这条缝里露出半张脸,皱眉看安姐:“东西给我。” “喏。”安姐不慌不忙地把刚接过来的饭盒提了一下,文白怀疑地看了饭盒一眼,边开门边说:“怎么用这个送?推车…”尾音还没来得及发出,房门就被陈锋大力推开,顺利钻进房间的陈锋回过头,对安姐顽皮地眨了眨眼,看得安姐肾上腺素上升,几乎陷入晕厥的边缘。 陈锋顺手关上了门,睡眼惺忪、眼角还残留着眼屎的文白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后退一步,愤恨地大喊:“你来干嘛?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来了?我们分手了!” 陈锋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自顾自地走到茶几边上,随手把饭盒压在摊开的披萨盒上,扭开旋钮,把里面的小饭盒一个一个拿出来。 房间里陈腐、混乱和废宅的气息瞬间被糖醋排骨的香气所取代,文白肚子里的馋虫闻香而动,不安分地在她胃里舞蹈了一阵,引起了一阵抽搐,这抽搐在辣子鸡的香味飘出来时达到了顶峰,惹得文白咽了好几下口水,色厉内荏地指责了一句:“你快走,不然我叫保安了。” 陈锋头也没抬一下,只顾着拿出两双筷子,在饭盒的格子边面对面放好,边放边念:“糖醋里脊,辣子鸡,黄豆猪脚汤,荷包蛋,还有蚝油生菜。”念完以后,她也没搭理文白,只是自来熟地坐下,拿起她面前的筷子,在装糖醋排骨的小格里翻搅了一阵,夹起一块油亮黏腻的排骨,放进嘴里嚼了一阵,砸吧砸吧嘴,给出了评价:“稍微老了点,酸甜度倒正好。”她低头,把骨头吐在披萨盒子里,骨头的颜色明确地显示出她放弃的正是文白喜欢的脆骨部分。 文白觉得自己的馋虫已经从胃里爬上去,快要占领大脑了:“你…浪费粮食。” “反正你也不吃不是吗?”陈锋如是说,挑挑拣拣的,又选出一块带脆骨的肉扔进嘴里。 “你…休想诱惑我!”为了壮大声势,文白凶狠地斜着头,用眼白部分去瞪陈锋。 “诱惑你?呵呵。”陈锋轻蔑地一笑,吐出第二块脆骨,转而去夹辣子鸡,“嗯,老刘家辣子鸡就是做的地道。” “老刘家?”文白一怔,随即肚子叫得更响了,“这不是你做的?” “傻孩子,”陈锋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转攻猪脚,然后边含着一块皮边口齿不清地说:“你跟我认识这么久,见过我做饭吗?这些都是我去常去的店里买的,辣子鸡是老刘家的招牌,糖醋排骨是后巷的小炒店买的,猪脚汤是日本街那家煲汤店,蚝油生菜是…”她数的都是文白平时最喜欢去的饭店,这些菜则都是这些店的招牌。 “别说了!”文白愤怒地狂吼一声,扑到了茶几边,直接捧起装糖醋排骨的格子,用手抓了一块排骨,塞进嘴里,吃完又塞了一块,这才心满意足地倒到椅子里,舔了舔手指:“你吃饭怎么咂嘴巴?真没教养!” 陈锋斜眼看她:“是是是,舔手指很有教养。” 文白:“…我这是表示对大厨的尊重!” 陈锋:“我这是表示对你的尊重。” 文白做鄙视状:“你表示尊重的方式还真是低级。” 陈锋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块肉,边吃边慢悠悠地说:“尊重的级别也是分对象的,像是比较高级的人呢,表示尊重的方式当然也高级,对比较低级的人呢,表示尊重的方式也只能低级了。” 文白怒瞪陈锋。 陈锋懒洋洋地看文白。 文白言语上比不过陈锋,表情上又打不过,呆了半晌,只能化悲愤为食欲,迅速地干掉所有的食物,然后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饭吃完了,你可以收拾东西滚了,以后不许再来了!” 陈锋挑眉:“让我滚我理解,但是为什么要我收拾东西?” 文白卡了壳:“啊?”这是重点吗? 陈锋两手撑在桌上,整个人向前倾着身体,真诚地指责文白:“我大老远地跑去买了饭,付出了劳动,你居然还让我收拾东西?这是对待陌生人的方法吗?太没教养了吧。” 文白:“…谁跟你是陌生人。” 陈锋笑:“诶,不是你说的,从此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而已了?你对待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就是这么颐指气使、把一切当做理所当然的?你能平安活到这么大,真是不容易啊。” 文白:“…妈的,不就是收拾碗筷吗?我来!”噼里啪啦地把垃圾倒进披萨盒,把饭盒装回去,递给陈锋。 陈锋抱着手,斜眼笑:“我以为‘收拾’饭盒包括了洗碗。” 文白:…… 陈锋:“说起来你这是总统套房吧?好像有个茶水间对不对?那里应该可以洗碗吧。” 文白:…不就是洗碗吗?老子干! 第225章 文白把饭盒洗完、擦干、重新装好以后,才意识到这个饭盒的不寻常。陈锋平常一向很节约,以前用的还是白铁饭盒,文白买了个膳魔师的饭盒都被她嫌贵,可是现在文白手上用的饭盒,却是岛国某著名品牌的特别加大定制款,该品牌一只保温杯价钱都可以上千,一套保温饭盒加便当袋就更不会便宜了。 文白抬头看了陈锋一眼。陈锋还是老样子,笑容贱贱的,不必开口说话,就已经一副欠别人钱还理直气壮打死不还的表情,只是那张娃娃脸稍微瘦了一点,显得不那么孩子气,反而像是日韩那些阴柔男星一样了。陈锋的眼角有很深的黑眼圈,像是连续做了好几台手术一样,刚才吃了几口饭菜就按住了胃,显然是好几天没有按时吃饭,现在吃了一点就开始胃疼。 和陈锋比起来,顶着一头乱发在高级宾馆宅了好几天的文白简直就像是在度假一样。 文白那久违的良心突然生出一点点不忍,在室内扫视了一圈,找到几包饼干,扔给陈锋:“带着这个,过一会饿了垫垫。” 陈锋朝着她似笑非笑:“你在关心我?”她挑着眉,歪着头,嘴角勾起一个欠揍的弧度,两手抱着胸,两条腿一高一低地站立,这站姿足以与她的话语媲美,令文白一时间分不清站姿和话语到底哪个更讨厌一点,不过陈锋的下一句话马上就促使文白做出了选择——她说:“你还是这个样子,心里想我想得要死,嘴巴上却不说。唉!” 文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跳起来:“放屁!老子才不会想你。你不要胡说八道。” 陈锋瞥了她一眼,神秘地一笑:“我可是有证据的哦。” 文白眯着眼,谨慎地问:“什么证据?” 陈锋就笑,边笑边对文白招手:“你过来,我给你看证据。” 文白将信将疑地走过去,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证据,陈锋却一把抱住她,笑:“你看,我招招手,你就过来了,还说不想我?” 陈锋身上有着熟悉的混杂着消□□水和汗液的味道。文白以前很讨厌那种味道,最近却渐渐有点习惯了。她抬头看陈锋,陈锋今天没穿高跟鞋,却依旧比她高出了一大截,她又靠得近,要很费力的才能看到陈锋的下巴。奇异的是,从这个角度看,陈锋的笑容就真诚多了,一点都没有平常那种玩世不恭的意味。 文白靠近,陈锋下意识地偏了一下头,让了她一下,结果眼神落在文白脸上,发现她完全没有预想中的那种受了骗以后的愤怒,怔了一下,露出一个笑容,问:“哟,连伪装都不伪装了,还好意思说不想我?”她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因为文白站上了椅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两人,四眼,对视。文白的眼神异乎寻常地温柔,温柔中又带着一点出身所赋予的怜悯和矜持。她说:“老陈,我们是不可能的。长痛不如短痛。我知道你对我还恋恋不舍,但是…” 但是什么,她没有机会说了,因为陈锋突然也站到椅子上,小小的圈椅站不住两个人,文白瞬间就从椅子上掉了下去,被陈锋抓住,陈锋弯腰把她抱起来,慢条斯理地笑:“你再给我说那些虚的,信不信我把你从窗外扔出去?” “不信。”文白回答得异常干脆。陈锋这人看似吊儿郎当,其实做事最有分寸,从第二次见到文白的时候,她就已经计划着要追文白,后来费尽心机地给文白支招,又是什么“欲擒故纵计”“欲扬先抑计”,又是陪她喝酒作乐的,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该做,什么又不该做,她心里都清楚得很。可是这么清楚明白的人,怎么就昏了头,非要追逐这一段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了呢? “因为这段感情明明是可以有结果的。”陈锋冷冷地回答,完全收起了她平常的那副嘴脸,露出了只有在手术中才会展现的严肃表情。 “放屁。”文白这样回答,“就不说我和你的家境差距了,光说我爸…” “你爸不就是想要个继承人吗?你给他生一个不就完了吗?我不相信他就你一个女儿,又这么宠爱,还能严厉到哪里去。” 文白受到了惊吓:“生…生一个?!” 陈锋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亏你还留过学呢,欧景年都知道精子库的联系方式,你却连代孕这事都不知道?你这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妹子身体里吗?” 文白:“妈的,你以为生孩子是什么,说生就生啊?还有,什么生一个继承人什么的,你以为我是生育机器吗?” “你不是吗?”陈锋两手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假如,你喜欢的明明是同性,却因为父母的意愿而强迫自己跟男人结婚,生孩子,这样跟生育机器有什么区别?” 文白蔫了:“我…我爸又没说一定要生孩子。” 陈锋盯着她不说话。 文白被她看得羞愧,低着头不说话。 陈锋一直抱到手酸,才把文白放下来,文白踩着椅子的边缘小心翼翼地下去,陈锋则一下子跳下地,把饭盒放进便当袋里,边往外走边回头说:“晚上我值班,你自己吃饭,等我回来。”她钉了文白一眼,放缓语气,淡淡地说:“这段时间,你自己正好可以想一下。” 文白不服气地冲着她的背影喊:“假如我还是没改主意呢?” “我等你十天,十天之后,你要是还没改主意,那么…就这样吧。”陈锋轻描淡写地说,走出房门,关门的瞬间安姓服务员正好推车经过,她就礼貌地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安姐,我晚上还要过来,小白她一个人在,还要麻烦你。” “没关系。”安姐把胸脯拍得咚咚响,“有我在,文小姐肯定安全的,你放心。”这小伙子人这么俊,脾气又这么好,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女朋友?可惜她没有闺女,不然…嘿嘿。 陈锋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又露出一个斯文的笑,看得安姐心花怒放,连打扫起卫生来都特别有劲了。 差不多了,陈锋踏进出租车,满意地想。这么多天下来,她已经说服了独孤桀骜,搞定了整个宾馆里所有的人,还成功地博取了文白玩得比较好的几个朋友的同情,现在,她终于又和文白见了面,聊了天。文白是嘴硬心软的典型代表,只要让自己进了门,嘿嘿…接下来就剩下文远青了,而搞定文远青的关键,还是在文白。而搞定文白的关键,没有人比陈锋更清楚,她已经向文白展示了自己强硬的决心,接下来,是时候该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了。 陈锋回想起跟文白第一次见面时那种整个人都被点亮的感觉,笑得格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