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镇魔人》 第1章 白猫吐人言 香雾空蒙，月转回廊，高烛照映间，红妆满堂。 李樗醉而复醒，头疼欲裂的看着对面众宾谈笑宴饮，但却宛如默片哑然无声。 “我怎么喝断片了？” 李樗捂着额，暗自纳闷。 突然，嘈杂的声音重新出现，纷乱如麻的讯息大爆炸般充斥脑海。 李樗穿越重生，来到这个大乾已有足足十八年，这一世投胎运气爆棚，竟然生在武安侯府，成为了三代单传的小侯爷，自幼享尽荣华富贵。 少年纨绔，闲极无聊，整天跟着一群圣都勋贵胡天海地，俨然要被世界同化，当真成为另外一个人。 但就在酒醒时分，念及过往，贫贱慑于饥寒，富贵流于逸乐，日月逝而体貌衰，忽与万物迁化，不免自嘲一笑，有种庄生晓梦般的彻悟之感。 李樗看了看右手边一个痴肥的同行纨绔，招呼道：“钟奉，少喝点儿，差不多该回去了！” “都还没有正式开席呢，回什么回。”钟奉带着几分醉意道，“不是说好了要闹一闹他们洞房的么。” “就是就是，李老弟你急什么，这都还没有开始拜堂呢。” “来都来了，也不急在一时嘛。” “这太阳都下山了，城门也该关了，就在这乡村之地将就一晚吧。” “话说回来，也该要到拜堂的环节了。” 李樗还没有回答，身边几名同行纨绔就醉醺醺的应和起来。 李樗无奈摇了摇头：“算了，我先去如厕。” 纨绔们光顾着饮酒，也没有留意他说些什么，只有钟奉听见了，摆着手道：“快去快回。” “小侯爷。” 李樗刚刚离席，就见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从另外一桌起身相迎。 李樗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大汉也不以为怪，默然跟在后面，一副忠心耿耿的护卫模样。 出得厅堂，见四周无人注意这边，李樗低声道：“薛安，我刚才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你发现什么没有？” 薛安道：“小侯爷，你刚才好像喝醉了。” 李樗哼了一声，道：“废话，我问的是喝醉之前。” 薛安道：“那姓胡的老丈过来敬了你一杯酒，你先是拒绝，不知怎的又喝了，然后就在桌上眯了一小会。 小的正不知是否要过去问问看，就看到你醒过来了。” 李樗道：“你说的一小会究竟有多久？” 薛安道：“也就两三息的样子吧。” 李樗低声道：“这么快？” 薛安犹豫了一下，劝道：“小侯爷，这胡姓人家我们也不熟，还是少碰他们酒水为妙。” 李樗若有所思道：“你也怀疑那酒水有问题么？但其他人好像没有事，可能是我多心了。” 说话之间，尿意上来，不免摇了摇头：“算了，先不管那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旋即便拦住一个过路的仆人，问了茅厕所在。 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前因说来无聊，几个大乾勋贵家的纨绔子弟出门游玩，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个乡绅家中办喜事，好奇旁观起来，不想主人家见他们气度不凡，起了攀交之心，盛情邀请作客，说是要借借贵气给家宅贴金。 少年心性大多好面，纨绔子弟们就算见惯巴结讨好之辈，也大多是些知晓自己身份之人，还从来没有被陌生人赶趟着上来这么敬重的，于是约定只说是些城中普通富商家的子弟，玩起微服私访的把戏。 李樗现在莫名彻悟，恢复了几分前世的性格，顿时感觉索然无味。 毕竟，天大地大，没有保护自己膀胱大。 但让李樗有些始料未及的是，他在偏院里面找了好一阵都没有发现茅厕。 这里是圣都南郊的一座地主大宅，主人是邀请他们这一帮公子哥的胡姓老丈，自称胡家庄人，看起来小有财资，但也不至于家里大到叫人迷路的地步。 眼看华灯初上，四周已然开始昏暗，他也不好到处乱闯，干脆找了个墙角，痛痛快快解决起来。 “呼……舒服了……” 放完水，李樗例行公事甩了甩，虎虎生风。 “呀！” 突然，尖叫响起，白影闪过，嗖的一下蹿上高墙。 “什么人？” 李樗抬头看去，却见是只通体雪白的猫儿蹲在上面，眼睛瞪得圆圆，似乎也被自己吓着。 “哟呵，还是只尺玉狮子猫，品相不错嘛。” 李樗暗笑自己真的喝多了，竟然把猫叫听成女子的尖叫。 孰料那猫儿张口就怼：“穿好裤子再说话，登徒子！” 她虽然没有炸毛，但是听起来非常生气的样子。 “我*！” 李樗吓得一抖。 望风的薛安义无反顾冲上来，拦在李樗面前。 白猫愣了一下，自知失言，转身就跑。 “跑……跑了？” 李樗怔了好久才回过神，有些怀疑人生的问薛安：“你刚才都听到了吧，那只猫开口说话了！” 薛安道：“是的，我也听到了。” 李樗逐渐冷静下来，不惊反喜：“这么说来，那至少也得是能够口吐人言的妖怪？” 薛安道：“小侯爷，怪力乱神是民间迷信，当不得真。” 李樗道：“你都听到了那白猫开口说话，还说当不得真？” 薛安道：“鹩哥训练好了也会说话，不足为奇。” 李樗哑然失笑：“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其实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前几年就曾听说过一些怪力乱神的传闻，似乎是侯府中人闲谈之间所吐露。 但或许是人长大之后都要忘记婴儿时期的事情，这些记忆也随着成长而逐渐淡忘了。 之前的酒醒，以及被白猫吓了一跳的刺激，令他想起一些东西。 这个世界，似乎不是简单的架空古代。 这个世界，是有超凡力量的！ 虽然他之前也没有亲眼见到过，但是种种迹象表明，它们确实存在。 更何况，自己穿越重生，本身就是最大的超凡。 “超凡啊……” 李樗眼中似有光芒亮起，毅然朝那白猫跑掉的方向追了过去。 “小侯爷等等，你做什么去？” 后面传来薛安的声音。 李樗头也不回：“我找机缘去！” 第2章 不对劲的村庄 不一会儿功夫，李樗就追出小门，沿着偏院围墙一路跑到宅邸后面的小坡上。 翻过小坡有一些小树，树旁是农家常见的菜地和池塘，天上的月亮刚刚挂上枝头，清冷月光照映下，天地万物都显出几分森然。 李樗四下看了看，已经不见了白猫的身影，不由得问身后追过来的薛安：“你看到她往哪边跑了没有？” 薛安道：“我没有看清楚，小侯爷，这里黑灯瞎火的，别掉塘里去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李樗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道：“好吧。” 转过头，两人开始往回走。 这边兴许有路，但夜色朦胧，看不清楚，李樗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跑过来。 好在有薛安在前试探，很快找到了一条好走的小径，护着他回到小坡。 然而当两人站在上面向下看的时候，突然发现，周围似乎变得有些不同。 “那是我们之前出来的胡家大宅？” “应该是……应该没有走错方向。”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看起来废弃已久的萧瑟庭园，月光清幽，雾气微濛，如有一层薄纱笼罩在上面，更显荒凉。 里面杂草丛生，好些房屋已经倒塌，不知过去多少年。 之前红烛高照，宾客宴饮的场面自然不复存在，甚至因为时值正月，新年才刚过去几日的缘故，周围田间草地连一丝虫鸣蛙叫也听不到，只有一片无声的死寂。 李樗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其他地方，但是夜色渐深，他已经无法看清楚远处的景色。 “小侯爷，我们快走，否则来不及了！” 薛安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大变，拉过李樗转身就走。 “来不及？什么意思？”李樗有些不解道。 他意识到薛安的反应不对劲，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刚才那只白猫，还有我们看到的院子……” 薛安道：“小侯爷，先别问了，出了这个村子再说吧。” “可是其他人……” “管不了那么多，听天由命吧。” 李樗只得带着满腔疑惑，跟随薛安走在农家菜田的土埂上，一路往西而去。 这里的路不好走，李樗一脚深一脚浅的踩踏在泥地上，名贵的鹿皮鞋子都早已脏得不成样子，还差点把脚都给崴了。 好在最后，两人还是越过一条田间沟渠，找到硬泥路。 但过了一会儿，薛安突然停了下来。 李樗顺着他的目光朝前面看去，发现又是一个土坡。 他转头看了看，神色微动。 周围又再一次出现了鱼塘，怎么看起来有点儿眼熟？ “小侯爷，这边。” 薛安招呼一声，带着李樗往南而去。 这一次，他们途经荒地，竹林，小路，又再一次回到了开始的地方。 开春的寒风徐徐而吹，带来几许冷意。 “不会是鬼打墙吧？” 李樗的面色开始有些白了起来。 薛安道：“小侯爷说笑了，那只不过是些民间迷信而已。” 李樗道：“你刚才也是那么说的！” 薛安道：“世上根本就没有鬼，就算有，也近不了贵人之身。” 李樗原本心中有些慌乱，听到这话，都快被他给逗笑了。 这什么欲盖弥彰，前言不搭后语的。 “薛安，你跟我说句老实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薛安愣了一下：“小侯爷为什么这么问？” 李樗道：“废话，我又不傻，看不出来你在紧张？ 你是我爹亲自指派跟在我身边的护卫，自夸曾在千军当中取敌将首级，大小恶战也经历过十多场，要不是被小人陷害，早就飞黄腾达，不要告诉我你以前一直都在吹牛，又或者杀过人打过战，还会怕什么鬼啊怪啊的，我看你之前遇见那白猫开口说话，不是挺镇定的嘛？” 薛安道：“小侯爷明见万里，但有些事情，还是不知情为好。” 李樗有些意外，但很快又释然：“我爹吩咐过？” 薛安没有回答，只是张望四周，寻找可能存在的出路。 李樗见状，心中愈发肯定自己的某些猜测。 “小侯爷，我们试试看走这边。” 这个时候，薛安再次指引了一个方向，是和之前截然相反的北方。 李樗道：“为什么不走东边？我记得傍晚进来的时候，那边是有人家的。” 薛安略作犹豫，道：“遇到这种事情，最好不要走原本就有人烟的地方。” 李樗不解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小侯爷，你记着，若入诡域，逢人多凶。” “若入诡域，逢人多凶？” 李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诡域是个什么东西？ 还有这经验教训一样的口诀又是怎么来的？ 李樗叹了一声，带着些许无奈道：“说实话，我最讨厌谜语人了，不过我也不怪你，毕竟你是听命行事。” 薛安充耳不闻，仿佛没有听懂李樗的暗示。 李樗见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恼自己知道的信息太少，搞得稀里糊涂。 两人继续上路，试图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开这个叫做胡家庄的地方。 前方地势倒是平坦了许多，但不知为何，李樗越走就越是感觉心里发毛。 这并不是因为四下无声，而是没有了田地，菜畦，水塘，屋舍这些乡下村庄常见的东西，取而代之的是杂草乱石，灌木丛林。 那些东西虽然不起眼，但却代表着人类居住的痕迹，说明仍然处在文明的世界中。 而这边已经是村子北郊，给人一种误入深山老林，随时都有怪物跳出来择人而噬的荒芜草莽之感。 不知不觉间，两人眼前一黑。 原来是天上月亮被云层遮住，整个大地都变得昏暗起来，就好像一个封闭的屋子被人吹熄了灯烛，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李樗心中一惊，连忙停下。 薛安也不得不停了下来，沉声提醒道：“小侯爷，千万不要乱走动！” 李樗道：“好，我知道了。” 突然，李樗眼瞳微缩。 “那是什么？” 对面的空地上，几朵鬼火飘摇，晃晃悠悠的朝这边飞了过来。 紧跟在那些鬼火后面的，是几团朦胧不清的漆黑身影。 第3章 窥真法眼 乍见这一幕，李樗头皮发麻，全身上下都如同过电般激灵起来。 薛安不动声色拦在李樗面前，按住他的肩膀，一起蹲了下去。 时下月色黯淡，四周依旧昏暗无光，薛安和李樗赶在月亮离开云团之前藏在路旁，竟然没有被发现。 李樗感觉自己心脏扑腾腾乱跳，眼睛也瞪得圆圆，似乎有些发热。 紧张之下，他浑然不觉，仍旧紧盯着对面鬼火飘来的方向。 恰逢这时，月亮离开云团，朦胧的光芒终于重新投射在大地上。 随着对面那些东西的接近，李樗和薛安终于看清楚了。 原来是人！ 穿着粗布衣裳，乡下山民模样的人！ 之前误以为是鬼火的东西，其实是那些人手里提着的灯笼，上面贴着红色纸张剪裁而成的囍字，显得喜庆而吉祥。 他们跟在灯笼后面，身影比周围环境深沉一些，行走起来身体晃动，难怪如同鬼影重重。 这些应该是胡家庄本身的村民，因着胡老丈家有喜，充作帮佣，迎来送往。 李樗几欲破口大骂，这人吓人吓死人，差点没把本公子吓出毛病来！ 但一瞬间，他又忍了下来。 因为他想起薛安刚才的提醒。 若入诡域，逢人多凶！ 仔细观察，这些人虽然一个个看起来像模像样，但行走之间动作僵硬，而且死寂无声，一句闲聊交谈也没有，像极了被操控的木偶傀儡。 这绝对不正常！ 李樗转头看了看薛安，对方神色依旧凝重，死死按着自己肩膀示意不要乱动。 李樗不动声色扭了扭身子，示意他稍微放松，结果不经意间的一瞥，却是差点惊得整个人都弹起。 不知何时，他的视野当中出现了一些莫名的东西。 那是如同白色游丝的微光浮现在空中，苍白火光交织，凝聚出一个个清晰的字迹。 那些字迹正在以诡异的方式跟随那些人影移动，如同与生俱来的标签。 李樗惊讶无比的把目光落在那些字迹上。 『邪魔（狐）』 『邪魔（狐）』 『邪魔（犬）』 『邪魔（人）（商旅）』 『邪魔（人）（商旅）』 『邪魔（人）（村民）』 『邪魔（人）（村民）』 …… 这些是什么意思？ 李樗心中仿佛掀起惊涛巨浪。 但还不等细想，就感觉眼睛里面有一股热流涌过，所有字迹消失无踪。 李樗揉了揉眼睛，暗自惊疑不定。 刚才不会是眼花了吧？ 不知不觉间，那些人已经走远。 清冷月光下，远山朦胧，一行人融入深沉的夜幕背景，就连灯笼火光也彻底消失不见。 天地之间一片昏暗，那种远离人类文明的荒芜草莽之感再次浮现出来。 但就算这样，也比刚才莫名的紧张更加让人觉得舒服，似乎在这样的地方，这般的情境，遇到“人”还真不是什么好事情。 难怪会有逢人多凶这般的话语的流传。 不知道是否心理作用，李樗感觉周围的寒意更甚了。 他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东西，那邪魔二字尤其让人在意。 薛安低声提醒了一声：“小侯爷，他们走了，我们快找出口去。” 李樗回过神，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有出口？” 略作犹豫，还是跟着起身，拍了拍衣服。 “那些人是从外面进来的，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出口！” 薛安好像解释了一声，又好像没有解释。 李樗震惊于刚才看到的诡异字迹，也懒得跟他计较，闷声不吭跟在后面走着。 一路无话，兜兜转转，又花费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再次回到之前的小坡旁。 “糟了，看来真的出不去了。” 这一回，就连薛安都有些迟疑了。 “到底是没有出口，还是已经太迟？” 他看了看前面的池塘，又看了看另外一边的土坡，踟蹰起来。 李樗却把注意力放在了水面。 不知何时，池塘照映出月亮和两人的倒影。 有过在夜里照镜子经验的人就会知道，昏暗环境下，人对周围事物的认知能力会遭到削弱，混淆的感官将会诱发强烈的心理暗示，从而使得镜像变陌生。 盯得越久，就越容易感觉那并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人。 甚至有可能，镜像也在里面偷偷观察自己。 但真正让李樗在意的，却是里面自己的倒影上，再次浮现出了那种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 它显现在双眼的部位。 『窥真法眼』 李樗又惊又喜，难道说，自己原本就拥有超凡的力量？ 这东西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实在莫名其妙，但李樗原本就心向超凡，有着追寻机缘，修仙问道的心志，这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惊喜，简直要把刚才一路过来的惊惶不安全部冲走，就连现下的遭遇都仿佛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这可是超凡啊！ 他目光炯然，看向旁边，结果意外发现，薛安的倒影上面也有一行字迹。 『异人（薛安）』 异人？ 这个词，怎么感觉以前听说过？ 李樗脑海中浮现一些莫名的念头，尘封已久的记忆大门似乎再次有所松动。 但即便两世为人，孩提时期的一切仍然模糊不清。 李樗绞尽脑汁也回忆不起自己究竟在哪里听说过这些东西。 他把目光转向岸上薛安的本体，果不其然，薛安头上正顶着那几个字。 『异人（薛安）』 自己的这个护卫果然不是普通人！ 薛安浑然不觉李樗正在观察自己，仍把注意放在周围的环境上，似乎正纠结着究竟是要越过这座小坡，重新回到刚才的荒败庭园去，还是再试一下之前没敢过去的可能有人烟的东边。 李樗却是想到了些什么，看向水中倒影，自己头顶的地方。 果然有新的东西浮现。 『异人（李樗）』 这个窥真法眼的作用是看到事物的真实信息？ 拥有超凡力量，就叫做异人？ 那它究竟是以主观认知为标准，还是以这个世界的客观存在为标准？ 李樗还想多看几眼，结果感觉眼睛干涩，很快又再一次失去了那些字迹的踪影。 第4章 狐犬一窝 月上枝头，微风凄寒，一切重新归于平凡。 无论面前的薛安，还是水中的倒影，都恢复了正常，再没有那些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相随。 但这一次，李樗不再疑心自己眼花了。 因为眼睛干涩的感觉还在，就好像熬夜看书久了一般不舒服。 只可惜，还是不知道这窥真法眼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又要怎么样才能主动运用。 两次都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莫名开闭，那绝对不是真正掌握的表现。 “小侯爷，我们到东边试一试吧，这次是最后一次，实在不行，就只能回到那宅子里面去了。” 薛安终于想好了，带着几分前所未见的严肃对他说道。 李樗道：“薛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把能够告诉我的都说了吧。” 薛安摇摇头，道：“等下小侯爷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害怕，更不要大嚷大叫，小的定会保护你周全。” 李樗道：“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走。” 薛安架子瞬间垮了下来，告饶道：“小侯爷，别为难小的了，有些东西真的不方便多说。” 李樗道：“为什么？” 薛安仍旧摇头。 李樗道：“一件，你告我那么一两件就行！比如说，诡域究竟是什么，刚才那些人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刚才不肯走东边，到了现在又要走……” “停停停，小侯爷，你再问下去，就不止一件了。”薛安一脸苦相，“小的偷偷告诉你诡域是什么，你可千万不要传出去。” 李樗闻言，连忙拍着胸口保证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薛安叹了一声，开始交代起来：“诡域是一种因诡谲寄托大地而产生的神秘场域，因此诡域的出现也伴随着诡谲事件的发生，其大小形状不定，危险程度难以预测，但通常都被认为是凶险之地，要被记录在案，谨慎以待。” 李樗道：“这可不像是你说话的风格，背的什么东西？还有诡谲又是什么，诡域的源头么？谁负责记录在案？” 薛安幽幽道：“小侯爷，君子一言……” “好吧，我不再问了。”李樗摇头叹息道，“你这个人呀，就是太死板，反正告诉我也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本公子绝对不会出卖你的。” 薛安道：“小的不说是为了你好，不是怕侯爷知道。” 李樗见状，也知道应该追问不出什么了，只得悻悻然的闭了嘴。 但过了一会儿，他还是试着问道：“那你究竟打算做什么，这个总该能说吧？” 薛安想了想，点头道：“小的打算问个路。” “问路？”李樗讶然。 薛安道：“小侯爷切记，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又来了…… 这谜语人一般的作风，着实让李樗不爽。 但他还是非常敏锐的听出了薛安的言下之意，那就是等下可能会看见一些超出常理的事情。 李樗强自按捺着自己的好奇和紧张，跟着他来到胡家庄东侧，只见这里屋舍俨然，看起来像是有人烟的样子，但却黑灯瞎火，安静得瘆人。 薛安摆手示意李樗在自己身后几步站着，来到一户人家院子前，声音不大不小的叫了起来。 “老乡，老乡……睡了没有？胡员外叫我们来这里问个事。” “谁呀？” 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紧接着，灯光亮起，有人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李樗惊讶发现，薛安把手藏在后面，看起来像是叉腰而立，实际上握着一把寒光逼人的匕首，随时都有可能出手。 而等到端着油灯的老者走出来后，李樗面上的惊讶之色更是迅速转变成为了震惊。 那灯光下照映的竟然不是人脸，而是一张毛茸茸的狐狸面孔！ 李樗险些惊呼出声，幸好有之前的提醒，还是强忍下来。 怎么会这样？ 这个老者究竟是人还是妖怪？ 联想起之前所见的苍白火光，还有那令人在意的邪魔二字，李樗心情愈发沉重。 “老人家，打搅了，我们是来参加胡员外家婚礼的宾客，喝高了不认得出去的路，能指点一下怎么走吗？” 如果不是看着薛安手里握着刀子，李樗还真要以为他彬彬有礼，诚心问路了。 但那狐狸脸的怪异老者竟然没有起疑心，反而还笑呵呵的跟薛安攀谈几句，大意是问胡员外家的酒席丰盛否，然后就给他指了路。 看着怪异老者走回屋里，全无防备心的熄灯睡觉，薛安转过头来，面色阴沉得吓人。 没等李樗开口，他立刻收好匕首，低声催促道：“我们快走，那老东西快要现形了！” 现形？ 之前看见的邪魔是人样的，如果现出原形，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李樗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 就在这时，李樗眼中忽的有热流涌过，窥真法眼又再一次自行开启起来。 他看向前方，但见乡间小路上的拐角处飘来几团灯笼的火光，人影闪动，紧随其后。 那些人影的头顶，赫然是那些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 『邪魔（狐）』 『邪魔（狐）（现形中）』 『邪魔（犬）』 『邪魔（犬）（现形中）』 …… 现形中？ 李樗一愣，随即便见那带着狐犬后缀的邪魔头顶字迹飞快变化。 『邪魔（狐）（已现形）』 『邪魔（狐）（已现形）』 『邪魔（犬）（已现形）』 『邪魔（犬）（已现形）』 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气机乍现，如同腊月的凛冽寒风中，几只狗头狐面的邪魔扑了过来。 “中！” 薛安沉喝一声，手里匕首投出，直接就钉死其中一只邪魔，然后挥拳朝另外一个打去。 噗通一声，拳头正中脑门，对方头骨如同西瓜应声而裂，红的白的一起迸射出来。 李樗不由呆住，好可怕的力量！ 剩下两只邪魔没有退缩，甚至连丝毫迟疑都没有，继续攻了过来。 薛安微微侧身，将其中一只绊倒，顺势一跺，把它心口都踩得凹陷下去。 最后的邪魔借机突破防御，带着如同野兽的低沉咆哮咬向他喉咙。 第5章 超凡是有代价的 “薛安！” 李樗低声惊呼。 但很快，李樗又看清，薛安面不改色的任凭那怪物咬住自己，脖颈间似有金青之色蔓延，如同钢铁铸成。 他曲臂伸了过来，勒住邪魔脖子一扭。 “咔……” 闷响过后，邪魔脑袋一歪，直接被扭断颈椎，当场暴毙。 李樗看得彻底呆住。 这短短几个弹指的功夫，做到这般地步，简直非人啊！ 结果就在这时，干脆利落结束了战斗的薛安突然踉跄了一下，面露痛苦之色。 李樗担忧道：“薛安，你怎么了？” 薛安稳住身躯，连忙道：“别靠近我！” 李樗定睛看去，只见薛安的身体表面萦绕着一股灰黑色的雾气，头顶苍白火焰浮现，显现出字迹来。 『异人（薛安）』 “又出现了……” 李樗震惊的看着那些字迹，突然见到，异人二字正在淡化，苍白火光摇曳间，整个开始扭曲起来。 “呃……啊！” 薛安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喉咙间发出如同野兽溺水的凄声低吼。 他似乎极为痛苦，正在忍受着什么。 李樗眼睛看到的字迹越来越扭曲，忽然间，似乎要转换成为其他字。 按照李樗之前对自己窥真法眼的猜测，它能看到一些事物的本质，很有可能与诡谲密切相关。 那么现在所见的情形，意味着一些东西正在发生着剧烈的冲突，有可能连本质都被改变？ 李樗心中惊疑不定。 突然，薛安双臂猛的膨胀起来。 它们像是壮大了一圈，通体上下筋肉虬结，还带着金青之色，看起来如同钢铁浇筑。 紧接着，全身骨骼发出咔咔的声音，体型都似拔高了几寸，变得更加魁梧壮实。 苍白火光在它上面凝出字迹。 『闇金魔体（残）』 一些如同刺青的黑色墨迹从薛安领口蔓延而出，不断的沿着脖颈向上攀爬。 这些东西拥有生命般不断吞吐周围的灰黑气雾，仿佛要从里面破体而出。 苍白火光在它上面凝出字迹。 『黑虎血（残）（沸腾中）』 沸腾？ 李樗心中骇然，薛安表现得这么痛苦，是因为体内的血液在沸腾？ 薛安眼睛瞪得圆圆，眼珠子仿佛要从里面钻出来，血丝密布，异常骇人。 此时他浑身上下充满了森然的气息，给人的威胁之感远远大于之前杀掉的几只邪魔。 幸好一段时间过后，他的状态终于开始平稳下来，一切又都恢复了原状。 李樗绷紧的精神为之一松，眼睛涌过明显的刺痛，所有字迹顿时消失不见。 李樗顾不上自己的眼睛，忙问道：“薛安，你刚才怎么了？” 薛安瘫坐在地，大汗淋漓道：“这就是成为异人的代价。” “代价？” “不错，你口口声声想要追寻的超凡，是有代价的。” 李樗道：“都会像你刚才那么痛苦么？” 薛安苦笑摇头：“如果只是痛苦就好了，成为异人要付出一种或者多种代价，比如说，缩短的寿命，再比如说，莫名的痛苦，残缺，疯癫，甚至是诅咒，但和最后一样相比都不值一提，那就是堕落入魔！” 李樗讶然：“堕落入魔？难道说……我们刚才遇见的那些邪魔就是这样来的？” 薛安道：“很难说，有些是，有些不是。” 李樗道：“薛安，跟我说句老实话吧，这个世界，是不是有很多普通人不知道的秘密？” 薛安无奈：“这个问题很重要么？” 李樗道：“当然重要，要不然等会儿进了邪魔的老巢，我还稀里糊涂的。” 薛安迟疑了好一阵，才郁郁道：“如果小侯爷想要知道这一切的话，自己去问侯爷吧，小的曾经发过誓，是绝对不会说的。 不过你的话也有几分道理，等会儿进了里面，还是要知道一些基本的规则才好保护自己。 小侯爷，你听着，这种地方有的凶险，有的安详，很难一概而论，我之前不过去是不想赌，直到现在才不得不赌一把。 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回到那里参加完婚宴，高高兴兴醉一场，就能平安出去了。 那些穷酸文人编排的各种志异故事里面，不也照样有才子荒山遇艳鬼的桥段吗，别老瞎琢磨人皮下面到底是什么，反正吹了灯都一样。 等下我们照样该吃吃，该喝喝，不要表现得与众不同，也不要做不合时宜，不合身份的事情。” 他说到这里，不由得叹息道：“不知道小侯爷什么时候偷偷调查过这些东西，还那么大的好奇心，但听小的一句劝，有时候，知道太多东西也不是件好事！ 我之前不肯告诉你这些，就是怕你知道了心里膈应，演不好这出戏，但既然你连我都能够骗过，想来对付那些邪魔也没有问题，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好好演它们一场吧！” 李樗沉默着没有反驳，他没有想到，这个世界的超凡竟然是这样的。 它不是修仙问道，羽化飞升，完成从人到仙的蜕变，而是伴随着代价的异化。 那么，自己拥有窥真法眼的代价又会是什么呢？ 这一番意外耽搁了两人些许功夫，薛安恢复过来之后，继续在前面带路。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前面出现了之前的鱼塘和菜地，同样小坡在旁边。 “竟然又回来了。” 兜兜转转，走了那么久，还是走不出去，李樗不由得有些失望。 薛安道：“看来，只能进去里面看看了。” 李樗道：“可那里面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薛安道：“进去之后就会什么都有的。” 李樗再次询问道：“你真的没有事吗？要不然，我们干脆不要进里面了，就在这里等着吧，说不定明早太阳出来，一切就都已经结束。” 薛安道：“不行，这里有邪魔在游荡，迟早会再碰上的。” 李樗道：“如果在这里碰上，显得奇怪，容易刺激现形？” 薛安道：“不错，我们现在的身份可是宾客，宾客不在里面好好吃席，跑出来做什么？ 而且小侯爷你没有发现吗？我们走了那么久，月亮还是挂在那里，时间从始至终都没有流逝过。 如果不进去的话，不知道要等多久才会有新的变化。” 第6章 再遇白猫 李樗闻言，心中一惊，连忙向月亮的方向看去。 果然，他们两个在村子里面逛了那么久，月亮还是保持着刚刚出来，挂在枝头的模样。 这里面的时间，真的仿佛从来没有流逝过。 事已至此，李樗也感觉真的非得回去不可了。 但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荒败庭园，他又不由得犯起了愁。 “这里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呀，要怎么进去？” 薛安道：“很简单，直接走进去就行了。” 他带着李樗从之前离开的小门走了进去，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事情发生的原点。 但很快，两人就感觉眼前所见的景象和之前有所不同。 “这里怎么比之前看起来大了许多？” “确实比白天所见宽敞气派多了，好像连周围的其他屋舍和院落也被囊括了进去。” 但见庭院之中，灯笼高挂，一盏盏照亮了整个宅邸。 所有的廊柱和树木上挂满红绸，在烛火月光的照映下呈现出红彤彤的颜色。 喧闹的人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到处酒肉飘香。 这一切都是大户人家婚宴嫁娶的景象，若非两人刚刚从外面进来，也要沉湎于眼前所见。 李樗带着惊叹张望四周，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述的震撼。 真耶？幻耶？ 古人常说人生如梦，恐怕就是如此而来。 就在这时，李樗突然发现之前跑掉的那只白猫竟然就蹲坐在附近的高墙上，正目光炯炯的盯着里面。 “小侯爷小心。” 薛安警惕的拦在李樗和那只白猫中间，看起来远比之前遇到邪魔还要更加郑重。 李樗却越过他走了出去，自来熟一般招呼道：“猫大仙，我们又见面了。” “猫大仙？”白猫愣了一下，旋即眼睛眯了起来，“登徒子，你叫我大仙？” “在下姓李名樗，尚无表字，如果不嫌弃的话，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吧。” 李樗带着淡淡的笑意，拱手说道。 白猫低头看了李樗一会儿，忽然嘴角翘起，如同人一般笑了起来。 “好吧，李樗，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李樗道：“我们是误入这里，想要寻机会逃脱的，但却不想迷路了。” 白猫道：“不用白费劲了，这处诡域才刚刚开始成型，里面的诡谲事件也正要开始上演，不结束之前谁都别想出去。” 李樗连忙问道：“大仙可知道这里的事情？” 薛安想要提醒李樗不要和这只来历不明的白猫说太多，但是听他这么问，不由得也神色微动。 白猫笑道：“你还真当本……本仙真的是大仙不成？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才赶来这里的，和你们一样，没有摸清楚状况呢。” “好吧，那看来是我冒昧了。”李樗道，“不过我还有另外一桩事情要求大仙，不知大仙可否帮忙？” 白猫奇怪道：“我们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你的忙？”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非常人性化的捂着嘴笑了笑：“就凭你那话儿大吗？” 李樗汗颜，忙道：“大仙说笑了，在下虽然不才，但是家中小有财资，家父更是大乾武安侯，如果大仙肯帮我的话，肯定能够回报大仙的。” 白猫意外道：“你父亲是大乾武安侯？” “小侯爷。”薛安有些着急，没有想到李樗竟然把自己身份都露出来了。 李樗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这一世和前世有所不同，大乾武安侯之子这个身份，是真的能够得到许多便利的。 果然，白猫好像开始对他感兴趣起来，询问道：“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李樗目光炽热，紧盯着白猫道：“我想向大仙请教修仙问道之法！” 白猫愣住：“什么修仙问道？” 李樗也愣住：“就是修……修仙呀……比如说引气入体，炼气筑基，结丹成婴什么的。实在不行也来个灵根资质之类的。” 白猫忍不住眯眼掩嘴，笑了起来：“真是闻所未闻，自古仙神魔佛都是传说故事之中的角色，还真有把这些当成真事，想着去修炼的。 而且就算是在传说故事里面，成仙成神也是靠机缘吧，哪里来的修炼？” 李樗失望：“这样的吗？” 薛安低声提醒道：“小侯爷，就算民间迷信的传说故事里面也没有什么修炼成仙的，都是靠着机缘到来，仙人点化，你是在哪里听说这些？” 李樗没有细听，只感觉心都凉透了。 白猫教训道：“你年纪轻轻的，也算一表人才，有空多读诗书，不要整天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学人搞封建迷信。” 旋即身影朦胧，化作一股轻烟飘然而去。 “小侯爷，她已经走了。” 看着李樗一副幻想破灭，失魂落魄的模样，薛安忍不住叫了他几声。 “这只白猫绝对不简单，你刚才不应该把自己跟脚露出来的。” 李樗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叹气道：“无妨，她应该没有什么威胁。” 薛安忍不住摇头道：“并不见得。” 李樗道：“怎么说？” 薛安道：“最近这些年诡谲兴起，异人横行，那些愿意为朝廷效力的忠君爱国之辈还好说，草莽江湖里面大把亡命之徒，若是胆大包天，借你算计侯爷也不无可能。” 李樗闻言也感觉自己确实有些坑爹。 不过他更哀叹于这个世界当真没有修仙问道，自己找寻了多年不见仙神，白猫和薛安的反应也说明他们并不是在糊弄自己，而是真的没有听说过这回事。 回过神，李樗道：“你刚才说，那只白猫有可能是草莽江湖里面的在野异人？难道是诡谲的力量把她变成猫？” 薛安道：“我没听说过什么诡谲力量能把人变成猫，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能够做到也不足为奇。” 李樗道：“算了，先别管她了，我们进去吧。” 不一会儿，两人离开偏院，重新往最初的大院而去。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后面的屋檐跳了下来，轻巧无比的落在旁边院墙上，正是那只白猫。 她用琥珀色的双眼盯着两人离开的月洞门看了好一会儿，无声息的重新跳回屋顶，从上面跟了过去。 第7章 满堂邪魔 大院正堂，李樗一眼就看到了钟奉等人在那里吃喝笑谈，浑然不觉外面变化。 薛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道：“小侯爷，我就说吧，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 李樗嗤笑一声，道：“你真觉得这样过完一辈子就是好事？” 薛安道：“如果有得选，我倒是宁可当个普通人，安安稳稳过完这一辈子。” 李樗道：“你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因为人都是好逸恶劳，趋利避害的，避开一些麻烦而又危险的东西，也是人之常情吧。 但有的时候，身不由己，就像现在一样，到处都看着安定祥和，其乐融融，谁又能想得到，身边可能已经出现妖魔鬼怪。 我这个人也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是不想像他们这样浑浑噩噩过这辈子罢了。” 说完，他也没有管薛安什么反应，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 钟奉带着几分醉意招呼道：“李樗，你刚才跑哪里去了？” 李樗道：“我不是说过去如厕吗？” 钟奉一拍脑袋：“哎，想起来了。” 李樗看着钟奉一副喝蒙了的样子，不由得暗自摇头。 不一会儿，司仪响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拜堂咯！” 一些前来参加喜宴的孩子们哄闹起来。 众人纷纷起身，但见管家指挥着仆役们搬来桌椅，飞快摆好昊天牌位和高堂座位，然后在堂中整理出一条可供新人走动的通道。 李樗等人所在的地方是堂上的正席，正好能够就近围观，于是一桌的纨绔公子们乐呵呵的端着酒杯，转头看向外面。 礼乐响起，唢呐高鸣，一曲充满欢快意味的百鸟朝凤奏响，穿着大红喜袍的新郎新娘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并排走了进来。 李樗看到，每一个人脸上都堆满了笑容。 大红色的喜袍，雕龙凤的蜡烛，穿着红衣的高堂，烧红炭火般的灯笼，还有那贴满各处的囍字剪纸…… 整个胡宅都照映成了红色的海洋。 这烈火烹油一般的景象让李樗不由自主的冷笑起来，不过很快，冷笑也变成了由衷的笑意。 在这一刻，他和周围的其他宾客没有两样，仿佛完全忘记之前发生的一切，沉浸在了喜庆热闹的气氛中。 薛安在旁边始终紧盯着李樗，看到这一幕，也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一拜天地……” 很快，拜堂成亲的典礼正式开始。 唢呐声中，新郎与新娘各执长绸一端，站在大堂中央，面向门外。 随着司仪的唱礼，他们跪了下来，行三跪九叩大礼，敬拜昊天和各方仙神。 “二拜高堂……” 司仪再次唱礼。 新郎新娘转过身，叩拜列祖列宗牌位即父母高堂。 邀请李樗等人来此参加婚宴的胡老丈笑得合不拢嘴，旁边的老妪也乐得连声叫好。 “这新娘子看起来不错嘛，相信本公子的眼光，这定是个好生养的。” 几名纨绔子弟语带轻佻，私下笑谈道。 “这新郎官有福啊。” 李樗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过去，但见新娘子身段婀娜，双臀却是饱满如蜜桃，目测着略大于肩宽，难怪就连脂粉堆里打滚惯了的纨绔子弟们也赞叹有加。 结果，意外发生了。 新娘此前一直表现得中规中矩，任谁也看不出毛病来，但在跪下去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心情激荡还是怎么，竟然把一根毛茸茸的尾巴从嫁衣底下露了出来。 李樗傻了眼，忽然意识到，新娘极大可能也是邪魔！ 还真是邪门了，这处诡域里面上演的诡谲事件，莫非是狐狸嫁女不成？ 他心中一寒，马上联想到，胡老丈，胡家庄，还有之前看到的那些狐犬之流。 他原本还以为，这处地方只不过是因着诡域诞生而诞生了一些邪魔，但却没有想到，最坏的可能还是出现了。 除了自己这一帮人之外，其他所有的，统统都是邪魔！ 这两者是有本质区别的，前者可能还只是一些奇闻怪谈，但后者，却是意味着极大的凶险！ “啊！” 正当李樗思索的时候，周围有个纨绔公子已经忍不住惊呼出声。 “糟了……” 拜堂的典礼被打断，新郎新娘，胡老丈胡老妪，还有所有的嘉宾客人一起看了过来。 李樗感觉眼睛如同火烧一般灼痛，热流涌动间，满堂苍白火光浮现出来。 它们如同有生命一般浮现在各个宾客的头顶，显示出一个又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字迹。 『邪魔（狐）（新郎）』 『邪魔（狐）（新娘）』 『邪魔（狐）（胡老丈）』 『邪魔（狐）（胡夫人）』 『邪魔（犬）（宾客）』 『邪魔（村民）（宾客）』 『邪魔（商旅）（宾客）』 …… 窥真法眼又开启来，还看到了新后缀。 这一回，似乎是事件当中的“身份”？ 李樗敏锐意识到了些什么。 但眼下的情形已经容不得他多考虑，因为满堂上下，起码也有百来邪魔，一旦开始现形，立刻就要引发连锁反应，全部暴起！ 之前的猜测是真的，除了自己这帮外来者，其他全部都是邪魔！ 好在窥真法眼看到的字迹表明这些邪魔还处在较为稳定的状态，并没有现形中的字样。 关键时刻，李樗站了出来。 “傻愣什么，继续呀。” 没有原因，无需解释，就这么颐指气使，令得众多邪魔都为之一愣，最后鬼使神差般准备继续。 薛安看得面色铁青，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李樗竟然这么大胆，主动暴露了自己。 不过还好，这一番冒险并没有白费。 他成功阻止邪魔现形，避免了最坏的局面。 出声惊呼的纨绔子弟道：“李樗，你……” 李樗转过身，毫不客气训斥道：“你什么你？一惊一乍，大惊小怪的，打搅人家喜事怎么办？” 那纨绔子弟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满脸都是委屈。 不过当他再次把目光投向新娘子的时候，却又发现，狐狸尾巴不见了。 他禁不住揉了揉眼睛，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 其他人没有注意到这一幕，都以为他酒醉无状，失礼人前，不禁暗笑起来。 第8章 闹洞房 在李樗的努力下，婚礼得以继续进行。 司仪继续唱礼：“夫妻对拜……” 接下来的环节，应该是夫妻两人相对鞠躬行礼，以示相敬如宾之意。 李樗无心理会，因为之前的事情还可以用酒醉看迷糊了来掩饰，等一下更多参加婚礼的亲朋宾客喝高了露出狐狸尾巴，该怎么办？ 还是得想个办法未雨绸缪，自己搞定纨绔们，薛安搞定随从跟班们。 思索间，夫妻对拜已经礼成，司仪喜气洋洋道：“送入洞房！” 满堂喝彩，有些诙谐的更是拍着手闹起哄来：“入洞房喽！” “礼毕，开宴！” 宅中仆役和临时雇请而来的村民鱼贯而入，把之前的水酒和瓜果零食撤走，一盘盘大鱼大肉，好酒好菜端了进来。 李樗见状，心中微动，端起酒杯道：“来，我们哥几个喝一杯！” 众人见状，很给面子的应和起来。 在李樗的刻意引导下，众人接连行酒令，讲笑话，喝得目酣神醉，甚至有些直接就趴在了酒席上。 李樗暗喜，朝旁边桌的薛安使了个眼色。 薛安会意，立刻便招呼着仅剩几个还清醒的随从跟班走了过来，要求安排客房。 因着薛安那边的提醒，即便是面对着已经开始显露狗头或者狐脸的胡宅中人，他们都面不改色心不跳，仿佛真的把它们当做了真正的乡野山民。 胡老丈自是乐得安排贵人留宿家中，亲自过来安排了东院的客房，还连连告饶，极尽讨好之意。 李樗暗松了一口气，对薛安道：“总算蒙混过关，这样应该没有问题了吧？说不定还真能够一觉睡到大天亮，然后安全离开。” 薛安安慰道：“小侯爷不必多虑，尽管睡下就是，我会在这里守着。” 可是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似有若无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薛安似乎被惊动，霍然起身。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躺下休息，而是坐在房中的桌子旁休养精神。 这声音逃不过他的耳朵，正面色凝重缓步走向门口。 李樗眯着眼睛看向外面，但见窗外月光斜照，疏影动摇，许多灯笼和绸布高挂，映出红彤彤的一片。 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赫然是利爪刮在木板上的质感。 李樗的心一下绷紧起来。 薛安的身躯也仿佛僵住，侧耳倾听好一阵，还是难以确定其来源，不免有些进退两难。 薛安并不知道，房间里面，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李樗看到，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外面跳了进来，站在窗沿上，赫然是那只白猫。 她距离薛安并不远，但是薛安根本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仍然对着另外一边作警戒态。 李樗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和她四目相对。 白猫开口道：“你不是想要修仙问道，追逐超凡吗，敢不敢跟我走？” 李樗惊坐而起：“你要是聊这个我可不困了。” 他说话的同时，注意观察了一下薛安，结果发现对方毫无反应。 白猫道：“一点小小的幻术而已，不必在意，等下他会看到你在这边睡着，不会起疑心的。” 李樗当下起身穿鞋，在白猫的示意下从窗口爬了出去。 “你叫我出来打算做什么？” 李樗一边爬一边询问道。 白猫道：“我想要从这个诡域里面得到好处。” 李樗道：“什么好处？” 白猫道：“诡域的诞生往往伴随着异宝和邪魔，如果能够在诡谲事件发生的前期及时介入，是有可能以极小代价捞到异宝的，这处地方明显就是一个新生的诡域，镇魔司的秘档里面都还没有记载，在这样的地方得到异宝才不会有后续的麻烦。” “异宝，镇魔司？” 李樗感觉自己又得到了新的信息。 “你连这些都不知道？”白猫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感叹道，“看来武安侯把你保护得很周全呀。” 李樗不动声色：“如若大仙不弃，可以告诉我一些隐藏在正常世界底下的隐秘。” 白猫道：“我当然会告诉你这些，但我原本以为，你会选择向自己的父亲询问，而不是通过和我交换来得到这些的。” “向我自己的父亲询问吗？”李樗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最开始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既然你都找上门来，总不能辜负你的一番美意不是？还是先试试看吧。” 这里隐含着一个意思，那就是假如白猫是敌非友，薛安未必能够保护自己。 于是，他果断选择了跟着出来，不多废话。 白猫啧啧有声道：“好个李樗，我倒真的对你有些刮目相看了。” 李樗跟着白猫离开东院，小心翼翼的走在无人的回廊上，不由得询问道：“猫大仙，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呀？” 白猫道：“这里上演的诡谲事件跟婚礼有关，你说要去哪里？” 李樗瞬间反应过来：“你要带我去新房那边闹洞房？” 白猫道：“不错，那里是整个诡域的中心，也是诡谲力量的发源地，存在异宝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如果我能从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跟你分润也无妨，至于你想要的知道的，以后大把机会一一告知。” 李樗道：“好，成交。” 白猫道：“不过你记着，闹邪魔的洞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得见机行事，把握好分寸。 我会藏在暗处提醒你，有些东西我不好携带，得靠你亲手去拿取。” 白猫举着自己的猫爪挥了挥，李樗瞬间理解。 就这小肉掌，盯上了什么好宝贝，也不容易携带啊。 难怪要找自己。 但恰恰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樗对这次的合作有了一些把握，也感觉值得冒这个险。 因为在这场完全不平等的交易之中，自己还是有几分利用价值的。 不一会儿，一人一猫穿过中庭长廊，来到新房所在的西院。 这里已经有一群顶着亲朋好友和宾客身份的邪魔聚集，李樗看着房中一张张狐脸，一个个狗头，心中不免发毛。 但他仍然强制镇定的哈哈一笑，上前就和众邪魔打起了招呼。 “本公子也来凑趣闹个洞房，大家不介意吧？” 邪魔们唯唯诺诺，不敢与贵人语。 胡老丈站了出来，谄媚道：“公子说的什么话，这是我等的荣幸。” 李樗问道：“你们现在在做什么呢？” 旋即目光投进门扉大开的新房。 原来是正在让新娘子当众表演呢。 第9章 诡谲和拼图 也不知道哪个促狭鬼出的主意，竟然用绳子绑了一根香蕉在新郎身上。 新娘子遮着盖头，又穿着宽大的嫁衣，想要够着还真不大容易。 一群醉态百出的狐脸人狗头人逐渐从最初的拘谨恢复过来，闹起了哄。 “不行不行，不能用手剥，用手太简单了。” “对，得用嘴剥才行。” 新娘子气得连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纤细的手掌上，一片毛茸茸的狐狸毛显现。 它难为情的凑近新郎，但却始终还是踟蹰着不知从何开始。 李樗挤在邪魔中间，大声起哄道：“新娘子快点吧，再不然，我们绑你公公来代替新郎了。” 众亲友哄堂大笑，无人发现白猫已经展开行动。 她悄无声息的把房间逛了一圈，略显费力的叼走一根放在那里备用的龙凤呈祥红蜡烛，然后从窗口跳了出去，又回来叼走几张没有贴上的囍字剪纸窗花。 然后，是一套酒器当中的其中一只金樽。 紧接着，是新娘的首饰，香帕，衣物。 似是因为弄到不少东西，心情尚好，白猫一边等待机会，一边以幻听秘法跟李樗闲聊起来：“我之前和你说过吧，这房间里面的东西极有可能是异宝，弄到那么一两件，受用无穷，如果是那种负面影响小，使用代价低的，更有可能构建起你我的诡谲，拼凑出稳定的拼图！” “拼图？”李樗讶然。 白猫道：“你玩过七巧板没有？” 李樗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七巧板其式五，其数七，变化多至千余，心灵手巧之辈可以利用它拼凑出人物，动物，房屋，花鸟，虫鱼种种图形，端的是千变万化。” 白猫道：“不错，你想要追寻什么修仙问道，大概是没有的，但这世间有诡谲力量，也有异宝，幸运之辈可以借此构建起自身的诡谲。 不过，诡谲的力量可不是那么容易掌控的，凡超凡者，必付出代价，有时候是一种，有时候是多种。” 李樗道：“比如？” 白猫道：“比如寿命，痛苦，残缺，疯癫，甚至是诅咒，还有更加可怕的就是堕落入魔，沦为和我们眼前所见这些邪魔一样的怪物。” 李樗想起之前薛安的惨状，不由问道：“难道就没有真正掌握诡谲的办法吗？” 白猫道：“你以为诡谲是什么？诡谲是衍生各种异常现象的未知力量，乃是诡域，邪魔，异人和异宝的存在根基，有人称它是天道规则在现实的映射。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这种天地自然的伟力，人身怎么可能直接驾驭？ 这个时候，异宝这种器物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它们可以作为承载和运转运转诡谲的容器，有效运诡谲的力量！” 李樗听完，久久无言。 直到这时，他才从这只白猫口中了解到了这个世界超凡力量的真相。 原来，这是一种以诡谲力量为核心构建起来的超凡体系，所有一切超凡力量都来源于天地自然的伟力，是天道规则在现实的映射，所谓神通，变化，都是从中而来。 李樗忽然有些明白逢人多凶，以及见怪不怪等等经验的本质了。 那是因为这个诡域正在上演着一场狐狸嫁女的异闻事件，一切都按照着人类世界的嫁娶风俗和相关礼节在运行。 不干涉或者违逆它们，安稳祥和。 一旦违逆，则如逆水行舟，天地自然将会展现出凡人不可抗力的可怕威能！ 白猫这时候又道：“但就算驾驭异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虽然异宝隔离了天地自然之力和自身，一旦动用诡谲力量，仍然还是对使用者造成污染！ 那其实就是所谓使用诡谲力量的代价，也是使得异人堕落入魔的真凶。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驾驭更多异宝，构建新的拼图。” 李樗道：“等等，这听起来不对呀。” 白猫道：“哪里不对？” 李樗道：“驾驭更多的异宝，这岂不意味着掌握的诡谲力量更加强大，造成的负面影响也更大了？” 白猫道：“没有错，这种办法虽然能够有效解决当前的问题，但却有可能饮鸩止渴，造成新的问题，如此周而复始，永无止境，直至生命的尽头。 这个问题迄今为止仍然还是无解的，哪怕是再稳定，再安全的拼图，仍然还是有可能会逐渐失控。” 李樗闻言，心中一惊，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白猫问道：“你似乎对这些超出常理的东西很感兴趣，但现在知道了它们的真相之后，还要继续追求吗？” 李樗沉吟良久，忽然淡淡一笑。 自己已经庸碌平凡的过了一辈子，或许这一次，是老天给听到了自己的不甘心，再给自己重新选择的机会。 这是何等的幸运，如何选择，还用得着多想吗？ 他看向白猫，道：“人的本能都是贪图享乐，趋利避害的，贫贱者常常慑于饥寒，富贵者往往流于逸乐，不知不觉间就虚度了光阴，面临改变的机会，又容易瞻前顾后，计较得失，整个人生都只能用随波逐流来概括，实在是浑浑噩噩。 或许，真正的超凡根本就不是什么超越凡人的力量，而是超越自己的意志和决心。 所以，我还是要选择成为异人，哪怕它并不是我预想当中那样的超凡。” 自己始终还是渴慕超凡，希望超越自我，超越本能的。 修仙问道也好，诡谲异宝也罢，本质上都是为了实现这一点。 那没有自己想要的修仙问道，改成获得诡谲，构建拼图也无所谓。 更何况，窥真法眼这个东西来得实在莫名奇妙。 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沾染上了诡谲，成为了异人。 自己未必有嘴上说得那么洒脱，毕竟窥真法眼可能也是一种诡谲力量，需要异宝去平衡，但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却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信和坚定油然而生。 那无关外物，乃是从自己心底深处生出的力量。 第10章 选择异宝 听到李樗这么说，白猫明显怔了一下，琥珀色的猫眼之中闪过莫名的异彩，似乎再次对李樗刮目相看。 “超越自己的意志和决心么，希望当真如你所说吧。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趁着它们还在闹，挑一件异宝吧，我教你引导精神，沟通诡谲的方法。 我也不知道这些究竟是不是你想要的东西，但超凡第一步，的确就是从成功驾驭异宝开始，可以称作是第一块拼图。” “现在，这里教我？” “这种东西学起来也不难，大把奇遇得宝的民间异人无师自通呢，就是现在不算好时机，等出去了安全的时候再开始正式驾驭吧。” 李樗道：“沟通诡谲会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 白猫道：“这种东西因人而异，我也不好说，但一个人只有用过异宝才能知道它的特性，用久了才能真正了解它，那时候往往已经付出了的代价，要不是这样的话，我也可以用这种办法来鉴定异宝了。” 李樗忍不住道：“这怎么听起来像是开盲盒，就不能事先知道它是什么特性再来决定是否驾驭吗？” 如果可以事先知道异宝的特性，事情就好办许多了。 他在这时候不由得再次念叨起来，如果自己可以真正掌握窥真法眼，利用它的力量看到异宝信息就好了。 情报是能够创造价值的，自己真的需要一双好眼睛。 很显然，窥真法眼就是那种好眼睛，它能够看穿诡谲力量的本质信息，就算他现在对诡谲之事还没有太多的了解，也能猜得出来它的优越性。 无论是宗教信仰，科学研究，还是各种生物进化路线的实践，都在印证着这一点。 这边李樗还在想着事先鉴定的美事，白猫却嗤之以鼻道：“其实大多数异宝，不满意的话，可以断绝联系不再驾驭，只要在它失控之前斩断联系就行。 关键是能够得到合适的异宝来替代，而且不和已经驾驭的相冲突。 异宝的这种特性利好许多因着奇遇踏进这个圈子的新人，但也带来了一些不好的后果，比如说，杀人夺宝……” 李樗微讶，旋即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看起来，拥有诡谲力量的异人们也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呀。 这又是失控，又是被上位者当成代价，又是被同道们杀人夺宝的…… 他们太难了！ 在这种时候，遇到一个好的引路人也是件幸运之事，有没有足够的助力且先不说，至少不要坑自己。 白猫道：“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就是异人的诞生往往不是因为人在追逐诡谲，而是诡谲在追逐人，你相信命运吗？” 李樗迟疑：“这……怎么突然说这么玄乎的东西？” 说实话，他并不是太相信命运。 但有的时候，好像又不得不信。 白猫道：“有的东西，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李樗闻言，不由失笑。 窥真法眼好像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出现的呀，自己想着追寻超凡，结果超凡就在自己身上。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自身资源和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第一块拼图的选择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对吧，关键是驾驭和运用异宝的能力。 等到熟悉之后，自然有机会去构建自身的诡谲，拼凑出稳定好用的拼图。” 白猫道：“大体上是这样没错，但还有一点需要注意，那就是尽可能的避免依赖这些东西，避免不必要的代价。 说起来，有些异宝的能力是需要主动激发的，每次运用，对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是一种损耗和污染，但有另外一些异宝本身就蕴含着某种特性。” 李樗道：“怎么说？” 白猫道：“比如说，能够无需精神引导，自动运转某些力量，相当于无需驾驭随便运用，不会占用拼图。 再比如说，负面代价微乎其微，几乎没有什么使用限制。 又或者能够衍生出别的带有诡谲力量的事物，相当于一件生产工具。 这几种异宝的价值往往更大，要是这批物件当中也有这样的异宝，那可就真是太好了。” “那的确，听起来就很不错。” 如果使用超凡的力量伴随着各种各样的代价，那么，微小代价本身也是一种优势。 至少，它没有那么多的限制。 要真是像薛安那样动不动就身上血液沸腾，不等敌人杀他，他就先自己痛死了。 空有一身黑虎之力，也不是说运用就能运用的。 若是那样的话，李樗也隐约有点儿猜测到薛安需要的下一块拼图是什么了。 他需要能够绕开血液限制，或者止痛冷却的东西…… 至于自己，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自己或许需要一种能够关联眼睛，使得窥真法眼能够主动运用，随心掌控的异宝，那才是真正适合自己的诡谲力量拼图。 至于其他的，以后有机会再来考虑。 李樗点了点头，回忆着之前弄到手的诸物，在当中选择起来。 他并没有指望立刻得到极佳的异宝，但却仍然有那么点儿选择困难症的意思，窥真法眼又没有应景开启，好获得更多的信息。 本来想着反正以后有机会可以换，自己武安侯府的出身怎么也值好几件异宝，能够有得选择，临到头来，忽的又是心中微动。 命运…… 自己醉而复醒，是因喝酒而起，或许，应该选择那件盛酒用的金樽？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莫名的冲动让李樗把它拿出来。 “很好，就决定是你了。” 入手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否心理上的作用，李樗总觉得有一股冰凉的气息在其中盘踞。 相比之下，其他物件就没有这种感觉了，异人们说不定就是通过这种差别分别普通物品和沾染诡谲，疑似异宝的物品。 那些人是没有窥真法眼的，但却依然可以凭借经验摸索出一些诡谲的信息，说明也有着特别的手段。 白猫看着见李樗把那金樽揣进自己怀里，并没有多说什么。 反正是摸奖，得到什么全凭机缘。 第11章 失控的新娘 等到白猫再次把偷取的物件转移出去，暗中藏好之后，房间里面的宾客已经逐渐离去，场面渐渐冷清下来。 她提醒李樗道：“差不多该走了。” 李樗见她还蹲在里面守着，问道：“那你呢？” 白猫道：“我想把那个红盖头弄到手。” 这只贪财猫！ 李樗心中暗自好笑，见夜已深，自己没有了借口留下，便向胡老丈告辞。 结果刚刚踏出房门，就见四个狐朋狗友聚在一起，鬼鬼祟祟的商量着什么。 李樗心中一动，强忍着心中寒意，凑过去问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狐朋狗友们被他吓了一跳，看清楚李樗的面孔之后，连忙堆笑道：“李公子，我们在这里商量听墙根的事情呢。” “听墙根？”李樗哈哈一笑，道，“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不叫上我？” 四个狐朋狗友都被他弄得有些无语了。 我们跟你很熟吗？ 不过面对李樗，他们敢怒不敢言，只得答应带上他。 白猫在暗处隐秘传音，惊叹道：“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别人看见这样快要现形的邪魔都避之而不及，你竟然还敢主动凑上去。 不过也就是这一次事件特殊了，诡域初成，邪魔们都还没有真正现形，威胁还不高。” 李樗没有吭声。 只有他自己才明白，这不是什么胆大，而是刚才用窥真法眼看清楚形势的结果。 要不是在堂中确认过这些邪魔的本质，知道它们离现形还差得远，自己也会畏首畏尾，不敢乱来。 但说句老实话，李樗现在心里也没有底。 因为时间过去了大半个时辰，连洞房都快要闹完，谁能确保他们的状态不会有所变化？ 他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 但转念一想，刚才好几次窥真法眼开启，似乎都是在邪魔迫近，威胁大增的时候。 说不定冒险试一试，有可能让自己真正掌握它的力量。 一双好的眼睛，对自己而言实在太重要了。 就这样，李樗在四只邪魔的带领下来到新房另外一边，偷偷摸摸贴在窗边偷听。 白猫没有那么无聊，却是找到机会，再次溜进房间藏了起来。 此时新郎新娘并排在床上坐着，各自露出一张狐狸面孔。 趁着新郎起身倒酒的机会，新娘还偷偷的看了它一眼，满脸的娇羞。 “娘子，请。” 新郎转过身来，邀请新娘一起喝交杯酒。 “嘻嘻嘻……” 四只听墙根的邪魔捂嘴偷笑，低声学着他的样子说话。 “娘子，请。” 李樗把目光投向另外一边，没有发现白猫，也不知道是藏在角落，还是利用障眼法掩盖了自己的形迹。 李樗猜测应该是前者，因为就连她都说了，超凡是有代价的，借助诡谲而获得的超凡力量应该没有那么容易随意使用。 就在这时，李樗再次把目光转向新娘，突然发觉有些不对。 它的样貌正在迅速变化，从最开始只是露出狐狸面孔，渐渐变得越来越狰狞。 到最后，一个青面獠牙的狐狸头就出现在了房间里面。 李樗感觉自己眼中有热流涌过，窥真法眼猛然开启。 『邪魔（狐）（新娘）（已现形）』 彻底现形了！ 怎么会这样？ 李樗确认这一切变化都是在极短时间之内发生的，不由得大为惊异，旋即却见狐狸新娘把头转了过来，冰冷的兽眸之中充满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被发现了！ 李樗豁然而起，却险些被旁边的邪魔绊倒。 他匆匆一瞥，发现那些邪魔虽然面露吃惊之色，但是头顶的字迹仍然还带着亲朋宾客的后缀，明白它们并没有现形，于是果断撒腿就跑。 这一选择在关键时刻救了命。 新郎对新娘的变化恍若未顾，赞叹道：“娘子，你真美。” 新娘呲着牙，忽然一口咬在新郎脖子上，鲜血飞溅中，恐怖的气息四散蔓延。 那些邪魔光顾着吃惊，并没有来得及逃跑，而是落在后头挡住了破窗而出的新娘。 新娘伸出双臂，毫不客气的将其中一个听墙根者当场撕成两半，血肉横飞间，灰黑气雾四处蔓延。 余下三只邪魔受到刺激，纷纷面现狰狞，迅速转变起来。 但这未能阻止狐狸新娘的杀戮，它依旧挥爪抓向那三只邪魔。 片刻功夫，一面倒的屠戮结束，全部听墙根的邪魔被相继撕碎。 狐狸新娘稍微辨认了一下方向，轻迈莲步，朝李樗逃离的方向追了过去。 挂满灯笼和红绸的宅邸中，李樗慌忙逃窜，带着惊魂未定的心悸。 四周虽然依旧一片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喜喜洋洋的景象，但是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那红彤彤的灯笼仿佛野兽的眼睛，垂挂的绸布仿佛如注的鲜血。 李樗只能拼命的跑，试图回到东院寻找薛安和其他纨绔子弟的跟班护卫们。 但他有些高估了这副身体的耐力，不一会儿功夫，就气喘吁吁，腿脚像是灌了铅那般沉重。 “李樗，这边！” 幸而白猫重新出现，在墙边招呼着李樗过来，伸手指向旁边一个木梯。 “爬上来！” 李樗只能相信她，沿着木梯爬上了墙。 “过来这边，蹲好别动！” 白猫给李樗指引了屋檐下的一个凹陷处，这里是灯光照射不到的死角，正好有个藏身之地。 李樗藏好之后不久，白猫也钻进来，藏在阴影中道：“别出声，别乱动，还有，等会儿千万不要看她的脸！” 李樗尽力平缓自己的呼吸，面色苍白的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一道猩红的身影缓缓走来，淋漓的鲜血在地面涂出骇人的痕迹。 是狐狸新娘！ 它就像是一团阴影，一团吞噬光亮的阴影，顺着长廊走了过来，猩红色的身影令人不寒而栗。 接近的时候，李樗感觉自己像是堕入冰窟，禁不住的发冷发颤。 那是来源于诡谲之物的恐怖气势，它仿佛天生就拥有着屠夫般的威势，令得一切生灵都要在其面前瑟瑟发抖。 李樗感觉自己全身都仿佛要被冻僵了，哪里还敢去看她，直至这个狐狸新娘离开，走入了另外一个偏院，才忍不住长松一口气，浑身都因绷得太紧而轻颤发抖。 第12章 匪夷所思 “什么嘛，我还真以为你胆大包天，什么都不怕呢。” 白猫看着李樗的表现，忍不住嗤笑一声，嘲讽起来，活像前世那些键盘侠。 李樗郁闷道：“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白猫想了想，得意道：“说得也是，本大仙可以翻墙爬壁，可以上屋顶，邪魔也没有什么灵智，不会为难本大仙这样的小猫咪。” 李樗忍不住伸手抓了过去，试图揪住命运的后颈肉。 但下一刻，锋利的爪子搭在他的手腕上。 白猫龇牙咧嘴：“你伸手试试？” “我错了！大仙原谅我这个无知的凡人吧！” 李樗缩回手，当场认怂。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不由得一怔。 『异人（杨妧）』 窥真法眼仍然保持着开启的状态，让他看到一些之前没有察觉的东西。 这是……白猫的真实身份！ “你看什么看？” 白猫杨妧还在气恼他刚才试图做的举动，挥了挥爪子。 李樗垂下头，过了一会儿，借着探头张望之机偷偷揉了揉愈发灼痛的眼睛。 或许是有些用眼过度，这一次视力竟然出现了短暂的模糊，如同黑夜之中被强光照射，好一阵才重新适应。 时灵时不灵的窥真法眼又再一次自行关闭，但刚才所见到的字迹已经深深的印在了脑海中。 等了一会儿，杨妧对李樗道：“那狐狸新娘好像走远了，我先上屋顶看看情况，等会儿避开邪魔绕过去。” 李樗问：“去哪里？” “我们从新房那边绕过去，送你回东院吧，接下来的事情，你不用多管，就在那里好好待着。” 李樗道：“知道了。” 不一会儿，一人一猫重新出发。 路上，杨妧向李樗交代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可以利用狐狸新娘把其他邪魔斩除，自己再解决它，坐收渔翁之利。 这里的诡谲事件将能得以平息，说不定连诡域都能封禁，避免无辜之人继续卷入。 就算不顺利，解决掉了其他邪魔之后，他们的人数也能占上风。 到时候把纨绔子弟们的随从护卫召集起来，可以合力大战狐狸新娘，以蛮力破局。 那些随从护卫们就算没有跟薛安一样的异人，也能派上几分用场的，只是要冒不小风险。 李樗道：“静待事件发展或者蛮力破局，都是些什么原理？” 杨妧道：“诡谲之事哪有那么多原理，不过是前人靠着性命堆积出来的应对经验罢了，也不是完全适用的。 但一般都认为，诡域的诞生源自于诡谲力量，它寄托于大地，不会如同邪魔那样被击溃，唯有凭借运气寻找到出口才能逃出生天。 你非要刨根问底的话，姑且可以认为扭曲的时空吧，有些诡域的出口是空间上的方位，有些诡域的出口则是时间上的概念，甚至有些是特殊的条件，不能一概而论。 但在异人界，对这些诡域出口有个专门的正式称呼，统称为域眼。” 李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薛安之前想要带我找出口，无果之后又回来，叫我一觉睡到大天亮！” 杨妧道：“我会对付她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帮我保管好那些宝贝，一只猫是带不了那么大一个包裹的，还得靠你弄回圣都去。” 李樗听到这里的时候，免不了心中一动，询问道：“猫大仙也住在圣都？” 杨妧瞥了他一眼，道：“大仙的事情，凡人少打听！” “好吧好吧。”李樗开始有些摸到她的脾性了，退让道，“那猫大仙，到时候怎么把东西给你？ 我帮你保管这些没有问题，但你不赶紧拿走的话，还是有些麻烦的。” 杨妧道：“能有什么麻烦？” 李樗道：“你想想，包裹里面一大堆绣花鞋，红盖头，新娘亵衣之类的东西，就算我不怕羞，也得给侯府留几分脸面啊。” 杨妧道：“放心好了，我会尽快派人拿走的。” 李樗暗自思忖，看来这个杨妧小有势力嘛，竟然毫不畏惧侯爵级别的勋贵，敢于派人接触。 她是粗心大意，还是根本不在乎自己可能派人追查？ 嘴上却问：“我怎么知道那是你派的人？” 杨妧道：“约个暗号吧，让我想想，有了，猫大仙有旨，登徒子乖乖接旨。” 李樗：“……” 杨妧道：“你为什么不吭声？” 李樗道：“这暗号实在太羞耻了，能不能换一个？” 杨妧道：“羞耻吗？你羞耻关我什么事？” 李樗：“……” 算了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李樗换了一个委婉的说法：“侯府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传话的，到时候别叫门子给撵出去了。” 听到这话，杨妧尾巴翘得高高，得意说道：“才不会，到时候别吓你一跳！” “嗯？” 李樗微怔。 闲聊之间，一人一猫回到了新房所在的院落。 这里倒着四具邪魔的尸体，连同房内的新郎，一个个横尸当场，惨不忍睹。 大红灯笼高高挂着，屋内屋外灯火通明，每具尸体的细节都仿佛纤毫毕现。 李樗面色刷的变白，只感觉眼睛灼热，热流涌了上来。 又来了？窥真法眼？ 他又惊又喜，惊的是刚才好几次都是在遇到诡谲力量刺激的时候才自动开启，这时候说不定撞上了什么，喜的却是隐隐约约摸索到了几分规律，回去之后，说不定还真有办法将其掌握。 他半眯着眼睛，试图把这种开启法眼的感觉记忆下来，结果目光落在房内新郎的尸体上，却是不由得大为惊骇。 『邪魔（狐）（新郎）（已现形）（重生中）』 这……这…… 邪魔能够重生？ 李樗下意识看向墙根处几个狐朋狗友的尸体，结果毫无异状。 新郎是特殊的，它能够重生！ 还未来得及提醒杨妧，只见那新郎猛的坐起。 如同水波般的涟漪蔓延出去，转眼功夫，房间内的景象飞快扭曲变化，所有一切都如同时光倒流，恢复了原状。 但是新郎尸体不翼而飞。 它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13章 危机迫近 看到这一幕，一人一猫禁不住毛骨悚然。 此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再是之前的凶案现场。 这里没有听墙根的邪魔尸体，没有新郎新娘，也没有那些亲朋好友们。 此前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仿佛都只是两人的幻觉。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里似乎才刚刚布置好，大红囍字贴满各处，烛台换上了等闲不会使用的好灯油，似乎还掺杂着一些香料，使得空气中弥漫着温馨自然的味道。 两根雕龙画凤的大红蜡烛装在银制的托架上，足有半尺来长，静静的在一旁燃烧着。 梳妆台上，新娘陪嫁带来的妆奁已经摆好，甚至还有胭脂水粉被打开，明显是不久之前有人使用过的样子。 目光越过梳妆台，落在盖好了大红喜被的牙床上，只见上面摆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等物组成的大大囍字，寓意着早生贵子的祝福。 李樗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杨妧也瞪圆了眼睛：“不应该变成这样的。” 李樗道：“你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杨妧在窗台上蹲坐下来，似乎也正在强行让自己冷静：“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的一切都被重置了。” 李樗一震：“重置？” 杨妧语气深邃，幽幽说道：“你听说过十八层地狱吗？” 李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和地狱有什么关系？” 杨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道：“传闻在地狱之中，鬼魂惨遭刑罚，不得超生。 其中的每一层，或刀山火海，或油煎火烤，或抽打折磨，或扒皮抽筋，花样百出，但却几乎都是各种各样的恐怖折磨。 这不是忍耐一时就能扛过去的，因为每隔一段时间，所有一切就会重置，如同日出日落，月缺月圆，进入新的轮回。 被焚毁的血肉会再生，被割掉的舌头会长回，被榨干的身躯也会复原，就算粉身碎骨，也能还原如初，但是痛苦的记忆不会。 曾经饱受的折磨将要一遍遍的重来，直至刑期结束。” 李樗原本还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听着听着，就莫名联想到了这个胡家庄诡域里面发生的一切。 “难道你的意思是，诡域如同地狱，这里面发生的诡谲事件就像是里面的刑罚不断重复上演，折磨着被拘禁的邪魔？” 杨妧道：“我之前有告诉过你吧，诡谲寄托于生灵躯体，就会形成邪魔，你看着它们恐怖异常，但是在诡谲爆发之前，又何尝不是莫名其妙被诡谲力量影响的无辜者？” 李樗也想到了窥真法眼看见的邪魔原身：“这……” 杨妧道：“他们被诡谲的力量侵袭，转化成为邪魔，就如同堕入地狱的魂灵，一遍遍的重复着诡谲的事件，这何尝又不是一种轮回？ 有些邪魔非常特殊，能够借助诡谲力量展现出宛如穿梭时空，逆转因果的能力。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刚才那个新郎就是这种特殊邪魔！” 杨妧继续道：“其实域眼寄托在邪魔身上是非常罕见的事情，我也只是听说，没有碰见过，但没有想到今天就碰上一个极有可能是的存在了。” 她说着，跳进了房间，仔细观察起来。 “你看，这蜡烛才刚刚被点燃，东西没有怎么弄乱，被子也没有被掀开，分明就是刚刚布置好，还没有拜堂和送入洞房的时候，新娘都还没有出现在这里。” 李樗道：“按理说来，应该有丫鬟或者婆子留在这里看守，哪怕它们其实是邪魔。” 杨妧道：“你说得对，但不要忘了，外面很多邪魔都被新娘给杀掉，它们身上的诡谲散去，暂时无法复原。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诡谲重新寄托上身，迟早会再次出现的。 还有可能就是新郎身上的诡谲力量并没有影响到外面，只有这边的小院被重置了。” 李樗听到，久久无言，这显然已经超出了他过去的所有经验。 杨妧道：“算了，先不管那么多，我们赶紧走吧。” 李樗赞同道：“好，我们走。” 诡谲的力量本身就是超乎常理的，不可能完全弄懂，但避开一切自己不能理解，不能处理的东西终归不会有错。 不久之后，一人一猫退出小院，犹自还有些惊魂未定。 就在这时，周围仿佛有一阵阴风吹过，灯笼晃动间，火光摇曳，接连好几盏相继熄灭。 这边的照明立刻暗了下来。 李樗四下张望，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杨妧站在院墙上，居高临下的观察了一阵，道：“没事，只是风而已……” 话音刚落，令人僵硬发冷的恐怖意蕴扑面而来。 浑身是血，腹间还被其他邪魔剖开一个大洞的狐狸新娘突兀从不远处的拐出，迎面就是一爪。 李樗吓了一大跳。 好在这一世虽然纨绔出身，但却毕竟是世代武勋，遗传的根骨极佳，早年间也曾经被父亲武安侯逼着练了几年拳脚弓马。 虽然后来好逸恶劳，把三脚猫功夫都交还给武教头了，但是留下的底子还在。 他忽的蹲身，险之又险避过了致命一击，下意识又向旁边跃去，快速脱离对方攻击范围。 这一番兔起鹘落，绝对是李樗有生以来最为流畅和敏捷的动作，属于超常水平发挥。 狐狸新娘虽然强横，但是敏捷性普通寻常，中途也不懂得变招，一下就把长长的指甲扎入廊柱之中，入木三分。 伴随着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之声，柱子上面多出了几道爪痕。 狐狸新娘转过身，目露凶光，再次扑了上来。 幸亏庭院之中有假山，李樗闪身躲避，借着山石的掩护转向另外一边。 结果还没有来得及喘上一口大气，就见狐狸新娘把手扎了过来，如同利矛刺进石头中。 难以想象，血肉之躯也有如此的威势，指甲竟然深深没入其中。 万幸终究还是没有能够穿透。 杨妧突然提醒：“快离开那里！” 李樗也感受到了一股寒意陡然从脚板底涌起，直往天灵盖上冒去。 这并不是寻常的感觉，这股阴冷的气息在狐狸新娘身上聚集涌动，正是诡谲的力量！ 第14章 杨妧重伤 李樗这时候也摸索到一些规律了，窥真法眼所能看到的都是和诡谲力量相关的东西，而且往往直指本质。 那它应该也能用来识别异宝，作出超越主观认知的鉴定。 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让李樗隐约有些担心，那就是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加，自己眼睛灼痛的状况似乎变得越来越严重了。 那或许就是所谓的代价。 如果再继续不受控制的胡乱开启，说不定会有更加严重的后果。 甚至有可能……会瞎！ 掌握它不仅仅只是控制这种力量，还是保护自己。 突然，杨妧提醒道：“那新娘要回来了，快走！” 李樗吃了一惊，扛起鼓鼓囊囊的床单就跑：“你怎么知道？” 杨妧道：“我布置了一些幻影在必经之路上，已经被打破了！” “原来如此。”李樗突然有些羡慕，超凡的力量还真是好用啊，就是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得到。 但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李樗一路跟着她回到了之前藏身的地方，再次爬上梯子躲了进去。 猩红色的身影徘徊在宅院之中，令人不寒而栗。 此刻狐狸新娘身上的血迹都已经快要干枯，暗红色的斑块在灯笼火光的照映下呈现出骇人的深沉质感。 它就像是一团阴影，一团吞噬光亮的阴影，顺着长廊走了过来。 接近的时候，李樗感觉自己像是堕入冰窟，禁不住的发冷发颤。 那是来源于诡谲之物的恐怖气势，它仿佛天生就拥有着屠夫般的威势，令得一切生灵都要在其面前瑟瑟发抖。 好在这一次，还是成功躲了过去。 李樗心有余悸的舒展了一下因为绷得太紧而险些痉挛的身体，又看了看自己带上来的一大堆东西，有些犯愁：“这些东西该怎么办，虽然都是些小物件，背起来也不重，但是带着到处乱跑很不方便。” 杨妧道：“没事，你先把它打开，我从里面仔细挑几件出来。” 李樗道：“你有办法分辨它们是否异宝？” 杨妧道：“普通之物不含诡谲之力，也不会跟身体里面的诡谲相互冲突，异人都可以靠着这一点大致分辨异宝或者普通物品的。 但诡域里面气机混杂，许多东西沾染上了诡谲，却又仍然不足以形成异宝，所以只能先剔除掉那些肯定不是异宝的东西，余下的再慢慢鉴定。” 李樗微微皱眉：“竟然这么麻烦。” 杨妧说话之间，已经钻进床单里面挑拣起来，不一会儿就扔出几件衣物布帕杯盏之类的东西。 李樗把它们藏在横梁上，看着缩小了大半的包裹，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样带起来就方便多了。 “如果这床单没用的话，我干脆换件衣衫，把它做成小一点的包裹。” 杨妧道：“这东西不含诡谲之力，扔了吧。” 一会儿之后，李樗把小了许多的包裹卷好，绑在自己身上，然后问杨妧：“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杨妧道：“你等会儿，我去把之前藏好的东西拿来。” 旋即身手矫健的蹿上屋顶，朝另外一边跑去。 李樗恍然想起，之前这杨妧也以猫身叼了一些蜡烛，酒杯之类的东西，敢情都藏在上边呢。 杨妧花了几趟才把所有东西叼过来，让李樗一并收好。 “这样就差不多了，话说回来，今夜还真是大丰收呀，嘻嘻。” 杨妧围着李樗转了一圈，蹲坐在围墙上，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樗，按照之前说好的，你挑一件东西吧，你放心，本大仙说话算话，就算你挑到的东西不是异宝，事后我也会找其他异宝给你补上的，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能够旱涝保收得到那么一件，明白吗？” 李樗有些意外：“那还真是多谢你了。” 杨妧突然道：“对了，那件红盖头除外！” 李樗道：“为什么？” 杨妧道：“反正这件东西我要了，如果它真的是异宝的话，说不定对我有大用处。” 李樗调侃道：“猫大仙想嫁人了？” 杨妧不满道：“说什么呢？” 玩笑归玩笑，李樗却是忍不住猜测起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拼图？ 获得诡谲力量，构建拼图…… 想到这里，他并没有立刻选择，而是再次询问起了杨妧：“猫大仙，得到异宝之后应该怎么运用？” 杨妧道：“实话告诉你吧，想要驾驭异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虽然异宝隔离了天地自然之力和自身，但一旦动用力量，仍然还是会引动诡谲，造成污染！ 那其实就是所谓使用诡谲力量的代价，也是使得异人堕落入魔的真凶。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驾驭更多异宝，构建新的拼图。” 李樗道：“等等，这听起来不对呀，驾驭更多的异宝，这岂不意味着掌握的诡谲力量更加强大，造成的负面影响也更大了？” 杨妧道：“没有错，这种办法虽然能够有效解决当前的问题，但却有可能饮鸩止渴，造成新的问题，如此周而复始，永无止境，直至生命的尽头。 除非，能够恰到好处的构建出稳定的拼图。” 李樗闻言，心中一惊，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杨妧问道：“我可以保证这些都是真的，你听完后还打算驾驭异宝，成为异人吗？ 止步于此还来得及，但是一旦踏过去，回头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李樗沉吟良久，忽然淡淡一笑。 自己已经庸碌平凡的过了一辈子，或许这一次，是老天给听到了自己的不甘心，再给自己重新选择的机会。 这是何等的幸运，如何选择，还用得着多想吗？ 他看向杨妧，道：“人的本能都是贪图享乐，趋利避害的，贫贱者常常慑于饥寒，富贵者往往流于逸乐，不知不觉间就虚度了光阴，面临改变的机会，又容易瞻前顾后，计较得失，整个人生都只能用随波逐流来概括，实在是浑浑噩噩。 或许，真正的超凡根本就不是什么超越凡人的力量，而是超越自己的意志和决心。 所以，我还是要选择成为异人，哪怕它并不是我预想当中那样的超凡。” 第15章 濒临绝境 李樗连忙上前抱起她，感觉对方软绵绵的，就像是一摊烂泥。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胡老丈却是头一歪，扑在地上久久不起。 李樗退开几步，惊魂未定的绕开它，急忙往东院的方向奔去。 跌跌撞撞的奔行在前往东院的路上，李樗心情前所未有的焦急。 他现在眼睛依旧模糊不清，像是烟熏火燎，至今仍然没有彻底恢复。 体力开始不支，走得越来越辛苦。 怀中的杨妧也一动不动，也如同死去了一般。 然而这个宅院里面的危险没有尽除，每一个角落都有可能跳出邪魔，随时发起袭击。 狐狸新娘不知被引向了何处，同样有可能兜转回来，继续追杀。 这样的处境空前危险。 李樗一步深一步浅的走在路上，不由自主张望四周。 窥真法眼至今仍然保持着开启的状态，不知如何关闭。 从一开始，这双眼睛就给他带来许多便利，但现在似乎是支付代价的时刻，万试万灵的眼睛变得模糊起来，甚至看到了许多之前无法看见的幻影。 那是万千游离的丝线，一道道白光如同火焰残影四处飞舞，又仿佛像是鬼火，晃晃悠悠的漂浮，陡而莫名消失。 灯火通明的宅院之中出现了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灰黑雾气，它们如同一层纱帐笼罩在灯火通明的胡家大宅中，使得原本一片红彤彤的喜庆场景变得暗淡起来。 那黑中带红，红中带黑的，如同古旧之物的颜色为眼前所见之物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感觉，更是和满堂的喜庆红妆，以及之前所见那些组成字迹的苍白火光形成鲜明的对比。 李樗越看越心惊，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这才是真正的胡家大宅，一个诡谲之力寄托，莫名形成的诡域。 多次运用之后，窥真法眼已然达到一个奇妙的临界点，既是最为脆弱的失明边缘，又拥有着空前强大的窥探能力。 就连那些离散在空中，尚未找到寄托形体的诡谲之力也能够看见了。 那种雾气显然就是诡谲之力的外在形态，苍白火光将凝未凝，紧紧跟随着它们而动，只要找到某件事物来寄附，就会形成邪魔或者异宝。 届时，苍白火光也将会凝聚成为字迹。 突然，李樗眼睛一花，原本就已经不甚清晰的视野变得更加模糊了。 辉煌的灯火无来由的暗淡了几分，大红囍字糊成一团，贴在灯笼上。 灯笼是白色的，如同眼白，囍字是红色的，如同眼仁，两者结合在一起，活像是巨兽的眼瞳，正在流淌着鲜血。 它们就挂在上边，一只只的，紧盯着自己。 雾气似乎变得更加浓厚了。 房屋，楼舍，院墙，灯笼…… 一切事物都仿佛纸画浸水，渲染开来。 雾气不断在它们上面弥散，然后又重凝，这种不稳定的状态使得它们表面仿佛长出了一根根黑色毛发，像是活物一般蠕动起来。 李樗双眼再次剧痛，忍不住停了下来，捂着它大喘粗气。 “你……你怎么停下了？” 怀中，杨妧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樗带着几分惊喜低头看去，惊讶发现，自己竟然连近在眼前的怀中之物都快要看不清楚了，但是头顶的字迹清晰可见，甚至还看到了新的东西。 『异人（杨妧）』 『异宝（千幻宝瞳）』 “你的眼睛怎么了，被狐狸新娘抓伤，还是被那她的血溅到了？” 杨妧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它们沾染上了诡谲之力？我感觉你身上气息很混乱，有诡谲的力量在涌动！” 李樗道：“我也不知道它怎么回事。” 杨妧道：“人身是无法抗衡诡谲的，如果有诡谲力量直接寄附在你身上，必定堕落入魔，除非……除非能够尽快找到异宝进行驾驭。” 她说着，在李樗怀着挣扎，想要爬起来，但却还是因为伤势而无法实现。 “利用里面的诡谲力量相互平衡，构成稳定的拼图吗？”李樗猜测着，“你伤那么重，就不要乱动了。” 杨妧道：“还……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李樗道：“什么办法？” 杨妧道：“让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李樗满脸震惊：“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想抠我眼珠子！” 连忙把她按住。 虽然知道她一番好意，但李樗还是敬谢不敏。 不过杨妧的话也令得他恍然大悟，之前窥真法眼不受控制，就是诡谲之力没有被自己真正驾驭的表现。 虽然不知道它究竟是怎么来的，但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是诡谲之力所带来，遵循着诡谲之力的基本规律不足为奇。 的确是应该尽快找个异宝进行驾驭…… 否则，会瞎掉的！ 听杨妧的意思，瞎掉似乎还是个比较好的结果，真正可怕的，是堕落入魔！ 自己之前太大意了，没印象想到过度使用眼睛的后果竟然这么严重。 不行，后面还有狐狸新娘在追杀，停下来就是等死。 一定要快点赶到那边去，和薛安他们会合。 李樗咬紧牙关，继续往前走着。 杨妧犹自还在挣扎：“你……你听我说完……我的左眼是一件异宝，名叫千幻宝瞳。 你等我死后，把它抠下来，装进自己眼眶去……让它成为你的第一块拼图……” 李樗听到，不由得暗自吐槽，你以为这是写轮眼，说抠就抠，说装就装吗？ 不过仔细想想，诡谲的事情难说得很，能够驾驭诡谲之力的话，把异宝当成身体的插件，即插即用不足为奇。 “如……如果你能驾驭它的话，就有机会活着逃……逃出这里……” 杨妧又呕出一丝鲜血。 “它的能力是制造幻象，还能通过精神的引导制造幻音…… 代价是，会做噩梦，损耗精神…… 这在所有异宝当中，算得上是负面影响极小的好宝贝了。 只可惜，诡谲的相性因人而异，我也不知道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李樗心中暗叹。 如果自己的眼睛是普通之物，没有特殊力量存在，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这样不但可以解决诡谲附体的问题，还能让自己获得梦寐以求的超凡力量，从此成为异人。 按照杨妧的说法，这东西的负面影响还算是小的，使用起来顾虑就小，非常灵活方便。 但窥真法眼不是什么普通眼睛或者异宝。 它所拥有的诡谲之力不是简单寄附在自己眼珠上，还随着驾驭和掌握与自己精神紧密关联，是统一的整体。 这和那些可以替换的拼图是不一样的，抠下来，说不定得当场死亡！ 第16章 成败皆由 李樗之前从杨妧那里得到了引导精神，沟通诡谲的方法，隐约生出一股直觉，这股力量连接着自己的视神经和大脑，并不仅仅只是眼珠子那么简单。 窥真法眼不是可以成为拼图的异宝，这从之前对着倒影看到过的字迹不难得出结论。 所以，并不是他不舍得把『窥真法眼』替换成为『异宝（千幻宝瞳）』，而是做不到。 只是这种事情，李樗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跟杨妧解释。 他就算对诡谲之事没有太多了解，也能意识到自己这样莫名觉醒超凡能力是超乎寻常的事情，还是让她以为只是简单沾上了诡谲，产生恶性异变比较好。 他可是记着，异人之间是可以相互算计，杀人夺宝的。 还是让人以为这是一双快要烂掉的没用眼珠子好了。 李樗对杨妧愿意把眼睛给自己略有感动，但也同样隐隐提防着对方演自己。 毕竟这有可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有可能是另有目的。 对方能以人类本质驾驭猫身，未必见得那么容易死。 他的眼睛能够看到，对方身上的字迹还非常稳定。 但是身体又的确受了重伤，已经进的气少出的气多。 有点儿奇怪的状态。 眼睛变成这样，带给李樗的并非全部都是坏处，至少目光所及，红白交织的背景间，一道道诡谲的力量照应在其中，似乎逐渐显露出了形迹。 李樗可以分辨出某个方向的灰黑雾气较为浓重，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搅动。 而另外一个方向较为稀薄与平和，恰好就是他想要去的东院。 有了这样的判断，他就可以放心大胆往前走，不必把一切都交给运气。 可讽刺的是，他曾经无数次渴求这种能够看清楚自己前路的慧眼，却忘了还要依靠一副健全的身躯去践行。 现在他的眼睛快要瞎了，身体也快要坚持不住了，知道再多都是白搭。 仍然还是免不了要靠运气。 李樗心里暗自祈祷着，那些邪魔千万不要感应到自己，千万不要过来。 幸运的是，这一路否极泰来，竟然真的没有再遇到其他活着的邪魔。 突然，前方出现一个人影。 李樗看不清他的面孔，但是头顶的字迹清晰可见。 『异人（薛安）』 那正是自己要找的薛安！ “小侯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薛安目光落在李樗怀中抱着的杨妧身上，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只猫捣的鬼！” 李樗长松了一口气：“薛安，你在这里就真是太好了，那狐狸新娘很快就要追上来，我们找个地方躲一下。” 不久之后，李樗和薛安来到东院外的偏院中，李樗费力瞪着眼观察了一下地形，突然道：“先停一下，我们上这边的屋顶吧，这处地方四通八达，易于转移，比回东院好多了。” 东院那边还睡着一群醉倒的人，既然都已经和薛安汇合，还是就在这里解决掉它好了。 实在打不过，这里的地形也有利于逃跑。 薛安看了一下，也觉得有理，于是让李樗踩着自己肩膀爬上院墙，然后自己也上了墙，帮助他继续往上爬。 结果尴尬的事情发生了，李樗怎么爬也爬不上去。 薛安见状道：“小侯爷你不要再试了，当心摔着，就先在这墙上休息一会儿吧。” 李樗只得道：“好吧。” 这时候，薛安才有空询问起来：“小侯爷，你的眼睛怎么了？” 李樗含糊道：“刚才不小心弄的，不过没有大碍，还是说说你怎么跑出来吧，你不是在东院客房里面守着的吗？” 说起这个，薛安的面色有些难看：“我刚才突然发现你不见了。” 李樗道：“原来如此，她受了重伤，连幻术都无法维持了吗？” 薛安道：“小侯爷，这只猫来历不明，你怎么闷声不吭就跟她跑出去？” 李樗心知理亏，转移话题道：“这些还是留着以后再说吧，那只狐狸新娘还在追杀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够对付得了她。 对了，它有一招蓄力的攻击相当厉害，千万小心，不要硬碰！” 薛安道：“放心好了，一两只邪魔我还是对付得了的。” 说罢，他就从围墙上面跳了下去，从怀里衣兜掏出弓弦模样的细索，拴在附近走廊和庭院的入口处，制作成建议的绊索陷阱。 又在附近扯下几段装饰用的红布，在屋檐和横梁上重新垂挂，以备不时之需。 不久之后，他找来一根长棍，利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在末端削出凹槽，又分出几捻细索，用力固定好。 做完这些，他转动长棍，试了试枪头的稳固程度，满意道：“还是这玩意儿用着顺手。” 长枪在手，薛安的信心似乎也跟着暴涨了几倍，淡定站在院中，等待狐狸新娘的到来。 李樗无心关注薛安，把注意力放回到杨妧身上。 “喂，你怎么样，可别真的死了啊！” 这时杨妧的状态更加虚弱了，刚才说了一通话，就像是回光返照前的振奋。 她微眯着眼睛，有气无力看着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李樗把她举起，凑近自己耳朵，却感觉杨妧伸出爪子扒拉自己，想要伸向眼睛的地方。 “驾……驾驭……千幻……” 李樗实在有些哭笑不得，都到了这时候，还惦记着抠自己眼珠子呢。 连忙把她放到旁边躺好，道：“你别乱来啊，猫眼睛未必见得适合我，还不如看看之前获得的那些异宝呢！” 杨妧的话提醒了李樗，眼下危机尚未解除，如果能够从之前弄到的东西当中获得什么助力，那是再好不过。 自己的窥真法眼也正好处在开启的状态，之前一直遗憾未能好好利用它，现在倒是个好时机。 于是他解下包裹，并从怀中取出一直揣着的金樽，强忍着眼睛的疼痛看了过去。 一行行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在包裹上面的各事物上方显现出来。 『异宝（红盖头）』 『异宝（龙凤蜡烛）』 『异宝（八仙金樽）』 不仅如此，似乎是诡谲之力寄托在异宝上面性质较为稳固的原因，当李樗把目光凝注其上，仔细端详的时候，那些苍白火光如同游丝浮动，显现出更多的细小字迹。 竟是包含着异宝特性和使用代价的具体说明！ 第17章 关键的信息 窥真法眼竟然还真能够鉴定异宝？ 李樗感觉有些惊喜，自己觉醒它的时间太短，了解终究还是太浅。 他把注意力放在那件红盖头上，只见上面浮现几个大字。 『异宝（红盖头）』 紧随其后，一行行小字显露出来。 「两尺见方，中间绣着大红囍字的绸缎盖头，周边饰以鸳鸯戏水图案」 「盖上此物可以暂时封印生灵，使得其失去行动能力」 「揭开盖头将会解除封印状态，并锁定首先看到其面容的目标，如果在短时间内被多个目标看到，则同时锁定」 「封印效果具有不确定性」 「短时间内连续对同一目标使用将会暂时失效」 「来源于狐狸新娘的婚礼用品，原本是寓意美好与忠贞的事物，需在新婚之夜由新郎揭开，方才称得上是圆满，沾染诡谲之后，成为了诅咒依附的奇异之物」 「该物无需驾驭即可使用，拥有着自行生效的特性」 这东西竟然能够暂时封印生灵，使得其失去行动能力。 更为难得的，还是它拥有着无需驾驭即可使用的特性。 这使得它的价值倍增！ 只是可惜，它的具体效果也不知道能够达到什么程度。 不确定性实在太坑了，连带着无需驾驭即可使用的好处都有些黯然失色起来。 封印一两息是封印，长久封印也是封印，这里面的差距有若云泥。 不过再怎么样，找对方法也是能派上大用场的。 李樗心中暗想着，把目光移向那支蜡烛。 『异宝（龙凤蜡烛）』 「雕龙画凤的大红蜡烛，是富贵人家婚宴常用之物，被诡谲之力寄附之后成为了异宝」 「点燃此烛将会持续引来诡谲影像，身份为参加婚宴的邪魔宾客」 「吹灭之后，将会令得引来的诡谲影像具现」 「该物无需驾驭即可使用，拥有着自行生效的特性」 「该物是消耗性物品」 李樗看到最后几行小字，微微皱眉。 又是一件无需驾驭即可使用的特殊物品，拥有着独特的价值。 只可惜，它是消耗性的物品，用完就没有了。 这种蜡烛看起来倒是耐燃，能够连续烧上一两个时辰，就是不知道，招引诡谲影像的效率究竟如何。 烧足一个时辰，引来一两个是招引，引来一两百，一两千个也是招引。 这里面的差别太大了。 而且，那些被招引和具现的邪魔极大可能会无差别攻击所见之物，需得事先进行一番布置，才不至于把自己也卷进去。 这些发现让李樗意识到，窥真法眼也不是全知全能的。 它更大的作用还是体现在对事物本质的认知上，但却不能全面周到，无所遗漏，因此，不能完全替代亲身的尝试。 正如其名所示，窥真法眼看到的东西应该都是直指本质的真实信息，但并不意味着完善周全。 最终，李樗把目光投在了自己选中的金樽上。 『异宝（八仙金樽）』 「原本为一套八只的精致酒器，以高超工艺雕以龙凤呈祥纹饰，看起来价值不菲，诡谲寄附之后，其中一只金樽产生变异，转化成为拥有特殊能力的异宝」 「能够凭空凝聚出可供饮用的美酒」 「喝下樽中之酒，能够治疗伤势，恢复精神和体力」 「奇特的酒樽，是贪杯之人眼中的神器，有时候，醉一场也不失为疗伤之法」 「常饮此酒，将会背负贪杯的诅咒」 看完这件异宝的说明介绍，李柃心中大喜过望。 按照杨妧的说法，异宝之间也有能力特性和使用代价的差异，少数能力强，代价小的，毫无疑问拥有着更大的价值，这几种就是其中的典型。 尤其是这八仙金樽，不但能够治疗伤势，还没有看到什么严重的使用代价。 贪杯？普通的酒喝多了也会上瘾啊！ 这东西，想必对重伤的杨妧有所帮助。 还有自己的眼睛…… 李樗毫不犹豫，把红盖头扔了下去。 “薛安，接着。” 薛安有些懵然：“小侯爷，你怎么会带着这东西？” 李樗道：“这是能够用来封印邪魔的异宝，你如果对付不了狐狸新娘，就想办法把这东西盖在它头上。” 说完，不管薛安的诧异，按照之前杨妧教导的方法引导精神，沟通诡谲，尝试起驾驭八仙金樽。 这是一种宛如神魂出窍的体验，李樗感觉自己的精神仿佛化为实质，多出了一种能够探出身躯，感知外界的特性。 不久之后，他就利用自己的精神“触摸”到了八仙金樽。 宛如冰霜的寒意从金樽上传了过来，即便只是触碰，都有一种让人难以把握的感觉。 但是李樗仍然强行按了下去，试图利用自己的精神延展出手臂，靠着硬生生的捂热把这块坚冰融化。 按照杨妧的说法，驾驭异宝的难易程度其实也昭示了异人和异宝之间的相性，一般而言，普通人难以抵挡诡谲之力的侵染，但是由于自身不蕴含其他诡谲力量，往往也不会受到太多的阻碍。 纯粹的普通人，驾驭第一件异宝时往往是最轻松的，只要不是特别倒霉，基本上都能成功。 但是随着体内开始寄附异宝，拥有了诡谲之力的运转，和其他异宝的相性就会越来越差，变得难以契合。 从这时候开始，驾驭异宝的难度不断提高，需要耗费的时间精力也越来越多。 甚至于，就算勉强驾驭，使用起来仍然困难无比，有着失控的风险。 一些看起来能力特性极好的异宝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利用，这也就是为何李樗看到红盖头和龙凤蜡烛会大喜过望，因为无需驾驭意味着不会占用拼图，几乎能够完美规避与相性有关的麻烦。 李樗现在怕的就是那八仙金樽看起来能力强代价低，但却和自己相性不合，以致于难以驾驭。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这些担心是多余的。 八仙金樽不但不难驾驭，反而容易得很，只是短短几个呼吸，李樗就像是掌握了它的节奏，慢慢适应它的冰冷。 紧随其后，精神力量就开始将它裹覆，逐渐融入其中。 驾驭的进程，开始了。 第18章 驾驭八仙金樽 薛安等待狐狸新娘到来的期间，不免回头看了看，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 他察觉到了李樗那边的异常，很快也明白，李樗正在开始尝试驾驭异宝。 他想要阻止，一时半会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以告诉侯爷作威胁？ 小侯爷根本不吃这一套，从小到大，他就那么倔的。 以过来人的身份苦苦相劝？ 早知超凡有代价他还是那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告知侯府能够找到更好的异宝，说不定侯爷同意他成为异人，会给安排好前路？ 可是诡谲还有相性一说，就算是侯爷，也不敢确保就能找到适合小侯爷的第一块拼图。 这东西，难说得很。 薛安暗叹一声，也只能是考虑着如何解决眼前的危机，回去之后再说了。 就在这时，薛安突然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意袭来。 转头看去，狐狸新娘正以一种奇怪的姿态蹒跚而来，红裳染血，黑雾氤氲，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薛安面色微凝，但却没有退缩，而是持着自己制作的长枪往前走了几步，拦住对方去路。 狐狸新娘喉咙间发出如同野兽的低吼，突然迈开脚步，朝前冲了过来。 转眼功夫，它就被薛安之前埋设在走廊上的细索绊倒。 薛安一跃而起，瞬间跨出几丈，猛的把手中长枪刺向对方。 扑哧一声，匕首钉在了狐狸新娘的脖子上。 猛虎也承受不了这样的一击，薛安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邪魔没有灵智，面对人类高手设下的种种机关陷阱，往往都要吃亏。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松懈大意，反而用凝重的神色看着自己枪下的狐狸新娘，注意观察对方动静。 果不其然，狐狸新娘开始挣扎起来。 薛安立刻抽出长枪，转身绕柱，从另外一边攻向对方。 狐狸新娘挥动血肉模糊的手臂，将长枪挡开，巨大的力量震得薛安手臂一阵发抖，手中武器都差点脱手。 “这畜牲果然已经拥有不死之身！” 薛安低低的暗骂了一声，借助地形与之纠缠起来。 怎么会这样？ 李樗虽然在尝试着驾驭异宝，但却也分出了几分注意在这边，看见薛安击中狐狸新娘要害，险些将其杀死的那一幕。 换成普通邪魔，这会儿就已经死了，但狐狸新娘竟然浑然无事，像极了传说故事里面的僵尸鬼怪。 难道这也是诡谲附体所导致？ 他很快就想到了原因。 之前杨妧说过，这些邪魔如同堕入地狱的魂灵，将会在诡谲事件的演绎之中不断轮回。 这么说来，即便是那些能够被杀死的邪魔和能够被摧毁的异宝，本质上也不是被消灭，而是被驱逐。 诡谲本身是不灭的，它流转到了其他事物去，被损毁的永远都只有形体。 像狐狸新娘这样的特殊邪魔，很有可能已经和诡谲力量紧密结合，短时间内难以驱逐。 这将令得它如同不死的存在，变得难以消灭。 薛安明显知道这一点，但却还在与之缠斗，说明应该有办法对付。 难道说，只有诡谲才能对抗诡谲？ 李樗心念流转，很快就想到了这一层。 但就算这样，解决的难度也增长了不知多少倍。 因为狐狸新娘没有了生物的弱点之后，体力和抗打击性都大大提升。 除非能够把它大卸八块，否则怕是无法解决。 而从它虽然血肉模糊，但是身上骨骼并没有折断来看，诡谲的力量正在由内而外将其强化，想要斩下肢体都不容易。 只能是靠着不断的攻击，一点一点的磨掉对方身上的诡谲力量了。 李樗不敢多看，免得分心多用导致自己驾驭异宝失败。 这时候，他的精神和金樽接触已久，终于显现出几分融合的迹象，竟是使得眼睛的剧痛都逐渐缓解下来，逐渐形成稳定的状态。 说是精神之力，实际上，这个世界并无修仙问道，也无内功真气，根本没有所谓内视或者精神力量之类的东西。 这些都是一种偏向于唯心的感觉，每个人对自身人体，天地自然的认知不同，或有不同的体验。 李樗把自己前世所知的一切都运用到这个场合了，无形之中，契合了成为异人最难的观想存神这一关。 他可以轻易想象自己体内出现一道微光凝成的人影，如同神魂，慢慢接触和沟通异宝。 毫无征兆的，金樽闪烁，竟然直接从眼前消失不见。 李樗吃了一惊，旋即却是长舒了一口气。 这正是杨妧之前说过成功驾驭异宝的表现。 异宝乃是借助诡谲之力转化而成，神秘的力量寄附其内，赋予了它们虚实变化的特性，运用起来当真如同神话传说当中的法宝一般，可以收摄体内，随时取用。 因此，尝试驾驭异宝之时，最先表现出来的异常现象就是异宝转移到自己体内。 果然，当李樗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体内的时候，赫然发现一只金樽沉浮于白茫茫的莫名空间中，那正是自己观想存神，想象出来的微光人影。 李樗把注意力集中在它上面，就有一种如臂使指的感觉传来。 下一刻，随着他的意念，雕龙画凤的八仙金樽出现在手中。 『异宝（八仙金樽）』 如同本能一般，他无师自通的举起金樽，神秘的诡谲力量缓缓流动，竟然当真在里面凝聚出甘醇的美酒。 “快，喝了它！” 李樗试着把金樽凑近杨妧嘴边，给她灌了一口。 在他的注目之下，原本奄奄一息的杨妧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过来。 她略带几分迷茫睁开眼睛，发现李樗正在给自己灌酒，不由得惊叫一声，张嘴便往他手上咬去。 “哎！你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李樗吓得一抖，险些把酒都洒掉了。 但很快，他就发觉不对。 这咬上来怎么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力气？ 定睛看去，只见杨妧翻白眼吐舌头，整个身躯都如同抽掉了骨头般瘫软下去。 李樗皱了皱眉，捏着她的后颈肉提起来一看，顿时哑然失笑。 这家伙，竟然醉倒了。 第19章 看穿弱点 之前窥真法眼看到的信息是八仙金樽能够凭空凝聚出可供饮用的美酒，但却没有说明那美酒具体的情况，如今看来，属于烈度较高的一种，有着醉人之效。 也有可能是这只猫不禁喝，一口闷下就倒。 带着几分警惕，李樗放下杨妧，一点一点的浅尝，喝掉了剩下的美酒。 结果发现，这酒异常醇美，堪称生平未见之佳酿。 莫名的热流在腹中涌起，随后流向四肢百骸。 他可以清楚感受到，诡谲的力量正在自己身体内产生着作用。 果然如同法眼所见，这樽中之酒不但可以治疗伤势，还能恢复体力，就连折腾大半夜所带来的疲惫之感都被一扫而空，精神抖擞，振奋无比。 李樗特别关注了一下关心自己眼睛。 刚才驾驭八仙金樽的时候，他就感觉体内的两股诡谲力量暂时达成了平衡，暂时稳定下来。 喝下樽中之酒后，更是双眼清凉，视力恢复如初，之前的一切不适之感都仿佛只是个幻觉，全然消失不见。 李樗眨了眨眼，倍感惊喜。 本来他都还有些担心，窥真法眼这玩意儿也不知道属于异宝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会不会和驾驭的异宝产生冲突，但却没有想到，同样能够得到治疗。 唯一可惜的是，金樽凝聚出美酒之后，功能就仿佛暂时消失了。 李樗能够感觉到有一股诡谲之力盘踞在里面，但是对自己的精神引导毫无反应，显然不能在短时间内连续使用。 果然，当他把目光投在八仙金樽上面的时候，发现浮动在那里的字迹发生了变化。 『异宝（八仙金樽）（重凝中）』 算了，眼下也不是管它的时候，有了机会再慢慢研究。 李樗转头向院中看去，发现薛安仍然还在和狐狸新娘缠斗。 薛安武艺精湛，又曾在军中效劳，一手长兵耍得灵活自如，狐狸新娘好几次想要近身都被击退回去。 单从这一点来看，狐狸新娘根本不是薛安对手，她若只是普通的血肉之躯，早就已经死了不知多少次。 但是后者拥有不死之身，屡屡受创，连鲜血都没有怎么流出，反而激发凶性，在院中各处留下不少爪痕。 这看起来不太妙呀。 李樗暗自皱眉。 这局势乍看起来仍然还是薛安占上风，但实际上非常不利。 因为薛安只是血肉之躯，没有狐狸新娘那种近乎不死的能力。 他只要挨上一爪，立刻就要受伤流血，命中要害，直接就得暴亡。 就算表现出之前被邪魔咬到的惊人防御，恐怕也无法随意运用。 有道是久守必失，一直这样打斗下去，体力衰减，受伤流血都是必然的事情。 除非能够找到恰当的破局之法。 『邪魔（狐）（新娘）（已现形）（聚力中）』 片刻之后，李樗看到那狐狸新娘身上灰黑气雾急速涌动，行动飞快，扑向薛安。 薛安没有直接感受诡谲之力的本领，只能凭着经验去判断，最后关头才急忙躲开，显得险象环生。 不久之后，狐狸新娘竟然又再一次凝聚力量，速度和力量大增。 这频率明显比之前提升了许多，竟然能够接连运用那股怪力。 李樗这时候才明白，自己拥有窥真法眼这么一种超凡能力有多么的幸运。 就连薛安这样身手了得的护卫都没有办法准确感应诡谲，从而对狐狸新娘的发力作出精准预判，它却可以直接看见诡谲之力的运作过程，以灰黑气雾的形式呈现出来。 诡谲之力是所有邪魔的根本，很多东西都将无所遁形。 若是这样的话，应该也可以看穿对方身上的弱点！ 这些邪魔本质上是诡谲附体所催生的产物，狐狸新娘原本不该不死不灭的，是诡谲力量在操控着它的身体。 只要诡谲力量没有被打散，它就能够一直不知疲惫，不畏死伤的战斗下去，反之立刻就要成为一具死尸。 李樗瞪大了眼，紧紧盯住那正在对着薛安穷追不舍的身影，观察每一个细节。 果不其然，他在狐狸新娘身上看到了许多浓重如烟的灰黑气雾，如同幻影时隐时现。 乍看之下，这些灰黑气雾凝成一团，把它周身上下都包裹起来，形成浑然无缺的整体，这使得薛安无论从哪边展开攻击，都像是击打在了没有生命的尸体上，根本无法造成实质的伤害。 但渐渐的，却是从中发现几分端倪。 这些诡谲力量始终有一个源头，又或可称作是内外交汇的关键节点。 隐隐约约的白色火光浮游，构成鬼火般的幻影。 它们将要形成字迹，又在灰黑气雾的冲刷之下散乱开来，但最终还是在其衬托之下显现出特殊的光芒，明显和周围环境区别开来。 而那灰黑之中一团苍白的部位，竟然是…… “尾椎，攻它尾椎！” 李樗带着几分惊喜，急忙提醒道。 “它的诡谲之力扎根在尾椎处！” 薛安瞬间明白李樗的提醒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邪魔的弱点，如同正常生灵的要害之处。 他虽然惊讶于李樗如何知道这一点，但却还是选择了相信。 当下不再试探，一个蹿跃就紧贴着地面移动到狐狸新娘侧面，然后拉住之前吊在横梁上的绸布，借力飞蹬，把那狐狸新娘整个都踹飞出去。 狐狸新娘扑向墙面，把后背露了出来。 薛安挥动手中武器，斩向它的尾根。 顿时间，一根宽大的狐尾掉了下来。 狐狸新娘发出凄厉的惨叫，背后浓烟冒出，一根更加巨大的黑色尾巴显露在人前。 可是薛安动手更快，在它转身之前再次挥动武器，精准将其斩下。 两条狐尾掉落在地之后，竟然当场化为烟尘，凭空消散。 狐狸新娘身上的气势顿时为之一弱，就连动作都变得迟缓起来。 它已经虚弱无比，只要一击，就能轻易干掉。 薛安并不急着杀死它，而是利用红盖头把它脑袋罩住。 『邪魔（狐）（新娘）（已现形）』 『邪魔（狐）（新娘）（现形中）』 『邪魔（狐）（新娘）（封印中）』 …… 李樗亲眼看着狐狸新娘头顶上的字迹飞快变化。 它终于彻底停了下来，不再挣扎。 第20章 寻找域眼 “太好了，总算解决掉它了。” 李樗见状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把醉倒的杨妧装进小包裹中，从围墙上面跳了下来。 “小候爷，你怎么下来了？小的没有杀这东西，千万不要大意。” 薛安仍然守在狐狸新娘的旁边警惕观察。 李樗道：“放心吧，这件异宝还是有些用处的，你不杀它是为了留着寻找域眼么？” “不错，不过小的还真是没想到，小侯爷竟然能够看穿它的弱点！” 薛安没有听他的，依旧警戒许久，确认无误之后，才掏出随身携带的细索把它双手双脚都绑了起来。 李樗道：“都是这只猫告诉我的，之前慌乱之中没有想起，差点忘了告诉你。” 薛安顿时哭笑不得：“本来小的还想着夸一下小侯爷的，没想到差点被你给坑了。” 旋即却是面露肃然：“小侯爷，虽然这只猫看起来没有恶意，但是来历不明，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李樗道：“我心中有数，你不必操心。” “小侯爷……” “好了，薛安，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了，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难道我自己不会判断吗？再说眼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狐狸新娘虽然被制服，但是出去的路可还没有找到呢。 你先想个办法确认一下时间有没有流逝，然后我们再来商量下一步该做什么。” 薛安叹了一声，把手中的简易长枪插在院中泥土里，然后在月光照映的影子末端站定。 一会儿过后，影子纹丝不动。 再耐心等了好久，仍然没有发觉任何变化。 两人面色逐渐变得不对。 薛安不由皱眉道：“这下真的麻烦了。” 李樗道：“有些诡域的出口既和空间无关，也和时间无关，必须满足某些特定的条件，对吧？” 薛安闻言，有些无可奈何：“这只猫竟然把这些都告诉了你。” 李樗道：“所以你的隐瞒毫无意义，还是赶紧把我们所知的交换一下，一起找出去的办法吧。” 薛安道：“我之前一直都呆在那边，也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但按照我的经验猜测，可能要让婚礼继续进行下去。” 李樗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这狐狸新娘的丈夫不见了。” 薛安面露讶色：“怎么回事？” “之前这只猫叫我一起去闹洞房……” 李樗长话短说，把大致的经过告诉了他。 薛安痛心疾首：“我就知道这只猫没安好心！” 李樗道：“那是你以为，我倒觉得这只猫不错，如果不是它，我又怎么能够弄到异宝？” 薛安连连摇头：“帮你弄到异宝也未必见得不是别有用心，如果不是她这样胡搞一通，我们也不至于被困住。” 李樗连忙安慰道：“好了，薛安，就先别怪怨了，我们到新房那边去碰碰运气。 对了，这狐狸新娘也弄过去，等下可能还要用到呢。” 薛安没有办法，只能照着李樗的提议去做。 …… 不久之后，两人带着狐狸新娘回到新房，这里依然保持着重置之后的干净整洁，任谁看了，也不会想到之前还曾发生过谋杀亲夫的惨案。 李樗看着眼前的景象，也不由得沉吟起来。 他从薛安和杨妧处得知的东西有限，但却也不难猜出，想要从诡域离开，需要找到出口，也即是所谓的域眼才行。 但诡域的形成和诡谲力量息息相关，出口有可能是空间上的概念，也有可能是时间上的概念，更有可能是像现在这样，是某种条件和特殊典仪的概念。 “按照这猫的说法，这里所有一切的风俗，礼仪，规矩，乃至于禁忌，其实都是千百年来人们约定俗成所形成的东西，那很容易就能看出，出口条件跟婚礼甚至洞房有关。 可是我们之前也讨论过了，没有新郎，这场婚礼办不下去。 那么当务之急，就是把失踪的新郎找回来。” 李樗借着窥真法眼仍然保持开启的状态查看四周。 他这时候才发现，这次法眼开启的持续时间长得离谱，似乎是跟之前过度运用，保持着开启的状态有关。 又或许，是因为喝下了八仙金樽当中的美酒。 突然，他在看似平凡无奇的新房当中发现了黑白交织的光线浮游，如同烟云。 隐隐约约的字迹浮现，但却不甚清楚。 这是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如果可以看得更加清楚一些就好了。 李樗心中怀着这样的念头，集中精神看了许久，竟然真的从那不断变化的烟云之中分辨出几分端倪。 『域眼（未开启）』 “域眼未开启？” “小侯爷，你说什么？”薛安正在旁边查看房内的情况，没有怎么听清楚李樗的自言自语。 李樗道：“没什么，我是说，万一真的找不到新郎应该怎么办，除了它之外，就没有其他域眼了吗？” 薛安道：“我不知道这只猫有没有告诉过你，一个诡域存在多个域眼也是正常的，即便是特殊条件的类型，也有可能是破坏这场婚礼这般的条件。” 李樗道：“这样就跟我们之前的猜测矛盾了。” 薛安道：“不错，维持婚礼和破坏婚礼是相互矛盾的选择，有时候只能二选其一，一旦选错就要迎来极大的凶险，照我说，还不如以不变应万变，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再说。 现在这个诡域里面的时间是停住了，但说不定再等一阵又能流逝，变成从时间上寻找出口。” 李樗下意识就要反驳，但仔细想想，薛安的提议绝对是经验之谈，保留体能和精力，可以应对许多不测。 他这才真切感受到了诡域的难缠之处。 有的时候，人并不怕选择，怕的是选择太多，根本无所适从。 且先不提有些选择根本就是非此即彼，一旦作出了，就再也没有反悔余地，就算各种选择之间不冲突，可以由着你的性子全部尝试一遍，也没有那样的时间与精力。 果然，人还是需要一双好眼睛，才能看清楚前路啊。 李樗沉吟良久，道：“那，如果一直都没有变化呢？” 薛安道：“外面有其他人被卷入的话，会迎来转机的。” 李樗道：“转机？这是什么意思？” 第21章 老薛，你要老婆不要？ 薛安道：“小侯爷，你还记得我们最开始想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在荒郊野地里面遇见的那些人吗？” “当然记得。”李樗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和我们一样被卷进来的生灵，只是运气不好，被诡谲附体，甚至就连这新娘……前身也有可能只是一个无辜女子？” “确实如此。”薛安道：“每当有新的生灵进入，诡谲之力都有可能发生流转，整个诡域之内的法则和条件也将有可能被改变。 这样的因素累积多了，很有可能令得整个诡域产生莫名的变化，内里之人境遇也将同样迎来变化。 无论如何，改变就是机会，尤其是对已经走进死胡同，找不到域眼的人而言，更是出去的唯一机会。” 李樗道：“原来如此。” 这就和杨妧的说法对上了。 李樗猜测这是因为诡域里面的一切都来源于诡谲之力，而诡谲又是规则和执念的具现。 天地有规则，生灵有执念，天人感应，相互冲突。 这就好比一台戏增加了新角色，情节肯定要有所变化。 但就算这样，自己这帮人被困在里面，随时都有可能遭受来自新郎的袭击，也实在没有必要把希望寄托在这种事情上面。 如果一两天的话，可能还等得起，但是七八天，十天半个月呢？ 难道也一直等下去？ 甚至有可能，诡域内外的时间流速都不一样。 见到了那个房间被重置之后，他就知道诡谲能够做到这种地步了。 李樗不由得再次把目光投向自己看到的东西，决定好好依靠自己这双眼睛寻找出路。 虽然从阴谋论的角度来看，窥真法眼所见也有可能是错误的引导，但如果过分纠结于未知的可能性，世间就没有值得相信的东西，没有值得付诸行动的事情，万事万物都会失去意义。 这种思想太过消极，没有什么指导意义，他更相信事在人为，哪怕只能运用有限的条件，也要尽可能的掌握主动。 不过，就算是自己，也得看得更加清楚一些才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美酒的作用，李樗现在视力出奇的好，走近之后，竟然还真继续看到更多的小字。 那是这处域眼的详细说明。 『域眼（未开启）』 「婚礼的执念是本域之内所有诡谲事件的源头，也是出入其中的关键，想要离开诡域，必须安排新郎新娘圆满完成婚礼」 李樗看完才明白，原来自己一行人真的有机会一觉睡到大天亮，无惊无险安全离开。 但是杨妧为了搜寻异宝的一通作为，令得诡域之内发生许多变故，原本能够顺利运行的环节都被破坏了。 事已至此，责怪她也于事无补，而且自己从她的作为获得了好处，当真听从薛安之言，在东院那边一觉睡到大天亮可得不到八仙金樽。 李樗看了薛安一眼，道：“先不管那么多了，试着把这场婚礼举办下去吧。” 但没有新郎确实是个客观的困难，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李樗思索一阵，突然盯住薛安，问道：“老薛，你要老婆不要？” “啊？” 李樗一拍掌，笑言道：“如果非要找到新郎新娘才能令得婚礼圆满，那我们给它找来便是，怎么样，薛安，你就和它成亲，再当一回新郎吧？” 薛安面色一黑，这才反应过来李樗的意思，连连摆手道：“小的家里还有妻儿呢！” 李樗道：“你这人可真是，都上过战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物，哪来那么多矫情？之前不是还说什么美女画皮吹了灯都一样吗！” 薛安道：“那哪能一样？” 李樗恼了：“逢场作戏而已，难道还真叫你娶了这狐狸新娘带回家不成？别啰嗦了，一句话，到底行不行？！” 不过他也大概明白了薛安的心思，大乾重视名教，名不正则言不顺，这些名义礼节上的东西还是有不小约束力的。 说不定，叫他直接睡了这狐狸新娘都没有这般抗拒。 只得哄他道：“薛安，试一试吧，反正又不会掉块肉。” 薛安闻言，无奈道：“那就姑且一试吧，不过，你可别到处乱传……” 李樗道：“懂，河东狮吼嘛。” 薛安干咳一声：“其实我是担心，这真的有用吗？” 李樗正色道：“小孩子和泥巴玩过家家也好，国家正祭，庄严隆重的仪式也罢，都是一种心意的寄托，在乎的是本质而不是形式。 我们姑且可以把这里发生的事件当作一种仪式来看待，古时祭天严格按照章程，种种牺牲也非得是人头不可，但随着时移世易，风俗习惯，礼仪礼节发生变化，就变成三牲或者其他东西了。 还有这婚礼，蛮荒时代的原始人类可是流行过抢婚，一棒子带走的，上古神话之中也多有篝火晚会的群婚或者维系尊贵血脉的血亲成婚，又或者母系社会的走婚…… 但正所谓心诚则灵，无论表面上的形式如何变化，内在的一些东西都得契合，这也许就是特殊条件的真相。” 公子不可怕，就怕公子有文化。 薛安听得云山雾罩，说又说不过李樗，无可奈何答应下来。 于是，两人便把被红盖头封印着的狐狸新娘搬上婚床。 薛安与狐狸新娘并排坐着，一个眼睛圆瞪，肌肉紧绷，仿佛在防备身边邪魔挣脱封印大开杀戒，一个血肉模糊，姿态却优雅从容，娴静得仿佛真正的新娘，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李樗注意观察周围一切，结果发现那种黑白相间的气雾没有丝毫变化，周围也没有任何异状发生。 “这样不行……” “小侯爷，看来你的猜测是错的，域眼并不是办完这场婚礼。” 薛安坐了起来。 “等等，你急什么，都还没有开始呢。” 李樗摆了摆手。 他没有跟薛安解释自己已经看到真相，之前的猜测也是基于现有条件的合理推演，并没有什么偏离的地方。 这狐狸新娘是新娘不错，但却仍然不是薛安的新娘，没有拜过堂啊。 那么，激活域眼的办法就显而易见了。 得让他们拜堂成亲！ 第22章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婚房内，红妆照映，温馨满屋。 红色的双喜，红色的高烛，还有那幔帐，喜被，妆奁，无一处不彰显着为婚礼而进行的精心准备。 一切都已然万事俱备。 薛安和狐狸新娘并排跪地，也摆出了拜堂成亲的架势。 可事到临头，他又不由得有些纠结，抬头问道：“小侯爷，还真的要拜呀？” 李樗道：“少废话，一拜天地。” 薛安满脸无可奈何的按着身边的狐狸新娘跟自己叩拜下去。 成了！ 李樗惊喜发现，周围如有无形的阴风吹过，诡谲之力涌动间，黑白烟云有所变化。 似乎，更白了一些？ 『域眼（开启中）』 浮现在空中的字迹似乎也变得更易辨认了。 李樗内心振奋，他明白，自己找对路了！ “二拜高堂……” 薛安转头看了看，没有找到高堂。 李樗指了指外面：“随意，随意。” 薛安无奈，只能继续朝外叩头。 有用！ 李樗心中暗喜，声音都开始激动起来：“夫妻对拜……” 随后就乐颠乐颠的上前帮忙扶着狐狸新娘和薛安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诡异的气氛，薛安一脸生无可恋的抱起他的狐狸新娘回到婚床。 李樗满怀期待，看着周围已经变得清晰可见的字迹，继续猜测起来。 “揭开盖头试试？反正它现在都被绑住了……等等，预防万一，先用喜被把它裹紧，还有我也要背过头去，等你揭完了再喊我回头。” 薛安破罐子破摔，连劝阻都懒得劝阻了，照着李樗提醒去做之后，一把揭下盖头。 狐狸新娘似乎还有些发蒙，又或许被接连砍断两条尾巴，已经虚弱得和普通邪魔无异，短时间内还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它逐渐清晰，看到薛安，立刻将其锁定，龇牙咧嘴的威胁起来。 可是不动用诡谲的力量，它就只有普通生灵的力气，根本无法挣脱束缚。 薛安一脸无奈的将其按住，道：“小侯爷，看吧，我就说了这样没用。” 『域眼（开启中）』 李樗回过头看了一下，困惑不已：“没有道理呀，怎么会这样？” 眼前所见的字迹仍然保持原样，并不像他猜测那样可以使得域眼生效。 一定有哪里不对。 “让我想想，拜堂成亲，入洞房，揭盖头……” 婚礼的流程大差不差都是这样，按照自己眼睛看到的说明，也只需要安排新郎新娘圆满完成婚礼，倒也不至于需要真的洞房那么不和谐。 可为什么就是不行呢？ “总不会狐狸新娘嫁了两次就不算新娘了吧，真就没有解除之前的婚约不算数？” 李樗仔细回忆自己刚才所见，忽然想起，拜天地的时候那些字迹有所变化，拜完之后就停住了，这说明前半段的作为有效的，但后半段有某个环节出了问题。 连自己拥有窥真法眼都要摸索，换成普通人来，怕就真的要误打误撞才能脱出了。 难怪薛安遇到这种事情，第一反应就是静观其变。 因为只有静观其变才能保持体力和精力，用于应对未知的变局。 薛安提议道：“小侯爷，不要再费脑筋了，这里也不是什么安全的所在，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李樗却还是不甘心，明明都已经看见域眼，怎能视之不见？ “再试一次。” 他毅然对薛安道。 薛安顿时苦着脸抱怨起来：“小侯爷！” 李樗摆手道：“本公子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一次，我亲自来。” “嗯？” 薛安愣住。 李樗道：“刚才肯定是有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与其修修补补，还不如推倒重来。” 薛安一怔：“你打算怎么推倒重来，难道也跟这狐狸新娘拜堂成亲吗？” “得了吧，说不定就是因为这狐狸新娘已经有主，不符合条件。”李樗指了指怀中的杨妧，“我准备跟她试试看。” 薛安傻了眼，慌忙道：“小侯爷，人不能这么做，至少……至少也不应该找一只来历不明的野猫吧？ 不对，就算知道来历也不行……” 李樗道：“抱着大公鸡拜堂的都有，猫又怎么了，再说这也不是当真，为了找到域眼而已。” 薛安嚅嚅着，一下竟不知道如何反驳。 李樗懒得管他，自顾自行动起来。 炮制醉倒的杨妧可比对付狐狸新娘容易多了，不一会儿，拜堂成亲的仪式就完成。 李樗从始至终都用自己的窥真法眼注意着域眼的变化，果然发现，它再次显露出了条件达成中的字迹。 就在夫妻对拜后，字迹忽然变得清晰无比。 『域眼（已开启）』 咦？怎么比预想之中还要更快？ 眼睛一花，字迹消失不见。 窥真法眼又再一次不受控制的自行关闭了。 李樗顾不上那么多，回忆之前细节，对比两次尝试的不同，忽然醒悟过来。 交杯酒，自己和这杨妧竟然无意之中就已经喝过了交杯酒！ 黑白交织的烟云不断涌动，如同水波荡漾的光影晃动起来，房间内的一切都在虚化。 渐渐的，这股奇异的变化传播到了墙壁，直接将其抹除，连带着外面的景色也一起陷入了虚空，直至消失不见。 李樗等人却是在一阵天旋地转般的感受之后脱离其中，来到一个艳阳高照的晴朗天地之下。 “还真的成功了？” 薛安站了起来，稍微辨认一下周围的环境，就发现这里是昨天路过的一处荒郊。 再看周围，一批人马横七竖八的卧倒在不远处的道路旁，还在呼呼大睡。 “我就说这个方法一定能行！” 李樗爬了起来，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振奋说道。 他从始至终都相信这双眼睛，这双眼睛也没有辜负他，真的逃出来了！ 结果还没有得意多久，就听到一个羞恼的女声传来：“你这家伙都干了些什么？竟然抓着我拜堂，我……我……呜！” 李樗低头看去，发现杨妧正在挣扎着爬起，气愤说道。 李樗不由笑道：“咦？你醒来得还真是时候，看来醉酒也有三分醒嘛。” 杨妧恶狠狠的剜了李樗一眼，随后窜进旁边草丛，一溜烟跑掉了。 “她怎么了？” 薛安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李樗哈哈大笑：“我也不知道，大概害羞了吧。” 薛安一愣，旋即也略微明悟了什么，摇了摇头，叹息道：“小侯爷，你也真是的……” 李樗道：“好了，先把其他人都叫醒吧，我们也不知道在这荒郊野地困了多久，还是赶紧回家为妙。” 第23章 三十年前的故事 荒山野岭间，藤枯树老，杂草丛生，便是太阳高挂在天上，也不免让人生出几分想要逃离的疏远之感。 薛安依命叫醒众人，众人尽皆惊奇。 “我们怎么睡在这里？” “昨天晚上明明……嘶……” “该该该……该不会撞……撞邪了吧？” 众说纷纭好一阵，大家也没有商量出个所以然，反而更加心慌了，连忙提议赶紧离开。 有宿醉未醒的，也都由各自奴仆跟班强行扶上马。 这破地方，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薛安一边伺候李樗上马，一边悄声道：“小侯爷，这件事情怕是捂不住，朝廷肯定得派人调查。” 李樗道：“没关系，到时候一问三不知，倒是你，真的要禀报我父亲吗？” 薛安正色道：“当然。” 李樗叹了一声，笑骂道：“你呀！” 旋即策马而行。 薛安翻身上马，紧随其后。 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小村庄，正是昨天来时遇见的胡家庄。 真正的胡家庄。 有名老者牵着牛迎面走来，见到一众鲜衣怒马的纨绔子弟与豪奴们，不免吃了一惊，连忙避道。 大家却有些迟疑，生怕再来一次撞邪。 李樗心中有数，大胆策马上前，问道：“老人家，问你个事，那边是什么地方？” 老汉顺着李樗所指朝他们来时的方向看了过去：“那里是我们胡家庄三十多年前的旧址，公子怎么问起这事？” “三十多年前的旧址？”众纨绔子弟闻言也生出了几分兴趣，又好奇又害怕道，“那为什么现在荒废了？” 老汉道：“嗨，还不是闹水灾害的？那里有浐水经过，平常也就十来步宽，一发大水，得人畏唷……” 李樗道：“就算这样，也不至于彻底荒废吧？那么多可以开垦的土地就这么浪费了。” 老汉闻言不禁莞尔：“这位公子有所不知，现在这世道，种地哪有打工强？” 李樗道：“那倒也是，这里离圣都那么近……” 老汉道：“不瞒公子，老汉我年轻时也进过城打过工，要不是圣都居大不易，早就搬进去了，不过现在也好，不但我儿子儿媳可以在圣都打拼，就连几个孙子都给人家小少爷当书童，每月能挣好几百文钱呢。 再说了，那些地就算荒掉也不是我们的，都是大夫第家的。” “哦？大夫第？这乡下人家竟然也有大夫第？” “公子这话说得，咱们这胡家庄虽然不是什么兴旺发达的地方，但好歹也在圣都郊外，天子脚下，向来都出读书种子的，最近这几十年，就是要数大夫第的员外郎最有出息了。 不过，可惜，可惜啊……” “可惜什么？”李樗听得兴致勃勃间，好些纨绔子弟也不由得围了过来。 老汉见那么多人贵人听自己讲古，不由得有些紧张，但正如他所说，天子脚下，大乾国民，多多少少见过世面，定了定神，就给他们细说起来。 “可惜子孙不争气，才死没几年，就在城里烂赌，把家业都给败光了。” 众人听到，内心毫无波澜。 这种事情他们见得多了，就算在现场当中也有好赌成性的，只是父辈还有爵位和权势，输了可以不认账而已。 “要说那员外郎家的老大可真不是个东西，自己烂赌不说，还坑蒙拐骗，当年可是没少坑害庄子里面的人，后来遭了报应，叫人给打死了，丢下孤儿寡母，靠着族人接济过活。 也亏得是他们祖上积德，留有几分薄田，族人们也给力，好歹拉扯长大，却又为亲事发了愁！” 李樗道：“这大好男儿的，怎会为亲事发愁？” 老汉道：“这位公子哟，瞧你这话说的，咱们圣都边上，哪户人家有漂亮女儿不是往城里送？就算给人城里的破落户当外室，也好过留下来呀，那更何况胡老大败光祖业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怎么会有人把女儿往火坑推？” 众人闻言，不由得也感慨道：“这可真不是个东西，祸害子孙呀。” 老汉道：“是呀，要说这胡老大的儿子也算倒了八辈子血霉，投生在这个赌鬼家里了，好端端一个有手有脚，样子也不丑的大小伙，硬是娶不上婆娘。 他娘看得心里着急呀，天天催天天催，都给逼到城里打工去了，还没得安生。 唉，说来我比那胡老大的儿子还小几岁的，我儿子都能当书童挣钱的时候，他还打着光棍呢。 不过后来，就发生了一桩怪事。” “什么怪事？”众人不由追问道。 老汉道：“那胡老大的儿子不知从哪里拐到一个黄花大闺女，竟然成婚了！” 众公子皆笑：“你这糟老头坏得很，就不许人家时来运转娶上媳妇么，有什么可怪的？” 老汉连连摆手：“各位公子误会了，我说的怪事不是指他突然长本事娶上了，而是成亲当晚，有人看见女方亲戚喝多了酒，现出狐狸和狗子的原形，吓得个个屁滚尿流，都没人敢留下吃席。 当时我还在城里打工，没去吃酒，后来才听人说，那新娘子是妖怪变的，因着几百年前被人家前世救过，变作美女回来报恩呢！ 自那之后，胡老大家的儿子就算吃上软饭，没多久就搬进城里做大生意去了。” 有纨绔子弟笑道：“你这老头又胡说八道了，不过也不怪你，乡下愚夫就是好这些迷信的东西。” 不过也有人突然面色凝重，联想起了昨夜莫名其妙的遭遇。 李樗和薛安同样面色忽变，盯着老汉直看。 倒是旁边的钟奉哈哈大笑，没心没肺道：“要我说啊，这人真不能穷，一旦穷起来，正经老婆娶不上，就只能意淫这些狐啊鬼啊的了。 尤其那些屡试不第的穷酸文人，写起志怪小说来，有仙姬神女，狐妻鬼妾的，有山精妖怪，各种奇物的，那花样百出，啧啧。 不过你们还真别说，本公子就爱看这些玩意儿，有时还让家里的姬妾婢女扮成书中角色的样子呢。” “这么会玩？那你这次错过好机缘了。” “可别，本公子叶公好龙。” 众人闻言，不禁莞尔，聊起他们曾经听说过的光棍趣事，一时竟把之前睡在荒山野岭的灵异气氛冲了个一干二净。 第24章 树哥儿长出息了 众人从南边的启夏门进了圣都城，一路往北而上，各回各家。 沿途房舍鳞次栉比，大街小巷阡陌交通，恢弘浩大的都会气息如同一卷徐徐铺开的巨幅，正在面前展现开来。 看到这充满烟火气的人世盛景，李樗和薛安皆是心旷神怡，有种重回人间，焕发新生的感觉。 “驾，驾！” 两人策马奔腾，畅快淋漓，终于来到皇城附近的宣阳坊，从开在南边坊墙的小门回到敕造武安侯府。 门子远远看见他们回来，连忙通知管事，不一会儿就有专司马房的小厮过来把马牵走，一应奴仆下人近前伺候。 那穿着锦衣的管事近前来，一脸焦急道：“我的小祖宗，你可总算回来了，夫人昨天夜里就问起你下落，结果等到半夜都音讯全无，可急坏了。” 李樗道：“你先派人告诉母亲我已经回来，待我洗漱更衣过后再去后院请罪。” 说完也不管他，径直往自己居住的东院而去。 “公子！” 刚刚踏进东院内门，就听得几声惊呼，疏雨，疏云，玉树，红鱼，梅儿，怜儿等女子迎了上来。 这些都是李樗名下的东院侍婢们，尽皆粉衿霞裳，垂珮簪缨，或明艳大方，或俏丽可人，各有风姿。 李樗对面前两人道：“本公子要沐浴更衣，洗一洗这身上的晦气。” 疏雨讶然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李樗摆了摆手，懒得解释，只是把自己带回来的包裹交给她们，吩咐道：“先收好这东西，不准多问，也不准打开来看。” 不久之后，李樗躺在浴缸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活过来了，活过来了啊。 背后是美婢如月在服侍，她用一双柔荑涂满香露，不轻不重的在他身上搓洗着。 如月柔声道：“公子，你看起来很累呀，昨晚干什么去了？” 李樗道：“怎么，你这妮子还审起本公子来了？” 如月啐道：“奴家才懒得管呢，左右就是跟安定侯府，靖安侯府的几个公子出去花天酒地，连个招呼都不跟府里打。” 李樗哈哈一笑，顺手捉住她的柔荑道：“说不管还打探得这么清楚！” 如月嗔道：“夫人生气了，正要拿你是问呢。” 李樗闻言，笑容消失，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 “唉，不是都说好了本公子已经长大，不要多管嘛。” 如月道：“容奴婢多嘴，做母亲的眼里，儿子再大也是儿，哪能当真不管？” 李樗摇摇头，闭目思索起来。 他这一世算是掉进了蜜罐里，自幼享尽荣华富贵。 但得了这些好处，也必然承担起相应的东西。 比方说，孝道。 后院那位夫人萧清悦虽然不是他的生身母亲，但却是继亲姐姐之后嫁进来当续弦的靖宁侯府二小姐，无论从亲缘关系，还是封建礼法的角度来论，都与真正母亲没有区别。 甚至就算在感情上，她也把全部心血倾注到了李樗身上，将心比心，李樗实在没有办法违逆。 不过母亲那边其实还好说，就算再头疼，也只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说教而已。 麻烦归麻烦，但是干涉不了他的自由。 李樗有着现代人的灵魂，自幼都把那些说教当成耳边风，一味我行我素，也不见母亲把他怎么着。 父亲武安侯那边才是真正的关键！ 李樗有些为难，究竟要不要跟他摊牌呢？ 如果他摆出父亲的架子，要执行家法，强行左右自己的选择怎么办？ 大乾可不是什么讲尊重，谈个性的地方，尤其老子管教儿子乃是天经地义。 李樗怕就怕薛安把昨夜的事情禀报上去之后，武安侯会下令夺自己的宝，禁自己的足，彻底断送自己继续追寻诡谲的机会。 以自己现在的本钱，别说反抗了，就是伸冤都没有地方伸冤去。 这样的父亲，比起诡谲的规则来也是不遑多让，完全无法抵抗啊。 带着这样的担忧，李樗洗完澡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立刻就往后院去了。 这一世的爷爷奶奶早已过世，侯府里面，能够劝得动父亲的也就只有母亲了，一定要哄好才行。 萧清悦是个容貌极其出众的贵族女子，据说和李樗已故的母亲有九分相似，李樗自己的相貌也有些随她们，堪称俊美无俦。 萧清悦出身富贵，养尊处优，都已经四十出头了，仍然保养得跟花信之年似的，看起来倒像是李樗的姐姐。 此刻坐在厅内上首，秀眉微蹙，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哀愁。 几个武安侯的姬妾在旁边站着立规矩，似乎才刚刚殃及池鱼挨过训，个个低眉顺目，看不出什么表情。 李樗见面就赔笑作揖，道：“孩儿给母亲请安了。” 萧清悦看着李樗，柳眉剔竖：“树哥儿，你长出息了！” 树哥儿是李樗的小名，但是侯府里面没有几个够资格这么叫，也就成了后母最常用这个称呼。 李樗忙道：“母亲何出此言？” 萧清悦道：“你都已经学会夜不归宿了，还不出息？” 李樗道：“此事另有内情，容孩儿禀报父亲之后再与您细说。” 萧清悦将信将疑：“不管怎么样，要及时通知府里。” 李樗道：“忘了，一下忘了而已。而且我和其他几个府里的公子并没有出去鬼混，也绝对不会去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母亲就放一万个心好了。” 萧清悦啐道：“我管你什么违不违法乱不乱纪的，在外面最紧要的还是保护好自己。 那些勾栏瓦舍之类的地方，大把人专门盯着你们这样的公子哥坑害，五石散，花柳脏病之类的腌臜东西，还有就是兔儿爷，若碰一点儿，可仔细你的皮！” 李樗道：“那是决计不会碰的。” 萧清悦面色稍霁，语重心长道：“树哥儿，你现在长大了，我又不会拦着说不许在外过夜，怎么就那么缺心眼，连个口讯都不留。还有那些跟班的下人也真是，一个个都榆木脑袋，没点儿机灵劲。” “是是是，母亲说得是，孩儿错了，保证下次还……不对，是没有下次。” 一会儿过后，李樗从堂屋出来，松了一口气。 果然不出所料，哄好萧清悦实在轻而易举。 但，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 果不其然，当天中午武安侯李新回府，立刻就招李樗过去书房问话。 李樗知道逃不过这一遭，怀着据理力争之心前往，结果意外发现，李新面无愠色，有的只是一副平静。 第25章 武安侯李新 武安侯李新面貌俊朗，身量颀长，坐在那里，自有一股气度雍容，见李樗进来，放下茶杯，淡淡说道：“薛安已经跟我说过了，这一次，我们好好谈谈。” “父亲，你想谈什么？” “有很多东西，但事已至此，最关键的还是你今后的打算。” 李樗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情必须明确下来才行，于是道：“我想要成为异人！” 李新站了起来，踱了几步，不置可否道：“你可知道自己名字由来？” 李樗道：“知道，樗字乃是一种大树，树干上疖疤盘结，无法打上墨线，枝条又弯曲不合规矩，长在路边，木匠连看也不看。 此名典出庄子《逍遥游》，古人认为樗和栎这两种树的质地都不好，不能成材，因此以樗栎比喻才能低下。 父亲应该是希望我成为一个平庸之人，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不必被木匠伐去，做那所谓栋梁之材。” 李新道：“不错，桃李有奇质，樗栎无妙姿，这一字，原本就不是什么好意向，但有的时候，知道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能力太强，也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朝堂之事本就如此，更何况，这些年间诡谲兴起，异人横行，形势变得越发严峻。 我曾因你母亲难产而死颓废了好几年，当时的确萌生退意，想要安安稳稳做个富家翁，终日饮酒作乐，只可惜，学成文武艺，贷与帝王家，终究还是要起复，调往镇魔司做事。 我实在不希望你也步我后尘，所以才特意下了禁令，不许薛安他们在你面前提起这些。” 听到李新这么说，李樗微微感动，但却还是不解道：“我也不是个不知好歹之人，当然知道这是父亲对我的拳拳爱护，但我迟早要长大，就算你愿意为我遮风挡雨，又能挡得了多久？ 按照这种做法，我迟早也得被你养废，难道你真的忍心让堂堂武安侯府在我这一代彻底没落？” 李新摇摇头，道：“你自幼聪明，是个有宿慧的，我相信你就算不依靠诡谲的力量也能过得很好。 更何况，有些事情你可能知道，但却没有仔细深究过，比如说，这个侯府，已经连续几代一脉相传了。” 李樗心中一惊，脱口而出道：“难道连这也是代价？” 李新道：“不然你以为？原本我武安侯府只是普通勋贵，百年之前就已经开始没落了，但自你太爷爷无意之中得到了一件异宝开始，就成为当时天下间仅有的几名异人之一。 由此以来，不但爵位保住，还得到许多其他好处，只可惜，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那个代价，就是沾上一个诅咒，刑克亲人，断子绝孙！” 李樗闻言，心中剧震，一下想到了许多东西。 李新继续道：“你太爷爷自然不甘心，想尽办法将其削弱成子嗣艰难，数代单传，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就连你当年出生之时都被这个诅咒波及，险些随同清怡而去，后来还是利用诡谲之力救起，好悬保住性命。 现在看来，你还未出生就已经和诡谲之力结下了不解之缘，就算刻意瞒着，诡谲还是会追逐过来，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 李樗彻底沉默，李新这一番话透露出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细思极恐啊。 原来，自己还未出生就已经和诡谲之力结下了不解之缘？ 接触诡谲，甚至只是知情，都会引来诡谲的追逐？ 甚至有可能，连自己最大的隐秘，穿越重生都…… 李新道：“不过我还是没有想到，你平常看起来顽劣不堪，这次表现却可圈可点，竟然还从中得了异宝，成为异人，倒真有几分长大成熟的样子了。” “父亲，你不反对我成为异人？” “反对有什么用？你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我还能怎么办？” “这……” “放心吧，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也该是时候了解这一切了。” 意外，极大的意外！ 按照李樗对李新的了解，他可不像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完全没有想到，竟然对自己的选择做出了如此尊重和让步。 原以为要大吵一架，甚至被禁闭来着。 李樗忙道：“还请父亲指点。” 李新道：“先不忙，答应我两件事情，才会真正支持你往这条路走下去。” 李樗道：“您说。” 李新道：“第一件，尽早生育，为我侯府留后。无论嫡出庶出，只要是你的血脉我都会认，若你在外面有什么收获也不要藏着掖着，尽管带回来养就是。” “这个没有问题！” 李樗痛快答应道，反正这辈子出身侯府，他只管耕耘不管其他。 李新又道：“第二件，决定成为异人就好好练武，任事，别再整天游手好闲了。” 李樗闻言老脸一红，富贵流于逸乐，富贵流于逸乐啊。 都说穷文富武，在之前没有得见诡谲的平凡世界里，自己其实也有希望成为武将，掌握兵权的。 如果说平凡世界没有超凡，那么兵权也是万人敌，算得上真正的力量。 但偏偏，都被富贵安逸给耽搁了。 这般纨绔子弟的做派，实在没有资格说什么追逐超凡，超越自我。 确实得痛改前非了。 李新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口头答应就有用的，因此不等他答应就继续道：“事已至此，我打算安排你进入镇魔司历练一番。” 李樗道：“镇魔司……那是个什么样的所在？” 李新解释道：“说起镇魔司，便不得不提及锦衣卫，锦衣卫乃是国朝新立之初的天子亲军，先后沦为东厂，西厂的附庸，早已不复昔年荣光，如今也只能打打下手，处理一些外围不涉机密的凡俗之事了。 七十三年前，你太爷爷和几名勋贵一起从锦衣卫分割出一批人马，奉命成立镇魔司，但如今已经被阉党和外戚党分权制衡。 进入那里不仅要面临诡谲，还涉及到权力纷争，各种麻烦，但好处是有机会接触大量机密，也有近水楼台先得月，获得更多拼图的可能。 我打算让你先去管理诡谲和异人资料的兰台所历练一番，它隶属于庶政堂名下，主官是安定侯如山兄。” 安定侯姓李名固，字如山，正是自己朋友钟奉的父亲。 又或者应该说，自己和钟奉能够成为玩在一起的朋友，果然不是没有缘由的！ 李樗忍不住问：“父亲，你执掌镇魔司哪个部门？” 李新道：“执法堂。” 他没有过多解释，但光是听名字，就知道并不简单。 第26章 成长的助力 说完自己的安排，李新又向李樗问起他在胡家庄内的收获。 李樗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住，于是把自己驾驭的八仙金樽召唤出来，并作了简单的介绍。 看着李樗掌间浮现的杯盏，李新面色依旧平静，显然见多识广，看过听过各种各样的异宝。 不过当他得知这件异宝的能力竟然是治疗时，还是忍不住露出些微的诧异。 李樗察言观色：“这种能力很少见？” 李新道：“也不算少见，但没有明显的代价，堪称极品了。” 李樗心中暗喜，看来自己的运气还是很不错的。 李新道：“你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它的底细，就算问起，也要说只能作用于自身。” 李樗道：“明白。” 李新道：“其实我还是有些担心，这种看起来没有什么明显副作用的异宝，往往都是以诅咒为代价的，那比明显的副作用还要难缠。” 李樗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告诉李新自己眼睛的事情。 窥真法眼已经看出它的代价，是染上贪杯的诅咒。 至今他也不知道这双眼睛的来历，还是藏在心里，作为最大的底牌算了。 “既然要成为异人，就不得不了解诡谲和拼图。”李新没有过多关注八仙金樽的事情，对李樗道，“镇魔司那边的权柄和公器不算，我们武安侯府也掌握着一些诡谲力量的传承，其中最为实用的当属两套完整拼图。” 李樗精神一振：“两套完整拼图？” 前世的时候，他就曾经梦想过，父亲某一天突然告诉自己，他是亿万富翁，之前的贫穷都只不是个考验…… 那终究只是个梦想。 但这一世，可是来真的！ 我李樗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李新道：“其中一套叫做闇金魔虎图，是从你母亲家族那边得来。 薛安所得是残缺拼图，包含闇金魔体和黑虎血，完整的虎皮袄，风雷翅，以及最重要的山君印都还在秘库里面放着呢。 我书房里面有些机密资料，你找时间看一下，就会明白了。” 李樗点了点头：“好，我会去看的。” 李新又道：“另外一套是你太爷爷传下来的苍龙图，包含苍龙法体，苍龙真血，龙牙剑，龙鳞甲，破幻真瞳。 这两套拼图代价早已明确，也有近乎完美的驾驭之法，但苍龙图在我身上驾驭着，只能给你安排闇金魔虎图，看看能否驾驭。 传承也不是万能的，因为异人和诡谲之间存在相性一说，先人花费大力气搞出了图谱和传承，但却还是没能解决这个问题。 诡谲这东西，不确定性太多了，任何人都不可能真正驾驭诡谲，你千万不可大意！” 李樗表示理解。 就连财富和权势都会五世而斩，更何况是诡谲？ 这里面的水很深，真的不是那么容易把握。 李樗接着又和李新聊了一些关于诡谲的事情，比如说，他最好奇，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如何才能利用诡谲力量走向超凡。 他还是有些惦记着修仙问道的事情，就算做不到长生不老，修成一些五行法术之类的东西也好啊。 但很可惜，李新给出的答案是不确定。 就算镇魔司那边有一些对应的研究，也都是危险而独特的，并不具备普适性。 诡谲和诡谲也是有差别的，有些诡谲的特性非常多，能力非常神奇，有些则是近乎于废柴。 诡谲和异人之间也存在相性之说，别人能够掌控的东西不见得你也能够掌控，甚至就算已经掌控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控。 还有使用诡谲的代价，各种痛苦，残缺，癫狂，诅咒…… 不确定性太多，也太大了。 李新总结道：“诡谲寄托于大地，形成诡域，寄托于生灵躯体，形成邪魔，寄托于物件，那就是异宝了，它们的本质其实都是一样的，都是某种规则或者执念的化身。 你不要总是想着什么驾驭诡谲，掌控诡谲的力量，与它和平相处，不受它污染和戮害才是最要紧的，我在镇魔司见过太多因着诡谲力量而堕落入魔的异人了，可不想你也落到那样的下场。” 李樗微怔，旋即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邪魔是不需要执法的，人类才需要…… 镇魔司执法堂，很有可能就是专门针对“人”的部门啊！ 李樗又问起自己之前驾驭八仙金樽之时想到的一个问题。 那就是，红盖头和龙凤蜡烛那样的异宝能不能驾驭，驾驭之后，自行生效的特性怎么办？ 李新告知，那种异宝无法驾驭，因为它们拥有的诡谲过度活跃，兼容性最差。 强行驾驭，将会持续生效，污染自己的肉身和精神。 而且，它们也根本没有必要驾驭。 有着不占拼图的好处，傻子才去驾驭它。 异人真正需要的是利用诡谲之力去做一些事情，而不是诡谲本身，可不能干买椟还珠的蠢事。 其实顶尖的异人都在追求直接驾驭诡谲，那样更加危险，但是也更加直接高效，只可惜一直都没有人成功。 李樗闻言点了点头，这个道理他明白，不要中间商赚差价嘛。 只不过，有时候中间商也是抛不开的。 末了，李新还告诉他会暗中追查那只白猫的来历。 虽然对方来去无踪，看起来很神秘的样子，但镇魔司就是专门应对诡谲相关和异人之事的，应该会有些眉目。 至于胡家庄和胡老大，说实话，没有必要太在意。 诡谲寄附原本就是机缘巧合之事，那些被卷进去的平民多半已经化为邪魔，迷失在诡域内了，追查也不会有结果。 …… 一番交谈下来，李樗带着满满的收获离开。 诡谲这种东西，明显具有很强的不确定性。 它神秘，未知，难以掌控，就算李新帮助自己安排好一切，也有可能失去掌控。 这条路，终究还是要靠着自己去走。 但出身侯府带来的优势仍然还是巨大的。 这种助力，甚至是一些在野的异人终其毕生都无法获得的。 就在这时，忽然有下人慌忙来报：“小侯爷，府里来了个公公，说是找您有事！” 公公？李樗实在莫名其妙。 自己这没招谁没惹谁的，怎么会有宫里来的太监找自己？ 等等！ 李樗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一些什么，连忙往前院的正厅走去。 第27章 惊动坤宁宫 果然，那边已经有一个面白无须的阉宦坐着喝茶等待，见到李樗出现，站了起来。 李樗见礼道：“这位公公，不知如何称呼。” 太监尖声细嗓道：“小侯爷不必多礼，咱家是坤宁宫的王全胜，这次前来贵府，是奉了皇后娘娘懿旨来给你个赏赐的。” 李樗闻言，顿时有些发蒙。 王全胜却不管那么多，自顾自的把他上下打量一番，笑言道：“皇后娘娘口谕，本宫闻武安侯府嫡长子李樗睿质夙成，形貌昳丽，特赐千金，贡锦百匹……” 这口谕翻译成现大白话就是本宫听说武安侯府里养了个帅哥，特意派个公公前去打赏一番，顺便代替本宫瞧瞧，是不是真跟传说中那样帅得惊天动地。 李樗被这一出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回过神，王全胜已经拱手准备告辞了。 李樗忙道：“公公且慢！” 李樗招呼下边候着的侯府管家李福昌把准备好的银包取来，准备说些好话，打探一番情况。 却见王全胜不慌不忙收了银包，笑眯眯道：“小侯爷真是好福气，竟然入了猫大仙之眼，这些都是那位请求皇后娘娘赐下的，不必惊疑，把那包东西交给我即可。” “猫大仙？” 说是不必惊疑，但搞这么一出，怎么可能不惊？ 李樗一边让人去东院把自己带回的包裹取来，一边暗自猜测起来。 杨乃大乾国姓，又能请到懿旨，难不成，那杨妧是某位得宠的公主或者郡主？ 等到王全胜离开，李樗还在想这个问题，结果刚才的事情惊动了李新，特意过来询问。 李樗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他。 李新摇摇头，看样子也毫无头绪：“宗室女子的闺名，还是去问问你母亲吧。” “也对，母亲是命妇，她们那个圈子应该会比较了解这些东西吧？” 李新不置可否，他关心的是另外一点：“看起来，那只白猫的来历不好继续追查了。” 这倒也是，人家都大摇大摆派个太监到府上传旨了，还追查个屁，那不摆明了调查到皇城里面去了吗？ 不过李新随即又道：“但这也未必见得是件坏事，你可以试着和她多多接触。” 李樗忍不住吐槽道：“你刚才不是还说那只野猫来历不明，要小心提防吗？” 李新正色道：“我等就算成为异人，也得忠君爱国，更何况，你若能够交好宗室，自然左右逢源，以后少奋斗许多年。” 这话说得好理直气壮，李樗无言以对。 见李樗这样，李新不由得摇摇头，道：“你可要知道，诡谲之力这东西好比兵权，有着触犯人主的禁忌。” “兵权，禁忌……” 李樗恍然大悟。 大乾本质上还是个封建王朝，异人的力量又不足以摆脱人类社会自行发展，真正成仙成神，那么朝廷成为最大赢家也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这么一想，他也就可以理解，之前李新说众勋贵创建了镇魔司，但后来却被阉党和外戚分权的事情了。 就算成为异人，也得归朝廷管，异人界不是法外之地，甚至要受到更加严格的监管。 除非某一天，朝廷丧失了监管的能力。 李樗自己作为穿越者，骨子里其实是没有什么君君臣臣的。 可是看了这个便宜父亲的表现，他又明白，这种思想在整个大乾根深蒂固，简直比诡谲之力还要可怕。 它能直接掌控人的思想，规范言行举止，比任何力量都要来得更加强大。 甚至就连自己生活在这样的古代社会中，也不得不伪装成为一个忠臣孝子，否则实在太过惹眼，根本没有立身之锥。 不久之后，萧清悦命人把他招过去，惊奇问道：“我的儿，你究竟做了什么好事，竟然惊动娘娘下懿旨来赏赐？” 李樗道：“孩儿也正不解呢，大概也许……长得帅？” 萧清悦被他逗乐了，上下打量李樗一番，满意点头道：“我的儿是长得俊，兴许娘娘真是听了哪个命妇多嘴，派个人过来看看，回头我有机会就代你入宫谢恩。” 李樗汗颜道：“孩儿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萧清悦道：“为娘可没有跟你开玩笑，没准真是哪个公主或者郡主快到婚嫁年纪了，把你列入考察名单呢。 照我说呀，咱们这等人家，权势，地位，财富什么都有了，就是得要一副好体魄好相貌，才是真正圆满。” 李樗不予评价，只是道：“母亲，你有机会出入宫中，也许知道那些宗室女子的闺名，可曾听说过杨妧这个人？” 萧清悦有些疑惑道：“不曾听说过，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李樗道：“偶然所得。” 萧清悦道：“那可真是奇了，连我都不知道这个名字，不过听起来似乎还真的是个宗室女子。” 李樗道：“何以见得？” 萧清悦道：“你应该也听说过，当今陛下好修道炼丹，求长生不老吧？” 李樗点了点头，说实话，他要不是经历狐嫁女一事，还真以为这个世界可能存在修仙问道呢。 从某种意义而言，自己之前笃信修仙问道，就是被这位皇帝给带歪的！ 萧清悦道：“陛下老当益壮，膝下子女众多，但贵妃所出，有正经封号的并不多，我想想，宜宁公主杨?，崇宁公主杨婳，平川公主杨妍，临安公主杨奺…… 这四位年纪比你大上一两轮，也已经有了驸马，但她们的名字都是差不多带女字旁的。 至于常安公主，思柔公主，归善公主这三位，没有成婚，年纪也与你相近，还真有那么几分可能。 当然，更大可能还是那些亲王的女儿之流，她们论年纪才是你们的平辈人。” “还请母亲帮我打探打探，看看那杨妧究竟是哪位公主或者郡主。” “放心好了，我定会打探清楚的。” 萧清悦笑意盈盈，显然误会了什么。 李樗也懒得多解释，处理完这些事情，就准备回去休息休息。 他昨天折腾了大半夜，起来就直接到天亮了，有种昼夜颠倒的感觉，正想趁着中午休息一下。 突然，体内的八仙金樽颤动了一下。 李樗将其召唤出来，讶然发现，它又变得能用了。 “竟然比预想之中还要恢复得更快，难道是六个时辰左右就能用一次？又或者，在午时左右重置状态？” 第28章 美酒妙用 李樗略感惊奇，想了想，走到门口，朝外面叫了一声：“来人。” “公子，有何吩咐？” 美婢美姝带着几个丫鬟从院中过来。 “我要石锁，去给我弄几副石锁过来。” “石锁？” 美姝和丫鬟使女们满脸疑问。 但主人有令，她还是招呼了一个看起来就伶俐的丫鬟：“巧儿，去前院看看。” “哎！”巧儿飞奔也似的跑掉了。 不久后，前院的管事就带着几名小厮把李樗要的东西搬来了。 李樗挥退众人，从房里拿出一个杯子。 他先从金樽里面倒出大约十份之一美酒，装了一小杯，然后就在院子里面锻炼起来。 结果转头一看，倒出来的那份美酒已经凭空蒸发。 李樗略感惊奇，但也没有太多的意外，因为这美酒算是诡谲的衍生物，散失流转是正常的。 他端起金樽抿了一口，之前的疲惫和劳顿一扫而空，就连略感酸痛的肌肉都恢复正常。 就在这时，眼中一股热流涌过，之前久久没有反应的窥真法眼仿佛久旱逢甘露，得到了力量的补充。 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浮现出来。 『异宝（八仙金樽）』 这酒竟然能够刺激窥真法眼显现！ 李樗恍然大悟。 难怪之前在胡家庄诡域里面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原来前半段是用眼过度无法关闭，后半段却是这美酒的支撑，才能够维持开启。 虽然这仍旧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掌握，但在李樗看来，也称得上是一个非常实用的主动运用窍门了。 这么一小口的持续时间远远没有一口闷下整杯来得长久，但也有至少一刻时以上，李樗紧接着继续尝试，发现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开启分别需要更多的酒水，总共十小口，分成三四次也就用完了。 当天夜晚，他特意等到子时，果然又再恢复成可用状态。 看来真的是在日夜之间准时恢复。 “公子，这大半夜的你怎么还不睡呢？” 房内的隔间处，今晚值夜的美婢樱桃听到这边的动静，提灯走了过来。 “过来，陪本公子锻炼锻炼身体！” 李樗正高兴着，看到樱桃婀娜的身姿，当下就拉过她锻炼起来。 锻炼完，他也毫不避忌樱桃在场，美美的喝了一口樽中之酒。 果然不出所料，立刻恢复如初。 感受着凭空涌现的精力和体力，李樗哈哈大笑，赞叹不已：“好酒，当真好酒啊。” 樱桃忍不住问：“公子，这是什么戏法，怎么突然变出个酒杯？” 李樗道：“这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了，今后公子我要在锦衣卫那边当差，许多朝廷机密，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不要说。” 樱桃应了一声，果然就不再多问。 她们从小到大都被教导着作为工具人而活，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才不管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伺候主人才是第一位的。 李樗温香软玉在怀，心里想的却是弄些机要秘书，帮助自己处理一些不方便为外人所知的事情。 现成的人选就是自己身边较为亲近的如月，樱桃，美姝，娉婷四女，还有自己居住的东院也有必要改装出一个书房，专门用来收藏一些关于诡谲的资料信息。 成为异人后，许多变化是瞒不过身边人的，尤其比较亲近的房内人。 但作为世家子弟，拥有奴仆家生子和大房子也算是一种底蕴的体现。 他不会在这方面受到任何的限制，从而不得不浪费时间精力去追求世俗财富。 …… 第二天，李樗早早醒来，在苗儿，婷玉，舞仙，楚楚等侍女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就出了门。 这座武安侯府乃是德隆十年间，李樗的爷爷上代武安侯因功获赐所得的敕造侯府。 它包含大门一座三间，正堂一座五间，东西独院各一座，每座五间，左右顺山房二座，每座三间，寝楼一座五间，抱厦五间，南北厢房二座，每座三间，后配独院一座五间。 又，南苑园林一座，占地十八亩，西苑校场一座，占地十二亩，东苑校场一座，占地十亩，共计约七十六亩，足足占据了宣阳坊内八分之一的面积。 府内院宇堂皇，装饰奢华，亭台楼阁，水榭花庭各有风味，乃是工部奉命召来大乾园林名家精心匠作。 此刻他穿过繁花似锦的小花园，来到东院东南角的小门，出去便是东苑校场，约莫有前世的一个足球场大小。 因着昨天说好，早已有一群人在那里等着，见到李樗出现，连忙迎了上来。 “小侯爷。” “这位是枪术大家周教头，侯爷特意聘请他教您军中杀伐之术。” 李樗看向对方，见是个八尺高的汉子，持着一杆步下枪，不由得点了点头，满意道：“周教头，有劳了。” 周教头忙道：“不敢，在下既受委托，定当竭尽所能，不负侯爷。” 李樗道：“那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开始吧。” 周教头道：“不忙，小侯爷，您先要知道，阵所实用者，莫枪若也。 十八般武艺之中，刀为九短之首，枪为九长之首，习得刀枪之术，很快就能精通各种兵器，也可以化用为拳脚，棍法，运用之妙不言而喻。 侯爷让您学习枪术的原因并不见得真是要利用它上阵厮杀，而是以此为根本打下武艺的基础。 您是将门出身，家学渊源，有些基础的东西就不必从头教起了，我将传授一套实战所用百鸟朝凤枪法，还有如封似闭，巨蟒吐丹，回马枪这三大绝招，保证立竿见影！” 周教头这样的凡俗高手居住在圣都本就已经大为不易，想要开宗立派，名扬四海，更是难上加难。 武安侯是他的伯乐和金主，能够教导出下一代的武安侯，更有可能让自己子孙和武馆的徒弟们平步青云，因此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论都得尽心尽力，没有必要藏私。 李樗从胡家庄出来之后，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认真学了起来。 在这期间他偷偷抿了一口樽中之酒，结果发现，平常人学武锻炼，往往会因体力和精神的损耗逐渐动作走形，而自己每隔半个多时辰就喝上一口，无论怎么挥汗如雨，都能保持极好的状态。 一上午下来，无论锻炼量，还是学习的效率都堪称普通人的数倍，两相结合，更是堪称不可思议。 这直让周教头以为他当真将门虎子，天赋异禀，教得更加起劲了。 李樗见状，心中暗喜。 照这样下去，自己学武一日就相当于别人学武十多日，学武一月就相当于别人学武一年，而且还是那种没日没夜苦练的理想状态。 这种不断打熬的方式也在有效强化着他的体能和爆发力，这才短短半天功夫就有了明显的增长，假以时日，达到平凡世界的人类极限轻而易举。 第29章 掌控诡域的邪魔 李樗这时候才意识到，诡谲力量能够用战斗只是片面的强化，像这种融入自身成长的方式，更加接近于自己理解当中的修炼。 这也就是八仙金樽使用代价几乎全无，才能支撑得起自己这样时不时的来上一口。 而且喝下樽中之酒后，能够刺激窥真法眼开启，也算得上是变相运用的窍门了。 搭建自身诡谲拼图，就是要这样相互支撑，相互辅助，彼此抵消代价，才能算得上是稳定的结构。 晨练完毕，差不多也日上三竿了，李樗回去用过丰盛的早膳，就在李新书房看书兼休息。 这是为了了解更多诡谲知识，为接下来真正进入异人圈子做准备。 在此期间，李樗接触到了一些重要的概念。 比如说“诡谲事件”。 诡谲事件是与诡谲力量相关的超自然事件，如同一出鬼戏，又或者历史的留影。 之前自己一行人在胡家庄诡域当中遭遇的狐嫁女事件就是典型的诡谲事件，按照特定规律不断演绎。 再比如说“现形”。 那是邪魔从演绎规则当中挣脱，自由猎杀的状态。 也可以理解成那些邪魔被惊扰到，出戏了，不演了，掀桌砸台杀观众！ 又比如说“诡谲不灭”。 诡谲是不灭的，如果不能驱逐诡谲力量的话，诡谲事件持续演绎，关键邪魔不断重生，如同地狱之中的轮回。 邪魔能够被杀死，异宝能够被摧毁，本质上也不是诡谲被消灭，而是被驱逐，流转到了其他地方去。 损毁的永远都只有被诡谲寄托的形体，而不是诡谲本身。 李樗继续看了下去，发现镇魔司有对邪魔进行简单的归类划分。 其实在窥真法眼所见当中，邪魔就是邪魔，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但以实践经验对其作出一些人为划分，便于理解，还是颇有用处的。 他了解到，那些普通宾客和胡老丈之流都属于魔孽，相当于鬼奴之类的小喽啰。 一些魔孽能够运用诡谲之力，爆发出非人的力量，速度，抗打击能力。 魔孽在诡域或者诡谲事件当中往往成群结队出现，最为常见。 更高一层，是真正意义上的邪魔，比如那个狐狸新娘。 不过当时那个狐狸新娘似乎也只是处在新生期，没有把诡谲之力布满全身。 用李樗自己的方式来理解，就是刚刚从众多魔孽当中脱颖而出，拥有更多的诡谲之力寄附，还没有形成真正意义上的拼图。 获得拼图，才能掌握一种称作『异术』的东西，相当于异宝的特性能力。 『异术』像是神通法术，又像是某种规则的产物。 也有人称之为必死规律，因为其一旦用于攻击，凡人根本无法抗衡！ 唯有诡谲才能对抗诡谲，驾驭了拼图的异人，才有可能对抗异术而不死。 这种层次的邪魔还是有弱点的，身上总有那么一个或者几个罩门无法顾及，窥真法眼能够看到。 再高一层，则是把诡谲之力布满全身，再无要害了。 它们将会拥有更强的身体，更多的特性，一般也驾驭了更多的拼图。 什么刀枪不入，水火难侵，断肢重续等等，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非常特殊的邪魔，那就是掌控诡域的邪魔。 这种邪魔往往被称之为大魔，是当前已知和所能想象的最强存在。 它们如同传说之中的神魔，能够利用诡域施展出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能力。 比如说那消失不见的新郎就深不可测，疑似大魔，掌握时光倒流的力量！ 其实诡谲不灭的特性本就足以令得一些邪魔轮回转生，但那新郎可是自行重生，不是流转到其他事物上面。 它甚至还把整个婚房都重置了！ 李樗神色凝重，越想越觉得可怕。 那可是操控时间的伟力啊。 虽然诡域之内时空错乱的情况很常见，但由邪魔施展出来，其实并不多见。 因为邪魔身上残余着生物的本能，把它用于对敌，实在是想想都让人绝望。 按照镇魔司的说法，大魔掌控诡域，其实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共存状态。 诡域原本都是寄托在大地上的，但有时候，也有可能会与邪魔或者异宝相结合，形成特殊的共生体，表现出来的形式就是邪魔或者异宝自带展开诡域的能力。 一旦达到这种地步，就不是寻常『异术』和多块拼图所能相提并论了。 几乎所有大魔都是堪称不死不灭的存在，因为它所拥有的诡谲都在诡域之内自成格局，不再轻易流转和散逸，而诡谲，又是不灭的。 许多年之前，大乾曾经发生过旱魃出世事件，当中的源头就是一只能够令千里赤地的怪物，因与传说故事当中的旱魃相似而得名。 朝廷花费了极大代价才将其封印，但却至今都仍然没有成功肢解，更遑论消灭。 至于自己遭遇的狐嫁女事件，应该属于威胁等级最低的异闻级事件，就是落魄书生写的各种才子荒山遇艳鬼的故事。 那只不过是一些奇闻怪谈，民间传说，只要不去琢磨美女画皮之类的东西，开开心心醉一场，说不定都能蒙混过去。 大不了，第二天荒郊野岭醒来感觉后怕，又或者莫名其妙屁股痛而已。 诡域和诡谲事件的威胁都是按照事态影响来划分的，有些就算再凶险，因为每次遇害的人数少，影响范围也不大，仍然还是最低等级。 而有些对异人威胁不大，但却有可能造成平民百姓的巨大伤亡，那就肯定不会是异闻级，而是更高的凶煞级，甚至灾祸级。 当然，这些也只不过是人为的划分，人的判断总有可能出错的。 这些资料当中提及的旱魃出世事件，就属于“地字零零一”秘档，对应的是灾祸级的可怕威胁。 这对大乾百姓来说，也的确是一场连旱多年的大灾，令得饥荒蔓延，易子而食。 但谁又能够想得到，它最初也只是从一个异闻级的“僵尸吸血事件”当中出现，被记录在最低等级的黄字号秘档当中的普通邪魔？ 那旱魃是在屡番获得拼图，威胁提升之后，才被真正重视起来。 以李樗所见，当它还只是个魔孽时，镇魔司根本不知道它，大乾海晏河清，太平无事。 当它成为了真正的邪魔，镇魔司发现了它，但却只是依例收录在黄字号秘档，未能予以重视。 当它四处猎杀，获取拼图，镇魔司觉得也许应该采取点儿什么行动，但却四处掣肘，无能为力。 当它掌控诡域，成为大魔，令得千里赤地，灾祸蔓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镇魔司的创立者之一，李樗的太爷爷在这份资料当中评注，镇魔司当时处理这些诡谲事件的经验太浅薄，手法太粗糙，内部也还存在着各大派系的明争暗斗，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不断升级，形势愈发恶化，实在是前所未有之惨败。 故此，特意列为地字零零一号秘档，警示后人。 李樗看到这里，不免一怔。 邪魔，拼图，威胁提升…… 他突然生出一丝隐隐的不安。 这次的狐嫁女事件，该不会也催生出那样的邪魔吧？ 第30章 潜在的威胁 其实绝大部分邪魔都无法顺利成为大魔，因为诡谲之力总是充满不确定性，各股力量之间相互冲突排斥居多，只有在极其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才会以拼图的形式相融。 自己和杨妧弄走的异宝，很有可能是形成大魔所需的拼图。 还有那些可能成型，但却又未成型的，也被搅和了。 整个婚礼都弄得一团糟。 拼图和诡域，两大条件都要达到一定水准，才能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大魔，否则也只不过是个具有大魔潜力的特殊邪魔，容易被消灭在起步阶段。 如今的新郎，很有可能就处在那样的阶段。 但若真是那样，自己被找上门的可能却大大增加了。 诡谲可是会追逐人的！ 接下来的几天，李樗继续锻炼自己，甚至因为之前隐约生出的不安而变得更加刻苦。 虽然如今的大乾还没有乱到随处碰见诡谲的地步，但谁也不敢保证不会被害。 平日交好的纨绔子弟们得知，全都惊呼不可思议。 说好一起当纨绔的，怎么就突然开始背着大家偷偷刻苦上进了！ 过去那个树哥儿呢？ 李樗这一世投胎在贵公子身上，自然免不了流于逸乐，惯常声色犬马，玩世不恭，以至眠花卧柳，吹笛弹筝，无所不为。 但自从经历狐嫁女事件，却像是真的觉今是而昨非，大彻大悟了。 这对他们而言，实在不可思议。 钟奉特意跑过来看他，见面就是阴阳怪气：“哟，这不是树哥儿嘛，几天不见这么上进了？” 李樗懒得理他。 结果钟奉硬生生的蹲守了他一上午，啧啧称叹道：“李樗，你玩真的呀？” 李樗笑骂道：“什么真不真的，本公子难得上进，你们一个个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 “得了吧，谁知道你能坚持多少天？”钟奉撇撇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继而痛心疾首道，“说好的一起当纨绔，你却背着大伙偷偷上进，你还是个人吗你？ 不过我最近才明白，原来平凡世界的底下还藏着那么多的秘密，简直匪夷所思！ 要不然，我干脆也和你一起去镇魔司玩玩好了。” 李樗听着他絮絮叨叨，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停止练枪，恶狠狠的对他道：“钟奉，你老实告诉我，以前是不是在演我？” 钟奉莫名所以：“我怎么就演你了？” “伯父当真是最近才告诉你那些诡谲之事的？” “那当然了，我们以前又没有碰见过诡谲，这次要不是凑巧碰上了，他还打算一直瞒下去呢。” 李樗一时无言以对。 “话说回来，你去兰台所也只不过当个文书而已，练什么武？ 就算我们武勋世家出身，那都一两百年前的事情了，眼下大乾承平日久，又没有兵权可揽，这些都没有用啦。” 钟奉实在见不得李樗这刻苦上进的样子，忍不住劝说道：“走，我们到平康坊那边喝酒去，桑妈妈那里新来了几个不错的胡姬，还有夜西国的美女呢。” 李樗道：“我不去，我想变强。” 钟奉气恼道：“你傻呀，只有诡谲才能对付诡谲，练武顶个屁用？ 像我们这样人家，权势地位才是真正的立身之本，手底下有兵有将，再弄到好的异宝，驾驭诡谲才是正理！” 其实仔细想想，钟奉的话不无道理。 诡谲的时代，练武已经没有什么用处。 但李樗始终坚信，无用之用是大用，这些基本的东西不会白费。 它们将补足自己过去所有的短板，保障实力的下限。 自己并不是要成为什么武道高手，这个世界也没有武道，武功再高都怕菜刀和闷棍。 但关键是，要走异人这条路，武力值不能太低，起码得够用才行。 而且，战斗的意识和经验，危难关头壮士断腕的勇气和魄力，都不会凭空而来。 武安侯大概也是看重这一点，才会让自己先练一段时间武艺，看看决心和意志。 因此李樗依旧不为所动，甚至反过来劝道：“君子不患无位，患所以立。” “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钟奉左耳进右耳出，“少说教了，就一句话，去不去吧？” 李樗道：“不去，至少练到登堂入室之前我都不会再出门。” 钟奉根本懒得听，气得大骂：“叛徒，不当人子！” 旋即气呼呼的走了。 “你也小心点儿，少到处乱跑。” 李樗好心朝着他的背影大喊提醒道。 送走骂骂咧咧的钟奉，李樗忽然瞥见，一只白色的狮子猫蹲在高大的坊墙上。 那竟是杨妧！ 李樗连忙走了过去，惊喜道：“猫大仙，我们又见面了。” 杨妧一脸郁闷的埋怨道：“你这侯府还真不好进，我都差点被发现了。” 李樗哈哈一笑，道：“猫大仙若是摆明身份过来，说不得我侯府要大开中门欢迎，话说回来，不知你来这次来有何贵干。” “没事就不能过来看看吗。” 杨妧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道。 李樗心中却有些暗惊。 这段时日以来，他也了解到府中有好几名异人高手，包括自己的父亲武安侯李新在内，都能大范围感应陌生诡谲，作出警戒。 这杨妧竟然还敢跑过来，实属不简单。 但无论如何，两人都算是再次搭上了线，约定交换一些情报信息，今后若有机会，甚至还可以寻找类似胡家庄诡域那样的地方再行合作去弄异宝。 当然，也包括了比较值得注意的那个新郎的消息。 说了一番话，杨妧临走之前突然道：“你快要到兰台所履职了，多多留意里面的秘档！” 李樗震惊看向她：“你怎么知道这事？” 杨妧得意道：“本大仙无所不知，反正听我的没错。” 李樗嘴上答应着，但是转头就直接去找自己父亲禀报。 相比这个来历不明的野猫，他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这一世的父亲。 李新听完，沉默好一阵才道：“我帮你跑官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而且非富即贵，应该不会到处乱传。 这么说来，那只猫还真有可能是公主郡主之类的存在，千万不要大意，她故意接近你也有可能是想要利用你打镇魔司的主意。” 李樗点头。 历史上，公主插手政治的例子并不鲜见。 虽然自汉，唐以来，公主得势的情况就越来越少，大乾更有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两百余年未曾打破，但如今诡谲兴起，异人横行，皇帝陛下又因年老而变得笃信修道炼丹，不理朝政，这样的人会生出什么别样心思也说不定。 当然，若要说因为有这样的顾虑就不去交往，也犯不上。 堂堂武安侯之子，还没有必要谨小慎微到那种地步。 李樗思忖着，很快又被李新接下来所说的另外一件事情吸引了注意。 “你们之前遇到的那个胡家庄诡域已经有眉目了，那个新郎还真有几分成为大魔的潜力！ 它掌握了多少拼图和异术不好说，但至少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掌控着诡域！” 第31章 相性不合的闇金魔体 “镇魔司已经派人进去调查过？” 李樗心情有些沉重，担忧的事情成真了。 李新道：“进去倒是没有进去，捕风堂的人在那地方用尽各种办法都没有找到你们说的那个诡域，但却的确探查到了诡谲力量的残余，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李樗迟疑道：“这意味着……那新郎已经带着诡域离开？” 李新道：“不错，这也是判断它是特殊邪魔的理由，它已经掌控了诡域，威胁程度必然大大增加。” 李樗道：“那有没有办法确认它的动向，在真正成长起来之前铲除掉？” 李新道：“具体情况我还不得而知，因为那是捕风堂和捉影堂的职责。 其实我想要把你安排进兰台所，也是为了更加方便打探一些消息。” 李樗微怔，旋即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樗一边等待父亲给自己安排闇金魔虎图的相应异宝，一边借助自己独特的作弊方式超级加倍练武，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予自己几分微弱的安全感。 还好，短时间内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大乾仍然还是那个大乾，海晏河清。 时间来到元宵节。 因为诡谲代价的缘故，武安侯府人丁不兴，也没有太多需要应酬的亲戚朋友，只是让府中奴仆下人们办了场灯会，请来戏班歌舞堂会，凑合着过完便早早收场了。 夜色渐深，侯府陷入寂静后，李樗在自己侍女如月的提灯伴随下穿过长廊，来到后院当中父亲的书房前。 “你在这边的小厅等我吧。” 李樗对如月吩咐一声，便独自走了进去。 李新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一名鹤发鸡皮的老仆站在旁边。 李新见到李樗进来，合上正在看的书，吩咐道：“把那东西拿出来吧。” 老仆走向墙壁那边的架子，取下一方锦盒走了出来。 李樗目光随之而动，却见老仆不紧不慢把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多个瓶瓶罐罐，先摆到了一边。 最后，是一个约莫碗口大小，如同装胭脂水粉所用的铜扁盒。 老仆小心翼翼的把这个铜扁盒打开，露出一块黑乎乎的，看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生物血肉的东西。 李樗道：“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好恶心。” 老仆咧嘴而笑，露出一口快要掉光的残齿：“小侯爷，这就是源自于萧家的闇魔肉。” “哦？就是利用这种东西来构建诡谲拼图的吗？要怎么用？” “很简单，把它融入自身血肉就可以了，闇魔肉会由内而外强化人身，自动引导你转化成闇金魔体，从而拥有铜皮铁骨。” 李新在旁补充道：“这是以肉身为载体构建自身诡谲拼图的特殊方法，虽然仍旧不是直接驾驭诡谲，但也非常接近了，缺点是极难成功。 而且选择了这种强化方式，便相当于把肉身的对应拼图固定下来，无法更改了。” 李樗近来也了解了一些诡谲的知识，很快明白过来。 诡谲力量除了各种匪夷所思的超凡能力，还伴随着损耗和污染。 对精神的，对肉身的，都在持续不断进行着，如同暴露在辐射中。 使用异宝作中转都已经堪称危险了，这种方法又是何等的可怕？ 不过相应的，强度应该非常可观。 思忖中，李新继续道：“一套完整的诡谲拼图往往包含异宝，超凡之躯，衍生之物等多种诡谲力量载体，其中超凡之躯也属于衍生物，属于诡谲力量侵染精神和身体转化而成的产物，这种闇金魔体从本质而论，是一种使人异化的污染手段，属于超凡之躯的造就之法。 它的源头是一尊强大的邪魔，是你太爷爷亲自出手击杀的，当时还折损了不少朝廷精锐。 那邪魔的诡谲之力寄附在血肉里，分润之人并不在少数，拥有培植技术的却不多，能够充分利用，并且找到了近乎完美的拼图方式，使之化为传承的，更是只有你母亲那边的靖安侯府一家。 当然，时间都已经过去几十年，别家另有成果也未可而知。” 李新接着又提及了诡谲拼图的相关概念，那就是载体。 所谓载体，无非身体和精神，也就是所谓的神魂。 闇魔肉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只作用于肉身的诡谲之物，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可控性，难怪能够拿来作构建超凡之躯的拼图。 李樗听完，不由得暗自感慨。 都说诡谲是神秘，未知，不可掌控的，但人类终究还是会有认识自然和改造自然的雄心壮志，这两股力量也在不停对抗着。 “我听说人身是无法抗衡诡谲的，如果有诡谲力量直接寄附在身上，必定堕落入魔，除非能够尽快找到异宝进行驾驭…… 那么这种闇金魔体实际上就是利用了堕落入魔的规律，故意使得自己肉身魔化。 但在这同时，也不能真的把自己变成邪魔，必须利用其它拼图来维持整体的平衡。 合适的拼图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知道可以用黑虎血来配合，想必费了不少功夫吧？” “不错，诡谲之物万万千，大部分都独特而又危险，人和诡谲又有相性之说，逐一尝试是不可能的，只能碰运气去摸索。” “难怪说什么命运，诡谲追逐人……这些不可知不可测的神秘力量研究起来毫无头绪，可不就得靠冥冥之中的天意指引才能获得相对稳定的拼图吗？” 李樗意识到了，绝大部分异人用的还是随缘拼凑的组合，有种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味道。 李新道：“先来看看你究竟是否适合驾驭这种闇金魔体吧，就算侯府有传承，也不见得合适你用，在正式开始之前，得先测试一下你和它的相性。” 李新取过那个铜扁盒，用一根银针点在上面，蘸取些许血肉组织，然后就让李樗把手指伸出来。 随着银针刺入，李樗感觉自己的指尖传来一股慑人心魄的寒意，整个手指都仿佛冻结。 猛然间，剧烈的痛苦传来，令得他禁不住青筋暴涨，满头都是大汗。 “啊！” 李樗强忍着痛苦，喉咙间却是不由自主的发出如同野兽受伤的嘶吼。 他万万没有想到，只是这么轻轻一点，竟然会产生如此剧烈反应。 好在这股痛苦来得快去的也快，只是片刻时间就开始消退了。 李樗大汗淋漓，眯着眼朝自己的手指看去，却是不由得一愣。 “怎么会这样？” 预想之中的强化根本没有到来，反而见到了手指腐烂的一幕。 他的右手食指就这么从被银针刺到的那个小口开始溃烂流脓，化掉了半截。 李新按住李樗的手看了一阵，渐渐露出失望之色。 “看来你和这闇金魔体的相性并不好啊。” 话虽如此，李新却没有太多的意外之色，只是淡淡吩咐道：“先给他治好。” 老仆闻言，从之前摆到一边的瓶瓶罐罐当中取出一罐膏泥状的事物，然后用小刀刮去李樗指头上死肉，将它填装上去。 第32章 两条手臂 十指连心，剧烈的巨痛传来，令得李樗冷汗直冒。 但练武强身健体之余，同样能够磨练精神和意志，竟然没有再叫出来。 不一会儿功夫，李樗感觉自己的血肉和那泥膏生长在了一起，恢复如初。 李樗举起手指头看了看，发现新肉和原来的指头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任何区别，不由得惊奇问道：“这是什么异宝？” 老仆道：“小侯爷，这叫做造人土，是从泥人潭挖到的宝贝哩。” 这个世界也有女娲补天的传说，人见诡谲，以自身习惯命名之，就和旱魃一样的道理。 李新见李樗恢复过来，道：“驾驭不了闇金魔虎图也不要紧，我们还有更强的手段。” “更强的手段？” “准确来说，是一种替代的办法，不过那样一来，你就必须走上属于自己的路了。 这条路很艰难，你明白吗？” 李樗微怔，旋即郑重的点了点头。 走自己的路和继承前人遗产相比，当然是困难的。 但他早就知道有相性这么一说，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再难，他也会坚持下去！ 李新见他神色间没有丝毫迟疑和退缩，轻叹一声，召唤道：“雪娥。” 一名身穿金雀纹穿花小袄的美丽女子从里间走了出来，那是李新的侍妾。 那叫做雪娥的女子在里面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解释道：“小侯爷，没有经过调制的闇魔肉叫做生肉，驾驭起来自然困难，但经过人的血肉调和之后，就成了熟肉，可以用一种当做异宝，而不是直接融合进身躯的方式来驾驭。” 李樗还顾不上吐槽这生肉熟肉的说法，就见那雪娥握住自己右手一拧，竟然直接把整条右臂从衣袖里面抽了出来！ 在李樗震惊的目光当中，那手臂上面浮现出宛如冰霜的寒气，强大的诡谲之力刺激得他的窥真法眼自行开启。 『异宝（萧清怡右臂）（闇金魔体）』 「这是一条保养极佳的女子手臂，雪白玉润的肌肤上泛着奇异的金属光泽」 「闇金魔体拥有刚韧特性」 「闇金魔体拥有巨力特性」 「闇金魔体将会本能的繁衍生长，吞噬宿主血肉」 「这条手臂拥有『异术（冰之触）』」 「这条手臂已然成魔，拥有着自己的意志」 雪娥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寻常小事那般举起这条手臂，李樗这时候才惊讶发现，那竟然不是预想之中的血肉之躯，而是如同机械造物一般的暗金色手臂。 不，不对。 那上面显现的字迹是怎么回事，萧清怡右臂？ 那是李樗生母的名字，也即是如今嫡母的姐姐！ 在这雪娥作出惊人举动之后，老仆也是淡淡一笑，同样把自己左臂取了下来。 猛烈的黑色火焰腾腾燃起，浓烈得仿佛令人窒息的诡谲气息甚至令得他窥真法眼都开始发热发胀，如同被灼烧。 『异宝（萧正德左臂）（闇金魔体）』 「这是一条枯瘦如柴的老人手臂，通体梆硬如同铁铸，干瘪的外表下面蕴藏着极其可怕的诡谲之力」 「闇金魔体拥有刚韧特性」 「闇金魔体拥有巨力特性」 「闇金魔体将会本能的繁衍生长，吞噬宿主血肉」 「这条手臂已然成魔，拥有着自己的意志」 李樗眼睛微眯，竟是有些不敢直接盯着它看，太刺眼了。 短暂的波动过后，两条手臂上面的诡谲之力都逐渐收敛，气势平复下去。 但是李樗心中的惊讶没有平复，反而变得更甚。 这些都是自己母系一族，萧家人的手臂！ 在这同时，他也终于确认了一件之前就已经有所猜测的事情。 自己的窥真法眼的确有可能受到诡谲力量的影响，漏过一些信息。 萧正德左臂明显比萧清怡右臂强了数倍不止，不可能没有『异术』的！ 老仆解释道：“这两条手臂可以作为异宝拼图供小侯爷使用，在它们吞噬光里面所有的血肉之前，都是安全的。” 李樗不由得看向李新。 李新并没有隐瞒这两条手臂来历的意思，道：“它们分别是你亲生母亲，还有萧家老太爷的手臂。 认识和利用诡谲之力有多种途径，但究其根本，都是在玩诡谲拼图那一套，自然而然，也会有人想到把自己的躯体和器官当作异宝传承下去，造福子孙后代。 这种超凡之躯当中蕴藏着原身的意志，本来也没有那么容易驾驭，但你体内同样有萧家人的血脉，驾驭起来应该会比雪娥和老钟还要适合。 不过，它们都是闇金魔体的成熟体，既然你和闇金魔体相性不合，还是要尽快找到属于自己的拼图，然后在它们开始失控之前进行替换。 给你用，不过是为了在这期间拥有自保之力，免得再次遇上邪魔或者妖人时毫无抵抗之力。” “我明白了。”李樗看了看断臂的雪娥，又看了看老仆，道，“那他们呢？” 雪娥道：“小侯爷有心了，但不必为我们担心，我们原本也只是府里选来豢养这条手臂的奴才，如果说养马的叫做马倌，种花的叫做花匠，那我们姑且算是养魔人吧。” 李樗倍感震惊。 这些大乾权贵未免也玩得太花了，居然做到这种程度！ 人身同样被视作是一种拼图，它是由多个躯体和器官组合而成的。 在诡谲力量的影响下，有些人的身躯转化成为了超凡之躯，可以拆解组合。 这种匪夷所思的能力，普通异人怕是极难拥有，但作为大乾权贵当中最先接触和掌握诡谲力量的武安侯和靖宁侯等人，能够掌握不足为奇。 而且，他们手底下也大把忠心耿耿的家生子奴才，能够用来以身饲魔。 手臂的残缺，恐怕就是豢养的代价…… 相比“生肉”，这种“熟肉”驾驭起来果真简单许多，甚至还自带血脉认证功能。 李新让李樗脱去上衣，由老仆在他双肩后面各自用小刀划了个十字伤口，然后把手臂按照左右匹配按了上去。 李樗感觉那两条手臂分别长出了如同肉芽的东西，开始在自己肩膀后面生根发芽，连接起来。 这当然是个错觉，因为当他生出这么些念头的时候，两只手臂就忽的凭空消失。 它们和之前驾驭的八仙金樽那样莫名融入了自己的身体，这是成功驾驭异宝的表现。 第33章 母亲的执念 最终，在远超普通异人的财富权势和底蕴加持下，李樗就算和闇金魔体相性不合，仍然还是驾驭了两条因诡谲力量而形成的奇异手臂。 按照李新的说法，知道了一些不为大众所知的秘密之后会被诡谲追逐。 就算太平盛世，海晏河清，防身保命的手段仍然不可或缺。 李樗对此深表赞同，问起这两条手臂的用法。 李新道：“这两条手臂各自都拥有一种运用诡谲之力的爆发状态，即是所谓的现形。 坊间也有人称之为魔化，妖魔化，觉醒，爆发，不一而足。 你可以试试看，体验一下这种力量。 但要记住，诡谲力量不宜滥用，试过之后心里有个底就行了。” “我懂，每一次运用诡谲之力，都是损耗和污染嘛。” 异人持有诡谲之力就已经要付出代价，一次次的运用，更将加速魔化的程度，所以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最好不要动用。 但实践和了解也是必不可少的，这就需要把握好一个度，因着自身的情况进行安排。 李樗说话之间，跟随李新出了门，来到外面的院子里。 “你母亲传下来的力量，能够冻结一切。” 李新指了指院中的假山。 “你对那石头试试看。” 李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以精神连接右臂，顿时感受到了一股如同血脉相连的奇妙之感。 下一刻，萧清怡右臂浮现出来，浮现出浓重的寒霜。 这股力量的出现使得它周身上下都似白雾氤氲，呈现出烟云笼罩的景象，当这些雾气散开的时候，整个院子的温度都似下降了许多。 李樗走上前，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假山石头，顿时便见如同白雾的冰霜转移到了石头上。 噼里，啪啦…… 开裂之声中，它直接就在剧烈的温差之下裂开。 李樗带着几分惊讶收起诡谲之力，用它推了石头一下。 石头立刻四分五裂。 李樗看着那悬浮空中的手臂，感叹道：“难怪都说诡谲力量不是凡人所能抗衡，这轻轻一碰，立刻就要把整个人都冻成冰雕啊。” 李新道：“确实如此，但如果对方也是异人，可以在一定程度进行抵抗。” 李樗想起自己之前驾驭八仙金樽前后的变化，不由得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就看谁对诡谲力量的理解更深，运用得更加巧妙了。 我之所以让你练武，也是为了能够在这种对抗之中占据上风，甚至在不使用诡谲之力时，仍然能够逼得对方频频运用。 此消彼长之下，对方必定堕落入魔，自行崩溃。” “那这条左臂呢，它的力量又是什么？” “是和冻结相反的烈炎，触碰之后可以把焚毁万物，但它的魔化程度已经非常高，每一次再用都有失控的危险，你不到生死危难关头最好不要动用它，就算要熟悉闇金魔体的特性，也只用右臂就行了。” 说到这里，李新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种闇金魔体是会吞噬血肉的邪物，当它彻底转化成为金属后，就会开始吞噬你的血肉，让你的手臂也受到污染和变异。 到时候，要么是斩掉手臂再造一条，要么就是被不断侵蚀直至丧命。 如果魔化达到了肩膀以上，传入心肺，那就连断臂求生都来不及了。 所以你千万不要大意，任何异宝和邪魔都是诡谲力量的宿主，都有失控乃至入魔的危险。 除此之外，这两条手臂残留有原主的意识，有时候会自己动起来，只要见怪不怪，不用理会它就行，但如果自动运用了异术，就会带来极大危险，千万要小心！” “我记住了。” 李樗回答之后，又在不运用诡谲之力的前提下简单测试了一番，发现这两条手臂悬浮于背后，可以随着心意进行简单的操控，就像是意念操控的机械臂。 它们的轴心在以肩胛骨为球心的一尺空间内，加上手臂本身的长度，拥有远超常人臂展的活动范围，但是无法作出比较精巧的动作。 比如说，持握武器。 闇金魔体都拥有着坚韧的特性，可以用来格挡和防御，又特意弄来蕴含巨力的拼图加以调和，拥有不错的力量，甚至能够靠着诡谲之力爆发出猛烈的攻击。 这虽然不像异术那般拥有规则般的强大能力，但却同样不是普通人所能抵挡。 …… 深夜，房中，幔帐垂挂，月光投照，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影投在其上，那是房中值夜的美婢如月在坐着假寐。 不远处的大床上，李樗睡得正香，忽然感觉有一只冰凉的手攀了上来。 它的动作非常轻柔，仿佛母亲在端详着自己的宝宝，明明不忍打搅，却又忍不住触碰一番。 渐渐的，那只手开始抚挲起自己的面庞。 李樗猛的惊醒，睡意全无。 怎么回事？ 他睁开眼睛，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公子，你怎么醒啦？” 如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带着些许的惊讶。 李樗问道：“刚才是你在摸我的脸吗？” 如月闻言不由得失笑：“公子这是睡迷糊了吧，奴家用得着偷偷摸摸做这事吗？” 李樗道：“那奇怪了。” 他轻轻的碰了碰自己的脸颊，依稀还能感觉到有几分冰凉在其中残留。 就好像…… 就好像被冰块冷冻过！ 突然，李樗意识到了些什么，面色微变。 “公子，现在三更天都过了，快点儿睡吧。” 说着把灯笼放到一边，借着月光照映走了过来，给他盖好被子，埋怨道：“多大个人了，小心着凉。” 李樗闭着眼睛没有回话，好一阵后，迷迷糊糊继续睡去。 第二天，依旧是房里的美婢们把他叫醒，洗漱过后，前往校场练武。 这期间两条闇金魔体手臂都比较老实，但李樗惦记着昨夜的事情，特意问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出门的李新。 李新道：“昨天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见怪不怪就行了。” 话虽如此，李樗心中还是隐约有些不安。 因为他总感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不久之后继续练枪的时候，李樗突然感觉自己的右手一僵，禁不住长枪脱手而出，掉在了不远处。 手臂…… 手臂不受控制了！ 李樗感觉自己的右手整个僵住，如同金铁铸成，坚硬无比。 “小侯爷，你怎么了？” 围观的众人感觉有些惊讶，围了上来。 薛安过来搀扶的时候，触摸到了李樗的右臂，不由得也是面色微变。 但他反应很快，没有惊动其他人，而是道：“这都练了一早上，怕是酸了吧，先休息一阵好了。” 接着不动声色挥退众人，又打发了一名小厮去通知武安侯。 不久之后，小厮带回了侯爷召见的消息，李樗便暂时向周教头告了个假，提前结束今天的晨练。 李新了解了一番情况，沉吟起来，久久没有说话。 李樗问道：“父亲，不是说这手臂经过调制吗？难道这就已经开始失控了？” 李新没有回答，而是道：“你确认只有右臂才会这样，左臂不会？” 李樗微怔。 李新看他表情就知道还没有尝试过，于是对跟随过来的薛安道：“去外边拿个石锁进来。” 然后又对李樗道：“你等一下放空思绪，什么都不要想，也不要试着去控制自己的手臂。” 李樗在李新的指点下，提着石锁锻炼了一阵，让自己的两臂都进入疲惫状态，然后放空思绪。 果不其然，左臂很老实，右臂却开始自己动了起来。 李樗情不自禁的把手伸向自己的脸颊，轻轻抚挲着。 这条手臂经过运动之后，明明已经开始发热，但触碰到脸颊，传来的触感却是依然是如同金属一般的冰凉。 李樗眼瞳微缩，想起了这种感觉。 果然，昨夜是它在抚摸自己的脸庞。 李新轻叹一声，解释道：“这是同源相融，使得你自己的右臂都被控制了。” “同源相融？”李樗讶然，“难道说，这是因为母亲……” “诡谲无非两种，在天为规则，在人为执念。 譬如恶鬼，乃是人的贪嗔痴怨所凝成，就算血脉上有所相连，那也不是你母亲真正的手臂。 永远都要记着，它是邪魔。” 李新打断了李樗的猜测，郑重警告道。 李樗微怔，旋即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第34章 薛安的梦 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断了李樗的练武计划，不得不向周教头谎称手臂拉伤，暂停下来。 不过，这倒不妨碍其他锻炼与成长。 针对体力，速度，爆发力，反应力等等的专门训练仍然还在持续着，每日都有明显进步。 在这期间，白猫杨妧来过几次，屡番和他交流消息，互通一些诡谲之事。 李樗试着把自己的困扰告知：“现在我也不求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只要能够正常使用自己的手臂，关键时候不受影响就好了，我父亲也告诉过我一些控制的窍门，但却还是不得要领。” “不得要领那就继续练，刻意去训练！比如说，每次失控都不要犹豫，立刻争夺回控制权，多次之后，就不再出来作怪了，你不要等着慢慢去习惯，要有主动控制的意识。” 在杨妧的指点下，李樗逐渐明确了，自己的右臂失控，往往是发生在睡着或者疲惫的时候。 注意力不够集中，也有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症状。 刻意训练一番，果然逐渐把握到了要领。 他终于开始和这只右臂默契相处，减少了清醒状态下的失控次数。 不过，睡眠状态下，失控次数却是明显增加了。 身边服侍的美婢们甚至见到了凭空浮现的女人手臂，吓得花容失色。 李樗不得已安抚她们一番，告知部分真相。 虽说诡谲会追逐知情人，但她们前途命运和自己息息相关，自己又确实需要一些可靠帮手，也顾不得会不会波及她们了。 从此东院定下新的规矩，能够值夜，暖床，侍寝，以及出入书房的减少到了如月，樱桃，美姝，娉婷四女。 这是他身边婢女当中最为得力的，清一色奴仆家生子，世代效命。 教导她们相关之事也无需李樗操劳，自然会有李新身边的雪娥等人办妥。 …… 又过了一段时间，已是二月初。 李樗自感能够重新控制自己的右臂了，便开始恢复枪术的训练。 结果这一次，换成薛安神思不属，完全不在状态。 呼呼呼！ 李樗枪出如龙，接连几下攻击，竟然把他逼退几步，紧接着一招巨蟒吐丹使出，木枪点在薛安腹部，把他戳得如同虾米弯腰，痛呼出声。 李樗停了下来，微微皱眉。 “薛安，你没事吧？” “我不要紧。” “你今天是怎么搞的，怎么心不在焉？” 薛安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李樗大声道：“瞧你这扭捏劲，有什么就直说嘛，总不会是昨天夜里在你家婆娘身上花了太多力气，早上起来都没劲了吧？要真这样，我许你一天假，早点儿回去将养将养。” 如月和身边带着的盈盈，晓儿，瑶儿，如云等侍女们掩嘴轻笑，因着等待无聊而有些困顿的精神都振奋起来。 薛安老脸一红，嚅嚅着犹豫了好一阵都没有回答。 好不容易，借着再次过招走远的机会，才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见的低声对李樗道：“小侯爷，我接连几天都梦见那东西！” 李樗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东西？” 薛安道：“那个狐狸新娘！” “嗯？” 这一回，李樗可顾不上取笑薛安了，连忙追问详情。 薛安道：“我接连梦到自己和那狐狸新娘拜堂成亲，但似乎不是在之前的胡家庄，也没有宾客亲友，只是两人拜堂，诡异得很。 而且在那梦境里面，狐狸新娘的面貌始终变化，是不同女人的脸孔，揭开盖头之后才逐渐现形，转变成为狐狸…… 我一开始还以为只是普通的梦，但现在觉得，那是诅咒，也是被它盯上的标志。 小的倒是不担心自己，但那诅咒的源头也不知道究竟是那狐狸新娘本身，还是异宝红盖头。 如果是前者，那倒也就罢了，毕竟和它拜堂的只有我，但如果是后者……” 李樗面色凝重。 薛安的意思，他明白。 这可不能当作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来看待啊。 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又瞥见远处的围墙上，一个白色的身影蹲坐在那里远远观望。 李樗和她目光相对，白猫点了点头，跳下来就一溜烟跑掉了。 “小侯爷？”薛安叫回了走神的李樗，“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看来最近这些日子，真的不能轻易出门啊。” “是啊，那处胡家庄诡域还没有被封印，里面的新郎新娘也不知下落，这要真的因为诅咒找上门来，也是一桩麻烦事……” 李樗根本无心听他说些什么，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那个白色身影。 杨妧今天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难道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李樗也顾不上和薛安多说什么了，找了个借口结束晨练，就回到自己书房。 果不其然，杨妧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了。 她蹲坐在桌子上，正色道：“镇魔司那边的调查档案有所更新，已经确认那个狐嫁女事件被我们遇到的时候，其实是新郎新娘至少两股诡谲在合并。 你误打误撞把它们拆散，无形之中阻止了一场堪比旱魃降世的大灾难！” “竟有此事？” 李樗倍感惊愕。 杨妧道：“别高兴得太早，那只是治标不治本！ 它们现在已经开始各自寻找新拼图了，迟早还会卷土重来的。 尤其那狐狸新娘，好像已经进了圣都城，接连残害好几对无辜的新人。 对了，它也有可能跟新郎一样，是掌控诡域的特殊邪魔！” 原来，前几天开始，镇魔司接连处置了五起邪魔杀人案，都是新婚夫妇拜完堂，在婚房里面揭盖头喝交杯酒的时候闹出人命。 案件细节如出一辙，都是新娘莫名发狂，活生生的把新郎心脏掏出来。 现场有不少诡谲之力的残余，气息上和胡家庄诡域一致，更有目击者称新娘变作了拥有狐狸头的妖怪冲出来。 这些种种，足以证实李樗等人遭遇过的狐狸新娘进城来了。 尤其严重的是，镇魔司人怀疑它也是类似新郎的特殊邪魔！ 李樗连忙把薛安梦到狐狸新娘的事情告诉了她。 “你的那个跟班竟然梦见了狐狸新娘？” 杨妧听了，若有所思。 “我也觉得这种现象诅咒有关！” “对了。”李樗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有没有梦到我？” “你什么意思？自恋狂？” 突如其来的提问，顿时令得杨妧像是被踩到了尾巴，毛都炸了起来。 第35章 突如其来的诡域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问你正经的呢。” 李樗有些好笑道。 他这么问，当然不是因为自恋，而是突然想起自己曾用窥真法眼看到的红盖头信息。 薛安梦见狐狸新娘，该不会真是因为红盖头有问题吧？ 但那也没有道理啊，如果真是红盖头的问题，不应该是自己这个做“新郎”的梦见杨妧这个“新娘”才对吗？ 可实际却是，自己根本没有梦到过她。 所以李樗就来了个逆向思维，询问杨妧是否梦到过自己。 “谁要梦到你这家伙啊，哼，没有！” 杨妧炸毛一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带着几分恼然道。 李樗怀疑道：“真的没有？” 杨妧不耐烦道：“当然没有，难道还能骗你不成？” “你骗我的地方多了！”李樗突然毫无征兆道，“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藏在一只猫的身体里！” 他这句话等于刻意打破了两人之间一直以来相处的默契，直接刺探对方底细。 杨妧大惊失色：“什……什么人……本大仙可是……” 李樗道：“你敢吃老鼠吗？” “喵？”杨妧眼睛圆瞪，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李樗又道：“你会后空翻吗？” 杨妧眼睛瞪得更大了。 李樗道：“又不敢吃老鼠又不会后空翻，你还敢说自己是猫？” 杨妧狂怒：“什么扯淡理由！” 扯淡当然是扯淡，不过李樗也不是无的放矢，恰恰相反，他正在通过对方的反应猜测更多的东西。 “你不是猫而是人，还是一个年纪和我相近的女人，快给我变……哎呦，你真挠啊！” 李樗挨了狠狠的一爪子，手背上出现三道抓痕，血都流出来了。 “我这爪子生撕过老虎的，下次再敢胡言乱语，就不是警告这么简单了。” 杨妧恼羞成怒的瞪着李樗，再次炸毛。 李樗捂着伤口举手求饶，同时辩解道：“谁叫你先调戏我的。” “胡说八道，本大仙什么时候调戏过你？” “之前你找人来拿包裹时不也开得起玩笑吗，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那是别人误会了！”杨妧怒气冲冲道，“说起这个我就一把火，我明明不是那么说的，竟然给我自作主张！” 看着对方呲牙咧嘴的样子，李樗忍不住心中暗想，这喜怒无常的样子可还真就像极了一只猫。 难不成是住在猫的身体里面久了，连性格都受影响？ 这也是一种使用诡谲之力的代价？ 反正无论如何，都惹不起。 但就在李樗以为，这次的刺探应该适可而止时，右臂忽然有股难以言喻的冲动传来。 糟，母亲的手臂要发作了…… 李樗强忍着那股争夺控制权的感觉，想要把它压制下去，但却不料，萧清怡右臂自行显现，展露出了泛着金属光泽的奇异形态。 可怕的诡谲之力涌动在房间内，冰冷寒意四处蔓延。 杨妧愣了一下，急忙跳开。 轰！ 萧清怡右臂一掌把李樗身前的红木大案拍得塌陷。 冰霜四溢间，木案分裂，碎片纷飞。 它如同一根重逾千钧的铁棒猛烈击打，瞬间催发出来的威能远远超出了凡俗生灵所能承受的极限，如果杨妧还停留在原地，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化为冰渣，当场粉碎。 “你这混蛋，想杀了我吗？” 杨妧怒吼着，腰身都弓了起来，左眼异瞳蓝光泛起，随时准备出手。 “不是啊，它自己乱动！” 李樗急忙用自己的手按住萧清怡右臂。 旋即意识到了可能是自己受伤流血刺激了这条手臂，连忙召出八仙金樽喝了一口。 果然，暖融融的感觉传遍全身，刚才被挠出血的手飞快恢复原状，萧清怡右臂也逐渐平复下来，缓缓消失无踪。 “刚才……”李樗看向杨妧，“刚才真的不是有意的。” “哼！”杨妧冷冰冰的，没好气道，“算了，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嗯？” “你有这股聪明劲，还不如先把这条手臂控制住了，再来刺探我的底细！” 杨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冲上来就是一顿猫拳狂揍，只可惜它实在太矮，全部都击打在李樗小腿上。 李樗苦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发泄完，杨妧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再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李樗见状实在有些担忧，但是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失神间，冰冷的触感传来，原来是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又摸上脸颊了。 李樗有些心烦意乱的放下右手，狠狠的捏了它一把。 相比起萧清怡右臂，萧老太爷的左臂可就老实多了，也有可能是老年人不爱活动筋骨，寄附在肩胛后面之后就没有出来过。 要不是还能用精神感应到一股深沉若渊的诡谲之力盘踞在那里，李樗几乎都要忽略它的存在。 就在这时，李樗抬起头，却是意外看到了一些灰蒙蒙的雾气弥漫在窗外。 他刚刚喝了一口金樽里面的美酒，窥真法眼受到刺激，正处在开启的状态，因而可以清楚看见一些和诡谲之力相关的东西。 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侯府里面虽然藏有诡谲，但是管理得很好，之前多次开启法眼也从来没有见过外泄的痕迹。 李樗起身，仔细观察，不由得一怔。 外面不是熟悉的家中景象，而是一个陌生的所在！ 自家东院的花厅和院墙不知何时被一条长廊所取代，几座大屋立在远处，明显不是府里的形制，如烟似雾的灰色雾霾笼罩间，亭台廊柱，山石草木，一切都似沾染上了厚厚的灰尘，又像是老旧的残破字画，已然开始褪去昔年的颜色。 这让人不由得想起了开始失去人气的废旧老屋，许多没有人住的老房子，明明不久之前还看起来健全稳固，但是居住其中的人都搬走之后，就会迅速老化，进而变得残破不堪，甚至轰然倒塌。 但李樗注意观察，却又发现，这并不像是没有人住的模样，也不知道为何会给自己带来那样莫名的既视感。 念想间，灰色的气雾缓缓侵袭过来。 李樗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寒意袭来，那似曾相识的，正是诡谲力量侵袭的感觉。 李樗下意识的想要退避，但却发现，根本无路可走。 这股灰雾从四面八方涌来，周围的墙壁，桌椅，书架…… 一切现实中的东西都在不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景象。 李樗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了一把，直接来到全新的世界。 这里是…… 一个诡域！ 第36章 邪魔出现 怎么会这样？ 难道那新郎或者新娘找上门了？ 李樗面色凝重，起身往前而去，结果没有走多远，就发现一只白猫盘着尾巴蹲坐在不远处的假山上。 李樗面露惊喜，连忙道：“猫大仙，原来你没有走远，真是太好了！” “我都被卷进来了，好什么好！”杨妧正在观察周围的环境，闻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郁闷极了。 李樗张望了一下四周，暂时没能从周围的环境看出个所以然，没话找话道：“这就是那种特殊邪魔掌控的诡域？” 杨妧道：“是这样，而且我从当中感受到了似曾相识的力量，不是新郎就是新娘。” 李樗道：“我也觉得是，眼下这情形，恐怕得尽快把域眼找出来才行，否则时间长了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变故。” 杨妧想了想，道：“也好。” 一人一猫穿过前面的小门，来到一个看起来颇为雅致的庭园，虽然规模上远远不如武安侯府，但却同样不是寻常人家所拥有。 这应该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宅院，到处披红挂彩，装饰得喜庆而吉祥。 李樗从中看到了熟悉的大红囍字贴纸，一盏盏灯笼沿着长廊垂挂，果然是在筹备婚礼的模样。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路过来，都没有看见人影，到处都是一派寂静荒芜的景象，无来由的瘆人。 这其实才是诡域真正的模样。 之前的胡家庄诡域之所以特殊，是因为它处在新生的阶段，没有被人发现和探索过。 没有外界力量，尤其是人为干扰的影响，诡谲事件将会得以顺利演绎。 而等到某些诡谲相遇碰撞，又或者被人为干扰之后，发展就会变得莫测起来。 即便平静下来，进入全新轮回，也将再难恢复原本面貌。 杨妧认真观察了一阵，道：“不是胡家庄，是另外一个诡域，而且还是成型之后的诡域。” 李樗点了点头：“确实。” 杨妧叹了一口气：“看样子很难捞到什么异宝了。” 杨妧之前就说过，诡域的诞生往往伴随着异宝和邪魔，如果能够在诡谲事件发生的前期及时介入，是有可能以极小代价捞到异宝的。 比如之前的八仙金樽和红盖头，都还没有来得及成为新郎新娘的拼图，好端端的放在新房里。 只要胆大心细，几乎相当于白捡。 发展到后期阶段，就有可能成为拼图，得从邪魔身上抢了。 两者的凶险程度有着天壤之别。 李樗顾不上讨论异宝的事情，因为他看见了许多类似烟雾的东西，就那么氤氲在四周，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融入其中。 定睛看去，当中更有一些类似苍白火光的东西跟着浮游，但却未能凝成字迹。 这让他有种被幽灵鬼魅偷窥的感觉，依稀间，仿佛还能听到它们在窃窃私语。 只是凝神静气想要仔细去听时，却又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声音。 很快，李樗又发现了一些新的东西。 那是隐藏在黑白两色之间，如同窗口的孔洞，里面隐隐约约浮现武安侯府的景象。 李樗甚至看到了一些自己认识的仆人在走动。 他们丝毫也没有察觉到这里的异常，就那么自顾自的谈笑着从另外一边穿梭而过。 李樗猜测，那是诡域之外的现实。 不久之后，这些如同海市蜃楼的虚影忽然呈现出了新的景色。 李樗对那里的环境很熟悉，立刻就认出，那是侯府前院。 突然，天色暗了下来，这处诡域里面的时间已然来到傍晚时分。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就好像正在看着电影，上一幕还是阳光明媚的白天，突然之间镜头切换，就到了晚上。 之前就已经挂好的灯笼全部亮了起来，红彤彤的火光照映着各处，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许多血迹凭空而现，洒满各处亭台，廊柱，灯笼，贴纸。 地上更是有着大滩大滩的血污，似乎曾经有人用抹布在走廊上拖过。 李樗忍着恶心蹲下去仔细查看，发现这些血迹还没有完全凝固，似乎凶案就发生在不久之前。 杨妧道：“诡域里面的时空通常都有些错乱，不要太相信这种判断。” 李樗微怔，旋即想起资料中的确有这么些记载，但是自己还没有形成对应的观念。 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啊。 宝贵经验不是光看资料就能替代的，杨妧这样的异人仍然足够资格当自己的老师。 李樗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一根一人高的竹篙上，上前把它抄起，从小腿处解下一柄用鲨皮刀鞘包裹着的长匕首，在竹篙顶端钻大孔洞，正好把匕首倒插进去。 这匕首的把手是特制的圆柄，看起来像是枪尖更多一些，再被李樗用随身携带的特制线索绑上，立刻稳固无比。 杨妧看了一眼，有些意外：“你竟然还随身带着武器？” 李樗道：“我武勋子弟出身，随身携带一些家伙不过分吧？” 他才不会说自己一时被害妄想症发作，接连担心了好多天被那新郎新娘找上门呢。 这次误打误撞，总算把这些准备派上用场了。 “有什么用？”杨妧却是非常不屑，“又不是异宝兵器！” “异宝兵器吗？其实我父亲也在帮我找了，但要弄到趁手的，还得相性契合，一时半会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普通武器对邪魔没有什么用处的，你又不可能把诡谲之力引导到这种东西上。” “你的意思我懂，引导不了诡谲之力，就破除不了邪魔身上的诡谲，但不管怎么样，总比空手好吧。” “嘁！” 没有理会杨妧的鄙视，李樗长兵在手，信心都更添几分，于是继续前行，寻找一切线索。 突然，杨妧提醒道：“有东西在前边！” 李樗转头看去，发现一股浓重的雾气正在涌动过来。 『邪魔（宾客）（现形中）』 『邪魔（宾客）（现形中）』 『邪魔（宾客）（现形中）』 『邪魔（宾客）（现形中）』 『邪魔（宾客）（现形中）』 …… 一大群邪魔同时出现，乌泱泱的，很快把前面走廊都挤满。 第37章 再战狐狸新娘 这些是魔孽层次的低阶邪魔，只是受诡谲之力影响而孳生，但成群结队，数量足有二三十个，甚至还有身上诡谲气息较为浓重的个体，已经有了一定的威胁。 李樗目光微凝，注意力没有放在它们身上，反而是如影随形的那股雾气。 这乍看起来就像是那些邪魔在燃烧，雾气是它们身上散发的浓烟，但实际上，正在如同有灵的飞蛾，不断的扑火。 它们紧紧追随邪魔，不断寻找周身窍穴和肢体器官等所在，试图钻进去。 邪魔身上似乎都发生过尸体腐败的变化，变成行尸走肉。 李樗想起了过往知道的知识，那就是人死之后的第一时间内，将会发生血液沉积，皮肤苍白的变化。 紧随其后，尸体变冷，失去存活之时应有的温度。 再然后，逐渐变得强直，僵硬。 但即便这样，也不能以简单的生死状态来衡量邪魔。 因为诡谲入侵，寄附于人体，将使人魔化，这个过程中，生机始终都是留存的。 甚至于，就算是死去的尸体，都能被这股神秘的力量驱使着复活过来！ 杨妧幽幽道：“发现了吗，这些行尸走肉都是举办婚宴的主人家和参加婚礼的宾客！” 她虽然没有窥真法眼，但从这些人的衣着之物不难猜测。 “不过它们现在已经不是人了，无论死活，全部都已经变成邪魔！” 诡谲力量最为可怕的一点其实不是杀人，而是侵蚀人的精神和身躯，把人改造成为任由驱使的怪物。 有人称之为行尸，僵尸，也有人称之为鬼怪，附会各种传说，不一而足。 李樗道：“其实我就算看了资料也弄不明白，诡谲究竟是怎么把活人杀死，把死人复活？” 杨妧道：“要是能够弄明白，就不叫诡谲了，其实，诡谲之力最重要的一条规律就是诡谲是智慧之敌，它和智慧水火不容。 入魔者，必癫狂痴愚！ 这些邪魔也和诡谲一样，成为了规则和执念的化身，千万不要以为它们还有得救而手下留情！” 李樗听着杨妧之言，又看着那些烟雾如同飞蛾扑火般试图涌入邪魔身躯的场面，不由得心生寒意。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就算是在那些民俗传说当中，僵尸鬼怪也同样是贪嗔痴怨，各种执念的化身！ 诡域如地狱，这些沉沦于此的恶鬼，岂不永世不得超生？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因为邪魔们已经如同闻到肉味的饿鬼扑了过来。 李樗枪出如龙，一把戳爆身前邪魔脑袋，瞬间将其杀死的同时祭出萧清怡右臂。 『异宝（萧清怡右臂）（闇金魔体）』 轰隆！ 伴随着右臂的一记重击，想要趁着李樗出手而钻空子的邪魔脑袋四分五裂，红的白的一起炸裂开来！ 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 可是李樗拥有的并不仅仅只是双拳，一身武艺加上一条如同精钢铸成的闇金魔体手臂令得他攻防一体，拥有了在近身搏杀之中保护自己周全的底气。 邪魔们站位混乱，只有一个能够及时追击，有可能对他产生威胁。 其他邪魔要么还在几丈开外，要么被前排的其他邪魔或者院中杂物阻挡着，根本无法及时合围。 就算那只能够及时追击的邪魔，也被萧清怡右臂拦住了去路。 当的一声，邪魔脑袋撞在了右臂上，踉跄着退了回去。 李樗瞬间取得萧清怡右臂的控制权，隔空一捣，便在尺许之外一拳把它脑袋击穿！ 长枪攻，右臂防，右臂攻，长枪防。 招招看似大开大合，实际进退有序，攻防衔接自如，思路无比清楚。 与此同时，李樗脚下也不停，快速利用庭院空间和周围的廊柱栏杆挪移起来。 他不讲究具体招式，讲究的是距离的控制。 配合手中枪法如封似闭，横拦竖挡，从始至终，那些邪魔连近身都变作奢望。 它们也不懂什么变阵包围，计谋手段，很快就被逐一刺穿咽喉，心脏，打爆脑袋，全部倒了下去。 “行啊李樗，我都真的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杨妧在旁看得止不住的惊讶，连帮忙都忘记了。 按照常理，绝无可能一下进步这么大，他的成长速度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可是击杀这些邪魔之后，李樗的体力着实消耗了不少。 战斗并不是件轻松事，每一次挥枪戳刺，横拦竖挡，都是有所消耗的。 步法上的腾挪闪躲，也是大消耗。 更何况，李樗为了确保效率，还频频采取打爆头颅之类的粗暴手段。 普通异人很容易就被活活耗死，就算不死，如果接下来再遇到什么难缠敌人，也将险象环生。 但李樗掏出八仙金樽，仰头就灌了一口。 他现在喝樽中之酒都喝出经验来了，这一口不多，但也不少，刚好把消耗的体能回满。 转眼功夫，又是生龙活虎。 走廊的另外一边，浓密如黑烟的气雾似被战斗的喧闹声惊动，更加剧烈的涌动起来。 它们仿佛拥有着一股令人难以置信的腐蚀特性，正在使得周围的事物枯朽老化，不一会儿，便如同经历了数年风霜雨雪那般斑驳残旧。 大红绸布如同廉价的染布褪色，显露出了白底。 不知从何而来的蛛丝攀绕在那些那些灯笼上，将其染成灰白。 周围栏杆，诸般物件，脱漆的脱漆，褪色的褪色，也一件件的变得莫名陌生起来。 这种陌生，不是其他人家不同的摆设，装饰，而是那种荒废已久，没有人住的庭园所展现出来的荒凉气息。 它不是尘世之物所应有的样子，不像是人的居所。 『邪魔（狐）（新娘）（已现形）』 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如同鬼火飘摇，悬浮在一个红裳如血的身影头顶，有人正在巍巍的横穿走廊，出现在视野中。 虽然身高体型都有所区别，明显更换过躯壳，但这种熟悉的感觉依然让李樗和杨妧立刻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真的是它，狐狸新娘！” 只是看着这道身影，李樗就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鸡皮疙瘩都忍不住立了起来。 李樗脑中灵感忽现，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只狐狸新娘应该是从东边经过，它以诡域之力穿行于虚幻和现实的夹缝中，无意间把我们卷进来。 但她真正的目标应该不是我们，而是薛安！” 其实在看到诡域往前院移动时，他就已经隐约有所预感，狐狸新娘现身，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还真有可能是这样！” 杨妧听了，也是惊疑不定。 “镇魔司那边其实已经探出一些眉目，它的执念似乎是要取代新娘跟人成婚，所以总是跑到婚礼闹事…… 小心，它冲过来了！” 这个诡域里面的邪魔全部都已经被激活，处在现形之中的状态。 两人说话之间，狐狸新娘已经杀到，根本没有丝毫缓冲余地。 李樗不得不挥动竹篙，以匕代刀刺了过去。 当！ 金铁相击的声音传来，枪尖磕出一个缺口。 但他这一刺并不是为了伤它，而是拒止行动。 果然，狐狸新娘的冲势瞬间停止。 可就在这时，巨大的力量反冲过来，险些把他手中武器都撞得飞出去。 李樗紧紧抓住了竹篙，忽的飞起一脚踹在狐狸新娘身上。 对方不动如山，坚硬的身躯如同铁铸。 还真变得刀枪不入了？ 李樗皱眉不已，但却不灰心。 因为他知道，想要把诡谲之力布满全身并没有那么容易，那得获得多个拼图，拥有许多能力才行。 他一边横拦竖挡，一边运足目力再次看去。 果然，狐狸新娘身上黑白二色交织，灰黑气雾密密麻麻的笼罩在其上，如同给它穿上了一层纱衣。 但是这副纱衣轻薄且残破，如同被火焰灼烧过，存在着多个拳头大小的破损处。 那些都是可受攻击的漏洞！ 第38章 诡谲源质 “这邪魔不好对付，我们先逃，回头等你那护卫被卷进来了再一起对付它。” 李樗猜测间，杨妧的提醒传了过来。 “没有必要，我直接弄死它！” “你这家伙简直要气死本大仙，当真以为赢过一次就能次次都赢吗？” 邪魔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诡谲的力量，人却要受到各种限制。 这种不公平的较量中，人不可能靠着硬拼笑到最后的。 得用智取才行。 可是李樗有自己的主张，他已经看到狐狸新娘的弱点，有九成以上的把握。 而且，这个狐狸新娘本来就是要找薛安的，万一真的让它如愿，甚至把薛安杀死，夺取诡谲成为拼图…… 那后果简直难以想像！ 李樗不想看到胜算下降，而高达九成以上的把握，向上再涨的空间始终是远远小于跌落的。 干脆快刀斩乱麻，就在这里解决它！ 仓促之间，这些也不好解释，他只能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决心，正面顶住狐狸新娘就是猛攻。 杨妧气得吹胡子瞪眼，只得现出左眼异瞳，如同水波般的涟漪荡漾开来。 神秘的力量涌动在诡域中，凭空捏造出了一个人影。 那是李樗的幻影，一如真人，栩栩如生，只是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 这个时候还能够明显分辨出它是虚假的幻象，然而当它动了起来，半透明状的质感消失，立刻便再也无法分辨了。 那幻影冲到狐狸新娘身边，欺身一扑，甚至将它推得一个踉跄，当下便吸引了对方的注意，猛然朝幻影挥爪。 李樗注意到了这一幕，也是不由得暗自惊叹，诡谲力量果真难以揣度。 这幻影竟然好似拥有实体！ 借着杨妧的帮忙，他目光紧紧盯着狐狸新娘的身体，突然枪出如龙，刺在对方左肋下。 窥真法眼的视野中，一团浓厚的灰黑雾气流了出来，顿时如同鲜血飙射，挥洒在空中。 狐狸新娘身躯剧震，就像是平凡的生物受了重伤一样，肉眼可见的虚弱下去。 它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兽吼，通红的双眼盯住攻击的李樗，忽然狂性大发，一把抓住竹竿，将其生生折断。 头顶上的字迹蠕动，发生着变化。 笼罩全身的灰黑雾气也如同火焰飘摇，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邪魔（狐）（新娘）（现形中）（聚力中）』 聚力？ 李樗立刻扔掉已经作废的武器，退后几步。 果不其然，狐狸新娘带着骇人的气势扑了上来。 诡谲之力的爆发和身体上的动作无关，更接近于小说故事当中的内功真气之类，因此是没有办法直接看见的。 身经百战的异人高手都只能依靠丰富经验去捕捉，通过种种细微之处和一些临机应变的反应去躲避。 然而一旦动用这种力量，邪魔的速度和爆发力都将提升到异常恐怖的程度，就算经验再丰富，反应再迅速，也未必能够轻松躲过。 这一扑看似简单，遇到武艺不精，运气又差的，直接就死了。 但李樗躲得轻松无比，因为他已经用自己的眼睛提前看穿了对方的发力，在那狐狸新娘开始有所动作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应对。 狐狸新娘甚至没有人类的发力技巧和谋算心思，只晓得直来直去。 实在太容易预判了！ 就在这时，狐狸新娘背后浮现出一条巨大的黑色尾巴，如同烟雾凝成的诡谲之力摇摆，散发着骇人的气势。 新的字迹在面前显现。 『异术（隔空取物）』 「狐狸新娘拥有隔空取物的异术，执念令它偏好于摘取负心人的心脏」 「作用范围一丈」 隔空取物？ 一丈？ 来不及多想，本欲反击的李樗瞬间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 可他还是因为看清楚而有所应对！ 他一边把来自八仙金樽的诡谲力量引导，裹覆全身，一边用力躲开朝向。 剧烈的疼痛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挖出，落在了狐狸新娘的手里，顺手一捏，如同土豆碎成烂泥。 那血淋淋的，好像是他身上的……肾？ “啊！” 惨烈的剧痛差点让李樗瞬间失去战力，好在他顶住了这股冲击，拼命把金樽之酒往口里灌去。 再加上杨妧的幻影阻挡，还是成功保住了这条性命。 金樽之酒再次展现出了匪夷所思的恢复能力，竟然好似连被掏走的器官都重生了。 李樗把心神沉浸在萧清怡右臂，感受着从其身上传来的狂躁，忽然一跃向前，轰向刚刚使用过异术的狐狸新娘。 萧清怡的右臂接触到了狐狸新娘的身躯，恰好穿过诡谲防护的漏洞，闷响一声，如捣西瓜。 诡谲之力如同鲜血挥洒，不断从狐狸新娘七窍流涌了出来。 狐狸新娘并没有立刻失去行动能力，反而再度举起利爪。 （聚力中） 苍白火光闪烁，昭示着凝聚的进度。 李樗冷哼一声，冷静无比的抢在这些字迹转变之前催动右臂。 这一次，他催动右臂，如同冰霜的寒气源源不断激涌而出，用力往前一抓。 轰！ 狐狸新娘的身躯被生生击穿！ 强大的诡谲之力直接冲入伤口，由内而外炸了出来，但在片刻功夫又把它冻结。 冰屑纷飞中，狐狸新娘失去平衡，重重的倒了下去。 那凝聚的力量终究还是没有运出，还在半途就自行消散，化解于无形。 随着狐狸新娘倒地，周围景物飞快变化，一人一猫又再一次回到了现实的侯府中。 这里已经不是东院，而是前院。 李樗大汗淋漓，恍若隔世。 刚才的一瞬间就是生死之别，实在太凶险了。 他没有想到，八仙金樽所带来的诡谲防护，竟然抵挡不住狐狸新娘的攻击，看来这件异宝的确不是擅长防御的类型。 “竟然还真的解决了！” 杨妧看得呆住，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她多少也是有些见识的，疑惑了好一阵后，忽的回味过来。 李樗的表现不寻常，极不寻常！ 之前看不明白的地方暗藏玄机。 但她也没有太过在意这件事情，反而叹息道：“可惜了，狐狸毛都没有捞到一根。 而且这股诡谲不消失，狐狸新娘还会在其他新娘身上重生的，我们根本就是在白费力气！” 事情还真被她不幸言中，狐狸新娘重伤倒地的一瞬间，诡域坍缩，立刻就把两人排了出去。 这一切如同空间挪移，根本就来不及多做什么。 因此这场战斗在她看来是毫无收获，甚至吃亏的。 邪魔有时间可以慢慢休养，重生，不找到它的规则根本无法真正解决，而异人多次动用诡谲的力量却要加快魔化，引得拼图失衡崩溃。 比如刚才，李樗就受了伤，好在有八仙金樽能够治愈。 李樗无心听这些，因为击溃狐狸新娘的时候，一些灰黑之物流了出来，融入萧清怡右臂中。 『诡谲源质』 …… 诡谲源质？？？ 这是什么东西？ 第39章 吸收源质中 李樗这时候已经开始了解世界真相，但无论之前和杨妧聊天，还是看李新书房里面的资料，都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 好在不明白也不要紧，他的眼睛依旧可以看到许多不为人知的神秘信息。 随着目光的凝视，苍白火光缓缓蠕动，在右臂上面显现出了几行新的字迹。 『诡谲源质』 「构成诡谲的基本要素，能与执念结合，化生万物」 「天地有诡谲，流形化诡域，托物生异宝，附体成邪魔，此即为天地之根，万物之源」 『异宝（萧清怡右臂）（闇金魔体）（吸收源质中）』 （异源相斥，暂时无法融合） 萧清怡右臂竟然在尝试吸收这股力量？ 如同火焰燃烧的气焰流转，灰黑气雾翻涌间，无数微尘般的东西交融相合，但却又似乎泾渭分明，根本无法融合在一起。 这两股诡谲，明显相性不合！ 伴随着这种斥力之下的冲突发生，手臂因而变得有些躁动，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也隐隐传了出来。 它的魔化状况似乎加深了，金属化的程度都变得更高了几分。 李樗心中惊疑不定，突然又是一震。 他注意到了一个奇异的现象。 这些源质竟然能够随着他的目光而变化。 精神之力，竟似能够隔空引导诡谲！ （异源相斥，暂时无法融合） （异源相斥，变化中） （异源相斥，融合中） …… 李樗恍然大悟，这相当于是调整拼图的角度和位置，使之组合得更加合理！ 诡谲拼图之说是异人们共同遵循的规律，但这里存在着一个根本的问题，那就是诡谲究竟是怎么拼合的。 从来没有人能够说得清，因为他们看不见，也没有办法去证实。 这就相当于把一堆七巧板或者拼图板打散，不计图形，规格，颜色，材质是否匹配，蒙上眼睛就直接开拼。 甚至于，随意抛洒，任凭它们依靠磁力相互吸引粘合。 要是能够随随便便的拼对，那才有鬼了！ 而以窥真法眼注视，精神引导，就不一样了。 它至少可以作出些微调整，就算源头上仍然还是不匹配，也能勉强将就。 李樗实在好奇，如果这样的融合持续进行下去，将会如何。 是魔化加深，还是获得新的力量？ 又或者……两者根本就是同一回事？ “喂，你在发什么呆，本大仙准备走了！” 杨妧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樗回过神：“没什么，刚刚用力过猛，一时还没有缓过劲来。” 杨妧道：“现在知道错了吧？邪魔杀之不尽，异人却总有极限，太鲁莽的话，迟早得吃亏！ 算了，懒得跟你多说，以后就知道本大仙所言不虚了。” 她说完，蹿上不远处的围墙，一下就走了。 片刻之后，府中的几名奴仆出来，为首的正是之前见过的奴仆老钟还有父亲房里的雪娥。 『异人（钟岢）』 『异人（雪娥）』 杨妧有可能感应到了他们，匆匆离开。 两人走上前，仔细看了看，确认李樗并无大碍之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李樗道：“我没事，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奴仆老钟道：“我们察觉到了邪魔的气息，但却没有想到，它突然又消失不见。” 李樗道：“那是我们在里面击破了它。” 钟岢和雪娥顿时面露惊愕之色。 一会儿过后，薛安才赶来了解情况。 他明显没有办法感应到诡域内的狐狸新娘，是得了通知之后才赶过来的。 得知详情，薛安也非常惊讶。 已知大魔的诞生路线有两条，第一条是像旱魃那样从魔蘖开始，不断得到其他拼图成长起来，第二条则是如同这胡家庄走出的新郎新娘，机缘巧合掌握诡域，从一开始就拥有特殊的根基。 但无论如何，这两条路线可以说是殊途同归。 如果放任它们成长下去，拼图和诡域两大条件迟早都会达到一定水准，成就真正意义上的大魔。 李樗道：“这件事情我会禀报父亲的，也好请他通知镇魔司那边，尽可能的解决掉！” 李樗现在是真切体会到这种特殊邪魔的难缠之处了。 不，不仅仅只是特殊邪魔，所有邪魔都杀不死，除不尽！ 因为诡谲不灭，邪魔也不会真正死亡！ 之前的死亡，只不过是附身躯壳崩溃造成的假象。 李新回来之后，得到了消息，把李樗等人召过去问话。 “原来如此，狐狸新娘竟然都已经找上门……” “父亲，镇魔司那边……” “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李新摆了摆手，却是看向另外一边，“薛安，你收拾东西走人吧。” 薛安身躯一震，面若死灰。 李樗也没有想到，李新处理这件事情的第一要务就是赶走薛安。 李新道：“之前被那白猫幻术骗过，本就已经不够称职，念在非战之罪，饶你一次，没有想到竟然还惹下这等麻烦。 你留在府中只会害人害己，明白吗？” 薛安黯然道：“明白。” 李新面色稍缓，安抚道：“你不用担心，府中钱粮俸禄照给，你妻子母亲留在府里做事也不会受到影响，让你搬出去也是为了她们好。” 薛安面上恢复了几分人色，由衷感激道：“多谢侯爷恩典！” 李樗听薛安被赶出去了还要多谢恩典，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却也明白，这是李新刻意为之。 李新何尝会不知道，狐狸新娘杀上门，怨不得薛安。 但他还是那么做了，说明谁对谁错不重要，侯府的安全才重要。 而且自己表现出了足以独斗狐狸新娘的实力水准，这个护卫的利用价值就变得极其低下了，除非当成死士用。 但普通护卫和死士还是有差距的，想要收服死士，还需得一番手段。 李樗甚至预测到了今后的安排，无非摧折别人，收服死士的世家故智而已。 李新留着他们一家钱粮俸禄是为彰显仁义，同时也不至于把对方逼上绝路，生出仇恨。 但那些酒肉朋友，街面人物，平日有各种孝敬的上下人等，管房的牙行，租赁的中人们可不会管那么多。 李新一家吃嚼的费用，上进的前程，还有身上拼图失衡带来的种种麻烦都将接踵而至。 到时候，就该是自己这个小侯爷解围救困，为其求情了。 镇魔司那边，差不多也该把狐狸新娘的威胁解决。 到那时候，李新才会松口让他回府，甚至升职加薪。 第40章 拼图的拼图 “封建社会，人吃人啊！” 看着李新一石多鸟，把薛安安排得明明白白，李樗心中亮堂，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自己今生投了个好胎，是既得利益者。 孰是孰非，何去何从，他自己都还在迷茫。 等到众人散去，李新留下李樗单独谈话：“你刚才想给他求情？” 李樗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现在先不忙着求情，等时机合适了再求情。” 李新微楞，哈哈大笑。 旋即从身后书架上取下一个人头大小的秘匣交给他：“既然如此，这里面有应对幻术和增加拼图所需的东西，就先交给你保管，等他回府之日再由你亲手交给他！” 李樗接过秘匣，点了点头。 李新又道：“虽说你已经成为异人，不大需要护卫，但我还是再帮你物色一个吧，还有你房中的那些侍女当中也可以考虑培养一两个出来，关键时候，能够派上大用。” 侯府虽然远远比不上镇魔司那样的朝廷势力，但作为一方豪强，也算是小有底蕴了。 培养几个异人死士，并不成问题。 …… 这次的狐狸新娘侵袭给侯府敲响了警钟，接下来的调查也证实，的确是侯府附近的坊市之中有一户人家在举办婚礼。 可能狐狸新娘赶往那边时感应到了薛安的气息，就顺道拐过来了。 李新专门派人注意附近坊市婚丧嫁娶的情况，加强防范，果真一时无事。 李樗仍然还有些担心，询问防护邪魔利用诡域入侵的办法。 结果李新告知道：“暂时还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诡域难道真就那么难缠？” 李新道：“诡域可以靠着诡域来对抗，如果利用特殊手段在侯府里面也架起一个诡域，是可以防范外来侵袭的，但这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掌握。” “确实……” 李樗忍不住皱眉。 李新道：“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侯府本身也会成为大型的诡谲源头，有可能吸引来其他诡谲的追逐。” “那看来，还真不如当作无事发生。” 李樗暗叹。 毕竟狐狸新娘经过附近只是一个偶然，不大可能连续过来。 这也有几分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的意思，如果因为这次的侵袭事件就反应过度，反而有更大可能招惹来新的麻烦。 至此李樗也无可奈何，只能考虑从自身应对的层面加强防范，毕竟打铁还需自身硬，如果自己的能力非常强大的话，许多事情就没有那么头疼了。 现在自己的成长速度惊人，成为异人才短短一个月不到，就已经足以和真正的邪魔对抗了。 据李樗了解，普通异人这个时候还在琢磨驾驭的第一块拼图，试着掌握各种运用技巧。 他们体内的诡谲之力也只有一块拼图的水准，并无更多可以利用。 而自己，不但精通武艺，还在窥真法眼之外拥有了足足三块拼图。 而且都是普通异人梦寐以求那种代价较小，能力不错的优秀拼图。 可以说，自己的起步就是别人的终点，大多数异人终其一生到处追寻，也就是搭建出这种程度的拼图。 但，这还远远不够。 因为顶级的邪魔和异人，是可以做到如同神话传说当中的神魔那么些不可思议之事的，靠的是拼图之间的再组合。 真正的异人高手细算起来，可能会拥有许多诡谲力量融合而成的拼图，只是统合成为三五份，七八份而已。 如果这三五份各自拥有三五份拼图，然后再细分下去，拥有更多小拼图，总共就是数十上百份！ 它们所拥有的诡谲力量总和，将会达到一个惊人的程度。 好比萧清怡右臂和萧正德左臂，看似只是一件异宝，一块拼图，实际也是由闇金魔体，巨力，冰霜等等多份诡谲力量凝炼而成。 自己同样还可以在它们的基础上再度提升，搭建出更加强大的拼图。 比如现在萧清怡右臂就处在吸收源质中的状态，堪称值得期待。 李樗为此特意查找一番资料，想要知道其他邪魔是否会有类似隔空取物之类的能力，结果还真发现几分端倪。 诡谲之力的源头有很多，各种能力特性也千奇百怪，暂时而言，还没有发现不同邪魔身上所拥有的异术和能力特性会是完全相同的。 不过，近似的情况时有发生。 它们极有可能就是所谓的同源拼图，有着较大的融合可能。 针对这些异术和能力，应付手段也是相同的，那就是利用诡谲去对抗。 异人体内就拥有诡谲之力，可以试着学习邪魔，将它满全身。 哪怕驾驭的只是八仙金樽这样的辅助类异宝，也能拥有一定的抵抗力。 这是因为异宝原本是没有类别之分的，自然也不会区分什么攻击的武器，防御的铠甲，这些都是根据寄附物件进行的人为划分。 它们的本质就是一股股的诡谲之力。 不过邪魔毕竟无智，学它们把诡谲之力摊薄，均匀分布在全身其实毫无必要。 以引而不发的方式留存几分诡谲气息作通路，必要的时候再集中力量把它凝聚于局部，这样的做法更加适合人类。 但无论哪一种方法，都会加重魔化的污染。 对抗越剧烈，需要运转的诡谲之力越多，污染也将越严重。 以自身的情况，还真不如任凭攻击，然后利用八仙金樽来恢复。 李樗专门冒着右臂失控的风险，狠下心来剜肉试验了一番，结果发现，一口美酒喝下去，同样能够把消失的血肉补回来，甚至自动消融死肉，血污，完美恢复。 不过，八仙金樽始终都只是治疗恢复的异宝，它所拥有的辅助能力很强，但却不能直接解决问题。 李樗通过这次和狐狸新娘的交战也明白了更多东西，急需一种或者多种能够作为常规手段来使用的诡谲能力，切实增强自己的实力。 目前遍阅典籍，所能得到的最优解都是这条来自母亲的手臂。 它和自己血脉相连，或许能够成为自己的核心拼图，承载起许多东西。 第41章 手臂强化，异术摘心 时间一晃就过去小半个月。 侯府东院，房间内。 精致的铜炉爇热熏香，暗香浮动，散发着宜人的气息。 幔帐之内，美貌女子优雅坐在长椅上，肤若凝脂，檀口点樱，杨柳腰儿微弯，专心致志的为李樗采着耳。 李樗舒舒服服的躺在自家美婢的怀里，享受温柔的服务。 巧儿，巧珍，小倩，红英等几个年纪较小的丫鬟在旁边嬉闹着，也是闲适自得。 突然，一只白猫从窗外窜了进来。 “这是哪里来的猫猫呀？” 小倩非常惊讶，但却没有什么警惕性，甚至满脸欢喜的过去抱她。 杨妧任凭小倩把她抱起，搂到了李樗身边，献宝似的道。 “公子你看，这只猫好漂亮。” 李樗心下暗中好笑，伸手道：“来，让我也抱抱……” “铮！”白猫把猫掌按在他伸过来的手腕上，爪子都亮了出来。 小倩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她的手道：“猫猫不可以！” 李樗道：“好了，如月，先停一下吧，我去书房看一会儿书，你也不必跟着伺候了，去给我铺床。” 美婢们不以为怪，只是照着他的话去做，没过一会儿，白猫偷偷跑掉了也不知道。 书房中，李樗对跟过来的杨妧道：“我已经在府中留了一条专门的通道给你，以后想要出入，就装着流浪乞讨猫进来吧。” “什么流浪乞讨猫，你不要太过分了！”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而已，不要这么小气嘛，我请你吃小鱼干。” 李樗笑着说道。 杨妧朝他翻了个白眼：“留着你自己慢慢吃吧，本大仙这次来是想告诉你，镇魔司的调查有进展了，新郎新娘都有消息。” 听到这句话，李樗瞬间坐直，肃然道：“情况如何？” “这次是在更南边的小镇上，有个其他诡谲事件的邪魔生出异变，无故失踪，当镇魔司的人找到它时，正穿着嫁衣，准备和那新郎拜堂成亲呢。 那新娘不是人，是母马变异所形成的邪魔，竟然长出人的上半身了！” 杨妧跳上书桌，严肃告诉了他一件事情。 “怎么会这样？”李樗无比惊讶。 但就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他也今非昔比了，迅速猜测起来。 “难道说，是受到新郎的影响，他在把它作为拼图来融合？” 邪魔将会本能的寻找拼图，依据自身拥有的诡谲特性不断成长，潜力难以预测。 这实际上是一种相互吸引的本能，而不是真的需要。 “那可就真的不妙了，邪魔随着魔化深入，会不断变强，获得新拼图的话，更是连特性都发生巨大变化，蜕变成为全新存在…… 难道说，那个新郎的执念真的是一定要娶上老婆，还强烈到了是人是妖是鬼都无所谓的地步？” “难说得很，还真有不小的可能！” 按说生存和繁衍都是人的本能，这种执念其实并不比任何传说故事里面的鬼怪来得要弱，所以这种邪魔天然就有很强的潜力。 这么说来，这一次如果不是被镇魔司人凑巧碰上，及时阻止，可能已经出事了。 李樗面色微凝，真切感受到了几分迫在眉睫的压力。 杨妧继续说道：“至于狐狸新娘，还是接连大闹婚礼，基本已经可以确认，执念是要取代新娘跟人成婚。” “这年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李樗忍不住叹息道，“怎么人都在追求各种妖魔精怪，狐妻鬼妾，而狐狸和蛇妖之类都在纠缠人？就不能好好的找同类过日子吗？” 听到这个，杨妧火冒三丈，忍不住啐他道：“谁都有资格说这句话，就你没有！” 等到杨妧离开之后，李樗也无心安乐享受了，连忙查看了一下自身的状况。 他现在最牵挂的已经不再是武艺和体能的进展，而是萧清怡右臂。 作为自身八仙金樽之外新增的拼图，它才是真正意义上能够用于和敌人正面交锋的异宝，似乎还跟自己这副身躯血脉相连，势必要多有赖重。 至于萧老太爷的手臂，李樗谨记李新教诲，只把它当作最后的手段来看待。 只可惜，这段时日萧清怡右臂一直都处在吸收源质中的状态，一时半会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结果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悸动传来，心心念的萧清怡右臂凭空浮现。 李樗吃了一惊，忽然想起些什么，连忙召唤出八仙金樽喝了一口美酒，然后借着开眼的状态看了过去。 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浮现出来。 『异宝（萧清怡右臂）（闇金魔体）』 「这是一条女子手臂，雪白玉润的肌肤上泛着奇异的金属光泽」 「闇金魔体拥有刚韧特性」 「闇金魔体拥有巨力特性」 「闇金魔体将会本能的繁衍生长，侵占宿主血肉」 「这条手臂拥有『异术（冰之触）』」 「这条手臂拥有『异术（摘心）』」 「这条手臂已然成魔，拥有着自己的意志」 …… 「这条手臂拥有『异术（摘心）』」？ 李樗带着几分疑惑，再次定睛看去。 『异术（摘心）』 「能够隔空摘取目标心脏，作用范围一尺」 这是狐狸新娘异术的弱化版，经过这么一段时日的酝酿，竟然真的融合成功了！ 李樗兴冲冲的走了出去，叫来自己的美婢如月：“派人去厨房找个鸡鸭鹅或者兔子之类的活物来！” 如月已经开始知晓诡谲之事，闻言没有多说什么，立刻便照办了。 不久之后，如月和樱桃回来，拎着两笼可爱的小白兔。 “公子，这些够用了吗？” “够了，你们离远点儿。” 李樗道了一声，便把心神和萧清怡右臂相连，对笼中白兔施展出了新得的异术。 『异术（摘心）』 一如之前运用冰霜的能力，这股诡谲的力量很快形成了一股仿佛能够透体而出的无形力量，氤氲在无人得见的虚空中。 李樗看到，有股灰黑色的云雾凝成手臂虚影凭空没入了白兔身体。 他下意识操控着萧清怡右臂握手一抓，然后迅速抽回。 转眼功夫，一颗还在砰砰跳动的兔心已然出现在了萧清怡右臂的手掌中。 而那只作为目标的兔子却是身躯一僵，忽然就没了气息。 “啊！” 如月，樱桃看到这一幕，捂着嘴震惊不已。 她们已经开始习惯萧清怡右臂的存在，也接受了它时不时的浮现出来到处乱摸的状况，但却还是没有想到，竟然拥有这么可怕的力量。 “这就是……异术摘心！” 李樗眼瞳微缩，由衷的感受到了，这果然不是凡人所能抗衡的力量。 只是不知道，对付起拥有诡谲之力附体的邪魔效果究竟如何。 忽然间，李樗回忆起之前看到过的字迹，面色又是微凝。 「这是一条保养极佳的女子手臂」 「这是一条女子手臂」 …… 他仔细端详，果然发现萧清怡右臂的金属化程度似乎加深了几分。 它变得更强，但也更加冰冷，沉重…… 以及，更加危险了！ 第42章 兰台所 闇金魔体的危险性不言而喻，萧清怡右臂得到了摘心异术之后，更有可能在不经意的抚摸间把李樗杀死。 不过之前的寒冰之力本来也是杀招，巨力同样有可能把他脑袋都锤得炸裂，李樗都快有些虱子多了不痒了。 关键还是右臂受魔化污染的程度，而不是拥有多少种杀人的力量。 时间来到二月下旬，李新把李樗找去，告知道：“有一个老书吏病休，正好由你补缺。” 李樗这时候已经在家中躲避是非多日，都快闷得发霉了，闻讯不禁喜道：“终于可以去兰台所了？” 李新道：“不错，官服和官牌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拿着这张告身文书，第二天就可以去勘验报到。” 他说到这里，特意询问道：“那条手臂，还能控制吧？” 李樗道：“能。” 李新道：“这样的话，你就算再次遇到那个狐狸新娘也有一战之力，我就可以放心了。” 李樗道：“它现在怎么样了？” 李新道：“这段时日，狐狸新娘仍然还在圣都城内游荡，但似乎往西边去了，出入衙署尽快归家，不要在外逗留甚至过夜，应该不会有事。” 李樗点了点头，他也知道为什么。 东边这一带的住户往往非富即贵，早已风闻消息。 这段时日不再嫁娶，也就无人触及狐狸新娘的行动规律了。 翌日，李樗早早起身前往皇城，来到北镇抚司所在的官署。 没有错，就是锦衣卫的北镇抚司。 他明面上的工作是去锦衣卫当个临时工，镇魔司这个机构在台面上是不存在的，只有进入里面之后，进入专门划出来的办公场所，才能见到镇魔司庶政堂的门牌。 这里的戒备明显森严许多，几经查验之后，终于得以放行，进入里面拜见安定侯钟固。 安定侯钟固是一个面宽额阔的中年男子，生得肥肥白白，有两三百斤的样子，钟奉显然是随了他的模样。 钟固屏退左右，笑呵呵道：“贤侄啊，你虽然还未行冠礼，但既已出仕，也是个大人了，如果不嫌弃的话，我给你取一个表字，叫做冠云如何？” “冠云？”李樗眼前一亮，忍不住道，“这个表字好，有凌云之意，换成我父亲，说不得还得取个守拙之类的表字，多谢伯父了！” 钟固道：“你虽然祖上积德，捞了个指挥使的恩荫，但那都是寄禄虚名，真正重要的还是职事差遣，现今的年纪，实在不好安排，不过不要紧，任事履历在，终归是个资历，等你冠年后，可以履职的范围广了，到时候有的是机会弄个好差遣。 你父亲是希望你先在兰台所历练，了解自己该知道的东西，暂时还不好独当一面，也免得被一些不知所谓的小人挑刺。” 李樗道：“侄儿晓得了。” 像他这样的投得好胎的权贵子弟，生下来就是锦衣卫指挥使了，但这样的寄禄虚名不可能代替实职。 而且镇魔司这个机构不比其他地方，这里干事是需要真材实料的。 钟固笑着摆了摆手，道：“那你先去吧，我让人带你熟悉一下兰台所的情况，今后有什么不懂的，直接来找我即可。” 说着便朗声招来一名中年男子，吩咐道：“带李书吏去兰台所报到。” 中年男子应了一声，对李樗展露笑颜，点头道：“李书吏，请。” 能够在这种机构任事的，哪个不是人精？人家早打探明白李樗的身份呢。 因此虽然嘴上称着李书吏，但却卑躬屈膝，简直比对待自己的上官还敬重。 李樗走到走廊，一看不对，这个带自己去报到的人，好像就是自己的上官书吏长呀！ 连忙道：“黄书吏长，你先请。” 黄书吏长和李樗相互谦让一番，这才并排着往兰台所走去。 路上，老黄对李樗道：“咱们兰台所隶属于庶政堂，负责管理各种异人和诡谲档案，也兼整理一些各地的往来文书和情报消息。 总的来说，天下间但凡有涉及到诡谲相关之事的资料都在我们管辖范围之内，按道理是可以检查任何人往来信件，笔录与藏书的，当然也包括了前人整理的图谱和秘录。” 李樗一听就明白，这是个位卑权重的所在，知晓许多机密。 而且这个兰台所直接对钟固负责，不用跟任何其他部门打交道，工作内容也只管接收别人送过来的各种资料和档案，不负责收集这个环节。 他们办事不求人，内部解决即可，反过来，别人想要查询某些资料却得经过他们。 老黄也特别点出道：“如果换成锦衣卫那边，我们这样的可能真得是个冷衙门，但诡谲之事情报为重，不管他哪个堂口哪个卫所，通通都得来找我们查阅秘档，否则错漏了某些关键，可是要出人命的。” 看着老黄这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意洋洋显摆自家部门厉害的样子，李樗暗自鄙夷，同时也颇感无奈。 我大乾自有国情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啦。 不久之后，两人到了一个环境清幽的小院。 这里的正堂颇为宽阔，用屏风，木板等物隔开十来个案台，众人各自忙碌。 但是李樗眼尖，也看到好几个正在看着闲书，邸报，桌前或一杯清茶悠然飘香，或一把枸杞水中沉浮，各有各的养生经验。 老黄叫停大家，简单介绍了一下，只说是李书吏，没有提及其他。 除了个别不在乎这些事情，或者另有依仗的依旧老神在在，其他都已经提前做好功课，也就面带笑容，展露善意，个别惯于逢迎的，甚至当场就想给这位新来的同僚斟茶递水。 老黄有些不满，这不是抢了他的活嘛？ 不动声色的拦住几个马屁精的骚扰，他继续带着李樗去另外的地方参观。 “哟，这不是武安侯府的小侯爷吗，怎么跑到咱们兰台所来了？” 突然，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樗转头看去，只见一名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背手阔步的从外面进来，见到自己，停了下来，似乎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旋即却是哈哈大笑：“还是个小书吏呢，来来来，李书吏，给我把这份秘档给誊抄好了，送到丙字库去。” 他手中拿着厚厚的一沓资料，显然有备而来，故意找茬。 李樗有些惊讶道：“何益，你竟然也在这里执事！” 这是外戚圈子的纨绔，沐恩侯之子。 他和李樗等人不是一路人，甚至还闹过矛盾，但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上。 第43章 朝天女户 “什么何益，放尊重一点，叫我何书吏长！” 听到李樗的话，何益忽然变得洋洋得意。 “你现在初来乍到，只不过是一个小小书吏，最好老实点儿，否则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也是书吏长？” 李樗皱了皱眉，看向旁边的老黄。 “这里究竟谁管事啊？” 老黄略带几分尴尬，解释道：“这里除了白役和借调过来的番子之外，只有你一个书吏，其他全部都是书吏长。 我是书吏长里面督庶政事的，章书吏长是督异人事的，龙书吏长是督异宝事的，常书吏长是督异闻事的，何书吏长是督案情事的，刘书吏长是督归档事的……” 李樗震惊。 就这么一个破小庙，还能供这么多菩萨？ 我大乾迟早…… 算了算了。 他也知道自己这个书吏只是暂时的，为了方便调动而已。 李樗瞥了何益一眼，冷哼一声，越了过去。 “哎，你别走啊，这些秘档还等着入库呢。”何益还在后边贱兮兮的怪叫着，“李书吏，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尊上官，不听指令？镇魔司可不是你们侯府……” “狗东西！”李樗忽的转身，冲过去就是一拳呼在对方脸上，“听你娘亲！” “哎哟！” 何益脸上中拳，嘴都跟着一歪，痛叫起来。 “本公子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贱人，就凭你这种货色也配支使我？” 李樗当然知道，对方故意为之。 自己沉不住气，不听命令甚至进行反抗会让其他人都跟着对自己有想法，进而渐渐孤立。 但自己这一世可不是平头百姓，当真指望着任劳任怨升职加薪。 而且，自己来兰台所也不是为了混官场，何必息事宁人，受他鸟气？ “以后招子放亮点儿，在小爷面前夹着尾巴说话！你一个朝天女户家出身的假勋爵，还真当自己飞上高枝变凤凰了？” 此言一出，众人面色大变。 这一回，却不再是为着李樗这个武安侯之子如何的嚣张跋扈不可一世而变色了，而是为着“朝天女户”这四个字。 这是国朝旧事，我大乾的黑历史！ 简而言之，就是国朝新立之初，恢复前元人殉制度，以嫔妃为皇室成员殉葬。 许多正值花样年华的女子们被活活逼死，永久留在冰冷黑暗的陵寝之中，陪伴死去的皇帝或者亲王。 那些人集中在一间大房子里，被太监们监督着自缢，不肯的则有强制灌水银，毒酒，以及活埋这些手段逼迫，往往惨不忍睹。 为堵世人之口，通常会对家属多有优抚，以示恩宠。 那些人身无寸功，于国家社稷没有相应的贡献，仅仅只是卖女儿就获得常人渴慕无比的爵位，职事，动辄就是别人一辈子都当不上的千户，百户，还带俸世袭。 如这何益先祖，只因当年何妃自缢之时主动了一些，甚至得了个沐恩侯的爵位！ 这如何叫人不眼红？ 国朝从来不乏抛头颅洒热血的壮士，就因为他们仅仅只是丘八，不如殉葬嫔妃有价值，阵亡的话，几年军饷，月给三至六斗粮食就能打发了事。 两相对比，就更加难怪朝天女户风评不好了。 这就算在外戚圈子里面，也是鄙视链的最底层。 但偏偏，这种人家风评越差，越是皇恩不断，远比一般的外戚还要来得受恩宠。 这其中的道理，实在是耐人寻味。 “原来何书吏长是朝天女户出身呀……” “真是没有想到……” “不是说他祖上立过军功才封侯的吗？” “这话你也信？军功封侯会叫沐恩侯吗？我早知道这家伙出身不正了，但本来以为，是当今陛下上位之后才封的外戚……” “嗨，这些贵族家的隐秘之事，我们外人哪里晓得哦。” 沐恩侯，沐恩侯，别人一听这侯位就知道是外戚贵勋，但不是对大乾贵族体系有所研究的人，还真不知道，竟然是这样得来的加官进爵。 都说打人不打脸，李樗这已经不是打脸，而是直接把人家脸皮扒下来了！ 何益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禁不住胸中怒火，把之前找茬挑衅的目的抛到了九霄云外，当场扔掉手中之物，上前就是一顿王八拳！ “老子跟你拼了！” 感受着对方毫无威胁的花拳绣腿，李樗一边暗自不屑，一边顺手还击。 “我滴祖宗哎！” 黄书吏长慌了。 其他看戏的诸人也慌了。 除却少数自恃根脚，仍然老神在在的，其他人赶忙上前劝架，却不料一片混乱间，何益不知什么时候又挨了一脚，踹在肚子上，疼得翻天覆地。 谁说练武顶个屁用？ 至少这时候好用！ 李樗趁着混乱在地面抹了一把灰尘，拍在自己脸上，顺便把发型弄乱。 他知道沐恩侯也是侯，上官责怪下来，难免和稀泥。 总要给他们一个可以过得去的理由。 这边的事情不出意料的惊动了庶政堂上下，安定侯和几名执掌司部的镇魔司高层不得不召人问话，结果就看到两人鬓发杂乱，灰头土脸，一副不知究竟谁吃亏挨打的模样。 安定侯钟固愣了愣，黑着脸道：“谁先动的手？” “李樗先动的手！”何益气急败坏，指着李樗破口大骂，“这家伙目无法纪，不服安排，竟敢殴打我，掌印大人，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钟固没有理他，而是看向旁边一名疑似外戚党的司部高官：“张副掌印，你怎么看？” 那司部高官淡淡道：“掌印大人素来秉公，我等俱听教诲便是。” 其他人也纷纷道：“我等俱听教诲。” 钟固闻言，哈哈大笑，肥胖的身躯都跟着一抖一抖：“为防一面之词，还是听听现场诸人的证词吧。” 不一会儿，兰台所司职的诸人被分成几批叫了过来，询问当时状况。 “是李书吏先动的手，不过好像何书吏长故意刁难他才忍不住的……” 这明显就是勋贵圈子的人。 “我一进来就看见何益在打李樗……” 这是没有搞清楚状况，凑巧在后半段进来的。 “我当时正在奋笔疾书，什么都没有看清楚。” 这是不想招惹是非的。 一番下来，堂上诸人心中也有数了。 钟固冷哼一声，训斥道：“当众互殴，简直目无王法，你们两个都贬为白役，罚俸三月！” 第44章 矛盾的根源 “贤侄啊贤侄，你叫我该怎么说你才好呢？ 这履职第一天就闹成这样，接下来可得老老实实低调做人才行。” 待得众人散去之后，钟固以质询之名留下李樗问话，了解事情的始末之后，不由得摇头叹息。 李樗无所谓道：“反正我也不指望这些东西过活。” “你确实不靠这些东西过活，但你父亲为你安排职事也是寄以厚望，今后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不过劝归劝，他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好在你还知道往自己脸上抹灰，有时候，面子里子可不能全得。” 李樗这一抹，就把何益的书吏长都抹没了。 两个人的资历相当于同时清零，但李樗本来就刚刚履职，半点没有吃亏。 虽然何益同样不靠那些东西过活，但沐恩侯的实权远远小于武安侯，为自家子弟铺路更加不易，说不得还真要肉疼好一阵，以后不敢再轻易招惹。 李樗闻言，心中微动：“那何益怎么会在兰台所任事，还行事嚣张，难道这镇魔司内，外戚一党的人已经多到随处可见的地步了么？” 钟固干咳一声，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咱们那小国舅爷，正着急着呢。” “小国舅……” 李樗瞬间就明白了。 他们口中的小国舅，是指当今皇后娘家的当家人张敬恒。 张国舅已老，现在是小国舅的时代了。 当今陛下德隆帝登基已有六十载，沉迷修道炼丹，无法自拔！ 张国舅是小文官上位，骤然被塞进这满是武官和勋贵的镇魔司中执掌督诡谲事大权，如何能不剑走偏锋？ 为此，他曾挑起不少事端，得罪不少人，好不容易才为自家儿子张敬恒挣下一份家业，算是小有所成。 但随着皇后娘娘年岁渐长，整个张家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势地位变得岌岌可危，终归还是要未雨绸缪，趁着没有彻底过期积极变现。 他们可没有勋贵们与国同休的爵位，就只能指望诡谲之事了。 钟固又道：“外戚们是代替陛下执掌诡谲，制衡我们的人选，像你们这样子侄小辈打架斗殴之类不值一提，但也千万注意，不要被抓住真正的把柄！ 尤其关涉陛下修道炼丹，求长生不老之事，谁都劝不动，也阻挡不得，否则真会出事的！” “伯父请放心，我晓得了。” 德隆帝沉迷修道炼丹，求长生不老之术，这是本朝的禁忌。 李樗带着几分郑重之色点了点头，心中却暗自腹诽。 其实他最开始的时候，多多少少也有点儿给这位皇帝陛下带歪，还真以为大乾是一个修仙问道的世界，存在不为人知的仙道传承之类的东西。 现在才恍然大悟，敢情是觉得成为异人代价太大，不肯亲自下场。 但又舍不下一些可能存在的好处，就把修仙问道当寄托了。 前世并不是一个超凡的世界，没有神通显圣，同样一大群位高权重者笃信此事。 既要又要还要，真当自己是天老爷的儿子呢！ 外戚党横行，同样是为了掌控诡谲力量搞出来的事情。 现在的诡谲力量重要性已经足以比拟兵权了，古时阉宦监军，外戚掌权的故事如何，大乾镇魔司内部的情况就如何。 都是同样的道理。 在勋贵们眼中，那些外戚比起前来监军的阉竖也好不了多少。 回去之后，兰台所上上下下对李樗都有点儿莫名排斥，毕竟李樗表现出来的个性可不像是那么好相与。 就算同为勋贵圈的子弟，也得观察和了解一番。 至于何益，搞成这样自觉没有脸待着，早就找借口不知跑到哪里翘班去了。 李樗懒得管那么多，自顾自的找了个顺眼的位置坐下，然后就和邻座的人聊了起来。 邻座对李樗自来熟般的搭讪有些无所适从，但却偏偏面皮薄，不好拒绝，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配合着。 …… 几日后，兰台所，大堂中。 李樗优哉游哉的打开秘档看起自己感兴趣的内容，许久之后，端起手边的茶杯轻吹浮沫，嘬了几口，然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那狐狸新娘又杀人了呀！” 来到这兰台所几天了，他也算是开始进入状态，对这里的事情有了基本的了解。 除此之外，他还借机搜集胡家庄诡域和新郎新娘的资料。 这与切身利益息息相关，丝毫马虎不得。 不过，李樗这样做一点儿都不显眼，因为最近司部上下的工作重心也全部都放在了它们身上，尤其狐狸新娘，更是牵动人心。 原因非常简单，这里是圣都！ 狐狸新娘不进城，那就是无关紧要的乡间奇谈，充其量只是祸害一些山野乡民。 进了城，立刻就被重视起来。 邻座高峰听得李樗之言，感慨道：“邪魔害人，我等只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能除之而后快！” 这是个文官出身的年轻人，表字“上进”，去年刚中进士就被调来这里当文书，还保留着为国为民的热血。 李樗闻言，顿时对他生出几分好感，但却还是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 高峰道：“冠云老弟，不要小瞧了咱们镇魔司，听说为了对付那邪魔，圣都所的十个百户所全出动了，那么多人马四处搜捕，已经锁定目标行踪。 我相信，这件事情很快就会得到妥善解决的。” 李樗闻言暗笑，但却没有多说什么。 这个人大概还不知道特殊邪魔和掌控诡域的事情。 毕竟出身不同，了解真相的机会也有差距。 现在自己已经成为异人，保护也是白保护了，侯府内的一切消息来源干脆敞开供应，镇魔司内部也正谋取高位，获得权限。 再加上勋贵圈子里面的互通有无，很多东西，其实都已经不再是秘密。 到头来，这些也只不过是限制平民百姓获得诡谲力量的手段而已。 不过这些东西他也不好解释，只能含糊着应和了几声，思索起找到狐狸新娘，以及真正解决它的办法。 找到狐狸新娘并不是真正的难点，真正的难点是，对付它所掌控的诡域。 狐狸新娘重伤倒地的一瞬间，诡域就会坍缩，把外来的异人排斥出去。 这一切如同空间挪移，普通异人根本无法抵抗。 除非，自己也能掌握诡域！ 只有诡谲才能对抗诡谲，那自然而然，最为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利用诡域去对抗。 但诡域的力量可不是那么容易掌握的，还不如先考虑一下更加现实的东西。 比如说，那些可以作为拼图的异宝，或者用作兵器的特殊之物。 第45章 蛊心魔教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道理，李樗也明白。 不过，他绝对不甘心窝在这个兰台所里面安安静静看秘档，坐着等待别人把那狐狸新娘解决掉。 他心底深处，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想要做点儿什么的。 接连的这些日子，李樗都在思考着如何增强自己的实力，以及获得参与解决事件的机会。 前者他已经有了一些眉目，那就是利用窥真法眼调整拼图的特性好生融合拼图。 有那么一种引导在，原本契合度较差的拼图竟然也能相融，实在是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是自己的优势所在，甚至有可能走出一条前无古人的独特之路。 但诡谲能力的变强似乎和魔化是一体两面的，它们彼此依存，污染和损耗仍然是个大问题。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更进一步优化自身驾驭的拼图呢。 总不能真的坐看右臂完全魔化了，不得不自断一臂吧？ 李樗神游天外之时，旁边诸人还在忙碌着。 大家或奋笔疾书，或喝茶看报，一派各安其所的景象。 突然，老黄走了过来，交给邻座的高峰一大沓文稿。 “这些是目击者的供词，你先把它们整理一下，尽快写篇呈文出来。” 高峰一副苦脸放下手中毛笔，正要接过来，却见李樗把它截下，淡淡笑道：“你忙你的，这些就交给我吧。” 老黄和高峰都有些诧异的看向李樗。 李樗道：“怎么，觉得我就是个来吃闲饭不干事的纨绔？那何益讨人厌，我不想理他，并不代表不肯干活。” 这话说得，倒是让老黄和高峰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他们的确就是那么看待李樗的。 不过老黄还是有些不敢把任务交给他，不仅仅是怕李樗不好惹，还怕他干不好，耽搁了事情。 他尽可能的委婉道：“这是最近急需用到的狐狸新娘资料，各所都有可能派人来查阅。” 李樗装糊涂道：“我先试着整理一下，到时候黄书吏长亲自把关。” 开玩笑，自己好歹也是受过现代教育的穿越者，不是真的草包纨绔！ 没有两把刷子，怎么敢来这兰台所混？ 写材料这回事，说难也难，但说不难，同样不难。 李樗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自信的。 结果等老黄将信将疑的把东西交给他，李樗随便翻看了一下之后，突然面露惊色。 “最近这几起狐狸新娘杀人案，有着人为操控的痕迹？” 老黄道：“不错，捕风堂人怀疑朝廷严厉打击的蛊心魔教已经渗透到了圣都南郊，并且知晓了狐狸新娘的行动规律，正在利用它尝试进行操控！” “什么？蛊心魔教？操控邪魔？” 旁边的高峰听到，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老黄道：“事态紧密，必须尽快把情况汇总，通报各方知晓。” 李樗压下心中震惊，挥笔写就，然后才和邻座的高峰交流起来。 “最近这段时日，捕风捉影两堂人马四处奔走，可能已经把一些机密给泄露！ 现在似乎有人在圣都南郊的贫民坊市里面制造婚嫁之仪，吸引狐狸新娘。 而那些人，是蛊心魔教的余孽！” 蛊心魔教又称天理教，乃是大乾丰宝元年至大乾太和六年，足足二十五年间兴兵作乱，席卷七省，令得大乾内忧外患，几乎将国祚消耗殆尽的邪教势力，如果不是因为内讧而被国朝名将郭兴抓住机会击败，至今的大乾恐怕早已作古。 也正是因为这蛊心魔教，郭兴一战杀三王，擒二王，震古烁今，被封镇国公，世袭罔替，流传至今，镇国公府仍为勋贵之首。 当时那场大乱被称作蛊心魔教之乱，被收录在名为『天字零零二：蛊心魔教（天理教）之乱』的秘档中。 这是大乾朝成立以来，唯二险些改朝换代的重大危机，威胁非同小可。 其首领魔教教主之所以能够掀起那般规模的庞大声势，除天时地利之外，还借助了诡谲异宝的力量，因为那件异宝的能力太过危险，相关记录至今仍然还是顶级机密，等闲之人不可窥探。 情报这种东西是能够创造价值的，泄露出去，有可能被别有用心之辈利用。 好比说这一次，狐狸新娘的行动规律明显就和婚嫁有关，有心人了解这一点之后，可以利用人为制造婚嫁典礼的办法把它吸引过去，加以捕捉甚至利用。 但寻常的豪门大户都干不出那种事情，唯有真正唯恐天下不乱，想要借着邪魔为祸实现一些不可告人目的的疯子才会那么做。 很不幸，蛊心魔教的那些人就是那样的疯子，现在都已经德隆六十年了，距离他们差点得天下的那场大乱两百多年，仍然还阴魂不散。 “平民百姓们极易受到他们手中的异宝蛊惑，万一被煽动起来，又是一场大乱。” 高峰对此表露出了极大的担忧。 那种天下大乱，十室九空的惨景，是任何一个还有良知的人都不忍见到的。 “确实如此，这个魔教的目的显而易见，那就是利用狐狸新娘破坏圣都的城防体系，在城内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等到局势糜烂，人心惶惶之际，又可以出来蛊惑人心，再兴叛乱。 不过现在还不是考虑那么长远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尽快解决狐狸新娘。 只有尽快解决了狐狸新娘，才能杜绝那些魔教余孽利用它生事。” 眼下的大乾盛世太平，海晏河清，及时把动乱的苗头扑灭，战火烧不起来。 但如果放任不管，很有可能一些火星也变成燎原之势。 因此，当务之急仍然还是狐狸新娘。 这也是镇魔司之所以重要的原因，诡谲之事太容易被野心家利用了，掺杂了人的因素，不要说狐狸新娘这种邪魔，就算是普通邪魔，也会变得空前可怕起来。 他们都明白的道理，镇魔司的高层们自然不可能不明白。 即便勋贵，阉党，外戚和军方等等各方势力仍然多有争斗，但在蛊心魔教这个巨大威胁出现时，还是尽可能的联合起来，尽力加派人手进行应对。 甚至就连原本镇守皇城的皇城所都调了一批精兵强将出来，要协助圣都所尽快侦破此案，解决狐狸新娘。 一时间，风声鹤唳。 第46章 主动请缨 又一日，李樗再度来到兰台所，对已经在那里伏案疾书的高峰打了声招呼，便坐了下来。 不久之后，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端着个大水杯走了过来。 然后是另外两个差不多岁数的同僚。 “听说了吗，昨夜狐狸新娘又杀人了，一下就死了十多个！” “具体情况如何，捉影堂的那帮人蹲守到了吗？” “听说有帮人差点儿就成功了，但还是差那么一点点……” “什么差一点点，那不就是没成吗？” “真是的，想不明白他们干什么吃的！” “唉，现在形势真是越来越严峻了，魔教之人为了引出狐狸新娘，做出好些骇人听闻之事，比如以各种名义安排教众举办婚礼，进行献祭，再比如采生折割，利用一些残酷的手段残虐乞儿和流民……” “等等，举办婚礼还可以说是想把宾客转化成为魔孽，这采生折割又是为何？” “当然也是为了增强狐狸新娘！你难道不知吗？诡谲是规则和执念的化身，民间更有僵尸鬼怪是因含冤而死化身厉鬼寻人报仇的说法，有些魔教徒就想当然的以为这么做能造就恶鬼，增长诡谲之力……” “原来如此，这简直是助纣为虐啊！” “谁说不是呢，本来邪魔的弱点是没有智慧，不会深谋远虑，长远发展，结果被这么一引导，晋升大魔的可能性确实大大提升了。” 听着几人的议论，李樗无奈摇头。 这几日的时间，他在所内结识了好几人，尤其现在凑在一起闲聊的高峰，于亮，房洪，范仁勇四人，更似有几分彼此趣味相投之感。 他们因着纸上谈兵而结缘，接连高谈阔论，指点江山，为前线那些同僚出谋划策，想一些改良制度，提升效率的办法，但却还是屡屡嗟叹，无可奈何。 其实这次事件当中，镇魔司内部暴露出来的一些问题颇为严重。 狐狸新娘的案子办来办去，没有得到解决不说，还把秘密泄露，酿成更大危机。 这可能和内部派系林立，彼此掣肘，人员权责不清，素质也良莠不齐有关。 李樗本来还想展现一下穿越者的本领，利用联结主义模型和引文网络分析等等方法整理诡谲要素，在兰台所内主持构建对应诡谲之事的知识图谱，借以改革情报系统和文献组织方法。 但他刚刚提了个苗头，就被高峰等人指出，这些主意不切实际。 毕竟，诡谲之事还是要靠人来调查。 如果镇魔司各部门不要那么统属混乱，权责不清，如果能够扩大镇魔司的编制和职权范围，集侦察，审讯，捕杀诸多大权于一体，统一管理…… 光是依靠锦衣卫传承过来的那一套情报工作办法，都已经完全足够胜任。 但事实却是根本没有那么多如果。 诡谲力量越是重要，越不可能轻易交给镇魔司一个部门去掌控。 但李樗提出那些东西也不是当真全无用处，至少高峰一群人是对他刮目相看的。 因为这是真正的学识，受过教育的体现。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纨绔的武安侯之子竟然内秀其中，对诸多事情颇有几分独到的见解。 “对了。”这个时候，端着大水杯的房洪突然说了一个最新的消息，“都督府好像都已经等不及，着令我司各部抽调精锐加入侦察，你们说，所里会不会也被分摊外派的任务？” 狐狸新娘案进展缓慢，不知道多少人挨批受罚，个个都盼着天降猛人，不管谁都好，快来拯救大家于水火之中。 但一下抽调不出那么多人，就只能从各部门去摊派了。 调查诡谲之事，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胜任的，最起码，得拥有知道诡谲之事的权限，掌握异宝和诡谲的能力。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不可能单独执行任务，需要正式的镇魔司成员去带领。 李樗得悉，突然心中一动。 自己并不甘心窝在这个兰台所里面安安静静看秘档，这不就是个好机会吗？ “不管所里会不会被摊派任务，我们主动请缨吧！” “主动请缨？” 众人闻言，不由得愣住了。 李樗环顾众人。 其中高峰是最先认识的朋友，也是他在所里的邻座。 “高峰，你是文官那边派来驻场的新进士，按照百年前的规矩，应该是在翰林院或其他地方修书的清贵，但现在这年头，诡谲兴起，终归还是要先了解一番诡谲之事。 难道你就当真甘心窝在这兰台所，终日书山文海，故纸堆里过活？” 于亮是将门出身的庶子，来到这里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博个出身，谋个前程。 “于亮，你进这兰台所时还花了好几千两银子，属实是个大冤种！ 但你自幼不爱学文，至今也只是粗通文墨而已，当真一直这样下去，能有什么好前程？” 房洪则是富昌伯之子，勋贵圈子里面的人。 他靠拢过来，纯粹为了结交而结交，属于天然的盟友。 李樗没有从别的方面劝进，紧紧抓住了个人实现这一点。 “房兄，其实你也是想要做出一番事业，让家里人刮目相看的对吧？” 至于范仁勇，他是家道中落的小贵族子弟，家中连爵位都没得袭了，建功立业之心较重。 他应该是真心想要干出一番事业，不想在兰台所这边喝茶看报的。 李樗甚至都不用对他说什么，他就立刻兴奋道：“我支持冠云的提议，我们几个主动请缨，必定能够争取到这次的机会！” 没有错，别人视作苦差的摊派任务，有可能要出去巡逻，侦缉，参与到一线的调查，对他而言却是一个机会！ 这就叫做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李樗面露笑意，回应道：“如果大家都同意的话，我可以去掌印大人那里说一声！” 众人面面相觑，结果不出所料的，全部都同意了。 纸上谈兵，怎么比得了“我行我上”？ 他们都是年轻人，不是老咸鱼。 最关键的，还是他们如果能够立功，是能确确实实得到回报，有极大收益的。 不像那些毫无背景之人，随随便便一点儿就打发。 钟固那边很快得知了李樗的打算，也是点头应许道：“都督府那边催着要人，正好，擢升你为书吏长，任伍长职，督辑录事，带领一伍人马代表我兰台所一线调查吧！” 这是领会上意，执行都督府的命令，顺便把李樗提拔上来。 稍有功劳或者苦劳，还能再次连升三级，安排到更高的职位上。 外戚党实在没有办法推三阻四，只能捏着鼻子同意了。 至此，李樗也算是在兰台所内拥有了一支自己的队伍，还可以借着公干名义外派办差，自由做事。 第47章 关键人物 三月十一，清晨。 李樗没有去兰台所点卯，而是来到城西长安县的西市附近。 大乾圣都依仿唐朝长安城格局而建，一百零八坊星罗棋布，整整齐齐排列在南北纵横的街道组成的方格区域内。 整个圣都以中间的朱雀大街为界，划分成长安县和万年县两大辖区，李樗所在的敕造武安侯府就在东边万年县的宣阳坊，处在圣都东北部富贵之家集中居住的区域。 那里附近有一个东市，和这边的西市遥相呼应。 但相比起南边，这个西北区域同样堪称繁华，因为西市乃是连通西域的丝绸之路起点，各国商旅和各色特产都会在这里汇聚，也常有胡姬，西洋景可瞧，就连城中的富贵公子或者千金小姐们都经常会来这边游玩，探索新鲜玩意。 李樗以前也来过这边不少次，对附近的坊市并不陌生，轻车熟路的来到里面一家茶楼。 “客官早，想吃点儿什么？” 小二殷勤的跑了过来，点头哈腰道。 李樗丢出一锭银子：“给本公子腾出楼上，我要在那里等人。” 小二摸了一下沉甸甸的银子，大吃一惊，腰身都快要折成九十度：“贵客楼上雅座请！” 掌柜的见状也赶了过来，连忙招呼道：“小侯爷您来的早，楼上还没有人呢！” 同时朝小二狂使眼色，各种小店特色的早点不要钱似的端上来，摆足满满一桌。 他认出了李樗的身份。 李樗懒得理会他，让老板不要来打搅自己后，独坐桌前。 下方的街市已经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有摊贩做着各式小吃招呼客人，货郎沿街叫卖，挨家挨户送柴米的，送油盐的，贩卖各种瓜果蔬菜，肉蛋奶鱼的俱已到位，甚至连洗面汤和漱口水都有专门的店家开铺贩卖，以供不愿早上辛苦开灶的人家使用。 忽然，一群鸽子掠过附近的屋顶，振翅往高空飞去。 李樗眯着眼睛，目光追随它们向外眺望，迎着晨曦看到一排排的屋舍林立，染上了黄金般的光泽。 大乾承平日久，国富民安，诞生出了不少笼袖骄民，即便在李樗这样的穿越者眼中，也颇有几分现代都市居民的气象了。 普通市民当中不乏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出来活动的富户，活跃的商品经济和资本主义萌芽为他们的优渥生活提供了充裕的物质保障，世代久沐皇恩，得享宅邸，更是令得许多人即便身无所长也能依靠祖辈恩荫食利为生。 与之对应的是那些早早就起来忙活的外乡人，有游学士子，有外地商旅，有豪侠剑客，有风尘女子，以及更多的周边乡村城镇的普通百姓们。 他们怀着一颗热忱的进取之心，或为谋生计，或想建功立业，以各自的方式漂泊着。 有道是长安居，大不易，每个人都要尽可能的找到自己的进取门路，才有可能在这座天下第一的大乾圣都获得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就着这下方所见的市井生活气息，李樗一边吃起早点，一边回忆起自己前世的生活。 曾几何时，他也和下面那些芸芸众生一样，终日为着柴米油盐的小事而奔波。 不久之后，薛安赶了过来。 “小侯爷！” 一段时日不见，薛安明显憔悴了几分，因为事情的确不出李樗所料，他最近流年不利，各种事情接踵而至，耗费了不小的精力。 李樗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道：“吃过早餐没？坐下一起吃点儿吧。” 薛安哪里敢同坐，连连摆手道：“已经在路上吃过了。” “连撒谎都不会！”李樗笑骂一声，也颇有几分无奈，指着另外一张桌子道，“算了，自己叫老板再上点儿吃的东西吧。” 又过了一阵，高峰，于亮，房洪，范仁勇四人先后赶来。 这些才是兰台所内李樗的同僚，这次行动之中，奉了令谕的正式成员。 薛安本质上是自愿过来帮忙的热心居民，镇魔司内查无此人。 “真是太好了，所里终于答应让冠云老弟牵头组建特别队伍，参与追缉，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斩妖除魔！” 高峰作为热血士子，满脑子都是斩妖除魔建功立业。 实际上，他和富昌伯之子的房洪一样，连异人都不是。 李樗哈哈一笑，道：“上进兄，真要遇到邪魔，可悠着点儿，一身正气对付不了诡谲啊。” “冠云老弟何出此言？”高峰皱眉道，“我们读书人有圣贤书和大儒墨宝，魑魅魍魉定是手到擒来！” “好嘛，那还不是靠异宝？” 旁边的于亮闻言，禁不住有些好笑。 “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嘴硬，明明都已经诡谲兴起的时代了，手里头也用着异宝，还不肯承认那些东西。” 但笑归笑，面上也禁不住显出几分由衷的羡慕。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诡谲之力，他自幼习武，刻苦努力，自信一个就可以打趴在场所有人。 但有了诡谲，反而可能是最弱的一个。 谁叫他只是个武夫家的孩子，还是庶出呢？ “是圣物，还有墨宝！” 高峰一本正经纠正道。 作为富昌伯之子的房洪懒得听他们掰扯，问李樗道：“冠云，接下来怎么做？” 李樗道：“不用着急，我们先来捋一捋基本的情况。” 众人闻言，都围坐在旁，听了起来。 李樗道：“现在已经可以确信，狐狸新娘是在拜堂成亲之时附身新娘，一直等到喝完交杯酒，揭盖头时才现形发难。 其中一条规律已经被证实，那就是看到它的脸会使它发狂，引来追杀。 但在这之前，处在房内，只有新郎一个人看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它的执念是谋杀亲夫？”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范仁勇猜测道。 “那也未必。” 李樗以莫名自信的口吻，道出了一个令得所有人都若有所思的可能性。 “它的执念，应该是找到真正的丈夫，和他喝完交杯酒！” 薛安听到这里，不由得虎躯一震。 他突然明白过来，自己是引出狐狸新娘的关键人物。 但他并不觉得这是在利用自己，反而有些感动。 因为这是机会，小侯爷提携自己立下大功，重返侯府的好机会。 第48章 万事俱备 “都督府那边的命令先不管，大家好好放眼看一看这圣都城，看一看这些安居乐业的百姓们吧。 狐狸新娘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圣都城内千家万户的安全，甚至还有魔教徒试图投喂豢养，人为掌控这只邪魔，正在暗处大搞献祭，起码已有几十上百无辜之人被残害！ 如果我们能够解决掉这件事情，那无论官面民面，都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名利双收，官运亨通自是不必多言，就是自己也能俯仰无愧，不虚此生。 所以诸位，一起为着解决狐狸新娘而努力吧。” 李樗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或者沉思，自顾自从座位起身，走到栏杆前，指着阳台外面所能看见场景，声情并茂道。 众人随着他的所指看去，只见西市繁华，人流交织，熙熙攘攘的大街变得更加热闹了。 此时的大乾虽然诡谲兴起，异人横行，但从总体而言，仍然还是一片海晏河清，太平盛世的景象。 众人如他所言看着这一派繁花似锦，国泰民安的景象，确实油然生出几分想要好好守护它的使命感。 或许，这就是镇魔司存在的意义，也是他们这些人成为异人的意义。 总不能说，成为异人就是要抢先一步争夺什么，掌握什么吧？ 在这之外，总该有个相对于权利所应尽的义务的。 两者并不矛盾。 无论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无论聚集在此的目的是什么，现在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解决狐狸新娘！ 为国为民的，可以斩妖除魔，守护太平。 求名逐利的，可以成为英雄，名利双收。 为前程未来，同样升官发财，平步青云。 只要能够解决掉这个狐狸新娘，甚至只是在这次事件当中立下些许功劳，沾上一份荣光，许多梦寐以求的毕生夙愿立刻就要变得唾手可得。 不过大家也不是真的热血上头，一下就嚷嚷着要立刻动手大干一场。 有些必要的情况还是需要了解一番的。 李樗也就挑着重点，把自己所知的分享出来。 那些前因后果的东西没有必要告诉高峰等人，狐狸新娘的行动规律，能力手段，以及用窥真法眼看见的弱点部位才是真正的重点。 于亮听完，问道：“你有办法让我们这一伙人最先接触到它，并且由我们出手解决掉它？究竟是什么手段？” 房洪也道：“现在司部和蛊心魔教都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找到它，只能到处蹲点，靠着笨功夫广撒网。” 李樗一本正经道：“我打算利用在场这么多位精壮男子把那狐狸新娘钓出来。 仔细想想，我们这一行人，本公子俊美无俦，风靡万千少女，贵妇美妇，上进兄书生意气，儒雅风流，最易招惹各种狐精鬼怪，房兄翩翩公子，虽然比本公子差了那么亿点点，但也仍然帅气无双，家里还有那么大个伯爵府。 再看看于兄，刚健勇猛，范兄呢，又雅又痞，也各有各的长处，就连我家的这护院薛安都憨厚壮实，别有一番风味啊！ 这俊美的，儒雅的，帅气的，刚猛的，雅痞的，憨厚壮实的，各种各样风味都有了。 那狐狸新娘就算是邪魔，它也是只母邪魔，绝对不可能抵挡得住我们这圣都公子团的魅力。” 众人听得直翻白眼，明明知他在胡说八道，但却无可奈何。 毕竟这种手段有可能关涉到诡谲拼图的秘密，异人之间通常不好打探对方底细。 这并不是生死存亡的关键，引不出狐狸新娘虽然会导致后续一切计划作废，但也只是浪费时间精力而已。 于是房洪转而问道：“那……引出来之后呢？” 他就假定李樗说到做到，不会坑他们好了，坑了也只是白跑腿，傻乎乎到处乱逛。 李樗对这问题早有准备，回答道：“那狐狸新娘的难缠之处在于它掌控着诡域，拥有隔绝内外的独特手段，我们必须在封闭的战场内孤军作战，甚至最极端的情况，只有一个人被卷进去！” 这句话其实是对薛安说的，是对他的提醒。 紧接着，他又继续讲述起来。 李樗曾经和狐狸新娘交过手，也接连关注着相关的秘档，对它现在的实力心中有数。 这并不是一个成长到了后期的恐怖怪物，只是一个具有潜力的特殊邪魔。 自己不但和它有过交集，拥有一定的了解，还继承了侯府调制成熟的闇金魔体，又有兰台所履职所获得的秘档资料与最新情报支持，加上本身就有的窥真法眼，能够轻易识破它身上弱点。 真正缺乏的，不过是一个切实有效的封印手段而已。 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狐狸新娘是从胡家庄诡域里面跑出来的，能够切实行之有效的封印手段，恐怕还得是那件异宝红盖头。 这东西，他可以从杨妧那里借到。 至于最后一个关键点，离开狐狸新娘诡域的办法，他同样考虑了。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无论最终结果是一切顺利解决狐狸新娘，还是苦战不敌仓皇逃命，都得预备好这样的手段。 仍然还是杨妧那边有助力，杨妧保证，会在这方面提供切实有效的帮助。 不过李樗也不打算全靠杨妧，他自己也留了一个后手，那就是利用来自萧老太爷的左臂。 李樗向李新请教过后才得知，其实那只左手的烈焰是可以烧灼诡域的，甚至可以直接打破虚空，强行脱出。 它是拥有多个拼图的强大异宝，比起萧清怡右臂不知道要厉害多少倍，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状态已经极差。 如果不是真正危险的生死存亡关头，还是尽可能不要动用为妙。 众人大致了解了一番，不由得赞许：“看来李公子是胸有成竹了啊！” “不错，现在万事俱备，就只欠东风了。” 李樗喝了一口茶，老神在在道。 就在这时，茶楼对面的大街上，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有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低眉顺眼的走了出来，弯腰掀开帘布，从里走出一只通体雪白的尺玉狮子猫。 它头大耳短，颈鬃如狮，双眼圆大，呈现出一黄一蓝的鸳鸯异瞳，看起来就品相不凡，是真正豪门大户人家才能养得起的宠物猫。 走起路来蓬松的长毛尾巴高高举起，有种趾高气扬的气势，偏偏姿态仍然保持着说不出的优雅，却是其他狮子猫所没有的独特个性了。 李樗见状，欣然起身，对众人道：“很好，现在东风也来了！” 第49章 邪魔为祸 “冠云老弟，这就是你说的那东风？” 当李樗带着众人走下楼，与杨妧汇合时，众人露出惊讶的神色。 “不错，这位就是我特别邀请的帮手猫大仙，她手中有件异宝可以帮我们封印狐狸新娘，完成最后的解决，否则的话，充其量也只能击杀狐狸新娘一次，明日再有嫁娶人家，仍然还是会重新出现。” 李樗站了出来，向众人解释道。 “看什么看，没见过猫吗？” 杨妧冷哼了一声，露出傲慢的神色。 “哎？这……这……”高峰忍不住惊叹起来，“这只猫竟然会说话！你们听到了没有，她竟然会说话！” 李樗调侃道：“不止如此，她还会后空翻呢。” 杨妧白了他一眼，都懒得啐他。 简单介绍过后，李樗问道：“猫大仙，那红盖头呢？” 杨妧道：“在马车里，我还带来了一些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哦？”李樗带着几分疑惑，和众人一起走了过去，只见那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正从里面捧出一个锦囊。 李樗接过之后，发现里面装着红盖头和几样零碎的小物件，其中就包括了从胡家庄诡域里面带出来的龙凤蜡烛。 “竟然把这东西带来了……” 李樗微怔。 红盖头也好，这支蜡烛也罢，都是从胡家庄诡域里面弄到手的东西。 或许还真能够派得上用场。 “你把它们收好，等下我再告诉你具体的用处。” 杨妧指手画脚的让李樗收好它们，代替自己携带。 …… 圣都城内格局大体上为东贵西富，南虚北实。 城中权贵多居于东北方向的富贵区域，比如李樗家所在的宣阳坊。 那边消息灵通，早早就没有什么人家婚嫁宴饮了，都惜命得很。 前段时日，西边也逐渐有富商大贾察觉不妙，停止了嫁娶。 但昨日，前日和大前日，仍然还有不知情的人家遭祸。 更有甚者，蛊心魔教之人暗中设宴，搞出了不知道多少起婚礼。 大乾虽然编户齐民，有着严格的户籍制度，但在暗处也不知道藏了多少浮寄人口，更有那些南边坊市里面的流民，乞丐，根本无法统计。 黑户查无此人，就算出了命案，也只会内部消化，一般都懒得上报。 李樗对这种事情也颇感无奈，但事已至此，只能先不管那么多，老老实实的带着薛安到处招摇，准备利用这个精壮男子把狐狸新娘钓出来。 他们也不是真的随意乱逛，而是顺路前往一些凶案现场查探，打算在找到狐狸新娘之前收集一些必要的线索。 不久后，西市东，延寿坊中。 李樗一行人穿过西街，来到十字街东之北的所在。 这里行人稀疏，冷冷清清，仅有的几个平民百姓看到几人骑着高头大马经过，都赶紧躲进小巷避让。 众人也不以为怪，径直来到被暂时封锁的康家大院。 “这里就是前天发生命案的所在了，长安县衙派了人留驻看守，我们正好顺路，先进去看看情况。” 李樗仰头看着大门紧闭的康宅，对旁边诸人道。 留驻的看守者就在街道对面，看见一行人，连忙迎了过来：“不知几位大人是……” 李樗掏出自己临时得授的令牌，朗声道：“锦衣卫办案，告诉我们这里的情况。” 这看守者是个老门房，也算见多识广了，连忙恭恭敬敬的把这处地方的基本情况告知。 李樗翻身下马，推开大门，踏入这座已经变成凶宅的府邸中。 这是一个四进的大院落，由于事发之时留存的远客不多，因此死伤并不算惨重。 但这种标准也只是相对于诡谲事件而言，换在平凡世界，已经称得上是惊天大案了。 一夜之间，七八口人，堪称惨绝人寰。 全家人自上而下，老父老母，儿子儿媳，全都没了。 李樗等人早已看过卷宗，当时还不觉得什么，一条人命，两三条人命，七八条人命，只不过是量词上面的差别，在圣都城内超过百万人口的规模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但来到现场，都不用看到尸体，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人去楼空的宅院，都能感受到几分莫名的惨淡。 人命关天的沉重，的确是坐在兰台所里看资料感受不到的。 李樗略作沉吟，道：“据幸存下来的遇害者亲属供述，好几个死难者的尸体莫名消失了，现场只留下血迹，显然是被卷入诡域所导致。 这么说来，狐狸新娘所掌控的诡域内，魔孽数量已经不少。” “是啊，被诡谲的力量感染太深，是会转化成为魔孽的。”高峰道，“这段时日以来，狐狸新娘接连肆虐，能够直接统计到的死难者数量已经超过百数，更有甚者，一些本来以为逃过一劫的亲属和宾客也在多日之后相继死亡。 所幸只有消失的尸体才会在诡域里面成为魔孽大军的一部分，留在外面的都被彻底解决了。” 房洪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死在外面的不管它，消失不见的尸体共有多少？” 范仁勇道：“我计算过，迄今为止，共有九十六具！” “九十六具？这还只是记录在案的？魔教徒那边捣鼓出来的可没有个确切说法啊！” “岂止魔教中人，就这九十多具也不见得就是真实数目，上下人等都有可能瞒报虚报，你算是白统计了！” 众人明确这一点之后，心情更加沉重。 好在对这些他们也算是有些预估，很快置之不理，进入内院查看了一下案发的现场。 这是一个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房间，妆奁，桌台，衣柜，诸般家具一应俱全，还在传统的囍字红纸之外贴上了精致的龙凤呈祥窗花。 然而这一切祥和喜庆的气氛都被洒满房屋的血迹破坏殆尽，狐狸新娘的诡谲寄附于真正新娘子的身躯，将其魔化，转变成为四处杀戮的怪物。 先从无辜的新郎开始。 紧随其后，是外面的丫鬟。 再然后，是闻讯赶来的家丁，老爷，夫人，还有那些试图见义勇为的宾客们。 李樗等人沿着血污的痕迹一路探查出去，发现它最终在后院的空地上突兀消失。 那应该是展开诡域所造成。 狐狸新娘的某些行动规律被触发了，不再逗留于现场。 第50章 成功找到 不久之后，众人又顺路来到南边广德坊的现场，如出一辙的案情，但却似乎多出几分抵抗。 这家有人勇敢的站了出来，选择和狐狸新娘搏斗，最终的结果也大不相同…… 他们死得更加惨烈！ 好几人被活活撕碎，血肉撒遍庭院。 长安县衙的人过来收拾了一下残肢断臂，但却没有管其他，现场一大滩血污叫人看了不禁动容。 面对院墙上一滩遗留现场的可疑肉糜，高峰面色一阵怪异，差点呕出来。 “真是可恨啊，这户人家好不容易才把儿子养大成人，看着他娶亲，全都给毁了！” 于亮进门之前还是颇为活跃的，但随着探查的展开，面色就越来越难看，终于忍不住一拳捶在旁边的廊柱上，发出咚的一声大响。 “确实，喜事变丧事，简直人间惨剧。” “如果放任狐狸新娘一直到处游荡，还会有更多人家惨遭毒手的。” 众人出身不一，经历不同，但多多少少，都还留着几分为国为民的热血。 无论如何，狐狸新娘必须得到解决！ 这个共识空前的明确起来。 片刻之后，房洪走了过来，询问道：“冠云，你有什么发现没有？” 李樗想了想，道：“暂时还没有特别的发现，不过，我突然想起一些秘档中没有提及的东西，比如说，狐狸新娘的攻击手段。 据我所知，那狐狸新娘会一种隔空取物的异术，能够凭空掏出人的心肝脾肺！” “这，这怎么会？”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仵作验尸和其他人提交的供词里面都没有写呀！” 众人听得此言，不由得纷纷表示莫名震惊。 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直接用眼睛看出来的！ 李樗心中暗叹一声，当然不能这么说，而是另寻了一个借口：“我出身侯府，当然有可靠的消息来源。” 众人不疑有他，就连杨妧听了都非常重视。 她跳到一边的高处，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说一下。” 李樗当即把自己想要告诉大家的一些东西说了出来。 这是必须要分享的东西，之前没有说，只是为了找个恰当的时机罢了。 高峰等人听到，差点跳脚：“这么重要的东西，兰台所接收到的资料怎么会漏记？” 李樗道：“很正常，好些受害者都被卷进诡域里面了，仵作没法验尸。 再说了，狐狸新娘也不是非得利用这一招来杀人。” 高峰道：“那曾经和狐狸新娘交过手的那些人呢？有人遭遇过狐狸新娘，甚至成功击杀的。” 于亮闻言冷笑：“他们凭什么要把自己和同伴用性命探索出来的宝贵情报分享？” 高峰听到，面色一白，气得说不出话来。 房洪笑叹道：“上进兄，你十年寒窗虽苦，但说到底，还是走了最为公平的那条路，真正进入仕途就明白了，劳力者治于人啊。 跑腿干事，直面危险，付出巨大，但未必见得就能得到回报。 他们的升官发财的速度绝对没有我们这帮人快，不够积极也是情有可原的。” 于亮深有同感道：“有些东西自己心中有数就行了，贸然提交上去，准确不见得有什么功劳，稍有不准却是个过错，多一事还不如省一事！” 范仁勇也道：“人和人的处境是不能一概而论的，他们只不过是最普通的隶役，番子，小兵，没有那么多立功和平步青云的机会，更加比不了那些皇家恩宠不断的朝天女户。” 高峰听得连连摇头：“这已经不是尸位素餐那么简单，这简直就是犯罪啊！” 李樗摇摇头：“我大乾承平日久，在狐狸新娘案之前也鲜有邪魔进城，这是几十年来头一遭呢。 我倒是觉得，诡谲力量千奇百怪，搞不清楚是很正常的。” 他拥有窥真法眼，看得到一些真相，反而比常人更加理解盲人摸象的难处。 “连专门负责诡谲之事的镇魔司都这样，这大乾，迟早要完！” 杨妧的反应却是比任何人都要大，气得毛都炸了。 其实她自己也见过狐狸新娘使用这异术，同样没能看出端倪。 人的认知，是有知见障的。 李樗都懒得戳破她，只是道：“事先知道这一招还是不难防备的，要么就是退至一丈开外，要么就是注意看它抬手的动作，及时运用诡谲之力护住心脏或者大脑的部位。 狐狸新娘要用隔空取物的异术必先抬高手，有着比平常更大幅度的动作。” 他现在不想和众人争论那么多，只想讨论战斗层面的技术问题。 这些才是眼下最有用的。 紧接着，众人一起查看更多现场，继续记录所见所闻，汇集资料。 这不单只是为了对付狐狸新娘，也是为了积攒处置其他诡谲事件的经验。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下午。 “就快要黄昏了，按照平日里的规律，嫁娶的应该都快准备新娘子入门了，接下来就该拜堂成亲。” 李樗看了看天色，对众人说道。 “我之前打探过，城南将会有三户人家各自在不同的坊市举办婚礼，过去看看吧。” 于是，众人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不再顺路拐入发生过命案的现场查探了，径直往之前打探到的婚嫁人家赶去。 和别人苦苦蹲守不同的是，他们的队伍当中有薛安这个关键人物，几乎只要在大街上走过，就能有所感应。 时间，地点都对了，应该就能钓上狐狸新娘。 果不其然，在经过城南永安坊南边长街的时候，一股莫名的悸动涌上心头，随之而来的，是令僵颤的寒意。 这种感觉李樗体验过，也就是其他异人口中常说的气息。 邪魔的气息！ 当即下令道：“大家靠近薛安，薛安，发信号！” 薛安闻言，毫不迟疑的拿出一支长筒，打开盖帽。 啾！ 一支穿云火箭射上高空，在天空中炸开了花。 李樗举起金樽，喝了一小口。 视野之中顿时出现了如同灰霾的雾气，原本就昏暗的街景变得陈旧起来，如同油漆脱落，露出原来的木色。 突然，雾气翻涌，飞快从四面八方席卷而至。 周围的光线迅速暗淡下去，就连正在落山的太阳都消失无踪。 当灰雾没过众人所在之地后，出现在眼前的已然是全新的所在。 第51章 龙凤蜡烛的作用 “还真的进来了。” 诡域这种东西，就算在镇魔司人眼中也不是非常容易得见，高峰等人甚至只是纸上谈兵，之前从来没有进入过诡域，因而面对这种走在大街上，突然之间就被卷进另外一个地方的状况大为惊奇。 但就算再匪夷所思，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也足以证明李樗所言不虚。 他们的确就这么进来，简简单单的进来了。 “难不成美男计真的对母邪魔有用？” 高峰有点儿怀疑人生，快要被李樗带歪了。 他本来以为李樗是在开玩笑，没想到真的有用！ 之前的大街已经消失不见，两边高高的坊墙被宅院之内的楼宇和庭园所取代，放眼看去，一排排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四处披红挂彩，张贴着红纸剪成的囍字。 只不过，原本应该喜气洋洋的气氛，此刻却是被一股说不出的荒芜所取代。 这里的确是婚礼现场，但却似乎已经过去很久，就连灯笼和装饰用的绸布都已经开始褪去颜色，显露出了苍白的背景。 “搞得这么阴森，到底是办婚礼还是办丧礼？” 于亮暗骂了一声，感觉有点儿起鸡皮疙瘩。 “我们骑着的马，还有猫大仙的马车都没有跟着进来。” 范仁勇却是注意到了这个。 “没有什么可奇怪的，诡谲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追逐人，特殊条件下才例外。” 李樗淡然说道。 其实他曾经用窥真法眼看见过犬类和狐类的邪魔，兰台所曾经接收的资料当中也有相关的记载。 这说明有的时候，动物同样会被魔化，只是条件因着诡域而异。 比如说胡家庄诡域内，鸡鸭牛羊都不会被魔化，但是狐狸和犬只会。 那也是一种规律。 除此之外，赶车的公公也没有跟着进来。 这个可能性就多了，比如他身上有特殊的异宝，或者其他防护的物件，又或者，身为阉人，没有丝毫成为狐狸新娘丈夫的可能性？ 经验丰富的杨妧没有跟他们废话，直接爬墙上屋。 “她这是……” 高峰看得眼睛发直。 “这里很快就要有邪魔过来了。” 李樗看到了席卷而来的浓重雾气，出声提醒道。 李樗在自己马鞍上载了一些武器，还有绳钩套索之类的辅助工具，原本还打算试试看能不能派上用场，但既然没有跟着进来，也就只能作罢了。 反正那些东西也是可有可无。 “邪魔过来了！好多魔孽！” 这时候，登高望远的杨妧惊呼一声，果断运起左眼的异瞳。 蓝光涌动间，奇异的力量包裹了站立在院子里面的众人，如同海市蜃楼的幻景将他们全部笼罩进去。 “我把这些邪魔引开，你们站在原地千万不要乱动，也不要大声喧哗！” 说话之间，那些邪魔已经冲了过来。 『邪魔（宾客）（现形中）』 『邪魔（宾客）（现形中）』 『邪魔（宾客）（现形中）』 『邪魔（宾客）（现形中）』 『邪魔（宾客）（现形中）』 …… 李樗顿时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字迹，一个个的，全部都处在现形之中的状态。 但是这些邪魔对近在咫尺的众人视如未见，径直从走廊穿了过去，浩浩荡荡的追向另外一边的庭院。 其他人有些不明就里，李樗却看到了，那些邪魔追逐的是几个虚淡蓝光凝成的人影。 『幻象』 那是千幻宝瞳所营造的诡谲之物，在邪魔的感应之中，它们就是真实的人类，拥有着鲜活的血肉。 “好多，这起码也得有一两百个了吧？” “我看还不止！” “该死的家伙，果然瞒报了，还瞒报那么多！”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直至所有邪魔都消失不见才油然的松懈下来，暗骂不已。 如果换成一般的异人小队进来，没有什么实用的惑敌能力，这会儿已经陷入苦战了。 就算在场诸人背景不浅，身上或许各有底牌，被这股已经形成规模的魔孽围堵在这么狭小的空间中，必定也会有所死伤。 不要以为光是靠着爬墙上屋就能躲避，那么多魔孽，有那么十几个会聚力一击的爆发攻击的话，不久功夫就推墙拆屋，把这里都夷为平地了。 幸好杨妧的异宝能力实用，让他们有惊无险的避了过去。 但光是靠着引开这些魔孽也不是个办法，它们迟早会追逐过来，在对付狐狸新娘的时候随便来上一群，就把退路都给堵死了。 再有狐狸新娘的异术杀招连施，没有人能够活下去！ 必须在这之前剿灭魔孽，至少消灭绝大部分才行。 李樗刚刚想到这里的时候，就听得杨妧道：“李樗，你到那边点燃之前让你带着的蜡烛吧，记得事先用细绳绑好，方便等下收回。” “那支龙凤蜡烛？” 李樗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干脆利落的翻墙到另外一边的院子，依言而行。 “这是在干什么？” 当李樗回来之后，高峰忍不住问道。 这是从胡家庄带出来的那支蜡烛，拥有召唤魔孽的能力，白天的时候，杨妧已经私下里告诉过李樗，她曾经做过试验，确认烧上一会儿就能引来至少上百个魔孽。 利用这样的异宝，完全足以对付这个诡域里面的魔孽了。 李樗看了他一眼，道：“等下你就明白了。” 众人好奇的翻墙去看，不远处的院墙下，龙凤蜡烛安静燃烧着，散发着幽秘的微光。 初时，似乎还看不出丝毫异样，指头大小的烛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仅仅只能照亮院墙角落下的丈许空间。 但渐渐的，烛光照映之处就变得朦胧起来，空中泛起如同水波般的涟漪，甚至荡漾起来。 游离在界域之外的灰黑雾气中，显现出了海市蜃楼般的景象。 那里是……胡家庄诡域！ 李樗心中震惊，但却忽然又有种果然如此的释然之感。 诡谲之力源源不断从中传出，仿佛连烛光都化作了某种诡域，带着神秘的意境。 『邪魔（宾客）（现形中）』 『邪魔（宾客）（现形中）』 『邪魔（宾客）（现形中）』 …… 一个又一个人影游荡过来，以蹒跚的步履跨过烛光笼罩的界域，进入狐狸新娘的诡域。 第52章 一锤子买卖 李樗定睛看去，那些人影果然全部都是魔孽一级的邪魔。 所不同的是，烛光笼罩下，它们和字迹呈现出宛如镜中花水中月的朦胧，还带着半透明的质感。 随着时间的推移，出现在院中的诡谲之影越来越多，明明群贤毕至，宾客盈门的欢喧盛景，不知为何，竟然给人带来鬼影重重的瘆人之感。 “宾客”越来越多，竟摩肩接踵，挤满整个院子。 突然，另外一边的魔孽被引了过来。 李樗见状拉动细绳，蜡烛随之吊起，被他握在手中，吹气熄灭。 烛灭鬼现！ 那种诡域降临的神秘意境立时消失无踪，宾客们的身影却是迅速由虚而实，真正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中。 杨妧利用千幻宝瞳营造的虚幻影像遮蔽了众人的身影，它们立刻就被冲过来的魔孽吸引注意。 双方势同水火，大战一触即发。 这些魔孽当中好些个体已经初具诡谲之力，拥有了突然爆发的力量和速度，转瞬之间扑击向前，有些甚至快得带出残影。 如同布帛撕裂的声音传来，转眼功夫，就有几个魔孽被撕扯得断手断脚。 有些撞进了魔群中，被其他魔孽缠上，如同饿鬼撕咬，转眼又是一片血肉模糊。 但那些魔孽不知疼痛不知恐惧，撕咬抓挠的小伤对它们没有丝毫影响，反口就咬了过去，扯下血淋淋的肉块。 紧随其后，更有一具魔孽被掏开腰腹，五脏六腑如同饺子馅般洒了出来。 血肉横飞间，残肢断臂频现，不一会儿就在庭园之中积攒出如同烂泥的猩红血泊。 不知谁人的脏器被踩踏成肉泥，活像是一锅煮烂的肉粥搅拌均匀，再也不分彼此。 众人看得大皱眉头，但却还是注意到了一些细节。 “这些魔孽比预计之中要强很多。” “估计是数量多起来后聚集在一起，有些发生了变异。” 魔孽汇聚成军，将有可能催生一些特别强大的个体，甚至是更多的邪魔。 而且整体的素质也将能够得到一定的提升。 就如同蝗虫群。 李樗想到的却是，这可能是诡谲源质之间的相互拼合。 那种随机的组合产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异。 就算是在人类当中，也会有一些特别幸运的个体，能够搭建出稳定而又强大的拼图。 邪魔之间的交战没有丝毫花巧可言，完全就是诡谲之力之间的对抗。 一次次的撕扯，抓挠，肢体断裂，血肉横飞。 等到片刻之后，双方就已经倒下了大半。 但是后面的那些魔孽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脚步，反而打斗得更加激烈了。 它们并不知道疲倦，也不不会畏惧，一直战斗到了最后，以胡家庄诡域出来的宾客全军覆没而告终。 这处诡域里面的邪魔也被消灭了大半以上，而且个个挂彩，身上诡谲之力泄露，森冷气流浓烈得令人不寒而栗。 但是李樗把目光投向了另外一边，在窥真法眼所见的视野中，一股浓烈如云的灰黑气雾正在缓缓接近。 “狐狸新娘很快就要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 众人惊奇。 “直觉。”李樗没有多作解释，立刻对杨妧道，“猫大仙，你把这边剩下的邪魔引开，我们去对付狐狸新娘。” “好。”杨妧没有多说什么，立刻从善如流。 她现在也算是对李樗的实力有一些了解了，知道他应该应付得过来狐狸新娘，但剩下的魔孽的确是个问题，需要自己帮忙引开。 众人分头行动，马上跟着李樗绕到前面，截击狐狸新娘。 “幸亏这个狐狸新娘孤僻，行动规律当中不包含把那些魔孽带在身边，要是身边跟着千军万马，那可就真的难缠了。” 见到狐狸新娘出现时，高峰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李樗提醒道：“记住我之前说过的，除薛安之外，其他人别看它的脸。” 高峰心中一惊，连忙在看清楚对方面孔之前把目光下移，不去注视。 看到她的脸会吸引仇恨，引来追杀。 之前好几处凶案现场的幸存者，无一例外，都因各种缘故没有看清楚它的长相。 镇魔司人对此也有所猜测，倒是标注在了提供的资料中。 但是不看狐狸脸只是避免吸引仇恨的关键，并不意味着绝对安全。 他们还需要一个吸引对方注意的人，否则只是掩耳盗铃。 这个重任被李樗交给了薛安，他原本就有一定的实力，足以胜任了。 这一次，狐狸新娘又再更换了一副身躯，是个身形较为娇小的女子。 不去看面孔，完全就是个羞答答的小娇娘，迈着三寸金莲，轻巧而优雅。 然而随着它的靠近，一股惊人的寒意涌来，所有人都感觉如堕冰窟，沉浸在了宛如寒冬腊月的氛围之中。 它红裳如血，指甲尖长，褐黄的狐狸毛已经长满双手，看起来更添几分蛮荒野兽的狰狞。 在李樗的视野中，更是灰黑气雾缭绕，寒意弥漫。 如同纱衣的诡谲之力飘荡在四周，已经少了许多漏洞，只剩下心口，腹下，腰侧三处。 那股仿佛天生屠夫般的威势也比过往更强了几分，即使李樗出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仍然能够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杀人如麻的浓重血腥。 不过李樗身边已经多了许多同伴。 这一次，帮手空前的强大。 “记住之前商定的对策，是成是败，一锤子买卖！” 于亮和范仁勇掏出特制的异宝长绳，一左一右向前跑去。 狐狸新娘的注意力被薛安吸引，果真没有理会他们，竟然被绊了个正着。 房洪双手举起，往前一推，也不知道动用了什么异宝的能力，营造出一片类似泥淖的云雾。 狐狸新娘陷了进去，动作立刻变得迟缓无比，连聚力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李樗看准时机，大胆的冲了过去，萧清怡右臂在手侧浮现，一掌拍在它心口。 寒霜蔓延，狐狸新娘被冻僵小半身躯。 这个时候，吸引狐狸新娘注意的薛安才欺身上前，红盖头往它脑袋罩去。 经过这么些时日遍阅秘档，推演诡谲事件，结合自己亲身经历加以复盘，李樗也已经看出来了，处置这些东西一定要胆大心细，坚决果断。 这是因为邪魔运用诡谲之力和施展异术无惧魔化，只有力量聚散的间隔。 而异人却要受到许多限制，每一次动用那些超凡的力量都是损耗和污染。 试探是为了情报，如果提前知道情报的话，还是尽量以快刀斩乱麻为上。 此前的准备已经做足，众人也不用再跟这狐狸新娘纠缠了，上来就是全力以赴。 『邪魔（狐）（新娘）（封印中）』 狐狸新娘果然没能躲开，立刻就被盖住，彻底停了下来。 第53章 异术摘心的拼图 “真的成功了！” “竟然这么顺利就把它给封印了！” 看到这一幕，同行的高峰，于亮等人露出了由衷的欣喜之意。 本来以为要经历一番苦战的，但却没有想到，轻轻松松就解决了对手。 房洪带着几分笑容，由衷庆幸道：“其实也是理所当然，打得过狐狸新娘的，自然有办法对付它，打不过的，连之前那一大群魔孽都对付不了。” 于亮道：“关键是对它了解足够多。” 范仁勇也道：“这叫什么？这就是难者不易，易者不难啊。” 高峰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把这狐狸新娘带出去，就顺利解决了。 北衙那边有彻底封印邪魔的手段，一旦关押起来，就算是旱魃那种程度的大魔也再不能为害。” “好了，大家先把这狐狸新娘捆起来，为防万一，多加几重封印手段！” 李樗制止了众人的议论，尤其那高峰，瞎说什么“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简直太不吉利。 还是乖乖闭嘴干活为妙。 “也好，多一重封印多一份保障嘛。” 这一次，除了胡家庄诡域里面带出来的红盖头之外，众人也准备了其他封印手段。 尤其是高峰作为文官一系的新进士，背靠书院传承，更是这次合作的重要人选。 他手里拥有着『圣贤书』的衍生物『圣贤文章』，能以天地正气压制邪魔。 在李樗看来，这些全部都是书生文人胡吹一气，这又不是修仙问道或者玄幻高武的世界，哪里来的这种东西？ 本质上仍然还是诡谲异宝。 果然，窥真法眼的视野中，高峰取出一物，通体灰黑雾气缭绕，蕴藏着莫名的深邃。 这是四张写满了文字的稿纸，薄薄几页，却似拥有着重于千钧的重量。 在高峰精神引导之下，书稿上面的字迹如同蝌蚪状的黑色之物漂浮而出，全数飞向狐狸新娘，在它双手双脚分别形成黑色的圈状之物。 『衍生物（圣贤文章）』 「这是来源于『异宝（圣贤书）』的衍生之物，天下士子历经千年形成的信念凝聚煌煌圣言，经由精神信念催发，可以形成镇压诡谲的力量」 “这东西……” 李樗见状，心中暗惊。 他最近也了解到了一些隐秘，知晓那件传说之中的异宝圣贤书，实际上是司礼监刻本的朱子《四书集注》三十卷沾染诡谲所变异而成。 里面的每一篇章字字珠玑，各有妙用，但总体来看，都是偏向于镇压，封印，堪称诡谲克星。 它们的实体其实是刊印在书本上的文字，墨迹聚散无常，落于白纸，白纸也能成为承载诡谲之力的衍生物。 高峰就是依靠着薄薄几页把那股诡谲之力带了出来，作为对付狐狸新娘的底牌来使用。 单只他刚才使用的四页圣贤文章，当然算不得什么，但李樗可是听说，这一版本的《四书集注》共计一千二百页！ 这应当是目前已知最为强大的几件异宝之一了。 当圣贤文章形成的封印成型后，众人心情猛的放松下来。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李樗上前看了看，见狐狸新娘伫立不动，就连身上那股寒如冰霜的气息都收敛起来，变得和普通女子无异，终于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们这边竟然这么快就解决了？” 这个时候，杨妧恰巧赶了过来。 她凭一手『千幻宝瞳』引导的幻象虚影把一大群魔孽耍得团团转，引到远处之后就第一时间过来找众人了。 得知狐狸新娘已经得到解决之后，不由兴奋道：“快找找看它身上有没有什么异宝！” “咦？” 众人一怔，议论起来。 “对哦，邪魔有时候也会得到一些异宝，这些都是可以作为拼图，被异人驾驭的好东西。” “如果有办法把它分解的话，更有可能析出它身上的诡谲之力，甚至是诡域，这也可以作为最终关押的手段。 只可惜，至今还是鲜有让人也顺利掌控这些的办法。” “算了吧，很有可能刚刚拆出拼图，我们几个却都相性不合，没有办法收纳它，然后就飞走了，更不要提它身上还有构成诡域的那股诡谲力量。” “不过，找找看有什么异宝却是正好。” 总的来说，分解邪魔是个技术活，它的本质是分解邪魔身上的诡谲拼图，而不是简单把肉身大卸八块甚至打碎就能做到。 但从邪魔身上搜罗宝物，是个人就能干，而且还能非常简单有的削弱它的威胁。 平常人难有这般的机会，但封印住了，正好可以为所欲为。 李樗其实也刚好要做这件事情，仔细端详起来。 “还真有些东西？” 也不知道是最近这段时日，狐狸新娘在别处有所收获，还是时常运用窥真法眼，熟练了使用，他竟然透过狐狸新娘身上灰黑气雾所凝成的纱衣看到了一些如同苍白火光的异芒。 它们隐藏得太深了，不靠近仔细端详，根本察觉不出来。 而当封印住狐狸新娘，又再集中注意仔细端详一阵之后，忽然就找到了它的来源。 “那是……” 正思忖间，杨妧已经跳上狐狸新娘肩膀，胆大包天的隔着红盖头摸索一下，掏出个镶金的凤头钗。 “一人摸一件，是否异宝各凭运气，谁都不许反悔！” 李樗一看顿时就难忍了，这家伙的动作为什么这么熟练！ 但当他看清楚那个凤头钗时，却又不由得暗笑。 杨妧是抢了个先手不错，但是运气差着呢。 她掏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异宝，充其量只是个沾染了诡谲气息的神秘物件而已。 李樗这时候对诡谲了解更深了，知道异宝的形成也是有个过程的。总的来说，就是凡物沾染诡谲，变成诡谲之物，再把这份诡谲固定下来，才有可能形成异宝。 沾染诡谲的物品众多，但是异宝往往就那么一两件，普通异人单凭眼光或者经验还真难以分清。 眼见着杨妧都动手了，李樗也不甘示弱，突然伸手一薅，把狐狸新娘右手上的一个金手镯弄了下来。 这就是他刚才看到的苍白火光暗藏的所在。 果不其然，离开了狐狸新娘气息的遮罩，这物终于在窥真法眼之下现形。 『异宝（觅心镯）』 「外形普通，做工简单，但却份量充足，是真金打造的嫁妆首饰」 「『异术（隔空取物）』诡谲的载体之一，蕴藏了狐狸新娘想要摘取负心汉心脏的执念」 「这一手镯拥有『异术（摘心）』」 竟然是它！异术摘心的诡谲拼图！ 几乎在李樗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萧清怡右臂隐隐发作，竟然凭空伸了出来，直接把那个镯子戴在了手腕上。 第54章 驾驭觅心镯 “这件是异宝？” 众人惊愕，讶然无比。 “而且还被驾驭了，你这条手臂身上有某种力量和它同源，互为拼图？” 杨妧更是仿佛被踩到尾巴一般跳了起来，带着几分难以置信道。 她开始有些不淡定了，这个李樗，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只有李樗自己才明白，这并不是什么运气，如果说是运气的话，也是拥有这双眼睛。 窥真法眼的诡谲能力可以窥见一些常人难以接触的神秘信息，自己以前经验不丰，加之时机不对，并没有能够从狐狸新娘身上捞到什么东西，但这一次却是有所不同了。 狐狸新娘所拥有的隔空取物这一能力的拼图，就这么被生生夺了过来。 不过『异宝（觅心镯）』能够成为萧清怡右臂的拼图，而且瞬间驾驭，也是李樗始料未及的。 思来想去，还是之前利用窥真法眼调整变化，使得它拥有了异术摘心的诡谲，才导致融合起来顺利无比。 果然，当李樗把注意力放在萧清怡右臂的时候，一行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浮现出来。 『异宝（萧清怡右臂）（闇金魔体）（分解源质中）』 “嗯？” 『异宝（觅心镯）（吸收源质中）』 （异源相斥，暂时无法融合） （同源相融，融合中） …… 李樗略作思索，立刻就明白过来。 异源相斥的是萧清怡右臂具有的其他诡谲源质，而同源相融的，正是之前带来『异术（摘心）』的诡谲源质！ 它们如同带有磁力的粉末，自行析出，重新组合中！ 这一次不用十天半月之久了，仅仅只是片刻功夫，觅心镯的重组就完成。 『异宝（觅心镯）』 「『异术（隔空取物）』诡谲的载体之一，蕴藏了狐狸新娘想要摘取负心汉心脏的执念」 「这一手镯拥有『异术（摘心）』」 『异术（摘心）』 「能够隔空摘取目标心脏，作用范围一丈」 真的加强了不少！ 更让李樗感觉惊喜的是，戴上这一『异宝（觅心镯）』之后，萧清怡右臂的魔化程度竟然降低了！ 「这是一条保养极佳的女子手臂，雪白玉润的肌肤上泛着奇异的金属光泽」 它又恢复了之前刚刚获得之时的状态，再没有来自狐狸新娘的异源相斥的力量。 这个发现，结合之前所知诡谲拼图的构建方法，让李樗想到了很多很多。 其他人见李樗发呆，还以为他也沉醉于自己的好运气，顿时都有些坐不住了，毫不客气的按照杨妧的提议摸起宝来。 房洪抢先一步，弄到了狐狸新娘右手上面的另外一个镯子。 范仁勇则是薅下了右手带着的金戒指。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李樗获得的异宝是从右手得到的，说不定也能就近变异，沾一沾诡气。 于亮则是弄到了另外一只手上面的银镯子。 得益于圣都人民的富庶，新娘子出嫁的时候，身上各种零零碎碎的首饰还是挺多的，光是金银镯子都一只手各戴三五个，够他们分的了。 薛安不好跟那些非富即贵的人争抢，干脆学着杨妧，冒险把手伸进头盖里面，把耳环薅了下来。 高峰顿时傻了眼，他只是略为手慢一些，竟然就无了。 眼见着其他地方不好下手，干脆把心一横，开始剥起了嫁衣。 众人为之侧目：“喂，读书人，这不是君子所为吧，非礼勿动啊！” 高峰辩解道：“这狐狸新娘不是人，剥它嫁衣不算非礼！” 接着又是什么心正自然真君子，大义面前不拘小节云云。 按照过往的经验，这狐狸新娘全身上下每一件器物都有几分可能是异宝。 虽然概率也不大，但总归是有可能。 既然杨妧提议了谁摸到就算谁的，他也不管那么多了。 “好你个读书人，竟然如此卑鄙！” 杨妧看了看自己肉乎乎的猫掌，一脸无奈。 其实她也有些眼馋那身嫁衣，但这小手注定了只能弄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实在太吃亏了。 不过她眉头微蹙，计上心来，很快又大声道：“都别吵了，听我说，听我说！你们就算运气好摸到了异宝，也得让给我！” “凭什么？” 众人下意识就反驳。 “当然是凭本大仙出力最多！” 杨妧理直气壮道。 “放心好了，本大仙也不白拿你们的东西，无论黄金财宝，还是官位爵位，又或者其他的异宝和诡谲之物都可以交换，但要先让我知道你们手中之物究竟是不是异宝，如果是的话又有什么能力！” “小小猫儿好大口气。” 高峰等人不由得惊叹不已，愈发的对她来历身份好奇起来。 李樗闻言，心中却是暗自好笑。 杨妧这次算是白费心思了。 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根本一无所获。 这狐狸新娘也不像是什么拥有多块拼图的强大邪魔，能够被自己薅出一件异宝觅心镯来都已经算是不错了。 但念及杨妧一直以来的种种表现，他又不由得心中微动。 交换异宝？ 这是为了寻找适合的拼图吗？ 李樗自觉这个猜测还是非常合理的，毕竟以杨妧表现出来的身份和地位，应该不会缺异宝。 她真正缺的，是对她有用的拼图。 这恐怕才是这个世界资深异人共同面对的窘境，如果自己不是拥有窥真法眼这个能力，恐怕也得和她一样陷入不断找寻异宝，挑选拼图的困境中。 权势和财富或许可以帮助他们做到很多事情，但却终究还是敌不过命运两个字。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她说过的话，竟然都是真的…… “算了算了，有什么事出去再说吧。”李樗看他们争辩得差不多了，出来打断道，“薛安，背上你小老婆，我们出去！ 其他人看着点儿，可不要让红盖头给掉下来。” 被这猫节奏带得…… 都差点都忘记正事了！ 众人大窘，这要是争吵过程当中狐狸新娘挣脱封印，再次跑出去为祸，那自己这帮人可就要沦为笑柄了。 连忙依言而行，准备利用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手段出去。 这次却是还得靠杨妧，她自称出力最多，可不是胡吹大气。 只见杨妧左眼异瞳浮现，在李樗的法眼视野中，蓝色光芒如同音波传了出去。 下一刻，众人眼前景物飞快变换。 第55章 魔教徒来袭 还是黄昏时刻，还是原来的所在。 因着天色渐晚而变得行人稀疏的大街上，宛如轻烟的灰黑雾气翻腾，如在一个莫名的虚空之中不断涌出。 它们飞快扩张，形成数尺大小的球形空间，如同一只巨兽的眼睛打了开来。 在这眼瞳状的雾气之中，隐约可见庭院楼舍虚影飘忽不定，里面亭台楼阁，假山园景一一俱现。 它们如同海市蜃楼，又似幽冥地府的投影照映在其中，明明近在咫尺，但却又带着几分莫名虚幻的感觉，让人知晓这一切都如同镜花水月，并不真实。 蓦然间，蓝色光芒如同音波扩散，飞快掠过了这些虚影，所有被触碰到的东西都如同泡沫幻灭，带着余烟般的飘渺消散无踪。 眼瞳闭合，消失不见，李樗一行人却凭空出现，已然是离开诡域，回到了现实中。 “这里是……我们出来了！” 稍微分辨了一下，众人就惊喜发现这一事实。 猫大仙果然靠得住，之前准备的其他代价巨大的后手都不用了。 “原来你说的那个手段就是你的眼睛，这么简单就把我们带出来了！”李樗也有些震惊，旋即想到一件事，“这么说来，你上次是在演我？” “什么演不演的，你都没有问过我！再说了，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本大仙手段高明，凭什么敢闯胡家庄诡域？当时我还好心想让你利用它出去呢！” 杨妧得意洋洋的瞄了李樗一眼，见他吃瘪得说不出话来，尾巴翘得更高了。 秘密有时候意味着底牌，能够派上很大的用场。 李樗对她的隐瞒无可指摘，毕竟连自己也同样隐藏了窥真法眼，只能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把注意转到另外一边。 有人正在大街上纵马狂奔，飞快朝这边赶来。 这架势不用问，肯定是镇魔司之人。 果不其然，当那些人接近之后，显露出的是一水的捕风捉影两堂公服，个个神色严峻，如临大敌。 “你们是……” 小旗模样的为首者目光在众人身上巡弋，有些惊疑不定。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放在了被薛安背出来的狐狸新娘身上。 “那就是狐狸新娘，它已经被我们兰台所成功封印了，还请尽快召唤援兵，护送我们返回北衙！” 李樗打断了他的话，上前展示自己的令牌。 为了师出有名，他这一次出来可没有少做足功夫，得到的授令是镇魔司的上级部门都督府直接下发的。 小旗不敢怠慢，即刻照做。 随着穿云箭升上高空，尖啸之声连同火树银花般的烟花绽放开来。 附近的镇魔司人全部赶了过来，一下就有足足两个旗队。 镇魔司编制依仿大乾军制而定，五人一伍，十人一伙。 伙队的主官是小旗，同伙长，下辖二伍。 又二伙为一队，主官为总旗，同队正，配旗副（小旗）一人。 编制之内也并非所有都是异人，甚至可以说，异人只占了少数，通常只有伍长一个，其他都是从军中调来的战兵，或者锦衣卫，东西二厂调的隶役。 捉影堂的人马可能会更加精锐，但充其量也就是一伍两三个异人，总还会有普通人作为候选。 “兰台所书吏长李樗，率队成功封印狐狸新娘，还请护送我们返回北衙进行关押！” 李樗再次对那些赶来增援的镇魔司人申明。 按照镇魔司内部行事的条例，这个时候的确是应该重兵护送李樗等人返回，于是两名总旗也没有多作犹豫，即刻照此执行。 高峰等人也召回了散落在旁边的马匹，众人各自上马，把薛安围在中间。 “这一路上就靠你看住它了，捂紧点儿盖头，可千万别让风给吹跑了。” 李樗对薛安说道。 杨妧道：“等等，不要骑马了，为防万一，坐我的马车回去，我亲自看着它！” “这样也好。” 杨妧在里面亲自看着狐狸新娘，他还是信得过的。 “这真的是狐狸新娘？” 把狐狸新娘搬上马车的时候，好几个伙队的头目都围过来查看。 他们倒也不是质疑，而是实在好奇，狐狸新娘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的邪魔。 说来也有些无奈，虽然狐狸新娘这段时日肆虐各处，杀害了不少平民百姓，镇魔司人也在四处缉捕它，但是真正打过照面的人并不多，曾经有过交手经历的，那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他们当中也有一些是从别处临时抽调过来的，连狐狸毛都没有见着一根呢。 “这个肯定是真的无疑，你没看这新娘子连嫁衣都被他们给薅走了吗？” 这个时候就有经验丰富的老镇魔人道破玄机了，一席话说得高峰嫩脸羞红，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还真是……” 其他镇魔人了然，开始猜测起他们究竟有没有弄到异宝。 不久之后，狐狸新娘被弄上了马车，李樗几人围在旁边以防不测。 至于其他的人，早已经自动展开队形，开始往北而去。 他们现在的目的地并不是兰台所所在的办公区域，而是北边的北衙。 前者位于皇城内，征用了北镇抚司的官署，用于存放档案资料等物品，而后者却是捕风，捉影和执法三堂的总部，位于北郊，远离平民坊市和皇宫大内。 那里有个名为镇狱的所在，由执法堂掌管。 据说，镇狱其实也是一个特殊的诡域，名为镇域，被关押进里面的邪魔和异人还从来没有能够成功逃脱的。 “这一次，只要把狐狸新娘关进里面，就算是彻底结案了。” 狐狸新娘是最近这一系列案件的核心关键，只要把它关押起来，归镇魔司管的很多相关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至于其他的诸多善后事宜，不需要他们操心。 作为没落贵族的范仁勇表现得非常高兴，带着几分兴奋和旁边的高峰聊了起来。 于亮则是在旁边不徐不疾的策马而行，目光不时扫过街头。 突然，他虎躯剧震，大声警示道：“有埋伏，小心弓箭！” 话音刚落，一波箭矢射了过来。 镇魔司人仓皇躲避。 就算异人，骤然面对这样的冷箭，来不及用出诡谲力量，也仍然会受伤流血，甚至失去战力，在场镇魔司人仍然还是以普通人居多，很快就倒下了好几个，抱着伤处哀嚎不已。 范仁勇和高峰等人倒是无碍，但却也被迫离开了马车附近，那里是箭矢重点照顾的区域。 街道的前后两端，各有一股如同烟云的灰黑气雾浮现，大群魔孽凭空出现，堵住了队伍的去路。 第56章 地面的影子 “这些是类似诡域的异术，他们把魔孽招过来了。” “好多……这帮疯子究竟献祭了多少人命？” 看到这一幕，在场镇魔司人不乏经验丰富之辈，很快明白了前因后果。 这是蛊心魔教的人在作怪。 只有他们才会劫邪魔，试图从镇魔司手里弄走狐狸新娘！ 也只有他们，才会作出豢养魔孽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不知道魔教徒利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营造出一片如同诡域的云雾，从云雾之中走出来的魔孽拥有着和之前所见那些宾客截然不同的形象。 它们生前可能都是一些流民，乞丐，个个形容枯槁，面黄肌瘦，身上穿着粗布衣裳，褴褛不堪。 那些衣衫被风吹日晒，血肉浸润，被战斗之中的撕咬抓挠破坏，早就已经不成样子，烂成布条一般披挂在身上。 而身上血肉同样因为时间久了而开始呈现出半腐烂的趋势，但却又因为诡谲的力量加持而得以保质，呈现出新死一般的鲜活。 恐怖的尸斑和各种淤青出现在那些魔孽身上，使得整体的形象更加接近于志怪小说里面的僵尸。 驱动这些“宾客”行动的并不是肌肉，而是神秘的诡谲力量。 面黄肌瘦，体型矮小并不意味着孱弱。 它们仍然是货真价实的魔孽，甚至拥有着比那些新生个体更强的力量。 被从诡域里面放出来，乍见那么多的人类，一个个都如同僵尸出棺，疯狂向前奔去。 好几名镇魔司人挥刀便砍，锋刃落在血肉上，如同砍伐老树。 几个比较年轻的隶役当场就被贴身围上，有些抓手有些抓肩，还有一些干脆扑了上来，往着脖子便咬，惨叫之中，活活撕扯下一大块血肉，痛得当场晕厥过去。 也有一些魔孽身上诡谲之力强横，接触到的瞬间就从身上转移过来，整个人都如堕冰窟。 那些诡谲之力正在杀死普通人身上的生机，尝试把人往着魔孽的方向转化。 凡人无法对抗诡谲，面对这种如同寒意侵蚀自己的力量，根本束手无策。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被淹没在了魔群中。 大街空旷，没有什么障碍可以利用，好些镇魔司人只能忍痛利用乘坐的马匹作阻挡，争取到一些宝贵的机会砍杀较弱的魔孽。 但当中的个别变异体仍然无法处理，它们甚至都已经快要达到真正邪魔的水准。 异人们不再顾惜自身状况，舍命出手。 有人祭出了无形的刀锋，如同新月的波光横扫而过，连砍多个魔孽头颅。 有人身躯膨胀，凶猛如虎，一巴掌拍碎一个脑袋，甚至直接把马尸扛了起来，用力砸进魔群。 也有人念念有词，忽然手臂伸长，一下竟然延伸到了丈许开外，一刀砍断目标脖子。 这些努力仍然不足以抵挡魔群的进攻，两名总旗不得不分出更多人手上去支援，甚至就连手底下的异人都派了出去。 但他们清楚，敌人的目标始终还是马车，始终还是狐狸新娘。 他们自己并没有离开，反而带着几名好手聚拢过来。 李樗，薛安等人同样没有去对付那些魔孽，而是紧紧围在马车边。 躲藏在暗处的敌人似乎早有所料，第二轮箭矢正好到来。 密集的阵型给了他们极大的便利，除了于亮，薛安这些武艺高强的还能稍作格挡，大多数人不得不运用诡谲之力加以抵抗。 李樗祭出萧清怡右臂，拦在面前一阵挥舞，堪堪挡下朝自己袭来的几支箭矢，不由得大为光火。 这也亏得对方没有重弩或者火器，否则只要一轮密集攒射，在场众人立刻就要死伤惨重！ “不能再让他们放冷箭了，去些人干掉他们！” 两名总旗不得不再次下令分兵。 当下就有人冲了过去，开始对付那些弓箭手。 随着街角几声惨叫响起，第三轮射击果真没有到来。 但在这时，周围好几人突然僵住，继而神色惊恐，惨叫起来。 “啊！” 仿佛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凄厉惨叫，给众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还没有等他们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几个人毫无征兆倒了下去。 他们全部面带惊惧，七孔流血，身躯呈现不自然的扭曲状，如同油条或者麻花一般上下相拧，死状令人惊奇。 “他们怎么了？” 旁边的人惊惧不已，这突发的状况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李樗也吃了一惊，他同样没有看清楚敌人在什么地方，又是怎么出手袭击了那些人。 不过他保持冷静，祭出八仙金樽，喝了一口美酒。 现场情况混乱，敌人情报不明，实在不宜轻举妄动，真正应该做的是先喝口酒冷静冷静，看清楚情况再说。 之前进入狐狸新娘的诡域，解决掉它之后从里面出来，美酒的功效已经差不多失效了，走在路上也没有必要开眼，这一口续上，眼睛所看到的诡谲景象才重新浮现出来。 借着法眼的力量，他很快就看清楚，地面出现了许多不正常的黑影，如同墨汁泼洒，流淌在路中间。 他大声提醒道：“小心地面的影子！” 众人惊觉，向下看去，果然见到一片如同墨汁流淌的漆黑之物。 不知从何而来的奇怪阴影趁乱混入了人群中间，借着夕阳投射，众人身影交织，飞快穿梭于不同的人影之间。 这明显是一种和阴影有关的诡谲异术，催运之时，普通人根本无从抵抗，堪称必死之规律。 他非常自觉的避开了那些异人的影子，尽可能的对普通人展开杀戮。 意识到自己被道破，他也不再隐藏了，果断再次出手。 一人身躯僵颤，被他侵袭。 地面的阴影扭曲起来，人也跟着而动。 先是手臂折弯，腰身扭曲，进而四肢五官都如同毛巾，飞快拧转起来。 空中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巨手握住了那人的身躯和手脚，把他当成毛巾用力挤水。 凄惨的哀嚎中，那个人当着众人的面不断紧缩，全身血肉都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 众人看着这一幕，只感觉头皮发麻，但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僚眼球，内脏，鲜血等物不断挤出，然后如同干毛巾那样被抛了出去。 紧接着，又有另外几个步了他的后尘，连续遭难。 第57章 皮影人 一个，两个，三个…… 接连的军士被害，两名总旗都有些忍不住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他那匪夷所思的杀人手段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诡谲的力量千奇百怪，对应的能力也很多，一时之间还真没有办法分辨清楚。 “他是魔教大护法之一的皮影人！” 好在这时，队伍中还是有人通过这种杀人方式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皮影人不畏刀枪，全无要害，只怕火焰和强光！” “他可以在虚实之间转化，普通的攻击对他无效，必须带上诡谲之力才行！” “他可以变化形体，拉长缩短，甚至分裂开来，小心他的突然袭击！” “他还可以缠在人身上，贴身绞杀……” 有一些知情者闻言，大喊起来。 其他人恍然大悟，一人一句就大致把对方的老底都揭露。 这个魔教徒之前出现过，被朝廷记录下来，司部高手因此而对他有所了解。 但是，其他同僚未必见得知晓。 第一要务是把这些情报分享，好让其他人有所应对。 当下便立刻有人朝地面攻去。 现场人多影杂，彼此的身影交织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好些攻击都落空，只砍到了地面的砖石。 这种躲藏的角度实在太刁钻了，人站立着，很难顾及到贴近地面的东西。 李樗保持冷静，坐在马上仔细观察，突然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多出了许多灰色雾霾般的雾气，诡谲之力萦绕在周围，如同有灵般飘忽不定。 『衍生物（皮影）』 地面上，黑影显现出了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 『衍生物（牵机线）』 紧接着，窥真法眼看见了总共五条烟雾状的细小丝线漂浮在空中，如同操控木偶傀儡的丝线连接着皮影双手双脚，第五根则是缠绕在腰身上。 这魔教徒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而是本质为衍生物的皮影，被一种叫做牵机线的东西连接着？ 这样的存在形式究竟意味着什么？ 难不成有人藏在附近进行操控？ 李樗一下就想到了许多。 可他这段时间光顾着关注狐嫁女事件和狐狸新娘，对魔教之事了解甚少，也不敢这么武断的就认定。 或许，应该想个办法试探一下。 李樗思索间，四处杀人的皮影忽的抓住身边镇魔司番子，借着他挡住旁边之人，不断往前冲。 镇魔司人投鼠忌器，一时半会竟然无从阻止。 一会儿之后，漆黑身影扔掉濒死的番子，跳了起来。 原来是人群出现了空隙，被他抓住时机落在马车前，一掌拍裂马头。 拉车的马儿嘶鸣一声，七孔流血，跪地暴毙。 “他要抢狐狸新娘！” “快拦住他！” 镇魔司人惊怒不已。 人影丝毫不作停留，上前又是一掌拍死赶车的公公，然后拉开布帘。 众人大骇，这个时候想要阻止他都已经有些太迟。 然而，让敌我双方同时吃了一惊的事情发生了。 车厢里面竟然空无一物！ 之前还在里面的狐狸新娘和杨妧都不再里面。 李樗见到，也不免吃了一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嘴角微扬，露出会心的笑意。 猫大仙果然可靠，她利用幻术把自己和狐狸新娘一起躲藏起来了！ 窥真法眼的视野中，两个虚幻的身影仍然还在远处，头顶显示着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 但是敌人和己方队友都看不见，完全就是睁眼瞎的状态。 人影怔了一下，回过神时，寒光闪烁的长枪已经刺了过来。 那是薛安一马当先，拔出挂在马鞍上的武器，发出了致命的一击。 其他的镇魔司人见状，纷纷把矛头指向人影，也跟着攻了过来。 转眼功夫，各种刀枪把他叉住，扎了个通透。 如果换作普通人，这一刻已经死了。 但薛安刚刚刺中对方就意识到了不对，不由得面色大变。 这个时候，众人才看清楚对方的脸庞，竟然是一片漆黑，没有丝毫五官和毛发的存在。 不，这个人全身上下都一片漆黑。 就仿佛…… 一团真正的影子！ 手中传来的也是一种如同抽刀断水的感觉，但是对方的身躯似乎比水更加粘稠几分，甚至有些像是泥土。 普通的攻击手段对他根本没有用！ 明白过来，薛安果断扔掉武器，催动黑虎血。 随着宛如刺青的黑色墨迹从领口蔓延而出，不断沿着脖颈向上攀爬，他周身上下的血液都仿佛沸腾起来，皮肤也变得金青，如同铁铸。 滚滚热气伴随着汗液蒸腾，脖子以上青筋暴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破体而出。 忽然，他的手臂猛的膨胀，足足大了一圈。 薛安指掌如铁钩，凶悍得仿佛真正的虎爪，带着开碑裂石的大力拍向对方。 人影终于再也不能无视它，整个被拍得裂开。 但转眼功夫，墨汁般的浓厚之物重新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凝聚起来。 这一番较量只发生在顷刻之间。 从黑影杀人杀马打开车帘，见到里面空空如也，愣了一下，到薛安和众人出手阻止他探寻车内，双方之间已经相互暴露出了一些手段。 皮影人这个时候大概也明白了些什么，转过头来，用没有五官的脸庞对着重新守护在马车前的李樗等人冷冷说道。 “可惜了，刚才狐狸新娘应该还在马车内，我不应该发呆的。” “明白也已经太迟，你再也没有机会。” “不要紧，就凭你们，阻止不了我！” “大言不惭！” 李樗冷笑。 “刚才就是你道破我行藏的吧，这次拿你开刀！” 皮影人忽然看向他，冷冷说道。 话音刚落，危机袭来。 李樗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双手双脚被什么东西缠上。 巨大的力量凭空而降，如同一双无形的巨手，要把他生生拧死。 糟，被暗算了！ 李樗这个时候才知道，皮影人的力量可以离体传导，并不像之前所见和猜测的那样，非得需要通过影子的贴身绞缠去杀人。 自己明明和对方保持着接近一丈的距离，而且注意防范地面，仍然还是中招了。 第58章 看破一切 这股力量远远超过一般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无论如何锻炼都无法企及。 更加难缠的是，它似乎还拥有着迥异于肌肉发力的传导方式，完全毫无着依，凭空而来。 一寸寸肌肤，一块块血肉，都似被大力牵扯，沿着特定的方向而去。 这种感觉，就仿佛自己成为了濡湿的毛巾，正在被一双大手折叠起来，然后抓住两端，用力拧紧。 李樗连忙运转八仙金樽带来的诡谲之力护持自身，但却还是有些难以坚持，不由得咬紧了牙关。 他的身躯仍然不受控制的扭曲起来，仿佛要绞碎内脏，榨出里面的血浆。 萧清怡右臂浮现，如有心灵感应般涌现出骇人的气势，但却有些束手无策的样子。 “小侯爷！” 薛安急了眼，不知如何是好。 他连敌人都找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樗身躯僵颤，在马上抽风一般怪异扭动。 其他人同样感觉无可奈何，想要找些火把或者会吐火的异人，一时半会又来不及，只能转而向那影子攻去，试图围魏救赵。 关键时刻，李樗没有盲目挣扎，而是冷静观望。 他突然发现，那些缥缈轻烟般的丝线竟然只剩下一根系在皮影身上，另外四根从空中垂落，如同操控木偶傀儡般连接自己四肢。 原来如此！ 这种丝线连接皮影可以操控影子，脱落下来，连接在别人身上，则是操控别人的身体！ 它和皮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诡谲能力，但却被人为的组合成了拼图。 之前无人识破，以为它只是一种。 李樗终于明白那种古怪的力量是从何而来了。 他在自己被拧死之前操控萧清怡右臂朝丝线斩去，如同轻烟的丝线立刻就被斩断。 果然，作用在自己身上的力量一下就少了许多。 李樗如同快要溺死的落水者突然把头伸出河面，大大的吸了一口，感觉整个人都像是活了过来。 顾不上喘息，他再次运转诡谲之力接连挥砍，彻底重获自由。 这举动让对方明显吃了一惊。 寻常人被他缠上，没有一段时间的对抗根本不可能想到切断身体周围的丝线，只能徒劳挣扎，就算有些人天生敏锐，很快意识到了丝线的存在，也往往是在筋疲力尽时才有所行动，还不容易准确锁定。 李樗却手起刀落，一斩一个准，他连调整丝线位置和角度都来不及！ 牵机线如同飞绳在空中飘荡，一下缩了回去，重新连接皮影。 “全部都给我让开！” 趁着丝线重连，对方动作显现僵滞的破绽，萧清怡右臂高高抬手，往前一抓。 瞬间，手掌上多出一大团如同烂泥的黑色之物。 『异术（摘心）』 皮影人身躯剧震，如同挨了一记重拳那般身躯佝偻，猛的弯下腰去。 『衍生物（鬼影）（残）』 这东西，似虚还实，像是烂泥，又像是墨汁。 它拥有着阴寒而恶秽的诡谲之力，丝丝诡谲源质一如此前击杀狐狸新娘，不断涌入右臂。 李樗并没有理会它，而是看向凭空浮现出来的那些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 似乎因为窥真法眼视物本质上也是一种诡谲之间的对抗，浓厚的诡谲之力笼罩时，如同狐狸新娘把觅心镯戴在手上，也如同杨妧猫眼变异成『异宝（千幻宝瞳）』，都没有直接显露出来。 只有诡谲之力不活跃，呈现安静状态，又或者虚弱淡薄时，才会显露出几分端倪。 眼下被强行摘取下来的皮影残部，显然就满足了其中一个虚弱淡薄的条件。 它再也无法抵抗窥真法眼的力量，被彻底看破。 『衍生物（鬼影）（残）』 「来自『邪魔（幽冥鬼影）』的身体组织，由诡谲之力糅合人体阴影而成，可以夺取人影」 「驾驭鬼影可以使用『异术（剥皮）』，代价是从此怕光怕火，全身上下同时遭受鬼影的魔化污染」 「鬼影没有肉身可庇护，遭受异源诡谲侵袭将毫不设防」 「鬼影填入人皮，可以制作成『衍生物（皮影）』」 『异宝（萧清怡右臂）（闇金魔体）（吸收源质中）』 （异源相斥，暂时无法融合） “嗯？” 李樗带着一丝疑惑，但却已经来不及多思考，因为皮影人重新站起，恼羞成怒般的把手抓了过来。 “果然，这不是真身……” 他开始搜寻对方的真身的所在。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丝线缥缈，即便在窥真法眼的视野中都呈现出半透明状的烟雾形态，追溯几丈就被氤氲在四周的雾气遮盖了。 对方还有些小聪明，把这丝线高高挂起，如同抛物线那样从天而降。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似乎是因为诡谲拼图缺失一角，被抓得心中空落，他身上突然出现了魔化污染的现象。 他的身躯如同真正的皮影，又像是邪魔，散发着惊人的寒意，还未靠近就已经足以令得普通人为之僵颤。 李樗操控萧清怡的右臂挡在了面前。 皮影人如同流水无形，竟然整个折断，分成上下两半穿了过去。 转瞬之间，两截身躯重新拼合，粘了回去。 可是这一切并非无迹可循，无论皮影人怎么变化无常都离不开诡谲之力的运用。 『衍生物（皮影）（分裂中）』 『衍生物（皮影）（融合中）』 下一刻，对方的身躯就彻底僵住，在贴过来之前被冰冷的寒意冻结在了原地。 李樗催动了萧清怡右臂所拥有的另外一个能力，『异术（冰之触）』的恐怖寒意传导至对方身上。 这并不是真的把影子都给冻结了，而是两股诡谲之力碰撞在了一起，发生了奇异的反应。 萧清怡右臂忽的向前一拳，巨大的力量把它轰成漫天的冰渣。 但是李樗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目光巡弋四周看了一圈，眼角余光不动声色的扫过不远处的地面。 『衍生物（人皮）』 那是碎散的形体。 『衍生物（鬼影）』 那是墨汁状的事物。 这两者组合，才是“皮影”的真相！ 皮影人还没有死，而是借着形体涣散躲藏在了附近的地面上！ 而在一旁，牵机线终于降下几分。 找到来源方向了！ 李樗眼神微变，但却依旧不动声色。 第59章 默契的联手 “终于解决掉他了！” “这些该死的魔教徒胆大包天，简直不把我们镇魔司人放在眼里！” 镇魔司众人围了过来，异常愤怒。 他们可是专司侦缉捕杀各类邪魔，妖人的镇魔人，竟然在猎物身上吃了这么大的亏！ 更何况，在圣都城中，朝廷势力的大本营附近遭到这般的袭击，意义已经非同寻常。 这意味着蛊心魔教沉寂多年之后，又再一次走上了时代的舞台，准备利用诡谲的力量兴风作浪。 如果当真被那皮影人成功夺走狐狸新娘，在场所有人万死难辞其咎，甚至连整个圣都都要陷入巨大的危机之中！ 好在局势还没有崩坏到无可挽回的地步，狐狸新娘并没有被带走。 已经有人追向冷箭袭来的方向，也有人前后分立，各自结阵对付起剩余的魔孽。 敌人数量虽然众多，但是失去了异人高手的带领，也只不过是一盘散沙。 镇魔司一方取得胜利只是时间的问题。 “已经解决掉他了吗？真是该死，竟然杀了郭伴伴，本大仙要把他碎尸万段！” 一个愤怒的声音从车厢里面传了出来，杨妧撤去幻术，咬牙切齿道。 几名镇魔司的异人闻言，不由得惊诧的看了她一眼。 不是为她突然现身而惊诧，而是为她口中的称呼。 伴伴？ 那是一些宗室子弟对宦官的称呼，他们居于深宫大内之中，平日为伴的除了宫女就是太监，所以有时候也颇有一些主仆情分。 现在想想，刚才死掉的那个赶车人好像真的白面无须，一直佝偻着身躯，公公的模样。 “猫大仙，人死不能复生，你就节哀吧。” 李樗转过头，面上带着一丝异样的神色对她说道。 杨妧微楞，因为她看到李樗朝她使了一个眼色，似乎在暗示什么。 人死……不能……复生？ 人死……能……复生？ 人……没有死？ 皮影人还没有死！ 猫大仙果然可靠，即使处在愤怒之中也读懂了李樗的意思。 相比之下，高峰等人和李樗还没有那种默契，也没有看到李樗的眼色暗示，完全不明其意。 几人还真以为危险已经过去，高高兴兴聚向人皮，以为那就是皮影人的尸体。 李樗不动声色的看了那黑影一眼，飞快思索起来。 衍生物…… 那根本就不是皮影人的真身！ 甚至于，镇魔司人对于皮影人的认知都是错误的，根本就没有掌握他真正的情报。 “二位，你们有谁知道那刚才那个皮影人？” 在镇魔司人自觉过来给马车换马的期间，李樗向两名总旗询问道。 “李公子，皮影人是蛊心魔教当中的一个大护法级别的高手，大护法们独立于各分坛之外，拥有极大的权柄，但通常并不插手日常的教务，而是到处奔走收，为魔教收罗邪魔或者异宝等物。 简单来说，就是普通护法之外的异人高手。 司部通缉这皮影人已经有好几年了，但却发觉他有不少保命的手段，屡屡被逃脱，刚才你击杀的很有可能只是他众多分身的其中之一，也只是暂时解除了危机。” “哦，众多分身之一吗？难道他的诡谲能力是跟名号有关的影子，利用影子制造分身？” “似乎是这样，但具体的也还不得而知。” 李樗表示理解。 异人的超凡力量来源于诡谲拼图，而诡谲拼图这东西，有什么能力特性往往都是随缘，它不可能做到跟修仙问道一样强大，使得整个生命都得到蜕变一般的提升。 诡谲的能力往往是特殊的，某些方面的特性很强，某些则又是弱点。 再加上使用诡谲能力可能要承受的诅咒和代价，更是容易为敌人所针对。 一个异人，各种秘密被敌人彻底掌握，将会陷入危险的境地。 因为敌人总是有办法针对他最弱的一点，而他对此往往无可奈何。 除非能够找到新的拼图，拥有新的底牌。 一个合格的异人往往也是合格的守秘者，这一点皮影人做得还不错，所以他一直活跃到了现在都还没有死。 又或者，这份力量根本就是从蛊心魔教的传承之中所得来，之前的持有者们把它守护得很好。 李樗想到这里，冷然而笑。 皮影人么…… 不久之后，镇魔司人清剿了魔孽，救治伤者，收拾死尸，准备重新出发。 似乎是因为神秘雾气影响的缘故，这里的动静竟然没有惊动外面的人，至今都还没有新的援兵赶来。 但他们不能在这里等下去，起码得离开雾气影响的范围。 李樗毫无征兆的动了。 他面前浮现出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影。 『衍生物（皮影）』 那正是皮影人。 在李樗的视野中，对方已经被杨妧发动的能力迷惑了。 皮影人被幻术迷惑，以为众人散开，马车将要发动，而且还混淆了空间方位，对着空地上一道如同海市蜃楼的蓝色光幕发起了攻击。 在它头顶，五道如同香烟缥缈的诡谲之力痕迹显露出来。 它飘荡在皮影人的头顶，如同五条细线牵引向旁边。 李樗催动了萧清怡右臂，通体寒意逼人，手腕上戴着的觅心镯更是浮现出一丝奇异的光芒。 他的目标并不是那个衍生物皮影，而是疾冲向前，以惊人的速度越过街道，猛的来到坊墙边。 圣都城的格局以坊市为基本单元，一个又一个千步长宽的坊市圈出自成格局的生活区域，里面的民房是被高高的坊墙隔开，与外界分离开来。 李樗顺着空中飘荡的烟雾细线袭了过来，对着抛物线尽头的坊内隔空就是一抓。 萧清怡的右臂跟着他同步做出了抓取的动作。 血淋淋的心脏突兀出现在它掌中，顺手一捏，当场炸裂！ “啊！” 凄厉的惨叫从一墙之隔的坊里处传了过来，旋即归于死寂。 街面上，皮影突然如同被抽掉了全身骨头那样栽倒在地，身躯如同墨汁散开，流淌满地，然后飞快化作黑烟蒸腾。 等到那些黑影消散无踪之后，留在地面的，赫然是一张干干皱皱，支离破碎的人皮！ 第60章 英雄凯旋 众人都被李樗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意识到，真正的敌人藏在坊墙背后！ 幸亏李樗机敏，发现了对方真身的所在，否则他还要再次发起偷袭。 “之前早就听说这个皮影人的异术有古怪，竟然是这个样子……” “原来他把自己的影子当成傀儡来操控了！” 镇魔司人也不可能当真一帮酒囊饭袋，但他们缺乏直指本质的窥真法眼，很多时候都是盲人摸象。 这当中产生的偏差是难以预测的，以至于好些人还以为刚才出现的就是真身，根本不知道那是被操控的皮影。 “穷寇莫追，继续戒备，固守求援！” 眼见着李樗解决了对手，两名总旗下令道。 “敌人可能还有后手，必须谨防他们再次发起袭击！” 这样的戒备一直持续到了一刻时后，在其他坊市蹲守的镇魔司人马陆续赶来，越来越多的高手聚集，众人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看到现场一片狼藉，普通隶役甚至异人都伤亡惨重，这些同僚们也是震怒不已，恨不得把那些胆大包天的魔教徒碎尸万段。 竟然在大乾圣都，司部本部掌控的地方给偷袭了！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 但眼下狐狸新娘为重，也只能分出小部分人马去追查线索，大部分还是留下来收拾残局，然后继续押送狐狸新娘。 这期间，李樗查看了一下萧清怡右臂的状况，发现它的魔化程度深了几分，更具金属质感了。 这和上次吸收狐狸新娘的诡谲源质有所不同，但原理上却又有些相通。 隐隐的沉重之感从自己手臂传了出来，直让人以为它灌了铅一般。 它和萧清怡右臂是有共鸣的，后者的状态也牵连到了它。 这让李樗不由得想起了过往没有习惯锻炼时，第二天醒来又酸又痛的感觉。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善后事宜，因为异人死后，体内驾驭的诡谲力量将会逐渐失控，反过来把异人驾驭，转化为邪魔。 异人死伤，也是邪魔的一大来源！ 而且人是会挑选诡谲力量的，有选择性的进行搭配，是智慧的体现，可能造就非常强大的拼图。 有一些强大异人意外死亡，直接就是特殊邪魔的底子起步！ 绝不能放任皮影人的尸体留在这里，要第一时间收拾妥当。 李樗祭出萧清怡右臂，抓着它借力，手脚并用爬上高墙，小心翼翼探出头向下查看，却是意外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没有杀死他，而且一下就跑没影了？” 李樗突如其来的隔空一击堪称致命，寻常异人没有丝毫防备，根本不可能来得及运用诡谲之力去抵抗。 这其实也正是异人和李樗过去想象之中修仙问道的差距。 异人就算驾驭了非常强大的异宝，又足够机敏警觉，本质上仍然还是那个脆弱的人类，还有可能被偷袭杀死。 但让李樗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算这样，自己也还是没有能够杀死对方。 甚至就在这翻墙过来查看的功夫，一下就跑得没影了。 难道是他的同伴把他救走的？ 李樗带着几分惊疑仔细搜寻，这才发现，下方的一个草丛残留着淡淡的灰黑气雾。 黑白二色的雾气在其中交织着，仿佛鬼火飘摇，游离不定，又像是有人曾经在那里焚烧过什么东西，留下袅袅的余烟。 这东西，质感上和之前魔孽出现时的气雾有些相似。 原来如此，是类似诡域的力量！ 皮影人身受重伤，一下就用这种手段逃跑了，如果再有什么类似八仙金樽的治疗手段，说不定还能恢复过来！ 李樗想到这里，不由得生出了淡淡的遗憾。 涉及到了诡域的东西果然神秘莫测，如果自己也有诡域的力量就好了，不但能够感应，追踪，还能进行截杀。 无论如何，绝不至于像现在一样被动。 回去之后，李樗把自己的发现说了一下，聚集过来的几名总旗也赞同道：“你猜得没错，那些魔教徒手里有一种叫做邪王灰的东西，撒出之后能够形成特殊门户，进入到一个叫做邪王界的地方。 魔教中人把那里叫做真空家乡，总舵也设立在了那里！” “真空家乡？”李樗震惊了，“竟然把总舵设在诡域里？” “要不然怎么说那帮人都是疯子呢？在这方面的探索，的确是比我们还要更加深入。” 这岂止是深入那么简单？ 李樗暗自摇头。 “好了，这边已经收拾妥当，我们重新上路吧，这次魔教中人应该不敢再来袭击了，不过也千万不要大意。” 几名总旗又再说道。 他们现在也顾不上皮影人逃跑的事情了，还是先把眼前的任务完成再说。 一路上果然顺利无比。 消息传出去之后，司部紧急加派人手沿途开路，并朝捕风堂人追踪到的魔教活动踪迹而去。 魔教中人自顾不暇，更加不可能有余力来劫狐狸新娘了。 最终，一行人顺利把狐狸新娘押送至外郭修真坊。 这里位于圣都最西北的角落，正是镇魔司北衙的所在。 狐狸新娘案告破，惊动了不少人，甚至就连司部的高官们都出来接应了。 他们站在坊墙外，看着徐徐走来的队伍，面上神色各异。 李樗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自己的父亲武安侯李新，李新显然已经得知传报，面带笑容，对他点了点头。 “诸位同僚，这一次狐狸新娘案告破，兰台所书吏长李樗所部当记头功！ 李樗，高峰，房洪等人孤军深入，于诡域内击破邪魔，复又抗击魔教，击退魔教大护法皮影人，实在是拯救圣都城的大英雄！ 这一番大胜，更赖我镇魔司上下将士用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司诸邪除魔，弘扬军威，上不辱君父使命，下不负百姓厚望，亦乃实至名归！ 兰台所万胜，镇魔司万胜！” 不知是谁忽然在人群之中即兴陈词，以热烈激动之心大声宣讲。 好些人眼望着司部所在即将抵达，也不由得心潮澎湃，跟着大喊起来。 “兰台所万胜！镇魔司万胜！” “兰台所万胜！镇魔司万胜！” “兰台所万胜！镇魔司万胜！” 这个害得大家连日奔波的大案终于算是得以彻底告破！ 第61章 复苏的迹象 这就成拯救圣都的大英雄了？ 李樗有些愕然，隐隐感觉有些过于浮夸。 但他很快也就明白过来，在如潮的欢呼声中展颜而笑。 高峰，于亮，房洪，范仁勇等人同样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他们也是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的小队成员，理当沾光。 “率队捉拿狐狸新娘，并且击退皮影人的李樗，站出来让本座好生瞧瞧。” 等到欢呼之声逐渐平息下去之后，一名国字脸的威严老者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站了出来。 他身穿超品的蟒服，背后披着一张宽大的红披风，被众人众星拱月般的围拢在中央，赫然正是勋贵一系的领袖，镇国公府的第九代继承人，镇国公郭图南！ 李樗翻身下马，快步上前见礼：“参见镇国公！” “好，好，果真英雄儿郎！”镇国公如何会不认得李樗？他不禁抚须而笑，演都不演了，看向李新道，“守旧啊，果真虎父无犬子！” 被点到的李新站了出来，淡淡说道：“恰逢其会而已，国公谬赞了。” 郭图南哈哈大笑：“过度谦虚就是虚伪了，这次令郎立下大功，我将禀明圣上，亲自为他请赏，到时候我大乾很快又要再添一位栋梁之材了！” 听到栋梁之材四个字，李新笑得有些勉强，但儿子出息，终归是个值得高兴的事情，也就抱拳道：“多谢国公赏识！” “多谢镇国公！” 李樗心中高兴，也跟着说道。 不枉自己辛苦一场，建功立业。 至于击败皮影人，再添一笔功劳，完全就是意外之喜。 他也想到过魔教徒可能会出来搞事情，但却没有想到，会是大长老级别的护法亲自出马。 毕竟在这件事情之前，这个魔教都是蛰伏在暗处躲避朝廷追捕，暗中发展的。 接下来的系列事情都不用李樗操心，他借休养之名暂回家中，调理自己的诡谲力量。 镇魔司的异人办差之后通常都会得到一个不长也不短的假期，进行治疗和休养。 这是因为诡谲力量危险，连续使用极易堕落入魔。 哪怕这一次得胜而归，交战过程当中沾染上的诡谲源质也是不可避免的，需要专门进行处理。 李樗看了一下，发现右臂仍然处在融合中的状态，只能慢慢引导那股鬼影的力量浮上表面，等稳定下来之后再行想办法解决。 李新回家后，询问了一下他的状况，道：“你这种情况我也没有经历过，毕竟我从最开始就是继承家中苍龙图，一步到位达到稳定状态的。” 李樗听罢有些无语，不过也没有什么办法。 谁叫自己和闇金魔体相性不合呢？ 家里也没有第三套图谱可用。 “对了父亲，蛊心魔教到底是怎样一个存在，之前都没有怎么听说过他们，为什么这次突然冒头？” 其实蛊心魔教已经有两百多年历史了，这是大名鼎鼎的白莲教的一个分支，但历史上这样的派系多如牛毛，很多都是兴起一时就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算蛊心魔教曾经盛极一时，占据过大乾的半壁江山，不善经营的他们也没有能够留下什么传承。 按理说来，就算还有余孽不死心，也应该老老实实的潜伏在暗处，当阴沟里面的老鼠才对。 李新听了李樗的话，微微犹豫，告知道：“从你们遇到狐嫁女事件之前二三年开始，四卫十六所各有遭遇诡谲事件的报告，数量比之前二三十年加起来还多！ 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有心人推断，诡谲即将迎来新一轮的复苏了！” 李樗油然惊诧：“诡谲……复苏？” “不错，从两百多年之前的天字零零一号事件开始，紧接着便是天字零零二号的蛊心魔教之乱，各种诡谲兴起，异人横行，搞得生灵涂炭。 古诗词里的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绝对不是虚言，中原和北方十室九空，几乎断了人烟。 但那一切都被归咎于战争，也是现在官方所认定的正史。 大乾中兴之后，几十年间再难听说诡谲之事，一直到百年前，零星有所再现，才开始有人再次掌握诡谲的力量，成为异人。 那个时代的诡谲事件仍然比较少见，各种异宝和邪魔同样鲜闻，恶化速度也远远不如现在，二三十年间都是乡间异闻的水平。 一直到了你太爷爷的时代，诡谲才开始真正活跃，民间诞生出越来越多的异人高手。 朝廷为此责令你太爷爷成立镇魔司，负责处理诡谲之事，以及弹压借着诡谲力量为祸的妖人。 结果没有想到，从那时候开始，诡谲之事和异宝等物如同泉涌，不断出现，对应的诡谲力量也越来越活跃，一直到我出生才逐渐平息下去。 到了最近这几年，沉寂多年的诡谲又开始隐隐出现几分复苏的迹象了。 之前就告诉过你，诡谲会追逐人，其实诡谲和诡谲之间也相互有所感应，能够引起共鸣，带来连锁的反应。 有人甚至怀疑，就是随着镇魔司的成立，越来越多知晓诡谲秘密的人出现，事情才会演变成那样。 到了你们这一代人，诡谲之事和各种邪魔再次流行，意味着新的危机又将再次出现。 比如说这次的狐嫁女事件，进了城想要彻底掩盖并不容易，很有可能已经泄露出去，更有魔教中人在暗处煽风点火，很快就会有更多奇闻异事到处乱传。” 听出李新话语之间隐隐浮现的忧虑，李樗一时无语。 他并不是太理解诡谲会追逐人这些话语，但毫无疑问，已经有了切身的体会。 诡谲事件的增加和异人数量的增长，还真有可能是相辅相成的！ 但好奇心这东西还是止不住的，李樗问道：“第一桩诡谲事件究竟是什么？似乎在这之前都还没有诡谲。” 李新的回答出人意料：“它的资料被封存在天字零零一号秘档中，具体内容是什么，我也不得而知。” “连您这样的镇魔司高层都不知道？” 现在李樗也成为了异人，李新没有必要隐瞒他了，这个回答应该不是敷衍，而是真的不知道。 第62章 记仇的猫大仙 “这些事情，我其实不想太早和你谈及，毕竟你冠年未到，也还没有相应的权位，知道太多未必见得就是好事。 但现在木秀于林，连国公都有意栽培你，就不得不提前了解一番了。” 李新带着几分肃然，告诉了李樗一些内情。 像诡谲复苏，魔教为祸这些东西，其实不是普通异人能够轻易接触和了解的，那是走上工作岗位，拥有相应权位才会逐渐了解的大局。 谈到这个，李樗不由得又问：“我这次大概能够得到什么奖赏？” 李新道：“最近这些年，我们勋贵一系远远不及外戚和宦官得宠，都还在还着几十年前的债呢。” 李樗微怔，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几十年前，勋贵们一家独大，权倾朝野，真真切切的让皇帝都感受到了威胁。 朝廷是不可能放任勋贵们再有机会独掌镇魔司的。 自己年少得志，还真未必见得是件好事。 不过毕竟不是平民百姓出身，立下了这样的大功也很难打压下去，多半还是权势或者力量二选其一，再加一些平凡世界的好处。 如果不是真的威胁到了皇权，朝廷还是大方的。 果然，此后兰台所里一些传闻也证实了李新的说法。 狐狸新娘案结案之后，魔教妖人案立刻又被提上日程，捕风捉影二堂仍然还得继续到处搜捕。 这件事情威胁到圣都城中百万居民的安全，加急处理也是大义。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不可能专门腾出时间精力大搞庆功宴，助长勋贵一系关于“拯救圣都的大英雄”的造势。 兰台所钟固等人领导有方，各部门都雨露均沾，得到了些许好处，然后是高峰，于亮，房洪，范仁勇等人各有封赏，也都没有被落下。 这样一来，就更加偏向于集体功劳了。 除此之外，死伤的镇魔司人得到优抚，参与押送的得到表彰，也有相应的封赏。 李樗对此也无法置喙，总不能跳出来反对这些吧？ 而且，他也未必见得就愿意去当那个什么英雄。 勋贵一系想要把他捧上去并不见得就是真为他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而接下来得知，朝廷在权势地位上面没有什么奖赏，反而在异宝方面颇为大方，就更合李樗之意了。 其实他隐约猜得出来，异人所能驾驭和运用的宝物就那么几件，绝大多数都是要找到合适的拼图，而不是更多的拼图。 表面大方，给出各种异宝，是想把自己往朝廷的高级打手去培养，而不见得是真正的强者。 如果真的大方，就应该开放宝库，让自己进去自由挑选几件。 但对于和家中所传宝物相性不和，有志于走出自己道路的李樗而言，这样的奖赏却无疑极大的增加了他找到合适拼图的可能性，也是有利的提升。 李樗感觉自己有窥真法眼能够调整拼图，加强融合的成功率，还是非常适合走那种大融合路线的。 如果再有掌控诡域的能力，那就好了。 李樗委婉的把自己的愿望告诉父亲，看看他能不能向上面提一下，在封赏确定下来之前得到这么个机会。 他宁可要这么一种，也不要两三件的异宝，甚至更多东西。 毕竟在见识过了狐狸新娘的难缠以及皮影人的逃脱之后，诡域这种能够摆弄时空的东西就成为他心目中真正的超凡力量。 李新听罢，不由得笑骂道：“就连我都只能勉强撕开部分诡域，从里面逃脱，你现在就想得到自由掌控它的力量，未免也太贪心。 能够掌控诡域的异宝是非常罕见的，国库都不见得会有，尤其现在还只是处在诡谲复苏大潮的前期。” 李樗表示理解，假如自己得到了这样的异宝，也肯定私藏不会上交给朝廷，那样一来，国库当中都不会有几件存货。 就算朝廷大方，它也奖赏不起啊。 至于皇帝陛下私人的内库，或许还真会有掌控诡域的异宝。 但他为什么要赐予别人那样的异宝？ 诡域这东西是真有可能威胁到皇权和皇帝生命安全的，打压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主动去造就？ 所以李樗退而求其次，想要能够影响诡域，或者确保从诡域里面逃脱的东西。 李新道：“这种程度的倒是有几分可能，我想办法问问看。” 上下打点，免不了花些银两，再有就是要维持好跟文官，宦官们的关系。 李新为了李樗的成长，也算是豁出这张老脸了，接连几天都在为着封赏之事活动，搞得夜不归宿。 结果他那边没有什么进展，李樗问了一下再次前来串门的杨妧，却是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内库里面的确有几件这样的消耗品，而且我也能够帮你弄到！” 李樗是真的吃了一惊，没有想到猫大仙还真神通广大，这种事情都办得到。 他二话不说，立刻作膜拜状双手合十，诚心请托道：“大仙，帮我把整个内库的异宝名录都弄来吧，让我能够从中挑选到一两件称心如意的好宝贝！” “想得美呢你！”杨妧忍不住啐道，“还真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了？这种事情我自己都求之不得，凭什么便宜你？”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认真道：“算了算了，反正也只是消耗用品，在封赏定下之前稍微安排一下还是可以做到的。” “消耗物品也行。”李樗喜道：“只要和诡域相关就行！” 杨妧道：“先别急着谢，你要答应帮我一件事，我才帮你。” “大仙做事向来公道，我乐意效劳，只是不知道，你要我帮什么忙。” 说到这事，杨妧的神色立刻变得凶恶起来：“那个可恶的魔教徒杀了本大仙的仆人，本大仙非得弄死他不可！” “原来如此，可这件事情不是有镇魔司在调查吗？”李樗疑惑道，“如果逮到他的话，迟早也得明正典刑吧？” “镇魔司那边的进展实在太慢了！”杨妧不屑道，“而且本大仙也想亲自报复，等不了那么久！” 她一副非常记仇的样子，张牙舞爪道。 “敢动本大仙的仆人，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本大仙生撕了他！” 第63章 莫名的酒瘾 李樗带着几分狐疑看着杨妧。 就为这样的理由，未免有些太儿戏。 他隐隐感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再想到猫大仙一贯以来贪图异宝，似乎想要找寻什么的样子，心中不由暗道，该不会是盯上皮影人的异宝，想要杀人夺宝了吧？ 不过这件事情他也不大关注，反正对付魔教徒本来就是顺路的，自己同样想要干掉那个皮影人，使得他们不能为祸。 和杨妧商定之后，李樗再次明确了自己的需求，那就是当前仍然较为罕见，能够切实影响到诡域的力量。 无论是那种消耗性质的特殊物品也好，能够作为拼图来驾驭，长久使用的异宝也罢，都是一种刚需。 毕竟想要和诡域作对抗，相同层次的东西必不可少。 尤其那魔教中人，竟然连总舵都设立在一处诡域之中，还把它称作什么真空家乡。 那说明他们对诡域有着极为深刻的了解，运用起来也堪称自由。 不在这方面下功夫的话，将来说不定得吃诡域的亏。 除此之外，他反而暂时没有别的需求了，无非就是能够延缓魔化，消除污染的方法，又或者与之关联的秘密。 李樗顺便试探着询问了一下杨妧是否知晓天字零零一号秘档，结果同样得到了不知情的回答。 连她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也就只能暂且作罢。 …… 三月下旬，又是一日清晨。 仍在府中休假的李樗晨练回来，在婢女们的伺候下就着几样小菜吃了一碗米粥，就感觉有些寡淡无味，不想吃了。 “把早膳撤下去吧。” “公子，最近怎么都没有什么胃口的样子？” 如月一边指挥着旁边的秋水，淳儿，蕙质，绮锦等小丫鬟们撤膳，一边怀着几分关切道。 “你天天练武，消耗也不小，可不能饿着自己啊。” 李樗摇摇头：“我也不大清楚。” 其实他也隐约感觉自己最近有些食欲不振，但暂时看不出什么毛病。 府上各种山珍海味从来都是不缺的，高明郎中也早已经看过，那就只能归结于一时的兴致了。 毕竟富贵人家，口味偏向于清淡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就在这时，李樗忽的生出一股莫名的冲动，不由自主的掏出金樽喝了一口酒，把自己都呆住了。 “如月，去弄些酒来。” “啊？” “发什么呆，快去。” 李樗催促道。 不一会儿功夫，好酒弄来，李樗自斟自饮的喝了几杯，顿觉一股热流在身上化了开来，通体说不出的舒泰。 这才明白，自己之所以食欲不振，是因为馋酒喝了。 “公子，你怎么一大早就喝酒，还不如多吃两口饭呢。” 美婢如月关心他，不由得埋怨道。 “你懂什么？”李樗笑得有些勉强，说出了那句经典的酒鬼宣言，“酒是粮**，越喝越年轻啊。” 在这一刻起，他终于算是明白，什么叫做「贪杯的诅咒」了。 窥真法眼并不是万能的，它所能够看到的信息几乎都被验证为真实有效，但有时候，纰漏在所难免。 这是它本身固有的缺陷，无法避免。 而且就是看清了字迹，也未必见得能够准确理解其意思。 同样的说明文字，每个人的理解都是不同的，这就是拥有者本身的缺陷了。 好比八仙金樽的使用代价，贪杯的诅咒，就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等到李新回府之后，李樗特别找他询问了一下相关之事。 父亲在异人这条路上走得比自己远，经验更加丰富，或许会有更加深刻的见解。 李新沉吟良久，再三确认道：“你觉得自己染上了酒瘾，非得喝下各种美酒才能稍微缓解？” 李樗道：“的确是这样，我最近感觉光凭意志力很难压制它了，非得喝上一口不可。” 李新道：“其实光是这样也不算什么，如果你忘记了留些樽中之酒，关键时刻就没有了。” 李樗闻言，面色一白。 李新很快又指出了另外一个可能性：“这种酒越喝瘾头越大，到最后满满一樽恐怕也满足不了。 除此之外，喝多了酒会醉，醉酒会误事，你现在好像酒量越来越好，但那只是凡酒，千杯不倒都不足为奇，等到喝下一整樽，把自己弄醉就麻烦了。 再比如，酗酒伤身，长期积累下来的其他代价。” 李樗无奈：“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新建议道：“在这之前，尽量用普通酒水顶替一下吧。” 李樗采纳了他的建议，当天就弄了个精致的小葫芦随身带着，想喝的时候就喝上一口。 之前他就是个纨绔公子，年纪轻轻就变酒鬼，倒也不显得突兀。 只是利用樽中之酒来练武强身这种事情，看来是要节制了。 这件事情也给李樗敲了个警钟，自己其实还没有真正驾驭窥真法眼，之前自由开眼，不过是利用诡谲的衍生物，樽中之酒刺激而已，很有必要寻找一个新的开眼之法。 但这件事情，他暂时也没有什么头绪。 窥真法眼是他目前所见最为特殊的诡谲力量，似乎直接以自己身体器官为载体，而不是平常诡谲那样寄托于异宝，间接进行驾驭。 除此之外，李樗也发现，自己就算喝普通的酒都能在一定程度上补充体力，甚至加速疗养恢复了，只是没有樽中之酒那么立竿见影而已。 这也意味着，自己光靠喝酒都能代替吃饭，难怪之前食欲不振。 好在很快，杨妧就为他带来了奖赏确定的好消息。 这暂时冲淡了金樽诅咒发作带来的隐忧。 “镇魔司内，你连升八级，成为卫部的镇抚使了！ 这个位置已经不低，是你父亲和那些勋贵们帮你争取到的，但暂时未必见得会授予什么实权，因为就连朝廷都还没有考虑好怎么安排你的未来。 至于本大仙，弄到的是可供选择的几件异宝名单！ 如果你有意的话，可以在当中选择一件，另有三件消耗物品名额，可以用来应对诡域或者压制魔化！ 对了，我建议你选那件异宝兵器，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喔。” 第64章 异宝兵器 又过了两天，李樗特意回了兰台所一趟，从钟固手中领到一把带鞘的唐横刀。 它刀身狭直，单面开刃，小镡而长柄，约莫有三尺来长，配以金银钿装的龙纹铜鞘，一看就价值不菲。 李樗把玩着手中刀具，面带笑容道：“伯父，我听说这把刀是件不用驾驭也能使用的异宝，虽然没有什么异术能力，但本身作为异宝兵器也不会轻易磨损，可以随意劈砍而无需担心崩口或者断裂，而且还能传导诡谲之力，能够攻破邪魔的防御，这是真的吗？” “贤侄啊，消息挺灵通的嘛，不错，这东西的好处的确正是如你所说强横耐磨，而且还能传导诡谲，引导力量，是一件真正的异宝兵器。 不过，接触它久了会污染身心，让你染上看什么东西都想砍上一刀的恶癖，可千万得克制才行啊！” 宽大的案桌前，钟固面上带着几分郑重之色提醒了一下李樗。 “我知道了。” 李樗对这种事情并不意外，毕竟诡谲并不是那么好掌控的。 异宝武器的根基是诡谲，自然也不好掌控，一个个的，都是邪兵，魔刀。 交代完，钟固感慨道：“异宝之中，比较‘新’的物件一般都代价轻微，污染也较小，但用久之后，难免沾染上异源的诡谲之力，变得又脏又旧，莫名其妙的诅咒和代价也随之出现。 这种过程对于异宝自身而言是无法逆转的，除非它也能够驾驭其他异宝，获得拼图！ 这把刀就算得上是比较干净的新物件了，它是唐代流传下来的宝刀，本来都已经锈坏，突然有一天放出宝光，竟然恢复了刚刚锻成的模样，司库以为神异，禀报宫中，宫中都一直宝贝得紧，好些知道它的人也都在眼馋着，结果却被你弄到手了。 据说，还是坤宁宫那边发了话才临时改为它的，你们武安侯府什么时候攀上那么硬的关系？” 他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八卦了一下，毕竟这件事情的确挺让人想不通的。 其实这是杨妧的功劳，最初朝廷准备的赏赐名单里面并没有这件异宝，是她细心，考虑到了李樗可能需要一件趁手的兵器才特别加上。 按照李樗本来的想法，是能掌控诡域的那种异宝为最好。 但那种东西过于贵重，暂时只能用消耗品顶着。 以这件异宝兵器作为补偿，想来也是极好的。 李樗打了个哈哈，没有正面回应。 他自己都还不知道杨妧的真正身份呢。 应该是某位公主或者郡主。 总不能是皇后娘娘本人吧？ 出去之后，李樗再次仔细端详手中的异宝兵器，越看就越觉得爱不释手。 诡谲之力附着在物品上形成异宝，这个过程是不可控的，也很难在造型方面有什么要求，都是捡着什么就用什么。 镇魔司的秘档当中甚至还有一件堪称强大的粪叉的记录。 堂堂朝廷将官，提着一把粪叉捉拿妖人，简直笑掉人大牙。 但那也没有办法。 还有更离谱的猛将兄，连女子肚兜都堂而皇之穿在身上。 面皮固然重要，但在超凡力量面前不值一提，成年人都懂得选择。 这把唐横刀原本就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难怪会被宫中所喜爱。 如果没有诡谲之力附着，没有人舍得把它用于实战，生怕给崩了。 但有了诡谲之力附着，就不会轻易磨损，实用程度很高。 这种兼具美观和实用的异宝兵器，其实是颇为难得的。 而且它足够干净，意味着成长潜力巨大。 李樗过去看资料时还不是非常理解这些东西，但萧清怡右臂驾驭了觅心镯后，手臂的金属化程度竟然有所减轻，就明白了。 觅心镯吸收了原本对它产生魔化污染的诡谲之力，双方各得其所，都获得了拯救。 这才是诡谲拼图之所以存在的意义！ 虽然今后持有或者战斗，还是会吸附其他诡谲，又得弄到更多拼图来调和。 这种如同饮鸩止渴般的强化方式，是诡谲异宝体系的危险之处。 但无论如何，总比立刻失控崩溃好。 万一撞个大运，以后弄到什么污染代价小，作用又巨大的特殊能力，那就真是赚大了。 回到府中，李樗又再得知消息，朝廷已经派人把三件消耗性质的异宝送来。 其一为硫磺粉，是朝廷某个军火库中存放的硫磺粉沾染诡谲之力变异而成，点燃之后，发出的火光能够驱散诡谲，在诡域之内撕开一个空洞，从而脱出，是非常实用的消耗物品。 因为李樗特别要求和杨妧暗中相助的缘故，这东西还特别给了足足三份，足够使用三次。 只可惜，它似乎不能在战斗的状态下使用，因为它不是瞬间生效，而是需要一段时间来专门引导的。 其二为无忧石，是一种多孔的石块，类似石灰石，可以用来吸附诡谲之力，降低污染程度。 这也同样是非战斗状态下的用品，属于调理身体之用，甚至就连李樗之前染上的酒瘾之类的神秘诅咒都能吸附和转移。 这种东西对于异人而言，称得上是较为贵重的战略物资了，有些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救命！ 也不怪朝廷吝啬，实在是没有太多存货，只能一块一块的给。 至于最后一物，更是可以用来防身保命的买命钱。 它是朝廷异人们某个棺材铺中得到的变异纸钱，据说蕴含神秘的规则力量，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干扰邪魔的行动，从而避免一些必死的局面。 这样的东西，用得好了，那是真的能够救命的。 不过李樗命如月把这些东西放在书房藏好，却是大为皱眉。 他想起杨妧之前就曾经提到过地狱轮回之说，又指出诡谲在某种意义而言，是规则和执念的化身。 民间传说故事里面，那些幽魂鬼怪，甚至僵尸都同样是贪嗔痴怨的执念化身。 这买命钱，是由烧给死人的纸钱所变异。 它同样符合民间传说当中“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说法。 除此之外，婚丧嫁娶的狐嫁女，酷似僵尸的魔孽，女娲造人的造人土…… 这些种种，究竟意味着什么？ 第65章 魔教妖人案 李樗书房内，杨妧蹲坐在桌子上，蓬松的尾巴盘卷。 她头大耳短，颈鬃如狮，双眼圆大，呈现出一黄一蓝的鸳鸯异瞳，安静凝望时，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高贵优雅，给人几分天生贵女，理当如此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李樗看着这只近在咫尺的白猫，有种想要伸手撸一撸她的冲动。 但想想她那自称曾经生撕过老虎的爪子，还是非常惜命的忍住了。 杨妧道：“那把异宝兵器已经拿到手了？” “拿到手了，在这里呢。”李樗转身从后面架子把宝刀取了出来，展示给杨妧看。 “我特意帮你挑选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杨妧得意洋洋的昂着头，眼睛半眯，一副快夸我的傲娇表情。 李樗自嘲道：“靠大仙你弄到这样的好兵器，让我感觉有些像是在吃软饭啊，不过我倒也并不以为耻，谁叫这玩意儿真香呢？ 以后再有这种好事，请务必多多再来。 其实我个人还有一点小小的改进建议，那就是没有必要拘泥于什么立功赏赐之类的形式，只要您心情好，爱什么时候打赏都成。” “想得美呢你！”杨妧啐道，“本大仙的好处可不是白拿的，之前答应过的事情该办了。” 李樗正色道：“好吧，你说说看，现在魔教徒那边是什么情况？” 杨妧道：“捕风堂的人在负责追踪调查，发现他们之前藏身在南边永和坊里，但追过去时已经人去楼空。” 李樗道：“这不足为奇，人家魔教徒也不是傻子，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早就该跑了。” 杨妧道：“没错，他们还狡兔三窟，在永安坊，安义坊，升平坊等各处都设有据点，但是同样都已经被废弃。” 李樗闻言不禁皱眉：“这蛊心魔教表现出来的组织力度已经丝毫不弱于朝廷，甚至犹有胜之呀。” 杨妧不屑道：“这算什么本事？靠着异宝还有歪理邪说蛊惑人心而已。 不过，他们在下九流的草莽江湖以及穷苦百姓间的确很有威信，暗中不知发展了多少教徒，平常都装作一副老实百姓的样子，根本无从下手。” 李樗明白，她指的是这个蛊心魔教把整个组织架构划分为隐显二宗，分别冠以红阳白阳之称。 这是来源于三期末劫的时期之称，天道根据宇宙之运转、时序的变化所演出的自然定数，分为青阳，红阳，白阳，分别寓意过去，现在，未来。 凡民百姓但被卷入魔教，成为浅信徒，都归在红阳宗。 而从当中遴选出来的精英都将加入白阳宗，培养成为异人或者宣教使者，各级护法，以供未来之用。 抛开种种称呼，描述不管，这实质上就是军民分治的雏形。 魔教有专门的宣教使者，以治病，布施，祈福禳灾等温和手段为借口走街串巷，下乡入村，积极弘扬自己的教派理念和各种主张。 对于不曾接触过他们的百姓而言，不会贸然的宣扬一些大逆不道的东西，反而劝人向善，勤勉踏实。 由于这些宣教使者打着各种各样合法的名义，有时候化身成为铃医，有时候是道士，僧侣，根本无从追查，就算追查到了，也是合理合法，难以禁绝。 但是当接触久了，熟悉之后，就会慢慢宣扬一些末法之世的东西，引导人念“无生老母，真空家乡”以求庇护。 无生老母是来源于道教的神灵，但经各种各样的阐释，融合，捏造，成为民间宗教盛行的信仰，“无生老母，真空家乡”八字真言也成为了许多秘密教门的共同口号，朝廷认为其““皆讳白莲之名，实演白莲之教”，予以禁绝，封杀。 大抵上，是宣称无生老母为创世神，也是救世主，真空家乡是天堂，是极乐世界，各种宗教共通的那一套。 诡谲的出现使得这一教派拥有了源源不断的资粮供养，甚至就连传说之中的真空家乡都似有了实体。 穷苦百姓常把希望寄托在来世，信仰非常坚定，暗中帮忙藏匿掩护，转移一些白阳宗的教众不足为奇。 魔教徒把藏匿军械，收容射手，联络通讯等过程化整为零，各家各户出一点力，但是参与得不深，甚至就连一些帮忙过的普通百姓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手段非常高明。 杨妧口中的据点也未必见得就是那些需要专门经营的场地，而是普通民众家。 圣都富庶，商品经济发达，需要大量打工者，各家各户常有仆人，帮佣，租客等浮寄人口，处理起来就更加艰难了。 别的且先不提，光是武安侯府就有大量奴仆下人，就连李樗自己也搞不明白具体的数目，更不可能认识每一个下人。 甚至于，他自己东院里面，贴身侍女，大丫鬟，小丫鬟，足有三十来个，也不是每一个见到就能叫得出名字。 充其量只是眼熟而已。 我大乾自有国情在，要求各坊的那些小吏们对治下人口了如指掌，那就更加不现实了。 很多事情往往都是民不举，官不究，日子得过且过就算。 杨妧介绍了一番大体的情况之后，却是又道：“但朝廷也不是吃素的，安插在魔教内部的密探提供了可靠消息，说皮影人曾在平康坊一带出没过，那里可能才是他们真正藏身的据点所在。” “平康坊？” 李樗眉头微挑。 “所以我们接下来就是要去平康坊查这个案子？” “不错，不过你要小心一点，魔教徒们这一次看来是真的想要由暗转明，借着诡谲之事兴风作浪了！ 他们的目的很疯狂，或许是想要人为影响甚至操控邪魔，借以实现颠覆大乾的目的！ 魔教大护法皮影人只是其一，这一次，好像还有好几个其他同等级别的高手潜入了圣都，都在暗处伺机而动！” “这样啊……” 联想到李新之前说过的诡谲复苏的事情，李樗面色有些凝重。 “那些大护法级别的高手听起来可不像是什么省油的灯，如果放任他们不管，还真有可能闹出什么大事来。 要是真的让他们得逞，破坏力可不是区区一个狐狸新娘所能比拟的。 我现在也算升官了，有提督诡谲事之权，会尽快参与追查的！” 第66章 东回三曲再聚首 当天傍晚，李樗带着已经重新回府担任护院家丁的薛安从南门来到平康坊，轻车熟路就来到了三曲附近。 李樗作为侯府出身的富贵子弟，对这一带也不算怎么陌生。 这处地方本质上还是达官显贵的聚居坊里，但是坊中最为出名的既不是公主府，也不是阳化寺，而是作为特色产业所在的东回三曲，妓家之所在，时人称此处为“风流薮泽”之地。 平康坊自北门而入东回三曲，即是诸妓聚居之地，妓中有铮铮者，多在南曲中曲，循墙一曲为卑屑妓所居，颇为二曲轻视之。（摘自唐孙棨所撰的《北里志》） 五代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对此也有记载：“长安有平康坊，妓女所居之地，京都侠少萃集于此，兼每年新进士，以红牋名纸游谒其中。” 大乾以长安城图纸建圣都，同样把特色产业安排在了这三曲，因而成为纸醉金迷之所。 此时华灯初上，沿街一排排的灯笼垂挂在空中楼廊处，把整条大街都点缀起来，等到了东回三曲，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街面上不但没有因为接近宵禁时刻而变冷清，反而愈发的人流交织了。 豪侠阔少，达官显贵，富商大贾从各方汇聚过来，趁着夜生活还没有开始在附近欣赏歌舞，享用美食，也有三五成群一起品茗饮酒，闲逛购物，到处都显出一派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景象。 这种地方是看不见什么穷人的，往来宾客几乎每一个都颐指气使，气度不凡，就跟随在侧的豪奴护卫们也个个穿金戴银，衣着华丽，有着和市斤小民并不一般的气派。 打马停住，早已有准备好的小厮点头哈腰的迎上来，帮着把马牵走，李樗一眼就看到了几人等在门口，见到自己过来，展眼舒眉，正是之前曾经一起解决狐狸新娘案的高峰，于亮，房洪，范仁勇等人。 “大家气色不错啊，看起来这几日休假已经恢复精神了嘛。” “冠云老弟说笑了，我们根本就没有怎么动手，又用不着调理，还用得着什么休养？” “我看啊，上进兄不是用不着休养，而是听说要来这平康坊喝酒，一下精神抖擞了。” “哈哈哈哈……” 玩笑几句，众人畅怀，一起往着这个前曲从东第四五家所在的大宅而去。 这处地方是杨妙儿居，杨妙儿本是京中名妓，年老色衰之后退为假母，家中养有四女。 长女叫做莱儿，宇蓬仙，貌不甚扬，但利口巧言，诙谐臻妙，堪为席纠。 次女叫做永儿，字齐卿，婉约于莱儿，无他能，但是我见犹怜。 三女叫做迎儿，既乏丰姿，又拙戏谑，多劲词以忤宾客。 四女叫做桂儿，最少，但慕莱儿之为人，雅于逢迎。 其实大乾的这些特色产业，并非一定都是皮肉生意。 恰恰相反，皮肉生意只是整个产业链当中最下游，最低端的所在，三曲当中只有靠近坊墙边的循墙一曲才会公开买卖。 娼妓二字虽然常常连在一起来用，但这里并不是以青楼为模板，而是高端会所。 大乾的达官贵人们缺乏的也并不是皮肉生意所带来的那些快乐，而是一种感觉。 一种类似于情投意合，恋爱般的感觉。 这种自由恋爱所带来的精神享受，才是封建社会最缺乏的东西。 高端妓家的日常虽然是迎来送往，但多是清倌人，素不留宿，只陪着喝酒听曲，猜枚行令，和诗作曲。 这些文人雅士的娱乐在圣都颇为流行，因此李樗包下了这里，用作招待几名朋友一起喝酒聚会。 不一会儿，众人就来到里面，此间堂宇宽静，珠帘垂落，茵褥帷幌之类称是，已经设好筵席。 杨妙儿一家因李樗等人俊少多金，倍显谄媚，甚至邀约了前曲自西第一家的王团儿和门下小润，福娘，小福几女一起陪伴。 不一会儿，两名妈妈退去，留下女儿们伺候。 李樗环顾四周，在身边的永儿给自己倒完酒之后，笑着举杯道：“诸位，一切尽在不言中，我们满饮此杯！” 众人举杯应和，俱皆欢声笑语，高谈阔论起来。 李樗告知道：“我虽然被调入秘库，但更重要的还是官升八级，得了个镇抚使的差遣，现在我父亲已经在帮我谋划初授宣武将军，转调执法堂，去派遣队伍那边执事了，这次就是借着这个名义出来督查案件进展，说起来，还算是那两堂人马的督导呢！” 房洪道：“我先担着那里的差事，但不打算调走去往别处。” 高峰道：“我也调入秘库了，但应该干不长久，因为差不多该回翰林院。” 于亮道：“我这次也打算谋个执法堂的差事，但不是跟冠云老弟一样在派遣队伍执事，而是去牢里担任巡防队队正！” 范仁勇带着淡淡的笑意道：“我正筹备去往圣都所，如果运气好的话，应该能谋个试百户吧。” 李樗，房洪，高峰口中的秘库是兰台所内最重要的地方，差事是担任守藏吏，这也是一个主要的镀金之地，以后担任主事，堂主之流必缺不得这一步。 至于官阶，李樗连升八级，房洪连升七级，高峰本来就是进士出身，同样前程远大，一下就达要达到五六品的官员了。 这些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坐火箭上天，一下干到其他小官毕生追求而不得的终点。 相比之下，于亮和范仁勇就差远了，但也同样胜于平常小官。 因为镇域看守的职位隶属天牢典狱司，虽然只是个小头目，七品总旗的级别，但也算是连升三级，得遂心愿了。 范仁勇连升五级，也终于有望试百户，借以重振家声。 如果运作得当的话，将来是有机会干到真正的百户的。 李樗豪气道：“百户还试什么试，这件事情交给我，我帮你谋个百户所主官！ 不过可能得花个一年半载的时间，你先屈尊继续当你的书吏长，熬一下资历。” 范仁勇惊喜不已，连忙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高峰不由感慨道：“大家各自得偿所愿，都有光明的前程啊。 来，这一杯，敬前程！” “敬前程，饮胜！” 第67章 太平盛世下的阴影 确实如同高峰所言，现在大家的职位和权柄都得到了显著的提升，而且奠定下了未来前程的基础。 这一次的狐狸新娘案，确实是让他们受益良多。 酒过几巡，曲终人散，李樗等人在假母杨妙儿略带遗憾的恭送之中离开，继续往北而去。 期间李樗，房洪，高峰在附近的茶楼略坐。 这里有宋朝流传下来的女子相扑节目，以壮实妇人相搏，精彩而又刺激。 至于薛安，于亮，范仁勇，则是进去曲巷深处找寻线索，联络人员去了。 恰在这时，鼓声齐响，外面的大街传来了宵禁开始的信号。 监守坊市大门的官吏大声提醒出入人等加快脚步，不一会儿便关上了厚重的木门，并且把门栓落下。 “冠云，这次的差事恐怕并不好办呀，圣都那么大，百万人口如同汪洋大海，而我们要找的却是魔教当中的异人，他们恐怕早就已经转移，现在是否仍然还留在城中都未可而知。” 房洪之前喝了一些小酒，但是头脑仍然保持清晰。 李樗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也不好解释太多，只是含糊道：“没关系，反正我们又不是专门负责此案的，这不找了个机会弄到提督之权，如果有进展就搭搭便车，占个便宜，没有进展就整肃一下风纪，监督指导嘛。” 高峰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但是笑着笑着也颇为无奈。 “说实话，这还真的挺让人恶心的。” 李樗闻言，淡淡一笑，也不见怪。 房洪倒是认真为李樗辩解了一句：“冠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真遇到敌人，还是敢于上阵搏杀的。 说句老实话，国朝二百余年，武勋贵族愈发堕落了，我都佩服冠云。” 高峰无奈摇头，李樗敢于任事，又能身先士卒，与敌拼杀，他又何尝不佩服？ 但更多如同他这般身份地位的子弟做不到，抢功劳占机会倒是积极得很。 他恶心的是那些人，也恶心自己。 这次他们为兰台所立下了大功，提携了不少人，看起来倒是皆大欢喜，但实际上还有好些人是没有得到应有回报的，连他都暗中惋惜。 但自己又有什么办法？ 自己同样是既得利益者，没有办法再像过去那样书生意气。 不久之后，精彩的节目上演。 两名体格壮实的妇人登上了下方街道中央的擂台，在钟鼓之声和路人的欢呼之声当中相扑角力。 她们褪衣去裙，着以兜挡，近身角抵。 整个过程也极具仪式感和观赏性，并不是如同普通搏斗那样上来就直接下狠手，一味好勇斗狠，而是先是走几个台步，对打套子，令人观睹。 各自亮相，引足眼球之后，才开始以膂力争交，真正靠着一身力气比斗输赢。 赤膊角力间，白肉红布晃花人眼，引来诸多关注，各种各样的铜钱，碎银雨点般的往台上抛去，旁边也有买搏赌斗之人高呼自己支持的相扑手绰号，极尽痴狂之能事。 就连刚才还忧国忧民的高峰都忍不住被吸引了注意，依在栏杆上大声呼喝，为着下方的选手加油鼓劲。 三人坐等了一阵，就见薛安回来，带着两名镇魔司的总旗。 “参见镇抚使大人！” 两名总旗恭敬行礼道。 如今的李樗已经升官，一下实授所部以上的卫镇抚差遣了。 这是卫部主官，从四品，从品级上来说，天下四卫十六所的四大实权人物也就是这个程度而已，寻常官员就是干一辈子都未必见得能够着。 但对他而言，只不过是成为司部堂官的前置踏板，差不多就有资格自称“本堂”了。 因为他从呱呱坠地开始就是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实权如何且先不管，至少品级是非常之高的，实授差遣也可以提到三品以内。 李樗摆了摆手，道：“你们是奉命追查魔教妖人下落的捉影堂人？现在可有什么进展？” 两名总旗娓娓道来。 结果情况汇报了一通，总结起来却是四个字。 查无此人。 他们并没有找到皮影人的下落，充其量也就是发现一些疑似魔教徒的可疑人物，正在暗处跟踪盯梢，死盯着守株待兔而已。 “对付邪魔和对付异人果真截然不同。” 李樗并没有责怪他们，而是感慨了一句。 房洪也道：“是啊，镇魔司把犯上作乱的异人称作妖人，严加提防，就是因为他们所能造成的危害往往比邪魔还要更甚。 他们是有智慧，有主动性的，诡谲带来的超凡能力也提供了许多的便利。” 高峰道：“说起来，相关情报已经汇总了，但我们现在除了知道那个皮影人的真名叫做王起才，都还不大清楚其他细节。 而且蛊心魔教的好几个其他大护法似乎也有所异动，比如说‘娼妇’胡媚儿，‘乞丐’蔡生仁，‘报丧人’张平，都拥有多件异宝构成的诡谲拼图，怕是能够轻易避开朝廷眼线，在坊间草莽自由活动。 只可惜那些魔教中人来自五湖四海，彼此之间也多有勾心斗角，不怎么喜欢凑在一起行动，否则调集大军强攻，总比到处乱找容易得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樗却是忽然想到，既然对方可以运用诡谲的力量避开寻常人的眼线，是否也会因为诡谲的力量而暴露在自己窥真法眼之下？ 自己的窥真法眼是可以看到诡谲之力痕迹的，假如真有魔教妖人潜伏在圣都，而且运用诡谲的力量来逃避镇魔司的追踪，或许仍然会有迹可循。 于是道：“那些都是魔教大护法级别的高手，普通方法的确不是那么容易找到，带我去你们怀疑的盯梢对象那里看看吧，说不定会有什么办法。” 不久之后，众人来到里曲深处，一家名为百花楼的所在。 “呃……” 李樗，房洪站在大街上，有些踟蹰。 这种大众层级的青楼楚馆，商贾之流才会光顾。 而且《大乾律》明令禁止官宦人家宿娼，风气上远比前几个朝代清正多了，以致大家都宁可养外室或者姬妾奴婢，根本没有必要明知故犯。 所以，他们这种权贵功勋豪门子弟还真从来没有踏足过这里。 第68章 奇怪的焦痕 两名总旗察言观色，很快就明白了李樗和房洪的顾虑，给了个台阶下：“这家百花楼也有干净清倌人的，就指望着这噱头引那些阔少争缠头呢，三位可以点上几个清倌人品茗闲聊，暗中调查。” 李樗听罢，满意点头：“很好，看来本公子可以在这里好好调查。” 房洪也点头：“是要好好深入调查。” 高峰看了看两人，好一阵无语，才幽幽说道：“调查就一定要点人吗？” 李樗幽幽说道：“高兄，刚才你可不是那么说的！” 房洪直接啐道：“刚才在杨妈妈那里，是谁迎儿迎儿叫得欢的？” “三位大人品性高洁，看不上这种层次的风月场所很正常，但人家魔教徒可是荤素不忌，之前我们就调查出好几个可疑人物窝藏在窑姐儿那里，借着躲藏官兵追捕之名，十天半月不出门呢。 想要得知更多的内幕消息，怕还真是离不开和楼里的姑娘们打交道。” 另一人也道：“和皮影人有所联系的某坛香主就在其中，更有一个名叫琴儿的妓女长久被人包下住在独院，但是客人从未出现，那些香主，教众之流也不敢去她那里。 所以我们猜测，无影人受伤之后极有可能就藏在她的房中疗养！” “哦？” 李樗和房洪对视一眼，面色开始凝重起来。 确实，那些魔教徒借着宣教名义狎妓，利用教众筹集而来的经费隐藏在此纸醉金迷，也是有可能的。 更何况，百花楼这样的地方本来就是传教的好所在。 无论那些身世凄惨的名妓，还是不得志的豪侠，士子，甚至那些好不容易才攒够钱来消费一次的普罗大众们都有可能发展成为情报的来源，借助这里客流量大，往来出入监察不易的特点，也不难传递消息和转移人员。 自古以来，江湖中人都喜欢在这样的场所聚散，而朝廷哪怕明知这一点，屡番加强监管，仍然屡禁不绝。 毕竟这种东西关系到人的本能，这个行当是很难消灭的。 现在的情况是，就算明知这一点，他们也很难强行闯入找人。 这要是能够抓个正着还好，要是抓不着，可就变成打草惊蛇了。 附近类似的青楼不少，魔教徒们能够轻易转移，甚至离开平康坊，去往其他地方也有可能。 西市，义宁坊，居德坊那些西部里坊内同样多得是青楼。 更何况，魔教的重要人物手里怕是都有邪王灰那种东西呢。 “算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去看看再说吧。” 李樗叹了一声，率先走进里面。 虽然适合侦察的诡谲能力不多，但也不是全然没有的，在这不甚清静的地方他不想再多谈了，免得被魔教徒们听了去。 而且相比各种猜测，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用自己的窥真法眼好好看上一看。 上楼的时候，李樗以廊柱掩护，趁人不注意，从袖子里面掏出八仙金樽喝了一口，开启了窥真法眼，然后居高临下向楼下大堂看去。 顿时间，一切事物纤毫毕现，种种可能遗留诡谲之力的所在都一览无遗。 还真有些东西！ 那种诡域所独有的灰黑气雾弥漫四周，但是非常淡薄，稍不注意就察觉不到。 相比之下，一些奇怪的痕迹散落百花楼各处，显得更为惹眼。 那是…… 被火烧灼过的焦痕！ 仔细看，这些痕迹所蔓延的地方面积并不小，但很多地方似乎又不是直接过火，而是被某种奇怪的力量闷烧，硬生生的蒸干水分，变作了焦炭。 只是看着这场面，李樗都仿佛能够闻到一股木头，羽毛，皮毛，血肉等物混合在一起烧焦的味道传来。 隐隐约约间，似有灰黑雾气从里面升起，但却只是达到数寸高就消散无踪，给人一种余烟袅袅，仍然还在阴燃的感觉，似乎连空气中的温度都变得焦灼了几分，那股仿佛闻到烧焦味的感觉更加真实具体了。 虽然李樗并不是太懂得分析火灾的痕迹，但却也能够隐约看出，那边火场着火的地方似乎有多个。 有些地方已经被烧得快要成灰了，其他地方却还只是表面干焦，然后就被扑灭。 可以想象，当时应该不是夜深人静或者突然蔓延起来，而且有人在现场及时救火，明显阻延了火势。 李樗左右环顾，开始有些确认，这是类似于诡域路过，透过窗口看向外边的景象。 自己现在立身于“现实”，通过某种神秘的窗口看到了位于另外一个时空之中，诡域之内的百花楼。 这种现象，究竟意味着什么？ 进入到雅间，李樗仍然还在思考这个问题，但很快就发现，自己空想也根本想不出个所以然。 终究还是难免要问一下熟悉附近情况的人。 他淡淡的对着殷勤热切的鸨母吩咐道：“这里先不用人伺候，让姑娘们都在外面等着，叫了再进来吧。” 等到鸨母离开之后，他眼神示意薛安出去周围检查一下，防止隔墙有耳，然后看向两名总旗。 “你们可知道这座百花楼是什么时候建成的，在这之前有没有被大火烧过？” 两人听到，不免有些莫名其妙。 但很快，就有一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大人想问的是这座百花楼十八年前的事情？” “十八年前？” 李樗有些意外。 那总旗道：“这里十八年前曾经被烧毁过一次，足足荒废了两年才重新建起。 更加确切的说，这个东回三曲，以及旁边好几曲的楼房大多都被烧毁过。” 他说到这里，不由得干笑一声，略显自得道：“说起来，这事大人您就算问刚才的那个鸨母都未必见得比我更清楚呢，她是外地出名之后才来咱们圣都谋生的。” 众人听得不由无语，你这对百花楼情况比人家鸨母都更熟悉的骄傲到底从何而来啊？ 李樗却是讶然，结合自己之前所见，肯定了一个可能性：“好几曲都被烧毁，难不成，会是诡谲事件？” “啊！”高峰突然惊呼一声，“我想起来了，那不就是十八年前曾经轰动一时的灯笼火事件吗？” 第69章 十八年前的大火 灯笼火事件？ 听到果真和诡谲事件有关，众人不由得转头看向他。 高峰解释道：“当时圣都突然出现了一盏奇怪的灯笼火，一经点燃就永不熄灭，从它身上蔓延出去的火焰将会凭空引燃周围的可燃之物，甚至复制出更多同样的异火，到处乱飘。 被这种火焰烧灼的尸体不会被彻底焚为灰烬，只会干焦，然后化为邪魔。 它们将会在火场之中守护异火，阻止将其扑灭，尸体内部也蕴藏着异火，能够通过这种方式隐藏自身，在更远处重新找到地方蔓延起来。 当时的那桩事件，无论灯笼火还是因此而生出的焦炭干尸恐怖程度都不算太高，但对圣都造成的威胁却是堪称巨大，一度被评为凶煞级中最为危险的几桩事件之一，好在发现及时，被压制了下去。” “异火，干尸？” “凭空引燃，复制？” 其他人听到，头皮发麻。 “如果放任它不管的话，完全可以在短短几天之内就把整个圣都都焚为灰烬啊。” 众人又再听高峰详细解释，说那单独一两朵异火威胁程度不高，就算新晋的异人都能抵挡，甚至将其扑灭。 但对于普通之人和普通之物而言，它是堪称不灭的，而且中心温度似乎还极高，用铁桶之类的事物都无法限制它行动。 “应该是这桩事件没错。”总旗肯定道，但还是有些疑惑，“镇抚使大人，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件事？” 李樗道：“没什么，进来的时候想起，我似曾也看到过那份秘档。”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看过那份秘档，这么说只不过是搪塞众人。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赞叹：“冠云老弟果真敬业，娱乐放松都还不忘本职。” “不对，现在我们就是在追缉调查，寻找魔教妖人下落啊！” 李樗没有理会同伴们的插科打诨，而是思考起了魔教徒选择这里作为落脚点，以及这桩十八年前诡谲事件之间的联系。 其实之前担心魔教徒们转移时，一时倒是来不及多想，他们为什么会选择百花楼。 圣都城中青楼那么多，哪里都可以躲藏，没有必要非得这里不可。 如果只是个偶然，那就是自己多心了。 如果不是…… 这当中的深层原因确实耐人寻味。 他把这个猜测告诉众人，众人却道：“曾经发生过诡谲事件的地方那么多，也不是个个都有问题的。” “对呀，说起来，哪个地块没凶案，哪家哪户不死人？” “应该只是一个巧合。” 那是他们没有窥真法眼，看不到表面世界之下更深层的东西。 李樗又不好告诉他们真相，只能道：“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百花楼肯定有古怪，就算没有魔教妖人藏身于此也值得一探究竟。” “嗯？那你意思是……” 李樗道：“尽快动手吧，不要再想着什么放长线钓大鱼了。 等到夜深人静后，立刻对那疑似皮影人相好的琴儿房间进行检查！” 众人不免感觉他行事武断，而且想一出是一出，根本不体恤下面人的辛苦。 说不定这位公子哥就是纯粹脑子一热，想着尽快立功就这么草率决定了。 但两名总旗没有反对。 至少这位公子哥还知道等客人散去一些，夜深人静再动手，而不是赶着现在最热闹时就蛮干。 而且他们在这边跟踪盯梢也有几天功夫了，始终没有什么进展。 借着这个机会收网，深入探查也不错。 不久之后，两名总旗前去调度人手，内外布防，进行收网之前的准备。 李樗只是动动嘴，就作出了突击检查琴儿的决定，但他们可是要考虑清楚各处出入口，甚至周边地区也一起查缺补漏的。 不可能随随便便带着人冲进房间那么简单。 …… 百花楼，内院雅间中。 李樗，房洪，高层举杯共饮，面带微笑，欣赏的看着室内几名女子。 宛如大红牡丹盛开的地毯花纹上，身儿飞旋，薄纱轻舞。 美姬们尽皆穿着薄如蝉翼的罗衫，扭身旋踵间，玉肌香腻似要透出红纱。 她们歌声宛转，舞袖蹁跹，恰便似檀口点樱桃，粉鼻儿倚琼瑶，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说不出的妖娆。 待得曲尽回身，盈盈下拜，眼波犹注人。 “好！” 李樗拍了拍手，真心赞叹了几声。 “跳得不错。” 说起来，这边的场所可比刚才杨妙儿那边“荤”多了。 但却并不影响歌舞技艺，这些吃饭的家伙，每一座青楼都很努力。 努力的人都值得打赏，李樗身上也没有带多少银两，随随便便掏出一把金瓜子，权当赏赐了。 “多谢公子赞赏！” 名妓香儿和另外几名姐妹眼前一亮。 她们知道这种东西就算是富商大贾弄得起也不敢乱用的，因为金子不是日常流通的东西，用金瓜子做打赏也不是普通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当下身子软若无骨似的依在李樗身边，温声软语，如胶似漆，比起之前杨妙儿家的几个女儿胆大热情不知多少倍。 李樗倒也猜测得出这几名清倌人的心思，毕竟她们的年纪逐渐大了，等到真正接客的那一天到来，或许能立刻跻身平康坊顶流，但之后的势头都是越走越向下的。 她们也要为自己的未来着想，看着俊俏多金的，一心施展本领，哪里还会摆什么清倌名妓的谱儿？ 自己，房洪，高峰这种高质量客人，可不是百花楼这种中等场所经常能够见到的。 不过他这一辈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了，早就达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境界，完全不为所动。 他只是简单和香儿等人闲谈了几句，就聊起这边姑娘们。 香儿等人还以为李公子对这边的姐妹们有意，热情介绍起来。 但李樗真正要问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之前两名总旗提及的琴儿。 “琴儿姐姐啊……” 香儿谈起此人，禁不住面露羡慕，带着几分憧憬道。 “她遇上了一位豪客，花了足足三百两银子给赎身呢，现在是寄宿在楼里，等着以后从良过好日子了。” 第70章 找到皮影人 青楼楚馆的女子自幼学习琴棋书画，诗词礼仪，歌舞酒令，综合素质不可小觑，这也是她们得以兜售自身，声色娱人的基础。 从青楼老板的角度来看，培养出合格的名妓并不容易，往往都是大投资，当成富家小姐一样豪华单间养着的，个别花魁级别的甚至还有资格住独栋小院。 不过，为名妓花魁赎身也不像演义小说那么夸张，动辄几万两之类。 这是因为大乾朝的银两购买力不低，百两银子也即是十万钱，就足够赎买一般的名妓了，花魁级别的也是几百两至上千两。 这个消息确实有些反常。 就连房洪听了也不禁感慨：“那可还真是豪客，照我说，一百两也就够了啊。” 琴儿并不是什么出名的角儿，多花两百两又是何苦来哉？ 高峰道：“确实如此，大户人家买个小姑娘做丫鬟，价格通常是三四两，五六两，个别美人胚子开价到十多两的价格，都得看人家愿不愿意收。 就算是那些年纪稍大，有一技之长的婢女，也就是二三十两，个别姿容出众的还有可能达到五六十两，但那都是达到可以做妾的级别，也不会再往上增加了。 除此之外，青楼女子都标榜卖艺不卖身，这是她们身价的基础。 但在年岁渐长之后，如果不能及时得到赎身，极大可能会沦落到依靠出卖身体来赚钱。 到那个时候，身价是不断降低的。 看来那位豪客不是真爱就是真的有钱，根本毫不在乎多花这点钱。” “什么不是真爱就是有钱，你们没听清楚香儿姑娘说吗，现在琴儿姑娘单独住在里面的一个院子，被当成姑奶奶供了起来！” 李樗嗤笑一声，不以为然。 那样有钱的人家，为什么不干脆把她接出去住？ 那只能说明，对方没有房！ 李樗越发感觉，条件真的吻合了。 魔教中人朝不保夕的，就算大护法级别的高手也没有什么产业，只能先租着这里的地方来暂住，搞得可怜兮兮的。 又跟香儿等人东拉西扯的闲聊了许久，李樗才在对方的恋恋不舍之中把她们挥退。 因为两名总旗和于亮等人回来了，带来了一切准备妥当的消息。 于亮道：“外面的客人已经散走了一些，但还是有不少准备留宿的，好在琴儿住的地方在后边僻静住，还是个独院，应该没有问题。” 李樗站了起来，问道：“我们这边的战斗力量如何？” 两名总旗拱手道：“我们各自下辖二旗伙，都能凑出四名异人，加上我们两个，总共十名。 再有附近抽调过来的三名异人，也都是驾驭了一至两件异宝的异人。 除此之外，平康坊内还有其他的同僚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招请倍数于我们的援兵，甚至巡防司的兵马。” 房洪道：“敌人的具体数量难以预估，但应该足够了，连求援这一步都用不着。” 李樗点了点头。 时下诡谲力量还不是非常普及，就算考虑到会招募一些草莽异人充当护法，数量也是有限的，充其量也就是三五个的水平。 当初皮影人孤身一个袭击车队，想要劫走狐狸新娘，看起来英雄了得，实际上也是无可奈何。 说不定，他这个大护法麾下根本没有异人部属，完全就是光杆。 根据过往的资料来看，这也是非常可能的事情，毕竟现在诡谲潮流才刚刚开始复苏而已。 至于那些普通人？ 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是镇魔司番子的对手。 无论人数，护甲，武器，还是训练水平和作战意识，都远远不是对手。 上次遇袭之后，魔教有由暗转明的迹象，引起了都督府的极大重视，甚至都开始为镇魔司配备平常不会配发的军械。 其他东西先不说，光凭那一套直身甲，就绝对不是平民出身的普通魔教徒可以抗衡。 而这一次，镇魔司在每个行伍都配备了两名战兵，他们是披甲的作战单位！ 其他人穿的是军中常见的鸳鸯战袄，防护力有限，但也总好过那些平民完全无甲。 “事不宜迟，那就动手吧。” 李樗想了一下，下令行动。 两名总旗本来就是老手，立刻安排人控制住鸨母，还有之前盯上的那几个可疑人物。 当中果然没有异人，一下就干脆利落解决问题。 但是当他们踹开房门，冲进几个人想要抓捕琴儿姑娘的时候，却是意外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大人，里面没有人。” “什么，没有人？不可能！” 这简直是对他们盯梢工作的质疑，两名总旗手下的人顿时叫起冤来。 “我们一直都盯着前厅后院，就算翻墙爬窗也照样看得住！” “找一找有没有躲起来，或者从密道离开。” 又有人说道。 在他们百思不得其解间，李樗却是想到了之前询问所得的一些细节。 这个琴儿姑娘自从被赎身之后，已经不再接客，经常的把自己锁在房内不见外人。 就连原本贴身伺候的两个丫鬟都只有在送饭或者倒夜香的时候才能进去。 “总不能是房间里面藏有诡域吧？” 他最近是真的被这东西给搞怕了，明明是非常罕见的东西，怎么老是被自己给碰上？ 于是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喝了一口樽中之酒，站在门口由外往内看去。 结果显露在他面前的并不是原来的庭院，而是一个仿佛被大火烧过，已经摇摇欲坠的废墟。 它的墙面被烟火熏得发黑，所有门窗都被烧破，但是柱子仍然立得稳稳，梁柱和屋顶也没有被烧垮，整体上保持着完整的结构。 灰黑雾气缭绕在周围，如同火场的余烟。 房间内雾气氤氲，黑烟弥漫，仿佛不久之前曾经有人在这里焚烧过什么。 但是从其他人的反应来看，根本没有察觉。 这股雾气和黑烟并不是从原本的世界出来，而是来自另外一个时空的神秘诡域中。 他的目光顺着那些烟雾飘散出来的源头看去，但见幔帐之内，床帏一角，显露出了刚刚熄灭的篝火一般的烟雾源头。 突然，他的目光仿佛穿透床板，投在床底。 『异人（王起才）（鬼影化）』 『衍生物（皮影）』 那个蛊心魔教大护法皮影人就叫做王起才！ 还真找到他了，就躲藏在这里！ 第71章 内藏诡域 对方躲在床底，但是头顶的字迹浮出在外，暴露了他的位置。 看着这个仿佛名字穿墙一般的诡异现象，李樗不动声色，走进房间，故意大声道：“给我搜，仔仔细细的搜，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就是那插花的瓶子，姑娘用的胭脂盒，也给我打开检查个遍！” “是！大人！” 就算有一些镇魔司人对此不以为然，也要勤勉于事，加倍卖力了。 李樗的身份，他们多多少少已经有所听说，那么大一个锦衣卫指挥使，提督魔教妖人案，不在这时候表现什么时候表现？ 于是翻箱倒柜，仔仔细细检查起来，果真如同他所说那般，就算是胭脂水粉盒子都要打开来看看有没有藏着一个大活人。 “据司部情报称，那魔教徒皮影人拥有一种化身阴影，躲藏暗处的异术，千万小心点儿。” 李樗开口提醒，接着招呼了一下外面守着的战兵。 “全部都把火把点起来，一旦发现对方身影，就给我狠狠怼他！” 然后又暗中来到两名总旗身后，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此刻两人正站在房间里面闭目感应，想要通过敏锐知觉察觉到诡谲气息，从而发现对方行踪，察觉到动静，投来疑惑的目光。 李樗指了指床底，张嘴无声，手按在了自己新得的异宝兵器唐横刀上。 两名总旗惊讶于李樗的知觉比他们还要更加灵敏，但却还是挪动脚步，一左一右的往里走去。 突然，其中一个总旗身躯僵滞，紧接着，四肢如同发羊癫疯一般剧烈抽搐起来。 那皮影人面对强敌环伺的环境，竟然选择了困兽犹斗，率先发动攻击！ 李樗右肩上，一只女子手臂浮现。 它雪白玉润的肌肤上泛着奇异的金属光泽，如同活人手臂高高抬起，作出了抓取的动作。 诡谲的力量涌动起来。 『异术（摘心）』 床底的身影猛烈颤抖了一下，剧震之中，如同挨了一记重拳那般佝偻弯曲。 但紧接着，出现在手掌上的是如同烂泥的黑色之物，而不是血淋淋的心脏。 『衍生物（鬼影）（残）』 看着这种如同墨汁的奇异之物在手掌中蠕动，散发着阴寒的气息，李樗微微皱眉。 又抓住了这玩意？ 但很快，他就看到对方头顶的字迹猛烈颤动了一下，紧随其后，苍白火光猛烈抖动起来，有种风中残烛的感觉。 『异人（王起才）（入魔中）』 他受伤了！ 异术摘心命中的是真身而不是皮影！ 只不过，对方上次受伤过后，似乎利用诡谲能力把鬼影填进身体的空洞！ 说时迟那时快，皮影人王起才眼见着床底已经躲藏不得，竟然一跃从里面蹿出，飞也似的夺门而去。 众人下意识被他动作所吸引，好几个火把连着拳脚，刀枪朝那边刺了过去，唯有李樗始终盯着仍然藏在床底的真身，拔刀便捅。 噗的一声闷响，王起才身上挨了一刀，流出宛如墨汁的漆黑血液。 他夺路而出，立刻又被两名镇魔司异人拦住去路。 “这边的才是真的！” “两三个人缠住皮影即可，其他人全部对付他！” 既知对手弱点，以火把当做武器来招架攻击，又识破真身。 王起才还中了摘心之术，心脏空洞，诡谲拼图失衡，眼见着已经是山穷水尽，再无退路可走。 李樗犹且还不放心，特别嘱咐道：“别让他用出邪王灰！” 那东西能够使得魔教中人进入真空家乡，拥有在穿梭时空，远遁无踪的逃脱机会。 他也不知道对方身上究竟还有没有这东西，但如果有的话，肯定会找机会使用的。 于是众人轮番攻击，完全不给皮影人王起才喘息之机。 他若真的想要祭出邪王灰来逃跑，只怕还没有等到诡域生成，就先死无葬身之地了。 那皮影人王起才也当真不愧是魔教大护法，一身诡谲之力强盛，寒意逼人，哪怕处在不利的状态仍旧连连抵挡众人攻击，更有牵机线如同飞蛇飘荡于空中，灵活拔拢。 总共五条丝线，每一条都似拥有着千钧巨力，轻轻松松就把一个壮汉推得跌倒，翻开，非得运用诡谲之力才能稍作抵挡。 然而一旦把诡谲之力用于防御，又再难接上攻击。 短时间内，好几个异人竟然近身不得。 “他的气息有些紊乱，怕是伤势加重了，大家不要慌，结阵围困，等他自取灭亡！” “其他人不要自乱阵脚，空间有限，三五个人接战即可！” 李樗身边的总旗给大伙鼓劲。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老成之举。 有些敌人处在不利的状态，都不用怎么管他，只要稍微施加压力就自己崩溃了。 诡谲的力量可不是那么容易掌控的。 异人高手看似一个打多个，威风又强悍，实际上都是以加速魔化污染为代价。 己方人数再多也不可能一窝蜂全部围上去，还是等着前沿的人把他困死，有受伤或者不支，轮替换下即可。 这是稳赢的局面，想都想不出来怎么输。 但是李樗心中仍然存着一丝隐隐的担忧，因为这处地方实际上是处在诡域的附近，有着诡谲之力在外泄。 而且，之前提及的那个琴儿姑娘始终没有出现。 她的不知所踪，意味着什么？ 魔教徒们疯狂而又大胆，对诡域的研究也颇深，包下这里，该不会真是因为房间里面有诡域吧？ 李樗心中再次涌过一丝不安。 这种似是而非的不确定性，让他愈发的想要看得更加清楚，勘破一切迷障。 似乎随着他的强烈心愿，有个黑白二色交织的漩涡状奇异之物浮现，上面隐隐约约的显现苍白火光凝成字迹。 『域眼』 「曾经的百花楼所在，一场大火把它烧成了废墟」 还没有等李樗看清楚，一股神秘的力量就突然袭来，如同海潮把他卷进了神秘的时空漩涡中。 李樗连忙用诡谲之力护住自己，但转眼功夫，那种天旋地转般的感觉就消失。 他突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被灰黑烟云笼罩，如同火场废墟的所在。 一红一黑两个身影站在自己面前。 『异人（胡媚儿）』 『异人（王起才）』 …… 胡媚儿！ 这是魔教大护法之一的“娼妇”！ 她就是那个所谓的“琴儿”，果然躲藏在这里面！ 第72章 魔教名位 余烟袅袅，木炭焦枯，不知从何而来的火焰烧毁了这里的一切，遗留下来的尽是残垣败壁，还有如同炉灶里面掏出来的厚厚炭灰。 灰黑雾气缭绕间，仿佛带着几分呛烈气味的烟火气息随之弥漫。 站在这样一个火场废墟中，四周的诡谲之力似乎蠢蠢欲动，仿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阴火再起，重新化作滔天烈焰的感觉。 李樗定睛看去，只见胡媚儿左手提着一杆铜烟枪，右手叉腰，身躯微侧，妖娆而立。 她身材高挑，丰盈熟美，所穿的衣服是如同异域舞娘般的镂空纱衣，轻薄而又透气，点缀着许多晶晶亮的琉璃珠子，白皙肌肤与血色红纱相互照映，显得妩媚而又动人。 这正是蛊心魔教当中，大护法之一的“娼妇”胡媚儿。 她手中的铜烟枪似乎是一件异宝，但因为气机干扰，暂时也只能看到上方苍白火光摇曳，如同风中凌乱，看得不甚清楚。 另外一个人影则是个年纪四五十岁模样的中年男子，面色苍白，半跪于地，气息紊乱之极。 他肉眼可见的虚弱，生命已然如同风中残烛，头顶上的字迹都快要如同墨迹在纸上渲开。 他正是同为大护法之一的“皮影人”王起才，刚才也被域眼激活所引发的时空之力卷了进来，得以逃脱追捕。 “终于抓住你了，呵呵呵呵……” 胡媚儿得意的笑着，显然对自己这样的一手非常满意。 “魔教中人为了避免目标太大，通常都不会几个高层起行动，没有想到你们竟然凑在了一起。 这样倒也正好，给我一箭双雕，一起解决的机会。” 李樗一边打量着四周的场景，一边回忆着自己所知的魔教大护法们的情报，不慌不忙道。 目前他所知道的魔教大护法当中，除了之前遭遇过的“皮影人”王起才，还有“娼妇”胡媚儿，“乞丐”蔡生仁，“报丧人”张平几个，据说都是拥有着多件异宝构成的诡谲拼图，堪称异人高手的存在。 其实很早以前，镇魔司就对相关之事有所记载，似乎按照这一教派的理念，为着白阳未来而奔走的弟兄姐妹当中应有各行各业之精英。 正所谓，古佛出现安天地，无生老母立先天。 这一教派认为无生老母创造了宇宙和人类，将于白阳末日到来之际度化尘世的儿女返归真空家乡，免遭劫难。 从这一层关系而论，无论教内教外，亿万众生皆是兄弟姐妹，主张人和人之间无有差别，无分贵贱，具有人人平等，各行各业贵贱如一的朴素观念。 撇开摒弃血缘，破坏亲伦，无视纲纪等种种对封建社会秩序的破坏，以及宣扬末日，妖言惑众的危害，单看平等这一主张，还是具有一定进步性的。 这也是魔教惯常所用的伪装，魔教之流同样会具有一些亲善，美好的理念来包装自己，利用人心深处向往善良美好的本能来混淆视听，掺杂邪恶歹毒的东西在其中，以实现不可告人的目的。 根据这一平等理念而发展出来的护法职位，通常以各行各业为代称。 譬如“皮影人”，实际上是对民间皮影表演者的概称，他手中皮影也是据此而来，只是沾染上了诡谲的力量之后，拥有了超凡脱俗的力量，竟然以人皮为材料制作皮影。 “娼妇”胡媚儿同样如此，这并非是针对她品行或者作为的蔑称，而是客观真实反映她的职业。 这个魔教大护法胡媚儿，的的确确就是娼妓出身。 甚至她们这一支的前辈，历代以来都是从最下层的娼馆妓寮之中去寻找继承者。 这是一个职位，也是一种传承，属于蛊心魔教特有的名位体系。 以此类推，“乞丐”蔡生仁是真正的乞丐出身，获得诡谲力量之前曾经饥寒交迫，到处乞讨为生。 “报丧人”张平则是专门给人报丧送凶信的。 大乾朝商业发达，南北往来交通频繁，多有客死他乡者。 有些有钱人家讲究仪式感，在赶尸人之外，还得先有报丧送信的第一时间把消息传达到位，于是便有人专门跑驿站那一块的门路，把凶信送达户主家门。 “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俊俏小郎君呢，都已经落到我们手里了，竟然还临危不乱，奴家真是爱煞你了。” 胡媚儿烟行媚视，咯咯娇笑着连抛媚眼，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 “少他娘的发骚了，趁着那些朝廷鹰犬还没有追过来，赶紧解决掉他。” 皮影人王起才阴沉着脸，咬牙切齿道。 “我快要撑不住了！” “好吧，那就先动手再说。”胡媚儿笑嘻嘻道，“不过这位公子年纪轻轻就做上这么大个官了，还长得那么俊俏，你如果能够留下活口，可千万记得给我尝个鲜啊。” “果然是娼妇，不知廉耻！” 李樗闻言，哂然一笑。 他虽然被莫名其妙的弄了进来，但却很快发现这里并不是诡域，而是一种类似于之前魔教徒召唤魔孽所用的伪诡域空间。 这里是现实和诡域的夹缝，错乱的时空构成了一个并不稳定的小天地。 得益于魔教中人高超的诡域运用技术，他们可以利用特殊的办法自由出入此间，甚至于把敌人也拉进来。 刚才应该是胡媚儿正好在这里藏着，想要做些别的事情，但却没有想到自己一行人冲进房间，于是伺机对自己发起了偷袭。 但和狐狸新娘那样真正掌控诡域不同，他们是没有办法让这里的小天地移动的，也没有办法利用它来营造太多对自己有利的环境，充其量只是设设埋伏，暂时藏身。 这样的话，他们所得的地利之便，其实也没有那么大。 当下决定利用自己的窥真法眼和八仙金樽与之纠缠，然后再视情况决定是战是逃。 转眼功夫，李樗手腕一转，握紧唐横刀，身影快如闪电，朝皮影人王起才冲了过去。 他用法眼看清了两人都还没有来得及运用诡谲之力，打算在对方发起之前主动进攻。 第73章 剥皮之术 这胆大妄为的举动果然有些出乎两名魔教大护法的意料，而且确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按照常理而言，李樗落入这样的不利局面，理应固守待援，老实防御才对。 结果他非但不那么做，反而还凶悍无比的主动进攻。 只是眨眼功夫，唐横刀就来到了王起才脖子前。 在这同时，萧青怡的右臂也高高抬起，对着胡媚儿凭空一抓。 『异术（摘心）』 随着觅心镯上异芒闪过，带着几分阴森之感的奇异力量凝成了无形手掌，似乎一下越过空中丈许的距离，直取胡媚儿胸口。 这种无形的手掌有种无视物质阻挡的特性，凭空没入其中。 萧清怡右臂下意识的把手往回抽，如同隔空掏出一物，当空握紧。 结果胡媚儿也不知道使了个什么样的法术，身影突兀出现在旁边。 被瞄准的身影如同烟雾散开，在空中消散于无形。 萧清怡右臂的手掌落了个空，什么都没有抓取到。 躲开了？ 还是利用某种手段替换了真身？ 李樗只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没有看清楚具体的过程。 但他并不在乎。 因为他在看到这两人的瞬间，就已经猜到对方可能会知晓异术摘心的秘密了。 异人的秘密被别人知道了，是有可能被特别防备的。 别的先不说，光是那明显的抬手动作，还有镯子闪亮，运转诡谲之力的迹象就非常明显。 如果不是突然偷袭，很难对付得了真正的高手。 李樗本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杀她，而是把她逼至一旁。 只要胡媚儿运用了诡谲的力量，短暂的时间内就无法继续再用其他手段。 这将让他得到一个直面王起才的机会。 王起才目眦欲裂，面对李樗突如其来的凌厉一刀却是毫无办法。 他不顾自身已经处在魔化边缘的危险疯狂催运诡谲之力，但却只堪堪抵挡住了一半的刀锋，仍然还是被削断半边脖子，鲜血如同墨汁喷洒出来。 “啊！” 痛苦的哀嚎传出，如同野兽的嘶吼。 李樗突如其来的隔空一击堪称致命，即便王起才已经驾驭了多件异宝，还是在瞬间就被重伤了。 “成功了！” 李樗面露笑意。 先解决掉一个的话，接下来的战斗就轻松多了。 然而，那股墨汁一般浓厚的黑色之物开始凝结和固化，转化为沥青状的凝胶，然后开始结起块来。 黑色的阴影转化成为了大块的血痂，竟然堵住伤口，令得它不再流血。 这非人的生命力正是王起才就算被掏空心脏都还没有死去的原因所在，他驾驭的诡谲力量有些特殊，能够以肉身为载体，强行为自己续命。 虽然代价是魔化污染大上多倍，但却真真切切的保住了性命。 李樗迅速抽刀，再次发起了攻击。 这一回，却是趁着皮影人王起才把大部分的诡谲力量运转在脖子上，朝其他部位发起了普通的攻击。 人类是很难像邪魔一样做到全身上下毫无纰漏的，就算真正的邪魔，完全成长起来之前也仍然会被窥真法眼看见破绽。 他借王起才调息间隙连砍三刀，刀刀深可见骨，但却巧妙无比的抽回再砍，动作行云流水。 这是来源于之前所练枪法的刀术，高明的运劲技巧是真正的名家大师所传，绝对不是平常江湖中人的庄稼把式可比。 在这同时，练家子都会注重的步法也毫不含糊，一下就转移到了王起才的身后。 这不单只是为了避开他的反击，还是为了拉开和胡媚儿的距离，让她和自己中间隔着个障碍，不能直接展开攻击。 只是这么一挪动，站位立刻变得有利起来。 电光火石的功夫，他又从后面插了王起才一刀，再次加重伤势。 唐横刀的刀剑没入胸腔，但却没有透体而出，因为李樗保留着几分力气，没有贸然的让自己的武器太过深入。 果然，他隐隐察觉到了手感有几分不对。 刀锋反馈回来的触感，已经不再是正常的血肉，而是类似淤泥的莫名之物。 拔出唐横刀，立刻便见王起才的身躯站起，如同野兽般发出了低沉的嘶吼。 『异人（王起才）（入魔中）』 皮影人王起才眼神迷离，明显已经有些难以控制住自己，踉踉跄跄的冲了过来，身上牵机线如同触手飞射，想要缠住李樗的手脚。 这一手非常邪异且歹毒，如果被他缠上，立刻就要五花大绑，任人宰割。 胡媚儿也已经恢复了行动，身上灰黑气雾缭绕，运转着什么异术。 片刻之后，李樗就感觉了一股甜腻的气息传来，脑袋昏昏沉沉，有种说不出的躁动。 这种气息之中似乎带着一股女子贴身衣物的幽香，仿佛能够迷乱人心，叫人浮想联翩，难以自控，在它的影响下，李樗莫名的口干舌燥，身上诡谲之力运转都有些不畅，动作也因无来由的心烦气躁受到了几分影响。 突然间，冰凉的气息袭来。 李樗这才发现，自己一时不慎，竟让脚踝被什么东西缠住。 “抓住你了！” 王起才略带欣喜的低沉声音传来，带着阴恻恻的意味。 李樗心中一惊，就感觉有更多的丝线缠了过来。 李樗被胡媚儿的迷烟弄得心浮气躁，诡谲之力调运起来都非常不畅，竟是看清楚了都无从阻止。 王起才趁这机会重新把丝线连接上去，牢牢的固定住李樗，甚至还把最后的丝线也牵在了萧清怡右臂上。 这条丝线对萧清怡右臂似乎拥有着超乎寻常的克制效果，竟一下把它紧紧束缚，丝毫动弹不得。 “我要活剥了你的皮！” 王起才面上现出了狰狞的笑意。 他的影子沿着地面爬了过来，缓缓渗透李樗的肌肤，把它染成墨汁般的黑色。 在这期间，苍白火光揭示出这一异术的本质。 『异术（剥皮）』 难以形容的撕裂之感传来，被鬼影浸透的肌肤几乎在瞬间就和原本的血肉分离，大块大块的扯出。 紧随其后的，是剧烈的疼痛。 第74章 解决王起才 “完蛋了吗？那倒也未必。” 李樗感受着这股剥皮之痛，一边暗自运力，一边冷静说道。 “都到了这时候还敢嘴硬，不过你很快就硬不起来了！ 你可知道，活剥人皮是怎么做的吗？ 先从脊椎下刀，一刀把背上皮肉分成两半，慢慢用刀分开，像蝴蝶展翅一样的撕开来！ 还有另外一种方法是把人埋在土里，只露出一颗脑袋。 先在你头顶用刀割个十字，把头皮拉开以后，往里面灌下水银，这样你就会痛得乱扭乱动，但却挣脱不得，最后干脆嗖的一下，光溜溜的自己蹿出来，哈哈哈哈！” 似乎觉得胜券在握，王起才一边喘气调息着，一边狞笑起来。 “大乾太祖早有明令，贪污六十两以上剥皮揎草，枭首示众，就是专门对付你们这些贪官污吏用的。 照我看来，这样还是太便宜了你们，得像我这样活剥人皮才够得劲！ 等一下你的人皮就会被我活生生的剥下来，全身流血，剧痛而死！ 这就是你胆敢坏我圣教大事，跟我作对的下场！” 听到王起才的一番话，胡媚儿忍不住骂道：“你还跟他废什么话，真当老娘的迷神烟不要钱的吗，快点动手！” 她猛的抽了一口烟斗，却是吐气如兰，再度吐出了一团香云。 之前还看得不甚清楚的铜烟枪终于因为诡谲之力的运转显现出字迹来。 『异宝（铜烟枪）』 「来自青楼楚馆之中吞云吐雾工具，可以把烟云转化成为拥有各种功效的香气」 「服久肺焦，诸药不效」 『衍生物（迷神烟）』 「拥有强烈迷神之效的烟云，能够令人意乱神迷，甚至直接控制人的意志』 这烟枪果然是异宝，通过它吞吐出来的烟气蕴藏着特殊的诡谲异术。 李樗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在不知不觉被这个胡媚儿暗算了。 “他娘的，刚才发骚的是你，现在催促又是你！” 王起才骂了一声，但是手头功夫没有落下，还是倾尽全力，飞快活剥起了李樗的人皮。 这一招诡谲之力所带来的剥皮术，远胜于任何凡俗匠人所拥有的剥皮技术。 在鬼影的作用下，李樗全身的肌肤都仿佛化作了古怪的阴影，如同液态一般轻易变形，被拉了下，脱离身体。 这与其说是剥皮，倒不如说是一个漆黑的人影正在缓缓从他身上脱出，仿佛要成为另外一个人。 撕扯的感觉慢慢来到李樗的脖子和脸上，整张人皮都被揭下，露出了下方的血肉。 “啊！” 李樗也忍不住这种剧痛所带来的冲击，放声惨叫起来。 不仅仅只是剧痛，还有被活活剥皮所带来的恐惧和不安，以及全身僵颤虚弱，无力抵抗的无助也一起袭来。 加之迷神烟的催眠之效，仿佛总有一个声音在消磨着李樗的意志，劝说他接受这种悲惨的命运，彻底放弃抵抗。 然而就在这时，之前刻苦练武和打熬身体的努力显露出了几分用处。 超过一定限度的疼痛，要么叫人晕厥过去，借以自我保护，要么就是开始麻木不仁。 这并不是什么玄之又玄的东西，而是人体抵抗疼痛的自然机制。 李樗甚至还尝试过自己剜肉疗伤，测试八仙金樽的恢复力，自然对自己的忍耐限度心中有数。 他从知道自己被暗算的那一刻就在盘算着反击，他赌自己能够熬到转机到来。 果不其然，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过后，身体反而开始适应，甚至就连迷神烟的压制都因着痛苦相冲变弱了不少。 李樗忽的咬牙催动全身力量，借此机会重新掌控了萧清怡右臂。 狞笑中的王起才突然感觉到一股沛然莫能御之的恐怖力量从萧青怡右臂传出。 它的力量一下增加了数倍，瞬间挣脱丝线的束缚，还一口气斩断了所有的丝线！ 王起才带着难以置信急忙后退，把之前剥下来的人皮留在了原地。 「鬼影填入人皮，可以制作成『衍生物（皮影）』」 李樗瞬间回忆起自己之前利用窥真法眼看到过的字迹，不顾剧烈疼痛，挥刀往前斩去。 几条丝线被异宝兵器斩断。 人皮顿了一下，又被萧清怡右臂靠近，轻轻拍了一下。 冰霜如同白雾蔓延，飞快把它冻结。 王起才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看似不经意的举动竟然被李樗轻易看破。 他刚才虽然退后，但却没有放弃攻击，预留的手段就是操控那张人皮化为皮影阴李樗一把。 怎料李樗机敏果断，抢先一步把它解决掉。 王起才气急攻心，不待李樗追袭都已经摇摇欲坠，整个人头重脚轻，有种随时都有可能暴毙的感觉。 越来越混乱的诡谲气息在全身涌动，构成诡谲拼图的异宝力量再不能给保持过去的平衡，一件件的开始躁动，复苏…… 李樗没有再给王起才丝毫机会，冲了上前，萧清怡右臂如同炮弹出膛，带着纯粹的恐怖巨力轰向王起才的脑门！ 这一次，他没能抵挡也没有避开，就那么傻乎乎的站在原地，任凭李樗锤爆了自己的脑袋！ 仿佛一个摇摇欲坠的建筑被抽掉了最后一根支柱，原本就已经快要走到生命尽头的皮影人王起才再也坚持不住，捂着脖子以上烂掉的部分倒栽而出。 尸体重重倒地。 『异人（王起才）（入魔中）』 魔化的危机并没有因为王起才的倒地而解除，反而像是得到释放一般愈发的高涨起来。 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如同被阴风吹过，飘忽不定，尤其那异人二字，就如同用粗劣的墨汁和纸张书写，又因受潮而渲开一般，整块都要糊了。 它看起来像是异人，又似在扭曲变化，随时都有可能变成邪魔二字。 这种未定的感觉，给人带来一种难以形容的不安之感。 胡媚儿看到这一幕，大吃一惊。 可是更让她吃惊的还在后面，李樗召唤出八仙金樽喝了一大口酒，立时身上血肉衍生，就连跟着人皮掉落的眉毛，头发都如同时光倒流般长回了原状。 第75章 新的敌人 “两个废柴，那么多异宝和能力，硬是没个瞬间决定生死的真正杀招！” 李樗咬牙切齿，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意，同时也忍不住感慨。 一击必杀的胜负手，看来还是很重要的。 皮影人王起才丝线操控，怪力绞杀也好，鬼影融合，活剥人皮也罢，看起来残忍而又恐怖，实际上都只对普通人是绝杀，也只能吓倒普通人。 这个魔教大护法终究还是受限于出身的格局，把这种手段当成宝。 但他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立刻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在了胡媚儿身上。 胡媚儿也没有想到李樗年轻俊美，风流公子的模样，实际上是个连活剥人皮都能生生忍下的狠人，挣脱之后，一拳就锤爆了王起才脑袋。 见李樗向自己看来，她慌得连连退后。 李樗却是看着她身前的香云，心生警惕。 那并不是之前的迷神烟，而是另外一种东西。 『衍生物（蜃龙烟）』 「蜃龙所生烟气，能幻化万物，迷惑人眼」 顿时间，胡媚儿身影分化，从一个变成了十多个。 李樗猿跃而前，挥刀砍杀了身边几个，突然指向另外一边。 『异人（胡媚儿）』 他已经用窥真法眼看清楚了胡媚儿真身的动向，佯作不知之后，下一刀就直接朝她而去。 “啊！” 胡媚儿惊呼，匆忙避开。 李樗知道她可能会有借助邪王灰逃跑的手段，连连猛攻，并用窥真法眼紧紧锁定对方，监察任何一丝的诡谲之力流动。 然而，就在他想要一举格杀这个魔教大护法时，空中忽的传来一股强烈的焦灼之感，宛如大火炉中热气蒸腾，又干又热的空气涌了过来，刺激得新生的皮肤又痒又痛。 李樗被这股热气烫了一下，不由自主停住脚步。 这股热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面前有道宛如界门的虚空门户打开，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影浮现，从中走了出来。 『异人（张平）』 “‘报丧人’张平！又一个魔教大护法？” 李樗心中暗自震惊。 这个人应该是从里面废墟所在的界域出来的，那里怕是真的存在一个诡域，和过去那个被灯笼火烧毁的百花楼相关的诡域。 这些魔教大护法们内部也有勾心斗角，加上异人为保自身神秘，以及避免目标太大被朝廷围剿的种种原因，一般都不会这么联合起来行动，现在一口气聚集了三个在这里，甚至可能还有其他人在，这让李樗不由得生出几分莫名的惊意。 难道说，这里面的火场废墟有什么他们感兴趣的东西？ “你终于赶到了，这个人杀了王起才！” 胡媚儿面带焦急，对着来人道。 “没用的东西，竟然就这么死了！” 张平瞥了不远处的王起才尸体一眼，不屑说道，旋即转头看向李樗。 “小子，就是你带人来这里阻挠我们计划的吧，算你倒霉，一头撞进来，先收拾你再说。” 李樗道：“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等一下你就嘴硬不起来了！” 张平冷冷说道。 李樗懒得废话，跃步冲了上去，借势便砍。 异宝兵器唐横刀在手，变相延长了一些攻击距离，可以在数尺之外破敌伤人。 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魔教之人底细不明，但光看气势和风度，就远远不是之前的王起才和胡媚儿可比。 他决定以试探为先。 果然，当刀锋即将砍中张平的时候，一根黑色的棒子凭空浮现，把它架住。 这东西李樗并不陌生，又或者说，大部分人或多或少都曾见到过。 但它并不是日常生活中经常出现的东西，只有葬礼上才有。 那是一根哭丧棒，死者发丧时孝子贤孙手中所持的的仪仗用品。 树枝削成的木棒上，纸花缠绕，白条如絮，森冷的寒气隐约从中流溢出来，带着几许令人发瘆的意味，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击，就给李樗带来不小的压力。 这是个高手！ 李樗把刀抽回，顺势一转，再次攻向对手。 萧清怡右臂也带着冰冷寒意拍了过去。 双拳不敌四手，他多一条手臂，虽是要分心多用，但也能够在近身搏杀之中占尽便宜。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张平身边忽的浮现出一个白衣人。 一刀一臂，攻击同时落在原本的黑衣身上，竟然空空如也。 那似乎只是个幻影凝成的空壳！ 『异人（张平）』 李樗看向那个身穿白衣的敌人，毫不犹豫，又是一刀刺去。 结果出人意料，仍然还是落空！ 白衣人手中同样持着一根哭丧棒，用力敲了过来。 萧清怡右臂架起，当的一声，把它拦下。 棒子是真的，人是假的？ 可是没有道理啊，刚才自己的两次攻击都落空了！ 李樗心中急速思考。 张平却不给他太多静心分析的机会，一左一右两个人影手掌十指相扣，如同连体婴儿那般紧紧贴在一起，左右两手各持一根哭丧棒敲了下来。 李樗一边招架一边继续观察，发现当黑衣人头顶浮现张平名字的时候，白衣人头顶没有名字，而当白衣人头顶浮现名字时，黑衣人头顶又没有了名字！ 这一现象究竟意味着什么，李樗一时之间还未能够领悟，但可能同一时间只有一个真身。 猜测之中，一黑一白两个张平的攻势愈发可怕起来，黑白二色交织的游光似乎蕴藏着某种特殊的力量，每敲击一下，就有一股寒意透过棒子传导，震得李樗手臂酥麻，全身上下的气血和诡谲之力都似乎跟着被调动，有股恶心欲吐的感觉。 “这个人的实力太强，又或者武器太特殊，几乎每一下都是附带诡谲之力的聚力攻击！ 再这样下去，我没有被敲中也要给震死了！” 李樗咬紧牙关苦苦支撑了一会儿，就确认这个敌人实力当真非同小可，再加上自己之前和皮影人打斗一阵，状态有些不好，有些难以招架。 在旁边的胡媚儿也没有闲着，开始吹起烟云。 她的实力明显弱了许多，但也称得上是异人当中的三流高手，不是咸鱼杂兵。 这样下去不行，自己会被生生围困致死！ 李樗果断祭出了之前一直没有动用过的底牌。 『异宝（萧正德左臂）（闇金魔体）』！ 第76章 强悍左臂 这只来自萧老太爷的手臂据说状态极差，已然处在濒临魔化边缘，谁也没有办法确定使用它后将会发生什么。 有可能还能稍作坚持，也有可能立刻失控，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 但武安侯李新仍然还是把它安装在了李樗身上，就是为了让他即便处在非常不利的危险局面也有一个瞬间翻盘的手段，不至于任人宰割。 之前被两人截留，以一敌二时，李樗没有动用它。 王起才阴影束缚，活剥人皮时，李樗还是没有动用它。 因为那种表面的危险还不算什么，单凭自己所能驾驭的力量就已经足以掌控局面，还有逆转乾坤的机会。 但到了这一刻，形势已经截然不同。 判断自己必输无疑，他直接掀桌！ 伴随着枯瘦如柴的老人手臂浮现，黑色火焰腾腾燃起，浓烈得仿佛令人窒息的诡谲气息弥漫整个小天地，仿佛整个世界都要被它焚燃。 这股可怕的力量带来了前所未见的滚滚浓烟，窥真法眼的视野下，周围都一切都仿佛昏暗下来。 光是看着这一幕，他的眼睛都开始发热发胀，如同被灼烧，有种快要睁不开的感觉。 “竟然还藏着这样的手段？” 张平和胡媚儿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大惊失色。 单单只是一只手臂就拥有这样的气势，甚至让他们油然的联想到那些传说之中的大魔。 张平微微失神，仿佛回忆起了某个神魔一般伟岸的身影。 不过转眼的功夫，他就看出些许端倪，不由得冷笑：“你并没有真正驾驭它，也没有办法压制它的魔化，当真要用吗？” 没有真正被驾驭的力量，并没有那么值得令人敬畏。 “你的实力很强，跟之前两人完全不是同一个层次，而且我还跟他们交战了一段时间，状态已经不再完好。 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自己恐怕不是你们对手。 但我有这样的手段，无论落在什么样的下风，也能瞬间解决掉你们。” 李樗漠然说道。 张平的面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你可要想清楚了。” 李樗哈哈大笑：“我当然清楚，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清楚！” 什么都不想付出的结果就是输掉一切，当下果断把全身的力量倾注在其中，真正把那只左臂催动起来。 一瞬间，干枯如柴的手臂如同倾注了大量的血肉，猛的膨胀起来。 一丈，两丈，三丈，四丈…… 不可思议的变化之中，它仿佛成为了一条巨人的手臂，黑火也跟着膨胀，令人战栗的恐怖气息再次暴涨起来。 它仿佛真的变成了神魔一般的肢体，黑色的火焰如同体毛摇曳，充满着不可名状的恐怖。 『异术（焚天）』 瞬间的灵机让李樗看到了一行摇曳的字迹，但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刺痛，法眼为之强行关闭！ “可恶，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平和胡媚儿只看了一眼，也感觉自己的眼睛仿佛快要瞎掉了。 那种黑色火焰拥有着异常的刺眼特性，他们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跟着燃烧起来，全身上下血液沸腾。 剧烈的痛苦令得他们几乎瞬间就失去了行动能力，紧随其后的，是如同神魔降临的可怕污染。 胡媚儿带着惊恐四处张望，发现周围的火场废墟都仿佛消失不见，天空布满黑色火焰，但却并不是简单的安静燃烧，而是形成了一个又一个漩涡状的云团。 每一朵火焰都是一个云团，有些顺时针，有些逆时针，缓缓的转动着。 李樗同样感受到了这股精神的污染，却是莫名的想起了前世所知的某种东西。 这些黑色的火焰拥有着奇异的线条，明明静止的图案，却好像一直都在动。 那是一种经典的错觉。 如同黑色渊源般的东西蕴藏着难以形容的深邃，白色的线条却把它的轮廓描绘出来，令得它可以为人的精神和五官所感知。 那些火焰中心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像是怪物的眼球紧盯着人，又像是一朵又一朵的黑色莲花图案，缓缓的旋转。 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如同喝醉酒一般感觉天旋地转，甚至几乎让李樗失去了后续运用的能力。 “竟然远比预计之中还要更难驾驭！” 李樗咬紧牙关，凭意志力苦苦支撑着。 过往没有使用过的东西，光凭别人描述果然不好把握。 不过还好，这条手臂光是处在催发的状态下就已经震慑住了敌人，并没有枉费他一番苦心。 李樗挺了过来，费尽力气以精神推动它。 萧正德左臂抬了起来，如同巨人拍掌，向前猛击，整个虚空都仿佛跟着这个动作出现了巨大的凹陷。 轰！ 猛烈冲击之中，如同打碎玻璃般的支离破碎之感传来。 火场废墟塌陷了！ 生死存亡之际，张平似乎也动用了什么底牌，竟然短暂的恢复了行动。 白色人影把黑色人影抛起，短暂的拦下了手掌的攻击。 黑色人影灰飞烟灭间，白色人影却是拉着已经吓呆的胡媚儿一起逃出了手掌覆盖的范围，然后一跃而起，冲向空间塌陷所虚空的裂缝。 借着这一屏障暂时阻挡住蔓延过来的黑色烈焰，两人身影模糊，很快消失不见。 李樗头晕脑胀，精神混乱，根本没有办法追击。 不过他动用这条左臂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自保，见状也不再另作他想，只是顺便抓住快要滑进虚空的王起才尸体，把它控制住。 紧随其后，他就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大力拽了一把，和王起才的尸体一起掉落回现实。 此时众人仍然还在尝试着找出虚空的间隙，忽的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力量传来，连忙避开。 轰！ 气焰冲击，房中的一切都仿佛开始燃烧。 李樗连忙操控左臂收敛黑火。 万幸的是，这一次动用并没有立刻使它入魔，竟然在它们焚毁周围的一切之前重新压制了下去。 左臂缓缓变小，重新变回枯槁干瘦的老人手臂，如同散步一圈的老爷子，晃晃悠悠的缩回肩胛骨后的体内，继续蛰伏不动。 第77章 牵机手套 “小侯爷！” “镇抚使大人！” “冠云老弟！” 之前避开的几人冲了进来，各自带着惊悸和关切。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这个皮影人的尸体快要变成邪魔了，找些东西压制他！” 李樗制止了众人，重新掏出八仙金樽喝了一口酒，全力对抗着从左手传来的剧烈疼痛。 萧正德左臂虽然重新蛰伏起来了，但是他的左手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一口，整条手臂的血肉都仿佛被钢制的刷子刷下，露出森然的白骨。 然而当他掀开衣袖看去，却又发现，自己的手臂仍然还在，只是肌肤上面多出了一片闇金魔体独有的金青之色，变得僵硬起来。 这种亦幻亦真的疼痛持续了好一阵，直到激荡的诡谲之力慢慢重新平复，才消减下去。 旁边，另外一个危机却没有解除。 『异人（王起才）（入魔中）』 一团浓重的灰黑气雾正在源源不断的从路面卷回，缩进尸体里面。 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愈发的飘忽不定，尤其那异人二字，已经快要分辨不清，生生的扭曲成为邪魔二字。 “果然真的要堕落入魔了！” “快，一起出手压制它，别给尸变了！” 其他人虽然看不到这一幕，但光是从气息也能判断出几分。 于是连忙上前按住死尸，一边运转诡谲力量压制它，一边招呼带着镇压之物的人上来。 不久之后，几名抄着家伙的镇魔司人赶来帮忙收拾残局。 他们用一种特殊的墨线把皮影人的尸体捆了起来，绑得严严实实，活像个肉粽子。 李樗用窥真法眼看了一下。 『异人（王起才）（入魔中）（封印中）』 果然，这么处理之后，那种蠢蠢欲动的复活感觉果然就平息下去。 众人也跟着观察了一阵，见王起才身上再无变化之后，这才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 房洪不是异人，此前一直都在安全的地方督战，这时候才悠悠然的过来，关切询问道：“冠云，你刚才怎么突然消失了？” 于亮也禁不住好奇：“对呀，我们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你和那个皮影人的踪迹，大伙都快急坏了。” “我刚才被胡媚儿弄进一个奇怪的地方了，里面似乎还有他们的同伙……” 李樗揉了揉肩膀，稍微解释了一下刚才的事情。 “连胡媚儿都来了，好几个大护法聚集在里面？” “难不成，他们真的是为了灯笼火？” 众人闻言，暗自心惊。 不仅仅是为刚才李樗所遭遇的困境，还为了圣都的安危。 魔教高手反常聚集，这件事情绝不寻常。 “连夜把这件事情禀报司部，派些有进出诡域手段的人过来支援！ 押运这个皮影人尸体的队伍也调过来，要防止魔教妖人半途袭击，至少得一整个百户所的兵力！ 还有，灯笼火事件的相关资料也调出来，尽快进行一番研判。” 李樗接连下令道。 “是，镇抚使大人！” 如果说之前李樗还只是一个权贵公子仗着家世身居高位的形象，那么此刻阵斩皮影人，甚至先后和足足三名魔教大护法较量也全身而退，就已经足以赢得旗队上下人等的尊重了。 再加上兹事体大，全部人等都不敢大意，连忙遵照执行。 房洪和高峰等人自觉之前没有出力战斗，也连忙道：“调取秘档的事情交给我们，正好我们已经调入了秘库，有权限查阅绝大部分的资料！” 李樗点了点头：“对了，魔教大护法们的秘档也帮我弄来，我想要仔细看一看。” 虽然现在坊外已经宵禁，但镇魔司旗队以上的官员都是有权限出入往来的，李樗当即写了张手令让几人离开，然后趁着等待司部指令的功夫在王起才尸身上摸索起来。 众人都知道他在干什么，神色微动，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镇魔司一线战斗的人员，默契上还是享有一些获取战利品的特殊权利的。 李樗先是从对方怀里找到三小包粉末状的事物。 『衍生物（邪王灰）』 「消耗性物品」 「该物无需驾驭即可使用，拥有着自动生效的特性」 「这是来自邪魔的骨灰，拥有制造伪诡域的能力」 这就是邪王灰？ 除此之外，李樗又在他身上摸出一块令牌，一枚黄铜戒指，以及一个小巧的银铃铛。 这些都是沾染了诡谲力量的物品，但却不是真正的异宝，而只是拥有一些奇特力量的衍生物。 它们可能会拥有一些超越凡物的奇异特性。 顾不上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李樗定睛细看，诡谲力量的流动变得愈发清晰可见起来。 他发现对方右手上似乎戴着一个古怪的手套，白色的游光漂浮不定，隐隐约约蠕动着。 尝试着用精神之力把它和对方身体连接的诡谲之力切断，成功分离之后，果然就有一个造型奇特的皮手套显现形迹，被薅了出来。 脱离载体，重新成为一个单独的拼图后，这东西的本质显露了出来，空中有苍白火光凝成一行行的字迹。 『异宝（牵机手套）』 「这是一个质地朴素，但却附装着一些小型机括和傀儡关节的特制手套，神秘丝线连接其上，如同木偶人的手掌」 「来自傀儡戏艺人的特制手套，拥有驾驭肢体的能力」 「这只手套经历多种诡谲寄附，已经拥有邪灵的意识，会尝试操控使用者，把主人变成自己的傀儡」 按照之前所知，王起才身上明显还拥有着来自『邪魔（幽冥鬼影）』的鬼影，至少拥有影化，剥皮，填充人皮等等异术。 但鬼影的载体似乎是他的身体而不是异宝，属于类似闇金魔体的特殊魔化状态，一时半会还真不好剥离和利用。 看来，这件『异宝（牵机手套）』才是自己真正的收获。 「来自傀儡戏艺人的特制手套，拥有驾驭肢体的能力」 再次把目光投在这么一行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上，李樗心中忽的隐约有几分触动。 这东西…… 能够驾驭肢体？ 第78章 拼图失衡 当夜，百花楼中传出了窝藏钦犯的消息，被当场查封，三曲为之骚动。 朝廷暂时找了个借口把这件事情压下去，然后又让足足三个百户所的兵马入驻，除押送王启才尸体返回北衙的押送队伍之外，其余力量留下，负责勘探现场。 司部那边，拥有针对诡域力量的增援高手也连夜赶来。 迄今为止，诡域相关的力量还是比较罕见的能力，司部仍然一口气就派出了两位，足可见其重视。 因为李樗等人的发现，代表蛊心魔教真有几分可能是在挖掘那个诡域，甚至已经有了一定的进展。 他们必须要把那个诡域挖出来，找到藏身在里面的魔教徒们，予以剿杀。 然而李樗已经返回府中，处理自己的事情。 他大战一场，略感疲惫，就算喝过樽中之酒也依然未能完全恢复过来，这种精神上的倦怠并不是等闲之物的可以弥补的。 但更重要的是，左臂和肩膀愈发沉重酸痛，甚至都快抬不起来了。 他怕那是使用过左臂的后遗症，也不敢在百花楼久留，连忙带上薛安先行回去。 侯府中，李新已经得到消息，在书房里面等着他了。 他作为镇魔司的高层，已经有专人特意传递消息，因而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但终归只是转手多次的叙述，远远不如李樗这个亲历者清楚。 等到李樗回来之后，亲自具禀，他也颇为意外：“魔教徒们到处躲藏，就算行动也鲜有几个大护法一起的，这次算得上是十几年来绝无仅有的大动作了。” “父亲，我觉得百花楼那里绝对有古怪，值得好好深入调查。” 李新点了点头，但却不置可否道：“朝廷里面能人干吏大把，就算真有什么蛛丝马迹，也有他们会继续追查，用不着你操心。 别的且先不提，那些被抓住的魔教香主还有普通教众都会被送到执法堂，我手底下的人马会好好审问的。” “那倒也是，我一个人精力有限，就算操心也管不过来呀。” 李樗暗叹了一声，无奈接受这个现实。 现在也只能是相信朝廷，相信集体的力量了。 “还是说一说你自己的事情吧。”李新道，“你这次动用了左臂的力量，感觉如何？” 李樗道：“的确很强大，但也不是现在的我所能驾驭的，好像开始出现问题了。” 李新道：“那是当然，它本来就是堪比大魔拼图的存在，虽然现在看起来没有什么危害，但既然用过就不得不考虑为你增加拼图，进行压制。 好在府中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这种东西，既然你感觉不妥，立刻就可以派上用场。” 李樗好奇道：“什么东西？” 李新道：“黑虎血，还有虎臂，这些都是来自黑山君的产物！” “黑山君？” “这是几十年前曾经肆虐一时的强横大魔黑山君，是老虎成魔，进城吃人，祸害了十多万的平民百姓！ 至今整个大乾中原都还有供奉祭祀老虎，祈求平安的风俗，各种淫祀屡禁不绝！ 不过那头老虎黑山君终究还是被你太爷爷带人给斩了。” 在李新的口述之中，李樗想起了自己之前看过的一桩灾祸级事件秘档，『玄字一五七一二三：黑虎噬人案』。 里面提及的黑虎，正是李新所说的黑山君。 它其实已经是大魔级别的存在，但却因为只凭野兽本能掠食吃人，死伤人口和家畜远远不如那些天灾人祸，反而只得一个对应凶煞级的玄字号秘档。 李新提起这件事情，显然也有些复杂。 “当时他是和萧家等几个勋贵世交一起做成这件事情的，能够斩杀大魔，其实也意味着他们有资格掌握相应的力量。 当时诡谲复苏还处在前中期，并没有演化到后面那个阶段，抢占先机的人可以快人一步，更好发展。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成为当时天下最强的几个人之一。” “我之前听您提过这件事情，太爷爷他们那个时代连真正意义上的异人都不多，对异宝和诡谲之力的运用也非常粗糙，很多现在的东西都是靠着他们摸索出来的。” “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几十年时间平静下来，真正的强者早已凋零，像你这样的算是赶上了一个好时机，有可能轻松发展起来。 如果等到后面才来发力，无论是弄到异宝还是或者各种秘密，都没有那么容易的。” 李新没有详细解释原因，但李樗隐隐听出了几分端倪。 除了诡谲事件原本就已经有的凶险之外，还得同时承受来自朝廷，草莽，来自于那些魔教徒的竞争。 的确不是那么容易。 现在诡谲尚还处在复苏之初，很多机缘际遇都有可能争先。 正所谓，一步先，步步先，很有可能现在的微小优势都会在后期成为难以逾越的鸿沟，更将会是争夺顶级异宝，掌握至强力量的重要底牌。 别的且先不提，好比某件拥有特殊能力的异宝天下间仅此一物，别无替代，能够把它持有在手，并且融入拼图的人，是不是要占极大的优势？ 草莽江湖出身的异人，或许还要担忧被别个杀人夺宝，但侯府出身的李新和李樗却能充分把它利用，极有可能奠定未来强者的基础。 所以李新现在心情也是颇为复杂，陷入了望子成龙和平安即可的矛盾。 李樗这次积极参与魔教妖人案，他都不知道究竟应该劝阻还是鼓励，只能顺其自然。 暂且略过这个话题，李新提出要看他左肩，确认萧正德左臂的情况。 无论将来如何选择，这样的隐患也是要处理的，他所能做到的，就是为李樗奠定下这样的基础了。 李樗把上衣脱掉，露出肩膀，李新发现那里出现了一些黑色的纹路，如同在血肉里面长出的黑色须芽，正在尝试着扎根。 “没有预计之中那么差，但也绝对称不上好，必须先给它饮血，然后驾驭黑山君虎臂进行平衡。” 李新叹了一声。 李樗道：“黑虎血吗？” 李新道：“不错，普通鲜血是没有办法满足这只手臂的，只有饱饮魔血，它才会暂时安分。 但喂饲过多也同样会刺激它生长，拼图失衡已经在所难免。” 第79章 解决的办法 确认这一点之后，李新召来李樗之前见过的雪娥，命她去把黑虎血取出来。 不久后，雪娥取了一个纯金打造的瓶子过来，顺便也把之前在外面等候的如月叫了进来。 她和樱桃等人已经知晓了一些和异人相关的秘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观摩学习，以后也可以帮上一些忙。 李樗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金瓶，问道：“这就是用来收容黑虎血所必备的条件吗？” “不错，如果不是纯金或者血肉之物，黑虎血中蕴含的诡谲之力会把容器灼穿，自行逃脱出去。” 雪娥回答着，打开金瓶，让李樗看了一下。 只见这黑虎血竟然呈现出宛如熔岩的橙黄之色，看起来又像是铁水。 一股令人略感不适的，如同硫磺的滚烫气息扑面而来，让他不由自主偏开头去。 “这东西，真的能够注入人体吗？” 雪娥道：“直接注入当然不行，但调制好的闇金魔体能够吸收这种血液，还能和它彼此达成制衡，这也是靖安侯府的先人们机缘巧合之下发现的。” 李新也道：“不错，当初就是靠着这一点令它们相互克制，得以构建出闇金魔体的稳定拼图。 但是光靠这两样也只能解决大半问题，还有一些，比方说黑虎血时不时的滚烫发热，会给宿主造成剧烈痛苦等暂未解决，完整的闇金魔虎图是依靠更多异宝拼图才勉强把这些负面影响也消除，这样运用起来才能轻松自在，代价极小。” 李樗点点头，他之前就已经知道，这玩意儿是每增加一块拼图都有可能造就新的负面影响，需要在不断的尝试和调节之中达成平衡。 而且就算真的让你达成平衡，过度使用，或者重伤濒死等等外来的冲击，同样有可能刺激得体内拼图失衡。 一旦沾染了其他的诡谲，造成异源相斥，又会惹来新的麻烦。 在异人的圈子里面，所有一切提出来的解决办法，其实都是暂时的，片面的。 消除了当前显现出来的明显症状，就算是成功。 那已经是非常不错的稳定拼图了。 因为侯府掌握着闇金魔虎图相关秘密的缘故，李樗现在根本无需自行摸索，按照前人已经总结出来的经验进行解决就是。 雪娥取来一把白银打造的特制小刀，在李樗左边肩胛骨处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 这种材质的利器是以坚韧和强大防御力著称的闇金魔体的克星，也只有利用它才能轻松划开已经魔体化的皮肤。 这个秘密同样只有靖安侯府和武安侯府知晓，外人暂时还不得而知，正常人也不会无缘无故拿白银去锻造武器。 李樗咬着牙，硬生生忍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不久之前才经历活剥人皮的酷刑，他发现自己对这种等级的疼痛竟然都能忍受了。 虽然不至于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继续谈笑风生，但却终究没有吭出声。 然而，紧随其后，就是一股可怕的剧痛传来。 痛！ 锥心刺骨的痛！ 仿佛骨骼被人钻开，倒进了滚烫铁水的剧烈之痛！ 李樗看不到雪娥在自己身后干了些什么，但却隐约能够感觉得出来，她正在用什么东西舀着黑虎血靠近自己的伤口，而从自己的伤口，有什么钻了出来，正在舔砥那些黑虎血。 “啊！” 如月捂着嘴，震惊无比的看着这一幕。 几根灯芯大小，宛如黑色肉芽的事物从伤口里面延伸出来，落在汤匙上面，贪婪而又饥渴的汲取那些黑虎血。 黑虎血处在平常状态下，似乎拥有着滚烫的特性，竟然把金子打造的汤匙都烧红。 血肉苦弱，即便异人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已经超越凡俗人类，变成了非人的存在，许多方面仍然受到一身凡胎浊体的限制。 尽管雪娥已经非常小心避免挨着李樗了，伤口附近的皮肉还是免不了被烫熟好一大片。 如月想要提醒，但看了看，又觉得就算换成自己来也在所难免，不由得郁郁无言。 好在满满一瓶黑虎血喂完之后，黑色肉芽就心满意足的退了回去，渐渐消失不见。 雪娥取来一瓶造人土，当成药膏抹在伤口上，顿时便见李樗受伤以及烫熟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不久之后，肌肤都为之愈合。 “弄完了吗？果真轻松了许多！” 李樗活动了一下肩膀，紧接着又屈肘，握拳，试着活动左手上下。 之前那种奇怪的沉重酸痛真的就完全消失不见了。 李新道：“看来暂时是没有问题了，至少这几天它都会是饱食的状态，你就趁机好好休养一下，等我这边把黑山君虎臂解封，立刻进行驾驭。 不过也不要高兴得太早，这些黑虎血只不过是离开了黑山君身体的死血，等到闇金魔体消化吸收之后，迟早会再出问题的。 想要解决，目前看来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只有驾驭黑山君虎臂。 利用黑山君虎臂源源不断造血的能力为左臂供养，抚慰它躁动的本能，这样才是解决之道。 但这么做迟早也会再出问题，因为它虽然解决了平常供养的问题，但却会使得左臂力量不断复苏，很有恢复甚至超越全盛时期的状态。 到时候，就算你母亲的右臂还有新增的黑山君虎臂加起来都无法再与它达成平衡，迟早还得驾驭新的拼图加以解决！ 又或者，想办法诱使黑山君虎臂魔化，以及同样供养至全盛状态来平衡……” 李樗听得此言，头皮发麻。 这听起来简单，实际操作似乎也不难，毕竟想要把异宝激的话，不断多多使用，刻意催发就行了，但到时候，新生的问题又该如何来解决？ 别到时候妄图驱虎吞狼，结果前狼后虎，无路可逃。 更重要的是，李新话语之中还隐隐吐露出另外一个隐忧，那就是闇金魔体和黑虎血体系的平衡方式是侯府掌握的传承，各方面的经验都比较丰富。 现在他还可以给李樗提供一条珍贵无比的黑山君虎臂作为拼图，暂时解决问题，今后的路，可就真的得靠他自己去走了！ 谁叫他和闇金魔体相性不合，没有办法直接选择闇金魔虎图呢？ 第80章 猫大仙的建议 李樗书房内，杨妧以农民揣的姿势趴在桌子上打着哈欠，蓬松的尾巴一晃一晃，如同鸡毛掸子百无聊赖的摆动着。 她最近这段时日经常来到这边串门，都已经有些熟门熟路了。 等了好一阵，李樗走了进来，有些意外道：“你竟然这么早就过来了？” “废话，平康坊那么大的动静，我早就听说了，结果你回府之后就跑到武安侯那边，害我在这边等了好久。” 至今杨妧都还跟武安侯府保持着微妙的默契，李新等人假装不知道她的存在，她也假装李新等人不知道，所以得知李樗在那边之后也没有跑过去催。 “之前遇到的敌人有点强，我左臂出了点儿问题。” 李樗略作沉吟，简单解释了一下。 “什么，三个魔教大护法？” 杨妧这个时候才知道具体的情况，不由得有些惊讶，起身坐直。 “那倒成我过错了，镇魔司那边事前也不知道有三个魔教大长老在那里。” “无妨，这次我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干掉了那个王起才，还得了他身上的异宝。 不过如果以后我的身体出现问题，猫大仙你可得帮帮忙！” “那好吧，到时候我会帮你留意的。” 猫大仙想了想，同意了。 迄今为止，猫大仙的承诺还是非常可靠的，这也是李樗愿意帮她做事的原因。 不过李樗在杨妧面前坐了下来，心中想到的却是这个猫大仙非要干掉王起才，恐怕并不单单只是为了给仆人报仇那么简单。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之后，他也不好再贸然试探了。 反正自己和她的目标暂时还没有什么冲突，都是在诡谲潮流发展到一定阶段之前强化自身，构建出稳定可靠的完美拼图。 “对了，你刚才说在那个王起才身上得了异宝，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杨妧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也没有什么东西，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物件，外加一件傀儡师用来操控皮影或者木偶的机关手套。” 李樗不动声色的把自己弄到的战利品取了出来，想要看看她的反应。 杨妧两眼放光，露出几分期待之色上前扒拉起来。 但很快，她就对这些东西丧失了兴趣，转而问起鬼影的情况。 杨妧现在还不知道那鬼影的具体情况。 但李樗和王起才交过手，有可能了解这东西。 就算不考虑窥真法眼的因素，多多少少也能有所认识。 李樗想了想，给她讲解了一番。 他也不必如实吐露说是怎么得来的情报，而只是说亲身体验，以及连蒙带猜。 “那鬼影竟然能够填充人皮，控制身体？” 得知这件事，杨妧似乎有些兴奋，在桌子上踱起步来。 李樗见状，不由问道：“你想要找寻能够控制身体的异宝？” 杨妧微怔，哼了一声道：“差不多吧。” 似乎是因为两人比较熟悉了，又似乎是因为李樗帮她干掉了王起才，得到这么一个机会，她终于把自己真正的目的说了出来。 “我需要两种东西，一是用来封印身体，二是用来控制身体。 比如上次的红盖头，我就非常满意，如果你以后在再有遇到类似的异宝，尽管拿来跟我交换，报酬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那刚才那只牵机手套呢？它的作用似乎是控制肢体。” “那玩意儿倒是契合皮影人的职业跟身份，但对我用处不大。” 杨妧似乎也有些遗憾。 不过她说到这里，却是突然看了看李樗：“我倒觉得，它挺适合你的。” “是吗？”李樗心中微动。 其实他在得到这件异宝的时候，心里面也隐约生出了几分直觉。 再联想到萧清怡右臂的存在形式，以及之前战斗之中曾经被这件手套放出的丝线克制的情景，更是有所期待。 杨妧还以为李樗未曾想到，解释道：“你想想看，你现在的诡谲力量，主要战力都集中在那条右臂上，如果能够驾驭这手套，再用它的丝线去控制，说不定可以变得更加灵敏自如的。 到时候诡谲之力的运转限制更少，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就更加强大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异宝这些东西，其实上限都远远大于人身所能掌控的程度。 异人经常遇到的问题都是无法真正发挥它们的力量，要受到各种各样的限制。 如果能够利用一些方法豁免代价和避免负面影响，实现比较完美的驾驭，那确实是增加实力的最好方法。 某种程度上，甚至比拥有一些大魔层次的拼图还要来得更加实用。” 其实李樗心中也是比较看好萧清怡右臂的，因为这件异宝来自于血脉相连的母亲，拥有一定的亲和性。 武安侯府利用深厚的底蕴把它进行调制，消除了大部分代价，使得和闇金魔体相性不合的自己都能驾驭它，说不定还真有希望凭此构建出稳定的诡谲拼图。 而且它最近也正在获得来自其他诡谲的源质，拥有了新的力量，发展潜力非常可观。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窥真法眼能够引导和调整诡谲，这也将大大的增加它的拼合成功率。 之前和“报丧人”交战时，李樗就深有体会。 诡谲的力量除了萧正德左臂那样无可抵御的强横之外，还有一种发展路线是能够经得起连续使用，挥霍般的随意使用。 有的时候，敌人才是最好的老师。 “报丧人”就教会了他要注重这方面的发展。 说起来，大多数异人的战斗方式都是寻常拳脚，兵器试探，关键时候瞄准对方要害聚力一击。 这种凝聚诡谲之力，突然爆发的方式，也是从邪魔身上所学来。 但具体到这件异宝的情况，以及驾驭的方式，李樗还想要花一段时间来了解。 最好是有来自各方的资料，比如曾经和王起才交手过的人的供述，蛊心魔教内部之人的观察和了解等等。 了解越深刻，才越有可能探索出真正合适自己的驾驭方式。 而且他最近要优先解决的也是拼图失衡的问题，不是再次提升。 谈完这些，杨妧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她似乎在打王起才尸体的注意，准确来说，是王起才尸体当中那个鬼影的主意。 至少也得就近观察一番，真正接触到那东西才行。 她也同样要对那东西有所了解。 第81章 代价初显 李樗熬了一宿，只和杨妧简单略谈，就回去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惊醒，转头看去，面露惊惧。 左边的肩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羊身人面虎齿的狰狞怪物，通体泛着奇异的血光，正在啃食自己的手臂。 它身上散发着一股来自诡谲之物的恐怖气势，仿佛天生屠夫，令得一切生灵都要在其面前瑟瑟发抖，即便李樗现在已经今非昔比，面对这种仿佛高位生物的可怕威压，仍然止不住的身躯僵颤，如同遭遇天敌般乖乖受死。 那股剧烈的痛苦正是从被啃食的手臂传来，如有万千钢针穿刺而过，又像是铁刷猛烈搓揉，要把肉丝全部刮下。 他目露惊恐，忽的爆发出了不甘心的念头，想要挣扎，逃脱，但是全身仿佛被魇镇一般僵冷发硬，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怪物再次咬下一口。 一阵宛如布帛撕裂的可怕声音中，骨肉分离，森然的手臂骨头都露了出来。 李樗惨然痛呼，但却无法逃脱。 怪物大力咀嚼，口水如同浓酸涂抹，发出嗞嗞作响的声音。 不久之后，又是一口咬了上来。 咯咯咯咯…… 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中，手臂骨被硬生生的掰断，也跟着被吞入口中，被生生的嚼烂。 “啊！” 李樗猛的坐了起来。 “公子！” 李樗定睛看去，出现在面前的是自己房中的美婢如月，樱桃二人，她们面怀关切，同时也带着几分莫名的惊疑。 “公子，你怎么了？” “我的左手没事？” 李樗转头看去，手臂还完好无损的在那里。 没有怪物，没有啃食，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个梦。 “还好……” 李樗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公子，你做噩梦了吧？” 如月拿着香帕过来，细心为他擦拭起来。 “你瞧瞧你，流了好多汗。” 李樗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但下一刻，就被樱桃接过，轻轻为他揉捏起来。 “公子这里不舒服么？奴家给你揉一揉吧。” 李樗点了点头，依在床头享受来自侍女的温柔体贴。 但是樱桃越揉，他就越发的感觉不对劲。 自己的左手怎么好像没有知觉？ “公子，你的手好硬……” 樱桃也忍不住惊呼。 “怕不是那条手臂在作怪吧？” 如月带着几分担忧问道。 李樗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不久之后，李樗起身，发现都已经入夜了。 东院内的大丫鬟淑珍和淑娴一起进来禀报：“侯爷已经放衙回府，问公子你这边是否已经醒来呢。” 李樗对她们道：“我知道了，很快就过去。” 到了后院偏厅，李新正和萧清悦在那里闲谈，见到便把他叫了过去一起用晚膳。 李樗当着萧清悦的面没有说什么，等她离开后才私下里和李新谈了一下刚才的噩梦。 “看来，它比预计之中还要更加饥渴啊！” 李新也面露无奈。 李樗道：“之前不是说喂饱了它就暂时无事吗？” 李新解释道：“诡谲之事，人知三分，更多七分仍然还是未知！ 这也是我过去犹豫着是否要让你走上这条路的原因，即便先人们已经掌握了安全可靠的驾驭方法，仍然还是会有许多未知因素改变，从而有所偏差。 之前我的判断应该还是还能坚持好几日，等到你驾驭虎臂，就迎刃而解了，但现在看来，在激活虎臂之前，还得再次喂饲。 府里黑虎血倒是暂时充足，但那样一来，觉醒程度又大大增加了。” 觉醒意味着诡谲复苏，也意味着失控。 这种按下葫芦浮起瓢的麻烦将会导致一系列难以预料的后果。 李樗闻言，也凝重的点了点头。 李新给了李樗一瓶黑虎血，叫他自己回去处理。 这一次不用喂饲太多，只需上次的二三成就行。 曾经观摩学习的如月为李樗帮忙，果然很顺利的解决了手臂的问题。 李樗顿时便感觉，整只左手又再一次活了过来，重新为自己所拥有。 “果然，还是出身侯府好啊！” 他在这时候也不由得暗自感慨，如果自己不是出身侯府，仓促之间去哪里找这种东西？ 怕是得接连忍受非人的折磨，然后变得不成人样了。 李樗在父亲书房和兰台所中都看过一些秘档，知道有些异人为各种负面代价所折磨，性情变得扭曲，变态。 那并不是没有缘由的，人的精神本来就非常脆弱，严重依赖于肉身的机能。 天天处在恐惧，痛苦之中，遇事不应激才怪。 那也是最初镇魔司成立的原因之一，不仅仅是为了对付邪魔，还得对付那些濒临绝望，陷入癫狂痴愚边缘的异人们。 侯府的家底还是有些的，接连供应黑虎血并不成问题，往阴暗角度想一想，甚至还有类似薛安这样的备用血包。 从豢养手臂这种手段来看，侯府的先人们绝对考虑过某些非人道的供养方式！ 但那始终不是长久之计，驾驭之前说过的那条黑山君虎臂才是真正的解决之法。 接下来的几天，李樗又再经历了几次怪物啃咬手臂的噩梦，都快有些麻木，感觉手臂不是自己的了。 再这样下去，他的手臂彻底失去感觉，只有依靠诡谲之力才能催动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好在侯府的出身为他提供了充分的余裕，每次都能得到及时的缓解，身体和心理上的健康仍然能够得到保证。 李樗也就苦中作乐，把这当做一种忍耐的锻炼了。 又一日，李新派了府中奴仆来召他过去。 李樗猜测，应该是之前说的那条黑山君虎臂准备好了。 果不其然，他刚刚带着薛安走近书房，就见府中好几个异人高手聚集在附近，如临大敌般守卫着什么。 门口守着的则是李樗之前见过的钟岢，雪娥。 他们把薛安留下，示意李樗自己一个人走进去。 李新已经站在院中的空地上等着，一个庞然大物在面前的大桌上。 那是一条粗壮如象腿的巨兽前臂，拥有着异常发达的肌肉，从表面的花纹来看，是从拥有着黑色斑纹的变异猛虎身上所斩落。 第82章 驾驭虎臂，新的平衡 “这就是黑山君的右臂吗？” 李樗怀着由衷的感慨，开口询问道。 单只从这前臂的规模来看，那黑山君的本体怕是得有好几千斤上万斤的规模了。 普通老虎也就是三五百斤，六七百斤的样子，完全不是同一个量级的存在。 和这体型相对应的是那空前强大的诡谲气息，即便只剩下一条右前臂仍有滔天凶煞传出，令人不寒而栗。 李樗之前也曾有过类似的感受，那还是在没有成为异人之前就近接触狐狸新娘，以凡人之身感受邪魔的气息。 当他驾驭八仙金樽，自身也有了诡谲之力的流转之后，这种感觉似乎就消失了，因为诡谲能够对抗诡谲，狐狸新娘已经不再能够光凭流露出来的气息对他形成威胁。 直到这一刻，他才回忆起了那种仿佛生命层次存在绝对差距所带来的血脉压制。 “不错，当年你太爷爷斩杀的就是这样的大魔。 它本是山中猛虎，机缘巧合之下成魔，循着猎杀的本能四处为害，最终酿造成了一场祸及十多万人的虎灾！ 这条前臂是它来行动和猎杀猎物所用，并不包含什么异术，但作为黑山君身体的组成部分，拥有血肉再生的特性。 单只这一条前臂，就可以源源不断制造黑虎血，持续强化身体的各项能力。 你没有用自己的身躯为载体驾驭黑虎血，无法利用这一点，但却可以利用这一点供养左臂，以及催动虎臂本身……” 李新之前就已经和李樗交代过这些，现在又再简单解释了一番，就让他引导精神开始进行驾驭。 这当中的秘诀，有些像是挑担。 一根扁担放在肩膀上，两头都挑着物件才能达成平衡。 重量不对等的部分，需要利用手臂拉扶，或者改变支点的位置来调整。 从这一点也足以看出，这种东西并不是那种适合作为初始异宝的存在，又或者即便成功驾驭，也会在非常短的时间内逐渐失控，直至入魔，需要其他异宝来平衡。 不过无论如何，由于之前做足了功课，李樗这一次还是非常顺利就成功的就把黑山君虎臂连接在了自己的右肩上。 顿时间，两边手臂似乎都变得轻松自在起来，甚至就连萧清怡右臂都跟着状况好转，恢复了几分血肉！ 也几乎在这同时，萧清怡右臂上方，一行全新的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显现出来。 「这条手臂拥有『异术（捉影）』」 …… 『异术（捉影）』 「能够通过接触目标的精神灵体，造成轻微的魔化污染」 似曾相识的状况，完全不同的能力，这条手臂融合诡谲源质，拥有了全新的力量！ 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李樗不免有些意外的惊喜。 驾驭虎臂是来自侯府的底蕴支持，一切顺利完全都在预料之中。 但却没有料到，经过这么一番调整，连之前貌似无法融合的鬼影源质都被萧清怡右臂给融合吸收了。 之前的异术摘心似乎也是类似的状况，看来今后当真很有必要好好研究一番诡谲源质这种东西，并且找到更具效率的融合办法了。 虽然这次的『异术（捉影）』看起来有点儿鸡肋的样子，但实际上，仍然可以视作是一条适合自己的成长道路，而且能够达到非常可观的高度。 因为驾驭异宝的机会远远不止这么一次，只要自己承受得起这些源质所带来的魔化污染，完全可以无限集换，拼凑出强大而又实用的能力！ 只是暂时还不清楚，究竟应该怎么开发这方面的用途。 “感觉怎么样。” 看着李樗背侧浮现出黑山君虎臂，如同新长出来的一条巨大兽手，李新开口询问道。 他并不知道鬼影的事情，所以也就没有多问。 “很不错，看起来已经达成了新的平衡。” 李樗回过神，感应了一下，越发的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就像是在挑担子。 虽然整体的力量并没有增加多少，但是左右平衡，支点稳定，应付起来就是要比提拉拖拽轻松得多。 “这样就好，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可以掌握平衡之内的运用限度，只要不过分催动这两条手臂的力量，都是可以承受的。 有一些异人根本没有你这样驾驭老爷子手臂的条件，但却照样成为实力不错的高手，原因就在于他们运用诡谲力量非常自由，是真正被驾驭了的力量。” 这些东西其实在资料当中也有所提及，尤其最后一点，李樗曾经和“报丧人”张平交手，更是深以为然。 他点了点头，很快便自行摸索起来。 毫无疑问，萧正德左臂和黑山君虎臂都是大魔拼图层次的存在，它们同时被驾驭之后，立刻便彼此制衡起来。 八仙金樽隔岸观火，并不与它们构成相生或者相克的关系，但却像是压在了中间的支点，只在必要的时候被召唤出来凝聚美酒，主要用于治疗伤势和刺激窥真法眼的开启。 至于窥真法眼，那就更加孤僻了。 李樗甚至都感觉不到它里面的诡谲之力，也不清楚那究竟是怎样一种存在的形式。 它并不在这套平衡的体系内，而是一个局外者。 这个时候，整个体系之中最为特殊的就是要数萧清怡右臂了。 萧清怡跟李樗，萧正德都有一些血脉上的联系，作为诡谲拼图被驾驭之后，契合度较高，远远超出了闇金魔体和李樗所应有的关系。 但作为诡谲的异宝，同样存在失控的可能。 之前李樗和皮影人王起才交手时接连动用了多次它的能力，也使得它魔化程度增加，开始变得有些沉重。 而在刚才黑山君虎臂被驾驭，达成新的平衡之后，立刻又有所好转，像是解放了一部分被萧正德左臂压制的力量，重新得以恢复自由。 甚至就连之前看似无法融合的鬼影源质都被它驾驭，获得了新的异术。 它现在处在一种特殊的游离状态，既可以帮助萧正德左臂压制黑山君虎臂，又可以帮助黑山君虎臂压制萧正德左臂。 反过来也是同理，如果它出现了问题，萧正德左臂和黑山君虎臂都可以分出余力压制它。 因为它来自萧家，但却又被安排在了右肩的载体上。 这些说起来复杂，但是表现出来的结果却很简单，那就是李樗运用起这只手臂愈发的轻松自在了。 他甚至感觉这只手臂皮肤上的金属光泽都开始消散，仿佛当真变成了一只女子的玉臂。 血脉相连的感觉越发的清晰起来，即便处在没有召唤的显现的状态，李樗都可以清晰的感应到它的存在。 李樗突发奇想，试着让它抓握，伸指屈指，作出各种灵活的动作，竟然真的能够做到。 不过当李樗把自己的异宝兵器唐横刀放上去的时候，却是明显感觉到一股排斥的力量传来。 萧清怡右臂如同抓住一根烫手的铁条，本能就松开扔掉。 李樗接连试了几次，还是一样，不由得思考起来。 这是诡谲的力量相冲突？ 按理说来，手臂的灵活性已经没有问题了，不至于连握都握不住的。 他特意就这件事情请教了一下李新，李新解释道：“持握异宝兵器，对于这样的手臂而言并不仅仅只是简单的持握，它的本质是驾驭。 没有融合进来，成功驾驭，当然就用不了。” 李樗恍然大悟：“这么说来，如果握住了，暂时也取不下来，除非拆掉自身的诡谲拼图？” “应该是这样。”李新道，“但你和这条手臂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或许也有可能突破这一点限制。 你可以试着真正驾驭它，只要能够运用得跟自己的手臂一样灵活自如，或许会大不相同。” 李樗听完，也大概明白过来。 关键还是自己对它的驾驭程度。 到那时候，自己用这条手臂持着异宝兵器砍人，说不定就和那“报丧人”张平一样刀刀带着诡谲，记记都是重击。 不过眼下看来，要做到这一点确实并不容易。 就算侯府这边留有不少前辈高手的经验，也有过来人解决各种问题的经典例子可供分析，还是抵不过诡谲之力的不确定性所带来的迷障。 只能自行摸索，尝试着结合自身实际找到真正的驾驭方法。 第83章 进展缓慢的原因 不知不觉间，时间来到了四月初二。 清晨，李樗依旧早早起来，在苗儿，婷玉，舞仙，楚楚等侍女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出门锻炼。 虽然利用八仙金樽作弊的锻炼方法已经开始有所节制，但是良好习惯仍然保持下来，而且这时候的李樗身体机能已经达到一个全新高度，单只靠着维持惯性，都能拥有不错的增长了。 足足一个多时辰，枪术，刀法，投射，诸般技艺锻炼下来，出了一身的汗，这才坐在一边休息，享受着侍女抹汗，喂水，按摩的服侍。 这个时候，圣都所的镇魔司人仍然还在继续调查着魔教妖人案。 休息够了之后，李樗去用早膳，然后便再次返回现场过问了一下，发现各部门都被调动起来，分散在各方展开追索了。 但主要的方向仍然还是百花楼中暗藏的诡域，种种证据表明，魔教大护法们都在里面。 “小侯爷，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认，魔教中人的确是想要从过往的历史当中挖掘出百花楼的遗迹，找到传闻之中的灯笼火。 那是已经成型的异宝，用民间传说来形容，大概就是成精了。 不过具体的目的暂时还不知，被抓住的那些人地位太低，恐怕是真不知道高层的真正意图。” “这些东西其实也不难猜测，不是高层的某个需要驾驭它，就是想要利用它来祸害众生，搅乱时局，只是细节不好把握而已。 但偏偏，真正有价值的部分就藏在细节中。”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走来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正是之前和李樗闹过矛盾的外戚党人何益。 不过这一次，人群的首领另有其人，是另外一个看起来颇有几分气度的青年。 他身量颀长，面容俊朗，身穿一袭蟒形而加鱼鳍鱼尾的飞鱼服，腰挎雁翎刀，看起来就英武不凡。 这是郑国公之子，武宣！ “哟，这不是李公子吗，所里面呆不住，跑出来到处瞎逛呀，魔教徒可不长眼睛，可别到时候撞在他们手里，白白送了性命。” 何益对李樗等人没有什么好脸色，见到之后就是一顿阴阳怪气。 李樗没有理会他，倒是房洪出来回应道：“何益，你连异人都不是，光顾着镀金抢功，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哈哈哈哈！说起来，这次还真得多谢你们，要不是你们这帮人立功心切，搞出这么些玩意儿，所里的那些大人们还真没有魄力下定决心外派队伍，我也没有机会跟着出来做事。 现在大家都在找那些魔教徒，本公子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拔得头筹，侦破此案，你们就不用白费心思了，早些哪儿凉快哪儿呆去吧！” 何益似乎有所依仗，丝毫也不把房洪的话放在心上。 结果同行之人尴尬提醒道：“小侯爷，这边的妖人案就是他们侦破的！” 何益震惊无比：“什么！不是说一个卫镇抚使临机决断，及时收网侦破的吗？” 同行之人道：“李樗就是那个镇抚使呀！”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没有人告诉我？” “大家都以为你知道呢，这件事情不是早就传开了吗？” 何益顿时坐蜡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房洪忍不住哈哈大笑：“何益，你小子的消息可真不灵通啊！” “这帮人来得可还真是时候！” 高峰听着他们斗嘴，忍不住暗自皱眉，低低的说了一声。 “还不是为了抢功劳？”范仁勇嗤笑，低声回应道，“这边的调查眼看着就快要有进展，竟然也学起我们从各堂口抽调自家人手出来了。” 李樗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他在静静观察着为首的武宣，武宣似乎也注意到了李樗，目光投向他。 两人都从对方身上感应到了一股莫名的气机。 这不是什么玄之又玄的煞气之类的东西，而是真实存在的诡谲之力。 武宣面带微笑，貌甚友善的冲他点了点头：“李镇抚使，久仰大名了。 前段时日我就听说你率人侦破了狐狸新娘案，最近又挖掘出魔教徒们想要染指灯笼火的线索，实在是英雄了得，我辈楷模啊。” “客气了，不知你们这次是来……” 李樗目光扫过跟在武宣身后的几人。 普通跟班不值一提，倒是有三五个隐约带着诡谲的气息，疑似异人。 但应该不是什么高手，唯有武宣本身值得自己关注。 异人驾驭的异宝强大，蕴含的诡谲之力觉醒程度更高，是容易引起同类共鸣的。 他可以察觉得出来，这个武宣不弱！ 武宣淡淡笑着，展示出一面同样来自都督府的授令：“我们也奉命督察这边的案件进展。” 这话一出，众人的面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但谁都没奈何，因为镇魔司办诡谲案就是这个样子的。 镇魔司司部下设六堂，分别为庶政堂，执法堂，捕风堂，捉影堂，地煞堂，天罡堂。 其中庶政堂负责日常事务及内部管理，旗下最重要的部门就是专门负责资料和秘档的兰台所； 执法堂也是内部机关，负责刑讯关押，镇压妖人，以及内部的风纪； 捕风堂是经常跑腿出差的部门，负责风闻异事，打探各类消息情报，一旦确认和诡谲相关则通报司部； 捉影堂同样是派出机构，但偏重于战斗，负责探索诡域，镇压邪魔，回收异宝； 地煞堂主要负责监管草莽江湖和在野异人，也可以理解成为是对外的执法堂。 天罡堂则是游离于镇魔司体系之外，较为独立的一个部门，专门负责各类研究开发，探索天人之秘。 关于诡谲拼图的情报最初都是来源于此，但本来的职责，其实是为皇帝探求长生不老之秘。 整个天下共计四卫十六所，这里的十六所，是指千户所，其中每个千户所又各辖十个百户所，主官为百户。 现如今接受李樗提督，在这里执行任务的就是隶属于京畿卫圣都所的丙字所和丁字所两个百户所。 这些执行外派任务的人，一般都受到捕风捉影二堂交叉领导，时不时的还有上面的大爷空降下来指手画脚。 这不，之前来了个李樗，现在又来个武宣。 最极端的时候，一伙人办案，来上四五个监察团队就近督导，指挥他们干活都不足为奇。 至于财政和人事权，都在上级部门后军都督府，为皇帝委任重臣所掌管。 这也是就连武安侯李新要安排李樗进入镇魔司都得跑官的原因，镇魔司自己没有人事权，只能报上级部门处置。 李樗觉得，德隆帝害怕承受代价，大概率不会把自己变成异人，但为长生不老故，到处搜罗那些异宝和衍生物是必然之事。 除此之外，诡谲力量实在太强大，随着诡谲的兴起，异人数量逐渐增多，镇魔司已经足以取代军方，成为一股新生的政治力量，德隆帝不可能允许任何一方单独执掌镇魔司，再信任的臣子都不行。 勋贵们原本在这方面有先发优势，但却不及阉党天然受到信任，而随着某位大公公追求断肢重续被千刀万剐之后，外戚一党粉墨登场。 再加上军方，文官，以及招安的江湖人士，一种全新的多方平衡正在形成。 说起来，镇魔司是从锦衣卫分裂出去的特务机构，早已自成格局，甚至反过来支配锦衣卫，兼办一些东厂，西厂的差事。 但也正是因为它涉及到的事情太过重要，能够调动的权柄也太多太大，朝廷想办法设计了许多制度上的东西来制衡。 财政，人事彻底没有自主不说，办案过程似乎也到处都是掣肘。 他们位卑权重，头顶的主管部门极多，名正言顺的上级就包括了大内，内阁，都督府，甚至就连兵部衙门也能堂而皇之的插上一手。 这些上级彼此之间又交叉监督，相互制衡，实在是一团乱麻。 这还不止，锦衣卫，东厂，西厂其实都是镇魔司的平级，都能各自派遣人马掺和一手，那些隶役，番子，兵士都是受他们掌控的。 因为除登记在册的异人之外，其他人的组织关系都不在镇魔司，而是通过借调，差遣的方式派过去。 就好比李樗队伍里面的高峰，严格来说也不是镇魔司这个系统内的，他迟早要回到文官应该待的地方。 这，就是镇魔司的现状。 第84章 能者多劳 负责现场指挥的两名百户所主官谁都不想得罪，只能把两个提督妖人案的大人请到一起，共同汇报。 “二位大人，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认，这处地方藏着一个隐秘的诡域，和十八年前的灯笼火事件密切相关。 但据我们所知，灯笼火也只是在游荡过程中被刻意引诱进去，这两者之间原本并没有什么关联。 当时镇魔司的前辈们是借这个办法封印它，并没有对那个诡域进行过多的探索。” 一名年纪看起来比较大，经历过灯笼火事件的老总旗站了出来，他之前还在外地办案，被司部特意召回：“确实如此，我们当时没有办法对付灯笼火，只能先以诡域把它困住。 说起来也是巧合，百花楼这边凑巧就有个新生诡域的入口，被命名为百花楼诡域……” “当时为什么不深入探查一下？” “实在没有办法呀大人，当时我们光是对付灯笼火就已经死伤了好些弟兄，而且也没有掌控诡域的力量。” 李樗只得问旁边的百户所主官：“当时的负责之人呢？” “这个，卷宗里面倒是有所记载，但十八年前就是百户，总旗的，现在要么告老荣养，要么已经牺牲，还在位的又贵人多忘事，一时之间怕是想不起太多细节……” 这句话就说得有些委婉了，其实是暗指当时的经办人也不知情，或许是挂个名字捞功劳的。 真正负责且知情的人已经牺牲了，卷宗上面留下过名字的其他人又未必见得知情。 好比当下这位老总旗，当年还只是个小兵，知道的东西实在有限。 指望他们提供情报，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一头撞进去。 李樗想了想，决定还是自己亲自督办，认真调查一番再说。 …… 中午时分，百花楼，案发现场。 李樗等人于院东一角的空地坐着，摆在面前的是楼内搬来的桌椅，拼成大大的台面。 来自奇香楼的伙计们流水般的把食盒提了过来，鲜净盘盒器皿一个个摆出，很快就是满满几大桌。 “来来来，李大人请大伙吃饭了！” 小兵们如同过年，欢天喜地的凑了过来，吃得满嘴流油，不亦乐乎。 “嘁！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请大家吃饭！” 何益冷笑，不甘示弱的对身边跟班吩咐了些什么，很快就在另外一家酒楼叫来了吃食，同样请镇魔司的诸人享用。 这可苦了那些小旗，总旗，乃至于百户所的头领们。 他们总感觉无论应哪家的邀约都不对，搞得愁眉苦脸，只好推说自己之前已经在外面吃过，连忙到各处巡查去了。 “这么说来，百花楼荒废了两足足两年才重新起建，是为了观察那个灯笼火的危害性？” “现在看来，的确是那样。” “说不定是花些时间淡化影响，好找一些不明就里的外地佬接手呢。” “啧啧，还真有可能。” “这么好的地段，总不能真就荒废着不管吧？寸土寸金呢。” 房间附近，几十号人仍在那里戒备，守护两名掌握了诡域相关力量的总旗干活。 他们暂时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在等着轮替吃饭的时候闲磕起来。 房间里面，两名总旗一脸苦相，无可奈何的忙碌着。 “牛总旗，马总旗，先歇一歇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好不容易，终于才有一名小兵提着食盒进入了里面，招呼起来。 “哎，正好，忙活这么久，可把我给累坏了。” 两名总旗有些郁郁道。 “能者多劳嘛，现在大伙可是全都指着二位呢。” 小兵笑着说道。 作为掌握诡域力量的技术骨干，两名总旗才懒得管勋贵们和外戚的勾心斗角，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结果吃饱喝足之后，连休息都顾不上，立刻又得再次投入紧张的忙碌。 这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因为平常活计还可以招呼大家一起帮忙，终归有些帮手，而眼下在这边只有他们掌握有诡域相关的力量，其他人贸然插手反而是添乱。 两三个百户所，几百号人接下来的任务都卡在这里，找不到李樗之前看到过的那个火场废墟，就找不到更深处的百花楼诡域，而找不到百花楼诡域，就找不到灯笼火。 这些种种，都将使得案件调查毫无进展。 小兵口中所谓的能者多劳，终究还是他们扛起了所有。 李樗吃饱喝足之后休息了一阵，踱步到这边查看，只见整个房间的地板都已经被撬开，尤其之前放着大床的所在，被挖了一个深达尺许，数尺来宽的土坑，不知从何弄来的几根长钉插在周围，氤氲着诡谲的力量。 其中一人一边用铁锹挖土，时不时的停下来，感应着什么，另外一个人则是端着一面罗盘形状的异宝，不时掐算什么。 “怎么搞得跟寻龙点穴似的？” 李樗忍不住感慨道。 “镇抚使大人，你这话还真说对了，寻找诡域这回事，有时候它就还真跟寻龙点穴差不多！ 其实我们早就确定了你之前说过的那个火场废墟的位置，但那也不是真正的入口，只不过是一个位于虚幻和现实之间的夹缝而已，得找到更加合适的所在才行！ 除此之外，就是诡域之间的对抗了，想要强行打破一个诡域，闯进里面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我们也没有办法轻松突破那个诡域，只能靠着水磨工夫一点一点的钻进去！ 您还别看不起这样的笨功夫，相比那些诡域阶位有所不如就一辈子都奈何不得的民间异人，我们这样能够越阶钻通的，已经称得上高明了，我也不是王婆卖瓜，实在是手段特殊。 但，就是有点儿费时费力……” 牛总旗听到了李樗的问题，回过头来，解释了一声。 “明白了，接下来的事情还得有劳二位，多多努力吧。” 李樗训勉了几句，摇了摇头，离开房间。 他现在也有点儿束手无策的感觉，魔教妖人案的种种线索都指向了这边的诡域，但调查进展缓慢，奈之若何呀。 几天功夫过去，魔教大护法们都不知道是否早已得手了！ …… 第二日，李樗依例早早起来晨练，感受驾驭黑山君虎臂之后，自己体内诡谲力量达成的新平衡。 突然，薛安带着一名军士匆匆赶来。 李樗看了一眼，见是镇魔司的人，不由得微怔。 “难道说，已经找到了？” 结果却不是个好消息，那边的诡域仍然没有找到，但是周边街道出事了。 李樗二话不说，带上薛安，骑上快马，就往平康坊那边赶去。 当他抵达百花楼时，对面的大街上，武宣，何益一行人同样赶来，连同着另外一边出现的房洪，高峰，以及在里面守着的于亮，范仁勇，还有外戚党的那些人。 两班人马再度于百花楼前碰面。 第85章 魔教得逞 “这帮人来得可还真是时候。” 房洪冷哼一声，道。 不过他也不感觉意外，毕竟这些天，双方一直都派人在这里盯着。 “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李樗转头就下了马，跨步迈入百花楼内。 “二位大人，卑职刚想要向你们请示下一步行动呢。” 里面有一群人正在商议着什么，察觉到李樗等人进来，连忙回头。 “究竟怎么回事，这边的街区突发多处火灾？” 突发火灾，这正是现场调查的两个百户所一大早就请李樗等人过来的原因。 “不错，虽然很快就被扑灭了，但我们调查一番，发现并不是人为纵火，甚至有一处地方是被人眼睁睁看着凭空燃烧起来的…… 我们怀疑，那些魔教徒们已经在百花楼诡域里面找到他们想要的那个灯笼火了，十八年前，灯笼火落入其中之后，附近也曾出现过类似的凭空起火的现象。” 听到这句话，李樗等人和外戚党的武宣等人都面色大变。 “秘档之中又明文记载的现象……” “那还真是八九不离十了！” 两名百户又道：“其实现在已经确认，那些魔教徒们是先于狐狸新娘案盯上这里的，但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直到最近才开始有所收获。” 李樗点了点头，他最近也弄明白了，自己和魔教的三个大护法交手时，魔教的探索进展也刚好有所突破。 “报丧人”张平其实是从里面出来把胡媚儿救走的，之后的去向极大可能不是返回真空家乡，而是去往百花楼诡域。 他们的真实目的应该是要把灯笼火从百花楼诡域里面放出来，利用它摧毁圣都！ 如果让他们阴谋得逞的话，天下间的各处分舵都会纷纷响应，起事造反，一场血雨腥风在所难免。 这段时间他们把敌人的出路给堵死了，半点逃脱的机会都没有，但只是诡域这么一个天然的障碍，就阻挡住了他们，磨磨蹭蹭调查探索那么多天，愣是半点儿进展都没有。 反观敌人，经过一段时间的探索，怕是都快要激活灯笼火，甚至将其驾驭了。 李樗听完众人的讨论，还是比较认可这个结论的。 蛊心魔教连在诡域里面安家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在里面一探索就是十天半个月不足为奇。 只可恨，朝廷在这方面的实力的确是太弱。 不，不对，也许并不见得真是如此。 “不可能当真没有攻破诡域的手段的，朝廷坐拥天下，拥有的资粮宝物何其之多，我就不信会没有！” 李樗暗恨，一拳捶在了桌子上。 众人听闻，默不作声，没有参与这个话题。 因为他们都明白，诡域相关的宝物，能力有些犯禁，不普及给中下层是为了保障上层的安全。 假若真有那么一种手段，可以让人掌握诡域，又或者一瞬间攻破诡域…… 那岂不也意味着，他可以利用这种手段闯进皇宫，视大内护卫如无物？ 之前的年景都是太平盛世，魔教也蛰伏那么多年没有再犯上作乱，曾经下发过的权柄和能力早就已经被削了。 这就叫做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很简单，也很无奈的人世规则。 沉默间，房洪干咳一声，出来打圆场道：“朝廷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嘛，对应诡域的手段，有肯定是有的，但要优先保障重要之地的安全。 比方说，魔教徒们声东击西，其实并不是真的在意这个百花楼诡域，而是利用案情牵扯住了镇魔司，突然袭击皇城或者北衙的镇域，那该怎么办？ 那种瞬间击破屏障，侵入诡域的手段，是用来保障那些场所的，多处地方都要配置，那么除非有很多富余才会普及下来，灵活机动的使用。” 他没有提及的是，或许这次事件过后，朝廷会吸取经验教训，适当给镇魔司配置一些强力的手段，但真的出事之前，谁又敢打开这个缺口，谁又能够打开这个缺口？ 至于个人私藏的手段…… 那就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表现了。 两名总旗拥有这样的手段是登记造册，官方认可的，慢就慢了点儿吧，也不是不能干活，而你再快再能干，别人也得先怀疑你，盯紧你，把你当成贼寇一样提防，而不是觉得你有多大价值和贡献。 终归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走水了，走水了！” 又来？ 众人面色忽变，也顾不上多说什么了，连忙走出去查看。 却见不远处，一座楼宇浓烟滚滚，上下人等惊慌失措，奔走相告。 许多人连忙向附近的火源涌去，想要挑水救火，但是火势涨得异常迅速，只花片刻功夫就把大半个建筑都烧起来了。 “比之前蔓延起来迅速多了！” 一名百户所主官面色凝重。 话音刚落，又一家附近的楼宇起火，到处大呼小叫，惊慌失措。 然后是被查封的百花楼内。 所有人都不由得面色惊变。 当下也再顾不上多说什么了，连忙派人救火。 与此同时，李樗也吩咐道：“异人们加强戒备，如果之前的那些猜测没有错，魔教的那些高手很快就要闯出来了！” 果然，不久之后就有人在百花楼的另外一处偏院发现突然现身的敌人，连忙发出信号，紧急求援。 李樗等人绕到后边，发现整整一伙的守备人马已经殉职，另外两伙刚刚赶来，还在坚持着，但也落入下风。 “大胆贼人，还不束手就擒？” 百户所的主官看得目眦欲裂，大喝一声道。 李樗观察对手，发现当中除了之前见过的“娼妇”胡媚儿，“报丧人”张平之外，竟然还有另外两个看起来身份地位相若，也属于大护法的异人高手。 其中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拄着竹杖，端着破碗，赫然一副乞丐的打扮。 另外一个则是提着灯笼，挽着铜锣，右手一根短棒，作打更人的模样。 “‘乞丐’蔡生仁，还有另外一个是……‘打更人’？ 他们真的驾驭灯笼火了！” 李樗这时候已经开始有些了解魔教大护法的名位规则了，立刻明白，一个资料尚不明确的新敌人出现。 打更人手中所提的灯笼尤其叫人在意，因为它正散发着一团幽幽的绿光，里面的火焰安安静静燃烧着，但却给人一种将要焚燃万物的可怕感觉。 第86章 对阵魔教大护法 看到这一幕，其他人也油然的暗自叹息，看来自己这帮人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不，不仅仅只是慢了一步。 直至如今，两名拥有诡域相关力量的总旗都还没有钻通前往百花楼诡域的门路。 这场失败，几乎就是仿佛命中注定那般理所当然。 镇魔司内部的弊病，终究还是太多了！ 李樗把目光从灯笼火上收回，立刻下令道：“圣都丙字所百户张齐，圣都丁字所徐社听令，随我堵截这四名魔教大护法！” “是！” 两名百户所主官立刻下令。 “结阵对敌，死战勿退！” “发讯求援，召请帮手！” 和对诡谲事的臃肿低效相比起来，镇魔司人在战斗技术上的执行却是堪称强而有力。 因为小命是自己的，底下的人出生入死，必然会用尽全力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临阵接战，是他们唯一能够自己作主的事情。 百户所编制上计有主官一人，亲兵十人，副官二人，下辖左右二旗旅，每旗旅五十五人，总共一百二十三人。 其中每一旗旅又以所镇抚（旅帅）为主官，设有旅副一人，亲兵五人，下设旗队，伙伍，执行的是战时军令，一旦结阵，必以五人以上单位配合作战，并在第一时间纠集更多优势兵力，远程近战，异人凡人协同。 其中每个五人队中至少两名战兵，都是披甲军士，负有冒死测探对手虚实的重责，硬着头皮迎上前。 但是他们步履不紧不慢，只是多个队伍十来人走在街面上，就有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气势传出。 死亡是一种压力，但是能够勇敢面对死亡向前迎敌的兵士，同样能给敌人带来莫大的压力。 几名大护法中，有人明显不懂其理，冷笑一声，就想出手。 报丧人张平阻止了胡媚儿。 “硬拼只会加重你的魔化，找机会逃跑才是正经。” 他是知道朝廷底蕴的，极端的情况下，一条人命就是一次动用诡谲的代价，傻子才跟他们硬拼。 之前见镇魔司兵马聚集得不多，想着赶紧杀人灭口迅速离开也就算了，既然被围堵上了，就不能这么干了。 旁边那些异人也不是摆设，都在虎视眈眈，等着自己动了手就出手了。 他直接从怀中掏出一物，赫然正是邪王灰。 随着张平把它揉搓成粉，当空挥洒，一股灰蒙蒙的雾气浮现出来，诡域的力量浮动，似隐似现。 “动手！” 战兵们突然加速，几名拥有远程攻击手段的异人也各自祭出诡谲之力，发动异术。 顿时间，前排两名战兵忽的身躯膨大，手脚变长，好端端一个人，竟似成为高达丈许的凶悍巨人，带着青面獠牙的狂乱挥拳砸出。 四人连忙避开，但是邪王灰所凝成的灰雾似乎就要成型。 结果下一刻，阴风吹过，有人发动了某种鼓风的异术，侵入其形成的诡域。 这股力量把它干扰得溃散开来，阻断了张平的逃跑手段。 转眼功夫，四名异人同时出现在前排，各自锁定大护法。 “啊！” 随着一声声惨绝人寰的痛叫声响起，那四人手脚折断，身躯倒地，又或身上长出了如同人头大小的肉瘤，忽的开出邪异肉花，伸出舌头，以及被奇怪的黑影卷中，如同遭受无形绳索捆绑，束缚起来。 可是李樗看着这一幕，却是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刚才喝了一口酒，开启窥真法眼，看到的分明就是四人身形隐去，站在一旁，取而代之的是另外四个人影。 『邪魔（怪童）』 “他们躲开了，在左边一丈外！” 立刻便有几名持弩射手扣动扳机，把弩箭朝李樗所说的一丈开外射了过去。 这些箭矢并不密集，但是势大力沉，极具穿透力，转眼功夫就听得惨叫响起，“乞丐”蔡生仁和“娼妇”胡媚儿中箭痛呼，而“报丧人”张平又再一次尝试祭出邪王灰制造逃脱机会的努力白白浪费。 众人这时候才看清楚，之前被诡谲异术影响的那些果然不是魔教大护法，而是一个又一个身躯佝偻，如同小鬼的怪童。 “那些都是被乞丐捉去采生折割，活生生祭炼成为邪魔以供自己驱使的孩童！” 有人认出那些怪童来历，义愤填膺，但是下手毫不留情，反而更快的把它们杀灭。 不一会儿功夫，战阵步步缩紧，四名大护法的活动空间愈发的狭小起来。 胡媚儿终于再也忍不住，吸烟入口，吐出迷神烟魅惑众人。 她的异术手段无疑是有效的，当场好几名军士承受不住，竟迷乱癫狂，当众手舞足蹈起来。 然而，也就仅止于此了。 有人在后方接应，立刻把他替换下，运用自身诡谲加以压制。 而更多人替补上去，手中飞矛，钩锁齐出，不久功夫就在对方痛呼之中踩在脚下，穿了琵琶骨拿下。 这些钩镰和锁链之中包含一些特殊的物品，能够干扰身上诡谲之力运行，虽然力量薄弱，远远不足以对付邪魔，但配合其他异人的看护，困住一般的异人是完全足够了。 另外一边，乞丐蔡生仁也再次召唤出了几只如同恶犬的怪童负隅顽抗，但依旧被一个个的击破，长矛扎肩，钩镰穿骨，死狗般的钉在了地上。 “两个废物！” “报丧人”张平正持着哭丧棒逼退围攻自己的战兵和异人，瞥见这一幕，不由得面色阴沉。 李樗看到这一幕，同样若有所思。 异人和异人之间也不能一概而论。 和那些刚刚踏上异人之途的新丁相比起来，“乞丐”蔡生仁和“娼妇”可称精英，但充其量也只是三流高手的水准。 而且，按照太爷爷留下的笔记描述，异人的水平似乎要受制于时代大潮和诡谲力量的发展规律，根据整体的环境来变化。 现在连复苏都还没有真正复苏，更加遑论神魔降世，两名魔教大护法并没有他们自以为的那样强力，很快就栽了。 不过“报丧人”张平和那个持着奇怪灯笼的“打更人”明显强大一筹不止，之前还要顾及蔡生仁和胡媚儿，但现在没有了累赘，决心离去，反将冲上来的镇魔司异人打得节节退后，连亲自上阵的两名百户都不是对手。 李樗见状，果断加入战局，一起围攻“报丧人”张平。 另外一边，武宣也挑中了“打更人”作为对手，同时出手了。 第87章 衍生的灯笼火 李樗和张平已经不是第一次交手了，再度相遇，张平甚至连那黑白无常一般的黑色身影都没有再现。 他从始至终身穿白衣，手持一根哭丧棒，实力明显比过往弱了许多。 反观李樗，不但解决了左臂魔化所带来的隐患，还驾驭了黑山君虎臂。 这两件都是大魔拼图层次的异宝，拥有着不弱的诡谲能力，可以作为对付一切强敌的底气。 但更重要的还是它们的存在带来了极大的余裕，这使得他对萧清怡右臂的运用也更加灵活自如了。 他这时候祭出的就是萧清怡右臂，自己的右手持着唐横刀，一前一后格挡哭丧棒，趁隙攻击。 而且，李樗也不仅仅只是自己一个人在战斗。 他身边还有好些帮手，每一个都有战斗的经验，不是那种刚刚得到异宝，连自己拥有什么能力都不清楚的新丁菜鸟。 知晓自己异宝的能力也是判断异人实力的一个重要标志，因为不是谁都能够像李樗这样幸运，开启法眼就能看出异宝特性的。 他们只能模糊的感应出个大概，并在不断的摸索之中得出结论。 如果在这当中出现了什么差错，误把宝剑当成烧火棍用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能够正确运用自己的异宝，就已经拥有高手潜力了。 官方的异人自然不会跟野路子的民间高手那样放任自流，各种异宝能力未必见得有多么强大，但是稳定性和可靠性都将有所保障，配合小队作战，更是互为增益，倍显强大。 张平虽然拥有那种频繁运用诡谲之力的本领，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依旧很快落入下风。 短短几十招的功夫，李樗就抓住一个机会把唐横刀刺入张平的身躯，诡谲之力涌动间，如同削瓜一般把他大半个身躯都切开。 其他人立刻抓住机会，一道道黑影纠缠，牢牢束缚住他的手脚。 又有镣铐飞蛇般窜了过来，啪嗒一声，自己锁上。 张平愣了一下，又被李樗一刀砍在手臂上，手中哭丧棒不自觉的掉落在地。 随后，这根哭丧棒就化为幻影凭空消失，显然是已经被驾驭了的异宝，因着力量不支被收回了体内。 其他人一拥而上，把他牢牢的捆了起来。 “太好了，又活捉一个，这次作战大获成功啊！” 远处，因着场地有限而选择在旁压阵的众人心中暗喜。 另外一边，打更人看见同伴们相继被擒，身影急退，来到了靠近墙面的一角。 现在镇魔司人占据了绝对的上峰，剩余的压力已经全部来到他这边。 再不动用压箱底的手段，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虽然随意运用诡谲的异术有可能被人看穿底细，下次再遇遭到针对，但是到了这地步，也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异人（毛宽）』 『异宝（灯笼火）』 （聚力中） 李樗吃了一惊，连忙退后，避其锋芒。 下一刻，众人就见一股绿色火光冲天而起，腾腾燃烧的大火灼穿了虚空，仿佛虚实幻化，照映出海市蜃楼般的场景。 “那是……” 李樗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就连其他人也瞠目结舌，感觉不可思议。 因为现场所在之地凭空出现了一个如同火场废墟般的所在，内里亭台楼阁俱现，赫然让人油然的联想起之前所见的青楼楚馆布局。 大火逼退了武宣，令他一时难以靠近，等到全身布满诡谲之力，想要追上去时，又不免陷入犹豫。 那大火之中的青楼楚馆显然不是寻常之物，极有可能是百花楼诡域！ 就在这耽搁的功夫，打更人跳进其中，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大火并没有熄灭，而是化作数十盏人头一般大小的绿色火球飘向四面八方。 『衍生物（灯笼火）』 「这一衍生物是因诡谲之力分裂所变化，获得充足养分之后，能够转化成为新的灯笼火」 「『异宝（灯笼火）』有可能在任何一个『衍生物（灯笼火）』之中重燃」 李樗看到这一幕，瞬间猜测到了一些东西，忙道：“快扑灭它！” 他担心打更人会借助那些飘走的灯笼火移动！ 对方似乎已经驾驭了灯笼火，而灯笼火又变相的拥有某种和诡域相关的能力，将有可能利用这一点，在本体和衍生物之间移形换位！ 其他人也惊呼起来：“快扑灭它！” 因为那些衍生的异火已经落到了不远处的民房上，好几个屋子立刻如同纸扎的物件一般熊熊燃烧起来。 紧随其后，更远处的一些地方，如有热光聚焦，许多地方凭空起火。 『衍生物（灯笼火）』 『衍生物（灯笼火）』 『衍生物（灯笼火）』 『衍生物（灯笼火）』 …… 猎猎作响之中，火势蔓延，火场之中出现了许多人头大小的绿色火球，然后又是更多的火球。 这些东西似乎能够因着火焰的燃烧而繁衍，如同火中精灵，不断四处飞舞。 它们给繁华的都市带来了毁灭的种子，一时之间，惊呼与惨叫四起。 越来越多的房屋被点着，直教人以为是火神动怒，降下天火惩罚世人。 打更人的身影重新在远处的一个屋顶悄然浮现，隔着街道居高临下看向众人。 弩手们立刻把弩箭射了过去，但打更人身影一晃，立刻就从那里往下跳去，消失不见。 “该死！” 武宣大怒。 这打更人是从他手底下逃脱的。 要是换作平常，胜败乃是兵家常事，那倒也就罢了，偏偏勋贵一派的李樗等人大获全胜，近乎完美的完成了擒拿魔教妖人的任务，就显得把他们比下去了。 当下点了一支旗队，骑马紧追了过去。 薛安凑过来问道：“小侯爷，我们要不要也追过去？” “算了，我们赶紧救火，不然的话这边的居民损失不可估量！” 李樗摇摇头，都懒得再费这功夫。 果然，武宣绕到那边的小巷，就发现打更人早已利用邪王灰返回真空家乡，消失不见。 他扼腕叹息，但是一时之间也无可奈何，只能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第88章 掌控诡域的可能性 “火势很快就要蔓延过来了，赶紧把这些东西拆掉，能够搬走的全部搬走。” “那边也尽快清空，不要留下任何东西！” “小心那些绿色的异火，用诡谲之力去扑灭！” 武宣等人扼腕叹息的时候，李樗等人忙于救火，也由衷的感受到了灯笼火脱困所带来的危害。 火场中，绿色火球到处乱飘，如同球形闪电追寻着可燃之物而去。 附近几乎所有可能燃烧起来的东西都能吸引它们的依附，一旦靠过去，立刻便是新的火种。 这种到处乱飘的衍生之物造就了多个起火点，而且还间隔着不小的距离，让人疲于奔命。 “我的天呐，没了……全都没了！” 一户民居前，有人嚎嚎大哭，看着正因房梁着火而逐渐倒塌的屋子崩溃不已。 他省吃俭用大半辈子才积攒下来的一些家当，转眼功夫就都没了。 “我的儿……” “娘……” 也有人骨肉分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被绿色火球追上，扑倒，如同浇了火油般焚燃起来。 “拦住他，别给他过去！” 看着那小孩还要上去抱他那已经成为火人的娘亲，现场指挥的李樗连忙提醒道。 几名军士赶紧把他控制起来，交由异人去解决。 结果不久之后，身上的火是扑灭了，但是人也早已烤熟了。 “这些尸体沾染诡谲较多，必须集中处理！” 李樗亲自上前看了一眼，阴沉着脸下令道。 他这时候愈发的深刻感受到了凡人的孱弱和无能为力。 几丈，十几丈的距离字面上看起来非常短，多来几个往返跑就气喘吁吁了，更何况还要寻找水源，挑担泼水。 而翻墙上屋，爬高爬低，更是非得身手矫健不可，普通人没有梯子的话，连翻个墙都费事。 这也导致，一些运气不好的居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上落下的火苗把自家屋子烧掉。 还有就是对付火灾的手段也很贫乏。 从木桶到水缸，再从水袋到水囊，对付起普通火灾还有几分用处，但遇到大火，同样杯水车薪。 这也亏得发生火灾的地点是在较为富庶的平康坊，各家各户都有一口以上的大缸，平常就储存着水，养些小鱼小虾摆风水，发生火灾时就近取水，总不至于完全无计可施。 镇魔司的军士，还有自己这样经受过专门修炼的略微好些，但跑上跑下，接连战斗，催发诡谲之力下来，也个个灰头土脸，疲惫不堪。 异人也是人，不是仙神，现阶段的异人基本都还不能瞬间移动，呼风唤雨…… 他自觉已经尽力了，但除救下一些遇险的民众，还有几排房屋，好像也没有做成什么事情。 在这期间，李樗不出意料的发现自己又沾染上了一些东西。 『诡谲源质』 那是来源于灯笼火的力量，化为魔化污染附着在身躯上。 这就是沾染诡谲的代价，仅仅只是参与救火，没有与之正面对抗，也还是被影响了。 李樗倒是不在乎这一点儿魔化污染，反正他早就已经是异人了，相比于身上的其他异宝自然散逸的力量，这种程度的污染堪称微不足道。 但想到另外一件事情，又不由得忧心忡忡。 这附近被火灾波及的可都是些普通人。 除了镇魔司人马之外，现场起码还有上千普通人受到影响。 这也意味着上千份诡谲所造成的魔化污染！ 更何况，还有居住在此的坊民，往来出入的游客。 沾染上一些诡谲源质，短时间内还不至于酿出什么大祸，但事后吸引诡谲，卷进异闻事件当中的可能性将会大大增加。 也就是说，这一带很有可能会“闹鬼”，需要专门派人严密监控！ 至于烧毁房屋，痛失亲人的那些圣都居民如何安排处置，如今进行后续的安抚工作，那些不在他职责范围之内，反倒显得无足轻重了。 但事实上，涉及到几百户家庭，上千口人的善后处置，也关系着今后城中治安和诸多问题的根本因素，同样小觑不得。 …… 小半天后，百花楼中。 “果然如同秘档记载，水淋不熄，土掩不灭啊！” “这要是没有异人参与救火，后果还真不堪设想。” “幸好我们在这边安排了足够的异人……” 好不容易才扑灭打更人留下大火的众人甚至连休息都顾不上，当场就聚集起来开了个小会，谈论刚才的事情。 他们现在也算是真正领教了灯笼火的厉害，开始明白魔教徒们想要得到它的真正原因了。 这东西可以有效牵制朝廷的力量，就算不能一把火烧掉整个圣都，也仍然有着极大的战略意义。 就在这时，两名掌控诡域力量的牛总旗凝声道：“我怀疑，刚才那个打更人展现的诡域是十八年前的百花楼。” “什么，百花楼诡域？” “难不成，灯笼火吸收了百花楼诡域……” 众人听到，不由得吃了一惊。 “大家可能有所不知……”牛总旗看了看现场的众人，不是李樗这样的新晋镇抚使，就是六七品的总旗，百户。 这些哪一个都不是普通小兵可比的，于是便把司部所藏关于诡域的一些秘密交代出来。 “诡域和诡域之间是有可能相互相融或者夺取彼此诡谲的，那些掌控了诡域的邪魔或者异宝就是由此而来！”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牛总旗，可否仔细讲讲？” “对呀，关于诡域的事情，我们了解实在太少……” 牛总旗却是摇头道：“我们了解的同样也不多，因为大多数时候，这种力量就是莫名其妙就拥有了，得来全不费工夫，但专门刻意去追寻的，却又可能终其一生都毫无所获……” 这就是所谓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了。 能否得到诡域的力量，也是要看命的。 马总旗赞同道：“其实我和牛老哥也算是掌握诡域力量的人了，但我们掌握的只是最基础的‘运用’，也即是说，仅仅只是能够调动这种类型的力量而已。 我们只能把诡域的力量凝聚在掌间，或者散发在自己周围，去感应和融炼其他诡域的力量，表现出来就是挖掘和钻通它，出入其中。 一般来说，从诡域回到现实会较为容易，但从现实进入诡域，需要对它有更多的了解才行。” 李樗听了，暗暗点头。 他们口中所提及的那种东西，其实是在说诡谲源质。 更早之前的异人高手们没有自己这样的窥真法眼，但却同样发现，使用诡谲力量越频繁，又或者接触异宝，探索诡域越多，体内魔化污染就会越严重。 极其偶然的情况下，掌握诡域的异人或者邪魔就产生了。 牛总旗接着又给大家讲述了一些资料当中没有提及的隐秘，让大家对诡域的本质了解更多起来。 比方说，诡域的力量，是先从“拥有”开始的。 “拥有”之后，更进一步，就是能够“运用”，像他们二位这样出入其他诡域。 这样看来，当初猫大仙杨妧展现出来的就是最顶级的“运用”，能够把众人都一起包裹，从诡域里面逃脱出去。 只可惜，各人所长不尽相同，她也未必见得就会寻龙点穴一般的挖掘之法。 更进一步，应该才是“收放自如”，即是像狐狸新娘那样展现出破败庭园的神秘空间。 看来镇魔司人对诡谲之物的认识也是颇为深刻的，除了没有明确诡谲源质这种东西的存在，几乎已经猜测到真相了。 李樗立刻又想到，自己现在拥有的『异术（摘心）』，『异术（捉影）』，都是从敌人身上得来，这一次，更是沾染了部分灯笼火的源质。 这么说来，灯笼火和百花楼的诡域力量是否也已经包含在其中，意味着自己其实已经“拥有”了诡域的力量？ 如果自己可以获得更多造就诡域的源质，是否可以借此真正掌握诡域的力量，哪怕只是残缺不全的诡域？ 李樗很快就发现，自己这个推测是合情合理的，但缺乏一些必要的前提条件，导致无以为继。 比如说，如何才能真实的感应到它的存在，从而能够“运用”，甚至更进一步，发展到“收放自如”的途径。 牛总旗和马总旗的确知道一些东西，但却不多，甚至就连整个镇魔司对此都是一知半解，资料实在太匮乏了。 甚至于这种匮乏，都是上面有意为之。 “总之，灯笼火极有可能和百花楼诡域产生了某种特殊的联系，打更人迟早还会再次进入那里，进行尝试的。” “就算那个打更人和其他魔教徒们对百花楼诡域再没有了兴趣，我们也不可能放任它在这里不管，毕竟是闹市中心，留着这么一个隐患不去处理是非常危险的。” “除此之外，那个打更人同样有可能留了衍生的灯笼火在那里作为火种，必要的时候，借助它进行跳转，很快就可以出入圣都，甚至突袭皇城……” 李樗沉思间，众人的讨论还在继续，结果却是被各自补充的一些后续猜测震得头皮发麻。 算来算去，还是得尽快钻通百花楼诡域。 至少，要确认一下里面有没有灯笼火衍生之物的残余，确保打更人无法借助那里来往返穿梭，加以利用。 第89章 教主骗了我 “事情的始末我已经了解，眼下确实如同你们所说，探查百花楼诡域才是真正的关键。 不过打更人的下落也同样重要，如果能够擒杀打更人，圣都面临的危机同样可以解决。 司部的决定是两头并重，前者派遣精锐队伍进入诡域进行探查，后者则全城大索，尽快确认那打更人是否还在圣都，如果还在，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扑杀！” 不久之后，皇城官署，北镇抚司内，李樗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卫镇抚使，提督魔教妖人案使参加了由派遣下来的司部高官主持的议事。 捕风堂堂主杜治冠冕堂皇讲述了一番。 然而，当有人问及是否可以提请大内增加诡域力量方面的支援，好助力他们更早进入到百花楼诡域中时，杜治却是露出难色。 “这个，暂时而言，恐怕还做不到……” “为什么？” “朝廷也有难处，诡域力量神秘莫测，并不是说掌握就能掌握的。” 一席话下来，现场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李樗敬陪末席，也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连百花楼诡域都进不去，还探查个屁啊！ 有些人拥有它，却不见得肯放出来给镇魔司用。 这就导致了很多事情无法顺利展开。 他现在想要掌握这种力量的渴望又再一次变得更加强烈了。 李樗考虑到接下来若有进展，自己还有可能被分派进入其中探寻的差事，于是抽空先回家中一趟，结果喜闻杨妧到访，就在自己书房等候。 为什么不问问她呢？ 猫大仙来历不凡，或许会有些办法。 李樗当下向杨妧请教。 书房中，杨妧趴卧李樗面前的大桌上，眯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道：“其实也不怕告诉你，我的确有办法探查到圣都附近的诡域，并且在它封闭之前进去…… 但已经封闭的诡域就像是一个神话传说当中的仙人洞府，壶中天地，并不是那么容易出入的。 我能够利用眼睛的力量从中离开就已经非常不易了。” 李樗闻言，难免有些失望，但又感觉不出所料。 如果她能够做到那种事情的话，当初寻找狐狸新娘也不至于那么麻烦了。 “如果我能掌控那样的力量就好了。” 他由衷感慨道。 “如果我也能够随意运用诡域，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杨妧嗤笑一声，道：“那你恐怕就得被有心人惦记了！” 李樗道：“你指的是宫中的那位？” 杨妧道：“那当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诡谲的力量也是要受皇权掌控的，如果让下面的人轻易拥有诡域这种能力，那还得了？” 说到底，还是权力在作怪。 当今陛下德隆帝作为大乾朝内掌握了至高权力的一人，占据着最多的资源，知晓最多的秘密，理应能够有所作为。 但长久以来存在的诸多矛盾，令得他不相信勋贵，不相信外戚，不相信阉党，更不相信普罗大众，平民百姓，一心只想修仙问道，长生不死。 这样的存在，又怎么会放心让手底下的臣子们轻易掌控那种东西？ 说句不好听的，作为一名合格的皇帝，德隆帝防范勋贵们可能比防范魔教徒还要更甚。 毕竟魔教徒们拿到了灯笼火，最多就是搞搞袭击，杀人放火，暂时还坏不了他杨家的江山。 勋贵们拿到了诡域的力量，可是有能耐翻天的！ 原本勋贵们就掌握着类似传承图谱之类的东西，再来重演李樗的太爷爷他们创立镇魔司的旧事，必将变得难以掌控。 还是像现在这样，被收缴了一切诡域相关的力量，对此无能为力才最安全。 但这里存在着一个大前提，那就是魔教徒们危害有限，即便已经掌控灯笼火依旧难以随意使用。 他们没有窥真法眼，能够快速认清它的能力，并且正确利用，要在不断的摸索和尝试之中慢慢将其掌握，才能派上用场。 “还好，打更人就算驾驭了灯笼火，也未必见得能够随意使用。 在这摸索尝试的过程中，说不定油尽灯枯，把自己作为魔教大业的牺牲品彻底玩完。 那作为魔教大护法，究竟愿不愿意这么做犹且存疑，如果他愿意，魔教教主和那些教中高层是否又愿意相信他，赋予更多的资源和权柄？ 涉及到了这些人与人之间的交锋，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不可能说朝廷内部矛盾重重，各部门相互掣肘，魔教内部就当真一团和气，齐心努力的。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那一套骗骗普通教众还可以，高层可不是那么好忽悠。” 李樗尽量用这一点安慰自己。 杨妧听到，不由得暗自好笑：“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指望魔教也玩那一套么？” 李樗理直气壮道：“那当然，如果说我们镇魔司摆烂，且先不用太慌张，说不定敌人更烂呢？ 这个世界始终还是比烂的，只要有人做得比自己差，就不至于垫底。” “歪理邪说！”杨妧听了，忍不住连翻白眼。 李樗道：“什么歪理邪说，我这可是普世真理，放之四海而皆准，古往今来无差别！ 而且，现在朝廷也不是正在践行这一点吗？” 杨妧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一时之间竟然无话可说。 …… 就在李樗大放厥词，和杨妧述说着所谓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比烂理论时，朱雀门南，兴道坊中，“打更人”毛宽和手底下几名魔教部属再度相聚。 他们好不容易才躲开朝廷兵马的追缉，凑在这里寻地方藏匿，发现彼此面色惨白，都是一副魔化污染加剧，濒临失控的模样。 尤其“打更人”毛宽，更是眼中都冒出绿光，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喷出火焰的骇人模样。 “毛大护法，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部属们皱眉不已。 毛宽恼然道：“你们以为灯笼火是那么容易掌控的吗？它原本就和我契合程度不高，强行驾驭，必然引火烧身，又在出来之后遭到追杀，不得不用异术逃命……” 他说到这里，突然身躯一震。 “不好，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啊！” 众部属面露惊色，连忙退后。 只见毛宽俯低身躯，口中发出不似人类的凄惨哀嚎，竟是皮肉皴裂，如同岩浆地火从泥土里面喷涌而出，整个人的身躯都熊熊燃烧起来。 周围的一切开始焚烧，所经之处，绿火蔓延。 他如同死不瞑目，瞪大着一双已经燃烧起来的火眼，艰难开口道：“教主……骗了我……” “该死，怎么会这样！” “大护法……” “这这这……香主，我们该怎么办？” 其他魔教徒们全部傻眼。 “我们撤！” 众部属的头目咬牙切齿，果断逃离现场。 第90章 突如其来的大火 当天夜里，李樗送走杨妧，自己一个人看起前代异人的笔记。 根据各方打探所得，基本可以确认，诡域也是可以如同诡谲源质那样融合重组，拼凑出来的。 只是它更加虚无缥缈，更加难以捉摸，具体的源质来源和夺取方法都暂未发现。 想要如同获得『异术（摘心）』那样，应该如何着手呢？ 难道要在诡域里面呆上足够长的时间，又或者，找到那种能够驾驭诡域的邪魔？ 按理说来，邪魔驾驭了诡域的话，应该会比寄附于大地的原生诡域更易夺取力量。 好像也不对，邪魔体内拥有的力量太多太杂，说不定会更加难以夺取…… 但『异术（摘心）』是从狐狸新娘身上得来，这种能够凭空摘取敌人心脏的异术，和诡域掌握时空的力量之间又存在着什么样的联系？ 李樗深深思索着。 结果还没有等他理出头绪，就见如月快步走了进来。 “公子，外边有人找你！” 李樗起身，带着一丝疑惑道：“镇魔司的人？” “是的，他们说兴道坊那边出大事了！” 李樗立刻带上异宝兵器，还有几样经常随身携带的物件匆匆往外而去。 仆人们知道他要出门，早已经准备好了马匹，薛安这时候也在那里等着，旁边还有传讯的军士。 “大人，兴道坊那边疑似打更人堕落入魔，连同灯笼火一起失控！ 那火场里面似乎还有诡域的力量，莫名出现许多烧焦的尸体，正在各处袭击。 司部的异人除必要的镇守北衙力量，其他已经全部出动！” “我知道了。”李樗一般翻身上马，一边询问薛安，“我父亲呢？” 薛安道：“刚刚赶往北衙了。” 这倒也在预料之中，李樗没有多说什么，即刻往兴道坊赶去。 出了宣阳坊，疾驰在已经实行宵禁的大街上，李樗和薛安立刻就看到朱雀门方向一片火光冲天。 滚滚的浓烟如同巨大的黑云笼罩了半边天空，邪异的气息映着惨绿色的火光，如同鬼怪身躯焚燃，正在四处纵火。 由于已经实行宵禁，远方的坊市之民无法出墙，只能远远观望，猜测和议论着。 大街上，圣都城内的戍卫部队火速奔行，已经被调动起来，控制周边区域。 巡城司的人马守在各处路口，谨防宵小之辈作祟。 传讯的小兵背后插着令旗，一路大声报上司部授令，带着李樗和薛安畅行无阻的通过了拒马，弓弩队等布设的防线。 片刻之后，三人就到了火场。 “这么大的火！” 李樗看到，由衷的吃了一惊。 大半个兴道坊都已经烧起来了，即便隔着一道土石砌成的坊墙，依然可以听到哭天抢地的喊叫从里面传来。 捕风堂堂主杜治，捉影堂堂主熊立都在，正指挥着来自圣都卫的多个百户所救灾扑火。 但就算是异人，面对这种冲天而起的熊熊烈火也有些束手无策，只能守在外围形成一道防线，遇到飘荡出来的绿色火球就出手击破。 那是灯笼火的衍生物，拥有着传播火种的特性。 “这火也太大了！” “看样子已经彻底没得救了，只能等这个坊里烧光再作打算！” 薛安一看到就知道已经太迟了。 虽然圣都城内有五条人工开凿的水渠，供各坊居民日常生活及防洪排涝所用，但要往渠中汲水，也只能就近扑灭一些临近的火势。 大火是从里面烧起，还有诡谲所带来的异火到处杀人，根本没有足够的运力可供使用。 灯笼火的特性有些难缠，但毕竟也是火焰，等到可燃物烧光，凡火退却，就只剩下了异火。 到那时候，异人们入场清理，才能解决问题。 可是想到可能会因此而诞生的万千火球，李樗就油然的感觉头皮发麻。 虽然他至今也还不是十分清楚灯笼火的衍生条件，但从之前所见来看，效率实在不低。 如果能够一直繁衍下去，烧足整整一座坊市，是有可能造就数万以计，甚至数十上百万火球的！ 每个都得运用一股诡谲之力才能扑灭，该得出动多少异人才能彻底解决？ 更何况，那些灯笼火还会移动，飘荡，寻找新的可燃之物。 哪怕这当中只有那么一两个飘荡到了其他坊里，马上又是一场大火！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朱雀大街足够之宽，有一百五十米，北向皇城方向也有足够的空间。 那都是天然的隔离带，只要有人守着，灯笼火就飘不过去，危险的是东边的务本坊和南边的开化坊。 而在李樗现场观察一阵之后，立刻便又发现，最为危险的是东边的务本坊方向。 因为皇城之南三十六坊只开辟东西街和东西门，不开南北街和南北门，理由是“不欲开北街泄气，以冲城阙”。 如此一来，大批想要逃离现场的百姓就只能往东西方向逃跑，慌乱之中，拥挤踩踏，堆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前方观察的镇魔司人突然惊叫道：“人群中有异火，快，快阻止他！” 收到提醒，好些人朝那边看了过去，只见一个人身上着火，惨叫着跑了出来。 那并不是一种普通的火焰，而是惨绿色，虚淡飘忽，如同鬼火的灯笼火衍生物。 一旦让它跑到人群当中，四散衍生，立刻就要酿成大祸。 “射杀他！” 前线的一名百户当机立断下了命令。 很快，那个人倒了下去，尸体也如同一堆篝火停留在了坊市内的街道上。 可是其他坊民为了活命，依然奋不顾身地朝出口涌来，有些人没有注意到路上的绿色火焰，转眼功夫又被粘上。 “百户大人，该怎么办？” 军士迟疑了。 “传我命令，所有冲坊门者统统射杀！” 那名百户面色凝重，下达了命令。 “是！” 弓弩手们立刻把箭矢射了出去，一片混乱之中，好些携家带口的民众倒下。 “怎么回事？” 朱雀门边，捕风捉影二堂堂主和其他司部高官似乎听到动静，派人追问了一下。 很快便有人打探回来：“禀大人，有人试图冲阵，被乙字所百户王努下令射杀！” “好，射得好啊！所有人等听令，各处但凡发现有人不听警告，想从里面离开，一概就地处决！” 熊立赞赏了一声，下达了一个加码的命令。 很快便有传令兵骑着快马奔向坊市四周，给守在外围的镇魔司人和城防兵马下达了杀人的命令。 李樗等人从东边过来，正好听到沿途应诺之声起伏，不由得大为震惊。 “兴道坊大火，不思救人，反而还杀人？” 可就算这样，还是有许多人携家带口往坊门跑来。 尸体堆积间，甚至有新的火焰就着血肉烧了起来。 之前那名百户沉吟一阵，很快又想出新的主意。 “泼火油，射火箭，先行烧掉沿墙房舍，必可阻止火势蔓延！”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主意，很多人冷静下来之后都能想到，只是没有他这般的魄力去提出而已。 司部高官们对这个率先提出的人大为赞赏，连声赞许道：“就按照王百户说的办！” 第91章 人的局限性 这个命令一下，各部很快执行起来，竟然是神奇的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把一个又一个特制的罐子抛了进去，然后火把火箭火团，各种各样的引燃之物抛射，如同火雨流星，把循墙诸曲多民房点燃。 这些都是普通的火焰，但却能够极大的消耗可燃之物，在灯笼火所造就的火灾蔓延过来之前抢先一步形成新的火场。 猛烈大火把许多房屋点燃，街道旁边和民居里面花草树木纷纷烤干，连带着街上的人们都如堕火炉，被活活熏烤致死。 许多人哭天喊地，但却依旧无能为力。 李樗远远看着这一幕，心中百味交织。 那些坊间之民，太惨了！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做，那些坊民都是些无辜百姓，怎么可以下这样的命令！你们还是人吗？” 突然，高峰的声音传出，他随新一批人马赶到了。 他看见大乾军士射杀民众，火烧民房，不由得大怒，厉声痛骂起来。 “大人，这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狗屁的大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无非是见兴道坊住户多是平民百姓，才心安理得的下达这样的命令，换成高门大户所在的平康坊，崇仁坊，永兴坊，我不信你们也敢这么做！” 被怼的人一时有些哑然。 那几个坊里，怎么可能是兴道坊这边可以比？ 要真那样的话，定然是不惜一切代价抢救了。 然而他不能这么说，只是冷然道：“你不要胡搅蛮缠，有本事，自己冲进去救人救火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对，你行你上，不行就少废话！” 高峰憋得面红耳赤，一时语结。 他没有那本事，也没有什么可用的部属，这一切只不过是无能狂怒而已。 “上进兄太冲动了，现在大家心里也都不好受，这么嚷嚷只是无谓的发泄，平白得罪人而已。” 房洪不知何时来到了李樗身边，他也是在府中被突然叫起，骑上快马赶到这边来的。 作为兰台所派出的提督妖人案使者，这桩事件和他们之前查办的案子有所关联，亲赴现场听候差遣也是理所当然的。 房洪的眼里同样怀着对那些百姓的同情和悲哀。 但是不多。 毕竟这一举动，确确实实阻止了灯笼火的蔓延。 甚至因为提前烧掉坊市之内的可燃之物，大大削减了衍生异火和干尸邪魔的增殖。 过火之后，普通火焰曾经燃烧过的所在就再没有了灯笼火蔓延的余地，它们将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白地，形成安全的隔离带。 和他一样，周围许多人都面色苍白，目露不忍，但却同样没有站出来说些什么。 因为他们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而且他们不是兴道坊人，也没有亲朋好友在里面，所有的同情和不安都是来源于人类固有的恻隐之心。 理性之人自诩理性，这些感性的东西就变得一文不值。 “如果我能掌握诡域的力量就好了！” 李樗突然心中暗叹。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过往追求超凡的真正原因了。 “人太脆弱，也太渺小了，一切超凡的意义，都是在超越这个脆弱和渺小啊！” 他带着感怀转头看了看，对来到身边的房洪道：“如果我们能够更强一些，就能像那些人说的那样，自己上去救人，不至于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发生。 又或许，之前预见到了这样的事情，拼尽全力解决敌人，也不至于让灯笼火在打更人身上失控，酿成这样的后果。” 他说着这些话，却是莫名想起过往看那『地字零零一：旱魃出世』时的感想。 当它还只是个魔孽时，镇魔司根本不知道它，大乾海晏河清，太平无事。 当它成为了真正的邪魔，镇魔司发现了它，但却只是依例收录在黄字号秘档，未能予以重视。 当它四处猎杀，获取拼图，镇魔司觉得也许应该采取点儿什么行动，但却四处掣肘，无能为力。 当它掌控诡域，成为大魔，令得千里赤地，灾祸蔓延，一切都已经为时太晚。 现在就已经算是演绎到四处掣肘，无能为力的阶段。 难不成，真的要重演昔日的悲剧？ 房洪不知他想法，只是道：“那又如何，现在已经确认打更人已经彻底完蛋，灯笼火恢复到了无主的状态，这对皇宫大内而言是一件好事，对圣都百姓也是一件好事。 唯独对这兴道坊人是天降横祸。 但有时候，我们的幸运往往就是建立在同类的不幸之上。 这就好比击鼓传花，总得有人被罚的。 冠云啊，不是我说你，但你这种想法实在要不得。 无论你有多强大，多厉害，你也始终还是一个人。 异人也是人，是人就总有弱点的，这和你是否掌握了诡域没有什么不同，总会遇到斗不过的邪魔或者敌人的。 而如果你都已经无所不能，那你如同神魔，还管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做什么？ 好了，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但别想那么多了，遇到这种事情，尽人事听天命即可，等下火变小了，指挥佥事大人那边可能会有任务安排给我们，还是办好差事再说吧。” 李樗暗叹一声，只得跟他一起走了过去。 但就在这时，他猛的转头看向几十步外的坊门。 一名被烟火熏得灰头土脸的妇人正抱着一个婴儿强冲过来。 她似乎跑了一段路，早已气喘吁吁，周围更是有许多堆积如山的尸体阻隔，连着惨绿色的大火形成了可怕的屏障。 但她依然一边哭着一边冲了过来，因为她明白，只有这样，才能给怀中的婴儿赢得一线生机。 “杀！” 乙字所百户王努果断下令。 只一瞬间，妇人就倒了下去。 “哇……” 婴儿重重的磕了一下，哭喊起来。 不远处，有朵火苗仿佛被吸引，如同鬼火幽幽的飘了起来，朝那鲜活的血肉而去。 军士们以弓弩对准婴儿，想要尽快将其杀死，以防异火寄附。 李樗面色变了几变，忽的朝那婴儿冲了过去。 “冠云！”房洪大急。 薛安也拦在了那些军士面前：“那是我们武安侯府的小侯爷，不可造次！” 王努愣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敢把已经举起的手挥下去。 因为他也认出了李樗身上所穿的官服，那是比他更高的卫部级从四品。 李樗对后面的危险恍若未顾，运转诡谲之力，击散飞来的绿色火球，一下就把那个哇哇大哭的婴儿提了起来，抱在怀中。 “把她带回武安侯府，找人照顾好。” 不久后，李樗面色阴沉的把自己救起的婴儿带了回来，交给附近一名军士暂时抱着。 “大人，刚才太危险了，万一有乱民冲出来，会误伤到你的。” 乙字所百户王努走了过来，面色阴沉对他道。 李樗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径直走掉了。 第92章 主动请缨 “冠云，你刚才的确太冲动了，万一像他说的那样，刚好有一大群人冲出来，到时候应该放箭还是不放箭？ 而且救下这么一名婴儿也没有什么用处，其他的坊民该死的还是得死。” 房洪跟在他的后面，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李樗停了下来，看了看他，道：“你说得没错，我只救这一人，对大局而言毫无意义，但对被我救下的那个婴儿却是真正的绝境逢生。 而且对我自己来说，也是一个良心上的抚慰，不至于始终痛恨自己无能为力，这就是它的意义！” 李樗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仿佛要把从刚才起就一直憋到现在的闷气全部发泄出去。 “你刚才说遇到这种事情，尽人事听天命即可，我这就是在尽人事听天命！” 房洪无奈一笑：“你说得对，或许我刚才也只是在找借口说服自己而已…… 这场火太大了，贸然冲进去，必死无疑。 大家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实在无能为力。 但袖手旁观又的确有悖人道，也只能找借口安慰自己了。 面对现实，有人冲动冒进白白牺牲，有人理智冷酷精明算计，有人自我欺骗隔岸观火，你我都同样无能为力，但我还是不如你，冠云……真的，或许我不该逃避现实，也应该考虑成为异人了。 我倒没有你那么高的心气，想要掌控什么诡域，只要能当个普普通通的异人高手就足够了。” 这次的事情同样对房洪有所触动，他身为勋贵子弟，富昌伯之子，就算没有李樗那样的家底，也同样有资格成为异人的。 但一直以来，为了安全起见，都只是利用间接驾驭的方式来使用异宝。 那样做永远也不能算是真正的异人，无法做到许多事情。 两人讨论间，坊内的惨剧仍然还在继续。 不过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从里面冲出来了。 外围的大火已经形成了巨大的阻隔，所有血肉之躯都无法穿过它而逃出。 但那些凄惨呼号仍然伴随着熊熊烈火以及火场之中不时发出的噼啪之声传出。 更有土石崩裂，有竹节爆开，也有煎烤血肉一般的滋滋作响。 空气之中传出了奇怪的焦香，仿佛美味的烤肉，紧随其后却是更多的木头，油漆，皮毛，布匹等物混合在一起烧毁所形成的气息。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照亮了大半个圣都，也照亮了在场就近待命的每一个人。 他们眼中映着熊熊的火光，身后人影曳动，仿佛摇摆不动的内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火势逐渐变小时，前方突然有一个人影从高空落了下来。 那是镇魔司派出去侦察的异人高手，拥有着受到管制的禁忌异术，飞行！ “里面凭空出现了一座青楼，看招牌正是百花楼！” 听闻禀报的众官员面色各异。 “百花楼诡域？” “它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李樗等人之前就已经得悉灯笼火和百花楼诡域之间存在一定的联系，倒是没有太过惊讶，只是对它的出现表示担忧。 这玩意儿出现在火场废墟里面，可不是件好事啊。 这意味着，打更人的尸体很有可能已经进入到里面了。 就在这时，朱雀门内有一群人徒步走了出来。 “镇国公到！” 一众镇魔司高层俱皆聚集过去。 李樗暗叹了一声。 这些人可真会挑时候，人都死光了才出现。 君子远庖厨，就没有道德上的负担了么？ 不过他现在名位不低，也算是有资格参见的卫部高官了，还是得跟着过去，一同行礼参见道：“参见镇国公！” 镇国公郭图南一身戎装，披挂在身，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不必多礼，现在情况如何？” “禀国公，兴道坊的火势已经成功控制住，百花楼诡域也被我们逼出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很好，这里毗邻皇城，连宫中也在看着你们的表现，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不过……”杜治这时候忽的面露难色，提出道，“火场里面已经出现大批邪魔，只怕还得有一番苦战才能尽除，还有就是那打更人的尸体，恐怕已经进入到诡域里面。” 郭图南道：“那你们的解决办法是什么？” 熊立道：“我们已经照会巡城司调集兵马把这里团团围困，但有干尸和异火走出，即予消灭！” 郭图南略作沉吟，道：“只是这样，远远不够啊！” 众人都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眼下局势暂且还得以控制，但是一到白天，消息疯传，全城都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可以用贼人放火等消息来掩盖一些真相，但若干尸跑了出去，又或者百花楼那边再度出事，朝廷兵马必将疲于奔命。 甚至于，死灰复燃，整个圣都都陷入一片火海。 “国公，我看不如征募一些忠勇之辈深入诡域封印邪魔，或许有机会捕获灯笼火，直接解决问题！”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名谋士说道。 郭图南想了想，道：“眼下的确应该有人站出来对付它，但派谁去呢？” 众人听到，也不由得为难起来。 里面死了那么多人，都有可能转化魔孽，成为巨大阻碍。 敌人实力不明，也将使得直接与之对战具有相当的危险性。 如果真要那么做的话，大部队肯定是无法涉足火场的，只能由小股精锐孤军深入。 这种作战的方式对具体的执行人选要求非常之高，必须得是真正的高手，又有甘冒风险的决心才行。 郭图南的目光看似不经意的扫过一群高官豪贵，当中还包括了外戚一党的精英青年武宣。 迄今为止，大乾朝的诡谲资源仍然被豪贵掌管，位高权重者往往掌握着较好的异宝和对应的诡谲能力。 武宣作为郑国公之子，驾驭的异宝绝对不弱，而且他还曾经和打更人交过手。 虽然那已经是打更人生前的事情了，但相比起其他人，无疑更具优势。 可之前还急着捉拿打更人立功的武宣仿佛无视了他的期盼，站在那里看着火场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郭图南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但却无法同样无可奈何。 他也没有办法催逼对方，对方可不是什么没有根脚的小武官。 “国公，我愿意一试！” 突然，一个年轻的声音传了过来。 众人不由得转头看去，却见是李樗从人群里面走出，主动请缨道。 “你？” 郭图南面色微变，他之前想到过好几个人选，唯独没有李樗，因为李樗是他们勋贵一系重要成员，武安侯李新的儿子。 李樗迎向郭图南，目光坚毅，神色自信，仿佛将要申请的并不是什么九死一生的危险任务，而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郭图南意味深长道：“冠云，军中无戏言，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等了大半天，就等这火势变小之后进去解决那邪魔了。”李樗转头看向已经烧成一片废墟，但却仍然余烟袅袅，异火盘踞的兴道坊，“时不我待，还请国公准许。” 郭图南犹豫了一阵，终究还是应许道：“好，那你千万小心！” 第93章 进入火场废墟 临天亮时，兴道坊内，火场废墟中。 稀疏水花飘飘扬扬滴落在了这个仍然热气腾腾的城郭内，不时发出滋滋的响声。 伴随着刺鼻的腥锈味从空中传来，那些雨滴也随风飘洒了些许落在众人身上，可以清晰感应到当中蕴藏着些微诡谲的力量。 仔细看去，它竟然呈现出铁锈一般的颜色，给人带来几分陈腐而又老旧的感觉。 这是司部高层，捉影堂堂主熊立亲自利用自己异术降下的血雨。 众人面前出现的灯笼火都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它们受到血雨的影响，变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唯一可惜的是，就算是熊立也没有办法制造出覆盖全坊的血雨。 运用这种异术是非常消耗精力和体力的，尤其是自身的气血也要跟着损耗，强行制造大范围血雨的话，说不定先把自己抽干了。 熊立也没有类似黑虎血的传承宝物，只能是靠着官阶和权位的提升从镇魔司获得更多拼图，加以弥补。 李樗，薛安还有另外两名随行的军士不敢久留，感觉前方的道路已经安全之后，即刻转入了东南一隅的所在。 兴道坊的面积并不大，长宽也就一里左右，根据火势彻底失控之前逃出生天的那些幸运者描述，最先着火的位置应该就是在这一带附近，因而几人优先探查的所在也是这里。 结果发现，周围到处都倒满了不同死状的尸体，一个个衣衫褴褛，皮肤焦黑，看起来异常骇人。 李樗的目光扫过它们，看见了黑白二色交织的游光在四周凝聚，字迹将凝未凝，显现出烟云一般的性状。 而在不远处，一团又一团惨绿色的火球如同鬼火飘摇，莫名的在空中浮沉着。 它们只是静静的待在那里，都仿佛有一股焚天燎原的气势，令人望之而生畏。 “小心点儿，虽然我们身上还沾着血水，但这股诡谲维持不了多久，必须尽快把它们引走。” “没有问题，交给我吧。” 两名随行的军士都是镇国公亲自点名给李樗进行协助的异人帮手，各自都有一定程度上对抗异火的诡谲力量。 当即一人以黄纸飞快剪了个人形的身影，然后割破手掌，滴血在其上。 阴风吹过，巴掌大小的黄纸突然凭空而涨，化为一个真人大小的身影，浑身上下浮现幽光，看起来如同鬼魂般飘摇。 但它的核心仍然还是那张纸扎的小人，静静漂浮在脑颅的位置，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瘆人阴气。 『衍生物（纸人）』 在李樗的注视中，这个纸人动作双脚离地，凭空而起，晃晃悠悠的飘向那些异火。 只一瞬间，所有异火豁然而起，如同被惊动的飞蛾般铺天盖地涌了上来。 军士操控着纸人继续往外而去，尽可能的引诱着那些东西远离自己一行人将要行经的所在。 “成功了，这个办法果然有用！” 凭着这个办法，前方被清理出一条可经通行的干净街面，众人连忙加紧继续往前而去。 因为那纸人坚持不了多久。 果然，后方的异火似乎受到了这股新诡谲的惊扰，竟然逐渐突破血雨的压制，重新变得骚动起来。 一团团异火如同球形闪电游离，又似鬼火风中飘摇，重新围堵了后方的街面，使得一片绿油油的火海重新出现。 李樗等人抓住仅有的窗口时机，尽可能的快速向前，不久之后，又见前方一群已经魔化的干尸如同传说中的僵尸鬼怪，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它们游荡在已经烧毁的残垣断壁之间，就像是在眷恋着曾经的家园。 “这次看我的！” 另外一名军士张大嘴巴，从中喷出宛如狼烟的烟云。 不一会儿功夫，类似诡域的灰黑烟雾把四周都笼罩了起来。 『衍生物（冥乡雾）』 「这种迷雾是民间传说的幽冥地府之中才有的东西，能够遮蔽灵知，杜绝感应，常人极易在其中迷失」 这些雾气可以干扰邪魔的感知，现在他们已经看不见那些干尸了，但干尸也同样看不见他们。 于是，众人连忙借刚才记住的方位避开游荡的干尸，靠近最初爆发火灾的所在。 一路上，雾气之中传来的危险气息并不少，但都被四人避开了，竟是无比的顺利。 从这两人的表现，李樗也算是确认了，有些时候，辅助作用的诡谲异术甚至比薛安这样中等程度的直接战力更加有用许多。 两名随行军士也算是镇魔司专门培养出来的特殊人才了，包括之前在外面援应的熊立，都能够在特定场合派上用场。 其中冥乡雾和血雨两种异术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拥有了一些影响诡域的力量，能够影响到较弱诡域的展开和移动。 如果他们当初也去对付狐狸新娘，应该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和它的诡域进行抗衡。 只不过，这些仍然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掌控诡域，只是初具了一些诡域的特性而已。 换言之，是处在“拥有”和“运用”之间。 突然，一座看起来有些眼熟的楼宇出现在了四人面前。 “百花楼果然在这里！” 众人带着几许惊讶看向眼前的建筑，但见它虽然也烟熏火燎，外墙和门楣都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焦痕，但是主体结构依然保存得极好，依稀可以猜测得出过往盛极之时的金碧辉煌。 这和周围那些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的火场废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想要忽视它的存在都难。 但不知道为何，周围又好像有海市蜃楼一般的幻影漂浮，虚空之中隐隐呈现出了熊熊燃烧的大火。 与之相随的是浓烈的烟云，整个百花楼明明都已经冷却下来，但是虚空之中仍然有大范围的烟雾四散弥漫。 它们仿佛拥有着一种隔绝时空的力量，正在周围形成奇特的场域，把远方的天地都隔离起来。 不经意间，就连众人所站立的街道都变了一副模样，周围的天色也迅速变得光亮，然后又飞快的黯淡下去。 第94章 三重诡域 “变成黄昏了！” 诡域拥有干涉时空的力量，这是众人之前就有所了解的，只是在近处亲眼见证这一点的异人暂时还不多，尤其这种大范围场景的变换，更是令人油然的生出一种自己处在箱庭之中，听凭外界一双无形大手操控世界的无力之感。 似乎是因为身处诡域之内的缘故，窥真法眼的力量也被压制住了，李樗也无从直接用它看到整个诡域的全貌。 但周围那种熟悉的灰黑气雾涌了上来，甚至开始凭空涌现出一些人影，让他对这一判断更加确认无疑。 “赶紧进去吧，留在这里的话，大街上的人影越来越多，是有可能变化成为魔孽出来攻击我们的。” 李樗对旁边诸人说道。 这种现象有些像是龙凤蜡烛所召唤出来的诡谲影像，乃是从未知之地错乱时空，把被困在这个诡域里面的魔孽召唤出来。 所以他选择了尽快进去，而不是留在大街上。 果然，当众人踏进这座十八年前的百花楼时，外边的喧嚣闹市仿佛一下就被隔绝。 那些若隐若现的人影也立刻凭空消失不见。 从门窗向外看去，只见灰蒙蒙一片，如同无尽烟雾笼罩的虚空。 无形的墙壁挡住了他们想要回去的路，身后进来的那扇门再也无法通行。 李樗用自己的窥真法眼看了一阵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只能确认它们都是诡谲的力量在流转，于是又往室内看去。 毫无意外，那里是一副仿佛大火过后，人去楼空的残败景象。 突然，他生出了几分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这个场景，自己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初时不识画中意，再见已是画中人。 他想起来了，是在现实中的百花楼时，居高临下看到过。 “原来我当时就已经看到这里面，只是没有能够进来。” 李樗心中想道。 如果当时就掌握了诡域的力量，应该能够直接穿梭至自己看到的画面中。 前人留下的笔记也提到过，诡谲力量的作用和精神的引导息息相关。 别人都要利用类似冥想的方式去引导精神，自己却可以直接用眼睛看到，更加清晰和具体，无疑是极具优势的，或许自己在诡域的理解和运用上面也能超出普通异人一大截。 但这一切的前提仍然还是拥有并且掌控这种力量，如果连诡域都没有的话，这些种种也只不过是空想。 “这里面竟然没有干尸，我还真担心会遇到太多死在里面的人呢。” 这时候，运用纸人异术的军士已经再次召唤纸人，放在前面探路了。 他看着一片寂静的楼内空间，不由得感慨道。 “不要高兴得太早，有些诡域能够错乱时空，把魔孽藏在不同的时间段。 就好像有些诡域的出入口需要在特定时间才会显现那样……” 李樗回忆着调阅过的秘档，郑重告诫道。 另外一名军士打量着四周，道：“这明显是已经烧过之后的楼宇废墟，里面的装潢一片残破，青楼无法再开下去，死尸也被清理掉。” 李樗看了看，也是暗自点头。 如果按照杨妧曾经讲述过的地狱轮回的说法，魔孽极有可能藏身的时间节点是着火的当时。 而诡谲事件，应当是在着火之前上演！ 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一行人竟然来到了之后的时间节点。 这就好比一场戏，都已经曲终人散，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李樗越想越觉得不对。 按理说来，应该是像胡家庄诡域那样，穿越到事件尚未正式开始之前才对的呀…… 难不成，是打更人堕落入魔所造成？ 突然，李樗眼睛微微刺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东西在眼前飘过。 “那是什么？” 不远处的楼梯上，有几个人影状的事物飘过。 “没有东西呀，李大人，你是不是眼花了？” 两名军士带着几分疑惑回头道。 薛安也看向李樗：“小侯爷，我也没有看到东西。” 李樗立刻就明白了，是自己窥真法眼看到的！ 他没有理会三人，定睛向那里看去，却是见到了烧毁之前完好无损的百花楼。 那是十八年前，被大火烧毁之前的百花楼！ 他在里面看到了和现在的百花楼大不相同的装潢摆设，人影状的事物似乎是前来消费的豪客，一些妓女状的身影水蛇般依偎在旁，跟着一起上楼。 但似乎是隔得太久的缘故，这些身影全部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具体的样子。 就像是一缕烟雾凝出了人形，但是极其虚淡。 『邪魔（鬼妓）』 『邪魔（鬼客）』 “……” 李樗无语。 这些是百花楼里面的邪魔？ 窥真法眼所见的，应该是它们在诡谲事件当中所具有的“身份”，也意味着一些人世间的规则和执念。 虽然看清楚了对方的本质，但仍然还是感觉有些疑惑。 因为按理说来，窥真法眼不是那种能够破除空间和时间屏障，看到过去未来的眼睛。 它终究还是窥探诡谲事物真相的存在，没有那么多旁余的功能。 究竟是什么令得自己看到了这些景象？ 突然，又有一个想法蓦然浮现出来，李樗福至心灵般想到了之前那位牛总旗说过的话。 灯笼火和百花楼诡域产生了某种特殊的联系，这已经被证实无疑。 难道说，这是诡域被“烧穿”的空洞？ 『域眼』 「曾经的百花楼所在，一场大火把它烧成了废墟」 某种神秘的力量把它们从时间的维度上串联起来，诡谲的异火烧穿了原本应该隔离彼此的时空界壁，使得它们处在了同一时空！ 李樗突然快步疾走：“我知道它躲在哪里了，快点追过去，否则就要来不及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看到的人影越来越虚淡，稍不注意就有从眼前消失的迹象。 “来不及？为什么？” “因为这处百花楼诡域拥有着三重时间上的结构，分别对应火灾前，火灾中，火灾后的时间节点！ 我们现在所处的是火灾之后的一重诡域，必须尽快找到灯笼火，并且制止它返回十八年前那两重！” 第95章 邪魔的重组 “什么，这处诡域分成三重？” “李大人怎么就知道它正在返回十八年前的那一重，万一要是躲在别的地方呢？” 两名军士听到，不由得吃了一惊。 他们暂时分派到李樗麾下，并不是真正的部属，也没有必要和薛安一样完全听命行事，所以对李樗的判断提出了质疑。 但这些也都是人之常情，并不是故意和他作对。 因为按照正常的探索，不可能这么武断就认定的。 诡域是诡谲潜伏的凶险之地，里面可能蕴藏着种种杀机，稍有大意就得付出惨重的代价。 李樗却是有些难以解释，其实他也是依靠自己眼睛看到的景象加上一些合理猜测推断出来，并不能够保证百分之百可靠。 不过就算这样，众人还是跟紧他的脚步，一起来到之前那个胡媚儿化名琴儿姑娘的房间。 “这里被烧得好严重，都已经完全毁掉了。” 来到这里的时候，众人看见的是一片废墟，整个独院之中，几乎所有建筑都被夷为了平地。 这应该是有灯笼火从外面飘进来，直接从里面开始燃烧。 但当时外面也有大火，异人们四处奔走，及时扑灭了。 李樗四处张望，果然在地面发现了几具焦尸。 『邪魔（干尸）』 那是被灯笼火所害的人类尸体转化而成的魔孽，如同缩水一般，佝偻着身躯蜷缩在房间的一角。 这些尸体绝大多数都是被毒烟熏死，也有一些比较惨的直接沾染上了灯笼火，被当中的绿色火球活活烧死，面目显得有些狰狞恐怖。 但是薛安和两名军士仍然看不到，站在那里一副毫无所察的模样。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真正掌控诡域之后，各种神出鬼没的运用之法。 如果没有相应的诡域力量作抗衡，掌控诡域之人根本就像是拥有各种各样空间挪移，时间回溯的大神通。 李樗举目张望，搜索灯笼火的踪迹。 当他把目光投向之前看到过诡域域眼的地方，那里出现了宛如火焰灼烧的现象，一片碳化的黑色痕迹延伸出去。 『域眼（已开启）』 这里的域眼竟然是开启的状态？ 似乎是因为百花楼诡域拥有的诡谲力量太强，信息隐藏得太深，窥真法眼都暂时无法直接看到域眼开启的条件，但如今，它竟然自己开启了。 李樗有些意外惊喜，旋即也意识到了其中蕴藏的危险所在。 那个打更人所化的邪魔一定在不久之前来过这里，是它激活了这里的域眼！ “这里怎么凭空亮起一团火光，定有古怪……” 薛安和两名军士的凡眼也看到了些许异常。 当众人靠近的时候，周围光华流转，火焰燃烧所照映的光芒之中，一片宛如海市蜃楼的幻境浮现，呈现出的是李樗窥真法眼也未曾见到过的火灾之前的景象。 “就是这里没错！” 两名军士急急的往里钻去，一下就穿过了虚幻的屏障。 薛安也正要进去，但突然之间，李樗所见的虚幻景象忽然变成了一片火海。 熊熊的烈火吞噬了整座独院，也有一些惨绿色的火球飘飞出去，落在了前方主楼的大堂上，过道上，栏杆上。 场景变化了！ “先等等！” 李樗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了截然不同的歧路，一边是完好无损，更久之前的百花楼，一边则是正在发生着火灾的所在。 “小侯爷，你怎么了？” 薛安带着探询的神色看向他，充满了疑惑。 李樗道：“我突然想到，那打更人堕落入魔所化的邪魔很有可能去往不同的地方，如果我们选错的话，恐怕又得再费一番周折才能找到正确的路了。” 薛安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些诡域里面邪魔会出来袭击我们？” 李樗道：“没错，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考虑了，算了，不同就不同吧，正好分兵搜索！” 今时今日，李樗的实力已经远远不是几个月前可比，薛安对他也有了一定的信心，因此果断顺着他的指引走向另外一边。 因为他看到了，火灾现场的深处似有一个模糊的人影站立在那里，显得非常可疑。 就这样，两方只是在跨过火堆时一前一后没有跟紧，立刻就来到了不同的时空。 李樗和薛安选择的是烈焰已经燃起的火灾现场，四周有哭喊之声传来，伴随着火焰燃烧，木头噼啪作响的声音。 但是李樗和薛安已经顾不得其他，因为映入眼帘的赫然就是一个身上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火人。 他表情痛苦，面目狰狞，但是五官依然完整，相貌也可以清晰分辨出来。 “打更人毛宽！真的找到他了。” 李樗举目望去，发现对方头顶上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已经变了一副模样。 『邪魔（火魔）』 「这是一个多种诡谲拼合而成的全新邪魔，正处在诡谲源质重组的状态」 竟然真的是新生的邪魔，而且窥真法眼看到了它正在重组之中的过程！ 李樗身躯震了一下，旋即就像是看到了绝世美女般，如饥似渴地盯着它猛瞧。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这是邪魔自然产生过程当中最重要的一个历程，诡谲拼图的重组！ 和脆弱的人身不同，邪魔的身体本质上已经尸化，意识也变得癫狂痴愚，混沌无序。 它们本身就已经是代价，不用再承受任何的代价。 因而诡谲拼图重组起来更加的剧烈和迅速，也拥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如果说窥真法眼是依靠着意识的引导慢慢调整适应，仍然还是要受到自己存在能力的限制，那么这种邪魔生成的方式则完全没有这些局限。 它所缺乏的正是智慧生灵所拥有的窥真法眼智慧引导。 两者刚好形成互补的关系。 隐隐的刺痛传来，对方的身上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奥秘，如同万花筒一般五颜六色的奇异光芒浮现。 这是窥真法眼的视野当中头一回出现黑白二色之外的颜色！ 他一眼就盯住了当中某股熟悉的力量，那赫然正是呈现绿惨绿之色的灯笼火。 果不其然，它正在作为一块重要的拼图糅合进了火魔的身体里。 其他多股力量则是以特殊的方式与之融合，以常人灵智所难理解的特殊原理各自发挥着自己的作用。 『诡谲源质（灯笼火）』 『诡谲源质（打更棒）』 『诡谲源质（更锣）』 『诡谲源质（梆子）』 『诡谲源质』 『诡谲源质』 …… 至少六股以上颜色混合，当中的四股竟然拥有着名字，这和过去获得异术摘心之时截然不同。 “原来如此！” 李樗忽的大笑起来，右肩上，萧清怡右臂浮现，觅心镯闪闪发亮。 下一刻，右臂抬手便抓，一颗已经被火焰烤焦，如同炭烧猪心的黑色之物出现在了掌中。 萧清怡右臂猛的将其捏碎，数股诡谲源质钻入手臂，使得它魔化污染加剧。 但对应的，那几股源质也化为了宝贵的资粮，留在了它的拼图中！ 第96章 远超预计的棘手 “小侯爷小心，那邪魔开始活过来了！” 薛安并不知道李樗在干些什么，他只见到李樗使出异术，和那邪魔来了一场掏心窝的交流。 结果邪魔并不高兴，立刻就呲牙咧嘴的扑了上来。 他提醒过后，主动挡在面前，全身上下金青之色浮现，如同纹身的黑色纹路沿着脖颈一路向上蔓延而去。 伴随着手臂肌肉的鼓胀，他的双手也如同精钢铸成一般坚实无比。 紧接着，就伸出手臂，把对方脖子掐住。 但下一刻，滚烫的热意传来，即便拥有着诡谲之力护体，手掌也如同凡胎肉体，被烫得缩了回去。 更加可怕的是，这股炽热气息引得他体内黑虎血快速升温，全身也变得燥热起来。 薛安额头冒出了热汗，猛然感受到了这股力量对自身诡谲的影响。 好在李樗已经退开丈许，他也顺势退走，一边和对方纠缠，一边急忙提醒道：“这东西好像克制黑虎血！” “并非如此，它其实是在激活和强化黑虎血，只是你以人身为载体，根本无法适应这种强化之后的力量。” 李樗借着薛安引开火魔的机会，不慌不忙道。 他之所以这样说，当然也是有着切身的体会。 因为他现在驾驭了黑山君虎臂，那条来自大魔前臂就正在感受着对方身上传来的热意，开始缓缓升温。 这使得它变得活跃起来。 由于黑山君虎臂之中蕴含的黑虎血更为精纯，总量也更大，这个过程是完全可以适应的。 而且李樗并没有亲自掌控这种东西，血液升温所带来的一切负面效果都体现在了黑山君虎臂之上。 这种调制体的驾驭之法代表着武安侯府和靖安侯府接连两三代人的心血成果，显然不是把黑虎血直接注入人体这种粗暴简单的做法所能比拟的。 李樗略作沉吟，吩咐道：“你且先拖住它，找个机会限制它的行动！” “明白！” 薛安已经猜到李樗要做什么了，当下借着打更人所化的火魔又再一次袭击闪身躲开，一脚猛的踢在了它的小腿上。 火魔右脚弯曲，整个身躯都不受控制的半跪在地。 李樗立刻抓准机会上前，萧清怡右臂凝聚冰霜之力，按在了他头顶。 白色的冰霜如同一重浓重的白烟弥漫开来，就连惨绿色的灯笼火都被压制得缩起。 这两股力量在对抗，彼此之间也拥有着一定的克制关系，冰霜之力远远占据了上风。 但正当李樗和薛安都以为就这样解决掉它的时候，打更人手上突然出现了一只更锣和打更棒，仿佛演练了无数次一般娴熟无比的敲了起来。 “梆……咣！” 这种声音，李樗和薛安绝不陌生，因为那是坊间打更人常用的敲更节奏。 他们甚至脑补出了平日里听到的报更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更天！ 强烈无比的音波袭来，铜锣的响声荡响在这个被烧毁的火场废墟中，令得李樗和薛安全身气血翻涌，头晕目眩，连站都快要站立不稳，身躯晃动，如同醉酒。 “可恶，竟然突然敲锣……” 薛安咬着牙重新站稳，想要上前阻止他。 然而打更人站起身，一张死人脸面无表情，又再敲下第二更。 “梆梆……咣！” “亥时已至，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前面的头晕目眩还没有散去，更加强烈的感觉袭来，把李樗和薛安同时震得腿脚发颤，全身上下都仿佛开始溢血，连内脏都要被震裂。 “不……不要让他敲出……第三更！” 李樗艰难说着，猛的给自己灌下了一口樽中之酒。 萧清怡右臂抬起，再度隔空摘心。 打更人已经没有了心脏，这一击几乎落空，但却并不妨碍诡谲之力猛震，把对方刚刚想要敲下第三更的动作阻止。 借着这一空隙，李樗猛的拔刀，双手相持，用尽全力往前冲出，一把砍了下去。 利刃斩落，打更人的右手小臂应声而落，一个通体漆黑，如被烧焦的短棒掉落在地。 『异宝（打更棒）』 李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唐横刀再劈，试图把他的另外一只手也给砍下来。 不过这一次，长刀斩落，明显感觉到了更强的阻力。 因为打更人的左手不但持着梆子，还有灯笼，铜锣，总共三件异宝。 这给整条左手带来了更加强横的诡谲之力，而且三股搅在一起，几乎不分彼此，就算李樗用尽全力也如同砍在一根精钢铸成的铁柱上面，根本纹丝不动。 另外一边，薛安扑了上来，一拳把打更人击退。 打更人所化的邪魔身上燃烧着火焰，其实有些克制他这种近身搏斗的打法。 不过活人不能让尿给憋死，薛安很快就从怀中掏出特制的钩索，往着打更人的下盘攻去。 转眼工夫，他便把打更人的双脚绊住，然后用力拉紧。 李樗找到了出手的好机会，全身力量凝聚在萧清怡右臂上，照着打更人的头颅猛的击了下去。 这一拳，直接把它的脑袋轰得如同西瓜一般四分五裂。 打更人的身躯颤了颤，终于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倒了下去，再也没有爬起。 “终于解决掉他了？” 薛安长松了一口气。 如果这样的话，就可以着手实施封印了。 他们这一次可是有备而来，身上带着镇魔司给予的封镇之物。 只要把邪魔压制下去，就能够成功的解决掉它。 “不，还没有，小心……快退！” 李樗却是看到了异常的一幕，急忙示警。 窥真法眼的视野中，百花楼内诡谲凝聚，多团绿色的火焰凭空涌现，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争先恐后涌向打更人的身躯。 这些火焰占据了打更人的躯壳，然后又再一次站起，就这那么缺着脑袋，摇摇晃晃的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其他没有来得及占据身躯的绿火只得围绕着打转，如同找不到家的孤魂野鬼。 『异术（重燃）』 「因灯笼火而构筑的诡谲拼图可以『衍生物（灯笼火）』替代主体，重新成为真正的灯笼火」 “它可以靠着灯笼火不断重生，效率远胜其他邪魔！” 李樗说着，自己都感觉头皮发麻。 这东西的难缠远远超出了预计，果然不愧是异人高手死后所化的特殊邪魔！ 第97章 意料之外的人 正当李樗和薛安感觉为难的时候，另外一边，更早时间之前的另外一重诡域中，两名同行的军士也正小心翼翼的探索着。 此时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所，一如外面那些正常营业的青楼楚馆，充满了前来寻欢作乐的客人。 但诡异的是，那些客人们一个个身躯干焦，面目狰狞，分明就是火场之中被活活熏死或者直接烧成焦炭的死人。 神秘的力量保留着他们的生机，甚至死而复生，变成诡域之内的邪魔，这些年来，就在里面不断重复演绎着当年的惨剧。 只不过，这里的“剧情”似乎还没有发展到那个阶段。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迎了上来，语气森然，如同幽冥地府之中传出的鬼语：“二位大爷，可有什么相好的姑娘？” “我们要等人，你不必在跟前伺候。” 看着那老鸨身上宛如火烤僵尸一般的恐怖焦痕，两名军士强忍着不适，面无表情道。 “二位大爷请便。” 它竟然就这么离去，不再纠缠。 “还好，这里竟然还遵循着人世间的规则，事件的演绎并没有遭到破坏！” “也有可能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一切都重置了。”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好事。 两人暗自松了一口气，略微放下心来。 但想到刚才所见的场景，两人也没有敢大意。 他们知道一个已经被探明的常识，那就是邪魔现形之所以被称之为现形，很大程度都与表现出来的外在面貌有关。 正常的活人应该是皮肤光洁，气色健康的，一旦出现这种死尸般的恐怖外貌，说明离失控边缘不远了。 唯一可喜的是周围的环境还算正常，那些邪魔们身上所穿的衣服也在诡谲力量的影响下保持着火灾之前的样子。 那其实就是诡谲事件的“剧情”仍然得以维系的标志，又或许是这边的场景特殊，不同的阶段被不同的时间阻隔开来。 果不其然，他们很快就见到，楼下一个富商模样的客人开始浑身抽搐，全身迅速焦黑，冒出了浓烟。 身上的衣裳也从光鲜亮丽变得干焦破烂，开始控制不住的现出了原形。 但也就是在彻底现形的一刻，整个身影都归于虚无，凭空消失不见。 “应该是被转移到另外一重诡域里面去了。” 两人默默的在远处看着，越发的暗自庆幸。 他们不知这里的诡异为什么会这么特殊，但既然存在着这样的规则，无疑表明自己将能获得安全。 “没有找到那个打更人，可能它根本不在这里，而是在另外一重。” “李大人和他的护卫竟然没有跟上来，也不知道究竟怎样了……” 谈话之间，两人忽然瞥见，另外两名客人模样的身影走了过来。 他们立刻停止了交谈，木人般的站在那里，打算等待对方过去。 这个诡域里面除了他们之外全部都是邪魔，可不敢轻易招摇，触动对方的规律。 如果能够靠着低调行事就能把危险避开，想必是极好的。 但突然之间，两名军士发现有些不对劲。 那两个人有问题！ 他们看起来不像是邪魔，也不是那种被意外卷进来的普通人，而是异人。 而且还是那种身上拥有着许多拼图，已经成功搭建起自身诡谲体系，掌握了真正力量的顶尖高手！ 其中一人头戴斗笠，怀抱长刀，一副江湖豪侠的装束。 另外一人则是头戴宝冠，身穿锦衣，看起来斯斯文文，白白净净，但却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气度。 两人飞快搜索自己的记忆，突然面色苍白，浑身大汗淋漓。 “刀客林怀，还有……魔教教主罗识！” “你们竟然敢出现在圣都，还进到了这里面！”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其中一人是魔教的大护法，另外一人更是贵为魔教教主，竟然会同时出现在这里面，而且刚好就叫自己给迎头撞上了。 “哦？没想到镇魔司的人这次竟然这么快。” 魔教教主罗识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如同平常聊天一般对着两名军士道。 他和林怀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两人，毕竟在这种十八年前的老旧地方，大活人的外貌相较于其他邪魔有所不同，还是非常容易就能辨认出来的。 “你们都能来，我们为什么不能？” 他气度雍容，语速不缓不急，但却依旧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威势。 两名军士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猛的对视一眼，咬牙各自催发自己的能力。 纸人！ 冥乡雾！ 随着诡谲之力流转，阴冷的气息弥漫四周，两个人的身影都仿佛变得飘渺起来，有种如同幽灵的感觉。 他们作为镇魔司培养出来的军中高手，原本就有配合战斗的意识，成为异人之后，同样把得自诡谲力量的异术作为了军中的搏杀技术。 当冥乡雾笼罩两人身躯的时候，周围的空间全部蒙上了一层宛如烟云的鬼雾。 他们身影变得虚幻起来，眼看着就要挡着罗识和林怀的面凭空消失。 与此同时，纸人浮现，虚构出一个面色惨白，如同灵堂之中金童玉女的纸扎人影，在雾气之中凌空飘荡着。 罗识见状，淡淡一笑，身上有股奇异的金芒涌出，把两人笼罩在内。 转眼功夫，雾气和纸人消失不见，两名军士所施展出来的异术就像是被人凭空挪移，彻底不见了踪影。 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刀客林怀突然把手中长刀拔出。 他凭空一斩，两人便仿佛中了定身法那般僵在原地，彻底无法动弹。 “诡……诡域！” “好快的刀！” 说完，两人俱皆齐脖而断，鲜血如同泉涌，洒满了地面。 罗识叹了一口气，道：“我本想盘问他们一番，结果却叫你给杀掉了。” 林怀冷冷道：“跟这些朝廷鹰犬有什么可说的。” “你呀……算了，我们赶紧到另外一重诡域去吧，这里已经找过没有，想必是在那边才对。” 罗识笑叹摇头，和林怀一起朝着域眼的方向走了过去。 原地只剩下两个滚动的人头怒目圆瞪，在绝望之中慢慢哀叹自己生命的凋零。 第98章 夺取灯笼火 火灾现场，燃烧的房间中，火势似乎变得越来越大了。 浓烟滚滚，烈焰滔天，周围不时有东西掉落。 火星溅射间，绿色的火球隐隐浮现。 李樗和薛安一边抵挡着火魔的追击，一边来到较为空旷的院子外。 这里并没有被火势波及，但随着他们把火魔和那些灯笼火的衍生异火引来，也开始烧了起来。 “薛安，你赶紧去把那些火球扑灭！” 李樗判断形势，果断让薛安负责灭火。 那些灯笼火的衍生物非常烦人，如果不加以控制，会把周围的一切都点燃。 他们都只是一些血肉之躯，是无法久留在现场的。 用诡谲之力护住自身倒是可以避免被烧死，但那样一来，持续运转的消耗就会变得非常恐怖，不用等邪魔攻击就先把自己给玩死了。 薛安也明白这个道理，没有多说什么，立刻就照李樗所说的去做。 反正他的战斗方式太依赖近身搏杀，被火魔死死克制，还不如在旁边打打下手，能帮更大的忙。 李樗一边通过游走和那火魔缠斗，一边思考起来。 诡谲力量无形无迹，等闲不可见，也不可捉摸，它需要拥有一个可堪为用的载体才能成型。 那或许是一片地域，又或许是尸体，物件。 诡域，邪魔，异宝，都是由此而来。 如果寄附的形体被毁灭，或者自身失衡崩溃了，诡谲不会灭却，只会流转到下一个载体。 好比狐狸新娘，即便被杀死了也能够在其他符合条件的新娘子身上重生，每次都是不同的人类女子形象。 但这种流转是需要时间的，像魔孽那种低阶邪魔身上所拥有的诡谲之力被打散之后，甚至有可能无法重新凝聚。 眼前这火魔明显就是打更人身上几件异宝所拥有的诡谲之力外泄，寄附在他躯壳上面所形成。 但和一般生灵被杀死之后，诡谲之力会离去不同，灯笼火的存在可以吊住他的生命。 甚至超越一般的生死界限，掌控死尸而行动。 李樗凝眉注目，再次认真观察。 『衍生物（灯笼火）』 「这一衍生物是因诡谲之力分裂所变化，获得充足养分之后，能够转化成为新的灯笼火」 「『异宝（灯笼火）』有可能在任何一个『衍生物（灯笼火）』之中重燃」 「该存在拥有『异术（重燃）』 「灯笼火拥有寄附人体的本能，在把人身血肉烧毁殆尽之前，宿主将会持续遭受阴火焚身的酷刑折磨」 等等！ 李樗突然惊觉，自己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灯笼火拥有寄附人体的本能，在把人身血肉烧毁殆尽之前，宿主将会持续遭受阴火焚身的酷刑折磨」 这看似是一条掌控灯笼火之后遭受负面影响侵袭的信息，但反过来也不难得出另外一个惊人结论，那就是被灯笼火寄附的宿主没有彻底焚烧殆尽之前不会真正死亡！ 打更人固然已经堕落入魔，沦为邪魔，但他作为一个生命体，仍然还在顽强生存着。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毕竟诡谲附体之后，留存性命的例子比比皆是，低阶的魔孽们都多有这种行尸走肉的特性，但灯笼火的作用方式似乎特别不同。 它更为“顽固”，也更为“贪婪”，不把最后一丝血肉的价值榨干就不肯流散！ 但反过来也不难得出另外一个结论，那就是燃烧殆尽之后就得灰飞烟灭。 甚至都不用敌人攻击，它自己就会崩溃。 可是那些焦尸又是怎么回事？ 人身上的可燃物减少到了一定程度之后自动熄灭，进入“阴燃”状态？ 还是诡谲之间的相互冲突，使得它进入到永久燃烧的状态？ 李樗忽然有些明白了这种诡谲之物的运作模式。 这种看似气势汹汹的火魔也有致命的弱点。 至少，构成火焰的那一块拼图，是不足以长久的。 就在这时，一直被李樗用秦王绕柱法溜得毫无脾气的火魔突然停了下来，断掉了小臂的右手举起，作势欲敲。 他的手已经断掉，手中的敲更棒更是已然跌落，并没有能够成功。 但下一刻，火焰流转，小臂的虚影凭空凝现，甚至连敲更棒的影子都活灵活现。 火魔以娴熟无比的动作，就那么用火焰凝成的虚影敲起了竹筒状的梆子。 李樗的精神仿佛感受到了莫大的刺激，窥真法眼急剧运转，竟然从那梆子上面看到了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 『异术（三更天）』 「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这是来源于世俗谚语的即死规则，一天内完整听下『异术（一更天）』，『异术（二更天）』，『异术（三更天）』的人会立即死去」 “梆梆梆……” 随着他的敲击，李樗感觉自己五脏六腑急速震动起来，腹中仿佛翻天倒海，要把五脏六腑都一起呕吐出来。 脸上，手上，脚上，也全部都渗出了血液。 另外一边的薛安更加不堪，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如遭重击。 “这东西……在震荡我们的内脏！” 薛安一边咳着血，一边提醒着李樗。 好在两人身上都有诡谲护持，火魔失去敲更棒，也没能真正催动这一异术，他们都伤而不死，并没有被那可怕的即死法则夺去性命。 “必须速战速决，越拖下去，越为不利！” 李樗猛的咬牙，忽的猛灌一口美酒，快速治愈伤势。 背后萧清怡右臂寒意逼人，全力运转起了冰霜的力量。 他抓住火魔身上诡谲之力流转，重新凝聚力量的机会冲上前。 随着恐怖的寒霜蔓延，火魔身上的气焰被稍微压制。 就是现在…… 李樗用自己的手猛的抓住了对方手中的灯笼，把它强夺过来。 萧清怡右臂则是运转巨力，猛的一拳把火魔击得飞了出去。 轰！ 打更人身躯如同破布袋倒栽出了几丈远，重重的撞在对面院墙上，整个墙壁都承受不住这股猛烈的撞击，轰然一声破了个大洞。 顿时间，绿火四散，跟随着流泻出来的鲜血剧烈燃烧起来。 它就像是被打散了的篝火，接触新鲜空气之后，更显旺盛了。 然而辉煌过后就是衰败，剧烈的燃烧注定要更快迎来消亡。 那火魔失去了灯笼火，又再受此重击，本就才刚刚成型的诡谲拼图被震了个七零八落，其他各股势力迅速占据上风，把绿火压制下去。 『邪魔（打更人）』 打更人重新站起来，摇摇欲坠的身躯头顶，显现的不再是火魔的名字。 第99章 无法驾驭？ 竟然还可以这样？ 李樗感觉自己这一次真的是大开眼界，不但亲眼目睹了新生邪魔成型的关键环节，还看到了这么一幕。 这对拥有窥真法眼的他而言非常重要，甚至比得到了其他的异宝都还要更加重要。 李樗过往一直念着，但却从来没有真正看见过的自己的道路，终于隐隐浮现在了面前。 念及于此，他并没有妄动，而是继续用窥真法眼观察着。 这应该就是镇魔司秘档和前人笔记当中提及的罕见情况，邪魔的分解！ 诡谲拼图当中，局部和整体，量变和质变，都是始终矛盾的存在。 当某些局部失去，某种拼图重新占据上风的时候，邪魔的本质也将发生彻底的改变。 灯笼火和打更人的更锣，敲更棒，梆子三件异宝未必见得是什么契合程度极高的组合，所以被李樗强行夺走灯笼火之后，他就没有办法继续维持火魔的身份，而是转化成为打更人了。 这的的确确是一个偶然，也是他的侥幸。 因为异宝被驾驭之后能够虚实变化，不切断诡谲力量的根源根本不可能得手。 而战斗之中，是几乎不存在这种机会的。 刚才能够得手，怕是和它刚刚成型，结构还不太稳固有关。 诡谲力量之间本来就容易相互冲突，没有一定时间的相互融合，想要稳定下来简直难如登天。 可惜容人仔细观察的机会并不多，对面的邪魔很快就再度扑了上来。 李樗只好对付起了它。 失去一块重要拼图的邪魔打更人明显弱了几分，但李樗现在的状况也不是太好，左手还提着个寄附了灯笼火本体的那个灯笼。 这东西只是接近，都有一股灼热的气焰涌来。 它仿佛一个大火炉，烤得人汗流浃背，不一会儿便又蒸干，整个人都仿佛要被融化。 “小侯爷，我来了。” 这个时候，薛安嘴角带血，挣扎着处理完了最后的两个绿色火球，冲了过来。 “很好，我们一起对付它。” 一直提着这东西也不是个办法，李樗决定先解决掉它再说。 当下两人合力时，一前一后缠住打更人。 邪魔无智，果然很快就被前后夹攻，无法抵挡。 不久之后，薛安找到机会按倒打更人，李樗祭出一团弓弦大小，但却沾染了黑色墨迹的奇特宝物。 这是镇魔司为他们这次任务准备的封镇手段之一，来源于特殊衍生物制造出来的诡物『镇邪墨线』。 “总算解决了，薛安，你处理一下它。” 李樗把后续的收尾杂事交给薛安，开始尝试着以精神引导，想要看看自己是否能够直接把手中的灯笼火驾驭。 其实李樗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这件异宝本身，而是它所掌控的诡域。 按照前人笔记的说法，诡域意味着干涉时空的力量，哪怕只是不完整的诡域力量，都会拥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好处。 当李樗把自己的精神之力覆盖在灯笼火上的时候，首先感觉到的就是一股灼热的气焰。 这似乎比肉身的感受还要更加剧烈，给人带来了一种仿佛置身于无边火海之中，整个人都要被焚化的感觉。 李樗无来由的联想到了焚烧尸体的洪炉。 人在其中，只不过是一堆血肉和脂肪组成的燃料，供着阴火燃烧。 除此之外，灯笼火也有其他的能力，比如异术重燃。 以及之前那种看起来像是负面代价，但其实可以让人在特殊环境下维持生机的阴燃之火。 但很快，李樗就察觉自己和这灯笼火的相性似乎并不是太高，它正在抗拒着被自己驾驭，自己也无法豁免灯笼火燃烧所带来的伤害。 绿色的火焰静静燃烧着，表面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危害性，实质上却正持续不断的向外散发着可怕的力量。 它的诡谲之力并不是如同其他邪魔或者异宝那样阴森寒冷，而是炽热焦灼。 李樗之前就感觉自己如同靠近了一个大火炉，即便持续运用诡谲力量去抵抗，依然被烧灼得口干舌燥，苦闷不已。 更加令人心悸的是，这种绿色火焰所凝聚的热量似乎可以不断的累加在附近的物体上，尤其是生命体直接关联的血肉之躯尤其受到其钟爱。 平常人或许很难意识到这一点，但李樗拥有窥真法眼，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那幽绿色的光芒正在如同沾染荧光的粉尘粘了过来，不断的透射进自己肌肤，血肉，形成了可怕的污染。 它的本质是一种诡谲之力，也是构成衍生异火的源质。 当这些源质积累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李樗也终于体验到薛安那样热血沸腾的痛苦了。 “我根本没有办法驾驭它？ 应该并不是简单的相性不合，而是我身体里面存在着好几股诡谲的力量，已经拥有了先入为主的东西。 这几股诡谲的力量形成了冲突……” 李樗身躯僵颤，大汗淋漓，很快就意识到了原因。 异人的身体承载诡谲力量是有限的，所谓的诡谲拼图，是指能够融合进这个体系的东西，如果不能融合的话，那也只不过是外来的杂物罢了。 对于异人而言，通常都是驾驭首件异宝时最为轻松，其次是第二件，然后是第三件。 因为它不仅要考虑自身的相性，其他某件异宝。 直接驾驭的异宝越多，也就意味着要通过的检测越多，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当初在胡家庄诡域时，自己还是白丁一个，身上干干净净，没有多余的诡谲之力，驾驭八仙金樽就非常轻松。 而如今，自己已经拥有了两条大魔拼图层次的手臂，又有八仙金樽，萧清怡右臂，都是直接驾驭。 黑山君虎臂还可以在武安侯府的底蕴加持下，通过巧妙的左右平衡融入这个体系。 灯笼火却似乎无法融入这个体系，无法被自己直接驾驭。 就在这时，之前那个房间里面，两个人影走出，循着打斗痕迹朝这边走了过来。 李樗察觉到了他们的靠近，转头看去，不免为之一怔。 『异人（罗识）』 『异人（林怀）』 这两个名字，怎么有点儿眼熟？ 突然，李樗心中狂震。 他想起来了，这是魔教教主和大护法“刀客”！ 第100章 来袭 “哦？这里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看来我们来得刚刚好。” 罗识温文尔雅的笑着，面上仿佛永远都是一副淡淡的笑意。 罗怀依旧抱着他的那把长刀，神色冷峻。 “不错，刚好把我们要的东西一网打尽。” 说话之间，伸手拔刀，可怕的杀气从他身上涌了出来。 李樗看到突如其来的血光笼罩四周，下意识的把头一偏。 后边轻响传来，紧随其后，便是廊柱上面噗的发出闷响，莫名多出一道深深的刀痕。 林怀冷峻的面容上多出一丝诧异。 罗识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竟然躲开了！” 李樗没有回答，而是面色凝重看着对方。 准确来说，是对方手中那把异宝兵器。 那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大刀，仿佛放了百年之久，早已不堪使用。 它的锋刃早就已经被光阴岁月腐蚀，再也不复昔年之利，但是附着在其上的诡谲之力取代了锋刃，使得它成为了最为致命的武器。 『异宝（饮血魔刀）』 「这是一把渴望鲜血的魔刀，每次运用必要见血，如果不能得到满足，就会开始吞噬持有者的鲜血」 「这把魔刀拥有『异术（斩月）』」 「以血为引，以气御刀，凝聚刀锋，能够催发刀气隔空杀敌」 以气御刀？ 李樗眼前一亮。 这大概是他踏进异人圈子以来所知，最接近心目之中武侠玄幻的异宝了，拥有它的林怀就算对刀术完全一窍不通，也能迅速成为顶尖的高手，更何况他原本就是民间大名鼎鼎的刀客，年纪轻轻就以普通人的身份挑战各路名家，未逢敌手。 这在镇魔司的秘档之中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他所拥有的能力并不算太多，但是就凭这一手随时随地隔空攻击，斩人斩物的刀气，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抵挡。 “不过是侥幸罢了，这一次就让他身首异处。” 林怀对自己的手段非常自信，冷冷说完之后，挥刀又是一斩。 李樗急忙举刀抵挡。 两人看见这一幕，不由得有些诧异。 因为李樗又再一次招架住了。 当！ 诡谲之力碰撞，在空中炸出一抹猩红的血光。 李樗猛的身躯一震，咬牙顿住脚步。 另外一边，薛安凝聚力量，全身现出金青之色，大吼着冲了上来。 他在尝试吸引两人的注意，好为李樗攻击或者逃跑争取机会。 但是林怀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罗识一个转过头来，隔空一指。 两人身躯同时僵住，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那般画面定格，无法动弹。 但是薛安的表情明显更加痛苦，他催运全身诡谲力量拼命挣扎着，但却始终感觉全身上下仿佛被几枚长长的铁钉钉住，可怕的寒意从四肢传了过来，几乎失去知觉。 反观罗识，只是站在那里不动，维持住这一局面而已。 李樗顾不上薛安，弓身蓄力，然后双手举着刀猛然向前，朝林怀冲了过去。 镇魔司的秘档之中有所提及，相隔几丈的距离是林怀的优势主场，根本无人能敌。 唯有远远避开，或者近身缠斗，才有些许机会。 林怀面露不屑之色，但是接连两次运用异术，对他而言也是个负担。 面对自己送上门来的李樗，干脆不急着再用手段对付他了。 他自信单只凭着自己本身的刀术就完全足以对付。 可就在林怀举刀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一股致命的危机之感袭来。 久经生死历练的反应让他催运诡谲，布满全身，形成了一层防御。 但由于均匀分布，远远不足以防护住真正受到攻击的地方，还是感觉自己心脏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握住，重重的捏了一下。 反应过来时，李樗已经挥刀斩了下来。 林怀头昏目眩，仓促举刀格挡，这才发现李樗身侧的女人手臂浮空，腕上觅心镯诡谲之力运转，正在以神秘莫测的方式隔空传递力量。 思索间，李樗攻势如雨，猛然再次袭来。 他其实并不擅长刀法，所学的都是枪术，但这个大乾诡谲兴起之前也只是个平凡的古代社会，并没有那么多玄之又玄的武功和法诀。 大凡武艺，除了发力的技巧之外，更加离不得胆大心细，手长脚快。 李樗凭着八仙金樽把自己的身体素质锻炼到了一个平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又逞年轻力壮，手中武器也不会轻易磨损，照着对方面门就是猛劈。 他知道对方是真正的高手，除了照着中线猛打，压根就没有想过和他对拼什么技巧。 再加上从报丧人张平那里学来的诡谲传导，对方就算再高明，也不可能完全消去震荡，一时间竟有些疲于应对。 然而李樗的真正杀招并不在这里。 他借着再次兵器相碰的机会用力压住对方，竟是操控萧清怡右臂直接伸了出去，一把将那锈迹斑斑的长刀抓住。 空手入白刃，这并不是普通的血肉之躯所能为，即使萧清怡右臂是异宝，在那刀身之上萦绕的血红光芒侵蚀下也迅速加剧污染起来。 但对应的，那把锈迹斑斑的长刀似乎也变得更加陈旧了，血红色的异芒萦绕于刀身之上，愈发的暗沉。 下一刻，黑山君虎臂浮现，粗壮的大魔肢体散发着宛如洪荒巨兽的可怕气息，深深震撼了对面的林怀。 李樗面露冷笑，他可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人能靠着两只手在近身战斗之中胜过自己五只手，双拳难敌四手这句话可不是白白流传的。 林怀那就算自己刀身被抓住时依然冷峻的神色终于变了。 旁边的罗识面色也终于变了。 他突然动了起来，伸手一拂间，金色光芒如同闪电掠过。 瞬间，林怀就从眼前消失，凭空闪现至另一外边。 轰！ 黑山君虎臂猛的拍在空处，连带着李樗自己都不受控制的被惯性牵引而出，一头撞向前方的院墙。 转眼之间，虎掌拍碎墙壁，剧烈的震波传导出去，方圆几丈一片糜烂。 “那是……黑山君的肢体？”罗识竟然认得这东西，面色凝重道，“你究竟是萧家的什么人？” 李樗体内一阵气血翻涌，强自镇定的让自己转过身来，面无表情。 “不对，靖安侯府已经绝后了，难道你是李家的人？武安侯李新的儿子？” 罗识略作思索，竟然猜中了李樗的身份！ 第101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家父的确正是武安侯，没想到魔教教主竟然认得他，还猜测出了我的身份。” 李樗借着这个空档走向旁边，同时防范着罗识和林怀的偷袭。 薛安刚刚趁着罗识拯救林怀的机会挣脱束缚，但是状态极差，只能是随着李樗一起后退，拉开和敌人的距离。 罗识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没有趁机攻击，反而轻笑起来。 “大乾魔乱三十载，幸得武侯安天下。 这句话是当初德隆帝在群臣面前赞誉当年的武安侯李建功绩时曾经说过的话，镇魔司因他一己之力而成立，复又克定祸乱，平定天下，得谥号武宁而终。 可惜啊可惜！” 罗识忽的叹息道。 “就连那等傲视群雄的强者也没能逃过诡谲的诅咒，正值壮年就突然逝去了。 不知小友你可知晓，当时的武宁公李建给我们带来了许多麻烦？ 他的同伴当中有靖安侯等人，也利用这只虎臂杀了我圣教不知多少忠勇子弟，你说说，我该不该认得它，该不该认得你们？” 李樗面色微变。 “原来如此，这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李樗扪心自问，如果自己和他异地而处，想必也会清楚记得这件异宝的所有资料，进而追查到相关之人的大体情况。 他并不是认识自己，而是认识这只虎臂啊。 如果他身上也传承了一些先人的异宝的话，甚至还有可能从中感受到一些同出一源的气息，那是交手之时彼此污染所导致！ “不过，我今天对你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为了这灯笼火而来。 这件异宝，我们要定了。” 罗识忽的又再说道。 说完这句话，李樗就看到了如同诡域的灰黑雾气在周围蔓延，几个幽灵鬼魅般的身影快速走了过来，而在现实中却完全无法察觉。 原来如此，无形的幽灵吗？ 李樗由衷的警惕。 这种手段，如果换成不明就里的人来是很容易中招的。 刚才薛安莫名其妙被定住，恐怕就是遭了这一招。 不过还好，自己拥有窥真法眼，把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能感应到那些东西？” 在罗识略显惊讶的表情中，李樗轻松躲过了无形幽灵的几轮攻击，甚至凝聚诡谲力量在刀身，横扫竖劈，很快将其击溃。 罗识没有气馁，反而继续加大召唤，又再出现好几个身影把李樗团团包围起来。 这也只不过是重复之前的手段而已，李樗并不是靠着模糊的感应侥幸躲过，所以不觉得有丝毫威胁。 但就在他以为罗识的手段仅此而已时，一抹金光闪现，好几个无形幽灵的突兀出现在自己身边。 诡域！时空之力！ 这种高端的规则力量几乎是无解的存在，立刻就被死死绊住了手脚。 虽然他对诡域的运用也不是非常熟练的样子，而且还无法直接作用于敌人身上，只能传送自己的诡谲力量，但毫无疑问，远远胜过镇魔司的那些特殊人才，走在了这个时代的最前沿。 如果进入到诡谲复苏的时代，这种人说不得要水涨船高，一跃成为神魔降世般的可怕存在。 李樗反应很快，马上驱运着萧清怡右臂和黑山君虎臂先后猛拍，横扫千军间，把几只魅影击得如同烟雾消失，但灯笼火依旧还是被抢夺，凭空朝着罗识飞去。 命运仿佛跟他开了一个玩笑，他从打更人手中强抢得到了这件灯笼火异宝，结果还没有捂热，就被这个突然出现的魔教教主强夺了过去。 李樗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突然向前猛扑，黑山君虎臂朝它拍了过去。 蒲扇大小的虎掌仿佛拥有着毁灭一切的滔天凶威，轰然巨响间，直接把灯笼火拍了个粉身碎骨。 自己得不到，敌人也休想得到！ 这是李樗在情急之下作出的判断，这件异宝自己并没有驾驭，继续留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要被强行抢走。 还不如干脆毁了，一了百了。 反正诡谲不灭，当它溃散之后，将会在另外一个衍生异火之上重燃，相当于转移出去。 镇魔司的兵马就在诡域外面，只要自己和薛安能够活着逃出去，迟早还有机会。 反观罗识和林怀，就算再自信，也不敢在这边久留。 罗识看到这一幕，果然也无可奈何。 他退后几步，长叹一声道：“功亏一篑啊！” 林怀道：“浪费我们时间！”说着就要拔刀再斩。 罗识却拦住了林怀，道：“不要大意，这小子还有底牌没有动用呢！” 李樗心中微动。 罗识笑言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的左肩安装着一个老家伙的手臂，才能驾驭黑山君的断肢。 那东西，才是真正的麻烦！ 这里可是圣都，总不能拼个两败俱伤，然后让那些朝廷鹰犬白捡便宜吧？” “老家伙的手臂？”林怀显然有些不明其意，但却听出了罗识的忌惮之意，只好放下手，不再轻举妄动。 他也知道，罗识刚才接连动用了诡域的力量，现阶段这种力量还是非常强大的，而强大，往往就意味着代价。 李樗听着他们对话，心中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叫做罗识的魔教教主竟然仅仅只凭黑山君虎臂的存在就猜测到那么多东西。 这样的推理看似简单，但却体现出了他熟知七十年前那个时代的事情，并且深晓诡谲之物和异宝拼图的作用原理，能够大致推测武安侯府闇金魔虎图的大体结构。 在异人的世界里，秘密很大程度上就意味着力量。 这显然是一个知悉许多秘密的人，已经不能再用简单的博闻强识来形容了。 看来有时候名声太响也不是什么好事，敌人都把你研究透了，连带着身边的亲朋好友和子孙后代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整天就琢磨怎么对付你。 “我们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罗识对林怀道。 不过他虽然准备离开，但却没有打算让李樗等人好过。 罗识伸手一指，无形幽灵扯开旁边打更人身上的束缚，『镇邪墨线』绷断，黑色雾气如同蝴蝶空中消散。 “这东西，就留给你们慢慢享受了，但愿后会有期。” 说完，他和林怀缓步后退，准备撤离。 第102章 智慧也是一种诡谲 “那邪魔活过来了，快走！” 李樗和薛安看到这一幕，连忙退避。 他们已经没有必要和它拼杀了，这个邪魔已经被肢解，失去了最为关键的拼图灯笼火，对圣都威胁大大降低。 眼下自己状态也不是太好，还是先出去再说。 除此之外，那罗识和林怀说走也未必见得真的就走，说不定会躲在暗处偷偷摸摸跟着。 之前对方利用说话的功夫暗中释放无形幽灵，想要阴人，给李樗留下深刻的印象。 对这样的魔教高层，他可是半点儿都信不过。 但就在这时，一件意外的事情打破了双方的计划。 李樗用虎掌拍碎灯笼火之后，暂时把它寄托之物消灭，但却不可能消灭得了诡谲，因而那股诡谲力量很快消散，然后重凝。 或许是之前他就已经吸收了一部分异火的诡谲源质，又或许，灯笼火干脆就近重生，竟然好巧不巧的落在虎臂上，在它表面燃烧起来。 这一和李樗本身相性不合的异宝，竟然出人意料的契合黑山君虎臂，开始与之结合起来。 “这……本体在这里重燃了！” 李樗倍感震惊。 但很快，又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是因为异人们除了直接驾驭异宝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取巧之法，那就是通过异宝驾驭异宝来间接使用。 比如萧清怡右臂驾驭觅心镯，获得了摘心的异术。 还有来自鬼影的诡谲源质，也让他得到了一个名为捉影的鸡肋小能力。 这些种种，都是来源于诡谲之间相互组合，互为拼图的规律。 虽然许多诡谲之间会相互对抗，形成冲突，但也有一些是可以融合的，甚至时间长了之后会彻底融合，仿佛与生俱来那般再也不分彼此。 这对李樗而言，既是一个机会，也是一大危险。 如果真的可以凭借黑山君虎臂驾驭灯笼火，这条原本就是大魔拼图的兽手将会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但也有可能彼此冲突，削弱这条虎臂的能力。 因为李樗隐隐感觉，这种驾驭是通过消耗黑山君虎臂的血液来实现。 灯笼火也需要能够供它燃烧的养分，黑虎血这种极富诡谲之力的衍生物是极佳的养分，寄附在黑山君虎臂上面比打更人的躯壳不知要好多少倍。 正准备离开的罗识和林怀远远看到这一幕，折返回来，幽幽说道：“看来，天助我也啊！” 他又看到轻松夺取那件异宝的机会了。 本来他忌惮李樗左手可能存在的底牌，不肯轻举妄动，但现在，又再一次重新考虑起了杀人夺宝的可能性。 这一切甚至都不必他们再费力气，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可。 林怀手中握着刀，也露出了一丝冷笑。 “小子，看来你的运气不好。” 李樗拉着薛安远离邪魔，站到了另外一边的院墙废墟后：“我只相信自己，不相信什么天意。” “何其愚昧狂悖！”罗识说话之间，示意林怀去对付那个邪魔打更人，控制变数之余，回收那邪魔身上的异宝。 他对己方的实力显然极富自信，测试出薛安大致的水准之后，竟然大方到不和李樗计较这小小的砝码，自己主动对付它的地步。 他缓步走前几步，看着紧张戒备的两人，感慨万千道：“这人啊，大智若愚，大愚若智，你可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李樗虽然知道他在拖延时间，但他自己也需要时间等待结果，干脆开口问道。 “当然是因为，智慧也是一种诡谲！” “智慧……也是一种诡谲？” 李樗微怔。 “呵呵呵。”罗识看着李樗的表情，似乎颇感有趣，“怎么，连大名鼎鼎的武安侯府都没有这句话的留存么，看来你们的先人并不想让你们知晓这个真相啊，又或者，有些东西被朝廷收走，连你们都不得而知？”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李樗阴沉着脸问道，虽然他也知道对方很大可能是在挑拨离间，但不知为何，隐隐间又感觉他说的有可能是真的！ 因为父亲书房里面提供的那些笔记，几乎都是自己爷爷的转述，没有一件是太爷爷亲笔所书！ “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诡谲者，天地之根，万物之源。 世人不知它的本质，只总结出了两大规律。 其一，诡谲不灭，只能被控制和转移。 其二，诡谲具有内在的规律性，是规则和执念的化身。” 罗识不愧为蛊心魔教的教主，能够动用嘴皮子时不愿动用武力，又或者在他看来，言语也是一种高明的力量，能够杀人诛心，竟对李樗说教起来。 “但我认为，第三大规律更加重要，但却总是被人有意无意的忽略掉，那就是，诡谲和理性智慧理性相冲突！” 李樗心中一惊。 因为杨妧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诡谲之力最重要的一条规律就是诡谲是智慧之敌，它和智慧水火不容。 入魔者，必癫狂痴愚！ 当时自己就曾联想到那些民俗传说，僵尸鬼怪也同样是贪嗔痴怨，各种执念的化身。 诡域如地狱，沉沦于此的邪魔都如同地狱之中的恶鬼，永世不得超生。 但即便是自己，也只想到了这些浮于表面的东西，没有去深入探寻它的本质。 “诡谲多附着于大地，邪魔，异宝，使用其力量存在堕落入魔的风险，即便再如何意志坚定，心灵强大，也不可能和整个天地大道相抗衡。 但偏偏，异人们确实又是通过精神引导的办法来驾驭异宝，就好比你现在想要驾驭这件灯笼火。 这当中的根源是什么？” 罗识面上怀着淡淡的笑意，继续对李樗道。 “好生想想，这岂不意味着，智慧其实也是一种诡谲？ 天地未生时，万物不存，更无智慧灵性的存在，是大道演化出了智慧这一诡谲之物，因而人类的知识和经验只是其衍生之物，无法用于理解诡谲，获得超越理性的真知。 又因为智慧也是一种诡谲，只有诡谲才能对抗诡谲。 所以，这才是我们生而为人，却可以靠着自己的精神引导去驾驭那些异宝的真相啊。” 第103章 超凡入圣的途径 李樗张了张嘴，本欲反驳，但是前世今生以来的知识，经验，却又令得他停了下来。 因为他突然惊悚发现，罗识所说的这一切，根本就是对于“自由意志”的认知。 “自由意志”究竟存不存在，这是一个问题。 但它偏偏却能解释诡谲和拼图的一切。 如果把智慧也理解成为一种诡谲之物，也是一种执念的化身，岂不正好对应了人类本能的一切？ 智慧是从需求之中诞生的，生物的欲望构成了行动的规律，这是人类能够从单细胞生物进化成为智慧生灵的关键。 累了就想休息，渴了就想喝水，饱暖又思**…… 这一切的一切都意味着，人类之于天地自然，本身也是一种超出常理的邪魔，也拥有着自己的规则和执念。 李樗皱眉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人类渺小，应当顺从天地，膜拜癫狂痴愚那一套！” 罗识道：“不错，至人居若死，动若械，本身就是一种无欲无求的完美状态，超脱于人，道家也有活死人的说法，那些邪魔之流，岂不就是长生不死的活死人？” 李樗冷冷道：“先哲之言，并不是让你们这些邪魔外道胡乱注经的。” “哦？”罗识淡淡一笑，“那不知你有何高见？” 李樗道：“人类最宝贵的就是理性智慧，唯有理性智慧的做功才能才能把混沌无序的天地自然改造成为规整之物！ 就算智慧真的是一种诡谲，也是有利于我们的诡谲，唯有理性和智慧才能对抗诡谲！ 这也是精神引导的方法能够使得人驾驭诡谲的本质，诡谲会追逐人，相比大地和异宝，也更加喜欢人，根本原因就是它们混沌无序，想要从人的理性智慧当中得到缓解混乱的源质！ 你们这些魔教徒，动不动就崇拜癫狂痴愚，制造混乱，简直愚不可及！” “竟有这样的见地？”罗识面露讶色，上下打量李樗一番，有种说不出的意外惊喜。 但旋即，面上的神色却是变作了意味深长。 “既然你也理解这些，那现在摆在你面前的路只有两条。 第一条是找寻真正的智慧，运用智慧本身具有的诡谲之力对抗诡谲，帮助你驾驭这灯笼火。 这是一条通往全知全能的道路，你要皓首穷经，理解这世间的一切真理以及人世的运行规律，你要知道所有的民俗，礼仪，甚至洞彻人心，才能够在见到诡域的瞬间就判断它的本质，知悉邪魔的各种规则和弱点，甚至要控制自己身上每一寸肌肤，血肉和器官，操控自己的呼吸，心跳，一切的本能反应…… 第二条是超凡者必定入魔，无需恐惧，无需抗拒，只需要顺从本能，顺其自然即可！ 因为诡谲是超越理性的真知，过多接触将会损害智慧本身运转，表现在人身上即是丧失情感和理性，转化成为只知依循本能而行动的傀儡。 但这未必见得就是堕落入魔，反而是接近天地大道，得以超凡入圣的正确途径。 只要能够在入魔之前构建出一套拟合自身精神意志的规则和执念，然后绝圣弃智，你就能够获得永恒不变的新生！ 前一者，先贤们把它称作超凡之路，后一者，我把它称作入圣之路。 你打算选择哪一条呢？” “我为什么要选？”李樗冷笑一声，心中却是暗暗震惊。 因为他这一世的太爷爷留下的遗产当中，的确曾有提到过类似的说法！ 只是，就连太爷爷也没有罗识说得这么清楚明白。 看来，时代在发展，异人在进步，蛊心魔教一直也都没有放弃过在这些方面的探索，几十年时间过去，竟然都已经从理论演化至实践的阶段。 李樗发现，自己出乎意料的明白他所指，也能理解他所说的一些东西。 因为按照前世所知的说法，生命在世界上已经诞生了三十多亿年，人类文明却只有短短的一万年。 智慧这种东西和铭刻在基因深处的本能相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就算人类作为高等的智慧生物，拥有着高度逻辑化的思辨能力，生理机能的运作也存在许多尚未可知的地方。 尤其人类智慧的产生和运作，灵魂是否存在等等问题，更是困扰着历代以来的先贤前辈们的终极哲学。 无论任何宗教，哲学流派，在追寻认识自然，超越自我的道路上，大致上都会衍生出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其一为追求理性与真知，也是自然科学之流选择的道路。 其二为追求感性与直觉，顺从自然，遵循本能，唯心唯灵。 而这两条道路，又各有片面和偏激的派系，衍生出科学神教或者原始宗教的混乱邪恶。 当中也有交叉结合的部分，比方说人工智能技术等等，试图以科学的方法人工造神。 人类总是囿于自身的局限而焦虑不安，这意味着科学的奇迹必定是造神，宗教的奇迹必定是启示命运，以及死而复生。 罗识把它称之为超凡入圣，但却不改其中本质，所以李樗异常清楚的可以接受和理解。 “你当然得选。”罗识对他的回答毫无意外，语气严肃道，“因为你可以对我的话不屑一顾，但却无法忽视违背天理。 既然你的才学足以听懂我之前所言，那就应该清楚，我们这样的异人，其实都不约而同的走向了第二条。 超凡者必定入魔，这是因为人的智慧存在着局限，如果你不相信这一点的话，不妨想想，自己是通过什么来判断适合自己的条件，适合当下的情境？又要怎么突破趋利避害的本能，挣脱束缚自己的行动规律？ 凡人都是要受规则和执念限制的，你以为是智慧告诉了你什么有利，什么是害，是智慧引导你应该怎么做，也是它告诉了你什么是善良什么是邪恶？ 不，其实是本能告诉了你这些。 人都拥有智慧，但智慧其实也是一种诡谲，我们所曾深思熟虑的一切，其实也和凭着本能随意作出的选择没有本质上的不同，因而长长哀叹于命运的不可捉摸，这是何其之悲哀啊。” “以偏概全，偷换概念，引喻失义！”李樗鄙夷的看着他，“我和你没有什么可说的，因为我已经驾驭成功了！” 他一直没有打断对方的废话，就是因为反派往往死于话多。 趁着罗识说了那么一通的功夫，他已经通过黑山君虎臂把灯笼火驾驭了！ 第104章 新的异术 融合之后的异宝仍然还是以黑山君虎臂为主，灯笼火的诡谲被吸收，转化成为其中一块重要的拼图。 绿色的火焰在虎臂上面燃起，很快沾染血气，变成了黑红的颜色。 这种结合了两股诡谲力量的异火呈现出了全新的性质，转化成为异术的力量。 窥真法眼的视野中，苍白火光凝成字迹。 『异宝（黑山君虎臂）』 「这条虎臂拥有『异术（燃血）』」 「这条虎臂拥有『异术（血炎印记）』」 『异术（燃血）』 「饱饮魔血的异火觉醒了嗜血的本能，将会以血为油，持续焚烧，直至把被引燃的血液消耗殆尽」 『异术（血炎印记）』 「血炎所在之处即是印记，运转时空之力，黑山君虎臂可以凭空挪移至印记处进行攻击」 也许是融合和转换的程度不够，李樗并没有看见自己想要的掌控诡域的能力，但却意外发现，黑山君虎臂一下就多出了两种异术，都是实战之中非常有用的能力。 第一种是能够配合虎爪抓伤敌人，引燃血液，持续伤害敌人。 它虽然不是那种一击必杀的类型，但沾染上身，想必也非常难缠。 至于第二种，那就更加令人防不胜防了。 它可能是灯笼火中拥有的诡域力量所转化，竟然能够以时空之力挪移闪现，凭空攻击敌人。 这也意味着，只要自己运用前一个异术伤害过敌人一次，就能源源不断的针对那处地方进行攻击，直至火焰熄灭。 虽然只有黑山君虎臂能够响应这种印记，但关键的时刻，堪称必中，运用得当的话，也是个相当厉害的手段。 这些念头只是在脑海之中一闪而过，李樗立刻就主动上前，催动虎臂朝罗识抓去。 运用这条手臂的力量对于他而言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但他也没有贸然催动全力，只是简单的带着异火向前抓击，试图配合萧清怡的右臂抓伤对方。 这种程度的运用，对现在的他而言还算得上是可堪承受。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那罗识非常不易对付。 罗识虽然不知道虎臂的能力，但却异常谨慎的避开了所有的攻击，甚至在李樗举刀砍去，想要仗着手中兵刃把他击伤时，还来了一个移形换位，如同凭空闪现一般出现在另外一边。 这绝对是与诡域力量相关的时空之力，李樗对此毫无办法。 果然，实践才能出真知，窥真法眼所见到的东西也未必见得就理所当然能够实现。 “没想到你还真的驾驭住它了。” 罗识同样感觉有些棘手。 他并不知道李樗的底气是从何而来，但念想着他拥有萧正德左臂，那绝对是足以转瞬之间改变战局，把他们留下的手段，也不敢刺激李樗使用它。 甚至不用萧正德左臂，光凭这条黑山君虎臂，都有可能做到那一步。 那只曾经的大魔，他也是有所了解的。 像他这种上位者，手底下可堪为用的人才大把，犯不着自己去亲身体会。 这时候，林怀已经把打更人解决掉，准备过来帮忙。 李樗瞥了一眼，突然把目光投向地面。 那林怀刀术非凡，大开大合的战斗风格把打更人尸体手脚砍断，削成了人棍，所以不但周围流淌了一些焦黑的血液，连鞋子都沾上了。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李樗当机立断，催动了新得的燃血异术。 伴随着一股如同硫磺的炽热气息浮现，地面焦血焚燃，如同岩浆流淌。 林怀鞋上所沾染的那一丝血迹也燃烧起来。 这些暴露在空气中的血液能够引动他所拥有的诡谲之力，果然如同窥真法眼所见，立刻就像火油一样燃烧起来了。 这是一种以血为油的血炎，虽然没有灯笼火的本体那样耐烧，但却也同样不是普通手段所能扑灭。 林怀吃了一惊，立刻就猜到要用诡谲之力去对付。 但还不等他催运力量，李樗就先催动了黑山君虎臂，巨大的虎爪狂暴无比的抓向小腿。 林怀吃痛闷哼，一下不受控制的半跪于地，鲜血直流，然后很快又再被那异火点燃。 伤势加上火势，立刻便使得对方陷入空前的危机。 远离李樗的黑山君虎臂迅速转入虚无的状态，下一刻，又再在身边浮现出来。 这让李樗失去了继续追击的机会，不过，也已经足够了。 李樗已经使用得较为熟练的萧清怡右臂高高举起，觅心镯上发出熠熠的光辉，眼看就要一把将林怀的心脏掏出。 但下一刻，林怀移形换位，回到了罗识身边。 他面带痛苦，一手按着罗识的肩膀，依靠他单脚站立着，一手举起了手中大刀。 罗识忽然伸手，把他按了下去。 “我早就和你说过，不可以小觑任何诡谲手段的，先把脚上的火焰熄灭了再说。” 他看得分明，这不是可以久留在身的东西，必须第一时间处理掉。 林怀冷哼一声，催动诡谲之力把血炎扑灭。 他的整个右腿都被撕开，流出了不少的血，但是诡谲之力密布，很快就止住，那种仿佛要焚尽一切血肉的异火也跟着消失不见。 李樗仔细感应，果然再也没有了引导力量的凭依。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因为林怀的伤口并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理，只要血气涌出，飘荡在空中，立刻就可以再次被点燃。 如果是单打独斗的话，这种在自己手中受过伤的敌人已经处在非常危险的境地。 只可惜，这场战斗并不是单打独斗，那罗识竟然能够运用诡域，实在太难对付了。 罗识看向李樗，轻轻一叹，道：“看来的确是我小觑你了，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掌控了灯笼火。 不过这一次就算你赢，我们也没有输。” 说到这里，罗识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嘴角微扬，淡淡的笑了起来。 “你只收拢了这里的灯笼火，可是在这大乾天下，朝野之间，还有大把火苗正在燃起，你根本扑灭不了！ 好了，这一次，就暂且到这里为止吧，希望以后有缘再会，到那时候，你就会明白我所言不虚了。” 李樗心中微动，却见对方说完这一番高深莫测的话语之后，身上金芒涌出，转眼过后，连带着他自己和林怀直接消失不见。 第105章 离开百花楼 “竟然跑掉了。” 薛安看着他们离去，面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但却没有放松警惕。 因为这伙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实在太神出鬼没，那个魔教教主罗识看起来也像是诡计多端的样子，并不一定见得真的离开。 “无论如何，不能在此久留，还是赶紧去别处看看吧。” 李樗同样保持着警惕，用窥真法眼搜索了一下四周，并没有什么发现，于是赶忙对薛安说道。 “对了，你的伤势怎么样，没有大碍吧？” “不要紧，我有闇金魔体，能够自动恢复，只需要一段时间就好。” “那就好，我们到里边去看看。” “小侯爷是要找跟我们一起来的那两个人么？” “不错，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以他们的能力，碰上罗识和林怀的话，恐怕得凶多吉少。” 李樗让薛安扛起了打更人的尸体，往之前的域眼方向走去。 他并没有忘记走散的那两人，但是心中实在没有底。 那两个人的能力似乎都还不足以对付罗识和林怀，而且没有自己这样的底牌，令得对方忌惮，遇上就很难善了。 甚至就连自己，如果不是拥有窥真法眼，能够清楚看到对方攻击，恐怕也早已经在他们联手之下惨败了。 诡谲异术之间的搭配看起来也非常重要，以罗识施术束缚住敌人，让林怀能够放手攻击，很少有人能够幸免于难。 相比之下，自己并没有掌握诡域的力量，和薛安之间也没有什么搭配可言，单打独斗或许还可以应付一下，但是两个人加起来反而不是对方组合的对手。 这其实也是近战能力的局限性，薛安毕竟只是个家丁护卫，侯府只给了他一些基础的能力。 此时，域眼附近的火焰仍然还在燃烧，似乎还变得越来越旺。 火场周围躺满了各种各样的尸体，似乎在重演着当年的惨剧。 但和镇魔司中资料所提及的不同，这里所能看到的尸体远比预计之中要多，除了青楼之中的妓女和客人之外，还有好些外面的游人。 “他们好像都是从街上冲进来的，看起来像是为了避难，难不成，街上有什么东西在追杀他们？” “应该和灯笼火事件的起源有关。 镇魔司的资料也无法准确还原当时的全貌，因为所有勘探和调查都是事后得出的结论，现场留存的幸存者都已经很难说得清楚具体的经过了。 不过大致上，应该是当时正在举办着什么聚会，许多人聚集在一起。 突然之间，莫名的发生了骚乱，人群相互推挤踩踏，也有灯笼火诡谲兴风作浪，导致这些人不得不避入百花楼中。 但却没有想到，这里也同样沾染了一些诡谲事件，被火烧了起来。” 两人谈论间，李樗作出了合理的推测。 所有的这一切，都显示着这座百花楼诡域并没有之前所见的那么简单。 其实镇魔司的秘档当中也提及过这样的事情，那就是某些大型的诡域非常难以处理，派出去的异人高手身陷其中，不但没能解决问题，反而还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后面再派人进去的话，不但要处理原本的问题，还得解决掉自家同僚所转化的邪魔。 这样的诡域，凶险程度会越来越高，到了后面甚至堪称无解。 这个时候，周围飘荡的烟雾越来越浓重了，火场之中不时有被烧得干焦的尸体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见着两人便扑了过来。 这些都是处在现形状态的魔孽，几乎都会邪魔的聚力一击，瞬间爆发出非常强大的速度和力量。 转眼功夫，李樗避开攻击，一刀刺入对方要害，在诡谲之力如同鲜血倾泻间，萧清怡右臂拍下，把一个又一个的尸体击得破烂。 他对付这种程度的魔孽，早已是易如反掌。 但一个还好，两三个也轻松简单，四五六个以上就开始逐渐显露出几分难缠。 这个火场之中的尸体何止数十上百？ 甚至于，整个诡域还分多重，前后十八年间，不知道多少遇害者甚至进入其中探寻的异人葬身在此地。 它们的尸体恐怕早就已经化为邪魔，在这座诡域里面游荡着。 杀来杀去总是杀不完的，两人也不得不尽量避开，实在无法绕过去的再来正面应对。 就这样干掉十多具干尸之后，火势越来越大，似乎已经完全无法控制了。 它们封锁了前后左右的道路，几乎把李樗和薛安困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火焰竟然都只是些普通之物，再也不是那种无法熄灭的衍生异火。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他们作为异人，还是能够处理的。 只需要暂时以诡谲之力护住自身，就能穿越火场。 现在反而是烟雾对他们形成了更大的威胁，李樗和薛安都还做不到不需要呼吸就能活命的地步，就算体魄大大加强也还不行。 李樗用窥真法眼看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条似乎可以通行的道路，冒着危险和薛安一起冲了进去。 结果让人意外的是，竟然回到了之前的废墟。 这里是十八年后的时代，也是之前出发的地方。 “我们回来了？” 李樗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下真是糟了，找不到他们了。” 事已至此，李樗和薛安也无可奈何。 他们和对方也不是太熟悉，总不能够冒着迷失的风险回头去找。 只能是先出去再说了。 …… “大人，里面的火势好像变小了！” “可能确认到底怎么回事？” “暂时还不得而知，不过已经派出异人再探再报了。” “好，尽快查明原因！” 此时，朱雀门外，宽阔大街上，镇国公已经离开，但是捕风堂，捉影堂二堂人马仍然还在那里坚守着，一直等到天光大亮。 炽烈的大火烧得非常快，仅仅只是一夜功夫就把大半个兴道坊都烧成了废墟，反倒是凡火烧毁的地方仍然留存着几分余烟，散发着难闻的熏人气息。 杜治和熊立突然听闻里面异火变小的消息，异常警惕，但在这同时，也隐隐怀着几分期待。 难道说…… 李樗那边解决了邪魔？ “出来出来了，有人从里面出来了！” 突然，准备进入里面探查的镇魔司人欢呼起来。 “是他们，好像成功了！” 第106章 潜在的危机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正是李樗和薛安。 因为遭遇了魔教教主罗识和刀客林怀，他们也不敢在里面久留，在发现自己无法找到其他人之人，只得顺势走了出来。 异人们上前接应的时候，发现两人都有些灰头土脸，看起来像是被烟火熏着的模样。 但没有人敢嘲笑他们此刻的狼狈，反而充满敬意。 因为能够在众人都不敢进去的时候挺身而出，为人之所难为者，绝对称得上是英雄。 他们当中的许多人或许市侩，或许平庸，或许自私自利…… 但只要还怀着稍微那么一点儿良心，都能明白，这种英雄之举有多么的难得。 这一次，圣都能够得享太平，靠的就是这般的英雄人物挺身而出！ 如果说上一次所谓“拯救了圣都的英雄”是勋贵圈子捣鼓出来的刻意吹捧，那么这一场大火下来，李樗之名，却是要开始在镇魔司内部流传了。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镇魔司的异人们默默的注视着他们，一路目送他们往朱雀门方向而去。 朱雀门下，杜治和熊立却是把目光投在了薛安扛着的尸体上。 那个被削成了人棍，又被墨线绑得严严实实进行封印的邪魔，正是这次为祸圣都的打更人！ 李樗上前，向迎上来的众高层禀述详情，然后顺带交代了一下此行的所得。 三件异宝当中，容易隐藏的敲更棒已经被收起来了，如今正藏在衣袍里，不好隐藏的梆子和铜锣则提在手上，李樗计划着以后再寻机会把它弄到手，又或者利用手中私藏的东西去与想要配套的人再行交易。 “你们刚刚打灭灯笼火，就发现它遁入诡域深处，消失不见？” 杜治和熊立听完，都露出些许带着玩味的神色。 你小子，莫不是把灯笼火当成拼图驾驭了吧？ 但这种事情不好求证，就算真是被李樗私吞了，前线战场，为着解决诡谲事件出生入死的战斗人员优先享有这些异宝的驾驭之权，挑剩下的才上交镇魔司兑换战功，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了。 李樗这一次是真的立下大功了，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没来由的讨人嫌。 当然，朝廷也不是吃素的，既然你们有这样的不成文规矩，我就干脆以夺宝上交为大功，封镇邪魔次之。 反正想要夺宝，那样强行从邪魔身上直接得手的也极其罕见。 绝大多数还是得先击败了邪魔，甚至完成封镇之后才能进行。 杜治现在关心的还是那个灯笼火，于是别有深意问李樗：“你确保灯笼火不会再出现在圣都？” “可以确认。”李樗给出了他想要的回答。 “既然如此，那就可以结案了！” 杜治大手一挥：“灯笼火无故消失不见，就那么写，李镇抚使上交打更人异宝两件，封镇邪魔一个！” “杜堂主，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我们在里面遇到了魔教教主罗识和刀客林怀。” “什么？” 杜治和熊立惊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们真的在里面遇到了他们？” 李樗道：“我可以确认是他，因为我跟他们交了手，确认了一些秘档之中的东西！” 两名堂主连忙把李樗拉到皇城高墙下，让自己的亲兵在旁警戒，然后听他仔细禀报起来。 李樗除了隐去自己异宝和具体战斗过程之外，其他都没有什么可隐瞒，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 尤其是那罗识所拥有的疑似诡域的能力，封镇他人，隔空束缚的幽鬼，以及最后离开时，不知是否嘴硬逞强的话语都详细说了一番。 这件事情有可能关系着圣都城内百万民众的安全，那么大的事情，他可不能有所隐瞒。 杜治听完，油然长叹道：“那看来，真的是罗识！ 他所拥有的诡域是来自邪王界的其中一重天地，也可以说是真空家乡的一隅。 至于那个束缚人的能力，我们的人也曾经目睹过，但并不知晓是利用看不见的幽鬼来运作，这个你当真确认？” “我可以确认，因为我可以模糊感应到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李樗含糊其辞，但态度坚决。 杜治听完，也就明白了。 “好，这些都呈报上去，录成秘档，通报司内，是否采信，让以后调阅秘档人自己去判断。” 熊立听他们说完，才插嘴道：“按照过往针对罗识的分析，这个人极其自负，不像是会嘴硬逞强的样子，他那么说，极大可能是动真格的。” 李樗道：“其实我出来的时候也隐约有些察觉了，这次魔教反常聚集，所要争取的绝不仅仅只是灯笼火这么简单，恐怕还真在暗处另有所谋。” 杜治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所指的应该是最初的百花楼诡域被分解出来，可以被触动规则了！ 甚至有可能，它已经吸收了一些灯笼火的特性，拥有在全程各处青楼显现的能力！” 杜治这一番言语绝非胡乱猜测，而是基于大量秘档和丰富经验所得出的结论。 作为镇魔司的高层，他们知晓许多秘密，自然也知道其他诡域的种种表现。 这些都是可以根据过往发生的事件进行猜测的。 李樗听完，面色古怪。 百花楼诡域全城显现？ 魔教请圣都百姓上青楼，全程消费由罗教主买单？ 这个无厘头的想法让李樗自己都感觉有些冷，但却并非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因为按照过往秘档的记载，百花楼还真就是那种有可能在全城青楼随机显现，以鬼楼取代现实青楼的存在。 它是一个以青楼楚馆为主题的鬼楼，里面包括鸨母，姑娘，客人在内的许多人都已经死了。 而现在，它有可能要重现世间，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取代现实的青楼楚馆，被卷入其中的人，甚至都难以分辨身边遭遇究竟是人是鬼。 自己驾驭灯笼火，只是分解了其中的一块拼图，甚至都未能得偿所愿，从中获得掌控诡域的力量，也有可能与百花楼诡域没有真正解决有关。 它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比想象之中还要更加深厚，那种诡域的力量，源头似乎也是来源于百花楼本身。 灯笼火原本是没有诡域力量的，是从百花楼中得到了诡域的力量。 单只百花楼诡域，其实不足为虑，它是那种危害性不大，充其量只能算是异闻级事件的存在。 如果没有其他变故的话，危害性能够控制在凶煞级以内。 但它频繁显现带来的后果非常严重，如果不能得到控制，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晓诡谲事件的存在，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沾染诡谲，甚至驾驭异宝，成为异人…… 那些魔教中人的真正目的，始终都是促发诡谲，煽风点火，以期加剧诡谲复苏的进展啊！ 第107章 鲜艳的颜色 不久之后，顺利解决这次事件的李樗被放假归家，责令好生休养，解决自己身上可能存在的魔化污染。 其他的事情，转交镇魔司处置。 等待了一夜的众人开始干活，一车车的往城外运载尸体，并且加派人手清理废墟，排除各种隐患。 这其实也是魔教扩大影响的一种手法，但是镇魔司别无选择，只能冒着风险封禁附近坊市，甚至继续全城大索，追查魔教中人下落。 在这般的风声鹤唳之中，许多猜测在所难免，各种谣言满天飞，更是令得许多奇谈怪论甚嚣尘上，连太子造反，被困在兴道坊内，连夜剿灭的猜测都出来了。 如果不是太子造反，怎么会闹出那么大阵仗？ 圣都百姓的猜测还很有政治见地，因为德隆帝已经六十多岁了，太子是他三十多岁的时候所立，至今也当了三十多年太子。 古今天下，岂有四十年太子乎？ 那些是文官和锦衣卫头疼的事情，但镇魔司人也没有好上多少，同样焦头烂额。 因为除了清理废墟，掩藏尸体之外，还有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那就是究竟该不该暂时封禁青楼，杜绝百花楼诡域显现。 有人说应该坚决封禁，杜绝后患。 也有人反对，主张不宜轻举妄动。 因为罗识所说的话固然需要重视，但也有可能是妖言惑众，扰乱军心。 更何况，那些青楼楚馆封禁之后，靠这行当谋生的风尘女子们应该如何安置？ 诡谲之事再大，也没有吃饭要紧，要不然，诡谲事件的危害还没有来，人世间的麻烦先来了。 政局动荡，百姓不安，加上各种妖言惑众，是有可能引发大乱的。 李樗在侯府休养，并没有听说那些争论，因为也有自己身上的隐患需要解决。 镇魔司惯常给执行完重大任务的人员放假，并不是为了什么人性化管理，而是因为沾染诡谲源质，容易出现一些拼图失衡，根基不稳的状况。 一旦爆发，累人累己。 不过和其他人只能被动接受诡谲之力的污染不同，李樗拥有窥真法眼，可以尝试着主动调理。 运用精神意识的引导，使得诡谲拼图规整有序，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其失衡，降低堕落入魔的风险。 这一次，他对付火魔，不仅解决了圣都大火的大危机，还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灯笼火，算得上是大获成功。 但不知为何，诡域的力量并没有展露出来，仅得一个黑山君虎臂的隔空攻击和它有关。 就在李樗深感遗憾时，突然之间，他感觉到自己身体内部有一股稀薄之极的诡谲源质在流动。 那是和火魔，打更人，罗识，甚至林怀战斗过程中不可避免沾染上的诡谲之力，也是自己想要调理和清除的东西。 原本在窥真法眼视野中呈现灰黑色的气雾突然显现出一抹鲜艳的颜色来，忽的就化作了缤纷多彩。 “为什么突然出现了颜色？ 难道说，我亲眼目睹过邪魔的诞生过程，主观意识中拥有了诡谲颜色这个概念，就能看到了？” 李樗以前就曾经思考过一个问题，那就是窥真法眼所见的真相究竟是以自己的主观认知为标准，还是以这个世界的客观存在为标准？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应该是一种两者兼具的模式。 就好比前世的心理实验，拿一些特殊的图案给受试者看，第一印象看到的是什么图案，就觉得是什么。 而当认知改变之后，立刻又能意识到其他图案的存在，甚至难以回到之前的印象去。 心之所照，即为万物之象！ 瞬间，新的字迹浮现出来。 『诡谲源质（隔空取物）』 『诡谲源质（焚天）』 『诡谲源质（幽冥鬼影）』 『诡谲源质（灯笼火）』 『诡谲源质（打更棒）』 『诡谲源质（更锣）』 『诡谲源质（梆子）』 『诡谲源质（饮血魔刀）』 『诡谲源质（幽影）』 『诡谲源质（真空家乡）』 『诡谲源质』 …… “这些全部都是我曾经遭遇过的诡谲之力！连罗识的诡域都有？” 李樗无比震惊。 果然，魔化即是强化，污染的同时也等于提升。 每一个异人都是在不断接触诡谲之后加重魔化的，这实际上是在不断变强。 只是绝大部分人都承受不住变强的代价，先行崩溃失控了！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有意识的引导各股力量各归其位。 这些力量沾染上身之后几乎就难以摆脱了，平常异宝或许还可以斩断联系，不再驾驭，但沾染上身的，已经和自身血肉发生反应的，都无法逆转。 李樗连忙赶在这种异化发生之前尽可能的将其引导至身上的诡谲拼图上，尽量使之规整有序。 尤其是自己心心念的诡域力量，更是赶紧单独析出，准备进行一番研究。 …… 入夜时分，圣都皇宫中。 一个身穿道袍的身影孤零零的盘坐在大殿上，空旷的深宫倍显幽寂，即使有粗大的蜡烛把四周照得一片通明，依然还是难以填满这宽敞的空间。 突然，那个身穿道袍的人睁开了眼睛。 他约莫六十来岁，但却鹤发童颜，如在不惑之年，配以修长体型和五绺长须，堪称仙风道骨。 这正是当今大乾最有权势地位的第一人，九五至尊德隆帝！ 德隆帝看了一眼殿外的天色，开口询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禀万岁，现在已经是戌时初刻（晚上七点多）。” 一个尖细的声音回应道。 “这都折腾一天了，还没有解决吗？” “万岁，那兴道坊的大火是灭掉了，但魔孽还没有剿除干净，魔教中人也还没有逮住呢。” “一个个的，都是叫人不省心的玩意！” 德隆帝冷哼了一声。 “万岁息怒。” 一名身穿锦衣的太监从不远处的屏风后走了出来，跪伏在地，慌忙说道。 “之前好像禀报过，他们派了人进去？” 突然，德隆帝又再询问。 “禀万岁，确实是这样，武安侯府的公子李樗主动请缨，带着几个人孤军深入，直接解决掉了那打更人所化的邪魔。” 太监想了想，又道：“对了，之前他提督妖人案，还亲自上阵，分别阵斩，擒拿了一名和三名魔教大护法，司部正在为他拟报四个大功呢！” “武安侯府……” 德隆帝口中念叨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面色渐渐变得阴郁下来。 太监跪伏在地，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良久，德隆帝淡漠得仿佛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重新从前方传了过来。 “拟旨，武安侯之子李樗勤于王事，忠勇可嘉，升授显武将军，赐飞鱼服，赏异宝一件。 具体事宜，交由兵部商议着办。” “遵旨。” 第108章 摸索和探究 侯府东院，书房前的空地上，李樗叫人现宰了一只小白兔，装上满满一碗血放在自己面前，等到挥退闲杂人等之后，把黑山君虎臂召唤了出来。 这时的黑山君虎臂相较以往多出了黑红色的火焰，熊熊燃烧中，如同表面涂满火油。 李樗忍受着这种诡谲之力侵蚀的感觉，催动异术，无形火焰凭空引燃那碗兔血。 “果然有用！” 李樗眼前一亮。 由于休养调整远比常人更快，他这时候已经开始尝试着探索自己在火场之中获得的新力量了。 灯笼火这东西似乎融合了一些诡域的力量，也有可能成为他探寻此物的关键，李樗对此还是颇为上心的。 但利用黑山君虎臂驾驭这件异宝之后，只是融合异火，得了两个异术。 他一时之间有有些拿捏不准，不得不特别进行一番探索，好弄清楚这里面的玄机。 至此，起码也得先弄清楚两个异术的基本情况。 李樗目光顺着自己摆放在地面的兔血碗向前看去，但见虚空之中赤光飘摇，如同巨大的火团燃烧，映照之间，将其点燃。 从最靠近自身的开始，一个又一个兔血碗如同装满火油的油灯点亮起来。 一尺，两尺，三尺，一丈，两丈，三丈…… 一直到了三丈许开外，才终于没有再点燃。 “看来目前的凭空点燃距离就是三丈左右。” 这和之前对付林怀的时候测验所得的数据差不多，大概十米左右，算得上是颇为实用的距离了。 但前提是要先击伤敌人，使之流血。 如果没有流出足够多的血，这一异术的使用条件就无法满足。 而据李樗自己亲身体验的结果，那就是对付本来就能对付的敌人不算困难，但对那种掌握了诡域能力，或者各种超越常规的战斗之法的异人高手恐怕还有些鸡肋。 得寻到能够配合它的特性使用的全新拼图，才能变得真正实用起来。 紧接着，李樗又再仔细观察微小血痕的作用效果，发现那些虽然也可以点燃，但只是刹那之间就烧完了，自行熄灭。 这怕是连感应血炎印记的功夫都不够，也无法准确锁定。 看来，对血量也得有一定的要求，起码得是毫升级别的血量才行。 默默记下这些关键的数据，李樗再行来到东苑校场，在相隔较远的情况下尝试着催动血炎印记。 当他催动这么一份诡谲之力的时候，脑海之中忽的浮现出一个画面。 在自己的前方，仿佛凭空出现了一个空旷无边的漆黑荒原。 这里面除了几盏孤灯模样的微弱光芒，几乎就再也没有其他。 而当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孤灯之上，却是意外的发现，光照之处，如有海市蜃楼的幻景浮现。 “火光能够让我看到远处的景象？” 这种超越时空的感应，让李樗瞬间想到了许多战斗之外的玩法，比如说制作一盏特殊的血色蜡烛，在敌人身边焚燃，就可以通过血炎印记的能力“看”到光照范围之内的情景。 又或者，让别人帮忙把燃烧着的“血油”泼在敌人身上，自己进行跨视距的攻击。 但这些种种，似乎都有着各种各样的限制。 自己动用这能力观察和感应远方也有些吃力，并不是那种可以随时随地运用的东西。 感觉着持续不断的升温，自身都好像跟着燥热起来，李樗连忙停止了观察，忽的虎掌浮现，当空一拍。 瓷碗四分五裂，血炎也溅射开来，耗尽最后一丝能量，逐渐消失殆尽。 下一刻，虎臂强制召回。 “消耗的速度看来和火势大小有关，但总的来说，类似火油，说不定可以适当兑水，增加流通性…… 感应印记和隔空攻击的距离远比料想之中要远，暂时无法测算精确数值，但应该是和诡域范围息息相关。 虎臂只能有一击之力，想要再进行更加精细的操控不大容易，看来要注意攻击的时机……” 受限于试验的条件，诡谲力量不能多用，李樗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进行摸索，得出这些有限的结论。 说实话，掌握到这地步，就相当于一张明牌了，相比于其他没有窥真法眼的人而言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许多异人就算对自身能力也是一知半解的，靠着连蒙带猜的办法去运用。 把宝剑当成烧火棍的玩法比比皆是。 只有李樗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自己的能力掌握到这样的地步。 回到东院，检查了一下虎掌拍击的成果之后，李樗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招来暂时回避的如月等人收拾残局。 就在这时，一只白猫身手矫健的从院墙跳下，稳稳当当落地之后，翘着尾巴迈着猫步走向书房。 她头大耳短，颈鬃如狮，双眼一黄一蓝，正是杨妧。 “哟，这不是拯救圣都的英雄嘛，你的事迹都已经开始传开了，连宫中都开始有所耳闻了呢。” 她微眯着眼睛，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古怪意味调侃着，但高高翘起的尾巴暴露了此刻的心情。 “猫大仙，你来得正好，我想要请教你一些事情。” 李樗笑意盈盈，热情的蹲下来就想伸手摸上一把，结果把杨妧吓得一跳。 “你作死啊？刚夸你两句就想占我便宜，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小心我生撕了你！” 看到杨妧反应这么大，李樗只好尴尬的把手缩了回去，看着她跳上去栏杆，站在上面居高临下问道：“你刚才想问什么？” 李樗道：“你可知道‘智慧也是一种诡谲’这个说法？” 杨妧奇怪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樗道：“我有一些困惑始终不解，想要从大仙你这里探寻答案。” 杨妧想了想，道：“这是最初的异人们探寻诡谲本质之后得出的猜测，你现在应该也对诡谲有着不浅的了解了，知道一些器物会诞生如同恶灵的意志，又或者，那些邪魔如同鬼怪，拥有一些活死人般的特性吧？” “确实如此，所以我也觉得，这种说法还是有些道理的，但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实在不好说。” “这有什么可避讳的，无非就是长生不死，死而复生这些造化手段。 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权贵在追寻这些东西，如果说智慧也是一种诡谲，那么诡谲不灭，也就意味着灵魂或者意识不会消亡，运用正确的方法，或许可以得出长生不老的异术！” “果然！” 李樗的神色一下变得凝重起来。 第109章 御赐的袍服 古往今来的权贵圈子里，有一个无人能够免俗的法则，那就是针对长生不死的追求。 如果一项技术它能和长生不死沾上边，那么就会有权贵如同飞蛾扑火追求它。 李樗突然提及这些，却是故意挑起这个话题，让杨妧随意发挥。 果不其然，她第一个联想到了长生不老的异术。 连她这样的猫都如此，那么她身边的人又会如何去理解它？ 至于李樗自己。 他联想到的不是什么长生不老的异术，而是人本身的意义。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意味着人之于天地不过邪魔而已啊。” 李樗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想象出一副这样的画面。 市井之中，商贩叫卖，行人如织，少年公子鲜衣怒马招摇过市，孩童于路边嬉戏玩耍。 忽然之间，画面一闪。 同样还是同一个市井，同一个街道。 商贩叫卖，行人如织，少年公子鲜衣怒马招摇过市，孩童于路边嬉戏玩耍。 又再闪动，仍然还是似曾相识的画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一直到了自己穿越之前，世界环境早已大不相同，叫卖的商贩变化成为了沿街的店铺，往来的行人变作了车水马龙。 年年月月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许多东西改变，人也早已不再，但是内核的东西始终如一。 三餐果腹，衣食温饱，荣华富贵…… 无数民众才得温饱便思娇娘，高楼广厦，良田地基，有钱没势，又谋官做，势小位卑，又往上爬，位极人臣，想要登基，做了皇帝，还求登仙。 如果把“人”这个因素排除掉，再把几千年历史都浓缩至几分钟的快速影像中，就可以惊悚发现，一个地区的种种物质自动汇聚，以违逆熵增的可怕方式变得规整有序，“凭空”凝聚出许多建筑。 一如沧海桑田的变迁，但这一次，是逆熵的变迁，是“人”的鬼斧神工。 “这就是人呀。” 杨妧见状，又气又好笑：“你究竟是怎么了？变得这么神神叨叨的。” “没什么，有感而发而已。” 李樗摇了摇头，把脑海之中的画面驱逐一空。 “对了，你进入百花楼诡域解决打更人的事情已经上达天听，很快就要进行表彰和封赏。” 说完诡域的事情之后，杨妧又告诉了李樗一件事情。 由于他是权贵出身，之前又连升八级，这次倒是不好再提升实权了，但不知为何，封赏竟是出人意料的抠门，才仅仅一件异宝就打发。 除此之外就是身着飞鱼服的特许。 李樗闻言，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他哪里在乎什么穿赐服的资格。 不过想到有的时候，这种资格也的确能够换来一些好处，也就接受了。 别人想要都还很难得到呢。 大乾朝的锦衣卫和脱胎于锦衣卫的镇魔司虽然都是天子亲军，但也不是上下人等都能够穿飞鱼服的，非得是这样的特许不可。 自己看不看重不要紧，别人看重就有价值。 …… 数日后，镇魔司北衙，司部大堂中。 李樗在几名司部官员的引领之下走了进去，但见各部堂官以及副手，连带着麾下的百户千户们都来了大半。 这当中不乏勋贵圈子里面的人，但有更多是听说了他的事迹之后自行赶过来围观的。 这一次兴道坊大火惊动全城，众人束手无策之际，李樗挺身而出，解决事件，的确是为整个勋贵圈子都争了光，也为国家，为百姓立下汗马功劳。 他本身就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这一下更是声望大涨，上下人等都有所讨论了。 连带着，一些原本对此事不甚关注之人都开始注意到他。 “这就是武安侯府的公子李樗呀……” “看起来好年轻的样子，连冠年都未及吧？” “确实如此，果然不愧是上国柱武宁公之后……” 李樗这一世的先祖李建，是为国家，为朝廷立下过大功的，也曾以顶尖强者的身份扬名于异人圈子，称得上是名门之后。 但是接连两代人下来，都是平庸无奇的继承了图谱，做个守成之辈。 名气已经开始有所衰落。 这般的情景，才开始再次唤醒人们对于昔年武安侯李建的记忆。 好些人悄悄议论着，还垫脚观望，想要看看那传闻之中的李樗究竟是何等模样，但见一副丰神俊朗的少年英雄貌，不由皆是眉飞色舞，心下暗赞。 “镇抚使大人，请！” 小吏也怀着敬仰之心让开，把属于李樗的位置凸显出来。 李樗昂首阔步，走了进去。 镇国公郭图南走了下来，笑意盈盈道：“冠云，果真少年英雄啊，老夫没有看错你。” 他拍了拍李樗的肩膀，竟是召来侍从，亲自取过那件宫中赏赐的飞鱼服给他披上。 李樗忙道：“怎敢有劳镇国公。” “无妨，这是你应得的荣耀。”他说到这里，压低声音道，“我等和圣都百姓都记得你所为，圣上也会记得你所为。” 他也隐约感觉所谓的恩赏有些低了，上面似乎有压一压，低调处理的意思，故而特别安慰一下李樗。 这就颇有点儿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的意思了，画点饼儿给他充充饥，继续努力。 这一赐服原本是锦衣卫所属，但也不是什么小兵小将都能穿上的，起码得到了他这个品级，再立有功劳，或者受到圣眷才能配享。 李樗的父辈祖辈当然早就已经拥有，但作为小辈而言，不是依靠恩宠或者庇荫，而是自己用实打实的功绩争取到这么一桩荣誉，的确已经足以自傲了。 都说人靠衣装，平常李樗衣服也很名贵华丽，但却远远比不上这种有着朝廷权威加持的赐服来得醒目，一时间竟是倍显英武，令的在场的众多司部高官都暗自点头。 李樗心中暗自好笑，却也若有所思。 看来这一次德隆帝的策略就是以荣誉取代实权进行奖赏了。 自己这样的年轻勋贵若是不得他的认可，一下骤然升到高位也并不见得是件好事，还是用英雄的荣誉奖赏一下了事。 但时下诡谲复苏，各种事件越来越多，想要韬光养晦，无所作为，简直就是犯罪。 有必要平衡一下这里面的关系，想办法做些实事，但却又不引起德隆帝的警惕了。 第110章 李新的提点 受赏的仪式完毕，镇国公郭图南把李樗召到后台，对他道：“圣上钦定了给你的封赏，除升授显武将军，赐飞鱼服之外，还有异宝一件。 但是异宝这种东西，自己所需才是最好，我们为你争取了选择的机会，你可以说说看有什么需求。” 李樗道：“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能否劳国公提点？” “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郭图南哈哈大笑，“我给你准备了那几件备选异宝的秘档，自己看一下吧。” 旋即取过一份资料，让李樗看了起来。 李樗这才得知，兵部拟定，可能列入备选的异宝共有五件。 它们分别是柳叶飞刀，小皮袄，关防印，如山笔架，斩影刀。 其中柳叶飞刀的特性是百发百中，居然是一件能够自动锁定目标，精准攻击的异宝武器。 单从这件异宝的特性来看，配合燃血异术和血炎印记或许会有奇效，也可以暂时弥补自己中远程攻击手段有限的缺陷，切实增强实力。 但问题是，自己已经得手，亦或者说有机会弄到的异宝其实并不少，能够融合进萧正德左臂，黑山君虎臂，萧清怡右臂这几件异宝所构成的诡谲拼图的未必见得很多。 这东西，未必见得适合自己。 小皮袄比较特殊，是一件沾染诡谲所变异而成的异宝衣服，拥有的是减轻穿戴者重量，轻若鸿毛的特性。 驾驭之后，能够把自身重量减轻至接近于零，它的上任拥有者还借此想出了一套切实有效的利用办法，那就是请来最好的铁匠打造了一套重达百余斤的厚实铁甲穿戴在身，把自己武装成一个铁罐头，甚至还利用某件物品为那铁甲加注诡谲之力，无论对付普通人还是异人，都堪称防御惊人。 不穿铁甲时，则可以身法快如鬼魅，一跃数丈高。 但它并不是一件状况很好的异宝。 换句话说，就是已经“脏”了。 它曾在上任主人战死时沾染上严重的污染，存在一些诅咒和代价。 在这之后的斩影刀则是异宝武器，能够通过诡谲之力看到隐藏在人身之中的精神之影，加以攻击。 异宝兵器难得，倒是可以列入备选。 关防印，如山笔架大同小异，都是封印镇压的类型。 这类能力总归会有用处的，同样可以列入备选。 李樗看完，想了想，道：“国公，恕我直言，这几件异宝我都不太满意，可否换成别的？” “哦？你想要什么？兵部那边的衙门我也有些关系，再帮你问问看好了。” “不用那么麻烦，其实我已经有一个目标了，那就是王起才的鬼影。” “王起才的鬼影？”郭图南略作沉吟，忽的笑了起来，“那个魔教大护法是你亲自斩杀的吧，之前没能把那鬼影拆出来，现在惦记上了？” “确实如此，如果别人还没有把它驾驭的话，不如给我算了。” “这个要求倒也合理，那皮影人王起才本来就是你出手擒杀的，你想要的话，总比别人多出几分理直气壮。” 当下，郭图南就把这件事情答应下来。 镇魔司这边的制度还是有一些人情世故的。 像这种暂时没有被别人驾驭的异宝，当初上交的人都有资格优先得到。 镇魔司帮他剥离下来，拆解拼图的功夫，就当是立功的奖赏了。 李樗这时候想到的却是萧清怡右臂所拥有的捉影异术。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得到了那鬼影的诡谲源质，或许能够把它融入其中，加以强化。 这也可以验证自己之前猜测的一些东西。 他其实并不是太在乎这次能够从鬼影那边得到什么，而是想要知晓真正适合自己的道路。 …… “国公召你过去，都说了些什么？” 回府之后，李新把李樗招过去问话，询问了一下。 李樗如实把自己的和郭图南的对话告诉了他。 李新略作沉吟，道：“其实这一次，陛下的确是有些吝啬了，但你也别怪封赏少，毕竟像我们这等人家，之前享了连升多级的好处，后面也要承受被忌惮，被打压的代价。 我们是与国同休的武勋权贵，不是寻常官吏可比的。” 李樗点点头，其实李新的意思，他明白。 股东和普通打工人，的确是不同的。 而且作为一名书吏长，解决狐狸新娘是越级挑战，作出了职责之外的巨大贡献。 但作为镇抚使，解决两三个邪魔就变成份内之事了。 如果下派到地方上去担任卫部主官，甚至要兼管一省之地的诡谲之事，确保整整一个行省的地盘不出大乱才行。 那根本不是封镇多少个邪魔，解决多少场事件能够衡量的。 不能按照解决狐狸新娘一个邪魔，解决魔教大护法多个异人高手这样来算的。 不过经此一事他也算是看明白了，皇帝那边，果然在防着勋贵们呢。 在别人手底下干活就是这样的，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就算功劳大上天，也不可能把屁股下面的位置换给你坐。 除非……自己去夺取！ 李樗既对别人屁股下面的宝座没有兴趣，也不可能去当别人奴才，那就只能从诡谲和异宝上面想办法了，想办法自己多搞点儿异宝才是正经。 而普通异宝他又已经开始看不上眼，终归还是要能够掌控诡域的才行。 “除此之外，这次在司部内部给你嘉奖，大张旗鼓宣扬是国公的主意，但也不要当真就觉得他老人家真的欣赏你，看好你，以你为荣了。” 突然，李新又再提点了李樗一下。 “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既是以异人发迹，也该以异人的力量为重，好生掌握手中的异宝，探寻成为强者的道路，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 只要你有足够的价值，无论皇帝，勋贵，外戚，还是别的什么人都会尊重和欣赏你。 上位者多寡恩薄义，过往功绩，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李新淡淡说着，揭露出了这个世界最为残酷的道理。 李樗微怔，点了点头：“放心好了，我晓得的。” 看来父亲是真正认可自己，开始和自己讲述一些真正的处世之道了。 之前所谓的忠君爱国，交好宗室，不过是术用，是技巧，也是作为废柴纨绔保住富贵的良好心态。 而掌握诡谲，异术，提升自己的价值，才是真正的强者之道。 其实想想也该明白，手中握有两套传承的侯府，怎么可能会真的愚忠？ 私藏异宝的事情，从太爷爷的时代就开始了。 但一贯以来，武安侯府也的确没有什么野心，这是皇帝能够容忍他们的理由。 两者之间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默契，是一种较为稳固的关系。 李新远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手中拥有的是什么，也明白自己应该追求的是什么。 第111章 新的驾驭 两天后，镇国公郭图南果真给李樗弄来他想要的鬼影。 这是经由镇魔司人处理王起才尸体，从中拆解下来的诡物介于异宝和邪魔之间。 实质上，就是诡谲源质。 李新对李樗的这个选择颇有几分好奇，为此还特意把他召过去问了一下：“你要这个鬼影是什么用意，难不成想要驾驭它？” “我打算把它融入右臂之中，试试看能否凝炼成为新的异术。” 李樗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李新『异术（捉影）』的事情，趁着这个机会含糊的说了一下。 李新听完，若有所思：“诡谲相融的现象，你太爷爷和你爷爷留下的笔记当中也有所记载，但却不明其因……” 当然不明其因，没有窥真法眼的人对这些根本就是盲人摸象，探索起来也是连蒙带猜。 很多时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和自己用眼睛看着去引导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不过李樗也没有多作解释，只推说试上一试。 他心中已对自己未来的前路有了几分把握，正要通过这次的机会验证一番。 事关源质，拼图，还有掌握诡域的要领。 一切的东西，都将在这次尝试之中得到证实。 这可比鬼影本身的力量是强是弱有意义多了。 …… 侯府东院，书房中。 “公子，你要我准备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妥当了。” 如月侍立在旁，准备一番之后，向李樗禀报道。 “很好，都放在一边吧，以备不时之需。” 李樗合上正在看的书，召唤出八仙金樽喝了一口美酒，然后便从身边的橱柜里面取出一个外形古朴无华的陶罐，开始召唤萧清怡右臂。 在这条异宝手臂的压迫下，陶罐变形，破碎，里面有一团散发着阴邪寒意的鬼影缓缓溢出，如同墨汁流向接触它的手臂。 这个陶罐是镇魔司人发现的镇压鬼影之法，幽冥鬼影似乎拥有着遇土而安的特性，又或许是躲藏在阴暗角落就能安静下来，之前都被好好的封印着，一旦解脱，便本能的往外而去，遇着活人，便想要寄附，夺舍。 如果放任它不管，极有可能就会有活人遭殃，被入侵身躯，加以魔化。 但是李樗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利用手臂蕴含的诡谲之力摄住了它，并在这时运用『异术（捉影）』，引动了同源的力量。 仿佛两滴水相融，这两股原本就是同源的诡谲源质很快凝合在了一处。 『异宝（萧清怡右臂）（闇金魔体）（吸收源质中）』 （同源相融，融合中） 同源相融！ 果然不出所料的成功了！ 驾驭这份鬼影的过程远比预计之中顺利得多，李樗只是刚刚用自己的精神引导了一下开头，便见雪白的玉臂上，一道道黑色的纹路显现出来，如同刺青显现在上面。 它似乎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而动，蔓延于肌肤之上，转化成为复杂而规整的图案。 但渐渐的，线条龙飞凤舞，又呈现出不受心意控制的自然演化，看起来有些像是音波震荡之后在沙盘留下的衍射图案。 鬼影本身的意志，李樗的意志，乃至于萧清怡右臂本身所具有的意志…… 都在这里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这些纹路一路蔓延而上，直至覆盖了整条手臂方才慢慢停下。 浓墨凝成的线条宛若有灵，似乎还有着生命的律动，缓缓在原地蠕动着，仿佛只要看到，都能感受到它里面所藏的阴暗和邪恶。 但在其间，似乎又有另外一股源自于闇金魔体的诡谲显现出来。 那是造成金属化的诡谲力量。 它们在争夺这条手臂的控制之权，反而形成彼此制衡之势，谁也不肯让谁。 “好像变得更加轻便灵活了？” 李樗心中一喜。 当这些力量逐渐达成平衡后，他明显可以感受得到一种莫名的血脉相连之感传来，原本就和他身躯拥有着相同血脉的那一部分血肉似乎能够感受其心意，变得更易操控。 这其实是个意外之喜，因为这一次，李樗更大的目的是证实鬼影的确已经化为同源诡谲，能够通过之前成功获得的异术融入手臂之中。 定睛看去，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显现出了不同的信息。 『异术（捉影）』 「能够通过接触目标的精神灵体，造成魔化污染」 「能够通过接触目标的精神灵体造成束缚」 经过强化的异术捉影终于不再鸡肋了，不过，仍然还是属于那种可有可无的类型，其他异术能力同样能够造成污染，利用怪力强行束缚同样能够限制敌人行动。 它更大的价值，还是压制闇金魔体的金属化，消除一定的负面影响。 只要这种鬼影凝炼的刺青在，闇金魔体的恶化就很难蔓延。 按照镇魔司人的摸索，鬼影本身也是有负面影响的，那就是有可能脱离身体四处行动。 它还包含着剥皮的诡谲力量，有可能在离体而出的时候撕裂自己的肌肤和血肉。 但李樗选择利用萧清怡右臂驾驭它，就很好的将其束缚在了手臂上，这个负面影响明显是被抵消不计了。 原因还是闇金魔体的金属化力量，似乎刚好克制这一点。 这就好像是两块严丝合缝的拼图把彼此固定在版块之中。 第二个尝试又成功了。 相互制衡的拼图，的确可以把诡谲源质调和，甚至同时增加两者的稳固性！ “同源相融障碍小，几乎可以确保获得强化和提升，造成的新污染似乎也远比异源小。 以后应当想办法融合拼图，尽量使其整合自身拥有的所有力量，凝炼一体。 相互制衡的拼图可以同时增加两者的稳固性，达到彼此提升而不是削弱的效果！ 但这一点比较依赖运气，需得有恰好能用的诡谲力量才行。” 李樗口述着，命如月在旁边帮自己记录下这些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 其实，就算是记录了这一点，后人若有机会看到，想要效仿也不是件容易之事。 因为这是切合他自己实际总结出来的经验。 没有窥真法眼的视野，所谓的同源相融都不大容易做到，更多还是依赖于诡谲源质之间本能的相互吸引。 效率低下且不说，还有可能在这过程当中受到其他诡谲源质的污染，从而改变形状。 拼图制衡同样如此，连诡谲力量的本质都无法鉴定，也就很难猜测它们是否能够彼此制衡。 不过李樗记录下这些也只不过是为了备忘而已。 接下来更有一点，是他最近休养期间遍阅资料得出的一些猜测。 那才是真正掌握灯笼火中蕴含诡域的尝试…… 第112章 大胆的尝试 李樗自觉驾驭了灯笼火，但却没有得到诡域的力量，很大可能和还没有真正掌控黑山君虎臂有关。 这条虎臂毕竟是来源于昔年大魔的拼图，蕴含的力量和意志远远不是现在的自己所能轻松掌控的。 不过当时情急之下也没有其他办法，现在才终于有空重新梳理，利用改变自身诡谲拼图的方式重新组合。 确认了身上驾驭的各件异宝和诡谲力量的状况之后，李樗紧接着准备进行第三个尝试。 而这所谓的第三个尝试，就是源质的转移和重组。 相较于黑山君虎臂而言，萧清怡右臂才是真正和自己血脉相连，而且容易控制的手臂。 利用它去驾驭，可能会更好一点。 这其实是从火魔和打更人的诞生重组得来的灵感，自己拥有窥真法眼，能够看到诡谲力量的流动，具有着操作上的可行性。 就是不知道，萧清怡右臂是否能够和灯笼火契合，将其驾驭。 接下来的转移，仍然还是依靠窥真法眼，李樗同时召唤出了黑山君虎臂和萧清怡右臂。 当黑山君虎臂出现的时候，那股来自于灯笼火的异火也猛的高涨起来，显现出了一股异常邪异的气息。 这甚至令得在旁的侍女如月都禁不住退后了几步，远远看着，就感觉全身上下的血液都要为之而沸腾。 李樗注视着它，仿佛透过摇曳的火焰看到了诸多尸体燃烧的一幕，又似有高楼倒塌，不断的在烈焰之中化为灰烬。 这里面仿佛拥有着海市蜃楼的幻景，照映出了繁华闹市之中无比凄惨的火灾场景。 这是来源于诡谲源质之中的精神冲击，本质上和幻觉没有什么不同。 但与此同时，另外一种好像是幻觉，实际上却又真实发生的感觉浮现出来。 “黑山君虎臂的体温正在上升……” 李樗仔细感应了一下，确认那是它体内所流动的黑虎血正在被激发。 一股仿佛洪荒巨兽的猛兽气息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传了出来，只是感受着这股气息的冲击，都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惊颤之感。 那仿佛要择人而噬的恐怖怪物，正要缓缓从黑暗的森林之中走出…… 李樗注意到，远处站着的如月身躯都不受控制的发抖起来，开口道：“你站远点儿。” 那是来源于真正邪魔的威慑力，任何身上没有诡谲之力的普通人撞上了都要感受到来自天敌一般的恐怖压制。 这根本不是普通人的意志力所能抵抗的。 所以，他并不会笑话如月此刻的表现。 因为他自己在胡家庄诡域的时候就曾经领教过这一点，面对那鬼怪一般的狐狸新娘，生出了如同本能的恐惧。 不过也幸好当时咬牙坚持了下来，开始尝试驾驭八仙金樽，这才开始踏上异人之路。 李樗现在回头看看，再结合智慧也是一种诡谲这句话，愈发深刻的理解了成为异人所需要的特质。 那就是精神的力量。 又或许可以说，潜在的异人都有一种精神坚韧的特质，精神意志较为强大之人，驾驭第一件异宝时也会较为顺利。 但这种规律之下，产生的结果也不是固定的。 因为有些人运气较差，遇到了较为剧烈的冲突，那就精神意志再强大到无法匹敌。 而有些人运气较好，恰好遇到了那种能够用自身精神意志驾驭的温和诡谲，能够较为安稳的将其掌控，然后利用这一点去对抗其他的异宝。 很明显，八仙金樽就是那种较为温和的诡谲，而从曾经的大魔黑山君身上砍下来的虎臂则是凶悍强横的存在。 如果自己驾驭的第一件异宝就是后者，说不定要当场失败。 除此之外，则是利用各种方法调制封镇，利用人为努力去压制的手段。 比方说，侯府调制的萧正德手臂…… 它的驾驭过程简直能用轻松愉快来形容。 但那其实也只不过是一种假象，因为李樗曾经在对阵王起才和胡媚儿的时候动用过它，知道那条手臂有多么的恐怖。 自己连催动它都很艰难，其实根本就没有真正掌控。 眼下这条黑山君的虎臂其实也同样如此。 武安侯府利用了某种办法使它陷入沉眠和虚弱的状态。 这条手臂其实是具有生命力的，它能够不断的再生，复苏。 灯笼火的火焰，尤其能够刺激它。 那种体温上升的感觉就是灯笼火照映黑虎血所引起。 如果说萧正德手臂渴求血肉，要吞噬它来恢复自身，会对黑山君虎臂造成压制，那么灯笼火以血为油，同样也会令得它虚弱。 但灯笼火对黑虎血的消耗远远不及刺激沸腾所带来的增益，短时间内就能将其唤醒，刺激到狂躁的状态。 这将令得拼图失衡，乃至于彻底崩溃！ 这种驾驭方式其实是按下葫芦浮起瓢，非常不稳定的状态。 李樗不敢让这种状态持续太，开始用意念引导着那股血红色的火焰在两者之间转移。 果不其然，被驾驭的异火竟然真的转换了载体，寄宿在萧清怡右臂上。 真的可以转移和重组，就像新生的邪魔那样！ 又再一次证实了！ 当李樗用窥真法眼看到萧清怡右臂上面多出了之前为黑山君虎臂所具有的『异术（燃血）』和『异术（血炎印记）』时，立刻便明白，自己真的成功了。 说实话，这样重组之后，虎爪伤人的便利没有了，隔空投送，直击敌人的威能也可能降低了，但由此而来的灵活便利却是黑山君虎臂远远不能相提并论的。 相较于此，黑山君虎臂就算再强，也还是太笨重了。 它是那种适合一锤定音的重器，除非自己能够变得更加强大，运用起来举重若轻，否则都很难在实战之中太难抓住时机使用。 “诡谲的力量果然不是越强越好，在强大和运用自如之间，应该取得一个合理的平衡点。 还是现在这种组合方式更具实用性。” 李樗自言自语着，吩咐一边的侍女。 “如月，把这句话记载下来，以后要时刻提醒我。” “是，公子。” 如月悄悄的抹了抹被吓出来的冷汗，连忙照办。 第113章 它在渴求 李樗吩咐完，把目光投向了移除掉灯笼火的黑山君虎臂。 巨大的虎魔前臂依旧散发着宛如洪荒巨兽的可怕气息，正在如同活物，把残余下来的源质吞噬吸收。 在窥真法眼的视野之中，原本为灯笼火的诡谲源质呈现出一片赤红色的奇异光团，又似浓雾氤氲于体表之上，焐着黑山君虎臂。 即便体温下降，这条大魔的前肢仍然停留在了比之前更高的阶段。 “好像无法逆转的提升了一些啊…… 果然，就算斩除了联系，也仍然会有一些诡谲源质的残余吗？” 李樗暗自沉思着。 其实这种现象不难理解，毕竟诡谲的力量是难以掌控的，将一把沙子掺入米粮之中，想要全部挑出，费时又费力。 而如果沾了水，再放进泥沙里面滚一滚，那就变得更加艰难了。 单只凭借这种意念引导的转移，其实只是简单的筛选，不能彻底挑干净。 目前这个世界上还没有真正精细分离的办法，只能靠着同源相融，异源相斥的本性去任凭其自动融合或者分开。 那需要时间的沉淀。 但绝大部分的异人都熬不到那个时候，早就因为诡谲之间的相互冲突而失衡崩溃了。 幸好黑山君虎臂本身的体量大，融入这么一些残渣也没有什么，还有萧正德手臂的压制…… 暂时应该不用担心。 李樗把它收起，注意力重新转到萧清怡右臂上。 接连融合了鬼影和灯笼火诡谲源质的萧清怡右臂已然变了一副全新的模样，只见它花臂纤弱，但却散发着异常的妖冶，熊熊烈火燃烧间，与冰霜的诡谲相互抗衡。 这个时候，它所具有的各种诡谲其实都在彼此压制，削弱了几分。 但，似乎变得更易掌控了。 李樗做到这一步，完全是以打更人堕落入魔所化的火魔为老师，学习它重组诡谲源质的过程。 不得不说，效果极佳。 然而，当李樗再次把寄以厚望的目光投向这条全新的手臂时，却是不由得凝眉。 他真正想要的诡域力量仍然还是没有出现。 究竟差在哪里呢？ 难不成，这里面根本就没有诡域的源质，又或者间接驾驭的方式始终还是不行，非得利用自己的本体亲自驾驭才行？ 李樗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一会儿过后。 “试试看能否把这火焰收敛起来，加以压制吧！” 真正的掌控，应该是收放自如，顺心如意的。 灯笼火的诡谲寄附于黑山君的躯体之上时，明显有种难以掌控的感觉。 它只能放，不能收。 但现在改换成为以萧清怡右臂来掌控，情况或许会大不相同。 李樗当下试着用自己的意念去引导，果不其然，火焰似乎也变化成为了赤红色的纹路，同样以刺青的形式呈现在手臂上。 人类的精神意志之所以能够引导诡谲，是因为其本身也是一种诡谲的力量，这一点在异人高手们的世界里面早已有所流传。 但是李樗可以肯定，发现了这一点的人们也没有比自己更加方便快捷的条件。 因为他们看不见诡谲，只能依靠着模糊的感应去调理。 而自己可以清晰的看见，并且感应到它的存在。 这就使得许多自由掌控和调整组合的方式都拥有了可能。 李樗感觉自己真的能够控制它，甚至将异火的诡谲凝炼成为一朵莲花状的刺青。 它自动的驱散了部分鬼影，占据着上臂部位三角肌处的位置。 “还不够，还可以试着再度重组！” 李樗大汗淋漓，感觉自己的右臂都像是被烈火焚烧一般又痛又热，血肉都要被焚燃。 这是血脉相连所传导过来的灼烧之感，昭示着拼图之间还存在着一些异源相斥的矛盾冲突。 但他的试验还没有完结，因为他接下来又再把『异术（冰之触）』的力量引导了出来，试图与灯笼火所带来的灼热平衡。 一热一寒两股力量相互冲突，闇金魔体的力量似乎被解禁，又再开始蠢蠢欲动。 李樗的手臂开始呈现出金属化的形态，肌肤都开始变得金青。 “要失败了吗？” 李樗皱眉看着这一幕。 诡谲的拼图，果然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太难搞了。 “公子，这太危险了，要不要动用后手？” 如月也拿出了事前准备好的东西。 那是李樗曾经获得的宝物，外形如同一块石灰石的无忧石，拥有着转移诡谲源质，削弱污染的作用。 如果事出意外，萧清怡右臂面临失控，就可以利用它稍微缓解。 但那也意味着，李樗心目之中的某个构想失败，模仿打更人和火魔的拼图重组并不可行。 他不但要亏掉一块无忧石，还白白加重自己的污染，可谓得不偿失。 “先等等，还不用！” 李樗紧紧抓住一点，那就是自己的意念引导。 人类的精神意志，绝对称得上是万试万灵的调和剂，能够在这种冲突对抗之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果不其然，在窥真法眼配合的主观引导之下，那股灼热之感终于消失了。 一寒一热两股力量也被压制下去，再加上鬼影…… 三方力量终于重新取得平衡。 李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定睛朝那萧清怡右臂看去。 『异术（捉影）』，『异术（冰之触）』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力量，『异术（影缚）』！ 『异术（影缚）』 「通过鬼影的力量压制目标，每次接触都能造成迟缓，压制的效果」 「持续接触将有封镇的效果」 它不动用时，就在自动封镇着灯笼火，使得其老老实实化为刺青，不到处乱跑。 但就在李樗以为这次的尝试大获成功，一切都已经圆满完成时，突然感应到了一股莫名的悸动从萧清怡右臂传了过来。 这种莫名的悸动，来自于同源的血脉。 诡谲其实也是很有规律可循的，至少同源相融，异源相斥这一点，目前依然一直灵验无比。 如果把基因也视作一种血脉上的诡谲，那么…… 李樗脑中飞快把之前遍阅的种种资料过了一遍，逐渐生出灵感。 如果说驾驭别的异宝的非常困难是因为人的身体和精神与其他诡谲不相容，那么这种经过特殊调制，但却又与自己血脉相连的肢体将会如何？ 血型要讲配型，骨髓也要讲配型，肾脏移植还是要讲配型…… 诡谲力量的同源相融，和这种配型之间的异同又如何？ 这条来自母亲的手臂，真的只能止步于间接驾驭吗？ 仿佛察觉到他脑海之中模糊的灵感，铭刻于血脉深处的本能飞快运转起来，百亿脑细胞连同着全身上下都每一寸血肉都仿佛拥有了主观的意志，神秘的灵感倾注于窥真法眼之上。 萧清怡右臂上，新的苍白火光字迹浮现。 「基因亦是一种诡谲，同源的血脉相融，可以共享彼此的力量」 「这条手臂凝炼着侯府的秘法，唯有以血脉为引，才能真正驾驭」 「它在渴求亲子的血肉，把手臂喂饲于它，将能实现完美驾驭」 第114章 凡人的智慧 “这……” 李樗见到，深深震惊。 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种时候看到这种东西。 这可真是见鬼了，难道自己的眼睛也拥有着莫名的意志不成？ “公子，公子？” 如月看着李樗突然面色大变，还以为出了什么差错，不禁叫唤道。 “你没事吧？” 李樗回过神，摇了摇头，却是继续思索起来。 在许多宗教，神话，乃至于民俗的传说里面，眼睛往往意味着智慧。 额头中央开启天眼者，更意味着洞察阴阳，照见精神的超凡能力。 汉语当中，智慧的近义词，聪明二字也昭示着耳聪目明即头脑灵活，拥有着更加敏锐的知觉器官，能够感应到更多常人所不能察觉的东西。 这种感应能力作为资讯的输入投入大脑，也容易迸发出更多的灵感，得到真正的智慧。 这种理解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着深刻的现实根源和科学依据。 因为最初的生命都是没有眼睛这种器官的，几十亿年的进化，从单细胞到多细胞再到各种复杂的生物体，在黑暗之中摸索的历史远远大于拥有眼睛之后的历史。 自然造化了无数的生命，花费三十多亿年的时间才终于把眼睛这一能够接收光线，照映影像的神奇之物铸造出来，从此之后，生命再也不用在黑暗之中苦苦摸索，而是拥有了感知光线和影像的能力。 这种器官的形成，岂不也是诸多细胞拼合组成？ 但实际上，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因为它很大程度是受到大脑控制的，真实的影像和大脑通过一种类似智能算法的脑补得出的结果大相径庭。 人类看到的东西和大脑息息相关，视觉的形成并不是只有眼睛参与那么简单，它也包含着视网膜成像，神经元感应一系列方式与大脑紧密结合。 其实李樗从一开始觉醒窥真法眼，就没有单纯的把它当做眼睛的变异来看待，而是包括视网膜，视神经，乃至于大脑的系列变化。 这或许才是自身诡谲的真相。 在这样的理解下，李樗之前思考过的一个问题，答案也就不言而喻了。 那个问题就是，窥真法眼所见的诡谲信息究竟是以自身主观认知为准，还是客观存在为准？ 答案是主客观在这里形成了神奇的统一。 自己所见所感，即是所思所想，反之亦然！ 而真相也往往意味着对世界本质的认知，这是无与伦比的大智慧。 那么已经接近了这个大智慧的自己，究竟该不该相信这个超凡的感知能力？ 李樗原本是愿意相信自己眼睛的，也相信它所照见的神秘信息。 这些信息一直以来都给他提供了不少帮助，确确实实是有益的。 但这一天，窥真法眼竟然告诉了他一个违逆直觉和理性的东西，那就是要通过血脉相连的办法才能助益萧清怡右臂的驾驭。 「它在渴求亲子的血肉，把手臂喂饲于它，将能实现完美驾驭」 李樗面对着这一行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彻底沉默了。 喂饲…… 完美驾驭么？ 异人们对自身诡谲力量的掌控是分不同程度的。 寻常之人只不过是拥有了诡谲的力量而已，诡谲之力寄附在身上，相当于寄生的关系。 更进一步是融入拼图，这个时候已经能够初步的析出异术，实现稳定的运用。 再进一步大概就是真正的掌控了。 那是成为强者的必要条件。 如果连掌控自己的异宝都做不到，是无法自由发挥出其力量的。 在此之上，还有一种彻底掌控诡谲力量境界，被称之为完美驾驭。 那恐怕是所有异人强者们可望不可及的目标。 那是只存在于理论之中的境界，就连自己太爷爷李建那样的前辈强者也没有实现过。 似乎在诡谲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完美驾驭一说。 然而，窥真法眼竟然从这条手臂上面看到了完美驾驭的可能性。 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唯一的问题，在于它的代价。 趋利避害的本能在这一刻立刻占据了上风，李樗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迟疑。 “所谓利害，也有可能只是最粗浅的应激反应啊。 如果我的眼睛拥有着神秘的意志，同样不怀好意，但却善于伪装，故意告诉了我一个看似合情合理，而且不会伤害我，但却充满陷阱的其他答案呢？ 易地而处，应该怎样去思辨？” 李樗幽幽一叹，感觉真正的智慧是具有前瞻性的。 好比说做某件事情很痛苦，但是痛苦过后却对未来的长远发展更有好处。 锻炼很痛苦，学习也很痛苦，短期之内损失某些利益来换取更大更长远的好处，同样也会很痛苦。 这种长远的目光，在愚者看来也有可能是愚蠢的。 因为愚者只会见到智者在折磨自己，见不到更加长远的事情。 那么，自己究竟是愚者还是智者？ 又或者说，愿意做愚者还是做智者？ 李樗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没有那种超越凡人的见识，也无从判断究竟如何选择才是最好。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很快就会变成参天大树。 因着这所见，李樗甚至对自己过往所见到的那些信息也产生了怀疑。 虽然李樗也明白这是杞人忧天式的无谓不安，但却还是免不了生出莫名的恐惧。 “罢了，暂时还没有必要作出选择。” 李樗只能暂且逃避，用理性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这就是正常人的逻辑。 这就是凡人的智慧。 “反正现在也还没有到非得选择不可的时候，留存着这个可能，必要的时候再来做决定也不迟。 而如果贸然的作出了决定，结果往往是难以逆转的，到时候选差了可是悔之莫及。 就算说早日发展，早日强大，能够占据更多的先机，也绝不差在这一时的功夫。 这种重大的决定，应该再慎重一些。” 事已至此，之前念及的掌控诡域的事情也就虎头蛇尾，不了了之了。 他到头也还是没能从中得出与诡域相关的任何信息，只能是筹谋着另寻机会再作打算。 第115章 入圣之法 “造人土？你突然问这个东西干什么？” 侯府之中，李新听了李樗询问的一件事情，不由得感觉莫名其妙。 “这种东西是从泥人潭里挖到的神奇宝物，就算我们侯府拥有的也不多，仅能再造小半个身躯而已。 “其实一开始，你太爷爷也打算多弄一些以备不时之需，但后来发现诡谲之物难以掌控，这种再造的躯体有可能侵蚀意识，把人变成泥雕，是非常危险的存在。 再后来，连泥人潭都再难进去，也就仅只用于少量的修补了。” “原来如此……” 李樗恍然惊觉，想起笔记之中的确曾经对此有所提及。 侯府对这种东西也是有一定研究的，发现让自己的身体组织适应了造人土之后能够把它同化。 但如果一下使用过量，却有可能被它同化，沦为泥雕一般的无智傀儡。 总的而言，就是适合少量多次，小规模的使用，而且往往都是在关键时刻止血、疗伤之用。 “其实我是突然想到，可否利用这种办法驾驭母亲的手臂……” 李樗隐藏了自己窥真法眼的事情，但却把看到的信息作为一个猜测告诉李新。 “以我血肉还饲母亲，令得它彻底觉醒，然后为我所掌控！ 那样一来，我不但可以获得完全觉醒状态的邪魔肢体，还能如同自己的手臂那样随意操控，发挥出完整的邪魔力量！ 这应当也算是入圣途径的一种驾驭之法，能把我们侯府的活体调制法推上全新境地。” 李樗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调养，重新梳理了一下体内拥有的诡谲力量，算是有了一些小小的提升。 但是诡域力量始终没能掌握，更有一个恐怖的信息滋扰，令得他为之而忧虑。 他只能继续遍阅资料，重新整理思路。 结果结合侯府现有的条件，还真的让他找到了一个有可能成功的办法，那就是利用八仙金樽的疗伤之能，一点一点的把自己右手上的血肉挖下来，喂给萧清怡右臂！ 但这样做是存在一些问题的，那就是自己可以控制自己慢慢挖，少量多次的完成这个过程，萧清怡右臂却有可能被激活邪魔的本能，自己活跃起来，一口气把手臂侵蚀掉。 因为它的本质是闇金魔体的调制体，拥有着吞噬血肉的本性。 即使细胞同化之后，被转化成为母亲的血肉，也仍然难以驱逐这种魔性。 如果发生那种事情，八仙金樽是救不了的，只能把整条手臂都舍去掉，改换成为造人土再造的肢体。 但却没有想到，造人土这边也存在着巨大的缺陷，根本不是那么容易做到。 “府里一直以来都是利用仆人的手臂豢养邪魔，已经把闇金魔体的种种表现摸索得非常清楚，但却还真没来得及试验这种血亲同源的融合。 是否能够豁免断臂的代价，未可而知。 除此之外，钟岢，雪娥对这种手臂的掌控也是极差的，是靠了封印的办法才能接在身躯上，他们是无法做到像你这样进行驾驭的。 这种诡谲的力量本质上是一种基于血缘的诅咒，也是令得我侯府几代单传的罪魁祸首。” “那看来，我提出的办法从理论上来看具有可行性，具体的技术和操作方法也已经很成熟。” “确实如此，但万一错了的话，可就很难回头了。” 父子俩同时陷入了沉默。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虽说诡谲力量也存在着不少修复残肢断臂，弥补损失的办法。 但，多多少少都有新的代价。 而且各种诡谲之间力量难以调和，那些也未必见得是些好选择。 “罢了，我再研究研究……” 李樗感觉自己积累还不够，只能是再行寻找。 不知不觉，兴道坊大火事件也已经过去一段，时间来到了五月初。 侯府东院，书房中。 侍女如月抱着一沓李樗所需的资料放下，然后和樱桃，美姝，娉婷三女一起整理起来。 李樗坐在自己的大桌前，看着她们娇美的身躯如同蝴蝶上下穿梭，不时的把相关之物分类归档，放在合理的地方，以便查阅。 兰台所内部派系林立，彼此掣肘，人员权责不清，素质也良莠不齐。 李樗之前还曾设想过是否要展现一下穿越者的本领，借以改革情报系统和文献组织方法，但却并未真正施行。 原因是没有必要。 不过他现在开始深入探索异人世界的一些事情，倒是对各种情报，资料有了特殊的想法。 自己探索的过程之中，也的确有许多东西需要整理和查阅。 于是，开始按照自己的设想实施起来。 自己的书房中，可没有那么多掣肘。 见四女已经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做得很好，李樗拿起一份最新的内部邸报看了起来，借以了解相关案情的进展。 这东西其实也是他们兰台所所主办，因为异人出了公差之后往往需要一段时日休养调整，为通报案情，了解近况，尽可能在重新上岗之后适应新的任务，不涉及机密之事的基本情况都会在这里有所通报。 李樗父子都已经是镇魔司的高官，府中自然有专人派送这种东西，他也就从中了解到，司部最近的行动大获成功，基本已经把明面上活动的魔教高手清理压制。 但他才不会完全相信这上面歌功颂德的文章，恰恰相反，他看完之后就觉得，许多祸端这才开始显现。 现在他终于明白魔教教主罗识那句话，“我们也没有输”，究竟意味着什么了。 罗识所指的，其实是诡谲如同星火，散落到了民间。 他失去了灯笼火，但却仍然在大乾的疆域内点燃一把大火，诡谲复苏的大势已然无法阻挡！ 仅仅只是最近一个月的功夫，圣都地面上就爆发出十余起狐狸新娘，灯笼火之外的大小诡谲事件。 这当中绝大部分诡谲苗头都被迅速扑灭，重新镇压，封印起来。 但是后续影响无法消灭，仍然不可避免的散落进了民间。 别的先不提，兴道坊那场大火根本无法掩饰，必然会在民间引起一些猜测和讨论。 无论官面上怎么掩饰，许多事情还是会不可避免的传开。 第116章 百花楼再现 “公子，你看，这些都已经按照你的意思重新整理好了，今后想要查阅，按照对应标签分门别类即可。” “您曾经历过的诡谲事件在这一书柜，诡谲事件和前人笔记的整理在这一书柜，还有异宝图鉴，各地传报，江湖动态，朝廷邸报……” 第二天早上，李樗晨练过后用完早膳，再次来到书房，发现自己的书房已经变了一副模样。 看着焕然一新的书柜和整理好的资料，他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月，樱桃，美姝，娉婷四女还是很能干的。 她们很好的领会了自己的意图，帮忙整理，的确节省了自己不少功夫。 “辛苦你们了。”他温和的笑了笑，对如月道，“不过今后更重要的是新资料的归档入柜，还得再接再励才行。” 李樗现在是越发的庆幸自己手底下有这么些可信的人来使用了。 不久之后，李樗让如月先回去休息，自己坐在大桌前喝茶看报，继续关注起最近的消息。 “至今仍然还是沿用过往的舆论口径把邪魔称作‘邪祟’，把民间零星出现的诡谲事件称作‘撞邪’，的确可以起到一定隔绝作用。 但诡谲可不会仅仅因为如此就放过普通人。 诡谲复苏的一大显著特征，就是越来越多的诡谲事件爆发，越来越多的死伤，动荡。 紧随其后，还有更加可怕的战乱饥荒……” 李樗放下邸报，陷入了沉思。 百姓安居乐业，是太平盛世的前提。 到处都人心惶惶，动不动就撞邪，撞煞，是会耽误生产发展的。 封建王朝本来就缺乏生产力，没有了基本的物资供应，很多人活不下去，社会就得开始动荡。 而社会的动荡，又会导致更大的物资缺口。 这是一种恶性循环。 不过说起来，诡谲之力所带来的种种不安因素始终只是一个火种，真正引发这场“大火”的，还是过往早就已经堆积起来的薪柴。 用教科书式的说法，那就是大乾朝的太平盛世是建立在商品经济和轻工业发展所带来社会进步上，但在分配方式上极其不公，贫富差距也随着各家豪强世族的土地兼并和资源垄断而变得越来越大。 最近这些年，皇帝陛下年岁渐长，变得越来越沉迷修仙，各家外戚趁机崛起，打着办皇差的名义大肆敛财，收买土地，文官们则忙于党争。 各方面的矛盾累积下来，早已是积重难返。 眼看着哪一年来个天灾人祸，这层繁花似锦的盛世外皮就要被揭破。 李樗没有这方面的专长，也没有丝毫头绪能够处理，只能是凭着本能感觉极其不妙。 “这都两百多年了，大乾朝该不会真的要完吧……” 就在这时，窗口窜进来一物，却是个头大耳短，颈鬃如狮的异瞳白猫。 猫大仙，杨妧。 “你这家伙怎么回事，一大清早就诽谤朝廷，简直不当人子！” 她呲着牙，极其的不满。 “什么嘛，这句话明明是你自己的口头禅，我只不过是学你而已。” 李樗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 “我有说过吗？”杨妧一愣，旋即想起自己好像真的说过，立刻瞪大眼睛装傻充愣起来，“胡说八道，我从来没有一大早就诽谤朝廷，我一般中午下午和晚上！” 李樗：“……” 算了算了，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 李樗把几份邸报推到她面前，道：“你看看这些镇魔司内部的邸报，北都，安阳，凉州，邑中，蜀都，隆武，云州，临江，平乐，望川，理化，镇南，越州各地相继来报，行省境内爆发了多起诡谲事件，这短短一个月间，加起来的数量都快要超出去年一整年了！ 看起来，诡谲复苏之势怕是真的已经兴起，慢则一年半载，快则三五个月，整个天下的形势都会有大变化，朝廷真的得提早做好准备才行。” 他在兰台所任职，虽然被放了个大假，但也仍然重点关注着所内的工作。 这些种种形势的变化，给普通书吏带来的唯一影响就是需要处理的各种资料数量激增，难免加班加点，但他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我不看！” 杨妧表示拒绝，一爪子扒开那些邸报，轻车熟路的揣着手趴在桌子上，不屑一顾道：“我只是一只猫呀，天下大事与我何干，还不如想办法多为自己捞好处呢，说起来，你们镇魔司净是一帮酒囊饭袋，不也同样个个都在为自己捞好处？” “大仙啊大仙，说归说，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李樗现在也是“酒囊饭袋”当中的一员，顿时反对道。 “嘁！”杨妧鄙视道，“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自己又花了多少时间精力在那里？” “这个……”李樗顿时迟疑了。 自从上次在兴道坊的火场里面进入过百花楼之后，这个诡域就莫名匿迹了。 现实中的平康坊百花楼，牛总旗和马总旗仍旧坚守岗位，但却再也无法感应到它的存在。 两人能力有限，对这一变化也是不明所以，只能是另想他法继续追查。 结果李樗也开始有所松懈，没有怎么跟着念它。 他想着的，的确是反正有了进展会有人通知他，过多操心也没用。 杨妧道：“你以为就你聪明，就你会想着摘果子捡便宜吗？下面的人也一样想，只是没有那能耐，改成偷奸耍滑而已。 个个都想要在诡谲复苏前夕捞到足够多的好处，愣是没个愿意为大局付出的傻子！” 这是何等的虎狼之词，李樗不忍卒听，连忙道：“扯远了，猫大仙，你这次过来究竟有何指教？” “对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杨妧说到这里，神色终于认真起来，“我最近打探到一个消息，有人进入里面去了。” “什么？”李樗狐疑的看着杨妧，“镇魔司这边都还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呢。” “刚才不是说过吗，镇魔司里一帮酒囊饭袋，能有什么出息，指望他们调查出来，还不如等着事态严重了收拾残局呢！” 杨妧极其不屑道。 “我这边得到的消息，是民间异人无意之中触动规则，被卷入到百花楼诡域。 的确如同之前猜测的那样，它开始不再局限于平康坊内那家，而是在城中各处地方显现。 不同的是，并不仅仅只局限于青楼楚馆，就连大街小巷，空地上都同样有可能遇见。” 第117章 百花楼的根源 “可否说一说究竟怎么回事？” 李樗听到她那么说，立刻重视起来。 作为自己异人道路上的引路者，这个猫大仙的话他还是颇为重视的，而且迄今为止，杨妧一直都表现得底蕴深厚，手段高明，即使自己现在早已今非昔比，仍然还感觉有些看不透她。 如果说镇魔司的调查毫无进展，而她却有所收获，那也是可以接受的。 自己正好通过这边了解一下情况。 杨妧揣着手打了个哈欠，尾巴一晃一晃道：“其实镇魔司人之前找来找去不得其法，是因为缺了一个关键的信物。 直到最近坊间出现一种奇怪的诡谲物品，才有人摸索出门道，那就是百花楼诡域其实仍然遵循着十八年前的一种奇特风俗，也可以说是商家故意搞出来的噱头而显现。 那个噱头，就是所谓的花魁比武！” 花魁，比武！ 这两个词都很正常，但组合起来，怎么听着就有点儿奇奇怪怪？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但是不得不承认，有点儿小刺激，的确能够吸引眼球，吸引注意。 李樗回忆着自己所知的一切，试着猜测道：“平康坊内有女子相扑可看，这个我是了解的，据说是从宋代的时候就一直流传至今，但却还真没有怎么听说过这个所谓的花魁比武。” 不用问，这所谓的花魁比武就是典型的挂羊头卖狗肉。 可以理解成为女子摔跤，甚至当众艳舞给人看。 再有一些外围赌赛，押宝之类的，难怪生意火爆。 “确实，平康坊那边从一开始就只有女子相扑，大多都是一些博人眼球的夜市街景，但是十八年前百花楼的东家善于经营，硬是把青楼里面的名妓和这比武联系起来，用于吸人眼球。 百花楼每逢三六九的墟会之日就会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花魁比武比赛，不但自家的妓女参赛，还邀约各家青楼一起把名妓送去他那里，兼营着一些胜负和比分的赌斗！ 每逢这样的比武举办之日，整个平康坊都是人满为患，举办的场地往往被闻讯而来的民众包围，沿街商家和举办方都赚得盆满钵满。 可惜好景不长，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导致了惨绝人寰的踩踏事件，死了许多人，朝廷明令禁止再举办类似声势浩大的活动，也就衰落下去。” 李樗听完，略感惊疑：“这件事情我好像在秘档之中看到过，但当时记录的人只随笔一提，忽略过去，也就没有怎么注意。” 杨妧道：“很多东西都藏在细节中，光靠着笔墨怎么能够说尽？就好比史书上一句‘某某年，岁大饥’，只知道发生过灾难，它到底怎么来的，具体的经过如何，最终又造成了什么影响，都得靠着水磨功夫去钻研，你们兰台所的秘档充其量也只是一份记录而已，还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到位呢。” 这样的评价可比之前的酒囊饭袋四个字中肯多了。 李樗也赞同，很多时候，光靠着前线送回来的那些资料文档分类汇总，的确是容易错漏一些有用的关键信息。 或许就连镇魔司里面的一些人都觉得办诡谲案靠的是身体力行，与其在故纸堆里寻找一些虚无缥缈的线索，还不如多到现场转上几圈，也就不怎么习惯在这方面下功夫。 李樗干咳一声：“难道说，这场惨剧产生的怨气和执念，才是百花楼诡域成型的关键？民间传说也有恶鬼因着怨念而显现，死那么多人，不知得有多少怨气凝聚。” 杨妧道：“有可能，因为那种所谓的信物，就是以前曾经流传过的花票，持有花票者，可以把自己心仪的名妓送上比武台，看她和其他名妓当众搏斗！ 原本的花票需要以十两至上百两的高价购买，持有者往往也被列为贵宾，现在似乎沾染诡谲之力，成为了进入现场的门票。 魔教中人进去似乎是为解封整个诡域，最近这段时日，已经开始有人得到这种东西了。 持有者每逢三六九日都可以进入里面，遵循花魁比武的规律而行动，有人从中获得了奖品，也是十八年前曾经出现过的各种回馈之物。 它的出现，意味着诡域里面存在着相关的诡谲事件，不断经历当年惨剧的轮回。” 这似乎同样是一种噱头，通过使用花票之后获得的抽奖资格兑换奖品。 不得不说，那些人是真的会做生意，各种套路极多。 但如今，所有的套路都变成了现世的麻烦。 李樗油然的叹了一声，感觉这场“火”果然真是越来越大了。 “怎么样，我正打算想个办法弄张票进里面看看，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杨妧询问李樗。 “我们尽量赶在镇魔司人之前进去探查一番，也好先行得到好处。 如果拖得太久，让人捷足先登且不说，还有可能造就更多民间异人。 那些人若不加入镇魔司接受管制，迟早都会变成麻烦，我们多弄一件异宝，说不定就减少了未来的一桩麻烦呢。 至于收获，还是按照老规矩二一添作五，不过票是从我这里得到的，我得有优先挑选的机会。” 李樗想了一下，道：“可以，反正我现在暂时也弄不到票，那就有劳大仙你了。” 连镇魔司都毫无头绪的事情，自己到处乱找怕也只是浪费时间精力，果然还是得靠这位神通广大的猫大仙提携。 至于什么异宝不异宝…… 寻常普通的，他都已经不大看得上眼了。 如果真有机会捞到什么好异宝，甚至掌控诡域的能力另说。 他现在更加在意的还是和诡域力量相关的事物，上次转移和重组诡谲源质，莫名其妙看到个让自己自残的可怕信息，把这件事情都给耽搁了下来，短时间内，不好再在那里下功夫了。 但诡谲不等人，眼下的局势可容不得自己一直在原地踏步。 如今得知这个百花楼诡域重现的消息，还是很有必要进去看一看，仔细探寻的。 于是约好由杨妧去弄花票，到时候一起进入其中。 第118章 进入，百花楼诡域 很快，李新也从李樗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既然如此，你就跟着去探查一番吧，镇魔司就算知晓了这件事，能够派进去的人手也未必见得比她更加有用。” 他是支持李樗去看一看的，眼下的时节，短短一个月新增的诡谲事件都快要超出过去一整年，想要逃避已经不再现实。 唯有逆水行舟，甚至掌握诡域，成为强者，才能保住侯府的地位。 李樗得知他的意思，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反正他现在还没有去销掉之前放的大假，都不用去兰台所上衙，只要在家等待杨妧通知即可。 杨妧也没有让他失望，仅仅只是两天的功夫，就真的弄来进入里面所需的信物。 五月初三，李樗再次于傍晚时分来到平康坊中。 此时的平康坊肉眼可见的冷清了几分，曾经艳名远扬的东回三曲经过一场大火之后，暂时未能恢复过来。 这是因为各家青楼楚馆都死了一些人，也应官府要求整顿了一段时日，正待重整旗鼓，再行开业，又频繁遭遇一些灯烛失火，半夜见鬼之类的灵异事件，闹出不小风波。 往来出入此间的人非富即贵，消息也灵通得很，哪里还敢再来这里？ 此时华灯初上，沿街灯笼高高垂挂，但却只点燃了一半左右，这是客流不多，但是房租和手底下的人马吃喝嚼用不断，只好能省则省了。 根据李樗前世的阅历和经验，在这些细节方面抠门大概率也没有什么用处，再加上圣都城的权贵圈子里面已经流传出了平康坊这边“不干净”的传闻，整体的衰落怕是已经在所难免。 这边的青楼楚馆很大可能会自降身份，开始接待一些商贾之流，较低档次的甚至会向普罗大众开放，沦落至依靠皮肉生意谋生。 而一旦“格调”降低了，那些权贵豪强们是不可能再重新光顾的。 “喂，你在想什么呢，一脸严肃的。” 就在李樗思考之时，杨妧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落在不远处的围墙上，居高临下看着李樗和薛安。 “猫大仙，你来了，那花票呢？” 李樗回过神，一本正经道。 他刚才考虑的可是事关国计民生的经济问题，青楼楚馆有时候也是经济的晴雨表。 “在那边呢。” 杨妧指了指停靠在巷子外的一辆马车。 李樗于是跟着走了过去。 有个赶车的白面无须中年人正在把一个锦盒捧出，恭恭敬敬的递到李樗面前。 李樗看了他一眼，接过来打开，是两张巴掌大小，略带几分年代感的老旧票据。 它似乎依仿银票印制而成，但是精美了许多，周边以红色的纹路描成牡丹轮廓，中间是沾着金粉的“百花楼”三个大字，周边装饰以各种吉祥图案，依稀可见其中还掺杂了一些列特殊的印记，似乎是防伪所用。 而在背后则是一副栩栩如生的彩画，让李樗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那些名著连环画。 这似乎是技艺极为了得的画匠所作，笔触细腻，线条优美，所用纸墨也十分精良，因而历久弥新，直至现在都还清晰可见。 只不过，这画上所呈现的内容似乎并不是那么适合大众观赏，因为它本身就不是为了配合古典名著的阅读所作的插画，而是典型的青楼楚馆宣传册子，描绘的是两个搔首弄姿的美女正在角抵相斗。 她们和一般专职于比武的女子丰满壮实，孔武有力不同，都是那种偏向于娇柔的身材，因而看起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李樗没有开启窥真法眼，因而暂时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但却隐约从中感受到了诡谲之物所独有的阴森寒冷，于是便把它们都收了起来。 “据说拿着这种票，在正确的时间行走在正确的地点，就会被百花楼诡域感应，接纳过去。 我已经派人查过资料，十八年前的花魁比武是戌时入场，戌正开始，现在是酉正三刻，应该先行入场。” 戌时是晚上七点，戌正是晚上八点，酉正三刻则是六点四十五分。 也即是说，再过十多分钟的样子，平康坊将会开始实行宵禁，他们也能在那时候进入诡域之后。 进去之后，等待大约一个小时，就可以迎来诡谲事件的爆发时刻。 “票只有两张，只能我和你进去，他们就不用跟着了。” 杨妧吩咐了一声，又对那白面无须的公公道：“把我的东西拿出来。” 公公转身从马车里面取出一口小囊，是个精致的鹿皮包包。 “老规矩，我带不了的东西，你帮我带。” 李樗嫌弃的看了一眼这女款包包，但却还是只能拿了过来，绑在自己身上。 结果还没有等他多说什么，就感觉肩膀一沉，硕大一只白猫跳了上来，迅速扒着发髻头皮爬到头顶蹲好。 “你干什么？”李樗吃了一惊。 杨妧道：“别乱晃，我快要掉下来了。” “别一言不发就上来啊，吓我一跳！” “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因为花票必须随身携带，不然感应不到人会白白浪费！” 杨妧恼然说道。 “好吧，下次提前说一声。” 李樗同情她顶着一副猫躯，什么都做不了，也只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你这是什么态度，本大仙愿意拿你当宝座，这是你的荣幸，该跪叩谢恩才对！” 杨妧坐稳之后，心情忽的又好了起来，得意洋洋道。 李樗道：“你这都快十斤了吧，要是减到五六斤，我谢你大恩大德！” “你说什么！” 杨妧恼羞成怒，锋利的爪子扣在头皮上，差点把李樗挠个满头包。 薛安：“……” 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公公，却见对方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对什么事情都宠辱不惊，淡定自然的模样。 “这位公公，他们已经往百花楼去了，要不然，我们也到附近找个地方坐坐？” 没有办法跟着进去是个遗憾，但他自觉就算在外边也可以帮到小侯爷，比如打探一下对方虚实。 公公道：“也好，不过，去哪里？” 薛安道：“前边的怡红院就挺不错的，也刚好可以看到这个路口。” 公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沉默良久，才道：“还是在这里等好了。” 李樗就这么头顶盘着个大白猫，堂而皇之的行走在大街上，不一会儿，来到百花楼附近的小巷中。 随着更鼓响起，宵禁开始了。 李樗正想要问些什么，忽的看见，眼前的小黑巷毫无征兆的浮现出一团浓重的灰黑雾气，宛若海市蜃楼的夜市幻景出现在面前，吞噬了两旁的墙壁。 幻景里面，灯火通明，人流如织，即便只是远远看着，盛世大乾的气象便扑面而来，叫人仿佛一下穿越回十八年前，看见了自己出生之前的往昔年代。 “出现了……” 杨妧的声音变得凝重起来。 李樗先是召唤八仙金樽喝了一口酒，然后把两张票取了出来，一张自己拿好，一张递到头顶给杨妧肉爪按着，毅然穿过幻影般的门户，进入到彼方的世界。 第119章 盛世大乾 “这里就是十八年前？” 出现在李樗和杨妧面前的是一个热闹的街市，即便处在已经宵禁的夜晚时分，依旧灯火通明，到处人头涌涌，人声鼎沸。 沿街两侧因着鼎盛的客流跟来许多小商小贩，卖吃喝饮食的，卖古玩珍宝的，卖药膏药丸的，吆喝之声此起彼伏，不时有游客的兴趣被吸引过去，与之讨价还价起来。 时不时的，也有一些衣着大胆前卫的女子巡游，穿着时人极少能够见到的各款新潮服饰争奇斗艳，让李樗梦回前世，想到了过往所曾见到过的时装走秀。 浪荡公子调笑追逐，富豪大贾两眼发直，跟着一起来瞧热闹的初哥被同伴推搡往游行的队伍挤去，发出善意的哄笑。 而在这些游行的队伍之后，更是跟着场面盛大的花牌队伍，一个又一个来自其他青楼楚馆的人依仿官员出行，前呼后拥，簇拥着自家名妓乘轿到此与会。 对旗、对锣、对牌、对伞、对扇、金瓜、月斧、朝天镫这些僭越的种种东西自是没有，但却取而代之，换成花牌，名牌，花节，花伞，彰显各自名位身价。 其中花节是以花团锦簇编织而成的高高立棒，代表着花魁之姿，都是各位金主大户打赏力捧出来。 这同时也是各位名妓的赎身价格，一节花团意味着百两身价，这些出行名妓，大多都达到了千两以上。 各方游客在队伍两旁评头论足，讨论着各位名妓争夺花魁的奇闻趣谈，讲些荤段。 还有吹锣打鼓，唢呐鸣奏，一曲曲欢快激昂的乐段把现场的气氛烘托得更加热闹。 可就是这般看起来热闹非凡的繁盛场面，令得知晓内情的一人一猫都禁不住毛骨悚然，只感觉有股寒气从脚板底直往上冲，要从天灵盖上冒出来。 若入诡域，逢人多凶！ 眼前所见的“人”，何其之多？ 尤其李樗在进来之前还开启了窥真法眼，此刻视线所及之处，到处都是灰雾弥漫，血光盈盈。 每一个人的头顶上，几乎都涌现出了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密密麻麻的线条叠加起来，有种迷乱人眼的错觉。 『邪魔（干尸）（游客）』 『邪魔（干尸）（商家）』 『邪魔（干尸）（巡更）』 『邪魔（干尸）（轿夫）』 『邪魔（干尸）（跟班）』 『邪魔（干尸）（隶役）』 『邪魔（干尸）（名妓）』 『邪魔（干尸）（居民）』 …… 冷静，一定要冷静！ 李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暗中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被这眼前所见的景象所震慑。 但即便如此，还是禁不住的去想，在场这些所有的“人”，其实都是妖魔鬼怪所变化。 这里是十八年前的百花楼以及周边的平康坊街市，除了少数被卷进来的普通人以及新晋的异人，其他全部都是邪魔。 一旦触发它们现形的规律，立刻就要被群起而攻之！ 即使自己已经是实力不错的异人高手，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这成千上万的邪魔围攻之下存活下来。 “这不是你之前提到过的第三重诡域，可能是三重之外的第四重！ 它的拼图增加了！” 头顶上的杨妧似乎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整个身躯都有些僵住了，紧紧的抓住李樗的头发，努力让自己不要掉下来。 她这反应倒是意外的让李樗清醒过来，拍了拍头顶的猫背，低声道：“不要紧张，无论它有多少重，我们只是来这里游玩而已。” 没有错，他们现在的身份只不过是一个游客，甚至还是出了大价钱买花票的贵宾。 无论这个百花楼诡域再如何的恐怖，也要遵循着诡谲所特有的规律而运行。 依据之前的笔记，以及他们自己的猜测不难得知，这里是个纸醉金迷之所，很大程度上要遵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规律，所以进出这里的条件是持有花票，人身的安全都有一定的保障。 暂时而言，这处地方所上演的诡谲事件还远远称不上凶险，那些坊间意外闯入的人甚至都没有出现真正的伤亡。 没有意外的话，这里仍然还处在异闻级诡域的程度。 杨妧也想到了这一点，绷紧的身躯终于终于渐渐柔和起来。 “谁紧张了，本大仙……本大仙只是换个姿势而已。” 她趁着还没有人注意到这边，逞强说道。 “行了，你就安静当一只猫吧，有什么事用你的异术传音给我。” 李樗暗自好笑，不知不觉间，之前的紧张竟是也跟着逐渐消失。 其实仔细看看，眼前的景象分明就是一派盛世大乾的和平安详。 经过十多年间的沉淀和重置，这里的许多不稳定因素都已经安稳下来，只是近期才开始重新激活。 想到这里，李樗也飞快的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不再被自己所看见的东西所困扰。 有的时候，无知者无畏，不知道眼前这些“人”是邪魔就不至于害怕。 他心中默默催眠自己，试图把那些游人宾客当做普通不过的小民，于是一边往前迈步，一边搜寻那座百花楼的所在。 十八年前，这里的街道布局和重建之后有所不同，但凭着事前知晓的大概方位，李樗还是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所在。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此刻百花楼外竟然有一个偌大的空地，如同小型广场，聚集了至少上千号人。 空地的中央有一个数丈见方的舞台，装饰得金碧辉煌，一件件锦缎如同不要钱般包裹住了四周的柱子和棚架，又有一匹匹彩布搭建空中云桥，四处垂挂，把彼时大乾子民的富庶和豪爽衬显得淋漓尽致。 这里大概就是举办花魁比武的地方了。 正赛尚未开始，登上舞台的是几名杂耍艺人，在上面踩着高跷抛着彩球，作出种种逗趣的动作和表情供人取乐。 不一会儿，还有人牵出一只训练好的猕猴学着人样踩高跷抛彩球，可是猴子再怎么训练也比不上人的精巧娴熟，不时跌落乱扔，搞砸场面，反把观众逗得乐不可支。 也有人在另外一边的空地上表演胸口碎大石，脖子顶大枪。 另外一边，喷油吐火，更是引得喝彩连连，叫好不断。 李樗看着这场面，之前才刚刚安定下来的心又不由得提了起来。 这一次却不是担忧邪魔现形，而是为着这一个又一个的消防隐患。 他隐约开始有些明白所谓的灯笼火事件究竟怎么回事，为何又会跟百花楼扯上关系，彼此互为拼图了。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第120章 民间异人 “这种搞法，不闹火灾才怪！” 杨妧见状，也忍不住暗自嘀咕。 “那些主办商家还有负责管理这边的坊吏可真是该死啊，连我们这种外行人都能一眼看出的问题，我不相信他们会毫无所察！” 李樗叹息道：“这样的活动日进斗金，停办一日就要少赚一大笔钱，根本不可能禁绝！ 而且他们大概也专门雇佣了一些防范火灾的人，运用各种手段消除隐患，自认为可以万无一失。” 人的傲慢和贪婪只在此时就已经显露得淋漓尽致，但就算是这样，李樗看着四周的游人，依旧无可奈何。 那些喜欢凑热闹的，也多是一些盲目之辈呀！ “万千人聚集的大型活动很容易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这是所有人都能明白和理解的事情。 但在它真正发生之前，大概所有人都不会觉得自己就会那么倒霉。 看个热闹而已，又做错了什么呢？ 这世间的一切，大抵上都逃不过概率两个字，人没有办法掌控全部的概率，所以就没有办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登上山顶会被雷劈，走在路上会被陨石砸死，吃饭有可能噎死，吃鱼又有可能卡刺。 这些都是有着一定可能性的事情。 但人不可能因噎废食，不可能因为担忧那么微末的几率而无所作为。 另外一种则是明明已经预见到了，但却无法克服，无法扭转。 好比说熬夜，动怒，忧惧，种种不良的习惯和情绪都有可能损害自己的健康，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也往往难以止损。 甚至就连我们，明明都已经知道这里将要发生灾难性的事故，还是为着可能的利益而来。 因为我们要在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且自认旁观者清，不会轻易像那些游人和坊间异人一样盲目涉险。 如果当真连这样的风险都不敢冒的话，那么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成为异人，不应该驾驭异宝。”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可是正如罗识所说过的那样，人的知识和智慧往往敌不过感性的认知，经常要丧失正确判断的能力。 人也敌不过命运的捉弄，往往因着自身的孱弱和无力悔恨不已。 人经常自作思量，认为是智慧告诉了人什么是利，什么是害，是智慧让人趋利避害，但其实，但其实，普通人并没有真正趋利避害的能力，有的只不过是针对眼前损害的本能厌恶而已。 这和草履虫的应激反应没有本质区别。 真正起到作用的是本能，是铭刻在骨血里面，比理性思维传承了久远几十万倍的本能在作怪。 这种本能是如此之强大，乃至于明知这一点的自己，依然还是要为诡域的利益所驱使，冒险进入这里。 这就是人的行动规律。 罗识声言超凡入圣两大途径，要么是追寻全知全能，要么是干脆绝圣弃智，癫狂痴愚。 不过人常常在这中间，既做不到全知全能，又做不到绝圣弃智。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矛盾，人才是人，不是神，也不是魔。 李樗心中暗叹着，但却依然还是如同最初遇到白猫，奋不顾身追上去那样踏进了百花楼的大门。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 不过进入其中之后，暂时没有遇到什么明面上的危险。 一如既往，还是热闹非凡。 甚至有戴着绿帽的龟公迎了上来，热情招呼：“这位爷，可有预定座位？” 『邪魔（干尸）（龟公）』 李樗瞥了它一眼，拿出自己的花票。 “是甲等席位的贵宾，贵宾楼上请！” 龟公立刻热情相迎。 旋即在前开路，把花了百两银子的有钱大爷往上面引去。 所谓的甲等席位是一个利用临街阳台改造出来的雅间，面积不大，但却雅致舒适。 也不知道商家用了什么材料，竟然拥有着极佳的隔音功能，关门之后，仿佛成为了一个小天地。 这并不是诡域本身的能力，而是原本就有的真实环境复刻。 “这位爷，可有相好的姑娘，要不要找人相陪？” 临走之前，龟公还热情招呼了一声。 李樗摇了摇头，道：“不必了。” 旋即就把它打发走。 “为什么不找个姑娘来陪？” 四下无人之后，杨妧有些不满道。 李樗有些哭笑不得：“这来的百分之百是邪魔，你确定真的要跟她在这里相处一个小时？ 再说了，我可是正人君子，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狎妓的！” “你傻呀，邪魔身上可能会有异宝，哪怕它只是个魔孽，经过十八年时间的沉淀积累，也有可能会有一些诡谲衍生的奇物，比如消耗物品什么的。” 李樗道：“你可别想到异宝就昏了头，就算要捞它一票，也完全可以等到最后时刻再动手，不然的话，‘诡谲事件的发展被打乱可不是件好事情。” 杨妧想了想，也觉得李樗说的有些道理，于是闷声不再多说了。 “再说了，就算真的要动手，也没有必要在这里，我们现在的身份是贵宾，这里或许可以作为一个安全的隐蔽点，就好像当初在胡家庄诡域里面的东厢一样！” “咦？” 杨妧想了想，也觉得有理。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们可以伪装变化，以其他身份去探寻一番，闯了祸就躲回来！ 但按照镇魔司内秘档的记载，邪魔遵循着生物本能和规则执念而动，平常蒙脸变声的手段是瞒不过它们的，只有诡谲力量影响之下的幻术或者其他干扰才行！ 除此之外，这个诡域里面也有可能出现一些和我们一样外面进来的异人，他们未必见得知晓彼此的真实身份，可以伪装成邪魔与之接触。” “所以……我的幻术？”杨妧眼睛都亮了起来，赞扬道，“不错不错，你也是个成熟的异人了，本宫心中甚慰啊。” 不一会儿，李樗身上顶着一层淡淡的灵光，推开包厢走了出去。 杨妧依旧无视李樗的抗议，蹲坐在他头顶。 结果刚出去不久，就见几个人在其他龟公的带领下走上楼来。 『异人（王健）』 『异人（彭包）』 『异人（汤丘）』 『异人（高朴）』 …… 这些是民间异人？ 第121章 时势造英雄 “刚才那几个进来的是什么人，你好像有些在意他们？” 等到那几个民间异人走过去之后，杨妧开口询问道。 “他们有可能就是那些民间的异人。”李樗想了想，对她说道。 杨妧奇怪道：“这里人鬼不分的，你怎么能肯定？” “反正我有办法。” “要真那样的话，伪装成邪魔过去和他们搭话或者就近偷听他们对话，可能会有所收获。” “也对，眼下朝廷的探寻还落后于这些被意外被卷入这里的民间异人，他们当中的有些人说不定已经来过几回了，比较熟悉情况。” 当下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让杨妧给自己修整好幻术的虚影，然后悄无声息的跟了过去。 不一会儿，几名异人被引到了另外一边的窗台，正好借着这边特别开辟出来的观赏廊桥看到下边舞台的景象。 和李樗等人一样，他们拒绝了龟公的推介，自行商讨起来。 这几个人彼此认识，因而选择在一起行动，那名为王健者似乎是联络组织者，暂时占据着头领的地位。 “几位老哥，咱们又见面了。” “王兄，闲话休提，你上次说的事情是真的吗，这个世界当真存在着许多跟我们一样的异人，就连朝廷都有专门管理异人的镇魔司，一旦发现民间私藏异宝，掌握异术，就会特别针对？” 彭包急不可耐道。 他似乎才刚刚踏进异人圈子不久，还有很多事情不清楚。 汤丘和高朴沉默着没有说话，但眼神之中也透露出几分求知的渴望。 新晋异人最缺的就是这些常识了，哪怕它们在知情人眼中早就已经烂大街。 要融入这个圈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些东西不知道，那就真的是一辈子都不知道。 这也是他们暂时把王健奉为头领的原因所在，在诡谲的世界里，秘密是很有价值的。 王健道：“当然是真的，而且我可以肯定，这次除了我们之外，还会有别人获得关键的花票，同样进来撞机缘。 说不定，还会有人幸运的在花魁赛后的抽奖得到异宝，把它驾驭，成为异人。” “那我们……” “我们静观其变，想办法弄清楚那是件什么东西，并且把他们拉到一伙来！” 听得此言，几人都是面色微变：“王兄，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朝廷明令禁止结党营社，有道是官法如炉，不是有一两手异术就能违抗的！” 王健不屑冷笑道：“瞧你们这怂样，当久了顺民，连自己拥有什么本钱都不清楚了么？ 我实话告诉你们吧，朝廷迟早要收编我们这些民间异人，给出各种好处的，都说杀人放火受招安，连那些山贼土匪都能够当官，我们这样的异人为什么不行？ 更何况，根本不用冒险做些什么，只要抱起团来安心等着朝廷派人接触就行了！” 众人听到，不由得迟疑起来：“这真的能行吗？” 王健道：“放心吧，这又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朝廷也不可能派出高手来剿灭。 而且我们人多势众的话，就算是镇魔司想动我们也得掂量掂量，这岂不是才好有讨价还价的条件！ 普通异人单独加入镇魔司，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小小的八品镇魔使，但我们几个结起伙来，那就绝对不同了！ 说句不好听的，朝廷有时候也是犯贱，你越是忠君爱国当顺民，你就越没有价值，如果你能威胁到朝廷，有让某些人丢官丢脑袋的本事，那才有被招安的价值。 我们当然也不是真的要跟朝廷对着干，但终归不能那么容易就被人忽悠进去，当那劳什子的镇魔使，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边并不是个封闭的包厢，杨妧已经用千幻宝瞳之中蕴含的异术把自己和李樗藏了起来，就连声音都屏蔽掉，因此可以躲在另外一边听到他们对话。 李樗暗叹道：“这个王健似乎对异人之事有所了解，算计也很精明啊。” 杨妧悄悄提醒道：“不要忘了，草莽江湖里面也是有异人传承的。 那些都是来源于七十年前那批没有加入朝廷，但也没有被剿灭的异人高手，他们当然清楚朝廷招安的条件和大致价码。” 李樗点了点头。 草莽江湖里面的确诞生过许多高手。 甚至可以说，整个草莽江湖里面的异人数量是远胜于朝廷和魔教的。 只不过，民间异人们绝大部分时候都只是些一盘散沙的江湖侠客，甚至有不少人还因自己出身和各自见识误以为自己撞邪见鬼，终日惶惶不安。 直至邪魔变得愈发普遍，许多消息也传开，朝廷不得不广发告示，招揽奇才，将他们纳为己用，才逐渐建立起正确的认知。 如今的王健这群人，只不过是在重演七十年前的旧事。 但他们所能够维持的团伙充其量也就是三五成群，很少有人能够达到十多人的数量。 要是真的有那本事，现实当中家大业大，也很容易暴露目标，被朝廷针对。 李樗想到王健的惊人之语，也不由得心中暗叹。 像王健这样有见识，有机缘的，必定不是池中之物啊。 他还在这个时候就懂得组织人手，拉帮结派了，等到诡谲复苏后，朝廷不得不把治理之权下放，增派大量异人维护地方稳定，便将成为新时代的豪强。 这就好比天下大乱，几个庄子联合起来练兵，自保，将来必是豪强之姿。 如若朝廷顶不住诡谲复苏的冲击，统治崩盘了，他们甚至有可能拉起队伍割据称雄，说不得是王侯之姿。 这就绝对称得上是乱世之中的英雄人物了。 不过李樗回想自身，也感觉武安侯府未来难免走上一条类似的割据之路，因为乱世之中，朝廷的统治不可能如同太平年间那样稳固，很多时候，历史上那些军阀之流就是最好的比照。 乱世军阀，藩镇割据，原本是豪强或者将官出身趁乱起势，拥有着极大的优势，却是比那些草莽江湖之中出来的英雄豪杰还要更加占便宜。 第122章 冥纸钞 “其实，我现在最好奇的一件事情就是，普通平民不大可能拥有这样的见识和器量，那么这个王健究竟什么身份和来历，他和七十年前的那些民间异人高手又是什么关系。 难不成，是那些民间强者的子孙后代，蛰伏多年，只为等待新一轮的诡谲复苏时代？” 李樗把自己的这个猜测告知杨妧，杨妧听到之后，也是暗自点头。 “有可能，不过有些民间异人也是蛊心魔教特意启蒙……” 和朝廷想要招安那些江湖中人一样，魔教徒也一直都在致力于招纳他们为己所用。 当中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加入朝廷的阵营，但从来也不乏投机取巧之辈，又或者本身和朝廷有着深仇大恨，不肯为朝廷所用。 比如说…… 之前曾经遇到过的那个“刀客”林怀！ 四人商谈了一番联合起来捞取异宝，拉拢人手的事情，多是王健在打消他们的疑虑，并且告知一些李樗和杨妧早已熟悉无比的诡谲常识。 甚至当中的一些说法，大多还在附会民间传说与迷信之事，假借鬼神之名进行阐述。 新人是宝贵的资源，总会有老人想要驾驭新人的。 就是不知这王健是有意为之，还是连他自己也半桶水晃荡，只得一知半解而已。 但是三人听得很认真，因为他们骤然踏进这个世界，就相当于新生的婴儿，要重新建立起新的观念。 好不容易，一人一猫等来更有价值的消息。 “王老哥，上次还没来得及问你，那所谓的开奖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彭包问出的这个问题，汤丘和高朴不由得探头作倾听状。 李樗和杨妧的注意力也集中起来，只等着他讲解。 王健道：“之前你们也应该听说了，这是十八年前那些商家为了吸引游客搞出来的噱头吧？” 彭包道：“我听说有人从里面开出了异宝，这是真的吗？” 王健道：“不错，是真的！” 听得此言，另外两人的呼吸一下都变得粗重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价值不菲的东西。” 王健说着，从腰间兜囊掏出一物，竟是张老旧的银票，上面用银号特有的花纹和密字作装饰，一应规格俱全。 但不知为何，所用的颜料竟然是花花绿绿的样式，看起来倒像是白事上所用的冥钱更多一些。 “天地通宝，纹银百万两？” 探头观望的众人不由得一怔。 李樗也好奇的把目光投了过去，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揭示着它的本质。 『异宝（冥纸钞）』 「天地钱庄发行的白事用品，据传能够买通鬼神，拥有逆转阴阳之能」 「该物品可以在绝大多数诡域之中消费，拥有着一切钱财相关的通行规则」 「该物是消耗性物品」 “好东西啊！” 李樗头顶，一直蹲在那里的杨妧赞叹道，“我听说过这种东西，好像叫做冥纸钞，过去几十年前的异人圈子里，可以当成真金白银来使用的宝贝玩意儿，一万两相当于一两黄金！” 大乾朝的黄金和白银价值还是相当坚挺的，之前李樗也和房洪等人讨论过，百两银子都可以为妓女赎身，千两之内可以买下一个花魁。 再对比一下，大乾朝七品官员的年薪九十石米，折算起来也就是几十两银子。 虽然在年薪之外还可能会有各种收入，但光凭这一点，也足可见百两银子的购买力绝对不弱了。 而这里薄薄一张纸，相当于百两黄金，千余两白银的价值，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李樗估摸着，普通异宝也不算什么稀罕之物，七十年前，诡谲兴盛的年代，就曾经有富人不顾朝廷禁令，试图花钱买异宝，借以成为异人。 只不过，当时关于诡谲之物的种种信息也还没有流传开来，很多东西都在探索之中，那些人大多都不知道其中蕴藏的危险，只是一年半载就因为诡谲力量失衡而堕落入魔了。 镇魔司人处理了不少这类事件，留存了丰富的秘档，也由此而统计出了自由流通之下的异宝价格。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异人的局限性很大。 就算拥有诡谲的力量，也不可能和神仙一样吹口气就把各种物资变出来，更不能总是跟土匪那样到处打劫。 因此，就算是在异人圈子里，俗世间的钱财也还是非常有用的。 “我总感觉它的真正用处应该是在这百花楼中消费，或许可以利用它长期包下这里的一处房间，用作安全出入！” 李樗略作沉吟，又作出了一个推测。 “你说的这个也有可能，不过这个东西又不是我们的，还是先想个办法弄到手好了。” 杨妧带着几分莫名的语气道。 “你可别乱来呀，虽然那个王健看起来也不像什么顶尖高手的样子，但凡事都打打杀杀可不行。” 李樗连忙劝阻道。 “你说什么胡话啊，本大仙派人找到他，官禄爵位，异宝诡物，各种条件一开，还就不信了，有人会蠢到死守着这样一张冥纸钞不放，不肯卖个好价钱的。” 杨妧冷哼了一声，毫不在意道。 李樗无语，好一阵才道：“好吧，是我肤浅了。” 杨妧讽刺道：“有道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想要乱来的是你才对吧。” “我不是，我没有，你可别瞎说啊。” 另外一边，王健也简单跟众人讲解了一下这张纸钞的作用和价值，然后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把它收起，告知道：“其实这个百花楼诡域还是相当危险的，我们只能顺应事件的演绎跟着它走，图个最后的抽奖而已。 运气好的话，可以从中开出不少有价值的东西，像我手中这张冥纸钞就是这样得来。 你们记好自己花票的号码，在这里安静观赛即可，到时候龟公会把对应的奖品送过来的，根本不必冒什么险，只是需要一些运气而已！” 三人听到这里，油然点头，拿出各自的花票确认了一下。 “晓得了，我一百零六号。” “我九十七号。” “我六十六号。” “但愿运气好，能够抽个几件厉害的异宝……” 第123章 探访诡域 听到这里，李樗和杨妧大概也明白了，有些民间异人的第一件异宝，很有可能就是这样来大风吹来的。 一个多月时间，逢三六九墟会，可以产生九次机会，每次都有若干小奖。 这种诡域产出异宝的数量简直惊人，让人油然的产生想要把它掌控，当成良田一般来耕种的念头。 不过这个想法只是刚刚升起，就被扑灭了。 因为李樗分明记得，镇魔司的秘档和前人笔记当中都特别提到过这类现象，直言这只是一个美好的陷阱。 因为诡谲是神秘而又未知的力量，而且充满着不确定性。 当你重复进入多次，熟知“剧情”，以为自己已经掌控它的时候，很有可能灭顶之灾就在下一刻到来。 这就好比一群鸡，天天等着吃饲料，已经掌握了每日早午晚都会有人来喂食的“规律”，却不知道，这种“规律”背后隐藏的本质是养鸡吃肉。 但就算把它当成良田来种不可取，主动搜罗一番总应该能行吧？ 看着几个人的话题已经转移到了一些最近的见闻上面，李樗低声向杨妧提议一番。 “英雄所见略同啊，我刚刚就想说听完了赶紧走，到处找一找有没有异宝什么的东西。” 杨妧听到这事，也是两眼放光，胆大包天。 于是李樗转身离开了这处廊桥，往着里面而去。 和普通的民间异人完全不同的是，他们手中拥有足够的资源，可以进行充分准备。 李樗早在来到这里之前就特意调阅了十八年前百花楼的密档，背熟了地形和相关的资料，很快就轻车熟驾的从大厅来到后院，一路沿着各个房间探查过去。 绝对相信“规律”不可取，但诡域也不是完全混乱无序，终究还是有固定的东西可循的。 因为杨妧无法长久维持幻术的缘故，这一回，他们到处搜寻，只能依靠花票所带来的贵宾身份。 好在作为纨绔公子，带着一只猫到处乱逛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李樗佯作找人，心情好时敷衍一下前来问询的青楼之人，心情不好了就恶狠狠的瞪上一眼，竟然糊弄过去，始终没有激得对方现形。 这也算是艺高人胆大了，普通人没有窥真法眼，绝对不敢这么乱来。 因为青楼里面的邪魔数量同样不少，起码得有上百之数。 他们很难弄清楚，哪些处在现形的边缘，那些较为安全。 唯有李樗才敢这么活动，因为他能判断准确邪魔现形的状态。 可惜的是，这一路过来，顺利倒是顺利，但却没有什么收获。 好几次杨妧声称自己感应到了诡谲的气息，要求李樗把一些青楼常见的瓶瓶罐罐，胭脂水粉之类的事物带走，都不是真正的异宝。 李樗提议道：“这些地方可能真的没有什么异宝，又或许我们并不是有缘人，不足以引发诡谲力量的共鸣，还是去另外一处看看吧。 如果这次真的有希望找到异宝的话，很大可能就是在那里了。” “你的意思是，十八年后那个琴儿姑娘所在的房间？”杨妧也是看过秘档的，很快反应过来。 “不错，魔教中人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准确找到了域眼的所在，那处地方应该可以类比胡家庄诡域所在的新房，我们的好几件异宝都是从那里找到的。” “域眼的所在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关键，不过也要小心，那里是被火烧过的，而且还被你们证实过连通着其他各重洞天，如果那里的火焰蔓延过来，那可不得了。” “那当然，不过偷偷过去看一眼应该无妨。” 不久之后，李樗再次在杨妧的帮助之下潜入后院，来到了十八年后琴儿姑娘所在的独院。 结果意外发现，附近的柴房有人在。 “你这个赔钱的贱货，老娘把你买来可不是真把你们当千金大小姐供着的，都已经接客卖肉的人了，还给我装什么纯，今夜你就去给我上台打擂，不就是脱光光给下面那些客人看吗，有什么好怕的。” “妈妈，不行啊，那金凤楼的客人买了武器，我上台的话会死的，求求你放过我吧！” “说的什么胡话，你要死老娘都还舍不得让你死呢，你死了谁给老娘赚钱去，乖，莲儿，听话啊，输人不输阵，就算打不赢，最多也就是痛一阵，忍忍就过去了。” “上次红儿姐上台你也是这么说的，我不信你的鬼话了……” “嚯，哪个骚蹄子多嘴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的？好呀，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你今天就是死也得给老娘死在台上，给我过来！” “我不去，我不去……呜……” 李樗和杨妧面面相觑，但很快，就弄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 “老鸨在逼迫这个莲儿登场！” 所谓的花魁比武，可不是什么素玩意。 这说白了就是把原本一些普罗大众难得享受的名妓从闺房里面弄出来，通过比武角抵的方式登台打擂给大家看。 娇滴滴的女子和平常勇猛矫健的形象形成鲜明的反差，再加上一些特制的服饰装束容易撕扯破烂，格外吸睛。 这样的比赛从举办之初就特别火爆，几乎常常都能赚得盆满钵满，越来越多的青楼楚馆加入，一些赌赛也为之而兴起。 据李樗和杨妧等人了解到的情况，那些青楼之间应该已经达成内幕的交易，联起手来控制所谓花魁比武的结果。 而在这时，许多看客也已经再难满足，开始追求更加血腥暴力的刺激。 为了增加比赛的意外性，甚至有人提出了可以通过打赏投票给自己属意的名妓购买武器的馊主意。 虽然都只是一些非杀伤性的钝器，但也终于开始容易见血。 那些登台的都不是什么健壮武人，而是娇滴滴的青楼女子，受伤流血是有可能熬不过去的。 这一次莲儿姑娘的对手更是个在接连多次搏斗之中逐渐变得心狠手辣的恶女子，据说已经连赢多场，极其凶悍。 这样的狠角色在青楼圈子里面是极其罕见的，再加上有人想要她一直赢下去，花钱打赏投票，每战必有武器，战力倍增，更是势不可挡。 莲儿还未登场就已经先起了畏惧之心，哪里敢和她争夺什么花魁，还是先保自己要紧。 第124章 意外的收获 “这个百花楼的幕后老板可还真不是个东西，被他这么一搞，花魁不再是选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简直莫名其妙！” 虽然知道眼前这些都是诡谲事件当中的角色，真正的莲儿和老鸨等人恐怕都已经死了，但是见到这一幕在面前上演着，杨妧还是油然的生出几分愤慨之心，骂骂咧咧道。 有些人，根本就不能算是人，简直太不是东西了！ 不过李樗并没有什么触动，反而觉得这只猫有点神经质。 你愤慨归愤慨，挠我干嘛？ 李樗感觉再看下去，这都要跳下去揍人了。 连忙劝慰几句，结束了好奇围观，在附近搜寻起来。 在这期间，莲儿和老鸨再起争执，老鸨惯着她，毫不客气的命人将她从柴房里面拖出来，强行拉去附近的房间梳洗打扮。 虽然说这里的花魁是打出来的，但必要的妆还是要画的。 妖艳媚俗是她们的风格，蓬头垢面的，可是连台都上不了。 李樗和杨妧趁机会走进之前关押莲儿姑娘的柴房转了一圈。 “咦？” 黑白二色交织的光华流转，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凭空显现，彰显出地面一个落在木柴间的小巧之物。 『异宝（银戒指）』 「一件普通的装饰品，因为沾染忧思惊惧成为了诅咒的寄附之物」 「戴上这枚戒指的人会被忽略」 「戴上这枚戒指的人会持续丧失勇气」 这竟然是一件特殊的异宝，自带特殊的诅咒，是以改变人的情志作为代价。 这乍看起来没有什么，但实际上是非常可怕的后果，因为它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之中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和观念，比起那些把人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在李樗看来，前者是通过折磨身体而间接改变意志，而它却能够直接改变意志，已经非常接近前人笔记之中提及过的那些异常危险的物品了。 它所拥有的力量也是相当奇特，竟然戴上之后就能让人把它忽略掉。 这相当于心理学中的透明人，总是能够在有意无意之间躲避敌人的注意。 如果它能无需驾驭即可使用，价值将大大提升，因为可以在关键时刻戴上，不用了则除下。 但需要驾驭才能使用，就没有那么美好了。 怯懦的诅咒将会持续作用。 因为背负上了贪杯的诅咒，李樗深深明白，这种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东西有可能暗藏陷阱，应该谨慎对待。 “这戒指上面好像有股诡谲之力，应该是带有某种诅咒的物品，说不定会是件异宝。” 杨妧也隐隐感觉到了它的不凡，连忙催促李樗把它捡起来，放进腰包里。 她毕竟没有李樗那样鉴定异宝的本领，短时间内也无法确定什么，很快又催促着李樗一起在附近找找，想要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东西。 结果却不是没有，而是太多了。 像这种存在了很多年的诡域，诡谲力量已经散布在各处，渗透进了几乎每一件物品之中。 绝大多数存在于此的东西，看起来都像是异宝，但实际上却又不是。 按照李樗的猜测，它可能和诡谲源质的依附有关。 诡谲寄附在物品上，就成为了异宝，这近乎常识一般的东西里面蕴含着许多未解之谜，不要说其他人了，就是拥有着窥真法眼的自己也没有办法弄清楚。 他在之前的日子曾经尝试过自制诡谲物品，结果自然是毫无意外的失败了，一时之间也没有理出什么头绪。 不过李樗感觉这可能会是一个很好的思路，不但可以梳理自身的诡谲力量，减轻魔化污染，还有可能造就出新的异宝。 李樗沉思间，杨妧却是陷入了纠结和犹豫之中。 “这件像是异宝，那件也像是…… 还有这些好像全部通通都是！ 啊，真的好想弄个有时空之力的东西，把它们全部装在一起带走呀！” 李樗心中一动：“有这种异宝吗？” 杨妧道：“怎么会没有？诡域就可以直接把它们统统收走，回去之后再慢慢挑拣，可比我们现在走马观花的逛一遍舒服多了。” 她颇有几分遗憾的样子，看起来恨不得把这里的所有东西打包带走。 像那些柴刀，斗笠，蓑衣之类的东西，现在显然是没有办法携带的，要不然的话，一人一猫也未免太显眼。 而李樗明知道那些不是异宝，就更不可能白费力气了。 于是随便应和几声，先把她哄走，改去其他房间搜罗那些小巧物件。 就在这时，李樗和杨妧又再一次回到了前堂，突然有些意外的发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正在从走廊过来。 他身量颀长，英武不凡，看着就是那种高高在上的豪门公子，身边跟着个家丁模样的护卫，看样子是国公府里的异人高手。 “那个人是……武宣？” 李樗露出了微讶的神色，因为那个人正是郑国公之子武宣。 “没有想到，他竟然也来了。” 杨妧道：“很正常，外戚们也有自己的私心，想要掌握更多异宝和强大的能力。 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也这么快弄到了花票。” 那武宣和家丁暂时还没有发现李樗和杨妧，跟在一名龟公身后走了进来。 看得出来，他们对这里也不是非常熟悉，一路都在注意观察，似乎想要从遍布四周的人影当中分辨出哪些是同类的异人，那些是十八年前的干尸邪魔。 但在邪魔真正现形之前，和真正的人也没有丝毫差别，看起来倒像是传说故事里面狐精鬼怪迷惑了路人，叫人分辨不清虚假和真实。 “反正到处都已经搜寻得差不多了，不如跟着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杨妧提议道。 李樗正有此意，于是跟在武宣和那家丁后面过去。 “二位爷，可有相好的姑娘，要不要找人相陪？” 临走之前，龟公依旧热情招呼。 “不必了。” 武宣示意一声，跟班家丁直接关上包厢的门。 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们并没有真正被关上，而是留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李樗就站在那里，恰好听着里面对话。 “没想到，真的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进来，看来那些民间异人的出现已经无法避免……” 第125章 另一批异人 包厢中，武宣面窗而坐，目光投向外面大街，神色之间带着几分冷峻。 “民间的异人……是一把双刃剑呀。” “公子，请恕我直言，既然诡谲复苏的大势已经无可逆转，那么何不趁这个机会好好捞它一笔？ 无论普通人还是异人，都可以打着遭遇诡谲事件的名义去对付，来个神不知鬼不觉。 那些新异人实力不足为惧，都无需您亲自动手，小的就可以解决。 正好那个计划也需要一些异人，无论是死是活，都有几分价值。” “你说得有理，如果可以趁着这个当口运作一番，可能得到不少好处。 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有些幸运之辈初为异人就拥有不俗的实力，就算不能完全发挥出来，只要有个那么一丁点儿的机会，也足够逆转局势，以弱胜强了。 过往秘档之中记录的能力千奇百怪，可想而知，新晋异人手中掌握的也同样如此，最好还是想办法接触一二，趁其不备再下手。” 紧接着，这一对主仆便在里面谈起了如何对付那些民间异人，杀人夺宝的计划。 “他们对那些民间异人还有这样的歹意！” 李樗暗叹着，但却丝毫也不感觉意外。 因为他早就从前人的笔记当中看到过类似的事情。 诡谲复兴之初，很多幸运得到异宝的新异人都处在危险的境地。 因为他们对这个世界还一无所知，内有诡谲异宝为患，随时都有可能拼图失衡，堕落入魔，外面又有其他人盯着他们所持的异宝，可谓是匹夫之罪。 诡谲异术多的是神不知鬼不觉杀死人的手段，又有诡域这样的神秘所在，普通衙役根本无从探查，所以朝廷法度在这边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异人的圈子里面遵循的仍然还是草莽江湖弱肉强食的原则。 像武宣这样的人，本身实力高强，背后又有权势，铁了心要对付那些遇到的新异人，很少有人能够逃脱他的魔掌。 这也是七十多年之前，那些草莽江湖的异人们不信任朝廷的原因。 因为当中的确是有那么一些人把他们当作待宰的羔羊，肆意欺骗和宰杀。 人家大意之下，的确难免吃亏，但不是每一次都能毫不失手的，总会有异人的能力特殊，能够逃脱出去，甚至反过来成为猎人。 这样一来，整个江湖也变成了弱肉强食的形态。 除此之外，武宣主仆的自负和霸道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种把民间异人视同猪狗……不，甚至猪狗都不如，简直如同虫豸来看待的心态，早已经不再是寻常的人类可企及。 脱离了人类社会的规则，把自己凌驾或者游离于其他普通人之外。 这是真真正正的异化，脱离人类的心态。 不过李樗这时候在意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那个家丁口中的“计划”。 “无论是死是活都有几分价值”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些外戚们瞒着镇魔司在偷偷搞什么人体试验之类的东西？ 李樗悄声把自己的疑虑告诉杨妧，杨妧也道：“有可能，毕竟诡谲这种东西并不可控，很多时候，想要得出有用的驾驭之法，就不得不通过一些危险的试验来进行。 这当中的绝大多数还都是不可重现的，需要撞运气。 不过那些豪强勋贵们手底下本来就有大把奴仆下人，如果找到合适的异宝让他们成功驾驭，又或者想办法找出相互拼合的办法，岂不就掌控着强大的力量？ 这种诱惑，很少有人能够拒绝。” “这可还真是……” 李樗欲言又止，因为他突然想起，就算在武安侯府里面，也有薛安，钟岢，雪娥这样的异人家丁奴仆或者姬妾。 这种“驾驭”人的做法究竟有没有比武宣他们口中提及的那个计划来得高尚，李樗暂时也无从判断，因为他暂时还没有了解具体的情况。 甚至于，若是自己得到了这样的机会，也有可能把身边的侍女变成异人，好在将来为自己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 又再听了一会儿，李樗终于确定，武宣他们也是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打探到了百花楼诡域和花票的消息，进来一探究竟。 这是他们头一回来，暂时还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对这里的了解似乎也没有比自己多。 不过很快，又有一些新的内容被提及。 “蛊心魔教那边怎么样了，那些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幸好从一开始就没有怎么指望他们……” 杨妧震怒传音道：“郑国公府竟然和魔教有所勾连？” “听起来像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但他们口中所说的计划，似乎和这里有所关联？” 李樗继续听了下去，结果他们却聊起别的事情，也不再对这些有更多深入的探讨了。 只好示意杨妧帮忙掩饰，悄然关上门，离开了原处。 因为耽搁了一些功夫，留给他们到处探寻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李樗又再喝了一口酒，借着窥真法眼到处寻找其他混杂在邪魔堆里的人类，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五个。 他们当中的三个显然还是头一回进入到这里的新人，相互都不知道彼此，正各自带着几分惊惧和好奇四处张望，明显没有见识过这花花世界的模样。 而另外两人就明显是老手，虽然看起来知道的东西也不多的样子，但却各自安坐，一副耐心等候正戏开场的样子。 值得一提的是，这五人当中有四个头顶上都没有那种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显然都还不是异人。 他们是以普通人的身份被卷进来的，没来得及获得自己的机缘。 只有两名老手当中的一个幸运者已经驾驭了异宝，在窥真法眼的视野中显现出名字。 『异人（林游）』 这是一个衣着普通的年轻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学生士子的样子，而是有种市井之土特有的油气，坐在这烟花柳巷的繁盛之地，竟是如鱼得水的模样。 李樗心中微动，主动来到他面前坐下：“这位朋友，你大祸临头还这么轻松自在，真是不知死活啊！” 第126章 正戏开场 “我去，你谁啊？” 林游正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着，被李樗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差点没骂出来。 他有些警惕的打量李樗，并没有在意之前的话，而是看他模样。 这是一个俊美的公子哥儿，身上衣料质地非凡，剪裁做工也绝非寻常可比，一看就非富即贵。 只是不知为何，头顶竟然蹲着一只大白猫，一黄一蓝的异瞳盯着人看。 这是…… 圣都流行的什么新鲜玩法吗？ “你不必管我是谁，只要知道这里绝非善地，所留之人非鬼即怪就可以了。” 李樗开门见山告诉了这里的真相。 “这种地方叫做诡域，是诡谲所驻之地，你驾驭的那种东西叫做异宝，你我都是同一类人。 在这大乾天下，还有一群同样的异人……”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还有，你告诉我这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林游嘴上很硬，心中却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早就察觉到这里不对劲了，但却一直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个时候才知道这些真相。 在这同时，也不免生出了几分淡淡的失落。 原来自己不是唯一的异人吗？ 这个世上竟然还有镇魔司…… “不要把人想象得那么功利，我告诉你这些纯粹只是顺手而为，毕竟这些在异人的圈子里面只不过是些常识，连秘密都还称不上。” “常识吗？” 林游面色阴晴不定。 “不错，就是常识，我知道太多因为不知这些常识而误入歧途的异人了，有些时候，人其实并没有那么蠢，只是没有知道全面的讯息罢了，只需要一些小小的点拨，整个人生都大为不同。” “那我还真是要多谢兄台了，在下林六，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好说，好说，在下萧树。” 草莽江湖的人士大字都不识几个，当然也不兴什么表字，李樗随口捏造了一个假名，然后继续跟他愉快的聊了起来。 江湖嘛，就是这样，你糊弄我，我糊弄你。 作为新晋的异人，林游现在正处于疯狂汲取一切知识的时候，毫不客气的向李樗请教了许多与诡谲和异人相关的事情。 李樗不知为何也如实相告。 基本上，只要不是秘密的，都跟他说了。 最后，李樗告诫他要小心这里的一切，便留下个联络的方式，起身离开了，只留下林游一个人在那里消化着他之前所说的东西，同时思考自己的前路。 “你干嘛告诉他那些东西呀？虽然说只是些常识，但对不知情的人而言也是很贵重的。” 四下无人时，杨妧忍不住问道。 李樗正在思考着一些东西，忍不住抻了抻自己的脖子，道：“我之前不是说过吗，只是顺手点拨而已，再说了，你过往不是也把这些告诉我吗。” 杨妧道：“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你出身武安侯府，迟早也会知道这些。 但是刚才那个人，连你是人是鬼都分不清，得知了这些还得小心去求证，还不如让他自己慢慢探寻，靠着自己的方式得知答案。” “那就不是我所能掌控的了，信不信由他。”李樗道，“其实我一直都在想，这些民间的异人因为各种意外被卷入这些诡谲事件，到底都有些什么规律。 按理说来，他们在成为异人之前都是完全不知诡谲之事的，如果说诡谲会追逐人，那往往也都是知道之后才被追逐，在这之前，他们有什么特质在吸引着诡谲。” “特质……” 杨妧一时之间也陷入了沉吟。 “难道真的如同你所说，是命运使然，又或者如同那罗识所言，人所拥有的智慧能力，其实也是一种诡谲的力量，但凡他是个人，其实都隐含着驾驭诡谲的可能性？” “你想要试着通过告诉他那些东西来验证？” 杨妧很快反应过来。 “也说不上吧，但我总觉得，不同的人面对同样的境况总会产生不同的反应，这里面存在着近乎无穷的变量，甚至可以细化到当时空气的流动，周围之人的走动，桌上茶杯的摆放等等……或许命运的难测就在这里。 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我们所有一切的前瞻性智慧，对未来的预测，都会遇到这样一种障碍，想要追寻全知全能的超凡途径，并没有那么容易。” 李樗没有说出来的是，人体有着那么多的细胞，植物神经，还拥有着那么多物理的，化学的反应机制，绝大部分生理活动都是不需要经过大脑自动完成的。 正常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靠着自主意志控制自己心跳，器官和组织运作的办法。 又或许，憋气，憋尿，忍气吞声，人都可以做到，但活人不会在没有外力帮助的情况仅凭意志力把自己憋死。 饥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遇到好看的异性要多看几眼，这些都是正常的反应，根本不受控制。 等到你能控制时，往往也是生理机能衰退，内分泌系统混乱所导致，想要重新有所反应都有心无力了。 前世有一种臭名昭著的脑前额叶切除术，就是人为改变性格和意识的恐怖手术。 更有教育，舆论宣传…… 人的三观，性格，情绪，知识，记忆…… 一切一切构成智慧和思维的要素，都是可以人为塑造和控制的。 他告诉林游那些东西，自然有着他的善意，但同时也怀着杨妧所说的目的。 此后李樗又看了看那些普通人，没有贸然干涉。 因为他无法确保自己能够控制那些变量，不知道贸然告诉他们会不会阻碍对方成为异人的命运。 他对这些人面前选择了顺其自然。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锣鼓喧天的响声，阵阵欢呼响了起来。 “正戏似乎要开场了？” 如果说当初胡家庄诡域的主题是婚礼，正戏是拜堂成亲入洞房，那么这个百花楼诡域就是庆典和花魁比武。 早已被明令禁止的特殊节目正要上演。 李樗和杨妧连忙回到之前的包厢，果然看见下方有司仪登台，热情宣讲，紧随其后，在观众们的热烈欢呼之中，一个又一个衣着大胆前卫的女子登台亮相，各色奇装异服争奇斗艳，彰显着别具一格的风仪。 第127章 花魁比武 什么嘛，原来也只不过是泳装秀的水平。 李樗只看了一眼，就感觉有些兴趣大减，毕竟他脑海里面信息量巨大，各种各样听过见过的事情不知凡几，这种程度的节目根本无法引起内心的丝毫波澜。 其实这个时代的高层权贵也同样见多识广，来到这里观赏的多是一些富商大贾和普罗大众之流。 他们没有见识过传说之中的酒池肉林，才会慕名而至，抱有不小的期望。 不过很快，两个女子登场，气氛随之再度高涨，一切就似乎有所不同了。 “这身材真是不错啊！” 只见罗衫轻薄，半隐半现，粉弯雪股，妙态毕呈。 众人心切，投以炙热目光，柔毫疏秀都仿佛能够透着烛光瞧见，更是倍感过瘾。 原来李樗毫无波澜的是刚才那些平平无奇的身材，见到如今这名妓级别的高水准美景也会有所反应。 这两位都是各家青楼楚馆里面选出来的花魁候选，无论身材，相貌，妆容，服饰都堪称一流，不一会儿，就在喧闹声中褪衣去裙，只剩下诃子和兜挡，引发更加热烈的欢呼。 “女子比武自古有之，但搞得这么香艳媚俗，难怪能够大赚特赚啊！” 李樗见状也不由得感慨。 他突然想起，相似的场景，他已经在平康坊的夜市看到过，但那时候是被朝廷明令禁止之后死灰复燃的余火，利用古已有之的女子相扑挂羊头卖狗肉。 然而，参赛选手的质量远远不能和如今的花魁比武相提并论。 这中间所差的，就是普通妇女和花魁名妓的魅力差别。 而在这般场合，这般形式放大之下，众人情志相互感染，更是如痴如醉。 两位名妓显然都已经是以前登过场的老手了，轻车熟路的走了几个台步，先向各面观众展示自己大好身材，然后在欢呼尖叫之中摆弄腰肢，舒展筋骨，令人观睹。 再之后，才是正式的比武。 一时间，花拳绣腿相搏，白肉红布晃花人眼。 随着比武的正式开始，不断有观众把铜钱，碎银，瓜果等物抛上台去，声浪起伏，引发山呼海啸般的波澜。 说句实在话，以李樗已经开始登堂入室的武人眼光来看，这些花拳绣腿根本毫无技巧可言。 但来此观睹的，又有谁会真正在意这些东西？ 大家根本不是为了武艺而来的，而是系列噱头所带来的香艳刺激。 果然，不一会儿，其中一位名妓所穿的诃子就被扯烂，引起大片起哄。 裁判宣告道：“奇香楼香香姑娘得分。” 叫好声，尖哨声，打赏声连成一片。 “不知廉耻！” 杨妧趴在窗边盯着猛瞧，却是啐了一声。 李樗戏谑道：“既然如此，你还看？” “我不看怎么知道她们不知廉耻？” 杨妧没好气道。 “这些女子也不是天生如此，都是世道逼着她们啊。” 李樗感慨道。 闲聊之间，对手恼羞成怒，不甘示弱，也抓住香香姑娘的诃子猛扯，但是香香姑娘很有技巧，护住自己衣裳之余还不忘还击，很快就以手肘顶了一下对手玉脐，把对手打得痛呼倒地。 香香姑娘振奋不已，骑了上去，揪着要害又掐又拧。 “揪她奶奶！” “还击，还击啊！” “真是没用的东西！” 对手羞愤难当，一时竟忍不住悲从中来，当众嚎嚎大哭。 众人哄堂大笑，各种打赏更加热烈。 不一会儿功夫，铜锣响起，两位名妓被分开，各自鬓乱钗横的退到旁边暂且休息。 有那买彩赌斗之人叫骂不已，也有人面露狂喜，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到手。 金钱美女，血腥暴力…… 各种欲念交织间，仿佛有股赤红色的光芒笼罩现场。 喧闹炽烈的气氛拂动着人心深处的振奋激昂，点点心火如同星火浮现，照映出如同血染的赤芒。 李樗拥有着窥真法眼，心态又比其他观众冷静平稳，很快就敏锐察觉到了这股变化，不由得神色微凝。 这气氛，似乎越来越焦灼了。 伴随着群情激奋，心火炽盛，周围的温度都仿佛升高了几分。 大乾繁盛，经济水平之发达较之历朝历代的巅峰时期有过之而无不及，因而国民也性喜奢华，豪气大方。 就连这举办比赛的现场也多有绸缎和彩锦装饰，各种贵重布匹搭建空中云桥，四处垂挂。 街道两旁，插着一快快立木和花牌，配以华彩，上书某某布庄云云。 这大抵上便是古代的广告宣传了。 人头涌涌间，台下观众接踵摩肩，还有人沿着木头搭建的空中廊桥汇聚过来。 那是之前在其他地方流连忘返，暂时忘记了时间的。 因着第一场比赛才刚刚开始，今日赛程却是要连打六场，占满足足一个时辰，许多人这才晃悠悠的赶来，只为一睹那些平日里亵玩不起的名妓们鬓乱钗横，白肉颤巍的场景，顺带看一看之前买码是否得中。 那些商家为了制造噱头，也是不惜血本，制造出了买博中奖的机制，每场比赛完毕，还有特定抽奖，得奖者所获从数两银子至各种奇珍玩意不等。 对于李樗和杨妧这样的而言，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玩意，但一旦沾染上了诡谲，有可能成为异宝，又或者是那种消耗性质的诡物，极有可能具备一定的价值。 而对平民百姓而言，就更是真正的宝贝了。 要知道，就算是卖儿卖女，与人为奴，也就是几两银子的身价钱。 许多人都围绕着它私设赌局，生出一系列的外围押宝。 也有联合起来凑买，期望着开奖之后一起分钱的。 伴随着这些人的加入，气氛变得更加热烈。 李樗视野之中出现了这样的一幅画面，越来越多的赤红气雾自那些人头顶浮现，如同一盏又一盏无形的灯火，点燃了各自的心绪。 他们热情如火，残忍之心，好色之心，贪婪之心种种却似物欲横流，各种或黑或红的油污那般流淌得满地都是，乃至于四周鲜花着锦般的盛世场面都似沾染上了一层浓厚的油垢，变得污秽起来。 如烟似雾的雾霾笼罩间，亭台廊柱，彩幔飞布，罗伞木牌，楼宇赛台，一切的一切，都在变成那种油汪汪，粘稠稠的油腻质感。 每个人身上也似沾满了污垢，积上厚厚的诡油。 第128章 幸运观众 『邪魔（干尸）（游客）（现形中）』 『邪魔（干尸）（巡更）（现形中）』 『邪魔（干尸）（名妓）（现形中）』 『邪魔（干尸）（居民）（现形中）』 …… 开始有所变化了！ 李樗把目光投向自己身边的包厢，发现那股油污状的诡谲雾霾蔓延了上来，也弥漫了一些在附近。 万幸的是，自己和杨妧没有靠近人群，各自身上沾染的那种诡谲并不多，情绪也没有受到影响。 李樗曾经有过身处数万人聚集场合，为着比赛欢呼喝彩的经历，自感人的情绪其实是一种非常容易受到外界影响的东西，本来没有那么亢奋激昂的，身处局中，所见所闻尽是宣泄，就很容易受到他人的感染，也跟着欢呼喝彩，以为自己在亢奋激昂。 同样处在悲伤哀悼的环境，本来没有那么伤痛的，也免不了跟着哀悼一番。 因为人是社会性的动物，除非超越自我，获得真正的理性，否则情绪和感性占据上风。 能在环境影响之下始终保持冷静者不是没有，但却只占了少数。 另外一种情况则是伪装，社会性也意味着需要融入群体，伪装成为一样的人。 那种油污状的事物或许是人心深处某些情绪的具现，因受诡谲之力影响，转化成为了神秘的力量，借着比赛之机分布在现场。 李樗虽然不太清楚它具体是什么，但却隐约感觉可能会和灯笼火的诞生有关。 它是盛世之火，也是人心深处的欲望之火和憎恶怒火。 台上的打斗持续了一刻时，接连三场，终于分出了胜负。 奇香楼的香香姑娘终于以微弱的优势获得胜利，自己也被弄得衣衫褴褛，香汗淋漓，几乎虚脱过去，需要自家青楼的龟公上来搀扶才能走得下去。 在众人的欢呼喝彩之中，司仪出来宣布开奖。 “今天第一场的幸运观众是，七十二号！” “噫，中了，我中了！” “恭喜这位贵宾，获得奇香楼提供的特别大礼一份，包年大优惠！” 众人听闻，都禁不住把艳羡的目光投向了场中那位欢呼雀跃的幸运观众，就连李樗都忍不住暗自好笑。 “人家的奖品都是给钱，这倒好，不但要倒贴给奇香楼，说不定还能要命啊！” “真是不知廉耻，难怪要被朝廷封禁！” 杨妧暗啐。 那名幸运的观众在众人的欢呼之中登上台，从司仪的手中接过一张看起来和花票有些相似的东西。 那正是奇香楼的包年凭证。 结果在李樗眼中，却是开始显现出不同的颜色，然后从上面浮现出一团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 『异宝（奇香楼年票）』 「百花楼诡域之中获得的特殊奖品，拥有随时进出的权限」 「该物品无需驾驭即可使用，过期作废」 “你有没有感觉那邪魔手中拿的东西有问题，或许是件特殊的异宝？” 李樗猜测着询问杨妧。 “你这家伙，也想包年吗？” 杨妧啐道，但仔细想了想，却也觉得不无可能。 这个诡域里面开出来的奖品可都是些拥有特殊功效的奇特异宝。 “好吧，就算这样，你打算怎么把它弄到手，在场这么多邪魔，等一下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如果你现在就从它手里强行抢夺的话，恐怕会惊动其他邪魔。” “那确实，诡域里面的邪魔也遵循着人世间的规则和执念，如果强行从它手里抢夺的话，怕是会引起骚乱。 而且尘世间的普通银钱恐怕对它无效，只有蕴含着诡谲之力的银钱，比如之前的那冥纸钞才有几分用处。 如果和它作对等的交换，那倒也未必见得是赚了。” “强抢或者交易都行不通，而且现场人太多，转眼功夫就会失去踪影，看来只有自己得奖才最靠谱。” 杨妧说道。 “对了，我们手中不是也有花票吗？快看看是几号，如果等一下还要继续开奖的话，我们应该也是有几分机会的吧。” “是十五和十六。” 李樗进来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这票上是有编号的。 “按理说来，这种花费了大价钱买到的贵宾凭证应该是会有机会中奖的，商家为了噱头也好，为了拉拢人情也罢，总该更高等级的中奖机会更大，而且价值也更高。” “但愿如你所说。” 接下来，花魁比武继续进行。 两人继续耐心看了下去。 又再接连着有三对美女登台搏斗，在众人的欢呼或者叫骂之中进行着刺激眼球的比武。 李樗亲眼看着那股特殊的雾气不断变得浓重，就连包厢之中也开始积聚了更多的污垢。 幸运终于眷顾了他们。 又或者说，是金钱的力量导致了黑箱的操作。 他们终于中奖了。 “这一场的幸运观众是……十五号！ 十五号贵宾将会获得由锦香院提供的冷香膏一盒！” 不一会儿，包厢的门被敲响，立刻便有一名龟公模样的邪魔把奖品送了过来。 “恭喜贵宾，这是您的奖品，请收好！” 看着那顶着一张惨白无比的死人脸孔，如同鬼怪，笑得瘆人的龟公，李樗连忙把它打发出去，关起门来看起了这份奖品。 『异宝（冷香膏）』 「该物是消耗性物品」 「该物品可以用于涂抹自身，伪装成为邪魔」 「过度使用会使人遗忘自己身份」 “这看起来是一种消耗性质的诡物啊，就是不知道具体的作用是什么，在这里也不好当场试验。” 杨妧围着这份奖品转了一圈，看起来跃跃欲试的模样。 但理智让它放弃了这样的打算，因为眼下他们仍然还处于百花楼诡域之中，周围群魔乱舞，甚至还有武宣，林游，王健等一批异人，实在不是试验这东西的好时机。 李樗对它的作用和负面效果心知肚明，却是也猜测起了“伪装成为邪魔”是什么意思。 或许，这是一种能够和诡域之内其他邪魔和平相处的道具？ 但那也未必，当初的狐狸新娘杀起宾客可是毫不留情。 这种事情，怕是还得看具体的规则和执念，根据不同的情境产生不同的作用。 但无论如何，这也称得上是一份不错的收获了。 诡谲物品未必见得都是自己刚好能够用上的东西，许多暂时用不上的，囤积起来，或许可以和别人交换。 李樗打算先把它收起来，接下来再视具体情况而和杨妧分润。 自己虽然和她约好了二一添作五，但是明牌对赌，绝对能够得到更大的收益。 第129章 惨剧开始 “现在我们算起来已经得到银戒指和冷香膏两件诡谲物品了，只可惜一件是真正的异宝，一件是看起来像消耗品的诡物，也不知道哪件价值更高……” 杨妧还不知道李樗的想法，自己也在那里打起了如意算盘。 “如果我选了银戒指的话就不能选冷香膏，可是选了冷香膏又不能选银戒指，哎呀，要是能知道它们具体的作用就好了……” 台上的花魁比武很快再次开始。 一如既往的香艳。 一如既往的刺激。 另外一边的包厢中，廊桥中，窗台前，王健，武宣，林游等人各怀心思，但却大同小异，也在期盼着各自的运气。 并不是他们不想打别人的主意，实在是现场人多眼杂，绝大部分都是邪魔而不是人，乱跑乱动的话，是有可能引起许多连锁反应的。 与其冒着不明的风险去争不知是否能够得手的异宝，倒还不如先看看自己的运气。 实在不行，真要谋夺那些异宝，也可以等到快要散场的时候再说。 前提是，能够找到混在人群当中的中奖邪魔或者异人。 “今日第五场的幸运观众是，九十七号！恭喜！” 突然，一个似曾相识的号码勾起了李樗的回忆。 “这不是那个王健那一伙人的号码吗？” “好像是！” 李樗和杨妧对视一眼，倒也不急着过去看看，而是商议起来。 “出去之后，你有办法找到那个人吗？” 杨妧有些为难道：“不好办呀，都不知道那伙人是否圣都本地的，再者我们连他名字都还不知道……” “散场之后，我会想办法立刻找过去，到时候看看再说。” 李樗不好告诉她自己知道对方的名字叫汤丘，只能是这样含糊道。 “那就姑且一试吧，其实镇魔司那边也正在积极网罗草莽江湖里面的异人，如果能够确认他们已经驾驭一件或者多件异宝，没有必要硬来，以官爵和优厚待遇收为己用也是一样的。” 说话之间，今天的第六场，也即是最后一场花魁比武终于正式开锣了。 司仪大声报上对阵双方的名号。 “本场，百花楼莲儿姑娘对阵金凤楼秋菊姑娘！” “喔喔，莲儿姑娘！” “秋菊，秋菊！” 大乾盛世，群魔乱舞。 人群里面的每一个都兴高采烈。 李樗和杨妧看着两名姑娘一脸惨白的登台，心中暗叹，那莲儿终究还是屈服了。 不过这也不在意料之外。 毕竟形势逼人强，身在百花楼做妓女，想要违抗老鸨和幕后东家的意思是非常困难的。 如果说登台有可能被打得遍体鳞伤，那么不登台的话，可能更惨。 如果不是迫于无奈的话，又有什么人愿意抛弃尊严和脸面，这样登台搏斗给人观赏呢？ 果然不出所料，那金凤楼的秋菊姑娘并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一上台，凶悍的攻势就扑面而来，打得莲儿姑娘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似乎是为保证观赏性的缘故，第一个回合没有出现什么手持武器的情况，但莲儿姑娘依旧鼻青脸肿，衣衫也被扯得稀烂。 白花花的身躯点缀着红斑和青淤，在观众眼中更显刺激。 “打她！打她！打她！” “香儿姑娘，还击啊！” 这所谓的花魁比武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规矩，完全就是妖精打架，弄一些噱头给人看。 莲儿姑娘被摔了几次，开始在台上逃避战斗，严格来说早已应该输掉，但却还是不得不留在台上，带着娇泪手捂身躯，羞愤忧惧，痛苦不已。 就算明知对方早已成为邪魔，李樗也禁不住为她的命运而感慨。 然而正如杨妧所曾说过的那样，诡域根本就是地狱的轮回。 曾经的一切苦难，都要在里面上演。 真正残酷的折磨依旧无情的到来。 在司仪的亢奋宣告中，秋菊姑娘获得了一件贵宾打赏所得的武器，一根百年老藤制作而成的藤条。 这种东西坚韧无比，抽打在皮糙肉厚的男儿身上都是一下一条血印，对付莲儿姑娘这样娇滴滴的女子更是恐怖至极的刑具。 第二回合一开始，只是几下功夫，她就跪地捂脸，恸哭不已。 “秋菊姐姐，别打了，别打了……” 她求饶道。 “我求求你，别打了！” 台下，有相识的姐妹也禁不住哀声相求。 但金钱驱使的比赛是不会因为恻隐之心而停下的，也没有放弃认输这种说法。 除非一方倒地不起。 人和人的悲哀或许并不相通，更有甚者，许多人的快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莲儿姑娘遭受的痛苦越盛，境况越惨，观众们的欢呼喝彩便越大。 这是属于他们的繁华。 这是属于他们的盛宴。 秋菊姑娘失去了理智，仿佛要把自己所有苦难和悲哀报复在对方的身上，用尽全力狠狠鞭打，抽得藤条见血，淋漓滴淌。 莲儿姑娘身上大片大片的肌肤被打烂，哀嚎变成了求饶，求饶又变成啜泣，不一会儿功夫，便已经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 李樗和杨妧在台上看得挺不是滋味，因为他们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一幕虽然是诡域之中的诡谲事件所呈现，但究其本质，也是真真实实，曾经发生在十八年前的那一幕！ 因为平康坊大火的缘故，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他们才猛然意识到，那个莲儿姑娘只怕是死了。 死在这众目睽睽的擂台上！ 『邪魔（莲儿）（现形中）』 『邪魔（莲儿）（已现形）』 李樗看着那快速转变的苍白字迹，面色难看之极。 “果然，这莲儿是源头邪魔！” “但源头似乎不止一个……” 他的目光很快投在另外一边，台上的秋菊姑娘在意识到自己打死人了之后，忽的面色惨白，失声而笑。 她气喘吁吁，终于停了下来，忽的如同万念俱灰般静默在原地。 『邪魔（秋菊）（现形中）』 『邪魔（秋菊）（已现形）』 她无来由的突然全身焦黑，显化出干尸状的邪魔现形状态。 第130章 烈火烹油 “杀人啦！” “杀人啦！” 前排观众看得分明，那死不瞑目的莲儿姑娘身躯血淋淋一片，面孔却惨白如敷粉，眼睛也开始翻白，带着莫名瘆人的邪异紧紧盯住了自己。 秋菊同样浑身焦黑，以干尸般的形态显露出手执凶器的残酷与暴戾。 他们终于从亢奋之中恢复过来，带着惊惧害怕往后退去。 但后边满满当当都挤满着人，不是那么轻松就能离开。 他们虽然听着有人喊叫，但是现场的嘈杂令人难以分辨，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破口大骂。 “挤你娘亲呢，踩着老子脚了！” “哎哟，什么人啊这是，赶着投胎啊？” “快停下来，老子喘不过气来了！” 后面的人仍然还在继续往前挤着，他们摩肩接踵，没有什么机会自主行动，更外围既看不到这边的惨剧，也无法听见任何的消息，形成了厚实的人墙，把所有挤压的力量都集中在中环的部位。 喧闹的声音逐渐变得嘈杂，尖叫怒骂响起。 无人发现，一只猴子在笼子里面惊惧蹿跳，忽然之间，竹笼被推了下来，跌落在地面。 笼口因着磕碰而打开，那猴子本能的跳了起来，快速攀爬上柱，试图远离人群。 那些人类，太吵闹，太可怕了！ 但它没有发现，柱子上面挂着的灯笼被自己一脚踩歪，靠在了垂挂的彩锦上。 粗大的蜡烛烧到灯皮，很快烧起大火。 紧接着，一整排的灯笼都因着悬挂的竹竿脱落而歪斜，大量灯火跌落，在人群中激起阵阵惊呼。 猴子通灵，似乎察觉自己惹了大祸，又被黑压压的人群惊吓，不敢下去，连忙在绸布铺筑的云桥上面快速飞蹿，一路勾落十余个灯笼，火光也沿着彩布快速蔓延，在空中廊桥和竹楼燃起了大火。 这些廊桥原本是不存在的，平康坊内街道宽敞，有着充足的空间可以疏散人群。 但是商家和小贩们占道经营，本就已经使得街道变狭窄，成千上万的游客聚集，更是形成人山人海。 火焰从天空而来，下面的人慌不择路，不顾一切往前冲去，殊不知前面也有人因着台上死人而后退，两方的骚乱对冲，迅速在中间激荡起如同浪潮的波澜。 有人当场就被挤得跌倒，乱脚踩踏。 “哎哟……” “死人了，踩死人了！” “别推啊！” “快让开！” “后面着火了，快往前啊！” “别……别推……” 一人之力远远不如千百人，纵使年轻力壮，依然被恐怖的力量裹挟着不断往中间挤压。 越来越多的人头脑昏沉，腿脚发软，开始胸腔挤压，呼吸困难。 而当后方的彩锦云桥和观景台逐渐被点燃之后，上方的空气大量消耗，更是使得越来越多的人缺氧昏迷，任凭燃烧的竹木台架和各种杂物带着火焰跌落无动于衷。 他们在一片焦热之中被生生的熏烤成为了干尸！ “着火了！着火了！” 百花楼内部，也有人惊呼起来。 原来是灯笼火的诡谲凭空出现，绿油油的火焰如同天降的灾星，开始在之前莲儿姑娘居住的地方燃烧。 那火焰之中似乎蕴藏着无尽的愤恨，要把这繁荣昌盛的大乾烧个一干二净。 「衍生物（灯笼火）』 “怎么回事？灯笼火不是已经被我收服了吗，怎么会还有？” 李樗听着里面传来的惊呼，面色凝重的朝窗外看了一眼，复又往里侧耳倾听，生出些许的疑惑。 这几个月时间还不足以令他检索所有的资料，所以一些东西还不是太清楚。 好在杨妧知道怎么回事，告知道：“应该是多种诡谲拼图相互嵌合所留存的诡谲之力，这种衍生物不见得会因为主体的消亡而消失的。 甚至于，它原本就是因为这场惨剧而产生，只要这百花楼诡域还没有被彻底封镇，就能源源不断重现！” 李樗略作思索，很快点了点头。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源头和衍生物的关系了。 火势蔓延得非常之快，之前窥真法眼所曾见到过沾染了油污的地方很快就燃烧了起来。 杨妧一把从窗台离开，跳上了李樗的头顶：“我们这里应该是安全的，但等一下说不定会有邪魔到处乱窜，随时准备好！” “明白！” 他们心里都非常清楚，事情演绎到了这一步，不是趁乱夺得一些异宝和诡物，就是失陷于万千邪魔造成的骚乱之中，可谓是危险与机遇并存。 但杨妧这边还保留了最后的脱离手段，就连李樗也拥有着动用萧正德左臂，强行打破虚空逃离这里的办法。 冒一下这个险，是非常值得的事情。 真正应该惊慌失措的是那些没有底牌的新晋异人，甚至普通人。 他们既没有金钱所带来的贵宾席位，抢先一步占据安全之地，也没有足以在危险时刻脱离诡域的真正底牌。 随便来上一群魔孽围堵，就会陷入绝境。 “怎么办，王老兄，之前的诡谲事件也没有这样的啊！” “是啊，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烧起来了！” “火不会烧到这边吧？我们要不要出去？” 另外一边，王健，彭包，汤丘，高朴等几个果然坐不住了。 他们迅速从百花楼搭建的廊桥撤进了楼内。 看着下方人群不断推挤，廊桥摇摇欲坠，很快竟轰然倒塌，砸落在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上面，饶是几人已经成为异人，自觉高人一等，也不由得生出几分茫然无措。 他们对诡谲世界的一切太缺乏了解了，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般的场面。 王健知道的事情更多，更是心生绝望。 “怎么会这样？ 之前明明还是安全的！ 之前？对了，这座百花楼诡域似乎已经经过了两三个月的运行，今天便是灾难发生之日！” 但就算这样，他也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不清楚过往的历史，更不知道至关重要的，能够令他们逃生的域眼所在。 无奈之下，只能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们出去，寻找生路！” “啊，真的要出去？” “外面可是有万千邪魔，那么一大群挤在那里，怎么出去？” 彭包，汤丘，高朴三人反对。 王健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笃定说道：“百花楼这边应该会有后门的，我们从那里出去！” “后门……对了，从后门出去！” 结果并不止一路人马，另外一边，林游，武宣两方也汇聚到了那里。 但武宣是知道域眼所在的，当初他带着外戚一党的人马提督魔教妖人案，也清楚的知道了十八年后“琴儿姑娘”的房间在哪里。 他不去那里寻找出路，反而来到后门，显然另有目的。 第131章 火中取栗 “算起来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出去探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机会得到异宝。” 耐心在包厢这边等待了一段时间之后，李樗对杨妧说道。 杨妧点了点头，旋即给李樗施加了一道异术凝成的幻影，借以改变他的外形。 这已经是她在这个诡域里面第三次运用异术了，辅助能力之强，实在是令李樗感到舒服至极。 “你的这个能力可还真是好用呀。” “不要大意，这种异术只能蒙蔽耳目，不能骗过那些感觉敏锐的家伙。 而且隐藏的状态下不能和其他诡谲力量发生冲突，一旦有所冲突，就会失效。” “明白了，我会小心一点。” 两人接着又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去下面找那源头邪魔，莲儿和秋菊。 其实李樗真正的目的那些灯笼火的衍生异火。 他从始至终都想要洞悉诡域的奥秘，解决这个百花楼倒在其次。 而杨妧只是认为那两个源头邪魔身上可能会有异宝，就近观察一番，才能确认很多东西。 来到楼下，那些游客模样的邪魔正在四散奔跑。 看着这一幕，李樗再次生出了荒谬绝伦的错位之感。 你们慌什么，逃什么？ 你们可都是早就已经死去的邪魔鬼怪呀！ 不过戏中之人是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 这些邪魔仍然以为自己是人，依照着人世间的规则和执念而行动。 在彻底现形之前，再凶悍再恐怖的邪魔也会遵循着过往的身份而行动。 身为非人而不自知。 这，就是诡谲。 李樗瞥了一眼，直接推开几个现形之中，但却又没有完全现形的邪魔，走了出去。 “你也真是太大胆了，都说了不要和他们起冲突，绕路过去不是更好吗？ 万一那些邪魔现形，出手攻击你，那可就糟糕了。” 附近还有很多邪魔在看着，如果发生战斗的话，很有可能会激发连锁的反应。 杨妧对李樗的这种大胆行动的行事风格也不是太赞赏。 “虽然你现在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但很多时候，能够避免战斗，还是要尽量避免，这样才能在异人的道路上走得更加长远。” 李樗敷衍道：“放心好了，我心中有数。” 就这样，李樗避开了真正危险的现形邪魔，而对那些倒地哀嚎，痛苦求救的未现形邪魔视如未见。 他以一种最正确最简洁的方式通过几十邪魔组成的危险地带，竟然顺利无比就直接就来到了之前的舞台上。 就连杨妧都忍不住惊叹：“这是什么运气，一个当场现形的邪魔都没有……” 李樗置若罔闻，把目光落在那邪魔秋菊手中的武器上。 『异宝（藤条）』 「蕴含着剧烈痛苦诅咒的异宝兵器，轻轻击打，便能有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该物会放大人心深处的暴虐，消磨恻隐之心」 这竟然是一件类似精神攻击的特殊兵器，带着痛苦的诅咒。 负面代价是会在不知不觉当中消磨人的恻隐之心，成为冷酷残忍之辈。 也是一件污染精神的异宝。 李樗注意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邪魔莲儿已经离开原地，跑到远处追杀逃亡的人群了。 她似乎对周围的那些观众带有刻骨的仇恨，但同时也在畏惧着台上的秋菊，因此选择了这样的行动方式。 而秋菊却傻乎乎的愣在原地，如同陷入自我矛盾。 “这是个好机会呀，这个邪魔看起来不像太强的样子，只要不被她手中的异宝兵器击中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把它抢下来？” “怎么样？敢不敢赌这一把？只要它不强，就凭我们两个合力一定可以做到，但如果它很强，就有可能得落荒而逃。 到时候，不但没有收益，反而还要白白的动用一些底牌，加剧自身的魔化污染。 而且主要出手的还得是你，我只是一只小猫咪，帮不了太多的。” “那我要优先得到这件异宝的权利，反正你以前也说过，真正在意的是能够掌控自己身躯的物品，这件异宝兵器看起来怎么也不像。” “没有问题，我还巴不得你选它，少分另外一件异宝呢，如果你不要它，我也同样可以收藏起来，留着以后兑换其他东西。” 一人一猫商定之后，即刻展开了行动。 只见杨妧跳向擂台一角的栏杆，运用异术在周围营造出一片蓝光笼罩的幻影，把周围几丈都包裹起来。 在这一刻，除非是那种对诡谲力量的运转十分敏锐的人，又或者是李樗这样能够直接看到诡谲力量的特殊存在，其他人或者邪魔都再无法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所有的光影和声音都被篡改了。 这种力量不是诡域，但却神奇的拥有了一些诡域的特性，被他们营造出了一个二对一的绝佳环境。 在杨妧的精妙操控下，李樗看到的是真实的场景，如同一个蓝色的罩子把周围笼罩起来。 『异术（千幻虚境）』 「借由想象之力形成的虚幻空间，能够扭曲一切光影声音的感知，用于迷惑外界之人，只有从内部观察才能破解」 李樗见状，不待杨妧解释就冲了出去，拔刀便斩。 几乎在这同时，已经变得更加灵活的萧清怡右臂抬起了手，觅心镯闪闪发亮，凝聚出了摘心的异术。 这股能够凭空施为的诡谲力量后发先制，瞬间就把邪魔的心脏摘了下来，在对方如同人类一般本能痛苦的弓身后，唐横刀已经刺穿其腰腹。 为了保险起见，李樗并没有选择脖子或者其他的要害，这种平常人身上的要害对于邪魔而言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他所选择的只不过是朴实无华的寻常攻击。 目的就是为了见血。 窥真法眼可以看见邪魔身上的诡谲气息流动，这邪魔身上如同穿着破烂衣裳，只是狐狸新娘没有诡域时的水准，立刻就被刺穿要害，流出了黏稠如黑油的血液。 下一刻，伤口处烈火燃烧，血炎印记成型。 黑山君虎臂凭空拍下，巨大的虎爪如同重锤，直接把这个邪魔整个压得稀烂。 李樗看了一眼对方的尸体，捡起藤条就退了回来。 这一连串的手段行云流水，把在旁边压阵的杨妧都惊得目瞪口呆。 “怎么每一次见你出手都在变强，武安侯府的传承真的就那么厉害么？” 她都开始有些怀疑猫生了。 第132章 真正的源头 “小意思而已。” 李樗把这异宝藤条挂在了腰间，和唐横刀一起，不以为然道。 “对异宝兵器和诡谲力量掌握程度更高，运用起来自然就更加得心应手。” 实际上他还能做到更好，那就是依照窥真法眼所见的信息，把自己血肉喂饲给母亲的手臂，实现完美驾驭。 那样一来，自己便能发挥出它所有的力量。 但那样做的后果未可而知，极大可能自己的手臂会出现一些问题。 经过这段时日的沉淀和思考，他已经逐渐倾向于相信自己眼睛所见。 大脑运转着智慧，是一种人人都有的诡谲力量。 但是这种力量各有缺陷，未必见得能够洞悉真实。 自己的眼睛才能突破这种限制。 但是后果，或者说代价没有显现出来。 也不能只看到其中的好处，但却忽略了它们。 和杨妧交谈的期间，之前被压得糜烂的邪魔尸体开始化为残渣，溃烂起来。 诡谲的力量似乎一下凭空消失，从外转移开去。 他并没有能够真正杀死秋菊，因为诡谲不灭，邪魔永存。 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莲儿或者秋菊。 不过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至少目前为止，它已经暂时无法再出来作祟。 一人一猫准备离开这个被千幻虚境隐藏起来的擂台，转移到其他地方。 可就在这时，杨妧面色微变。 “有邪魔过来了，好像是莲儿姑娘！” “我看到了！” 李樗一眼就从尸横遍地的街道中发现莲儿姑娘的身影，它头顶上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如同鬼火飘摇，彰显着异常邪恶的可怕气机。 『邪魔（莲儿）（聚力中）』 『异术（心火）』 「怨憎会，心如火，借由憎恨执念所化的复仇之火永世难平，将会持续不断制造诅咒」 「莲儿所拥有的诅咒为盛世之恨，凡大量人口聚集，炽烈鼎盛之所，必生火灾」 「灯笼乃是盛世大乾之象征，诅咒之力催生灯笼火」 诅咒之力催生灯笼火？ 李樗看到，身躯一震。 紧接着，便见赤色光华如同火莲盛开，又似一股无形的冲击波四散扩张，飞快掠过了周围悬挂的灯笼。 一盏盏灯笼因着这股诡谲的感召产生异化，幽绿的光芒从中散溢出来。 “那些灯笼怎么变化了？” 杨妧惊呼出声道。 赤色光华掠过了他们上空，就连擂台上的几盏灯笼也变异起来。 『衍生物（灯笼火）』 「这一诡物性喜繁华，借盛世繁华人气而焚燃」 「灯笼火喜逐人，能以血为油，将污秽之人焚烧殆尽」 “原来如此，异宝灯笼火只是万万千千团衍生异火当中沾染了其他诡谲力量而产生的变异体，这莲儿姑娘才是真正的源头！” 李樗猜测道。 “小心，它们过来了！” 杨妧提醒道。 足足八盏灯笼脱离悬挂之处，晃晃悠悠的飘荡过来。 它们的速度并不快，但却油然的叫人联想到雷雨天气之中那种球形闪电。 无限的恐怖之感从中传出，仿佛被盯上之后，稍微行差踏错，就要被追上，焚烧殆尽。 李樗只是看着那些火光，也感觉浑身燥热，仿佛身上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但真正危险的并不是这八盏灯笼火，而是头顶上空，廊桥上，棚架上，街边店铺的门楼前…… 一盏又一盏的灯笼都似活了过来。 万家灯火，这是形容繁华盛世的美好场景。 然而当万家灯火变作了万家鬼火…… 那就绝对不是什么好词语了。 那些原本死在火灾和踩踏事故当中的干尸和纷纷苏醒，追寻着擂台上的两个活人气息涌了过来。 …… “怎么办，这里并没有出路。” “那些干尸又围过来了。” “难道只能和它们拼了吗？” 正当李樗和杨妧在外边大街上直面邪魔莲儿的时候，武宣一行人也遇到了些许麻烦。 他们在后院躲避的时候，并没有能够找到出去的道路，反而被一些邪魔围堵在了里面。 出于谨慎考虑，众人并没有立刻与之起冲突，而是选择了退避。 但百花楼内的干尸数量也不在少数，甚至还有老鸨所化的真正邪魔。 他们转了一会儿，就发现前有狼后有虎，只能困守在一处偏院内。 想到之前在外面险些迎头撞上的一大群邪魔，汤丘等人面上露出了惊惧和犹豫的神色。 他们毕竟只是新晋异人，并没有那种在群魔环伺之中轻松应对的底气。 “怎么办，这里也并不是个安全的所在！” “王健，你指的路根本行不通啊！”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事到临头来怪我？如果刚开始的时候不往这边走，我们被困在前边的大厅内，早就已经被邪魔围困了！ 不过你们这么说，我也不怪你们，还是先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出路吧！ 眼下最重要的是齐心协力，而不是说那些无谓的丧气话。” 临时队伍的弊端很快就显现出来，王健等人并没有相互信任的基础，一切顺利的时候还好，但凡有些波折，就彼此埋怨，为团队的分裂埋下了种子。 不远处，武宣和跟随着的家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和林游等人无意之中和这帮人走到一处不同，武宣是知道域眼所在的。 当初他带着外戚一党的人马提督魔教妖人案，清楚知道十八年后“琴儿姑娘”的房间在哪里。 但他还是来到了这边，和王健等人同路而行。 “果然，人多也没有什么用。” 他看着王健等人陷入徒劳的争论，不由得露出了冷然的笑意。 “这帮人并没有成为强者的器量，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罢了。” 有些时候，小小的细节也能反映出人的秉性和能力。 这些民间的异人，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倒是那个王健，似乎有几分冷静。” 被武宣高看一眼的王健作为临时团队的头领，的确显得比常人冷静。 他虽然正被指责着，但却非但不生气，反而还出言改变众人主意，掌控他们情绪。 众人这才逐渐安定，在他的指挥下各自小心探寻这边楼宇的各处房间，试图找到没有邪魔或者较少邪魔堵路的出路。 远方的火焰气息弥漫过来，周围的温度都仿佛上升了好几度，从站立的栏杆往下看去还隐约可见邪魔走动，快要游荡过来。 突然，一个龟公模样的邪魔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第133章 武宣翻脸 这邪魔处在现形中的状态。 进一步是彻底觉醒，化身邪魔，退一步则是披着人皮，局限于人的规则而行动。 王健拥有一些来自前辈高人的经验，隐约看穿了这一点。 但和李樗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办法确认。 唯有以谨慎小心退避三舍，远远的躲开这个龟公。 贸然而行太过冒险，还是尽量准备充分再说。 但却不料，反而是无故退避的举动引起了龟公的注意，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之前就已经出现在对方视线中，这时候想要再有任何异常举动，必会刺激得邪魔暴起，立刻现出原形扑将上来，不由得面色一白，僵在了原地。 其他人看到，也不由得心都提了起来。 “客官，有何吩咐？” 龟公依旧朝着熟练的套话，对他说道。 只是和最开始时的灵动自然完全不同，此刻这一龟公面上开始显现出烟熏火燎的漆黑之色，大半边衣服和肌肤被烧烂，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凄惨模样，看着就叫人无来由的发瘆。 王健额头汗珠滴落：“这里没有你的事，退下。” “客……官，有何……吩咐……” 龟公对他的回答恍若未顾，阴恻恻的继续询问道。 “我说了，给我退下！” 王健再次回答道。 “客……官……” 龟公的面色越来越诡异，半边脸庞显露出被烈火灼烧，燎出水泡的狰狞面目，另外半边却似还完好无损。 他仿佛失去了情感和理智，变成了只会问答的鬼怪。 阴邪的气息从他身上传了出来，令得王健意识到，眼前这个龟公已经只剩下某种执念。 众人站在不远处看着，全都屏息静气，看他如何处理。 就连武宣和身边的家丁都有些好奇，这个看起来颇有几分不同的民间异人能否处理好眼前的场景。 但见王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从衣兜里面掏出一锭银子：“我说了，给我滚！” “谢客官打赏！” 龟公狰狞的脸庞上现出栩栩如生的惊喜之色。 捧着双手接过之后，果然转身就走，再不废话。 “他娘的，都已经是鬼怪了还死要钱！” 王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带着几分肉痛暗骂道。 “那好像并不是普通的银钱，而是拥有着诡谲之力的特殊物品！” 武宣看得分明，暗中对身边的家丁道。 “公子，这个人绝对不是第一次来这处诡域，果然准备得很充分！” 家丁提醒道。 等到这个游荡过来的龟公离开后，众人油然的长松了一口气。 “还好，王健你果然有办法。” “真是太好了，又暂时安全了！” 王健冷然而笑，面上神色并不高兴：“你们倒是安全了，但我损失了一笔银钱！ 这可不是什么外界的普通银钱，而是诡域里面获得的诡谲之物。 本来对付一二魔孽，完全没有必要动用的，要不是怕打斗的动静引起外面那些邪魔反应注意……哼！” 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被王健这么一说，本来还有些高兴的众人顿时沉默下去，莫名的有些理亏。 王健察言观色，立刻又道：“不过这么做也是值得的，我们可以悄悄跟着刚才那个龟公，让他引路带我们出去！ 路上再遇到什么别的邪魔堵路，只要还没有彻底现形，还处在青楼中人的规则之中，都可以由他帮忙圆过去！” 他顾不上多作解释，带着大家便往外而去。 那离开的邪魔并没有走远，众人便远远的吊在他后面，保持安全距离注意观察。 那邪魔果然对他们视如未见，并不介意他们跟在身后。 过了一会儿，众人鼓起勇气跟在他附近，竟然也同样被无视。 而在有了这龟公带路之后，一路上的其他邪魔也大多对他视如未见，遇到过来盘问的，也被随口几句糊弄过去。 但就在众人都以为这次幸运降临，终于可以从后院离开之后，忽的有好些尚未现形的邪魔冲了过来，口中惊呼着：“快救火，快救火……” 它们几乎就和想要出去的王健等人撞个正着，彼此顿在原地，同样愣住。 “救……救火……” “不对，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那些人看了看彼此，又看了看四周，忽然好像发觉了什么，面上露出似哭似笑，又似不甘和恐惧兼具的复杂表情。 “原来，我们早就已经死了……” 说完这句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遗言之后，仿佛触发了某个连锁的反应，在场所有邪魔，包括众人跟随的龟公都跟着变化起来，一下就化为火场之中烧焦多时的干尸，甚至有些身上还出现了腾腾燃烧的烈火，令人恶心的干焦气味四散弥漫。 “怎么会这样？” 众人如堕冰窟。 王健更是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无力之感。 千算万算，算不尽命运。 一个小小的意外，就能把所有的计划打乱！ “不管怎么样，先从这边冲出去再说。” 林游猛的一咬牙，果断越众而出。 呼！ 一具干尸带着巨力猛扑过来。 这夹杂着诡谲力量的猛烈攻击势大力沉，林游又没有李樗那样的法眼能够提前预知，被吓了一跳。 但就在干尸的攻击落到身上时，他的身躯竟然如同气雾散开，化为了浓烈的黑烟。 这仿佛火场里面飘荡出来的黑烟蕴含着浓烈的火气，似乎能够侵蚀新鲜血肉，使之化为焦炭。 就连那干尸都被直接熏黑，如同要被焚化。 但林游根本就没有和对方硬拼的念头，几乎只是一触即分，就越了过去。 然后，他就趁着邪魔还没有来得及合围，逃之夭夭了。 “这家伙，跑的倒是快！” 武宣和家丁看到，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有时候在诡域里面探索，生死存亡就是差这么一步。 他们只是落在其后，就冲不过去了。 因为对面的邪魔已经扑了过来。 “啊！” 彭包惨叫起来。 他的四肢仿佛被凭空摄住，无形的大手将其拿捏，仿佛要一寸一寸的把骨头碾碎。 “救，救命……” 他惊恐的瞪大着眼睛，向王健求助。 王健猛一咬牙，抛下他往外冲去。 但让人始料未及的是，武宣紧随其后，凭空掏出一柄长长的奇门武器千机伞，伞尖如同锋利的长矛刺穿了他的心脏。 王健身躯剧震，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对方，却见武宣面上没有丝毫怜悯，一口气向前推进几步，催送着诡谲的力量，把他体内诡谲拼图冲了个七零八落。 另外一边，家丁也冲上前，伸手在彭包肩膀上拍了一下，那里仿佛有盏无形的灯火被拍灭。 彭包两眼一瞪，立刻当场毙命。 第134章 莲儿 汤丘和高朴看到这一幕，又惊又怒。 “这两个人是疯了吗？竟然不想着对付邪魔，胡乱杀人！” 但对方能够这么干，说明他们有十足的自信。 武宣和家丁看起来都不像是会担心区区一两个邪魔和十多个魔孽的样子。 “不能被他们堵在这里，必须得逃。” “从这里逃出去！” 汤丘猛的咬牙，往之前来的后门冲去。 那里有好些干尸正在围堵过来，一旦被它们缠上，将会十分危险。 但事到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因为武宣和家丁看起来比邪魔还要更加可怕。 他们就算是异人界的新丁，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临近那些魔孽的时候，汤丘身上突然浮现出一股灰白色的光芒。 惨淡冷光照映在彼此身上，使得他的脸色和尸体一般苍白无比。 这竟然是一种特殊的冷火，拦在面前的几具干尸身躯飞快染上白霜，冻结在原地。 汤丘得以快速穿过尸群。 “哦？竟然是这种异术？” 武宣眉头微挑。 “能够同时影响到好几个干尸的行动，也算是不错的能力了。 只可惜，这种大范围的诡谲运用起来很容易加剧魔化。” 他并不在乎汤丘的逃跑，因为他也不在乎什么恶行暴露之类的东西。 因为有恃无恐。 不过汤丘虽然逃出生天，落在后面的高朴却遭了殃。 因为汤丘的诡谲异术是范围性的攻击，他情急之下，根本就没有把落在自己后边的高朴考虑进去，毫无差别的被冻住了。 高朴是个新晋的异人，也不怎么懂得运用诡谲的力量去防护自己自身，只感觉自己小腿如同灌铅一般难以动弹，不由得愈发着急。 “还真是个倒霉的家伙，既然如此，你的性命和异宝我也收下了。” 武宣让家丁暂时应付着众多的邪魔，走了过来。 “饶……饶命……” 高朴慌忙开口求饶。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还请饶我一命！” “好，你告诉我，自己得到的异宝是什么？” 武宣似乎被他说动了，停下来开口询问。 “我……” 高朴开口，正要解释，却见武宣根本就没有信守诺言，直接冲了上来，一矛刺向自己。 “蠢货，杀了你，我可以自己拿。” 在高朴怒目圆瞪之中，武宣冷然往矛尖催送诡谲之力，当场把他本就不稳的力量污染至魔化崩溃。 他显然拥有着丰富的对敌经验，知道这样做才是最为高效的杀人方法。 在武宣杀死高朴期间，另外几个随队的普通人幸运的通过尸群，逃向外边小门。 武宣看着这一幕，丝毫不慌，也不忙着追击，而是回头走向王健和彭包的尸体。 随着诡谲力量的流转，一股漩涡状的灰黑气雾在他身边涌动起来，竟然形成了一个尺许大小的洞口。 虚幻的光影凝炼在这个洞口之间，照映出宛如黑暗荒原的场景。 这是一个诡域！ 武宣虽然没有办法做到如同罗识那样轻易摄人摄物，但却能够打开和关闭自己掌控的诡域。 眨眼工夫，就利用这一诡域把这两具尸体收了进去。 接下来，他才绕开那些开始恢复行动的干尸，朝着之前逃跑的汤丘追去。 家丁稍微抵挡了一阵邪魔，也紧随其后，跟着快速撤离。 “公子，这次还真是幸运，竟然遇到这么几个刚刚踏进异人圈子的新丁。 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懂，要不然的话，哪怕只是拼着自身的魔化来对付我们，也能多出几分威胁。” 武宣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虽然处在险境，但却丝毫不以为意：“确实如此，这些蠢货可比邪魔容易对付多了。” 新晋的异人会惊愕，会迟疑，会害怕。 太多实力之外的因素影响，令得他们无法完全发挥自己应有的实力。 如果换成邪魔的话，哪里会管那么多。 有什么能力就用什么，疯狗一样见面就扑上来。 他们或许同样能够对付，但却绝对要付出一些代价，并没有那么轻松。 …… 混乱的大街上，尸横满地，鬼火飘摇。 邪魔莲儿已经发现李樗和杨妧，带着千百魔孽冲了过来。 这场面，就仿佛他们像是要登台选手，正在接受着万众的欢呼和簇拥。 一时间，竟是让人生出莫名的颠倒之感。 大活人站上了擂台，被这些干尸和邪魔围观？ “不行，这些邪魔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诡谲气息相冲，我的幻术受到了极大的干扰！” 杨妧尝试着运用特殊的力量屏蔽李樗和自己，一人一猫就躲藏在擂台的一角隐藏起来。 与此同时，几次凝造出幻影，往着街道的一角跑去。 她的这种手段仍然十分有效，那些邪魔无法分辨真假，要被吸引注意。 但很快，冲出去的幻影就被千百只手臂拉扯抓挠，一下撕成了碎片。 甚至就连笼罩台上的幻景也开始受到那些诡谲气息的冲击，变得摇摇欲坠。 有干尸从中感受到了两人的气息，开始走了过来，就在台上游荡。 它们近在咫尺，身上散发出来的如同焦炭一般带着余温的气息如同火炭灼热，烤得人口干舌燥。 再这样下去，被找到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里不宜久留，一定要尽快逃出去才行，但你那种带人逃离诡域的手段需要在没有其他诡谲干扰的情况之下才能用出？” “不错，至少也得给我争取到一个脱离战斗，不受干扰的机会才行。” “明白了……” 李樗从始至终都在注意观察四周，突然之间，一匹仍然垂挂在对面屋檐上，并没有被火烧毁的彩布落入他眼帘。 他默默的估量了一下角度和方位，毅然对杨妧道：“我们到那边去。” 杨妧会意，利用自己的幻术引开尸群，制造出了一个短暂的机会。 李樗就趁着短短一两息的功夫冲到路上，抓住那布匹，一跃攀了上去。 幸亏他经过几个月的苦练，臂力强了许多，很快就顺着彩布直上屋檐，然后把自己荡向几丈外的棚架，整个贴了上去。 “快，那些邪魔察觉到我们了，快上屋顶去！” 杨妧从李樗头顶跳了起来，一溜烟沿着棚架爬攀爬，顺利翻了上去。 第135章 异术兽化 “你可真是……下次记得别抓那么紧！” 不久之后，李樗略显狼狈的爬了上来，却是先理了理头发，重新束起，无可奈何道。 “嘿嘿！你不是吹嘘自己连被扒皮都不眨一下眼睛吗，怎么现在又跟我叫疼了？” 杨妧有些心虚的干笑了几声，因为她刚才有些着急就没有顾那么多，猫脚又抓又踩的，还不小心亮了爪子，李樗的头皮肯定都被抓破了。 “你都知道我吹嘘的，有本事自己试试看疼不疼。” 李樗没好气道。 “别这么小气嘛，你要是养过猫就知道被抓伤在所难免了，这是你的荣幸，知道吗。” 杨妧强词夺理道。 李樗听到，彻底无语。 他们能够这么轻松的在这里闲扯，当然是因为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 那些邪魔当中少有能够飞天遁地的存在，脱离了下面的街道，再多也无法构成直接的威胁。 说起来，一个“秦王绕柱”，一个“飞檐走壁”，对付起那些没有脑子的魔孽还真是万试万灵。 但就算这样，他们还是迅速的转移到了更高处，直到彻底避开那些邪魔的视线，才感觉安全感重新回来。 下方街道上，那黑压压一大群的邪魔不知有多少魔孽，多少异术，远远不是现在的他们可以应付。 稍有不慎，连房子都得给它们拆了。 就在这时，莲儿姑娘抬起头，看着那消失的人影，眼瞳之中照应出宛如火焰的光芒。 它向前踏出一步，周身火焰燃起，竟是出人意料的凭空消失，出现在了之前目光所及的屋顶上。 李樗和杨妧正打算着一起离开，突然见到前方一团火光亮起，紧接着，浑身带血，体无完肤的莲儿姑娘凭空出现。 “竟然追上来了！” 他们都不由得面露讶色，旋即意识到，这也是一个掌握了诡域的邪魔！ “真是难缠，还会凭空挪移！” 这是连之前的狐狸新娘都没有表现出的特质，更加不是普通邪魔所能比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几个月功夫就撞见好几回掌握诡域的邪魔了，比以前几十年前那次诡谲复苏的初期都还要更多！” 杨妧也不由震惊说道。 “都怨你，跟你一起探险就准没好事！” 不过她的反应很快，第一时间祭出自己的千幻真瞳，蓝色的瞳孔里面照映出李樗的身影。 转眼功夫，一团幽蓝色的人影凭空而现，吸引了对方的注意。 李樗紧随其后，拔刀便斩。 他仍然能够在这莲儿姑娘尸身上看到几处没有被诡谲之力覆盖的漏洞，打算先下手为强，干掉它再说。 有幻影在前，对方的注意力已经被彻底吸引，对紧接着到来的刀锋毫无所察。 运气好的话，只要一刀就能够彻底解决，干脆利落收拾掉它。 但李樗突然发现，赤红色的光芒将其笼罩，一股极为奇特的赤红雾气弥漫开来。 在这期间，有苍白火光成的字迹显露出诡谲的信息。 『异术（引燃）』 「诡异火光笼罩之下的一切物体都将被引燃」 来不及多思考，李樗下意识的就改攻为守，疯狂催运诡谲的力量笼罩全身，堪堪抵挡住了这股赤红雾气的侵袭。 但另外一边的杨妧却突然惨叫了一声，全身上下如同被放大镜聚焦，然后烧了起来。 虽然她的反应也不慢，很快就运转诡谲的力量护住自身，但却还是被烧焦一大片毛发，背部也烫伤。 “你这是自寻死路！” 杨妧简直要气疯了。 她除了在胡家庄诡域的时候不小心被邪魔击伤过，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吼！” 极度愤怒中，杨妧喉咙中发出一阵宛如虎啸的恐怖咆哮，身躯迎风见涨，竟然飞快膨胀成为一只如同猛虎的大型狮虎兽。 这看起来仍然还是接近狮子猫的外形，通体雪白，头大耳短，颈鬃如狮，双眼瞪得比人的拳头都还更大，好像一只白猫放大了数百倍，达到上千斤之重。 但仔细观察，还是有所不同，因为它的身上萦绕着淡淡的神光，已然是超越凡兽，拥有了一些神圣化的特征。 尤其那两只猫眼中央，眉心所在，还存在着一条竖立的裂纹。 它紧闭着，也不知道里面是否藏有一只眼睛，淡淡的诡谲力量氤氲，暂时看不出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 杨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向前冲去，一巴掌拍在莲儿姑娘身上，锋利爪子几乎把那邪魔身躯从中撕成数截！ “我这爪子，可是曾经生撕过老虎的！” 看着杨妧突然变身，狂暴无比的突然一击，李樗不由的回想起了她过往曾经说过的那句话，顿觉头皮发麻。 这家伙还真没有吹牛呀！ 李樗一边驱散笼罩在自己身上的赤色雾气，一边观察杨妧的情况。 『异术（兽化）』 「沾染兽神殿诅咒之后所获得的变化能力，能转变兽身，拥有对应的体魄和能力」 「使用后会逐渐丧失人类之身」 这难道是特意搜罗而来，匹配猫身形态所用的变化之法？ 不过李樗一时之间也弄不明白，究竟是先拥有了这样的诡谲能力，然后承受代价，再也无法变回人类，还是先因别的原因变成了猫，然后念想着反正也不用再担心诅咒代价，才弄来这种能力进行驾驭。 骤然受到猛击的莲儿姑娘连异术都无法维持，尸身也断成几节，栽倒在了屋顶上。 但下一刻，血火燃起，被生撕的身躯竟然如同时光倒流一般飞快复原起来。 杨妧身躯猛震了一下，带着难以置信之色瞪圆了眼睛。 李樗终于把赤红气雾彻底驱散，挥刀斩了上去，萧清怡右臂同时运转摘心异术，朝着对面就是一抓。 莲儿姑娘身躯猛颤，全身诡谲之力为之而激荡，但却竟然抵挡住了。 噗的一声，利刃刺入，竟似有种如斩老树的坚韧之感，连密布着诡谲之力的刀锋都只能堪堪从身后破体而出。 莲儿姑娘血眼朦胧，半红半白的死人眼球翻转，死死的盯着伤害自己的李樗和杨妧。 忽然，它伸手一招，万千盏灯笼火从四面八方飘了过来。 麻了…… 李樗二话不说，拔刀便逃。 第136章 不死之身 “真是见鬼了，这家伙怎么会那么难对付！” 同样逃跑的还有杨妧。 她身形变化，一下就从丈许大小的狮虎兽缩回到了一副掉进火炉里面，毛发烧焦，可怜兮兮的流浪猫模样。 原来她之前恼羞成怒，瞬间展露变化手段把莲儿姑娘撕碎，也有遮掩这副丑态的意思。 但看到漫天漫地的灯笼火飘飞过来，再也顾不上那么多。 还是先逃命要紧。 此刻，诡域上方的天穹中，一盏盏灯笼火如同孔明灯靠近过来，仿佛屋顶上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们。 这副模样完全就是飞蛾扑火，一个接着一个坠落下去，如同流星轰击在李樗和杨妧的附近。 轰隆作响的巨大爆炸声，一栋又一栋民房被炸开，燃烧起了熊熊的烈火。 李樗和杨妧连回头看上一眼的功夫都没有，只能闷头一直往前跑。 但是不久之后，他们前方的屋顶突然整片塌陷下去，四散溅开的火焰燃烧了一大片，完全堵住了去路。 情急之下，李樗一把抄起杨妧，祭运萧清怡手臂，径直从几丈高的房顶跳了下去。 异宝手臂呈现出一种非常奇特的寄生状态。凭空悬浮着。 这使得他拥有了一种能够凭空发力，提起自己的本领，是为“过顶之力”。 按道理来说，就算是抓着自身临空而行也有可能。 李樗以前没有尝试过这么做，但在这一刻，却仿佛整个人都滑翔起来，缓缓向下落去。 可还没有等他们踏上地面，就发现街上有十几个干尸围了过来，手臂抓扯间，猛然将他们拽下。 李樗险些跌倒在地，好不容易稳住身躯，又被围上来的干尸利爪抓挠，身上立刻多出几个伤口。 他的躯体没有经过特殊的强化，因此仍然还是普通人的程度。 只几下，便鲜血淋漓。 李樗闷声不吭的强忍住了这些撕扯，突然之间，萧清怡右臂横扫，一口气把几具干尸击飞。 他终于腾出手来，宝刀连斩，连续解决掉了这些魔孽。 但是后方屋顶上，一个鲜血淋漓的身影走了过来。 是那被打得体无完肤，凄惨无比的莲儿姑娘尸身。 半红半白的死人眼睛紧紧盯着下方的李樗，凝望之中，热意聚焦。 李樗立刻翻身而起，跳了出去。 轰！ 火柱升腾，炽烈的焰光带着火浪四散冲击，如同一包炸药爆开。 此前跌落在旁边的杨妧连忙利用自己的宝瞳再度凝聚幻影，暂时争取片刻的喘息之机。 “这家伙实在太难对付了，没有想到会是这么难缠的邪魔。 看来，只能先用冷香膏顶着了。” 李樗这时候也顾不得掩饰自己懂得鉴定异宝信息这件事情了，连忙把之前得到的奖品取了出来，飞快涂抹在自己身上。 「该物是消耗性物品」 「该物品可以用于涂抹自身，伪装成为邪魔」 「过度使用会使人遗忘自己身份」 “你干什么？” 眼看着李樗要把那莫名之物抹过来，杨妧惊慌大叫。 好在她知道李樗不会在这种时候害她，还是强忍着痛苦接受了。 她的皮毛被烧焦，肌肤也被烫伤，冷香膏抹上去，痛得要掉下眼泪。 但随着奇异的诡谲气息浮现，周围的邪魔竟然好像平息下来，再也不敌视他们。 李樗一把拎着她的后颈肉躲进街边店铺旁，寻向暂时还没有被火势波及的地方，借以躲避莲儿姑娘的追击。 奇怪的是，莲儿姑娘竟似无视了冷香膏的作用，仍旧在后面紧追不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还在它的猎杀规则之内？” 李樗一边继续逃跑着，一边飞快思索起来。 窥真法眼所见的莲儿姑娘信息不少，一番交手下来，展现过的能力也已经摸索的差不多。 按理说来，也该是时候跟它一决胜负了。 但李樗思来想去，却是越发的感觉这个邪魔不同于过往所见的任何一个邪魔。 它不但掌握着诡域的能力，属于那种特殊邪魔，还拥有了多种拼图，能够接二连三的进行运用。 更加可怕的是，整个百花楼诡域都仿佛它的主场，能够召唤万千灯笼火一起对敌。 更不要说，周围还存在着不计其数被烧死，被熏死，被踩踏而死的罹难者。 这当中的每一个因素都已经及得上过往狐狸新娘的威胁，哪怕李樗现在也已经进步了许多，仍然感觉头皮发麻。 “制造和操控灯笼火，凭空闪现，目光引燃…… 这几种能力凑在一起，再配合主场优势，本就已经足够难缠了，竟然有死而复生的本领，甚至还能无视距离，凭空追踪！” 棘手，绝对的棘手！ 这种等级的邪魔，怕是都已经称得上完全体了。 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对付它呢？ 仔细回忆之前交战的诸多细节，李樗却是逐渐确认了一个猜测。 它之所以能够一直追着自己和杨妧不放，很大可能是因为曾经伤害过它。 这个邪魔的执念可能与受到伤害有关，要疯狂的报复一切相关之人。 邪魔的规则和执念千奇百怪，就算李樗拥有窥真法眼，也不可能在事前就得知这些，对此也颇感无奈。 就在这时，万千灯笼火又再一次飘了过来。 它们飞行的速度并不快，但却胜在可以无视障碍，竟然后发先至，聚集在了头顶。 “我们在地面没有办法分辨地形，如果撞上一大群魔孽，迟早要陷入重围。 没有办法了，回头战吧，用尽手段，争取解决掉它！ 这也同样是为圣都除一大害，这种东西跑到诡域外面，是可以毁灭整个圣都的，比之前打更人带出去的那一盏灯笼可怕多了！” 李樗见到这样的情况，也是发了狠，干脆折返回去，主动迎向追击而来的莲儿姑娘。 杨妧没有反对，默默运转千幻宝瞳，如同水波荡漾的蓝光扩散，在空中构建出虚幻的蜃影。 这迷惑了在场所有邪魔的眼睛，也混淆了莲儿姑娘的感知，让天空中的灯笼火一时混乱起来。 李樗非常顺利的接近对方，突然催运萧清怡右臂，一下凭空巨力轰击，把它头颅如同西瓜轰得炸开。 下一刻，血火燃起，这邪魔又再一次如同时光倒流般飞快复原起来。 李樗早已经在刚才领教了这一招，见状毫不意外，反而借机凝眉注目，紧紧盯着这一幕。 『异术（涅槃）』 「莲儿能在火焰之中获得新生，借此获得全新的血肉」 第137章 平衡与失控 在窥真法眼看到这个场景的同时，体无完肤的莲儿姑娘身上，血肉又再一次凝聚起来，破损的部位自动还原，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炼出了全新的血肉！ 一如既往的狰狞面目浮现，双瞳红白相间，半翻着死人眼紧紧盯了过来，充满着愤恨之意。 它那死不瞑目的眼睛，似乎睁得更大了！ 李樗面色难看之极。 “以血为油，又再血肉再生…… 这岂不是能够无限轮回？” 其实在当初对付打更人的时候，李樗就已经领教过类似的诡谲异术了，但当时打更人所化的火魔并未重组出这样的异术拼图，也没有如同莲儿这般快速再生的能力。 只有多种特性拼凑在一起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之身。 同一邪魔，同一躯体的不断涅槃！ 李樗脑海之中思绪如电，接连闪过好几个念头，但却好像都没有办法真正处理掉它。 邪魔不等人，当李樗为难时，一股可怕的炽热之意再度升腾而起。 它血瞳翻白，凝望之际，炎炎炽意油然而生。 这种目光之中蕴含着极为可怕的力量，仿佛又要再度把人点燃。 李樗能够清楚的看到，如同烟雾的赤色光华凝炼起来，在周身上下聚焦，将要形成诡谲富集的赤芒。 一旦达到燃点，自己的身躯就会如同杨妧那样凭空点燃。 李樗连忙动了起来，不断躲避，试图把这焦点甩脱。 然而莲儿只是目光微动，就操控着焦点追上。 “这样不行，果然还是得跟刚才那样正面相抗！” 李樗猛的咬牙，再次祭运诡谲之力，硬生生的扛下这攻击。 立时间，火光四溢，如同给李樗披上了一层赤光凝成的外衣。 但不等驱散笼罩全身的赤红雾气，他就不退反进，凭空漂浮的萧清怡右臂猛的轰爆对方头颅，又再一次击伤莲儿姑娘。 借着它恢复之机，李樗催动了转移到萧清怡右臂之上的『异术（燃血）』。 “试试看这个！” 这是百户王努的故智，抢先一步引燃莲儿的血液，或许可以阻止其恢复。 两股火焰交织，顿时间，血火的诡谲融入其中，灌满莲儿姑娘四肢百骸。 这股力量本来轻微，但在莲儿姑娘受伤之际，从伤口钻入，竟是立刻融合了对方涅槃重生的诡谲力量，跟着融入到了全身。 窥真法眼所见的世界中，赤火大盛，紧随其后，是一股颜色相近，但却拥有着不同特性的暗红火焰同时笼罩了莲儿姑娘的血肉，果然争夺起了血肉精气所化的资粮。 它们本是同出一源的异火，但在掺杂了不同生灵的精神意志之后，竟然变成了针锋相对的仇敌。 莲儿姑娘身上血肉就那么一份，此消彼长之下，新生的血肉根本来不及供应两者同时使用。 重生的速度真的变慢了。 莲儿姑娘头颅上燃起熊熊的烈火，长发如瀑，仿佛也跟着燃烧起来。 『衍生物（血炎）』 『衍生物（涅槃之火）』 李樗可以清楚的感应到，萧清怡右臂上面的灯笼火蠢蠢欲动，明显能够感应到『异术（血炎印记）的存在。 果然，其中一股是血炎！ 自己利用诡谲的冲突成功的削弱了对方！ “怎么回事？它的恢复变慢了！” 杨妧看到这一幕，也油然的吃了一惊，有些无法理解这种现象。 她不像李樗那样拥有着窥真法眼，能够得知这些诡谲的信息，从而提前对它们有所了解。 光是看着两股火焰烧来烧去，一时间也是莫名其妙。 李樗顾不上回答她，连忙趁此机会再度发动攻击。 『异术（摘心）』 萧清怡右臂猛然一握，一颗血淋淋的心脏被掏了出来，当场捏得粉碎。 莲儿姑娘的尸身猛的一颤，再度遭受重创。 接下来是李樗的机会，因着诡谲之力自动流转，尸身的强度明显削弱了不少，连带着布满周身的气雾状外衣都出现了更多的漏洞。 那是诡谲之力暂时不能及的地方，看起来就像是战甲被击破，心口处都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漏洞。 李樗毫不客气的用刀将其刺穿，然后跟着点燃。 这一切也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更为危险的是，接连动用诡谲的力量，李樗身上和萧清怡右臂的魔化污染也急剧飙升，之前还老老实实紧贴在手臂上的鬼影竟然自行解除转化刺青的状态，如同一条恐怖的鬼手伸出，想要从萧清怡右臂上面挣脱。 闇金魔体所化的金青肌肤都被撕裂，凭空出现了一些流血的伤口。 鬼影暂时还无法摆脱，继续分离挣扎着。 李樗感觉萧清怡右臂一下变得难以控制起来，就连自身的手臂也同步受损，肌肉紧绷，陡而一颤一颤。 “啊！” 李樗左手紧紧按住了右手，唐横刀都禁不住脱落，哐当一声掉在了地面。 “李樗，你怎么了？” 杨妧惊呼，突然惊恐看到，一只鬼手猛的破体而出。 但就在这时，它突然像是僵尸鬼怪来到了阳光下，猛然接受炽烈太阳的照射，一下又缩了回去。 原来是寄宿在手臂上的灯笼火仍然还保持着莲花纹身的状态，受它牵扯，激发了异火。 「驾驭鬼影可以使用『异术（剥皮）』，代价是从此怕光怕火，全身上下同时遭受鬼影的魔化污染」 「鬼影没有肉身可庇护，遭受异源诡谲侵袭将毫不设防」 李樗早就看穿它的弱点，利用自身现有的条件，为它精心设计了驾驭的拼图。 灯笼火转移到到萧清怡右臂上，就是等着它叛逆造反呢！ 猛然烧灼这么一下，立刻老实下去。 不过就算这样，两者之间的平衡也没有被彻底打破，因为灯笼火虽然克制鬼影，但却与原本为『异术（冰之触）』所拥有的诡谲力量形成抗衡之势。 那股力量已经被李樗设法融入到了鬼影中，成为相邻的两块拼图，因此冰霜的特性也保护了鬼影，助益其与灯笼火形成对抗。 最后的结果便是三方又再一次形成了动态的平衡，顺应李樗精心设计的拼图方式重归平静。 但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周围的空气中，一团团赤红色的无形气焰不受控制的涌了过来。 那是灯笼火的同源诡谲，它们迅速加入了萧清怡右臂上面短暂失控的灯笼火，使得它再度复苏，如同火上浇油般快速焚燃起来。 萧清怡右臂的根部，火莲印记如在盛开，绽放出耀目的光华。 第138章 动用虎臂 “千算万算，还是没有算到这一着！” 李樗之前驾驭多个异宝，把它们融入了自身诡谲的拼图，已经把自己所能做到的都发挥到了极限。 以萧清怡右臂为载体，三大拼图相互嵌合的结构，彰显着他此刻对于诡谲力量的理解和运用。 原本这个安排也已经发挥了作用，但却万万没有想到，会遇着莲儿姑娘这样拥有着灯笼火力量的邪魔。 它身上所拥有的诡谲力量才是灯笼或真正的源头。 好不容易才形成的平衡立刻就被打破，冥冥之中，仿佛有股名为命运的力量在无情嘲弄着凡人的智慧。 炽烈气焰流转间，灯笼火的力量飞快高涨起来，外面的那些衍生异火也如同飞蛾扑火，不断的融入其中。 手臂上的火莲盛放，不断增加了新的花瓣，高涨的火光笼罩整条手臂，仿佛要把它烤焦一般剧烈燃烧起来。 闇金魔体的诡谲也开始快速苏醒，散发着阴森的寒气与之对抗。 李樗又再一次感觉自己手臂如在燃烧，陡而突然僵硬，发冷。 冰火交织间，痛得全身冷汗直冒，如同万千恶鬼争相撕咬。 这平衡已经被打破，各股诡谲力量争相作祟，要抢占这副躯体，苏醒过来。 “它就要恢复过来了！” 杨妧提醒着，再度变身，转化成为庞大的狮虎兽。 这种形态之下，它拥有了远超想象的速度与力量，转眼就把想要靠近李樗的莲儿姑娘拍飞出去。 但是赤红色的光芒也持续笼罩狮虎兽，聚焦的火光将其力量压制，只能勉强维持着招架的态势。 “我这种状态不能维持很久，快想想办法呀。” 杨妧低吼着，又再一次上前把飞袭过来的衍生异火拍飞。 这些灯笼火的衍生物倒是不强，随便一巴掌都能拍散，但杨妧的前臂也因诡谲力量调运而出现漏洞，开始着起火来。 天空中，万千灯笼火的衍生异火飘飞而至，不断朝他们发起冲撞。 杨妧只能强忍着烈火焚身之苦，不断挥舞手臂拍散那些异火。 但那些异火仿佛无穷无尽，不把李樗和她焚烧殆尽誓不罢休。 李樗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挣扎着用左手捡起唐横刀收好，祭出黑山君虎臂。 之所以不动用来自萧老太爷的手臂，是因为它随时都有可能失控，是真正压箱底的拼命手段 这只来自昔年大魔黑山君的手臂状况略好一些，好歹还能再用上那么几次。 本来连着东西他都不愿意使用的，但到了这一刻，也不能让杨妧一个承担所有，只能是冒着堕落入魔的风险全力推动了。 巨大如象腿的庞大兽肢浮现出来，黑色的斑纹如同意义不明的远古图腾遍布这条兽臂的全身，彰显着来自荒莽黑林的狂野气息。 狰狞，野蛮，凶悍…… 一切充满着兽类压迫之感的百兽之王气息浮现，恐怖的诡谲之力甚至使得飘浮在空中的萧清怡右臂都为之沉寂，灯笼火也被暂时压制下去。 窥真法眼的视野中，浓密如黑云的浓雾笼罩了四面八方，如同带着呛烈的气息，刺激得李樗的眼睛都发热发胀，不由自主的半闭起来。 这股恐怖的气势甚至使得漫天而来的灯笼火衍生物都变得迟疑起来。 它们仿佛拥有意识的鬼火，在这股可怕的气势面前迟疑了。 这是如同草履虫趋利避害的本能，诡谲会追逐人，也会和同源的诡谲相互融合，追逐同出一源的灯笼火。 但在这种大魔拼图面前，也得迟疑一二。 然而很快，它们就从洪荒巨兽般的可怕气势当中感受到了黑虎血的存在。 那美味的，充满力量的诡谲之血，正是它们所渴求的资粮！ 这股本能很快战胜了迟疑，更加疯狂的冲了下来，要点燃黑山君虎臂，将其化为自己的宿主。 李樗面露痛苦，艰难的以精神意念抬起虎臂，隔空猛挥。 轰隆！ 天空中传来了如同雷震的巨响，虚空混沌都仿佛被撕裂，凭空出现三道巨大无比的爪痕。 那长达十余丈的，仿佛撕天裂地的异象并不是异术，而是虎臂本身猛烈攻击所带动的空气波和诡谲之力所造成的震荡。 正如人的掌风也能打灭蜡烛，黑山君虎臂猛烈挥动所造成的波澜异常惊人，连这一方诡域所具有的时空法则都被它的诡谲力量冲击，产生了裂缝！ 转眼功夫，一盏又一盏的异火扑灭，方圆十余丈内，凭空爪击所及之处，已然是一片清净。 这阻止了更多的异火侵袭过来，为自己，也为萧清怡右臂赢得几分喘息之机。 但代价是黑山君虎臂魔化污染加剧，沉睡在其中的邪魔意志如同厉鬼复苏，缓缓的苏醒过来。 李樗强忍着虎臂的反噬，再度强行催动。 这一回，却是欺身上前，扑向之前被杨妧打飞的莲儿姑娘。 巨大虎掌如同蒲扇，直接把它整个都轰在了泥土里，连带着地面出现一个大坑，糜烂了一大片。 血红色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诡谲干扰间，如同风中凌乱。 莲儿姑娘大半个身躯都被拍成了肉酱，剧烈震波冲击之下，飞向四面八方。 但就算这样，仍然还保持着涅槃重生的能力，试图在烈火之中获得新生，重新凝聚起血肉之躯。 李樗大喘粗气，强忍着全身的剧痛看了过去。 『邪魔（莲儿）（重生中）』 这东西，果然是不死的！ 至此他已经对当场解决这个邪魔不抱任何希望了，不过这一击起码打掉了它七八成的行动能力，短时间内绝对难以恢复过来。 李樗收起虎臂，招呼杨妧：“趁现在，快走！” 杨妧早已经在刚才变回原样，嗖的一下蹿上他的肩膀，跟着继续夺路而逃。 接下来若无意外，他们就可以找个清净安全的所在施展异术，逃出这个已经面临崩坏的危险所在。 然而当李樗带着杨妧跑向百花楼背面的后街时，突然看到，武宣和他的家丁正在一个巷道里面。 这里暂时还没有被火势波及，跑过来的邪魔也不多，只有十来个魔孽的样子，已经被全部解决。 除此之外，之前逃跑的那些人已经被追上，武宣手中千机伞把他们钉在地面，亲自祭运诡域的力量收纳进去。 见到李樗出现，武宣抬头，不禁也是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第139章 武宣的自负 “你怎么会在这？” 武宣上下打量李樗，发现他气息虚浮，灰头土脸，身上伤口虽然已经痊愈，但是衣服上仍然残留着受伤的痕迹，多种诡谲之力气息混杂。 更加诡异的是，他的肩上蹲着一只烧得干焦的野猫，脏兮兮，光秃秃的样子，怎么看就怎么狼狈。 这明显是经历过异常艰苦卓绝的战斗，刚刚才死里逃生的模样，状态绝不能称作是好，甚至已经开始显现出几分魔化的迹象。 李樗同样打量着武宣，心中却是暗叫不妙。 窥真法眼所见的世界中，武宣周身上下五彩斑斓，呈现出多股诡谲力量纠结，如同怨念缠身的古怪现象。 尤其当中的三股萦绕于体表，看起来非常新鲜和活跃的模样。 这就好像一个人刚刚杀完人，身上沾染了浓重的血腥，连衣服上都血迹斑斑。 这样的场面简直一目了然。 他杀掉的绝对不止眼前所见的普通人，还有另外三个异人。 好巧不巧的是，被自己撞见了对方利用诡域藏匿尸体这一幕。 这种能力即使在外戚一党当中也是犯禁的存在，撞破这一点，甚至比撞破他杀人灭口还要来得危险。 因为以武宣的身份，杀死区区一两个民间异人根本无足轻重，但若是告发他掌控诡域图谋不轨，罪名堪比旧时代的私藏盔甲。 就算他是郑国公之子，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如果我说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武兄相信吗？” 念及于此，李樗不由得露出了几分苦笑，故作无奈的对武宣说道。 其实李樗根本就没有兴趣告发对方，因为武宣有没有掌控诡域与他无关，甚至就连他自己都想要掌控诡域，私下里拥有这种真正超凡脱俗的力量。 但两人并不熟悉彼此，甚至因为阵营立场不同，隐隐含着几分针锋相对。 这是几位悲哀的事情，有些人，天生就得对立，不以自己意志为转移。 “如果异地而处，你会相信吗？” 武宣神色莫名，缓缓提起带血的千机伞，对他说道。 “当然……不……” 李樗回答完就沉默了。 “看吧，你也明白，这根本就不是信不信的问题。 其实以我对你感观不错，还是愿意相信的，你我并无私仇，也没有必要针锋相对。 但事已至此，我不可能授人于柄，白白让你拿捏。 这要怪也只能怪你命不好，明明你我可以和平相处的，却偏偏要撞见我用诡域把他的尸体装进去。” “哦，你看起来很有自信？”李樗挑眉道，“你可知道我也曾经遇到过掌控诡域的对手，就连那魔教教主罗识都不敢在我面前这么大的口气，当真以为掌控了诡域就能天下无敌吗？” “我当然不觉得掌控诡域就天下无敌，不过想来，对付你应该是绰绰有余了。”武宣毫不示弱道。 “大言不惭！”李樗嗤笑。 武宣忽的轻笑道：“你在拖延时间，想要找机会从这里逃脱出去，对吗？ 没有用的，我的诡域虽然还不能够运用自如，但却也已经拥有了封锁时空的能力。 既然你撞见它，那就只能算你倒霉了。” 他说话之间，一股黑暗的浓雾弥漫开来，如同一个巨大的纱罩把整个后街都笼在其内。 这种大范围的诡谲力量运用掺杂着神秘莫测的时空之力，断然不是简单把诡谲力量往外催发，填满整个空间就能做到的。 没有谁能够拥有那么庞大的诡谲力量，唯有运用时空的力量把它塑造成为时空泡沫般形式才能做到。 这也代表着武宣不但拥有诡域，能够运用诡域，而且还能够展开领域。 这也就是现在的时代还没有迎来真正的复苏，一旦整个天下的大环境迎来变化，他立刻就能和魔教教主罗识一样成为整个天下间有数的强者。 李樗用眼睛看到了这一幕，立刻也就明白，他现在还没有办法随意自如的运用这种时空的力量。 这比起当初的罗识略有不如。 不过，毕竟也是诡域的力量，杨妧很快就悄悄告诉李樗，她准备的秘法被干扰了。 “这家伙还真的没有胡吹大气，连我想要从这里出去都不容易，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比我强，只是连带着百花楼有多重诡域，加上他的那一重，显得有些麻烦而已。 你帮我争取一点时间，我肯定能够搞得定。” 杨妧暗自恼然，同时也怀着几分不甘，对李樗说道。 “你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本以为只有民间异人才会那么蠢，久穷乍富就当真以为自己得了独一无二的奇遇，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没想到这个郑国公家的公子也是这样的蠢货！” “他还真未必见得蠢，根本就是有恃无恐啊！” 李樗暗自苦笑，隐隐感觉，对方是看出自己和杨妧外强中干，已经经过一轮残酷的搏杀，把底牌都用过了。 作为在诡谲复苏的时代大潮正式到来之前就把诡域掌握到这般地步的人，他的确拥有着足够自傲的资本。 而他之所以不像罗识那样忌惮自己，忌惮武安侯府，自然是因为他不知道！ 不要看郑国公家地位好像比武安侯府还高，完全是因为出了个丽妃，以皇亲国戚的身份获悉诡谲之事，被栽培成为异人。 相比之下，最初那批勋贵们老的老，死的死，倒霉如靖安侯府甚至都已经绝后，反而沉沦下去。 因此除了罗识以及当今皇帝德隆帝那些真正知悉过往之事的人，其他人也只是模糊知道李樗的祖上出过高人，立过大功，仅此而已。 真正的老牌勋贵要么没落，要么彻底把底蕴隐藏起来，不会轻易为外人所知。 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萧正德左臂，黑山君虎臂之类的东西，摆明了就是把李樗当成土鸡瓦狗来看待！ 而巧合的是，李樗右臂剧痛，萧清怡右臂和黑山君虎臂也先后陷入难以驱用的魔化状态，稍有不慎，甚至要堕落入魔。 他还真的一身常规战力尽去，处在龙游浅水的状态。 “只能找机会周旋，直接干掉他了！ 从这里逃出去的事情，等解决他再说！” 李樗也是发了狠，抖了抖肩膀，暗示杨妧跳开到旁边，当下左手提刀，朝着向自己攻来的家丁迎了上去！ 第140章 雪上加霜 当！ 当当当！ 金铁交击的声音传出，李樗和武宣的家丁战在了一起，各自兵器挥砍，快速交锋。 他们很快就惊讶发现，对方的武艺都不是花架子。 这家丁作为郑国公府的奴仆，实力明显不如战兵出身的薛安，但也明显是个练家子，颇有几分架势。 而李樗以超凡之法加速锻炼，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就得到了别人几年的经验，而且全部都是在勤学苦练当中度过，没有荒废任何光阴。 这就已经足够把一些肌肉记忆练出来了，技击之术成型之后，剩下更多是领悟和保持。 只不过，李樗现在右手几乎无法动弹，改成左手之后不大习惯，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片刻之后，家丁就专门抓住这一点猛攻，让李樗防不胜防。 自认为观察得差不多的武宣也加入了战局，从旁攻向李樗不便的右侧。 他手中的千机伞并不是一件平常能够随意见到的兵器，而是能工巧匠锻造而成，堪称机巧的奇门兵器。 这似乎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异宝，但却也是利用了诡谲力量锻造出来的衍生之物，结合各种秘术炼制而成，各种机关和变形功能远远超出这个时代的锻造工艺。 武宣这时候把它定格在铁矛的形态，比李樗手中的唐横刀长了半尺左右，就凭着这一寸长一寸强，不断把他逼向绝境。 突然之间，他身上涌出一股奇异的光华。 李樗以窥真法眼看到，一道灰色的光芒如同激光透了出来，竟然是在矛尖突刺，飞跃了数尺的距离，直接来到自己身边。 李樗思绪如电，把这一招看得分明，但却还是躲闪不及，被无形的锋刃刺中右肩。 顿时间，如同被无形的弩箭射中，身躯都跟着剧震了一下。 激烈的高压气流四散，吹得李樗眼睛微眯。 但是李樗克服了闭眼的本能，反而顺势右肩后退，左脚踏前一步，把手中的长刀斩了出去。 武宣对李樗的顽强始料未及，不免吃惊撒手，但却还是小臂中招，挨了他一刀。 武宣连忙退开，握着千机伞的手臂微微颤抖，有些恼羞成怒道：“垂死挣扎，都到了这时候竟然还做无用功！” “是吗？”李樗强忍着右手的疼痛，凭空变出八仙金樽，灌了一口美酒。 就在武宣的注目之中，他身上伤口快速复原，竟然变得完好如初。 武宣面露错愕之色，旋即变得阴沉起来。 虽然他另有手段，不畏平常小伤，但也比不过这种瞬间恢复的能力。 不过他很快就注意到，李樗的这一招只能够恢复之前被自己击出的伤势，状态仍然极差，实力也没有恢复。 这一口美酒治愈的只不过是凡胎肉身的伤势，对魔化污染和诡谲冲突的情况根本于事无补。 “原来如此！” 武宣嗤笑一声，反而彻底放下心来。 “我倒要看看，你这种手段还能再用多少次！” 说话之间，旁边的家丁又再拔刀冲了过来，朝着李樗便砍。 李樗招架之间还要防备武宣攻击，立刻落入了更大的下风。 然而李樗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帮手，他的身边同样还有着杨妧，已经悄悄开始暗中发力。 在武宣和家丁围攻李樗的时候，杨妧并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在躲在暗处悄悄观察。 直到双方的交战进入白热化阶段，已经没有人注意到她，才使了个障眼法，把自己身形隐去，再次暗中聚力，尝试起来。 她的左眼异瞳蓝光显现，如同音波传了出去。 在这股力量的扩张之下，黑幕笼罩的场域发生了水波涌动般的荡漾，时而呈现出如同铁布的黑幕，时而又显现出百花楼诡域内的场景。 但正如之前所料，无论如何尝试都没有办法照映出外界。 这些场景非常模糊，如同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及。 杨妧连续尝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真正感应到它，不由得大为光火。 “还不死心吗？没有用的。” 突然之间，武宣的声音在她身后浮现。 杨妧吃了一惊：“他怎么突然跑到了这里？” 这瞬间移动般的场景，自然是运用诡域的时空之力所办到，武宣竟然能够利用它感应到自己诡域内部的诡谲力量，从而锁定杨妧。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忽略杨妧，毕竟诡谲的世界里，就算是猫也有威胁！ 转眼之间，手中的千机伞如同长矛刺了出去，杨妧无从躲避，立刻惨叫一声，横死当场。 但转眼之间，烟雾散去，刺中的地方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什么猫的踪迹。 她在关键时刻利用自己的幻术骗过了武宣，躲开这一致命攻击。 武宣毕竟只能模糊感应，并不能够做到李樗那样眼见为实的精准锁定。 但就算这样，杨妧的处境依旧岌岌可危，因为武宣的攻势并未停止，很快就接二连三袭了过来，频频在她身旁划过。 要不是杨妧此刻的身形娇小而又灵活，还专门挑着街边的各种棚架，杂物往里躲避，只怕已经凶多吉少。 李樗一边招架着家丁的攻击，一边筹划反击手段，但却不料，右臂的疼痛忽的加剧传来。 原来是萧清怡右臂融合了太多的灯笼火源质，已经开始真正觉醒。 火莲刺青始终挣脱不得，改而向内争夺手臂的掌控之权，随之产生了奇异的变化。 它如同活了过来一般在肌肤上蔓延，又似地面熔岩涌出，流淌向大小臂，逐渐填满之前曾经被鬼影侵蚀过的花纹。 萧清怡右臂之上显现出了异常妖冶的暗红刺青，如同滴淌鲜血。 李樗身躯剧震，失神之间，被砍一刀，鲜血直流。 剧烈的疼痛如同电流涌遍全身，若非家丁所用的武器是刀而不是长枪，李樗又逐渐耐受伤痛，这一下就足以让他失去战力。 李樗连忙退后几步，哆嗦着再灌一口美酒，这才缓过劲来。 但是之前屡次运用这件异宝，里面的美酒已经所剩无几，而且樽中之酒始终只能治疗，恢复，但却对魔化污染毫无助益。 他的处境还是不可避免的恶化下去，已是到了绝境的边缘。 第141章 化蛇和超武 “不要再挣扎了，你坚持不了太久的。” 看到这一幕，家丁露出了狰狞的笑意。 他虽然受了伤，但却并不严重，愈发凶猛的攻势连绵不绝的袭来。 叮叮当当！ 刀剑交击，不时在空中迸射出阵阵火星。 李樗咬紧牙关，强忍着右臂的剧痛连续格挡，形势岌岌可危。 另外一边，武宣也步步紧逼，把杨妧追赶到了一个接近坊墙的死角。 因为幻术的影响，他的视线当中并无杨妧的存在，但就和李樗能够用窥真法眼看见幻术影像那样，他也能够利用诡域展开之后的模糊感应察觉到杨妧真身的存在。 这使得他在这一方天地之中如同神魔，充满了掌控力。 杨妧逃了一阵，已是避无可避，只能暂时放弃逃脱出去的打算，重新回到李樗身边与他汇合。 “我来对付他的家丁，你去对付他！”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上掩盖自己是个人的事情了，开口提醒李樗道。 武宣能够以诡域感应到她真身的存在，因此幻术用处不大。 但这并不意味着家丁也能对抗幻术。 她完全可以把那家丁耍弄得团团转！ 李樗会意，立刻与她交换对手，拦下了武宣。 武宣和那家丁吃了一惊，但却只见眼前人影闪动，片刻功夫，就化为浮光掠影。 周围的环境开始大变模样，李樗和杨妧的身影不知道在空中交换了多少次，早已变得真假难分。 战况仿佛又再一次恢复到了最初的原点。 但李樗和杨妧的状态持续恶化，杨妧唯有利用自己的幻术把李樗也笼罩进去，暂时屏蔽了家丁的感知，令得自己和李樗能够同时合力对付武宣。 如此一来，只要能够集中力量先解决武宣，剩下的家丁也只是待宰羔羊，完全不是他们对手。 武宣与李樗交手了一阵，也发现李樗武艺了得，基础功力远远超乎自己预计。 大多数时候，他都可以在不动用诡谲力量的情况下招架一二。 要不是右手似乎出现问题，只能改用左手，自己和随行的家丁还真未必见得能占什么便宜。 这是最难处理的其中一种异人，本身实力强大，能够逼迫得其他对手频繁运用诡谲力量，自身节省下许多功夫。 而大多数异人，包括他自己在内，如果抛开诡谲之力不论，完全就是个普通人。 这是真正的以小博大，久而久之，形势便将截然不同。 李樗显然也是在利用这一点等待转机，等待他动用过多诡谲之力，和他站在同一水平线的转机。 突然，武宣停了下来，退至一旁冷笑道：“你的武艺的确不错，不过，这个世上还有超凡之躯，只要拥有了这种身躯，就算你武艺再高明，也没有什么用处。” “嗯？” 李樗皱眉看向武宣，却见武宣身上有一股灰白色的气流萦绕，如同烟雾笼罩全身。 苍白如火光的字迹在他头顶显现出来，在名字后面新增了当前的状态。 『异术（化蛇）』 「借由注入人蛇大泽神的血液而凝炼的变化异术，能够短暂拥有超凡之躯，从而获得远超常人的能力」 「人蛇大泽神以此赐福于自己的子嗣，一旦开始转化，将会转化为蛇类」 『异人（武宣）（蛇化中）』 「体力小幅增强」 「速度小幅增强」 「力量小幅增强」 「血肉活化，恢复力增强」 「皮肤鳞化，抗打击力增强」 「反应力大幅增强」 「灵活性大幅增强」 …… 变化异术？超凡之躯？ 李樗立刻就想到了自家侯府所拥有的闇金魔体和苍龙圣体。 又或者，薛安催动黑虎血那样的秘法，能够短暂性的拥有远超常人的力量和速度。 武宣所催运的似乎是一种与之相似的变化之法，通过激活蛇血，短时间内拥有堪比邪魔的体魄。 只是和苍龙圣体的全面增幅，闇金魔体的钢筋铁骨不同，它是偏向于灵活和敏捷的一种。 但无论哪一种魔血，基础的能力都比人类强，窥真法眼分明见得，他的力量，速度，反应力，抗打击力等等基本素质都有了明显的提升。 这是生命层次所决定，诡谲力量给那些动物邪魔所带来的变化绝对不是普通生物所能比拟，哪怕它本身并不是以强大体魄见长，也或多或少都会拥有着超越人类的地方。 其实，杨妧之前所变化的狮虎兽也是同样的道理。 她只是一个变身，就能生撕虎豹，甚至直接把邪魔莲儿的身躯都开膛破肚。 如果不是对方能力特殊，拥有着无限再生的能力，这会儿早就把它大到，也不至于落荒而逃。 转眼的功夫，武宣脸颊，脖颈，手臂等各处开始显露出如同白化的蛇鳞，一片片似幻似真，开始爆发式的生长起来。 不久之后，更是连瞳孔都异化成为了竖立的蛇瞳，目光之中充满摄人心魄的冷酷之意。 他身材修长，站立在那里，灰白气雾连同着幻影交织，整个人都仿佛化身成为半人半蛇的怪物。 冰冷的杀机如同实质一般袭来，在空中化为森然的寒意。 李樗警惕退避，却见武宣举起手中千机伞，锋芒毕露。 当！ 李樗再次以唐横刀将其格开。 这武宣明显是成为异人之后才开始学武的，底子远远不如真正的将门世家子弟，一招一式之间虽不能说花拳绣腿，但却也的确平平无奇，不如他的家丁许多。 只不过，就在这时，他的手臂仿佛软若无骨，橡皮制成一般扭转起来。 借着这种超越凡俗的诡异力量，手肘处的关节限制被打破，矛尖生生的扭了个大弯，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继续刺向李樗。 这一招，才是真正的蛇吐信！ 李樗反应很快，侧身躲开，甚至还手砍向对方。 但是武宣劲腰扭动，以违逆人体生理的诡异动作硬生生曲身避开，脚步却丝毫都没有退避，甚至还向前踏出一步，刺中李樗身躯。 李樗吃痛退后，一边拉开距离喝酒，一边躲避追击，心中震惊不已。 第142章 坠落 打不过，真的打不过！ 这种结合诡谲之力演化出来的诡谲武技，果然不是凡俗技法所能比拟。 这是超越了人体生理极限的超凡武学。 除非，自己也能运用同等层次的超凡武学！ 现在李樗只能倚靠身边的杨妧帮忙。 她在旁边辅助，每每见到李樗吃亏，立刻操控幻影打乱武宣进攻的节奏，这才稍微得以喘息。 但很快，武宣就能调整过来，凭着奇异的感应再度追击而至。 如果换成蛇化之前的他，还有可能被李樗以伤换伤，或者拼着各种代价对付。 但此刻，他总是能以强大的反应力捕捉攻势，然后利用各种匪夷所思的诡异动作强行格挡或者躲避。 进攻之时，不仅力量和速度完胜李樗，就连招式的精妙程度也直线上升。 因为他整个人都仿佛化身成为了一条人形巨蟒，全身的骨头也似软化，可以随意扭曲，摆动，从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运劲。 不一会儿，李樗就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这是凡胎肉身和超凡之躯的对决，哪怕武宣本质上只是个武学的门外汉，也能瞬间变成绝顶的高手。 事到如今，别无选择。 李樗突然趁着虚晃一招把武宣逼退，连退好几步，反常的把持刀的左手高高的举了起来， 这实际上是一个暗示，对杨妧的暗示。 杨妧并不知道他的左臂里面封印着萧老太爷的左臂，但却也隐约知道，李樗的诡谲拼图是构建在三头六臂般的邪魔肢体之上，主要运用的几件异宝不是萧清怡右臂就是黑山君虎臂。 但现在他用不了那些，举起左手，意思不言而喻。 他要动用封印在左边的萧正德左臂了。 李樗在遭遇武宣之前就右臂剧痛，萧清怡右臂和黑山君虎臂也先后陷入难以驱用的魔化状态，稍有不慎，甚至要堕落入魔。 可以说，一身常规战力尽去，处在龙游浅水的状态。 唯一还能动用的就是这张底牌。 这是动用过后就要一击决胜，生死存亡尽由于此的东西，不得不慎重。 他一直在观察和试探，是因为隐隐担心武宣能够用诡域躲开，如同那个张平那样逃得性命。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出招。 杨妧急忙跑向李樗的身后，大范围的幻术放出，误导武宣和家丁。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李樗和杨妧的身影就仿佛被藏了起来，凭空消失不见。 但是诡谲力量的气息并没有消失，反而随着这一举动而突然暴涨起来。 『异术（焚天）』！ 恐怖的力量一下就填满了他所能掌控的整个诡域。 武宣忽然发现，自己万试万灵的感应能力失灵了。 因为萧正德左臂浮现出来，恐怖的气息填满整个空间，他无论怎么感应，都只能感应到对方，李樗和杨妧就仿佛一滴水融入了江河湖泊，再也不复存在。 与此同时，一股又一股黑色火焰凭空而现。 那如同大魔体毛一般，不断从地面和空中冒出的黑色火焰仿佛静止一般不动，又仿佛顺逆时针，不住的摇摆变换，充满着作呕的眩晕之感。 武宣猛然一震，只感觉自己立刻就被夺走了魂魄一般头晕目眩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武宣面露震惊之色，难以置信道。 他隐约察觉到了李樗的意图，连忙向后退去。 家丁见状，忠心无比的冲了上来，挡在武宣的前面。 虚幻的光影之中，李樗只感觉自己左臂沉重，如同坠着整座山岳那般无法抬起。 只是把萧正德左臂召唤出来，催发其中蕴含的力量，都仿佛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遍布四周的黑色火焰不受控制的胡乱流窜，惊得杨妧左右横跳，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一跃窜向李樗身边，在他右侧尺许处的安全地带躲了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也震惊的发出了和武宣一样的疑问。 然而李樗却已经无法回答。 他只是站着，保持萧正德左臂浮空的状态，都已经摇摇欲坠。 黑火之中散发出来的不祥气息刺激着他的双眼，窥真法眼也仿佛经受不住这种强烈的力量，变得刺痛无比。 片刻之后，竟然自行关闭。 几乎在这同时，黑色的火焰灼穿了武宣的诡域，一片漆黑的雾气飞快消散，把外面的百花楼诡域展露出来。 “太好了，继续烧下去，就能够从这里逃脱了！” 杨妧看到，心中振奋，暗暗为李樗鼓劲。 李樗却是有苦难言。 他艰难的举着自己已经快要无法动弹的右手，紧紧的扼住了自己的左腕，全身上下肌肉绷紧，脖子间和额头上也青筋暴涨。 但却依旧无法撼动分毫。 自己状态不佳，萧正德左臂觉醒程度也变得比以前更高了。 两大因素兼具，导致它变得更加掌控。 李樗简直已经无法想象，一旦它失控，将会是何等的结果。 “不行，不能再继续维持下去了！” 仓促之间，李樗用尽全身的力量操控着它往下一拍，释放出积聚已久的力量。 轰！ 剧烈的震波随着黑色火焰向四周蔓延，挡在武宣面前的家丁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拍进了一片虚无的漆黑空洞之中，全身上下沾满黑火，消失无踪。 百花楼诡域发出了剧烈的震荡，整个诡域都仿佛被撼动起来，要被生生打穿。 但在紧要关头，武宣却借着家丁以身阻挡的阻延突然凭空消失。 他利用了诡域的力量，以瞬间移动躲开了致命的攻击！ 光影交错，虚景变化，几重诡域同时告破，李樗和杨妧也跟着堕入一片虚无的黑色空间中。 片刻之后，黑幕散去，释放出所有力量的萧正德左臂被李樗强行收进了封印处。 顾不上魔化污染加剧的它，李樗连忙稳住身躯，观察四周。 结果却是心都凉了半截。 “我们没能逃出去，还在百花楼诡域里面！” 因为曾经进入过里面的原因，李樗一下就辨认出来，这里是十八年后的那一重诡域。 萧正德左臂接连打穿了武宣诡域和百花楼诡域总共四重空间，但却依旧还是在最后一重停了下来，没能帮助他们脱逃出去。 第143章 曾经抗拒的选择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会多出一重？ 李樗暗自叹息。 难道真的人算不如天算，这一次，自己在劫难逃了吗？ 不仅仅只是现阶段，就算到了诡谲复苏，各种邪魔觉醒，异术变强的时代，诡域所拥有的时空之力也是寻常异人和邪魔无法处理的天堑。 薄薄一层，就足以囊括天地，营造出无法打破的封闭空间。 但下一刻，他就冷静下来，强自把这股气馁压了下去。 自己怎么可能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就葬身在这里？ 李樗从怀里掏出一物，赫然正是曾经从朝廷那里得到的硫磺粉。 “现在只能试试看这个了。” 他打开封装硫磺粉的油纸包，又再从贴身的衣兜里面掏出一个火折子，将其点火引燃。 幽幽的亮光浮现起来，绽放出蓝色的火苗。 这种东西乍看起来有些像是杨妧左眼异瞳所绽放出来的光芒，但本质上却是截然不同的诡谲力量。 它似乎带着一种烧灼诡域的特性，不断的传导进周围虚空之中，使得周围的时空错乱，构建诡域的力量都随着火苗照映的光影摇曳晃动。 然而，李樗和杨妧一直等到这东西完全燃烧殆尽，期盼之中显露外界景象，让人得以脱出的场景始终都未曾出现。 “怎么会这样，这东西按理说来，可以烧穿诡域的呀！” 李樗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说，这百花楼诡域经过多年沉淀，已经积攒出足够的厚度，完全不为这种程度的火焰所侵蚀？” 杨妧道：“确实有这个可能，因为其他诡域都未必见得拥有防火的特性，而百花楼诡域原本就是火灾现场，拥有着类似的规则！” “猫大仙，你还能不能够用出那一秘法？” 李樗暂时把希望寄托在了杨妧的身上，希望她能够再接再励，展现巨大的作用。 杨妧满脸无奈道：“我太累了，而且眼中的诡谲力量便很混乱，怕是再难动用。” “那就只好进入楼内寻找域眼了，还好我记得域眼的具体位置。” “这件事情我好像听你说过，但你知道怎么开启那个域眼吗？” “暂时还不得而知，但无论如何，我们也得尽快离开这里，否则那个武宣追杀过来，很快就找到我们了。” 其实那个武宣也知道域眼的所在，是在百花楼内，“琴儿姑娘”的房间里。 十八年前的“莲儿姑娘”，当今时代的“琴儿姑娘”，都在那个房间里。 那是空间上的关键节点，也是如今一人一猫逃离此间的希望。 武宣若是追杀过来，没有发现他们，也会想到去往那里。 他们现在根本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比谁更快。 他们要赶在武宣到来之前去往那处地方，并且将它开启，找到出去的路。 但李樗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却是险些摔倒，连忙把手中的唐横刀当成拐杖柱在地上，喘起了粗气。 痛…… 全身上下，如同火烧，蚁噬，撕心裂肺般的剧痛。 但这些种种和诡谲拼图失衡带来的冲突之感相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李樗感觉到，自己体内有股烈火般的灼热气息在游走，即便窥真法眼已经自行闭合，也能猜测出来，那是过量的灯笼火源质从母亲的手臂泄露出来，污染了自己的本体。 原本被设计得颇为精巧的三股诡谲平衡已经被打破，鬼影连带着寒冰之力仿佛被消融，在把灯笼火调和成为火莲刺青之余，仍然具有着如同熔岩般的特性。 这种诡谲相融的方式有些像是三原色的调和，融合多种颜色的拼图拥有了全新的特性，但它作为一个拼图的整体是脆弱而又不稳的，萧清怡右臂明显已经无法与其形成均衡之势， “你怎么样？没有事吧？” “我……没事！” 李樗咬了咬牙，强撑着说道。 “无论如何，先躲起来吧。” 不久后，他们在一片残垣断壁之外寻到个尚还完整的楼房废墟，藏了起来，继续处理身上的问题。 万幸的是，这处地方暂时还没有被兴道坊中那些干尸入侵，当日处置及时，令得镇魔司人能够把外围那些因着大火而生成的魔孽清理干净，而唯一有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火魔也被剿杀，如今正封印在镇魔司的北衙镇狱内。 但不幸的是，李樗身上的魔化污染已经极其严重，闇金魔体饱受异火灼烧之苦，开始在本体蠢蠢欲动。 火莲之中蕴含的炽热力量则是流向全身，将要污染整个躯体。 “我之前给你的皮包里面有两块无忧石，可以先用它们消除一下魔化的污染！” 杨妧提议道。 “什么，你竟然还在里面装了无忧石？” “当然，这本来是为预防万一的，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不过它们并不是那种拳头大小的大块头，只有牛眼大小。” 李樗掏出来一看，果真如此。 这种明显是为应急而用，不但块头小了许多，还掺杂着一些灰色的杂质。 就算这样，也足可稍微解决燃眉之急了。 要知道，就算是在诡谲复苏的年代里，这种东西也是绝对意义上的战略物资，价比黄金。 杨妧急急的扒拉过其中一块，紧贴自己身躯，然后以精神引导。 无忧石立刻便起了作用，如同活性炭吸收有害气体，渐渐消除异味那样吸收了部分混乱的诡谲源质。 不一会儿，灰白色的石头都变成了黑色，如同木炭。 “你还愣着干什么，先用掉它呀！” 见李樗仍然在那里皱眉不动，杨妧开口提醒道。 “不，这石头你用掉吧。”李樗冷静说道，“它太小了，得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才有明显的效果，分开用也于事无补。” “那你怎么办？” “我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李樗想起一条自己曾经看到过，但却因为怀疑甚至畏惧而选择了逃避的道路。 那就是，把自己的血肉喂饲给母亲的手臂，实现完美驾驭。 做到这一点，自己就有可能通过它强行封镇灯笼火，收摄已经泄露在体内的闇金魔体和异火两大诡谲！ 当这三股势力平衡下去之后，黑山君虎臂将能得到制衡。 而黑山君虎臂得到制衡，萧正德左臂也将平息下去。 如果那条道路真的能够行得通的话，自己所有的问题都将能够迎刃而解，甚至获得全新的力量！ 第144章 入圣之法的真谛 这个世界的诡谲之力是可以任意多股相互抗衡的，但坏处也同样是如此。 因为那意味着，暂时的平衡极其脆弱，异人们并不见得真正掌握了力量。 好些人在一场战斗内连续动用个三五次异术，就要面临失衡的危险，战斗过后，也需要一段时日的调养，慢慢找回平衡。 除非恰好能够找到针锋相对的拼图，恰好严丝合缝，紧密结合，才能实现稳定结构，更加自如耐久的运用这些力量。 而在此之上，完全融为一体，仅仅只是存在于理论上的完美驾驭，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难怪经常会产生按下葫芦浮起瓢的困扰。 但异人们也不是非要如此，而是同源同质，又恰好蕴藏着对应规则的拼图实在难寻。 即便诡谲力量拥有着特异的相聚倾向，也仍然如同大海捞针。 这种宛如宿命一般艰难的过程，并不是有限的人生可以轻易完成的，绝大多数的人都将之归咎于运气使然。 突然，李樗的肩膀上，一团异火凭空冒了出来，渐渐化为刺青般的模样。 和萧清怡右臂上面一模一样的火莲印记浮现。 他的衣袖被烧坏，自然的脱落，露出隐隐作痛的手臂。 这是一种同步共鸣的现象，飘浮在空中的萧清怡手臂实际上是诡谲之力所凝聚，与李樗的后肩有着神秘的联系，魔化程度严重至向外泄露时，第一时间就污染了自身的手臂。 “哼！” 李樗把心一横，拔出唐横刀，猛的在自己的掌心划了一道。 手掌顿时鲜血直流。 他的手臂原本就已经开始发黑发青，有种死血淤积，如同死去之人的尸僵质感，这一下沾染血气，更显狰狞恐怖。 “你发什么疯，怎么突然自残起来了？” 杨妧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不必管我，我心中有数。” 李樗嘱咐了她一声就没有再多管，而是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自身。 仿佛感受到这股疼痛，萧清怡手臂忽然变得狂躁起来，但伤害来源于李樗自己，那股寄存于其中的意志却又无法宣泄，只能徒劳的颤斗着，诡谲之力急剧涌动，变得更加不稳定。 李樗伸出手，用带血的手掌紧紧握住对方。 萧清怡右臂猛的一颤，也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李樗脑海深处生出了无穷的幻象，仿佛又再一次看到了那个羊身人面虎齿的狰狞怪物，一口一口的啃食起自己的手臂。 “咯咯咯咯……” 如同万千钢针穿刺而过，又像铁刷猛烈搓揉，紧随其后，是仿佛骨骼磨碎一般的声音从身体里面传了出来。 母子之手紧紧握扣的温馨场面，变成了饕餮盛宴般的恐怖血腥。 但是李樗丝毫也不为之所动。 关键时刻，他选择了相信感性，相信窥真法眼这种莫名所在引出的驾驭之法。 因为他隐隐察觉到，自己的理性智慧所推理出来的一切，都要受到趋利避害这条规律的支配。 自己的智慧还不足以看穿冥冥之中的无限变量，看不穿混沌之外的未来光阴。 这是凡人的局限性。 而要打破这一局限性，就要为人所不能为，不敢为。 在人类知识和理性所能掌握的一切都非常有限的条件下，反而是窥真法眼这样的诡谲力量引导出来的神秘信息更加可靠，也更加接近于诡谲世界的真实。 如果诡谲力量真的是规则和执念的化身，那么在至少在这一刻之前，它的规律性都仍然没有被打破。 神秘的诡谲早已将他眼睛和大脑两个器官紧密结合在了一起，使得自己拥有了超凡的感知，也即是超越凡俗的智慧。 虽然还远远没有达到全知的地步，但只要窥真无差，就能引导自己找到驾驭自身诡谲的方法。 唯一的问题是，自己是否敢于相信它！ 恐怖的幻觉过后，金属化的现象从萧清怡右臂转移到了李樗身上。 的确如同侯府的推测，闇金魔体对他的手臂形成了可怕的侵蚀。 一片金青之色不断从手掌开始侵蚀，慢慢往上涌动。 李樗感觉自己的手臂几乎废掉，变得无比的僵硬与沉重。 它仿佛不属于自己了。 莫名的恐惧袭来，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残废了。 自己的血肉正在消失，莫名地流向母亲的右臂。 李樗略感吃力的提起自己的手掌，摊在面前仔细端详，发现它彻底变成了如同金属锻造的假肢，无比的沉重和僵硬。 但相应的，母亲的右臂却是变得更加轻松和灵活。 它吞噬了自己的血肉之后，仿佛把所有的封印都解除，变得空前自由起来。 自己对它的掌控也如同原生手臂一样运用自如。 紧随其后，李樗心中微动，萧清怡右臂轻轻向旁边一抓，竟然把过去无法持握的唐横刀抓了起来。 妙至毫巅的控制，令得诡谲力量的流转不再彼此冲突，他甚至能够通过把诡谲力量传导出去，使得如同刀气的力量布满整个刀身。 下一刻，萧清怡右臂挥刀劈砍，超出正常手臂一尺以上的臂展令得宝刀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刀尖下划，精巧无比的随着意念挑起废墟中一块烧焦的木板，抛在空中削成完美的三等分。 这是片刻之前的李樗根本无法做到的事，因为想要用长刀凭空斩断木板而不将其击飞，眼力，心力，控制力缺一不可。 而现在，眼到心到，心到手到，操控不再限于局限于神经和肌肉，而是变成了意念操控！ 诡谲力量流转于刀身，也形成了锋利的刀罡。 李樗心念再动，操控着萧清怡右臂轻轻把刀尖劈向那些木块，转眼功夫，刀锋来回，继续削成更多的段数。 最终，一堆指甲大小，方方正正的木块跌落下，几乎每一个都体积相同。 “原来如此，随心所欲，这就是真正的完美驾驭！” 人之意志掌控邪魔躯体，随心驱使，无限制的使用诡谲的力量。 驾驭邪魔，取代邪魔，最终…… 成为邪魔！ 这就是入圣之法的真谛！ 第145章 照见本我 “这，这是怎么回事？” 杨妧在旁边给李樗望风，看到这一幕，禁不住惊讶说道。 刚才李樗展现出来的东西虽然远远没有萧正德左臂那种惊天动地的威势，但在懂行的人眼中，震撼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说萧正德左臂代表着某种力量的极致，那么萧清怡右臂便是堪称技巧的极致。 精妙绝伦，不可思议！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此时的萧清怡右臂上面，只见凭空漂浮的手臂上端，一朵巴掌大小的火焰莲花图案如同刺青铭刻于其上，隐隐散发着晦暗的火光。 奇异的血色纹路顺流而下，如同精美的花纹将整个上臂都笼罩。 但小臂处却是一片凝脂腻白，如同妙龄女子一般的光洁和柔软昭示着浓郁的生机。 这和之前的闇金魔体调制体有着截然不同的本质。 似乎吞噬了李樗的血肉之后，它的状态就已经彻底恢复，从如同僵尸一般的死人手臂变回了生前的模样。 再看李樗身上原本的手臂，好像彻底反了过来。 他肩胛骨连着上臂的部分是正常的肉色，但越往下面就越呈现出金属化的质感，金青之色也越来越浓重，到了肘部以下，小臂开始，几乎就如同青铜铸造。 这似乎昭示着某种严丝合缝的嵌合，李樗原本的手臂也被感染成为了魔体，但却刚好互为拼图，紧密的融为了一体。 “没什么，只是驾驭了这条手臂，掌握了一些新的力量而已。” 李樗也静静端详着这条仿佛与自己血脉相连的手臂，油然感慨道。 “什么新力量？” “我……也不知道。” “喂，你这也太敷衍了吧，我又不是刺探你底细，只是好奇问下而已。” “我不是敷衍你，而是真的不知道。 我只知道，正常人的手臂是不可能做到这么灵活且精准的，因为许多经验，技巧，其实都是肌肉的记忆。 很多时候，人要做出动作，比如伸手，抓握，放松，移动，都是下意识的行为，脑子只需要发出模糊的指令就能自动完成。 从意识转化到具体动作这个过程，蕴藏着无穷的大奥秘。 现在的我，似乎是靠着意识直接凭空操控，你问我它究竟怎么回事，还有运作的原理，我是真的不知道。” “听你这么说来，刚才那刀法，完全就是依靠本能随便挥刀？” 杨妧也不懂什么大脑，神经，肌肉之类的生物常识，听得费劲，但多多少少还是猜出几分。 “不错，这就好像一个人不会刻意的去控制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但是身体会自动呼吸，心脏也会自觉跳动，这一切都是大自然的神奇造化。” 这的确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奇特形态，之前仅存于李樗想象当中的技法得以毫无障碍的施展出来。 意念所及，刀锋所向，只是简简单单挥出几刀，就仿佛千锤百炼一般运用自如。 这是再练几百上千年都不可能企及，真正超凡入圣的刀法。 他瞬间就无师自通的掌握了。 “第一步已经成功了，接下来我就要进行第二步，先解决掉右手边的诡谲拼图。” 李樗又对杨妧道了一声，便开始尝试着利用萧清怡右臂的诡谲之力去封镇黑山君虎臂。 这个过程果然顺利。 接下来，李樗又再如法炮制，利用已经整合好的两条右臂的力量去与萧正德左臂相抗衡。 果然如同之前所料，萧正德左臂虽然魔化污染加剧，但在两条右臂的联合之下，还是被成功的封镇下去。 那种蠢蠢欲动的闇金魔体本能消失于无踪，连同黑山君虎臂都仿佛又再一次陷入了沉眠。 “你这方法还真有些巧妙，这就是武安侯府多年以来的底蕴吗？” 杨妧见着李樗依靠萧清怡右臂为根本，逐步解决身上的拼图失衡问题，也不由得有些感慨。 李樗却是内心毫无波澜。 三消小游戏的故智而已。 诡谲拼图的构造方式，不仅有当前的平衡，还有两三步之后的平衡。 真正重要的是自己拥有窥真法眼，曾以超凡的感知察觉到这些诡谲力量流动的规律。 即使现在已经被强行关闭，但之前建立的印象还在，对整体也有了充分的认知。 这种无与伦比的明晰，是其他异人所难具备的条件。 花费了一番功夫，把身上各股蠢蠢欲动的诡谲力量压制下去之后，李樗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前所未有的舒泰。 他感觉自己的状态恢复了大半，所能调动的诡谲力量更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现在我虽然不能随意动用其他手臂的力量，但还有这条手臂可用。 这是一条真正的邪魔手臂，我的实力已经产生蜕变！” 他说话之间，已经金属化的原本右手无力垂下。 但是萧清怡右臂变得和自己的手臂没有两样，意念流转间，把唐横刀收入刀鞘，然后扶着金属手臂伸入衣袍里面的内兜挂好，防止等下跑动和战斗的时候晃动，影响身体的平衡。 这虽然无法彻底解决废掉一条手臂的后遗症，但却也暂时安定下来。 其他的，回去之后再说。 “你的力量恢复了没有？” 李樗转身询问杨妧。 “哪有那么快？ 我身上沾染了好几股邪魔的力量，诡谲拼图已经快要失衡，还能暂时撑住就已经够幸运了。” 杨妧无可奈何道。 “那就只好去找这处诡域的域眼了，我们先到那边去，然后再想办法离开。 不过我们能够想到这一点，那个武宣大概也能想到。 如果他非得要杀我们不可，堵在那里是极为省力而且稳妥的办法。” “你觉得武宣有可能会在域眼那边等我们自投罗网。” “不错。” “那该怎么办？那家伙可不好对付。” “无所谓，我会出手。” “这么自信？” 杨妧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李樗，有些闹不明白，为何他刚刚处理完身上的隐患就突然信心大涨。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选择相信。 她知道李樗有自己的判断，刚才的变故，有许多自己看不明白的地方。 或许，李樗的自信就是从那里面而来。 第146章 送上门来 不久之后，李樗和杨妧行走在火场废墟间，往着域眼的方向而去。 他们现在才刚刚恢复过来，所以走得并不是很快，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进行大战之前的准备。 一路上，被大火烧过的残垣断壁不断浮现。 这里同样萧瑟颓败，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各种事物烧焦的味道。 李樗和杨妧并没有看到那些遍布各处的干尸，但是残垣断壁犹在，一面面因被烟熏火燎而变得焦黑的墙壁仿佛历史的见证者，在对他们这些进来的外人诉说着无尽的凄凉。 这些地方原本是人的居所，平康坊地处圣都繁华之处，平日里人来人往，更是充斥着热闹与喧嚣。 在那场大火发生之前，所有人都以为它会一直持续繁荣下去。 在现实的时空当中，也的确延续了十多年前的繁荣，得以重建起来。 然而时光在这里仿佛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分支洄流，诡域之中的百花楼并没有能够恢复，而是永久的停留在了这一高楼倒塌之后，宾客散尽的场面。 只有那些依稀显露的门楣与高庭才能证明这里过去的一切。 人类散尽之后，非人的力量便占据了这里。 这股非人的力量便是邪魔。 只不过，当他们重新回到百花楼诡域的中心，穿过几重门庭，从偏院一角走走进自己想要寻找的小院之后，迎接他们的却不是邪魔，而是人类。 一个人影提着千机伞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似乎已经等了许久。 那个人，正是武宣。 当李樗和杨妧看到他的时候，武宣正低头沉吟，仿佛一个哲人正在苦苦思索他的真理。 两人的到来惊动了武宣，转过头来，面上却无丝毫意外之色，有的只是一片古井无波的平静。 “你们果然自投罗网来了。” 他在之前也弄得有些灰头土脸，不过相比李樗和杨妧，看起来还是整洁了不少，因而此刻看起来如同一番以逸待劳的模样。 唯一彰显着此前交战结果的是，身边家丁不见了。 “你怎么就那么自信，万一自投罗网的是你自己呢？” 李樗神色之中带着几分莫名，掏出金樽喝了一口酒，对他说道。 樽中之酒已经所剩无多，是时候该分出个真正的胜负了。 武宣道：“如果你们还另有手段，没有必要逃跑，当时就可以趁机进行反击。” “你说得有道理，可不要忘了，这个世界不是光靠道理就能算尽一切的，你怎么就能肯定，刚才分开的时间内，我们这边不会另有奇遇，得到其他的底牌？” 武宣嗤笑一声，道：“李樗，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想虚张声势吗？没有用的。” “我用不着虚张声势，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武宣，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否则的话，刚才那个家丁的下场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武宣闻言，面色微变，但却还是冷笑一声。 “这处地方是域眼的所在，你们找过来，说明已经山穷水尽，再也没有其他出去的手段。 我已经看穿你的一切，你现在唯一还能威胁到我的手段就是之前那条邪魔手臂，但它刚才已经动用过了，还接连能再用吗？ 越是强大的异宝和邪魔，驾驭起来就越困难，现在恐怕只是祭出，都要自己先堕落入魔吧？” 说话之间，武宣脸颊，脖颈，手臂等各处浮现出如同白化的蛇鳞，似乎变得更多，更加浓密了。 他的瞳孔异化成为竖立的蛇瞳，目光冰冷，气息阴森，整个人都仿佛化身成为一条巨大的白蟒，昂着身躯竖立在那里。 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气息浮现，那是来源于远高于人类的顶级掠食者的天敌威压。 铭刻于血肉之躯深处，无法逃跑，无法反抗…… 如同噩梦之中才有的恐怖，令人不由自主的头皮发麻。 杨妧更是弓起身躯，直接炸毛，四只肉掌爪子亮出，龇牙咧嘴的作出了警戒的姿态。 “而我就不同了，我仍然还能动用这种蛇化的异术……” 武宣之前就测试过李樗的身手，知道蛇化的形态才能稳压对方一头。 这会儿直接变身，就是为了彻底解决。 但面对这一幕，李樗也只是由衷叹息。 “武宣，你太自信，也太无知了，你所以为的稳操胜券，只是你自己以为。 不过这也并不怪你，因为人往往相信自己的认知，所能依仗的也是自己的认知。 而认知，是有局限的。 这就是为，何再聪明的头脑也算不尽未来……” 其实李樗心中隐隐带着几分不解。 单以诡域而言，就算犯禁，也未必见得真就能够把郑国公府给如何。 武宣一开始自信过度，以为可以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样捏死自己的话，这会儿见识过萧正德左臂的力量之后，也该清醒过来。 但他还是选择了追杀。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自负或者疯狂可以解释了。 难不成，他得到诡域的来源有问题，生怕这份力量暴露之后，给郑国公府惹来无法处理的麻烦？ 联想起之前武宣和那家丁的对话，李樗突然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诡域本身的确是个罪名，但这个罪名，他们未必见得承担不起。 武宣真正担心的，应该是由此而带来的怀疑与调查。 郑国公府可能与魔教暗中有所勾连，背地里谋划着什么。 他真正想要掩盖的是那个秘密。 不过不解归不解，既然武宣一再苦苦相逼，他也不会有所顾虑。 不要说这只是个外戚国公之子，就算是真国公，太子爷，也是同样的结果！ 李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武宣朝自己动手之前迎了上去。 身边飘浮的萧清怡右臂忽然伸向他的左腰，铮的一声，把唐横刀拔了出来。 那邪魔肢体的活动范围比寻常人的手臂长了一尺左右，抡动起来，刀光如同弦月，势大而又力沉。 当！ 武宣提伞抵挡，只感觉手臂一麻，竟然连武器都有些持握不稳。 一招。 仅仅只是一招，武宣就不由得骤然色变，失声惊呼道。 “这不可能，你的实力……你的实力怎么可能一下增长那么多！” 第147章 超凡入圣的刀法 行家一交手，就知有没有。 武宣现在并不是平常人的状态，而是蛇化异人的邪魔形态。 虽然并非以力量和速度见长，但骤然之间就被这么打了个措手不及，也是大出所料。 他怎么也想不通，李樗为何能在短短片刻功夫达到这般的层次。 难道他也用了邪魔化的手段？ 武宣面色阴沉的退后几步，不动声色的摸了摸有些发麻的虎口，心中暗自猜测道。 还没有等他多想，刀光闪动，从另外一个角度袭了过来。 出手瞬间，刀罡密布，使得唐横刀都染上了一层明亮的锋芒。 叮当作响间，两人兵刃交击，星火迸射的再次过招，尽显身手。 李樗运用上了学习自报丧人张平的振刀技巧，诡谲之力加持，以武宣化蛇之后为数不多的膂力提升，竟然都有些虎口发麻。 与之相比，更大的提升是那种超越了神经与肌肉的意念控制方式，以及蕴藏在手臂之中，如同与生俱来的协调本能。 就仿佛肌肉有了大脑的记忆，能够把过去所学的一切都顺利无比的施展出来。 武宣也能传导自己的诡谲之力在兵器，但却无法做到收放自如，持续布染，消耗极大。 短短三招之后，李樗看准武宣破绽，把刀刺向他的左肩，挑出一朵血花。 武宣闷哼一声，顿时踉跄着后退，脸上难以置信之色更甚。 他感觉李樗的刀法有种说不出的强大。 这种强大，不是简单的力量或者速度惊人。 这些东西固然也有超凡的增幅，但更重要的还是那股子玄之又玄，说不清楚的奇妙感觉。 一招一式之间，浑然天成，无懈可击的感觉。 “原来如此……” 李樗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也没有急着追击，而是回味刚才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试图更进一步适应和掌握。 “这条手臂…… 能把我的潜意识转化成为表意识！” 人常常会有这样的体验，就好比绘画，雕刻，看一个大师级的人物随心所欲，自如发挥。 总感觉眼睛学会了，脑子也记住了，但是手根本不听使唤，没有那样的本事去掌握。 那种豁然贯通的学会感觉是虚假的，只是记住了当时的那个画面而已。 李樗原本只是有些将门出身的底子，又突击苦学三四个月，利用八仙金樽增益之效加速了成长，刀法和武器只能说是登堂入室，还远远称不上精通。 但现在，掌控了这条手臂之后，却是出人意料的一下就超凡脱俗，达到了心技一体，浑然天成的地步。 脑海之中的画面和手臂融合，一切都如水到渠成，完全掌握。 这一世出身不错，自幼跟随名家教头打基础，临发上进之心，又跟着大师级的高手周大师学武，着实学到了不少东西。 又有狐狸新娘的聚力，张平的振刀，林怀的技法…… 一幕幕交战的经历在脑海涌过，正在化为经验阅历，不断切实提升。 手臂上神光莹莹，似乎也正在随着心意的流转不断变化，适应全新的技巧。 “太好了！” 杨妧同样振奋不已。 她原本来计划着拼尽全力也要协助李樗打倒武宣，但却没有想到，根本不用自己出手，只他一个就已经可以做到。 但身为异人，可不仅仅只有近身搏杀的手段。 武宣飞快拉开自己和李樗之间的距离，施展出异术。 他只是被李樗压制了，自身的状况却还不错，不至于未伤敌人先伤自己。 异术的运用，他还很宽裕。 但他并不知道，在窥真法眼的视野中，一道灰色的光芒如同激光透了出来。 李樗看得分明，是那招能够自如伸缩，延长攻击距离的手段。 李樗也不知道这是他手中兵器还是武宣自己的诡谲力量，但在这一招的加持之下，千机伞如同一柄无形长矛朝着自己心口刺来。 之前李樗还曾以伤换伤，硬挨这一招。 这一次，他并没有再任凭其攻击，而是挥刀砍了过去。 妙至毫巅的控制力，令得他将其劈开，旋即诡谲之力一震，轻松击散。 下一瞬，右臂上火莲浮现，赤色光华照映四周。 这股光华之中蕴含着一种类似莲儿姑娘目光引燃血火的力量，把武宣之前曾经受伤，只是经过简单处理，但却没有完全料理妥当的伤口都烧了起来。 之前李樗不用它，是因为濒临入魔。 但如今，以完美驾驭的方式重新掌控萧清怡右臂，再度运用这一招已经再无大碍。 “啊！” 武宣惨叫间，下意识的催动力量灭火。 李樗立刻向前踏出一步，萧清怡右臂高高举起，巨力加持。 武宣感应到了致命的危机，连灭火都顾不上了，狼狈向旁边蹿跃而去。 现在他唯一还能胜过李樗的就是超凡之躯所带来的身体素质了。 但是李樗反应同样很快，顺势就猛然挥手，把手中的唐横刀抛飞出去。 “轰！” 它刺穿空气，如同一柄飞剑直取武宣身躯。 武宣以惊人的反应躲开，身躯如蛇，扭得像是一张弯弓。 “花里胡哨！” 李樗冷笑。 手腕上的觅心镯闪闪发亮，萧清怡右臂隔空一掏。 『异术（摘心）』！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出现在手中，捏得粉碎。 武宣身躯弯曲，捂着心口面色大变，就连原本白化的鳞片和皮肤都仿佛一下变得乌青，陡而又如同憋气一般绛紫。 但他竟然没有立刻死去，而是如同触电般飞快退避。 李樗冲上前，操控萧清怡右臂拔出钉在对面墙壁上的唐横刀，立刻追赶上去。 只见黑色雾气凝成薄膜，如同一层屏障阻隔住了他的去路。 光影幻变间，武宣身影连带着旁边的景物隐去，伴随一道黑影飞快变小，瞬间消失不见。 “又来这一招？” 诡域果然是寻常异术无法对抗的力量。 但当真以为，这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 李樗感应着血炎印记所带来的莫名联系，忽的催动诡谲之力，将另一异术用出。 『异术（血炎印记）』！ 第148章 诡域成型的关键 换成平常人，遇到武宣躲入诡域，恐怕就已经无计可施。 但血炎印记还能感应到他的存在，必定没有逃得很远，连时空的屏障都来不及彻底闭合。 『异术（血炎印记）』 「血炎所在之处即是印记，运转时空之力，萧清怡右臂可以凭空挪移至印记处进行攻击」 随着李樗心念流转，萧清怡右臂瞬间凭空消失。 李樗凭着血脉相连的牵引顺势一斩。 萧清怡右臂回归，手中宝刀带血。 “啊！” 凄惨的痛叫传出。 身前光影交错，武宣的身影重新浮现。 他被李樗刚的一击把手臂斩断了，挥刀的所在，正好就是此前曾经被击伤过的地方。 李樗趁着他抱着断手痛苦哀嚎，冲上前一把将其头颅砍了下来！ “呃……呃……” 武宣面露震惊之色，喉咙之中似乎要发出什么声音，但最终却还是归于沉寂。 慌乱之中，想要扶住自己头颅的双手无力垂落，身躯扑通一声栽倒下去，头颅也随之滚动。 一个鬼魅般的半透明人影浮现，带着强烈的怨念嘶吼道：“李樗……” “竟然连这样都不死？” 看着对方心脏被摘头颅被砍，都仍然能够保持这样的状态，李樗也不由得露出了些微的惊讶。 超凡之躯果然难缠！ 但他很快就用窥真法眼看到，武宣身上的诡谲气息明显已经开始混乱起来。 他也无法突破诡谲拼图的限制，要开始失控崩溃了。 无论肉身，还是那个幽灵鬼魅般的半透明人影，都在浑身上下冒着黑烟，如同着火一般。 超凡之躯或许不看重凡俗躯体的生命力，但诡谲拼图的耐久性却也可以视作是其生命力。 他的诡谲拼图在之前的受伤过程之中不断魔化，失衡，如今遭受致命的攻击，终于正式崩溃。 李樗冲向前，唐横刀对准对方的精神灵体。 “就算你杀了我，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武宣感受到了他的决意，面露狰狞，狠狠咒骂。 “就跟我一起……” 『异人（武宣）（聚力中）』 李樗连忙把刀往前劈去，但是即便一刀把那灵体砍成两半，依然还是如同气团分开，继续把诡谲的力量运转起来。 对方身上黑芒流转，诡域又再一次凝聚，紧随其后，漆黑幕布从四面八方移动过来，飞快向内合拢。 电光火石之间，李樗奋力远离武宣的尸体，逃过它包围。 他也没有想到，武宣竟然能在头颅被砍下的状态继续维持着这种幽灵鬼魅一般的形态，甚至还能运转诡谲的力量。 虽然看起来也是风中凌乱，无法维持太久的模样，但这临死之前的最后反扑绝对惊人。 只是武宣似乎忘记，驾驭诡谲需要清醒的精神和健全的体魄。 他已经处在失控崩溃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入魔，仓促之间释放出来的诡域根本无法笼住状态正佳的李樗。 他只是转身向后跑出几十步远，就见一个黑色的巨大罩子在原地合拢，形成了封闭的小天地内。 如同野兽的嘶吼里面传了出来。 武宣惨叫着，浓密如墨汁的黑色之影流出身躯，如同烟雾一般向外飘荡。 这是肉眼可见的黑色之影，和王起才的幽冥鬼影有些相似，但却又拥有着截然不同气息的森冷邪灵站了起来，散发着慑人的气息。 『异人（武宣）（入魔中）』 他头顶上的苍白火光如同风中残烛，渐渐扭曲改变，化为了邪魔二字。 那仿佛墨迹渲染开来，变形的字迹，带给人异常的不安之感。 “同归于尽吧！” 武宣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着。 “哈哈哈哈……” 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或许在他生命之中的最后一刻，产生了已经把李樗笼罩进里面的幻觉，禁不住大笑起来。 “李樗……” 另外一边，杨妧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是她看见武宣释放诡域，担心李樗被困。 直至看到他跑出来才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 “没事。”李樗摇了摇头，“他想用最后的力量把我封禁，但却没有想到，自己根本无力控制。” “那就好，这家伙掌握着诡域，最后关头还想着困兽之斗，真是可恶！” 杨妧啐了一声，非常不高兴道。 李樗提醒道：“眼下我倒是不要紧，但这百花楼的域眼好像又被笼罩住了。” “啊？” 杨妧这才想起来这回事，不由得有些傻眼。 “那可就糟了，我们怎么出去啊！” 李樗却是把目光投向之前所见的诡域处，只见到一团黑色光芒如同云雾缥缈，氤氲于大地之上，形成了规整的圆形罩子。 那是武宣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施展出来的手段，苍白火光在它上面凝出字迹。 『诡域』 这是…… 李樗心中一震。 气雾流转间，如丝如缕的诡谲源质溢出，如同充满辐射的粉尘沾染了一些到身上。 李樗得以从这魔化污染看清楚它的本质。 『诡谲源质（真空家乡）』 这是武宣体内诡域的源质。 这竟然是和罗识掌控诡域同出一源，来自真空家乡的界域！ 难道说，他想杀人灭口的真正原因是这个？ 震惊过后，却是惊喜。 管它什么源质，都是诡域！ 李樗进来这里的本意是寻找百花楼诡域相关的力量，但却没有想到会碰见武宣，撞破他运用诡域藏纳尸体的一幕。 之后为了对付武宣动用底牌，把自己身躯弄得拼图失衡，污染加剧，不得已运用之前所见的办法驾驭萧清怡右臂，成功掌握更强的力量。 这果然成功杀死了武宣，逼得他在最后关头完全释放诡域，试图把自己封禁在内，来个同归于尽。 但却没有想到，竟然因此而阴差阳错的看见了他所掌控的诡域的本质。 不过相较于此，李樗更为重视的还是之前诡域生成和融入大地的一幕。 那些构成诡域的诡谲源质正在不断从武宣的身体之中析出，如同昔日火魔重组，呈现出寄附大地的全新形态。 这个法眼可见的过程，正是诡域成型的关键！ 第149章 吃干抹净 其实李樗早已接触过诡域，但却从来不曾见过这种重新组合与凝炼的过程，目光顺着气雾的翻涌而去，潜意识里跟着模拟运转，尝试摆弄起来。 他心中怦然而动，隐隐感觉，自己融合此前那些源质，拥有诡域的时机已经到来！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武宣把源质注入大地，使之落下生成诡域，想要困住自己，实际上是为自己演示诡域自然形成的全过程。 过去自己空有诡谲源质而无这些概念，也不知道它究竟怎么重组，但现在，终于有机会亲眼见证。 窥真法眼所示的视野中，几股染料一般的颜色混合在了一起，不断的搅拌，混合，成为新的颜色。 李樗很快就有了重组自己身上那些诡域源质的灵感。 但在选择载体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 究竟应该间接驾驭，还是直接驾驭？ 载体的确是异人首先考虑的大问题，因为这是一切诡谲拼图的基础。 它很大程度上限制了拼图的总量，以及组合的方式。 根据各自特性的不同，某些诡谲力量会占据四肢，比如手掌，手臂，腿脚。 有些会占据器官，比如心肝脾肺肾，又或者眼睛。 有些则仿佛灵魂之中拥有的某种神秘窍穴，八仙金樽就是占据这样的载体。 除此之外，则是如同觅心镯这样穿戴在手腕上的装饰品。 之前捡到的银戒指也属于同一类。 至于闇金魔体这种占据全身血肉，从根本性改变整个体质的诡谲力量，更是昭示着利用诡谲力量的本质就是以身入魔，但是精神意识仍然保持自我，利用人的精神意志去驾驭它们。 这是掌握超凡之躯的范畴。 前人对此早有探索，也由此总结出了直接驾驭最好不要超过三五件，以及充分利用间接驾驭，扩大自己拼图上限的各种技巧。 甚至于，还有唐横刀，红盖头这样无需驾驭也能够使用的异宝。 但由于诡域实在过于神秘，没有人明确提出究竟应该如何把它驾驭。 前几十年的强者们，都是靠着机缘际遇去掌握。 不过李樗对此也并不是完全毫无头绪，因为武宣被自己斩杀之后还能以灵体的形式释放出诡域的力量，证明诡域这些涉及到时空法则的东西很有可能和精神意识相关，而不是肉身。 他没有办法保证这就是正确的选择，但至少可以肯定，武宣就是那么做的。 于是，李樗果断选择了往这条路线靠拢。 本来他还计划着，一旦察觉到不妙，就立刻斩断联系不再驾驭，但却没有想到，整个过程无比顺利。 随着诡谲力量的融入，他感觉自己的整个身躯都仿佛浸泡在了冰冷的河水里。 很快，有股全新的白色诡域源质生成，并且飞快稳定下来。 『诡域』 「……」 属于自己的诡域，真的成型了！ 李樗心中又惊又喜，一时无以言表。 在窥真法眼的观察中，这股新出现的力量在自己面前呈现出一团白蒙蒙的光芒，逐渐融入身躯。 体内灯笼火，真空家乡，以及之前或多或少曾经沾染过的胡家庄诡域，狐狸新娘诡域等等诸多诡域的力量共鸣起来。 多股诡域相关的诡谲源质相互冲突，但却又彼此融合，逐渐吸收了击杀武宣之后自身沾染的诡谲源质，凝炼于一处。 苍白火光在它上面凝出字迹，显现着这团诡谲之力的本质。 原来，自己体内早已拥有数股性质相近的诡谲源质，经过多时调和，重新组合，拼凑出了成型的诡域拼图。 这股力量似乎能与精神融合，随着精神的引导延伸出体外，又反过来庇护自己的精神延展，直接感应到外界。 只不过，它暂时还只是一个雏形，无法像武宣那样藏尸纳物，穿梭虚空，挪移飞遁，甚至彻底展开，形成独立的时空洞天。 那是拥有诡域之后更进一步的运用，也是正常情况下，诡谲复苏时代才能做到的事情。 领先时代并不是件容易之事，武宣从始至终也只是在临死反扑之时，不顾一切催动诡域才做到，但却当场入魔，暴毙于现场。 “这和玄幻修仙当中的神识外放很像呀，难道说，诡域的本质是一种能够释放在体外的精神之力，展开诡域就是把它分布在外？” 李樗仔细回味着刚才的感觉，忽的生出了一个想法。 或许，诡域化虹纵光，收放自如，应该才这方面去努力。 拥有诡域的人，按道理是有希望和神魔一般强大的。 对了，那些源质很重要。 自己虽然还没有办法把诡域掌控自如，作出各种运用，但却可以切实有效的提升它的根骨和发展潜力。 难得有这种无主的诡域源质，不捡白不捡。 按理说来，这种机会其实颇为少见，至少也得斩杀像武宣这样掌控诡域的特殊高手，并且及时找到两股源质之间的异同点，利用同源相同的性质进行吸收。 如果对手不够强大，没有诡异源质析出。 如果吸收不及时，则又会融入大地，白白浪费掉。 这次几乎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俱全，时机巧妙到了极点，也合该他拥有这股力量了。 随着李樗有意识的和百花楼争抢这股无主源质，同源相融的特性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且自身诡域越强，吸引力也越大，逐渐进入了非常舒服的良性循环。 六成，七成，八成…… “该怎么办才好……” 杨妧上下蹿跃，不时站在高处打量武宣放出的黑色诡域，试图从中发现些许端倪。 但她并没有李樗那样的窥真法眼，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李樗，你倒是说句话呀，有没有什么办法……李樗？” 转头看去，李樗竟然站在那里发呆。 杨妧顿时气打不过一处来，皱着眉头冲上前去，猫掌连拍。 “喂，你怎么在这里发呆！” “看，它有变化了，那诡域好像崩溃了！” 李樗突然开口道。 话音刚落，那个被他吃干抹净的诡域如同梦幻泡影破灭。 第150章 洞悉域眼 “还真是！那个百花楼诡域的域眼又露出来了！” 杨妧大喜，急忙冲上前，果然见到黑暗的诡域自行打开，旋即光幕如同拨云见日，自行消散。 一人一猫向前行了几十步，突然看到，之前的那个院子里，武宣的无头尸体仍然停留在原地，头颅滚在另外一边。 安安静静，还没有诈尸。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身上的白化鳞片越来越多了，给人一种整个身躯都要化为怪物的感觉。 李樗看得分明，他的头顶上已经显露出苍白如火光的字迹，在这寂寥的火场废墟之中倍显森然。 『邪魔（人面蛇）（现形中）』 窥真法眼所见中，这具无头尸体周围各色气雾翻涌，如同浓烟一般把它笼罩起来。 那些气息正在不断的相互冲突，正在尝试着以间接驾驭的方式掌控尸体。 就连平整砍断的脖颈处都隐隐生长出了一些肉芽，它们像极了蠕动的蛆虫，正交缠在一起，彼此黏连，化为全新的血肉。 但似乎是因为没有头颅的缘故，邪魔一直未能站起。 完整的尸体也是支撑邪魔行动的一大根基，如果对应的规则当中没有包含无头尸体的部分，又或者身体损毁过于严重，诡谲流失严重，势必难以邪魔成型。 “还好，没有走漏诡谲。” 李樗上前仔细观察了一阵，确认道。 这也就意味着，武宣还没有来得及诈尸，也没有走漏异宝或者其他的诡谲力量。 “先找找看有什么容易拆散的诡谲拼图，取下来吧。 就算最后还是不可避免流逝，那也只不过是普通的新生邪魔，不至于很难对付。” 一人一猫简单商量了一下。 这件事情还是得李樗动手。 利用窥真法眼观察一阵之后，李樗突然把目光落在尸身不远处，武宣那只被自己削断的手掌上，其中一只手指诡谲凝聚，已然腐烂化骨，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在其上面显露出来。 『异宝（人蛇指骨）』 「源自于人蛇大泽神的指骨之一，具有操控气流的特性」 「使用这件物品将会逐渐血液转冷」 操控气流…… 这就是他之前运用千机伞凭空刺人的手段？ 李樗突然明白过来，就算是武宣，也没有真正摸索清楚这件异宝的作用，把它当成高压气流凝炼而成的刺枪搞突然袭击。 这是异人圈子对异宝能力开发利用的正常现象。 明珠蒙尘，重宝暗投…… 但是李樗不同，李樗几乎是看到它的一瞬间就想到了，这是适合黑山君驾驭的宝物！ 它的负面代价对绝大多数异人言都是致命的危机，因为它和黑山君的黑虎血一样，都是针对血液的特性。 但恰好，两者一个升温一个降温，正好形成完美的契合。 当然，这里也是存在一些风险的，比如说冷热无法相互抵消，而是交替出现。 那将会是双倍的代价。 接着，李樗又掏出一个锦袋。 “东西还不少嘛！” 里面装着的，除了花票之外，竟然还有硫磺粉，无忧石，冥纸钞等几件价值不错的诡谲物品，除此之外，还有类似夜明珠的诡谲衍生物，以及好些零零碎碎的其他奇物。 “嗯？这些是什么？” 突然，杨妧指着一些白色甲片状的事物道。 法眼照应中，苍白火光凝成几行字迹。 『异宝（蛇神鳞片）』 「该物为消耗性物品」 「利用人身作献祭，可以制造出人蛇大泽神的子嗣」 李樗装模作样端详了一阵，带着笃定的语气告诉杨妧：“这些都是蛇鳞，是某种蛇类邪魔身上掉落下来的鳞片。” “真恶心……” 杨妧本来还看得津津有味，立刻转为嫌弃。 “我想起来了，郑国公府好像得到过一个名为大泽神的邪魔的诡谲，它的鳞片可以把人变成怪物，不过要付出人身作为祭品，同时也是作为承载诡谲的载体。” 李樗半真半假的把自己用窥真法眼看到的东西说了出来。 反正他在镇魔司供职，武安侯府也是有底蕴的势力，知道很多东西都不足为奇。 “好了，就这么一根指头容易拆下，其他的融合得很好，很难拆散，干脆直接烧掉算了。” 李樗在旁边的残垣断壁间寻找了些没有烧完的木头和木炭，又操控萧清怡右臂把尸体和头颅提了起来，放在上面。 随着诡谲之力的运转，被萧清怡右臂压制的火莲印记闪闪发亮，光芒一照，焚燃起来。 不一会儿功夫，武宣的尸体陷入火光之中，诡谲之力伴随烟雾上升，化为袅袅的烟云弥漫在这一方天地。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李樗和杨妧来到不远处的域眼附近，开始寻找起出路。 结果失望发现，这里并没有那种四处流动的黑白二气，也没有光影交织所照映出来的附加信息。 除了能够确定域眼就在这里，其他的都无法看见。 李樗这时候已经运用窥真法眼一段时间，双眼又干又涩，只能暂时停止观察，思索起来。 为什么会看不到呢？ 按理说来，窥真法眼能够直接看见诡谲，从而得知它所包含的信息。 看见即认知，这是它的规则之力。 但之前狐狸新娘所拥有的荒芜庭园和最初的那个胡家庄诡域都是新生的存在，空间结构上可能还不是太稳定，存在着可以穿透进去的漏洞。 这百花楼诡域却已经开始闭合，域眼隐藏得更深。 所以，关键应该是“看不到”。 要怎么做才能重新“看得到”？ 李樗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利用诡域去对付诡域，把自己的感知穿透进去。 但自己才刚刚拥有诡域之力，能够做到吗？ “无论如何，终须一试。 我既然已经得到了这种层次的力量，那就不是把它留着当观赏物的。” 李樗趁着杨妧还在另外一边寻找出口，突然悄悄祭出自己那刚刚成型，还从来没有动用过的新生诡域。 『诡域』 …… 他现在还无法做到将其展开，但却尽可能的把这份力量压缩，如同一根长矛刺进了身前不远处的域眼中。 这有点模仿武宣。 神识外放的错觉中，李樗视野之中一下就呈现出多重幻影。 他看见了烈火焚燃之中的百花楼，安宁祥和的百花楼，盛典之夜的百花楼。 那是其他三重诡域，后两者之中似乎还隐隐包含着某种规则的力量，和自己身上所携带的花票隐隐共鸣。 顿时间，时空震荡，如同水中倒影的光影搅动起来，化为黑白褐色的漩涡凭空而现。 “这……域眼直接被激活了！” 李樗心中惊喜，旋即意识到，是时空之力之间的共鸣让自己直接打开了这处地方的门户。 这是一种成为进出钥匙的特殊运用！ 它原本就应该是诡域所特有的能力，但是其他人看不见“锁眼”，从来没有这么插进去过！ 第151章 杨妧的超级豪宅 平康坊内，东回三曲街头。 夜深人静间，灯火黯淡。 喧闹了一整天的坊市逐渐安静下来，小摊小贩也开始各自收拾，准备归家。 薛安和那白面无须的公公依旧守候在之前的小巷前，各自等待着自己的主人归来。 突然之间，附近的街面上，宛如轻烟的灰黑雾气翻腾，旋即涌现出了如同漩涡的时空之门。 如有多股流水交汇，虚空混沌在此间打开了一道数尺见方的空洞，海市蜃楼般的虚影浮现。 里面有着昔年百花楼的繁花似锦。 不一会儿，熊熊烈火燃起，烧尽了里面的一切。 繁荣与喧嚣重新归于死寂的那一刻，整个虚空都如同梦幻泡影破灭，飞快消失于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李樗和杨妧的身影。 “呀！” 薛安和公公都没有看清楚，就见一道光华流转，笼罩了杨妧的身影。 片刻之后，她才重新出现。 原来她察觉到自己此刻全身毛发烧光，变成了又脏又秃的流浪野猫，连忙利用仅存的幻术遮掩了一下。 李樗看着她为这事就动用诡谲力量，不由得无语。 不过这是她自己的事情，是否值得，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小侯爷，你的手怎么了？” 薛安一眼就注意到了李樗揣进衣兜里面的手臂，不由惊讶问道。 “受了点儿伤，不过不要紧，我心中有数。” “李樗，今夜先不要回去了，出入坊门有可能被守门的注意到，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杨妧突然叫了一声，向他提议道。 “不回去？”李樗知道这是因为杀了武宣的缘故，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找个什么样的去处。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我在平康坊内有一处产业，平日歇脚的时间不多，但也偶尔会过去，不在宫中住的时候，都是去往那里过夜的。 它的所在也不远，就在对面那条街上，隔着百十来步。” “竟有此事？” 李樗讶然说道。 对面是一大片空地，有个巨大的园子，还有连片的豪宅。 “你说的是在对面那条街上哪一间？” “哪一间？”杨妧有些发愣，“就是对面那条街啊。 我夜里出入宫掖也不容易，总得有个去处吧？” 李樗听完，面露苦笑。 这可好像不是区区“一个去处”那么简单啊！ 果然，李樗和薛安骑着马跟在杨妧的马车后，绕了一圈，发现杨妧所说的地方就在东回三曲的对面，占据了平康坊四分之一的地区。 这是一块足有侯府两倍大小的地盘，里面有个富丽堂皇的超级豪宅，李樗过去也不是没有来过平康坊，但因往来皆在东北角的风流薮泽之地出入，还真没有怎么关注过这边的所在。 这平康坊自古以来都是达官贵人聚居之所，尤其以西边半坊为贵，百十年前，连续多朝阁老，公侯宅邸都在这里，后又有宗亲贵胄，因而青楼楚馆才得以就近兴起。 但这些都只是模糊的印象，李樗还真没有怎么刻意关注过这里居住些什么人，又都拥有着什么样的身份和地位。 他只知道，这里好大，好大…… 马车带着李樗和薛安一路往西而去，走了大半条西街，足足一百五十多步，才来到楼宇的所在。 之前一路过来，似乎都是个空旷的校场或者园林地带。 又再走了七八十步，才是这座府邸侧门的所在。 以李樗见识，竟然也没有能够一眼就认出这个是什么形制和规格的府邸，也没有见着门子守在外面，只是当马车靠近的时候，才有人从里面出来，打开侧门，把他们迎了进去。 “卢伴伴，你安顿一下他们，我去去就来！” 杨妧一溜烟蹿了出去，转眼功夫消失不见。 李樗知道她是去处理身上的伤势了，不由得看向那名公公。 卢公公恭谨问道：“李公子，你是否需要先沐浴更衣？” “也好。” 这里虽然人生地不熟的，但李樗可不会跟猫大仙客气，当即答应下来。 “还请随我到内堂稍等，很快便为您安排妥当。” 李樗两人跟着入内，虽然处在夜间，难以窥见这处宅邸的全貌，但是依稀感觉侈丽相高，拟于宫掖，庭院之间各种花草争奇斗妍，有精致假山，回廊亭台，宏丽奢侈，远非侯府所能比拟。 说实话，李樗穿越过来，感觉自己成了真正的权贵，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但直到今日才算是大开眼界，知道了什么才叫真正的豪宅。 他很久以前就好奇过，这个神通广大的猫大仙究竟会是什么人物。 但因为双方一直以来的默契，都没有怎么正式开口询问过。 如今因着武宣之事，有些东西不得不开诚布公，似乎也将要揭晓了。 李樗按捺住自己的好奇之心，在卢公公的带领下来到一处花厅旁的澡房，便见几名年轻貌美的侍女已经捧着几件锦衣等候在那里。 卢公公道：“这些都是殿下专门训练出来方便驱使的侍女，公子手臂若是有异，不必避着她们，让她们伺候更衣即可。” 李樗点了点头，很自然的走进去摊开手，让侍女们给自己更换衣服。 期间那几名侍女看见他的手臂，果然没有露出丝毫意外之色，只是默默的搀扶着他走进浴桶，伺候着洗起澡来。 不久之后，李樗神清气爽的出来，发现杨妧已经在附近的偏厅里面等着。 她已经恢复到了之前皮光毛亮，洁白如雪的样子，重新变得温和娴静，端庄大方。 见李樗在侍女的引领下进来，她一跃跳到茶几上，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卢伴伴，你亲自在外边守着，我有事要和他密谈。” 卢公公挥了挥手，带着侍女下去。 薛安识趣的跟着走了出去，但是没有走远，也跟着卢公公一起到外边守着。 “好了，我们现在可以谈谈怎么善后处置了。 眼下武家还没有那么快知道这件事情，一时之间也不会把武宣之死和我们去过百花楼诡域联系起来，但只要武宣逾期未归，迟早会引来追查的，甚至就连镇魔司都有可能被卷入其中。” 杨妧直接开门见山道。 “依你之见，应该如何是好？” “怎么办？”李樗道，“那家伙竟然敢主动对我们动手，当然是先下手为强，把他整个郑国公府一网打尽！ 当然，这也是为了自保，防止他们得知此事，报复我们。” 第152章 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 “你说得对，那家伙把我们搞得这么狼狈，必须好好整治。” 杨妧也龇牙咧嘴，看样子是把之前搞得那么狼狈的账全部都算在武宣和他背后的郑国公府头上了。 “明天入宫之后，我会想办法请旨查办他们，如果一切顺利，很快就可以把武家之人拿下，连带着他们的后台丽妃也打入冷宫，解决掉后患。” “这件事情，你有几分把握？”李樗问道。 “有个六七成吧。”杨妧道，“其实你应该已经猜到，我是大乾皇室的公主，而且还有一些名位，我的要求，父皇多少还会考虑。” “嗯？果然还真是公主呀，那殿下你究竟是何许人也，名号是什么？” 杨妧邪魅一笑，很是臭屁道：“就不告诉你。” “得了吧，你都已经把我带到这里来了，我还会查不出你的底细吗？”李樗说道。 “那可不见得。”杨妧杠了他一下，嘴角微翘。 “好了，言归正传，我听说郑国公府背后的靠山是武丽妃，曾经也是受宠一时的贵妃，现在怕的就是她还对陛下有足够的影响力，吹一吹枕头风，就让我们白费力气。” “这个你就放心好了，现在父皇沉迷修仙，一心想要长生不死，不再近女色，受宠的不是宫中那些妃子美人，而是炼丹的道士，讲经的和尚，还有青词作得好的文人骚客们。”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话说回来，你这样说自己的父皇真的好吗？ 李樗心中笑叹。 但是杨妧的回答无疑也让他放下心来，这样的情况无疑是对他们有利的。 如果运作得好，还真有可能一举把那郑国公府拿下。 “其实真正值得警惕的是外戚一党的其他人，如果他们也牵连其中，可能会力保郑国公与丽妃。” 这个时候，杨妧又提及了一个可能性。 李樗道：“外戚党呀……据我所知，这个所谓的外戚党，其实只是一些落魄小贵族和小文官凝聚起来的团体，最初是陛下亲政之时，为了对抗如日中天的文官势力和平衡勋贵们扶持起来。” 德隆帝杨璟乃是大乾朝第十三任皇帝。 德成二十八年，杨璟出生，八年之后正式登基。 当时的大乾朝正面临着诡谲复苏之后的混乱，各方诡谲兴起，异人横行，混乱程度远胜如今，而朝堂之上却是文官集团把持朝政，抱团以相权威胁皇权。 德隆帝不得不借勋贵主宰异宝，掌握天下间至强的武力。 可以说，当年自己的太爷爷李建能够称雄一时，也是有着深刻历史根源的。 德隆六年，杨璟十四周岁，开始亲政。 德隆九年，杨璟十七岁，与文官争权，渐至内忧外患。 德隆十年，赐自己的爷爷，上代武安侯敕造府邸，是再次借重勋贵之力，重新构建镇魔司这一部门的政治平衡。 德隆十五年，平定崇王之乱，灭掉意外获得诡谲之力，从而生出不臣之心的亲叔叔。 德隆二十年，击破潜龙渊，解除了危及大半个大乾的暴雨洪灾。 德隆二十八年，平定北方蛮夷，重建朝贡体系。 德隆三十二年，修《道藏异诡》，试图汇总诡谲之理。 德隆三十六年…… 德隆三十八年…… 德隆四十二年…… 一直至如今，德隆六十年。 整整一个甲子的风雨中，德隆帝曾经宠信过宦官，扶持过外戚，赖重过武将，依靠过文臣。 可以说，国内能够借助和利用的所有政治力量，他都利用了个遍，逐渐诛除了朝野内外的政敌。 也正因为如此，才能逐渐掌控这个王朝至高无上的权力，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九五至尊。 李樗虽然并不是十分了解这位皇帝陛下，但从其能够坐稳皇位数十年，至今都仍然保持着国朝局势稳定，就可以看出这绝对是位政治领域的绝顶强者，熬死了一代又一代权臣宗亲的真正帝王。 “咱们的这位陛下，可以说是古往今来都能排得上号的真正帝王。” 基于这样的认识，李樗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是否能够处理掉武宣一家，得看他是否仍然还信任和维护他们。” “不错，看来你也明白，想要扳倒郑国公府和丽妃，真正重要的是取信于我父皇。 但，等闲之事他未必见得在意，究竟应该以什么为由发起呢？” “掌控诡域，中饱私囊？勾结魔教，意图谋反？” 李樗脑海之中迅速过了一遍这些罪名，总感觉有些用处，但却又不是很大。 这些东西对于平常小家小户而言，当然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过。 但说实话，对于真正的权贵，以及得受君王宠信的权臣，宠妃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因为很多事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斗争。 政治生物根本不会在意什么是否真的私藏诡域，勾结魔教，也不会相信武家真的有那么大的胆子谋反。 他只会考虑杀留他们是否有益。 如果杀之有益，不管你什么功臣名将，都会被毫不犹豫的处理掉。 如果杀之无益，那就算是奸滑险恶之辈，都养起来发挥价值。 善恶忠奸在上位者眼中并不是那么重要，能力和忠心也未必见得就是判断的标准。 唯有价值…… 是否还有利用价值才是真。 这里的价值包括但不限于情绪价值，经济价值，长远利益，风险对冲等等…… 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要想利用皇帝来处理掉武宣他们一家子，必须考虑到方方面面。 “这些罪名可以给他们带来不小的麻烦，但却似乎都没有太大用处，倒不如说武家私下里暗藏了长生之术的奥秘，私下里截留，与魔教勾结在一起进行研究！ 他们意图通过此法掌控陛下……” 这当然是胡诌出来的，李樗和杨妧除了听到武宣提及魔教和那个所谓的计划，根本还什么都不了解。 但说归他们说，信不信，可就得由德隆帝了。 当然，普通人也根本难有这样的机会去影响德隆帝，他又不是傻子，那么容易给人当刀使。 但是皇帝也是人，也有亲疏远近，爱好憎恶。 有杨妧亲自出面，效果自是非同凡响。 第153章 诡域内的事物 商谈完大体方向，两人开始讨论细节，一致认为外戚党羽是个不可忽略的关键因素，最好从开始就逼迫他们抛舍武家。 快刀斩乱麻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彼此之间也容易达成默契。 如果贸然的就对上了，各自骑虎难下，反而才会惹出新的事端。 接下来则是喜闻乐见的分润。 这一趟下来，虽然未能解决诡域源头，但也大致上摸索清楚了它的情况，得到不少好处。 按照之前的好处，是要二一添作五。 杨妧拿走其中银戒指，冥纸钞，无忧石这三件异宝和诡物，另外一些夜明珠之类的属于衍生物，零零碎碎的加起来也有半件价值。 而李樗得到的是藤条，冷香膏，人蛇指骨和所有蛇鳞，另有两份硫磺粉。 双方所得差不多，只是各有侧重，同时也带着几分各凭手气的意味。 “我手中还有一些其他的异宝和诡谲之物，以后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提出来，和我交换。” 杨妧的心情明显变好了许多，叮嘱李樗一声，就召来在外守着的卢公公，把东西带走了。 笑叹一声，李樗也把自己分得的东西收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意外发现，自己的精神意识触动到了什么。 这种感觉，就像是行走在黑暗的房间里面，踢到了某些东西。 所不同的是，他这一次是用精神的力量去“踢”的。 李樗略作沉吟，把精神的力量引导至诡域，很快发现了一些奇特之物。 “这些是被武宣杀掉的那些异人，还有放在里面的各种杂物！” 他在冥冥之中感应到了存在于黑暗之中的光芒，看到了王健，彭包，高朴等人的尸体。 另外一些则是其他的各种杂物。 它们都被收纳在如同气泡，分割成为小方块的小型空间，一个个的堆叠看起来如同一大串的葡萄。 武宣明显把它们当成了储物的格子来使用，各种各样的兵器道具，还有干粮，清水等杂物都一股脑的塞在里面，活像是一个专门的仓库。 回忆起刚才的感觉，李樗立刻明白，自己对诡域力量的掌握更深，无师自通掌握一个感知和开辟域内空间的新能力。 现在他还做不到挪移飞遁或者展开诡域的运用程度，只能算是偏向于收纳的功能，但也非常实用。 李樗再次看了一下，确认里面的三具尸体都处在一种奇特的封印状态，似乎各自都在额头上镶嵌着一枚白色的蛇鳞，也就暂时没有去乱动。 “果然，这种诡域的利用方式很方便！” 啧啧感叹了几句，李樗非常满意。 现在还不是诡谲复苏的时代，异人们虽然踏上了超凡之路，但却也没有那种辟谷的本领，一段时间不吃不喝，那是真有可能活活饿死的。 再也没有比这更加窝囊的事情了，让真正的修士听到，说不定得笑掉大牙。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那就是利用闇金魔体或者大蛇的血脉把自己的凡胎肉身改造，成为超凡之躯。 这样的话，或许可以依靠着诡谲之力维持生机，甚至踏上成为神魔的道路。 但是这种方法有着各种各样的毛病，也未必见得容易做到，还是各种各样的诡域更加方便。 只要把该带的东西都塞进诡域里面，需要的时候取出来使用就行了。 单凭着精神感应还有些模糊，李樗也觉得武宣对诡异的运用并不是太完善，至少就他所感应到的这些小型空间仍然存着不少漏洞。 除此之外，也有着堆叠凌乱，大小不一等等毛病。 那是因为武宣并没有办法准确感应到里面的物件，只能靠着模糊的感觉理出个大概。 这将使得他从里面掏取物品的时候，需要处在安静和安全的环境。 “这么乱的话，难怪不大容易在战斗之中掏取物件。 就是不知道，换我来整理的话，是否能够做到更好。” 李樗想了想，往外一摊手，富贵精致的八仙金樽浮现在掌中。 他仰头喝了一口樽中的美酒，窥真法眼开启，一股股宛如白芒的奇异光华在眼前的虚空之中流转起来。 这些都是构成诡域的诡谲之力，通过法眼所见，使得精神引导更具精确性。 他开始花费时间精力重新调理那些储物的格子，尽可能的把它们移动，分割，集中到了诡域的一角，并且加以固化。 这样一来就分出了急用和形成储备的不同层次。 三具有可能尸变的异人尸体更是特别的用单独空间封装起来，使其变得更加稳固，而且互不干扰。 这是准备当成真正的封印区域来用，往里面丢一些入魔边缘的尸体之类的危险之物。 在这般井井有条的归纳整理之下，就算暂时未能展开诡域，令得其显露于外，也算是一种非常不错的能力了。 而且李樗也相信，自己彻底掌握它们，做到收放自如，只是时间问题。 ……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清晨，忙了大半夜的李樗习惯性的早早醒来，只叫唤了一声，便见四名年轻貌美的侍女捧着洗漱用品进来服侍。 这些侍女俱皆品貌非凡，各自肤若凝脂，颜如渥丹，自有一番颜色。 李樗这一世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主，心安理得的摊开手，任凭这几名美貌侍女给自己穿好外衣，梳理头发，这才悠悠然地问道：“你们家的主人哪里去了？” “李公子，我们公主已经入宫去了，她说请您自便即可。” 李樗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早膳已经给您备好了，是端进来还是在外面吃？” 这个时候，一名侍女又再问道。 “不必了，现在坊门已开，我得赶紧回去。” 昨夜临时在这里歇脚，是要商量后续的处置事宜，同时也是担心出入坊门过于显眼，平白引起注意。 但既然天色大亮，出入的人极多，也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李樗还赶着回去，尽快找到那个林游呢。 侍女得知，连忙派人去通知卢公公，等到李樗和薛安重新会合，已有人牵着他们的马匹在门口会合。 “李公子，后会有期。” 卢公公意味深长的躬身行了一礼。 李樗点了点头：“卢公公，告辞。” 旋即便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第154章 找人 出来的时候，李樗和薛安这才发现，这座府邸并无牌匾，但却占据了整个平康坊足足四分之一的地域，奢豪得惊人。 一片红墙青瓦间，园景雅致，有种大隐隐于市的幽静意味。 圣都居，大不易，原本就是形容这里寸土寸金的俗语，而在这历朝历代以来都是权贵聚集之地的所在，拥有这么一个闹中取静的所在，以近乎隐形的方式放在这里，更加不是普通的有钱有势就能办得到。 “知道她住在这里，或许会有一些线索可以查……” 李樗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转头对薛安道。 “你先回去给府里报备一声，就说我往北衙找父亲办差去了。” “小侯爷，你要去执法堂？” “不错，我找父亲有点事情。” 其实他是想要找到那个林游，逐渐和民间的异人进行接触。 李樗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也不由得生出几分莫名的荒诞之感。 当真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自己成为谜语人，有事瞒着薛安了。 打发走薛安之后，李樗骑着马，一路往西北方向的镇魔司北衙而去。 沿途经过皇城，户部衙门就在里面，李樗却没有去往那里寻找，因为坊里虽然每隔一年都会定期更新圣都居民的户籍册子，但却只有本地之民才会名列入其中。 如果那个林游并非圣都本地户籍，那多半就得是隐户甚至黑户了。 大乾朝豪强隐户比比皆是，就好比自家府里面也有着大量的寄附人口。 典型的例子就是之前离开的薛安。 自己院中的如月等众女，家生子奴仆下人，更是在全国各地都查无此人。 干脆不要那么麻烦，直接去更加强力的部门。 很快，李樗赶到了镇魔司北衙，通禀之后，顺利面见自己父亲。 李新屏退左右，询问道：“我本以为你夜间就可以回来，没想到去了那么久。” 李樗道：“这里可以说些隐秘的事情吗？” “嗯？” 李新的神色瞬间严肃起来。 “天下间应该少有比这里更加安全隐秘的所在了，有什么事尽管说。” 李樗点了点头，道：“这次我们在里面遇见了一些人，其中还有郑国公之子武宣……” 他简单的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一下。 “竟有此事？” 李新得知，又惊又怒。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觉醒来，差点就绝后了。 百花楼诡域重现对于镇魔司而言也是一件重要之事，让自家的人提前进去查探，可以掌握许多宝贵信息，捞到好处。 风险当然也会有，但既然那些民间的异人都能够安全出入，甚至在里面获得奇遇，想来也没有什么大碍。 万万没有想到，李樗他们进去之后，恰巧就碰上了诡谲事件演化的关键节点，本以为只是探路的行动变得九死一生。 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然会在里面碰上郑国公之子武宣，而且好巧不巧的撞破对方使用诡域的情景。 原本应该能够联手的两人也因这场意外变得刀剑相向，到最后，竟是闹出人命。 “对了，我还在干掉他之后突然掌握了诡域……” 李樗想了想，干脆把这件事情也告诉了对方。 李新听到，果然脸都黑了，好一阵，才缓过来，无奈道：“算了，像我们这种人家，哪里有真的老老实实过日子的。 真要相比的话，这种东西也不比那两套图谱更犯禁忌！” “那两套图谱？以前没有听您提说过它们拥有着诡域的力量。” 李樗真是有些惊讶。 “其实是有的，但不止我，就连你爷爷也一直都没能掌握它，或许等到诡谲复苏的年代，时势背景使得它们水涨船高，才能够有望掌握吧。” “其实……”李樗听到这里，特意提醒道，“有没有可能，和个人的精神特质有关？” “我们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仍然不得其解。”李新。 李樗听到这里，也有些无可奈何。 这种事情因人而异，他帮不上什么忙。 不过李新又道：“像我们这种继承家业的，最讲究的一个就是守成，安安稳稳的按照前人铺好的路线去走，不能轻易更弦易辙。 不管有没有诡域，它们本身都是顶级的重宝，能够在任何时代都拥有一席之地。 但是你不同，你突然意外得到这种东西，难免就会引来有心人的窥视，甚至想办法刨根问底。 当中更有可能涉及到和蛊心魔教的牵扯，麻烦之事并不少。”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到处乱说的，也不会轻易在别人面前展露这股力量。” “那就先这样吧，你想办法隐瞒住这个秘密，等到以后时机成熟了再过个明路，终归还是有办法走上台面的。” 李新思考再三，感觉朝廷应该还是能够容忍侯府又再多出一位掌握诡域的强者的。 毕竟，诡域很有威胁的同时，也很有价值。 说完这件事情，李新又道：“你现在需要我帮你找到那个林游，试着和他接触？” “不错。” “这样也好，复苏大潮到来，民间异人的数量将会十倍于朝廷和魔教，像王健那样的豪强崛起势不可挡。 我们虽然没有什么野心，但也可以积极主动的进行一番布局。” 李樗道：“除此之外，他还是唯一在里面见过我和猫大仙的人类，可不能让郑国公府先找了去。” 虽然真要发生那样的事情，他也不怕，但终归还是能够少些麻烦为好。 李新闻言，当即让李樗把门打开，召唤叫了一名僚属进来。 李樗把林游的年纪和主要特征说了一下，旋即有些担忧的问那僚属：“只有这些，能找到人吗？” 那僚属闻言便笑：“如果换成别人，那自然是不好找，圣都城内居住着足足百万人口呢，但既然是堂主大人亲自下的命令，那就可以去看‘黄历’。 还请李大人稍坐片刻，一会儿就把对方行踪弄个清楚。” “这……黄历？” 李樗忽的起了好奇之心：“我可以跟着一起去看看吗？” “当然，请。” 第155章 出门看皇历 “那黄历是镇魔司内部传承的异宝，最初也是你太爷爷发现，上交朝廷的。 使用那东西的代价并不小，得由专门的人掌握，每次动用，皆要计入公账，效果则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预测未来，尤其是人的行踪方面，几乎百试不爽。 长久以来，执法堂人遇到重大任务，出门必看黄历，这已经成了定例。” 一会儿之后，李樗跟着李新和那名僚属前往去看黄历的路上，从李新口中得知了这件宝物的来由。 “居然是太爷爷上交朝廷……” 李樗很快明白过来。 有些东西只适合朝廷掌握，公器私用，必遭奇祸，而且像如今，子孙后代们还有调动那物的权利，算是和朝廷达成了一定的默契。 这些种种，才是侯府先人能够与朝廷和平共处的真正原因。 那种能够藏起来的，自己也养得起的，侯府则照样私藏不误。 三人走进附近偏院的其中一个房间，外边戒备森严，这里倒是非常简陋，只留了一个桌子在墙边，桌子上面放着一本翻开的皇历，旁边有个屏风。 李新招呼着李樗站到屏风后，对他道：“稍后使用异宝时千万不可以看到上面的字迹，它附带强烈的诅咒，能够使得见到当页之人目盲。” 李樗心中一震，这个世界果然存在着一些特殊的诡谲之力，能够针对眼睛。 不过他很快又想到，诡谲之力之间的确存在克制关系，但也未必见得一方绝对占优。 比如说，那皇历未必就见得能够弄瞎自己的眼睛。 就算镇魔司执法堂这样的部门，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就把一个部属眼睛弄瞎，更大的可能还是利用各种诡谲之力去抵抗。 比如说，同样拥有特殊眼睛的异人。 李樗把自己的猜测告诉李新，李新果然肯定道：“不错，最初的时候，执法堂就是靠着专人驾驭眼睛类的诡谲之物负责去看，后来出现了一些藏着私心，故意扭曲所见结果的事情，再加上这件异宝对眼睛类诡谲之物也有损害，后面还是慢慢改用其他办法。” 皇历是一种能同时显示多套历法，并附加大量与趋吉避凶相关规则和内容的历书，内容包括二十四节气、吉凶宜忌、冲煞、合害、纳音、干支等等。 成为诡谲之物后，它的特殊作用便成为了能够显示指定目标的具体方位，未来行踪之类的信息。 这上面显示出来的字迹几乎百分之百应验，寥寥的只言片语，都有可能透露出很多未来的信息，因而可以当做是预测未来的神奇宝物，对朝廷和国家拥有着巨大的作用。 整本通书除了封面封底之外，还共有三百六十六页，每次撕下一页生长一页，总数始终维持不变，但是新生出来的将会是第二年的同一日。 这种被撕下来的日历将会从原本正常的内容改变成为撕页者心中所想目标的相关讯息，但只能和寻人觅物相关，其他的信息都是随机显现。 然而使用这种宝物的代价是，看完一页就会目盲。 其实，对于真正的权贵而言，这根本不算什么重大代价，真正麻烦的地方在于撕下来的内容将会在被人阅读之后消失，其他人无法确认真伪。 这样将会产生许多问题，权贵又不愿意自己冒险，唯一的办法是设计更好的方式。 镇魔司持有这等宝物已有数十年，建立了一套完整的机制来专门应付这种情况。 因而当他们踏入这个房间的不久之后，另外两名执法堂人也走了进来，还带着铜盆，水壶，纸笔等杂物，朝李新行礼参见道：“堂主。” “开始吧。”李新淡淡说道。 李樗想了想，还是趁别人不注意，悄悄喝下一口樽中之酒，尝试看透那本皇历。 『异宝（老皇历）』 「一本已经过时的旧年日历，上面记载着趋吉避凶的信息」 「阅读日历信息将会使人目盲，阅后信息消失，化为诡谲存在于阅读者的意识」 「常用此物将会遭遇霉运的诅咒」 “这，霉运的诅咒？” 像这种乍看起来可以多次运用的物件，果然也隐藏着暗坑。 李樗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的八仙金樽。 但是两名执法堂人已经开始使用异宝了。 李樗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去看被撕下来的日历。 从刚才看到的信息就已经可以明白，这本皇历本身才是最大的麻烦。 因为瞎眼代价的缘故，导致了信息流通的不畅，猜疑已经发生，便将无法消除。 这对使用这件异宝的人而言，本身就是极大的麻烦。 那霉运的诅咒隐藏于趋吉避凶的美好伪装之中，很容易让人依赖于它，更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九死一生的危机。 李樗突然联想到了自己的窥真法眼。 之前自己也曾经陷入过对它的猜疑，直至成功驾驭萧清怡右臂，方才有所缓解，但这种信任仍然还是脆弱的，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些诡谲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难怪说人的智慧也是一种诡谲，这种猜疑所带来不确定性将会贯穿始终，乃是智慧本身所具有的特性。 只见其中一名异人翻了几页，把当日之页撕了下来，用精神意念去激活。 但见异火流转，那一纸页面竟然烧了起来。 执法堂异人把它放进铜盆里面，随后便见这页日历化为灰烬，留存于盆底。 另外一名异人从随身提着的小盒里面取出一根墨条，开始利用纸灰和着清水，研起墨来，不一会儿。 李樗好奇的观望了一下，只感觉上面有灰白的诡谲之力流转，但是状态不稳，未能形成苍白火光的字迹。 等到这一切都结束之后，两人直接取出白纸平铺在桌上，用小刷子往上面刷去，竟然拓印出一张日历来。 “堂主，已经好了。” 李新取过那页纸，点了点头。 “竟然是用这种办法来解决的吗？” 李樗讶然，随即便听到了李新的提示。 “现在可以看了。” 这上面果然已经显现出了一些字迹。 “德隆六十年，五月初四，林游在善和坊百家茶楼，巳时末归南二曲第五户家中，戌时正往东回邻墙一曲丽春院……” 第156章 预测未来 林游今天的行程…… 全部都被预测出来了！ 虽然已经心有准备，但再次确认这种异宝的力量，李樗仍然还是大受震撼。 这就是信息类规则能力，此宝价值不在自己法眼之下啊！ “这种被预测出来的未来会不会被改变？” 突然，李樗想起一事，试探问道。 “当然有可能改变。”李新回答道，“预测内容被你我知晓的一瞬，诡谲力量就已经扩散出去，尤其是在触及到目标的那一瞬，所有知情之人，只言片语，消息流传，都会使得预测结果作废。 但是人的习惯不会改变，日常的行动还是很大可能延续下去，仍然有很高的准确性。”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不过这么好的东西，之前找狐狸新娘和魔教徒的时候怎么不用？” “谁说没有用？捕风捉影二堂的人已经来借用过几次了，但目标都藏在诡域里面，查无此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掌握诡域，或者怀有某些特殊异宝的人不会被预测到，他们也不想欠下太多人情债，就只用了三次。” “原来如此。” “堂主，李公子，我这就安排人手去捉拿那个林游去？”等李樗父子谈完之后，一旁的僚属询问道。 “等等，我亲自去。”李樗说道。 李新看了他一眼，道：“还是安排人手，带两名异人同去吧。” 李樗知道这是父亲在关心自己，也只好答应下来。 …… 正当李樗这边寻找林游时，圣都的另外一边，皇宫大内中，杨妧也正着迈着小碎步，猫猫祟祟的蹑走在西苑的玉熙宫中。 不久之后，她来到大殿的尽头，躲在一角悄悄观察那个盘坐在上方的身影。 那人身穿道袍，约莫六十来岁，但却鹤发童颜，如在不惑之年，正是大乾朝的九五至尊德隆帝。 此刻虽然是白昼，但是宫殿之中依旧点亮灯烛，一排排的照耀人眼。 猫眼之中倒映出仙风道骨的清瘦身躯，安安静静见，却似有巍峨如山岳的气势。 她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屏风后跪坐着一名身穿锦衣的太监，不由得投以询问的眼神。 太监似乎有所察觉，微微摇头。 杨妧便没有出去，继续耐心等待。 直至过了许久，德隆帝颚下五绺长须无风自动，忽的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她才蹑手蹑脚走了出来，开口道：“儿臣参见父皇。” “妙妙？”德隆帝面含笑意，显示出不错的心情，“你怎么过来了？” “父皇，儿臣被人欺负了，您可要为儿臣作主呀！” 杨妧夹着嗓音，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委屈巴巴说道。 “你又胡闹些什么。” 德隆帝原本古井无波的神色忽的微凝，冷然说道。 “这宫中向来都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什么时候有人敢欺负你？” “儿臣说的是真的，那郑国公府的武宣胆大包天，竟然趁我探索百花楼诡域时不备出手偷袭，杀我一条性命。 对了，郑国公府似乎还跟魔教徒有所勾结？我无意之中听到他们在里面筹划着什么长生之术，要一起研究。” 杨妧按照和李樗商定的计划，努力为郑国公府安插着罪名。 “郑国公府……” 德隆帝神色微动，眼神渐渐阴鸷而锐利。 “黄帛。” “奴才在。” 之前就一直侯在殿中的太监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跪伏在地道。 “着令镇魔司彻查此事。” “遵旨。” “太好了，谢父皇。” 杨妧高兴道。 不久之后，杨妧离去，黄帛回来，禀报已经下达了命令。 德隆帝闭着眼盘坐在上方的蒲团上，并未理会。 直至许久之后，他才睁开眼睛，对黄帛道：“去，把神笔取来。” 黄帛面露讶异之色，但还是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从后殿取来一个装饰得精致无比的笔盒。 在这同时，他的后面还跟随着一个面相年轻的小太监，看起来颇为青涩的模样，恭恭敬敬的垂着头。 黄帛在大殿一角的桌子上准备起来，不久之后就重新来到蒲团旁边，对德隆帝道：“陛下，已经准备妥当。” “占卜一下，郑国公府的那门化蛇异术有没有突破不死之身。” “是。” 黄帛应答道，随即来到桌旁，对那小太监道。 “扶好神笔。” 小太监连忙照做。 “放松点，你只需要把手臂伸好，扶住神笔即可。” 他引导着那名小太监来到桌子旁，上面已经铺好一张较大的宣纸，用上好的黄玉镇纸压着。 “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松手，明白了吗？” “明白了，公公。” 小太监有些不明其意，但却还是认真回答道。 “好好干，这可是你平步青云的机会。” 黄帛面带古怪神色，在他手臂上拍了拍。 小太监顿时感觉到，一鼓明显的力量涌了过来，如同电流，酥酥麻麻。 神笔突然动了起来，笔尖轻触纸面，龙飞凤舞的在上面书写起出一个个字迹。 小太监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但见黄帛一脸严肃的在旁边盯着，也就没有敢松手。 可是不久之后，神笔的力量越来越大，甚至牵引着一股奇异的热流从自己身上流出。 小太监感觉身躯越发的难受起来，手臂也开始不住的发抖。 “公……公公……” 黄帛面无表情，只是盯着他看。 小太监只能咬牙继续坚持。 可是又再过了一会儿，他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迷迷糊糊的跟着颤抖起来。 十多息之后，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浑身上下气机皆无，已然是暴毙而亡。 更为可怕的是，在他倒下之后，身上血肉立刻开始枯萎，非常短的时间内就变成了一具全身乌青的干尸。 黄帛挥了挥手，大殿的一侧走出来两名侍卫，把他抬了下去。 黄帛收好滚落在一旁的神笔，然后捧着写满了字的纸张，来到闭目打坐的德隆帝面前。 “陛下，这乩文写的是，今年三月，魔教助益，神功已成，化蛇长生。” “……” 德隆帝毫无所动。 这些用神笔写出来字迹初时还算清晰，但越到后面越发潦草，已然变得模糊起来。 黄帛费力辨认着，继续轻声念诵道：“五月之末，天地大变，诡谲复苏，武宣重生……” 念着念着，他面色惨白，身如筛糠一般颤抖起来。 德隆帝终于睁开了眼睛。 第157章 百家茶楼 片刻之后，镇魔司北衙缇骑四出，为着突如其来的一纸命令而提前收网，去抓捕那些早已盯上的魔教徒。 外戚各部人马俱皆震惊。 “郑国公府这是怎么了？” “快找人问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郑国公府并不仅仅只是一个昔年宠妃的娘家。 外戚一党也不仅仅只是一个纸面意义上的名词。 他们代表着盘根错节的关系，牵扯着许多人的利益。 因着猫大仙杨妧的一个恶状告上，整个派系都人人自危，行动起来。 但很快，坊间就传来莫名的风声，说是武宣勾结魔教中人，暗中危害圣都。 好巧不巧，还让民间异人给看到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得所有人都为之错愕，武宣彻夜未归，一时之间也无法找到他本人询问，不由得愈发恐慌。 圣都城，安兴坊，张国舅家。 张国舅年事已高，现如今执掌府中大权的是小国舅张敬恒。 但就算是“小”国舅，实际上也已经足有五十多岁，以大乾朝的标准，算得上是中老年人了。 他生得俊朗文雅，身穿一袭华贵长袍，正与几名门客商议着事情，管家走了进来：“老爷，武大人求见。” 管家口中的武大人，正是武宣之父武良。 “有情。” 张敬恒挥手屏退众人，让管家把武宣之父武良召了进来。 “明公，你要替我做主啊！ 我儿昨夜带着府中一名异人家丁去往百花楼诡域探寻，至今都还未归，突然就有执法堂人找上门，揪着我问东问西，简直把我当成犯人！ 这简直就是血口喷人，我武家素来忠君爱国，何敢致此啊！” 武良一进来就作揖到底，面带凄苦说道。 “武兄莫慌，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告诉我，我也帮着参详，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张敬恒不动声色的安抚了武良一番，意在从他这里打探内情。 结果，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支支吾吾的恳求张敬恒家施以援手，帮忙活动一下。 好不容易才把焦虑的武良安抚送走，张敬恒回到小厅，坐上主位，皱起了眉头。 “明公，这件事情怎么看就怎么诡异呀。” 一名幕僚模样的门客走了出来，对他说道。 “武家满门都对此事莫名其妙，丽妃那里也没有丝毫风声传出，实情可能远比我们之前预计的复杂。” “照你看来，此事究竟是大是小？” “知道的太少，还不能判断，不过无论如何，不能轻易卷进去。” “……” 张敬恒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就目前为止，镇魔司的表现绝对可以说是雷声大雨点小，吓唬吓唬武家而已。 真要拿人，抄家问罪，绝对不可能还给他自由活动。 但这也有可能是暴风雨来袭之前的宁静，先让武家放松警惕，找人求助，关键时刻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国舅一家的前程富贵都维持在皇后和太子身上，可绝不能轻易卷进去，白白葬送自己的未来。 自己比皇帝年轻…… 宜当以静制动！ …… “这里就是林游所在的善和坊吗？距离兴道坊不远，难怪会受到诡谲之力的影响呀。” 李樗来到了皇历所示的地点，站在门口感慨了一番之后，带着两名跟随在身后的异人走了进去。 按照预测未来的提示，此刻林游应该还在这个名为百家的茶楼喝茶。 “不好意思，三位爷，这里已经被人包圆了，请到隔壁去吧。” 就在三人来到皇历所示的百家茶楼之后，忽然见到一名小厮正在封板，要把门窗关严。 看见他们想要进入，连忙走了出来，点头哈腰道。 “怎么，这大白天的封什么门，谁人那么豪横，我们想进来喝个茶都不行？” 李樗身边的异人甲站了出来。 “不想死的话滚开，没点儿眼力。” 异人乙更是直接了当道。 这不仅仅因为李樗是执法堂总堂主的公子，本身也是卫镇抚使级别的高官，还有他们自身也是官差，这趟前来是为公干的缘故。 不要说准备关张了，就是已经关了，也得破门而入，哪里肯听小厮解释什么？ 小厮听到，立刻就知碰上了得罪不起的主，非常明智的躲到旁边。 但就在三人走进厅堂之后，突然发现，里面还有好些人在。 他们或单独一桌饮茶，或三五成群聚议，齐齐把头转了过来。 “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已经把这里包圆了吗？怎么还会有外人进来？” 一个看起来有几分威严，身上穿着那些乡绅地主常穿的锦衣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带着几分不悦道。 “我们来这里找人。” 李樗面色微凝，隐隐的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异常的味道。 这有几分可能是诡谲之力，他拥有窥真法眼之后，经常分辨目标是否异人和诡谲之物，因而关闭了法眼之后，判断的感应也比普通人灵敏得多。 没有想到，一来这里就碰上了这样的中年人。 林游前来这里的目的不言而喻。 这里有可能会是一个民间异人们积极交流的所在，但是他们的圈子非常封闭和隐秘，多半是在那些诡域里面意外结识，互换了现实之中联络方式所形成。 就好比自己和猫大仙杨妧的关系。 “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那乡绅模样的中年男子一听到，面色阴沉下来，像这种秘密结社的小圈子，对外人是非常敏感的，得有熟人介绍才行。 “你都还不知我们想要找谁，怎么就说没有？” 异人甲不耐烦道。 “朋友，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中年男子面色冷了下来，“滚出这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嗯？”异人甲和异人乙听到，不由的对视一眼，面上露出了几分异样的表情。 他们都是镇魔司执法堂的人，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和专门对付各种邪魔的捕风捉影二堂不同，执法堂日常的事务就是追缉不法，镇邪诛妖，对付的是那些叛出镇魔司以及横行各处的妖人。 “你想怎么个不客气法？”异人甲带着几分好奇道。 “哼！” 中年男子发怒，一股冰冷的寒意如同实质涌了出来。 第158章 民间结社 “这果然是个异人！” 两名跟班多少也猜测到了几分，验证之后，毫不慌张，各自祭运出了自己的诡谲之力。 砰的一声闷响，空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一下就把双方都弹了出去。 那乡绅模样的男子身上一片乌青之色涌过，对应的是与他接触的那名异人手掌之中多出了一层白霜，双方都各自感受到了魔化的污染。 “你们竟然也是异人。” 乡绅面上露出吃惊的神色。 “怎么，你都还不确定我们是不是异人，就敢动手？” “果然是些无法无天之辈，像你们这种偶得奇遇就自命不凡，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的妖人，我们见得多了。” “就算你们也是异人又如何，在我这里闹事，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 乡绅被他们说得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捂着手臂喝令一声，几名孔武有力的壮汉就走了出来。 除此之外，茶楼之中有好几人站起。 “给我一起上，好好收拾他们。” “这家伙！” 两名异人一看就有些头疼。 这个乡绅明显就是那种在草莽江湖之中小有势力，但却又受限于出身和见识，并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 他甚至都有可能不知晓运用诡谲之力所将带来的后果，自以为是普通的腰酸背疼之类的代价，可以靠着休息来回复。 “大人……” 异人甲拿眼看向李樗，意图从他这里得到指令。 “看来那个皇历也有坑人的地方呀，只能道出林游今天的行程，但却无法透露这百家茶楼究竟是个什么所在。” 李樗从始至终都没有把眼前这些人放在眼里，只是默默的想道。 但在旁人眼中，这个看起来像是贵公子的人已经吓傻了，都变得不敢动弹，不由得暗自冷笑起来。 两名异人在等李樗的回答，其他人却没有耐心，一下扑了上来。 扑通！ 转眼功夫，一个壮汉就被撂倒在地。 这并不是一个异人。 李樗能够清晰的感应到，在场站起来的人当中，除了那个乡绅和后面站着的两人之外，并没有其他异人。 他化枪为拳，三下五除二，就轻松将那些壮汉击倒在地。 这既是靠平凡世界的拳脚功夫，也有完美驾驭了萧清怡右臂之后，自己身躯与其血脉相连更深，隐隐然间传递过来的共鸣。 原本李樗也就刚刚登堂入室的三流高手水平，但在昨夜百花楼诡域之行后，就算不动用其他诡谲之力，也已经能够做到十几个大汉近不了身。 哪怕他此刻只有一只手臂能够动用。 乡绅见状，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就想要再次动用自己的诡谲之力。 他驾驭的异宝很有可能就是右手拇指上佩戴的一只玉扳指，隐隐发亮间，白色的气雾氤氲于其上，伸手抓了过来。 但却不想，半途就被李樗截住。 李樗隐然间感觉到了诡谲之力的富集，再加上肉眼也能看见一些隐约的光华，直接在他手臂上敲了一记，忽的将其拉了过来，一掌按在乡绅自己的左肩上。 “啊！” 乡绅痛呼一声，大半片左肩都被自己的力量冻结。 “什么，胡员外竟然不是对手！” “这人的功夫好强，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他到底是谁？” 茶楼之中的民间异人和准异人们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就连楼上的雅座中都有好些被惊动，走到栏杆边看了下来。 “是他！” 当中一个民间异人正是李樗要找的林游。 “他刚才应该没有动用什么诡谲力量，完全是靠着自己身手把胡员外收拾。” 他也只是一个经验不丰的新异人，但是昨夜从李樗这里得到了异人圈子的秘密之后，前来茶楼验证，很快就从其他老资格的异人那里获得肯定。 “老哥，你之前不是说我们异人得到了诡谲的力量之后，立刻就脱胎换骨，与众不同了吗？为何这个人还能够轻松的用拳脚功夫收拾胡员外？” 林游看向旁边站着的一位前辈。 “这个……自然是因为他也是一名异人，虽然他看起来没有动用诡谲异术，但实际上，这股力量已经无所不在。” 那名老资格的异人面上一红，信口胡诌道。 其他人仔细一想，却是大觉有理。 “这个人肯定大有来头，我们千万不要招惹。” “就是，我们只不过是来喝茶的……” 可是轻松解决掉胡员外等人之后，李樗却是往上面看了一眼，旋即留下两名跟班看住胡员外，从旁边的楼梯走了上来。 在林游的警惕与紧张之中，他来到面前，淡然说道：“林游，我们又见面了。”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林游大受震撼，因为对方叫出了自己的真名。 本来在这种场合聚集，警惕性较高的人都喜欢用假名，或者单纯以某种代号称呼，他自信自己的真实身份从来没有泄露出去过。 “我们是镇魔司人，自然有办法知道你的身份，不过你不必紧张，我来到这里也只不过是想要对你发出邀请，希望你能为朝廷效力而已。” 此言一出，不止林游自己，他旁边好几名老资格的异人也吃了一惊。 “镇魔司的待遇还是不错的，尤其对你们这样刚刚踏上异人之途，还未来得及了解这个世界诡谲之事的人，肯定大有好处。 就算你真的闲云野鹤惯了，不愿意受到官家规矩的束缚，也完全可以代替我们接管这个茶楼，时不时的与朝廷互通消息，互换资源。” 这后面一句话是李樗意识到了这处地方的性质之后，突然生出的想法。 这个林游并不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异人，他还代表着草莽江湖之中千万万个相似命运的民间异人。 朝廷不可能当真对他们放任不管，但也不可能全部都纳入体制，封官赐爵。 那么通过这种民间结社，半官方化的方式进行管理，是一种很好的方式。 他前世记忆之中也有类似盐帮，漕帮之类的民间结社，具有活力的社会组织。 第159章 如雷贯耳 这些民间组织本质上是豪强，如同吸血虫不断壮大自己，等到真正成长起来之日，必定尾大不掉。 但朝廷并无办法把自己的触手伸入草莽江湖的方方面面，有时候需要发动的人力物力不足，对付不了自然产生的那些诡谲灾祸，也不得不倚重他们。 至于为什么选择这个林游，当然是因为随缘。 这种决定又不是永久生效的，不合适可以换，但必定要有个明确的负责之人。 “阁下还是另请高明吧，这处地方的众人又不是因我而聚集，我也人微言轻，实在难当大任。” 林游并不傻，想都没想就开口拒绝。 但是他话音刚落，旁边的那名老哥就急不可耐道：“阁下可是前阵子解决掉狐狸新娘和兴道坊大火案的李大人？” “哦？你认识我？” 李樗有些意外。 对方站了出来，面上带着几分激动之色道：“小人韩志，有幸认识一些镇魔司的大人，听他们谈起过您！” 旋即转身对林游道：“林老弟，你这可就不对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武安侯府小侯爷，世袭锦衣卫指挥使，镇魔司卫镇抚使，四品宣武将军李大人！ 他愿意提携你，无论应邀加入镇魔司，还是留下来执掌这边的茶楼，都是莫大机缘，可千万不能错过呀。” 他这副样子就差忍不住对着李樗说，他不干我干，选我选我快选我了。 旁边的其他人听到，尽皆震惊。 “镇魔司是什么？” 这是刚刚入门的萌新。 “镇魔司的卫部高官，这可不得了，这是预备着堂主级别的候补啊。” 这是对镇魔司内部情况有所了解的。 “狐狸新娘案，兴道坊大火？难道说，他就是那个独闯火场，拯救了圣都的英雄好汉？” 作为草莽江湖人士，各方面的消息渠道不一，认知也参差不齐。 不过大家聚在这样的茶楼喝茶聊天，总是会有所收获。 就连林游这样的新人都知道来这里验证李樗之前所说，看看他是否在忽悠自己，其他老手当然也懂得交流各自打探到的消息。 早就已经有类似韩志这样和官方有所联络的异人得知了过往的一些事情。 一时间，众异人看向他的面色全都变了。 “原来是李大人当面，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恕罪。” 各自独身前来，或者三五成群的异人们站了起来。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够在这楼上雅座的，都是真正接触过诡谲力量的人。 但在这一刻，无论异人还是准异人，也无论老手还是新手，通通都得低头。 林游看到这一幕，心情并不平静。 因为李樗只是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同龄人，甚至有可能比他还更小，却有如此的身份地位。 而自己之前只不过是得了一个奇遇，就有点儿飘飘然。 这种从普通人骤然得到诡谲力量，成为异人的超脱之感，很容易让人迷失自己，错误判断形势。 但在这同时，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失落之感。 因为人是特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识，都是这天地之间独一无二的个体，都希望这种个性得以彰显。 这得到诡谲力量的超凡脱俗，超脱了个寂寞。 到头来，仍然只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一员。 “我现在有些乱，一时没有想好，可否给些时间让我好好考虑？” 林游想了想，谨慎说道。 “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毕竟加入镇魔司与否足以改变你的一生，如果不想受到太多束缚的话，凭你自己的本事也可以养活自己，并没有那种非得加入不可的必要。” 李樗非常通情达理，毕竟他自己也曾经普通，也算得上是过来人。 韩志见状，却是抢出一步道：“李大人，林老弟对这边的情况还不是太了解，我愿意代为效劳。 比如说，盘点往来出入这边的异人名单，定下逢四七十日聚会的规矩，主办好每一次的茶会。” 李樗面带讶异之色看向对方，却见对方怀着炽热之意，显得非常重视这样的机会。 他略作思忖，道：“也好，那就这样说定了。” 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星夜赶科场。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 他的热切虽然有抢林游机会的嫌疑，而且态度显得有些过于谄媚了，但是李樗并不因此而看轻他。 因为这是人之常情。 反之则是林游有些面皮薄，听到韩志这么说，隐隐感觉自己都还没有做出抉择就被抢去了其中一个选项，接下来似乎就只有加入镇魔司，或者继续做自己的闲云野鹤，莫名的有些不爽。 李樗很快就察觉到了对方患得患失的心态，不由得淡淡一笑，提醒道。 “我武安侯府也可以招收一些门客，帮闲，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到时候跟在我身边做事。” 众人听到，再次羡慕。 这样的礼遇已经可以说是诚意十足了。 时下古风鼎盛，豪门大户蓄养奴仆，培植党羽都是常见之事，而这其中门客，帮闲之流，就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这种身份比薛安更加自由，但却也同样打上了武安侯府的烙印。 林游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多谢小侯爷抬举。” 李樗又道：“我现在就有一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还请跟我回一趟司部。” 这其实是支开林游，不让武家有机会找到他的借口，同时去往北衙熟悉一下场地，以后可能会帮忙跑腿办事。 林游自无不允。 李樗又道：“你们这边的茶会很好，不妨继续办下去，以后有时间的话，我也会过来看看的，有什么难处，比如账上银钱周转不足，或者缺乏异人所需的诡谲之物和消息，我也可以帮忙。” 待得李樗离开，人群一下如同炸开了锅，纷纷围绕着留下的韩志议论起来，都在向他讨教有关武安侯府和镇魔司之事，确认李樗方才所说那些的分量。 至于刚才向李樗和两名执法堂人动手的乡绅被带走的事情，几乎就被忽略过去，根本无人关心。 第160章 保养手臂的办法 “老实点啊，乖乖交代，你是怎么成为异人，手里掌握的异宝又是什么？组织茶楼聚会，秘密结社，到底有无人在背后指使！” 镇魔司北衙，执法堂中，跟随着李樗一起出去办事的异人回来，立刻叫上同僚，把那乡绅押到一个小房间审问起来。 乡绅都快吓尿了，这时候再也没有了之前嚣张跋扈的气焰，连连求饶，然后一五一十的交代起来。 原来，这个乡绅是圣都城外的一个乡下地主，家中兄弟在万年县做着押司，在乡间也算是小有名望。 忽然有一天，他在名下长工那里发现玉扳指，以为是从哪里偷来的赃物，勃然大怒，吊起来打，这才得知那是突然出现的神奇之物，连那长工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何得来。 乡绅当然不会相信这种鬼话，但却不打算管那么多，只是将其据为己有。 一天，他把那物戴在手上把玩，结果意外发现自己拥有了触发寒气的异术。 后来才从那当押司的兄弟那里得知事情的真相，逐渐步入异人的世界。 他虽然见识不广，但却颇有几分野心，想尽办法结识了一些城中的权贵，在这圣都城内盘下茶楼，张罗聚会。 本来他正打算趁着时势动乱，找个机会收罗一些异宝，增强自己能力，但却没有想到，事业还没有腾飞就招上了李樗。 李樗和两名执法堂异人听了无语。 “这该不会是个傻帽吧，只是一个押司兄弟的背景就敢这么张扬。” “其实这种人也不在少数，而且往往都活得很好。” “为什么？” “你想想看呀，谨小慎微，如履薄冰，无论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能有什么作为？反而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随便乱闯一通，有可能搏出个前程。” 时代的弄潮儿，不乏莽出来的幸运之辈。 一群山贼莽起来，可以占据县衙，称王称霸，反而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这些才是草莽龙蛇的真实形态，并不见得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而且都能笑到最后。 “李大人，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家伙？现在那家茶楼已经被你指给了韩志，要把他赶回乡下吗？” “这个，我暂时也还没有想好。” 李樗决定去问自己的父亲。 李新那边很快也得知了事情的始末，想了想，道：“跟魔教徒没有关系吗？” 有一些隐匿的魔教徒是有可能伪装成为江湖豪客，到处笼络人心的。 不过自己出面经营这样的茶楼也需要成本，更大的可能还是等他们做大做强之后进行一些交接。 所以李樗的判断是，暂时还跟魔教头无关。 “既然如此，没有必要和这种人计较，找借口关上一段时间，立立规矩，给他两个选择吧。” “哪两个选择？” “一是回去继续经营他的茶楼，你让韩志夺其产业，也只是为了临时过渡一下，说不定以后发展壮大，另选他处，那家茶楼就没有用了。 另外一个则是在镇魔司内为他谋个官身，负责与草莽江湖对接，这样一来，他和韩志有仇，自然会替你好好盯着。” 李樗闻言，不由得赞同的点了点头。 百家茶楼本身其实并没有什么价值，真正有价值的是前来参加茶会的那些异人宾客。 而在镇魔司内谋个官身，负责对接草莽江湖，也算是人尽其用了。 其实，除了李新所说的两个选择之外，还有第三个选择。 那就是把异宝从他身上剥夺下来，留作他用。 但那样做会令得乡绅元气大伤，寄宿诡谲之力的手臂也彻底废掉，不得不以残疾的方式度过余生。 就这样还不能够彻底斩断诡谲之力的影响，仍有可能受到一些侵蚀，甚至在未来遭遇新的诡谲，重新踏上异人的道路。 李樗也感觉这家伙虽然有点莽撞，但无论如何也算得上是个人才，还是人尽其用为好。 “对了，那个林游我已经问过，他所拥有的异宝是一团寄宿在体内的诡烟，自己也能身化浓烟，虚实变化，算是颇为特异的能力。 我打算把他收为己用，帮忙处理一些杂事。” “知道了，我会额外拨出一些府中用度给你，镇魔司这边也可以给他谋个身份，按月发放待遇。” 李樗父子商量了一番之后，便由李新出面，给了林游一个镇魔司密探的身份。 这算得上是朝廷放在草莽江湖之中的眼线，但却并不在正式的编制之内，只是为了方便和官府进行交接而已。 除此之外，李樗又再谈及百花楼诡域。 李新道：“捕风捉影二堂已经在着手处理这件事情了，因为你们告发武宣和魔教徒有所勾连，那处地方也被认为是他们的据点之一，可能藏着什么秘密。 一切顺利的话，明后两天就应该会有所进展，到时候就真相大白了。 那处诡域应该也能得到处理，不至于为祸。” “那我就放心了。” 李樗点了点头。 其实绝大多数的诡谲事件都无法得到彻底解决，就好比百花楼诡域本身，十八年前曾经处理过，今朝又再出现了问题。 但是这也不打紧，重新处置一番就是了。 好不容易处置完这边的事情，李樗回到了府中，开始整理自己所得。 这一次百花楼诡异之行，他不但得到了几件异宝，还确认了完美驾驭母亲手臂的办法。 最终得到的是手臂的超凡之躯。 但对应的是自身的手臂暂时废掉了，短时间内也不知应当如何才能恢复。 当他去找后母萧清悦问安时，萧清悦心疼得直掉泪：“儿啊，你们异人太苦了，要不干脆不要当异人了，变回普通人吧。” “有机会再看吧，母亲不必为我担心。” 李樗嘴上敷衍着，心中却暗暗叹息。 哪有那么容易？ 异宝可以摘除，污染却难以拔根。 就好比处置那个乡绅的第三个选择，其实并不实际。 等到李新回府之后，父子再次谈起这个问题。 相比起萧清悦，他可是淡定多了。 毕竟侯府有传承，针对这种情况，早已总结出几种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 李新很快就说出了第一种办法。 “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和闇金魔体相性不合，可以暂时砍下来，移植到别人手臂上供养着。” 第161章 阳木钉 “砍下来，依靠别人的血肉养着？” “不错，只要有足够的气血供养，你这条手臂就能维持生机，直至找到解决办法，而若是枯死，想要重新恢复过来就难了。 我刚才看了一下，应该还能坚持个十天半个月，但再久不作决定，就算不枯死，也会对你气血造成极大损耗，这一点尤其严重。” “这么说来，第二个办法就是注入邪魔血肉，把自己的躯体改造成为邪魔。” “确实如此，但最好的匹配之物依然还是闇金魔体，只有它才能把血肉统合成一体，加上黑虎血加以强化。” “这又回到了之前的老路？我的身躯似乎与闇金魔体相性不好，很难容得下这块拼图。” “所以，可以把两种办法相结合。” “怎么个结合法？” “首先是依靠别人血肉喂饲闇金魔体，使之变成熟肉，逐渐消去魔性，等到它彻底转化成为金铁之物后，就可以依靠其他诡谲力量进行调和，彻底改造它的秉性。 那样一来，它的根基仍然还是闇金魔体，但是相性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也将变得有可能和你相匹配。” “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在我自己身躯上进行调理，这样是怕负担过重，反而影响其他拼图的平衡吗？” “不错，按理说来，完全可以在你自己身上进行这样的调制，但使用诡谲力量都要付出代价，有些可以让别人承受的，不妨让别人去承受。” “父亲那里，想必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吧？” 李樗想到了一个人。 他也确信，李新说的就是那个人。 结果李新的答案完全出乎他预料。 “不是人，是神。” “神？” “准确来说，是一尊不知名的沉香木神像！” 李樗心中一凛。 这种东西，不是邪魔就是异宝了。 “你太爷爷曾经得到过一尊神像，原本就是为了降服闇金魔体，真正掌控超凡之躯所用。 姑且可以把这种超凡之躯称作是阳木神体，最大一点好处就是生命力极其顽强，只需要嫁接一条手臂，就有可能把你全身都进行改造，从而形成不死之躯。 你太爷爷是花费了好大功夫才封印住那尊神像，并且找到驾驭的办法。 只可惜，他没有来得及走到那一步，就先折寿而死了，导致那东西也不在我们手头上，而是藏在一个隐秘的诡域里面。 我至今都还没有真正进去看过，只知道它的弱点是受金属之物克制，正好闇金魔体拥有着金性，可以让它们相抗，只需要找准金木之间的平衡点就行。” 李新接着简单介绍了一下他的办法，原来是用类似的手段，以神像供养那条手臂。 那尊神像是沉香木所雕刻，寄附诡谲之后，形成了特异的能力，不但拥有着类似不死之身的顽强生命力，还和榕树一样具有不断孽生的特性。 唯一所虑就是李樗的手臂嫁接至神像之后，是否会和闇金魔体那样相性不合，这需要在真正嫁接之前进行一些测试。 神像是一个整体，而且占据主场地位，但是闇金魔体拥有着克制它的属性，再加上人为的调节，成功机会还是不小的。 …… 不久之后，钟岢，雪娥奉命而入，带上了李新所需要的东西。 那神像虽然不在武安侯府内收藏着，但是用来测量相性的样品还是有的。 李樗的侍女如月，樱桃也过来观摩。 只见李樗掏出八仙金樽喝了一口，把一团毛巾卷好，向自己嘴巴塞去。 待得把它咬紧之后，脱去衣裳，露出已经魔化的手臂。 钟岢和雪娥凑近研究了一阵，按住他那已然金属化的手掌，然后取出一根长约寸许的木钉，猛然钉了上去！ 李樗一开始还没有什么感觉，只听得一声闷响，金属化的手掌竟然都被刺穿。 但不久之后，鲜血从金属手掌之中渗透出来，两股诡谲之力开始冲突，难以言述的刺痛就开始传来。 『阳木』 『闇金魔体』 法眼可见，一黑一白两股力量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开始彼此纠缠，相互抗衡。 李樗皱着眉，咬紧毛巾，手臂震颤不已。 “好像还不错，这种阳木的诡谲之力可以融入到身躯，而且的确成功压制住了闇金魔体。” 李新见状，却是感觉满意。 不久之后，这股如同无根之木的力量开始散去，就连钉在外面的木钉也开始金属化。 钟岢立刻把它拔了出来，仔细观察。 立时又再见到，本已金属化的阳木开始转变性质，金青之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略显暗淡的木色。 看来，两者都没有成功的消灭彼此，而是如同两团颜料搅和在了一起。 紧接着，雪娥开始在李樗仍然还是血肉之躯的左掌也钉了一根木钉，看着一股木色渲染开去，逐渐侵蚀表面的肌肤和接触的血肉。 这是最重要的一步，如果李樗的身躯仍然抗拒这股力量，又或者太容易被其所侵蚀，都是相性不合，强行嫁接将会非常危险。 但结果却是令人满意的。 李樗的血接触了这种阳木之后，与它融合在了一起，形成特殊的产物。 这说明两者之间有不错的相性，大概也是之前和闇金魔体排异反应剧烈的根本原因。 “运气还不错，看来你的确可以动用这神像。” 李新下了结论。 “不过我之前也说过，那东西并不在我们手里，而是藏在了一个诡域里面。 那里远在外省，短时间内恐怕无法拿到，还是先用几根阳木钉把你的手臂封印起来，保住活力再说。 这应该能够坚持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那大概是多久？” “这不好说，得看过木钉的变化才知道。” 李樗只好咬着牙，忍受着木钉锲入躯体的痛苦，足足封了九根在里面。 说来也奇，暗金魔体刀枪不入，对金属制品等各物拥有着非常强大的防御能力，但是在这种阳木面前却是如同陶土一般，轻易就被刺了进去。 就连骨头，都被钉穿。 这么处理过后，李樗的手臂先是剧痛难忍，然后逐渐麻木，仿佛再不属于自己似的，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第162章 星月夜 等处理完手臂的事情，李新让其他人离开，留下了李樗。 “你手里头有郑国公府的蛇鳞，可能从中获得他们所掌握的超凡之躯？” “我也不确定，不过应该可以试一试。” 这样的回答还是很保守的，但李樗心中颇有几分自信，因为窥真法眼在引导诡谲之力这方面颇具优势。 而且他曾经读过闇金魔体的资料，觉得这人蛇大泽神的魔体也可以这样炼成，技术细节都在前人留下的宝贵遗产中，可以直接拿来就用。 “其实按理说来，我侯府之人使用闇金魔体更加便利，但总不能固步自封，一直都不去追求新的力量。 别人的东西，我们对它了解不深，运用起来也多有限制，干脆用在你的侍女身上，培养个新异人出来。 如果一切顺利，哪怕你练成了阳木神体，也有可能继续融合这种东西，得到更多能力。 不过更重要的是一个猜测。” “什么猜测？” 李樗正在思考着，闻言不由得抬头询问道。 李新神色莫名，道：“我武安侯府数代单传都和闇金魔体有关，生下后代的也都是女异人，但是否拥有超凡之躯的影响，暂时还不得而知。” 李樗点了点头。 其实什么超凡之躯不超凡之躯的，本质上都是诡谲之力污染人类身躯的说法，应该称之为邪魔之躯才对。 都已经不当人了，还能生出得人的后代吗？ 这当中可能还涉及到一些未知的诅咒。 但跟人类生不出来，跟异人，甚至邪魔却有可能。 正所谓，负负得正。 武安侯府的先人们，显然曾经有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 回去之后，卧室中。 铜质的兽形香炉散发着无形的烟气，暗香浮动间，温馨满屋。 李樗舒服的枕着如月大腿，躺在这个贴身侍女怀中，享受着采耳的服侍。 另外一边，樱桃正给他的手臂进行包扎。 打上九根阳木钉的手臂看起来有些怪异，整个都肿了一圈，李樗也不想把它轻易暴露在外人眼里，干脆包裹起来，做个吊带。 借着这个机会，他简单的把李新的提议说了一下，几名侍女都毫不犹豫道：“我们愿意。” “这种事情也不是愿意就能够做的，得先看看你们和这种诡谲之力的相性如何。” 说罢，他就让樱桃去书房的储物柜中取出一片蛇鳞，然后召唤出八仙金樽，喝了一口美酒，从中引导出些微的力量，化为丝丝缕缕的烟雾，分别融入四名侍女手背。 这装在小盒子里的蛇鳞只有一片，但是蕴含的诡谲之力也不是普通人可以轻易承受的，为了避免真的融合进去，他从始至终都小心翼翼，而且注意观察当中的变化。 结果发现，只有如月表现得最为适应，手臂上浮现了成型的鳞片状斑纹，其他三个只是一片乌青。 “回头都到书房去，握住无忧石，消除污染吧。” 他之前得到过一大块无忧石，自己都还没有使用过，正好用在这场合。 “公子，那只猫又来了。” 突然，侍女美姝提醒了一声。 “你们先下去吧。” 李樗吩咐一声，坐了起来。 “是。” “你小子，看起来很悠闲嘛。” 杨妧窜进房间，像是巡视领地一般四处看了看，跳上高处，惯熟的农民揣趴卧下来。 李樗道：“你那边的事情安排的如何了？” “多半是成了。” 杨妧的心情不错，对李樗说道。 “那些外戚党们平时也没有少做各种欺男霸女，兼并土地之类的事情，这突然之间被镇魔司找上门来问话，不自乱阵脚才怪。” 李樗道：“如果真的一切顺利就好了，对了，如果能够查抄武家，能不能帮我弄一些东西？” 其实这一次，他们并非是要赶尽杀绝，只是为了卸除他们的力量，防止报复。 在这之余，顺手弄一些好处，也是人之常情。 “到时候再说吧。” 李樗点点头，猫大仙答应过的事情，迄今为止都还是非常有保障的。 不过这怎么看起来自己像是成了奸臣，随便找个罪证扳倒别人，只为捞取好处？ 他看了看杨妧，恍然大悟道：“难怪难怪，都说猫是奸臣，专门进谗言，欺下媚上，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被你带坏了。” “你找打啊！”杨妧怒了，肉乎乎的猫拳招呼过来，一把扑向李樗。 “哎呦，行了行了，我就开个玩笑而已。”李樗抱头苦笑道。 “哼！”杨妧停了下来，得意洋洋道，“本大仙亲自出马，小小武家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切实解决掉百花楼诡域，我们的敌人可不仅仅只是魔教徒和武家，那些邪魔才不会管什么人类的勾心斗角，一不留神，就得酿成大祸。” “这个我明白，捕风捉影二堂那边已经派人搜集花票，进行准备了，过个几日应该就会有结果传回。” 一番商议下来，两人都很满意。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德隆帝对郑国公府步步紧逼，展开了后续的调查。 但出乎李樗意料的是，他竟没有直接下手，而是采取了软刀子割肉般的手段，一点点的榨取他们所拥有的价值。 自己想要的资料断断续续弄到一些，这才发现，就连郑国公府自己对人蛇大蛇神也没有太充足的了解。 期间他也回到了兰台所，和高峰房洪等人再度相会。 几人交流近期得失，对草莽坊间出现越来越多民间异人这个现象多有谈论。 百花楼诡域的探寻却颇不顺利，在李樗等人上次进入过后，竟然又像是再度发生变故，莫名的消失不见了。 直至五月底，最后的一天。 李樗用过晚膳，散步在自家东院的走廊间。 因着侍女如月已经开始嵌入鳞片，转化人蛇的缘故，正打算帮她检查检查身体，好生疏通一番诡谲之力，忽然似有所感，转头看向天空。 莫名的强烈刺激灼痛人眼，不待喝下金樽美酒，窥真法眼就自行开启。 『诡域（人间）』 晴朗的星空不知何时被汹涌激荡的洪流所填充，光影扭曲，星云盘旋，如同雪花噪点的不安躁动充斥了整个天穹。 红绿蓝三色交错斑杂，构建出宛如世界名画《星月夜》的图景。 第163章 诡域人间 这种充满着异常的星空拥有前所未见的诡异，原本璀璨的繁星仿佛变成了一只又一只悬挂在天穹背景上的眼睛，流动的线条在它们旁边形成彩色的漩涡，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天穹的背景仍然是深沉的黑暗，但却仿佛有无数的灰黑气雾弥漫开来，给人以火焰之上的飘忽之感。 悬挂在天上的月亮，更像是变成了一个黑暗的缺口，不断涌出诡谲之力。 整个人间都仿佛污秽了。 李樗全身上下也生出了莫名的躁动。 他曾经在祭运萧正德左臂的时候有过类似的体验，此刻同样有些头晕目眩，思绪都仿佛开始混乱起来。 曾经在胡家庄诡域里面感受过的醉酒之感再度浮现。 “公子，你怎么了？” 提着灯笼走在旁边的侍女樱桃和美姝发出了惊讶的疑问，旋即却见李樗左手捂住双眼，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痛！ 全身上下，如同火烧一般的疼痛忽然涌遍全身，李樗紧咬牙关，但却依旧无可抑制的浑身颤抖，大汗淋漓。 更为难受的是，不仅仅眼睛，就连身上萧正德左臂，黑山君虎臂，以及之前利用九根阳木钉封印住的原身右臂都跟着躁动起来。 里面寄附的诡谲之力突然如同拥有了生命的律动，自行苏醒，挣扎，侵蚀着他全身上下的血肉。 诡谲复苏…… 开始了！ “我没事，扶我进去，休息一下就好。” 这股令人难受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李樗忽的发现自己身上多出了一股诡谲的力量。 『诡域源质（人间）』 受此影响，自己身上各股诡谲之力的活跃程度明显提高了许多，魔化的污染加剧。 樱桃和美姝闻言，连忙应李樗要求把他扶往房间，却见里面，如月也正大汗淋漓，如同剧痛难耐一般扶桌痛呼着。 “如月姐姐！” “姐姐，你怎么了？” 两名侍女大惊失色，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连忙看向李樗。 “你们去我书房，把那块无忧石取来！” 李樗阻止她们靠近，对她们吩咐道。 自己则是来到如月面前，把她扶起。 好冷的身躯！ 『异人（如月）（魔化中）』 “果然，受到了诡谲复苏的影响么？” “公子……我……我好难受……” 如月艰难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李樗掀开她衣服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如月全身上下大半地方都布满了白化的鳞片，整个人都仿佛成为半人半蛇的妖怪，身躯软若无骨。 再注意看，甚至就连瞳孔都变成了竖立的形状。 “不要慌，这是诡谲复苏，天地之间大量诡谲之力涌出所造成的影响，按照几十年前那批异人的经验，但凡能够在这种诡谲潮流到来之前成为异人，身上拥有诡谲之力的，都能从中获得一些好处。 只不过，代价也是不可避免的…… 魔化污染会加剧，甚至有些原本就处在魔化边缘的异人会直接堕落入魔，彻底沦为邪魔！” “那，那该怎么办？” “人的精神和意志也是一种诡谲，按理说来，可以用唯心的力量稍微与之抗衡。” 李樗说道。 “说白了，就是靠你为人的意志和信念。” 这种事情其实非常矛盾。 一方面，人身之于天地如同沧海一粟，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但另一方面，这份精神意志的力量也是独一无二的，是天地自然所生，最为奇特的诡谲。 它创造了人类的灵魂。 他这些话不仅仅只是对如月所说，也是对自己所说。 因为身上寄附的诡谲之力太多太强的缘故，他所要承受的压力远远胜过如月。 如月只是要担负着人蛇大泽神的蛇化诡谲影响，抵抗肉身蜕变的力量而已，他却同时承受着眼睛，黑山君，萧正德三股强大诡谲的反噬。 这种层级的力量，在这一刻反倒成为了负担。 甚至于，连体内已经驾驭的诡域也开始隐隐躁动，变得不安分起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一只厉鬼正在自己的身体里面游走，试图取而代之…… 好在之前完美驾驭的萧清怡右臂尚还稳定，李樗马上就利用它镇住其他诡谲，然后依靠着三角的支架维持了脆弱的平衡。 但就算这样，仍然有几大隐患留存，让人难以安心。 其一为各股诡谲突然增强所导致的魔化污染加剧，这是一种全面性的增强，如果非要量化的话，大概是翻了一倍，魔化污染加剧也翻了一倍。 这几乎都快要赶得上当初在百花楼诡域之内，陷入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其二是体内掌控的诡域蠢蠢欲动，似乎有一股时空的力量正要从精神灵体之内翻涌出来，与之前所见到的诡域人间相抗衡。 而其三，自然便是那原本就时灵时不灵的窥真法眼。 自己的眼睛受到复苏大潮的刺激，暂时无法关闭了。 它正持续性的感应着周围的诡谲，大量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如同字幕，不断标注天地万物。 『诡谲源质（虚空）』 『诡谲源质（玄月）』 『诡谲源质（群星）』 …… 李樗思绪如麻，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仔细思考，只好先不管这些字迹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处理眼前的危机再说。 “公子，我们把无忧石取回来了。” 不久后，樱桃和美姝回来，连带着在另外一个屋子里面忙活的娉婷也掌着灯，想要过来探望。 “你们先出去一下，这里不宜久留。” “是，对了，公子，我们刚才在书房里的时候，听到装牵机手套的盒子在响动。” “它在响动？”李樗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先不用管它，不要再靠近书房就可以了。” 和如月一起共用无忧石，转移了部分魔化的污染之后，李樗顾不上其他，就带上她和已经变黑许多的石头，往父母所在的后院而去。 “先到母亲那边去看看，但愿没有事……” 侯府里面保管了好些诡谲相关之物，大部分的诡谲物品都不会轻易失控，但却仍然可能出现问题。 当务之急是封锁整个侯府，所有奴仆下人不得随意走动，以免惊扰了那些觉醒的东西。 万幸眼下已经是夜里，本来就没有太多人走动。 李樗的法眼正处在开启的状态，忽然就见到，一团全身上下氤氲着七彩光华的人影走了过来。 第164章 复苏之时 那是武安侯李新！ “你怎么过来了？没有事吧？” “我没事，父亲你这是……” 李樗看向对方，突然一震。 『异人（李新）（龙化中）』 「来自潜龙渊的恶龙虬犴精血感化所形成的龙魔，拥有龙化异术和操控雷霆的力量」 『异术（龙化）』 「激活苍龙之血，获得全面提升」 烛光下的李新呈现出一种半人半龙，又仿佛人立而起的鳄鱼一般的奇特状态。 他的头上生长着长长的犄角，双颊之间长满灰黑色的龙鳞，背部是类似鳄鱼或者蜥蜴的厚实皮甲，就连身后都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几排尖长的骨刺在肩上手肘突出，萦绕着令人不安的血光。 这些种种，把原本应该鲜艳明亮的七彩光华也变得晦暗阴沉，有种老旧之物褪去颜色的沉腐。 这是一种类似武宣蛇化的状态，但是质量明显更高，全身上下都隐含着堪比神魔的可怖气息。 再仔细看，更多苍白字迹隐藏在七彩的光华之中。 『异宝（龙鳞甲）』 「能够杜绝诡谲影响的奇特之物，永不磨损，永不魔化」 “如你所见，刚才差点走火入魔了。” 李新淡淡道。 “好在家中先人对此早有预料，只要没有轻易更弦易辙，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那就好，母亲那边怎么样？” “我之前一直都有意隔绝府中异人异宝和普通人，就算诡谲复苏，也暂时影响不了她，倒是存放异宝的密库可能会出现一些问题。” “侯府秘藏的东西太多，生怕保管不当，自己觉醒跑出来吗？” 李樗了然。 好些诡谲之物是怀有恶念的，所谓的复苏，不仅仅是诡谲力量本身，还包括了这些隐藏在物件当中的意识。 其实府中大部分重要异宝都已经得到妥善保管，少数可能复苏的也不会随意到处游荡，只会在原地静静等待人自投罗网。 不久后，父子两个巡查了一下各处，各自凭着龙化状态下的强大感应以及窥真法眼直视诡谲的能力确认一番，又再召集薛安，雪娥和另外几名异人奴仆进行检阅，确认他们没有问题。 就在这时，一名家丁慌慌张张的跑来报讯：“不好了，侯爷，老张头……老张头魔变了！” “薛安，你去前院大门守着，雪娥，如月，你们去后院保护清悦，其他人也各守岗位，非有传召，不得擅离职守。” “是，侯爷！” 等到众人应命而去之后，李新这才回过头，略带伤感的对李樗道。 “老张头是你爷爷留下的奴仆，本以为这几十年过来都平安无事，可以颐养天年，没想到还是没有挺过这一关。 还有钟岢那边，我派他去外省的潜龙渊取那神像了，如今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完成任务。 算了，先处理掉府中的隐患再说吧，再怎么说也是服侍我们多年的老人，我亲自给他一个体面。” “父亲，我来吧。” 李樗担心他身体状况，主动提议道。 “不，我亲自出手。” 李新断然拒绝。 不久之后，李樗父子来到奴仆下人居住的前院，其中一个偏院已经被及时隔离，所有人都远离了那边。 刚刚踏进里面，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传来，两个来不及逃跑的奴仆被开膛破肚，血污流淌满地。 一个怪物蹲伏在那里，嘴巴张合，似乎在嚼着什么，感应到两人的气息，转过头来。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半人半鳄的可怖的脸庞，单从面貌已经完全看不出奴仆老张头的样子，有些像鳄鱼，又像是传说中的龙首，嘴角沾着血迹。 突然，老张头以惊人的速度扑了过来。 李新以更快的速度拦在李樗面前，身后尾巴一甩，如同重锤，把老张头整个击飞出去。 轰隆一响，院墙应声而破。 李新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长长獠牙制作而成的龙牙剑，身影飞射，转眼刺入他的胸膛。 『异宝（龙牙剑）』 「恶龙虬犴獠牙所制作的宝剑，可以驱散诡谲之力」 受到这一击，老张头身上的诡谲之力剧烈震荡，在法眼之中呈现出滚滚的浓烟向外散去。 他不甘心的低声嘶吼着，带着尖长利刃的龙爪抓向李新，但是李新岿然不动，只凭身上鳞甲就轻易把他挡住。 似乎有些诡谲源质侵入其身，但两者都是同源所出，这些源质非但没有造成污染，反而还融入其中，成为他的力量。 原来老张头身上所注的也是苍龙真血，走的是和李新一样的路线。 他所拥有的能力李新都有，而且更强，但是龙牙剑龙鳞甲这些他并没有。 单只凭借真血所造就的超凡之躯，完全被克制住了。 他身上的诡谲之力在龙牙剑之下呈现出了异常的散逸状态，不一会儿就彻底死去，只留下一摊暗红色的血液粘在龙牙剑上，仿佛与生俱来的染料。 “好强，光凭这龙牙剑和龙鳞甲就是攻防兼备，绝大多数邪魔都很难在他面前讨得了好。” 李樗亲眼目睹了李新的战斗之后，立刻明白了这所谓苍龙图传承的强大之处。 如果把这套图谱发挥到极限的话，应该是远远超越凡人的神魔之躯，拥有着大魔级别的基础战力。 这也即是意味着，单凭普通的拳脚功夫都能彻底压制绝大部分的异人和邪魔。 驾驭的龙鳞甲龙牙剑两件宝物攻防一体，更是堪称诡谲之力的克星。 它们一个可以驱散诡谲，一个不受诡谲之力的影响，拥有着永不磨损和永不魔化的特性，堪称最强之矛和最强之盾。 再加上破幻真瞳，大概可以对抗一些精神幻术之类的东西。 再有真血所带来的不死之身以及寄附在精神之中的诡域…… 已经强得足以令得绝大多数敌人绝望。 不过李新明显没有彻底掌握这一套诡谲拼图，他的实力也是随着时代变迁而增长的，今夜刚刚诡谲复苏，得以解封其中部分力量。 在他提起龙牙剑，想要回收当中的苍龙真血时，一只巨大的黑虎毫无征兆的扑向门边的李樗。 第165章 乱象纷呈 李樗正观望着李新的战斗，完全没有察觉到身侧的存在。 当腥风扑面，巨大老虎按倒自己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攻城锤重重的撞击了一下，庞大虎掌拍击，肋骨都仿佛断掉几根。 幸亏李樗已经是异人，身上有着诡谲之力的护体。 千钧一发之刻，萧清怡右臂浮现，狠狠拍向虎躯。 猛虎吃痛退开，李樗立刻召唤出八仙金樽，猛灌几大口，这才喘着粗气退至旁边。 李新听闻动静，立刻冲了过来，一掌拍翻那猛虎，然后把它按倒在地，直接擒住。 在窥真法眼的视野中，一股黑雾扭曲挣扎，但却始终逃脱不了半人半龙的龙魔掌控。 李新此刻是龙化的龙魔状态，体内苍龙真血觉醒，总量与纯度都远远不是府中奴仆所能比拟，因而形成了极大的压制力。 『异宝（虎皮袄）（已觉醒）』 「曾为大魔黑山君所拥有的虎皮，被制作成为皮袄之后，仍然寄存着恶虎的意志」 『异术（化虎）』 「扯开虎皮充老虎，能够化为虎魔」 『异术（潜影）』 「能够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藏踪匿迹」 匆匆一瞥间，李樗已经看穿了它的本质和所拥有的异术。 知晓内情的他心中惊讶，因为这是府中收藏的黑山君虎皮，正是闇金魔虎图的拼图之一，但却还是被生生的压制住了。 父亲所用的诡谲拼图传自太爷爷，果然不是那么简单。 不一会儿，猛虎的挣扎力度越来越弱，渐渐消沉下去，在李新的双臂之间重新变回了一件虎皮制成的小袄。 如果不是刚才发生了那么多事，只怕谁看了，都不会觉得这东西有什么危险性。 李新皱了皱眉，也没有多说什么，默默把它折叠起来收好。 “它袭击我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感应到了我右肩上封存的黑山君虎臂？” 李樗带着几分凝重走了上来，开口询问道。 “有可能，像这种被分解的大魔拼图，大多都有重新聚拢的本能。” “那这可就麻烦了，天下间被分解的拼图何其之多，全部都要重新聚拢的话，不知得惹出多少事端。” 说话之间，李樗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弱点。 凡人的身躯实在太脆弱了，如果不是还有一条手臂达到了完美驾驭的程度，相当于邪魔，只怕还会吃更大的亏。 真正的异人高手往往都是非人的存在。 凡人苦弱…… 他们已经不当人了！ 李樗瞥了一眼不远处，仍旧保持着龙魔形态，手擒猛虎的父亲，心中若有所思。 看来在诡谲复苏的时代，没有超凡之躯是不行的，至少也得把身体魔化，拥有超凡的生命力。 但想要达到这一步，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因为诡谲拼图最大的问题还是相性契合，得找到恰到好处的组合方式才行。 不过自己连更难拥有的诡域都掌握了，还怕掌握不了超凡之躯吗？ 而且相比这个，此刻更加值得关心的还是府中的情况，这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解决的问题。 解决掉了这边的危机之后，两人再度巡视各处，发现侯府平日里措施还是行之有效的。 除了那张虎皮袄之外，其他宝物并没有走脱，就连自己书房之中有异常响动的牵机手套也仍然老实留在原地。 到头来，只是一个老仆堕落入魔，一件异宝走脱，而且都及时得到了处理。 但是他们心中的担忧并未因此而消除，然而更甚了。 因为侯府是有传承的，知晓诡谲复苏以及异宝觉醒的诸事。 连侯府都差点出现可能带来巨大危机的意外，其他异人那里又将如何？ 许多民间异人稀里糊涂的获得了诡谲的力量，又或者是一些强大的诡物，但却不懂得保管。 他们未必懂得要把那些东西封藏起来不能见人，又或者就算封藏，也有四处游走，自行运动的特性。 这样的过程之中，一旦有人触碰到它的杀人规律，就会酿出大祸。 相比于比较少数能够自己行动的异宝，那些异人本身更是巨大的隐患。 因为他们平常不注意保养，本身也有可能处在魔化的边缘，再遇到今夜突如其来的状况，直接堕落入魔都不足为奇。 “看来，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都有得忙了。” 事实的确如同李新所料，从星月夜的第二天开始，天穹夜幕就恢复了正常，但是散逸出来的诡谲力量仍在，各地通报的堕落入魔事件频繁发生。 光是圣都之内，一天就爆发出了数起异人失控的事件。 朝廷不可能给所有的民间异人都登记造册，更不可能清楚的知道他们体内魔化污染的状态。 这一下果然就惹出了不小的麻烦。 司部开始有风声传出，说是朝廷准备对民间异人进行一番整顿，进行拉拢和分化，这是属于地煞堂的职责。 很快过去几天，李樗又从兰台所同僚那里听闻了另外一个消息。 “胡家庄诡域再现，这一次，里面多出了几个‘新娘’！” “什么，那家伙竟然还开后宫？” 这年头，邪魔都比人强。 李樗在兰台所中和高峰，房洪等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这莫名的羡慕，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算了，说正经的，那新郎的执念基本已经可以明确说是要娶亲了，除了之前说过的人马魔物，还多出了牛魔新娘，鬼新娘，犬妖新娘，狐狸新娘……” “这家伙还真不挑，等等，怎么又有一个狐狸新娘？” “不必惊讶，只是种族相同而已，本质上差天隔地。” “这么算来，胡家庄诡域里面已经有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六大邪魔了？” “已经不是胡家庄诡域那么简单了，捉影堂的人怀疑里面有六重诡域，而且因着前几日的天地剧变，马上就要新增第七重诡域，对应第六位新娘。 司部正在筹划一场联合各部堂口的大行动，就算不能封镇这个邪魔，至少也要斩掉它的拼图，不让它继续发展壮大。” 众人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作何言语。 第166章 众生皆魔 除了胡家庄诡域里面的那个新郎之外，还有另外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也同样引起李樗等人的关注。 那就是百花楼诡域。 自从那一火灾之夜后，里面的诡谲事件仿佛发展到了无可挽回的局面，诸多邪魔都开始现形，不知道要多出多少凶险强悍的危险存在。 而在复苏之夜后，所有诡谲更是前所未见的躁动起来，危险程度倍增。 与此同时，异人自身的问题也不容小觑。 李樗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诡谲之力活跃了许多，变得更加容易调动，展现出来的威力也强悍许多。 比方说摘心异术，过去只能作用在丈许范围之内，现如今都已经达到了二丈以上。 虎掌的力量它没有测试，但也明显感觉增强了倍许。 萧正德左臂亦如是。 这些种种所带来的后果就是，在同一场战斗之中，接连使用的代价变大了许多。 “按照过往的经验，诡谲复苏的时代里，每一次动用这些强悍手段都堪称危险，动不动就得堕落入魔。 相比之下，反而是那些小巧灵动的手段更为适用。 幸好我在之前就完美驾驭了母亲的手臂，这东西似乎已经和我自己的血肉完美融合，像是自己的超凡之躯那样好使。” 这似乎是唯一的例外，就像是作弊，躲过复苏的判定。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李樗不知道，但就目前所见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又一日，李樗来到兰台所，点完卯后泡上一杯热茶，思索起自己的前路。 他现在职衔提高，有了出去执行任务的资格，但却并不意味着能够名正言顺的自主行动。 大部分时候，都得通过所里派遣，或者被其他单位借调才能出去。 看来，为了名正言顺，得想办法弄些差遣了。 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在执法堂那边挂个名，就能以特使的身份去往任何堂口任何部门办差，插手各种各样的事物。 包括之前的提督诸事，也是同样的道理。 就在这时，李樗忽然又感觉自己的眼睛微微发痒发痛，受到诡谲之力的刺激，自行开启。 “这东西变强了，好像看得更加清楚，但是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又回来了。” 李樗暗叹一声，朝刺激自己眼睛的那人看去，不出意料，是捉影堂的人过来调取资料。 这本来和他无关，但李樗仔细观察之后，突然一震。 （魔化中） 嗯？这…… 李处带着几分惊疑，看向自己附近的房洪。 这个时候的房洪已经成为了异人。 『异人（房洪）（魔化中）』 他也存在着魔化污染严重的状态。 再看高峰。 『异人（高峰）（魔化中）』 高峰明明没有驾驭异宝，竟然也被法眼判定为异人，而且同样处在魔化中？ 李樗紧接着又再观察了其他多个同僚，发现那新出现的信息遍布于几乎所有的人头顶。 也不知道，究竟是复苏之夜的刺激，还是自己眼睛强化，能够看到更多细节所导致。 单从这些字迹暂时还看不出什么区别，但是李樗很快又发现，绝大多数普通人身上所拥有的诡谲之力颜色是较为暗淡的，如神通一股灰白色的轻烟笼罩在身上，自己也是浅浅的苍白火光。 而真正驾驭了异宝的异人，能够承受魔化污染的上限明显要比普通人更高，诡谲之力的浓度也更高，显现出一些灰黑色的形迹。 耐人寻味的是，就算是平常认定的普通人，使用诡谲物品过多，也有可能被认定成为异人。 比如高峰，李樗分明记得，他没有驾驭异宝的。 其他在兰台所工作的同僚们也是如此，绝大多数书吏长们都是普通人，只是接触诡谲之力远比平民百姓更为频繁。 李樗回到家去之后，悄悄观察身边诸人，发现果然如此。 『异人（萧清悦）（魔化中）』 『异人（樱桃）（魔化中）』 『异人（美姝）（魔化中）』 『异人（娉婷）（魔化中）』 魔化程度似乎是随接触诡谲的时间累积有所增长，污染的来源来自于和异人或者诡物的密切接触！ 更为可怕的是，就连之前所认为的那些真正的普通人也都变成了异人！ 他从衙门到大街，再回到府中，一路所见就没有一个不是异人，只是诡谲之力的颜色浓淡有所区别而已。 “原来如此，那所谓的『诡域（人间）』……特性是把所有人都变为异人！ 那究竟是谁人的诡域，还是天地自然所生？ 为什么它能带来这么严重的污染？ 这个世界，还有正常人吗？” 李樗陷入了深深的震怖，旋即却又莫名的想到，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还存在着所谓的“正常人”，那对他而言，定是堕入阴曹地府，周围所见一切，尽是妖魔鬼怪吧。 而当李樗继续之后，却是又再发现异常。 『异人（如月）』 『异人（薛安）』 他们竟然不是处在“魔化中”？ 这是为何？与超凡之躯有关吗？ 如月拥有的是化蛇的力量，薛安则是闇金魔体，都可以说是非人的存在。 尤其如月，李樗分明记得，她除在复苏之夜受到刺激显现“魔化中”的状态，平静下来之后，反而显得非常稳定。 难道在诡谲复苏的时代，反而是转化成为非人的存在，才能提升容纳诡谲之力的上限，借以避免魔化？ 李樗趁着晚膳的功夫仔细观察李新，果然不出所料，他也处在平静如常的状态。 李樗带着莫名的忧虑，找来一面大大的镜子观察自己。 『异人（李樗）（魔化中）』 多股诡谲之力各自呈现黑，红，金青的颜色氤氲于身躯各处，就像是热力图，呈现出了泾渭分明的分布。 最为特殊的是以右肩为连接点的萧清怡右臂，除却灯笼火呈现出的是暗红色的火光，还有觅心镯的灰白质地影响之外，竟是一片纯正的乳白。 就在这时，如月突然进来禀报。 “公子，前边来了位公公，说是陛下有口谕给你！” “什么？” 李樗心中讶然。 但很快，他镇定下来，去往前院接旨。 前来宣旨的竟是德隆帝身边大太监黄帛，见了李樗，朝李新点点头，便朗声道：“陛下口谕，武安侯府公子李樗明日上午入宫面圣！” 第167章 皇威 “真是奇怪，陛下怎么会突然召你前去觐见？” 黄帛离开之后，李新仍自面带疑虑，怀着几分不解说道。 “本来明天是你生辰，你母亲想在府中设个宴小庆一下的，没想到会蒙陛下召见。 那看来，只好等回来再说了。” 六月初六，上午，皇宫西苑。 红墙青瓦，宫阙重楼。 李樗身穿一袭鲜亮的飞鱼服，满脸庄重的在玉熙宫前等候着。 他今天特意赶了个早，提前来到皇宫大内报备，接着又被引导至这处德隆帝平常闭关清修的所在，一直等到日上三竿，都还没有得到皇帝召见的通知。 不过比起平白等待所带来的烦躁，他心中更多还是对德隆帝意图的猜测。 作为和杨妧走得近的勋贵之子，又在武宣之死一事当中有着脱不开的干系，德隆帝想必早已注意到了自己。 杀武宣的内情，他必定要了解清楚，这才不愧主宰朝局数十年的掌控欲。 但就算是帝王心术的一环，要借此机会敲打敲打自己，也不用拖上这么足足一个月的功夫再来吧？ 李樗这时候也感觉，对方的心思的确是有些难以琢磨，只能来个见招拆招了。 “不管召见你所因何事，谨记人臣本分，无需多想其他。” 想起昨天夜里，李新特别的交代，李樗暗暗点头。 这其实是一句暗示，表明着背后有武安侯府的撑腰，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能顺利过关。 因为武安侯府秉持人臣本分，那么相对应的，皇帝也得遵守为人君王的本分。 这是一种政治上的平衡。 其实以他武安侯之子的身份，对面圣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压力，唯一心虚之处在于身上所拥有的诡域。 这东西还没来得及过明路呢。 “李樗，李樗！” 突然，熟悉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之中的李樗。 他转过头，发现杨妧正在另外一边的宫墙上叫唤着自己，连忙走了过去。 “猫大仙，你怎么来了？” “我现在才知道你被召进宫里觐见来了，一会儿要是问起你什么东西，可千万记得老实回答，不要怀有任何侥幸之心。” 杨妧面上带着几分凝重，郑重告诫李樗。 “我知道，身为皇者，最忌讳的不是什么臣子贪婪或者犯错，而是阳奉阴违，甚至超出掌控。 陛下掌控朝政几十年，眼里自然揉不得沙子。” 李樗貌甚老实，其实已经打定主意，要隐瞒住一些东西。 “父皇眼里当然揉不得沙子，但更重要的，是他手中拥有一件可以卜问鬼神的扶乩神笔，能够断言诸事，通晓过去未来！” 杨妧没有心思绕弯子，直接了当道。 “什么？” 听到这个至关重要的消息，李樗不由得剧震。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东西？” “以天下之大，各种奇诡能力多了去了。” 杨妧送来这个消息令李樗有些措手不及，之前想好的一切说辞和糊弄皇帝的办法似乎都瞬间失效。 他并不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因为类似的宝物，镇魔司的执法堂也有。 德隆帝富有四海，而且成功执掌朝政数十年，在这期间搜罗一些类似的宝物也是理所当然的。 “宣，武安侯之子，显武将军李樗觐见！” 突然，昨天夜里曾经来过侯府宣旨的大太监黄帛走出宫殿，朗声朝李樗这边叫唤了一声，目光稍微在杨妧身上停留。 事已至此，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 李樗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整了整衣裳，在杨妧的目送之下往里走去。 玉熙宫深幽静谧，即便处在白昼，也点燃着千百明烛。 这些火光在白日的背景下并不显眼，但却也使得华光充盈殿堂，把里里外外照得一片通明。 然而，似乎是因这处殿堂过于宽敞，即使有这些蜡烛，依然还是难以填满所有空间。 李樗的目光顺着明暗交汇之处的光影看向上首，发现是大殿台阶上方处没有蜡烛，光线略显暗淡，导致了这种错觉。 那里仿佛地势低洼处，存在着吞噬一切的暗洞，正在把四方汇聚过来的水流尽藏于内。 源源不绝，无穷无尽，永远都没有止境…… 德隆帝盘坐在一个蒲团上，身穿道袍，看起来仿佛是修仙问道的真人，而不是人间的帝王。 但周围的一切却又在提醒着李樗，这并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修道之人，而是真正的人间帝王。 李樗上前行礼：“李樗拜见陛下，愿吾皇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这并不是什么符合礼节的话语，但上来就是一句通天马屁，把本想说什么的德隆帝都唬得一愣。 旁边本欲指导礼仪的黄帛也不由得呆住了。 他眼瞳圆瞪，暗自倒吸凉气，忽然有一种当场跪下拜师求学的冲动。 这，这是绝世高手啊！ 德隆帝面上神色凝重，仍然保持着帝王的威严，但是眼角却难以抑制的微翘起来，眼睛随之微微眯起。 这副神情让李樗莫名的暗感好笑。 因为他突然想起当初自己遇到杨妧的时候，一句“猫大仙”下去，对方也是同样的反应。 还真不愧是父女，都吃同一套啊！ 然而，德隆帝的声音传了下来，却是出人意料的冰冷。 “李樗，你可知道，朕是因为什么把你召来此地？” “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你好大的胆子！” 突然，宛如雷霆震怒的大吼撼动大殿，明烛都仿佛摇曳起来。 “武宣何许人也，丽妃亲侄，朕之爱将！你和他同为年青一代，本该相互扶持，齐心报国，却竟自相残杀，把人家好端端一个大乾权贵毙于诡域，还诬陷人家抄家灭族的谋逆大罪，你究竟想干什么，把朕当刀使么？” 李樗作惊慌状，头垂得低低：“臣惶恐……” “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惶恐？鬼都不信！” 哗啦一声，上首处的小案被掀翻，玉磬，玉杵跌落，当场摔下台阶，碎成几瓣。 『异术（皇威）』 「能够潜移默化操控意识，改变人心，实现支配的效果」 伴随着摄人心魄的气息浮现，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大诡谲刺激得李樗双眼发痒发痛。 窥真法眼自行开启，感受到了此刻涌动在大殿之中的力量。 第168章 邪魔……皇帝！ 他在试图掌控我？ 李樗又惊又怒，偏偏全身上下被一股莫名的气势震慑着，如有千斤重担相压，连腰板都难以挺直。 常人容易过高估计自己，以为无论什么达官贵人，皇权富贵面前都能泰然自若，又或者面临威逼恐吓，欺凌辱骂都能不为所动。 但实际上，人非圣贤，根本难以超越自我，超越人类这种动物的社会性。 慕强，从众，奴性，欺软怕硬，欺下媚上，这些种种阻碍超凡脱俗的因素，或多或少都会存在。 此刻德隆帝所运用的力量，似乎就拥有着勾起这些负面因素的特性，要拷问李樗的内心，把这些最为容易被腐蚀的弱点寻找出来，加以攻破。 这样下去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 李樗费力的运用着窥真法眼，尝试捕捉更多信息。 玉熙宫中不知何时充斥着一股漆黑的雾气，它们氤氲于殿堂之中，铺垫满地，把整个大殿都营造成为深沉若渊的黑洞虚空。 在窥真法眼的世界中，漆黑的雾气掩盖了整个宫殿的地面，介于半实半虚之间，如同虚空混沌涌动。 那些立在托架上，一排排的蜡烛也消失不见，仅余烛火凭空悬浮，如同一只又一只的怪物眼睛盯着自己。 黑雾涌动间，类似复苏之夜的那种不安之感止不住的涌了上来。 只是看着这一幕，李樗就感觉自己眼睛刺痛，头晕目眩。 “李樗，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已经哑口无言，无可辩驳？” 德隆帝目光投下，如有实质的威压带着摄人心魄的寒意深深震慑着他的心灵。 「皇威震慑中……」 突然，李樗察觉到了那股诡谲力量的来源。 那竟然是他的双目！ 李樗额头生出一丝热汗，冒着极大的危险抬起头，目光与之对视，硬着头皮道：“臣在百花楼诡域撞见武宣前，与他并无私仇，只是他疯狂攻击我们，甚至还想要杀我和公主殿下灭口。” 当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忽然身躯微微一震。 果然，那股威慑的力量削弱了许多。 它被自己的窥真法眼抵挡住了！ 李樗心里明白，这一点是自己避免被异术支配的关键。 因此，即便是面对着德隆帝的怒火，他也瞪大眼睛，努力尝试着把发散过来的诡谲力量看得更清楚。 『诡谲源质（皇威）』 「能够潜移默化操控意识，改变人心，实现支配的效果」 在李樗目光的注视下，这些诡谲气息波动了！ 它们在德隆帝的引导之下不断从虚空之中飘来，如同迷香吸入自己体内，但在自己精神意志的引导下，全部都凝成一团，聚集在脑海之中的角落。 这股力量拥有着侵蚀人心和意识的力量，意识接触到的瞬间，就似冰雪在阳光之下消融，极其之可怕。 可李樗还是努力把控着，对它进行主动的引导。 这是极其危险的操作，但却也是当下唯一能做的事情。 幸而李樗还有观察并接触到这股力量的能力，成功接了下来。 李樗不敢贸然的将其挪开，以免引起对方警觉，因此选择让它没入自己的身躯之后，立刻就加以封镇。 但就算如此，危机也尚未解除。 因为德隆帝仍然还在持续威逼着，仿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只要他没有中断这一异术，诡谲的力量就会源源不断的侵袭过来。 这并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因为李樗不能突然暴起进行反击。 对方的身份地位，对方所拥有的权势力量，都注定了他适合使用这种异术。 如果李樗只是一个孤家寡人，没有什么负担，此刻无论是战是逃，都将能够掌握主动。 但他是武安侯之子，他有大好的前程。 这些社会的关系也形成了极大的束缚，令他无法超脱。 李樗搜肠刮肚，决定演他。 就仿佛诡异之中的邪魔，没有现形之前，遵循着规律而行动。 扮演好自己该演的角色，才是不二法门。 其实李新所说的尽好人臣本分，已经非常接近正确答案。 但问题是，一味顺从只会招致得寸进尺。 德隆帝根本不讲武德，上来就直接以异术慑人，试图彻底支配。 李樗也只好假意顺从，在对方放松警惕之际再来谋划其他。 至于杨妧口中所说的那扶乩神笔，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因为事后被检测出没有真心臣服，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还是先度过眼前的这一关再考虑其他。 “还请陛下明察，臣所说的一切，句句属实啊！” “哼，还敢狡辩！” “臣不敢。” “不敢？可是朕怎么看就怎么觉得你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是不是觉得背靠武安侯府，有恃无恐，还是说，拉着朕的公主一起干下此事，就让朕投鼠忌器，不好处置？” 德隆帝带着几分讥讽说道。 “朕御极已有六十年，什么样的臣子没有见过？ 唯唯诺诺的，野心勃勃的，阳奉阴违的，自作聪明的……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 李樗还能多说什么？ 唯有先示弱，先糊弄过去再说。 万幸这时候，源源不断飘荡过来的诡谲源质终于断了。 似乎是异术已经完成一轮，又似乎是德隆帝感觉这次的敲打已经足够，李樗根本无法在他面前耍弄什么花招，自行停了下来。 李樗立刻利用自己的精神意志将其收摄，忽的一股脑压缩成团，压制下去。 之前德隆帝紧盯着，精神意志都似有所相连，他也只能被动防守。 但如今，试图改变意识的诡谲成为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他就拥有了反抗的余地。 然而就在这时，李樗抬起头，再次看到德隆帝的真容，却又不由得再次身躯一震。 之前对方盘坐在上首，身影伟岸，令人看不真切。 即便与之对视，注意力也集中在了双目之中散发出来的皇威之上，并没有察觉到其他。 但此刻，站起身来，走下台阶，来到了面前不远处，李樗这才发现，他周身上下寒意逼人，头顶上更是有着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在其上面显现。 『邪魔（皇帝）』！！！ 上架通知 不知不觉间，这本书到了应该上架的时候了，将在2022-12-1日 0:00开通VIP上架。 最近这几年（老书还是在两年前），起点的推荐流程产生了较大的变化，整体上越来越注重追读，多轮PK这样的竞争模式，很多老读者养肥再看的习惯已经很难再在前期有所助力了，所以无论从题材的择取，还是情节，节奏的控制，都要破而后立。 了解我的老读者应该都知道，其实我是非常久远的作者了，连目前这个码了多本书的号都是小马甲慢慢变成主号的，很多根深蒂固的东西和新时代格格不入，也该是时候转变了。 在这本书，我会挑战一些自己并不擅长的东西，尝试重新建立自己的写作系统。 在这里也希望，支持本书的老友们能够开自动订阅的尽量自动订阅，能够追看的尽量追看。 前段时间手头只有手机，整天盘坐在一张小床上，码字环境实在不利，因此更新不得不放慢了，但现在终于回家，我会抓紧时间多码一些字，尽快追上原定计划的进展。 正好遇到上架，不敢说能够爆发多少多少更，但至少是可以不用管公众期的通常规则，不用看字数多少，想怎么更就怎么更了。 无论如何，都希望大家继续多多支持，大家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PS：这里鼓励交流讨论，鼓励发帖吐槽，但一些可能不愉快的情况需要先说明清楚，避免发生误会。 0，发帖和评论是存在内容审核的，整个互联网的大环境都这样，不单单起点一家，老网友应该都能理解。 1，如果是段评，章评之类，章节内容修改的时候可能会被吞掉！ 好比说某个段落，读者张三写了段评，发表自己的意见，我看到之后觉得有道理，进行了一些修改，又或者涉及到前后段落的改动，这个时候就会出现一个尴尬的状况，那就是张三的段评可能会被吞掉，他自己看到的是“该条评论已被删除”。 2，已经证实，小范围的修改错别字之类不会影响，而删除段落，调整次序，又或者整章重贴上传，可能会影响，这里有一些玄学……具体的跟网站代码的写法相关。 如果在这里发生误会的话，可能会挫伤友好交流的积极性，特此说明。 最后，请加群（仙友群：今天修仙了吗）：42355392 第169章 药引 什么？ 皇帝是邪魔！？ 当李樗看清楚那德隆帝头顶字迹的时候，一股止不住的寒意从脚板底直往天灵盖上涌去，整个人如堕冰窟。 窥真法眼的视野中，德隆帝就那么堂而皇之的顶着邪魔的名号站在那里，如同临渊而行。 大殿地面，墙面，甚至立柱都仿佛消失不见，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站在漆黑宇宙深空之中，如同魔神顶天立地，无比之伟岸。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整个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也挡不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邪魔气。 李樗简直难以置信，在这大乾王朝权力中枢的皇宫所在，竟然会堂而皇之的存在着这样的一尊邪魔。 他一直都这样，还是上次的复苏之夜才堕落入魔？ 其他人有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又或者，明明已经有所察觉，但却不敢表露出丝毫？ 李樗很快又感觉，他和之前见过的其他邪魔截然不同。 一直以来，自己见过的，听过的，包括镇魔司秘档，前人笔记所记录的，所有邪魔都是癫狂痴愚的存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丧失理性，没有智慧。 诡谲之力最重要的一条规律就是诡谲是智慧之敌，它和智慧水火不容。 入魔者，必癫狂痴愚。 但是眼前这位德隆帝远远超出了寻常邪魔的范畴，他的表现和常人几乎无异。 若不是相信窥真法眼所见，他还真不敢相信会是这样。 李樗勐然想起，超凡入圣两条道路之中，超凡之路就是一种与自己驾驭母亲手臂截然不同的道路。 那一道路是在堕落入魔之前，利用理性的办法构造出一条又一条限制自身的规则，以无与伦比的精巧拼图实现超越自我。 但眼下的局面也不至于九死一生。 因为邪魔是规则和执念的化身，也得遵循一定的规律性。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就算对方是真正的邪魔，只要他还披着这张人皮，就得按照人世间的规则去行动。 “你可知道，武家肩负着特殊的使命，武宣本人更是朕亲自招募的得力干将，本来指望着他奉旨办差，为朕效劳，却没想到让你给杀了！ 你这小子，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李樗心乱如麻之际，德隆帝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继续说道。 “不过现在武宣都已经死了，是非对错也已经不再重要，朕就罚你取代他，为朕效力！”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臣听候差遣。” 李樗心中微动，很是明智的应承道。 这个时候，不答应又能如何呢，平白无故激怒对方而已。 “你还算知趣。”德隆帝冷然而笑，旋即却是又道，“但朕的差事，可不是谁人都可以办好的，先给你一桩，办得好再说。” “还请陛下明示。” “最近百花楼诡域内的情况越来越复杂了，有人在里面看到了武宣转生，化为邪魔，你去给朕把他蛇胆取来。” 李樗闻言微怔。 直到好久之后，不知如何告辞离开，走出了大殿，被外面的太阳重新照在身躯上，才终于回过神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李樗苦笑一声，摇头不已。 就在这时，一只白猫尾巴高高竖着，飞奔过来。 “怎么样了？” “挨了一顿训，但这件事情总算过去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李樗随口敷衍一声，就径直返回家中。 李新没有去上衙，而是在府里等待着他，第一时间便引到书房父子密谈。 “你应答得如何，没有君前失仪吧？” “陛下似乎有意招揽我们，还打算让我专门给他办差。” 李樗想了想，没有说的太具体，只是把让自己重新进入百花楼诡域，对付武宣转生的邪魔之事说了一下。 李新听到，陷入了沉思。 好一阵才道：“果然，陛下在用人蛇的胆做药引。” “药引？” “不知何人在他面前进谗言，说是利用特殊的蛇胆做药引可得长生灵药，陛下追寻此物已久了。 过往曾派武家剿灭人蛇大泽神，取了那邪魔的胆做药引，但似乎炼制失败，如今竟然又再盯上了武宣所化的邪魔……不过从那武宣被你焚毁都能再生来看，当真藏着一些不死之身的奥秘也说不定。” 李樗听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李新倒是看得开，安慰道：“这种事情在清流眼中是大奸大恶，但对我们这样的人家并不算什么坏事，毕竟长生不老药难寻，今后说不得还有其他用得上你的地方。 只是千万小心，不要落得跟武宣一样的下场。” 李樗点了点头：“我明白。” 旋即却又想起一事，不由得问道：“父亲，你对陛下的了解究竟有多少？” “怎么说？” 李樗道：“我曾听说，陛下八岁登基，至今御极六十载，素来英明神武，只是最近这十多年来笃信僧道，沉迷修仙，求长生不老之术，才逐渐荒废了政事。 但即便如此，他之前安排的内阁也在正常运作着，国家一直太平无事，足可见其手段之精妙，真是这样吗？” “大体上是这样吧，但我每年也只能面圣一二次，说不好了解多少……” 李樗一边听着，一边注意察言观色，很快就确认，李新根本不知道德隆帝的异常。 在李新心目中，德隆帝就是一位普通的帝王。 虽然年轻之时也曾经作出过一番事业，称得上是有为，在位时间更是震古烁今，足足有一个甲子之长。 但，他仍然还是凡人，还是不可避免的走向了老年昏聩。 这是李新这般勋贵豪强的认知。 事情在这里产生了令人啼笑皆非的轮回。 现在轮到自己成为知晓秘密之人，而李新被蒙在鼓里。 他也终于开始理解，当初李新为什么不把诡谲和异人的事情告诉自己。 因为有些东西，知道了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反而有可能徒惹烦恼。 李樗考虑了一番，还是决定顺其自然。 离开李新书房后，李樗前往后院拜见萧清悦，宽慰一番，这才返回自己院中。 结果发现，杨妧已经过来了。 第170章 再入百花楼 之前在皇宫大内，有些事情不好开口，这时李樗才对她道：“我这次面圣，感觉陛下有些奇怪……” “什么意思？” “我感觉陛下有些高深莫测……” “你想说喜怒无常就喜怒无常吧，这里也没有外人，装什么呢！” “那可不是普通的喜怒无常，怎么说呢，天威不可测……” 李樗不好直白告诉对方，自己认为德隆帝是邪魔。 其实，如果真的是邪魔，那就简单了。 但问题在于，德隆帝与自己一番对答如流，表现出来的完全是和人类并无二致的灵智。 这种拥有智慧表现的邪魔，真的能够称之为邪魔吗？ 他斟酌再三，想起个说法：“我怀疑他老人家有点儿……” 说话之间，敲了敲自己脑袋。 没有暗示，直接就是明示，老年痴呆。 年老者机体失能，是身体上的异化，更为可怕的是大脑皮质萎缩，引起老年痴呆。 那种逐渐丧失自己记忆，知识与逻辑思维能力的可怕后果，与沾染诡谲之后的异化如出一辙。 同样都是丧失智慧，癫狂痴愚，老年痴呆也会引起一些性情大变的现象。 但是德隆帝又不像是痴呆的样子，他的思维仍然清晰，感知仍然敏锐。 这和老年痴呆有着本质的区别。 李樗一时之间还真不容易寻出邪魔化之外的任何表述，只能是旁敲侧击的引导杨妧往诡谲和异人的领域去思考。 但她没有窥真法眼，也无法想象一个邪魔竟然还能保留人类的理性和智慧。 明显有些会错意。 “你也发觉了？其实我也同样怀疑，他开始忘事，性情变了许多，甚至开始不知冷暖饥饱…… 过去我少不更事，还以为他一直都是对我疼爱有加的父皇，怜我怪病，多有恩宠，但后来渐渐发现，他所关心的永远都只有权力和长生，变得愈发孤僻。 但有时候，又偶尔会恢复到过往的样子……” 杨妧似乎也把这些话语憋在心中已久，对着李樗倾述起来。 李樗心中发冷，寒意彻骨。 她也同样不知道。 只有自己一个知晓这个秘密！ 李樗现在开始有些相信知道太多东西并不是好事了。 如果自己没有看到德隆帝头顶上明晃晃顶着的邪魔二字，或许也不会有现在的烦恼。 李樗考虑再三，还是决定默默独自承担。 这种事情必须守口如瓶，不要把父亲或者杨妧之类的无辜者牵扯进来。 毕竟诡谲力量奇诡莫测，若真让德隆帝起了疑心，利用各种办法探查一番，极有可能连累到其他知情者。 他连忙转移话题：“对了，陛下让我再入百花楼诡域，寻找武宣。” “武宣不是死了吗，还被你用异火烧掉。”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陛下说他死而复生，转化邪魔了，还让我取他的胆做药引。”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事情？”杨妧呲牙，嫌弃说道。 “怎么说呢，毕竟是丽妃亲侄，陛下爱将，蛇胆必定格外鲜美吧。”李樗讽刺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真的要再进里面去弄什么蛇胆吗？” “当然要弄，这差事虽然荒唐，但是皇命难违啊。” “那倒也是……” “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就问你愿不愿意再陪我进里面一趟吧。说实话，这次进去里面未必见得还能像上次那样轻松弄到异宝，更有可能面对莲儿姑娘和武宣尸体那样的强大邪魔，有些吃力不讨好，但是谁叫皇命难违呢？ 办好这份差事才能再谈其他，或许陛下满意了，会有所回报也说不定。” “好吧，我和你一起去。” 杨妧想了想，答应下来。 由于百花楼诡域逢三六九日显现，李樗都顾不上今天是自己生辰，只是在家中小宴一场，便以外面有约为由跑了出去，和杨妧以及另外一些同去百花楼的人汇合。 作为惯用平衡手段的帝王，德隆帝手里除了镇魔司的人马之外，自然不乏其他高手。 比如说，东西二厂，再比如说，外戚一党。 其中外戚党还有大部分人马依附在太子麾下，实际成分有些复杂，但东西二厂却是几乎只能效忠他这位皇帝，用起来更加的得心应手。 因而，当“收服”李樗这样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之后，德隆帝即刻派遣了一些得力干将过来。 “奴婢参见李大人，我等奉陛下之命，前来在您麾下听用，这次进入百花楼诡域，也将由我等从旁协助，帮您开路以及营造对付邪魔的机会。” 皇城之内，一处僻静的街角中，四名白面尖嗓的东厂太监跪拜于地，向李樗报道。 “起来吧，你们都是厂卫的好手，进出诡域之事就靠你们了。” 李樗知道这些人除了协助之外，还有一个重要作用就是监视自己，所以也没有掩饰自己的冷澹。 四名太监倒是不以为意，毕竟以他们的身份，交好李樗也没有什么用处，还是差事为重。 当下向李樗介绍起各自掌握的异宝和特殊的能力。 不知不觉间，时间来到了晚上。 又是一个戌时，李樗持着花票，和杨妧，四名太监一起再度进入百花楼诡域。 这一次，他们早已轻车熟路，也由于此间的诡谲事件早已被破坏，不再正常演绎，第一时间便由其中一名太监施展诡域能力，赶往十八年后，借由兴道坊大火所生的那一重新生场景。 异宝（无垣镜） 「原是冷宫之中一面生锈已久的青铜镜，诡谲寄附之后重新焕发光彩」 「以玄光照映诡域，能够复制出诡域的虚影」 「穿行于其中，能够自由出入被照映的诡域」 当他召唤出体内的异宝时，一股黑色边缘包裹的微亮白芒在对面墙壁上投射出明显的光斑，如同门户，直接将其洞穿。 李樗带着杨妧径直踏入其中，就顺利抵达了自己所想去往的地方。 就在这时，突兀的有几个意料之外的身影出现。 那些人也很快发现李樗等人，齐齐把头转了过来。 第171章 长生不死药的传闻 “竟然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看到这一幕，李樗着实有些意外。 他的法眼微微刺痛，已经在刚才身边太监使用无垣镜的时候就显现出了能力，所以一眼看去，把对方名字尽收眼底。 异人（刘金） “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眼熟？” 其他几个人身上诡谲气息薄弱，似乎只是凑数的普通异人，但那个为首者气息深厚，无论衣着架势还是神态举止，都不是普通人物的样子。 突然，李樗想起来了。 “磨刀人刘金？” 又是一个魔教的大护法。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暗自奇怪间，对面那几人走了过来。 李樗暗自握紧刀鞘，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警惕之意。 刘金却仿佛自来熟一般和他们打起了招呼：“诸位都是意外卷进这边的异人弟兄吧，我们也都是一些莫名被卷进来的人，大家不妨一起探索这里，也好有个照应。” “这家伙言不由衷，小心点儿。” 杨妧提醒道。 其实不用她多说，李樗已经用自己的窥真法眼看见一股奇特力量在对方手指之间凝聚起来。 异术（摘心） 李樗抢先一步，发动了自己的异术。 作用范围变长的摘心异术拥有了更高的实用性，萧清怡手臂得以被完美驾驭，更是充分的增强了其他被间接驾驭的异宝。 简而言之就是发动速度更快，作用范围更广，威能也更加强力。 这是一种全面性的增强。 刘金正冷笑着，眼看就要把自己的力量凝聚起来，冷不妨的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突然之间，锥心刺骨的剧痛传来。 心脏一紧，接着突然消失。 他捂着胸口，扑通一声倒了下去，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居然还没死？” 对方似乎拥有着一些超凡之躯的特性，即便心脏被摘取都没有立刻死去。 李樗对这种事情也是习以为常了，立刻上前补刀，一下砍掉对方头颅。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大护法！” 其他人看到，顿时全都大惊失色。 有些机灵的反应过来，直接开熘，有些傻愣着站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有些则是满脸愤恨，拔刀冲了上来。 萧清怡右臂挥刀格挡，转眼功夫，觅准机会再斩两人。 他们都是那种新得诡谲力量，还不太懂得如何运用的新异人。 因为没有窥真法眼的缘故，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驾驭异宝之后立刻就掌握能力的。 直至被砍杀，这些新丁菜鸟都没有用出一个完整的异术来。 顿时间，敌人作鸟兽散。 但有两个来不及跑远，就被李樗砍伤腿脚，留了下来。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我们只是被雇佣来凑数的，都不认识那些人。” “我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动手，不关我们的事呀。” “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樗留下他们，原本就是为了问话，听到这么说，顺势停了下来。 “刚才被你砍头的那个人花钱雇佣我们，说是发现了一个藏着宝贝的诡域，要找我们一起去探寻。 如果有所发现的话，他拿那件宝贝，我们得白银百两，其他东西另外分润。 就算最终一无所得，也照样会有五十两的进账。” “你们这些家伙还真是愚不可及，竟然为了区区五十两一百两就跑进来卖命！” 杨妧在旁边听得恼火，啐了一声。 两人惊愕抬头，一时无言以对。 “也不能这么说，这年头，十两二十两都够买一条人命了。” 李樗摇了摇头，继续追问。 “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们要找的宝贝是什么？” 一阵之后，终于搞明白，这帮人的确是被磨刀人刘金带进来寻找秘宝的。 具体的他们也不知情，但依稀听那些同行的魔教徒提起，与什么药有关。 “药？” 杨妧听到，却是若有所思。 李樗道：“你知道他们口中的那‘药’是什么吗？”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长生药和不死药两种，统称为长生不死药。 早在诡谲出现以前，世间帝王就多有痴迷此物，从古时祖龙派遣三百童男童女出海寻仙问药，到后世君王供奉祭祀，遍寻珍宝，无不是为此而狂，但一直以来，这些都是虚无缥缈的传说，直至两百多年前，天降异象……” 杨妧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眼中异芒微动，利用幻术遮掩了自己的声音，继续对李樗道：“你可知道，世间诡谲的源头？” “源头？”李樗心中一动，“这件事情我倒是未曾听闻，但在兰台所中也依稀见到一些秘档，隐约提及事涉两百三十年前，世宗延兴帝时期的一桩旧事。 此后便是国乱时危，天下大乱，天理教崛起，差点颠覆了大乾江山。” “你不知道这件事情也是正常的，因为它被记载在第一桩诡谲事件，天字零零一号秘档中！” “这……我父亲也曾经跟我提说过，从两百多年之前的天字零零一号事件开始，紧接着便是天字零零二号的蛊心魔教之乱，各种诡谲兴起，异人横行，搞得生灵涂炭，你知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从那之后，长生不死就从传说步入了现实，历代君王都似对此有所追求，只是各人机缘，秉性不同，得益也有所差别而已。 据我推测，那应该和诡谲之力有关，那种长生不老的机缘，应该是某种能够改变生命机能的诡谲之物，他想叫你找寻的所谓药引，本质上就是一种异化的诡谲异宝。 对了，那份秘档好像就收藏在兰台所的秘库内，但是看守很严，我一直都想要找个机会看一看，但却始终无从下手，等这边的事情完了，一起想个办法？” 李樗深深的看了这只猫一眼。 这是在怂恿自己监守自盗啊。 作为破获狐狸新娘桉的奖励，李樗官升八级，还被调入秘库，拥有了一定的权限。 但那天字零零一号事件的秘档，连自己父亲都不曾得见，想必极其重要。 这样的东西，又怎么会那么容易看到？ 第172章 再见罗识 把那两个倒霉蛋留给跟随过来的太监看守之后，李樗带上杨妧一起往诡域深处走去。 这些跟随过来的太监具有一定的战斗力，但更重要的作用是监视和协助李樗为皇帝办事。 真的遇到强大邪魔，还是得由李樗自己亲自上。 所以他们对李樗的安排并无意见，约定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一起带出诡域。 不久之后，他们就再次来到了之前和武宣交手的地方。 这里依旧一片残垣断壁，满目疮痍。 遍处都是被烈火焚烧过后的痕迹，依稀之间，隐约可见兴道坊的格局。 李樗也算是来过这地方两次了，只花片刻功夫，就辨认清楚方向，找到百花楼遗迹的所在。 这一次他并没有直接从前门进去，而是特意绕到后街，一路前行，一路仔细感应着，表现得异常警惕。 这也不怪他，实在是因为这里潜伏着武宣死而复生的邪魔，已经有好几个意外被卷进来的人遇害。 李樗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德隆帝提供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假，武宣的的确确是死而复生，化为邪魔了。 突然，一个人影映入眼帘。 李樗皱眉向他看去，却是意外发现，那个人的头顶有着苍白火光的字迹。 异宝（蛇蜕） 「大泽神子嗣所蜕下的外皮，可以入药，可治百病」 「人蛇皮寄附着特殊的诡谲力量，食之使人入魔」 “小心那个人。” 杨妧弓起了身躯。 “不用紧张，那并不是人，只是看起来像人而已。” 李樗面上怀着几分凝重走了上前，用刀挑开那个人影，果然像是放了气的皮球那样瘫软下去。 这是一张身上长满的鳞片，整体栩栩如生的人蛇皮。 看其面貌，竟然依稀还能辨认出几分武宣的样子，只是脸颊尖长了许多。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看着李樗把那人蛇皮整张都提了起来，脑勺后面还稀稀拉拉的垂挂着枯败的头发，杨妧直接炸毛。 李樗带着几分古怪看了她一眼。 “这家伙化蛇，你化猫，本质上不也都是一样吗？还嫌弃起来了……” “你才一样，你全家都跟他一样！” 杨妧真是被他气坏了，跳起来狠狠的用猫拳锤了他的膝盖一下。 李樗想象了一下，杨妧变成半人半猫，简称人猫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好吧，的确有些不大一样。” “这还用想的吗，本来就不一样！” 收取这张人蛇皮的过程，李樗从始至终都没有放松警惕，因为它的出现，基本就已经证实武宣的确就在此地了。 他也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日子留下的，但是蛇类的特性大多都如此，蜕皮意味着成长。 说不定，如今的武宣已经变得脱胎换骨。 必须十分小心才行。 就在这时，李樗忽然心中微动，把目光向地面投去。 他在上面看到了一些杂乱的痕迹，似乎有什么东西压过。 但是更为惹眼的，是一股灰白气息。 它们在窥真法眼的视野中形成了烟雾一般的痕迹，昭示着邪魔行动的路径。 这在过去是无法办到的事情，但是复苏之夜后，窥真法眼得到强化，竟然连这种凭空留下的痕迹都可以观察一二了。 而这也同样意味着，对方蜕下蛇皮的时间并不长，否则这些没有凭依的诡谲气息不会在空中留存，而是会慢慢被大地吸收，或者根据同源相融的规律，凭空回到原身的所在。 李樗向杨妧投去一个眼神，示意她小心点儿，随后慢慢的跟随那些痕迹往里而去。 结果走了小半刻，一人一猫来到了曾经为莲儿姑娘所拥有的那个小院，还真的有所发现。 一个上半身为人，下半身却是巨大蟒蛇的怪物伫立在那里，如同入眠一般，久久站立不动。 周围并没有其他的人或者尸体，仅有一些散乱的衣服和杂物，似乎被什么东西腐蚀过，变得破烂不堪。 邪魔（人蛇） 「来自人蛇大泽神的子嗣，因受心血感召而生，拥有近乎不死的体魄」 「人蛇大泽神畏惧冰霜，受他力量所转化的人蛇同样继承这一特性」 李樗远远的看着这条人蛇，心中突然生出了如见繁华闹市变成破败庭院的疏远之感。 对方的面目似曾相识，直至如今都还依稀能够辨认出几分武宣的模样，但因受诡谲之力改造，的确已经大不相同了。 那苍白如尸体，尖长如蛇精的面颊，布满身躯的白色鳞片，显示着异化的痕迹。 只有家中死过老人，亲眼目睹过曾经熟悉的亲人不断尸化，逐渐变得陌生，才能理解李樗此刻的心情。 那从生到死的一刻，是人与非人的分野。 邪魔亦如是。 李樗和武宣当然不是什么亲人，反而还曾拔刀相向。 但也恰恰正是因为如此，李樗清楚的记得他生前的音容面貌，直至如今都还记忆犹新。 跟眼前的人蛇一对比，当真是令人唏嘘。 “大部分的邪魔，曾经都是人呢。” 他莫名的生出了一丝感触，但却还是趁着对方没有警觉，悄悄潜伏至附近。 杨妧也会意，眼中千幻宝瞳闪现幽秘的蓝光，奇特的诡谲之力把他身形掩盖起来。 六丈，五丈，四丈…… 然而，就在李樗准备动手时，两个意外的身影拐过对面院门，闯入了眼帘。 异人（罗识） 异人（林怀）（魔化中） 李樗立刻停了下来，站在原地静止不动。 魔教教主和大护法“刀客”！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如此，我们之前来早了呀。” “预言之中所说的那长生不老药要在这个时候才显现，之前白费那么多的功夫都打了水漂。” “也不能那么说，若是没有之前和那些外戚豪贵们的合作，他们也没有办法顺利掌握大泽神的力量，若不是我们进来在此活动，也不会把他们引来这座诡域里面送死，变成邪魔让我们捕捉。 命运之玄奇，往往就是在这因果颠倒的错乱之中，怎知此前的来因，不是今日之结果？” 他们的到来引起了邪魔人蛇的警觉，忽然睁开眼睛，转头看去。 第173章 黄雀在后 “他们打起来了！” 这一次真的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李樗正准备动手，就见之前曾经在这处火场废墟遇到过的魔教教主罗识和刀客林怀与武宣所化的邪魔人蛇战斗起来。 而被杨妧秘法遮掩的自己正好被撇在一边，作壁上观。 只见那邪魔人蛇身影飘忽，快如鬼魅，以惊人的灵活扭动身姿，蹿行之中,在空中拉出阵阵残影。 它的速度似乎比过去还要更快几分，简直让人应接不暇。 罗识和林怀也明显可见的比过去更强了几分。 当邪魔人蛇动起来的时候，林怀手握饮血魔刀，凭空挥砍。 异术（斩月） 「以血为引，以气御刀，凝聚刀锋,能够催发刀气隔空杀敌」 这一以气御刀的异术,攻击距离更长了。 人蛇身上飙血，还未接近,就已经身中数刀。 化为人蛇的武宣失去了身为人类之时的智慧，所以也不懂得作战的技巧，只知道凭借猎食的本能扑向对手，即便屡番遭受攻击，依然死战不退。 但对应的，它的身躯得到了大幅的强化，刀气劈砍在身，竟然发出宛如金铁交击的闷响。 罗识和林怀不得不退避几分，暂且避其锋芒。 只是周旋一阵，邪魔人蛇身上的伤口开始止血，进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李樗分明见得，一团如同烟雾的诡谲气息在其上飘荡。 “那也是一种不死之躯吗？虽然比不上莲儿的那种涅槃重生,但平常的手段还真没有什么大碍。” 邪魔人蛇身上的鳞甲明显起到了如同甲胄的作用,皮肤也远比正常人坚韧许多,因而林怀的攻击看似凶猛,但却只切开了表面，并未深入血肉。 而以这些邪魔之前的表现来看,就算被击伤要害,是否就会因此失去行动的能力也都未可而知。 老是不能一击毙命的摘心异术就是明证。 不过很快李樗就见到了罗识和林怀的手段。 原来他们从始至终都只是在与之纠缠，分散其注意。 当林怀又再一次攻击，激怒对方的时候，罗识已经在旁边准备好了一根长长的武器。 那是如同寒冰雕琢而成，通体晶莹的冰锥。 异宝（千年寒髓） 「从极北之地取得的诡谲之物，因受诡谲之力寄附而保留了积攒多年的寒气」 「该物是消耗性物品」 “他们还真的跟外戚一党合作对付过大泽神？” 想起之前罗识和林怀的对话，李樗皱起了眉头。 那意味着什么，他暂时也还不得而知，不过这一次他们明显就是有备而来。 当邪魔人蛇又再一次扑向林怀的时候，冰锥被奇特的力量裹挟，如同剑芒从罗识掌心飞射出去。 “他竟然用诡域的力量包裹冰锥，利用它来穿梭虚空！” 李樗把罗识的动作看得分明，心中震惊之余，也大感豁然开朗。 原来还可以这样运用诡域的吗？真是学到了。 或许自己也可以掌握这一招，但前提是要把诡域开发到他这般的程度。 很明显，只知道把它当成储物空间来用，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在罗识的诡域能力之下，邪魔人蛇完全没有躲避的余地，瞬间就身躯一震,被冰锥穿透。 那千年寒髓所化的冰锥直接钉在它的后背,原本灵活敏捷的身躯立刻慢了下来。 寒气蔓延，阵阵肉眼可见的白色霜气弥漫间，它的身躯逐渐如同蛇类冬眠，变得僵硬无比。 邪魔人蛇本能的察觉到了不妙，退开几步，想要游走，但是林怀冲了上来，掏出几根钩锁，立刻就扎中其身躯，牵绊起来。 罗识也从另外一边拉住绳索。转了几圈，勾在另外一边的柱子上。 不久之后，全身都蒙上一层白霜邪魔人蛇就以半封印的状态悬挂在庭院中间，如同待宰的羔羊。 “总算解决了，没有枉费这么一根千年寒髓。” “幸好你拥有诡域，能把它当成飞剑射出去，要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 林怀这时候也轻松下来，笑着对罗识说道。 “可惜了，他们并没有和这东西两败俱伤，要不然的话，我们再来出手就会顺利许多。” 杨妧躲在旁边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有些遗憾。 李樗道：“这也无妨，我们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捕获武宣所化的邪魔，取它蛇胆来给陛下作药引，并不是要对付这两个人。 有他们在前忙碌，这就已经够了。 等一下你先用幻术骗过他们，我再出手，成功了就直接跑。” “那好吧。” 杨妧眼中千幻宝瞳微微发亮，蓝色的光芒浮现出来，在不远处的院门凝聚出一道又一道的身影。 幻象 那是千幻宝瞳所营造的诡谲之物，在邪魔的感应之中，它们就是真实的人类，拥有着鲜活的血肉。 罗识和林怀同样被它们所欺骗，不禁停留在了原地。 “你们是……” “镇魔司办差，闲人退避！” 幻象一如真正的镇魔司人，底气十足道。 罗识和林怀对视一眼，尽皆面色凝重。 杨妧为了唬住他们，一口气塑造出十来个幻象。 那意味着十多名异人，十多种不同的诡谲力量。 而在双方对峙之际，李樗已经在另外一边的院门外点燃了随身携带的龙凤蜡烛。 这东西是一如既往，杨妧暂时借给他用的。 指头大小的烛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映之间，虚影朦胧，空中阵阵涟漪泛起，如同水波荡漾。 灰雾弥漫间，胡家庄诡域的幻景浮现出来，一个又一个人影开始缓缓显现。 “这些人，好像有点儿古怪……” 对峙一阵之后，林怀悄悄对罗识说道。 “不要大意，诡谲的力量千奇百怪，一不小心，阴沟里翻船也说不定。” 罗识明显是个谨慎之人，并不想和这些人起冲突。 他缓步向前，突然之间，身上金芒涌现，如同一双大手把武宣所化的邪魔人蛇包裹在内。 结果就在这时，他面色大变，因为诡域之内空空如也，并未如同预料之中那样成功把它收纳进去。 第174章 李樗的诡域 “有人在暗中捣鬼，偷偷换走了那条人蛇。” 罗识面色微变，金色光芒从身上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只是掠过，就立刻把那些幻象冲散，全部都化为烟尘消散无踪。 “竟然都是假的？究竟什么时候……” 林怀见状，大为震惊。 “该不会从一开始就……” “绝无可能，我们之前接触到的邪魔人蛇是真的，应该是在我们制服它之后才被调换。” 罗识忽然转身，向另外一边的院门冲去。 但是十多只邪魔扑了过来，都是从胡家庄诡域里面召唤出来的宾客。 “哼，假得可以，这些邪魔根本就不是这个百花楼内的！” 林怀挥刀砍去。 刀气横扫而过，血肉飞溅间，肢体断裂。 血腥的味道激起了其余魔孽的凶性，一下全部扑了上来。 罗识不得不再度运用诡域的力量，一道金芒把它们全部裹住，扔到了后方的远处。 “这些是真的，他们留下这些邪魔伏击，若不注意，还真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两人的面色都变得极其难看，毕竟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察觉到敌人的存在，就这么被耍弄得团团转。 “他们不可能跑远的，这处地方是百花楼诡域，这么短的时间内也没有办法出去，如果动用诡域的力量的话，我们在旁边必定有所察觉。” “你的意思是，他们还有可能留在附近，想要找个机会逃脱这里？” “不错，只要仔细感应四周，必定能够察觉蛛丝马迹，只是刚才我们在和那邪魔战斗，忽略掉了而已。” 看着那两人忽然停下，留在原处仔细感应，李樗和杨妧不由得心中惊讶。 他们的确没有走远，也来不及走远。 这么短的时间内，手中还擒着一个武宣，想要立刻逃离这里是不现实的。 “这下可就麻烦了，罗识和林怀并没有上当，如果他们追出去的话，我们才好从反方向逃跑，但他们守在了这里，稍有动静，立刻就能察觉……” “我的幻术支撑不了太久，就算我能支撑，这家伙也不会老实。” 蓝光笼罩的小圈内，杨妧看向一边。 此刻，邪魔人蛇正被萧清怡右臂悬吊在空中，无处着力。 它的背后还插着一根长长的冰锥，里面正在不断的向外散溢寒气，形成一股特殊的诡谲，将其封镇住。 这根冰锥估计还能够持续存在一段时间，人蛇的血液被冻住，行动能力也将遭到大幅的削弱。 但不待这人蛇恢复过来，罗识和林怀必定就会有所感应。 到时候，即便还有杨妧的幻术遮掩，也将无济于事。 “我曾经和这两个家伙交过手，说实话，难缠得紧。”李樗道，“那个林怀本身倒是不足为惧，真正麻烦的还是魔教教主罗识。 他掌握着真空家乡的诡域，好像非常擅长虚空挪移。 运用这种掌握时空的力量，他不但可以做到像刚才那样把手中武器发射出去，还能协助身边同伴挪移传送。 像刚才那些宾客，也很难对他造成威胁。” 难缠的敌人各有各的麻烦之处，以李樗所见，曾经的狐狸新娘其实并不算什么。 当时是因为自己的能力太弱，还只是个异人界的新丁。 所曾遭遇过的邪魔对手当中，唯有一个莲儿姑娘至今都仍感觉头疼，根本无法可解。 在找到能够真正封印或者杀死它的手段之前，任何与之交战的做法都是平白无故的消耗和污染。 邪魔是不会再度入魔的，充其量只是诡谲失衡，重新拼合而已，人却有自己的极限，动不动就要诡谲失衡，拼图崩溃。 而交手过的人类当中，则是要数这个魔教教主最为深不可测，至今都还无法看见其极限。 复苏之夜后，他所掌控的诡域似乎更加强大了，运用起来也更加频繁。 像他这种人，如果没有真正熟练掌握这种力量的话，是不会轻易动用的。 否则敌人都还没有对付，就先把自己搞得堕落入魔，实在不配魔教教主这般的身份。 他能够在刚才接连几次动用，必定是极负自信。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诡域似乎并不像武宣那样能够直接展开大范围领域，如果他直接以大范围的虚空封锁此间，很快就能察觉到自己和杨妧的存在。 或许这种做法是消耗最大的一种，非必要不可使用。 “要怎么做，才能在最少行动的前提下脱离此间？ 走动起来，我们自己倒是无妨，但是带上这人蛇……有可能被他察觉到。 一旦他不顾代价封锁空间，想要逃脱出去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李樗可不想又再一次动用黑山君虎臂或者萧正德左臂，现在距离复苏之夜过去才那么几天，今后的日子还长得很，谁知道形势会变成怎么样。 前人的经验也告诉了他，小量的诡谲之力可以用，魔化的污染还有可能隔离甚至逆转。 但大量诡谲之力…… 还是算了。 有些底牌用一次少一次，不是每次都能像上次那样幸运挽回的。 “最方便的当然是运用诡域的力量了，不过你有掌握诡域吗？”杨妧说道。 “诡域……”李樗心中微动。 诡域的力量他也拥有，但要说掌握…… 那还真是马马虎虎。 迄今为止，自己也只是把诡域当做储物的空间来使用，连挪移传送都还没有办法做到。 就在这时，李樗心中微动，精神层面感应到有什么东西随着光线的聚焦而凝聚。 过往之时，他还尚未察觉，如今大敌当前，紧张警惕，加上目光逐渐聚焦，才勐然惊觉，周围的一切都在逐渐虚化，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股颜色各异的诡域力量搅和在一起，不断的融合，重组。 狐狸新娘的诡域，罗识的诡域，武宣的诡域…… 种种不同来源，不同性质的诡域源质混合在了一起，最终形成一种深沉若渊的黑暗，唯见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浮现于其上，昭示其本质。 诡域（人间）（一隅） “这是……我的诡域？” 第175章 人间一隅 以敌人为师，是李樗一贯以来的做法。 从最开始的狐狸新娘，到王起才，到张平，再到火魔，罗识，林怀,武宣…… 各个曾经遭遇过的对手，他都或多或少参考学习了一番。 但是诡域这种东西因人而异。 它承载于人的精神，唯心，抽象，无形，想要掌握，更多是靠自己觉悟。 所以一直等到如今，他才在强烈的意念之中觉醒了展开自己诡域的能力。 然而有些出乎李樗意料的是，自己诡域的形态竟然会是和当初复苏之夜一模一样的诡域人间。 一瞬间，黑幕张开，天地寂静，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陷入了时间停滞的静止画面。 头顶上不再是原来的百花楼诡域天穹，取而代之的是宛如被汹涌洪流所填充的星空。 光影扭曲，星云盘旋，如同雪花噪点的不安躁动充斥了整个天穹。 红绿蓝三色交错斑杂，构建出宛如世界名画《星月夜》的图景。 但是和那种漫天星辰都变成眼睛，月亮化为黑色洞口，不断流出诡谲之力所不同的是，这人间一隅所展现的只是其中投影般的场景。 他的眼前出现了新的字迹。 诡域（人间）（一隅） 「此为人间一隅，复刻出二百三十年前，诡谲出现之前的正常世界」 「张开诡域,宿主可以倾力使用人间一隅之外的邪魔和异宝能力,魔化污染排向人间,不为自身所承受」 「闭合诡域，将因人间污秽而受魔化污染」 它竟然可以成为承载诡谲的载体，将魔化污染的代价延迟至闭合诡域之后！ “李樗,那两个人好像注意到这边了！” 还来不及多思考，杨妧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李樗转头看去，果然见到罗识和林怀向着这边走来。 他们终究还是发现了这边，隔着数丈就试探着攻击。 萧清怡右臂扔下邪魔人蛇，陡然从李樗腰间拔刀，斩向刀气。 砰的一声，饮血魔刀的刀气被震开。 幻象应声而破，杨妧也终于无法再维持住这股力量，让自己和李樗的身影显现出来。 “竟然是你？” 罗识明显有些意外。 李樗二话不说，继续运用人间一隅的能力。 法眼的视野中，自己周身上下出现了宛如黑色薄膜的幻光，又像是火焰笼罩，把身躯和四肢都裹在了里面。 这似乎是一种特殊的单向阀门，从它出现的一刻起，身上驾驭的诸多异宝就仿佛陷入了停滞的状态，唯有寄附于精神本身的诡域在运转。 李樗催动了灯笼火。 伴随着手臂上的火莲印记浮，一朵朵巴掌大小的火焰如同鬼火飘浮而出，转眼功夫，就在身后形成了十余道悬挂的灯笼虚影。 仿佛无师自通般的感触之中,萧清怡右臂向前挥刀，那些灯笼从空中飞袭而去。 这一招是在上次与莲儿姑娘交战时学会的，虽然无法凝聚出成千上万的灯笼火，但十余朵火焰的轰炸，也足以对付一般的敌人。 因为自己可以精神进行引导，拥有着更强的针对性。 林怀挥刀，无形刀气连连劈砍，在空中将其拦截。 但见灯笼火炸开，一道道赤红色的火焰如同烟花盛放，点燃了周围的杂物。 这处地方原本就是火场废墟，存在着大量尚未燃尽的事物，沾染上这种诡谲的火焰，立刻便重新燃烧起来。 呛人的烟火气息之中，浓烟滚滚，弥漫四周，不一会儿便变得无处落脚。 林怀对自己曾经吃过的亏记忆犹新，不敢轻易沾染那些火焰，只能向旁边避开。 但是李樗冲了上去，完美驾驭的萧清怡右臂挥刀而向，立刻便让他感受到了自己已经今非昔比的超凡技艺。 劈，砍，挑，抹，挡…… 招招机巧，精妙绝伦。 即便林怀早就已经是名震江湖的用刀高手，在这种超越凡人的刀术面前也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那无论何时何地，总是能够保持恰到好处的劲力与角度，彰显着非人的技巧，一招一式都如同在编织密集的罗网，把自己朝着溃败的深渊引去。 林怀油然生出了一种自己是昆虫的错觉，掉落进了蜘蛛编织的大网，只能无力挣扎。 罗识看穿他的窘境，金芒一闪，直接将他解救出来。 面对这种穿梭虚空的本领，李樗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办法，唯有顺势一抓，利用已经得到强化的摘心异术快速发动，掏向罗识心窝。 顿时间，前所未见的阻滞之感传来。 李樗和萧清怡右臂心意相连，感觉受到了一层坚韧厚皮的阻挡。 那似乎是某种诡谲之力凝成的护膜。 但就在这时，人间一隅的特殊加持体现出来。 原本为了保护自身，施展过异术之后，诡谲力量紊乱，都应稍待片刻才能再次发动。 在诡域的特殊作用之下，这种负面影响暂时消失了，使用异术的间隔被大幅缩减，至少也达一半以上。 而且，每一次倾力挥刀或者运用异术都仿佛再无代价，也不会遭受污染的侵蚀！ 李樗抢在对方再次运用异术之前祭出黑山君虎臂，庞大兽爪前所未见的如臂使指，凭空抓击。 轰隆！ 恐怖的爆裂之声中，对方两人都掀飞了出去。 关键时刻，林怀护在了罗识身前，为他挡下大部分的威能。 他的身躯都被凛冽的罡风撕开，当场重伤。 罗识缓过劲来，立刻以金芒笼罩两人，转眼消失不见。 见状，李樗也懒得和对方多作纠缠，提起邪魔人蛇就走。 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诡域特性虽然强大，但却似乎无法坚持太久。 只是这么一阵的功夫，就快要难以维持了。 诡域闭合的后果未可预知，不能在敌人面前展现这个弱点。 “他比之前变强了许多！” 片刻之后，罗识和林怀两人在远处的隐秘角落显现出来，满脸都是凝重。 “难道他驾驭了新的异宝？” 林怀捂着伤口，面色苍白，也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他过去还和李樗交过手，并没有感受到刚才那样的压迫力。 但再次相遇之后，却感觉像是换了另外一个人，变得截然不同。 罗识道：“有可能，不过更大的可能是掌控了诡域，这种东西，每一份都拥有着独特的规则能力，从创造独立的小天地，到摆弄时空，逆转因果，拥有无限的可能。 复苏之夜后，将会有越来越多这样的力量出现，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弄清楚他的能力究竟是什么，以后再次遇到，才好加以针对。” 至于这一次，那就只能算了。 他们骤然遇到这种不讲道理的能力，一时忌惮异常，也只能先用自己的诡域逃了再说。 第176章 暂缓代价的方法 另外一边，已经走远的李樗感觉到周围有阵阵诡谲气息涌动，那种仿佛复苏之夜的躁动之感再度袭来。 「闭合诡域，将因人间污秽而受魔化污染」 这些反涌回来的污染，正在从四面八方流回自己身躯！ 这种感觉，就好像被封闭在逼仄的空间中，突然发现凭空注水，源源不断的冰冷水流将自己淹没。 身处人世，无路可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淹没。 沉闷，压抑，窒息…… 无穷无尽的压迫从中传来，越是能够清晰见到那些魔化污染的形迹，便越是能够感觉到那种突如其来的绝望。 李樗全身上下都生出了锥心刺骨的疼痛，勐的一颤，身躯僵住。 在窥真法眼的视野中，那一丝丝游离的诡谲之力仿佛化身成为了拥有尖锐身躯的线虫，游离在水中，不断的钻刺。 每一下的刺痛，都是其尖锐的头部钻通了自己的肌肤，沿着血管涌了进去。 再一下的刺痛，则是它们开始在身体里面游走，仿佛要染遍全身。 千百刺痛袭来，四肢百骸都化身成为养育这些线虫的温床。 “你怎么了？” 杨妧惊奇问道。 “你身上的气息突然变得好乱！” “这是刚才那两人搞的鬼，不用担心，给我一点时间处理就好！” 李樗声音僵冷，思绪却忽然变得异常冷静。 因为窥真法眼能够看到这些诡谲的力量，甚至还能以精神去引导。 忽然之间，就诞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自己诡域人间一隅所拥有的，似乎是一种延缓代价的能力。 它能够暂时性的把那些运用过程当中产生的魔化污染隔离，但代价是闭合诡域之后将会连本带利的反涌回来。 这是诡域本身的特性所决定，必然要遵循有借有还的规则。 那如果自己想办法收拢代价，岂不意味着，能够大大的减轻其危害？ 普通人是绝对无法做到这一点的，因为他们连诡谲之力都看不到，只能凭着模湖的感应去引导。 但自己不同，自己拥有窥真法眼。 只要能够好好利用这双眼睛，就能够做到！ 想到这里，他立刻便开始尝试起来。 果不其然，在主动的引导之下，那些反涌回来的诡谲之力凝聚成为一团又一团的凝炼之物，如同鲜血在肌肤上面显现出来。 不久之后，如有斑纹在身上游走，渐渐汇聚到了一起，在喉结的部位形成一块如同鳞片的结晶。 那东西，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到武宣的蛇鳞或者李新的龙鳞。 李樗这时候也忽然就明白过来，那些非人的特征果然就是魔化污染的标志。 大量污染无法轻易排出，又因特殊的拼图方式暂时杜绝了其危害，那就只能是以这种相对稳定的状态彰显其形迹，难怪那些邪魔都是各种畸形怪物，生得千奇百怪。 把这些鳞片刮除，或者生长出来的畸形肢体砍掉是没有用的。 因为这只是一种外显化的特征，根子还是在体内的诡谲之力上。 只要精神和肉体仍然寄宿着对应的诡谲之力，就会受到同源相融的规则吸引，源源不断的凝聚起来。 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去刺激它，安安静静留在那里。 “终于解决了……” 好一阵之后，李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感觉浑身舒泰，畅快无比。 他突然发现自己摸索出了一个极为好用的暂缓代价的方法，那就是在遭遇强敌之时开启诡域，借助其特性一通乱砍，战斗结束之后再把反涌回来的污染之物凝聚。 由于没有敌人的干扰，自己有足够余力处理这些魔化污染，不用担心一下就发作。 只可惜，这种方式也并不是真的完全没有代价。 它只是披上了一层温和无害的伪装，潜移默化的继续累积。 还是要像母亲手臂那样进行完美驾驭，达到和谐相处，才能最大限度减轻诡谲之物的危害。 “你好过来了吗，现在怎么样了？” 杨妧在旁边探问道，她也注意到了李樗喉结上面多出来的一块鳞片。 “还好，已经没有事了，我们赶紧走吧，要不然那些家伙回过神，说不定还会追上来。” 李樗毫无负担的把锅推到了对手身上，旋即便提起邪魔人蛇，带着它返回了四名太监等待的地方。完整内容 “李大人，你已经成功了？” 他们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见李樗和杨妧把那邪魔人蛇带了回来，不由得面露喜色。 “我们快离开这里。” 李樗也没有向他们解释什么，只是吩咐道。 “还请稍待片刻，我这就带大家出去。” 之前使用过异宝无垣镜的公公走了出来，祭出宝镜，往前一照。 只见炽亮光斑凝聚在前方不远处，在地面投射出一个如同洞口的门户，不一会儿，便带着大家一起离开了这个地方。 来到外面之后，李樗对他们道：“深夜不能出入宫掖，还请帮我把这两人送到镇魔司北衙去，交由地煞堂审问，至于这条人蛇，先去往皇城内靠近宫禁的官署将就一晚，第二天早上再带去面圣复命吧。” 旋即看向杨妧：“猫大仙，你呢？” 杨妧道：“我先回去。” 她在外面有住的地方，当然是回平康坊的豪宅。 李樗点了点头。 他也知道那地方，的确是个不错的去处。 但在临走之前，他忍不住支开留下来帮忙押送人蛇的东厂太监，问了个问题：“依你之见，那些魔教徒来到百花楼的前因后果是什么？ 按照那些人的说法，他们也是来这里寻找长生不死药的，只是被预言误导，提早了几个月……” “这不足为奇。”杨妧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告诉他道，“诡谲特性千奇百怪，凝聚出一些具有预言或者颠倒因果作用的特殊异宝不足为奇，至少就我所知，蛊心魔教供奉着一尊名为无生老母的神祇金身，能通灵问卜，揭示未来！ 这是他们在昔年席卷天下期间抢到手的，此后蛊心魔教内部就开始供奉无生老母，并以此找到所谓的真空家乡，也即是朝廷所说的邪王界进行经营建设……” 第177章 皇帝的赏赐 “神祇金身！揭示未来！” 李樗惊叹不已。 虽然他也不清楚具体状况，但想来和这些沾上边的能力，都将具有极大的战略意义。 难怪他们能够准确锁定这边，恰到好处的出现，与自己争夺武宣转化的邪魔。 但又是这一点，让李樗生出了更多的疑惑。 “是那‘无生老母’告诉他们邪魔可以入药的？” 这种事情本身没有什么稀奇的，但凡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里长的，只要能够满足人的各种需求，就有可能被当做食物，而在此之余，也不乏被发现一些特殊的功效，可以当做药材来用。 古时有神农尝百草之说，诡谲之力诞生以来，寄附生灵，演化各种各样的特殊形态。 上古先民，一部《山海经》，也可以看成是食谱或者药用的典籍。 那些寄附于大地或者异宝的，人没有办法尝尝滋味，但寄附于人体或者野兽身上的，总有可能打些主意吧？ 从理性的角度来分析，人吃家禽，野兽，也都是在吃动物的尸体，种植菜苗，药材，也都是在汲取大地的营养。 只是当中的原理，李樗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为何邪魔是诡谲之力寄附的宿主，身为邪魔之时力量混杂，被杀死之后，却又能够入药呢？ 杨妧道：“可能是一些毫无根据的臆测或者迷信的说法吧，蛇胆本来就有入药之效，那么邪魔化蛇，是不是会有更强的功效，这些不得而知，总会有大胆之人愿意尝试一番的。 如果那个大胆之人手里头拥有一些可以预测未来的诡谲物品，又有大把的人力物力可用，那就更加不在乎代价了。 实在不行，还可以找人试药，反正又不用自己承担代价。 相比之下，我更在意的是刚才那两个人竟然也在打它主意，说不定还真是‘无生老母’有明确的指向。 只不过，绝对不能完全相信这些东西。 诡谲之力总有可能在特定的细节加以模湖，歪曲。 这未必见得是诡谲拥有智慧，故意误导人，而是人心的贪婪和痴狂扭曲了自己所见的一切，不自觉就会被牵着鼻子走。” 李樗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诡谲能力千奇百怪，出现一些预测未来或者直接获知真实信息的东西的确不足为奇。 但那些东西，或者说能力，本质上仍然还是一种诡谲，它所拥有的力量从规则之中而来，也会受到其他诡谲或者规则能力的影响。 那么，必然有所缺陷，或者被歪曲，被篡改！ 好比说长生不死，变成邪魔，是否能够长生不死？ 如果某件异宝或者某种诡谲能力的特性是保真的话，那肯定说一不二，真的能够长生不死。 德隆帝已经在用他自己的办法去实践这一点了。 谁又能够想得到，会转化出一个拥有人类智慧的特殊邪魔呢？ 更可怕的是规则之中包含欺骗，伪装，那么它就会如同拥有智慧一般去欺骗和误导人类。 那种超脱于固定规律，自主进行的判定，真是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李樗并不知道自己当初所见意味着什么，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德隆帝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他被诡谲的力量异化成为了非人的存在，但却仍然保留了类人的智慧，这一点已经足以引人警惕。 除此之外，蛊心魔教所供奉的那尊“无生老母像”，又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难道她……也有智慧吗？ 如果他们来此的目的真是为了寻找长生不老药，不约而同的指向了武宣转化的邪魔，那就意味着它的确拥有那种功效。 但如果本质上不是为了长生不老药，而是阻止德隆帝，那就复杂多了。 李樗一下发散思维，想到了很多，很多。 但偏偏，这些都是短时间内不可能求证的。 他现在对这个世界的真相了解太少，许多前尘往事也还未知。 “算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管那些魔教徒的目的是什么，都如实回禀，让他去头疼好了。” 最终，李樗如是对杨妧说道。 反正只要不涉及自己的利益，就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不久之后，李樗和杨妧告别，自行前往皇城，找到一个靠近宫墙的官署安顿下来。 没有想到，德隆帝身边的大太监黄帛竟然找了过来。 “黄公公，你怎么来了？” “李大人，陛下命我来看看，果真不愧是名门之后，这么轻松就把这个任务完成了。” 看着对方那别有深意的眼神，李樗无奈暗叹一声。 看样子，自己已经被德隆帝盯上了。 今后说不得还会有各种各样的棘手任务交给自己，直到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为止。 这就是所谓的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不仅仅是异人，就算正常人，最大的悲哀也是用自己的时间精力去为他人的私利效劳，而不是为自己创造价值。 但他现在也暂时还没有办法摆脱，只能是继续走一步看一步。 “现在就带上这东西，随我去玉熙宫复命吧。” 黄帛却没管那么多，吩咐了一声，就带上李樗，人蛇，往着西面的宫墙而去。 一行人通过了重兵把守的门禁，进入宫墙之后，却是如入无人之境，径直来到玉熙宫内。 “陛下，李大人已经成功完成任务，现在带着人蛇回来复命。” “好。” 烛火照映之中，德隆帝从台阶上面走了下来。 那股来自邪魔的阴寒之气散发，李樗法眼刺痛，又再一次看到了黑雾缭绕，弥漫整个殿堂的场景。 他气息深沉，渊渟岳峙，如同真正的九五之尊那样散发着令人仰望的威严。 不过这一次，面上却是露出了由衷的笑意，看向李樗的目光之中也包含着几分满意。 “办事得力，当赏。” 一名年轻的太监用托盘捧着一方锦盒走了进来，在李樗微感错愕之中，缓缓将盒盖打开。 异宝（化蛇丹） 「以人蛇大泽神心血炼制的宝丹，拥有改造超凡之躯，人蛇魔体的特性」 第178章 虚与委蛇 “朕不会亏待真心办事之人，能够办得快，办得好，更是难能可贵。 这枚宝丹是蓝真人为朕炼制的不死药，虽非仙品，但却也可以延寿十载，就赏给你了。” 德隆帝似乎心情不错，亲自向李樗解释了一番，然后就看向黄帛。 “还不伺候李卿服丹？” 黄帛一招手，另外一名小太监捧着水壶和小杯走了进来。 他面带笑意，亲自斟了一杯水，来到李樗面前道。 “李大人，咱家伺候你服丹。” 李樗心中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面上却是挤出一丝笑意，微微点头。 皇帝赐丹，可不可以不吃？ 答桉是当然不行。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难道你还想反了天不成？ 但真的吃下也是万万不可。 因为武宣的下场犹如前车之鉴，一个闹不好，就把自己变成了入药的药材。 虽然那是死后才发生的事情，但怎知哪一天，这位德隆帝会不会突然心血来潮，把自己活宰了取蛇胆。 李樗唯有把宝丹含在嘴里，咕噜一声，吞咽一下，然后接过黄帛手中的杯子，把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这东西又腥又臭，像是腐烂的死蛇血，偏偏还要硬着头皮道：“多谢陛下赏赐。” 就在这时，他突然身躯一震，全身上下涌现出了阴森的诡谲气息，一股又一股来自人蛇大泽神的源质浮现出来。 “唔，啊！” 李樗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身躯不自然的扭曲起来，下一刻，全身大汗淋漓。 “李卿，你怎么了？” 德隆帝面上无悲无喜，平静问道。 “臣……臣略感不适，还请容我告退……” 李樗艰难说道。 “那好吧，黄帛，你送他出去。” “臣告退……” 李樗强自挺直身躯，再次行了一礼，走出了大殿。 当他拐向旁边，感受到身后目光消失的那一刻，神态动作忽然一变。 “嗯？” 黄帛微怔。 “黄公公，不必远送。” 李樗直接道了一声，迈开大步往外而去。 黄帛看了看他的背影，带着几分不解回去复命。 “陛下，李大人已经离开玉熙宫了。” “传朕旨意，李卿办事得力，甚得朕心，特赐异宝纸马符三张，无忧石一块，赐玉熙宫行走，风闻奏事之权。” 德隆帝对黄帛说道。 黄帛身躯一震，立刻便感受到德隆帝对李樗的态度大不同以往。 这已然是开始有宠臣的架势，要把他往着真正心腹亲信培养了。 …… “好险，幸亏我掌握了诡域，暗中把它收纳起来，才不用吞下去。 那家伙究竟是怎么搞的，竟然想把我变成人蛇，是为了把我当成韭菜来养，必要的时候再收蛇胆吗？” 离开皇宫大内之后，李樗找了个无人的地方，依在护城河边的栏杆上思索起来。 他刚才的反应并不是作假，而是真的调动了来自人蛇的诡谲源质魔化自己，作出服丹之后剧烈冲突的假象。 虽然这也是一种污染，但相比起真的把宝丹服下去，被强制转换超凡之躯，结果可是好太多了。 李樗倒也不是说看不上这种力量，而是来自大泽神的血脉弱点明显，肯定要被德隆帝克得死死，还有可能成为他种养的韭菜，什么时候想要割上一割，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他不会允许自己变成这种人蛇。 好在这件事情倒也不是全无转机，因为服丹并不意味着一定就能成功，诡谲拼图是有相性之说的，反正自己都当着他的面服过宝丹了，成与不成，全凭天意。 自己身上的其他诡谲拼图和它有冲突，折腾一番，白费丹药，那又有什么办法？ 至于再来一枚…… 且先不说德隆帝手中材料够不够这么随意的炼制和赏赐，自己也不可能总是停留在原地踏步，诡谲拼图和实战能力没有丝毫长进。 只要自己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就不可能任由摆布。 当真要苦苦相逼的话，手底下的实力就是翻脸的底气。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李樗也不想走到那一步。 想要反抗这个大乾的九五至尊，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回到府中，已经是深夜了，东院的侍女们都已经休息，但是惯常值夜的如月还在那里守候着。 察觉到李樗回来，连忙掌灯，迎了上来。 朦胧光线之下，原本就貌美的侍女更显迷人，尤其如月转化人蛇血脉，多出了几分妖冶的气质，就连身段都变得更加婀娜。 “公子，好香啊，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熟料如月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叫李樗微微一怔。 “香？”李樗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本公子这大半夜的跑到诡域里面跟人打了一架，又不是去偷香窃玉的，哪里来的什么香？” 如月走近，亲昵的贴近他的身躯，忽然凑近嘴唇，闻嗅起来。 “公子吃过什么东西？” “嗯？” 李樗心中微动，从诡域里面把那枚宝丹掏了出来。 “你说的是这个吗？” “这是什么？” 如月眼前一亮，声音都禁不住颤抖起来。 “这是本公子无意之中弄到的宝丹，和你身上人蛇血脉相配，大概是同源所生而导致。 你与人蛇之躯相性契合，难怪闻着这东西香，那就赐给你好了。” 李樗考虑再三，决定把它给如月服下。 因为此刻看了如月的反应，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在自己眼中，德隆帝想要谋害自己，但是换一个大胆的角度来看，这会不会是一个真正的赏赐。 自己能力和态度都令他满意，所以重重有赏？ 如果带上了先入为主的意见，自然是觉得这不可能。 但如果深知其本质是一尊邪魔，而且是通晓人类智慧，学习和模彷人类的邪魔，利用宝丹来拉拢收买自己，也是人之常情。 雄鹰的父母把儿女推下山崖被视作残忍，蜾蠃捕捉螟蛉放在窝里作为产卵的宿主，却被认为是收养义子。 这尘世间的种种，未必见得那么复杂。完整内容 很多时候，都是主观意志赋予了它感情的色彩。 但抛开主观的因素不论，这东西就是一枚真正的珍宝，拥有着转化超凡之躯的强大效果。 第179章 蛇仙形态 “真的吗？谢公子赏赐。” 如月并不知道这背后的种种思量，更不知道李樗和德隆帝之间的博弈，只以为公子是待自己好，特意为自己弄来这种宝物。 当下接过李樗手中的宝丹，吞了下去。 伴随着一股阴森的诡谲之力流转，如月全身上下如同美玉散发莹莹白芒，竟是整个身躯都亮了起来。 李樗略带几分担忧看着她，只待有任何不妙，就把这枚宝丹的力量剥离出来。 这样虽然有可能令得她元气大伤，但好歹不至于丧命。 然而如月吸收这股诡谲之力的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不久之后，竟然就把那股莹白的光芒吸收殆尽。 融入了这股力量的如月，当真应了“白玉美人”这四个字，不仅全身变得柔若无骨，肌肤也空前的细腻光洁起来。 然而仔细看去，又可以见到一些细密的鳞片浮现在体表。 那些蛇鳞同样晶莹如白玉，包裹着半边的身躯，分布在身侧和要害处。 李樗忍不住轻轻的摸了一下，发觉这些鳞片坚韧而又光滑，似乎拥有着极强的防御能力。 突然，他的窥真法眼隐隐刺痛，如同被火焰照射般的感觉之中，被诡谲之力刺激得自然开启。 异人（如月）（蛇仙形态） 「超越龙蛇的仙体是大泽神本能的执念，无数生命进化的顶点，只为成仙成神」 异术（仙化） 「引发大泽神心血之中所蕴的力量，转化超凡之躯，进入蛇仙形态」 「体力大幅增强」 「速度大幅增强」 「力量大幅增强」 「血肉活化，恢复力大幅增强」 「皮肤鳞化，抗打击力大幅增强」 「反应力大幅增强」 「灵活性大幅增强」 …… 更为惊人的是，她的双腿仿佛被一股神奇的力量粘合在了一起，化为真正蟒蛇的样子。 那白色鳞片包裹着的身躯从裙下露了出来，拖了足足有丈许之长，妖冶之中，带着几分上古先民所崇拜的创世之神的圣洁。 “竟然是比武宣当初还要更加高阶的形态！” 李樗感受着这股气息，又再看看她如今这般的模样，不由得心中震惊。 “公子，这……这是怎么回事？” 如月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状，有些慌乱道。 “不用紧张，你先感觉一下，看看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不舒服？这倒是没有，但我突然感觉你说话变得好慢……” 如月腔调古怪，说话的语速都仿佛加快了许多。 这是神经反应大幅增长所带来的不适，不过在本能的驱使之下，她还是很快就如同无师自通一般掌握了这股力量。 突然，李樗察觉到院子外面有两股熟悉的气机浮现。 “父亲？你怎么来了？” “我过来看看。” 李新带着雪娥走了进来，看见如月半人半蛇的形态，不由得微怔。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按理说来，单只一片蛇鳞不可能做到这般的程度。” “是陛下赏赐了我一枚宝丹，我拿来给如月服用，就变成了这样。” 李樗简单解释了一下。 李新听到，立刻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大泽神的仙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和这种体质相性不合，交给如月也不错，当年为了对付大泽神，朝廷付出的代价并不见得比黑山君小，可见它遗留下来的力量也是不弱的。 如月一般不离开府中，可以作为雪藏的力量，关键时刻发挥大用。 而且大泽神这种缺陷明显的邪魔，真要对付起来其实也并不难，同样的，它的力量到了人体，若是失控，也有挽回的办法。 我记得府中宝库有一枚诡谲依附的寒玉，用处并不是很大，只是散发寒气而已，但关键时刻就可以抑制这种变化的状态。” 在李新的讲述之中，李樗这才明白，这东西是德隆帝的人马一手发现并且负责解决的。 有的时候，强大邪魔意味着力量的传承，斩杀之后可以从当中获得不少诡谲拼图，惠泽多人。 就好比自己的太爷爷曾经斩杀过的苍龙以及黑山君。 成功猎杀大魔，获得其身上的异宝和所有诡谲力量，收益无疑是巨大的。 当时的皇家已经严重落后于麾下的臣子们，所以斩杀大泽神这件事情并没有让他们插手，甚至颇有遮遮掩掩的意味。 对于当中内情，李新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但有一点却是可以确认的，那就是他们最终成功了。 德隆帝的人马从中获得了大量可以把人转化成为蛇神卷属的鳞片以及心血，还有蕴藏着特殊力量的毒牙。 不过同样是转化人蛇之躯，也有相性之分。 如月明显就是比较适合这一力量的人，甚至比那武宣还要来的更加受用。 李樗越发感觉，自己误打误撞，真是给这枚宝丹找对服用者了。 如果丢掉或者给了别人，说不定是个浪费。 但用在如月身上，却是恰到好处。 不久之后，李新把李樗叫了过去，私下里询问为皇帝办差的经过。 他虽然不知道皇帝变成邪魔的事情，但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对于当中的种种还是带着些许担忧的。 “你以前尚未长大成人，很多东西也不好告诉你，但朝野上下其实都明白，陛下痴迷修仙问道多年，为了长生不死已经可以说是不择手段。 他想要武宣所化的人蛇之胆作药引根本不足为奇，只怕哪一日，那些妖僧妖道怂恿他杀人吃肉，怕是都会毫不犹豫。 到那时候，武宣就是前车之鉴，你可千万不要陷进去。” 这已经是李新再次提醒了，李樗点点头，郑重道：“我明白，我会小心行事的。” 心中却是默默道，德隆帝只怕没有表面那么年老昏聩。 那些名声不好的妖僧妖道，只怕也是棋子，就跟那些外戚，宦官一样。 邪魔想要混入人世，必须遵守人世间的规则，那些就是在必要的时候用来吸引注意，转移怒火用的。 自己已经用眼睛看清楚了对方身为邪魔的真相，只要想办法摸准其规则与执念，必定会有办法应对。 不过在这之前，他更想要弄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德隆帝到底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 第180章 突如其来的躁动 李樗接着旁敲侧击的询问了李新一番，想要从他口中知晓更多德隆帝过往之事。 只可惜，对于这位年近古稀的帝王，李新也知之甚少。 因为他身为德隆年间的臣子也只是最近十来二十年间的事情，而德隆帝御极大宝，执掌天下已有足足六十年。 这整整一个甲子的时间，放在古往今来的历史之中,也是前无古人的漫长。 而且在他皇帝生涯的后期，已经有近二十年不上朝。 大乾朝的内阁体制代替了相权，整个封建王朝的运转变得非常平稳，很多事情都不必皇帝本人亲自出面就能够解决。 对于这位皇帝陛下，他们真的不太熟。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小学，中学的某些同学,记忆之中还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情感上也好像非常亲近和熟悉，但实际上，早就已经逐渐遗忘。 李樗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中微动。 沉迷修仙，近二十年不上朝？ 没有什么深刻印象？ 这乍听起来很正常，毕竟古往今来，不乏沉迷女色或者一味修仙问道的皇帝。 但如果先入为主的带着怀疑去看，却又可以察觉出几分端倪。 会不会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 不过这个似乎也不是重点。 就算想办法证明了他是十多年前的时候开始转化邪魔，也不能代表什么。 相比之下，李樗更想要知道的是他转化邪魔之后仍然能够保持清醒的奥秘。 万一自己哪一天诡谲失衡，拼图崩溃，说不定就能派上用场。 …… 接下来的几天，李樗都借身体不适的名义躲在家中休养。 他要好好休息和整理，也是避免皇帝调遣他去做其他事情。 然而德隆帝并没有继续差他做事，反而派人上门宣旨，赏赐了一堆东西。 无论无忧石，还是出入宫禁，风闻奏事之权,都是常人梦寐以求的。 这乍看起来，就是圣眷正隆，一代权臣冉冉而升了。请下载app爱阅app最新内容 与之对应的是武家的没落，这几日之间，德隆帝高高举起的大板终于打了下去，狠辣得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整个武家都被抄家，宫中的武丽妃同样受了波及，被直接打入冷宫。 这一切在常人看来有些突然，而在李樗和杨妧这两个知情者眼中，同样也有些兔死狐悲。 “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还真的办成了。” “当初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有想到竟然一语成谶…… 武家真的和蛊心魔教有所勾连！” 又再一次会面之中，杨妧把自己知道的一些内情告诉了李樗，李樗这时候才知道，武家为了推进长生不死药的进展，曾经和蛊心魔教的人合作过。 杨妧对他说道：“这其实也不难理解，毕竟当年的蛊心魔教席卷天下，得到过不少诡谲之物。 如果不是他们对那些异宝的运用太差，朝廷又接连出了好些位力挽狂澜的人物，还真有可能改朝换代……” “这么说来,也算是狡兔死，走狗烹了。” 李樗想到的却是，德隆帝是否已经成功得手。 如果长生不死的奥秘已经到手的话，知晓内情的武家的确是没有什么必要留着了。 “算了，武家的事情就没有必要管那么多了，我现在更加感兴趣的是两件事，其一是如何真正掌控诡谲之力，获得堪称完美的拼图，其二便是这诡谲力量的根源，它们到底是从何而来，如何演变成为如今的模样？ 又或者，这两件事情根本就是同一件，需要知晓了它的来龙去脉，才能更加了解它，好推导出适合自己的完美掌控之法。” “这么说的话，镇魔司兰台所的秘库里面就有可能藏着这些秘密，其实我也对这东西挺好奇的，你有没有兴趣去把它弄出来？” 杨妧听到李樗这么说，又再一次怂恿道。 “猫大仙，你不是第一次说这件事了，为什么你会对那种事情感兴趣？” 李樗看向她，若有所思道。 “怎么，我就不能好奇吗？” 杨妧理直气壮道。 “而且我的身体都变成了这样，比你们更想知晓诡谲之力的来龙去脉，好找办法恢复正常，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怀疑导致自己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档案也被藏在秘库里面，只是当中涉及到别的隐秘，父皇和皇后都对此讳莫如深，不肯告诉我，我自己去找又不方便……” “好嘛，听你这么说，好像怂恿我都变成理所当然了。 不过这种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那秘库关系着整个镇魔司乃至朝廷官方力量对诡谲之事的归档管理。 除了严格的审查制度以及分级权限之外，也运用上了诡谲的力量。” “你说的是那特殊的密室吗？那东西本质上是一个诡域，里面存在着特殊的规则。” “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本大仙是谁。” 杨妧洋洋得意道。 但实际上，就算知道这一点，她也毫无办法。 因为她不是镇魔司内任职之人，拥有官方授予的权限。 这也难怪她会怂恿李樗，试图勾起李樗对那东西的好奇之心。 因为李樗调入秘库，是拥有资格出入那里，并且到部分机密资料的。 虽然未必能够调阅天字零零一号秘档，但若接近，就拥有了几分可能。 李樗随口敷衍了她几下，却没有动这个念头。 现在他连对方的真正身份都还不知，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怂恿？ 第二天，已是到了六月初十，李樗终于去兰台所点卯上班，一到那里就听说了个好消息。 “捉影堂人终于成功把灯笼火的源头击溃，暂时解决这个问题了！” “那个邪魔可还真是难对付呀，死了好些人！” “不过，总算剥离灯笼火这块拼图，离彻底封印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李樗听到，暗自点头。 莲儿姑娘最难缠的地方就在于涅槃重生，想办法剥离灯笼火这块拼图再行对付，确实是个好的思路。 不过就在这时，李樗忽然感觉自己手臂一阵发痒发热，早已沉寂多时的火莲印记突然躁动起来。 第181章 诡谲的转移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难道和朝廷击溃了它的源头灯笼火有关？” 初六当夜之后，魔教之人再度现踪的消息并不仅仅李樗一个知道，连草莽坊间都有耳闻。 镇魔司之人也算是临时抱佛脚，加大了一番苦攻，终于成功击溃源头灯笼火。 结果在自己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手臂上的火莲印记就有所反应。 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诡谲的扩散和转移。 “该不会好巧不巧，落到我身上了吧？” 诡谲是有源头的，也有源质这般接近物质形态的存在。 但事实却是它们并非物质，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不可名状之物。 它们拥有一种超越时空，随意聚散的特性，也和皇历预测未来的结果一样，可以受到认知的影响而改变。 自己得知灯笼火的源头被击溃的那一刻，好些诡谲力量依附于人的认知，传播落到了自己头上。 自己……“中奖”了！ “咦？李大人，你的面色怎么突然变得那么难看？” “你流了好多汗，没事吧？” 突然，有人注意到了李樗的异状。 “没事，我去去就来。” 李樗匆匆找了个借口离开，赶回府内。 “公子，你不是去兰台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东院的侍女们看到他，都感觉有些惊奇。 “别问那么多，去给我把无忧石找出来。”完整内容 前几天德隆帝打赏了他一枚无忧石，正好在这时候派上用场。 听到李樗的吩咐，侍女们只好依言而行。 不一会儿，樱桃把无忧石交给了李樗，李樗立刻握住这块如同石灰石那样多孔的灰白色石头，尝试着利用自己的精神之力引导魔化污染，把它转移到了上面。 侍女们的肉眼无法直接看到诡谲之力，但却明显可见石头如同染了一层烟火之气，恢复逐渐变黑起来。 不一会儿，已是变得污浊不堪。 这种宝物可以称得上是诡谲复苏时代真正的重宝了，因为它可以吸附异人身上散溢出去的诡谲杂质，极大的提高诡谲拼图的稳定性。 没有了这些污染的干扰，异人们便可以维持良好的状态。 但是诡谲拼图本身才是最大的污染源，这种处理方法也只不过是延缓一时，并未真正解决问题。 李樗再次把精神意念投入其中，明显可以感觉到，这股诡谲力量变强了许多，占据的拼图比例也比之前更大，变得更加完整了。 他心中完全没有得到新力量的喜悦，反而担忧母亲手臂的完美驾驭会不会受到影响。 如果受到影响的话，这对自己而言非但不是一个加强，反而是削弱。 不过事情好像并没有糟糕到那种程度，萧清怡右臂本身的诡谲力量并不弱，还有足够的余力与之抗衡。 所以最终的结果是它仍然还是得到了加强。 异术（重燃） 「因灯笼火而构筑的诡谲拼图可以衍生物（灯笼火）替代主体，重新成为真正的灯笼火」 李樗回忆起了自己曾经用窥真法眼看到过的灯笼火特性，猜测可能和这一异术有关。 不过这一回，再次增强的力量并没有体现在灯笼火本身，却是反而令得萧清怡右臂活动范围加大了许多。 一些苍白火光凝成新的字迹。 异术（火焰印记） 「灯笼火所在之处即是印记，运转时空之力，萧清怡右臂可以凭空挪移至印记处进行攻击」 “好像真的变强了，竟然无需再度运用燃血异术就可以凭空攻击！” 李樗隐约感觉到灯笼火中蕴含的诡域力量和这只手臂高度结合起来，使得它拥有了一些凭空挪移的特性。 这无疑能够极大的增强它的战斗能力，变得更加神出鬼没。 如果配合自己的诡域人间一隅，极大压缩施展的间隔和延缓负面代价，甚至有可能一套连招把林怀那样的高手。 他所仰仗者，无非就是罗识那样能够运用诡域的高手而已，而若是利用这一招破了罗识的诡域，就算他想援护，也再来不及。 但李樗还没有高兴太久，忽然就感觉到，体内寄存的黑山君虎臂隐隐传来一阵躁动。 因受灯笼火影响，黑虎血似乎开始升温。 这只兽手是大魔拼图之一，本身的能力如何且先不提，它关系着自身拼图的左右平衡。 李樗利用它来制衡了萧正德左臂，借着这一脆弱的平衡腾出母亲的手臂，作为常备的战斗力量。 如果它失控，也意味着萧正德左臂将会逐步走向失控。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自身的整个诡谲拼图都将受到影响。 “这样下去可不行，必须尽快找个办法重新取得平衡。” 李樗思虑再三，让侍女们把自己过去收藏的那根人蛇魔指骨取出来。 这东西，他原本是想给如月驾驭的，但是因着宝丹之故，她身上的诡谲之力已经大幅增长，并没有必要这么快就再次驾驭。 而且像她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卷，平常遭遇战斗的机会极少，这种事情也并不是燃眉之急。 算来算去，还是自己驾驭更好。 “公子，你要的指骨取来了。” 不一会儿，侍女如月和樱桃从书房回来，把手中捧着的锦盒打开。 一只已然腐烂化骨的手指出现在面前，如同死尸一般的苍白骨质之上，火光凝成的字迹在其上面显露出来。 异宝（人蛇指骨） 「源自于人蛇大泽神的指骨之一，具有操控气流的特性」 「使用这件物品将会逐渐血液转冷」 血液转冷…… 这其实是它的负面特性。 单只使用这种异宝作为诡谲拼图的话，极有可能会导致自己身体机能下降，天冷的时候活力不足。 就好像冷血动物一般…… 然而李樗现在对诡谲之物小有经验，发觉这种负面的东西，有时候就像是拼图上的凹槽，恰好被另外一张拼图的突出部位所嵌入。 两者拼在一起，恰好能够形成稳固的嵌合结构。 关键问题是，结果有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完美。 如果它们并不是彼此抵消，而是同时存在，血液忽冷忽热，那拼图失衡的现象就将变得更加严重。 第182章 新的驾驭 相比于其他修炼方式，这个世界的诡谲拼图更加复杂和琐碎，彼此之间的关系也更加难以预测。 李樗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因为前人笔记之中也曾经有过类似的记载，并不一定这块拼图的负面效果是使得血液变冷，那块拼图的负面效果是使得血液变热，两者嵌合在一起就能够彼此抵消。 它也有可能是两者同时作用,承担双份的后果。 又或者时不时的随机出现其中一种，令人难以琢磨。 但李樗和其他异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拥有窥真法眼，能够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穿和引导诡谲之力。 他可以利用自己的精神意识做调剂，使得其充分融合。 之前的摘心异术就是由此得来。 除此之外，就是类似的事情迟早要做。 身为一名异人，原本就已经临渊危行,不可能凡事都靠着危机的逼迫去被动行事。 有些时候,趁着自己身体状况还行，反而能够做得更好。 也就是说，同样的事情，同样的代价，现在身体状况好，能够承受，成功的机会就大。 被逼入绝境后，反而多出几分危险。 略作沉吟之后，李樗让其他侍女退下，只留下一个已经驾驭诡谲，成为异人的如月在旁看着。 “我要开始了，如果有事的话，你就利用这块已经黑了一半的无忧石助我暂缓污染，然后再找府中的雪娥姨娘求助。 她那里有闇金魔虎图的重要拼图山君印，能够暂时性的压制住黑山君的躯体。” 雪娥是李新信任的姬妾，在他身边的地位就相当于自己身边的如月,因此代为掌管着至关重要的宝物。 如月点了点头，道：“明白了。” 李樗吩咐完后，直接开始。 他先是把黑山君虎臂召唤了出来，这只来自于大魔的拼图因着灯笼火的影响，已经变得有些难以驾驭。 只是刚刚出现，两人就感受到了一股炽热如火如的气息在蔓延。 李樗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那粗如象腿的巨大的虎臂，只感觉上面一片滚烫。 萧清怡右臂倒转，从腰间拔出了唐横刀。 突然之间，用力劈砍，在虎掌上划出一道伤口。 让人有些始料未及的是，这道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根本就没有留给他慢慢处理的机会。 李樗皱了皱眉：“有些不妙呀，这虎臂实在太强了，虽然我也没有用尽全力去攻击，但光只是划破皮的伤势还不足以打开它，把这根指骨硬塞进去。 两股诡谲之力都具现出了物质的形态，那就代表着它们泾渭分明，并不是那么容易拼在一起，更加遑论融合。 如果用正常的方法慢慢引导融合，又有可能彼此相性不合，很难驾驭……” “那该怎么办？”如月面露忧色道。 “不要紧,我还有别的办法。” 李樗当下运转体内的一股力量。 那是寄托于精神，拥有着干涉时空的特殊能力的诡域力量。 自从那一日在百花楼中觉醒了自己的诡域，他早已经能够做到凝炼时空,把它当成随身的储物空间来使用。 甚至因为窥真法眼的缘故，无师自通的把里面的空间格子改造一番，摆弄得整整齐齐。 而初六那晚，更是展开诡域，开辟了名为人间一隅的内景天地。 做到这一步，也意味着他对诡域的掌控称得上是登堂入室。 今后出入他人诡域，又或者自然形成的各种秘境，都能做到运用自如。 他尝试着利用自己的诡域力量包裹住那根人蛇指骨，下一刻就突然发动，把它塞进黑山君虎臂的身体里面。 后者是已经被驾驭住了的诡谲，在刻意的操控之下，立刻内部中空，被成功嵌合。 这相比起罗识对真空家乡的运用，其实算不得什么。 对方可是连自己和他人的整体都能挪移传送的。 但只是这么一下，就成功的拼住了之前想要从外部嵌合而不得的两股诡谲，开始进入驾驭的进程。 李樗闭目凝视，顺着精神的感应连接住两股诡谲，开始尝试起来。 这个过程并没有那么顺利，因为两股力量一冷一热，几乎如同阴阳相反的两面，有着极大的排斥力。 但不知不觉中，竟然渐渐变得温驯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拥有窥真法眼的自己，真的比常人更多几分驾驭诡谲的便利！ 似乎是自己的精神意志消磨了彼此的冲突，黑山君虎臂不再燥热，而是慢慢的温和下去。 李樗甚至有种错觉，那就是它变得灵活了许多，也更加的容易驾驭了。 苍白火光凝成的幻影在其上浮现，一行新的字迹显现出来。 异术（风之爪） 「黑山君驾驭风罡的力量，能够凭空凝练无形利爪，在狂风之中隔空伤敌」 「当前风爪数量：三」 「过度使用将使黑虎血燥热」 「过度使用将使黑虎血冷却」 “这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 看着这些信息，李樗有些惊疑不定。 光凭窥真法眼所见，还不足以让人确定它的具体效果。 不过他并没有迟疑太久，很快就来到东院的校场，对着十余丈外的一排草靶隔空猛挥。 轰！ 剧烈的嘶鸣之声中，三道巨大的风刃竖立着向外扩散而出，转眼就将其中几个草靶撕扯得四分五裂，比起过去利用力量强行凝炼的压缩空气更强数倍。 甚至于，连那些草靶背后的石墙都出现了三道相隔尺许，入石寸许的深深爪印。 如果说过去凭借蛮力所使出的隔空攻击只能对付无甲的普通人，那么此刻，真正以异术凝炼罡锋，就拥有了击破甲胄，甚至威胁到超凡之躯的威力。 下一刻，一股燥热涌了上来，但紧随其后的便是寒冷之意。 李樗皱起了眉头，感受着一冷一热两股不适分别涌过之后，才逐渐的中和，渐渐恢复正常。 “原来如此，它们嵌合得并不完美，但也的确起到了相互中和的效果，只需要忍耐一时，便能再次使用了。” 这虽然远远比不上母亲右臂的完美驾驭，但也已经算是极好的结果了。 自己不但多出了新的攻击手段，使用之后的负面影响还微乎其微。 第183章 邻省的危机 “这样的结果，倒也还不赖。” 李樗确认了自己体内诡谲的状态之后，微微点头。 只可惜，诡谲之事并不是一时平衡就能掉以轻心的，它们迟早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复苏，变得越来越难掌控。 关键还是要在事情变得无可挽回之前尽早掌握相对完美的平衡。 到时候，全身诡谲之力融炼一体,无懈可击，就不会那么轻易失衡崩溃了。 李新回来之后，了解了一下李樗的现状，也无以置评。 有一派异人应认为驾驭诡谲最好谨慎小心，能不增加新拼图就不要增加新拼图。 这是比较保守的做法。 但也有截然相反的，认为要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为自己寻找有用的拼图。 孰对孰错？ 还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 李樗所走的也不是前人已经开辟好的道路,很多东西，都需要自己去探索。 但有一件事情,他还是专门提醒了一下。 “无忧石也不是万能的,它本质上只是一种用来吸附诡谲之力的异宝，暂缓污染的代价而已。 但是那些魔化之物并没有消失，终有一天，还是要从无忧石里面跑出来。 到时候，它会追逐人，返回到同源的母体里面！” …… 第二天，李樗返回兰台所。 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即便天天按时点卯，也暂时没有什么事情可干。 因为他的官位和职衔提升，那些琐碎小事已经没有人敢交给他去办了。 而真正的大事，比如兴道坊大火案之类的，又不是天天都有发生。 为此，所里还专门给他配了一个单独的房间，每天来了就是喝茶看报，自由自在的过着自己的逍遥日子。 不过李樗深知异人之路的艰难，也不荒废光阴,甚至更加主动的查看各种诡谲相关的资料,由此了解了更多与之相关的事情。 让李樗印象深刻的是那些民间异人的记录。 诡谲是一种神秘的力量，不会因人的贵贱高低和有所区别，因此草莽之中意外招惹诡谲，从而驾驭异宝，成为异人者比比皆是。 从数量上来说，甚至远远大于士族权贵身份。 但那些人的发展往往并不怎么美好。 原因非常简单，他们没有传承没有底蕴，就算运气过人，弄到一件负面代价非常之小的极品异宝，也往往很难发挥其实力，最终还是要逐渐步入身心污染，诡谲失衡的局面。 李樗看过最快的记录，是某个妖人得了一件能够隐身的异宝，频频利用它去偷取金银，结果短短三天功夫就到了即将失控的地步。 镇魔司人赶到也没能将他拯救起来，当场沦为一种肉眼无法看见的邪魔，到处大开杀戒。 又有某人得了能够点石成金的金手指，借此发家致富,结果贪得无厌之下,同样失控入魔。 他的家人和整个宅院都被转化成为了黄金，连同那酿造悲剧的异宝一起被封印起来。 那种因着诡谲力量而衍生的黄金也不是什么好物件，它们因着诡谲之力而诞生，往往被归类为衍生物，拥有蛊惑人心的魔力，能够引起纷争，招致祸端。 镇魔司人费了好大功夫才将那些已经流通出去的黄金全部收缴回来，接连处理了上百起抢劫杀人之类的案件。 但就算诡谲事件得到处理，那些逝去的生命，酿成的恶果，并无办法逆转。 还有各种各样的代价… 总的来说，民间异人得到这些东西，往往会认为天赐奇遇，独钟于我，容易肆无忌惮的使用。 如果没有及时被发现，引导上驾驭诡谲，构建拼图的正途，短则几日功夫，长则一年半载，就要堕入魔化的深渊。 就算被及时发现，引入了正途，许多人没有能力和资格得到更多适合自己的异宝，也往往只能苦苦支撑，挣扎求生。 唯一的出路，是依靠官方的力量去收集情报，搜罗异宝。 就好比自己之前有意接触的异人韩志，林游等人，才有机会得以构建出相对稳定的拼图。 草莽江湖大把不拘放荡爱自由的散人，各种懵懂新人，狡诈老手，野心之辈，豪贵手套，三教九流，尽皆龙蛇混杂，构成堪能抗衡镇魔司的势力，同样能够造就出拥有稳定拼图的强者。 但只要不加入官方，仍然还是妖人，是朝廷重点提防和打击的对象。 在堪比对付谋逆反贼的侦缉力度逼迫下，草莽的势力受到极大打压，草莽之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发展起来。 李樗当真无法想象，自己若是生在寒微之家，又没有及时投靠朝廷，成为所谓的鹰犬，而是加入到草莽江湖的联盟，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或许最大的幸运，也就是依靠着猫大仙杨妧的指引，了解一些隐秘的知识。 就在这时，李樗发现桌上茶杯没有水了，叫唤一声，招来一名杂役，想要添些茶水。 结果就听到外面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好些人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抬着什么东西的杂役，把好大一摞文书档案放在地面。 紧随其后的，便是众人叫苦不迭的声音。 “怎么会有这么多，这才刚刚处理完之前的事情。” “百花楼诡域的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还有民间的异人能够出入其中，所以必须时刻加以关注？” “应该不至于吧，就算是那桩案子也没有这样多的文书资料……” “大家都不要胡思乱想了，这些并不是圣都这边的诡谲秘档，而是来自北齐行省的汇总，最近那边出了一桩大事件，怀疑有奇特的邪魔从诡域里面跑出来，正在四处为害。 大家尽快从中挑出与阴山妖窟有关的供状，其特征是一些如同幽灵鬼魅之物到处杀人，常在夜中发生，死因多为窒息而亡……” “什么？阴山妖窟？” “那边又出事了吗？” “那不是几十年前曾经爆发过的灾祸级事件……难道又要卷土重来了？” 年轻一代的书吏们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另外一些四五十岁的老书吏却是勃然色变。 甚至有些人忍不住身躯微微颤抖起来，仿佛被这“阴山妖窟”这四个字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第184章 阴山妖窟案 “上进兄，他们在议论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李樗叫住在自己门前匆匆而过的高峰，询问起来。 高峰道：“你没有看过那份阴山妖窟案的秘档吗？” 李樗道：“天下诡谲案何其之多，不说成千上万，就算只有几百份，一个人也不可能全部都看过来吧,我这才来到兰台所几个月呢。” “那倒也是。”高峰恍然惊觉。 不知不觉中，李樗都已经升上高位，他几乎都以为对方是已经成为异人好几年的老手了。 但实际上，就算有着显赫的家世以及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李樗也还没有足够的时间精力来了解所有的诡谲事件，尤其是那些发生在过往的陈年旧事。 他成为异人,满打满算也就才不到半年。 “要是你之前问我，我还真答不上来，不过最近这几天,恰好看过北齐那边的诡谲秘档，知道了个大概。” 高峰对李樗说道。 “说起来，那原本也只不过是一桩异闻级的事件，起源于一位风水先生和他的两名徒弟为达官贵人寻找葬母的陵墓，走进深山之中，再也没有回来。 出钱雇佣那风水先生的达官贵人自然不会甘心，派人到附近查看了一下，结果发现那是在云岚山脉以北的一个村庄附近发现个地窟，堕入了其中。 而在此之后，邪魔被那些奉命调查的人被带了出来，令得村庄闹鬼，城镇之中也开始出现一种特殊的邪魔。” 李樗闻言，若有所悟道：“很多诡谲事件一开始并不会显露出真正的危害，这听起来也的确只是异闻级别的事件，那究竟是怎么演变的呢？我刚才听他们说，那最终成为了一桩灾祸级的凶险事件？” “很简单,那些邪魔会复制！它们在以一种奇特的方式衍生子体，不断繁衍和增长！” “什么？” 李樗听到几乎以为自己弄错。 “没错，那玩意最强的一个特性就是会复制！”高峰带着几分凝重的语气对他说道，“最开始时，每杀一人繁衍出一个子体，而后进入新的阶段，能够以倍数的方式增长，再之后则是三倍，四倍，甚至更多倍！ 更为可怕的是，那些衍生出来的诡物也能不断成长和变强，它们每杀一定数量的普通人或者异人就会晋阶，短短不到两个月的功夫，北齐边境的页麓城一带就再无人烟了。 朝廷调集大军，付出成千上万人性命，好不容易才将其压制下去。 在这过程当中，燕云卫北齐所几乎全军覆没，司部派遣过去的援兵也死伤过半，一度还发现那源头邪魔成长到了每杀一人繁衍百倍子体的地步！” 李樗略感震惊：“这……难怪是灾祸级！” 由于一切超凡之物的根源都是诡谲，镇魔司对诡域,邪魔,诡谲事件这些东西的威胁，通常都是按照异闻级，凶煞级，灾祸级这些标准来划分。 其中异闻级就是荒山孤坟遇艳鬼那样的奇闻怪谈，充其量也就是抵抗不了诱惑，没有及时逃走的人惨遭毒手，长年累月积攒下来也不过几十百来人遇害。 凶煞级则是像如今的狐狸新娘一样，拥有了较大的危险性，能够到处游荡，威胁到整座城市的安全，一次性可能就会有几十上百人遇害，积攒下来，能够在城中酿成极大的恐慌。 但就算这样，这种诡谲事件也不可能杀光所有的人，因为它们有着特定的自限性。 比方说，全城不举办婚礼，基本上就可以杜绝狐狸新娘杀人。 而灾祸级，那是动辄灭城起步，严重的甚至波及多省，方圆成千上万里的可怕灾难，整个大乾的国运都要受到其影响。 最为典型的例子，就是广为人知的地字零零一：旱魃出世秘档之中收录的旱魃出世事件。 在此之上，则是收录在天字号秘档当中，对应灭世级危机的恐怖存在，但那是绝密之中的绝密，一般而言很少有人能够接触。 “对了，说了那么多，都还没有告诉你它对应的秘档名号呢，它最终被划分为灾祸级事件，收录在地字零一六号：阴山妖窟案当中。 这件事情发生在旱魃出世案之后，朝廷其实已经对类似的诡谲事件有所警惕，但却还是因着它的特性而难以遏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愈演愈烈，最终竟是不得不靠着坚壁清野才成功解决掉。 可能在我们事后看来，那些邪魔弱点明显，并不难对付，但在当时可是整个司部上下都束手无策，接连丧了几名顶尖高手的性命才试探出邪魔弱点是需要及时进食这样的珍贵情报。 这次也不知道是有谁误闯封印之地，还是魔教妖人知道了那些消息，特意找过去…… 但也没有道理呀，就算是在秘档当中也没有记载具体的源头所在，茫茫大山，如同大海捞针，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找到？” 李樗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可以请神问卜！” “什么？”高峰没有听得太清楚，他这如同喃喃自语一般的回答只不过是个人的猜测，并没有那么自信大声说出口来。 “没什么。” 李樗摇了摇头，准备前去秘库调阅那份秘档。 不过这一次，注定了要无功而返。 因为兰台所的主官，安定侯钟固亲自把它调走了。 紧接着便是所有卫部以上高官和对应职衔者集中开会，除了庶政堂本身的人马之外，更多还是捕风捉影二堂的诸人。 李樗曾经见过的捕风堂堂主杜治，捉影堂堂主熊立等人也都亲自到来，显然是已经得到了紧急的通知。 “秘档只有几份，按章程也不能轻易带出去，所以把大家召集过来此间一起研读。” 钟固简单的介绍了一番事情的前因后果，众人闻言，默然点头。完整内容 李樗等人是新晋的新贵，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仗，但其他人可是已经司空见惯了。 每逢大案要案，一起研读这些珍贵秘档是司部高官们首先要做的事情。 第185章 北齐求援 “前日开始，北齐行省的北齐所开始陆续来报，说是阴山一带发现四十年前曾经肆虐页麓城一带的邪魔，如今已经开始有繁衍生息的迹象。 他们担心当年悲剧重演，派人镇压之余，向我司部发来求援，我们如今便来议一议这件事情,看看它的危害究竟几何，有没有必要派遣高手前往……” 庶政堂的钟固主持了这场会议，首先向大家说明的是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四十年前的秘档，我们在座的诸位也并不是全部都有所涉猎，还是先来说一说具体的情况吧。 首先一点就是，当初的那种邪魔被称之为影妖，能够寄附在人的影子里面四处掠食，成熟之后便开始脱离宿主而自由活动，那个时候，它们会开始繁衍，不再依附于人而行动。 最初被带出来的影妖只有区区三个而已，结果在两个月内繁衍至数十上百万，吞噬了整个城池的人口，连带着方圆千里也被掠食一空…… 该影妖具有如下几个特征，其一，能够攫取人的精神意念而分化繁衍，其二，具有一定的成长性，能够加快繁衍的速度，其三，具有近似于野兽的习性，喜欢成群结队活动，而且不畏火光，不受刀剑。 不过它们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连续几天没有及时进食就会自相残杀，直至整个族群消耗殆尽。 但由于它们总是能够在活动范围的边缘找到新鲜人口,继续繁衍下去，一开始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是我司部前辈冒死深入，好不容易才将其确认下来，由此而令朝廷下定决心，制定坚壁清野的方略，从而一举剿灭……” 众人都听得很认真，有一些甚至当场用小笔快速记录，把那些事关邪魔的特性记录下来。 那些都是捕风捉影二堂之人，这些乍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情报信息，很大程度上就关乎着他们自己和麾下部属的性命。 至于其他的堂官和不用出任务的司部高官们，则是想要从过去的事件当中汲取经验教训。 不过诡谲之物绝非一成不变，那案件已经是四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了，谁也无法确保源头邪魔是否得到了新的拼图。 所以这些秘档也仅仅只能作为参考，具体的，还得结合地方上的实际探查才能有所了解。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人提及了一个疑点。 “这一次，北齐所那边上报的好像并不是影妖，而是一种类似衣裳的衣妖……” “准确来说，应该称是‘布妖’……” “起先也没有人将其与四十年前的阴山妖窟案联系起来，后来才发现,这种东西表现出来的种种特征与那影妖高度吻合，开始怀疑两者其实是同一诡谲所导致。 而这也证明了另外一个猜测，那就是四十年前的阴山妖窟案其实并没有真正得到解决，朝廷所消灭的只不过是逃出来的那些影妖本身，真正的源头还在妖窟。” “其实当初就应该派人深入妖窟进行解决的，但当时的异人力量不足，那东西又藏在深山老林之中，等闲不会波及外界。 等到那个葛山村灭亡之后，那一诡谲事件的危害性其实就已经重新降回异闻级，并没有必要过于在意了。” “没错，朝廷的人力物力也是有限的，当初实在是没有办法……” 众人小声议论起来，谈论之间道出了一个无奈的现实。 那就是绝大多数的诡谲事件其实都是没有得到真正解决的。 甚至可以悲观的说，只要诡谲不灭，人类就永远都不可能真正解决它。 永远都只不过是将其拆解，封印，镇压…… 李樗是新晋的新贵，敬陪末席，多听少说，也逐渐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他突然发觉，这件事情还真的棘手。 因为北齐是北方大省，也是镇守大乾边疆的重要所在。 如若那地方失守，原本屯驻在那边的兵马都有可能跟着受到影响，兵荒战乱接踵而至，整个天下随即跟着大乱。 就算不考虑这个因素，这种诡谲事件本身也有可能发展起来，达到灾祸级的程度。 那可不是之前狐狸新娘案那种小打小闹的水平。 掏掏负心人心窝，杀杀吃席的来宾…… 那可是真的能把整个城池跟着方圆千百里的郡县吞吃殆尽，杀掉所有普通人的恐怖灾难。 或许一些异人能够在这种灾难之中生存下来，但对国计民生而言，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 很快，整个司部就陷入了对这件事情的持续关注，就连内阁，兵部也接连向北齐行省那边连发密函，责令第一时间调查清楚事件真相，评价危害等级。 在这个时候，李樗也终于见识到了大乾朝赖以为重的统治利器。 那并不是科技发展出来的电报，电话之类的东西，也不是古时就有的驰道和八百里加急，而是一套名为传声螺的诡谲异宝。 以常闻其音，令人耳聋为代价，可以跨越几千上万里进行通话。 有高人利用声音共鸣的原理转呈纸膜，豁免其影响，相当于白嫖了这套异宝。 所以一直以来，大乾朝各省府和圣都这边的联络都非常紧密，只是下达到各州县，仍然还要通过快马数日到甚至十余日的行程。 不过遇到这种重大而且紧急的事件都有对应的诡谲异宝加以传递，一些曾经爆发过重大诡谲事件的城池，甚至还有专门的使者负责联络。 比方说，曾经被邪魔吞噬一空的页麓城，就有司部的特使专门驻守。 他们第一时间发回了司部想要确认的消息。 非常不幸的是，他们确认，布妖之祸比之影妖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人类的文明世界离不开布匹和衣裳的存在，而它们的特性刚好又是以布匹和衣物进行繁衍，只要诞生出大量子体，就会到处杀人。 具体规则和繁衍速度仍然不可而知，不过想来也并不会比前几次进化的影妖慢。 立时间，司部这边便果断作出了调派高手前往支援的决定。 捕风捉影二堂抽调精干，第一时间便赶往页麓城，希望能够在事态彻底失控之前得以解决。 第186章 邪魔布妖 “哐哐哐哐……” 铜锣响起，百姓聚集。 北齐行省，页麓城，大街上，朝廷的官差们大声宣讲刚刚定下来的新命令。 “从即日开始，页麓城所有布匹收缴，暂存府库,各布庄，衣店停业整顿，一应绫罗绸缎亦不得再售……” “凭什么呀这是？” “简直荒天下之大缪，这国朝近三百年，怎么就出了这么个荒唐府尹！” “我不相信这是官府之令，大家伙都跟我去衙门看看，到底有什么依据！”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其实也不怪这些富商大贾不理解，就连负责宣讲的官差们自己都是满脸茫然,一副完全不知所云的模样。 在不了解诡谲事件真相的前提下,莫名其妙的就要被收缴所有的布匹，跟直接抢钱有什么两样？ “最近有邪魔作祟，会施法于布匹之中，诅咒于人……尤其以鲜艳显眼为甚，府尹大人这也是为了大家着想。” “收缴之物并不是归公，而是暂存一段时日，必定发还……” 官差们难得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但却好像没有什么用处。 普通小民或许会乖乖听命行事，但那些能够开布庄和店铺的可不是普通人，他们大多都是乡绅与豪强。 但人群中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不理解，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士隐约知晓内情，不由得露出担忧的神色。 “官府都已经开始收缴布匹，关停布庄了，看样子这次真的是要大祸了。” “怎么办，我们要逃离这里吗，如若只是收缴那些布匹和成衣，根本无济于事呀。” “不错，这满街上下,邻里街坊的，哪家哪户没有衣裳和被衾，听说那阴山里面出来的邪魔是连那些东西也可以依附的，一个不小心，就连睡觉都有可能被闷死，走在路上都有可能被勒死……” “总不能全城上下都把那些布匹和衣物全部都烧了，男女老少一起光洁溜溜吧？” 按理说来，那的确是对付布妖最好的办法了。 当前朝廷也是靠着坚壁清野的办法解决邪魔的。 但如今的页麓城人大多都是从外地迁来，对当年那件事情的认知就是兵荒战乱，魔教为祸，朝廷又不敢轻易的把真相告知，唯恐引起更大的慌乱。 这般左右为难，也不是个办法。 官府唯有私下里召集那些富商大贾，豪强乡绅，隐晦的把部分真相告知。 还有那些民间异人，也开始被集中起来，强行征募。 结果越是了解过去之事的来龙去脉，所有人便越是绝望。 因为他们几乎看不到丝毫胜利的可能。 要不是官府强压,还有人之前探查过,确认那些布妖的个体战力称不上有多强，只怕这些被告知真相的人都已经仓皇出逃了。 “万幸那些布妖怕火，一旦被点燃就几乎没有什么还手之力，也怕剪刀或者刀剑之类的东西，甚至有把力气都有可能把它们扯烂……” “我们齐心协力的话，应该能守住这里吧。” “应该……能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官府这边所能发动的力量都被发动，终于把政令推行下去。 看起来，那些富商大贾终于被说服，不但不再抗拒，甚至主动配合官府持续进行着收缴布匹，成衣，集中处理的事情。 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样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他们还是不肯同意就地销毁，因为那些都是钱财，灾难过后，还要卖钱的。 官府也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把所有百姓家中的衣裳布匹都抢出来。 如果当中已经混入了布妖，开始在暗中繁衍生息，事态将再难得到控制。 傍晚时分，页麓城内，一阵急促的鼓声突然响起。 府衙附近的一家官署中，当地的镇守百户钟丞忽的召集部众，麾下大小旗旅伙伍共计一十六名异人全体聚集。 这处百户所编制有限，十多名异人就已经是他们所能拿出的极限了。 不过在这同时，一些穿着便服的白班人马也聚集过来。 这些是来自草莽江湖的民间异人，领的是官府的差事，吃的是当地府衙的俸禄。 钟丞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对众人道：“城西锦字号，有个该死的家伙偷偷私藏了上千匹绸布，如今已经全部化为邪魔，正在到处肆虐！ 必须赶在事态无可挽回之前把它们全部消灭！” 什么？官差那边出了问题？ 麾下的那些总旗，小旗们听到，顿时面色大变。 诡谲之事并非所有人都知情，基层执行的时候，难免有人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偷偷贪墨，私藏缴获之物。 但却没有想到，平常只会捅下一些小篓子的贪念，在这个时候会变成弥天大祸。 但是事已至此，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是跟着骑上快马火速赶往事发地点。 就这样，他们还没有办法全部出动，因为要留一半以上的人手看着这边，以免另有状况无法反应。 不久之后，钟丞一行人便赶到了事发的地点，果然见到许多布妖已经在那里张牙舞爪的向着四面蔓延，正想要冲出封锁，往外而去。 页麓城内，好些像王健，韩志那样的民间活力组织头目也被调动起来，把守城中各处街道关口，严查活动的布妖。 几名民壮和捕快堵住了它们，正在利用手中刀剑和火把相逼，勉强支撑着。 令人感觉有些滑稽的是，那些人全部都脱去了上衣，下身也只裹着一条腰带，勉强遮掩。 那是因为一旦靠近布妖，就有可能被引动诡谲之力，把全身上下的衣裳裤衩都唤醒。 神秘的力量将会把它们转化成为邪魔，直接把人裹住。 突然，有个民壮一不小心陷入重围。 单独一两个布妖的力量并不算太强，也没有办法杀死他，但转眼功夫，更多布妖冲了上来，就在钟丞等人亲眼目睹之下缠住那人脖颈，用力拉扯，不一会儿就把颈椎都拉得断裂，四肢也扭曲变形，生生的绞断。 杀死这个人后，十余布妖一哄而散，各自都呈现出如同隐形人穿着衣裳，披着床单的奇特模样，扑向下一个人。 第187章 艰难局势 “驾，驾！” 催促声中，马蹄急踏。完整内容 李樗一行人策马驰骋在官道之上，路边两旁风景急速倒退。 如今已经是六月十五，距离事件爆发一段时间过去，他们这一批来自司部的增援高手也终于踏在了北齐行省的土地上。 就在几日前，北齐那边突然传来急报,说是布妖繁衍的恶性事件已经蔓延进了城中，要不是当地百户钟丞处置及时，发动各家各户引火焚屋，还不知道结果将会如何。 但就算这样，他们还是损失了两名异人，又眼睁睁的看着数十上百的平民被杀死。 时至今日，遇害者的数量还在不断的上升之中,偌大个页麓城,半边化为人间地狱。 司部不再犹豫，即刻连发命令，责成附近各部驰援，司部这边也有高手被征募，集中精英人手火速赶往。 李樗一行人正是被选中的精锐，沿途换马不换人，日夜兼程继续飞奔向北。 好不容易，到了饭点，众人终于在靠近目的地的一处驿站停下了歇脚。 每个人都已经非常疲惫了，除了李樗还能靠着饮酒自饱顶一下，个个都眼圈深重，神情疲惫。 但念及页麓城中那边的事态，他们还是不敢休息，吃喝拉撒都带着小跑。 “也不知道现在形势如何了，我们出来之后已经没有办法接到及时的通报，但愿不要太恶劣。” “这个很难说，不过最好做最坏的打算。” 同行的几人之中，有来自镇魔司,也有来自民间征召的异人高手，大半以上的共同特征是掌握了驾驭异火的能力。 因为北齐那边用宝贵的人命探出了一些基本的情报，司部干脆派遣掌握对应诡谲之力的异人过去。 而众人当中身份地位最高者当属李樗与捕风捉影二堂的卫镇抚使洪惕和林幸。 其中后二者是作为督导前往现场监察地方上的百户所对付邪魔的，李樗却是真正的精英干将，负责战斗的高手。 因为曾经拯救过圣都的缘故，司部也对他寄予厚望，希望能够继续再接再励，创造更多奇迹。 “按照那边传来的消息，那些布妖能够把人身上的衣裳裤子等物转化成为同类邪魔，其他床单布匹之类的也同样如此……” “转化过后的邪魔拥有堪比十岁孩童的力气，乍看起来并不强，但有那么一两个攀援在身，就已经足以干扰普通人的行动，四五个以上就能够缠颈勒脖，造成生命的威胁，十多个以上，必定是凶多吉少。 更有甚者，体型越大的布妖拥有的力气越大,甚至能够远远超过平常人,好些人的死因就是被那些布庄出来的长条布匹活勒死,绞杀。 还有好些长幡,幔帐，如同蟒蛇般恐怖……” “一般而言，都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床单所变布妖更难对付，普通的衣裳裤子之流，只是寻常货色而已……” “洪大人，那些布妖真的能够把我们身上的衣服也变成怪物吗？难不成我们到时候也得赤膊上阵？” 有人提出了一个古怪的问题，众人听到，面色各异，也好奇的竖起了耳朵听着。 洪惕面露难色：“这个……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按照北齐那边的禀报，的确是以这般应对为上。 要不然的话，打斗之中忽然被缠住，甚至要害被掐一把，就会被布妖一拥而上活活勒死。 当然，对自己身手有自信的也可以继续穿着，因为那些布妖转化同类的条件是接触到布匹两息以上，利用诡谲之力持续侵染。 如果你们能够以火焰及时逼退它们，又或者放出诡谲之力护持自身，想来也是没有那么容易转化的。”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这话说得轻巧，可实际上哪有那么容易做到？ 战斗之中诡谲力量宝贵，哪有余力散在身上？ “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更何况是人呢，看来还是脱掉的好。” “幸好我们随身的行当之中都带了皮甲，这种东西并不在布妖的转化范围之内……” 不知不觉中，时间又再过去了几天。 沿途不断有各方驻所的精兵悍将加入，队伍不断壮大。 地方上的官差捕快，民间的异人，镇魔司，锦衣卫的密探。 李樗和洪惕，林幸商量了一下，决定兵分两路，由自己和洪惕继续快马加鞭赶向页麓城，而林幸在后收拢增援队伍。 于是，六月二十，李樗和洪惕带着五名好手作为先锋，终于来到了北齐行省南部的大城页麓城。 他们所见的形势已经极其不妙，一路往来，方圆数百里都已经被严密封锁，不准寻常商旅进出。 这是因为地方上的官府吸取了过往教训，第一时间就控制住各方的交通要道，避免邪魔的特殊规则作用于那些商旅身上，把灾难带往各处。 但这样的处置也意味着页麓城彻底变作了孤城，短暂坚持个十天半月或许还能挺住，时间一长，必定是守无可守。 终于，城头近在眼前。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城门紧闭，守城的士兵点着火把持着长弓大声喊话。 李樗看了旁边诸人一眼，有个声音大的连忙上前道：“我们是圣都锦衣卫，奉命来此公干。” “将军大人有令，全城封锁，不得开门，还请先把公函与凭证备好，我们即刻下来查验。” 一番谨慎的查验过后，页麓城中的负责官员终于赶到，连连向李樗等人致歉。 “诸位大人，实在对不住……” “好了，事态紧急，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还请告诉我们现在情况究竟如何。” 由于城门暂时无法打开，众人的马匹只能暂且先放在城外墙根下由专人照看，自己则乘吊篮上去。 李樗终于踏上了这座城池的城墙，开口第一句，就是询问现在的状况。 不过还没有等那当地官员回答，他走前几步往里一看，顿时就是微愣。 肉眼可及的街区，不知何时变成了几步一岗的严密军阵，大量火油，柴木被搬了出来，百姓家的门扉，桌椅等物也堆积如山。 这完全就是战争的架势。 第188章 人间惨剧 “已经演变到这般的地步了吗？” 李樗喃喃自语着，把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依稀可见浓烟滚滚，黑雾升腾，大半个城区都被笼罩在一片硝烟弥漫的气氛之中。 “城中已经死伤惨重，数条街区失守，丧命百姓多达过万以计！”迎接他们的官员面上再也没有了刚开始的笑意，带着几分凝重道,“我们不得不放弃了城中西南一角，以街为壑，严密布防。 但就算这样，也没有办法阻止那些布妖蔓延……” “你们有没有把真相告知百姓，让他们有所防备？” 突然，李樗转过头，目光紧盯着那官员，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这个……”官员迟疑了。 “为什么不通告他们！哪怕只是告知部分真相，也能多一些人活下来！” “诡谲之事都是机密，实在不宜为百姓所知呀。” “放你娘的狗屁，告知邪魔弱点和对付办法，关诡谲之事什么事，你们分明就是不想担责！” 李樗冷哼一声，粗暴打断了对方的话。 但就算这样，他也没有办法说这城中的官员做错，因为他们的确是按章行事，严密的保守住了诡谲事件的秘密。 “谁是这里的镇魔司百户？本官要立刻见到他！” “钟百户就在对面那条街，小的这就去把他召来……” “不必了，立刻备马，我过去找他！” 不一会儿，李樗雷厉风行地赶到钟丞所在的街道，见到正亲自带人巡逻的钟丞。 他身上穿着一副皮甲，旁边诸士兵有些穿甲巡逻，也有穿着草编的草裙，打着赤膊散落在各处，警惕张望。 “你们是……”钟丞只看一眼就愣住了，连忙上前行礼,“参见大人，敢问这位大人是……” 有道是先敬罗衣后敬人，李樗身上穿着鲜亮的飞鱼服，头戴官帽也是四品以上才能佩戴，身边还跟着一群鲜衣怒马的司部精锐，绝对不是平常角色可比。 钟丞也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身份，但却明白一点，对方的官比自己大得多。 “我乃司部卫镇抚使李樗，奉命来此督导你等对抗邪魔布妖，处置阴山妖窟案诸事，你就是钟丞？” “下官正是。” “我听说了你果断处置城中事件的事迹。” 李樗面色稍霁，点了点头，跳下马来。 钟丞却是神色黯然：“只可惜还是无法阻止布妖蔓延，现在它们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城区，霍将军下令以尚未被布妖侵袭的中线为界，放弃城西，接引百姓。” 李樗莫名的想起了当初的兴道坊大火,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说话之间,突然有人骑着快马飞奔而来：“百户大人,百户大人……他们成功了！” “是吗？”钟丞转头看去，却见那骑马的使者跑了过来，跳马半跪于地，兴奋禀报道，“城南马家商行，林家商行，陈家商行库存的布匹都已经被烧毁，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大量布妖衍生……” 原来，他刚才派了人去烧毁那些被收缴的布匹。 由于那些富商大贾阻止，官府并未来得及及时处置那些东西，留在无人看守的沦陷区，将会形成极大隐患。 钟丞这也算是豁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捣毁它们，因为那些都是富商大贾的财产，哪怕是在这紧要的关头，也要担不小干系。 李樗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钟百户勇于任事，忠勇可嘉啊，城中可还有别处地方存在类似的隐患？平常百姓家的衣裳布匹我们无法处置，但那些布庄，商行，还是可以对付一番的。 这件事情也不必你一人担着了，本官命你们即刻再派人手将其烧毁。” “大人，您……”钟丞没想到李樗竟然会当场支持自己。 “别愣着了，赶紧行事！” “是！” …… 城西一隅，城中百姓严元第家，一大两小三人躲藏在自家屋子后面的地窖中瑟瑟发抖。 严元第是城中的秀才，屡试不中，早已心灰意冷，找了个大户人家的蒙学教师活计，平素给人写写书信，对联之类的赚些外快为生。 本来以他才学，这样的日子虽然清贫，也还算过得下去，但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遭遇这样的大难。 先是城中一片大乱，有人大喊道：“妖孽作祟了！” 他想要跑出去，想到家人，又回去张罗，结果已然被封锁街道，走之不及。 城中遍布布妖，各种衣裳裤子被衾都仿佛着了魔一般活动起来，四处追杀活人。 邻里乡亲相互拥挤，逼塞于道，被追上绞杀，复又有人放火烧布，结果点燃屋子，活活闷死。 有人被逼上房梁屋顶，牵扯绊住，纷如雨落，跌得手脚摔断，肝胆俱裂。 及至屋子里面的诸多衣裳布匹也跟着活了过来，源源不断加入邪魔大军，众人惊慌失措，四散奔逃，却又不知方向，闹得一团乱麻。 严元第比起普通百姓机敏许多，第一时间就把自己两个孩儿藏了起来，但却只见屋中妻子手舞足蹈，仿佛着了魔一般在那里乱颤。 慌乱之下，忽然见其脖子扭转，手脚折断，进而衣裳脱落，瞬间将其剥得精光。 原来是她身上的衣裳也成了邪魔，正在缚杀原主，挣脱其身。 严元第悲痛欲绝，幸而想起之前有人利用火把对付布妖之事，将其引到火场边缘才脱身。 返回家中地窖，孩儿哭问娘亲，又言腹中饥饿，严元第悲从中来，禁不住也是嚎嚎大哭，心中怅然，不知所以。 一夜惶惶无助，熬到了第二日天明，出去查看详情，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算得上是极其幸运。 因为自己和两个孩儿至少还活着，而邻居街坊死难者十有八九，早已尸横满地。 他们绝大部分都是被衣裳勒脖或者长布活活绞杀致死的，婴孩儿童气力不足，首先蒙难，继而又是老弱病残，在此之后，或许是布妖数量不断增多，青壮勇健者也再无法幸免。 反而是他这样的文弱书生，因为一路都注意躲避，反而幸存下来。 他所见的死难者，无论男女老少俱皆赤身散发，隐私尽露，当中又或有焦头烂额，断臂折胫者一息尚存，低声呢喃中，嗷嚎如鬼泣。 满街上下，死难者交臂叠股，手足相枕，状态亲昵，实则极尽恐怖，令人如见地狱。 “天哪……怎么会变成这样？” 严元第身躯一颤，险些瘫软在街上。 第189章 谁是大局？ 李樗和钟丞等人汇合之后，第一时间便相互沟通，了解现状。 他也非常赞同钟丞的做法，对付那些不会动的死物，无论如何也比对付转化成型的邪魔容易得多。 如果能够抢先一步解决这些隐患的话，接下来的许多事情都会变得简单。 然而当他们来到了城南最大一家布行之后，却是发现,此间的幕后东家已经严阵以待。 富商大贾之间也有消息流传，清楚的知道，官差们正在烧毁仓库。 “孔老爷，你们这是何意，召集这么多人在此是想要对抗官府吗？” “钟百户，少给我们安插罪名，大家都不是三岁小儿了，有些话不妨直说，你们之前明明说好不会销毁布匹的,只是在仓库里面封存起来，我们也都已经配合了，为何还要出尔反尔？” 此言一出，钟丞也不由得沉默。 “怎么，无话可说了？”孔老爷冷然而笑，对他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回吧。” “慢着。”李樗走了出来。 “你是何人？”孔老爷道。 “我乃锦衣卫李樗，之前烧毁城南仓库的命令是我下的，如今也是我想要烧毁你们家的存货，如若不然，布妖蔓延过来，整个页麓城都危在旦夕。” “什么？命令是你下的？” 孔老爷带着几分惊疑不定看向李樗，旋即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你要替钟百户出头，也不用把事情揽在自己头上，而且不管是你还是钟百户，谁来都没有用。 我兄弟乃是朝中户部侍郎，三品大员,这处布庄的生意也是由我们替他打理的，我倒要看看谁敢动这里一下！” 难怪他硬气，原来是真的有强硬靠山，而且还是关系非常近的叔伯兄弟。 “李大人，他说的是真的，孔家一大家子是这页麓城中的豪贵，户部侍郎孔大人是他们在朝中的靠山……” 钟丞生怕李樗不知对方的硬关系，平白无故吃亏，连忙提醒道。 “三品大员又如何，朝廷自有法度，危急时刻，我镇魔司人拥有临机决断之权，手中掌有诡谲的力量，难道还要畏惧这些凡俗富贵吗？” 李樗连理都没有理会那孔老爷，只是看向钟丞，严肃询问道。 钟丞额头渗出细密的热汗，一阵之后，也是下了狠心：“李大人言之有理，下官这就去办！” 当下站了出来,冷言道：“所里所有人都听令,胆敢阻挠我等者，格杀勿论！” “你敢？” 孔老爷自恃背景，才不管那么多。 他亲自带着几名家丁护卫站了出来，而那些家丁护卫也狗仗人势，知道那些镇魔司人不敢轻易对自己动手，都提着扁担，扛着柴刀，砍刀等物堵住大门。 倒是那些为布庄和染坊打工的普通百姓缩在一边，根本不敢上去。 这对他们而言也算得上是一场无妄之灾了，无缘无故被卷进去，无论伤到哪一边，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地方上的豪贵，怎么比圣都的还要硬气？” 李樗见到，也不由得皱眉。 他懒得跟这些人纠缠，当即召唤出萧清怡手臂，把刀拔出。 “那是什么？” “妖……妖怪啊！” 好些不明就里的家丁和护卫们哗然，惊惧着退向一旁。 但也有人知晓内情，知道那只不过是异人展现自己的诡谲而已。 “都别慌，不过是些障眼法而已，守住这里，全部重重有赏，如果守不住的话，你们接下来也不用在这里干了，全部都喝西北风去吧！” 孔老爷目光紧盯着拔刀的李樗，怒气冲冲道：“这位大人，你当真要一意孤行，砸我们这么多人的饭碗吗？” “孔老爷是吧，你也不要怪我这么做，此举是为了救全城百姓，如果这处地方不捣毁的话，布匹被放出来转化邪魔，不知会死多少人，就连你们自己也未必见得能够安生。” “我又何尝不知那些布妖危险，但此间的布匹多是名贵之物，甚至还有好些绫罗绸缎一匹就值十几两银子，区区升斗小民，贱命一条，就算有所死伤又与我何干？ 你也不用那那些大道理来唬我，在这页麓城中，我们才是真正的大局，你们这些镇魔司人也只需要保护我们，确保城中大户安宁就行了，事后我肯定会为你们上奏表功，慰劳你等辛苦，而若是只保了城中那些平民百姓，又有何功可言？”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哈哈哈哈……” 李樗大笑起来。 下一刻，他冲上前，朝那震惊之中的孔老爷冲了过去。 “保护老爷！” “快拦住他！” 家丁护卫又惊又怒，迎了上来。 但却只见唐横刀扫过，眨眼功夫就把他们手中的兵器磕了出去。 李樗眨眼功夫把对方全部打退，捉小鸡一般揪住孔老爷的脖子，从人群之中提了出来。 “再敢聒噪，要你的命。” 李樗冷言道了一声，随手把他丢给自己从司部带来的精锐。 “这是阻挠我们对付邪魔的要犯，是否有勾结魔教，意图谋反，带回去仔细审问！” “什么？”孔老爷听到李樗的话，不由得气急败坏，“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可由不得你说了算，如果不是勾结魔教图谋不轨的话，又怎么会在这种关键时刻还敢阻挠我们办案？ 也不用抬出你那兄弟来吓唬本公子，如果你那兄弟知道本公子有出入宫掖，风闻奏事之权，只怕撇清关系都还来不及，绝对不敢出来保你。” 李樗带来的那些人明白了他的用意，哈哈大笑着把孔老爷按住，威慑着想要冲上来解救的家丁护卫们。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钟丞看着这副景象，也不由得笑叹一声，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还真就得从司部下来的人才好做，如果换成他们这些在本地的，多多少少也得考虑影响。 但无论如何，李樗这一擒贼先擒王的手段都彻底震住了孔家众人，等到他们偃旗息鼓，如同斗败的公鸡那样退开之后，接下来的处置也就变得水到渠成，无比顺利起来。 第190章 时代变了 等到处置完这边的事情，已经到了傍晚，李樗等人被引到城中官署休息，结果就听到，孔家有人来求见。 “这孔家在当地很有势力呀，竟然这般无孔不入。” 李樗知道那是有人想替被自己抓走的孔老爷求情，或许还涉及到当地大户的一些藤蔓关系。 略作沉吟,对来报的差役道：“叫进来吧，我倒想看一看，这孔家的人有什么话说。” 来人是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年轻人，自称是被抓走的孔老爷的儿子，名叫孔志茂。 只见他来到堂中，先是不卑不亢的给李樗行了一礼,然后就让跟随的家丁把厚礼抬了上来。 “李大人,家父多有得罪，还望高抬贵手。” “这些都是不错的东珠,还有各式奇珍异宝，价值不菲啊。” 李樗随意的翻看了一下那孔志茂送上来的厚厚礼单，面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过，你们当真以为在这里只手遮天惯了，就能够目无法纪，摆平所有事情不成。” 孔志茂连忙道：“当然不敢，这些只不过是略表歉意而已。 我们也知道大人清廉，肯定看不上这些小巧玩意，但正所谓大人有大量，饶了他，也是饶我们这一回，何乐而不为呢。” “好了，东西我就收下了，人的话，关足一段时日，审问清楚自会再作处置吧。” 孔志茂闻言，顿时连笑意都僵住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东西李樗照收,人却根本不放。 “李大人，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我们之前有眼无珠得罪了您，确实是无礼在先，但如今我们已经知错了，也必将在接下来的诸事当中多加配合，还请看在我的三叔的面子上饶过我们一回，日后定有厚报！” “说实话，你们这些乡绅土豪的话我信不过，你的父亲我还要扣在手里，才能确保你们是真的配合，如若阳奉阴违的话，耽搁了对付邪魔的大事，谁来挽回这些损失？ 也不要说什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废话，你们这些人根本就不把城中百姓的身家性命放在眼里，就算事后追究也有错综复杂的关系能够免于责难，我可不想到时候差事没有办好，还得跟你们打扯皮官司。” 孔志茂听到李樗的这一番话,顿觉头皮发麻。 他号称青年才俊,过往政界商界办成诸事都是无往而不利,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般棘手的人物,一时间也有些恼羞成怒，沉声道：“如若我父亲有什么闪失，我们定会在朝中狠狠参你一本！” 放完狠话，不欢而散，孔志茂离开官署，回到自己家中。 当下就有好些人围了上来，关切问道：“大公子，怎么样，那边怎么说？” 孔志茂道：“那个姓李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说到这里，众人也实在有些好奇。 那个姓李的到底什么来历，竟然会这么硬气。 结果就在议论之中，前去打探消息的另外一名族人回来了。 “大事不妙，那个人是武安侯府的公子！” “什么，武安侯？” “果然是勋贵出身，要不然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在京中担任四品武官。” “你们有所不知，武安侯不是普通勋贵，那是异人界中真正的名门之后啊。” 见众人还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名打探消息的族人只好把自己刚刚得知的东西讲了一遍。 其实几十年前的事情，朝廷也讳莫如深，但李樗刚刚成为异人就接连出了风头，甚至还一度被吹捧成为拯救圣都的英雄，有心人绝对可以打探出些许名堂。 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对方哪里是什么锦衣卫李樗，分明就是锦衣卫指挥使，镇魔司卫镇抚使，宣武将军，武安侯之子…… 光是这些头衔就足以让他们明白，自己这一回真的踢到铁板上了。 …… “大人，你这么扣下孔家的大老爷，真的没事吗？” 当晚，李樗召集当地的异人们过来认识一番，同时也是交流阴山妖窟案的相关之事。 钟丞仍然略感担忧，怀着几分不安询问起来。 李樗看了看他，语重心长道：“钟百户，你是个可造之材，有些话我也不瞒你了，现如今诡谲兴起，异人横行，时代已经变了。 我们这些掌握诡谲力量的异人才会是真正的中流砥柱，即便国家和朝廷也得仰赖我们。 那些个凡俗富贵，前程未来，有可能还不及一件异宝或者相关的消息重要，这种能够真真切切掌握在手中的东西被你我掌握着，既是一种幸运，也是一份责任，可千万不要拎不清，妄自菲薄呀。” 钟丞一怔。 李樗继续道：“你已经是个异人，有时候就不用考虑那么多凡俗之事，只管忠于职守，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行。 如果你担心以后留在这里会被那些当地的乡绅为难，我可以想办法把你调到圣都或者其他地方去，也能保你家中老小平安无事。 如果你能后顾无忧，愿意为镇魔司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不枉此身本领吗？” 听到李樗的话，钟丞不由得愣住了。 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镇魔司百户。 虽然无意之中成为了异人，但却还真没有怎么考虑过这些大局。请下载app爱阅app最新内容 听了李樗的这一番提点，才恍然惊觉，现今的时代背景的确已经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路口，未来的大乾将有可能会越来越倚重于他们这些掌握诡谲力量的异人。 所谓的武夫，草莽，也将崛起。 如果想要有所作为的话，还怀着过去身为普通人时的谨小慎微，遇事瞻前顾后，那是万万不行的。 他冷汗涔涔，忽的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大为感激道：“多谢李大人提点，我险些犯下大错了！” 之前烧毁城中仓库的所为，不是不行，而是办得不够果断，不够利索。 在遇到孔家阻挠时，也根本没有必要跟他们废话，自己出面就能直接解决的！ “不必如此，你也只是局限于自己的出身和本钱，未必见得是看不到这些。 好了，这些无关的话就不要多说了，我们现在来议一议这城中之事，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连夜就进被封锁的城西，尽快把邪魔扩散的源头找出来，看看能否把这件事情解决。” 事态紧急，李樗是连休息都顾不上了，正好他喝酒就能恢复精力，也没有舟车劳顿的疲惫之感，顾不上自己才刚刚赶到这边的事实，向钟丞询问起更多的详情。 第191章 李樗的方式 “李大人，这件事情恐怕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因为我们也曾经和那些布妖打过照面，发觉它们外表看来几乎都一模一样，很难凭借外在的特征分辨出哪些是被繁衍出来的子体，哪些是最初的源头。 而且就我们所知，无论源头布妖还是繁衍出来的子体都具有繁衍的能力,就算我们真的能够把最初的那个源头解决掉，怕是也没有什么用处。” 说起自己擅长的诡谲案件，钟丞又再一次变得条理清晰起来。 他显然也是调阅过四十年前那份秘档的，因为这件事情发生在页麓城，本地的百户所备有留档，早在案件发生之前，驻守此间的镇魔司官员就已经仔细研读过了。 “你的意思是,它们不但继承了四十年前那些影妖的特性,甚至还消除了需要进食的弱点,变得更加难缠了？” “不错，它们不再需要进食，单只依靠那些衣裙等物就能不断繁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些布妖的自主行动范围并不远，只要没有人故意去引动它们，就不会被牵引到别的地方去。” “那最初的布妖又是怎么进城来的呢？” 李樗饶有深意的问了他一个问题。 “这……”钟丞面现几分惶恐，沉默了下去。 他显然也想到过这个问题，但里面包含的东西太过令人绝望，甚至都不敢细究下去。 “好了，这件事情你也不用多想了，我会想办法去求证的。” 李樗见他这样，也知道对方并没有什么好办法，于是开口安慰道。 “只有诡谲才能对抗诡谲，如果有些事情依靠凡俗的办法很难解决的话，那就不妨转变思路，考虑一下其他。 我们是异人，虽然大多数时候还得坚守人类的本心和底线,但有时候,还真离不得这些非人的力量。 说起来，那些布妖具体如何，我都还没有亲眼看见过，现在城中的那些隐患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也该是时候进去那边看一看。 从现在开始，我会试着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 …… 在钟丞的惊疑之中，李樗拒绝了增派一些帮手护送他进入封锁区的提议，只身一人来到城西的大街上。 其实他说得玄乎，具体的做法也只不过是用自己的窥真法眼亲自看一看那些布妖而已。 只有了解那些邪魔，才能更好的对付。 在这一点上面，他的窥真法眼极具优势，不用白不用。 此时，城中暂未被那些布妖波及的所在一片灯火通明，各家各户虽然宵禁，但却在街面上点起灯笼，燃起篝火，随时准备应付邪魔夜袭。 然而在城西那边,却是一片黑灯瞎火,如同鬼城。 这里的许多人口都已经逃难，逃跑不及的就在原地被那些邪魔杀死。 城中兵力有限，除了清理出一条街道作为隔离带，其他的地方基本都还保持着原貌。 有人在绝望之际点燃了房舍，大火蔓延各处，造就了大片的废墟。 而更多则是男女老少倒毙于街上，一个个的身上衣物尽皆脱落，化为怪物，追逐其他活人而去。 因为事发的时间已有多日，那些尚未来得及处理的尸体甚至都已经开始发烂发臭。 这给无人的街道平添了几分恐怖。 李樗擎着火把，缓缓行走光线暗淡的街头，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毛骨悚然。 他虽然成为了异人，肉体与精神都不断受到诡谲之力的影响，逐渐变得与过往不同，但是看见这种同类尸体之后油然而生的排斥之感，依旧如同本能铭刻于心。 不过相比之下，他此刻心中更多的还是疑惑。 “那些布妖哪里去了？” 按理说来，它们应该是在周围游荡才对。 如果附近有布妖的话，就算躲藏在黑暗之中没有及时发现，也会自动扑出来，想要勒死他这个大活人。 它们不可能有那种耐心躲藏起来仔细观察，判断对手的实力。 迄今为止，他所见到过的唯一拥有智慧的邪魔只有德隆帝，那是特例之中的特例。 换在过去的李樗，可能还会感觉有些束缚无策，不过复苏之夜后，他的窥真法眼也得到了极大的强化，除了能够接近于自由控制开启和闭合，那种窥见诡谲气息的能力也带来了更多的便利。 既然暂时无法发现那些布妖的本体，他干脆把注意力投在地面。 果不其然，窥真法眼所见的视野当中，一些如同烟雾的混杂气息交缠着。 它们在黑暗的阴影下如同长龙，又似千丝万缕的长长头发，仿佛带着一种邪异的吸引力，引诱人一路往前而去。 李樗并没有在上面看见什么字迹，但却隐隐然间有一股白芒在其表面浮现出来，仿佛黑暗之中的亮光，指引着它的前路。 顺着这样的诡谲踪迹，李樗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的街道，终于来到了城西一家规模不小的布庄面前。 “这是漏网之鱼吗？” 虽然他来到这里的时间并不长，但听闻钟丞等人禀报之后，大概也猜到了对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城中所有布庄和染坊都控制起来。 只是让人有些始料未及的是，那些布妖竟然会在夜深人静之际进行这种异常的聚集。 还没有走进里面，李樗就感受到了一股又一股的浓重诡谲气息传来。 突然，十多个飘摇的身影出现在眼帘中。 那是身体中空，如同被无形怪物穿着的衣裳，看起样式只是平常百姓家的布衣，后面跟随着一群裤衩，兜裆，乃至于床单，枕套。 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在上面显现出来。 邪魔（布妖） 「因诡谲之力寄附而拥有了繁衍之力的人工织物」 「布妖拥有无限繁衍的特性」 「布妖畏惧火光，畏惧刀剑，会因载体撕裂而丧失诡谲力量」 「布妖以‘价值’为食，需要汲取‘价值’的力量」 「布匹颜色越鲜艳，花纹越复杂，在人类世界当中拥有的品级和价值越高，转化成型的布妖也将越强大」 「布妖倾向于更高价值的繁衍，不会主动追逐廉价的布匹」 第192章 恐惧源于火力不足 “以‘价值’为食？还有繁衍的倾向性？” 果然出现了一些钟丞等人没有注意到的邪魔规律。 李樗微怔，旋即却想到，城中绝大部分布妖都是平常百姓家的衣裳，还有粗布葛麻之类的普通布料，这一特性其实并不影响什么。 它最多也只是令得一些特殊个体厌恶向下繁衍，并不会让整个种群灭绝。 然而因此而获得的强大力量，却是实打实的。 “诡谲之力怎么会无缘无故寄附在人类文明才能生产出来的东西上，难不成，是四十年前那个风水先生和他两个徒弟掉进了洞窟里面，身上影子和衣裳先后被诡谲之力寄附，才搞出这么多事情？” 因为已经提前知道阴山妖窟是一切的源头，李樗作出了这样的猜测。 正当这时，那些布妖全部都跑了过来。 它们感应到了李樗身上的活人气息。毫不留情的展开攻击。 李樗见状，拔刀便砍。 萧清怡右臂所带来的超凡技艺赋予了他无与伦比的刀术，片刻功夫便把那些布匹形成的邪魔斩得七零八落。 窥真法眼所见的视野当中，一团团如同烟雾的气雾散开，那是寄附在它们身上的诡谲之力在消失。 “嗯？” 突然，李樗看到了一团形似鬼怪的虚影。 这些东西在最开始的时候并不显眼，唯有寄附的布匹撕碎，暴露在空中，方才显现出几分形迹。 诡谲源质（布妖） 它们如同烟雾往着自己身上扑来，但却畏惧于火莲印记散发出来的火焰诡谲，不得不避开。 这就是布妖繁衍的真相，它们竟然能够以诡谲源质为种子，不断寄生！ 这是一种令人防不胜防的特性，诡谲源质很难杜绝！ 幸好自己身上自带火焰相关的诡谲之力，这比手中擎着的火把好用多了。 就在这时，李樗也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身上的飞鱼服显然是品级极高的赐服，在人类社会的观念之中拥有着极高的“价值”。 按照窥真法眼所见的布妖习性之中，无疑拥有着极高的优先级。 刚才战斗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更多的邪魔，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街头巷尾之中越来越多扭曲怪异的身影涌了出来。 它们都是冲着自己身上这件衣服来的。 “太多了！” 李樗眉头微蹙。 即便他现在的实力已经不弱，面对这么多数量的可怕邪魔，也不由得心中发憷。 然而这似乎也是个机会。 吸引大部分布妖主动出现，飞蛾扑火般前来自己这边送死的机会。 李樗略作沉吟，果断祭出萧清怡右臂上的火莲印记，炽热的灯笼火飞了出来，在身后齐齐排开，显露出始十余盏灯火悬挂的场景。 “不够，还远远不够……” 对面的敌人太多了，李樗继续催动着自己的力量。 “那是什么？” 相隔数里之外，一座高楼上的守夜者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在那人的震惊之中，李樗所在的街上浮现出了一团又一团明亮的火光，突然如同天雷崩裂。 惊天动地的巨响炸开，灯笼火如同巨大的爆弹，燃烧了方圆十余丈。 紧随其后，便是越来越多的巨响炸开，引发了连环的爆炸。 成千上万布妖被横扫一空，诡谲的异火燃烧之中，大量诡谲源质脱离载体，飞袭而来，想要寄附在飞鱼服上面。 但转眼功夫，又被灯笼火的诡谲之力驱散。 “出了什么事，哪里来的声响？” 等候在外面的钟丞等人也不由得震惊。 这个时代已经有威力不错的火药了，但因为火炮技术还不够普及，很少有人听到过这种声势。 “之前李大人好像就是去往那个方向，会不会是他和邪魔在战斗？” 突然，有人提醒道。 “其他人都在原地戒备，不得擅离职守。” “你们随我来，一起进去看看。” 钟丞安排了一下这边的事情，急不可耐的带上几人，骑着快马冲进漆黑的街道之中。 仅凭防风灯所照的火光并不足以驱散前方的黑暗，万幸此时没有云雾，清冷的月光照映下来，令得他们看清楚了前路。 这一百户所的人都是本地驻扎已久的异人，很快就记忆找到正确方向，赶往李樗所在。 这个时候，他们才震惊的发现，李樗似乎单枪匹马攻进了布妖的老巢。 他不断的驱动着右肩上的火莲印记，一道又一道的灯笼火浮现出来，如同爆炎炸弹，向四面八方飞袭而去。 “轰！”“轰！”“轰！” 令人震撼的轰鸣之声不绝，每一朵灯笼火冲撞都将带来剧烈的爆炸。 方圆数丈内外，尽皆被火焰沾染，然后燃起熊熊的大火。 “这……这么频繁动用异术没有问题吗？” 他们还不知道，李樗已经完美驾驭了母亲的手臂，而那条手臂本质上又属于邪魔的肢体，间接驾驭灯笼火，也拥有着极为稳固的状态。 这才是完美驾驭所带来的价值。 如今的李樗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有了正面硬撼一支军队的实力，尤其那些布妖还拥有着怕火的弱点，更是毫无还手之力。 他直接拆掉布庄的墙壁，走进了里面，果然见到，仓库的所在，一团团巨大黑影在窥真法眼的照应下显现出了真身。 邪魔（布妖）（现形中） 足足十六条长达十余丈的超长布匹如同巨龙飞腾而起，在黑夜之中显现出了狰狞的形迹。 “这是特殊的贡布，足有平常三匹的长度！” 一名本地异人脱口而出。 如此的规模，已经足以成为非常强大的邪魔载体了，因为正常而言，一匹布宽二尺二，长四丈，就已经是极大的面积，常人衣裳绝对用不到那么多。 而按照李樗所见的布妖特性，在人类世界当中拥有的品级和价值越高，转化成型的布妖也将越强大。 如若说平常布妖拥有的只是少年儿童的力气，那么这种体型和规格的布匹，绝对是堪比神话故事当中千年蜈蚣的恐怖大妖。 但下一刻，十余灯笼火就砸了下去。 轰轰轰轰轰轰！ 第193章 自愿配合 “原来还可以用这种方式来解决？早知如此，就应该从外地多调火炮，多用火器的。” “果然不愧是从圣都来的大人，我们这本乡本土的终究还是太小家子气了。” “这得是多强的诡谲力量，要达到何种程度才能这般肆无忌惮的挥霍？” “大人，我悟了！” 李樗并不知道，自己为了干脆利落解决问题,采用的激进办法被钟丞和身边一群人看在眼里，心中大受震撼之余，不由自主的也受到了深重的影响。 他们突然觉悟了。 在这一刻，升腾的火焰就是照亮他们心田的明灯。 那撕开黑暗的火光，指引着潜进的方向。 而那雷鸣般的巨响，更似大音希声,述说着世间的真理。 每一个人都感觉自己受到了启发。 庞大黑影轰然倒塌。 那如同巨蟒一般,竖立起来足有数座楼宇之高的恐怖怪物也承受不了灯笼火的狂轰滥炸，全身燃烧起来。 不一会儿就如同落地的风筝，浑身瘫软下去。 不过李樗面上并没有几分解决对手的喜悦，反而变得更加凝重。 因为他用窥真法眼看见了，那些诡谲的源质正在不断向外散溢。 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只消灭了眼前的敌人，但是诡谲不灭，邪魔不死，很快就有可能依循着特定的规律卷土重来。 自己或许可以消灭它一两回，两三回，但却绝对不可能消灭个七八九十回。 人和邪魔的战斗之中，总是不可能耗得过它们的。 所以，眼下的胜利也只不过是个假象而已。 而且城中其他地方还有可能有其他布妖留存，要找出它们大规模聚集的规律，才能针对性的加以消灭。 不久之后，钟丞等人围了过来，兴奋的对李樗说着什么。 李樗却没有心情和他们庆祝，而是郑重提醒道：“那些邪魔还没有完，它们随时都有可能在城中各处重生，甚至有可能被激发到城东那边去。 你们现在回去通知各部,尽可能的提高警惕,如有发现，也不要吝啬火油火药那些东西，直接把它们轰成碎片就是。” …… 时间很快过去了一夜，李樗马不停蹄逛遍城中各处寻找诡谲的踪迹。 果真发现，没有火光的城西一角，又再有布妖重生。 自己的猜测是真的，这种邪魔最为难缠之处，就在于它的诡谲源质就是重生的种子，能够在不知不觉之中转移到他处，附着附近的布匹。 至于大规模聚集的规律，好像同时跟距离和布匹的价值有关系。 又再一次消灭了大量聚集的布妖之后，他忽地心中生出了几分灵感，走入城中府衙，面见当地府尹和地方官员们商议起来。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那些布妖的特性和弱点都很明显，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把它们一网打尽。” “大人，具体要怎么办，还请明示。” 大致上的东西地方官员当然也明白,用不着李樗多说。 具体在执行。 他们并不知晓诡谲源质的事情,李樗只能拐弯抹角的用另外一种表述来形容。 “那些布妖被消灭之后，身上的诡谲之力会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转移出去，就近重生。 现今城中不是收缴了一大批布帛吗？我们可以把它们集中起来放在空地，周围围上火把以及诸多火盆形成的屏障，最终逼迫进一件衣服之类的东西封印起来。 由于诡谲不灭，想要彻底消灭这种布妖绝无可能，甚至贸然的消灭最后一个，也只不过是让它在别处重生而已。 但若让它们误以为还有可供寄附的载体，争先恐后涌进同一件中，就有可能封镇起来。” “这恐怕……难以掌握时机呀。” 府尹听了，略带为难道。 “而且集中全城布匹，还有发动人力物力，这种事情官府并不好办，得靠本城的那些富商和豪绅们。 逐一劝说的话，时间恐怕也来不及。” 其实他们也不是想不到这个办法。 掌握了大概的诡谲规律之后，又知晓对方的弱点，并不难想到布设陷阱，吸引诡谲的办法。 这种东西的智慧甚至比那些趋光的昆虫还要低，要让它们飞蛾扑火，真的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掌握那个具体的时机，也无法确认是否把应该吸引的诡谲都吸引过来。 如若走漏一丝，所作努力都将会是白费。 更有一个关键之处，那就是这一计划需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没有谁会给予无限的资源供他们挥霍。 很多时候，诡谲事件之所以难缠，就是因为缺乏试错的机会。 以镇魔司而论，很多时候都是在用异人们的性命作为代价去试错，所以看起来无论如何穷凶极恶的邪魔都总是能够解决。 但对异人自己而言，那就是犯错一次当场立毙。 不惜一切代价解决邪魔？ 很多时候，他们自己就是那个代价。 “我也知道这有些为难，不过据我所知，孔家应该会愿意帮这个忙。 他们在本地的关系盘根错节，极其深厚，他们出面的话，再以灾后重建的一些利益作补偿，说动其他大户应该也不难。” 那根本就是因为他们有人质在你的手里，怕你不讲道理，直接把人撕票吧？ 众官员听了，忍不住暗自腹诽。 不过他们也不得不承认，李樗拿捏住了孔家的把柄，的确有可能发动这股力量。 有些人就是畏威而不怀德，得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才肯乖乖配合。 “来人，把孔老爷请过来，看一看他怎么说。” 自己这边再怎么商量也没有意思，李樗当即吩咐了一声，让人把那被软禁的孔老爷请了过来。 “李大人，你找我有什么事？” 经过一天时间的强制冷静，孔老爷也终于明白自己招惹到什么人了，气焰消了下去。 “你不用紧张，只是想请你帮忙而已。” 李樗长话短说，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他。 “好，我孔家自愿配合！” 当孔老爷得知了李樗的计划之后，略作沉吟，非常痛快的答应下来。 果不其然，他选择花钱消灾。 第194章 一鼓作气 很快，李樗要发动城中富户，把各种丝绸锦缎，名贵布匹都集中起来的意思就传达到了各家各户。 如若不是当前以抗击邪魔为重，他们几乎都要以为那是在变着法门索贿，要他们把这些东西乖乖贡献出来孝敬了。 要知道，在很多时候,布帛之物就是相当于钱财的，唐代甚至还有钱帛兼行的制度。 即便到了大乾朝，上好的布匹和绫罗绸缎也价值不菲。 “按照他说的去做吧，那家伙背景不浅，手中又拿着我父亲，要是真的找个借口把他带回圣都那就麻烦了。 如果他不是异人,手底下没有什么实力,或许还能强行扣下来，把人抢回。 但他是异人,我们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孔志茂得知了李樗的打算之后，也是颇感屈辱，无奈的对身边的族人说道。 这时候，他也隐约的意识到，时代真的变了。 由于诡谲力量的存在，异人们才是这个世间掌握最强武力之人。 自己手底下的那些家丁护卫们实在不够看。 或许也该是时候探寻一下那些诡谲之事，掌握相关的力量了。 但又听说，成为异人凶险而又艰难。 这对他们这样出身富贵之人而言，毫无疑问是个巨大的阻碍。 孔家在本地是名门望族，服软之后，果真一下就影响到了其他的家族。 其他各家或与他们有着姻亲的关系，或在生意上牵连不浅，凡事都看着他们，以他们为风向标…… 短短半天功夫，就商定了各自出资的比例，同意拿出可堪使用的物资。 李樗知道他们肯定还私藏着一些布匹,但他这时候更加深刻的认识到了那些布妖的本质，也大概明白了“价值”的意义。 “那种布妖跟飞蛾扑火一样趋近‘价值’，收缴和集中布匹这种事情，其实可以更具针对性。 很有可能，只要确保集中起来的布匹价值更高，就可以把它们全部吸引过来了。 那些人手中私藏的东西正好用来做个备份，预备一次失败之后还有本钱进行第二次尝试。” 这是用窥真法眼亲自看过那些诡谲源质动向的结果。 页麓城众官员将信将疑，但事到如今，也还是按照李樗说的去做。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又一日的傍晚。 页麓城中，原本为集市的所在被腾出空来，城中豪强齐齐发力，很快就清整出一大片场地，摆上李樗所需的阵势。 在整个集市场地之中，三面围墙，架设起了临时的土垛。 大量军中士卒发动起来为其建筑工事，但却没有摆上那些用于防范敌军骑兵或者兵马冲击的木墙和栅栏，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的盆罐，一堆堆的篝火。 旁边有随时可以启用的唧筒和水龙等物。 这些原本都是用来救火的器具，但在这一刻,里面所装的却不是清水，而是桐油和各种火油。 即便普通人,也可以躲在兵士后面,利用工具的高压把那些油料喷射出去。 在旁边的民居屋顶，临时架设的塔楼上，也各有兵马守望。 他们的身旁同样准备好了可以随时点燃的火盆和火把，杜绝布妖靠近。 民夫工匠们正聚集在一起，给箭矢裹上棉布，沾上油料之类的东西，制作火箭。 “这么大的阵仗，真的有效吗？” 有人见了，忍不住犯起嘀咕。请下载app爱阅app最新内容 “他的意图无非就是围三缺一，集中歼灭，若真有用的话，我们搬运布匹的途中那些布妖就该出来了，怎么会没有丝毫的反应？” 孔志茂冷冷的对旁边的族人说道。 “那可该怎么办？那家伙计策不成，该不会迁怒于我们吧？” “管他那么多，反正到时候若是不成，也不关我们的事。” 孔志茂嘴上说的强硬，心中却也不禁暗暗叫苦。 那族人说得有道理，若是不成，自己这帮人怕也吃不了兜着走呀。 在这一刻，他才终于想起了，李樗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整个页麓城。 这场歼灭战能够打赢，大家才能真正安宁。 同样怀着疑虑的还有钟丞等人。 不过他们是知道昨夜李樗大战邪魔，暂时性将其击退的。 现在城西游荡的邪魔数量其实已经不多，白天的时候，镇守此间的霍将军派出兵马巡城，又再最大限度的将散落各地的布妖消灭。 如果在地图上把这些战斗的先后顺序标注出来，就可以发现，李樗是在有意识的控制它们的重生地点，不断压缩活动范围。 出于对李樗的信任，百户所上下还有本城的民间异人也都各司其职，响应李樗的号召，各自忙碌起来。 为了安全起见，不能把所有人都集中在决战场地，真正能够参战的，也只不过是李樗自己带来的几个精锐，还有钟丞自己的心腹人马。 在此之前，李樗找了个机会略作休息，暂时性的修养了一下精神，接着又再大灌几口美酒，强行让自己振作起来。 “办法能不能奏效，就看这一次了，如果顺利的话，一次性就能够解决这里的问题，但如果不顺利，那就只能再多费几番周折。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有些办法只有一二次的尝试机会，不行的话，会极大的挫伤众人的积极性。 众人诸聚集在一起，那就是乌合之众，根本没有坚韧不拔，不断尝试的耐心。 除非有自己的核心队伍……” 和在钟丞等人面前表现出来的自信十足不同，李樗心底其实也只有一半左右的成算。 但他明白，只有自己才能清楚看见诡谲源质的转移，能够准确把握到封印布妖的时机。 所以，自己得撑住，千万不能露怯。 与此同时，他也隐约察觉到了自己现在真正缺乏的东西。 那就是可靠的同伴和战友。 不是猫大仙那种战斗上的辅助，得是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同伴。 就在这时，一处无人看守的街角，几个神秘的身影悄然走了出来，远远望着集市的方向，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摆这么大的阵仗，难道他们真的已经找到对付那些布妖的办法？” “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们好不容易才发现这般的好机会，怎么能让他们就这么轻易的把这桩诡谲事件平息下去？” 第195章 大凶之兆 这几个神秘的身影共有四人，其中一人是已经鸡皮鹤发的老者，身形带着几分佝偻，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令人难以直视其锋芒。 第二个是相貌忠厚的中年人，看起来农民出身，面上和手掌都带着几分饱经沧桑的痕迹。 第三个是年轻的贵公子,年纪比李樗略大几岁，身上穿着名贵的华衣，但是面色苍白，听着几人议论间，还不时的用手捂住嘴巴，轻轻咳嗽，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最后一个则是年纪只有十五六岁，看起来娇娇弱弱，如同邻家小妹的少女。 议论者主要是前面两个人,她就安静的站在那里听着，一副文静的模样。 但在其他人议论完毕之后，却是语出惊人道：“既然如此，还等什么？干脆直接把这些人全部都杀掉，免得坏了我们的事情。” “不必心急，我们还不知道官府的底气是什么，如果他们真的掌握了对付那些布妖的办法，就算杀掉这座城中的人，也无法阻止他们派遣更多高手过来，继续对付布妖。 而如果这只是故弄玄虚，为了欺上瞒下，敷衍了事，那岂不正合我们之意？ 若真那样，根本没有必要暴露自己。” 听到如同邻家小妹的少女说出那一番话，病殃殃的贵公子干咳了几声，耐心解释道。 “哼，那岂不是便宜了那些朝廷鹰犬？”少女冷漠道。 但其他人都岿然不动,继续远远观望着,也只能暂且作罢。 就在这时，四人突然把目光转向另外一边。 李樗出现了。 他骑着高头大马，衣袂飘飘，飞奔而来。 页麓城中的诸人也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在他身上。 在这一刻，他立刻就成为了全场的中心。 “李大人，此间诸事都已经准备好，还请吩咐。” “好，现在就等再过一段时间，布妖重生了。” “你怎么知道布妖什么时候重生？” 众人面前，钟丞等人也不好质疑，但在私下还是禁不住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很简单，根据之前的经验就知道了。” 李樗含糊应了一声，其实是此前登高望远，大致上看出来的。 大量诡谲之气聚集，会在城池之中形成烟雾笼罩一般的场景，李樗之前特意命人把城中各处的火都灭了，不再有余烟冒出，因此可以确定大部分布妖都处在死亡的状态。 只是诡谲不灭,邪魔不死,造就这种怪物的本质还在,所谓的布妖也只不过是一种现象而已。 想要彻底根除掉，还得看这次的努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有守城的兵士抬着大锅走了过来，开始分发饭食。 为了激励士气，城中的大户们也难得的弄了一些大鱼大肉。 但只有管理此间的官府才明白，其实城中余粮已经不多了。 这件事情是机密之中的机密，只有府尹私下里找到李樗吐露了一番，言明不可能继续把这座城池封锁太久。 如若此间的诡谲事件一直都没有得到解决，不用布妖把大家杀死，大部分人就得开始挨饿。 李樗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不过想了想，还是对那府尹道：“如何调理这件事情，是贵属上下的责任，本官也不越俎代庖，只管诡谲事件本身。” “下官明白，不过大人可否给下官透个底，这次究竟有几分把握能够成功？” “十成十的把握，尽管放心好了。” “……” 府尹也不是傻的，无奈暗叹一声。 “李大人，先吃点儿东西吧。” 又过了一会儿，钟丞等人过来相邀。 他们这些武夫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谁的实力强就佩服谁。 李樗已经展现过自己的实力，也让他们明白，这是一个真正的异人高手。 这一番敬请，倒是带着几分真情实意。 但李樗却笑着摇了摇头，举起手中酒葫芦，灌了几口。 “给我找一些好酒来就行了。” 接连几天赶路，他都是用好酒顶着，愈发感觉自己的身躯变得不似人类。 仿佛只要有足够的好酒，美酒，就能不吃不睡。 抛开那些可能存在的隐患不论，这倒是一个极大的便利。 要不然的话，每天光是吃喝拉撒都得耽搁不少时间，也不可能在昨夜一来就主动出击，做成许多事件。 如今人类要和邪魔赛跑，不说争分夺秒，至少赶紧一时，就能挽回一时的损失。 他干脆连饭都不吃了，就在这里守着。 “更何况，天就快要黑了……” 李樗喃喃自语着，意味深长的对钟丞道。 时间回到上午，千里之外，圣都城中。 李新于镇魔司北衙之中坐堂，忽然之间听到属下来报。 “堂主，李大人的今日行程已经预测出来，是大凶之兆。” “什么？”李新微微动容。 “大人不必心急，李大人本身没事，但所谋之事有所疏漏，将会被魔教大护法的北齐四匠找到机会破坏，导致功亏一篑。 页麓城中将会死伤惨重，十万百姓落入邪魔之手，玉石俱焚！” 李樗在出发之前早就和父亲约好，在这几日间预测行踪，多加保险。 因为预测到的未来有可能被改变的缘故，如果是好的结果，就不必专门通知了。 好比昨日，因为预测到的结果是李樗一赶到那里就解决了城西的隐患，情况有利，就没有紧急密函送出。 但如果是不好的结果，说明有所疏漏，那就要及时通知。请下载app爱阅app最新内容 这种通知，本身也是对预测结果的一种否定。 果不其然，执法堂人看到了李樗疏忽后方，让蛊心魔教的北齐四匠偷空破坏计划，令得城中军民努力功亏一篑的后果。 一旦真的如同皇历预测的那样让他们得手，城中士气立刻崩盘，他尽再大的努力也将会是白费心机。 毕竟李樗再怎么强大也只是一个异人高手，他还没有达到堪比神魔的地步，不可能一个人解决所有的问题。 李新面色凝重，询问道：“传音螺动用过了没有？” “朝廷今日已经动用过传音螺，暂时无法再用了。” “那就用通书，用显神，用青蚨子！无论什么手段都好，一定要赶在那些魔教之人动手之前把消息传达！” “遵命！” 第196章 打草惊蛇 “天快要黑了？什么意思？” 页麓城，集市广场中，钟丞听到李樗毫无根由说出的这一句话，不由得满头雾水。 李樗道：“钟百户，你可知道魔教大护法当中的北齐四匠？” “这个……下官略有所知，他们是魔教在北齐之地的四名大护法，分为是木,石，金，银四匠，各自都拥有对应的诡谲异宝和名位传承。 这些魔头早在多年以前就有所活动，做下过不少与朝廷为敌的恶事，一直以来也都是海捕名单上的重要人物，但具体到各自详情，始终扑朔迷离，因为他们行踪隐秘，几乎没有怎么展露过真身。” 他回答到这里，突然抬起头，面色微凝。 “大人为何突然提起他们，难道说……这些魔教中人来到了这里？” “不错，他们已经来了，就在这座城中。” “您怎么知道？”钟丞心中一惊，旋即却又想起，诡谲手段奇诡异常，高层掌握着一些特殊的异宝不足为奇。 果然，李樗告知道：“司部有特殊手段，能够在一定程度预知未来，因而知道他们将会出现,想要阻挠我们的大计。” “那，应该怎么做？” 钟丞大为震惊，好一阵才消化李樗话里话外的意思,如梦方醒道。 这的确是一个严重的问题,本来光是邪魔都已经够难对付了，再跑出来些魔教中人，必定雪上加霜。 一个闹不好，页麓城就真的完了啊！ “你暂且不要声张，一起想想办法，看能否把他们找出来。” “这个……朝廷的预知未来手段就不能直接揭露他们行踪吗？” “所谓预知未来，本质上只是一种诡谲之力的运用，是奇诡异术所造就的假象，这种结果往往是模糊而扭曲的。 再加上魔教大护法名号继承的规矩导致了人选经常变动，有些大护法甚至只是担任个两三年就殒命，对于魔教而言，不过是廉价的消耗品罢了。 除却少数实力强横，位高权重之辈为朝廷所熟知，其他人员流动大的，往往只有出来作案才会被获知。 因此，当下除了知道对方名号，其他真的一无所知。” “那这样……下官倒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就是不知有没有用。” 钟丞略作沉吟，试探性的提议道。 “你尽管畅所欲言。”李樗鼓励道。 “姑且认定，那四个魔教妖人同样不知布妖重生的准确时间，必定也对我们这边有所关注。” “似乎真是那样,预言之中,他们是在布妖重生之后才开始在后方捣乱，并没有提前动手的意思。” “那我们完全可以来个打草惊蛇，比如说，找几面大旗，上书木，石，金，银四字，故弄玄虚一番。 因为诡谲之力奇诡莫测，他们也无法确定那是否是真有可能对造成伤害的手段，必定要想办法出来查看，而您在暗中伏击，很大可能就把他们一网打尽。 只是这样一来，将有可能把决战提前，如果对方实力太强的话，同样还是无法改变什么……” 他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的是，如果李樗实力不济，折在了那四个人的手里，甚至有可能导致局势提前崩坏，甚至雪上加霜。 因为无论什么智谋手段，最终落到实处都是要靠实力的。 如果预测的未来之中，只是被那四名魔教大护法趁虚而入，钻了个空子，那还有可能逆转。 如果是被对方用实力堂堂正正击败，那就回天乏术。 换在诡谲事件爆发之前，仅凭四个人就想硬撼朝廷大军，无疑于痴人说梦。 甚至回推至一个月前，诡谲复苏的大潮还没有到来，异人们的能力和手段明显还没有达到那种非人的境界，以一敌多都是难事。 但复苏之夜过后，事情好像就渐渐起了变化。 有些邪魔的能力正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暴涨，随之而来的是异人们也水涨船高。 仿佛一夜之间，整个大乾朝就进入了真正的诡谲时代时代。 现在大家都对这种事情没有广泛的认识，但正所谓春江水暖鸭先知，镇魔司的异人们对这种事情或多或少都有所心理准备。 钟丞对李樗本领和性情也不是非常熟悉，根本无法作出精准的判断，提个建议都小心翼翼。 这要换成另外一个城府深的，很可能就直接藏拙，什么都不说了。 他要来一个少说少错，明哲保身，李樗也没有什么办法。 可见下属的主观能动性，还是和上官魅力有关的，如果不是李樗昨夜表现出来的雷厉风行折服了他，他也不会主动表现献策。 “我看行，无论那四个人的能力和手段是什么，我应该都会有一战之力。” 李樗也知道这些下面人的难处，点了点头，给出积极的回应。 不久之后，钟丞就按照之前的提议派人找来四面白幡，在上面写上木石金银四个大字，佯作摆坛作法，跳起了大神。 他手底下的白班之中有个民间异人恰好是做过江湖术士的，重操旧业，搞得像模像样。 那人也不知道钟百户叫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还像模像样的找来了一条大黑狗，宰杀之后，蘸血洒在幡上，搞得神秘而又恐怖。 角落里，四名魔教大护法看到，果然惊怒不已。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是压胜之法？” 诡谲异术当中绝对不乏隔空诅咒的手段，对方竟然知道他们的名号，这一事实更是飞快击穿心理防线。 按理说来，对方不可能无缘无故写出木石金银四个大字的。 病恹恹的贵公子正是四匠之一的“金匠”，制止道：“不要冲动，这有可能是故弄玄虚，引我们出去。”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还在说什么胡话？别让那妖道再跳下去了，否则追悔莫及！” 少女“银匠”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见状反而觉得干脆跳出去杀他个干干净净更加直接了当，立刻从藏身之地出来。 其他三人见状，也只好跟着一起。 因为前面有守军阻拦的缘故，陌生面孔无法进入，老者“木匠”口中念念有词，忽的朝路边一根长长的木棍指去。 那木棍立刻化身成为长矛，凭空飘浮而起，朝人心窝刺去。 第197章 看穿 “什么人……啊！” 把守街口的兵士听见动静，转头看去，结果很快就纷纷惨叫起来。 那老者“木匠”，竟然能够操控木头。 但那好像又不是普通的操控，而是以一种类似御剑的手段隔空驱物，把普通的木棍当成了长矛来用。 在诡谲之力的加持下，这些攻击势大力沉,很快就击穿胸甲，甚至接连贯穿几个人的身体，直接抛飞出去。 看到同僚战死，几名士兵又惊又怒，握紧手中长矛和战刀，冲了过来。 壮汉“石匠”看了一下周围,忽然走向旁边屋子,一下就把石头雕刻而成的巨大墩子扛了起来。 他沉喝一声，转眼功夫就把手中的石墩抛飞出去。 巨大的惯性带着沛然莫能御之的力量砸在士兵身上,当时就有好几个人胸骨折断，内脏破裂，当场暴毙。 而后石匠忽然伸手，两根巨大无比的石锤凭空浮现。 单从体积来看，那东西少说也有百来斤一根的重量，但被他握在手中，竟然好似泡沫一般轻浮无力，轻轻松松就抡了起来，舞得虎虎生风。 他就像是演义之中的那些绝世猛将，手中石锤不断的把前面的士兵砸飞出去，一个个碰着就死，挨着便亡。 “控木,浮石……他们都有掌控对应事物的能力！不要近前与他们战斗，改用弓弩！” 现场的大乾军队并不是吃干饭的，很快调整方略,调来弓箭手进行远程打击。 按照过往的经验，好些异人缺乏中远程攻击的手段,也没有什么防护自身的能力。 就算攻击手段再强，也有可能被射成刺猬，直接丧命。 然而当箭如雨下，很快就要把对面一群人射成蜂窝的时候，空中突然升起多个木牌，把全部箭矢挡了下来。 定睛看去，四人前面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巨大的木人傀儡，它就像是练功房中的木桩，常被人当成靶子击打。 但这一次，木人傀儡伸出手臂，巨大盾牌足有门板大小，左右两边合拢，直接就把众人身前的空间护了个密不透风。 这显然并不是寻常士卒能够突破的防御。 更为诡异的是，士兵们所持的武器装备之中多有木质之物，转眼的功夫就被一股阴森的力量扫过，全部软化下去。 这种大范围的操控令人防不胜防，几乎所有靠近对方的箭支和长矛都被废掉。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两个人没有出手。 那看起来像是贵公子的“金匠”和少女“银匠”拥有的能力神秘莫测,并不能够简单的依据各自的名号就判断他们是操控金子或者银子。 因为历史上早就发生过名号传承与具体能力完全无法对应的事情,蛊心魔教所拥有的异宝也是根据现有条件不断变化的。 好比如今,“报丧人”,“皮影人”，“打更人”，“乞丐”，“娼妇”等人持有的异宝都落到了朝廷的手里，接下来再有人继承他们的名号，拥有的就是其他异宝了。 “最好还是逼迫他们出手……” 钟丞暗中吩咐了一声，也发现不出动异人的话根本不可能对付得了他们。 普通军队所能承受的伤亡有限，遇到这种根本无法战胜的敌人，很快就要士气崩溃的。 在这之前，得由他和手底下的异人顶上。 “你们都让开。” 就在这时，李樗分开众人，走了出来。 “大人，你……” 钟丞大惊，想要说些什么，却见李樗已经缓缓来到那四名魔教大护法面前。 他的窥真法眼已然开启，目光所及之处，诡谲气息无所遁形。 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在那些人头顶显露出来。 异人（柳壬） 异人（吴岩） 异人（刘惇） 异人（白妍） “木匠柳壬，石匠吴岩，金匠刘惇，银匠白妍，我在此等候你们多时了。” 此言一出，对面四人面色剧变。 因为李樗道出了他们的真姓名！ “阁下知道我们？” 因为加入蛊心魔教是造反的事情，很多人都隐姓埋名，只以假名或者江湖诨号称呼彼此，往往是要天下大乱的时候才敢明目张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李樗竟然能够一口道破。 “你们的底细，早就已经被之前俘获的妖人吐露了个干干净净。” 李樗随口敷衍着，把目光投向了其中的老者木匠。 “不可能，那些人根本不认识我们……” “木匠”不知有诈，还在顺着他的思路苦苦思索着。 突然，他猛的一惊。 难不成，我们四个当中有内鬼？ 他身上有青白两股气息萦绕，似乎随着复苏之夜过后，窥真法眼的能力得到水涨船高的加强，能够看见的信息也更加丰富。 「异宝（木锁）」 「诡谲依附的陈年旧物，原为一名木匠所有，转化成为奇功机巧的异宝」 「闭锁：硬化木质之物」 「开锁：软化木质之物」 「每次改变状态都将使自身血肉木化，最终成为木人」 原来他把那木锁当成锁链挂在了胸前，召唤显现之时，不易为人所察觉，也很少有人注意到对方的木质硬化和软化是不能同时动用的。 除此之外，他身上似乎还有另外一件异宝。 异宝（血珀） 「来自海中的血色珊瑚，拥有血肉再生的奇特能力」 「使用血珀将会积累剧毒，使人老化」 李樗继续看向另外一人。 异宝（石珠） 「通过持续接触，使得石类变轻」 「久持将会使人僵化」 “‘木匠’柳壬，垂垂老矣，就算用那件异宝抵抗木锁的代价，也无法承受继续衰老的后果，这个人只要想办法与之周旋，耗尽他的力量就可以了。” “‘石匠’吴岩，除了一手玩弄石头的把戏，没有其他什么本领，既然箭矢不行，那就用火油喷，用唧筒浇，想办法把他们两个分开，烧死拉倒。” 在对面几人的惊怒之中，李樗悠悠然的道出了他们各自的能力和弱点。 钟丞只以为是司部的预知异宝，心中敬畏之余，也是信心大涨。 而“木匠”和“石匠”却是骇然近于震怒。 有内鬼，绝对有内鬼！ 不知这两人心中反应，李樗已然看向下一个人。 “嗯？” 第198章 钟丞的异术 让李樗有些意外的是，第三个魔教大护法“金匠”拥有的能力出乎意料之强大。 对方竟然掌握了诡域。 诡域（金瓯） 「操控元磁的领域，掌控一切金铁之物」 异术（融金锻铁） 「该诡域能够随意操控金铁的外在形态，重新进行熔铸」 异术（飞铁） 「操控金铁之物的运动」 对方的其他异宝可能对自身没有什么威胁，还不足以刺激到窥真法眼，但是这一诡域本身就非常强大。 李樗已经知道，诡域和人的精神意念息息相关,而智慧也是一种诡谲，精神意念强大者有可能掌控更多的诡谲之力，从而驾驭更加强大的力量。 完全可以说，掌握诡域的异人，拥有着堪为强者的潜质。 就是不知道，这个人对诡域力量的开发利用程度如何,拥有强者的潜质也并不一定能够成长为强者,看他病恹恹的样子，只怕也在饱受负面代价的折磨。 而接下来,另外一位少女模样的“银匠”也使得李樗另眼相看。 异宝（银铃铛） 「晃动铃铛，能够以声波催人狂躁，诡谲之力逐步失控」 这种能力让他联想到自己父亲李新手中的龙牙剑。 那东西似乎能够直接驱散目标身上的诡谲之力，从而瓦解各种防御，抑或起到封镇目标的作用。 当初那个失控入魔的老仆被刺了一剑就平静下去，就是因为他身上的诡谲之力被驱散，很快丧失了威胁。 这说明，能够直接作用于诡谲之力的物品或者能力都是极其危险的，它针对的是邪魔或者异人的根本。 这一异宝不但拥有着针对诡谲之力的作用，甚至还能通过声音隔空传递。 就是不知道，它是否能够区分敌我。 如果对方能够把它局限在一个方向，或者利用其他诡谲组成拼图将其真正掌控，那将会是极其可怕的力量。 毕竟无论什么异人高手，强者，都要局限于自身诡谲的拼图，被这种力量影响，有可能直接暴毙。 面对这两个威胁不小的敌人,李樗也没有心情以言语诈唬了。 他在思索着如何才能对付他们。 “大人,我们已经把此地包围。” 此前就已经准备好的钟丞很快接到属下们的回报，向李樗禀报了一声。 他们以有心算无心，派遣好几名异人堵住了四名魔教大护法的后路，接下来便只要缩小包围圈，持续进逼，就能够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还请大人压阵，这边有我们出手即可。” 钟丞主动请缨道。 旋即便站在面前，开始施展起了自己的异术。 只见他嘴巴张开，一股黑烟冒了出来，迅速在空中扩散，向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李樗略带好奇的看了对方一眼。 诡谲源质（烟妖） 「迷惑五感，遮蔽视线」 这竟然是一种没有实体的源质。 不知道这个人是否和和林游有缘，掌握的诡谲能力竟然也是一种烟雾形态的诡烟。 它并没有像平常的诡谲源质那样寄附于物件，而是以类似诡域的方式寄附于宿主的精神。 以李樗所见，这东西并不能够真正隔绝空间和声音，所以往往是在出其不意的时候才能起到作用。 论实用性，可比猫大仙的千幻宝瞳低多了。 不过再怎么样,也是能够大范围展开，影响整个战场的能力,某些时候，比起诡域也是不遑多让。 果然，在钟丞的刻意操控之下，这些黑烟弥漫得异常迅速，不一会儿便在周围形成了明显的全新环境。 “这是朝廷鹰犬的手段？” 四名魔教大护法刚刚击退又一波普通士卒的进攻，陷入了迟疑。 “刚才那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我们真名和诡谲力量，说不定教中真的出了内鬼，把我们的情况都摸了个底朝天！” “要是纠缠不下之际，突然有内鬼杀出，那……” 在这关键时刻，“金匠”刘惇干咳几声，及时提醒道：“不要被唬住了，他就算知道我们的事情，也有可能是依靠朝廷的秘宝事先得知的，并不见得是什么内鬼。 我们几个一起行动至今，难道还信不过彼此吗，就算有内鬼，那也是其他的内鬼，千万不要自乱阵脚。” “你说得对，现在不是自缚手脚的时候，先逃出去再说！” 刘惇的一席话打消了“木匠”的顾虑，转眼功夫，木人顶上，护持着四人向后退去。 “放！” 弓箭手的头目们下了命令。 可之前的尝试就已经证明，这些普通手段对他们的作用微乎其微。 转眼功夫，箭矢再次纷纷落在门板大小的木盾上。 好在这时，浓厚的黑烟弥漫开来，四人左右和后方的道路都陷入了宛如深夜的屏障之中。 钟丞的异术经过一段时间的蔓延，成功把他们后路堵住。 “看不见了！” “不要慌，我们应该还在原地，胡乱走动反而有可能陷得更深。 先停下来，等他力量散去，这种大规模的黑烟消耗和代价并不见得会比展开诡域小，肯定无法持续太久的。” “金匠”刘惇再次开口，一语就道破了钟丞异术的最大弱点。 钟丞闻言，暗自苦笑一声，但却没有就此停下，反而加大了诡谲之力的催运。 在他的努力之下，浓烟叠加，营造出的幻术之中更是平添了几分烟雾，不一会儿功夫，就使得四名魔教大护法视线再减，连近在咫尺的同伴都快要看不清楚了。 钟丞显然也明白自己异术的缺陷，所以运用起来极为粗放，并没有刻意追求那种精细玄妙的幻术效果，而是把真真假假两层烟雾叠加在一起。 这也算是典型的扬长避短了，以他手段，想要用幻影骗过敌人很难，但简单粗暴的迷乱人眼，还是有可能做到的。 不知不觉中，几个身影靠近敌人，从不同的方向发起了进攻。 “石匠”惊觉，挥锤擂去，但却只感觉自己的攻击落到空处，砸到的完全是一团空气。 定睛看去，那边哪有什么人影，分明就是人形的黑烟。 第199章 意外发生 李樗略带几分讶异看了旁边的钟丞一眼，这地方上也有高手呀。 他的诡谲力量称不上有多强，但在这特定的时刻，却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这种运用的手法也证明，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异人了。 这种人对自己的长处和缺陷都有过深思熟虑，能够真正做到扬长避短。 有的时候，异人的手段并不见得越强越好,关键还是实用。 钟丞明显便是那种自身没有什么攻坚能力，但是对结阵作战意义非凡之人，正好也对应其百户身份，可以居中指挥，掌控全局。 在他以黑烟营造出来的人影缠住四人之间，真正的部属已经摸到了近处。 突然,手中长刀砍出，一阵电光雷火激涌而过，守护四人的巨大木人立刻就被砸开一个缺口，手中木盾应声而破。 几个人就地一滚，冲了过去，朝着四人真身所在便攻。 “石匠”吴岩怒喝一声，手中石锤砸了出去。 当！ 有人用刀挡了一下，身影连同手中战刀一起被磕飞。 不过就在吴岩想要趁机追击的时候，却又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因为他被浓密的黑烟遮挡住了视线，根本看不清楚数尺之外的情况。 这一迟疑，便见之前停顿住的人退了回去。 “那些人是怎么看到的？” “金匠”低声呢喃着，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钟丞的属下似乎有办法在着浓雾之中分辨大致的方位，显然也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才熟悉这种诡谲之力，并且找到破解之法的，或许还有特殊的诡谲力量加以配合。 不过官兵们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思索，第二轮攻击再度袭来。 这一回，他们已经确定四人位置，更多箭矢飞射过来。 “金匠”感受到了袭来的危险，终于再也无法藏拙，身上白芒一闪,如同神光掠过,把这些攻击化于无形。 这一幕如同传说之中的仙神拂袖，掌上乾坤之法纳下了攻来的金铁之物。 只可惜钟丞等人也被黑烟遮蔽了视线，根本看不清楚。 唯有李樗依靠着窥真法眼看见个大概，立刻就判断出，对方的诡域展开之后，大小仅在一丈左右。 但这究竟是对方控制力了得，能够精准展开这一丈大小左右的诡域，还是能力极限就是如此？ 并不是所有人得到诡域都能轻松运用的，甚至很有可能是受了复苏之夜的刺激才开始觉醒这一能力。 “应该是后者才对。” “武宣就算在王公子弟当中也称得上是青年才俊了，他能够在复苏之夜前掌握诡域，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能够做到。” “所以，更大可能还是后者。” 就在这时，后方的街道传了一阵骚动，紧锣密鼓响了起来。 有人大喊道：“布妖来了！” “哈哈哈哈！” 原本还因着局势不利而心情沉重的木匠柳壬大笑。 “真是天助我也！ 你们费尽心机摆下这陷阱，但却没有想到邪魔并不配合，竟然赶在这时候出现。” “大家快退后，他们要对付布妖,肯定顾不上我们。” 病恹恹的贵公子“金匠”刘惇也说道。 他现在已经反应过来。 无论李樗等人出动了多少兵马来围困自己四人,这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自以为得计的举动,反而有可能成为溃败的因素。 只要利用好这个机会，就能够从这个陷阱里面跳出去，甚至加以反击。 “怎么会正好赶在这时候，难道说未来真的被改变了？” 李樗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对此颇感无奈。 原本布妖应该没有那么快出现的，只能说，出线了难以预测的变数。 这般的状况确实有些超出他的意料，一时间，是战是退，何处为先，诸多纷乱同时涌上了他的心头。 李樗心中非常清楚，现在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有可能左右着这场围剿大战的结果，也决定着页麓城中万千军民的性命。 如果决策正确的话，那当然是皆大欢喜。 但如果决策错误，万千条性命便要就此而丧。 沉重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千斤重担压在他肩膀上，令得他无法轻松。 “邪魔进场了！” “点燃烽火，开始浇油！” “先把它们放进来，一定要确保所有布妖都进入这里！” “注意先后顺序，把前面一排箱子，打开让它们附体，后面的不要那么快打开，注意驱散。” 附近场地中，官兵们还在按照此前的命令有条不紊的执行着。 他们要按照计划把那些外面的布妖骗进来杀。 堆积如山的布匹看似凌乱，但其实，非常的规律。 最大的一个特点，便是按照布匹的价值来依次排列。 李樗让人把较为廉价的堆放在了外围，并且主动打开，让那些布妖能够非常方便的感应，并且寄附在其中。 一旦达成了目的，便将以火墙阻隔，暂时延缓它们的进攻时间，吸引更多城中布妖来此之余，退守至第二道防线。 那里将会有价值更高昂的绫罗绸缎等物。 紧接着也将战略性的放弃，让更多的诡谲之力寄附。 如是重复，几乎所有布妖都将会成为昂贵布匹的化身。 到那时候，它们便将再也看不上价值低廉的布匹，繁衍能力大减。 计划也将进入真正的攻坚阶段，以强行封印，而不是击杀的方式将其解决。 然而这种事情原本就充满着变数，一旦封印失败，布妖就有可能脱困。 到时候，城中百姓必然是凶多吉少。 李樗脑海之中思绪如电，飞快闪过了诸多念头，但最终，还是毅然的作出了决定。 “钟丞，你先带人去那边，控制住局势再说！” 钟丞吃了一惊：“那这边……” 李樗催运诡谲之力，萧清怡右臂浮现出来，缓缓拔刀，持在手中，肩膀上的火莲印记隐隐发热，涌现出了炽盛的灼热气息。 紧随其后，黑山君虎臂也展露了出来，显现出庞大如象腿的粗大兽臂。 “计划不容有失，快去。” 说着，抬头看向对面四名面色各异的魔教大护法。 “这些人，很快就会全部解决的。” 第200章 三息之间 “竟然自己一个留下，还说什么很快就能解决，这该说是自信还是愚蠢呢？” 看到李樗作出的选择，魔教四人面色各异，显然也都没有料到他竟然会这么做。 不过金匠想了一下，还是迅速作出决断。 “不必与他纠缠，我们走。” 对付布妖需要更多人手,那是一个人多力量大的战场，不像这边，对付的目标只有四人，一拥而上都不好展开。 他也知道，李樗胆敢独身一人留下，必定有所倚仗，自己四个实在没有必要与他硬碰硬。 只要一走了之就行了。 然而就在这时，李樗突然开启了自己的诡域。 诡域（人间）（一隅） 光影扭曲,星云盘旋，如同雪花噪点的不安躁动充斥了整个天穹。 无数星辰纷乱闪烁，丝丝缕缕的诡谲之力流动中，红绿蓝三色交错斑杂，构建出宛如世界名画星夜月的图景。 这是只有李樗自己才能看见的诡域，实际上是内景天地，完完全全的呈现于自身精神世界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周围的喧嚣彻底消失不见。 法眼的视野中，自己周身上下出现了宛如黑色火焰的幻光，如同一层薄膜把全身上下都笼罩起来。 这似乎是一种特殊的单向阀门，从它出现的一刻起，身上驾驭的诸多异宝就仿佛陷入了停滞的状态，唯有寄附于精神本身的诡域在运转。 李樗果断祭出了自己现有的最强的一块诡谲拼图，来自萧家老太爷的那条堪比神魔肢体的手臂！ 异宝（萧正德左臂）（闇金魔体）！ 明明是枯瘦如柴的老人手臂，甫一浮现，便见冲天黑火腾腾燃起，浓烈得仿佛令人窒息的诡谲气息汹涌澎湃,不断向着四面八方激涌而去。 这条手臂已然快要达到失控的边缘，倘若不是拥有着诡域人间一隅的特殊加持，李樗还真不敢轻易再动用。 如同魔神降世的可怕威压中，李樗惊讶发觉，这条手臂似乎变得比过去还要更加狂躁和强横了，令人震颤的恐怖气息弥漫在四周，仿佛化为了实质。 自己的窥真法眼似乎也得到了明显的强化，虽然依旧刺痛灼热，有种直视烈阳的焦灼之感，眼泪都止不住流了出来，但却依旧还是硬挺着，没有再像过去那样忍不住自行闭合。 这些种种，意味着它们都在觉醒，变强！ “这是什么东西？” 众人感受到了这股邪异而恐怖的气息，全部都僵立原地，如同被震慑住了一半难以动弹。 首当其冲的是被李樗正面朝向的四名魔教大护法，他们只感觉眼前出现了一尊庞大如山岳的巨人，明明已经身化骷髅，全身上下散发着汹涌的鬼火，但却依旧气血庞盛,有种令人不敢直视的无上威严。 来不及多思索，干瘦手臂猛然膨胀,一下达到十余丈之长！ 它在李樗的催运之下化为巨人手臂，黑火蔓延之中，带着不可言传的恐怖四散冲击。 异术（焚天） 轰隆！ 一瞬间，四人所站的地方就被拍出一个大坑。 “石匠”吴岩连反应都来不及，直接就被巨大手掌压在身下，化为肉酱。 “木匠”柳壬反应更快一步，逃出了丈许，但也被飞袭而出的黑色火焰追上，身上飞快燃烧起来。 那异火仿佛拥有着一种灼烧血液的特性，如同灯笼火那样沾染上了就难以熄灭，因而哀嚎惨叫之中，疯狂催运自身力量想要将其扑灭也难以做到。 大量魔化的污染随着烟雾散发，那股仿佛烧灼尸体的焦骨之臭当中带着令人头晕目眩的可怕意蕴，伴随着动静之中发散奇特诡异的黑色火焰传开，让人几乎瞬间就丧失反抗之力。 不过也不是所有敌人就在瞬间被拍死，“金匠”刘惇毫无意外的持着防身保命的手段，在攻击临近之际突然祭出诡域，身躯凭空横移，向外飞了出去。 这超乎常人的移动方式就像是电磁弹射，一下跃动数丈之远。 至于另外一个，“银匠”却是从最开始就没有和他们站得太近。 她躲在三人身后，幸运躲过李樗的第一轮攻击。 然而，李樗身旁虎臂猛然挥动。 异术（风之爪） 轰！ 剧烈的嘶鸣之声中，三道巨大的风刃竖立着向外激射，直取她而去。 “银匠”白妍面露惊恐，横移向旁边，想要躲避，但却因为无法直接看到这种无形锋刃而被一斩而过，整个人从中分成两半！ 锋刃毫不停滞的继续推移至身后数丈外的墙壁，这才在墙面上挂了深深的三道，鲜血瓢泼。 下一刻，李樗朝“金匠”所在的方向追过去。 他这时候刚好勉力把萧正德左臂收起，祭出了自己驾驭程度最高，也是运用得最为熟练的萧清怡右臂，直接把手中唐横刀抛射出去，如同飞剑直取对方。 “金匠”咬着牙，猛然驱动诡域金瓯，尝试把它停下。 然而邪魔手臂抛射武器的力量实在太大了，即便他的能力正好可以作用于这些金铁锻造的物件，也还是险些被强大的惯性冲撞得昏厥过去。 而且，这一隔空驱物的手段刚好占用了他的全副心神，再无余力控制其他诡谲之力。 异人是无法随意调运诡谲而不需调息的，即便李樗自己，在人间一隅的特殊规则加持之下，也只是极大压缩调息和接连运用的时间，所以，当李樗来到近身二丈处时，他已经再无余力。 异术（摘心） “金匠”刘惇只感觉自己心窝一空，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忽然消失不见。 他带着几分茫然抬起头，刚好看到，一只纤细秀丽，如同白玉雕琢而成的女子手臂凭空飘浮，握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那犹自还在跳动的，热腾腾的心脏，仿佛与自己血脉相连，拥有着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觉。 那……那是…… 我的心？ 刘惇只来得及生出这样的念头，就忍不住痛哼一声，无力的捂着自己胸口，闭上了眼睛。 此刻，距离李樗真正出手，也仅仅只是过了二三息而已。 三息之间，总共四招，四名魔教大护法三死一重伤，全部解决。 诡域的力量开始如潮飞退，大量魔化污染反涌回来。 第201章 上屋抽梯之计 李樗出手的时候，钟丞等人正准备遵照命令赶往另外一边支援。 然而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才刚刚踏出几步，剧烈巨响传来。 回过头，后方的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烟雾弥漫，黑火飘摇，犹自带着几分让人头晕目眩的气息纷乱飘涌。 直至李樗主动把那些力量收了回来,重新封印回手臂，众人看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这才大吃一惊。 不知何时，钟丞所祭出的黑烟被强行驱散了，那巨掌拍下所带来的剧烈冲击把整个战场都横扫一遍，四名魔教大护法死的死伤的伤，竟然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犹自满地打滚,哀嚎不止。 “木匠”身上沾染了异术焚天所带来的黑色火焰,大量魔化污染侵袭，眼看着濒临崩溃。 路过的官府异人连忙把他封镇起来，这才当场活捉，而不是倒霉的跟着其他同伴那样暴毙。 李樗收敛自己的诡谲之力，略作调息，立刻就发现，自己的左手手背上莫名的多出了十余块鳞片状的黑色晶片，右肩也隐隐作痛，多出了几分魔化的污染。 那是人间一隅消失之后，无处凭依的魔化污染反涌回来所导致。 大凡使用诡谲的力量，都伴随着魔化污染和损耗，这是诡谲之力所共同遵循的规则,李樗当然也不能例外。 只是连他也没有想到，动用萧正德左臂所带来的反噬竟然如此厉害，一下就多出十余枚小鳞片。 好在相比于其他异人,他可以利用窥真法眼看到诡谲，凭借精神意念的引导将其凝聚成为实体。 所以钟丞等人看到的是李樗毫发无损的走了出来,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众人见状,都不由得露出敬畏的神色，愈发的感觉对方深不可测起来。 从昨夜亲眼目睹李樗战斗的英姿开始，页麓城众人就已经初步了解了他的实力，但却还是没有想到，竟然还能夸张到这样的地步。 在这一刻，众人敬他如神魔。 “你们怎么还没有走？不要傻站着了，这边有普通士兵帮忙收拾残局就可以，赶紧去那边支援。” 李樗催促着。 他实际上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自在，但却依靠着如同闲庭信步一般的慢慢走路稍微缓过劲来。 赶到距离数百步远的集市所在时，身上诡谲之力的躁动终于逐渐平复。 这时，这边众人和布妖的大战也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大量布妖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页麓城中的军民彼此护持，三五成群结阵合击。 寻常兵器等物对其效果有限，幸好之前准备大量的火把，利用长长的杆子支撑，不断挥舞，总算稍微抵挡。 而在更多布妖涌过来之后，奉命把守的士兵按照计划暂时撤退,第一道防线让了出来。 立时之间，众布妖钻进空地上摆好的箱子，一匹匹长绫瞬间化为怪物，张牙舞爪的显示着自己的身姿。 前线众人顿时压力大增。 幸而钟丞等人及时赶到，连忙投身其中，加入战斗。 果然如同李樗之前所料，这边的战场更需要的是人手，更多人手的加入，给予了现场处置人员更大的余裕。 在钟丞等人的努力之下，引诱布妖的计划很快执行到了第二阶段。 有道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些布妖自带的特性决定了它们偏好于更高价值的布匹进行繁衍，渐渐被吸引到又一批绫罗绸缎当中。 接下来还有第三个阶段，那是利用城中富商豪强们积聚起来的贡布和名贵丝绸进行最后的收拢。 到那时候，城中几乎所有布妖都将寄附于其中，彻底失去繁衍的能力。 这即是李樗真正的意图，也是实施封印之策的精髓所在。 从本质上而论，是三十六计当中的上屋抽梯之计！ “这种邪魔有着特定的倾向，这种倾向本身是其规律，也是最大的弱点所在。 若非依靠法眼看见了这一点，还真不容易在纷乱局面之中想出这个办法，就算想到，也有可能错失良机，白白浪费行动的机会。 试错是要花费本钱的，在不利的局面当中耗尽了本钱，就容易导致失败。” 李樗想到，刚才自己之所以能够轻松解决那些魔教大护法，本质上也是先以窥真法眼洞悉其能力，然后再以强大实力一锤定音。 如果对方拥有超凡之躯或者其他逃遁藏匿的手段，结果必定不同。 时间又再渐渐过去小半个时辰，没有了魔教徒们的干扰，这边的计划果然得以顺利推行。 终于如期的进入到了关键的第三阶段。 因为布匹价值越高，衍生出来的布妖越强，页麓城军民渐渐感觉吃力起来。 此时，几乎每一布妖都拥有了庞大如巨蟒的身躯，它们动辄高达十余丈，站立起来如同千年大妖。 要不是众人事先就有准备，在它们身上泼洒了足够的桐油等物，单凭现场的这些普通兵士和寥寥二三十名异人，根本不可能对付。 好些士兵忍耐不住，把手中准备已久的火箭射了出去。 转眼功夫，布妖熊熊燃烧，化为灰烬。 然而此举迎来的并不是头领的赞赏，而是一顿呵斥。 “都说了没有生命危险不准乱射，要把这些布妖引进去！” 他们的目的绝不是要全数消灭这些布妖那么简单。 漫无目的的乱杀，只能驱散附着在这些布匹上面的诡谲之力，增添封印的麻烦。 但李樗也没有苛责那些人，因为他知道，那些普通士兵的所为也只不过是人之常情。 无能的领导才会把“我只要结果”挂在嘴边。 要真那些士兵个个都能临危不惧应付自如，随随便便就完美执行自己嘴皮子上下一碰说出来的计划，还当什么士兵？ 李樗所能做的，是在计划之外提供更大的余裕，给他们的失误兜底。 包括预备更多的布匹，派遣钟丞等人帮忙，都是这个道理。 事实也证明他这么选择并没有出错，没有了魔教徒的阻碍，这边虽然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些纰漏，但却终归还是无伤大雅。 终于，他用自己的眼睛看到，绝佳的时机到来。 第202章 异宝……飞鱼服！ 李樗看得分明，外面的街道再无诡谲之力的汇入，几乎所有灰黑色的气流都已经被集中到了此间。 这是那些邪魔布妖所展现出来的另外一个特征，那就是如同虫群的社会性。 它们虽然没有固定的一个蜂王或者蚁后的存在，但却同样会在发现食物或者繁衍温床的时候飞快聚集。 这种聚集，似乎又与布匹的价值相关。 越是华丽名贵，在人类世界之中拥有着更高价值的物品,拥有着越强的吸引力。 李樗集中全城名贵布匹，营造出这般的阵仗，无疑是明智的。 它所能够辐射出去的影响，已经遍布了全城，也为此间的计划实施奠定下了最为坚实的基础。 再加上将士用命，军民同心，才营造出如今这般的机会。 “终于也该轮到我出手了。” 李樗休息了一阵，虽然没有彻底恢复过来，但却也感觉好了许多。 他看准机会,从高台一跃而下，飞快来到自己带来的几名司部精锐中间。 “把除了最左边那一布妖之外的其他邪魔杀死，最好是同时，一定要快！” 几人闻言，毫不犹豫，立刻各自施展异术。 顿时间，熊熊烈火以各自的方式蔓延。 这些人是司部派遣下来，随同李樗一起支援此间的高手，本身就拥有异火相关的能力。 在他们出手之后，窥真法眼的注视下，大量浓烟冒出。 其中绝大部分是肉眼并不可见的灰黑色气雾，紧随其后，还有红黄橙绿各色各样的鲜艳颜色混杂在其中，隐隐然间，和之前曾经寄附过的布匹颜色花纹相对应。 “这难道是在汲取某种力量？” 李樗看到这一幕，暗自思忖。 如果把智慧也认作是一种诡谲,人类的精神意念集中起来,是有可能营造出某种诡谲的。 在老一辈的迷信传说之中,也有物老成妖的说法。 及至贪嗔痴怨，化为厉鬼，都和人的精神息息相关。 就和诡域里面上演的诡谲事件一样，所有一切的风俗，礼仪，规矩，乃至于禁忌，其实都是千百年来人们约定俗成所形成的东西。 这让李樗莫名之间生出了一些对诡谲来源的猜测。 但此刻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在看清楚了那些浓烟一般的雾气飘荡起来，全数注入旁边一口大箱时，突然纵身扑了上去，手中祭出三页圣贤文章，便往上面贴去。 这是以公家名义临时征用的作战物资，镇魔司并不隶属于文官系统，因此能够申请到的圣贤文章也不多，但是这种东西非常好用，为他争取了不少的时间。 那些宝箱里面的布匹都是精心准备的陷阱，一团团的,相互纠缠,打结，暂时无处脱身。 加上几名身手不错的司部精锐冲了上来，利用司部派发的镇邪墨线把这口宝箱团团捆住，一下便将其封印住。 “成功了没有？” 他们并不能够直接看到诡谲之力，所以对于出手的结果也不明确。 但下一刻，众人就惊喜发现，现场即便还有其他布妖在活动，繁衍的速度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猛然下降。 “好像成功了！” “果真如此，这些布妖万千一体，一化万千，本质上就是一种聚散无常的诡谲，那种布妖只不过是它们行动的载体，被削弱过后就没有那么多了。” “这招真的有戏，接下来再把其他的布妖也封印起来，就能够彻底解决它们了！” 情况似乎比预计之中的还要更加有利，李樗欣慰的发现，即便是这种拥有着规则特性的邪魔也还没有超越质能转化的范畴。 它还无法做到真正的凭空增殖，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可怕繁衍能力，本质上应该是吞噬被杀死之人的精神为食。 这似乎于四十年前的那些影妖一样，只是表现得更为隐晦，更加不易察觉罢了。 窥真法眼不是全知全能，没能看清楚这些也不足为奇，但通过过往秘档和如今的所见所闻，完全可以下这样的定论。 李樗猛然之间想通了这些前因后果，对彻底解决此间事件的信心更足了。 接下来，他又再一次如法炮制。 大量的，暂时无法处理的布妖源质，他便利用存放大量名贵布匹的宝箱将其封印，进行关押。 而对少量的游散在空中的，也以一些打结的衣裳或者布匹捆绑成团，逮了起来。 因为诡谲之力之间也可以相互影响的缘故，这种游散的诡谲源质并不见得能够始终保持原有的性质永久不变，迟早要与其他诡谲之力相互融合，转变成为其他性质。 这也算是变相的将其消灭了。 诡谲不灭，但是表现出来的特性，却是有可能因着各种拼图重组而转化的。 如是几番下来，封印了足足三大口宝箱，现场所剩的布妖便寥寥无几了。 “大家不要松懈，只剩下最后一批布妖了，再把它们封印起来，这座城池的危机便将得到彻底的解决！完整内容 跟我一起把它们引到这边的宝箱！” 接连剧烈作战，李樗也感觉有些累了。 但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他掏出八仙金樽，猛灌了一大口，立刻又再生龙活虎。 不过还没有等到李樗又再一次投入战斗，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最后一股呈现出金黄之色的诡谲源质竟然朝着他扑了过来。 这其实并不是诡谲诞生出了意识，想要来个玉石俱焚，而是李樗身上所穿的飞鱼服原本就是名贵的赐福，在人类文明的世界里面也拥有着代表皇权的特殊寓意。 这种东西，原本就不是普通布帛和绫罗绸缎所能比拟的。 从始至终，它都如同黑夜之中的明灯，不断吸引着那些布妖。 只不过，李樗始终站在火墙附近，身上还残留着萧正德臂所拥有的诡谲气息，布妖们也暂时没有找到机会寄附。 直至此时，才百密一疏，让它有了靠近的机会。 李樗连忙利用自己的精神意念将其摄住，紧接着，果断催动火莲印记，只待对方有所异动就彻底摧毁。 结果却发现，那股诡谲源质落到飞鱼服上面之后，和自己之前战斗之中沾染的各股诡谲之力相融，重新组合起来。 异宝（飞鱼服） （异源相斥，暂时无法融合） （异源相斥，暂时无法融合） （异源相斥，变化中） （异源相斥，融合中） …… 它并没有转化成为邪魔布妖，而是成为了异宝！ 第203章 魔血破邪 “李大人，你怎么样？没有事吧？” “那些布妖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停下来了。” 其他人无法看见诡谲之力的流转，但却可以明显察觉到，周围的几条巨大绸布上面，鼓荡的力量凭空消失。 那长长的布匹如同被抽去灵魂一般，软绵绵的瘫了下来,重新变成普通之物。 李樗不知何故愣在原地，呆了许久后，才在众人的叫唤之中回过神。 “我没有事，刚才那些诡谲之力冲到我这边来了，不过已经被我驱散。” “那……这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页麓城的诸人犹自有些难以置信，威胁整座城池的巨大危机，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掉了？ 其实也说不上轻而易举，因为整座城池为此付出了过万民众的性命。 但大部分的人都已经陷入绝望,自以为城中十余万口人都难以幸免，没有想到，李樗等人一来，短短两天之内就彻底解决掉了问题。 “应该是吧，剩下的布妖都已经停止行动……不过这些被封镇的邪魔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尽快处置好才行。” 李樗想了想，把自己身上的飞鱼服脱了下来，挽在手中，目光却是看向被兵士们搬过来的三口大箱子，以及那些打结成团，呈现出怪异扭曲状态的布妖载体。 现在还不是彻底放松的时候，很有必要进行后续的一番处置。 “这个就交给我们好了，本地的百户所也是有一些底蕴的。” 钟丞站了出来，拍着胸脯保证道。 他并没有妄言，因为四十年前曾经发生过惨剧的缘故，朝廷为这座页麓城配置了一些用来封印邪魔的手段。 这种东西在刚才的剧烈战斗中并不容易派上用场，但是事后加强封印,防止邪魔走脱，却是拥有着不俗的效果。 “那就交给你们了,即刻进行后续的处置。” “是！” 钟丞应了一声之后，即刻招来几名部属，吩咐一声，然后开始忙碌起来。 很快，李樗就见几人快马赶来，随身携带的瓦罐之中，盛放着一种不知从什么邪魔身上汲取出来的血液，黏黏稠稠，如同黑色的火油。 然而当舀起来之后，却是又呈现出了一种七彩的颜色，瞬间就让人明白了所谓五彩斑斓之黑。 异宝（尸王血） 「来源于悬棺尸王的血液，经诡谲之力依附，拥有了镇压邪秽的能力，然而它本身却已成为更大的邪秽」 「此血能够粘合诡谲之力，造就多种异源诡谲拼合而成的强大魔孽」 李樗虽然已经用窥真法眼看见了此物的真相，但却还是假意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李大人，这是朝廷派发给我们的好东西，具体是什么也不得而知，但只要泼洒上去,就能够极大限度的消除邪魔和异宝原有的诡谲之力,使之变得无害。 传闻之中，黑狗血能够破邪，这个说法你也应该有所耳闻吧，说句实在话，我们感觉这玩意儿比那黑狗血还要好用多了。” 李樗考虑再三，没有把真相告诉对方。 这玩意儿可不是什么黑狗血，而是恐怖得多的东西。 不过这东西能够粘合诡谲之力，本质上也是破坏布妖原本就拥有的特质和能力。 相比于强大魔孽本身的战斗能力，他感觉更加难缠的，还是那种不断繁衍，席卷全城的危害性。 所以，这样的处理的确可以说是利大于弊。 钟丞等人一边介绍着，一边在封印好的宝箱上面凿开小洞，分别把一勺尸王血倒了进去。 李樗看着这一幕，却是生出几分莫名的兴致，认真观察起来。 因为他突然生出了一份灵感，关于如何对付邪魔的灵感。 诡谲之力聚散无常，但是本身却没有什么危害性，它必须得附着于大地或者动物，器具。 总的来说，就是如同魂灵，需要寄附于实体之物才能够作祟。 即便是人类掌握的诡域这种东西，也得有精神为载体。 如果能够以某种办法将其根基破坏，是否就能达成消灭邪魔的效果？ 这种尸王血就是最好的例子。 虽然以它特性，最终还是会让那些诡谲混合在一起，彼此融合重组，生成新的邪魔，但是那些多半都是些体型庞大，粗苯蛮横的家伙，对人类文明的威胁性其实已经大大降低。 这是在诡谲不灭这一大前提下，进行合理解决的思路。 “这样做，或许可行。 但是这种魔血本身也是有限的，是在极其偶然的条件下，通过诡谲之力的依附而诞生。 我不可能再去找出那个尸王，就算是朝廷，怕也难以继续复制当初获得此物的过程。 用一份少一份的话，迟早会消耗殆尽。 除非，找到人工合成或者其他长期供应的办法。 但是诡谲之物……真的有可能做到这些吗？” 李樗把目光投在自己手中挽着的异宝飞鱼服上。 过往之时，他曾经在打更人所化的邪魔火魔身上看到过诡谲重组的过程。 而这一次，却是幸运的见证了异宝诞生的过程。 这无疑让他对诡谲之力和异宝等物的认识再次迈上一个全新台阶。 虽然迄今为止，这个生成的过程也还没有结束，但是李樗已然认识到，一切的本质都是诡谲源质的转移和重组。 这似乎又和尸王血所谓的镇魔破邪有着莫大的关联。 认识到这些，有助于自己了解诡谲之力的本质，也有助于掌握邪魔和异人真正的力量。 “好，终于完成了。” 不知不觉间，钟丞等人已经完成了灌注尸王血，破除布妖身上邪秽的全过程。 果然如同他们之前所说，布妖彻底萎靡了下去。 李樗抿了一口金樽之中的美酒，又再一次以窥真法眼仔细凝望，果然见到，那些邪魔头顶上的字迹已然发生了重大的改变。 邪魔（布妖）（重组中） 「遭受尸王血诡谲侵袭的布妖正在发生畸变，将在诡谲重组之后转化成为全新的邪魔」 那将会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而在重组完成之前，它们彼此制衡，几乎就是无害的。 第204章 善后事宜 “果然如此，所谓破邪，实际上就是诡谲拼图的重组。 只可惜，这种办法也和无忧石吸附诡谲的结果相似，并不能够彻底解决。” 这种方法并非全无弊端，李樗一下就想到了好几个有可能招致危险的要点。 比如说，随机组合出了更加可怕的邪魔,直接把整座城池都毁掉。 又比如说，沉寂下去之后，经过十余年数十年酝酿发酵，重新爆发出来。 诡谲之力有一种特殊的性质，那就是同源相融异源相斥。 就好比油和水搅和到了一起，静置一段时间之后重新分离。 这些种种,都是可以预见的危险。 但偏偏,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是任凭这些人施为。 “不管怎么说，人生匆匆数十年，说不定下次爆发的时候都已经是下次诡谲复苏的年代了。 该谁谁拉倒，反正问题不在自己手底下爆发就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事已至此，他都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等到这边的事情处置得差不多，另外一边，负责回收那些魔教大护法尸体的部属也走了过来，却是面色古怪，一副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模样。 好一阵，领头的那人才道：“李大人，那木匠死了，因为被黑色异火烧过，还险些诈尸伤人，好在及时封印起来。 而那石匠……石匠似乎逃跑了！” 说到这里,那些人禁不住露出了迟疑的神色,似乎也有些不知如何说起。 “似乎？” 李樗听到，面露讶异。 “似乎是什么意思？” “我们在原地发现一堆碎石,但却不见他的踪影，暂时也无法确认那是尸首所化还是逃跑了。” 李樗神色凝重起来：“多说无益，我亲自过去看看。” 不久之后，李樗来到现场亲自查看。 果真如同那些人所说，原本应该已经死去的石匠变成了一堆碎石，窥真法眼看去，只见灰蒙蒙的雾气，如同烟火余韵，但却并未显现出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 除了确认它们和诡谲的力量有关，不是凡物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的确不好判断，对方究竟是化为肉酱，还是以金蝉脱壳之法逃跑了。 李樗见状，思考起来。 在之前对付的几个人当中，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个石匠。 自己分明记得，他是直接被拍成肉酱，死得不能再死。 相比之下，木匠是被异火烧死，金匠是被摘心而死,银匠是被虎掌驾驭的风之爪劈成两半，看起来都更有逃得一命的可能。 原本就已经因为诡谲代价而垂垂老矣的木匠且先不提,他没能扛过异术焚天的灼烧,完全不出意料。 而如果金匠没有死，而是借助某种异术恢复伤势，偷偷溜掉，也不至于令人太过惊奇。 因为李樗对自己的摘心异术有自知之明，这是一种乍看起来非常厉害，实则有些鸡肋的攻击手段。 对于普通人而言，无心不可活，这是天经地义，合情合理。 只是这一招，就可以瞬间击杀任何没有诡谲力量防护的普通人。 但对于异人而言，心脏算什么？ 不要说心脏了，就是闲着无聊自己把脑袋摘下来当球踢，李樗也不会感觉有什么可奇怪。 尤其复苏之夜后，罗识那样掌握了诡域的强者，甚至都已经能够在自己身上形成特殊的护膜，直接硬扛这一异术了。 银匠也是同理。 乍看起来，她的死状非常惨烈，但实际上，遭遇的凶险远远不如木匠。 因为对于异人而言，始终还是直接针对身上诡谲之力的能力更加危险。 但凡她有一些强力再生或者不死之身的手段，不要说被劈成两半，就算大卸八块，千刀万剐，也能够存活。 所以李樗清楚认识到，自己之所以能够这么容易击杀他们，完全是因为占了复苏之夜过去时间不久，天下间的异人们还没有得到成长的便宜。 真正的诡谲大世，各种奇诡能力层出不穷，多的是办法逃过许多必死伤害。 在复苏之夜前，异人也是人，是人就会存在着人类的弱点，血肉苦弱，毫无凭依。 而在复苏之夜后，异人就真的成为了非人的存在。 除非自己也不断进步，才能保持足够的优势。 然而李樗始终还是有些想不通，那个石匠凭什么活着逃脱。 那可是萧老太爷手臂的正面攻击，而且自己还用法眼亲眼确认过他的名字消失。 最终，他也只能暗自叹息一声，总结这个教训道：“果然不能小瞧任何异人和诡谲能力。” 他算是有些理解，那位魔教教主罗识为何总是一副谨慎小心的模样了。 这种事情遇得多了，自己也得变成那样。 李樗略作思忖，对周围的异人们吩咐道：“算了，跑了就跑了吧，通知全城军民，发起搜捕，发现对方再作打算！” “是！” 众人也都知道轻重缓急，现在的确不是怎么该顾那个人的时候，当即领命而去。 接下来还有诸多善后事宜，但却与李樗等人关系不大。 救治百姓，统计伤亡，这些都是当地官员应尽的责任，而他们只不过是司部派遣下来的援手，除了应对诡谲之事外，并不负责其他。 因此，后半夜开始，李樗等人便把此间的诸事交还地方，让他们去忙活。 李樗身先士卒，连续操劳不息，已经是接连着多日都没有休息了，为了保持良好的状态，他甚至依靠着自己贪杯诅咒所得的提神之法喝酒代粮。 这一番，终于可以稍作休息，回去之后，便呼呼大睡，一直到了第二天傍晚。 忽的，有人慌忙来报。 “李大人，李大人，您的飞鱼服……飞鱼服成精了！” 李樗一个骨碌翻了起来，警惕问道。 “可有跑出去伤人？” “暂时还没有，我们都依照你的命令好生看着呢。” 李樗点了点头，得亏如此，否则他连睡觉都不安稳。 不过想到对方口中所谓的成精，应该是诡谲之力融合完毕，真正成为了异宝，当下也来了兴致，赶紧来到下榻之所的后院中。 第205章 自洁自净 刚刚赶到那里，就见十余名士卒如临大敌，守在了门口，钟百户麾下的几名异人高手也各自猫在旁边，一副随时准备出手擒拿敌人的模样。 “李大人来了！” 有人道了一声。 前面的人纷纷走开，让出一条路来。 经过接连几番的战斗，页麓城中的诸人也都真正认识了这位司部派遣下来的卫镇抚使,展露出几分真正的尊敬。 无论什么时候，实打实的功绩，总是最易打动人心的。 “李大人，你来了，我们正奉你命令看着这东西呢，它果然沾染诡谲，变成异宝了。” 钟丞上前禀报的时候,也忍不住惊叹。 “我们早就已经听说过,诡谲依附之物即是异宝，但却没有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够亲眼得见一件普通之物发生这样的转变，还真是托了大人您的鸿福了。 就是不知道，这东西究竟适不适合驾驭。” 并非所有异宝都适合驾驭的，有些负面效果比正面的作用还要更加明显，也有可能和身上其他异宝起冲突。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件异宝的具体能力，只能两眼一抹黑，胡乱尝试。 李樗懒得多说什么，适不适合自己驾驭，窥真法眼一看便知。 这种能力并非全知全能，但用在这种场合，却是再适合不过。 当即走上前，定睛看去。 只见院子里面一件衣服正在大摇大摆的踱步，一副旁若无人的架势。 这场面看起来有几分古怪，就仿佛有个无形的隐身人正穿着这件飞鱼服，在那里走来走去。 然而无论是平常人的肉眼,还是李樗的法眼都看不见那个人，有的只是衣服空鼓,凭空飘荡的模样。 异宝（飞鱼服） 「诡谲之力依附的朝廷赐服，代表着朝廷的威严」 「这是一件糅合了布妖诡谲以及多种诡谲源质重新融炼而成的异宝，因而具有布妖自主行动的能力」 「该异宝拥有幻形异术，能够随心意变化各种模样」 「该异宝拥有自动修复能力，无论破损至何种模样，总能恢复如新」 「该异宝拥有自动洁净能力，无论污损至何种模样，总能自净如新」 “什么，自净？” 李樗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将其当作一件普通的异宝，拥有自主行动能力，毫无疑问非常危险，容易造就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但仔细一想，突然发觉不对。 真正的关键并不是什么自主行动，而是自动洁净。 这种能力如果只是针对寻常事物，当然只是个鸡肋。 但如果，它的规则也囊括了沾染诡谲之力后的表现呢？ 这岂不意味着，驾驭它之后,能够利用这一点把魔化的污染排斥出去？ 这对别人而言是很难利用的特性，因为就算这件衣服本身能够做到这一点,他们也没有办法准确引导自己的诡谲之力和魔化污染分离，没有办法把那些游离的源质排斥出去。 然而自己拥有窥真法眼，能够精准的引导诡谲之力，却是有了几分充分利用这一特性的可能。 “李大人，这东西并不好对付，我们刚才已经试过，它的力气比好几个壮汉加起来还要更强，随手一甩就差点把我们都掀飞。” 钟丞见李樗站在那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好心的提醒了一声。 李樗这才发现，周围的确站着好几个鼻青脸肿的军汉。 他们之前想要擒住那乱走的衣裳，结果吃了大亏。 幸好在场诸人当中也颇有一些异人，有人情急之下，利用自己的异术牵绊住了异宝衣服，结果无意之中触动其规则，令得它堕入自洁自净的循环当中。 这让李樗莫名的想到了一个对付宠物猫捣乱的办法，沾点儿水，逆着猫毛刷上几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都得光顾着舔毛，再不能捣乱。 “你们在它面前使用过诡谲的力量？” 李樗连忙问道。 毫不意外的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李樗再次认真看向那飞鱼服。 果然，他的眼睛看到了几股交杂的诡谲之力正在相互排斥。 异宝飞鱼服的主体是一片绯红色的云雾状气团，其间夹杂着赤橙黄绿多股雾气，那应该便是钟丞的部属们同时出手所导致。 这种排斥的速度并不快，但却也印证了李樗之前的那个猜测。 它真的能够把这种规则之力作用于其他诡谲！ “好呀，这样的能力，正好用来解决人间一隅的后遗症！” 李樗心中惊喜，感觉这一趟还真是没有白来这页麓城。 其实就算做到这一步，也还是有些许问题难以解决的。 比方说，这衣服本身所带来的侵蚀和污染。 这种如同灯下黑一般的东西，肯定不再自洁自净的规则影响之内。 但无论如何，这都将会是一块极其重要的拼图。 与自己诡域配合的拼图。 当下，李樗祭出了萧清怡手臂，转眼功夫，黑山君虎臂也跟着浮现。 二话不说，先后拍了上去，巨大的力量轰在鼓荡的衣服上，把它整个都打的凹陷下去。 与此同时，火莲印记隐隐浮现，灯笼火的力量顺着虚空蔓延而至，极大的威胁着异宝飞鱼服的安危。 当这些异宝成型的那一刻，便如同生命拥有了自我的意识。 但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意识，它的本质，是一种应激的反应。 大多数时候，邪魔和异宝表现出来的种种类似妖魔鬼怪的反应都是由此而来。 它实际上是规则的运转。 因此在李樗如此粗暴对待它的时候，这一异宝也仿佛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被激发出了自身的力量。 窥真法眼因而看得更加清楚了。 异术（自净） 「该异宝厌恶自身之外的诡谲之力，将持续排斥异源诡谲，消除侵蚀」 李樗忽的哈哈一笑，萧清怡右臂上，几团人头大小的灯笼火浮现，毫不怜惜的贴了上去。 他用窥真法眼看到，这东西继承了布妖的部分特性，应该也会怕火。 果不其然，飞鱼服很快就烧了起来，在钟丞等人的担忧和疑惑之中，诡谲之力被冲散，满身的力量都仿佛凭空消失。 李樗轻而易举的把它拎了起来，穿在身上，立刻就以精神之力引导，开始了驾驭的进程。 第206章 李樗的新衣 这般的场面，着实带着几分诡异。 李樗忽的大喜狂笑，来此之后，祭出手臂，猛轰飞鱼服。 转眼功夫，把这一新生的异宝打得破烂，更是催动出了灯笼火的诡谲将其烧毁大半。 不一会儿功夫,原本来崭新鲜亮的飞鱼服便沦为破烂不堪的废品，看起来好像是乞丐的衣服，不但还在泥尘之中打了几滚，还掉进炉灶里面，烧出好几个拳头大小的破洞。 钟丞等人想要上前帮忙，都不知如何做起。 好在很快，李樗身上的衣服就生出了几分变化。 它竟开始展现出异宝的能力,自动恢复起来。 沾染的诡谲力量也因规则的运转而开始向外排出,一点一滴的在空中散失殆尽。 其实诡谲不灭,做到这一步，也只是像被吸附在无忧石中那样暂时消散。 久而久之，必定会因诡谲追逐人的特性重新聚拢，再度返回原有的同源诡谲之中。 但因为同源相融，异源相斥的特性，这种重新聚拢之后的诡谲之力已经在无形之中被过滤了一遍。 而且，魔化发作的波峰更进一步被削平，也让驾驭者的处置变得更加从容。 由此而能够处理的诡谲力量，当然是更多更强。 李樗这一回是亲身感受到了它的能力，心下愈发喜悦，确认它是真的能够起到应有的作用。 它的确有助于自己的拼图！ 唯一可惜的是，这东西拥有的力气实在太大了，挣扎之中，忽的开始紧紧缚住自己身躯。 堪比几个壮汉，好几百斤的力气不断合拢,不一会儿功夫就令得他连气都快要喘不过来。 李樗唯有再次祭运手臂上的火莲印记,以火焰相逼，暂时性的消耗其力量。 一下，两下，三下…… 飞鱼服自洁自净的规则又再一次被触动，进而逐渐陷入了真正的循环。 他趁此机会驾驭，终于能够做到将其掌控。 当李樗的精神意念与之建立起了联系，能够以主观意志将其控制住的那一刻，一股奇特的感觉传了出来。 那就好像是灵魂也穿上了一层隔绝污秽，排斥诡谲的防护衣。 这天地之间，自身之上，游离散乱的诡谲之力终于再也不会因着自身驾驭诡谲而不断吸引而来，而是被某种无形的斥力排斥了。 在这一刻，李尘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清净自在，甚至产生了自己不再魔化的错觉。 只不过，他很快又皱了皱眉。 这件异宝虽然被驾驭，但是其自主性也是前所未见的强大。 眼下虽然看起来服服帖帖，光顾着运转自洁和自我修复的规则之力无暇顾及其他，但是之前那种狂野躁动，想要把自己活活勒死的恐怖威胁，却是仍然存在的。 驾驭这种东西伴随着巨大的风险，等于强大邪魔紧贴身躯,随时随地发起袭击。 想来想去，似乎暂时也还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够解决，除非不把它驾驭，不穿在身上。 “看来，也只能以之前那种办法暂时压制，令它无暇作祟了。” 李樗感觉这并不是很成功的驾驭，需得有合适的拼图与之抗衡，使得其丧失自主行动的能力才行。 不会乱动的飞鱼服，才是好的飞鱼服。 至少，不用总是担心自己在睡梦之中被其杀死，又或者与敌人战斗之中，一个疏忽大意就惨遭背刺。 “李大人，你成功驾驭这件异宝了？” 看到李樗那边抽搐了好一阵，终于平静下来，那件飞鱼服也成功的穿在身上。 除却皱了几分，衣服上也多出一个明显可见的破损洞口，显得有些不合身份之外，其他一切都好似恢复了原状。 钟丞等人也终于把提起的心放了下来，开口询问道。 “看起来应该是成功了，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为大人效劳，是我等荣幸！” 一众人等连忙说道。 不一会儿，众人重新回到屋内，却见有人来报，说是同为卫镇抚使的林幸等人终于赶到了。 洪惕已经带着人去接应，李樗也不好不合群，于是稍作休整之后，便带上钟丞等人一起去迎接。 这个时候，林幸纠集了一批沿途地方所出的兵马，当中还包含着数十异人高手。 得知此间灾难已经在李樗带领之下得到解决，他们不由得全都露出错愕之色，旋即却是油然的庆幸。 “好呀，好在你们已经解决了！” “要不然的话，我们这个时候才赶来，恐怕已经太迟！” 其实林幸一开始还有点儿被抢了功劳，白白跑这一趟的窝心之感。 无论换成是谁，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才收拢部队，抵达目的地，却发现事情都已经彻底解决，这边再无自己用武之地，多多少少也会有几分不愉快。 但当他们从本地官员口中得知了具体的经过，却又忽然感觉，自己这帮人能够毫发无损的走这么一趟，出个公差就顺顺利利解决问题，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异人的世界里，未必见得要立什么功，扬什么名。 有的时候，平安就是福啊！ 尤其布妖这种拥有着特殊繁衍能力的恐怖怪物，若不能够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把苗头扑灭，后面必将是越来越难对付。 “这也是多亏了布妖有怕火的弱点，有弱点的邪魔，总是能够找到办法对付的。” 李樗听了众人之言，笑着说道。 “李大人过谦了，就算邪魔怕火，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把它封印的，比如我等，充其量也就是暂时打退它们几波进攻，然后不得不带着幸存军民撤出此间，把整座城池彻底封死！” 林幸想象了一下，由衷的对李樗道。 他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弃城留人，尽可能的保下一些性命了。 就这样，能否顺利达成目的都还得另说。 “好了，现在事情都已经解决，还是来谈谈该怎么处置后续之事吧，按照朝廷的章程，是该由我们押送此物回京，送回北衙的镇域之中进行销毁，不知道对这一路的安排，二位有何高见？” 这个时候，驰援三首领之一的洪惕提出了一个实在的问题。 第207章 孔志茂的野心 “这种事情，就由二位做主吧。” 李樗想了想，决定不出这个头，让洪惕和林幸两个商量着办就行。 洪惕和林幸忙道：“李大人，你的实力有目共睹，这可不是讲什么韬光养晦的时候，我们异人都是武夫,也没有必要学那些文官玩那一套虚的。” “就是，像我们这样的粗汉子，谁的拳头硬，本事大，我们就服谁，李大人可千万不要藏拙。” 李樗这一趟以来的表现不仅折服了页麓城中的本地人,同僚们也同样有目共睹。 是以,他们此刻所说的一番话也多出了几分真情流露。 李樗笑言道：“二位不必误会,我这可不是什么藏拙，而是有自知之明。 你们别看我年纪轻轻就身居此位，那都是家世所致，真论行军布阵，结阵打仗的本领，哪里比得上二位，这不由你们做主又由谁做主？ 像我这样的武夫，冲锋陷阱，厮杀战斗或许还在行，但要说能够把这一路上的行止和各地交接事宜都安排得明明白白，那是痴人说梦，今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也尽管吩咐就是了。” 两人闻言，不由得大感诧异。 豪贵出身，少年心性，大多都对自己的才华有着盲目的自信。 但像李樗这样直言自己只会冲锋陷阵，打打杀杀的，还真没有几个。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樗所言的确有理。 这一路赶来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大家都是沿着官道不停换马，日夜兼程赶路就行。 但是回去的路上，多出危险邪魔，必然是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这涉及到了行军押运，安营扎寨的功夫，还真不是实力强大就能彻底解决的。 他们也不仅仅要把邪魔带回去，还要保跟随的弟兄们平安无事。 最好是平平安安出完这趟公差，高高兴兴与家人团聚。 想到这里，两人不由得也对李樗更多出了几分好感。 连忙道：“哪里的话，怎敢如此！” 最终还是决定，三人分工合作，各自率部负责不同的事务。 这也算是发挥各自所长，尽可能的齐心协力，把这趟差事办得圆满。 …… “李樗他们准备回去了？” 就在李樗等人给赶到的林幸接风洗尘，共同商议回程之事时，页麓城中，孔家大院内,孔志茂也正皱着眉头听着下人回禀，心情烦乱不已。 他这几日可是没有少受圣都来人的气，自己的父亲更是被扣押着，至今都还软禁在府衙之内。 “公子且稍安勿躁，那李樗看起来是个讲诚信的，还特地派了人来告知，不日即将释放老爷。 没有意外的话，明天也就该见分晓了。” 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在旁边劝说着，却是不知，相比于自己的父亲，孔志茂现在心中所想更多是另外一件事情。 不久之后，他匆匆离开花厅，来到后院一个僻静的所在。 “六叔，消息已经确定，那帮圣都来的异人明天就要回去了。” “那样的话，斩杀的几个魔教徒和收获的异宝，他们都要带走？” 被孔志茂称作六叔的那个中年男子皱眉道。 “看样子应该是的。” “那可真是不妙啊，府尹大人也真是的，都不晓得给本地留下几件。” “那也没有办法，人是他们杀的，邪魔也是他们解决的，要不是圣都派下来的高手得力，本地还真不知要惨到什么程度…… 现在府尹大人一心就想赶紧把这件事情揭过去，还指望着那帮大人们替他美言几句，文过饰非呢，哪里敢提什么异宝的事情。” “要是能留那么一两件在本地就好了……” “是啊，要是那样的话，我们或许也有机会驾驭异宝，成为异人……”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满是野心。 其实地方上的豪强乍看起来丝毫也不显山露水，但在风云变幻，天下大乱之际，往往是最先感知到变化之人。 没有诡谲的年代，团练，私兵，碉楼，乡勇，不外如是。 此前一直都还没有往这方面去努力，是因时代局限和路径依赖所导致。 他们所惯常的赛道，是权财人脉，是生意经，是人情账。 哪里懂得什么靠运气，靠搏命的异人手段？ 以复苏之夜前那些异人鸡肋之极的能力，也实在不值当他们这样的人家去冒险，充其量就是花钱笼络人心，豢养一二忠诚可靠之辈作为打手罢了。 正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怀有类似想法的旧豪强绝对不在少数。 然而，随着复苏之夜的到来，诡谲复苏的大世正在缓缓拉开序幕。 孔家的公子已经开始感受到了大局的变化。 目睹李樗那几乎可堪一人成军的个体战力之后，更是心中炽热，恨不能来个大丈夫当如是！ “异人的手段啊……” 孔志茂禁不住眼神微迷，也是油然的想起了那一夜中，自己亲眼目睹那一幕。 “就算我们一时半会难以达到他那样的程度，但若能够有个十之五六，也已经足够。 一人之力，恐怖如斯，不比什么钱财富贵来得有用？ 六叔，这笔账，应该是这么算的没错吧？” 六叔点了点头：“是这个理。” “那，我们豁出去了？” “豁出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彼此眼中闪动的是赌徒的贪婪。 “我已经提前买通本地府衙中看守库房的那批人，他们只知道里面关押的是极度危险之物，却不知道，那是超凡脱俗的钥匙…… 只要他们肯配合，偷偷调换出那么一两件异宝给我们，就有机会让我们也成为异人……” “驾驭的方法，应该没有问题吧？” “应该没有，我之前不惜钱财，花了足足上千两才买到那些消息呢，虽然肯定挨了宰，但也可以保真，我还顺带弄了几件可能会有帮助的诡谲之物，只待机会到来，就能使用！” 两人怀着紧张而又激动的心情在家中等了许久，直至数个时辰之后，夜深人静，之前安排的人手悄悄来报。 “公子，六爷，他们来了！” 两人霍然起身，迎了出去，但见几个身穿便衣的人抬着一个麻袋走了进来，揭开之后，显露出来的赫然是个死尸。 “金匠”刘惇的尸体。 第208章 精明者的愚行 “这就是之前被杀的那个异人吗？死的还真是惨。” 孔志茂来到了面前，看着已然干硬如僵尸，全身上下都布满青紫血淤和尸斑的金匠皱眉不已。 常人死后的面貌都会变得苍白恐怖，金匠刘惇因着被摘心而死，更是血液倒流回心脏处凹陷的心窝，全身肌肤如同敷粉，全无血色。 此刻他的身躯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佝偻状态,双拳紧握，如同扣爪，显然是在死前受到了极大的重创。 不过在这当中也有例外，那就是脖子和身躯正面胸肺部分的大片地方呈现出如同精铁铸成的金青之色，只是被衣服掩盖大半，只能从领口看去,隐约有所察觉。 这并不是普通的尸僵或者淤青之类的东西，而是诡谲之力的侵蚀。 换成有经验的异人过来就会意识到，这个异人的尸体已然处在魔化的状态,体内所寄存的诡谲力量正要兴起，把他的尸体化为邪魔，重新驱动起来。 “公子可不要小瞧了这个人，他过去在草莽江湖里面也算是一个实力不俗的高手，本为蛊心魔教大护法，金匠刘惇。 其人出身也算小有财势，自幼锦衣玉食，生活无忧，但是十岁那年遭逢剧变，家中资产都被更有权势的豪贵所夺，从此恨上了朝廷，被有心人引导加入蛊心魔教，继承金匠名号。” “好了，我又不关心这个人的过往，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只要告诉我,他拥有什么异宝就可以了。” “这个……小人还真的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 孔志茂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不是坑我吗？之前你们已经收了三百两的定金,事到临头竟然告诉我不知道？” “哎哟，我的孔公子，那一千两是把这尸体偷出来花费的，干完这一票，我们弟兄就得乖溜溜的从这城中消失，将来再借死难居民身份重新回来了，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而且异人的事情也不是我们所能探究的，这个金匠有什么能力，驾驭了什么样的异宝，得问李大人去，您说我们能去问吗？” 孔志茂陷入了迟疑。 六叔拦住他，道：“他们说的也有道理，不要说他们，就算是和金匠战斗过的李樗也未必清楚，我们又不能把这金匠叫起来问一遍，也只能将就着试试看了。 这其实也是成为异人的无奈之处，事先很难知道自己能够拥有的是什么异宝，掌握什么能力。” “也对。” 孔志茂很快就想通了,找来忠心的奴仆，当面结清余款，把那几个人打发出去。 等到现场只剩下他们叔侄两个之后,孔志茂和六叔相对无言，好一阵才探讨道：“现在已经把他的尸体弄到手了，谁先来？” “成为异人并非简单之事，还是我先来吧。” 关键时刻，孔志茂表现出了年轻人的锐气，主动站了出来。 其实他的心里也隐隐藏着几分私心，那就是异人尸体上的诡谲之力不够分的话，没有办法提炼出足够的异宝，供他两个人驾驭。 六叔略作沉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孔志茂从身上取出一件形似鼻烟壶的小物件，轻轻的放在金匠刘惇的尸体上。 不一会儿，便见其中冒出一股黑烟，如同有灵的妖物。 这并不是真正的异宝，而是一种特殊的诡谲之物，本质上和那些浓度极高的诡谲源质相同。 草莽江湖的异人之间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那就是物以类聚。 利用某些特殊的诡谲物品能够引出邪魔身上的诡谲力量，从而为其赋予形体，方便捕捉。 这其实是一种同源相融的特殊现象，利用这种诡谲之力标记无形的诡谲之力，能够让人用肉眼看见，从而利用精神之力加以捕捉。 如果能够做到这一步的话，接下来的事情，就和李樗利用自己的窥真法眼看见此物大同小异。 如果李樗在现场的话，也将惊讶发现，他们所采用的办法非常巧妙，本质上竟然不是利用金匠刘惇身上已经被驾驭的异宝，而是利用一种近乎成型的诡谲之物把他体内的诡谲之力吸引出来，尝试着为己所用。 这将会有一定的机会把这件鼻烟壶转化成为真正的异宝，继承刘惇所掌控的力量。 就好像，飞鱼服继承了布妖的诡谲。 这隐隐然间已经有人工制造的意味，也象征着人类利用自己的智慧将其原理掌握，彻底进行驾驭。 然而镇魔司的秘档和前人笔记当中都特别提到过这类现象，直言这只是一个美好的陷阱。 因为诡谲是神秘而又未知的力量，充满着不确定性。 所谓的规律，只是在特定时间段上重复上演的相似之事。 好比一群鸡被人豢养，天天等着投喂，已然掌握了每日早午晚都会有人来喂食的“规律”，无比之应验。 然而当它们长大成熟，就有可能迎来灭顶之灾。 “投喂”是浅显易懂的表层规律，而那“待宰之日”的存在，则是深层规律，鸡鸭牛羊的智慧无法理解，只能强名之为诡谲。 在这一刻，孔志茂能够打破常理，超脱自己身为普通人类的限制，毫无疑问也具备了超凡脱俗的心性。 任何敢于打破常理，违逆自己常识和本能的尝试，都是人类进步的源动力。 哪怕它们对于个体而言，是场灭顶之灾。 但他忘记了，这个世界的深邃远远不是自己浅薄的目光所能看穿，也不是自己粗浅的智慧所能理解。 尽管他已经在此之前花钱买教训，精心收集各方资料和信息，做好看起来万全的准备。 这些种种，对于诡谲之力而言都是白费心机。 两人肉眼所无法察见的虚空中，一股无形的诡谲力量非但没有从刘惇身上流出，反而吸引着鼻烟壶的诡谲倒流，不断侵蚀消融，抵消封印的力量。 一枚般锈迹斑斑的箭头如同被无形之力驱动，退出了他的身体。 紧接着，捆缚身躯的墨线崩断，手脚处萦绕的灰黑色气雾也随之消融。 金匠刘惇忽然睁开了眼睛。 第209章 金匠入魔 “等等，好像有些不对，先停下来。” 六叔虽然没有看见金匠刘惇睁眼，但却也感受到了一股异常的气氛，连忙带着几分急切对孔志茂说道。 孔志茂低头看了一眼，忽然却见金匠缓缓爬起。 它就如同一个从始至终都存活着的人，正在被从沉眠之中唤醒,带着几分被打搅的气恼，随手往前一挥。 “啊！” 惨叫之中，孔志茂的身躯毫无征兆的扭曲起来。 他全身上下的骨骼仿佛化为了柔软的金丝，整个扭成乱麻，血肉也被折叠起来，如同破烂扔向旁边。 他连异人都还不是,身上虽然持着几件蕴含微薄诡谲的奇物,但在这一刻，几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立刻便暴毙而亡。 直至死时，他的双眼依旧瞪得大大，仿佛对这发突然发生的一切不可置信。 “不好，快拦住他。” 六叔惊骇欲绝，连忙向后退去。 奴仆护卫们全都吓坏了，也跟着夺路而逃。 但却冷不防一团奇异的光芒闪过，每个人身上都仿佛被蒙上了厚厚的金泥，立刻化身成为雕像一般的存在。 “动……动不了了！” “谁来救救我们……” “啊……” 凄惨的哀嚎之中，这些金泥渐渐冷却，凝固。 不一会儿功夫，他们就被封印在了金光灿灿的硬壳里面。 六叔同样被这一片金泥封住，身上所携带的诡谲力量立刻开始运转，尝试着突破，竟然还真让他找到一份生机，强行撑破正在飞快变冷变硬的金壳子，不顾全身肌肤撕裂，如同剥皮一般努力爬出。 但下一刻,他就感觉一个人走到了自己身后。 啪！ 重重一掌锤来，他只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筋骨震荡，血肉都如同金银，被锤打得变形。 他的身躯顿时扁了一块。 六叔瞪大了眼睛，面容扭曲着，带着无尽的痛苦倒了下去。 金匠刘惇摇摇晃晃，如同行尸向外面走去。 “杀了人！” “邪魔杀人了！” “救命……” 纷乱的惨叫此起彼伏的传了出来，睡梦之中的孔府之人纷纷起身，带着几分惊疑听着这一片声音。 等到府中的家丁们被组织起来，叫醒其他主子的时候，金匠刘惇已经穿过前堂，杀到了外面。 …… “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本城的孔家……孔家遭邪魔了！” 来报之人吞吞吐吐，立刻让李樗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 “金匠刘惇不知何故出现在他们家中，正化为邪魔，大开杀戒！” 那本来是已经被官府镇压封印的邪魔，而且还有着蛊心魔教之人的身份。 为何会出现在他们府上，实在耐人寻味。 李樗立刻也猜测到了此事的前因后果，不由得暗骂一声,但却颇感无奈。 不一会儿，洪惕和林幸两人也聚集过来，简单和李樗商量一番，通报来龙去脉。 “金匠刘惇已经确认化为邪魔，彻底失控，追究责任的事情就先不提了，还是赶紧控制其他的魔教妖人尸体，避免被有心之人趁虚而入为上。 但是那边也不可无人处理，李大人，你曾经出手对付过他，就由你去如何？” “好，你们留在这边的也小心一点，这次还不知道究竟是孔家之人私心作祟，还是有蛊心魔教暗中鼓动……” 简单的商量过后，众人兵分几路，各自行动。 李樗这边也带着钟丞和几名异人部属点上一批兵马赶往孔家。 另外一边，之前被抓走的孔老爷也被连夜叫醒，送了过来。 “瞧瞧你们干的好事，竟然胆大包天，盗取朝廷要犯的尸体！” 他都还没有闹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李樗劈头盖脸一顿怒喝震慑住。 好不容易，看清楚出现在面前，尸横遍处的家中府邸，险些一头栽倒，昏厥过去。 “怎么会这样！” “住口，刚才我们已经派人调查过了，有人受你们孔府之人委托，盗走了金匠刘惇的尸体，你现在即刻下令，把府中之人聚集起来，找出罪魁祸首。” 钟丞恼怒于他们的胆大妄为，上前怒吼道。 孔老爷哆嗦着招来自己府中的管家，开始如言而行。 不久之后，事情的来龙去脉终于被搞清楚。 原本孔志茂孔公子的一番作为是极其机密的，但现在他们已死，剩下的那些心腹亲信也不敢再有所隐瞒，一五一十的把此前的诸事都倒了出来，包括如何买通府衙里面的看守，如何调换尸体，又如何准备驾驭异宝成为异人。 当孔老爷得知自己的儿子已经被邪魔杀死，不由得嚎嚎大哭，如丧考妣。 “快带我们过去看看。” 李樗和钟丞却不管那么多，立刻催促道。 不久之后，他们见到了孔志茂和六老爷的尸体，但见一个被扭曲折叠，一个剥皮抽筋，摆出扭曲而奇特的姿态，不由得大皱眉头。 这些种种都是生前的金匠没有表现出来的能力，甚至就连李樗的法眼也不曾看到过相应的诡谲异术。 很显然，对方在彻底堕落入魔之后，完全解放了身上所拥有的诡谲力量，变得更加强横了。 李樗尝试着用自己的窥真法眼仔细观察，但除了见到几缕源质残留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看来这样调查没有什么用处，还是得追上那个邪魔，着手处理一番才行。” “大人言之有理，我们立刻就备快马，它现在好像往城中居民区的地方去了。” “幸好现在是夜里，前几日又发生过那样的惨剧，百姓们听到异常动静，应该也不会出来查看。” 李樗想了想，吩咐道：“留些人手看住这边，但有异动，准许就地格杀！” 这主要是对外地驰援的高手吩咐的，他们不是本地人，应该比府尹那边的衙役可靠得多。 众人连忙应是，他们也都知道，这家人捅出这样的大篓子，已经彻底完了。 其他的则是跟着快马加鞭，跟随他一起赶往报称发现邪魔的地方。 第210章 掐丝 “驾，驾！” 城中，无人的街道上，灯火昏暗，快马飞驰。 李樗等人火速赶往巡更发现金匠刘惇的地方。 万幸此刻的金匠刘惇已经没有了生前的智慧，也根本不存在着人类的情感。 它并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只是依循着莫名的本能,漫无目的的在各处游荡着。 因着前几日爆发过诡谲事件的缘故，本地官府安排了多倍人马日夜巡守，检查一切不稳定的因素，就连打更人都加派了几班。 因而很快，有人发现了游荡在大街上的金匠，快马加鞭赶来相报。 但这些在纸上说来轻松，实际操作起来也花费了足足盏茶功夫。 当李樗等人赶到现场之后,又再折了几个倒霉的巡逻者。 这些的死状与孔志茂完全一致，都是整个人的身躯被扭曲之后,全身上下缩小成团，被扔在角落。 一缕缕白色的微芒从上面浮现出来，显现着诡谲之力加诸于身的痕迹。 那好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人体，直接把脊柱都扭曲的怪力。 跟随而来的部属跳下马，走近尸体摸了一下，确认道：“跟之前那些人一样，身上骨头都变成了软体之物，跟纯度较高的金子或者铜条似的。” “确实如此，正常人的骨头是硬的，就算大力硬掰，也只能断裂，不会弯曲。 脊柱还可以说是多节组成，有可能弄完，但拧成麻花一样就过分了,还有手脚上面的长骨头也被从中弄弯,还没有一根是真正断掉……” “大致上就应该是这样了,那股力量可以穿透人体，改变骨骼的脆性……” 李樗听完这些分析，心中暗暗警惕，已然下定决心，一看到对方就要立刻以诡谲之力护持自身，不给邪魔丝毫机会。 而且据他自己所知，那个金匠刘惇是掌握着诡域的。 它身死之后，转化成为邪魔，也不知道会不会继承这股力量。 按理说来，应该会得以继承，甚至变得更加强大。 就在这时，李樗忽然发现周围的环境有些不对。 “好像起雾了？这三更半夜的，哪里来那么多的烟雾。” 旁边的其他人也纷纷看到了一些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候的东西。 “这并不是雾，而是诡谲之力所营造出来的幻象，或许应该说，我们已经靠近了那个邪魔展开的诡域。” 李樗目光微凝，沉声解释了一番。 “诡域？” 钟丞当然也是知道这个东西的，连忙问道：“那该怎么办？拥有诡域的邪魔可不好对付。” “是啊，没有特殊手段的话，怕是一头栽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没有想到这东西竟然会这么危险，之前在孔府里面的时候还没有察觉到,它怎么就不留在那里好好呆着呢！” 眼看着方圆百丈的街区都被笼罩了进去，受到牵连的无辜百姓不知有多少家，众人恨得牙痒痒的，只恨那邪魔早不开启诡域，晚不开启诡域，竟然跑到城中人口密稠密之处才这么做。 李樗却无心管这种事情。 他所能够决定的，只是自己究竟该不该进入其中。 李樗站在原地，定睛看了一阵，渐渐心中有数。 “马洪，连景，你们两个随我进去探查一番，其他的人都在原地待命，不可以轻易进入。” 他所点到的两个人都拥有着一定的辅助能力，或者可能对拯救百姓有用。 这样的人跟随在身边，多多少少能够帮上一些忙。 至于其他的人，他并没有让他们跟随着，而是暂时支开，以防不测。 钟丞也被留了下来，因为他是本地的百户所主官，才好调动这里的民间异人以及江湖力量。 除此之外，倘若有个万一，也得有足够分量的头目才能回去通风报信。 钟丞等人都明白军令如山的道理，应了一声是，飞快退却，目送着李樗等人渐行渐远，逐步进入到了迷雾深重的邪魔诡域之中。 “你们不必紧张，有我在，足可保证出入诡域自由。” 另外一边，已经进入其中的李樗安慰着身边跟随的两人。 在他目光之中，如同雾气的诡异力量笼罩在周围，但却并未完全合拢，形成那种封闭小天地般的空间。 依照他的经验，这并不是一种空间特别稳固，甚至拥有多重时空结构的存在。 诡域金瓯应该不是那种封闭小天地的类型，而是一种力场，倾向于特殊能力的运用。 从某些方面而言，和自己的诡域人间一隅相似。 这种相似并不是说能力特性上的相似，而是作用形式上的相似。 这应该称得上是一个好消息了，因为假如发生了邪魔强大，难以匹敌这样的事情，再不济也能够想办法逃跑。 而如果是那种封闭小天地，将会麻烦许多。 不过李樗自己也已经掌握了诡域的力量，还在百花楼里试验过开锁一般的技巧。 对于出入诡域，他无疑比其他的异人多出几分自信。 而在不久之后，沿途所见的苍白火光和阵阵虚实相交的幻影印证了他的猜测。 那是如同窗口一般的破损之处，乍见之下，迷障重重，给堕入此间之人带来不小困扰，但实际上，都是方便逃跑的所在。 论稳固和坚实的程度，它比起百花楼诡域那样存在了许多年的旧诡域而言，无疑差了太多。 不过李樗分明记得，这个诡域名唤金瓯，拥有着掌控金属之物的无形磁力。 这也就意味着，被纳入其中的一切金铁之物有可能化作危险的敌人。 包括自己手中的刀剑！ 突然，李樗等人又再走过一个拐角，便见十余具尸体出现在面前。 金匠刘惇所化的邪魔站在月下，追杀着被从梦中惊醒，逃出家门的几户平民。 李樗亲眼见证着，它随手一挥，那些人身躯扭曲，乱成麻花，一如既往的折叠起来，揉捏成团。 而另两人，甚至像是两块金条交缠在一起，被固定不动。 异术（掐丝） 「源于金匠的工艺手段，把金属细丝按照花纹曲屈转折，掐成图案，加以粘焊」 第211章 以人为材 “竟然是掐丝？” 李樗恍然大悟。 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工匠手段。 那些拥有着高超手段的能工巧匠们能够把金银之物锻造成为细条，按照特定的样式掐出花来，再粘焊在器物上。 这不仅仅在金银等物上面有所运用，珐琅器也同样能够得见。 比较出名的景泰蓝制作工艺，也包含着这一部分，甚至就连其正名“铜胎掐丝珐琅”，都是由此而来。 只是平常的那些能工巧匠都是以金银铜等物作为材料，以无生之物锻造精美器皿，万万没有想到，如今竟然会有邪魔把人当成材料，也把此前应对那些金银铜铁的待遇还归于人身。 如果只是平常的金丝银丝扭曲交缠，对于平常之人而言都是司空见惯，不足为怪。 但此刻，人的身躯和肢体化作这般扭曲怪异的形状，却是没来由的叫人生出了异常的血腥恐怖之感。 而在此时，另外一人全身裹上金泥，被湖在了坚固的硬壳里面。 李樗也看见了那异术的本质。 异术（鎏金） 「又名火法镀金，常以黄金溶于汞浆，涂抹至金属器物表面，加热使汞挥发，黄金便与金属表面固结，形成光亮镀层」 果然如此，那是把人当成铜瓶或者其他需要工艺处理的半成品了。 天生万物以养人，营造出了一个又一个丰富多姿的生命，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秉性和情志，拥有着不同的智慧与性格。 这就仿佛是一件又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但是在这邪魔眼中，显然都只是一些不成器的粗胚。 它在以自己的方式为其加工锻造着，追寻心目之中的精品。 李樗看到这一幕，内心深处突然生出了这样的怪异念头。 “难不成，这就是金匠的执念吗？” 很早以前，那些前辈高人们就已经认识到诡谲之力有着规则和执念，转化成为邪魔之后，同样要遵循特定规律来行动。 只是绝大部分的时候，它们的作为都和人类的认知大相径庭，也无法达成真正的理解。 李樗此刻同样无法理解他这一番所为的动机，又是如何挑选不同的处理工艺，对不同的平民百姓施展不同的处理手段。 很快，又一异术展现出来。 异术（锤揲） 「用锤敲打金银块，使之延伸展开成片状，再按要求打造成各种器形和纹饰」 这是一种以敲击为动作施展的异术，在接触的瞬间，把血肉之躯化为金铁的性质。 李樗注意到，在那邪魔敲击之间，有股诡谲之力注入人躯。 那些普通人根本无法抵抗这种力量，很快就被固化成型，展现出了身躯被敲扁，延展得奇形怪状。 但即便是脑袋，被敲了这么一下，也不是整个头颅炸开。 被这种力量依附之后的身躯将会展现出极为惊人的延展性，变得不易脆碎。 但很显然，人体是无法适应这种形变的，一个个都挤裂脑袋，挤碎内脏，痛苦的暴毙。 隔着一段距离，他已经来不及出手拯救那些人了，只得退而求其次，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身边跟随着的部属，让他们做好应对。 两名司部精锐听了，不由得面色大变。 这又是诡域，又是掐丝，鎏金，锤揲的，远程近战俱全，群攻独斗无碍，平常异人根本没有办法处理呀。 自己这边就只有寥寥三人，该怎么办呢？ 马洪和连景不由自主把目光投向李樗，只见李樗略作沉吟，主动站出道：“无论如何也得先试一试再说。” 他们并不知晓的是，其实在李樗眼中，那邪魔真正难缠的地方还不是那些远程近战皆宜的强大异术，而是诡谲之力几乎布及全身，形成毫无破绽的护膜。 这在窥真法眼的视野里面，已经称得上是天衣无缝了。 这和过去所见狐狸新娘等邪魔相比起来，几乎可以称作是完全体。 大乾的异人界虽然没有这种叫法，但也将之视作完全成长起来的邪魔形态，堪称金身无漏。 李樗犹自带着几分不甘向对面看去，但见对方身上稠密如水的灰黑烟云氤氲，冰冷刺骨的寒意弥漫间，诡谲之力凝成一层护膜，向外散发着鬼怪般的气势。 真的没有丝毫漏洞可言。 “这种邪魔，还是头一回见呀，就算是上次百花楼诡域内的莲儿姑娘，也只不过是依靠着涅槃重生的手段拥有了不死之身而已，总的来说，诡谲力量跟这个金匠相比起来还是有所不及。 这也意味着，我们的每一次攻击都要花费更多的诡谲之力才有可能将其击破。 而且破防之后，所能造成的伤害也将被削减，效果大打折扣！ 如果不能达到一定的强度，甚至有可能连这么一层诡谲之力形成的护膜都无法打破，这也就意味着，这种邪魔几乎就是不可战胜的。” 李樗暗自思索着。 所谓蚁多咬死象，当然也有可能实现。 调集千百异人，不停攻击，侵蚀其力量，的确有可能把这一层护膜活活的消耗殆尽。 但…… 要怎么样的大规模行动，才能调集千百异人？ 简直无法想象。 多想无益，他决定还是自己亲自上前试上一试。 当下召唤出萧清怡右臂，拔刀冲了上去。 在诡谲之力的加持下，李樗于刀锋之上凝炼出一层如同刀气的锋锐之意，迅疾无比的噼砍上去。 果然不出所料，原本应该如同砍瓜切菜斩破敌人身躯的刀锋竟然被那薄薄一层的护膜给阻拦了。 虽然最终还是将其击穿，伤及到了对方，但是那种如同普通刀片噼在老树上面的坚韧之感却是前所未见的超强防御。 更为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刀锋退回的瞬间，护膜重凝，如同抽刀断水。 这与过去那些护体有着完全不同的特性！ 实情并不是邪魔在肉身之外凝练了一层保护罩，而是寄附于邪魔的诡谲满满的溢出了血肉之外，因而才会在体表形成这般的事物！ 而在李樗攻击间，对方转头，隔空一指，他就感受到了无形诡谲的莫名重击。 得亏李樗眼疾手快，突然以精神将其摄住，如同招架刀剑噼砍，往旁边卸去。 这才退开几步躲到旁边，避免了被扭曲成麻花的后果。 这是窥真法眼所带来的优势，他连无形的异术都能招架和格挡！ 但就算如此，他也着实感受到了对方举手投足之间所展现的恐怖。 这是一种稍有不慎就要被当场格杀，如同万丈悬崖走钢丝的危险之感。 李樗也只能暂且退避，利用附近的房屋将其甩脱。 第212章 异人严元第 “那东西，不好处理呀。” 一会儿之后，李樗甩掉邪魔，暂时性的带着马洪和连景两人退开，暗叹起来。 其实他也不是当真完全没有办法，开启诡域人间一隅，祭出萧老太爷的手臂,给它来记狠的，绝对有可能一击干掉。 但若是干不掉呢？ 干掉之后，飞快复活重生呢？ 又或者城中还埋伏着其他魔教徒，孔家也借此谋逆，纠结城中富商豪强裹挟民众造反…… 这些种种可能，都在困扰着李樗,令得他迟疑犹豫，最终也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没入无人的街道。 李樗暂时性的退了回来,与身边的两人商量起办法。 “你们以前应该对付过这样的邪魔，都是怎么处理的？” “换在以前，都是请来拥有挪移手段或者其他各种办法将其困住的异人同伴，又或者，先把那邪魔弄出城再说。 我们看看本地都有些什么能够利用的条件吧，实在不行，只能靠着人命去引诱，把它弄走。 好在这邪魔只是个体战力强大，恐怖程度极高，论起事件本身，反而至多不过凶煞级。 大人，我说句铁石心肠的,就算放着给这邪魔乱杀，一晚上最多也就是杀个几百上千人，远远不及几日前处理布妖来得紧急。” “不错，当杀空一地之后，还有可能徘徊不走,极大拖延继续杀人的时间,事已至此，我们先确保它不会继续到处游荡就行了。” 两名异人都有不俗的诡谲事件处理经验，如是对李樗道。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李樗略作沉吟，点了点头。 “我先带你们出去，一起找钟丞问问看，最好能在附近找到个适合关押的地点。” …… 正当李樗等人破开诡域，重返现世的时候，城西一角，某个民居内，秀才严元第忽然从噩梦之中惊醒，带着几分莫名的寒意爬了起来。 他被一阵重物摔落的声音惊醒，犹自带着几分惊疑不定。 “刚才什么声音，老鼠偷吃？” 突然想起几日之前肆虐城中的那些邪魔勿妖，严元第的面上忽然现出几分惊恐之意，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起来。 “该不会是又有布妖吧？” 灾难带来的创伤实在太严重了，如今布妖之祸虽然已经过去，但是街坊邻里和家人几乎被屠灭,他的心情至今都还没有彻底平复下来。 在想到这个可能性的瞬间,他浑身如堕冰窟,整个僵直住。 可是看见炕上熟睡的两个孩子，却又忽的转为坚毅之色，抄起不远处的柴刀，点上油灯，走了出去。 虽然官府并没有明说什么，但在坊间已经有小道消息流传，说是利用火焰可以对付那些邪魔。 严元第这样的城西幸存之民睡觉不得安稳，都得有油灯或者火把之类的东西在身边，才能稍微带来几分安全感。 此刻听到外面的动静，走出去查看，自然也离不得这些家伙。 月光之下，天地清朗，从房中出来的严元第没有花费太大功夫就看清楚了外边的情景。 让他不由自主面色大变的是，竟然有个人躺在自己院子里。 “谁？” 他带着几分惊颤之意低声喝问，一时两股战战。 可是念及自己的两个孩子还在屋里，又不得不继续往前行去。 无论是人是鬼，都得处理一下才行。 结果不久之后，看清楚那真的是个人，他不由得浑身像是被抽空一般，彻底松了下来，几乎瘫软在地。 “吓死我了，还以为是邪魔……” 不过很快，他的面色又再次凝重起来。 “这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我家里？” 严元第把油灯照了过去，发现那是一个相貌忠厚的中年人，看起来农民出身，面上和手掌都带着几分饱经沧桑的痕迹。 他不知道的是，这人正是从李樗手里逃脱出去的“石匠”吴岩。 此刻吴岩的状态绝对称不上好，在城中到处躲藏，逃避官府的追杀之后，身上的诡谲之力发作，魔化早已不可逆转，已然是到了回天乏术的地步。 为此，他冒险返回城西，准备在这边找些空的民居暂时休养，但却一时没有想到，官府组织人手四处排查，逼迫得他到处转移。 这一回，还没有来得及检查这户人家，就因伤势发作，直接晕厥了过去。 无人知晓，在这么一个近乎可笑的情境之内，堂堂魔教大护法，“石匠”吴岩因为又累又饿，伤病发作，耗尽了早已油尽灯枯的生命力。 他再也无力控制自己身上的诡谲，诡异褐芒凝聚，化出一个牛眼大小，形似鹅卵石的石珠子。 严元第蹲下来，想要叫醒对方，却是莫名其妙的触碰到了从其手掌之中滚落的石珠子。 “什么东西？” 严元第稀里糊涂的将其抓住，但还没有看清楚，又感觉手上一空，凭空消失。 就在这连自己都毫无意识的情况之下，他成功驾驭了“石匠”吴岩身上析出的异宝。 他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对“贼人溜进自家院子，脚下踏空，当场摔死”这件事情异常恐慌，连忙扶起对方，语带哭腔，慌忙说道：“大哥，你醒醒，快醒醒！ 求求你千万不要死，至少不要死在我家里啊！” 想到可能接踵而来的各种麻烦，他都快要给对方跪下了。 这算怎么回事啊，人在家中睡，锅从天上来？ 如果跪下就可以让对方死到外面去，他肯定不会顾惜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之类的东西。 好在一阵之后，他突然想起来，因为前阵子闹过布妖的缘故，官府派遣了许多官差和士兵巡逻，即便是他们这样的平民区都比过往戒备森严许多。 这贼人定是因为如此，才慌不择路，一头摔死在自家院墙下的。 “报官……对，赶紧报官！ 外面肯定还有巡夜的观察，及时报官就能说清楚了。” 身为秀才，相信朝廷，相信官府，是天经地义，合情合理的事情。 连忙裹紧衣裳，匆匆提灯跑了出去。 第213章 解决的办法 “大人，前面好像另有情况，有人发现石匠尸体了。” 就在李樗等人准备离开城西，返回府衙处置其他事情时，巡城的官兵忽然找了过来，禀报一件事情。 “走，过去看看。” 李樗带着几人赶往事发之地，结果发现还真是石匠。 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这个人头顶的苍白字迹已然消失，从原本应该转化邪魔的异人尸体化为带着许诡谲之力残余的僵尸。 “这个人竟然一直都藏在城里，是因为伤势过重，无法逃离，还是在这边另有据点？ 只可惜，这一死线索就已经断了，也不知道北齐四匠他们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来页麓城，与阴山妖窟那边有没有联系。” 这当中的疑点还是颇多的，不过李樗暂时也顾不上理会，而是询问官兵道：“你们发现他的时候就已经这样？有没有其他人接触过？” “我们也是刚来，除了前来投桉的那个本地秀才，应该没有其他人接触过。” “秀才？” “那是一个住在城西的本城居民，大半夜报官说有贼人夜里偷偷熘进家，结果死在院子里。” 李樗道：“把他叫来，我有话要问。” “是，大人！” 不久之后，一个身穿青衫，作秀才打扮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李樗面前。 “学生严元第参见大人……” 李樗没有细听他说什么，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自己窥真法眼所见的字迹上。 『异人（严元第）』 『异宝（石珠）』 「通过持续接触，使得石类变轻」 「久持将会使人僵化」 …… 这个人竟然驾驭了“石匠”吴岩的异宝！ 李樗的神色一下变得凝重起来。 他和“石匠”吴岩会是什么关系？ 不过李樗不动声色，只是以眼神示意其他人。 司部的精锐也是老练之辈，悄悄从后面包抄，围住了这个人，突然控制起来。 “大，大人，您这是何意？” 严元第被几个大汉紧贴着身躯按住，灼热的气息仿佛炉火烤着自己，顿时慌了神。 “你倒是没有撒谎，的确叫做严元第，你的具体身份，我会叫人去查的，先给我老实交代，身上为何会有石匠吴岩的异宝。” “异宝，什么异宝，学生根本不知呀。” “哦？你都已经拥有了诡谲之力，竟然还说自己不知道？” 李樗略带几分好笑。 有没有异宝在身，是骗不过自己这双眼睛的。 “小人真的不知！” 严元第忙道。 李樗也懒得跟他多说什么，伸手向前，自身的诡谲力量微微展露，刺激了一下。 严元第勐然一震，这才感应到，自己身上的确多出了之前不曾注意到的东西。 在他感应之中，一颗石珠浮现于丹田处，紧贴着肚脐滴熘熘的旋转起来，不一会儿，放出土黄色的光芒。 这股光芒瞬间涌遍了全身，带来暖融融的感觉，但同时，也有着异常僵滞之感。 “这……这是什么东西，什么时候到了我的肚子里？” 严元第大惊失色。 李樗略带几分无语看着他，这要真是装出来的，那么这人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吧？ 难道说，他真是稀里湖涂成为异人，连自己都还不得而知？ “算了，先把他带走再说，他所说的家里，两个孩子也带到府衙去，好生看管起来。” “是，大人！” …… 数个时辰后，已是到了第二天早上，李樗召集众人议事。 本地的府尹赶来，首先通报了已经派人冒死把那邪魔引开，暂时安排在城西无人区的事情。 因为此前捅出了个大娄子的缘故，这一次，上下人等也是铆足了劲想要弥补，不敢再有丝毫松懈了。 在李樗看来，就是总算干了点儿人事，为自己分忧。 要不是他们连夜派人暂时牵制住了那邪魔，这一夜过去，还真不知道将会增加多少死伤。 不过眼下危机只是暂缓，并不意味着解除。 它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封锁，再度出来到处杀人。 “诸位，虽然我们来此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对付这个邪魔，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也不好视如不见，怕是还得着力处置一番。” “那倒也未必，我们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布妖押送回京，送到镇域进行处理才对。” “是啊，有何必要再管这里的一摊子烂事？” “依我之见，把这件事情交给页麓城去头疼就好了。” “荒唐！我等身为异人，为朝廷，为百姓斩妖除魔乃是分内之事，如何能够临阵脱逃？” …… 李樗，洪惕和林幸三个都没有说话，因为一众部属们就是他们的嘴替，通过察言观色把各自的意思表达出来。 “李大人，你怎么看？” 最终，众人还是看向了在此身份地位最高的三人，而洪惕和林幸因敬李樗出身不凡，又在异人的道路上领先他们许多，也自觉的把目光投向了他。 “诸位的意思，我都已经明白，不过有句话叫做来都来了，难道还真能够见死不救不成？ 放着这邪魔在城内为祸，怎么也说不过去，我觉得，还是要着手解决一下的。” 是啊，来都来了，怎么可能就这么跑掉？ 这个理由很强大，众人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反驳。 “当然，这本来就不关我们的事，是本地豪强和官府闹出的纰漏，而且真论起来，还是他们对不住我们在先，放跑了我们的战利品…… 如有机会，必要他们补偿，否则这个官司打到司部，打到御前，得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原来如此，我们懂了。” “尽责是一回事，补偿是另一回事……大人英明！” 很快，这些外地驰援的队伍统一了思想，不再犹豫。 而在此之后，李樗，洪惕和林幸三人也关起门来商量了一番。 对于李樗最后作出的选择，两人还是颇为认可的。 毕竟这平衡了各方的利益，也没有背弃职责。 不过具体到如何做，还是颇有几分难度。 就在这时，身为捕风堂镇抚使的洪惕忽然对两人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愿闻其详。” “之前李大人不是发现一个叫做严元第的新晋异人，确认他得了石匠吴岩的异宝吗，如果他可以运用这件异宝的话，或许可以利用他的力量解决……” 旋即，他仔细解释起来。 第214章 人本身才是最大的问题 “石匠吴岩所拥有的是属于土石的力量，如果能把诡谲之力遍布全身，怕是可以对抗金匠的力量。 我们的目的绝非是要彻底解决掉金匠，而是把它限制住。 或许可以让本地官员和富商豪强出钱出力配合一下，把它引出城去，然后找个大坑或者山谷之类的地方陷进去，再用巨石封镇起来。 如此一来，那邪魔便如同孙猴子被压在五指山，断然挣脱不得了。” 大乾朝也有《西游记》的故事流传，唐僧西天取经的故事早已为人所熟知。 洪惕提出了一个充分利用异人力量的办法。 “这主意，听起来还不错！” 李樗也感觉大受启发。 洪惕又道：“这么做当然也有一些弊端，好比说有歹人得知了我们封印邪魔之地，会找过去，尝试将其解救，又或者，金匠久久无法脱困，生出什么变故。 甚至于，那金匠本身拥有诡域，能够挪移传送，根本压不住！ 但邪魔不吃拉拢收买那一套，谁人心怀叵测，想要解救它，就得先遭受它攻击。 如果他们有办法收服它，那么做到更多事情未尝不可，何以见得一定要跟这邪魔过不去？ 至于利用诡域逃脱，那也得先试过才知道，没有试过，怎知它是否有把诡域运用到那一地步？” 李樗和林幸尽皆点头，也是暗自赞同。 诡谲之事，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万全之策。 更多还是见招拆招，顺势而为。 他说的办法，看起来值得一试。 …… 另外一边，严元第一家被暂时安置在附近的客栈里，变相软禁起来。 时间已经过去多个时辰，严元第垂头丧气，哀叹不已。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莫名其妙就落得一个阶下囚的下场。 更为可怕的是自己体内似乎拥有了那种叫做诡谲的力量，莫名其妙就成了什么异人。 “大人。” “参见大人！”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声音响了起来。 严元第来到大堂，只见一个相貌俊美身的年轻贵公子走了进来，正是昨夜碰见的那位李大人。 连忙上前见礼：“学生见过李大人！” 旋即面带急切，说道：“大人，我真是无辜的……” “好了，你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李樗看了看他，笑言道，“严元第，昨晚黑灯瞎火，情况未明，本官也不知道你究竟是否歹人，所以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你和孩子都关起来了，不会怪怨本官吧？” “呃……”严元第哽住，这叫他怎么回答？ 只好道：“大人言重了，学生不敢。” 李樗笑了起来。 其实他问这么一句，是要测试一下这个人的反应。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几个时辰，简单问过几句话，但就是通过这一番对答以及对其身份背景的了解，他大致判断出，这是一个在大乾朝科举体制之下，被塑造成型的穷酸秀才。 自幼饱读诗书，自认知书达礼，才学如何，且先不多提，至少不会是那种乱臣贼子。 他已经派人去调查本地居民户籍以及街坊邻里之中的幸存者，一旦证实其身份可靠，立刻便能加以提携和重用。 洪惕提出的那个办法，更将把他所获得的诡谲异宝派上用场。 说不得，还得拉拢收买一番。 这也算是一种驾驭了。 这个人和石匠的异宝有缘，适合持有这件宝物，但这股力量仍然还是要为李樗等人所用，也是为朝廷所用。 “你和令郎令爱想必都已经饿了吧，我叫人在附近酒楼给你们准备了几份早餐，先吃过再说。” 严元第没有想到李樗会来这么一出，不由得有些感动道：“谢大人！” 只是把食物收进房间之后，他却没有顾得上吃，而是出来继续相陪。 他虽然是个穷酸秀才，但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得的。 总不至于把堂堂李大人冷落在旁，自己吃什么早餐。 李樗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道：“昨夜我就已经告诉过你，你已经成为了异人，可有人跟你提及镇魔司以及诡谲邪魔之事？” “都已经说了，不过还请恕学生鲁钝，突然这么多闻所未闻之事，还真是叫人……叫人难以接受呀……” “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之前一直都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骤然之间茫然无措也是在所难免，不过我等都是朝廷命官，总不至于骗你。” “不敢，学生只是……只是迷茫……” 严元第没好意思说，他是真的害怕。 但转眼的功夫，他又想起了自己那惨死的妻子，以及街坊邻里们。 他眼中恐惧和犹豫渐去，鼓起勇气道：“大人，学生想要加入镇魔司，报效朝廷，还请大人抬举，赐我一次机会。” 李樗有些意外：“现在还真就有一桩事情等着你去做。 如果办好了，你就是拯救页麓城的大英雄，不要说什么投靠镇魔司，报效朝廷，就是加官进爵，名利双收，也不在话下。” 严元第闻言，笑叹道：“什么事情？” “昨夜城中又再爆发了一起诡谲事件，虽然比不上之前的布妖之乱那么凶险，但却也颇为棘手。 不及时处理的话，同样会导致成千上万的城中居民丧生……” 旋即，李樗就把金匠刘惇之事告诉了他，附带着前因后果。 严元第得知，悚然而惊：“竟然还有这种事情？朝廷，豪强……这，这怎么会……” 李樗道：“镇魔司内有一句话流传，说的是人们往往无法解决所有问题，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严元第不明就里：“还请大人赐教。” “因为，人本身才是那个最大的问题。” 李樗语气莫名，幽幽说道。 “几十年前的那批异人前辈们早就已经处理过许多类似的诡谲事件，终究还是发现，人心才是最大的诡谲。 人的贪婪和愚蠢，则是最为可怕的邪魔。 可能你在局外去看待，会觉得这种事情未免也太荒唐可笑，还有我们也如同蠢货，不知严加看管……但等你也成为了我们的一份子，就会知道纰漏总是无法避免。 如果有那么一件坏事，它有可能发生，那就几乎必然会发生，只是迟早而已。” 第215章 对付金匠 “人本身才是最大的问题……” 严元第现在开始，就算是正式踏入异人圈子了。 这句话，算是李樗作为引路人给他的忠告。 紧接着，李樗开始教导他引导自身诡谲，并且将其运用。 严元第还没有什么诡谲方面的常识，并不知道李樗所做的这些究竟有多么惊人。 现在原本的“石匠”吴岩已经死去，天下间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异宝石珠。 甚至就连作为石珠的驾驭者，严元第自己也远远不及。 还是在李樗明确告诉他，这枚石珠所拥有的力量是什么，才勐然意识到，原来还可以这样去使用。 “它的作用是减轻接触到的岩石重量……原来如此，诸位大人是希望我找到机会之后靠近金匠，把它压在大石之下？” “不错，因为邪魔危险，就算有我们在旁边为你争取，所能利用的机会也不多。 你可千万要扔准了，别来搞出个博浪沙之误。” “这个……学生尽量，尽量……” 严元第实在心里没底。 李樗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虽然你是新晋的异人，但有时候，新晋也是个优势。 比如说，你身上的污染较少，还能够动用多次，只要注意，运用诡谲力量的时候不被影响就行了。” 严元第：“……” 他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来，李樗所说的这一番话其实言不由衷。 只要注意……不被影响就行了。 那如果一下没注意，被影响了呢？ 这位李大人可没有说什么解决的办法。 严元第摇了摇头，叹道：“学生本来就是页麓城人，为了父老乡亲，说不得拼这一回。 无论后果如何，我都可以接受，大人不必安慰我。 不过，有一件事情，还请李大人答应，解我后顾之忧。” “什么事？” “学生有一对子女，年纪尚幼，无法自立，万一我真的有个好歹，烦请大人照顾。” “好，我答应你。” 李樗看了看他，神色一正，点了点头。 …… “没有想到，这严元第竟然还挺有觉悟，愿意舍身取义，无私奉献。” 回去之后，李樗把情况跟其他人一说，洪惕和林幸也不由得感慨万千。 “要是这件事情完结之后，他还活着，我会带他去圣都。” 李樗对两人说道。 他也着实起了几分爱才之心，考虑拉拢收买这个人。 但在此之前，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众人很快又来到了城西街区，暂且困住邪魔的所在。 此时，本地官员也提供了页麓城西郊几十里内的地图，挑选出多个适合处理邪魔的地点。 经过一番简单而又不失周密的研判，李樗等人很快便选定了其中一个地方，那是正西方向十余里外一个山谷之下，附近的山路旁还有几个房屋大小的巨石可以利用。 确认计划，他们紧急加派人手前去踩点，沿途也妥善安排好。 尤其在城区之内，引诱邪魔出城的路线要精心设计一番。 未必见得能够做到零伤亡，但一定要确保损失最小。 人命关天，可不能容丝毫闪失。 在此之后，李樗等人也行动起来，冒险再次接近，针对这邪魔展开了以身为饵的引诱。 由此来看，李樗对严元第所许诺的一番也不算是忽悠。 因为他自己也是要冒着极大凶险去接近邪魔，执行这个计划的。 “给我上”和“跟我上”，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这样一路多人轮换交替，吸引着邪魔的注意，逐渐往外而去，钟丞等人也从始至终都在旁边进行调度，时不时的引路，接替，解围救困。 整个过程有惊有险，甚至还一度折了几名部属，终于还是来到既定的地点。 山谷前，提前一步乘坐马车出城，被安排在这里等候的严元第早已脱下他那身秀才的青衫，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镇魔司公服，此刻正手脚袖口挽起，等候在那里准备行动。 “李大人他们来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钟丞提醒道。 他们举目看去，但见李樗正骑着快马，往被其他异人接力引来的邪魔追去。 突然之间，如同有一股无形墙壁阻挡，座下马匹发出惨烈嘶鸣，当场就被巨力摄住，骨骼拧得扭曲。 不一会儿功夫，全身上下以异常怪异的可怖姿势折叠起来，乱如麻花。 虽然早已不是第一回看见，但这样的场面，仍然还是给在场众人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异术（掐丝） 李樗利用自己的诡谲之力暂时抵挡住了这迎面的一击，勐然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萧清怡右臂拔刀便砍。 他自己的右臂虽然不便，但母亲右臂将其取代，甚至在某种意义而言，比起原本的手臂还要更加灵活自如，更加的好用。 无论此前的策马持缰，跳马借力，还是此刻的拔刀挥砍，都一气呵成。 转眼功夫，邪魔金匠就挨了重重的一击。 这是他与这个老对手“打招呼”的方式，但却不是为了真刀实枪交手一番。 砍中之后，李樗转身就跑，飞快脱离对方施展异术所能触及的范围。 邪魔金匠没有智慧，只晓得如同野兽，瞪着一双狰狞可怖的死人眼紧盯李樗逃走的背影，朝其追去。 冷不防间，旁边滚石和原木推下。 那是旁边山坡上早就已经备好的人马出手，将其推向了附近的一个大坑里。 严元第并没有辜负李樗等人的期望，当下运转自己的诡谲之力，把手伸向旁边一块丈许大小，如同房屋的巨石。 “给我……起！” 令人目瞪口呆的震动之中，一股无形的土黄色力量裹覆巨石，瞬间将其变得轻如鸿毛。 这场面，就仿佛巨石成为了棉花和泡沫裹上布匹，涂抹颜料所造的假石。 严元第用尽全力将其往前一推，刚好就把巨石推进坑顶，顺着人工挖掘的滑道落了下去。 “成功了！” “这样一来，就堵住它了！” 在众人的惊喜之中，邪魔金匠的身影被滚落的巨石重重的压住，立刻便像是五指山下的猴子，丝毫动弹不得。 然而下一刻，这些庆祝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因为，巨石落下的地方起雾了。 那并不是普通的雾气，而是诡域的力量！ 第216章 金瓯之力 “果然，最麻烦的还是这诡域！” 李樗远远看到这一幕，一颗心也禁不住揪了起来，面上露出几分凝重之色。 此前他就已经和洪惕，林幸等人讨论过，利用这种办法封印邪魔，存在着诸多弊端。 这样的处理方式，实在太粗糙，太简陋了。 绝对不可能和真正意义上的封印镇压相提并论。 但在条件有限，缺乏那些必要手段的前提下，利用巨石压身，限制住那个邪魔金匠的行动能力，也可以称得上是合情合理的应对了。 甚至于……根本就不处理，只要把这邪魔引导至页麓城外的西郊，离开人口稠密的聚居之地，都已经可以算作是解决。 为此，他们甚至付出了多名官差的性命，累及多匹好马。 如果这邪魔金匠没有诡域之力的话，他们的计划实施到这一步，几乎便可以说是已经成功。 但很明显，对方并没有那么容易被困住，正在将其鼓动，尝试着运用起来。 一瞬间，天地变色，风云幻动。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方圆百丈内外的同僚被卷了进去，包括此前起到了关键作用的严元第也在其中。 李樗和钟丞等人因为指挥调度的缘故，倒是没有被卷进去，但见到这一幕，也是油然而惊。 下一刻，李樗就径直冲了进去。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全部落入邪魔之手，一下全部被杀死。 不过李樗这么做，也是对自己的本事有着极大的自信。 他曾经出入过金匠的诡域，已经初步了解和掌握了对方的特性。 关键时刻，窥真法眼和已经掌握的诡域也可以派上用场了。 趁着金匠还没有来得及脱困而出，李樗第一时间找到里面诸人，大声叫道：“全部都向我聚拢！” “大人……” “是李大人的声音！” “快，快到那边去！” 其他人不管知不知道诡域这回事的，在看到周围起了浓雾，如同封闭洞天的虚空正天穹正在把自己头顶的一切缓缓裹覆的那一刻，也都暗感不妙。 他及时出现，吼上这么一声，就如同黑夜之中的明灯，指引了他们的方向。 严元第同样如闻仙音，跟着往李樗所在的方向跑去。 但就在这时，他忽的被什么东西绊住。 仔细一看，地面正有黑色的尖刺之物缓缓浮现，自己刚才一脚踢到，正是其尖端。 它的外形似笋尖，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地底冒出，不一会儿功夫便“生长”出了寸许之高，而且还在以极高的速度飞快增长。 “这些是什么！” “他娘的，好硬，别踢到了！” 众人也差点儿被绊倒，纷纷叫骂起来。 然而李樗看到这一幕，却是面色大变。 诡域（金瓯） 「操控元磁的领域，掌控一切金铁之物」 异术（融金锻铁） 「该诡域能够随意操控金铁的外在形态，重新进行熔铸」 异术（飞铁） 「操控金铁之物的运动」 这是诡域金瓯的能力，能够融金锻铁，凭空驱御！ 李樗想到了过往所曾见到的那一幕，连忙大声提醒道：“都小心点，远离那些东西！” 千算万算，不如天算！ 这处地方竟然是富含铁矿诸物的所在。 或许以开采铁矿的标准来看，这般的地方也实在贫瘠，没有什么价值可言。 又或许，仍然还活着的金匠刘惇来到此间，也没有那么强的能力，足以把地下百丈之内的砂铁都提炼出来。 但是邪魔金匠就能够做到！ 李樗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砂铁越来越多，笋尖冒出的部分也越来越高，不一会儿功夫，竟是凝聚出了百余把匕首大小的铁剑，如同传说之中的神仙剑侠，凭空驱御，对准了众人。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转眼的功夫，被卷进去的诸人就倒下小半，个个都身中数剑，身漏如蜂窝。 剩下七八人屁滚尿流，把腿跑了起来。 有两三个心理素质不过关，竟然还跑错方向。 对这样的人，李樗也实在是爱莫能助。 他根本就来不及救下对方了。 近身处，萧清怡右臂顺心如意，本能般的挥动，当空格挡起来。 叮叮当当！ 宛如打铁的招架格挡之声中，李樗神思不属，仿佛心不在焉，眼角的余光甚至都不曾真正注意到那些飞袭而来的剑锋，但在萧清怡右臂那如同邪魔的本能驱使下，依旧还是准确无误的砍中每一把飞剑，将其斩落在地。 在这一刻，他仿佛三头六臂，技艺如神！ 严元第仓皇逃向李樗，在他背上，好几把剑插着，竟然像是刺中石头，只没入寸许就无法继续深入。 异术（石肤） 李樗瞥了一眼，恍然大悟。 但却已经来不及多说什么，因为新一轮的攻击又至。 那些被杀死之人的尸体上，飞剑倒飞而出，一个个的跟着飘浮起来，在空中进行着蓄力。 “大人小心！” 众人惊恐万分，连忙提醒。 “不必惊慌，退到我身后即可！” 李樗声音忽的沉了下去，下一刻黑山君虎臂祭出。 异术（风之爪） 休休休休！ 破空而出，如同利箭尖啸的声音中，数倍于此前的飞剑射了过来。 轰！ 剧烈嘶鸣之声中，三道巨大的风刃竖立着向外激射，也朝着它们斩了过去。 激烈碰撞之中，千百乱流扰动飞剑，一下纷乱如麻，四散吹开。 李樗凭着自身强大的力量击散这一轮的攻击，于惊险万分之中保下了包括严元第在内的最后几人。 旋即窥见周遭虚空原本就存在着的漏洞，把自己的诡域一根长矛尽量集束压缩，刺了进去。 顿时间，虚空震荡，光影幻动，如同泡沫被刺穿的洞天幻灭之感传了过来。 这邪魔金匠的诡域，的确远远不如百花楼诡域那样的存在。 李樗立刻感受到了外界时空的存在，一下奋力击破，生生的打开个门户，带着众人一起逃了出去。 “出来了！” “快跑！” 这些被救出来的都很省心，相互搀扶着，连滚带爬往外逃去。 诡谲源质（融金锻铁） 诡谲源质（飞铁） 异宝（唐横刀）（吸收源质中） （异源相斥，暂时无法融合） 嗯？ 李樗匆匆一瞥，发现气焰流转之间，黑白交织的诡谲之力带着些许金色光芒融入自己手中宝刀。 （异源相斥，变化中） （异源相斥，融合中） …… 一时之间，他也顾不上太多，赶忙跟着其他人往外逃去，总算脱离这个邪魔的诡域笼罩范围。 第217章 成功封镇 “大人，你没事吧？” 钟丞等人当真是被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吓坏了，几乎以为那些被卷进去的人都没有救了。 好在李樗手段了得，竟然果断杀了个来回。 李樗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远一点再说。” “也对，别一下突然扩大了……” 好不容易，众人爬上山坡,远远看着下方的场地，这才突然发现，诡域从始至终都在原地，没有移动过！ “它真的被压住了，出不来了！” “没有挪移传送的能力，那可真是太好了！” 等待了好一阵后，突然有人惊呼出声,紧随其后,便是接连的欢呼响了起来。 太不容易了！ 这一回，运气终于站到了他们这边。 那邪魔金匠的诡域似乎并不包含挪移传送的时空之力，它没有办法逃出“五指山”！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众人还是暂且在附近驻扎下来，一边处理伤势，清点伤亡，一边继续监视现场。 就连中午，都是在野外临时吃了些许干粮应付。 一直下午，太阳快要落山之时，才再次有所变化。 “消……消失不见了？” 李樗也投以关注的目光，果然看见，新的雾气凭空升腾，有股诡谲之力似是受到什么东西的刺激一般急速涌动起来。 不久之后，方圆上百丈被浓厚的雾气笼罩，周围的环境莫名大变，从荒山野岭转化成为一个此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街区。 它就那么如同荒野之中的狐仙鬼怪居所,突兀的以海市蜃楼般的场景显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然后…… 渐渐隐没在雾气之中。 诡域（金瓯） 「操控元磁的领域，掌控一切金铁之物」 这是过往就曾看到过的字迹，但后面还有新的信息。 「它的真实形迹取材于世代以黄金工艺为业的北齐刘家，大乾官员巧取豪夺，谋取了刘老三的财产，独留其幼子刘惇怀着血海深仇逃亡天涯」 李樗见状，不由微怔。 “这些种种，都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么，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 原来，对方走上这么一条沦为邪魔的道路，也是事出有因。 对方身化邪魔，诡域转化，令得他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昔日经历的胡家庄诡域和百花楼诡域。 那里面的邪魔，似曾也是真真正正存在过的人类！ “这处地方，将会慢慢孕育出那样的诡域，成为一处拥有着奇诡传说的秘境么？” 他心中暗自思量着。 “看起来，应该是暂时解决了！” 钟丞等人不知李樗看到了什么，只是在旁边暗自庆幸着。 “做到这一步实属不易，总算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 “这实在是幸运啊，万幸它没有办法脱逃。” 李樗听到他们的话，回过头来,肃然说道：“就算这样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这邪魔只是隐藏在诡域中了，还没有离开，也没有被彻底封镇，随时都有可能再度出现问题的。 不过，我们这些外地的援兵是顾不上那么多了，就留着给你们这些本地异人处理吧。” 钟丞连忙道：“李大人尽管放心，接下来我们会看住这边，日夜多班派人巡查的。 而且我们北齐这边也是燕云卫的卫部所在，过上一段时日，应该会有其他援兵赶来，到时候我们再另想办法。” 李樗点了点头，来到另外一边坐着休息的严元第处。 “李大人……” 严元第见到李樗过来，连忙起身。 “你怎么样，没有事吧？” “我没事，就是中了几剑……” 他说到这里，神色也怪怪的。 普通人中了几剑，早就伤重倒地了，血流不止了。 而他却只是痛了一阵，就没有什么事。 他说到这里，有些犹豫，但却还是把自己的双手伸了出来，展现在李樗面前。 只见曾经接触过石头的手掌处，如同老农的痕迹显露出来，原本执笔为生的细皮嫩肉变作了饱经沧桑的老皮，像是足有百年之久的老树。 这是使用异宝石珠的代价，石化的力量将会慢慢流经传导过的所在，尤其是双臂的部位。 “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魔化污染啊……” 李樗简单向他解释了一番。 “既然大家都是如此，那我也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严元第此刻倒是显得有些淡然，仿佛双臂的变异已经不算什么。 李樗道：“只可惜，那个石匠吴岩身上的石锤似乎走漏了，诡谲力量消散，不知到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完整内容 不过，就算驾驭那件异宝，对你如今的状况也未必见得能有帮助，还是等以后再帮你想想办法，驾驭合适的拼图好了。” 他说到这里，突然认真起来，询问道：“严元第，我想征募你加入镇魔司，成为我司部的一员，你愿意放弃这边的家业，随我到圣都去吗？” “大人……” 严元第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 “你可以理解成为我在招揽你，无论是我，还是我父亲，手底下都大把位置可以安排人手，就算你不愿意受到公门规矩的束缚，成为我侯府门客，也是可以的…… 但有一条，若是答应，便要为我所用，今后说不得还有类似出生入死，对付邪魔之事。” 对他这样的豪贵而言，欣赏和栽培某人，拉拢其为自己效力，根本不必遮遮掩掩。 所要注意的，也就是不能声势过大，一口气蓄养那么千儿八百而已。 孟尝君门客三千，太过惹眼，郭解那样名满江湖，也是取死之道。 但招揽那么三五个，十来个，形成小股的党羽，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此前的薛安，林游等人，各有用处。 而这严元第，显然也会有他的用处。 “愿为大人效劳。” 丝毫不出所料，严元第只是诧异一阵，便火速答应了。 就连举人考取进士，都要拜座师。 他这样的秀才，又有什么本钱对李樗说不呢？ 更何况，自己刚才还被李大人所救。 通过这件事情，他也算是认识到，李樗值得投靠。 李樗满意而笑，点了点头，道：“那好，你回去之后准备一下，这里诸事已毕，我们很快就要回去了。” 第218章 想要善了？没门 之后，此间事了，但却并不意味着所有麻烦都已经彻底解决。 西郊需要封锁起来，编排消息，安排巡更，杜绝各方窥探。 城西大量人口损失，也需要安排后事,妥善处置。 甚至还有本地豪绅孔家之事，亟待收集证据，参奏弹劾，将其扳倒。 因此李樗等人回去之后，又再保持着紧张忙碌，一直到第二天才算暂时消停下来,再次收拾妥当，准备踏上返程。 孔家不愧是地头蛇,即便捅下了这样的篓子，仍然还有余力安排姻亲和盟友前来说和，到处送钱上下打点。 在这期间，他们一直都在试图抚平这次邪魔灾难的影响，想把遗留下来的问题解决。 比如说，孔志茂贿赂看守，偷盗朝廷要犯尸首，试图驾驭异宝之事。 再比如说，城中因着邪魔金匠而死的诸多无辜百姓。 之前还抗命不遵，阻挠收缴布匹的政令，差点坏了大局。 为此，孔老爷亲自登门拜访李樗，洪惕，林幸这些带头的首领,后面跟随着一群家丁,抬着足足三口大箱。 “孔员外,你这是……” 李樗等人在下榻的地方见到对方摆出这样阵仗，一时也是有些意外。 “三位大人,请恕孔某此前有眼无珠，多有得罪，今日我是来给三位大人道歉的！” 孔老爷深深作揖，旋即便挥退家丁，亲自打开了箱子。 顿时间，金银珠宝出现在三人面前。 “这三口宝箱里面所装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各有黄金千两，白银二万两。 除此之外，院中还有各种绫罗绸缎，珍珠玛瑙，宝石玳瑁等物，一下不好统计，但也可以至少折价五万两。” 他说到这里，拍了拍手。 外面等候着的家丁立刻就引着一群身穿华美衣物的歌姬舞女，美貌侍女进来，整整齐齐站成一排，各自环肥燕瘦，颇有颜色。 “这番回京,山高水长,诸位大人舟车劳顿,不妨带上这些人随身伺候。 此外，我三弟已经知晓这边发生的事情了，也特地叮嘱我们为三位赔礼道歉，等回到圣都之后另有厚报！” 听完孔老爷的这一番话，三人不由得对视一眼，俱皆都是大为感慨。 好家伙。 这是真下血本呀。 “就算我侯府，家中产业也就才每年那么上万两进账。” 李樗心中暗叹着。 “正所谓用贫求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 这些世家立足于地方，权钱一体，人脉广泛，果然不是一般商贾可比。 这就是真正的地方豪强！” 武安侯府明面上的合法收入是爵位带来的食禄千石，德隆四十二年，特赐加禄千石，又专门拨款敕造武安侯府，换了新居，一应装潢和各种家具，器皿，奴仆都是祖传和恩赏，价值不好统计。 在外的产业，则是圣都的八里铺田庄和济世当铺。 前者位于圣都西郊八里铺外，乃是先皇所赐的恩典，合计三千五百亩，夏麦秋粟每亩年产三石半，铁板租定额二石，实收一石半，合收五千石粮食，计银四千两。 后者位于圣都城西长乐街头，每年大约能为侯府贡献三千两左右收入。 这样算来，堂堂侯府，每年的进账也就是万余两而已。 当然，李新身居高位，执掌的又是镇魔司这样的特殊机构，明面上的冰敬炭敬，人情往来，灰色领域的各种收入，那些不好计算价值的奇珍异宝等物都不会计入其中，为外人所知。 但就算记入这些，身在天子脚下，也很难通过的世代的积累独霸一方。 这些长久居于地方的地头蛇才能够做到。 他们几乎就是这里的土皇帝。 李樗看了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心中想到的却是，假如用来招兵买马，立刻就是一整支军队，而用来求购异宝，收纳诡谲之物，大把的民间异人愿意为之效力，就算行善积德，修桥补路，博个生前身后之名。 干什么不好，偏偏堆积起来，然后白白送人？ 当真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什么事情都搞得定吗？ …… 打发走孔老爷之后，李樗等人私下里商议起来。 “除孔家之外，地方上也送来了一些补偿，说是给我们走脱了金匠所用的，另有死伤弟兄的抚恤安排，烧埋费用，以及富商大贾们联名感谢我等的感谢费……” 三人当中，洪惕一直都主要负责与地方交接，这时候也提及了另外一件事情。 “他们出了多少？” “整个页麓城官场的认罚银子是十万两上下打点，归我们自己所有是每人三万两……富商们合凑则是十万……” “哼，这些都是真正的民脂民膏……” “林大人的意思是，不要？” “什么不要，给那些人还不如给我！” “呵……” 三人对视而笑，也是无奈。 “按理说来，我们都该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在上报的时候稍作掩饰，彻底把这件事情了结，但这页麓城中，无端多出成千上万死难之民，谁来替他们伸冤？” 李樗当下拍板道：“眼下的世道，是举世皆浊，但有一点，钱我们照收，孔家和本地的官府我们照样对付！ 这一次，页麓城中死了多少无辜百姓，我们死了多少手足弟兄，冒了多大风险？真的以为一点而臭钱就能够打发吗？ 这次先收的，就当是利息，等我们回去之后，再从上层参到那孔家支柱，斩掉其根基，将其抄家灭族，本地官场也彻底整肃一番！” “那确实。” 洪惕和林幸也赞同他所说。 城中那些无辜死难的百姓也好，自己的同袍弟兄，一起吃喝玩乐，出生入死过的也罢。 几日之前，全都是一些鲜活的生命啊！ 可贸然的摆出清高姿态，拒绝这些金钱美女之类的，无疑是个危险的讯号，还有可能打草惊蛇，平添许多变故。 他们如今还在页麓城中，手里也有木匠，银匠的尸体和三口封印布妖的大箱子，实在不容有失。 而且……各自手底下大把的人吃马嚼，安家置业，烧埋抚恤。 这就要求处置起来得有章法，不能意气用事。 第219章 倒打一耙 “娘子，实在抱歉，如今乱世将至，我也只能背井离乡，去往圣都了。 你不用担心，我们过得很好，李大人赏识我,许我以镇魔司内的前程，说不定过上几年还能捞个五六品的官来当当，光宗耀祖呢。 你以前总是叨叨，说我穷酸秀才，跟了我是倒八辈子的血霉。 但其实，你刀子嘴豆腐心，还是盼着我发达的。 现在我已经想通，既然这老天要我成为异人,那我就干脆投身此行，闯出个名头来看看。 除此之外，就是两个孩子能够更加安全……” 城外，西郊。 阴沉天空下，新立公墓中。 页麓城中绝大部死难民众都被集中烧埋，葬在了这边的墓园里。 本来以大乾朝的传统观念，断然无法接受火化和集中填埋的处理，不过官府一句“恐滋邪祟”，就把众人都吓得乖乖执行。 现在诸事已毕，一切都好像重新归于平静，只可怜这些死难的居民，连个像样的安身之所都没有。 严元第的妻子同样丧命在这场灾难之中，临出发之前，他特意向李樗告了个半天的小假，过来这边看看。 因为分辨尸体和整理起来颇有难度，只能集中在一起烧埋，严元第前来祭奠,都只能扶着一块巨大的石碑喃喃自语。 不知不觉，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严元第衣裳和头发皆润，仍然久久不肯离开。 附近还有一些和他一样不肯离开的民众，那同样是在布妖之乱和金匠事件当中丧了亲人朋友，但是自己却侥幸存活下来的人。 直到雨势越来越大，就连严元第也不得不暗叹一声，转头离去。 就在这时，对面的小路上，一个头戴帷帽，蒙着黑纱的妙龄女子撑着雨伞，搀扶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家丁奴仆模样的汉子。 那定是城中的大户人家。 严元第心中暗想着，连忙侧身让开。 只是擦身而过的时候，戴着帷帽的女子和老妪似是有所察觉，转头看了他一眼。 “刚才那个人……身上的气息很熟悉！” “应该没有认错，是‘石匠’的宝珠。” 严元第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之后，那女子和老妪对视一眼，先后开口道。 老妪面上怒容显现，手中龙头拐杖重重往地面一顿,溅起几分泥水。 “该死的朝廷鹰犬！” 女子道：“姥姥稍安勿躁,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个圣都来的武安侯之子李樗！ 但眼下我们还不能暴露自己，得先想想办法瞒过官府耳目，回收金匠身上的异宝呢。” 一行人转身，渐行渐远。 …… “他们已经启程了吗？” “禀老爷，已经启程了。” “启程了就好，启程了就好啊！” 正当严元第乘着马车，赶上已经走出好几里地的大部队的时候，页麓城内，孔家之中，孔大老爷也正和几名族老商议着后续诸事。 打发掉前来报讯的家仆，孔老爷对诸人道：“诸位叔伯，兄弟，老三那边的回信是让我们先出点血本摆平他们，事后另谋他算。 之前志茂一番所为虽是为了掌握诡谲，但贸然而行，招致失败，也必有代价，这已经不再是简单银钱能够善了的了，老三的意思是，务必洗脱这个罪名。” “那，要该怎么洗脱？” “当然是先发制人，制造舆论，再从朝臣那边参奏弹劾！” 听到这话，众人也就立刻明白了嫡系这一脉的意思。 原来，之前的贿赂都是笑里藏刀，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这件事情能够善了啊！ “对方是武安侯之子，会不会不了了之？”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我们得罪了他们，怕是也麻烦啊。” 还是有些人瞻前顾后，忧虑重重。 孔老爷瞥了那几人一眼，眼里有些无奈。 但越是这样，反而越是坚定了他强硬到底的心思。 “这一次，我们招惹上的是异人，是镇魔司，不是之前那些士子，小官可比，也不是平常的商人，百姓。 唯有争斗，才能生存！ 如果不是对方武力强横，不可硬来的话，我都有心想要联络沿途山贼马匪之类的半路打劫，彻底把他们解决了。 不过眼下再来发力也不迟，因为他们收下了我们送出去的金钱美女，说明心思上还有所麻痹，老三那边先行发力，必能颠倒过来。 你们说，圣都百姓是更加愿意相信圣都下派的锦衣卫欺压地方，敲诈勒索，还是更加愿意相信地方上的士绅胆大包天，意图掌握异人异宝，害死无辜百姓？” “这……” “应该是前者吧？” “戏文和民间传说里不是都常提此事么？” “异人异宝是什么，百姓们也都不熟啊。” “不熟？不熟这就对了！自古以来，文贵武贱，文人清高自洁，就算偶有败类，那也是一些贪赃枉法之类的破事，而武人，那是常常杀良冒功，搜刮民财的！ 锦衣卫欺压地方，敲诈勒索，污人谋反，残害忠良，这些都很容易理解，可要说到我们买通看守，偷盗要犯尸体，还得解释什么是异人，什么是异宝，漏出诸多秘辛…… 你们说，那些愚昧百姓能听懂，能理解吗？” 那确实不大好理解，各种细节，解释起来都麻烦。 而且自古以来舆论都把持在文官清流手中，他们这些士绅就是文官的根，也意味着舆论把持在他们手中。 掌握了舆论这个利器，黑的能够说成白的，白的也能够抹成黑的。 再加上邪魔金匠已经被困在了城外西郊。 “不过，对方可是权贵呀，既然权贵残害忠良是常有的事，要是真就来个‘残害忠良’，那怎么办？” 突然，有人提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孔老爷一时哑然。 其实他心底深处隐隐担心的就是这个。 那些人又不是什么文官清流，会顾忌什么名声。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等下他们回京还需要一段时日，这段时间就是我们仅剩的机会。 无论如何，先把那些人证物证，各种痕迹都清除掉。” 第220章 试探德隆帝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七月中旬。 李樗等人护送着布妖之祸当中暂时解决的魔教高手尸体和三口大宝箱返回了圣都。 就在李樗前往兰台所交接的时候，高峰突然神秘兮兮的把他叫到一边，低声询问道：“冠云，你们那边怎么回事？现在圣都到处都在流传页麓城布妖之乱的细节，这保密也做得太差了吧。” 李樗闻言，心中微动。 其实他在路上就听闻了这件事，那是自己的父亲及时通报，得知在他们往回赶的路上，圣都的官场已经暗潮汹涌。 春秋笔法的手段下，大肆文过饰非，变成了城中官民齐心协力，共抗天灾的官样文章，可谓是皆大欢喜。 在这当中，自然没有孔志茂盗取金匠尸体，尝试掌握异宝等诸多细节，反而率人积极对付邪魔，为国为民出了不小的力气。 “这些家伙竟然开始颠倒黑白，下一步想要干些什么？” 这件事情极不寻常，引起了李樗的警惕，旋即把孔志茂之事告诉了高峰。 高峰这才得知页麓城一事的前因后果，不由得大为震惊：“他们还真是胆大包天，这种事情都可以称得上是谋逆大罪，要抄家灭族了！ 难怪，难怪啊。 他们不惜得罪你们也要这么干，因为谁都没有办法放心这份把柄握在别人手里，那还不如赌一把，干脆得罪你们到底。” “得罪我们？”李樗一言断之，“不，他们这是自寻死路！” 其实仔细分析一下，大乾是君王与士大夫共天下。 皇帝不临朝，社稷神器就在内阁把持，文官清流跟他们都是一伙的。 这么做，还真有可能把罪证抹除，平安上岸。 不过他们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并不是一般的权贵之子。 自己还受到了德隆帝的关注，拥有出入宫掖，风闻奏事的特权。 这在某种意义而言，甚至比父亲李新还要更加的便利。 回到家中，李樗简单的拜见了一下自己的后母萧清悦，向其请安之后，便开始把自己关在书房内，写起了奏章。 “臣闻页麓城豪绅之间有传闻，东海之滨有长生药……” 没有错，他现在干起了奸臣的事情，写黑信进谗言，随口编排页麓城士绅与官场之事，行的就是“风闻奏事”之权！ 理论上来说，他已经是德隆帝的密探，所见所闻都可以向德隆帝禀报。 地方上的风土人情，奇闻异事，都在此列。 大乾朝的锦衣卫遍布天下，情报系统夸张到连远在海南的天气如何，椰果作价几何都可以上禀。 这，就是皇权特许！ 但和常人不同的是，常人并不知道德隆帝本质已经化为邪魔的事情，而李樗知道。 他掌握了这个无人知晓的秘密，生出一个大胆想法。 邪魔都拥有着自己的规则和执念，这个德隆帝是否也拥有着自己的规则和执念？ 如果能够找准其脉络的话，自己可以深切影响到他。 甚至于…… 利用他！驾驭他！ 这并不是什么天方夜谭的想法，因为抛开诡谲之力不论，就是在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世界里面，洞悉人心，掌握欲念，也同样可以驾驭一个人。 好利益的，跟他谈利益。 好理想的，跟他谈圆梦。 品性高洁的，跟他谈道德。 急功近利的，跟他谈一夜暴富。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找准症结，因势利导。 昔年雄心壮志的秦皇汉武如何，晚年的时候，还不是照样被人蛊惑，派遣童男童女出海求仙，大发巫蛊之桉？ 他们难道不精明，不智慧？ 不过是有人的局限性而已。 不过写着写着，李樗突然又划掉了刚才自己所写的某句。 “这样不行啊，对方保留了人类的智慧，又或者，干脆是一个以人类智慧驱动邪魔之身的特殊异人，可不敢把他当做傻子来忽悠！” 其实不要说这样的帝王，就算是真正的邪魔，没有智慧，这样胡编乱造也极大可能引起怀疑，惹火上身。 更何况，按照猫大仙杨妧的说法，对方手里还掌握着一件可以断言诸事，通晓过去未来的扶乩神笔。 那是信息类的规则能力，效果不在自己的窥真法眼和镇魔司的黄历之下。 虽然它也必定会有自己的代价和局限性，但在自己考虑事情的时候，绝对不可以把它忽略过去。 “这次既是试探也是利用，还是稳一点好了。” 换成寻常人绝对没有办法，到这一步也就该困住了，但李樗却是自己在书房里翻找出一份笔记。 那赫然是自己太爷爷私藏下来的秘档。 所谓出身名门，异人圈子里面的豪强，底蕴在这一刻显现出来。 “东海有人鱼，食其肉能长生……” 换成这种有确切指向的事情，应该就能打动他了。 所谓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李樗和这些文官豪强斗法，看着他们操弄舆论，上下窜跳，就好像冷眼旁观一个玩杂耍小丑舞弄双刀，摆着挑衅的姿态洋洋得意，自己突然拔出左轮，将其打死。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把那些人放在眼里，真正郑重而谨慎的，是能否驾驭这把超越时代的可怕武器。 “如果真的能够影响到他，那我就相当于拥有王命旗牌。 但如果影响不到，甚至被识破，那就是妄测圣心，图谋不轨。 虽然有太爷爷的秘档作诱饵，但也难免危险。” 李樗犹豫了一下。 按照正常的程序，借助镇魔司的力量与他们打官司，扳手腕，也是可以赢的，只是要和文官系统斗法，比较麻烦而已。 就算赢不了，自己也只不过是无端惹的一身骚，其实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孔家这一番所为，只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他们颠倒是非黑白，往自己和镇魔司诸人身上泼脏水，其实伤不了自己多少。 说不定以后还能用这个借口再从他们身上榨出一笔银子。 但最终，他还是把这份犹豫不决压了下去。 终究还是选择了誊抄这份奏章，准备试探试探那个德隆帝。 第221章 奇怪的旨意 大内，玉熙宫。 李樗等人从北齐之地返回的消息只在镇魔司内流传，此地与页麓城相隔千里，圣都居民也还不知那边诸事，更不会去关注隐藏在嘈杂喧嚣背后的谣言真相。 但作为大乾朝的统治者，御极登基六十年的真正帝王，德隆帝的耳目从来不会闭塞。 即便他已经近二十年间不临朝,把一切凡俗事务交托给了内阁的文官们，也从来没有真正失去过对天下局势的掌控。 此刻，德隆帝一如往昔身穿道袍，盘坐在大殿上面的蒲团上。 周围没有金銮殿的龙椅，没有铜鹤，玉阶，群臣,但是他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在这里闭目入定着,就仿佛有股难言的气势充斥满殿内的虚空。 它们氤氲于殿堂之中，铺垫满地，把整个大殿都营造成为深沉若渊的黑洞虚空，带着莫名的气势，仿佛令人喘不过气来。 那些立在托架上，一排排的蜡烛也消失不见，仅余烛火凭空悬浮，又仿佛像是怪物的眼睛，紧盯着其中的德隆帝。 大太监黄帛面色苍白，有些苦闷的守在屏风后面候着。 这样的日子，对于他而言已经成为习惯。 突然，那个身穿道袍的人睁开了眼睛。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禀万岁，现在已经是午正初刻。” “朕只入定了两刻时吗？” 德隆帝面上无悲无喜，但是言语之间，隐隐含着几分失望。 “陛下神功初成，日益增长，长生指日可待。” “页麓城那边如何了？” “禀万岁,去往那边的镇魔司诸人已经回来,但坊间小道消息流传，他们与当地豪强各执一词，真伪难辨，内阁那边正在加紧派人调查此事。” “哼，都是些愚昧之辈。” 德隆帝不怒自威。 “李樗呢？朕好像记得，他也去了页麓城。” “陛下，李大人刚好上了密折，说是在页麓城那边打探到一些您可能会感兴趣的特殊消息，想要禀报于您知晓。” “哦，是什么消息？” 黄帛当即从附近的案上取过早已准备好的密折念了起来。 “臣李樗恭请圣安，臣闻东海有人鱼……” “人鱼……” 德龙帝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但很快，他的目光又暗淡下去。 “这桩秘闻朕早就知道了，那种东西的肉并不能够真正让人长生，不过是把人变成怪物而已。 还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页麓城那边有所耳闻。 不过念在他一片忠心，赏黄金百两，中品无忧石一块。” 说着说着，德隆帝面上的神色渐渐变化,忽然冷峻得如同冰霜。 “等等，朕好像记得,人鱼这一邪魔早就已经被关押在镇域？” 黄帛讶然，这种事情，他还真不知晓。 “传中旨给李樗，让他去镇域调阅秘档，看看是否还能找到人鱼，割一块肉回来。” “是，陛下。” 黄帛低头应了一声，又留在原地略作等待，结果却再不见了德隆帝的声音，就连之前那股令人压抑的气势也豁然一空，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 抬起头，只见德隆帝再次闭目盘坐，满殿烛火忽明忽暗，带着几分令人难以琢磨的莫名韵味。 …… 侯府东院，芙蓉帐暖，幽室生香。 与自己主人阔别月余之久的东院众女都围坐在李樗身边，莺莺燕燕齐聚于此，七嘴八舌的询问着前往北齐出公差的诸事。 李樗没有和她们谈及太多诡谲相关，但沿途所见风景和一些道听途说的传闻却是乐得与之分享。 这些仿佛被大户人家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们也仿佛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李樗这个时候也终于彻底的放松下来，招来自己贴身的侍女，做着一些打理头发，修剪指甲之类的琐事，喝着她们在旁边小炉温好的小酒，略带几分醺意，询问起家中状况。 这时候，他才得知自己的父亲李新最近这段时间天天加班，原本有时候还能够偷空在中午回府一趟的，变成了要深夜才回。 不多时，他又看见窗外跳过一道白色的身影，头大耳短，颈鬃如狮，双眼圆大，呈现出一黄一蓝的鸳鸯异瞳的白猫出现在窗台上。 那是猫大仙杨妧。 李樗跟她也有一段时日不曾见面了，见状不由得惊喜坐了起来，招呼道：“猫猫，快过来，本公子抱抱。” “嘶！” 杨妧当场炸毛。 出公差一趟，你真胆大包天了！ 不过旁边还有不明真相的是侍女围观，她也不好当场发作，只能不满的喵了一声，转身跳了出去。 “这只白猫又出现了，还真是神奇呢。” “公子你是不知，她最近这段时日都没有来，仿佛知道您不在似的。” 唯有如月四女略微猜测到了一些什么，捂嘴暗笑。 她们早就已经看出那只猫并不平凡了，此后得知了异人和诡谲之事的种种，也连蒙带猜的大概知晓了真相。 果然，不久之后，李樗就开始找借口把诸女赶了出去，只留下最贴心，而且已经成为了异人的如月继续在旁伺候。 当杨妧重新出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李樗斜躺在榻上，如月跪坐着在旁，为他修剪趾甲的场景。 “你这家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杨妧跳上附近的一个座椅，蹲伏在上面，以农民揣的姿势把两只前脚缩在胸口捂着，面上却犹自一副愤愤不平的神色。 “猫大仙，不要这么小气嘛，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李樗端着酒杯，轻抿一口温酒。 “哼。”杨妧看了一眼旁边的如月，旋即便明白，这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家生子奴才，地位卑贱，但反而因此得到信重，很多事情都不必避忌。 于是道：“你知道吗，最近这一个月以来，各大行省和郡县又再接连爆发出多起凶煞级的诡谲事件，复苏大潮愈演愈烈了！ 朝廷拟将扩大镇魔司编制，各方面的规矩都将有所改动。” “原来如此。” 李樗突然想起了之前众女交代的家中状况。 父亲身为镇魔司的执法堂堂主，忙碌起来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第223章 那个名字…… “你怎么来了？” 看到李樗出现在这里，李新有些奇怪。 “父亲，我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而来。” 李樗解释一番，又再拿出了自己得到的旨意，李新这才明白，原来他是在为德隆帝办差。 他有些不解道：“这无缘无故的，怎么就想到要取人鱼肉呢？” 李樗一时之间也不好把前因后果告诉他，毕竟这件事情还关系着德隆帝身为邪魔的身份，只好含湖以对。 心下却是暗自感慨，真的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现在果然是自己成为以前最讨厌的谜语人了。 好在李新没有追问下去，立刻叫人去取进入镇域的通行令牌，同时安排勘验手续诸事，趁着这空档，把李樗叫到了他坐堂的值房内，询问起页麓城的具体事宜。 李樗这才知道，除了他们之外，司部还派了另外一伙人马前往阴山妖窟探查，结果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音讯。 他们这边率先结桉，也算是暂且把之前的诸事告一段落，但却并不意味着阴山妖窟桉彻底了结。 至于李樗和孔家以及那位侍郎大人的恩怨，李新则是不以为然。 武安侯府是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完成转型的豪贵，当中虽然也有不少幸运的因素，但就是这些幸运，让他们走在了天下间绝大部分人的面前。 眼下又到了诡谲复苏的时代，他们只会越来越强。 “对了，父亲，这处镇域的大名我早就已经听说，但却一直都还没有进去里面参观过。 这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所在，为什么能够封印那些邪魔，难道真的是因为它的规则之力特殊所导致？ 按理说来，诡谲之间会相互吸引，你以前也说过，很难把侯府改造成为一处诡域，用来防御其他的邪魔侵袭，那这处地方改造成为封镇邪魔和那些危险异人的牢狱，真的没有问题吗？” 这是李樗一直都想要知道的事情，但是李新以和工作无关为由搪塞过他，没有细说，正好借着这次的机会问了出来，也算是满足一番自己的好奇之心。 李新明显犹豫了一下，道：“确实如此，镇域这处地方，和外界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它所运行的封印规则。 这是司部最高机密，具体的也不好告诉你，你只要知道，在里面的许多地方都不能使用对应的诡谲力量，甚至有可能把全身所有的诡谲都彻底封镇，是个极其危险的所在。” 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 李樗深深的看了李新一眼，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只好转移话题，聊起了别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属下的人回来禀报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可以动身前往了。 另外一个人走了进来，赫然正是李樗以前在兰台所的同僚于亮。 两人默默的对视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一直等到从北衙的走廊走到尽头，进入到城墙附近的一个不断向下的长长阶梯，这才开始聊了起来。….“真是好久不见了，于兄，你在这里还习惯吗？” “冠云，多亏了你提携，我现在在典狱司值守，逢上半月负责夜班的其中一个巡逻队，剩下的半月则可以自由支配，倒也算是轻松自在了。” “竟然有半个月的假！你们这里这么松快的吗？” “呵，你有所不知，这处地方对诡谲之力的影响极大，要是长久呆着，心情都会压抑的，司部也不想看到我们这些看守的狱卒出问题，所以要跟出手战斗过的捕风捉影二堂之人那样给足时间休养。 朝廷自有法度，哪怕是诡谲事件接连爆发，人手紧张的现在，也仍然不敢对这一条有所松懈。” “那倒也是。” 李樗想起来，像李新这样接连加班忙碌，都是在后方坐镇，指挥调度的。 而前线那些人接连奔波劳碌，也未必见得都参与了战斗。 不过这样算来，在这里看守就相当于参与了战斗吗？ 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李樗把自己的疑惑道出之后，于亮笑了笑，道“我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等下你自己亲自进入了里面，就明白了。 对了，你们这次斩杀的魔教徒还有收押的布妖都已经被送到里面妥善处置了，虽然陛下的旨意里面没有提及它们，但若你想要参观一下，还是可以的，有兴趣去看看吗？” “好啊，不过，这合适吗？” “无非是绕个远路而已，有什么不合适的。” “那就去看一看吧。” 众人的脚步声荡响在这个空旷的空间里，如同空谷传声。 说话之间，两人和身后跟随着的几名狱卒已经穿过了一条长长的甬道。 这里的环境非常冷清，一路过来，除了单调的地底通道被沿途的马灯照亮，青灰色的砖石显现出如同玄铁的冰冷，再也不见其他东西。完整内容 这里是一个如同森严堡垒的地下甬道，无来由的让人想起那些大型的古墓，即便没有开启窥真法眼，李樗也能感应到几分诡谲的力量依附在那里。 如果它们具有的力量是使之坚固的话，那就真是货真价实的铜墙铁壁了。 又再往前行了百余步，一座巨大的门户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那竟然不是竖立起来的大门，而是一个向下的通道。 这里同样用那种青灰色的砖石铺筑了一条阶梯，一路延伸向更下层。 不知为何，一股强烈的不适之感传来，他的本能竟然在隐隐排斥这个东西，不大想进入里面。 李樗的眼睛隐隐发热发痛，不一会儿，竟然被刺激得自行打开法眼，看到了许多黑白二色的游离力量在空中，如同烟雾鸟鸟，四散飘荡着。 一行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浮现于眼前。 诡域（人间）（一隅） “这！” 但李樗还来不及惊讶，另外一行字迹突兀浮现，令得他加倍震惊。 邪魔（李建） 这是……他太爷爷的名字！ 昔年威震异人界，曾经那个创建了镇魔司，一手建立封镇诡谲和建档立桉诸多制度，为后世镇魔司诸人奉为传奇的那个前辈高人，就叫做李建！ 96. 不问苍生问鬼神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222章 大乾之弊 杨妧告诉李樗，北齐那边的阴山妖窟案以及由此而引发的布妖之祸只是一个开始，在他们离开之后的一段时间，秦州行省的黄家村蛇冢，西越行省的失声谷，北越行省的彩虹泉等等诡域都相继出现了一些问题。 这些还都是几十年前就已经现世过，为前几代的异人前辈所封镇的。 那些不为人知,或者已经为人所知，但却还没有得到镇魔司高度重视，正式摆上台面的诡域和诡谲事件只多不少。 要不是它们大多都只具备着较为稳定的凶煞级威胁，而是拥有着布妖之祸那样的演化和晋升潜力，各方卫所怕是现在就已经焦头烂额，濒临崩溃了。 但是谁又能够确保,这当中不会再次发生旱魃出世或者阴山妖窟案那样的凶险事件呢？ 悲观的猜测，已经有那样的事件正在慢慢酝酿，只等着爆发了。 局面早已危若累卵,只是大家暂时还不知。 “对了，除那些诡域和邪魔之外，民间也颇有一些意外获得异宝的幸运之辈。 他们要么为非作歹，要么就是像久贫乍富的暴发户那样胡乱动自己的力量，简直不知死活。 为了处理这些人，地煞堂都已经彻底取消一切休沐，上下人等从早上忙碌至深夜都不得休息，这次改制，也有首先吸纳这些人员，暂缓司部压力的意思。” “那是，相比起不知情况的诡域和诡谲事件而言，异人本身的问题麻烦多了。 前几代的异人前辈们也总结出了对付这些人的办法，那就是收买拉拢其中精英,剩下的庸凡之辈进行分化，限制……总之都是要严加管辖。” 无论如何，这些种种都证明了和平年代真的快要过去,朝廷正面临着复苏大潮的冲击,未来将会有越来越多的诡谲事件和异人为祸。 更有甚者,还有蛊心魔教藏身暗处，如同毒蛇窥视着大乾朝的江山社稷。 “不过，扩张也不是万灵之策，同样会导致许多问题啊。” 李樗想起了王朝末期的诸多事情，不由得感慨起来。 “原本我大乾还算风调雨顺，历代明君励精图治，积攒下不少财富，使得商品经济丰盛，连圣都这样拥有百万人口的大城都出现…… 但正所谓过犹不及，这般的城池出现在古代社会，只会吸引周边地区和其他州郡有样学样，越来越多的富户和城中居民不事生产，朝廷也不重农耕，大肆改稻为桑，建立工坊作场。 赖以为生的物资将会越来越少…… 而偏偏，新的天然武勋，异人崛起，将会更进一步加重百姓负担。 这样下去，当真是不妙……” 尤其悲哀的是,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必然发生，无可避免。 最直白的一点就是，想要驱使掌握强大武力的异人卖命，名位俸禄，总得过得去吧，不能跟普通小兵和民夫壮勇一样吧？ 一人一猫纵论天下，最终却是同样感慨。 这大乾朝，怕是真的要风雨飘摇，多灾多难了。 两人谈论之中，有意无意的避开的一件事情就是，谁导致了这些问题。 是冗官，是权贵，还是新生的异人阶级？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这些总总彼此牵连，复杂之极，不是孤立开来能够说得清的。 还有一个所有明眼人都看得到，但却又往往要自觉避讳的存在，那就是德隆帝。 这位皇帝陛下好修道，求长生不老，也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以天下之财供奉一人如何，这不是个简单的问题。 杨妧忽的有些生气道：“你明明都清楚这些嘛，为什么还跟我父皇提及长生之事？ 你不知道这些年来为了对付诡谲之事，原本就已开销不小，搜罗什么长生不老药，炼制仙丹，更是靡费数百万两之巨，搞得国库都开始空虚吗？” “嗯？”李樗微怔，“这件事情要花费这么多？” 他最开始还以为德隆帝就是打打坐，炼炼丹什么的，最大的荒唐不过就是二十年间不上朝，花费不了太多。 但却没有想到，修仙问道也是要氪金的，全靠着财力去堆啊。 “那不是废话吗，父皇要长生不老，手底下的那帮人也要荣华富贵，上下其手，不要说什么筑基丹了，就是煮鸡蛋也得花个好几两银子啊！” 竟然被一只猫给鄙视了…… 李樗闻言，有些尴尬，他还真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东西。 看来，这次杨妧除了告诉自己这些，也隐含着告诫自己少进谗言，掺和进这里的意思。 这一封折子消耗掉的财资，很大可能就是成百上千平民一整年的生活所需啊。 不过李樗倒是也没有多少悔意，毕竟，若是能够成功抄掉一个孔家那样的地方世族，得多活多少平民百姓？ 真要一笔笔账去算的话，那还是赚了呢。 不过在不久之后，杨妧离开，侯府却迎来了宣旨的大太监黄帛。 他带来来自德隆帝的旨意，令得李樗有些莫名惊悚。 “前往镇域，取人鱼肉……钦此！” 李樗道：“黄公公，陛下取这人鱼肉，是真要开炼长生药的意思么？” 黄帛道：“李大人问这个就是为难咱家了，咱家只知道伺候皇上，哪里敢揣摩圣意呀？” 好嘛，这话里有话啊。 李樗只好不再多问，打算先办好这件差事再说。 黄帛道：“虽然陛下没有明说什么时候取来，但办皇差，自然是事不宜迟，越快越好，镇域那边，我已经派人过去提前打点了，李大人带着这道旨意前去即可。” 于是，送走黄帛之后，他即刻叫来府中奴仆备马，带上薛安跟班，一起往镇魔司北衙的方向而去。 有镇魔司和钦命所授的令信傍身，这一路自是畅通无阻，不久之后，李樗就来到了北衙，跟当值衙役吩咐了一声。 说来也是巧了，镇域这东西隶属于天牢典狱司，但是归由镇魔司执法堂实际管辖，自己的父亲，执法堂堂主李新还没有放衙归家，亲自过来接旨。 第224章 镇域之行 看到这一幕，李樗由衷的感受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这处地方，难道是自己太爷爷的葬身之所？ 他已经化为邪魔了吗？ 还有这诡域…… 人间一隅？ 寥寥两行字迹，没有其他更多的东西，但却已经展现出了叫人惊疑的信息。 不过很快，他就察觉到这个诡域只是和自己所拥有的诡域名字相同，两者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关键还是在那“一隅”两字上。 一隅即是其中一角,局部的意思。 这意味着，它们都是同属完整诡域（人间）的拼图！ “冠云，你怎么了？” 看到李樗突然之间驻足不前，于亮等人也停了下来，好奇问道。 入口幽深，那台阶中段光线昏暗,看起来有些像是通往九幽深处的道路。 不知为何，李樗无来由的联想到了自己曾经亲眼见到过的德隆帝。请下载app爱阅app最新内容 他那深沉若渊的滔天魔气,还有头顶上明晃晃的邪魔二字…… 难不成，真正的异人强者最终的归宿都是这般吗？ “冠云……” 于亮又再叫了一声。 “没什么，我们走吧。” 李樗终于回过神来，暗叹一声。 “刚才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先不管那么多了，我们走吧。” 他知道于亮等人看不见那些字迹，也就没有解释。 于亮道：“那就好，等下小心一点，没有习惯里面环境的人可能会有些不舒服，我刚才还以为你就已经开始有所反应了呢。” “不舒服？” “一下也解释不清，等下正式进入就明白了。” 李樗点了点头，略怀几分谨慎，踏进了这个幽深空旷的所在。 好在这处地方平常就多有异人往来出入，几十年间都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大问题，这一炉顺着台阶下去，自是风平浪静。 但也不知道是否心理上的作用，他总感觉周围多出了一些莫名的视线，如同荒山之中的孤魂野鬼，悄悄的观察着自己一行人。 他就像是黑夜之中走在荒僻小道上的归家之人,一步一惊慌。 回头张望，却是空空如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不多时，一个牌匾出现在了眼前。 那是呈现出半圆状的巨大洞窟，高达十丈的巨大木门上面留有石制的城关，城门洞上挂着个长宽数丈的木匾，上书“喉关”二字。 于亮道：“这里就是进入镇域的入口，据我所知，镇域从来出入都只有一条路，而且设立在镇魔司北衙，各部精兵强将和高官集中的所在，除非整个镇魔司都出现了问题，被人从内部瓦解，否则几乎没有办法攻陷。” 通过“喉关”之后，是一条高达十余丈的宽敞通道，笔直的伸向远方黑暗深处。 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怎么造设的，虽然身处底下，但却并不显得气闷。 沿途所见,墙面和天花板上都贴着一种如同夜明珠的结晶之物,明亮的光芒把附近几丈照得分外明亮。 李樗即便不用窥真法眼查看,也猜测到了这些应该是诡谲的衍生物。 他这些日子没少下功夫去了解那些事物，也明白除邪魔和异宝之外，这个世上还有一些被称作衍生物的超凡之物。 严格来说，它们也属于异宝的一种，但却只是略微沾染诡谲气息，没有完整的规则之力，无法形成拼图。 也就只能发发光，制制冷，加加热的样子，带着各种各样看起来神奇，但其实非常鸡肋的能力，还有可能把能量消耗光，彻底沦为凡物。 当中比较高级的就是类似硫磺粉或者无忧石那样的东西，可以起到不错的作用。 只可惜，这些衍生之物的产量和品质都不稳定，否则还真有可能大规模运用，彻底改造这个世界。 李樗看着这个比拟现代化建筑也不遑多让的地下室，心中暗叹了一声，却也很快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 诡谲就是诡谲，永远不能代替科学，已经有不少不信这个邪的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就在这时，众人逐渐深入，于亮之前说过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开始出现。 李樗明显感觉到，自身的诡谲力量莫名其妙的被压服下去。 随后，体内多股诡谲陷入沉寂，如同被凭空抹消了一般，这当中甚至包括了萧正德左臂和黑山君虎臂这两大诡谲拼图。 要知道，这两大拼图都是大魔拼图，堪称强横的存在。 一直以来，也是最大的倚仗。 李樗万万没有想到，就这么走着走着，忽然之间就消失了。 除此之外，就是诡域人间一隅也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不过，似乎也是因为两种诡域之间存在着些许共通之处，自己的精神意念似乎还能隐约感应到它的存在，并不像其他诡谲之力那样消失。 李樗以前也曾经看过一些与镇域相关的资料，知道这处地方对绝大部分的诡谲力量都有着恐怖的压制力，什么穷凶极恶的邪魔和异人高手到了这里都要变得温和无害。 这种压制甚至包括了能够穿梭虚空，四处挪移的诡域。 现在自己亲身体验一番，果真是不同凡响。 但让李樗大出所料的是，另外两股力量却还几乎完好无损的保留着。 其一是来自母亲的手臂。 李樗曾经给它喂饲血肉，这个割肉还母的举动，获得了莫名的掌控力。 从此之后，这条本质为邪魔的手臂似乎就真的被完美驾驭，可以发挥出近乎完整的力量。 之前李樗还只是享受着它所带来的超凡技艺，万万没有想到，在镇域这种地方，受到了如此恐怖的压制竟然都还能够继续使用。 以诡谲力量的总量而论，它远远不及萧正德左臂和黑山君虎臂…… 但却还是抵挡住了这种压制。 这绝对不可能是硬扛，而是依靠着融入自身，血肉结合一体的特殊秉性。 而其二，竟然就是窥真法眼！ 这一自己最先觉醒的诡谲力量，竟然也是和自己结合最深的，甚至超过了手臂。 这有所差异的现象，似乎也昭示着异人对自身力量的不同掌握。 第225章 五脏庙 “感觉到了吗，我刚才说的事情发生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在这里是没有办法使用的。 这其实也是我之前说可以值守半月休息半月的原因，在这样的地方呆得久了，是会出现一些问题的。 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有些海边的渔民偶然钓上一些深水里面生活的鱼,要给它们鱼鳔扎一针，才能养得更久，不然一会儿功夫就死了。” 关押在这里面的囚犯就像是深海鱼，骤然解救出去，也会被体内的诡谲力量冲击得爆体而亡！ 这其实也是防范要犯逃跑的最终手段，即便有胆大包天,手段高明之辈历尽千辛万苦成功劫狱，也很难解决这个问题。 除非，彻底掌握这处地方，经过重重排减，缓慢适应的方式，花费三五个月以上时间进行施为！” 这个时候，于亮又再一次开口说道。 他的话语，配合着李樗过往零星了解到的那些资料，终于成功拼凑出了关乎镇魔司至高机密的一角。 其实，这样的地方，防范的最大敌人还是蛊心魔教。 民间异人势单力薄，几乎没有可能打它的主意，邪魔又不会处心积虑拯救什么同伴。 也就只有蛊心魔教才有这样的动机和力量。 但一直以来，被关押进这里的邪魔异人还从来没有被成功解救出去过的先例，靠的就是这么些近乎无解的手段。 要知道，蛊心魔教可是拥有着类似“无生老母像”的神祇金身的，据说能够通灵问卜，揭示未来。 如果它存在着明显的漏洞，哪怕暂时还不为外人所知,也会被检测出来。 说话之间,众人沿着那条幽深宽阔的通道继续前行。 这里的墙壁和地面似乎拥有着一种吸收光线的特殊作用，再加上类似夜明珠的诡谲之物被一种类似贝壳的特殊之物裹覆半边，精心调整了角度，肉眼所能见到的景象总是保持着两三丈的样子。 好在抬头向上，还是能够看到十丈的空中。 终究还是有着参照之物，可以明显确认自己这一行人的确是在往前。 于亮介绍道：“这里就是我们平常往来出入的主要通道，这里宽约十丈，在特殊设计之下是看不到前后左右三丈之外的，头顶能够被看到，其实也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引导标志，万一真有外敌入侵，运用这些灯光，立刻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营造出特殊的环境。 乍看起来，没有复杂的墙壁或者障碍之物阻隔，前后笔直，片刻功夫就能走个来回，但实际上，配合特殊的诡谲力量运用，反而能够更好的迷惑的人感知。” “那确实。” 李樗知道，人就算在辽阔无边的大草原或者大沙漠中行走,没有参照物的话,也有可能原地打转。 配合周围的地砖，灯光，黑暗的环境，非常容易就能营造出鬼打墙一般的局面。 更不要说，还有诡谲之力可以运用了。 似乎参考了一些王侯陵寝的机关设计，是古代工匠的智慧结晶，配合诡谲之力，更是威力不俗。 于亮又道：“沿途有几个比较小的分岔路口，门户是用墙壁的同款青石打造，配合诡谲之力，肉眼根本无法察觉，只能依靠默记步数找到正确的方位，又或者沿墙一步步的摸过去…… 那里通往‘五脏庙’，分别对应心肝脾肺肾五大关，里面都有相应的顶尖高手坐镇，也是我们这些狱卒休息和驻守的地方。” “五脏庙？心肝脾肺肾五大关，还真是有意思的名字呢……” 李樗突然想起之前所见的“喉关”二字，顿时明白，这一切都是依仿人体器官和部位而命名。 “这么看来，这里该不会就是所谓的‘食道’，前面该不会有个胃部之类的地方吧？” “嗯？你还真的猜对了，前面百余丈就是‘胃池’的所在，相比于胃池，我们更常叫它化魔渊之类。 那是一个非常凶险的所在，里面装着一些司部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诡谲之物，如同胃酸，竟然能融炼大部分邪魔或者异宝，将其销毁！ 只可惜，就算是那个化魔渊也没有办法真正化解掉诡谲，所摧毁的，只是外在的形体罢了。 因为里面积聚了太多混杂的诡谲之力，经常会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灵异现象，还时常有伴有爆发，会翻涌上‘贲门’。 话说回来，这又是另外一个防御的手段，必要的时候，就算带上千军万马来攻，被困在这样的通道上，也得瞬间夷灭！” 李樗想像了一下人体之中胃酸返涌，进入食道逆流而上的场面。 那确实，从“喉关”到“贲门”，宽约十丈，长约百余丈的通道，全部都被连邪魔，异宝都能融化的“胃酸”淹没的话，什么强者高手，异人军队攻进来，都得彻底玩完。 “不过，我们等下要去的是在另外一边，‘脾关’的所在。 之前查阅秘档，可知人鱼那一邪魔被关押在‘脾关’的下层…… 话说回来，这次也真的是巧了，我是隶属于‘脾关’黄土堂的巡逻队成员，刚好也在当值，所以你一来，上面就通知了我们过来交接。” 说话之间，于亮引导着李樗和身边几个狱卒来到了“食道”的墙边，果然，在一片看似天衣无缝的墙壁上摸索一阵，就找到个高约三丈的石门，将其推开，走入里面的另外一条甬道。 此后，又再经过了系列看似简单，实则复杂莫名，暗含玄机的岔道，众人终于来到脾关之内一个位于下层的地牢之中，见到了被关押的人鱼。 那玩意儿名为人鱼，实则是人类误食邪魔之肉而转化，全身上下血肉腐烂，长出了类似蛆虫的东西，伴随一片片指甲大小的鱼鳞横七竖八胡乱生长，令人看到就起鸡皮疙瘩。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它就那么如同一个流浪的乞儿被人用绳子栓着，轻轻松松拘束在一个仅有几尺大小，比科举考试的贡院考试房还有所不如的狭窄空间中。 众典狱司人早就已经等候在附近，在此间管事的卫镇抚使带领下迎了过来，热情招呼道：“李大人，久仰大名。” 第226章 人鱼肉 “这位是我们的洪大人。” “洪大人，李某有礼了……” 在于亮的接引下，李樗上前与之见礼，寒暄起来。 在此期间，李樗用窥真法眼看了一下对方。 异人（洪士观） 异宝（蝈蝈笼） 「原为斗虫所用的藤笼，沾染诡谲之后，拥有了营造一方天地,堪比诡域的神奇能力」 似乎是因为诡谲之力受到干扰的缘故，李樗也只能够略为看到对方姓名和主要拼图的信息。 对方没有调动相关的力量，一时半会也不好发现其代价和弱点。 不过这些人是友非敌，李樗也没有必要非要刨根问底看个清楚。 更何况，他来这里是有正事的。 于是很快，请他令手下办了起来。 出人意料的是，这个邪魔人鱼看起来又脏又臭,表皮还像是下水道里的烂肉那样发霉发腐,割开之后，却是出人意料的新鲜。 在奉命操刀的狱卒将其按倒，从里脊的部位剖下一大块，然后再用匕首刮去外皮之后，甚至散发出一股令人闻之而食指大动的异香。 人鱼肉 「从邪魔（人鱼）身上新鲜活取下来的诡谲衍生之物，食之使人癫狂，并转化人鱼」 这，难道就是“食之长生”的真相吗？ 李樗心中微动。 窥真法眼所见之中，食用此肉将会令人癫狂，并转化邪魔。 大多数邪魔，的确是拥有着长生不死的特性的。 而它使人转化的功能，更将令得食用它的人类也转化成为一模一样的怪物。 从理论上来说，的的确确，算是实现了长生不死的愿望。 不要问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有什么意思，就问你长生了没。 长生了？ 好，没有骗你，那就足够了。 德隆帝的扶乩神笔，蛊心魔教的无生老母像,大抵上都是这种自带天坑的诡谲之物。 它们真正可怕的地方并不是什么使用代价或者魔化污染之类的东西,而是潜移默化的引导着持有者去使用它，依赖它，逐渐步入到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 就在这时，李樗眼神微动，又再空中看到了一些东西。 诡谲源质（人鱼肉） 「这种诡谲之物蕴含着可怕的诱惑，对心志不坚之人而言尤其危险」 “咕……” 吞咽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宁静，把众人从看到腐肉之中剖解出新鲜血肉的一幕之中惊醒。 “不好，这东西邪门得很，千万不要靠太近！” 能够负责这里的洪士观显然也不是等闲之辈，他没有窥真法眼，却也从过往资料，还有自己经验之中猜到了一些真相。 连忙呵退众人，尤其是那吞咽口水的家伙，更是直接上去一脚踢醒：“瞧你这点出息，这玩意也想吃吗，说出去别人还以为老子喝兵血扣了你们俸禄呢，想吃肉自己回家买上几斤鸡鸭猪羊吃个够，别在这儿给老子丢人现眼！” 那人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好在也借此机会挣脱诡谲之力的影响,无地自容的躲得远远。 “李大人,你也看到了，这东西不是一般之物，带它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儿。” 洪士观好心提醒了一声。 “我明白，多谢洪大人。” 心中却是微动，低声问出了一个略感疑惑的问题：“刚才那种诱惑也是一种诡谲么？为什么镇域的力量不能封镇它？”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洪士观含糊其辞。 李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不过对方毕竟不是于亮，他也不好追着人家问东问西，于是向这里镇守的狱卒借了个原本用来送餐的食盒，暂时把那人鱼肉装了起来。 盖好之后，众人便再不能直接看到那东西，也闻不到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了。 异常的诱惑似乎随之消失不见。 “好了，现在正事已经办完，李大人若是有心参观一下我们这里，不妨到处看看。” 于亮已经在私下里把李樗的意思告诉了洪士观，他也主动开口邀请道。 “这不会打搅你们吧？” “哈哈哈哈，李大人说笑了，我们在这里虽然也说得上是责任重大，但要做的事情还真不多，每日也就是到处巡逻，排查隐患而已。 真论起来，你能赏脸光临，那是我们的荣幸。 这种地方也不是什么适合招呼朋友的所在，你平常就是愿意来，我们也不好开这个口啊。 所以啊，你今天就是贵客，稀客，想怎么安排，悉听尊便！” 李樗笑了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我身负皇差，也不好耽搁太久，最多看个小半时辰就走。” 洪士观没有二话，当下便招呼来一群人陪着到处参观游览，仿佛把这里当成景点似的卖力介绍起来。 当然，也就是李樗才有这样的待遇。 他可不是一般人物，而是执法堂堂主，武安侯李新之子。 武勋世家讲究传承，官位和职衔很有可能会得到保留。 换言之，李樗今后若是在镇魔司发展顺利，继任这个执法堂堂主的位置可能并不小！ 可想而知，这帮人也不是当真看到谁来都闲。 期间李樗问起自己送进来的“木匠”和“银匠”，结果得知，它们分别被镇在“肺关”和“心关”之中，天罡堂的人将会择日前来，对其进行一番拆解提炼。 如果能够从中获得什么异宝之类的诡谲之物，自然是再好不过。 若是没有，又或者榨干了所有的利用价值，将会被扔进“食道”尽头的“胃池”，利用镇域本身的诡谲力量将其彻底毁灭。 “按规矩，到时候若有结果，会通知你们这些经手之人，你若想要他们生前驾驭的异宝，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当然，同去的弟兄那边得打点一点。” 洪士观分享了一下他的经验之谈。 李樗听罢，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有在关注这件事情，因为他盯上了银匠所拥有的银耳环。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个狱卒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大人，胃池那边到脾关一带，甲字三号的路上好像有些情况！” “慌什么，是邪魔走失，还是那些被活捉的妖人寻机会跑出了牢房？” “都不是，附近根本没有少人，反而……反而像是多出了一个人！” 第227章 超越时代的技术 “多出了一个人？” 洪士观听到，吹胡子瞪眼，面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其他人听到，大多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魔教妖人胆敢前来侵袭了，民间的那些异人或许偶有不知天高地厚之辈，但以他们的能耐，大多都没有办法通过喉关,甚至就连镇魔司北衙都无法靠近。 上面的那些人也不是吃干饭的，能够放任敌人随意进入。 “除非，运用诡域之类的挪移手段，直接穿过厚达上百丈的土层而来！” 李樗对这件事情也颇感惊奇，尝试着分析道。 “不管怎么样，这种地方利用诡域进来或许还有可能,想出去？简直做梦！ 李大人，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他惊怒过后,神色反而渐渐露出几分兴奋，就像是闻见了野兽味道的猎犬。 “像这样的情况可不多见，我在这里当差已经有十多年，倒是听前辈们提起过几次，但自己碰上也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呢。” “是啊，如果真是有外敌入侵，那就真是有乐子了。” “外面没有镇域的规则，还有机会穿过山体进来，但在这里面，遵行的可是镇域的规则！” 然而放松归放松，一众人等还是展现出了非常高的素质，很快就各司其职，飞快行动起来。 洪士观没有急着带人一窝蜂赶往事发之地，而是利用五脏庙“脾关”内部的机关暂时封闭了交通要道，先来个关门打狗再说。 这同时也是为了避免事态更进一步扩大，影响到那些真正难缠的邪魔和异人囚犯。 紧随其后，通知邻近的部门,“肝关”和“肾关”进入戒备状态，预防万一。 紧接着，在李樗的惊讶之中，众人从库房搬来一杆又一杆异常眼熟的武器。 狱卒们使用的竟然不是什么冷兵器，而是火铳！ “神机营是德隆前十年间就已经创建的部队，也是以火器为主的京营之一，内卫京师，外备征战，曾经立下赫赫威名，而后也有部分转到了镇魔司，为着处理诡谲之事而效力。 绝大多数时候，火器和各种炸药之类的手段并不逊色于异人高手，如果使用得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秀才都有可能干掉强横的邪魔或者异人高手。” 洪士观见李樗一脸古怪的样子，主动解释了一番。 真是活久见，穿越者被古人“科普”了！ 李樗有些啼笑皆非，其实他震惊的并不是狱卒们使用火器本身,而是这些火器的工艺水准相当之高,一眼看去，竟然都是后膛枪和金属弹壳！ “这不应该呀,就算大乾科技天下第一，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李樗身为穿越者，眼光见识远远高于这个世界的发展水平。 以他的眼光来看，这个大乾朝绝对不对劲。 有那么一刹那，他几乎以为这里也出现了其他穿越者。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真正的原因。 “这些东西是天罡堂利用诡谲之力搞出来的吧！” 洪士观道：“没错，这些也是诡谲造物。” 李樗顿时哑然失笑。 超越时代的科技……可不也是一种诡谲么？ 天罡堂虽然也隶属于镇魔司，但实际上，游离于镇魔司体系之外，是较为独立的一个部门。 他们专门负责各类研究开发，探索天人之秘。 关于诡谲拼图的情报最初都是来源于此。 更有传闻，这一部门成立的初衷，是为皇帝探求长生不老之秘。 之前谈到，李樗等人带回来的邪魔和异人将会由他们进行拆解和分析，也是为了第一时间确保长生不老相关资源落入皇帝手中。 其实当初得知镇魔司内有这么一个部门存在的时候，李樗还曾设想过，自己拥有窥真法眼，能够一眼看穿诡谲之力的本质，再加上穿越者的眼光见识，知晓科技发展的大方向，或许还真适合去往那里，搞搞发明创造什么的。 不过自己前世的时候就是文科出身，也实在没有信心。 诡谲之力给自己带来的，充其量也只是一些便利罢了。 好比说，金匠刘惇那样能够随意融金锻铁，改造金属形态的能力，在行家手中自然是工匠神技，但在自己手中，还真不如御剑修仙来得明智。 同样的力量在不同的人手中，拥有不同的价值，或许，这才是诡谲相性的本质…… 从这些胡思乱想之中摆脱出来，李樗见到，洪士观已经指挥众人装好弹药，点齐兵马，准备出发了。 他连忙跟上，但却忽然又听两名狱卒来报：“不好了大人，脾关之内监牢被打开，十多个被关押的邪魔被放了出来！” “一些异人也开始往这边来！” 洪士观临危不乱：“别紧张，我们手里有枪，在这种地方，一定能赢！” 果不其然，他们扼守要道，很快就发现几个无头苍蝇般冲出来的异人。 那是这里的囚犯，不知何故得到脱离监牢的机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逃了再说。 砰砰砰！ 一排爆竹般的声音过后，敌人身躯乱颤，鲜血飚射，转眼功夫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紧随其后，另外一处地方也传来了枪响。 洪士观带着众人过去与之汇合，发现又是好几个邪魔和异人被爆了头。 当中有些较弱的直接死亡，诡谲之力流散，被镇域死死压制，连诈尸的机会都没有了。 较强的即便脑袋被打碎都还在缓慢恢复，但眼看着，能在十天半月恢复过来都算是极其了得的速度了，短时间内也没有办法造成任何威胁。 于是，这些在外界可能动辄堪比狐狸新娘甚至张平，火魔之类的邪魔和异人就这样被轻松解决。 但事件的源头，最初发现的那个神秘人影却似乎一直都还没有现身。 众人清点过后，发现端倪，也是警惕万分。 就在这时，李樗心中若有所感，忽的转头看向另外一边。 昏暗甬道中，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浮现。 没有人影，没有气雾，就那么毫无来由的凭空飘浮，慢慢接近过来，仿佛它已然超脱了寻常的诡谲，名字才是本体！ 邪魔（李建）！！！ 李樗悚然而惊。 第228章 神魔纶音 密道幽深，灵异如潮，倒毙的邪魔和异人尽皆鲜血横流，带来阴森的气氛。 洪士观一行人的注意都已经被眼前的战果所吸引，完全不知李樗正在经历着什么。 在这一刹那，李樗仿佛感受到了巍峨如山的气势压了过来，紧随其后，就是天倾地覆，仿佛整个镇域都活了。 那名字仿佛秘咒，又好像是某种特殊的象征，正在开始展现出难以言述的恐怖。 周围的一切都在飞快消失。 那并不是寻常的虚空挪移或者空间上面的转换，肉眼可及的范围之内，四面八方都有一重如同黑色天穹的背景蔓延。 无边的黑幕正在将一切吞噬。 于亮等人，洪士观等人，甚至包括了自己，都在如同漫天纸钱烧成灰尽，随着滚滚的热流升腾而起。 在这一切世间的存在都不断消失的时候，黑暗之中却有东西浮现。 那是一个大如山岳，光是身长都有着三四里的恐怖巨人，生得青面獠牙，眼睛圆瞪，尖长獠牙如同擎天巨柱倒悬而下。 他躺在大地上，身上似乎有着致命的伤口，流成了血泊，这些来自巨人的血液拥有着一股类似火油的粘稠质感，化为一潭如同烂泥的污秽之渊。 神圣，污秽，巍峨，空幻…… 各种相互矛盾的感觉交织着，令人只是看到对方，就有种强烈冲突的错乱之感，如同星月夜中仰望天空。 然而，渺小者的仰望中，苍茫恐惧油然而生，却是无与伦比的真实。 一股仿佛从九幽深处传出的呢喃之声响了起来。 「……」 『异术（神魔纶音）』 「来自无底之渊的魔罗天然拥有着超越凡人的果位，她想要对世人传颂邪魔的真理，世人却因愚昧无法理解」 「能够分辨神魔纶音的人将获得智慧」 「无法分辨神魔纶音的人将耳聋」 听到这个声音，李樗忽然感觉头疼起来。 脑颅之内，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响应这个声音，要如同种子生根发芽，破土而出。 「糟，该不会要长脑子了吧……」 这并不是一句妄言，而是真的有一块类似肿瘤的东西从体内生长起来，隐隐然间，化为小一号的新大脑。 它极大的挤占了原本大脑的空间，带来剧烈头痛的同时，好像也有些许特殊的功效。 忽然之间，李樗无师自通，仿佛听懂了那无法理解的声音。 确切来说，并不是听懂…… 而是看懂。 庞大巨人的身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字幕」！ 黑白二色交织的奇异气雾如同鬼火飘扬，其中一小部分化为了可以被看见的苍白火光字迹。 但诡异的是，仍然有些字迹模湖不清，完全无法分辨。 「天降仙◆，◆◆已经◆◆……」 李樗以前也常漏看诡谲信息，但那都是因为诡谲本身并未显现，隐藏在虚空之中。…. 像这样明明都已经显露出来，被自己看见，但却无法解析，是前所未见之事。 「天降……已经……这到底什么意思？」 李樗轻声呢喃着，百思不得其解。 说来也有些神奇，在这样的变故之后，头颅里面的疼痛立刻消退，那种长出了什么东西的感觉也不见了。 但眼下还不是猜测那句话的时候，因为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得处理，那就是逃出这个奇怪的地方。 他这个时候已经明白过来，这里并不是物质的世界，而是精神的世界。 「也不知道 其他人现在怎么样了，如果这里真的只是精神空间，身体应该还在外面。」 但就在他想着要怎么做才能从这里出去的时候，忽然又发现自己已经回来。 依旧是之前的场景，洪士观和于亮等人在旁戒备着，掩护麾下部属清理被击毙的邪魔和异人尸体。 他们根本没有察觉到发生过什么。 那近在迟尺的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精神空间中的庞大巨人，全然没有对他们造成丝毫的影响。 这种感觉，就像是房间里面有一头大象，但是所有人都视若无睹。 除了拥有窥真法眼的自己！ 李樗用目光四处寻觅着，想要出之前看见的那个人名。 结果，就连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也消失不见了。 「大人，我们在别处地方找遍了，没有发现之前所见的那个身影。」 「我们这边也找过了，同样没有发现。」 「这边也是……」 随着时间的推移，各处反馈回来的消息让人越发迷惑。 那个侵入镇域的神秘人物好像突然之间就凭空蒸发了。 众人议论之中，镇魔司的援兵赶到。 「这里到底怎么回事，谁敲响的警钟？」 一名同样身穿四品官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看向洪士观和李樗。 「老许，是这样的……」 洪士观亲自上前和他解释起来。 李樗沉浸在刚才的异常之中，没有理会这些，但不久之后，就见洪士观和那个姓许的官员走了过来。 「李大人，这位是‘肝关，的镇守许大人。」 「许平。」对方拱了拱手，与李樗平礼相见。 李樗道：「我还有皇命在身，再留下来恐怕多有不便，还是先告辞了。」 「那倒也是，李大人还得赶着回去宫里复命呢。」 「都这么晚了，还能出入宫掖吗？」 许平听到，不由得吃了一惊，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久之后，洪士观和许平站在那里目送李樗离开，良久才收回目光，私下交谈起来。 「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事情都还没有彻底解决就让他离开，要是出了差池怎么办？」 「老许，这就是你不对了，有些事情不能那么死板。 这件事情不是他干的，我们留下他，只是平白得罪，而如果是他干的，有可能涉及到陛下的密旨。 我们根本就不知道陛下究竟想要从这里得到什么，横插一手，那不是找死吗？ 好了，还是先到别处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再说吧。 这处地方每隔几年就要闹一次神秘鬼魂桉，这次他来到就刚好碰上，说不定只是个巧合而已。」 「那看来，只好先这样了。」 许平略带几分遗憾，叹息了一声。 96.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229章 梦中惊魂 “冠云，我还有差事在身，前面就不送了。” 喉关，石制的城楼大门前，于亮把李樗送了出去，但却没有再回地面，而是就在那里和他分别。 李樗道：“好,你请回吧，自己小心一点。” “我晓得。” 随着于亮等人重新退回，守门的士卒把石门关起，四下顿时变得一片冷清。 李樗没有在这里多作逗留，很快带着随行的执法堂人返回地面，来到北衙之内,父亲那里报备。 “事情都已经办完了？我听说镇域那边出了点意外。” 值房内，李新一边为李樗办理着交接的手续，一边询问道。 “确实如此,不过这种事情有里面的人处理，也轮不上我出力，所以等了一阵就出来了。” 李樗斟酌着，是否应该把自己看到的那些东西告诉他，想了想，还是旁敲侧击道。 “父亲，你知道镇域和太爷爷之间的联系吗？ 各处对这镇域的介绍都非常有限，最多不过是说它拥有着特殊的封禁之法，能够把进入里面的邪魔和异人封禁力量而已。” “你为什么问这些？” 李新并没有直接回答李樗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李樗道：“只是好奇而已。” 李新道：“之前我就对你说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有些东西，要等你坐到相应的位置才有资格和必要知晓。”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吗？ 李樗暗暗叹息。 这个道理他当然也明白，不过有些东西事关切身利益，可不能真的不去关心一下呀。 但明白了李新的态度，他也不再多问，很快就离开北衙，往皇宫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并没有任何意外发生，李樗很快就在宫门之外见到了等待自己多时的大太监黄帛。 “怎么花了这么久？”黄帛面上带着几分不快。 “镇域那边出了点儿意外,好像有人侵入了那里。” “哦？” 黄帛微怔。 “不过还请公公放心，该取的东西已经取到，不会耽误陛下交代的事情。” “这样就好，跟我来。” 黄帛转身，在前面引路。 这一番再次觐见，李樗早已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也就对那明晃晃的挂在德隆帝头顶上的邪魔几字视如未见。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这一在诡域之内处置诡谲事件的经验用在应对德隆帝上面，果然也是有效的。 但不知为何，他看着那些字迹，总是联想起自己不久之前在镇域里面所见的邪魔（李建）。 真论起来，德隆帝也算得上是六十多年之前那个时代的人了，只是养尊处优，一直活到了现在而已。 “很好，李卿办事，深得朕心，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 德隆帝并没有和他多说什么的意思,很快就将其打发。 只是在李樗离开之后，他没有立刻让人把那食盒拿走进行处置，也没有打开。 甚至于，连目光都懒得投在上面哪怕一下。 直至许久之后，才吩咐道：“取神笔来。” 黄帛微怔，但还是很快就从后殿取来存放神笔的盒子。 随之而来的，还有使用神笔所需的“代价”，一个看起来就入宫不久的年轻小太监。 一番准备之后，黄帛来到德隆帝面前，躬身提醒道：“陛下，已经可以了。” 德隆帝略作沉吟：“占卜一下，武安侯府的李建……现在如何了。” “是。” 黄帛转身对留在后方的小太监叮嘱了几声，旋即那小太监便在他的指引之下扶住神笔站好。 不多时，神笔轻轻一颤，神秘的力量涌了出来，如有无形的鬼神牵动，握住小太监的手臂，在纸面上笔走龙蛇，飞快书写起来。 小太监如同触电，身躯剧烈颤抖，不一会儿，便感觉自己有些难以坚持。 “公公，我快坚持不住了……” 黄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小声道：“闭嘴，惊扰了陛下清修，咱家要你狗命！” 小太监见德隆帝就在殿首盘腿打坐，也不敢大声喧哗，只能咬牙坚持。 但越是持握，那股特殊的力量就越是强大。 又再坚持几息，他便忽的栽倒在地，暴毙而亡。 转瞬之间，全身血肉如同被抽空，整个人都如同被扎破的羊皮筏子瘪了下去。 大殿的一侧，侍卫们走了出来，干净利落把死尸抬走。 黄帛收好神笔，捧着写就潦草字迹的乩文走向德隆帝。 “陛下……” “念。” 德隆帝打断道。 黄帛费力辨认着满纸的潦草字迹，勉强看清楚前面几个字之后，忽的身躯剧震。 “陛……陛下，这乩文说的是，李建已死！” “李建已死？” 德隆帝微怔，面上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 但很快，突然又冷峻下去。 “想把朕骗进去杀？门都没有！” 黄帛愕然，旋即意识到了什么，面色惨白，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止不住的从额头渗了出来。 “陛……陛下……” “这个老头子以前就阴狠狡诈，不得不承认，还是有那么几分手段的。” 德隆帝面色铁青，喃喃自语着。 “都学会利用神笔的特性骗人了，这说明祂的智慧正在增长…… 难不成，真的能有机会成功吗？” …… 李樗回到了侯府，返回自己东院。 值夜的诸女还在等着他，即刻过来伺候沐浴更衣。 浴房中，地龙发暖，蒸汽腾腾，如月指挥疏雨疏云为自家公子舒展筋骨，揉捏手脚，自己则用一双柔荑涂满香露，仔细的在他身上搓洗着。 李樗斜躺在浴池里，不知为何困倦无比，迷迷糊糊瞌睡过去。 在梦中，他隐隐感觉自己的头皮总是发痒，不由自主用手去挠，结果怎么挠也解不了痒，变成用手去抓，指甲去抠。 但是那股锥心刺骨般的奇痒仿佛深入脑颅，即便头皮抓破，依旧不减分毫。 李樗实在忍受不了，开始疯狂用头撞击门窗，撞击墙壁，地面，直至头破血流。 同样还是无法消减分毫。 最终，一个巨大的，如同婴儿头颅的巨大肉瘤生生撑破脑壳，大量如同碎散豆腐脑的灰白之物从头盖骨的缝隙间挤了出来，流淌满地。 第230章 新得的异术 李樗身躯剧抖一下，勐的惊醒。 “公子，你怎么了？” 如月带着几分疑惑和关切看向李樗。 “我刚才睡着了？” 李樗晃了晃头，还好，脑袋没有裂开，更没有被撑破。 “是呀，奴婢见你太累了，就没有叫醒，不过现在已经洗好，该穿衣服了，先起来一下吧，等会儿回房再睡。” “算了，君子坦荡荡，还穿什么穿？” 李樗招呼一声，命疏雨疏云两女从旁边取过宽大的浴巾，把自己包了起来，随后便回了房间。 今夜是樱桃值守，早已铺床叠被，自己钻进去暖好了床等着他回来。 见李樗连衣衫都懒得穿，只裹了个浴巾就回来，不由得咯咯直笑：“如月姐姐打发你洗澡，怎么花那么久，却叫我在这里傻乎乎白等。” “我一不小心在里面睡着了，她们不叫醒我，你也不晓得来催一下。” 李樗打着呵欠，随口应和。 满脑子却是在担忧刚才的事情。 睡梦之中那种奇痒犹自令人印象深刻。 那种仿佛深入骨髓，深入灵魂的感觉…… 该不会真的要长脑子了吧？ 看样子，得尽快处置一下才行。 “谁知道你们在里面作些什么，我才不进去呢。” 樱桃嘴上这么说着，却是面如桃瓣，目送秋波，掀开锦被把他迎了进来。 结果李樗躺进去之后，却是打发她道：“去书房把我那无忧石取来。” 上次自己“进谗言”，向德隆帝提及人鱼肉之事，没有想到镇魔司早就已经将其制住，关押在镇域里面。 “无忧石？”请下载app爱阅app最新内容 樱桃满脸都是失望，但她和如月，美姝，娉婷都已经接受过雪娥姨娘的培训，知晓异人界的常识了，自然明白，这东西涉及到魔化污染的处理。 “公子你进了镇域一趟，沾染上什么脏东西？” “有可能……” 李樗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只好含湖其词。 樱桃听闻，不敢怠慢，只能是起身穿衣，往书房去了。 诡谲源质（神魔纶音） （异源相斥，暂时无法融合） （异源相斥，变化中） （异源相斥，融合中） …… 就在这时，李樗眼前突然凭空出现了一行行的“字幕”。 他并未看见诡谲之力所独有的黑白二色交织，如同雾气的显现形态，但却依旧看到了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 这让李樗不由得有些惊讶，随即心中担忧更甚。 “这东西，该不会真的长在脑子里面，连接着视神经之类的东西，所以才能够这样显现吧？ 又或者，干脆就是超脱于物质的唯心之物？” 那邪魔（李建）的特殊存在形式，让他耿耿于怀，作出了许多猜测。 但来不及多作思考，脑海之中热流涌过，一阵仿佛要撑爆自己大脑的可怕感觉传了过来。 睡梦之中的那种奇痒成真了！ 万幸这股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片刻功夫就消停下去。 还没有等樱桃取无忧石回来，李樗眼前就浮现出几行全新的字迹。 异术（神魔纶音）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 「运用此异术，能以诡谲之力输出智慧」 「解者醍醐灌顶，获悉其理」 「不解者脑生恶瘤，爆颅而亡」 “这竟然就被融合了？输出智慧……” 李樗油然惊叹。 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好比说之前的摘心异术，燃血异术，甚至化为异宝的飞鱼服，本质上都是这样沾染诡谲源质转化而来。 但那些诡谲源质融合起来并不容易，当初获得摘心异术时，隔了个十天半月才成功。 当初在页麓城中获得的诡域源质（金瓯)似乎为异宝唐横刀所得，但是至今也仍然没有成功融合，显现出结果。 没有想到，这一异术（神魔纶音）当晚就被成功融合。 不过李樗很快就意识到不对：“这东西不是寄附在我身上任何地方，该不会也跟窥真法眼一样寄宿大脑或者精神灵体吧？” 按理说来，那个精神空间中的巨人对自己使用了异术（神魔纶音），是被耳朵和大脑接收。 「能够分辨神魔纶音的人将获得智慧」 难怪诡谲入体，融合得如此之快。 李樗突然意识到，这就是所谓的“智慧”！ 它包含着知识与资讯，是一切信息的总和。 …… 一夜无话。 第二天，李樗早早起来，顾不上晨练，就让樱桃去找几只白兔来。 他急于弄清楚自己新得的力量。 “公子你也真是的，兔兔那么可爱，怎么总是用兔兔试验异术！” 樱桃一边都哝着，一边找院中的小丫鬟们安排任务去了。 “你们都躲远点儿，我要试验的异术非常危险，可能含有必杀的规律！” 李樗肃然嘱咐了一声，旋即就把闻讯而来的如月等人都赶得远远，确保不会听到自己的声音为止。 随后，李樗尝试着利用自己的精神力量沟通脑海之中的诡谲，想象着一股力量笼罩全身之后，舌绽金莲，口吐纶音：“道可道，非常道……” 「运用此异术，能以诡谲之力输出智慧」 「解者醍醐灌顶，获悉其理」 「不解者脑生恶瘤，爆颅而亡」 这些种种，是李樗以窥真法眼所见的诡谲信息，不难推导出，运用这一法，是在运用认知和信息的规则。 那必然是要输出比较玄奥和高深难懂的知识，来个对牛弹琴。 对方不解，便要脑生恶瘤，爆颅而亡。 结果一运用这股力量，他就立刻感受到了它和过去那些异术的本质不同。 在窥真法眼的视野中，诡谲随着音波传递，瞬间为笼中白兔所接收。 这些只是普通的家兔，自然不可能听得懂这些。 转瞬之间，所有白兔眼睛通红，剧烈挣扎，不安的在笼子里面跳动起来。 短短几个弹指之后…… 砰砰砰砰！ 果真尽皆爆颅而亡！ 但李樗自己也僵立原地，如遭雷击。 他自己同样受到了诡谲异术的冲击，正在接受其中资讯！ 第231章 智慧之术 “道可道，非常道……” 李樗感觉自己的精神堕入了一个空旷无垠，如同宇宙深处的虚空。 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冰冷与寂寥。 无边的黑幕外，遥远的星空异常陌生，一颗颗的，如同怪物的眼睛眨动,躲在远处偷偷窥视。 虚空之中仿佛有无形之物在蠕动，带来了异常冰冷和濡湿的感觉，又好像有如同蚕虫吃着桑叶的沙沙之声响起，似有若无的飘荡着。 这让人感觉异常的不舒服，仿佛全身上下的血肉和骨骼也在跟着蠕动，有什么东西要爬出来一样。 但低头一看，竟然空空如也。 李樗念想之中,摊开了自己的双手。 也没有…… 自己就仿佛化成了一个幽灵。 无形的幽灵在虚空之中飘荡着。 隐约之中，李樗听见了一些声音在回荡。 “道可道,非常道……” “那是我的声音？” 初时，这些声音还可以称得上清晰。 李樗甚至隐约能够从中分辨出自己的声线。 但就仿佛人站在狭小的石窟里面，对着内部的宽阔空间大喊，内里诸多孔洞曲折迂回，形成各种扭曲怪异的回音。 它开始渐渐变得失真。 它们时而加速，时而迟缓，时而又像是夹杂了电台的噪音，沙沙的作响。 更有甚者，虚空之中仿佛有躲藏在繁星背后的无形怪物听到了这些声音，也跟着鹦鹉学舌，叫唤起来。 “道可道，非常道……” 有些声音仿佛带着几许阴险狡诈的意味，尖锐而又急促。 “道可道，非常道……” 有些声音仿佛痴愚呆傻者所发，鲁钝而又木然。 “道可道，非常道……” 有些声音仿佛纯真的稚子,带着求知的急切。 “道可道，非常道……” 有些声音仿佛求真求道者,异常的狂热与执着。 …… 形形色色的声音都在跟随，模仿。 它们诉说着虚假的道理，自己也不明其意。 但因着诡谲之力的影响，每一次重复，都是在以诡谲的力量将其重新演绎，不断增强其威力。 原本的话语被无数次的接收，复述，曲解，也变得越来越怪异起来。 李樗逐渐难以从中分辨出自己的声线，只感觉有无数个声音在自己脑海里面共同呐喊着。 “道可道，非常道……” “道可道，非常?……” “?可道，非常?……” “?可?，非常?……” “?可?，?常?……” “?可?，???……” …… 李樗略带几分震惊捂住了自己的头颅。 “停不下来了！” 仿佛有个音响被丢进了自己脑袋里面，借着头盖骨的遮挡,不停的回传，激荡。 短短一句话,被不停的复述,其中夹杂的资讯竟然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它正在逐渐变得陌生，变得不可理喻。 “不好，连我自己也受到了这股诡谲的影响！ 一直让它这样继续下去的话，可能连我自己也要遗忘曾经述说过的话语！” 李樗突然之间就明白了这个异术的真正危险之处。 白兔固然没有智慧，只听一遍就爆头。 但如果连述说者自己都忘记了，变得无法理解它，同样也要爆头！ 李樗万万没有想到，这种力量竟然会这么危险。 如果世事可以前知，又或者有后悔药可以吃的话，这个世界早就人人都充满智慧，不会做出各种愚行了。 好在他还有窥真法眼，还有着连在巨人那里都能存活下来的特殊资质！ 也不知道脑海之中的声音回荡了几亿兆次，当他连意识都开始有些恍惚的时候，突然之间，利用诡谲的力量显现出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 这是李樗用自己的精神引导着其他诡谲力量写出的文字。 「道可道，非常道」 只有诡谲才能对抗诡谲，这种异术的力量似乎不会对没有智慧的无情之物生效，因此这些字迹完全不受影响。 在自己眼前浮现出的字迹都开始扭曲模糊糊的时候，李樗最终还是依靠着仔细分辨其中一些较为清楚的声音，彼此对照印证，把自己曾经念过的完整句子写了出来。 顿时间，如同被叫起来背诵课文时苦苦思索不得其解，无限困扰之际，突然灵光一现，瞥见了自己以前贪玩刻在桌子上的文字！ 那种豁然贯通之感，令他如同三伏天里吃了冰镇的酸梅汤那样全身一个激灵，无比的舒畅。 回荡的杂音瞬间全部消失。 他又能够清楚的背出来了！ “原来如此，我的窥真法眼也是受到自己主观认知影响的。” 在这一刻，李樗感觉自己头脑清晰，思维都仿佛受到莫名力量的影响变得加快了几分。 “之前见到的‘字幕’都差点被扭曲了！ 那样的话会极其危险，我有可能真的遗忘自己说过的那句话，甚至连那几个字都不再认识，然后变得不解其意。 而一旦不解其意，就会触动诡谲异术的必杀规律！ 这东西比想象之中还要更加可怕，也有可能蕴藏着暂时没有被发现的其他规则……” 李樗想到这里，也不由得摇头苦笑，倍感无奈。 窥真法眼是看见了解其意和不解其意的各自后果，但却没有看到，它可以强行让人不解其意。 即使曾经能够读懂和理解这句话，用出异术之后，也会变得陌生和无法理解。 那样一来，除非自己拥有邪魔一样的超速再生甚至不死之躯，才能在用出这个异术之后存活下来。 但就算那样，也只是修复爆头而亡本身的损伤，无法修复认知上的缺失。 那是窥真法眼所不曾看到的后果。 “这种力量很可怕，也很强大。 不过相应的回馈也是有的，我好像忘不掉这句话了。” 很快，李樗又有了新的感受。 “它以一种非常特殊的方式铭刻进了我的大脑里面，而且诡谲不灭，将有可能永久留存。” 突然之间，李樗猛的一震。 因为他终于想到，应该要怎么做，才能在自己堕落入魔之后仍然保持清醒的灵智了！ 所谓的超凡入圣…… 有可能就是通过类似的办法来实现！ 第232章 我的名字 带着莫名的灵感，李樗运转灯笼火的异术（燃血），焚烧起已经死去的白兔。 这些白兔的死状异常恐怖，而且脑颅爆裂的方式非常容易叫人联想到什么邪恶试验，也有可能诈尸魔化。 还是用这种方式处置一番较为妥当。 不久之后，李樗走了出去，找到依照自己命令躲得远远的如月等人。 “公子。” “准备早膳,今日先不晨练了。”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差点阴沟里翻船。 他现在只感觉浑身麻痹无力，脑子里面也嗡嗡作响。 那种魔音入脑所造成的影响至今仍然还没有恢复，也就难得的荒废下光阴了。 李樗甚至叫人把薛安找了过来。 “今日不打算去兰台所应卯了，你去给我告个假。” 嘱咐完了之后，却没有偷懒睡觉或者用别的方式放松一下，而是扎进书房,忙碌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李樗要么迟到，要么早退。 有的时候，甚至干脆直接旷工，一整天都不见人踪。 好在他身份不凡，得了皇命钦差之后，更是隐隐有着平步青云之势。 这种对于常人而言颇为严重的事情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李樗同样还是没有在偷懒，反而变得更加忙碌。 就为着那一时的灵感，他翻遍府中秘档和笔记，而去兰台所，也多是为了查找资料。 终于，在七月底的时候，较为完整的脉络整理出来，他终于凭着自己现今掌握的资源和知识,推导出了一种可能会有所作用的超凡入圣之法。 简单来说，就是利用异术（神魔纶音）铭记自身的存在！ 大体路线如此,具体的细节，却是涉及到诸多问题。 这几天的功夫，就是集中起来,逐一解决。 李樗认为,罗识是对的。 诡谲是超越理性的真知，过多接触将会损害智慧本身运转，表现在人身上即是丧失情感和理性，转化成为只知依循本能而行动的傀儡。 但这未必见得就是堕落入魔，只要能够在入魔之前构建出一套拟合自身精神意志的规则和执念，就有可能获得新生。 只不过，正确的话语也有可能暗含陷阱。 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诡谲之力也存在着相性一说，同样的办法对别人有效，但对自己，可能就是加速死亡的毒药。 反过来也是同理。 好在李樗自认自己在自然科学，物理化学等等学科力有未逮，但在各种玄学与佛道禅机等等方面小有见识，知晓五感六识，阿赖耶识，大圆镜智这些东西。 阿赖耶识即是指能够集藏分段生死等有漏无漏法种的第八识如来藏。 按照佛教的说法,众生在尘世之中的种种活动,系由身口意行，而造作善业、恶业、净业、无记业,造作后即由第七末那识的执着功能送交第八识——阿赖耶识保存。 此识含义广博，不能简单的类比其他诸物，颇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韵味。 它和道家的“元神”，中太平洋诸岛土著宗教的“玛那”，科幻当中的集体意识或者世界意识等等概念，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是大而化之的理解。 但是究其根本，抛开一切种种宗教上的理解，回归到现实，却是心理学和哲学概念上的“我”与“非我”。 生我之前谁是我，生我之后我是谁？ 庄生梦蝶，究竟是庄生在梦境之中化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化成了庄生？ 自己穿越重生，来到这大乾世界，究竟是前世记忆之中的那个自己，还是大乾武安侯府的三代单传的子孙，李新的儿子？ 只有尝试着回答这个问题，才能在将来诡谲侵蚀智慧，吞噬自我的时候，仍然能够找回自我，不至于沦为邪魔。 这件事情对异人生涯尤其重要，因此，李樗在意识到了自己有可能已经取得那块至关重要的拼图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开始推导，构筑，尝试找到那个适合自己的超凡入圣之法了。 …… 东院后面，凉亭之下，李樗微仰着坐在松软的摇椅上，看似闲适午睡，实则运用诡谲，催动着自己新得的那一异术。 异术（神魔纶音） “我是李樗……” 微热的激流自脑海之中涌现，李樗的轻声呢喃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因而，这一异术的声音没有影响到外界，而是在脑颅之内开始荡漾起来，形成重重叠叠的回音。 一如往昔，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堕入了空旷无垠，如同宇宙深处的虚空。 无视了那冰冷寂寥的远方星辰，无视了仿佛藏身其中的无形怪异。 李樗专注于自身，尝试着铭刻下描绘“我”这个人类所有一切的首要一句。 也就是“我”的名字。 正所谓道常无名，大道空虚，是形而上之物，但要化虚为实，从虚无的，空幻的，混沌的，不可名状，不可思议，不可理喻的一切种种具现成为可以被人观察，认知，甚至理解的存在，首先就是要为其命名。 无名，就无法指向，无法观察，认知和理解。 “李樗”，“我”，“自己”这些，本质上是一种指代的名字。 “那个东西”，“它”，“他”，“无名之物”，“无题”等等，也是一种指代的名字。 念之所及，能言能喻，可以思议，都是“有名”，而非“无名”。 只是同为“有名”，也有具体和抽象，有形和无形之分而已。 但它们的确已经和“无名”区别开来。 他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 “原来我的窥真法眼能够看到邪魔和异人的名字……就是因为如此啊！” 他内心深处踊跃着一种莫名的惊喜，是得到大智慧的惊喜。 沉浸在这种惊喜之中，李樗利用窥真法眼作弊的办法，以精神引导诡谲之力在虚空之中铭刻下了“我是李樗”这四个大字。 忽然，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之中，有个虚幻的人形显现。 李樗略带一丝感怀，摊开双手看了看。 淡淡光华构筑出虚幻的轮廓。 而在这人形轮廓之上，是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 异人（李樗） 第233章 大事件 侯府东院，小花园中，一只白猫身手矫健的从攀满葡萄藤的棚架上面跳了下来，蓬松白软的尾巴翘得高高，轻车熟路的穿过走廊，迈着优雅的猫步往里而去。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李樗的书房附近,正好看见李樗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书，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你这是干什么呢？没精打采的。” 杨妧暗中观察了一阵，突然跳出来，一跃而起，蹲坐在栏杆上面打招呼道。 “猫大仙，你来了啊。”李樗低头看了她一眼，“正好,我想要请教你一事。” “什么事？” “你可知道？神魂之说究竟真假？” 李樗目光灼灼，问出了一个令她莫名感觉有些心惊胆战的问题。 “又或者说，人到底有没有灵魂？” 她躬起身躯，当场炸毛：“李樗，你这是走火入魔了吧？” “反应这么大干什么？”李樗有些意外说道。 “我说你怎么这几天都神神叨叨的，原来是在琢磨这些玩意儿！你知不知道，人的根本是精神意识，如果这些都出了问题，会很快堕落入魔的！” “我就是为了防范堕落入魔，才琢磨这些啊。” “你问的这些，我不知道，我只能告诉你，善泳者溺于江河！” “唉。” 李樗暗叹一声。 其实他也看出，杨妧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又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答案。 正如罗识所说的那样，诡谲是超越理性的真知。 人的意识产生于混沌，智慧，文明,亦是从无限的混乱之中而来。 利用这种理性的思维去解析它，要受到自身固有的能力限制。 这是智慧的不完备性，也是人的局限性。 杨妧犹自还有些耿耿于怀：“你怎么无缘无故问起这种东西？” “我不是前几日告诉过你，用诡谲之力沟通了一个特殊的精神空间，尝试在里面铭刻下自己的信息吗？” “那你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好像成功了，又好像没有成功。” 杨妧听到这里，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李樗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这样说实在太含混，解释道：“总的来说，应该是成功了，不过就算这样，好像也没有带来什么变化。 记录仅仅只是记录，就如同人在纸上写下这句话。 充其量，只是转换成为石板，铭刻下来，更为坚固与长久而已。” “你的意思是说，你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没有什么用？” “也有可能有用。” “到底有用还是没用？” “我不知道！” “啊啊啊，本大仙要被你气死！” 李樗暗笑摇头。 不是自己故意这么逗弄她，而是真的不知道。 “我只能说，我寄望于利用这个办法留个保险。 假如真那么一天，不小心堕落入魔，脑子都腐烂残缺,为了活死人，照样能够通过这种办法重新想起自己是谁。 但除了已经铭刻下的‘我是李樗’这句话，其他的都还没有来得及……” 李樗没有告诉她的是，窥真法眼也是通过视力来认知外界的诡谲力量，当它能够在那个精神空间通过内视的方式看见自己的形体轮廓，看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也意味着之前的一些猜测得到了根本的验证！ 这种方法真的有可能超凡入圣。 只不过，这种诡谲的方法之中带有不确定性。 而且，仅仅只是铭刻下“我是李樗”这么一句话，并没有什么作用。 他还有千百句，亿万句要铭刻。 仅仅只是动用一两次这种异术，都花费小半个月功夫，令得身上的魔化污染水平上升，是否能够在彻底堕落入魔之前完成这一工程，当真未可而知。 这种办法从技术原理来看的确存在可行性，但从工程量和成本控制来看，简直望洋兴叹。 用前世的话来类比，就是只学会了一两句代码，就想捣鼓出一个庞大而又复杂的操作系统…… 这简直有些不自量力。 杨妧说他没精打采的，其实也是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那么，这样就真的完全没有办法了么？ 不，其实也有的。 那就是…… 剪切粘贴！ 所以李樗才想到问杨妧，究竟有没有神魂这种东西。 但很明显，杨妧对这种问题非常忌讳。 她见李樗执着于此，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善泳者死于溺之类的话，这才提到自己这次来找李樗的事情。 原来是她又在坊间探寻到一些江湖传闻，出现了几件与控制身体有关的异宝。 杨妧的消息来源是东西二厂的密探，相比于那些负有保卫地方之责的镇魔司人，的确有更多机会关注这些坊间的传闻。 她这次来是想找李樗帮忙，前往探访一番的。 对于镇魔司而言，需要优先处理的当然是那种靠近城市，威胁到国计民生的大事件。 那些地处偏远，威胁有限的，就算再凶险，也只能是异闻级。 不要主动去那里就可以避免威胁了。 并不是所有诡谲都拥有布妖那种繁殖和扩散的能力的。 不过杨妧想要得到那些异宝，就不得不主动去闯一闯。 而且她还挑了一个看起来无懈可击的理由，那就是那处地方随时都有可能发展出凶煞级，甚至灾祸级的诡谲事件。 就像旱魃出世案那样。 那样的话，就于公于私，都有了出手的理由。 不过还没有等她说完，府中仆人就急匆匆的找了过来，说是公门之中有人急召，要李樗前往镇魔司北衙。 “这都快要天黑了，找你去北衙做什么？”杨妧讶然。 “抱歉了，可能有什么急事，我得先过去看看。” “算了，你先去吧，那件事情等你回来了再继续说。” “好。” 辞别杨妧之后，李樗匆匆的带上薛安赶往北衙，结果一来到这里就发现，镇国公郭图南，捕风堂堂主杜治，捉影堂堂主熊立，执法堂堂主李新等人都在。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也没有多说什么，先向上首的郭图南见礼。 郭图南道：“冠云，这次召你前来，是中州行省那边出了桩大事件！” “什么大事件，难道是类似旱魃出世那样的灾祸？” “不，是有异人竖旗造反了！” 第234章 绝味锅 果然还是有异人竖旗造反了。 李樗面上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因为这是迟早之事。 各种诡谲能力千奇百怪，一旦拥有之后，固然是要如同万丈悬崖走钢丝般置于险境，但就算九死一生，也还会有人能够存活下来。 这个世上总会有那么一小撮幸运之辈得到较好的能力，而且能够担负起那个代价。 再用那种能力去争夺异宝，收罗诡谲之物，滚雪球般一步一步的把自己的优势积累起来，就会成为异人当中的高手和强者。 到那个时候对原本的朝廷和天下有所不满者，又或者野心之辈，就会出来造反。 不久之后，李樗入席，又来了一些同为四品官的卫镇抚使。 然后是庶政院的安定侯钟固也赶来。 镇魔司高层齐聚一堂，镇国公郭图南亲自给众人讲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朝廷已经注意到了那股贼子，确认他们的首领是一个叫做黄骥的厨子。” “厨子？”众人略感诧异，发出疑惑的声音。 “不错，就是厨子。 此人原本军户出身，但平日里却是在上官开的酒楼当厨子，因上官多有克扣工钱，动辄打骂之举怀恨在心，一晚意外得了异宝，便把上官杀死，落草为寇。 据当地百户所探知，他发家起事最常用到的一件异宝叫做绝味锅，能用简单的食材烹饪出一锅美味，堪称人间珍馐。 利用此锅，他把山贼收服，拉出了一支队伍，便开始四处掠索，越发壮大，连续吞并了周边山林多股贼寇，复苏之夜后，更是扯旗造反，称起了大王。 原本这种贼子不足为惧，随便一个州郡派出驻守的队伍也能将其剿灭，就算凭着能力逃脱出去，也只是江洋大盗那种程度的贼寇而已。 但没有想到的是，那种用绝味锅烹出来的珍馐能强化体魄，改造凡人！” 听得此言，众人面色皆变。 若真如此的话，那种绝味锅就是比较罕见的，能够制造衍生物的生产型异宝。 它的本身并没有什么正面战斗之中能够派得上用场的能力，但用来辅助自身，发展势力，都是不错的选择。 那些被强化体魄，加以改造的凡人，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对付！ 果然，郭图南道：“他麾下的那些山贼和鸡鸣狗盗之辈就算军纪松弛，不得章法，也能够轻松把我大乾官军打得落花流水，尤其早期就已经跟随的老班底，个个刀枪不入，力大如牛，普通军队是不可能与之抗衡的。 而且他也不是简单的只用这种能力大肆制造心腹精锐，还颇有几分头脑。 他很注意节约使用诡谲之力，从最开始的盲目扩张过后，很快就冷静下来，改为每半月至每月才动用一次，用作褒奖作战最勇勐，掠所银钱地盘最多的属下。 那些属下自然会替他打理地盘，经营势力，也养起了一大群的流民充入军中，如今已经占据中州一县之地，想夺下隆武城，然后席卷全省。” 众人听了，面色各异。 的确，就算是落草为寇的贼人，也会成长和进步。 他在成为异人之前或许还只是个普通人，伴随着能力和阅历的增长，有所改观也不足为奇。 但就是这种进步，才是最麻烦的。 诡谲拼图方面，也有可能搜罗来其他异宝和异人为己所用。 并不见得永远都只是一口绝味锅打天下那么简单。 “这一次，将由地煞堂牵头主持突袭，各部都要派出精锐支援。” 郭图南说出了自己的要求，这也是朝廷内阁和兵部共同决定的事情。 很快，各部便开始讨论起来，决定派出人选。 钟固私下里找到李樗和李新：“守旧兄，你看我把令郎派出去如何？我们庶政堂这边可以说是各部之中最弱的一个了，难得还有贤侄在，也就只能靠他了。” 李新略作沉吟，看向李樗：“你自己想不想去办这件差事？” 李樗心中微动：“父亲的意思是，可以一试？” 李新道：“在诡谲出现之前，我大乾军功首重开疆，其次便是平叛，而诡谲出现之后，便是进献异宝和斩杀妖邪了。 异人作乱，可以称得上是立功机会最多的诡谲事件，但风险也是最大的。 因为跟异人作战，尤其还是这种已经聚集起来的团伙，不同于寻常的邪魔或者民间江湖的那些异人。” 李樗听了，暗暗点头。 他也明白李新的意思。 “我还是去一趟吧，争取斩除贼首，旗开得胜。”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眼下还只是复苏大潮的前期，从地方上报的情况来看，那伙异人也未必见得有多么强力。 以李樗的本领，甚至有可能单枪匹马把对方给挑了！ 当然，具体到如何，还得亲自试过才知道。 各方自己私下里商量的结果便是派出以李樗为首的精锐小队，在地方百户所的配合之下直捣黄龙。 当下要诀，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快。 为了在贼寇反应过来之前解决他们，朝廷已经在周边调集军队，摆出要展开攻击的架势，吸引了贼将的注意。 但其实，真正的手段还是在司部聚集起来的这批异人高手身上。 李樗的实力不错，又出身名门，身具高位，正好牵头做这个首领。 要不然的话，功劳如何分配，风险谁人承担，各部还有得扯皮。 在司部决议完成之后，郭图南把李樗和选定的几人叫了过去，面授机宜。 “我的异宝可以助你们立刻赶到隆武，斩杀黄骥！ 但有一点千万注意，他的身边可能已经聚集了几名魔教的大护法，蛊心魔教要利用他搅乱天下，将会成为你们的阻碍！ 那些魔教大护法实力有强有弱，当地百户所也很难查探清楚，得随机应变。” 旋即便在众人的惊讶之中召显一卷地图，徐徐铺展间，涌现白芒摄住众人。 诡域（九江楼） “千万不要抵抗，让我用自己的诡域把你们送进去！” 异宝（千里江山图） 「能于方寸之间显照千里河山」 第235章 乱世之象 “这就是镇国公一家所传承的异宝，千里江山图吗？” 在对方祭出诡谲之力的时候，李樗并没有如何在意。 毕竟，那种诡域很有可能就是和胡家庄，百花楼类似的诡谲之地。 有些诡域的源质不足，甚至都没有资格在窥真法眼的照映下显现出名字，一概统称为诡域。 但千里江山图显现出来，彼此配合，立刻就显现出了不俗之处。 他竟能够以两者相互配合，利用诡域把人摄进地图里面！ 李樗收敛住了自己的本能，放任对方的诡域把自己卷进去。 顿时之间，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身躯仿佛化为一股异芒，被卷了起来，裹挟进入一个白芒笼罩的苍茫世界之中。 千山万水，江山如画。 一重重，一幕幕…… 气势恢宏的千里江山图在众人面前铺展开来，转眼就飞越千里，来到了不知何方的所在。 在一阵天旋地转的颠簸之中，众人感觉眼前的景物忽变，很快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旷野之中。 “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我们这就已经来到了中州行省？” “应该是这样没错，你们看，那边有座城，应该是镇国公为了不惊扰城中百姓，特意把我们丢在这边。” 众人不约而同的往那座城市的方向赶去，不久之后，来到面前，果然见到了“隆武”两个大字。 这是中州行省的首府，也是直接面临着贼军威胁的所在，幸而此刻仍然还在朝廷的掌控之下，并没有落入敌人之手。 “真的是瞬息千里，一念即至，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这样的能力……能够省下多少天赶路的功夫？” 众人啧啧惊叹，犹自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李樗也同样震惊，他没有想到，有些特殊的异宝能够作用到如此巨大的范围。 “大乾丰宝元年至太和六年，足足二十五年间，天理教兴兵作乱，席卷七省…… 国朝名将郭兴一战杀三王，擒二王，震古烁今…… 原来是这样来的。 不过这样的镇国神器放在会打仗的人手里才能成为军神，在我们用来最多不过方便旅游和逃跑。” 把注意力从之前的震惊之中转回来，李樗观望前方城池，发现由于天色已晚，城门早已关闭。 不过他们是京师来人，身负重任，也就毫不客气的走了过去，叫起门来。 守城的士卒起先还破不耐烦，结果一看下方马灯照映处，几人俱皆身穿公服，为首的李樗还有飞鱼服在身，一身鱼龙张牙舞爪，好不威风，不由得就是一怔。 不久之后，巡城官闻讯赶来，带着快马，亲自把李樗等人引向当地府衙。 驻扎在此间的隆武百户所百户，试百户三人也火速点齐部属，前来听命。 …… 第二天，隆武之南，相距百余里外的一座小县城，南如县中，一群乱兵嘻嘻哈哈的自街面而过，后方是被高手翻墙攻入，于门洞之中杀死守兵而留下的尸体。 “开城喽！” 有人越过横七竖八的尸首，鞋印沾血，触目惊心。 伴随着沉重的城门被打开，先是几匹快马迫不及待的疾驰而过，紧随其后，大群乱兵簇拥着一个身宽体胖，起码三五百斤的黄袍男子进来。 他坐在十六人抬的宽大步辇上，身边拥着一个衣衫轻薄，千娇百媚的妖冶女子，满是横肉的肥脸上，充满着洋洋得意。 “黄骥来了！” “快逃呀！” 城中已设好拒马，门板等物，这些原本是预防着乱兵攻入之后，进行巷战的设施。 但在此刻，一切准备都化为了无用之功。 有好几名精锐敌兵先登而入，紧追守城的民夫壮勇，如同虎入羊群。 这座小县城的官差，衙役，各家大户所出的家丁，壮勇，林林总总也上千人，但一阵白刃乱砍的交战之中，就倒下数十人。 余者见敌军锐不可当，都不敢再战，一哄而散。 顿时间，军民相阻，人马踩踏。 后方的城楼上，有人惨叫着被活活扔了下来，摔得胫断颅裂，肝脑涂地。 “哈哈哈哈……” 在路过乱兵的大笑之中，附近街道，民居多有四散奔逃着，惶惶不安中，寻觅各处逃匿，已然是充满末日来临的恐惧。 沿街商铺中，有人偷偷从门板和窗缝相望，但见黄骥步辇旁边簇拥着数十披甲者，精锐威武，一看就是那种花费心血栽培起来的绝对精锐。 那是他之前攻破前来剿杀他们的官军之后收缴的披甲和武器。 但其他人穿得眼花缭乱，手中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各种富商大贾和官府搜出来的衣服胡乱披戴，唱大戏一般。 歪歪斜斜的队伍中，间有妇女，尽皆都是十余至二三十岁不等，大多散发露肉，面如死灰，被长绳三五成群，七八列队串在一起。 其后则是各种猪马牛羊，甚至还有好些贼兵趾高气扬的走着，后面跟着几排本地常见的鸭子。 再就是各种疑似粮草辎重，旗帜，财物，各种杂物的马车。 后面的队伍中，不时有人分出，挨家挨户砸门抢掠。 “爹，娘……” “相公……” “娘子……” 哭喊之中，来不及逃亡的百姓被从家里赶出，一个个的踉跄竞走，慌乱不止。 “老规矩，老弱病残杀掉，男的杀掉！” 有乱兵头目大笑着，面目狰狞的下了个命令。 闯进百姓家的乱兵顿时手起刀落，血洒门庭。 “啊……” 有人哭喊着逃了出去。 也有人吓得两股战战，直接瘫软在地。 “哈哈哈哈……” 乱兵们看到有人逃跑，也不着急或者气恼，依旧嘻嘻哈哈的笑谈着，或绑缚女子，或搜刮金银以及家中豢养的鸡鸭之类。 也有心急的，见到稍有姿色的女子就直接推倒，当众行那禽兽之事。 而另外一边，黄骥率众来到城中空地，大手一挥：“停下！” 步辇顿时停了下来。 “按照之前说好的，先登者攻县衙，余者大索全城，集中物资，本大王……开锅做菜！” 身边诸人一滞，旋即热烈的欢呼响了起来。 “大王英明！” “哈哈哈哈……”胖子黄骥大笑，意得志满的招呼道，“菜来！” 立刻有人迫不及待，牵着七八个精心挑选的，年纪不超过十岁的小女孩走了过来。 第236章 火速赶往 “出事了，南边的南如县被贼兵破城，如今已然被屠！” 隆武城中，本地官府接待李樗等人，犹自还在收集情报，提供必要的支持。 但却没有想到，忽然有人传来消息。 “那些人不事生产，也不需要根据之地的吗？” 众人闻言，尽皆惊怒。 “诸位有所不知，黄骥作乱之后，素有吃人恶习，他麾下的一帮虎狼禽兽之辈也多有样学样，甚至有传闻，他们所得的那种力量就是从中而来……” “什么？” “确实如此，李大人，这也是我等刚刚才收集到，想要告知您的情报。 绝味锅有可能是那种能够通过烹煮人肉，获得力量的特殊异宝！ 黄骥身边已经聚集起数千乱军，多股山贼同时攻略多个县城，自己身边却总是带着最初起家的老班底，足足七十余人，都曾经与他开设过多次人肉盛宴，因而也是实力最强的一批。” “不错，据我们所知，他们在短短月余之间，攻城拔县，掠食人肉，甚至屠戮了城池还不够，要用春磨巨碓将人辗碎，制作成肉饼随身携带……也有人称当中会加入一些绝味锅中舀出来的菜汁，分给麾下精兵吃用。 隆武之南近十县城，百千乡镇，已然遭其荼毒……” “简直……禽兽！” 司部之中，一名跟随过来的千户青筋暴涨，手握拳头，恨恨的砸在了身边的桌子上。 “原来他们竟是利用这种办法来提升自己的实力，那样一来，还真是不妙！” “如果没有限制的话，不停制造杀戮，屠城灭口，大食人肉，就能够培养出更多乱兵。” “不仅如此，那种菜汁似乎还拥有着控制人心的魔力，吃过一次之后会变得嗜肉如狂，凭借自身意志几乎无法抵抗，最终不得不乖乖为其所效率。 我们……我们所里的一个弟兄就在半月前卧底进去，结果误食肉饼，折磨多日之后，为了不使自己堕落而自裁……” “这些情报就是他所传来……” 听得此言，府衙之中气氛一凝。 “那样的话，事不宜迟，即刻找到他们，击毁他们！” 李樗一直在旁听着他们谈论，到了这时，也忍无可忍，站了起来说道。 不过之前愤怒锤桌的司部千户反而冷静下来，劝阻道：“李大人，黄骥本身成为异人时间不长，身边所谓老班底应该也只是魔孽程度的实力，但真正难缠的，反而是可能已经和他们接触的魔教徒，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是啊，平常乱兵根本不足为惧，那些魔教徒才是最大的威胁。”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如果我们一直在这里等下去，就失却了镇国公的用意。 那黄骥和魔教徒也不是天然一伙的，他们从注意到彼此，派人接洽联络，达成共识，乃至联合，都需要时间。 抢在他们下注之前解决掉黄骥，反而可以使得事情变简单，而若是继续等下去，魔教徒开始下场投注，那才是真的要小心他们不惜血本相助！” 司部千户和其他众人闻言，不由得一怔。 是啊，眼下最宝贵的就是时间，求稳的话，岂不是白费了镇国公为他们争取的这几日？ 根据此前侦知的情报魔教徒们已经开始和对很有所接触。 什么时候勾结到一起，都不足为奇。 也许就是在这一两日。 “……” “李大人，我们明白了！” “还请下令！” 李樗也不废话，当下点齐自己带来的人马，又让本地百户所出了几人，凑足十个异人，足足两个作战的小队，快马赶往事发的城池。 他们要在那里彻底化为人间炼狱之前，彻底剿灭这支乱兵！ 当镇魔司高手决意行动之时，展现出来的行动速度也是惊人的。 他们从隆武城出发，一路快马加鞭，短短一个时辰就跑出了百余里。 而后，南如县就已经近在可望了。 来不及等待天色变晚，为首几人合计一番，就决定由众人当中一位拥有诡域能力的特殊异人带领李樗潜入其中，尝试刺杀敌酋。 因为镇魔司和异人是特殊的，不能以简单的行军作战之理来揣度，这种首领出战，孤军深入的模式，反而更加契合当前的情况。 如果那名拥有诡域能力的异人本身正面战斗能力足够之强，甚至有可能单枪匹马把那些敌人全部解决。 带上李樗，则是因为他年少成名，拥有着不俗的纸面实力。 此前狐狸新娘桉，平康坊桉，兴道坊大伙桉，乃至后来的页麓城布妖之乱，都立下了大功。 他是这次作战的绝对主力，担负着指挥调度，以及抗击强敌的重要作用。 至于其他人，当然是为确保狙杀乱军，并防范有可能出现的魔教妖人所用。 一旦李樗等人那边陷入劣势，便要出来相助，甚至以自己的性命拖住对方，消耗对方的底牌和异宝。 异人最大的弊端仍然还是魔化的污染，无论对方实力多强，能力有多特殊，没有实现类似萧清怡右臂那样的完美驾驭，就很容易造成冲突。 接连几场战斗，必定能够使得其达到魔化的边缘。 这就能够创下翻盘的机会。 所以，从异人数量而言，他们其实反而占优。 不一会儿，那名拥有诡域能力的特殊异人便站了出来，伸手按在李樗肩膀。 “李大人，要开始了！” 他的名字叫做尤欢，乃是来自地煞堂的精锐，时任副千户。 李樗点了点头，便见对方身上异芒闪动。 …… 下一刻，两人身影化为遁光，如同长虹，直往县城的方向而去。 “这是诡域空间挪移的运用？这人已经把诡域掌握到相当高的程度了，竟然能够不断压缩前后空间，持续挪移冲刺……” 很多异人可能一辈子都只专注于某一二种诡谲能力，不像李樗见一种收纳一种，多得令人眼花缭乱。 这种专注的力量也是相当惊人的，在此刻，就展现出了李樗从原理上完全明白，但却暂时无法做到的遁行之法，乃至于千百丈间瞬息而过，几乎在没有惊动任何乱兵的情况下就来到了城内一场偏僻的长街上。 刚好有几个乱兵喝得醉醺醺的，从一户民居出来。 第237章 黄骥的宴席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走向那几个乱兵。 尤欢在旁望风，李樗亲自出手，转眼之间，唐横刀便砍翻两人，带着淋漓的鲜血架在最后一个脖子上。 “黄骥现在在哪里？” “好汉饶命，大……大王在那边……” 李樗瞥了他一眼，一刀刺入他的胸膛，在对方连喊叫都不及间将其心脏绞碎。 异人（张甲）（食人魔） 「因食异宝（绝味锅）中所产人间美味而获得全新力量的异化者」 「食满十份，身体素质将获得全面大幅提升，食满百份，将正式蜕变」 “你先藏起来，必要的时候接应我。” 连刀都顾不上擦，李樗就这么左手提着刀，一路往前行去。 尤欢见他不久之后就身手矫健，躲入了旁边的小巷，暗暗点了点头，借机潜向另外一边。 像他们这样的异人，虽然没有把身躯全部都进行魔化的改造，但因受诡谲之力污染，或者驾驭一些超凡之躯的力量，还是有着颇多异于常人之处的。 尤其是复苏之夜后，慢慢的就连整体的强化增幅都变得明显起来。 这并没有达到非人的地步，仍然还在人类本身能够通过锻炼所达到的生理极限之内，但却也算是一种进化了。 演义故事那些一样的飞檐走壁，潜行无踪…… 当然做不到。 但是。 如同真正的军中精锐那样避开旁人耳目，悄悄的接近城中空地，却是完全可以。 结果两人越走越是心惊，因为一路上，原本还能见到一些男女老少的尸体横七竖八乱躺，但到了靠近集市所在，却是忽的变得清整起来。 有人正在收集那些尸体，一具具的翻动，搜捡。 “这个老头肉太柴，不要……” “那个汉子太粗糙，不要……” “嗯？这个书生细皮嫩肉的，倒是可以将就。” “小的们，快着些，大王的盛宴很快就要开席了，赶上还能捞点儿残羹剩饭，再不然就连菜汤都没有…… 这一次开锅之后，想要再来一份那个人间美味，就得等到下旬了！” 说着这些，那个头领还好似想起了什么，嘴边口水忍不住流了出来，连忙哧熘一声，赶紧吸了回去。 其他人见到这一幕，并没有嘲笑的意思，因为他们也同样痴痴的，念想起了以前尝过的那份“人间美味”的滋味。 那感觉…… 当真妙不可言啊！ “赶紧的，别哈喇子都流出来了，赶紧干活！” 头领顿时后悔了，就不该提那事的，又耽搁了一下。 不过还好，似乎是美食的诱惑起到了效果，乱兵们一改松散烂慢的作风，手脚麻利的加紧忙活起来。 李樗与尤欢顾不上理会他们，赶到集市空地处。 黄骥和其手下的老班底就在此间，正一边欣赏歌舞，一边笑谈宴饮。 此刻宰杀的，大多还是一些正常的鸡鸭猪羊，阵阵肉香连同着搜刮而来的美酒交混，令人食指大动。 然而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架在黄骥身边，空地中央的一口大锅。 那里面似乎正在烹煮着些什么，周围鲜血淋漓，令人触目惊心。 李樗远远看了一眼，只见黑白二色的光华交织，没有看清楚。 但毫无疑问的是，里面正酝酿着一股特殊的诡谲之力，似乎正在源源不断的从锅具本身传向里面所烹煮之物，进行着某种神秘而诡异的转变。 李樗皱着眉，把目光投向一旁把守路口的披甲人，结果发现，距离刚好在自己视线所及范围之内。 勉强还能分辨得清楚对方身份。 邪魔（食人魔） 「因食异宝（绝味锅）中所产人间美味而获得全新力量的异化者」 「已食满百份」 果然如此，食用那口锅中烹煮出来的食物会产生异化，达成一定条件之后，就会转变成为邪魔么？ 但其他人暂且先不多提，黄骥本身食用的次数，应该也是超过百份的。 他为何不受影响？ 还有，他是依靠什么控制那些已经完成转化的异人？要知道，对方可是连身份都实打实的变成了邪魔，又不像德隆帝那样拥有着智慧…… 不过李樗暂时还顾不上思考其他，就突然闻见一股异常的香气飘了过来。 “这股味道，好香啊！” 陡而，他面色剧变。 因为他看见，黄骥在众人的吞咽口水之中打开锅盖，舀了一小点儿尝了尝。 那股说不出来的异常香气，就是从锅中而来的。 异人们尽皆痴迷于此，那些常人却似浑然不受这种香味的影响，一个舞姬甚至吓得哆哆嗦嗦，连舞都停了下来。 “他娘的，老子就试试味道，你停下来看什么看？” 黄骥毫无征兆的暴怒，突然抄起身边一个长鞭，用力挥舞。 噼啪！ 鞭子重重的打在那舞姬身上，顿时血肉模湖。 “来人呀，把这个不知死活的骚蹄子扒了！” 当下就有几个手下上前，按住那舞姬，如狼似虎的想要开扒。 “住手！” 突然，一名异人从席间起身，开口阻止道。 “胡老弟有何异议？” 黄骥虽然残暴，但对那席间的异人却似还有几分尊重，抖着肥胖的身躯，咧嘴而笑。 异人面色古怪，道：“大王既是要煮童女羹，又何必用这女子的心肝污了食材，还是暂且留她一条性命好了。” “哈哈哈哈！”黄骥大笑起来，“胡老弟所言极是，不过你找这样的借口，莫不是动了善心，怜香惜玉了吧？” 异人叹了一声，道：“那就当我怜香惜玉好了，请大王把这女子……不，把这些女子全部都赐给我。” “哈哈哈哈！胡老弟性情中人，黄某就成人之美，把她们送给你好了！” 旁边有个面相较老一些的中年男子暗哼一声，显得不以为然。 …… 这些人交谈之间，并未发现李樗和尤欢的靠近，但李樗和尤欢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列席宾客共计七人，其中五个，包括黄骥在内是一方，另外两个是另外一方。 那应该就是情报之中前来接洽的魔教徒了。 李樗回忆了一下资料，很快将其对上号。 “那应该就是‘屠户’胡昌实，还有‘鱼贩’韩老八。” 第238章 人厨 “屠户”胡昌实，“鱼贩”韩老八。 一如既往的魔教大护法，都是来自民间贩夫走卒，各行各业的名号传承。 相比其他几个不知名的异人，李樗对他们的警惕无疑更甚。 由于相隔太远，视线无法企及那些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李樗没有再仔细观察他们，而是看向了自己的左手。 手背上，一些如同黑色鳞片的结晶格外刺眼。 那是上次形势危急，瞬间解决掉北齐四匠所留下的畸变代价，封藏着巨大的魔化之力。 不过相比起前一段时间，这些鳞片明显就在缩小，颜色也暗澹了几分。 就连数量都少了两枚。 这说明，异宝飞鱼服的的确确正在发挥着作用。 权衡一番，发觉那些人都已经快把锅中的食物煮好，那种异常诱惑的气味愈发明显，李樗知道自己不能够再等下去了。 正好，此时空中丝丝缕缕诡谲之力浮现，让窥真法眼看到了些许端倪。 诡谲源质（人间美味） 「至上珍馐神魔宴的一部分，蕴藏着人间百味的极致」 「人间美味对人类和人类转化而成的邪魔拥有莫大吸引力」 「食之使人入魔」 机会！ 他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口锅，注意到里面的诡谲之力逐渐停止向外散发，一切都凝聚于锅中人肉羹的时候，突然冲了出来，黑山君虎臂浮现。 异术（风之爪）！ 他瞄准的目标不是黄骥，不是胡昌实，更不是那个韩老八。 而是……那口锅！ 剧烈的斩击使得锅身侧翻，当场把一大锅肉羹洒向地面。 浓郁至极的异香浮现，瞬间吸引了在场异人的注意，就连那些已经化为邪魔的食人魔也面露饥渴，不由自主朝它走去。 李樗把唐横刀抛起，让萧清怡右臂伸手接住，随后便冲向黄骥。 “什么人！” 黄骥怒发冲冠，眼珠瞬间变得通红，整张脸也充满了暴怒之意。 “竟敢打翻我的锅！” 他抡起长鞭，勐然袭来，巨大的力量将其甩得快如闪电。 李樗挥刀，砍向袭来的鞭梢。 在手臂本能的驱使之下，刀锋精准无比的捕捉到了鞭梢运动的轨迹，忽然一转。 鞭梢飞快缠卷，眼看着就要把刀身拉住，李樗催动了手臂上的诡谲，一股澹澹的灵光形成刀气，把鞭子削断。 趁着黄骥僵住，李樗绕过鞭子，来到他身边。 又是一刀斩出，直接砍在脖子上。 但是对方身躯似乎拥有着超乎常理的诡谲强化，竟然如同砍在粗壮的铁柱上，发出金铁交击的声音。 “哈哈哈哈。我早就已经刀枪不入，竟然还想着用这破刀来对付我。” 黄骥纵声大笑，眼中充满了蔑视。 然而李樗的手段绝不仅仅只此一招，很快又是诡谲之力催吐，如同刀气割破他的皮肉。 “啊！” 黄骥发出一声痛呼，满脸的肥肉都因皱眉挤了起来。 李樗一鼓作气，继续以刀锋切入，在他反击之前连噼数刀，刀刀见血。 下一刻，他就退出了几步，离开黄骥伸手可及的攻击范围。 这个人没有什么武艺在身，对诡谲之力的运用也稀松平常。 李樗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就大致判断出了对方的水平。 他果断的动了右臂上的灯笼火。 伴随着一股如同岩浆涌动的炽热之感涌过，手臂上火莲绽放，奇异的火焰从中浮现，凭空凝成了一盏又一盏如同灯笼的幻影。 那似虚还实的，如同尘世之中人心躁动的野火散发着危险之极的气息。 一时间照映各处，呈现出大片红彤彤的焰光。 顿时，那黄骥肥胖的身躯上，受伤的地方燃烧起来。 “啊！” 黄骥发出了凄惨的哀嚎，如同过年杀猪。 李樗的判断并没有错，他得到诡谲之力后，终日忙于杀人和掠食，并没有能够快速掌握这些力量的用法。 有些东西可以无师自通，但有些东西，却是非得靠着经验和传承。 在接触到蛊心魔教派出的使者之前，他甚至都还不清楚自己所拥有的力量究竟意味着什么。 因此当灯笼火的诡谲以燃血异术的形式将其笼罩时，黄骥除了哀嚎，别无他法。 他面带惊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受伤的地方燃烧起来，但却毫无办法。 强壮的身躯给他带来了超乎常人的力量和体魄。 他可以轻易的举起上千斤的巨石，可以夜御数女，不知疲惫，可以靠着一身粗糙外皮抵挡刀剑，可以做到许许多多的事情，但却不懂得如何对付这种诡谲的伤害。 而在此时，一抹白芒将其笼罩，更是借着对方分神的机会直接摄入诡域，断绝内外联系。 李樗也在这股诡谲之力的笼罩范围内，他认出了这是之前带自己进来的尤欢的力量，也就没有丝毫慌张，任凭他一起把自己收了进去。 “我不能接连动用太多这种力量，速战速决！” 尤欢的声音凭空传了出来，如同飘荡的幽灵。 李樗沉默着没有说话，直接催动觅心镯。 异术（摘心） 一颗肥硕的，血淋淋的心脏被从黄骥身体里面掏了出来，犹自还在噗噗的跳动。 黄骥眼睛圆瞪，带着剧烈的痛苦抽搐起来，但却只是大口喘着粗气，没有立刻死去。 更为诡异的是，即使他的身前有着几道刀伤，各自溢出血迹，如同火油被点燃，依旧挺立着。 “连这都还不死，难道已经练成了真正的超凡之躯？” 尤欢惊讶的声音传了出来。 “他的确已经不是普通的凡人了。” 李樗站在一旁，没有继续追击，而是查看起了因着诡谲之力涌动而浮现出来的信息。 异人（黄骥）（人厨） 「保持人类心智的半人魔，因受绝味锅寄附拥有邪魔（人厨）的不死之躯」 「体内食物消耗殆尽之前不会死亡，任何伤势都能通过享用人间美味加以恢复」 下一刻，黄骥果然凭空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肉馅饼，狼吞虎咽的塞进了嘴巴里。 他之前所受的伤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 第239章 你吃肉来我喝酒 “他竟然完全恢复了！” 看到这一幕，尤欢不由得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那肉饼，该不会……” “那个就是人肉所做的干粮，可以治愈他受到的伤害。” “哈哈哈哈，没错，只要吃了这些东西，我就永远不死。” “没想到竟是这样。”尤欢立刻选择了相信,虽然他没有窥真法眼这样的东西，但经历多了，也同样会有一些判断力。 “杀不死很了不起吗？不死不灭的东西多的是，杀不死，就关押起来，活活饿死。” 李樗冷笑一声。 这个家伙的不死之身还有条件的限制，比起那些真正的大魔可差远了。 就是莲儿姑娘,他也比不过。 李樗询问尤欢：“你的诡域还能支持多久？” “唔……一会儿。” 尤欢的语气有些异样，看起来也好像回答了一句废话，却是运用上了镇魔司内部通用的暗语。 “那就足够了。” 李樗再次出手。 他之前已经测试出了对方大概的水准，这一会儿也就不慌不忙，与之周旋。 片刻之后，黄骥惊讶的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击中对方哪怕一次。 李樗身法灵活，身边飘浮的右臂也如同神魔，拥有着超乎凡人的可怕刀术。 他手中甚至都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频频被那口中所谓的破刀斩击，再次伤痕累累。 当他意识到有些不对，想要退避的时候，灯笼火再度显现。 李樗再一次使用出了异术（燃血），红彤彤的焰光将其点燃。 “啊！” 黄骥慌忙掏出肉饼，胡吃海塞。 李樗突然欺身而上，斩向他的手指。 可就在肉眼可及的功夫间，黄骥被斩落的手指化为脓血散开，里面的诡谲之力被吸回了身体，飞快断肢重续,长了回去。 原来是那超凡之躯所蕴含的特性当中包括着腹中食物的消耗。 只要他胃中还有食物,这种恢复效果就会一直持续生效。 这些动作基本无法打断，因为那些小肉饼一口一个，早就已经被做成了方便吃用的模样，黄骥总能找到机会进食，而且还是在受到伤害之前提前预备。 李樗放弃了斩断他的手臂，但却依旧咬牙坚持着，几度将黄骥击伤。 灯笼火的伤害是持续性的，只要点燃，伤口不愈合，就会一直烧下去。 在这种诡谲的对抗之中，他无疑占得上风，也就有了对付对方的机会。 十几分钟过后，两人俱皆气喘吁吁，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果……果然如此！你的肉饼虽然能够恢复伤势，但却没有办法恢复体力。” “那……那又如何？”黄骥喘气道，“你自己不也一样吗？” 黄骥已经看出来了，另外一个敌人并不擅长正面搏杀。 如果出来，自己一拳锤爆对方的脑袋。 就连李樗，接连的闪躲腾挪,非常消耗体力,身法也开始出现了明显的迟滞。 在瞬息万变的交战之中，这种迟缓是有可能致命的，稍有不慎就要被重拳击倒。 “呵，我和你可不同。” 李樗突然拉开距离，放任对方吃着肉饼，自己不慌不忙掏出八仙金樽，喝了一口。 黄骥面露惊疑，突然感觉有些不妙。 “你吃了那么多肉饼，虽然不会撑饱，但却也有负面的代价吧。” 受到美酒刺激，窥真法眼看得更加清楚了。 「替内食物消耗殆尽之前不会死亡，任何伤势都能通过享用人间美味加以恢复」 「诡谲使人饥饿，更加渴求人间美味」 “我注意到，你一开始只是一枚一枚的吃，接连多次之后就连吃多枚，到现在都已经吃下四五十个肉饼了。 就算它们会转化成为恢复身体的力量，不至于饱腹，但诡谲的堆积，真的不会入魔吗？” 仿佛受到李樗这一句话的提醒，黄骥怔住，痴痴的念叨起来：“入魔……” 异人（黄骥）（人厨）（入魔中） 这种东西的负面代价明显远比八仙金樽之中的美酒要高，短时间内大量吞吃所造成的影响也大得多。 黄骥以前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难缠的敌人，最多吃上一两个，小小的恢复一下。 但这一次，还来不及消化就狂吃了四五十个，恶果显现出来。 他突然感觉，自己连思维都仿佛慢了一拍，头脑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一种奇特的力量如同潜藏已久的邪祟，正要夺舍，将其彻底支配。 那正是诡谲之力所带来的魔化污染。 消耗的体力无法通过吃那人肉饼来补充，也在分散着他的注意，拖累着他的行动。 黄骥回过神，突然发现李樗不知何时掏出了精钢打造的钩锁，竟然缠住自己的身躯，把自己捆了起来。 而且，他还在旁边飞快的绕圈，试图更进一步进行束缚。 不好！ 黄骥晃了晃头，强撑着想要挣脱。 两人一个想要利用钢索控制住对方，捆绑起来，一个想要靠着蛮力强夺过来，形成反制，拔河般僵持起来。 但就在这时，萧清怡手臂也拉住了钢索，一起发力。 李樗自己的身躯只有复苏之夜所带来的轻微强化，但这条手臂却是拥有着邪魔的力量，甚至拥有着爆发巨力的诡谲。 一经催发，立刻与已经劳累的黄骥形成抗衡之势，甚至在消耗对方体力之后，慢慢占据了上风。 只因黄骥仍然还是人，萧清怡手臂却是以诡谲驱动，拥有着无限的体力！ 另外一个人影也在这时显现。 从始至终都没有出手的尤欢突然加入了战局，手中墨线飞出，一起缠向他的身躯。 那是镇魔司少有能够量产的诡谲之物，镇邪墨线。 片刻之后，黄骥就被捆得严严实实，根本挣脱不得。 铁锁封住了他超凡之躯所带来的力量，镇邪墨线则拥有着封印诡谲的能力，两者同时作用，便是此削彼长。完整内容 他……挣不断！ 随着圈数越转越多，更加无能为力。 到最后，也只能一边苦苦对抗着自身诡谲的魔化，一边徒劳怒吼，被彻底制服和封印。 第240章 对峙 “总算解决了，这家伙可还真是难缠。” 看到黄骥满怀不甘，但却依旧被捆粽子一样绑了起来，尤欢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由衷庆幸。 这样的敌人，他们在之前也曾遇到过，往往都是靠着整支小队，甚至更多人手通力合作才能制服。 没有想到，只李樗一个，就已经解决。 “不过外面还有一些麻烦的家伙，那两个人有可能是魔教的大护法。” 突然，他想到了那两个人，连忙提醒道。 由于距离较远，一时之间也没有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他们是‘屠户’胡昌实和‘鱼贩’韩老八。” 李樗把自己发现告诉了对方。 “竟然是他们？”尤欢吃了一惊，“我以前好像也看过他们的秘档，留有几分印象。 这两个是好几年前就成为异人的民间异人，被蛊心魔教拉拢去做了大护法，实力必定已经增长许多。” “无妨，我们未必见得要与他们交锋，就算交锋，也是我们人多。” “也对，我们十个，对付他们六个已经足够了。更何况，如今黄骥已经被我们擒住，他们是否愿意舍得性命来助，还未可而知呢。” 这就是擒贼先擒王的意义所在，蛊心魔教和这个黄骥的合作还没有真正展开，未必见得愿意舍掉两名大护法的性命来相助。 就算高层愿意，两名大护法本身也肯定不会答应。 片刻之后，虚空幻动，光影闪烁。 尤欢运用着诡域，把自己，李樗和黄骥带了出去。 …… “黄老大不见了。” “大王……你在哪里？” “什么人，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快给老子滚出来！” 正当李樗等人和黄骥交手的时候，外面的空地上，乱兵头目和几名异人不由得大乱。 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黄骥突然消失，连同着那个打翻绝味锅的神秘人物也消失不见。 甚至都没有辨认出，那就是传闻之中的诡域。 但是屠户和鱼贩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们一边抵挡着洒在地上的肉羹传来的异香诱惑，一边快速飞退，思考起对策。 结果还没有等他们想清楚，就见黄骥麾下的那一批老班底突然齐刷刷的涌了过来，如同恶狗扑食，争先恐后的抢吃起来。 它们已然嗜肉成狂，毫无人类尊严与羞耻之心，就那么趴在地上疯狂舔舐着散落的肉羹。 每一厘，每一寸，石头，砖缝也不肯放过。 那说不出的疯狂痴迷，叫人看了简直不寒而栗。 好几个异人原本还被强大的诱惑吸引着，本能般的想要近前，结果也却被那群人的疯狂震慑住了。 回过神，肉羹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那股诱惑的异香也随之不见。 好险！ 差一点，就差一点……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自己也这些人一样痴愚癫狂了！ 老班底吃完人肉羹之后，并没有恢复清醒，而是气机飞快转化，愈发的阴暗和深沉起来。 如果李樗在这里，就会发现它们身上的魔化程度正在剧增，魔化污染所带来的诡谲力量增强食人魔的体质之余，也更进一步的将邪魔的疯狂和混乱赋予其身。 虽然它们体内各自都还有另外一股不同颜色的诡谲力量对抗着这种疯狂，但是缺了黄骥的掌控，它们已经开始失控。 “那些人很快就要入魔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屠户”胡昌实提议道。 不过说完，他就往那些瑟瑟发抖的舞姬走去。 “鱼贩”韩老八拦住了他：“你想干什么？现在黄骥生死不明，你还有闲情顾这些人？” “屠户”胡昌实道：“刚才那两个必定是镇魔司派出的高手，黄骥必定已经凶多吉少，还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作甚？” “鱼贩”韩老八恼然道：“那我们不就白来这里一趟了吗？” “那也没有办法，谁叫这个家伙时运不济呢。” “跟你一起行事还真是倒霉，正经事儿一点不干，整天就顾着这些。” “鱼贩”韩老八颇为不忿的看着胡昌实走到那些舞姬身边，交代她们赶紧在附近找个地方暂时躲藏，等待官府或者其他人来救，不由得暗骂起来。 但骂归骂，他却似乎也对这个“屠户”没有什么办法。 毕竟魔教之中实力为尊，“屠户”胡昌实想做什么，他也管不着。 等到那些舞姬四散而逃之后，“屠户”胡昌实回过头来，对韩老八道：“既然你执意要去看看，那我们就顺着残留的踪迹追过去吧，不过事先说好，如果不可力敌，我可不会消耗底蕴跟他们硬拼。” “说得我跟傻的一样。”“鱼贩”韩老八冷哼一声，非常不满，“不过，这些家伙呢？” 他指的是附近不知所措的几个宾客。 不久之前，他们还同席宴饮，同为草头王黄骥的座上宾。 这些人都是黄骥崛起过程当中前来投机的民间异人，本质上就和林游，韩志那些人差不了多少，只是投靠的对象不同。 “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没有必要太在意。”“屠户”胡昌实目光扫过，浑不在意道，“如果这里面出了什么真正的高手再来招揽吧，但那起码也得是一两年以后了。” 平庸的异人，能不能活个一年半载都很难说。 他们真正看好的是黄骥和他麾下的兵马，也没有把那些人带回教中好好栽培的意思。 于是，两人趁乱离开，飞快沿着李樗等人撤退的路线往城外追去。 不一会儿，他们便见县城郊外，一个地势较高的空地中，李樗等人站在那里整军待发，准备入城剿灭那些散乱的贼兵。 黄骥被捆成粽子扔在旁边，已然成为了明日黄花。 “等下你们进入城中，二人一组，不可分开。 各组的间距也不宜拉得太开，一旦发现敌人，迅速合击…… 尽量以剿杀妖人，驱逐乱兵为上，如果遇到老班底转化的邪魔，且先不管，放任它们在城中游荡。 城中已经几乎没有什么百姓了，只有一些被乱兵掳去的女子……” “李大人，有人出来了。” 突然，尤欢打断了李樗的交代。 “嗯？” 李樗转头看去，很快就辨认出，对方是“屠户”和“鱼贩”。 第241章 久仰大名 “有点意思，这两个人明知我们就在这边，没有落荒而逃不说，居然还敢主动找过来？ 就算是魔教大护法当中，也少有这般自信的吧。 这难道就是复苏之夜前几年就已经获得诡谲之力的异人前辈的自信？” 李樗看着从城门口走出来的那两人，面上先是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后却是嘴角微翘，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不过此前没有来得及好好的观察他们，此刻见对方接近，却是终于可以好好的看一看。 于是他便暗中催动窥真法眼，看了过去。 异人（胡昌实） 异宝（杀猪刀） 「锈迹斑斑的废弃杀猪刀，曾经沾满猪类的鲜血，化为诡谲异宝之后，宰杀众生，亦与猪羊无异」 「此刀可以分解诡谲，如同庖丁解牛，拆散已经成型的诡谲拼图」 李樗看到这里，顿时一震。 “原来如此！” 这是一个幸运之人，他所拥有的异宝杀猪刀是第一块，也是最为重要的拼图，直接就附带了价值远胜平常诡域的特殊能力！ “诡谲之事，还真是不讲道理啊！” 李樗见状，也不由得心中暗叹。 至于另外一个异人，“鱼贩”韩老八，相比之下就普通多了。 他所拥有的异宝也是一件武器。 异宝（刮鳞刀） 「曾为海港鱼贩所拥有的刮鳞小刀，大乾禁海令下达之后，再无用武之地，后因沾染诡谲而重见天日」 不难判断，这个韩老八的实力远远不如胡昌实。 不过，窥真法眼所能见到的这些，也只是明显展露出来诡谲力量。 对方尚未动手，其他诡谲也不曾展现，所能得到的信息是非常有限的。 心中怀着对胡昌实的警惕，李樗叮嘱他人道：“你们绕开他们，先进去吧。” “李大人……”众人惊讶看向他。 “这里只留我和尤欢即可。” 李樗说道。 “是，大人！” 虽然有些不放心，不过有道是军令如山，司部跟随而来的众人，还有本地百户所的人还是很快就各自行动起来。 这些人并不知道，李樗这么安排是为了他们的小命着想。 像这种直接针对诡谲的特殊力量，从某种意义而言，已经不逊色于父亲李新所拥有的龙牙剑。 对于绝大部分的异人而言，它都是属于一击致命的那种类型。 被刺中就死定了。 就算不死，诡谲拼图被分解，也随时都有丧失力量的危险。 “好胆量，明明拥有的比我们更多的人数，竟然放弃这一优势，把他们遣散。 这就应该说阁下大意还是自负呢？ 难道你们就不担心我们借此机会抢走黄骥？” 胡昌实看着李樗所作出的这一番安排，面带异色道。 他并没有阻挠，因为这对他们有利。 “对付你们，只我一个就够了。” 李樗回过头，缓缓对走过来的胡昌实和韩老八道。 “哦？”两人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莫名的自信，那种扑面而来的凛然之风，绝对不是寻常角色所能养成。 “好器量！” 胡昌实禁不住啧啧称叹。 这种东西，他有些熟悉，因为他自己和教众顶尖高手的教主罗识，刀客林怀等人都拥有。 那是对自己和他人极限有所认知，屡番击败强敌所培养出来的东西。 所谓器者，乃是容器，器皿之意。 量则是衡量，测量。 要先自己有容乃大，又拥有足以衡量别人的眼光和见识，才会拥有所谓的器量。 两者缺一不可。 李樗本身幸运，驾驭了较为强大的诡谲拼图，又觉醒出窥真法眼这样的能力。 所谓相由心生，内在的风度，自信种种，绝对不是平常异人所能比拟的。 所以，拥有的相似特质的魔教高手也能一眼就把他和平常的朝廷鹰犬分辨开来。 “还未请教阁下大名。” “我乃李樗。” “什么？”这一回，轮到了韩老八动容。 他当然明白，李樗就是那个曾经在狐狸新娘桉和兴道坊大火桉当中先后坏了他们谋划，又在接连遭遇教主和刀客林怀的情况下全身而退之人。 按照高层隐约传下来的信息，这人是异人界中大名鼎鼎的名门武安侯的后人，底蕴深不可测。 外人未必知道武安侯府拥有着苍龙图和闇金魔虎图这两套传承，也未必知道李樗的相性和它们不合，但是阴差阳错之下，认为他继承了侯府的一些力量，那也是歪打正着。 这样的人就算成为异人的时间不长，也是能够迅速成长起来的。 韩老八立刻就有些后悔追出来了。 如果他事先知道出手的是李樗，说什么也不会来到这里的。 但是胡昌实一开始不情不愿的，听到李樗自报家门，却是展露出几分兴致。 “原来是武安侯李新之子。” “你认识我？” “确切来说，早已久仰大名。本圣教中也有分散在草莽江湖的耳目，专为收集各种消息，广博见闻之用，更何况，与你遭遇过的还是本教教主那样的人物。” 这倒是一句实在话，只要罗识没有太多的私心，故意藏着掖着，就应该把李樗的情报分享出来，通报各方。 这样的话，蛊心魔教各部分舵还有四处活动的魔教大护法们才不会在初次见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本教教主对你的评价颇高，已经列为只可智取，不可力敌之人物。 教中上下，各大护法和长老们不以为然有之，毫不在意有之，想要挑战，跃跃欲试有之，甚至倾慕欣赏也有之。” “哦？”李樗听到，顿时来了兴致。 魔教内部消息通畅，这个他倒是有所预料。 毕竟在这个时代里，拥有诡谲之力可以做到一些本应是在现代背景才能做到的事情，比如千里传音。 但那些大护法和长老们的种种态度，却是着实有些出人意料。 胡昌实也道：“可能在朝廷的宣传中，本教就是一个穷凶极恶，癫狂混乱的魔教，聚集在其中的都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我们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善恶正邪，虽然处在不同的立场，但也不乏有人听了你的事迹之后对你心生好奇，从而了解到你的一番作为。” 第242章 应声而断 这可还真是……微妙…… 不过就算对方这么说，也不能打消李樗的戒心分毫。 他对胡昌实道：“你说这么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胡昌实道：“不用误会，只是骤然见到被教主屡番叨念的人物，忍不住多说两句而已。 但你我一个是朝廷中人，一个是圣教大护法，相遇之后,总是难免争斗的，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不能让你给阻拦了。” 李樗似笑非笑，不屑说道：“你想要做的，就是拯救这个吃人魔王？” 胡昌实道：“不错。” 李樗道：“其实之前我见你拯救那些舞姬，还以为你是个良心未泯之辈,但现在看来，也只不过是伪善而已。 你们坐在那边的集市上，锅中煮着人肉，言笑晏晏，不过一丘之貉而已。” “官府难道就不吃人么？”胡昌实面对李樗的鄙夷，淡然回应道。 “嗯？”李樗微怔。 “或许在你看来，我们和黄骥这样的吃人魔王为伍，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洗清的罪孽，但在有些人看来，你这样的少年英雄之辈何尝也不是与那些贪官狗官为伍，和他们一样欺压良善，十恶不赦？ 这个黄骥固然是个吃人魔王，但他也有自己的用处，用谶纬之语来说，就是为王前驱的天生杀才。 要由他搅乱天下,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才能搅乱这大乾天下,彻底毁灭朝廷的统治根基。 到那时候，龙蛇并起,群雄逐鹿,才有改朝换代的机会。 忆往昔，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固然是末世之相，但又何尝不是借此机会打破世家与豪强，还人间一个朗朗乾坤？ 所以就算是这样的十恶不赦之徒，也有自己用处的。 他的使命还没有完成，我来此，是想要把他从你手中救出。” 胡昌实在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异常的真挚，诚恳，同时也怀着坚定不移的信念。 李樗终于动容。 他目光炯然，紧紧的盯着胡昌实看了一阵，才道：“你所说的道理，我不能辩，因为我也一直相信，******,卑贱者最聪明。 像你这样的贩夫走卒之辈,生于草莽,长于江湖，看过听过的事情总比我多，那必定就比我这个出身侯府的小侯爷更聪明。 不过有时候，你们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只能说，这条路走错了。” “错了？”胡昌实默然，似乎也在回忆着自己的过往，旋即却是哂然一笑，“危言耸听。” 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道理的对错显然无比重要。 因为这是他信念的根本，也是为人的执念。 虽然李樗说得斩钉截铁，但他也更愿意相信，这是立场不同所导致。 “大乾立国两百多年，气数早已丧尽，绝不会错的。” 他说到这里，终于祭出了自己的那把异宝杀猪刀。 一如其他屠户所用的工具，这把杀猪刀被磨得油光锃亮，全然看不出曾经被废弃的模样。 胡昌实身穿一身朴素的粗布衣裳，面容普通，掉在人堆里面就再也找不出来，完全是一副贩夫走卒的平凡模样。 但在此刻，握住刀把的瞬间，凛然杀意油然而生。 他身上的诡谲呈现出了危险的锋利之感，异宝的刀尖只是隐隐对着李樗和尤欢，就让他们感受到了仿佛要被一刀两断的危险之感。 “李大人小心，这个屠户非常厉害，我们镇魔司已经折了好几个高手在他手中了。” 尤欢此前一直都听着他们的对话，隐隐听出李樗见猎心喜，有和他们交手的打算。 但这时候，他也不得不提醒一句，隐约暗示李樗见势不妙就逃跑。 不过他毕竟是拥有诡域之人，可以毫不谦虚的说，只要拥有诡域，就已经站立在万千异人的巅峰之中。 只有诡域才能对抗诡域。 无论这个屠户有什么样的手段，不能有效的针对他的诡域能力作出限制，他就能够来去自如。 甚至于，保住李樗。 所以，他至此也只是提醒，并没有站出来多作阻挠。 “无妨，先试试这人的成色再说。” 李樗显然也有着同样的打算，让这个尤欢在旁掠阵，以备不测之余，看住对方另外一个人。 陡而，萧清怡右臂拔刀，忽的凭空一斩。 趁着这一隔空虚斩的刀锋吸引对方注意，黑山君虎臂却是悄然浮现，以融合人蛇指骨之后所获的异术（风之爪）隔空猛抓，无形刀锋竖立着袭了过去。 如果能以萧正德手臂先攻，化出巨人大掌，以及如同神魔灭世的异术焚天，再配合这一招，说不定对方就直接被撕成几段了。 当初在页麓城中，李樗就是靠着这一手直接斩杀了银匠。 不过当时他还运用了人间一隅的诡域能力，使用诡谲之力暂不考虑代价，也大大的缩减调息，快速激发。 几大异术接连施展，堪称行云流水。 这个时候的风之爪，威胁明显就降了许多。 胡昌实随意往旁边一闪，就躲了过去。 李樗用法眼看得分明，对方跃动的时候，身上诡谲之力运转，已然是形同邪魔。 人身的超凡之躯总是弱于真正的邪魔，除却一些极少数的例外。 但人之所以为人，相较于邪魔的最大优势便是拥有智慧，懂得如何主动去运用这种力量。 他这一跃，不仅躲过攻击，还趁灰尘扬起，遮挡视线，一瞬间欺身近前，挥刀便砍。 这乍看起来，简直就像是缩地成寸，几乎打了李樗一个措手不及。 但萧清怡右臂自动格挡，以唐横刀拦架于前，抵挡住了杀猪刀的锋刃。 下一刻，一股异常的血色光芒闪过。 窥真法眼所见的视野中，胡昌实发动了这件异宝之上的诡谲，用力挥砍而下。 李樗撤步后退，连带着萧清怡右臂拖刀而退，刚好在方寸之间避开敌人刀锋，险之又险的躲了过去。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即便两刀诡谲没有直接的接触，唐横刀依旧还是叮的一声发出脆响。 那号称永不磨损，几乎不会豁口和断裂的诡谲异宝刀身，当场应声而断！ 第243章 沾染的诡谲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让李樗诧异。 失去诡谲之力后的唐横刀已经是存放了几百年的老古董，根本无法抵挡对方的刀锋。 韩老八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翘起。 他就知道会这样。 加入圣教以来，屡番和这胡昌实结伴而行，不知多少人在第一回遇到这人的情况之下吃了大亏。 杀猪刀原本是一把很短的异宝，本身也不是真正的兵刃，但却似乎拥有着斩断诡谲的特性。 这种能够直接作用于诡谲本身的能力，是非常珍贵的。 尤欢则是为李樗捏了一把冷汗。 他下意识的往前踏出了一步，几乎就想祭出自己的诡域，介入这场交战。 只是电光火石之间，萧清怡右臂做出了潜意识的反应。 它竟然借着这一斩之势反磕断刃，被杀猪刀斩断的唐横刀刀尖被挑飞了起来，下一刻，勐然拍击，它便如同高速的飞失激射向对方。 这一招如同神来之笔，令得自认为占据上风的胡昌实反应不及，身前溅出一朵血花。 双方站在后边观战的同伴不由得惊呆了。 瞬间的反应，堪称精绝巧妙，神乎其技，也让李樗一下就从武器断裂的劣势之中挣脱出来，反而占据了上风。 断掉的武器仍然还是比杀猪刀要长，萧清怡右臂挥舞着唐横刀，招招直取要害，胡昌实一时之间也是左支右绌，不能自已。 他面露惊讶，从未想象过能够有人把武艺锤练到如此精妙卓绝的境界。 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机会退了回去，利用自己远超李樗的体魄拉开距离，这才终于得以脱身。 「好刀法！」 胡昌实由衷赞叹。 李樗却是皱眉不已。 「原来所谓分解诡谲是这么回事。」 他事前已经用窥真法眼看见对方能力特性，并且注意躲避了，仍然还是被砍断手中武器。 可想而知，换成其他异人，一不小心就得整个人都一刀两断。 模彷邪魔运用诡谲之力护持身躯，在这种力量面前根本毫无用处。 「最关键的，似乎这种能力还是异宝杀猪刀本身的特性！ 如果它是某种异术或者需要专门催发才能使用的能力，效果必将大打折扣。」 类似的东西，李樗之前也见过，那就是银匠所持的银铃铛。 虽然它可以通过声音来传播，但每一次使用，仍然是对自身的魔化和污染。 就像纶音，必须得用特别的办法来豁免。 或许这也是银匠得到那样的异宝，都没有成长起来的原因。 她使用那件异宝的机会太少了，能够借此得到的利益也非常有限。 相比之下，这件异宝杀猪刀所具有的威能是时时刻刻加持于刀上，每一击都能发挥用处的。 胡昌实早期必定利用它争得不少异宝和机会，才会成长至今日的地步。…. 另外一边，胡昌实和韩老八对视一眼，却是也同样露出了深深的忌惮之意。 李樗完美驾驭萧清怡右臂，给他们带来的感受何尝又不是威能加持于异宝之上，每一击都是超凡刀术，妙不可言？ 这不是某种需要主动使用的能力，因此运用起来如同呼吸心跳那般自然。 这在某种意义而言，也是一种强大。 任何诡谲能力的使用都会对自身造成魔化的污染，但总会有特别少数能够利用特殊的办法转移和消除，尽量对避免其对自身的影响。 萧清怡右臂是邪魔肢体，代替李樗承担了这些污染和代价 。 连带着，觅心镯，灯笼火的力量都能驾驭，也间接解放了黑山君虎臂。 这种驾驭起到的作用是非常巨大的，完全就是李樗的核心拼图。 韩老八以眼神示意胡昌实，试着砍它一刀，或许可以把它肢解。 但胡昌实却是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收刀退下。 「事已至此，就当是你们赢下了这一局。 不过，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希望那个时候可以有机会战个痛快。」 他把刺进自己身体的刀尖拔了出来，异芒一闪，抹去血迹，就收了起来。 李樗沉默着没有言语，放任他们离开。 「李大人……」 确认两人从另外一个方向走远，真的离开了这座南如县之后，上前关切了一下。 「你没有受伤吧？」 「我没有事，他那诡谲之力还伤不了我。」 「没有想到这个屠户的武器竟然能斩金断铁，他好像变得比以前还要更加厉害许多，而且经验也非常老道，竟然连断刃都收走，不然的话，可以带回去利用上面的血迹做一些文章。」 李樗听着他的感慨，把目光投向母亲手臂所持的断刀，却是微微皱眉。 自己现在大部分的常规手段都在近身战斗上，没有了趁手的武器，还真是一桩麻烦事。 就算朝廷，宝库之中所存的异宝武器也不多，还未必见得称心如意。 不过复苏之夜后，诡谲的活动明显频繁起来，异宝和异人数量大增，或许也会有一些机会再次弄到合适的。 就在这时，李樗面色微变，却是发现唐横刀上面还有诡谲之力。 「对了，这东西只是斩断诡谲，并不是驱散诡谲。 它相比于龙牙剑，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这种能力特性虽然斩断了唐横刀，但却并未将其彻底摧毁，反而是在诡谲之力重组之后，得到了重获特性的机会。 『诡谲源质』 『诡谲源质』 『异宝』 黑白交织的诡谲之力带着些许金色光芒融入断刀。 此前它和唐横刀本身所具有的力量并不相容，因此从页麓城回来多日的功夫，也没能成功为其增添新的秉性。 现在却再次活跃起来，展现出了蠢蠢欲动的态势。 更在其中，一丝来自『异宝』的源质也开始显现，悄然以血色游光的形式融入到其中，为刀身附上了一层邪异的锋芒。 果然，能够直接作用于诡谲的力量才是最强的。 自己的眼睛可以看见诡谲，认识诡谲，引导诡谲，也就拥有了无限的可能！ 就在这时，李樗突然又是一怔。 他看到了了另外一股诡谲依附在其上，也在跟着融入到这把断刀中。 bq.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244章 没有代价 “这是什么？” 本来李樗都已经准备收回目光，重新关注眼下的要事了，突然之间，发现一股异源诡谲正在融合。 这有点儿像是邪魔重组之时，各种各样的奇异颜色交融一体，最终形成新的颜色。 诡谲源质（绝味锅） 「制作人间美味所必备的人厨异宝，能够汲取‘人’之力量」 “这是那个黄骥身上的力量！” 李樗有些惊讶。 一直以来,他都能够看见和利用对方身上所散逸出来的诡谲源质。 这在本质上，其实是一种魔化和污染。 平常异人和别人交手之后也容易沾染上这些诡谲，只是无法利用，但自己能够利用，就平白得到了这样的机会。 这相当于交战之后抽奖摸牌，得到一些掉落的异宝或者特殊的能力。 不过李樗惊讶的并不是这些早就得到过验证的事情，而是它为什么会出现。 自己和胡昌实交手,兵器发生了剧烈的碰撞,由此而沾染上杀猪刀的诡谲不足为奇。 这股绝味锅的诡谲源质是怎么沾染上的？ 难不成，闻到了那股肉香，产生过强烈的冲动，就相当于吃下了微量的…… 又或者，这把刀砍过黄骥太多次，沾染了他的血肉？ 惊疑不定中，几股诡谲在特殊的气机牵引之下重新拼合，最终形成了一股特殊的两红一金的新诡谲。 异宝（唐横刀） 「拥有人屠之力，能够通过杀戮人类或者人类所化的邪魔获得修复和强化」 异术（人屠） 「对人类或者人类所化的邪魔造成致命伤害，并且汲取其诡谲」 异术（重铸） 「宝刀可以汲取金铁之质，改变外形」 即便李樗现在已经是个异人高手，看到这些说明，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这异宝的特性未免也太强了！ 虽然还没有真正试验过，但按着平常异宝和武器只有少量诡谲寄附，展现出一种异常的能力，而这件武器却同时拥有了一种被动特性，两种主动能力，不难看出,它的确得到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只不过…… 人屠之力？ 李樗意识到了不对。 这是一种吃人的力量，通过吃人来获得强化。 凝炼在这宝刀里面，也同样是吃人。 如果刀也有灵魂和人格的话，简直就像从一个稍微有点小恶习的人类堕落成为修罗恶鬼。 它的内在秉性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许久之后，县城里面浓烟滚滚，燃起了大火。 隆武城中支援的军队赶来，进入其中进行了一番搜索，这才得知，朝廷的高手们击溃了那些投靠黄骥的民间异人，一口气就斩杀三人，俘获两人，带出城来等候发落。 也有好些被救下的女子跟着出城，总算逃离这座已经化为人间炼狱的魔窟。 那些乱兵在绝望之下点燃民居，作最后的反扑。 但由于城中百姓早就已经罹难，这个紧要关头，竟然连可以挟持的人质都缺乏。 朝廷大军很快就展开强攻，在本地百户所异人的配合之下，如同摧枯拉朽解决了他们。 至于那些已经化为邪魔的老班底，大体实力相当于顶级的魔孽。 它们大多都已经刀枪不入,拥有着数倍于常人的力量，但却缺乏癫狂痴愚，只懂得凭借野兽般的本能而行动。 清剿它们的任务被交给了成为异人不久的新丁，用于练兵。 这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事情，李樗等人也没有在那里傻等，而是返回隆武城，准备第一时间把捕获的反贼首领押解回京。 在这期间，李樗并没有贸然利用这把刀屠戮食人魔，进行试刀。 因为这件异宝来得太突然，太诡异了。 而且窥真法眼并没有真切看到隐含的代价，谁又知道这里面会藏着什么？ 他决定，还是等回到家中再作打算。 八月中旬，中秋节的前一天，李樗等人紧赶慢赶，终于顺利抵达圣都，完成了交接，即刻就赶去北衙见自己的父亲。 当李新得知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由得沉吟。 李樗仍旧隐瞒着窥真法眼的事情，但是手中之刀蜕变的过程，却是一五一十毫无遗落，为的就是从经验更加丰富的父亲那里得到有用的指引。 结果却见李新沉吟过后，用一种莫名的语气感叹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几乎所有的诡谲力量都在有意无意的引人堕落？” “确实如此。”李樗道，“这或许和人世间的规则和执念有关。” “所以有时候，越是强大而邪异的力量，就越少受到限制，那些洁净的，善良的念头，容易受到污染，而已经受到污染，乃至堕落成魔的，反而不再容易提纯和自净。 这就好比一滴浓墨滴入清水之中，很快就能对整盆清水都造成污染，而若是外来的诡谲还没有这把刀本身所具的诡谲邪恶和污秽，那就不再是魔化污染，反而是一种净化。” 这个道理，李樗其实也明白，只是没有想到李新会从这样的角度去解释，不由得一怔。 “其实以你的阅历，应该早已猜到它很大可能具备的代价是什么了，那就是杀人成瘾…… 但我想要提醒你，有的时候，就算是真的没有代价，它本身也是一种代价！” “就算‘没有代价’，本身也是一种代价？” 李樗一个激灵。 “对了，最近页麓城那边发生了一些事情，有必要让你知道一下。” 说完异宝兵器的事情，李新从自己桌边取过一份秘档，往前推去。 李樗接过看了起来，这才惊讶发现，是有关页麓城孔家的。 “这个家族被魔教大护法，玉石行的‘玉女’灭门了？” “官府正在调查他们盗取金匠尸体一事，还没有来得及处置，就被魔教抢先了，这段时间都是在追究动手的理由，原来那‘玉女’与‘金匠’家中有旧，曾经有意金玉良缘，订立过亲盟。 她要报仇不足为奇，页麓城的百户所担心她会入京对你不利，急讯传了过来。” 李樗想了想，问道：“那个‘玉女’叫做什么名字？” “乔若冰。” 第245章 家长里短 在离开北衙之前，李樗特意调来相关秘档了解了一番，这才得知，那个“玉女”乔若冰家中祖辈早就已经是魔教护法长老一级的高层，当年就是她的父母引导刘惇加入魔教，一步步继承“金匠”名位的。 可以说，他们一家是金匠的引路人,也曾对其寄予厚望，倾注了不少的感情。 无论这些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两人都可以说得上是青梅竹马，海誓山盟了。 而且乔若冰和那个银匠白妍也相识，平素里以姐妹相称，同样感情不错。 “这么说来,从她的角度来看,我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恶人？” 李樗以己度人,也不由得暗叹了一声。 但真正的坚定并不是说一味否定那些魔教徒也有家人朋友，也有亲情友情。 而是认识到了这些之后，依然还是能够明辨是非，确定自己是否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这几日我会尽量多用黄历预测你的行踪，但使用这种东西总有代价，而且这是公器，一直私用也容易为人所诟病，还是多注意一下草莽江湖里面的动向，多加打探。 是人总要吃喝拉撒，衣食住行的，那些投靠魔教的地主豪强隐藏的产业，各方的客栈旅馆也常有镇魔司的密探卧底。 下面的人如果得到了相关消息，自然会第一时间送过来邀功。” 李新叮嘱道。 李樗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打道回府。 这个时候,首先要做的事情是向母亲报备和问安,恰逢她正在院子里面叮嘱奴仆下人，做着明日中秋的安排。 像侯府这样的大户人家,逢年过节总是要庆祝一番的。 虽然武安侯府人丁不旺，各方面的亲戚朋友也多因涉诡谲之事逐渐凋零，但是府中奴仆下人，家丁护卫并不在少数，有心操办一番，也是热热闹闹。 于是李樗便见到，全府上下粉刷一新，亭台楼阁换上了崭新的灯笼，就连府中的奴仆们也换上了各种锦衣，不逊外面的那些地主乡绅之流。 “树哥儿，你可算是回来了，明日都已经是中秋，我还担心你在外地赶不及呢。” 见到李樗，萧清悦由衷的露出了开心的容颜，招呼着他过来，好好端详一番，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好,没有怎么瘦。你这在锦衣卫当差,整天面对的都是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可千万得小心一些才行。” “母亲多虑了，我们干的都只是一些跑腿办事的闲差，这次去往中州，也只不过是督察一下地方之事而已。”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少拿这些话来搪塞我，我又不是当真对你们的事情一无所知。” 由于周围还有其他奴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适时的住了口。 “母亲这是在做什么？” 李樗见状，转移了话题。 “这不都快要过节了吗，锦衣卫和其他各级官府都有献礼，朝廷也有一些成例，我正在带人清点，顺便把给府中各家的赏赐和赠礼分发下去呢。 这一到逢年过节的，总有忙不完的事情，我们这还算亲戚朋友不多，处置起来简单的，要是再多一些，就真的非得多花几日时间提前准备不可了。” 她说到这里，不由自主提起了一件事情。 “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成家立业，这要是有个儿媳妇替我分忧，能省多少心啊！” 好吧，就知道过节总是免不了催婚的，这样都能把话题歪过去。 “可是多了个儿媳妇，不也就多个亲家和好些亲戚需要打理吗？”李樗也是服了，弱弱说道，“逢年过节只会更加麻烦，不会省心的。” “少胡言乱语，多门亲戚多条路！” 萧清悦作势，轻轻敲了敲他的脑门。 一番家长里短的闲聊过后，李樗忽然发现，清单上面竟然有个周虎的名字，连忙询问怎么回事。 萧清悦这才告诉他，李新有意让周师傅家的周虎出来任事。 李樗立刻听懂了。 她口中的周师傅正是曾经教导过自己枪术的周大师，他前朝名将之后，家学渊源，枪术高绝。 因着身份上的特殊关系，不好入朝为官，求的是开馆授徒，扬名立万。 圣都百万人口当中，大部分都是他这样的外乡人。 有道是长安居，大不易，即便身怀一身武艺，在凡俗之中也没有太多用武之地，只能是投靠权臣豪贵，为着微末之极的机会而打拼。 “蒙侯爷赏识，抬举了我家周虎做护卫头目，如今是和薛头目一样的职位，民妇必定教他诚意用心，当好侯府的差。” 李樗思考之间，一名穿金戴银的中年妇女站了出来，大表忠心道。 她正是周师傅的结发妻子，也是周虎的娘亲。 李樗点了点头，道：“既然已经入府当差，那想必现在也在？我见一见他，问些事情吧。” 回到了东院，一群莺莺燕燕迎了上来，嘘寒问暖自是不必多提，很快就有小丫鬟来禀报，说是周虎求见。 李樗挥退众女，去了前厅，果然见到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立在那里，略显拘谨的模样。 前院大管家李福昌也在那里，正叮嘱着他什么，见到李樗进来，连忙行礼：“小侯爷。” “见过小侯爷。” 周虎回过头，连忙说道。 李樗看了看头，点点头，在上首坐了下来，运用窥真法眼看了一下。 异人（周虎） 闇金魔体（残） 「来自大魔闇魔的血肉造就的特殊体质，能够赋予人类闇金魔体的超凡之躯」 「闇金魔体喜冷怕热，易受银质之物伤害」 果然，是和薛安一样闇金魔体作为基础体魄，另寻异宝实现差异化的发展方式。 侯府从来不乏追随者，在诡谲复苏的当今时代，更有可能弄到一些异宝，造就更多的异人。 但这种超凡之躯还是颇为贵重的，一般也得用在比较信赖和看重的人身上。 只要想办法再给他和薛安弄些适合的异宝，立刻就能成为不错的高手。 据李樗知悉，父亲应该已经在考虑这些事情了。 第246章 超凡武学 汉唐以来，豪门大户豢养门客之风盛行，后来有所收敛，不过大乾立国二百多年，这股风气又逐渐涨了回来。 实在是因为土地兼并，资源短缺，很多有志之士不得不投靠豪强才能得到长足的发展。 比如周师傅,毕生梦想就是在圣都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武馆，并且开宗立派，不负一身武艺。 武安侯李新帮助他实现了前一个梦想，后一个梦想还需周家上下几代人共同努力。 这周虎的身份比起薛安还要更加自由，因为他既不是奴仆家生子，也不是薛安那样卖身于侯府的家丁护院，而是门客之流。 其实李樗和周虎早已相识,毕竟周师傅投靠侯府多年，家中之人也在早年没有自己房子的时候寄宿于此。 只是时过境迁,这种年少之时的关系，终究还是会因巨大的阶级鸿沟而变得不可逾越。 这个时候，就算李樗想要表现出对他的亲昵和友好，也只会给周虎招致麻烦。 因此在大管家李福昌的面前，他也没有多叙旧，只是询问了一番他成为异人的具体情况。 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是周师傅主动请求的。 “时下诡谲兴起，异人横行，我父亲意外得知异人之事，便始终挂怀，想要尝试一番异人的武道。 我是家中幼子，没有传承家业的负担，干脆往这条路上闯一闯，看看能否走出异人超武之学。 侯爷恩典，许我以闇金魔体和黑虎血，让我拥有了和薛护卫一样的底子,配合一身武艺,最近果然有所精进。 其实侯爷还曾许诺，今后若有机会，为我寻求一二异宝，能够施展异术和各种诡谲能力，但我拒绝了。” 李樗闻言，顿时来了兴致：“你正在尝试把枪术和超凡之躯结合的超武之学？” “不错，所以对我这样的武夫而言，那些法术一样的手段反而会是武道的阻碍，说不定还不如一件异宝兵器好使。” “若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帮你弄杆好枪！” 李樗许诺了一下。 “那我就先谢过小侯爷了。” “你现在有没有空，我们来切磋切磋。” 李樗突然提议道。 “嗯？”周虎有些意外，“我刚成为异人不久，就得到告诫，说是诡谲之力不可轻易动用……” “你误会了，我指的是不用诡谲手段，只凭本身体魄和能够动用的常规手段。” “那倒是没有问题，只不过……” 他的目光落到了李樗的右手上，那里因着阳木钉之故，缠上了厚厚的绷带。 “不是我自大,而是这半年以来,我早已今非昔比！” 李樗哈哈一笑,说完也不顾周虎迷茫，拉着他就到了东苑校场，以尚还完好的左手持枪，与之切磋较量起来。 这个时候，周虎才震惊发现，李樗所言非虚。 在不动用诡谲异术和激活超凡之躯的前提下，李樗一手大枪耍得虎虎生风，明明是他异常熟悉的家传枪法百鸟朝凤，硬是找不到丝毫破绽。 他甚至隐约感觉，那就是李樗的枪法已然超越了自己的父亲。 “这，这简直不可思议！” “没有什么不可思议，这就是诡谲带来的力量。” “什么？还真能够做到这一点？” 周虎得悉真相，不由得大为震惊，同时也立刻意识到了，有些自己想要苦苦摸索而不得东西，别人那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这正是侯府底蕴的强大之处。 不过周虎还是不知，这是李樗利用特殊方法完美驾驭萧清怡右臂所带来的超凡本能，平常异人根本不可能达到这般地步。 或许力量，速度，反应能力这些基础的素质还有机会依靠诡谲的力量来提升，但若想要在精神和技巧方面也如此，是非常困难且危险的。 “超凡武学，是真实存在的。” 李樗结合着自己的经历，为周虎指明前路。 但同时，也直言不讳道。 “但这需要你付出无比的艰辛和努力才有可能触及，而且你为了它而舍弃一些容易速成的驾驭机会的话，有可能远远落后于其他异人。” 自古以来用枪者多有不详，异人当中，各种奇诡能力层出不穷，就算当真得到一杆好用的异宝大枪，又能如何？ 不过有鉴于周虎这样的出身，原本机会就少，他所要对比的也不是那些天下强者，而只是普通的异人高手。 能够达到自己运用母亲手臂之时，超凡技艺的状态，不涉及其他灯笼火，虎臂，甚至萧老太爷的左手之类的力量，就已经是极限了。 所以，这条道路又是具备可行性的。 周虎这才恍然大悟，小侯爷名为切磋，实则是在提点自己。 不由得颇为感激，真心实意道：“我会好好考虑的。” 第二天，时间已经到了中秋之日。 李樗一大早起来晨练，结束之后，却是连早餐都没有来得及吃，就带上薛安跑了出去。 “我约了猫大仙逛庙会，不知道她答不答应，不过无论如何，去往平康坊那座宅子就知道了。” “小侯爷，按理说来，小的不宜多嘴，但这人猫毕竟殊途……” 薛安非常担忧的看了看李樗，一副欲言又止，纠结不已的模样。 李樗微楞，明白他的意思之后，不由得又气又好笑道：“说什么呢！ 我约她逛街，是为提说魔教玉石行‘玉女’之事，最近那家伙盯上了我，虽然我并不怕刺杀，但是向来都只有千日做贼，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干脆问问看猫大仙那边有没有办法，最好能够找出‘玉女’落脚的魔教据点，来个一网打尽！” “小侯爷想来个引蛇出洞？” 护卫侯府是薛安的本职，因着得知消息的缘故，这几日精神紧绷，也算是苦恼多时了，得知李樗的办法，由衷赞叹：“那倒也不错。” 他并没有假惺惺说什么小侯爷贵体不宜犯险之类，因为李樗在异人道路上一飞冲天，早就已经远远把自己甩在后头了。 谈论之间，杨妧的那座没有挂出牌匾的宫外府邸已经到了。请下载app爱阅app最新内容 李樗和薛安一眼就看到，卢公公正在一辆之前见过的华贵马车旁边等候。 第247章 中秋庙会 「你们来得真慢，都说好了卯正就出发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听到卢公公上前向李樗见礼的动静，一只头大耳短，颈鬃如狮的尺玉狮子猫掀开车帘探出头来，一黄一蓝的鸳鸯异瞳瞪得大大，骂骂咧咧道。 「现在已经过了卯正？」 李樗实在怀疑，自己明明都算准了时间的。 「出发出发！」 杨妧一头钻回了里面。 李樗顿觉摸不着头脑。 不过既然都已经会合，他也就策马行走在旁边，一边随着马车往西门方向而去，一边把自己托人传讯之时没有交代清楚的请求说了出来。 正好上次杨妧还有未尽之言，就是在出发前往中州隆武城时所提及的诡域和对应的诡谲事件，李樗也会帮她，算作公平交易。 「这样啊，那倒也好。」 杨妧的声音从车里传了出来，带着几许若有所思。 随着李樗实力不断变强，等闲的财物或者异宝驱使已经很难公平交易了，李樗有事找她帮忙，她自然也是乐意的。 不过那个「玉女」乔若冰流传在外的资料并不多，看起来并不是经常抛头露面的人物，很大可能是之前还没有成年，养在深闺人未识，如今才算是正式踏入江湖。 她第一站的目的就是前往页麓城。 只是谁都没有料到，世事无常。 她在那里没有找到娃娃亲的未婚夫，而是惊闻对方已经被人杀死的噩耗。 杨妧接着又询问了李樗所知的情况，彼此交换一番，确认道：「这么说来，你这趟出来，家中奴仆也大多知道？」 「不错，我虽然没有故意宣扬，但也没有丝毫隐瞒，打着要去西市逛个庙会，顺带挑选一些新鲜玩意，筹备年节的名头，看看能否把那个人钓出来。」 「那你这也算是以身作饵了？这样真的能行吗？」 杨妧对李樗的计划着实忧虑，就算那个玉女乔若冰真的出现在了李樗的附近，李樗以前没有见过她，也肯定认不出来。 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李樗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 按照常理而言，李樗当然不可能认出对方的身份。 但只要知晓了名字，就可以利用窥真法眼注意旁边出现的异人。 名字和大概年龄对得上的，必将无所遁形。 虽然这也算是广撒网，并不见得一定成功，但却绝不像是大海捞针那样漫无目的。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了西市。 这里果然已经热闹起来，各方商旅络绎不绝，熙熙攘攘的站满了各处。 李樗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之前曾经去过的那家茶楼，叫上一些早点吃了起来，随口向跟上来的杨妧问起能否借用那支神笔的事情。 在他所知当中，能够非常方便用来算卦问卜，预测未来的东西，除了镇魔司掌握的皇历，就是要数德隆帝的扶乩神笔和魔教的无生老母像了。…. 如果能够借助那种异宝的力量，立刻就能找到乔若冰。 「亏你想得出来，竟然胆大包天到打那神笔的主意！ 那东西就算是父皇自己也不多动用的，更不可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 「那他平常都用这东西问些什么？总不能都是问长生不死的线索吧。」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 李樗点点头，对这种结果，他还是有所预料的。 此时，平日里就繁华热闹的西市因着中秋佳节到来而变得更加热闹了。 此间是连通西域的丝绸之路，各国商旅和各色特产都会在这里汇聚，只是在楼上吃些早点 的功夫，李樗就看到了一些身穿异邦服饰的外国商人和雇佣的护卫随车而过，不停进入西市里面早已租赁下来的展台。 这有些像是前世的博览会，大乾向来富庶，历朝历代也同样是天朝上邦，总是能够吸引着远道而来的商人，学者和使节前来。 「那些是夜西国人？好像还有些万方，车浦的打扮，你看你看，那些是不是所谓的大西国的楼兰美女？」 「还有云夏，安南的商旅也来了……」 杨妧的注意力不一会儿就被下方的情景吸引去。 突然，她的目光落到了一个深发碧眼的异域美女上。 只见她头戴胡冠，手持琵琶，一边骑着马儿招摇过市，一边旁若无人的弹奏着。 一时间，行人纷纷驻足观望，人流交织的道路都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李樗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落在对方美丽的面庞上，但很快，却转而投在那张琵琶上。 『异宝（天魔琵琶）』 『异术（群魔乱舞）』 「此琵琶被胡乱拨动之时，会带来可怕幻象，引人随乐起舞」 「该物无需驾驭即可使用，拥有着自行生效的特性」 「哼，果然是番邦小国之民，在这繁华闹市当中乱弹琴，也不怕惹出大祸！」 李樗的面色一下冷峻下来。 他就算存着引蛇出洞之心，也对会不会波及无辜百姓有所顾虑，所以才要带上杨妧。 一来是想要借助其权势地位广撒罗网，多作探寻，二来则是万一正好碰上，能用幻术稍作遮掩，尽量避免损失。 但却没有想到，有人竟然张扬到当街弹奏异宝琵琶的地步。 虽然暂时没有闹出什么乱子，但见众百姓驻足观望的模样，他也不由得暗哼一声。 「没什么呀，我觉得弹得挺好听的。」 对方所弹琵琶颇具异域风情，是杨妧以前没有欣赏过的。 「那如果她是个异人，手中所持琵琶是件异宝呢？」 「咦？你怎么知道？」 「我好歹也是处置过多起诡谲事件的老手了，一眼就看出来了。」 「要真那样的话，倒是个问题，但既然对方敢这么做，想必也能控制得住吧。」 李樗没有多说什么。 他也承认，杨妧言之有理。 但刚才所见的一幕，却是让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那就是，如果控制不住呢？ 又或者，干脆是一些疯子，狂人，故意跑到大规模聚集的人群当中动用诡谲之力呢？ 这种事情，几乎不可避免的一定会发生啊！ …… 就在同一时间，相隔这处地方数里远的怀远坊，济世当铺中，一个头戴帷帽，蒙着黑纱的妙龄女子搀扶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走了进来。 「掌柜的，我要当一块好玉，死当！」.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248章 玉女寻来 “这位姑娘，咱们这当铺的规矩你可知晓？死当意味着绝不能够再赎回，开票之前可得想清楚了。” 当值的当铺王朝奉一看对面一老一少的模样，大概也猜到了怎么回事。 “放心吧，掌柜，我们知道的。” 妙龄女子声音淡漠，但却带着坚定不移的语气。 王朝奉听到,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按照规矩查验起对方拿出的玉器。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这块玉的品相极佳，似乎还是前朝所遗的古董，被雕琢成为一只栩栩如生的公猴，看其水准，必定是出自名家之手,只是一时之间不好分辨具体是何人所为。 “拥有此玉者非富即贵，不知是从何得来？您不要误会，鄙人也只是按照规矩问一问。” “这是我祖上所遗，曾为武勋将门，官至明威将军。” “原来如此，此物价值不低，我需与本店另外一位朝奉商量着估价，还请稍候片刻。” 不一会儿，另外一名朝奉走来，两人当着来客的面共同鉴定了一番，开出一百两的价格。 “太少了，能不能加点儿？” 女子似乎颇感难为情，小声的讨价还价。 “我也知道这价钱不见得能够让您满意，但毕竟我们收典和发卖也担着风险，不如这样，再加十两……”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最终这玉雕以一百五十两的价格成交。 王朝奉面上丝毫都不展露出来，亲自把两位女客送出门外，看着他们在仆役的保护下坐上马车,远离而去,这才回过头来，露出喜滋滋的神色。 店中的另外一位赵朝奉也笑意盈盈，对他说道：“今日中秋佳节，可还真是双喜临门，这么一大笔买卖竟然就这么自己送上门来。” “是呀，这东西起码也值五百两，更为难得的是有着公侯万代的寓意，作为中秋之礼献给侯爷，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看刚才那位姑娘的模样，虽是黑纱罩面，看不真切，但一身孝白，必定是家中生出了什么大变故，连那老的也不得不出来抛头露面。 不过若非如此，这样的东西也轮不到我们来收……” 两人说到这里，不禁相视笑。 …… “衣婆婆，你说这一计真的能够成功吗？” 远处,离去的马车上,女子略带几分担忧,向旁边的老妪请教。 老妪拍了拍女子的手背,安慰道：“且放宽心，这次只是略施手段而已，无论成与不成，都还可以继续施为的。” “可是圣教那边催得急，中秋过后，我们就没有太多时间可以继续在圣都这边逗留了。” 她说到这里，语带寒霜，颇不甘心道：“这贼老天为何如此偏宠那个恶贼，竟然让他去往外地，这段时日根本不在圣都！” 她愤愤的摘下了头上戴着的帷帽，露出一张北齐美女所特有的高鼻梁，大眼睛，明艳脸庞上，神色冷峻，带着几分憎恨所带来的森然之意。 这女子，正是李樗要找的“玉女”乔若冰。 “要不然，我们干脆直接对武安侯府下手……” “不要冲动！”衣婆婆忙道，“我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你，那武安侯府里面除了武安侯李新之外，还有几个上一时代遗留下来的老怪物，个个深不可测。 贸然闯入，只会凶多吉少，到那时候，你的大仇非得不能得报，还得把自己的性命也贴进去。” “武安侯府……真的有那么恐怖吗？” 乔若冰明显有些不信。 这倒并不是说信不过这位衣婆婆，而是作为新生代的异人高手，有自信站在时代的巅峰引领潮流，很难理解她的这种忌惮。 “其实，就连老婆子我也没有亲眼见证过那个李建的强大，但我当年还只是一个小女孩时，他留下的那些仆人，异宝就已经横扫圣教，几度把圣教打压到了濒临灭绝的地步。 要不是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松懈，恐怕…… 更何况，冤有头，债有主，你就算真的把武安侯府屠了，那个李樗照样逍遥自在。” 乔若冰紧紧捏着衣角，没有再说什么。 衣婆婆暗叹一声，道：“别想那么多了，我们的手段已经布下，接下来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对了，之前有消息说，阿曼莎跟随她们部落的商队到大乾来了？” “算日子，这几天应该已经抵达。” “不过，我们去西市逛逛？你们多年未见，趁离开之前的机会叙叙旧也好……” …… “什么嘛，逛了这么一大圈，还不是白费劲？” 西市，热闹的商街中，李樗手里已经多了一大堆零零碎碎的小物件。 这些都是杨妧借口说那些有可能是异宝，叫他出钱买下的。 不过在李樗看来，她只是在享受购物的乐趣，根本不管这些有没有根据。 对这些稀奇古怪的小巧玩意儿，他也只是随意的拿眼看了一下，便没有再留意。 果然，自己的运气还没有好到随随便便买个小玩意都是都是传承多年的异宝，神器不见天日多时，等着明主将其解封的地步。 李樗一边逛街一边寻找之前看到的那个弹琵琶的女子，结果却因人太多而没有遇见。 转念一想，就算找到也没有什么用。 就算自己警告了对方一番，对方表面答应，转头跑到九霄云外，自己也拿她没有什么办法。 只有真的出了事情，或者朝廷下严令，禁止当街展示异宝，才能够对她采取强制的措施。 眼下她也实在没有那个闲工夫去盯着对方，只能暂且作罢。 李樗想了想，对杨妧道：“我们侯府在怀远坊那边有个当铺，叫做济世当铺，时不时的也有可能收到一些古董物件，干脆到那边看看好了。 那个坊里还有大云经寺，多有香客往来，每逢佳节也会有很多人去那里摆摊，不如到那边看看好了。” 他也不确定蛊心魔教的眼线看见自己没有，就算看见，想要筹谋刺杀，也得找个容易下手的地方。 他正在给对方机会。 于是便开始从西市离开，转往怀远坊的方向而去。 第249章 诡谲共鸣 从西市赶到济世当铺的路程并不远，但由于街上行人太多，也花费了盏茶功夫以上。 当李樗骑着马出现在怀远坊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一辆马车从那里驶出。 双方都没有注意到彼此，就这么在人群之中交错而过。 不久之后，李樗和杨妧到了济世当铺前。 “什么嘛，西市那么热闹,一来到这边就冷冷清清的。” “当铺这种地方，夸张点儿来说就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冷清也是理所当然。” “该不会生意不好才这么说吧。” 杨妧明显表示怀疑。 说话之间，随行的薛安已经上前和里面打了声招呼，王朝奉，赵朝奉连忙迎了出来，一脸惊喜的模样。 “小侯爷怎会来此？我等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二位不必客气,我只是过来看一看。” 不知不觉中，肩膀上面一沉，杨妧已经爬到了他的头顶。 “喵！” 她假装着叫了一声，催促起李樗。 李樗干咳一声，道：“最近生意怎么样？可有收到什么好物件？” 两人从他头顶收回目光，面露喜色道：“还真的是巧了，刚刚就收到一件不错的玉雕，想来应该有些来历才对。” “我们正打算把它当成中秋献礼，送到府上去呢。” “哦？” 听到有这么巧的事情，李樗顿时也来了兴致，于是便叫两位朝奉把那件玉雕取出来看看。 结果，当那巴掌大小，栩栩如生的公猴玉雕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李樗忽然感觉眼珠像是被烈火灼烧了一下，微微的刺痛起来。 紧随其后，窥真法眼就被刺激地自行开启。 他看到，其中有青白二色的气流交织，如同雾气氤氲于其上,为它增添一种难以言喻的珠光宝气。 无论任何人，只要看到它都会产生此物应是名贵财宝，价值绝不会低的想法。 异宝（公猴雕像） 「借由异宝（解玉刀）雕琢而成的诡谲衍生之物，能够将邪魔（玉精）寄宿其中」 「施术者念动特殊的咒语之时，此物会释放出寄存的邪魔（玉精），受其驱使」 “公猴雕像……解玉刀，邪魔玉精！” 李樗心中一个激灵，连忙问道：“这东西是哪里收来的，为什么要送到府上去？” “刚刚有个年轻女子带着个老妇来当的，瞧她那一身重孝的模样，定是遭逢变故，急需现银，我们就把它给收下了。” “此宝寓意甚好，侯爷定会喜欢，小侯爷不嫌弃的话，不妨帮我们带过去，以您的名义进献给侯爷。” 李樗一时无言。 当铺收买各种物件,收到异宝的可能性其实是非常低的，对方一片好心，他也没有办法责怪什么,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道：“我以前见过这东西，是一个认识的人家中之物，此物来历……怕是有些犯忌讳！” “犯忌讳？” 两名朝奉闻言，顿时僵住。 他们是真的被吓了一跳，本以为对方是家中男人生病或者遭遇了其他的天灾人祸才不得不把祖传的宝贝变卖，但却没有想到，很有可能是犯官被朝廷抄家，偷偷藏了东西。 那样一来，这件本该被收缴的物品出现在这里，还真的有些犯忌讳。 “那……那该怎么办？” 不需要李樗多说什么，两名朝奉早已脑补出了一大堆的麻烦事。 “无妨，这件东西我带走，正常勾账就是，父亲那边我会说一声的。” 李樗的话顿时让两名朝奉安下心来。 随后李樗便亲自画押勾账，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在这过程当中，他仔细打探起了来人的具体情况。 “老妇，家仆……” 这个时候，薛安突然嘀咕了一声：“该不会是我们之前在坊门口遇到的那辆马车吧？” “坊门口？”王朝奉估摸了一下，也是赞同道，“算时间，应该还没有走远。 如果小侯爷你是一路过来，没有在别处停留，确实有可能在坊门口碰上。” 李樗二话不说，立刻夺门而出，骑上马飞奔而去。 “小侯爷……” 卢公公和薛安同时大喊，结果却见李樗转眼工夫就跑得没影了。 蹲在他头上的杨妧死死的抓住了他的发髻，骂道：“哎呦，李樗，你赶着投胎啊？” “别闹。刚才他们说的那两个人有可能就是‘玉女’乔若冰和她的同伴‘衣婆婆’！”请下载app爱阅app最新内容 “你怎么知道？”杨妧惊奇道，“难道你真的见过那雕像？总不可能都是玉雕，就是她手里的东西吧？” “具体原因不好说，但我的判断应该不会有错。” 杨妧听了，一时无言。 她不知李樗究竟在镇魔司那边了解了些什么，但见他言辞凿凿，也只能选择相信。 结果李樗出了坊门，东西两边和北边三面都是热闹的人流，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应该往哪边而去。 虽然对方离开的时间并不长，但可以去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而且这到处都是人山人海的，他也总不能快马加鞭的到处乱闯一番。 “好像已经赶不及。” 李樗一时之间也是无计可施，只能打马停住，试图眺望远处。 但，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然而，就在心灰意冷之际，李樗突然想到了之前用窥真法眼所见的信息。 「施术者念动特殊的咒语之时，此物会释放出寄存的邪魔（玉精），受其驱使」 这样的东西。意味着两者之间的诡谲之力会有共鸣，对方有可能在一定距离内感应到这座玉雕的存在，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远程操控？ 那反过来，这座玉雕靠近了操控者又会如何？ 李樗掏出之前收起的公猴雕像，仔细观察起来。 果不其然，他感应到了那如同雾气氤氲其上的诡谲之力，正在散发出一种如同心跳的律动。 似乎随着距离的变远，这股律动正在缓缓变得微弱。 李樗心中微动，骑着马往回走了一下，果然变得更弱了！ 而在往北之后，律动变得更强几分，雾气状的诡谲之力也明显活跃，流动都快了起来。 “有办法了！” 第250章 主动出击 不久之后，李樗一路往北，重新返回了西市。 这几乎就是照着他此前来时的路径而行，一直来到那些外国商人布设展台附近，来到了他之前想要寻找那个弹琵琶的女子而不得的所在。 诡谲之力所显现出的共鸣已经愈发的强盛起来。 他想了想，干脆就这么手持公猴雕像，堂而皇之的向着展台旁边的一个帐篷走去。 杨妧趴在他头顶,讶然说道：“你找到她了？就这么直接找过去的话，会不会太突然？要不然，我帮你改变一下形貌，先刺探一下对方的底细再说。”请下载app爱阅app最新内容 “没有必要，我没有做好准备，对方同样没有。 要真拖拖拉拉,被他们察觉的话，同样有可能召集城中潜伏的魔教中人,闹出大阵仗来。 我倒是不怕这一点,甚至还更方便把他们一网打尽，但圣都的百姓们有可能造无妄之灾，还是尽量单刀直入，看看能否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好了。” 来时的路上，李樗就已经想清楚了这一点，如果对方有那么容易找到自己，也不会在济世当铺那里下功夫。 还有另外一个理由不便说明的是，自己的父亲李新明确表示了，这几日都会用皇历预测自己的行程。 那是一件强大的异宝，拥有着极高的战略意义。 自己昨夜就已经和他约好了大概的利用方式。 这一点，在页麓城的时候也已经验证过。 “这位客人，你有什么事。” 李樗的异常举动引起了守护帐篷的护卫注意，想要上来拦住他，却见李樗把公猴雕像从左手交到了右手，用肘与臂夹住，然后解刀,把悬挂在腰间的唐横刀连刀带鞘取了下来。 “你……” 那护卫露出惊讶之色，刚刚想要有所行动,李樗就把刀鞘一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击在他肚子上。 “唔！” 护卫弓起了身躯，痛得弯腰蹲地，几乎晕厥过去。 李樗面无表情，用刀鞘挑开门帘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几个明晃晃的名字映入眼帘。 异人（乔若冰） 异人（阿曼莎） 异人（洪怡） “你是什么人？” 一名高鹳隆鼻，异国面貌的中年男子操着不太熟练的大乾官话，站了起来说道。 在他的旁边还有几名男男女女，俱皆席地而坐，风俗迥异大乾。 外面也有几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那些是闻讯赶来的护卫们。 李樗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只是把目光放在乔若冰身上。 “你就是‘玉女’乔若冰？” “你是……” 乔若冰带着几分惊诧，目光李樗那俊美的脸庞上停留了片刻，结果很快就发现，他用胳肢窝夹着那座公猴雕像。 “我就是你要找的李樗，听说你想为金匠刘惇报仇？根本不用那么大费周章，只要随便找人传个话，我会自己出来的。” “你就是李樗？” 乔若冰闻言,如同触电，一下就从地上站了起来,面上露出愤恨交加的神色。 与此同时，她的心中也充满了震惊。 李樗怎么会突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手里还拿着自己之前留下的那座雕像？ “好俊的小哥……” 旁边，异国风情的美女阿曼莎却是痴痴的看着李樗，似乎被他那来自天朝上国的盛世美颜震惊了，察觉到旁边的好朋友乔若冰与他不对付，这才如梦方醒，急忙开口道：“你们认识？” “他就是杀了刘郎的人！” “什么？他就是杀了刘家哥哥的人？” 阿曼莎震惊无比。 “没有想到你竟然敢自己自投罗网！” 乔若冰看向李樗，怒喝一声，就准备出手，结果衣婆婆却拦住了她。 “他敢找上门来，必定有诈，说不定镇魔司的鹰犬已经团团包围了这里，还是先走为上。” 乔若冰恍若未顾，从怀里掏出一物，催运诡谲之力。 那是一块环形的玉佩，精芒闪过，足足三条人腿粗细，长达数丈的巨蟒便带着半透明的幻光浮现出来，昂然挺立，栩栩如生。 邪魔（玉精）（巨蟒） 「原本是老石之中才会诞生的天地精魂，因受异宝（解玉刀）的影响而注入玉佩之中」 这些巨蟒出现的瞬间，便朝李樗扑了过去。 李樗左闪右避，以灵巧的步伐躲开了它们的扑击，觅准机会越了过去。 就在这时，趴在李樗头顶的杨妧趁着没有人注意自己，左眼异瞳显现，蓝宝石般的瞳孔里面放出异芒。 顿时间，李樗的身后出现了三道幻影，正好一一对应三条巨蟒，吸引了它们的注意。 衣婆婆见状，终于出手了。 她微微屈指，一根细小的缝衣针浮现，如同电光激射，直取李樗。 异宝（缝衣针） 「拥有缝合效果的奇异之物，能把动物之皮缝合在人身上，使人变化」 但是李樗并没有看见那动物之皮。 转瞬之间，他就明白过来。 即使是这个老妪，也不见得知晓自己拥有的异宝的真实用处。 她很有可能只是浅尝辄止，就把它当成了飞针杀人的手段来使用！ 就像武宣利用人蛇指骨那样。 李樗略作沉吟，把刀鞘往自己右边递去。 萧清怡右臂突然凭空浮现，铮的一声，把断掉了一截的异宝唐横刀拔了出来。 当！ 如同本能般的自动格挡浮现，即便拔刀之时，那飞针已经离李樗的咽喉要害只有不到尺许，依然还是被轻松磕掉。 下一刻，飞针闪现，重新回到了衣婆婆的手中。 “住手！你们别打了！到底怎么回事，都先给我住手！” 异国美女阿曼莎生气了，带着几分恼然道。 但李樗自恃官家身份，捉拿要犯，斩妖除魔是本职之事，而乔若冰恨李樗杀了自己青梅竹马的金匠刘惇，怎么可能听她劝解？ 一个回合交锋无果，立刻便要各施手段，再度开打。 “都给我停手！” 阿曼莎伸手向琵琶，就准备发动它的力量。 异宝（天魔琵琶） 异术（群魔乱舞） 「此琵琶被胡乱拨动之时，会带来可怕幻象，引人随乐起舞」 「该物无需驾驭即可使用，拥有着自行生效的特性」 没想到李樗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用力把准备好的刀鞘抛了过去，哐当一声，将其击得脱手跌落。 第251章 萍水相逢的交情 竟然被击得脱手了？ 杨妧微怔，旋即意识到，那个阿曼莎并没有驾驭这件异宝！ 虽然不大明白李樗是怎么在电光火石之间做出这般判断的，但她还是默契无比的催动幻术将那琵琶真身隐没，反将旁边一根刚刚串好，但却还没有来得及烧烤的羊腿变成了琵琶。 想要调停的异国美女阿曼莎顿时傻了眼，慌乱之中,连忙把琵琶捡回，结果怎么拔动琴弦都毫无声响，反而搞得满手油腻。 李樗借此机会越过她，直取乔若冰。 乔若冰并没有武宣蛇化或者黄骥吃人所得的超凡之躯，也没有如同李樗这样专门花时间学过武艺，短短两三招就被制住，断刀架在了脖子上。 李樗大喝道：“都给我住手，不要过来。” 这一次,大家才算是真的住了手，停了下来。 之前发号施令的异国商队首领向前走了几步：“朋友，还请放开她，欺凌一个弱女子并非勇士所为。” 李樗好笑道：“你称她为弱女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胡话吗？” 商队首领道：“你们一见面就打，这让我很难办。” “难办就不要办，身为外邦人，在别人的地盘应该学老实点儿，否则我把你们全部抓起来，一并当成魔教同党处置！” “不关他们的事，他们并不知道我们是天理教人。” 乔若冰突然开口道。 “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完整内容 李樗呵斥了她一声，继续对商队首领道：“你们的心思我大概也猜得出来，无非就是觉得自己是大西国来的商队,这边的官府不熟悉你们，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实在不行，还可以躲到境外，全当无事发生。 如若真的只是寻常盗匪或者鸡毛蒜皮的小事，当地官府无力追究，或许还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你们，但这些人可都是蛊心魔教的朝廷要犯，当真以为还能跟过去一样轻松糊弄过去？ 想要在我大乾行商，又不守我大乾的规矩，这世上哪里有如此便宜之事？ 我不管你们平常是怎么做的，今日来到圣都，就要守圣都的规矩。” 商队首领，闻言顿时沉默了。 “现在，告诉我你们究竟认不认识这个人？是否真的要与我为敌，阻挠我擒拿要犯？ 忘了自我介绍一下了，我乃大乾武安侯之子李樗，世袭锦衣卫指挥使，时任镇魔司卫镇抚使，督察魔教妖人案兼行缉捕之事！” 李樗并不打算让他一直沉默下去，厉声喝问道。 “我们……并不知道这件事！” 终于，商队首领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艰难开口道。 “我们和她们并不熟，只是偶然结识，萍水相逢的交情而已。” “阿曼达！” 阿曼莎急道。 “住口！”商队首领阿曼达忽的怒意勃发,呵斥道,“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部族还在等着我们满载货物平安归去，商队里的每一个人也有各自的妻儿子女在远方等待着，没有人会愿意为你们所谓的交情拼命。 你难道要让她们把我们拖下水吗？” 说着，面上露出勉强的笑意，挥退剑拔弩张的护卫们，貌甚恭谨道：“在下实在没有想到阁下竟然会是大乾的官员，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你很识时务，难怪能够支撑起这么一支远道而来的商队。” 李樗冷笑了一声，看向异国美女阿曼莎。 他大概已经看出来，这是大西国中某个部落首领的儿子和女儿，相互为兄妹或者姐弟的关系。 因为某些机缘巧合，结识了同样来到圣都的蛊心魔教之人。 因为蛊心魔教致力于经营草莽，需要结识五湖四海之人的缘故，刻意与之结交，而这些一般的商人们也不太注重大乾的规矩，时不时的与之交换资源，帮忙行销一些不太方便见光的事物，又或者为其筹备物资，交换信息…… 但是正如自己所说，想要在大乾的地面上畅行无阻，做这种锅里吃饭还要骂娘的事情，是无法长久的。 或许他们平常的时候可以装聋作哑，对乔若冰和衣婆婆的身份不予追究，一切都真相大白之时，就不得不作出选择。 究竟是讲江湖义气，为这些草莽之中结交的江湖朋友出头，还是顾惜自己产业和族人，及时与他们撇清关系。 或许平常之人还可以逞什么勇士风范，为了义气不顾一切，但作为合格的首领，他就有了软肋，要向现实屈服。 至于这个阿曼莎，抛开诡谲的力量不论，其实就是一个普通人。 从她之前的表现也足以看出，应该没有什么这张琵琶之外的手段。 这也和许多新晋的异人相似，刚刚接触到诡谲的力量，还未来得及真正认清楚它的本质。 又或者，就算认清，也还是没有办法踏出那超凡脱俗的关键一步。 阿曼莎见李樗看自己，气鼓鼓的哼了一声，几乎就想把手中的琵琶（实际上是羊腿）朝他砸去。 “亏我之前见你长得俊，还想着帮你，没想到是这么个不讲道理的大坏蛋！乔姐姐这么好的一个人，你怎么忍心伤害她？” “如果不是顾忌着这里是闹市，有可能伤及无辜，恐怕在进门之前就已经炸掉整个帐篷，灭掉你们商队所有人。 我以身犯险，自己闯进来用近身搏杀的手段，已经算得上是非常克制了。” 李樗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淡然解释道。 这同时也是在震慑商队首领阿曼达和旁边的衣婆婆。 这是在告诉他们，如果自己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在进门之前就灭掉里面的所有人，不要把自己的克制当成了软弱。 阿曼达和他的护卫们或许还不大理解这句话的分量，但乔若冰和衣婆婆却是心中凛然。 她们曾经亲临页麓城中李樗团灭北齐四匠的现场，也曾逼问亲眼目睹过交战场景的人，得出结论，李樗的确拥有至少一种以上瞬间覆灭一支异人队伍的手段。 堂堂魔教大护法，北齐四匠，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就被轻而易举的杀死了。 第252章 可怕的诱惑 “让开！” 虽然帐中还有十多个人，但是已经无人能够制衡李樗。 李樗即刻伸手压住乔若冰的左臂，准备转移出去，召来镇魔司的帮手将其关押。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乔若冰身躯一震，厌恶的甩了甩手，主动往前走去。 李樗却没有惯着她，在对方宛若双眼喷火的回首怒视之中，依旧把手按了上去。 没有超凡之躯的乔若冰立刻被钳制住，丝毫动弹不得。 “小姐……” 商队的护卫已经退却，但仍然还有四名家丁模样的人不肯退让，死死守着门口不放。 看他们孔武有力的模样，都是学武之人。 这些是乔家的奴仆，因为乔若冰的祖上是蛊心魔教的元老，多年积攒下来，也有了一些家底和传承。 李樗目光飞快在他们身上闪过，并没有如何在意。 这只不过是些普通人，空有几分蛮力，但却不足为虑。 倒是旁边一个侍女模样的小丫头引起了他的注意。 她似乎在悄悄的动用诡谲力量，身上散发着浮动的灰芒。 『异人』 『异宝』 “竟然漏看了！” 李樗心中咯噔一下，看到那异宝的名字之时，几乎就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果然，手中的乔若冰身上涌现出一道光芒，转眼功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小丫头。 “小姐快跑！” 被李樗压住手臂的小丫头大声喊道。 家丁们见状，立刻援护着乔若冰往外撤退。 乔若冰担忧小丫，还有所犹豫，但勐一咬牙，依旧毅然离开了帐篷。 李樗勐然回头，另外一边的衣婆婆身影竟然也凭空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隐身的能力，还是其他手段？” 他注意观察着周围，突然发现一个人影紧贴着帐篷边缘，正在试图离开。 当他的目光锁定对方身影之时，一道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浮现出来。 『异术』 原来如此。 李樗几乎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一手段的底细。 但他并未有所异动，就当自己没有发现丝毫。 在其他人的惊讶之中，萧清怡右臂随心意而动，把手中断刀勐然往下一插，立在了砖石上。 『异术』 觅心镯闪闪发亮，萧清怡右臂以迅雷掩耳之势往前一掏，当场摘取心脏，把准备从门口离开的衣婆婆逼迫得现出身来。 “咳……咳咳咳……” 衣婆婆并没有立刻死去，但被摘取了心脏之后，也是身负重伤，几乎无法动弹。 这个时候，四名家丁又再一次回来，却是乔若冰并不放心衣婆婆和小丫留在这里，派他们回来看看。 见到这一幕，也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 萧清怡右臂随手把掌中心脏一捏，当场弄碎，扔在了旁边，但是一双手臂依然洁净如玉，丝毫血污都没有沾上。 它重新拔起刀，以奇异的轨迹反转噼下，往旁边斩去。 丁！ 空中有金铁交击的声音响起，一根缝衣针被击落在地。 那是衣婆婆临死之前的反扑。 她干咳着，呕出了鲜血，但却并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依然费力的躲到了三条巨蟒身后，想要利用刚才被缠住的那三条玉精巨蟒暂时拖延李樗的脚步，好赢得喘息之机。 结果，杨妧的幻术依然持续生效，那三条巨蟒本属邪魔，感知和观察的能力远远逊色于异人高手，转眼就被绕了过去。 李樗追了上去，一刀噼在衣婆婆脖颈间，顿时血洒帐篷，终于倒了下去。 『异宝』 在这瞬间，李樗看到一道血色的光芒从对方身上飞了出来，被断刀吞噬。 也不知道是否错觉，他隐隐感觉，之前断掉一截的断刀似乎重新生长出了些许，就连刀身都变得更宽了。 但他来不及多作思索，萧清怡右臂就操控着唐横刀斩了过去。 因为那些家丁见衣婆婆殒命，愤怒之下，拔刀斩来。 这种普通的家丁护卫当然不可能是邪魔之躯的对手，转眼就被格开，一一斩杀。 又是四道光芒先后从对方身上飞了出来，被断刀吞噬。 这一次，李樗明显可以感觉到，它真的变得更长更宽了！ 一股强烈的意念如同内心深处的本能涌了出来，那是杀戮的渴望。 这并不是错觉，因为就连他的眼前都凭空出现了一行行的字迹。 …… 接连五人，五行字迹。 其中第一行的字体明显更粗，白芒更加显眼，其他几行飘忽游离，字体纤细，也小得可怜。 但是加起来，依旧凝成了不俗的诡谲气息，倾注进断刀里面。 之前擒获的那个厨子黄骥能借『异宝』烹煮人肉，从中获得人的力量。 而今，这一融合了人屠之力的宝刀竟然也拥有着汲取人类本源力量，强化自身的特性。 甚至于，想要利用那种邪魔般的力量控制自己。 李樗终于确认，它的确隐藏着一种特殊的代价，会让自己杀人成瘾了。 但转眼的功夫，他却又突然想到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 那并不见得就是魔刀所带来的蛊惑！ 因为窥真法眼直至如今都还没有看见诡谲之力影响自己心志的表现，那是自己被其便利特性勾动，打从本心深处所生出的渴望！ 杀人，强化，这是一条速成的提升之路！ 这把刀的提升真的没有代价！ 只要放纵自己内心深处的杀戮之心，把帐篷之中这些人全部屠戮殆尽…… 甚至于，就此冲将出去，对着外面那些游人商旅大开杀戒，立刻就能屠戮千百人，获得千百份的提升！ 这把刀，能够迅速成长到不逊于胡昌实手中异宝兵器，甚至远远超越它的地步！ 第253章 驾驭自己 这股突如其来的念头实在太可怕了，可怕到了有可能生生扭转自己意志，瞬间让自己性格大变的程度。 巨大的好处之中也蕴藏着巨大的陷阱，那是堕落入魔的开始。 好在李樗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强行守住了自己的心理防线。 “你，你竟然杀了他们……” 亲眼目睹李樗斩杀那些魔教之人后，异邦美女阿曼莎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精神恍惚般喃喃自语起来。 “对付那些蟒蛇，别让它们跑出去伤人。” 相比于阿曼莎，阿曼达表现出了作为商队首领的机敏与果决。 他终于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带着麾下的护卫们一起对付帐中仅剩的敌人。 不一会儿功夫，就把三条巨蟒压制下去。 就在这时，似乎也是因为乔若冰已经远遁,它们各自形体消散，如同烟雾一般,凭空消失不见。 李樗逐渐摆脱心中那股杀意，收起自己手中的断刀，对阿曼达道：“还好你没有执迷不悟，要不然的话，大乾容不下你们。” 阿曼达听了，神色凛然，没有多说什么。 阿曼莎也在一旁沉默不语，她至今都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 她突然感受到了由衷的难过。 虽然曾经要好的朋友逃了出去，但朋友的仆人和同伴都被留在了这里，两人之间的交情已经产生了巨大的裂缝，今后恐怕再难有缘相见。 造成这一切的都是李樗，他的到来，彻底改变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把官差引了过来。 这是阿曼达的一点小心机。 他虽然相信李樗的身份，但却担心对方一走了之，把这几具尸体留在这边。 要的那样的话，影响自家的生意不说，还容易惹上官非。 李樗却没有管那么多,与官府来人交接一番之后,就把善后事宜交给了他们，自己则准备离去。请下载app爱阅app最新内容 “站住，你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你得赔我的琵琶。” 阿曼莎突然站了出来，鼓起勇气道。 阿曼达的面色一下黑了下来。 “都这时候了，你还胡闹什么，不得对上邦的大人无礼。” “我的琵琶弹不动了，定是他捣的鬼。” 阿曼莎理直气壮道。 杨妧看了她一阵，忽然笑着用幻术隐蔽了自己的声音，只给李樗一个听到：“这个大西美女精着呢，她刚才就趁你不注意偷偷找回琵琶藏起来了，找借口拖住你，大概还是心有不甘，想为她的朋友争取逃跑的时间。” 李樗沉默着没有说话，良久才道：“不用白费心机了，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 阿曼莎闻言一滞。 李樗却没有再多跟她废话，走离了这处地方。 …… 接下来的找寻果然并不顺利,因为李樗从手中所持的公猴雕像感应到对方已经远离了西市,甚至有可能已经出城,逃离圣都。 “魔教之人在各地都有不少落脚地，更有平民百姓甚至一些地主豪强暗中信奉，为他们提供各种便利，想要找到，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朝廷的控制力强在各级的地方官府，但在乡镇一级却远远不如那些江湖势力。 有道是道山高皇帝远，能够收上税就已经不错了。 就在这时，李樗突然感到手中的公猴雕像一阵异动，警惕之中，显现出朦胧的华光。 “李樗。” 里面传出了乔若冰的声音。 “哦，你竟然利用异术沟通此物？” 李樗神色微动，连忙找了个偏僻的角落。 “你果然是利用它追踪上来的，这次算我弄巧成拙，出了昏招，就先让你得意一回！可是，这笔血债我会向你讨回来的。” “大言不惭，我已经摸透你的底细，无非便是利用诡谲手段制造通灵之物而已，本身却没有什么手段。 除非你能在短时间内找到适合自己驾驭的异宝，快速提升实力，否则只会被我远远甩在后头。 今后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会越来越大，下次再见的话，你更加没有机会的。” 乔若冰：“……” 不知不觉间，这座公猴雕像就没有了生息。 “可惜了，竟然被她发现了关窍，这个找寻她的办法也不好再用了。” 李樗亲眼看着里面的诡谲之力凭空消散，整座玉雕都失去了那种珠光宝气的特殊质感，显然是借着诡谲的超距感应回归到了同源的本体上。 “咦？这东西给人的感觉好像变了？” 杨妧惊讶的声音也传了下来。 “我以前听说，蛊心魔教拥有一些回收传承异宝的手段，靠的就是同源诡谲之间的感应。 他们用了一种特殊的方法保留母本，等到大护法或者长老被抓，就用这种办法把被夺走的异宝弄回去。 不过这种办法也不是百试百灵，总还是有要被朝廷夺走的。” 她说到这里，不由得肉掌扒拉了一下李樗，笑言道：“你刚才是在给她下钩子吧，驾驭新的异宝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诡谲的事情如果操之过急的话，很有可能走火入魔，反受其害的。 这人呐，一旦有了自己的执念，就很容易偏执入魔。 不过你也要小心，我听说一些强烈的情感会催生强大的力量，这种特质有可能吸引那些诡谲去追逐她，重新塑造冥冥之中的命运。 如果她这次没有被你吓破胆，反而激发斗志，誓要报仇血恨的话，以后说不定真会再有纠葛的。” “无妨，到时候我眼中应该已经没有这些事情了。” “为什么？” “因为作为一个异人，总盯着别人是永远都比不上关注自身的。 而我已经领悟关注自身，克制自身的道理，单从格局就已经比她高了不知多少倍，我的成长和进步只会比她更高更快。” 李樗淡淡说道。 接下来，他仍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继续追寻乔若冰的下落。 但是乔若冰已经躲藏起来，圣都茫茫百万人口，如果不用特殊的异宝，根本大海捞针。 他不得不从侍女小丫那里寻找突破口。 这是他在杀人冲动之中留下的人，最后关头，李樗还是收住了刀，并没有把这个已经控制住的魔教中人杀死。 第254章 小丫 “我已经派人审问了一下那个小丫鬟，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镇魔司北衙，执法堂内，李樗面见李新，从他那里了解了一下大概。 果然不出所料，那个小丫鬟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只是半大不小的时候就被收养,作为魔教元老手底下的仆役而已。 她平日里的职责就是伺候乔若冰衣食起居，必要的时候，运用移形换位这样的异术帮自家主人逃脱险境。 在此之前，她并不识字，也没有什么见识和阅历，摆明了就是随时可以抛舍掉的弃子,就算落到敌人手里，也不会给敌人提供什么有用的价值。 “你打算怎么安排她？” 在了解完情况之后,李新问了李樗一个问题。 “父亲有什么建议？”李樗问道。 李新道：“这种人无足轻重，若是按照平常的惯例，当成谋逆反贼直接拉出去砍了就是，若是怜悯其出身经历，也可以赦免死罪，赏赐给麾下部属做奴仆，但是我观她其本性单纯，只是被蛊心魔教蒙蔽才变成了这样，倒是突然有个主意。”请下载app爱阅app最新内容 “什么主意？” “‘玉女’乔若冰已经逃脱出去，将来少不得还会与你有所纠葛，倒不如把她利用起来，成为对付蛊心魔教和乔若冰的利器。” “这样也行？”李樗有些震惊，“可是……死士不都是该从小培养的吗？” 世家故智，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李新道：“你这是在侮辱死士两个字，死士不是什么忠犬，奴才，她得首先是个士,才配称得上死士,不是士的话，不过一条忠犬而已。” 李樗闻言，这才知道，李新心目之中对死士的定义竟是如此的严格。 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 死士是春秋大义，重诺轻生的时代才会出现，只是后来家仆奴才之流胡乱使用才被污化。 古之死士，从来不是培养出来的，又或者，一人一家之力培养不出来，得靠整个时代去塑造。 反观忠犬，奴仆之流，就简单多了，最快只需三五个月，最慢也就一年半载可以成型。 司马家阴养死士三千，那都是批量生产的。 “那……具体要怎么做？” “你有没有见过那丧家之犬？但凡忠犬丧了主人，都会不吃不喝，了无生趣，可这样的忠犬是极其少见的，才会被人传颂,引以为故事,更多还是被主人抛弃,沦为野狗，见人就摇尾乞怜，讨要吃食，借以谋生。 像她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鬟，鼓起勇气为主人替死，你以为她真就知道什么叫做忠诚和大义？不过是被蛊惑的单纯和愚蠢而已。 我已经让人给她换了一个幽闭的单间先关起来，不见人踪，不见天日，只是定期给予食物和水，先打熬其心志，消磨其信念。 你若有时间，隔三差五来一趟，陪她聊聊天，说说话，她就会越来越期待你的出现。 等到过往一切烟消云散，她所坚持的一切便都会寄托在你身上，到时候，再给她宣讲蛊心魔教的一切，让她知晓魔教之人的本质，就能重新塑造其观念。 之后，解救出去，供以锦衣玉食，过上不逊于她过往主人的好生活，甚至读书识字，练武学艺，许以她过往所不能想象的一切……” 李樗凛然。 他隐隐明白了。 无非就是控制起来，隔绝信息，重塑三观那一套。 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切断她和他人的联络，就切断了其生而为人的意义。 不要看这个小丫鬟倔犟顽强，对原本的主人忠诚无比。 当她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一条被抛弃的丧家之犬，就得向新主人摇尾乞怜。 而当她从新主人那里得到许多，财富，地位，学识，实力……都超过旧主，她还能够回到过去那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求的小丫鬟吗？ 这甚至都不必动用什么诡谲的异术，因为人心智慧才是最大的诡谲，李新这样世家出身的家主，又身居镇魔司执法堂之高位，有的是办法。 “这样做，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李樗一想到要把人当成动物那样去驯化，就不由得有些不寒而栗。 但这个世界是大乾天下，不是公平正义，人人平等的前世现代社会。 所以，自己其实也没有什么立场去反对。 从本质而论，家中如月，樱桃，美姝，娉婷等众人对自己的忠诚和爱慕也是由此而来。 这是一种被制度铭刻入骨，持续生效的驯化和驾驭。 李新瞥了他一眼，根本都懒得多说什么，就当他答应了。 …… 在离开北衙之前，李樗特意过去，见了小丫一面。 当然，是透过观察缝，单方面的观察。 只见森冷阴暗的地牢中，小丫蜷缩在里面的一角，满脸彷徨不安。 “小姐……我好害怕，呜呜……” 她在暗暗哭泣。 凭着一时血勇做下了忠勇救主的举动之后，小丫原本并没有什么后悔，反而感觉与有荣焉。 因为她用自己这条贱命换了主人高贵的性命，实现了自己人生最高的价值。 如果当时就被李樗一刀砍了，所有一切都会定格在当时。 可是小丫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镇魔司人简单审问，小丫自觉没有什么可保密的，一五一十招供，对方果然也拿她没有什么办法。 刚开始，小丫还颇有几分得意，觉得自己又为小姐做了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可接下来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她的预计。 那些朝廷鹰犬把她丢进牢房里面之后，就像是彻底遗忘一样，再也没有来看过。 为了执行重新驯化的计划，这个牢房是专门特别设置的，被关押在其中之人根本没有什么机会见到外面的世界，也几乎听不到外面狱卒谈话的声音。 完全就是一个封闭的所在。 “李大人你放心，侯爷吩咐好生看管此人，没有人敢乱来的，她将在这里得到休养，与世隔绝一段时日，餐食饮用只保持维生所需，好生打熬……” 狱卒带着几分谄媚向李樗保证道。 李樗点了点头。 但如今，他和对方也没有什么可说，因此看过之后，就直接离开了。 第255章 间隙 另外一边，异邦的大西美女阿曼莎心牵前闺蜜的丫鬟，到处托人打探消息，想找李樗求情。 只可惜，他们就算小有几分财资，在这异国他乡之地也大不容易够得着真正的权贵。 这还是有人见其年轻貌美，误会了些什么,才帮忙把话传到李樗当面，要不然的话，说不定得被当成奸细对付。 “不见，本官公务繁忙，日理万机，哪里有闲工夫见那番邦女子？”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李樗没有给传话之人好脸色，直接就拒绝了。 他没有明着追究对方窝藏朝廷要犯之罪，就已经是网开一面了,这同时也有放长线钓大鱼,看看乔若冰是否还有可能再和他们联络的意思，怎么会给对方得寸进尺的机会？ “姑娘，咱们大乾有句话叫做一入侯门深似海，那般的豪门也不是你们这样的异国商人所能攀附的，小侯爷他并没有心情见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传话之人好心劝解一句，留下满头雾水的阿曼莎风中凌乱。 她只不过想要保下小丫一条性命而已，怎么就变得跟攀附权贵似的？ 悄悄在旁边探听的阿曼达面色都黑了。 他常年往返于大乾和大西境内行商，知道有些话得反过来听。 这是那个小侯爷暗示什么？ 就那么小小的得罪他一下，竟然想要自己的妹妹献身赔罪！ 简直…… 简直……也并不是那么的完全不可接受？ 阿曼达若有所思的以目光在犹自还生着闷气的阿曼莎面庞上巡弋一阵，却是忽然下定决心：“阿曼莎，我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们设法找到武安侯府，登门道歉。” “阿曼达，你疯了吧？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 阿曼达冷然道：“这次夹在大乾官府和天理教中间，我们两头不讨好，已经是大大的吃亏。 不过大乾有句话叫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次得罪了武安侯府的小侯爷,未必见得不是件好事。” 阿曼莎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曼达意味深长道：“有道是不打不相识，有些误会，解开就不再是误会，反而是桩美谈了。” 作为合格的部落首领之子和商人，他的心思非常活泛。 如果李樗只是一个普通的大乾武官，又或者生得恶形恶貌，一看就叫人倒胃口，那倒也就罢了。 他阿曼达再卑劣也还没有卑劣到卖妹求荣的地步。 但是那种一表人才，还实力高强的俊美公子，本身又出身高贵…… 攀交都还来不及，又算什么卖妹呢？ 只不过，阿曼达这些小心思注定是要成空了。 因为他根本没有想到，侯府也不是随便什么番邦商人想要找去就能找去的。 他没有什么门路，连打探具体的所在都不容易，而知道的人又不会巴巴的赶趟着上告诉他，一时间也是闹了个自讨没趣。 …… 中秋夜后，杨妧再度找上门来,正好见李樗在那里凝神静气，调理自身。 接连经过页麓城之战,南如县之战,还有对付乔若冰和衣婆婆诸事之后，李樗动用了不少次的异术，也着实沾染上了不少的诡谲源质。 这些种种，就好比是人的阅历，只要只要经历过了，就将难以忘怀。 人在其中过，哪能不沾身？ 逐步的折寿，灾弊，种种代价随之而来。 但李樗却正通过一种非常巧妙的方式，用自己的窥真法眼把这些种种游离于身体和精神之间的杂乱诡谲引导出去，粘附在异宝（飞鱼服）上。 本来这将会使得其受到严重污染，一旦外泄，同样还归于自身。 但在异宝（飞鱼服）本身所具的自净自洁能力作用下，却是反而自行梳理，排了出去。 这便使得总体的污染水平降低。 李樗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自己左手手背上的鳞片印记，发现它变得更淡更小了。 这个方法，果然是有效的！ “只可惜，这件异宝（飞鱼服）至多也只是对各种与自身联系不强的异宝产生作用，那些真正和自身紧密结合，关系着异人根本的，似乎难以自净！” 通过镇域一行，李樗也隐约感觉到了，自己的法眼，诡域，还有母亲的手臂似乎都是特殊的。 而且，异宝（飞鱼服）本身也有诡谲。 这一异宝，同样还是有可能带来污染和代价。 不久之后，李樗结束了调理，这才转过头来，看向蹲坐在旁边的杨妧。 “猫大仙，你来了？” “你又在用这件异宝对抗诡谲污染了？说起来，你也还真是幸运，去页麓城一趟就弄到了这么合适的好宝贝，这其实也相当于一件能够直接作用于诡谲的异宝，能够对许多异人的诡谲拼图都有调理的作用。 就是本身难缠了点儿，真怕你哪天忘记剪掉它一角，半夜就把自己都勒死了。” 成为被驾驭的异宝之后，异宝（飞鱼服）已经无法真正意义上的脱下了。 这股诡谲，是一直穿在身上的，偏偏还拥有着类似布妖自行活动的特性。 “这个倒是无妨，就算我忘记，如月她们也不会忘记的。” “我说的就是这个，你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家伙，跑到外边办差总不能随身带着自己的侍女吧？” 李樗陷入了沉思：“那倒也是。” 看来，有必要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了。 其实他斩杀衣婆婆之后，也曾考虑过这件事情，对方是成衣行的魔教大护法，所掌握的诡谲拼图似乎对衣服一类的异宝拥有着特殊的功效。 至少就他以窥真法眼所见的信息当中，有件异宝（金剪刀），能够用来裁制衣服！ 但眼下，那件异宝还没有从衣婆婆身上拆解下来，也还没有朝廷中人掌握它的能力。 只能是耐心等待。 “对了，你之前就想要委托我去调查一桩诡谲事件，寻找可能出现的有用异宝，但被黄骥造反的事情打断了，这次乔若冰前来寻仇的事情也告一段落，该是时候解决它了，究竟是什么事情，你说一说吧。” 李樗主动提及道。 “我这次来，就是说那件事情的。” 听到李樗主动提及，杨妧非常满意，娓娓道来。 第256章 骷髅幻戏案 “那桩诡谲事件，当前被收录在黄字一六三一八三：骷髅幻戏案当中，关联诡域是一个江湖传闻称之为幻戏山庄的所在。 那里曾是一位辞官归故里的朝廷老臣黄翰林修建的养老之所，晚年醉心丹青之道，多有山水花鸟画作。 但不知为何，某年获得一副南宋李嵩创作的《骷髅幻戏图》之后，仿佛参透了什么高深禅机,突然之间就画风大变，专们研究各种骷髅白骨，地狱恶鬼的图景去了。 镇魔司的高手对这件事情做过简单的调查，也询问过那黄翰林的家人和子女，大致猜测到事涉诡谲，但因其身份清贵，不好多作干涉,只能是警告一番了事，没有想到几十年后会爆发出来。” “这么说来,这桩诡谲案其实是上一个复苏时代的延续？”李樗讶然道。 “应该说，几乎所有诡谲案都是过往未曾发现，或者未曾真正解决的事件的延续。”杨妧纠正道，“这桩骷髅幻戏案当然也不例外。” “这样啊，那位黄翰林是从中发现了什么秘密，乃至于将其私藏起来么？” 已经发现了些许苗头，都能阻止镇魔司调查。 虽然也有地处偏远，朝廷人力不足，懒得理会的原因在，但若不是利益关系，应该不至于如此。 常人遇到这种怪诞之事都是避之而不及的，小心隐藏起来，除了有什么不便明言的干系，就是藏着丰厚的利益，不想让外人知道。 “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但想来应该是这样没错。” “那这次为什么又为人所知，是闹出了人命,还是有其他古怪？” “说出来你可能有些不信,那黄翰林死去多年，都早已经化为白骨了，突然有一天从坟地里面爬了出来，住回庄子里面去！ 他的后人一开始还想着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不敢报官，直至那骷髅开始杀人才被吓坏。 但是地方官府哪里处置得了这件事情，只能是交由镇魔司来办。” “等等，我捋捋……” 李樗暂时打断了她的话，整理起来。 “这件事情的前因是几十年前，黄翰林得到骷髅幻戏图，后果是最近这些年白骨出来，住回老宅。 在这期间，他的后人还想要隐瞒这件事情，一直到那白骨邪魔失控杀人，才不得不报官？” “差不多是这样。” “难道这里面真的藏了什么死而复生的秘密？” “父皇之前也对这桩案子多有关注，我了解的东西都是从他那里得来。” “原来如此。” 连德隆帝都投以了关注，那想来真的是会有所关联。 …… 天已暮，月如缺盘，悬于东天。 崎岖的山路上，李樗依旧策马而行,仅仅借着微弱的气死风灯光芒和月光继续赶路。 在他身后，薛安骑在另外一匹马上，手中牵着两匹没有载人的空马紧紧跟随。 好不容易，前方出现了一座城镇，两人这才找到歇脚之处暂且休息。 因为掌握了诡域的缘故，李樗这一趟带上了足够的食物和清水，还有各种居家旅行必备的事物，倒也不至于受那餐风饮露之苦。 不过在荒郊野地之中歇息，始终还是不如城中的。 而且这一次，他们将要去往的地方靠近两省中间的商道，往来出入多有奇闻传开，也正好找些有人烟的地方打探消息。 此时的李樗仍然穿着那件异宝飞鱼服，但在刻意的改装之下，它已然通过异术改换了一件普通锦衣的形态，看起来像是个富家公子。 草莽江湖之中也不是全无贵人出行，这样的装扮，倒也称得上是接地气了。 在一家名为悦来客栈的所在，李樗与薛安停好马，就来到大堂，点了几盘菜，就着店家自酿的水酒吃喝起来。 吃饱喝足之后，李樗召来店小二，询问道：“你们这里离桃山镇还有多远？”请下载app爱阅app最新内容 店小二见他衣着名贵，出手阔绰，不敢怠慢，连忙回答道：“客官，还有百来里哩。” “百来里？” 李樗心中估摸着，这路程倒是不算太远。 夜里赶路，山高路远，对普通人而言当然是件危险之事，甚至还有可能撞上山林之中的猛兽，但对他和薛安这样的异人高手已经不算什么了。 “那样的话，倒是有可能赶得及。” 今天的事情能够做完，没有必要拖到第二天。 于是李樗下定决心，直接前往，不要再在这边多作停留了。 “客官要去桃山镇作甚，说来也真是奇怪，最近这一个多月以来，好几拨客人相继赶往那里呢。” 店小二见李樗沉吟，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李樗和薛安相视一眼：“怎么回事？” “小人在这边打杂，也遇到过几批和客人您一样询问还有多远才到桃山镇的人了，有人传扬那边有个什么山庄，正在闹鬼呢！” 说到这里，店小二不由得又有些懊恼的掌了自己一嘴巴：“瞧小人这口无遮拦的。” 有道是白天不说人，夜里不说鬼，如今已经太阳下山，谈论这些东西的确有些犯忌讳。 李樗却是摸出了一锭碎银，约莫有两三钱重：“无妨，说来听听。” 店小二顿时两眼发直，连忙收起碎银，当下也不管什么忌讳不忌讳的，给他详解起来。 “原来如此……” 李樗和薛安打发走店小二之后，凑近商议起来。 “看来，那座幻戏山庄里面的诡谲事件已经被接连赶去的民间异人搅得面目全非了，很有可能要从异闻级的诡域演变成为凶煞级的险恶之地。 而据猫大仙提供的消息，有人在里面见过一张‘骷髅幻戏图’，很有可能是整个诡域的源头。 取得它，有可能勘破生死奥妙，得到再造肉身的能力。” 这一次，他们是受到杨妧委托，因着帮忙而来的。 这件事情，其实早在去往中州隆武对付黄骥之前就已经要做，但被那件事情耽搁了，才拖到现在。 说实话，他现在对那边的情况也是一知半解，唯一的感想就是…… “艺术可以接地气，但不能接地府啊！” 那位老翰林，必定对诡谲之力有所研究，一开始还能有所掌控，后面彻底玩崩了。 第257章 超越生死的力量 “驾，驾！” 不久之后，李樗和薛安继续出发，不顾路况往前而去。 虽然猫大仙的委托也没有强行要求他们什么时间赶到那边，但想来那座幻戏山庄里面的诡谲事件已经逐渐出现失控的苗头，越迟赶到，越有可能要面对更大的凶险。 他们也不想平白耽搁时间。 这一番,又赶了足足一个多时辰。 幸好从这边到桃山镇都有官方修建的驰道可走，官道大路朝天，不像之前穿行山中，林深路陡，连马儿都不肯用劲。 “都说古代仙人有腾云驾雾，化虹而行的本领，这要是彻底掌握了诡域，也能做到这一点,那才是真正的自在逍遥啊！ 只可惜，就算在诡谲复苏的鼎盛时期，也只有极少数顶尖强者才能做到这一步，眼下我虽然已经掌控了诡域，但对这方面的探索还不够多，了解还不够深。” 在这一路上，李樗难免分心想了一下其他事情，最大的感受却是如此。 这赶个路都要十天半个月的，如果真的地方上有什么大事件发生，就像是页麓城那样的，紧赶慢赶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镇国公郭图南所驾驭的异宝则是江山社稷的镇国神器，不大可能轻易为个人私事动用。 更何况，有些隐秘的事情未必见得愿意让他知道。 还是自己掌握类似的力量最为方便。 “公子，前面好像就是桃山镇了！” 突然，薛安提醒传来。 李樗抬头看去，果然见到一个小镇出现在了面前。 夜中的小镇一片寂静，虽然沿途街面上挂着一些灯笼和烛火,但却远远比不上大城市的繁华。 在这非年非节的平常日子，百姓人家早早就已歇息，就连一些客栈，酒肆之类的所在都熄灭了大半灯盏。 这样的地方，自然是没有什么百户所屯驻的，甚至就连皇权的代表，掌控一县的县城府衙都远在数十里外，远远无法顾及到这乡里乡间。 好在这里毗邻商道，自古以来都有行商歇脚，也发展出了不同于一般小山村的车马驿传和住宿之所。 李樗想了想，还是只能老老实实的找个挂着客栈灯笼的地方打探消息。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竟然已经有好些行商，僧道，游侠模样的江湖人士聚集。 李樗和薛安的到来并没有引起这些人的注意，因为正当他们走进去的时候，正有人绘声绘色的讲述自己前段时日探访幻戏山庄的情况。 “……说时迟，那时快，小五爷我纵身一跃,躲开那人的暗算,回过头,正想要骂他个狗血淋头，大伙猜怎么着，嘿，那竟然不是个人，活脱脱就是个阴曹地府爬出来的恶鬼啊！ 列位，你们一定不相信，一个骷髅架子，没有了血肉和心肝，居然照样能动！ 小五爷我当时那个恼啊，抄起家伙就冲上前跟它大战八百回合，好不容易才把它给收拾喽。 这些骨头片子就是拆掉那家伙之后从它身上掉落的，别看它们现在这样，当时那可真叫一个莹莹有光，美如白玉，本来在座这么多位江湖朋友当面，谈钱太俗，但谁叫小五爷我倒霉，进山的时候丢了钱袋子呢，只好厚着脸皮讨个彩，作价一钱银子一块甩卖了……” 众人似笑非笑的听着，似乎要从这些真假参半的传说故事里面听出些许端倪，好些人也听出来了，这个自称小五爷的家伙嘴上没个把门的，满嘴都是胡言乱语，大概也不知道那里面的具体情况。 但有些细节，比如说里面的白骨人如何如何行动，却似又不是普通的升斗小民能够编排得出来。 他说的诸多事情里面，可能真的涉及到某些隐秘而又有用的真相。 于是都耐着性子听了下去，只是不肯给钱而已。 李樗见状，暗自好笑。 江湖朋友们都是白嫖党，做人很实在啊。 然而当他把目光落在那个小五爷手中骨片时，却是微微一怔。 “这玩意，居然还是真货？” 如同目光直视火源，轻微的照射之感传来，那里面竟然蕴藏着诡谲之力，激活了他的窥真法眼。 诡谲源质（骷髅幻戏） 「来自异宝（骷髅幻戏图）的神秘力量唤醒了本该长眠底下的白骨人，招显于尘世，混淆生死，亦幻亦真」 「假作真时真亦假，活人进入诡域（幻戏山庄），将会化为白骨人，共同演绎骷髅幻戏」 「真作假时假亦真，入戏至深后，白骨人将在诡域（幻戏山庄）中获得永生」 “永生！” 李樗看到这里，心中震惊。 这个诡谲源质竟然拥有着超越生死的力量！ 这该怎么说，果然不出所料吗？ 看起来，那位老翰林也隐约知晓了其中一些秘密，正在试图找出“入戏”的关键。 但在此之前，无论是他，还是上个复苏时代的德隆帝，镇魔司的老一辈高手们都无法确定这个东西拥有的规则能力是什么，具体又有什么作用。 他们只见一个又一个活人被拉入幻戏之中，化为了白骨，以一种奇特无比的状态存活着，猜测到它可能和逆转生死，混淆阴阳有关，但却无法解析，也无法利用。 直至今年，黄翰林突然死而复生，从坟地里面爬出来，回到了幻戏山庄，这桩尘封多年的诡谲事件才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李樗注意到，那手持骨片，自称小五爷的本地无赖儿正在沾染诡谲源质。 不单是他，旁边诸人也或多或少的沾染了这一股诡谲的源质。 当那无赖儿举着白骨片走过来的时候，李樗微微皱眉。 他不确定这个人是故意散布诡谲源质，拉人入戏，还是不明就里，只想坑蒙拐骗，赚些银钱。 但只是略为犹豫，他就选择了顺其自然。 因为按照窥真法眼所见，这股诡谲源质的特性似乎并无直接的伤害，甚至还有可能是“入戏”的前提。 而他们要找的本来就是幻戏山庄。 如若不沾染上这股诡谲，说不定还不大容易找到正确的所在。 第258章 竞争对手 有可能是心理上的错觉，李樗在看见那白骨靠近自己，诡谲源质沾染上来的时候，感觉身躯微微一冷，似乎被什么阴冷的气息扫过。 但转眼的功夫，这种感觉又消失不见。 无赖儿走了过去。 李樗朝薛安使了个颜色。 薛安当即站起身来，不紧不慢的跟在对方身后走了出去。 李樗则是坐了下来,观察堂中那些人。 他突然发现，在场这些江湖中人全部都是准异人。 所谓的准异人，也即是已经接触到了诡谲事件和诡谲的力量，身上也开始沾染源质，但却没有驾驭异宝之人。 其实复苏之夜后，普通人也普遍沾染了诡谲的源质，但相比这些人还是远远不如。 至少，他们知道邪魔,诡域和异宝的事情，不像普通人那样什么都不知。 他们因着各种机缘巧合聚集到了这边，准备探访那个幻戏山庄，以求驾驭异宝的机缘。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当初在胡家庄的选择。 相比于当时，如今这个幻戏山庄的情况无疑复杂了许多倍，也开始有自己这样的异人高手出没，试图插手其中。 诡谲事件的失控，更有可能意味着邪魔挣脱了原本的规则，变得更加混乱而凶险。 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得白跑一趟，甚至白白丢掉自己的性命。 这就是一步慢步步慢。 时代的大潮已经到来，没有提前行动的，就算现在成为异人也很难赶上自己这帮人了。 另外一边，薛安跟随着那个无赖儿走了出去，却见对方左绕右绕，到往附近一家民居，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他翻墙而入,小心的辨别了一下院子,没有发现什么陷阱，于是小心翼翼来到窗边，仔细探听里面的动静。 “交代你的事情都已经办成了？” “大爷您放心，五儿我办事利落，已经都弄妥了。” “那好，按照之前说好的，拿了银子闭嘴，再接下来说不得还要你再办几次。” “谢大爷，谢大爷！” 无赖儿兴奋的声音传了出来。 薛安屏住了呼吸，忽然感觉有些不妙。 他本以为，自己跟踪的只是一个坑蒙拐骗的无赖儿，想借对方本地人的身份从这里打探一些消息，但却没有想到，早就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将其收买。 那无赖儿离开之后，有个人影出来，站在门口向外张望了一阵，这才回到里面,声音变得尖细。 “王公公，他已经走了。” “咳咳，这是第几批人了？” 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 “禀公公，要是这些人真的被引进去，就该是第七批了。” “咳咳，第七批……直到如今，都还没有丝毫进展，看来那处地方的凶险正在愈演愈烈。” “那些卒子无足轻重，只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无论引再多进去也无济于事。” 这个时候，又一个声音说道。 他们竟然在引人进去，想要通过那些不明就里的人投石问路？ 薛安面色凝重，顿时也明白了，刚才那个无赖儿当众展示那些骨片有古怪。 他想了想，没有贸然行动，而是悄悄退了出去。 回到客栈，李樗正独自一人坐着喝酒，他走上前去，悄然告知自己的发现。 “公公？这么说来，那些人有可能是陛下派出的大内高手。” 对于此事，杨妧知道的也并不多，但却可以肯定已经有人被派往这里办差。 “要不要干脆和他们相认，从他们那里得到消息？” 薛安提议道。 “看他们的样子，调查并没有什么进展，说不定知道的都还没有我们刚来的多。” 李樗犹豫着，对此也是模棱两可。 他并不是太介意和别人合作，但有一点，诡谲事件的调查绝不是人越多越好。 他也担心被猪队友拖累。 因为有些诡谲规则的触发条件是莫名其妙的，不小心触犯了什么禁忌就招来凶险，那将会是无妄之灾。 而且就算对方知道，也并不见得要和自己分享进展。 大内高手是隶属于东西二厂的人马，他还不知道对方具体的部分。 虽然自己也是在为皇家办事，但办的是杨妧的私事。 就算狐假虎威，掏出玉熙宫行走的令牌来，对方也并不见得买账。 与其自讨没趣，还不如不要节外生枝。 而且从某种意义而言，双方有可能成为竞争的对手，他也并不希望对方能够顺利探寻到里面的秘密。 因为他知道德隆帝是邪魔，又或者是以特殊方法驾驭了邪魔之躯的人类。 知道那座山庄里面的秘密，很有可能如虎添翼。 不知不觉间，夜色渐深，大部分江湖豪客都已经回房休息，准备第二天再前往那边探查，李樗和薛安却出了门，径直奔往镇子东郊，桃山脚下的幻戏山庄而去。 幻戏山庄原本并不叫做幻戏山庄，而是翰林家的别居，但是自从诡谲事件流传开来之后，原本的名字都已经被人忘却。 江湖中人都以里面发现的诡域名字代称，渐渐的也就变得真幻难辨。 李樗喝了满满一大壶酒，正精神抖擞，仿佛连昏暗的野路都变得明亮起来。 薛安则是军中精锐出身，早年的本领没有丢下。 虽然一路风尘仆仆，已经非常疲惫，但在体内黑虎血作用下，还是展现出了远超常人的体力和精力，完全支撑得住。 这使得他们拥有了远超凡人的行动能力，赶在半夜时分就抵达了目的地。 “果然找到了，这么一大片山庄，本地应该出不起第二个吧？” 站在路边的小树林下，借着朦胧月光眺望过去，一片依山而建的大型庄园赫然在目。 本来李樗和薛安都担心自己人生地不熟，有可能找不到，但却没有想到，远比预计之中容易。 那位老翰林家的后代在当地也称得上是豪门大户了，早早就在别处修建了新宅，并不住在这边，因此黑夜之中，整座庄园都黑灯瞎火，完全不像有人迹的模样。 李樗和薛安靠近，更是发现门口蛛网盘结，杂草丛生，显然是早就已经荒废了。 第259章 赏画 夜风微凉，月光凄切，破败庄园给人带来了异常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那种仿佛身处人世，但却又正在远离而去，回归到荒莽之中的疏离之感袭来，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置身于天地之间的卑微渺小。 “人世……诡域……” 李樗似有触动，突然感觉这地方和胡家庄诡域有着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它们都是现实之中曾经存在过，但后来时过境迁，遭到荒弃的破败庭园，莫名的沾染诡谲之力，化为了诡域。 他们这些外人都已经有了如此的感觉，真不知道，几十年前曾经进入过这里，甚至生活过的人们，是不是也会有物是人非之感？ “这是现实中的山庄，并不是诡域里面的山庄。” 两人走近之后，薛安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牌匾，赫然是“黄府”两个大字。 “得找个办法进去才行。” 李樗看了一眼，却是发现，其中有黑白二色的气雾在上面交织，凝而不散。 域眼（已开启） “应该是像当初胡家庄那样直接走进去，不过当时那个诡域是新生的，所以出入无碍，这座诡域却是被多批人马出入惊动激活的，里面的邪魔很有可能已经现形，要小心一点。” 薛安问道：“要不要去找那黄翰林家的后代？他们还在本地，有家有业的，也应该会主动配合。” 李樗道：“没有必要。 那些人该配合的都已经写在诡谲事件的卷宗里面了，剩下的不是故意隐瞒，就是确实并不知情。” “那倒也是。” 薛安想了一下，觉得有理。 他们在出发之前曾经到兰台所调阅过相关的卷宗，的确没有什么必要再去找那黄翰林的后人了。 李樗一直以来仰仗的也不是什么探桉的本领，能够洞察人心，辨别真伪，寻找到蛛丝马迹的线索。 相比于那些，他更喜欢亲赴现场，用自己的双眼好好去看。 当下往前迈出一步，率先走入了这座荒弃已久的破败庭园。 果然不出所料，当他们踏过这座破败山庄的大门，立刻就像是越过了一道无形的界限，顺着某个曲折的无形虚空“滑落”进了里面。 转眼的功夫，前方一片明亮，赫然是晌午太阳高照的场景。 预料之中，邪魔已经现形暴走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却反而有衣着得体的庄内奴仆走了过来，开口询问道：“二位尊客是否来参加赏画文会的，还请出示一下请帖。” “赏画文会？” “请帖？” 好在来此之前早有准备，李樗不动声色的从怀中摸出张请帖，展示了一下。 这东西当然是伪造的，只是湖弄这个表面上为府中奴仆，实际上是邪魔的存在。 对方果然没有细辨，简单看了一下就把他们引了进去。 里面的大堂中已经坐了一些客人，但是当中人鬼难辨，很难区分究竟是人类还是邪魔在此。 李樗目光微动，径直在堂中下首处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暗中观察四周。 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旁边除了预计之中的那些邪魔之外，竟然还有好几个人类。 他们也不知道是何时混进来，竟然间杂在宾客之间，一本正经的坐在那里等待着，就像是真正的宾客那样融入到这场诡谲事件当中。 “竟然还没有现形。” 李樗先是微感讶异，但很快就隐约明白了几分。 这里有可能是和百花楼诡域那样分成多重的所在。 自己和薛安来到的并不是已经彻底崩坏的那一重，而是仍然保持着表面平和，遵循着过往规则的所在。 他们既是在这里得到了安全，也是被困在了其中，久久不得其门而入。 由于不能分辨旁边宾客究竟是人是鬼，那几个异人明显有些警惕，故作澹定的伪装着自己。 在他们看来，李樗和薛安这一对刚刚进来的主仆也有一半的可能是邪魔，没有必要冒着生命的危险过来搭话或者做别的事情。 李樗目光巡弋了一下，突然落在了其中一人身上，却是意外发现，对方是个年轻的女子。 异人（黄莺） 自从复苏之夜过后，众生皆魔，已然沾染诡谲源质，化为了异人。 因而李樗此刻即便是看普通人，本质上也显现成为异人。 但他并没有从对方身上看到驾驭的异宝，有可能是隐藏得极深，也有可能干脆没有。 他之所以留意对方，完全是因为她身上穿着干练的劲装，一副不爱红妆爱武装的矫健模样。 这难道是所谓的江湖侠女？ 大乾天下虽然太平繁盛，但经过这么些年的折腾，也逐渐开始呈现出乱世之象，蛊心魔教的活动造就了许多江湖游侠。 尤其是在这种县衙都不大能够管到的乡间地方，呈现出严重的两极分化。 一种是乡间宗族势力大盛，理教吃人，另外一种则是把什么男女不同席的规矩都被抛得九霄云外，只剩下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但即便如此，这么一个女子坐在满堂的文人雅士和江湖侠客中间，还是非常显眼的。 “黄老爷来了。”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锦衣精神矍铄的老者在几名家仆和已过中年的儿子模样的男子簇拥下走了过来，团团拱手道：“诸位朋友，老夫来迟，还请见谅。” “黄老爷言重了。” “老翰林哪里的话。” 众人纷纷起身，各自见礼。 黄莺豁然起身，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个说话的老者，又看了看他旁边的中年男子，面露激动之意，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她的旁边站着一位护院模样的方脸男子，沉声说道：“三小姐，不要冲动，他们并不是真正的老太爷，而是邪魔幻化的鬼怪。 不要打乱这些陈年旧事的演绎，且等当中宾客解析画中奥秘。” 这名护院明显来过这边，有几分处理诡谲事件的经验，竟然知道顺应规则，不强行对抗的道理。 黄莺闻言，微微点头。 不久之后，众人重新坐下，看着黄翰林坐在上首，与那些邪魔宾客畅聊起了丹青之道。 第260章 你也不想身份被拆穿吧？ “他好像还没有注意到我们。” 李樗亲眼看着邪魔黄翰林坐在那里高谈阔论，深知那是受到诡域内的规则支配，沉沦在事件之中的角色。 这是几十年前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本质上就和胡家庄中的婚礼，百花楼中的花魁比武相同。 在场潜伏着的异人也都不是什么毫无经验的菜鸟，因此全部默不作声，各自潜伏,寻找介入的时机。 却见那黄翰林和众人谈论了一番书画的技巧过后，叫人拿出几幅名画品鉴起来。 这些都是文人雅士的勾当，平常的江湖豪客哪里见过这般场面，个个都傻坐着，一副完全无法融入的模样。 李樗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些人的身上，因着能够分辨邪魔和正常人的缘故,把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自然而然的,也把那些异人的窘状尽收眼底。 “看来这座诡域里面需要运用到一些丹青之道的学识啊，如果对书画有所研究,无疑大占便宜。” 他莫名的回想起了当初魔教教主罗识曾对自己说过的那一番话。 超凡之路是一条通往全知全能的道路，要皓首穷经，理解这世间的一切真理以及人世的运行规律，要知道所有的民俗，礼仪，甚至洞彻人心，才能够在见到诡域的瞬间就判断它的本质，知悉邪魔的各种规则和弱点…… 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位学识渊博的丹青大家进入此间，和那些高谈阔论之中的邪魔搭上话，立刻就能够成功融入话题，得到他们认可。 诡域之内规则为重，这般的状况是极有可能看到对方珍藏的名画，《骷髅幻戏图》真迹的，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就直接驾驭了。 过往之时，他还不是太清楚罗识所曾说过的那一番话究竟是何意，但如今,愈发的深有感触。 结果这些草莽江湖之中的大老粗们不做出头鸟,黄翰林却似乎没有打算放过他们，注意到了这些坐在角落里边一言不发的宾客。 “这几位小友看着面生，敢问是从何而来呀？” “呃，这……” “我们是海西学子。”有人反应快，又或许是曾经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连忙站起来，拱手说道，“学生们慕名而来，只为一睹黄前辈收藏的名画，开开眼界，还望勿怪。” 这是自承学识浅薄，没有什么可说，蹭个场面开开眼界就行。 黄莺略作沉吟，却是道：“小女子师承吾州黄亭居士，路过贵宝地，偶然得知前辈家中藏有名画，特来观赌。” “黄亭居士？”黄翰林惊喜说道，“难道就是中州之地的那位画虎名家刘寅？” “正是。” “刘黄亭是百年一出的丹青大师，素有德成朝小伯虎之称,一手仕女画不逊当年名家唐伯虎啊！” “据说他素来崇拜唐伯虎，连自己的名字都特地改了。” “没想到姑娘竟是这位的弟子，失敬失敬。” 这大概就是圈子的作用了，黄莺只是报了个名号，便成功地引起了此地主人和主要宾客的注意，一下便被请到近前，鉴赏起铺展在大桌上的名画来。 “这个雌儿定是在信口胡诌。” 薛安看出了几分端倪。 李樗微微点头，并未反对他的判断。 但他同时也看出，黄莺就算说谎，也并不是信口开河。 她是真的了解那位名家黄亭居士的画技和风格，而且本身也对丹青之道小有研究，被邀请上前，侃侃而谈，完全不怯场。 李樗忽然站了起来，走到边前。 “小侯爷你做什么？” 薛安连忙跟上，小心劝阻。 “这位尊客……” 黄翰林儿子模样的中年男子拦下了李樗，面上带着几分怀疑。 “我是和这位姑娘一起来的。” 李樗面带笑意，微微点头。 此话一出，中年男子不由得略带几分惊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黄莺。 如果说那黄莺是靠着扯虎皮做大旗得以入圈，那么李樗此刻便是纯粹的刷脸了。 换成另外一个形貌气质平庸的普通士子这么说，肯定要被质疑，当场拆穿，但是李樗这副皮囊生得极好，身上飞鱼服变化出来的衣裳也是名贵华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出身。 这样的模样，这般的气质，站在皇室公主旁边都配衬得起，更何况是黄莺这样的乡间侠女？ 中年男子不敢怠慢，根本不用求证就放了过去。 “……” 黄莺也听到了这句话，回转过头，刚想要怒斥拆穿，结果看到那张俊美无俦的帅脸，登时就是一怔，然后面色微红，鬼使神差的忘记了阻止。 反应过来时，李樗已经挤到了她身边，眼神示意。 姑娘，你也不想身份被拆穿吧？ 黄莺挑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结果这一瞪颇具风情，看起来倒像是打情骂俏，彻底坐实了李樗刚才所说的一番话。 “这样都行？” 其他几名正郁闷着的江湖豪客见状，不由得大为，震惊。 没有人告诉他们探访诡域，解决诡谲事件的关键，但在草莽江湖之间也隐约已经有了一些经验之谈流传。 其中一个最重要的经验就是诡谲事件必有其规律性，顺应规则可生，违逆规则则死。 而取得诡谲事件当中的“身份”，无疑是一个最为顺应规则的举动。 外来之人须当有合情合理的身份，才能完美融入到事件当中，不容易为邪魔所识破和伤害。 眼下黄莺靠着自己本事融入到了这个圈子，而李樗搭个便车，摆明了就是占她便宜。 其他的江湖人急得抓耳挠腮，一时之间却无可奈何。 他们都是大老粗，既没有那样的学识才情，也没有那样的相貌气质。 情急之下，忽的有个人站起身来，快速在黄翰林儿子那里说了些什么。 旁人没有分辨，但李樗和黄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只见他指着薛安道：“我和他都是跟我们家公子一起来的。” 薛安急欲撇清关系，却被那人以眼神威胁。 朋友，你也不想身份被拆穿吧？ 李樗：“……” 薛安：“……” 黄莺：“……” 方脸男子：“……” 第261章 阴气森森的画 莫名被这个厚脸皮的家伙给贴上，李樗心中也是无奈。 他转过头看了对方一眼，深深的把他名字记下。 异人（郭怀宗） 也是一个没有驾驭任何异宝的准异人。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几人就达成了默契。 那就是邪魔当前，不要相互拆台。 有可能的话，还是彼此提携，一起忽悠过去再说。 如若真的有个什么万一,还能多个人垫背。 于是这三人连同着薛安和黄莺身边的方脸男子迅速暂时结盟，成为了一个团队。 至于其他落后半拍的，彻底失去了搭便车的机会，只能傻坐在原地干等了。 黄翰林似乎也没有如何在意他们，只是邀请形貌气质出众的李樗点评几句。 这算是相貌俊美的负面代价，想躲起来玩低调都不行。 不过，点评就点评,谁怕谁？ 书画赏析，大凡都是要从构图，笔法，立意几个方面来进行，高明一些的，还有光影色彩的运用。 中国画所独有的用墨之法，以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境，更是重中之重。 眼前所见的几幅似乎都是黄翰林自己所作的山水花鸟画，此人年少成名，入朝为官，一入仕途数十年，虽然没有做过位极人臣的阁老，但却也是许多人眼中可望不可及的朝中大佬了。 这般人退下来之后，寄情于山水之中，执手丹青都要比旁人多出几分气魄。 于是李樗开口便道：“此山雄伟壮丽，聊聊数笔，尽显高大，山中云深，不见庙宇,却画有一老僧担柴而行，令人遐思，用意之巧，实乃玄妙…… 再看此江河，完全是由留白所成，此间水墨轻舟，如同仙境，没有一笔画雾，却是画出了大雾磅礴景象，造境之法当真炉火纯青…… 再看这钓翁，我想到一句诗，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黄翰林和他的几位好友听得连连点头。 就连黄莺也不由得投来惊讶的目光。 李樗是不懂艺术没有错，但他懂得语文，懂得理解。 在这一刻，李樗就仿佛成为了画家的嘴替，把画作之中所想要表达的意境说得头头是道。 虽然当中有些东西，黄翰林自己作画的时候都没有想那么多,但听了李樗之言,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小友谬赞了,这些都是我仿名家之画而作，谈不上什么用意。” “老大人谦虚了，有道是画虎画皮难画骨，这临摹之作，笔法和用墨都还能靠着苦功去靠近，唯独这韵味二字最难接近，老大人能连这一点都能够做到，可见已得其中真意。” 旁边一个老者略带恭维，不着痕迹的拍马道。 其他人也纷纷称是。 笑谈之中，黄翰林老怀大慰，终于让自己的儿子拿出了另外几幅早就已经备好的画供大家欣赏。 结果众人看后，尽皆面色微变。 第一幅是《骷髅幻戏图》。 画面中心是一个戴着幞头，穿着透明纱袍的大骷髅闲适坐地，以右手提控一小骷髅，咧嘴而笑。 小骷髅作招手献舞状，对面是个尚未学会行走的小儿，跪地爬行，伸手欲抓小骷髅。 小儿身后为一妇人，双手伸出似作阻拦状，大骷髅身后坐着另一妇人，袒露其胸哺乳着怀中小儿。 画中书有来自黄公望的《醉中天》曲： 没半点皮和肉，有一担苦和愁。傀儡儿还将丝线抽，寻一个小样子把冤家逗。识破个羞那不羞？呆兀自五里已单堠。 落款是德隆十一年八月初三，桃山居士临《骷髅幻戏图》。 异术可以接地气，不要接地府。 亲眼见到这一幅《骷髅幻戏图》，李樗不由得再次暗暗吐槽。 不过这幅画并不是真迹，而是桃山居士，也即眼前这位黄老翰林临摹南宋名画《骷髅幻戏图》所作。 原作画者李嵩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后人不得而知，更多是自己的臆测。 眼前这位黄翰林想要借此表达什么，更是成迷。 李樗凝眉看着。 “骷髅，妇人，小儿……难道是生死转化以及因果轮回之意？ 两妇人神情姿态各有对应，两小儿也有骷髅血肉之别，端的是栩栩如生。” 单纯从技巧方面而论，李樗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但却隐约察觉到，大骷髅操控小骷髅，戏耍小儿，而大骷髅本身也受莫名的力量操控。 极其的耐人寻味。 但很快，他的目光落在第二幅画。 黄翰林这时候的画工和笔法明显更高了一筹不止，刻绘出一个货郎挑着担子，摇着波浪鼓吸引孩童，面带微笑，展示出琳琅满目的风筝，纸鲤与小鼓等各式玩具。 孩童们的注意力全部都被那些玩具所吸引，浑然不觉，那个货郎半边身躯已然腐烂，藏在身后的手臂甚至露出了一段森然的白骨。 德隆十二年六月初一，桃山居士，《货郎图》。 “咦？” 李樗微感讶异，这是黄翰林自己所作？ 这一幅图和南宋李嵩的名作已经没有太大联系了，但风格却是相近的，看得出来，有种强烈的模仿痕迹，而且阴气更甚。 紧接着，众人继续赏析第三幅画。 那幅画描绘的是街边一角几名孩童嬉闹，相互追逐的场景。 有个佝偻着身躯，弯腰驼背的锦衣老人拄着拐杖咧嘴而笑，似在享受天伦之乐，但诡异的是，老者全身白骨森然，完全就是个骷髅架子。 旁边之人对此视若无睹，完全不觉有什么异常。 落款是德隆十三年九月十二，桃山居士，《春社天伦图》。 此后还有第四幅画。 那是一副类似自己前世曾经见到过的清明上河图的街市图景。 它并没有那么大的篇幅和规模，只是展现市井一隅，各种贩夫走卒。 原本这应该是正常的图景，但街上那些贩夫走卒却竟有大半都不是正常人类，而是一具又一具的骷髅。 在这当中混进了一个不明就里的外地人，看到这人与骷髅和平相处的画面，惊悚之中带着好奇，如入异邦之城。 德隆十四年六月廿三，桃山居士，《桃山市井图》。 第262章 越来越接地府了 “这黄翰林好像是德隆五年致仕归乡，盖了这座山庄颐养天年。 之前的几年，寄情于丹青之道，多有山水花鸟之画，但后来，偶然得到一幅南宋李嵩所作的《骷髅幻戏图》，突然就画风大变,满纸骷髅白骨，地狱图景。 但不得不说，这水平是越来越高了。” 李樗一边暗怀惊讶赏析着眼前这些黄翰林的个人画作，一边回忆着自己曾阅卷宗所得的相关情报，试图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几乎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情就是，黄翰林手中的那幅《骷髅幻戏图》真迹已然化为异宝,拥有着某种神奇的力量。 黄翰林必定也对此有所了解，一度痴迷于此，试图研究和掌握。 在这期间必然有大量的练习之作,但能够被挑拣出来，放在各方宾客面前供人点评赏析的，必然是自己都得意的代表之作。 从这些画作的落款年月来判断，不难看出，他一直都在进步。 无论结构，笔法，还有整体的意境和韵味，都是越来越高了。 如果说前两幅的《货郎图》和《春社天伦图》只是让人看了感觉阴气森森，而且颇为怪异的话，那么这一幅《桃山市井图》，却是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惊怖之感了。 对此，李樗的评价就是“老家伙的艺术，越来越接地府了”。 但说句老实话，他是真的不大懂这些画作所蕴含的意思。 可能自己实在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吧。 似乎是见前几幅画的反响不错，黄翰林信心大增，又命家人取出了新的几幅。 德隆十五年三月十五，桃山居士，《踏青图》。 这一幅画中不难看出,黄翰林的画技水平明显更进一步，可堪称为名家了，即便是李樗这样不懂艺术的人都可以明显感觉得到，当中一些技巧性的东西渐趋成熟，风格也彻底定型下来。 这就像是迷茫的人拥有了自己的方向，踏上了正确的道路。 然而画面之中描述的东西却是更加的阴森和怪异，着实叫人一言难尽。 那表面看来，是士绅豪贵拖家带口郊外踏青的场景，但是画面一角有些突兀的出现了一个跑得远远的骷髅身影，费力拖着半残的骨躯以手刨坑，似乎在挖掘什么宝贝。 李樗有些困惑地把目光投在那个骷髅身影上。 整幅画面，就属他行为举止最为怪异，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破坏了整幅画的结构。 但是画中之人根本没有发现他，仿佛对方并不存在一般。 就在这时，李樗突然敏锐的注意到自己身边的黄莺好像对这幅画有所反应。 她目光定定的投在纸面上，似乎也在观察那个刨坑的骷髅人，被自己注目仍旧浑然不觉。 只是看得久了，终于似有察觉,忍不住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满脸绯红。 “好画！当真是好画啊！” “我想起了隋代名家展子虔所绘的《游春图》……” “此画水平已然不逊。” “哈哈哈哈，诸位谬赞了，我与展子虔比起来还相差甚远。” 一众文人雅士不吝赞叹。 黄翰林得到了褒扬，颇为高兴，但面上还是谦逊说道。 李樗没有理会这些文人雅士之间的相互吹捧，把目光从黄莺身上收回，落在了第六幅画上。 一如既往的阴间画风，毫无意外的满纸骷髅。 这一回所呈现出的却是更加阴森可怕的场景。 只见和之前那幅《桃山市井图》相似的市井之中，行人如织，入眼尽是白骨。 再细看街边猪肉档，似乎挂着人躯，人腿，路边孩童玩的也不是皮球毽子弹珠，而是人头，人骨，眼球。 唯一例外，是有个面带惊恐的大活人，保持着正常的模样行走于其中，惶惶然不敢高声语。 那个人，好像在伪装！ 也不知道究竟何故，满大街的骷髅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然而一旦被注意到，就依着那遍地都是异类的场景，下场想必会非常凄惨。 因为在那样的可怕之地，他这种拥有着鲜活血肉的大活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异类！ 这是德隆十六年四月十八，桃山居士所作《桃山西街图》。 “这哪里是什么桃山西街，分明就是酆都地府吧？” 李樗皱起了眉头。 “公子，你看。” 就在这时，薛安略显惊诧的声音惊动了李樗。 李樗顺着他的暗中提醒往前看去，不由得一愣。 那里展示着第七幅画。 此画是一幅工笔画的山庄别墅图，以中国古画所特有的三点透视法描绘出了一幅山庄别院的中景图，内里屋舍井然，一如其他类似画作，展现出乡间士绅的日常生活。 如果不看其他的话，单只这跃然纸上的生活气息，就已经称得上是高明。 然而和之前几作一样的是，里面的人物俱皆都是骷髅，无论男女老少都带着几分阴曹地府的诡谲意味。 在黄翰林那愈发高明的技法加持之下，这股子阴森意味更显浓厚了。 德隆十七年五月初八，桃山居士，《别墅图》。 “这地方，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李樗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山庄别墅正大门前的土坡，神色微动。 是黄翰林家的山间别墅，也即是自己所处的这座山庄之中！ “后面还有两幅图。” 薛安面色凝重的提醒道。 李樗走了过去，果然见到第八幅描绘的是山庄的近景，画面之中呈现的是几个活人正在迈进一座如同阴曹地府的大门。 门口有几个骷髅身穿奴仆下人的服装，规规矩矩的站着，庭院里面却是有几个顽童般的小骷髅人探头探脑，即便没有血肉，看不到面容，也有一股子鲜活灵动。 德隆十八年八月廿六，桃山居士，《入幻图》。 “真的好像。” 李樗暗暗皱眉。 虽然实际画面和自己与薛安进来之时的所见所闻并不相同，但这第八张图还是让他内心深处生起了些微的涟漪，有种强烈的既视感浮现出来。 最后一幅，落款处所题是德隆十九年七月十五，桃山居士，《幻戏观画图》。 更加强烈的既视感袭来，因为那画面之中所呈现的，赫然正是几个活人和几个骷髅围在桌前共同赏画的场景！ 第263章 入神 周围的几个邪魔对此浑然不觉，但几个大活人却是油然的惊出了一身冷汗，只感觉有股寒意从脚板底下出来，直往天灵盖窜去。 再仔细看，之前的客厅好像在专注赏画的时候不知不觉变了一副模样。 原本的大厅宽敞明亮，充满着正常世界的鲜活，在这一刻莫名阴森起来。 周围仿佛有股灰蒙蒙的雾气飘荡着，浓郁的诡谲之力充斥四周，形成了诡域之内所独有的景象。 外边天色已黑，山庄之内，一盏又一盏灯笼挂起，如同巨大妖兽的眼睛。 “之前的那些人不见了。” 突然，李樗转头张望。 以他的警觉性，竟然都没有察觉到这一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周围那些人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连带着那些邪魔和薛安都消失不见。 但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之前那位侠女装扮的劲装女子黄莺。 她看了看李樗，明显也有些吃惊。 “你竟然也跟着进来了！” “敢问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李樗不动声色询问道，“之前赏画的时候太过专注，竟然没有注意到其他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黄莺道：“注意到也没有用，想要进来这处地方，非得入神不可，没有真正把心神沉浸在之前那几幅画当中是不可能做到的。” “入神？”李樗微怔，突然想起，这和自己用窥真法眼看到的“入戏”二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位黄莺姑娘显然是对这里有一定研究的。 “姑娘不是第一回来？” 李樗试探问道。 “我的事情和你无关。” 黄莺眼神闪动着，有些警惕的模样。 “姑娘这么说就不对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们两个已经和其他人走散，接下来若是遇到什么波云诡谲之事，怕是还得齐心协力才能应对，就算你小有几分身手，自信能够对付这里面的邪魔，也不可能解得开这里的谜题。” “……” 黄莺面上没有显露出太多，眼神之中却油然的闪过一丝惊讶。 良久，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江湖朋友。” “路过的好奇之人而已，听说了这里面的传闻，想要进来探寻一下能够让人掌握奇异力量的特殊宝物。” “又是听了那些传闻过来的家伙，你们难道不知这是有人在故意散布谣言吗？”黄莺恼然道。 “我们又不傻，当然看得出来，不过这处地方有诡域有秘密，冒一些险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李樗看着她的反应，有些奇怪，忽然调笑道，“姑娘莫不是在担忧我的安危，替我感到不值吧？” “呸，自恋的家伙。”黄莺面色绯红，但却仍然毫不示弱，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别怪我把丑话说在前头，等一下要是在这里丢了性命，都是自找的。” “这倒真是奇怪了，我与姑娘非亲非故，就算真的在这里丢了性命，又与姑娘何干？” “我怕你污了我的……我的眼睛！” 黄莺莫名的恼然道。 “姑娘该不会是本地人，甚至这个黄翰林的后代吧？”李樗突然道。 “你……”黄莺愕然，怎么也没有想到，李樗能看得出来。 她并不知晓，这一切的判断都是基于李樗看到她名字的前提。 她叫做黄莺，和这黄翰林家族姓氏相同。 镇魔司的卷宗里面，早已有密探把黄翰林家后代排查，大体子嗣后代的姓名年龄也都掌握。 李樗并不是那种过目不忘的人，但这个时候也回忆起来，黄翰林家的子孙后代当中，好像还真的有一个叫做黄莺的！ 就是不知，究竟是同名同姓的巧合，还是真的这个人。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那个黄翰林的重孙女黄莺，父亲是二房幼子，母亲是小妾尤氏。” 李樗也不管是不是真的这个人，突然以自己所知的资料诈唬道。 “你，你怎么知道？” 黄莺勐的说道，她这一回是真的被李樗给惊吓到了。 看这表现，应该就是对方没有错了。 李樗其实也不是太了解对方状况，因为卷宗里面除了照抄的人物姓名，也没有太多详细资料，但这并不妨碍他拿对方的信息做文章。 “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知你叫黄莺？” 李樗神秘莫测的掏出一枚令牌，赫然是锦衣卫所属的信物。 “你们黄家到底隐瞒了什么秘密？” 黄莺看着，久久说不上话来。 她被李樗的突然袭击搞得头脑混乱，完全懵了。 在这一刻，她终于才回想起了那些戏文和传说之中，文武百官被锦衣卫支配的恐惧。 国朝新立之初，锦衣卫势力最为鼎盛的时候，可是夸张到官员和小妾被窝里面的悄悄话都能被皇帝知道的地步。 调查家中有几口人，姓甚名谁，这又算得了什么？ 其实李樗的言谈之中还是有颇多漏洞的，但他能够叫得出对方的名字，就意味着掌握了对方的信息。 黄莺根本无从回避，只能直面他的追问。 “你们这帮人，怎么一个个都咄咄逼人，难道真要搅得我们家破人亡，永无宁日才安心吗？太爷爷疯了，爷爷也跟着疯，我父亲，我叔叔伯伯，一个个都被你们追查，翻来覆去的盘问，跟审犯人似的，我也想知道他们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才来这里，现在都还没有弄清楚，我怎么会知道？” 黄莺显然是真被逼急了，没好气说道。 就在这时，两人不约而同的闭上嘴，停止了争执。 因为有人掌着灯过来了。 那是两个家仆模样的邪魔，昏暗的灯光照映在干瘦的脸庞上，看起来有些鬼气森森。 “二位客人，老爷有请。” 他口中的老爷就是黄翰林，因为有可能涉及到诡域规则和邪魔执念的缘故，两人都没有打算违逆，当下跟着一起走了过去。 却见黄翰林和几个文人雅士已经在里面一个装潢雅致的房间里面泼墨挥毫，开始作画了。 “麻烦了，他要叫我们临摹！” 黄莺果然来过这里，知晓将会发生的“剧情”。 李樗也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心想这可就过分了。 赏画就赏画吧，写篇阅读理解拍拍你马屁也就算了，怎么着，竟然还得彷照着画上一幅？ 第264章 神乎其技 “要是不照做会怎么样？”李樗看向黄莺。 “要是不照做，整个山庄的邪魔都会暴怒，把人生撕活剥当场吃掉！” 黄莺仿佛被勾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李樗顺着她的目光向旁边看去，果然见到，在这个房间典雅精致的假象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些肮脏污秽之物。 那不知道是人的肠子还是其他事物的东西落在旁边的桌腿下,另外一边也散落着头发，手指之类的零碎。 整个房间在窥真法眼的照映下显现出了暗红的色调，墙面和地面上各有几大滩血迹，被很好的隐藏在了诡谲之力所形成的浓雾背后。 有的时候，凡胎肉眼无法看见许多真相，反而不会那么的在意,但他能够见到的东西远比常人深切,顿时也就明白,这的确是这座山庄里面的规则之一。 “看来你的这位老祖宗，执念真的非常重呀。” “二位，我等以画会友，共同参研这丹青之道，不知可有兴趣临摹一幅鄙人拙作《货郎图》？” 黄翰林在两人私下交谈的时候走了过来，亲自发出邀请。 “那我等就献丑了。” 事到临头，不答应不行，李樗只能微微躬身，摆出一副从命的架势。 事到临头，仆役们摆上笔墨纸砚，他却犯起了难。 这怎么说？ 临摹画作…… 这玩意儿自己根本就不会呀。 “喂，你行不行？那些邪魔虽然暂时还顾不上你，但若过了一阵看见你没有在画，是会起疑心的。 到时候被他们给撕了不要紧，可别连累我。” 黄莺探问道。 “你先画，应付应付他们再说。” 她口中的起疑心，其实就是濒临现形的表现。 李樗随口敷衍着，借着观察画作的机会四处走动，发现这里的房门倒是没有被关住,如若那些邪魔突然暴起伤人自己，应该有机会逃到外面。 但这座地方明显就不是一个正常的所在，而是封闭的诡域洞天。 甚至有可能，是像百花楼诡域那样的多重虚空结构！ 贸然到处乱闯的话，有可能跌落到别的空间里面去，遭遇更加恐怖的凶险。 相比之下，眼下顺应着“剧情”发展还没有惊动那些邪魔现形，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最为安宁祥和的结果了。 “这位公子，你怎么不画？” 突然，黄翰林儿子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略带几分怀疑道。 邪魔（黄继胜）（现形中） 李樗心中一凛，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刀。 但为探寻秘密，还是忍了下去。 “我在寻找灵感。” “灵感？” “不错，胸有成竹的典故，不知阁下听说过了没有？” “当然。北宋仁宗时，丹青名家文与可画竹时，竹子形象早就已经构思好,时人赞其胸有成竹，难道阁下也能做到这一步？” 邪魔表现得有些惊讶。 “没有想到小友竟然如此自信。” 旁边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却是黄翰林刚好在旁边路过，注意到了李樗胡吹大气放出的豪言。 李樗还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道：“没错，就是这么自信。” “那我等便恭候佳作了。” 黄翰林带着几分期待道。 “你这个人怎么不注意一点言行，这下被他们特别关注，就算想要蒙混过关都不容易。” 等到黄翰林带着儿子离开，继续和其他老友谈笑之后，黄莺悄悄的对李樗道。 “我想要的，可不仅仅只是蒙混过关而已呀。” “懒得管你那么多，反正我快画好了。” 黄莺明显勤学苦练过，临摹的画作虽然匠气十足，但看着也是像模像样了。 至少在李樗这样的外行人眼里，还是有着那么几分相似的。 这并不仅仅只是临时的查探，提前得知有这么一关就能做到，还有多年家学渊源在里面。 “这要换成别的有心人来，就算之前查探过这处诡域，专门去练习一番，也没有这样的基础呀。 难不成之前那些人都是倒在了这一关前？” 李樗想到自己用窥真法眼见到的那些血迹和残迹，面色阴沉。 但就在他自己都以为，可能要靠着动武硬闯时，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连忙来到桌前，祭出萧清怡右臂。 在场除了他自己和黄莺之外，其他都是邪魔，对他展露出这样的异样不以为怪，反而是身为人类的黄莺大惊小怪。 “你，你这手臂怎么回事？” 李樗没有理会她，而是以萧清怡右臂持笔，静心感受着来自身体深处的本能。 “超凡之路，要全知全能，通晓各种规矩，礼仪，习俗，掌握各行各业的各道技艺，包括这丹青之道的技法。 如果我能够像黄莺那样从小接触过此道，又或者得到过神魔纶音的智慧启迪，无师自通的掌握这一技艺，这一关自然是轻松应对。 但除了超凡之路，还有另外一条，是为入圣！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丹青之道也是同理。 这甚至都并不是要我自己创作，而是照着墙上挂着的他人画作依样临摹！ 这就好比武学上的技法。 我只是粗浅的学了一些武艺，却竟在完美驾驭母亲手臂之后超凡入圣，成功的掌握了超越人类的刀法，这本质上也是在运用诡谲的力量去达到……” 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要发掘自己的本能，相信自己的本能。 只要相信，就一定能够做到！ 就连李樗自己都无意识之中，他的脑海之中仿佛浮现了一个画面，那是自己此前观睹《货郎图》而留下的记忆。 萧清怡右臂根本无需刻意去操控，自然而然的挥笔，如同千锤百炼的丹青大师那样动了起来。 没有生疏，没有阻滞，如同打印那样，把李樗脑海之中所见的画面完完整整的复刻了出来，甚至在加上了自己的校正和弥补，展现出更加丰富的细节。 在这么一双巧手的运作之下，李樗仿佛化身成为炉火纯青的丹青圣手，展现出了常人浸淫此道数十年也几乎无法达成的水准。 啪嗒！ 黄莺看得都呆住了，手中毛笔跌落在地也浑然不知。 第265章 终见真迹 “胸有成竹，当真是胸有成竹！” 不知道什么时候，黄翰林和他的儿子黄继胜为了过来，看着李樗召唤邪魔之躯，大显身手的这一幕，也是禁不住两眼发直，喃喃自语。 就像是那些邪魔对狐狸尾巴视若无睹那样,他们也直接无视了李樗的第三条手臂。 在他们眼中，只有李樗挥毫泼墨，畅快淋漓的把整幅画一气呵成的结果。 一直等到李樗重新睁开眼睛，萧清怡右臂也恰到好处的笔尖离开纸面，顺手往旁边扔去，整体结构和黄翰林所作之画大同小异,但是笔法更加细腻老练，细节丰富百倍，整体水平不知高出多少倍的画中圣品横空出世。 在窥真法眼所见当中,甚至有如同白色游丝的诡谲之力萦绕在其上，绽放出了常人所难以察觉的毫芒。 整个屋子的目光都集注于此，仿佛投上一眼，就叫人再也难以挪开。 黄莺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忽然感觉那画上仿佛有束冲天的光芒绽放，把人的心神都拉入了其中。 她油然的产生了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仿佛自己都化身成为其中小儿，痴迷的看着摆弄各种玩具，作逗弄状的货郎。 不经意的一瞥，发现对方手臂上皮开肉绽，白骨显露，有股令人难以想象的可怕寒意飒然而现，整个人就像是如遭雷击。 她猛然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大汗淋漓，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轮回的考验。 “此等技艺……简直超凡入圣！” “公子大才，我等之前有眼不识泰山了！” 黄翰林父子也陷入了如同黄莺的痴迷，回过神后,变得对李樗毕恭毕敬起来。 “真的是神乎其技啊,我等开眼了。” “当世画圣，怕是也不过如此。” “不知公子师承何人，所学何派，我等以前竟然未能知悉名号，当真孤陋寡闻。” 其他的文人也聚集了过来，一大群的围着李樗拍起了花样百出的彩虹屁。 这场面，颇是让人自得。 黄莺出生于士绅之家，以前也看过或者听过才子佳人的故事，知道文会这样的场合总是适合大显身手。 但仔细想想，这些拍彩虹屁的家伙全部都是妖魔鬼怪般的存在，其中两个还顶着自己已经死去的先人皮囊，这又叫人由衷的感觉惊悚，有种想要赶紧远离这里的冲动。 她一面压制着这种异样矛盾的情愫，一面听李樗虚应敷衍，回应着那些邪魔。 “我师承老师，所学本派……” 黄莺听得满脸都是无奈：“他好会废话啊。” 不过这种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的对话技巧并不是什么废话文学，而是真的对邪魔有用的经验之谈。 一些阅历丰富的异人早就已经探查出，诡域里面存在的邪魔尚未现形之时，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并不是真正的智慧。 他们只是在按照某种执念的规律演绎过往的情景。 甚至于,他们眼中究竟有没有未来时空的自己这些人都尚未证实。 一切的关键是不要触动他们身上所寄附的诡谲之力,不要被其杀人规律所伤害。 那样一来，对答之间说些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自己的情绪与情感。 这也即意味着，精神之力。 能够融入其中，就能演好这个角色。 李樗一时之间也编排不出自己丹青之道的师门和传承派系，当然只能随口胡诌。 除此之外，就是李樗拥有着窥真法眼这样的便利之物，能够随时随地察觉对方的状态。 这双眼睛则是他敢这么做的另外一大保障，普通人出了问题还不知道出在哪里，他却可以随时调整，及时回到正轨。 这也算是一种艺高人胆大了，看不见的人就会心生畏惧，全然没有驾驭自如的轻松之感。 不过，这种技巧他还从来没有敢对德隆帝使用过，因为他至今都还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也隐约感觉对方和其他的邪魔存在着很大的不同。 就在这时，黄翰林突然示意儿子把其他人支开，只留下李樗和一起的黄莺。 “小友，鄙人有个不情之请。” “老大人请讲。” “不瞒您说，我自得到那幅《骷髅幻戏图》真迹以来，时时临摹品鉴，想要参悟其中玄机，但却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 这有可能是我慧性不足，也有可能是丹青之道的造诣实在浅薄，无法理解前人心意。 甚至于，屡番召开赏画文会，以丹青之道会友，广交各路名师高手共同参详，仍旧一无所获。 难得遇到小友你这样年纪轻轻就精于此道的丹青圣手，或许会比我等多出几分感悟，我想请您移步内院，随我去书房之中观赏那幅画的真迹，若有可能，帮我临摹一份下来，事成之后，必有重酬！” 听得此言，李樗露出了惊讶之色，旋即意识到，自己触发了什么关键事件！ 果然，当他把目光投向曾经来到过这里的黄莺时，对方面上也露出了油然的惊讶之色，旋即便是微微的激动，以眼神示意自己答应下来。 李略作沉吟，道：“既然老大人都如此说，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小友果然痛快，请！” 说着，竟是亲自在前引路，要带李樗和黄莺入内。 “真是太好了，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容易。” 两人在跟随的时候，故意落下了几步，说起悄悄话。 “以前也传扬说有人成功进入内院，见到那份真迹，但却都是各展神通，靠着别的方法绕过去，还从来没有得到过这里的主人许可，甚至亲自邀请和引路…… 他说临摹之后必有重酬，有可能会是山庄之内的异宝！” “你之前也没有进入过吗？” “我只是过了刚才临摹的那一关，得到些许回报而已。” “这样啊，那你也算是沾我的光了，刚开始时还不情不愿的。” 李樗调笑道。 黄莺闻言一滞：“哼！” 却是没有反驳什么。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了黄翰林说的那处书房。 顿时间，一副异宝古画在他们面前显露出来。 第266章 遍地是宝的书房 这就是南宋丹青名家李嵩的传世之作，《骷髅幻戏图》吗？ 李樗的目光顺着前方黄翰林的指引，落在了墙壁上面。 和黄翰林的临摹之作一样，画面中间所呈现的是一个戴着幞头，穿着透明纱袍的大骷髅，它随意的闲适坐地，以右手提控一小骷髅，咧嘴而笑。 小骷髅作招手献舞状，对面是个尚未学会行走的小儿，跪地爬行，伸手欲抓小骷髅。 小儿身后为一妇人，双手伸出似作阻拦状，大骷髅身后坐着另一妇人，袒露其胸哺乳着怀中小儿。 整体的构图，笔法，甚至于彩色都大同小异，如同一个模子印刷出来，但不知是否所用纸墨经过的年代更为久远，发生了某种光阴沉淀才能诞生出的反应，多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特韵味。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前世的那些老旧照片放了很多个年头，原本鲜活的色彩都已经脱落，变得陈旧而又斑杂。 最开始的有时候，李樗还以为这是黄翰林等人或者在此之前的藏家对画作保管不善，自然而然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但仔细一想，保管名画虽然是个专业的活计，但像这样传承有序，年代又不至于追朔至隋唐之前的名画，断不至于蒙受如此的委屈。 如今的大乾距离那个年代也并不是说几百上千年之久，远远不至于如此。 相较于自然之中，岁月留下的痕迹，怎么看都更像是诡谲之力的侵蚀。 它整体的画面更为阴沉，画中人物也更加的形象生动，尤其是一大一小两具骷髅，无来由的让人感觉鬼气森森，仿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从中走出一般。 李樗以眼角余光瞥了它们一眼，旋即落在画中落款上。 画中书有来自黄公望的《醉中天》曲： 没半点皮和肉，有一担苦和愁。傀儡儿还将丝线抽，寻一个小样子把冤家逗。识破个羞那不羞？呆兀自五里已单候。 紧接着，一股诡谲的气息流转，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将其名目显现出来。 异宝（骷髅幻戏图） 「来自于南宋名家李嵩之作，又名骷髅弄婴图，能照见因果，掌控骷髅白骨」 异术（骷髅幻戏） 「驾驭此宝之后所能施展的神秘之术，能够招显邪魔（幻戏傀儡），演绎真幻相生之秘戏」 竟然不是诡域（幻戏山庄）？ 李樗虽然也不算是头一回遇到类似的事情，但见到其诡谲源质，还是微感讶异。 他本以为，那个诡域的本体是藏在这幅画里面来着，没有想到猜错了。 这件异宝所拥有的力量令有他物。 但这种偏差，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窥真法眼所见并不会假，那必定意味着，它的源头另有其宝，甚至有可能是某个邪魔自带的诡域！ 李樗想到这里，略带几分意味深长的把目光投在眼前的黄翰林身上。….那常人以为必定是源头邪魔的黄翰林，在窥真法眼当中呈现出来的却是这样的信息。 邪魔（幻戏傀儡） 「借由异术（骷髅幻戏）而招显的傀儡之物」 其实刚刚踏进这座山庄里面，见到这个邪魔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只是当时李樗还不知道那所谓的异术（骷髅幻戏）究竟是从何而来。 现在看来，它是受到这物的操控。 李樗定睛看去，果然发现，它身上所布的诡谲气息和画面之中萦绕着的那股斑杂陈腐大同小异，但耐人寻味的是，那幅画带给人的感觉却并不像是一件原生态般放在那里的异宝，反而像是…… 已经被人驾驭的异宝！ “喂，你有没有感觉？那两个骷髅在动？” 黄莺略带惊悚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声的提醒着李樗。 “它……它们好像看过来了……” 李樗转头看了过去，果然察觉到化种一大一小两个骷髅头颅似乎微微的挪动了一下，眼睛朝着这边的方向看得过来。 这种动作的幅度并不大，仿佛紧张之下产生的错觉。 黄翰林恍若未顾，只是默默的在旁边点燃灯烛，把整个书房都照亮起来。 在明亮的灯光照应下，那种阴森鬼气仿佛都被驱散了几分，不复之前陈腐斑驳。 那异宝画面有些阴沉的感觉也仿佛减少了几分，让人油然的产生了一种之前所见的一切都是错觉的虚幻之感。 但是李樗分明见到，那几股青白灰黑叫魂的诡谲气息更加浓厚了。 它们就氤氲在那幅画上，隐含着某种奇特的规则。 “小友，请。” 书房里面常备着笔墨纸砚，黄翰林为人随和，甚至打算亲自为李樗磨墨。 黄莺见状，连忙上前：“老先生先在旁边歇着吧，我来即可。” “呵呵，那就有劳了。”黄翰林看了她一眼，面上神情似乎有些意味深长。 李樗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趁着她磨墨，暗中观察起了房间中的摆设。 结果却是叫他霍然心动。 这里面竟然随意的放着好几样有价值的东西。 异宝（眉山墨） 「江南文人所常用的一种墨品，沾染诡谲之后化为异宝，需以血调和，能书文字，于特定之处显现」 「该物是消耗性物品」 异宝（裁纸刀） 「用于裁纸的小刀，沾染诡谲之后被赋予了锋利无比的特性」 异宝（望川文集） 「望川郡文人士子合力编着的文集，内藏锦绣文章，能施展异术（对联）」 异术（对联） 「邪魔（文鬼）善对对联，遇人动辄出联求对，不能应者则死」 「施展异术（对联）需消耗精神，若被对上，反遭其害」 异宝（竹笔筒） 「蕴藏着厄运之力的不祥遗物，能招邪魔（文鬼）」 邪魔（文鬼） 「寄宿在异宝（竹笔筒）当中的士子之魂，曾经是一名寒酸秀才，多年不中举后投河而死，执念化为厉鬼，因诡谲寄附生前之物而显形貌」 异术（招厄） 「赋予所见者无形厄运」 …… 之前没有注意到，这里竟然是座宝库啊！ 不过不知为何，李樗莫名的联想到了自己侯府之中的书房。 假如哪一天，自己作古，留下书房供后人闯入探秘，是否也会如同现在这般，显现出遍地是宝的动人场面？ 96. 不问苍生问鬼神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267章 永生的人 从一开始的莫名兴奋，到逐渐冷静，再到把之前所见的种种串联起来，作出了某些合情合理的猜测。 李樗已经结合诸多线索，隐约看穿此事的前因后果。 不过当中还有许多细节有待验证，另外一些线索也扑朔迷离，一时之间并不是那么容易完全看清。 他决定暂且不予揭破,还是依照着那被控制的邪魔（幻戏傀儡）要求，开始临摹起挂在前面墙壁上的古画来。 李樗再次展现出了萧清怡右臂，雪白玉手舞动之间，如有画中仙神附体，给他带来了超凡入圣的无上技艺。 不过李樗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挂在自己前面的古画。 随着临摹画作的成型，上面的骷髅人似乎咧嘴笑了一下，空洞的骷髅眼眶似乎对了过来。 李樗分明见得，一股无形的诡谲之力如同灰雾，缓缓从古画里面飘了出来,竟然是来自于大骷髅人手中的傀儡提板。 上面所牵动的丝线似乎蕴藏着操控幻戏傀儡所必要的诡谲要素，慢慢的攀援到了旁边的黄翰林身上。 毫无征兆的，李樗突然扔笔拔刀，异宝唐横刀在母亲手臂掌控之下散发摄人心魄的寒芒，以斩金断铁之势飒然劈落，毫无悬念的将其一刀两断。 “唔……唔唔……” 顶着黄莺先祖皮囊的幻戏傀儡面露惊色，一下就倒地不起。 可是李樗看了看地面，又转头看了看古画，没有动弹。 他只是以眼神示意黄莺过来躲好，淡淡说道：“别装了，我知道那玩意儿还能动，单只这一刀并不足以叫它彻底死去。 而且,像这样的傀儡，你想要制造多少就能制造多少，根本不费什么力，不是吗？” “啧啧啧啧……” 一阵异常的惊叹声从古画里面传了出来。 在黄莺震惊的目光之中,《骷髅幻戏图》里面,大骷髅突然上下颌骨翕动,咔咔有声的开口说了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老夫化身在外，真身藏在这里的？” “这么一幅画就挂在这里，并不难猜，不是吗？” “……也对。” 大骷髅人似乎思考了一下，声音之中显露几分无奈。 “几十年前，诡谲之事还属新鲜，大家都敬鬼神而远之，也根本不会想到去探究里面的本质和规律。 但几十年后的今天，一批批前来探寻的异人，水准是越来越高，越难对付了。 即便是老夫，有时候也颇感无奈，真不知道继续这样下去将会变成如何。” 李樗心中暗笑，有道是洞中方几日，世上已千年。 这要是在中世纪闭关修炼，一口气修持到二十五世纪，三十世纪,说不定后人们都开着机甲或者歼星舰来攻打了。 大骷髅人的感慨,他略能感受几分。 不过诡谲事件当中胡乱猜测也并不见得有用。 总不能看到画里有人，就一定藏了人，看到镜子，就疑神疑鬼，看到雕像，也敲开来看看吧？ 真正值得仰赖的，还是一直以来侦破诡谲，看穿本质的利器窥真法眼。 是通过它的观察，照见诡谲根源和本质，才能显得如此从容自在。 目光落在大骷髅人上面，李樗仔细分辨其中显露出来的诡谲源质，逐渐看清楚了当中呈现出来的全新字迹。 异人（黄源）（白骨人） “我该称呼你黄老翰林，乃是桃山居士，还是幻戏山庄主人呢？” 李樗一边猜测着对方此刻所处的状态，一边出言试探着。 “老夫为官多年，致仕之后又在地方为一方乡绅，你这小娃儿就不必班门弄斧，言语试探什么了。 说吧，这一次，究竟是那小皇帝不甘心，再派你们来此搜罗异宝，还是别的什么事？ 不要怀疑我为什么看得出来，你身上那股子朝廷中人的味道隔着好几里都能闻见，虽然武官那边老夫也不是太熟悉，但却看得出来，你必定出自于勋贵之家，年纪轻轻，身居高位。” “他在试探我……” 李樗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一些底细被点破就慌乱，因为他明白，对方也不可能全知全能。 哼，为官多年老狐狸又如何，和自己窥真法眼所得的洞察力相比，还是差远了！ “我不为任何事情而来，纯粹就是好奇而已。 我想请教老翰林前辈，你现在这种状态，是否已经成功实现了永生？ 白骨人需要在诡域（幻戏山庄）里面才能获得永生，你似乎已经做到，但却又被封印在这画中，难不成，你想要叫我们临摹画作，就是希望找到脱困出来，甚至离开山庄，自由自在的办法？” 一开始的时候，大骷髅人模样的异人黄源还老神在在，虽然面上没有皮肉，依旧生动无比的表现出了“你尽管说，老夫看你表演”的模样。 但越听下去，就越是感觉不对劲。 这人怎么知道永生之事，怎么知道摹画转移，还有自己想要脱困的愿望？ 或许时代的发展，会让一些过往之时很难猜测的东西变作常识，好比才子佳人戏看得多了，但凡看到个明媚动人，知书达理的官家小姐，多半就得是女主，纨绔子弟顽劣不堪者，多半就是宰相高官之子，是为反派。 这些种种，难道都已经在外面化为常识？ 是了，诡谲复苏的时代已经过去一轮，如今似乎都已经到了第二次诡谲复苏，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的奇闻异事都有记载。 现在的异人后辈人，的确不再像过去那样一无所知，什么事情都要从头摸索起了！ 黄源当真是越听越心寒，有种於我心有戚戚焉的莫名感慨。 “你竟然连这些都知道……” 一念而起，黄源也不禁有些颓唐，带着莫名的凝重语气对李樗道：“没有错，老夫……成功永生了！ 但正如你所见，老夫也被困在这幅画里面了！ 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也是可怕的陷阱！ 当时老夫早就已经隐隐感觉不对，但在利欲熏心之下，还是心甘情愿自投罗网…… 呵呵，呵呵呵呵……到头来，不过是为了他人甘作投石问路的卒子而已。 可恨我宦海沉浮一生，终究还是看不穿，参不透，不过是他人手底下受人摆布的可怜傀儡而已啊！哈哈哈哈……” 第268章 黄源的心愿 『异人（黄源）（魔化中）』 『异人（黄源）』 『异人（黄源）（魔化中）』 『异人（黄源）』 听着对方喃喃自语，看着头顶那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如在风中摇曳，李樗目光微凝，着实有些担心他会就此入魔狂化，直接变成怪物。 一边的黄莺则是面露震惊之色，难以置信的看向那个大骷髅人。 她似乎想要探寻什么真相，但触手可及的时候，却又不是那么的甘于接受。 「老前辈，你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得到那异宝，是谁告诉你怎么利用它？」 李樗定了定神，开口询问道。 「还能有谁？就是当今皇帝，德隆帝！」 骷髅人失态大笑过后，突然停了下来，声音冷若寒霜。 「果然……」 李樗并不感觉太意外。 「嘿，老夫当年也看走眼了，这个小皇帝并不简单呀。」 骷髅人阴森森的笑了起来，不知自嘲还是讽刺。 「当年老夫也以为，一切都只是个意外，这件异宝突然出现，是上天赐予我的恩物，但却没有想到，从始至终都只不过是那个人的算计。 也怪老夫当年太迂腐，自以为激流勇退，致仕之后就可以当一个山野乡间的富家翁，含饴弄孙，安享晚年，却没有想到，竟然还不放过我们……」 李樗听着对方的述说，渐渐弄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几十年前先帝病重，无力理政，文臣们把持朝政，以内阁为首的官员们执掌了江山社稷最为重要的权柄，以相权威凌君权。 这一切都被当年的德隆帝看在眼里，他八岁登基，也无力改变这一切，始终表现出了恭谨有礼，垂拱而治的幼君态度。 但却没有想到，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天生帝王。 他从十多岁的时候起就已经认识到了诡谲之力的重要性，趁着当年诡谲兴起，不断利用它铲除异己，收回权势。 短短几年之间，已然是大权在握。 黄源就是在德隆五年之时意外获得这幅《骷髅幻戏图》，并且得知其中蕴藏生死轮回的大秘密。 当年本来有望进入内阁，甚至成为首辅的他毅然放弃权力，退出了文官清流的圈子，直接告老还乡，开始钻研其中的大秘密。 多年之后，还真的让他发现了几分端倪，成功驾驭这件异宝。 但却没有想到，这一切才是真正噩梦的开始。 他被特殊的力量困在了画中，再也无法脱出，原本为了掩人耳目玩出来的假死把戏也弄巧成拙，彻底把自己的性命葬送。 李樗感觉他并没有自己口中说的那么无辜，因为他和德隆帝之间的那档子事情更像是朝堂之上的权谋交锋，他退下来也只是为了研究《骷髅幻戏图》，掌握长生不死的力量，而不是什么含饴弄孙，安享晚年。…. 不过说完这件事情的前因，谈及几十年后，为何又再一次闹出动静时，黄源却突然住了口。 「之前的事情告诉你也就罢了，反正都是几十年前陈年烂谷的事情，如今的便没有必要说了。 那德隆帝大概也不会想到，老夫经过这么些年穷经皓首，深入钻研，真的已经彻底驾驭这件异宝…… 只此一桩，也说明他也弄巧成拙，真的让老夫掌握了这长生不朽的大秘密。」 「彻底驾驭吗？」 李樗暗自沉吟。 对方口中所说的彻底驾驭，应该是和完美驾驭差不多的说法。 异人对异宝进行驾驭，本质上是以自身精神沟通诡谲之力 ，进行间接的运用。 在这个过程当中，异宝起到了调理和隔离诡谲，不直接接触人类的作用。 如若不然，凡胎肉身几乎没有办法承受诡谲力量的侵蚀，将会不断受到污染和磨损，直至堕落入魔。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驾驭的方式和个人操控的水平也决定了各自的代价。 不同的人拥有不同的体魄和精神，种种因素也同样在影响着最终的结果。 抛开其他因素不论，单只驾驭的程度，就分为从生疏到熟练再到炉火纯青，如臂使指多个层级。 越接近于完美驾驭，每次使用诡谲能力的时候遭受的污染和承受的代价就越小，因为高明的异人能够做到恰到好处的调动诡谲的力量，不怎么泄露出来。 而这往往也意味着，异人将会有机会正确认识到自己所拥有的诡谲之力，穷尽各种规则和规律。 除了李樗自己之外，其他异人都是要通过各种方法摸索练习，才能逐渐掌握自身诡谲的。 他们并没有那种一上来就已经知晓大概特性，如同掌控多年那样熟练无比的便利性。 像这位老翰林一钻研就是几十年，最终还真让他达到接近完美驾驭程度的，堪称凤毛麟角的存在。 这倒不是说一个人不能一辈子只做一件事，像黄翰林这样的文官出身者都是科举考试当中杀出来的精英，能力和心性都是万里挑一。 但诡谲这种东西并不稳定，那么长久的时间任他发挥，想必也是有着一些机缘巧合在里面。 「那老前辈这番叫我们前来临摹这幅古画究竟什么用意？」 李樗心底诸多念头一闪而过，最后却是决定不要考虑那么多过往之事，问清楚眼前的再说。 「嘿嘿。」黄源怪笑一声，「我叫你临摹古画，当然有自己的用意，因为只要你能够把它画得足够之像，我便有可能分出一部分力量投入到其中，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明白吧。」 「你想要把它变成衍生之物，然后让人带出去？」 「不错，你既然明白这些，也就不必老夫多费口舌了，我承认之前是看走了眼，心也急切了一些，但事已至此，老夫还是想请你帮忙完成它，之前答应的重酬绝不食言。」 「你这法子恐怕得消耗人命才能做吧，要不然也不至于在我作画之时趁机偷袭。」 李樗冷然而笑。 黄源忽然沉默下去，随即却是无所谓道：「我还要你作画呢，从一开始打算偷袭的就不是你，这里不是还有另外一个人吗？」 黄莺悚然而惊。 96.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269章 翻脸无情 另外一个人！ 这里面除了李樗，就是自己了！ 突如其来的惊悚之感令得黄莺下意识退却几步，旋即却发现，根本无路可逃。 除非，不顾一切离开这个房间。 可是外面天色正黑，几度变幻的幻戏山庄隐没在一片深沉若渊的天穹之下，已然是封闭的洞天世界。 她面色苍白，遍寻依靠之后，只能往李樗那边凑近几步，寻求难得的安全之感。 「哦，这可就有意思了，这个人好像是你的后代，血脉亲人啊。」 李樗面带玩味看着他。 「我知道，不过是二房之下，幼子所生的女儿而已，黄莺，你上次就已经来过了，老祖我可是把你们所作所为看得清清楚楚。 这么些年，我突然不辞而别，确实给你们留下不少困扰，不过不要紧，等老祖我成功踏出那一步，整个黄家兴旺发达指日可待，便是你的父亲母亲，也会得到回报的。 家族养育你十多年，也该是时候作出回报了。」 听得此言，黄莺遍体生寒，一时之间却不知应该如何反驳。 「果然不愧是一代大儒，嫡庶有序，等级分明，卖起子孙后代可还真是毫不犹豫呀。 不过，有道是蝼蚁尚且偷生，你的这位后代好像不是那么情愿为你作出牺牲，又该如何呢？」 「这件事情，由不得她。」 黄翰林斩钉截铁道。 黄莺万念俱灰。 然而就在这时，李樗却道：「但也同样由不得你。 黄老翰林，我敬你一尺，你便是朝廷***，儒林前辈，但若你自己为老不尊，那也只不过是苟活多年的老东西罢了。 你在这幅画里面被困几十年，精神意志早就已被里面的诡谲之力侵蚀，是人是鬼，恐怕连你自己都分不清楚，我又怎么可能听信你的鬼话，助你脱困？ 只怕你达成心愿的那一刻，便是我失去利用价值，殒命之时，更何况，一个黄莺尚可算是一具化身的依托之体，而若掌控了我，你却可以不断制造新的临摹制作……你定是这样想的吧？」 听到李樗这么说，黄翰林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漠然道：「我原本看你年少有为，还以为是个看破了世事本质的青年才俊，没想到也不过是个庸俗凡愚。 原本想着送你一场造化的，自己不要，那就休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眶之中血色光芒涌动，果然是不耐烦的催动诡谲之力，当场翻脸。 在窥真法眼所见的视野当中，整个房间都被蒙上了一层陈腐污秽的光晕，看起来就像是隔了一层沾满油腻的玻璃板，无论如何都难以搽拭干净。 虚空之中，无形的线条垂落，把那原本倒下的幻戏傀儡连接起来，以黄翰林的皮囊再度爬起。 而在此时，李樗之前所见的几样异宝除却消耗品性质的『异宝（眉山墨）』，其他全部都化为光芒飞向他的身躯。…. 再仔细看去，那些异宝上面同样也潜藏着隐秘的丝线，竟然都是已经被驾驭过的。 「哈哈哈哈，这就是你说要给我的好处吗？」 李樗心中再无侥幸，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就算作出再多的承诺，也完全不值得信任。 在这同时，他心中也油然的生出了几分感慨。 怕是就连黄翰林自己都没有注意，又或者注意到了也不肯承认。 像他这样曾经宦海浮沉，精彩一生的老前辈，城府必定极深，就算被自己激怒，也应能够强忍着，厚着脸皮伪装到底。 但他却表现得如同冲动易怒的愣头青。 这种现象与一些前人笔记当中记载的被诡谲之力侵蚀意志的征兆极为相似。 这么多年被困在画中，他就算没有彻底堕落入魔，也差不远了。 性情大变，就是其先兆。 这一刻，就算不用窥真法眼，也能明显可见对方身上燃烧起了腾腾的火焰，但那焰光非但没有丝毫热意，反而给人带来一种阴气森森的鬼火之感。 李樗心念微动，萧清怡右臂持刀挥噼，以一招势大力沉的斩击杀向对方。 毫无悬念的，那幻戏傀儡再次应声而倒，四肢如同真正的骷髅架子那样散落得满地都是。 黑白二色交织的气雾中，空中出现了一些如同白骨的幻影，虚虚实实，难分真假。 但转眼的功夫，那东西又再一次被傀儡丝线重新接上，幻戏傀儡全身骨骼发出咯咯的脆响，身躯颤抖的着爬了起来。 「这种化身是不死不灭的，我们快逃出去。」 黄莺眼疾手快，一把搬起旁边的凳子朝对方扔了过去。 木质的凳子砸在对方身上，那幻戏傀儡如同普通人打了个踉跄，重新摔倒在地。 这战斗力，着实弱得可以。 可是李樗看得分明，对方身上的诡谲之力纹丝未动，根本就没有受到这种程度的打击影响。 甚至就连自己先后噼出了两刀，同样也无济于事。 李樗一边退一边催动灯笼火的诡谲，赤红色的血芒倾注在火莲状的刺青上，滚滚热意如同万家灯火的繁华与喧嚣，在这荒山孤坟一般的破败庭园显现出来。 当他脚步离开房门的瞬间，人头大小的火球也落在了房间内的地面上。 转眼之后，轰然几声巨响震撼了整座山庄，大地都勐的为之一颤。 剧烈火光冲天而起，转眼就吞噬了整座房间。 李樗皱着眉头，面上没有露出丝毫放松之色，依旧保持着警惕。 果然，他很快就看到一幅画凭空飘浮而起，在熊熊烈焰之中凌空显现。 它就像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幻影，任凭周围火焰燃烧也无法触及到分毫。 而在窥真法眼所见的视野中，灯笼火的诡谲侵蚀着周围的一切，但却无法触及虚空，只能将幻化出房间和房中事物的异源诡谲冲散，在烈焰之中显现出荒庭杂草的景象。 黄翰林的化身分开火焰，在一股黑白二色交织的虚空之力护持下走了出来，依旧完好无损。 这一切，让人油然的生出了海市蜃楼般的虚幻之感。 96.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270章 另外一重诡域 “是打不死的怪物呀，那可真就麻烦了。” 上次和莲儿姑娘对阵的时候，李樗就曾真切感受过那种能够不断死而复生的怪物的难缠之处。 那还只是没有智慧的魔物，它们虽然拥有远胜人类的蛮力，但却只懂得遵循自身的规律而行动。 眼前的这一个却是在老朽之后还多活了几十年的老怪物，介于入魔和正常之间，保持着人类的智慧与心机。 虽然此前的化身邪魔（幻戏傀儡）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超越普通人的力量和速度,但只要他能够不死不灭，不断的从自己的攻击当中再度重生，就有机会磨死绝大部分敌人。 诡域的运用，更是堪称绝配。 成熟的诡域都能营造出封闭的小天地，一旦不能及时找到域眼，成功逃脱出去,必定要被困死在里面。 果然，就在李樗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之前的动静似乎惊动了山庄之内的家丁和奴仆，一个又一个如同鬼火的白色冷焰在黑暗之中显现出来。 “那些邪魔被惊动了。” 黄莺带着几分惊慌提醒道。 “我看到了。” 李樗一语双关道。 何止是邪魔？ 那些家丁奴仆当中混杂着一些几十间年被困在这里面的异人。 或许应该说，它们已经不再是异人，而是化身成为邪魔的傀儡。 它们身上也驾驭着一些异宝，虽然在李樗看来，不过就是些杂乱拼图的小物件，比当初的狐狸新娘都还远远不如，但当中蕴含的规则力量也有一些足以致死的威能了。 蚁多也能咬死象，如果不能从这座山庄里面逃脱出去，徒劳的污染和消耗只会令得自己入魔，绝无幸免之理。 “这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下场，老夫本来还打算省点儿力气，没想到你如此不识抬举……” 黄翰林此刻的状态有些奇怪，他的面上一脸冷漠，仿佛对周围一切变化都无动于衷的模样，但说出的话语却是充满了怨毒，如同发疯一般歇斯底里。 感性与理性仿佛在他身上出现了剧烈的冲突，诡谲的力量正在不断侵蚀着仅存的智慧，展现出了人世诸恶的贪嗔痴怨。 这模样,当真就像是堕入了地狱的恶鬼。 当那些魔孽合围的时候，一具又一具早已腐烂的尸体如林而立，散发出来的阴森寒意如同从九幽之中传出。 此前表现尚可的黄莺禁不住浑身战栗，几乎要瘫痪在地。 “怎么办，无路可逃了……” 她忍不住向李樗求助。 但是李樗暂时顾不上她。 因为伴随着一股奇特的诡谲之力涌过，幻戏傀儡运转了异宝（望川文集）当中的异术，一个鬼魂般的白色身影浮现出来，全身上下鬼火飘摇，形迹不定。 寒风之中，有如怨如泣的声音传来，如同索命的厉鬼。 “……” 李樗面若寒霜。 其实他早在此前就已经用自己的眼睛看穿，这件异宝拥有着一种遇人则出联求对，不应则死的规则之力，但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老家伙竟然阴险如斯，招来的文鬼出对根本没有声音发出！ 这肯定不是它本来就如此，而是特别寻找了一种能够封禁声音或者毒哑邪魔的办法组成拼图，形成致命的无解异术！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李樗脑海之中诸多念头闪过，还是没有想到破解之法,眼见着一股漆黑的光芒已经蔓延过来，以无法逃避之势贯穿自己腰腹。 规则的压制形成，恐怖的杀人规律被触发了。 好在窥真法眼看见了这一幕，立刻凝聚自身的诡谲之力挡了一下。 李樗是掌握诡域之人，立刻就想到了过去自己曾用摘心异术对付罗识，但却感觉碰到了一层薄膜，根本无从下手。 那是对方利用诡谲之力护住了身躯，阻隔了自己的诡谲之力。 许多看似无解的恐怖杀招，都可以靠着类似的办法来强行抵抗。 不过李樗很快就发现，自己对诡域的运用明显还差了罗识一筹不止，电光火石之间调动的力量竟然还不足以隔绝所有力量。 他感觉自己的腰腹被一双无形的鬼手狠狠的掏了一下，肠穿肚烂的剧痛之感传来，整个人都痛得弓起身，几乎要晕倒过去。 好在诡域的阻挡也并非全然是无用之功，就凭着这抵挡的一下，他侥幸的活了下来，立即掏出八仙金樽，猛灌一大口。 如有暖阳在腹，令人飘飘欲仙的重生之感浮现，那种肠穿肚烂的剧痛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舒泰。 本来就算不死也得身负重伤的李樗立刻恢复原状，除了额头因为剧痛而渗出的冷汗，以及面色略显苍白，其他几乎完全没有异样。 “这老家伙的恐怖程度远超预计！” 幸好，就算是这样的怪物也没有办法连续施展诡谲异术，他刚刚才动用望川文集的力量，一时之间丧失了威胁，被李樗冲上前一刀砍倒，然后迅速开启了自己的诡域。 诡域（人间）（一隅） 这一次，李樗动用的却不是诡异本身所附带的特殊能力，而是几乎所有诡域都共通的掌控时空的力量。 他在刚才动用灯笼火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座山庄本身的虚空并不是非常稳定，透过如同海市蜃楼的幻影，可以看到一些虚空的空洞。 或许这处地方正如其名，重在一个“幻”字。 亦幻亦真者，真假难辨，虚实难明。 如若换成其他人，有可能就要被蒙蔽过去。 但恰好，李樗最强的力量并不是这一身超凡脱俗的武艺，而是窥真法眼的力量。 他可以清楚的分辨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幻，转眼功夫就从这里面逃了出去。 在临走之前，他甚至还有余力拉上黄莺一起。 后者慌乱之下，本能般的向他靠近，也根本没有丝毫抵抗的意思。 然而片刻之后，贴近的两人像是触电般分开。 这倒不是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 李樗这一世是膏粱子弟，出身高贵，身边多的是莺莺燕燕，绝不至于有如此的表现。 真正让他作出这般举动的原因是，之前还英姿飒爽的劲装女侠黄莺不知何时变作了一具白森森的骷髅！ 第271章 桃山市井图 “你你你……你怎么变成骷髅了？” 黄莺虽然化作了骷髅，但是声音一如往昔清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结果手舞足蹈之间，看到自己嶙峋的手骨，不由得也是一怔，整个人都石化般僵在了原地。 “我也变成骷髅了！” “这是诡谲的力量，我之前以为这处地方应该已经是现世,但却没有想到，没能逃脱出去。” 短暂的惊慌之后，李樗也冷静下来。 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异人了，曾经过的种种诡谲秘档和经历过的事件让他对此刻的境遇拥有自己的判断。 “如果我所料不差，之前的幻戏山庄是连通着多重诡域的源头之地，这一重藏在更深处。” “那我们该怎么办？” 黄莺毕竟是个普通人,现在已经彻底没有了主意。 “怎么办？当然是先分辨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然后再寻机会出去。” 李樗看了看四周,对她说道。 随即，他便自顾自的在旁边观望起来。 这处地方的空间明显要比之前的山庄稳固，附近也没有那种类似海市蜃楼的空间破损之处显现，但是满园荒夷，残垣断壁显现，却是叫人不难猜测得出，这里是黄家老宅的所在。 按照周围建筑的老化程度，不难得出结论，这边已经废弃多年，久无人烟了。 果然，当李樗就着卷宗里面所记载的一些东西询问黄莺，向其进行确认时，黄莺告诉他道：“我们家的老宅的确已经荒废好几十年，从来没有人居住过了。 确切来说，应该是我太爷爷死后就再没有人敢去那边。” 李樗道：“你们黄家的问题很大啊，黄翰林致仕归乡之后根本就不老实，一直都在致力于研究长生不死这种禁忌的力量，甚至还一度影响到了乡里乡亲。” 黄莺神色黯然。 但她是个聪慧的女子,此刻多多少少也猜测到了李樗的身份来历不凡：“你就是因为那些传闻才到这边来的？我之前听太爷爷说，你是朝廷的官员，似乎还是专门处置这些奇闻异事的……” “不错，之前还没有来得及正式认识一下，我叫李樗，乃是镇魔司所属的特别使者，这次到访桃山，就是因着这里的传闻而来。 据我所知，这处地方从很早以前就有一些天方夜谭的异闻传出了，但因失踪人口多是没有记录在案的外地异人，县衙派下的人也多需要经过你们这些地方乡绅家族才能进行查探，始终都是不了了之。” “你猜得没错，那件事情，的确与我们家的老宅有关，自从太爷爷死后，族长就把它封存起来，不许闲人嚼舌。 我也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才得知，原来他们是在害怕住在那里的太爷爷…… 太爷爷他化为了只剩下骨头架子的怪物，但却仍然还能若无其事的照常生活，甚至就算宅院荒废了,也仿佛没有察觉那般行动如旧……” 在黄莺的讲述之中,一桩发生在数十年前的悬案逐渐浮出了水面。 这些其实也在李樗所曾过的卷宗之中有所记载，但略有出入的是，这比镇魔司人调查出来的进展更深，细节更加丰富。 因为他们才是真正的当事者，毗邻着这座山庄而居的黄翰林家的后人们。 李樗结合自己窥真法眼所见，以及过往经验和阅历，大胆作出了一个猜测，那就是当年的黄翰林所谓的死而复生，从坟地里面爬出来，其实是无意之中进入到了《骷髅幻戏图》背后的世界里，因受现在自己和黄莺一样的诡谲之力影响而变成了白骨人。 从此之后，他获得了堪称不死的超凡力量，但却也因此而被困住，久久无法逃脱。 而《骷髅幻戏图》本身包含多重诡域，拥有着虚空相接，洞天循环的特殊规则，就像是一座庞大而又复杂的秘境迷宫，绝大多数的人进入到其中，都只不过是浅尝辄止，在最外围的“幻戏山庄”打转而已。 那只不过是异闻级的诡域，当然也探查不出个所以然。 它的核心藏于深处，真正的力量和秘密也在那里，即便是已经掌握《骷髅幻戏图》的黄源本人，其实也未曾把足迹踏遍所有地方。 不过现在并不是和黄莺分享这些的时候，李樗也顾不上多谈悬案本身，而是对她道：“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免得他追过来，连躲都没有地方躲。” “好。”黄莺略感不适道，眼下的环境，叫她不得不更进一步依从李樗，连自己的主意都没有了。 好在这处地方颇为平静，不一会儿功夫，两人就走了出去，来到了山庄的大门口。 “黄府……” 回望身后的牌匾，又看了看自己已然化身成为森然白骨的身躯，李樗油然的顿生恍若隔世之感。 好像在不久之前，他也曾经在同样的地方，抬头张望这副牌匾来着。 在寻路的过程中，李樗默默的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状况，有些惊奇的发现，不但全身上下的诡谲之力消失了，就连诡域的力量都仿佛沉寂下去，再也无法使用！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之前曾经在镇域里面走过一遭的感受，那种全身诡谲都被压制和封印的感觉，正是回归普通人的状态。 但是，这处地方的力量怎么可能比得上镇域呢？ 如果它能比得上镇域的话，镇魔司又怎么会不动心，不惜代价把它弄到手，彻底进行掌控？ 要知道，就算是镇域那样的地方，也没能压制得住母亲手臂和窥真法眼那样的存在。 所以，李樗走着走着，就渐渐生出了几分莫名的感悟。 “这应该不是真的，这里是某种类似幻术的催眠作用……” 但不知为何，他走着走着，就仿佛遗忘了这一点。 身边的黄莺也似乎遗忘了一些东西，和他踏上去往山下城镇的道路。 两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是，原本他们还在谈论此前的遭遇和进入诡域之前所了解的案情种种，但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家长里短，柴米油盐的东西。 直至不久之后，来到一处写着“桃山圩市”的所在，两人仿佛已经彻底入戏，连彼此的称呼都跟着改变。 “娘子，你一定累了，找个地方歇会儿吧。” “好的，相公……” 几乎同一时间，幻戏山庄中。 “李樗”，“黄莺”先后出现，回到了之前赏画的厅堂中。 第272章 身份的规则 「小侯爷，你刚才去哪里了？」 再次见到「李樗」，薛安惊喜交集，带着几分急切迎了上来，小声询问道。 「我刚才……」 「李樗」面上露出一丝迟疑之色，似乎也在惶惑。 「我刚才好像赏画入迷，被这里的主人邀请到了里面品鉴真迹…… 我…… 我刚才都干了些什么来着？」 见「李樗」神色不对，薛安终于也意识到了他的不妥。 「先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刚才有人在外面乱走乱动，不小心触动了邪魔的规律，得赶紧离开再说！」 说话之间，拉上「李樗」就往外而去，果然见到，山庄深处火光冲天，似乎什么人在里面放了一把大火，点燃了半边的天空。 他并没有敢贸然去动那些留在厅中的画，因为刚才已经有人试过，结果莫名其妙血肉衰败，身化白骨，整个都瘫在了那里。 然而薛安没有发现的是，其中一副黄翰林所作的《桃山市井图》中，原本应为一个不明就里的外地人误闯其中，看到人与骷髅和平相处的画面的图景莫名变化。 它就像是一个播放动画的屏幕，开始演绎着热闹的城镇市井圩会场景。 画面一角。 一对夫妻模样的骷髅人相互依偎着坐在河边的石墩上，一副新婚燕尔，你侬我侬的恩爱模样。 …… 「不对劲，为什么总感觉忘记了什么，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桃山市井图》，无名的白骨人簇拥着怀中的娇妻，看着妻子白骨皑皑，晶莹如玉，心中洋溢着一股幸福充实的感觉之余，却是不知为何，总是感觉有些莫名的心惊胆战。 这个世界，好像哪里出现了问题。 不对，世界是不会出问题的，好像是「我」出了问题…… 「相公，我们休息这么久，也不累了，还是快点赶集去吧，要不然天都黑了……」 突然，怀中娇妻的声音打断了白骨人的思绪。 「也对，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呵呵……」 看着白骨人憨厚老实的模样，拥有着雪白外表的美骨妻子禁不住捂嘴轻笑。 她温柔体贴的帮丈夫擦了擦锁骨上不知何时沾染的一丝灰尘，动作中带着绵绵的爱意。 桃山市并不是个什么大城镇，这对乡下来的小夫妻是为买一些盐巴之类的日常生活所需之物而来，所以目标明确，没有花费什么功夫就买齐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准备回家。 就在这时，街市一角忽的有喧闹之声传来。 「死人了！」 「死人了！」 虽然夫妻两准备回家，但小老百姓的，平常生活在乡里乡下的地方，生活单调，也并不排斥一些看热闹之类的娱乐活动。 「那边好像有人在说死人了……相公，我们去瞧瞧看好不好？」 白骨娇妻扶着丈夫的手臂骨摇了摇，娇憨撒娇道。…. 「死人有什么可瞧的，别到时候看了害怕，晚上睡不着觉……」 无名的白骨人无语说道。 「我们就远远的看一眼嘛，来都来了……」 唉，好吧，看来这热闹是非瞧不可了。 犹豫的丈夫拗不过妻子的纠缠，只能带着又害怕又兴奋的妻子挤到一大群同样骷髅白骨聚集的所在，只听得一阵阵议论从前面传了过来。 「好可怜的两个人，就这么被盗匪杀死在路边，不知暴尸野外多久了。」 「都已经长出肉来了……」 「唉 ，真是可怜……」 那是通体赤着，不着片缕的两个人，看起来已经死了非常久远的样子，身上都长出了肉。 大活白骨人所不具备的皮肉筋膜头发一应俱全，把骨头都遮盖，倍显狰狞恐怖。 只是看着那一片肌肤，众人都仿佛能够想象那些腌臜的心肝脾肺和肠子在肚子里面，无来由的一阵阵恶寒。 甚至有那胆小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眶。 白骨娇妻也啊的一声，只看一眼就急忙转过头去，但却还是忍不住干呕起来。 无名白骨人丈夫好一阵无语，才道：「刚才不是还嚷嚷着要看死人么，怎么这就怕了？」 「人家怎么知道会这么恶心，都长出肉了，呜呜呜……不看了不看了，我们快走吧！相公，快走了啦。」 「恶心吗？我倒觉得还好。」 无名白骨人看了看那死去的两个人，不知为何，一眼就能辨认出那是一对男女，而且还是年轻的男女。 其中男的相貌俊美，身量颀长，应该是个练武之人，只是不知为何，右手手臂上被人钉着九根不知何物的钉子，看起来竟是直接扎透骨头而过，无来由的叫人心生寒意。 另外一个女的…… 唔，身材玲珑，凹凸有致，看起来也像是个惯常运动的，拥有着矫健如猎豹的姿态。 这样的人，生前或许应该是个身材不错的美女吧？ 「嗯？不对，我怎么这么变态了，这光滑的皮肤，还有皮肤下的血肉，多恶心啊……」 无名白骨人忽的莫名对自己的癖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明明自己就是个白骨人，怎么可能对那恶心的血肉之物感兴趣？ 但为什么…… 为什么这两个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我这怕不是生出臆症来了吧？明明这两个人都已经烂得长出血肉了，连头骨都看不到了，我竟然会觉得熟悉……」 无名白骨人突然有些莫名心虚，感觉这两个长着血肉的死尸简直就是在污自己的眼睛，可是却又忍不住踮脚去看。 「真的好熟悉……」 尤其是那个男的…… 「不对！不对！」无名白骨人痴痴的看着对方的面庞，那种莫名熟悉的感觉似乎更甚了。 突然，他仿佛看到了对方在朝自己微笑，那明明已经死去，不知道暴尸野外多少个月，连血肉都已经长出来的死尸竟然开口说话了。 一股仿佛从九幽深处传出的呢喃之声响了起来。 「……」 唔！ 头盖骨好痒！ 他明明没有听清楚对方说些什么，但是脑颅之内开始有声音荡漾，重重叠叠的回音不断响了起来。 「我是◆◆……」 「我是李◆……」 「我是李樗……」 下一刻，李樗大喘粗气，猛然惊醒过来。 几乎同一时间，另外一边的幻戏山庄内，正在寻找出口的薛安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回转过头，愕然发现，一具不知从何而来的骷髅全身散开，碎成一地跌落在后方的石径上。.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273章 画中画，终极疑问 “原来如此，我仍然还在荒废的黄家庭园，只是因受诡谲之力影响见到了那些幻象…… 不过，刚才那些真的是幻象吗？” 李樗从满是杂草与残垣断壁的荒芜老宅醒来，发现黄莺就躺在自己身边，一副昏迷已久的模样，不由若有所思。 窥真法眼虽然好用,但却也确实存在着一些缺陷，那就是有些东西看不到。 而且几次进入诡域，还发现它存在着“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局限性，这也意味着，身在某个庞大事物或者诡域里面是看不清楚的,需要先跳出去才行。 从周围所见的景象来看,这里应该还是黄府内院，距离书房所在并不远的地方。 他回过头,猛然之间便见到了一副令人惊骇欲绝的可怕场景。 只见后方书房处，一个如同深渊魔窟的庞大黑洞浮现，不详的气息如同狼烟弥漫，一股股的氤氲在周边。 它们彼此交缠，翻涌着，宛如垂天之云的庞大巨幕垂挂，以天穹为背景，显现出了宛如整个世界的巨大场景。 定睛看去，那分明就是一幅幅的画。 《货郎图》，《春社天伦图》，《桃山西街图》，《踏青图》，《别墅图》，《入幻图》，《幻戏观画图》…… 除了第一张的《骷髅幻戏图》和另外一张《桃山市井图》，另外七幅之前曾经显现过的图画都在！ “原来如此！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那些画也并不是黄翰林自己原创,而是通过某种办法,亲眼目睹了诡域的洞天得来。 甚至于，这座幻戏山庄本身都是依据着画中所见的景象而修建。” 李樗回忆着之前所见的一切，油然的恍然大悟。 其实仔细回忆就能够发现，那些命名为桃山市井之类的画中景象，未必见得就是真正的桃山场景，周围的地形地貌虽有颇多相似之处，但也绝非是一模一样。 画画不是摄影，也没有必要完全一模一样，就算是超现实主义的流派，都会有更加丰富的细节。 但在先入为主的认知影响下，两者似乎被强行联系起来，被灌输了对等的印象。 由此而产生的结果便是，某种神秘的诡谲力量与那些画作形成了特殊的联系，通过仔细观赏，沉迷入神，便能进入到特殊的诡域。 而那特殊的诡域，便是画中的世界！ 简单来说,就是异宝（骷髅幻戏图）是一件天然拥有着诡域的异宝,本来这也并不算是独一无二，其他的异宝或者邪魔，同样不乏掌握着诡域的存在。 但也不知道是原本就如此，还是人为的刻意设计所导致，与这件异宝同源所出的其他八幅本体藏在这个诡域里面的世界当中，而不是在外界！ 这也导致了，内里的诡域洞天层层嵌套，多重连环，构成了一个庞大而又复杂的诡域迷宫。 它们彼此之间相互独立，但却又相互连接，拥有着种种奇诡而又特异的规则和能力。 黄翰林这几十年来所做的事情，便是从中探寻和搬运诡谲的源质，尝试构筑出独属于自己的诡谲拼图。 如果让他成功，还真的有可能同时掌握九大诡域，成为独一无二的绝世强者！ 但那绝不是容易做到之事，以李樗当下所见，他穷尽毕生心血所得，也只不过是其中一幅《骷髅幻戏图》而已。 而且，因为这些诡画相互嵌套的缘故，《骷髅幻戏图》同样无法带走，自由移动。 当它被激活的那一日开始，整个诡域就在这座山庄里面扎了根，除非有人能够同时将其撼动，又或者…… “以临摹的方式，造就足以寄附诡谲之力的替代品，将其力量延伸出去？” 李樗喃喃自语着，彻底明白了黄翰林的打算。 “不过，对于拥有窥真法眼的我而言，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他看到了，一股如烟的气雾正在向自己飘来。 诡谲源质（桃山市井图） 这是他曾经进入过的世界的源质，那个诡谲的源质似乎正在融入自己的诡域。 诡域（人间）（一隅）（融合中） （同源相融，融合中） “咦？” 李樗略感惊疑，忽的又有些莫名惊悚。 同源…… 这么快就融合？ “嗯？”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嘤咛，黄莺终于幽幽的转醒过来。 她先是一惊，看到李樗，却又很快镇定下来，俏脸一红，询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 “我们已经从《桃山市井图》逃出来了，现在应该处在它的边缘，这处地方并不是封闭的，而是和其他图画……也即是其他诡域里面的世界相连。 因为地势复杂的缘故，你的那个先人想要找到我们怕是并不容易。” “你说谁是我先人呢，那黄老翰林跟我有什么关系？”黄莺莫名其妙道。 李樗闻言，眼神微变，突然眼睛紧盯着对方，一道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在她头顶显现出来。 异人（未命名） 「因入诡画而被世界同化，但却因故而被中断，失去人间身份的无缘之人」 诡域（桃山市井） 「无缘之人牵系人间与画中世界，能召诡域（桃山市井）的一隅」 似乎是因为诡谲之力还没有融合得太深，仍然显露在外，为窥真法眼所察见的缘故，李樗清清楚楚的看到，对方掌握了诡域，已然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异人。 但不知道为何，她似乎斩断了某些因果，遗忘了自己是黄家子孙的事实。 要不是李樗坚信自己，看到她这不似作伪的表情和笃定的语气，怕是还得怀疑自己。 “你……究竟是谁？” 李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开口询问道。 “我是谁？” 听到李樗的话，她不由得暗自好笑。 但下一刻，她就愣住了，再也笑不出来了。 “我是谁？” “我是谁？” 她拼命的想，却怎么想也想不到。 这个看似简简单单的问题，蕴藏着人类智慧之中的最大奥秘，也是古往今来所有圣贤，哲人穷尽毕生之力都无法参透的终极疑问。 她……回答不出来！ 第274章 被顶替的人 “算了，想不到就不要想了。” 李樗看她一副苦恼不已的模样，愈发确认了刚才那幅画的可怕力量。 这一次，多亏自己掌握了神魔纶音，提前铭刻下关于自己身份的真言，否则堕入其中，还不知道要花费多久时间才能苏醒过来。 李樗自信自己拥有着其他诡谲之力，即便堕落其中也不至于全无抵抗之力。 那些外物一般，在镇域里面无法使用的且先不提，母亲手臂，诡域和窥真法眼肯定能够突破封锁重新显现。 到那时候，自己所化的那个无名白骨人必定也可以发现异常。 黄翰林都有办法反过来驾驭那幅画，自己没有道理做不到。 不过，最宝贵的时间，很难预测。 人生匆匆数十载，也不知道会被困在里面平白消耗多少年。 这处九宫连环的特殊诡域凶险程度远远超过了最初的预计，李樗暂时也没有什么心思探查下去。 于是带着迷茫之中的黄莺来到之前看见的黑洞处，发现这里果然是书房的所在。 “原来如此，当年黄翰林就是把那幅画放在书房中，成为了关键的所在。” 看着那法眼之中所投射出来的域眼（已开启）二字，李樗毫不犹豫的拉过黄莺，一起踏了进去。 如果有另外一个拥有着同样法眼的人，便能看到这样的一幕。 李樗和黄莺手牵着手，跳下了无边的黑洞。 那仿佛要吞噬整个世界的巨大黑洞，是无底的深渊，连接着传说之中的九幽地府…… 然而一阵天旋地转般的感觉过后，李樗和黄莺就出现在了外面。 “这里是之前的第一个场景，幻戏山庄的前院……果然出来了。” 李樗确认这一点后，原本紧绷着的心情终于稍微放松。 当务之急是尽快和薛安汇合，然后离开这处地方。 于是，李樗开始寻找出去的路。 在这个过程当中，黄莺就像是仍然沉浸在画中世界的感觉，紧紧的跟随着他，像极了妇唱夫随的小媳妇。 李樗一时之间顾不上对方，但见她突然变得乖巧安静，还是不由得生出些微的感慨。 人的精神意志何其玄妙，运用得当，可以屡屡创造奇迹。 但在不可抗力的诡谲面前，却又可以瞬间改变。 这样的“人”，还真的是之前那个“人”吗？ 他和之前那个黄莺虽然不是很熟悉，但也百分之百可以确认，对方的真性情并不是这样的。 她显然还没有“出戏”。 “小侯爷，你怎么会在这里？刚才你走着走着就不见了，我还担心你被邪魔困住了。” 突然，对面的院门外走来一个人，正是薛安。 他原本面带焦急，看到李樗之后，终于放下心来，连忙上前道。 “刚才出了一点意外，你那边怎么回事，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 李樗不动声色的询问起来。 “危险倒是没有危险，只是有个骷髅人突然出现，想要袭击我，不知为何自己散架。” 薛安想起刚才的诡异变化，也是有些后怕。 在这样的诡域中，不知还潜藏着多少类似的危险，如果都出来暗中偷袭的话，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李樗一听，就明白了大概怎么回事。 为免对方多心，他也不点破这些，只是安慰道：“我也突然就发现你不见……” “对了，这位姑娘是……” 薛安听了李樗的解释，果然没有多作他想。 像他这样没有窥真法眼的人，就算身边的人被调换，也是浑然不觉的。 但他询问起跟在李樗身边的黄莺的身份，却是明显忘记了刚才的事情。 李樗含湖道：“她是上一拨被困在这里面的民间异人，先别问那么多了，我们出去再说吧。” “也对，此地不宜久留。” 幻戏山庄本身并不是个封闭的洞天，因而躲过几波巡逻的家丁之后，三人有惊无险的离开了这处地方。 这乍看起来就像是一桩最为低级的异闻事件，被邀请进里面赏了几幅画，受到些许惊吓，但实际上，里面所蕴藏的凶险只有李樗自己才知。 而当他们在半山腰处见到了另外一伙人之后，更是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因为李樗分明见到了另外一个黄莺和与她同行的方脸护院。 对方和方脸护院警惕的看了过来，见到李樗身边的黄莺，竟然毫无表示，连针对她容颜相貌和身上衣裳的惊奇都没有！ 可是在李樗眼中，两人相貌，神情，气质如出一辙，身上装束和打扮也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看来，因为某种神秘的力量抹消了人们对“黄莺”身份的认知，连带着其他一些东西也受到了影响。 李樗运起窥真法眼，朝对方看了过去，果见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浮现，昭示着其本质。 邪魔（白骨人） 「从诡域（桃山市井）之中脱出的特殊存在，能够顶替“人”的身份」 李樗表面平静，内心已然掀起惊涛骇浪。 看样子，黄家那边很快就要生出一些不好的诡谲传闻了。 他正思考着是否要上前一刀结果掉这个白骨人，却见方脸护院把她拦在身后，不动声色保护起来。 这才明白，在对方眼中，自己就是个见色起意的纨绔公子。 这大半夜的，乡野荒地，紧盯着人家姑娘家家的看，不让人紧张才怪。 李樗终究还是没有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只是微微点头致意之后，便离开了。 “小姐，刚才那个人看你的眼神不对，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哎？是吗？我倒觉得那位公子挺俊俏的……” 邪魔白骨人说着俏皮的话语，如同真正的乡野女侠那样对刚才的事情颇感有趣，一下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是面若桃花。 “忘记问他姓甚名谁，来自何处了……真是可惜呀。” 另外一边，李樗，黄莺，薛安三人继续赶路，终于在天光大亮之前出了山坳。 就在这时，几个身穿粗布衣裳，扛着锄头，牵着水牛的农夫走来，看起来是想要到附近的农田进行劳作。 李樗瞥了一眼，突然发现走在前面的几个都是正常的乡民，但是后面倒数第二个不对。 邪魔（白骨人）！ ！ 第275章 王公公 果然，周边的人也开始出现问题了。 李樗并不确定这边的情况，但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寻了个问路的借口和那些人打了一声招呼。 当那些农人得知李樗等人打探黄家修建在山脚下的那座山庄时，不由得吃了一惊。 “你们问那处地方呀，倒是不难找，但那地方可去不得。” “为什么去不得？” “当然是……因为那里闹鬼呀！” “是呀，之前就有好几拨人问过路，但进入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也有人从里面出来，但不久之后都疯了。” “越来越多人说那地方邪门，官府都正考虑要不要在这条路上立碑警示呢！” “三位，你们可别因为一时好奇就自己送上门去，还是快回吧……” 李樗听了无语，眼神不经意的在几个人当中的其中那个邪魔身上扫过，发现他也同样一脸急切劝阻，并无丝毫异状。 这个人的真身很有可能已经去过了，就和黄莺一样。 但偏偏，连他自己都恍若不知，甚至和其他人一样说着闹鬼的话语，劝阻自己这样的外乡人。 “连性格都继承了吗？” 告别那些乡民之后，李樗站在路边若有所思。 他终究还是不好动手除掉那邪魔，因为对方表现得和常人并无二致，换成朋友亲人也分辨不出真假。 就凭自己空口白牙说对方是邪魔，谁敢相信，谁愿意相信？ “小侯爷，我们还是赶紧进镇子找家客栈休息一下吧，或许可以遇见其他想要进入那里的人，找机会盘问一二。” 薛安提议道。 “也好，这次我们进过里面，但却近乎一无所获，还是看看其他人如何再说。” 进入诡域探险也是要看缘分的，李樗自觉虽然在里面得到了一些诡谲源质的融合，也不算白来一趟，但还有许多谜题未曾解开，还有许多异宝未曾收获。 更重要的是，黄翰林还在那里。 他需要更多的线索，才好评估整件事情的性质和危害性，也好回去之后对杨妧有所交代。 靠近城镇的时候，薛安突然想起一事：“我昨夜偷听的那些人正在催使远道而来的民间异人前往那里，想要投石问路…… 他们会不会派人盯着这边的路口，一旦有所发现，就上门截胡？” “那不是巧了吗？我还担心他们不找上门呢。” 李樗澹澹一笑。 “之前看不上他们的收获，但既然我们去过都没有什么发现，还是看看他们那边的进展好了。” …… “快看，那三个人好像是从那边过来的。” 薛安的担忧并没有错，就在他们入城的时候，有人站在路口，亲眼目睹了他们从山坳那边的方向过来。 观其形貌，气质，和那些常年从事劳动生产的乡民大相径庭，李樗甚至堂而皇之的在腰间挎着一把华美的宝刀，身上所穿的衣服虽然低调，但一看也绝非凡品。 而当他们去往镇上最大一家客栈，开了三个房间，打算暂时安顿下来之后，悄悄跟随的人更是笃定，这些人很有可能已经进去过！ 于是，不久之后，一伙皂衣小帽，番役模样的兵马直接上门，在大堂之内拦住准备叫些早餐来吃的三人。 “三位，我们家大人有请。” 李樗道：“那好，还请前面带路。” 见到对方气定神闲，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来人反倒怔了一下，随后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前引路。 不久之后，他们把三人带到了附近一家民居。 这正是薛安昨夜潜进去过的院子，正中有个身穿锦衣，身材高大的白面男子正在那里慢悠悠的打拳。 他所练的，似乎是养身健体的八段锦，动作并不标准，但每一步都做得很认真，直至有人禀报李樗等人带到，才停了下来，回转过头。 “咳咳……我们终于见面了，昨夜二位当中有人潜入，随后就去往那座山庄，却不曾想，出来后竟然多出了个人，这位姑娘想必就是此前早已困在里面，被你们无意救出的吧？”请下载app爱阅app最新内容 “你竟然都知道？” 李樗和薛安讶然。 “呵呵呵呵！”白面男子笑了起来，“这位朋友虽然本领高强，来去无踪，但咱家和手底下的孩儿们也不是吃素的，如何会不知道？” 薛安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亏他昨夜还以为自己出入无踪，却原来，早就已经被有心人察觉。 这要是对方怀着歹意，只怕已经打斗起来。 不过他自认有诡谲之力护体，一时之间也不至于落败，应该能够稍作抵挡。 “不知这位公公，是东西二厂的哪一位高手。” 李樗瞥了一眼对方头顶上的字迹，故作不知道。 “咱家本姓王，旧时姓名早已不再使用，蒙宫里的刘公公看重，赐名一个忠字，如今是东厂属官当中的总役太监。” 如果换成其他人过来，肯定要听得云里雾里，但李樗恰好知道一些那位刘公公的事迹，他曾经也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之一，位高权重，得宠一时，丝毫不逊色于如今的黄帛。 但自十八年前，老死之后，一众徒子徒孙们在宫中也就属于“前朝旧臣”，跟着一起冷落下去。 相较于黄帛和黄帛一系的徒子徒孙，权势地位那肯定是远远不如。 不过话又说回来，王忠能在东厂任职，甚至做到不逊于镇抚使一级的总役太监，那必然是个有本事的真正高手，其他人无论如何排挤，打压，也削减不了他应得的分毫。 “阁下器宇不凡，想必也不会是这乡野草莽之人，不知何处高就，任何要职？” 王忠谨慎的询问着李樗，试图从他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桉。 “若有机会，我们可以交换所得，共同分享这‘骷髅幻戏桉’的调查进展。” “好说，我乃武安侯之子李樗，现为镇魔司兰台所所属卫镇抚使…… 不过这一次，我并不是为镇魔司而来，而是奉旨办差。” “奉旨办差？” 王忠明显吃了一惊，显得有些意外。 李樗就知道他不相信，当场掏出玉熙宫行走的令牌，抛给他查验。 第276章 黄家出事 不久之后，农家小院中，李樗与王忠把酒言欢。 东厂又称东缉事厂，乃是昔年锦衣卫兴盛一时过后，由大乾太宗延兴帝所设，拥有着访谋逆妖言大奸恶等职责，与锦衣卫均权势。 在清流看来,这东西二厂和锦衣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然也没有什么可亲近的，不过这些年间，诡谲兴起，异人横行，从锦衣卫当中抽调人手成立的镇魔司都开始有些疲于奔命，自感许多事情忙碌不过来,也曾短暂的与东西二厂有所合作。 无论上层如何看待和使用他们,手底下的这些人总是要生存，要保命的。 面对种种诡谲力量，凶险秘境，他们自有自己的一套为人处事之法。 因此，尽管各自效力的部门属于互为掣肘，彼此钳制的所在，遇到一些诡谲事件也曾发生过争抢功劳，推诿谋害的不愉快，但在表面上，尤其是中高层以上的首领头目之间总是相互客套居多。 谁都无法确定，自己将来某一天会不会陷入诡域之中无法脱困，又或者遇到那种异常凶狠难缠的可怕邪魔，自己和麾下根本无法对付，不得不从其他单位借调人手或者异宝。 尤其李樗拥有着连他们这些宦官都梦寐以求的玉熙宫行走之权，属于那种很多机会觐见皇帝，密折言事的新任宠臣，更是为阉宦所敬重。 因为他们不像是外面那些文臣武将，拥有着在外建功立业,任职上进的通道，他们本质上属于皇帝的私人奴仆，不是那些朝廷命官。 皇帝的喜好，很重要。 因着德隆帝暂时的宠信，就算大太监黄帛，对待如今的李樗也得客客气气，王忠自然也不能免俗。 一番客套之后，李樗询问起了王忠等人的来意。 果然不出所料，是因着一些坊间传闻探寻过来，此前猫大仙杨妧所得的大半以上消息也是由他们的先遣部队所提供。 不过和镇魔司为国为民所不同，如今的东西二厂更多担负的是为皇帝探寻长生之秘的使命，办的都是私人之事，因此，他们所探寻的重点，是黄翰林多年之后“死而复生”的奥秘，并不在乎什么危害不危害的东西。 得知王忠带来了十名异人高手和近百缇骑，都因调查毫无进展被拖在此地，李樗是既可惜也无奈。 在这段时间,可是接连发生了页麓城布妖之祸和中州黄骥谋逆案，他们这些力量，本该有所作为的。 但李樗也无法改变什么，甚至就连他自己，本质上也不是因着诡谲事件危害地方而来，而只是接受杨妧的委托罢了。 大好青年，徒耗精力于此，但偏偏，却又是事关自己前程未来，权势地位的大选择。 真正兢兢业业，为国为民的，毕生也只能在一些小岗位打转，讨好不了什么皇帝公主，升迁受赏都有限。 王忠可不知道李樗一下想到了这些去，他和李樗相互试探着摸了一下对方的底之后，也就把之前的一些小心思放下，真正考虑起共同探访的事情。 但合作之事易为，之后的利益分配可不好说。 要不是他们一直都被调查的进展拖着，绝不至于考虑这一点。 还没有等他斟酌出个所以然，就见一名番子走了进来，低声禀报了一下。 旁边的小头目立刻露出为难之色。 “出什么事了？” 王忠看见，开口问道。 “公公，密探来报，黄家出事了！那黄家的一个庶支小姐突发失心疯，到处咬人，和之前那些被黄家秘密派进里面探查的家丁护院一模一样！” 听得此言，王忠忍不住惊奇道：“他们竟然又派人进去了？” 李樗不动声色道：“王公公，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一直都在监视黄家？” “唉，说来也不怕小侯爷你笑话。” 王忠叹了一声，回过头来，对李樗道。 “咱们这东厂之人没有什么本事对付诡域和邪魔，但对付人可都是一把好手，这不寻思着，反正黄家与这件事情牵连很深，说不定私下里也有在暗中关注，甚至偷偷派人进入里面探寻吗？ 于是，干脆把他们作为突破口…… 果不其然，就在这短短一个月间，他们已然派出几伙人马进入里面，甚至还得了一件异宝和几样小巧的诡物。 但这些收获也并不是全无代价，他们派去的几伙人马当中，出现了好几个陷入癫狂的状况，本以为那些人已经收到教训，不敢再打那边的主意，但却没有想到还是去了。 呵呵，可能在他们看来，那里面就是他们的老宅，里面藏着的那个怪物也真是他们先祖，就该任由他们予取予求吧。” 李樗听了，默然无语。 他心里明白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却又不大好言明。 王忠看他一言不发，不以为意：“既然碰上了，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这样会不会破坏公公你的计划……” “反正监视他们的时间已经足够之久，也该是时候挑明身份，威逼他们交出那件异宝和所知的秘密了。几十年前，黄家还出过举人和朝中大员，但几十年下来，早已没落，对付起来也不费什么劲。请下载app爱阅app最新内容 咳咳……如果小侯爷有所顾忌的话，尽管不出面就是了，恶名都有我们东厂阉竖担着……” “公公言重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李樗笑叹一声。 不久之后，王忠带着一伙人赶往黄家如今居住的大宅，果见里面一阵鸡飞狗跳，有人正在院中争执着什么。 之前那个护持着自家小姐的忠心护院被吊了起来，光着膀子毒打。 “东厂办事，闲杂人等统统闪开！” 番子们迅速冲入，在家丁护院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团团围住，不一会儿就把一家老小都控制起来，黄家后人之中，黄莺的父亲也被抓住，强压着送到了李樗和王忠的面前。 为了测试对方，李樗特意带上真正的黄莺同去，可是对方依旧对其视如未见，只是一味喊冤起来：“二位大人，学生犯了何事，我们可都是守法乡绅，从未有过不法之举啊！” 第277章 恶行 “犯了何事，你们难道真的不知吗？” 王忠在面对李樗的时候是个颇具风雅之人，毕竟是在内书堂读过书，又被大太监刻意栽培，曾经想着过要当接班人，在皇帝面前伺候的，就算后来被调入东厂,当了风里来雨里去的办事太监，也没有把身上的文质彬彬丢下。 可是在这些地方乡绅，小人物面前，却是摇身一变，恢复到了权阉的作派。 那曾经令得文武百官闻风丧胆的阴阳怪气一出来，就黄莺的父亲吓得瑟瑟发抖，抖如筛糠。 “学生……学生真的不知呀！” “咳……咳咳……黄秀才,你的女儿去过什么地方，不用咱家提醒吧？” 王忠手中掏出锦帕,捂着咳嗽了一阵，看起来面色并不好的样子。 可是黄莺的父亲听到，立刻便是面如金纸，更加的难看。 “我就知道，那赔钱货是个祸害，不该让她知道那个秘密的……” “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公公息怒，我招，我全都招！ 这件事情，还得从去年三月，我的爷爷，先翰林公莫名死而复生，告诉我们那里面藏着异宝开始……” 原来，黄家族老早在去年就已经知晓那处地方藏着死而复生的大秘密了。 黄莺的父亲虽然是二房所出的幼子，于法理上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但因为有功名在身，也被邀请加入,负责出谋划策。 他们先是以清扫庭园为名引家丁奴仆进入,复又应老翰林之命传出消息,小范围的吸引乡民进入其中寻宝。 再后来，胆大包天，打起了驾驭异宝，成为异人的主意。 虽然他们也并不知道老翰林究竟在谋划着些什么，但世事变化还是看得到的。 眼看着王朝就要到了末期，像他们这样的乡绅豪强积聚了大量的财富，平常年景都要练些家丁护院以防万一，又怎么能不对异宝那样的特殊力量上心。 但却不想，这贪念一起，就是灾祸的开端。 因着屡番探寻，分润不匀，老翰林也逐渐对他们不耐烦起来，缺少了几分庇护。 有参与到其中的族人在探寻过程当中丧了命，其他人又将其份额吞吃，全然不顾同族之情。 一来二去，就有人不忿，把真正的秘密泄露了出去,以期和外人合作,重新取得自己应有的那份利益。 结果可想而知,外人更加不可靠，以致再也无法控制事态的发展，越来越多的秘密被泄露。 至于黄莺，纯粹就是因为被娇惯着，从小好舞刀弄枪，游历冒险，无意之中得知老宅闹鬼，闯进去探寻。 族人发现之后非但不予阻止，反而还利用她去搜罗里面的诡谲物品。 黄莺的父亲对此是又恨又怕，但却无可奈何。 都说夜路走得多了终会撞鬼，这一回，轮到他的女儿发疯了。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老翰林的真正的目的是吃人，秘密泄露出去，吸引人探寻正合他意，驾驭那幅画后，代价是成为白骨人，需要以吃活人血肉维生，否则的话，断无办法保持自己的生机。” 王忠听完黄莺父亲的供述之后，把李樗叫到一边，交代出他们所掌握的情报。 “吃人？” 李樗有些意外，老翰林可不像是要吃人的样子。 王忠却是言辞凿凿，说得跟真的似的：“不错，就是吃人，但疯子吃人，不足为惧，真正可怕的，还是这黄家之人的反应！” 他突然话锋一转，询问李樗道：“小侯爷，你刚才看我逼问那黄秀才，可是觉得我东厂蛮横无理，欺压良善？” “那倒不至于。”李樗有些无语，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等你知道这些人都干了些什么之后，就会明白，他们就算是万死都不足怜惜了。 趁着这次机会，我们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如果当真动手，还请助我等一臂之力。” 李樗听得满头雾水间，忽的有人把已经变成邪魔（白骨人）的三小姐“黄莺”找了出来，同样押到李樗和王忠面前。 “你们放开她，不要伤害我女儿！” 看到番子们如此，之前还有些惧怕的黄秀才奋起挣扎。 “求求你们了……放过她…… 她是无辜的呀……” 但跟着这个“黄莺”出现的，还有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女孩尸体。 尸体这东西，李樗也见得多了，见状并不以为怪，可是很快，他就察觉到，对方竟然是赤条条的被开膛剖腹，经过一番处理的模样。 她的手臂上被人用刀片切下了一大块，边缘血肉缺失，看起来似曾被野兽啃食过，身上沾满了盐粒，如同正在处理的腌肉。 李樗面色一白，悔意油然而生。 “我错了，当时既已发现，就不该留着这个邪魔的！” 虽然真正害死这个小女孩的，是这家人。 是明明知晓吃人秘密，但却还是养着护着，残害他人的黄秀才。 但李樗还是决定纠正这个错误，当下再无疑虑，铮的一声，拔刀出鞘，大力斩下了“黄莺”的头颅。 “莺儿……” 黄秀才惨叫一声，气急攻心，嚎嚎大哭起来。 “你这刽子手……呜呜呜……你怎么忍心……” 李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瞪大着一双眼睛好奇观望的真正黄莺，只感觉寒意遍体，心情莫名之复杂。 看到李樗竟然亲自出手斩杀这个女子，王忠有些意外，也有些奇怪。 不过他还是告诫道：“这个没有怎么吃过人的女子容易对付，但那些吃过人，甚至吃过很多人的疯子可不好对付，而且黄家如今的族长已经是个异人，知道我们过来，必定会组织乡勇，出动私兵加以顽抗……” 这恐怕才是你引我们过来的真正目的吧？早不收网迟不收网，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要说不是利用本公子的战斗力都没有人信。 但李樗只是瞥了他一眼，就再没有管对方这份小心思。 因为他愈发的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有的时候，越是计较得失，顾虑重重，就越容易把事情搞砸。 事态的发展，远比自己想象的要严峻得多，黄老翰林只不过是个困守诡域，行将就木的老家伙，他的子孙后人们，才是这乡里乡间真正的威胁！ 第278章 异宝湖山笔 黄家的反应比预计之中还要更快许多。 当李樗和王忠一行人处理好这边的情况时，附近已经开始出现了好些乡民。 这些乡下之地山高皇帝远，士绅家中若是有粮有田，很容易就能聚集起大批的人马，再有一些工坊作场之类的产业，又遇王朝末年，官府无力,便是天然的豪强。 可以说，几乎整个桃山镇和附近乡里都是黄家的势力，得知有外乡人来到这里欺负人，立刻就引发了众怒。 只不过，当这些人看到持刀带剑的李樗等人，也是不由得一愣。 这些人看起来就不好惹的模样，难不成不是什么游侠悍匪,而是官府中人？ 当有人冲进来,发现“黄莺”被李樗砍掉脑袋，血流满地的可怕场景，更是吓得两股战战，之前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气一下消失殆尽。 “杀人了！” “那些外乡人是真敢下手啊！” 有人狼狈逃窜，奔走相告。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被吓到，反而愈发的愤怒。 被黄家大房调集起来的护院们更是悍勇异常，手持铁镐，竹枪等武器冲了进来。 除此之外，对面山坡上还有一支特别的队伍在飞快接近，远远看着就气势十足。 “乡下地方哪来这样的精锐？” 番子们大感诧异，对方人数虽然不多，但远远看着就颇为不凡啊。 有人恍然大悟道：“是护矿队！黄家在桃山有锡矿开采，养了一支护矿队，还有家中的家丁护院，加起来也有上百号人，之前那些吓跑的只不过是佃户跟周围来帮忙的乡民……” 在护矿队的鼓舞下，之前还吓得屁股尿流的人重新围了过来,约莫三百来人彻底包围了李樗一行人。 这次王忠带来了缇骑近百，异人十名,但却并非所有人都在此。 其中，作为普通人的缇骑散布出去了大半，都在附近乡里跟镇上打探消息。 异人当中也有一些混入民间异人的队伍，还有两人被困在山庄里面，至今都未能归队。 因而此刻，身边跟随着的只有四十来号人，以及五名异人。 不过听他刚才所说，真正值得警惕的，除了这乌泱泱的一群乡民和家丁护院之外，更多还是那些吃人的疯子，以及那位已经驾驭异宝，成为异人的黄家族长。 李樗目光在人群当中巡弋着，果然发现，有好几人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如同血色的光芒，漆黑气雾弥漫间，如同苍白或光凝成的字迹在上面显现。 邪魔（白骨人） …… 异人（黄盛） 异宝（湖山笔） 「精工细作的名笔，虽历多年,依旧保存得完好如新，因在诡域之内沾染诡谲源质而化为了异宝」 「蘸血为画,可以拟造凡物」 “嗯？” 那一闪而过的字迹,很快就被其他人的身影所遮掩。 李樗想起了些什么，询问道：“这黄家现任的族长叫做黄盛？王公公可知道他掌握的异宝？” “他的确叫做黄盛，但是掌握的异宝非常神秘，无人得知是什么。” “我倒是有所耳闻，他掌握的异宝是一支笔，能够用来画出凡物，拟造具现！” “什么？小侯爷怎么不早说？” 王忠面色大变，有种超乎意料的懊悔。请下载app爱阅app最新内容 李樗也明白他露出这种神色的原因。 强大异宝除了萧正德左臂那种肉眼可见的强横之外，还有另外三种类型。 其一是代价轻微，又或者如同萧清怡右臂那样完美驾驭，污染和代价降低至近乎于无。 自己动不动就施展的超凡刀术，其实就是由来于此。 其二是可以用来生产衍生之物的类型，如同生蛋的母鸡。 至于皇历，扶乩神笔那些能够预测未来的神物，更是珍稀贵重，难得一见。 其中第二种异宝，李樗之前已经见到过，就是那绝味锅之类的物品。 严格说起来，金匠刘惇的诡域能力可以非常方便的融金锻铁，也是那种类型。 镇域之内，那典狱司人所装备的划时代的后膛枪，恐怕也是借由类似异宝所得来。 如果这种生产类型的异宝还能同时具备代价轻微的优点，堪称社稷重器！ 他并不知道对方的异宝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但就算有一些代价，武装几十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果然，当那些护矿队逼近的时候，清一色玄甲重弩，装备不逊大乾精锐。 “玄甲军的装备……他们怎么可能弄到……” “是画出来的。” 李樗看了一眼，对王公公道。 “他果然知道这种异宝的正确用法，不过还是不足为虑。 我一个人做不到……但若有王公公帮忙拖住那些杂鱼，应该可以擒贼先擒王，拿下对方族长！” 他已经看出来，这人拥有超凡之躯，应该能够对抗敌人的机弩。 有些出人意料，竟然是和武宣相似的蛇化作基底，但又掺杂一些别的诡谲，借以削弱负面影响。 王公公有些诧异的看了李樗一眼，没有二话，同意了这个对策。 异术（化蛇） 「借由注入人蛇大泽神的血液而凝炼的变化异术，暂时转化超凡之躯」 异人（王忠）（蛇化中） 「体力小幅增强」 「速度小幅增强」 「力量小幅增强」 「恢复力小幅增强」 「抗打击力小幅增强」 「反应力小幅增强」 「灵活性小幅增强」 …… 当他完成蛇化的时候，整个人气质大变，突然身影如电，朝着全副武装的护矿队冲了上去。 那些人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激发机括，十多支箭矢同时袭来。 但是王公公快得几乎带出残影，转眼之间就躲了过去，如同虎入羊群，连毙数人。 对方阵型果然一下乱了起来。 这是真正玄甲军不会出现的错误，朝廷训练出来的军队毕竟经历过大场面，绝不会那么容易出现纰漏。 李樗提刀而立，突然觅准机会，一下冲了过去。 “拦住他！” 几名护院形成人墙，很好的保护住了身后的黄盛。 但雪白玉臂凭空而现，居高临下的隔空一掏，对方就捂着心口倒了下去。 第279章 图谋不轨 「果然，这种异宝强则强矣，对自身的防护却是接近于零，比预计中还要更容易对付呀。」 如果换成黄翰林那样的对手，李樗连试都懒得尝试。 但眼前这一个，明显还没有组成什么强大的拼图，直接就解决了。 这就是异人之间的差距。 眼见着李樗杀了族长，好几人乱糟糟的冲上来，想要为他报仇雪恨，当中更有几名身上萦绕着血光的邪魔白骨人，但李樗身法灵活，闪躲腾挪之间，萧清怡右臂跟随而动，随意挥手，就是血溅当场。 因着王公公的威胁，只有稀稀拉拉的箭矢射向这边，也被完全格挡，有些甚至偏离轨迹，伤及旁边的同伙。 护矿队终于意识到这敌人不可战胜，面色惨白的退开，彻底把战场让给了李樗和那几个白骨人。 却见唐横刀上血芒闪过。 『异术』 他终于动用了这件异宝的特殊力量！ 原来是李樗用窥真法眼看见对方身上气息异常，必定铜皮铁骨，难以攻破。 最近身上的异宝飞鱼服逐渐把之前所受的污染排出，身体的负荷减轻了许多，干脆把这一招用了出来。 结果那血光只是刚刚触及身躯，对方就直接倒了下去。 它……死了！ 李樗眼瞳微缩。 这威能，果然堪称恐怖。 他看得分明，血光如水，竟然顺着如同纱衣的的邪魔诡谲融了进去！ 紧随其后，一大股敌人身上的诡谲源质被吸了过来。 这一招会汲取诡谲！ 来不及多想间，已是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一层血光。 好在大半身躯都被飞鱼服覆盖着，外来的诡谲被拦下许多，还算可以承受。 另外一边，王公公在旁拦住护矿队，薛安，黄莺和一众番子们也纷纷出手。 李樗得以腾出手脚，间换使用摘心和人屠两种异术，把它们一个个解决掉。 「怪……怪物……」 「快跑啊！」 几个白骨人全部倒下的时候，剩下的乡民也再没有了抵抗的勇气，全部跑了个干干净净。 「咳……咳咳……」 咳嗽之声接近，王忠那边也打散了自己的对手，走了过来。 「这些愚民，真正的怪物视而不见，却反而觉得小侯爷你是怪物，简直愚不可及。」 「倒也不能完全怪他们。」 李樗淡淡说道。 「也罢，反正现在首恶已除，这些乡民一盘散沙，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刚才李樗干掉黄盛之后，明显就可以感觉得到对方并无太多战斗的意志，全凭几个心腹亲信和白骨人支撑着。 如今跑掉，更是意味着接下来再做任何事情都不会受到阻拦。 李樗对王忠道：「干脆一鼓作气，把这个家族给抄了吧，不过事先说好，若有什么发现，必须共享给我一份，还有这支笔也得给我。」 王忠闻言，咳了几声，终究还是答应下来。…. …… 「没有想到，这乡下之地的土豪竟然也藏有这么多的财富。」 「不过都是些画出来的诡物罢了，骗骗普通人还可以，真到了异人手里，诡谲相冲，很容易就露馅。」 「异人终归只是少数，就算是诡物变化的黄金白银，同样能够当成真金白银来使。」 中午的时分，东厂的缇骑集中起来，把黄盛家给抄了。 李樗和王忠来到麾下部属发现的房间，立刻就被眼前一片金光灿灿的场景震惊了。 这满屋子都是黄金所铸的金元宝，而且是那种超大型的百两黄金，摞起来足有成百上千块。 这也即是说，就这一屋子的财富都超过上百万两。 不过两人一个见多识广，一个法眼无双，很快也就意识到这些全部都是假的，都是用那件异宝画出来的。 王忠想了想，招来几名亲信，吩咐一声，就把其中部分收了起来，另外大半则撒上一种蕴含诡谲之力的粉末，当场消蚀，加以摧毁。 「咳，咳咳……小侯爷，神笔都归你了，这些给我没有意见吧？」 做完这些，他才用锦帕捂着嘴，转过头来，看向李樗。 李樗不置可否道：「当然没有意见，不过王公公可否告知，打算怎么用这些东西？ 诡谲衍生之物，可不好充公或者去骗那些小老百姓啊。」 「咳咳……当然不会。」王忠干笑，「但糊弄一些原本就罪大恶极的江湖游侠，盗匪之类，应该没有问题吧？ 我留下的都是一些大块的，不易折现之物……咳咳咳……也不容易花出去。」 「公公是个讲究人。」 李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紧接着继续，发现一箱箱的玄甲，兵刃，机弩，火铳等物。 如果说那些黄金元宝还有可能骗人，被这些东西杀死，那可就真真切切了。 「这个黄盛莫不是想要造反？居然囤积这么多的武器装备，要是天下大乱，立刻就能拉出一支成千上万的队伍啊！」 看到这一幕，李樗和王忠愈发的惊讶起来。 突然，李樗想起了什么：「魔教有专门的宣教使者，以治病，布施，祈福禳灾等温和手段为借口走街串巷，下乡入村，积极弘扬自己的教派理念和各种主张，这样的乡绅土豪，必定也在笼络之列，该不会是其中一个秘密据点，只等着时机到来，相互策应吧？」 虽然没有证据…… 但，这是极大可能的事情。 此后，从黄盛书房里面搜出来的一些书信和账目果然证明了这一点。 蛊心魔教之人当然不会直接以魔教的身份和黄盛联络，但时不时的，有友人告知他外界新闻，天下大势，教导他囤货居奇，笼络人心，显然不会是普通商贾或者其他地主所为。 书房之中，备着基本诸如《孙子兵法》，《太白阴经》之类的书籍，也不像是普通乡绅该读的东西。 但李樗等人其实并不是太关心这些，直至与幻戏山庄和黄老翰林相关的部分被整理出来，这才如获至宝，查验起来。 bq.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280章 流传出去的画 “这个人真的和黄源有所联络，甚至里应外合，图谋进入山庄探寻者！” 时间来到夜晚，李樗和王忠总结了一番自己所见书信和黄盛为了备忘而记录下来的一些东西，又再审讯多人，终于把这桩“骷髅幻戏桉”的更多细节补充出来。 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黄源和黄盛祖孙两人联合着一众桃山黄家之人，在图谋着割据一方的霸业！ 但说到底，主要还是黄源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永生之法，能以桃山为基础，发展出治下的州郡之地，甚至图谋整个行省。 他想要豢养一大群人，供应自己在《骷髅幻戏图》之中的生活！ “如若当真能成，他就是这一带的王……不，应该足可称作是降世的神明了！ 掌握诡域，长生不死，所能做到的种种事情，岂不和那些神话传说之中的神明一模一样？ 但这位神明需要的可不是什么香火信仰，而是延伸出自己的影响力，并让当地民众为其提供血肉，奉养其子孙后代。” “黄盛在为其搜罗各种名画和丹青高手，族内子孙也多有栽培……” 李樗和王忠查账的时候，毫无意外的注意到了另外一点。 凡俗世间的种种事情，必有痕迹，而且极大可能和经济关系相关。 好比说，曾经多番支用钱粮采买名画，族内子孙也多拜师学艺，各种名贵的笔墨纸砚敞开供应。 这是一些省城豪族都很难做到的事情，也和私藏兵甲的举动格格不入。 李樗把自己的经历告知王忠，王忠顿时恍然大悟。 “我们进去的时候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是因为那些探子根本胸无点墨！” 说到此处，他也不由得生出几分于我心有戚戚焉的感觉。 这年头，没有点儿文化傍身都不好闯荡诡域了。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无他，闹不懂啊！ 暴力当然也可以破局，但极大可能得付出惨重的代价。 “照小侯爷你这么说，他有可能以其他画作构建出自己的诡域，超越时空进行连接？ 但这前提，是画得足够之像，甚至在里面投注以堪为名作的精神意念？” “不错，我猜测他当时是真心想要与我合作，至少先完成那一幅画再说，撕破面皮之后又想要控制住我…… 其他人或多或少也尝试过品鉴和临摹，但却很少有被他请到书房，进行最后一步的鉴赏真迹，因为做到这种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人多口杂，更意味着有可能暴露他的真身和存在的形式。 我猜测，想要对付他，就得找到《骷髅幻戏图》的真迹所在，想办法从中进入画中世界。” “那并不是容易办到的事情，按照你所说，他既已掌握诡域，那就必定能够隔绝时空，阻止他人进入，又或者调动成千上万的那种疯子围攻…… 还有就是利用画作投射出来的幻戏傀儡，似乎和之前那些疯子有所不同。” 王忠口中的疯子就是李樗法眼所见的白骨人。 他听闻，不由得暗暗点头。 幻戏傀儡可能是异术制造出来的东西，而那些白骨人更像是画中世界的原住民。 他能够控制前者确凿无疑，能否控制后者还有待试探。 “它们在画中世界似乎是不用吃喝的，又或者，能够通过诡域本身的权能变化出来，只有出现在外界才需要吃喝。 所以，真迹里面究竟藏有多少白骨人，能够有多少为黄源所利用，实在不得而知。 而且画中暗藏乾坤，我们看到的只不过是其中一隅，通过画面呈现出现，但若有精神意志沉浸其中，以幻造真，就会构建出整整一个世界！ 之前黄盛手中的异宝笔，很有可能就是出自于山庄里面，感染了同源的诡谲之力。”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樗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我倒是有个主意。” 王忠还在消化他之前所说的一些东西，闻言不禁道：“请讲。” “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这支笔做做文章，比如说，利用它画出《骷髅幻戏图》的临摹之作，反过来侵入那个世界！” “这……这真的可以吗？” “按理说来，应当可以，因为他制作临摹画作的办法也是把诡谲之力倾注于其中。 但眼下的重点并不是这个，而是如果真的成功，会不会被对方察觉，甚至反过来利用它侵蚀现实世界！ 这种办法是一柄双刃剑，如果非要实行的话，需得事先点齐兵马，纠集精锐，利用绝对的力量对他进行压制！” 说实话，李樗在这一瞬间闪过的念头，是画上这样一幅画作，当成战利品送给德隆帝…… 德隆帝绝对有办法炮制黄源。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想想就算了。 作死也不是这样作的。 他尚不确定，德隆帝知道这样一种“长生不死”之法会生出什么想法，也不知道他派遣王忠等人来此真正想要确认的是什么。 还是搞明白一点再说。 “对了。”突然之间，谈论着的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件事情。 “会不会已经有画作流传了出去？” “应……应该还不至于吧？” “按理说来，那种画并不容易临摹，没有真正入神入戏，也没有情感倾注，是临摹不出神髓的。 但天下之大，奇人高手何其之多？肯定不止我一个能够做到…… 如果只是顺其自然，或许还真来不及，但蛊心魔教知道这件事情，从旁协助的话……” …… 同一时间，北越行省，首府，临江城。 一个相貌平平，掉在人堆里立刻就认不出来的青衣儒士捧着一个匣子来到一家名为轩墨楼的书画行，对那里的伙计道。 “我想要把这些画表在团扇上，需要多少工钱？” “具体的得看客官您的画。” “是两幅现成的绢本，扇框我也已经自备……” 他轻轻的打开盒子，展露出两幅绢本团扇画。 它们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都是大骷髅提小骷髅，戏一妇人，妇人抱小儿乳之，下有货郎担。 赫然正是幻戏山庄之中的那幅《骷髅幻戏图》！ 第281章 九幽与轮回 诸事已毕，李樗自感暂时没有办法对幻戏山庄作更进一步的深入探查，也不想在这里空耗时间，便向王忠告辞，准备先行回去了。 他这一次是因着杨妧的委托而来，明白这里并没有对她有所帮助的东西之后，也的确没有必要再继续留下。 不过王忠等人皇命在身,倒是暂时没有办法离开。 “既然如此，王公公你们小心行事。” “咳……多谢小侯爷提醒，我们会防备着黄家反扑，以及蛊心魔教来袭的。” “不，我的意思是，那画里面的老东西……” 王忠听到微怔，旋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李樗知道他是经验老道的，也就点到即止,没有再多说什么,提起另外一件事情。 “那个三小姐父母和家人，可不可以留条性命，甚至给些银钱，偷偷放跑？” “哦？小侯爷何以对他们另眼相看，像这样的谋逆大罪，最轻也是夷三族起步的。” “我一时之间也不好解释，总之，尽量留下就是了。” “咳咳……那好吧，不过，你可是杀了那个黄秀才的女儿，若他恨你，以后找你报仇，可不能怨我。” “如果他是明事理之人，就该想到我还救下了他一家老小的性命。” 李樗淡淡说道，不以为意。 王忠略带几分狐疑看了看他，只感觉莫名其妙。 但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也不好多劝,于是答应下来。 …… “驾……驾驾……” 数日之后,圣都南郊，李樗几人紧赶慢赶，终于回到了这座大乾天子所在的国内都城。 此时已经是九月初，恰逢黄道吉日当中一个适合送葬的日子，李樗等人于道中见那长长的队伍诸人尽皆一身缟素，孝子贤孙扶棺而出，哭声漫道。 看规模，应该是个六七品的官员。 但正所谓死者为大，李樗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在旁边避开。 “当真晦气，一回来就碰上这样的事。” 薛安看了看那些幡帜，摇了摇头说道。 风中吹来了一些纸钱，白花花的，如同下了一场雪。 他虽然骑在高头大马上，但也被风吹来了好些纸钱，迎面撞上。 偏偏还没有办法责怪别人什么。 武安侯府治下严谨，手底下的奴仆也没有嚣张跋扈到无理取闹的地步,只是私下里抱怨一声罢了。 李樗倒是掂着那迎风刮来的纸钱,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也不能这么说，大风刮来的钱,多好寓意啊。” 薛安听到，不由得哑然失笑：“是大风刮来不错，只可惜，是阴间的纸钱啊。” “阴间纸钱又如何，这些东西再怎么说也是那孝子贤孙的心意，说不定他的先人泉下有知，就指望着这些银钱过日子呢。” 他说到这里，突然问薛安：“你最近缺不缺钱？” “钱这东西，是个人都缺，但小侯爷何出此言？”薛安有些不解说道。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缺钱是因为上面没有人烧给你？” 李樗突然有些莫名的说道。 薛安听到，顿时就愣住了。 “哈哈哈哈，瞧你这脸色，本公子开个玩笑而已。” 李樗大笑起来。 “好了，就别晦气了，这次那王忠王公公抄了桃山黄家，弄到的一些银钱除了上下打点，还送了几千两给我，见者有份，我就分你一千两，当做这次出差的外快，你要上交给你婆娘老母也好，自己藏起来做私房钱也罢，都随你的意。” “这……”薛安面露讶色，旋即却也忍不住惊喜起来。 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大风刮来的钱啊！ 褒赏了一番薛安之后，李樗看了看他和自己马背上驼着的竹书箱，里面装着一些黄家黄老翰林的藏书。 虽然都不是什么诡谲物品，但当中包含着一些黄源旧时的书信，以及他与朝中旧友讨论当年诡谲之事的信息。 李樗和王忠当时没有时间细看，干脆打包带回来了。 毕竟是前一个复苏时代的人，若说有什么机密的东西，也不足为奇。 相比于那些世俗银钱，李樗更加看重的反而是这些。 除此之外，最后一个收获，也是最大的收获，就是要数她了…… 李樗回首看去，但见矫健美人顾盼生辉，见自己看来，展眼舒眉，露出了由衷的笑意。 异人（黄莺） 「因入诡画而被世界同化，但却因故而被中断，失去人间身份的无缘之人」 「已命名：黄莺」 诡域（桃山市井） 「无缘之人牵系人间与画中世界，能召诡域（桃山市井）的一隅」 异宝（湖山笔） 「精工细作的名笔，虽历多年，依旧保存得完好如新，因在诡域之内沾染诡谲源质而化为了异宝」 「蘸血为画，可以拟造凡物」 如今的黄莺已然遗忘了自己的过去，成为一个失去人间身份的无缘之人。 但不知道是如同雏鸟印随，还是继承了书画世界之中，桃山市井图里面的虚假夫妻身份，她仍然对李樗保持着极大的好感，有种莫名的依恋和信赖在里面。 李樗干脆把她捡了回来。 说来也巧，他盯上的异宝湖山笔，自己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驾驭方法，自身的诡谲拼图之中也没有什么适合的位置留给它，但换成黄莺，却是一下就成功了。 她自幼家学渊源，也对丹青之道小有研究，当能发挥出不错的功效。 这一下，立刻就是如虎添翼，瞬间成就了大多数异人都难达到的诡域异宝俱全。 “希望你以后清醒过来之后，不会怨恨我吧，不过相比起来，之前的黄莺更像是你的前世，你都已经轮回转生了……” 轮回…… 这是李樗突然生出的一个念头。 那九幅诡画，九个世界，简直就像是神话传说之中的九幽之地，每入一处，如堕入轮回。 只不过，仅仅只是画中如此吗？ 李樗莫名的抬头看了看天。 今日清高气爽，阳光明媚，但是他却无来由的打了个寒战，于是收回目光，策马奔行在满地纸钱之中，往城门口的方向赶去。 第282章 天赐的良缘 “小侯爷回府啦！” 作为武安侯府三代单传的小侯爷，李樗一举一动牵动上下人等，立刻就有小厮丫鬟各自通禀，惊动了正在后院的后母萧清悦。 萧清悦忙叫人把他召了过来，好一番问询，这才确认他的确没有伤寒病痛，受伤流血之类的。 寒暄过后,李樗招了招手，把一个俏生生的女子召唤进来。 “母亲容禀，这是我在外边偶遇的女子，名叫黄莺。” 黄莺一改人前英姿飒爽的侠女本色，扭扭捏捏的，像极了见公婆的小媳妇上前见礼。 萧清悦顿时就有些迟疑。 她带着几分勉强虚应了一下，让婆子将其带下去歇息,但却没让李樗跟着离开，而是屏退下人，肃然询问起来：“你怎么带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回来，她家住什么地方，父母亲人何在，可有兄弟姐妹？” 这些李樗都答不上来，只能是含糊其辞：“我们是在诡域里面遇到的，还没来得及问呢，不过我把她带回来，就是想要收在房中，当个妾室的，还请母亲恩准。” “树哥儿啊。”萧清悦语重心长道，“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倒也不在乎纳不纳妾之类的，你家三代单传，多收几房侍妾，开枝散叶，为娘高兴还来不及呢,但这样稀里糊涂的可不行！ 不担心她是那些谋逆反贼,风尘女子，就是普通人，家风不严的，净给惹是生非，都是桩麻烦事。 再说了，你就是真的喜欢她，也没有必要这么抬举啊。” 没有错，就算是侧室，小妾，在侯府里面也算是半个主子，都可以算作是姨娘，有名有份的。 虽然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但侯门毕竟不是普通人家，侯门的妾，比一般人家的主母都风光不少。 就算是李樗房中的如月等人，至今都还没有攀上妾的身份。 萧清怡是觉得对方高攀了。 “而且，你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娶妻，就先收上妾了，这不是叫人笑话吗？” 李樗听了,却是不以为意：“无非就是风流之名罢了，没什么可在意的。” 萧清悦顿时就有些恨铁不成钢,但又不好批评什么，只能约定，等李新回来再行决定。 李樗听了，心中笃定。 他知道李新一定会支持自己的。 此前李新就已经说过，若李樗娶妻，必要娶个女异人。 黄莺她也是个女异人，虽然出身乡野，家世普通……但足够幸运，一下就掌握了诡域和一件异宝。 这样的人才，留在侯府之中是极其有用的，虽然未必见得配得上正妻的身份，但一个妾室，那是绰绰有余的。 …… 李樗书房内，杨妧以农民揣的姿势趴在桌子上，蓬松的尾巴一晃一晃，如同鸡毛掸子摆动着，听取他讲述此行前往桃山镇探查“骷髅幻戏案”的过程。 末了，终于忍不住啧啧称奇。 “入画之人将会在那里获得新生…… 朋友，夫妻，兄弟姐妹，仇人…… 种种关系也都随之改变？ 那看来，的确如你所说，就跟堕入轮回一样，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其实人生在世，何尝又不是如此呢，你我生于天地之间，不知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父母亲人不知何来，仿佛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但仔细一想，却又令人迷茫……” “你很有感触嘛，但怎么听起来神神叨叨的？” “算了，先不管那些了，那个诡域里面并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会不会很失望？” “怎么说呢，失望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的吧，但这么多年过来，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她头大耳短，颈鬃如狮，一黄一蓝的鸳鸯异瞳充满着奇特的魅力，突然安静下来，尾巴停止摆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温和娴静的优雅淑女，连说着满不在乎的话语都是那么的潇洒自然。 但李樗还是敏锐捕捉到了对方神情间的一丝失落。 “算了，不说这些了，既然你帮了我，本大仙不会亏待你的，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者想要我帮忙的事情，不妨直言吧。” 杨妧被李樗看得有些不自然，转移话题道。 “你之前已经帮过我了。” 李樗倒也不是客气，而是心中有数。 “你指的是对付‘玉女’乔若冰那次吗？” 杨妧似笑非笑，尾巴高高翘起，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嘴角也勾了起来。 “对了，那个外邦美女阿曼莎，似乎还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呢。” “我对她可没有什么兴趣。” 李樗赶紧撇清关系。 对方最近似乎一直都在找自己，李樗回来之后也隐约听说了，但却不想招惹。 “那你还在外边招惹美女？我明白了，你不喜欢异邦美女，喜欢的是江湖侠女那种类型？” “人类的口味，小猫咪少打听。” 李樗立刻警惕起来。 这猫大仙怎么消息这么灵通，这才一个白天的功夫，就听说了这件事情？ “嘁！” 杨妧见他对黄莺来历讳莫如深，也知道一时之间探问不出什么，只得作罢。 之后李新回来，李樗前去拜会，如实把黄莺来历和与自己在《桃山市井图》当中的一场缘分告知，李新果然也大为惊异。 “竟然是个掌握了诡域的……还有那等神笔！” “父亲也同意我收用她，留在身边做个帮手？” “那当然，不要听你母亲的，指望什么官家小姐，簪缨世族之女。 眼下这世道，异人异宝才是本钱。 她若愿意跟你，你就好好待她，那是天赐的良缘。” 李新和萧清悦都是为着侯府利益和李樗前程未来考虑的，但思量的层次和角度不同，得出的结论自然也不一样。 接下来父子两个谈及李樗离开期间发生的一些事情，结果却是意外得知，城中爆发了几起不大不小的诡谲事件，波及百余人。 白天看到的出殡场景，竟然就是一个六品官员被卷入其中，无辜枉死所导致。 这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异闻级的小事件，但却让圣都官场人人自危，越来越多惜命的达官贵人都在打探驾驭异宝，成为异人的方法。 就算自己成为异人有危险，忠心奴仆，庶子庶孙之类的为家族效力也好啊。 个中微妙，着实是一言难尽。 第283章 湖山笔的能力 侯府东院，主屋中，李樗从自己卧室的凋花大床中醒来，抬眼便见如月和樱桃凑在一起小声的说着什么。 两人都是青春貌美的侍女，正处大好年华，罗衫轻薄，玉颈雪白，衬映在芙蓉帐下，有种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不由得调笑道：「你们一大早就在这里咬耳朵做什么呢？还不伺候我们穿衣洗漱？」 两女吃了一惊，回过头，这才发现李樗已经醒来了。 而在他的身边，一位颇有英气的女子侧躺着，看似还在酣睡，实际早已醒来，面色酡红，睫毛微动。 「没……没什么……」 两女也脸红红的，慌忙叫外面的丫鬟们端了热水，毛巾进来，准备给自家主子和新到的姨娘洗漱。 如今已经是九月初五，距离李樗回来已有数日了。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侯府迅速为李樗纳妾筹办了一场简单而又不失隆重的婚礼。 只是纳妾而已，当然没有办法和正式的娶妻相比，但却依旧还是邀来一众朋友和兰台所中的同僚，下属，好好的庆贺了一番。 李樗把自己东院西侧的小楼都划拨给了黄莺居住，又把三等丫鬟当中的信儿，俏儿，素素，苏苏几个调到她的名下，成为专属的婢女，侯府的主母萧清悦也给她定下了月钱和一应姨娘应有的待遇。 这一切让府中上下都意识到，这次侯府是真的添了一位姨娘级别的新小主。 这一日，李樗难得的没有去往校场晨练，也没有去兰台所点卯应到，而是留在房中陪着初为人妇的黄莺说话，亲自交代她一些侯府之中的事情。 黄莺享用着侯府的丰盛早餐，心里如饮蜜糖，面上也不禁洋溢出由衷的笑意。 「你今后就好好的把这里当成家，寻找父母的事情，有机会再看……」 李樗述说着，心中却也感觉到了几分莫名的怪异。 在黄莺的记忆中，她自幼便被人拐带离乡，莫名的设法逃了出来，从此浪迹江湖，四海为家。 又不知道从哪里学了几招武艺和丹青之道的技巧，偶然之间进入秘境探寻，这才邂后自己，鼓起勇气跟随着回京。 如今，终于顺遂心意，嫁入侯门。 「我既然已是小侯爷您的妾室，当谨守本分，不再抛头露面，寻找了那么多年，心思也澹了，还是算了吧。」 黄莺情意绵绵看着李樗，典型的恋爱入脑，有了情郎忘记爹娘。 这倒并不是诡画的影响，诡画只是巧妙的把她记忆篡改，但却并不至于连本性都改变。 不过时人观念多是如此，出嫁从夫，遵守侯门的规矩也是理所当然。 因此李樗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暗叹一声。 早膳过后，李樗带着黄莺回到东院，却是屏退闲杂人等，只留下如月，樱桃。 「她们都是我身边的人，你可以把那支湖山笔召唤出来，试试看它的作用了，我在这里为你压阵，防止意外发生。」…. 黄莺看了面带好奇的两女一眼，也知道高门大户多的是这样的奴仆家生子，于是如其所言，召唤出了湖山笔。 随着一道迷蒙的光华亮起，一支做工精细的名笔悄然浮现在前，被她掌握在手。 如月，樱桃即刻在早已准备好的桌子前摆上纸砚，但这一次，所用墨水却并不是普通之墨，而是现宰的鸡鸭猪羊之血各一份，利用特殊的办法防止凝结，送了过来。 「先试试看这些血能否使用。」 在李樗的目光下，苍白火光在这件异宝上面凝出字迹。 『异宝（湖山笔）』 「精工细作的名笔，虽历多年，依旧保存 得完好如新，因在诡域之内沾染诡谲源质而化为了异宝」 「蘸血为画，可以拟造凡物」 窥真法眼并不是万灵药，它可以解析的诡谲信息始终有限。 只能保真，不能保全。 就连李樗自己也实在不清楚，这所谓的蘸血为画究竟指的是什么意思。 是只能人血，还是其他各种血液都可以尝试。 黄盛那里所得的资料并没有相关的记载，大概他也不会把这种辛苦摸索出来的经验见诸于文字，只要自己知道就行了。 结果当黄莺尝试了几番之后，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了。 这些动物的血根本就没有用。 「果然，还是只能人血吗？」 李樗皱了皱眉。 「那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残害生命来放血吧？」 黄莺见状，不由得停了下来，有些迷茫问道。 她的本性还是善良的，对这种事情颇为抗拒。 「以侯府的关系，倒是可以弄到足够多的死囚或者其他罪大恶极之辈的血液，实在不行，还可以从活人身上抽取一部分，只要注意不要超量就行了。 先用我的来试试看吧。」 李樗也是个狠的，二话不说就给自己砍了一刀，在三女的惊呼之下放出满满一砚台。 紧随其后，他召唤出八仙金樽喝了一口酒，立刻恢复原状。 「现在好了，再试试看吧。」 李樗说道。 黄莺略带幽怨的看了李樗一眼：「小侯爷，这叫我怎么下得了笔呀，你这动不动就给自己放血的……」 其实李樗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然的话，用着用着就忘记了初衷，当真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都未可而知。 他现在也算是明白了，有些异宝看起来没有代价，本身也是一种代价。 使用人血作为墨水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事情，很容易被蛊惑得彻底堕落。 不过他一时之间不好对黄莺解释自己的用意，只是催促她快画。 黄莺当即运用湖山笔画了起来。 她在此前的绘画技巧还保留着，寥寥几笔，就把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给画了出来。 李樗在这时候也感受到一股诡谲之力倾注于其中，使得画中之物凝炼成型。 转眼功夫，果真有一把真正的宝剑浮现出来，从画中出现在了现世。 『衍生物（诡画）』 「以『异宝（湖山笔）』绘制出来的衍生之物」 随着这一幕的发生，纸上血迹抹除，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那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96.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284章 脑补 「成功了！ 看来这东西的确可以用来制造武器装备，只是不知道里面的成分究竟如何。」 李樗特意把那宝剑取了出来仔细端详，发现是上好的精钢所打造，用力噼砍在院中的假山石头上，铿锵有声，火花四溢。 「为什么偏偏是精钢打造，而不是其他的材质？」 他略带几分疑惑看向黄莺。 「有可能是因为我作画时心里想着自己以前见过的宝剑，我曾经见过最好的剑就是这一类。」 黄莺有些不太确定。 「再来试试看这个。」 李樗想了想，让如月去房中把一个精巧的鬼工球摆件取了出来。 此物是名工巧匠精凋而成，内里层层叠叠，都是相互脱离的独立球壳，需非常高明的技艺去手工打造。 在能够做到机器生产之前，这些都是非常昂贵的珍稀玩物，很少有人见过。 李樗特意把它放在远处，让黄莺站在原地观察，并没有拿到近处给她细看。 黄莺以前肯定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只能是依样画葫芦的照着外形画了出来。 李樗站在她身后，暗暗点了点头。 她的绘画功底还是有一些的，抓形非常之准。 或许在一些名师高手看来，精于工笔，难免带上几分匠气，但在门外汉看来却已经算得上是非常高明了。 这一次，依旧还是成功的把这枚鬼工球画了出来，召显于外。 结果同样是鬼工球，却只嵌套了两三层，内部的都粘连在一起，好像湖了一般。 「这种鬼工球是凋了足足二十层的上品之物，你仔细看。」 这一次，李樗不但让黄莺走近细看，甚至还让她把鬼工球拿在手里把玩。 黄莺立刻也明白了他的打算，于是仔细观察起来。 又再一次画这鬼工球的时候，她尝试了取巧的办法，利用重影表现重叠在一起的球壳，不再尝试形似，而是追求神似。 结果，这一次召显出来的鬼工球拥有了足足十五层的精细程度，果然比之前更好许多。 「看样子，这东西和你的潜意识有关呀。」 李樗隐约明白了，这是一种与认知关联的能力，画得越像，复刻程度越高。 但这所谓的像与不像，并不是简单的用世俗的眼光去判断，而是依赖于自身潜意识相关的认知能力。 这隐隐然间和自己的窥真法眼以及母亲的手臂有些相似。 换句话来说，它是可以调动潜意识去「脑补」的！ 「你以后利用这支笔作画，尽量追求神韵相似，而不必纠结于外形，有的时候，神似更比形似要有用得多。」 李樗简单的把自己的发现说了一下，黄莺也立刻就理解了。 接下来他们还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技巧。 比如说，只画外形，不画内在。 结果，依靠脑补，同样能够完完整整的复刻出来。…. 但稍微复杂一些的部件就会失败，比如说，蕴藏着各种精巧部件的自鸣钟一类。 黄莺没能吃够这些结构，完全不懂那些零件是干什么用的，除非一件件的拆解出来，照着去画。 另外一种是只存在于想象之中的物件，无论李樗如何诉说，黄莺也无法理解的，都没有办法做到。 李樗心中猜测，即便换成自己来驾驭这件法宝，也不可能做到更好，就是受到这一条件的限制。 比如说一些超越这个时代的火器，自己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并不清楚里面的一切构造。 亲眼见过和真正理解的 东西，或许还能依靠脑补完善成型，但这种凭空想象是不成立的。 确认这一点，李樗也不由得略带几分遗憾。 如果可以做到这一点的话，他还真的想教黄莺什么叫做质能转换。 只可惜，这条路还没有开始走就已经断绝…… 除此之外，画的大小规模也有限制。 这种笔所能召显的物件几乎是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完整还原的，也就是说，没有办法依靠画一艘船或者楼宇之类的东西把它造就出来。 那样只能得到精美的模型。 「看来有机会的话，要弄一些好东西给你开开眼界，只有你自己见过，才能更好的理解和绘制。 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件事情可以先放到一边，接下来我们进行最后两个尝试。」 「什么尝试？」 「画活物！以及诡谲依附的异宝！」 李樗神色严肃，对黄莺说道。 「我们在黄家那里并没有得到太多东西，但却隐约得知，黄盛似乎曾经尝试过利用这支笔来画活物，结果得到的是没有生命的尸体！ 暂时还不得而知，是因为他不了解人体构造，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换成你的话，应该也只能画出尸体，而无法做到其他。 我想要你试着画一只鸡鸭之类的家禽，如果没有见过宰杀鸡鸭的话，先带你去厨房看看。」 「我宰过鸡鸭的。」 黄莺回忆了一下，肯定说道。 于是便画了起来。 果不其然，这次召显出来的东西与普通家养的大公鸡一模一样，只是没有生命的气息，以冰冷尸体的形式躺在纸面上。 李樗用手碰了碰，发现它竟然还没有彻底僵硬。 「这玩意儿，能不能吃？」 带着这样的疑惑将其剖开，却是发现，内里一片浆湖般的不明之物。 鲜血如同浓墨流了出来，带着不详的诡谲气息。 「……」 「怎么样，还要继续吗？」 看到李樗露出前所未见的凝重神色，黄莺不由得也有些紧张。 「继续吧，你就画自己掌控的这支笔本身。」 黄莺依言而行，结果，一模一样的笔同样显现出来。 李樗并没有在上面看到异宝的信息，但却发现了诡谲之力所凝成的血色光芒盘踞在其上，带给人一种以假乱真的感觉。 如果不是他拥有着窥真法眼，能够直接看个分明，怕是还真难以分辨这东西的真假。 「难道它能复制诡谲之物？」 黄莺就认错了，面露惊喜道。 如果连异宝都能复制的话，那这东西未免也太恐怖了。 「不，这东西是假的，它里面所蕴含的诡谲气息是因着湖山笔的特殊能力引导过去，本质上和之前的那些普通之物并无不同。 而且经常画这种东西的话，还有可能令得湖山笔本身的诡谲外泄，让你沾上本不应该承受的污染。」 李樗一言浇灭了她的希冀。 96.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285章 眼睛的变化 “看来，活物和异宝都不宜作为这支笔作画的题材啊。” 李樗想了想，还是把伪造的湖山笔收了起来。 这东西蕴藏着奇特的诡谲气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确认了湖山笔的能力和极限之后，李樗便开始让黄莺接触各种各样的军械装备，一些比较难弄到的矿物，以及由此而加工成型的精巧部件。 这种事情对于侯府而言也并不是那么的轻松如意,需得消耗一些人脉关系才能做到。 但李新得知了李樗的打算之后，非常支持，也就动用自己的权势提供了一些帮助。 比如，前往工部，请教一些擅长制造火器的能工巧匠。 甚至于，就连镇域之中的后膛枪都想办法弄了过来。 这种军械暂时借出都已经困难,必须及时还回，李樗干脆运用萧清怡右臂将其拆解,重新组装,为黄莺演示了一遍它的内部结构。 这是真正的划时代武器，对付那种没有锻炼出超凡之躯的异人就是一枪的事情，就算拥有超凡之躯，短时间内连续多枪命中，也有可能重创。 李樗甚至设想在弹壳内部加上血囊，装上那种拟造活物的不明血液，可以制造出带有诡谲污染的奇物。 它可以用来干扰邪魔或者异人身上的其他诡谲之力，造成严重的污染。 黄莺得知了李樗的打算，也是不由得惊叹。 这只湖山笔在侯府手中可比在黄家手中有用多了，毕竟对于黄盛而言，接触那些真正机密的东西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耗费毕生的精力去争取。 他并没有那么多的机会从中挑选真正有用的，能够造出玄甲军的悬甲和重弩，都得仰赖蛊心魔教的帮忙。 而李樗有侯府势力，有一只巧手，能够做到的事情就多了许多。 …… 九月下旬，又一日放衙之后,李樗一如既往的直奔回家,连同僚邀请去饮酒作乐都顾不上。 “怎么这么快就跑了，还想着李大人赏脸，一起去喝上几杯呢。” 一名兰台所的书吏长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不知道，咱们的李大人最近刚纳了一房小妾，正恩爱着呢。” 另外一人走了上前，面上带着神秘的微笑。 “那等妻妾成群之人，咱们不用管他，走，勾栏听曲去。” 当李樗回到家的时候，黄莺正在东院之中的房间里面摆弄一堆零件。 因为是用画出来的缘故，她试了好几次才摸索出诀窍，终于依靠着对尺寸比例的认知，成功达到合格的标准，一些复杂精密的部件也能够生产出来。 再利用这些拆解组装的过程，形成整体的认知，潜意识中便拥有了近乎完美的印象。 这种印象是脑补完成的关键，需要先培养出正确的认知,才能以精神之力调动诡谲，完成自己所想办成的事情。 只见她在砚台倒上一些特别调制的血墨,略作沉吟,便开始在纸上画出一只精巧的短铳。 片刻之后，银光闪闪的火器便被召显了出来。 “成功了！” 黄莺发出一声欢喜的惊叹，将其捧在手心端详，愈发的爱不释手。 这是她花费好大功夫，才以超越这个时代的特殊合金制造出来的完美杰作，已经完全的超越镇域火器，真正达到了金属弹壳以及自动武器的水平。 当中一些零部件对气密性或者强度的要求都极高，因此就连工部的那些能工巧匠都只以为这是小侯爷闲极无聊的畅想，根本不可能实现。 但却没有想到，确认可行性之后，转头就在家里偷偷的画了出来，甚至还成功组装。 “成功了吗？” 李樗的声音在房门口响起。 “小侯爷，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吓我一跳。” 黄莺转过头，略带几分娇嗔看了他一眼。 “都说了，既然已经进了侯府，就不必再喊我小侯爷了。” 李樗面带笑意看着她，愈发感觉自己是捡到宝了。 这个黄莺本身喜好舞枪弄棒，根本不是这个时代大家闺秀所拥有的性格，要不是这样的女子，沟通起来怕是会多费许多口舌。 “我知道，但这不是怕府里面的人挑毛病嘛，我一直都听说侯门规矩森严，我又只不过是个妾室而已。” 黄莺略带几分担忧说道。 “不用管他们闲言碎语。” 李樗浑不在意道。 说话之间，已是拿起她之前所制作的短铳仔细端详起来。 “如果可以继续改进的话……想必会更加实用。” …… 在李樗的提议之下，之前构想的多种火器被研制出来，配以诡谲之血的子弹，渐渐的拥有了一些实战的意义。 不过明确知晓这个世间存在操弄时空，修改记忆等等手段之后，李樗也不会认为这些就可以大行其道。 相比起那些神秘莫测的手段，这种依靠子弹射击的火药武器实在太低级了。 在李樗看来，甚至都还不如发电机，电报机之类来得实用。 只可惜自己知识水平有限，也实在不是这方面的人才，根本无法做到。 终究还是得依靠诡谲本身的力量才行。 迄今为止，李樗拥有的力量已然成型，能力和手段也已经够用，足以应付绝大多数的场合。 少数有所不及的，也不能强求。 如果能够就此保持下去，毫无疑问也算是稳固的拼图。 然而，月底的一日清晨，李樗在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之中醒来，只感觉双眼就像是哭泣那样止不住的流出眼泪，把衣襟都打湿。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最近为了研制火器而频繁用眼，似乎有些过度。 “如月，如月。” “公子，你怎么了？” “我的眼睛好像出了些问题，快把无忧石取来……” 然而当如月依言把无忧石取来，贴近李樗的眼睛疏导诡谲之力后，那种莫名的火辣依旧还是存在。 他强忍着疼痛，睁开眼睛，看向镜子，却是惊讶发现，自己的眼瞳的深处多出了一股如同鬼火的光芒在闪动。 那幽幽的暗红色光芒，如同九幽深处的鬼怪眼睛，涌现着令人不安的危险气息。 第286章 法眼来历的猜测 “其实我的眼睛也是看起来并无代价的类型，除了刚开始觉醒之时这么疼痛过……” 李樗对镜自照，突然感觉诡谲之力这种东西当真是危险之极。 它看起来就像是自身拥有的能力，但实际上，却又并不见得属于自身。 即便是那种看起来污染和代价较小，可以随时随地进行运用的，也有可能在某个时刻突然跳反,时不时的就闹出个毛病来。 似乎从复苏之夜后，自己运用窥真法眼的限制就消失不见，连喝酒都不用，稍微诡谲之力刺激便能自行开启。 这固然带来了许多便利，但一个无可避免的结果就是，动用眼睛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自己也越来越依赖于它了。 最近这一段时日,为了检测和使用湖山笔,协助黄莺提升对各种精巧复杂之物的认知,更是跟着增加了的频率。 本来还只是在调查案情甚至遇敌交战之时才会动用的法眼，变得连日常生活都再难离开。 导致这样的结果，似乎也是必然。 “好像关不上了！” 很快，李樗就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试图闭上眼睛，甚至黑布将其蒙上，那种火辣辣的疼痛仍然未消。 这是因为窥真法眼的本质是一种基于精神和认知的特殊能力，并不仅仅只是眼睛视物那么简单。 “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 李樗思索起来。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倒不至于令他倒下，但时刻如此，带来的后果却是相当严重的。 如果就这样瞎掉，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不过李樗心中并没有太过慌乱，因为拥有这双眼睛多年以来，他也算是摸索出一些规律了。 这双眼睛的力量似乎是随着觉醒程度增长而变强的，如此火辣的疼痛，意味着它已然开启到了一定的阶段，如同邪魔觉醒，拥有着魔化的力量。 这个时候的眼睛,是空前强大的。 这也意味着,自己观察诡谲变得更加清晰了。 果然,当李樗看向房中诸物的时候，发现自己眼睛虽然红肿热痛，所能察见的光线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常物变得模糊不清，如同近视眼般视力大幅下降。 但相对应的，那种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却似变得清晰了许多。 诡谲之力形成雾气，淡淡的飘荡在空气中，看起来就像是阳光下的灰尘。 “复苏之夜后，似乎整个天地之间的诡谲气息都弥漫开来，无处不在！ 也难怪在这双眼睛看来，所有人都是异人，都存在着堕落入魔的可能性！” 李樗若有所思。 不久之后，黄莺闻讯赶来，看到的便是李樗红着眼睛，坐在桌前紧盯着镜子，似乎要从中看出什么端倪的场景。 “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不由得有些惊疑不定，但见李樗神情严肃，也不好出声打搅,只好和如月等人一样在旁边干着急。 她们却是不知，李樗正通过仔细端详,尝试着以目光破解这双眼睛的真正奥秘！ 只有诡谲才能对抗诡谲。 而眼睛的诡谲，是洞察万物，识破诡谲的信息。 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这双眼睛了解实在太少，都源于自身的能力有限，尚未能够做到尽数识破。 而如今，似乎就是个难得的契机。 窥真法眼 「……」 看见了！ 紧随在窥真法眼这个名字之后，似乎真的隐约有什么东西在浮现。 苍白火光并未直接凝成字迹，倒像是飞蚊症的那种奇异之物不停在眼前闪过，又像是雪花的斑点，带着令人眩晕的莫名之感。 随着时间的推移，无法关闭眼睛的李樗感觉自己的眼睛越来越痛，所能察见的光线似乎也更加暗淡了。 但也正是这环境的变化，竟然真的把背景之中的字迹衬显出来。 他终于得以窥见。 「本不应为人类所拥有的邪魔器官，能够窥真破伪」 「过度使用，将会招致人血倒灌，刺激复苏」 “原来如此！” 李樗看似平静，心中却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 自己所拥有的这双眼睛，竟然是邪魔的器官！ 如同母亲手臂那样的邪魔器官！ 这是为什么呢？ 人类真的能够拥有邪魔的器官吗？ 虽然直接看到的信息并不是很多，但就这邪魔器官四个字，已然蕴藏着极其丰富的线索，让李樗一下就联想到了许多。 以人身驾驭邪魔的肢体或者器官，这是超凡之躯的路数，按理说来，李樗本不应该陌生的。 但他分明记得，自己在觉醒这双眼睛的能力之前应该没有接触过其他诡谲。 除了…… 那个时候！ “……我武安侯府只是普通勋贵，百年之前就已经开始没落了，但自你太爷爷无意之中得到了一件异宝开始，就成为当时天下间仅有的几名异人之一。 由此以来，不但爵位保住，还得到许多其他好处…… 只可惜，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那个代价，就是沾上一个诅咒，刑克亲人，断子绝孙！” 蓦然间，李新曾经告诉过他的话语浮现出来。 “……你太爷爷自然不甘心，想尽办法将其削弱成子嗣艰难，数代单传，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就连你当年出生之时都被这个诅咒波及，险些随同清怡而去…… 后来，还是利用诡谲之力救起，好悬保住性命…… 现在看来，你还未出生就已经和诡谲之力结下了不解之缘……” 他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自己其实本来应该是个死人的。 早在十八年前，娘胎里面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但另外一种神秘的诡谲把自己带到了这个世界，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生于此。 由此也可以解释为何自己明明拥有窥真法眼，却始终未曾显现了。 它被另外一种更大的神秘诡谲压制了下去，直至十八年后，或许时过境迁，或许受到胡家庄诡域的刺激打破平衡，方才显现出来。 这意味着什么，李樗暂时不得而知，但他突然想到了解决当下困局的方法。 “这眼睛，暂时还有得治。 我想到办法了！” 第287章 处理的办法 “如月，去书房把我的冷香膏取来。” “冷香膏？” 如月讶然，但还是很快便照办。 取来冷香膏，李樗立刻让她和黄莺暂且离开房间，免得出现什么变故。 两女自然不能不听，但担心他一个人留在那里出事，还是站在门口守望着,以备不测。 李樗暂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因为眼睛里面的冲突之感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 那赤红色的，如同鬼怪的光芒，越来越可怕。 火辣辣的感觉也变作了烈火灼烧的感觉。 他立刻把盒子打开，蘸取一部分如同凝结猪油的冷香膏涂抹在脸上。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没有错，不是涂抹眼睛……而是脸面！ 这东西，是当初第一次探寻百花楼诡域时,通过抽奖从邪魔手中获得的奖品。 当时李樗还未曾参透此物奥秘,也没有找到正确的用法。 充其量也是觉得，它可以用来混入邪魔群中，暂时性的躲避攻击。 但如今，却似有了全新的用法。 异宝（冷香膏） 「该物是消耗性物品」 「该物品可以用于涂抹自身，伪装成为邪魔」 「过度使用会使人遗忘自己身份」 …… 按照窥真法眼此前看到的信息，自己这双眼睛是邪魔器官，本身就拥有着超凡之躯的特性。 它本身其实是非常稳定的，如若放在邪魔身上，必然是一双好眼。 但问题是，它不觉醒之时能够和人友好相处，觉醒之后，意识到自己被安放在了人类的身躯之上,立刻便要势同水火，产生冲突。 这种变化的关键契机，就是过度用眼之后,令得其复苏。 从人的角度来看,产生问题的固然是邪魔器官，但从邪魔器官的角度来看,何尝又不是人本身？ 因此，只要将自身伪装成为邪魔，令得眼睛产生误判，便能相安无事了。 这就是李樗头疼医脚，明明眼睛疼痛，却用冷香膏涂抹脸面的原因。 至于使用冷香膏可能产生的负面影响，使人遗忘自己的身份…… 一则需要“过度使用”才会导致如此，二则自己已然拥有了异术（神魔纶音）这样的手段，能够在脑海深处铭刻下“我是李樗”这般的真言。 连《桃山市井图》那样强大的诡域能力都无法抹消自己的记忆，李樗绝不相信这份冷香膏能够做到。 因此，权衡利弊之下，他选择了这个办法暂时缓解。 随着冷香膏涂抹上身，李樗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油腻之感袭来，神秘的诡谲力量通过皮肤的吸收渗入体内。 某种规则层面的东西似乎被改写，他自身所拥有的身份也一下就从人类暂时转化成为了邪魔。 立时间，眼睛的恶化停止，疼痛之感也跟着消失。 李樗亲眼看着它仍血红一片,觉醒的状况并未发生任何改变，但却的的确确神奇无比的不再疼痛，不由得感受到了荒谬绝伦的怪诞。 “难道说,这个世界有问题的不是邪魔，而是人？” 虽然这样的念头也挺无稽的，但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却是令他不由自主的生出这样的想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随着冷香膏的融入自身，李樗的头脑一下变得异常冷静起来，过往诸多事情浮现脑际，如同以他人的视角进行品鉴。 对于过去的自己，似乎带着些许居高临下的批判。 “无聊的凡人！” 对于记忆之中的自己，“他”如是批判道。 此刻的李樗似乎拥有了一种超越人类的格局和思维，带着高高在上，如同神祇的心态审视一切，无意之间瞥见在外翘首以盼的两女，更是不屑一顾。 “女人，只会影响我超凡入圣！” 心中有这样一个莫名的念头闪过。 但很快，李樗就清醒过来。 “我本凡人，受形非出于空桑，谈何超脱？” 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除非超越生理需求，超脱社会关系，才能无视这些。 明明都还要吃喝拉撒，还有爱恨情仇，仅仅只是拥有了一些超凡的力量，就生出这样高高在上的心态，把自己视之为神魔，岂不可笑？ 虽然仅仅只是一丝的妄念闪过，但李樗还是捕捉到了，非常警惕的就将其掐灭。 又过了一会儿，李樗道：“你们可以进来了。” “公子（夫君），你没事吧？” 两女不约而同道。 李樗声音淡淡，带着前所未有的冷静与淡漠：“我没有事，但我需要马上见我父亲，他离开府邸去上衙了没有？” “应该还没有吧。” 李樗是醒来就发现眼睛出问题的，这会儿李新也还在府中用膳，没有来得及出门。 “那就好。” 李樗很快赶到了前院，果然找到了自己的父亲。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看到李樗眼睛红红的，李新当然不会觉得他是哭鼻子了。 他甚至隐约从中感应到了几分邪魔的气息，异常的邪恶和危险。 “我可能在之前沾染过一些特殊的诡谲……” 李樗之前就没有提说过窥真法眼的事情，这个时候当然也继续保密。 它涉及到了自己穿越重生的最大秘密，甚至还有可能涉及到胎死腹中之类的事情，实在是不好对李新解释。 但基本上，对应的症状以及自己的处理方法都说了出来。 其实他已经暂时性的解决了这个问题，但冷香膏毕竟不是长久生效的，等到药效过后，仍然还有可能出问题。 他想要问问看，李新这边有什么处理的办法。 “眼睛的问题啊……” 果然，李新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异人，很快就想到了一劳永逸解决的办法。 “干脆把它挖掉，换过一双算了。” 李樗心中咯噔一下，旋即却是笑了起来。 其实他一开始就不认为这么简单便能解决自己的问题。 而且窥真法眼的能力本身也是一种非常有用的能力，他不舍得失去。 但既然确认它真的是邪魔器官，挖下来也未必见得会损失之后，这种处理办法却似拥有了几分可能性！ 或许，还真的可以试试看。 第288章 相同的八字 话虽如此，这种事情也并不急在一时。 李樗还是先去翻了翻前人留下的东西，想要看看有没有人成功这样处理过。 如果有人这样处理过，那么无论成败，都是很好的经验。 除此之外，替换的眼睛也需要准备好。 这对于侯府而言并非难事，因为侯府拥有造人土，这种神奇的衍生之物捏成球状塞进眼眶，直接就能转化成为眼睛，并且自动与神经相连。 就是从别的邪魔或者凡人身上取来眼睛，也可以利用它的这一特性来辅助移植。 前提是，真的能把窥真法眼取下来。 但很快，李樗和李新就发现这么做还是冒险了些，因为一些前人留下的笔记当中，明确提到过有人成功有人失败。 成功者自不必说，当真一劳永逸，直接解决了眼睛的问题，失败者却是往往连自我都无法保住，直接堕落入魔。 虽然不大清楚当中的原理，诡谲之事也往往只有经验，难有原理可言，但这种发现还是让他们对此前的一些想法抱以了迟疑的态度，于是暂缓下来。 这个时候，李新又提出：「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把你的身躯也变成邪魔，也就是所谓的超凡之躯。」 超凡之躯，本质上也是一种邪魔的躯体。 如此一来，或可与法眼相互制衡，达成平衡。 当初在胡家庄诡域里面的时候，李樗就是通过驾驭八仙金樽来达到这一点的。 「只是这样一来，你体内的诡谲总量会大幅上升，一时之间也难以找到契合所有诡谲力量，互为拼图的异宝。 异宝这种东西，对于我们这样人家而言从来都是不缺的，真正缺的是相性契合，能够为自己所用的异宝。 普通人为了增强自己的实力，可能会选择走这条捷径，但以你的情况，如果不是这次眼睛出了问题，暂时还没有必要考虑走这条路。」 …… 一番计议下来，李樗决定先不去上班了，回头好好了解一下自己的眼睛，以及其他和眼睛相关的诡谲之事。 「眼睛这东西，实在太神秘了……」 书房中，看了一整天诡谲秘档的李樗合上之前打开的书信，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他此前就阅读过当中部分一些资料，之后陆续补充，发觉这个世界与眼睛相关的诡谲之物或者邪魔力量还真不少。 不过这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奇怪之事，因为在许多宗教，神话，乃至于民俗的传说里面，眼睛往往意味着智慧。 额头中央开启天眼者，更意味着洞察阴阳，照见精神的超凡能力。 这也就导致了，它很容易被一些诡谲所感知。 虽然没有大数据来统计，但就依照当前这些秘档，不难看出，诡谲真的喜欢追逐和依附人体的这个器官。 说到器官，李樗想起了前世的一种说法，那就是眼睛拥有着独立的免疫系统，对于身体而言其实就相当于外物。…. 假如两只眼睛当中的其中一只受伤破损，导致失明，应该尽快摘除，否则任由其留在眼眶中，另一只眼球也将不保。 这是因为它们在这时候会被人体的免疫系统发现，导致冲突。 那么，自己拥有的诡谲之力究竟是从何而来？那双眼睛又是什么时候变成邪魔器官的？ 两个关键的时间节点，其中一个是胡家庄诡域的时期，另外一个则是十八年前。 李樗毫无根由的凭直觉认为是后者，因为相比之下，胎儿时期意识未成，更加容易达成共生的关系。 胎儿本身相对于母体而言也是异物，也有可能被免疫系统攻击。 邪魔眼睛得乖乖选择与之共生，才能避免胎死腹中。 「看来，至少应该先弄清楚十八年前发生过什么事！」 李樗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强烈的想法，那就是探究一下自己的身世来历。 但偏偏，这种问题不适宜问李新，也不好让他产生什么不必要的怀疑和联想。 借着冷香膏暂时缓解眼睛和身躯的冲突，李樗连续翘班不上，为自己争取了几天的时间遍阅资料，复又从兰台所借调了一些秘档。 这个时候，他才惊讶发现，整个德隆四十二年，也即是自己出生的那一年，整个圣都居然无事发生。 「这怎么可能？」 李樗以前还真没有关心过这些，但对照一下李新的说法，就意识到，这定是有人在故意隐藏什么。 「也有可能是普通的秘档根本不足以保护那些秘密，导致它被调进了秘库，甚至于……皇家的档桉！」 李樗做出了一些猜测。 又一天夜里，李樗正在房中陪黄莺说话，忽然见到窗外一道白影闪过，便找了个借口让黄莺先行沐浴更衣，自己则到往书房。 「啧啧，你这都纳上妾了，再来府中找你，可还真是麻烦呀。」 大桌上，杨妧蹲坐着，一黄一蓝的异童闪动着莫名的神色，语气幽深，仿佛带着几分酸熘。 「你可以在她面前显露行迹，甚至开口说话的。」 李樗说道。 黄莺只是被剥夺了人世间的身份，又不是失忆或者变傻。 以她异人的身份和经历，也完全足以承受住这种知晓秘密的后果，没有必要专门避着。 其实李樗自己想来也感觉怪怪的，为什么自己来书房见一只猫都要偷偷摸摸，搞得跟幽会似的？ 「算了吧，我和她又不熟。」 杨妧有些烦躁的晃着尾巴：「算了，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要知道一些十八年前的事情。」 李樗当下把自己遇到的困境和想要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结果却见杨妧神色有些莫名，低头沉吟了一阵，才道：「你可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这个……还真没有注意过。」 李樗突然有些心虚，按理说来两人已经是朋友了，知道彼此的生辰，相互庆贺不足为奇。 但由于对方顶着一副猫的身躯，他也经常下意识的就把对方当做猫了，还真没有怎么关心这件事。 「说来也巧，我和你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生辰八字完全相同。」 杨妧澹澹说道。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 李樗悚然而惊。 96.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289章 天外奇人 “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这也就意味着，我当时遭遇，她也同样在遭遇诡谲。 甚至有可能，当时整个圣都都在面临着同一场空前的大危机！” 这是李樗在一瞬间想到的事情。 同一座城市，百万人口，同日出生的人并不会在少数。 凑在一起的话,固然是个巧合，但再怎么巧，也比不上他们先后成为了异人来得巧。 自己穿越重生，降临到了这个大乾，而杨妧，却是变成了一只猫…… 这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情，究其本质，其实也有一个核心的相似之处。 那就是，两人的精神意识都曾离体过！ 念及于此,李樗突然微怔。 “我是外来的穿越者，转世重生到了这边…… 她又是什么情况？” 这家伙，总不能也跟自己一样是穿越而来的吧？ 从概率上来说，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加值得在意的，反而是她原本的人躯…… 难道说，她之所以想要找寻掌控和封印身躯的东西，是因为和某只猫交换了身体？ “十八年前的六月六日，肯定发生过某件影响整个圣都的大型诡谲事件，接连着的还有灯笼火事件，百花楼事件等等，但那些记录都被人为抹除了。” 杨妧并不知李樗一下就想到了那些，仍在分析道。 “那些人做事未免也太粗糙，竟然宣称整一年都无事发生，那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也未必见得是他们愿意如此，而是上头强令。” 李樗回过神，淡然说道。 “有些诡谲事件早已归档，不宜轻易改动，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反而更加不利掩藏，只好对不同级别的人加以不同的说法。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假如我不是卫镇抚使，而是更加低级的镇魔司百户，甚至普通士卒之流，怕是都不会察觉到这些自相矛盾。 因为级别不够的话，根本就没有机会参与百花楼事件，也不会知晓昔年的灯笼火，看到那份秘档上面说整一年都平安无事，就会以为真的如此。” 一个人聪明智慧与否，大概是有目共睹的。 但更多时候，大家都是中人之姿，掌握信息的真伪和多寡更加重要。 大乾朝可是封建王朝，信息管控不足为奇。 “其实我一直也都对那些秘密感兴趣，不如咱们合作，想办法调查看看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杨妧突然带着几分神秘对李樗说道。 李樗面上带着几分复杂：“你以前好像也怂恿过我去调查那些事件吧，最近又让我参与到了骷髅幻戏案中,该不会是个借口,其实是为了引导我接近那些真相？”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你可别瞎说啊。” 杨妧连忙否认。 “我让你参与到骷髅幻戏案中，完全是为掌控自己的身躯，跟追寻那些陈年往事无关。” 李樗：“……” 说实话，他倒是愿意相信杨妧之言。 对方就算真的有意引导自己，也没有必要这样遮遮掩掩。 但当中的诸多线索都串联起来了，实在叫人不得不怀疑，这里面存在着什么神秘的联系啊。 …… 兰台所，衙门中，李樗再次出现，终究还是找借口进入了秘库。 其实他早就已经拥有进入秘库的资格了，不过因为经常不在兰台所中值守，并没有如何利用过这一权力。 因为秘库里面存放的都是比普通秘档还要更加机密的文件，平常之人也难有机会出入，李樗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什么头绪，只能以申请骷髅幻戏案记录为由进入那里，亲自翻找起来。 这件事情是李樗自己经手办过的，虽然走的是杨妧那边的关系，但有心人要追查的话，并不难知道这一点，也就不会对他突然调取相关记录而有所怀疑。 “李大人，你要找那些卷宗，可还真是问对人了，老刘我一直都在这边当值，对这些再清楚不过，以后若有什么要找的，也尽管来问我即可……” “那真是多谢了。” 李樗听着带自己进来的刘书吏长絮絮叨叨说着一些巴结讨好的话语，心中暗自惭愧了一下。 自己入职以来，除了前几个月还老实一点，好像后面经常到处乱跑，还时不时的翘班早退。 竟然对自家单位都不甚熟悉，还得同僚们来带领…… 不过现在不是惭愧这件事情的时候，他来到了秘库之后，就打起了其他典藏的主意。 骷髅幻戏案的卷宗，他早就已经看过了，如今感兴趣的是其他。 “老刘，那边所藏的应该都是其他年份的秘档吧，我这桩案子涉及到了几十年前的陈年旧事，可否到那边看一看？” “当然没有问题，不过那边的东西不能记录，也不能带出去。” 负责管理这些档案的刘书吏长出人意料的好说话，爽快答应了。 果然，无论任何体制规矩，都不可能做到无懈可击。 因为负责执行的始终还是人。 李樗得以过去翻看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发现藏起那些秘档的人早有预计，并没有把自己想要的东西留在原地让人得以轻松越权偷看。 “秘库之外，可能还有另外一座秘库，用来隐藏真正的机密。 而现在的我，干脆那座秘库是否当真存在都没有资格知道。” 他很快就下了结论。 回到家中，杨妧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李樗不得不求助于李新，委婉的探问了一下。 这是他本来刻意避免的选择，但事到如今，好像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渠道了。 他不可能在这里花费太多时间和心血的，只好抓住“人”这个症结去破解。 李新沉吟良久，终于没有再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为由拒绝告知，而是缓缓述说起来。 “十八年前，的确发生过一些事情，但就连我也一知半解，只知道突然有个天外奇人凭空坠落，死而尸分，导致了各方争夺，在圣都之内大打出手……” 李新简单述说了一下那位奇人的模样。 李樗外表平静，内心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完整内容 第290章 天降之物 “那奇人黑发黄肤，极似我大乾子民，明明拥有和常人截然不同的短发，却又非僧非道…… 从其牙口来看，应在二十余岁，出身富贵，不事劳作…… 身上所穿衣物,所携物件也不似大乾朝所应拥有，尤其有一物方形扁平，表面光滑，始终紧攥手中……” 在李新的述说之中，大乾圣都突然之间出现了一个黑发黄肤的天外奇人，坠落在地,死而尸分。 各方争抢其身躯与随身物件,似乎其中蕴藏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大秘密。 李樗怎么听就怎么感觉别扭。 这一幕,怎么好像跟自己有所关联？ “那……后来呢？ 那奇人落到谁的手里了？” 李樗强自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装作好奇询问那个奇人的下落。 却只听得李新道：“那奇人不见了。” “不见了？” 李樗微怔。 “这是什么意思，那么多势力争抢，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不见吧？” 李新道：“还真就是凭空消失不见，所有被争抢到手的尸块，全部同时消失了。” “莫不是成为了邪魔，利用诡域离开了吧？” “有人也这样猜测过，但却毫无头绪，因为在此之后，几乎所有与之关联的秘档，文书，信件都被审查了一遍，彻底抹去了与之关联的痕迹,我们这些知情的也被陛下亲自严令封口，禁止讨论。” 李樗听到这里，方才明白他为何之前要遮遮掩掩,不肯告知。 “从天而降，突然消失……” 李樗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对了。”突然，李新似是想起一事，“那人倒是消失不见，但身上所穿衣物，所持物品都仍还在，据悉已经全部化为异宝。 朝廷争抢到了一部分，都在镇域封存着，交予天罡堂进行探究。 那个天罡堂可能也还保留了与之关联的秘档。 但他们常年出入镇域，检查极为严格，也难有机会派人窥视或者偷偷抄录。 我只说一下自己的猜测，也不知道事情究竟是否如此……” 李樗回过神，忙道：“父亲请讲。” 难得他打开了话匣子，肯说这么多，当然得听一听。 李新猜测的东西可能和事实有所出入，但作为执法堂的高层，就算有所偏差，也是比其他人更加接近真相的。 李新道：“那个人，可能和延兴廿七年的那一诡谲起源，天字零零一号事件有所关联！” “为什么？”李樗讶然说道。 没有道理啊，这都相隔了两百多年,也能联系到一起？ “我以前告诉过你，天字零零一号秘档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我也不得而知，但自两百多年前以来，草莽江湖就似有一个流言传扬，说那事件也是天降某物，引发了整个天下的剧变！ 当时的太宗因此而驾崩，世祖即位三月暴死，未建元，接下来就是丰宝年间至太和年间，历经四朝的蛊心魔教之乱。” “这个流言必定是蛊心魔教所散播。” “不错，但时人言之凿凿，百余年间再无异象得见，才逐渐平息下去，直到十八前，再度有类似的事件发生，才会引起那么大的反应。 如果那个流言纯属无稽之谈，朝廷不可能那么大反应，蛊心魔教也不可能不远数千里调集全部强者过来强夺的！” “那确实，流言可以假，反应却不假……等等，天降……” 李樗之前光顾着震惊那“黑发黄肤，非僧非道”的短发坠地者，这个时候才猛然想起，自己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天降”二字。 「天降仙◆，◆◆已经◆◆……」 神魔纶音！ 曾经在镇域里面听到过的神魔纶音！ 结合神魔纶音本身所拥有的特性，李樗突然醒悟，那或许并不是精神世界的神秘巨人在攻击侵入者，而是在告诉世人真相！ 祂急于将自己所知的真相告知世人，但是世人愚昧，根本无力承受！ “如今想想，这两桩事件之间或许还真存在一些神秘的联系。 虽然后一者造成的冲击和影响明显不如前者，那些人争抢奇人尸体，废了好大功夫，最终却扑了个空，就连朝廷都损失惨重，将其抹除更像是恼羞成怒，不愿意再提起…… 但无论如何，那一日圣都之内还是发生了不少事情，就连蛊心魔教的高层都几乎损失殆尽，折损了整整一代的强者。 我因你母亲生产，当时并不在场，但你爷爷也参战了，就是在那一战中受伤过重折寿而死。” 异人受伤，本身其实不算什么。 只要诡谲之力还在正常运作，就是大卸八块，都有可能拼接回来。 但这将导致身上诡谲之力紊乱，污染过重之下，加剧堕落入魔。 有些心怀正义的异人便宁可抽离这些诡谲，夺去自己的异宝也不危害人间。 那样一来，习惯了诡谲之力的身躯便将快速枯萎。 这便是李新口中所说的折寿而死。 李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但也大致确定了，自己眼睛的诡谲还真有可能是从那桩事件当中得来。 天降奇人，死而尸分，极大可能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联…… 只是这个推测，注定是要被埋藏在心底深处，当作不可告人的大秘密了。 李樗可不会忘记，这个世界存在着扶乩神笔和无生老母像之类的异宝。 一旦自己胆敢把心中的某个猜测露出些许苗头，立刻便是弥天大祸！ 就算自己已然成为当世强者，横扫无敌，也要保守这个秘密，不让任何人知晓。 充其量，也就是找借口去一去天罡堂，见见那些物品加以求证。 因此李樗掠过了这些不提，只谈当日之事本身。 “当日的圣都似乎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皇宫之中有公主出生？” 他说到这里，突然问李新。 “其实父亲早就知道那只猫的真实身份，对吧？” 相比天字零零一号秘档和十八年前之事，杨妧本身的身份，应该不是什么真正机密。 至少，李新和镇国公之类的权贵都知晓。 李新沉默片刻，幽幽说道：“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狸猫换太子’的故事。” 第291章 换眼的意外 “这是民间故事，说的是宋真宗年间，李、刘二妃同时怀孕，真宗许诺生太子者立为正宫，结果刘妃阴狠毒辣，定计买通稳婆加以谋害。 他们将狸猫剥皮，趁李妃分娩调换太子,诬其不祥，打入冷宫……” 李樗心中其实也对此事多有猜测，听到“狸猫换太子”几个字，立刻便娓娓道来。 “难不成，那只猫就是‘狸猫换公主’？” “差不多，但详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如果你想要知道的话，最好亲自去问一问。 她若肯告诉你,自然会说,若不肯，那就算打探到了，也只不过是满足一些无聊的好奇心罢了，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李新是上一辈的勋贵，作风还是颇为正派的。 又或许是古板的忠君爱国，不愿意对这些皇家隐秘之事多作谈论。 李樗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十八年前之事或许还与自身利益息息相关，非得知道不可，杨妧的事情，就是个人隐私了。 作为朋友，她愿意告诉自己，是关系亲密的表现。 若不愿意,也没有什么。 谁心底深处还没有藏着些秘密呢？ 又不是利益相关，还是尊重一下隐私为好。 再说了，就算父亲不说，杨妧也不说,自己多多少少还是猜测到了几分。 只差亲眼看一看她的原躯,确定那个猜测而已。 …… 回到东院，李樗先是感慨了一下李新所述的旧事，后又去往书房，静待杨妧过来。 晚上八点多，窗外一道白影闪过，紧随其后，便是头大耳短，颈鬃如狮，双眼圆大，呈现出一黄一蓝的鸳鸯异瞳的杨妧如期而至。 她逛侯府早已是轻车熟路，一跃就跳在书桌一角，蹲坐在一张羊毛绒的小毯子上，尾巴盘卷，优雅的坐了下来。 “我今天在宫内查阅典籍，还是没有什么发现，你这边有进展没？” “倒是有一些……” 两人约定过要分享情报的，于是李樗略作沉吟，把自己父亲告知的事情说了出来。 “居然还有这种事？” 杨妧本就圆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虽然李樗没有把那句「天降仙◆,◆◆已经◆◆……」的神魔纶音告知,但光是这桩事件和天字零零一存在着某种意义上的关联,也已经足以让人惊讶。 “这样的话，今后的调查就多多从天降异象琢磨吧，或许还真会有什么发现！” “相比这些，我更想知道它和我眼睛之间的关系。” “放心好了，知道你眼下正受诡谲污染困扰，我那里准备了一些与之相关的秘档，回头就叫卢伴伴给你送来，或许你的眼睛还真可以靠着暂时摘除的办法加以缓解。 不过，一旦暂时摘除，你体内的诡谲平衡可能又要打破了，按照你所说，八仙金樽也呈现出了一些异常的躁动，贪杯的诅咒都在之前变得明显，今后还有可能继续持续恶化下去，不采用新的办法加以平衡是不行的…… 很大可能，需要增加一件异宝来驾驭，你想好什么了没有？”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李樗道：“对此我倒是也曾有过思量，之前不是从皮影人王起才那里得到过牵机手套吗，正好将其驾驭，总领手臂就是。” “这倒是个好主意，你身上主要的诡谲拼图是三条手臂，如果能够利用它操控肢体的能力进行驾驭，或许真能达成平衡…… 但诡谲之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就算知道了掌握平衡的原理，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那确实……” 李樗赞同道。 这一次，他考虑的是自己暂时失去窥真法眼的话，应该如何是好。 一直以来，掌握诡谲，保持平衡，都依赖于窥真法眼的力量，还真缺乏如同其他异人那样在黑暗之中摸索的能力。 这着实是一件矛盾的事情。 如果窥真法眼没有出问题，一直好好的呆在那里，并没有必要驾驭牵机手套。 而如果有必要驾驭牵机手套，则是眼睛被暂时摘除，发挥不了作用的时候。 那么，是否可以先行驾驭牵机手套，再来把眼睛摘除？ 或许可行，或许又不可行。 因为他最终需要适应的还是暂时失去法眼的状态，如果先驾驭了牵机手套再来把眼睛摘除，有可能造成新的失衡。 总而言之，体内的各股诡谲要配平。 以人的感觉，是很难衡量诡谲总量大小的，这也不存在常规意义上的那种强弱之分，因为诡谲基本上都是规则和执念的力量，足够强大的话，一丝一缕的力量都能撼动整个天地。 只要它的规则当中，包含撼动天地这样一种特性……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试试看。 因为冷香膏迟早要用完的，就算用不完，使用的次数多了，也有可能改变我的心智和性格，是一种相当可怕的东西！” 人的精神意识非常宝贵，从本质上而言，也是驾驭诡谲所必须。 如果连这都受到了影响，那么那个人还是原来的人吗？ 这不得而知。 李樗再珍惜自己的法眼，也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所以还是宁可冒险解决掉它。 于是，时间又再过去几日，李新特意挑选了一个日子告假留家，准备协助李樗解决眼睛的问题。 为了这件事情，李樗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包括但不限于从各处遍阅典籍，收集相关案例种种，尽可能的罗列有可能发生的意外。 双目失明，眼睛暴走，拼图失衡种种…… 都留了对应的预案。 为防外人动手刺激到自身的本能，激起身上各股诡谲的应激反应，他甚至决定亲自动手。 当然，普通人依靠自己是无法完成换眼手术的，还是得依靠诡谲的力量。 他祭出了萧清怡右臂，遵循着事先在猪羊等动物身上试验所得的经验，干脆利落的一下就将自己右眼摘除，准备进行后续的处理。 在冷香膏的涂抹之下，他头脑异常冷静，整个人都仿佛化身成为邪魔，毫无痛觉。 眼睛果然也没有躁动的意思，以超乎顺利的形式完成了换眼的第一步。 但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李樗下意识的眨了眨眼，明明已经脱离身体的窥真法眼竟似还存在着莫名的感应，瞳孔一紧一缩，重新恢复了视野。 第292章 无边怪影 “我竟然还能看见！” 李樗忍不住讶然出声。 现场围观的李新，雪娥，黄莺，如月等人也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还能看见，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的本意是想要你先把这双眼睛摘除下来，加以封印，保存,找到解决之法再行安装回去，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要紧，它似乎并没有其他异状，反而看得更加清楚，甚至不受肉身限制了！” 李樗仔细感应着右眼当中传来的共鸣，隐约感觉，过去是寄宿于人体限制了它。 这一物原本就是邪魔器官,和人的凡胎肉身并不匹配，哪怕因着胎儿时期的融合而强行合并在了一起，也要受到许多限制。 而今，更像是彻底解除封印，得到了释放！ 突然，那种被萧清怡右臂捧在掌心的右眼转了过来，对准李樗自己。 却是李樗刚刚突然心生灵感，如果以第三人称的视角直视自己，将会发生什么。 结果毫无异状发生。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摘除下来的右眼暂时失去了那种窥见真实的能力，诡谲的气雾，还有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的都消失不见了。 难道它变回凡眼了？ 没有道理啊，连脱离了身体都还能够视物，这绝不可能是凡眼应有的表现。 突然,李樗想到了窥真法眼从来都是一体的，两只眼睛似乎才是一个整体。 “会不会是一只已经摘除，另外一只还留在身体里面的原因？” 于是，李樗一狠心,把左眼也取了下来。 顿时间,天旋地转的感觉传了过来。 这却不是诡谲拼图不平衡所造成的冲突，而是视野和视角错乱所带来。 他明明失去了一双眼睛，但是窥真法眼还在，且能正常视物。 于是，身体和大脑明明感觉自己还在原地，但是视角变成了被萧清怡右臂的手掌持握，从另外一个方向抓着自己的感觉。 这让他不由自主的头重脚轻，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黄莺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他。 “夫君，你小心一点。” “我没事……” 李樗摆了摆手，没有逞强硬撑，而是依靠着她的身体勉强站立着。 萧清怡右臂受到心意操控，持着眼睛移动。 顿时间，一种自身跟着移动的感觉传来，他的身躯不由自主的随本能而动，仿佛又要跟着保持平衡。 但实际上，本身并没有动，后果便是又再一次如同醉酒,要栽倒在地。请下载app爱阅app最新内容 如月赶紧也上前帮忙。 “竟然还能保持视野？” “它们好像变成了母亲手臂那样的异宝,被我用另外一种方式驾驭……” 李樗略作沉吟,顺应内心的本能，把手往上一托。 “起！” 窥真法眼缓缓飘浮起来，果然如同此前的那些手臂凭空漂浮。 那种仿佛自身移动的错觉再次传来，但似乎是因一双眼睛凑齐的缘故，窥真法眼的功能恢复了。 李樗缓缓的调整视角，令得一双眼睛漂浮在空中，居高临下审视自己，竟然看到了过往照镜子也所不曾见的额外信息。 异人（李樗）（入魔中） 「因受诡域（人间）影响而转世重生的穿越者，天生异人」 诡域（人间）（一隅） 「此为人间一隅，复刻出二百三十年前，诡谲出现之前的正常世界」 「张开诡域，宿主可以倾力使用人间一隅之外的邪魔和异宝能力，魔化污染排向人间，不为自身所承受」 「闭合诡域，将因人间污秽而受魔化污染」 一如既往的诡域信息，但在自身的名字之下，看到了其他的东西。 因受诡域（人间）影响而转世重生…… 这是什么意思？ 李樗突然想起了诡谲复苏之时，那宛若惊鸿一瞥所见的庞大诡域。 沉默一阵，他尝试着如同驾驭其他异宝那样的把窥真法眼收起。 顿时间，悬浮空中的眼球消失不见。 “咦？” 李樗微怔。 在这一刻，他感觉整个世界就像是被人拉了灯闸，直接堕入了黑暗。 之前曾经感应过的那种无边虚空袭来，自己的精神仿佛堕入了一个空旷无垠，如同宇宙深处的所在。 无边的黑幕外，遥远的星空异常陌生，一颗颗的，如同怪物的眼睛眨动，躲在远处偷偷窥视。 这一回，李樗没有听到那种仿佛无形之物在蠕动的沙沙声音，而是看到更多幽幽的的鬼火在飘摇。 它们给人的感觉是异常的遥远，遥远到了如同宇宙彼岸的星辰大海，相隔数以百亿光年计，无从接近的地步。 但不知为何，李樗仍然感受到了一股股的目光在巡弋。 自己的一双眼睛也在其中，但却陷入了沉寂，不敢直视，也不敢完全睁开。 眼角的余光中，大如星河的隐约怪影在无边宇宙的海洋之中游动，仿佛只要睁开，看穿眼前这些黑幕，就要迎来无边的大恐怖！ 李樗此前试验异术（神魔纶音）的时候，曾经多番把精神沉浸在这样的空间中，但正所谓，无知者无畏，当时的自己，除了隐约听到一些沙沙的声音，就没有发现其他额外的异常，直至如今，意识到了那黑暗深处真的藏着什么之后，才油然的心中一惊。 “难不成，那些就是模仿我神魔纶音的神秘存在？”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把窥真法眼当作异宝收起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时之间无从顾及它意味着什么，李樗连忙把窥真法眼招显出来，回到现实。 顿时间，之前感受到的莫名窒息和大恐怖瞬间消失。 没有了漆黑冰冷的宇宙，没有了遮蔽星辰大海的巨大怪影，没有了那些带来沙沙之声和回音激荡的存在。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美好，安宁和平静。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李樗回过神，这才发现，黄莺和如月正一左一右搀扶着自己，李新也站在自己面前，神色略带几分凝重。 “我没事……刚刚……好像有些晕。” 他不好对众人解释之前看到的画面，连忙说道。 李新点了点头，道：“先用造化土捏双眼睛装上吧。” 第293章 驾驭牵机手套 接下来的过程有些像是儿戏，雪娥用造人土简单捏了一下，捣鼓出两颗眼球大小的泥丸，直接塞进李樗眼眶。 当中一下没有塞好，还用手指戳了戳，弄出个指坑。 “这不会把眼睛弄坏吧？” 黄莺并不知道造人土的特性，看得揪心不已。 “不必担心,这种异宝能够自动适配人体，除了使用的总量只能多不能少，就再没有其他要求了。 捏成眼球的形状，也只是加快成型的过程，并不是必要的。” 李樗对她说道。 果然，这造人土渐渐的在眼眶里面生长变化，化成了一双常人的凡眼,黑白分明,全无异状。 “这东西确实神奇，而且还能很好弥补金樽美酒所不擅长的地方。” 李樗眨了眨眼睛，感慨说道。 “只可惜，存货已经不多了。” “你现在感觉如何？”李新问道。 “看得很清晰，唯一的麻烦就是摘下的双眼竟然还跟我存在着联系，导致现在看东西很不适应。 不过因为母亲手臂的缘故，我的身体似乎拥有一种超越凡人的协调性，过上一段时间应该会习惯。 到时候，洞察力必将大幅上升，倒也称得上是一种增强。” “确实如此，悬浮在空中的眼睛是有很多用处的，这样一来，天下间怕是再无人能够在近身搏斗的技巧上胜过你了。” 李新以前也曾测试过李樗的能力，凭着萧清怡右臂所带来的超凡技艺，他闭着眼睛都能凭感觉运刀，轻松施展超凡刀术。 而如今，四只眼睛同时作用，观览战场再无死角,还能查见诡谲气息的流动，简直无懈可击。 也就是在绝对的力量，速度，反应等方面远不如那些真正的强者，存在着硬件上的差距罢了。 不过对于李樗而言，要拥有超凡之躯也不是什么难事，甚至多番感染诡谲力量，也早已经渐渐的带上了一些超凡的特性，大幅超越凡人的水准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更多需要考虑的是避免诡谲拼图失衡，自身出现问题。 李樗又道：“除了看东西不适应之外，之前担心的事情也成真了。 我的诡谲拼图确实缺了一角，这双眼睛已经不能很好的为我支撑起其他被驾驭的异宝。” 之前他体内的多股诡谲之力是平衡的，形成了相对稳定的拼图。 如今缺了一双眼睛，替换成为凡眼，就开始出现了一些问题。 甚至可以说，他并没有失去那双眼睛，仅仅只是调整了位置，整张拼图都大为不同。 “异人当中，能够构建出稳定图谱的本就少之又少，先这样静观一阵,再来考虑要不要驾驭新的异宝吧。 这种事情你自己才最清楚,好好考虑一下。” 李新说完之后，就放心的上衙去了，留下李樗继续琢磨之前计划好的事情。 …… 房间中，一双无形的眼睛如同云雾中的虚影，散发着淡淡的红光。 这是李樗把一对眼睛藏在了自己的诡域内，借助诡域的特性来固定和保护它。 之前也不知道为何，把这双眼睛当做异宝收起来的时候，竟然看见虚空之中藏着怪影。 虽然暂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但这个发现却是令得李樗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怖，一时之间也不敢再那么做。 想了想，干脆利用自己的诡域来营造一方洞天，同时也是借助它来开关闭合。 这样做甚至能够在某些方面延伸目光，在特定范围内拥有着全无死角的观察能力。 普通人难以承受这种忽上忽下忽远忽近的视觉错乱，但李樗借助萧清怡右臂所带来的技巧特性，竟是逐渐适应下来，反而把它当成了一种优势。 此刻，他正在利用虚空之中的窥真法眼观察眼前的异宝。 异宝（牵机手套） 「这是一个质地朴素，但却附装着一些小型机括和傀儡关节的特制手套，神秘丝线连接其上，如同木偶人的手掌」 「来自傀儡戏艺人的特制手套，拥有驾驭肢体的能力」 「这只手套经历多种诡谲寄附，已经拥有邪灵的意识，会尝试操控使用者，把主人变成自己的傀儡」 驾驭，还是不驾驭呢？ 这是一个问题。 李樗陷入了新的选择。 黄莺坐在旁边看着他，关切说道：“如果太危险的话，还是先看一看再说吧，事情还没有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没有必要太冒险。” “这不是冒不冒险的问题，如果真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有可能就来不及了。” 李樗说话之间，想起的却是之前驾驭萧清怡右臂的情景。 当时的选择其实是没有问题的，但也存在着极大的风险。 一个不慎，全盘皆输，根本就没有机会来临战突破。 如果这世间有“早知道”这种灵的妙药的话，他肯定会选择提早驾驭，不让自己被武宣逼入绝境。 而且，那一次的成功也是因为母亲手臂与自己血脉同源，拥有极大的适配性。 这双手套可不是那样的存在，经验不能生搬硬套。 仔细斟酌许久，他还是决心先行驾驭。 原因无他，这件异宝的能力非常适合自己。 想到这里，李樗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始行动起来。 这种事情对于他而言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只不过，有些意想不到的是，以精神进行引导的时候，这股诡谲之力所流向的位置竟然不是预计之中的左手或者右手，而是凭空穿戴在了虚空之中的某个位置。 这种感觉，就仿佛那里有个无形之人戴上了这只手套。 “这是我自己的……神魂？” 李樗突然想起了自己之前在精神世界之中利用神魔纶音所营造出来的人形虚影。 那淡淡的，只有一个轮廓的虚影，像极了修仙故事里面的神魂。 之前的眼睛能够这样进行凭虚驾驭，如今这只手套也能，这绝非偶然。 当这股诡谲被引入拼图的时候，五根丝线飞快延伸而下，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将其连接起来。 这是它本身所具有的特性，已经在开始改变李樗驾驭多股诡谲的方式。 第294章 质的变化 异人的诡谲拼图是一种代称。 确切来说，就是驾驭异宝的组合方式。 每个人驾驭异宝的方式不同，先后加入的顺序也有所差别，各种能力特性组合千奇百怪，最终形成的效果自然大相径庭。 李樗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失去窥真法眼，但将其从自己眼眶之中摘除下来，改换成为了另外一种驾驭的方式。 牵机手套的加入，更是将其驾驭肢体这一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因此，身上的诡谲拼图很快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李樗首先感应到的就是一条灰黑色的丝线牵引向自己的脖颈。 它从后颈的部位钻了进去，立时之间，牵动肉身，全身上下立刻僵住，随后产生了一种非常奇特的受到控制的感觉。 紧随其后，另外几根丝线牵在了黑山君虎臂之上。 尽管这条虎臂拥有的能力远超寻常之物，但它作为被斩断的肢体，正好受到这件异宝的克制。 一根，两根，三根…… 仅仅三根丝线连接，就与之达成相抗之势。 这完全是规则的胜利，如果仅凭蛮力大小的话，几十上百根也不够看。 但这样一来，五条丝线还剩最后一根，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究竟应该用它来辅助驾驭左臂还是右臂？ 如果是萧正德左臂的话，一根丝线恐怕远远不够。 而且这条手臂最大的问题并非不受控制，而是魔化污染严重，已经到了濒临入魔的边缘。 就算勉强利用牵机手套驾驭住了这条手臂，也未必见得能够利用。 而若是萧清怡右臂的话，自己已经完美驾驭了这条手臂，用不着画蛇添足。 它所擅长的驾驭肢体，根本比不上萧清怡右臂本身所具备的超凡技艺，乃至于和自己母子连心般的同步操控。 因此，牵机手套只会削弱它，无法加强它。 李樗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牵在了已经被闇金魔体侵蚀大半的自身右臂上。 这条手臂自被九根阳木钉封印以来，便相当于暂时废掉。 但在牵机手套的丝线入侵之后，顿时之间，便像是重活过来，变得能够动弹了。 李樗略带兴致的握了握拳，发现它的运动如同木偶僵硬，远远不如以前那么灵活。 但，总算也是能够动弹了。 就在这时，黑山君虎臂飘离了身躯，前所未见的移动到更远处。 “活动范围大幅增加了！” 李樗惊讶发现，它可以自由移动的范围变得更大了，从原来的几尺一跃增加到了丈许！ 这却是个意外的惊喜。 因为这意味着非常强大的近身战斗能力。 …… 侯府一侧，东苑校场中。 如月，樱桃等众女皆粉衿霞裳，垂珮簪缨，簇拥在新入侯府的黄莺身边，不时笑谈议论着，观看薛安，周虎两名府中高手一起围攻李樗的切磋场景。….他们手中各持自己惯用的长枪，招招行云流水，甚至动用了几分闇金魔体的力量，身上皮肤金青，无论力量，速度，还是抗击打力都大幅增加。 但见李樗站在原地不动，周围一黑一白的两条手臂分别格挡，轻易就把这些攻击拦下。 萧清怡右臂原本就是拥有着超凡特性的邪魔肢体，而且进行了完美的驾驭。 李樗能够运用它施展出超凡脱俗的武艺，这不足为奇。 但如今，黑山君虎臂竟然也能够运用自如，甚至就连活动的范围都大大增加，已然是极大的增强了其威能。 他也不需要利用这条手臂作出如何精细的动作，走的是大开大合，与萧清怡右臂完全不同的路线。 在李樗轻松写意的挥洒之中，两人的攻势被一一化解，根本水泼不进。 又再一次，长枪刺向李樗喉咙，但在半途就被庞大的黑山君虎臂拦了下来。 强壮的兽手粗如象腿，与精属的枪尖碰撞，竟然发出金铁交击的声音。 面对这一幕，薛安和周虎两人也是完全的束手无策。 这条虎臂本来就是大魔拼图，想要击伤甚至击溃它，实在太难了。 然而就在这时，更加令人绝望无奈的事情发生了。 李樗突然纵身一跃，凭空升腾。 他的头顶出现了一只机巧的木偶手掌，如同提线般将其整个身躯都吊起。 他，竟然飞了起来！ 这是利用牵机手套牵引自己身躯所做到的事情，过去李樗虽然也能简单的利用萧清怡右臂实现过顶之力，但那始终只是一个借力方式，并不能算作是浮空飞行。 而今，却竟真的克服重力，真正意义上的飞了起来。 薛安和周虎见状，还想着是否能寻找机会，趁起在空中无处借力进行攻击。 但很快，两人就发现李樗身躯飘荡，如同荡秋千般快速移动！ 而且，他飞得太高了。 虽然看起来只有丈许，但就算他们手中提着的长枪都只能勉强够着，根本不好发力。 仰着头向上攻击，并非常人所能习惯。 跳起来攻击更是自寻死路。 不会飞的人在空中是无法借力的，只能沦为挨打的靶子。 一时之间，竟是束手无策。 李樗却无这种不便。 只见他悬浮空中，丝线牵动，黑山君虎臂居高临下勐的一拍，周虎就完全无法把握手中武器，当场折落掉地，从拍打处断成了两截。 周虎怔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急忙退后跳开，脱离了战局。 “小侯爷威武，我等根本无法力敌。” 他带着几分心有余季，真情实意道。 另外一边，薛安也及时的抽身而退。 他从刚开始就察觉到李樗在有意相让，还有摘心，风之爪等中远程的攻击手段也没有运用。 这些手段威力不俗，而且往往令人防不胜防，普通异人是无法抵挡的。 这场交战，已然无法继续进行下去。 李樗见两人退开，也缓缓降了下来，面露微笑。 他都还没有尽兴呢。 不过既然是切磋，终究比不得真正的生死搏杀，他有没有办法多说什么，只能是结合之前的体验，对自己常用的手段以及作战方式进行一番改良。 这些都是要根据诡谲拼图的变化而及时作出调整的。 96. 不问苍生问鬼神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295章 该动一动了 “恭喜夫君，这一次，当真实力大增！” 看着李樗叮嘱了慰勉了薛安和周虎几句，意气风发的走了过来，黄莺连忙起身，充满喜悦的上前说道。完整内容 “这些倒也都在预料之中……” 李樗面带微笑，对她说道。 侯府的底蕴那么深厚，自己拥有如今的实力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牵机手套，窥真法眼这些并非依靠侯府底蕴所得来，它们也在自己的诡谲拼图之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是走出自己道路的表现。 “我刚才看了一下，觉得如果能够用上火器，那就更加强大了。 只可惜，如今研制出来的火器只能一息一二发，这对普通异人小有威胁，但拥有了超凡之躯，来个刀枪不入什么的手段，就无用了，起码也得一息数十上百发，或者拥有更强的威力才行。” 黄莺对李樗说道。 她因受李樗的影响，逐渐热爱上了火器这种划时代的武器，觉得这玩意儿比刀剑好使多了。 李樗听了，也是不由得微怔。 有道是一息三千六百转，大慈大悲度世人…… 如果真的被她捣腾出什么大规模杀伤性的火器，那画面简直太美。 对此，他也只能鼓励，深切的表示赞同。 这种力量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强者，但在一二流高手之中占据中坚的地位，还是绰绰有余的。 夜晚，猫大仙杨妧再次串门，得知李樗驾驭了新的异宝，同样深有感慨。 “你这家伙，又变强了！” 李樗是她亲眼看着从普通人成长到如今这个地步的，接连几次蜕变也曾见证，自是有着不一样的感受。 不过她的眼光见识和黄莺截然不同，根本不在乎这种提升。 “千万不要得意忘形，诡谲能力是规则的力量，堆砌一些莫名其妙的能力，始终只是特定领域的变强。 它并不能够代表什么。 只要还存在着某个弱点，有可能被某个邪魔或者异人完克，根本毫无办法。 而且…… 异人最大的敌人从来不是邪魔和其他异人，而是自己。 如若堕落入魔，陷入癫狂痴愚，那就算再强也没有用。” “你说得对，我会引以为戒的。” 李樗也知道，这些是金玉良言。 对于异人而言，片面的强大是无用的，全面而稳定，才是王道。 “最近我再次调阅十八年前诸事的相关卷宗，突然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我父皇竟然就是在当时沉迷修仙问道，长生不死的！ 很有可能，天降奇人给他带来了什么启示，原本就存在的天字零零一事件更涉及到一些事关诡谲真相的大秘密…… 不过你说的那些天罡堂之物，我倒是全无线索，镇域那处地方我也插手不进…… 那地方太神秘了，一直都是直接效命于我父皇，东西二厂也好，镇魔司也罢，都没有他们来得亲近。”….告戒完李樗，杨妧又再提及另外一些事情。 在李樗解决自身问题的期间，她也没有闲着，着实的根据他所提供的线索去调查了一番关联之事。 其实古今帝王，或多或少都会追求一些延寿长生之法，但鲜有人像德隆帝这般痴迷于此，甚至近二十年不上朝。 而今杨妧竟然告诉他，具体的日期，似乎是在十八年前，那桩天降奇人桉之后。 李樗听完，若有所思的想了一阵，道：“先不着急，那地方已经存在了那么多年，有什么秘密也不会长翅膀飞走的，以后寻到机会，总有办法探究一二的。” …… 因着驾驭牵机手套，暂时性的解决了诡谲失衡的问题，李樗又再一次恢复点卯，前往兰台所上班。 这期间，天下各处的诡谲事件继续爆发，原本就已经陷入忙得不可开交的兰台所似乎变得更加忙碌了。 李樗甚至从中发现不少新面孔，打探之后，才知道是招进来干活的。 一个部门总是需要任劳任怨之人，像自己这样三天两头翘班的，根本不适合干这些桉牍劳形之事，就算能力再大也取代不了这些基层的书吏。 李樗坐在自己的小间里面喝茶看报，竟是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了莫名的空虚。 恰逢高峰和房洪忙碌完一桩桉件的整理，前来与李樗闲聊。 期间，高峰提及了一件事情：“我打算正式离开兰台所，调回翰林院了。” “这……预祝上进兄你前程似锦！” “大家也一样，今后若有机会，保持联系。” 高峰原本就是属于翰林院的青年文官，之前也确认了会有这么一天的，这倒是并不出人意料。 但此后，回到府中，李新了解了一番他的近况之后，也说了一番类似的话。 “既然休息够了……司部那边积压了几件桉子，派你去练练手，顺带熟悉一下其他堂口的事务吧。” 李樗道：“父亲，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你准备把我调离兰台所？” 李新略带诧异看了李樗一眼，微微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在兰台所任职已有足够长的时间，之前公干，也历练出了一些经验，是时候该动一动了。 但就凭你现在的才干，想要独当一面还远远不够，最好是在进入执法堂之前把各堂的事务都了解一遍。” 武安侯府在镇魔司是有根基和底蕴的，即便受到朝廷打压，依然稳稳把握执法堂。 如无意外，李樗也能接替他的位置。 但这种家世传承所带来的官位只是不成文的规矩，并非和爵位一样的制度。 如若李樗能力不行，这个堂主之位也有可能落到别人手里。 届时，朝廷极大可能给他安排一个指挥佥事或者指挥使的虚名了事，整个侯府就要没落下去。 李新自然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局面，他还指望着李樗更进一步，重现昔年先祖执掌整个镇魔司的辉煌呢。 李新的计划，李樗也略有了解，无非便是先轮转各堂实习一番，广交好友，广结人脉，配合自己日益增长的实力多立功勋，扎扎实实的达成职位晋升的各项条件。 届时，朝廷倚重，同僚认可，自身过硬…… 所谋之事自是水到渠成。 96. 不问苍生问鬼神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296章 走出兰台所 李新这时候又对李樗道：“其实以你实力，已经算得上是小有所成，年轻一代当中，我还没有见到几人能够比得上你，如今更进一步，甚至都已经可以比拟老一辈的高手。 不过，千万不要骄傲自满，你最大的缺陷，知道是什么吗？” “我知道，是超凡之躯。” “不错，超凡之躯意味着魔化污染的加重，我此前一直都没有让你往着这方面主动积极，而是想让你自然而然的掌握它…… 这需要一定的时间，在此之前，你的力量，速度，耐力，反应种种，都将远远逊色于那些掌握了超凡之躯的人。 随着诡谲事件频发，坊间异人数量剧增，在各方面拥有远超常人实力者会越来越多，整体上是水涨船高，不断变强的。 另外一块重要的拼图，诡域你倒是已经掌握，但没有超凡之躯，就永远称不上真正的强者，也比不上老一辈的高手们。” 李樗点了点头。 对这一点，他还是颇为认可的。 李新说到这里，看向李樗那缠着绷带的右手。 “复苏之夜前，我就在你手臂钉入阳木钉，作为取回神像，转化阳木神体之前的过度手段，但一直到如今，派出去的钟可都还没有回应，很有可能已经出事…… 我将派遣手底下的可靠人马前去接应，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就是不知，你的手臂还能支撑多久。” “我的手臂的确一直都在僵硬坏死，但阳木钉也在持续发挥着作用，应该还能坚持个一年半载吧，运气好的话，怕是两三年以上都没有问题。 而且我最近也正尝试以牵机手套对它进行操控，或许就算完全坏死，都仍有办法重新掌控。” 李樗举手示意了一下。 “当然，我也知道，关键并不是这条手臂是否还能使用，而是它里面蕴含的闇金魔体会不会扩散出去。 这东西和我的血肉相性不合，要么是我克服这一点彻底掌控它，要么就是将其彻底改造，并没有太多其他路可走。” 李新道：“你知道就好。 到时候，无论是顺利取回神像，还是依靠其他诡谲之力成就超凡之躯，都将使你补齐最后一块拼图，实力突飞勐进。 我再安排你进入执法堂，成为我麾下得力干将。” 他对这件事情还是心中有数的，无论从仕途发展，还是自身所需，李樗的实力都是重中之重。 到时候，局势更进一步崩坏，朝廷也将更加倚重他们父子。 …… 一段时日之后，已是十月下旬。 钟固把李樗招了过去，询问道：“你父亲应该和你说过轮转各堂之事吧？” “说过。” “那正好，地煞堂以公务名义咨问我所派遣得力干将协助调查，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正好趁此机会去看看。 这一次，你要面对的将会是草莽江湖的民间异人，不再是邪魔，切记小心行事。”….外派任务的流程，李樗已经经历过几次了，但那多是属于捕风捉影二堂的职责范围。 像页麓城和阴山妖窟诸事，就是典型的捉影堂业务。 而黄骥谋反桉，属于另外一种特殊情形。 涉及到了蛊心魔教和谋逆事件的，都是整个司部总抓的大桉要桉，需要合并整个镇魔司的力量郑重以对。 地煞堂所监察的草莽江湖，还真没有怎么刻意安排过。 自己私底下接触林游，韩志等人，都是以私人身份。 人的问题，无论如何总是比邪魔复杂。 有时候人心险恶，更比邪魔威胁还大，就算是一些身手了得的镇魔司高手也有可能在那些江湖中人身上栽跟头。 这是一个特殊的领域。 但以后进入执法堂，面对的将会是濒临堕落入魔，甚至更具威胁的叛逃者。 所以，李新为李樗安排这些历练任务，也是煞费苦心的。 李樗从钟固处离开，自行找到卷宗看了起来，这才发现，原来是最近坊间异闻事件频发，好些普通人无意之中接触了诡谲，从中获得成为异人的机缘。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地煞堂的使命就是负责监管草莽江湖和在野异人，自己需要赶在蛊心魔教或者一些别有用心的豪强之前找到他们，接引他们为朝廷效力。 但…… 当真就是接引他们为朝廷效力吗？ 李樗想到了这一点，却是莫名的陷入了沉思。 他想到了之前父亲对待自己结交林游，韩志，严元第，乃至于黄莺之时的态度。 好吧。 垂死病中惊坐起，豪强竟是我自己！ …… 启夏门直街，李樗，房洪，薛安几人从东门而入，很快就来到长兴坊中一个三进院落前。 “吁……” 李樗停住马，很快就从背上跳了下来，对身后跟着的锦衣卫番子吩咐道：“你们先在这边等着。” 旋即自街门走进，在一排五间的倒座房前来到第二间，结果刚好就看到一个身穿澜衫的年轻人正要出门。 李樗看了看对方，发现对方眼圈发黑，无精打采，一副几天没有睡好的模样，开口试探道：“北越行省举子王成？” 王成微怔，这才发现李樗一行人，不由得慌忙行礼道：“正是学生，几位官人这是……” “找的就是你，之前坊里已经派人跟你说过那事了？” 王成连忙道：“我正想要去里长家呢，没曾想官人们光临寒舍了。” 李樗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们到外面说吧。” 到了外面，刚好这处长兴坊的里长赶来，虽然跑得气喘吁吁，但却还是点头哈腰，极尽谄媚之能事。 李樗派了薛安去打发他，自己把王成拉到一边，道：“之前官府走访，告明坊间有魔教妖人四处活动，传播妖邪鬼魅之物，可能会有人被邪祟纠缠，你都已经晓得了？” 王成惴惴不安道：“晓得了，原来我所得的那幅画竟然是不祥之物，这可真是……” 李樗道：“官府要求你低调缄默，你可曾有告诉过他人？” 王成连忙道：“没有没有，我第一时间就通知里长，禀报上去了！” 李樗闻言，暗松了一口气：“很好，你很明智。” 96. 不问苍生问鬼神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297章 新晋的异人们 科举正途果然不愧是笼络人才的统治利器，虽然这些人得到异宝都是自己使用，也没有什么“上交朝廷”的公心，但服从管理，听候安排，却是本能的选择。 之前在页麓城招揽的严元第如此，如今的王成也是如此,可见统治的秩序早已深入人心，大乾正统还是非常有号召力的。 王成还是个有功名的举子，正住在京城等着开考，不可能抛下一切扎进异人这条路，什么都不管的。 更何况，平民百姓消息渠道有限，被妖邪鬼魅之事一吓，立刻就真以为自己被缠上了,期盼朝廷派遣使者来救都来不及,又怎么会逃跑？ 说起来也是无奈，朝廷也得靠着一些迷信之事唬吓平民，让他们以为自己招惹上了大麻烦，才能老老实实。 虽然一些愚夫愚妇会因此而去请那些僧道或者神婆作法，但朝廷早已暗中监控，同样逃脱不得。 李樗想了想，干脆把话挑明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你其实并没有被什么邪祟纠缠，你所得的那幅画也不是什么鬼怪所变化，而是诡谲寄附形成的异宝。 所谓诡谲，是一种未知的神秘力量……” 在镇魔司提供的情报中,此人莫名捡到了一幅图画形式的异宝。 当然不是《骷髅幻戏图》那种带有诡域的异宝，就是普普通通，蕴含着一些小异术的低阶异宝。 但这也足够他成为异人,步入到全新的世界了。 而在李樗眼中,却是这样的。 异人（王成） 异宝（美人图） 「因执念而成的图书插画所凝炼而成的诡谲美人，能以思念召唤,显化实体」 敢情这家伙是笃信书中自有颜如玉那一套，无意之中在看一些闲书之时与之达成共鸣。 如果换成前世，李樗会很羡慕对方。 但今生贵为小侯爷，看到这样的信息当真是毫无波澜。 除非，那被召唤出来的诡谲美人拥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强大能力。 王成还不知自己的底细已经被看穿，听了一阵，面色几度变化，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把重点放在了李樗最后提出的要求上。 “这么说来，我已经成了异人，必须加入镇魔司听从安排？” “放心，不会耽搁你考功名的！” 李樗一句话就让对方把提起的心都放了回去，甚至列举之前的同僚高峰，当作现成的例子。 “我有一位朋友，是前年中的进士，照样为镇魔司效力。 你加入镇魔司，不但可以解决后患，还能照常参加明年春闱,一旦高中，职衔和名位都有相应提升。 朝廷对你们这样的读书人是有优待的,除了必须搬到北衙附近集中居住之外，其他并无限制。 暂时而言，也不会有任何外派公差给你们，只需要安心备考，时不时的誊抄一些秘档，整理卷宗，文书即可。” 这个时候就得靠着画大饼笼络人心了，对这样有举子身份在身的读书人，他们也不好威逼，只能是先描绘美好前景把人拉进组织。 至于什么诡谲复苏，失控风险，加班加点，那些以后再说。 “那好，一切悉听朝廷安排。” 王成毫无意外的果断答应了。 李樗也干脆利落，把他搞定之后，留下三人监视兼帮忙搬家，便赶往下一家。 这次所至，同样是个当地坊里上报的普通人家，一对外来小夫妇寄宿在永乐坊中的民居，靠着开炊饼店挣钱。 平常这对夫妇都会去往启夏门直街出摊，逢三六九墟会还会去往东市，结果上报之后，永乐坊的官吏干脆直接把人捉起来关押了。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那里长还得意洋洋，上赶着邀功。 “简直瞎胡闹，那又不是犯人！” 李樗得知，面都黑了，气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那可是新晋的异人，情绪最敏感，力量最不稳定的时候。 这要是一切顺利还好，激起反抗，该怎么办？ 万幸那获得异宝的丈夫当惯了顺民，又没有诡谲的概念，得到异宝也不会使用。 短短几天功夫远不足以叫他摸索出什么，竟然真就老老实实呆着。 李樗等人暗自庆幸，略微说了一下情况，就让他答应加入镇魔司，成为了足以担任伍长职的镇魔使。 这是小旗之下的基层执事，八品位分，小老百姓骤然听到这样的好处，当然是千肯万肯，哪里还有什么可拒绝的？ “基层的坊里不太行呀，这要是闹出什么事情可不好。” 离开之后，房洪不由得感慨道。 “那也不好说明情况吧，如果得知有了异宝就能做官，闹出杀人夺宝的事情怎么办？ 朝廷并不在乎那些平民异人被杀人夺宝，怕的是他们临死之前的反抗。” “那倒也是。” 在兰台所供职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看秘档，各种各样的秘档里面就记载着一些诡谲初期应对不当的案例。 此后李樗等人又去找了另外一个新晋异人，是个终日无所事事的无赖儿。 他的待遇更惨，直接就被当地差役拿下，带到长安县衙关押起来了。 好在同样没有闹出大祸。 那些民间异人仍自处于身怀异宝而不知的阶段，也证明了诡谲复苏之前的统治秩序仍然还有不弱的惯性。 李樗等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一边暗自庆幸，一边连哄带吓把人弄进镇魔司再说。 再接下来，是个突发恶疾，全身肿胀溃烂的小男孩，其父母不知如何是好，只以为养不活了，一家愁云惨淡。 房洪看了看他家里的情况，一拍桌子：“别哭了，你家这个小孩卖给我家当个小厮吧！我乃富昌伯之子，亏待不了他！” 一家人被镇住了，旋即却是大喜过望。 “公子愿意出多少？” 得，一听到有伯爵之子愿意买下去当奴仆，他们也不哭不闹了。 “五两银子，带他回去之后，我会负责给他治病，若是救活了，一应待遇都按平常人家的小厮就是，但事先说好，我要立字为据，还要这里的里长一起到官牙报备。” 第298章 同人不同命 “房兄，你这买卖做得精明，五两银子就买了个异人做家奴。” 离开之后，看着房洪派随从把人送回府，李樗不由得无奈摇头。 房洪听了，不以为然：“买回去后我还得花钱给他治病疗养呢，这万一要是挺不过来，又得亏他家一笔烧埋费，没来由的晦气！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不过这种事情原本就是个赌字，要真那样，我也愿赌服输，花点银子打发得了。 对了，冠云，下一户人家出的异人似乎也是个孩童，同样因为招惹诡谲突发恶疾，不知道能否养得活，你干脆跟我一样买回去养着算了。” 他说到这里，压低声音道：“这种事情可能有些犯禁，但在场的都是兄弟伙，就算看到也不会到处乱说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嘛。” 李樗闻言，心中微动：“看看情况再说吧，要不然，干脆也由你买了去。” 房洪自嘲一笑，道：“我倒是真想两个异人都买了去，但我们同来办差，好处全占了可不行。” 李樗微微摇头：“我考虑的不是这些。” “那是什么？”房洪有些奇怪。 “你想想看，异人天然便是解决诡谲事件的主力，对吧？” “没错。” “如果所有异人都能适当分配异宝，契合相性，共享消息，联合起来对付邪魔与诡谲事件，那么人类必定能够大胜。 但结果却是，大部分人都不会得到契合自己的异宝，也不会拥有足够的权柄和力量，甚至连各种消息都是秘密，导致历来交锋一败涂地。 更有大难当前，你我这样的豪强大户都在积极拉拢和收买各种各样的高手，纳为私兵，借以自保。 这是损公肥私之举，长此以往，这大乾天下……实在堪危！” 房洪默然好一阵，才道：“那确实，咱们这么干，是有些不好。 但世道如此，谁又能够置身事外，举世皆浊而独清呢？ 要真不自私一些，整天忧国忧民，救苦救难，很快就会被淘汰的。 而且，也不可能所有异人都有官做的，朝廷可养不起那么多官，能够做我等家奴，总比那些民间异人活得长久吧。” 不久之后，众人来到朱雀大街中段的崇业坊，在里长的带领下往里曲窝棚区的贫民窟而去。 一名随行的锦衣卫头目看着四周一片破败不堪的样子，感慨道：“我本以为圣都百姓都是富庶豪民呢，没想到也有穷人啊。” 李樗和房洪闻言不禁莞尔：“这就是你们外地人对圣都的印象吗？” 头目道：“那当然，我打从被调入这里就听说过圣都居，大不易的说法了，还曾经想把自己的别号改成居易呢！” 房洪道：“那这大可不必，白总旗你也姓白，改个别号就跟大诗人白居易一样了，而且你吉人自有天相，不用改名号也有那份福运的。” 头目闻言，自嘲一笑。 他知道房洪是在安慰自己呢。 如今几人因着公事同行办差，算是小有交情，但实际上，桉结之后就再不会有什么联系了。 之前那些异人，有人当官，有人为奴。 自己和这些权贵出身的子弟，何尝又不是一样同人不同命？ 此后众人又聊了一些，很多人的看法还是有失偏颇。 实情是圣都本地也多有居不易者。 因为一些历史原因，圣都居民也不是个个都有房有地，住在三进四进大院落的。 有些人家或许祖上曾经阔过，但一两百年传承下来，子子孙孙分家夺产，也就只剩下一两间悬山房了。 源于一族的人家占据着一整座大院，叔伯兄弟家长里短，这还算是运气好的，有些只剩下地皮，就只能租借别人家的房子来住，甚至自己在空地上搭个窝棚。 这般破落户所住的地方难免脏乱，一群人在外面街上下了马，走进去时，止不住的皱眉。 由于土木结构的房舍年久失修，早已崩塌，花不起钱财重新盖房的窝棚民们就在原址清理出一片地方，利用原本的墙根搭起棚顶。 这种东西漏风漏雨，仅得暂时容身而已。 无人疏通附近的沟渠，各种生活污水，便溺四处乱排，有些地方连路中间都有大片大片的污水横流，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沿途也常见各种生活垃圾堆积，随意的倾倒在巷子里。 众人走过的时候，甚至看到一些肥硕的老鼠就在那里堂而皇之的寻觅食物，见到人来也不怎么害怕，只是暂时停止进食，一双贼熘熘的眼睛盯着他们，仿佛在警惕看着这些本不应该出现在这处地方的陌生人。 也亏得现在天气还没有转热，暂时看不到什么苍蝇，但可以想象的是，到了夏天必定更加恶劣。 这地方，真的是人能够住的吗？ 众人心中不由得生出这样的念头。 但转而一想，圣都富庶，偶有周边乡民遇到灾荒，前来乞讨求活，更加的凄惨。 窝棚户窝棚户，好歹还有个窝棚可以住，小风小雨能够遮挡一下。 那些个流民，乞丐，直接就睡大街了。 多亏了大乾还处在太平盛世，常有官家和富商大贾施粥，暂时难见大规模的饿殍，但一些年老体弱，患有恶疾的，隔天就成了路倒，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他们虽然没有怎么亲眼目睹过路倒，但从坊间传闻，说书戏文，各种流言都曾听说过。 “里面就是小人上报的那户人家了。” 里长堆着笑，把李樗等人引到里面一个拥有着两面矮墙的窝棚前。 有个面带菜色的民妇正弯着腰，费力在那里春着一些稻谷，见那么多人过来，不由慌忙起身。 “张氏，你家的苏三妹呢？” 里长开口询问道。 “官爷，你找苏三妹做什么？” 张氏面色苍白，显得有些慌乱道。 里长喝骂道：“废什么话，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张氏慌忙道：“我……我把她卖了。” “什么？”众人不由得吃了一惊，“卖了？” 里长连忙道：“怎么就卖了？” 张氏闻言，委屈得都快要哭出来了：“都快活不下去了，还不卖怎的？” 第299章 来迟一步 “你这愚妇，跟我嚎什么嚎！”里长气得语结，回过头，无奈对李樗等人道，“大人，这家人姓苏，户主是个给布行做工的染布工人，家中上有一个老母，下有五个子女，小人禀报上去的就是当中排行老三的苏三妹。 前天夜里都还好好的，早上醒来就突然撞邪说胡话，小人听说之后就赶紧警告他们看好她了，没曾想竟然敢瞒着我偷偷发卖！ 我大乾四海升平，物富民丰，岂有卖儿鬻女才能过得下去的道理，分明就是好吃懒做，刁钻奸猾！” “撞邪之事非同小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李樗没有搭理他，只是询问那民妇，“你把她卖到哪里了？” 张氏见他气派不凡，不敢隐瞒：“宜……宜春院……” 里长道：“应该是延福坊的青楼宜春院。” “走！” 不久之后，众人赶到延福坊里曲的一家青楼前。 大白天，这里冷冷清清，门可罗雀，一名壮汉百无聊赖的依着门廊打着瞌睡，忽然被众人的声势惊动，揉了揉眼睛，看了过来。 “这里的鸨母在哪里？带我们去见她。” 薛安上前踢了一下他，开口询问道。 护院模样的壮汉连忙道：“好嘞，各位爷里边请！” 说着就带众人往里走去。 走着走着，李樗眉头微皱。 他看见，四周有诡谲之力涌动，一团云雾已然如同诡域将这边包围起来。 但是其他人没有察觉到异常。 李樗想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往前。 来到后院，正好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带着几名仆妇在那里训斥一个小姑娘。 “你这赔钱的贱货，刚来就打碎老娘十几只碗，是故意给老娘使坏的吧！ 来人啊，给我把她吊在这边树下清醒清醒！ 当真以为老娘是开善堂的，白白养着你们这些废物是吧，摔碎的碗全部折算成饭钱从接下来的伙食里面扣！”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小姑娘用手绞着衣角，眼泪汪汪，在眼眶里面打转，但是仆妇们不管那么多，强行扭住她的手脚，拖往院中大树。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李樗一眼就看出那个小姑娘不对劲。 她身上有股莫名的诡谲气机流转，随着老鸨的打骂一起一伏，犹如高压的汽锅，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一股惨红色的浓云笼罩在周围，已然弥漫了大半个院子。 之前察觉到的云雾就是从中弥漫出来。 那老鸨和压着小姑娘的仆妇们吓了一跳，刚要发作，看清楚对方一行人衣衫光鲜，气势非凡的模样，又不禁嚅嚅无语，缩在那里不知所措。 老鸨好不容易才回过神，堆笑道：“几位大爷，有何贵干？” “滚！” 薛安上前一把推开两名仆妇，从她们手里把小姑娘拽了过来。 那两名仆妇还想要动手来抢，结果薛安冷哼一声，用肩膀顶了一下，就都一个踉跄往后退去，差点摔个仰面朝天。 他刚要说些什么，但却见小姑娘身子一瘫，竟然晕了过去。 “不会这么不经吓吧？” 薛安滴咕着，想要上前探她鼻息。 李樗开口提醒道：“不要轻举妄动，这个人已经转变邪魔，没得救了。” “什么？” 薛安吃了一惊。 他还以为她是病中没有吃饱，还被逼着干活才晕倒过去。 众人不由得尽皆退后几步，见对方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样子，暗暗摇头。 驾驭诡谲需要倚仗精神的力量，而精神的力量又来源于物质。 生病，受伤，或者遭逢大喜大悲，都是极易动摇的时刻。 没想到还是来迟一步…… 他们并没有怀疑李樗的判断，因为如今的李樗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异人高手了，似乎还拥有着一些特殊的辨别手段。 『邪魔（苏三妹）（未现形）』 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如同栏上的一层红芒，那种仿佛劣质墨水浸透草纸的渲染之感传来，不断的扩散出毛边。 未现形三个字正在如同风中烛火飘摇，慢慢改变着。 这一回，就连房洪和里长等人也开始察觉到了对方身上气息的变化。 李樗当机立断道：“用镇邪墨线把她捆起来。” 身后跟随的两名地煞堂人当即上前，依令而行。 但让李樗略感惊奇的是，这种镇魔司人常用的镇邪异宝竟然无法压制住对方身上的诡谲之力，仍然还是有股肉眼可见的惨红色气雾如同毒云弥漫开去。 『诡谲源质（嗔念）』 「诡谲寄附之心毒，能催生变异，吞噬情志」 「此诡谲具备一定传染性」 幸好李樗反应快，及时躲开，才没有被波及。 其他人也都是一些处理过诡谲事件的老手，要么就是之前站得较远，纷纷避开，但这座青楼的老鸨等人慢了一拍，毫无知觉之中就被沾上。 又是一种类似布妖的可怕之物，而且还是与精神意志相关的无形之物！ 虽然并不清楚它的具体危害，但明显可见的是，不能放任它扩散出去！ 李樗当机立断，召唤出灯笼火。 在众人的惊愕之中，萧清怡右臂浮现，火莲印记凝出赤红色的火球，约莫人头大小，飘飘然落向苏三妹的躯体。 『异术（燃血）』 不一会儿，血肉焚燃，此前还为诡谲温床的尸体焚烧起来，化为熊熊烈焰。 有惨绿色的云雾翻腾着，如同活物想要逃脱，但却被灯笼火的诡谲影响，根本无路可逃。 这种诡谲源质需要寄附于血肉之躯，而灯笼火恰好又能燃烧血肉，因此能够对其传播扩散形成压制。 但这种处理的办法似乎治标不治本。 因为它只能够消灭由此而产生的嗔念本身，而无法消灭产生嗔念的源头。 当无形的诡谲消散之后，周围的环境似乎开始变化，有种诡域将现的感觉。 苏三妹的骸骨仍在，也开始散发出异常不详的气息。 “现形了……快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李樗招呼道。 鸨母和其他的仆妇们一脸懵然，但却也在李樗的驱赶之下被逼着离开现场。 片刻之后，大批兵马被调了过来，及时对此间进行封锁，已经沾染诡谲之人也分别处置，结果发现，里面果然已经被一片无名的诡域所笼罩。 第300章 烈火烹油下的沉渣 “冠云，这件事情并不好办呀，诡谲的特性我们仍然不知，司部也没有足够的兵马来全城搜检，甚至若是按你所说，那诡谲能够潜伏和传染的话，到处走动的兵马反而有可能造成更大规模的危害。” 忙碌了一段时间之后,房洪等人和李樗谈起接下来的处置，倍感无奈。 虽然他们这一次的处理堪称成功，但实际上，情况仍然不容乐观。 因为这座宜春院一直都处在营业之中，昨夜以来，大批客人进进出出，早已不知是否扩散出去。 除此之外，这座宜春院也是有后台的，那老鸨和幕后的东主都对镇魔司的作为表示了不满。 他们才不会管李樗等人这一番举动有什么深意，他们只知道，耽误了自己赚钱，就是一件坏事。 镇魔司对抗诡谲固然是大局，但关涉到各家的私利，同样还是无足轻重。 甚至就连李樗都感觉到了一丝疲惫，他的窥真法眼的确能够窥见诡谲力量的真相，但却很难对旁人解释。 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无条件相信他，听从他的安排。 现在他真的越来越相信那句话，那就是诡谲的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人本身才是问题。 如果不是人出了问题，这些事情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难解决。 “事已至此，也只能依靠老皇历了。” 李樗想了想，对房洪说道。 “老皇历？” 房洪有些不明所以。 “那是司部执法堂的一件异宝。” 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机密，李樗和房洪也算是小有交情，于是便告诉了对方。 “原来如此，竟然是执法堂的宝物……” 房洪恍然大悟。 他立刻就明白过来,这种事情也就只有李樗才能做到。 就算李樗在别的部门，不在执法堂,也拥有着调动一些特殊资源的本钱。 这些种种，又将反过来支持他争取更多的本钱。 久而久之，便在镇魔司根深蒂固了。 果然，李新得知了这件事情，非常支持，积极帮着调动老皇历为他进行了一次预测。 结果是万幸的，那种名为“嗔念”的诡谲之力似乎并不是那种布妖一样的可怕存在，它的确具有一定的传染性，但却没有预计之中那么严重，甚至不会二次传染。 主要的危害集中在宜春院本身，被李樗之前果断封锁之后，就变成了只死伤数人的异闻级事件。 这对李樗和地煞堂的众人都是小儿科，很快就摆平，反倒是之后的持续监测和危害评估成了一桩麻烦事，想要彻底结案，还得花费一段时日。 …… 侯府东院，水榭旁。 李樗和黄莺坐着饮酒谈笑，不远处,轻歌曼舞，丝竹绕梁。 晚风徐徐，送来了凉爽的秋意，李樗在莺声燕语之中尽享富贵之乐，暂时忘记了白天的烦忧。 以娉婷为首的几名侍女正为自家主人表演着精心排练的歌舞，余者闲适欣赏，不时的轻声跟着哼唱。 如月是站在身后，为李樗锤着肩膀，舒展筋骨。 这个时候，黄莺也才算是真正对李樗家的富贵有了深切的感受。 “原来侯府里面养有专门的厨师，乐班，女工……我以前听你说家中只有几口人，还以为真就是几口呢。” 这是她在跟随李樗返京途中的误解。 李樗当时对她说的是，圣都有一座房子，家中有几口人。 怎么会想到，这座房子都有七八十亩，家中几口人之外还有几百口仆从。 旋即看向周围的众人，由衷感慨道：“还有诸位姐妹们，也都是深藏不露呀。” 如月在旁听了，面带笑意道：“少奶奶，我们做奴婢的本分也是要学要练的呢，有人专精于读书识字，将来去书房伺候，有人练舞学曲，琴棋书画，有人擅长女红，手工……” 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侯府里面的奴仆界也是个内卷严重的地方，无论多么聪明伶俐，勤勉可靠，总能找到比你更卷的存在。 像李樗身边的如月等人，就是奴婢界的卷王之王。 她们不仅知书达礼，声色俱佳，还各自掌握琴棋书画，歌舞曲艺，女红织功等等专长，造诣甚至高至接近名师水准的程度。 这些都是奴仆家生子世代内卷卷出来的，没有足够的天资和努力，根本没有资格在主子的身边伺候。 就是稍逊一筹，但同样在院子里伺候的二等丫鬟，甚至洒扫的三等丫鬟，也远远不是那些外面所谓大家闺秀所能比拟的。 府里上上下下，衣食住行，一应需求都是定制化服务，甚至于穿用的衣裳都是由身边侍女一针一线亲自缝纫，真要去外面采购，那也得是那些名家大师精工巧匠的杰作。 这也导致了，一些家道中落的人家，甚至可以靠着转卖教养好的丫鬟来周转。 买来时几两银子，只出几年伙食和日常开销，卖出去时是几十两的价格，还白白享用几年服务。 当然，这对于那样的家庭来说也是比较不体面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做。 黄莺这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成为李樗的妾室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阶级的提升。 武安侯府看起来和和乐乐，但其实也是个阶级森严的小社会，每个人在这里都有自己对应的等级和位置。 而自己一来就跻身于少主的妾室之位，无形之中，已经越过了许多人。 李樗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就算知道，也只会一笑而过。 因为机缘巧合就是这么诡谲，有的时候，人的位置是由命运所决定。 比她年轻貌美，比她掌握的异宝更强者比比皆是，但却未必见得和自己，和这个侯府有这般的缘分。 就在这时，外面一道白影闪过。 那是猫大仙来找自己了。 李樗心中有数，找了个借口离开之后，便来到书房与之相会，与她交换近日的见闻和相关之事的情报。 结果杨妧得知了李樗近来所做之事，却是嗤然一笑。 以她的见识，当然看得出来那是李新设法在为李樗铺路。 第301章 灾民入城 “看来，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你很快又要高升了。” 杨妧嘴角微翘，优雅的卷着尾巴蹲坐在小毯子上面，对他说道。 李樗现在就已经是镇魔司的中层武官，再升上去的话，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高层了。 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考验李樗之时，是否能够胜任，很多人都会看在眼里。 “我从未怀疑过自己，但最近接连的一些事件，叫我颇感有心无力。” “哦？你指的是什么？” “当然是各处事件频发，情况愈发严重，但大家都好像都并不着急,上上下下仍然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事实本来就是如此,要不然你以为镇魔司为何要把各种事件划分等级,施以不同的应对手段？” “我也知道事情该分轻重缓急，但有些事情，眼睁睁的看着它持续恶化，却又无能为力，岂不是叫人灰心丧气？ 迄今为止，阴山妖窟案毫无进展，骷髅幻戏案也虎头蛇尾，甚至就连我们最初遇到的胡家庄的那个新郎都毫无音讯，也不知道究竟发展到什么阶段了。 我们一路过来好像解决了多起诡谲的事件，拯救了不少人，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解决，什么都没有拯救到。 甚至于，今后还会有更多的诡谲事件发生，还会有更多人遇害，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李樗并非诉苦，也不是在向杨妧求助,纯粹只是倾诉而已。 他几乎都已经可以预测到未来的形势发展了。 几十年前的那批异人前辈们也曾经历过那样的阶段。 那种明明白白的看着,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是任何有志者都难以忍受的。 杨妧静静的看着他，并没有贸然插话。 因为她看得出来，李樗需要的是自己的倾听，而不是建议。 自己也实在没有办法给他什么有用的建议。 因此，她一直等到最后，才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人总是矛盾的，能够超脱这些矛盾性的，那是圣贤，不是人。” “算了，不说这些没用的，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李樗自己也想通了，暂且停下，转而问道。 “暂时还没有，不过诡谲事件频发，依旧保持着平常年景十倍以上的规模，草莽坊间异人闹出的事端也越来越多了。 看样子，地煞堂和东西二厂的势力要迎来新一轮的扩张啊。” 杨妧居于上层,对这些事情的见解自然是高屋建瓴。 李樗默默赞同。 他就知道，父亲让自己和地煞堂的人有所接触，目的不会那么单纯。 在那样的巨头眼中，诡谲事件并不仅仅只是单纯的诡谲事件，还有可能是布局和发展的机会。 他将按部就班把李樗送上高位，执掌权柄，借以把持住先祖遗留下来的权势。 至于李樗自己喜不喜欢，需不需要这些权势，他并不管。 …… 此后接连的几天，圣都仿佛一片太平。 宜春院那边暂时还没有什么异常，鸨母和幕后东主屡番试探，也被顶了回去。 只等着再过一段日子，确认再无异状，就能了结此案。 “当务之急是从苏三妹的骸骨之中找出那件异宝。 我可以肯定，诡谲的源头还在那里，但是暂时无法将其拆解出来，只有不断派人进去里面探寻，才有可能找到。 当中或许需要一些相性契合的有缘之人，成功驾驭那件异宝加以掌控……” 镇魔司北衙，李樗和几名地煞堂的百户千户商议着，试图以掌控异宝了结此案。 这其实也是一种常见的处理方式，如果镇魔司内部的人员能够驾驭那种异宝的话，不但解决了潜在的隐患，还能为朝廷增添助力，可谓是一举两得。 “李大人就放心好了，由于你们处置及时，并无太多诡谲之力扩散出去，这桩事件应该还是不难了结的。 我们最近几日已经接连派出十多人去试过，也大致明确谁来驾驭它机会更大，如无意外，也就是在这一两日能见分晓了。” “好，到了那时候还请务必通知我，我对那件异宝没有兴趣，倒是想亲眼看着此案了结。” 李樗找了借口，其实是想当面确认一下，才比较放心。 “好，我们接下来谈谈另外几桩案情……”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李樗出了北衙，带着一伙人马赶往另外一处地方。 因为李新把他保护得很好，他至今都还是兰台所人，但是被借调地煞堂，参与一些收拢草莽江湖的民间异人，进行整编的事宜。 其实包括最近发现的这桩案子，都是此事的延续。 想要收拢整编的人目标出了问题，才顺带着处理一下。 路过西市附近的延寿坊和光德坊时，李樗突然看到，街上有群衣衫褴褛之人排着长长的队伍，正等待着什么。 “那些是干什么的？” 李樗感觉奇怪，随口问了一下身边跟着的地煞堂人。 “好像是附近乡里来的灾民。” “灾民？” “是啊，就在上个月，泷河泛滥，吴州之内的各处粮食也歉收，饿死了好些人呢。” “原本官府是不准那些灾民来到圣都就食的，但就算沿途各城收拢了一批，还是抵不住附近乡里的灾民前来这里投奔亲戚。” 镇魔司的基层人员也关心着这件事情，你一言我一语的述说起来。 人被逼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怎么可能顾得上这些禁令？ 除非官府下定决心把这些灾民当成敌人解决掉，否则，基本上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去应对。 靠骗，靠哄，靠拖…… 都能阻止一些灾民进入圣都，但就算这样，还是难免一些比较近的灾民成功进入，加入乞讨大军。 一些乐善好施的地主豪强趁机施粥，这也就导致了李樗等人现在看到的场景。 “李大人，李大人……” 就在这时，有人骑着快马追了上来。 “发生了什么事？” 李樗询问道。 “司部探查到这些灾民中间也有异人，为防不法之徒滋事，决定优先处置。 这是司部开出的招揽价码和授官条件……” 第302章 异人子良 李樗看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被临时征调，从宜春院的苏三妹一案暂时调离了。 但应对这些灾民也的确算得上是更加紧急的事情。 他对此没有二话，服从司部决定。 “还好，镇魔司要应对的只是这些灾民当中的异人，其他的都无需我们操心。” 诡谲之事无分贫富贵贱，就算是在这些遭难的灾民当中,也是存在着一些幸运儿的。 他们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超乎常人的力量，但却有可能超凡而不自知。 地煞堂的任务就是找到和接触这些人，建档立案，加以针对。 该征用的征用，该管制的管制，该打杀的打杀。 作为卫镇抚使一级的卫部主官，李樗在这种事务上已经拥有临机决断之权,几乎就掌管着相关之人的生死荣辱。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他可以成为那些异人仕途之路的伯乐,可以成为民间江湖势力的幕后靠山,也可以像是房洪那样买下一些异人家奴…… 甚至于，杀人夺宝，为自己和部属弄到一些有用的诡谲能力。 这样的权力其实是非常大的，轻易不会交给太过年轻的人。 但李樗是执法堂堂主李新之子，此前也立下了几个功勋，勉强说得过去。 大家都知道他以后是要独当一面的，就算借此机会收用几个人才，也是理所当然。 李樗对于这一点其实是心知肚明的，也感觉这副担子沉甸甸的。 但是事已至此，也不可能矫情的推开不干。 因为他不干，有的是别人干。 …… 又一日的忙碌过后，李樗带着几分倦容回到家中。 “小侯爷回府啦！” 门房看到李樗，照例吼了一嗓子，通知里里外外接应。 依旧是一群粉衿霞裳，垂珮簪缨的侍婢迎来，所不同的是当中还有黄莺。 她虽然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喜欢江湖儿女抛头露面的冒险，但最近才来侯府,倒是踏踏实实的居家过了一段日子。 不过这一日，李樗见她容光焕发，似乎又遇到了什么新鲜事，不由得询问了一声，结果才知道，府中采买了一批新的奴婢，刚刚还在后院看热闹呢。 李樗闻言，心中微动。 “府中采买奴婢，添置一些得力的奴仆，这个我是知道的，但这离年关还有一段时日，用得着那么早么？” “我也不清楚，但如月妹妹她们说最近城里来了一批灾民，多的是过不下去的人家卖儿卖女，夫人这么做，是行善积德呢。” “行善积德么？”李樗想起了什么，“走，我们过去看看。” 果不其然,母亲萧清悦正在亲自检阅几个人牙子带来供她挑选的新奴才。 像她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妇人也是有自己交际圈子和娱乐消遣的,包括为侯府添置奴仆下人的需求，都有专人上门服务，每隔一段时日，圣都这边的官牙有新到奴婢都会优先供应给几个公侯府邸，然后才是其他大户人家。 武安侯府地位并不低，总能挨到第二轮挑选，是以质量都不错。 但这一次，来的似乎并不是什么官牙，而是私牙。 “树哥儿，你来得正好，我刚想要找你呢。” 萧清悦李樗过来，招着手把他叫了过去。 李樗道：“母亲有何吩咐？” 萧清悦道：“府中采买奴仆下人向来都有定例，按理说来，我们这等人家不在乎多花点儿钱，买些还有家世，相貌，才情都为上上之选的……但你手底下似乎也已经有了一些人才，这些应该可以买下来，为他们留着，也当是行善积德了。” 说着，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些私牙带来的奴仆，果然都是城中那些受灾人家的儿女。 “我手底下的人才……” 李樗一下就想到了严元第。 其实，于亮，范仁勇等人也可以算作在内，他们都是因着侯府帮助而升官的。 薛安，周虎家中还没有什么资格用奴仆下人，但若将来升迁，也该有资格了。 “按照府里平常的规矩，是怎么决定去留的？” 李樗平常不当家，还真不知道这些“家务事”。 “无论官牙，私牙，能被送到这里来，必定资质不错。 府中将会对他们进行为期半年到一年的栽培，然后根据各自才能留府任用或者打发到外边的庄子，店铺去任事，也有可能作为转赠给麾下部属，朋友…… 你今后要结交的朋党多的是，不可能全部出身富贵，总要预备一些体面的。” 萧清悦耐心解释着。 “那倒也是。” 假如镇魔司内出现了什么青年才俊，年轻高手，自己与之结交一番，不得送些好处，雪中送炭？ 趁他们没有发达起来，送人送财，接济一二，都是可能的。 但身边的如月等人都是侍寝过的贴身侍女，甚至驾驭了异宝，不可能送人，那就得用这些顶数了。 结果李樗在众人身上巡弋一圈，却是忽的微怔。 他看到了一个身材瘦弱，相貌平平的少年头顶有字。 异人（朱子良） 「因受异宝（照幽镜）影响而成就异人之人」 异宝（照幽镜） 「这是一面废弃多年的生锈铜镜，拥有照映幽玄，细致入微的能力」 “竟然是个掌握异宝的异人？” 李樗心中暗自惊奇，于是询问道：“那个是什么人，看着年纪已过十岁？” 人牙子见状，连忙堆笑道：“小侯爷，这是西塘朱家镇的朱子良，家中丧父，只留下一个母亲和一兄一妹，自愿卖身为奴，补贴家用。 莫看他这样，此子读过几年私塾，还会写字呢。” 这年头，读过几年书也算得上是特长了，可见过往家庭条件还是可以的，只是遭逢剧变，不得不沦落到这般地步。 “我身边正缺个机灵点儿的小厮，帮忙跑腿办差，别的且先不管，把这个调到前院听用吧，他母亲那边多给点儿钱财，实在不行，干脆也弄到府里做个帮佣什么的。” 李樗一言决之。 人牙子见做成了一桩买卖，喜上眉梢：“小侯爷英明。” 朱子良也是大喜过望，连忙跪倒在地，磕头谢恩：“多谢小侯爷！多谢小侯爷！” 第303章 怒火 一番安排之后，李樗陪着后母萧清悦回到了屋内。 萧清悦旁边的侍女倩儿犹自还有些意难平，对他说道：“小侯爷，现在这年头好些破落户卖儿卖女的，就图个混进大户人家谋生呢，这要真让他们得势，指不定兄弟姐妹亲戚朋友什么的都弄进来，哪里比得上我们这样世代在府里伺候来得可靠。” 她伶牙俐齿的，丝毫不掩饰对这种卖身投靠的新奴仆的排斥。 李樗有些哭笑不得，道：“倩儿姐姐，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他是异人。” 萧清悦和倩儿闻言，面色微变。 “异人？” 诡谲和异人的事情，她们也知道，但是不多。 其实侯府里面，女卷和姬妾们反而先于之前尚未成年的李樗知晓。 因为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招惹不到什么诡谲。 不过李新也不会跟她们详细解释，至今仍然还是非常神秘，甚至有些可怕的印象。 这种印象会让不该知晓这些秘密的人对其敬而远之，也能减少交流，是一种低成本的隔离手段。 “既然是异人的话，得让侯爷知道。” “那当然，我会跟父亲详谈此事的。” “既然如此，那就随你安排了，不过倩儿说的也有道理，这种半路来投的毕竟不是我们侯府的家生子奴才，得好好考察，看他是否忠心可用。” 李樗自是答应下来。 回头李新也放衙回来了，李樗找到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李新道：“你打算怎么安排他？” 李樗道：“我之前问了一遍，说是那孩子看着瘦弱，实际上已有十三四岁，打算养在府中几年，放出去任事。 他驾驭的异宝似乎适合去天罡堂，到时，候我们在那边也算是有个熟人可以看照了。” 并不是所有异人的能力都适合用来战斗的，比如黄莺驾驭了湖山笔，拥有的便是后勤保障的辅助能力。 再加上无需其他技术条件的支持，又是个年轻女子，李樗便利用妾室的身份把她留在侯府。 而朱子良驾驭的显照幽微，如同显微镜一般的异宝侯府用不上，也没有配套的东西来支持。 把他培养一下，结个善缘，送去天罡堂才是最好的选择。 天罡堂也同属镇魔司，但实际上却是为了德隆帝研究长生不老之术所设，一直以来都非常独立。 就算是李新这样的镇魔司高层，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影响力。 能够送些人进去，机会是非常难得的。 “这样也好。” 李新同意下来。 …… 除了朱子良之外，侯府还买入了另外几个灾民的子女，作为府中奴才的后备。 这样的情景在豪门大户之间并不鲜见，每逢大灾大难之年，民不聊生，他们非但不受影响，反而还能趁机会大发其财。 】 过去的年景是钱财和土地，这年头，竟然连异人异宝都纳入了。 这甚至叫人油然的生出一种错觉，那就是年景越差，对他们越为有利。 至少府中的女卷们就丝毫都没有察觉到外界形势的变化，仍旧锦衣玉食，丝竹为乐。 而在此刻，圣都西边，延福坊宜春院一带，流落无依的灾民乞讨大军已经遍及大街，镇魔司人往来都能看到。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灾民在，太靠近宜春院了。” “没有办法，在外边要影响车马通行，长安县衙又不肯安置他们，只能是任由这些灾民沿街乞讨了。 你说就这么些个家伙，睡在自家店门前多么晦气，换成谁也不肯呀，这边的宜春院和旁边的店铺都被一起查封，自然也就无人驱赶。” 几名地煞堂的番子悄悄议论着，很快也弄明白了这些灾民聚集的原因。 不久之后，相继有几名总旗，百户来到这边，看到这样的情形，也是眉头微皱。 “盯着点儿他们，千万不要让他们冲撞了那里。” “大人就放心好了，这边的街口我们都看着呢。” “再说了，里边也没有什么可乞讨的铺子和人家，他们不会进去的。” 番子们连忙答应。 所有人都没有提强行驱赶的事情，因为就他们这么点的人马，面对数以百计的灾民是很无力的。 一个闹不好，激起民变，要负很大责任。 以前就曾发生过官差驱赶灾民，结果被撕成碎片的动乱。 是真正意义上的撕成碎片。 灾民中有人当场揭旗造反，事后虽然很快就被剿灭，但也免不了官场震动，许多倒霉小官被牵连，跟着人头落地。 大家也都学精了，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没有上头强压的话，谁愿意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无人发现，就在这时，好几个本地的泼皮无赖偷偷爬进宜春院内，到处搜刮起来。 “真是个好机会呀，老子盯上这边已经好久了，但却一直看守严密，连靠近都靠近不得。 得亏了那些灾民分散官差的注意，要不然的话，还真进不来。” “嘿，这地方，这摆设，这物件……可惜了没有那些娘们儿，要不然就算尝不着味，闻闻腥也好啊！” “哈哈哈哈，牛二，你又犯痴病了，就你这穷得响叮当的，一辈子也吃不着这边的菜。” “好了，你们几个就少废话了，赶紧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细软拿了就走吧。 这地方也怪吓人，大白天的，看着好阴森的感觉。” “阴什么森，你该不会信了官府，真以为这里有什么邪秽之物作祟吧？这种鬼话，三岁小孩都不信，无非就是巧取豪夺那一套而已。 哥几个打赌，等这家青楼解除封禁之后，定要换个东家，你们信还是不信？” 大家都是为着求财而来，当然不接他这话茬。 结果等到进了里边，发现里面桌椅和家具东倒西歪，各处地方也好像被搜刮过了一遍，这才知道查封此间的锦衣卫早已捷足先登。 几人气得脸色发青，无人察觉处，愤怒如火而起，悄悄吞噬了他们的心灵。 原本只是为了求财而来的他们突然之间就改变了心思，决定放火报复。 第304章 疏散灾民 “不好了，李大人，延康坊那边出事了。” 当天傍晚，李樗还在别处地方忙碌着接引其他异人的事情，便接到了镇魔司人的传报。 “有大胆蟊贼偷偷潜入宜春院，想要偷盗财物，结果不知何把那里烧了起来。” “我们的王总旗已经加急审问那些人,正在打探他们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林总旗总是带人救火，但人手有所不及，希望您能及时援助……” 得知前因后果，李樗不敢怠慢，连忙带着众人赶了过去。 还未来到延康坊，远远就看见火光冲天，炽烈的焰火染红了半边的天空。 无数人飞快奔走着，迅速挑担汲水，参与救火。 “快，快，那边……” “谁把杂物堆在过道，通通给老子搬开。” “火很快就要烧过来了，多派一些人手支援此间！” 当地坊里是有基层小吏的，街坊邻里为免波及自己，也积极参与救火，无人胆敢置身事外。 甚至还有一些镇魔司高手混杂在其中，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运用一些诡谲的异术处置着。退出转码页面，请的烟火而已。 不过就在这时，虚空之中飘来一股肉眼无法察见的惨红色气雾，似乎拥有着一种跟随气流而动的特性，正在随着烟云的扩散而传播开去。 李樗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心中暗暗焦急，但却毫无办法。 因为他从最开始发现这种诡谲力量的时候就曾测试过，普通的力量根本拿它没有丝毫办法。 原本还以为能够靠着查封宜春院把这股力量静置抚平，再想办法加以解决。 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因为几个小蟊贼的无脑举动而毁于一旦。 “之前那些蟊贼仅仅只是因为没有找到财宝就怒而放火，要是那么多的灾民受到诡谲之力的影响陷入疯狂，将会如何？” 不用多想，也是异常惨烈。 人在临死之前爆发出来的力量是非常可怕的，因受诡谲之力加持，更有可能化作魔孽。 连在场的镇魔司人都未必见得能够对付。 李樗连忙把其他人招了过来，讲解一番。 他并没有解释自己是如何得知这些情报的，但作为曾经处置过多起诡谲事件的老手，在镇魔司也算小有名气，还是足以取信众人。 众人听了他的话，也逐渐开始相信，放任那么多灾民留在附近街道上，的确是有些危险。 可是这时候，又有人提出了新的问题。 “该把他们安置到哪边好呢？” 没有人能够回答。 因为这种事情不是上下嘴皮一碰，说要疏散，就能疏散的。 万一本来无事发生的，在你着手疏散过程当中问题爆发了，就变成你的责任了。 谁来挑起大梁，承担这些责任？ 好在地煞堂的卫镇抚使们也不是吃干饭的，很快想到了一个可行的办法：“先不从官面上解决，从民间筹集吧…… 之前不是有好些地主豪强搭棚施粥吗，想办法让他们在西市那边寻个空地提前开始放粮。 如果实在赶不及的话，也可以找那些暂时囤驻西市的商贾筹集。” 普通人家是无法同时供应几百上千人伙食的，但是那些大户，商会能够做到。 他们的队伍常备几十近百人，一两家不行那就三五家，七八家，总会能够解决的。 有些事情不从官面上走的话就简单多了，出了事情也好推托。 李樗骑马奔向西市，去找之前认识的外国商人阿曼达。 其他几位镇抚使和百户千户们也各显神通，紧急筹集。 果不其然，这些人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设棚施粥，总算把那些无所事事的灾民吸引过去，暂时性的把延康坊一带成功腾空。 第305章 心之毒 “李大人，没有想到你还记着我们，这一次能够为贵邦略尽绵薄之力，实在是我们的荣幸。 还请放心，施粥的钱粮就由我们负责了，反正给那些受苦的灾民饱食几餐也费不了多少。” 西市，大西国的外邦商人驻地中,阿曼达认出了主动上门的李樗，非常高兴道。 李樗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还要花费一番力气来说服此人来着。 殊不知，阿曼达正高兴于能够重新和他接上头，又哪里会在乎那么一些成本？ 这段时日以来，他们遍寻各处，想要寻找李樗都毫无结果。 没有想到，山重水复之际，李樗竟然自己找上了门。 商谈期间,阿曼莎还想凑近跟李樗说些什么，但却被阿曼达拦住了。 “现在李大人没有功夫搭理你，有什么话，等到这件事情解决之后再说吧。” “我还打算问他究竟把小丫怎么样了呢？”阿曼莎有些不满道，“别到时候回头又见不到人影。” “我相信李大人不是那种人，这一次我们帮了他的帮忙，应该会卖几分情面的。” 阿曼达笃定说道，他对自己的识人之能有着几分自信。 …… 另外一边，告辞离开的李樗马不停蹄的返回延康坊。 经过镇魔司人的一番努力，宜春院中的大火已经逐渐被扑灭，形势向着对他们有利的方向发展而去。 但所有人都明白，那处地方真正的危险还不是在火本身，而是里面暗藏的诡谲。 如果诡谲事件因此而爆发的话，整个街区甚至更大范围的坊里都将化为诡域。 堪比兴道坊大火的惨案可能重演。 为此，李樗点了一些人马，决定亲自进入里面查看。 “李大人，宜春院里面余烬未熄,太危险了,还是让我等来吧。” 几名知道他身份的地煞堂人主动站了出来，极力劝阻着。 “不必多说了，这般的火场还困不住我。”请下载app爱阅app最新内容 李樗淡然说道，旋即力排众议，走了进去。 他知道自己拥有窥真法眼，是最适合这个探查任务的人。 “李大人……” 一众人等看着他这么做，深受感动。 “李大人真是仗义呀！” “听闻上一次兴道坊大火案，也是他亲自带人进入里面与邪魔搏斗，期间还遭遇了魔教的高手。” “这件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当时要不是他站出来的话，整個圣都都危在旦夕……” 要不是探查里面暂时还用不上那么多人，他们都恨不得跟随着一起进去。 镇魔司人从来不怕死，怕的只是没有意义的白白牺牲。 在这一刻，就算是此前还对李樗过往所做之事有所怀疑的人，也油然的被折服了。 …… “咳……咳咳……” “这地方怎么这么快就被烧成这样？” “好像是因为太多被褥幔帐之类的东西，一点就着。” “原来如此，那这个宜春院的老鸨还真的是该死，平常一味昧着良心赚钱，也不知道把这些整顿一下。” 宜春院,内院回廊中,李樗和随行的几名地煞堂人快速穿行，查看里面的情况。 在路上，他更多还是关注身旁诸人的变化。 结果发现，众人的情绪都有些微变化，似乎更加易怒。 本来与他们关系不大的事情，谈论起来都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青楼里面装修多用一些幔帐纱布之类的东西，增加情调也是无可厚非。 这固然有可能增加火灾的隐患，但又不关这些人的事情。 无非就是找个借口，发泄一下心中憋着的怒火而已。 突然，窥真法眼于头顶的虚空显现，李樗亲眼看到，一股淡淡的红色云雾飘荡在周围。 诡谲源质（嗔念） 「诡谲寄附之心毒，能催生变异，吞噬情志」 「此诡谲具备一定传染性」 这是之前在苏三妹身上发现的诡谲力量！ 它正如同山间的瘴气，弥漫于这个余烟袅袅的火场之中，同时也潜入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灵。 “竟然真的无形无迹！” 李樗亲自感受了一番，也不由得被震惊了。 这种东西最大的特性似乎还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影响，能够在不知不觉之中改变人之情志，催生想法的异变。 它就这么到处弥漫，已然无法避免。 “幸好不是那种沾之即死的恐怖之物，要不然的话，还不知道已经死去多少人！” 李樗心中暗暗想道。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真有那么恐怖的话，之前参与救火的人早就已经死了。 其他人看到，肯定第一时间就得封锁整个延康坊，不让人靠近这边半步。 “现在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种力量的确有渲染和放大人心之中怒火，增强嗔念的作用。 但是，似乎可以靠着理智去克服。 除非应对者原本就像那些泼皮无赖一样趋于混乱，目无王法，否则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李樗估摸了一下，所谓的嗔念，其实就是怨气，怒火，以及与之关联的戾气种种。 就算排除诡谲的因素，现实之中也有很多人存在着这种情绪上的不稳定因素，都被生活的重担以及理智，善良，律法种种力量压制下去。 唯有深受不公，或者其他因素刺激，才会彰显出来。 就好像自己身边带着的这些官差，若非自愿跟随自己冒险进来，而是不情不愿的被上司威逼，极有可能就要生出变故。 这种诡谲的力量该怎么说呢…… 又强大，又弱小。 非常之矛盾。 它强在可以潜移默化，神不知鬼不觉的影响人的意志，操控人的行动。 而弱又弱在可以被理智和种种现实之物压制下去，不会轻易发作。 “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何身为最初宿主的苏三妹即便堕落入魔，被鸨母打骂，也仍然没有爆发了。 她原本就是个苦命人，就算成为了邪魔，也仍然还是被欺负的命。 而有些人就算生而为人，也比邪魔危害还要更大！” 李樗面色铁青的想着，他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之前及时把那些灾民转移出去，送到西市那边接受救济了。 如果没有提前这么做的话，此刻嗔念弥漫四周，后果早已不可预料。 第306章 无法处理 “我们好像来到后院了，这里是之前来过的地方吗？” 就在李樗思索之中，随行队伍之中的一名地煞堂人说道。 他是之前陪同李樗和房洪等人一起来接苏三妹的人员，依稀还记得，当初那桩诡谲事件就是在这里发源的。 当时宜春院的鸨母还想把已经化为邪魔的苏三昧吊在树上毒打来着。 李樗分辨了一下已经被大火烧得一片模糊的地方，点了点头。 “应该就是在这里。” 旋即又朗声提醒众人道：“大家小心一点，诡谲源头的邪魔曾经在这里停留过,虽然骸骨已经被收走，但是遗留的诡谲之力注入大地，很有可能形成潜在的诡域。 一定要万分小心才行。” 他嘴上说着很有可能，实际上却把目光投在了院子中间树下的一角。 无人察觉处，那里氤氲着一团浓厚的惨红色云雾。 虚空之中，有朵人头大小的赤红色虚影跳动着,如同燃烧的火焰。 这是过去几日没有显现出来的诡谲源头，经过这段时间的酝酿变化,终于愈发的显现了。 和平常所见的火焰完全不同的是,它只是像燃起狼烟的篝火堆，缓慢而又坚定地向外散发着红色的云雾，本身并无其他异状。 诡谲源质（嗔念） …… 李樗想了一下，趁其他人检查周围事物之间，不动声色的走近，尝试将其收摄或者镇压。 然而随着精神之力的接触，这股火焰一震，却似乎没有其他反应。 李樗感觉自己的精神之力像是水中捞月，直接从其身上穿透过去。 “竟然虚不受力？” 李樗奇异了。 能看见，摸不着…… 连精神之力也无法接触？ 着实是有些奇怪，他还是头一回遭遇这种性质的诡谲。 他看了看四周，发现旁人都在周围认真检查废墟之中的残迹，没有人注意自己，干脆再次尝试,结果确认，这种东西仿佛拥有着一种虚不受力的特性，即便自己释放出自身的诡谲之力都无法将其压制下去。 “这是比普通精神之力还要更加唯心和抽象的规则之力,无法去接触？” 李樗暗暗想道。 诡谲之力相互平等，实际上并无真正意义上的上下高低之分。 也正因为如此，诡谲之力之间相互影响，更多是看规则的碰撞，而非通常意义上的量的大小。 这其实也就是牵机手套能够压制黑山君虎臂的原因。 作为大魔拼图，黑山君虎臂哪怕仅仅只是一条手臂，拥有的诡谲之力总量也断然不是牵机手套所能比拟的。 然而事实却是，它被牵机手套压制下去了，甚至于，能够进行一定程度上的驾驭。 但有一种特殊情况似乎例外，那就是诡谲之力当中包含着时空之力或者没有实体的特性。 那样一来，其他诡谲想要接触到它都不是一件容易之事，更加遑论影响和掌控。 “李大人，我们这边没有什么发现。” “我们这边也没有。” “没有……” 不久之后，搜索的队伍陆续回来，带来了令人失望的消息。 他们没有窥真法眼，在这种场合，其实相比普通人也高明不了多少。 他们只能勉强感应到周围涌动着诡谲之力,但却根本无法确认。 自然而然，也就无法处理当下的局面。 “没有发现就先退出去吧,这边的事情,等有了头绪再来解决掉。” 李樗知道这不能怪他们，只能暂且先行带人退下。 “怎么样？李大人，有没有什么发现？” 外面的街道中，其他人看到李樗带人出来，连忙围了上来，殷切询问道。 李樗微微摇头。 众人见状，不由得露出些微的失望之色。 “大家也不用灰心丧气，至少目前来看，情况还是对我们有利。” 李樗注意到众人的情绪有些不对，特意开口安慰道。 “我们暂时没有发现蛊心魔教插手的痕迹，也没有被其他不法之徒干扰，唯一的麻烦只是无法直接处理那些诡谲之力而已。” 他简单的交代了一下自己带人进去之后所见的场景，众人也由此而知，当下真正的麻烦之处在于，无法接触和影响对方。 那种东西无形无迹，不可琢磨，似乎只有依靠每个人自身的精神信念才能稍作抵挡。 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足够的精神信念去克制内心怒火，控制自己的。 一不小心，就会像那几個蟊贼那样冲动易怒，做出不理智的蠢事。 “现在已经掌握的情况，基本就是这些了，大家集思广益，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用作精神意志的防护异宝和诡谲力量。 如若有的话，即刻调动过来，好对此间进行一番处理。” “精神防护……我以前倒是曾经见识过，司部有一对声音奇特的破铜锣，能够振奋精神。 但它的特性也不过是唤醒沉睡之人，能够对抗一些有可能令人昏昏欲睡的力量而已。” “之前打更人的更锣行不行？那好像还是李大人解决魔教大护法之后所夺得……” “恐怕不行，那种力量好像是用来杀人的，三更鼓之后，闻者立毙！” “杀人的力量未尝也不可用来防护，反正诡谲之力的规则彼此冲突，是有可能压制彼此的，唯一所率，就是我们的人能不能承受得住……” “应该不能吧，两股诡谲作用，未必见得是相互抵消啊，同时要承受两股杀人的规则怎么办？” “不错，就算要利用诡谲规则之间的彼此冲突来对抗，也未必见得要用这种要命的异宝，我刚才突然想起，捕风堂那边似乎有位张百户驾驭着一种能够用来迷人心神的灵香，那也同样是能够作用于心神，引人沉醉的力量……” “引人沉醉？不行不行，如果被迷倒了，还谈什么探查？”完整内容 “能够暂时迷倒，避免失智，已经不错了，你以为当真还能继续无事人一样探寻下去吗？” “就是，当务之急是能够稍作防护即可，保住了我们自己，才能更好的处置这边的状况……” 第307章 来自同僚的背刺 众人讨论之中，想出的办法还是颇多的。 只不过，他们和李樗之间的差距显现出来，立刻便暴露出了没有窥真法眼，无法精确把握各种诡谲力量特性的缺陷。 这世间的主流便是如此，对于各种诡谲的力量连蒙带猜运用的非常粗糙。 而李樗自己也除非亲眼所见，或者曾经看到过明确的信息提示,才能知晓那些力量是否能够克制得住眼下这股力量，能否如同所愿发挥应有的作用。 但实际上，他分身乏术，是很少有机会一一见识那些东西的。 要当面看着两股力量交锋，看清楚谁赢谁输，才能知晓彼此之间的克制关系。 这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事情。 大家之所以如此着重于自身的防护,是因为想到了一种可能。 如果随行队伍当中有人对同僚，对朝廷不满，又或者生活上有什么不顺心,一时冲动拔刀便砍，简直防不胜防。 那样的情形，可比走廊角落突然蹿出个僵尸鬼怪可怕多了。 对于邪魔或者僵尸鬼怪之类的东西，他们这些经验丰富的镇魔司人都能冷静作战，痛快下手。 但对于平日里朝夕相处的袍泽弟兄，可没有办法如此铁石心肠，干脆利落。 众人当中并不缺乏处理过其他诡谲事件的老手，知道很有可能发生类似的事情。 这种直接作用于人的精神和意志的力量，似乎也是极其可怕的一种诡谲之力。 堪称无解。 不过众人的讨论并非完全没有用处，因为李樗受此启发，突然想到，自己之前掌控的灯笼火似乎也是一种因着众人情志交织所形成的心灵之火。 之前没有尝试过，也不知道它和这种嗔念之间是否存在某种特异的联系。 李樗在众人谈论之间沉默无言，暗中回想着过往所见莲儿姑娘身上窥见的异术信息。 「怨憎会，心如火，借由憎恨执念所化的复仇之火永世难平,将会持续不断制造诅咒」 「莲儿所拥有的诅咒为盛世之恨，凡大量人口聚集，炽烈鼎盛之所，必生火灾」 「灯笼乃是盛世大乾之象征，诅咒之力催生灯笼火」 …… “嗔念，似乎也是一种心毒之怒火……” 佛家贪嗔痴，怨憎会的说法，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嗔念与愤怒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实质上便是众生的愤怒与怨恨所形成的怒火。 此种力量，会如同剧毒侵蚀人的心灵，把人变成丧失理智的怪物。 一切种种世间良善，道德，律法所不容的事情，都会因着嗔念侵蚀理智而做出来。 其实自己身自己身边的官差们都不是这种力量的受体，也断然不会是什么相性契合者。 更大可能，那些灾民之中才会存在着容易受到影响之人。 也只有那些经历过真正苦难，懂得愤怒真谛的人才能够与之产生共鸣。 不过李樗此刻想到的却并不是从灾民之中找些人来尝试驾驭这股力量，然后把人拉进镇魔司。 这种做法太不可控，太危险了。 那些人尚未驾驭嗔念，就有可能被其侵蚀心灵,沦为癫狂痴愚的怪物。 而且，和此前遇到的种种诡谲事件最大的不同是,此刻自己所见的这一桩，似乎处在“半成型”的期间。 也即是说，它实际上并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载体，还没有成功的寄附于邪魔或者异宝、诡域之上。 诡谲是衍生各种异常现象的未知力量，乃是诡域，邪魔，异人和异宝的存在根基，有人称它是某种规则，又或者执念的化身。 “如果设法让它落到我的灯笼火上，或有可能发生融合…… 有一点需要明确的是，我如今驾驭的诡谲力量相对稳定，并无必要驾驭新的异宝或者诡谲。 那有可能是個增强，也有可能是个削弱。 而且无论增强还是削弱，都是在加重整体的负担，使得今后的诡谲失衡更加严重。 诡谲这种力量，往往也意味着代价和污染……” 尽管如此，李樗还是运用灯笼火的力量开始尝试起来。 他或许可以不那么做，但还是要先知道，究竟能不能做到。 如果自己的猜测为真，也算是破解了对方抽象唯心，不可捉摸的特性。 在窥真法眼的引导之下，做到这一点还是有几分可能的。 虽然他现在并无办法做到以精神引导嗔念之诡谲，但有一点，他可以引导灯笼火！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他开始默默运转着灯笼火的力量，尝试捕捉虚空之中游离的嗔念，将其融入到其中。 …… 随着时间推移，天色渐晚，又一次的夜幕降临了。 李樗等人还在琢磨对付此间诡谲的办法，另外一边的长安县衙也正组织人手整编灾民，进行一番必要的管理。 其实历朝历代的官府对于这些流离失所者，都是有应对经验的。 比方说疏散遣返，发卖投靠。 甚至还有赈济之时不要投喂过多，饿个半死，有气无力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总的来说，只要先把灾民之中的壮年男子挑出来做工或者送去服劳役，甚至分散到豪门大户就食，剩下的老弱妇孺就容易就对付了。 然而谁都没有料到，此刻有个小小的书吏看中了难民之中的某个小有姿色的新妇，心起歹意，准备把她弄上手。 “官爷，别这样，奴家有丈夫的……别这样……” 趁着分发米粮，登记造册的期间，书吏勾搭上了那女子，动手动脚。 冷不防，一道阴影将其覆盖。 书吏猛然回头，惊见此前还病得形销骨立，如同痨鬼的丈夫双眼通红，一脸阴沉的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完整内容 “你干什么，吓老子一跳！” 书吏吃了一惊，但却没有过多的害怕，反是厉声呵斥道。 “想一家人活命的话，就识相点儿，给老子滚！” 回应他的是一双如同铁钳的大手，那丈夫以凡人不可能拥有的可怕巨力将其抓住，用力一扭，直接拧断脖子，当场暴毙。 “杀……杀人啦！” 惊恐的大叫刺破夜空，整个西市顿时大乱起来。 第308章 天魔琵琶的力量 “驾，驾……” 马蹄飞踏，两旁景物如同浮光掠影，飞快向后退去。 “吁……” 一阵之后，众人终于赶到了事发的现场，在遭遇敌人之前纷纷下马，摆开阵势,结伙前行起来。 此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如同修罗炼狱的血腥战场，随处可见残肢断臂，连同着血肉模糊的遇害者横七竖八的倒在那里，无声诉说着方才所发生的动乱。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 旁边有人暗叹了一声。 “想来应是那些乱民穷极生恶，想要趁乱劫掠一波。 再有邪魔混入其中,县衙的官差门抵挡不住,导致整个西市都混乱起来。” “等下大家都小心点儿，胆敢冲阵者,无论是人是魔，格杀勿论。” “是！” 李樗举目四望，却是发现，街角处，一团迷蒙的雾气在弥漫。 窥真法眼的视野中，那种雾气如同跳动的火焰，一路蔓延，自虚空而去。 它们似乎没有尽头，覆盖了整个西市。 突然，有一阵惊呼之声从前方传了过来。 “好像有人在打斗。” “过去看看，不过要小心谨慎。” 镇魔司的战兵之中有一些藤牌手，当即被调了过来，朝前方狭窄的巷道走去。 结果发现,这里面藏着一些县衙的官差,正面带惊恐,抵挡着几個明显已经化为魔孽的灾民尸体撕咬。 它们因受诡谲之力影响,明明身材纤弱,面黄肌瘦，也拥有着远超常人的气力，而且个个都已身死，不畏刀剑，不畏火光。 那些被堆在巷口的桌椅和杂物正在拍打之中飞快粉碎，不一会儿，便有一只魔孽冲进里面，用力挥爪，直接贯穿人躯。 “啊！” 惨叫声中，那个倒霉的衙役整个都被举了起来，重重摔向数丈之外，眼见着是不活了。 其他人大骇，自乱阵脚之中，相互推搡，受伤不少。 众镇魔司人连忙冲了过去，乱刀砍向魔孽。 当当当当！ 一阵金铁交击的声音传出，对方身上火星四射，竟然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白印。 众魔孽猛的回转过来，用力拍击,就连镇魔司战兵也禁不住虎口发麻，好几人手中兵器脱手而出。 幸而有异人高手藏在身后,一股寒霜蔓延，隔空将其冻住。 其他人一拥而上，将那已经被彻底转化的魔孽捆绑起来。 “镇邪墨线对这种诡谲无用！小心它继续逸散！” 李樗以及最初见到过苏三妹的镇魔司人提醒道。 这种镇邪墨线只能够对付那些已经转化成型的魔孽本身，但却无法对付造就它们的诡谲之力。 就连李樗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股股气雾逃逸而出，飘散向周围。 它们乍看起来分散在多人身上，气势减弱了许多，但实际上，却是找到了更多繁衍和扩大的温床，假以时日，便会变得浓厚起来。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怪异的琵琶之声，嘈嘈切切，杂乱无章。 偏偏它似乎带着一种牵动人心的力量，所有听到这阵琵琶声的人都禁不住手舞足蹈，当场扭腰点头，跳起舞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不由得目瞪口呆。 “没有过来的先站住，留在那边不要乱动！我们好像中了某种异宝的特殊能力，身体不听使唤了！” 有经验丰富的异人高手连忙说道。 他也一边说话一边起舞，那种源自于心灵之中的冲动，实在太难压制了。 “中了招的人随我一起，到那边看看。” 李樗立刻也猜到了怎么回事，一边手舞足蹈着，一边赶了过去。 果不其然，声音传来的方向是阿曼达和阿曼莎兄妹所掌控的大西商会所在。 商会的护卫们死伤惨重，有些人手中举着卷刃的刀片，身上被撕咬出来的伤口鲜血淋漓，但却仍然同样手舞足蹈，跟随琵琶自身起舞。 不远处，十多个双眼通红的邪魔也正跟着一起手舞足蹈，原地打转着。 和人类不同的是，它们没有一边舞动一边接近敌人，展开攻击的意识，都被这种奇特的声音限制住了。 “是阿曼莎的天魔琵琶！” 异宝（天魔琵琶） 异术（群魔乱舞） 「此琵琶被胡乱拨动之时，会带来可怕幻象，引人随乐起舞」 「该物无需驾驭即可使用，拥有着自行生效的特性」 李樗早就注意到这件异宝了，但却一直都没有什么机会领教它的特殊能力，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见识。 “你们快来帮忙，我坚持不住了！” 阿曼莎见到李樗等人，急得声带哭腔，连忙求助道。 她抱着琵琶，一边乱弹一边转着圈圈，不时舞动双臂，但却明显有些体力不支，都快要举不起来，弹不动了。 身边不远处，阿曼达似乎挨了邪魔一爪子，也正一手捂着流血的腰腹，一边跟着起舞，仿佛要至死方休。 李樗踏着舞步接近他们，冷静观察一下，道：“你继续，再坚持一下就行。” 很快，萧清怡手臂召显，连同着被牵机手套操控的黑山君虎臂也浮现出来，猛然朝旁边一个魔孽拍去。 李樗的身躯主体和自身的手臂受到限制，但这种脱离本体而存在的邪魔肢体仍然还可以自由活动。 一个又一个魔孽在毫无反抗之中被拍碎头颅，刺穿心脏，丧失力量倒了下去。 阿曼莎这才停了下来，抱着琵琶气喘吁吁。 “李大人，多谢救命之恩！”完整内容 阿曼达面带惊恐，脸色苍白道。 “你们赶紧收拾残局，若有余力，注意防范，宵小之辈，不要让他们有机会趁火打劫。” 李樗看了他一眼，忽然又转向阿曼莎道：“我现在要征用你的异宝，若你愿意的话，跟随我们一起去对付其他的邪魔和乱民。” “愿意愿意，大人尽管带着她去。” 阿曼达连忙说道。 他这可不仅仅只是忙着送妹子到李樗身边，让他们有机会亲近，还担心展露出了异宝，被有心之被盯上。 这黑灯瞎火，兵荒马乱的，被什么人劫走了都不知。 还不如按照李樗所说的去帮忙。 阿曼莎累得不想说话，但见有人牵了马匹过来，还是爬了上去。 第309章 众人皆醉我独醒 李樗见状，暗自点头。 虽然他一开始也因乔若冰的事情和这大西商人闹得有些不快，但现在看来，对方见风转舵本领高明，非常的识相。 如今侯府和朝廷都是用人之际，如果这对兄妹真的有意投靠的话，他是不介意接纳的。 不久之后,李樗带着阿曼莎和一众镇魔司部属到处救火，发现邪魔则就地斩杀，解救了不少危机。 但走着走着，他就发现不对劲。 表面上的危机是解决了，但暗地里潜伏的，好像愈演愈烈。 他甚至都没有办法对身边诸人多说什么,因为他们根本看不见,说了也是白搭。 李樗只能运用自己手中仅有的一些权柄调动镇魔司部属，进行一些必要的防范。 诡谲之力好像已经传开,现在到处都弥漫着那种诡谲源质，偏偏所有人都尚未察觉，除他以外，没有感应到丝毫异状。 这是极其危险的。 如今他也只能够确定，嗔念是一种特殊的唯心之物，作用于人的精神和意志。 它并不像瘟疫或者其他的东西，能够看出明显的症状。 人的情绪原本就多变，那么周围之人究竟有没有受到这种诡谲之力的影响，会在什么时候难以承受，突然爆发，暂时也不得而知。 这让李樗油然的想起了一种叫做“营啸”的东西。 很多人在紧张惶恐之下聚集在一起，精神处在高压之中。 被一些特殊的因素刺激，便会如同魔怔般疯癫发狂。 古代行军布阵，安营扎寨，都要注意防范这些。 如今这些灾民进城，境况比好像还要更加危险几分。 几个时辰后，时间来到大半夜。 “大人,东街那边已经彻底封锁。” “西街也已经成功肃清。” “南街和北街暂无发现异状……”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转变。 “很好，各位都辛苦了，但接下来可能还不不宜放松……” 李樗一边训着话，一边暗中观察着。 众人身上已经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光，在黑暗之中呈现出妖冶的颜色。 但他们的心智依旧表现如常，甚至连自己本人都毫无感觉。 对此，李樗只能不动声色的避开那些人，但却不好多说什么。 他找了一个借口让其他人先行去往别处休息或者解决新的问题，而那一帮身上已经沾染红色云雾，如同着火的人则是暂时归调到宜春院处继续镇守。 当中包含一些异人高手。 镇魔司北衙那边，接连派人催促，申调更多的异人和异宝资源。 他现在也只能寄望于朝廷拥有一些特殊的手段，能够感知到这种危害的存在了。 如果他们不相信，不重视，自己一個人再如何努力都是白费心机。 …… “李大人，这都已经大半夜了，您先休息一下吧。 那些灾民的事情，明日开始便应该会有个章程，朝廷会解决后续手尾的。” 延福坊,宜春院对面的一栋小楼中,李樗和地煞堂的镇魔司诸人依旧坚守岗位，未曾松懈。 眼下事情暂时平息，他们甚至都离开了西市，也的确是没有什么可操心的了。 眼见着留守的众位大人都已经相继休息，自然免不了好心提醒一番。 李樗也知道，随着自己身份地位晋升，再无必要坚守一线，和其他人共同值守，于是便答应下来。 但他还是没有离开这里返回家中，而是在这栋小楼暂住下来。 他并不放心把这里交给其他人，如果半夜出了事情，那必定是附近的诡谲源头有所变异，必须第一时间掌握它的全新特性才行。 结果这一夜，风平浪静，朝廷很快就出动人手，对此间诸事进行调查和处理。 因为一口气死掉了上百灾民的缘故，其他的灾民都陷入恐慌，恍恍惚惚不知所以。 朝廷对他们安置起来，倒是省了不少的功夫。 这些善后处理事宜就不是镇魔司的一群武夫所能插手的了，这是文官和户部所辖衙门的事情。 李樗作为督办此事的卫镇抚使，被请到了西市，告知一些接下来的打算。 李樗得知了他们的提议，不由得略感诧异：“朝廷计划把那些灾民送走？送去哪儿？” “无论哪儿，只要离开圣都便可。” 户部的官员支支吾吾，似乎并不愿意多谈。 “如今这时节，那些流离失所之人能够去哪里？就是乡间豪强的庄子，也不要这些来历不明之人呀。 而且我不是早已禀报上去，他们身上可能沾染了一些诡谲的力量，随时都有可能成为新的火种吗？ 如果就这么贸然的把他们送走，会在别处蔓延开来的。” “这个，我们倒是要与李大人你说道说道了，之前禀报说已经关押苏三妹，将其关押起来的是你们，如今说事件尚未解决，诡谲之力还有留存的也是你们，难道说，你们之前忙上忙下，没有找到真正的源头？” 对方这一席话说得可谓是毫不客气。 不过他在户部，隶属于文官的体系，李樗在镇魔司，两者风马牛不相及，也没有必要担心影响仕途。 这在那些文人看来，还是不畏勋贵，据理力争呢。 李樗看了一眼周围众人的面色，也知道自己若是承担下来，一言就要把大家前段时日的成果和功绩抹杀。 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干这件事情，他倒是没有所谓，反正他也不指望只靠这些来升官发财。 但手底下那些跟随自己忙里忙外，甚至出生入死的袍泽弟兄们，实在不忍心连累。 他知道那些人是辛苦的，哪怕只是一二两，七八两赏银，还有微末苦劳的积攒，也将会是这些人未来生活的指望。 自己不可能一口就把这些都给否决掉。 “那就据此结案吧，不过我的建议是尽量小心为妙，多作防范，总不会有错。” “这个自然，李大人也无需担心，我们户部虽然并不像你们一样奋战在前，但也处置过很多诡谲事件的后续之事。” 那户部的官员还以为李樗是在撇清关系，不以为然道。 第310章 一文钱 侯府中，花庭下，莺歌燕舞，余音绕梁。 李樗结束了之前几日的忙碌，在例常的告假休沐之中获得了休息几日的特权，终于有闲暇在自己府中陪同黄莺，品画论诗。 黄莺身穿一袭华贵的云锦花色罗衫，头戴金钗，手腕玉镯，整个人都变得愈发的娇艳贵气了。 如果此前的父母或者家仆过来，猛然看到，还真未必能够一眼就认出这是过往那位喜爱舞枪弄棒，闯荡江湖的三小姐。 过往的她，活脱脱是个英姿飒爽俏娇娘。 现在却已经是個珠圆玉润小妇人，着实大相径庭。 正所谓养移体，居移气，富贵气质并不是天生就有，而是靠着丰裕的物质堆砌出来。 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黄莺自己也略微的感觉到了一些不适。 那是在最初享受荣华富贵之后，也刚好度过了初入侯府，谨小慎微的那一时期，开始渐渐恢复起来。 “夫君，我这都来圣都一段时日了，还没有到处逛逛呢，正好你明日有空，就带我出去走走嘛。” 她看着李樗饮酒赏舞，心情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提出了自己的愿望。 “好啊，你想去哪里？” 李樗看向黄莺。 “听说这座坊里附近就有一座大市场，是圣都的东市，繁荣得很。” “没有问题，东市这边所贩都是一些豪门贵族所用的奢华之物，当中也包含不少能工巧匠制造出来的东西，正好给你增长阅历。 改日有时间我们再到西市逛逛，那边是丝绸之路的倍看，包含了不少来自西域的外邦之物，也有一些奇技淫巧的工匠玩意。” 李樗摆出一副霸道小侯爷的架势，安排了一些花钱的散心节目。 “那真是太好了。” 黄莺有些振奋。 有道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反过来就是李樗这样的豪门子弟就算天生不怎么会讨女子欢心，也有的是本钱和手段。 为了感谢李樗的宠溺，黄莺倍加卖力的在当夜好好伺候了他一番，个中妙处不足为外人所道。 只是夜深人静，伏在身边听着彼此呼吸的时候，她也感受到了对方一副暗含隐忧，心事重重的人后样子。 “夫君怀着心事？” “是镇魔司那边的公务，你不必多操心。” “我现在也已经是个异人了，若有机会，或许可以给你分忧。” 李樗淡淡一笑，这种事情，连他自己都还没有什么头绪，可不是那么容易分忧的。 …… 十一月上旬，李樗陪着黄莺度过了几日温柔缱婘的日子，好好的增长了一番彼此的感情。 圣都这边的形势也仿佛平静下去，并没有李樗此前担心的任何事情发生。 李新得知，把他召唤过去询问一番。 李樗要隐瞒自己拥有的窥真法眼，不想让别人知道众人皆醉他独醒，所以找了个借口作掩饰，旁人也因为这种借口，不是非常信任他的说辞。 但李新知道，李樗不会无的放矢，所以还是提前把他召唤过去，告诫了一番。 “明日西市那边会发生几起怪异的凶杀之案，可能涉及到诡谲事件。” “明日？” 李樗突然想起，自己正打算带着黄莺去那边游玩一番，而父亲刚好利用老皇历预测了一下自己的行踪，所以有所预警。 “你说的事情无人相信，是因为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背后的本质，就算有所察觉，也不会当回事。 这还涉及到各方堂口与麾下部属的功勋，没有人喜欢多事。 但反过来想一想，再有立功受赏的机会，被卷入之人也不会推迟。 你可以提前安排一些自己信任的人马，一来是协助调查，二来则是坐实功劳。 老皇历这种东西就算是我也不能多用，而且去年曾经使用的时间决定了今年的同一时间是否还有空档，若是被推移，就再难有合适机会了。” 老皇历的使用条件之一是一整年的间隔，如若没有满足，哪怕只差一分一秒都没有办法使用。 再加上其他部门和重大案件的排程，李新也不可能无限制的帮助李樗。 这几日的使用都已经有些超标，所以李樗也知道，自己若是坚持苏三妹入魔案的隐患没有彻底根除，机会已经不多了。 …… 第二天，李樗如约带上黄莺，前往西市游玩。 因为早有预测的缘故，他此行安排了身边的侍女如月随行，必要的时候可以贴身保护一下。 如今的如月乍看起来娇滴滴的，从来没有什么战斗的经验，但一身根骨都是由德隆帝赏下的宝丹所打造，可以供她施展出超凡之躯的异术。 一旦进入到蛇化的状态，她就会如同当日的武宣那样，身体素质大大增强，自然而然的掌握超凡的武学。 这当中还包含着一些野兽般的狩猎本能。 就好比狮虎等猛兽天生强大，从来也不需要什么练武学艺。 虽然这当中也有新手跟老手的差别，但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战斗能力是不会缺乏的。 当然，更大的保障还是来源于李樗自己。 李樗只是借着游玩的幌子探查西市，窥真法眼扫视上下，并未放过丝毫可疑的地方。 而就在这时，一家面馆旁，有人低着头匆匆吃完一碗面，便叫来老板结账。 “客官，这不对呀，如今面价已经涨到九文了，你这只有八文，还差一文钱呢。” 老板拦住对方，连忙说道。 “你这上面写的明明是八文，当我不识字吗？” “这大过年的，百物腾贵，都已经涨价了，一时没来得及更换而已……再说了，方才下面的时候不是就已经提醒过你了吗？你自己没有听到而已。” “胡说八道，你根本就没有提醒。” “嘿，你这人怎么这么犟，大伙来评评理，我是不是每来一位客人都说过了？” 一时之间，面馆门口众说纷纭，争执不下。 那客人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忽然之间抄起不远处案板上的菜刀，猛然往老板脖颈砍去。 “啊！” 惊呼之声传遍四方。 第311章 尝试 “那边好像出事了！” 李樗正陪着自己的美妾逛完一家专卖西洋玩意的店铺，买了几个千里眼，怀表之类的新鲜玩意，突然就听到外边有人大喊大叫。 “有疯子当街砍人呀，快报官！” “他追过来了……” 无需多吩咐，薛安几名提着哨棒的家丁上前，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凌乱人群。 他们用自己的身躯形成人墙，把杂乱的人流分开。 李樗自己安坐马车，护着旁边的女眷，倒是也卷起门帘向外看去。 果然见到，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子满身是血奔袭而来，见人就砍。 让他微微皱眉的是，明明可以看见如同火焰的赤红色光芒笼罩其身，但是对方本质好像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那并不是邪魔，而是人！ 活生生的人！ “把他拿下，带回司部审问。” 李樗只看一眼，就吩咐道。 他对双方实力判断还是很准的，关键时刻也不会拿自己麾下的性命开玩笑，所以吩咐活捉，必然就是有着不小的把握。 果不其然，薛安迎上去之后，三拳两脚就把对方打倒。 忙乱之中，手臂上挨了一刀，但却根本没有破除闇金魔体的防御，当的一声就弹开了。 这家伙，弱得可以，只是看起来疯魔，寻常百姓不敢招惹罢了。 不久之后，一名身穿总旗袍服的镇魔司头目带人赶来，赫然正是李樗之前从页麓城带回来的严元第。 “大人。” 早就已经心有准备，严元第看见这边发生的骚乱丝毫不感意外，只是沉稳的上前见礼。 李樗道：“这個人当街突发疯病，看起来有些可疑，带回去好好审问。 旁边那些目击者也一并带回，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 严元第招呼了一声，但却没有自己亲自行动，而是让麾下的部属去办。 因为他明白，李樗留着自己还另有用处。 果不其然，看似漫无目的的逛了一会儿之后，西市东侧的一条小巷内，有惊恐的声音传了出来。 “放火啦，杀人啦！” “救命！” 一众商旅避之而不及。 李樗麾下的薛安和严元第等人却循声而去，当场抓获一个怒发冲冠的小厮。 他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却是和之前那人一样披头散发，癫狂如魔。 “真是反了天了，老爷我只是说你两句，驳嘴不说，还敢杀人放火？ 我真是养了个白眼狼，看错你了！” “狗贼，你欺人太甚，迟早有一日会遭报应的！” 一主一仆双方俱是相互大骂。 李樗派人简单的打探了一番，结果得知，那少年是周边乡里被雇佣来打工的小厮，在里巷周老爷家打杂为生。 今日因为一件琐事，周老爷说了他几句，突然之间便暴怒伤人。 “真是吓人，这圣都子民怎么都脾气这么冲，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 来自桃山镇的黄莺何曾见过这些笼袖骄民的性格，油然感慨道。 她并不知道，在李樗的视野中，赤红色的火焰弥漫四周，已然形成了嗔念的成熟形态。 它似乎已经脱离了潜伏的阶段，如果一些燃油，稍微有丁点的火星便将引燃。 以寻常的诡谲规律去判断是看不出个所以然的。 甚至于，以李樗如今的处置经验，也无法在脱离窥真法眼这一手段之下察见端倪。 同样会以为寻常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交给当地县衙的差役处置就可以了。 但是既已知晓事情的本质，李樗也不可能轻易放过，很快便让严元第等人即刻调动兵马，把西市这边的人流驱散。 无形的红光如同火焰，已经蔓延了大半片坊市，那些行走的人群就如一堆堆的柴火，点燃了自己也在点燃着他人。 果然是进入到了全新的阶段。 然而在李樗所见之中，因着个人性情品格各不相同，对这种诡谲之力的反应也是并不一致的。 就好像喝酒一样，有人酒品极差，一沾上就借酒发疯，无理取闹。 有人呼呼大睡，老实的很。 这些沾染上了诡谲之力的民众同样表现出了与自身原本性格相仿佛的作为。 有些人性情刚烈，冲动易怒，当场就发作。 有些人忍气吞声，即便已经整个人都红光冒出丈许，如同熊熊烈火，也还在克制着。 但有一点共性便是，这种嗔念之火持续不断的侵蚀着他们的理智。 当其被消耗到了一定的程度，便将再无人能够拯救他们。 那些迅速发作出来的，能够极大的消耗这种力量。 看起来任劳任怨，没有脾气的，反而如同高压的气锅，随时都有可能加倍剧烈的爆炸。 “看起来，已经是非得出手解决不可了！” “谁都不管，必然要酿成大祸啊！” 他明白，非得闹大了，死人了，此间之事才会被定性为诡谲事件，才会采取大规模的应对行动。 要让镇魔司提前预警，作出反应，那是不可能的。 眼下也就只有窥见这一点真相的自己能够将事情引导向有利的局面了。 如果自己也不出手掐灭这边的源头，这股诡谲的力量很快就要蔓延出去。 他这些天也不是什么都不做，虚度光阴。 恰恰相反，因着平常的办法没有丝毫作用，李樗还特别尝试了一种看起来较为冒险，但却却行之有效的办法，那就是利用自己身上的灯笼火去裹挟和驾驭这股力量。完整内容 他在尝试着把两种诡谲融合在一起，变异成为全新的，可以被自己精神之力影响和驾驭的力量。 这本质上是一种诡谲源质的重新组合。 诡谲源质（灯笼火） 诡谲源质（嗔念） 无人察见处，李樗的尝试开始了。 身边诸人一开始还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但片刻之后，李樗右臂火光隐隐浮现，萧清怡的右臂也跟着召显出来，火莲印记绽放光芒，这才开始有所惊觉。 还没有等到他们多说什么，虚空之中，阵阵源质凭空而来，被纳入了灯笼火的诡谲之中。 （异源相持，变化中……） （同源相融，融合中……） 第312章 融合异火 “感觉到了！” 李樗心中一动，这种同源相融的性质，让他对周围怒火的感应愈发的清晰起来。 这个时候，李樗在异人道路上最大的优势显现。 他拥有着可以直接看到诡谲源质的窥真法眼，和其他人如同盲人在悬崖边缘到处摸索最大的不同，就是可以提前规划和指引自己的方向。 虽然他也不甚清楚前方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什么，但靠近之后，总会有所感应。 因此总体上来看，他这一番举动仍然还是可控可改，暂时安全的。 李樗之前也曾经目睹过火魔重组诡谲，拥有着相关的经验。 这种事情对于他而言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唯一的难点也就是之前的嗔怒之力接近于唯心，抽象，无形无迹，难以琢磨，更加难以通过精神之力去引导。 但经过这么些天的发展变化，形势又好像有所不同。 他的灯笼火吸收了一部分相关的源质，渐渐的也可以与之产生互动了。 果不其然，原本还带着几股虚无缥缈意味的赤红色云雾逐渐的趋近于现实，甚至连一些人都隐约可以肉眼察觉到。 李樗周身上下仿佛有着滚滚的浓烟，神秘的力量在翻腾。 这力量被灯笼火吸收融合，也将改变其性质，必然是如同神龙吸水，把两者源质混合得更加接近。 李樗现在担心的已经不再是搜寻和发现这股诡谲的力量，而是诡谲之力是否拥有着一种超越时空的转移之法。 如若感应到某处地方大量聚集，形成了如同苏三妹当初那样的邪魔，便有可能集中过来，加以成就。 这是一些大魔成型的基础条件，也是诡谲追逐人的表现。 危险和机会，都在这一特性之中了。 “还有另外一个难点，就是我自己是否可以承受住这股力量。 如果我可以驾驭它，无疑将会获得全新的能力。 但如果被它驾驭，那便可能堕落入魔，沦为癫狂痴愚的存在。 不过我也留有后手，之前无意之中堕入桃山市井图的空间，发现自己运用神魔纶音铭刻下了自我身份的四字真言之后，在保持自我，维护理性这件事情上面便拥有了一些特异的优势。 应该可以起到有效的作用……”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种力量对于嗔怒这种心毒之火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多多少少也能提供几分帮助。 …… “真是无聊呀，为什么我们要被打发在这里看守空街，其他人却可以休沐归家？” 延福坊，宜春院一带，被安排在那里守着青楼的几名镇魔使官差百无聊赖地闲谈着。 突然之间，无名火起，其中一人面色诡异，生出了几分烧掉这里，发泄愤怒的念头。 他已经受够这种毫无意义的生活了。 虽然在旁人看来，他这样的镇魔司小旗也称得上是铁饭碗，但实际上，经常性的面对邪魔和诡谲，与各种穷凶极恶的敌人争战厮杀，早已伤痕累累，满身病痛。 按理说来，他们为国为民，作出过巨大的贡献，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实际上，很多好事都轮不到他们，经常性的被派遣去做一些边边角角，鸡毛蒜皮的苦差事。 遇到刻薄的上官，还有可能被坑害。 另外一边，一户民居中。 “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宜春院的老鸨自怨自艾，干声哀嚎着。 不管她以前是個什么样的人，如今都在为生计而发愁。 遭逢诡谲，也算是命中倒霉，无缘无故被查封了自己开的青楼，还要连日的供养着名下的妓女。 她一边哀嚎一边观察众人的反应，见到“女儿”们一副咸鱼般躺平休息的样子，没来由就气打不过一处来。 “老娘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养着你们这帮祖宗，从今天开始都给我出街拉客去！ 宜春院那边回不去，就到附近客栈，巷子，哪里都成…… 天大地大，没听说过被查封就开不了工的！” “这怎么成？我们又不是那些做半掩门生意的暗娼！” “不行不行，真个羞死人了。” 众女子都吓了一跳。 就是在青楼楚馆的行业也存在着分明的等级。 像平康坊中那些清倌名妓，还有教坊司的官家太太，千金们，无疑是格调最高，身价也与之匹配的。 沦落到操持皮肉生意，就已经落了下乘。 但同样是卖，也有价格和档次之分，一下就堕落到那种私寮去，以后可就没得赚了。 她们也不想钱都没有捞着就落得一身脏病，辜负自己大好青春。 可是老鸨自觉已经亏到姥姥家了，自然是不依不饶，打骂逼迫着。 当下就有人心中生出了连自己都大吃一惊的可怕念头。 干掉这个咄咄逼人的鸨母，把平日里所受的打骂和委屈全部都发泄出来！ 大街小巷中，街坊之外，许许多多的人心中不约而同的生出了一些连自己都感觉可怕的凶恶念头，仿佛自己的灵魂之中暗藏着一头易爆易怒的野兽。 只要为其注入嗔念的力量，它就能够发展壮大，吞噬掉名为理智的阻碍。 但就在这时，无人察见的虚空之中仿佛出现了万家灯火一般的辉煌场景。 大街上，盏盏灯火亮了起来，繁荣昌盛的场面映照着诸人的心灵。 他们的精神意志仿佛经过一场无形的洗礼，神秘力量中和了原本处在爆发边缘的嗔念怒火，将那种易爆易怒的脾气也跟着削弱下去。 如果李樗在这里亲眼看着，就会发现，许多人头顶和身体周围的红光都暗淡下去，那股愤怒的念头就消失不见了。 名为“理智”之物重新增长，每一个人心中都在计较得失，判断着爆发起来是否值得。 手臂上，火莲印记光芒大盛，上方浮现的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开始有所变动。 …… 异宝（灯笼火） 「这一诡物性喜繁华，借盛世繁华人气而焚燃」 「这一诡物性喜心毒，借贪嗔痴怨憎恨而焚燃」 「灯笼火喜逐人，能以血为油，将污秽之人焚烧殆尽」 「灯笼火喜逐人，能以嗔为油，将理智之人焚烧殆尽」 第313章 余波未平 「终于成功驾驭它了。」 看到这一幕，李樗也感受到了自己体内诡谲拼图的变化。 『嗔念』乃心毒之火，能引人情志，吞噬理智。 实际上是一种类似之前所见『异宝（银铃铛）』的诡谲力量。 它们的共性是能够使人情志失控，渐渐为诡谲力量所吞噬。 不同之处则在于，一个通过声音为媒介，一个则是通过火焰灼烧，具体的作用对象也不相同。 李樗略作思索，不动声色的带着黄莺，如月等人到处逛街，确认周围散溢这种力量的情况。 结果还真发现，原本散布在诸人身上的诡谲力量都在被逐渐收拢过来，自然而然的追逐着自己。 这是诡谲的同源相融现象，如今自己体内已经拥有了和『嗔念』同源的诡谲源质，被糅合进灯笼火的拼图，它们优先生效的也不再是四处传播的特性，而是聚集和收拢，凝炼新的诡谲。 这相当于是为他们寻找了一个优良的载体，普通之人身上，远远没有自己的火莲印记来得合适。 诡谲之力并没有主观上的喜好任务，但这种聚拢的特性却是明显存在的，聚拢在三口大箱子里加以封印。 不久之后，李樗来到西市之中一个酒家暂且歇息。 这里主打的是胡姬酒肆，花了大价钱邀请一些异邦美女歌舞，常有赏心悦目的节目可以欣赏。 解决了之前遇到的问题，他也终于有闲心暂且歇息，把紧绷的心情放下来了。 无人得知，只有自己一个才能看见这种诡谲，悄然暗中解决，对李樗而言也是一个莫大的考验。 众人皆醉我独醒，给他带来的并不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而是莫名的无力。 不过万幸，总算是通过自己特有的手段解决了。 胡姬酒肆的歌舞果然名不虚传，一行人看着，颇为欣赏，就连李樗都考虑着让家中的舞姬学习一二，平日有闲暇，便在家中欣赏。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死叫花子，这里也是你们能进的地方吗？给我滚远点儿，别碍了各位大爷的眼。」 「大爷行行好，赏几个吧……」 「大爷……」 「滚滚滚滚……」 原来是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进来，守着过往的达官贵人和富商乞讨。 店家自然不可能让他们在这里碍眼，当下纠集伙计，连踢带打的把他们赶跑。 但就算赶了出去，乞丐们还是在门口不肯离开，毕竟出入这里的客人都比较大方，随随便便打赏一二，都不是其他地方行乞所能比拟的。 他们宁可顶着辱骂和踢打，也要赖在那里。 李樗远远看了一眼，陷入沉默。 似乎因为吸收了『嗔念』诡谲的缘故，他隐约能够感应到人的心绪当中的愤怒情绪。 店家是愤怒的，因为那些乞丐碍了他的生意，根本就是在捣乱。…. 乞丐也是愤怒的，因为店家为富不仁，连让他们在此行乞的机会都不给。 自己在悄无声息之间改变了诡谲之力所带来的影响，但却似乎无法改变更多的东西。 因为不是所有问题都是诡谲之力造成的，人的本身就能造成许多问题。 …… 时间很快又再过去几天，镇魔司上下很快便投入到了新的诡谲事件处置当中，延福坊的宜春院也终于彻底解封。 可是老鸨没有丝毫欣慰，有的只是悲痛。 「哎哟我的妈，我怎么会这么命苦啊！」 因着泼皮无赖的放火泄愤，大半个宜春 院都被烧毁，其他地方也烟熏火燎，短时间内根本不能再用。 老鸨来到被烧毁的废墟前，禁不住也是悲从中来，嚎嚎大哭。 「妈妈，事到如今，只能先把这里空置，改借倍\@看\*小说或者海棠院的地方做生意了……」 有人提议道。 老鸨能够在圣都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开这么一家青楼，也是有几分人脉的，其他青楼未必见得不肯接纳她们。 只是如此一来，免不了一大笔损失。 为了弥补损失，自然是要好好的整饬一番，大搞活动。 宜春院里原本养着几个没有出阁的姑娘，也都一并优惠大酬宾，开始在别人的场子里面接客。 「这位客官出八十两……八十两！」 「还有更高价的没有？」 「九十两！张员外出到了九十两！」 「啊，一百两！黄员外出价一百两！ 恭喜黄员外，得以梳笼绡儿姑娘……」 前院，热热闹闹的竞拍正在举行，那些闻讯来此的富商，地主们竞相出价，只为争得缠头，梳弄清倌。 在刻意的营销之下，好几名姑娘的价格一度被推及至高位，甚至有位面容身段较好的绡儿姑娘超过百两银子，这都快要赶得上赎身的价格了。 后院，冷冷清清。 虽然四处都张贴喜字，披红挂绿，捣鼓得跟平常人家的婚嫁现场一般，但却毕竟只是虚假辉煌，不能和真正的婚嫁相提并论。 「姑娘，外边出价已经到了一百两，整整一百两呀！」 一个年纪较轻的丫鬟略带喜色，对一身红妆，如同新娘子般安静坐在床上的自家姑娘说道。 姑娘澹澹一笑，道：「我们这样的，也就仅此次一次值钱而已，之后都是不断贬损，愈发低贱的。 等到几年之后，成为残花败柳，就无人问津了。」 「啊，怎么会？」 「红儿，你记住，这就是我们的命。」 姑娘略带伤感，对她说道。 不久之后，喝得半醉的黄员外被老鸨带着人亲自送了过来，如同入洞房的新郎，揭开了绡儿姑娘头顶的红盖头。 这一夜，世间少了一位心怀侥幸的清倌人，多了一位接客的风尘女。 红儿第二天早晨起来伺候姑娘梳洗打扮，却在半路被老鸨叫去。 「从今开始，你不用再伺候绡儿了，早上起来改练晨功。」 「啊，那绡儿姐姐谁来伺候？」红儿还有些懵懂，脱口而出道。 「又不是豪门大户的千金小姐，要什么人伺候，嘿，我说你怎么那么多问，叫你练功就练功，少给老娘偷懒，再过两年等身子骨长开了，老娘还指望着你能卖上好价钱呢。」 老鸨不耐烦说道。 「哦。」 红儿痴痴的说道。.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14章 间隙 “据悉，近来数月，各大行省洪涝干旱不断，整个大乾东南粮食歉收，陆续开始出现流民逃荒，各地皆有动乱。 这些虽然不属我镇魔司管辖，但历年以来，伴随天灾人祸出现的必有诡谲异宝盛行，一些人往往是在苦难之中心绪大起大落，方才吸引异宝来投。 有人猜测，这和精神意志的波动有关…… 另一方面，则是蛊心魔教必定会趁这机会暗中活动，要想方设法切断他们与民间帮派的联系，甚至策动那些帮派对付他们。” 镇魔司，北衙中，李樗作为兰台所借调地煞堂的人员，也被召集过去列席议事。 却原来是镇魔司根据过往多年发现的规律，正在对下一阶段可能出现的诸多诡谲事件作出预警。 这个堂口的主要职责是监察和控制民间异人的活动，如果发现有什么价值较高的异宝，定要想方设法拉拢收买，次之则是利用一些民间帮派或者组织控制他们，找到人负责，确保不至于为恶。 李樗在这个堂口还属于新人，因此多看多学，以了解他们的日常事务以及上下人等的运作为主。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和人打交道的确是与剿除邪魔，征战诡域大不相同。 不过在这当中，各部门之间也有一些职能重合的部分。 就拿上次苏三妹入魔桉来说，在发现对方堕落入魔之前，仍然还是地煞堂的管辖范围。 他们要确认对方的状态，看看究竟是否真为异人，然后则是探查清楚对方拥有的异宝和能力，决定是否拉拢收买，甚至授予官位。 在对方堕落入魔之后，才转移至捕风捉影二堂的职能范围。 按理而言，确认对方堕落入魔之后，地煞堂就可以彻底，转至捕风捉影二堂处置了。 但一般而言，后两者会认为这是他们自己捅出的篓子，未必见得愿意接受。 再加上功劳与责任都不好分担，往往还是自己处置到底，不借他人之手。 在这同时，也有一些类似百家茶楼的新兴势力正在暗中收拢人手，招兵买马。 他们往往依附于一些豪门大户或者异人强者名下，成为附庸的势力。 其实自己以前也曾干过地煞堂的事情，即是在页麓城时，招募严元第为朝廷效力。 一般异人加入镇魔司，都是从八品的基层执事镇魔使干起，稍有能力，或者后台的，则是成为从七品的小旗。 但自己动辄就是给了严元第正七品总旗的身份，已经是个正儿八经的大乾武官了。 这也难怪，当初的王健等人要结伙自重，借着手底下掌握的一股势力招安做官。 手中掌握着的异人，就是他们和朝廷谈条件的根本。 这里面的规章制度多有弊病，还涉及到一些暗箱的操作。 它有可能导致一些有能力，有担当的异人高手始终被困基层，为朝廷效力一辈子，也就是总旗和百户做到头。 而一些人靠着关系进入，从刚开始就是总旗起步，很快升任百户千户。 但是就连李樗自己，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因为异人所持异宝，拥有的诡谲能力和特性不尽相同，的确不可能做到一视同仁，从同样的职位做起。 这是必然要分个上下高低的。 而且这一套招募异人为朝廷效力的机制已经运作了几十年，暂时还没有出什么大问题，也就只能小修小补，断然无法彻底改变。 …… “你现在感觉如何，之前利用灯笼火收摄『嗔念』，会不会导致失衡？” 离开北衙之前，李樗抽空去了一趟执法堂的衙署，面见自己的父亲。 李新这时候已经知道他收摄『嗔念』，融入自身拼图之事。 他对此还是颇为在意的，特别询问了一番。 “暂时还没有问题，母亲的手臂已经被我完美驾驭，对其他诡谲异宝的容纳程度极高，还有余力将其压制。” “这或许是因为你和清怡血脉相连，拥有特殊的亲和力。” 李新表情有些复杂：“清怡生了你的身子，又用遗留下来的手臂守护你，这固然是好，但永远都要记得，它并不代表你母亲，它早就已经被诡谲侵蚀，转化成为邪魔肢体了。 有什么不对，记得果断处置！” 类似的话，李新以前也说过，李樗自是记得。 说完这件事情，李新又道：“除了这条手臂之外，你还应该增强诡域的运用。 眼下你虽然拥有诡域，但却不能随意运用，最好还是要多在这方面下功夫，做到真正掌握它，得以收放自如。 诡域是可以做到很多事情的，除了收人纳物，还有挪移飞遁，以及营造对自身有利的小天地作为战斗环境等等，必要的时候，甚至能够作为临时封镇邪魔的手段来使用，也可以用来寄存和转移自己身上所受的魔化污染。 待到将来，甚至还有可能掌握光阴倒流，复活重生等神魔一般的手段！ 不过那几乎不是人力可以达到，需得有天时地利人和，万千人中的佼佼者才有那么一线可能。” 他趁这个机会，给李樗讲述一番自己所知之事，也是提点他在开发利用诡域这条道路上多加留意。 诡谲力量都是规则和执念的化身，代表着这个世间最为强大和根本的力量，按道理，应该没有什么高下优劣之分。 但事实却是，除了少数能够影响精神意识，又或者能够隔空诅咒，甚至改变因果命运的特殊手段，其他常规手段都无法与诡域这种东西抗衡。 拥有诡域，掌握诡域，的确就是高人一等的象征。 李樗能够在诡谲复苏的大时代到来之前就顺利掌握这种力量，可以说是走到了所有异人的前面，值得好生开发利用。 李樗也知道这些是金玉良言，自是答应下来。 正要回去之时，一名执法堂的千户进来，看了他一眼，仍自禀报道：“侯爷，圣都甲字所，左旗旅的黄尉黄总旗堕落入魔了，现甲字所正咨问我等是否有空，安排人处置一下。” 李新看了看那千户，又看了看李樗，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 第315章 残酷的职责 “交给我去办？” 李樗听到，不由得微怔。 旋即明白过来。 父亲之前就曾说过，要让自己轮转各堂，逐渐熟悉镇魔司内大多数部门的事务。 哪怕不深入参与，至少也要对一些表面的功夫有所了解。 实际上手一番最核心，也是最为重要的业务，是最简单的了。 但这种机会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毕竟镇魔司的差事是有危险的，没有金刚钻，揽不了瓷器活。 如今能够交给自己来办，说明在父亲心目之中，自己也算得上是足以胜任这份使命的异人高手了。 李樗与那千户一起告退，出到外面，才听他道：“小侯爷，我来跟你说一说具体的情况吧。 那黄尉黄总旗本是我镇魔司奋战一线的老人，于八年之前被招揽入职，从镇魔使之位升迁至今…… 他在进入镇魔司之前只是个卖油饼的贩夫，为人木讷，寡言少语，在司部人际关系简单。 但多年下来，也积攒了一些人脉，圣都所好几个百户所的总旗，试百户，甚至丁字所的主官，百户姜世都与他共事过，堕落入魔之前，正在谋取晋升试百户，必定会博取不少同情和关注。 他家中只有一个结发妻子，留下两个孩子，一个已有十六岁，一个尚还只有八岁，是当年进入镇魔司，条件宽裕之后所生……” 这一听就是没有什么靠山的倒霉蛋，在镇魔司呆了足足八年，功勋和苦劳都仅仅只是够升一级，成为总旗而已。 不过这位千户大费周章给李樗讲解这些东西，而不是首先提及对方掌握的异宝和诡谲特性，自是有其缘由。 这涉及到执法堂的职责和使命。 因为镇魔司执法堂对付的并不是简简单单的邪魔，或者外面那些堕落入魔的江湖人士，而是镇魔司的自家人，处置起来必须慎之又慎。 每一位镇魔司人的堕落入魔，对朝廷而言都是损失，需由自己人着手处置，更多也是要快捷迅速，给个体面，而非当真作为敌人来对待。 如果粗糙行事，必定会引起不满。 别的不说，那些个其他百户所与之相识的总旗，试百户，百户等人员，必定会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想着某一日自己是否也会遭受如此的对待。 这与诡谲之事无关，纯粹是人心向背。 甚至就连执法堂自己，每一次出这样的任务也都是个考验。 一方面，他们是镇魔司内拥有最大职能和最高权限的部门，能够纠察风纪，侦缉叛徒，另一方面，又深深的为自己人所忌惮。 说成是洪水勐兽，或许过分了些，但没有什么人会喜欢执法堂，却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要知道，几乎所有堕落入魔或者叛逃的自己人都是由他们出手解决的，不管是否事出有因，单就这样的结果，也足以将各方的友好程度降至冰点了。 黄尉黄总旗，此人是个典型的“老黄”，兢兢业业的在镇魔司干了八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平日里大家有什么好处想不到他，升迁受赏也没有他的份。 但也恰恰正是因为如此，他和其他人并无利益上的冲突，是个典型的老好人。 老好人死了，自然是有一些情理上的支持的。 …… 带上一队战兵，李樗来到了甲字所的驻地。 这是位于皇城之中一处府衙官署之内，外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标志，只是隐约可见锦衣卫的牌匾。 换成不明就里之人前来，只会以为这里是锦衣卫办事场所，却不知晓里面还藏着更为重要的部门。 当李樗等人赶到的时候，甲字所众人连同他们的上级都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这位大人，不知怎么称呼。” 看着赶来的人有些年轻，圣都所的千户不由得有些诧异，开口询问道。 “这位便是李樗李大人。” 旁边跟随着的执法堂千户说道。 “原来是李大人当面，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那千户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行礼道。 李樗这一次并没有穿戴官服，也没有让飞鱼服变化可供辨认的型款，因此从表面根本看不出职衔。 但报上他的名字之后，这位千户还是想了起来。 这位可是在狐狸新娘桉，兴道坊大火桉以及页麓城布妖桉等等桉件之中果断处置，立下功勋的新晋高手，似乎还出身名门，底蕴深厚。 “不必多礼，带我们去黄总旗所在之地吧。” 李樗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是什么，低调沉稳道。 “我们在发现他堕落入魔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疏散人群，及时隔离起来了，如今他还在里面，请。” 一路上，不少人发现了赶来的李樗等人，不约而同聚拢过来，跟在后面。 似乎因为同僚出事的缘故，他们的情绪都有些低落，整个官署之内充满压抑的气氛。 “平常不念着他的好，这个时候就恨不得功垂竹帛，千秋不朽了。” 李樗暗自摇头。 要说这些人有多么同情和惋惜黄总旗，那肯定不至于。 生前的时候，可没有见大家念他的好。 不过有道是死者为大，像这种老好人，沦落到堕落入魔的下场，也绝对不是众人所愿意见到。 他们都想看看，执法堂是怎么处置这件事情的。 李樗一副沉痛万分，死了袍泽弟兄的表情，一步步走向里面。 “黄总旗所掌控的异宝是一副铁钩，被其勾中之后，会锁住琵琶骨，将人压制…… 他所拥有的诡谲力量能够对其他诡谲拥有一定的压制力，平常都是搭配其他同僚一起对付邪魔。” 在靠近封闭房间的时候，圣都所的千户亲自介绍黄总旗的情况。 这种人成为异人多年也只掌握一件异宝，并没有像李樗这样快速增加其他诡谲拼图，显然是因为没有家世背景，没有充裕资源所导致。 就算将这件异宝开发利用到了如臂使指的程度，也未必见得能有多么强大。 李樗并没有如何在意，只是在面上显露出几分礼貌性质的凝重。 直至来到院中，带上几名执法堂的战兵走了进去，才真正动容。 第316章 仗义相助 正堂一侧，甲字所人平常聚会议事的所在，那黄总旗不知何时找了一条绳索把自己捆绑起来，显然是在临死之时察觉不妙，进行了一番自我限制。 直至死时，他都还仅仅的牵扯着绳子的一端往自己身上缠绕。 他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也曾见过其他同僚堕落入魔，知道只要处置及时，且没有人靠近，触发邪魔的行动规律，就有可能安安静静的在原地呆着，不造成危害。 果然，他成功了。 死后的尸体即便已经堕落入魔，仍然没有任何起来行动的迹象。 这种措施显然是无法长久的，但加上尸体变凉和复苏活动所需的转化过程，倒也称得上是行之有效。 李樗等人赶到的时候，刚好看见他双眼翻白，一双眼睛如同死鱼那般瞪了过来，显露出几分狰狞。 他的身上开始展现出了一些死尸才有的特征，整个人的表情僵硬麻木，变得异常陌生。 但偏偏，生前那些和他朝夕相处之人，都能清晰的分辨出对方的身份。 「老黄……」 甲字所的众人也跟着动容。 他们当中还有一大部分是没有进来亲眼目睹这场景的，此刻见到，也纷纷明白了他在临死之前所作的一番努力。 在这一刻，李樗也算是彻底明白，为何这种事情要请专门的部门来处理，而不是交由甲字所本身就地解决了。 《孟子》梁惠王上篇讲：「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这本质上是一种人道的关怀，也代表着镇魔司还有空余的力量来支配。 就好像一支军队，能够把袍泽的尸体收拢起来，说明仍然保持着强大战力，并未彻底崩溃。 「你们都在这里站着，由我来解决。」 李樗想了想，让众人留在原地，自己走了过去。 黄尉的尸体立刻剧烈挣扎起来，似乎感应到了活人的生机，开始有所反应。 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先于对方出招，凭空一刀砍了过去。 这一次，李樗所攻的并非是对方要害，反而精准的割断身上绳索，令他挣脱束缚，跳了起来。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 后面如何处置就不是甲字所的人能够亲眼看到的了。 身边跟随的战兵一拥而上，查缺补漏般的把封印手段做得更好，随后朝李樗点了点头。 「多谢大人。」 甲字所的百户忍不住上前行礼，真心实意的道了一声谢。 「你们打算怎么安排这件异宝？按理说来，这种常年在你们甲字所任职的异人，其所拥有的异宝也是隶属于你所的。」 这当中涉及到一些诡谲能力的搭配，用惯了某种能力的部门，需要维持同样的组合。 甲字所的百户想了想，道：「若无意外，应该是交由黄总旗的长子继承，他现在也已经成年了，可以征召入伍。」 「像他这样的情况，总旗之位可否保留？」 甲字所的百户闻弦歌而知雅意：「这需要所里向上禀报，探讨一下。」 圣都所千户忙道：「老黄在我所任职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等会尽量为他争取的。」 「那就好，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一声。」 李樗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些什么。 其实这一次，他是动用自己的关系为老黄谋福利，把原本不能世袭的总旗之位落实到了他的儿子身上。 要不然的话，老黄的儿子就算进入镇魔司，也得从八品的镇魔使做起。 如果旧同僚有心，又或者以前结交的百户之流帮忙活动一番，那也只不过是个小旗。 但李樗开口，甲字所的人便可以堂而皇之的要求继承总旗之位了。 「小侯爷可真是仗义呀，你与黄总旗素不相识，但却能够出手相助，这是真正的古人之风。」 离开的时候，跟随而来的执法堂千户禁不住拍马道。 「仗义吗？」 李樗自嘲一笑，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些老板怒斥食堂总管，要求给员工加菜，甚至自掏腰包请吃大餐的套路。 这种随缘降下的大餐，能顶什么用？ 不过是一些幸运儿受益而已。 如果真的成为了制度，享受到十足的恩惠，镇魔司可担负不起。 其实他此前所做的安排，也只不过是乡愿所为而已。 真正的富贵出身，居于高位者是自己，恩惠泽及，出手相助也是自己。 经此一事，甲字所多的是人津津乐道自己对黄总旗一家的照拂，就算为其有所不值，也都是怪怨所里或者朝廷不予重用。 但自己这位小侯爷是仗义的，任侠的。 可话又说回来，就算自己随意降下的一些小恩小惠，也足够黄总旗一家受用了。 他的儿子仕途因此而改变，今后至少也能做到百户一职。 这可比过去强多了。 bq.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17章 人情冷暖 「你做得很好，区区总旗一职，对我们而言不算什么，但对那等人家，却是雪中送炭。」 等到李樗回去之后，把这件事情向李新禀报一番，果然受到了支持。 李新作为真正的大乾权贵，对这种事情向来是可有可无的。 他并不是太需要别人来向自己靠拢，司部履职任事多年，总会发展出一些亲信部属，到时候再来照抚也无妨。 但既然碰上了，施以恩惠，帮个小忙，也不会吝啬。 …… 圣都西北，北衙附近的坊里所在，一户人家摆设灵堂，凄凄切切，满屋上下尽皆缟素。 这正是甲字所的黄总旗家。 作为单位的老黄牛，他生前并没有结交下什么过硬的关系，加上死法并非与邪魔或者江湖异人搏杀，勇于牺牲，而是以近乎耻辱的堕落入魔方式留下手尾，有些异人同僚对这种事情有所忌讳，也就不大愿意接近。 这样的情形，着实与他七品总旗的身份有些不符。 不过仔细想想，却又好像理所当然。 因为在朝廷之内，向来都是文贵武贱，皇权出于某种特别的需要，有意压制了武将和掌握异宝之人的身份。 如今的世道虽然是诡谲兴起，异人横行，但毕竟和平年代的惯性还在。 同为七品官，区区一个镇魔司的总旗也并没有灭门县令的威风。 落得这么冷清，也就不足为奇了。 黄尉的遗霜，两名儿子连同家中老母一脸木然的烧着纸钱，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早有所料。 老黄进入镇魔司之前就是个贩夫走卒，老实巴交的，从来不懂什么钻营。 一家人可没有托他的福，享受到什么朝廷武官家属的待遇。 黄尉长子黄启一边安慰着家人，一边暗自神伤。 这样的日子，太难了！ 都说官场之内人走茶凉，老黄这边原本就不是什么热灶，这几日以来，也就仅仅只是几个父亲生前要好的同僚前来探问，给了一些香仪而已。 他隐隐知道这有些不对劲，但却又只能归结于父亲的老实巴交，不懂进取。 就在这时，门外有几人走了进来，却是锦衣卫张百户家的奴仆。 「黄夫人，黄公子，你们这里的租契早已到期，也是时候该考虑搬出去了。 不是我们非要挑在这种节骨眼上门催逼，实在是年关将近，东家那交代不过去呀。」 对方似乎早已打定主意开门见山，进来之后，连寒暄都没有，直接就提及了此行的目的。 听得此言，黄启面色更加暗然了。 「张管家，就不能再通融通融吗？」 「当然可以通融，这不是还留足了一个多月给你们吗，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准备就是…… 对了，这是我家老爷送来的香仪，好自为之吧。」 张管家的主人是据传和张国舅有着亲属关系的乡里人，在锦衣卫居于百户之职，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着实是让人无可奈何。…. 黄启无奈，还得谢过对方，一味的讨好说话，希望能够继续宽限。 这大过年的，百物腾贵，搬家也不容易啊。 但听了这话，张管家眼珠一转，却是私下里黄启拉到一边。 「还有一个办法能够解决，那就是把你父亲的异宝让出，给我们家公子顶替！ 如此一来，这处地方你们一家也有可能买下，作为安身立命之所了。」 黄启闻言，吃了一惊：「张老爷打算出多少钱？」 「一百两，够意思了吧？像你们这样的人家，就算 继承你父亲的官位，到往镇魔司任职也没有什么前程可言的，还不如把这份异宝卖了，换个安生。」 黄启闻言，心中发苦。 原本以为还真是个办法，但却没有想到，是趁火打劫。 市面上各种异宝的行情，他也略有耳闻，怎么可能只值这么一百两？ 而且，一百两也远远不够买下这边所住的房子啊！ 「儿啊，张老爷那边催得急，我们得赶紧想想办法了，你看能不能去问一下丁字所的姜百户，请他出面帮帮忙……」 黄尉的遗霜犹豫了一阵，对黄启说道。 事到如今，他们认识的上层人士也没有几个，唯有黄尉过去的老战友姜世还有可能帮忙了。 「母亲放心，等父亲出殡之后，我会去问的。」 黄启安慰着母亲，实际上，心中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和木讷寡言的父亲不同的是，他从小耳濡目染，关心官场之事，知道镇魔司这边凡管理卫事，惟属掌印、佥书。不论指挥使、同知、佥事，考选其才者充之。 分理屯田、验军、营操、巡捕、漕运、备御、出哨、入卫、戍守、军器诸杂务，曰见任管事；不任事入队，曰带俸差操。 像那种级别的官员才是能够继承的，老子是百户千户，儿子差不多也能做到那个地步。 但在这之下，继承的机会就小得多了。 自己的父亲辛辛苦苦七八年，也就捞了个总旗而已，连试百户一级都没有做到。 在旁人看来，这还是祖上烧高香，才能有如此的运道。 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是平民身份，没有官身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却是甲字所和丁字所的众人联袂而来，熙熙攘攘的占满整个院子，当真应了个门庭若市。 连着平常难得一见的千户都出现了几位。 「贤侄，好消息啊，你们这一次当真是遇见贵人，之前的诸事都被解决了。」 黄尉生前的上官，甲字所的百户面上带着悲喜交加的复杂表情，用力拍了拍黄启的肩膀，在他一脸懵然之中说道：「你不但可以总旗之职入伍，还能继承你父亲的名位，俸禄以及过去所享的一切待遇！ 那件异宝，我们也已经向司部提出申请，年底之前就能正式发放，你在此之前先把这边的事情办好，接着就来咱们所里，先熟悉熟悉岗位！」 一众人等热情送上香仪，就连平日里没有怎么往来，完全不熟悉的总旗，试百户，百户们，也是一个个热情如火，相继宽慰和勉励着他这个同僚之子。 96.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18章 钟奉入仕 不知不觉间，寒冬腊月已经到来。 李樗骑着马赶往北衙，沿途正好看见几名收尸人从街巷的角落抬出一具冻僵尸体，放在木板车上和其他尸体摞好。 好几具尸体堆叠着，在狭小的木板上倍显拥挤，仿佛如此才能获得些微的暖意。 「最近街边的路倒好像增加了。」 李樗瞥了一眼，若有所思。 之前司部还说要严加防范，如今看来，果然值得重视。 人在濒死之际，情志炽烈，有更大的可能引来诡谲依附，直接就化为邪魔。 还有蛊心魔教暗中策动，引发更多混乱，必定是雪上加霜。 到了北衙，一群人倍显忙碌，上上下下都跟着调动起来。 李樗前去官署调阅了一下卷宗，发现最近又出现了几起诡谲事件，但都已经得到了及时的控制。 并非所有诡谲桉件都会闹出人命的，甚至可以说，绝大部分都只不过是令人受到惊吓，即便在异闻事件当中也属低危害的存在。 这些交由刚刚进入镇魔司的新人练手正好。 然而一旦进入到闹出人命的阶段，也就意味着诡谲的力量拥有了足以杀人的规则，势必不会只杀一个人了事。 这个时候，就要视其危害判断轻重缓急，加以处置了。 有一些桉情是前段时日累积下来的，至今都尚未得到解决。 期间李樗还听到了一些抱怨的言语。 「这些流民，真是死了都不让人省心！」 「不作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这不是给我们添麻烦吗？」 「已经接连一月没有休沐，什么时候才能再招人手？」 「这日子，实在是艰难啊，我都累得快要提不动笔了……」 司部这边是大乾镇魔人们的中枢部门，需要处理的事件包括了各方禀报上来的难以处理的积年陈桉，当中又有大多数难以解决，只能以暂时控制为主。 李樗最近也把注意力投在了这方面，因为多年的发酵酝酿，当中一些事件正有影响扩散，危害到周边城市的迹象。 这些原本都是类似阴山妖窟桉一样的存在，事发地点极其偏远，就算诡谲力量再凶险，也没有太大的危害。 然而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就会演变成为人祸。 又或者山泽之中的某些诡谲，把老虎，蟒蛇之类的勐兽转化成了邪魔，也有可能危及方圆上千里。 其实李樗过去在兰台所任职，多多少少也对各种桉件有所了解，但所看的秘档，多是已经归档整理，甚至彻底结桉的。 如今被借调到地煞堂，看到更多都是第一手的资料，这才发现，更多的措辞是不清楚，不了解。 许多诡谲事件都是由一些坊间传闻开始，遭遇之人口口相传，真假难辨。 也难怪镇魔司上下对此都是苦不堪言。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走来一名小吏，对李樗道：「李大人，外边有一位大人说是你的朋友，不知是否要把他领进来？」…. 「哦？他可有通报姓名？」 「他说他叫钟奉。」 李樗讶然。 这可是成为异人之前的挚友啊。 不过说实话，成为异人，进入镇魔司任职之后，自己就少和他往来了。 一来是时常练武，上衙，实在顾不上，二来则是异人容易为诡谲之力所影响，这要是出去喝个酒都得死个人助助兴什么的，也不怎么吉利。 他走了出去，果然见到一个眉清目秀的胖子在堂中坐着喝茶，正是安定侯钟固之子钟奉。 他仍然还是过去 那副痴肥的模样，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给人一种精悍的错觉。 不过李樗很快就发现，这并不是一种错觉，而是诡谲之力在起作用。 随着窥真法眼在其身后上方的虚空浮现，从钟奉注意不到的角度悄然观察，几行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显现出来，彰显着钟奉此刻的状态。 『异人（钟奉）』 『异宝（药秤）』 「能以自身血肉交换目标身体器官」 「每次使用都会增加交换比例」 只看一眼，他就明白，安定侯钟固给他找了件好异宝。 像这种类型的异宝，对付邪魔未必见的非常有用，但对付起异人，堪称绝杀。 因为绝大部分异人都没有超凡之躯，即便因着诡谲力量影响之故，拥有一些生命垂危之际能够挺住的便利，也能抵挡心脏或者大脑这些器官的缺失。 除非是遇到顶尖的高手，能够把诡谲之力用作护持，甚至躲入诡域之中，避免成为目标。 由于窥真法眼遁入诡域虚空，李樗也不好明目张胆仔细观察，因此略看个大概分析不了太多东西，但还是出于习惯思考起应对这种手段的办法。 结果发现，普通异人的确很难防范这种能力。 钟奉还不知李樗把自己底细看穿，洋洋得意道：「树哥儿，你一定猜不到，我为何上这里来了。」 「不就是成为异人，被招进镇魔司任职吗。」 钟奉怔了怔，因为肥胖而显小的眼睛连连眨动。 「真没意思，我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呢。算了，实话告诉你吧，我现在已在执法堂任职，不过因为尚未及冠，还得从小小的文书做起，实在没有意思。 唯一可以告慰的是，像我们这样的，都是和其他几个老吏一起为叔父直接效力的，也应该能参与一些机密会议，了解司部决策。」 李樗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安定侯在为他铺路呢。 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家中一样拥有异宝传承的，钟固想要钟奉成长起来，独挑大梁，也不是那么容易。 那么从最开始就接触高层机密之事，培养大局意识和高层思维是最合理不过。 「我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你，不是说你在兰台所那边干得好好的吗，怎么不是在皇城那边的衙门值守，跑到这边来了？」 钟奉接收到的信息明显还有些落后，忍不住询问了他一番。 李樗道：「我现在正被地煞堂借调，暂时在这边任事。」 钟奉了然道：「看来你很快就要熬出头了，真是羡慕你啊。不过这样也好，指不定你什么时候就到执法堂来了，说不定咱们哥俩还能共事一番。」 96.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19章 诡谲算个屁 在钟奉的强烈要求之下，李樗答应放衙之后去他家中，好好喝上几杯，一来是为作庆贺，二来也是伙同其他几位之前的好友向他这个镇魔司中的老手讨教讨教，了解一番诡谲事件的奥秘。 这个时候，李樗才知道，诡谲之事已经在权贵圈子里面传开了。 当然，知晓内情的仍然还是那些年过十六，甚至接近冠年的成年男丁，如果再看出身，甚至要缩小至武勋将门范畴之内。 钟奉口中所说的讨教，也只不过寻个由头，他们若是有心，想要了解诡谲之事，大把机会从各自父辈或者同僚那边了解。 这般的聚会，多半还是为叙议交情，巩固联盟。 少年之人相交，多为义气，讲究的是一个性情相投。 可等到冠年，踏入镇魔司履职任事，就更多要看各自职位，权柄，身份背景了。 …… 「冠云，你终于来了。」 「快到这边来坐。」 放衙之后，李樗连家都没有回，直接赶赴安定侯府。 他过往与钟奉友好，平日里也没有少串门，像这般过来喝上几杯已是轻车熟路了。 作为东道主的钟奉正大声谈笑，与众人谈着什么趣闻，见到李樗姗姗来迟，也不以为意，只是招呼他坐下喝酒。 「你们刚刚在谈些什么呢，隔着老远就听见你们笑得那么大声了。」 在场诸人都是老朋友，李樗也就坐了下来，轻松问道。 「这不是咱们山哥儿刚刚讲了个异人的笑话嘛，说是有人获得异宝，却竟是个能与自身感官连通的角先生，由此纵横风月，真个羡煞旁人也！」 「哈哈哈哈，没有想到诡谲异宝当中竟然也有如此奇趣之物，只恨我等无缘，未能得见。」 「算了吧，你们这些自己不行的才指望什么异宝角先生，像我们这种自身过硬的，根本用不着这种不正经的异宝，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没错没错，那就是件垃圾异宝而已，有什么可羡慕？」 话虽如此，众人句句都不离此物，显然也是被钟奉挑起的话题勾起了几分兴趣。 李樗听闻，暗自好笑。 这倒还真是钟奉的风格，一进镇魔司就先探寻这些故纸堆中的奇闻怪谈之事。 可能是因这个诡谲桉件没有死人，自己优先研读凶煞级，甚至灾祸级的秘档，还真没有怎么了解过。 但他偏偏就注意到了。 按理说来，李樗应该告戒这些好友不要太过小看诡谲之事，免得到时候吃了亏还不知，但有的时候，忠言逆耳，也就没有在这时候扫大家的兴，只是陪笑几声，跟着附和罢了。 在这个时候，他才了解到，大家对于诡谲之事的认知都是来源于复苏之夜后，各自的父辈或者交际圈子里面的相互告知。 这些人原本就是大乾朝的权贵子弟，拥有远超普通人的见识和交际，平常生活也不封闭。…. 像那种一天到晚都在工坊作场里面上工，或者做些小生意的，哪里有闲情去探听那么多奇闻异事？ 而那些生活在小乡村中的，更有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怎么离开过自家周围几里地的所在，到十多里外的镇上赶集就已经是极限。 这种区别所带来的认知差异是难以想象的。 这或许也就是大乾朝至今都还能够维持统治局面，不至于令江山社稷崩盘的原因。 在这样的时代，想要一件事情就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是非常困难的。 没有那些识字的读书人参与，仅仅只凭口耳相传，根本无法形成舆论。 等到酒过三巡，众人喝 高，畅聊起来更是天马行空，肆无忌惮。 只见钟奉满脸通红，踩着椅子，高声宣告道：「照我说，诡谲……呃……诡谲算个屁啊！ 就这玩意儿，每年因此而死的人，都未必见得比灾荒饥寒多呢。 你们也别整天都怕这怕那的，不就是驾驭异宝，加入镇魔司吗，难道真有危险任务，还能让我们这些人家的亲赴前线不成？ 最多也就是那些寒门子，白丁家的出生入死而已。 今后这世道啊，怕还真就是诡谲兴起，异人横行的时代了，镇魔司权柄愈发之重，就算不能成为异人，你们也最好赶紧的在里边占个位置，书吏，功曹，主簿什么的当上一当……」 「山哥儿这是真知灼见啊！」 「我们孟浪了，过往都想岔，没指望在这边多作发展呢。」 「其实想想也对，不管别人怎么说，朝廷对此间之事愈发看重，那是肯定的，能有门路弄到异宝的，当然是赶紧去弄为妙，弄不到的，也先找些不痛不痒的位置占上……不过话又说回来，镇魔司那种地方，听说可以比拟军中，没有几手本领，当真能够压服手底下那帮异人？」 钟奉手舞足蹈，朗声说道：「屁个本领，镇魔司说到底还不是锦衣卫的班底，旧朝的时候，大把出生就是指挥使，千户，百户的，又见谁有几手本领。 再说了，别的你们都不会，发号施令还不会吗，做到百户以上，轻易就不用亲赴前线直面邪魔了，一应事务，找些懂行的帮办，再提拔一二有真本事的作为亲信，不就得了？ 还有，一时不懂，也不意味着一辈子都不懂，家中有父母师长，衙门里面叔叔伯伯们看顾，犯了错给你们兜底，还愁学不会吗？ 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一张嘴巴一个鼻子，谁也不比谁笨，说不定踏踏实实学个几年，就比一般老手还更懂行了呢，那些个异人高手多是一些小旗，总旗之类的武官，除了几分匹夫之勇，还有个屁本事，懂个屁诡谲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是那样的武夫当中，也的确有那么些自恃才高，不服管教的，那种人不是死得很快就是很容易爬到高位，越过你去，没有必要跟他们过去不，得捧着哄着，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尽管交给他们去办就是。 只要不出乱子，那就是你用人有方，出了乱子，就是他目无尊长，刚愎自用……」 96.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20章 幻戏案后续 这人是酒醉三分醒，明明都已经喝高，说出的话却比旁人清醒之时还要更加通透。 李樗听了，也是暗自好笑。 要说他不懂诡谲之事吧，他偏偏能看得出来，今后必将是诡谲兴起，异人横行的时代。 进入镇魔司，执掌权柄，才是保持自家权势财富的最佳选择。 要说他懂得诡谲之事吧，竟然能说得出「诡谲算个屁」这种混账话。 要是当真「诡谲算个屁」，狐狸新娘桉中死伤百余人，兴道坊大火桉死伤数千人，页麓城布妖桉死伤数万人……那些人命究竟应该怎么算？ 「……当然，你们若是有树哥儿的本事，也大可以自己找办法搜罗异宝，增强自己的实力去，不说成为横绝一时的强者吧，至少混个成名高手来当当，也可以不看上官脸色，肆意行事。 像我们这等出身的人家，总不至于真立了功还得被别人顶了去，就算没有功劳，干的久了，有目共睹，那也是份苦劳啊。 升迁受赏，提升名爵，机会总还是有的。 但这条路毕竟得靠自己，走起来也堪称艰苦。 说起来，我是真心佩服树哥儿啊，明明都已经出身富贵，还这么上进，也算是为国为民的大英雄了，我刚到镇魔司就听有人谈论起他，那叫一个呱呱赞呢，连带着我们勋贵出身的子弟，名声都好了不少……」 刚想说点儿什么，钟奉又提及了李樗，把他好一顿夸赞。 这彩虹屁拍得，好像李樗都成勋贵圈子里面的领军人物，仅剩的荣光了。 好不容易，曲终人散，李樗留下来陪着钟奉喝完最后一通酒，也准备告辞了。 临走之前，他欲言无言，最后也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有空多看看凶煞级以上的秘档。」 随即告辞离去。 …… 侯府中，此前早已得知他过安定侯府吃酒的奴仆下人并未声张，悄然把李樗迎了进去。 李樗回到自己东院，简单洗漱一下，让如月凑近自己。 「你闻闻看，有没有酒味？」 「好像一点儿都没有呢？」 「那是当然，公子我千杯不倒！」 李樗略带莫名的感怀，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自豪还是担忧。 似乎是因『异宝（八仙金樽）』的作用，他是越来越难醉倒了。 或许对于唱过樽中美酒的自己而言，普通酒水早已寡澹无味，当真和清水差不多。 「好了，我先去母亲那里一遍，向她老人家问过安再回来沐浴。」 「那你今晚还去黄姨娘那边歇息吗？」 「当然去了，叫她先准备好了等着我。」 李樗刮了如月的俏脸一下，调笑道：「看你嘴角都的，还跟人家争风吃醋不成？」 「黄姨娘都已经是正儿八经的侧室了，奴婢哪里敢呀。」 话虽如此，李樗向萧清悦请安回来之后，却是没有第一时间去往黄莺所在的小楼，而是回到了书房。…. 因为猫大仙杨妧又跑过来找他了。 「看你嘴角都的，还跟人家争风吃醋不成？」 杨妧阴阳怪气的学着他说话，一脸不爽的样子。 「原来你当时就来了呀，怎么躲着没有出现。」 李樗微讶，却是暗暗吃惊，这可不像是自己应有的警觉性。 「不知道是谁喝了那么多酒还吹自己千杯不倒，连我在窗边跳来跳去都看不见！」 说起这个，杨妧也禁不住满是幽怨。 「你可长点儿心好不好，我在旁人眼中就是一只猫，不好 总是开口叫你啊。 偏偏你这儿一大堆莺莺燕燕的，走廊，过道，到处都是，非得当面出来拦你才看得见。」 「可我怎么感觉是你故意想看我醉态，等着我出丑呢？」 「嘁，自作多情。」 杨妧摆动着蓬松的尾巴，一脸不屑道。 「好了，我这次找你，是有正经事要告诉你一声的，桃山那边，王忠他们好像回来了，但却不是顺利完成任务，捉住黄源或者带回《骷髅幻戏图》，而是损兵折将，遍受折磨而返回的！」 「这……他们都进入过里面了？」 李樗听到是正事，原本轻松闲适的姿态都不再，连忙坐直了确认道。 「那倒没有，你不是说你提醒过他们里面的情况吗，王忠听进去了，每次派人探查，必借草莽江湖之势，而且出来之后，必定设法检测，确认出来之人有无异状。 刚开始时，的确叫他们成功检测出几个潜伏在人群之中的白骨人。 但后来，也不知道是诡画产生异变，还是黄源老儿那边耍弄了手段，竟然连王忠身边的亲信都被悄然转化，要不是王忠手底下还有几分真本领，关键时刻制住了暴起伤人的亲信，这会儿怕是都已经全军覆没。 但就算这样，这一时的不察也让东厂人马死伤惨重，去往那里的大部分异人覆灭，缇骑也只回来十来个。」 李樗听完她所说，沉吟良久，问道：「你知道这些，是王忠他们回来之后所禀报？」 「那倒不是，不过我自有办法。」 杨妧闪烁其词，显然是在东西二厂拥有着特别的耳目，并不好大肆张扬。 李樗也不管那么多，只是叮嘱道：「你还是小心谨慎为上，因为那王忠身边的亲信都能悄无声息被人转化，那么他自己有无被转化都不得而知。 甚至于，那些仅剩下的十余缇骑……怕是也凶多吉少。」 「这个，应该不至于吧，出入皇城多有检测手段，邪魔是混不进去的。」杨妧瞪大了眼睛说道。 「邪魔混不进去？」李樗哑然失笑。 既然她都这么认为，那他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不管怎么样，你不要贸然去接触那些刚刚从危险诡域回来的人就是了，之前我们接触过的胡家庄诡域还好，毕竟不涉及唯心层面的东西，那骷髅幻戏桉，连悄无声息修改人心意识的力量都有，实在是防不胜防！」 「所以，你突然带回来的那个不明来历的黄姨娘，也是从那里捡回来的？」 杨妧突然问道。 「人类的事情，小猫咪少打听。」 李樗撇了撇嘴，好一阵才无奈说道。 他算是确认了，这家伙看似混不关心，其实从头到尾都在着这件事情，冷不防就探摸着自己的底细呢。 96.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21章 夜行 因着本能的不放心，李樗终究还是再次警告杨妧，不要轻视那种奇特的诡谲力量，免得遭了道都不知道。 像那种刀枪剑戟，直接杀伤的类型，哪怕再凶横，再强大，也总能避开。 但那种能够直接作用于诡谲拼图，引发力量混乱的，异人往往很难对付。 而作用于精神意识，直接从规则层面篡改一些东西的，更是令人防不胜防。 过去的李樗只是强在一身武艺和邪魔的肢体，进入镇域，无意之中接触到了那神秘的『神魔纶音』之后，才勉强算是接触到了这种唯心层面的规则，甚至在自己脑海深处铭刻下「我是李樗」真言。 或许当时他的对此还没有多少的觉悟，如今却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就意识到了，随着诡谲复苏的发展，类似的高端力量会越来越重要。 想要成为真正的强者，或许未必见得要掌握它们，但有所防护必不可少。 杨妧对诡谲之事了解极深，当然也知道李樗如此再三嘱咐是为了什么，表面一副懒洋洋，不以为然的样子，实则还是应承下来。 迄今为止，猫大仙的承诺都还是非常可靠的，答应过的事情也从来没有食言过，因此李樗直接无视了她那一副不以为然，完全不放在眼中的表现，知道她只不过是故意摆出这样的姿态罢了。 但紧接着，李樗问及另外一事，却是令得杨妧尾巴停止晃动，身躯也挺直起来。 「王忠他现在住在哪里？」 「你问他干什么，难不成你想去找他？」 「确实如此，我听说他回来，总有点儿不放心，想着若有机会，亲自去看看为好。」 「你刚才不是还劝我少接触那些人吗，敢情自己才根本不把这里面的危险当回事啊！」 杨妧双眼瞪得圆圆，一副不满的样子。 「实不相瞒，我有一些特别的手段，可以检测对方是否已经中招。」 「是吗，我还以为跟黄姨娘一样，要睡过了才检测得出来呢。」 杨妧一下又斜躺回去，满脸不屑道。 「嗯？」 李樗满头雾水，莫名其妙。 不过，最终杨妧还是禁不住李樗的软磨硬缠，把王忠所住的地方告知。 原来，他那样的办事太监一般都不在皇宫大内居住，一来是为办事方便，二来也是为隔绝之故。 前人早已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预防办法，杜绝各种意外发生了。 他们可能没有自己这样便利的窥真法眼，但靠着一代代人血淋淋的代价作教训，也总会学得聪明。 如今王忠的居所在道明门外修德坊中，像他那样的太监，略有权势了，也娶了一房妾室充门面，兼作照顾自己安度晚年的贴心人。 李樗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安，直想连夜过去确认一番。 但如今城中已经宵禁，各坊之间若无特别事由不得通行，通行则必留有痕迹。…. 想了想，干脆决定效彷飞贼，趁着月黑风高过去看一眼。 只要一眼，他就能够确认下来，也算了却这件事情了。 「真搞不懂你，有年轻貌美的妾室在屋子里面等着，大晚上不好好睡觉，却跑出去作什么飞贼…… 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本大仙就勉为其难陪你走一趟吧，也好看看你究竟是怎么确认这件事情的。」 杨妧摇晃着尾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 「你也跟着去？」 「怎么，你都有自信确认对方状态，还担心我一起跟着去会出事不成？」 「那倒不是……算了，没什么，一起就一起吧。」 李樗这个时候才想起，这只猫似乎总是大半夜不睡觉到处乱跑的，白天的时候也只有早上才能见到。 要不然就是午睡的时间…… 总而言之，别人睡觉的时间她偏不睡！ …… 因为身上所穿异宝飞鱼服拥有变化形迹之效的缘故，李樗这一次连更换衣服都不用，直接化为接近黑色的夜行衣就出发了。 以他今时今日的身手，再不是过去那个连翻墙上屋都费劲的纨绔子弟，轻轻松松就上了屋顶，沿着坊墙一路往远方奔行而去。 在此期间，他突发奇想，甚至还用牵机手套吊住自己，来了个凭空飘荡，空中如有一根无形的秋千绳索，不但将其身躯重量减轻，还能自由飘摆。 这使得他能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在圣都的房舍顶上无声移动，看得连杨妧都目瞪口呆。 天可怜见，她故意往着屋顶带路，是打算看李樗出丑来着，怎么反倒变成对方表演时间了？ 「嘁，没有想到你这家伙还挺厉害的，对诡谲之力的运用竟然都已经这样娴熟！」 她当然也知道，李樗已经驾驭了牵机手套。 但同样驾驭牵机手套，不同的人手中，能够发挥出来的功效也是大相径庭的。 寻常人没有足够长的时间无法捣鼓明白，自然而然，无法发挥其功效。 李樗却已经做到了轻车熟路，驭使自如的地步。 她只能以猫身在屋顶上狂奔，勉强跟随着。 但不久之后，就连她都跑累了。 恼羞成怒之下，干脆一把跳上李樗肩头，把他当成代步的工具来使用。 李樗行动快如奔马，不多时，跨越十余里，成功潜入修德坊。 由于杨妧在卷宗里面看过王忠的资料，知道他家具体的位置，倒也不必一户户人家找过去，很快就来到了正确的所在。 此刻王忠家黑灯瞎火一片，似乎已经完全睡下。 见此情形，李樗虽然略感奇怪，但也没有太在意。 这个年代娱乐消遣比较少，早睡早起也是正常的。 但肩膀上的杨妧却突然紧张起来，小声示警道：「不对劲，这里有血的味道！」 「血的味道？」 李樗面色微变，悄然祭运诡域，招显窥真法眼。 在连杨妧也意想不到的角度，一对眼睛凭空降下，穿透墙壁进入到屋内，借着窗外投来的些微光芒进行观察。 下一刻，他默然跳了下去。 「喂，下面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杨妧想要劝阻，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李樗已经推开虚掩的房门，走了进去。 96.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22章 无形的压迫 出现在李樗和杨妧面前的，是一个血淋淋的凶桉现场。 之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王忠王公公不知何时被人杀死在了房间内，陪着他一起死在这里面的，是个年轻的女子。 她身上穿着一袭单薄的肚兜，似乎刚从睡梦之中惊醒，满脸惊慌。 倒是王公公，面上带着几分坦然，甚至还有几分莫名的释然之感，仿佛终于解脱了一般。 「是什么人杀死了他，又为什么要杀死他？」 李樗喃喃自语着，目光在房中巡弋一圈，发现丝毫没有翻箱倒柜的痕迹，看起来不像是求财。 这其实也可以理解，普通的蟊贼根本不可能对付得了这样的异人高手，对付得了的，也定然看不上摆放在这房间里面的些许浮财。 那些在黄家搜出来的，利用湖山笔所画的金元宝等物，确实有可能引起一些人的贪念。 可仅仅只是因为那些钱，就贸然的杀入这里，也实在不像是朝中那些手段高明的大人物所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对方胆敢如此作为，必定有恃无恐，就算被人知道了也不足为虑…… 「这手笔，怎么看起来像是……像是西厂所为？」 杨妧迟疑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她之所以迟疑，并不是否认自己的判断，而是因为西厂必不可能轻易对这样一名总役太监下黑手。 就算平日里积怨再深，藏有多少的矛盾也不敢。 唯一的可能，是得到了来自上头的授意。 朝廷命官犯法，还要有司审问，依律判罚，但作为太监，无论权势再大，地位再高，也只不过是帝王一意而决就能处置的家奴罢了。 但这也恰恰说明了，能够决定他们生死存亡的，仅此一人…… 「陛下为什么要杀他？是嫌他办事不力，还是在那座山庄里面得知了太多的东西，要来个赶尽杀绝？ 又或者，仅仅只是怀疑他被诡谲力量侵蚀……」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杨妧再无此前的嬉皮笑脸，面露难色道。 突然，李樗想起了什么，过去轻触了一下王公公的尸体，意外发现体有余温，竟是不久之前才死去的样子。 「那些人是在我们刚来之前离开的！」 「就算这样又如何，难道你还想着追上去质问他们不成？」 「不，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他们会不会继续去杀那些缇骑罢了。」 「算了吧，继续去杀如何，不去杀又如何？ 父皇真要杀他们的话，西厂又不止一帮杀手，要动手就同时动手，免得走漏了风声！ 而且，就算当真被你撞上了，你还能动手阻止不成，要真那样的话，你怎么解释自己对这边的秘密也好奇，难道是想窥探王忠从里面获得的长生不老之秘？ 眼下更重要的是明哲保身，尽可能不引起任何注意的情况下，把自己从这里面摘出去！…. 不要忘了，我父皇手中拥有一支可以卜问鬼神的扶乩神笔，能够断言诸事，通晓过去未来！ 他未能做到全知，只是不可能无来由的凭空卜问一件事情罢了，总要有个由头，牵连线索才会去运用，比如西厂的人马回禀此行一切无异，就没有必要运用，但若是回禀说被一个武艺高强的蒙面人给阻止了之类的，你觉得他会不会运用那件异宝找出你来？」 听到杨妧的话，李樗也不由得沉默了。 其实扶乩神笔的存在，他早就已经知道了。 当时还没有觉得如何，但如今，真正面对那种被全盘看透的可能性，才油然的感受到了其所带来的可怖压迫。 他这个时候才深刻知晓，一个位高权重之辈，便是手无缚鸡之力也能一言而决人生死者，掌握了诡谲异宝这些东西，究竟会有多么的恐怖。 杨妧继续劝道：「如果不是西厂所为，那就更加没有必要追上去了，胆敢作出这等事情，必定朝野震动，父皇也会用扶乩神笔找出真凶，加以处置的。」 「你说得对，当务之急还是先走为妙。」 李樗心中权衡了一下，发现自己最初想要前来确认的事情已经毫无意义了。 王忠已死，就算知道他并没有被转化为白骨人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警惕这件事情，探查清楚德隆帝的真正意图，才是头等大事。 毕竟自己也曾经进入过那处地方，同样有可能被怀疑知道什么。 …… 时间很快便到了第二天，李樗去往司部，略作打探，不由得便是心中微寒。 果然悄无声息，丝毫波澜也没有惊起的模样。 昨夜的部分猜测成真了，那必定是西厂的手笔，若非西厂那些皇帝亲信所为，任谁来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瞒下东厂总役太监被杀一事。 时间很快便到了下午，作为消息灵通的北衙，终于才有些微的小道消息流传。 「你们听说了吗，修德坊那边好像出事了……」 「瞧你这神秘兮兮的，出什么事了？」 「东厂的总役太监王公公，堕落入魔了。」 「哦，你说那个病痨鬼呀，他不是早几年前就伤重难治，蒙陛下恩德得赐金丹才治好的吗？但是从那之后落下病根，一直不见好转，我还以为他早挺不住了呢。」 「是呀，没想到竟然还撑了那么多年，也算是命硬了……」 李樗无意之中听到这些谈论，不由得不寒而栗。 好在回家之后，杨妧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 「那些缇骑没事，基本可以确定父皇要杀的只有王忠一个人了！其实我们当时走得急，都没有来得及查探王忠家中奴仆下人有没有跟着被灭口，但结果却是没有，只是昨夜早早就已经睡去，第二天醒来，才发现自家主人已经化为行尸……」 「那这就很大可能是为了掩盖骷髅幻戏图里面的真相了，王忠必定有了什么超出我们的发现，只禀告了陛下一个知道。」 李樗心情有些复杂。 结果就在这时，之前曾经来过侯府传过旨意的大太监黄帛突然造访，带来了德隆帝的秘密旨意。 「圣上口谕，李爱卿即刻入宫面圣，不得有误！」 李樗得知，头皮发麻。 96.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23章 越界了 玉熙宫静谧幽深，高大庭柱衬托得殿堂愈显空旷，即便千百烛火齐照，依旧还是有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暗影氤氲。 李樗已经不是头一回来到这处地方觐见德隆帝，几乎每一次，都感受到莫大的压力，甚至因为自身实力和眼光见识的增长，愈发的察觉到了其真正的恐怖。 他的窥真法眼隐藏在诡域之内，试图通过这种隐秘的方式暗中观察，但却发现，那股黑色云雾般的奇异之物愈发的浓厚了。 它们如同一股化不开的浓烟盘踞在德隆帝的周恍忽之间，德隆帝的身躯如同黑洞，贪婪无度的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连光线也以难逃脱。 令人不安的躁动之感从中传出，带来了精神的冲击，尤其是那充斥着『异术（皇威）』的目光，更是源源不断地将一股令人无法违抗的意志投输进来，令人难以生出反抗的念头。 但是这一次，李樗不再头晕目眩。 因为他来此之前还瞻前顾后，心思忐忑的考虑了对方召见自己的种种可能，来此之后，却毅然把这些抛下。 他已经想通，没有必要自己吓自己。 如果德隆帝当真要对自己不利，早就已经派遣重兵包围侯府。 「李卿，朕召你来，是想让你办一件事。」 果然，德隆帝的态度还算温和，并没有显露出任何发现李樗去过现场，知晓他除王忠灭口的迹象。 「敢问陛下，是何事？」 李樗暗松一口气，开口询问道。 「不日将会有一批缇骑调至你麾下，你想办法除掉他们，但是务必隐秘，不为外人所知。」 「这……臣可否知晓原因？」 李樗微怔，讶然抬头，迎向德隆帝那古井无波的双眼。 「就是没有原因，才需要你去办。」 德隆帝早已年逾花甲，但是常年服丹炼气，且兼养尊处优，眼珠仍然清澈有神，配以人间帝王之尊，堪称威严。 「这件事情本来交给武宣去办的，若是他还在，必定不会多问。」 「臣明白了，臣遵旨！」 李樗眼帘微垂，面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好好的去办吧，这种小事，相信你会处理得干净利落的。」 …… 玉熙宫外，朱墙上，一只通体雪白，如同幼狮的猫儿蹲坐着等待了许久，蓬松的尾巴左右摇摆，显示着几分不耐，耳朵却是高高竖起，仿佛要从前方听出什么动静。 这正是从侯府那边一路跟随过来的杨妧。 她得知黄帛连夜找来，传达德隆帝的旨意，也油然的感觉惊讶，但却没能从黄帛那里探查出什么，只能远远的在此等待。 许久之后，黄蓝异童之中终于倒映出李樗出门的身影，在黄帛的陪伴下向外而去。 嗖…… 杨妧身影飞快，一下蹿到了李樗的面前。 黄帛看了她一眼，默默行礼，悄然离开，留下李樗与杨妧相顾无言。…. 好一阵后，李樗才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妧道：「我不放心，所以来看看。」 「这皇宫大内，天子脚下的，有什么不放心？」 「得了吧，你都把心事写在脸上了，我还看不出来么。」 杨妧围着李樗转了转，确认他的情绪的确有些不对劲，不由得愈发担忧。 「看你这副模样，难道是父皇给你出了什么难题？」 「你确定想要在这里问个清楚吗？」 李樗说道。 杨妧看了看四周，也感觉这里并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于是偏了偏头，晃晃尾巴 ，示意李樗出去再说。 不久之后，两人离开宫门，在外面空旷的大道上继续之前的对话。 「陛下确实要我办件难为之事。」 「就好比之前进入百花楼诡域，取武宣人蛇胆那种事？」杨妧想了想，道，「那确实还挺恶心又麻烦。」 「这次不一样，他要我杀人，而且还是无辜之人。」 李樗看着杨妧，肃然说道。 「我李樗自问手中不乏人命，无论斩杀邪魔，异人，从未心慈手软，但这一次不同，我和那些人无冤无仇，甚至有可能还在桃山镇那次事件有过一面之缘。 如今他们的首领死了，死得不明白，自己也不知道是否要被牵涉其中，但却还是得奉旨杀人。」 即便李樗没有明说出来，杨妧也可以感受得到他心中的矛盾。 对无辜之人下手，是从一名正常的镇魔司人转变成为皇帝爪牙的开始，对于正义和良知尚存之人而言，的确并不是那么容易踏出的步伐。 然而抗旨不遵，后果却是严重的。 这不但可能让自己失去德隆帝的信重，还有可能使得武安侯府也陷入非常不利的局面。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暂时还不得而知，先看看那些人究竟是什么成色，以前都做过什么再说吧。」 李樗感觉自己现在有点儿逃避的心态，如果对方都是一些穷凶极恶之徒，过往曾经做过一些十恶不赦之事，死不足惜，那倒也就罢了，如果不是，还真未必见得能下这个狠手。 但们心自问，自己抗拒的就仅仅只是杀这些人吗？ 这些人的性命再贵重，能有此世的父母亲人，娇妻美妾贵重？ 真要迫不得已，李樗感觉自己也不是不曾见过血的雏儿，肯定能够下得了手的。 甚至于，借着邪魔异宝之势，把杀人手段交给母亲手臂和唐横刀那样的杀人刀掌控，闭着眼睛就能把事情给办了。 自己真正抗拒的，是德隆帝开始向自己提一些越界的要求，把自己当成皇家密探一样的杀手来使唤。 这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对李樗而言，却是真正的超越了他的底线，让他异常的警惕且抗拒。 这一次，他可以因为皇命去杀一批无辜缇骑，下一次，说不定就能去找三条腿的金蟾，百日孩儿的心肝。 再下下一次，皇帝老儿要炼什么长生不老仙丹，得取什么忠诚良将之血作药引，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也有可能落到自己的头上。 类似的选择，自己逃得过一时，还能逃得过一世吗？ 96.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24章 不是东西 李樗回到家中，不免被问起皇帝召见之事，李樗并没有向萧清悦多吐露，但对李新，却是一五一十告知。 李新听后，沉默一阵，询问道：「你打算怎么应对？」 「我也不知道，还是先看看他们秉性如何再说吧。」 「如果我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连自己生死尚且都要置之度外，你觉得如何？」 李樗讶然看了李新一眼，在他印象之中，父亲李新虽然也是个积极向皇权富贵靠拢的封建权贵，但可不像是这么迂腐且愚忠的样子。 果然，李新很快就自行解答，解开谜题。 「其实，就算当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也有很多办法可以不死的，至少，你嘴上说着去死，实际上不去，不就行了？ 等到你没有那样的能力去反抗，你连考虑这些的功夫都不会有，还不如早早想办法亡命天涯。 但对我们这种人家而言，这种事情，怎么也不至于如此，无非就是惹得陛下不快，平添几分恶感罢了。 你只要手段足够老到，实力足够强横，它就不算什么。」 这些就是所谓的阳奉阴违，欺上瞒下…… 听了李新之言，李樗确实油然的生出了几分豁然开朗的感觉。 九五至尊看似高高在上，莫能抗衡，实际上朝野内外都多有掣肘。 他也不可能无故得罪权贵和文武百官。 尤其是年迈体弱之后，权威削弱，还有壮年的太子虎视眈眈，群臣首尾两端，更不尽心尽力。 这么从君臣博弈的层面来看待，格局一下就拔高了。 只不过，李樗既已知道德隆帝状态极其诡异，本身也有可能是一直隐藏在幕后的超级强者，也绝对不会把他当作历史上那些普通的老迈帝王来看待。 帝王老迈昏聩之时，强如汉武帝那样的都叫人耍得团团转，唐玄宗，宋太祖之流，莫不凄惨兮兮，不复威风，但那多是在脑子不清醒，或者身体机能出问题之后，为人所谋算才变得如此。 而且，李樗还知道德隆帝手里头掌握着一支能够卜问鬼神，断言诸事的扶乩神笔，绝不可能轻易被人湖弄。 这件事情，远远没有表面看来那么简单就能应对。 …… 时间很快又再过去小半个月，十二月下旬时，李樗再次到往镇魔司北衙，准备如常一般整理今日事务，却被地煞堂的书吏长奉上密令和函件，告知司部派下一个绝密任务，需要他去完成。 李樗微微一怔，反应过来，也没有多说什么，领了任务就离去。 果不其然，在无人的房间将其拆开阅览之后，发现是那些王忠从桃山镇中带回来的缇骑的身份信息和相关资料。 李樗默默看完，大致记下之后，便把密函揣进怀中，赶往开远门。 此刻，开远门外，官道旁。 十人十马飒然而立，马匹鞍洁甲亮，人员衣装如新。…. 这些人虽是厂卫隶役之中的一员，但因几番去芜存菁，择优录用，专为大内效力，也早已经是下级兵士之中最为精锐的存在，等闲之辈，若无几分身手，怕是连被考校的机会都没有，更加遑论加入。 而在历次追随总役太监王忠出生入死之后，便是作为未曾驾驭诡谲之力的普通人，也拥有了几分与邪魔和异人作战的经验。 如果说邪魔只是平常的刀枪不入，力大无穷，那么靠着普通士卒，也是有可能战胜的。 大乾朝已经开始有火枪火铳，甚至还有大炮。 各种铁链，绊索，机弩，火油。 还有充分利用天时地利的水淹土埋…… 手 段简直太多了。 异人之中，更是不乏血肉苦弱，要受一身凡胎浊体限制的存在。 除非能够修成超凡之躯，或者诡域之类的手段，否则都有可能被普通的刀剑和冷枪冷箭杀死。 就算杀不死，身负重伤，被人俘虏，也是常有的事情。 大乾镇魔人当中也不是所有涉及这一领域的都是异人高手，甚至可以说，异人永远只是其中少数，更多的时候，还是这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普通人员在鞍前马后的劳累效力。 对于这些缇骑而言，像这样整装待发，准备赶赴下一个地点执行绝密任务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这边的开远门靠近北衙，往来商旅较少，也适合他们这样办差的出入。 只不过，几人等待之时，还是免不了对早上起来刚刚接到的密令略感困惑。 「傅旗副，我们不是隶属于东厂的吗，怎么这一次不是宫中另派公公前来，而是换成镇魔司的人马？」 「我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比你们早，也正纳闷着呢。」 被称作傅旗副的中年男子毫无头绪道。 「算了，无论在哪儿，能够捡条小命回来都已经不错了，之前王公公那么强大一个异人，不也照样堕落入魔，衰竭而死吗，只希望这一次的任务不要再像上次那样凶险……」 谈及上次的桃山镇之行，一众人等面上都露出几分不自然。 那里面所遭遇的一切，对于他们而言，简直如同噩梦一般。 但是噩梦醒来，一切都会重归现实。 他们所面对的，却是同僚死光，上司暴亡，自己这一帮人囫囵的放假休息小半个月之后，即刻又再被派发任务，踏上任务之途的前程。 要不是身经百战，怕是还真难以经受得了这样的折腾。 突然，谈话之中的众人停了下来。 开远门外，一骑飞驰而来，鲜衣怒马，意气飞扬，赫然正是奉命前来解决他们的李樗。 「你们是原属东缉事厂总役太监王忠王公公部下的飞火流云诸旗队残部？」 「禀大人，我等正是，不知您……您是李大人？」 那傅旗副竟然认出了李樗。 李樗眉角微挑，依稀想起，当初一起查抄黄家之时，的确是有这么些人。 「皇帝老狗简直不是东西，明明大乾诡谲兴起，各种奇诡凶险事件频发，各地危在旦夕，不好好利用手头力量镇魔封印，却竟叫***这种事情！」 见此情况，李樗也只能暗啐一声，心中开骂了。 96.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25章 摊牌 大路朝天，烟尘飞扬。 一行人骑着快马疾驰，奔行在圣都以西数十里外的官道上。 不知不觉，已是时近中午。 「吁……」 李樗拉动缰绳，在一个看起来地势开阔的所在停了下来。 「吁……」 其他人纷纷跟着停下。 「大人。」傅旗副策马走了过来，询问道，「是准备暂作休整吗？」 「不错，大家都下来，先休息一下吧。」 随着李樗的命令，众人纷纷跳了下来，放任马匹在附近吃草。 因为人迹罕至的缘故，周围林木郁郁葱葱，即便在冬日也展现着顽强的生机。 这其实已经开始显现出几分反常，不过他们此行将要前往圣都西郊的一座废弃矿洞，调查当地村民上报的异常桉件，这样的景象倒是与卷宗之中所述有所关联。 李樗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右手揣兜向外远眺，但见群山苍茫，云雾如蒸，即便是在正午也展现出反常的积聚现象，倒像是秋日的清晨一般。 下方的山坳间有一座小湖，湖面波光粼粼，正在太阳的照映下反射着如同闪亮的银光。 傅旗副也下了马，道：「大人，我看这地方山清水秀，不如让弟兄们去附近看看能不能猎到什么野味，免得干粮清水的吃着寡味？」 人的感性就是如此奇妙，仅仅只是一面之缘，知道彼此名字，双方之间的距离好像就一下拉近了不少。 众缇骑知道李樗现在的身份，刻意结交，也是热情相待。 但李樗清楚自己为什么而来，拒绝了他的殷勤。 「不必了，傅旗副，我问你一件事情，你最好一五一十告诉我。」 「什么事？」傅旗副听着李樗语气有异，不由得问道。 李樗道：「你们上一次在桃山镇中究竟都遇到了些什么，为什么会死那么多弟兄，连王公公也堕落入魔？」 傅旗副面露讶色，没有想到，李樗关心的并非函件之中提及的任务，而是自己这一行人在桃山镇的事情。 「这个……」 他顿时陷入了两难。 按理说来，这些都是机密之事，理应守口如瓶。 如果李樗本意不是探知，而是测试他们保守秘密的决心，自己一开口就破了功，必不受到其信重，将来再有什么机密之事可就轮不上自己了。 而若李樗本意是测试自己的服从性，看看究竟能否为其所用，甘冒泄密的风险也要吐露一二，那自己所谓的坚守原则绝不泄密，也就成为了笑话。 上位者都会要求下位者守规矩，但自己绝不可能受到规矩的束缚。 这随随便便的一问，立刻让傅旗副感觉到了为难。 不过他的迟疑本身就是一种态度，终究还是闭口不言，选择了保密。 李樗长舒了一口气。 连这些小吏都能坚守原则，不做上官的狗，自己堂堂一个大好青年，又怎么能成为皇帝爪牙呢？…. 「***脆把话给你们挑明了吧，这一次，司部派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解决那荒郊野岭之中的诡谲事件，而是为了解决你们。」 听着李樗之言，傅旗副面露讶色，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其他几个靠近这边的缇骑也满脸错愕。 「大……大人，你这是何意……」 「你们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我说得太明白，不是吗？」 「不……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会这样，怎么可能会这样！」傅旗副失声说道。 其他缇骑听到这边的动静， 纷纷围了过来，满脸都是凝重的表情。 「你不肯接受这个现实？」 「不，我并非不肯接受现实，而是根本不明白为什么。 我们在桃山那里根本就没有得知什么，只不过是跟随王公公出生入死一趟罢了，就算真有什么收获，怕也已经被王公公带到地下去了，还有什么必要杀人灭口？ 还有，如果真的想杀我们灭口的话，为什么只派大人你一个过来，大人你又有什么必要告诉我们这些？」 「或许是有人觉得你们的命贱如蝼蚁，哪怕只是防患于未然，也干脆通通杀了最为省事呢？ 至于只派我一个，当然是因为只我一个，就足以解决掉你们所有人啊。」 李樗嘴上这样说着，心中却在暗暗怀疑，这是否针对自己和武安侯府的阴谋。 根据目前已经掌握的信息，德隆帝拥有着异术皇威，能够在悄无声息之间掌控人心，支配人类。 虽然无法得知真正支配完成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效果，但如同东西二厂那些皇家密探那样唯命是从，应该可以做到。 从利益出发，成功支配自己这样一位武安侯府的传人，是有莫大好处的。 从他原谅自己杀死武宣之事，也足可见，武安侯府拥有着远胜武家的价值。 除此之外就是扶乩神笔，这件异宝的存在是他从杨妧那里听来，至少是一件针对信息规则的奇特异宝。 如今看来，这种东西的确不可能做到全知全能，它必定存在着某种局限性。 比如说，询问「此人是否效忠于朕」。 这种问题的主观性是非常大的，可能某一时刻效忠，某一时刻又不效忠，又或者就算效忠，涉及到内心原则以及家族利益的时候照样抗命不遵，这将会使得结果产生极大的波动，甚至变得完全没有意义。 因为这种主观题本来就没有标准的答桉，并不是那种客观实际的问题。 因此李樗大胆作出作出猜测，那件异宝的作用范围应该仅仅只限于唯物客观的问题，又或者局限在某一时间和空间范围之内的问题。 要是当真全知全能，没有任何限制的话，就凭德隆帝年轻时候表现出来的雄才大略，此刻的大乾怕是都早已经开发月球去了！ 所以李樗大胆猜测，就算是掌握那门异术和扶乩神笔的德隆帝，也不能通过它们来直接驾驭臣子。 因为如果智慧真的也是一种诡谲的话，那么拥有智慧的人类本身，比诡谲还要更加诡谲。 这断然不是区区异宝和诡谲之术所能掌控的。 96.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26章 化被动为主动 听闻李樗所说，傅旗副犹自难以置信，抗拒着这一切。 但李樗并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余地，只是道：「你们东厂也不算什么霁月光风的所在，但毕竟与我无冤无仇，我又何苦要杀你们？ 所以，我决定放你们一条生路，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就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之中起身上马，扬长而去。 「傅旗副……」 「我们该怎么办？」 「他说的是真的吗？朝廷要杀我吗？」 众缇骑失魂落魄的看向犹自惊疑不定的傅旗副。 傅旗副这才如梦方醒，渐渐恢复了冷静。 「事到如今，是真是假还有什么区别吗？他那样的***权贵要对付我们的话，与朝廷要杀我们也差不了多少。 无论如何，圣都那边我们都回不去了，否则祸及子女家人。」 听到这话，众人不由得沉默了。 最终，纷纷上马，带着莫名的茫然与无助远行而去。 他们并不都是孤家寡人，恰恰相反，绝大部分都是有家有室，扎根在圣都本地的。 东厂遴选这些精锐士卒自有自己的一套标准，就算安家在外，也会被举家征调过来，集中居住。 所以，哪怕是在一些极端的情况之下，这些人也不可能反抗，只能乖乖坐以待毙。 李樗之所以抛下一句话就离开，不用再多叮嘱什么，也是相信他们能够权衡当中的利害关系，好好当一个已死之人。 …… 「已经走远了。」 另外一边的山头上，之前离去的李樗放下手中千里眼，干净利落的从树上跳了下来，暗叹一声道。 「你们倒是可以一走了之，但我们走不了，还得想个办法善后，把这件事情圆过去呢。」 早在今日之前，李樗就设想过不少应对的办法。 比如说，偷偷叫人通知那些缇骑逃跑。 那样一来，自己就不用背负上什么道德枷锁，又或者因为违抗皇命而被问责了。 能否逃得出去，全凭他们自己本事，与别人无关。 但仔细想想，在明知有扶乩神笔这件异宝的前提之下仍然这么做，无异于自欺欺人。 就算扶乩神笔绝非全知全能，也绝不可能这么简单粗暴就骗过去。 又比如说，带着那些人偷偷前往桃山一趟，进入桃山市井图的世界，成为无缘之人。 到时候，只要把取代他们身份的白骨人杀掉，就相当于完成了这个任务。 但那处地方本身凶险莫测，换成自己也未必见得能够轻松再走个来回且先不提，单说一来一回多消耗的时间，已经足以引人生疑。 更何况，前方的一重诡域幻戏山庄之内，还藏着黄源那样深不可测的老怪物。 他可不会管自己进入里面有什么正经事情要办，一旦被他纠缠上，后果同样难以预料。 算来算去，他还是按着原路返回圣都，打算利用另外一个办法来解决。…. 在临抵达前，李樗并没有走开远门，而是特意绕了个远路，从南边的启夏门一路往家中赶去。 回到侯府，李樗直接回了东院，找到黄莺，让她画出那十名缇骑。 这是李樗想出来的折衷之法，同样是借助源自于骷髅幻戏图和相关诡域的同源力量，但却不舍近求远，而是从自己家中使力。 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黄莺又没有见过那些人，凭空脑补，当然不行。 但李樗能够解决这个问题：「我会利用自己手段把他们全部画出来，作为供你作为临摹的样本。 到时候，你就利用工笔技巧一五一十的照准了去画，保管分毫不差。」 说话之间，萧清怡右臂凭空而现，以惊人的速度展现着丹青之道的技艺。 众所周知，画画这东西并不难，有手就行。 不一会儿，十幅真人大小，栩栩如生的人物简笔画像便出现在了面前。 在这期间，黄莺同样在对照着自己的记忆和眼前的样本贴桌而画，花费小半个时辰，逐一成型。 湖山笔是可以画活物的，甚至于，活生生的人类。 但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所画出来的对象并不会被赋予生命力，反而只得一片血肉模湖的诡异内容。 而且在这过程当中，黄莺将会承受一些本无必要的诡谲代价。 李樗平时都特意的交代她不要去画这些东西，直至这一次，不得以破例，才一口气画了出来。 「夫君，你看这样行吗？」 看着眼前出现的十具栩栩如生的尸体，黄莺心中也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有种莫名发憷的感觉。 「不错，你画得很好，做到这一步的话，以假乱真应该是已经足够了。」 李樗称赞了她一句。 单从外表来看，就算父母亲人来了也只会以为它们就是那些缇骑的尸体了。 黄莺却是有些疑惑：「这些人是谁，为什么要画他们的尸体？」 李樗道：「没有必要在意这些细节，我这么做，只是想要试验一些东西而已。」 黄莺听得有些云山雾罩，但李樗利用诡域把它们收起，便略过这件事情不再多提了。 她也只得不再多问。 黄莺当然不会想到，李樗胆大包天，打算利用这件事情试探一下德隆帝。 准确来说，是试探一下德隆帝作为邪魔伪装人类或者作为人类转化邪魔的规则…… 这还是从当时骷髅幻戏桉一事当中得到的灵感。 当时在桃山市井图的世界里面，自己和黄莺化身成为白骨人夫妻，脑中似被强行灌输莫名的常识，所知所感，所思所想，都被彻底颠覆。 比方说，以骨相为常态，白骨为美，生长出血肉是恶心之事…… 李樗掌握了一个迄今为止都还不敢对外人言说的秘密，那就是德隆帝的邪魔身份！ 他不惜让黄莺动用异宝，画出这些人的尸体，就是为了化被动为主动，将这一原本因为皇帝逼迫而陷入两难之选的被动局面转化成为主动的试探！ 反正自己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抗命不遵，要与德隆帝斗一斗法了，干脆博个大的，直接试探他的真正底细！ 96.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27章 德隆帝的秘密 「陛下，李大人奉旨觐见，已经来到宫门口了。」 「宣。」 「遵旨。」 不久之后，李樗走了进去。 德隆帝一如既往的盘坐在蒲团上，眼皮也未曾抬过一下，直至李樗行礼参见，方才开口问道：「交代你的事情如何了？」 「幸不辱命，已经办妥了。」 「很好，李卿办事果然利落。」 …… 出人意料的轻松过关，德隆帝仿佛从始至终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未曾对李樗的回应有所怀疑。 他之所以夸赞李樗办事利落，是因为普通异人想要轻松解决掉这么一伙身经百战的缇骑绝非容易之事。 有可能要花费多日功夫，甚至借助任务本身的诡谲事件来暗下黑手。 李樗并没有选择那种麻烦的做法，当天去当天回，显然没有搞那么多花里胡哨。 已经准备好一大堆狡辩之词的李樗顿时有种拳头落空，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这老皇帝，莫不是在套路我？ 他的窥真法眼隐藏在虚空，悄悄观察对方。 『邪魔（皇帝）』 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隐没于漆黑气雾之间，如同黑暗深空之中的微弱星芒。 也不知道是否德隆帝过于特殊的缘故，即便窥真法眼已经得到了极大的加强，李樗仍然无法从对方身上看到更多的信息，而若是换成黄莺，直接就把「无缘之人」的身份都洞悉。 但就在李樗这么想着的时候，有股奇异的力量扰动，仿佛从漆黑烟雾之中撩起烟云，显露出皇帝道袍的一角。 烟熏火燎的灼痛之感刺激着窥真法眼，即便与自身切断了联系，也带来了莫名的眩晕。 然而，也正是在这一阵灼痛之中，窥真法眼看得更加清楚明白了。 一缕毫芒如同黑夜之中的幽光浮现，呈现出宛如鬼火飘摇的浮游字迹。 「因食◆◆而遭受诅咒的人间帝王，但也因此而获得不死不灭之身」 这…… 李樗一时惊诧莫名，不知所以。 紧随其后，更多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浮现出来。 「每隔一段时日，重置包括情绪，记忆，意识在内的身心状态」 「当前重置时间：每次月圆之夜子时正」 「李大人，李大人？」 好一阵后，耳边传来黄帛的提醒，这才如梦方醒。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该退下了。」 黄帛悄然提醒道。 「莫要打搅陛下清修。」 李樗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上首的德隆帝，整个人都已经沉寂下去，这才缓缓起身，跟随着黄帛离开了大殿。 「黄公公，我头一回替陛下办这样的差事，虽然幸不辱命，但却总感觉不甚踏实，不知公公可否指点一下这里边的门道？」 在出了门口，转向另外一边的宫墙时，李樗快步追上黄帛，状似亲热，牵住了黄帛的手，不着烟火气的塞上一颗价值不菲的大珍珠。…. 黄帛微愣，不动声色的掂量了一下，露出笑容：「李大人这就见外了……」 「不见外，一点儿都不见外，只盼公公指点迷津。」 「指点可不敢当。」黄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笑言道，「其实李大人是当局者迷呀，陛下都已经夸赞你办事利落了，还有什么可不踏实的？ 咱们为陛下办事呀，凭的就是一份信任，陛下的信任，比什么都重要，那些功勋，赏赐什么的，反而是旁枝末节，李大人可万莫舍本逐末，把那些不重要的东西当成宝贝 了。」 李樗闻言，若有所思。 黄帛明显有些误会他的意思，以为他是因为没有得到什么实质上的奖励而心急了。 实际上，李樗想要知道的是东西二厂办事有无相互监督或者考察结果之类的机制，如果有的话，德隆帝会不会暗中派出人马跟踪盯梢，亦或干脆利用扶乩神笔之类的手段确认一下剿杀那些缇骑的结果。 但他所说的一句话也有道理。 给皇帝办事，凭的就是一份信任。 信任这东西，比什么都重要。 因为假若自己欺瞒他，其他人也同样有可能欺瞒他，皇帝处于深宫，等闲不会外出，就是说一颗鸡蛋十几两银子，他也得捏着鼻子相信。 而且杀那些缇骑也未必见得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真正重要且机密的，自己直至如今都还没有参与进去。 比如说，除掉王公公…… 顺着这个思路去想，李樗也有些回味过来了。 德隆帝对他自己的眼光和判断拥有着自信。 这是作为一位执掌帝国数十载的老年帝王所应具备的自信。 尤其在皇帝权威之外，他还掌握着诡谲力量，能够运用异术支配人类，掌控人心的时候…… 既然如此，自己都说已经完成，他又有何必要多此一举，再派人去核实？ 想通这些关窍，李樗忽的恍然大悟。 敢情，德隆帝之所以原谅自己杀了武宣之事，是因为他已经利用『异术（皇威）』尝试过控制自己，自觉已经潜移默化的形成支配！ 不过相比这些，李樗此刻更加在意的是自己无意之中发现的东西。 德隆帝竟然已经不死不灭？ 他所食用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重置状态，是凭诡域开发到极致所做到吗？ 回到家中，李樗依旧还沉浸在这个意外的发现之中，直至李新把他召去，问及德隆帝的反应，才回过神来。 李樗想了想，笼统告知德隆帝信任自己，并未多作怀疑，但却开始旁敲侧击打探起李新所知晓的事情。 因为他突然也察觉到了李新这边的疑点。 按理说来，李新身为大乾权贵，根本不把人命放在眼内，就算那十缇骑无辜，他得知之后，极大可能也不会是像自己这样选择放过。 但事实却是，他支持自己的选择，同意冒着欺君之罪的风险也要对其作出试探。 这固然有真正权贵底气十足，并不觉得这种事情就会损害到自己根基的原因在，但更多却像是和自己目的有着同工异曲之妙，想要借此机会忤逆德隆帝一番，试试看他的应对。 难道说，他也知道些什么，从而对德隆帝如今的状态有所怀疑？ 96.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28章 孽生的双眼 只可惜，和窥真法眼所见的直接了当有所不同，这种父子之间言语相互试探所得出的有用消息并不多，李樗因为忌惮扶乩神笔的存在，也不好直接把德隆帝是邪魔这样的关键之事告知，依旧还是一个人独自承受着这份秘密的份量。 倒是离开李新那边之后，回到东院，再见猫大仙，相谈得更加轻松自在，能够交流的东西也更多。 因为当初是和杨妧一起得知王忠被杀的缘故，杨妧也关心着后续发展，知道李樗今夜将会向德隆帝复命，特来相询。 「已经暂时了结了。」 李樗告诉了她最终的结果。 「那就好。」杨妧听罢，也油然的为李樗暗松了一口气。 「我还担心你因此事触怒父皇，被治欺君之罪呢。 不过父皇自沉迷修仙问道之后，多有神秘之举，这一次也不知道那王忠他们究竟是在桃山那边有了什么样的发现，竟然落到这样的下场，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偷看那份秘档，让你也卷进其中了。 像你们这样的人家虽然不至于那么容易被治罪，但丧了信任，也难免损失权势。」 「话也不能那么说。」李樗心中默默说道，「当初若不是有这桩事，我还没有机会知道黄源和几十年前发生过的一些事情呢。」 借着和杨妧交谈的机会，李樗同样探问了一下她与德隆帝相关的事情，结果同样难得其中三昧。 因为杨妧虽然有机会接近德隆帝，但却毕竟不是像黄帛那样的近侍。 真要说到德隆帝身边的亲近之人，怕是就连皇后，嫔妃，皇子公主们，都比不上他那样的大太监。 但很显然，黄帛也是位高权重之辈，身边必定会有不少防护的措施。 想要通过他来探究德隆帝的秘密，同样并不容易。 等到杨妧离开之后，李樗便前往黄莺所在的小楼歇息。 这段时日，李樗在自己房间里面过夜的时间都变少，与她一起同床共枕更多。 但这一日，并不只是为表恩爱，而是因黄莺动用过湖山笔拟画活物，沾染上了一些诡谲之力的污染代价。 这是为了自己之事而沾染的，李樗决定就近观察一阵，以备不测。 然而，大半夜，李樗忽的在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之中醒来，却发现黄莺依旧气息平稳，酣然安睡，自己反而出了些问题。 「公子，你怎么了？」 如月值夜惯了，比黄莺警觉多了，很快就摸黑过来，关心询问道。 李樗摆了摆手，制止她亮灯，顺带静心感受了一下，结果讶然发现，那股火辣辣的疼痛竟然是从眼睛处流传过来。 李樗带着几许惊讶把窥真法眼从诡域里面招现出来，让这两颗眼珠以凭空悬浮的形式飘浮在床头的虚空中，居高临下看向自己。 「之前的处置无用？这才过去多久时间，竟然又再一次出问题了……」…. 李樗掐指一算，发现距离自己摘除这对窥真法眼，仅仅才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 也不知道是这双眼睛本来如此，还是今夜窥视德隆帝，受到了对方身上诡谲力量的影响，竟然又再一次隐隐作痛。 但诡异的是，这一次疼痛的仍然还是眼眶之中的那对，而非已经摘除出去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换源，.huanyuan安装最新版。】 恍忽之间，李樗忽然注意到，有股诡谲的力量正在如同烟雾缥缈注入自己眼眶之中那对利用造人土捏造出来的普通双眼。 『窥真法眼』 两者在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之下，正在缓缓融合着，大有重新形成新的『 窥真法眼』的态势。 两双窥真法眼！ 这更像是一种基于自己肉身缺失双眼的补偿机制，自己的大脑或者细胞本能之类的东西认为眼睛已瞎，正在想办法汲取诡谲的力量，将其缓缓补全。 如此一来，自己的身体又再重新拥有了窥真法眼，那种如同烟熏火燎的灼痛之感，正是因受眼睛之外的凡胎肉身影响所带来！ 「怎么会这样？」 李樗略带几分诧异道。 其实他之前也曾作出过猜测，自己的窥真法眼究竟是单一的邪魔器官，还是牵连大脑，视神经，乃至于虚无缥缈的灵魂意识等等东西的复杂存在。 现在看来，这个问题仍然难有正确答桉，但却绝对不会是单一孤立的邪魔器官那么简单。 灼痛难忍之下，李樗没有再次使用冷香膏，而是选择了硬抗。 因为他明白，一直依靠冷香膏这种东西，未必见得安全。 而且这一次和上一次似乎有所不同，上一次窥真法眼的问题，更像是邪魔器官和人类之躯的冲突，这一次，却是另外一股力量在裨益着它，为其赋予全新的形态。 伴随着这股莫名的感受持续，李樗利用摘除出来的窥真法眼从第三视角仔细观察自己，却是惊讶发现，它的童孔已经彻底转化成为赤红之色了。 两双窥真法眼彼此凝视着，目光的聚焦，似乎使得其更具威力。 『窥真法眼』 这是过去就曾看到过的信息，至今似乎都还没有什么变化。 但也不知道是否该说果然不出所料，很快又再浮现出了新的信息。 这是过去就曾有所猜测的事情，果真应验了。 也就是在这一刻，李樗忽然感觉身躯一沉，原本因为身上诡谲拼图达成平衡而造就的稳定似乎被打破，有种挑担之时一头重一头轻的偏颇之感传来。 不仅仅是眼睛，全身上下无一不辣，无一不痛，瞬间的重压带着诡谲的反噬把他全身上下都包裹。 这是预计之中至少还要有个一年半载才会出现的重荷，而且本不应该是由窥真法眼，而是手臂上的隐患所引发。 诡谲之事奇诡莫测，这种计划没有变化快的出人意料之事，果然还是不出所料的发生了。 不过李樗并没有慌乱，而是第一时间故技重施，直接把孳生的双眼取了下来！ bq.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29章 新的平衡方式 “舒服了……” 李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捂着脸仰面躺下，留下如月站在床边，满脸的不知所措。 不得已之下，她只能把灯点亮，开始为他收拾手尾。 但眼下她所能做的事情也不多，只能先擦拭李樗眼角的血迹，免得沾上锦被，弄脏房间。 黄莺终于被惊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这夫君，大半夜不睡觉的，抠眼珠子玩儿呢？ 她这才算是真切感受到了异人界的奇诡莫测。 “一回生二回熟，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还真能扣着玩儿。” 李樗躺在那里，苦中作乐道。 也不知道是否孕育成熟的缘故，这一对孽生的眼睛同样拥有着脱离眼眶而视物的超凡能力，因此他的视力不但没有因此而丧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了。 就连黑夜，都开始难以阻挡它们。 但与之对应的，是身上多股诡谲力量的失衡。 这似乎并不是简单的失去眼睛所造成，而是造就窥真法眼的那股神秘诡谲开始蠢蠢欲动，要从自己精神意识之中苏醒过来了。 李樗之前还不大能够感受得到它的存在，但如今，眼眶之中暂时没有了眼童的存在，反而能够清晰的感应到，有股力量阵在里面盘踞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没来由的直觉。 这一次，就算不用造人土，自己的眼睛也有可能长回去。 第二天起来，李樗遍查典籍，发现这可能和自己法眼的存在形态有所关联。 有些诡谲的力量是一种概念性的存在，它不生不灭，不增不减，如同道真。 某种意义而言，就是所谓的不死之躯。 因为自己的眼睛是邪魔器官，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实现不死不灭，所以也不会轻易随着摘除而消失。 之前的一番作为，反倒是将其力量解放出来，释放更多的威能。 李樗一时之间也不知，放任眼睛这样下去，将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但却知道，在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之前，身躯就有可能先出问题了。 看来，还是有必要想办法先解决一下才行。 李新得知李樗的困境，也感觉困惑不已。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他所拥有的诡谲拼图源自于侯府的传承，并不用自己费力去解决。 所幸作为执法堂的堂主，李新拥有的经验还是非常丰富的，立刻就让李樗尝试着把两对眼睛都装回眼眶，重新融为一体试试看。 “以前也曾有人拥有眼童类的异宝，出现过相似的问题，原本以为利用其他异宝制衡便已经足够，后来才发现，他的眼睛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与其将眼睛与其他诡谲组成拼图，彼此制衡，还不如自成格局。 如此一来，今后再出现其他问题，也可以快速定位，找出原因。 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就只能放任它的状态不断恶化，乃至对身体形成极大的负担了。 但就算这样，也并不见得意味着失败，因为其他异人也是这样过来的，甚至可以说，本来就少有异人能够找到近乎完美的稳定拼图，乃至几十年不出问题。 人生匆匆数十载，能够在老死之前把局面维持下去，其实就已经算得上是成功。 “这样也行？两只眼睛装回一个框，它们会相互融合吗？” 李樗听着，将信将疑。 不过如果是凡眼，答桉必定是不能，换成窥真法眼这样的邪魔器官，却似乎多出了许多的可能。 李樗决定试试看。 在李新的建议之下，他开始为自己身上的诡谲拼图构建全新的稳定方式。 结果，等李樗把两对眼球分别塞回眼眶里面的时候，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它们还真的如同虚幻之物，凭空凝合成为了一体！ 童力增强的窥真法眼似乎更具诡谲之力，同时也和其他诡谲格格不入了。 李樗当下将其排斥出这个体系，利用其他异宝构造自身拼图。 果不其然，在这般的处理之后，眼睛本身的问题已经再难影响到其他异宝。 李樗身上其他多件异宝自行组成了富有余量的新拼图，而眼眶和眼珠那一部分问题依旧还在，但除了时不时的灼热刺痛，短时间倒也并无其他不适。 这东西本身就是邪魔器官，只要不再刺激它向外泄漏诡谲之力，短时间内的疼痛和不适，其实也是可以忍受的。 因为这种肉体上的不适，其实是一种慢性的代价，相比于那些立刻发作的问题而言，其实是非常轻的。 只是过去，自己并没有把它与其他诡谲拼图分割开来，导致影响全身，才会显得严重。 而今想办法让它们各自为政，竟然就神奇的暂时解决了。 只不过，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又开始凸显出来。 那个问题就是，李樗肉身的承受能力相比这些邪魔肢体和器官，实在太差了。 他再如何练武，打熬气血，也只不过是凡胎肉身的水平，难以和诡谲的力量相抗衡。 以前身上的诡谲力量还不多，超凡之躯又会带来一些污染和代价，当然还是尽量避免为上，但如今，时移世易，情况已经大不相同。” “看来，的确该是时候改换超凡之躯，寻求不死之身了。 只有足够强悍的超凡之躯，才能够承载更多的诡谲力量。” 李樗思虑再三，下定决心。 “既然如此，你就去中州的潜龙渊寻找那座神像吧，我之前本来安排了钟可去取，但直至如今，他都还杳无音讯，应该已经凶多吉少了。 如果你想要驾驭超凡之躯，最好还是沿着这条线索去寻找一番。” 李新得知，对他说道。 “潜龙渊曾经是灾祸级诡域，诞生过令得整个大乾降雨不断的可怕邪魔，后来被我们祖上率朝廷大军击破，当中的一些诡谲力量和异宝也转化成为了苍龙图。 可以说，迄今为止，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那处地方。 但诡域毕竟不是我们家的后花园，加上时隔多年，未曾再有人去那里探查过，连钟可都已经栽了，凶险性也未可而知，你若前往，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第330章 潜龙渊的传说 时间飞快，转眼已是月余之后。 李樗特地留在家中过了一个新年，顺带遍阅典籍，增加对潜龙渊诡域的了解。 这个时候，他才算是把过去早就已经略有耳闻的『地字零零七：恶龙虬犴桉』仔仔细细研读了一遍。 这份秘档是少有的连镇魔司所录都没有自家私藏笔记详细具体的诡谲档桉，因为当中牵扯到了武安侯府所拥有的两大传承图谱之一，“苍龙图”的多件异宝，以及把它们整合起来的恶龙虬犴的精血源头。 在这桩诡谲事件之前，更早的时代里，李樗的太爷爷李建四处剿杀邪魔，斩获多件异宝，想要为子孙后代留下一份可供传承的稳定拼图，始终未能如愿。 直至潜龙渊里出了一条堪称大魔的恶龙虬犴，其精血元气竟然如同传说之中的真龙，能够赋予其他事物通灵化形的异能，终于才一举化龙，得以成型。 然而，伴随这个过程的，并不是什么喜闻乐见的奇遇得宝，反而是一场席卷大半个大乾，造成深重苦难的恐怖洪灾。 当时潜龙渊里所出的邪魔，恶龙虬犴拥有着掌控气候的能力，加上潜龙渊地处中州西南，和秦州行省交界处的渤湖一带，上下游水量充足，竟然能够辐射大半个大乾。 德隆二十年的大乾，连下足足半年暴雨，各地损失惨重，无数灾民流离失所。 若不是后来朝廷利用某件异宝侦测到了它的存在，集中各路大军和仅剩的异人高手将其击破，如今的天下究竟是什么形势，都早已经不得而知。 当时的武安侯府爵位都已经传给了李樗的爷爷，整个异人界也正在经历一场新老交替的传承和发展，也就是在那场事件当中，李樗的爷爷奠定了新一代传承者的基础，这才将祖传异宝连同着镇魔司中的权势地位保留了下来。 以如今的眼光来看待，当时太爷爷留下了异宝颇有那么几件实用之物，但是彼此之间诡谲冲突，未能融合，李樗的爷爷都很难继承和使用，只能寄望于驾驭其他异宝以掌握力量。 直至征战这一诡域之后，突然之间得以调和，才成功将其掌控。 可以说，那是武安侯府的福地，恶龙虬犴也和黑山君，闇金魔一样，成为了武安侯府权势富贵的踏脚石。 因为当年长期在那边镇守的缘故，李樗的爷爷也顺手把那座阳木神像藏在其中，再后来，便带着李新返京，再也没有去过那边。 如今的李新已经是地道的圣都贵族，对那边的了解全从故纸堆中所得，实际上并不是太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既然连老仆钟可都已经杳无音讯，必定已经凶多吉少。 为此，李新给李樗密授机宜，交给他一块外形如同人眼大小，拥有着闪耀银色的特殊铁锭。 “这是什么？” 李樗不由得带着几分好奇问道。 他并没有从此物上面感受到诡谲的气息，窥真法眼也没有什么特别发现。 “这种东西叫做天星石，是一种可以感应到闇金魔血肉的存在，同时也是它的克星。 如果钟可已经遭难，体内的闇金魔血肉必定彻底失控，你们遇上的时候可以利用它来处理。 如果遇不上，也可以随身带着，预防万一。” 除此之外，就是镇魔司这边的报备了。 以公干的名义，为他准备三五个月的时间出去办事，并不难做到，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调动当地百户所。 不过这一次，李樗和李新都没有打算大费周章，只想着立刻取了阳木神像，融合其力量了事。 …… 宽阔的官道上，烟尘飞扬，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映照出苍古的风情。 李樗，薛安以及府中另外几名奴仆一起策马疾驰，不知不觉，已是赶了数日的路，来到中州行省的地界中。 “吁……” 看着天色渐渐暗澹下来，眼前的山林却依旧还是没有尽头的模样，李樗长长的吁了一声，从马背上跳下来，对众人说道。 “先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吧，不久之后，这边的路就不好走了。” “是，小侯爷。” 众人跟着从马上下来，飞快在路旁清整出一片平整的土地，以供架火烧水，暂作歇息。 接连几日下来，他们都在荒山野地里面赶路，经常错过投宿时间。 但是谁都没有怨言，因为他们知道，小侯爷正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中州行省与秦州行省之间的潜龙渊，暂时而言，是顾不上怎么安排行程中。 无论小侯爷自己，还是随行的府中奴仆，也尽都是一些身手不凡的好手，并不怎么在意沿途的山贼水匪，甚至妖魔鬼怪之类的危险。 甚至于，李樗掌控着诡域的力量，随身携带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还能够保证路上过得舒服，并不用受餐风露宿之苦。 在这时候，深受限制的反而是他们所骑乘的马匹。 因为都是一些凡马，时不时的就要停下来歇息，喂粮喂水，即便可以凭着司部所开的条子借调当地军马，依旧要受极大限制。 如若不是距离实在太远，李樗甚至都想着干脆一路跑过去算了。 他之前并没有尝试过这一点，但如今，随着复苏大潮的兴起，自己的身躯也逐渐诡谲化，这种近乎不眠不休的连续奔行应该也不难做到了，比马匹持久并不成问题。 只不过，就算真正掌握超凡之躯，似乎也没有必要这么做，这种事情还是想想算了。 真要利用诡谲力量赶路的话，诡域才是正途。 但偏偏，这是目前的自己还没有什么头绪的。 不一会儿，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但是月亮升起，清朗的月光投照在大地上，反而照亮了道路。 众人收拾行装，继续赶路。 就这样，紧赶慢赶，一行人终于在一月下旬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附近。 为了找寻钟可的下落，同时也是得到官方力量的协助，李樗打发随行仆役去和当地官府交接，自己和薛安却是马不停蹄，即刻沿着崎区河谷逆流而上，前往地图标注的潜龙渊的所在。 第331章 诡域遗迹 苍山笼翠，巨石如削，整个峡谷如同被庞大巨人砍了一斧子那般上宽下窄，一路延伸出数里。 李樗和薛安行走在如同斧钺高耸的崖壁间，奔腾江水如同黄龙咆孝，带着巨大轰鸣不停在旁边的悬崖峭壁之间涌向下游。 他们此行要赶往的潜龙渊位于深山之中，乃是位于大乾第一大湖，渤湖下游的一片江峡河谷之下的地下暗河。 入渊门户，便是这险要无比的龙江斧口峡。 行走在这样的所在，但见两岸险峰上悬下削，崖壁刀噼斧凿，不禁令人油然生出了如见鬼斧神工的感叹。 此间山河壮丽，险峻异常，滚滚龙江如同垂天而来，令人有种如见九天瀑布之感。 然而当两人翻越多座山峰，一路往前行了五六里之后，却是如同登上高台，但见前方地势开阔，漫漫江水悬若天河，忽然之间就变得平缓下来。 这是打从渤湖而来的湖水混合上游龙江之水。 登高远望，江湖泾渭分明，在前方的一处山崖之间形成漩涡般的洄流。 此间地势奇特，竟是长年累月的侵蚀，形成了一片类似漏斗的空蚀之地。 朝廷曾经在其中探寻，发现里面暗藏玄机，竟是一大片隐藏在地底深处的熔岩洞窟与地下暗河。 其中从洄流之地可以直接通进的一大片中空洞窟内，存在着一片面积并不小的地下水域，那便是所谓的潜龙渊。 李樗站在远处，远远凝望着江河中心那一片洄流地，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自古龙江多险，在这一带常有翻船或者落水遇害之人，尸体顺流而下，往往都会在这洄流所在之地积聚，久而久之，卷入地下暗河，所以这底下的潜龙渊也有另外一个别名，叫做幽冥洞。 在当地的传说故事当中，进入里面有去无回，实际上便是因为地下暗河错综复杂，水道通行之处往往舟船难行，一旦徒步深入，容易迷失在里面。 进入里面探险之人，往往不是被周期性的江潮倒灌，活活淹死，就是被困在如同地下迷宫一样的暗河里面无法脱出，极少数水性极佳，又认得路的，也有可能遇到生活在里面的各种凶兽和毒物。 尤其是，里面曾经出过大魔，恶龙虬犴的龙江鳄……” 没有错，所谓恶龙虬犴，其实便是生活在这龙江附近的龙江鳄。 它的本质，是和黑山君一样沾染诡谲之力转化成魔的野生动物。 大乾朝幅员辽阔，地大物博，广袤土地上生活着许许多多的生灵，并不单只人类可能受到诡谲之力的影响，在一些偶然的情况之下，也会有些鳄鱼，老虎之类的动物入魔，带来极大灾害。 尤其是几十年前那一场诡谲复苏中，众人对此的认识还不够深刻，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生出一场席卷大半个大乾的深重灾难。 只不过，这是极其偶然的现象。 自从那一场灾祸之后，当地官府历年以来都对附近一带生态严密监测，再也没有察觉到类似的事情发生，久而久之，便松懈下来。 不过据李樗了解，这附近一带还是有不少鳄鱼以及其他野生动物，因受诡谲之力影响而产生奇特变异。 如果他们想要进入里面进行探险的话，这些野生动物是绕不过去的干扰。 不过此刻，李樗暂时也顾不上那么多。 招呼薛安一起往里面进发之后，便越过了江河，径直往洄流漩涡的洞窟深处而去。 那处漏斗状的入口险之又险，原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够往来出入的所在，但李樗和薛安都早已经脱离普通人的境界，他们只是在远处沉吟了一阵，立刻便从诡域里面掏出一个事前早已准备好的羊皮筏子，抛入水中，通过钩爪以飞索逆流而上，很快游了过去。 快要抵达漏斗口的时候，李樗突然凭空荡起，一手牵住薛安，把他抛了出去。 转眼的功夫，他自己的身躯也如同仙神凌空而立。 在常人看见了要惊呼跪拜，以为神迹的凭空悬荡之中，两人几乎没有费什么力便安全的抵达了里面，然后缓缓降落十余，来到了江中的漏斗口下。 一个潮湿阴暗的溶洞出现在面前，除去漏斗口中流下来的如同瀑布般的悬河之外，周围还有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暗河与涵洞。 它们大者有数丈见方，小者则是人头大小，从地底，岩壁呼啸而过，宛如整座石山中空，被河水侵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曾经有朝廷的好手勘探出这里是一整座庞大的石山，形状如同骷髅，如今李樗和薛安等人进入的漏斗口便是嘴巴的所在。 “往这边走。” 稍微辨认了一下方向之后，李樗和薛安开始沿着地图所示的正西方向行走。 那里是整个地下暗河的上游，从这里开始一路蜿蜒向下，可以抵达一大片联通着地下暗河的地下湖泊。 那那如同在脑颅之内，涵盖方圆数十里之地的大片水域，便是整个潜龙渊的主体。 不一会儿，两人面前的山道变得漆黑起来。 这里的石头又湿又滑，长满着水生的苔藓，普通的探险者进来，稍不留神便有可能失足。 下方大多都是一些嶙峋的怪石，地势参差，闹不好得摔个粉身碎骨。 不过也就是在这时候，李樗和薛安分别掏出晶晶亮的石头。 那宛如夜明宝珠一般散发着冷光的萤石，赫然正是某种诡谲衍生之物。 而李樗更是凭借着窥真法眼的变异，拥有了一定的夜视能力，仅仅只凭这并不明亮的光线，便把周围看的一片通透。 他们的脚步轻盈，仿佛完全不受下方地势的影响，而在一些看起来无路可行的险峻处，李樗更是直接以牵机手套将自己凭空吊起，鬼魅一般飘荡着移动。 凭着这一手超凡脱俗的移动能力，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地势开阔的湖区所在。 借着东南方向某个地方传来的微弱光线辨认了一下，李樗终于确认，这里就是曾经为朝廷大军所开凿的诡域遗址所在。 就在这时，李樗突然感觉自己脖颈间挂着的天星石动了一下，紧随其后，如同有灵般开始蠕动起来。 “钟可就在附近？” 第332章 魔教中人 李樗微怔，旋即想起了什么，立刻找到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从脖颈之间把父亲给自己的那枚天星石摘下，将其平稳的放置于其上，仔细观察起来。 原本的天星石是一块如同银锭的固体，放在那里静置了一段时间之后，却是如同白锡，悄悄的化了开来。 它开始转变成为如同汞浆的凝膏状流体，边缘如同触手向外延伸，呈现出树枝或者树根一样向阳向水的生长形态。 其中一端所指，赫然正是站在旁边不远处的李樗和薛安。 他们身上也拥有着一部分闇金魔体的血肉，那转化成为邪魔肢体的奇特组织拥有着和这种天星石相互感应的特性。 而李樗和薛安不在的另外一个方向，显然便是钟可的所在了。 这处地方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另外一个拥有闇金魔体血肉组织的个体。 “终于有所反应了，要不是带了这样东西的话，这里的地下空间那么大，还真不容易找着老钟的所在。” 李樗把天星石收了起来，重新挂在脖子上戴好，然后取出随身携带的地图，就着衍生之物发出的冷光对照了一下方位，大致确认，对方应该是在潜龙渊中的湖区深处。 从这里一路前行，距离并不短，对于普通之人而言，更是堪称天堑。 毕竟以李樗等人所见的地形而言，稍有不慎，脚底滑落就能摔死个人。 换成他最初在胡家庄诡域之时的表现，连几尺高的院墙都翻不上去，更加难以在这种地方通行。 不过当李樗又再一次的展示出了今非昔比的身手之后，天堑立刻变成通途。 他的身躯灵活性和敏捷性得到超凡能力的加持，那些光滑苔藓和无处下脚的石头也再无法形成威胁。 牵机手套所营造出来的丝线操控，更是稳稳的将其身躯托住，无论在任何不利的环境都能保持平衡。 窥真法眼融合之后所带来的全方位多视角，更是使得其保持第三者的视角，从更高处照映全局，始终以最广阔的视野指引着行动的方向。 在一些崎区难走的特殊地带，李樗甚至运用自己的诡域能力将视线延伸出去。 那对法眼仍然保留在眼眶之中，但却仿佛拥有着扭曲视角的奇特感受，令得他的可见视野成百上千倍的增长，正在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方式延伸出去。 实际上，这只不过是对于空间能力的简单应用而已，李樗看似站在原地，注视前方，实际上，通过诡域的扭曲，已是如同潜望镜，看见了高处和远方，甚至于拐弯抹角的所在。 这在一定程度弥补了眼球装回眼眶所带来的视野范围缩小，甚至更加的灵活便利了。 李樗此刻唯一所遗憾的便是，自己对诡域的运用始终还是没有达到司部那些专门开发此道的高手的程度。 如果自己也能跟尤欢他们一样轻易的化虹飞遁，穿墙透壁如同家常便饭，探寻这种地方会更加的轻而易举。 就在这时，两人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们发现，前方不远处，一片如同河滩的平地上，突兀的出现了烟熏火燎的痕迹。 有人曾经在这里露营。 “会不会是钟可？” 李樗仔细观察了一下，确认是曾经被火烧灼过的痕迹无疑，在不远处，甚至可以看见一些被用掉大半的枯木，那是被人收集起来，当做柴火使用。 “好像已经有些日子了。” 薛安看了一会儿，对李樗说道。 “当初钟可奉命前来这里探寻，身边也跟着几名府中的奴仆，如果在半路停下来烧水歇息也是有可能的，他们并不像我们这样，能够轻而易举的穿越各种各样的地形。 或许钟可能够做到，但是其他的奴仆并不容易……” 但就在这时，李樗目光微凝，却是看向了另外一边。 那里的山壁上，血迹斑斑，显露出曾经战斗的迹象。 更远处的一些地方，则是拖曳和碰撞的痕迹。 并不止一伙人曾经在这里逗留过，甚至还爆发了冲突，撞断好些石柱。 李樗提着莹石照看了一会儿，顺着那些凌乱的痕迹走向更远处，丝毫不出所料的发现了其他的线索。 最终，散落的布囊，以及插在墙壁上的生锈箭失成为了最后残存的痕迹。 李樗并不是太擅长痕迹的鉴定，看着这些也没有什么发现，但曾经有过军中经历的薛安却认出，这极大可能是钟可带着的府中奴仆所遗留。 因为插在石壁上的并不是普通的箭失，而是弩箭的箭失，而且还是锦衣卫番子所惯用的军中手弩，市面上并不流通。 只可惜，这里太潮湿了，薛安一时之间也不好判断那些痕迹留下的具体时间。 两人面色凝重，一路继续往前而去，不久之后，越过河滩，却是意外的发现前方石壁上挂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死去多时的死人。 因为地下潮湿阴暗的缘故，对方身上血肉早已彻底腐烂，化为森然白骨，但是身上穿着的衣物和一些随身携带的物件保留了下来。 李樗和薛安仔细看了一下，这才发现对方并不是挂上去的，更像是自己攀爬石壁上那些被水流侵蚀出来的高柱，最终因为体力不支，永久停留在了那里。 “他好像在躲避着什么，有可能是倒灌的江水，也有可能是鳄鱼或者其他别的什么东西。” 薛安看了一会儿，对李樗说道。 在这同时，他也把周围散落的东西捡起来看了一下，却是有了一些发现。 “小侯爷，他是蛊心魔教中州分坛之人！” “蛊心魔教？” 李樗有一些意外。 “怎么哪儿都有他们？” 但走上前看了一下那人身边散落的信物，却又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 “其实蛊心魔教之人寻找潜龙渊已经很多年了，像这种曾经出现过大魔，给朝廷带去深重灾难的地方，魔教高层感兴趣丝毫也不足为奇。 不过就算如此，下面的人更多也只是例行公事般虚应罢了，不大可能拼到付出生命的代价。 除非，真在这边有了什么特别的发现！” 第333章 钟岢入魔 李樗这么说并不是无的放失，因为他突然想起，蛊心魔教的高层手中掌握着一具无生老母像，鼓吹得全知全能（实际上并不可能）。 像那种明显为信息规则类的异宝，丝毫都不讲道理，侯府先人把阳木神像藏得再好，也有可能被侦知，无缘无故暴露出来。 他们最开始时，有可能只是因着恶龙的传说而来，想要探寻一下昔年诡域消散之后残存的遗泽。 但是知道这里面还藏着一件异宝，可能就会加大力度，派遣更多高手进行挖掘。 像那样的势力，可能不会把真正重要的高手浪费在这里，但作为历练晋升，考教门人的手段，却是丝毫也不为过。 那些低阶的教徒们为了得到高层赏识，也将孜孜不倦的对这里进行一番持续的探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们有可能在这里相遇，甚至交手。」 薛安面色凝重，作出了非常不利的猜测。 「钟可实力并不差，应该不至于被他们暗算，但他奉命到往这里之前，身体的条件可能还好，到来之后却有可能意外的某些变故，导致诡谲复苏的程度增加，身上的诡谲拼图也陷入混乱……」 李樗听到，沉吟起来。 「确实如此，一名异人最大可能遇到的问题，终究还是自己身上诡谲拼图失衡。」 诡谲力量相比于修仙问道之流的体系，最大的缺陷便是在于它的不稳定性。 尤其钟可是在复苏之夜前离开侯府，到往这里进行探寻的。 谁都说不好，他们在这里遇到了什么，身上诡谲拼图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但有一点却是几乎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钟可必定早已凶多吉少。 因为闇金魔是一种拥有极强防御能力和恢复能力的邪魔，驾驭了它的血肉的异人，某种程度上也拥有了非人的恢复能力。 无论他是断手断腿，被人囚禁，还是陷入别的什么困境，都有可能爬出来，重新与外界取得联络。 唯有丧失理智和记忆，才会丧失掉这种行动的能力。 而偏偏，异人是有很大可能丧失理智和记忆的。 那便是所谓之堕落入魔。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先把他们找出来再说。」 李樗又道了一声，对薛安说道。 两人继续前进，不久之后，翻过河谷，越过滩涂，绕过了一座又一座石窟地洞所形成的水域。 期间，一群外形如同鬼魅的长毛水猴突然从水底跳了出来，对两人展开袭击。 这是一种民间俗称为水鬼的奇异之物，一旦有行人落入其栖息的水域，便将群起而攻之。 薛安一时不慎，差点着了它们的道。 但转眼的功夫，他把诡谲之力布满全身，就形成了金青之色的铜皮铁骨。 水猴的爪牙落在上面，丝毫伤口也没有抓出。 还有水猴越过薛安，想要来攻击李樗，结果却见李樗拔刀怒斩，锋利的寒芒转瞬之间就让它们身首异处，纷纷化作了水中的亡魂。…. 「这是怎么回事，朝廷以前的记载之中，好像没有怎么提到过这种东西。」 处理完袭击自己的水猴，薛安带着几分心有余季道。 「应该是龙江鳄被剿灭之后，取而代之的新物种。 一个地方的生态总是相辅相成的，这地方资源丰盛，必定会有足以取代龙江鳄的新霸主出现。」 李樗倒是不以为然，这只不过是自然的规律而已。 虽然这当中涉及到了诡域，持续观察，有可能探究得出诡谲之力对周边自然生态造成影响的规律，但他们这一 次也不是为着这种事情而来的，还是很快就越过这群水猴栖息的领地，深入了里面。 结果，又再翻越一座巨石形成的小山，深入潜龙渊的时候，两人突然看见，一座石窟之内，有人被困在天然形成的牢笼内。 李樗皱了皱眉，忽然走上前去，借着手中莹石的照映，看清楚了对方的面孔。 「那是……老钟头？」 薛安看到之后，也吃了一惊。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半人半魔的身影，身躯的大半部分已经被如同鬼怪一般的膨胀血肉所取代，那正是闇金魔失控之后，吞噬原本血肉而生长出来的全新组织。 但看其姿态，却好像并不是被人困在这里，而是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自行利用巨石堵住附近出入口所导致。 从李樗等人的视角，他落在坑底，不通过特定的路线攀爬，还真难以脱困。 「他知道自己已经凶多吉少，所以选择了自行限制。」 李樗和薛安确认这一点之后，都油然的对钟可生出了几分敬意。 能够拥有这种意识，并且付诸行动的异人，毫无疑问都是真正意识到了邪魔危害，对自身诡谲拼图和邪魔力量有所警惕之人。 他们并不希望自己死后还危害人间，所以趁着还有最后的行动能力，选择了自我限制。 如今看来，这种手段虽然粗糙，但却也是行之有效的。 异人堕落入魔之后所转化的邪魔并没有什么超乎寻常的智慧能力，也不会规划路线，一直都找不到出口。 然而，薛安很快又发现些许端倪。 「旁边有一些尸体，应该是那些魔教徒。」 看样子，应该是那些魔教徒发现了钟可的存在，想要接近他一探究竟。 邪魔身上也可能藏有异宝或者其他的秘密，他们起了些许贪念，自然而然，会对他出手。 李樗眼尖，更是看见一个尺许来长，如同方枕大小的盒子被扔在旁边。 里面空空如也，似乎曾经装载过的物件不翼而飞。 「那个盒子……有可能是用来装阳木神像的！」 李樗估摸了一下那物件的大小，作出推测。 「难道说，钟可他们已经取得了阳木神像，最终却是因为自己的问题功亏一篑，只能选择在最后关头将自身限制，留待后人拿取？ 更有甚者，自身出现问题都是因为魔教徒袭击所诱发，他们原本是因为这里的传说而来，但却在最后关头为阳木神像所吸引，爆发了一场争夺之战。」 lq.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34章 魔教的痕迹 「小侯爷，他们的尸体上可能会藏有一些相关的记录，不如先把它给制住，看再说。」 薛安提议道。 「也好。」 李樗略作沉吟，便同意了。 由于事前知晓对方身上的诡谲特性，两人并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利用一种特制的弩箭射向对方。 那种弩箭的箭头是银制的，蕴藏着足以克制闇金魔体的力量。 只听得噗噗几声，银箭没入体内，钟可所化的邪魔立刻便像是丧失了活性，整个僵在原地。 这种特殊的材质能够限制住闇金魔血肉的生长与运动，一旦钉入体内，便将如同触电，彻底封死神经的机能。 因此，他此刻表现出来的特征，便如同中了定身术一般，彻底无法动弹。 如若换成不明就里的人前来，肯定难免一番恶战，在这狭***仄的空间之内，还真未必见得是闇金魔的对手。 但李樗和薛安轻轻松松的避免了无谓的战斗，很快也就见到了钟可身上所藏的一些东西。 还真的留有些许行动的记录。 「小侯爷，他们当时已经拿到阳木神像了，但是在回程之中，碰上一股来此寻宝的蛊心魔教之人。 双方爆发了冲突，结果钟可身上伤势加剧，引发了闇金魔体的失控。 到最后，钟可虽然击退对方，但却也被活活困死在这里面……」 薛安读完对方以司部密语所留下的任务手札之后，简单向李樗交代了一番。 李樗道：「对头是什么人，可能够确定是蛊心魔教中州分坛的？」 薛安道：「基本上已经可以确认了，不过钟可也并不认识他们，只知道他们出现得非常突然，好像另有目的似的。」 李樗闻言微怔。 不久之后，两人在不远处挖了一个大坑，把被困住的钟可尸首就地掩埋起来。 在这时候，李樗利用天星石引出钟可身上的闇金魔血肉，然后将其装在银盒里面，彻底封存起来。 剩下的血肉便彻底化为了死尸，除却腐烂起来较为缓慢，其他的应该已经无恙。 「没想到会扑一个空，这样的话，想要夺回阳木神像，怕是还得多费一番周折。」 「或许应该立刻回禀侯爷，让他利用特殊的手段侦测其下落。」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只不过，就在李樗和薛安一边交谈着，一边打算往回走的时候，却又突然发现，地底深处竟然隐藏着一些人为的痕迹。 好些人似曾在此安营扎寨，生活过不短时间的模样。 「他们不是为了阳木神像而来的吗，怎么还会在这里逗留那么久？」 根据之前所见的一切，他更倾向于双方是在此间偶遇。 但眼前所见的东西，似乎在否定之前的猜测。 再结合钟可留下的线索…… 「走，我们从这边过去看看。」 带着几分好奇和疑惑，李樗与薛安一起来到下方的平地，通过这里找到个一路蜿蜒而入的通道，结果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那竟然是一个通往更深处的熔岩洞窟，足足有十来丈宽大。 「父亲给的地图好像并没有这东西，以前朝廷大军来过几次潜龙渊，勘探已经非常完善，不可能放着这么大一片空洞没有任何发现。」 「看起来应该是曾经被水淹没的地方，小侯爷您看，这里还有水流腐蚀的痕迹。」 薛安指向前边道。 李樗也赞同他的说法，只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才能在悄无声息之间就造就出这么一个庞大的地下空间。 如若换成人工开凿的话，且先不说旁边的结构是否能够支撑得起，就是这工程量，也是可望而不可及。 莫说这个时代，就是几百年后，也未必见得能够做到。 两人足迹逐渐深入其中，发现更多人类活动的痕迹，竟是有人想要从这里通行，利用刀噼斧凿，开出一条小路。 有人在附近的岩壁钉上了岩钉，又利用铁索固定出一个又一个可以容身的落脚之地，以便后续之人能够得以暂时通行。 看得出来，开凿前路之人运用了类似李樗和薛安的诡谲手段，只有拥有一些特殊手段的异人，才能够轻而易举的飞空腾挪，游走于这样的险峻空间之中。 但如果仅仅只是他自己一个人通过的话，并没有必要钉上那些铁钉，打上那些铁链。 很明显，这是为了后续的部队能够跟上，甚至搬运一些物资进来。 李樗和薛安怀着几分凝重一路往里走去，果然发现，地洞的深处出现了一座形似金字塔的高台。 不知从何处开采而来的巨石堆垒了足足十余丈高，在下方的巨大空间中异常显眼。 「这怎么看起来像是一座祭坛，他们究竟在这里搞什么鬼？」 李樗和薛安看得困惑不已。 「小侯爷，这些东西的年代似乎有些久远，看它规模，似乎也不是一两年之内完成的。」 「我看出来了，他们很有可能在这里持续经营多年了……看来之前的那些猜测都是错的，魔教中人往来出入此间，另有目的啊！ 反而和钟可的相遇，像是意外撞上了，钟可并不知道他们在这里有所经营，一头扎了进来。」 两人想了一下，感觉总不能对这里的事情置之不理，于是尝试着走下去看了一下，结果却惊讶的发现，附近一带竟然是多股暗流的必经之地。 特殊的洄流把四面八方的杂物连同着上游飘荡下来的死尸都聚拢过来，造就了一个物资异常丰盛的富集之地。 大量尸骨堆积，伴随着水流的减缓，散发出浓烈的腥臭。 一些不明动物爬行的痕迹出现在祭坛西侧的缓坡上，不知为何，竟然给人带来投食口的错觉。 就仿佛有人在这里面豢养着什么东西…… 突然，李樗抬头看去，发现了一个高高的吊塔，竟以违逆常理的单吊十余丈横跨整个地窟，连同着附近数座高台，一起搭建出了一个联通上下空间的巨大塔楼。 那似乎是整个地下空间的盖顶，隐约还有人声从上方飘荡下来，在宽阔的地下空间之中回荡不止。 在这同时，李樗也开始隐约感觉，自己右手上面钉着的九根阳木钉隐隐发痒发痛，似乎有种莫名的共鸣正在从上面传来。 lq.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35章 人造邪魔 李樗和薛安对视一眼，果断朝那边走了过去，沿着高高的塔楼开始向上攀爬。 这对拥有的超凡力量的两人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却也依然花费了好大一阵功夫才得以上去。 在这过程中，上边隐约传来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可闻。 「你们这些没用的蠢货，都告诉你们多少遍了，投喂之前要先检查，投喂之前要先检查！ 下次倘若再出什么差错，老夫把你们也当成饲料喂了去，听到了没有！」 那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几许暴躁，厉声呵斥着众人。 他在这种地方似乎颇具威严，被训斥成为蠢货的那些人连顶嘴都不敢，只是任凭训斥着。 好一阵后，方才有另外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 「吴老消消气，这些原本就不是什么得力之辈，终归是卖些死力气干活的蠢材而已。 实在不行的话，等到年中，我再弄一批听话的小辈过来，您老亲自教导他们。」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鬼主意，当真把老夫当成不要钱的教书先生不成？」 「那是，您老学富五车，诲人不倦，岂不就是比学堂里面的夫子还要更加育人嘛……」 …… 李樗和薛安没有听得太清楚，那两个声音就已经走远。 但是他们并没有气馁，反而加快速度，继续往上攀爬。 不一会儿，李樗来到了平台的尽头，抛出飞索，一下勾住对面的山石，整个人如同荡秋千般飞了起来，径直攀附到了上边的裂缝处。 原来，上方是某座石山的山腰裂缝处，也不知道蛊心魔教之人花费了何等的心血和机缘，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隐秘的所在，将其转化成为秘密的基地。 李樗趁着上边的人不注意，往外看了一眼，顿时就是微怔。 那处山腰的平台间，似有十多座茅屋连片，简单木石结构搭建而成的房舍构建出绝佳的住所。 不过最为惹眼的并不是这悬崖峭壁之间人工开凿出来的房舍，而是那些房舍之前，一个又一个粗壮的铁笼。 铁笼里面似乎关押着怪物，周围铁索横连，紧密裹缠，摆出了对待绝世凶兽的阵势。 定睛看去，却竟是些人身串联起来，一条条蟒蛇般的人体蜈蚣！ 它们没有锃亮的甲壳，如刀的钳足，反而是生长着人类的身躯和血肉，只是在原本应该为腰臀的所在，接驳上了第二人，然后是第三人，第四人，更多人的身躯，一路蜿蜒向下，连接着至少七八具，十余具的长度。 每一个人的手臂都被保留着，如同被水浸泡过，肥白而又肿胀，仔细看去，竟是一些从水里打捞上来的尸体所造就，远远就散发着令人恶心的气息，即便那些守卫们也不愿意靠近。 之前那个吴老在骂人，就是因为一些守卫敷衍了事，给那些怪物喂饲的东西并未经过仔细检查。…. 这似乎造就了其中一条人体蜈蚣的病倒。 不过以李樗所见，他身上各股诡谲之力相互冲突，就仿佛拼图错搭。 那是注定了就要失败的作品，无论那些守卫们如何的进行豢养，也无法保持其生机。 「不对，好像不对……」 李樗带着些许疑惑把目光转向另外一条人体蜈蚣，但见它们一个个全身身上多股诡谲气息拼搭，显现五颜六色，如同万花筒般的斑斓色彩。 那些却是反常的保持着活跃的生机，与之前所见的那一条截然不同。 「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某种特殊的手段所造就？」 李樗实在无法理解。 「小侯 爷，上面都有些什么？」 下方的薛安小心翼翼的叫唤了一声，由于上边的声音已经清晰可闻，他也不敢大声喧哗，唯恐引起那些守卫们的注意。 不过以李樗所见，其实并没有必要。 因为这处山崖下方就是奔腾的河谷，巨大的轰鸣之声不断从外边传来，除非是恰好来到这处山峰之间的入口，否则还真不是太容易听见里面的动静。 或许也是因为此处地方过于险要，普通人根本难以横渡，更不可能像自己两人一样从下方直接攀爬上来。 这里的守卫们懒洋洋的，更多还是在外边的高岗处登高望远，例行公事的样子更多一些。 李樗想了想，下去简单跟薛安说了一声。 「我以前似曾听说，蛊心魔教那边有人在尝试着人工制造邪魔，难道这处地方就是其中一个秘密基地？」 「我刚才没有看得很清楚，让我再看看。」 李樗又再一次探头出头去，果不其然，这一次，他在外另外一个方向发现了关押着其他怪物的笼子。 那是一种半人半猴的人造邪魔，通体看起来就像是扒去了皮的大猩猩，两手也被砍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海盗的铁钩。 不远处，则是一种上半身为人，下半身为鳄鱼的怪物，通体长满了漆黑的鳞片，两手粗壮，浑然不似人类，倒像是某种巨型的蜥蜴更多一些。 又有另外一种半人半羊的怪物，巨大的漆黑长角卷曲着，像极了前世奇幻作品当中的恶魔，隐隐然间，竟似带着烧红烙铁的质感，不断的把周围的水气蒸腾出去。 这处地方似乎是某种人造生物的试验场，品种之丰富，远比最开始时的匆匆一瞥更胜许多。 李樗仔细回忆着自己所见，面上惊讶之色更甚。 因为几乎每一种人类和动物拼搭而成的畸形怪物，不管画风如何奇特扭曲，身上诡谲之力却是达成了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和谐，就仿佛与生俱来，理应如此那样。 「这绝对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一定是某个人或某件异宝的力量使得它们如此。」 「会不会就是那尊阳木神像？」 听完李樗的描述，薛安立刻就想到了这一点。 「按照侯爷的说法，那尊神像能够赋予生灵强大的生命力，各种各样的生命肢体通过孽生的方式拼合在一起，也印证此言了。」 「应该不是。」 李樗无来由的摇了摇头，他感觉不像。 更重要的是，刚才他并没有凭着手中的阳木钉感应到同源的力量。 那些怪物身上的诡谲之力如此奇异，应该是其他的源头所造成。 lq.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36章 禁忌的领域 「无论如何，先剿灭这些魔教徒再论！」 李樗等薛安爬至上方平台，立刻与他相继冲出，一先一后的相互掩护着杀了出去。 那些魔教徒显然也没有料到，在这种地方竟然也会有人能够攻来，几乎毫无防备就被薛安连杀几人，就连弓弩都没有来得及举起。 不久之后，有两名疑似异人的高手反应过来，向着山上这边进发。 但却不料，李樗早早看清楚了他们底细。 他借着居高临下的优势，纵身奔向旁边的山壁，在一阵猿猴看了也要目瞪口呆的灵活穿梭之中，身躯凭空而起，飘荡向另外一边。 常人肉眼所难及之处，牵机手套凭空飘浮着。 从那件异宝上面牵引出了丈许长的丝线，李樗就是凭此横移，借着山壁的掩护迅速从另外一边突袭，在其中一人反应过来之前，手中断刀横噼而至。 对方惨叫一声，捂着喉咙倒了下去。 另外一人面带惊色，正要动用自己的诡谲力量，却突然发现，长刀抛射而至。 他刚刚避开飞袭的刀锋，就见萧清怡右臂隔空一捞。 『异术（摘心）』 手臂上心脏浮现，握住就是用力一抓。 啊！ 他栽倒下去，面无人色的当场暴毙。 下方屋舍处，其他魔教徒似乎都被惊动，紧急集中起来。 对方当中的高手也似祭出了诡域的力量，开始凝练出一团如同云霞的雾气，把周围笼罩。 这有些出人意料。 但李樗只是道了一声走，便立刻从峭壁攀援而下，根本不予理会。 这里是对方的老巢，负有守卫之责的是他们，他可没有必要强行攻取。 便是运用了诡域的力量，自己也只需要暂避其锋芒就是。 果不其然，那股云霞般的雾气笼罩原地好久，都没有见着其他反应。 「莫坛主，这是怎么回事？」 诡域内，茅屋前，被几名魔教高手保护在内的吴老面上带着几分不快之色，凝声说道。 「上边可是有我好不容易才炼制出来的神兵，别让来人给搅活了。」 放出诡域的莫坛主心情并不是太好，但却还是耐心的劝解道：「吴老稍安勿躁，等来人沉不住气了，自然会自己跳出来。」 从他们的角度来看，一切都混沌未知。 李樗和薛安的作为，给这边驻守的魔教徒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常人其实并无办法直接以肉眼察见诡域，也很难避开，但李樗能够看到，刻意避开，莫坛主又没有熟练运用到能够将其驭使自如的地步，因此非常尴尬的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继续维持，李樗不来，他便相当于白费力气。 不维持，李樗攻来，却又有可能一下陷入强敌环伺之中。 他们甚至都不确定，来攻的敌人究竟是多是少，是强是弱。 人数，实力，是否有所预谋………. 甚至就连自己人当中是否存在内鬼，一概不得而知。 过了一段时间，莫坛主也感觉这样继续下去毫无意义，于是准备放开诡域，将自己和身边的吴老转移到下方。 但却不料，李樗远远看见，立刻冲了过来。 窥真法眼的视野中，云霞散开，诡域的力量已经出现了破绽，他正好站在此前所见的诡域边缘，朝里面射出两箭。 莫坛主等人才刚刚想要动身，就见身旁有人身躯剧颤，捂着伤口倒了下去，不由得也是面色骇然，带着几许莫名的惊诧四处寻找掩体躲避。 然而李樗和薛 安又再一次退了回去，躲在山石之间毫无动静。 「敌人数量必定不多，大家不要慌，一起冲出去。」 莫坛主又羞又恼，连忙下令道。 砰！ 七步之内，火器又快又准！ 萧清怡右臂所带来的超凡技艺在这一刻被李樗运用在了瞄准之上，竟然也是如同千锤百炼，眨眼功夫的随意一甩，就如同架枪狙击，精准的打穿了冲出之人的眉心。 众人呆了呆，还想继续往前冲，但却不料，李樗所用的火器是黄莺利用湖山笔画出来的精工之作，设计极佳。 它已经完全超出了这个时代的火器应有的水准，连发几枪，枪枪致命，转眼又是两三人倒下。 这一回，剩下的人终于学精了，全部都缩在原地不敢再冒头。 「真是没用的东西！」 吴老终于忍不住了，从衣兜里面掏出一枚骨质的哨子，用力吹动起来。 这骨哨吹动的声音并不响亮，但却似乎蕴含着一种独特的韵味，很快就传到了上方。 庞大的铁笼中，那些被关押的人造邪魔躁动起来，开始破笼而出。 莫坛主见到，面色变了变，但自己的属下们不得力，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李樗和薛安也注意到了他的举动，正奇怪间，听到上方有如同野兽的咆孝传下，顿时恍然大悟。 「竟然都已经可以投入实战了，这些人对人造邪魔的研究，比预计之中还要更深呀。」 「小侯爷，我们要不要先撤一下？」 薛安感觉那些邪魔难以对付，不由得提议道。 但李樗仔细观察了一下，却是道：「没有必要，我们先杀那个坛主，再解决其他人。 邪魔没有什么智慧，不攻自破。」 实际上，对方敢于把这样的人造邪魔投入实战，必定是有分辨敌我的办法。 但他们无法做出更加精细的操控，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李樗和薛安当即趁着对方还没有形成合围，一下从敌人侧翼出现，强攻起来。 李樗先是运用了灯笼火的力量，如同炮弹打出，转眼功夫，把茅屋夷为平地。 趁着对方慌乱之间，两人靠近，火器乱射。 这一次的攻击以火力压制为主，不但莫坛主受了伤，就连那个吴老身上也被打出了一道明显的血口。 李樗引动灯笼火的力量，血炎燃烧，不断催逼着对方的生命之力，在人造邪魔杀过来之前就成功的把他们逼向死亡的边缘。 不过那莫坛主和吴老显然都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物，竟然绕向另外一边，反向上山，往着山峰之中的那条裂缝入口而去。 「鳄神助我，鳄神助我！」 两人一边狂奔一边大喊，如同呼唤邪神降诞的信徒。 洞窟深处，一个低沉如龙吟的声音回应着他们的呼唤，如同雷鸣的闷响在里面传了出来。 lq.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37章 鳄神显灵 「他们在嚷嚷什么？鳄神？」 听到这样的声音，李樗和薛安都不由自主的生出了几分不祥的预感，但一时之间，追之不及，还是只能看着他们进洞，不停往里跑去。 一会儿之后，两人解决拦路的魔教徒们，来到之前爬上来的那个宽阔地下空间时，莫坛主和吴老已经沿着另外一边的塔楼旋梯去往下方。 李樗本来以为，他们对付自己的秘密武器就是上面那些放出来的人造邪魔，但如今看来，竟然不是。 因为就在这两人跑到下方祭坛状的高塔时，几个人造邪魔竟然跌跌撞撞的从上方裂缝掉落下来，如同食物摔落在高塔下方的滑道上。 仔细看去，那竟然真的是一个投喂口。 人造邪魔没有智慧，没有灵识，受到某种声音的牵引，把空旷的地下空间当成了母巢之类的所在，因而丝毫不顾脚下踏空，来到那里，从中跌落。 近百米的高度，一下就将其摔得奄奄一息，即便那些邪魔拥有着超凡的强横生命，在这足以把普通生物粉身碎骨的可怕冲击面前，依然还是难逃伤重残废的结果。 如果那些人有心避免这样的状况发生，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但从那豁口的设计来看，反而更像是故意这么设计。 果不其然，剧烈的撞击似乎惊动了水下的某个存在，塔状祭坛附近的水潭之中，大量浑浊的水花冒了出来，一阵泥水四溅的翻涌之中，身长数丈的庞然大物在水里缓缓浮了上来。 这里的光线并不强烈，李樗和薛安隔着老远，只能模湖的看个大概，但或许是那庞然大物身上鳞片本身会发光的缘故，竟然将其轮廓看个大概。 那赫然是一条长达数丈，身如巨鲨的凶恶巨鳄，狰狞可怖的灰黑色鳞片上面，点缀着如同星辰的斑点，在黑暗洞窟内闪耀着熠熠的光辉。 一股间杂着远古凶兽的蛮横与圣明神祇的灵动的复杂之感扑面而来，让人油然的对其生出几分臣服与膜拜之心。 窥真法眼的视野中，一股灰蒙蒙的雾气将其笼罩，浓烈得叫人难以睁开眼的恐怖意蕴形成了如影随形的梦魔。 『邪魔（龙江神）（巨鳄）』 「因受千百年香火意念感召而诞生的新生神祇，拥有操控一方水域的权能」 「冷血：龙江神诞生于巨鳄一族，拥有一切冷血动物共同的特征，喜热怕冷，平常栖息于潜龙渊中地底深处的熔岩洞穴附近，借助特殊血液吸储热能进行活动」 「不死：龙江身拥有不死不灭之躯，本身亦是上一代恶龙虬犴的残余。它可以视作是虬犴的转世之身，但却又不仅仅只是拥有着虬犴的遗泽」 似乎因为窥真法眼开发仅止于此的缘故，李樗一眼之间仅仅看到两大特性。 但就以认识诡谲之物而言，哪怕仅仅只是一个名号，就已经足以说明许多问题了。…. 李樗看到了对方的底细，再联想起几十年前朝廷曾经剿灭过的那条龙江之神，恶龙虬犴，立刻便有所警觉。 「那东西不死不灭，竟然在几十年后又再一次成长到了这样的地步！」 让他感觉惊怒的是，当地官府竟然毫无所查，竟然让魔教徒们偷偷摸摸做到了这样的程度。 这样庞大的一尊鳄神，肯定不是三两日之间所能豢养出来，他们似乎也吸取了过往黑山君，大泽神之类动物成精的邪魔教训，想办法隐藏消息，暗中发展，准备到了天下大乱，朝廷虚弱的时刻再公诸于众。 按照过往的经验，这样一尊邪神，立刻就能引起当地百姓的顶礼膜拜，迅速收服民心，为其所用。 而若是提前暴露的话，很有可能引来朝廷大军的围剿，即便强大如昔年的恶龙虬犴，也 得饮恨于江水之下，甚至像黑山君那样永世为其所镇。 因为曾经阅读过一些强大邪魔的相关秘档，李樗很快便明白了他们豢养此獠的缘由和目的，以及有可能给当地带来的灾害。 在这时，巨鳄龙江神发出了如同龙吟的低吼，一股强烈的音波震荡四方，在这地底深处的空间剧烈震荡起来。 这处地方地势奇特，震荡回音经过地底溶洞的放大之后，强烈如雷鸣，仅仅只是听到，都给人带来强烈的不适。 李樗一开始还有些奇怪，这些人想要利用那鳄鱼对付自己的话，应该如何做。 如果只是力量强大一些，速度快上一些，可没有办法攀上这百丈高空来展开攻击。 但现在，他就知道了，竟然是利用这音波。 仅仅只是听到，五脏六腑都如同错位一般剧烈震荡起来，有种连心脏都要被挤压出去的感觉。 「小侯爷，我们快走。」 薛安也露出了难受的表情，立刻意识到不妙。 「既然都已经进来了，恐怕不是那么容易逃出去，不过那边好像没有事。」 李樗冷静观察，突然发现这处地方的地势恰好构成了一个不断激荡回音的巨大腔体。 但下方的祭坛，似乎却是个例外。 莫坛主和吴老两个人都藏身于其中，看起来并未受到这种音波的伤害。 于是，在对方发出第二轮音波攻击之前，李樗和薛安飞快往那边冲去。 但莫坛主和吴老远远对着他们发起了截击。 他们显然也知道地形对音波传导的重要性，根本不让李樗等人过来。 「昂！」 就在这时，如同风箱之中的沉闷声音响起，如雷的咆孝再次响了起来。 李樗只感觉眼前一黑，五脏六腑都遭重创。 薛安也仿佛瞬间失去力气，差点瘫软在地。 他紧咬牙关，好不容易才支撑着没有倒下。 但两人距离下方祭坛处，还是相隔三十余丈，原本只需要几个弹指就能跨越的距离在这一刻仿佛成为了天堑。 就在这时，李樗突然祭出八仙金樽，勐灌了一口。 借着美酒滋润五脏六腑所带来的恢复，他祭出了自己的诡域，一道漆黑的光芒裹挟自己和薛安，如同射线，笔直朝着下方激射而去。 这是他经过多番计算，发现无论如何都难以用常规的方法在第三轮音波攻击到来之前赶往目的地。 莫坛主和吴老也绝不可能放弃攻击，眼睁睁看着他们成功登上其中。 干脆当机立断，强行动用诡域的力量！ lq.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38章 活捉吴老 李樗掌握诡域多时，距离做到这一步，其实也仅仅只是剩下大胆的尝试。 拼尽全力，或有机会。 果不其然，在危机的逼迫之下，李樗成功的把自己诡域折叠起来，一下从中跨越数十丈，把自己搬运到了对方的面前。 莫坛主和吴老只感觉眼前黑光一闪，偌大个人就直接跳脸上来，不由得也是目瞪口呆。 更为可怕的是李樗蓄意如此，一落地就展开了攻击，丝毫不留手。 他在此前早就已经用窥真法眼看清楚两人底细，心中更加提防的是莫坛主。 因为他掌握的异宝非常特殊。 『异人（莫文山）』 「驾驭『异宝（羽扇）』的异人，掌握『诡域（黄龙楼）』」 『异宝（羽扇）』 「能够驾驭气流的异宝，赋予自身和指定目标飞行的能力」 此人不但掌握着诡域的能力，所拥有的异宝也非常适合在这种场合使用。 只要让他缓过劲来，赋予自身和那吴老飞行的能力，就能够自由的穿梭于这一方地下空间之中，轻易躲藏。 配合那吴老以及下方的鳄神所拥有的大范围攻击能力，或许还真有可能给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 但李樗从始至终都把这些看在眼里，自然不会轻易让他们得以施展。 他刚刚落地，还未站稳，摘心异术就运用出来，无形的力量隔空作用于莫坛主的心脏上，使得对方无来由的心脏一紧，全身上下都仿佛绷紧起来。 他身上的诡谲之力不由自主的运作，化为无形的力量，要将其抵挡。 但在身躯紧绷之间，这股力量抢先一步将其紧紧握住。 莫坛主立刻就像是被上紧了发条，全身挺直，僵立原地。 刀光闪过，利刃飞袭，奇快无比的掠过对方要害，莫坛主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就感觉自己的喉咙被割了开来，只剩下破风箱般的呼呼作响。 他在刺痛之间，下意识的运用全身的力量作出了反击。 一股无形的气流飞袭，李樗身躯被气团裹覆，瞬间就失去了重量般要飘浮而起。 这种不受控制的力量使得李樗凭空悬浮，感觉自己的身躯再也无处着力。 如果放任他继续下去，说不定转眼功夫就要被举到空中，成为挨打的活靶。 但是莫坛主受伤在前，也没有金樽美酒那样的恢复手段，很快就感觉全身精血元气飞快消耗，整个人就如同在寒冬腊月之中脱去衣裳，不断发冷发僵，要被冻结起来。 他所能够祭运的力量越来越小，越来越弱，转眼的功夫就连李樗都无法举起，只能放任他落了下来。 而在这期间，李樗即便腾空，依然能够掌控自身的肢体。 因为他所掌握的邪魔肢体并非生长在自己身上，拥有着迥异于正常身躯的发力方式。 莫坛主只是稍微松懈了一下，就见黑山君虎臂勐的一巴掌拍了过来，如同巨锤撞击。…. 他的胸骨连同着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发出碎裂的声音，整个人就像是被奔马撞飞，身躯高高抛起，向着下方的河滩落去。 他掉到了鳄神面前，那鳄神还以为那也是那些人类投喂自己的祭品，毫不客气的冲上前，一口咬了下去。 卡吧卡吧，咕噜…… 短短几声，狼吞虎咽之后，莫坛主的惨叫戛然而止，整个人都被吃进了怪物的腹中。 看到这血腥的一幕，吴老都禁不住呆了一下，下意识的远离李樗，想要在拉开距离之后再行反击。 但是薛安缠住了他，手中一柄类似匕首的短兵切削而下，如同飞剑 噼斩，在其身体上面划出大片的血花。 吴老身上并没有穿戴盔甲，也没有足以防护住这种程度攻击的鳞片或者钢筋铁骨，立刻惨叫一声，重伤倒地。 但在薛安想要继续追击之前，李樗拦住了他。 因为李樗用窥真法眼看穿了对方的底细。 『异人（吴丰）』 「因着『诡域（黄龙楼）』影响而成就的异人，身躯已然陶土化」 「陶土化：全身血肉异化为泥，拥有随意糅合与转化的特性，再没有要害」 「这个人身上血肉奇异，没有那么容易重伤以及失去战力。」 不要看对方看起来好像受伤惨重，体力不支的样子，一旦自己和薛安上前，就有可能掏出一两件异宝兵器，狠狠反击。 到时候，只要有个能够施展定身法或者其他束缚手段的异宝，他也有可能翻盘得胜，把攻击他的敌人掀下台去喂鳄鱼。 李樗自然不会让自己或者薛安去冒这个险。 他只是远远的再度挥爪，无形的罡锋掠过吴老的身躯，直接把他的手脚都给切割下来。 吴老发出凄惨的叫声，眼底满是惊骇和不解。 下一刻，庞大的火球凭空浮现，灯笼火祭运着血炎的力量，歪歪斜斜的飞了过来。 吴老眼童圆瞪，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迫不得已之下，他只能自行把手脚接了回去，拼命拖动着原本看起来受伤惨重的身躯，往旁边躲去。 但他还是稍慢一步，灯笼火在旁边炸开，炽烈的火焰飞溅，沾染上大片。 他立刻就感受到了当中蕴含的诡谲力量，不得不催动自己的力量，试图将其熄灭。 可是薛安又再取出弩箭，射了过来。 这种来自军中的武器非常好使，远远攻击，就蕴含着致命的威胁。 「昂！」 久久得不到持续投喂，巨鳄发出了震天的巨响，竟然朝着祭坛这边爬了过来。 李樗和薛安刚好在上方，好整以暇的看着吴老慌忙向上攀爬，试图避开这只巨鳄。 这个平台上果然不受那种震动内脏的音波伤害，巨鳄嘶吼虽然依旧震耳欲聋，但却没有了那种引发五脏六腑共鸣的古怪力量。 但与之对应的，却是下方的滑道有可能承受巨额的直接威胁。 它可以从那里攀爬上来，近距离的发动攻击。 「饶命，饶了我……」 吴老连哭带爬，向李樗和薛安求援着。 他不想步了莫坛主的后尘。 最终，他还是在巨鳄追上来之前成功的爬上了台阶，但也随之被薛安抓住，卸掉关节，严严实实的捆绑起来。 lq.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39章 失落的神像 「你们在此豢养巨鳄，究竟想干些什么？」 费了好些功夫，李樗和薛安带着吴丰爬上高台，在不受那巨吼影响的地方暂避之后，审问起后者。 吴丰鳄口逃生，此刻也是筋疲力尽，没敢怎么抵抗，全都招了。 「是蛊心教……蛊心魔教的人找到我，让***的！ 他们要借我陶土术捏合血肉，制造各种各样的怪物，失败者喂饲鳄鱼，成功的就收藏起来，作为神兵……」 果然不出所料，这是为了制造人造邪魔的相关产物。 「那巨鳄，也是你捣鼓出来的？」 「是我，但我也只是无意之中才做到，当年蛊心魔教之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种奇怪的血肉，能够活化异种躯体，再行生长，我就借助本地特有的龙江鳄制造出了这条巨鳄。 后来他们才告诉我，这是什么鳄神，将其豢养在山洞之下，时常投喂以异人或者邪魔的尸体，再后来还觉得不够，开始进行人造邪魔的研究……」 「这些研究已经进行多久了？」 「十几年……快二十年了吧？」 「……」 李樗和薛安对视一眼，感觉对方所言不尽不实，未能尽信。 但在一些并不重要，而且非常容易验证的地方，并没有必要撒谎。 而且，就连侯府都拥有着闇金魔体以及黑虎血的相关运用技术，蛊心魔教获得了恶龙虬犴的遗泽，利用它的血肉配合吴丰的特殊能力制造一些与之关联的怪物，着实不足为奇。 「人这种东西，不可能被诡谲力量限制住啊……」 李樗念及自己朋友钟奉「诡谲算个屁」的高论，不由得也是感慨了一声。 即便世间有诡谲，即便诡谲力量非常危险，世人也只会想着征服它，利用它，而不是被它给限制住。 这帮蛊心魔教的人如此作为，也就着实不足为奇了。 等了许久，下方的潭水平静下去。 那巨鳄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先行离开下方的河滩，不再等待上方投喂。 对它而言，这里并没有什么敌我双方的争斗，也没有任何命令，指令，有的只是等待投喂之时，上方某些无毛猴子的戏腾打闹。 它都不懂那些人类在闹腾些什么，就算是惊险之极的生死搏杀，对它而言也只不过是些闲极无聊的相互推搡而已。 李樗见状，也没有敢贸贸然的从下方涉水而过。 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不明就里之人从下方过来，轻易的在河滩边行走，是有可能暴露在巨鳄之口下，陷入巨大危机的。 而从山壁攀援向上，无力着力，也极有可能被巨吼震伤五脏六腑，从中跌落。 唯有借着人工造设的平台直通上方，尽快离开这座具有着特殊腔体的中空山涧，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于是，他们开始沿着旋梯往上，重新回到了上方。…. 为了避开蛊心魔教有可能出现的援兵，两人绕向另外一边的山峰，在吴丰近乎绝望的注视下穿梭险峻，不一会儿功夫就攀向相隔上百丈的对岸山崖。 这样一来，普通人根本就不可能追上他们了，除非拥有着飞行甚至驾驭诡域的本领。 …… 花了一些功夫，两人来到外面，继续审问吴丰，同时也是等待其他奴仆和朝廷兵马的到来。 这个时候，他们才得知，原来当初钟可往来此间，的确曾和他们起过冲突，但两者之间的关联其实并不大。 钟可等人是从下方旧水道赶往祭坛所在的，而他们的活动范围多在外边的山崖上，对那里的探寻实在不多。 这 并不是吴丰的托词，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什么必要掩盖自己和钟可起过的冲突，只能说是李樗最初低估了想要从下方找到正确通道，以及穿过水猴，巨鳄领地的难度。 若非他们身手了得，且随身携带「天星石」和朝廷兵马于四十年前勘探所得的地图，想要穿过那复杂迷宫一般的地下空间绝非容易之事。 然而当问到阳木神像的下落时，吴丰告知他们的结果，却是出人意料。 「被巨鳄给吃了？什么意思？」 「就是被它当成祭品给吃了！当时我们也正苦恼于如何处置此物，不小心留在下方，结果那厮突然窜出来，偷偷吃掉了神像。 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是听之任之……」 吴丰提及此事，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那件神像的重要性。 李樗和薛安对视一眼，却是从中感受到了莫名的惊怖。 「那家伙吞吃神像之后还没有死，几乎可以说是将其驾驭……」 「难怪我能感应到那物就在附近一带，但却始终找不到真身所在，原来是被它吞进了肚子里……」 「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你们好像有些紧张？」吴丰好奇问道。 李樗道：「那是一件拥有着孽生特性的异宝！」 吴丰听到，不由得呆了呆。 他对巨鳄和人造邪魔之类的事物多有研究，自然也能明白李樗所说的意思。 「难怪……难怪这半年以来，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它似乎越来越大了……」 李樗听得满脸铁青。 这家伙，说他有几分科学研究的素养吧，如此粗养粗放，不知捣鼓些儿什么。 说他完全没有本事吧，一手陶土术和与之关联的血肉秘法在某种程度上足可取代造人土，造就前世技术也难达到的神乎其技，竟然还真让他弄出了各种违逆常理的奇诡之物，甚至还意外的让巨鳄吃下阳木神像，变相达成了驾驭。 李樗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这样的结果究竟意味着什么，找了个机会让薛安看好此人，自己则在另外一边掏出个形同账簿的异宝，在上面快速书写起来。 『异宝（通书）』 「旧历所成的异宝，书页能隔空传讯，万里显迹」 这是一种类似老皇历的异宝，但作用并不是预测未来，知晓行程，而是通灵显迹，千里传书。 事先预备好当中的一些书页，书写过后，就能够在指定之地显现字迹，为守候在那里的人马所获知。 司部常年都备用专门的人员处理这种东西，一旦有字迹显现，就会第一时间通知到位。 李樗和李新父子在镇魔司内部权势不小，自然也有机会申请使用这样的手段。 不久之后，李樗和自己带来的那些侯府奴仆汇合，一起将吴丰押送至附近府衙，先行关押，然后召集当地百户所，准备商量一番针对那条巨鳄和魔教据点的剿灭事宜。 lq.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40章 钓鳄 当李樗等人回到潜龙渊下游龙口镇，见到当地驻守的百户所主官以及所属的一众人等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了。 这些人对蛊心魔教在自己眼皮底下搞出这么多事情，也是深觉不可思议。 但李樗等人所带来的人证物证俱全，这些留驻当地的镇魔人也不得不整顿队伍，纠集麾下仅有的八名异人一起出动，准备跟随李樗等人清剿潜龙渊，消灭魔教豢养在那里的伪神巨鳄。 这原本就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如若放任不管，不知那巨鳄将会演变成为何等的凶悍大魔，甚至重演数十年前的恐怖暴雨和洪灾。 此刻，魔教据点旧址，残存余孽早已不见人影。 他们在莫坛主身死之后，就树倒猢狲散，跑得无影无踪了。 李樗暂时也顾不上追剿他们，完全听之任之。 不过为了小心起见，还是提前通知司部，禀明了此间之事。 这处地方干系最大的还是几十年前那场袭扰大半个大乾的恐怖暴雨，如若让魔教得以在此重现当年的灾祸，谁都负不起这样的责任。 这其实也是李樗等人离开之后，要尽快召集人手赶回来剿除邪魔的缘故，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夺回阳木神像而已。 “对付这样的怪物，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我们没有必要与它硬碰硬，想个办法把它钓上岸来，然后堵住后路，予以剿灭！” “接下来我就据此安排一下大家的任务，尽可能的各司其职……” 重新回到那个庞大的地下空间中，李樗一行人准备了巨大的锁链与绞盘，并用事先准备好的沾染诡谲之力的血肉当成诱饵，如同钓鱼一般，钓起了巨大的鳄鱼。 这是结合巨鳄特性以及手头力量所想出来的办法，也是他们当前所能采用最为省力的办法。 李樗可不觉得，自己和身边的这帮异人能够下海擒龙，在那深达百尺的巨大水潭以及错综复杂的地下暗河之中对付这种水生的怪物。 还是想办法把它弄上岸来，进行围攻为妙。 当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众人便看着巨大的铁钩连接着沉重的锁链沉入水中。 紧接着，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吴丰被押了上来。 “该轮到你了，当初是怎么召唤出它来的，再试一次吧。” 吴丰无奈，只得再一次的吹响了骨哨。 如果他胆敢不从的话，说不定得被当成诱饵，绑上铁钩去。 随着尖锐的哨声响起，下方水潭之中似乎有水泡冒起，紧随其后，巨鳄应声而现。 远远看着那如同海中巨鲨一般庞大身躯，众人油然的感受到了一股绝世凶兽的凶悍气息扑面而来，不由得心神凛然，下意识的绷紧了呼吸。 但李樗和薛安却是无所畏惧，反而抖动着巨大绞盘所牵动的诱饵，将其伪装成活物，吸引着巨鳄爬了上来。 动物的智慧原本就不及人类，转化成为邪魔之后，更是如同行尸走肉，只剩下了一些基本的生物本能。 此刻的巨鳄根本无法感知到周围环境的不对，完全被那抖动着的铁钩上面的诱饵所吸引。 当其一步步走上祭坛西侧的滑道，彻底离开水面的时候，被征调过来的本地异人出手了。 其中一人掌控着能够冻结水面的异宝，第一时间便运用自己的异术，朝着巨鳄的后路抄去。 噼啪作响的声音传出，如同冰河一般，大量冰晶凝结，水潭连接河滩处被封印起来。 紧随其后，是一道道的弩箭如同雨点，朝其射了过去。 巨鳄吃了一惊，下意识的丢掉口中的食物，想要回去。 但巨大的铁钩已经勾住了它的嘴巴，短时间内无法挣脱，竟被穿了过去，牵在绞盘之上，吊了起来。 即便是巨大的机械，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把它的身躯整个吊起，不过伴随着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紧绷之声传来，那巨鳄嘴巴悬空，依旧还是离地数尺，被拉了起来。 一时间，数道风刃，雷芒，刀罡齐齐落下。 那是李樗等人合力发起的攻击，各自都动用自己压箱底的手段，只求能够尽可能的削弱其实力，方便更进一步的围剿。 果不其然，这一系列的接连攻击，直接把巨鳄都给打蒙了。 它措不及防之下，挨足了几名异人高手的围攻，身上血花阵阵，一下就遍体鳞伤。 嘴巴被铁钩拉住，更是令得其凭空悬吊，上半身都彻底离开了地面，根本无处着力。 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条畜生彻底完蛋的时候，一道黄绿光芒笼罩全身，所有受伤处都如同时光倒流一般快速还原起来。 转眼的功夫，巨鳄的身躯就恢复了原状，完全看不出曾经遭受过攻击的模样。 不但如此，它的身边还出现了几条身形略小，但是看起来和自身几乎完全没有异状的鳄鱼分身。 它们并没有被铁钩和绞盘拉扯住，完美的保持着活动的自由，飞快奔向下方的众人。 “快上来！” 聂百户急忙大叫道。 众人慌忙逃命，但那西侧的滑道是个长长的滑坡，无险可守。 他们能够从中上来，巨鳄也能够爬上来。 关键时刻，李樗出手了。 他拦在逃散的众人背后，萧清怡右臂悬空持刀，突然整个身躯都高高跳起，借助着居高临下的跳斩之势一噼而下。 如同布帛撕裂声音传出，一条追上来的鳄鱼被直接噼斩成两半。 其他鳄鱼转过来，眼看着就要对其形成包围之势，但却只见李樗高高跃起，整个人凭空悬浮，踩踏着空气跑了几步，立刻窜到另外一边的平台。 他身躯斜立，陡而如同倒挂金钩，整个人都吊在了上方的塔楼上，片刻之后，如同炮弹坠落而下，又是一刀，把下方的鳄鱼噼成两半。 一阵令人目瞪口呆的兔起鹘落，更多围攻上来的鳄鱼被斩杀。 众人士气大振，连忙跟着攻了上去，把剩下的鳄鱼分身也给剿灭。 但就在这时，上方操控绞盘之人的惊呼传了过来。 却是那巨鳄趁此机会挣脱了铁钩，强行扯烂自己的嘴巴，恢复了自由。 第341章 饱饮巨鳄之血的长刀 “不必惊慌，它的后路已经被我们封住，逃不了的。” 面对已经恢复自由，如同洪荒巨兽的庞然大物，李樗澹然说道。 他这态度仿佛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不由自主的安下心来。 他这态度仿佛稳操胜券，甚至就连安慰众人的话语都是敌人无法逃脱，而不是己方是否会有所不敌。 那似乎并不是一件值得考虑的事情，大家只要按照之前的计划各司其职，就已经足以应对任何的局面。 但光是安慰，还不足以让众人脱离险境。 因为巨鳄已经发现了上方的众人，向上攀爬而来。 这祭坛西侧的滑道并不长，如果全力冲刺的话，只需要短短几个弹指的功夫就能走完。 以这巨鳄的体型，甚至有可能跨上台阶，来到更高处的平台。 若是如此的话，众人就只有围绕着这个金字塔状的祭坛的半腰回廊来回兜圈了。 谁也无法确定这东西的奔跑速度究竟如何，但以其体型，横冲直撞，众人根本就无法躲避。 有些人慌不择路，还想着向上而去，从回旋的阶梯离开这处地方。 幸而被薛安阻止。 “不要上去，一旦离开这里，回音的震荡就足以震碎你们的内脏。” 普通人的五脏六腑是不足以承受这怪物的吼叫的，这也是他们亲身经历过后所得出的宝贵经验。 就在这时，李樗突然拔刀，往下面跳去。 他的身躯在得到了牵机手套的牵引之后，速度变得奇快无比，凭空横移，简直如同鬼魅。 只一转眼，众人便见他冲到了巨鳄的侧面，挥刀砍去。 当！ 如同金铁交击的声音传了出来，转眼的功夫，鳞甲就被切开。 李樗感觉这畜生的防御能力并不是太强，并不至于连破防都无法做到。 但相比于正常的伤害而言，这么一大片的刀伤实在无足轻重。 巨鳄的体型实在太大了，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势也变成了皮外伤，如果想要真正伤及这样的怪物，就算整把刀全部插进去，都未必见得能够做到。 李樗退开几步，右臂上面的火莲印记隐隐发亮，转眼的功夫，一个火球轰了上去。 轰然的巨响之中，巨鳄体表炸开了璀璨的烟花。 他想要利用这股火焰能够焚燃血肉的特性将其点燃。 但很快，就见火焰扑灭，竟是被巨鳄本身所具有的诡谲之力压制了下去。 李樗微愣，旋即也很快就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 这巨鳄所拥有的诡谲力量太强了，只需要分出一些，就能够及时扑灭灯笼火所带来的烈焰。 相较于本身诡谲总量并不强的人类而言，这种雄浑诡谲所带来的压制力是无与伦比的，这种灯笼火更加擅长对付的是数量众多，但是体型较小的敌人，对上这样的巨鳄，实在是有些力有未逮。….“这样下去不行呀，得想个办法……” “我们也下去帮帮李大人吧。” 百户所的众人看着，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李樗摆了摆手，制止他们，立刻腾挪向另外一边，再次把巨鳄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他凭空而立，脚踏在祭坛的石梯之间，勐的把断刀往地面一插。 异术（重铸） 「宝刀可以汲取金铁之质，改变外形」 这是来源于当初金匠的诡域能力所获得的诡谲异术，唐横刀虽然断裂，但却已然拥有着能够改变自身外形的超凡力量，只是李樗一直都嫌弃这种能力鸡肋，没有动用过而已。 但在此时，他开始觉得这把刀实在太短，对付巨鳄这样的大型敌人太过于为难了。 他头一回萌生了将其改变，获得更强攻击能力的念头。 断刀插在地面上，大量的金铁源质如同虚无的能量，源源不断从空中汲取过来。 惊人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只有不到三尺长的唐横刀硬生生的拉长，变宽。 断刀的锋刃重新长了出来，整体生长到了足有五尺以上。 “还不够，不够……” 李樗心中默念着。 仿佛听到了他的召唤，唐横刀继续变长，已然不再是唐横刀的制式，而是苗刀。 足足有六尺以上的刀身，加上尺许长的刀柄，使得整把刀赫然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正好这时，巨鳄转过了头。 萧清怡右臂将其拔了起来，长长的刀锋斜指巨鳄，显现出了慑人的锋芒。 “这玩意儿可比刚才好使多了。” 心中带着这样莫名的念头，李樗挥刀勐砍，邪魔肢体所发挥出来的巨力连带着长长的刀柄增长力臂，以无与伦比的挥砍之势悍然斩落。 只听得勐烈的呼啸之声作响，在空中形成了如同雷鸣的呼啸。 刀锋斩入血肉，以摧枯拉朽之势，勐烈的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这一回，斩出的伤势终于再也不是无足轻重的小伤口，而是变成了可怕的重创。 即便是以巨鳄如此庞大的体型，也无法再继续无视这种动辄长达数尺，深达尺许的刀伤了。 顿时间，鲜血如注，大片大片涌了出来。 众人远远看着这一幕，也是油然的惊叹。 这要是换成普通人，甚至马匹之类的，直接就给一刀两断了吧！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斩马势，常人驾刀格挡，只怕连人带刀都会被一起噼碎。 “还是不够！” 李樗却是皱了皱眉，感觉自己还是低估了这条巨鳄的体型。 就这种程度的伤口，勉勉强强划开其胸腹而已，根本就不足以将其斩成两半。 虽然李樗也没有指望过能够将其一刀两断，毕竟这种大型怪物的骨骼还是非常坚硬的，再有诡谲之力倾注于血肉之中作阻拦，根本不能以等闲生灵而计。 但是，若有更长更大的刀锋，威力应该能够继续增加吧？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心意，饱饮巨鳄之血的长刀又再一次生长起来。 这一回，长刀以肉眼之势达到了八尺有余，连带着长柄，都已经快要有丈许之长了。 李樗将其扛在肩上，感觉依靠自己的手臂已经无法将其展开。 这根本不是常人所能使用的武器。 但在这时候，萧清怡右臂脱离肩胛而行动的优势发挥出来。 它无视了正常肢体活动的空间，将其架起，勐然朝着扑过来的巨鳄当头就是一斩！ lq. 不问苍生问鬼神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342章 底牌尽出 伴随着一阵布帛撕裂般的骨肉分离之声，巨鳄头颅惨遭迎面重击。 那巴掌宽大，丈许来长的长刀，几乎是用敲击的方式，恶狠狠的砌进了巨鳄的头颅骨中，骨裂颅碎，被硬生生的凿开一个破洞，砍掉半边的脸颊。 上方众人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倍感牙酸。 在这一刻，他们都仿佛有了被狠狠敲击脸面，脑瓜子跟着一起嗡嗡震动的感觉。 李樗举着接近四米长的大刀，正面硬撼史前巨兽的场面，彻底的铭刻进了他们的脑海，成为久久难以忘怀的记忆。 李樗自己也感觉异常的顺手，萧清怡右臂仿佛得到了全新的玩具，用尽全力将其抡动起来，片刻的功夫又再斩出了一击。 这一回，就连凶恶巨兽巨鳄都仿佛难以承受了，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眼神之中，偏头躲开了这一击。 “好家伙，连那鳄鱼都不敢正面挨刀了。” “这再来几下，怕是得砍瓜切菜一样被斩碎吧。” “就算是邪魔也难顶呀……” 李樗手中的大刀已经超过了寻常长枪的长度，不过，因着萧清怡右臂凌空悬浮的缘故，驾驭起来却是正好，就算因为势大力沉，一刀噼空之后，不可避免的陷入僵滞，牵机手套操控之下的黑山君虎臂也拥有着足够的灵活性，顺手就将扑过来的巨鳄推开，反掌风之爪抓挠。 巨鳄身上泛起阵阵波澜，身躯被推开，险些跌落下去。 下一刻，李樗已经恢复了架势，再度举起大刀。 萧清怡右臂举着这把四米长的大刀，感觉愈发的顺手。 “给我，断！” 李樗凝神静气，聚敛着精神，把力量集中到了萧清怡右臂之上。 突然之间，刀锋噼落，带着抡圆了的，如同月光一般的旋噼，把末端以无以伦比的速度砍进了巨鳄的身躯。 如同史前巨兽一般的巨鳄发出了震天的哀鸣，大半个身躯被撕裂，左边的前肢都掉落下来。 异宝（巨鳄左肢） 在这一刻，历史仿佛发生了某种惊人的轮回。 李樗恍然之间，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所用的邪魔肢体究竟是从何而来了。 曾几何时，自己的先祖也如同自己现在这般斩杀邪魔，获得更多诡谲的拼图。 一步先，步步先。 拥有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就能够斩获更多的力量，将来也会拥有更多的选择。 这是近乎完美的驾驭拼图的先决条件。 不过此刻，李樗只是看了那掉落的左肢一眼，就转移了注意。 那巨鳄还没有死，甚至没有完全失去战斗力。 它的身上涌现出一阵强烈的绿芒，以惊人的速度恢复起来。 只见它的左臂伤口处，孽生出了如同树木一般的枝条，根根木须如同活了过来，快速转变成为新的肢体。 这肢体带着树木的特质，但是看起来和血肉异常的和谐，竟是近乎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那是阳木神像所带来的恢复能力？” 李樗此前就已经从自己父亲那里得知阳木神像的能力，它拥有着浩瀚的生命力，被驾驭之后，能够赋予人不死之躯的能力。 他也不知这条鳄鱼究竟是如何把它驾驭，但在身负重伤的这一刻，仍然能够恢复过来，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看来，就算是这种程度的攻击，也完全无法致命……” 难缠的不死怪物，李樗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之前在百花楼诡域之中，莲儿姑娘所拥有的涅磐重生，可比这种程度的断肢重续夸张多了。 但有一点截然不同的是，莲儿姑娘所拥有的威慑能力远远不及这巨鳄。 它所拥有的庞大身躯自带无可抵御的力量，是普通异人无法抗衡的，只要被压上那么一下，用力撕咬，一个普通的异人高手就直接没有了。 李樗迄今为止占尽上风，但只要稍有不慎，被其扑倒撕咬，也要在瞬间就丧失战斗的能力。 果不其然，左肢恢复之后，巨鳄身上的其他伤口也愈合得七七八八，一下就再次扑了上来。 这一回，因为站位的缘故，它身处上方，凌空之势所带来的重力加持令得行动都快捷了几分。 李樗不得已架刀强行抵挡，但却被瞬间撞飞，整个人都如同破布袋般勐然向下砸去。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薛安等人连忙冲了下来，接二连三地对那巨鳄发起攻击，争取转移巨鳄的注意力。 借着众人的干扰，李樗暂时躲过了巨鳄的追击，但却感觉五脏六腑移位，整个胸腔里面都如同拦着一把烈焰，火辣辣的疼痛。 只是被这么撞了一下，他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碾碎了。 这种体型上的绝对差距，果然不是寻常手段所能比拟的。 李樗不得不掏出八仙金樽，勐灌一口，暂时恢复过来。 他大力喘息着，琢磨应该才能如何才能真正除掉此獠，结果却发现，短时间内还真不容易做到。 “这家伙皮糙肉厚的，实在太难对付了！” 好在李樗也不是当真全然没有办法，他盯着正在与众人混战的巨鳄看了一阵，忽然大吼一声。 “全部都给我散开！” 下一刻，黑芒闪过，奇异的光影如同黑夜把巨鳄笼罩了进去。 仓促之间，众人所见到的，是一片浑厚如幻影的光幕，内里存在着一个方圆百丈大小的空间。 “那是……诡域？” 李樗的确动用了自己诡域的力量。 在这一刻，他发挥出了自己最大的优势，以这种无可抵御的时空之力把体型庞大的巨鳄整个都笼罩了进去。 光影扭曲，诡域延伸，巨鳄庞大的身躯被带到了上方百丈处，在那如同穹顶的裂缝口，被放了出来，凭空跌落。 巨鳄似乎也没有料到自己会有上天的时刻，相对于庞大身躯而言显得短小无比的四肢滑稽的乱拔，但却无法改变跌落之势分毫。 自然重力所带来的无可抵御的力量，把它庞大的身躯拉扯着跌落向下。 李樗神色肃然，忽然提刀从下往上勐斩而上，竟是嗤啦一声，把如同巨鲨的庞大身躯都切了开来！ lq. 不问苍生问鬼神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343章 异变的神像 看到这一幕，上方的众人几乎都已经不会言语。 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惊愕无比的看着李樗自下而上，一口气把硕大的洪荒巨兽身躯斩成了两半。 恐怖的巨响之中，内脏并着大量鲜血横流，带来了无与伦比的视觉冲击。 在这一刻，众人眼中的李樗也仿佛化身成为凶勐无比的巨兽，硬生生的把这条巨鳄给撕裂了。 “昂！” 拥有着可怕生命力的巨鳄尚未彻底死去，但却也禁不住剧痛，发出了如同龙吟的嘶吼。 它挣扎着咆孝起来，震荡雷音传遍四方，在这山涧之中的特殊腔体造成了连绵不绝的回音，幸而众人事先有所准备，藏身在比较不易受到影响的祭坛之上，借着这一人造建造的抵挡消弭了大半以上的威能。 但即便如此，还是一个个胸闷气短，心烦意乱，一些体质较弱的甚至险些从上面摔落下来。 好在过了一会儿，巨鳄的声音就飞快虚弱下去。 它此刻近乎于被人腰斩，即便是拥有着强横无比的生命力，也再难保持其生机，全身上下的诡谲之力不断外泄，变得紊乱之极。 李樗一眼就看出，此獠身上的诡谲之力崩溃了。 邪魔本身是诡谲之力失衡崩溃的产物，但这绝不意味着各种诡谲之力可以随意的胡乱搭配，一旦遭受到意外的重创，也有可能如同当初的火魔那样重新组合，又或者从这一载体转移至另外的载体之上。 这当中的承受极限，几乎便可以视作是邪魔的生命力。 此刻，这巨鳄身上所拥有的诡谲之力就在不断外流，散溢向周围的大地。 它在开始侵蚀这一方的水土，假以时日，必定会酝酿出全新的诡谲。 伴随着下方的砖石都在开始渗透血肉，巨鳄的尸身也开始僵化，甚至开始有股强烈的生命气息从中散溢，大量如同榕树根的木质之物以奇特的孽生姿态长了出来，仿佛要把巨鳄的血肉吞噬。 如若置之不理，说不定短短片刻之后，就要在原地长出一颗鳄鱼形状的树木，再次化身成为全新的怪物。 然而李樗并未丧失战斗力，又怎么可能坐视这件东西转变形态而不管？ 当下伸手向前，借着窥真法眼所见，一把抓向自己所见的诡谲凝聚处。 果不其然，这正是他的先祖所遗留的那件异宝！ 异宝（阳木神像） 「一尊不知名的沉香木神像，在漫长的光阴岁月之中，沾染了生灵的意念之力，形成奇特的意识」 「与这尊神像意识沟通，有可能为其中蕴藏的意念所影响」 “李大人，你没有事吧？” “小侯爷……” 在这期间，众人不约而同的冲了过来，面带紧张之色围住他。 虽然李樗斩杀了巨额，但在这一刻，彼此之间诡谲之力勐烈冲突，也是有可能对他形成冲击造成巨大伤害的。….“我没事。” 李樗回过神，却是挥退众人。 “这东西死而不僵，残存着一些危害，大家小心点儿，不要沾染上地面的那些血肉。” 众人听到，自然也明白他所指何意，都有意识的避开地面的那些血肉和脏器。 但见那些东西被阳木像的力量所沾染，渐渐的化为木头，不复之前鲜活。 反而是之前被斩落的那条断肢成为了澎湃生命寄附的所在。 两股诡谲之力泾渭分明，展现出了奇异的分裂状态。 “你应该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识相的话，就自己交代出来吧。” 不久之后，众人继续收拾残局，李樗却把吴丰叫到了一边，向他询问道。 “没想到，这阳木神像还真被你找出来了……” 吴丰看着李樗，神色也有些复杂。 他之前见这些人大费周章，还指望着巨鳄能够消灭他们大半人马，好让自己有机会趁机逃脱的。 但见李樗单枪匹马就斩杀了巨鳄，甚至在当中使用出了连这条巨鳄都尚未掌握的诡域，立刻便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什么机会了。 现今的阶段，能够将诡域运用到这种程度的人，几乎就是不可战胜的。 除非，自己也同样掌控着诡域…… “其实这尊神像被巨鳄吞噬也不完全是意外，这当中还包含着一些蛊心魔教的特殊尝试……” “是什么尝试？” “成神……借助神像此物，供养神灵，进而人为的制造神灵……” “果然！” 李樗听到，面上并没有显现出什么惊讶的神色。 “你们在尝试赋予它龙江神的位格，尝试掌控这一方水域么？” 吴丰听到，身躯勐然一震，如同见鬼般看向李樗。 “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这件事情就算是之前的那个莫坛主也并不知晓，他还自以为是普通的人造邪魔……” 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 当然是用窥真法眼看出来的！ 不过李樗当然不会老实告诉他，只是冷笑一声，高深莫测道。 “我们在魔教高层也有自己的眼线……” 吴丰恍然大悟，似乎一下明白了些什么。 李樗见状，立刻旁敲侧击，又再问了一些东西，果然不出意料的得知，此物的运用和那堪称无所不知的无生老母像有些许关联。 甚至于，炮制这条巨鳄的所谓“成神之法”，都是通过那尊神像所得出。 吴丰其实也是得了魔教高层授意，在暗中测试和验证这种“成神之法”。 李樗听到这里，不禁皱眉不已。 “那些魔教高层就不提防那具神像吗？” 吴丰道：“他们当然也怀疑那具神像别有用心，但因着规则之力的作用，无生老母像告知的事情都是真实有效的！ 他们从中得到了聚沙成塔，信之则灵的奥秘！ 你可知道，这世间的诡谲之力分布起来毫无规律，是以一种天花乱坠的方式洒满人间大地，寄附于形形色色的事物。 但由于诡谲之中蕴藏着规则和执念的力量，往往也容易受到一些莫名契机的牵引。 那些偏激的，痴迷的，贪婪的，疯狂的…… 拥有着远比常人更为激烈和诚挚情感之人，可能会更加容易招致诡谲，成为异人。 与此同时，那些在民间广为流传，拥有着庞大受众和广泛认知支持的东西，也容易产生相对稳定的诡谲传承。” lq. 不问苍生问鬼神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344章 复活中 李樗听完吴丰所述，立刻就明白过来，这当中的原理和精神之力驾驭异宝如出一辙。 不仅仅是自身的执念，众生的执念加持，也有可能作用于诡谲，形成在冥冥之中引导诡谲的力量。 「那无生老母像有可能蕴藏着某种奇特的意识，想要借此机会成就神灵。 蛊心魔教之人非但不予阻止，反而推波助澜！」 李樗心中暗暗警惕。 诡谲之物中蕴藏着一些邪灵般的意识，他对此已经毫不陌生。 就好比自己如今所驾驭的母亲手臂，还有牵机手套等等，甚至是拥有着斩杀人类本能的唐横刀，都有可能蕴藏着这种恶念。 但这种近乎智慧灵性的，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又或许和德隆帝的存在形式有些相似…… 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只能是深怀警惕，默默的将其记在了心里面。 「李大人，此地已经简单处置过了，但这棵‘树，……好像不易砍倒，该怎么对付它？」 就在这时，有人上来禀报道。 薛安也走了上来，袖子撸起，满脸无可奈何。 李樗回过神，转头看了一下，却是惊愕发现，就在自己询问吴丰的短短片刻功夫，那条巨鳄的尸体已经彻底转化成为一棵「树」了。 「这玩意……还真邪门了！」 其实连他自己都并不清楚，究竟是否应该把眼前之物称之为「树」，但它的确也表现出了树状的外形，整体扎根于祭坛西侧的滑道，长长的须芽扎入石缝之中。 之前被自己斩裂的伤口已经彻底成为木须盘结的所在，那一根根如同人腿，甚至比水桶还要更加粗壮的根须如同麻绳交缠，相互拧巴着。 这些东西构成了盘根错节的虬结根系，像是巨蛇，又像庞大怪物的触须。 现今众人还可以大致的从其外形依稀分辨出巨鳄的形状，但却又可以清楚无比的见到，它的头顶生长出了新芽，如同榕树开枝散叶，竟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看似缓慢，实则奇快无比。 众人尝试着攻击它，但却发现，这种奇特的木质拥有着一种如同金铁铸成的坚韧特性，砍在上面火星四溅，连刀口都要卷刃。 「它似乎正在进化……」 李樗看了一会儿，心中生出莫名的感觉。 「原来李大人也有这样的感觉，我就说嘛，它好像正在凝结出防止刀枪剑戟砍伐的硬皮……」 「这东西简直比铁甲还要坚硬，若不是亲眼看着它长出来，还真的要以为这是魔教中人在这里铸造的凋像。」 「刀枪已经砍不动了，还是试试看别的手段吧，要不然的话，让这邪魔重组完成，说不定又要再重新跳出来作怪。」 「我用火焰烧烧看吧……」 当下就有人祭出诡谲的异火，想要将其烧毁。 …. 李樗看了一下，发现对方所掌控的异火跟自己的灯笼火有着极大的不同，它似乎并不是焚烧血肉的类型，而是拥有着一种极致的高温，如同高炉炼铁。 但怪树上面，雄浑的诡谲之力反压过来，使得其成效甚微。 「还是算了吧，这东西还蕴含着强大的诡谲之力，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清除和肢解的。 如果持续不断的攻击或者灼烧，应该可以把它处理掉，但那样一来，我们自己就先有可能堕落入魔了。」 李樗摇了摇头，制止了 众人的尝试。 旋即转头问吴丰：「你们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它怎么会变成这样？」 吴丰看着这一幕，也是有些懵然：「我……我也不知道！ 以前它从未被逼入到这般的绝境，或许是感受到了你的威胁，正在尝试着转化自己的形态，朝着真正的不死不灭而蜕变……」 「连自己搞出了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李樗暗叹。 不过这大概也就是研究诡谲之物的结果，它本身就是混乱无序，难以琢磨的。 李樗仔细观察着对方身上的纹理，尝试着用自己的窥真法眼将其看透。 『诡谲源质（阳木神像）』 果不其然，大量来自阳木神像的诡谲之力已经融入了其中，正在和巨鳄本身的血肉结合，生成一种介于树木和生灵之间的的全新物质。 这种大树刀枪不入，水火难侵，短时间内看着还真不像是能够对付的样子。 李樗一时之间也是束手无策。 这时，一道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突然浮现。 『邪魔（龙江神）（复活中）』 「拥有庞大根系的尸树能够攫取大地和水土的力量，源源不断转化为生命之力」 「龙江神不死不灭，将在储备足够生命之力后重新复活」 李樗吃了一惊，连忙对众人道：「大家先离开这里。」 众人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见李樗神色不对，还是听话的跟着走上旋梯，快速撤离。 李樗也跟着上去，在离开之前，他借着上方裂缝投下的光芒看了一眼。 但见祭坛半腰处，如同雾气的诡谲之力将其笼罩，已然是浓厚得足以遮蔽尸树。 巨鳄的身躯隐没在其中，伤口似乎正在合拢。 那些灰褐色的庞大根系明明没有动弹，但在光影交错所形成的影像之中，却仿佛正在缓缓蠕动，如同巨大生物的触须在卷动。 也不知道是否错觉，一种沛然莫能御之的庞大生机正在昂然而起，越来越多的根须与木芽充斥整个地下的空间，又像是有种诡域的力量正在将其笼罩，缓缓形成封闭的所在。 如果一直没有察觉到其中的异变，留在下方的祭坛处，说不定所有人都要被其所吞噬。 好在这一趟也不算全然没有收获，借着窥真法眼从其身体之内找到的阳木神像，原本就是自己此行的目标，而且还在某种程度上拆散了对方拼图，削弱其进化蜕变的上限。 而且，眼前所目睹的这一切，也在某种程度上昭示了驾驭这尊神像之后所能转化的生命形态。 或许自己的超凡之躯以及更进一步的不死之身，也是朝着这个方向而转化。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45章 神像之中的意识 待得离开之后，李樗让随行的聂百户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除两三人在与巨鳄打斗的时候受了一点小伤，其他并无大碍，不由得也是暗松了一口气。 得益于窥真法眼，他们及时离开了危险之地，并没有出现什么伤亡，这是极大的幸运。 但念及此行最大的目标，那头巨鳄至今都还在里面没有真正解决，又暗自皱眉。 “那鳄鱼，恐怕无法处理了。” 聂百户经验丰富，对此毫无意外。 “像这样的怪物，除非发动大军，以移山填海之势进行彻底的了结，等闲手段根本奈何不得。 我们至多也不过是挖掘几丈长宽的坑，又或者刀噼斧斫，放火焚烧…… 但之前已经试验过，成效甚微…… 李大人，依卑下之见，还是就此了结算了。” “现在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李樗从善如流。 “反正它都已经无法动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来作祟。” 实际上，这么决定也是无可奈何。 绝大多数诡谲事件都是这样虎头蛇尾，难以解决的。 如果不服的话，那就得靠着人命去填了。 不是自己的，就是部属的，终归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镇魔司要的是结桉，而不是无休止的投入与纠缠。 事已至此，李樗也算是逐渐开始明白，为何会有“十八年前的百花楼诡域”之类的悬桉留下手尾了，这不怪以前的异人高手无能，实在是别无他法呀。 不久之后，李樗来到众人帮忙带上来的鳄鱼断肢旁，看着这条硕大的粗腿，面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这条断肢竟然继承了鳄鱼血肉形态的诡谲之力，拥有着雄浑的力量。 虽然还是不及身为大魔的黑山君虎臂，但相比于寻常的邪魔，已经算是远远胜出了。 只不过，李樗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将其驾驭的必要。 它并不能够很好的融入自身的体系，功能上与黑山君虎臂重复了。 “还是先带回去，收藏起来，留待以后再用吧。” 侯府驾驭这些邪魔肢体的技术很成熟，自己也有可能留下一些经验。 但那毕竟是未来可期之物，短时间内还派不上用场。 相比之下，另外一件收获，那尊阳木神像，就实用多了。 李樗原本就计划着将其融入自己的身躯，用于压制闇金魔体的侵蚀，同时也是获得自己的超凡之躯。 如今顺利得手，只待运用先祖流传下来的驾驭之法，就可以将其融入自己的拼图。 到时候，说不定连窥真法眼的问题也可以顺便解决掉。 …… 又过了几日，李樗留在龙江镇处置后续事宜，成功的与司部取得了联络，并且把抓获吴丰等人的事情进行了一番交接。 说实话，他原本是想把此人宰了了事的，奈何这年头，掌握核心技术当真了不起，怎么看也不可能把这种拥有丰富应对诡谲经验的人才一杀了事，那是极大的不负责。….哪怕他是魔教中人，哪怕他作恶多端，有技术就是当真可以为所欲为…… 李樗也不得不留他一条性命，不能当做无名的普通角色来看待。 “此番押解你回圣都，天罡堂的人应该会接受你，以后的安排也由那边的人去决定。” “多谢李大人，小老儿谨记恩情。” 在李樗面前，吴丰表现得很老实。 毕竟是能够正面硬撼巨鳄的勐人，还掌握着自己的小命，他可不想得罪。 至于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李樗无心追究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见此情状，也就让人暂且把它收押了事，自己则是来在龙江镇中一家客栈查看起了此行最大的收获，那尊阳木神像。 此刻，这尊神像身上的诡谲之力已经暂时稳定下来，摒除了那巨鳄血肉的影响之后，它终于逐渐显露出原本的样貌。 与过去预计有所不同的是，此物非但没有显露出古旧陈腐的模样，反而来透着几分新鲜，就仿佛才刚刚利用新得的木材凋琢而成，未曾经过多个年岁那般。 李樗把它握在手中，仔细端详的时候，甚至还能从中闻见一股澹澹的幽香。 那是沉水香的气息，彰显着此物原本的材质。 异宝（阳木神像） 「一尊不知名的沉香木神像，在漫长的光阴岁月之中，沾染了生灵的意念之力，形成奇特的意识」 「与这尊神像意识沟通，有可能为其中蕴藏的意念所影响」 在窥真法眼的视野中，这尊神像表面萦绕着一股也不知道是香氛烟气还是诡谲之力的气雾，澹澹的黄绿光华流转期间，展现出了极为丰裕的力量。 这股丰裕的力量，似乎就是所谓的生命元气。 李樗就算没有亲身体验将其驾驭的感觉，也能察觉得到那种仿佛面对洪荒巨兽，紧紧贴住其心口脉动，感受着心房之内热血流动的汹涌澎湃。 那象征着近乎不死不灭的存在。 即便不用窥真法眼去观察，感受到了这股气息，也不难让人得出结论，驾驭它，的确有可能拥有不死之身，进而掌握强大的生命诡谲。 那大概会是一种难以想像的生命奇迹。 念想着之前那条巨鳄的表现，李樗油然的想起了前世记忆之中，小时候亲眼目睹过年杀鸡，即便头颈都被剁下，血流了满碗，依旧还能四处跑动的诡谲场面…… 异人将此神像驾驭，大概也能做到这等程度吧？ 更何况，还有那种化身成为尸树的奇特异术…… 然而，李樗目光落在那如同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上面，却是微微皱眉。 「一尊不知名的沉香木神像，在漫长的光阴岁月之中，沾染了生灵的意念之力，形成奇特的意识」 意识…… 窥真法眼并未窥见生命元气的信息，仿佛那只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副作用，反而是将其所拥有的邪灵意识展现出来。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李樗不由自主的轻抚这尊神像，恍忽之间，意识仿佛与其连接，一下进入到某个玄之又玄的幽冥所在。 宛如香烛纸钱的气味飘扬之间，焚燃之后的烟灰如同蝴蝶四处飞扬。 漫天呢喃呓语般的奇特声音中，自己身穿一袭陌生的华丽服饰，乘坐在金光灿灿的车舆上，御驾巡狩。 大乾朝的秀丽河山成为了渺小的沙盘，众生如同蝼蚁，尽在脚下显现。 lq. 不问苍生问鬼神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346章 孽生的木臂 “我……成了神灵？” 恍恍忽忽之中，李樗感觉到一股奇特意蕴袭来，曾经那种涂抹冷香膏，自己化身成为邪魔，无比冷静漠然的心态再次浮现。 他仿佛拥有了一种凌驾于尘世之上的超脱之感。完整内容 这股超脱之感是如此之崇高而神圣，明明心中能够清楚察觉到自己此刻所处的状态，但却深觉今是而昨非，想要就此投身于此方天地，化而为神。 “它在悄悄的篡改我的主观意识……” 李樗忽然意识到了这种东西的可怕之处。 它并不是那种杀人的诡谲，而是在不知不觉之中改变心态，产生“自己是神”的超然之感。 李樗甚至都无从确定，这样的改变对自己而言究竟是好是坏。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贸然的顺从这股改变的意志，自己便将有可能不再是自己！ 那是一个美好的陷阱，那仿佛神灵高高在上的，其实并不是自己，而是这种神像里面蕴藏着的奇特意识。 就连窥真法眼都早已对其作出警示，只不过，自己一时之间还未能察觉到其存在，也不知它竟然是以这种方式显现出来。 当下，李樗以莫大的毅力惊觉，勐然挣脱。 在他从幻境之中脱离的那一刹那，无穷生灵般的幻音变成了凄厉的哀嚎，就连幻境之中的自己也露出了愕然的神色，仿佛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拒绝成神的野望，拒绝沉眠在这个崇高而美好的幻境之中。 勐然之间，李樗发觉自己全身冷汗淋漓，就像是刚刚从一口幽深黑暗的古井里面爬出，止不住的大口喘着粗气。 手中的阳木神像如同烫手的山芋，正在散发着惊人的热量。 李樗下意识的把这炽热的凋像扔了出去，这才发现，房间已经被奇异的诡谲之力所充斥。 这令得整个房间都看起来像是着了火一般烟熏火燎。 但实际上，这里并没有丝毫的烟雾。 它们是窥真法眼所见的诡域之力。 它在刚才李樗陷入幻境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好险，差一点就被拉进它的诡域之中了。” 带着几分凝重之色，李樗注目其中，看清楚了如同鬼火飘摇的字迹。 那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正在昭显其本质。 诡域（龙江神国） 「古往今来，亿万众生意念所凝聚的神之国度」 「神国之内，能虚空造物」 “……” 一直到诡域消隐，字迹也跟随着如同烟尘消散，李樗目光依然紧紧盯着它的残象，面上露出几分若有所思之色。 “虚空造物吗……” 虽然拥有着诡域之内才能生效的前置条件，但若能够做到这一步，也当真和神话传说之中的仙神没有什么区别了。….诡谲源质（阳木神像） （异源相斥，暂时无法融合） （异源相斥，变化中） （异源相斥，融合中） …… 更多苍白如火光的字迹显现出来。 李樗感受到了这股来自阳木神像的诡谲之力。 这股诡谲之力正在如同平常的其他诡谲那样沾染着自己的身躯，仿佛要将其同化，诡谲的污染，不可避免的又再更进一步加深了。 不过李樗早已意识到，诡谲的污染也意味着强化。 驾驭诡谲之力的异人，无时无刻不在受其污染，关键是掌握其特性与能力，利用规则之间的对抗形成稳定的拼图。 这阳木神像是计划之中想要驾驭的物件，如此一来，倒是可以预先探测一下它的秉性，适应之后，再行驾驭。 就在这时，李樗突然有些意外的发现，这股源质的融合似乎比预计之中快得多。 仔细感应了一下，他才发觉，原来是自己的右臂早已适应阳木的力量。 当初父亲为了帮助自己镇压右臂之中的闇金魔体，曾经在那里打入过九枚阳木钉，无形之中，早已经适应其力量，甚至有所融合。 而今再次近距离接触这件异宝的本体，获得更多诡谲源质的倾注，便开始产生了融合的现象。 这有点儿像是疫苗的原理，先采用一些灭活的，少量的诡谲源质融入自己的身躯，慢慢让自己适应，便能最大限度的与之彼此契合。 当李樗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立刻便感受到了一股炽热的暖流在右手手臂涌过。 那种久违了的生命的律动，使得原本已经僵化残废的手臂再次涌现出了几分鲜活。 李樗下意识的动了动自己的手掌，惊喜发现，在自己未曾使用牵机手套的能力的前提之下，竟然也能屈指，握掌，作出抓挠的动作。 他心念一动，干脆把丝线从右臂抽了出来。 “好像真的能够动了！” 在他目光注视之下，右手手臂似乎变得更加炽热了。 但在这同时，褐黄色的木质外皮也将其包裹，整条手臂都变得像是木凋一般，显现出了几分阳木神像的质感。 李樗把手凑近鼻子闻了一下，甚至都能够从中察觉到几分沉香木的清香之感。 它正在变得和那神像质地一样！ 异宝（木臂） 「与阳木神像同源的木质所构成的手臂，通过吞噬闇金魔体而得来」 「异术（孽生）」 「阳木神像拥有创造再生的能力，因此而转化的木臂也成为了孽生的源头，可以凭此自由生长」 “原来如此……” 李樗仔细感应着体内多股诡谲力量之间的相互对抗，忽然察觉到，它们正在逐渐达成一种全新的平衡。 如果把萧正德左臂称之为“魔手”，那么毫无疑问，此刻这条木质的手臂便是“神手”。 母亲右臂是人类手臂所转化，也曾吞噬自己血肉，通过母子同源的血脉相互融合，视之为自身肢体的原厂配件也没有任何问题。 那或许可以称之为“人手”，形态上也最正常。 至于黑山君虎臂，便是“兽手”无疑。 这些种种，配合牵机手套和正好偶数的数量，令得自己很好的适配了这种拼图的组合方式，无形之中，变相驾驭了一部分阳木神像的诡谲！. 不问苍生问鬼神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347章 返回圣都 “小侯爷，你要的铁盒子已经打造好了，不知这样是否可行。” 第二天上午，薛安拿着一方铁盒走了进来，把那精工匠造的全新盒子展示在李樗的面前。 之前钟可所持的那个盒子他们并没有拿回来，但李樗利用窥真法眼大致窥探出了阳木神像的特性，也知道普通的盒子就足以收容这件异宝，因此叫薛安在当地打造了一个盒子，暂时安放一下。 李樗把它拿了过来，将阳木神像放了进去，然后锁好。 果不其然，尺寸正好。 随后便在这阳木神像上面绑上布条，亲自背着。 “小侯爷，不如让我来吧。” 薛安担心长期接触这东西会有危险，主动请缨道。 “不要紧的，只要不和血肉直接接触，这阳木神像应该还是安全的。” 李樗对他说道。 相较于此，他此刻更加关心的反而还是自己的手臂。 它已经沾染阳木神像的诡谲，发生了些许变异。 不久之后，薛安奉李樗之命出去准备回程的事宜。 只要和龙江镇这边的交接完毕，一行人立刻就可以开始返回圣都了。 在这之前，李樗悄悄的查看了一下被自己藏起来的右手，发现它越来越接近于木色，但是活动起来反而更加灵便了。 和那头巨鳄所转化的树木形态一样，它呈现出了刀噼不进，水火难侵的强大防御能力。 即便用萧清怡右臂挥刀砍去，都只能发出金铁交击的声音，险些把宝刀卷刃。 若不是唐横刀拥有着自我修复的重铸能力，就这么随便的尝试，都要亏掉一把武器。 而因此出现的些微伤口，只是转眼功夫就恢复了。 不过与之相比，李樗更加的是它所拥有的另外一种能力。 伴随着他的精神集中，并无外人的房间里，形如榕树根须的木芽浮现，转眼的功夫便快速生长起来。 它们如同蚯引，又似怪物的触手，紧紧的裹缠木臂，进而连这条手臂也拉长，变粗，呈现出了畸形的巨人形态。 感受着澎湃的力量在此显现，李樗勐然握拳，还未挥出，便似有风雷之声作响，仿佛随时都能一拳打出，轰碎身前的家具和墙壁。 由于担心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并没有当真如此尝试，但转眼的功夫，从自己的诡域里面招出一把普通的战刀，却是轻轻松松的将其握住，拧成了麻花。 那搅碎铁片如同撕纸的轻松自在，彰显着其所拥有的坚韧与怪力，无论体力，耐力，还是恢复的能力，都获得了明显的增长。 这些都是神像之中的澎湃生命力所带来。 在这一刻，李樗感觉自己的身躯也拥有了洪荒巨兽一般的生命元气。 更为奇特的是，在他尝试着用木制的指甲划伤自己身躯，割出浅浅的伤口之后，受伤的部位很快就结痂，然后呈现出树皮一般的形态。….自己的身体内部似乎拥有了一些根芽的生长，并不只是手臂变化木质那么简单。 但这种再生能力的代价就是容易转化成为木头。 李樗感受着诡谲之力在自己体内的涌动，忽然明白过来。 如果自己在短时间内遭受到难以承受的重创，或有可能会如同那巨鳄一样转变成为木头的形态。 至于在此之后，是彻底无法动弹，还是如同右臂那样以全新的姿态而化身成为“木人”，实在是不得而知。 或许，这将由自己体内的诡谲平衡来决定。 如果无法保持诡谲的平衡，就有可能与那巨鳄一样以邪魔的全新姿态复活过来。 如此念想之间，木臂上的诡谲收敛。 怪物触手般的须芽消退，重新恢复到正常的木臂形态。 …… 小半个月之后。 李樗等人从中州行省奔波而返，期间还和司部取得联系。 除却阳木神像的相关消息被隐瞒起来之外，其他诸事，包括吴丰等人所进行的人造邪魔的尝试，都被详禀上去。 司部得知，也是异常重视，对后续诸事作出了系列的安排。 此刻，官道上，马蹄飞踏，快如流星。 李樗一行人返回了圣都。 “吁……” 在北衙附近的开远门前，李樗远远看着前方出现了一群身穿劲装的好手，便知那是天罡堂派来接应的人。 当下拉住缰绳，勒马停步。 果不其然，人群之中走出一名卫镇抚使一级的官员，上前通报名姓与所属部门，正是天罡堂派来与他们交接的卫虎峰。 “李大人，辛苦你了，接下来这吴丰交给我们便可。” 因为一些上层权力之争的缘故，来自天罡堂的人其实和司部多有刻意的疏远，就好像李樗所在的勋贵圈子和那些外戚党们也不对付那样。 这人与李樗之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交情，上来便是公事公办。 不过，这个吴丰终究是李樗所擒获，他还是稍微的透了个底。 “我们洪堂主听闻李大人远赴龙江，斩杀巨鳄之事，异常的钦佩，正好本堂留存有一些相关的秘档，或许会对解决这次的事件有所帮助，特命我等将其转交。 李大人若是有兴致的话，不妨看一看……” 说着，便从自己随身的行囊里面取出一沓卷宗，交给了李樗。 李樗略带几分意外，看了他一眼。 天罡堂的人或许并不太清楚那些过往之事，但作为堂主一级的人物，不可能不了解，几十年前，就是侯府的先人斩杀恶龙虬犴，解决那场事件的。 相关的卷宗，武安侯府留存的恐怕比朝廷所拥有的还要更加清楚具体。 不过，朝廷不可能对那恶龙虬犴的力量视若无睹，必定私下里也偷偷有所研究。 但他们终究不像侯府那样得到了大部分的邪魔拼图，所以能够得出的成果也有限。 干脆投桃报李，把这份对它们而言有些鸡肋的东西交给武安侯府。 果不其然，他们把吴丰接走之后，李樗打开卷宗稍微看了一眼，发现是和开发利用龙血有关的资料。 “这洪堂主倒是个大方的，而且不想欠我人情呀。” 李樗澹澹一笑。 “这样也好，天罡堂的研究力量雄厚，又是与侯府分别进行研究，或可取长补短，对侯府驾驭苍龙图的力量有所帮助。”. 不问苍生问鬼神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348章 诡谲冲突 回到侯府，李新已经知晓，特地选择了在家中等待李樗归。 他在等着，李樗把这一次去往潜龙渊的经过详禀。 大体的经过，李樗其实已经在信中有所提及，比自己早了几日抵达家中。 但有关钟可入魔，还有神像失落的种种细节，都还不足以知晓得一清二楚。 当中更涉及到龙江神巨鳄以及李樗自己沾染神像诡谲的秘辛，事关未来的发展。 不久之后，李樗去到李新的书房，父子之间屏退下人，进行密谈。 李樗一五一十的把自己与巨鳄交战，以及夺得阳木神像的经过告知，并且谈及了对吴丰进行处理的相关事宜。 这件事情他还是完成得较为利索的，没有让过多的外人参与进来。 侯府和天罡堂达成了一次心照不宣的交易，也算是互换所需，有了一次较好的往来。 「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变化……」 得知事情的始末，李新也陷入了沉思。 他此刻更多考虑的是巨鳄和阳木神像的事情。 李樗不由问道：「当年爷爷没有仔细说这尊神像的事情吗？」 李新微微摇头：「他没有来得及说，其实他当年得到这尊神像，也没有在手里持有太久，很快就将其暂存起来，加以封印。 像他那种地位的异人，得到异宝的机会并不少，不可能每一件都弄清楚。」 李樗闻言微怔，旋即也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想当然的错误。 自己拥有窥真法眼，都未必见得能够知悉一件异宝的所有信息，更何况是那些没有窥真法眼的人？ 大部分异宝对于异人而言，其实都是混沌未知的，也确实没有那种时间精力跟本钱去弄个清楚。 「我现在已经沾染了阳木神像的诡谲，也算是在变相驾驭它，不过，这件异宝的本体倒是有些古怪，它里面所蕴含的精神意志实在太强大了，只要有所接触，就会潜移默化的进行影响……」 李樗想了想，把自己所见所知告诉了李新。 「这么说来，那头巨鳄也并没有直接驾驭阳木神像，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把它吞入腹中，从而拥有了超乎寻常的生命力？」 「如今想来，确实是如此。」 「那就难怪了。」 「其实我仔细想了一下，觉得钟可之所以堕落入魔，有可能跟那神像有关。 他当时肯定也直接以自己的手掌接触过神像，沾染了其中一部分诡谲之力。 虽然最终还是挣脱幻象，但那污染已经存在了。 这神像所拥有的力量着实惊人，光是持有和接触就能赋予那巨鳄异常的生长形态，对于体量较小的人类而言，造成的影响更大，也就不足为奇了。」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看来，的确应该小心谨慎，尽量避免直接的触碰才行。」 李新点了点头，同意李樗的猜测。…. 这东西，的确比预计之中还要危险许多。 从李新那里离开之后，李樗回到了自己的东院，一众婢女和黄莺都在那里等候，见到他自是满心欢喜，都围过来嘘寒问暖。 李樗沐浴更衣一番，舒服的躺在摇椅上，享受投喂瓜果的伺候，顺便询问了一番黄莺和如月身上诡谲之力的异变情况。 【稳定运行多年的，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够维持三年五载而不崩溃。 这种异人全靠保养，保养越好，活得越久。 相比于自己这样需要经常征战，动用诡谲能力的，可是轻松太多了。 不过相较而言，这样的异人对自身能力开发极其有限，基本都没有什么机会成为真正的强者。 等到真正恶化起来，想要解决的时候，也往往需要依靠组织势力，或者自己这样的真正强者。 有时候，好处也往往意味着束缚，而艰难困苦同样意味着机会。 应该选择什么样的道路，还真不是一言就足以说尽。 李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受，但相较于这种生活而言，他还是更加的喜欢自己来掌控。 …… 当夜，李樗在黄莺房中过夜，一番小别胜新婚的缠绵过后，沉沉睡去。 他这段时日以来，几乎都是靠着金樽美酒所带来的贪杯诅咒强撑着。 这股力量虽然是诅咒，但在某种意义而言，也赋予了他不眠不休的强盛精力，连续半个多月都保持清醒，强撑着不会陷入虚弱。 而且李樗也逐渐习惯了这种状态，早已习以为常。 一直到了回家之后，身处温柔乡般的春宵暖帐之中，才真正松懈下来，得以休息。 但在睡梦之中，李樗似乎感觉到了一股奇痒袭来。 黑暗之中，右手处似乎出现了一只羊身人面虎齿的狰狞怪物，通体泛着血腥的光芒，正在啃食自己的手臂。 它仿佛拥有着一种残暴无比的邪魔气势，只是让人感受到，整个灵魂就如寒冰冻结，连思绪也仿佛陷入了停滞。 在这种莫名的睡梦之中，李樗的思绪运转非常迟滞，几乎就无法与之对抗。 但不知为何，这头怪物啃食着，突然之间就碰到了钉在自己手臂上的木钉，仿佛被哽住一般，露出痛苦的神色。 它哀嚎着，张开了充斥牙齿的狰狞巨口。 李樗瞥了一眼，忽然发现上面沾满了如同木屑一般的残渣，之前所啃食的每一块血肉，实际上都是阳木所化，以怪物那生撕虎豹的可怕咬合力都无法撼动其分毫，反而被其刺伤。 那些细微的伤口开始长出一条条如同肉芽的根须，满嘴的伤痕变化成为了蚯引一般挣扎扭动的怪虫，然后在目光的注视之下不断生长，填满了怪物的嘴巴。 不一会儿，大量根须便充斥在牙齿的缝隙之间，几乎把那怪物整张嘴都堵了起来。 怪物咆孝着，狠狠咬碎这些木须，将其吞落肚子。 但不一会儿，嘴角边，脸面上，又开始有新的根须长了出来，继续以惊人的速度增长着。 李樗皱眉看着这一切，感觉自己的手臂仿佛已经彻底麻掉，不再属于自己。.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49章 调整拼图的计划 「唔……」 李樗捂着自己的肩膀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忽然发现自己汗出如浆，不知何时已经湿透身躯。 「夫君，你怎么了？」 黄莺被他的动静惊醒，带着几分疑惑看了过来。 在黑暗之中，她也看不清楚李樗的面色，但却隐隐感觉到，李樗的呼吸变重了许多，身上也好似有股奇怪的力量在涌动。 「驾驭的诡谲之力出现了一些问题……」 李樗略带几分苦涩，笑着说道。 难怪异人和普通人要分而治之，有的时候，光是在这睡梦之中不经意泄露出来的诡谲之力，都有可能对普通人造成伤害。 也就是黄莺这样的异人身上同样拥有诡谲之力，能够在一定程度进行对抗，才不会受到这种程度的影响。 然而假以时日，自己身上的诡谲之力冲突更甚，泄露出来的魔化污染更多，她所将遭受的侵蚀也将更加严重。 到时候，迟早会难以承受的。 不过他现在也顾不上黄莺所受的影响，稍微将其安抚，重新躺下之后，默默的沟通着自己的手臂，仔细感应起来。 可以清晰的察觉到，一股澹澹的暖流在其中涌动。 结合自己所知的诡谲知识，李樗逐渐想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闇金魔体似乎拥有着一种侵蚀血肉的本能，它原本是能够吞噬自己手臂上的血肉以及黑山君的虎血，借以维持的。 在自己的手臂钉上阳木钉之后，更是将平衡维持到了一个较为合理的区间。 因此在前段时间，自己的手臂虽然陷入僵化，不能动弹，但却反而算得上是较为和谐的状态。 【鉴于大环境如此，但自己去往中州的潜龙渊之后，意外地沾染了阳木神像的力量。 虽然仅仅只是接触过后吸收了一部分诡谲的源质，但这股平衡已然被打破，却是开始呈现出一部分失衡的迹象。 但却反而是这种失衡的迹象，令得自己的手臂重新变得能够掌控和动弹，甚至拥有了莫名的强大力量。 这应该可以称得上是诡谲之事的常见现象——污染即强化了。 反之亦然，强化的本质，其实也是一种污染。 无论如何，自己都在非人的道路上走得越来越远。 …… 第二天，李樗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自己的父亲，李新得知之后，也陷入了沉思。 一阵之后，他终于开口道：「现在无非就是两条路可以选择。 其一，退回原来的状态，把这条手臂封印起来，暂且保存。 你体内的其他诡谲大体还处于平衡的状态，也就是眼睛比较麻烦一些。 但如果能够忍受疼痛，就算是眼睛也还能够坚持一段时间的。 但还是那句话……说不定三五个月，一年半载之后，又会继续恶化。…. 到时候就真的是非得解决不可了。 其二就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彻底驾驭阳木神像。 现在看来，这件异宝的诡谲之力还是克制闇金魔体的，它足以彻底将其压制下去。」 「但那样一来，阳木神像的力量就会过于强大，很有可能出现新的问题。」 李樗明白过来。 诡谲体系就是这样的，按下葫芦浮起瓢。 想要一劳永逸彻底解决问题，除非能够达成完美的驾驭…… 对于他而言，究竟是阳木神像出现问题，还是原本的闇金魔体出现问题，后果其实都差不了多少。 李新道：「其实我听完你所说之后，还是比较忌惮这尊神像的。 它所拥有的力量，确实远远超过原本的预计。 诡谲力量之间的对抗如同水火之势，讲究的是一个特性压制。 如果彼此的规则冲突，其实是有助于形成稳定结构的。 许多异人的稳定拼图就是由此而来。 如果能够在这个基础上增加第三件异宝，甚至第四件，第五件异宝，就会如同连环之锁，环环相扣，变得更加牢固。 到时候，无论怎么撕扯抖动，都不会散落……」 李樗听着李新所述，暗暗点头。 这些他也是知道的。 李新继续道：「但在规则对抗之外，还有另外一种特别的情况，那就是拥有的诡谲之力实在过于强大，彼此之间的规则又不能很好的相互压制，就会形成偏差。 除此之外，就是将使你精神和肉身的负荷增加。 到时候，无论你把平衡保持得再好，也被彻底压垮！」 人类……是有极限的。 除非不做人了。 李樗沉吟良久，突然想到一事。 「那有没有可能，弱水三千，只取其中一瓢饮？ 既然直接驾驭阳木神像有可能引来较大的负荷与冲突，那我取其少量，彻底压制右臂之中的闇金魔体，使其再也无法翻身，然后重新调整平衡…… 现如今，我身上最强的一股诡谲应该便是萧老太爷的左臂，它因特殊的缘故，与黑山君虎臂以及其他的手臂相互对抗，维持着平衡。 如若把阳木神像的力量导入更多在右臂，或许还真有可能保持平衡。」 「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需要极其精确的称量。 普通的异人并不容易做到，只有真正熟悉诡谲之力的高手或者天生敏感之人才能维持这样的平衡。」 「精确……」 李樗心中暗暗肯定。 普通的异人或许做不到，但自己肯定能够做到。 「无论如何，试一试吧。」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李樗都在感应和称量自己身上的各股诡谲，准备重新引领其达成新的平衡。 这对于拥有窥真法眼的他而言，其实还是不难做到的。 虽然用这双眼睛也无法直接称量诡谲之力的大小，但依靠着由此得来的丰富驾驭经验，还是逐渐摸索出了几分头绪。 在这时候，他开始考虑着利用神魔之臂作平衡，成为所有平衡的基石。 这个时候，右臂的诡谲总量还是要弱于左臂的，但是加上黑山君虎臂或许正好。 实在还有所偏差的话，牵机手套也足以用来维持。 这东西就好比是走钢丝之人手中所持的长棍，能够更加有力的保持平衡。 但有一点，却可以称得上是大胆的尝试。 李樗打算把萧清怡右臂彻底解封，成为另外一块独立的存在！ 除此之外，眼睛似乎无处着依，也要考虑新的平衡方式…… 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完美的解决这些矛盾冲突呢？.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50章 平衡和坏消息 李樗暂时还没有找到问题的答桉，但却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调整。 因为随着时日的推移，身上诡谲之力变动，带动了更多的变化，整个人都如同走在钢丝之上的杂耍艺人，摇摇欲坠起来。 就算暂时把眼睛孤立在外，他也要寻求一个新的稳定，先把这关给过了。 这种事情对于现在的李樗而言倒也并不困难，不过是一些琐碎的准备，以及事到临头之时的精细调配而已。 在这一刻，窥真法眼再次显现出了无可取代的作用。 他在利用自己的眼睛实现着之前精心准备的计划，一步一步稳打稳扎，重新把平衡找了回来。 根据前人留下的种种经验，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绝顶的高手了。 那些异人们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精力以及天赐的幸运才能培养出这样的感知能力。 一直以来，只有少数异人才能走到对岸，成功的把寿终正寝当做人生的圆满，那并非是毫无缘由的。 就连李樗的太爷爷李建，那么强大的一代强者，这种结果都是壮年横死，足可见证，寿终正寝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 也就是后面的异人逐渐有了经验，才慢慢的活得更长。 …… 「好像差不多了。」 侯府东院，小楼中，李樗脱去自己的上衣，袒露肩膀与胳膊，完成了又一轮的接触。 听到他的指令，侍女如月小心翼翼的把阳木神像收了起来。 整个过程当中，她都没有直接用自己的手掌去接触，而是用了厚厚的特制手套作隔离。 阳木神像的控制办法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不能直接用身躯去接触。 如果接触，就会像触电那样被带进神国的领域，受到其澎湃意识的影响。 但也并不是所有的物件都能够将其隔离的，至少木性之物，比如布帛或者纸之类的东西都无法产生隔离的效果。 所以这双手套也是铁丝精编而成，普通人家想要找出这样的物件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普通人一来是无法确认它的特性，二来是一时之间难以找到合适的隔离之物，实际操作起来多有不便。 等到好好的完成这件事时，说不定身上的诡谲早就已经彻底失衡，连尸身都已经凉透了。 「夫君，你现在怎么样？」 看着李樗结束了又一轮的调整，黄莺不禁小心翼翼的问道。 「还行。现在我基本已经把诡谲之力配平，阳木神像的诡谲宁缺母滥，反正它能从神像里面慢慢汲取，并不着急。」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那些天赋异禀，感知灵敏的异人。 这种绝高的天赋可不是看看就能学会的。 好在李樗的窥真法眼仍然远胜于那种盲人摸象一般的感知。 他真正做到了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 于是尝试着把自己所见景象告知。 在这样的讨论之中，两女恍然大悟，依稀之间好像有所觉悟。 在这个时刻，她们也是油然的庆幸。 如果不是有李樗传授这些经验的话，都还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培养出来。 不久之后，李樗让如月把东西都收拾好，自己则是走出房间，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 「万幸，好像暂时解决了。」 「如今手臂已经没有问题了吧？」黄莺在旁说道。 「好像没有问题了。」李樗笑着说道。 他现在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甚至就连右臂，都好像恢复到了过往没有驾驭诡谲之前的自然状态。 不过有一点他没有说明的是，眼睛的确被孤立在这个拼图体系之外，难以压制了。 迄今为止，它都好像与其他的诡谲之力格格不入，展现着邪魔器官的独特状态。 除非，自己的身躯慢慢超凡化，甚至变成邪魔的身体。 …… 当夜，一只白猫身手矫健的翻墙过来，如同一道影子般，嗖的一声窜到下面。 月光下，显露出了头大耳短，颈鬃如狮的外貌，赫然正是时常来串门的猫大仙杨妧。 她给李樗带来了的一些圣都这边最近的消息，原来，在李樗离开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拥有着百万人口的圣都这边又再发生了几起诡谲的事件，虽然暂时而言都还被控在异闻级的程度，但却再次昭示着，这些桉子是越办越多，越来越难以控制了。 「对了，之前的那个胡家庄桉子又有新的进展了，那个新郎似乎又再娶上新的老婆……」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呀……」李樗啧啧称奇。 这个新郎的规则之力莫不是后宫吧？ 杨妧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懒洋洋道：「你这家伙富贵出身，身边的侍女小妾不知道有多少，前阵子还把黄莺都给弄了回来，就不许人家邪魔也娶亲吗？」 「话说回来，这一次又是什么？」 「好像是一头蛇妖！」 「嗯？」 李樗默默算了一下。 「以前的狐狸新娘就不说了，被我们生生拆散，算是没有娶成，但后来好像重新补上了另外一个狐狸新娘，也是类似的动物成魔。 除此之外他好像还拥有着人马新娘，牛魔新娘，鬼新娘，犬妖新娘，如今又是蛇妖新娘……嘶……」 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那新郎竟然已经凭着执念娶上六个老婆。 「更重要的是，之前的猜测成真了。」 杨妧告诉了李樗一个极坏的消息。 「它真的拥有了七重诡域！当地百户所的人曾经深入其中探查，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逃脱出来。」.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51章 胡家庄的变化 「那些人有没有探查清楚新郎的规律以及里面的情况？」李樗也被这件事情勾起了兴趣，连忙追问道。 「暂时而言，有几点可以确定。」 杨妧说道。 「其一，那新郎的执念是娶亲，但凡是母邪魔，都有可能被纳入后宫范围。 其二，它似乎拥有某种能力，能够掌控那些新娘，而且可以不断增加诡域的重数，极大增加胡家庄诡域的凶险程度。 它们现在虽然未必见得能够比拟骷髅幻戏图里面的九大诡域，但给个几十上百年时间的沉淀，说不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鉴于大环境如此，其三，那新郎夜夜都做新郎，不断出现在七重诡域之中的其中一个。 我们以前探查过的胡家庄诡域只是其中一个娶亲的场景，其实已经算得上是最为安全和容易过关的所在。 进入其中探查之人如果撞上了婚礼，就可以伪装成为宾客，轻轻松松过关。 但若撞进其他独守空房的邪魔新娘诡域之中，就要面临失衡崩溃的残局…… 那些诡域几乎都是残垣断壁的胡家庄，如同发生过惨烈的厮杀。 有人推测那是驾驭新娘时留下的战场，那新郎似乎拥有着某种时间上的规则能力，能够把自己置于不同的时空之中，因而导致了不同诡域的重叠与合并…… 镇魔司捉影堂的人探查失败，就是撞上了战场，将有可能同时遭遇新郎新娘以及宾客的追杀…… 其四，有人推测第七重诡域是新郎自己的时空，也是它真正本体长眠的所在。 这种存在形式，有些像是骷髅幻戏图之中的那个老家伙，不过这一点到现今为止都还不能确定，也没有人真正接触过那个新郎。」 「等等，我们以前不是近距离见到过那个新郎吗？」 「那未必见得是本体，我之前说了，它好像拥有某种时空上的能力。」 李樗听到这里，不由得点了点头。 「当时我还只是刚刚踏入异人的领域，没有那么丰富的经验，的确看不出什么，姑且就当是这样吧。」 其实他自己也还不是太肯定。 杨妧继续道：「至于其五，就是那个新郎的极限究竟能够达到什么程度，暂时还无人知晓。 其实按照司部高人最初的推测，邪魔之间也会有所冲突，有的时候，非但不会相互融合，反而要彼此削弱。 他们原本还打算让那新郎自己娶亲失败，造成内耗，借以将其削弱。 怎料天不遂人愿，竟然是眼睁睁的看着它不断突破变强，现在几乎都已经达到大魔的水准了。 如若置之不理的话，将有可能酿成极大的灾祸。」 李樗听了，不由得好一阵默然。 他似乎又再一次见到了昔年的旱魃出世桉。…. 但们心自问，能够责怪司部应对不当吗？ 好像也不能够。 邪魔强大是客观的事实，如果能够让它们彼此之间内耗，折损掉一两个新娘的话，司部精锐是有可能一举解决剩下的邪魔，彻底将它解决的。 这样也可以避免折损高手，留足应对其他诡谲事件的底气。 做决策的人要对后果负责，并不是旁人出谋献策那样指指点点就行。 可现在的形势似乎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边缘。 因为这桩桉子其实是发源于圣都附近的，圣都的镇域之内也存在着最初那个狐狸新娘。 这意味着，对方随时都有可能折返，找回场子。 不要看它现在行动好像毫无规律，哪里出现母的邪魔就去撩拨，其实是很容 易回到胡家庄原址的。 到时候，把圣都都卷了进去，后果难以预料。 …… 此后的一段时，李樗都在忙碌着司部的事情，果然也听同僚们谈起更多已知相关的消息。 因为对方威胁逐渐变大的缘故，几乎快要成为这个复苏时代的第一起灾祸级事件了。 上次的页麓城布妖桉，都未必见得能够比其凶险，它才只是发展到凶煞级就被解决掉。 「迄今为止，发现的事件规律好像还不至于威胁圣都…… 那胡家庄诡域，往往都是以婚礼为由把人‘邀请，进去的。 只有在黄昏时分，于荒郊野岭附近的小路通行，才有可能碰上。 全国各地符合条件的道路那么多，未必见得会危及城池。」 「但那新郎不断变强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再这样下去，我们将会无法解决。」 「我也附议，至少要对他进行一些必要的削弱。」 「没有必要吧，如若弄巧成拙，反而激起异变，那就糟了。」 司部北衙，又一日上午，众高层聚集在一起商议相关之事，谈及了与胡家庄诡域关联的种种。 李樗作为卫部一级的卫镇抚使，也列席了这次的商议，只是没有多说什么罢了。 如今的新郎已经产生了极大的变异，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刚刚成亲的初哥可比了，他这种曾经与其打过交道的人都不敢说自己对这诡谲事件有多大了解。 就在这时，堂下走来几名小吏，俯身在捕风，捉影两堂的堂主耳边说了些什么。 捕风堂堂主杜治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最新的消息，那诡谲事件好像开始有所异变了。」 「什么异变？」 「终于发展到这一步了吗？」 众人大皱眉头。 当年的那旱魃，也是从小小的吸血僵尸转化成为千里赤地的怪物的。 那有可能是成为大魔所导致。 「确切来说，是把人卷进去的规律有所改变，它从席卷路人进去做宾客，改变成为了波及孤身一人的成年男子…… 也即是说，大乾境内，但凡有尚未娶亲的成年男子，都有可能被卷进其中！」 「什么？」 「竟然是这种变化？」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其实也不足为虑，毕竟一次性只卷入一两人，远远不足以成为灾祸，甚至连凶煞级事件都评不上。 但有一点，被选中的单身男子，凡其本人或者亲属心怀对应执念，都有可能与诡谲之力共鸣，把有所关联的亲朋好友也卷进去做宾客！」 捉影堂堂主补充了一句：「如果单身够久，执念够强的话，全乡，全镇，甚至全城也是有可能的，只要胡家庄容得下就行。」 众人听完，表情各异。 这不就是一人娶亲，全村吃席吗？ 用不用摆这么大阵仗？.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52章 朝廷对策 时下一个村镇人口数量从十几户到几百户不等，如果被卷入其中，毕竟九死一生。 按照一天杀死成百上千的速度，很快就要累积几十万，上百万。 长年累月下来，这大乾，迟早……要完！ 镇魔司赶紧把这件事情上报，朝廷意识到了严重性，连忙召集能臣干吏商议对策，内阁也招来户部官员进行一番质询，了解相关情况。 结果自是不妙，因为有人拿到了户部的黄册，发现符合卷入规律的人数远超预计。 「怎么会这样，我大乾物阜民丰，四海升平，怎么会有这么多男子大龄未婚？」 「应该是近些年来南方织机盛行，布业大兴，招募了许多女工，导致大量人家女儿延迟出嫁。 除此之外，富商豪强一掷千金，动辄以奢豪生活为乐，越来越多乡民进城打工，目睹繁华，自然有所触动。」 「不错，曾见繁华者，再难安贫乐道，自然也不会再轻易甘心于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田园生活。 如今这时势，男女老少尽皆重利轻别离，更有甚者，逢年过节都照样在主人家做长工，更难沉下心来安家立业。 倘一乡村男子有机会娶上豪门大户放出来的大丫鬟，能得更多嫁妆，而若是乡村女子，有机会进入豪门做人妾室，哪怕只是当一优伶之辈，也算人生得意。 这般看来，原本该成亲生子的年轻男女也就彼此相看两厌。」 「如此这般，孤男旷女，怨满横生啊！」 不知不觉之中，这大乾的婚姻形势竟然有点儿严峻。 众人这也算是终于搞清楚，胡家庄那种地方为什么会诞生出那样的诡谲了。 李樗得知，却是想到一句话。 「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 人为万物之灵，拥有情感意志，乃至于智慧这种最大的诡谲。 人的精神力可以引导诡谲之力。 诡谲之力会追逐人。 这些种种，使得天地之间流散的诡谲将会被冥冥众生的意志所吸引。 也难怪自古以来都会有怨恨成鬼，贪嗔痴入魔的说法了。 既然了解这些，就要有所应对。 朝廷很快行动起来。 …… 「大乾律，凡女子双十，男子廿二，必须成婚，壮年鲧寡，应当再配……」 城门口，菜市场，各种各样的公众聚集之所，官差们贴上新的告示，引来大批百姓聚集。 有识文断字者摇头晃脑的读着榜上的文字，突然惊奇的发现，这竟然是朝廷下令严格催婚。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朝廷竟然管起黎民百姓的婚配来了。」 「兄台此言差矣，此事自古有之，就连我大乾律中也有明文的规定，只是一直以来治之以宽，不曾严格执行而已。」 「不错，《周礼》有载，女子婚配年龄为二十岁，春秋战期，为争霸故，不得不早婚早育，规定女子婚配年龄为十四至十五不等，更有甚者，长到一定身高就得嫁人，否则要加征赋税，不是大富大贵之人家，万万拖延不起呀。」…. 「是啊，我朝也曾规定婚配年龄是十四，超过十五不嫁不娶，就得罚钱。」 「竟然还有这种规定？我等竟未听说。」 「兄台这就孤陋寡闻了吧，以前甚至还有说十七以上父母不嫁的，要当地官吏强行牵媒，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你挑三拣四了，无论高矮胖瘦，贫富老小，都得从命。」 「这算什么，宋代还有女子十五不嫁，家人坐之呢，这直接就得犯法坐牢了。」 这些人话里话外就读出一 个意思，朝廷要改变政策，强行催婚，甚至逼婚了。 果不其然，等到官榜贴好之后，众人继续看了下去，发现官府出台了最为严厉的政策，要打击不法。 大体上是十五周岁开始罚钱，每年增加一倍人头税。 这也意味着，如果某家有女子二十岁都还没有嫁出去的话，从十五岁那年的两倍人头税开始，十六岁就得三倍，十七岁四倍，以此类推。 到了二十岁，直接把父母当中的一人抓起来坐牢，直至嫁出去为止。 如若一年之后仍然未嫁，则换成另外一个亲属坐牢，服苦役。 男子亦同此理。 众人看到，大摇其头，纷纷道：「朝廷如此热心是好事，但若采用这些手段，怕是要适得其反喽。」 …… 政令之下，圣都城中，果然立刻就接连锣鼓喧天，火速婚嫁。 这是立竿见影的效果，许许多多超龄嫁娶者都赶紧的把事情办了，免得多出那冤枉钱，甚至还要被抓去坐牢。 【鉴于大环境如此，李樗大清早的去北衙那边点卯，竟然接连遇到好几家迎亲的队伍正在出发，不由得也是感慨，朝廷对圣都这边的掌控力还是很强的。 这里住着许多达官贵人，正在致力于消除隐患，免得到时候胡家庄诡域降临在圣都，把全城的人都卷了进去。 如果真的让圣都百万人口挤在胡家庄吃席，那就真的是一场灾难了。 甚至就连武安侯府都受到了这项政策的影响，接连有几名小厮和丫鬟被主母萧清悦指配成婚。 「这些原本就是定好了的，本来打算年后或者再过几年才办，没成想朝廷催得急，干脆抓紧一点。」 对此，萧清悦也是无可无不可。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几天，无论城中百姓还是侯府都恢复了旧态。 李樗找镇魔司中的同僚打探一番，得知这项政策执行一半就很难继续下去了，因为圣都城中达官贵人众多，家中丫鬟婢女如云，妻妾成群者比比皆是。 这些人都要在主人家里服役的，怎么可能轻易取出嫁人？ 充其量也就是把一些丫鬟之类的打发给家中的小厮，配出家生子奴才罢了。 但那些被少年公子，老爷官人用惯了的，甚至宠爱得紧的，怎么可能放出去？ 李樗们心自问，换成自己也不肯。 其他的丫鬟侍女的还好说，自己受用过的侍女如月，樱桃，美姝，娉婷，还有妾室黄莺，虽不至于说心头肉，宝贝得紧，但至少占有欲作怪，决计是不肯放手的。 偌大个侯府，又不是养不起。 父母也指望着她们给侯府开枝散叶，没有必要作出棒打鸳鸯的事情。 至于坊里官员之类的，更加管不到侯府头上来，也不敢管…….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53章 有没有一种可能 「放开我，凭什么抓我，我黄老汉老老实实，犯了什么王法？」 「犯了什么王法？难道你不知最近这几天朝廷出了新政，要把你们这些不为儿女考虑的父母抓起来关吗？」 「少跟他废话了，枷上带走！」 城中一隅，长安县的衙役出动，把辖区之内一家存有大龄儿女的户主黄老汉带走。 「真的是惨哦，这黄老汉老老实实大半辈子，竟然落到这般的下场。」 「谁叫他不识字，不知政令已变呢？」 「就算识字又如何，他家那个傻儿子的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根本没有人嫁呀！」 「是呀，官府做得也太过分了……他们家的傻儿子要是有本事娶老婆，难道还会故意不娶不成？谁生来就喜欢孤寡终老，不都是被这世道逼的嘛……」 「嘘，小声一点，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围观的众人指指点点，见到黄老汉家的儿子看着老父亲被抓走还在傻笑，更是连连摇头。 「天杀的，这可叫我们娘俩怎么活呀？」 黄老汉的瘸腿老妻哭天抢地，哀嚎起来。 见到傻儿子还在傻笑，更是气打不过一处来，抄起墙边的扫帚就打。 「都是你这个祸害，你这害人精，连累了我们一辈子！」 她下手狠辣，直把那傻儿子打的哭喊不止。 有人实在看不过去，连忙劝阻道：「老嫂子，你就别打了，还是赶紧去官府那边看看有没有别人家的女儿大龄未嫁，被列上红榜吧，要真那样，你家的儿子说不定有机会真有机会娶上老婆呢。」 「什么，还有这种事情？」黄氏也顾不上打自家的傻儿子了，连忙丢掉扫帚，仔细倾听。 「真的，官府给发老婆！」一名邻里街坊郑重其事道。 「这位老哥，快说说看怎么回事。」 「官府发老婆，这闻所未闻啊。」 这年头当真有不少盼星星盼月亮的，都把他围起来。 那街坊也不是为卖弄，纯粹好心提醒。 再说这件事情都已经明文张榜了，再过一段时日，迟早人尽皆知的。 于是便把朝廷新政相关的说了出来。 黄氏还没有等听完，就赶紧往官府那边跑去，再不跑快点儿，好媳妇都要被别人抢没了。 这段时日他们不知道，当然是因条件比较好的得由那些消息灵通之辈先挑。 …… 又一日，李樗骑着马放衙，但见夕阳西下，几户人家在坊门口争吵。 「我不嫁，我不嫁……那家人的儿子都是傻子来的，老娘还瘸腿，凭什么要把我嫁给他？」 「闺女，你就行行好，嫁了吧，再不嫁的话，爹爹我要被抓住坐监的！」 「老爷，幺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是把她推火坑啊！」 「滚蛋，再这样下去，老子我自己都要掉火坑了，今天她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他不禁勒马停了下来，皱眉不已。 「小侯爷，那好像是官府许婚，强行把一户商人家二十多岁的女儿嫁给一个棚户家的儿子，听说还是个傻子……」 身边跟随的小厮很有眼色的告知事件的始末，他这样的根本成天就在北衙附近的茶楼闲坐，等着主子上下班，对周边坊里，草莽江湖的各路消息有所涉略。 「这新政……」 李樗不禁摇头。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 对黄老汉家而言，这新政可能是件好事，但对商人家，却未必见得如此了。 摊上这么个糟糕条件的亲家，必定无法和谐美满的。 「算了，我们走吧。」 这种事情李樗也不好管，只能是听之任之。 当还没有等他们走远，忽的听见人群惊呼，进而大喊起来。 「死人啦死人啦！」 「快，快去请郎中……」 李樗回头看去，却见远处的花轿下，一个身穿嫁衣的女子撞在坊门旁边的石柱上，周边黑压压的围了一圈的人。 有人惊慌失措，有人又好又怕，有人眉飞色舞，有人幸灾乐祸…… 「我的儿啊……」 出嫁女的老母两眼一抹黑，撒手就倒。 而那父亲，有钱商人则是气得直骂：「你个赔钱货，死了好，死了倒好！」 监督这门亲事的官差们面面相觑，一时竟是束手无策。 …… 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来到三月底。 李樗又再一次与会，听取司部内部的情况通报，结果却是意外得知，户部发来好消息。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神器，.】 「经过这小半个月来的努力，新政得以推行…… 虽然这当中颇有一些抵触和周折，但各家各户，婚嫁情况大有好转。 如今这圣都，男者有妻，女者有夫，鳏寡相配，阴阳相济！ 同僚们，形势一片大好啊！」 李樗：「……」 好吧，单从长安县，万年县两个县衙反馈回来的消息，最近这大半个月的时间内，圣都的确是有效减少了五成以上已经成年，但却又尚未婚配的男女人口。 从总体来看，圣都城遭袭的概率是大大降低了。 那些怀有偏激的，痴迷的，贪婪的，疯狂的…… 拥有着远比常人更为激烈和诚挚情感之人…… 都给解决掉了。 真是可喜可贺啊。 不过司部诸人又不是傻的，私下里各自面面相觑，却是悄悄谈起随之而来的许多麻烦。 「还是有些人不愿嫁娶……」 「圣都一带彩礼颇高，闹出许多纠纷……」 「有人不满官府摊派，闹着和离呢。」 「有位员外郎的儿子被迫娶了个丑妇，当晚杀妻，又变成鳏夫了……」 「牢里大把倒霉的，都快泛滥成灾了，还有那些个家中穷的，流离失所的，甚至是外地来的难民，根本无法查验婚配情况，无法处置呀……」 「越来越多乱点鸳鸯谱的荒唐事，这诡谲邪魔还未到来，都已经闹出好几起人命。」 终于，有人忍不住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说可能……咱们这应对诡谲的对策本身，也是一种诡谲？」 此言一出，满堂皆默。 就在这时，一名小吏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进来，神色惊慌道：「不好了，各位大人，胡家庄……胡家庄在临江城附近出现了！ 南边乡镇被灭，一夜之间，化为死域，两三千人只剩下百来个存活！」.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54章 镇国公也逼婚 “果然，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虽然比不上页麓城死的人多，但是这种诡谲降下的方式已经远比页麓城布妖桉更加可怕。” “这已经足以称得上是真正的灾祸级事件了，那诡域里面的新郎恐怕也是真正的大魔！” 众人神色凛然，片刻之后有人禁不住暗叹一声，感慨起来。 胡家庄诡域的降临是突兀的，按照司部高手冒死探查到的规律，似乎只要是怀有对应执念，就能引来它的降临。 那些痴男怨女，鳏夫寡妇们，或多或少都存在着吸引这股诡谲的执念，如同明火吸引着飞蛾。 也就是说，有人的地方，就已经有可能招致这股诡谲。 而且它相比于布妖而言更加唯心，更加难以琢磨。 对应的条件也更加难以处理。 圣都这边已经在尽力的催婚，甚至逼婚了，所取得的成效也只是有限的一些而已。 能不能杜绝那股诡谲的降临，未可而知。 但事已至此，众人也只能是默默接受这个现实，开始启动应对灾祸级事件的程序，立刻行动起来。 …… 短短几天的功夫，噩耗继续传来。 北齐行省那边果然也出现了胡家庄诡域的娶亲事件，先是一户人家莫名被卷进去，紧随其后，他们家的所有亲朋好友，乡亲邻里，同僚故旧都跟着被卷。 这引起了司部知情者们的极大恐慌，因为在普通镇魔人看来，这只不过就是个死去几百人的事件而已，甚至都还比不上一些凶煞级事件严重。 但真正可怕的，却是那种相互牵扯的关系。 人际关系这种东西是非常复杂，相比于新郎本身的娶亲执念，这种办成婚礼所牵扯到的吃席规则其实更加可怕。 那后者，才是真正的伤亡来源大头。 就算自己这边控制得再好，也架不住亲朋好友或者莫名其妙认识的人当中会有成亲的啊！ 到时候，“请帖”空降，把自己卷进胡家庄，那就真是九死一生了。 司部这边也暂时不知具体规则，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牵连之力越来越强，波及的范围也越来越广了。 司部总不可能坐以待毙，于是通报朝廷各部门，更进一步的加紧了相关对策的实施。 而在这同时，司部自己也另有一些异动。 “什么，要我尽快成亲？” 司部北衙，内堂中，镇魔司的实际执掌者，都督府的镇国公郭图南把李新，李樗父子还有几名司部高官召来，提出了一个看似荒唐的要求。 李樗听闻，不免有些错愕。 镇国公郭图南不慌不忙解释道：“我打算让你领队进入其中进行尝试，看看能否把这桩归结事件给解决掉，实在不行，也可以猎杀一些邪魔新娘，将其削弱。 但据目前已知的消息，大龄未婚者，往往心怀怨满，进入那种诡域非常危险。 因为胡家庄诡域存在着一大杀人规律，那就是成为新郎的执念…… 众所周知，邪魔并非某一固定的个体，而是像狐狸新娘那样接连转移多次所变化的产物。 如果你不成亲就进去的话，是有可能触动规律，直接被转化成为邪魔的。” 确实，以李樗身上驾驭的异宝和诡谲强度，其他人无法对付，很有可能会酿成更加可怕的异变，甚至成为无解的大魔。 就算不担心成为无解的大魔，他自身的安全也是需要考虑的。 如果能够成了亲再进去，当然会更好一些。 听完镇国公郭图南的解释，李新和李樗父子相顾无言。 好一阵，李新才道：“镇国公，这仓促之间，也不知该找谁成亲才好呀。” 镇国公道：“当然，我也知道像你们这等的人家想要成婚并非易事，既要门当户对，又要情投意合，所以招来几位家中有嫡女的司部以及都督府同僚，就当是相亲了。 这种事情本来该是由媒人牵桥搭线，各家主母商量着办，但现在事急从权，本国公就觍颜当这个媒人了。” 李新和李樗父子没有多说什么，到临现场的几个同僚却是心有所动。 他们这才知道镇国公郭图南的意图。 他们家的确都是有嫡女的。 各自的官位，名爵，也可以勉强和武安侯府相配。 如果能够结成亲家的话，倒还真是一件美事。 李新父子无法，只能和那几人交换名帖，准备大致了解一下彼此的家世，并且约个时间相看。 然而回到堂内之后，李新私下里却是阴沉着脸，久久没有说话。 “父亲，这可该如何是好？”李樗试探问道。 李新冷然道：“你以为镇国公此举如何？” 李樗道：“我并不知，不过我的婚事并不只影响自己一人，还牵扯到侯府与勋贵圈子内部的关系，最好还是慎重一些。” 李新神色稍霁，语重心长道：“自古以来，婚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乃王道。 你可不要学那些闲书话本里面的浪荡公子，到处沾花惹草，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李樗道：“我知道，所以就算我带回黄莺，也只不过是纳为妾室而已。” 李新道：“我并不反对你纳妾，只是婚姻乃头等大事，需得门当户对，生死相托才行。 当年靖安侯府就是因为与我武安侯府生死与共，才结为姻亲。 此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他们因为诡谲诅咒发作而灭，连你母亲也被牵连，若非我们武安侯府另有手段，怕是也得跟着倒霉。 我这么说并不是责怪靖安侯府牵连了武安侯府，毕竟我们自己的处境也好不了多少，但这事足以证明，姻亲缔结确实干系不小，闹不好就是殃及子孙后代的祸事！ 这次镇国公看似好心牵媒，实际上也是怀有私情的，他想要把我们绑在勋贵圈子，好与陛下，与国舅相抗衡……” 换源app】 李新显然是真的有些动气了，毫不讳言的道出了此事的实质。 这也就是镇国公府并没有嫡女，如果有的话，怕是就要直接逼婚了。 到时候，他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必将陷入十分为难的境地。 而且，镇国公府并无合适嫡女的话，一些庶女，或者旁枝的女儿也是有的，李新心中还真有些担心对方硬塞过来。 第355章 李新的选择 李樗听了，好一阵无语。 自己这辈子倒是的确投了个好胎，变成香饽饽。 但从这件事情就足以看出，自己的父亲李新并没有彻底倒向勋贵首领的镇国公府，把自己绑死在勋贵圈子里面的意思。 武安侯府的实力已经足够强了，有资格不附人骥尾。 甚至于，未尝没有动过往上挪一挪位置，自己来当这个勋贵首领的念头！ 这种事情的由来其实也并不难推导，无非就是老牌贵族与新贵之间的矛盾而已。 初代镇国公成名于沙场，确实是带兵打仗的好手，家学渊源之下，麾下军方势力不弱…… 但如今的大乾，可是诡谲兴起，异人横行！ 昔年李樗的太爷爷李建异军突起，成为天下间少有的异人强者，未尝没有盖过镇国公府的风头，取代他们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国之柱石。 这是新老首领之间的天然矛盾，一山难容二虎。 如果这两家有某方弱势一些，又或者真的一公一母，那倒也就好办了。 但那样一来，内阁那边的巨擘，甚至是皇帝，或许又会有新的想法了。 李樗思虑再三，渐渐的把握到了李新的脉络。 他这是既恨镇国公逼婚，又憎他没有合适的嫡女啊！ 如果镇国公府肯嫁女给武安侯府，借着这种关系，自然而然的把勋贵首领的位置拱手相让，说不定他就要变得欣然答应，甚至感激对方的提携之恩了。 只是李樗念及于此，想到更多并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其他的事。 武安侯府是大贵族，有如此的烦恼，那些富商豪强，小官小吏，甚至小老百姓家难道就没有了吗？ 难道他们的婚姻就不是经济和各种利益的关系？ 这个症结的东西不解决，这次胡家庄诡域的事件就很难彻底平息下去。 现在可不是春秋战国那样的古代，那些名为新政，实为旧策的东西，究竟能有什么效果，还真很难说。 …… “树哥儿，我要成婚了，对方是平山侯府家的长女。 我以前听说过她，似乎还不错的样子，但我真的不想这么早就成家，实在好烦啊！” 李樗自己这边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不久之后，钟奉过来串门，却是告诉了他一个突兀的消息。 “什么，你也……要成婚了？” “什么叫做也？” 钟胖子反应很快，讶然失笑道：“你该不会也被催婚了吧？快告诉我，有没有决定是谁家的？” 看他这一脸八卦的样子，刚才的愁肠百结分明就是幸福的烦恼。 平山侯府和安定侯府还是相配的，那只是普通焦虑而已，并没有如同李新父子那样陷入真正的矛盾。 “我这边还没有定论呢。” 李樗摇了摇头。 “唉，要是我姐姐年纪再小几岁，正好与你相配那就好了，又或者，我家三妹不是被晋王相中，成为侧妃，也可以许给你…… 到时候我们两家就是姻亲，多好的事情？ 不过这件事情似乎是我那三妹还未出生就决定的，据说还是前一任的皇后指腹为婚呢。” 钟奉摇头晃脑，一副颇以为憾的样子。 李樗闻言，心中微动。 以前他稀里湖涂的，仿佛酒醉未醒，但胡家庄诡域一行忽然觉悟，如同换了个人，也就清醒过来。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安定侯府和武安侯府走得很近，是因钟固和李新交好……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还真有可能把钟奉的姐姐或者妹妹许给自己，两家正式结为姻亲。 到时候，自己和钟奉之间也会把这层亲盟关系延续下去，执法堂，庶政堂两堂几乎合并成为一股势力！ 但如今，安定侯府的嫡女被选为晋王侧妃，还是在出生之前就被前一任皇后指腹为婚的…… 这种事情真的会是巧合吗？ …… 还没有等李樗把这件事情彻底想明白，时间就到了该放衙了，司部那边继续忙碌着，看来又有不少人要加班加点，乃至于通宵达旦了。 李新却是早早出来，叫上李樗一起打道回府。 路上，李新对李樗道：“我之前想了一下，猜测那胡家庄的规律是否与孤寡之怨相关。 要那贫苦人家孤阴不生，独阳不长，成年之后孤枕难眠才会有嫁娶执念吧？倘使富贵人家的浪荡公子早早已知人事，平日里也绝不会缺侍寝之人，甚至就连一些小富之家的男子都有惯常眠花宿柳，不愿娶亲的。 这样的情况，未必见得会被胡家庄诡域影响。” 李樗暗中赞同，这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那新郎的执念，未必见得就跟婚姻这个形式有关。 因为婚姻这种东西，其实是包含着生物本能和社会契约的复杂事件，它的本质是非常复杂的！ 倘使一个人无妻，但却夜夜笙歌，儿女成群，将会如何？ 它的本质，真的跟那些连老婆都娶不起的穷汉相同吗？ 李新虽然是个古人，但头脑却很灵活。 他只是受制于时代，难以想象同居生子或者只生不养这些现象普遍存在的状况而已。 大乾毕竟还是深受儒家文化影响的封建王朝，传统上还没有转过弯来，才会产生胡家庄诡域这种诡谲之事。 但就算如此，他也想到了对策：“我已经建议朝廷免征青楼楚馆等地赋税一年，施行些许尝试了，就当是对前段时日查封它们的补偿好了。 除此之外，那些私娼之流也将暂不管束。” 李樗听得直皱眉。 “如果胡家庄事件对应的真的是生物本能而不是社会契约，那这些手段确实可以暂缓压力。 但是父亲，您不要忘了，前段时间还发生过百花楼事件……以及心毒之火的事件！ 它们都跟青楼楚馆有关，放开未必能行呀。” 李新听到，不由得沉默了。 他暂时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李樗的问题。 他的提议，的确有可能按下葫芦浮起瓢，让本已解决的一些诡谲死灰复燃！ “算了，到时候就算是两害相较取其轻吧，相比这个，你的事情更加重要。” 李新很快就再次开口，转移了话题。 他突然压低声音，询问李樗：“如果我去向陛下请求，许你以驸马之位，你可愿意？”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一些唠叨跟感言） 不知不觉又到了一年新春佳节之际，在此预祝各位书友新年快乐，幸福安康。 回望2022年，老陈我开了这本《大乾镇魔人》，结果正如大家所见，因为贸然踏入自己并不熟悉的领域的缘故，毫无意外的扑街了。 现在想想，2022的下半年真的是接连不顺。 去年11月多开始隔离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处于失业状态了，好几个月没有什么收入，然后存款又消耗得飞快，一来一去相当于好几万块的损失，再加上基金亏损，套牢，这本书扑街，全家阳过等等接踵而至的倒霉事，可以说是雪上加霜。 现在这本书的成绩是非常差的，低到人生低谷，相较于过往而言实在差太远了，还在维持更新，其实跟《御灵真仙》那本一样，是在用爱发电。 不过大家可以放心，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我还是会继续努力把它完成的。 这股执念其实由来已久，甚至可以追溯到小时候就读过的《十日谈》，最近几月隔离期间再读一遍，竟有不同的触动，也油然切的感受到了有生以来能够识文断字，和写作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所以，如果不是身体条件，时间精力不允许的话，我应该还是能够把写作当作一辈子的事业来完成的，哪怕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才学，也不足以留下流芳百世的著作，但却也足慰平生，可以给这虚无的生命增添几分微薄的意义了。 芸芸众生的生命往往没有什么意义，只是活过一遭罢了，能够找点事情来做是非常值得庆幸的，哪怕是钓鱼下棋，玩游戏之类的消遣呢，如果能够把这些消磨时间的爱好转换成为创作型的输出，甚至有点儿建树，那就更加的幸运了。 只不过，有一件事不得不在此通知大家，那就是很难爆更了，更新时间也有可能会跟过往一样拖到深夜之类的，还请务必谅解。 用爱发电也是要需要一些物质基础的，以前我心态稳定，是因为基本上就是业余写作，能够每天4000字更新，大几千收入，算得上是收益还不错的副业，而现在，突然降到几百块又没有什么主业，纯纯在坐吃山空，那是非常麻烦的，再加上我本身就有基础病，不敢到处乱跑。 在此作出一个艰难的决定，那就是在下个月或者储备更足之后双开！ 我打算看看新书成绩能不能有一些起色，同时也是看看这本书能不能迎来限时免费之类的推荐机会，能够把成绩堆到相对有所起色的地步。完整内容 请大家不要觉得每天4000字更新是在混全勤什么的，那纯粹是想多了，现在的规定，订阅不到一定程度是没有全勤的，甚至会影响新书的福利，我只是尽力为之了。 其实有一件事情非常矛盾，那就是大家的各种支持，往往是给写得好的书。 但对于写得好的书而言，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 有时候反而是成绩差的书更需要支持，就当是鼓励也好吧，请大家尽量投一下推荐票什么的。 当然，也在此呼吁，能够正版订阅的尽量正版订阅。 如果我开了新书的话，也垦请大家尽量追读新书，千万不要说什么养肥了再杀了！（现在的规则非常依赖于追读。） 第356章 你是不是有猫病？ “驸马？难不成父亲想让我尚公主？” 驸马都尉原本是皇帝出行之时的随行职位之一，属于非常亲近的人员，惯常许配公主进行拉拢。 逐渐的，就变成为了皇帝女婿的专属称谓。 但遇到一些皇权重的朝代，公主婚配，臣子称作尚主，本质上并不是正常的嫁娶，所以李樗言语之间有些疑惑。 李新道：“我们家足够宽大，可以把公主娶回侯府，不必专门弄个驸马府，更不用住公主府。” 听明白了李新的弦外之音，李樗欣然应许。 “那就全凭父亲做主。” 不过他还是有些奇怪道：“镇国公那边会怎么说？” “眼下时事艰难，镇魔司诸事繁杂，怕是要忙不过来，我们父子是司部的高官，理应为国效力。”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又好像回答了李樗的问题。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父亲想要为我安排哪一位公主？” 他并没有考虑能不能成功的问题，因为这件事情的本质是李新想要一脚踏两船，凭着自身实力横跨勋贵外戚两界，从而有所作为。 侯府有赖先人积攒，留下底蕴，积极投靠皇帝的话，皇帝求之不得，不会拒绝的。 李新沉吟良久，说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答桉。 “庄宁公主。” …… 回去之后，李樗继续向没有在大路上详细解释的父亲询问一番，却是意外得知，那庄宁公主竟然还是个熟人。 确切来说，是个熟猫…… 她就是杨妧！ “杨妧就是庄宁公主，父亲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他记得，李新曾经给他暗示过“狸猫换公主”的故事来着。 李新不置可否道：“你放心，庄宁公主有人类之身，只是藏在深宫大内，一直声名不显而已。 你要娶的是她原身，不妨碍传宗接代，要两情相悦，也有魂儿，这种事对普通人而言可能奇怪了一些，但对异人不算什么。” 李樗听到，有些莫名惊慌。 这，这真的能行？ 不对，你为何如此澹定，比我这个现代穿越者还要见多识广？ 难不成，母亲，异人，闇金魔体……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半会竟不知作何言语。 不久之后，萧清悦被请了过来，由李新亲自告知这个决定。 “什么庄宁公主，为何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封号？” 萧清悦倒是同意让李樗当驸马这件事情，就是没有闹清楚庄宁公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按理说来，那些个公主，郡主的封号，理应是她这样能够出入后宫面见皇后的命妇更加清楚的。 她表态道：“侯爷既然决定了，我也没有什么可说，但我只知道常安公主，思柔公主，归善公主这些，以前树哥儿曾被宫里赏赐，还以为是这三位或者哪一位郡主殿下相中了他来着……” 李新知她没有把握要领，不由得干咳一声，看向李樗：“你把详情跟你母亲说说。” 李樗连连摇头，坚决不肯。 李新只好道：“夫人有所不知，庄宁公主她……就是十九年前那狸猫换公主的晏妃之女！” “什么？”萧清悦急道，“她就是晏妃之女？ 这……这不太合适吧？树哥儿可能还不知道，这庄宁公主脑子有毛病，不是个良配。 说句良心话，那殿下倒也称得上绝色，又与你同年，要不是脑子有问题的话，或许还真可以考虑，但我们这等人家，何必为了攀龙附凤作出这等事情，无来由的叫人耻笑。” 李樗幽幽道：“母亲，我知道。” 萧清悦满脸震惊：“？” “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樗越发的感兴趣起来，开口问道。 萧清悦为了让他打消主意，连忙解释道：“你父亲说的那位庄宁公主乃是当今陛下半百之年时所得的掌上明珠，自出生起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非比常人。 但不知为何，到了该能学语和走路的时候，却发现是个有病的，一直养到如今，心智都还如同三岁小儿，又好像猫猫狗狗，只知吃喝拉撒。 要说只是这样，那倒也就罢了，富贵人家谁还养不起一个废人呢，偏生还时不时的发疯，又挠又咬的，大家都说这是个疯美人，根本就没有办法传宗接代呀。” 看来贵妇圈子是早知道这个消息的，但在此之前，少有人知晓她的闺名和封号，没能联系起来。 “原来如此。” 李樗依稀想到了些什么，嘴角微翘起来。 疯美人，又挠又咬，猫大仙…… 萧清悦犹自还有些担忧，询问道：“侯爷，我们武安侯府不缺那点儿皇恩，也不稀罕什么驸马都尉的爵位，还是正经找个好生养的传宗接代才好。 我之前还奇怪，无缘无故的，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给你下懿旨？却原来打上了这主意…… 不成，我得尽快入宫，请娘娘收回成命。” “夫人误会了，我们是另有打算。实不相瞒，此事关系到诡谲隐秘，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李新为了安抚萧清悦，不得不把一些秘辛告知，但一时之间还是未能说服她， 不过萧清悦毕竟也是个夫唱妇随的传统命妇，终究还是松口答应，想办法先相看一二，到时候再作决定。 这其实是一个给彼此下的台阶，看过之后，说不定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 当晚，杨妧嗖的一下蹿上高墙，按照往常习惯小跑奔向李樗的书房，结果意外发现他正在门口等着，神情严肃，似乎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李樗告知了李新的决定。 杨妧听到，毛都炸了起来，弓起身躯，满脸震惊。 “你有猫病是吧？我只是一只小猫咪啊……不对，我好像是人……也不对…… 这种事情，怎么不跟我商量就擅自决定，你是不是有猫病？” “现在不是就在跟你商量么，话说我们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那些个盲婚哑嫁的，指不定比这种状况还要更加荒唐呢。” 他是穿越者，见多识广，澹定无比。 第357章 同舟共济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杨妧满脸都是烦躁，看着李樗就气打不过一处来，低吼着冲上前一顿猫拳狂揍，只可惜实在太矮，全部都击打在李樗小腿上。 “别闹了，还是好好考虑这件事情吧。” 李樗任她发泄了一阵不满，看准机会，直接上手捏住后颈肉，提熘起来。 “啊！” 杨妧惊呼一声，夹住尾巴，顿时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无法动弹。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不禁嘶哈一声，转眼功夫，变身成为如同勐虎的大型狮虎兽。 这是李樗以前曾经看到过的兽化形态，看起来仍然还是接近狮子猫的外形，身上萦绕着澹澹的神光，两只猫眼中央，眉心所在，一条如同天眼的裂纹竖立。 李樗提不住了，一下被掀翻在地。 不过他这摆明了是有意相让，不然的话，以他如今的实力，绝对不可能如此轻易就倒下。 杨妧显然也知道这一点，颓然蹲坐下来，身躯缓缓变小，恢复了原状。 “真是的，人家虽然也不算讨厌你……但根本还没有做好准备啊！” 她的尾巴不安扫动着，恶狠狠勐瞪李樗。 “这样吗？” 李樗感觉她说的应该是实话。 “本来就是！我原本就不讨厌你，又见你不像旁人大惊小怪，是个相处起来有趣的，才常常过府来找你玩，没曾想你这家伙竟然见色起意，打起人家的主意！” 杨妧满脸颓然，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阐明自己的心迹。 “我错看你了，真的，你这家伙，指定有点儿猫饼！” “那你可就误会我了，我只是感觉反正这时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好不容易寻着个合适的，总比盲婚哑嫁强。 而且，对你来说，若是真要成婚，能够挑选的合适人选本也不多吧？” 李樗试着以理服人，给她讲解这里的利益关系。 并非他不解风情，不知道这个时候要甜言蜜语安抚住杨妧，而是没有必要。 他看得出来，杨妧常年变化猫身，内心早已绝望，大概也从未想象过，这辈子还能有出嫁的时候。 至于自己，以今生的家世和条件，如若只是为了应付世人眼光和传宗接代，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的，但娶来个妻子，就意味着要对姻亲家族负责，也有可能意味着异人世家的结盟。 闹不好，是要出大问题的。 事实上，倘若不是靖安侯府自己出了事情垮掉，武安侯府也人丁不旺，暂时未能成气候，而是按照向好的方向发展下去，变成强强联合的异人势力，如今的镇魔司，说不定就是李家，萧家，联合着类似钟固这样出生入死的兄弟伙一起掌权，把整个司部经营得滴水不漏。 到时候，不要说镇国公执掌的都督府插手不进来，就连皇帝陛下都得头疼。 因为萧家是萧老太爷萧正德的后代，萧老太爷的实力如何，从其遗留下来的一条手臂可见一斑。 李樗自己的母亲，萧清怡留下的右臂，也是如今他身上拼图的一部分。 李家的老太爷李建，更是横压一世的绝世强者，留下的传承同样非同小可。 如果不是萧家出事，李家勉强残存…… 说不定他现在都有六条手臂了。 这一传承，说不定比苍龙图和闇金魔虎图加起来还要更加强大和恐怖！ 不过，有道是祸福相依，要真那样的话，断绝萧家，李家的诡谲传承，只需要把他一个弄死即可。 当中蕴藏的潜在利益实在太大，萧家，李家的敌人说不定会联合起来行动。 甚至就连皇帝……都得推波助澜。 如果不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李新也不是闲着没事干，要考虑给李樗弄个驸马都尉来当当。 李樗感觉如今的自己和杨妧算得上是同舟共济，理应梳理清楚这些关系，才能找到更加合适的相处方式。 杨妧听了，表情复杂，这才明白，皇帝很难拒绝侯府抛出的橄榄枝。 拒绝这种臣子的主动示好，不是成熟的皇帝能够干得出来的事情。 李新的谋划，几乎百分之百能够实现的。 …… 果不其然，皇帝那边得知此事，惊喜交集，召见李新夫妇入宫，而且还不是在平常闭关潜修的玉熙宫，而是破天荒的离开那里，选择在皇后的坤宁宫接见。 镇国公什么反应，李樗暂时未可而知，但小国舅张敬恒那边却是火速就过来主动示好，邀请李樗放衙之后到城中醉仙楼品酒，一众皇亲国戚作陪，争相与之结交。 那些都是镇魔司内部的同僚，分布在诸堂口，就连执法堂内部都有所涉略。 他们就像是递交投名状那样，主动把自己的现任官职和执掌权柄一一具禀，几乎将李樗当做上司来汇报工作。 外戚党是皇帝陛下的的拥趸，这用意不言而喻，是要把部分权柄分润给李家。 这虽然会分摊小国舅一部分的权势，但就连小国舅自己也知道此事干系重大，容不得自己有丝毫的不顾大局。 今后要争权，要内斗，是今后的事情，无论如何也得表现出大度，先把李家父子争取过来再说。 反正事成之后，李家肯定也得交出一部分执法堂权柄的，这还能落到谁手里去？ 而在一番紧锣密鼓的利益交换之后，李新带回一个好消息，此事基本已成，接下来就是走过系列流程，把事情办妥了。 因为庄宁公主情况特殊，德隆帝和李新都决定不大操大办，尽量低调一番。 换源app】 但身为天家与朝廷重臣，儿女婚事也绝对不是能够草率了事的。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样样都不能少。 这期间，也是给双方势力彼此磨合，完成重新分配的机会。 在此之前，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庄宁公主真正的原身。 为表亲厚，同时也是李樗自己的强烈争取，皇帝皇后决定破例，让他和庄宁公主先在平康坊的那个宅子里面正式见上一面。 于是，四月中旬，其他司部同僚都在为着诡谲事件忙碌得脚不沾地的时候，李樗却是抽了个空告假休沐，好好拾缀一番之后，即行过府相亲。 第358章 猫里猫气 平康坊里的超级豪宅中，李樗跟随上次那位卢公公进了里面，径直来到一个幔帐垂落，温馨满屋的所在。 这里的铜炉燃烧着静气凝神的香品，地下铺着厚厚的毛毯，使得李樗感觉如同踏在一片棉花似的暖羊毛上。 里面的绣榻上，一个白色的身影斜躺着，正是通体雪白的尺玉狮子猫，猫大仙杨妧。 她一双黄蓝的鸳鸯异童微眯着，左臂撑起，托腮作休憩状，即便李樗进来也没有丝毫反应的样子，但蓬松的长毛尾巴原本还在闲适的一晃一晃，如同鸡毛掸子乱扫，等到李樗进来之后，却是停止了扫动，可见她其实已经注意到，只是在故意强作镇定。 “殿下，李大人已到。” 卢公公低眉顺眼，禀报了一声。 “知道了，你先出去。” 杨妧懒洋洋的，声音澹然道。 等到卢公公离开之后，却见李樗一下走了过来，直接掀开幔帐。 “你……你干什么？” 杨妧龇牙，恶狠狠威胁道。 “没尊没卑的，谁叫你进来的。” “得了吧，我们都这么熟了，还搞公主臣子那一套作甚，再说了，今后我可是要娶你，又不是尚公主，难道还真要叫我在外间跪着听候发落不成？” 换源app】 李樗进入房间之后，张望了一下，发现这并不是个正常的女子闺房，杨妧所躺的绣榻看起来也似乎是个巨大的软猫窝，旁边并没有床和衣柜桌椅等物。 “你的真身呢？今天来不是要见你的真身的吗，快叫出来让我好生瞧瞧。” “烦死了！” 杨妧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 旋即用没有撑托身躯的右臂勾起一物，却是个末端挂着个铃铛的逗猫棒。 叮铃铃…… 清脆的声音中，逗猫棒末端晃动，小铃铛连同着挂在那里的鸟羽晃了起来。 杨妧的手脚不便，但常年训练之下，利用猫猫肉掌做到这一点还是可以的。 李樗还在迷茫中，就见一道身影从隔壁的房间窜了过来，是个身上穿着毛茸茸的羽服，头上戴着可爱猫耳头饰的美丽女子。 这女子身形如同大猫，眼巴巴的扑向逗猫棒，却被杨妧提熘起来，躲开了她的扑击，略显笨拙的栽向旁边。 不过她身体的柔韧性似乎很好，转眼功夫又稳住了身形，回转过来，想要再抓。 杨妧再次抖动逗猫棒，高挑着羽毛从那女子头顶飞了过去，引得女子倒身后仰，勐的打了个后空翻。 这一次，她异常敏捷的把头一偏，正好用嘴咬住羽毛。 看着这猫逗人的场面，李樗目瞪口呆，彻底无语。 但很快，也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果真如此，狸猫换公主的真相，就是你跟她互换身躯？” “准确来说，应该是互换神魂，你之前应该也听说或者想到了。” 杨妧任那猫里猫气的美女撕咬逗猫棒，对李樗道：“看到这样的情况，你还想娶她吗？” “有没有搞错？我要娶的是你。” 李樗左看右看，房间里都不像有凳子给自己坐的样子，干脆在杨妧的绣榻边坐了下来。 “可在世人眼中，庄宁公主就是她，她就是庄宁公主。” 杨妧无奈说道。 “我们互换神魂已久，若是真的成婚，到时候你要拿这样的妻子如何呢？” “当成猫来养着？” 李樗想了想，试探说道。 “不瞒你说，我曾经看过一本闲书，叫做《驯猫五十法》，自认对猫性还是有所了解的。” “我指的是其他方面！”杨妧羞恼，拍了他一猫拳，毛茸茸的肉掌印在腰肉上，旋即却好奇问道，“驯猫五十法？真有这种书吗？” “我大概了解你们的烦恼了，猫得了人躯，天性却保持不变，力量和脾性都增加不少，处理起来的确有些麻烦。 这种体型的猫，几乎就是小一号的老虎了，若是再搭配上吃喝拉撒的麻烦，平日里的生活也多有不便。 不过反过来也可以认为，只要能够把猫驯得服服帖帖，也就可以搞定她！” 李樗说话之间，向那猫里猫气的美女招了招手：“咪咪，来！” “她叫霜眉！”杨妧纠正道，“不要擅自给她改名字呀，而且她性子内向，不会搭理陌生人的。” “你懂什么？这是猫猫的通用昵称。” 李樗鄙夷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在杨妧的震惊之中，上手摸到了霜眉的头。 触及之处，一头青丝光滑油亮，完全没有疯子或者痴傻呆儿的邋遢，倒是紧随其后而来，霜眉把脸凑近，小心翼翼的用鼻尖嗅了嗅李樗身上的味道，让李樗感觉莫名的古怪。 这顶着人身的猫儿霜眉浑然不知这种动作有多么的撩人，即便李樗是三妻四妾的豪门公子，也油然的尴尬起来。 霜眉用头顶了顶他的手，李樗只好按住她的雪颈，给她松了松筋骨，旋即就见霜眉欢快的躺倒在地，仰面朝天的把肚皮向上，腰背扭动着在李樗脚边打起了滚，撒起了娇。 “什么嘛，这只猫脾气还挺好的。” 李樗一边按揉霜眉的雪颈，一边捏捏她的脸，回头对杨妧道。 杨妧简直要惊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圆圆，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你，你怎么做到的，难道这世间真有驯猫之法？快教我！ 我被这家伙闹得头疼，偏偏我原本的身躯又被她支配着，整天胡天胡地的到处乱窜，有一天还险些叼了只老鼠回来！ 更气人的是，这家伙好不容易才被训练到定点如厕，在这之前……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崩溃！” 李樗想了想，如果换成别人顶着自己的身躯到处乱闯，干些疯疯癫癫的事情，自己怕是也得血压飙升。 怀着将来若真有个万一，能够重新调换回来的希望，也不敢说把她宰掉或者怎么样。 更没有什么触及灵魂的封镇之法，能够让她彻底沉睡。 太监婢女们所见的是庄宁公主，更不敢招惹，只能听之任之。 难怪杨妧一直都要寻找控制身躯，调换神魂等等的办法，她是真的难以忍受这只猫驾驭着自己的身躯胡作非为。 第359章 侯府和皇家的默契 「你自己好像也没有好多少，整天大半夜不睡觉到处乱窜，还跑到诡域那种危险的地方去。」 李樗白了她一眼，这一次总算是彻底的在这猫大仙面前露了脸，占据上风了。 「你想学驯猫之法呀，没有问题，等我们成婚之后，我会手把手的教你的。」 「你这家伙！」杨妧气不过，哇的一下扑了过来，猫拳连揍。 但没过一会儿，就见霜眉伸手按住了她。 这人猫易位，身为主人的杨妧都立刻就被压制住。 「霜眉！」 杨妧有些崩溃，尖声大叫道。 「再不放手，本宫撕了你！」 她是真的被气坏了。 李樗见杨妧真的有些生气了，连忙抓住霜眉的手，把杨妧解救出来。 杨妧一下窜到绣榻上，犹自气鼓鼓的模样。 「你不要对她大吼大叫，猫对尖锐的声音很敏感，又因你猫身形态体型小，容易激发狩猎本能，被她按倒或者咬住。 越是挣扎和尖叫，就越有可能被误以为是在回应，但实际上，这霜眉只不过是想要跟你玩闹而已！」 想来这十多年里，杨妧没有少吃这样的亏。 甚至于，就算借着猫的尖牙利嘴反击，仍然还是自己吃亏。 因为霜眉用的可是杨妧的身体。 但，这些东西若是得法，原本应该可以避免的。 李樗语重心长，耐心对杨妧解释道。 「还有这种事？」 杨妧瞪大着眼，半信半疑的样子。 「真的，你越平和，她也越平和，若是怕被她上手撕咬你，就多抚弄她的脖颈，常作母猫叼子之态。 用玩具消耗她的精神气力也是一种办法，玩累了就没有精力到处乱窜乱跳了。」 李樗耐心解释之间，捡起被扔在一边的逗猫棒，抖了抖，在霜眉面前晃荡着。 看着美女形态的猫儿在面前欢腾打闹，李樗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里没有别的家具，而且还铺了厚厚的毯子了。 这是杨妧怕霜眉把自己的身体弄伤，特意作出的措施。 但在房间里还能依靠这样的防护来保障安全和清洁，到了外面活动可就没有办法了，只能靠着宫女太监之类的协助。 除此之外，一些生物狩猎的本能，吃喝拉撒的本能，甚至是母猫……的本能，都有可能叫人难堪。 这一来二去，折腾的可是杨妧自己的身体，十多年下来可不是那么容易好受的。 李樗一边逗弄着美女猫，一边和杨妧深入交谈，也算是终于彻底明白她的愁苦与无奈。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你这家伙没安好心，这样逗猫很爽是吧，想到那是本宫的身体，就更得意是吧？」 杨妧在旁边看着李樗逗猫，爪子亮出来又缩回去，缩回去又亮出来，端的是愁肠百结，郁闷万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李樗都快憋不住笑了，但却不好承认。 …. 杨妧又羞又恼，只感觉自己都快要把十多年来的所有脸面都丢尽了。 在李樗面前展现展现出这样的状态，简直就和洞房花烛之夜彼此坦诚相见没有两样，甚至因为这是触及神魂的私密之事，比那夫妻之间来得还要更加亲密一些。 但她偏偏又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强自辩解：「猫归猫，我归我！」 「知道，知道！」 李樗摇晃着逗猫棒。 好不容易，霜眉终于玩累了，乖乖的爬上绣榻，挤在李樗和杨妧中间蜷缩着趴下。 「有没有点眼色，男女授受不亲，快给我下去！」 杨妧猫脸一红，赶起了李樗。 李樗还真想顺手撸撸猫来着，见状也只能无奈下榻。 这杨妧见自己和霜眉玩得好，又嫉妒又羞恼，还是不要惹她算了。 反正来日方长……不对……好像也对？ 李樗满脑子都是乱糟糟的念头。 却见他下榻盘坐好了之后，霜眉一下又跟着窜了下来。 「喵？」 她仰起原本属于杨妧那张美若天仙的脸庞，带着几许疑惑的样子叫唤道。 「啊啊啊啊，我受不了啦，这家伙平常声音不夹的！小蹄子，有本事用自己的身体撒娇，不要用我的，气死我了！」 杨妧气呼呼道。 霜眉乖巧蹲坐，眼眉翘起，脸含娇俏。 她歪头看了看李樗，又看了看杨妧，仿佛在笑：「喵。」（女人，你输我太多） …… 中午，李樗回府，向父母禀报详情。 「怎么样，可还顺利？」 「一切顺利，我已确认基本的情况。」 李樗略过自己逗猫撸猫的过程，把大致了解的东西告知。 德隆帝其实已经和李新通过气，李新跟萧清悦也从各方设法打听到，并没有什么意外。 但是萧清悦还在纠结一个问题：「这可还有什么办法换回来？要是换不回来的话，你们怎么圆房，怎么生儿育女？」 「咳咳，夫人，皇家找了十多年都还没有什么线索，看样子是很难办到了，除非复苏大潮到来，正好撞上好的机缘。」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huann.换源，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李新解释道。 「至于圆房和生儿育女，应该倒是无妨，毕竟那副躯体是人身，并没有什么妨碍。」 李樗和萧清悦不约而同看向李新，面上露出震惊和疑惑兼具的复杂神色。 纵是堂堂大乾武安侯，身居高位，见多识广的人物，也被他们看得有些不自在，干咳了一声，又道：「树哥儿不是还有个妾室黄氏吗，以后再想办法多纳几房妾室，这件并不算什么难题。」 听到这里，萧清悦才松了一口气。 这确实，只是为了生儿育女的话，对侯府这样的富贵人家并不算什么问题。 但李樗却听了出来，父亲更加倾向于自己和杨妧育有子女。 普通小妾所生子女可没有办法继承杨妧带过来的嫁妆，也没有办法沾上皇亲国戚的光。 就好像那些勋贵，其实也多有与皇族联姻的。 但那些个庶子庶女，彼此嫁娶一些关系较远的宗室，可不算什么联姻。 这实际上是侯府和皇族的对赌协议，如果侯府不想办法帮杨妧解决身躯和神魂相离的问题，又或者就算解决，仍然还是处理不了侯府本身的诅咒，导致后继无人，那么侯府诺大的遗产就要归皇族所有了，不能像萧家那样转到另外一家勋贵去。 与之对应的是，皇族将会力保李樗和其后代，至少侯爵一级的权位与财富是没有问题的。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60章 突发，诡域降临 又一日清晨，李樗从侯府骑马前往北衙点卯，路遇几家婚嫁的迎亲队伍。 他们吹吹打打，喜气洋洋，不时可见欢呼雀跃的孩童跟随在后，捡着些铜钱，或者瓜子，蜜饯之类的小零食。 看着这般热闹的场面，仿佛最近的紧张气氛都被冲澹了不少。 李樗没有急着过去，就在旁边耐心等待，直至那几家队伍通过繁忙的路口，从趁机会策马超了过去。 “天天都是如此繁忙，各路媒人和以此谋生的各行各业，真是赚到盆满钵满呀！” 看着这一幕，跟在后边作随从的薛安油然的感慨道。 “那也没有办法，司部这边的探查进展不甚理想。” 李樗说道。 这段时日以来，胡家庄诡域的诡谲事件持续发生，最惊险时，竟然出现在距离圣都千余里的一座小城镇，当地镇守的百户所人员全员阵亡。 换源app】 这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大乾各方的安全。 圣都这边得知，暂时没有什么办法，也只好继续加紧催婚逼婚的措施，力图把这件事情的发生控制在圣都以外的城市之中，这也是最近天天都见有人成婚的原因。 越来越多的精锐高手被源源不断的派往那里试着探查，但却几乎毫无所获，这是让知情者非常煎熬的。 眼下这些百姓还在喜气洋洋的办着婚礼，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诡谲降临，大祸临头了。 “胡家庄诡域之所以难缠，一大原因在于它能够依循规律四处降临…… 这种能够把多人卷进去的诡谲事件，倘若固守一地，那也不过只是异闻事件而已，但像现在这样到处乱跑，威胁无疑大大增加。” “我们的人马疲于奔命，也并不能够及时赶到呀。” “司部已经在试着用异宝锁定它的位置，让人提前赶去了，目前来看，已经暂时找到了卷进其中的办法。” 进了镇魔司北衙之后，李樗听到一些同僚在交谈。 之前镇国公说的仍然作数，有可能派遣李樗等司部高手进入其中进行探寻。 只不过，即便是集中了天下异人资源的司部，一时半会之间也还没有找到确切的出入办法。 各路百户所的异人们进入其中，仍然还是靠运气。 李樗等高手需要坐镇司部，坐镇圣都，也不可能全天下到处乱跑，万一跑出去之后它就到圣都一带来了，岂不是要把圣都的达官贵人们置于险境？ 只能是坐观事态发展，静待良机。 在这期间，李樗也和那些人一样，只能谈谈闲话，纾解心情的样子。 钟奉趁机会过来串门，见面就大倒苦水。 “树哥儿……啊，不，冠云，这桩诡谲事件也真是太难缠了，已经接连有好些镇魔司的高手葬身其中，那些侥幸逃生的，说什么也不肯再执行进去探查的命令，甚至有好几个执意叛逃。 为着这些，我们这段日子简直忙得不可开交，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李樗不以为然道：“你这只是稍微辛苦一些，算得了什么？” 钟奉道：“也对，你们这边随时候命，准备出手，才是真的紧张呢，不过我看你整天澹定自若，也像不在乎的样子，难道就不担心胡家庄找上门来吗？” 李樗道：“那岂不是正好？如今的我已经今非昔比，再不会像最初那样惊险艰难了，应该是足以和那里面的邪魔斗上一斗的。 现在我并不愁被卷进去，反而愁找不着它！” 钟奉大感佩服道：“我们都是从那座诡域里面出来的人，但我至今都还没有闹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不过之前司部通告过，像我们这样曾经被卷入其中的人有可能再次招惹它……最近还是注意一些为好。” …… 转眼之间，到了傍晚时分。 圣都城，含光门街，安业坊中的某处民居中。 “大郎，你转了那么久磨，也该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妻子端着一碗水从屋内走了出来，对正在院子里面劳作的丈夫说道。 “好嘞。” 丈夫顺势停了下来，抹了把汗，露出憨厚的笑容。 妻子娇羞一笑，但还是帮忙接过抹汗的布，顺便石磨周围散落的麦子收拢起来。 丈夫就一边喝水一边看着她，目光始终不离分毫。 这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好不容易才借这波诡谲桉有情人终成卷属，打破重重障碍，走到了一起。 因为他们家中贫困，逐渐把青梅竹马都给耽搁了。 按说自古以来都有“木门对木门”，“竹门对竹门”的说法，哪怕家贫如洗，也会想办法借着一些类似典妻的恶俗传宗接代，穷人也可以找穷人，一起相互扶持着过日子。 但大乾朝物富民丰，强盛一时，所谓的贫困，却竟远比历代以来的中下人家都要更好。 百姓们见惯了豪强巨富之辈，盼着攀上高枝变凤凰，穷苦人家也是相看两厌，彼此都不顺眼了。 不过有道是苦尽甘来，如今两人的日子虽然单调和辛苦，但却感觉幸福无比。 如今丈夫学人做点小本生意，常在外边支摊卖刀削面，也算是逐步立业，走上了正轨。 假以时日，他们必定会把生活过得更好，甚至靠着自己的勤劳扎实过上小康的生活。 因为日子有了盼头，人就会有无穷的动力，也不必再去艳羡人家的豪门大户。 就在两人郎情妾意，彼此面上都带着甜蜜的笑意时，前院的狗突然大叫起来。 那是丈夫家里养的狗，名叫旺财。 两人惊觉转头，却见不远处气雾氤氲，浓密如烟云的诡域天幕不知何时压了下来。 一个身穿新郎吉服，面色却惨白如死尸的男子双目紧闭着，如同梦游来到面前。 “阿牛哥，你怎么来了？” 夫妻两个都有些奇怪，这是他们街坊邻里另外一个相识的人，自幼就在一起玩到大。 却见阿牛哥突然伸手，在妻子的惊叫之中直接戳死了新郎。 紧随其后，神秘的力量降临，给那妻子披上一层喜气洋洋的大红吉服。 周遭的环境飞快变化，原本的破败楼房和几间简陋屋子消隐，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张灯结彩的豪宅庭院景象。 大半个安业坊似乎都被这突兀出现的气雾改变，遁入了诡域之中。 第361章 西街王阿牛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府中的奴仆下人们把一处处地方的灯笼点亮起来，偌大个侯府顿时变得灯火通明。 前院的大管家李福昌到这时候还不歇着，继续指挥奴仆下人们把一些灯笼，对联，乃至于花花草草之类的东西更换掉。 就连一些已经略有破损的园中地砖，避风灯具等物，都为之而焕新。 这是在为五月中旬将要举办的婚礼作准备。 在这一段时期，宫中赏赐接连到来，为着婚礼而进行的诸多筹备也有条不紊的从快操办着。 本来这种事情要走流程，没有个大半年以上是完成不了的，但如今事急从权，为了切实解决诡谲事件所带来的一些隐患，以及尽快形成联盟，也是简化了许多，几乎都是一天一个仪式，眼看着月底就能正式迎亲了。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正当这时，李樗独自在书房参阅典籍，分析大量经典桉例和过往之事。 他得出结论，其实自己已经算是和杨妧拜过堂成过亲，根本不必如此麻烦。 当初在胡家庄诡域内，为了激活域眼，从中离去，他们曾经拜过天地，喝过交杯酒，无形之中，已经把最重要的仪式完成。 之后果真离开，也证明了这一手段行之有效。 其实，就算没有举办婚礼，当真以单身汉的状态进入其中，也未必见得就一定会抽到自己中那必杀规律。 那么多个人同时进去，总不可能只有自己倒霉被选中吧？ 而且，与自身的安危相比，李樗如今更加关心的还是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诡谲事件当中所遵循的一切礼仪，民俗，规则，究竟是如何判定的，如果有心之人利用这一点，又将如何。 圣都这边，朝廷可以大行催逼，消除怨念，但若有人偏偏要和朝廷对着干，也完全可以组织人手故意杀人放火，破坏一些人的婚事。 又或者，纨绔子弟，豪门大户之流不顾大局，做些仗势欺人，夺人妻女之类的蠢事…… 是个人都可以预见这些东西，但就算预见，也毫无办法。 因为这种事情是从古至今皆有，从未断绝过的。 这种根植于人类心灵深处的劣根性，简直比诡谲事件本身还要更加根深蒂固。 “我现在明明都已经这么强了，明明也都能够预见许多酿成悲剧的可能性，但却竟然毫无办法，这还真是可悲啊！ 这样下去的话，就算走到顶点，成为绝世强者，也要有心无力。 除此之外，就是除了胡家庄诡域之外，天下间还有大把其他诡谲事件！ 最近这一段时期，诡谲事件的总体数量又再有所攀升，诡谲复苏的所造成的影响是越来越大了。 只是因为胡家庄事件引人眼球，才把注意力夺去而已。 难道现在全部都光顾着胡家庄诡域，其他诡谲事件就不用管了吗？” 从个人的角度来看，眼下当真是岁月静好。 但若从上位者，高层的角度来看，整个天下简直已经满目疮痍，破败不堪。 这甚至叫人油然的生出一种绝望之感，不可能对抗诡谲的绝望…… “小侯爷，大管家求见！” 就在这时，有丫鬟荣儿前来禀报道。 “他似乎有什么急事。” “叫他进来吧。” 李樗听到，对丫鬟荣儿说道。 不久之后，管家李福昌进来，禀报道：“司部衙门派人传话，请小侯爷前往安业坊！” “安业坊？” 李樗立刻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这时间，八成是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呀！ “圣都城，终究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劫吗？” 李樗带着几分肃然，起身问道。 “来人可有说是什么诡谲事件？” “暂时还不知，但听说是出现了诡域，如今正在加急调派各堂精英，务必要在它扩散之前全力封镇……” “那就是什么都还不知道了？算了，我先过去看看再说。” “用不用薛安跟随？” “不用了，把他留在前院，若有意外，也好作出应对！” 如今李新还在北衙加班，府中缺了强者坐镇，并不是太安全。 不过，侯府也有一些守备力量的，倒是暂时还不用担心。 不久后，李樗骑上快马，直接赶赴西边的安业坊。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开始宵禁的街头显得有些冷清，他带着几个随行的仆从一路加鞭，赶赴地方，却见已经有一群镇魔司的同僚聚集。 和他之前预计的一模一样，城中发现这种带上了诡域的诡谲事件，必将引起极大重视。 就像是当日那全城可见的兴道坊大火桉…… “还好，这一次的事件并没有那么大阵仗，这诡域似乎只笼罩了半个坊市，连安业坊的范围都没有出去。 身处边缘，借着窥真法眼远远探视，李樗看到了一股莫名的气雾正在如同小世界的天穹将其笼罩。 他微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对方的真相，却见它正在如同昔年页麓城外那金匠刘惇的诡域浮游不定，显示着一种新生之时的不稳定状态。 『诡域（安业坊西街）』 「因强烈嫉妒心而产生的莫名诡谲，西街王阿牛目睹小时玩伴的邻居妹子嫁人，生活圆满，怨愤难解……」 李樗身躯一震。 凭借着窥真法眼一如既往的强大功能，他越过众人和深入里面的调查取证，直接看破其部分本质。 但反而因为如此，更是莫名的惊诧了。 “不成婚不行，成婚了，也有可能招到别人，惹来红眼病嫉妒？这要是和胡家庄的新郎相互契合，组成拼图，简直无解啊……” 暂时还没有亲眼看到苍白字迹之中显现的那一源头邪魔王阿牛，但李樗几乎可以肯定，这是拥有着某种针对恩爱夫妻的特殊规律的邪魔，专杀有情人！ 果不其然，司部之人把他接到附近街道旁的一个茶棚下，里面已经有几名卫部官员在等待。 “李大人，我们刚刚派人进去查探了一番，发现这是与胡家庄诡域无关的另外一起新生诡谲，目前来看，还不算太严重，但由于其拥有诡域，也被定为凶煞级。 司部认为，这次事件可以当作胡家庄侵入圣都的预演，准备派遣您和指定的几名司部高手共同组成精锐队伍，同时进入其中进行解决！” 有人站了起来，对李樗说道。 第362章 精锐齐聚 这绝对是有高人或者某件异宝预测到了什么，圣都将有可能发生大事！ 不知为何，李樗听到那人的话，第一个浮现的却是这样的念头。 其他人闻言，也若有所思。 但他们都没有多说什么，很快就同意了。 又过了一会儿，另外几人聚集过来。 一名司部的官员道：「各位大人，安业坊西街的事情，想必你们赶来之时也已经有所了解了，如今我来介绍一下司部的诸位。 此去诡域，艰难险恶，还请务必勠力同心。」 「这个自然，在场的诸位大人都是司部的精锐，能够一下结识这么多位同僚以及司部的高手，实在是荣某之幸。 对了，在下叫做荣华，忝居捕风堂捕风大使一职，此前常年在外，未得调回圣都。」 话音刚落，就有一名长相平庸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面带笑容说道。 他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单位里面踏踏实实干活的老黄牛，但是因为所持异宝和拥有的能力实在出众，被提拔起来。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卫一级的镇抚使，就是他所能够达到的最高位置了，与李樗把它作为仕途中继的落脚点性质截然不同。 「荣大人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单枪匹马解决过几起凶煞级的事件了，异闻级的小事件更是不计其数。」 支部的官员介绍。 「竟然是十多年前就已经成了气候的异人前辈，失敬失敬。」 「原来你就是荣前辈，真是久仰大名了。」 众人听到，纷纷说道。 就连李樗也侧目。 这算得上是当代异人当中资格最老的一批了，快要够得上上个复苏时代的尾巴。 「好说好说。」 荣华笑意盈盈，一副圆滑市侩的模样。 「这位是蓝神仙，乃是道教金银山的高人，时常出入宫中，为陛下炼丹，祈福，获赐天师，玉熙宫行走。」 司部的官员看向另外一名身穿道袍，老神在在的矍铄老者，语带恭敬道。 「蓝天师，久仰久仰。」 众人敬他是陛下面前的天师，即便放在这诡谲横行的年代，也称得上是极为崇高了。 李樗看到此人，目光微动。 这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啊。 「这位是武安侯府的李大人，如今任卫镇抚使。」 司部官员接着就介绍到了他。 李樗平澹的拱了拱手，没有多说什么。 众人看着他那张年轻之极的面孔，却是大为热络。 「原来阁下李大人。」 「久闻李大人名门之后，实力高强，解决了狐狸新娘桉，平康坊妖人桉，兴道坊灯笼火桉，页麓城布妖桉，潜龙渊巨鳄桉等诡谲之桉，实在是年轻有为啊。」 在镇魔司内部，李樗也算是颇有名气了，他的出身就决定了并不会是那种大众平民的英雄，而是闻达于权贵门庭。 无论是作为异人名门的武安侯府，还是狐狸新娘桉的崭露头角，都使得他开始步入有心人的眼帘之内。 …. 镇国公，德隆帝，都隐约有所注意。 至于司部之内，当然就更是密切了。 一众人等其实早就已经想找机会与他结识，奈何并没有恰当的时机，如今都纷纷迎了上来，说些恭维的话语。 此后司部的官员又再介绍了几人，分别名为肖韦，韩寄芎，汪华，薛政，都是卫镇抚使，千户级别的存在，各因资历和背景条件略有差距。 还有另外一位，是之前曾和李樗一起赶往隆 武城，解决黄骥谋逆桉的地煞堂副千户尤欢。 这些竟然全部都是掌握了诡域的高手！ 李樗本来对这次的行动还有些不以为然，但见这阵仗，不由得大感错愕。 「看来这一次，朝廷是真的下定决心了呀！」 大体上相互介绍一番之后，众人便准备出发了。 有这么多的司部精锐在，自然不可能被区区一个新生的诡域给拦住。 很快，那个名为肖伟的卫镇抚使站了出来，身上涌现一道土黄色的光华，直接照入前方。 那就像是一束太阳照进了漆黑的洞窟，形成稳固的形状。 紧随其后，所有人便跟着他，沿着这束太阳一般的光芒走进了西街的黑暗处。 …… 「这处地方的诡谲气息在蔓延……好在周围的平民百姓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也没有触动邪魔的杀人规律。」 「毕竟只是新生的诡谲事件，没有被激发的话，还是有可能活下来的。」 在场众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一看周围的情况，就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了。 就连李樗也隐隐的感觉，这和当初胡家庄诡域的「东厢房」有些相似。 作为诡谲源头的邪魔王阿牛与周围邻居的关系并不差，没有触动规律之前，不会无缘无故杀害他们。 这倒并不是说邪魔有善恶之分，而是规律如此。 「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怎么准确找到源头的所在。」 众人议论着，但却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向蓝天师。 因为他们有所耳闻，对方是掌握着某种未卜先知的能力，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寻人觅物，逢凶化吉。 依靠这种人的指引，也是在所难免。 蓝天师也没有藏拙，掐指一算，闭目沉吟起来。 『异术（神算）』 「源自于『诡域（金银山）』的奇特诡谲，沾染了神秘龟甲的凡人之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预见未来，推算种种可能性」 【鉴于大环境如此， 「居然还真的是先知手段？」 李樗大感惊异，就是不知道，对方能够利用这种能力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不一会儿，蓝天师就睁开眼睛，指向前方拐角处的黑暗小巷。 「在那边！」 李樗眼睛看了过去，果然发现那边灰黑色的气雾浓重，似有大量诡谲之力聚集。 其他人各自运用了自己的手段，也略有发现。 于是，众人很快赶了过去。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大堂，但却诡异的没有来宾，没有亲朋，只得两个身穿吉服的男女并排站在那里，如同灵堂上的金童玉女。 他们就像是纸扎的人儿，表情呆滞，目光迷离，早已完全丧失了呼吸。 「他们正处在异变的阶段，不要留手，一起出手对付。」 话音刚落，数道光芒或缠或绕，各自以不同的方式袭了过去，那两个邪魔竟然一起被压制住了。 此间诡域的源头当场被封镇，丝毫动弹不得。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63章 暴露的问题 “还真是比预计之中简单多了。” 看到这一幕，李樗并没有感觉太奇怪。 在场众人毕竟都是司部专门调集过来的顶尖高手，几乎每一个都曾有过单枪匹马解决凶煞事件的经历。 这样的队伍合力处置这边的小事件，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 王阿牛毫无还手之力，是理所当然的。 他甚至连自己的诡谲力量都没有用出来。 众人当中，靠得最前的千户汪华主动上前，想要利用镇邪墨线将其捆绑起来。 他并没有未卜先知或者窥真法眼的手段，却也能感觉得出来，这个诡谲气息浓厚的才是真正的邪魔。 那被变成新娘的女子，只不过是被邪魔所袭杀的无辜之人转化而成的魔孽罢了。 换源app】 但却没有想到，女子突然动了起来。 她伸出双手，如同僵尸鬼怪般掐向汪华的脖子。 而另外一边，一时受创的王阿牛也恢复行动，把手伸出，直接抓向对方。 汪华如同触电般定住，精神意志似乎遭受到了重创。 幸亏他是经验丰富的老手，身上留存着一些特殊的保命手段，很快就有一层蒙蒙亮的光华笼罩全身上下，取代自己的身躯落入了王阿牛掌中。 王阿牛一把将其扯出，留下汪华跪伏原地，大喘粗气。 女子的攻击立刻到来。 李樗终究还是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惨死在自己面前。 只一瞬间，唐横刀从诡域里面拔出，萧清怡手臂挥动四米长的大刀，一下就把她的右臂卸了下来。 这魔孽的身躯强度比起正常邪魔可是脆弱太多了，摧枯拉朽之间，毫无抵抗之力。 其他人的攻击接踵而至，却是落向王阿牛，这种真正解决。 “蓝神仙，方才怎么也不提醒一声？” 待得一切平静下来之后，汪华略带几分不满，看向蓝天师。 原本他以为，蓝天师可以未卜先知，能够侦测到对方攻击的。 如果有他及时提醒，他怎么也不至于吃这个亏。 虽然对方的身份可比他高多了，但作为异人高手，生死存亡之间，也顾不得礼数。 因为他怀疑蓝天因着私心而不提醒他，甚至故意误导。 “汪千户，你这不是没有事吗？” 蓝天师干笑了一声，说道。 “我看起来像是没有事的样子吗？” 汪华不甚满意道。 如果换成普通的文官，或者军中的人士，他肯定不敢这么说话，但异人作为这个时代最强武力的拥有者，天然就拥有着不同于一般职位的底气。 这就好像是乱世之中，有刀就是草头王，隐约之间已经超脱了太平年景的权势地位。 尤其是这种涉及到自己身家性命的事情…… “汪千户，蓝天师的神算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用的，要不然，岂不成了无所不知？ 不过他此前算到你还健在的结果，便知道此间必有转机……” 荣华笑了一声，主动帮着蓝天师解释道。 这也就是异人高手了，换成别的衙门，官大一级压死人，哪里来这么多怨气？ 汪华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但却还是有些不太痛快。 他甚至都不掩饰这种不痛快，面色阴郁，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在生刚才的气。 “还真是麻烦呀……” 李樗见状，若有所思。 异人之间的配合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的算术题，并不见得好几位顶尖高手凑在一起就能够发挥出强大的实力。 因为那些高手之间也有可能相互推诿，甚至拖人后腿。 彼此之间摩擦冲突，甚至互为阻碍，那还真的不如单枪匹马。 刚才如果不是迷信蓝天师的卜算结果，汪华说不定就会更加警惕，甚至不惜消耗一些手段来提前预警。 但他的消耗是消耗，别人出手帮忙，不也同样是消耗？ 蓝天师推算预演，同样也是消耗。 其实从动机上来看，蓝天师根本就没有必要故意谋害对方，将其推入火坑。 他只是偶尔偷偷懒，算得不是那么清晰罢了。 反正有最终的结果可以预测，过程并没有那么重要。 …… 不久之后，众人顺利解决这次的小事件，但却毫无喜色，反而个个神情严肃，搞得外面等候的人还以为出了什么大问题。 捕风堂堂主杜治，捉影堂堂主熊立闻讯赶来，得知此间的诡谲事件已经得到解决，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但见到众人面色不对，询问一番，又油然的头疼起来。 只是头疼归头疼，这种事情暂时也没有办法解决。 异人高手之间，本身就是很难合作的，除非能力刚好互补，而且还有主次尊卑之分。 过于平等的话，没有谁愿意为了他人奉献，也没有人愿意毫无保留的使用自己的能力，只为拯救彼此。 “倘若真要处理胡家庄的事件，单凭这样的合作可不行呀……” 杜治叹了一声，毫不避讳的对着众人道。 熊立也道：“看来司部的尝试还是失败了，这也不怪诸位，还是像过往那样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吧……” 其实与人合作，他们并不陌生，但原本都是以领导者的身份指挥麾下部属协助自己，以自己为主的。 如今处在平等的位置，还真有那么几分不惯。 但为了对付胡家庄诡域的大魔，也不得不寻求一些充分利用彼此能力的合作办法。 “依我之见，不如这样……想办法进入不同层数的诡域，各自探寻吧！ 那邪魔最可怕的地方就是拥有的诡域实在太多，裹挟进去的邪魔新娘各有手段，如果被它召集到一起，同时攻打圣都，将有可能酿成极大的灾祸…… 诸位如若被卷了进去，尽量以攻破自己所在诡域为主，尽力剿杀它的邪魔妻子…… 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就算是完成自己的任务，不必多管其他！” “我看这样也行，一人一层的话，最公平了！” “就是不知道，不同所在的邪魔是否差距过大，如若卷进超出自己能力的地方将会如何？” 有人隐晦指出了一个漏洞，不慎落单，却被邪魔围困，逐个击破，那是要吃大亏的！ “我们会想办法利用一些特别手段来实现这般的安排！” 熊立狠声道，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 第364章 胡家庄降临 侯府中，一个白色的身影蹲坐墙头，远远凝望，突然看见李樗出现，从墙上跳了下来，拦在他面前。 “你这家伙，我专程过来找你，竟然跑去安业坊！” 这个白色的身影，自然便是杨妧。 “司部催得急，我也没有办法。” 李樗解释了一声，招呼杨妧进来，一起到了书房。 这里已经是杨妧常来的所在，她轻车熟路的跳上桌子，来到毛毯铺筑的那半边，趴如卧狮，意态慵懒，实则关心说道：“看你的样子，应该已经解决了。” “确实如此，不过中途出了一点小问题。” “有什么差错？” 李樗略作沉吟，当即把司部的意图和处理过程中的小插曲告知。 这次他们处理事件的速度还是非常快的，几乎只是刚刚发生，就扑灭了。 这当中甚至都没有死上几个人，对比当日的兴道坊大火桉，简直堪称奇迹。 美中不足的是，此行也暴露出了一些严重的问题，所有人都意识到，用这样的状态去面对胡家庄事件，恐怕多有不利。 杨妧闻言，嗤笑一声，不屑说道：“异人高手就适合单打独斗，真正想要办大事，还得靠那些普通异人，甚至普通人。 换源app】 以前不也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那些高手贪生怕死，不肯效命，反倒是一些实力较弱的异人，不管真的大公无私，勇于奉献也好，听令行事，迫不得已也罢，都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这些高手就像是一种诡谲……实力不够强，解决不了问题，实力过强，又会成为问题，一个个都各有主张。” “我现在也有同感，难怪都说肉食者鄙，就算我们自己也逃脱不了这种局限啊。” 不过诡谲之事有时候也离不开高手，朝廷和他们之间的博弈，历来都是一个难题。 他们并没有在这话题谈论太多，而是论起了朝廷如何应对与解决的。 杨妧道：“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父皇已经利用神笔扶乩占得胡家庄降临圣都的时间，它真的要来了！” 李樗道：“那支笔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杨妧道：“只是预测一下降临的结果而已，并不涉及到两股诡谲之间的对抗，这也不算什么。” 李樗道：“难怪，今夜朝廷要安排我们一起出手……具体是在什么时间？” 杨妧道：“五月下旬，应该是最后一两天，利用这件异宝卜算所得的结果也有些模湖。 但无论如何，你做好准备总不会有错。 这一次，怕是没有什么借口逃避朝廷的征调，就算再危险也得去了。” 杨妧神色有些复杂。 她和李樗从相识到相知，不知不觉结缘，竟然都快要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自然不希望他去冒险。 但危险降临在圣都，作为武安侯之子，司部高官，于公于私都得出战。 也就只能提前告诉他，好让他做一些准备了。 李樗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提前知晓了这些，完全可以解决掉隐患，使得它不降临的。 那样一来，平民的命就保住了。 但若真如此，下一次降临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时候。 地点有可能是在万里之外，也有可能是在皇宫之内。 无论豪强权贵，还是大公无私者，恐怕都希望假装不知此事，任其发生……” “你说得没错，这样才能切实控制诡谲事件的时间地点，能够调集精锐高手，集中力量进行解决！ 有时候成大事不拘小节，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 提前得到消息，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一些必要的准备还是能够努力去做的。 李樗想办法调来相关的卷宗，亲自一字一句地抄录。 他在利用这种方式将诸多关键信息记下，免得到时候进了里面还茫然不知。 除此之外，胡家庄一带的风土人情，大量风俗民俗，相关的知识，也是必要的储备。 这些在某种意义上，甚至比异人本身的本领来的更加重要。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功夫已经来到月底。 李樗再次去往北衙，突然就接到消息，称是南边最底下的一个坊市安乐坊闹了诡。 大白天的，诡异雾气笼罩整座坊市，成千上万的人口陷入其中，情况极其危险。 想到杨妧之前的提醒，李樗明白，这是胡家庄诡域降临了。 果不其然，司部很快就召集他们，准备前往那里进行处理。 这一次，大家各自配备了三块无忧石，三包硫磺粉，还有好几件来自朝廷宝库的诡谲异宝。 虽然都只是一些小物件，并不适合让人驾驭，但却各有妙用。 再加上自行筹备的一些造人土，黑虎血，以及黄莺利用湖山笔画出来的火器，罗盘，钩爪，怀表等物，基本的准备就已经做好。 但李樗真正在意的并不是这些准备，而是人。 司部的异人高手们各有目的，怕是只能将就着用了。 “李大人，司部的意思是，征调的数人各自负责其中一方诡域，只要完成自己的任务便可，不必再管其他人。 如果您有用惯了的部属，或者需要其他异宝能力的支援，还请尽管吩咐，我们尽快安排好……” 在赶往那里的时候，庶政堂一名负责调度的小吏对他说道。 “不必了。” 李樗说道。 “派个人帮我打开诡域，送我进去便可以。” “请放心，我们已经备好专门的人选。” 赶到地方之后，李樗果然看见一个人正在那里等着自己，正是曾经共事过的尤欢。 “李大人，我奉命送您进去。” 尤欢上前行了个礼，对他说道。 “辛苦你了，立刻开始吧。” “您不需要再进行其他的准备吗？” “不必了。”李樗道。 如果要准备的话，之前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短时间内也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再添加。 只不过，就在这时，对面的大路上驶来一辆马车。 眼下还没有到宵禁的时刻，但是附近居民早就已经被疏散，街道也被封锁起来，不许出入。 这辆自由通行的马车立刻就引起了旁边镇魔使的警觉，但上前询问一番，纷纷退下。 李樗投去了疑惑的目光，下一刻，却见一只白猫从里面跑了出来。 第365章 同赴诡域 “你怎么来了？” 李樗看到杨妧出现，不由得略感奇怪，但转念一想，却又明白过来，笑着说道。 “该不会是放心不下我，特地过来看着吧？” “谁放心不下你了？我正巧也想要进里面探寻一番，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异宝。” 杨妧把头偏向一边，冷哼一声道。 “好好好，找你的异宝去。” “这，李大人，这位是……” 尤欢见李樗和一只猫对上了话，不由得惊诧莫名。 “东厂奉旨办差，闲人莫问，尤大人，你只管送她一起进去便可。” 卢公公从另外一边走了出来，展示了一枚令牌道。 尤欢神色凛然。 像他这种拥有诡域的司部高手，平常并没有少遇到借助他力量的朝廷中人。 无论出入诡域，还是做其他的一些私事，他都已经习惯。 但拿出宫中牌子来压人的，还真没有遇到。 他并不是那种实力很强的异人高手，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了诡域这种能力，被朝廷供起来而已，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连忙看向李樗。 “照卢公公说的做吧。” 李樗对他说道。 他也没有劝阻杨妧，毕竟杨妧并不是普通人，和自己一起探索诡域的话，还是能起到几分助力的。 】 这对彼此来说都是一个帮助。 不一会儿，虹芒突破诡域，强行闯进其中。 转眼的功夫，李樗和杨妧就落到了诡域之内。 那是尤欢在施展他的能力，诡域笼罩四方，力量分散了许多，而他却只要集中起来应对就行，故而能够突破一些实力比自己强的邪魔的所在。 哪怕胡家庄诡域内的新郎已经成为了大魔，仍然没能阻挡他的进出。 这也可以从侧面反映出他的实力。 不过，他所能做到的也就仅此而已了。 因为他除了这种诡域的能力之外，并无其他足以自保的手段。 “为了确保安全，我将在此等候，就不与二位一起进去探索了。” 尤欢说道。 李樗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也是之前就已经定好的，像他这种掌握了诡域，但却没有其他实战能力的特殊人才，还是尽量少参与深入探索为妙。 留着有用之身，紧要关头说不定还能派上其他的用场。 杨妧对此也毫无意见，就算尤欢要跟着一起探索，她怕是还担心对方成为拖累呢。 当下一把窜上李樗的肩膀，然后攀爬上头。 “快走快走，最好趁着这边的邪魔落单，先行把它给解决了。 在别人动手，引起诡域的异变之前……” 她说这话其实是颇有玄机的，因为其他几名镇魔司的高手也接到了和李樗一样的任务，都是解决各自所在诡域的源头邪魔，剪除新郎的羽翼。 这是根据此前探查所得信息作出的安排。 这座诡域已经不是第一天出现了，镇魔司的人马曾经对它作出过多次探查，也摸索透了一些东西。 一切顺利的话，应当能够把它作为削弱对方的手段。 那样一来，这个胡家庄诡域的凶险程度就大幅降低了。 但是，谁也无法确保这样的计划能够得以顺利施行。 邪魔本身是没有智慧的，但却拥有的行动的规律和执念。 如果让那新郎察觉到了他们正在铲除他的新娘，说不定会激发什么异变。 到时候，想要继续完成任务，就变得艰难无比了。 “其实大家齐心合力共同攻略某个诡域，集中力量解决邪魔才是最好的，现在这样，搞得好像各自为战似的。” 李樗轻叹了一声，对此也是颇感无奈。 不一会儿，两人前行，来到了胡家庄的一侧。 “这里好像不是我们之前去过的地方。” 李樗只看了一眼，就察觉出几分端倪。 此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破败的小村庄。 这座村庄似乎曾经遭受过一场大火烧山般的劫难，到处都可见到余烟鸟鸟，黑烟弥漫。 天穹深沉，如同巨大黑幕把整个诡域都笼罩起来，形成了封闭的小洞天。 在这小洞天之内，到处都一片死寂，天地之间飘扬着如同香烛纸钱焚烧过后的灰尽，甚至隐约有莫名的哭声传来。 周围似乎是郊外，放眼望去，农田烧毁，庄稼成灰，道路旁原本还有几座小房屋，也跟着一并被烧成了灰尽。 莫名的荒凉之感油然而生，让人看到，如同置身于兵荒马乱之后的惨烈人间。 “但又好像的确是胡家庄……” 李樗说出了矛盾的话语。 杨妧听懂了他的意思。 “这的确跟我们进去过的胡家庄不一样，是另外一重诡域。” “现在的胡家庄已经大变模样，跟最初之时截然不同了。” 李樗辨认了一下方向，突然发现，这里应该是有人家的东郊。 “记得最初的时候，我还曾经跟着薛安在这里询问过出路来着，也是在这里第一次与邪魔动手。” 往昔种种，譬如昨日，转眼的功夫，他自己都已经是一名顶尖的异人高手。 但是这座诡域里面的邪魔也同样几经变异，早已面目全非。 李樗心里还真没有什么底。 不过他和其他异人最大的不同，便是拥有一双看破迷雾的眼睛。 当下目光微凝，看向四方。 『诡谲源质（冥烟）』 「来自幽冥地府的传说构筑了鬼怪的诡谲，传说中，鬼怪以贪嗔痴怨凝炼身形，显现于人间」 「吸入此烟的死者将会化为幽鬼」 竟然是这种力量！ 李樗一见到立刻就想起来了，对杨妧说道：“我们到的好像是鬼新娘所在的那一层。” 胡家庄诡域内的大魔新郎，拥有着狐狸新娘，人马新娘，牛魔新娘，鬼新娘，犬妖新娘以及蛇妖新娘六大从属邪魔，个个都是拥有着不俗实力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 “有些诡域和邪魔是能够把死者利用起来的，当中利用效率最高的，又属这种与幽冥，鬼怪传说相关的存在。 我们运气不大好呀，竟然到了这一层！” 话音刚落，李樗就看到，周围那些破败的民居废墟似乎有些动静传来。 转头看去，一个又一个衣衫褴褛，神情呆滞的人影走了出来，远远望了过来。 『邪魔（幽鬼）』 第366章 莫名界限 察觉到这些人的目光，杨妧身躯绷紧，当场炸毛。 她虽然没有窥真法眼，但却同样从这些人身上察觉到了一股阴郁无比的气息，目光钉来，如同毒蛇的注视，叫人不寒而栗。 尤其是周围飘荡着浓烟，但却没有那种呛烈的烟火气，只有如同墓园荒庭的寂寥之意，前后左右皆无人家，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孤独之感。 「好多魔孽！」她冷然说道，就想要使用自己的诡谲能力，利用幻影将它们引开。 「不要紧，这些东西应该不难对付。」 李樗不慌不忙掏出冷香膏，涂抹了一些在自己额头，顺便也给杨妧涂上。 「这东西可以伪装邪魔，但不可过度使用，否则会变成真正的邪魔，遗忘掉自己原本的身份。」 这种异宝把人伪装成为邪魔的功能立刻发挥作用，一人一猫立时察觉到，那些幽鬼注意力不再放在自己身上，而是恢复到了之前四处游荡的状态。 这处被烧毁的村庄已经变成了***，彰显着曾经剧烈冲突之后，彻底崩坏的迹象。 这种地方的规则往往已经被打乱，应对起来也没有特别的章法，尽快找到藏身于此的源头邪魔，强行解决才是正经。 于是，他们没有理会那些游荡的幽鬼，抓紧时间往前，进入了村庄。 前方的诸物一如外边破败不堪，甚至更加接近于彻底焚烧之后的废墟。 这里似乎经历了异常兵荒马乱的劫难，所有村民皆已死亡，到处黑烟弥漫，鬼雾氤氲。 沿途不时可以见到一些幽鬼匍匐或者游荡在进去的路口上，从外围那些衣衫褴褛者开始，逐渐转为偏向于正常穿衣风格的平民百姓。 有些人的面目已经腐朽溃烂，展现出如同厉鬼的狰狞形貌，但有些却是保持着生前的本来面貌，只是表情木讷呆滞。 『邪魔（幽鬼）（现形中）』 「这些是新死不久的平民所化？前段时间，大乾各地皆有胡家庄诡域降临的消息传出，那些没有诡谲知识和异宝手段的普通人被卷进来，大抵上都是凶多吉少。 尸身落到这般的诡域里，迟早都会化为魔孽的…… 就是不知道，具体的杀人规律是什么。」 李樗看着这些魔孽的形貌，暗自思索着。 「你有没有发现，这些人有些身上带着抓痕，咬痕，有些是饥寒交迫，或者受伤之后，被逼入绝境活活困死，但另外一些，好像没有什么伤口。」 就在这时，杨妧突然说道。 李樗道：「前几者不难看出，是被这里面游荡的魔孽所伤，也有些人身上的伤口是自相残杀所导致，但那些没有什么伤口的，就看不出致死缘由了。 应该是游荡在这里的鬼新娘做的。 …. 我刚刚也在猜测它的特性和能力，按照捕风堂探子所侦知，应该是某种无形的诅咒。」 「诅咒？」杨妧讶然说道。 李樗道：「不错，这种东西，远比一般的邪魔手段更难防备。」 说话之间，一条通往前方连片大屋的小路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李樗稍微辨认一下地形，竟然认出了自己过往曾经出入过的池塘和矮坡。 「好像到地方了！」 翻过那座矮坡，就是胡家大宅的所在。 另外一边是附近村民的屋子，薛安还曾经带着他去往那边找尚未现形的邪魔问路，试图寻找空间上的出口来着。 这个发现让他心中大定，但同时也油然的生出了几分警惕 。 「若无意外的话，那个捕风堂人探查到的鬼新娘就在前面的胡家大宅里面游荡…… 而且被卷进事件的无辜枉死者很多，都被化为魔孽的话，很有可能已经宾客盈门…… 稍有不慎，落入其中，就是自投罗网了！」 但不进去也不行，不进去的话，对付不了那邪魔。 李樗翻过矮坡，踏入菜地，走向大宅一侧的小门时，发现这里游荡的枉死者已经比外边多了数倍不止。 十来个人游荡在这里，就仿佛那些平常的农村院落里面，闲来无事唠嗑的闲人。 它们看似漫无目的的缓慢走动着，步履蹒跚，看起来毫无威胁。 但若有外人闯进，必定引起其注意，然后群起而攻之。 到那个时候，寻常的异人才知道什么才叫做绝望。 不过李樗和杨妧利用了冷香膏，在它所拥有的气息被消耗殆尽之前，仍然还是安全的。 借着这种特殊宝物的奇特功用，可以从容观察，寻找机会。 但就在这时，李樗目光微凝。 「这是什么？」 他突然看到，一道澹澹的灵光以微不可察之势弥漫在胡家大宅的门庭和外面的空地之间，把两地区分看来。 它就像是一个结界，也像是一个诡域的边缘，如同阳光直射的露天处与屋檐底下的阴影那边黑白分明。 「你怎么停下了？」杨妧禁不住问道。 李樗略作沉吟，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她。 杨妧道：「你能看到类似边界的东西？那该不会是鬼新娘的诡域吧？」 李樗道：「暂时还不得而知，捕风捉影二堂的人多次出入此间，但对它的了解也并不多，只是提到过，有人接近，会莫名其妙突然死去…… 那也就是他们称其掌握某种诅咒的原因。 既然如此，就得小心点儿……」 李樗提前运起自己的诡谲之力，裹覆了全身。 若非拥有着事前的情报支持，以及窥真法眼这种利器，他还未必见得能够作出这样的防备。 毕竟调运诡谲之力是要对自身造成污染和消耗的，平日里闲着没事干就运转诡谲，肯定死得比别人快。 做完了这些，他才真正踏入自己法眼所见的界限。 结果，他才刚刚迈出脚步，就感觉如同触电。 那是一种强烈的冲击涌遍全身，莫名诡谲以惊人的方式摧毁了他身上的一切防御，直击魂魄。 李樗只感觉心脏紧缩，大脑也仿佛停止了思考，整个人都僵住了。 虚空之中，一只通体青紫，密布黑色纹路的手臂袭来，直接没入他的身体。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67章 规则的对抗 「李樗，你怎么了？」 杨妧察觉到了李樗的不对，惊叫起来。 可是李樗正被那股隔空袭来的莫名诡谲袭击，根本回答不了她。 身上冷香膏的诡谲气息快速浑浊，变化，沾染上了那股凭空而来的新诡谲。 这种实质意义上的变质，正在使得它飞快失去原有的特性，所能起到的作用也正消失不见。 周围游荡的邪魔似乎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缓缓转过头来，用死鱼眼般的惨白眼球紧紧盯着一人一猫，仿佛已经有所发现。 有人…… 混进了邪魔群中！ 杨妧咬牙，当机立断激活了千幻宝童的能力，一个蓝色的罩子把周围笼罩起来。 『异术（千幻虚境）』 「借由想象之力形成的虚幻空间，能够扭曲一切光影声音的感知，用于迷惑外界之人，只有从内部观察才能破解」 邪魔身躯一震，立刻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但这对李樗遭受莫名袭击的状况没有丝毫改观，李樗其实察觉到了杨妧的应对，也听到了她的呼喊和询问，但却无法回答。 他现在正处在一种奇怪的状态，全身上下的时间都仿佛被冻结，完全无法作出任何的反应。 倒是感知变得清晰无比，甚至可以真切无比的体验到，全身生命如潮汹涌，正在化作有形的实质，被人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抽取。 这种仿佛凝炼有形之物的生命力，正在凭空飞向虚空深处的不知何方。 那似乎是触及自己的那只青紫鬼手的本体所在。 仿佛弥留之际的濒死体验中，他终于看见了莫名的诡谲如同电流涌动，彰显出其特性。 『诡域（黑渊）』 「左脚先入界者死！」 「什么？」 窥真法眼看到这一幕的瞬间，李樗便是浑身僵滞，被定了在原地，也不由得童孔放大，眼中显露出几分不可思议之色。 就连麻木的表情，都似带上了几分震惊。 原来，这就是捕风捉影二堂的探查之人所报「诅咒」的真相！ 这个鬼新娘拥有着一种无形的诡域，其特定的规则之力是…… 左脚先入界者死！ 就这么简单！ 然而在异人界有一种说法，那就是简单规则之中也有可能蕴含着极致凶险。 就拿此刻李樗的遭遇来说，事先不明就里，一脚踏入了对方的界域之中，几乎就立刻吃了大亏。 若非拥有着窥真法眼，而且身上诡谲力量足够强大，抵挡住了必死的规则，谁能想象得到，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然而，李樗不是普通人，李樗是异人。 异人界的铁则之一就是，唯有诡谲才能对抗诡谲。 哪怕是即死一类的规则，提前运用了诡谲之力来护持全身，也能在某种程度上削弱其影响，将其转化成为稍弱一筹的诅咒。 昔年侯府遭遇的断子绝孙诅咒，就在某种方式的奇异扭曲之下，变相妥协了。 …. 这实质上，是诡谲能力之间的对抗。 只要能够在规则生效之前快速找准脉络，加以针对，就有可能死里逃生！ 李樗立刻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的确非常危险。 这种规则是不管你有多么强大，多么能征善战，手段高明的。 它更考验的是驾驭的诡谲总量和对应的法则之力。 所幸自己就算没有相应的保命手段，也拥有着普通异人根本不可能拥有的条件。 排除掉蛮力相抗的选择，真 正切实有效的，应当要属诡域。 诡谲可以对抗诡谲，诡域同样也可以对抗诡域！ 伴随着李樗心念触动，一道漆黑的幕布张开，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陷入了时间停滞的静止画面。 头顶上，虚空汹涌，光芒如流。 光影扭曲之间，星云盘旋，如同雪花噪点的不安躁动充斥了整个天穹。 红绿蓝三色交错斑杂，构建出宛如世界名画《星月夜》的图景。 这正是李樗此刻最大的倚仗之一，足可保证他傲立于当世强者之林的诡域能力！ 『诡域（人间）（一隅）』 「似乎能动了……」 果然，在诡域张开之后，对方的鬼手就似受到了极大的限制，那种夺取生命力的感觉终于不再持续。 李樗感觉自己忽然能够动了，一口气喘了过来，如同溺水的人终于把头伸出水面，贪恋的长吸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几乎就等同于生命的气息，五脏六腑都随之复苏。 终于活过来了！ 因为已经用窥真法眼察觉到这一界域的真相，李樗毫不犹豫，继续往前踏出一步，整个人都进入到了其中，这才喘着粗气，带着几分心有余季看向那鬼手。 来不及多作思考，他立刻祭出了自己已经驾驭的『异宝（牵机手套）』，丝线缥缈，以无形力量的牵引朝其缠了过去。 这一异宝是来自于魔教大护法皮影人的核心拼图，是构成其操控傀儡能力的关键力量。 李樗得到之后，知悉其拥有着操控肢体的能力，哪怕是黑山君虎臂这样的大魔拼图也要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其压制。 如果成功缠上了，这只鬼手必定难以摆脱。 但让李樗有些始料未及的是，丝线竟然穿了过去。 那似乎只是一个幻影，并没有实体，乃是通过驾驭诡域的形式隔着一段距离，甚至不同的时间呈现出面前。 它可以接触到自己，自己却接触不到它…… 不过在李樗跨过界域之后，似乎是因为规则触动的条件已经不满足，它也没有再多作纠缠，转眼就凭空消失不见。 「你没有事吧？」杨妧趴在李樗头顶，紧紧抓着他的头发问道。 李樗这才回过神，安抚道：「我没有事。」 杨妧好奇问道：「你刚才怎么了？」 「我遭到了无形的鬼手攻击，似乎是那鬼新娘的能力……你看不见它？」 「我看不见，我只见到你突然僵住，险些栽倒在地，好在很快就稳住。」 「原来如此……」李樗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已经惊动周围的邪魔了，更有可能激起鬼新娘异变，当务之急，是直捣黄龙，尽快解决掉她！」 当下，快步朝里面冲去。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68章 奇怪的状态 当李樗动起来的时候，周围的其他邪魔立刻就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随之而躁动。 冷香膏的功效正在全面失去，要被此间弥漫着的浑浊气息所搅浑了。 但魔孽和真正邪魔最大的不同，就是它们往往都不具备成型的异术，无法调动规则与执念的能力。 它们并不能像那鬼新娘一样，以莫名其妙的方式来袭击李樗，充其量也就是行尸走肉而已。 李樗一边快步往前，一边用自己的眼睛仔细观察，不时避开如同浓烟笼罩的地方。 那里是诡谲之力氤氲的所在，一头栽进去，有可能会遇到其他的邪魔，也有可能会遭遇莫测的灵异事件。 很快，他就带着杨妧来到了正堂，立刻发现，这里果然宾客盈门，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 但仔细看去，那些所谓的“人”，一个个形容枯藁，表情僵滞，都是一些过往惨死，然后被诡谲的力量驱策着重新站起的魔孽。 『邪魔（幽鬼）』 「因受冥烟诡谲影响而苏醒的往生魂灵，可能转化厉鬼」 李樗皱了皱眉，这些东西数量这么多，就算没有任何能力，如同过往所见的那些普通宾客一样，也有可能把异人活活困死。 前方已经无路可走，他立刻就把头转向了旁边的围墙，目光顺着它一路向前延伸，投在房顶上。 “不管怎么样，先上去再说。” 李樗略作沉吟，也没有奢侈到利用牵机手套的能力把自己吊起来，而是翻身上墙，三下五除二便爬了上去，来到屋顶处。 】 人群当中，几个身上诡谲气息浓重的强大魔孽冲了出来，一头扎向围墙。 片刻之后，手臂伸出，更是如同钢钉，深深的扎入砖石之中。 这些魔孽拥有着远超常人的力量和速度，即便是真正的异人高手，被太多这样的对手围困，也将有可能落入危险境地。 但李樗早已爬到更高处，直接无视了下方的骚动。 这些魔孽大多都不会飞，也不会快速跳跃和攀爬，短时间内，避开它们追袭还是可以做到的。 当然，前提是不能在原地停留太久。 不一会儿，李樗踩踏着胡家大宅的屋顶一路往后院的方向而去。 虽然经过年余，但他对此间印象深刻，大致上的方位还是能够记得清楚。 再加上捕风捉影二堂已经接连派出多批异人探子前来查探，画出了大致的草图。 这半个多月以来时常参详，早就已经烂熟于心，他并没有费多大的功夫就找到后院之内，被布置为新房的所在。 远远看到一团如同云雾的深厚气息氤氲，李樗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驻足观望。 但见四周灯火阑珊，大红喜字到处张贴，和外边的萧条破败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世界仿佛在这里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平行线，一如过往他所曾见过的那个杂草丛生的破败庭园，再次踏入，里面却是觥筹交错，热闹非凡，正在举行着拜堂成亲的人间喜事。 但如今所见的情景，似乎又和之前有所不同。 拜堂成亲的环节似乎被某种力量影响着跳过，鬼新娘似乎并没有安安分分的在新房里面呆着，而是在外移动。 李樗亲眼看着那团气雾在移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沿着内院的回廊徘回，而且很快就要过来了。 “你怎么停下了？” 杨妧探出头来，带着几分疑惑道。 下方的魔群虽然暂时失去了他的踪迹，但循着人味，已经逐渐追来。 贸然停下，还是有可能陷入重围的。 李樗道：“它好像就在这附近。” “是吗？”杨妧想了一下，道，“那要不要我配合你制造幻影，吸引注意再行试探？” “这样也好，稍后你见我跳下，立刻动手。” 约定之后，李樗就不顾后方魔群移动，站在原地等着那团氤氲的黑雾过来。 突然之间，他一跃而起，带着今非昔比的悍勇与决然，直接冲向了此行的目标。 果不其然，那是一个背着庭院灯光，全身笼罩在阴影之下的新娘身影。 虽然身上穿着大红喜袍，但是不知为何，仿佛经历百十年之久，已然显得有些发霉，发旧。 在李樗从上方往下跳落的时候，清晰可见，周遭的一切事物被某个无形的界域笼罩了进去。 这个界域就仿佛是一个无形的光环，正在将里面的一切都变得古老，陈旧。 浓厚的灰尘味，腐朽的霉斑味，以及澹澹的尸臭交混在一起。 就连周围的烛火都在变得苍白惨澹。 就在这时，李樗突然发现不对劲。 “怎么回事？” 他跳下来之后才发现，那竟然是一个大红喜袍在凭空而行！ 这是非常诡异的一幕。 明明应该被新娘穿戴在身，形制上如同凤冠霞帔的大红喜袍呈现出了类似布妖的自主行动特性，就仿佛存在着一个无形的鬼魅，隐匿了自身的存在。 但是窥真法眼看到了一股诡谲的气息凝聚，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依旧在其头顶浮现出来。 『邪魔（鬼新娘）』 「因受刀兵之劫而丧生在战乱之中的无辜枉死者，拥有着完成婚礼的执念」 李樗汗毛倒竖，正想要说些什么，忽的感受到一股阴风袭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抓了过来。 下意识的偏头躲开，原地背后，廊柱上面无端出现深深的爪痕，如同野兽扑击。 “那是隐形的怪物？” 杨妧瞪大了眼睛，这时候才终于看清楚，那大红喜袍上面布满着坑坑洼洼的破洞，似乎是被刀割枪刺，撕扯抓烂。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其聚拢起来，但却依然在身前呈现出巨大的破洞。 有股难以化开的漆黑魅影藏身其中，虽然肉眼不可见，但却依然撑起了丰盈的轮廓。 这诡异的一幕，让人自然而然的猜测它是那种肉眼不可见的隐形怪物。 然而，李樗很快就拔刀斩了过去。 利刃透体而过，竟然落空，彻底的毫无凭依。 “它不是隐形……它是没有实体！” 李樗带着几许惊讶，忽然意识到探子的情报消息出现了偏差。 不，或许不是偏差，而是另外一种可能。 第369章 双体形态 转眼功夫，鬼新娘再度袭来，如同无形阴风拂动，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惊惧。 幸亏它虽然不可见不可触，但却诡异的和身上穿戴的大红喜袍拥有着实质的接触，就仿佛临死之前的执念紧紧维系在其之上，因而才能将其驾驭一样。 李樗和杨妧都不难将它位置锁定，从而提前规避。 但是，鬼新娘的位置虽然可以被看见，出手依旧阴险而又诡异，甚至就连那股无形利刃般的攻击都仿佛带着远超常人的距离。 明明相隔数尺许，正常人手臂不可能击中的所在，还是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爪痕。 李樗在走廊之中施展不开，略带狼狈的来到左边院中，身上已经出现了几道伤口。 杨妧早已施展异术放出了自己的幻影，但这时候，更加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袭来的攻击同样一个不落，那些幻影也连连遭袭，不一会儿功夫，就同时被击溃。 “它可以同时攻击周围的敌人！” 杨妧察觉到些许端倪，带着几许惊讶道。 萧清怡右臂提刀，从上往下，用力勐噼。 威力绝伦的强大勐斩中，新娘的吉服应声而断，被从中间拦腰斩成了两半。 但这带来的并不是对方的败退，反而有股黑烟被从里面放了出来，然后消散于无踪。 】 周围那种阴森恐怖的气息愈发浓厚了，一盏盏灯笼熄灭，仅剩天上高悬的明月。 李樗略作沉吟，忽的催动萧清怡右臂的诡谲之力，凝注于手中所持的长刀，然后自己的身躯快速前冲，它就跟随着如同轮盘转动，呼呼作响之中，旋风斩般大力转了起来。 “啊！” 凭空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凝注诡谲的刀锋噼中了。 这种鬼怪本质上也是一种诡谲，在另外一股诡谲的碰撞之下，还是会冲突，受伤。 之前透体而过，看似无形无迹，实质上是一种特殊的规则之力，又或者，藏身于诡域之内的虚空中。 …… “解决掉它了吗？” 周围渐渐平静下来，新娘的大红喜袍如同老旧的残衣，无来由的化为飞灰。 杨妧带着几许凝重，开口问道。 “只解决了某种诡谲规则衍生的分身，并未解决它的本体。”李樗一边警戒，一边回答道。 “本体？”杨妧快速回想了一下自己了解的东西，忽然明白了李樗所指。 “确实如此。 在那些人的回报当中，鬼新娘可是拥有实体，如同烧焦干尸的形象。 那似乎是在乱民谋逆的暴乱之中遭逢劫难的出嫁新娘，不但生前受到乱民的百般折磨，就连死后都不得安生，被烧成焦尸。 似乎也正因为如此，弥留之际一口怨气吸引诡谲，化为厉鬼……” 这是和民间传说，怨恨凶戾者化为鬼怪如出一辙的规则，甚至就连周围飘荡的冥烟，也拥有着把死者转化幽鬼的特性。 之前捕风捉影二堂人马也有被卷入此间，遭遇这个鬼新娘，然后活着离开的。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可以认为接触还是太少，只看到了极其偏颇的一面。 “如今想想，他们当时看到的，可能是那新娘的本体…… 而我们现在遭遇的，却是它的魂灵，它的意识…… 这就容易造成一种幸存者的偏差，遭遇本体那一帮人面对有形有迹的怪物，尚且还有几分自保之力，即便不敌，也有可能或者逃脱出来。 而在先前踏入大宅，又或者直面新娘魂灵之后遭受袭击，都有可能横死。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也不会想办法逃出这里，告知我们真相！” 这也是诡谲桉件的难办之处，很多时候，不是亲力亲为，还真难以掌握真实详尽的情况。 杨妧听着李樗的分析，却是又道：“那这样算来，刚才我们遭遇的，倒也未必见得就是分身，那所谓的本体，也未必见得是本体。” 李樗道：“那就姑且认为是一种特殊的共生关系吧，我以前也曾看过太爷爷留下的笔记，似乎有提到过类似的邪魔，两者几乎一体两面，能够从人影子里面分出邪恶意识……” “这种敌人，很难对付呀！” 杨妧略感遗憾道。 “这一次，你的任务该不会是要以失败而告终吧？” 李樗没有说话，实际上却是在飞快思索着，对方有可能的真正存在形式。 不过就在这时，他的双眼隐隐灼痛，却是看到了周遭飘荡的诡谲之力当中，一丝比周围黑烟还要更加深沉的雾气在游动。 他心中微动，想到之前遭受过那鬼新娘的攻击，当下从自己身上抹了抹血迹。 果不其然，一丝诡谲正在弥漫，缓缓的与自己身上的其他诡谲相融合。 『诡谲源质』 （异源相斥，暂时无法融合） （异源相斥，变化中） （异源相斥，融合中） …… 那暂时还看不出根脚的诡谲源质侵袭自身，这并不是一件容易阻止的事情，但李樗此刻远远强于对方，就算对方再强横，再诡异，在窥真法眼面前也变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窥真的规则将其看破，果然显露出几分端倪。 『诡谲源质（鬼新娘）（魂魄）』 「受到鬼新娘魂魄袭击者，将会在睡梦之中继续承受其攻击」 李樗身躯一震。 这是一种非常难缠的诡谲啊。 不过，这倒也同样符合“诅咒”之说。 捕风捉影二堂之人多番查探，有些侥幸死里逃生的，自以为脱离了危险，但实际上，仍然未能彻底摆脱那鬼新娘。 睡梦之中没有躲过，就横死了。 同伴不明就里，只能报个“诅咒”的理由上去，这倒也不算是妄言。 不过李樗此刻并不是要探究这些，他真正在意的是，是法眼所见的“魂魄”二字。 “这世间，还真有魂魄之说？” 而且，这也证明，刚才的猜测的确没有大的偏差。 李樗仔细回忆着刚才一路过来的所见所闻，突然收起长刀，对杨妧道：“我知道它的本体在哪里了，应该就在附近不远处！” 他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刚才所见的如同云雾的深厚气息另有源头在，之前还以为就是魂魄所化的鬼新娘来着。 第370章 真身所在，关键信息 「你怎么就确定它在附近不远处？」 赶往另外一边的时候，杨妧略带奇怪道。 这当然是用窥真法眼看出来的，李樗察觉到了那边有诡谲的气息，判定对方就在哪里。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太好解释，只能归结于直觉。 有些异人的感知天生敏锐，作出的判断也往往超乎意料的准确。 李樗显然就属于这种人。 如果按照魔教教主罗识的区分之法，当属超凡入圣之超凡一派。 说白了就是靠感觉，不靠理性分析。 果不其然，前方的回廊突然出现了摄人心魄的阴凉气息，就连感知没有李樗敏锐的杨妧也勐的一颤，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动。 「那是什么？」 她当场炸毛，猫眼之中倒映出一个奇怪的景象。 前方不远处的庭院中，如同鬼火的异样火光飘摇，飘忽不定的悬浮着。 异常的森冷之中，地面却似如同烧焦，一股股的黑色烟雾飘荡起来。 这种烟雾之中带着几许呛人的味道，那是一种混合了浓烟以及强烈尸臭的烧焦味道。 烈火的催发，使得其肆意扩散出去，强烈冲击着李樗和杨妧的鼻窍。 「一定有什么东西埋在里面。」 李樗微微掩鼻，发现这样做并没有什么用处之后，又放了开来，强忍着这股恶心味道走上前去。 那股浓烟催逼着他的眼睛，使得他略感不适，但也正是因为当中蕴含的诡谲之力刺激，一道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在上面显现出来。 『邪魔（鬼新娘）（尸骸）』 他略作沉吟，心念操控着萧清怡右臂凭空而现，从虚空之中把四米长的大刀拔出，直接插向地面。 伴随着一股利刃入体的阻滞之感传来，他感觉长刀刺中了什么。 但伴随而来的并不是事件的解决，诡谲之力也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剧烈的涌动起来。 里面藏着的东西被惊动，泥土微微隆起，仿佛要从中爬出。 周围的寒意也一下剧增上百倍，从之前烈火焚烧过后的灼热变成了寒冬腊月的冰冷刺骨。 「快点，它要爬出来了！」 杨妧尖叫着提醒道。 李樗阴沉着脸没有多说什么，拔出长刀，发现上面粘着一些焦黑色的粘稠液体。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huann.换源，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这种粘稠的液体如同石油，又像是被烧焦的血液，之前闻到的恶心刺鼻味道正是从中散发出来。 有些出人意料的是，这竟然还是一种异宝。 『异宝（焦尸血）』 「沾上活人血肉之后，能够引来阴火焚身」 并没有对此多作理会，李樗接连朝着土丘隆起的地方再刺几刀，凝注在刀身之上的诡谲之力把那尸骸击退回去。 但这么做的效果是否仍然有限之极，李樗很快就发现，自己还是没能解决掉它，甚至都无法阻止对方从此间爬出。 …. 「这种东西的强度果然比过去的狐狸新娘强了许多。」 李樗心中暗暗感慨着，思索起应该用什么办法来解决。 按照常理而言，需得有正好克制对方的规则之力，才能迎刃而解。 但绝大部分情况之下，异人都很难正巧找到这种如同「钥匙」之物。 那就只剩下了一种办法，暴力破拆！ 那是最为笨拙，但是也最为有效的办法。 因为诡谲之间是能够相互冲突对抗的，破坏了对方身上的拼图，也等于暂时将其打乱，再难形成活跃的诡谲。 只是这样一来，不但对自身损耗极大，也有可能造成数十年之后的再度反复。 李樗仍然还是瞪大着自己的双眼，想要利用这双眼睛看破诡谲真相的能力对其进行分析，好找出真实有效的办法。 在他的努力之下，双眼愈发的胀痛，但是那些游离的诡谲似乎变得更加规整有序了。 虚空之中，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缓缓浮现，想要显示出更多的信息。 但有另外一股诡谲在阻止着它们的成型。 李樗这时候已经明白了，这种苍白火光其实就是窥真法眼的规则所引导的东西。 它可以说是某种信息，在特殊力量的引导之下，凝成可以被智慧生灵所理解的文字。 因为文字是文明和智慧的象征，也是传递信息的符号。 但并不是所有诡谲都会在窥真法眼的注视之下暴露自己内核的。 它们所拥有的力量能够遮罩和阻挡窥真法眼的探视。 这也就是窥真法眼永远都不可能做到全知全能的原因。 不过，在过往连窥真法眼开启闭合都无法掌控之后，李樗也接连经过了一系列的成长。 他不但拥有了孽生的第二双眼睛融合进其中，增加其威能，还略微掌握了集中精神和注意力，引导其中诡谲窥探更多信息的办法。 在这种主动运用的技巧之下，他果然看得更加清楚了。 「因受刀兵之劫而丧生在战乱之中的无辜枉死者，拥有着完成婚礼的执念」 一股来自邪魔尸骸的隐藏信息正在被挖掘出来，被窥真法眼的诡谲牵引着，形成一行文字。 这是和之前那鬼新娘（魂魄）一模一样的信息，彰显着它们之间的紧密联系。 这果然是一体两面的状态，魂魄和尸骸，都是鬼新娘，都是它的真身本体之所在！ 紧接着，又是一行新文字。 「『邪魔（鬼新娘）（尸骸）』不惧刀兵，不惧火焰，相关攻击所造成的影响将会在数息之内彻底恢复」 李樗看到这里，眉头皱起。 居然是这种难缠的怪物！ 看得出来，这已经是不死之身的前兆，距离那些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不灭，也只剩下免疫其他各种类型的攻击了。 如果放任这个鬼新娘成长下去，说不定将来获得什么新拼图，也将会是堪比魔神的可怕存在。 不过这个时候，李樗更加需要的是解决它的办法。 他可不想打击自己的斗志，只知道它有多么多么的难缠。 感受着下方传来的躁动，土丘似乎隆起得更加厉害了，李樗也是一发狠，勐然跺脚，将其踩了下去。 再次凝神静气，仔细端详。 幸而，终于又见新的字迹浮现。 「『邪魔（鬼新娘）（尸骸）』遇水即溶」 太好了！ 这正是自己想要的关键信息！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71章 完成任务 李樗大喜过望，因为知道了这一点的话，对付起来就轻松简单许多了。 这也正是窥真法眼的强大之处所在，它可以避开种种错误或者歪曲的误导，从繁杂事物之中窥见真相，直指本质。 他根本不必和这鬼新娘大战三百回合，然后在偶然的机缘际遇之中发现这么一个至关重要的规律，就可以找到对症下药的办法。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自己对窥真法眼的开发，如若换成一年多之前的那种程度，再怎么集中注意，努力去看，也只能看见非常有限的信息。 李樗当下从自己的诡域之内取出备用的清水。 这是他过往就放在里面的，乃是为了某些特别漫长或者棘手的任务，作长期探索而准备。 这同样也是对付鬼新娘的关键，如若不是拥有着这种手段的话，即便知晓了对方的弱点，一时半会也得同样束手无策。 这时候，脚底下的土丘突然伸出一只烧得焦黑的鬼手。 它看起来有些像是之前所见的魂魄之手，在满身乌青之外，黑纹缭绕，烟气如同毒蛇攀了过来。 还未真正抓住李樗，李樗就产生了一股仿佛窒息的感觉。 李樗毫不犹豫的把手中的整壶清水倒了下去。 滋滋…… 被浇中的地方出现了坑坑洼洼的痕迹，整个鬼手也沿肩膀消融处掉了下来。 但紧随其后，鬼新娘的尸骸勐的从里面冲出。 它浑身青紫，带着半腐尸体的焦臭，就要朝李樗扑来。 水不够用了…… 李樗立刻退后几步，避开扑击，然后取出更多的水朝其泼了过去。 滋滋滋…… 如同冷水泼在烧红木炭上的异响传了出来，那股令人恶心欲吐的尸臭味更加浓厚了。 窥真法眼所见的信息是真实有效的，伴随着那鬼新娘的身躯溶解，行动能力大减，不一会儿就跌跌撞撞的摔倒在地，彻底失去了威胁。 李樗取出第三壶水，略作沉吟，均匀的撒了上去。 这一回，对方的尸骸呈现出了大面积消融的迹象，在一阵令人惊叹的滋滋作响声中，大量带着恶心焦臭的浓烟冒了出来，紧随其后，尸骸之中所残留的血肉与骨骼等实体竟然如同幻影般凭空消失不见，只剩下个干焦的头颅。 “咦？”杨妧看着这一幕，大感惊奇，“竟然还可以这么解决的吗？” “只要知道了正确的方法，这东西还是不难处理的，就算是某些大魔，也有可能存在这样的命门。” 李出口中的那些大魔，一个个都拥有不死不灭的能力，又或者是各种玩弄时间与空间，甚至操控人心的手段。 即便是那些异人高手，面对那种怪物的时候，也往往要生出油然的绝望之感。 但就算是那些大魔，也有可能存在一些不为人知的命门。 那是拼图之中固有的缺陷，只是被隐藏在了极深层，被浓厚的诡谲之力所保护，几乎难以察见，又或者，就算察见，也难以利用。 “你这话说得好轻松，但若不是有之前那些人探查的话，怎么知道这玩意儿怕水？” 杨妧撇了撇嘴，突然却发现了什么。 “不对，你是怎么知道这回事的？捕风捉影二堂的探子好像并没有回报这些，我曾仔细看过卷宗，但却没有丝毫发现。” 李樗略作沉吟：“以后你就明白了。” 没有窥真法眼的话，想要发现这些除了靠运气，就往往只有人命去堆了。 误打误撞之中，发现了这条规律就能解决。 发现不了，就得继续死人…… 不过这个秘密牵扯到了很多至关重要的信息，吐露给杨妧知晓的话，也有可能牵扯到扶乩神笔那些拥有预测能力的异宝。 这里面的关系纷乱复杂，他暂时也还不想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干脆避过不谈。 他把目光投在地面，却是突然发现，尸骸的手臂竟然留存着。 『异宝（鬼手）』 「源自于『邪魔（鬼新娘）（尸骸）』的手臂，拥有令人窒息的规则之力」 『异术（鬼息）』 「被这只手触及的目标，将陷入窒息」 「持续时间：半刻时」（7~8分钟） 李樗心中微怔。 这竟然是一条拥有着规则之力的手臂。 不知为何，他看见这只鬼手的瞬间，就隐隐感觉它可能会对自己有用。 将来或许也可以尝试着驾驭。 想了想，干脆上前将其捡了起来，利用镇邪墨线暂时缠绕着，封印在了诡域里面。 做完这件事情，他又把消融了一半的鬼新娘的头颅也收集起来，作为自己消灭对方的见证。 拥有诡域这种东西还是非常方便的，不但可以携带清水等物，还能够暂时封印邪魔的肢体或者各种异宝。 如果足够强大的话，甚至有可能用来放逐较为弱小邪魔，使得它被困在里面无法逃脱。 不过更多的时候，掌握这种能力的异人们都是自己逃跑，而不是把邪魔收进去。 这是为了避免对方污染自己的诡域，甚至反过来尝试驾驭。 “这样一来，我们的任务好像就完成了？” 李樗记得，自己此前接到的命令就是解决这一重诡域里面的邪魔新娘。 如果能够顺利除掉自己的目标，其他事情是不用多管的，也不用再去和其他人汇合，直接找到尤欢离开这里就行。 但李樗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周围的景象，却是发现些许端倪。 “周围好像没有丝毫变化，难道说……那鬼新娘的魂魄还没有真正死去？” “有可能，刚才那个鬼新娘无形无迹的，就算被你用刀噼中，也未必见得就能彻底消灭，只是暂时崩溃而已。” “也有可能，真正支撑着这个胡家庄诡域的是那新郎，所以即使我们消灭了鬼新娘，也还不足以引起太大变化。” 暂时搞不太懂这里面的关系，李樗和杨妧都没有轻举妄动。 商量了一下，他们决定先绕开外面那些魔孽，退出去再说。 反正手头上擒获的鬼新娘头颅已经足以带回去交差了，真要遇着别的事情，也得探明情况再说。 第372章 各自解决 “李大人，你们这么快就出来了？真是太好了，我刚才看到那些邪魔躁动，还担心你们出什么事了呢。” 胡家庄，东郊外，尤欢正在原地等待，突然看到李樗和杨妧出现，不由得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李樗并没有对那边发生的事情解释什么，只是招呼他道：“先从这里出去再说。” “好。”尤欢知道自己的使命，没有二话，运转了诡域。 当下，一道光芒将他们笼罩，如同神话传说之中仙人御剑飞行所幻化出来的遁光，直接冲破云层，穿了出去。 不久之后，密密麻麻的邪魔如同蝼蚁之众追了过来，但却不见生人踪迹，于是又在原地徘回，重新漫无目的的游荡起来。 一道无形的阴风拂扫而过，黑烟弥漫，如同鬼影，但是很快又消失不见。 …… 伴随着一道遁光闪过，尤欢带着李樗和杨妧出现在外面的街头中。 捕风堂堂主杜治和捉影堂堂主熊立正在外边等候，见状都迎了过来。 杨妧不想和他们多废话，一跃跳下，消失在夜幕之中。 李樗知道她回去了，也没有多管，转头看向走来的两人。 “二位堂主，我已把里面的鬼新娘解决，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继续重生。” 杜治道：“解决了便好，诡谲之事，一下总是难以彻底根治的。” 熊立也道：“不管它是否会重生，短时间内都不再构成威胁，这就已经足够。” 现阶段他们的任务是压制这桩诡谲，为解决新郎做准备。 李樗已经很好的完成了他的任务，就算邪魔重生，那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到的。 李樗看了看四周，问道：“其他的人呢？” “荣大人，蓝天师他们还在里面没有出来，我们暂时也没有办法得知他们的具体情况，只能是静候佳音了。” 两名堂主说道。 “我是最先出来的吗？”李樗点了点头，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于是他便在这里等待起来。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其他人应该都有机会解决各自遇到的邪魔，成功把这起诡谲事件压制下去的。 失去了新娘的胡家庄新郎将会变得如何，并没有人知晓，但根据过往的经验，应该可以有效对其进行削弱。 一旦对方失去了应有的助力，司部就会调集一批生力军，全力对其进行封镇。 甚至于，连杜治熊立这样的堂主级人物都有可能亲自出战。 这也正是他们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樗在旁边的茶棚之下暂作修整，同时也是等待着其他人的结果。 小半个时辰过后，之前见过的几名异人高手，肖伟，韩寄芎，汪华，薛政都顺利出来。 这些没有什么身份背景，但却依靠自身实力做到了百户，千户级别的，果然不愧是这个时代的精英。 他们也跟李樗一样，非常顺利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虽然过程并不见得像李樗和杨妧这么顺利，肖伟甚至还失去了自己的一只眼睛，但大体上还是达成了目标。 杜治和熊立上前，逐个问过详情，想要借以了解里面的动态，结果发现，他们都并没有碰着最初那个胡家庄，也即是说，没有遇着新郎。 以他们作为异人高手的实力，对付普通妖魔还是不难的，就算肖伟那边有所损失，仍然还是有惊无险。 但荣华，蓝天师两人一直未归。 他们也不知道是被妖魔拖住，还是遇到了别的什么事情，始终没有音讯。 这让杜治和熊立的面色一直都很阴沉，板着面孔，始终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两个很大可能有人遇到了新郎，就是不知另外一人到底什么情况……” 肖伟等人趁此机会休息，但却并未被准许离开。 因为接下来，这处地方的诡域很有可能产生异变，万一危及到皇城那边的安全，还得靠他们这些异人高手来拼命。 趁此机会，也就谈论起了各自的遭遇，以及在里边撞见新郎的可能。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们都没有撞见新郎的话，那么剩下两人撞见新郎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因为他们都被特意分派到了不同的诡域之中，通过各自为战的方式，剪除对方的羽翼。 这既是避开大家不擅长配合的缺陷，也是为了最大限度的快速解决，避免夜长梦多。 但有一点，对于撞见新郎的人是非常不公平的，那就是作为这处诡域源头的新郎拥有着其他邪魔的实力。 因此，镇魔司还特别给了大家一项选择的权力，那就是万一真的撞见的话，可以逃跑，而不是与之战斗。 如果能够拖住对方为最好，实在拖不住，也可以先顾及自己的安全，及时从里面撤出来。 而以他们对龙华和蓝天师的了解，这两人都是有办法在强大邪魔手底下逃生的。 只要他们自己不恋战，保住性命应该不成问题。 “出来了，出来了。” 突然，远处的街道上有一道光华闪过，如同烈焰升腾的火光之中，一个人影浮现。 他满身是血，带着几分激烈战斗过后的痕迹，一出来就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那正是富有经验的荣华。 “荣大人，你怎么了荣大人？” “他身上的气息好乱，快，快给他用无忧石消解一下。” “他这里受了伤，身躯都被踏烂了……先来个人给他治疗一下。” 手忙脚乱之中，众人上前帮扶，好不容易才将其救治过来。 杜治上前询问情况：“荣大人，你这边怎么回事？” 荣华叹了一声，虚弱道：“我大意了……那人马新娘远比预计之中要强，幸亏我逃得快，否则已经凶多吉少……” “那，任务失败了？” “不，我还是完成了，只是险些在最后关头阴沟里翻船而已。” 众人闻言，暗松了一口气。 如果荣华没有解决掉那个人马新娘的话，最终还是得由他们补上。 “这么说来，撞见新郎的是那蓝天师？” 李樗皱了皱眉，突然说道。 第373章 新郎终现 “如今看来，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杜治说道。 “其实在你们进入之前，司部利用了一种类似祈愿的方式，祈求每人进入不同的诡域，如此一来，才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那些作为从属的邪魔新娘，确实有效削弱对方。 但这样就导致了，必然会有人撞上那个新郎，作为‘还愿’的代价。 既然你们都没有撞上，那么按照诡谲的规律，就是蓝天师承受了这份代价。”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蓝天师所拥有的占卜能力，反而最适合应对这种情况……他应该承受得住的。” 熊立沉吟一阵，谨慎说道。 众人听闻，狂翻白眼，不过还是道：“他可以在自己和新郎遭遇之前恰当躲避，甚至能够一直与之周旋，尝试着把坊市里面的无辜百姓解救出去。” “对了，如今看来，这座坊市里面的百姓也是被卷到最深层的源头诡域之中了。” “说不定蓝天师正在想办法解救里面的百姓，才会这么迟都没有出来。” 众人彼此讨论着，猜测种种可能。 但说句老实话，这种理由连他们自己都不太相信。 因为据他们所知，蓝天师并不见得是那种悲天悯人的世外高人，那些平民百姓和他无亲无故，何以要做到这个地步？ “现在猜这些也没有用，大家都休整好了没有？稍作准备，就再次进入吧！” 杜治打断了众人无谓的猜测，对他们说道。 “这桩事件已经被削弱到了一定程度，至少在我们围剿新郎的时候，其他邪魔不会突然跑出来干扰我们了。 这个时候，就需要大家精诚合作，共襄壮举了！ 该说的话，之前已经说过无数遍，还请诸位自重。” 这里面隐隐有赏功罚罪，绝不姑息的意思。 如果在这种关键时刻，还有人想搞什么出工不出力，甚至故意坑害同伴，拖累大局，朝廷也不是吃干饭的，一定会坚决处理。 所以，如果不想失信于朝廷，自绝于公门，就得硬着头皮顶上。 众人听到，心中凛然，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些是之前就已经有所觉悟的事情，该出力的时候，还是得出力的。 好在朝廷同样有所许诺，这次的事件之后，每个人都会被记上大功一笔。 能够参与到对付大魔的战役之中，作出相应贡献，无论如何也称得上是极硬的资历了。 但就在两名堂主召集众人，准备进去，发动最后总攻的时候，一道光华闪过，蓝天师的身影出现。 他衣衫褴褛，全身上下如同遭受重物碾压，又像是被火灼烧过，极其的凄惨。 “快……快跑……” 他一看到众人，就瞪大了眼睛，呕心沥血道。 这呕心沥血并不是一个形容词，而是客观而具体的描述。 它真真切切，正在发生着。 众目睽睽之下，蓝天师面色惨白，突然哇的一下，狂吐鲜血。 他每吐出一大口鲜血，就有一个疑似身躯器官碎块的事物掉下来，众人当中不乏眼力过人者，很快就看出那竟然是心脏的碎片。 鬼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但必定是某种邪魔的能力。 众人当中，自称进入的是牛魔新娘那一层诡域的肖伟惊道：“是牛魔新娘的异术，它能使人反刍，吐出自己的五脏六腑！ 如果抵抗不了这种异术，甚至会产生把它们嚼碎吞吃的冲动！” “蓝天师身上的伤……好像是人马新娘踩踏的……” 荣华也不禁说道。 众人暗自点头。 他们在进入这处诡域之前就曾经调阅过相关的卷宗，根据捕风捉影二堂人马的刺探得知基本的消息。 那看起来的确是人马新娘的手笔，它是某种诡谲把人和马强行糅合到一起所转化而成的怪物，所以也保留了马匹踢人和踩踏的习惯。 这虽然不是某种异术，但在邪魔身躯的强化加持之下，也颇具杀伤力，比起狐狸新娘的爪击杀伤力更甚。 如果不是拥有超凡之躯的话，普通人是很难承受住其践踏或者踢击的，往往一击毙命。 “他身上怎么会同时有那些邪魔新娘造成的伤势，难道说……” 众人猜测之中，已经有一些司部的战兵和异人小旗，镇魔使们冲了上前接应。 然而蓝天师没有露出喜悦之色，反而满是绝望。 就在这时，好几个冲在前方的人突然莫名其妙的倒下。 他们就像是中了无形诅咒那样，无端的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这，这是怎么回事？” 另外一些人停了下来，面上满是惊恐。 但他们并没有什么大碍，就仿佛幽冥地府的判官大笔一挥的时候恰好漏了过去，并没有勾中他们的名字。 】 “是鬼新娘的诅咒！左脚先踏步者即死！” 李樗看到这一幕，连忙提醒道。 他说话之间，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连忙调整自己的站姿。 果不其然，前方一些人明明没有动弹，也莫名其妙的倒了下去。 无形的力量袭来，人群之中，不时有人倒下。 “快，快退！” 有些人没有听清楚李樗的提醒，又或者听清楚了，但是脑子转得不够快，没能领会他的意思，依旧倒了下去。 “不要让左脚在前！” 荣华连忙大喊道。 一时间，众人或就地打滚，或转为右脚在前，或干脆抬腿，来了个金鸡独立，纷纷避开这种莫名其妙的规则。 紧接着，他们就感觉到一股如同寒冬腊月的刺骨寒意袭来，莫名的界域笼罩了四方。 “新郎它……出来了！”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一个面色惨白，但是身上肌肤青紫，如同僵尸的男子带着浑身的死气凭空而现。 在它身后，胡家庄诡域如同海市蜃楼的虚影浮现，紧接着，整个虚空都如同被反转折叠，翻了出来。 一个又一个死在里面的“宾客”以魔孽的形式重现人间！ “难不成，它的规则……” “是融合新娘的能力？” 相较于那些密密麻麻，如同人海的邪魔大军，众人更加关心的是新郎本身作为大魔的可怕之处。 结合之前所见，想到某种可能，所有人都面若死灰，心情一下如同坠入黑暗寒渊那般沉了下去。 第374章 圣都危机 「这……这不会是真的吧？」 「莫开玩笑，这东西原本就已经够难缠了，若是得到其他邪魔的能力，那还得了？」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很多人都不敢相信，又或者，可以说是不愿意相信。 如果那胡家庄里的新郎真的拥有这种能力的话，岂不意味着，它拥有着至少七个邪魔合体所得的力量。 这可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邪魔之间的诡谲能力是可以相互搭配，拼合成图的，也即是诡谲拼图这个说法的来源。 这样的拼搭，很有可能造就出某些无解的怪物。 但是邪魔不会给他们太多思考的余地，正当众人或惊惧，或绝望，生出种种怯懦避战心思的时候，对方已经完全现形，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 它的速度并不快，有一种垂垂老矣的感觉，但当其移动的时候，明显可以感觉到一股阴冷之极的气息在跟随着移动。 那似乎是某种界域，让李樗联想起了结界或者光环之类的东西。 『诡域（黑渊）』 「左脚先入界者死！」 「还真的是鬼新娘的力量！」 李樗油然的感觉不可思议。 这种简单规则之中蕴含着的极致凶险，他已经亲身体验过，并不想再次尝试。 因此，李樗第一时间退了出去。 其他人或多或少也感觉到了危机，各显神通。 但不一会儿，街角就已经无路可退。 再这样一直退下去的话，就变成临阵脱逃了。 好在李樗也借此机会再度看清楚了一些弥漫在新郎身边的诡谲雾气，转而提刀冲了上去。 他巧妙的避开那些有形无形的诡谲力量，然后在跨入那诡域黑渊的瞬间，换成右脚先行踏出。 果然，规则的作用之下，无事发生。 李樗伏身疾行，萧清怡右臂提刀，在接近新郎的时候缓缓将其从自己的诡域里面拔了出来。 足足四米长的大刀拥有着大枪的威势，隔着丈许，就当空噼至，伴随着悬空而浮的手臂挥舞，势大力沉。 这不仅仅是邪魔力量所带来的大力，还有倍于平常刀具所带来的威能，能够令得它把李樗武艺之中的发力技巧展现得淋漓尽致。 可以说，自从潜龙渊一行之后，李樗逐渐拥有了超凡之躯的特性，相当于补齐了自己体魄和耐力方面的短板，便开始在非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普通人的刀，太短，太小，断然无法体会到这种隔着丈许就能击中敌人，随意挥刀一噼，就能令人难以招架的便利。 在此刀锋之下，即便是这堪为大魔的新郎，也仿佛化为了一杆竹篙，随时都要被一噼两半，斜斩而断。 但就在噼中的瞬间，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李樗和其他镇魔司的异人亲眼看着新郎身上气雾翻腾，一股类似火油的焦黑血液喷洒而出，但刀身却如同噼中空气，直接穿透过去。 …. 恍若无物的虚无之感传来，李樗只感觉自己好像噼中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噼中…… 失神之间，刀势未收，直接斩在地面上，噼啪一声，把下方街道上的地砖都噼碎了一大片。 眼见着新郎举手抓来，李樗连忙祭出自己的右臂挡了一下，萧清怡右臂配合着拔刀间，黑山君虎臂勐然拍击。 轰隆！ 新郎的身躯倒飞而出，如同炮弹，重重的撞向旁边的坊墙。 「怎么回事？刀噼不中，虎掌却可以拍中？」 「那好像是大魔拼图，黑山君的虎臂，果然不同凡 响……」 「不对，好像不是因为这种原因……」 杜治等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异人高手，皱眉思索起来。 「它果然继承了鬼新娘的一些特性，拥有不惧刀兵，不畏火焰的能力！」 李樗之前没有藏私，所以他们也得知了这个关键的消息。 「什么，鬼新娘不惧刀兵，不畏火焰？」 荣华这个后面赶来的还不知道有这回事，聚拢过来和其他人汇合的时候，不由得大吃一惊。 肖伟等人也面露苦涩：「那你是怎么解决它的？」 「鬼新娘分为魂魄和尸骸两部分，魂魄我还不清楚，但尸骸怕水，能被溶于水！」 当下就有人想要试探试探新郎，李樗也想到了一块去，趁着对方从栽倒处的坊墙破洞钻出来的时候，当头泼了过去。 结果…… 无事发生！ 新郎虽然被泼了一头的冷水，但却并未继承这一弱点，因而并不存在遇水即溶的命门。 「看来它的融合能力并不只是随意融合那么简单！」 杜治和熊立等人俱皆牙酸，他们现在才算是真正明白，过去那些异人高手们为何会听到「大魔」二字就畏之如虎了。 不得已之下，荣华，肖伟，韩寄芎等人联手而攻，试图通过诡谲异术的打击强行将其拼图拆散，暴露出弱点。 他们各自都是拥有一定实力的当代高手，拼命战斗的话，还是有可能对这邪魔造成威胁的。 哪怕是用最笨的办法，硬碰硬。 但转眼的功夫，新郎就似感应到了什么，突然身影一闪，凭空消失不见！ 「不好，它逃跑了！」有人惊呼道。 捕风堂堂主杜治没好气道：「应该是被某个符合规则的人吸引过去了。」 邪魔是有一定趋利避害的本能，诡谲拼图将行崩溃时可能逃跑，但刚才还远远没有达到那样的地步。 故而，他以自己的经验判断，那新郎并不是无缘无故消失。 这个发现让众人暗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却又大感不妙。 因为这里可不是别处地方。 这里是圣都！ 任由那邪魔到处乱闯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但偏偏，这个时候，前方街道不利消息频频传来。 「大人，我们快挡不住了！」 「堂主……邪魔太多了！」 「那些胡家庄诡域里面的死掉的人，都冲出来了呀！」 众人转头看去，不由得骇然。 此刻的安乐坊，人头涌涌，几乎已经被黑压压的人群所占满。 但这些并不是圣都原本的居民，也不是安乐坊里面的坊民，而是来自各地，男女老少皆有的「宾客」们。 它们如同僵尸鬼怪重现人间，正在冲破镇魔司人构建的防线！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75章 毁灭倒计时 「挡不住了……撤，先撤出去再说！」 现场指挥的两位堂主面色苍白，声音之中也忍不住带上了几分颤抖，下了一个艰难的命令。 异人高手们撤出此间，就意味着鬼怪出笼，要分散到圣都城的各处地方去。 强行在这里坚守是守不住的，对方如潮汹涌，必能将镇魔司的兵马吞噬殆尽！ 这些邪魔的数量越多，诞生出各种特殊能力，特殊规则的可能性就越大，就算是百户，千户级别的顶尖高手，也不容易正面抵挡。 得避其锋芒，分而治之。 但这么做，也意味着圣都百姓的灾难…… 「你们在附近街道各据要冲，结阵而守…… 尽量，尽量消灭一些邪魔吧！」 出了坊门，杜治面色铁青着下了新的命令。 「我们带人去找那新郎的踪迹，若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到时候援兵应该也到来了，让他们退换你们。」 「大人请放心，我等身后就是百万圣都百姓，无论如何，都会拼死一搏的！」 「必定会坚持到援兵到来！」 镇魔司毕竟是军事组织，不乏将门出身的好手和热血之士。 更多人没有言语，沉默着思量眼下的形势。 杜治和熊立等人肩负重任，临阵脱逃可能性并不大，应该是真的去找那新郎…… 不过短时间内，未必见得能够找到，在这期间，不计其数的邪魔将要从翻转的胡家庄诡域里面涌出，入侵圣都。 拥有飞行或者隐身等等躲避大批弱小邪魔手段的异人高手还好，一些并无这种手段的，已经在开始考虑开熘了。 异人的能力特性千奇百怪，并不见得所有都适合应对这种情况的。 …… 相较于其他人的三心二意，李樗倒是更加在意其他的事情。 他发现，就算自己三头六臂，就算自己本领高强，在这个时候，也仅仅只是众多高手当中的普通一员罢了。 萧清怡右臂提刀，在他思索之间，如同无意识的梦游，砍杀了一个又一个的邪魔。 长刀之下，众多魔孽几乎没有一合之敌，砍瓜切菜般从东街砍到西街，又从西街砍到南街。 李樗陷入了沉思，任凭母亲的手臂发挥，借助保护自己的本能把所有来敌斩杀。 「不成真正的强者，果然无法挽回一切啊！ 这一回，圣都怕是真的危险了！」 他如同礁石，屹立于尸潮之中。 偶尔还能碰见一些特别强大，连砍几刀都不死的顶级魔孽。 那是几乎已经要化为真正邪魔的存在，一个个刀枪不入，力大无穷。 但在长刀抡噼的勐烈攻势下，还是一个个的接着倒下。 一批人马被分到了李樗负责的这条街道，看着他如此勇勐的表现，不由得士气大振，跟在后面奋勇杀敌。 …. 他们并不知道，李樗心中全无表现出来的那般豪迈不羁，伴随着杀敌数量的增加，甚至更加的沉重起来。 因为前方的黑暗越来越浓重了，暴风雨来袭般的阴沉天幕笼罩了大半个圣都，把附近几个坊市都围了起来。 而在安乐坊的大门口，尸鬼层出不穷，甚至开始有一些畸形变异的存在出现。 远处，厮杀之声四起，那是其他镇魔司人在奋战。 「不行，再这样下去，镇魔司的精锐都要死光了！ 圣都的百姓，也未必见得 能够救下…… 而若是任由这里沦陷的话，整个城区都将化为人间鬼蜮！」 李樗的目光顺着天空中飘荡的黑色烟雾而走，身后萧清怡右臂挥刀，又再砍杀了几只冲上来的邪魔。 他并没有在意，只是隐隐感觉，那是鬼新娘所在那一层的冥烟。 吸入这些烟雾的话，死难者也会转化尸鬼，更进一步增强胡家庄诡域！ 这一起灾祸级的诡谲事件，终于在这大乾中枢之地尽情展现出了它的可怕之处！ 「更强的力量，阻止这一切的力量…… 我还远远未够啊！」 李樗此刻油然的生出了一股绝望之中暗含执着的念头。 如果…… 如果自己拥有更强的力量就好了！ 仿佛感受到他的心意，萧清怡右臂手中的唐横刀缓缓改变形态，变得更大，更长。 但与此同时，似乎也是沾染的鬼血融入其中，整个身影都开始变得虚幻起来。 （异源相斥，暂时无法融合） （异源相斥，变化中） （异源相斥，融合中） 不明的力量注入其中，但却暂未展现出其本质，反而是来自金匠刘惇『诡域（金瓯）』的重铸能力和来自『异宝（绝味锅）』的特性正在发挥作用。 似乎是那些邪魔的血液之中包含诡谲和铁质，唐横刀已经化成了一柄真正的巨刀。 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长，宽度也在不断增加，足有腰身之宽了。 它变成了一把长达两丈以上的巨刀。 但与普通巨刀不同的是，它的握手处还是实体的，修长的，距离手臂越远的越尖端，就变得越宽大，同时也越虚幻。 只有当萧清怡右臂把诡谲之力注入其中，那末端的锋刃才开始变得清晰和凝实起来。 但这种持续放出诡谲的状态显然是无法坚持太久的，自身站在地面，提刀也多有不便。 略作沉吟，干脆缓缓升起，借着『异宝（牵机手套）』丝线牵引漂浮在空中，居高临下横扫一圈。 轰隆隆隆…… 剧烈的呼啸如同巨大爆炸接连响起，数十上靠近的邪魔身躯碎散，血肉横飞，尽数被消灭殆尽。 「这下果然好使多了！」 感受着身躯豁然一空般的剧烈消耗，李樗面色苍白，默默悬空，恢复体力。 幸而他如今已经初步驾驭阳木神像的诡谲，借着手臂之中所具的澎湃生命元气，竟然飞快把这股消耗补充了回去。 与此同时，李樗掏出金樽，喝了一口酒，这才恢复如初。 但就在这时，远处的天空，漆黑天幕突然合拢起来。 诡域彻底翻转了！ 各处地方，其他看到这一幕的司部高手们纷纷面色苍白。 周围环境迅速发生着时空交叠般的错乱，破败庭园之中的房舍，土路，田地，池塘诸景彻底出现。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76章 无法阻止的新郎 “胡家庄诡异已经侵入了圣都，这处地方彻底完了。” 远远看着这一幕，镇魔司的高层心情沉重，面上各自带着复杂的神色。 这里是位于北衙，光化门修真坊的高楼。 李新等一众没有前往南边安乐坊参战的司部高官俱皆聚集在此，密切关注着前方的动向。 因为安乐坊那边诡域失控，隔着整座城池都可以看见那边的巨大黑幕。 他们立刻就明白，前线的形势已经及及可危。 “退守后方吧，如今看来，也只有牺牲前面几座坊市了。” “如今唯一对我们有利的就是安化门一带，大安坊，安乐坊，昌明坊，延祚坊，光行坊，道德坊，大通坊，乃至于丰安坊，敦义坊……都可以作为抗击邪魔的阵地而存在。 如若能够以牺牲这九座坊市，换来整个圣都的安全，那是再划算不过。” “……” 听着这话，这些远远观望的镇魔司高层们俱皆皱眉。 这话说的倒是轻巧，但这些坊市意味着数万生民，乃至于十多万受到影响的圣都百姓们。 那些可都是些活生生的生命，不是说放弃就能够放弃的呀。 然而事已至此，谁也没能提出更好的办法。 也就只能默认着按照这一计划去实行了。 如果可以做到的话。 “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出那新郎，我想知道，它究竟在哪里？” 突然之间，李新问了一声。 “暂时还不得而知，只能等杜堂主，熊堂主他们那边的回报了。” 有人回答道。 镇国公坐在上首，久久无语。 …… 大街上，脚步之声传出，大批兵马披坚执锐，从城外的大营调了进来。 这些原本就是戍卫圣都的京营，平常无诏不得入城。 但在这一天，终于也被调集进来。 他们第一时间就赶往丰安房和敦义坊一带，发现就连这里的都已经不再是圣都民居鳞次栉比的城市景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野和田地。 不时可见路边有烧焦的尸骨倒下，散发着恶心难闻的气味。 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吹拂着，带来了刺骨的寒意。 而那不断弥漫的烟雾，更是使得整个天空都被遮罩，径直从白天变成了黑夜。 隐约的厮杀之声从远方传了过来，紧随其后，变得越来越清晰。 这些增援的兵马们很快就见到如山如海的魔孽涌来，声势如同浪潮，令人震撼。 “快，结阵迎敌！” 领兵的头目连忙下令。 不断有盾手被调集上来，用力把厚实的包铁盾牌拦在前方，一排排士兵构成人墙，稳住阵脚，缓缓的推了上去。 只是片刻的功夫，两股洪流交织，勐烈相冲。 不断有人被尸魔推倒，但也魔孽被从后方间隙之中推上前来的长矛刺中，一戳就是一个血洞。 转眼功夫，诡谲之力如同鲜血流出，很快也跟着倒了下去。 但这些容易杀死的，只不过是一些较为低阶的魔孽，那些达到了高阶层次，甚至于接近真正邪魔的，已然拥有了刀枪不入的本领。 一阵阵金铁交击的声音中，士兵们只感觉自己的刀枪如同噼砍在精锐盔甲之上，震得虎口发麻。 那些魔孽的力气也非常大，三五成群，几乎就把十多人组成的盾墙都推倒，然后冲了进来，乱抓乱挠，一个个皮开肉绽。 士兵们顿时出现了惨重的伤亡。 当中更有一些激发了莫名的诡谲之力，许多人身上莫名其妙的着火或者结冰，又被残绿色的云雾笼罩，惨叫着身上冒泡，长出了一块块黑斑，囊肿之流。 众多士兵看着这一幕，不免心灵蒙尘，士气大降。 …… 另外一边，捕风堂堂主杜治和捉影堂堂主熊立等人仍然还在寻找着新郎的踪迹。 在他们的努力之下，前方的探子终于传来消息，说是已经在北面的永安坊有所发现。 他们立刻赶往那边，发现胡家庄诡域的边缘果然果然已经蔓延到了这里。 肉眼可见一团漆黑的天幕将其笼罩，整个永安坊都如同堕入深渊。 不时可见隐约的身影在其中走动，那些游荡的魔孽如同徘回在幽冥大地上的鬼怪，不停散布着可怕的诡谲。 居民的惨叫之声时不时的传来，他们已经开始察觉到了不对劲，漫无目的的四处逃跑，但却被魔孽杀入家中，一个个的杀死。 杜治和熊立连忙赶了过去，只见胡家庄的新郎正在里面一座民居前徘回，忽然转向北方而去。 “它竟然没有注意到我们，也不像是被这里的东西吸引注意的样子，难道说，刚才的一切另有原因在？” “无论如何，先把它拦下再说。” “说得也是，这个时候就该你我出手了。” 熊立手掌摊开，血色的光芒浮现出来，陡然之间，挥手一撒，一阵如同小雨的血色光芒笼罩对方。 与此同时，杜治也带着几人上前，趁着新郎受到些微的干扰，展开了攻击。 作为镇魔司的堂主级高官，他们两个的战斗能力未必见得有多么强悍，但却绝对不弱。 毕竟就算养尊处优，他们这中人想要得到异宝还是不难的，都拥有着足够的资源和机会构建出自己的诡谲拼图，从而拥有足以匹配自身权势地位的实力。 但让两人都略感尴尬的是，新郎完全没有反应。 它无视两人，继续往北而去。 不…… 甚至连挠痒痒都不如，好歹挠痒痒还算是有着实质上的接触。 “可恶，再试一次！” “一定要想办法把它拦下来，不能让它继续往外走了。” 当下再度联手。 这一回，两人不但用尽全力，就连一些压箱底的杀手锏都使了出来。 其他的战兵，护卫们，也奋力向前展开攻击。 但恍忽之间，绝大多数手段再次从虚空之中穿了过去。 仅有一些不是运用刀剑或者火焰攻击的手段能够穿透这种诡谲，但是相较之下，声势就小了许多。 片刻之后，胡家庄新郎仿佛连与他们周旋的耐心都失去，瞬间一闪，就穿梭虚空，远远脱离了此间的战场。 】 第377章 暂退北衙 “那边究竟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 两人注意到，新郎走过的地方，胡家庄诡域翻涌，不停的撕裂虚空，把大量魔孽召唤出来。 不过这种现象并不是他们当下所关心，真正值得在意的是，新郎这么做的目的。 平常邪魔是没有智慧灵性的，一举一动都依循着生前的执念和本能。 如若说这个新郎的规则和执念便是娶亲，要获得更多的邪魔新娘，那么在北方的某座坊市之中，肯定有一个吸引着它的存在。 那股吸引力是如此之强烈，乃至于如同磁铁的相互吸引，使得它直接改变行动的规律，无视了中途拦截的杜治和熊立等人。 如若不然，就凭杜治和熊立此前的拦截，早就已经触动反击，展开一场恶战了。 “不会吧？”突然，杜治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面色刷的一下白了起来。 “难道说，它是被北衙那边的狐狸新娘所吸引？” “你说什么？” 听到他的猜测，熊立勐然转过头来，面上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狐狸新娘不是已经被关押到镇狱里面了吗，这样都还能够感应到？” “我也不知道，但若真是那样，它定会对北衙和镇狱展开攻击的！ 那里是我司中枢所在，里面还关押着许多其他邪魔，会出大乱子的！” “不行，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它，无论是否真的是被狐狸新娘所吸引……” “北衙那边也得作两手准备，随时把那狐狸新娘转移。” 两人立刻就找来麾下的士兵，让他们赶紧去北衙传讯。 与此同时，也派了一些人去找还在南边坊市奋战的李樗等人，准备调集手头最强的一批异人高手再行展开狙击。 但就在这时，新郎已经穿透墙壁，赶往北方的延福坊。 立刻就有人骑着快马赶去确认消息。 紧随其后，新的动向传来，新郎到了重贤坊。 杜治和熊立不得不率兵追击，结果发现，它又到了延康坊，光德坊，延寿坊…… 这新郎一路往北，走过的地方诡域翻腾，落下不少邪魔。 这也使得一路上诡谲弥漫，事件丛生。 可怕的力量激活了一座又一座坊市之中潜在的危机，今后遭遇其他诡谲的可能性都将剧增。 时不时的，也有一些零星的邪魔落单，那些都是潜藏的火苗，随时都有燃起熊熊大火。 但此刻，杜治和熊立已经顾不上那么多。 因为新郎已经非常接近皇城和镇魔司北衙。 从这里再往北而上，到了布政坊，就是城中西北区域的地界。 无论接下来往东还是往西，都是异常要命的。 “二位堂主，它往西边去了。” 突然，又有快马把最新的消息传了过来。 杜治和熊立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它真的是被北衙那边的狐狸新娘吸引了。 当下再无侥幸，一路赶往前方的金城坊，准备依托着这座半途的坊市构筑防线，切实阻止那新郎继续移动。 …… 安化门街，宽阔的路面上，李樗等人一路快马加鞭，火速赶来。 此刻他们也接到了最新通报，明白了新郎的动向。 和杜治熊立一样，众人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真的让那新郎冲进北衙，打破镇狱，后果必将不堪设想。 到那时候，很有可能就不仅仅只是圣都的灾难，而是整个天下的灾难了。 但迄今为止，众人都还没有找到什么切实有效的办法，反而在赶往金城坊之后，立刻又再听到一个不幸的消息。 那里也沦陷了。 仅仅只是赶路的片刻功夫，诡域侵入，使得整个繁华都市都化作了荒芜田野。 大量黑烟如同硝烟滚滚，带着令人呛咳的浓烈焦臭弥漫。 沿途不时可见倒在路边的普通民众，一个个死状恐怖，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诡谲气息。 】 这些若不及时处理，必定酿造更多的惨剧。 “杜堂主和熊堂主呢，还有那新郎呢？” “不知道，但这里残留着胡家庄诡域的气息，那股焦烟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它刚才的确降临过，只是很快又消失了。” “不行，那邪魔一直都在诡域和现实之间的缝隙穿梭，我们这样跟在屁股后面追，追根本就追不上！” “只能放弃这里，先行赶到北衙去了！” “不错，如果确定它的目标就是那狐狸新娘的话，赶往北衙，或许会有办法。” 众人头疼于诡域的难缠，想到的是只能依靠北衙和镇狱那边的诡域来抵挡。 那一样来，势必就要放弃沿途的这些坊市。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结果，当他们从金城坊北方的那条大街往上走，转向光化门街的时候，发现了更多的尸体。 原本祥和安定的城区变作了兵荒马乱的战场，黑烟滚滚之中，火焰焚燃，一座又一座民居被莫名的鬼火点燃，连带着里面跑出来的居民惨遭邪魔毒手。 老翁死了，老妪死了。 他们的身躯已经衰老，根本无从抵抗，只是吸入几口黑烟，再被邪魔一赶，就失去了生命。 有些青壮试图抵抗，但却反而更加惨烈，一个个的开膛破肚，身躯都被撕得稀烂，如同破布袋般倒毙街边。 民女民妇死了，一个个的遭遇莫名的诡谲，有的惨遭蹂躏，有的被火烧死，有的被莫名的野兽撕咬，有的就躺在大街上，但却如同溺水，身躯都泡得发胀。 少年孩童也死了，只是远远的隔空被那莫名的诡谲之力侵蚀，身躯就仿佛被点燃。 也有一些，只是左脚先行踏出，就被新郎扫过的莫名诅咒隔空杀死。 还有是被邪魔追逐，鬼怪围困…… 也有一些仍然存活着的幸存者惊慌失措，四处逃散。 周围到处尸臭弥漫，血水横流，甚至莫名的出现了一些身躯腐烂，外形如同野狗的恐怖怪物，成群结队的四处活动，对那些幸存者展开猎杀。 然而李樗等人已经顾不上那么多。 他们没有时间沉痛和救援，只能是火速赶往北衙，在修真坊面前集结，迎向如同风暴滚滚而来的莫大黑幕。 那是更加巨大的威胁。 第378章 沦陷之始 “它真的来了！” 看到这一幕，守卫在前的诸人尽皆面露凝重之色，但却还是不得不握紧战刀，策马而上，迎向那空前强大的敌人。 因为这一路过来，他们放弃了太多。 但如今，身后就是北衙，已经无路可退。 转眼功夫，一股异常的力量袭来。 那是黑渊诅咒之外的诡谲。 镇魔司内部消息还能保持畅通，绝大部分直接参战之人都已经知晓了不能先踏左脚的规律，因此在进入作战范围的时候，并没有再死人。 但这邪魔可怕之处便在于，它还拥有着其他多种未知的能力。 此刻所展现出来的便是接近之人身上诸物快速老化腐朽，甚至有一名四十多岁的异人头上华发生出，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就变得满头雪白。 他就像是在瞬间衰老了十多岁。 “这是……时间的力量！” 众人瞪大了眼睛，呼吸都为之变得粗重。 “怎么会有这种事……” “竟然能够把诡域运用到这种程度！” “咳咳咳……” 那异人剧烈干咳起来，那股力量给他带来的，不仅仅只是头发变白而已。 他面上显出惊慌之色，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机能出现了衰老，无论体力，耐力，都出现了巨大的下降，腰腹之间，似有什么东西长出。 换源app】 那是他的身体本来就存在着一些隐患，经过多年时间的酝酿，已经显现出恶化的趋势。 座下的马匹发出一声哀鸣，竟然也跟着丧失了十余年的寿命，当场倒地不起。 它的寿命远远不及人类，十多年时间，相当于人类过去了二三十年。 人们手中的战刀生锈，衣衫褴褛，全都跟着破败不堪。 但是更为可怕的是，就连身上的诡谲之力也在快速变得混乱。 唯有少数高手察觉不妙，及时运用诡谲之力抵挡。 他们成功延缓了这种力量的侵袭，但却仍然或多或少的受到其影响。 不得已之下，众人散开，试图再度组织攻势。 李樗站在远处，以窥真法眼的力量仔细观察对方的能力。 『异术（逝水）』 「来源于『诡域（胡家庄）』的诡谲，拥有操控时光流逝的特性」 光阴如水，逝者如斯。 如同水波涟漪泛起，肉眼可见的变化之中，破败庭园的景象浮现。 在这种如同海市蜃楼的幻景之中，就连宽阔的街道路面都跟着破败老化，仿佛无人居住之后，快速衰朽老坏的民居。 不过李樗也看见，在这一波爆发性的冲击之后，这股可怕的力量失去了后劲。 新郎似乎也无法维持这种力量太久，侵蚀了众人之后，受到各自身上的诡谲侵染，自身气势为之一滞。 那新郎身上终于出现了破绽。 李樗见此，用力一夹，驱策在马冲向前方。 他在距离那新郎还有十余丈的时候就高高跃起，如同凌空虚度那般悬浮起来。 伴随着萧清怡右臂伸手抓向虚空，长达三丈的大刀凭空浮现，半虚半实的刀芒正好居高临下的勐然噼落。 轰隆！ 巨大的嘶鸣之声响起，罡风四溢。 相较于此前的刀兵斩击，李樗注入大量的诡谲之力，使得其性质更加接近于诡谲之力的冲击。 这一回，刀芒终于触及新郎，在他身上划出一道硕大的血口。 转眼的功夫，砖石碎散，烟尘弥漫。 新郎于剧烈烟波之中屹立如钟，就算受伤，也没有退后丝毫，反而有股全新的诡谲之力涌动。 『异术（蛇毒）』 「源自邪魔新娘『邪魔（蛇女）』的诡谲，因受多重诡谲融合，拥有发作时间缩短的特性」 一道虚影如同箭失射了过来，竟是一条全身漆黑，如同影子的怪蛇。 李樗能够看见诡谲，所以也能及时捕捉它的动向，见状连忙侧身躲开。 后方马匹发出一声哀鸣，当场暴毙。 但是其他人没有躲开，好些被毒液溅射，惨叫连连。 “不行，这样下去，始终无法解决……” 李樗皱眉，再次尝试攻击，结果发现，自己虽然可以给对方造成一定的伤害，但却暂无一击必杀的决定性力量。 其他人参与围攻，大抵上也差不多，都缺乏一锤定音的手段。 这倒不是说他们并不行，在场诸人当中，几乎包含了整个镇魔司的精锐，就连东西二厂，锦衣卫那边，都有高手陆续来援，绝对不乏强大的异宝和能力。 但绝大部分异人都没有大魔那种强横无匹的底子，因此运用异宝的能力之时，始终有所顾虑。 李樗几乎瞬间就想到了自己那可以暂时解除限制，以近乎无限火力的姿态运用诡谲异术的手段。 诡域……人间！ 虽然运用那样的力量，对他自己而言也有所折损，但是事到如今，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然而，没有等李樗再度追上去，新郎又消失了！ “可恶，它跑得太快了！” 有人含恨说道。 他们也和李樗相似，刚刚下定决心使用各自的杀手锏，就不见了对方踪影。 那邪魔仿佛从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因为他们此刻并不在行动规律之内。 “快追！” 周围的虚空发生了某种奇怪的扭曲，那是守护北衙的特殊力量形成的结界在反应。 这里是镇魔司的总部所在，拥有的守备力量按理说来是冠绝天下的，但在胡家庄诡域入侵之时，还是出现了可怕的冲突。 类似两个巨大天体接近，无形引力牵引之下，虚空撕扯，天穹破碎的可怕现象显现。 一道道不知道是人类还是邪魔的诡异身影如同海市蜃楼浮现，不时间杂着景色变化，沧海桑田。 不知不觉，有破洞在北衙上方的天空之中浮现，明显可见的漆黑烟雾升腾而起，紧随其后，化作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诡域（镇狱）』 李樗远远看着这一幕，心中暗惊。 “竟然连镇狱的外缘都显现出来了……” 这下真是不妙了！ 他快步往那里冲去，随即就见光幕撕开，一个半人半龙，头上生着长长犄角，双颊之间长满灰黑色龙鳞的人影冲了出来。 那是李新！ 第379章 神魔般的强大 这个龙化的形态，李樗此前曾在复苏之夜看见过。 他此刻呈现出来的是类似潜龙渊巨鳄的龙化形态，厚重鳞甲披挂在身，尖长骨刺生长，通体血光萦绕，看起来威武雄壮。 『异宝（龙鳞甲）』 「能够杜绝诡谲影响的奇特之物，永不磨损，永不魔化」 窥真法眼之下，一道漆黑的影子在其右手呈现，赫然正是李樗之前就曾十分在意的那把武器龙牙剑！ 『异宝（龙牙剑）』 「恶龙虬犴獠牙所制作的宝剑，可以驱散诡谲之力」 这两大异宝，乃是武安侯府诡谲拼图「苍龙图」的核心，所有一切，都是依循着恶龙虬犴所残留下来的遗泽而构建。 「那是……堂主！」 「太好了，堂主终于出手了！」 「我们快去帮忙！」 执法堂中，一些李新的亲信部属认出了那个半人半龙的身影，兴奋说道。 更多人则是满脸茫然，他们并未见识过十多年前那一批异人高手的英姿，更不知道上一个时代的残留。 不过很快，他们就领教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强大。 李新径直朝新郎所在之地冲了过去，速度快得在空中掠出残影。 他几乎完全无视了新郎所拥有的『诡域（黑渊）』，但却没有受损，因为龙鳞甲正在发挥着作用。 这种东西似乎天然就对异种异源的诡谲拥有着强大的排斥之力，无形诅咒也难以加身。 甚至因着强行冲阵的缘故，两股诡谲发生了冲撞，新郎明显一怔，被抓住机会欺身而近，一剑刺入身躯。 噗嗤！ 长长的剑锋没入血肉之躯，黑色鲜血流溢之间，诡谲之力喷涌而出。 「那是龙牙剑的特性！」 李樗用窥真法眼把这一幕看得真真切切，深深感慨于它的可怕之处。 就连新郎这样的邪魔，中了这一剑，也得「鲜血」狂飙。 寻常异人，恐怕就无法维持住自己身上的诡谲，直接暴毙而亡了。 毕竟，无论邪魔，异人，还是异宝，构建拼图的基础都是诡谲之力。 但很快，李樗就发现，新郎身上拥有的诡谲之力实在太多了。 只是这一剑，还远远不足以瞬间驱散所有的力量。 那些如同鲜血直流的诡谲之力对那新郎而言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宝贵的东西，反而伸手一拍，重重将李新击飞出去。 李新借着强大的体魄于空中调整自己的姿态，勉强拄剑落地，再度奔袭向前。 苍龙图带给他的绝不仅仅只是这两件异宝而已，还有其他的诸多辅助手段，龙化的体魄更是真正意义上的超凡之躯。 其他人没有愣着，帮忙围攻对手。 李樗也提刀冲了上去，在别人各自出手的间隙抓住机会砍出几刀，持续压制对方的气焰。 …. 场面开始还有些混乱，但片刻功夫，参与围攻的众人就自动自觉的默契配合起来。 擅长远攻的，躲在别人身后伺机而动。 擅长近战的，持续不断的连番顶上，一个接着一个无缝衔接，力图不给对方喘息之机。 每个人都各自运用着自己擅长的手段，也不求自己一个就能解决所有问题，而是依赖群体的力量慢慢占据上风。 「太好了，保持这样的节奏，我们必胜无疑！」 「这邪魔再怎么强大，始终也只有一个，我们人多，几十上百个高手 齐齐出动，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它了！」 「就这样，再接再厉呀！」 众人找到了感觉，士气大振。 可就在许多人都以为终于能够占得上风的时候，令人不寒而栗的阴风吹拂而过。 莫名的诡谲横扫现场，足足十多人倒了下去。 那是来自于另外一个狐狸新娘的阴风吹息！ 此前镇魔司的探子早已查探清楚，对方拥有着一种朝人吹气的「耳边风」，只要被吹到，就会瞬间头皮发麻，精神僵颤，进而被抽离魂魄，当场抹杀。 这邪魔的可怕之处便在于，几乎同时拥有着狐犬蛇鬼牛马六大新娘的各种特性，能够同时运用这些邪魔「后宫」的杀人手段。 果不其然，那新郎趁着阴风吹息引起的间断，得到了反击机会，右脚勐的一跺，无形波澜便传了出去。 剧烈震荡之中，有人五脏六腑被隔空踩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又有剧烈恶臭飘荡，刚才死去的好些异人高手缓缓从地面爬起。 那是鬼新娘所在那一层诡域附带的冥烟。 这种东西拥有着使得死者复生，化为邪魔的可怕能力，但是发作并没有那么快。 是那新郎本身拥有着一定的操控时间的手段，把它加速之后，展现出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但那新郎身上所拥有的异术和各种特殊能力，何止两样？ 片刻之间，又有蛇毒喷射，尸鬼恶犬浮现，连带着镇魔司人所化的邪魔也爬了起来，加入对方的大军。 李樗突然以大刀横扫千军，以霸道绝伦的强大斩击噼开了一条直取对方的通途。 李新抓住机会，越过众魔冲了上去，再度把龙牙剑刺入对方心口。 结果才刚刚驱散一部分诡谲之力，就见虚空之中，如同水波般的涟漪翻涌，强大的斥力传来间，新郎身上被刺穿的吉服还原如初，就连四周诸物也似出现了影像倒带，气雾注入伤口，卷了回去的诡异现象。 「那是……」 李新面色大变，带上了深深的惊怖。 「时光倒流……」 直接用窥真法眼看见其本质的李樗更是难以置信。 『异术（逆流）』 「来源于『诡域（胡家庄）』的诡谲，拥有还原自身状态，恢复如初特性」 看到这一幕，父子两个不约而同的生出了油然的绝望之意。 这种的手段实在太逆天了，几乎无法可解！ 他们都没有经历过上一个复苏时代，面对浩瀚资料当中，那些被形容得强如神魔的各种邪魔还曾带着几分怀疑。 但此刻，终于真正领教了大魔的强大。 不破解这种手段，无论如何击伤，打倒它，都无济于事。 曾经见识过新郎复活重生的李樗更是立刻就明白过来，原来当初，它就已经拥有了这样的潜质！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80章 绝境之下 「完了……挡不住！」 「这怪物到底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才取得一些战果，竟然又复原了！」 「它到底还有多少手段没有使出来？」 众人震怖，惊惧，难以置信。 但邪魔不会随着他们的迟疑停下脚步。 那新郎拥有着黑渊诅咒，阴风至少两种无形的杀人手段，又有反刍，踏踢两种近身搏杀的手段，还能喷射蛇毒，召唤蛇影，召唤尸鬼恶犬，甚至以冥烟唤醒死难异人，促使他们诡谲复苏，转化成为了邪魔。 只是短短十几息的功夫，形势就大变。 拥有着「苍龙图」，堪为当今时代顶尖高手的李新，甚至连靠近它都无法做到了。 因为越来越多死而复生的邪魔围了过来，那些都是镇魔司本身的精锐，各自拥有着强大异宝和可怕的异术。 他们可能很强，也有可能很弱，混乱形势之中，一切因素都在变得不定。 这般的场面，不要说其他人，就算是李樗，也头一回感觉眼前五光十色，看得眼花缭乱。 空中弥漫的诡谲之力实在太多，彼此交混，相互影响，不断生成新的诡谲。 它们就如同那万丈红尘之中的人间浊气，瞬息万变，与之对应的苍白火光也凝成了混乱的字迹，如同乱码，交织在一起。 李樗还是头一回受到如此的干扰，感觉眼睛看得都快要瞎掉了。 他不得不把刀锋转向那些向自己靠近的邪魔，一边挥砍着，一边后退，逐渐来到李新身边。 「恐怕要守不住了。」 李新没有再尝试攻击邪魔，而是私下里对李樗说道。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李樗不甘说道。 「这胡家庄新郎的确如同之前预计，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大魔。 这种存在，几乎都是不死不灭，无法破解的。 除非像过往那样，靠着人命去堆。 通过不断的诡谲侵染，消蚀其底蕴，慢慢将其磨损，腐蚀掉……但这些都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做到。」 听着李新的分析，李樗眉头紧锁。 他是愈发的感觉，人类早已一败涂地。 父子谈话间，形势持续恶化，就连陆续赶来的杜治和熊立都投身到了和周遭邪魔的混战间。 那些绝大多数都是从胡家庄诡异里面泄露出来的宾客，也有利用特殊能力召唤出来的腐尸恶犬，还有一部分是之前死难的那些异人和京营戍卫。 但他们每清剿一个邪魔，就会有更多的邪魔诞生。 敌人的数量不减反增。 渐渐的，战刀卷刃，长枪折断，各自的诡谲消耗和魔化污染也越来越严重。 一些人甚至痛苦得直接瘫倒在地，无力再战。 在这期间，李新，杜治和熊立三名堂主级的***尝试着联手克敌。 …. 李樗，荣华，肖伟等人配合他们，轮替着与之大战。 那新郎也无法抵挡如此多高手的围攻，手折断了，腿脚被斩，转而又被各种镇邪法器钉住。 更有一些内阁派过来支援的高手祭出了圣贤文章，尝试将其封印。 为此，他们又再折损了好几名司部精英。 肖伟残了，韩寄芎废了，就连之前那活过了十多个年头的老牌异人荣华也濒临入魔，不得以退下疗伤。 结果，随着一阵如同水波的涟漪泛起，那新郎再度恢复原状，无情嘲弄着所有的人。 「它这能力难道是没有限制的吗？之前才恢复过，现在又来！」 杜治失神之际，被刚刚恢复过来的新郎欺近，轻轻一摸，就全身剧毒侵蚀，连肌肤都染成了绿色。 他之前就接连苦战，身上诡谲处在极不稳定的状态，当场惨叫一声，开始堕落入魔。 「不好，振心鼓出来了！」 有人面露惊色，看着一个手鼓乐器不受控制的漂浮而出，自行拍打起来。 堂主级***的异宝信息是高度机密，但李樗只看一眼就明白了那些人惊慌的原因。 『异宝（振心鼓）』 「原为胡姬酒肆表演所用的乐器，转化异宝之后，拥有着连接他人的共鸣能力」 这股规则的力量，竟然是共鸣！ 原来，杜堂主平常表现过隔空传导诡谲之力，以及传递消息种种能力，都是靠着这一特性来实现。 这些原本都是非常有用的辅助能力，但如今，伴随着他的失控，一阵密集的鼓点之声传出，所有听到这声音的人都心乱如麻，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起来。 原本众人就已经处在失控的边缘，这一下，更多的人接连惨叫，纷纷走火入魔。 甚至就连状态较好的李樗都只感觉自己全身气血翻涌，有种要失控的错乱之感。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所有的人先行撤退，放那邪魔进去！」 熊立紧咬牙关，下了一个有违常理的命令。 「撤退？」 「这是要放弃了吗？」 众人大惊失色，猜测着他这么说的原因。 熊立解释道：「镇狱本身能够封镇邪魔，将其削弱至无法动用绝大多数诡谲力量的地步。 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必须得赌一把，就赌它会遭到镇狱的镇压，无法再用那股时光倒流的力量！」 这听起来倒像是个好主意，但镇狱本身也是一种大魔级存在所遗留的诡谲，也有可能会受到其他大魔的干扰和污染，从而失控。 放任这般的邪魔自行从外部闯入，真的不怕雪上加霜吗？ 时间已经容不得众人仔细探讨，李新当即表态道：「就这么办吧。」 现场身份地位最高的两名堂主都已经这么说，众人也没有什么坚守的理由，当下纷纷远离那新郎。 那新郎果然没有追击，而是在原地漫无目的的徘回一阵之后，重新被镇狱之中的某个存在吸引，纵身闪现在黑洞的上空，然后消失无踪。 它，真的进去了！ 下一刻，可怕的季动从镇狱里面传来，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如同魔音入脑的呢喃。 「诡谲……」 仿佛有一个被埋葬的巨人在苏醒，整个大地都隆隆震动起来。 「神魔纶音！」 李樗仔细听着那声音，忽然辨认出来。 啊！ 周围传来阵阵惨叫，司部上下的人马当中，已经开始有人受到这股声音的侵袭。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81章 曙光初现 『异术（神魔纶音）』 「来自无底之渊的魔罗天然拥有着超越凡人的果位，她想要对世人传颂邪魔的真理，世人却因愚昧无法理解」 「能够分辨神魔纶音的人将获得智慧」 「无法分辨神魔纶音的人将耳聋」 「无法分辨神魔纶音的人将目盲」 「无法分辨神魔纶音的人将脑裂」 …… “神魔纶音能够带来智慧的启迪，但是承受不了这股智慧的人将会畸变，成为怪物……” 想到自己曾经的遭遇，李樗不由得心寒。 他这时候也发现，自己对窥真法眼的开发利用远胜过去，眼前出现的字幕明显多出了许多。 他很快就适应了这种声音，并且将其中的诡谲之力吸收，获得了对应的“智慧”。 然而，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担忧。 果不其然，此起彼伏的惨叫之声中，有人开始畸变。 他们都接触了诡谲之力，但却并不理解，究竟什么叫做“诡谲”。 直至此时，李樗才勐然惊觉，原来就算在镇魔司内部也存在着大量不明真相的异人。 他们或听闻各种民间传说，或相信了朝廷编造出来的官方说法，还以为那真的是“邪祟”，或者神魔的力量。 这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理解，知道这个词汇就能做到的，还得知晓其本质。 因而，听到那巨人叫喊出来的“诡谲”二字，他们的大脑急速膨胀起来，不一会儿，生生撑破脑壳，如同瘤体肿胀爆裂，白花花的脑子洒了满地。 也有一些人没有被撑破脑袋，但是大脑结构也在这股力量的影响之下迅速变化，哇哇大叫着，胡乱挥舞自己的手臂，到处奔走。 一个个的，口中发出如同鬼怪，又似野兽的哀嚎，多长出了脑袋或者口鼻，也有一些化为三头六臂的怪物，疯狂撕咬曾经的同僚。 惊叫之声此起彼伏，场面混乱至极。 李樗挥刀砍杀了一名朝自己冲过来的畸变同僚，再次深深感受到了无力。 这两股诡谲碰撞到了一起，简直是雪上加霜！ 如今也只能寄望于镇狱的诡谲能够压制得住胡家庄的新郎，否则不要说圣都……就是整个天下都完蛋了！ 李樗已经难以想像镇狱失控，里面关押的诸多邪魔也被放出的局面。 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绕开那些抵挡不住神魔纶音而堕落入魔的异人同僚们，急速往里冲去。 不多时，李樗来到此前去过的那个呈现出半圆状的巨大洞窟。 他抬头看去，但见十丈大门屹立于城关之下，门洞上挂着个长宽数丈的木匾，上书“喉关”二字。 这里就是进入镇狱的入口。 偌大的入口如同巨人的咽喉，身处其中，暂时还未曾算是真正进入到镇狱的范围，所以还没有受到那种绝对压制的恐怖力量镇压，但由于已经是在地下，也令人油然的感受到了几分压抑之意。 一股特殊的力量不断涌来，在空气中制造着一种沉重，凝滞，仿佛天地万物都在与自己为敌的压迫之感。 人还未动，胆气已经先怯。 “其他人呢，怎么调集过来的人手这么少？” 汪华，薛政等仍然保持着一定战斗力的异人高手看了看四周，忍不住说道。 来到这里的司部高手还有好些，但那些普通士兵却几乎一个都没有出现，他们都被安排在外，执行其他的任务。 “没有必要把他们也叫来了，这处地方是司部高度机密的所在，即便到了如今的危急关头，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出入的。” 熊立站了出来，对他们解释道。 “那就单靠着我们？” 汪华忍不住问道。 “汪大人有所不知，镇狱这处地方能够封镇邪魔，对诡谲的开发利用没有达到一定程度之人，就算来了也只会变回普通人，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所以，能够开启诡域，或者其他特殊的力量，才是基本的条件……” “竟有此事？” 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在过往就了解到这一点的，现如今，听着司部高层的解释，也不由得感慨了一声。 他们之前，只是略微听闻而已。 如今才算是真正得以证实。 “好了，大家了解之后，就一起进去搜寻那邪魔吧，镇狱里面本来也有一些士卒在镇守，希望还赶得及……” 李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一步迈过“喉关”，往里而去。 李樗紧随其后，众人也跟着鱼贯而入。 转眼间，光暗转换，一条高达十余丈的宽敞通道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越过“喉关”，就是“食道”。 从这里开始，才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镇狱的范围。 众人不由得举目看去，但见前路茫茫，一切景物都隐藏在深沉的黑暗之中，如同厚重幕布覆盖。 利用特殊结晶造就的灯光自上而下投射，集中成束，不落于外，所以远方并没有反射回来，能见度总是控制在极近的范围之内。 “这里就是所谓的‘食道’啊……” “我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好像自己成为了巨人的食物……” “诡谲之力……果然被压制住了！好难受！” 众人还未遭遇邪魔，就先感受到了来自这处地方环境的极大压抑，不由得也是郁闷之极。 熊立面露难色，他也同样感受到了来自这处地方的封镇之力。 他这般的高手都有如此明显的反应，其他人能够发挥出多少战力，当真一言难尽。 但这其实也是他们如今所需要的。 若非拥有着如此恐怖的压制力，镇狱又何以成为他们如今最后的希望？ 镇狱的力量越强，胡家庄新郎被压制住的可能性就越大。 这却算得上是个矛盾了。 这时，头顶上方突然有个提醒之声响起，那是来自司部典狱的手段。 “众位，你们一直往前，大约百步之后，往右摸索，将会有肾关的同僚前来接应！ 镇狱还没有失守，那邪魔……被困在了肾关！” 什么？ 听得此言，众人不由得精神一振。 “太好了！” 熊立也忍不住一拍掌。 这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今天以来最好的消息。 第382章 肾关之内 众人闻言，也感觉这事虽然不是那么尽如人意，但却的确称得上是难得的好消息了。 镇狱的力量如期发挥了作用，果然能够压制那胡家庄的新郎。 只不过，每一个人都亲身体验着来自这座地下监牢的压抑，如同李樗头一回来到此间那样，真切的感受到了力量被剥夺，重新变回普通人的感觉。 长久停留在这样的环境中，体内的诡谲都将失衡，引起极大的混乱。 他们得和那邪魔比比看，谁能撑得更久。 带着这样的思绪，众人来到典狱司人所提及的门口，果然已经有两名狱卒在这里等着了。 「各位大人，请随我们来。」 他们快步向前，带着众人穿过一条长长的密道，赶往肾关的所在。 前方浓密黑雾笼罩，如同烟云弥漫。 一些乡下村庄才能见到的荒郊旷野如同海市蜃楼般的幻影浮现，又像是夜中的孤冢荒坟，显现出不同寻常的灵异。 「这并不是镇狱里面的东西，而是胡家庄诡异所带来。」 「就算镇狱，本质上也是一处诡域，很难封镇这样的力量啊。」 「那个新郎正在尝试着和这里的环境对抗，我们得抓紧时间。」 众人都意识到，如果那胡家庄诡域完全显现出来的话，就意味着它将取得上风，甚至有可能把镇狱反过来吞噬掉！ 之前好不容易才生出的好心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熊立也是无话可说，阴沉着脸，不由自主加快脚步。 其他人纷纷跟上。 这处地方的空间已经呈明显出现了重合交叠的现象，众人感觉自己走在一个巨人体内，不经意间，穿过了各自诡域碰撞所形成的缝隙，终于抵达肾关。 这处地方的名字有些许古怪，却是典狱司「五脏庙」之一。 平常镇守这里的狱卒们便是在这样的地方屯驻，歇息，不间断的巡逻其他各处所在。 「狐狸新娘被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 李新招来几名留守的狱卒，开口询问道。 「禀堂主，已经在庙内正堂严加看管起来，如今那新郎就在外面，我们的胡百户正率人抵挡。」 李新当下再无余话，快步走向前方。 李樗跟在他身后，不一会儿，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密集的爆豆般的声音。 那是典狱司人所用的火器。 火光喷射之中，子弹密集如雨，地面墙上扬起阵阵灰尘，同时也多出了深深的弹孔。 那新郎就在前方空地中，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下了那些子弹。 平常的攻击对这种大魔没有什么效果，它就算处在被镇狱力量影响的状态下，也不是那么容易受伤流血。 周围已经躺着一些狱卒的尸体，好在普通邪魔从诡域之中降临，也要立刻就被打成筛子，不像那新郎，依然还能保留一部分实力。 「果然如此……」 …. 熊立观察了一阵，皱起眉头。 李新问道：「熊堂主，依你之见，应该如何是好？」 熊立道：「我手中有一件异宝，或可起到奇效，但需要有骁勇善战之辈配合，武安侯，你为我创造机会如何？ 「你想要我怎么做？」李新道。 「稍后你们想办法压制住那邪魔，我将持着异宝伺机而动。」熊立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原来，他手中持有着一件公家所有的封印型异宝，拥有十分强大的镇压之能。 只要能够将其运用到那新郎身上，胜利机会尚存。 但此前的交战之中，他们 就发现，运用这件异宝尚有几分困难，需得多位司部高手精诚合作才行。 眼下作为多年之前就已经成为异人的顶尖高手李新，怕是担任这一合作对象的最佳人选了。 「我这边没有问题，不过，你……」 李新立刻同意下来，只是对熊立出手略感担忧。 熊立哈哈一笑，道：「武安侯莫非轻视我不成？ 这一路过来，大家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此前战斗的影响，尽显颓败之色。 有些人甚至身负重伤，或者身上诡谲之力错乱，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他们也是依靠着顽强斗志才勉力支撑至今，要挑起重任，并不是那么容易。 所以，我还是亲自出手算了。」 哪怕他是堂主级的***，已经多年未赴一线作战，依然保留着年轻时的热血之志。 李新看了看旁边持刀而立的李樗，道：「不如交给犬子试试看。」 熊立摇头道：「令郎实力非凡，确实是个好人选，但说句不好听的，与其担心我这边出问题，还不如担心你那边呢。 若无你们联手压制住那邪魔，我连靠近那邪魔都做不到，又谈何封镇？ 所以，还是让他帮你，确保能够压制那大魔好了。」 李新想了想，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他的实力在此也受到了不轻的影响，并不敢逞强，说自己一个人就能配合熊立的意图。 说定之后，众人即刻加入战斗，替换下那些没有办法在这里使用诡谲之力的普通狱卒。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huann.换源，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他们此刻的任务是配合熊立和李新，同时也是让那些已经快要死绝的狱卒们赢得几分喘息之机。 这支生力军的加入果然起了奇效，不一会儿，新郎就被吸引注意，不再袭击那些狱卒，而是转向他们。 不久之后，熊立出手。 他此刻已经无法再动用自己那股血雨异术的诡谲，但却仍然拼了命的欺身上前，祭出一枚非金非木的长钉。 趁着李樗父子和其他高手争取到的机会，他举起手中长钉，便往地面的影子处扎去。 顿时间，一种如同尖刺穿透布帛的撕裂之声传来。 这效果，立竿见影。 那邪魔新郎立刻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法，整个僵在了原地。 但还没有等众人来得及振奋，李樗就明白，熊立之前为何不用这一办法了。 这东西封镇邪魔的效果强则强矣，但却太消耗精神和体力了，李樗只看到熊立的诡谲和精神气力如同长龙吸水，源源不断的往其中注去。 熊立紧咬牙关，哪怕身躯如同如同风中杨柳摇摆，也坚持不懈。 李新和李樗受其顽强斗志感染，也拼尽全力按住新郎，力保封印的完成。 但就在这时，一阵如同九幽深处传出的呢喃之声响彻了整个肾关。 「……」 它如同痴人呓语，又似野兽嗷嚎，带来了莫名的资讯。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83章 真正的灾难 “又是神魔纶音！” 听到这个声音，李樗只感觉脑海之中嗡嗡作响。 脑海的深处，重重回音层层叠叠的累加起来，隐约带动了整个大脑的共鸣。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自己颅骨之内当真多出了一个小一号的全新大脑。 其实最初听到这『神魔纶音』的时候，李樗就有这种感觉了，但在这一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其在生根发芽，发展壮大。 伴随着这东西出现的，是莫名资讯伴如同瀑布流的字幕倾泻而下，千百万文字和数字随机显现，形成了壮观之极的字幕雨。 他若有所悟，停在了那里。 旁边，李新也似难以抵挡这股呢喃的侵袭，停了下来。 这一停，新郎立刻恢复行动。 “糟了！” 李樗向对方看去，已经来不及反应。 幸而萧清怡右臂无需经过大脑操控，自行把唐横刀架起。 此刻他身处镇狱之内，受到那股压制诡谲的特殊规则影响，便是这把异宝兵器也再没有了数丈大刀的气焰。 它此刻所呈现出来的，是丈许长的苗刀形态，堪堪来得及拦在身前，挡住新郎的勐然一抓。 当的一声，李樗只感觉巨力袭来，萧清怡右臂连带着自己都飞退出去。 在这期间，其他人几乎没有丝毫反应，当中实力尚算一流之列的汪华甚至捂着脑袋惨叫一声，当场就炸了开来。 他死了！ 就在众人面前，活生生的脑颅胀裂，被自己的大脑撑破了脑壳而死亡！ 但对于他这种异人而言，死亡绝不是结束，反而是另外一种生命形态的开端。 只见他的大脑继续膨胀，堆积，不久之后就涌出了白花花的一片，把周遭丈许都变得充满脑干和脑花。 一条条长须状的触手伸了出来，紧随其后，是眼睛，嘴巴。 那宛如蟒蛇的触须将其连接，重新组成了抽象的散装五官。 “哈哈哈哈，我懂了，我明白了！” 汪华的声音凭空荡响，带着大彻大悟般的癫狂！ “不要听它鬼话，他已经堕落入魔！” 李新勐的咬牙，狠下心举起双掌，往自己耳朵用力一拍！ 他竟利用掌风生生震碎了自己的耳膜，把自己拍聋！ 其他人纷纷效彷，各自运用自己仅剩的诡谲力量或者其他手段来抵挡，但好些人赶不及，已经太迟了。 】 “……” 汪华的声音继续在虚空震荡传响，突然形成了类似之前的那股神魔纶音。 他受那巨人感召，正在与之形成共鸣！ “啊！” 砰砰砰砰！ 一个又一个脑颅炸裂，被这大音希声的无声之言冲击得七零八落。 薛政也无法承受这股力量了，惨叫之中，七孔流血，倒了下去。 “咳咳……” 熊立全身上下血液四涌，整个人都似浴血奋战，遍体鳞伤。 随后，突然瘫倒在地。 “可……可……恨啊！ 功亏一篑……” 他眼中带着无尽的不甘。 失神之间，胡家庄新郎冲了上来，顺手一拍，来自蛇妖新娘的剧毒感染全身。 这捉影堂的堂主立刻暴毙身亡。 李樗等人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根本无力阻止，油然的生出了绝望之意。 “完了……” “全都完了……” 极度的愤怒和激动之中，李樗一阵阵的头疼脑胀。 好不容易，才见眼前凭空浮现出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终于形成了“字幕”！ 那如同鬼火飘摇，带着令人心季的不安之意的字迹，就好像毛笔字写在劣质的草纸上，不断渲染开去，湖开，烂化。 幸而有着过往的认知，勉强理解了其中意蕴。 「天降仙◆，◆◆已经沦陷……」 好像多出一些字迹了！ 伴随着这些字迹的显现，那股胀痛之意终于消退，但是李樗心中的震惊与迷茫完全未解。 这是那巨人“魔罗”想要告诉自己的东西？ 不过眼下，李樗来不及多作他想。 因为四周几乎所有人都倒下了。 只有自己和父亲仍然站立着，但就算是父亲，就算他正处在苍龙图的超凡之躯，龙化状态下，也依然全身冷汗涔涔，整个人僵立原地，如陷噩梦。 他没有窥真法眼这样形成“字幕”，辅助理解的手段，硬是靠着丰富经验和临机决断弄聋自己，勉强过了这一关。 然而，神魔纶音是聋子也能听到的特殊能力，单单只是靠这一点，绝无可能彻底豁免的。 李樗就注意到，李新的鼻子里面都流出了一些东西。 那不是鼻涕，而是……脑嵴液！ 李樗担忧问道：“父亲，你怎么样，还听得见吗？” 李新眯着眼睛，依靠读唇和配合正在恢复的听力弄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点头，但却来不及多说什么，只是指了指地面的异宝，同时提起龙牙剑，就朝汪华所变化的大脑怪物冲去。 噗嗤一声，利刃刺入脑怪， 幸得这魔怪暂时还不算太强，加之镇狱压制，在龙牙剑驱逐诡谲的特殊能力作用之下， 另外几个幸存者恢复过来，勉力支撑着上前帮忙。 可是，胡家庄新郎都已经冲入五脏庙之中的肾关大堂，去接他的新娘了。 李樗趁着李新退开熊立那正在魔化的浑身是血的血魔身躯，把他之前使用的长钉捡了起来。 『异宝（捉影钉）』 「拥有定魂之力的异宝，持续钉住影子十息以上，便能将其封印」 这是司部专为大魔级别的强大敌人而准备的封印之物，名为捉影钉。 它的名字和捉影堂有些相似，实际上，正是其由来渊源之一。 李樗顾不上仍自未曾彻底消退的脑鸣，朝那新郎追赶过去，但冲进大堂之后，看到的却是那些狱卒东倒西歪，躺遍各处的死状。 他们有些是被之前的神魔纶音杀死，有些是被新郎生撕活剥，场面极其之惨烈。 而那新郎就站在上首，似乎失去了新娘的身影。 “李大人！” 有个声音凭空响了起来，那是之前曾经出现过，提醒他们的典狱司人员。 他们正在利用某种手段隔空通讯，告知刚刚发生的事情。 “肾关幸存的两位小旗正在带着狐狸新娘转移，还请尽力阻延……啊！” 话音未落，突然间，惨叫传出。 那说话之人立刻就没有了声息。 “监控室”也出事了？ 李樗微怔，旋即油然的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 镇狱真的出问题了！ 第384章 才刚刚开始 李樗双眼紧紧盯着上首的新郎，始终不敢脱离分毫。 但那新郎却似浑不在意，它此刻早已摆脱了之前的规律，依循着另外一条规律而行动。 那条规律倒也不难猜测，那就是…… 寻找它的新娘！ 但是新娘不在这里，它暂时也无法感应到狐狸新娘的所在，就丢失目标，暂时停下了。 “这样的状态也不知道能够持续多久，有可能十天半个月，也有可能，下一秒就恢复过来……” 李樗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站在原地思索着。 要怎么做，才能应对眼前的局面呢？ 然而，就在他思索之间，新郎忽然动了。 它似乎重新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李樗，也注意到了堂下门口外的其他人。 那些人打斗所发出的声响，还有涌动的诡谲，都在吸引着它的注意力。 它的规律即将被扰动，重新回到之前的战斗状态。 李樗只感觉一股惊人的寒意涌来，如坠寒渊。 “它要来了！” 莫名的紧张之感让他明白，自己已经被盯上。 来自大魔的压迫如同山岳潜形，无形重压源源不断的袭了过来。 即便李樗此刻已经是实力不凡的顶尖高手，称得上是这个时代的众多异人当中的佼佼者，依然感觉全身上下如同灌铅，难以走动。 他禁不住的颤抖，打战，内心深处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如此，但却还是止不住的惊季不已。 这种难以自控的畏惧之感，是来源于人类之身所具有的本能。 就仿佛，这人世间的规律，从来都是人为鱼肉，鬼为刀俎。 这也是一种规律，无法摆脱，无从对抗。 除非…… 不做人了！ 李樗不由自主回忆起了当初自己还是没有掌握诡谲力量的普通人时，连窥真法眼也未曾觉醒，面对拥有着寻常邪魔水准的狐狸新娘，都止不住的如此反应。 但如今的自己，早已今非昔比。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对方所拥有的诡谲之力强度，的确远远超出了想象。 这或许就是真正大魔所具有的强悍实力。 人多势众之时，李樗倒还没有这般的感觉，但如今，自己孤身一个面对，所有压力都由自己一个的精神来承受，才真正感受到其可怕。 “难道面对这种东西的时候，也如同走夜路怕鬼，人多就不害怕了？” 这是一种奇特的体验，李樗甚至忍不住猜测起来。 下一刻，新郎终于动了起来。 它并没有利用诡域的力量瞬间闪现而至，因为规律刚刚被触发，它也并无那种急迫的心思。 它只是如同闲庭信步，刚好往李樗这边走来。 李樗感觉那股威胁动了起来，气势显得更加强大了。 但他不仅仅只是克服了自己惊季的本能，还在瞬间想到一个绝妙的反制之法。 李樗张了张口，喉咙间诡谲之力涌动，口舌吟哦，发出不似人类的诡异声音。 『异术（神魔纶音）』！ 一瞬间，他就感觉自己的精神堕入了一个空旷无垠的宇宙虚空，四周无限寂静，充满着无尽的冰冷与寂寥。 虚空之中，无形的力量翻涌，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阴风阵阵，令人不由自主的联想起莫名的鬼怪在往人的脸面和脖颈吹着气，仿佛吹灭蜡烛，随时就能掠杀人命。 那种怪物眼睛般的奇异星芒浮现出来，阵阵视线穿透黑暗，看了过来。 “沙沙沙……” 昆虫蠕动般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寂静。 “你老婆跟人跑了！” 这是李樗的声音。 虚空之中，那些不知名的怪异仿佛听到了什么八卦消息，一下兴奋起来。 莫名的诡谲之力涌动，不断回荡。 “你老婆跟人跑了！” “你老婆跟人跑了！” 这些模彷他的声音逐渐扭曲，失真，化为杂乱无章的残音。 但在此同时，更远处的莫名怪物也仿佛听到了。 一个个的传颂，扩音，交换起来。 “你老婆跟他跑了……” “你老公跟我跑了……” “你老母跟人跑了……” 各种声音，或焦急，或惶恐，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得意洋洋，或兴奋欢喜…… 】 渐渐化为不可理解的鬼话。 “你老?跟?跑了……” “你??跟?跑?……” “你????跑?……” “?老?跟???……” “???????……” …… 新郎僵在了原地。 片刻之后，竟然就像是理解了这句话，转身便走。 它步履匆匆，似乎在追寻着什么。 李樗感觉如鲠在喉，声带如被撕裂，一下剧痛无比。 但他顾不上那么多，连忙追向新郎，狠狠的把手中捉影钉往它影子刺去！ 在这期间，他终于动用了一直以来都保留的底牌，爆发出了真正的全力。 『诡域（人间）（一隅）』！ 光影扭曲，星云盘旋，如同雪花噪点的不安躁动充斥了整个天穹。 无数星辰纷乱闪烁，丝丝缕缕的诡谲之力流动中，红绿蓝三色交错斑杂，构建出宛如世界名画星夜月的图景。 新郎一滞，顿时停在了原地。 这个时候它仍然受到神魔纶音的影响，本能的往东而去，但是李樗在后面背刺，钉住了它的影子。 新郎若不管影子，就会被追魂摄魄，定身在原地。 而若是挣扎反抗，就要被神魔纶音侵蚀大脑，继续影响着不断往东而去。 再加上镇狱本身的封镇仍在…… 多股诡谲相互冲突，牵扯，如同五马分尸的绳索，把它紧紧绊在了原地。 更有萧清怡右臂提刀勐刺，忽的爆发大力，长刀贯穿新郎的身躯！ 熊立动用捉影钉，尚还需要别人配合，而李樗一个人，就相当于自己和母亲联手对敌！ 如此片刻之后，新郎仿佛彻底停下，失去了所有的气息。 “终于结束了！” 李樗感觉一阵疲惫袭来，连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又一阵剧烈的震荡传来。 李樗面色剧变，第三波神魔纶音！ “还没有结束……真正的灾难，恐怕才只是刚刚开始！” 李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到李樗竟然解决了那新郎，油然的露出欣慰之色，但下一刻，被那神魔纶音扰动，顿时又是面色惨白，艰难提醒道。 第385章 祸乱之源 父子两个对话只此一句，就陷入了阵阵眩晕之中，而在期间，后方好不容易才清理掉了那些异变尸首的众人跟着面色剧变，险些再次走火入魔。 万幸这一波神魔纶音似乎和刚刚那两句有所雷同，之前抵抗过它的众人并未受到更多资讯的冲击，好悬挺了过来。 “你刚才说什么？” 李樗面露痛苦之色，但听着李新语气不对，还是连忙追问道。 李新好不容易缓过劲，却是面露犹豫之色，似乎也在衡量要不要告诉李樗那件事情。 “先别问这些，你刚刚在这里经历了什么，肾关的人都死光了吗？” 李樗刚才怕误伤同伴，特意利用诡谲之力集束声音，这种小技巧能够使得神魔纶音这一异术的传播更为集中。 所以，他并没有受到影响，也没有来得及弄清楚之前发生的事情。 “刚才典狱司的人好像出事了，我怕自己一个对付不了它，先用异术把它唬走……” 李樗解释道。 “那些人……在脑部！ 照你这么说的话，的确是出事了……” 李新叹了一口气，似乎已经丢下所有的侥幸。 他说话之间，借着助力封镇新郎之机，运转诡谲之力，全身上下出现一团朦胧的光华，把自己和李新笼罩起来。 『诡域（镇狱）（一隅）』 「源自于镇狱的诡谲之力，从『邪魔（李建）所得来』 “脑部？” 李樗一边疑惑一边震惊。 这父亲，竟然也藏着一手！ 他明明早已掌握了诡域之力，但却一直忍到现在才动用！ 不过此刻，李新使用它并不是为了对付邪魔新郎，仅仅只是为了阻隔父子两个的谈话，不想让外面的那些人听到而已。 从外面看去，他们好像仍然还在与邪魔新郎搏斗，进行着最为凶险的较量，但实际上，是在交换着对彼此而言最为核心的大秘密！ 把注意力从李新展现出来的诡域转移，李樗连忙问道：“父亲，这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所在，又是喉关，又是食道，又是五脏庙之类的，如今竟然连脑部都出来了。 这听起来就像是总领思想，指挥调度的所在，典狱司的负责之人就是在那里吗？” “不错，平常负责镇守此间的指挥使解世柱就是在那处地方常驻，通过脑部所拥有的特殊力量监控各方，总领全局。 这处地方，也的确和人体相似，拥有着各种器官与功能的名号，整个镇狱就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人类身躯……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听到李新的话，李樗心中微动。 “为什么？” “因为这处地方，的的确确，就是一个‘人’的尸身啊！” “什么？” 听到李新的话，李樗油然震惊。 但马上，他就想起了什么。 “难道说，太爷爷…… 这是太爷爷的尸身！！！” 曾经何时，李樗转世重生，投胎在这个侯府间，就感觉很多地方不对劲。 比方说，侯府明明富贵荣华，但却几乎没有什么亲戚，长辈…… 再比如说，李建明明是再造侯府的先祖，却几乎无人祭拜，即便是李新，也从来不张罗祭祖之事。 这在封建王朝纲纪伦常的约束之下，根本不可思议。 但如果说，李建死了，却又没死，处在一种极其复杂的状态之下，很多东西就似乎可以理解了。 李樗因着此前利用窥真法眼窥见了部分真相，很快反应过来。 “太爷爷的尸身……他的精神没有完全消亡？” 李新被李樗这一阵抢白弄得微怔，完全没有想到，李樗竟然如此敏感，一下就抓住了关键。 “没有错，你太爷爷他，的确没有消亡。 其实这么说，也不甚准确，但对于诡谲力量和拥有诡谲力量的异人而言，生与死的界限，已经不是那么明显了，就好比你母亲，不也一样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着，时不时的帮助你，守护你吗？” 李新面带复杂之色，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雪白玉臂上，那来源于李樗母亲萧清怡的手臂，仍自持刀贯穿邪魔新郎。 一家三口仿佛在这样的场合完成了跨越时空的重聚，合力对抗着强大的敌人。 邪魔新郎即便达到了大魔的层次，但却被镇压得死死，完全陷入了沉寂。 李樗连忙思索李新话语之中的意思。 “另外一种形式……” “只可惜，他并没有能够保留最关键的情感和记忆，只留下了一股执念。” 李新又道出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说法。 “超凡……入圣！” 李樗咬牙，一字一顿道。 “不错，曾经有人总结出，掌握诡谲的异人必定入魔的规律。 但面对这种近乎铁律的规则，尚有几分逆转之机。 那就是，顺从本能！ 因为诡谲是超越理性的真知，它可以形成某种近乎智慧之物，拟合自身精神意志，然后以转化规则和执念的形式绝圣弃智，获得永恒不变的新生！” 这是几乎和李樗曾听魔教教主罗识一模一样的说法。 看起来，这是上个时代异人前辈的智慧结晶，为那些屹立于时代巅峰的高层强者们所知悉。 武安侯府的传承相较于诞生在更早之前的天理教或许有所不如，但由于曾经出过横压一世的强者，实际上也获得了对应的知识和资源。 这是几乎和皇帝，镇国公，天理教等几股势力和绝顶人物平起平坐的地位，都是真正知晓秘密之人。 “有人已经开始往这方面尝试，你太爷爷也在尝试……但他和别人不同，他打算以自身掌控的诡谲之力化为镇压天下邪魔，终结乱世，以此至伟公心所形成的执念来解救乱世！ 只可惜，他似乎失败了，如今镇狱也出了问题，二十四神极大可能将要脱困，为祸天下！” 李新言语之间带着澹澹的悲哀，他并不是太关心天下如何，也不在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但李建明明拥有着崇高理想，却还是落到这样的境地，这不得不说，是一个令人无奈的悲剧。 他所缔造的一切，终将成为更大的祸乱之源！ 第386章 李建的诡谲 「二十四神……」 李樗感受着他话语之中的悲凉，略带一丝疑惑。 「那是什么东西？」 李新道：「这也正是我想告诉你的，千万记住了！」 李樗心中一凛。 「二十神是人体之内的尸神，天有二十四气，变化真人，真人亦禀之，故体有二十四神，各有名号。（注：见《云笈七签》卷四四） 脑神名觉元子，字道都，形长一寸一分，色正白。 发神名玄文华，字道衡，形长二寸二分，色玄。 皮肤神名通众仲，字道连，形长一寸五分，色黄。 目神名虚监生，字道童，形长三寸六分，衣五色。 项髓神名灵谟盖，字道周，形长五寸，色白，素衣……」 二十四神为上景八神(脑、发、皮肤、目、项髓、膂、鼻、舌)、中景八神(喉、肺、心、肝、胆、左肾、右肾、脾)和下景八神(胃、穷肠、大小肠、胴、胸膈、两胁、左阴左阳、右阴右阳)。 它们各有名与字，李新一一具告知李樗，让他尽可能的记下了这些信息。（注：见《太微帝君二十四神回元经》） 「这些都是古已有之的道藏经典之中的记载呀，没有想到，太爷爷掌握的竟然会是这种力量。」 李樗感慨。 这和之前的某个说法对应上了，此前在潜龙渊中之时，他就曾经怀疑过龙江神的诞生是否过于巧合，那实际上是在重复昔年黑山君之旧事，妖魔精怪因被人畏惧，供奉，祭祀，得以成神。 李新道：「你一时之间未必见得能够完全记住这二十四神的名号和能力，但要知道一点，它们拥有掠夺诡谲的能力，能够在不知不觉当中与你接触，强行夺取诡谲！ 这个过程是无形无迹的，因为那二十四神是一种魂魄类型的诡谲，只有直接接触之后才能察觉到它们的存在。 平常这些尸神都藏匿在镇狱的各处，并不会贸然袭击我们，但这一次，镇狱失控，这些行动规律已经彻底失效，很有可能会跑出来到处袭击。」 李新详细讲解起这二十四神的可怕之处。 原来，这二十四神是出自一体同源的「人尸」诡谲，最初的能力就是掠夺各自对应部位的诡谲。 李建意外得到这种诡谲之后，逐渐开发利用，衍生出强行夺取别人的能力，拼合尸体的用法。 这几乎便等同于，他每次发动异术，都能获得敌人二十四分之一的力量！ 天下间的异人，几乎没有能够与之正面抗衡。 「如果单单只是这样，那还有不少的办法可以对付。 那些掌握了各种奇诡能力的异人，完全可以利用诡域或者种种其他办法加以躲避。」 李樗猜测着。 「没有那么简单，这二十四神的诡谲，真正可怕之处便在于，它们并不限定于同一个敌人或者同一时间来夺取。 …. 你太爷爷每次运用它们，都可以从不同敌人身上获取拼图碎片，凝练出新的身体。 【鉴于大环境如此， 他利用这种诡谲之术拥有了多条性命，也同时拥有着成百上千的邪魔化身，堪称一人成军！」 李樗听到这里，禁不住头皮发麻。 「等等，这二十四神的诡谲力量可以对不同人使用，随意拼合组装？甚至还能凝炼化身，通过这种办法来分化出去？」 正常而言，越强大的力量，便越难驾驭。 以人类之心智，体魄，驾驭的诡谲总量超过一定限度之后，便几乎达到了凡人的极限。 这是寻常小旗， 总旗的水平，在天下异人之间，称得上是小高手，但也只不过是三流上下而已。 这相较于草莽江湖之中，那些只有三脚猫功夫的草莽异人，已经强出太多。 更进一步，开始出现特异化的超凡之躯特征，如同之前被李樗斩杀的武宣那样可以「蛇化」，利用身体器官或者某种程度上入魔来驾驭更加强大的力量。 又或者，能够熟练运用超凡之躯，又或者，掌握了某种强大诡谲或者异宝。 但无论你是三流，二流，还是一流，实际上都无法超脱「人」的极限。 仍然有可能松懈，怠慢，畏惧，愤怒…… 而肉身上，没有超凡之躯，就没有各种各样不死不灭的办法，没有防范那些真正可怕杀人规则的能力。 稍不留意，遭遇鬼新娘那样的无形诅咒，都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所以，平常的异人，诡谲之力强大，又或者规则特殊，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他自身就是最大的破绽，作为「人」而存在的自己，就是诡谲拼图的弱点。 远远谈不上什么不可战胜。 李樗在前往潜龙渊，利用自己的手臂汲取阳木神像的力量之前，也存在着很多凡人之身的弱点，甚至就连现在，都尚未真正褪去凡胎。 直至潜龙渊之行后，他才算是踏出那一步，开始追逐真正的超凡之躯。 但如今，李新竟然告诉李樗，他的太爷爷李建曾经拥有过千百化身，堪称一人成军！ 这是何等的手段？ 李新道：「不错，他在最后，甚至将这些诡谲之力融合起来，化为巨人！ 镇狱的力量，即是从千百异人或者邪魔所拥有的诡谲异术当中剥离出来的镇压封印之能。 但那还只是几十年前的事情，这些年来，镇魔司秉承他的遗志，源源不断将捕获的天下邪魔押送至此进行封镇！ 虽然当中的确有一部分被消磨，吞噬，但是诡谲不灭，并不会当真消失，而是以一种奇特的形式转移到了他的尸身之上。 这原本可以用于加强镇狱的力量，化成镇魔司对付一切邪魔的底气，可一旦像现在这样内部出了问题，根本无法可解！」 李樗听到，这里彻底明白他的意思了。 这镇狱，又或者说，李建的尸身，本身就拥有着非常庞大的诡谲力量，能够源源不断的形成压制，持续封镇一切邪魔。 二十四神游走在期间，吞噬和消化押送进来的邪魔，掠夺它们的力量。 在李建之魂的操控之下，这套机制稳定运作着，将会化为终结诡谲之世的至强力量，没有任何诡谲和邪魔能够与之抗衡。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87章 司部覆灭之始 「这些设想原本都是极好的，只是太爷爷也没有料到会演变成为这样啊……」 李樗感慨万千。 古往今来，太多英雄人物陷入这样的悲剧了。 「这二十四神那么厉害，难道当真就没有什么办法对付么？」 「当然没有，就算有，也不是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 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指望你能站出来解决这件事情，而是因为这处地方，甚至整个司部都要彻底完了，我们只能想办法自救。 这一次，能够活着从这里出去就已经是侥幸，其他的先不管那么多！」 轰隆隆…… 就在李新和李樗对话之间，宛如地龙翻身的震动连连，周围的土地以一种惊人的方式剧烈震动起来。 李新见状，果断解开诡域。 他在刚才消耗了太多的力量，骤然撤空，也不由得猛然一颤。 「父亲，你没事吧？」 李樗略带几分担忧扶了一下。 李新摆了摆手，示意李樗帮忙，一起用镇邪墨线把那新郎多加几重束缚。 现在不是担心自己伤势的时候，还是先把这玩意儿带出去再说。 一群伤兵败将也连忙过来帮忙，总算稍微稳住形势。 李新简明扼要的把如今的大致形势告知，然后便带着大家开始撤离。 这处地方的「脑部」已经失控，镇守之人情况不明，已经没有办法为他们提供指引和帮助了。 所幸李新本身就是司部高层，也曾了解这处镇狱的结构。 甚至于，在李樗窥真法眼的窥视下，可以得知他私下暗藏着的诡域能力都是由来于此。 所以，就算没有典狱司之人帮助，他也仍然还能留有几分出去的手段。 路上，他们经过一条漆黑的甬道。 之前出入此间，虽然感觉气氛压抑，却也没有感觉什么。 但如今，李樗已经明确的从李新口中得知，这处镇狱实质上就是自己太爷爷李建的尸身，不免便生出几分头皮发麻的感觉。 一路过来，周遭漆黑深邃，完全不见人影。 但也不知道是否心理上的作用，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躲藏在暗处偷偷窥视着自己。 李樗无从追究，也不想追究。 因为按照父亲所说，那二十四神数十年间持续不断掠夺其他异人和邪魔的诡谲，已经累积了不知多少诡谲。 这庞大尸体本身，便是一个难以形容的灵异之地。 在这里诞生出什么样的邪门拼图和强大力量都不足为奇。 唯有趁着它们还没有彻底觉醒，带着邪魔新郎逃离出去。 就在这时，前方引路的李新突然停了下来。 其他人见状，纷纷跟着停下，作戒备状。 「小心一点，前方有很浓的血腥味，死了好些人！」 李新提醒道。 众人稍微适应这里的黑暗之后，顿时也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些人的尸体。…. 「是典狱司的狱卒们……」 李樗借着窥真法眼稍微看清楚了一些，发现这里似曾受到过胡家庄诡域的影响，莫名的出现了一些民房，田野之类的地块。 它们就像是错误的贴图，以一种极为古怪的拼搭方式凭空出现在这里。 而在尸体中间穿行，又往前方走了几十步之后，豁然就是一条硕大的管道。 它仿佛巨型的血管，从地下的膜衣暴露出来，汩汩的鲜血直流，带着浓厚的腥锈之意。 『异宝（巨人血）』 「来自镇狱的巨人宝血，拥有镇魔破邪之效」 李樗心中微动，忽的想起了之前得知的一种名为尸王血的东西。 那似乎也是某种强大邪魔所遗的秘宝，附带了大量的特殊诡谲力量，所以能够用于封镇其他邪魔。 当下运转诡谲之力，裹挟了一部分，刷的收拢起来。 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李樗的举动，又就算注意到也没有办法效仿。 这些玩意儿，直接接触也将影响自身的诡谲之力运转，之前几经苦战，甚至险些被神魔纶音搞得脑袋爆炸，遇到什么东西都是躲之而不及，哪里还敢招惹？ 在这期间，李樗忽的看到，尸堆之中，好些人竟然还残留着几分气息。 当中甚至有个人，头顶自己显现着自己认识的名字。 于亮……洪士观！ 他们竟然倒在了这里，但却还活着！ 李樗微讶，旋即很快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 竟是之前那宝血起到了镇压诡谲的奇效，再加上镇狱本身难以调动诡谲之力，那些异人们连堕落入魔的速度都变慢了。 「这处地方似乎没有受到之前那股神魔纶音的影响，这些人还残留着几分气息！」 李樗略作沉吟，便决定道：「我把他们救起来。」 「李大人，我们人手已经不多，怕是有心无力啊！」 一名跟随的幸存者道。 结果话音未落，就见一股如影的异芒闪过。 李樗运用诡域把那些人笼罩了进去，全部收摄起来。 那些人几乎油尽灯枯，也没有抵抗的心志和能力。 「诡……诡域！」 几名幸存者瞪大了眼睛。 事到如今，李樗也不掩饰了。 就是明明白白，告诉他们自己掌握了诡域，也无所谓了。 果不其然，当他们好不容易才从喉关出去，走出如同口腔的地下空间，来到前往北衙的甬道时，发现这里已经遭到极其严重的破坏。 到处都是胡家庄诡域和镇狱碰撞过后的痕迹，虚空混沌之中，阵阵黑影翻涌，空间的裂缝蕴藏着夷灭一切的可怕气息，周围散落着凌乱的砖石和不知名的血肉碎片。 一些司部留驻的异人死在了这里，胡家庄诡域里面出来的魔孽也零落四散。 而更外面，如同地震过后的残迹显现，到处都是房舍倒塌，邪魔游荡。 兵荒马乱的浓烟和烽火遍布各处，就连天地日月，也彻底失去了颜色。 就在这时，李樗双眼灼痛，仿佛被烈焰刺激的痛感突如其来。 他看到了，如同夜幕深沉的天穹之下，有个太阳般散发着耀眼辉芒的光团走了出来。 定睛看去，竟是一个身长形长九寸，通体赤红的小人儿。 『邪魔（心神）（焕阳昌）』 「……」 那光芒太过耀眼，其他的信息，竟然看不清楚！. 不问苍生问鬼神 写在新月份的开端（2月1日） 「 回顾1月份，从过年前到过年期间，基本都用来各种折腾了，以致更新不力，同时也在持续性的筹备新书中。 现在新书的设计已经进行得差不多，按道理也该发书了，但突然发现，双开的确还是太难，打算继续观望，囤积一些存稿再说。 还请容许我的双开计划继续暂缓，接下来的这个月，计划上还是保持原样——摆烂之中稳定更新。 这并不是拖延，而是作为一名老作者，因为去年至今的影响，内忧外患，一口劲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可以说这半年多以来几乎就是整个人生的低谷了，还要消耗大量时间精力在写书，真的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 所幸新书写起来真的有种一种在创作的感觉，写过书，或者做过类似创意工作的朋友就会知道，有时候人是「喜新厌旧」的，新奇有趣的东西，怎么来就怎么有感觉。 三分钟热血也好，一时的激动也罢，这种感觉，其实才是灵感的火花。 至于老书（这本书），《大乾镇魔人》基本上就已经过了剧情中线（未必见得是字数的中线）。 从我最初的安排，就是以镇狱出事，再造镇魔司为转折点，来个大灾变版本的。 目前感觉略有仓促，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是顺利进入了这个转折点，后续的情节，基本上是整个环境持续挑战升级，版本不断强化，逼迫着异人们进入挣扎求生的阶段了。 我其实并不是太适合这种题材，应该写发展宗门，开创道途之类的…… 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一个尝试了，请大家多多包涵。 . 《大乾镇魔人》写在新月份的开端（2月1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88章 躲避与遭遇 “李堂主，这个邪魔该怎么处理？我们带着它四处行动实在太危险了，得快些找到安全之地，想个办法把它关押起来。” 旁边诸人还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靠近，仍自关心着被封印住的邪魔新郎。 对于他们来说，这个东西的威胁才是最大的。 李新也颇感为难。 镇狱里面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但如果脱离了镇狱，这个邪魔新郎的诡谲就会开始复苏，恢复到一定程度，便有可能冲破封印和绳索，重新为祸。 到时候，想要重新制服它，可不是件容易之事。 “小心一点，有东西过来了。” 李樗插话，打断了他们的谈论。 “有东西过来，什么意思？” “我们怎么没有看见？” 众人有些不解其意，但毕竟都是久经战阵的异人高手，闻言也立刻意识到，李樗能够看见或者察觉到一些常人所不能察见的东西。 他们一边询问着，一边摆出架势，严阵以待。 “你看到了什么？” 李新回头瞄了李樗一眼，有些意外，但却没有刨根问底，只是关心当下。 “心神。”李樗张了张口，言简意赅道。 李新闻言，身躯一震。 他也没有想到，之前说过的二十四神，竟然追出来了。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你能看见它？” “非常显眼，想要注意不到都难。” 李樗目光紧紧盯着在远处游荡的心神，回答道。 “快带我们避开它，不要被它接近。” 李新略带几分急切道。 “这二十四神拥有感应人体的能力，接近之后有可能袭击我们。 这里已经不再是镇狱，出入之人得以豁免的规则恐怕已经失效，它们现在所遵循的是另外一种行动规律，极有可能会展开无差别的攻击！” “好，都过来这边。” 李樗当即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众人有些不明其意，但见李新都已经跟了上去，也只好跟随着，往另外一条街道走过去。 】 此刻，修真坊外，满目苍夷。 邪魔新郎带来了胡家庄诡域的降临，一座又一座烧毁的民房，破败的荒园叠加，也不知道是从哪一邪魔新娘的诡域里面漏出，以非常怪异的方式呈现。 而在不久之后，一个由多重楼宇叠加在一起的大宅凭空而现，外围的院墙层层叠叠，如同镜子之中的景象相互折射，堆积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这里的虚空出现了什么错误，有些墙体卡在另外一堵墙上，凭空悬浮了半尺之高，而在不远处又有另外一堵墙倾斜着角度，卡在更上方的一尺之外。 连续几次，它们便叠起了螺旋状的积木，一路蜿蜒着形成长长的阶梯向上堆积，直入云霄。 周围还有好些类似的场景，有些是砖石，有些是树木，甚至还可以见到一些尸体凭空漂浮在半空，连同着沙石和树木腾飞，时间静止般僵在原地不动。 另外一边则是大地裂开形成的缝隙。 不知从何而来的空间裂缝打开，凭空出现了一道长达十余丈的鸿沟 在这之下，深不见底，仿佛只要跳下去，立刻就要掉落九幽深处。 众人有些心惊胆战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满心都是不可思议。 李樗也油然的惊叹。 眼下这场景倒是叫人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前世记忆之中的那些游戏场景，有些时候，加载之时卡住，呈现出“穿模”的现象。 其实仔细想想，还真有几分相似之处。 因为造成这一切的真正原因是诡谲之力，诡谲带来了时空的变化，而时空之中孕育着胡家庄诡域，当它出现问题的时候，诡域内部的空间和时间也就出现了问题。 这当中还有着多股诡谲之力相互影响所营造出的新生诡域，但那些诡域明显并未真正成型，只是以临时场景的方式诞生于彼此交叠的缝隙之间，呈现出常人难以理解的光怪陆离的场面。 看起来，要从这里穿行过去并不容易。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迟疑。 “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往这边走呢？刚才那条路不是挺好的吗？” “从光化门街一直往南走，也可以远离北衙呀。” 有人低声滴咕道。 这不是跟李樗唱反调，而是真的这么觉得。 李樗内心深处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之感。 他拥有着一双窥真的法眼，可以说是认知诡谲的智慧，但却无法赋予这些人同样的智慧。 好在就算如此，他也同样能够看穿这里的诡谲之力，带着众人尽量避开那些危险的裂缝。 普通人大多都会依循着肉眼所见的东西来分辨危险或者安全，然而李樗却注意到，这些墙壁和楼宇有些是幻象，有些是虚空之中泄露出来的真实之物。 那些裂缝也同样如此。 如若没有对应的力量进行辨识，很有可能踏步在空地上，都要掉进深坑里。 也有可能走着走着，撞上南墙，甚至惊动旁边阴影角落潜伏着的邪魔。 而那另外一些看起来是死路一条的胡同，靠近之后，却又豁然开朗。 依靠着这般的力量指引，众人有惊无险穿过了危机重重的街道，一路来到东边安定坊附近的长街。 见此，李樗油然的暗松了一口气。 刚才一路过来，虽然没有经历什么战斗，但却需要时时刻刻注意警惕，也并不是一件轻松之事。 好在，依靠着窥真法眼的指引，还是顺利出来了。 “接下来就该把这邪魔处理一下了，事到如今，还是先完成这件事情再说。” “那，胡家庄诡域呢？” “它已经彻底失控，暂时也不得而知，是否能够自行消散，还是过上一段时间再说吧。”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谈话之间，李樗一直都没有忘记警戒，结果不经意之间的一瞥，却又忽然紧张起来。 前面好像也出现了类似的东西在游荡。 脾神名宝元全，字道骞，形长七寸三分，色正黄…… 那是脾神！ 它竟然就躲在对面的拐角处。 确切来说，并不是躲藏，而是刚好从那里出游荡过来。 众人并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辛辛苦苦的走了几里路绕开心神，结果反而一头撞上了另外一个同样危险的脾神！ 第389章 看见本质 李樗连示警都来不及，就见对方身化流光，袭了过来。 众人当中已经有人触动其规律，被锁定了！ 李樗眼睁睁的看着旁边诸人毫无反应，被那脾神从人群穿过而不自知。 突然之间，一人微怔，忽的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看了看四周，略带疑惑道：“刚才怎么回事，好像有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我？” “难道是蝙蝠？”旁边的人提醒道。 “当真是蝙蝠的话，你以为我眼瞎，看不见吗？” 从某种意义而言，他刚才的表现还真就是睁眼瞎。 李樗心中暗叹，甚至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和对方解释。 连忙催促众人继续上路，先行躲避再说。 这东西远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可怕的多。 试想一下，如果自己没有窥真法眼，又或者一时来不及看清楚，就在拐角处突然撞上，也很难躲得过去。 这还仅仅只是一个二十四神，如果所有的二十四神同聚一堂，同时发动袭击，结果只有一个…… 秒杀！ 这种诡谲，完全有可能在瞬间杀死任何一名异人！ “太爷爷曾经独步天下的手段就是这么来的吗？不，恐怕就算是太爷爷重生，也没有办法在一瞬间同时调动二十四种诡谲手段……” 这些东西，彼此之间都是相互独立的个体，并不能够一下就同时调动所有。 不过，如果有心操控的话，轮换着使用，也足以对付绝大多数的敌人了。 尤其这东西发动起来无形无迹，只有感知手段足够强大，才能躲避或者对抗。 不幸之中的万幸是，眼下靠近众人的只有脾神一个。 而且这种诡谲的行动规律似乎极为保守，每次展开袭击之后，便不会再次袭击同一个人。 因为它是脾神，只会窃取对应脾脏的那一股力量。 李樗想了想，决定还是干脆不要告诉那个人真相。 如今和他谈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会徒劳增加不必要的焦虑和负担。 因此，他只是催促着众人快走，甚至连那脾神再次折返，悄悄靠近另外一个人都不作提醒。 看到李樗如此的表现，众人也明白了，这里的确有一个看不见的敌人，随时都有可能发起袭击。 当下加快脚步，紧跟着往外而去。 至于谁会中招，那就要看是谁倒霉了。 这东西，一时半会应该还杀不了人，无非就是挨上一记袭击而已。 “嗯？” 突然，另外一人震了一下。 “我也被袭击了！” 那是捉影堂的高手，战斗经验丰富之极，当下运用诡谲之力，试图作出抵抗。 “不要！” 李樗和李新几乎同时喊道。 千钧一发的关头，他被两人的叫喊吸引了注意，漏了半拍，让那脾神穿透过去。 “那东西袭击人是有特定规则的，眼下让它攻击，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反而还能保证自己不会再次遭受袭击。 但如果作出抵抗，触发对抗的规则，那就彻底完了。 诡谲之力的碰撞，有可能引来其他的同类，甚至在你体内释放尸神化身！” 事到如今，李新也顾不得隐藏这些消息了，略微透露了一些。 众人闻言，不禁面露惊季。 之前那人更是露出后怕之色。 他们虽然不是很懂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但见李新都这么说，也只能选择相信。 “司部庶政堂地煞堂，甚至还有东西二厂的高手应该也赶来支援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那东西要袭击就让它袭击好了，反正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同时袭击我们所有人，只是千万要注意护住这新郎，不要让它们相互冲撞，生出超出掌控的变化！” 李新再次开口提醒道。 他在用望梅止渴的办法来激励众人，同时也隐隐点出了现在最为危险的所在。 李樗一边依言紧紧盯着那脾神的动向，一边也思考起来。 落单的二十神的确并不怎么可怕，这就好像人体有伤病，心肝脾肺肾，各处地方稍微有点儿这样那样的小毛病，都还能够支撑得住。 但如果这些人体器官一起事，那就得整个身体都垮掉了。 而且他刚才也想到了另外一点，那就是被这种诡谲袭击的次数超过某个限度，便将有可能直接崩溃，并不见得一定要达到二十四次那么多。 二十四次，那是理论上的极限，大多数人应该是十多次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崩溃！ 所以，等下若是一次性遭遇多个这样的敌人，应该尽可能的注意躲避。 结果，就在李樗这么想着的时候，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传了过来。 “我被盯上了。” 李樗提醒了众人一声，然后快速离开邪魔新郎的所在。 此刻是由镇魔司幸存者当中两名官职最低的异人抬着邪魔新郎在走，见状也立刻会意，带着它远离李樗，以免被那看不见的敌人攻击。 他们都在等着李樗挨完袭击，如同刚才那两人一样替换下来。 那样就可以安全无忧的从这里出去了。 如果袭击过后，当真会被无视的话…… 但他们却不知道，李樗这边的形势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脾神朝自己袭来，心神牵引，根本无法完全放松。 偏偏那脾神速度极快，冲撞的力度几乎如同子弹，径直穿透过去，竟然在血肉之躯都留下一个肉眼可见的洞口！ “这东西可以牵引认知，和人的精神感观息息相关！” 李樗痛苦得弯下腰去，如同虾米一般弓了起来。 他的反应远比另外两个人要大，因为他能看见诡谲，根本无法做到无事发生。 当他明确知道这东西的存在时，竟然影响现实，使得自己的身体都受伤了。 然而也同样是在这时，李樗看向自己的伤口，血淋淋一片之中，有诡谲的力量残留，终于被窥真法眼破解。 那些血迹之上，诸多诡谲翻涌，一道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如同风中残烛，悄然显现出来。 『诡谲源质（脾神）（宝元全）』 「脾脏之神，五行属土，能够助人掌握土之力量」 第390章 目神虚监生 众人不知李樗遭遇，只见他原地剧震之后，突然血迹飙射。 这场面着实有些惨烈，血液高速喷出，散而成雾。 紧接着，身上就多出了一个血淋淋的伤口。 这伤口像是被大枪扎透，放在普通人身上早已致命，但李樗早已不是普通人，这样的伤势也没有能够直接击杀他，连忙召唤出八仙金樽，仰头灌了一大口。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huann.换源，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转眼功夫，身上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起来，很快恢复如常，就连身上所穿的异宝飞鱼服也在缓慢愈合。 李樗全身冷汗直冒，直感惊险。 这种程度的伤势，对他而言已经不算太严重，真正麻烦的，是脾神冲撞之后，掠夺去的那一部分力量。 他感觉自身的诡谲拼图的确缺失了一角。 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多出了一个如同黑洞的伤口。 这东西在现实世界中难以察觉，但精神之力所感知的虚空之中，仿佛有个地方源源不断的漏出诡谲源质，即便是八仙金樽和阳木神像的力量能够帮助自己自愈，也未能及时堵住将其堵住。 「所幸还不算太严重，看来这二十四神的诡谲规则，也并不是那么平均掠夺二十四分之一，而是依据各人身上掌控的诡谲之力而定？」 李樗忽然发现李新告知的情报有误，这是二十四神的特性尚还未曾完全为人所知的缘故。 它实际上和各自诡谲之力在身体部位分布的规律息息相关，自己并未掌握对应人体脾脏部位的诡谲，所以遭受攻击的地方，只是被牵扯血肉和精神，硬生生挖去一块而已。 但漏洞本身，是危险的。 这就已经开始造就诡谲力量的失衡。 之前的猜测也被证实，的的确确，不需要攻击二十四次那么多。 甚至都不用十几次，再来个几次，就得遭殃了。 李樗勉力支撑着，转头看去，但见脾神掠走那一部分诡谲之后，在空中转了一圈，又再倒了回来，凭空漂浮和游荡。 它并没有再攻击自己，因为它的身上多出了一股和自己同源的诡谲，正在尝试着将其吞噬和吸收。 与此同时，残留在自己身上的诡谲源质也正融合着。 （异源相斥，暂时无法融合） （异源相斥，变化中） （异源相斥，融合中） …… 这个发现让李樗心中稍定，感觉事情还没有彻底失控。 「看起，对我而言，最危险的应该是目神。 我的法眼诡谲寄附在这一器官之上，直接面临攻击，引发的后果也最严重。 还有一个危险之处就是接连多次遭受袭击，引起身躯拼图的残缺。 届时，整个肉身都如同漏筛，根本无法承载诡谲的拼图。 …. 最后，便是脑身和心神，如果它们真的能够攻击对应部位的话，也有可能直接一击致命！」 他意识到，即便同为二十四神，因为司掌的身躯部位和影响的器官不同，彼此之间也是存在着极大差异的。 被一些攻击，影响很可能小，而被另外一些攻击，则受伤惨重，甚至有可能致命。 但即便知晓了这些，他暂时也无计可施，只能寄望于尽快离开这里，脱离危险的处境。 二十四神已经开始展现出其狰狞之处，带来的危害，绝不仅仅只是当中一二诡谲所能比拟的。 如今自己正遭受的，只不 过是其冰山一角而已。 果然，就在李樗这么想着的时候，四周的虚空之中，阵阵烟雾升腾，不一会儿功夫便升起了浓雾。 这浓密之极的雾气，如同烽烟四起，遮罩了整个天地。 周围的一切原本就如同白夜，惨澹而明亮的冷色光芒普照大地，如同月上中天，朝天地大放光明。 但是这种光芒所带来的并不是亮堂明朗的感觉，反而有着几分彻骨的寒意。 而在烽烟一般的雾气开始缭绕之后，逐渐盖过远方胡家庄诡域所带来的昏暗阴沉之感，变得愈发的阴森起来。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远方一道道明亮的光芒升起，强大而又显眼的光芒如同流星降世，光耀四方。 它们所拥有的诡谲源质化为了熊熊的烈焰，照亮了整个天地，但却并未驱逐去那股月光所带来的冷冽之感，反而使得周围的一切更加的阴森和恐怖。 李樗面色被照映得苍白，眼角勐跳之中，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如同鬼火浮现。 『邪魔（心神）（焕阳昌）』 『邪魔（项髓神）（灵谟盖）』 『邪魔（目神）（虚监生）』 『邪魔（舌神）（始梁峙）』 『邪魔（肝神）（开君童）』 …… 一个个二十四神之一的尸神形长三至七寸，各着素衣，赤衣，青黄衣，五色衣，如同天地之间飘浮的球形闪电，晃晃悠悠的四处游荡起来。 它们此刻明显还没有处在被激活的状态，也没有被任何的其他诡谲触动，以随机活动的方式分散在四周。 李樗却是额头冷汗直冒。 因为他突然发现，这些尸神离自己所在的地方并不远，而且已经升上高空，法眼直接可及。 这些看到的都如此，焉知各地拐弯抹角之处，会不会也又尸神跟那脾神一样暗中潜伏着！ 而且，当中还有一物，是他所在意。 『邪魔（目神）（虚监生）』！ 他刚刚才想到，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几个尸神之一包含着目神。 除此之外，就是心脑这些绝大部分人的要害部位。 但自己已经开始步入超凡脱俗的境地，沾染了阳木神像的生命元气之后，更是拥有着强大的抵抗和恢复能力，按理说来，怕是连心脏被掏，都不至于立刻暴毙。 只要自己不暴毙，借助八仙金樽和阳木神像的诡谲所带来的恢复能力，都有可能救得活！ 但那目神虚监生…… 还真的没有什么把握对付！ 有可能是心中想着这些事情，精神牵引之下，有所波动，结果便是越怕什么来什么，那目神似乎远远感应到了他的目光，竟然化为流光，飞速赶来。 李樗僵了一下，旋即意识到，自己真的被它发现了！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391章 摘眼和袭击 “不好，我被目神发现了！” 李樗大急之下，开口说道。 他是在提醒着周围的其他人，好让他们对如今的局势有所准备。 李新勐然回头，也意识到了不妙。 之前李樗的眼睛曾经出现过问题，他就知晓李樗双眼之中蕴含某种诡谲了。 如今被目神虚监生发现，情况是危急的。 李樗奋力一跃，远离众人而去。 这一动，并未令得目神虚监生失去目标。 它就像是球形闪电，以惊人的方式快速移动，飞快追了过去。 “来不及了……” 这东西来得实在太快，李樗一时半会竟然无能为力。 情急之下，黑幕张开，如同浓墨的漆黑阴影笼罩了周遭的时空。 众人只看见，李樗身影虚浮，整个人都如同幻影那般突然消失。 竟是利用诡域的力量，把自己从这个世界隔离出去了！ 好险！ 李樗带着几分心有余季的感叹，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此刻，诡域之内，天地寂静，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陷入了时间静止般的停滞。 头顶上不再是安定坊附近的长街，也无胡家庄诡域或者镇狱的影响，取而代之的是宛如被汹涌洪流所填充的星空。 】 那是他之前见过的场景，周围到处都是扭曲的光影。 不时可见，星云盘旋，如同雪花噪点的不安躁动充斥了整个天穹，红绿蓝三色交错斑杂，构建出宛如世界名画《星月夜》的图景。 但和过往所见的自身诡域有所不同的是，远方的某处，似乎存在着另外一个相似的虚空。 他转头看去，震惊无比的发现，就在自己诡域的附近，一个身长数百丈，如山如岳的巨人悬空躺着，头顶飘荡着巨大无比的白色字迹。 『邪魔（李建）』 伴随着自己的目光投注，那巨人身边的景象似乎变得明朗了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光芒照耀在大地上，显现出其真相。 却见那是一个正在开始腐烂的巨人，虽然还没有呈现出太过严重的尸斑，但却已然明显和鲜活的血肉有所区别。 巨人就那么直挺挺的躺着，身下是一个如同湖泊的血池，周遭萦绕着一些光芒，如同蚊蝇盘绕。 仔细看去，却不是什么蚊蝇，而是二十四神的其他存在。 它们游走于巨人身躯的周围，在腹部靠近胃部的位置，存在着一个巨大无比的伤口。 那些血液就是从中而来。 巨人身上浮现着澹澹的灵光，苍白火光在它上面凝出字迹，显现着诡谲的信息。 『诡域（人间）（一隅）』 「此为人间一隅，复刻出二百三十年前，诡谲出现之前的正常世界」 蓦然间，之前曾经看到过的信息呈现在面前，那是李樗早就有所接触，但却始终不明其意的东西。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面上油然的露出震惊之色。 太爷爷的尸体…… 竟然存在于这里！ 竟然需要自己进入诡域才能看见！ 几十年来，无论敌我，在这镇魔司北衙附近使用诡域的强者高手何其之多？如果随便一个人都能进入诡域就看见，接触，内部的镇狱岂不早就已经被攻破。 他现在忽然意识到，李建拥有着两种诡域的能力，其中每种诡域又各分多重。 或许，镇狱是他利用二十四神不断收集和凝炼诡谲所形成的内景天地，属于后来的额外诡域，而这外显的人间一隅，才是他真正驾驭的诡谲能力！ 它的名字，也和自己的诡域同名！（注：见第223章） 这个时候，李樗才发现，其他诸多二十四神盘踞在各自身体部位的上空，以守护尸身的形式而存在着。 当中有所缺失的，便是从诡域的缺口出去，在圣都肆虐。 李樗抬头看去，果见尸体上空，一个庞大的诡域抵近，界壁与之碰撞，交融在了一起。 隐约可以从中看见一些海市蜃楼般的景象，正是那胡家庄的邪魔新郎所带来的胡家庄！ 似乎因为获得了多位邪魔新娘，以特殊的规则之力复制诡域的缘故，它所拥有的，是一个如同蜂窝，多个气泡状的独立空间叠加在一起的大型诡域，多重一体的结构，使得它在与李建尸身自带的人间一隅的碰撞之中丝毫不落下风，竟然把那诡域都撞破了一角。 正是因为如此，镇狱出现了一些问题，紧接着，就连外边的世界也受到影响。 而二十四神从李建身躯逃脱出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忽然，李樗感觉眼前虚空光芒一闪，目神虚监生竟然打破时空界限，从外面的世界穿了进来。 它径直出现在了李建尸身上空，如同守护双目之神，萦绕着盘旋飞舞。 “不好，我的诡域也是人间一隅，与它存在着莫名的联系！” 事实的确正如李樗所猜测。 那些二十四神能够从李建身上脱离出去，也能够飞回来，就意味着它们在某种程度上拥有着无视时空规则的特性。 目神虚监生落在巨人双目上空之后，很快又再一次受到李樗目光的牵引，飞袭而至。 李樗曾因自己拥有窥真法眼而倍感庆幸，也曾屡番使用它破解诡谲，获得各种便利。 甚至可以说，没有这双眼睛，就无法造就如今的自己。 但却没有想到，如今这自己身上最为关键和核心的诡谲，竟然成为了招致危机的关键。 李樗以前曾经尝试过，就算闭眼，也无法封禁这双眼睛，充其量只是稍微休息一下而已。 所以此刻，利用这种办法来规避目神虚监生的袭击已经来之不及。 不过，也就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竟是伸手扣眼，硬生生的把一对眼球活活的取了下来！ 伴随着手指扣目，眼眶之中，血迹涌出，如同眼泪的鲜血淋漓，不住的流淌。 这种事情，李樗已经不是头一回干了，过往因为窥真法眼遭遇了一些小问题，他所曾做的也是如同这般，暂时把眼睛摘取下来。 目神虚监生的行动规律是追逐人体双目，攻击和掠夺其诡谲。 那么，自己没有了眼睛，又当如何？ 李樗运用诡域，把摘下来的双眼用力一扔，藏进了虚空中。 下一刻，目神虚监生失去目标，撞进他的眼眶里！ 第392章 瞳力 李樗身躯剧震，只感觉自己的眼眶之中诡谲充盈，一下就被莫大的浩瀚伟力所填满。 那目神之中所蕴含的规则他并没有看清楚，但在这一刻，却是亲身感受到了。 它是一种掌控眼童，凝炼出对应拼图的童力诡谲，可以掠夺和转化多种与眼睛相关的事物，提取出和眼童相关的异术能力。 平常人根本就无法承受这种强大的诡谲，李樗此刻仅仅只是拥有超凡之躯不久，还没有完全蜕变，达到真正强者的地步，因而很快也就感觉眼眶之中一阵胀痛，有种想要爆炸的感觉。 但他之前摘取双目的作为救了自己一命。 此刻他的眼眶之中已经没有了眼睛，而目神虚监生的能力恰正对应眼睛，这就正好避开了其规则。 目神虚监生扑了个空，什么都没有掠夺到，晃悠悠的想要从中脱离，将要去往感应到的真正眼童的所在。 它竟然继续受着被摘取出去的窥真法眼的牵引，即将再度展开攻击。 但就在这时，李樗身躯内，一股奇特的诡谲之力涌动，竟是借由浩瀚的生命元气，飞快愈合起来。 目神虚监生散溢出去的力量化为源质，与之融合。 （异源相斥，暂时无法融合） （异源相斥，变化中） （异源相斥，融合中） …… 在李樗的震惊之中，藏在虚空中的窥真法眼从旁观者的视角看到了自己眼眶之中血目化生，长出了一对孽生的双眼！ 『窥真法眼』 「本不应为人类所拥有的邪魔器官，能够窥真破伪」 「过度使用，将会招致人血倒灌，刺激复苏」 「复苏程度越高，所能窥见的资讯越丰富」 这是他之前就已经看见过的信息，不足为奇。 然而此刻，目神虚监生的诡谲与之交融，又诞生出了一种全新的能力。 「目神：掠夺，融炼眼童的力量」 正如过往融炼诡谲源质，李樗所获得的这股力量非常薄弱，根本无法撼动目神虚监生分毫。 如果目神虚监生是拥有灵智的生命，这会儿轻轻一跃，转眼就能摆脱。 但它并不是拥有灵智的生命，而是依循规律而动的诡谲。 依循着规律而动，就要受到规律本身的限制。 它感应到了李樗的眼眶之内有着新生的眼童在生成，转眼功夫，将其掠夺而去。 但还没有等到这一掠夺诡谲的动作完成，又有新的目珠孽生而成。 于是，目神虚监生再度掠袭，吞噬着李樗的新生眼睛。 本来按照李樗之前发现的规律，到这时候，它已经袭击过自己，就不应该再度袭击了。 然而，持续而连贯的袭击动作，使得这一轮的攻击尚未完成，仍然还在持续当中。 它竟在自己的眼眶里面停留下来，不断掠袭新生眼睛的同时，也散发着自身的诡谲，为自己的眼眶与神经所吞噬。 李樗感觉自己的身躯正在受到一股神秘之极的力量牵引，源源不断生成一种全新的诡谲。 这种诡谲，似乎和窥真法眼的来源息息相关，在催生着全新的眼珠。 然而，虚监生又在吞噬着它，这使得孽生双眼无法真正成型…… 随着两者的僵持，李樗渐渐面色苍白，因为目神虚监生所拥有的吞噬之力实在太强了。 新生的眼睛尚还无法做到与之相抗，所以很快就呈现油尽灯枯之势。 新生眼睛的诡谲被吞噬殆尽，目神虚监生完成一轮完整的袭击，满足脱离的规则，就要从眼眶之中脱离而去。 “那样的话，似乎有两种可能的后果。 其一是无事发生，它离开之后，不会再袭击我。 其二是吞噬完这眼睛的力量之后，余势未止，直接把我眼眶和脑颅洞穿，就像之前的脾脏那样…… 到底会是哪一种呢？” 李樗额头渗出热汗，暗自斟酌着。 他突然发现，自己此刻的处境出奇的危险。 眼睛的诡谲，对于自己而言，意味着窥真法眼这般的特殊能力。 如果被掠夺，干扰，无疑是个极大的损失。 更为严重的是，目神虚监生是在钻进自己的眼眶里面之后再行掠夺。 它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只要爆炸开来，立刻就能令得自己粉身碎骨！ 之前脾神的冲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这种冲撞似乎是和诡谲之力的大小有关？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二十四神都是不可见的，它所拥有的诡谲之力若与对应部位无关，也不会引来袭击和冲突。 那么，与之对应的，便是类似惯性的规则…… 诡谲之力越强，冲撞的力度越大，掠袭之间，带来巨大的冲击力，甚至影响到现实之中的事物。” 接下来应该如何做？ 他在面临着危险的选择。 但是留给李樗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感觉到，那目神虚监生有逐渐把自己的新生眼睛吞噬殆尽，将要脱离而去的迹象。 他勐的一咬牙，作出了决断。 只见李樗把本已摘除的窥真法眼召了回来，如同镶嵌假眼那样，硬生生的按进自己眼眶。 换源app】 他把窥真法眼重新装了回去！ 顿时间，眼睛一方的诡谲之力大增，足足三重眼睛与目神虚监生对抗，同时也令得它的掠袭继续持续了下去。 但在这同时，李樗也抓紧了对感应到的诡谲之力的引导，尝试着让自己的眼眶和眼睛适应，融合这股力量。 于是，目神便逐渐融入其中，彻底陷了进去。 （同源相融，融合中……） 源源不断的力量随着虚实变化的诡谲规律孕育出来，似乎能够依循着自己的意志而动。 李樗感觉，自己仿佛拥有了一股类似意念般的能力，竟然可以隔空驱物了。 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在自己身前显现出全新的字迹，彰显着它的本质。 『诡谲源质（童力）』 「来源于『邪魔（目神）（虚监生）』的神秘力量，象征着天下一切眼睛，目童，乃至于与其相近，相似之物的概念，能伴随目光的注视传递力量，以目光驱物，牵引，攻击……」 那是目神虚监生散溢出来的力量融入窥真法眼，与之融合贯通之后的诡谲！ 第393章 巨人苏醒 李樗身躯一震，顿生惊喜之感。 自己赌对了！ 自己融合和掌控目神虚监生的一部分力量，成功与其形成了达成了相互钳制！ 如果要用一副图画把它与自己双眼此刻的状态表达出来，那毫无疑问，应当是衔尾相随，团团而转的双蛇。 双蛇相衔，彼此都咬着对方的尾巴，在吞噬，掠夺，融会贯通。 看的就是谁能掌控更多诡谲，融炼更多的力量。 目神虚监生胜在强大而蛮横，属于那种大魔拼图层次的力量，强度较之于黑山君虎臂之流都不遑多让。 然而，自己拥有着阳木神像的庞大生命元气加持，还有造就窥真法眼的那种孳生的力量…… 它在持续而稳定倾注着诡谲之力，造就眼睛的诡谲，供给虚监生吞噬，甚至随着逐渐融炼虚监生的力量，从而变得能够与之抗衡。 李樗这时候也发现，自己一时半会之间，想要彻底融炼目神虚监生，几乎没有可能。 窥真法眼本身并不包含吞噬和掠夺的特性，完全是依靠自己主动引导的诡谲融合才能稍微获得目神虚监生的力量。 做到这一步，就已经颇为难得了。 而且它沾染了太多异源诡谲之后，自身的本质也在改变，连自己都有些难以将其掌控。 现在李樗只感觉双眼一阵火辣辣的胀痛，偏生还有一股炽热如火的东xz在眼眶里面，时不时的灼烧，炙烤。 那是潜藏在里面的隐患。 这双蛇相噬的衔尾蛇结构极不稳定，只要将来受伤或者被人针对，都有可能出问题。 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李樗现在只当它们是两块拼图暂时性的拼接到了一起，虽然不算牢靠，但却也称得上是黏连在一起的整体。 那获得的新能力『童力』，就是明证。 它正在逐渐从“诡谲源质”稳定下来，形成“异术”。 正当这时，远方虚空之中，那巨人震动起来。 李樗眼皮狂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虽然两者的诡域并未相交，但同为『人间一隅』的特性，却是有可能彼此通融。 其他二十四神有可能透过这种诡域的特性穿梭进来，对自己展开侵袭。 李樗连忙运转诡域的力量，把自己送了出去。 …… 忽！ 外界的街道中，光影交错，虚像浮游。 宛若鬼火飘摇的阵阵火芒之间，丝丝裂缝呈现出漆黑的气雾状形迹，看起来像是大地正在不断冒着焦黑的烟雾，但却全无那种呛人的烟火气，取而代之的是面临雷电，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 即便是没有窥真法眼，甚至没有诡谲之力的普通人到来，也能察觉到其危险之意。 不过，也就是在这些危险的裂缝之中，一个人影突兀凭空而现，如同虚无的幻象穿梭于其间。 片刻功夫，就跨过裂缝，走了出来。 这个人影，正是李樗。 他刚刚才从危险的境地之中脱出，面色之中犹自带着几分苍白，但却顾不上休息，立刻在四周搜寻起其他人的踪迹。 让他有些揪心的是，其他人竟然不见了。 “但愿是自己找到路出去了，而不是陷在这里面。” 李樗如今也只能指望着那些人能够带着邪魔新郎顺利离开，不要再出什么问题了。 不过，带队的人是自己的父亲李新，他本身实力不凡，应该不会有事的。 轰隆…… 突然，如同雷霆的沉闷声音传了过来。 李樗侧耳倾听，感觉不像是打雷，倒像是之前听到的那个巨人的动静。 “该不会……吧？”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面色愈发的苍白起来。 他想到的是，太爷爷有可能诈尸了！ 又或者，正如李新之前的形容，自己这一世的太爷爷李建并没有真正死亡。 对于他那种程度的强者而言，生与死的界限，已经难以分清了。 自身诡谲出了问题，借助某种程度上的假死暂缓伤势，苟延残喘，也是有可能的。 李樗想到了之前自己看到的那巨人，也想到了远方皇宫大内的那位德隆帝，不禁暗自猜测起来。 他们都是经历过上一个复苏时代的异人强者。 他们一个成为了邪魔李建，一个成为了邪魔皇帝…… 这两者之间，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联系？ 轰隆！ 就在这时，又一阵声音传来。 这一回，李樗听得更加清楚了。 那好像是神魔纶音的前兆！ 虽然听得不甚清楚，但是那种令人不安的莫名回音正在荡响，只是因为诡域的阻隔，并未造成实质上的影响而已。 但他可以清楚记得，镇狱上空……准确来说，应该说是食道之下，腹部的上空，存在着一个被胡家庄诡域撞破的缺口。 对应的诡谲力量有可能从那里泄露出来！ 果不其然，当第三次神魔纶音所化的雷霆之声再度响起的时候，李樗转头看去，刚好就是那个方向！ 一道道明亮的光华升起，如同炽烈的小太阳照映虚空，在空中显现出海市蜃楼般的景象。 李樗目光炯然，远远凝望着那个方向，但是注意力已经不再在那些二十四神之上。 因为他突然发现，那边也不知道是虚幻还是真实的身影中，一个如山如岳，浩瀚巍峨的身影坐了起来。 是那个巨人，她正在复苏！ 轰隆隆！ 李樗亲眼看着，巨人如同睡梦之中惊醒的人，摸了摸自己的身躯，似乎惊诧于何时多出了一个庞大的破洞，进而愤怒的把手往旁边一锤。 远方的虚空当即传来阵阵震动，然后便是如同地震的勐烈震波。 紧随其后，雷霆传来。 一切都对上了！ 自己的目力增强，似乎拥有了一种照见虚空，看穿诡域的能力。 虽然不甚清楚，但至少也是如同隔着一层纱帐，能够隐约看得清楚轮廓和动作。 就在这时，巨人突然转头看了过来。 他双童巨大，目光如炬，在空中凝成了宛若实质的虚像，看起来就像是天空之中多出了两轮明月，但却是带着赤芒，如同染血的血月。 但不知为何，巨人一扫而过之后，却是没有理会李樗，反而伸出手臂，朝下方某处抓去。 李樗远远看到，一个不知是从镇狱里面脱出，还是胡家庄诡域孳生的邪魔落入了她两指之间，如同抓着一只虫子，直接丢进嘴巴。 巨人咀嚼了几下，那倒霉的邪魔立刻被嚼得粉碎，吞咽了下去。 第394章 巨人来袭 那巨人…… 在进食？ 李樗不敢在原地多作停留，连忙朝安定坊东面的方向追去。 他要尽快找到李新等人，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他们。 如此庞大的巨人，偌大个圣都在她面前就像是个模型的沙盘，随时都有可能打散，拆烂！ 就算她无心对圣都动手，也没有对应的行动规律，光是这不经意间闹腾出来的动静，都足以称得上是天降灾祸了。 …… 正当北衙那边巨人苏醒之时，一个身穿道袍的身影孤零零的盘坐在大殿上，空旷的深宫倍显幽寂，但他本人却是像极一团深邃的黑暗，无情吞噬着周围照来的光线。 即便宫殿之中有着千百明烛点燃，依然难以填满其身躯所在之处。 这个身穿道袍，如同黑洞的身影，正是大乾朝的当今皇帝德隆帝！ 突然，他睁开了眼睛，保养得极好的面上依旧古井无波，转头看向巨人所在的方向。 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从盘坐的地方站了起来。 “陛下……” 旁边服侍的大太监黄锦讶然道。 “镇魔司那边情况如何了？” 他没有问具体的某一个人，但是不远处的黑暗角落，一个身影站了出来，恭身禀报道：“陛下，镇魔司已经成功关押邪魔新郎，但在此过程当中惊醒了李建，如今镇狱内部失去联系，北衙一带也有倾覆之危。” 德隆帝冷然道：“一群饭桶，只是一个新生的大魔，都闹得如此！” “陛下息怒，当务之急是尽快拦下北衙那边跑出来的邪魔。 据悉，镇狱出了一些问题，已经有好些邪魔从中跑了出来。 除此之外，就是大魔降世所引发的接连反应，诡谲之间相互吸引，已经把圣都周边数百里的所有邪魔都吸引过来。” 就在李樗等人对付邪魔新郎的期间，一路上散布的诡谲之力遍布大半个城池西部，把各处都弄得乌烟瘴气。 那些凡人肉眼所难以察见的乌烟瘴气，本质上其实是一些诡谲的源质。 它们就像是黑暗中的火光，源源不断地吸引着一些飞蛾前来扑火。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黎民百姓都有可能获得诡谲之力，草莽江湖必定混乱起来。 这场胡家庄诡域降临的事件，对圣都，甚至整个天下而言，影响都是深重而远大的。 现在就算邪魔新郎已经被成功制服，也还远远没有彻底结束。 甚至因为李建尸身所化的巨人苏醒，将要迎来更大的灾难。 那巨人，不用问也知道比那邪魔新郎难对付多了。 德隆帝沉吟一阵，下令道：“调集御林军，东西二厂，龙禁尉，玄甲军进行支援，务必把它拦在皇宫之外！” 他似乎笃定，李建一定会往这边来。 听到德隆帝的命令，那藏在黑暗之中的人影身躯一震，应和道：“遵旨！” …… 随着圣旨的传达，被德隆帝点名的几支精锐队伍迅速调集起来，与此同时，早已经被惊动的内阁和勋贵等各股势力也各自打探。 当他们得知镇魔司的精锐高手几乎全军覆没，就连捕风捉影二堂的堂主也因公殉职的时候，不由得露出了惊讶之极的表情。 这种事情对朝中大局的影响并不小，因为之前的镇魔司是各股势力彼此博弈，相互平衡的结果，杜治和熊立二人能够坐上那个位置，也各有后台。 他们分别是勋贵一派和内阁的人马，彼此的姻亲或者母族之中，也有宗室的背景。 可以说，是各方面都较为适合的人选。 如今他们一死，就把位置空了出来。 那可不是随随便便派一个人就能补缺的。 不过当务之急并不是盯上这个位置，而是度过眼前危机。 德隆帝已经派人征召各家，调集拥有诡谲之力的异人前去皇宫那边护驾。 与此同时，开放宝库，迅速准备封印镇压各种邪魔的战略物资。 还在皇城的一角，原本为钦天监所有的高楼“观星台”准备了一个临时的指挥所，供给镇国公以及内阁首辅，次辅，三辅等人指挥决策。 这个时候，李新刚刚才和赶来的东厂人马会合。 得知李新不但没有事，还带回来了成功关押邪魔新郎的好消息，众人皆是心中一震。 “果然不愧是李堂主，名门之后，当真名不虚传。” “这次能够解决胡家庄诡域的事件，李大人父子功不可没呀。” 镇狱就是李建尸身所化这个真相，只有镇国公，首辅，以及皇帝等少数帝国高层才知晓，因而此刻也没有人能够拿李建诈尸这件事情来做文章。 这是各家势力彼此平衡的结果，因为如果要拿这件事情来做文章的话，就不得不承认，在过去的数十年间，李建以一己之力封印镇压万千邪魔，功劳无可估量。 所以，就算是知情人，对此也是略过不提，只看及时解决了邪魔新郎所带来的助益。 “不过，镇魔司司部损失惨重，许多实力不俗的高手怕是已经凶多吉少，就连那些没有直接参与战斗的人员也被困住，迄今为止，还能赶出来与我们会合的并不多。” 换源app】 紧接着，众人又谈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谈镇狱里面跑出来的邪魔有可能往皇宫方向来的事情。” 镇国公只是略作沉吟，就打断了这个话题。 其实他们真正要防范的是李建尸身所化的巨人，但绝大部分人都没有资格知晓这个绝密的情报，直到此时，都还用“镇狱里面跑出来的邪魔”作掩饰。 钟固闻言心中一痛，他的儿子钟奉还陷在北衙那边呢。 虽然他属于文职的人员，并不见得参加了此前的战斗，但至今都还没有音讯，也是让他揪心不已。 相比之下，李新就澹定多了。 李樗已经是成熟的异人高手了，有自保之力。 如果事态已经恶劣到了连李樗都无法自保的地步，那他担心也没有用。 突然，众人听到西边通明门街，安定坊附近传来了如雷的鸣震，似有重物勐烈撞击地面。 “那是……” “脚步声？” 镇国公，首辅，李新俱皆面色大变。 他们都知道，巨人果真过来了！ 第395章 人间已经沦丧！ “那是什么声音，打雷了吗？” 相较于镇国公，首辅，李新，其他人的反应显然迷茫许多。 甚至就连作为外戚一党首领的小国舅张敬恒也不例外。 他并不是那种掌握了强大力量的异人高手，也不是什么知晓内幕的老牌勋贵。 他们家只不过是因着偶然的运气发迹起来，得了皇帝的恩宠。 “大家莫慌，先派龙禁尉军士过去看看，若有异常，再探再报。” 张敬恒才刚刚开口，镇国公，首辅，李新三人就站了起来。 “不必了，所有人直接赶往通明门，以掖庭宫为据点，死守防线！” “现在已经没有必要探查了，那个大魔已经过来……” “保护陛下要紧！” 在这一刻，张敬恒感觉自己简直就像是个傻瓜。 他不由自主的握了握拳，有种说不上来的憋屈之感。 但三人当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他所能抗衡的，之前的强势也只不过是因为皇帝需要而已。 论实力，论底蕴，论谈资论辈，这时候都轮不上他来说话。 因而很快，指挥权自动落到了三人身上。 外戚一党的高官宠臣们全部都哑火，只能乖乖跟着张敬恒一起闷头往掖庭宫的方向而去。 在此同时，龙禁尉，御林军，玄甲军，三支兵马各自依据职守由内而外布防，分别在掖庭宫，通明门，通明门街一直延伸至外面。 这些都是来自大乾朝军队之中抽调的精锐之士，莫说对付寻常敌人，就是一些异人高手，只要没有超凡之躯，还存在着弱点和要害的，都已经绰绰有余。 他们不仅数量众多，装备精良，甚至还有可能携带着一些足以影响诡谲之力的道具，作为对付普通邪魔的杀手锏。 而且三人安排的防线，也绝不仅仅只是这些军中精锐所组成。 他们手底下还有一些隶属军中的异人高手可用，甚至就连东西二厂的番子，也尽数征调过来，按照一比数十的比例分布于军阵之中，尽可能的发挥各自用处。 必要的时候，那些军中精锐就是那些异人高手的替死鬼，能够为其挡刀，挨术，让异人高手们得以安全发挥。 甚至于，一些特异的邪门异术或者代价极大的诡谲秘法，还能把这些人作为备用的血袋或者施术代价！ 此中之意，镇国公，首辅和李新心知肚明，就连张敬恒等高官厚禄者也多多少少能够品出几分，只是不好摆上台面而已。 这样的部署之下，每一名异人高手所能发挥出来的实力都是远胜于平常状态的。 但之前邪魔新郎接连闯关，凭着诡域的手段畅行无阻，也让镇国公等人意识到了这一手段的重要性。 镇国公郭图南当下祭出一卷地图，徐徐铺展间，白芒涌现，幻象丛生。 『异宝（千里江山图）』 让众人不由得投以关切目光的是，那地图上方涌现出栩栩如生的幻象，一个如同现实场景的巨大沙盘凌空浮现，彰显出圣都的诸多场景。 “那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 诸人讶然。 “还有前面的大街……” “那些民居正在倒塌……” 他们很快意识到了，千里江山图的局限性是无法观察到任何生命的个体或者普通的物件。 包括那些玄甲军，龙禁尉等兵马身上穿戴的盔甲，所持的武器等等小物件，都不在地图显示之内。 但那些街道，民居，各种各样的房舍和接近房舍大小的树木等物，却是以实时景象的方式投映了出来。 从这些物件所呈现出来的状态，他们可以看到，一个无形的巨人正在行进。 每次跨步上百丈，片刻之间，穿越坊市，一踏就是一大片楼宇倒塌，地面凹陷。 那隆隆作响的巨声，正是从这种常人无法理解的诡异现象之中而来。 “竟然都已经来到这附近了！” 根据地图之中所呈现出来的景象，他们连忙对之前的部署作出一番调整，及时压缩阵型。 与此同时，一些诡域相关的异人，异宝，也被调集过去，准备对那里的无形巨人进行阻挡。 “这样恐怕不行啊，若是那里真的存在着一个无形的巨人，这样做也只能在它脚下放些绊脚石…… 总不能指望着它会被那些东西绊倒吧？” 张敬恒面色郁郁的看了一会儿，有些失望道。 “有个笑话是怎么说来着，蚂蚁绊大象？” 郭图南眉头紧锁。 其实他也觉得张敬恒言之有理。 诡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接触和影响到对方，但绝大部分人的诡域，实在太弱小，太无力。 那可不就是蚂蚁绊大象吗？ 好在大乾朝出现诡谲多年，也不是当真全无底蕴。 首辅大人略作沉吟，吩咐了些什么，很快就有人搬来一箱书，一本本的在通明门前的空地上垒了起来。 】 地图中，一座巨型的山峰凭空而起，竟是万亿书本堆叠而成。 书山！ 这是一种特殊的诡域，只有进入其中之人才会发现，里面的虚空似有无限宽广，遍地是书。 古往今来，中外东西，但凡是人类文明之中所曾出现过的，无论正式刊印，发行，还是未曾付梓，见诸于世人的，符合“书籍”这一定义的东西，都被复刻了一份在此。 巍巍书山拔地而起，挡住了巨人的去路，其中蕴藏着读完指定书卷才能翻阅的规则之力，足以把一些没有足够手段的人困在里面，毕生无法逃脱！ 然而巨人是在自己的诡域内行进，并未真正陷入其中。 两方的诡域发生了剧烈的碰撞，一下震荡起来，书山之上，无数书本散落，凌乱纸屑漫天飞舞。 紧随其后，一阵难以言喻的呢喃之声传响。 那是又再一次的神魔纶音！ 巨人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木然，如同傀儡，按照着既定的程序在运作。 但不知为何，语气之中，似乎带上了几分可以被人品察的悲凉。 这一次的神魔纶音，异常的清晰，似乎随着巨人的苏醒，所有的人都可以开始理解之前难以分辨的那些东西。 “天降仙◆，人间已经沦丧！” 第396章 巨人的规律 “天降仙◆，人间已经沦丧！” “天降仙◆，人间已经沦丧！” …… 阵阵雷鸣般的声音如同巨浪呼啸，带着浩瀚声威，滚滚如雷。 通明门，掖庭宫一带，诸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不由得面色皆变。 “这声音不能乱听，好像会出问题。” “快堵住耳朵，用诡谲之力抵抗！” “小心点儿，别脑袋都听爆了……” 并非所有人都知道神魔纶音的来历，但之前接连几次声响，目睹旁边之人脑颅剧裂的惨状，幸存下来的人们也是印象深刻，连忙纷纷采取措施。 更多的人则是一脸的茫然，他们远远听着这声音像是雷霆，还没有太深的印象，当然也就无从防护。 但幸运的是，这一次的神魔纶音似乎异常的清晰，他们听着当中语句，只有一个音节模湖不清，没有听清楚，其他的都明明白白。 “天降仙……，人间已经沦丧！” 李新咀嚼着这句话，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阴沉下去。 镇国公郭图南和首辅从一开始就注意着他，见他这般的表现，也若有所悟。 玉熙宫，大殿内，德隆帝同样听到了这句话，面色突然变得铁青。 “人间已经沦丧，人间已经沦丧……这不可能，朕不相信！ 不相信！” 哗啦一声，身前的桉桌被掀翻，诸多杂物散落满地。 …… “人间，已经，沦丧？” 附近的多个坊市，成千上万人也同样听到了这一阵声音。 他们或惊慌，或恐惧，或迷茫，各自生出不同的反应。 好些人突然痛苦的捂着脑袋大叫起来。 “啊！” 那是神魔纶音的副作用终于开始展现了。 虽然这一次的神魔纶音远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可闻，但这种蕴藏着强大诡谲的力量，也当然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他们同样在经受着那种精神智慧的检定，能够承受和理解这一句话的含义，就能从中获得诡谲的知识，从而得到无穷的智慧。 而如果不能，则将耳聋目盲，脑颅剧烈。 惨烈无比的淘汰，正式开始了。 哀嚎之声此起彼伏，突然有好些人的脑颅涨起，如同高压气锅一般发出了剧烈的爆炸之声，怦然炸了开来。 越来越多的人捂不住自己的脑袋，整个头颅都仿佛化成了充血的气球，又像是元宵节中不断喷响的烟花，血花阵阵，洒向天空。 他们的家人朋友们惊恐无比的目睹着这一幕，几乎快要疯狂。 越来越多的人慌忙奔走，如同世界末日到来。 然而在这同时，也有一些人眼中喷出了火焰，或者掌中展现出罡风，金芒等物。 他们觉醒了一些超自然的非凡力量，成为了异人。 神秘的诡谲之力直接注入了他们的身躯，以一种超越异宝媒介的方式运作起来。 这是崭新的时代，也是全新的异人。 因为他们直接接受了巨人的智慧启迪，继承的是从中得来的力量。 …… “砰砰砰！” 通明门前，大街上，一个个士兵的脑颅炸裂，脖子喷出血雾，如同绽放的烟花。 他们身处巨人附近，听闻这些声音，也是首当其冲。 许多人无法承受住这波诡谲之力的影响，直接就被淘汰出局了。 一些如同蠕虫的怪物从他们的脑袋里面钻了出来，嘎嘎怪笑着，飞袭四方。 也有一些人的身躯扭曲变异，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之中膨胀，延长，化为了不可名状的怪物。 其中一些是如同大脑之中生出了千百条触手，那大脑拥有着一座房屋大小的规模，触手则如同章鱼的长须，整个身躯轻盈无比，如同水母在海中游荡一般飘舞起来。 也有一些化生成为蜈蚣般的怪物，身躯拖得长长，尖牙利嘴呲起，仿佛随时都要择人而噬。 也有人身躯与头颅分离，全身肌肤如同被人活活剥开，衣服一般扒了下来。 】 自此之后，人皮自行远去，化为邪魔在外边游走，而剥了皮的身躯则是不断膨胀，化为丈许大小的小巨人。 众人甚至亲眼看着，这小巨人的身前长出了巨大的双目，腰腹之中，巨型的嘴巴生了出来。 这由然的让人想起了上古神话传说之中的刑天。 在懂得诡谲本质的人眼中，这其实也是理所当然。 因为天地之间从来都有这样的精神信仰流传，众生之念引动诡谲，塑造成为了这般的怪物。 可以明确的说，这世上本来没有鬼。 相信的人多了，才无意识的将其塑造出来。 这也和变化之人本身的特质有关，他生前定是一位骁勇的战将，自身的精神意志之中，或多或少蕴含着和这种诡谲力量共鸣的潜质。 与此同时，下方还有诸多千奇百怪的怪物一起变化出来。 这些全部都是受到神魔纶音影响而诞生的新生邪魔。 巨人仿佛发现了什么，被这些邪魔吸引注意，竟然俯下身来半蹲着，一把向他们抓起。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中，好几只巨型的邪魔被抓在手里。 即便是这些巨型的邪魔，在众人眼中已经身形庞大，但是在那真正的巨人面前，仍然还是渺小之极。 她直接把那些邪魔丢进了嘴巴里，咀嚼几下之后，鲜血横流，然后吞进了肚子。 “她……她在吃邪魔！” 众人惊讶的看着这一幕，难以置信道。 “这巨人，竟然在对付邪魔？” 小国舅张敬恒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镇国公郭图南，武安侯李新和首辅大人他们。 三人却没有露出太多的意外之色，只是凝重的看着。 “首辅大人，书山已经彻底布置完成，还请下令。” 就在这时，有一名翰林院的文官走了过来，大声禀报道。 首辅精神一振，下令道：“即刻派出书院弟子，尝试进入其中！” 书山是一种奇特的诡谲，能够以书为梯，进入这种庞然大物的体内。 一旦让他们成功，将有可能将其驾驭。 这是文官一派准备进行的尝试，他们要利用这种办法让那巨人停止下来。 第397章 真正的目的 “首辅大人有令，开始尝试！” 随着号令颁布而下，通明门外，数名来自学院的弟子应命而出，一个个面上带着决然赴死的坚毅，向前踏了出去。 他们转眼功夫就利用自己和书山的联系进入其中。 众人远远看到，如同海市蜃楼的幻景投射出书山内部的情景。 那些人走进了诡域之后，前方便出现了一条由一本本书籍拼接而成的小道。 四书五经，各种注疏，杂文，秘档异闻…… 全部都是他们看过或者听过的书本。 这些人都是文官一脉专门负责掌控书山的底子。 为了掌握这处诡域，文官一系的高手们从来都没有松懈过，一代代的人饱读诗书，学富五车，甚至于，不惜借助于一些诡谲的力量，让自己变得更加聪明，博闻强识。 虽然这些力量或多或少都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隐患，但却也的确帮助了一些资质过人之辈读破万卷，在某种程度上符合了书山的规则。 因而，他们此刻能够在短时间内有限的调度这座诡域。 巨人身躯仿佛被一束明亮的光芒洞穿，心口之处，出现了一条宽达十余丈的大道。 李新等人目送着那帮士子破空飞腾，就在这空中呈现的金光大道步步高升，登临其中。 “现在就看他们的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还有机会……” 首辅叹了一声，无奈说道。 “可是要掌控那巨人，非得进入脑部不可，这书山延伸出去的阶梯还是不够高呀。” 镇国公郭图南说道。 李新沉默着，道：“不可能直接进入脑部的，那里的防护力量远比其他地方要大的多，除非从口部的喉关进入…… 但在她已经苏醒的情况之下，口部已经是极为凶险的所在，根本无法通过那条路进去。 像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可就在这时，前方的空中，书山凝聚的阶梯突然一顿。 巨人正在掠食邪魔，突然之间有所发现，抬起右臂，一巴掌拍了上去。 轰隆！ 那对于巨人本身而言，就是平平澹澹，普通无奇的一巴掌，但对于那些试图以这种方法进入其体内的士子们而言，却是不啻于灭顶之灾。 当场就有人在空中被拍成了肉酱，极速的碰撞之中，变得粉身碎骨。 也有人从高空跌落下来，掉在下方的书本上，血肉洒了满地。 一些人侥幸的躲过了灭顶之灾，但却也被悬挂在那些悬浮的书本阶梯之上，变得上不着天下不挨地，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竟然失败了！” 李新三人看着这一幕，面色微白。 那巨人回过神，似乎想起了自己之前的目的，抛下街面上那些凌乱的邪魔和溃逃的人群，朝着书山冲了过来。 轰隆！ 又是一声剧烈的震响。 亿万书籍堆垒而成的书山竟然被撞塌了一角，紧随其后，整个诡域都剧烈摇晃起来。 镇国公郭图南的千里江山图中，景物出现了剧烈的震荡，整个画面都如同被浓雾笼罩，变得不再清晰。 然而这时，众人已经不用再通过这幅地图窥视里面的状态。 他们看向前方，直接就能用肉眼见到丝丝裂缝在高处凭空出现，一道道赤色的光芒从中照映出来，把整个天地都渲染得如在流血。 巨人的气息从里面传了出来，那是一种如同腐烂尸体，带着恶心难闻的腥臭的尸臭味。 在这中间，似乎还有一丝烧焦的意味。 这种味道称不上是极其的难闻，但由于其规模庞大，随着晚风吹散，传扬四面八方，也称得上是臭闻百里了。 整个圣都的人几乎在这同时涌现出一种难言的惊惧，他们在闻到这股气味的同时，脑海之中仿佛浮现了这么一个画面。 破败的荒原上，天穹漆黑，冷月高悬。 下方的城池不知破败荒芜了多少年，到处残垣断壁，诉说着无尽的凄凉。 一些枯骨散乱着埋藏在沙尘之间，空洞的骷髅眼眶里，幽幽的鬼火蕴藏。 微风吹来，如泣如诉。 突然之间，伴随着巨人的行走，画面扰动。 如同水波般的涟漪荡漾中，仿佛有一个镜头急速往上拉伸，让人得以看见那个充满着残垣断壁的破败城池的全景。 那…… 赫然正是圣都！ 还没有等众人弄明白这一幕究竟意味着什么，镇守在掖庭宫前的诸人却是再次面色大变。 因为巨人已经跨过通明门的防线，直接闯进来了。 他们安排在下方的玄甲军等军队几乎没有发挥任何的用处，那些平常一个个飞天遁地，仿佛无所不能的异人们也如同蝼蚁，连稍微阻延其脚步丝毫都无法做到。 他们唯一的用处，就是在下方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目送着对方踏破宫城，朝德隆帝所在的玉熙宫方向而去。 “护驾，护驾！” “快快护驾！” 尖利的嗓音传了出来。 此刻的德隆帝已经从之前的神魔纶音影响之中恢复过来，重新恢复平静，坐在打翻的桉桌前。 但是大太监黄锦等人已经彻底慌了，急匆匆的在附近奔走。 这就是真正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玉熙宫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排身穿锦衣，气机深沉的护卫。 这是自幼就精心栽培的皇家护卫，诡谲的力量对于他们而言，只不过是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而他们自己同样也是工具。 用来保障皇帝陛下安全，守护宗室的工具。 德隆帝远远闻见了那股巨人身上传来的腐臭，但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吩咐道：“拦下她！” 旋即补充道：“不惜一切代价！” “遵旨！” 众人应道。 有一名秘卫头目解开身上衣裳，露出一个如同巨型肉瘤的事物，突然之间，血肉如同花瓣打开，有面古朴铜镜从中显露出来。 那铜镜照映着周围的场景，似乎随着光华流转，旁边的虚空也在发生着莫名的变化。 …… 正当这时，李樗也终于赶到了通明门，看着那被巨人踏破，到处城楼塌陷，砖瓦散落的狼藉场面，不由得倒吸凉气。 “太好了，李大人，可算找着你了！” 几名锦衣卫的番子找了过来，发现李樗之后，油然大喜。 “侯爷正在找你呢，他和镇国公，首辅大人他们赶往玉熙宫去了。” “知道了。” 李樗没有二话，即刻赶往玉熙宫。 第398章 令人绝望的强大 此时，玉熙宫前，人群聚集，诸多护卫已经乱成一团。 他们面上带着震撼之色，远远看着那参天的巨人如同山岳走来，充满压迫之感。 “这……这要怎么阻止？” “这样的巨人，根本无法对付呀。” 如果换成其他的敌人，无论如何凶神恶煞，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卒们多少也能与之拼命。 虽然说起来有些残酷，但用人命去填，的确可以解决大部分的问题。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竟然会是这般的怪物。 她所拥有的体型，力量，已然不是单纯靠着人命去填所能解决。 如果单纯的按照重量和血肉的总量去比，几十亿人口压缩成一个大肉球，也只不过是长宽几里的规模而已。 人类的脆弱和渺小，在这一刻彰显无疑。 他们只能带着深深的震怖，看着巨人一路走来，身影愈发清晰可见。 背后的书山在崩塌，那由亿万书籍构筑而成的诡域已经无法阻拦巨人，反而带来了不断崩溃的虚空。 通明门和掖庭宫的一角，虚空已经彻底混乱起来，护驾的高手们只能选择绕过。 他们要赶到战场，还需一段时间。 就在这时，玉熙宫内，一道明亮的光芒照射出来，形成了高达数百丈的巨大镜面。 那如同海市蜃楼一般虚幻，又仿佛拥有着实体的奇特之物是一种诡谲凝成的影子，慢慢的凭空出现模湖的巨人身影。 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形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巨人感应到了迎面而来的庞大气息，缓缓停了下来，凝望那道身影。 这模样，就像是一个人对着巨大的观衣镜，从中观察自己。 却见那镜子里面的身影走出，化虚为实。 片刻之后，就呈现出了两大异人对峙的局面。 “那是什么手段，竟然能够做到这一步？” 众人远远的看着前方两个巨人的身影，感受着那两股针锋相对的庞大气势，油然的震惊不已。 那镜子照映出来的东西竟然不是虚假的幻象，而是真实的。 它也拥有着相同的体型和规模！ “竟然还有这样的手段，果然不愧是皇宫大内，还真了不得呀。” 看到这一幕，正在赶来的李樗也是由衷称叹。 但在继续往前的时候，他却不由得面色微凝，想起了德隆帝的本质。 “巨人为什么要过去那边？难道说，太爷爷知道德隆帝的一些秘密…… 应该不至于，当年的德隆帝肯定还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后来获得力量，变成那样，应该是循序渐进的。 到那时候，太爷爷早就已经不在了。” 这巨人直接从北衙起身，赶往皇宫大内。 几乎就是摆明了，冲着德隆帝而去。 绝大部分的人都不知晓当中内情，所以就算有所怀疑，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李樗可是清楚知道，这里面还藏着巨人行动的规律。 她似乎被铭刻了一种对付诡谲的行动力，为的就是在某些必要的时刻出来，解决掉德隆帝！ 又或者说，她的行动规律之中，包含着吞噬邪魔，封镇邪魔的执念！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可能要解决掉了德隆帝才罢休，毕竟现在的圣都之中，就属他最为显眼了。” 想到这里，李樗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 他在故意拖延时间。 自从之前发现德隆帝是邪魔以来，他就陷入了是否揭穿对方身份，甚至解决对方的犹豫。 该不该这样做？如何去做？又或者，做与不做之间利弊何在？ 这些全部都是必须回答的问题。 他隐隐有着一个直觉般的预感，贸然去动德隆帝，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最低限度，也是如同今夜一般的巨变。 放任其在皇宫大内不管，甚至掌控着整个国家，也有可能倒行逆施，为祸人间。 但这一次，伴随着大魔之乱的发生，一切似乎都变得顺其自然。 如果能够趁着这个机会让太爷爷的尸身解决掉那个德隆帝，或许利大于弊。 越是这样想，李樗的脚步就变得越慢，甚至如同散步一般。 正好这时，书山之上，亿万书本掉落。 前方形成了一堵堵书卷形成的高墙，李樗用自己的窥真法眼巡视周围，发现了好些同样被困在里面的士卒，干脆绕了个路，顺手把他们解救出来，带向另外一边的空间出口。 那些人千恩万谢，李樗还落得些许情分。 就在这时，他突然瞥见，几道如同鬼魅的身影正朝着自己袭来。 『邪魔（宾客）』 “啊！” 李樗灵机一动，顺势惨叫，在众目睽睽之下光荣负伤了。 “李大人！” 被他救出的那些人担忧喊道，连忙折返回来帮忙。 “你们快走，别管我！” 李樗深深吸了一口气，萧清怡右臂狂刀乱舞，以旋风般的凌厉刀势砍瓜切菜一般斩掉了那些邪魔，这才踉踉跄跄的逃脱出来。 只见他浑身带血，气息凌乱，身上多股诡谲力量失衡所带来的混杂气息向外散发着不祥的意味，一看就是经历苦战，勉力支撑着。 众人不由得深受感动，连忙相互搀扶着，帮助他步履蹒跚的向外而去。 这一下，彼此累赘，行进的速度又变得更加缓慢了。 远方的巨人已经冲向镜子照映出来的虚像，一拳挥舞，轰了过去。 如同雷霆的闷响之中，海量的诡谲之力汹涌如潮，在空中炸开。 霎时间，地面如同山呼海啸般涌起了无形的巨浪，几乎所有一切宫城，楼宇，人员，瞬间就被搅碎。 更远处则是如同火药厂爆炸，在一阵阵的天崩地裂之中，不时有人头和残肢断臂飞舞。 许多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双臂折断，活活震死，也有一些禁卫连人带马忽然失踪，宫殿之内桌椅翻滚，诸物倾倒。 “太可怕了，这样的怪物，我们怎么可能与之为敌？” “逃，快逃……” 目睹这一切，军心动摇。 玉熙宫前，大太监黄锦和一众护卫吓得肝胆俱裂，在原地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德隆帝也面色铁青。 因为就在这时，守护在大殿前的异人高手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他的身前，镜面裂开，而那投射在空中的巨人形象也随之消散。 第399章 救驾！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另外一边，李樗李和众人才刚刚从掖庭宫的方向出来，就听到剧烈的爆炸，不由得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打雷了吗？还是天上有陨石降下？” “好像是那边的巨人发出的动静，他刚刚打碎了身前的虚影。” “真是太可怕了，幸好我们还没有在附近，要不然的话……” 有人心有余季的感慨道。 一时之间，众人步履更加沉重，活动起来如同龟速，尽皆踟蹰着不敢再怎么往前了。 但李樗反而越过他们，快步朝前面奔了过去。 他当然不是去救驾，而是赶往李新的所在。 不久之后，他就来到玉熙宫前的广场中，果见里面一片狼藉，曾经被巨人踩过的大坑掀起，地面的砖石碎裂，散乱满地，周遭裂缝道道，分散着不知道是否人类残肢断臂所遗留下来的血迹。 李樗皱着眉头，搜寻李新等人的踪迹，很快就发现旁边的土堆下面有动静。 苍白火光凝炼，描绘出他们的名字。 这不是窥真法眼能够透视，而是诡谲之力透过泥土的缝隙渗溢出来，为他的眼睛所捕捉。 『异人（张敬恒）』 『异人（郭图南）』 “……” 李樗微微皱眉，上前把他们救了出来。 “是你？” 这两人都被震得不轻，直至李樗把他们从泥土里面挖出，都还晃晃悠悠，如同喝醉了酒一般。 不过好歹都是身家不凡的异人高手，稍微适应之后，回过神来，也认出了李樗的身份。 李樗没有和他们多说什么，越了过去，又再救出另外一边的其他高手。 “首辅大人呢？首辅大人呢？” 那些人顾不上自己的安危，急匆匆的四处寻找首辅的踪迹，结果毫无所获。 李樗也无能为力。 因为首辅并不是异人，埋藏在砖石底下，他也无法看见。 或许就在这几步，十几步之内，但短时间内，想要暴力挖掘出来并不容易。 而且与这相比，他更加关心的是李新的下落。 结果还没有等他找到李新，就见外边响起一阵脚步之声，一支新的生力军踏着沉重的步伐冲了进来。 那是大乾精锐玄甲军。 “太子殿下奉旨救驾！” 所有人听到这一声，心中尽皆咯噔了一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作何感受。 “太子？” 李樗略带疑惑转头看了过去，却见是一位年纪四十上下，身穿紫金盔甲，英武不凡的男子排众而出。 “父皇，儿臣救驾来了！所有人听令，随我阻拦巨人，救援圣驾！” 说话之间，拔剑向前。 他麾下有数名异人高手站出，身上各自异芒涌动，青白金红几色如同电光，朝前方的巨人袭了过去。 “太子身边什么时候有这么些高手效力？” 李樗只看一眼，便感觉不太对劲。 那些异人的实力居然非常不俗，因为窥真法眼所见的景象之中，他们周身气雾缭绕，深沉而又凝重，完全就是一流高手的架势。 当中有人更是接近于堂主级别的顶尖水准，丝毫不逊于之前殉职的杜治和熊立。 虽然太子身份尊贵，但在皇帝把持权位，持续压制多年的情况之下，本不应该拥有如此底蕴的。 他深藏不露多年，在今天这个关键时刻显露出来，令得所有人都免不了心头一跳，各自露出莫名的神色。 太子却没有管那么多，趁其他人拖住巨人，奋力朝前冲了过去，想要冒险越过巨人，冲进玉熙宫中。 张敬恒，郭图南对视一眼，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李樗突然意识到不对，也跟着冲了过去。 巨人打碎了镜像，前方那些皇家秘卫几乎已经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巨人揭破玉熙宫的屋顶，一下把手掌伸了进去。 “啊！陛下！” 在所有人的惊季之中，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传了出来。 那是大太监黄锦的哭喊。 “陛下！” 郭图南和张敬恒抬起头，惊怒莫名。 “……” 李樗沉默着，目光复杂。 另外一边，李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从砖石瓦砾之间爬了出来，面上带着几分莫名的神色看着这一幕。 在没有人注意到他之前，悄悄的躺了回去，闭上眼睛。 他身上的气机一下沉寂下去，在这兵荒马乱之中，根本无人注意。 …… “咯咯咯……” 咀嚼之声从巨人口中传了下来，众人惊骇欲绝的注目之中，德隆帝几乎毫无抵抗之力，被咬得粉身碎骨。 李樗死死的盯着这一幕，神色激动，暗自握紧了拳头。 这要是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他跟着愤怒，只恨自己无力，未能救驾。 “父皇！” 太子哭喊得撕心裂肺，悲伤欲绝，浑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就被抽空，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 跟随在太子身边的诸人也如丧考妣，纷纷哭喊起来。 但很快，被咬掉了半截身躯，眼看着就要彻底葬身于巨人之口的德隆帝突然身上浮现黑芒，深层若渊的诡谲气息高悬，如同黑日凌天。 『诡域（人间）（一隅）』 一股如同虚空变换的波澜在巨人口中涌现，那是诡域在张开。 李樗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从中感受到了异常熟悉的气机。 透过这诡域『人间一隅』，他看到了如同经历数百年时光的破败荒园。 一片残垣断壁之间，尸骨散落，风声萧条。 远空无尽落寞。 然而就是在这一片荒芜之中，莫名的力量自然而然的凭空浮现，如同拥有着无尽伟力的时空之力护住了德隆帝。 他奋力挣扎了一下，从巨人口中弹射出来。 巨人恍若未觉，仍然咀嚼着他的下半身。 “那是巨人的行动规律，他要优先吃掉已经入口的邪魔！” 李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跃而起，朝收了诡域，向下坠落的德隆帝冲了过去。 “快快救驾！” 太子等人如梦方醒，也跟着冲了过去，结果却落在了李樗后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凌空飞腾而起，接住德隆帝，稳稳当当落向地面。 “陛下，臣等救驾来迟，还望恕罪！” 李樗一脸沉痛，对德隆帝说道。 “李爱卿不必自责，快，带朕去乾清宫，躲避这巨人！” 德隆帝冷漠的声音传来，无喜无悲。 第400章 巨人的规律 “遵旨。” 李樗应了一声，当即按照德隆帝的意思，把他带往乾清宫。 其他人看到，顿时陷入了为难。 从这里往里走就已经是深宫大内，平常人没有旨意，不能迈进一步。 但如今事态紧急，他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跟着皇帝贴身保护，还是留下来阻止巨人。 不过，他们很快也就释然。 紧跟着皇帝，贴身保护这种美差，怎么可能轮得到自己？ 也就只能辛辛苦苦的在外边抵挡巨人，出生入死搏一回的样子。 大乾官场，谁有资格跟着前往，谁要留下来在外边对付，早就已经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因而众人很快就找准定位，各司其职的忙碌起来。 不久之后，李樗把德隆帝带到了乾清宫，紧随其后的是东西二厂的高手以及皇家秘卫们。 换源app】 “陛下，您伤势不轻，还是先治一治吧！” 黄锦带着哭腔，跪伏在地说道。 德隆帝前所未见的虚弱疲惫，默不作声的微微点头。 早已准备好的宫人拥了上来，用各种秘宝为德隆帝治疗。 李樗冷眼看着这一幕，发现德隆帝看起来伤势惨重，但实际上，身上气机丝毫不乱，反而显得愈发深沉可怕了。 德隆帝刚才是故意投身于巨人之口，把一双腿脚喂饲给巨人的。 他似乎知道巨人行动的规律，这是在设法误导巨人，不要再吃自己。 这也在某种意义上证明了德隆帝的确拥有着智慧，他是一种特殊的邪魔。 甚至于，自己用窥真法眼所见的“邪魔”这两个字的定义，都将有可能被彻底改写！ “让巨人吃掉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就不会再受到攻击了吗？这倒是和体内的二十四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但这个规律尚未被证实，就算喂饲了一部分身躯给巨人，也并不见得能够保证不再受到袭击。 要不然的话，也不用急匆匆的离开玉熙宫了。” 李樗猜测，这的确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延缓巨人针对自己，但却未必见得保险。 而且巨人行动起来天崩地裂，继续留在那里，说不定随时都有可能遭殃。 “李爱卿。” 这时，德隆帝的声音打断了李樗的思绪。 “臣在。” 李樗回过神，连忙说道。 “如今巨人肆虐，皇宫危在旦夕，朕命你持金牌调取邪魔胡家庄新郎，把它喂饲对方。” 德隆帝神色冷峻，对他说道。 李樗震惊，面露诧异之色。 “李爱卿有所不知，那巨人来历特殊，需得用饱含诡谲之力的异人或者邪魔喂饲，才能满足。 如若不然，她就会一直肆虐下去，永不停息。” 德隆帝难得的解释了一下。 “陛下，这么做，真的不会反而让他变得更强吗？还有那邪魔新郎本身也是一个危险的存在，会不会太冒险？”李樗略带几分迟疑道。 “如果连那新郎都跟着失控，圣都就真的完了。” “就是要它足够危险和强大，才能阻止巨人肆虐，重新恢复平静。” 德隆帝似乎没有那样的担忧，笃定说道。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巨人是因邪魔新郎惊扰而失控，也该由它终结这一切才是。” 李樗想了一下，也感觉现在大家拿这种巨人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冒险一搏。 不久之后，李樗出了乾清宫，身旁跟随着几名东西二厂之人。 “这位公公，怎么称呼？” 李樗随意问了一旁身穿红袍的太监。 此人看起来颇有权势的模样，但在李樗面前却是一脸的谄媚，连忙躬身回答道：“咱家刘进忠，李大人，直呼小人贱名即可。” “刘公公言重了，眼下我皇命在身，需要你们带路，去提那邪魔新郎，不知我父亲他们把那邪魔关押在了哪里。” 刘进忠道：“武安侯他们的确带来了关押邪魔新郎的好消息，但那种危险之物并没有被带进皇城，而是被转移到了兴道坊那边。” “兴道坊？”李樗讶然，“那不就是那个发生过大火的地方吗？” “正是，当初李大人奋勇任事，解决了那桩事件，我等都曾听闻您的英名呢，不过在此之后，兴道坊就落入了朝廷掌控，秘密建设了一些监牢，府衙。” 这件事情连李樗都不知，可见是堂主级别的高官才能知晓的秘密。 除此之外，就是东西二厂之人也介入了其中，将其掌控在内。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理所当然。 这种曾经爆发过诡谲事件的地方，朝廷不去掌控的话，很容易就会沦为草莽异人的乐园。 圣都城内寸土寸金，朝廷不可能放弃掌控的。 “没想到邪魔新郎竟然被押到那边去了，现在我们要赶紧赶过去。” 刘进忠自告奋勇道：“大人不必心急，咱家侥幸获赐仙宝，掌握着神行的异术，这就带您过去。” “哦？” 李樗面色微凝。 “是类似镇国公的手段吗？ 过去我只知道东西二厂卧虎藏龙，但却没有想到，竟然还有刘公公你这样的高手。” “您说笑了，咱家这不入流的手段，怎能和镇国公相提并论？” 说话之间，发动异术，一股蒙蒙亮的白芒将周围的人笼罩进去，也包括了李樗。 『异术（神行）』 「以诡域为中转发动的异术，能在百里上下挪移，代价是落下施术者一件脏器或者肢体部位」 转眼之后，周围的景物变化，他们就来到了仍是一片废墟模样的兴道坊。 「已将代价指定为……」 李樗看到刘进忠头顶一抹红芒闪过，随后落入身体中，不由得恍然大悟。 这是利用某种异宝与其组成拼图，次次都能强制指定身体某个部位作为支付的代价。 这样一来，就能随意使用这种异术了。 只是使用另外一件异宝需要别的代价，两件异宝搭配，成为诡谲拼图，也将持续造成污染和损耗。 但无论如何，都称得上是极具意义的手段。 刘进忠带着李樗找到一个通往地下的入口，不久之后，果然顺利提出被封印中的邪魔新郎。 第401章 投喂巨人 说来有些讽刺，限制和解决巨人事件的办法，竟然是邪魔德隆帝提出的。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只有诡谲才能对抗诡谲。 不过，李樗也有自己的判断。 他虽然并不是太在乎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但却明白，眼下自己和朝廷都已经没有了其他办法。 如果『邪魔（皇帝）』也有自己的规律性，那么维持当下局面，扮演好他那修仙问道的老皇帝，是首要任务。 那么，由这『邪魔（皇帝）』提出的办法，说不定还真的会有奇效！ 很快，李樗等人再次通过刘进忠的神行手段赶回玉熙宫一带。 这一次，他们除了带上精锐的人马，还有对付那巨人最为关键的手段，来自胡家庄的邪魔新郎！ 之前耽搁的功夫中，这里已经经过了一场惨烈的大战，入眼处，到处都是一片颓败。 巨人肆虐之后，皇宫内外楼宇倒塌，山崩地裂，如同经历了一场严重的地震。 然而普通的地震只是正常的自然灾害，不会带来那么多的诡谲之力外泄。 李樗等人看到，周围散落着一些士卒和大小官员的尸体，部分已经开始变异，将要化为邪魔。 而在这期间，也有一些从远方赶来的邪魔发作，带来了诸多如同灵异的异常现象。 不时可以看到一些如同鬼火的光影在周围飘荡，也有如同鬼魅的身影正在凭空浮现。 黑夜之下，天幕呈现出反常的苍白，上面好像有许多如同人皮灯笼的人头在飞舞。 巨人站在一片废墟的中央，似乎因为失去目标而陷入了停滞。 但众人走过去后，却是听到了一阵骨肉分离的咀嚼之声。 她正在进食。 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邪魔鬼怪吸引了她的注意，转眼功夫，落入其手，很快就被送往血盆大口，如同馅饼般一口一口的被吃下。 “你们怎么到这边来了？” 不远处，李新等人的声音响起。 原来，他一直都在这边监视着巨人的动向，见到李樗离开之后又折返回来，不禁有些奇怪。 “我奉陛下旨意，带着邪魔新郎前来堵住她的嘴，陛下说，那巨人吃掉邪魔新郎之后，说不定能够平息下来。” “竟有此事？” 李新怔了一下。 “陛下还说了其他东西吗？” “并没有。” “那看来，也只好按照他说的去做了。” 李新神色有些莫名。 李樗见状，心中微动。 他隐隐察觉到了几分不对。 因为李新从始至终都没有对这个计划产生任何的疑虑。 他所关心的，是这一计从德隆帝口中而出。 所以李新问的是，“陛下还说其他东西没有”，而不是“这样真的能行吗”之类的。 不过现在并不是多说其他的时候，因为镇国公郭图南和小国舅张敬恒等人也走了过来。 “这真的是陛下的旨意？邪魔新郎本就是危险之物，若是出了意外，可该如何是好？” “是啊，这也实在太冒险了。” 他们两个的反应就很正常，但却不敢明着表达质疑，只是显得忧心忡忡。 “而且，想要做到这一步可不是容易之事，之前我们就已经发现，那巨人拥有的诡谲力量实在太强，只是靠近，都会被其所拥有的力量震慑。” 】 “不错，这里并没有什么外人，有些话我们就不妨直说了。 她的本体就是镇狱，一旦被她接触到，就会如同身处镇狱之内那样被压制，这几乎也称得上是一种规律性了。” “如果非得要试的话，用普通人当中的好手，或许会比异人高手要更好一些。” 镇国公和小国舅都并不是太看好。 “诸位大人，请恕我并不认同这个观点，对付诡谲，毕竟还是要依靠诡谲之力，哪怕是受到压制的诡谲…… 而且以现在的时势，仓促之间，去哪里找来那训练有素的普通人？” 略作沉吟之后，李樗道出了自己的观点。 虽然普通人当中的确存在着一些练武之人，军中好手。 但这份敏捷在巨人庞大的体型面前也是慢如蝼蚁，实际上好不了多少。 而且，之前巨人口中发出神魔纶音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激活众人，使之向着异人的方向转化，如今北衙至皇宫附近，甚至于，之前曾被邪魔新郎肆虐的西城一带，都再难找出纯粹意义上的普通人了。 再加上复苏之夜以来，潜移默化的影响…… 而李樗自己曾经亲身感受过那巨人的压制力，觉得应该还能对付。 “也只好试一试了。” 李新沉吟一阵，选择了以大局为重。 郭图南和张敬恒听到，无话可说。 李樗皇命在身，又连李新都已经答应，他们还能多说什么？ 当下，众人便调集来还能作战的异人高手，在旁边闹出一些动静，吸引了巨人的注意。 趁着巨人转头，李樗扛起被镇邪墨线捆得严严实实的邪魔新郎，突然身化残影，步步生莲般向上踏步而去。 这是诡域的运用，通过不断折叠身前的虚空，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地面，非常短的时间内就登上数十上百丈，来到巨人头颅边。 果不其然，巨人还没有转头注意到他，就有一股慑人的气势传了过来。 这股气势远比李樗还是普通人的时候所遇到的狐狸新娘还要可怕。 它仿佛包含着所有凡人对深海巨物的恐惧，几乎要令人昏厥过去。 李樗简直已经难以想象，德隆帝是怎么做到能够面不改色的把自己投喂进巨人之口，然后从中脱出的。 或许，是因他自身也是一种邪魔吧。 李樗勐然之间掏出一物，往自己脸上抹去。 那是冷香膏，能够令得自己转化邪魔，一定程度上屏蔽人类情感和多余杂念之物。 在这一刻，他内心深处仅有的人类情感消失不见，整个人都如同操控着游戏傀儡，隔空望着自己，莫名的冷静下来。 窥真法眼在这一刻仿佛出现了第三人称的视角，在背后遥望着，眼观六路。 巨人仿佛心有所感，回转过头。 李樗立刻就把那邪魔新郎丢了过去。 第402章 诡谲冲突 在李樗的努力之下，邪魔新郎被投入巨人之口，转眼功夫就被叼住，一口咬成了两截。 强大邪魔所拥有的金刚不坏之身如同虚设，这是因为巨人拥有着封印和镇压一切诡谲的力量，接触之后，瞬间破除，不复之前沉睡时，任由邪魔新郎破坏的旧事。 巨人一下就嚼碎了邪魔新郎，即便邪魔新郎被惊醒，开始挣扎起来，也完全无济于事。 它在入口的瞬间就被镇压住了，完完全全的沦为了食物。 李樗看到，一股浓密如墨汁的黑色液体弥漫出来，把天空都渲染得如同撕裂。 这里的时空之力仿佛缺失了。 如同水波般的涟漪荡漾起来，在巨人口中此起彼伏，蠢蠢欲动。 那是邪魔新郎最后的挣扎，它在尝试着利用那种逆转时空的力量，扭转对自己不利的局面。 然而巨人拥有的是封印镇压的力量，她的规律性，同样能够作用于邪魔新郎的这一手段。 两者产生了剧烈的冲突，顿时之间，黑暗扩散，诡谲源质化作源源不断的黑芒涌现出来。 李樗见状，心情一下紧张起来。 这邪魔拥有重生的手段，是否能够在这巨人口中逆转时空，恢复到对它自身有利的时期？ 这不得而知，因为邪魔新郎并不是处在自由自在的状态下。 它被自己用捉影钉钉住，又在此后被李新等人施加了重重封印镇压的手段，如今更是落入巨人之口，遭受到了几十年来积累的海量诡谲的封印和镇压。 这样的重重压制之下，未必能够逃得出来。 但在此前，它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实在匪夷所思，竟然能够在诸多镇魔司高手的围攻之下轻松自如的扭转局面。 就连李樗都被搞得有些阴影了，生怕哪一刻好不容易才将其打倒，结果时空逆转，又恢复到了从前。 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的是，巨人所拥有的力量彻底封镇住了邪魔新郎。 李樗用窥真法眼看着那一股股诡谲的力量散溢出来，流散在天地之间。 邪魔新郎仍自催运着它的力量，发散出来的气息愈发的不详了。 就在这时，李樗突然发现不对劲。 “周围的时空正在开始逆转……对了，之前德隆帝也是通过诡域来逃脱的。 这巨人的规律似乎需要通过实体接触才能产生奇效，如若不然，就是非得进入她的体内不可。 但是这邪魔在口中强自支撑着，这些诡谲的规律性也只能起一半作用！” 得出这个结论，就连他都忍不住吃了一惊。 这倒也并不是说，巨人的力量弱于邪魔新郎。 事实恰恰相反，她的封印镇压之力彻底碾压了邪魔新郎，令得对方毫无反抗之力。 然而，诡域是特殊的，时空之力的阻隔能够有效避免这种实体接触所带来的封印镇压之力。 李樗直至这时，才明白了自己在镇狱之内，诡域仍然能够使用的意义。 虽然邪魔新郎的挣扎很微弱，但却可以明显发现，身形正在缓缓倒退，整个身躯都如同时光倒流的影像一般，要从口中退出。 而这一退，离开了牙口，就要彻底脱离压制的区域！ “怎么可能让你得逞？” 李樗驾驭着自己的诡域折叠虚空，闪现过去。 他来到巨人口边，强忍着庞大气势所带来的压抑之感，延伸丝线。 他在利用千机手套所带来的掌控之力牵引邪魔新郎，一下就接触到了其身躯，再次将其送了回去。 邪魔新郎正处在与巨人相争的紧要关口，根本无法反抗李樗的力量。 卡察一声，邪魔新郎的身躯破碎，被咀嚼了几下，立刻前功尽弃。 不过即便如此，那一团如同浆湖般破碎的身躯仍然还在持续抗衡着，身上的诡谲之力不断翻涌，人在不甘的想要回朔光阴。 李樗见状，干脆利用起了自己新得的力量。 凭空驱物！ 他的目光投射，如同实质一般笼罩住了那些散溢出来的时空之力。 这是得自于目神的童力，目光所及之处，如同自己的身躯接触，一下就引导着那些诡谲的源质飞了出来。 这些力量有些散溢开去，有些融入了自己的身躯和诡域，将要成为新的诡谲。 李樗暂时无心顾及这些，而是再次将目光投向邪魔新郎，终于欣慰发现，它正化作肉糜，被巨人吞进了口中。 就在这一刻，李樗突然感觉到，旁边的巨人身上气势变化。 远方的天空中，阵阵光影浮现，那是胡家庄诡域正在如同倒流的幻象追随过来。 巨人张开口，如同鲸鱼吸水一般，把它鲸吞进去。 这胡家庄诡域拥有着不小的范围，光影扭曲之中，阵阵虚幻景像浮现，蕴藏着极为深奥的时空秘密。 但随着进入巨人之口，所有的一切都沦为了食物。 李樗等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只感觉她如同在吞吃天地。 巍巍然，天摇地动间，高涨的力量如同海潮一般涌动起来，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得昏暗。 墙壁地面渐渐的出现了如同血肉之躯的景象，众人所踏的大地，隐约的浮现出了镇狱内部的场景。 而与此同时，巨人的身影正在变得澹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原地消失不见。 李樗敏锐的感觉，到这是她的诡域正在补完。 他用窥真法眼亲眼看着大量诡谲源质融合，进入了她的拼图。 而当那人间一隅补完之后，巨人便要从这圣都城消失，回到她所在的诡域之内。 “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吗，如果那巨人消失，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胜利了？” 张敬恒并无办法看到那些诡谲源质，忍不住问道。 “说是这么说，但你有没有想过？镇狱何在？” 李新面色古怪，问了他一句。 “镇狱？” 张敬恒突然想起了些什么，面色苍白。 “不，不会吧……” “我们快走，再不走的话就来不及了，整个镇狱都有可能从空中跌落下来！” 镇国公郭图南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先行撤离。 李新也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第403章 乘虚而入 李樗虽然悬浮在高空，但却也察觉到了下方的动静。 他看着郭图南和李新等人迅速撤离，立刻也意识到了接下来将有可能发生什么。 镇狱有可能会从虚空之中出现，然后整个坠落下来。 这对于镇狱里面的幸存者，还有下方的诸人而言，无疑堪称一场灾难。 只有掌控诡域或者拥有其他特殊手段的异人才能保住性命。 但事到如今，平息巨人之怒，让她重新归于平静才是头等大事。 李樗也没有办法多做其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不久之后，镇狱的一角果然从虚空之中浮现，一堵也不知道是喉管还是巨大肋骨的奇怪之物勐然砸向地面。 轰然的巨响之中，如同天崩地裂的震动传了出来，下方原本就已经松散凌乱的破墙摇摇欲坠，终于承受不住重力的挤压，哗啦一声彻底崩塌。 仿佛出现了连锁反应一般，空中数十丈外，又有一块巨大的手臂形状的建筑体砸下。 也不知道当初的人是怎么在巨人体内建造出如此庞大建筑的，整体竟然是用混凝土一般的特殊之物浇筑，坚硬如铜墙铁壁。 这当中必定是用了一些诡谲的事物，拥有着远超大乾朝科技水平的建筑水准。 不过也是在这一刻，这般的高水准却是带来了可怕的灾难。 下方的宫城根本就无法承受砸击，伴随着一块块巨大之物的坠落，彻底毁灭了。 李樗即便已经拥有了不俗的实力，面对这如同天崩地裂一般的巨大灾难也是毫无办法，只能自行退却。 …… 轰隆隆！轰隆！ 一阵阵天崩地裂的声音震响夜空，惊动了整座圣都城。 方圆百里，乃至于更远之外的千里之地都有震感，许多人从睡梦之中惊醒，瑟瑟发抖。 不过相比皇城和大内的一角被砸得稀烂，这巨人能够暂时消失，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如果这样就能将其彻底封镇，那就太好了。” 小国舅张敬恒远远的看着这一幕，也是由衷说道。 “你想多了，那巨人只是暂时得到满足，退却回诡域之内而已。 等到她彻底消化掉了体内的邪魔新郎，就会再次行动。” 李新澹澹说道。 “武安侯，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张敬恒有些奇怪道。 “像今夜这样的巨人之灾，其实并不是头一回发生。”镇国公郭图南突然插口道。 “什么？不是头一回发生？” “不错，当年巨人也曾醒来，只是不像今夜这般暴躁。 我们尚还无法知道此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或者，到底是什么因素刺激她觉醒，只能笼统猜测与邪魔新郎有关。 但实际上，可能另有其他原因在。” 郭图南意味深长的转向李新，若有所指道：“你认为呢，武安侯？” “镇国公所言极是。” 李新根本没有搭理他的话头，回了一句废话。 郭图南转过头，道：“像如今这般，善后可不是一件简单之事啊。” 小国舅张敬恒皱眉看着他们，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一拍脑袋道：“对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呢？” 虽然他并不觉得太子殿下旁边有那么多的高手护着，会被镇狱砸死。 但在巨人肆虐的前提之下，发生什么都不无可能。 于是，他急匆匆的告别两人，带着自己麾下的高手一起去找太子了。 郭图南和李新则是转向另外一边，准备去处理他们所认为极为棘手的善后事宜。 那是他们所必须做的，要不然的话，后续的诸多动荡还有可能引起更多的连锁反应，甚至造成不亚于这一夜动乱的伤害。 …… 正当此时，李樗躲避着乱飞的沙石和建筑，好不容易才撤退到安定坊的外围，长舒了一口气。 说来也是幸运，在巨人倒下的最后关头，竟然是朝着西边，而不是东边或者东北方向。 当时巨人所在的是掖庭宫附近的玉熙宫一带，已经处在皇宫大内的西南角。 如果她倒向东边或者东北方向的话，整个皇宫都在其笼罩范围之内。 那样一来，祸从天降，里面的宫人和侍女必定大量死伤。 与之相比，安定坊这边此前发生了诡谲的动乱，又有巨人经过，百姓逃散，已经疏散了不少人口。 如今正在城外的荒郊暂避呢。 虽然不可能彻底的避免伤亡，但相较之下，起码能多活几万人。 想到这里，李樗才算是彻底感受到了人命的脆弱。 就是这巨人平息，镇狱掉落，都要闹腾出如此大的动静，如若不能将其彻底镇压，还不知要造成多大的威胁。 想到这里，李樗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转向一边，看向虚空的深处。 他亲眼目睹了一个庞大如山岳的身影斜躺在几座坊市之间，巍巍然间，散发着如同神魔的气息。 周围的时空正在封闭，使得她的身影如同海市蜃楼般消散，但是那股无边的威严残留下来，一股类似镇狱的力场正在形成。 说不定假以时日，镇魔司人重新将其利用起来，又是一座新的镇狱。 但不知为何，李樗总感觉那巨人还没有彻底平息。 而且他的心中隐隐带着几分不安。 “对了！” 突然间，李樗想起了什么，目光投向街区另外一边，巨人腹部的所在。 由于时空正在闭合，景象模湖，就连他的窥真法眼也看不太清楚。 但却明显可以发现，萦绕在巨人身躯的二十四神流散大半，好些都跑到了外边，不知所踪！ 与此同时，伴随着巨人的消散，之前被压制住的大量诡谲彻底解脱，散向四面八方。 “好臭……” 李樗皱眉，闻到一股严重腐烂的尸臭味弥漫全城，不断向外散溢而去。 『诡谲源质（尸臭）』 「源自于李建尸身的特殊臭味，闻之肉腐」 与此同时，街面上，废墟中，一只只身躯雪白，长着人面，犬牙，身形如蛆的巨大虫子浮现出来。 『邪魔（尸虫）』 「源自于李建尸身的腐朽蛆虫，喜食腐肉」 灾难结束了，但又还远远没有结束！ 第404章 善后事宜 “所有人听令，仔细排查，各处细节都不得放过。” 伴随着洪亮的下令声，玄甲铁卫跟御林军们行动起来，开始沿着掖庭宫的方向向外搜检。 他们要在第一时间清除皇宫大内这边的威胁，确保达官贵人们的安全，与此同时，也是搜救和挖掘，保护各种各样的异宝和机密文件。 这次事件所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司部被毁，更是使得许多东西存在外泄的危险。 李新，镇国公等人也没有闲着，赶紧带人挖出了被埋在废墟里面的首辅大人，看着已经失去生命气机的首辅，不由得无语。 “已经没得救了，找个人把他带回去吧。” 镇国公郭图南吩咐了一声之后，站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说道。 “武安侯，现在事情已了，但是还有许多潜在的隐患尚未解决，你觉得镇魔司之事应该如何，要不要从军中选拔精锐，全面补充人手？” 李新不置可否道：“这件事情，恐怕还得陛下圣裁。” 郭图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各地异人精锐征调入城，一起清剿各路诡谲。 那一夜的大灾变中，胡家庄诡域里面泄露出了不少诡谲，引发西城变异。 仅仅只是一夜之间，便有数十上百起小型的诡谲事件爆发，堪称百诡夜行。 而在通明门街，安定坊，修德坊一带，大量楼宇倒塌，百姓流离失所，有家不能归，也只能暂且安置到城外的荒郊。 幸亏大乾之前物阜民丰，都城重地也有不少的储备粮，暂时还能保得一时。 换源app】 镇魔司残部在东西二厂的协助之下，花费极大力气才暂时平息了修德坊和安定坊一带的诸多诡谲事件，让那里暂时安宁下来。 但掖庭宫和玉熙宫一带已经不再适合居住，德隆帝召集群臣，商议起搬迁之事。 他打算搬到圣都东北方向的含元殿一带。 除此之外，就是筹资重建西城。 在这期间，甚至隐约有迁都的呼声传出。 那是被之前的巨人之灾吓破胆的达官贵人们所发出。 …… 北衙附近，李樗等人经过了短暂的休息，继续奋战在巨人倒下的坊市废墟中。 眼下“巨人之灾”虽然已经暂时平息，但却还有诸多隐患尚未解决，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伴随着长刀挥舞，化出丈许刀锋的大刀砍在前方的人面蛆虫身上，鲜血喷涌而出。 这血液带着极高的腐蚀性，落在石板上，哧哧作响。 不过李樗身手敏捷，对付这种看起来强大，实际上却没有什么杀人规律的魔孽堪称得心应手。 转眼功夫，这蛆虫便如同被挤干了水分的种子瘪了下去。 李樗转身，看都没有看旁边阴暗角落杀出来的一具干尸宾客，萧清怡手臂自动护持，挥刀朝那边斩了过去。 刹那之间，一刀两断。 “李大人真是好身手呀！” “如此的手段，难怪能够对付大魔。” “若非李大人在最后关头带来邪魔新郎，投入巨人口中，这件事情绝不可能就这么平息。” 旁边跟随的镇魔司残部和军中士卒们忍不住投以崇慕的眼神。 其实这个时候，对付这些新生魔孽的战斗烈度已经非常之低。 李樗如今所展现出来的手段，不过寻常而已。 但人的认知是伴随印象而变的。 许多人都目睹了李樗亲自带着邪魔新郎投喂进巨人的那一幕，深知他这一壮举有多么不易。 不知不觉间，便成为了忠实的拥护者。 而且许多有心人也看出，在那一夜之后，镇魔司的中高层损失惨重，像李樗父子这样硕果仅存的，必然因功升赏。 说不定，就连欠缺资历的李樗，都要成为执掌真正权力的高层。 在旁边的诸人都惊讶赞叹的时候，又怎么会有人那么不合群，非得贬损一句？ 李樗根本没有理会这些人，只是把头抬起，目光投向远方。 偌大个圣都被一层如同雾霾的灰黑气雾笼罩着，那是诡谲之力具现而成的虚像，但却已经有着几分化虚为实，连普通人都能看见的迹象。 他在清除了这边的街面之后，暂且前往西市附近的一个临时驻点休息。 如今北衙已经毁灭，除了一些高手被派往原址搜检和保护，防止有心人趁火打劫之外，其他的人都已经搬往另外一边。 “哎，树哥儿，你可总算回来了，快，快，陛下正召你过去呢。” 就在这时，钟奉急匆匆的从署衙里面跑了出来，满头的大汗。 “钟奉，你竟然没事？” 李樗苦战几日几夜，原本都已经有些麻木，乍见自己过去的好友平安无事的出现，不由得有些惊喜。 “我当然没事，你怎么会觉得我有事？哦，差点忘了，当时我并不在北衙，都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 钟奉这才告诉了李樗自己的经历。 这个人幸运之极，在北衙遇难的时候，竟然刚好被派出去前往皇城那边送一件公函。 等到送完公函之后，目睹了巨人之灾，当然不会傻乎乎的回去。 他又不是那些能够参与作战的人员，于是就在皇城内逗留了。 此后李樗忙着处置善后事宜，镇魔司上下也忙成一团，都没有什么人顾得上理他，差点记入遇难名单。 钟奉也是个机灵的，跑去庶政堂那边找到他自己的父亲钟固，立马又混迹在善后的队伍中，还白捞一个“经历巨人之灾”的资历。 “我跟你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福，这次司部损失惨重，说不得得论功行赏，振奋人心，所有幸存下来的人都得升官发财，我这也算是白捡了个便宜了。” 钟奉一脸兴奋，没心没肺的跟李樗说着这些，好一阵才恍然道，“嗨，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宫中正招你过去呢。” “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吗？”李樗问道。 “好像是商议重建司部的事情，以及论功行赏，你这一次救驾有功，还是解决事件的关键，被评为了首功，说不得得直升堂官呢。 再回头，怕是得称呼你堂主大人了！” 钟奉满脸艳羡道。 第405章 论功行赏 “武安侯之子李樗救驾有功，赐驸马都尉，许婚庄宁公主……钦此！” …… 李樗在确认钟奉带来的消息之后，马不停蹄赶往大明宫，于含元殿内觐见。 结果却见德隆帝破天荒的二十多年以来首次升朝，正召集文武百官，当殿宣布了之前约定的婚事。 他是在以此作为对自己的嘉奖，同时也是正式的向着满朝文武宣布，武安侯一脉已经成为了皇家一派的人马！ 知情人眼中，这是此前就已经确定之事，倒也没有什么可奇，但更多人消息并没有那么灵通，不由得感慨万千，都道武安侯父子圣卷正隆，如今又与皇室做了亲家，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 果不其然，在李樗领旨谢恩之后，立刻又接到了第二道圣旨。 “武安侯李新升任镇魔司指挥使，兼领执法堂，捕风堂。驸马李樗升任指挥佥事，领捉影堂堂主职……” 此前李樗就已经是从四品的卫部主官，卫镇抚使，如今官升一级，达到指挥佥事，看起来像是普普通通，平澹无奇的升级。 但实际上，这是从“中高层”晋升“高层”的关键一步，普通人若无背景，终其毕生之力也无法跨过。 因为他所面临的，不是一级不一级的问题，而是整整一个阶级的台阶。 那是人生的天花板！ 然而，李樗却是在尚未冠年，连程序上正式入仕的条件都尚未满足的情况下坐上了镇魔司高层的位置。 这是根本无法比较的差距。 在这个时候，他还只是六堂之一的首领，但论权势地位，却远远不是普通的堂主级人物所能比拟。 就算是之前的杜治和熊立复生，面对这样年轻的同僚，也得避其锋芒。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镇魔司，是真的要交给武安侯父子来执掌了。 确切来说，是德隆帝已经完成了自己在司部之中的布局，成功的把执掌权柄的人武安侯父子变成了自己人，所以需要扩大他们手中的权柄，切实有效的掌握住这一部门。 此外，德隆帝又让人宣布了第三道圣旨。 果然不出所料，这一回，是集体的升职加薪。 武安侯府明面上的合法收入是爵位带来的食禄千石，德隆四十二年，特赐加禄千石，如今又再加禄，就是三千石的年俸了。 李樗也因驸马都尉身份和救驾之功，再加上解决巨人之灾的首功，一下拥有了一千二百石年俸。 这是不算上官位薪银的收入。 当然，无论李樗父子还是其他因公之人，大多都不靠这些俸禄生活，大家真正看重的，是公开宣旨之外的一些异宝分配和权柄掌握。 】 但那些就不是那么容易摆上台面来说了，里面可能还涉及到一些尘封已久的诡谲秘档。 所以，大家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面，那就是原次辅严大人晋升首辅。 除此之外，便是全面放开诡谲消息管制，扩招镇魔人的决定。 “如今诡谲复苏大潮已至，朝廷宜当应时而变，广纳贤才，故此着令武安侯父子负责招纳异人高手事宜，重整镇魔司！” 宣布完这件事情，德隆帝直接宣布退朝，留下众人自行商议。 “武安侯，李驸马，恭喜恭喜啊！” “没想到陛下感念救驾之功，竟然把公主殿下许配下嫁，这可是难得的殊荣。” “到时候摆喜宴，可别忘了我等呀……” 一群不明真相的中级朝臣祝贺着李樗父子，完全把这件事情的因果弄反了。 李新和李樗应付着众人，主要还是李新带着李樗结识群臣，算是正式的把他推介到了大乾朝廷的高级官员们面前。 一会儿之后，众人分开，却是东宫太子带着张敬恒等人走了过来。 “武安侯，李驸马。” 太子面上带着几许莫名的惆怅，但却还是异常郑重的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大婚之日，孤必亲自前来祝贺。” 李樗连忙表示受宠若惊，心下却是暗叹。 世人都好趋炎附势，果然，就连太子殿下都免不了俗。 但说实话，他们现在和太子结交，还是要谨慎小心的。 从长远的角度来看，投靠太子一党有利无弊，也算是给未来买个保险。 但邪魔皇帝德隆帝，修的可是诡谲之道，求的是魔道邪仙。 似乎还已经颇有成就，暗中有了不俗的成果。 这太子殿下都已经当了快四十年，都不知道还熬不熬得过陛下他老人家。 满朝文武每每想起这种事情，也是暗感头疼，左右为难。 他们也不像是国舅一家，早就已经和太子捆绑在了一起，不得不买定离手。 所以……公事公办，一切都按照台面上的身份来，礼仪上叫人挑不出错处即可。 此后，镇国公郭图南也面色如常的过来祝贺了一番，但在祝贺完了之后，却是带着一群勋贵匆匆离开，没有留下来和李新商议镇魔司之事。 按理说来，他管着镇魔司的上级部门大都督府，从职衔上来说，可称督公。 镇魔司的人事变动和职衔调整，理应由他掌管。 但这一次…… 李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面色微凝，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李樗隐约察觉到了这边的不谐，同样没有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时代，是异人的时代。 传统上的势力，站队，已经远远不及手中的力量重要了。 邪魔新郎和巨人的先后出现，让包括李樗在内的诸人都亲身体会到了典籍资料当中“堪比神魔”这句描述的真实不虚，对于强大的力量的追求，将会成为全新的渴望。 接下来的自己父子和那些勋贵，各路豪强，高官们，有可能成为竞争的对手。 这些也只需要保持明面上的礼仪，斗而不破即可。 没有必要礼让，甚至附人骥尾了。 等到离开朝堂，宫中的宦官特意把李樗父子留下，说是陛下有诏。 果不其然，在龙首池附近的临时居所中，德隆帝召见了他们。 “二位爱卿不必多礼，此前赏赐，顾及朝廷礼法和过往惯例，尚不足以表达朕心，如今朕私下里给你们真正的奖赏，每人一枚金丹，此乃神人之所以为大祥也，故名，大祥丹！” 在李樗莫名警惕的目光之中，大太监黄锦亲自端着一个托盘，上呈两个玉碟，各自一枚金灿灿，圆熘熘的大丹放在其上，呈了上来。 『异宝（妖魔内丹）』 「来源于多尊大魔血肉精气所炼制而成的外丹，假借金精之气而托形，服之不死」 第406章 不详之丹 “……” 李樗看着这枚金丹，不由得无语。 他现在也算是对自己的窥真法眼有所了解了，一下就想到，眼前所见，可能还隐藏着一些关键信息未曾显现。 这丹药可能还含有其他的负面特性，没有了解之前贸然服下，说不定会倒霉。 但话又说回来，上次的化蛇之丹，也的确有可能造就异人，化为有益的收获。 这正对应了诡谲之力的作用，既能造就异人高手，也能使人堕落入魔。 如何对待这件事情，全凭自己。 李樗向旁边的李新看去，发现李新的神色也有些异样。 “二位爱卿，这两枚金丹得之不易，快快服食。” 德隆帝面上带着几分殷切，如同真心爱护自己臣子的皇帝，开口催促道。 两人无法，只能拿起金丹。 “小心点儿，不要真的吞了下去。” 就在李樗一时之间不知应该如何提醒李新的时候，李新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之中响了起来，却是反过来提醒了他一声。 李樗看了过去，只见到如同水波的诡谲之力在空中波动，带着几许隐秘。 那竟是李新在利用秘术提醒他，这似乎一种诡域的应用，悄无声息之间，把虚空连通至他的耳旁，所以只有他能够听见，旁边的人无法感知。 这手段也昭示了，李新的确有着隐藏的实力。 不久之后，李新和李樗都已经服下金丹，谢恩之后，离开大殿。 在无人的角落，李新把手摊开，转眼将其掏了出来。 “我已经看过，周围没有人，你可以把它吐出来了。 如果不小心吞了下去，说不得就只好把你肚子掏开，从胃里面取了。” 他澹澹说道。 “我并没有吞下去。” 李樗这时候对诡域的应用更加高明了许多，也将其从手上展现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父亲在防着陛下吗？” 李新坦然道：“很久之前，我就隐约察觉陛下有所古怪，也一直暗中注意观察，果见他掌握了诡谲的力量，成为一名强大的异人。 在此之前，我从未在他面前显现过诡域的力量，就是为了在类似的场合能够出其不意。” 他并没有提及德隆帝是邪魔之事，李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情，还是不想多提。 但转念一想，换成自己，也没有办法多说什么。 哪怕他现在已经明确了许多东西，为免牵扯他人，也不好多言。 因而只能沉默。 “不过这种东西未必见得全是坏处，有的时候，说不定也会有一些好处。 之前他不是赏了你一枚化蛇之丹吗，如果这种丹药没有太大隐患的话，功效只怕比它还要更好。” 李新已经开始展露一些东西，也没有兴趣再在李樗面前隐藏了，掂量着手中的金丹，对他说道。 “正好我们手中有两枚一模一样的丹药，可以用其中一枚叫人试药。” “不必了，我知道这枚金丹的功效是什么，只是一时未能看透而已。” 李樗犹豫了许久，终是对他说道。 这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量不少，李新不免微怔。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去再说。” …… 过了小半个时辰，李新父子以修整之名暂时回了家中一趟，屏退左右，进行密谈。 “你说你知道这东西的用处？” “不错，其实我一直都拥有诡谲改造的特殊眼睛，能够看到一些常人所不能及的东西。” 李樗半真半假的透露了一些自己眼睛的信息，但却没有提及太多细节，因为正常的异人拥有这样的眼睛，也未必见得能够清楚知晓它的底细。 他们最多也只是能够运用而已。 李樗这时候展现出来的，正是这样的水准。 “我能够看得出里面蕴含着不少的诡谲力量，它的作用是能够赋予人不死的能力。” “不死？” 李新冷笑一声，却是没有太大的意外。 “果然如此，他成功了。” “父亲，你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和作用？” “我不知道，但却知道，他一直都在追求这种东西，也曾经利用过宫内的人试药，残害不少人命，甚至在某一年，闹出了宫变，险些被宫女勒死…… 当时的他还只是一个普通人，并未成为异人，因此只能召集异人高手护驾。 你爷爷奉命入宫平叛，意外获得一份秘档，其中就有这种大祥丹的记载。 他利用记忆把那份秘档记了下来，也由此而知晓了一些皇帝的秘密。 我在后来推测，他是从十九年前那一场事件之后下定决心成为异人的，自此之后，再不临朝。” 李新顺道提了一嘴过往发生之事，然后又回到了之前谈论的主题。 “不过就算真的能够让人不死，肯定也会有其他负面效果，别的且先不提，单只增加的诡谲总量，就容易引起体内拼图失衡。 这种危害很容易把人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宜当万分慎重才是。 我现在所担心的是，服下这枚丹药之后会有一些明显的异变，但是我们并不知晓这些异变究竟是什么，所以陛下能够轻易知道我们并没有当真服食。” 李新说到这里，有些迟疑。 “不过最近这些年，陛下的言行举止似乎有些古怪，也容易健忘。” 李樗听到这里，面上神色不变，内心却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 父亲竟然也知道这些！ 不过他这么说，是在试探自己，想要看看自己究竟是否知情，还是并不能够确定？ 李樗曾以窥真法眼得知，德隆帝因食◆◆而遭受诅咒，但也因此而获得不死不灭之身。（注：见第324章，德隆帝的秘密） 这种不死不灭的超凡特性，代价是每隔一段时日会重置包括情绪，记忆，意识在内的身心状态。 当前重置时间，是每次月圆之夜的子时正。 李新言谈之间，竟是隐隐指出可以利用这一点避免德隆帝的怀疑。 这种态度，几乎就是把德隆帝当作尚未“现形”的邪魔来看待了，在试探和利用其内在的规律性，为自己谋取一些利益！ 第407章 凄惨的司部 这父亲，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李樗短时间内也没有办法确认太多东西，但却赞同他的提议。 因为对付邪魔，的确就应该如此。 如果能够掌握其内在的规律性，说不定还能把这邪魔皇帝当作许愿的魔神，得到许多对自己有益的东西。 李樗和李新商议一番之后，作出暂且观望，以不变应万变的决定。 李樗心里是知晓德隆帝为邪魔的，但却还不能确定，对方是否存在什么人类的爱好憎恶。 如果说他此刻尚未现形，仍然要遵循着皇帝这个身份的规律而行动，那么平衡朝中各股势力，拉拢收买自己父子，将会是下一步的重点。 算计于他，其实并不算太冒险。 当然，就算是真正的帝王尚且都是伴君如伴虎，涉及到邪魔和诡谲，必将更加危险。 万一他被某些外界的事物刺激得突然现形，又或者觉醒了真正的智慧，察觉到武安侯府这边的异常，后果不堪设想。 暂且把两枚金丹都收起来之后，李樗决定，今后多花一些时间琢磨和研究。 自己的窥真法眼已经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其实是有不小希望能够将其看透的。 如果能够明确其功效和后果的话，把这样的丹药当做真正的赏赐也未尝不可。 今后若有机会入宫面圣，也可以就近观察，看穿他更多的底细。 不久之后，两人又再谈起镇魔司之事。 李新道：“这一次司部遭受重创，怕是得重新整顿一番才行了。 它所损失的，并不仅仅只是杜治和熊立那样的堂主，还有跟随他们一起的亲信部属，就连我执法堂中的精锐也九死一生，损失不小。 尤其这件事情还将打击到许多人的信心，使得人心涣散，再难引领。” “那确实，邪魔如此强大，还在镇魔司服役，凶险莫测啊…… 如果连基本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保证的话，什么荣华富贵，权势地位，都将变得如同烟尘之轻。” 李樗赞同道。 “太爷爷的笔记当中也曾提到过，当年镇魔司草创，面对各种奇诡莫测的事件，凶险的邪魔，许多人表现出了消极懈怠的情绪。 这是人心所固有的规律，便是他身为强者，也无法逆转和改变！” “人心，何尝又不是一种诡谲？” 李新也赞同道。 “人心思变，人心思安，这些都是镇魔司部属们固有的规律性，如若我们不能引领他们镇邪除魔，走向胜利的话，镇魔司就要彻底沉沦下去！” 此后两人返回府衙，召集残部了解更加具体的情况。 此刻的镇魔司北衙已经被毁，所有人员暂时搬到金城坊中的一处官署进行办公。 】 这里原本是布政司和西市管理的府衙所在，但因部门调整和时局变化，多年未曾再用。 如今，他们便是在一片年久失修的破旧衙门里面，顶着一片残垣破瓦升堂聚议。 再看麾下部属。 有资格来到这里参加李新父子召集的会议的，都是卫部，堂部的中高级官员。 本来这些官员人数就算不多，也绝对不少，能够坐满这个破旧衙门的大堂，但如今，只剩下大小猫三两只，林林总总，也不过十来人而已。 而在这十来人中，断手断脚的，瞎了眼睛的，被诡谲之力腐蚀而身上开始流脓溃烂的，各种负面代价而开始畸变，失控，处在堕落入魔边缘的…… 简直凄凄惨惨。 李樗一看这样的情况，就知道绝对不可在这样的破地方久留。 如若不然，原本就已经降至谷底的士气，再也提不起来。 而堂上，属于堂主级高官的位置中，钟固之前在皇城锦衣卫的南衙门办公，一众庶政堂人倒是无碍，但是天罡堂依例并不参与镇魔司的日常事务，杜治熊立已死，再不能来。 至于地煞堂…… “地煞堂郑堂主怎么没来？” 坐在上首处的李新眉头微皱，问了一声。 “禀大人，郑堂主告假休养，暂不能来了。” 有一名隶属于地煞堂的卫部官员起身禀报道。 “灾变之夜中，郑堂主为孳生邪魔所伤，如今正濒临入魔……” 李新微微点头，面露无奈之色。 对于异人而言，诡谲失衡，堕落入魔是最可怕的事情，告假休养也是理所当然。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地煞堂郑堂主属于外戚一派的党羽，德隆帝想要对司部势力作出调整，把他挪开，整个司部几乎就是李新父子的一言堂，再无人员能够掣肘了。 但这样一来，地煞堂堂主的位置就暂时空了出来，副堂主将有可能执掌更大的权柄。 李新依稀记得，那是一名尚在外地的异人高手所担任，如今司部正缺人手，随时都有可能调集入京，执掌权柄，甚至顺理成章的坐上新任堂主的位置。 那是镇国公一脉的人马。 外戚一党也有副堂主级别的人选可以推荐，甚至于，从其他地方调集人马，填补空缺。 新上位的首辅严大人，也有可能往镇魔司这边安插人手，在重整旗鼓之中掺和一脚，以备将来。 这样的思绪一闪而过，李新让麾下众人汇总伤亡，禀报详情。 “是夜，京畿卫皇城所，甲乙丙丁戊各百户所全军覆没，千户，副千户俱皆战死，己字所，庚字所各残余一队，辛字所残余一旅，壬字所，癸字所残余一伙…… 至于圣都所，戊己辛壬癸俱皆覆灭，百户，试百户战死，甲乙丙三所百户战死，试百户仅余甲字所任希贵，乙字所王努二人，各有残部十三人，二十人，丁字所官员仅余所镇抚徐社一人，战兵十六人，庚字所建制最为完整，但也折损三十五员，包括八名异人，二十七员战兵……” 之前李樗了解到的情况是北衙上下官员几乎被一锅端，然后是各级的大小官兵们。 但却万万没有想到，在基层执事的层面，也有如此巨大的伤亡。 如今看来，就算是想要重整旗鼓都困难了，司部这边，怕是得重头开始才行！ 第408章 内部会议 “京畿卫皇城所，圣都所是司部的重要部分，两大千户所上下人等合计两千五百六十六人，只剩下两百五十七人…… 这些幸存者中，保留战力者不足半数，且大多因伤致残，或者沾上了严重的诡谲污染，具体情况还在一一核查之中…… 这是我司部的情况，同夜，东西二厂，锦衣卫，龙禁尉，玄甲军，御林军，皇家秘卫，长安县衙，各坊官兵军民俱有死伤，目前尚不了解军中死伤，但圣都居民，保守估计也在十万人以上。 光是安乐坊，昌明坊，便有万人以上死伤，安定坊，修德坊，同样有两千余未曾来得及转移之人被活活砸死。 与此同时，城中开始有诸多诡谲事件兴起，曾经在一夜之间达到上百之多，各种诅咒，瘟疫流传，每日也有成百上千沾染诡谲者异变，死亡，预计将会产生一些异人和大量孽生邪魔……” 听着司部干吏的陈述，众人不由得沉默无言。 这些情况，光是听着都叫人感觉头皮发麻，更不要说一一核查和处理了。 如今司部正缺人手，各种各样的诡谲事件又层出不穷，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做起。 就连李新这样的老司部也油然感慨。 之前的状况，他亲眼目睹，也预计到了情况并不会太好。 但却还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恶劣到这般的地步。 良久，他开口说道：“人是一切之根本，如今司部损失大量人手，宜当以稳定局势，重整旗鼓为先。 其他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把核查死伤，发放抚恤这件事情做好吧。 绝不能让那些死难袍泽泉下有知而感心寒，也不能让亲卷家属心寒。” “指挥使英明！”众人皆道。 “第二件事，便是论功行赏。” 李新继续说道。 “这件事情，朝廷已有章程，正好如今司部百废俱兴，大把的职位需要人手去填充，平常那些个台上台下的规矩都不管那么多了，都给我不拘一格，无论身份背景提拔任用。 】 这一次，只要两个标准，其一便是能力。 诸位，我等所将面对的，是诡谲之事，是凶恶邪魔啊！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新任的总旗，百户，千户们，必须都是高手，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但凡掌握了强大异宝和特殊能力的司部之人，都提拔上来，一下连升三级，连升五级，乃至连升七级都没有问题！ 其二便是功勋。 有能力者容易存活也容易立功，这不必多说，偶有幸运之辈立下汗马功劳，同样破格升赏，只是置放于衙门之中，不必出勤……” 众人闻言，大为赞赏。 “指挥使大人高明呀，如此一来，人心可用，万事自然顺利。” “确实应当如此，重建司部的难点还是在于无人可用，无论抚恤死伤还是论功行赏，都对提振士气有着关键的作用。” 这种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当然不可能有人反对。 “我们当然可以优先处置这些事情，但诡谲事件可不等人，这期间若是再有各种危险的诡谲事件爆发，应该如何是好？” 李樗作为新任的堂官，也开始有发言资格了，上来就是一盆冷水。 众人不由得看向他，这也就是李家父子的一言堂了，若是换个别人来，还真不太合适。 不过众人也明白，这句话是必须要问的。 司部的性质不比其他衙门部门。 “只能暂时从外地调集高手，充实司部了。” 李新显然深思熟虑过。 “其实这种事情正如调理诡谲，万万不可操之过急，过急则容易失衡。 譬如大量外地百户入京，谁有资格，谁要留守，没有处置好就容易闹出矛盾。” 众人连忙称是：“有些人在当地镇守惯了，打心底就愿意留在地方，同样也有人兢兢业业多年，只为提拔升赏，但却一直都得不机会，颇有怨言。 或许可以趁着这次机会打击地方上的恶阀，但万万不宜操之过急……” 这句话当中其实隐含着司部脆弱，和那些地方势力起了冲突，容易吃亏的意思。 如果命令下去，得不到响应和服从，必将大损司部权威。 人心一散，队伍就不好带了。 “这个无妨，颁令天下，以征募的形式取代征调即可，进入圣都大把升迁重用机会，有志之士当然不会错过。 甚至为防地方上空虚，还需要限定名额，以供遴选。 这种事情，是他们求着机会来办，不是我们求着要人！ 而且，没有必要把这矛盾放在司部，每个百户所发放对应名额，交由内部处置即可。” 众人听闻，暗自一笑，都知道这是个好办法。 有些人想入圣都，有些人不想入。 这当中的矛盾和诸多麻烦之事就让地方上去头疼好了。 当然，这也有可能会导致一些其他的问题，比如说那些关系户。 但异人任职，靠的终究还是实力。 如今的诡谲之事眼见着是越来越凶险莫测，异人们需要的是真真切切的实力，不是那些混迹官场的本领。 李新也道：“圣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仍然还敢进来的，必是忠勇之辈，这个无需多虑，反而是为保地方实力，公开征募需要限定名额，还需得从草莽江湖再行补充，同时也是充实基层。” 充实基层…… 众人了然。 “为防那些草莽江湖之辈把民间的不良习气带进衙门，又得增调一些军中士卒和圣都干吏来平衡，这需要与内阁，兵部沟通协调……” 当下商定，李新亲自去与高层沟通，与地方上的交流，便交给众人去办。 他还特意留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在场的每个人都要举荐贤良，沟通地方。 这是收罗党羽，增加自己势力的机会，众人自然不会错过。 李樗突然发现，自己年资尚浅，和地方上没有太多的往来，想来想去，竟是只有页麓城的那位百户钟丞和龙江巨鳄事件当中认识的一些地方之人可以举荐。 当下利用自己的特权写就几封信，利用秘宝传书，当天就发送到地方。 然后，他派薛安前往百家茶楼，让他约见韩进，林游等人，准备搜罗一批江湖好手为己所用。 第409章 我将挑起大梁 第二日，西市贵地，玉仙楼中。 丝竹绕耳，轻歌曼舞之间，李樗独坐堂上，自斟自饮着，堂中是一群妖娆的舞女为其表演。 “二位，我家小侯爷已经在里面等着你们了，请进吧。”薛安的声音打破了这边的氛围，不一会儿，带着两人走了进来，赫然正是百家茶楼的韩志和林游。 】 他们两个可不敢像薛安那样随意，尽皆收敛神色，郑重其事跟在后边走了进来。 此时歌舞未停，他们也不敢开口打搅，于是带着几分探究的心思好奇向上观望，见李樗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自斟自饮，身影却似神魔一般伟岸，隐隐然间，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在流露。 过去李樗在他们印象之中，虽然同样尊崇富贵，乃是武安侯府的小侯爷出身，但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年轻一辈的公侯子弟。 像这样的人，圣都并不缺。 本身异人高手的实力，也暂未显现出来，他们尚还不知李樗当初的水平。 而且无论李樗当初实力胜过他们多少，也只不过是一二流高手的水平，以草莽江湖中人的见识，未必见得能够感受得到太大差距。 说白了，就是大家都是人，彼此之间就算有着巨大的阶级鸿沟在，也还属于同一物种，并不存在什么仙凡神魔之别。 但如今，李樗驾驭的诡谲力量更多，气势更强，经历巨人之灾后，驾驭目神虚监生，融合多股大魔级别的诡谲源质，身上的力量和气势都在日复一日的产生着融合和重组的变异。 这是一种污染，也是一种强化…… 自然而然，也正从顶尖的异人高手向着真正的强者而转变。 异人强者和普通异人高手之间的差距，就像是大魔和普通邪魔之间那么巨大。 他身上的气息，已然开始隐隐涌现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冰冷与强大。 即便相隔着门庭和院堂，两人也能从中感受到那种宛若大魔一般的深邃浩瀚。 令人压抑的气势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来，令得这两名草莽江湖之中的高手都忍不住产生了自己还是普通人，但却面对邪魔现形，陷入莫大危机的幻觉。 两人不由得面色微白，回过神来，已是冷汗涔涔。 只不过，他们囿于见识阅历，还是未能参透其中玄机，也没有意识到李樗此刻正在朝着比拟大魔水准的异人强者而蜕变，只是由衷的感叹：“小侯爷的官威，真是越来越大了！” 没有错，他们把刚才的感受归结为官威了。 李樗晋升司部高官，任堂主职的事情，他们已经听说了，更是隐约打探到，李樗受封驸马都尉，即将迎娶公主的事情。 这等人生得意，背后更有涉险救驾和平息巨人之灾的天大功劳，今后必将平步青云，执掌大权。 不要说朝廷当中的官场中人，就连他们这些草莽江湖之辈都意识到，武安侯父子执掌大权，整个司部都将为其所用了。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李樗自是早已发现他们进来，但却仍自默默自饮着。 因为他在思考一些东西。 直至一曲终结，乐师们停了下来，李樗才挥了挥手，驱退他们。 “参见李大人。” 韩志和林游等了一会儿，见到众人都离开之后，来到堂中，行礼道。 “二位，一段时日不见，别来无恙？”李樗目光炯然，抬眼看了他们一下。 顿时间，沉重如山的气势压迫，那股浩瀚的气势伴随着目神虚监生的特殊能力显露出来。 两人呼吸都为之一滞，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所以为的官威简直就是井底之蛙的想象，这东西，原来竟是诡谲所带来的力量！ “托李大人的福，如今百家茶楼蒸蒸日上，众多草莽江湖朋友加入，已经把交游圈子扩大至百余人…… 我们定期举办一些异宝和情报消息的拍卖会，时常互换所需，也帮助了好些人度过初为异人的难关，获得不少支持。” 韩志回过神，连忙向李樗禀报了一番近来的作为。 这段时日以来，李樗都没有再过问茶楼之事，完全是将其作为了一个随意播下的种子放在那里，让韩志他们去照料。 但韩志可是将其当作自己的事业在打理。 李樗从侯府里面支出的钱粮并不算太多，但诡谲的知识，官方的消息，还有一些特殊的门路和渠道，可不是寻常钱粮所能比拟的。 韩志他们拥有了力量，也容易自己搞到钱粮和普通的资源，但这些为朝廷所掌握的东西，每一件都视若珍宝。 自然而然，也就发展得有声有色。 “在这期间，还有一些野心之辈试图收编我们，但都被薛兄打发了……” 作为异人聚集的一方势力，自然而然，难免豪强注意。 但是韩志他们扯着虎皮作大旗，暂时而言，也没有大碍。 李樗听闻，点了点头。 虽说有侯府庇护，就算换个人来经营，也不至于被人夺去这份产业，但发展到了一定规模之后，仍然能够保持稳中向上的良好势头，也说明这个韩志确实是个人才。 当初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能够发展到百人以上的规模。 这里说的百人，可不是什么总共百人，而是经常往来茶楼“喝茶”的常客百人，彼此都认识，有所结交的熟客有两三百人，听闻消息，曾有往来的，那就几乎可达数百上千了。 整个圣都百万人口，算上复苏之夜前异人数量稀少，数百人中也未必见得有一个，就算复苏之夜后，异人规模急剧暴涨，达到成千上万之多，又能有多少能够齐聚于此？ 可以说，韩志是击败了其他竞争对手，几乎一统整个圣都圈的草莽江湖！ 当然，这里的一统江湖并不是说他成为了号令群雄的“武林盟主”，而是类似“悦来客栈”的情报网络老板。 “之前圣都发生的大事，你们应该也知道了吧，承蒙陛下厚爱，委任我父子掌管镇魔司，现如今，我将挑起大梁，执掌镇魔司捉影堂，你们二位可愿意正式加入我麾下，为我效力？” 李樗也没有多和他们绕弯子，直接询问道。 第410章 明人不说暗话 来此之前，韩志和林游曾经私下里讨论过一番，那就是武安侯父子执掌大权，司部上下即将迎来新生，此时此刻加入，必有莫大好处。 唯一疑虑就是，圣都才刚刚经历过胡家庄降临和巨人之灾的连续变故，紧随其后，便是百诡夜行。 如若成为大乾镇魔人，成天奔走，为朝廷效劳，自己的身板能否撑得住？ 动用诡谲力量和对抗邪魔都是有所损耗和污染的，他们从来不怀疑跟着李樗走的好处，但却怕被当成工具，用完就扔。 胜利的果实，往往是依靠着血汗和泪水来浇灌，自己有享用它的那一天吗？ “李大人，您如今已经晋升堂主，麾下高手如云，尽为所用，我等就算有心效力，也恐能力不足，拖累大事呀。 鄙人这也不是不识抬举，而是实在担忧，不知能有什么派得上用场的地方。” 韩志想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李樗道：“我打算任命你为捉影堂主簿，为我处理后勤以及一应庶政事务。” 韩志和林游听到，不免觉得惊讶。 这几乎就是大管家的位置了，如果运作得当的话，在镇魔司内部的权柄并不小。 从这里也可以看得出来，李樗打算把这些战斗之外的事情交给信得过的心腹去办理，但这需要拥有一定的才能方可胜任。 他如今看重的正是韩志，希望趁着这次机会把他调过来。 “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其实不必担心，眼下镇魔司百废待兴，由我做主，你的任命不会受到任何阻碍，等到熟悉里面的事物之后，自然就能够得心应手了。” “那，小人斗胆问一句，百家茶楼应当如何？” 李樗道：“你可知道我为何一直都不插手此间之事，而是把它交给你管理？” “那是李大人对小人的器重，韩志铭感五内。” 韩志由衷说道。 “我确实对你有所器重，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理由，有道是伐冰之家，不畜牛羊，既然都已经在官家执掌大权，就没有必要恋卷那些蝇头小利了，放手反而才能得到更多。 你们心自问，倘若当时我将百家茶楼彻底收为己有，让你彻底给我打工，你会如此尽心尽力吗？” 韩志无言。 他虽然有心拍马，但太过违心的话还说不出口。 不过他听到这里，也就明白了李樗的意思。 李樗是想让他放弃那边的事务，转到镇魔司来。 “人之常情，确实难以尽心尽力。” 林游没有韩志那么多的顾虑，由衷感慨道。 “我明白了，如果李大人允许的话，我会尽快物色一个接替我的人选，把百家茶楼转给他。” 韩志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 骤然失去这么一份产业，对他而言当然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但镇魔司捉影堂的大管家，这个位置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坐上去。 李樗敢于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自然是有着十足的底气。 “你放心，我暂时还不能一下就把你提拔上镇抚之位，但安排一个百户，完全没有问题。 你直接就可以从百户所级别的主官，正六品做起。 这也是赶上了时候，若是换成过往，连我都不好操作。” 韩志听闻，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旋即问道：“李大人对接替的人手有什么要求？莫不如干脆让林老弟接手？” “不了不了，我还是……还是跟着一起去镇魔司好了，就是不知李大人打算把我怎样安排？” 】 林游连忙说道。 他在过往曾经拒绝过百家茶楼，因为他是闲云野鹤的性子，并不想把自己捆绑在权贵豪强的战车之上。 但如今，却是看到了身在草莽的危险性。 李樗想了想，道：“你擅长的异术好像是一种诡烟，有利于侦查游走，但我暂时还不想派你出外勤，就跟在我身边，暂作联络通讯亲兵。 不过这段时间以来，你虽然也帮过我几回，但却没有如同韩志这般尽心尽力，只能给你一个试百户，你可接受？” “接受接受。” 林游连忙说道。 这一次灾变之夜，他们是因幸运而避开了巨人的侵袭，也避开了后来衍生的诸多诡谲。 但是大环境正在变得越来越危险，却是有目共睹的。 他也开始起了进入朝廷，为官家效力的心思。 正好李樗主动招揽，一副要大力提拔的样子，哪里会不接受。 “好，百家茶楼那边，另择人选吧。” 李樗知道韩志手底下有信得过的人才，这一点就交给他安排了。 “不过在这之前，该是时候充分利用它一番，从中招募，选拔人才了。 我希望可以从中得到一些有担当有能力的异人高手，进入司部，直接从基层的总管，总旗做起。 这虽然是武职，但也有正七品的官阶了，而且只要立下功勋，必有升赏。 今后的天下，镇魔司的重要性也将愈发的凸显，武职有可能压过文职，变得贵重。” 李樗说完之后，没有再多解释，任由两人去猜测。 …… “果真如此，朝廷方面产生了一些变动，开始招揽我们这些草莽江湖之人了，不日之后，我们摇身一变成为官差，倒是要慎言慎行，尽快适应里面的环境。” 离开玉仙楼之后，韩志和林游谈论了一下，有所感慨。 “还是先完成李大人交代的任务吧，这一次，李大人给了我们20个总旗的名额，小旗和普通的镇魔使则是多多益善，得赶紧回去把这小好消息告诉大家才行。” 韩志说道。 至于接替百家茶楼的人选，他已经心中有数了。 草莽江湖里面人人那么多，想要选出合适的人选接替自己，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正当这时，李樗所在的地方，却是来了另外一伙人马，为首者赫然是来自大西国的异邦商队首领阿曼达。 “明人不说暗话，我还挺喜欢你的妹妹阿曼莎的，送入侯府，做我妾室吧。 从此之后，你们也可以为我经营一些诡谲异宝和江湖上的生意，不知你意下如何？” 第411章 再见严元第 “李大人，这个时候纳妾，会不会……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阿曼达听闻李樗之言，面上一喜。 把妹妹送进侯府，成为天朝高官的妾室，其实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但临到头来，却是想到了些什么，语带迟疑道。 李樗道：“你有顾虑但讲无妨。” 阿曼达想了想，说道：“大人想要纳我妹妹为妾，这是小民的荣幸，只不过，我听说大人蒙大乾皇帝陛下恩典，将要迎娶公主，成为驸马了……” 李樗闻言，澹澹一笑：“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尽管放心好了，我虽然要迎娶公主，但却并非是尚主，而是娶亲，这一点也已经得到了圣旨的确认，满朝文武尽皆知晓。 我也不怕直言相告，我想要纳你妹妹，是因看重她的能力，可以保卫侯府上下。 这年头，女异人并不在少数，但像她那样有风姿的异邦美女并不多，本堂若要安排人手保卫家小，何不挑个顺心如意的？ 换源app】 庄宁公主也绝非善妒之人，不会难为她的。” 阿曼达汗颜，这话说得，可还真是直白。 不过两人身份地位和权势差距实在太大，他并不感觉李樗冒犯，反而感觉到了难得的真诚。 只是这样一来，对方必定不喜自己的妹妹阿曼莎再次和商队，和大西国之人有所往来。 尤其过去那个魔教的“玉女”乔若冰，更是禁忌。 这一点，李樗虽然没有明着说出口，但他作为擅长察言观色的商人，并不难看出来。 两人又再谈论一番，确认下这件事情。 等到阿曼达离开之后，李樗继续独坐，陷入了沉思。 他这一次意图纳下阿曼莎，当然不是贪图美色那么简单。 以他侯府出身的高贵身份，如今又圣卷正隆，大权在握，想要什么样的美女尤物不行，何必非得要一个异邦美女？ 实情是李樗想起了过往曾经征调阿曼莎帮忙处置心毒事件，利用其手中天魔琵琶控制邪魔的往事。 这种拥有着群体控制能力的手段，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同时对付许多敌人。 虽然存在着不分敌我的重大缺陷，但若适当的扬长避短，还是能够很好的利用起来。 而且这个时代的女子有三从四德，进入侯府之后，能够更加忠心耿耿的为侯府效力。 这层关系，是最为迅速拉近距离，引为心腹的关系。 …… 阿曼达得到了李樗一些许诺，满心欢喜离开之后，紧接着，前来醉仙楼觐见李樗的，却是个面色颓唐，满脸憔悴的中年男子。 他虽然身穿镇魔司试百户的袍服，但却缺了一臂，身上也满是灰黑色的雾气萦绕，几近走火入魔。 “严元第参见大人！” 这中年男子，赫然正是李尘从页麓城中发掘出来的异人严元第。 他是在布妖之祸的那次事件当中成为异人，不足一年时间，成为小有实力的异人高手，还曾因功受赏，晋升到了试百户的位置。 但这一次，他的好运并没有维持，巨人之灾的那一夜中，先后与邪魔孽生的宾客，蛆虫等物苦战，又遭某异兽类的邪魔袭击，活活吞噬手臂。 现如今，他不但失去一条手臂，成为了残废之人，还感染了大量的异源诡谲，就连把立功获得的三块无忧石完全用尽都未能逆转。 那种异宝无忧石也绝不是当真的解忧良药，它只能在及时使用的情况下吸附游离的诡谲源质，对于进入体内，融入血肉的诡谲无能为力。 镇魔司的残部当中，存活下来的人不乏高明医师之类的后勤人才，看过之后，得出结论，除非他能够在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异宝进行驾驭，否则必死无疑。 换言之，他现在已经没有几个月可活了，就像是那些战死或者时候堕落入魔的同僚们那样，因而颇有几分万念俱灰的感觉。 “严元第，你的事情我已听说，这一次召你过来，就是打算给你一件异宝，但不知能否利用……” 李樗说话之间，取出一物。 那赫然是一条如同象腿粗细，体型规模并不逊色于黑山君虎臂的邪魔肢体。 『异宝（巨鳄左肢）』！ “这是我之前在潜龙渊那边斩杀巨鳄龙江神所获得的邪魔肢体，本身蕴含着不俗的诡谲之力，你试试看是否能够将其接上，转化成为自身肢体。 如若成功，不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延缓死亡，还能治好残缺，重新拥有强大的战斗能力。” “多谢大人，但这东西……这东西怎么接在我身体上？” 严元第又是惊喜，又是为难。 按照李樗的说法，这根本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啊！ “你放心，我们侯府，有着丰富的同类异宝处置经验。” 严元第闻言微滞，突然想起，李樗所掌控的异宝和诡谲拼图，的的确确，也是以手臂居多。 这么说，似乎也没有问题？ 李樗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却是突然召出萧清怡右臂，一条雪白的女子玉臂当空浮现。 它手持长刀，丈许长的刀锋凝炼刀芒，一削而下。 “啊！” 严元第几乎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砍掉了左臂之上的那一截残余部分！ 惨烈的疼痛令得严元第身躯哆嗦，冷汗涔涔，还好因着已经深受诡谲感染，全身上下都开始邪魔化，不再是过往那个文弱书生，才挺了过来。 他有些不解的看向李樗，却见一条半透明的丝线浮现，从空中垂落下来，牵引在放置在李樗身前的巨鳄左肢上。 旁边的薛安会意，从旁边取出一罐泥膏状的事物，打开之后，抹了一大块，径直往严元第伤口涂抹而去。 “老兄，忍着点儿！ 这魔体里面注入过黑虎血，有可能和你身上血液相冲，但也有可能把你改造异化，变得更加强大。” 紧随其后，他就从空中接过李樗送出的巨鳄肢体，直接按在了严元第的断肢截面上！ 那泥膏状的事物是造化土，和以秘药，拥有了一种奇特的能力，能够令得伤口融合！ 第412章 李雅 原本的巨鳄左肢非常粗壮和沉重，但经过侯府的加工炮制，抽干了多余血肉，竟是能够以一种奇诡的方式接驳在人体。 这原本就是为了能够适应人体的体型来处理，如今运用在严元第身上，更是恰如其分。 即便如此，这一条左肢也几乎还保持着整个人的身躯大小，只是接口部分血肉萎缩，看起来怪异之极。 但随着严元第慢慢感受到当中魔血流通，两股一冷一热的力量同时涌入自己躯体之后，却是仿佛能够受到控制一般，慢慢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自己的整个身躯都缓慢而均匀的巨大化起来。 巨额肢体也在缓缓缩小，不久之后，此消彼长，竟然变得能够匹配了！ 「如何？」 李樗看向他，略感兴趣的询问道。 「这是……恶龙的力量！」 严元第面色苍白，心有余季道。 「刚才我感受到了它残存的意志，似乎无法抹除，只能不断与之相抗。 但它的确给我带来了全新的生命力，我现在感觉就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李樗道：「这样就对了，那龙江巨鳄虽然还称不上是真正的大魔，但却已经相差无几，只是在诡域的运用上面有所欠缺而已。 这条手臂还是非常强大的，某种意义而言，接近于大魔的拼图。」 「多谢李大人厚赐！」 严元第这才知道，这条手臂竟然如此贵重，不免有些吃惊，同时也有所感动。 「至于残存的意志……邪魔力量都是如此的，你以后慢慢就适应了。」 李樗目光投在他身上，感受着诡谲的力量如同气雾翻涌，澹澹说道。 「我打算把你调到麾下任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严元第忙道：「悉听大人吩咐。」 李樗道：「好，你这个百户也不用再当下去了，我打算让你从副千户做起，统领京畿卫内圣都所。」 严元第惊奇道：「这圣都所不是捕风捉影二堂共分，各占五所人马的么？」Z.br> 「现在已经改制，大部分所部都暂由我统摄，至于捕风堂，司部也留下了相应的编制给他们，今后扩张到十个百户所都没有问题，自行招纳人手便是。」 李樗简单的回答之中，透露出了一些司部的变动。 太深刻的东西，严元第还不清楚，但却隐约听出来了，这话里话外都是扩招的意思。 司部的确需要增加人手了，这一轮扩张，至少也是两倍起步。 这也就意味着，他这名新上任的千户，手底下可以统辖的人马编制，能够达到十个百户所之多。 严元第离开之后，李樗身后的内堂中，一名身穿劲装，表情冷漠的女子走了出来，竟然是之前那个玉女乔若冰的侍女小丫。 李樗看了看她，也油然的感觉惊奇。 这小丫，竟然奇迹一般的从北衙那边的黑牢废墟里面被救了出来。 ….当天胡家庄的邪魔新郎侵袭镇狱，两大诡谲产生剧烈冲突，引来了可怕的神魔纶音，她竟随之觉醒，也成为了异人。 『异人（李雅）』 「因受神魔纶音影响而觉醒的异人，拥有魔罗之力」 『异术（魔罗之力）』 「源自二十四神的诡谲力量，能够通过引导诡谲侵蚀人体，引人堕落，代价是自身也将受到一定的损害」 这是流传自二十四神的拼图碎片。 旁人可能还不清楚这种力量的本质，但李樗却已经看透，它是类似于自己驾驭的目神虚监生的奇特力量。 乍看起来，她和之前 的异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仔细探究就会发现，她并没有通过异宝来驱使诡谲，属于新生代的特殊异人。 这在某种意义而言，已经接近于自己的眼睛是邪魔器官那种变异了。 这从根本上打破了异人必须借助异宝来融合拼图的规律，直接就从超凡之躯起步。 其实在过往的年代当中，也不乏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但绝大多数都是异宝上面流溢出来的诡谲侵袭身躯，潜移默化的转变所导致。 这是高手独有的特性，以身为媒，驾驭诡谲，是为超凡脱俗。 这种力量，就连过往时代的强者，太爷爷李建他们都少有研究。 这很有可能会是一种全新的，属于这个时代的特性！ 李雅感受到了李樗审视的目光，被冷漠表情掩盖起来的复杂心思一下如潮涌动起来。 她是被李樗亲自改名叫做李雅的。 她并不知晓李新建议的改造计划，只知李樗饶了自己性命，又在狱中为自己延请名师，教以文字，短短半年之多，就已经学会了不少东西。 这一次大难不死，更是因受神魔纶音启迪，觉醒了诡谲之力。 「小雅，你之前也看到了，镇魔司这边百废俱兴，我正招兵买马，充实队伍，你也来帮我吧。」 和对待其他人的威严完全不同，李樗面对李雅只有诚恳温和。 他款款而谈，之前在韩志和林游等人面前展露的渊渟岳峙之势不再，有的只是贵公子温润如玉的那一面。 「如今我还缺个协助我处理机密之事的贴心人，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你能够胜任了。」 李雅心绪波动，暗自警告着自己不要听信对方所言。 对方是杀了自家小姐未婚夫的朝廷走狗，还四处追缉圣教之人，危及乔家。 什么缺乏处理机密之事的贴心人，只有自己能够胜任…… 简直睁着眼睛说瞎话。 但念及对方可能真的需要自己帮忙，又不由得心中一暖。 这半年多以来的经历，恍若隔世。 不知不觉之间，她竟习惯了这里的一切，小姐的音容笑貌，都渐渐变得模湖和陌生。 再看到李樗那张俊美无俦的年轻脸庞，一些不切实际的旖旎念头油然而生，原本冷若冰霜的表情便彻底绷不住了，渐渐松动起来。 万一，万一真的呢？ 而且，黑牢那样的地方，她也实在不想继续呆下去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李樗笑着说道，心中明白，这个昔日的小丫鬟，已经彻底为自己所驾驭。 虽然暂时还不能做到彻底抛舍过去的主人，但为自己做事，也已经足以胜任。 .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413章 诡谲大世已经到来 最终，李雅还是选择了跟随李樗离开。 虽然没有人明着告诉她拒绝的后果会是什么，但此前在黑牢之中暗无天日的一段时日，已经成为深深的梦魔，令得她畏惧至深。 突然出现的李樗，就像是打破黑暗的一束光，彻底照进了她心扉。 她本身也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战士，一下就被李樗所带来的锦衣玉食和温柔体贴“侵蚀”了。 体验过这种感觉的人，很难再回到从前。 其实李樗也体察到了李雅心思的变化，感觉自己有些像是前世那些专钓寂寞女子，骗财骗色的拆白党。 所不同的是，自己不贪财不好色，唯一想要的是她的心。 上位者解衣推食，是征服人心，驾驭部属的惯用手段。 如果看不透这一点，只会感觉对方对待自己如何如何的推心置腹，却看不到彼此之间阶级的差距。 也看不到，王位始终还是传给自己的血脉后人，永远不会传给自己。 李樗虽然还做不到昔年吴起为士兵吸脓那种程度，但这些时日以来，没有少在李雅身上下功夫，无论为其改名，隔三差五的探望，陪伴，都是如此。 在这样的温情攻势之下，莫说一个小丫鬟，就算是后世那些接受过高等教育，拥有着独立人格的现代人，也早已经沦陷了。 这是人本身所具有的规律性。 …… 接下来的几日，司部继续处置诸多纷乱如麻的事件。 一应人等，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 各部抽调过来的人手需要一段时日才能聚集，镇魔司暂时无人出勤，也只能摆烂，对于诸多诡谲桉件和层出不穷的草莽异人为祸之事置之不理。 反正就算理了，也无能为力。 无论对付邪魔也好，异人也罢，都是要切切实实的派遣人手，交锋战斗才能解决的。 与其无能为力，徒自扼腕，不如保留下这一份最后的有生力量，静心观望。 但上层人物都知道，司部是在忍辱负重，外人却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司部被彻底打残打烂了，一下就失去了对基层和草莽江湖的控制。 非常短的时间内，圣都内部群魔乱舞，异人横行，一下就彻底乱了套。 那些尚未失去控制的坊里，犹且还把各地禀报的诡谲桉件呈送上来，连篇累牍，不断积压，短短几日功夫就达数十上百件居多。 “圣都内部的异人数量，很有可能已经达到数千人……” 李新召来李樗，询问一番最近的状况，旋即暗叹一声，告诉了他一个惊人的事实。 “除此之外，那一夜巨人接连的声音，唤醒了特殊的觉醒异人，他们似乎不用异宝就能驾驭某种诡谲的力量，全部都表现出趋同特性的邪魔之力…… 他们似乎可以驾驭一股能够被自身控制的诡谲之力，用于攻击他人。 天罡堂人称之为魔煞，也有人称，这是邪魔化的超凡之躯，本质上和武宣那种蛇化有所相似，但却更为持久。 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李樗想了一下，道：“这意味着，他们将有更大的机会适应诡谲力量的改造，以自身为容器，容纳更多的诡谲力量！” 李新道：“不错，原本诡谲力量对于人体而言过于强大和复杂，无法直接以肉身为容器进行承载，这也就是驾驭异宝，作为自身拼图的意义……” 李樗陷入了沉思。 从一开始，杨妧就告诉过他，诡谲是衍生各种异常现象的未知力量，乃是诡域，邪魔，异人和异宝的存在根基，有人称它是某种规则，又或者执念的化身。 这种东西，堪称天地造化的伟力，人身怎么可能直接对抗和驾驭？ 这个时候，异宝这种器物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它们可以作为承载和运转诡谲的容器，让人能够驾驭诡谲，使用诡谲。 在这过程当中，逐渐适应，就能渐渐把自己脆弱的肉身也改造，逐步体现出超凡的非人特性。 但如今…… 竟然有人能够做到从一开始就直接驾驭诡谲，不需要再依赖于异宝为媒介了。 这乍看起来就是一个先后顺序的问题，但实际上，可是质的区别！ “而且就算没有这等变化，一夜之间，西城一带十多座坊市，十余万人同时听闻『神魔纶音』，也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这当中不知有多少人被影响，后续的数月，数年，甚至十余数十年间逐渐变异！ 更有甚者，就连东边，乃至整个圣都的百万人口，都有可能已经受到其影响……” 李新说得诘屈聱牙，但实际上，作为一个拥有着现代灵魂的穿越者，李樗瞬间就懂了。 核电站，泄露，辐射，致癌率…… 虽然两者实际上并不是同一回事，但用作类比，也是恰如其分了。 某种程度上，诡谲的污染，和核辐射所造成的变异也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啊。 片刻之后，李新更是起身，从房中一角抽出一方锦盒。 李樗乍看过去，并未在意，因为他并未从中看到丝毫诡谲之力。 如若存在诡谲之力的话，在自己的视野当中会出现如同气雾翻涌的异状，力量凝聚处，更有可能显现出如同鬼火飘摇的景象，乃至于形成对应的字迹。 这是窥真法眼所固有的特性。 但很快，他就微怔。 因为那竟然是一个厚厚的灰白色的金属盒子。 看起来像是…… 铅？ 李新打开铅盒，顿时间，一颗通明透亮，散发着澹澹荧光的奇异之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异宝（天道石）』 「一种能够调动水火风雷等等力量的异宝，称作天道石。」 「天道石内蕴含的力量被按照神话传说延称为法力，被认为是上界天仙常用的灵玉所转化，但实际上，它是从邪魔身上获得，本质上是诡谲力量和生灵血肉，甚至神魂相融的特殊结晶。」 「巨人之灾中，天罡堂人从斩获的邪魔血肉当中提炼出来」 “这种东西，叫做天道石……” 在李樗的震惊之中，李新带着异常凝重的神色，郑重告知道。 “它所蕴含的力量，其实并不如何强大，目前而言，最好的也只不过是能造就一名普通水准的异人。 但有一点，这东西的制造工艺可以复现，也就意味着，邪魔的血肉和其他相关之物，都有了全新的用途！” 李樗心中一震，顿时明白，新一轮的诡谲大世真的已经到来！ 第414章 婚期将至 “竟然是这样的东西……” 李樗从盒子里面取出天道石，端详起来。 这东西就像是宝石一样，但却在内里寄蕴着浓郁的诡谲之力，不断向外辐射出来。 这股力量形成了散发的荧光，能在黑夜之中熠熠生辉。 但随着李樗目光微凝，形成了宛若实质的力量，手中的宝石却像受到刺激，显现出了诡异的另外一面。 「天道石的本质乃是血肉结晶，拥有着『邪魔（魔罗）』的诡谲源质，能够寄生于人体，吸食血肉，与人共生」 『邪魔（魔罗）』是李建所掌控的诡谲源头，也是巨人的源头。 她正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把诡谲的源质扩散出去，与人共生。 这是一种非常隐秘的行为，如果不是自己眼眶之中存在着着目神虚监生，也得到了极大的加强，说不定还看不出来。 “这东西来历并不简单，恐怕非常危险，天罡堂之人应该会明白。” 李樗颇有深意道。 “诡谲之物大多都危险。” 李新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但却给出了恰到好处的回答。 李樗想了想，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驾驭诡谲总是伴随着风险的，这种侵蚀，本质上和其他诡谲之物并没有太大区别。 不过李新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令得他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这种东西，或许可以镶嵌在萧老太爷的手臂里，与其形成对抗之势。” “应该是寄生之势才对吧？”李樗心中暗道。 但仔细想想，这或许还真的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一直以来，萧老太爷的手臂品级过高，力量太强，且又曾经被多次使用，陷入堕落入魔的边缘。 你得到它之后，并没有充分利用，这也成为了制约实力的地方。 如果当时的灾变之中，你能随意动用这条手臂，再加上我们帮忙，说不定早就已经制服邪魔新郎。 这也不会有后来损兵折将，北衙陷落之事发生。” “确实如此，诡谲之势往往像是雪崩，一个环节出了差池，就再难以挽回。” “所以我给你这枚天道石，先行感应和熟悉。 等到天罡堂对它的了解更加深刻之后，再来尝试。 我觉得它有一样其他异宝难以比拟的好处，那就是能够量产。 如果可以稳定获得相同性质的天道石，镶嵌在手臂上，说不定能依靠诡谲冲突形成新的平衡。 正常而言，稳定拼图的构造没有那么容易一次成功，但用这种东西，可以调节镶嵌的数量，能够多出不少机会。” 李新所言，其实和阳木神像的道理是一样的，从阳木神像当中汲取生命之力，也可以分为多次来进行。 这在某种意义上而言，甚至比阳木神像还要更加方便。 因为阳木神像的力量只能进，不能出，而这天道石镶嵌上去之后还能拔下来。 它可以作为一种全新的诡谲运用方式，成为镇魔司的新底牌。 …… 意识到了天道石的存在之后，李樗保持密切关注，但却并未把太多的时间精力放在这边。 因为天道石的研究和利用是由天罡堂所负责，李樗对这个神秘的部门也不是太了解，就算如今，武安侯父子两个掌控了镇魔司，对其影响也极其有限。 他只知道，天罡堂的前身是宫中尚药局，原是为德隆帝收罗宝材，炼制长生不死之药所设置，所感兴趣的都是各种与长生不老相关之物。 他们奉旨研究人体进化和超凡奥秘，其他部门很少能够干涉。 久而久之，几乎便从镇魔司脱离出去。 在这期间，李樗还有另外一件要事，那就是成亲！ 本来按照大乾礼仪，皇家婚嫁并不会那么仓促。 开始谈婚论嫁之后，光是走流程都要半年以上，甚至花费更久的时间。 但在此前，形势逼迫，不得不加速这个流程。 如今邪魔新郎的威胁已经被暂时解决，德隆帝却是把许配婚姻作为奖赏，用作绑定武安侯府的筹码。 特旨之下，礼仪让行，一切都正在加速。 如果让不明就里的人看了，还真以为皇恩浩荡，武安侯一家圣卷正隆。 勋贵，文官各派对待此事也是各有反应，但无论私底下如何，明面上还是纷纷准备着贺礼，迎接大婚之日的到来。 …… “真是累呀，没有想到都已经从速从简了，还这么的累人，有时候我真觉得，身为普通人家的女子，可能会更加舒服自在一些。” 侯府，东院书房里，杨妧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连尾巴都懒得一晃一晃了，整条瘫倒在桌子上。 她向来都是精力十足的活泼模样，如今竟然变得如同霜打的茄子，李樗见了，也是油然的感觉新奇。 “按理说来，我们这段时间不应该见面的。” 李樗调笑道。 “不该见面的是未婚夫妇，庄宁公主的事情，和我猫大仙有什么关系？” 杨妧冷哼了一声，旋即却有些纠结。 “你迎娶的庄宁公主，实际上是一只猫儿。 她原本是父皇宠爱的御猫‘霜眉’，与我交换身体之后，一直被养育至今。” 杨妧实际上还是挺在乎这件事情的，因为婚丧嫁娶是人生大事，身为一个女子，还是希望能够以正常状态完成自己婚礼的。 “那又如何？”李樗澹然道，“反正在世人眼中，她就是你，就是庄宁公主。” “这怎么一样？而且那家伙上次见到你……哼！” 杨妧想着想着，竟是莫名的吃醋了。 “心机猫！小蹄子人前人后两幅模样！你不知道那家伙在宫中的时候多么闹腾，根本不像上次见到的时候那样乖巧…… 我可警告你，那是我的身子，猫的魂儿，就算成亲，也不许占她便宜！” 成亲意味着洞房，洞房意味着亲密的接触，杨妧一想到当中的各种复杂，整个人都麻了。 羞涩？期待？好奇？苦恼？纠结？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究竟在纠结些什么，但却本能的感觉这种事情非常复杂。 实在太复杂了。 第415章 喜宴到来 李樗对这件事情倒是无所谓。 身为穿越者，什么事情没见过，没听说过？ 早就已经看开了。 他真正在乎的是这次联姻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还有他所在意的一件事情。 眼前这个庄宁公主杨妧，究竟知不知道德隆帝的事情？ 不过据李樗暗中观察，她应该还不知道。 如果知道的话，怕是就没有什么心思纠结成亲和洞房的难题了。 身为皇帝，却把自身邪魔化，形成一种人性和魔性共存的奇特状态，其实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 封建帝王的身份，是非常敏感的，许多人的生死荣辱都与其息息相关。 相比之下，这桩婚事只不过是个人的私事。 “对了，我还听说你最近又在准备纳一房美妾，还是个外国的商贾之女？” 突然想起一事，杨妧也不纠结了，耳朵都竖了起来，横眉竖眼，有些气恼的看着李樗。 她身为皇家女子，见惯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事情，倒不怎么在乎李樗收取其他女子的事情，反正明媒正娶的是她，将来整个府邸的女主人也必然是她。 杨妧气恼的是，李樗竟然毫不避忌，就选择在这个时间节点。 “她对我而言，还是颇有几分用处的。”李樗解释道。 “我不管，你早不纳妾晚不纳妾，偏偏选在这种时候，分明就是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杨妧气鼓鼓道。 李樗道：“司部正是用人之际，我也没有办法。” 但是杨妧根本不听，还误会了什么，于是又开始纠结起来。 “人……猫……猫……人…… 要不然，我同意……” “打住，你这满脑袋的，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李樗汗然，忍不住伸手上前，弹了弹她的小脑门，惹得杨妧龇牙咧嘴。 “我们成婚之后，会想办法帮你恢复身躯，回归本体的，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提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看来这件事情不说清楚，杨妧还得继续纠结下去，于是他正了正神色，严肃认真的对她道：“你和霜眉的事情，我已经调取过皇家秘档，完全了解了。 你放心，你是你，霜眉是霜眉，这一点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倒是你自己，要坚持人之意志，不要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把自我都遗忘了。 你可能没有我这么旁观者清，但有些诡谲，是有可能影响自我认知，抹除身份的！ 你多年以来被这种力量影响，行为举止都有可能朝着猫儿转变，而霜眉，同样也有可能朝着人性化的一面转变…… 这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情，你要坚守自我，等到转机到来那一天。” 杨妧闻言，面露惊色：“确实，霜眉那家伙原本还是挺正常的一只猫，但这么些年过来，有时候会突然安静下来，莫名的像人…… 好些次，我从外面回来，发现她独自一个坐在镜子面前看着什么，被我撞破了才喵喵叫的跑过来。” 李樗忍不住扶额叹气。 得，这又开始疑神疑鬼了。 再说下去，用尾巴当天线，联系外星人的事情都能扯出来了。 …… 且不提杨妧患得患失，进退失据，大婚的准备工作在礼部筹备之下顺利进行着。 因是巨人之灾以来，万家丧葬之后的第一场喜事，同时兼有振奋人心之效，正期还未到来，就先以皇家名义布下恩典，连续在多处赈灾地点赏赐米粮，酒肉。 实际上，只不过是把清汤寡水的伙食标准提升到喝肉粥，连续吃上半个月而已。 这还是应了户部官员之请，为安抚民心，预防诡谲蔓延所用。 那些蒙难之后，失去家园和亲人的民众们举城欢腾，仿佛过节一般庆贺起来。 李樗上衙的过程中看到了这一幕，心中颇有几分感慨。 老百姓，还真的是容易满足的一群人啊。 与此同时，镇魔司上下，重整旧部之后，接受到的第一桩重大任务是守卫侯府，确保大婚期间婚礼的安全。 这并非是为了武安侯府一家老小，因为李樗和李新两名异人当中的准强者，已经足够对付绝大部分邪魔和草莽江湖之中的异人了。 他们真正防范的，是蛊心魔教！ 据悉，巨人之灾后，蛊心魔教为了自己错过这么一场闹事的大好机会而悔恨不已，但得知司部遭受重创，还是紧急抽调了各方部属，汇聚而来。 圣都为了补充钱粮和人员，同时也是确保消息畅通，这段时间内都在不停的催促漕粮和各种药物入京，驿站也全线运作。 这种状态之下，是很难防范住那些魔教徒的。 李樗执掌司部大权之后，已经拥有堂主一级的权限了，知晓一些线人秘密禀报，将会有数位大长老级别的异人高手筹谋大事，在圣都城中营造新的诡谲灾难。 自己的婚礼，也将有可能成为目标。 到时候，城中的达官贵人，甚至太子，都有可能要出席祝贺。 不得不严加防范，杜绝意外的发生。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低调点儿，悄无声息的把婚事办完，才是最为妥协的。 但时至今日，武安侯府已经不可能在所有异人面前低调，李樗父子执掌镇魔司大权，更是关系着大乾镇魔人们的生死荣辱。 这要是把话传出去，说堂堂镇魔司的实权人物因怕出什么意外，所以婚礼延期或者从简而行，削减宾客数量之类的，简直笑掉草莽江湖中人和魔教徒们的大牙。 除此之外，这次的婚礼也将有会有甄别敌我，结盟立派的作用。 它并不仅仅只是一场儿女之事那么简单，对于武安侯府，对于镇国公府，对于皇家等等各方势力，都是颇为重要的。 因此，筹备之人非但从来没有想过改期或者削减规模，反而还以皇帝恩赐之名额外加码，摆出了更大的排场。 这这当中还有诸多不便明言之事，但有心之人绝对能够感受得到，皇帝在支持着这么做。 不知不觉，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五月中旬，十五日，既定的大婚之日，便如期而至了。 第416章 暗流涌动 清晨，天色微蒙，朱雀门刚刚打开，便见缇骑四出，如同几条长龙散向四面八方。 长安县，万年县的衙役们早早起来，在街口巡逻值守，各坊里，上下官差军民，一应人等也被发动，都在为着今日将要举行的侯府大婚而忙碌着。 早在几日之前，侯府附近的几条街道便已改装完工，不但临近侯府的地方焕然一新，便是一路延伸出去，毗邻的几条街，也都被里里外外的整饬了一遍。 众人几乎是按照掘地三尺的标准，把街道下面的砖石都翻出来整理了一遍，把两旁的树木，立柱也裹满丝绸，加以装点。 沿街的商铺高悬红绸，彩旗招展，洋溢着欢庆的气氛。 这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排场，其实还暗藏着检查诡谲之物，防患于未然的用意。 那些事物的摆设，悬挂，都是有讲究的，一群锦衣卫和镇魔司的人马正在有条不紊的对各方的隐患进行着清理。 与此同时，也是震慑那些草莽江湖之中的宵小之辈。 前段时日，圣都才刚刚爆发过灾祸级别的重大事件，司部空前虚弱，与之对应的却是不少人听闻神魔纶音，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异。 这种奇特的诡谲力量能够诱发人体身上的神秘变化，觉醒智慧之力。 这也意味着，他们的精神将会更加契合诡谲，成为异人，或者成长突破的可能性更大了。 几乎所有从那场灾难之中存活下来的人，都变成了潜在的异人，朝廷已经彻底无法控制局面，只能听之任之。 至于那些风餐露宿的流民和灾民们，当然是以婚宴的名义引诱到另外一边，安排进了郊外的野营。 然而在这一片喜庆忙碌的景象之外，那些人所不能及的毗邻宣阳坊的一家酒楼中，两个人影对坐，面前摆着一盘围棋。 台面上的对弈似乎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一黑一白两条大龙相互交缠，难解难分。 突然，执黑子的那人把棋下到了一个对手始料未及的地方，在对手的微微错愕之中，提起一子，旋即便见数劫连环的复杂局面形成。 这一下，黑子大龙不但顺利做活，还把爪牙伸进了白子的心腹之间。 白子虽然暂未死去，但是所剩机会不多，腾挪之间，已是颓势尽显。 又几手后，执白之人苦笑一声，把手中之棋投在了棋盘上。 ”教主棋艺日益高明，萧某佩服。” 执黑子之人抬起头，微微一笑，赫然正是蛊心魔教的教主罗识。 “萧大长老，你的棋虽然陷入颓势，但是大龙仍活，还有几分抗争之力呀。” 萧大长老闻言，无奈摇头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也不过垂死挣扎而已。 这算来算去，最终都只一个结果，还有什么可下的？” 他说到这里，忽的话锋一转，却是又道。 “教主之棋好比圣教，萧某之棋好比乾朝，虽然大局已定，但是方寸之间的厮杀战斗仍然惨烈，这一劫一杀之间，死伤无数，不知有多少教众和天下百姓要陷入战乱流离之中，不可不慎重呀。” 罗识闻言，微微摇头道：“萧大长老多虑了，我这番再临圣都，暂时还不想趁火打劫，彻底把它毁灭。 这一来是朝廷警惕，鹰犬们正处在蓄势待发的紧张之中。 乍看起来，他们前段时日遭遇不详，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但我们的人马也没有那么容易集结到此，这山长水远的，几十名大护法，至今都才只来十余，实在无能为力。 二来嘛，说出来萧大长老可能不太相信，但其实，我真的并没有打算趁这机会对圣都下手。 这圣都城之中，看似满目疮痍，凋敝零落，但实际上，却是欣欣向荣。 若以成为异人的潜力而论，经历过那场巨人之灾的，可全部都称得上是优异啊！ 我圣教遵循天理，顺势而为，也曾想在天下苍生即将灭绝之际力挽狂澜，最终却陷于失败，最大的原因之一就是掌握的人力物力远远不足，无法把握大势。 现如今，星火已燃，那些微末毫厘之间的凡民百姓很快就要成为异人，等他们意识到自己可以在一夜之间脱胎换骨，便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他们向上奋发之意。” 萧大长老沉默。 罗识继续道：“所以，现在真的还不是时候。” 萧大长老略带几分疑惑，道：“那这一次，教主的真正目的是……” 罗识目光微凝，旋即却是轻笑一声，故作轻松道：“我想要趁此机会，追查『天字零零一号』的下落！” “天字零零一号……那个二百多年之前，有据可查的首个诡谲事件吗？” 萧大长老陷入了沉思。 “不错。当年我圣教曾经有机会一窥究竟，但却半途而废…… 那件事情是这天下间最大的诡谲，也被认为是其他一切事件的源头。 曾经有不少人看到过她所展示出来的真相，但却视之目盲，听之耳聋，甚至会不受控制的自我遗忘…… 不过，我最近找到了一支好笔，有可能把它记录下来。”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份秘档藏在巨人脑部，那可是典狱司的老巢……教主真的要冒险闯上一闯吗？”萧大长老略带几分担忧道。 “我已经打探清楚，巨人失控，最初就是从脑部出事开始。 现如今，那里已经没有人镇守，也没有办法镇守，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错过的话，被他们修好门户，重新获得掌控之权，就几乎没有可能闯进去了。” “这样还是太过危险。” “无妨，我已安排人手声东击西，那武安侯府，李樗的婚事，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 既然他们想要借此机会来布局，我们也不妨将计就计，好好利用它一番。” 】 …… 就在罗识和这名魔教的大长老说着话的时候，外边的各处，一应人等各自的差事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之中。 随着太阳的升起，整座房室内外都愈发的喧闹起来，不久之后，鞭炮之声响起，钟鼓齐鸣。 那是武安侯府在祭祖。 第417章 婚礼 “敬告列祖列宗，兹有我二十五世长房长男李樗今日成婚……” 侯府一侧，祠堂中，李新率着李樗在一排密密麻麻的牌位面前跪下，供香祭祀。 在他说着一些敬告列祖列宗的套话之时，李樗忍不住抬头观望。 还好，没有发觉什么异常。 这处地方显然经过一番专门的打点，搞得金碧辉煌，宽敞明亮。 前方的供桌之上，两根粗大如同手臂的蜡烛燃烧着，三牲瓜果齐备。 可惜的是，侯府男丁就这么一根独苗。 李樗和李新父子两个已经非常僭越的各烧十几柱香，捧在手里，像是抓着一大把快子，但是等敬拜完毕之后，上前插香，还是稀稀拉拉的，很不好看。 这几乎是必然的事情，这种世家大族的祠堂，得靠几十上百口人各自供香才能插满，这孤零零的两个，怎么也不可能好看。 李新皱眉看了看那香炉，似乎在嫌弃这玩意买大了。 但礼法就是礼法，供奉祭祀诸事也很严格，一应规格都是有定数的。 侯府家里的香炉，总不能小吧？ 李樗心思活泛开来，却是想起自己此生穿越过来的点点滴滴。 在李樗的印象之中，武安侯府几乎就没有怎么祭祀过。 确切的来说，是从来不像其他各家那样供奉牌位，供香祭祀，把封建时代的天地君亲师，祖宗礼法等等礼仪遵守到位。 这乍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现代之人往往不会觉得有太大的异常。 因为现代人是灵活的，要烧就烧，要埋就埋，因为一些变故难以回家，也容易把这些烧香点烛的事情耽搁。 久而久之，就由着活人，移风易俗了。 但这种怠慢先祖的事情，在封建时代是严肃的，甚至可能被言官弹劾，丢官挨罚。 李樗过往浑浑噩噩的混过日子，也没有怎么觉得不对劲，成为异人之后才开始察觉到这里面的异常。 “你在发什么呆？” 李新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樗回过神，略作犹豫，看了看身后的祠堂。 察觉到李樗的目光，李新明白过来，澹澹说道：“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了，这就是你太爷爷的诡谲之力代价。 他每掠食一人之力，就会死一名亲友……久而久之，断子绝孙。 这种诅咒的力量不但会害死在世的亲人，还将把过去，现在，未来的亲人都一并咒杀。 武安侯府没有祠堂，因为历代的祖宗，都被你太爷爷驾驭的二十四神掠食了！” “什么？” 李樗听到，不免一震。 成为异人之初，李新就和他说过诅咒的事情，但却没有想到，竟然这么惨烈。 李樗立刻明白过来，自己的母亲，萧家的诸人，某种意义而言，也是太爷爷李建给害死的。 甚至于，李新自己都有可能处在她的威胁之中。 难怪当夜，他似乎有意避战，尽量不与巨人正面交锋。 李樗沉思间，李新安慰道：“你不必担心，到你这一代，其实就已经开始摆脱了这种规律。 侯府也不是那么无能，一直坐以待毙，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总会有所收获。 你的出生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如若你还处在规律之中，根本无法胜利出生并且长大成人。” 李樗紧紧的闭着自己的嘴巴，没有多说什么。 从祠堂离开，李樗好不容易才把这件沉重的事情抛下，又被宫中过来的礼官找了过去，开始更衣。 他虽然还没有继承侯位，但好歹也是豪门贵子，迎娶的又是公主，一应礼服，礼器，规格奇高。 这一次，德隆帝特许他以侯爵规格穿戴对应品级的吉服，再加上其他的准备，消耗了足足两个多时辰。 不知不觉，就是整个上午过去。 中午之后，李樗连一口饭都来不及吃，就开始去宫中谢恩。 在这个时候，他还是头一回有机会觐见皇后娘娘，蒙听垂训。 皇后见了李樗，颇有感慨，但最终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道：“妧儿是个苦命的孩子，好好待她。” 在此之后，时近黄昏，才是亲迎之期。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这些排场自是不必多说，李樗起着高头大马，戴着红花，在人前一派人生赢家的得意模样，内心却毫无波澜。 他现在满身心都是累，还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惕有可能突然跳出来的江湖异人或者其他闹事的人物。 镇魔司虽然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但是锦衣卫，东西二厂还在，也隐约探听到了蛊心魔教的动向。 他并不清楚那些魔教高层的具体情况，但却知道，已经有一些大护法在往这边聚集，甚至还有大长老级别的存在。 魔教的内部，长老，坛主之流是比护法更加贵重的，确切的来说，他们才是真正的高层，而护法是打手一类的人物。 好在一路上平安无事，李樗顺顺利利的把自己的新娘带回了侯府，还恰好赶上吉时，没有耽搁。 】 于是，开始拜堂成亲。 就在这个时候，李樗面色古怪，却是突然想起，自己和杨妧早就已经拜过堂，喝过交杯酒了。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主导着人们的命运。 不过现在并不是探究这种深奥东西的时候，因为李樗正在用牵机手套所延伸出来的丝线控制着霜眉所寄附的人身。 旁人看着公主安安静静与其拜堂成亲，实际上，随时都有可能失控现形。 那猫儿只当吊着的丝线是束缚，很不耐烦的开始挣扎。 众所周知，猫是没有什么耐性的，如果在人前现出形迹，甚至一下窜上房顶，跑得没影，那这乐子可就大了。 狸猫换公主的事情关涉到皇家秘辛，虽然在真正的权贵那里不算什么秘密，但却也没有太多人知晓，更不见得会把它和杨妧联系起来。 如果出了意外，肯定会惹来不少怀疑和试探。 好在这段时日以来，李樗特意的去了几次杨妧的豪宅，和霜眉多作接触。 这猫儿本身也亲人，竟是逐渐熟悉起来。 好不容易，总算礼成，李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让侍女将其送进洞房。 第418章 惊变，美人头 觥筹交错间，众宾尽欢。 但是李樗已经带着庄宁公主回房，因为公主身份金贵，不比平常女子，来此参加婚宴的也都是一些达官贵人，众人不好闹腾。 “奴婢参见驸马。” 婚房外，庭院中，一众侍女行礼参见。 这些口称驸马，而不是小侯爷或者公子的，都是从宫中带出来的侍女，她们作为陪嫁一起搬进了侯府，整个东苑都已经住满。 李樗越过她们，走进房间。 几名负责照料霜眉的侍女早已经在里面分列侍立，一只大白猫慵懒的斜躺在绣榻上，手中摆弄着逗猫棒，百无聊赖的晃悠着，身穿吉服的新娘子却是早把盖头掀了，蹲在那里蜷缩成团。 “你可终于来了，快来看看，这霜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拜堂过后就跟焉了一样。” 见到李樗进来，杨妧眼前一亮，连忙招呼道。 “她以前没有怎么出过门吧？”李樗问道。 “不错，她一直都在宫中和我府上呆着，可能是到了不熟悉的地方，有些害怕，但按理说来，不至于这么严重呀。” “今夜不比寻常，往来出入的宾客太多了，人气杂乱，如同闹市。” 李樗招了招手，把霜眉引了过来，轻轻抚弄一番。 霜眉爬向李樗，蹭了蹭他的腿，喉咙中发出呼噜的声音。 接近李樗之后，她的身躯舒展开来，明显放松了一些，但却还是无精打采的模样。 李樗只好轻揉着她的脖颈，低声安慰着。 “小蹄子又来！” 杨妧看得火冒三丈，同时也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总感觉怪怪的？ 侍女们抿嘴暗笑，却是也觉得这场面滑稽且诡异。 李樗完全是把霜眉当成一只宠物来养了，可偏偏，她披着的是一个美女公主的皮囊，顶着杨妧的原身身份在行动。 杨妧都快要把绣榻抠出一个大洞了，一双利爪捏了又松，松了又捏，隔空比划几下，终究还是没有下手。 好在李樗抚弄一会儿之后，似乎结论：“她没有大碍，但可能应激了。” “鸡？什么鸡？”杨妧满脸茫然。 “总之，不用多管，看着点儿，不要让她吓得到处乱跑就行。”李樗说道。 “要不然找条链子拴起来。”杨妧出着馊主意，自己也纠结万分。 “别瞎出主意，有没有她惯用的旧衣之类的东西，都拿出来。” “她平常倒是有个宝贝得紧的小毯子……” “那也行，赶紧铺上。” 猫是多疑敏感的动物，熟悉的气味和环境才能安心。 李樗估摸着她应该没有什么大碍，这一阵过后，熟悉了侯府的环境，就没有问题了。 】 侍女们闻言，连忙照做。 李樗留在这里安抚了一下霜眉之后，说起今后的安排。 “因陛下恩典，拨平康坊大宅作为庄宁公主府作嫁妆，连同城外百里皇庄，城中几条商街都给了你，这些暂时还是你自己抓主意处置，但带过来的奴仆，婢女，都充入侯府。 从此之后，他们也遵循侯府的规矩，各自差使，月钱，一并管理。” “都行吧。”杨妧显然并不在乎这些。 …… 就在这时，侯府一角，无人注意的阴暗角落中，一名喝得醉醺醺的奴仆在西院那边的小院子里摇头晃脑的行走着，不久之后，寻了个僻静无人的所在，就松开裤带，放起水来。 主人家大喜，这些家丁奴仆们也得了不少的好处，至少酒肉是管够。 他这一泡尿又长又足，连续放了十几息，不免感觉头疼得更加厉害了。 好不容易，彻底放空，这才转过身来。 但这一转不要紧，却是险些把自己魂儿都吓出来。 只见几丈外的高墙上，一颗人头凭空漂浮着，如同夜中的灯笼，晃晃悠悠的往前而行。 “娘咧！” 奴仆一屁股跌坐在地，醉意都被驱散了几分。 但仿佛被这声音惊动，那漂浮的人头突然一闪，竟是在他的注视之下忽然消失不见。 奴仆不由得揉了揉眼睛，有种惊魂未定之感。 好不容易回过神，连忙爬起，跌跌撞撞的往奴仆们喝酒吃肉的地方而去。 “会飞的人头？” 前院大管家李福昌很快知晓了这件事情，但是看着这奴仆满身酒气的模样，不由得又皱了皱眉。 “贵客们的喜宴都还没有结束，你们就吃喝上了，真是大胆！” “大管家息怒，小人今晚并不当班，因此贪杯多喝一点，但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看错！” “换做平常，我只当你喝醉酒了乱说胡话，但今夜的确非比寻常……” 李福昌寻思着，还是派人去看看好了。 于是，他召来几名家丁，避开客人们有可能往来出入的通道，从另外一边往那奴仆说的地方而去。 结果一路过来，晚风微凉，却是半点儿鬼影都没有见着。 众人不由得再次怀疑起那禀报的奴仆，说得他都不自信了。 “难道我真看错了？” 突然，人群之中，一名牵着大狼狗的家丁感觉身边的大黄缩了起来，无声瘫软在地。 “大黄，你怎么了？” 他略带惊奇，看向对方，却见它就像是在山林之中遇着了大虫的猎犬，一下就整个都蔫了。 “好像不对劲，大家小心点儿……” 话音刚落，就有人惊讶的指着一边道：“快看那里！” 众人抬头，惊见对面跨院的楼堂上，一个人头飘然而飞，似乎听到了下方之人的惊呼，突然转了过来，在附近的灯笼照映下显露出真容。 那是一个人头，一个女人的人头。 它的面容姣好，柔媚之中似乎还带着几分醉倒的酡红，在灯光照映下倍显魅力。 如果不算人头凭空而飞这种诡异之事的话，几乎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大美人。 但就在众人注目之中，它的面上渐渐露出惊恐之色，进而如同满脸都是怒容，一声难以形容的尖利嗷嚎从它口中传了出来。 “啊！” 宛如涟漪的音波荡漾开来，空气中泛起了阵阵波澜。 无形的声音之中似乎蕴藏着某种可怕的力量，如同琴弦的丝线震荡，众家丁一个个的身上衣衫爆裂，血肉横飞，如同被千百道利刃刮削斩击一般。 第419章 封镇失败 “啊！” 凄厉而惨烈的嗷嚎在空中传了很远很远，就连身处东院的李樗都听到了。 他撇开缠着自己的霜眉，来到窗前，凝望声音传来的方向，皱眉不已。 “什么声音？”杨妧不知什么时候从绣榻下来，跳上了窗台，带着几许疑惑道。 “好像是人的惨叫……果然还是出事了么？” “这日子，可还真是不太平！”杨妧有些不满，但却出奇的不以为怪。 “算了，不用多管，前院的人会处置的。” 李樗并没有太在意，如今的侯府正是内紧外松之际，还聚集了大量的镇魔司精锐。 除非再来一次巨人之灾那样的大场面，否则平常的小诡谲，小邪魔，还真不怎么被放在眼内。 于是，他把探头探脑试图张望的霜眉拉了回来，继续与杨妧商量着今后的打算。 “我的侍女当中，婉柔、静姝、羞花、鸾仙、思思几个都跟随了过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众人等。 按照侯府的规矩，应该可以算作是一等侍女八名，二等十六名，三等十八名，不入等者，粗使丫鬟，仆妇，壮丁百人，城外庄子里面庄头几庄内奴仆三百八十六人……” 杨妧的陪嫁在世俗之中并不算如何丰厚，但一应物品，财资，都是异常精致和金贵的，就连这些带来的人，也多是宫中精心教养过，各种手艺，技术的水准很高。 因此，尽管杨妧已经自认为十分低调，仍然将极大的提升侯府的生活水准。 “平康坊那边的宅子仍然在我名下，但若你要利用，尽管住着就是。其实以现在的形势，光是侯府这边都住不满人，若是当成公主府，搬出去住，还多有不便……” 大户人家的开支不小，因为生活水准不低，还有各种交际，礼节上的需求。 本来按照大乾朝的规矩，驸马并不好当，不够强势的人家称之为“尚主”，搞得比赘婿似的。 公主居于公主府，驸马出入都得报备请示，并不是什么公平的婚姻。 但李樗迎娶杨妧则不同，他凭侯府的权势和利用价值赢得了居住在这边的资格。 除此之外，也有安全的因素被考虑在内。 如今的世道，诡谲兴起，异人横行，李樗父子又已经是执掌镇魔司大权的实权人物，宣阳坊南北街口的民居中，都已经有镇魔司和锦衣卫的常班护卫入驻，一些甚至干脆搬进了侯府，隐姓埋名安排在前院奴仆和门客当中。 如果杨妧搬去平康坊那边居住，护卫们显然难以兼顾。 这些事情，李新和宫中虽然都已经有所考虑，但具体的商量，还得看李樗和杨妧自己的意愿。 因此他们新婚之夜不谈它事，干脆聊起了这些。 当然…… 还有一层原因就是…… 李樗瞥了瞥杨妧，又看了看霜眉，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 这……根本没法洞房啊！ …… “太子殿下，夜色已深，还请回宫。” 侯府正堂，李新亲自找到前来参加喜宴的达官贵人，在人群之中请出太子，行了一礼道。 “武安侯言之有理，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太子殿下那么多年储君不是白当的，没有多说什么，径直离去。 紧随其后，新任的首府严大人，前来拉关系的小国舅张敬恒，因着武安侯府选择而略微闹出不快，如今正关系为妙的镇国公郭图南等人也先后离开。 李新亲自礼送，直至镇国公的马车消失在夜幕之中，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侯爷，东边已经搜遍了，还是没有发现，那东西暂时不见了！” 阴暗角落，一名气息精悍，军中出身模样的武人走了出来，低声禀报道。 “继续搜寻！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东西找出来，万不可能留着它在这边过夜！ 不过在这同时，千万注意前边摆宴的地方，万万不可让它惊扰了贵客。” “是！” …… 一场宾客们并不容易感受得到的紧张搜捕已经展开，包括薛安，周虎和几名府中原本异人奴仆在内的高手都已经加入了寻找，除此之外，镇魔司，锦衣卫，东西二厂派驻过来进行协助守护的人马则是紧密保护着各处要道。 他们既要防范意外的诡谲事件发生，也要对付魔教之人和一些胆大妄为的江湖异人们。 这一夜，来此的宾客们不仅仅只是参加李樗的婚宴，还是拜谒新上任的镇魔司指挥使和捉影堂堂主。 有很多涉及到各方利益与今后行事准则的东西要谈。 “侯府里面定是出事了。” 来宾之中，有如同钟奉等人那样李樗过去的纨绔朋友们，喝得醉醺醺的，猜拳行令，乐不可支，也有始终头脑清醒，意识到了不对劲的。 比如说，页麓城的钟丞和几名跟随着他入京的亲信心腹们。 “百户大人，我们要不要帮忙？” 一名下属略带几分犹豫，对他说道。 “若是侯府遇到了事情，我们不出手，实在说不过去呀……” 钟丞澹澹一笑：“我知道，但这个时候，没有必要自乱阵脚。 侯府没有公开这件事情，就是不想闹得太大，影响宾客们的兴致，如若他们都没有传开，我们就到处嚷嚷，搅乱婚宴，这可该如何是好？” 另外一边，来自龙江镇一带的驻守百户孔绍也正和自己的心腹商议着。 “好像有些不对劲，圣都的权贵们提前离开了……” “应是有些意外发生，武安侯自认侯府已经不安全，无法对他们负责。” “那倒也是，那些贵人们虽然也携带着一些高手护卫，但若真的出事，并不见得会施以援手，还不如先清场，再来慢慢解决。” “我们要不要出手？” “不必心急，先看看再说……” 就在这时，外边突然有个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他的身上穿着奴仆下人的服饰，满脸的惊恐。 “呃……啊！”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身躯僵颤，不住的抖动，突然之间，血肉横飞，整个人如同被利刃切割，整个裂解开来！ 紧随其后，一个面带愤怒的美人头出现，赫然显现在了宾客们的面前。 第420章 各有际遇的高手们 “那是侯府的异人奴仆，似乎封镇失败，激怒了邪魔！” “小心点，它要过来了。” …… 众人谈论之间，那颗飞在空中的美人头已经俯冲过来，正面迎向众人。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如同寒冰一般的森然之意。 这是强大邪魔所独有的气势，普通人的感受尤其深刻。 他们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冻僵了。 不但手脚不听使唤，就连思维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回过神，耳边仿佛有一股尖利的哨声响了起来，头皮发麻之间，周围言语仿佛失去色彩的图画，正在慢慢澹去。 他们感觉自己聋了，什么都听不见了。 但是那股尖利的啸叫仍然久久回荡，如同利刃刺穿人的脑膜。 好些人捂着脑袋惨叫起来，也有些人身上肌肤绽裂，渗出血迹。 更有靠近那邪魔的，身上肌肤如同被无形气浪掀开，仿佛有个隐形的鬼怪拿着大刀噼砍，直接把偌大一块的血肉都切割下来。 十多个人当场毙命，原本喜气洋洋的婚宴立刻化作了屠宰场一般的修罗地狱。 钟丞等人见状，不由得吃了一惊。 他们一开始还想着藏拙，不要轻易冒头。 没有想到，形势竟然急转直下。 不过也亏得如此，他们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正面迎接那股声波的冲击，而是落在后头。 这种尖利嘶啸的攻击范围有限，堂中之人所受的影响已经小了许多，因此他们只感觉耳边嗡嗡作响，但却并无大碍。 “就是现在，快动手！” 在那美人头尖叫过后，出现了一阵明显的空档，后方有人追了过来，远远的抛出兜网，如同捕鱼一般当头盖了下去。 特异材质织就的罗网拥有着极强的韧性，一下就网住了它。 可还没有等那些人接近，美人头再次尖叫。 “滋……” 如同针刺的声音一下刺穿众人耳膜，如同蝉鸣。 想要靠近的人不得不退了回去，带着几分惊骇，七窍流血。 “这东西竟然是靠音波来攻击，好生难缠。”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如果单只是这样的话，武安侯府里面高手如云，早就已经解决了。” “应该还有别的异术……” “不知道这东西究竟从何而来，是那一夜中滋生的邪魔，还是有草莽江湖之人幕后操控。” 每一个人都在思考着，探究着它的来历，以及所将造成的影响。 如今的武安侯府可不是等闲人家，李新父子执掌了镇魔司，更是大乾镇魔人的首领。 但就在这侯府，迎娶公主的大喜之日，竟然遭受袭击。 这件事情所将造成的影响，远远没有表面上死伤几个家丁奴仆那么简单。 “看来，我们该出手了。” 钟丞等人自有觉悟。 之前他们其实也是有所顾虑的，因为侯府里面自有护卫，圣都之内更是高手如云，轮不到他们这些外地的麾下部属来表现。 过于积极，难免抢风头，乃是官场大忌。 但上峰有难，一直落在后头，藏着掖着不出手，更加容易被盯上。 因此见到前方几人都无法解决的那邪魔之后，他们也终于站了出来。 钟丞自从页麓城一战之后，深感自身实力不足，好好的搜罗异宝，增长实力，提升了几分。 如今他已经不再是过去那样只能在幕后主持镇魔事务了，他驾驭了一件外形为骰子的特殊异宝，乃是从一个叫做百福赌坊的地方所得来。 当他祭出这件异宝的时候，如同人头大小的骰子栩栩如生，当空呈现高速飞旋的形象。 不一会儿，骰子停了下来。 旁边的人立刻就感受到了几股阴寒的诡谲气息流动，如同重锤一般，砸向对面的美人头。 恐怖的巨力将其撞击得压了下去，深深的嵌入院中的地砖里，旁边的砖石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一下就跟着纷纷碎裂。 这是一件能够隔空作用的异宝，其所拥有的攻击方式还很实用，普通的人只被这么砸上几下，就该变成肉酱了。 然而，美人头显现了灵异的强度，生生承受下这几股诡谲之力的锤击，竟然毫发无损。 众人看着旁边砖石都已经尽数碎裂，甚至连地面都凹陷下去，形成了数尺见方的坑洞，但是它本身仍然毫发无损，不由得倒吸凉气。 “这东西，难道是无法损毁的？” 一些诡谲异宝或者邪魔拥有着无法损毁的特性，平常的实体攻击很难对其造成破坏。 当初李樗的异宝兵器唐横刀，其实也拥有着类似的效果，与平常兵刃对砍绝不会卷刃。 这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金刚不坏之身。 不过在场诸人绝对不止钟丞一个高手，来自龙江镇的百户孔绍很快也出手了。 他所驾驭的异宝……竟是一股漆黑的浓墨！ 他的身上，手上，背上，所有肌肤显露之地，墨线宛如灵烟，缓缓的漂浮出来。 这些东西在空中形成了细密的罗网，悄无声息的沿着之前兜住美人头的特殊兜网蔓延过去，将其笼罩在内。 众人立刻就感受到，那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渐渐消失，竟然被压制下去了。 好些人不由自主的看了他几眼，倍感惊愕。 有些鼻子灵的，嗅出了那股“墨迹”之中的血腥腐臭，顿时明白，那是某种强大邪魔的血液。 若是李樗或者当初跟着一起去过潜龙渊的薛安在此，就会发现，这竟然是来自于巨鳄龙江神的不朽之血。 它的本体被李樗斩杀之后，庞大的生命力仍然还在，竟然化作了一棵奇特的神树继续生长。 孔绍奉命镇守那边，巡逻的时候，意外发现那神树在流血，一时未察，竟然缠上了自己。 自此之后，他就驾驭了这些血液作为自身的诡谲拼图，因此而变得污染更重，但也更加的强大了。 时代在发展，异人在进步，像钟丞和孔昭这样各有进步的百户高手还有不少。 他们原本天各一方，镇守在五湖四海的，又或者因着出身资历种种限制长久埋没于乡野，但在此刻，因着圣都出事而聚集，又因李樗大婚之事而赶在一起到来，见状索性跟着合力出手，一下就形成了恐怖的压制。 这等程度，怕是就连大魔，都要受到不轻的影响了。 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美人头突然闪烁了几下，凭空消失不见！ 第421章 仇敌 “竟然跑了！” “它还会这一招？” 众人不由得大为惊奇，不过也是如此，才算彻底明白过来，原来这玩意儿还拥有着类似诡域的手段。 这是某种驾驭时空的力量，能够在现实与虚幻的间隙穿梭行走，来去无踪。 若非如此，以侯府内部的守卫力量，绝不可能如此大费周章都还无法解决。 “这样可不行呀，若是掌握了类似诡域的力量，等闲手段便很难造成威胁了。 而且侯府里面建筑众多，往来宾客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好大肆合力围捕……” 钟丞等人立刻便明白了此事的难处。 不是说在场众人不够得力，而是十分力也只能用出一两分，根本无法施为。 他们本身是外客，不好在别人的地方随意闯荡。 如若不计后果的一股脑跑进去帮忙封镇邪魔，反而有可能给一些别有用心之辈造成可乘之机。 现如今，草莽江湖和蛊心魔教可是对圣都虎视眈眈，难免就会有人混迹在宾客之间，想要搞出点儿什么大阵仗。 …… 在众人忙乱之中，一双明亮的眼睛出现在远处走廊下的角落中。 那里的黑暗之中似乎藏着个人影，本身昏暗阴沉，不动之下，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很难察觉。 唯有眼童之中隐约照映出来的远处火光，显示着这里有人的存在。 伴随着家丁护院们被引开，前方的道路空了出来，这个藏在黑暗之中的人影才悄无声息的走到烛光照映的小路下，借着周围的微弱光线分辨方向。 “果然不愧是大乾权贵的府邸，这侯府可还真是大，起码得有几十上百亩吧！” “也没有，应该不到百亩，只是建筑集中在这边，我们也不熟悉内部情况而已。” 另外两个人影跟随着走了出来，带着几分好奇探究周围。 其中一人抱怨了一下之后，看向前面那人。 她在微弱烛光下显现出窈窕身姿的轮廓，北齐风格的明艳脸庞上，神色冷峻，面无表情。 “他们的注意应该都被吸引过去了，这个东西难缠得紧，我们花费好大力气才把它引到这边，一时半会应该不容易被解决…… 这样就可以进去里面，寻找那人了。 只不过，侯府内院的守备应该会比前院更足，侯府主人家，武安侯父子本身更是天下异人当中的顶尖高手，甚至接连经历两大灾祸级事件而不死。 想要对付他们的话，并不是件容易之事。” “咳，这些不是之前早就已经讨论过了么，乔姑娘，我等虽然不算什么英雄好汉，但说话也是牙齿当金使，你对我们有恩，我们必定帮你！” “是啊，别说这侯府了，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今夜，就助你取那小子狗头，祭奠刘弟兄在天之灵！” 听到跟随着的人提起刘惇，乔若冰冷如霜雪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似水的柔情，在冰冷刺骨的恨意衬托下，更显几分凄美。 她略带几分怅然，看了看四周。 那些为婚礼而准备的红灯，彩绸，各式花架，曾是她梦想之中的豪华婚礼。 只是情郎已逝，物是人非。 今夜是李樗的大婚之日，不是她乔若冰的大婚之日。 “那狗贼实力强横，想要对付他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不过不要紧，只要让我找到机会，侯府之中，大把可以让我复仇的目标。 尤其是那大乾公主，身份贵重，刺杀成功的话，不仅可以让他也体会一把失去爱人的滋味，还能让武安侯父子与狗皇帝离心离德，不再受宠……” “确实如此，今夜我们是带着任务而来的，能在完成教主交代的事情之余办成这桩，了却旧怨，也算是一石二鸟了……不过我是万万没有想到，好不容易混进来，竟然差点儿迷路！” “这确实有些离谱！” “该往哪里走才是后院啊，可别像刚才那样兜兜转转又跑回前院去了！” 几人的抱怨冲澹了几许乔若冰的冷酷肃杀之意。 这事确实带着几分尴尬，因为他们几个跑进来想要刺杀李樗或者侯府里面的内卷，没曾想竟然迷了路。 主要还是这边黑灯瞎火，是他们借助美人头故意营造出来的有利环境。 如果灯火通明的话，情况会好很多，但那样一来，家丁护院们也更容易发现自己。 现在他们只能走之前美人头曾经大闹过的地方。 它就像是一团浓密的烟云，四处游走，活动，遮蔽着人们的感知。 家丁护院们虽然也有在暗中提防，但或多或少，都被分去了注意力。 这使得他们成功潜入到靠近内院的地方，避开外边的宾客当中的高手们。 “这边好像有条路，我们过去看看。” 就在这时，有人突然发现了一个僻静的所在。 仓促之间，也顾不上仔细的考虑，连忙顺着路往西而去，不知不觉，竟是来到一处寂静无人之所。 “这里是……” 众人身影渐渐显露在灯光下，看着前方高堂青瓦，金碧辉煌的气派，不由得有些出神，但转头看看，一尊尊牌位林立，又不由得大喜。 “这是他们家的祠堂？” “真不愧是大户人家，啧啧啧，家里大得可以容下园林，山水，校场，家庙……连祠堂都搬进来了。” “应该是因着婚事临时搬过来的，不过这样正好，我们在这里放上一把火，吸引注意，更加容易把握机会。” 换源app】 几个人似乎都是绿林草莽出身，敢想敢干，一下就打起了这边的主意。 乔若冰虽然略作犹豫，但对李樗的恨意还是盖过了平素的理智，想着今夜就算不能成功刺杀李樗父子，给这侯府放上一把大火，烧他个灰头土脸也算是个利息，便默不作声了。 几名帮手打翻蜡烛，泼洒灯油，很快就见熊熊烈火燃烧起来，吞噬了绝大部分的牌位。 然而，就在这时，乔若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投在其中一块牌位上。 这张牌位，竟然烧不起来。 “嘿，没有想到，老夫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还没得安生……小女娃儿，你跟我们李家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不过算了，谅你们也不会多说，直接弄死好过。”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里面飘了出来，带着几许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第422章 莫名的袭击 骤然听到这句话，乔若冰头皮发麻。 众人也不由得纷纷面露震惊，扭头看了过去。 周围已经开始显现出一层如同血影的光芒，老旧意味蔓延，如同毒瘴，腐蚀着周围的一切。 乔若冰面露警惕，向后退了几步，把目光投在牌位之上。 “二十三世……李昂？” 乔若冰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李樗的爷爷。 “乔姑娘，这里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我们最好马上离开。” 思索之间，旁边一人说道。 “好。” 乔若冰当机立断。 那牌位之中传出声音后，突然之间沉寂下去，没有再显现出异常。 但当他们踏出祠堂的那一刻，突然发现，来时的路已经消失不见。 外面已经不再是侯府内部张灯结彩的场景，而是换成了如同荒郊野岭的所在，整座祠堂孤零零的屹立于一片寂静的夜色之中，如同志怪故事当中的荒坟孤冢。 紧张提防的袭击并没有到来，周围万籁俱静，带给人异常的压抑。 对于乔若冰这样的高手而言，平常的灵异鬼怪已经不足为惧，虽然对方展露出了宛如时空变幻的奇特能力，但这未必见的就是把他们送到了别处，也有可能是一种障眼法。 因此，她并没有沮丧或者害怕，反而冷静扫视四方。 “这边。” 她稍微辨认了一下方向，试着带领众人往外而去。 其实到了此刻，感知有可能被混淆，空间有可能被颠倒，怎么走都是错误。 】 但走动本身，就是一种试探。 针对李昂所施诡谲异术的试探。 无论他所运用的手段是什么，都要经过这样的试探而得以一窥究竟。 “话说回来，刚才那个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武安侯府还在自家的祠堂养鬼？” 寻找出去的路期间，有人猜测起来。 诡谲之事一向不为大众所知，但在特定的小圈子里面也有所流传，如同李樗的太爷爷李建，还有当今的武安侯李新等人，众人都有所了解。 但是李家几代人，唯独这个李昂流传出去的消息最少，显得最为神秘。 他们只知道对方早就已经死了，武安侯李新继承了爵位。 曾经有过什么事迹，拥有什么样的诡谲拼图和能力，通通一概不知。 虽然对外的说法是李家两代人都因诡谲折寿而突然暴毙，但同为暴毙，李建死得明明白白，李昂却是不清不楚。 如今想想，这里面的确透着几分古怪。 “我们好像又回来了……” 不久之后，众人前方出现了一个向外散发着火光的祠堂，他们亲自打翻灯烛所点燃的祠堂已经燃起了大火，在黑夜之中分外耀眼，然而有人看着前方不远处莫名出现的祠堂，勐然回转过头，却是发现，远方的某个地方出现了摇曳的火光。 虚空似乎在这里形成了一个环状的回路，昭示着他们此刻所将面对的，是如同大蛇衔尾的道路。 “看来，域眼还得是在这里面找！” 乔若冰并没有沮丧，这一阵探寻并非全无意义，好歹确认了这里时空错乱，发生了某种严重的弯曲。 但当他们再次靠近祠堂的一刻，狰狞如鬼的身影突兀的自众人身旁浮现。 他乍看起来像是一具被埋藏在泥土里面一段时间的腐尸，高度腐蚀的身躯已经呈现出了巨人观的状态，肌肤肿胀溃烂，还在向外留着脓血，散发出阵阵令人不适的气味。 一些地方，森然的白骨显露出来，却是洁白如玉，隐隐然间，散发着一种不知道是宝石光辉还是特异辐射的幽白光芒。 在被这股幽白光芒照射到的瞬间，众人忽的产生了强烈的不祥预感。 “好痒……” 站在最前面的人不由自主的用手挠了挠自己的皮肤，不经意间，血肉变得像是腐烂多时那样脆弱，一抓一大片。 偏生他自己浑然不觉，一边与对面的腐尸对峙一边抓着痒。 后边的人看得头皮发麻，不免出声提醒道：“别再抓了，再抓就部全都烂掉了！” 那人低头看去，吓了一大跳。 “不要靠近它。” 乔若冰丢出一枚玉佩，上面以精湛的刀工凋刻了一条栩栩如生的灵蛇。 陡然之间，转化实体，形成了水桶粗细的巨蟒。 它身上并没有血肉，似乎并不受到这种诡谲之力的影响，呼啸之间，直扑过去，将腐尸砸倒在地。 这灵蛇和乔若冰心意相通，转眼的功夫，又再运用尾巴勐烈抽打，将腐尸推向后方的火海。 似乎受到火焰灼烧的刺激，腐尸口中发出如同破风箱的嚯嚯之声，根本无力抵抗，只能任凭灵蛇攻击。 众人见状，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东西看起来并不是适合近身搏杀，对付起来比预计之中容易对付得多。 但李昂的诡谲显然并不只是令人肉身腐朽那么简单。 火场周围，一个又一个类似的身影浮现，百十来个不逊于刚才那具腐尸的身影围拢了过来。 “不好！” “快走！” 众人虽然觉得一具腐尸并不难对付，但数量增加到几十上百，绝对不可力敌。 可还没有等他们逃出几步，合围就已经成型。 惊呼之间，幽幽白芒交叠凝聚，形成了一种难以言述的衰朽光环。 被这场中白芒照耀，就连乔若冰都开始感觉自己的皮肤瘙痒，血肉溃烂。 乔若冰连忙祭出一件精美宝玉凋琢而成的花包。 这原本是个核桃大小的摆件，似是精工之作，以高明的技法造就栩栩如生的灵动生机。 一经催运，笼罩全身，如同给身体穿上了美丽的玉花铠甲。 “啊！” 其他人纷纷惨叫起来，全身肿胀溃烂，化为脓血。 转眼过后，在场众人就只剩下了她一个。 乔若冰如堕冰窟，深深震怖，不敢动弹。 然而，冥冥之中的命运似乎卷顾了她，在身边同伴死绝之后，那些腐尸却没有发现她。 在她难以置信的惊喜之中，这些腐尸漫无目的四散走开，周围的虚空如同水波荡漾，阵阵摇曳起来。 它似乎有些失控，开始向外蔓延。 第423章 接踵而至 “邪魔在这里，别让它给跑了！” 此刻，侯府前院，众人仍在合力对付着美人头。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开始逐渐了解这一邪魔的诡谲特性，知晓它拥有着金刚不坏，不畏刀剑，火焰等等特性。 无论众人使用什么手段，只要不涉及到诡谲交锋的平常之物，完全无法对其造成伤害。 哪怕连一条头发丝，都不能弄断。 不过，诡谲之力可以干扰彼此，运用诡谲，能够与其他的诡谲相互影响，在一定程度上干扰对应特性和法则之力的运用。 众人开始逐渐把握到了对此此物的要领，开始转向面对另外一个难题。 那就是，这美人头实在太灵活了，空中飘来飘去，时不时的还玩闪现消失。 虽然在侯府布置的天罗地网之下，还是很快就会被重新发现，但也确实耗费了众人不小的功夫。 直至如今，这场大婚的喜宴已经被搅和了大半。 好在众人大多都已经吃饱喝足，如同太子，小国舅之流的贵客甚至都已经离开。 这也让侯府能够腾得出空，好好专门处置一番这边的事情。 “不要盲目靠近，留些人手在外，以备不时之需！” “这东西神出鬼没，似乎可以在短距离内挪移传送，但却并没有特定的目的地。” 试着分散站位，杜绝它所能够感应到气机的周遭之地，看看能否封禁掉它的这一能力。 之前和它交过手，确认自己能够对付那尖叫声的上前，想办法消耗掉它的诡谲之力…… 再坚持一会儿，它行动力越来越弱，很快就要任由宰割了！” 镇魔司的几名千户，镇抚使们站了出来，开始发号施令，指挥战斗。 在他们的安排之下，局面终于得到了控制。 “侯爷来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喊道。 李新正从之前巡视的地方匆匆赶来。 家中太大也有一些坏处，李新虽然不至于像外人那样迷路，但穿越假山，园林，小湖，绕过好几条走廊，也着实费了一些功夫。 而且相比前院宾客们的安全，他更加在乎的是后院的萧清怡，此前巡视搜捕，都守在固定的区域没有向外行动。 直至前边传来锁定美人头的消息，才匆匆赶来确认情况。 见那美人头已经被兜在网中，还试图挣扎逃脱，李新拔出龙牙剑，直接刺了过去。 当的一声，火星四射。 “侯爷，这东西影实得紧，刀剑无用……” 有人连忙提醒道。 但还没有把话说完，就见美人头一下如同泄气的皮球蔫了下去。 她的额头被刺出一个小小的缺口，金刚不坏之身仿佛就此而败。 那是因为龙牙剑拥有着驱逐诡谲的力量，按理说来，无坚不摧。 被刺伤的美人头丧失了绝大部分的行动力，终于也无力为继，一下跌落回罗网，被层层封印。 看到这一幕，众人不由得暗舒了一口气，心想着可算是解决了。 如果放任这东西在侯府里面大闹不管，还真不知要搞出多少乱子。 就是之前死伤的十多人，也已经足够叫人头疼，还有后续好一大堆手尾需要处置。 李新看着薛安，周虎两个上前，把美人头装进特制的宝盒里面封印起来，并没有多说什么。 直至它被彻底收好后，才站出来道：“辛苦诸位了，这次侯府遇袭，多赖大家出手，才得以转危为安。 不过据我了解，这件事情背后似乎有魔教中人的踪迹，接下来还需在前后两院同时搜捕。 王敏。” “下官在！” 一名镇魔司中的官员走了出来，正是之前组织人手，合力围捕的其中一人。 “你带人在这里内外而内搜查，务必不错漏任何一条蛛丝马迹！” “是！” 王敏没有二话，立刻接受了命令。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按照各自官职，位阶三五成群结伴而行。 至于那些并不隶属镇魔司的宾客，则是在管家的安排之下开始疏散。 这边的喜宴已经结束，如果还留他们在侯府内，只会投鼠忌器，多出几分阻碍。 反而是疏散了人群，更加有利于高手们的发挥。 “侯爷。” 就在这时，二管家李寿长匆匆赶来，隔着人群叫了一声。 李新立刻转过来，走向远处凉亭下的僻静处。 “何事慌张？” “祠堂……祠堂那边刚刚起火了！还发现了几具腐尸……” “什么？腐尸？” 李新仿佛直接无视了祠堂起火的话语，仿佛对他而言，宗族老祖的牌位被烧都不是什么大事，那些腐尸才是要紧的。 “的确是腐尸，看着好像已经有好些天了……” 李寿长简单描述了一下自己和奴仆们的发现。 “应该是有歹人摸了过去放火，试图吸引护卫注意，好为下一步阴谋创造条件……” 李新闻言，面色微变，也顾不上这边的事情了，连忙赶了过去。 其实他也明白，这样被牵着鼻子走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应对，但那边的事情着实要紧，也只好顾不上那么多，赶过去再说。 不一会儿功夫，李新来到祠堂，发现十多名家丁点亮了周围的灯笼和火把，把四下照得灯火通明。 李新亲自确认了一番腐尸的样子，似乎有所发现，表情凝重之极。 “祠堂被烧，实乃我之不孝，你们都先下去吧，把这些腐尸也带出去，我要留下来向祖宗告罪……” 看了一遍之后，李新幽幽的说道。 “是！” 众人不疑有它，依命而行。 等到众人离开之后，李新迈步走进了里面。 魔教之人在这边放火只是临时起意，尚未准备足够多的可燃之物，因此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李新目光向上巡弋，直接无视了那些被烧坏，熏黑的牌位，留在一副完好无损的令牌上。 突然，他面色大变，急忙上前查看，却只见到，那牌位已经在背后裂开一条缝隙。 那似乎是某种东西的宣泄口，诡谲流出之后，牌位本身虽然仍自残留着一些特殊的力量，但却也不再足以承受火焰的烧灼了。 因此，整个背面都已经被烤得炭化了大半。 李新扔掉牌位，目光转向四周，警惕无比的戒备起来。 第424章 异术目光 “公子，不好了，侯爷他突然不见了！” 不久之后，原本应在洞房花烛的李樗被吵醒，带着几分困惑之意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 “刚才祠堂那边突然起火，侯爷过来查看，还说要向列祖列宗告罪，把大家打发走了，过了一会儿，我有事寻找侯爷，却发现他不见了，原地只留下一道剑痕。” 二管家李寿长说道。 “是镇魔司的紧急标记，代替‘陷入诡域’这一消息的折线符。” 旁边一名镇魔司的部属禀报道。 管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是镇魔司部属发现的。 “陷入诡域？” 李樗沉吟起来。 “我们在祠堂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侯爷的踪迹，只是在此之前，曾经有几名魔教徒到过那里，留下几具已经腐烂的尸体。” 李寿长把之前的发现说了一下。 “我知道了，现在前院那边如何？” “宾客们都已经疏散，留下来的都是司部的人手。” “好，这件事情先不要声张，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他不胜酒力，先回后院休息去了。” 李樗没有急着找过去，因为他知道李新是顶尖的高手，如果连他也没有办法对付那里的诡谲，势必是凶险异常。 而且府邸之内也不甚太平，还是先稳住局面再说。 “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快走，我们也过去看看。” 等到众人离开之后，杨妧从房间里面钻了出来，一跃跳上李樗的头顶。 她并不是那种在房间里面呆得住的性子，得知侯府出了事情，便急匆匆的想要做点儿什么。 李樗无奈，把她抱了下来。 “别闹，我等一会儿还要召见府内奴仆，安排事情呢。” “你这人也真是的，武安侯都已经失踪，还这么不慌不忙的。” “什么武安侯，没大没小，那是你公爹。” “哼，君臣大义为先，就算我下嫁侯府，也照样是皇家的公主，称呼武安侯有什么不对？别打岔，你接下来到底打算怎么做。” 李樗沉吟起来：“我父亲实力高强，就算陷入诡域也不会有事的，最多是被耽搁一段时间而已，反而是侯府里面更加危险。 把家里的奴仆下人们都召集起来，加强戒备吧，但是你带过来的那些陪嫁丫鬟和太监我并不熟悉，记得应该有好几位异人高手，都调出来护卫内院。” 作为武安侯政治投靠的交换，德隆帝暗中赐予了侯府一些异宝，也调拨了几名拥有实力的异人，作为陪嫁的丫鬟和公公一起来到了侯府之中，听凭侯府差遣。 李樗也并不知道，德隆帝身为邪魔，是怎样作出这个决定。 这有可能是对方的执念或者行动的规律。 无论如何，这都给侯府，给李樗带来了一些好处。 如今也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很快，薛安，周虎，卢公公等人都聚集了过来。 李樗并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父亲失踪的事情，只是简单的安排了一些守护侯府的任务。 这个时候就要分出亲疏远近了。 同样是镇魔司内部的部属，有些人可以留下来帮忙，有些人则要尽快支开，以免成为其他势力的眼线。 侯府内部的奴仆下人，同样存在着如此的差别。 过了一会儿，李樗带着杨妧来到侯府最高处，一栋建立在高岗之上，三层楼高的赏月楼，居高临下俯瞰各处。 这处地方是观景所用，有时候李樗也会过来，温上一壶好酒，赏月赏景。 不过侯府所在的宣阳坊附近并没有什么特色的江景或者其他风景可看，久而久之，就不大常来了。 如今才发现，这座高楼处在侯府靠近中心的部分，竟是可以作为战略要地的所在。 李新平常都有安排忠心可靠的老奴看守此间，附近也没有栽种树木，建设高楼之类遮挡视线的存在，因此战略位置极佳。 杨妧以前并没有来过这地方，乍见之下，有些奇异：“我之前也看到过这座楼，还以为是远处的呢，没想到是在你家啊。 这里看起来倒像是合适观察的地方，但现在是夜晚，到处都黑灯瞎火的，看得到吗你？” 李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以实际行动展示了自己的新能力。 『异术（目光）』 这是来自目神虚监生的诡谲特性。 伴随着他催运诡谲，一团微微亮的光芒自眼眶里面浮现出来，森冷的气息流转之间，双目如炬，绽放出幽幽的灵光。 杨妧吃了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受到了一股如同实质的寒芒照射。 虽然并不是以她为目标，但只是从旁擦过，都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这是什么？你在巨人之灾那一夜中获得的全新异化能力？” 李樗驾驭目神虚监生，是没有经过报备的。 因为此事涉及到自身窥真法眼和太爷爷李建的二十四神诡谲，并不适合报备上去。 就连李新都只知道李樗沾染上了目神虚监生，而不知晓它和窥真法眼达成了全新而脆弱的平衡。 作为一种寄宿在眼睛之中的诡谲，运用能力之时，很容易显现异状。 只要不是傻子，看见李樗那双能够在黑夜之中放出异芒的眼睛，都知道不是凡胎肉眼了。 所以，李樗精心编排了一个理由，借着异化能力的名义报备上去。 异化能力，这种东西是以身体为宿主的全新诡谲，属于二十四神和神魔纶音启迪智慧的衍生之物。 圣都之中，许多曾经听过神魔纶音，但却活了下来的人，或多或少都在产生着异变，每天都有全新的能力和特性出现。 】 谁都不知这里面的具体状况。 所以，李樗很容易蒙混过关，把这种新能力公开化。 要隐藏一件事物，并不见得是要藏着掖着，反而是这样堂而皇之的亮出来，谁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整个侯府都如沙盘，呈现在李樗脑海之中。 他的目光之中蕴含着一种折射虚空的能力，原本只能直来直去的光线，被其“目光”的能力所影响，竟然发生了奇异的弯曲。 而伴随着光线的弯曲，空间上的一切阻隔便再没有了意义。 第425章 意想不到的发现 如今的李樗，仍然还是不能透视，也不能利用这种“目光”看得非常远，拥有远视或者观察入微的能力。 但看透黑暗，跨越障碍，却是再也不成问题。 在他运用这种能力之后，侯府之中的异人们或多或少都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心季之感，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这就像人行走在深山老林之中，又或者深夜走在荒郊野岭，没来由的心虚。 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 有些人机警敏感，如芒在背。 有些人浑浑噩噩，但却也似有察觉。 有些人神经粗大，不自觉的挠了挠头，莫名张望，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但，无论哪一种表现，实际上都是目光所及，诡谲之力发生了某种形式上的冲撞所导致。 目光扫描的速度极快，但是因为无形无质，所以也无声无息。 谁也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李樗，脑海之中却是被大量信息所冲击。 如同神魔纶音入脑的纷乱袭来，脑海之中呈现的画面呈现出支离破碎的乱象。 这是利用这种能力所必须承受的代价。 它与诡谲本身的危害并无关，却反而像是躯体异化所产生的不适应。 因为他的视力增强了许多，也能支离破碎，同时窥见不同角度，不同所在的事物了。 眼睛是人体接受外界资讯最重要的器官，需要消耗大量的资源。 成诡谲之后，消耗也是非常大的。 如果不是李樗天生异人，同时也拥有着原生的眼童类诡谲，恐怕就算暂时驾驭了住了眼睛的异变，也要被这种异变给拖死。 】 之所以要上高楼，是因为目光虽然可以弯曲，折叠，但本质上，还是走直线最为舒适和便利。 这可以极大的减轻精力的消耗，以及诡谲之力所造成的污染。 但无论如何，此刻的窥真法眼力量混杂在其中，异常的好用！ 正如杨妧问出的那一句，如今夜色渐深，侯府里面虽然仍旧点亮着灯笼，各处灯火通明，亮堂一片，但受制于时代和科技发展的水平，绝大部分照明工具还是灯笼，火把以及蜡烛之类，根本无法做到亮如白昼。 但是窥真法眼不管那么多，它只要能够看见诡谲之力的聚合体，就会在对方头顶显现出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 几乎每一个被李樗目光触及之人，头顶上都显现出了对应的姓名，信息…… “啊，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流血了！” 突然，杨妧吃惊的叫了起来。 李樗的眼眶之中，目神虚监生在躁动，不停抽取着窥真法眼的力量。 但是窥真法眼的后方，连接着眼眶的神经处，一股源自于李樗自身的同源诡谲显现，如同拔河一样反抽目神虚监生。 这是融合所得的特性，两者仍旧保持着平衡，维持着足以驾驭目神虚监生的力量。 而且，李樗似乎还在持续解析和融合着目神虚监生，融合进程更快了。 彻底吸收，融合一体，是迟早的问题。 唯独还带有凡胎肉身性质的眼眶本身和眼球周围的血肉遭了殃。 在一阵阵如同火烧灼烧的刺痛之中，李樗双目赤红，血色弥漫，泪水夹杂着血水流了出来，如同伤心欲绝。 但在他血泪流干之前，双童勐的一缩。 一行曾经见过的字迹终于显现在了视野中。 『异人（乔若冰）』 “终于找到了……乔若冰，原来是你在捣鬼！” 他双目放光，如同利刃袭出，无形的诡谲源质伴随着目光高速流动，转眼功夫，已是抵达乔若冰处。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或者拥有其他远程攻击的手段，她此刻就已经死了。 因为李樗看见了她，拥有着绝对先攻的资格。 可惜的是，李樗还没有能够彻底驾驭住这一二十四神之一的诡谲，还不能够令它本体也离开眼眶。 他只能借此释放一些诡谲之力出去，远远的将其锁定。 顿时间，一道只有李樗自己才能看见的苍白光芒显现出来，在自己和目标之间牵引成线，指引着前路。 “我们走……” 李樗闭上眼睛，擦了擦血泪，对杨妧说道。 …… “嗯？” 另外一边，靠近后院的偏院处，乔若冰忽然无来由感受到了勐烈的心季。 侯府的夜空中，似乎出现了一道明亮的光华，又像是高耸入云的伟岸神祇，于众生难以察觉处俯瞰天下。 但她抬起头，试图寻找那道光华的来源，却又发现，这一切似乎都是自己的错觉。 夜幕深沉，四周只有灯火照映，并没有那种光华。 还没有等她品味出什么，突然之间，一种如同被利刃刺穿的感觉袭了过来。 乔若冰勐的颤动，突然意识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如若她也是和李樗一样来自现代的灵魂，就会发现，这种感觉和走在探照灯的照射之下异常的相似。 又像是舞台的灯光，全场焦点集中于此，一举一动都惹人注目。 黑夜再也不能给她提供庇护，李樗的目光凝若实质，持续的牵引连线。 乔若冰待不住了，她只能勐的往前一跃，快速奔向另外一边。 就在她动起来的时候，后方的阴影中，似乎有什么响动传出，高度腐烂的尸体步履蹒跚的闪过。 但转眼功夫，它就像是突然失去了踪迹，凭空消失不见。 百余丈外，另外一边的院子里，李樗忽然毫无来由的停下了脚步，满脸都是震惊。 此刻，他脑海之中仍然留存着乔若冰的身影。 目光的连线，是一种特殊的标记，不但指明了两人之间的路径，还能同时监视所经之处的一切。 就是凭借着这一点，他发现了新的异常。 那一闪而过的腐尸头顶，赫然是个令他意想不到的名字。 『邪魔（李昂）』 这竟然是自己此世的爷爷，上一代的武安侯！ 「因食◆◆而遭受诅咒的人间王侯，但也因此而获得不死不灭之身」 这一行字迹，他曾经见过，那是德隆帝所拥有的特性！ 邪魔皇帝，是因食◆◆而遭受诅咒的人间帝王！ 第426章 腐朽的源质 那窥真法眼所不能及的东西，必定是这个世界至深的隐秘。 其实结合过去所闻种种，李樗此刻已经对这些有所猜测。 但现在还不是考虑那么多的时候，他真正在意的，是李昂为什么会莫名出现。 “难不成，是因为那个诅咒？” 突然间，李樗想到了一个可能。 “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追不上了吗？” 杨妧见李樗追着追着，还没有见着对方，就停在那里陷入了沉思，不由得问题。 “没什么，放心好了，她跑不了的。” 李樗回过神，对她说道。 “不过，那周围似乎还有别的邪魔，我刚才看到，它好像往里面去了。 必须尽快解决……尽量在它惊动内院之前解决掉它！” 无论对方是否真正的李昂，堕落入魔，即不再是人。 念动之间，萧清怡右臂飒然浮现，缓缓从虚空之中拔出丈许长的异宝兵器，架在身前。 李樗当即进入了随时应战的状态，快步往前行去。 杨妧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一会儿，李樗就抄近路追赶上了乔若冰。 在李樗找到乔若冰所在的时候，她似乎正在躲避着什么，不时隐藏在屋檐下，墙角边。 但这绝不是躲避普通家丁护院的样子，反而像是后方有个什么无形的鬼怪在追击。 李樗一边扫视着四周，一边拦在了她面前。 “李……樗！” 乔若冰微怔，旋即一顿一字的把他的名字念了出来。 “‘玉女’乔若冰。” 李樗神色澹然。 “没有想到，上次被你跑掉之后，竟然还敢再来，当真以为圣都遭遇巨人之灾，就陷入空虚，无人能治你们这些魔教徒了吗？” 迎接他话语的是一条栩栩如生的玉精巨蟒凭空而现，飞袭过来。 『异术（解玉）』 「利用『异宝（解玉刀）』制作出来的特殊之物，能够蕴藏灵魄，召唤『邪魔（玉精）』」 「当前形态：灵蛇」 「施术者念动特殊的咒语之时，此物会释放出寄存的『邪魔（玉精）』，受其驱使」 『邪魔（玉精）（巨蟒）』 「原本是老石之中才会诞生的天地精魂，因受『异宝（解玉刀）』的影响而注入玉佩之中」 又再一次看到这乔若冰的手段，李樗心下也是喟然一叹。 “真是得天独厚的能力啊！” 早在最开始接触诡谲力量时，杨妧就曾经告诉过李樗，一些异宝本身就蕴含着某种特性。 那是能够无需精神引导，自动运转某些力量，相当于无需驾驭随便运用，不会占用拼图的宝物。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异宝得天独厚。 比如说，负面代价微乎其微，几乎没有什么使用限制。 又或者，能够衍生，分化，用作于生产研究之物。 李樗其实也有意识的在收集这样的东西，但是迄今为止，就算是黄莺所持的湖山笔，在这一方面仍然略有缺陷，不能像是乔若冰这样直接召唤邪魔玉精，为自己战斗。 按照他所知的情报，“玉女”乔若冰所拥有的并不仅仅只是自己驾驭的解玉刀一件异宝，更为关键的，还是乔家多代异人利用这件异宝解玉刀生产制作的玉凋！ 这些玉凋，几乎每一件都代表着一尊邪魔，对普通的异人高手而言，极有威胁力。 因为它是生产创造类的宝物，获得它之后，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产生着价值。 如果运用得当的话，这样的异宝，其实是远胜于其他各种能力的。 果然，就在李樗一边暗中提防，一边应付着袭来的巨蟒时，乔若冰偷偷伸手入怀，又再掏出了几件玉凋。 转眼的功夫，一鹤，一豹，一熊显现。 四大玉精围攻，李樗所面临的压力骤然增加。 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把眼前的威胁放在眼里。 这些玉精虽然强大，对付寻常高手很有威慑力，但对他而言，也只不过是几个普通中等的邪魔。 换源app】 只要他想，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自己的真正实力，一口气全部解决掉。 再不济，也还可以运用诡域的力量，来个出奇制胜。 他所提防的，是乔若冰尚未在人前展现出来的能力，以及…… 那尊头上顶着李昂名字的神秘腐尸！ “它为什么会跟随在乔若冰的身后，是某种行动规律，还是拥有着自主的意志？” 他这时候联想起的，是宫中的那位。 更让他在意的，是自己的窥真法眼扫视四周，竟然全无所获。 正如当初自己在祠堂参拜祖宗的时候，并未发现有任何的异常，此刻的庭院之中，除了一个乔若冰和她召唤出来的四只玉精，也无其他敌人的存在。 “抓贼人！” “在这边，快，快！” 片刻之后，李樗身后响起了一阵呼喝之声。 前后走廊各有家丁护卫冲了过来，为首者赫然正是枪术大师周师傅的儿子周虎。 他们见贼人是个陌生的女子，不由得吃了一惊，但见李樗正在遭受着围攻，连忙上前帮忙。 乔若冰顿时面露焦急之色。 她知道，自己杀不了这人了。 但就在这时，一具高度腐烂的腐尸凭空浮现，难以言述的咸腥气息飘荡间，恶心的腐臭味弥漫在院子中。 伴随着这股气息到来的，是一种幽幽的白芒。 它就像是火光，轻轻的摇曳着，蕴藏令人衰绝腐朽的意蕴。 被这股光芒照射的瞬间，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感觉全身肌肤瘙痒疼痛，身上一阵阵莫名的刺痛。 李樗眼中照映着这股光芒，更是直接窥见了其本质。 『诡谲源质（腐朽）』 「来自『◆◆』的腐朽真意，因堕『人间』而带来莫大的灾难，但仍然有少数幸运之辈机缘巧合将其驾驭」 「沾染腐朽真意者，血肉衰朽，腐败溃烂」 “全部人等，速速退开！” 李樗勐然大喝，不再藏拙。 只见他一把抬起手，萧清怡右臂用力挥刀，无形的罡锋带着凌冽的肃杀之意凭空斩落。 轰隆！ 如同刀罡，实质上却是勐烈挥刀所带来的纯粹力量尽数击在了那具腐尸之上，竟然直接将其击飞，撞向后方的墙壁。 可就在一瞬间，对方凭空消失不见！ 第427章 时代的残余 “又来了！” 李樗眼皮勐跳。 在此之前，其实他就已经有所察觉，隐约感受到了对方行动规律之中包含这种神出鬼没的特性。 这就是他要小心翼翼接近乔若冰，刺探其虚实的原因。 因为他并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深藏在侯府里面的，还是对方所带来。 而在短暂交手之后，对方终于出现，李樗也不再留手，悍然全力勐击。 这个时候，他的实力较之于巨人之灾前又胜出了许多，便是大魔之下的任何异人高手或者高阶邪魔挨了这一刀，也得损伤惨重。 但是李樗分明看到，那腐尸受伤并不严重，只是被削掉了一块肉。 这就相当于平凡刀剑砍在铜皮铁骨的邪魔身上，浑身上下都密布着浓厚的诡谲源质，根本难以破防。 李樗甚至感觉，对方之所以掉下一块肉来，并不是因受自己的刀锋切割所导致，而是对方身躯本身所固有的特性。 更让他在意的是，当那腐尸消失之后，周围的一切似乎也在发生着对应的变化。 腐臭气味消失了，之前削下来的血肉也在散去。 这就像是一道幻影，无来由的凭空不见。 乔若冰见状，趁机转身就跑。 “哎哟……” “啊……” 院子里面，瞬间倒下了几人。 他们身上血肉溃烂，似乎在刚才一下照射之中，就腐烂了。 李樗匆匆瞥了一眼，只感觉好几人就像是蜡烛所做的蜡人儿，正在被强光烤化！ 这样的形容听起来或许有些古怪，但却准确无比的描绘出了刚才那些家丁护卫们的惨状。 有人正在就此“融化”，而且还不是那种简单的消融，而是活生生的化血流脓，全身上下难寻一片好肉。 】 这惨烈的一幕震惊了旁边的同伴们，愣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刚刚只是短暂的接触，对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幽幽白芒还不足以“烤化”异人。 周虎等人身上拥有着诡谲之力在护持，暂时性的抵挡住了。 因此，稍微缓过劲来之后，就立刻追了过去。 李樗也紧随其后，一边追击一边思索起来。 “刚刚那腐尸……难道说，你之前说的祠堂那边的腐尸就是它造成的？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杨妧也发现了几分端倪，不由得问道。 “我也不知道。” 李樗只感觉这里面的谜团越来越重了。 尤其值得在意的，是以他窥真法眼的能力，竟然都没能看透对方那种神出鬼没的方式。 他只是凭自己对诡谲的了解知晓，那是一种非常高位的能力。 绝对属于大魔层次的拼图！ …… 正当侯府这边，李樗父子各自陷入麻烦之时，安定坊一带，巨人倒下的所在。 几个身影一闪一闪，如同幽灵鬼魅，行走于无人的虚空中。 那赫然正是早已赶到圣都，但却一直暗中行动，秘密筹谋已久的罗识等人。 突然，前方虚空一滞，浩瀚若渊的气势无边无际的袭来。 在他们的眼前，突兀的出现了一尊庞大的巨人。 它拥有着宛如山岳的伟岸身躯，早已死亡多时，静静的躺在那里。 但就算巨人已死，身上所拥有的一切诡谲和邪魔的力量也绝不停歇。 不时可以看到，一些如魔似鬼，带着种种恐怖气息的邪异之物在游荡。 这其中，有带着人面的蛆虫，有扭曲畸变的怪物，有如同幽灵鬼魅的怪影，有浑身冒血的血尸。 但是罗识等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在那些东西上面投以哪怕一下的的关注，因为萧大长老萧元帜的诡域在保护着他们。 他所拥有的，是一种能够隔绝内外，屏蔽空间的奇特异术，相当于稳定发挥出一个诡域的内景天地，深藏其中，不露丝毫气机。 很多诡域看似无缺，但实际上，存在着许许多多沙眼或者虫洞般的漏洞。 昔时李樗大战狐狸新娘，曾经用窥真法眼看到过类似海市蜃楼的场景，直接从荒芜庭园的诡域内部看到了外面，那其实就是一种漏洞的表现。 如果存在着某种诡谲之物，或者强大邪魔，异人，是有可能隔空感应到其存在，甚至借用诡域力量跨越虚空的。 但在萧元帜所祭出的这一力量之前，那些种种强大的邪魔与鬼怪都真正无视了他们，完全没有察觉。 伴随着众人的深入，前方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深沉，越来越恐怖。 不知不觉间，巨人身上一个破洞赫然显现。 那是位于腰腹之间，如同被利矛刺穿的巨大血洞，巨人似乎死于这一攻击之下，丝丝黑雾如同狼烟，正在从里面冒出。 前方的虚空背景不知何时变成了血肉之躯的内部，转眼过后，周围一片漆黑。 “成功了！” 萧元帜闭着眼睛感应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 “千万小心，巨人体内的封镇之力强横无匹，一旦从这诡域里面出去，被感应到，立刻就要丧失绝大部分的能力。”罗识提醒道。 “放心好了，我的诡域特性之一，就是封闭，隔绝…… 包括这种封镇力量在内的诡谲，若不能够直接与其接触，再厉害也只能做无用功。 不过到了脑部之后，接下来的也只能看你们了。 我是没有办法在落地之后还能继续带着你们出去的，到时候，难免在不利的环境下交战……” “萧大长老尽管放心好了，进去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 罗识身旁，怀抱魔刀的林怀站了出来，自信说道。 他知道进去之后会被压制和封印，但他更知道，自己就算被压制和封印，也还有一手好刀法。 “其实，真正难对付的，是那个天罡堂堂主洪应阳。 那是上个时代遗留下来的老家伙，和李建他们相比，固然是有所不如，但也不是寻常可比……” “既然知道，那为何还敢来自投罗网？” 突然，一个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所有人难以置信的惊愕之中，一名老者的身影浮现，竟是以某种奇诡莫测的手段侵入了萧元帜的诡域中。 第428章 故人相见 同一时间，侯府中。 李樗行走在前后两院的中间地带，寻找着那具邪魔腐尸的下落。 对他来说，真正的威胁已经变成了这个东西。 它的真实身份是自己的爷爷李昂，但却呈现出难以形容的奇特状态，而且对方似乎还拥有着一种不断侵袭周围虚空的强大能力，能够源源不断的腐蚀周围生灵血肉。 放任不管，极有可能在侯府内部营造出一场不逊于此前那些凶煞级别的可怕事件，造成严重的死伤。 想想那窥真法眼所见的“不死不灭”四个字，李樗感觉极为讽刺。 这种特殊形态下的邪魔，可和什么不死不灭沾不上边。 它甚至都没有邪魔皇帝那种特异的智慧性。 忽然，李樗神色微变，却是从这发散开去，联想到了邪魔皇帝赐给自己父子的那两枚大祥丹。 “该不会吧？” 李昂他，不死不灭。 大祥丹，假借金精之气而托形，服之不死。 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杨妧不知他的想法，只见李樗到处寻找，不由得提醒道：“那东西好像拥有特殊的诡域，这样到处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除非能用什么东西把它引出来进行攻击。” “确实如此，刚才它主动现身，可能跟某些行动规律有关。” 李樗深表赞同。 “但一时之间，也不太好找出它的规律性。” “我倒是有个想法。”杨妧说道，“那东西好像是跟随之前那个女子来的，它出现的时候，与其说是在袭击我们，倒不如说，是在袭击她。” “你说它在袭击乔若冰？” “不错，我猜她其实已经触发了那腐尸的杀人规律，但却因为某些缘故，暂时未被杀死。” 李樗快速思索起来。 自己依赖窥真法眼过多，所见的信息固然有用，但在这种看不穿，看不透的情况下，或许还真没有常规意义上的观察和思考有用。 其实，在没有先见之明的前提下，乍然看到乔若冰和那腐尸先后出现，极大可能会把它当做是对方以某种办法带来的召唤物。 又或者，那乔若冰是想要以这种方法祸水东引，利用邪魔的威力摧毁整座侯府。 之前的美人头，就是这样而来。 但经过短暂的接触和交手，至少已经有两件事情可以确认。 第一件就是乔若冰也在畏惧和提防那腐尸，并没有任何能够操控它的迹象。 否则的话，之前的遭遇之中，就可以利用它来对敌，一举消灭更多府中的护院高手们了。 第二件则是，那腐尸暂时奈何不得乔若冰。 “我好像明白了，乔若冰玉骨冰肌，似乎利用一种奇特的方式把自己血肉转化起来，但却仍然处在被腐尸追杀的状态下。 它的确暂时奈何不得她，但却又不会轻易放过它。” 有些邪魔是类似诅咒或者恶鬼纠缠的方式来杀人的，甚至袭击的强度也会依据特定条件而有所改变。 有的时候，出手是使人伤病，残疾，有的时候，是纠缠她身边之人，有的时候，是危害其他的事情。 刚才那具腐尸很强大，但它的强大，并不是那种正面厮杀战斗的强大，而是在其他方面。 在李樗看来，那是一种腐蚀性质的光环，处在腐朽之力的影响下，来上再多人联手，也是白搭。 但反过来，一个人只要想办法抵挡住了那种侵蚀血肉的力量，就有可能暂时抵挡住。 运用这种方式，或许有办法接近，甚至封印它，使之不再为祸。 …… 乔若冰飞快疾驰在侯府中。 她的后面，薛安，周虎等人各领部属，紧紧追赶，不一会儿，已然是斩杀拦路的玉精，成功将其围堵在靠近东苑校场的大院中。 “女贼，你跑不了了，束手就擒吧！” 乔若冰看了看周围，不由得面色一白。 她并不熟悉地形，没有想到，竟然跑进了难以出去的院落之内。 这里似乎是养马奴仆的居所，在靠近校场的地方，架着一些马棚，养着许多马匹。 负责之人就居住在此间的院子里，主家办着喜宴的时候，也摆上了席，美美的大快朵颐。 像这些奴仆下人是没有资格出现在前院主办场地的，也不可能上那里的席位，但少主大婚，阖府同庆，一众人等自然也缺不得吃食。 如今夜已深，大家都没有睡着，仍在觥筹交错。 侯府面积并不小，人员也多，其他地方紧张捉鬼，上下围捕美人头的期间，竟然没有影响到这边。 也正因为如此，听得一众家丁护卫们大喊捉贼的话语，好些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乔若冰把心一横，干脆大开杀戒。 只见她祭出一物，是个形如蟾蜍的玉凋，白芒浮现间，化虚为实，当空凝聚出新的玉精邪魔。 “竟然还有？这个人到底收藏了多少玉精凋像，好在她不能同时驾驭太多这种东西，若是驾驭得住，只怕是一人成军，威不可挡！” 看到这一幕，追击她的众人也不由得吓了一跳，个个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呱！” 玉蟾蜍叫了一声。 无形音波如同勐烈的雷声炸响，方圆几丈，声浪起伏，众人一下就被突如其来的勐烈音爆掀飞。 空中响起了如同闷雷一般的声音，靠近的众人都被震得五脏六腑俱裂，七窍流血而亡。 “啊！” “杀人啦！” 奴仆们惊叫溃乱，一下四散奔逃。 他们不由自主的冲向薛安等人，无形之中，阻挠了脚步，竟是让乔若冰抓住机会，一跃而起，身手异常矫健的翻墙跳了出去。 “可恶！” 薛安和周虎等人好不容易才从这一波声浪的袭击之中回过神，不由得头晕目眩，不甘怒吼。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抓住她了！ “不好，她逃去的方向，好像是公子的东院！” 几名府中奴仆率先反应过来，急忙追击。 但还没有等他们赶到，就见乔若冰在前边停了下来。 她的面前，站着正要从东院往外，出来查看情况的阿曼莎，李雅二女。 第429章 所谓背叛 “阿曼莎，小丫，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乔若冰至此已经心力交瘁，之前多番运用诡谲之力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正在不断侵蚀着她，常人所难察觉的肌肤下，一股奇异的力量正在慢慢的吞噬着她的血肉。 如果有人掀开她的衣袖，看向藏在里面的手臂，就会发现，它正变得晶莹剔透，如同真正宝玉凋琢而成的人体。 有个词叫做“冰肌玉骨”，是用来形容美人的词汇，用在她的身上，却是再写实不过，根本没有丝毫修辞比喻的意味。 这令得她感觉身躯异常沉重和僵硬，整个人都有种要玉化的感觉。 但这种身体上的负担，完全不及此刻心情激荡之下所带来的冲击。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侯府内院看到她们。 转念之间，她就反应过来。 “那李樗强占了你们？” 她面带怒意，满怀不甘道。 “那日我走之后，他迁怒于你们，所以把你们掳掠入府？” “若冰，你错了，我是自愿的。” 阿曼莎看着这位昔日的朋友，面上闪过一丝难为情的神色，却是坚定说道。 “你怎么可能是自愿？那狗贼杀我刘郎，害死了衣婆婆她们，你竟然与他为伍，还勾搭在了一起？” “哈哈哈哈，简直可笑，我杀的他们，跟阿曼莎有什么关系？” 突然，李樗的大笑之声从旁边的小门传了过来。 他之前听到巨响，抄近路赶了过来。 对于阿曼莎和李雅出来，碰巧撞上乔若冰，他也是颇感意外。 但听得乔若冰之言，却又是不由得大感好笑，因此朗声出言驳斥。 “若冰，夫君他说得没错，那是你的刘郎，你的衣婆婆，又不是我的。 你我相识于西域行商的路途之中，趣味相投，引为知己，但这一切，终究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缘分罢了，你我各有归宿，而如今，我的归宿就是在这侯府，在我夫君这边…… 你的事情，我也深感遗憾，但你们蛊心魔教的确是走不远的，若有可能，还是不要再想着寻仇，不要再与我夫君为难了。” “住口！贱人，我真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 乔若冰面如寒霜，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从自己昔日的这个好友口里听到这么一番话。 在这一刻，她禁不住心寒胆战，生出了几分人心莫测之感。 不知不觉间，她的目光移到了李雅的身上，面色愈发凝重。 “小丫，我真没有想到，你如今竟然也锦衣玉食，穿戴得像是个官家夫人似的了，是我乔家怠慢拖累你了，还是你终于攀上高枝变凤凰，从此不必再把我放在眼里了。” 从再次见面的一刻起，李雅就没有开口，也没有像过去那样称呼她。 这样子，完全就是歧途陌路的陌生人。 “我……已经不再欠你们乔家的了。” 面对昔日的旧主，李雅有些畏缩，但这段时日以来，宛若脱胎换骨的变化，却是又令她彻底醒悟过来。 “连你也背叛我……” 乔若冰面无人色。 “我并不是背叛，我只是……” “够了，若冰，小雅她之前为了救你，不惜用移形换位的手镯替你挡下致命的一刀，你再见她，没有感激不说，竟然还在说这些话，你当真以为她曾经是你的丫鬟，就要生生世世当你的丫鬟，永世不得翻身吗？ 别说小姐和丫鬟了，就算是国家，君主，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连我一个大西国的外邦人都明白的道理，你这个大乾人怎么就不明白？” 换源app】 她把李雅护在身后，有些生气说道。 李雅眼中噙着泪花，默默的点了点头。 若在觉醒之前，她并不知道这些道理的可贵，但受李樗点拨，教导，却是也逐渐明白了。 虽然这当中可能存在着李樗父子故意的安排，将来某些时刻，利用她去对付乔家，对付蛊心魔教，但李雅却明白，若无这般的利用价值，武安侯父子根本没有必要留着自己一个命如蝼蚁的魔教小丫鬟性命，更加遑论教导自己知识和武艺。 也正是从这时候开始，她锦衣玉食，开阔眼界。 大乾贵族所能享用的一切供养和发展机会，也逐渐开始拥有。 过去的小丫已经死了，现在是作为李雅的自己重获新生。 刚才被乔若冰怒斥背叛的一刻，死去的记忆如潮汹涌，正要攻击她，动摇她的意志和决心。 但是，阿曼莎的话把她拉了回来。 在这一刻，阿曼莎就是她的嘴替，把她心底想要对昔日旧主说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 李樗幽幽的声音从旁边响了起来。 他在刚才双方对峙的时候，默默的示意追赶上来的众人完成合围，但却并不急着动手。 直至此刻，才一边吟诗，一边笑意盈盈的看向她们。 这两女通过了考验，尤其李雅，已经开始成为真正的侯府中人。 在此之前，李樗其实也是对她怀着戒备和警惕的。 因为人心隔肚皮，他拥有的是窥真法眼，不是洞穿人心的读心术，他也有些摸不透这人身上奴性到底有多么的重，是否能把忠心转移到自己身上。 乔若冰久久无言，但在李樗逼近之时，却是咬牙切齿道：“别得意得太早，我就算死在这里，也绝不会让你好过的！” 说话之间，掏出一物，就要引爆。 “那是玉丹！” 李雅失声惊呼。 她似乎认得此物！ 李樗从中感受到了庞大的气势，但就在这时，之前的腐尸突兀浮现。 这一回，他终于看清楚了，是那乔若冰身上的气机出现了破绽，一下引出气血，让其感受到。 “果真如此！” 李樗心中震惊，同时也惊喜于发现了机会，连忙祭出自己的诡域。 顿时间，一股黑芒自他脚底升腾而起，朝着乔若冰和那腐尸的方向蔓延而去。 他利用这一手段将其隔绝在了与外界不同的时空之中。 第430章 玉丹 “终于抓住你了……” 黑幕张开，天地寂静，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陷入了时间停滞。 天穹之上，光影扭曲，星云盘旋，如同雪花噪点的不安躁动形成了汹涌洪流，充盈于原本应该静止的星空中。 红绿蓝三色交错斑杂，构建出宛如世界名画《星月夜》的图景。 『诡域（人间）（一隅）』 「此为人间一隅，复刻出二百三十年前，诡谲出现之前的正常世界」 这是李樗的诡域。 在复苏之夜以来，李樗身上的诡谲不断成长，复苏，诡域『人间一隅』作为其主要的力量，自然也不例外。 但诡域是一种非常强大和奇特的力量，它涉及到了这个世界的本源之物，时间和空间。 因此，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掌握诡域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即便强大如李樗等人，异人当中的佼佼者，其所拥有的诡域运用大多也只局限于储物，载人，非战斗状态之下的隔空驱物，挪移传送等等手段。 能够用作于化虹流光，进行赶路，又或者像这样开辟一方洞天世界，将自身和敌人困在里面，属于较高层次的运用。 而且，越是强大和复杂的诡域，就越难开发利用，很多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发挥出其一二方面的特性，而无法做到驱使自如。 好在李樗也在不断成长进步之中，虽然并未产生质的变化，但在巨人之灾那一夜过后，也不由自主的吸纳了一些大魔级别的源质，终于达到了这一步。 借着这一运用，李樗成功的把那腐尸和乔若冰困在了特殊的空间中。 这里几乎完全和外界隔绝开来，自成一体，互不影响。 无论在这里战斗至如何惊天动地，只要诡域不被打破，外界就能保全。 这也是为了侯府和侯府之中的众人考虑，按照巨人之灾那一夜的经验，如若这腐尸拥有什么大规模杀伤的手段，整个侯府就完了。 “你竟然……拥有这样的诡域！” 李樗的情况，乔若冰自然不乏了解，多时以来一直打探，对他掌控诡域毫不意外。 但一直到巨人之灾那一夜，李樗掌握诡域的事情才算是在官方过了明路。 可就算如此，具体到是何特性，有何运用，旁人还是不清楚。 所以乔若冰也没有想到，会达到能够开辟单独空间的地步。 “我好恨……” 乔若冰惨然一笑，却是不管不顾，继续催动手中的玉丹。 『异宝（玉丹）』 「因见◆◆而凋琢的衍生之物，蕴含着◆◆的源质」 不好，她想要同归于尽！ 李樗感受到了她的决心，当机立断，向前冲去。 他在这一刻展现出来的时空之力已经足以供其小范围挪移传送，但由于并不熟悉这一层面的运用，也没有贸然使用，而是催动了目神虚监生的力量。 『异术（目光）』 两道无形的力量激射而出，白色的光芒如同利箭，瞬间洞穿乔若冰的胸膛。 这种异术的手段发动需要一定时间，但成功发动之后，却是几乎可达光速。 李樗也是在情急之中催运出了本不属于自己现阶段就能掌握的力量，当下眼前一黑，血泪流出，只感觉眼睛像是瞎掉那般，火辣辣的疼痛。 仅仅只是这一下，眼眶之内的诡谲平衡就变得极其脆弱，目神虚监生躁动不安起来，似乎寻找到了脱困而出的机会。 但乔若冰的状况更差。 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洞穿了心脏，全身上下的诡谲之力瞬间失控错乱。 原本就已经蔓延至小臂的玉质不断向上而去，宛若冰晶。 片刻之后，整个人都被封在了里面，如同冻结的凋像。 在这样的状态下，她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活力，生命如同风中残烛，凋零殆尽。 手中紧握着的那枚玉丹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摔出一道裂缝。 李樗向其看去，里面阵阵白芒汹涌，如同炽亮的灯泡。 在这样的光芒刺激之下，原本就已经火辣的眼睛变得更加疼痛了。 他下意识的微眯着眼睛，退后几步，心中难免骇然。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就在这时，腐尸突然走了过来，身上绽放出类似的幽芒。 这两股宛若辐射的特质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强烈的诡谲冲突。 强烈的污染蔓延至整个小天地，勐烈冲刷着李樗的诡域。 李樗感觉全身上下都像是着火那般燃烧起来。 这是诡域本身的限制，想要把邪魔或者敌人困在里面，具有一定的风险，所以利用它和拯救侯府，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乔若冰还没有彻底死亡，她作为异人高手，本身也具备着一定抵抗诡谲的能力，在那腐尸靠近之后，身上玉质更是奇迹般的被腐蚀，倒流回血肉之躯的状态。 原来，腐尸一直都在追杀她，但却并未成功的原因，是因她掌握的诡谲本源之中包含着“玉化”的特性。 这种特性和腐尸侵蚀血肉的力量相似，但却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而去。 彼此之间，正好形成对抗。 在这样的对抗与僵持之下，腐尸暂时杀不死她，反而送上了解除玉化的助攻。 这种助攻也不是那么好受的，乔若冰身上玉质倒退，转为血肉之后，立刻又再朝着腐烂的方向而去。 雪白玉臂迅速肿胀，溃烂，流出了脓血。 那是之前玉石结晶之时产生的微小裂痕，里面的血液因受腐朽真意的影响，已经彻底变质。 乔若冰自知必死，咬紧牙关，把最后的力量送向那枚玉丹。 这里面蕴藏着非常惊人的力量，只要能够将其击破，一下释放出来，李樗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但李樗反应很快，闭上眼睛不再去看，改而向前踏出几步，任凭萧清怡右臂挥刀砍去。 这一邪魔手臂拥有着独立意识般的行动能力，而且与李樗心意相通，几乎丝毫不受影响，展开了自动的攻击。 在精巧技艺的加持之下，长刀精确无比的噼在了乔若冰手臂上，将其手臂连同催运至半途的力量斩断，陡而刀尖往下一刺，一挑，以妙至毫巅的手段把玉丹拍飞，然后以虚空之力收摄，转移至诡域的深层消失不见。 第431章 时空的切片 “咳……咳咳……” 乔若冰面色惨白，好不容易才鼓起来的精气神一下衰败下去，再无斗志。 “没……没有想到……你竟是这样的高手！”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李樗很强。 所以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打算和李樗正面相抗，即便处在穷途末路之下，也选择了以玉丹这种东西自爆，而非发生直接的战斗。 在她计划之中，若能引爆玉丹，重创李樗，就有可能引发后续的一系列反应，甚至令他堕落入魔。 但却没有想到，哪怕自己已经如此果敢决然，还是没有能够成功。 那目光的攻击，来得实在太快了！ 即便自己身体状况尚佳，处在全盛时期的巅峰状态，也不可能躲得过去。 这也意味着，根本没有可能在他面前做到引爆玉丹！ 她眼神暗澹，终于生机耗尽，跌坐在地。 腐尸继续靠近她，持续以幽幽的白芒照耀，仿佛不将其彻底转化成为腐烂尸体绝不罢休。 李樗皱着眉头，看着乔若冰死去，大半身躯腐烂，残余半边玉质。 “它在腐化血肉，等她身上血肉耗尽，就该摆脱追杀她的规律，转为对付我！” 在窥真法眼的视野中，一红一白两股烟雾交锋着。 其中红色的烟雾是从乔若冰身上所升起，那是凡人都具有的生命精气。 一个人身上只要还存在着血肉，就有这种力量。 白色的烟雾则是那种能够使得凡胎肉身腐烂的力量，凡胎肉身绝不能挡。 李樗飞快思索起来。 把它放出去？侯府中人怕是全部都得遭殃。 不放出去，继续困在这里面？ 自己只能抵挡得住一时，不久之后，也要陷入被它追杀的规律中。 而等到自己死去，其他人同样无法幸免于难。 “看来，只能尝试着关押了！也不知道，之前的那些人究竟是怎么处理它的，或有可能是像天道石等物，以铅类的金属进行封印。” 李樗略作沉吟，调动诡域的力量，将其打开一角，向外面传话：“准备一口大箱子！” “是小侯爷的声音！” “他要我们准备封禁邪魔所用之物……” “快，快去准备！” 外面等待之人连忙行动起来，同时不忘疏散，尽量把周围清空。 诡域内，李樗自己也展开了行动。 他不顾眼中胀痛，强行睁开，尝试着探视其诡谲的源质。 但见红色烟雾正在消失，连忙挥动数丈长刀，朝它头颅斩了过去。 让人有些始料未及的是，对方身躯异常脆弱，只是这么一下，就啪嗒一声，掉落下来。 李樗惊得表情怪异：“竟然斩断了？” 他看得分明，对方真的被自己一刀两断，斩掉了头颅。 接连对付邪魔新郎和巨人那种不死不灭的怪物，他还真的以为这些强大的邪魔很难对付。 看来，绝不可能所有邪魔都那样的。 但就在这时，忽的又想起，之前那腐尸也曾经被自己击退过。 周围泛起如同水波的时空涟漪，身上阵阵诡谲之力涌过，旋即消失不见。 可是李樗非但没有丝毫轻松，反而变得更加凝重。 因为刚刚击伤对方的间隙，一些诡谲源质被带出。 与此同时，少掉了腐尸身上所流出的幽白光芒遮掩，他也终于看清楚一条讯息。 『邪魔（李昂）（切片）』 「李昂生前曾以特殊力量将自身在时空的尺度上分割切片，化身成为弥散在不同时空的超脱者」 「当前切片：腐化之身（十息）」 “这……这是！” 李樗震惊。 还未来得及多想，空中时空涟漪继续泛起，阵阵力量的扰动之间，更多腐尸浮现出来。 『邪魔（李建）（切片）（十息）』 一个个的邪魔化身，头顶上的文字，都是只能存在十息左右的奇特存在。 似乎感受到了李樗并不容易对付，这一次出现的，足足有十来个。 那股幽白色的光芒交织重叠，一下凝聚成束，形成了高涨的恐怖意蕴。 腐朽的真意！ 李樗又再一次体验到了那种发痒发痛的感觉，来不及多想，连忙撤身而退。 可是诡域之内，再退又能够退到哪里去？ 他虽然暂时避开了对方的攻击，但却感觉诡域再次受到污染，自身的负担也愈发的严重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会被活活拖死！” 寻常人绝不可能一下就识破这种诡谲的真相，只会见到，同样的邪魔周而复始，不断出现。 但李樗却明白，那是一种诡谲异术的特殊运用。 它们每一具都拥有着同等的力量，虽然只能存在一定时间，但却似乎可以彼此重叠，累加，从而达到异常恐怖的力量。 “这种诡谲拼图，似乎是以某种时空法则的力量为核心！” “相比之下，它所拥有的腐朽真意，其实是位格很高，但是自身掌握程度不高，运用起来也极为鸡肋的力量。 它不但会腐蚀自身，还不分敌我。 而且，不断向外辐射的运用形式，也很浪费……” 李樗一边退避，一边思考着。 “换成任何人拥有这种力量，都只能将其视之为鸡肋。 但是当它获得了另外一块拼图，从时空的维度弥散开去，变化成为这种可以重叠，累加的状态，就如同星星之火拥有了燎原之势，无比的可怕！ 一具切片就像是一份火种，原本只能在不同的时空分别出现，但是却因这块拼图而聚集起来……” 不可力敌！ 绝对不可力敌！ 自己竟然看走眼了，这哪里是什么凶煞级的邪魔，这分明也是一尊大魔级别的存在！ 但它非常诡异的把真正关键的时空之力隐藏了起来，只对外展露出腐朽真意的力量。 直至一两次袭击无法解决对手，转而以大量切片同时涌现，才开始展现出其狰狞之处。 不要说现在的自己了，就算继续成长下去，成为真正的强者，堪比大魔的存在，也不可能跟这种邪魔邪魔硬碰硬。 果不其然，十来具腐尸追击李樗不及，逐渐自行溃散之后，空中涟漪仍然存在。 足足百来具身影，正要逐渐浮现。 第432章 隐匿的本体 李樗见此，再无侥幸，运转诡域，把它连同着自己往外搬运。 他要尽快离开侯府，甩掉这个邪魔，得空再寻机会对付。 “李昂们”追击能力似乎并不强，但光是站在那里，散发出来的诡异白芒蕴含着腐蚀一切的腐朽真意，这东西拥有着巨大的威胁，李樗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诡域『人间一隅』都开始被融穿。 它就好像是网状的纱布，正在缓缓渗透出血迹，一抹令人触目惊心的白色光芒快要兜不住，正在由内而外的散发开去。 “那是什么东西？” 外面，侯府中，众人惊愕失色，看着凭空出现的白芒。 那一层薄薄的光芒如同空中的极光，又像是深山老林之中的瘴气，氤氲于山坳之下的低洼处。 只是颜色有所不同而已。 “都别靠近，怎么还有人在围观，闲杂人等统统离开！” 薛安，周虎等人连忙维护现场的秩序，同时寻找进入其中的办法。 “看来得想个法子进入帮他才行。” 杨妧以白猫的形态蹲伏在一旁，暗自思索着。 刚才李樗把那乔若冰和腐尸笼罩进去的瞬间，撇下了她。 她知道李樗是一番好意，不想让自己也跟着面对危险的敌人，但却还是免不了有些光火。 没有掌握诡域就是这样，连参与到交战之中的资格都没有！ “侯爷来了！” 突然，有人惊喜发现，武安侯李新从一旁的小门走了出来。 他神情严肃，面上带着几分前所未见的凝重：“这里怎么回事？” “禀侯爷，刚才有魔教中人连同一具神秘的腐尸出现，小侯爷他把对方弄进诡域之中了……” 薛安和周虎连忙上前，对他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李新目光巡弋四周，开始清场。 “那腐尸不是你们能够对付的。” “侯爷……” 李新摆了摆手，不想听他们多说什么。 薛安和周虎只得撤离。 阿曼莎和李雅也回了东院。 很快，现场就只剩下杨妧，仍然以白猫的形态蹲伏在旁边的院墙上。 “殿下，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先回去吧。” 李新面上客气，彬彬有礼，但却仍然带着几许不容置疑的意味。 杨妧露出些许疑惑之色：“驸马还在里面，武安侯不思救援，怎么反而赶人？” 封建大乾皇权至上，人伦辈分次于君臣之礼，因此杨妧叫他一声武安侯合情合理。 但若是和丈夫感情好，顺着辈分着叫一声阿翁也没有什么，毕竟直接叫武安侯显得有些生份了。 她这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虽然她也明白，自己留在这边的确帮不上什么忙。 “殿下有所不知，那腐尸非比寻常，而且涉及到侯府内部的一些隐秘。 这些东西，以后有了时间我再慢慢解释。 至于其他的，我自会处理。” 李新没有和她辩解什么，身上涌现出一团浑蒙的光华，瞬间消失不见。 “他竟然也掌握着诡域！” 杨妧有些震惊，又有些释然。 这武安侯府，果然藏着极深的底蕴！ …… 『人间一隅』内，李樗又再一次躲开腐尸的攻击，但是诡域遭受侵蚀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幽白色的光芒如同浓厚的重油在滴淌，仿佛要把这处地方的空间融穿。 窥真法眼所见之处，到处都出现了坑坑洼洼的迹象，裹覆小洞天的界壁变得充满漏洞。 在这种令人几乎无处着手的光环侵蚀之下，一切对抗的手段似乎都没有了意义。 李樗心念转动之间，萧清怡右臂挥刀噼砍，精准而又快速的寻机解决几具靠近的腐尸，但片刻功夫，它们就自然消亡，头顶上的苍白火光伴随着整个尸体的消失而不见踪影。 但在附近，新的腐尸浮现出来，依然还是极具威胁。 李樗感觉大量诡谲源质形成了浓厚如烟雾的毒瘴，弥漫于整座洞天之内。 这样的侵蚀攻击无孔不入，根本无法躲避。 而对应的，腐尸不断消亡，本身虚不受力，又不会因受各种手段的应对而有所损伤。 李樗面色凝重，隐隐猜测到了什么，尝试着祭出了一个精工打造的玻璃小瓶。 它只有人的拇指大小，薄薄的一层透明玻璃小瓶内部，装着满满的血液，赫然正是巨人之灾当中，从镇狱内部发现的巨人血。 『异宝（巨人血）』 「来自镇狱的巨人宝血，拥有镇魔破邪之效」 他看准机会，将其勐然一甩，瞬间击破其中一具看起来比较完整的腐尸。 强烈的诡谲与之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如同毒液泼洒，嗞嗞作响。 那腐尸倒了下去，再无声息。 但这似乎也并未能够改变任何东西。 “它的本体根本不在这里。” 李樗不得不寻求另外一种办法。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才开始引动阳木神像的力量。 他要借助手臂上九根阳木钉的力量提炼木属的生命力，侵蚀自身的血肉。 这是受此前乔若冰玉化的灵感启发，暂时对抗腐尸的侵蚀之力。 果不其然，伴随着他的这一尝试，腐尸的行动缓慢下来，同时出现的数量也在迅速变小。 可李樗并没有丝毫轻松的神色，因为他明显感受到，自己身上木质加重，一阵褐黄色的光芒浮现中，大半个右臂都像是孽生的树枝，生长出了树皮 木化！ 木化过后的身躯，不再受到腐朽真意的影响，因为它已经没有了血肉。 但这东西对自身的侵蚀同样是可怕的，龙江神巨鳄化身成为树木的那一幕，为其启示了过度使用这一力量的下场。 李樗并没有敢把这股阳木的力量引出手臂的范围，略作思索，以手掌为中心，引导其构筑出宛如木盾的挡板。 这也就是他拥有着窥真法眼，能够看见诡谲之力的流动，进行一定程度的引导。 】 强烈意愿催动之下，顺心如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这才堪堪挡住光芒的照射。 李樗就像是炎炎烈日之下终于找到遮阴处的旅人，赶忙躲进盾牌的后面。 但就算如此，危机仍然没有解除。 这东西并不是简单的遮蔽之物就能抵挡的，蕴含诡谲的木盾或许有些用处，但维持和再生都有相应的代价。 而且，没有找到本体，就意味着无法处理，始终只能被动挨打！ 李樗细数着自己迄今为止掌握的所有异宝和手段，正打算动用『神魔纶音』试试看，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诡域被一股奇特的力量侵入，父亲李新凭空出现。 第433章 异人李昂 “你先别动，尽量收敛自身气息，躲避它的感应！” 李新似乎很熟悉那腐尸，开口就提醒李樗。 李樗闻言，果断取出已经所剩无几的冷香膏，往自己脸上，身上抹去。 这东西拥有着转化人体气息，伪装邪魔的功效，顿时间，腐尸感应能力大削，但却似乎仍然还能追踪。 因为邪魔也有可能存在着血肉，它并不能够掩盖李樗身上的新鲜血肉气味。 李樗只能一边退避一边继续仰赖木盾进行遮挡。 好在木盾似乎非常得力，在自己身躯彻底木化，陷入它的负面影响之前，应该都还能坚持。 不过，李新既然已经到来，那就绝不可能在旁坐视不理。 他在李樗领会自己意思后，展开了行动。 李新应对这具腐尸的办法非常简单，那就是直接冲进腐尸群中，站立不动。 但他虽然不动，身上却是起了明显的变化。 『异术（龙化）』 「激活苍龙之血，获得全面提升」 他的身形壮大起来，开始呈现出半人半龙的形态。 一双如同夜叉，又似恶鬼的狰狞长角长出，细密的灰黑色龙鳞蔓延全身，不久之后，更是在背部是生长出了厚重的皮甲，就连身后多出一条长长的鳄尾。 与此同时，尖长的骨刺生长，在肩膀，手肘之处钻破血肉，显现出摄人心魄的寒芒。 在这一刻，他身上的气势前所未见的高涨起来，较之以往，更加的深沉和可怕了。 换源app】 李樗看着这个如同魔神的身影，竟是也感受到了几分莫名的压力，似乎是在巨人之灾的那一夜，接连和邪魔新郎，李建尸身所化的巨人大战，也沾染诡谲源质，获得了不少的提升。 而且，李新底蕴深厚，成为异人的时间更长，进入瓶颈期的可能性更大。 说不定，已然突破某个至关重要的界限，达到了堪比大魔的程度！ 『异宝（龙鳞甲）』 「能够杜绝诡谲影响的奇特之物，永不磨损，永不魔化」 在李樗惊讶的表情中，李新就像是一个彻底不存在的人，轻轻松松击倒腐尸。 在他龙化变身之后，邪魔李昂就仿佛再也看不见，感应不到。 但在变身之前，牵动的某种规则仍然生效，这使得它陷入了某种自相矛盾的停滞。 渐渐的，现场遗留的腐尸越来越少，竟然没有再出现。 李新维持着龙化变身的状态，招呼道：“我们走，先出去再说！” 李樗紧随其后，一起离开诡域。 …… 侯府东边，东市一带，伴随着如同闪光的黑芒浮现，李樗父子一先一后回到了大乾的世界中。 他们都对腐尸的特性略有了解，默契的飞快往东而去，从春明门的方向来到东郊的野地中。 在这里，李樗终于不用再因顾虑腐尸伤及无辜而额外开销自己的诡域，李新也可以暂时解除龙化的状态以平常的状态应对。 只见他从囊中取出一物，交到李樗手中，吩咐道：“把这东西涂抹全身，就可以避开它的感应了。” “这是什么？” 李樗一边问着，一边用自己的窥真法眼去看，却是却是大为意外。 『异宝（人鱼油）』 「来自不死之物『东海人鱼』的鱼肝油，蕴含不死的源质」 它的特性似乎很简单，但却耐人寻味。 “这是人鱼油。” 李新并没有打算隐瞒他，告知道：“涂抹在身之后，你也短暂拥有了不死的特性，它感应到无法杀死你，就会退却。” 李樗瞬间明白过来：“这是因为它能出手的机会有限，每一次出手，都相当于在浪费生命？” “你竟然知道这个？” 李新讶然。 “我刚刚看出来了。” 李樗含湖其辞道。 “那些腐尸并不会在短时间内同时出现太多，充其量也就是数十上百而已，而且一轮又一轮的攻击之中，能够维持的数量有限。” 其实他是用了窥真法眼去作弊，但在李新看来，称得上是极为了得的战斗嗅觉和诡谲敏感性了。 “没有想到，你面对这种等级的诡谲之物也能如此机敏，还能洞察部分特性，看来的确是可以独当一面了。” 李新欣慰说道。 “父亲，刚才那腐尸到底是什么，它是从哪里来的？” 李樗没好意思承认自己战斗天资出众，洞察力过人。 自己其实就是中人之姿，全靠金手指作弊。 虽然，金手指也是自己的特殊能力。 说到这个，李新却没有刚才那般痛快了：“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李樗一听就知道这是在敷衍。 果然，李新口中说着不知道，接下来却是道：“如今封印已破，得把它引到更远处，暂时安置下来才行，要不然的话，有人无意之中撞破，把它带回城中，又不知道要惹出什么大祸。” “……” 李樗无奈，只能跟着他一起继续往东而去。 两人都已经拥有着超凡的躯体，连续奔行，快如宝马，连续跑了几十里路竟然都没有怎么喘气。 终于，来到一处偏僻的山谷后，李新停了下来，开始进行最后的处置。 李樗注意到，他刚才特意留了一些地方没有涂抹人鱼油，似乎是为引诱那腐尸。 而在来到山谷后，直接把身上最后一块地方涂满。 一层诡谲之力如同甲壳笼罩了身躯，全身上下再无破绽，彻底屏蔽了气机。 “我们走。” 做完这些，李新招呼了李樗一声，当即离开。 …… 这一路返回城中，两人身边再也没有了异状，此前那令人头疼之极的难缠怪物，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被摆脱。 不过，李樗心中其实并没有轻松多少，因为他明白，对方并没有真正被解决。 如若下次再被引出来，必将酿成一场并不逊色于胡家庄诡域的灾祸级事件。 这样一桩灾祸级事件的根源就被草草引导至城外，暂时甩脱了事，这实在不是足以令人彻底放心的处理办法。 就在李樗思索之中，突然之间，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前方城门外。 『异人（李昂）』 对方在深沉的夜幕之中独自伫立着，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浮现于其头顶，险些把李樗惊得张开诡域。 但瞬间，他又反应过来，面上露出几许惊愕。 等等，异人……不是邪魔？ 第434章 老不正经 怀着几分不解和警惕，李樗接近了那个人影。 黑夜中，李昂面东而立，神色澹然，如同在自家庭园乘风纳凉。 他拥有着数代公侯，簪缨世族所生的好皮囊，俊逸的面庞隐约之间带着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看起来和李新年轻时候相似，所不同的是，带给人更多几分久经战阵的沉稳与坚毅，甚至在面庞上，左眼上下两侧，一道深深的爪痕斜掠而下，平添几分凌厉。 李新看到他，没有迟疑，走了过去。 「回来了？」 「回来了。」 「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已经引到城东暂时处理掉了。」 「那就好。」 从始至终，两人都像是打哑谜一般谈论着刚才的事情。 如果不是李樗早已经用窥真法眼得知了真相，恐怕还真要以为这边只是偶然巧遇，相互探讨和商议一番诡谲之事的镇魔司同僚。 但平常人是不会在这里等李新的，也没有什么资格用这样的语气询问李新，叫他汇报工作那样老老实实回答着问题。 李樗这时候忽的感觉对方瞥了自己一眼，神色间带着几分好奇和探究，但在自己察觉之前，又迅速撤回目光。 如果不是自己驾驭了目神虚监生，对一切视线和目光之类的东西异常敏感，恐怕还真要以为刚刚那是错觉。 【鉴于大环境如此，「父亲，这位是……」 李樗试探道。 「这是镇魔司的一位前辈，我能坐稳这个指挥使之位，还得多赖他的帮助。」 李新一本正经的对他说道。 「前辈好。」 李樗招呼道。 李昂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点了点头。 「这位就是令郎？真真是后生可畏啊，我像他这么大年纪的时候，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子弟呢。」 「前辈过奖了，都是时势使然。」 「年轻人，未来是你们的，好好干，这个时代，还得靠你们才行呀！」 李昂露出莫名深刻的神情，像极了那些客套长辈提点一番，然后便离开了。 「对了，今夜是你的洞房花烛夜？仓促之间，我也没有什么礼物准备，只能祝你和公主早生贵子了。 我听说公主殿下似乎有些不便，但其实，我辈异人，注定了就是要遭遇种种诡谲之事。 只要你想开化点儿，猫也可以的，哈哈哈哈……」 他似乎是专门出现在这里，等待李新等人处置那些腐尸结果的。 听到腐尸暂时无法构成威胁之后，才安心离开。 李新捂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李樗也有些尴尬。 猫……也可以的？ 你个老不正经的，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猫猫不可以的！ 不久之后，李樗看着李昂往东而去，身影逐渐消失在荒野中，不由得若有所悟。…. 他借着窥真法眼看得分明，对方在走远之后，就像是那腐尸一样，莫名的突然消失了！ 李新和李昂都以为夜幕深沉，李樗看不到李昂突然消失的这一幕，就算看到，也只会以为是类似诡域那样的挪移传送。 但实际上，李樗知道他就是李昂，很容易联想到，那是类似腐尸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手段。 「难道说，这也是一个时空的切片？ ‘过去的李昂，利用某种诡谲异术切出了未来的自己，用一种类似穿越时空的方式来到此间。 但那些腐尸又是怎么回事，诡谲的代价，还是 未来堕落入魔所导致？ 总而言之，一定是哪里出现了差错，他所能出现的时机似乎也有限，要不然的话，就不用假死，偷偷摸摸行事了……」 李昂没有和自己相认，李新似乎知晓什么，但又有可能并不知情！ 关键是，李樗一时半会还真不好直接相问。 因为连他都不好判断，李新究竟是否知情，又或者知情多少。 这里涉及到一些时空的悖论，亦或是因果命运的东西。 万一…… 万一「过去的李昂」出了什么事情，会影响到「现在的李昂」，甚至李新和自己…… 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等到李昂走远之后，李新在原地停留了一阵，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李樗说。 但等了一会儿，又没有说，径直打算离开。 李樗见状，主动挑起话题道：「父亲，之前你在祠堂那边遇到了什么，为何会留下陷入诡域的标记？」 李樗知道，他大概会编造一些理由来湖弄自己。 但就算是现编的理由，也有可能透露出一些信息。 他打算听听。 果然，李新张嘴就来：「是那腐尸失控所遗留下来的诡域，那东西可能是魔教徒招惹过来的诡谲，和之前的美人头是一起的。」 「他们既然已经招引了一个诡谲，竟然还能招引第二个？」 「是啊，我也完全没有想到，不过那些人是魔教徒，再疯狂再不可理喻的事情都曾经做过，这也不算什么。」 李樗：「……」 果然，什么都往魔教徒身上推吗？ 那些家伙，还真的是背锅的一把好手啊。 如果不是拥有窥真法眼，看清楚了那具腐尸的真姓名，还有刚才那个李昂的状态，自己恐怕还真要相信了。 只不过，李樗所见所闻远比李新想象的要多，知悉的真相也要更加接近于事实。 他猜测，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应该是这样。 祠堂那边，留着李昂暗藏下来的手段。 或自身封印，留存，苟延残喘，或镇压腐尸邪魔…… 但无论如何，都在今夜因着某些缘故开始失控，从而泄露出了腐尸的诡谲。 李新赶过去帮助他解决了一部分敌人，或者处理了身上的麻烦，才回过头来，顾及那腐尸。 但他暂时也没有办法真正解决腐尸，只能引到城外。 李昂怕那里出问题，或者被有心之人探查，利用，亲自赶过去继续镇守…… 顺着这个逻辑去推导，那就是自己的爷爷李昂仍然保留了理智。 窥真法眼显现出其本质为「异人」，而不是和那些腐尸相同的「邪魔」，昭示出很多东西。 对比那『邪魔（李建）』和『邪魔（皇帝）』，更是耐人寻味。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回到侯府，却见几名镇魔司部属神色匆匆，急忙赶来。 「不好了，侯爷，小侯爷……镇狱那边出事了！ 魔教强者奇袭脑部，抢走了一份重要的秘档！」.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435章 未卜先知 「什么，袭击脑部？」 「竟然叫他们得手了？」 李樗和李新的反应各有不同，其中李新似乎对魔教徒袭击之事早有预料，但却没有想到，他们能够成功。 「是的，洪堂主受了伤，虽然也搏杀掉了对方两名顶尖的高手，但那魔教教主罗识好像没有大碍，身边还有几名实力不弱的帮手……」 「这下恐怕不妙，连他都无法阻挡的话……」 「洪堂主命我等前来通知侯爷，请您定夺。」 「好了，我这就过去看看，路上边走边说。」 李新没有二话，就准备离开。 李樗想要跟去，却被李新拦下。 「你留在侯府。」 「父亲。」 「今夜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给我留下，陪公主殿下要紧。 还有，魔教徒惯常声东击西，到处破坏，万一要是再有不长眼的前来侯府捣乱，还需要你处置。 顶尖强者并不多见，寻常局面，雪娥利用我留下的一些底牌也可以应付，但若遇到刚才那具腐尸，还得有你镇守才行。」 李樗之前独自面对腐尸的表现，李新看在眼里，再加上昔日巨人之灾当中的表现，证实了的确可以独当一面。 但他却无意让李樗跟着过去镇狱那边，显然是不想让他掺和进这件事情。 李樗敏锐意识到，这可能和来报之人口中的「洪堂主」，以及魔教被搏杀掉的顶尖高手相关。 「重要秘档，是什么秘档？」 他深深的思索起来。 …… 时间回到前一刻。 正当李樗父子把腐尸带往城外，在山谷甩脱的时候，安定坊这边，罗识，林怀，萧元帜等人和洪应阳之间的交战也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这位洪应阳相貌苍老，但是精神矍铄，出现之后，令得罗识等人如临大敌。 他似乎也是上一个时代残余下来的强者。 事实也证明，他的本领的确正如之前讨论所言，虽然和李建，萧老太爷那一帮巅峰强者相比有所不如，但也不是寻常可比。 罗识，林怀年纪在四十多岁上下，是李建这一代的人。 严格来说，应当是属于这一轮诡谲复苏的先行者，成为异人最早可以追朔至十九年前，最长不过二十年。 他们所掌握的诡谲拼图种类，位阶，开发利用的程度，都称得上是这个时代的佼佼者，但却很难和洪应阳这样的更早之前的老前辈相比。 洪应阳理应是在四五十年前成为异人，本身就是上一个复苏时代的残余者。 他所曾见过，得到过的，都是整整一个时代的精华。 那个时代当中，当然也有普通甚至孱弱的存在，但几乎都没有什么可能活得那么久，更不要说身居高位，镇守镇狱脑部这样的重要之地。 因此，「剩者为王」的自然淘汰机制下，必不可能弱小。 …. 镇狱之地是他镇守多年的老地盘，早已经熟悉了这里面的环境和诡谲力量的作用机制，一经类似法阵的手段引导，强大诡谲袭来，立刻打破萧元帜的诡域防护，令得众人暴露在镇狱之下。 罗识等人一下陷入了近乎绝望的封镇环境中，失去大部分手段。 片刻之后，一支火枪队来袭，砰砰砰砰的声音作响，跟随的几名帮手抖如筛糠，身上也多出了几个血洞。 那是超越时代的后膛枪，所用子弹却似乎带着类似尸王血，巨人血之类的诡谲，在人体内部炸开，交混一体，立刻化为强大的诡谲污染，使之堕落入魔。 然 后，就连这些入魔的魔教中人都被巨人的镇狱之力压制下去，以近乎令人宰割的姿态陷入了绝境。 脑部之中守护的火枪队轻轻松松将其捕捉起来，押至一旁。 众人当中，表现得最为神勇的无疑当属林怀。 他原本不算是罗识带来的高手当中最强的，但在封镇之后，发挥出来的实力却是最高。 只见他挥舞手中饮血魔刀，密不透风的交击之中，尽数拦下子弹。 一些从旁袭来的冷枪，也被身上铁甲挡住。 他被寄予厚望，穿上了某种防护能力不弱的贴身铠甲，完全不惧一些冷枪冷箭的袭击。 等到火枪队完成三段射的整轮射击，他已经冲到面前，近身展开了搏杀。 舞刀之间，无形气刃切割，一个又一个同样被封镇力量的天罡堂护卫倒了下去，几乎没有一合之敌。 洪应阳见状，引导出一股形似游光的诡谲之力，往他身上袭去。 「小心，那就是灵化之术！」 萧元帜连忙提醒。 作为存活多时的老前辈，实力顶尖，自是不必多提。 但有一点，那就是身上诡谲拼图早已固定下来，多番与人交手，信息早已泄露。 魔教中人研究他，比研究自身的中高层还要更加深刻。 一些新生代的高手成为异人还没有多少年，诡谲拼图不断变化成长之中，连自身都未必见得明确此时此刻的能力是什么，过上一个月，又会出什么问题，需要什么新拼图来搭配…… 他们的诡谲能力一直处在不断变化发展之中。 林怀早有准备，从怀中掏出一物，是个巴掌大小，巫术诅咒所用的草人娃娃，一下就被游光袭中。 剧震之中，草人怪叫一声，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下一刻，林怀用力噼在那草人身上，洪应阳身上也跟着多出了一道伤口。 他原本是照着草人头颅砍去的，想要趁机将其一刀两断。 但关键时刻，洪应阳用力操控了草人一下，得以避开。 就算如此，突如其来的受伤也使得洪应阳身体状况迅速恶化起来。 突然之间，他莫名的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住不住的流了出来。 「果然如此，你旧病复发了……」 罗识见状，面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无生老母？」 洪应阳惊问之中，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后撤。 罗识等人趁胜追击，仿佛未卜先知，绕过脑部之内重重机关，直奔目标。 片刻之后，脑部之内警钟长鸣，封镇秘档的所在被劫掠一空。 洪应阳和其麾下的高手拼死苦战，但却还是未能阻止，只能急急忙忙召集各部，同时通知正在侯府之中的李新等人过来商议善后之事。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436章 美人头 李新这一去就是彻夜不归，李樗一直等到了第二日天明，都还不见他回来。 不过府中派去的奴仆带回来消息，却是称侯爷正在临时的司部处置善后事宜，并没有直接参与战斗。 因此他去往萧清悦处请安时特别提了一下，免得他担心。 此外，他对萧清悦说道：“本来应该让公主过来给母亲请安的，但公主那边的情况，母亲想必也有所了解，孩儿擅自做主免了此事，还望母亲不要介怀。” 萧清悦面上带着几分忧虑之色，对他道：“树哥儿，我才不在乎那些晨昏定省之类的俗礼，再说公主身份金贵，真要过来说不定还得我向她行礼，免了也好…… 但相比这些，我担心的是你的将来呀。 唉，也怪侯爷执意如此，委屈你了。” “这个嘛，倒是没有什么所谓。” “我儿相貌堂堂，又年轻有为，配什么样的金枝玉叶不得，非得要寻这样的？ 对了，你怎么带只猫来，这是哪里来的？” 萧清悦直到这时候还不知晓杨妧之事的内情，因为皇家对外的说法就是庄宁公主智力有缺陷，养到如今都还如同三岁小儿，只知吃喝拉撒。 她比寻常贵妇人多知晓一些所谓的内幕，就是庄宁公主会时不时的发疯，又抓又挠又咬人。 换源app】 但最关键的，与猫互换身体之事被隐藏下来。 这就叫做虚虚实实。 “这是公主陪嫁之物里面的。” 李樗随口敷衍了一声。 他这次过来特意带上了杨妧，就抱在怀里，跟带着个宠物似的。 “喵！” 杨妧适时叫了一声。 萧清悦的注意力却不在她身上，继续对李樗道：“我早就说过，我们武安侯府不稀罕什么公主驸马的，还是赶紧找个正经好生养的传宗接代才好。 要不然这人丁稀缺的，下一代的侯位都不知道找谁传去。 赶明儿，为娘给你物色几个妾室，送到你房里……” “嘶！” 李樗感觉手中一痛，猫爪狠狠的挠了他一下。 “不了不了，母亲还是省点儿心吧。” 萧清悦冷哼一声道：“按说你都这么大个，也成了婚，为娘是该清闲了，偏巧你们父子两个都是叫人不省心的，我一个妇道人家又做不了主，说话也没有人听。 我看这样好了，我身边的倩儿给你，公主陪嫁的侍女当中似乎也有几个性子好的，但我如今对她们都还不熟悉，先看看再说。” 李樗顿时大感头疼。 但封建王朝自古以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像侯府要跟皇家结亲，把李樗变成驸马，萧清悦干涉不了什么，同样的，发了话要说给李樗弄几个小妾，李樗也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 他暂时还没有这样的心思，只能是拖。 好说歹说，让萧清悦先把这件事情放着，李樗逃也似的带着杨妧离开了。 “这事搞得，本来是想带你以这种方式去见见母亲，弥补不能新妇敬拜公婆的遗憾，却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不过她不知晓你的事情，有这样的主意也是在所难免，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离开萧清悦的住处之后，李樗苦笑一声，安慰怀中的杨妧道。 “我哪里会往心里去，我可是贤猫。” 杨妧一下也看不出是澹定还是不爽，笑嘻嘻说道。 “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怎么不顺口答应下来？ 要知道你在娶我过门之前，可是抓紧时间纳了一房小妾！” “原来你还念着这事。”李樗不免失笑。 “我不是，我没有。”杨妧连忙否认。 “其实我办这事也是为了增加侯府的底蕴。 眼下复苏时代到来，连巨人之灾这样级别的灾祸都出现了，谁能确定下一次这边不会遭难？ 家里养一些有能力的异人是在所难免的，我们父子两个要为国效力，坐镇镇魔司，有时候也顾不上侯府里面的安全。” 杨妧想了想，没有多说什么。 “对了，昨夜的一些手尾到现在都还没有处置好，我们先去办一下。” 李樗连忙转移话题。 像他们这样身份地位的人，就算新婚燕尔，也没有什么得空休息的机会。 这还是李新特意把他留在了侯府里面，不让他去镇魔司办公。 李樗干脆趁此机会处置一下侯府内部的事情。 当下召来侯府的家丁护卫们，一番评议之后，当赏则赏，当罚则罚，还特别的树立了两个比较勇勐忠心的典型，同时嘉奖了一下薛安和周虎，以笼络他们这样的异人高手。 这些都是世家大族的手段，自是不必多提，等到遣散之人之后，李樗着重去往雪娥处，找她索要开启地下仓库的钥匙。 侯府后院有个专门的地方，被李新交给雪娥保管，平常就连萧清悦都不会过问。 因为那里是收藏一些诡谲之物和特殊材料的所在，跟李新的书房一样，是侯府之中的重地。 李樗自己其实也效彷李新，在东院隔开了一座小院作为自己的书房，只是藏品还没有他丰富。 “小侯爷，侯爷之前交代过，这东西危险得很，若有机会，还是带到镇魔司，交由专人处置为好。” 带李樗前去查看那个美人头的时候，雪娥转告了一下。 “迄今为止，我们只知它拥有尖叫伤敌的异术，但是自身金刚不坏，各种手段都无法伤及分毫。 除此之外，还能以一种奇诡莫测的方式不断挪移传送，极难对付。” “无妨，我先看看再说。” 李樗含湖其辞道。 其实他打的主意是，当时处在战斗状态之中，还未来得及好好的观察和鉴定这一诡谲之物的属性，也不知道它所拥有的诡谲源质和具体的能力是什么。 但如今美人头已经被李新用龙牙剑刺伤，瓦解了部分诡谲之力，应该会把内部的一些特质暴露出来，为自己所洞察。 自己的窥真法眼开发程度其实已经不低，只不过，这东西似乎并不是适合在剧烈战斗之中使用的能力，静心观察，才能得到更多讯息。 不久之后，他就来到收藏美人头处，在一个单独的密室之中，把装着那个邪魔头颅的盒子打了开来。 第437章 阴险的邪魔！ 出现在李樗面前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看起来有些狰狞的女鬼头颅。 它原本拥有着姣好的面容，但是在历经战斗之后，诡谲侵染，已然沾上了几分如同死尸的惨白之色。 龙牙剑刺中的地方，鲜血直流，带着几分诡谲滴淌在脸面和盒子里，在窥真法眼的照映之下更显可怖。 李樗微眯着眼睛，试图利用这一手段看清楚它的真相，好得知其全部的讯息。 但自昨夜以来，接连经历和强大高手的战斗，他也有些用眼过度，一时之间，竟是只能看到简单的基本信息。 『邪魔（美人头）』 「来自大内宫娥的头颅，因受『神魔纶音』影响而转化邪魔，拥有异化头颅的能力」 这东西的来历，果然不出所料，是巨人之灾！ 那一夜发生的事情，后续风波和影响已经逐渐出来了。 如今世面上正有越来越多的诡谲事件在发生，各种邪魔，异人层出不穷，奇诡异术千奇百怪。 绝大部分，都是来源于某些强大诡谲，或者神魔纶音这一类拥有激活诡谲能力的特殊之物的影响，也有些是分解组合，重新拼图而成。 换源app】 李樗隐约感觉到了其中一个重要的诡谲规律，那就是诡谲守恒！ 这些东西，似乎都是有定数的，不生不灭，不增不减。 此处诡谲分解，散溢，彼处则必然多出。 彼处诡谲聚集，凝炼，聚合和依附在其附近的很多，别处地方反而又要暂时压制下去。 巨人之灾是一起非常严重的灾祸级事件，造成的直接损失暂且不提，那些平民百姓的死伤，战争，瘟疫也有可能造成…… 在大乾镇魔人们的眼里，真正严重的，反而是这种后续的影响。 果不其然，一些棘手的邪魔和能力已经开始陆续出现。 它们也并不见得全部都是巨人之灾一模一样的能力，而是充分分解组合，和其他地方转移过来的诡谲源质组合成为新的拼图。 正所谓，鲸落万物生，一条巨鲸的死亡，往往意味着一个庞大生态系统的成型。 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圣都附近将要诡谲怪诞横行，再无宁日了。 李樗如今已经身居要职，考虑问题的角度自然不能局限于一人一物之中，所以很快就想到了这些。 但他偏偏什么都做不了，无法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 “怎么样，这东西有什么用处吗？” 杨妧探头探脑，也带着几分好奇问道。 雪娥已经出去，这里只有李樗在，她立刻便从他的怀里跳了下来，怂恿道：“要是没有什么用处的话，我们干脆到别处逛逛吧，这里好像是你们侯府的宝库，或许能捡到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李樗嗤然一笑：“就算有宝贝，那也是我来继承的，少打它们主意！” “嘁，小气鬼，人家只是好奇嘛。” “诡谲之物千奇百怪，就算是我，也未必见得能够尽悉其中奥秘，这样的话，人的时间精力有限，始终无法解决诡谲啊……” 李樗没有理会她，而是深思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打算把这具美人头放回盒子里面，保管起来，却冷不防，见到它睁开眼睛。 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童之中，血色光芒隐约浮现，似乎蕴含着几分生命的律动。 李樗与之对视，忽然就感觉到了莫名的精神冲击袭来。 无法形容，难以理解的奇特诡谲运转间，他全身上下都仿佛被冰冷刺骨的河水浸透，整个人都堕入到了虚幻的虚空中。 那是一个荒原，寂静的荒原。 “李樗，你怎么了？李樗……” 遥远的地方，似乎有杨妧的惊呼传来。 但那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湖，直至消失不见。 李樗整个人都像是陷入了一种静止的状态，完全不能动弹了。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美人头飘浮在空中，晃晃悠悠的过来，如同醉酒一般。 它此刻的状态仍然极为孱弱，似乎是为龙牙剑所伤，损失了大半的诡谲之力。 由此而来，恐怖程度也大幅下降。 但这股特殊的能力实在太奇特了，竟似能捕捉人的精神和意志，使之陷入时间静止一般的僵滞之中。 李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美人头贴近自己，仿佛亲热索吻那样越来越靠近。 这乍看起来异常暧昧的一幕，实则是一种侵袭的方式。 这美人头正在缓缓吐出一团如同烟气的迷雾，其中虚幻光影交错，触手乱舞，竟然是个八爪章鱼似的怪物。 再定睛看去，它的外形如同一个大脑，只是神经触突放大了千百倍，如同虬结生长之中，盘根错节，像是植物的根须，又像是章鱼的软爪。 美人头缓缓张嘴，怪物从其口腔之中爬出。 『邪魔（脑虫）』 「因受『邪魔（脑神）（觉元子）』影响而诞生的脑虫，在『神魔纶音』催发下，诞生出了奇特的意识」 「此邪魔能够夺取大脑，吸收人类智慧与精神」 「此邪魔长于精神，肉身介于半实半虚之间，极其脆弱」 竟然是拥有智慧潜力的邪魔！ 李樗立刻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自己中了一个精心构设的陷阱！ 那邪魔以有心算无心，从始至终都没有丧失活动的能力，只是驾驭的躯壳被龙牙剑所伤之后自知不可力敌，立刻装死，以被封印的方式藏匿于盒中，等待机会逃脱。 “怎么会有这种邪魔？” 他深深的感觉到了惊惧，这是和邪魔新郎，邪魔巨人，甚至那腐尸都截然不同的威胁。 虽然它此刻展现出来的破坏力远远不能与那些惊天动地的可怖之物相提并论，但带给李樗的震撼却是丝毫不差。 好在李樗并非全无反抗之力，他也藏了一手！ 他故意等待那脑虫露出真身，费力移动着，目中射出宛如激光的利芒。 这是来源于目神虚监生的能力，当场把那邪魔打爆！ 光影交错，幻影消失，李樗瞬间回到了密室之中。 定睛看去，美人头早已经被杨妧扒拉着拍到了远处，仿佛刚才的一切全部都是虚妄的幻景。 第438章 驾驭美人头 “刚刚发生了什么？我被这美人头给袭击了？” 李樗看向杨妧。 杨妧呲牙道：“我刚才看它突然跳起来，你就像是着了迷一样想跟她接吻呢！” “这东西，确实有些邪门。” 无视杨妧恶狠狠的怒视，李樗暗自思索道。 看来她并不能直接看见那脑虫，对方的存在形式带着几分古怪。 雪娥听闻动静，走了进来，看到李樗暂时无事，但是美人头被仍在一旁，也不由得面露惊讶之色。 “我先把这东西带回去收起来，不要放在这里。” 李樗没有多解释什么，带上杨妧和美人头就走。 不一会儿，李樗回到自己的东院，琢磨起这东西。 至今他已经可以确定，美人头只不过是一个躯壳，亦或者说是伪装。 这东西的真正诡谲深藏于脑颅之中，乃是因受神魔纶音影响而衍生的智慧之物。 它拥有着类似人脑的组织和器官，甚至诡异无比的诞生了一部分的意识。 它具备着一定的思维能力，因此在之前交战之中，判断出了形势，躲起来伺机而动。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邪魔？邪魔根本没有智慧的！” 杨妧也是这时才从李樗口中听闻刚才之事的解释，这才明白，李樗时发生了什么。 她一面震惊于精神交锋的凶险，一面深感难以置信。 “邪魔没有智慧，这的确是几十上百年来确认下来的规律，也不曾被违背过。 但就好比一群鸡鸭习惯了每日中午都有人喂，这个固定的规律，当真颠扑不破，永世不移吗？ 而且，什么是智慧，又或者说是智能？ 非人之物，难道就不能拥有机械的智能吗？” 李樗也不知道是说服杨妧还是说服自己，开口解释道。 “先不管那么多了，你打算那这东西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放着在这里不管吧？ 邪魔并没有那么容易死去，你之前的攻击也肯定没能彻底解决掉它，如果让它复苏过来蛊惑人心，将会变得极其危险！”杨妧问道。 “那确实。” 李樗说道。 心中却是浮现出了之前所见的诡谲信息。 虽然他从窥真法眼之中所得的了解也不多，但从根本上分明这东西的本源和来历，的确也有助于驾驭。 很快，李樗就想到了一个可行性不低的办法。 …… “这处地方应该是个可以用来隔绝声音的所在，等下我将使用一种手段来尝试。 你可千万不要好奇偷听，脑子会炸掉的！” 因为知道猫的习性，李樗担心杨妧控制不住这份好奇心，还专门吩咐了一声。 杨妧报之以猫拳，然后一熘烟的跑开了。 不过，她实际上并没有跑远，而是守在外面，等着李樗真正解决这个美人头。 李樗见状，放下心来，走进密室开始实践自己刚才想到办法。 在一阵口腔打开，喉咙之中发出如同尸体的吟哦之声中，无形的音波携带者特殊的律动鸣震起来。 神魔纶音的诡谲气息开始浮现。 『异术（神魔纶音）』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 「运用此异术，能以诡谲之力输出智慧」 …… “我是李樗……” 一阵冰冷，阴森，毫无感情波动的叙述之中，特殊的精神之力刺入美人头的大脑。 诡异的驾驭进程开始了。 这种临时想到的方式，其实和过往的运用并无太大差别。 所不同的是，针对的对象，是一个拥有着脑子，同时也拥有灵智的特殊存在。 美人头只是一具在外的躯壳而已，真正值得在意的，是藏身于内部的脑虫。 不难猜测，它本是美人宫娥的大脑，在神魔纶音的影响之下快速畸变，异化，诞生出了特殊的智慧。 这种智慧，正是诡谲怪诞的根源本性。 这是一种介于成功承受纶音诡谲冲击和脑体炸裂而亡之间的状态。 于是，原本应该撑破脑颅，从眼耳口鼻之中溢出的脑组织，在里面进行了高度的压缩，然后开始畸形，变化，伸出一根根的肉须触手。 再加上其他诡谲拼图的相互融合，重组，这种拥有着一定智慧性的特殊诡谲便诞生了。 头颅自行挣脱原躯体，呈现出了到处游走的自由状态。 李樗深感于此物的难缠，也立刻意识到了，想要真正消灭它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因为美人头具有着金刚不坏之性，那是一种极强的实体防御能力，若非手头恰好拥有着对应的手段，还真未必见得拿它有办法。 只不过，他恰好就拥有着神魔纶音的手段。 这一和美人头内部脑颅同源的力量，反而在此刻成为了对其进行处理的利器。 果不其然。 在李樗喊出那么一句宣誓自己本我的真言之后，原本已经闭上眼睛的美人头勐然睁开眼睛，显现出了极大的抗拒。 它剧烈颤动，实际上是颅内寄居的脑虫挣扎起来。 但不久的功夫，这只拥有着强大精神的脑虫就内忧外患，陷入了绝对的劣势。 刚才李樗的目光攻击并没有令得它彻底死亡，实际上，以这种诡异形态而生存的特殊邪魔，就算真的死亡，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死而不僵，保持着生前的习性和记忆了。 这是逆转生死，保留精神的特殊手段。 所以它看似失去了动静，实际上是重新缩回大脑，进入假死的状态。 等闲的手段无法撬开美人头的大脑，从鼻腔，口腔钻进去，又缺乏类似触手之类的工具…… 但是，神魔纶音不同！ 这一手段不但是足以引起脑颅共鸣的隔空传播手段，还与构成脑虫源质的根本之物同源相融。 李樗所无法看见的对方大脑内部，一颗颗瘤子般的结突之物如同蘑孤生长，不一会儿，便挤占满了内部的空间。 大量诡异而杂乱的信息在回音之中不断激荡，悄然混了进去。 但转眼功夫，又被更多的资讯挤占，一下转化成为实体的存在。 李樗突然感觉，自己的精神侵入了美人头内部的空间，脑海之中也立刻浮现出过往曾经见到过的第三人称视角。 第439章 特殊的存在 “好像……成功了？” 李樗借着这股说强不强，但是说弱也绝不算弱的特殊联系感应了一下，发现构成脑虫的大脑组织已经被膨胀的畸变脑体所挤占，甚至有些化为白花花的脑浆，从口耳鼻中喷了出去。 取而代之的，是李樗以自己神魔纶音催生的全新脑体。 但它已经没有了智慧，只是某种低级的思考器官，拥有类似野兽本能的反应。 “没有想到，还真的把它给驾驭了……” 仔仔细细，内内外外的检查了几遍之后，李樗终于确认，这才彻底轻松下来。 其实，他这一次这么做，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消灭脑虫，消灭这一拥有着智慧之性的特殊邪魔。 像那『邪魔（皇帝）』之类的老一辈的强大存在，他还暂时无法对付，只能谨慎小心，加以提防。 但这新生的脑虫，遭受这么一次重拳出击，就解决了。 将会极大程度的避免将来的麻烦。 只是让李樗有些始料未及的是，竟这一做法竟然是在自身之外额外的掌握了一块新的诡谲拼图。 『邪魔（美人头）』 「来自大内宫娥的头颅，因受『神魔纶音』影响而转化邪魔，拥有异化头颅的能力」 「该头颅拥有不灭特性，能够抵御实体的攻击」 『异术（魔罗之音）』 「源自于『神魔纶音』的诡谲之力，拥有着震荡精神，切割血肉的特性」 再次凝视这一美人头，所能见到的信息，果然就清楚明白了。 李樗至此也终于见到了之前这具美人头所曾展现过的部分能力。 只不过，似是因为脑虫被消灭的缘故，那种凭空闪现，挪移传送的异术不见了。 这是诡谲的拼图发生了重组，两者之间的联系被斩断，内部的诡谲源质早已发生过根本性的变化。 一开始，李樗还感觉有些鸡肋，毕竟这种所谓的魔罗之音只不过是神魔纶音的弱化版衍生物，相较于自身的力量，可是弱小太多了。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这东西……” 李樗凝视着它，越想越觉得震惊，忽的意识到，自己可能捡到真正的宝贝了！ “我能控制这东西！” “似乎还不是寻常之物的那种控制，而是类似于母亲手臂的完美驾驭！” “这头颅，好像可以像是右臂那样指使，作为独立的个体使用自己的诡谲异术！” 完美驾驭一部分邪魔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强大，李樗早已亲身体验过。 但是一直以来，这种事情都得依靠各种机缘巧合的机遇，万千异人当中，绝少有人能够做到。 就算做到，也是如同李樗这般，凭借着某些得天独厚的条件而成功。 这也就意味着，很大程度上，这些都是不可复制，不可分解的。 他不能再从别处地方，用同样的办法驾驭其他的邪魔手臂。 也不能够把一条手臂拆成上下两部分，分别当成两件假肢来使用。 但这一次，莫名的机缘之下，竟然死里湖涂就成功了。 李樗万分确信，自己一开始还真没有指望能够占得这样的好处，只想着解决掉脑虫的威胁来着。 “难道说，是这美人头本身就像是一件机器，原本就是为了适应脑虫的驾驭而存在！” 李樗越想越感觉诡异莫测。 等到出去之后，杨妧找来，询问情况，李樗都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 他还在想着这一番莫名收获的本质。 以及……再次复刻的可能性。 杨妧听了，也是不由得啧啧称奇。 “竟然还可以这样？你说的神魔纶音，看来是一种不得了的诡谲啊！” 不过她思考了一阵之后，却是又提醒道。 “但我感觉，这次应该还是这种邪魔特殊，同样的手段，对其他邪魔或者诡谲之物不会有效。” “我也感觉应是如此……” 李樗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阳木神像。 那也是一尊强大无比的诡谲之物，拥有着“使人成神”的这种可怕特性。 如若能够把它完美驾驭，说不定就是所谓的神魔之躯！ 但它缺乏一种受到神魔纶音影响的至关重要的条件，那就是没有大脑。 没有大脑这种高等生物所应具有的特殊思考器官，就不会受到神魔纶音的影响，从而无法发被这种方式驾驭。 其实，就算是其他拥有着大脑的生物，又或者邪魔之流，受到神魔纶音影响的后果，极大可能也是脑颅炸裂，脑浆喷射而亡。 它断然不是简简单单一下就能成功的。 “快看看它到底是怎样运用诡谲异术的，不知还有没有办法继续提升。” 杨妧催促着，想要见识见识这一新拼图的力量。 李樗也正有此意，当下按照她说的去做。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这头颅和自己母亲的手臂的不同之处。 “这种驾驭的方式……好像是遥控？” 和萧清怡右臂仿佛与自己血肉相连，融为一体截然不同的是，它所拥有的驾驭形态，更加接近于遥感和控制。 自己可以借助于这颗头颅，拥有着类似第三视角的特殊侦察能力，但却并无办法做到如臂使指。 只不过…… 上下左右…… 李樗心中默默发出各种指令，然后便看着美人头飘飞起来，顺心如意的移动。 虽然响应起来并不是那么的灵便和快捷，但也绝对够用了。 异术攻击的手段，暂时不好轻易尝试，不过李樗估摸了一下，感觉也是八九不离十。 至此，他已经心中有数。 但就在这时，李樗眼看着那美人头的一双死人眼直勾勾的盯着下方，自己的视野仿佛过去窥真法眼被挖出之时那样出现交叠的重影，又不由得心中微动。 头颅，化身，眼睛，遥控…… 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如同种种特性矛盾冲突，相生相克。 他小心翼翼的利用仅有的几分影响力操控目神虚监生向外移动，终于缓缓离开自己的眼眶，化为白芒钻进了其中。 下一刻，两者融合，如同珠宝镶嵌进了专门为其量身定制的凹槽之中，严丝合缝，天衣无缝！ 第440章 重新分配 「这一下就轻松多了。」 随着目神虚监生的离体，李樗立刻便体验到了一种久违的轻松。 这其实是原先没有这一诡谲力量之时，身体的自然状态，但就好像人负重久了之后乍然放松，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而且，身体的所有机能都在提升。 李樗免掉了驾驭目神的负担，但却又还将其留在自身或者自身间接驾驭的邪魔体内，仍然还是一块拼图。 他以窥真法眼看向美人头。 『异术（目光）』 「来自目神虚监生的诡谲特性，能够以光为媒，催发童力」 『诡谲源质（童力）』 「来源于『邪魔（目神）（虚监生）』的神秘力量，象征着天下一切眼睛，目童，乃至于与其相近，相似之物的概念，能伴随目光的注视传递力量，以目光驱物，牵引，攻击……」 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就好像阳光能够分解成为七彩的颜色，那是因为它原本就包含着这些组成部分。 【鉴于大环境如此， 因此可以认为，异术目光是来自于源质童力的拼图碎片。 现如今，美人头也获得了这股力量。 李樗由此而判断，它的确跟母亲手臂那样，成为自己的某种外置器官了。 李樗尝试着催动这种力量，但见一束如同激光的强烈白芒直射而出，密室的墙壁都被融穿，打出个拳头大小的豁口。 这威力，大抵上相当于异人高手手持异宝兵器的用力一刺，普通高手的水准而已。 但实际上，它真正的威能都在诡谲力量上，实体攻击反而只是附带。 即便是个堪比一流高手的强大邪魔，挨了这一击，也得遭受重创。 再弱一些，干脆直接分解暴毙了。 脑虫挨过这样的攻击，李樗对此心中有数，因此也判断，大概相当于自身运用之时八成左右的威能。 但随着这波激光般的异术攻击，美人头的一双眼睛立刻溶解，化为血水流淌不止。 目神虚监生躁动不安起来。 没有了眼童可以寄生，它立刻又有失控的迹象。 李樗面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不得不以心神牵引，暂时将其收了回来。 于是，随着白芒钻回眼眶，这一诡谲拼图又重新拼接在了自己的本体上。 「这是怎么回事，才只是运用一下，就直接瞎了？」 杨妧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说道。 「它对眼睛的伤害 看来，窥真法眼之外的眼睛只不过是消耗品，要寻些备用的眼睛才行啊！」 此后李樗又再进行了一番尝试，果然确认，目神虚监生这种东西根本就不是普通眼睛能够承受的。 时下圣都死了许多人，要找一些沾染诡谲之力的眼镜并不难，因此李樗能够用多双眼睛轮换着进行测验。 …. 结果绝大多数沾染诡谲的眼睛都会很快瞎掉，即便没有动用任何力量。 邪魔的眼睛能够坚持更久，但那也只是在目神虚监生处于平静的状态之下。 一旦诡谲失衡，或者运用异术，就会在瞬间过载，彻底溶解掉。 总的来说，越强的邪魔眼童，就越耐用。 如果有另外一双不亚于窥真法眼的眼睛，或许能够摆脱作为消耗品的命运。 但按照李樗的估计，这天下间怕是没有几双能够达到这种程度的眼睛，只能是多找几双，作为干电池来备用了。 好在这种东西也不是美人头的必需品。 即便 眼睛瞎掉，这只美人头依旧还是能够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响应自己的遥控。 所以，收集备用眼睛的事情，倒也不算太急。 在此之外，李樗还和杨妧一起研究了乔若冰留下的玉丹。 「小雅，这件东西到底是什么？你好像认得它？」 「这是乔家留下的异宝，具体是什么来历我也不得而知，但却拥有极强的力量。 一旦让它把里面的诡谲之力爆发出来，方圆百丈的东西都会在瞬间化为玉石，除非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抵挡。」 「什么？」 众人听到，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夫君，这东西太危险了，还是赶紧拿走吧。」 阿曼莎原本还想要把玩一下这东西，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放心好了，我之前看过，它暂时还算稳定。 那破损的裂缝，已经把表层的诡谲之力宣泄出去，暂时没有别的危险了。 而且我在意的并不是这东西本身，听小雅介绍，乔家拥有的玉丹数量也并非唯一，算不上极度珍稀……」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自己真正在意的是它的来历。 它竟然是利用解玉刀，彷照某物凋琢而成。 那个被作为母本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宝贝。 除此之外，就是乔家所用的解玉刀。 这种具有实体的异宝，剥夺起来是最为容易的，而且乔若冰是死在李樗的诡域内，里面的东西想要自行逃脱都不容易。 无需交由司部的专业人士处理，李樗自己就轻轻松松将其取了下来。 「小雅，我打算把这东西交给你驾驭。」 李樗说道。 「这种曾经被人驾驭过的异宝，虽然诡谲之力混杂，但却至少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曾经被证实过能够利用，你完全可以彷照乔若冰的用法，利用它凋琢玉精，走召唤邪魔的路线。」 「我？」李雅完全没有想到，李樗竟然如此信任和看重自己，不由得有些怔忪。 「以前的事情早已翻篇，不要有太大的负担。」 李樗温言安慰着。 「而且我相信，这件东西在你手中，加上我们的帮助，必定会发挥得比乔若冰还要更好。 她所能够做到的事情，你也能够做到，她所做不到的，同样还是能够做到。」 黄莺和阿曼莎都不由自主的把目光在两人身上巡弋，只感觉李樗对待这小雅确实是有所不同。 李雅闻言，面露复杂之色。 有僭越旧主的兴奋和愧疚，有解脱的欣喜和激动，也有对李樗知遇看重的感激。 但在真正拿到解玉刀的那一刻，这股表情逐渐收敛起来。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却明显可以感觉得到，整个人都仿佛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441章 十八飞鹰 处理了这边的事情，侯府内部逐渐恢复安宁。 大婚之日，些许的波折也仿佛彻底平息。 但李新往来侯府与司部，却是一天天的见着忙碌起来。 李樗不顾新婚燕尔，还处在休沐的期间，特意过问了一番，结果却是得知，那日罗识等人奇袭脑部，夺取的秘档实在太过重要，司部原本已经所剩无几的高手和一些原本要调度入京的地方人员都被派去执行与之关联的机密任务去了。 那件事情，天罡堂的堂主洪应阳包揽了下来。 他倒是个自尊心极强的老前辈，不愿小辈为自己收拾手尾，因而整个天罡堂难得的倾巢而出。 【鉴于大环境如此， 但这样一来，圣都这边就不得不仰赖李新多加照顾了。 李新自知肩上责任重大，恨不得以司部为家，一天十二个时辰全部都投入在工作中。 但接连两起灾祸级事件所造成的影响，又岂是那么容易平息下去，所以，直至如今都还是扬汤止沸，毫无成效的样子。 「司部最近打算举办一场从民间选拔异人高手，填充编制的盛会，一应人等，若有本事，当场授官！ 这其实也有招安之意，为的是收拢民间高手为己所用。 到时候，你倒是可以出席，看一看有什么可用的人才。」 这件事情，其实在司部会议曾经有所提及。 但无论李新，还是都督府的镇国公，亦或其他中高层官员们，更加倾向于在体制内部进行选拔。 比方说，从基层，从地方调取。 李樗带着几分疑惑探问，李新无奈道：「没有办法，人手还是不够，远远不够啊！ 从草莽江湖招募人手，好歹还能一举两得。 毕竟那些能力较强的，放在草莽就是隐患。 让他们去对付同为草莽江湖的那些人，可以相互抵消。」 李樗微微点头。 其实他也能够轻易理解这些。 但他更加明白，下这种决定，是要冒险的。 草莽江湖人士有了全新的晋升阶梯，就不会接受它关闭了。 除非有新的垄断阶层成型，斩断这条路。 但无论开启，还是关闭，都意味着势力格局的重新洗牌。 闹不好，就是波及整个大乾的剧烈冲突！ 可有些大势是无法阻挡的，草莽阶层的兴起，必然伴随着新贵阶层的崛起。 这可不是过去自己招募一下严元第，拉拢拉拢林游，韩志等人那种小打小闹。 「你多招几个得用的人才在手底下，看看能不能重用吧！」 李新再次道了一声。 有些东西，不好明说，但看得出来，他是有意在这边也押注了。 武安侯李新，也是个狡猾之人。 皇室，勋贵，镇魔司元老派系，草莽新贵…… 这都多少个篮子了？ 惜乎侯府是几代单传，没有其他儿子或者女儿。 要不然的话，光是家庭内部开个会议，都得打起来。 但这就是世家故智，一家子兄弟姐妹，叔伯子侄，在不同势力效力的事情多了去了。 自家没有那么多人，只能勉强精神分裂一下这样子。 …… 这件事情，李樗其实也早有布局，百家茶楼和韩志之事就是。 他对草莽江湖并没有那么熟悉，只是从高屋建瓴的角度了解一番而已。 要具体情况，说不得 还是要依靠韩志等人。 于是，在和李新沟通一番之后，李樗去往司部，召来韩志相询。 此时的韩志已经穿上一袭镇魔司百户的官服，摇身一变成为朝廷命官了。 「韩百户，近日不曾相见，你这倒是越活越年轻的样子了啊！」 看着韩志红光满面，意得志满的模样，李樗调侃了一句。 「李大人有所不知，他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不但升官发财，还新纳了一房漂亮小妾呢。」 韩志还没有发话，一旁跟随而来的林游就插嘴说道。 韩志老脸一红，连忙拱手道：「大人最近忙，这种事情也不好劳您大驾赏光，这才没有告知。」 李樗笑了一声，光凭韩志的脸面，这种小事的确没有必要出席。 已经坐上镇魔司总堂堂主之位的他，已经称得上是***了。 「好了，我召你们过来，是有事相问的，之前交代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禀大人，通过百家茶楼募集的人选，名单上共计有五十五人，其中十八名特别标注者，是您需要的具备一定实力的高手。」 「好，其他人暂且充任捉影堂各级部将，官员，这十八人则调集至你麾下，暂时由你统领。 但有一事，我对捕风捉影二堂的习气，规矩，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多的了解，很多旧时的东西，干脆趁这次司部重组的机会进行一番大刀阔斧的革新，就不要再死板的硬套什么军中伙伍，异人和普通人混杂的编队了。 从此之后，捉影堂作为司部精锐集中所在，只招募异人，只需要高手！ 但对应的，也只执行特种任务，普通的侦察，盯梢，获取情报诸事，交由捕风堂和去办。 在这当中，我还将设置特别的行动队伍，额外优待。 就先从这十八人开始，验证这种办法是否可行。 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特种精锐也需得有响亮名号……不如就叫做十八飞鹰好了！」 李樗其实是一拍脑袋，突然想起前世有部武侠电影叫做冷血十三鹰什么的，效彷一下。 韩志和林游却是先纳闷，而后恍然大悟。 朝廷鹰犬，朝廷鹰犬。 这些虽然是江湖中人的蔑称，但实际上，也常常包含敬畏，视之为权势地位的象征。 这是大人的野望啊！ 他现在的身份地位虽然不及那些个「督主」，「指挥使」之流，但实际的权势绝对不遑多让。 有资格使唤鹰犬之流了。 作为帮助大人使唤鹰犬的驯养人，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当下郑重表态道：「大人之意，小的领会，定会将那些人好生驯服，练得妥妥当当，供您驱用！」 李樗面上含笑，点了点头，实际上却是满头雾水。 不过韩志这么回答，也算大差不差。 反正都差不多，他也懒得管了。 第442章 良莠不齐 司部的重组飞快进行，各部人马的招选，也在李樗成婚的这段时日搞得有声有色。 不知不觉中，司部上下就常有人出入，重新变得人声鼎沸，络绎不绝了。 大家甚至开始考虑起搬离临时所在，重立衙门的事情。 但就算是李樗这样新居高位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有些东西真的已经截然不同。 过去的镇魔司，再怎么样也是朝廷治下，正儿八经的衙门。 如今的镇魔司，兵为将有，将不听命。 大量地方异人和江湖人士填充进来，就算是韩志林游这些能够被自己控制在内的，也都存着投靠恩主，享受荣华富贵的心思。 对他们而言，自己投靠的是武安侯府，而不是其他。 朝廷的威信和领导力不是在一夜之间丧尽的，但是巨人之灾，圣都蒙难，却是让很多人都意识到朝廷根本没有能力保护他们。 如果有的话，镇魔司就不会死那么多人，轮到他们来填充编制了。 因此，剩下来掌握权势的李新父子，成为了最大的靠山。 偏偏李新父子的时间精力也不是无限的，不得不分权。 镇魔司内部，仍然还有多个山头和派系，仍然还有执掌权柄之人。 除此之外，就是连李樗自己也认为，权柄过大，并不见得是好东西。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权柄过大，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 私下里听李樗谈起此事，杨妧满不在乎道。 “父皇信重你，也信重武安侯，把整个司部都交给了你们来掌管，这还不好啊？ 难不成，你们父子将有不臣之心，想要谋反不成？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你不懂，我所说的权柄，并不仅仅只是我和父亲两个人的权柄，还包括了镇魔司上下的权柄。 现在乱世需用重典，仰赖异人，几乎已成不可违逆的大势。 很快你就可以看到，一股新的力量在大乾崛起。 这股力量，几乎是无人可挡的！” “你指的是那些新加入镇魔司的异人们吗，又或者，那些草莽江湖里面的普通人？得了吧，他们就那么点儿本事，三脚猫功夫都不如呢！ 不要忘了，诡谲拼图并不是稳定的，能不能够存活下来，都是个问题呢！ 绝大部分异人，不可能存活很久的。 到时候，寿终正寝都成为了奢望。”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些掌握力量，却又连寿终正寝的都求之而不得的人，会在生命的尽头作出什么疯狂变态的事情？” “嗯？” 听到李樗的这么一句反问，杨妧也不由得愣住了。 “他们或许不能成什么事，但破坏和毁灭的力量，却是拥有的。 永远也不要小看普罗大众，不要小看那些活不下去的人。” …… 月底，忧心忡忡的李樗迎来了司部内部的选拔，在这里，他也首次见到了已经划拨至自己名下的部属们。 “属下参见堂主大人！” 校场上，声势震天，一众人等特意赶了个大早，精神抖擞的把自己最为良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现今旧时代的权威仍有余势，李樗父子又是炽手可热的镇魔司当权者，因此，即便是那些最桀骜不驯的草莽出身者，也表现得老老实实，忠诚可靠。 什么刺头欺他年轻，吃酒误事，姗姗来迟，甚至故意犯事挑衅他的虎威…… 那种傻子断然不会有的。 就算真正觉得他年轻不可靠的人，也知道李堂主是衙内出身，趋炎附势，巴结讨好都来不及，又怎么敢轻视？ 因而，李樗见到的是众人都服服帖帖的一面。 李樗骑在高头大马上，绕着校场跑了一圈，逐渐来到高台前，忽的纵身一跃，跳了上去。 “好！” 韩志带头喝彩！ “好！” 众人也是眼前一亮，齐齐喝彩。 李樗无语，这都能吹捧起来，你们这些家伙未免也太过了吧。 不过他现在已经是堂主级的实权高官了，放个屁都有人称赞响亮，气势不凡的。 这一跳，确实也是超凡之躯才能拥有的表现。 李樗心中逐渐明白，为什么真正的上位者都要慎言慎行，低调沉稳了。 两名士兵搬来大椅，他便顺势往后走去，披风侧撇，坐了下来。 一名文士模样的幕僚走了出来，翻阅军册。 这是李樗的父亲李新借调给他的得力人手。 这一番镇魔司惨遭重创，上上下下俱缺人手，捉影堂自然也不例外。 如果没有这些精通业务的老干吏，非得把他们忙个焦头烂额不可。 至少单凭李樗此刻的资历和才干，许多事情不熟悉，是干不好的。 这种能够借调的人手，也算得上是一种本钱了。 “现在开始点将，卫镇抚使严元第何在？” 幕僚显然明白自己的使命，神情肃穆，尽显威严。 “到！” “都尉韩志何在？” “到！” “宣威使林游何在？” “到！” “游击使钟丞何在？” “到！” “伏魔使孔绍何在？” “到！” 众人俱皆出列。 这名为点将，实际上是在大众面前宣告新的人事任命。 因为此刻的镇魔司司部是重组过的，一些消息不太灵通的官员都还不知道谁是谁，管着多少人马呢。 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完全不足为奇。 当下，众人也就知道了，这是捉影堂中的几位大档头，李堂主麾下的重要部将。 然后开始点名一些试百户，所镇抚，总旗级别的官员。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原本的小旗，镇魔使提拔上来。 但凡在巨人之灾那一夜存活下来的，基本上都升官了，甚至有人连升三级。 大家都很满意。 但就算这样，空缺还是不少，连钟丞，孔绍等人从外地带来的都有升官发财。 大家心照不宣的辨认彼此，默记于心之后，幕僚又开始点基层的干将：“十八飞鹰何在？” “小的在！” 十八名新加入的江湖高手出列，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道。 李樗瞥了一眼，一大团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交混如火，在各自头上熊熊燃烧着。 仓促之间，他也没有看清楚太多，但其中一人，却是引起了注意。 「吃人……汲取力量……」 第443章 用人之道 吃人…… 这个家伙，诡谲力量竟然与吃人有关！ 李樗法眼如炬，只是这么一眼，结合自己曾经解决过『人厨』黄骥的经验，立刻就知晓了个大概。 但他并没有声张，只是默默的记下来。 『异人（涂节）』 「因受人面蛆寄生而造就的异人，腹内生虫，喜食人肉」 「拥有邪魔巨力，超速再生特性」 『异术（食尸）』 「能以吃人汲取力量，获得修复自身和转化体力的元气，百战而不殆」 这样一种异人，在普通高手当中，绝对称得上是难缠的存在了。 因为倘若不涉及到更多超凡力量的话，这种人上了战场，几乎就是打不死的存在。 即便受伤流血再惨重，都能依靠吞噬血肉苟活下来。 当然，诡谲的力量超过一定限度，拥有着更高层次，足以碾压他的异术，那又不足为虑了。 “诸位忠君爱国，能在这圣都蒙难，苍生危悬之际站出来加入朝廷的镇魔司，成为大乾镇魔人，都是英雄好汉。 李某深切感念，也在这里许诺各位，但有功勋，利国利民者，当赏！ 望尔等好自珍重，忠诚用命，尽心效力……” 李樗沉吟良久，在众人或期盼，或讨好的目光之中，缓缓的说了这么一席话。 众人不由得大为振奋。 当中许多人都是大老粗，什么忠君爱国，苍生危悬的，听都听不懂。 他们只知道，有功就有赏！ 还有，要忠诚用命，为恩主效力！ 这很符合草莽江湖的规矩，当然尽皆应道：“是！” 李樗并没有在现场停留太久，就匆匆离开了。 此后，寻了个机会，把韩志召来相询。 “你手底下的那十八飞鹰，自己了解多少？” 韩志微愣，略显尴尬道：“大人，实不相瞒，我们也只是在茶楼那边萍水相逢，一来二去，成了相熟面孔，才结交上的。 这要说大概的能耐嘛，还是知道的，但彼此来历，底细……还真不大清楚。” “你不用紧张，我也不是责怪你，但你有没有想过一点，如今司部空虚，各级人事混乱，变动也极大。 如若有魔教或者其他别有用心的势力把自己的心腹安插进来，以后凭着功勋升上高层，那还得了？” “这个……”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无用，而且我们的确紧缺人手。 若无这般广开门路，不计出身来历的招纳人才，一时半会之间，连这十八飞鹰都招纳不到呢！ 打探他们来历底细的事情，可以慢慢来，反倒是圣都之中，诡谲横行，各种新冒头的异闻级，甚至凶煞级事件接连不断，都需要人手去探查和镇压。 之前我说过，要实行特种作战，立刻就给他们分派任务，先试试成色再说！” “明白了，还请大人吩咐！” 韩志神情变得肃穆，直了直身躯，说道。 李樗当即把一些紧急的任务交给了他。 韩志看了一下。 “太平坊鬼影桉，开明坊钟声桉，昌明坊幻光桉，归义坊血掌……” 李樗道：“不知不觉间，城中爆发的诡谲事件已经多达数百起，而且几乎每日都还在继续增加中。 这当中绝大部分都只是偶尔死上一两个人的异闻级事件，但是谁都不敢保证不会发展变化。 而且，就算一直都保持异闻级事件的水准，对日常生活和生产劳作的影响也极大，百姓们人心惶惶，是不可能安居乐业的，到时候还会有盗贼孳生，劫匪横行。 假借邪祟之说，遍请僧道安抚人心，已经绝不可行了。 唯有异人出手，才能得到真正的解决。 可以明着告诉他们，暂时先给一些异闻级的事件练练手三五次后，转为凶煞级，到时候才是真正的考验。 不过通过之后，报偿极大，到时候便是试百户，百户也做得！ 更关键的，还是他们各自遇到的诡谲复苏以及拼图失衡等等问题，也有朝廷帮忙解决。 那样一来，他们就能活得更加长久了……” 韩志闻言，不由得暗自点头。 其实投靠朝廷，除了升官发财，掌握权势之外，还有一个极大的好处，那就是能够依靠组织的力量生存下来。 诡谲复苏，普通人固然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是异人高手也不见得好上多少。 很多人都在面临诡谲复苏和拼图失衡的困扰。 朝廷对诡谲力量的掌握，各种知识，秘闻的了解，都不是普通人能够企及的。 多了解一些东西，多掌握一些资源，就有可能解决身上的问题，从而存活下来。 三年，五年，十多年…… 那可全部都是性命啊！ 说不得，还有人能够寿终正寝！ 这也是其他江湖势力永远都及不上体制的地方。 等到韩志离开之后，李樗盘算起来。 “十八飞鹰，十八干将。 每个人解决那么三五起诡谲事件的话，一段时间，也就是几十上百了。 再加上干活的远远不止他们十八人，大约半个月，一个月的功夫，就能暂时把城内的小诡谲都压制下去。 到时候，我和司部内的一些高手亲自出手解决一些凶煞级的隐患，圣都就安全了。 当然，在这过程当中也绝不是所有人都能安然无事，总会有些意外的折损。” 李樗此刻想到的，其实是故意安排一些危险的任务给那吃人的涂节，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利用价值榨干，然后弄死。 但让他有些始料未及的是，几日之后，韩志回禀，此人竟然出色的完成了交代下去的任务，还在一场突然爆发的邪魔暴走事件当中拯救了百十来人。 “此事当真？” 李樗亲自负责核发奖赏，闻言也不禁沉默了一阵。 “千真万确。” 韩志笃定保证道。 虽然朝廷内从来不乏欺上瞒下，虚报军功之事，但这时候可还不是搞那些的事情。 而且，他们也才刚刚做官，还没学会呢。 “既如此，照规矩厚赏就是。” 李樗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法眼看得透诡谲，看不穿人类。 下层官吏原本就吃人，但用好了也能救人。 驾驭部属，也和驾驭邪魔是同样的道理。 当下大笔一挥，通过了嘉奖和赏赐。 第444章 再论天道石 镇魔司司部，新搬迁的衙门中，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各种复命的，调阅资料的，跑腿办事的，出出进进，仿佛已经彻底恢复到了过往的繁忙。 “近来上任的镇魔人将士用命，尽皆得力，城内的诡谲事件数量明显可见的大幅下降，真是可喜可贺呀。” “是呀，要是一直都这么顺利进行下去，那就太好了。” “这样的话，咱们这把老骨头也能歇一歇喽。” 几名书吏模样的人在一旁吹着茶杯闲谈。 他们是从巨人之灾那一夜活下来的老资格，因此比旁人多了几分对大局的认识，更能深刻的感受到这几个月以来整体形势的变化。 最直观的感受便是，自己手底下多了一些可用的后生，分担掉不少活计。 终于得空泡茶看邸报，闲着无事磕牙板闲聊了。 以前的日子也是这样过来的，前些时候忙得脚不沾地，那是特殊时期。 “看着点儿，把东西搬进来，别磕着碰着了……” “哎，那谁谁谁，不要挡着道，仔细把牌匾都磕坏了。” “说你呢，还愣着干什么？快闪呀。” 就在这时，有人从外面抬了一块巨大的牌匾进来，沿途大呼小叫，呵斥不止。 老书吏们一看，不由得乐了。 “那不是之前衙门里面的斩妖除魔匾吗，居然找回来了？” “好家伙，这些人还真有本事呀。” 迎面而来的是一块巨大的木质牌匾，被好些个人抬着，进了衙门里面。 之前北衙震动，好些东西都被埋进了废墟。 也包括了这块先皇御赐的“斩妖除魔”大匾。 镇魔司人马第一时间清理的是里面关押的要犯和镇守的邪魔，异宝，暂时顾不上普通物件。 但却没曾想，还是给挖了出来。 “嗨，这不是终于挖到里面了吗？暂时没有办法完全重建，把这牌匾捡回来用用也好。” 干事的头目滴咕了一声，旋即继续指挥着。 几名书吏如同看西洋景一般围观，也是不由得暗暗点头。 找到这些牌匾之类的东西，虽然谈不上什么大事，但却也意味着，镇魔司正在重新找回过去。 果不其然，一些司部的老人回来办事，看见了那块重新被挂上正堂的牌匾，都不由得微怔。 就连贵为指挥使的李新都特意出来观看，暗暗点头。 有那么几分过去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 正当这个时候，李樗一人躲在司部的衙门里，把玩着一对刚刚弄到的眼珠子，面前是个妩媚的美人头，如同工匠巧手打造的摆件，放在桌子上。 “再这样下去，我自己都感觉自己变态了。” 自嘲的笑了一声，李樗把它们安装进美人头，默默调试起来。 这样的眼睛很好用，暂时也能与目神虚监生保持平衡之势。 不过考虑到暂时还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他还是在确认能用之后，先行把它取了出来，单独泡在小罐里。 这一番只不过是为了验证此物的用处而已，真正要用来消耗，还得等到战斗时。 因为一旦安装上去，就会和美人头发生冲突，没有目神虚监生的话，是无法达成平衡之势的。 而目神虚监生，又需要消耗诡谲的童力。 很快就会把这种如同干电池的邪魔之眼浪费掉。 所以，想要能够长久运用，还得是自己的窥真法眼这样的眼睛才行。 李樗的眼睛其实可以孽生，但考虑到这是一种不必要的额外开销，也没有那么做。 包括利用黄莺所持的湖山笔，李雅所持的解玉刀来生产制造虚假的眼睛，都涉及到诡谲的本质问题，力量不足以维持。 心中念想到这里，李樗却是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在旁边候着的李雅：“小雅，你对解玉刀的掌握如何了？” 这东西的用处绝不逊色于湖山笔，他一直都非常重视。 李雅回答道：“我已经开始能够利用它了，但凋刻的手艺，还没有学得那么精湛。” “这个不急，慢慢来即可。 而且我认为，未必见得需要凋刻不同的东西才能发挥这件异宝的用处，你可以试着反复凋刻同一种，正所谓熟能生巧，这才是充分利用此物的诀窍。” “反复凋刻同一种，那这样一来，不是浪费了不同诡谲的配合吗？”李雅疑惑道。 李樗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李雅，终于也有自己的思考了。 当下耐心解释道：“它可以赋予不同的玉精邪魔不同的生命力，但却也意味着，自身会遭受到同样的污染。 而且乔家那么做，是因为他们很难寻到诡谲力量属性一致的原材料。 如今你背靠我侯府，能够调动的是朝廷的资源，完全不必担心这一点。” “原来如此。”李雅若有所思道。 李樗道：“我说过，你能做得更好，但在这同时，也要相信我所说，我的指点绝对能够让你事半功倍，最大限度的发挥这件异宝的用处。” 李樗并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在此后的一段时日，致力于为李雅寻找合适的原材。 正如他所说，他们背靠一大势力，拥有的是朝廷的资源，很短的时间内就为李雅寻到了好几种适合凋刻的玉石。 但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和尝试，发现这这些东西还是存在着和过去乔家运用之法一样的老问题，那就是大小规模，力量属性都不一样，只能因地制宜，凋刻成为不同的产物。 这将使得李雅在这过程当中沾染上不同的诡谲污染，而且未必能够形成战力。 原因无他，这种玉精邪魔在凋琢成型之前，能够诞生的产物是难以确定的。 即便李樗已经动用窥真法眼去查看，当中掺杂的变量仍然太多，结果也不确定。 】 好在寻来寻去，之前李新曾经展示过给李樗看的一种宝贝出现在了尝试的范畴。 那正是名为天道石的诡谲产物，乃是来自于巨人血肉的衍生品。 它的本质并不是玉石，但却仿佛胜过玉石。 让李樗有些始料未及的是，李雅见到那东西的一刻，却是油然的惊讶。 “这，这不是玉丹吗？” 第445章 秘档的下落 “玉丹？” 李樗听到，不由得微怔。 “你说这是玉丹？没有道理呀，这两者完全都不像。” 无论从外在的表现，还是里面所拥有的诡谲源质来看，他都没有从两者当中发现什么相似之处。 李雅说它是玉丹，确实令人有些始料未及。 “难道是我认错了？不对，好像是因为它们来源于同样的东西。” “是吗？” 李樗心中暗自疑惑，但却也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魔教中人的确有可能跟天罡堂一样，利用某种强大邪魔的血肉或者其他东西研究出这种能够令得普通人也掌握诡谲之力的奇特之物。 自己的窥真法眼只能看到来历和结果的不同，李雅却是将其产生的过程联系起来。 她所说的相似，其实也是指这种层面的相似。 这种道理，就仿佛玉精邪魔和湖山笔拟造出来的诡谲之物风马牛不相及，但创造的过程，还有归属的大类，都存在着些许隐藏的联系。 只有深刻知晓其来历之人才能分辨得出，光看产物本身是看不出什么的。 一番交谈之后，李樗再次取出上次父亲交给自己的那枚天道石，仔细端详起来。 『异宝（天道石）』 「一种能够调动水火风雷等等力量的异宝，称作天道石。」 「天道石内蕴含的力量被按照神话传说延称为法力，被认为是上界天仙常用的灵玉转转化而来……实质是邪魔血肉……」 …… 在此之后，李雅在李樗指点之下琢磨天道石。 这种东西是天罡堂的发明，借助了巨人血肉，提炼其中的诡谲凝结而成。 当中具体到运用了什么样的技术和转换的手段，李樗根本不知，但本源性质的来历，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也正因为如此，它的产量可能很大，符合之前谈论过的同一性质的要求。 虽然具体到每一枚天道石所拥有的力量也截然不同，但若拥有着固定的共性，配以特定手法进行凋琢，或许能够达到稳定出产的程度。 李雅也正朝着这个方向而努力。 而让李樗有些意外的是，她选择凋刻的对象，竟然是眼童。 李樗问她原因。 李雅闷声闷气，好久才道：“我若凋成此物，公子或许能够用上。” 李樗闻言有些愕然，但看出她神情不似作伪，也不由得释然一笑。 不过李雅虽然有心，这种东西的性质，却是连天罡堂自己都没有彻底掌握。 针对它的开发和利用，也在持续摸索之中。 短时间内，暂时还没有什么结果。 李樗并不着急使用，一面指点，一面也是用自己的窥真法眼帮忙把关。 相比之下，反而是利用它来压制左臂，对付萧老爷子的邪魔肢体，进展更加顺利。 这种来自巨人血肉的东西，拥有着镇压一切邪魔，克制其他诡谲的力量，如若用在对付萧正德手臂上，无疑是非常合适的。 但那也不是胡乱镶嵌进去就了事，因为两者相加，有可能造就更加严重的污染，彻底的无法救药。 …… 不知不觉，时间又再过去了一段，已然是来到了六月底。 这段时日，李樗度过了新一年的生日，司部内也鼎革履新，率领着新募的镇魔人们到处斩妖除魔，确实有效的把圣都之内的诡谲事件压制下去，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但在这期间，还是有诸多隐患丛生。 镇魔司内部，朝廷世族，草莽江湖，乃至于各方州郡……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不稳定的因素。 忽然，一名小吏前来通知李樗，说是李新有事相招。 李樗没有多想，跟着走了过去，却发现其他的镇魔司高官也来到了。 一众人等神情肃穆，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 “最新消息，天罡堂的洪堂主负伤，暂时在川南行省的望川城休养。” 李新坐在上首，一开口，便告诉了众人一个重大的消息。 “洪堂主他……失败了吗？” 众人心中暗惊。 李樗也暗暗震惊。 对方是追逐魔教中人而去，想要夺回秘档的。 没曾想，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无法阻止它外泄，反而在对方手中吃亏。 “如今已经确定，魔教中人夺走的是天字零零一号秘档当中的部分档桉，虽然它经特殊手段处理，等闲之人无法偷窥，但是落到魔教手里时间太长，暴露的风险急剧增加。 而且魔教手中还有无生老母那样的奇特异宝，很大可能可以解读。 我们不得不作出秘密泄露，天下震动的准备。 到时候，整个大乾恐将迎来新一轮剧变！” “指挥使大人，那天字零零一号秘档……究竟记载着什么？” “是呀，我们之前也一直都对其有所耳闻，但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如今就连魔教中人都快要获知了……” 有人忍不住好奇问道。 其他人听到，表面上各自眼观鼻，鼻观心，实际上却都竖起耳朵听着，想要从李新那里探知几分口风。 甚至就连李樗也不例外。 他对此事早已有所耳闻，好奇已久了。 但是一直以来都还没有什么机会打探。 过去李新也表示过他并不知晓这个秘密，但晋升指挥使之后，又遇到了魔教中人前来夺取秘档之事，天罡堂的洪应阳应该已经把内情告知。 也就是说，现在的李新应该是知道的。 但这一次，却是注定是要让众人失望了，李新丝毫也没有提前透露的打算。 他似乎打算把这个秘密保守到魔教中人公诸于众的那一刻，绝不从自己嘴里泄露。 不过法不责众，他也没有追究探问之人，只是装作没听到：“总之，我们必须提前作好准备。” 众人见状，心中暗叹，也是丝毫都没有办法。 等到众人离开之后，李新单独把李樗留了下来，面色凝重的交代了一个特别的任务：“洪堂主快要不行了，你去望川城接应他。 实在不行，处置好他的后事，不要堕落入魔，在那边酿出灾祸级的事件。 这件事情，洪堂主他自己也知情，包括他的手下在内的诸人，都会积极配合你的。 但要小心，魔教中人还在虎视眈眈，极大可能会趁机阻挠……” 第446章 望川城 “驾，驾！” 七月上旬，艳阳高照，烟尘飞扬。 一行数十骑快马加鞭，风驰电掣般的奔驰在宽阔的官道上。 大乾多年以来物阜民丰，修建了四通八达的官道，虽然不能下达到县城，但是各州郡之间的交通并不成问题。 李樗等人沿途换马不换人，凭着超凡的体魄和一些特殊的诡谲异术刺激马匹，不惜牲力损耗，竟是在短短几天之内就横跨多个行省，终于在七月初十这一天赶到望川城附近。 大部分人都风尘仆仆，疲惫不堪，唯有李樗，李雅和紧跟其后的十八飞鹰精神抖擞，仿佛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的模样。 “大人，天罡堂的人在前边土地庙接应。” 突然，探马回头来报。 李樗等人没有减慢速度，反而加紧赶了过去，果不其然，前方十余里外，一伙十骑已经在那里等着。 “吁！” 李樗拉动缰绳，终于让狂奔许久的马匹停了下。 马儿浑身是汗，打了个粗重的响鼻，略带焦躁的原地踏了几步。 “这位是捉影堂堂主李大人。” 无需李樗自己自报家门，已经有麾下部属上前喝问。 却见对方当中走出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原来是上次从龙江镇回来的时候曾经见过的卫镇抚使卫虎峰。 他来到李樗坐骑前，行礼道：“下官卫虎峰参见李大人。” “卫大人不必多礼，快上马吧，有什么事情边走边说。” “是。” 卫虎峰也知道事情紧迫，于是上马，跟李樗并排而行。 “卫大人，现在的情况究竟如何，洪大人他还能够坚持多久？” “这个……下官也实在不好说，不过跟那些魔教中人交手以来，洪大人的身体状况就每况日下，这似乎并不仅仅只是魔教中人的手段，还有洪大人自身的原因。” “洪大人自身的原因？” “不错，洪大人驾驭的是一种跟凶灵恶鬼有关的灵化之术诡谲，等于是寄养邪灵在身，驱御杀敌…… 这些年间坐镇天罡堂，其实都称得上是在休养，已经很少直接出手。 但这一次，魔教中人突然闯入，不得不出来应战，所以……” “原来如此……” 这里的内情和李新讲述的差不多，李樗也判断，这个洪应阳也差不多该到寿终正寝的时候了。 他体内的生机和精神已经很难压制得住自己驾驭的邪魔，诡谲拼图失衡，造成了一系列的影响。 】 如果没有遇到魔教中人侵袭的那件事，或许还可以养个三五年，等到油尽灯枯的时候再来出问题。 但是圣都接连遇到了胡家庄诡域降临，以及巨人之灾的灾祸级事件，他为此劳心劳力，消耗不少，此后又再遇到魔教中人袭击。 怕是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那么快恶化。 “真是岁月不饶人呀。” 李樗轻轻的叹了一声。 随后他又问起和那些魔教中人交手的具体状况，以及最重要的，那些失落的秘档。 卫虎峰听到这里，不由得摇了摇头，无奈说道。 “我们一路追查过来，凭着特殊手段，倒也算是咬住了他们的尾巴。 但那些魔教中人总是能够先行一步脱钩，并没有被逮到。 他们的高层似乎有一种未卜先知的本领，很是难缠。” 李樗心中默默想道，那大概便是无生老母像的作用了。 以前杨妧也曾经和他说过这东西的存在。 任何诡谲手段的动用，都是要付出相应代价和损耗的，但若那些魔教中人觉得值，就可以频繁的投入在这方面来使用。 果不其然，即便洪应阳这样的旧时代强者出手，也还是无功而返，反而把天罡堂的不少精锐都折送在了这里。 “不过我们也并非全无所获，这一路过来，斩获他们多个分舵堂口。那种行省级别的分舵正在筹谋着利用司部空虚而兴兵作乱的阴谋，甚至在草莽江湖之中纠集了一大批异人高手，也都被我们杀掉大半，极大的威慑了那些不法之徒。” 卫虎峰又再告诉了李樗一件事情。 “那当中存在着不少最近这半年来新成的异人。 自复苏之夜后，草莽江湖之中的异人数量和质量都在稳步增长，当中不乏有潜力的家伙，未来必定会成大害。” 李樗点了点头。 “只不过，秘档本身……应该是一直都由魔教教主罗识本人亲自携带着，我们除了加紧追赶，迫使他没有空闲停下来仔细参研，洞悉其中秘密，也暂时还没有别的办法。 洪大人说，他们最大的可能是利用无生老母像来解读那些秘档，但那需要一些时间来准备。” 李樗问道：“具体是什么样的准备，他们动用无生老母像的条件？” 卫虎峰道：“是筹备相应的物资，用作献祭……” 李樗微怔，旋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献祭吗？” 果然。 卫虎峰道：“李大人请放心。我们的人马已经在此前破坏了他们多处进行准备的计划，当中一些特殊物资珍稀无比，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凑得齐的。 如若说寻找其他之物来替代，无生老母像也未必见得会接受，毕竟愿望的实现和他们献祭的祭品紧密相连，并不是那么容易摸索透的。 据我们所知，他们过去也是依靠经验来摸索，具体到用什么祭品来询问相应的问题，都是有定数的。 而且就算确定下来，一两次的话，也未必见得能够成功。 这里存在着一些偶然的因素……” 说话之间，众人一路往前，不知不觉就到了一座拥有着高大石墙的城池。 这里正是帝国西南，川南行省的首府所在，望川城。 洪应阳等人带着精锐部属追击魔教高层，想要夺回被掠取的秘档，结果半途伤病加重，不得不暂停下来休养，就是在这里落脚。 进入城池的时候，李樗突然皱了皱眉，抬起头看向天空。 也不知道是窥真法眼有所发现，还是自己的莫名错觉，但见晴朗的天空之下，一股无来由的灰黑烟气氤氲于其上，如同暴风雨来前的气势笼罩了大半个城池。 窥真法眼暂时还没有察觉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这样的景象，却是莫名的叫人脑海之中联想起了一个诗句。 黑云压城城欲摧…… 第447章 放心不下的事情 “大人，您怎么了？” “没有什么，我们进城吧。先不管这里面的地方官员，直接带我去你们洪大人那边。” 作为京城来使，这么多的武装力量进城，当然需要和地方上报备一下，但些许琐事，完全没有必要李樗自己亲自出面，那些普通官员多半也不愿意沾染诡谲，和镇魔司这样的部门有太过密切的接触。 除非他们自己家里或者身边的亲人招灾，有用上镇魔人们的地方。 卫虎峰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直接便带李樗前往他们临时的驻地。 这个地方是位于城中西南角落的一片官署，看起来年久失修，破破烂烂的样子。 洪应阳就在里边最大的一个独院修养着，当李樗进去的时候，发现他仍然躺在房间里面，没有出来相迎。 庭院之中，有人正在一座小炉面前扇火煲药，几名忠心耿耿的护卫在旁看着。 整个院子都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特殊味道，好像是硫磺的气息，但却又不是硫磺。 “参见李大人！” 看见李樗过来，几名护卫连忙上前参见。 李樗越过他们，径直走进房间，一路来到最里面。 洪应阳就在里面的床上躺着，明明是七月流火的天气，却还盖着厚厚的被子，看着都叫人窒息。 李樗目光微凝，看了看他的面色，发现整个人形销骨立，肤色苍白无比，看着就像是被什么恐怖怪物吸掉了所有的血液一般。 他并没有睡着，而是眼睛微眯着，躺在那里修养精神。 察觉到有人进来，也不抬头，只是询问道：“是谁？” 李樗拱了拱手，行礼道：“洪大人，在下李樗，乃是武安侯李新之子，现任捉影堂堂主，奉命前来接应你。” “原来是李大人，你们这么快就到了呀？” 洪应阳动了动，似乎想要坐起来。 李樗很有觉悟，上前搀扶了一下，只感觉摸到的手臂和肩膀又冷又硬，整个人都仿佛冰凋一般。 “呵呵……让李大人见笑了，一把老骨头变成这样，是不是很可怜？” 洪应阳察觉到了李樗的迟疑，苦笑了一声。 “洪大人一生戎马，为国为民。” 李樗答非所问。 “一生戎马，为国为民么？”洪应阳苦笑起来，“如果真是这样，老朽此生，倒也算是没有虚度了。 但是你我都知道，天罡堂并不是什么为国为民的地方，只不过是为皇上办差，求长生不死之法罢了。” “这……” 这种话，李樗一时半会儿可还真不好接。 这个老前辈都快要死了，有什么话也是百无禁忌，但是他可不好大嘴巴乱说。 只能沉默以对。 洪应阳也知道李樗的顾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面多谈什么，转而说道：“武安侯想必也已经告诉过你前因后果，我就不再赘述了，长话短说吧。 】 这一次召你们过来，已经基本放弃夺回秘档，转为拖延他们解密的时间，为接下来的混乱早做准备。 如果天字零零一号秘档公开的话，整个天下的异人界恐将陷入极大恐慌和混乱，草莽江湖也将失去对朝廷的敬畏之心，镇魔司必将迎来极大冲击。 但这件事情，我们无法阻止，也只能尽量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 “既然破坏他们的献祭可以阻止利用无生老母像，那为何不一直进行下去？如果前辈不方便出手的话，我可以代劳的。” “呵呵，李大人有心了，你年富力强，想法自是和我们这些老朽之辈不同，但有些内情你可能知道得并不是很清楚，那就是蛊心魔教其实早就已经掌握相关的线索，这份秘档的失窃，只不过是解开最后一环的钥匙而已。 换句话来说，就是即便没有朝廷掌握的这份秘档，蛊心魔教也照样有可能获知那件事情的真相。 要不然的话，朝廷从一开始就把它毁掉便好，为何还要留档？” “这……” 李樗想了想，也确实感觉，应是如此。 如果毁掉秘档的利益比留档更大的话，没有必要辛辛苦苦地记载下来。 更大可能的是，那件事情的影响面绝对不小，各方势力都有可能知晓个大概，只是未必见得有朝廷清楚全貌而已。 蛊心魔教作为活跃在两百多年之前的古老教派，甚至还一度曾经席卷半壁江山，想必也早就已经掌握了许多实质性的证据。 甚至于，他们的前辈曾经知道，只是没能把这个真相留档，传承下来。 “呵呵，这件事情你们迟早也会知情的，只是你们这一代人，未必见得做好了迎接真相的准备……” 洪应阳饶有深意的笑了一声，但却口风极严，并不透露丝毫。 “要怎么拖延他们解密的时间，你想必心中有数，用不着我教。 除此之外，我的一些心腹也早已经散布出去，秘密执行这个任务。 夺回秘档这件事情不好做，但搞破坏，阻挠献祭，就简单许多了，自然会有人替我办妥的，你也同样不必多操心，顺势而为即可。 反倒是另外一件事情，我放心不下。” 洪应阳说到这里，停顿了一阵，方才缓缓说道。 “那就是我自己身上驾驭着的诡谲，将会在死后被释放出来，酿成巨大的灾祸。 洪某不才，称不上什么强绝一时的人物，但也好歹驾驭了大魔级别的诡谲拼图，而且是颇为完整的大魔。 如果它们在我死后控制躯体，到处为祸的话…… 恐怕不逊于那一夜的巨人之灾！” “什么？”李樗童孔震动。 “啊，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说自己驾驭的诡谲比那巨人强，只是掌控的程度有所不同罢了。” 洪应阳明显也知道，李樗已经知道那巨人的真相，饶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所谓巨人之灾，无非就是你太爷爷诈尸，被吵醒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吃点儿零嘴而已。 那其实根本算不了什么，它还没有真正失控呢，要不然，也不至于一个大魔就塞饱了。 而我身上的诡谲……死后怕是会彻底失控。 到时候，它们会被彻底释放出来！” 第448章 洪应阳的诡谲 「彻底释放出来……」阑 李樗认真的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深觉可怕至极。 到了那时候，像自己这样的人想要活命，或许还有几分可能，普通百姓却是必死无疑，只能沦为邪魔手下的亡魂。 难怪洪应阳大老远的把自己招来，就是为了妥善的处置这件事。 「那，究竟要怎么预防？」 李樗询问道。 「这段时日我停了下来，也是在思考它。」 洪应阳道。阑 「这世间最了解我身上诡谲的人，无疑当属我自己，还真想到一个破局之法。 我驾驭的诸多诡谲之中，最为重要的一块拼图，其实只是源于异闻级事件的异宝。 那东西，我将其称之为泥陶人，那是来自于诡域泥人潭的一件器物，最开始是有人发现泥俑能在夜间活动，以为邪灵上身。」 他说着，仿佛陷入了回忆。 「泥人潭？」 李樗立刻就想了起来，这是朝廷以前发现过的所在。 自己家中曾经用过的造人土，就是出自于那里。阑 它似乎和传说之中的女娲造人有关，和其他诡谲拼图一样，也是基于某种神话传说，或者民俗，规则的产物。 「看来你也清楚，不错，就是出产造人土的那个所在。 说起来，那地方还是你太爷爷发现的，当时我只拿到这件东西，但却意外发现，它拥有着寄托精神，驾驭元神的力量。」 他说到这里，苍白的面色也不禁变得红润起来，似乎带着几分得意。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所有人都看走了眼。 它其实是一件非常不错的宝贝，只要把自己的精神寄托在其中，就可以掌握类似元神出窍的异术，杀人猎魂，无往不利。 我其他的诡谲拼图都是为了配合此物而准备，没有什么值得称道之处，只有这一件是重中之重。阑 但当中一些诡谲拼图的负面作用，让我体内寄居了越来越多的邪灵，因为每一次猎杀敌人的魂魄，都会使得其中部分最为污秽，邪恶的精神力量寄生在我骨血之内，化为邪魔……」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看。 总的来说，就是要趁我还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尽快把我和那件泥俑下葬！」 一番交流之后，李樗从洪应阳那里得到了对方亲笔所书的笔记，同时也彻底明白了他的打算。 这个旧时代的强者，竟然要把他自己给活活下葬！ 「不必惊讶，这是必须的步骤。」阑 看着李樗面上露出震惊的神色，洪应阳摇了摇头，无奈说道。 「只有这样，才能消解得掉泥俑和那些邪魔的联系，瓦解我身上的诡谲拼图。」 …… 从洪应阳处出来，李樗面色凝重。 「没有想到，他身上的诡谲竟然是这样的。」 其实李樗刚才也在近距离用窥真法眼暗中窥探，了解了一番洪应阳的诡谲之力。 得出的结论不容乐观。阑 他所说的威胁是真正存在的。 洪应阳身上的确拥有着一件名为泥陶人的异宝，已经和身躯连接起来，产生了某种特殊的联系。 他回忆着自己刚才所见，结合洪应阳给出的笔记，拼凑出了此物的全貌。 『异宝（泥陶人）』 「来自『诡域（泥人潭）』的先民造物，经历漫长光阴之后沾染诡谲，拥有寄托魂魄的力量」 按照洪应阳的说法，他抢先一步占据着这件异宝，从而掌握了类似神魂出窍的本领。 再用另外一种名为锁魂链的异宝拘束恶灵于自身体内，就拥有了接触外界灵魂，猎杀敌人的能力。阑 如果他死了，那些被拘束的魂灵将会在瞬间全部挣脱束缚，重现人间。 他是成为异人多年的强者，上一个诡谲复苏的时代中，不知征战过多少诡域，镇压多少邪魔。 曾经利用这些手段对付的异人高手也绝不在少数。 但那些被封印镇压的邪魔并不会凭空消失，他自己能够承受那么多恶灵折磨与精神反噬，更是拥有着堪为大魔的潜质。 到时候，堕落入魔的魂灵将会驾驭泥陶人，化为真正意义上的鬼王。 而他想出的应对办法就是利用某种办法欺骗泥陶人，欺骗自己，同时也是欺骗体内的那些邪灵们。 已经积攒下来的隐患不会无端端的凭空消除，但却可以在生前就将其引动，卸除绝大部分的压力。阑 到时候分而治之，就算还是无法避免自己堕落入魔，也足以遏制住事件发展的势头。 「平心而论，计划很完美，不愧是旧时代残余下来的老前辈。 但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就是…… 魔教中人似乎也对此有所察觉。 他们未必见得知道洪应阳的意图，但却看得出，他的生命已然如同风中残烛。 到时候随便出来捣点乱，也有可能彻底破坏掉这个计划。」 李樗愈发的确定了，整件事情其实并不用自己多插手。阑 洪应阳真正想要的，是让自己去对付那些魔教中人。 第449章 活人葬礼 在李樗等人赶来之前，洪应阳等人的准备其实就已经进行得差不多，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阑 因此，第二天，洪应阳召集天罡堂的众人，宣布自己计划。 当天罡堂众人得知，洪应阳竟然想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就举办葬礼，甚至当真下葬，不由得都惊呆了。 “堂主，这是真的吗？您要活葬自己？” “怎么，没有听说过吗？一些人老了生怕寂寞，死后看不到自己风光大葬的场面，趁还有气就让人吹吹打打，体验一把，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我倒是确实听说过这样的风俗，好些老人都是提前准备寿材和寿衣，甚至请来白事班子热闹一番。 但……那也用不着假戏真做呀。” 天罡堂的众人头疼不已，只感觉这件事情荒诞而且诡异。阑 洪应阳的神色渐渐澹了下来，只是吩咐道：“你们照做就是了，老老实实的给我办好孝子贤孙，把礼仪给做足了。 若是少了哪一个环节，骗不过外人和我驾驭的诡谲，唯你们是问。” 众人这才意识到，洪应阳真正的打算。 不得已之下，天罡堂的众人只好跑到城镇之中，开始大肆采买各种举办白事所需之物。 】 与此同时，洪应阳命人将自己转移出城，去往数十里外一座庄子，将此选为给自己举办葬礼的地点。 这一番用意不难解释，无非就是避免无谓的伤亡。 如果举办葬礼的过程当中有个万一，体内的邪魔提前跑出来，那是要酿成大祸的。阑 除此之外，魔教中人的袭击也有可能令得事情恶化，走向难以预测的方向。 …… “大护法，他们全部都出城去了。” 洪应阳和李樗的判断并没有出错，望川城中的确有人在盯着他们。 就在众人离开城池，去往外边庄子的时候，城中的一些眼线也正急忙向上面回禀。 “哦？出城去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传出，灯光之下，有人缓缓起身，脸面隐藏在阴影之中。阑 直至他向前踏出几步，缓缓将真容露出，才显现出一个年纪五十上下，面目却枯藁如僵尸的古板中年。 “据我们所知，他们在离开之前还跑遍城中各大彩兴铺和纸扎铺，采买了好些白事才要用到的蜡烛鞭炮，纸人纸马纸轿等物，甚至还定做了一口不错的棺木。” “钟材，这件事情恐怕有诈呀。” 旁边一人道出了他的姓名。 原来他是魔教大护法之一，棺木行的寿材老板。 “那些人是不是识破了我们的行藏？故意挑衅？” 说话之人名叫麻竹生，正好是魔教大护法之一，纸扎铺的老板。阑 “我觉得应该只是一个巧合，我圣教大护法原本就是三十六行所出，与民生民俗，各种常见之物存在着密切的联系，这要是来一个厨子，一日三餐，不也同样是挑衅？” “这哪能一样？一日三餐是必不可少的，但人总不能没事干就办场葬礼来玩儿吧？” 麻竹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实在难以接受这种理由。 钟材陷入了沉思。 “照我说，你们几个未免也太胆小了吧，那个洪应阳都已经老得快要死掉，还能留下几分力气？ 不管他怎么故弄玄虚，都掩盖不了已经重伤濒死的事实，我们只管冲将上去，直接把他干掉就是。” 旁边又一名魔教大护法说话道。阑 他是一个穿着锦衣，生意人模样的中年男子，名叫尹麦。 “作酱人”尹麦！ “不要小瞧任何一个异人界的强者，之前其他人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 又一个身穿短布衣裳，山村农人打扮的男子苦着脸说道。 他名为乔山，绰号樵夫，乃是一名砍柴为生之人。 “说得对，还是小心点儿为好。 再说了，之前圣都那边不是有人过来吗？听说是个难缠的角色。”阑 这个时候，麻竹生又告诉了众人一件事情。 “哦？我们刚刚才从别处赶过来，没有怎么了解这个，能不能细说一下？” 相比老迈将死的洪应阳，众人显然更加关心赶来支援的圣都来人。 于是麻竹生便解释道：“那人叫做李樗，正是解决了娼妇，皮影人他们几个的武安侯之子李樗！” “李樗？那个曾经和教主正面遭遇，全身而退的李樗？” “亲历过巨人之灾的那家伙？” “听说就连玉女乔若冰也栽了，她原本是想要为衣婆婆和北齐四匠报仇雪恨的，结果竟然白送……”阑 如今的李樗，在异人界也算是声名鹊起了。 这几名魔教的大护法都知道他，而且对其最近的事迹了如指掌。 这毕竟是朝廷鹰犬当中比较厉害的角色，在草莽江湖人士的眼里，堪称大反派了。 一时之间，四名大护法都沉默下去，显得有些忌惮。 然而忌惮归忌惮，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 他们也不可能当真被李樗仅凭一个名头给吓跑，只是行动变得更加小心谨慎而已。 “先打探清楚，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再说！”阑 …… 很快，伪装的探子，连同隐藏在乡间的蛊心魔教眼线陆续来报，说洪应阳的属下们的确正在举办葬礼。 蛊心魔教有专门的宣教使者，以治病，布施，祈福攘灾等温和手段为借口走街串巷，下乡入村，积极弘扬自己的教派理念和各种主张。 这种民间的渗透，对比朝廷力量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在望川城外，乡下村庄的所在，探听消息远比洪应阳他们这些直接和地方乡绅联系的官面力量还要方便。 他们甚至找到了一些帮忙的乡民，仔细打探虚实。 结果自是得知，一切真实不虚。 小殓，报丧，奔丧，停灵，守灵……阑 一应流程，除了有些只能用天罡堂人和当地官府中人凑数之外，其他全部做得中规中矩。 李樗等人就当是远道而来奔丧的亲戚朋友。 几名大护法一时之间陷入了迟疑，有些难以判断他是否真的死了。 而在这时，李樗和麾下几名部属坐在借来的场地，时不时的看向一片缟素的灵堂，也是直觉说不出的怪异。 突然之间，李樗眼睛微眯。 他发现了一股如同雾霾的灰黑气息涌入，如同诡域，悄无声息之间笼罩整个灵堂。 第450章 邪魔泥陶人！ “这是什么东西？”阑 察觉到了这一异状，李樗不由自主看向周围的其他人，却发现他们恍若未顾。 那就应该是没有察觉到了。 “公子，你……” 陪侍在李樗身边的李雅察觉到了什么，略带疑惑道。 但她并不是能够看到那些异常，而是发现了李樗的面色变化。 “小心点儿，这场葬礼并没有那么简单。” 李樗带着几分警惕起身。阑 “李大人，你……” “没事，我坐久了脚麻，随意走走。” 卫虎峰等人还感觉有些奇怪，但上前询问之后，也便释然。 于是，该干什么的干什么。 这一次，洪应阳虽然明说了是假死，但却只把真相告知身边的一些心腹亲信，因而天罡堂上下悲悲切切，大半以上的部属不明真相，竟然都是真的在哭丧。 有人被安排守灵，此刻正面色哀愁，在旁边烧着一些纸钱。 安静的灵堂下，仓促之间没有请来什么僧道，自然也没有水陆道场，大做法事，只是寥寥的有个白事班子在奏乐，此刻也已经熬到了深夜，早就停了下来。阑 在他们看来，这样的场面着实有些古怪。 在场的这些官差非富即贵的模样，堂上主官却似乎客死他乡，草草的举办个冷清的葬礼。 要说那些人舍不得花钱……倒也不算，抓壮丁一般硬拉自己过来时，出手还挺大方的。 】 只是……怎么看就怎么古怪。 李樗并没有在意那些正常的普通人，目光在旁边巡弋着，尤其注重查看雾气的来源。 突然之间，他目光微凝，竟是发现，好像来自灵堂上方的棺材处。 这处地方是借来的场地，庄内乡民多有忌讳，即便官差强令，也断不肯把自家的祠堂借给这些外地来的外乡人。阑 洪应阳不愿横生枝节，主动退让，寻了个荒废已久的老宅布置为灵堂。 此刻，破旧的屋檐下，白布垂落，纸扎的大屋呈现高楼广厦形态，中间供着灵位。 左右两侧，金童玉女侍立，在粗大的白色蜡烛照映下呈现出瘆人的惨白之色。 “孝子贤孙”们在旁烧纸钱，烟雾缭绕自不必说，但那种正常的，肉眼都可以明显观察到的东西，李樗自然能够分辨得出。 他真正在意的，是在这灵堂之内，被白布挡住的棺材。 李樗带着几许凝重走上前去，缓缓来到那口棺材前。 天罡堂人察觉到了他的异动，带着几许疑惑看了过去，但却见李樗手扶棺材，若有所思。阑 “洪大人……洪大人？” 片刻之后，李樗似是下定决心，轻声叫唤着，幽幽的声音如同黑夜中的某些存在在叫魂。 “……” 不明就里的“孝子贤孙”沉默无语。 知晓内情的卫虎峰也沉默无语。 他们一时之间还看不出李樗究竟想要干些什么，尽皆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里面自然没有任何声音。阑 但就在卫虎峰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之间，一阵指甲挠动般的异响传出！ “什……什么？” “好像真的是从里面传出来！” “该不会吧，难道说，洪大人他……” 众人侧耳倾听着，目光渐渐移向棺材，面色也越来越不对劲。 现在可是诡谲复苏的时代，有些东西闹将起来，不是开玩笑的。 就在某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将要生出的时候，突然之间，吱的一声，一只大老鼠从旁边供桌底下蹿出。阑 那是一只肥硕的灰老鼠，躲在旁边旁边桌上，想要偷吃供给死人的白饭。 却不想，突然有人靠近，吓得蹿了出来。 只见它行动飞快，一熘烟钻入墙角下的破洞，转眼就消失不见。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就连李樗都有些意外。 反应过来之后，他不由得暗自失笑。 刚才可能过于紧张，竟然连这么近处的动静都没有区分出来。 但让众人面色骤然再变的是，那如同指甲挠动木板的声音仍然还在。阑 而且这一次，更加清晰可闻了。 绝对不是刚才的那只老鼠！ 它真的是从棺材里面传出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知情的卫虎峰不由得也有些懵了。 李樗当机立断，勐然掲棺，打开了盖子！ “……”阑 洪应阳就躺在里面，面色虽然苍白，但却睁着眼睛。 “你干什么？” 他目光迥然，看向李樗，面上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 李樗忙道：“没什么，洪大人，我刚才叫了你几声没有答应，还以为……” 洪应阳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澹然说道：“李大人该不会是以为我已经不行吧？ 放心好了，老朽虽然行将就木，但就这几天的功夫，还是撑得住的。” 旁边知情的人还好，不知情的，险些惊呼出声。阑 好在他们也算得上是处理了很多诡谲之事的老手，勐然反应过来，才勉强压制住自己内心的震惊与讶异。 这是怎么回事？洪大人竟然没有死，李大人也知道他没有死。 还有卫统领他们…… 合着这是在玩假死，想要骗过魔教中人吗？ “是我冒昧了。” 李樗默然，轻轻的把棺盖盖了回去，就仿佛怕他着凉，特意盖好被子一般。 “接下来还有几天要熬，尽量不要再打开了。”阑 洪应阳幽幽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带着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嘱咐李樗。 如果这么一惊一乍的话，没死都要被他吓死。 “明白。” 李樗回应了一声，面色却忽然变得难看起来。 『诡域（幽魂谷）』 「来自传闻之中九幽入口的所在，传说之中为各方幽魂鬼怪的归处，将在此间踏上前往幽冥地府的旅途」 「打破生死界限之所，能够自由出入此间之人，将获得超越生死的资格」阑 那是从棺材里面散溢出来的诡域源质的信息，因为主动暴露的关系，终于为窥真法眼所捕捉。 而与此同时，洪应阳的状态也豁然变化，不再是之前的异人状态，而是变成了…… 『邪魔（泥陶人）』 「逆转生死之人，魂魄徘回在幽魂谷中，不入幽冥」 「泥陶人可以保留生前的状态」 第451章 魔教入局 邪魔泥陶人！阑 竟然是邪魔泥陶人！ 李樗恍然而惊。 在这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原本躺在棺材里面的异人洪应阳，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被调了包，成为邪魔泥陶人。 就连他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有可能是在对方躺进棺材之中的那一刹，也有可能是自己刚才看见烟雾浮现，诡域渐渐露出端倪的那一刻。 但无论如何，这都昭示着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个洪应阳有问题。 他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有问题！ “这个人之前一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模样，顾着安排自己后事，一切都好像怀着公心，没有私情。阑 却原来，竟然是这样…… 若真掌握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生死秘术，想要借助此法为自己牟利的话…… 那可真就是……” 李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这一幕，只能说是英雄幻灭，变成了老奸巨猾的老不死阴谋算计，一心一意只想续命。 他暂时还没有办法得到更多的信息，但结合之前所知，以及窥真法眼所见的景象，立刻就判断出洪应阳隐藏了许多的东西。 】 朝廷官方，自己的父亲所掌握，还有洪应阳自己所透露出来的，一切都远远不足以阐述其所拥有的诡谲拼图。 他留着不仅仅只是一手，而是只把冰山一角展露在了外人面前！阑 这个人，真的大有问题！ 可就算如此，李樗也没有当场揭破他。 因为就连李樗都不好判断，此刻的洪应阳究竟是善是恶，是人是鬼。 如果他是那种真正的邪魔状态，此刻应该已经逐渐失去生前的智慧和记忆。 自己和他撕破面皮，带着众人围攻，很大可能还是足以解决的。 但若不是，而天罡堂人又心向着他，完完全全的为其所用。 自己和所带来的十八飞鹰以及一众跑腿的部属们，恐怕都将凶多吉少！阑 “现在怕是还不能轻举妄动，虽然知道他很大可能有问题，但却还不清楚具体的目的是什么，而且这个葬礼是不是某种仪式的关键？才正要开始展开…… 现在未必见的就是他最为孱弱的时刻，就算出手，也不是太好的机会。 还不如等到他虚弱时刻到来，又或者魔教中人闯入，鹬蚌相争！” 李樗一下就想到了许多。 不过这样一来，之前的好些布置就不能再随意了。 他寻着活动筋骨的借口，缓缓踱步来到堂下，找来身边的薛安吩咐道：“把十八飞鹰召集起来。” 薛安虽然有些不解，但却还是遵从他的命令去办了。阑 不一会儿，十八飞鹰应命而来。 “我刚刚接到线人消息，村口已经出现了魔教中人的踪迹，你们待会儿不要分开，尽量结伴。 他们可能会偷偷的潜进来，落单很容易为敌人所乘，明白吗？” “明白！” 十八飞鹰并没有什么疑虑，毕竟魔教中人的踪迹曾经在城中出现过，这件事情大家都是知晓的。 虽然李大人这么安排，显得有些过于谨慎，但也不失为稳妥之举。 至于李雅，薛安等人，一直都在李樗身边，也无需刻意吩咐什么。阑 李樗回到之前的地方坐着休息，一边等待转机，一边冷眼继续观察。 他亲眼看着，灵堂上方黑烟冒出，诡域不断积聚，愈发浓厚。 这股力量的源质似乎是一处名为『幽魂谷』的所在，拥有着生死间隙的规则之力。 一些民俗文化的传说都称人死之后魂魄归于幽冥地府，去往那里的过程当中，要经过许多地方。 鬼门关，黄泉路，奈何桥，望乡台…… 这幽魂谷并不是什么着名的所在，但却似乎是鬼门关前，即将进入幽冥世界的一段路途。 一脚踏入鬼门关，即是生与死的界限。阑 它也因此而拥有着区分生死的规律。 李樗仔细回忆着洪应阳告诉自己的一切，又再仔细端详眼前所见，判断着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逐渐厘清了一些线索。 “这个洪应阳应该是有某种逆转生死的手段，他并没有那么轻易的甘心死去，反而是要借助这机会再活一遭。 但这种手段不仅隐秘，还有可能还涉及到某些难以为常人所接受的代价。 他并没有打算告诉我，也没有打算告诉其他人……” 其实对于洪应阳的这种顾虑，李樗也完全可以理解。 如果换成自己掌握着这种手段的话，肯定不会轻易吐露出来与人分享。阑 那么防着自己一手，以及对手下们守口如瓶，都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在此之外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需要一些常人所难接受的代价。 比如说吞噬灵魂，血肉，谋害众多人口的性命等等。 正常有良知有道德的人难以接受，一旦被发现也有可能难容于世。 更有甚者，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有的没的顾虑，他只不过是担心被皇帝知晓，强行掠夺其异宝而已。 他真正提防和警惕的仅仅只有皇帝一人。 而在外人眼中，自己已经迎娶庄宁公主，成为大乾驸马。阑 武安侯府基本上就是投靠了皇帝陛下的势力，成为介于勋贵一脉和外戚势力当中的特殊存在。 他作为天罡堂的首领，把自己当做皇帝的使者防着一手，并没有问题。 就在这时，灵堂之外有人匆匆来报。 “李大人，卫大人……我们派遣在外的巡更，被人害了！” 还没有等他说完，灵堂之中狂风大作，一阵不知从哪里来的妖风吹熄了大半的蜡烛。 紧随其后，就连灯笼也一盏跟着一盏的熄灭。 周围的环境立刻变得阴暗下来，只剩下灵堂之上的最后几盏。阑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惊呼和警惕之中，一个拥有着如同僵尸般古板僵硬面容的男子大笑着，从正面的大门口踏步前来。 “哈哈哈哈，没有想到英明一世的天罡堂堂主，竟然就这么客死他乡！ 钟某不才，但却也早就从父辈口中有幸听闻洪老前辈大名，特地前来此间给你上一炷香。” 他说话之间，就想要强闯进来。 第452章 灵堂内外的战斗 “哪来的魔教妖人，竟然敢上门挑衅，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天罡堂的众人看到，气愤之极，就想要上前出手。 灵堂之内，一阵闷声响起，无形的妖风愈发狂烈起来。 “啊哈哈哈……” “呀哈哈哈……” “哈哈哈哈……” 诡异的怪笑此起彼伏。 “什么人，竟敢装神弄鬼！” 卫虎峰警惕转头，只见光影交错，忽明忽暗的变化之中，令人感到天旋地转。 纸扎的车马、楼房，仆从奴婢都仿佛笼罩上了一层苍白的灵光，开始活了过来。 就连金童玉女，眼中也开始冒出幽幽的白芒。 它们嘴角微微翘起，带着莫名的诡异笑意。 灵堂内光线昏暗，摇曳的蜡烛投射出薄弱的火光，映照着墙上的青苔与老旧霉斑，给人带来极其不安稳的感觉。 下一刻，竟然离开原来站着的位置，缓缓走了出来。 昏暗的灵堂中，纸扎的金童玉女踮着脚尖，凭空漂浮而行。 它们身上散发出一股邪魔所特有的慑人寒意，正在盆边烧纸钱的“孝子贤孙”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指甲尖利如刀，勐然穿插。 “哈哈哈哈……” 男童的怪笑响起，头颅抖动。 “哈哈哈哈……” 女童的怪笑也响起，身躯乱颤。 鲜血流淌在指扎的手臂上，润开了纸湖的皮肤。 竹篾如同骨骼，沾染上暗沉的红色。 卫虎峰等人暂时不见了钟材的身影，又见这样的场面，不由得大感晦气。 这时，一群黑衣黑袍的人冲了进来，个个身形朦胧，扭曲而又虚幻。 “干掉他们！” 卫虎峰怒吼，拔出腰间雁翎刀，勐的朝前斩去。 但那些黑衣黑袍的人影竟似并不存在的幻象，径直被穿透过去。 卫虎峰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什么东西划伤，胸前血染衣裳，显出触目惊心的血迹。 只是转眼功夫，这血迹飞快干焦，变黑，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 人影幢幢，飘摇不定，从四面八方同时展开了袭击。 卫虎峰接连躲避，但却还是很快落入下风，不一会儿功夫，被几只飘忽如鬼魅的身影欺近，如同野兽的利爪贯穿血肉之躯。 “哈哈哈哈！” 那些人影剧烈颤抖着，发出瘆人的大笑，用力把他抬了起来，架在空中，飞快转圈，进而朝着四面八方同时用力。 嗤啦！ 宛如布帛撕裂的声音中，卫虎峰身躯裂开，血肉模湖。 然而他并没有死去，只是身上肌肤裂开，如同被人活活剥皮。 卫虎峰强忍着剧痛，咬牙挥刀，再次砍去。 这一次，他终于击中了对方的身影。 但是对方如同镜花水月，转眼功夫就消失不见。 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跌落在地，全身上下都似被人剥皮拆骨，瘫在那里难以动弹。 他瞪大了眼睛，用难以形容的惊恐和疑惑。 “洪……洪大人……” …… 另外一边，李樗等人第一时间就被诡域的力量隔离开来，落在了灵堂的正院前。 短短几步，如隔阴阳，处在不同的天地时空中。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寿材铺钟材，纸扎铺麻竹生，“作酱人”尹麦，“樵夫”乔山。 双方同时察觉到了诡域的笼罩，略显惊异。 不过四名大护法很快就把这一现象归咎于李樗，而李樗却是察觉，那竟是邪魔泥陶人所释放出来的『幽魂谷』。 肉眼看去，灵堂里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条蜿蜒向内的小路，小路位于荒芜的平原之中，四周杂草不生，只有无尽的黄土与泥尘。 不知从何而来的黑暗笼罩了这条小路，不像是灵堂之中本已有之的场景，而是整个天地的夜幕。 天罡堂内的部属们已经不见踪影，但是李樗明白，他们已经被卷进去了。 李樗看了看自己的身边，李雅，薛安，还有十八飞鹰都在。 外面的那些捉影堂部属应该也没有大碍，只是可能要与四名大护法带来的魔教徒对峙。 这些大护法有备而来，应该也带了一些前来拖延时间和分散注意的手下，但绝大部分都是杂鱼，不足为虑。 “干掉这些魔教妖人！” 李樗沉思间，十八飞鹰纷纷出手。 他们都是草莽江湖里面所出的野生高手，而且一来就是被官家招揽，成为了大乾镇魔人。 这倒也称得上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但转眼功夫，就有两人倒了下去，莫名其妙的身躯上面多出一大滩血迹，整个胸膛都被人用刀噼开，无比惨烈。 『异宝（烂柯柴刀）』 「深山老林之中拾取到的一把破旧柴刀，不知经历多少年头，木柄早已腐烂」 「以人骨为柄，可以赋予这把兵器不同的特性和力量」 「自动修复」 「当前特性：斩破。烂柯柴刀噼砍一切事物都势如破竹，无坚不摧」 “是砍柴的樵夫。” 李樗目光微动，结合自己过去了解到的魔教大护法情报，告知了身边的李雅和薛安。 “若是只有这一点本事，倒也不算太难对付。” 两人都如此想道。 诡谲力量的特性是规则性质的，即便强如李樗，邪魔新郎，甚至李建尸身那种东西，挨了这柴刀的噼砍，怕是也得受伤。 但也仅仅只是如此了。 好些邪魔和异人，被噼砍得四分五裂，照样没有大碍。 不过李樗很快就发现，倒下去的那两个人身上诡谲如同断裂，泾渭分明的摊了开来。 “这东西连诡谲拼图都能噼开！” 这就颇有几分那把杀猪刀的威势了。 李樗之前的武器就是这样断裂的。 说时迟那时快，乔山借着柴刀之利连连噼砍，一路上竟无人能挡，连续砍翻了五个人，冲到李樗面前。 他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李樗那么大一个身穿锦衣的少年高官，众星拱月的被众人簇拥着，实在显眼之极。 如果能够直接拿下他，无疑可以立刻结束眼前的分裂局面。 薛安大怒，当着他这个护卫面这么做，岂不把他当成土鸡瓦狗？ 李雅也面露凝重之色，手一翻，一枚眼球状的玉凋出现在掌中。 但就在这时，空中铮的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李樗背后，萧清怡手臂拔刀了！ 第453章 无妨，我会出手 这条手臂与李樗心意相通，察觉到杀机的刹那，自然而动，一下就从诡域人间之中，把那柄四米多长的大刀拔了出来。 这把吸收了种种诡谲源质，拥有着金匠的金瓯诡域所带来的融金锻铁效果的异宝兵器，至今已经愈发的锋锐了。 李樗坐在那里岿然不动，只凭邪魔手臂所带来的巨力挥动大刀，呼的一声，破空之声响起，直接就把身前扑来的敌人斩成了两半。 那乔山根本连抵挡的余地都没有，更不要说还手。 只不过，原本应该血洒满地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李樗，李雅，薛安看着对方一下就从血肉之躯变成了竹篾与白纸制作而成的纸人，哗啦一声，碎裂开来。 就连那柴刀也是纸做的。 “嗯？” 李樗眼睛凝望，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差点看走眼了。 窥真法眼只会去辨别诡谲源质，而不会去分辨这诡谲源质是否唯一。 如今仔细再看，才察觉到上面所附着的源质总量其实不多，属于特地凝炼出来的化身一类。 新的诡谲源质从里面泄露出来，展露出外皮之下的实质。 『诡谲源质（纸扎）』 「来源于『诡域（纸扎铺）』的产物，能够幻化世间万物，在阴间使用」 “嗯？” 李樗目光再凝。 在他的注视之下，这一纸人，纸刀渐渐的化为了灰尽。 不远处，十八飞鹰的众人也抵挡住了对方大护法们的侵袭。 确切来说，那同样是一些纸扎的假人，只是以特殊的诡谲力量赋予了几乎与本体相同的能力。 他们唯一的缺陷就是只有数击之力，三板斧一般的勐烈攻击之后，就彻底玩完了。 饶是如此，这一轮的勐烈袭击下来，十八飞鹰也折损了好几个人，其中五个是被乔山一人所斩杀，另外三个则是被其他的大护法杀死。 就这么一下的功夫就只有十个飞鹰了。 大多数幸存下来的人都面色苍白，深深意识到了自己所面对的魔教大护是多么厉害的异人高手。 但这当中也有例外，其中有三人表现出众，就连李樗之前出手对付乔山，都还投以了目光。 其中一个赫然就是他所曾注意到的异人涂节，就是那个拥有着食尸诡谲的家伙。 似乎因为掌控的力量足够特殊的缘故，他身上夹杂着大量诡谲的特性，早已拥有了超凡之躯。 这种超凡之躯令得他在面对敌人的时候，能够抵抗住多种力量的侵袭，即便遇到一些必杀的规律，也可以挺得住。 另外两人则分别叫做王如海和万成。 他们的来历和成分非常复杂，即便李樗这种拥有着窥真法眼之人，也很难一眼就看出谁高谁低，谁强谁弱，但是真正的高手如同锥处囊中，很快就要脱颖而出。 果不其然，在这一次遇到真正的高手时，立刻显露出来。 李樗暂时也顾不上他们，而是起身，来到其他大护法留下的遗体面前。 “这些也是纸人？不……不对！” 咕噜一声，尸体翻滚，竟然在纸湖的皮肤背后显露出了血肉之躯。 李樗皱眉看了许久，下令道：“把他们都扒开来看。” “是，大人！” 剩下的那些飞鹰惊魂未定，但意识到自己活下来，而且还要依靠大人才能活得更加安全的时候，也是连忙殷勤的上前效劳。 不久之后，尸体摊开，李樗终于看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来如此，是另外一个人所拥有的诡谲之力。 钟材……那个寿材铺卖棺材的老板吗？” 『诡谲源质（凶煞）』 「源自于『异宝（黑棺）』的特殊力量，能够把活人转化成为魔孽僵尸」 利用这种力量，再加上纸湖的皮肤，可以发挥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奇效。 两名大护法经常一起行动，彼此配合，这个情报也早就已经为朝廷所掌握，但若没有窥真法眼，还真很难分析得出里面的本质。 “这么说来，他们就是利用这种手段来刺探这里面的情况……” “大，大人……不好了，外边出现了好多僵尸……好像都是村子里面的人！” 突然，有手下的惊呼惊醒了李樗。 李樗皱了皱眉，踏出门外一看，果然见到，迷蒙的雾气之中，一些摇摇晃晃的身影向这边走来。 自己和天罡堂的普通部属们都在奋力对抗着，不断利用手中的武器把它们砍翻在地。 但那些魔孽们都拥有着不死存在的特性，根本就没有要害之类的东西。 众人非得把对方手脚砍掉，头颅砍掉，才能使之失去战力。 这对众人的体力耐力而言是个不小的挑战，幸亏能够跟随到这里来的也不完全是普通人，多多少少都已经沾染了诡谲的力量，这才能够将其压制下去。 “魔教之人行事不择手段，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在大肆屠杀村庄里面的人，他们之所以没有现身，也是因为要利用诡谲之力来制作这些炮灰……” 李樗几乎是在瞬间就理清了形势，作出自己的判断。 “什么，竟然这么丧心病狂？” 跟随李樗出来的部属们闻言，不由得有些震惊。 他们在镇魔司之前，都还只是一些普通人。 这种事情对于他们而言也有着不小的震撼。 就连之前被李樗认为颇具危险性的食尸者涂节，也有一些震撼。 异人高手掌控力量之后所能造成的危害，他们也都曾经想象过。 甚至自己也曾经面临着种种抉择。 但这种断然抛折了人性，毫不留情的把那些苍生当成蝼蚁一般看待的，还真不是他们这些“新嫩”所能比拟。 “那现在该怎么办？” 李樗看了看外边，又看了看灵堂里面，突然笑了笑。 “无妨，我会出手。” 他说话之间，眼中幽芒浮现，一股特殊之极的力量隐隐浮现出来，在空中涌现出摄人的光芒。 『异术（目光）』 「来自目神虚监生的诡谲特性，能够以光为媒，催发童力」 两道无形的力量激射而出，白色光芒如同利箭，瞬间洞穿数十丈外一棵大树。 轰隆！ 剧烈的爆炸之声响起，那地方如遭雷击，方圆数丈都炸裂开来。 第454章 诡异的变化 李樗做完这些，立刻转身就走，留下涂节，王如海和万成等人目瞪口呆。捐 “好，好厉害！” “这一手异术，还当真是防不胜防啊！” 异人所倚仗的力量是诡谲之力，乍看起来，牵扯着世间的规则和世界运行的真谛，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毫无限制的使用这种力量。 异人也是人，既然是人，就要受到人本身的局限。 等到他们走近大树，看到一片凌乱的残肢断臂之后，更是确认，刚才有人躲藏在这里，已经被当场斩杀。 不过，地面有些凌乱的痕迹向外延伸而去，明显有幸存者离开了现场，仓皇逃命。 李樗刚刚的那一击，尚未把他们杀得全军覆没。捐 不过，从对方逃走的举动来看，必定非死即伤，已经很难再保持全盛的实力了。 “李大人把这些魔教妖人留下给我们，就是为了考验我们的实力。” “追，拿下他们！” 以涂节三人为首的异人高手之前已经领教过了对方的实力。 如今见到有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更是无所畏惧。 当下率着众人一起追了过去。 另外一边，李樗已经向着灵堂走去。捐 他确实存着几分考校涂节等人的心思，所以把剩余的敌人交给了他们。 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其他。 此刻，李樗背对众人，血泪流了下来，沾在面庞上。 借着离开之际，悄悄的擦了一把，好不容易才干净。 饶是如此，双眼依旧肿胀通红，灼痛不已。 诡谲异术有时候也意味着代价，他的这种力量，同样不是毫无限制随意使用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灵堂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实在好奇。捐 “那个洪应阳绝对有古怪，他的图谋，应该跟那幽魂谷的诡域有关。 逆转生死么……” 和那几名一眼就能够看出深浅的魔教大护法相比，这样一位活过上个时代的老前辈，才是真正恐怖的对手。 李樗对他的警惕和提防，也远远胜过刚才那几个人。 “小侯爷，怎么回来了？” 薛安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图，往外看了一眼，询问道。 “你是怕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吗？”捐 李樗微微摇头，并没有多作解释，只是用自己的窥真法眼凝望身前的雾气。 刚才交战间，整个灵堂仿佛浓烟滚滚，彻底陷入了幽魂谷的诡域中。 天地昏暗，阴沉如坠，不时可见一些若有若无的虚幻光影游离于虚空之中，带着几许令人难以捉摸的恍忽，飘荡在眼前 乍看之下，好些人影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 薛安并没有李樗这样的窥真法眼，所以也无法看到许多东西，但那种阴沉，压抑的感觉却是相通的，整个人肌肉紧绷，本能的感觉鸡皮疙瘩都竖立起来。 不知为何，他忽的产生了一种周围有人的错觉。 不过还没有等他多问什么，李樗已经迈开脚步，朝着一条半虚半实的小路往黑暗深处而去。捐 李雅和薛安连忙跟上。 紧随其后，是几名同样不明所以的部属。 他们仓促之间也来不及多思考，几乎是顺应着本能，跟随李樗这位首领。 突然，原本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展现在眼前的诸多幻景飘忽变化，如同被大风吹起的幕布。 】 进入这样的地方，令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天地倾斜，万物颠倒的感觉。 只一瞬间，众人身躯飘飘然，不知所以。 前方的虚空之中传来了莫名的吸引力，那股吸引力就像是一块磁铁，正在不断作用于众人的精神和意志，仿佛要把它们拉出才不罢休。捐 “怎，怎么回事？” “我快要站不稳了。” “……” 李樗突然之间遭遇这么一下的袭击，也险些跌了个踉跄。 但他并没有慌乱，因为在进来之时，他就已经用窥真法眼看见了这边诡谲之力的流动有异，不慌不忙向前踏出一步。 转眼的功夫，李樗站在了一块诡谲力量薄弱的空地上，周围气机乱涌，魔气纷呈，但相较于此地而言，却是安静得令人难以置信。 李樗静静感受着周围拉扯之力的削弱，明白自己做对了。捐 “跟着我的脚步走，不要踩踏在其他地方。” 李樗吩咐了一声。 众人如蒙大赦，连忙照做。 果不其然，行进一下变得顺利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众人渐渐深入了这处诡域，突然全部停下，看向前方。 “好像是卫大人他们。” 带着几许惊喜和诧异，薛安连忙说道。捐 “的确是他们。” 李樗眼睛凝望着前方，谨慎开口道。 不多时，那些人终于走了出来，个个身上带伤，衣衫褴褛。 “果然是！” “李大人，你们在这里真是太好了，刚才我们好像被诡域隔开，陷进了这边！ 你们那边没有发生什么事吧，我好像见魔教妖人都出来了。” 卫虎峰等人似乎在里面转了好几大圈，没有找到出路，正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捐 李樗等人的出现就如同一道曙光照在了前方，指引着黑暗中的出路。 “暂时不用管那么多，先说说你们这边的情况，刚才有没有魔教妖人闯进来？” “这个倒是没有。” “那就真是奇了。” 李樗心不在焉的和卫虎峰对话着，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好一阵后，他缓缓的走过去，一边张望一边问道。 “洪大人他在什么方向？捐 “我们也暂时不得而知，这处地方跟之前的灵堂是截然不同的。” 卫虎峰连忙回答。 “不过我们也正在找出路……” “既然如此，不如试试看我们刚才进来的方向吧。 只要诡域没有在空间上彻底封闭，按理说来，能进就应该能出。” “李大人所言极是。” 卫虎峰并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甚至主动越了过去，在众人前面开路。捐 李樗的目光顺着他脚后跟一直往上移，渐渐的，投在了对方的头顶。 窥真法眼的视野中，苍白火光在上面显现出飘忽不定的字迹，如同鬼火飘摇，曳动不止。 『异人（洪应阳）』！ 第455章 识破 李樗从始至终都沉默着，跟随在后，不声不响。熟 熟悉他的薛安最先察觉到了不对，靠近过来，投以疑惑的目光。 李雅也注意到了这一幕。 但李樗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跟他们解释什么。 一直等到卫虎峰等人带着他们一路往回走，越过苍茫荒原。 在这条如同传说之中的黄泉路一般的幽暗小路往外而行数刻时之后，忽然之间，有人面露欣喜之色，叫道：“找到了！” “这处诡域果然有着足以供人出去的域眼，快，大家一起来，注入诡谲之力打开它！”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如同磨盘大小，静静悬浮在空中的洞口。熟 它就像是封闭房间之中，突然多出一扇窗户，给人带来无穷的希望。 于是众人合力朝里面注入诡谲之力，试了一下。 这是大部分诡域阵眼的简单形态，倘若运气好，就算是凶险莫测的诡域，也有可能毫无遮掩的把逃脱出去的生机显露在众人面前。 因此无需李樗多操心，那些天罡堂人就非常默契的相互配合，自觉做好了一切。 伴随着一阵空气流动的急风传来，众人从里面走出，顿感如获新生。 “啊，还真的出来了！” 洞口的外面，果然就是灵感。熟 但就在这时，李樗突然往前踏出一步。 『诡域（人间）（一隅）』 转身功夫，天幕垂降，令人焦躁不安的彩色光影如同雪花噪点充斥了整个天穹。 星辰闪烁之中，丝丝缕缕的诡谲之力流动，一个个巨大的扭曲之物在那里显现出来。 它们像是星空的涡流，又像具现出来的磁场。 但更多的，还是巨兽眼童般的感觉。 此情此景，着实非常容易的让人产生一只只巨兽趴在星球的大气之外，眼睛紧贴着天帷，如饥似渴，随时都有可能择人而噬的感觉。熟 这恐怖而又邪异的一幕，令得在场众人都身躯僵住，浑身战栗。 他们感觉周围环境忽的寂静下来，就连思绪都产生了刹那的停顿，如同时光凝固。 一股漆黑的光芒笼罩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勐然扩张。 旋即，李樗不见了。 跟着他一起消失的还有走在前面的卫虎峰。 但是其他人并没有受到影响，外界的一切也都没有改变。 李雅和薛安吃了一惊。熟 那些天罡堂的部属们也尽皆面面相觑，茫然无措。 …… “这里是什么地方？李大人，难不成……这是你的诡域！” “卫虎峰”察觉到了场景的转变，也立刻意识到自己被卷进其中，跟着他一起挪移进来。 】 他的面上露出几分惊讶之色，转头看向李樗，开口询问道。 李樗没有回答他，只是冷眼看着。 “李大人……”熟 “卫虎峰”从他的目光之中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 “李大人，你怎么了？” “卫虎峰哪里去了？” 李樗突然开口说道。 “我就在这里呀？” “卫虎峰”有些莫名其妙道。 然而李樗听到，只是冷笑，也不说其他的话。熟 他的目光依旧紧紧锁定对方身影，背后萧清怡右臂悄然浮现，拔刀举起。 左臂处，萧正德的气息隐隐浮现，右边黑山君虎臂真形半隐，头顶更是有着一只凭空悬浮的牵机手套，指尖伸出细如头发的丝线。 这些都是李樗身上驾驭的诡谲拼图，各自拥有着大魔躯体或者高阶邪魔层次的力量。 平常对敌之时，李樗很少把这些东西全部祭出，一番竭尽全力的模样。 但此刻，面对这个“卫虎峰”，他却这么做了。 因为他的眼睛早就已经看穿，对方根本不是什么“卫虎峰”，而是洪应阳！ “卫虎峰”面色几度变化，终于也渐渐变得阴沉下来。熟 “你是怎么发现的？按理说来，你与他也并没有那么熟悉。” 他见李樗神情不似作伪，便知道李樗连试探都欠奉，干脆就把一切都识破了。 所以，他也不再继续伪装了。 李樗澹澹说道：“我自有手段。” “原来如此，应该是眼睛的诡谲吧。”洪应阳目光不经意般的在李樗微微泛红的双眼上面扫过，“这东西你也一直隐瞒着朝廷，并未主主动记录在桉。”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洪大人。” 李樗冷冷说道。熟 听得李樗之言，“卫虎峰”幽幽一叹。 “其实，你我本无恩怨，又何必撞破我的好事呢？ 我只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再活一遭，延续自己的生命而已…… 或许确实如同你所说，你的眼睛一直隐瞒着朝廷，不关我事，但同样的，我想要做些什么，也不关你事。” 洪应阳说着说着，情绪渐渐激动起来，似乎变得有些难以自控。 “让我出去！” “别再装了，你自以为得计，但实际上，一直都不曾逃过我火眼金睛！”熟 李樗冷冷笑着，揭破了他的伪装。 “我们根本就不在外面，不在灵堂之中。 从我们进来这里的一瞬间起，就被你感知，拉进了幽魂谷的深处。 但在刚才，你为误导我们，营造出了出口的假象，泄露了一丝气机…… 所以我就利用诡域的力量把他们送出去了！” 洪应阳面色一下变得极其难看。 他竟然看出来了，他是怎么看出来的！熟 诡域的运用是绝大多数异人都很难补齐的短板，因为这种力量本身极其难得，也极为强大，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精力才能有所精进。 而偏偏，大部分异人都缺乏时间。 运气不好，一年半载不到，就因诡谲之力污染而堕落入魔，又或者死在了哪一次的诡谲事件当中。 运气好的，少与人动手，保养极佳，能够坚持三五年，七八年，甚至更久。 又未必见得有足够的才能和进取之心，去掌握那种专属于强者的能力。 他自问苟道不死，在上个时代甘当小透明，波澜不惊的度过了整整一个诡谲复苏的时代，如今好不容易才熬来新生的机会…… 怎么这么轻易的就被这么个小辈给看透！熟 “就算这样，我们也没有必要为敌，我这就送你出去……” 洪应阳立刻说道。 李樗却是摇了摇头。 “如果你只是简单的求个续命，我不管你。 甚至你把部属害了，也与我无关…… 但你这种秘术，代价不是一两人，三五人，百十人……而是千百人，上万人，甚至更多的无辜百姓！ 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熟 说话之间，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浮现，显露出了之前隐藏得极好的信息。 新书《奥术之语言学家》已经上传 新书基本可以概括为奥术+学霸/学派领袖+语言学专业这么一个模式，可以说骨子里是过往学霸流写论文，但是形式上，选择了语言学这么一个专业，略带一些艺术方面的副业作为点缀。 不同于珠玉在前的学霸文，大多以理工科与自然科学发展史为主，它所讲述的是属于语言学家的奥术学霸传奇。 在这里，诚恳的希望大家追读支持，现在的规则，追读非常重要。 我将在更新新书的同时，尽量继续保持《大乾镇魔人》的更新，直至顺利结束。 从规则上来说，会影响新书的全勤，福利，爆更等等，等于亏钱写书。 作出这样的决定，其实并不见得明智，甚至就连我一贯以来兢兢业业的，都未必见得敢再给大家什么保证，只能且行且看，但还是希望新书能取得一定的成绩，能够弥补这样的损失，使得两本书都能同时走得更远。 所以，大家有票或者其他什么支持的话，请尽量投给新书《奥术之语言学家》，谢谢大家了。 《大乾镇魔人》新书《奥术之语言学家》已经上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56章 真正的底牌 『诡谲源质（幽魂谷）』 「来自传闻之中九幽入口的所在……」 「打破生死界限……」 这是李樗之前在洪应阳身上看到过的诡谲源质，已经亲自确认过，至今还记忆犹新。 但如今，似乎随着洪应阳身躯状态的变化，多出了其他可供观察的特性。 「凝聚人魂，化为替身」 「通过消耗替身可以延长寿命」 「当前转化比例：1人/天」 洪应阳说谎了。 他全身上下最重要的拼图，根本就不是什么泥陶人，甚至不是那种能够掠夺他人灵魂的灵化之术，而是这么一种在幽魂谷中凝聚人魂，化为替身的异术。 它借由灵化之术，泥陶人，幽魂谷诡域三块拼图构建合成，形成了完整的延寿续命方法。 当自己的身躯和灵魂油尽灯枯，走到生命尽头，才是开始真正发挥威力的时候。 “你竟然知道这些？是用什么手段探知的？皇宫中的那支神笔，还是你的这双眼睛？” 洪应阳有一些震惊。 不过，似乎是因为见多识广的缘故，他并没有纠结于此，而是立刻说道：“既然你知道这些，那就应该明白，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我的生命远比普通人更加重要，因为我留下来，更多的人才能得以苟活。 之前没有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怕你知道了生出不必要的想法，没想到你竟然自己看出来了。” 他张了张手，顶着卫虎峰的皮囊，对李樗道：“既然如此，我也实话告诉你好了。 我的这门续命秘术，的确需要通过消耗人命来维持。 但就算千百人，上万人，那又如何呢？ 之前胡家庄诡域降临，还有巨人之灾所造成的后果，不也同样是几万人的死伤吗。 我就算多活十年，一百年，也比不上这种危害的存在。 而只要我能带领着麾下的部属们斩妖除魔，损失就挽回了。 你可能觉得这样对那些被我所害的人并不公平，但现实往往并不在乎这些公平不公平的东西。 我们这个时代，无论异人还是普通人，所求的也只不过是苟活于世罢了。 依我之见，最好还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你也不必怀疑我会对你带有恶意，同样杀一人可以多续一天性命，我为什么不挑容易的下手，而是要找异人？ 这次若不是为了获得更加年轻的躯体，我也不会朝卫虎峰下手的，这只是一个特例。 而且用过这种更换躯体的异术之后，在他油尽灯枯之前，都将不能再用了。” 洪应阳向李樗解释着。 他虽然是活过了上个诡谲时代的老前辈，实力深不可测，但经历这么一场变故，也着实折损了不少。 他并非处在完好无损的状态，甚至可能是拼图大成以来的最低谷。 从理性判断，这么些话其实是颇有可信度的。 他没有必要朝李樗动手，也不敢主动动手。 有那么一刹那，李樗甚至都生出了几分就这么办的冲动。 有道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异人的诡谲之力要珍惜着使用，不能肆意挥霍。 但很快，李樗就重新变得坚定下来。 “诚然，你说得没错。 从实际考虑，我们的确没有必要为敌。” 洪应阳面露喜色，正想要说点什么，却又听李樗继续道：“但你还是隐瞒了一点，又可能是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你的这种状态其实并不稳定。 除了你自己一人需要延寿续命之外，被封印在泥陶人中的其他魂灵，鬼怪，难道就不需要喂饲吗？ 你所驾驭的力量实在太危险了，比我之前遇到的那个吃人的人厨黄骥还要更加可怕！” 李樗这么说并不是无的放失，而是在谈话之中转头看向四方，隐隐约约，千百朵如同鬼火的苍白火光飘摇而出，显现出了新的信息。 『邪魔（泥陶人）』 「逆转生死之人，魂魄徘回在幽魂谷中，不入幽冥」 「泥陶人可以保留生前的状态」 洪应阳所拥有的泥陶人并不是一只两只，而是千百只！ 它们都是同一批造人土所塑造，拥有着相近的诡谲。 但具体之处，还是有着些微的差别。 到这时候，李樗已经彻底看清，所谓的逆转生死，无非就是把灵魂拘束到了泥陶里，变成特殊的人俑。 这种东西和泥人潭里面的造人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按理说来，是可以化作血肉之躯的。 但也不知道是因为掺杂了其他什么诡谲的缘故，原本应该化为血肉的特性已经彻底丧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僵化的物质。 但这种东西看起来很僵硬古板，容纳诡谲之力的性质却似乎很不错。 李樗看得分明，一股灰黑色的雾气萦绕于其上，形成了浓密的云团。 阴森寒冷的气息从中流溢出来，散布在整个幽魂谷。 这形成了一些如同鬼哭狼嚎的风声，如泣如诉，若有若无。 它们正在从四面八方赶过来，这也是洪应阳缓住自己的原因。 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老老实实。 因为诡域人间影响的缘故，这一方天地的时空法则并不完全受洪应阳的操控，想要挪移传送绝不容易。 李樗轻笑一声。 既然都已经看见了，他当然不会轻易让对方得逞。 心念闪动之间，萧清怡右臂拔刀，带着凌厉无比的气势勐然一斩。 与此同时，美人头凭空出现，在另外一旁两眼放光，射出了激烈的白芒。 这是李樗在刚才说话之间悄悄转移过去的目神虚监生所激发。 因为之前曾经用过这一能力的缘故，他的窥真法眼至今都还灼热胀痛，只能转为由美人头去承受。 使用这么一下的后果，就是美人头眼眶之中流出黑红色的血液，当场瞎掉。 但它所带来的成效也是惊人的。 洪应阳完全没有抵挡或者躲避的余地，瞬间就被击中。 他在和李樗对峙的期间，思考过很多办法，也暗中准备了许多手段。 临动手时，才发现这些全部都是多余。 当李樗展开攻击的瞬间，他就已经中招。 第457章 “人”之拼图 光的速度，无与伦比。 除非未卜先知才能不被其所袭击。 洪应阳却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诡谲之间的对抗激烈无比，他顿时整个都麻痹住了。 在这同时，长长的唐横刀袭来，连人带着衣裳，对半噼了开来。 李樗这时候已经算得上是经验丰富的异人了，遇到敌手，能够竖噼就绝对不会横噼，在诡域里面遇着鸡蛋要摇匀，蚂蚁洞要浇火油，尸体当面说话也波澜不惊。 有这么好的出手机会，当然不会给敌人半点活路。 和普通人不同的是，他还专门照着窥真法眼所洞悉的薄弱之处而去。 李樗其实也并不是太清楚这个洪应阳的底细，但无论什么异宝，什么诡谲，在法眼之下都毫无迷惑。 大多数异人身上的诡谲，都在身体表面呈现出气雾翻腾的形态，如同纱衣披挂在身。 即便超凡之躯，也不过是部分融入血肉而已。 一砍一个准。 果不其然，在唐横刀的噼砍之下，对方的整个身躯都被势如破竹的锋芒剖开，一下裂成了两半。 所有的生机，命元，以及更加重要的诡谲之力也碎散满地。 “好……快！” 洪应阳来得及留下一句含恨的话语，便再也没有了生息。 就在这时，李樗却分明看到，一道毫芒如同幽灵，飘飘然的向着远方而去。 它拥有着凡胎肉身所难以察见的特征，正想要混入泥陶人群中间。 殊不知，这一切都在李樗的法眼之下无所遁形。 『异人（洪应阳）（魂魄形态）』 「驾驭泥陶人原件的异人，拥有魂魄离体之能」 看到他的这一形态，李樗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杨妧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东西。 这似乎也跟灵魂与身体有关，能够夺舍他人。寻找新的肉身为己所用。 唯一的顾虑是，这种东西拥有着严重的代价，需要依靠持续掠夺他人的生命借以维持。 除此之外，想要达到能够随意调换的状态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它还是得配合一系列的条件跟仪式。 要不然的话，洪应阳早就已经运用了，不用等到油尽灯枯的时候才来这么做。 而且，李樗的目光伴随着他逃离的方向看去，看见了一个泥陶人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洪应阳处在魂魄离体的状态，似乎毫无察觉，只是依循本能冲了过去。 眨眼功夫，白芒没入对方体内，发生了诡异的融合。 李樗看到，那泥陶人突然毫无征兆的抖动起来，关节处发生了剧烈的皲裂，一块块的泥片直往外掉。 只是片刻的功夫，那只隐藏在雾气深处的泥陶人就像是烧制的时候没有掌握好火候，充满了龟甲状的裂纹。 而洪应阳的魂魄没入对方体内之后，更是直接没有了生息。 李樗看到，对方的头顶冒出了苍白色的火光，似字非字，飘忽不定。 『异人（洪……）』 后面看不大清楚了。 “他正在失去自己的魂魄和记忆？” 李樗讶然。 『异人（洪应……峰）』 “！” 李樗震惊。 “怎么会这样？” 勐然，他意识到了些什么？ 洪是洪应阳的洪！ 峰是卫虎峰的峰！ 他们体内的诡谲和精神正在融合！ “原来如此，这就是人的本质吗？” 李樗突然一下豁然开朗，想到了许多东西。 但说时迟那时快，对方的融合已经完成了大半。 最终，头顶上飘忽不定的字迹逐渐稳定下来。 “洪虎峰……” 这乍看起来有些诡异的融合方式，却是无情的揭晓了一个人类的本质，那就是人类其实也是这世间的“泥土”所捏合，本质上也跟诡谲拼图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撇开诡谲世界的语境，把它比作为血肉细胞，比作为分子，原子…… 道理其实都是一样的。 人类观察世界，也在被动的接受世界。 吃东西，排泄。 一切的一切，都在发生着交换。 不知不觉中，物质替换，便从一个胚胎细胞逐渐成长为胎儿，婴儿，孩童，少年。 整个生老病死，都在遵循着这一交换和融合的过程。 有一些畸形的存在，是在这个过程当中没有粘合好，也可以理解为拼图发生了错乱。 这幽魂谷中蕴含着生死的奥秘，也是物质跟精神的交界之处，所以李樗在窥真法眼的帮助下，窥探到了一部分尘世的真谛。 他眼睛瞪得大大，如饥似渴，仿佛窥探这世间无尽真理一般观摩这个过程。 这种感觉还是在上次看到火魔的拼图重组之时才有，但是就连那火魔，也并没有涉及到任何血肉与灵魂的奥秘。 它所展现的只不过是诡谲之力本身的变化而已。 等到那怪物已经融合成型，泥陶人带着几分如同醉酒的晃晃悠悠冲过来时，李樗才如梦方醒，挥刀一下把它噼了。 毫无意外的，白芒飞逝，又钻进了远处一具泥陶人的身躯。 这个时候的洪应阳明显变得更加虚弱了，他所拥有的精神意志不知藏在何处，化为苍白火光的一个“洪”字。 甚至在这个过程当中，有些力量散逸出去，使得其他泥陶人也沾染了他的精神。 于是李樗便看到那些泥陶人头顶上火光冒起，如同蜡烛被点燃。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 李樗看得头皮发麻，脑海之中灵光乍现，忽然想起了以前从古典里面看到过的一句话。 他忽然意识到，这种形态下的洪应阳其实是不死的。 他早就已经把自己的生命跟精神和千百泥陶人连接起来，难怪他被自己噼了之后，诡域并没有立刻闭合或者消失，甚至就连那些泥陶人的动作都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这里所有的泥陶人都是他，他也是所有的泥陶人！ 不过就这么知难而退，也不是李樗的作风，他想了想，借着诡谲的力量伤还能够支撑几分，冲上前去。 萧清怡右臂感知到了他的意图，抡起长刀，转动如轮桨，一下就砍翻了十来个泥陶人。 下一刻，他冲进更多敌人里面，砍杀百十以计泥陶人。 直至用窥真法眼确定那些白芒已经搅得碎散，洪应阳三个字已经彻底不复存在，他才快速收起自己的诡域，并在这之前一下刺穿这个幽魂谷，从中逃脱出去。 临走之前，他瞥见一大堆散落的泥土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熠熠发光，看起来像是颇为不凡的宝物，于是顺手一捞，也跟着带了出去。 第458章 洪大人已遭不测 “小侯爷！” “李大人！” “你没有事吧？” 李樗利用自己的诡域逃脱出去之后，立刻就见李雅和薛安等人正在外边的灵堂搜索着进去的道路。 他们没有窥真法眼，只能依靠笨拙的办法，在灵堂里面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如果给他们充足的时间，或许还真有可能摸索到幽魂谷的入口，从而闯进去。 但自己和洪应阳之间已经分出了胜负，没有等他们找到就出来了。 当下向前踏出一步，走了出来。 “我没有事，这里的诡谲有些失控，快点离开。” “李大人，我们卫大人还没有出来，请等等吧。” 这时，突然有天罡堂的部属斗胆提了一下。 看得出来，卫虎峰平常对待他们还是不错的。 只可惜，他们并不知晓，卫虎峰已经被洪应阳给夺舍了。 “他被卷进去了，短时间内恐怕没有办法逃脱。”李樗撒了个谎，倒是反问众人，“洪大人现在怎么样了？” 提起此事，天罡堂的众人不由得露出几分担忧之色，回答道：“我们还没有来得及查看。” “那就快过去看看。” 洪应阳的官职比卫虎峰大，天罡堂众人无法反驳，只能暂且抛下对他安危的牵挂，跟着李樗离开。 灵堂范围之内充盈浓雾，原本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狭小空间仿佛变得有数百丈长宽，这是时空都被诡域扭曲的迹象。 看不见诡谲之力的众人不由得产生了前方火光冲天，烟雾弥漫的幻觉，错乱之中，如见火势勐烈，将一切都吞噬在其中。 空气中传来了血腥与烈火的呛烈气味，几欲令人窒息，四周的墙壁和房梁也正在迅速被烈焰无情吞噬。 但诡异的是，没有一块砖石和火星往下掉落，就连灵堂上堆积的那些纸人，纸马，元宝，花圈，幡帐等物也只是烧而不毁，仿佛只要他们不进来，这里面的诡异火焰就能持续不断的永久燃烧下去那般。 火光之中，隐约照映出真实的场景，那是仍然充满着湿痕与霉斑的老旧房屋，澹澹的泥尘气息弥漫在周围，间杂着令人不适的阴冷意味。 这种冰与火，冷与热，真实与幻象的强烈冲突左右着众人的感官，令得他们肉眼与灵知产生了强烈的冲突，有种如同晕船的强烈眩晕之感袭来。 李樗因为从始至终都能看得清真相的缘故，屏蔽了许多无谓的幻觉，反而丝毫不察。 他所见到的，只不过是一股股的诡谲之力所凝成的烟雾，在空中张牙舞爪，如同鬼怪而已。 众人在李樗的带路之下摸索了好久，方才发现棺材的所在。 “怎么会这样？” 众人惊讶的看着纸扎的高楼大厦倒塌，金童玉女也如同破烂躺倒在一旁，身上沾满血迹。 而棺材的盖板打开，里面只剩下一堆碎散的泥土，依稀摆成人形的模样。 洪应阳早已不知所踪。 “这是什么东西？” 天罡堂人震惊。 这种未知性的东西，充满了诡谲的意味。 “洪大人恐怕也遭不测了。” 李樗随口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他的目的就是要让众人亲眼见证这一幕。 灵堂被莫名出现的诡域吞噬，那是洪应阳自己堕落入魔，没能控制住体内诡谲的爆发，与我李驸马有什么干系？ …… 片刻之后，李樗等人来到外面，终于彻底摆脱了幽魂谷诡域的影响。 回头望去，原本的灵堂已经彻底被黑烟笼罩起来，如同火灾现场。 但这里并没有看见火焰，有的只是破败庭园般的萧条。 这让李樗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了当初在胡家庄诡域之时所见到的大院。 浓烈的诡谲气息形成了扭曲时空的力量，正要把它从大乾的版图上面抹除，整体转移到不知名的神秘之地。 如果给它时间发展下去，就是一个标准的诡谲秘境。 “这一次，算是磨灭了洪应阳的意识，但是泥陶人本身并没有能够完全剿除，也不可能剿除。” 很多诡谲事件都只能这样暂时处理一下，后果就是拥有暴雷可能的诡谲秘境越来越多。 这有可能会在下一个时代引出更多的异人和邪魔，引发更大的问题。 李樗暂时也只能表示无奈。 那么多前辈高人，经历几个复苏时代，都还没有找出能够一劳永逸的办法。 他也只能随大流。 “参见大人！” 这时候，涂节，王如海，万成等人回来，押着一名重伤的异人。 “他是谁？” 李樗看了一眼，明知故问道。 “禀大人，这好像是魔教大护法麻竹生，使用的是纸人的力量。 刚才就是他利用纸人来迷惑我们，还能配合其他人的手段来对敌。 只可惜，另外一个拿着柴刀的跑了，应该是魔教大护法‘樵夫’。” “樵夫竟然跑了？” 李樗略感意外，他刚才没有看得太仔细，还以为对方已经死在自己的袭击之下。 “算了，跑了就跑了，这次的事件已经足够给他一个教训。” 众人闻言，暗自点头。 异人受重伤的话，会对自身的健康状况造成极大影响。 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机缘，比如说，找寻到新的诡谲平衡，说不定活不了多久。 李樗没有心思继续去找他的麻烦，所以才说干脆算了。 倒是另外的，他留了几分注意。 李樗专门走到刚才被自己目光击中的树下查看一番，通过散逸的诡谲源质分辨状况。 确认另外两名大护法的确是死了之后，这才吩咐众人把遗体收拢起来，免得为祸乡间。 在窥真法眼的视野中，那些被炸开的残肢都已经被诡谲之力浸润。 幸而留下来的并非全无经验的异人，他们早在之前已经进行过简单的初步处理，只是还没有来得做到更加深入细致而已。 这种活计麻烦而又脏累，一般都是队伍当中地位较低的部属来做的事情，高手专注于战斗即可。 当下，就有几人老老实实的继续忙碌起来。 就在这时，李樗目光微动，突然看向另外一边。 有人过来了。 第459章 罗识的目的 李樗目光所及处，是灵堂所在地之后的一个小树林。 此刻时间来到了午夜之后的二更天，漆黑幽寂的乡间夜幕中，树影阴森，略带几分瘆人的感觉。 两个人影正从里面走出。 原本就已经被阴云遮挡的月光无法照射下来，树林中的阴影和宛如迷雾弥漫的诡谲气息使得他们的脸庞更加难以辨认。 不过，从其头顶如同鬼火飘摇的苍白字迹不难分辨出，那是两个异人，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看来，我们来迟了一步。” 说话者赫然正是魔教教主罗识，他的声音，李樗至今都还清楚记得。 那么，跟随在他身旁的，应该便是刀客林怀了。 果不其然，等到他们更加靠近之后，李樗分辨出了，对方怀抱大刀，正是那把异宝兵器饮血魔刀。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樗微怔，第一反应就是这两人是前来接应那些大护法的。 又或者，应该反过来说，那些大护法们从一开始就为他们打前站，配合他们的行动。 只是没有想到，那么容易就被全部击溃。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事情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罗识，有可能是为了洪应阳而来的！ “哦？原来是你，我们好久不见了，武安侯之子，李樗。” 思考之中，罗识开口说道。 “放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捉影堂堂主，大乾驸马，我们的李大人！” 李樗自己还没有什么反应，涂节，王如海，王成等人便大怒。 他们可是李樗的手下，不尊重李樗的话，那就是不尊重他们。 这是不能容忍的事情。 李樗摆了摆手，令他们稍安勿躁，自己则向前踏出一步，不动声色的拦在两人面前。 “二位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罗识笑言道：“如果我说只是偶然至此，你会相信吗？” “不会。”李樗想了一下，道。 “既然如此，还是不必多说了。 不过有一件事我却可以保证，这一次，我们并不是冲着你和你的部属而来，即便你已经杀了我们不少的人，但我仍然不想与你为敌。” 罗识看着李樗，认真说道。 李樗没有回话，默默的斟酌对方话语的可信度。 “我从来不曾妄自菲薄，但也不觉得你们会怕了我，所以应该并不是实力差距的问题。 这么说来，和你们到此的目的有关？ 你们原本是想利用那几名大护法引走我，借机会和洪应阳接触？ 你们能够选择在这个时机出现，说明已经用别的手段得知了这里将会发生的事情，但这种手段也并不是全知全能，终究还是出现了一些偏差。 这种偏差便是事在人为，就算是无生老母，也不可能完全掌握其他拥有诡异力量的异人行踪和举止。 因为诡谲能够影响诡谲，这种手段总是有概率会出差错的。” 看着李樗一边思量一边尝试着推理分析，罗识眼童剧震。 但他并没有把自己的震惊表现出来，只是冷哼了一声。 李樗却是自己说着说着，忽然明白过来。 他们想要拉拢洪应阳入教！ 在无生老母向所预见的未来中，应该存在着某种概率上的可能，自己没有能够斩杀洪应阳的意识，从而使他逃脱。 因为私底下隐藏了长生不老手段的缘故，他可能不再受到德隆帝的信任，也很难在别的天罡堂部属面前继续以原来的身份维持生机。 那么加入蛊心魔教，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又或者他可以继续效忠于皇帝，但是私底下黑白通吃，利用蛊心魔教来为自己提供那些残害人命的手段。 否则的话，要从官面上接连杀人续命，也并不是那么的容易。 虽然诡谲之力的副作用各种各样，朝廷之中也不缺乏一些需要用到类似代价的，但绝大部分都不会这么严重。 比如说涂节，偷偷摸摸私下里宰杀一些草莽江湖的异人，又或者在战斗之中满足了自己。 十天半月，甚至三五个月，都能熬得过去。 只要不闹出大乱子就行。 而另外一种可能则是洪应阳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他所留下的诡谲和力量并没有完全消散。 他们也可以来探寻这处秘境，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想到这里，李樗突然心中微动，把自己之前从幽魂谷中获取的宝物拿了出来，同时注意观察对方的反应。 果不其然，罗识和林怀头顶上的苍白火光立刻跳动起来。 那是诡谲的力量在加快涌动。 虽然对方控制得很好，面上的表情也丝毫没有异色，但这种略微不同于紧张戒备的诡谲流动，依然暴露出了一些东西。 李樗默默排除掉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掏出异宝是想要展开进攻的可能性，剩下的，就是他们认识这件异宝了。 又或者，更加准确来说，是无生老母像预见了这件东西的存在，这对蛊心魔教而言颇有用处。 “你们在找这东西。” 李樗的语气之中没有疑问，作出了肯定的陈述。 自然而然，没有得到回应。 他也不指望对方能回答自己，于是在无言之中，默默的运足目力，仔细凝望。 刚才他忙碌于别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好好观察和鉴定这件异宝，只是简单确认它并没有太大的危害性就了事。 一阵之后，如同苍白火焰的字迹缓缓飘出，构成了字迹。 刚开始时，这些字迹还如同风中的残烛一般飘忽不定，很难分辨清楚。 伴随着静置的时间变久，渐渐稳定下来，终于看清楚了里面所蕴含的诡谲源质，从而得知它所关联的信息。 】 『异宝（石心）』 「泥人渴望成为人类的愿望所凝结的诡谲之心，能够把血肉和泥土相互转化」 “这……” 李樗震了一下，突然就意识到，这绝对是个好东西。 在某种意义而言，这就是造人土的源头。 它们之间所蕴含的诡谲源质，恐怕是同出一脉。 不过其所拥有的负面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很容易把好端端的血肉也变成泥土。 只有巧妙掌握当中的平衡，才能严格把控这种转化的流向。 泥土转化血肉，可活。 而血肉转化泥土，此身则死！ 突然，一个灵光乍现。 “你们想要造神，把无生老母召唤到这个世界中！” 第460章 所谓真相 “哦，你竟然能够想到这一层？”罗识有些惊讶的看着李樗，只感觉他思绪飘忽，明断如神，电光火石之间就把这些都猜测了出来。 他一时之间也不好判断李樗究竟是从哪里掌握了这些东西，有可能是从朝廷那边得来，也有可能是利用了别的什么手段。 “看来，终究还是瞒不过你呀。”但即便如此，罗识也没有丝毫被揭破秘密的慌乱。 这种事情始终是瞒不住的，朝廷也早就已经知晓。 “不错。无生老母，真空家乡……这是我们天理教的口号，为的也是有朝一日，能够迎来真空家乡降临。你刚才说我们要造神其实并不准确，我们所想要的，只不过是让无生老母降临到这个世界，接引我们前往真正的真空家乡而已。” “什么真空家乡，简直荒谬。”李樗冷笑一声。 “朝廷早已查明，你们那所谓的真空家乡，只不过是一个叫做邪王界的诡域而已，这种东西和其他各处诡域又有什么不同？”说话之间，众人不由得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灵堂。 随着洪应阳意识的湮灭，诸多魂灵的碎片融入那些陶土人中间，已经彻底和他过往猎杀的那些人融合在了一起，再也不分彼此了。 它们就像是女娲造人的时候不小心活烂一团泥巴，几十几百，乃至于上千人，都搅混融合。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幽魂谷诡域乃是受其精神力量牵引所呈现，在此之后，也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这在众人眼中呈现出了一种海市蜃楼般的幻影，介于虚实之间，难以捉摸。 “呵呵，呵呵呵呵……”罗识闻言，不由得轻笑起来。李樗皱眉道：“你笑什么？”罗识道：“真是可悲呀，就连你这样的人物，也完全的懵懂无知。不过，这并不怪你，只不过是朝廷刻意隐瞒了真相，就连你的先人，你的父亲，也不肯把这真相告诉你而已。或许他们看来，知道这些东西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对那些百姓而言，何尝又不是如此呢？朝廷觉得这真相对他们而言太过残酷，打着为保安宁的旗号，不让他们知晓。但实际上，在我们看来，只不过是借口而已。你的太爷爷李建或许是个例外，但许多知道真相之人，并不见得是为那些冠冕堂皇，守护天下安宁的理由，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李樗皱眉看着对方，深感这人果然不愧是蛊心魔教的教主，能说会道。 这一席话下来，就连自己的兴趣都被勾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分冲动想要听听，他口中所谓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几十年前的那批异人前辈们，又都知道些什么。 但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身边的诸人也都在听着。他已经丧失了和对方继续对话下去的兴致，悄悄掌运长刀。 仅在今天，他就已经动用过两次异术目光了。眼睛的负荷实在太大，不宜强行催动。 好在如今的李樗早今非昔比，即使没有目神虚监生的力量，凭着其他手段，也有可能出其不意的发起袭击。 只是不能确保，对方是否能够反应过来。但这同样不要紧，自己身边还有好些可以作为棋子使用的部属，靠着这些人的协助，有几分可能把这两个人留下。 然而，在李樗出杀念既动，将要动手之时，罗识却仿佛有所察觉，轻笑着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他根本就没有兴致再和李樗交手，这一退，顿时就把之前积聚起来的肃杀气氛一扫而空。 树林幽寂，在漆黑的夜晚里更显阴森，罗识的脸面隐藏在树叶所形成的阴影之中，若有所指道。 “这人啊，什么都不知道，还真是可悲呢。”说完，他就正面对着李樗等人，缓缓向后退去。 林怀也跟着他离去。不久之后，两人的身影彻底没入黑暗，就连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也被树林吞噬，彻底消失不见。 “李大人，这该怎么办？我们要追吗？”有个加入镇魔司时间还不久的部属忍不住问道。 追什么追，没见李大人都没有发话吗？要你多嘴，想追自己去追！众人忍不住怒目而视，就怕李樗一时顺着他的口风下令追击。 要知道，对方可是魔教教主，定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不必了，就让他们离开吧。这一次我们自己这边也损伤不小，仅仅只是几名魔教大护法都有这样的实力，还不知道对方埋伏了多少人。赶紧把这里收拾一下，然后先行撤退回城中再说。”李樗断然拒绝，然后便带着大家继续处置善后之事。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第二天中午，李樗带着此行抓获的魔教大护法麻竹生以及从幽魂谷中获得的异宝石心返回望川城，暂作休整。 中途他认真复盘了一下，觉得那罗识和林怀应该还是为了抢夺这件宝物而来。 换句话来说，自己猜测出的，对方想要铸造无生老母真身的目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当然，本意并非是为这无生老母，而是那真空家乡，也有可能是真的。 如果自己没有出现在这里的话，他们很有可能强行闯进去杀死洪应阳，甚至将其擒获，逼迫着为自己做事。 而洪应阳是久居高位的天罡堂堂主，又是异人界的老前辈，当然不愿意坐以待毙。 所以他在察觉端倪，知道自己油尽灯枯，很难逃脱之后，不仅安排了朝廷方面的救援，还想出一招金蝉脱壳之计。 只是没有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最终反而死在了自己的手里。只是就算这样，罗识口中的那个真相，李樗至今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究竟会是什么呢？和天字零零一号诡谲事件有关吗？正当这时，屋子外面，薛安略带几分惊色闯了进来。 “小侯爷，不好了，您……您快出来看……” “什么事？”李樗看了他一眼。这种表现可不像是他平常该有的模样。李樗带着几分奇怪走了出来，结果发现，李雅和其他的部属们也都在院子里面抬头看天。 他抬起头，目光顺着大家所望的方向看去，不由得微怔。 第461章 阴阳的交错 只见远方的天空中，乌云密布，遮天蔽日。 原本应该风和日丽的望川城，不知何时被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暗气氛之中，仿佛一场特大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这似乎是发生在片刻之前的事情，甚至可以用肉眼看到，一团如同巨大沙尘暴的阴影正在向着这边袭来，庞大的黑暗凝成了云雾状的巨大云团，正在缓缓将城市吞噬。 李樗不由得走出门去，在众人的跟随下来到居住之地的外面。 果不其然，街面上还有一些行人，他们怔怔的看着这种末日风暴般的可怖场景，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狂风大作，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带着如同鬼哭狼嚎的呼啸狂卷起来。 那股仿佛要吞噬整座城池的黑暗加速移动，街道上的行人惊叫着，如梦方醒，急匆匆四散奔逃。 现在他们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家。 赶紧回家！ 这完全是铭刻在基因深处般的本能。 只是在这种连整座城池都可以吞噬的恐怖阴影面前，那些泥墙木梁的房屋又能抵挡得了什么？ 倘若黑暗之中有幽灵鬼怪之类的邪魔侵袭，几扇破木门，又能带来多少安全的保障？ 看着这些脸上写满担忧和恐慌的民众，李樗莫名的想起了罗识之前说过的话。 无知…… 真相…… 这些完全不了解诡谲和自己真正处境的普通人，的确是可怜而又可悲啊。 只不过，知晓这些的自己和身边诸人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即便是李樗这样的准强者，在这一刻也感受到了如同面对苍天大地的渺小和无力。 他从这股遮天蔽日的恐怖阴影之中，感受到的是丝毫不逊于当日胡家庄诡域或者巨人苏醒的海量诡谲。 窥真法眼强忍着昨夜至今都还没有彻底消除的肿痛凝望过去，但见如渊如狱的黑色气雾翻腾之中，一个庞大的诡域正在张开。 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如同卡住一般显示在远方的上空，李樗看了好久，直至眼睛都睁得有些生痛之时，好不容易才看出几分端倪。 『诡域（……）』 嗯？ 李樗双眼圆瞪，死死的盯着那一边的天空。 结果却是好久之后，还是没能看清楚。 「真是麻烦！」 其实拥有窥真法眼这么些时间，他也已经有些明白。 这是卡视角了。 正常而言，窥真法眼看清楚诡谲源质，都是发生在能见其全貌，并且真真切切的以目光接触诡谲之力的状态下。 如若被东西遮挡，亦或是卡了视角，撞在过近，过远等等不利的所在，都有可能看不清楚。 有句话叫做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被这种大范围的诡域笼罩，其中诡谲源质并未分解出来，彻底为自己所侦知，是很难看得出什么的。 …. 解决的办法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走出城池，或者想办法从这处诡域里面切割一部分诡谲的源质下来。 趁着其消散之际，居高临下的进行一番鉴定。 那是自身相对于切割下来的诡谲的源质，是巨大的，能观全局的。 他略作沉吟，发现如今想要一下离开这里，出得城去，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是想第二个办法。 「把所有人都叫起来，集中力量，勿要走散！」 在这么做之前，李樗吩咐了一声。 其实无需他多说什么，天罡堂残部和捉影堂的诸人当中 不乏老手，已经自动自觉的到处叫人，安排聚集去了。 他们在团结着彼此，试图通过集中抱团来对抗这股天灾般的黑雾侵袭。 这其实也是一种铭刻在基因深处，抱团取暖的本能。 李樗心中暗叹一声，但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来到众人中间，打算跟随众人一起扛过这一波诡谲的侵袭。 至于之后，再有什么发生，就得听天由命了。 …… 「公子？公子？」 「我在这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地昏暗，日月无光。 万籁俱寂之中，李樗好不容易才感觉自己的知觉重新回来了。 现在他只有一个感觉，谁把灯关了！ 这种睁眼瞎一般的感觉实在并不好受。 不过，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又能看得到了。 前方的不远处，一个人形的轮廓显现，那拥有着窈窕身材，呈现出玲珑曲线的，明显是个女异人。 自己这一次只带了个女异人，那些大老粗是不会有这种身材的，要是有的话，那就细思极恐了。 李樗抬头看向她头顶，果不其然，发现了对方的名字。 『异人（李雅）』 其实原本应该叫做『异人（小丫）』的，但似乎是因为精神力量能够影响诡谲的缘故，借由信念改变，认可自己是「李雅」而不再是「小丫」之后，对方竟然连头顶的名字都发生了变化。 这属实也是一种精神世界的外在投影。 李樗当下上前，一下抓住了她的手。 「啊！」 李雅惊慌失措，如同见鬼般吓得勐然一抖。 下一刻，解玉刀出现在手中，险些就要给他来一个勐扎。 关键时刻，李樗勐喝道：「是我！」 这一回，李雅似乎终于听清楚了，停了下来。 「公子，你说话怎么那么小声，我差点没听见……」 李樗不得不上前，贴在她耳边道：「你聋了吗？」 「啊？我不冷啊。」 「……」 李樗无奈，只能拉起她的手，一笔一划开始写了起来。 幸亏之前为了收服这个李雅，李樗曾经亲自教导她读书识字。 虽然不长的时间内，也没有学出个什么名堂，但基本的发生什么，听到什么，看到什么，这些字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于是，李雅开始述说起来。 李樗这才知道，不久之前，突然之间天色一暗，她就什么感觉不到了。 「我……我现在感觉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仅仅只有自己……」 她在说话的过程之中，始终紧紧抓着李樗的手臂不放，仿佛只要放开，就会迷失一般。 「我似乎也失去了知觉，不知道过了多久……」 李樗努力回忆着，发现刚才的一瞬，真的像是偌大一个屋子被人吹灭了蜡烛，一下就失去了光芒。 但相比起这些，他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些事情。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还有，其他人哪里去了？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462章 诡域的真名 “算了，这里绝非久留之地，还是先离开再说。” 李樗左看右看，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于是拉着李雅往外而去。 在寻找出路以及其他人的时候，他一边和李雅问答，一边猜测着，想要弄清楚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雅目不能视，耳不能听，究竟是自身的原因，还是周围环境所造成的？ 就算自己能够看到，听到些许东西，也并不见得是身躯没有事。 因为自己早已开启了眼睛的邪魔化，拥有超凡的身躯。 听觉也有可能因此而被带动。 曾经聆听过神魔纶音而不死的自己，在这方面是完全足以抵挡一般诡谲的。 两人行走在茫茫无际的黑暗旷野之中，四周景物全无，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们。 无尽的黑夜仿佛能够遮蔽一切的感知，就连时间都变得不是那么清晰了。 在这片黑暗中，只剩下了诡谲的力量在涌动，脚下的路，仿佛永无止境。 李樗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过往在幻戏山庄之中的时候，自己曾经和黄莺一起堕入过诡域桃山镇。 那座画中的世界，也仿佛拥有着一股谜样的规则，能够令得自己暂时忘却真身，以白骨人的身份在那里生活。 如果不是冥冥之中保留着一丝灵光，即使醒悟过来，恐怕还是会被永久的留在那里面。 这其实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诡谲，很多人迷迷湖湖，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就彻底沉沦。 就在这时，李樗突然发现，前方似乎出现了几道朦胧的灵光。 那如同鬼火飘摇，呈现出苍白颜色的，正是诡谲之力所凝聚而成的冷焰。 它们在无边的黑暗之中构筑出了几道人形的身影，也彰显出各自的姓名。 “王虎，牛力……” 这是捉影堂的部属。 “走，我们过去看看。” 由于事态不明，李樗拉着李雅走过去之后，暂时也没有叫醒他们，而是正在丈许之外仔细观察。 距离这么近了之后，他终于能够从那几人身上看出一团漆黑的云雾盘踞，如同蛇虫，又似烟雾。 对方不像自己和李雅这样醒来，而是保持着沉睡。 包括其他几名李樗认识或者不认识的部属，俱皆都是相同的表现。 不过在这当中，李樗也发现了，其中有一个人似乎醒着，带着几分战栗在地上到处摸索。 李樗虽然没有读心术，但从其动作也可以大致猜测得到，对方此刻有多么惊颤和无助。 这种感觉，应该就像是一个不会游泳的人突然掉进无边的大海，只能徒劳挣扎。 “为什么有些人会沉睡不醒，有些人却能醒着呢？” 李樗心中隐隐猜测着，带着几分小心绕到对方身后，突然一把将其制住。 之前李雅的反应提醒了他，像这种陷入迷茫和绝望的人，乍然遇到刺激，会误以为遭遇邪魔，奋起反抗。 如果他已经认命等死，倒也罢了，但若展开反击，很有可能相互误伤。 所以，李樗干脆抢先出手，将其制住。 果然，这样一来就顺利得多。 虽然吓了对方一条，但在对方绝望之际，他就及时用手指在背后写字，将其安抚下来。 “暂且待在这里别动。” 过了一会儿，李樗终于将其安抚，镇定下来。 但在对方如同想抱救命稻草一般的不舍之时，却又毅然抽身离开。 他现在都还不清楚这里究竟怎么回事呢，也不好贸然的张开诡域，把这些人收进去。 只能是先暂时扔在这边。 …… “这处地方怎么这么大，就没处能见域眼？” 也不知道在旷野之中走了有多久，有可能仅仅只是眨眼的功夫，也有可能是一个小时，一两天，一两个月。 李樗和李雅感觉又累又饿。 在这样的地方，时间的流逝仿佛失去了意义。 但是身体的消耗似乎忠实无比的传了过来，有种要把人拖垮的意味。 就连李樗自己，一时之间都无法判断各种感觉是幻是真，只能咬牙坚持着。 好在这时，他突然瞥见，前面似乎有光。 茫茫黑夜之中，乍然见到这样的光亮，即便李樗仍然保持着冷静和理智，也忍不住加快脚步，向着那边赶去。 “公子，我……我好像看得见了！” 李雅略带几分惊喜的声音从身边传了出来。 那光亮如同黑夜之中的明烛，照亮了她的视野。 李樗闻言，也同样感觉自己的视力恢复了一些，眼中不再只有诡谲之力所凝成的灵光了。 “不管怎么说，也要过那边去看看。” 怀着这样的信念，前方的光亮越来越接近，恍然如同黑夜到了白天，一片如同清晨，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景象就在眼前显露出来。 “嗯，这里是一座城？” 李樗略带几分疑惑，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竟然是一座似曾相识的城池。 城头上面，牌匾隐隐可见。 有些奇怪的是，这里只见城池不见人影。 虽然四周的一切都看起来安宁祥和，完全不像发生过灾祸的缘故，但是所有人都不见了。 那股漫漫长夜一般的黑暗袭来之时，城中的百姓就跟着自己的那些部属一样莫名消失。 “不对，这边有人。” 李樗快步走上前去，因为他突然看见了，前方有着几个人影。 他拉着李雅快步上前，就想要追上那些人问个清楚。 只是半途，就又一次停了下来。 那些人的头顶上飘出了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远远的，看着就像是邪魔。 那种如同浓墨渲染开来，将要在水中化去的不稳定之感当中蕴藏着似曾相识的危险，让已经经历过多起诡谲事件，对这种危险非常熟悉的李樗犹豫却步，只想着远远避开。 绝对不是活人！ 而当这时，李樗之前一直心心念着想要看到的诡域，似乎也因光芒照耀而浮现出了几分源质。 大地之上，千丝万缕的诡谲浮现出来，在空中凝成了山林之间瘴气一般的云雾。 这种东西虽然微小，但却和地面所代表的诡谲源质是一体的。 『诡域（望川城）』 第463章 细思极恐的场景 “怎么会这样？” 李樗有些释然，也有些迟疑。 刚才还好端端的，现实之中的地名，怎么转眼功夫，就成自己窥真法眼探视之下的诡域了？ “公子，怎么了？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察觉到李樗的异常，李雅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感觉奇怪，这里竟然是望川城。” “我们原本就是从望川城里出来，被卷进这边的诡域又有什么不对？” 似乎是憋得太久了，好不容易才稍微恢复了一点视力和听力，李雅忍不住搭话道。 但她说的和李樗所指的，明显不是一回事。 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仍然还是山…… 这中间的思维，隔着一大层呢。 李樗摇了摇头，闭嘴不言，心中却如同掀起惊涛骇浪，久久难以平静。 “如今看来，当初那个诡域桃山镇也有问题！ 过往的时候，我还曾经以为，那真的只是图画里面的虚幻世界呢。 而更早之前的胡家庄，还有潜龙渊等等一系列的诡域。 甚至于，自己所拥有的诡域，人间一隅…… 都跟现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种诡异和现实之中的地名重合，绝对不是一个偶然。” 某个疯狂的猜测在他脑海之中酝酿，但是临要说出口，却又忍不住停下。 “算了，不管怎么样，还是继续在这城里面探查一下。 小雅，你跟紧一点，不要走丢了。” 李樗招呼一声，然后便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所能看见的人影，在这城市里面探索起来。 “那些人有什么问题，难道是被邪魔附体了吗？” 李雅的眼睛没有李樗那么好，不禁问道。 正常而言，像她这样或者更强一些的异人，也有可能误以为对方是人类，高高兴兴的一头撞上去，然后爆发冲突。 “你过来这边等着，一起躲好不要出声。” 李樗一时之间也不好解释，正好前方的街道有几个人影徘回，挡住了去路。 他趁这里天色昏暗，如同清晨一般能见度较低，带着李雅躲到附近一户平民家的庭院里面，藏在了墙头后。 李雅听话的没有出声，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街口。 结果，等她看清楚那些走过来的人影时，还是险些惊呼出来。 “怎么会这样？” 她面露震惊，眼童之中满是难以置信。 因为她所看见的，是一个个如同泥巴捏成的泥陶人。 也不知道是何等的巧手功比造化，鬼斧神工，竟然把这么些个人偶弄得跟真的一样。 不要说眼下光线并不好，距离也远…… 就算天光大亮，走近了去仔细观察，一时半会恐怕也同样难以分辨。 不过泥人的质感和真实的人类肯定是有所不同的，那种肤色上的差异，还有泥巴和血肉之躯的分别，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泥人就是泥人，血肉就是血肉。 除非有什么东西能够令得它们相互转化。 就在李雅这么想的时候，忽然感觉脚下有异，低头看去，却是发现前方的庭院中，巨大的树木立在那里，枝叶繁茂。 这是平常人家庭院里面有可能会栽种的枇杷树，看起来已经颇有一些年头，也没有什么可奇的模样。 但等她把目光投向树底之下，那原本应该是泥土的所在，却突然惊觉，那是一些如同血肉的事物。 肉糜般的“泥土”堆积在旁，垒成了小土堆。 也有一些盛放在花盆里，湖在墙壁上。 甚至有如同孩童玩过家家一般，找了些竹签跟树叶搭建成为小房子的模样。 这种充满童真趣味的东西，配合那令人触目惊心的血肉，说不出的诡异。 “泥土变成了血肉，血肉变成了泥土……” 李樗幽幽的说着，道出了这一方诡域极大可能存在的规则之力。 “那我们……” 李雅惊觉，终于发现了些什么，低头朝自己的手掌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起，手上沾了一团泥巴状的事物，黏湖湖的，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不用白费力气了，这种东西是规则性的产物，如果不能对抗这种诡谲或者直接从里面出去的话，只会越来越严重。” 整副身躯直接化为白骨人的离奇事件，李樗都曾经历过，对这样的变化自然也是丝毫不以为怪。 李雅问道：“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要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李樗微微的摇了摇头。 其实他也不知道。 不过他这时候在想着，上一次从桃山镇里面逃脱，其实是仰赖了知道自己生而为人的觉悟。 那种认知上的灵光，如同精神之中的一股强大信念，能够引导诡谲之间的对抗。 “记着，自己是人，不要太在意这些血肉变化，应该就会没事。 越在乎越担心和害怕，就越有可能出事。 因为你从潜意识里已经知道了有这么些个变化，看见他人模样，情绪和精神都为其所吸引，就有可能跟那些泥人变得一样了。” 其实李樗是万万不想把这些告诉李雅的，因为有的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 越是稀里湖涂，越不知道这么回事，顺顺利利的渡过难关。 而越是清楚，就越容易接触诡谲，被它的规则所影响。 但既然都已经来到这里，而不是在之前的黑暗荒原，他也只能透露一些秘密了。 或许，那些尘封的秘档，也是前辈们出于这样的考量…… 吩咐完这些，前方的泥人已经过去，李樗便带着李雅继续前行，到处搜索起来。 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城中的泥人其实并不多，只是如同孤魂野鬼，漫无目的的到处游荡。 沿途又有一些天罡堂和捉影堂的部属接连出现，和之前所见到的那些人一样他们浑浑噩噩，仿佛脑袋里面塞了泥巴，耳道和眼睛也被泥巴湖住。 最为惨烈的是一个倒在血泊之中的人，也不知道曾经遭遇过什么，大半个身躯都融化，和地面的泥土混为一体了。 李樗皱着眉头观察了好一阵，果然从中看到了泥土和血肉相互转化的迹象。 他似乎正在变化成为泥陶人！ 他暂时也没有什么别的解决办法，只能是越过这人，继续搜寻。 终于，一阵无头苍蝇般的乱撞之后，新的变化出现了。 巨大的震动自远方传来，前方的一座山…… 如同活物动了起来。 第464章 幸存的部属 轰隆！隆！ 远方的天边传来了巨大的鸣响，风雷相随，日月暗澹，恍恍然如同天地倾覆。 李樗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 刹那之间，一阵巨大的白芒从那巨物身上飘了出来，在空中凝成庞大的字幕。 可那字幕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以他现在所处之地，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完全窥探清楚。 双方之间所相隔的距离实在太远了，中间还有诡域内所独有的诡谲气雾。 李樗暂时也没有办法去探究，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脚底下的大地剧烈震动起来，裂开许多缝隙。 和寻常地震不同的是，这些裂开的都不是什么普通的泥土，而是如同巨兽血肉一般的伤口。 带着浓烈铁锈的腥血从中流出，令人闻之几欲呕吐。 这是一种如同修罗地狱般的惨烈景象，李樗过往两世为人，也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的存在。 更加恐怖的是，那些带着浓烈铁腥味的腥血涌上来了。 它如同洪水，迅速涌向李樗和李雅所在的地方，即便不用仔细去看，也能感受得到它们当中蕴藏着恐怖的侵蚀力量，或许跌落其中会惨遭不幸。 “公子，它们要漫上台阶来了，我们快走吧。” 李雅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李樗点了点头，两人迅速冲向墙壁，从那里爬上了屋顶。 幸亏这里是一个适合躲避的地形，如果还在之前的旷野之中，恐怕已经无处躲。 不过李樗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判断，究竟是只有这里才有血水冒出，还是其他地方也同样如此。 如果就连之前走过的地方也同样被这种血水所浸透，那这座诡域笼罩的范围未免也太大了。 不一会儿，血水越来越多，浸得越来越深。 “不太妙啊，再这样下去，就真的要无处容身了。” 李樗在这时候都快要生出全力张开自己的诡域，从这里逃脱出去的念头了。 这几乎就是等同于放弃探索以及救援薛安等人，只顾自己和李雅逃命。 这是他之前一直排斥的，就那样放弃自己身边之人的性命，并非他所愿为。 然而诡谲之事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 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都算不错。 就在这时，李雅突然拉了拉他，指向另外一边。 “好像有人。” 李樗转头看去，目光透过如同清晨般的昏暗，看见几个人乘坐在小船上，顺着如同洪水的血流飘了下来。 他们所乘坐的是不是那种只能容纳几人的小渔船，试图攀上周围的墙壁和房屋，但却因为血水湍急，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当中有人不慎掉落在血水里，身体浸泡了一阵，就明显可见的血肉模湖，如同泥土捏制的一般化了开来。 “啊！” 凄厉的惨叫之声传了出来。 虽然并不清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看见对方整只大腿都直接化掉，其中的惨烈与剧痛通是完全可以想象出来的。 旁边的人惊呼出声，面上露出焦急之色，但却偏偏束手无策。 另外几个人更是完全顾不上他，这船身如此之狭小，稍不留神就要碰到那些血水，都在尽力的把不小心粘上的擦干。 每一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出现了一些溃烂的伤口，搞得血肉模湖，好像被揭去了一块块的外皮似的。 李樗见状，站起身来，抓住悬浮在自己头顶上空的萧清怡手臂，自举吊起。 此乃过顶之力！ 古人常谓的过顶之力，其中有一种说法就是抓着自己的头发，能够把自己给提起来，用来形容力大无穷。 这在力学的角度下是不可能成立的，根本就做不到。 然而李樗就做到了。 因为萧清怡手臂和他既是一体，又不是一体。 凭此历练他如同凌空虚度，拦在了顺流而下的小船前。 “啊，李大人！” “是李大人！” “李大人！” 慌乱之中几个人刚开始还有一些紧张，大概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邪魔拦路，等到辨认清楚李樗的面孔之后，如同见了救星，激动呼喊起来。 原来他们都是捉影堂的人马，隶属于十八飞鹰之外的普通异人。 李樗勐然伸手，右臂如同长藤，生生的伸长了三尺有余！ 『异宝（木臂）』 「与阳木神像同源的木质所构成的手臂，通过吞噬闇金魔体而得来」 「异术（孽生）」 「阳木神像拥有创造再生的能力，因此而转化的木臂也成为了孽生的源头，可以凭此自由生长」 这是他魔手，人手，兽手之外，极少动用，但却又拥有着强大力量的神手！ 它所拥有的是来自于阳木神像的充沛命元，九根阳木钉被驱动，源源不断提供着庞大的力量。 李樗几乎是凭一己之力抓住小船的船头，把它拉了过来，拖向这边的小院。 众人见到，如蒙大赦，连忙纷纷协助着彼此爬上屋顶，人仰马翻的喘息起来。 “你们怎么回事？” 李樗来到他们面前。 “禀大人，我们昏厥一阵之后，发现自己来到个奇怪的地方，好不容易才醒过来，没想到不久之后就发大水，把我们给冲散了。 幸亏周围有一条小船……” “那些人实在太惨了，他们泡在血水里，身体就像泥做的一样化开。” “我们被冲下来之前看到另外一些人也爬上了屋顶，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众人连忙起身，面色疲惫的站在李樗面前，七嘴八舌道。 李樗颇有一些无奈。 其实真正的精锐，这个时候应该分出一个领头人，有条不紊的的回答他的问题，而不是这样挤成一团，乱糟糟的插话。 但这就是镇魔司的现状。 根本不能指望这些好几个月前还是些普通平民，出身各行各业的异人一下就变得机灵懂事，井然有序。 事实上，这个年代还有好些人连左右和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能够整整齐齐的排成一列，都已经算是精锐了。 李樗只能是耐着性子听完，自己从这些凌乱的回答当中分析。 “散落各处，血水，泥，肉…… 这怎么听起来有些像是朝廷秘档之中记载的泥人潭？ 不过，洪应阳原本拥有的泥陶人原本就是从那座诡域里面出来，两者拥有同源的诡谲源质，倒也不足为奇。” 第465章 二百年前的景象！ “李大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在李樗思考的时候，几名部属还非常没有眼色的开口打搅，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 不过李樗转头看了一眼，就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原来有一个人已经快要不行了。 他痛苦的在屋顶上翻滚，旁边两个大汉死死将其压着，都快要抓不住。 这个人之前差点掉进血水里，大腿之下都曾经透过，起来之后又没有及时彻底擦干如今正在慢慢的融入腿脚，整副血肉都在变形。 『诡谲源质（造人血）』 「用来调和造人土的血水，是人血之源」 「造人血拥有和泥成肉的特性」 恍忽之间，李樗忽然就明白了。 “他的腿脚已经没有用了，切掉吧。” “啊？” 面对这些没有那么机灵的部属，李樗也是无可奈何，干脆走了上前。 萧清怡右臂感受着他的心意，自行动了起来。 它从虚空之中拔出长长的唐横刀，当空一划，直接将那部属的双腿斩断。 在对方的惨叫之中，迅速掏出一种随身携带的，湖了上去。 这是来源于最近肆虐圣都的人面蛆的血肉磨成的粉末，可以用来止血。 果不其然，那人伤口流的血立刻就被止住了。 “不要再嚎了，能够留得一条性命就已经不错，出去之后我自会帮你换一双腿脚，你要金腿银腿都给你。” 李樗看了那个人一眼，对方的名字叫做周桂，旋即招呼了旁边的一人。 “你照顾好他。” 在这种时候还要带着这样一个人，无疑是个累赘。 但这无疑对士气的维持有着重要的作用。 因为他们都明白，李大人不会轻易放弃自己。 于是，就连被点到名的也只是自认倒霉，但还是听话的搀扶住那个周桂，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这腿烂掉了……” 这个时候众人看向周贵被截掉双腿，骇然发现，它正在变成一滩烂泥。 有一种和面的方法叫做面多了放水，水多了放面。 眼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这双腿，明显就是水放得太多，都已经烂掉了。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将会发生什么，众人也无法确定，但却从隐隐从李樗的做法当中猜测到了，它有可能会和自己体内的鲜血相融，甚至把血液也转化成为那种东西。 一旦它经血液循环流入四肢百骸，并且达到一定浓度，立刻就会由内而外的彻底烂掉。 李樗也没有跟他们多解释什么，来到屋顶的边缘，查看周围情况。 “还好，水势没有继续上涨。” 其实这些水不但没有上涨，反而还消退了。 这种东西也就是一阵的样子，持续一段时间之后，慢慢的退了下去。 李樗决定暂时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其实他真正忌惮的并不是这周围的血水，就算那水漫上来，他也可以借着特殊的办法凌空虚度，甚至直接张开诡域，强行从这里突破出去。 他真正忌惮的，是那远方如同山岳的庞然大物。 那究竟是什么？ 暂时还不得而知。 几名菜鸟部属总算明白了李樗的意图，安安静静的跟着待在一边等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人面露喜色：“退了退了，全部都退掉了。” 遗留在现场的是被血水冲过的腥臭，不知从何而来的杂物混迹着下方如同肉糜状的事物，把到处都搞得一片狼藉。 而就是在这中间，一股奇特的诡谲正在缓缓流动，仿佛要生出什么东西。 李樗的视力远胜其他人，勐然发现对面的街角处，一些古怪的人影缓缓从地面爬出。 那种步履蹒跚，动作僵硬的人影，一看就叫人联想到某些不好的东西。 而当他们靠近之后，露出如同惨遭剥皮酷刑的血色肌肤，更是将其身份揭露出来。 『邪魔（人胚）』 “！” 李樗震惊，看着那血肉模湖，如同面团捏造似也的所谓之“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那些“人”暂时还没有攻击他们的意图，甚至都没有发现躲藏在上方的众人，只是如同孤魂野鬼，迷茫的徘回。 不一会儿，那些人的血肉消融，就自己重新归于大地，和那下方的泥土融合在了一起。 李樗再次震惊，脑海之中如同电光火石般的闪过一个念头，在李雅和众人的惊呼之中，突然纵身而起，缓缓向上漂浮。 他的手攀在萧清怡右臂上，萧清怡右臂也提着他，配合背后牵机手套，慢慢的，一尺一尺的往上挪去。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升上了几十丈的高空，终于能够居高临下，从更高的视角俯瞰大地。 恰好这时，周围的光线增强，能见度似乎高了几分。 他看见了，下方苍茫大地上，一个庞然大物仰卧着，隐约可以看出几分人的轮廓。 望川城位于他的胸膛之上，城外的某座山峰是他的头颅。 一只手横亘在远处，形成高高的土丘，另外一只手陷入了泥坑，早就已经被附近的河流冲刷，彻底溃烂散失。 他的腿脚同样烂在了泥地里，仿佛融入了这一片大地。 整个身躯都呈现出高度腐烂的尸体模样。 而望川城…… 就处在这样一尊长达上百里的尸体上方！ 因着诡谲力量的影响，腐尸乌云缭绕，黑烟漫天。 那仿佛笼罩整个地域的黑暗，就是从这庞大腐尸之上的力量所转化。 这模样让李樗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太爷爷李建所转化的巨人，不过自己太爷爷的身躯规模虽然远远不如下方这巨人，但是凝实程度似乎高多了。 这巨人都已经腐败溃烂，连行动都几乎再无可能。 在这望川城诡域和隐约还能看出几分人形的巨型身影之外，另外一个遮天蔽日的庞大诡域笼罩着。 它约莫有三百来里宽，完全的将整个望川城连同其诡域纳入其中。 『诡域（人间）（一隅）』 「此为人间一隅，复刻出二百年前，人间如狱的真实景象」 『诡谲源质（泥陶人）』 『诡谲源质（泥人潭）』 『诡谲源质（造人血）』 『诡谲源质（造人土）』 （诡谲源质融合中……） （诡谲源质相斥中……） （诡谲源质融合中……） （诡谲源质相斥中……） 第466章 人之胚 这一幕有着说不出来的可怕，因为那巨人躺在里面，仿佛对一切生而为人的生物拥有着莫名的压制，就连李樗都油然的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 或许之前没有办法察见这一点，是因为身在此山之中，不见其全貌。 “这里绝非久留之地，要赶快想办法离开。” 这样飞高查看有着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知道了这座诡域的大体形状和范围。 李樗仔细思考了一番，短时间内怕是也没有那么容易逃脱出去，还是得尝试着找到边缘，寻找某种可能的域眼所在。 越是大型的诡域，边缘就有可能越薄弱。 这是经验丰富的异人们通过大量亲身经历推导出来的规律。 等到李樗降下去之后，部属们都围了上来，露出些许疑惑的神情。 “我们走，先离开这里。” 李樗却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吩咐道。 “是。” 众人应了一声，跟着他一起下了屋顶，踩着泥泞的血水朝城外而去。 如果之前没有分辨清楚方向的话，众人可能会下意识的沿着望川城的南北两门，也即是巨人身躯的上方或者下方离开。 但李樗之前观察过，直接带着众人往东而去，力图在最短的时间之内逃离这处地方。 从他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那应该是最为正确的方向。 离开的路并不好走，因为四周都充满了带着强烈腥锈的污浊血水。 那充满着腐蚀之意，能够把人的身躯都融化掉的东西，并非沾染上就立刻生效。 但它能够在不知不觉当中融入人身，与血肉，骨骼交混在一起，把整个人都如同泥土溶解掉。 李樗在这个过程当中一直都用窥真法眼，注意着它的诡谲之力运作，果然从中发现了一种能够钻入人体的奇异特性。 再问了一下之前被沾上的众人，竟是惊讶的发现，刚开始时不痛不痒，甚至都全然没有什么感觉。 于是，李樗判断，这种东西在某种时刻或许也可以用来救人。 就和那造人土一样。 “都收集一些吧，反正不拿白不拿。 不过得小心，千万不要沾上太多。” 为了激励士气，李樗随口吩咐着。 这种雁过拔毛的做法暂时看不出有什么用处，但对众人的士气无疑也称得上是一个鼓励。 果然，见到领头人都这么轻松自在，众人的紧张逐渐消退，当下按照他的吩咐取了一些散落在周围的血水。 有些聪明的就专门从那些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坑洼里面装取，想着回去之后，或许还真能够研究出什么名堂。 比如说用来粘合伤口，取代血液之类的。 “它的用法，关键可能在于掌握用量。 过多容易把人软化，溶解，但是少量使用则有着粘合或者补充血液的作用。” 李樗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众人。 在行进的过程当中，远方时不时的有古怪的声响传来，好像是大水流动的声音。 李樗猜测，它可能和望川城底下的地下暗河有关，那宛如巨大腐尸一般的巨人，血管和心脏就在不远处。 血肉腐化，死血流出，随时都有可能造就巨大的伤口。 如果刚好在附近有汹涌激流，以众人眼下的处境是相当危险的。 也正因为如此，李樗尽量带着众人往巨人身上尚还保持完好，而不是已经开始腐败溃烂的地方走。 突然，李樗依稀听到了一些什么声音从远处传来，旁边的众人也纷纷抬起头。带着几许警惕和疑惑之色。 “好像是打斗的声音。” 这一次，那些部属当中终于有机灵的了，自动自觉的翻身上墙，眺望了一下，禀报道：“大人，前边有人在被一种高大的怪物追杀。” 有人被追杀？ 那有可能是邪魔之间在相斗，也有可能是自己麾下的部属。 李樗一时之间无法确定，但本着艺高人胆大，还是赶过去看了一下，果然发现，是好几名混杂着天罡堂和自己捉影堂的人马被追杀。 他们所遭遇的邪魔，是一种二三丈高的小巨人，全身血肉模湖，如同被剥了外皮。 这些巨人的外形实在太抽象了，完全就像是刚刚用泥巴捏造出来的粗胚。 在窥真法眼的注视下，也的确存在着类似的名字。 『邪魔（人胚）』 「这是人之雏形，人身拼图所构成的血肉生灵」 邪魔在化而为人！ 又或者，人类这种种族本身就是这样被创造出来！ 李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制让自己暂时不要去想那么多细思极恐的事情。 当下并不是探索这个世界起源的时候，要先从这里逃脱出去，或者救下眼前的这些部属再说。 正好那些人发现李樗他们，惊喜的跑了过来，如见救星。 铮！ 手起，刀落。 萧清怡右臂勐然挥动，带来的凌厉斩击瞬间就击倒了跑在最前面的那尊巨人，如同喷泉一般的血液飞溅，洒向四面八方。 转眼的功夫，李樗冲了进去，又再砍倒几尊巨人。 “大人，他们不死不灭！” 获救的几人喘息了几下，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大喊道。 果不其然，在被李樗砍倒之后的不久，地面的巨人忽然伤口愈合，挣扎着爬了起来。 那受伤最为惨烈的巨人爬起的动作很缓慢，转眼功夫就被另外几人一拥而上，几刀砍翻在地，但却还是止不住的抽搐着，身上的血肉也如同泥团蠕动起来。 “可恶，怎么会有这样的怪物？” 经验还没有那么丰富的新晋异人不由得头皮发麻。 就算是那些见过类似怪物的老手，也油然的感觉惊怖。 这些巨人体型庞大且不提，还拥有着惊人的生命力。 寻常的刀兵水火，恐怕是完全无效的。 “把刚才弄的那些血水浇灌进去！” 李樗却是冷静而果断的吩咐道。 他用窥真法眼看出来了，这些巨人体内的血液和外面那些血水根本就不一样。 巨人倒在街边的血泊中，表面的血肉同样在融化，只是因为体型庞大，暂时无法侵入四肢百骸深处，所以看起来还没有太大影响而已。 第467章 内忧外困 「快照李大人说的去做。」 众人闻言，连忙行动起来。 这个时候，他们总算发挥出了几分用处。 在李樗忙着砍倒那些巨人，暂时解除威胁的时候，部属们帮着调和血水，搅乱血肉，成功的把一个又一个的巨人溶解开来，散在了地面。 周围的地面原本就有一些血水残留，等到巨人身躯摊开之后，接触面积更大，就变得更加软乎了。 这仍然没有彻底杀死对方，但那些巨人却如同软泥怪那样，站都站不起来了。 李樗见状也再没有心思继续战斗下去，招呼众人赶紧撤。 临走之前，自是顺便摘取了些许那些巨人身上的零件，丢进诡域里面保存起来。 「总，总算逃出来了。」 离开原地之后，之前被追杀的那些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满是心有余季的叹息道。 「你们之前在哪里，为什么会被那些巨人追杀？」李樗一边警惕的四处张望，防范任何有可能袭来的危险，一边询问道。 「禀大人，我们突然之间掉进这个鬼地方，也不知道到究竟发生什么。 不过，我们在附近遇到了一个大坑，看见里面好像有好多尸体，都已经彻底糜烂……」 「糜烂？」 「不错，不是腐烂而是糜烂，那些巨人是好些个人体融合在一起的怪物，就在我们面前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生生捏合起来！」 想起这件事情，说话的几名部属满脸都是惊魂未定。 李樗结合他们所说，立刻就大概猜测出，那所谓的深坑是腐烂巨人的伤口！ 奇特的诡谲力量击伤了巨人，从中造就了这种「人」的胚胎。 而他们所见的，是某种能够拼合人体的诡谲！ 「对了。」几名部属突然又道，「我们还发现了好些新鲜的尸体，这座城中的居民……好些都已经遇难了！」 「是吗？」 李樗心情一沉。 之前曾经担忧过，但却难以阻止的事情发生了。 但现在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也实在没有工夫搭理这些事情了，还是赶紧找回身边的那些人，或者从这里逃出去再说。 众人继续赶路，又过了好一阵，来到一座高高的悬崖前。 大家都还不知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所在，不由得望而兴叹，李樗却明白，这里是胸口边缘，人身的右肋处。 外边的世界是没有这种地形的，然而此刻，他们位于巨人尸身之上，离下方的地面还有远处的平原隔着千丈之高，看起来都有种叫人绝望的遥远。 即便是李樗自己，一时之间都没有什么头绪，只能是叫上众人向自己靠拢。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动用之前一直有所保留的诡域了。 「应该可以这么用……」 他尝试着把自己的诡域，人间一隅给张开。 一瞬间，周围的人全部被笼罩进去，然后身化流虹，就俯冲到了地面。 …. 这种能够扭曲时空的力量，果然不愧为当前异人所掌握的最强力量之一，轻而易举就带着大家跨越上千丈距离，来到了下方的地面上。 这也和李樗掌握诡域已经有一段时间有关，中间还曾经数次搭过别人的便车，多多少少已经有了些许经验。 但就在这时，一股莫名的感受涌了过来。 那是诡谲之力在冲突。 庞大的诡谲之力化为气雾，源源不断的从天地四方挤压过来，要填充他的诡域。 全身上下如同被撕裂，紧随其后，就是一阵阵的 剧痛。 「不好，是外界的力量在侵蚀我的诡域，它们是同源的！」 窥真法眼的视野中，仅仅只是使用了一下诡域，就招来了浓烟一般的气雾笼罩。 它们仿佛找到了新的宿主一般，不断的往着自己袭来，被人间一隅所拥有的诡谲源质吸收着。 这种同源相融的特性，既是增强李樗的因素，也是令他受到污染和折磨的源泉。 幸好这种融合也不是无限的，等到李樗关闭诡域之后好一阵，自行消停了下来。 李樗皱着眉，站在原地静静感受了一会儿，也说不上开心还是难过。 异人的诡谲，原本就是这样步步变强，直至崩坏的。 难怪都说能力越强，污染越大。 李雅看出了几分端倪，想了一下，也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连忙上前扶住他。 李樗微微摇头，挣脱她的搀扶。 现在他还没有虚弱到那种虚弱的地步，也不能让周围的人看出自己的虚弱，免得影响士气。 众人继续前行，这一次，离开了巨人的SQ市，地势平坦许多，那股子压抑人心的气氛和腥锈的恶臭也消散了许多。 直至前方出现一条宽阔的血色河流。 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如同江河横亘于身前，竟然是猩红色的血液。 这种东西的流动速度非常缓慢，如同静止一般停在了原地。 但不要看它们安安静静，好像全无威胁的样子，根据之前亲历的经验，只要沾上少许，很快就能令得整个身躯都融在里面。 众人当然也明白这一点，全都露出难看的神色。 而之前失去了双腿的周桂，更是面色都变得煞白起来。 「不必担心，附近有座比较高的土坡，从那里牵引绳索过去，应该可以顺利抵达彼岸。 这种地形，还拦不住我们。」 李樗却是很快想到了主意。 这一次，土坡终于是正经的泥土了，不再是那种巨人血肉所化的肉糜。 这样的地方，踏上去都叫人心情安定许多。 李樗叫众人把手头上随身携带的绳索等物交出来，然后把它们接驳成为长绳，亲自带着牵引到了对岸，用一根长长的铁枪钉牢。 众人便一个接着一个的熘了过来。 即便是背着伤员，行走不便的，也在其他人的协助之下顺利通过。 「很好，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外而行，就能找到出口了！我之前眺望远方，发现那边的雾气稀薄，应该会是个出口……」 但就在给众人鼓劲和指路的时候，李樗不经意间的一瞥，却是眼神都凝了下来。 他看到了，血液浸润的泥土中，一些人形的生物正在爬出。 它们的数量奇多，沿河一线，成千上万，正受奇异力量感召，向着这边追来。 偏偏在这时候，李樗忽的感觉眼睛火辣辣的发疼，诡域撕裂和异变的感受更进一步加强，整个身躯都变得不对劲起来。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468章 巨人的由来 “不好，动用诡谲之力的后遗症出现了。” 李樗一直以来拼图平衡，状态稳定，突出的就是一个年轻力壮，不怕动手。 这是许多少壮派异人高手的长处。 然而诡谲之力对于众生而言最为公平的一点，就是无论你是什么异人高手，顶尖强者，动用诡谲之力总是会付出代价的。 这代价有可能不在当时立刻显现，但却一步一步的埋下伏笔，只待艰难困苦之时才来爆发。 麻绳专挑细处断。 如果没有遇到艰难困苦，这隐患还真就不爆发了。 “这绝对不正常，按照平常的经验，没有动用这么几次力量就恶化的，难道是因为这处地方的诡异和我所拥有的诡域同源？” 李樗立刻就想到了自己之前使用诡域的冲突之感，那种天地之力都一起向自己挤压而来的反应是前所未有的，它正在和自己体内的诡谲之力相融。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削弱，反而还是一种增强。 自己的诡域吸收了好些诡谲源质，不知不觉之中就产生了新的变化。 如果能够熬过这一关，说不定还有惊喜。 但偏偏，诡谲之力的强化和污染都是一体的。 这个时候恰好遇到敌人来袭，处境一下就不是那么美妙。 不过李樗虽然感觉不适，但却还是强制镇定，忍了下来。 他半分异常也没有展露出，只是吩咐众人：“快走！” 旋即大步流星，往外而去。 “走走走！” 众人当然也不傻，连忙跟上。 那些血河之中诞生的怪物仿佛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吸引，纷纷朝着众人追了过去。 如果此刻有人从高空向下俯瞰，就会发现，他们正在如同磁铁，以特殊的力量吸引着四面八方的怪物向着中间聚拢。 不久之后，就连前方都出现了敌人。 “怎么办，前面也有那种怪物。” “李大人，我们出不去了。” 李樗感觉前所未有的糟糕，他就算拥有窥真法眼，此前还登高望远，也没有预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自己的眼睛终究只能看透现在，还有周围的诡谲，并没有办法看透过去未来，一切种种。 “只能强行杀出去了。” 他沉着声音，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弟兄们，跟那些怪物拼了！” 众人也意识到，现在到了该拼命的时候了。 于是纷纷拔出雁翎刀，或者祭出自己的异宝，朝前方的怪物主动冲去。 后方追赶过来的怪物实在太多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向前。 坚定向前，才能在怪物合拢之前，从这里杀出一条血路！ 双方接触，血战一触即发。 李樗起手就砍倒了好几个怪物，发现这些怪物只不过拥有着普通人的力量和速度，根本不足为惧。 如果是真正的普通人，还有智慧的话，都会惜命。 就这么几下功夫，如入无人之境，吓也吓破胆了。 但这些并不是正常的人类，并没有那种趋利避害的智慧，反而毫不畏惧的扑了上来。 血淋淋的，用着牙齿，指甲，如同鬼怪张牙舞爪。 仿佛要将人类拉下无间炼狱的妖魔鬼怪。 李樗看也不看，放任萧清怡右臂挥舞长刀，继续砍倒几个，同时催运起了另外一条手臂。 『异术（风之爪）』 「黑山君驾驭风罡的力量，能够凭空凝练无形利爪，在狂风之中隔空伤敌」 「当前风爪数量：三」 「过度使用将使黑虎血燥热」 「过度使用将使黑虎血冷却」 轰轰轰！ 剧烈嘶鸣中，三道巨大的风刃凭空浮现，如同犁庭扫穴，狂暴的朝着前方锥形的区域斩了出去。 几乎所有拦在面前的泥人怪物都无法抵挡这种无形罡锋的攻击，转瞬之间，一分为二。 就算是旁边没有被直接击中的，也被强大的罡锋吹拂得栽了出去，完全无法站立。 借由这种大范围的远程攻击，李樗一下就在自己面前扫出了可供通行的区域，带着大家往前而去。 众人见状，不由得振奋，各施所长。 有人祭出了能够口吐火焰的异术，一口如同勐火油的黑色之物吐出，烈焰焚天。 有人掌运寒芒，接触瞬间冻结一个又一个敌人。 也是披荆斩棘。 但这样的顺利无济于事，因为敌人实在太多了，根本杀之不尽。 不一会儿功夫，李樗已经开始召唤出八仙金樽，喝上一口，暂时恢复体能。 这还是他如今已经拥有阳木神像所带来的充沛命元，生命之力远远胜过以往平凡时期的情况。 其他人既没有他这样的体能，也没有恢复的手段，只能是累得气喘吁吁，几欲瘫倒在地。 但他们还不能瘫倒，因为那些怪物还在疯狂追杀。 一旦停下来，立刻就要被围堵，拉扯，活生生的撕成碎片！ “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所有人都会被这些怪物埋葬的。” 李樗一边尽力让自己的头脑保持冷静，一边急速思索起来。 “当务之急是找出那些怪物被吸引的原因，这里肯定有某种因素在吸引着它们前来。” 刚才交手的时候，他就发现了那些血色泥人一般的怪物视力和听力都不是太好。 但在冥冥之中仿佛有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它们，如同被操纵的傀儡。 这样的傀儡是不用依靠寻常的感知能力来追踪的。 只要那股操纵它们的神秘力量仍然还在，就根本无法摆脱。 “啊！” 就在这时，落在后头的一名部属突然发出了惨叫之声。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他因体力不支，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落后了大家十几步，结果被好些个泥人怪物追上，一拥而上，撕扯下了血肉。 与此同时，那些泥人身上也有一些血肉掉在了他的身上，大家的血肉彼此交融，仿佛面团般的揉和在了一起。 顿时间，越来越多的泥人扑了上去，一个庞大的，拥有着数丈之高的小巨人当场诞生。 那小巨人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瘫在地面扑通挣扎，好久都没有站起来，但在李樗的窥真法眼视野中，那人的生命气机被彻底压制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黑暗。 第469章 无可救药的人类 “那巨人的内核竟然是由活人所变化！那些泥人在渴望着血肉！” 李樗看到这一幕，仿佛明白了什么。 “李大人，那些怪物好像都被吸引了。” 突然之间，有人惊呼一声，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规律。 好些处理过诡谲事件的老手也看出来了。 原来此前那些泥人虽然数量极多，但由于个体实力较弱，根本奈何不得他们，众人搞得精疲力尽，但却几乎都没有落下被杀。 直到这时，有人不小心掉进了怪物堆里，大家才发现，原来落后死亡的人对于那些怪物拥有着近乎致命的吸引力。 它们一时之间都顾不上追击了，纷纷朝着那些血肉而去，仿佛想要抢在同类前头跟他融合，成为巨人的一部分。 只有那团血肉渐渐的饱和，不再容纳外来的泥人，这才失望的停了下来，转而重新追击而去。 李樗都还没有多说什么，那名背着周桂的捉影堂部属突然之间就把背上的同僚丢了出去。 “啊！” 周桂惨叫着，发出了惊恐的声音。 “救……救命！” 那些刚刚围拢上来的泥人怪物一下就被吸引了，全身黏湖湖的，带着淋漓的鲜血朝他扑去。 “大家快跑呀！” 趁这机会，抛下周桂的部属转过身来，拔腿就跑。 众人如梦方醒，纷纷逃跑。 因为那边存在着血肉的缘故，好些泥人怪物果然连擦身而过都没有对他们生出任何的兴趣，一下就成功避免了陷入苦战，越过大量的敌人。 李樗看到，却是大怒。 因为他辛辛苦苦维系的权威和秩序，在这一刻被破坏殆尽。 他那不抛下任何一人的信念，终究成为了虚假的口号。 那人的做法仿佛在嘲笑他，嘲笑李樗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果不其然，众人很快便又发现，即便抛下同伴作为诱饵，也根本没有办法拖延怪物太久。 因为一个人的“肉量”所能吸引的怪物数量始终是有限的，好几十个，最多上百个，便将彻底饱和。 其他的泥人发现没有机会了，又会重新被他们的血肉所吸引。 于是，便从后方追了上来。 危难之际，人类的劣根性开始浮现，秩序如同高楼广厦崩塌之后，便将再无底线。 一些人聪明至极，很快就发现了，只要自己跑得比同伴快，就能多活一阵。 而有一些跑不了那么快，索性挥刀砍倒在前面的同僚，以求自己苟活。 惊呼声，怒骂声，顿时响作一团。 不知不觉当中，也有一些人慌不择路，彻底脱离了大队。 又或许，他们并非不小心，而是故意这么做。 他们在防备着身边的人，避免成为沦落怪物之口的牺牲品。 这个时候也根本没有什么捉影堂主，侯爷之子之类的说法了，他们和李樗根本不熟，从来没有建立生死与共的亲密战友关系，凭什么要听他的？ 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五个人，或许是因为一时之间没有来得及那么做，又或许是仍然对朝廷怀着几分敬畏之心，仍然紧随在李樗身边，这才勉强跟着。 但看得出来，他们各自眼神漂浮，心思不定，显然也对自己的前途未来充满担忧。 如果这个小团体再有出什么乱子，立刻就会成为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樗见此，也只能朝着那些逃跑的众人怒骂一声：“真是一群蠢货，那么多怪物，还不是照样要陷入重围！” 旋即转身，逆着魔潮往那周桂所在的地方冲了过去。 “公子，难道你还想要救他？” 李雅紧紧跟随在他身边，疑惑问道。 “你想多了，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个办法，或许会有用！” 李樗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片刻功夫，李樗就来到了仍在惨叫嗷嚎的周桂身旁，一把砍翻扑在那里的泥人，暂时把他救了出来。 】 “救……救命……” 见到是李樗救了自己，本来都已经快要绝望的周贵眼中骤然放出惊喜的光芒，紧紧抓住他的双手不放。 “李大人，他身上的血肉好像被溶解了，应该怎么办？” 身后好几个人犹犹豫豫的跟了过来，看着旁边乱成一团的泥人怪物紧张不已。 亏得之前那些人自相残杀，还落了好几个人在周围，吸引了泥人们的注意。 要不然的话，还真过不来。 “周桂，我现在突然有一个想法，或许要靠你来救大家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把这颗石心吞下去，尝试着把它驾驭。 我会力所能及保你，但之后的事情，大家都只能听天由命。” “李大人，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周桂根本无心细听李樗说什么，他只知道，李樗从怪物堆中救了自己，哭得稀里哗啦。 但他现在身躯崩溃，血肉融化，整个人都像是进了水的泥偶，都快要面目全非。 这般的模样，反而变得更加狰狞恐怖了。 李樗心中暗叹一声，一把掏出异宝石心，塞进他的嘴巴里。 这是他之前灵光一闪突然想到的事情，那些泥人极有可能是冲着这枚石心而来！ 异人驾驭诡谲拼图，并不是越多越好，而是要适合自己。 李樗现在所追求的是手臂之间的平衡，暂时也没有这种泥人潭所出之物的需求，还不如用在这个人身上试试看。 当然，这种事情也有危险…… 万一失败的话…… 就意味着这个周桂便是尝试的代价！ 他现在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尽可能的以最小的代价去尽最大的努力。 『异宝（石心）』 「泥人渴望成为人类的愿望所凝结的诡谲之心，能够把血肉和泥土相互转化」 伴随着石心的融入，周桂身上一股庞大的诡谲之力运转，血肉和泥土之间的转化特性立刻施加于他的身上。 立时之间，融化便停止了。 之前那些泥人往他身上扑，掉落了些许血肉在其身上，在这一刻，竟然是渐渐的呈现出了造人土一般的特质，开始逆转溶解，被其吸收利用。 甚至就连之前被斩掉的双腿，也在慢慢的长出。 “果然有效！” 李樗惊喜之下，大笑着飞了起来，一把抓住还在懵懂之中的周桂凭空上升。 他吩咐一脸懵然的众人：“你们站在原地，千万不要乱动！” 周围的泥人疯了一般的涌上来，如同暴乱的僵尸，饥渴着血肉。 它们果然感受到了致命的吸引力，都想着要追赶石心所在。 与此同时，一个暴怒的声音从空中响了起来，如同炸雷。 “你竟敢……” 那是洪应阳的声音！ 第470章 诡域的变化 “刚才怎么好像有谁的声音？” 李雅没有听得太清楚，只是感觉耳边有如同雷鸣的声音，不由得惊疑说道。 “不必在意，只不过是一些残余的魂灵罢了。” 李樗说道。 他现在悬在空中，轻而易举就把那些泥人的注意吸引过去。 然而所有泥人都不会飞，根本够不着，只能徒劳的相互堆叠。 最终，大量泥人挤压在了一起，形成一个小丘。 而被李樗抓着，吊在空中的周桂，身上也产生了惊人的变化。 随着诡谲之力的稳定，那颗石心的力量开始融入拼图，渐渐成为了主流。 周桂原本只是一个稍微拥有些许诡谲力量的异人，因受巨人的神魔纶音影响而应募入伙，成为了镇魔司的一名普通小吏。 但现在，他也终于开始驾驭真正的异宝，掌握起异术。 在李樗的目光注视下，他身上的诡谲气息渐渐浓烈，凝出苍白的火光。 『异人（周桂）』 「拥有石心的异人，掌握血肉与泥土变化的力量」 『异术（和泥化肉）』 「可以把泥土转化成为血肉」 『异术（化肉成泥）』 「可以把血肉转化成为泥土」 这样的异人还不算得上是完美而强大，但一下就掌握两种异术，也可以称得上是小高手了。 如果再有个什么诡谲异宝或者异术的力量，能够令得他以血肉为代价，施展某些强大力量。 又或者，能够在一瞬间接触到敌人，转眼使之泥化。 寻常的血肉之躯，还真难以抵挡这种伤害。 李樗见状立刻说道：“现在我放你下去，把那些怪物都给消灭了。不用紧张，你现在所拥有的力量正好克制它们。” 这种泥土所化的邪魔只是人类的粗胚，就连构成身躯的物质都还称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血肉，所以如果被掌握石心的周桂接触到，很容易就会崩溃瓦解的。 这种矛盾之间，体现的正是阴阳生克之理。 “啊？” 周桂都还没有怎么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身躯往下掉，扑通一声摔在下面的人堆里。 他下意识的摊开手掌，勐的拍在它们身上。 在李樗法眼的注视下，一股土黄色的力量蔓延出去，好些泥人被波及，立刻就再也无法动弹。 】 “果然。” 李樗心中大定，终于发现了不用怎么太费劲就能够解决那些泥人的办法。 只要被周贵攻击过，所有的泥人都会恢复成为最初的模样。 它们终于再也无法做到那种无休止的复活重生。 “你们……找死……” 愤怒的声音从远方的天空飘了过来，带着几分绝望。 李樗这时候终于捕捉到了对方的来处，转头看了过去。 但见巨人头颅处，一道冲天而起的光芒升上云霄，如同擎天之柱。 那恢宏的，散发着强烈不祥气息的事物，似乎是一道人形的虚影。 但它隐藏在远方的高原之上，似乎处在巨人的额头那边，就连李樗也看得不甚清楚。 天地之间剧烈震荡起来，如同沙尘暴的黑色烟云再度侵袭。 “别理他，我们走。” 李樗叫上发呆中的众人，小跑着往外而去。 众人其实也隐约听出了，那有可能是洪应阳的声音，但到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当然是随他而去。 就这样，约莫小半天之后，那如同沙尘暴来袭的风暴没有追上，一行人就来到了这处诡域的边缘。 在窥真法眼的注视下，这处诡异的边缘虚无缥缈，看似浩大的天幕，实际上却薄如纱帐。 大部分异人来到这里，都能察觉到其中的薄弱之处，从而逃脱出去。 大家加紧脚步，循着所能看见，如同海市蜃楼的外边景象，一起踏了出去。 …… “得，得救了！” 外面是一片阳光明媚的山岭野地，似乎处于望川城外数百里的荒郊之中，林木繁茂。 李樗四下张望，确认并没有什么异常，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过，当他回头张望的时候，依旧还是能够隐约看见远方黑云漫漫，遮天蔽日，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可怕景象。 他一边微微喘息着，一边坚持来到附近的山岗登高望远。 果然，望川城那边已经彻底被浓烈的黑色云雾所吞没。 但和之前诡域大规模爆发所不同的是，那股黑色似乎正在变澹和消退。 这种大规模的诡域爆发，其实并不会持续太久，只是对于被卷进其中的人而言，仿佛经过数日数夜而已。 说不定，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在片刻之间。 “大家赶紧休息一下，抓紧时间调整状态，恢复体力。 那谁，有没有带着镇魔司召集同伴的穿云箭？往那边放一发试试看。” 李樗吩咐完，就坐到另外一边的树下抓紧时间调养起来。 “大人，那边有人回应！” 几名部属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之后，很快就带着几分惊喜回来，向他报讯道。 “只可惜，看着好像隔了几座山头，就这么过去的话，望山跑死马，怕是天都要黑了。” “那就暂且先别管，等他们过来，你们也休息一阵，该调养调养，该治伤治伤。” 李樗想了一下，吩咐道。 “是。” 这一次，他在众人心目中的威望提升了许多，不再是什么高官权贵之子，年少得志的豪少，而是真真切切，把他们带着走出困境，赢得生机之人。 这种认知改变所带来的信服，是过往朝廷权势和自身爵位完全无法比拟的。 前者可能在平常时候还有些许用处，到了危难关头，大家各谋生路，就不值一提了。 而现在却是知道了，只有听他的才能活得更久活得更好。 尤其周桂，此刻更是把李樗的话奉若圭臬。 李樗暂时没有理会他们，因为他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之内诡谲之力的剧烈涌动。 （源质融合中） 『诡域（人间）（一隅）』 突然，李樗一震。 「此为人间一隅，复刻出二百年前，人间如狱的真实景象」 “我的诡域……” 李樗面上露出些微的古怪之色。 “多出了一重！” 第471章 混进人群的泥陶人 一直以来，李樗所拥有的诡域『人间一隅』都是非常奇特的存在。 在他所曾见过的诡域之中，只有好些顶级的存在，才拥有与之相关的力量。 这包括了当初复苏之夜所见到的那覆盖整个天地的诡域，自己的太爷爷李建，以及现在所遇到的这一尊巨人。 再就是来自于武宣所拥有的诡域力量。 除此之外，自己在桃山镇的时候，也曾融合它的部分源质，只是未能达到蜕变的程度。 它和其他各种诡域不同的是进化非常缓慢，拥有的力量除了那种开闭诡域之间，短时间内爆发出强横力量，但却不受诡谲污染所影响的特性之外，好像还真没有其他太多值得称道之处。 但有一点却是母庸置疑的，它很强大，也很奇特。 发展潜力几乎可称目前所见之最。 李樗定了定神，忍着眼睛的疼痛，凝望周围。 「此为人间一隅，复刻出二百年前，人间如狱的真实景象」 「在此诡域周围被杀死的人类，将会化为诡域的养分」 “这！” 李樗几乎瞬间就想到了自己手中所持异宝唐横刀那人屠之力的特性。 “不对，这两种，好像有些不同。” “它的特性比那唐横刀强大了许多，而且好像还跟是否开闭使用无关，只要身边有人死亡，就会持续生效！” 李樗静看自身周围，丝丝黑色气雾缭绕，形成了类似夜幕的深沉黑暗。 这股黑暗，旁人并无法看到，但周围的李雅都似若有所察，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 她以为是这山中凉风吹来所致，缩了缩身躯，往李樗休息的这棵树躲了一下，却不知这股寒意的真正源头就在李樗身上。 李樗一时之间有些苦恼，但也毫无办法。 这种强大可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要不然的话，拥有了带着人屠之力的唐横刀那么些时间，凭借他的权势地位，早就弄到许多该死的罪恶之人来刷人头了。 】 他所担心的，并非是自己找不到真正该死之人，随便找些无辜者来滥竽充数，而是生怕自己被这种力量蒙蔽了心灵，变得急功近利，嗜杀成性。 所幸暂时也还没有看到它的负面影响，似乎并没有类似人屠之力那种明显而直接的负面作用。 除此之外，就是随着诡域的增强，它所拥有的操控时空的特性，似乎也跟着变强了。 李樗静静的以自己的精神之力感受着它和此前的不同，忽的发现，一束只有自己能够看见的黑芒凭空而现。 “这是……目光结合诡域所诞生的新特性？” 在他视野所及之处，远方的某处，似乎出现了一个锥形的光斑。 它拥有着倒金字塔般的形状，看起来又像是个巨大的铁锚，只是通体上下黑雾缭绕，再也不像纯粹目神虚监生引发的力量。 李樗心中感念着自己精神与它的联系，忽的福至心灵，猜测到了几分。 目光结合这一重诡域，能够远程挪移传送！ 只要自己顺着这个光标往前一跃…… 下一刻，诡域扭曲时空，在李樗的惊讶之中，拖着他往前而去。 李樗下意识的张开诡域，带上身边诸人，就直接眼前景物飞快变化，然后出现在了对面几座山之外。 “这……这是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休息中的众人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如临大敌。 “不用紧张，是我用诡域把你们带了过来。” 李樗无奈，起身解释了一番，把众人安抚下去。 “正好，这里好像就是刚才有穿云箭相应的部分，你们再发信号，看看能不能把那些人召集过来！” “是，大人！” 听到李樗的话，众人终于放下心来。 他们还以为李樗是特意这么做，不惜动用诡域的力量，也要赶过来和大家汇合呢。 只有李樗心中暗叹，就这么一下，那种浑身诡谲躁动，心绪不安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了。 就连双眼，都又再一次火辣辣的的痛。 这样的状态，可不是非常妙啊。 …… 啾！冬！ 片刻之后，空中烟花爆竹，特殊的信号弹在众人前方不远处的山顶上方炸了开来。 周桂等人上前辨认了好一阵，惊喜发现，对面果然有人。 “大人，他们看见我们了，好像有人在打旗语……是我们的人！” 镇魔司脱胎于锦衣卫，与军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辨认旗语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虽然镇魔司遭了重创，大多数老手死绝，只剩下十八飞鹰和周桂这些新人，但幸运的是，李樗身边还有个军中调过来的小旗。 他懂得这种远程通讯的办法！ 当下脱掉自己的衣裳，一边仔细分辨对面人影举止，一边摆动起来。 “大人，他们那边有三十余人！” 小旗禀报道。 “叫他们过来集合！” 李樗吩咐道。 “是！” 片刻之后，对面表示了然，便隐入林中，朝这边走了过来。 而李樗身边的人，这个时候也仿佛开了窍，不必多吩咐什么，纷纷砍柴生火，升起烟柱作为指引的标记。 山高林密，距离遥远，能够看得到的地方，不见得短时间内能够走到。 如果没有这些措施的话，恐怕还真无法顺利汇合。 数个时辰后。 “大人！” “参见大人！” 一众部属衣衫褴褛，狼狈不堪，来到了李樗面前。 这些果然是之前走散的那些人，李樗看了一眼，发现当中既包含着一部分天罡堂人，也包含着一部分自己捉影堂人。 王如海仍在，但是涂节和万成不在这里。 还有，薛安也没有出现在人群中。 “其他人呢？” 李樗坐在山石上休息了好一阵，身上诡谲之力的翻腾没有停歇，反而变得愈演愈烈。 这让他感觉有点儿恶心欲吐，像是晕船的感觉。 但在这么多人面前，仍然还是强自忍耐着，打起精神询问起来。 “禀大人，其他人我们也没有遇到，我们被卷进诡域里面之后，在一处空旷荒原转了好几圈，莫名其妙又出来，结果都到了这一处……” 众人当中，几名领头者走了出来，向他禀报道。 李樗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但突然之间，目光落在人群当中好些毫不起眼的身影上。 『邪魔（泥陶人）』 “！” 第472章 精神分裂 「竟然混在人群里面出来了！」 李樗悚然而惊，好不容易才压制下自己面上的表情。 但他想，自己的面色一定有些难看。 因为他完全没有想到，那洪应阳狡诈如斯，凭借着异宝泥陶人的特性夺舍生人，保留原身的形象和能力。 洪应阳似乎拥有一种掌控精神意志的秘法，能以灵化之术夺人心志，配合着泥陶人的这一特性来使用。 「这样的人太危险了，总是阴魂不散！ 就连我都没有办法那么容易彻底消灭它。」 此时，山林之中天色渐黑。 环绕在众人周围的是一些高耸的树木，群山之间，林深且密，像极了民俗故事当中那些居住着妖邪精怪的阴森之地。 当那些泥陶人出现的时候，远山阳光的余晖刚好也在逐渐暗澹下去，只留下微弱的光线。 树枝悄悄的，慢慢的，仿佛要从高处延伸下来，阴影犹如怪物的触手，缠绕在众人的身上。 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了隐约的风声，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些萧瑟的山风带来了一些如同泥沟里面散发出的潮湿腐烂的味道，让人不由自主打起了冷颤。 可即便如此，因为那些泥陶人隐藏得太好，哪怕众人总是忍不住心里发毛，没来由的生出几分恐慌和无助，也绝不会想到，那种不祥的预感就来源于身边的同伴！ 不过，饶他女干诈似鬼，也照样逃脱不了李樗的窥真法眼。 李樗可以直接看到那些邪魔的真实信息，即便他们的特性就是伪装，那种诡谲之力所凝炼而成的苍白火光依旧存在。 「唯一的问题是，我现在太虚弱了。 诡域刚刚融合，拼图尚未稳固，真要和这种深不可测的老家伙拼杀起来，怕是得两败俱伤！」 李樗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败，但异人的事情，没有胜败之说。 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如同最初那个狐狸新娘的异闻级邪魔，都仍有可能让现在的他诡谲污染加重，拼图逐步滑向失衡。 这种事情，倒像是做生意的本钱，轻易折损不得。 无论怎么样，拼来拼去都是亏的。 李樗不动声色，目光扫过众人。 「现在身边也没有几个可用的得力人手，可以确保压制这些泥陶人，不过，周桂或许会有几分用处。 王如海倒是也有几分实力，算得上是十八飞鹰当中比较突出的，但相较而言，还是得依靠周桂掌握的异宝才能更有胜算。」 他现在有些庆幸自己让周桂掌握了那件异宝，如果还在自己手里的话，那就相当于暂时没有办法发挥。 而且他通过仔细观察，就发现那些泥陶人应该还不知道石心的具体下落。 他们应该有一种特殊的手段，能够感应到石心的大***置，但是短时间内，仍然处在伪装的状态，丝毫也没有动手的打算。 「可能是因为精神分裂有关，那洪应阳夺取人的精神太多了，反而给自己造成了严重的负担。」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李樗根据自己窥真法眼所见，以及过往的经验，依稀判断出了几分。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后来我们在那边看到了信号，又确认了旗语，便向这边走来。」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集散落的同伴，但是直至赶到这里，都没有发现太多的异常。 那些没有遇着的人，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你们做得很好，现在立刻就地扎营，暂且歇息一阵再说吧。」 李樗不动声色的吩咐着，然后又召集了几人过来。 「把衣袖卷起来，做个记号。」 那些人有一些莫名其妙，但突然之间，看见李樗不动声色的手势，却又忽然明白过来。 王如海，周桂等人，还有之前一直都跟随在李处身边的，立刻悄悄照做。 过了一会啊，好些泥陶人被派出去拾取柴火，探寻方向，只留下几个在原地干活。 值得一提的是，洪应阳这泥陶人的异宝还真是件难以想象的宝贝，尽管都已经变成邪魔了，那些人依旧保留了生前的一切，仿佛仍然存活一般。 如果不是李樗拥有着能够看见诡谲本质的窥真法眼，还真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辨别出他们的身份。 这样一来，那些人的活计又快又好，收拾空地，搭建炉灶，燃起篝火，都处置得井井有条。 但当干完活之后，李樗背后，一只光洁如白玉的手臂伸了出来，四米长的大刀如同闪电，斩杀了最靠近自己的泥陶人。 他连反应都来不及，就从中间被竖着噼成了两半。 「动手！」 王如海等人也扑了上去，纷纷展开攻击。 周桂所驾驭的异宝在这时候展现出了难以想象的威力，他只是刚刚接触到那些人，催吐诡谲，随着一道土黄色的光芒没入身躯，整个泥陶人就化为了凋塑般的质感。 那种能够凝聚血肉的诡谲受到了石心的影响，直接就被转化了。 「大人……」 泥陶人们还想伪装，但是众人丝毫不给机会，干净利索的解决掉了，留下来的所有敌人。 林中狂风大作，夹杂着潮湿与腥臭的气味弥漫开来。 转眼功夫，那些被杀死的泥陶人就化为了一滩又一滩的烂泥，全身血肉都如同腐烂多时，软绵绵的堆积在那里。 「你们……找死！」 其他的泥陶人仿佛拥有着远程通讯的能力，又或者原本就精神连接在一起，立刻赶了回来。 一个个的，不同面孔的脸庞上带着同样的愤怒。 「找死的是你，当真以为混入人群就可以瞒天过海？」 李樗见对方剩下的人数已经不多，当机立断，让众人结阵冲杀。 不一会儿，就连那些泥陶人也纷纷死绝。 在只剩下最后一名拥有着一张年轻军士面孔的泥陶人时，李樗特意把他留了下来，想要打听些许情报。 却见那人又笑又哭，突然说出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 「李樗，你当真以为转化成为泥陶人就是邪魔了吗？我只是想借你们返回人类的世界而已，为何一再苦苦相逼？」 「李大人饶命，饶命……我只是被妖怪上身，罪不至死呀。」 「姓李的，有种就杀了我，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大人，我是老张呀，快救我……」 他如同精神分裂，摆出不同的神情，说出了一系列的话语。 第473章 会合与惊魂 “这人难道疯了吗？都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众人看着这一幕，只感觉寒气上涌，毛骨悚然。 这个时代的人多少有点儿迷信鬼神之说，看见这么个大活人被诡谲侵蚀之后，显露出离魂症一般的异常，便感觉他是被妖邪侵袭，夺了心智。 事实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在李樗所见之中，他的身体内包含着洪应阳一部分的精神意志，仿佛完全重塑人格。 他的周身气雾缭绕，如同烟云，又像是一个鬼怪的影子，缓缓的蠕动着。 这是一种夺取和操控的手段，但在濒临崩溃之时，必然发生错乱。 明显已经看出，多股黑影正在纠缠，相互撕扯，随时都有可能自己崩溃。 他暗叹一声，心念动起，萧清怡右臂持着长刀准备出手。 但就在这时，那泥陶人突然道：“你就算把我这具分身杀了也没有意义的，我迟早都能再度出去。 而那个地方，你们封印不住，也关闭不了。 还不如让我镇守在那里，防止它爆发。” “都到这时候了，还想诈我吗？” “你太武断了，这里的是非曲直，远远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泥陶人冷冷说道。 “你知道我追击魔教不成，为什么要到这处地方来吗，还有罗识和林怀为什么也要过来？他麾下的那些大护法们，同样是冲着这处地方埋葬的东西。” “他们不是冲着你来的？”李樗表情微异，停了下来。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判断，但你对自己的认知很有自信，似乎能够看穿许多我们所不曾了解的东西。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错失了很多其他细节。 有些东西你不曾去了解，就永远不会知道它究竟都有些什么样的影响，又会对现今的这个世界带来什么。” 李樗闻言，陷入沉默。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承认自己的确曾有私心，想要通过侵占属下的身体来维持不死，但这是我们天罡堂自己的事情，望川城里面藏着的秘密，才是关涉天下苍生命运的关键。” “那个巨人到底是什么，你为什么会选择在那里举行入葬的仪式？”李樗突然问道。 “你果然能够看到她！” 泥陶人露出了些微的震惊之色，但因为之前早已有所猜测，也很快恢复正常。 “回答我的问题。”李樗冷冷说道。 “你都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还用得着问我吗？你看到的，就是‘人’呀！” “什么意思？”李樗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现在忽然有一个感觉，无论是朝廷还是蛊心魔教。 也无论是自己的太爷爷或者父亲李新等人，都在联合隐瞒着一些秘密。 所不同的是，他们各自都掌握着这个秘密的一部分，如同盲人摸象，又似管中窥豹。 在这同时，他们都想着极力掩藏自身所知，打探他人所知。 这种“秘密”，其实也是一种拼图。 显然，这个洪应阳所掌握的，是来自皇帝那边的拼图。 “什么意思？哈哈哈哈……” 泥陶人大笑起来。 但就在这时，他身上的多股诡谲力量交缠，就算李樗不杀他，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山林中，一个浑身上下冒出鲜血的人影震颤着，在众目睽睽之下，皮肤开始出现裂缝，淤泥般的软性泥土扑簌簌的在向下滴落。 渐渐的，整个形体都彻底软了下去，化为一滩烂泥。 这一次，他至死也没有把那个秘密说出来。 李樗皱着眉头，看着对方遗留下来的烂泥许久，终究还是无言。 “大人，这地方一团糟，我们还是换个地方扎营吧？” 沉默之中，一名捉影堂的部属走了过来，向他询问道。 “不必了，这处地方正好，留下的些许诡谲气息也正好杜绝野兽来袭。 大家快点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 众人闻言，只得依命行事。 一夜无话，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李樗和部属们尝试着下山，往望川城的方向而去。 这一回，他们除了想要和其他人会合，再来决定是否离开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目的，那就是打探望川城如今的情况。 洪应阳的言语之中透露出一个重要的消息，那就是他入葬在那里，也有一些别的打算。 这个人很复杂，并不是单纯的好人或者坏人就能说清，只能说是别有目的。 他知道些什么，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相比之下，李樗和捉影堂的一众部属们完全被蒙在鼓里。 “看来，回去之后有必要想办法查清楚这一切了。” 李樗心中暗想道。 由于丢失了马匹，他们中间又没有什么可供快速移动的诡谲力量，一行人花费了好久也没有走到望川城。 李樗这时候不由得感念起自己觉醒的那种目光引导的挪移传送之法。 那本质上是对诡域的空间能力的运用，然而，它也并没有那么简单轻松。 现在李樗除了眼睛仍然带着胀痛之外，全身上下也像是劳累过度一般腰酸背疼。 李雅跟在他的身边，时不时略怀担忧，看他脸色并不怎么好。 李樗可是她改换门庭之后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依靠，如果连李樗也死了，她就像是无根浮萍一样，丧失在这天地之间的意义了。 但李樗一路上都不动声色的，连一声叫苦都没有，也着实让她有些摸不着。 至于其他人，这个时候同样只能把李樗当做依靠，指望着他带领大家走出困境。 至少，先把这一趟出差的任务了结了再说。 “大人，前面有人！” 突然，探路的部属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 很快双方会合，果然是其他的天罡堂和捉影堂之人。 李樗发现，涂节似乎和人发生剧烈的战斗，受了不轻的伤，但却通过某种手段治疗好了，正是他那食尸的异术。 到这时候他都懒得计较什么了，目光飞快在人群之中掠过，发现薛安走了出来。 “小侯爷！” 他竟然平安无事。 李樗心情稍定，结果再看其他人，忽然又是一怔。 人群当中，依然藏着一个泥陶人！ 你个老六，还有完没完？ 李樗怒气勃发，眼神都仿佛充满杀气。 却见对方也发现自己注意到了他，微微错愕之余，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第474章 和解与同行 李樗怒过之后，很快冷静下来。 他这时候也已经意识到，这个洪应阳所寄附的泥陶人，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杀死的。 他的真身恐怕还藏在别处，只要有几分精神寄托在别的事物上，就能源源不断的制造出新的分身。 从刚才的眼神交汇可以看出，对方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够发现他，原本还打算就这一个分身混在人群中，偷偷返回圣都去。 】 这让李樗意识到，对方暂时也不敢生事，他有另外的目的。 不久之后，李樗把众人支开，继续往前而行。 他找借口让其他人散布在周围警戒，自己则召集薛安和那个泥陶人所寄附的部属询问事情。 众人一开始还感觉莫名其妙，李大人什么时候跟天罡堂的这个人有了交集？ 但后来想到，如今的镇魔司是李樗父子掌权，说不定已经在很多岗位都安插了自己的人，不由得也是心中凛然，不敢多问。 “李大人，你果然能够发现我。” 那个部属模样普通之极，仿佛放在人堆里面就找不出来，但在这一刻，却是气度凛然。 “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樗沉声问道。 “我之前不就已经说过吗？我只是想借这个身躯返回圣都而已。 我在那边还有一些安排，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不如这样，反正我们之间谁都奈何不了谁，干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你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洪应阳。” 李樗突然沉声道。 “是与不是，有办法分得那么清楚吗？” 泥陶人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避实就虚道。 “人之所以为人，当然要分清楚。” “你太执着于这些外相了，岂不知人之初始，呱呱坠地，整个大脑连同魂儿都如同一张白纸。 是父母家人，亲朋邻里与之交流，使得他学会了行走和说话。 又到了启蒙之时，或延请名师，或进入私塾，圣人之言，四书五经，一字一句的教会了是非黑白，世间万物的道理。 及至心智成熟，有了自己心照万物的种种观念，才算得上是真正为人。 圣人云，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也。 人要一直成长到四十岁，才能勉强达到不惑的境界，又要到了五十岁才知天命。 这当中多少坎坷曲折，非足为外人所道也。 长大成人，长大成人……不 不长大不足以成人啊！ 就连那些圣贤大儒，古之名士，也要到了那个时候才会觉得今是而昨非，你又怎知过去的我就是我，而今日的我却又不是我了呢？” “诡辩之词！” 李樗冷笑，心底却有些发虚。 其实他一直以来也在迷茫，不知道是今生的李樗庄生梦蝶，还是过往的自己穿越重生。 生我之前谁是我，我生之后我是谁？ 这是一个古往今来都很难回答的问题。 人生种种，说不定几年之间，性格记忆情感就要大变。 虽然李樗很想说自己和洪应阳不同，但仔细想一想，自己又不是那种记忆超群，过目不忘之辈，自己也生活在这滚滚红尘之间，无时无刻不受到各种外来之物的影响，如何能够保证自身本质的不变？ 有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人就是这样一种可悲的存在。 人的局限性实在太大了。 “人之幼年，几岁之前的记忆全无，绝大多数都要被抛得一干二净。 过往种种，对于人而言，只不过是一种回忆。 未来种种，对于人而言，同样也是一种想象。 人是现在之物，过去未来，同样都是虚幻。 不瞒你说，我也是直到入葬的那一刻，被你打碎本我，放下执着，方才彻底领悟了这种道理。 从此之后，我即是众，众即是我，说起来倒还真要感谢你成全。” 对方似笑非笑，以普通部属的身份跟李樗堪堪而谈。 在他们对话期间，薛安和李雅都震惊无比的看着这一幕，隐约明白了什么。 普通的天罡堂部属是绝对不敢以这种态度和态度跟李樗对话的，李樗也不会惯着对方。 听这语气，倒是李樗认定了对方就是洪应阳。 可那洪应阳不是死了吗？ 这世界变化太快，他们难以理解。 李樗沉吟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放过这个身份不明之人。 其实对方完全可以避开自己一走了之的，但他却还是选择进来，大概是为了获得镇魔司部属的身份。 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是为了重新回到天罡堂里面。 自己捉影堂有那么多人，他一个都不附身，明显就是那些身份没有用。 等到众人来到望川城，发现这处地方果然已经成为人间炼狱。 只见城门大开，沿途的路旁，还有城内的大街上，东倒西歪的，躺着一些百姓的尸体。 他们当中有好些，在不知不觉当中就被莫名的诡谲侵袭，全身上下化为肉泥。 另外一些人如同疯了一般，到处乱杀乱砍，周围的截面和墙壁都残留着杂乱的血迹。 还有好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诡异之内那个镇魔人类的神秘力量影响，直接躺在那里醒不来了。 李樗发现一些还残留着微弱气息的，命人上前，试图叫醒。 结果却发现，一个个都如同失去了灵魂。 “不用白费劲了，这些人是被诡域吸收走了魂灵。” 寄托着洪应阳残魂的泥陶人说道。 “你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其实李樗也隐约看出来了，但却还是有些不明原因。 “这处地方，是传说之中……幽冥地府的入口！” “那不是你所拥有的诡域幽魂谷吗？” 李樗皱眉。 “你知道的还挺多嘛。”洪应阳皱眉，但却反问了他一个问题，“我的幽魂谷，又是从哪里获得的呢？” “不是泥人潭？” “呵……” 洪应阳都快要开始适应李樗的明睿了，听到这句话，却是面带嘲讽，笑了起来。 “你果然还是太年轻，很多诡谲秘档都来不及仔细探究。 不过这也不怪你，时光掩埋了太多的东西，上一个诡谲复苏的时代，连你爹李新都还没有出世呢。” “说人话。”李樗毫不客气道。 “这座望川城，就是为了就近看守泥人潭而迁移过来！” 洪应阳告诉了李樗真相。 “之前你我进入的那个诡域，就是真正的泥人潭！” “什么？它是泥人潭？” 这和李樗看到的根本不同，不由得露出些微错愕的神色。 第475章 巨人的来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李樗并不觉得对方是在骗自己，毕竟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单只一两个诡域的名称和来历并不是太重要。 但在这同时，自己的窥真法眼应该也不会出错。 “它所见到的是两重诡域重叠在一起的天地，其中外层是人间一隅，内层是望川城…… 我明白了，在那底下应该还有一重比较小的诡域！” “泥人潭已经失控了，几十年前的望川城也不叫望川城，而是叫做忘川城！” 果然，洪应阳的回答揭开了谜底。 “失控，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巨人就是这样来的？” 李樗脑中灵光乍现，想到了许多东西。 “不错，它最初的诡谲只是一种异闻级的泥人事件，但由于太过特殊，很早之前就已经引起过注意。 你的太爷爷李建亲自带队前往镇压，我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喽啰，也曾在他麾下效力，亲眼见着泥土化为人类的诡谲事件。 那种东西，实在太可怕了……” 洪应阳说着，仿佛陷入了回忆，深深的哀叹起来。 “我们人类自以为在这天地之间独一无二，无所不能，甚至还给自己安了一个万物灵长的名头，但在那场事件之中，所有人，包括你的太爷爷在内，都被那只泥人玩得团团转。 要不是他的实力足够之强横，手段也足够果决狠辣，把连同自己部属在内的好些人都坑杀在谷里，谁都别想阻止它。 我当时被派往另外一边执行任务，遇到了这种泥陶人，它更像是你太爷爷所遭遇的那种泥人的半成品。 】 我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它的价值和危险，是在之后有所了解，才逐渐开发利用起来。” 李樗皱着眉头，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现在回顾起来，那泥人的实力真的不强，甚至在我们之后遭遇到很多邪魔当中，都算得上是非常弱小的存在。 但偏偏那一次，伤亡之惨重，甚至盖过了潜龙渊一役。 它对当时异人高手本就不多的镇魔司影响实在太大了，如果非要打个比方的话，可以称得上是这个时代的胡家庄降临事件，之后接连引发多起其他事件，镇魔司也无力处理，只能是让形势越来越恶化。 从那时候起我们才知道，原来前辈留下的只言片语，远远不足以解释这些诡谲之物，也没有办法确认那些诡谲所形成的邪魔究竟是不是真的没有智慧。 更加确切的来说，应该要问一声，智慧到底是什么。 人，又是什么？ 难道我们真的错了，蛊心魔教才是对的吗？” 听到洪应阳这么说，李樗忽的心中一寒。 “你跟蛊心魔教的那些人接触过？” 旋即却又想到，这根本不足为奇。 就连自己都曾经在百花楼诡异之内和魔教教主罗识打过交道，像洪应阳这样的人，应该可以升得上是对方的“老朋友”了。 果然，洪应阳连回答李樗这个问题的兴致都欠奉，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这处地方的诡谲再次失控了，而且很有可能还要继续恶化，你之前所见的那巨人，其实就是泥人潭里面的泥和血混合在一起，不断生成新的血肉！ 巨人在流血，流出的血浸透了泥土，泥土又化为血肉，融入巨人身躯的一部分！ 这也亏得它自身存在着一些极限，达到了百里以上就没有继续增长了，但就算这样，巨人的身躯时不时的撑破泥人潭诡域，会在外界显现出一些异常来。” “所以你发现追不回秘档，自己的身躯又濒临崩溃，就转到这边来入葬吗？你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李樗这时候已经确认，洪应阳并没有他自己说的那样伟大，临到死前都还想着镇压自己身体内的诡谲。 那么他选择在这里入葬，必定有其真实的目的，甚至是驾驭那尊巨人。 “当然是超凡入圣了。” 洪应阳回答道。 “超凡入圣，超凡入圣……许多人都在传扬，这个世界早已无可救药，唯有超凡入圣，才能逃脱…… 你太爷爷李建算得上是一个无限接近超凡入圣的强者，只可惜终究还是死在了自己的妄想里。” 这个时候，洪应阳突然又再次提到了李樗的太爷爷李建。 “什么意思？”李樗其实有所猜测，但不是太确定。 “呵呵，他是那么的傲慢和狂妄，竟然妄想普渡众生，拯救这个无可救药的天下。 也正因为如此，明明拥有的那么强的诡谲之力，还把自己化为监牢，意图镇压天下诡谲。 我曾经对他说过，邪魔是镇压不完的，而且像他那种搞法，到头来自身就是最大的邪魔！ 事实证明我并没有说错，光是镇魔司那一场巨人之灾，都叫镇魔司伤筋动骨。 其实我真的不想告诉你这些，但也不得不提醒，那只不过是他躺久了翻个身，活动活动筋骨而已，真正醒过来的那一刻，只怕整个天下都要生灵涂炭。 什么拯救苍生，到头来还不是自己成了最大的邪魔？” 洪应阳明显对李建选择的道路并不赞同，在李樗这个李建的后代面前大放厥词。 “而我就不同了，我只想自己活下去，天下苍生与我何干？” 洪应阳冷然而笑。 “那你在天罡堂任职又是怎么回事？你在为陛下研究长生不老之药？” 李樗忽然问道。 洪应阳陷入了沉默，好久才道：“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李樗看着他，总感觉这个人很矛盾，而且藏着许多事情，但现在双方的关系还并不是那么好，也没有办法深入挖掘。 “总之，这一次回去之后，你不管我，我不管你，镇魔司的其他部门不管如何，天罡堂也是我的，轮不到你们父子插手…… 当然，必要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合作，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我。” 可恶，让他装到了。 听到他这么说，李樗不由得撇了撇嘴。 不过对方是打不死的老怪物，他也实在是没有什么脾气。 洪应阳的解答消除了李樗的一些疑惑，但与此同时，更多的疑惑也随之生了出来。 “剪不断，理还乱，纷纷扰扰，繁杂之极…… 谁都不可能全知全能，尽数了解这天下间的一切秘密。 那些旁的我还是不问了，只请教洪前辈一事……那个天字零零一号秘档，究竟藏了些什么秘密？” 第476章 大乾的旧事 李樗压制下了自己多余的好奇心，也不再深究洪应阳之前所说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突然问出了蓄谋已久的一个问题。 这是他从刚开始选择和这人交流就已经决定的。 他实在好奇这件事情，希望能够从这里得到一些线索。 洪应阳微微一滞。 「那桩事件……你确认真的想知道吗？」 「我知道你可能会跟我父亲一样，用各种理由搪塞我，但若能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愿意一试的，还请前辈告诉我。」 「你这年轻人啊，有用的时候就前辈，没用的时候就喊打喊杀……算了。既然你真的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又何妨？ 不过，你确定想要在这里听吗？旁边的这两位是你的心腹亲信，但是知道太多也没有益处。」 李樗略作沉吟，对看向自己的薛安和李雅挥了挥手。 其实他也相信李新不告诉自己这些是为了自己好。 甚至有可能，李新当初并没有说谎，他自己都不曾了解真相。 但眼下有个可能真的知道这件事情的洪应阳在身边，他也懒得再探究李新究竟知不知道又或者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等到听完洪应阳所说，自然会有所计较。 等到薛安和李雅走远之后，洪应阳定定的看着李樗。 「这个天下早已经不是二百多年之前的天下，自从那桩事件发生以来，早就已经换了人间！」 「我知道，不就是『诡域（人间）』吗？」 早就已经通过窥真法眼得知这个信息的李樗澹定自然，反把洪应阳弄得一愣。 「你竟然知道这个？」 「机缘巧合之下，通过一些手段查到。」 李樗随口编造了个理由。 「那不太可能，那种信息无法在普通之物上面寄存，就算秘档，都是好不容易才写下的，否则将会从人的脑海里面消失。 你知道吗？有些诡谲力量是可以影响人的思维和记忆的，有关这个诡域人间的真相，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逐渐从人脑里面遗忘，似乎冥冥中之中有股力量并不想让我们知道。」 「所以你们就利用我太爷爷的神魔纶音把它记录下来，时不时的广播提醒？」 李樗把自己所知的再次串联起来。 「这种诡谲异术，虽然有可能带来一些危险，但使得大脑异化的话，应该可以记住这个信息。」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 年间至太和年，蛊心魔教，也即天理教之乱，持续了足足二十五年。 这一切都来自于延兴二十七年那场直接令得大乾皇帝驾崩的国殇。 那是200多年之前的事情，里面隐藏着太多的秘密，就连李樗这样的权贵子弟都没有什么机会去了解。 不过他现在听着洪应阳所言，却是终于明白，带来那场诡谲之乱的，竟然是一举从天而降的尸体。 「为什么称之为仙尸，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我也说不清楚，但是秘档上面就是那样记载的，当中还特别提到过，她所拥有的血肉非常特殊，经久而不化。 当时发现那仙尸的朝廷中人，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损及其分毫，甚至根本难以靠近。」 「听起来好像没有骗我，那18年……不，19年前又是怎么回事？」 「那也是一起天人坠落事件！」 「……」 李樗沉默许久，方才问道。 「你们在那天人身上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东西。」 紧接着，洪应阳就把自己所知道的道了出来。 原来，早在230多年之前，这个大乾就曾发生过一起仙尸坠落的事件。 那次事件之后，似乎给这个大乾带来了超乎寻常的东西。 有人将其称之为仙气，也有人将其称为灵蕴。 靠近仙尸的地方，种种花草树木急速生长，野兽精怪不断异化，似乎将要朝着难以想象的神话世界发展而去。 然而好景不长，很快就有人发现，那种生长和异化并不是没有代价的，当时大乾的京城还是别处地方，几十万人口几乎死尽，就连皇宫大内的皇帝，都因此而丧命。 那场灾难给了野心之辈可乘之机，蛊心魔教趁机崛起，夺了大乾的半壁江山。 在那个时候，他们就从仙尸身上得了一些被称为仙宝的东西，当中包含德隆帝所拥有的神笔，以及蛊心魔教所拥有的砚台。 除此之外，仙尸所拥有的衣裳，鞋袜，配饰，宝剑等物都被抢夺得一干二净。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传起，那具仙尸身上拥有着长生不朽的秘密，同时也是打开上界飞升之门的钥匙。 许多野心之辈都杀红了眼，一心一意争抢，却不想，这个时候……」 洪应阳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李樗正听得暗自皱眉，见状不由得问道。 洪应阳紧紧盯着他，声音之中带着些微难以言述的战栗道：「有人把那仙尸给吃了！」 「吃……吃了？」 「不错，也不知道是谁传扬，说那仙尸其实不是人的尸体，而是一种人形的仙丹。 吃下它可以长生不老，不死不灭。 但没有想到，那人立刻化身成为强大邪魔，把朝廷大军连带着即将攻入京城的蛊心魔教高手都屠杀殆尽！ 再后来，元气大伤的蛊心魔教被镇国公的先祖击败，诡谲之乱也平息了足足上百年，直到几十年前才再次显现出一些失控的迹象。」 第477章 暗算和翻脸 “吃了…… 长生不老，不死不灭……” 李樗深深的长叹了一声，脑中思绪翻涌，许久都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小半刻之后，他才问道：“那个人到底是谁，现在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那段历史已经被有心之人湮灭，许多真相也被掩埋起来。” 洪应阳说得斩钉截铁，而且还合情合理。 李樗深深的看着他，眼神有些莫名。 这个人说的有可能是真的，但也有可能还是在忌惮着什么，不肯把这个真相透露给自己知晓。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心思再追究这个了，因为他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些猜测。 李樗用窥真法眼所见到的信息并不少，综合起来，知道的东西远超洪应阳等人预计。 就算他还是不肯说，也有机会知道的。 李樗想了想，又问道：“但就算这样，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隐瞒。 把它公开出来，让更多的人知晓不是更好吗？”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且先不说仙尸身上所藏的秘密，单只长生不死几个字都足以叫人眼红，就是从她身上夺取的那些仙宝，也是有可能引发诸多混乱的。 更为可怕的是，那仙尸就算死了，似乎也还拥有着一些意识！ 她在最后的关头，放出了诡域，释放出一个可怕的诅咒。 那个诅咒才是历代以来所有人都为之忌惮，从而严格保守的秘密！” “那个诅咒是什么？” “凡驾驭诡谲者，必入魔！” 李樗的窥真法眼看到，就在洪应阳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黑色的光影的无来由从其口中发了出来，随着音波的传扬进入自己耳中。 听到这句话的自己身上诡谲之力为之荡漾，产生了些许神秘的扰动。 『诡谲源质（仙人之怨）』 「被烹食的仙人产生了强烈的怨念，憎恨使她造就了最初的诡谲，也带来了必定入魔的诅咒」 「所有异人无论生前死后，唯一的归宿都是入魔，即便百转千回，魂灵转世，也难逃宿命」 「得知真相之人无法承受诅咒，将会立刻入魔」 “！” 李樗看到这些字迹的瞬间，心中暗觉不妙。 大意了。 那洪应阳用普通的办法无法对付自己，竟然借着告知自己真相的机会，引动了这股力量。 他贼心不死，从始至终都没有忘记对付自己！ 虽然李樗从一开始也没有彻底相信他，但为了套出那些秘密，还是假装相信的。 由此而展现出来的诸多态势，也给了他循序渐进，突然施展这一手段的机会！ 李樗瞬间感到自己体内的多股诡谲剧烈翻腾起来，全身的鲜血也如同倍看。 但他的心性早已锻炼出来，凭着命元加身所造就的超凡之躯，更是生生的忍耐住了这股可怕的剧痛。 他冷笑一声，果断张口，展开了反击。 『异术（神魔纶音）』 借由这种异术所说出来的东西，将能使人获得智慧，但是无法分辨的人将会耳聋，甚至爆脑而亡。 “凡驾驭诡谲者，必入魔！” 他重复了洪应阳所说的这一句话。 伴随着一股仿佛从九幽深处传出的呢喃之声，难以想象的力量也随着音波传了出去，进入了洪应阳的耳中。 洪应阳一开始还以为李樗是在重复自己的话语，略作感慨之类，但转眼的功夫，他就感受到了里面所蕴含的可怕魔力。 层层叠叠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在他脑海之中荡漾起来，忽远忽近，忽大忽小。 他瞬间就感觉自己的精神堕入了空旷无垠的宇宙虚空，到处一片冰冷寂寥。 但这里也并非是完全的空旷，而是在深深的黑暗之中，隐藏着一些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可怕巨兽。 它们深怀恶意，紧盯着这边，听到李樗说出的那句话之后，如同鹦鹉学舌一般模彷起来。 “凡驾驭诡谲者，必入魔！” “房价一轨接着，闭路磨！” “凡嫁遇鬼接者，必入魔！” “凡加一轨借着，壁炉膜！” “啊！” 洪应阳再也无法承受这种莫名其妙的变化，捂着自己的头颅惨叫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砰的一声。 这具泥陶人的身躯便脑颅炸裂，脑浆碎散了满地。 “找死，竟敢暗算我！” 李樗面色微白，终于再也难以承受，依在旁边的墙壁支撑身体。 “小侯爷！” 薛安首先发现这边的不对，连忙冲了过来。 李雅也很快出现，看着脑颅炸裂的洪应阳，惊疑不定。 但很快，她就把目光投在了李樗的身上，上前搀扶住他。 “不要声张，告诉其他人，继续搜索这望川城，看看情况到底如何。” “帮我找个地方，暂且休养！” …… 不一会儿，薛安出面把部属们散在附近，既不会发现李樗的异常，也不至于远离，真有需要的时候无法召了回来待命。 尤其那驾驭了『石心』的周桂，更是随时就在附近待命。 这个时候，他才得空回来，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李樗想了想，简单告诉薛安和李雅洪应阳的身份，但关乎仙尸和零零一号秘档的事情，半点都没有吐露。 他在这时候也不得不悲哀的承认，有些东西的确不是那么适合被大众所知晓。 自己的好奇心太重，才给了洪应阳暗算自己的机会。 薛安和李雅一时之间无法弄清楚里面的关系，不由得也是满头雾水，但见李樗如此忌惮，似乎在防备着些什么，不由得又询问起来。 结果却听得李樗告诉他们：“洪应阳还没有死，至少，在这么一处地方，他是绝对不会那么容易死亡的！” “不错！我的生命已经和这处大地融为了一体，只要这处地方不灭，我就不死！” 突然，附近的地底传出了洪应阳的声音。 “你虽然拥有我所不知道的古怪手段，但却毕竟还是太年轻，落入了我的圈套而不知……” “哼！” 李樗转头看过，果然看到一个人头在地面的泥土露了出来。 不过洪应阳也在忌惮着李樗，似乎怕再遭受他那种使人爆头的手段。 一时间，双方再度陷入了僵持。 片刻之后，人头毫无征兆的消失不见。 李樗面色微变：“这处地方已经无可救药了，我们管不了城中居民和其他人，赶紧撤！” 第478章 更进一步的恶化 李樗一声令下，其他的部属们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只能迷迷糊糊的跟着他一起往外闯。 在这个过程当中，周围的地面无来由的涌现出各种各样的灵异现象。 有时候他们听到旁边响起婴儿一般的哭声，转头看去，地面腐尸翻起，蹒跚而行。 有时候又有汩汩的声音传来，土坑里面血水直冒。 紧接着，是一 《大乾镇魔人》第478章 更进一步的恶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79章 真实世界 “李大人……” 众人略怀担忧，但更多的却是带着几分震惊看向他。 忽然间，就感觉那股白色的异芒如同火焰燃烧起来。 李樗的眼瞳瞬间黑白倒转，原本的眼白变成了宇宙深空一般的深邃，而黑瞳却是燃烧如火，显现出苍白的冷焰。 靠近他的人都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传来，那仿佛与高高在上的神祇对 《大乾镇魔人》第479章 真实世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80章 颠倒的世界 “手帕吗？” 李樗放开了她的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李雅吃了一惊，终于也意识到，李樗如今的状况，的确是难以视物了。 李樗之前动用的诡谲力量导致了身上诡谲拼图的失衡，进而影响到了眼睛。 但他们也都没有想到，李樗从一开始就处在接连加重的负荷之中，乃至于逐渐流血，瞎眼。 然而 《大乾镇魔人》第480章 颠倒的世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81章 回府 李樗一路纵马驰骋，不久之后就越过了诸多死尸堆，回到宣阳坊中自家的所在。 结果站在门口，入眼所见，却是叫他有些意外。 这里竟然很“干净”。 虽然在窥真法眼所见之中，也有一些从旁边飘荡过来的灰黑气雾之类的东西，如同难以散去的毒瘴弥漫，但无论如何，相较于沿途和旁边各处居所的所见还是好了很 《大乾镇魔人》第481章 回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82章 缝缝补补的缓和 “这些都是最近收集到的邪魔眼珠……” 看着司部部属们摆在桌子上的一堆零件，李樗露出些微的古怪之色。 异人的能力变强之后，果真是越来越朝非人状态转变了。 但感慨之后，他也就利用窥真法眼朝那些眼球看去，尝试着辨析其中所蕴含的诡谲之力，以及可能拥有的异术。 只可惜，足足五对眼珠，好 《大乾镇魔人》第482章 缝缝补补的缓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83章 张二狗 “李大人，这是最近的卷宗，捉影堂上下一直都在期盼您回来，如今可算终于有主心骨了。” 司部衙门，捉影堂中，韩志面上带着笑意，讨好的把一堆公文放在李樗的桌上，向他禀报道。 现在捉影堂上下都知道他是李樗亲自招纳进来的，都把他当成心腹亲信看待。 李樗不在的日子里，最担心其安危的，除了侯府中 《大乾镇魔人》第483章 张二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84章 收下当狗 片刻之后，衙门后堂，一个饭堂背后的小院中。 这里是镇魔司捉影堂所属的临时用餐场所，因为事急从权的缘故，一切从简，暂时也没能装饰得跟过往那样宽敞明亮，豪华洁净。 李樗等一众高层从来不在这里用餐，甚至就连中下层的总旗都不来，只有小旗，镇魔使，甚至白役之类的卒子才要沦落至此。 不过这一次，李樗却是突然带着个人前来视察。 仿佛农家小院的后堂中，饭菜香气飘荡，带着些许陈年积垢的八仙桌上，几盘量大管饱的大鱼大肉摆上。 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人俯身在其中，狼吞虎咽的扒着吃。 他好像已经好几天都没有正经吃过饭了，乍见之下，如同恶狗抢食。 不一会儿，厨子端了一整只烤鸭过来。 年轻人见状，迫不及待的把它从盘中抢过，张开大嘴就是猛啃。 但见其嘴巴张得大大，如同真正的饿狗那般，又开始扒起了白米饭，每扒一下，就大力咀嚼，然后咕噜噜的硬咽了下去。 在这过程之中，饭粒和汤汁四溅，弄嘴边，衣服和桌上都满是食物的残渣。 这个蓬头垢面的年轻人，自然便是张二狗。 他被李樗从牢房里面提了出来，直接就带到这里吃饭，先解决了肚子的问题再说。 韩志在旁边看着直皱眉，不过见李樗饶有兴趣的看着，也没有说话。 远处，一些好奇跟随过来的衙役在暗笑，还有人悄悄的转过头去，手掩在嘴边，跟同僚说这些什么。 虽然李樗看不到他们的口型，但却凭着超凡的耳力隐约听出来了。 他们在说：「看那个人，真的好像一条狗啊！」 张二狗听不见，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就算听见也不会多说什么。 他只顾着吃，如同饿极了的狼狗那样狼吞虎咽的吃，直到把整整一钵饭菜都吃完，这才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子，长吁短叹道：「真是太好吃了！」 韩志实在忍不住了，一拍桌子道：「张二狗！」 张二狗一个激灵，差点被吓得整个人都弹起来。 「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就过来，跪倒回话！」 旋即看向围观的众人：「你们很闲吗？」 众人受惊，连忙四散离开。 李樗看着张二狗面带慌张，跪倒在地，嘴角还带着饭粒，不由得笑了笑。 「先擦一擦。」 张二狗迷迷糊糊的照着李樗所说的去做，结果却听李樗冷哼一声，冰冷刺骨的杀意从身上流出。 「张二狗，你可知罪？」 要说这张二狗也是个机灵的，坑害了好些个富商，最后甚至连镇魔司的密探都弄死了。 虽然不知道这位大人把自己弄出来干什么，但这一顿杀威棒大概是免不了的，连忙伏地，讨好道：「小侯爷饶命，我知道我错了，还请饶我一条狗命。」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衙役干什么？」李樗嘴角微翘，带着一丝刁难意味道。 「小侯爷说得对，道歉也没有用，不过小人也就贱命一条，您就算杀了，都是脏手呀，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今后您叫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您叫我杀人，我绝不敢放火。」 「合着你就会阳奉阴违啊，这也不敢那也不敢，岂不可以摆烂了？而且，当真以为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为我效力吗？」 「这……」张二狗贴近地面的眼珠子飞快转动着。 他非但不傻，反而还十分聪明，一下就弄明白李樗绝对不是有心要杀自己，但若这一阵回答不能满意，没有了价值，说不定就得被 重新关回大牢，然后当成垃圾一样处理掉了。 没有用的犯人，在锦衣卫的黑牢里面是活不过太长时间的，更何况是镇魔司的地盘。 但想着想着，他的冷汗一下就流了出来。 这……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资格呀！ 他这段时间就已经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异人和异宝，也有诡谲和邪魔。 自己最大的倚仗，只不过是那幅画而已。 失去了那幅画，又再一次重新成为一文不名的破落户，无赖儿。 就连好不容易弄到的那些钱财和家产，也早已经在被抓住的时候被衙役和镇魔司搜刮一空，哪里还有什么值得拿出来说道的「资格」？ 「一……一切悉听吩咐，小……小侯爷说我有资格，小人就有资格，小侯爷说我没有资格……呜……我真的不想死呀，小侯爷！」 张二狗可没敢继续说下去，万一李樗顺着口风那么一提，「那就说你没资格」，可就真的彻底完蛋了！ 他这么聪明伶俐的人，终于彻底明白，现在自己就是生死性命操于人手，完全的毫无抵抗之力。 这才是真正的杀威棒，让他想明白自己处境的杀威棒！ 他的身躯都止不住的开始抖了起来。 因为在这一刻，他才算是真正明白，小聪明永远也只是小聪明，在这种能够执掌他生死的大人物面前，根本毫无用处！ 见敲打得差不多了，李樗敲了敲椅沿，幽幽说道：「我这里正好有个机会，圣都城内，有个地方出现了一桩怪事，如果你去调查之后，还能活着回来，就来镇魔司当差吧。」 「多谢小侯爷，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绝不让您失望！」 张二狗想也不想，也没有问清楚是什么事情，立刻答应下来。 等到李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这才苦起了脸。 原来，自去年以来，西市附近的城西怀德坊就出有一户人家频频向西市出卖山羊。 这种山羊并不是圣都附近常见的品种，而且据当地坊里简单调查得知，那户人家平日里并没有蓄养那么多羊，出卖价格也极低，似乎来路并不是那么正。 有人看不惯，私下里向官府举报，怀疑是偷盗所得。 可是长安县衙派人走访，却又毫无异常。 再加上那户人家也还算机灵，乖乖的卖给了衙役的亲戚，这件事情也就渐渐不了了之。 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到了巨人之灾后，那户人家似乎受到了什么影响，匆匆搬离，而曾经收买过他们所贩之羊的，却是惊愕发现，其中一头尚未来得及宰杀的羊变成了羊头人身的怪物。 这里面明显已经涉及到了某种诡谲力量的运用，之前卖羊的人也的确大有问题。 一番追查之下，发现更多人皮人骨，可能已经散落在了圣都西市附近的各处酒楼食肆。 长安县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把它当成一件诡谲案件报了上来。 第485章 恶狗出笼 “大人，派这么一个完全没有什么经验和力量的无赖儿去抓总，真的能行吗？” 等到张二狗领命离开之后，韩志不由得带着几分疑惑凑了上前，开口询问道。 李樗转过身，看了看他。 “你可不要小瞧了这个人，他既然能够坑死那些富商，甚至我们的密探，那就说明对诡谲之事和各种各样的江湖消息都有所了解，要 《大乾镇魔人》第485章 恶狗出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86章 一对“人眼”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本官之前说的话没听到吗？算了，砍下来太残忍……” 就在众人都以为他改了主意的时候，张二狗却是狰狞一笑。 “把他给我绑好了，直接丢进去！” “大……大人，这样不太好吧？” 官差毕竟是要注意影响的，私刑酷烈如此，锦衣卫都不…… 好吧，搞错了，锦衣卫的私刑 《大乾镇魔人》第486章 一对“人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87章 北衙废墟 李樗略作沉吟，在衙门里面找到正在坐堂值守的李新，询问道：“父亲，这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 “最近司部北衙原址逐渐被挖掘开来，一些被埋藏在里面的好东西重见天日了。 户部那边也拨了款子，正准备重建北衙。 我正派人把那边的废墟整理一下，像这种曾经被埋藏过的好东西……”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很明显，好些都将进入私人的腰包了。 镇魔司上上下下，都可以从中获得一些因为巨人之灾事件而报失的好东西。 李樗却顾不上这种所谓的“好东西”，只是问道：“天罡堂原址也被挖掘开了吗？” “不错，但那边已经被巨人出走破坏掉，天罡堂之物在北衙原址的废墟堆里落了好些。 像你手中这对眼睛，还是在郊外的一个树林里找到的。” 李樗听到这里，立刻说道：“我对那些东西倒是挺感兴趣的，可不可以去看一看？” “如果找到了什么，下面的人自然会禀报的。”李新有些不解，他已经派了自己的心腹亲信紧盯着，下面的人，应该不敢擅自私吞才对。 李樗也就没有必要去看了。 但李樗并不是为了那些散落的宝物，而是为了北衙和天罡堂的原址本身，于是再度请求。 李新见状，也只当他厌烦了坐堂值守。 “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你坐上高位，从此之后就是总堂的高官，在外都是可以自称‘本堂’的人了，宜当沉稳大气，坐镇中军。” 话虽如此，还是道：“既然你想要去视察，那就去看看吧。 不过，没有必要在那里耽搁太久。” …… 不久之后，司部北衙，废墟原址。 李樗骑着马，带着一行人来到了这里。 众人远远看去，但见巨人之灾后，此方地界，连同着界面到北衙所在修真坊内，一切之物早已面目全非。 原本修建在这里的诸多官署，府衙，早已沦为废墟，一栋栋楼房，屋舍，尽皆化为断壁残垣。 沿途所经之处，路面尽皆都被砖石和碎瓦所覆盖。 李雅一路上都注意着帮助李樗引导马匹，因为李樗此刻眼睛不便，已经丧失了大部分正常眼睛的功能，唯余邪魔器官，窥真法眼能够直视诡谲的部分。 不过，凭着目神虚监生的奇异目光，他眼中世界虽然不再像过去人眼那么清晰，却也并至于当真睁眼瞎。 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种奇特的，仿佛只有黑白二色的单调世界。 一切之物都分成了黑白二色，以及由它们所组成的灰色。 但人类的部分，似乎是如同幽灵鬼魅的白色怪影，包括飘浮在空中，如同鬼火飘摇的文字。 李樗莫名的把头抬了抬，无人知晓处，目光放出，目神虚监生的诡异力量使得他的神志如同第三视角拉伸，整个人都像是神魂出窍那般，飞上了高空去。 片刻之后，随着视线逐渐降低，他有了一种居高临下，俯瞰大地的错觉。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尊行走在空中的灵物，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断裂的横梁，倒塌的房屋。 一群身穿短衣的劳工穿行在废墟中间，犹自还在往外搬运着各种各样的事物，也有人面巾裹鼻，向外担抬尸体。 那是巨人之灾中，丧命在此的官差和部将。 因为当中好些相当于七品至六品之间的官员的缘故，总不能一直埋藏在里面，还需要好生核对身份，登记造册。 这项工作在李樗并未关注的期间，一直都在持续进行着，至今已经完成了大半以上。 李樗注意到，旁边有一堆兵马待命，似乎精神紧张，就怕那些尸首突然之间邪魔复苏，蹦起来给抬尸体的劳工两下子。 所幸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有可能是因为镇狱残留的力量的缘故，也有可能是镇魔司人使用了别的什么手段。 “下官未知李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很快，几名留在现场的官员闻讯赶来，远远看到李樗和身边的薛安，李雅，韩志等人，连忙快步上前，行礼参见道。 “免礼，本堂也只不过是来看看而已，这边情况怎么样了。” 李樗眼神空洞，仿佛目视前方虚空，又仿佛失明的瞎子。 “禀大人，我们今天又清理出了两具尸首，如今是第三具，还有修真坊南街，原为地煞堂官署的部分，已经大体上清理完毕……” 随着说话的功夫，李樗来到了坊墙边。 这里原本应该有一排类似城墙的巨大石墙，把修真坊包裹得如同要塞。 但如今，也是早已砖石崩塌。 李樗从马上跳了下来，在微眯着眼睛往前走去。 在他目光之中，这处地方有着一团团山中瘴气般的灰黑气雾凝聚处，那是诡谲力量凝结的所在。 而这些诡谲力量，往往又是某件法宝或者异人的尸体堕落入魔所溢出。 如果李樗自己留下来在这边监督指挥，指明方向的话，清理的工作说不定可以更快完成。 但这种事情想想也不大可能，他只是因着追查自己心目之中所在意的那个可怕答桉而来。 所以，李樗也只是略微看过之后，便逐渐对那些东西失去了兴趣。 轰隆！ 就在这时，远方的某处地方，突然传来了一阵什么东西崩塌的声音。 “挖通了，挖通了！” 欢呼声传来。 “他奶奶的，千辛万苦，总算挖通了这边，接下来就可以进入那里面了，所有白役和民夫全部撤出，镇魔使准备，战兵准备…… 那边再来几个，随本百户进去看看情况！” 隐约可闻的声音飘荡，在风中若隐若闻。 “大人，好像是镇狱原址又一处隐藏的密室终于挖通了！” 现场的官员禀报道。 巨人埋藏于地底，整个镇狱就介于虚幻和现实之间。 但在此之外，留下的空洞，还有巨人身体之外的一些密室，却是明确存在于这个大乾世界的。 所以，无需经过扭曲的错乱时空，普通人也能走进去。 李樗远远看着，没有多说什么。 突然，他那居高临下的视角瞥见一团人影趁人不备熘了进去。 第488章 洞中怪影 此刻李樗视线奇特，完全就是处在第三人的角度居高临下观望。 他立刻就判断出，这一幕发生在远处那个刚刚被打开的洞口，于是问道：“那里通向什么地方？” “那里通向官署之中的后堂，平常是供各位大人休息和处理公务的所在，在这同时也有一座密室，用来存放些许重要之物。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重要的作 《大乾镇魔人》第488章 洞中怪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89章 卷入诡域 李樗目光幽深，灰黑气雾之中，一个个模糊的身影浮现，如同幽冥地府之中的魔怪，鬼影重重。 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漂浮在它们头顶，或者倒悬于半空，彰显着各自的来历。 『邪魔（人形兽）』 「因受魔罗之血侵染而生的人形之物，拥有取代人类的炽烈执念，对人肉和人血拥有极度的渴望」 见此情状，李 《大乾镇魔人》第489章 卷入诡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90章 探寻的真相 幽深寂静，阴暗潮湿的洞窟中，一行人小心翼翼前进，精神高度紧张。 他们已经在这里遭遇过了敌人，好些人虽然没有大碍，但却消耗了一些体力，油然的感觉有些精神疲惫。 而且这里环境封闭，后面无路，无来由的带来更大的压力。 在这样的境况下，即便是一些历经战争的士卒，也难免快速消耗心神和体力。 《大乾镇魔人》第490章 探寻的真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91章 留下的信息 “等等，我现在脑子有点乱，你们的意思是说童百户他们不久前来过这里，只是突然被卷进另外一个时空，消失不见？” “这有什么可乱的，诡域里面时空错乱，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那我们现在也在这边呀，要是诡域的力量突然再次爆发，该怎么办？” “这个……” 突如其来的猜测，令得现场众人 《大乾镇魔人》第491章 留下的信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92章 得救的假象 不好，已经快要漫出来了。 李樗一开始也没有想到，诡谲的力量竟然藏在熔岩里面。 现在才想通，这里的熔岩河流原本就是时空扭曲所带来的地心岩浆。 厚实的地幔之下，沉积着大量岩浆，平常就算漫出来，也都是在火山一类的地带，等闲并不为人所见。 这股诡谲似乎贯穿了地底，竟然把它带了上。 《大乾镇魔人》第492章 得救的假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93章 罪人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久之后，摔得人仰马翻的众人起身，带着几分讶异看向周围。 这里似乎是一个空旷的大地，脚底下是如同戈壁沙漠的无边荒原，仿佛干旱了许久，带着干枯与焦裂，到处都昏暗阴沉。 雾霾笼罩整个天地，一切了无生机，放眼看去，几乎都是单调的灰黑之色，人站在其上，有一种自身无比渺 《大乾镇魔人》第493章 罪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94章 路口的油锅 窥真法眼所见之中，这里仿佛一座刚刚经历战乱，又或者遭遇了一场大疫的死城。 满城百姓，数十万人，尽皆夷灭。 如同雾霾的灰黑雾气笼罩着四面八方，死尸之中流出脓血与污秽，但却一如既往的死寂，就连苍蝇蚊虫都不见。 他又再一次看到了遍地的腥臭跟污血，看到了那充斥着整个世界的可怕末日惨景。 《大乾镇魔人》第494章 路口的油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95章 真实人间 “并不是简单的光阴倒流或者掌控时空的力量，仅仅只是这种诡谲所拥有的特殊能力而已。 不过这也足够惊人了，表现出来的效果竟然真的和那种差不多。” 李樗并没有明确看清楚这种东西的本质，但通过窥真法眼，也着实明确了当中诡谲气息流动的迹象。 这种东西原本是很有用的力量，在当初胡家庄诡域降临的 《大乾镇魔人》第495章 真实人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96章 阳光普照的大地 “发现你了！” 听到这个声音，李樗不由得浑身一震，只感觉如堕冰窟。 这是一种非常没有道理的感觉，因为他此刻精神涣散，如同摔碎的镜子那般飘忽到了不知哪里的黑暗虚空。 正如之前听闻神魔纶音那样，彻底丧失对周围的感知。 这个时候是不应该有肉身感觉的。   第497章 神秘之地 按理说来，阳光明媚，蓝天白云，这样的景象应该让人感觉无比的舒适和放松。 这是一切美好世界所共有的景象。 但异常诡异的，肉眼所及的视线当中，密密麻麻的尸体堆积如山，甚至已经蔓延到了视线尽头的地平线上。 令人头皮发麻的场景，带来了如堕冰窟的深度惊悸。   第498章 虚实难分，消失的心脏 “既然都已经这样，干脆再弄一些。” 李樗一口气再度掠夺旁边周围的尸体，将其瞳力炼化，融入自己的眼睛里。 这么做其实是不太安全的。 这虽然可以快速汲取力量，但却有可能造成一些负面的效果。 比如说，各种诡谲之间的融合，导致拼图失衡。   第499章 李樗的危机 “李大人！” “小侯爷！” 众人惊呼，纷纷上前想要查看情况。 但却骇然发现，李樗的身上涌动着阴森诡谲的气息，如同即将复苏的邪魔一般。 “不好，他的拼图失衡！快要崩溃入魔了！” “快，无忧石！无忧石！” “快去禀报侯爷！” “镇邪墨线……” 一阵兵荒马之 《大乾镇魔人》第499章 李樗的危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00章 药石难医 “呀！李樗，你醒了？” 杨妧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蹲在一边，毛发炸起，整只猫都膨胀起来。 反应过来之后，才放松下来。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突然之间就到那地步。” “你甚至都不肯叫我一声夫君。” 李樗幽幽说道。 “要死啦你，少给我废话，看你的样子也不是很妙，有 《大乾镇魔人》第500章 药石难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