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在崩坏世界当大佬》 第1章 绑定系统 “系统正在植入……滴……滴!”一阵刺耳的电流声伴随着机械音响起,在冰冷的纯白空间里显得极为引人注意。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想复活吗?宿主。” “只要你答应成为快穿任务者,到书中世界拯救崩坏的世界,就能获得一次复活的机会。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心动?”机械音用平直的语调说着鼓舞人心的话,实在有些违和。 “我拒绝。”少女精致的面容有些苍白疲惫,鸦青色的睫羽低垂落下一片阴影。 此刻脸上情绪浅淡,似乎还没从死亡的窒息感中脱离出来。她叫牧萱,刚葬身海难就被传送到这个纯白空间。 “恭喜宿主,解锁《修真之皆为炉鼎》,难度a级,请宿主谨慎对待哦~正能量传递爱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开始传送!” “为了提高宿主做任务的游戏体验感,本系统将自动按照宿主的喜好切换为软妹人设,滴!” 牧萱站在原地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宿主你好鸭~我是正能量传递爱系统,你可以叫我小爱~”软萌动听的声音在牧萱脑海响起,似乎有些讨好,随后出现了一只晴天娃娃。 牧萱嘴角抽搐,强行绑定她的账以后再算,“系统,传输这个世界的背景。” “叫人家小爱嘛╭(╯e╰)╮”系统卖萌道。 这是一个人、魔、妖并立的世界。 男主梵夜,是修真界第一大门派清玄宗的长老,性格如高岭之花不可攀折,遇上女主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居然甘愿沦为炉鼎被女主采补。 女主苏墨儿,为了提升修为无所不用其极,她偶然发现了小反派的资质,于是把他掳掠过来,想要养好了再抽取反派的天灵根为自己所用。 为了杜绝后患,苏墨儿屠杀了反派燕惟全家,最后被忍辱负重,一路尸山血海成为魔尊的反派,一剑穿心。 反派杀掉女主后,觉得了无生趣,带领魔族大军把修真界搞得千疮百孔。 牧萱的任务就是给反派送温暖,阻止他毁灭修真界。 万剑宗,黑衣少年立于山风凛冽之处。 牧萱远眺,望着远处天空,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最后一抹紫气散去。 她收起剑,转身御剑从紫微峰峰顶处山崖下来。 牧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万剑宗掌门玄松的关门弟子,内门里惊才绝艳的小师弟。 卿本红妆,奈何因为身怀水系天灵根,水系天灵根是作为炉鼎的最佳资质。 为了避免在没成长之前就被别有居心的修士掠夺,玄松费心思找来了一块玉佩掩藏她的性别与灵根,戴上玉佩,就算是测灵石也只能看出她是水木双灵根。 白云洁净无瑕,时有仙鹤飞过,划出优美的弧线。各峰云雾缭绕,灵气聚集,钟灵蕴秀,隐约有仙宫琼宇,各峰建筑不同。 “那是主峰的亲传弟子吗?”有新入门的小弟子好奇地问同伴,他们都是今年刚入门的外门弟子,去往启灵堂学习引气入体。 “好像是掌门的亲传弟子,牧萱师兄,听说牧师兄天生剑骨,双灵根资质却悟性极佳,如今已经是步入金丹了。” “好厉害……” 牧萱御剑飞行而过的身影犹如惊鸿照影,让这个刚入门的小弟子心生艳羡,暗暗发誓以后也要这么像师兄师姐一样仙气飘飘地飞行。 [宿主,主线剧情开启,请做好准备哦o]系统小爱欢快的声音冷不丁的出现。 [叮!请宿主尽快完成万魔渊副本,拯救小反派于水火之中,小姐姐冲鸭!] 剧情已经进行到反派被灭全家并且被囚禁在合欢宗地牢,反派现在才八岁,恨意的种子刚刚萌芽,只要及时板正,应该还来得及,牧萱心想。 在此之前她不是没想过先将反派带走这个可能性,阻止燕家被灭,但被系统严肃地否决了。 牧萱试图阻止小反派被灭族时,还没出发就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干预,修为紊乱差点走火入魔。 好不容易平定气息,剧情却已经开始到小反派被灭全族了。 草(一种植物) 系统:“宿主,主线剧情不可进行大改,我们只能补救,也就是寻找剧情之下漏洞来治愈反派,逆转主线剧情会导致世界崩塌。” 这就是命定剧情吗?什么狗作者,写的这烂文,为了虐点就要把把一个父母琴瑟和鸣,家庭美满的小孩折磨成大魔头。 她觉得很操蛋,既然反派注定要经历这些惨剧,还咋治愈?不黑化就谢天谢地了,还想改正成为一个五讲四美的好青年,系统确定不是在痴人说梦吗?!!! 对于宿主的疑(郁)惑(闷),小爱的解释是——呐喊加油,宿主是最棒的! 穿过重明山,牧萱一路向西御剑飞行。 两天后,合欢宗所在的山门口。 [宿主,请不要额外篡改剧情,否则~后果会很严重的哦~]系统漂浮在半空中说,晴天娃娃的笑脸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欠扁。 [我偏不信邪?]少年轻捻风中吹来的落叶,嘴角勾起一个艳丽的弧度,眼尾稍稍上翘,痞气十足。 反派被女主挖去灵根,惨兮兮地被人扔进万魔渊喂魔兽,既然要治愈反派,又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既定的惨烈剧情呢? 暮色降临,夜空寂静。 少年隐匿气息,趁守卫不在,飞快地溜进合欢宗外门。 合欢宗的建筑修建得很是豪华,牧萱凭借系统小爱的指示,很快就摸到了关押小反派的地牢。 [宿主,你会后悔的。]系统无可奈何,对于宿主的叛逆行为,它感到气闷。 小爱自闭,已下线。 穿过一间间黑暗幽深的牢房,她一路畅通无阻,连守卫都没有遇到。 小反派刚被灭族,就被苏墨儿囚禁在地牢里。 牧萱闻到附近的老房里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腐臭,地牢关着合欢宗认定为有罪的人。 她用剑劈开锁链,凝视着角落里被镣铐锁住手脚的人影,心里划过一丝不对劲,这一切似乎太顺利了。 电光火石之间,再想退出已经来不及了。 被锁住的那个黑影突然暴起,直直地向着牧萱袭击,牧萱下意识抽出长剑格挡,兵刃交接发出刺耳的的摩擦与嗡鸣。 有人从暗夜中走来,得逞的大笑:“牧萱?屡次三番坏我好事,当真是名门正派的天之骄子,居然单枪匹马就闯入我合欢宗的山门。” 第2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苏墨儿走路袅娜多姿,有着与她清纯面孔不符的火辣身材,她似乎并不着急,绕有兴致地看着属下和牧萱打斗。 牧萱虽是金丹初期的实力,那黑影是合欢宗的人,修为金丹中期,但她是剑修,剑修在同级中完全是碾压对方的存在。 有天赋的剑修甚至能越级战斗,恰巧,牧萱就是天生剑骨,传说中牛逼哄哄的顶级配置。 黑影很快不敌,败下阵来。 “咦?毛头小子,竟然有些手段。”苏墨儿愣了一下,更加确定了要把对方留下的决心。 这小子屡次坏她好事,先前她看上了清玄宗的长老,变换了一副面孔,使用秘法掩盖了修为假装成一个凡人。 连那位梵夜长老都没勘破她的伪装,这小子却早早发现。 不仅如此,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碍事的混蛋,在她假装良家女子快接近梵夜成功之时,狠狠地给了她一个没脸,大庭广众之下她差点暴露邪修的身份。 “长得也不错,怎么我在哪里,你就追来从中作梗。难不成是看上了我,想用这种别出心裁的手段引我青睐?”苏墨儿试探问道。 [宿主,她问你是不是看上她的美貌……噗哈哈哈!]系统小爱无情嘲笑。 “……”老子是女的,很直。 “你把燕家那小孩藏哪了?”少年身姿灵逸,剑指苏墨儿。 “把他带来。”苏墨儿命令道,手下败将黑影在黑暗中映照着烛火,拖出一个小孩,重重地扔在地上。 “想救他?虽然不知道你和这孩子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费这么大力气来找人。”苏墨儿顿了顿,她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牧萱,夜明珠亮起光辉,照出了地上小反派的脸。 男童脸色苍白如纸,一双眼瞳深如寒潭,眼神黯淡,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丧失了希望的提线木偶。 金丹初期大圆满对战元婴中期,牧萱几乎没有胜算。 [系统,我死了你会怎样?]她和苏墨儿谁也没有动,牧萱是因为实力悬殊,苏墨儿则是一种恶趣味般在心里勾勒出笼中囚物挣扎想要逃离最后绝望失败的画面。 苏墨儿甚至连法器都未祭出,抚掌拍向牧萱。 轻飘飘的一掌因为两人实力的差距,牧萱只感觉似乎有一座大山迎头轰然而下,压迫得她绷紧了呼吸,心跳卡到了嗓子眼,濒临死亡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宿主,我们绑定的是共生协议,你死了我也得自爆。] [那还说什么,你宿主都快死了,赶紧拿出一些底牌来!]少年嘴角溢出鲜血,她不在意地用袖子擦干。 [滴,检测到宿主生命受到威胁,系统商城提前开启。]系统小爱的声音有些失真,它快被这作死的宿主给气死了。 时间紧迫,她与系统的对话结束,苏墨儿鬼魅般的身影已经到了面前。 牧萱眼尖地在一众眼花缭乱的商品里看见了一个能力翻倍符,她意念一动使用符纸,修为瞬间暴涨到元婴初期,手中的如玉长剑凝结了一层霜雪。 地牢温度霎时间下降到冰点,薄薄的冰层一寸寸蔓延。地上的小身影似乎有所移动,但对战中的两人都无暇关注。 “咦……?”苏墨儿发觉这少年实力突然暴涨,随即想到估计是吃了什么灵药。 名门正派的青年才俊,她不是没有染指过,那些一开始口口声声呵斥她苏墨儿放浪形骸的人,最后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这个叫牧萱的少年……也给她留下! “你大概忘了,我是剑修。”少年执起长剑,她回忆着十年中无数遍练习的招式。 最终,她双脚微开,一道霓虹破开长风与空气,裹挟着锐不可当之势朝着苏墨儿斩去。 剑气所过之处,无论是玄铁打造的锁链还是不知名材料的牢门,都寸寸碎裂。 木屑翻飞,尘土飞扬。 苏墨儿面色凝重,她居然小看这个少年了,剑气割开她的皮肤,一路向苏墨儿的丹田绞杀。 正当这时,有一道小黑影如闪电一般从后头扑向苏墨儿。 “不知死活!”苏墨儿察觉到了偷袭,她用灵气架起防御,但没有用。 一张薄如蝉翼的刀片反射着夜明珠的白光,破开苏墨儿的重重防御,没入这妖女的血肉。 苏墨儿痛呼之下,彻底被激起了怒火,她使出十成力道打向小反派。 小反派在半空中如断线的风筝,脆弱的掉了下来,牧萱闪身接过小反派被击飞的小身板。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连牧萱也没有料到,一直安静如鸡的小反派会突然不要命地攻击苏墨儿,毕竟,小反派即使已经引气入体,也没多少修为。 [滴滴滴!检测到主要人物生命值即将清零……请宿主尽快抢救!]系统小爱看着牧萱赊欠的积分,痛心疾首。 一刻钟后,合欢宗山门外,角落。 “不会死了?”少年捏起这男孩的下巴,查看他的情况。 “咳咳咳……”小男孩唇色苍白,鸦青色浓密的睫羽颤巍巍地睁开,黑曜石般的眼瞳静静地注视着把他抱在怀里的少年。 他没死?这个人……这个人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 苏墨儿那个女魔头,屠戮他燕家全族……他好恨!恨自己弱小,只能眼睁睁看着慈爱的父母长辈一个个死在面前。 燕惟被抓入合欢宗里,为了把他培养成一个有价值的炉鼎,苏墨儿派的人把他像笼中雀一样供养起来。 燕惟今年八岁,刚过完生辰,遭受了这些巨变后,他一度想要跟随爹娘一起去了。 他如同垂死的小兽一样,恶狠狠地攻击每一个靠近他的合欢宗弟子,因为反抗太过激烈,苏墨儿不胜其烦直接把他关在血腥残酷的地牢里了。 这是地牢里的第五天,燕惟依旧没有屈服,他养精蓄锐,悄悄藏匿了一块家里练器用的材料,准备在那个女魔头走进他时,刺瞎她的眼睛。 远方天空破晓,太阳的光辉撕开暗夜,燕惟半睁着眼睛,隐约间有人在拍打他的脸,于是他醒了。 第3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眼前的这个人,为什么要救他?难道也是为了他身上的天灵根而来的吗? 燕惟感到一阵悲哀,他从前也不过是个天真烂漫的孩童,一夕之间被迫成长,很多事情还都不懂。 “醒了就打起精神,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牧萱给小反派喂了一颗上品回春丹,手上输送灵气抑制小反派的伤势。 苏墨儿被伤,一时可能还反应不过来他俩躲在后山。 从这里出发回到万剑宗少说也要五天路程,之前她为了赶路一路用疾行符加上御剑飞行,缩短为两天路程。 现在,牧萱之前强行提升境界,那一招之后灵气用光,实力加持后的副作用让她险些吐出一口血。 这小破孩可别半路就死了,撑住,等姐姐带你回万剑宗。 御剑所需灵气过大,牧萱拿出从练器峰峰主那里搞来的飞舟,将小反派一卷,迅速朝着万剑宗飞行。 期间她担心小反派太脆弱,给他喂了好几次自己珍藏的修复丹药。 黑夜已近,夜间赶路容易引起山脉中的高阶妖兽注意,牧萱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她取出一个居住的法器,一个小木屋,放置在一棵大树上。 “我不会害你。”少年如清风明月,眸光清澈真诚。 燕惟沙哑的嗓音,带着稚嫩:“你的目的是什么?” 少年雌雄莫辨的脸上绽开一个笑容,如春晓之花,艳丽夺目,让燕惟有些晃花了眼。 “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你我有缘。”夜色寂静,她调侃的话缓和了气氛,让小反派有些错愕。 “其实我算到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徒弟,所以来救你于水火之中。怎么样,感不感动?”少年嗓音清润,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她一边打坐一边计算着苏墨儿的追兵什么时候到,时间如此紧迫,她这几天如绷紧的弦,直到现在才有所放松。 [宿主,你真是皮得很。]系统小爱现在也不装软妹了,直接硬邦邦的开口,它晴天娃娃的笑脸有些扭曲。 它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叛逆心十足的宿主!到底哪个逼崽子设定的共生协议! 牧萱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谢谢夸奖。”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的后果?]系统问。 [想过,你不是说主线剧情不能崩吗?可是写这本书的作者只写到了反派被打入万魔渊,多年以后找女主复仇。]少年闭目打坐,实际上在跟系统聊天。 [主线剧情是万魔渊,至于反派被挖灵根,只是一笔带过,既然这本书都没人写了,不如由我来书写细节。] 系统一听似乎有些道理的样子,至少现在任务还没有提醒它有重大违规,主系统也没有任何指示。 它决定做一个甩手掌柜。 夜半,三更。 小反派已经撑不住睡着了,他白皙精致的脸颊随着呼吸微微鼓起,眉目蹙起,似乎陷入了噩梦,睡得很不安稳。 牧萱吐出一口气,丹田运行了一个小周天。 她感应到了什么,连忙叫醒小反派。 牧萱把小屋一收,提起还有些茫然的小反派就跳上了飞剑,火急火燎的赶路。 来不及了,追兵已到。 只要穿过十里之外的小重山,就能…… 靠! 她说怎么之前一直没动静,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想瓮中捉鳖,也要看她愿不愿意!呸,她不是鳖。 “抓好了。”牧萱低声嘱咐,小反派已然清醒,神色肃穆。 牧萱抓起自己珍藏的一瓶聚灵丹就往嘴里到,灵气疯狂朝她涌来,飞剑的速度已经达到了她所能控制的极限。 “追!” “苏长老有令,今日不将这二人带回,所有人都得提头来见!” 身穿统一合欢宗服饰的人一共有十二个,大多是金丹期。还有一个气息稳固,眼神残忍,修为已经接近元婴后期。 压迫感如影随形,牧宣却畅快大笑:“喂,我说徒弟,我们俩要是活下来了你可得正经地敬上一杯拜师茶,还不叫师父。” 这个时候了,这长相妖孽的少年还要开玩笑,燕惟紧张的小脸一下就破功了,几秒后又恢复到面无表情。 树叶摩擦间沙沙作响,小重山里格外安静,连风声都放缓了。 “砰!” 牧萱撞上了一座无形的结界,小重山居然被人下来禁止。 可恶!打不破。难道天要亡她? 这个节点怎么会有人在此处下了结界? [系统,这咋回事?]牧萱将小反派放下,方才用灵气罩尽力护住了他,但撞上结界后冲力太大,小反派被甩落在地。 他从地上爬起来,之前被苏墨儿一掌拍到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没有喊疼,只是默默地走到牧宣身边。 燕惟仰视着艰难站立的少年,他的心中有暖流涌过,他自己都没感觉到心防逐渐松动,一开始打算的如果这人不怀好意,他就伺机杀了她,这样的想法淡在角落里。 “你把我放下,还有活命的机会。那个女人心思狠毒,你落到她手里不会有好下场。”燕惟关心地说,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看向近旁的树木。 “小孩子家家,哪来那么多担心。”牧萱伸出手,揉乱了这小孩的头发,成功在他脸上捕捉到错愕神色。 少年拍开身上沾上的落叶和泥土,状似轻松一笑。 但她的心里并不轻松,因为系统提醒她,小重山有大妖渡劫,道路不通。 牧萱感应到那些烦人的合欢宗修士可能快来了,可如果不经过小重山,那就要拐道,延长路线,路上的花的时间一长,她身上的丹药和符箓补给就不够了。 [宿主,这恐怕是此界天道在修正剧情。你改变了剧情细节,但书中世界瞬息万变,它会为了原剧情服务而自动修正。]系统幽幽道。 [这该死的破剧情!迟早有一天劈了它!]牧萱暴躁上线,她压了压怒气,不自觉地抚剑,她突然灵光一闪。 [瞬息万变?]她眼睛一亮,这破剧情万变不离其宗,核心不就是万魔渊副本。 她改变计划,带小反派去万魔渊。牧萱神识扫了扫储物戒指里的法器灵宝,有了一些底气。 第4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小重山的背面,是万魔渊。万魔渊终年黑雾缭绕,魔气滋生,是魔族的领地。 万魔渊曾经是上古战场,神魔大战遗留了不少锋锐剑气与魔气。据说那里有上古大能修士与第一任魔界之主的尸体,魔族与修士的残魂死后依然不断厮杀。 经万年之久,万魔渊已经是一个无人踏足的绝地。 确实有点绝,牧萱一伸手触碰万魔渊悬崖边上的罡风,就被割开一道小口子。 鲜血被风吹落,好家伙,天有绝人之路。 光是站在外围感受,就已经可以想象原剧情里小反派的悲惨了。 燕惟扯了扯她的衣角:“你要丢下我吗?” 她撞入一双璀璨的眼睛,燕惟的眸子里似乎有碎星散落,还未长开的白皙的脸上带着失落与小心翼翼。 精致的易碎感,她曾在小说里看见这个词,如今在这小孩脸上看到了。 啧,可怜兮兮的。 如果不是被她盯久了,发现了小反派不小心泄露的杀意,她都以为这孩子是一只软萌怕被抛弃的小白兔。 牧萱与他无亲无故,却不顾后果地带走他,还许下美好的承诺。 如果是那个生活在扶风城里,无忧无虑的燕惟,可能会感动,甚至奉上孩童天真的信任。 如今的扶风城燕家,已经是尸横遍野,整个家族府邸,上到家主下至仆从,均被灭口。 徒留他一人,在偌大天地间如同无根的幽魂厉鬼,合欢宗被囚禁的日子里,燕惟经历了世界被打破后的再一次希望碾碎。 “燕惟,你看着我。”牧宣弯腰双手捧起小反派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触感软软的。 “我们会没事的,我不会丢下你。过去的已经过去,你应该有一个灿烂的未来。” “到那时,你可以手刃仇人,也可以仗剑天涯。只是现在,不要被仇恨蒙蔽,记住我的话。” 从燕惟的视角看去,少年的面色是少有的严肃,那双天生含情带笑的桃花眸收敛了笑意,专注地凝视着他。 就仿佛,少年眼中只有他一人,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燕惟破碎的心恰如被泡在一团暖融融的柔光里,被一片片拼接,有一双无形的手温柔地抚过心田。 他甚至有点哽咽:“好。” [反派黑化值下降50,目前黑化值10]系统又活过来了,它快速爬起,飞到牧萱面前,满脸喜庆。 [恭喜宿主,解锁反派黑化值数据,正在载入……] 每一个反派,都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的娃(反社会人格除外)。 他们或被灭族,或是因为主角而痛失所爱、理想破灭。反正怎么惨怎么来,大部分反派都是被迫成为主角的对立面,他们不知道自己经历的苦难其实是在为主角的打脸装逼之路做垫脚石。 他们一次次被命运抛弃,在痛苦和绝望的边缘企图找到一些光明,然而现实一次次毁灭和践踏他们的自尊与追求。 于是,反派黑化,有的被主角杀死,成为主角胜利的勋章,有的毁灭世界,杀死主角的同时也迷失了自己。 牧萱的任务就是给反派送温暖,传递正能量,把反派长歪的心掰正回来。 [黑化值下降有奖励吗?] [咳咳……叮,奖励物品:保命符一张,可用于抵挡一次致命攻击;净魔手环一串,可用于净化魔气,佩戴可不受魔气侵蚀,冷却时间三天]小爱打开数据面板,从角落里翻出奖品。 [小爱,这就对了,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牧宣灵气恢复了六成,修为稳定在金丹期。 “跑得还挺快,还以为你能逃到哪去,跑到万魔渊入口,真是自寻死路!”一个身着黑袍的老者,豹头环眼,对着牧萱横眉竖目。 他身后陆续跟来一众合欢宗的走狗,各个手中拿着法器符篆。 苏墨儿没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牧宣有些疑惑。 燕惟那张小铁片上下了毒,他在被抓走时合欢宗因为看他一个无修为的凡人,没有搜他身。 苏墨儿此刻已经中了一种剧毒,牧宣并不知道,她正脸色凝重地与人对峙。 身后罡风呼啸,魔气夹杂嘶吼声,恐怖骇人。 “你们为苏墨儿卖命,这么忠心耿耿,图什么?”风灌满了衣袖,鼓起弧度,少年勾起一抹挑衅的笑。 “苏墨儿这个女魔头伤天害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们不怕替她背负业障吗?” 老者冷笑:“废话这么多,不就是想拖延时间。可惜你脑子不好使,跑到这儿来。” 他话里的这儿当然指的是万魔渊,还以为这臭小子有什么能耐,御剑飞行速度飞快,现在看来不过是仗着高阶灵宝。 老者阴鸷的脸上露出贪婪,等宰了这小子,那些灵丹法宝都是他的。 至于牧萱为什么引他们来万魔渊后止步不前,他只当这毛头小子是慌不择路了。 混合着后方不断涤荡着石壁的魔气与强劲的罡风,这面目可憎的老者最后一点耐心都消失殆尽。 而牧萱却好像破罐子破摔一样,什么法器都没拿出来,只是在原地踱步,没人注意到她其实是在布阵。 嗯,布置得差不多了……少年挠了挠后脑勺,将小反派护崽一般整个藏在身后。 正当这时,老者祭出一张厉鬼帆,里面收纳了成百上千只厉鬼,每一张脸都狰狞无比。 阴凉的气息扑面而来,牧宣旋身避开。 [小爱,购买两次空间跳跃,先欠着积分。] [……]小爱默默点了点数据面板,看到上面的积分-200。 牧萱使用空间跳跃道具,下一秒出现在老者背后,系统出品道具还不错,这邪修虽然是元婴后期,居然都捕捉不到牧宣的气息。 “呃……噗!”老者丹田被一把通体如玉的长剑穿透,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腹部的大窟窿,血液像开闸的水哗哗流出。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周围的其他金丹期修士都还未反应过来,待看见他们中的领头人被一剑摧毁丹田,都面露惊骇,下意识后退。 “咳……废物,还不上!”老者急忙点住身上几处大穴,但丹田已毁,丹田如泄气的皮球,灵气很快就散开导致修为暴跌。 那些金丹期的修士这才反应过来,这次任务要是完不成,他们都没好果子吃,下场好点也要被扔到地牢里受刑。 一时间法器乱飞,符篆使用后炸开的灵力将四周的碎石烟尘都吹了起来。 “我……我要杀了你!”邪修老头气得眼睛充血,飞快咬破舌尖上喷出一大口精血,一张金光大胜的符箓夹带着凌厉危险的威压飞向牧宣。 第5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小心!”燕惟提紧了一颗心,惊叫出声,随即又懊恼的闭嘴。 牧萱的防御法器直接碎裂,保命符抵挡住了老者最后的底牌,然后光芒逐渐黯淡,化为灰烬被余波吹散。 牧萱的脸色一下子惨白如雪,她强行咽下一口鲜血,弯唇敛眉,眼中浮动着战斗的兴奋。 燕惟攥紧了手指,眸光闪烁。他真没用……要是……他有那个女魔头一样的实力,是不是自己在意的人都不会离他而去了? 渴望力量的心魔种子在他的土壤种下,恨意是最好的养料。 “你想杀了那些欺辱过你的人吗?”有个声音在燕惟的识海里想起。 “你难道不渴望变强大?这个少年是你在意的人,如此弱小的你不过是阻碍她前进的包袱,迟早有一天她会把你丢下……”这个声音的主人显然知道怎么抓住燕惟的软肋,循循善诱。 “闭嘴!”燕惟眼中冰寒无比,他垂下眼睑,脸色莫名。 [警告!反派黑化值加20,目前黑化值30。] [小牧姐姐,你再这么皮,反派黑化值达到50的时候可就不容易下降了,反派黑化值100则世界崩塌。]系统小爱现在也破罐子破摔了。 有这么一个老爱上窜下跳在剧情的边界线上反复试探的宿主,小爱表示自己心态越来越“好”了。 [怎么回事?反派为啥黑化?]少年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但手上的动作没停,几步间扔出一块上品灵石到某个节点。 由于之前就布好了这个阵法,现在只要在阵眼上放上灵石,就可以启动了。 “这是什么阵法!” “啊啊啊啊啊……我的本命法宝碎了。”有人惨叫出声。 那实力最高的老者因为丹田被废,已经是强弩之末,他这才明白自己是遇上了个什么样的狡猾存在,心中后悔极了,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什么时候布的阵法?”合欢宗的这十几号人,本以为自己车轮战也能耗死牧宣,没想到牧宣早有后手。 牧萱来到这个杀人夺宝、强者为尊的修真世界,为了活命,她不仅苦修剑法,而且符箓阵法炼药炼器都学了一遍,只不过,想起灵韵峰峰主气红了一张老脸……她好像只有阵法方面还有点天赋。 “都给我一起下来!”少年衣袍猎猎,她一把抱住还在愣神的燕惟,转身跳下万魔渊。 身后众人如同被什么五行的力量牵引,都不由自主地被推下悬崖。 牧萱捏碎一块传讯玉佩,掌门老头给点力快来,不然你的宝贝徒弟和徒孙都要死在万魔渊了。 “这其实是一个我自己改造的阵法,它最大的功能就是可以将阵法里面的人随布阵的人的心意移动。当然,只能用在比自己弱的人身上。”少年撑起灵气罩,神色骄傲地说,她试图告诉小反派,自己有能力护住他,不用怕。 “咳……将这手串戴上。”她咽下喉间的腥甜与痒意,言简意赅道。 两人急速下降,耳边有魔兽怒吼,震慑心神。 合欢宗众人的惨叫也消失了,她察觉燕惟有些不安地往她怀里缩。 魔气与剑气交织,杀意混合着罡风在她四周横冲直撞。在她的灵气快支撑不住的时候,系统及时出声。 [宿主,即将到达万魔渊底部,请宿主做好降落哦~小爱这边不能再赊欠道具了呢] 牧萱召唤出长剑,长剑没入石壁,一路发出刺耳的摩擦与火星。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这把剑叫霁月,是她的本命宝剑。 降落速度在霁月的帮助下成功减下来,牧萱用仅剩的灵气给后背加了一层防御罩,确保了小反派的安全,然后就再也支撑不住地昏迷过去了。 霁月发出一声哀鸣,回到剑鞘。 “砰!”燕惟听见抱着他的那人,身上骨骼断裂的声音。 他从牧萱怀抱里出来,焦急地查探她的呼吸。 昏迷之前,牧萱还在想怎么不奖励她两个净魔手串?这魔气割得她好疼啊,本来使用为小反派受重伤的苦肉计来感动他。 这下好了,还没等到燕惟的黑化值下降,她就撑不住晕了。 牧萱暴露在万魔渊的魔气下,白皙如玉的肌肤很快被割出一道道细碎的小口子,鲜血溢出。 少年脸色苍白,双眸紧闭。在燕惟看来,这人简直不像个男的,抱着他时温柔极了,长得又过分好看。 他扯破自己的衣服给她止血,牧萱即使昏迷了也依然皱着眉,她的意识昏沉。 [宿主,醒醒!反派黑化值50!]系统的喊声如惊雷乍现,把牧萱给惊醒。 什么?这黑化值怎么不降反升了? 牧萱艰难地拿出丹药,她感觉浑身都疼,肋骨估计断了几根。这小兔崽子是没有心吗?有她一路细心地呵护,甚至连丹药符箓家底都快败光了,还黑化! “哭什么?你师父我还没死呢。”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之前多次透支和抽空丹田内的灵气,她的腹部隐隐作痛。 “我没哭。”燕惟小小的一只,长长的睫毛有些水光闪动,却倔强得抿嘴假装平静。 怎么跟个小老头似的,老气横秋的,要哭不哭的样子可怜兮兮。算了,黑化值上升就上升,总有办法降下来,当务之急是怎么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真拿你没办法,想哭就哭,师父在这儿。”少年努力想要露出慈爱的笑容,撑起身子从地上爬起来。 牧萱现在的身体状况就像破洞的窗户一样,呼呼地往里面漏风,体内断裂的肋骨不是一般的疼。 很累,想躺下休息,她半闭着眼睛,打量着周围环境。 [系统,给我兑换一个净魔手串]万魔渊底下暗无天日,上方黑雾缭绕,到处都是肃杀暴虐的气息。 [不好意思,宿主,无法为您赊欠商城物品,您的信誉等级不够。]小爱有些幸灾乐祸,宿主不听话还格外地有想法,总要吃点苦头才能明白按照系统发布的任务走才能成功的道理。 “嘶,真疼啊。”少年洁白如玉的脸颊又增添了两道划痕,系统与她只是刚绑定的合作人,观念不同,如果不是共生协议,恐怕之前系统还没那么容易妥协给她赊账。 被拒绝了也在意料之中,她本来也是抱着侥幸心理问一问。 牧萱甩了甩手,刚撑起的微弱灵气罩又裂开了,右手被涌进来的魔气如尖刀一般,刺破手掌。 殷红的血液滴落到燕惟的脸上,他呆呆地抬头仰望。 燕惟心中越来越焦虑,他先前被苏墨儿打出的内伤因为服用了牧萱珍藏上品丹药,好的差不多了。 而且他再傻都该明白,自己之所以不受万魔渊的魔气侵蚀,是因为这人把护身的法宝给了他。 “你看看你,真像个废物啊只会拖累你在意的人。”那个声音又在燕惟的识海内故意刺激他的情绪。 燕惟下意识地伸手揪住少年的衣角,身前那人似有所觉,回头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 “在跳崖之前,我已经联系了万剑宗的掌门,也就我师父,他应该快到了。” 第6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万剑宗,紫微峰。 “这臭丫头又有啥烂摊子等着我去收拾……”玄松静坐于洞府中,他起身查探传讯玉佩投影过来的画面。 少年已是强弩之末,被一群人围攻的她擦掉嘴角溢出的鲜血。 玄松脸色大变,他急忙御剑飞往山门出口,却在半路被人拦下。 “掌门,不好了,有魔族奸细混入藏宝阁偷盗‘零玥’!”紫微峰一个弟子急匆匆地驾驭着法器飞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焦心,以至于从飞行法宝上跌下来。 零玥是万剑宗藏宝阁的一颗舍利子,上古佛修大能的遗留宝物。 正当玄松想通过灵符联系大长老来商议这件事时候,异变陡生! 一道道暗芒悄然划破空气,原本还在冒失地收起法器的报信弟子突然飞出数十根银针,细如发丝,燃烧漆黑色的火焰,一路破开玄松的灵气防御。 玄松避开银针,一把长剑贯穿报信弟子的大腿,这弟子发出一声闷哼,后昏死过去。 分割线———————— 最后一丝灵力消耗殆尽,牧萱终于忍不住喉间腥甜,喷出一口鲜血。 她踉跄了几步,被身高只到她腰际的小反派抱住,两人一齐摔倒在地上。 [系统,我这是工伤,你得赔钱。]牧萱即使已经痛到视线模糊了,还是不忘跟系统敲竹杠。 [小萱姐姐,玄松掌门有事耽搁了哦~] [不听系统言,吃亏在眼前。]系统在纯白空间里上蹿下跳,它已经不想打开数据面板了。 这场系统与宿主的分歧,还未有结果。 “你……”燕惟眼眸暗沉,话说了个开头就止住了。 识海里那个声音笑得更猖狂了,他终于下定决心。 燕惟不知道今天这个决定,对于以后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他没法眼睁睁看着这个人继续受伤。 “我接受你的条件,需要什么代价?”燕惟在心底问,他褪下净魔手串,小心翼翼地给牧萱戴上。 魔气几乎在她洁白无瑕的肌肤上落下的每一道血痕,都是在对他的谴责。 燕惟暴露在万魔渊的魔气之下,骨骼发出压迫到极点的咯吱声,他很快就双眼流血,浑身上下出现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刀伤与剑气划伤。 “等我。”燕惟小声道,他深深看了一眼已经意识不清的少年,似乎要把她的容颜烙印在记忆中。 燕惟转身步入更远的黑暗,而牧萱的魂体正在纯白空间里,给主系统写回执信。 [小爱,主系统是在玩我,原剧情里也没有万剑宗被魔族入侵的情况啊……]牧萱点开原小说,翻到《修真之皆为炉鼎》有关反派被扔进万魔渊的那一段。 仿真泛黄书页的字迹突然模糊了一瞬,排版改变,多出来一段话。 “半路杀出的这个叫牧萱的少年,未能改变燕惟应走的堕魔之路,万魔渊底,燕惟最终与恶魔做了一个交易。” “!” [解释一下?]牧萱一个飞扑,抓住了,从沙发一跃而起的晴天娃娃,使劲蹂躏它的笑脸。 [放……放开我!这不关我的事,治愈部刚成立没多久,有一些不可控的bug不是挺正常嘛?]小爱圆圆的白脑袋被她晃出了残影,艰难回答。 [我这个身份是原剧情之外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主线里面,还有万剑宗被魔族围攻,理由是什么?] 牧萱尽量告诫自己,别生气,莫上头。 [宿主,难度a级的崩坏世界,没那么简单。你想改变小反派的命运,原剧情也会阻挠一切反抗因素。]小爱虚化形态,从牧萱的魔爪下挣脱。 少女面无表情,一双潋滟的桃花眸此刻蕴含着刺骨的冷意。 小反派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 [送我回去。] 暗无天日的地方,怪石嶙峋,残留的上古战场剑气日复一日地冲击着石壁。 牧萱动了动手指,霁月从剑鞘中旋飞而出,嘹亮的剑吟声穿透一层层的黑雾。 百里外,有个痛苦挣扎的小身影正在争夺身体的主动权。 “想要获取无上力量,当然是由我来掌控这具身体才最合适。”识海中,一团混沌中带黑的魂体扑上来撕咬燕惟的灵魂。 “你一开始说的交易只是帮助你回到魔界,你骗我!” 燕惟的脸上青筋暴起,豆粒大的汗水不停地滴落,他压抑着痛苦的声音,抱住脑袋蹲下身子。 试图蜷缩起来,仿佛这样就能减少识海里针扎一般的疼痛,以及灵魂被撕扯的剧烈痛楚。 “放弃反抗,弱小的人类。只要你放弃挣扎,我来帮你报仇,届时手刃苏墨儿和那些欺辱过你的人,你的仇恨也就是我的仇恨。” 意识开始陷入深海一般,燕惟的神情渐渐麻木起来,是啊,他这么无能弱小,交给这个未知的魔族掌控他的身体,只要……只要能帮他报仇…… “燕惟!你醒醒!”就在燕惟渐渐迷失自己,灵魂也被枷锁禁锢。 识海角落里,就在那个魔族残魂以为自己快要成功的时候,牧萱的声音在燕惟耳畔响起来,将他自愿放逐的灵魂唤醒。 燕惟白色透明的灵魂被一根根藤蔓状的黑色魔气缠绕着,他睁开眼睛,这些“藤蔓”就如同晒干的落叶,一寸寸碎裂。 “啊……怎么会这样!你……怎么可能?我不甘心!!”魔族残魂被燕惟的魂体压制,缩回到识海角落。 “师父……你醒了。”燕惟的眼中蓄满了晶莹的泪水,他试探的伸出一只手牵住牧萱的手,他摸到一片粘稠湿润,低头一看,是鲜血。 牧萱从强制昏迷中醒来,为了防止再次被主系统召回,她狠心用霁月剑划破了掌心,疼痛感让她能清醒地支撑下来。 她找到燕惟的时候,将净魔手串系在燕惟手上,打了一个死结。 燕惟累积多日的情绪,他像是找到了归宿的小兽,委屈地流泪。 “师父带你出去。”牧萱撕开一片衣角,简单地包扎了伤口,她垂眸一笑,换了只完好的手牵住小反派,两人似乎在这一刻,开始从心底建立了对彼此的信任。 牧萱不再将燕惟当做一个简单的任务对象,机械地营救。 她明白自己恐怕要付出真实的情感,对于这个身世悲惨还未长成大魔头的小小孩童,牧萱升起了真情实感的怜惜。 而燕惟,他也许没有察觉,自己露出脆弱的一面时,他就已经不再是那个心如死灰、脑海中只有复仇与杀戮情绪的原剧情小反派。 他现在是牧萱的徒弟,燕惟眷恋地握紧了牧萱牵住他的右手。 原剧情从这里开始,向着未知的方向发展着,一个节点的改变,从此两人的命运开始牵连。 霁月飞在半空中,似有所感,它落下来让主人踩上去。 [宿主,你是怎么做到的?] 系统小爱已经惊呆,它的宿主不仅破译了主系统的命令,还强行篡改了系统商城,直接赊账,拿走了高阶商品:复原丹。 直到她御剑飞回之前跳崖的地方,系统才弱弱出声。 [你猜?]牧萱蔫坏极了,她爱上了和系统斗嘴、和原剧情作对的感觉了。 [这个时候,老头也该来了。] 复原丹能让她恢复到全盛时期,但是这万魔渊里面的暴虐气息所造成的伤口,似乎难以愈合。 她的丹田已经像干涸地土地,被大肆灌溉后已经有些难以为继。 第7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缥缈的仙山上,白衣少年剑如惊鸿,一套剑法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 剑芒收敛,光华入鞘,他站直抱拳行礼。 “不错,这套明心剑法你已经练得差不多了。”一身黑衣滚边暗袍的仙长满意地点头,她笑意浸染了一双桃花眼,似满天星雨一般璀璨夺目。 黑衣人正是牧萱,站在她五米外的则是如今已经16岁的燕惟。 当年牧萱成功突破主系统桎梏,阻止小反派堕魔,便带着燕惟来到万剑宗进行了拜师礼。 燕惟现在是掌门座下紫微峰峰主的亲传弟子。 这八年,牧萱修为已至元婴中期,她师父玄松把紫微峰的一应事务都交给了牧萱,掌门要管的事务他也做甩手掌柜甩给了大长老,自己却到处游历去了。 玄松卡在化神中期已经有几年了,寻常天赋的人也许十多年都没有一丝进步。 玄松想让心境上提升从而使修为突破瓶颈,于是他隐藏修为去凡间界了。 别看玄松一副老头的样子,其实他也就五百岁,五百岁的化神搁在修真界那群化神期老怪物眼里,少不得羡慕眼红。 他们都是一千多岁才步入化神期,天赋和悟性比不得玄松这个天生剑骨。 “师父,过几天会有一个小秘境,您会去带队吗。”少年纯澈干净的眼神中,带着满满地信赖与期待。 燕惟这几年身高抽条疯长,已经比牧萱高半个头了。婴儿肥的脸颊不复,长开的五官十分清俊,眉眼间还带着青涩,身材却已经修长有力。 他在万剑宗的这几年,过得很是安宁快活,但他一日都没有忘记自己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 燕惟很聪明,他知道自己的师父是个表面强硬刚烈的,实际上却再心软不过了。 不管他犯了什么错,只要他露出像小时候那样可怜兮兮的表情,她都会原谅。 几日后就是青云小秘境开启时间,八年时间,他冲击到了筑基后期,成了万剑宗年轻一辈弟子中脱颖而出的天才剑修,没有堕他师父十大宗门中剑修第一人之名。 青云小秘境……金丹以下可进,燕惟想与师父一起历练的愿望只能搁浅。 他的师父是个修炼狂,不是在修炼就是在找人比试剑法的路上。 “带队……不是由林烬吗?”牧萱琢磨着自己接下来是去青霞山找那些阵符双修的和尚切磋还是去……给男女主添堵呢。 牧萱摸了摸霁月剑,几天没找人切磋,霁月都有些寂寞了。 “师父不一起去吗?”燕惟希冀地问。 牧萱从自己的本命宝剑上移开目光,看向燕惟,毫无意外收到了少年乖巧期盼的笑容,脸颊两边甚至勾勒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 去是不去……小反派这么期待的样子,也不好让他失望。 “为师到时候压制修为,随你一起进入青云秘境。” “真的?”燕惟笑得眉眼弯弯,他好开心,可以和师父一起……只要是和师父一起,任何事情都是美好的。 有纸鹤一路飞到牧萱面前,“阿萱,我新得了一坛好酒,邀你来品尝品尝。” “是辰阳峰的林烬师叔吗?”燕惟状似好奇地问道,他略微垂眸,眼神暗了几分,又是这个人。 其他那些与师父整日比划剑术的家伙就算了,这个人三天两头找师父有事……真是……碍眼呢。 “怎么了?你林烬师父找师父喝酒,要一起吗?”牧萱后知后觉,林烬是大长老的亲传弟子,两人臭味相投,没事儿就凑一起玩闹,大家都当她是这一辈最小的师弟疼爱。 牧萱也从不扭扭捏捏的,在师兄师姐面前如鱼得水,是个活宝。 “好。”燕惟笑着应下,回去取新调制的调料,等会儿给师父烤肉。 第8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辰阳峰花木繁多,郁郁葱葱,不同于紫微峰,辰阳峰弟子多居住于木屋中。 一栋豪放粗犷的木屋外,有个青衣人卧于树下,察觉到有客人来了,他一跃而起赶忙上前迎接。 “阿萱,你可来了。我这儿刚得了一坛千年醉,那可是用六阶灵果酿制而成的……嗯?你怎么也在这儿?”林烬脸上灿烂的笑容突然停滞,他皱着眉头看着燕惟问道。 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太黏阿萱了?林烬没有收过徒弟,他师尊座下也没有像燕惟一样性格的,他很快把这种疑惑压下去。 “林师叔好像不太喜欢阿惟,师父,要不我还是走。”燕惟委屈,他看了一眼牧萱,垂眸道 “好啊……”牧萱刚想答应,系统就发出警报:“警告!反派黑化值+1。” 小反派的脾气可真反复无常,谁叫这是自己的徒弟,得宠着。 “好啊你个林烬,不给我面子,今天咱俩得好好打上一番。”她到嘴的话转了一圈,改成了插科打诨。 “叮!反派黑化值-3,当前黑化值31” 牧萱悄悄汗颜,这几年小反派的黑化值从突破七十降到三十,她怕这孩子刚来不适应,每个峰都打了招呼,表明自己的态度。 然而小反派这三十的黑化值怎么也降不下去,偶尔还会像今天这样上升。 牧萱把这归结为他幼年失怙,没有安全感,小问题,多关心他就是了。 小反派交际能力不错,与他一同入门的都夸他温润如玉,有君子风范。 师兄师姐们还调侃她是“歹竹出好笋”,吊儿郎当的师父教出个恪守正道的弟子,牧萱每每瞧着小反派与原剧情里嗜血善杀的魔尊截然不同的样子,以及他乖巧懂得孝敬长辈的温和,都会感到一阵欣慰。 她这个徒弟收的真不错! 只是小反派似乎格外敏感,有点太依赖她这个师父,不喜欢她和其他人走得太近。这算不算是对长辈的占有欲偏强? 牧萱一边格挡林烬的招式,一边想办法破阵。 就是现在!牧萱挥动剑诀,挑破阵眼,直捣对手的要害。 “我认输。”林烬俊逸的脸上闪过无奈之色,他这小师弟刚入门的时候还什么也不会,被他打趴下无数次又坚强地站起来继续。 现在,他几乎没有赢牧萱的时候。 “你这吃什么长大的……剑法又精进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怪不得我师尊老在我们这些弟子面前夸你。”林烬取出藏在树下的酒坛子,随手开封就抛给了牧萱。 牧萱接过,正想大口喝酒时,却看到自家乖徒儿已经摆好了桌子和酒杯等一应事物,正笑意满满地等着她过去。 [宿主,日子过得不错,可别忘了任务。]系统小爱幽怨道。 [剧情已经到中段了,女主不是已经混进清玄宗了么,诱饵撒了那么久,鱼儿要收网了。]女主可以乔装成凡人女子拜入清玄宗,牧萱自然也能换一副面孔去给女主添堵。 凡人女子苏柔?苏墨儿用这个一看就小白花女主的名字,用了高阶易容丹去清玄宗当一个梵夜真君的记名弟子,这么煞费苦心。 可不得让她一下子就被戳破心怀鬼胎的内里,怎么也得在她以为要成功之时,让她愿望破碎。 牧萱恨恨想道,欺负我的徒弟,把你爱情事业都搞黄了。 第9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林烬伸出一只魔爪想要拿走一块刚烤好的肉,“啪!” “小气!我千年醉都给你了。”林烬换了只手飞快叼走烤肉。 燕惟架起一堆火,耐心地翻转着鸡肉,时不时撒上一些调料的粉末,用小刷子刷上一层油。 鸡肉在火焰上炙烤,散发出馋人的香气,表面那层香油经过火的熏陶,使得鸡肉逐渐金黄酥脆,掰开来外焦里嫩,再抹上一层辣椒,肉就烤好了。 “好吃……唔。”牧萱浅酌一口,然后大口咬下一块烤肉,肉质鲜美极了,没入口腔带来极致的享受。 “改天我也去外边收个徒弟。”明明自己是主人,为啥被眼前这对师徒给秀了一脸,他开始酸了。 牧萱酷爱着黑衣,系红发带,到了金丹期,修士的容颜基本上很少改变。 是以她还是万魔渊底下,容颜如玉,美得雌雄莫辨的少年模样,她擦了擦手,不经意回头发现燕惟正专注地看着她。 眼神缱绻,似乎在看一块珍宝,牧萱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三日后青云秘境,给我一块令牌。” 三日后,宗门的广场上,年轻一辈金丹以下弟子中的佼佼者都齐聚一堂,站成整齐的几排。 “牧师叔也来了!” “牧萱师叔长得真好看……”队伍里面一个紫色萝裙的少女捂着嘴尖叫,她收到了牧萱回报的一个笑容后,白嫩的小脸很快就爬上红晕。 站在队伍前方的林烬摸了摸自己的脸,他长得也不磕碜啊,咋女弟子都看到阿萱这么激动,他来了就没啥反应。 牧萱看着台下这一群稚气未脱,朝气蓬勃的弟子们,露出温和的笑意。 “好了,我们准备出发了。玄云城外的青云小秘境,大家都要团结友爱,以自身安全为重,切勿贪心不足而陷入危险。同门之间不得相残,一经发现则逐出师门。” 巨大的飞舟向着东方腾飞而起,花了一日就到了玄云城。 夜晚,牧萱的房门被敲响。 “师父,弟子做了些点心。” 燕惟端着一盘卖相精致的糕点走入牧萱的房间,牧萱从打坐中起来。 因为是夏日,她穿的轻薄了些,尤其是夜晚她有打坐运行一个周天后就入睡的习惯。 现在她只着中衣,白皙的锁骨在灯火下若隐若现,燕惟掀起眼睑不小心瞧了一眼,脖子处就升腾起大片的红霞。 而牧萱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自然地拿心吃了起来。 美人在灯下,肌骨莹白如玉,修长的手指轻捻起一块兔子形状的糕点,一点也不斯文地,几口就吞下去。 燕惟的视线从她的手指偏移到牧萱红润的唇上,薄唇上下合拢又打开,还沾着点糕点碎屑,他的喉咙突然有点干渴。 等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脸色几经变换,眼中露出不可置信。 他……不可以……如果让师父知道了,他可能会被逐出师门,燕惟不想、也不能失去他的师父。 “诶?”他怎么突然走了。 燕惟甚至来不及说一声,就落荒而逃,他害怕自己珍而重之的那人会看出他的情绪与想法。 师父一定会唾弃他的,虽然……修真界也有师徒相恋的,可、可他的师父是男子啊……燕惟害怕那人知道了他龌龊的想法,会露出鄙夷的神情。 第10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牧萱把最后一个糕点吃下去,喝了一口水,打算去睡了。 系统突然恨铁不成钢地说:[你难道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什么不对劲?你是说苏墨儿吗。这次带队的是梵夜,苏墨儿肯定也在其列。我得好好思考一下怎么给她找麻烦。] [你!你真是不开窍……]等你以后就知道了,它还只是个单纯的统子。 翌日早晨,万剑宗弟子在玄云城最大的客栈大堂与清玄宗弟子偶遇。 一个白裙纤细柔弱的少女吸引了牧萱的眼光,少女轻纱遮面,眼波流转间妩媚勾人。 她正和梵夜真君说着什么,不经意看到了牧萱,她的脸色一瞬间僵硬了。 牧萱勾唇,眼角上挑,露出一个略微灼人的笑,白裙少女肉眼可见地脸色变差,她满含怨毒和警告地看了牧萱一眼。 “苏柔?”牧萱无声挑衅。 燕惟望向清玄宗的一群弟子,他只觉得牧萱的笑容有些刺眼,这种刺眼,仅仅因为,他的师父过度关注了一个女孩。 师父为什么这么开心?是因为……那个女子吗? 燕惟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筷子承受不住压力应声而断。 “怎么了?”牧萱问。 “没事儿,走神了。”燕惟道。 他收回视线,弯唇清浅,“我吃饱了。” 先前那个紫衣女孩看了看燕惟又看向牧萱,她小声和旁边的师弟说:“燕师兄是不是吃醋了?” “紫毓,你瞎说什么呢……”长相清秀的师弟露出尴尬的笑。 “话本里就是这么说的呀……” “成天不好好修炼,小心大师兄知道了罚你。” 林烬咳嗽一声,“两个时辰后,青云秘境开启,记住我之前说的话。” “是,师叔。”众人应声道。 [宿主,你又想搞事情?]小爱蹲在系统面板前,暗戳戳地观察。 [是女主要搞事。]牧宣回答。 玄云城外,青云秘境开启。 “燕惟,等会儿跟紧我。”牧萱戴上一张纯黑色面具,压制修为。 这种小秘境,大能基本不会来,因为里面没什么他们看得上眼的好东西。 以防万一,燕惟不能落单,难保苏墨儿。不,现在叫苏柔,这女人一直惦记着她之前带走燕惟的事。 如果不是万剑宗势大,苏墨儿早就找上门了,不过现在,女主正忙着撩她的高冷仙尊。 “燕惟,拿着这个。”牧萱说着,递出一个手环,继续道:“到时候一进去,不能保证我们在同一个地方出现。你晚云师叔送的,五十里之内能感应到对方。” 燕惟接过,他抬起手腕将一个半旧五彩手串往上推了推,戴上牧萱刚给的玉色手环。 “咦?你还戴着它。” 燕惟抬眸认真道:“师父送的,我都喜欢,于是便收着了。” 牧萱还未来得及看清小反派眼里复杂的情绪,场景就开始变换。 下一秒,她出现在一片沙丘上,与秘境外不同的是,这里是黑夜。 一轮孤月照耀茫茫沙漠,手环没有反应,燕惟离她超过了感应距离。 夜色下有沙沙声渐渐靠近,风卷起干燥的空气。 “咻咻咻!”有一团团墨影向牧萱后心袭来,剑气将黑影斩杀成碎块。 牧萱擦拭着霁月剑刃上暗红色的血渍,借着月光反射,她看见一堆毒蝎尸体。 第11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此时,燕惟与清玄宗一队弟子狭路相逢。 “你就是燕惟?万剑宗那个天才的关门弟子?” 一道声音满含不屑地响起。 燕惟转身,回眸道:“有事?” 领头的弟子一时间摄于他的气势,竟然说不出话。领头人叫梁辰,是清玄宗内门弟子里年长而有威严的师兄,他卡在筑基后期多年,如今已有三十岁。 “诶你这什么态度?”后头一位穿着高级法衣的男子突然愤愤不平,他指着燕惟就大呼小叫。 刚才那句问话也是这个男弟子用轻佻的语气说出口。 “一舟,休得无礼。”梁辰皱眉训道,林一舟被训稍微收敛了一些,但他还是用不服气的眼神斜视着燕惟。 这个人就是苏师妹说的那个,爱慕不成就恼羞成怒打伤她的人。 简直可恶,苏柔师妹那么善良美好的一个女孩子,居然被这么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觊觎。 他林一舟今天就要给苏师妹讨个公道! 林一舟掏出一叠符纸,不要钱似的朝燕惟砸去。 “师父不在。”燕惟双眼毫无情绪波动,他执起长剑抽出又放下。 师父不喜欢看到他手染鲜血,燕惟放下伸向剑柄的手。 他的身影如鬼魅一般避开一张张爆破的符箓,伸手,干脆利落地折断林一舟的右手。 “啊!”周围的清玄宗其他弟子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燕惟已经回到原先的位置。 站在十几个清玄宗弟子中心的白裙女子苏柔,实际上是苏墨儿,她稍稍惊讶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阴狠之色。 成长得这么快……等他修为超过自己……绝不允许,她苏墨儿做事从来都是斩草除根,绝不容许有什么漏网之鱼成长为庞然大物! “林师兄,你没事,都是我的错……呜呜呜。”白裙女子露出哀伤的表情,捂嘴道。 “欺人太甚!”一个貌不起眼的男弟子喊到,这人气得脸红脖子粗。 苏师妹这么柔弱善良一个女子,这个叫燕惟的心胸狭窄,不就是戳破了他伪君子的表面,这就动手伤人了! 一时间这十几个人里,占多数的男弟子都努力,他们纷纷拿出法器、符箓、灵宝,怒目圆睁盯着燕惟。 燕惟:“?” 师父不在,他心情烦躁,这些人一个个地像是烦人的苍蝇。 燕惟告诫自己,不能杀,师父会生气。 “你什么意思?!!” “瞧不起我们?”姓林的修士又开始跳脚。 刚决定不理会,想从旁边经过的燕惟忽然勾唇,他将目光定格在苏柔身上:“是你在捣鬼?” 这女人让他感到不适,隐藏在血液里的暴动因子又在隐隐作祟。 龟缩在识海的魔族残魂讥笑道:“当初让我接手这具身体不好么?你那师父整天教你什么正道,什么狗屁不轻易杀人……要我说你就该加入我们魔族。”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燕惟冷漠道。 “我偏要说……哈哈哈哈哈你这么听你师父的话,你那师父还说总有一天让你手刃仇人。”魔族残魂料定燕惟不敢杀了他,燕惟有心魔,他这一缕残魂借着这心魔得到滋长,深深扎根在这小子的识海。 怕是他那师父还不知道,她的乖徒儿心里对她怀着怎样的念头…… “怎么?难道你认不出那个白裙女人就是屠你全家的仇人?”残魂尖利嘲笑。 白衣少年脚步一顿,黑色云纹长靴因为用力,在地面踏出一个较深的轮廓。 第12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苏墨儿?”周围的风有一瞬间停了,燕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他轻抚剑鞘。 杀气割破空气,有人的一缕发丝被空气中无形的气息绞杀。 燕惟身影极快,即使清玄宗的领头弟子梁辰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仍然无法阻挡。 衣摆在空中划过一个诡异的弧度,一直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径直拍开几人,剑刃在离苏柔还有一寸距离时,被一支玉簪拦下。 “噗!”林一舟首当其冲,被拍出一口血来,他惊骇万分。 不仅是因为燕惟那诡异的速度以及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压制而震惊,更是因为……苏柔师妹不是才刚练气大圆满吗? 她是怎么在筑基大圆满的燕惟手下面不改色地接下攻击? “认出来了?”苏柔,也就是苏墨儿轻笑,笑声酥麻入骨,带着魅惑。 她转向清玄宗弟子,突然有点换了一副惊恐的表情。 “梁师兄救我!”仿佛刚刚那个妖魅的样子是他们的错觉,他们的苏师妹又恢复了往常的弱质芊芊。 梁辰上前与燕惟交手,“燕道友,方才林师弟冒犯你是我们不对,但你无缘无故就对苏柔师妹动手,能否给个理由?” “呵。”燕惟轻笑,他手上动作没停,一边绕开梁辰,一边向苏柔攻去。 “一群蠢货,苏柔师妹?你们仔细看看这是谁。” 燕惟低眸,旁人只当他目中无人的样子嚣张极了,如果牧萱在这里就能看出,燕惟的情绪已经临近一个极点,如同绷紧弦的长弓,只要再施加压力,就会变成一件杀人机器。 魔族残魂的话,让本来就濒临爆发的他,眼中染上嗜血。 八年蛰伏,仇恨非但没有减弱,反而与日递增。 燕惟乖巧温润的假面下,是心魔肆虐的内里。 牧萱是他的良药,更是他与这个世界的纽带,通过牧萱,燕惟才能触碰到喜怒哀乐。 因为八岁那年,鲜血与尸体染红了昔日和乐融融的家,燕惟那时就发誓,此生活着的目的就是将那个女人挫骨扬灰。 “啊!你敢伤我的脸……我、要、你、死!”苏柔撕下柔弱伪装,她的修为瞬间暴涨到元婴中期。 苏柔也不假装了,她在清玄宗的耐心已经耗尽,梵夜那个人冷心冷情,几次要撩动了又被牧萱打断。 苏墨儿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给梵夜下了情蛊。 即使她恢复到合欢宗妖女的身份,只要母蛊还在她身上,就不怕梵夜真君不来找她,到时候…… “八年前没杀了你,现在正好了结!”苏墨儿面容变化,她变回原来的脸,那一道裂口却始终还在。 她捂着脸,狂怒的灵气暴动掀翻了一旁的众人。 “苏、苏师妹?!!” 梁辰:“她是合欢宗的妖女,苏墨儿!大家后退。” “怎么可能?苏柔不是被梵夜师尊带回来的凡间女子吗?”林一舟扶着刚接好骨头的手,喃喃自语。 燕惟眼尾泛红,他像是不知疲倦的机器一样,杀招不停,身上多处受伤,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白衣少年手染鲜血,白色的衣裳被染上大片殷红,不知是他自己的血还是苏墨儿的血。 与之相比的苏墨儿也有些烦了,她发现眼前这人和自己实力悬殊,却越战越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对于她靠双修得来的修为,居然与她旗鼓相当。 第13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宿主,反派黑化值飙升到80!] 牧萱赶来的时候,就看到有个红影不断被击退又不断上前,方圆十里的花木都被砍得七零八落,最中心的地方已经出现一个大坑。 清玄宗的人退在十米之外围观,不敢上去,他们一时间不知道帮谁。 “燕惟,冷静一些。” 燕惟的一身血衣,伤口裂开,如画的容颜多了一些红色的花纹状烙印。 [系统,这是什么?] [宿主不好了,反派的心魔快要压制不住了!]系统大惊失色,它在纯白空间里来回游走。 [等会儿再跟你算账,明知不报,反派黑化值是怎么一下飙升到80的?]牧萱咬牙切齿,刚进秘境还好好的。 牧萱这下冤枉小爱了,它虽然心口不一还老爱看宿主热闹,但是反派之前的数据也没啥问题啊。 它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反派的执念在于仇恨,黑化值一直不下去可能是因为没有报仇雪恨。 类似于心魔这样的,每个反派多多少少都有,没想到燕惟那30的黑化值原来是假的,现在这个80的黑化值才是他最真实的模样。 黑化值达到一百,不仅宿主任务失败,它也要原地爆炸。 主系统啊!你怎么没给统子我讲清楚,反派原来还会自己隐藏黑化值啊…… 失算了,小爱倒地焦虑。 燕惟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但他满眼都是地狱般的场景,八岁时的惨剧一次次在脑海里回放。 苏墨儿已经心生退意,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她的修为再不踏实,也不可能会被一个筑基大圆满搞得这么狼狈。 她越看燕惟越觉得不对劲,有一个想法隐约在她脑子里闪过。 “他入魔了!”苏墨儿惊呼,她先是觉得不可思议,随后想到什么。 “说我是邪修妖女,自己还不是快沦为魔族。让我猜猜……”她特意拉长了语调,继续说:“你那个道貌岸然的正道师父,会不会厌恶你这副模样呢?” 魔族自古以来,就站在人族的对立面,以人族的修为与血肉为食。这是一个非常残暴,以杀戮为生的种族。 修士有堕魔者,人人得而诛之。 “哈哈哈……呃!”苏墨儿的笑声戛然而止。 一个黑影快速闪出,剑光从苏墨儿的后心贯穿,她甚至来不及反应。 [宿主,你……]你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不能让苏墨儿走了,她一走,燕惟入魔的消息会被昭告修仙界。]牧萱满含杀意道。 她布下法阵,抓住了女主想要弃掉身体而逃的元婴,用灵符封住。 燕惟……他应该有一个光明美好的未来,等他清醒了,把女主交给燕惟处置。 本来想好好跟女主玩玩,千算万算,错漏了剧情的力量。 偌大的秘境,小反派居然一开始就和女主对上了。 “师父……?”燕惟杀红的眼有一瞬间的清明。 燕惟好像出现了幻觉,他仿佛又看到了苏墨儿,这个恶毒的女人在他面前一个个屠杀他所熟悉的仆人、他依赖敬仰的父亲母亲,直至最后,将目光放在了躲在角落里已经泪流满面的小男孩。 小男孩惊恐的表情以及熟悉的脸,那是八岁生日刚过的燕惟。 倒在地上沾染上血迹的府邸牌匾,怀着捉弄意味笑意的女人,一步步慢吞吞地走向他。 画面突然一转,一个黑衣少年笑着对他说:“别怕,我会带你出去。” 头疼欲裂,燕惟眼角流下了血泪。 第14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你的父母亲人都死了,都是因为你,无知又弱小,只会躲在角落里,你眼睁睁看着那女人杀了一个又一个亲人。”魔族残魂蜷缩在燕惟识海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像是遇见了等级血脉上的压制。 “本来就是魔族的孩子,接受这个血脉有那么难吗?难道这八年里,你还没有察觉出自己有什么不同?”这个声音冷淡又残忍,比起魔族残魂来说,更加地一针见血。 “燕惟,你怎么样了?”牧萱拂开燕惟被汗水打湿的碎发,看着徒弟惨白着一张脸,双眼紧闭,她很是担心。 [叮,解锁隐藏剧情。] 牧萱顿了顿,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系统的播报没让她的预感落空。 [反派掉落万魔渊后,被魔族残魂寄生识海,残魂夺舍成功之际,燕惟激发魔族血脉,反杀残魂。] “……” 魔族残魂:原来我能苟活到现在靠的是运气。 [燕惟不是扶风城燕家的独子吗,怎么又成了魔族血脉了?]牧萱问。 小爱抹了抹不存在的汗水,它敲打数据面板。 [宿主,隐藏剧情,是作者突发奇想设定的,如果不触发的话,说不定永远不会派上用场。] 牧萱笑了,[这叫派上用场,这踏马结局了,书里也没提过。] “咳咳……”燕惟是被脸上的痛感给唤醒的。 “你醒了?”牧萱收回作恶的爪子,她刚刚用力扯了扯燕惟的两边腮帮子,成功把小反派的脸给蹂躏红了。 清玄宗那些人离得远,还没听清苏墨儿说更多就被牧萱打断,再加上她威逼利诱,他们很快达成共识——苏墨儿是无恶不作的邪修,她说的话都是来离间我们十大宗门。 “师父,我刚刚……”燕惟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躲过牧萱似笑非笑的眼神。 “燕惟,清玄宗那些人,师父已经打点好了。” 当时牧萱的霁月就架在了梁辰的脖子上,梁·带队大师兄·辰只能苦笑着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谁要是敢传造谣燕惟的话,我的剑可不长眼,懂了吗?”牧萱笑眯眯地扫视一众清玄宗弟子。 这些弟子都是十多二十岁,大宗门里养尊处优,都不是傻子。 即使有几个怀着小心思,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幺蛾子都得退散。 “现在应该和师父说说,你刚才脸上的魔纹是怎么回事。”牧萱扶着他走到一个干净的地方,打开伤药,没有立刻给他上药,而是回头问他。 [孩子大了,由不得师父了。]牧萱在心里和系统吐槽。 她在地上铺上一层毯子,燕惟柔顺地任由她按着自己躺下。 [宿主不要太伤心,小爱会一直陪着宿主的~]小爱试图卖萌来混过宿主之前说的秋后算账。 燕惟摸了摸有些疼的脸,安静地垂眸。 师父……知道了他体内有心魔种了吗?刚刚他失控的样子一定非常丑陋,师父会不会不要他了? 燕惟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紧,与苏墨儿拼命时落下一身伤他没有感到痛楚,但一想到那个人会不要他、会把他赶走,这个念头一出现,他感觉呼吸都在疼。 牧宣小心翼翼地撕开已经和伤口粘在一起的衣服,燕惟腹部被不知名的法器割开一个两寸长的裂口,鲜血从里面不断地流出。 [你不陪着我,就得送回原厂销毁。]少女一边认真地处理伤口,一边和系统斗嘴,手下的动作刻意放得轻柔。 [!]没爱了,统子这么尽心竭力居然惨遭宿主嫌弃。 第15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燕惟试探地伸出手,修长的指骨因为握剑太过用力而泛白,他想像小时候一样,牵住牧萱的衣角。 “别动!”牧萱注意到他的动作,嘴上斥道。 燕惟刚升起的欢喜瞬间被浇灭,他眼神黯淡地看着牧萱,表情有些受伤。 “师父,我知道错了,你别不要我。”燕惟鼓起勇气开口,他害怕听到不好的结果,于是忍不住闭上眼。 牧萱停下,她抿嘴,语重心长:“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抛弃你,但是燕惟,抛弃是一个很可怜的词,你得学会自己立起来。” “你不是小孩子了,师父也会有离开的一天……” “我不要师父离开!”燕惟无法想象“师父会离开他”,他忍不住反驳,因为情绪波动太大牵动了伤口。 燕惟闷哼一声,薄唇紧抿,微微泛白。 他突然听见一声轻笑,带着无奈。 “你啊你,怎么永远长不大的样子。看着是个少年,实际上却幼稚地像个小孩。”牧萱将这狰狞的伤口包扎好,捕捉到燕惟闪过一丝错愕的表情。 [自己的徒弟,除了宠着还能干啥。]牧萱对系统说。 [……]小爱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它被宿主这种宠溺的语气给吓得一个激灵。 难道?反派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它看了看宿主,又看了看反派,圆圆的白脑袋上有着大大的迷惑。 人类,真是复杂的生物。 “我……”燕惟动了动,想要起来,很快被牧萱扶住。 白衣染血的少年缓缓勾勒出一个醇和柔澈的笑容,如流风回雪,清云蔽月,惊艳到了牧萱。 他哑着声音道:“师父记住今天的承诺,燕惟的世界只剩下师父一个人了。” “不要骗我。”别离开我。 “好。”她随口应声。 牧萱专注着处理燕惟的其他伤口,随后从储物戒指里面翻找出一瓶灵液,塞在燕惟手里示意他喝。 [喔喔喔!反派黑化值下降了,目前稳定在二十,可喜可贺!]系统撒花鼓掌。 燕惟眉眼弯弯,虚弱地靠坐在牧萱身边。 天色渐暗,气温下降。 “衣服都脏了,带衣物了,去换了。” 燕惟艰难地脱下沾染着浓重血迹的衣裳,抬手穿衣的动作牵动了背部的伤口,疼得脸色一变。 牧萱看不过搭手帮他穿衣,伸手却正好碰到他的手背,牧萱下意识给他暖手。 燕惟体温偏低,小时候经常喊冷,牧萱便给他的屋子装上了一地板的暖石,还从练器峰找来了一块寒冰玉床。 少年长长的羽睫投下一片暗影,轻轻颤动,耳根爬上红晕。 燕惟收紧了手指,贪恋着手上的温暖,师父的手好温暖……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黑夜降临,牧萱生起一堆篝火取暖。 火焰的暖色光芒映照着如水的月光,深秋的寒夜,风格外萧索。 牧萱这次没有带居住的法器,她那个法器坏了放在练器峰维修。 两人只能露天休息,她拨弄着刚捡来的柴火,发起了呆。 小反派的心魔是导致他入魔的关键因素,现在又出现什么魔族血脉,万剑宗里面不乏大能高手,如果被他们看出来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女主拿捏在她手上,男主先不管,这厮反正戏份要少。 她这个任务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完成,小反派的黑化值总是停留在30左右,什么时候才能降到0啊? 牧萱沉吟着,她没有意识到有人专注地盯着她的侧脸,见她皱起眉头,于是忍不住叫回她的思绪。 第17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牧萱眼中不自觉地带上了疼惜,她双手捧着少年的脸,柔声道:“忘不了也没关系,燕家的仇我与你一起报。你莫将这些都压在自己身上,有什么事告诉师父,师父都替你想办法。” 她轻轻地拭去少年眼角的泪,注视着他微红的眼尾,以及被泪光浸染的长睫,内心忽然有些异样。 燕惟压下眼中越来越浓的墨色,他的师父……温柔得像是夜色下的昙花。 刹那惊艳,让他忍不住贪恋,想要永久的拥有和保存。 这么好的师父,如此信赖他,如果……如果师父能一直对我这么好……只对我一个人温柔。 少年阖眼侧着脑袋蹭了蹭牧萱的手心,鼻息撒在她的皮肤,牧萱突然感觉有些不自在。 有些热,她的心里似乎有一块被软软的覆盖,又甜又软乎。 “!” 小爱有心想要提醒宿主,却发现自己刚从纯白空间出来,就被一抹视线锁定。 反派半眯着眼睛,斜睨着看向它的方向。 燕惟撒娇似地靠在牧萱的肩头,他半盖着被子,唇角的笑意始终没有消失。 牧萱支起左腿,右侧为了让燕惟靠得更舒服,她下意识地放松了身体。 她没有注意到后方从纯白空间出来的小爱,也就错过了燕惟对小爱这个方向的杀意。 系统从它的迷你版宽大的白色斗篷里面伸出小手手,捂着嘴惊恐地逃回了纯白空间。 系统:吓死统子了!!?(;) 它几乎以为自己被反派看见了,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除了宿主,任务世界没人能看见它。 燕惟挑眉,有些诧异,方才那一缕异常的生命波动,不见了? [宿主,你是不是忘了女主的元婴还在乾坤袋里。]系统压了压惊,很快忘掉这个小插曲,而是为了任务兢兢业业起来。 苏墨儿:您可算是想起我来了。 牧萱刚刚在想自己为什么凉嗖嗖的秋夜里感到些许燥热,就被打断了。 对嗷!苏墨儿还没死,得问问燕惟的意见。 她动了动手指,瞥到少年发顶上有几缕呆毛垂落,乾坤袋被牧萱用剑尖挑开,一个贴满灵符的不明物体滚了出来。 “这是?”歪着头倚靠着她的少年面露疑惑地问道。 这东西一掉出来,就伺机逃跑,可惜被一把寒光闪闪的剑拦了下来。 “该死的正道修士,等我回去必定踏平你万剑宗老巢,方能解我心头之恨!”一个缩小版的苏墨儿扭曲着脸大声吼叫。 霁月剑丝毫不怕,反而在苏墨儿的元婴附近绕圈,剑网密集而冷冽,让她没办法离开。 牧萱将灵力聚集在掌心,拖起苏墨儿的元婴,一言难尽道:“等你走得掉再说这话。” 霁月如玉的剑身突然闪烁了几缕白光,它慢慢地在地上画着圈,然后靠近牧萱,像邀功一样立在牧萱脚边。 “好,知道你立了功,霁月刚刚真是威风凛凛。”霁月剑是上古神兵,在牧萱进入藏宝阁的那一刻,立即选中了她作为主人。 笔直站立着的霁月剑听到这话,像是得到主人抚摸的猫一样,开心得摆来摆去,然后如流星般收归入鞘。 苏墨儿怨毒的看着眼前这两人,她没想到仅仅是来这种小秘境,也会遇到牧萱这个死敌。 现下不仅没找到那个东西,还被掣肘,她得想个办法。 第19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苏墨儿闻言转身,对上一双深如幽潭的眼眸,冰寒无比,她打了个激灵。 “我说……” “我此次来,是为了青云树千年一结的果子——长秋果。” 她咬牙切齿地回答,这两人一个看似玩世不恭实际上精明地像只老狐狸,另一个吗…… 苏墨儿眼前闪过燕惟看似平静的眼神下肆虐的暴戾与嗜血,她打了个寒颤。 “长秋果,吃下去可增长百年修为,有美容养颜的功效,最重要的是有利于修士跳过心境直接破开瓶颈期。”燕惟轻声说。 牧萱若有所思,她想起曾经在藏经阁看到的关于这种灵果的记载,好像有什么被遗漏了? 到底是什么…… 她突然一拍手掌,长秋果的伴生兽,鹿蜀,据说血液和妖丹可以帮助修士勘破心魔迷障。 “我们去找青云树。”牧萱望向远方天际渐渐吐露鱼肚白,朝露在空气中蒸发消失,转头坚定道。 苏墨儿心中权衡利弊,突然谄媚道:“做个交易如何,我带你们去找青云树,作为交换,找到了你放过我。” “你在说梦话?”牧萱眼神平静,她嗤笑一声。 “放不放你可不是由我来决定,你害我徒儿至此,还想全身而退吗?” 燕惟闻言心下一暖,两颊的梨涡若隐若现。 [对,宿主威武霸气,这种女主就得给她怼回去。]沉寂许久的系统插话道。 黑衣少年理了理有些松散的黑发,清尘术施展,衣服的褶皱和灰尘都消失干净。 她自然地走过去,准备查看燕惟的伤口,又想到什么,问:“你能自己上药吗?” 燕惟收回对苏墨儿的目光,他心神一动,回道:“师父是嫌我只会添麻烦了吗?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师父地教诲。” 说着,少年面色发白,但没再说话,他静静地收拾起了床铺。 [宿主,反派生气了。]小爱贴着她的脸说,随即咻地一下又闪回了系统空间。 牧萱赶忙说:“怎么会,你别想太多,不利于伤势愈合。” “我听师父的话,不乱想。嘶……腹部的伤口好疼。” “我给你上药。”牧萱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以前在现代闲暇时候也看看言情小说,总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有个词叫什么来着…绿茶! 牧萱一边给他换药,一边观察着少年恬静的侧脸,她的徒弟怎么可能是绿茶?想多了。 而一旁的苏墨儿眼神喷火…… 装什么?刚刚和她打起来那样子,像是没有痛觉一样,现在这样子秀给谁看!苏墨儿都要呕血,说着要去找青云果,这俩人又腻腻歪歪起来,耽误她的事。 她正想提醒,就被燕惟侧过来的表情吓退。 苏墨儿收到来自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少年一记阴狠的警告,她闭上嘴,气不打一处来。 这对斯文败类师徒,等她脱身了,一定要把他们两个剥皮抽骨,再摄出神魂放入噬魂幡中炼化,受七七四十九条炼魂之痛! 此时,远方突然传来巨大的震动,顷刻间地动山摇。 有一堆黑色的小点迅速靠近这边,原来是一群修士驾驭着法器朝牧萱这个方向奔来。 尘土飞扬间,这群人背后出现一个如小山般雄壮的黑影。 牧萱下意识将苏墨儿的元婴收回储物袋放在燕惟手心,“可能是引来了什么妖兽,小心点,我们避开他们。” 说完已经来不及了,这群人的服饰颜色混杂,最显眼的是万剑宗的白色弟子服。 “救命!” “救救我,有金丹后期妖兽追我们啊啊啊啊啊!” 第20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牧萱叮嘱燕惟说:“看来是躲不开了,我去看看,你保护好自己。” 燕惟仍是虚弱,嘴唇苍白,他点头。 苏墨儿在乾坤袋里感受到一股杀意,她龟缩起来,想到青云果还需要她带路,心下稍安。 “是牧萱师叔!我们有救了!”一个分外眼熟的女弟子惊喜地说。 诶不对……啊,牧萱师叔怎么在青云秘境,紫衣女孩挠了挠后脑勺,在看到燕惟的那一刻眼里出现了然。 哦~是为了燕惟师兄啊,他们感情真好,女孩想。 牧萱眼下没有戴遮挡容貌的面具,万剑宗的修士很快认出她来,一个个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高呼。 “这是……獾妖?”牧萱足尖轻点,贴了一张疾行符。 獾妖是一种形状像猫的妖兽,脸上只有一只眼睛,嘴巴里的獠牙向外延突出,闪着寒光。 她离这只巨大的妖兽越近就越迷惑,獾妖性情温和,一般不主动攻击人类。 这群人是怎么把它惹毛的? 獾妖眼睛发红,毛发根根竖起,身后的三只尾巴不断横扫,很快把以它为直径十米之内的东西全部摧毁。 “你们干了什么?”牧萱语气严肃问道。 不爱穿白色弟子服,喜爱紫衣的女孩,许紫毓纠结了一下,呐呐道:“我们也不知道,好好地本来在摘蓝月草,完成师门发布的任务。没想到突然一群其他宗门的人朝他们喊救命,然后这只妖兽就一直追着我们跑。” 许紫毓缓了缓,她努力回想着自己这只巨大的妖兽时的场景。 好像有……有清玄宗的人突然朝他们求救,然后妖兽就一直追着自己这几人。 牧萱来不及细问,獾妖已经掀起几块一人高的巨石砸向他们这边。 獾妖怒睁着竖瞳,一爪子拍开几个蓝色服饰的女修士,接着像是在寻找什么,它动了动鼻子,看向紫毓的方向。 “小心!”黑衣少年的长剑破空,剑光如网,将一块巨石碎开。 牧萱的长袍被这妖兽的爪风割开一道口子,这身黑色的法袍是上品法宝,能抵挡元婴修士七成功力。 “这不是寻常的獾妖,它变异了!”牧萱沉声道,变异的妖兽往往肉体更加强横,越阶灭杀修士,对他们来说不在话下。 万剑宗几个弟子慌了几秒,很快就持剑而立,摆成一个方阵,即使不是主修剑道,他们也都基本学过剑法。 獾妖仰天发出一声长啸,无形的威压使得这些筑基期的修士们立在原地,个别修为本就不那么稳固的甚至直接跪了。 有个修士见到这一幕,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脸色有些心虚。 这是个男子,躲在人群里面毫不起眼,若不是牧萱发现他无缘无故看向许紫毓,也难以发现端倪。 “郝声,抓住他!”牧萱与獾妖周旋,暗中传讯给万剑宗此次的领头弟子。 郝声立时闪入几米外聚在一起的其他宗门弟子行列,原先那个男修士见势不妙就想走,却被人把剑架在了脖子上,顿时不敢动了。 獾妖一再被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阻拦,激起了又一层的怒气,它身形暴涨,盖住了天光,在牧萱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吼!!”棕褐色的长尾不停地锤击地面,很快在四周砸出一圈的洞。 燕惟原本立在百米外,此时也来到万剑宗弟子行列。 “你身上有迷迭香。”燕惟对许紫毓说,他的视线扫过一旁像鹌鹑一样说着脖子的男修,挑眉道:“这个人,私藏了什么东西。” 郝声虽然疑惑师叔为什么要他抓一个不起眼的其他宗门的弟子,但他还是照做了。 他听见燕惟的话,于是收紧了架在男修脖子上的剑,剑刃在这人脖子上划出一条血迹。 第21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许紫毓瞪大了眼睛,别人不知道这种香,但她是灵兽峰的弟子怎么可能没有了解过这种粉末。 迷迭香这种东西会引起妖兽狂追,一些阴损的修士偷盗了稀有灵草,害怕伴生妖兽报复就会祸水东引给人身上撒这种无色无味的粉末,让妖兽误以为那人是盗取自己灵草的贼! “我……我说,别杀我。”这名男修胆子极小,他一动也不敢动,说话如竹筒倒豆子:“是林道友买通我做这件事的,我、我只是替人办事。” 该男修名叫周磊,是清玄宗的一个内峰记名弟子,他说许紫毓身上的迷迭香是林一舟给的。 牧萱与獾妖周旋,一人一兽打得不相上下,她分出一缕神识来观察许紫毓这边。 许久没冒泡的系统又出来喊加油了,[宿主真棒!把这妖兽打趴下。] [凡事,不一定得用武力解决。]牧萱说。 她见打的差不多了,獾妖也有些疲惫,于是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个白玉瓶,这是雷公藤的晒制好的粉末,可以让妖兽冷静下来。 獾妖的爪子摩擦着地面,扒拉出一道深刻的印痕,它有些不耐烦了,该死的人类修士趁它不注意偷走了自己辛苦守候百年的灵药。 它嗷呜一声,想要越过牧萱冲到后方寻找那个该死的盗贼! 就是现在!牧萱抛出手中的玉甁,霁月长鸣声悠远清脆,剑刃击碎瓶子,粉末撒入獾妖张开的大嘴。 獾妖的胡须上也沾染了不少白色粉末,它打了个喷嚏,这又是什么邪术,该死的人类真是诡计多端! 獾妖吸进粉末后,突然感觉脑袋有点过于清明,它停下来拍击地面的动作,三只尾巴垂下来。 “我们谈谈?”牧萱把剑收归入鞘,手搭在剑柄上,小步靠近獾妖,柔声说。 獾妖的猫脸上出现人性化的迷惑,三条蓬松的大尾巴纠结在一起。 燕惟走到牧萱身边:“师父,这是星辰蓝,獾妖的守护灵草。” 星辰兰,一种只有三片叶子的灵草,花蕊小而白,叶子是蓝色的,有点点白斑,在月光下会闪烁着像星辰一样的光辉。 獾妖首先注意到人类修士手里拿着的玉盒,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打开玉盒,露出里面连根带土的星辰兰。 它的小花花!守了一百年就为了尝一口的小蓝花。 橙黄色的爪子刚想夺回星辰兰,却收到了一记带着凉意的目光,动物敏锐的直觉让它下意识收回爪子后退一步。 牧萱从燕惟手里接过玉盒,丢给燕惟一个赞赏的眼神,发现獾妖突然后退有些狐疑。 燕惟老神在在的收起视线,偶尔看牧萱一眼,眼中的柔和都快要溢出来了……但是,当事人没有注意,一心只想让这只巨猫不生气。 獾妖的皮毛刚才被她割掉不少,但伤口都比较浅,不然它就不是不耐烦,而是暴走了。 “那个叫周磊的,让他过来一下。”牧萱将星辰兰连着玉盒扔给了獾妖。 獾妖巨大的身形僵硬了几秒,仿佛有些不可置信,它把玉盒啪叽扔掉,小心翼翼地收起星辰兰。 周磊,也就是偷盗星辰兰的修士,颤颤巍巍地挪步过来。 “你们要找就找林一舟,我不、我是被逼的。”周磊眼神闪烁,讪笑说。 “星辰兰是他故意偷走的。”燕惟悄悄移步,靠近牧萱,他又闻到了师父身上的馨香,师父的骨架好小…… 第22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周磊狡猾道:“林一舟放话说万剑宗的弟子都是一群鼻孔朝天的修士,他想通过引来妖兽追击故意整你们,他心怀不轨,我只是个帮凶。” “我呸!”许紫毓上前啐他一口,气红了一张俏脸,“他不是个东西,你也不是啥好人!” 敢在姑奶奶身上下迷迭香,要不是牧师叔及时赶到,他们这十多人都得成为獾妖的口粮。 不过,獾妖好像是吃素的……管他的,今天不好好教训这个人,她灵兽峰亲传弟子的脸往哪搁? 獾妖歪着大脑袋,坐在一旁舔着尾巴,人类真是情感丰富的动物。 “话也不是这么说,你们不去找林一舟麻烦,找我有什么用。”周磊缩着脑袋,小声说。 牧萱冷笑:“用处可大了,清玄宗内门弟子无故陷害我派新生代的佼佼者,难道想挑起两派矛盾?这个节骨眼魔族蠢蠢欲动,破坏十大宗门团结和气的,莫不是,魔族奸细?” 周磊的脸色瞬时变了,这么大高帽子戴下来,要是真被判定为魔族奸细,可是要受骨钉之刑,废除修为沦为废人一个。 燕惟弯唇,不愧是师父,冷笑都好可爱。 苏墨儿静静地窝在乾坤袋内,观察着外界,可惜还是没有找到逃跑机会。 系统有些不解,[宿主为什么要选择这么迂回的方式?直接杀掉獾妖不就好了。] 它的宿主自签约以来都是一副玩世不恭,似乎什么都容不进眼底的样子,偶尔对反派格外心软,但是又好像七情六欲淡薄。 [以杀止杀,确实干脆利落。但你有没有想过,人类修士为寻求长生大道,遇机缘,摘灵草,剖妖丹……等等这些建立在什么身上?] [大道三千,天衍万物。] 她蹙眉,目光柔和的看向正舔爪子的獾妖。 [修道,是有因果的,星辰兰本就是它的东西。] 系统乖巧点头,若有所思。 它疑惑地想到,修真界的修士剖取妖兽的妖丹入药,还有那些灵草灵花很多都是杀了伴生兽获得。 一个修士的飞升大道由那么多妖兽与人类修士的鲜血铺就,如果宿主心慈手软不忍杀妖兽,怎么才能证道飞升呢? 统子怀疑人生,随即它查阅这个世界的飞升人数,近一千年渡劫成功的人为……0? 怀疑统生,小爱的脸上出现一种复杂的神色。 所以没人飞升,是否因为崩坏世界戾气太重,还是说修士杀孽太多? 小爱实在百思不得其解,于是询问宿主。 [一部分业障原因,这是其次,主要原因当然是位面法则残缺。]毕竟,弱肉强食的修真界也是有因果循环的,可这个世界没有这一条。 原剧情里面在反派毁灭修真界之前,女主苏墨儿到处蹦跶祸害修真界,可是连一点心魔和业障都没有。 天际晴朗的天空,一轮灿烂的金日熠熠生辉,似乎可以照亮一切阴霾。 然后乌云稍稍遮掩阳光,树林便投下一片暗影,烈日照不到的角落,经历太多苦难的人或许会抛却一切善良与信仰。 牧萱视线掠过周磊,厌恶的皱起眉头。 “将他的身份铭牌拿下,出去后向清玄宗要赔偿,至于林一舟……”牧萱回忆起这人面目,有些意味不明的笑了。 许紫毓取出大大小小的药瓶,着手去除迷迭香的药力。 紫裙少女娇俏的面容上,恼怒已经消掉,她今天吃的这个亏也侧面说明了自己在外经验不足的缺点。 第23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剩下的一众其他宗门的弟子一个个都明哲保身,见没他们什么事了,暗自记下清玄宗林一舟,打算出去后报了这个被无辜牵连的仇。 “我此次前来是为了找一样灵草,你们继续历练,记住一切以自身安全为前提。” “是。”万剑宗的修士们都应声,特别是许紫毓,两眼亮晶晶地在牧萱和燕惟身上来回看。 告别了他们,牧萱也要重新出发。 “走,去找鹿蜀。”长秋果是其次,燕惟如今为心魔所困,还有识海里那两个魔族,一个残魂,另一个则是心魔与他魔族血脉结合的衍生物。 想到这个,牧萱就头疼。 她的徒儿太难搞了,黑化值不降下来,任务也就完不成。 燕惟又是个锯嘴葫芦,除了在秘境的这两天似乎因为身体虚弱,心防也没那么重,还知道卖可怜。 但平时在万剑宗都是一副三好学生的懂事样子,报喜不报忧的。 牧萱似乎忘了自己这个师父当的也没那么称职,大部分时间用来修炼,一歇下来就找人比划,根本没有和燕惟谈心的机会。 秘境倒是个有助于她了解反派心里想法的地方,牧萱思忖道,等帮他去除了心魔,报仇雪恨,就带小反派去游历,放松心情。 顺着苏墨儿的指路,师徒两人很快找到了青云树的下落。 一望无际的山脉,层峦叠嶂,两人跨过一片树林,眼前豁然开朗。 长势茂密的草木遮挡了山谷入口,有清脆的虫鸣偶尔响起,一派祥和宁静。 阳光穿越高山的缝隙,在路边的岩石上折射出暖融融的光,这个地方有点过分安静了。 “你说的长秋果在哪?”牧萱用剑拨开一人高的野草,对苏墨儿说。 “从这里一直向东走,穿过一片白桦树林,就能找到青云树。”苏墨儿憋屈道。 苏墨儿现在已经沦为一个……工具人,一根金色的丝线系在她的元婴身上,金线的另一头被燕惟掌控,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苏墨儿。 沦为鱼肉的女主,感觉背后凉飕飕。 越往里走,连虫子的鸣叫声都消失,浓重的暗影投射在白桦树林,云纹黑靴踏碎残枝落叶,惊动了地上的不知名爬虫。 燕惟突然伸手拉住牧萱,脸上是少有的凝重。 沙沙…… 拖曳声微不可见,明亮的光线被密集的参天大树遮挡,四周暗沉,有腐朽的气息悄然蔓延。 “后退!” 黑褐色的物体倏地出现在牧萱面前,腥臭带着浓重血气的血盆大口擦着她的肩膀滑向黑暗。 “嘶嘶……”一双墨绿色的竖瞳溢满杀意,悄然凝视着师徒两人。 燕惟与牧萱背靠着背,警惕着四周。 苏墨儿钻进乾坤袋中观察情况,她脸上浮现阴狠,这头妖兽可是连合欢宗之前报信的元婴初期长老都能咬死,她就不信牧萱今天不会折在这! 突然一条巨大的蛇尾扫向燕惟下方,不过他早有准备躲过去了,却还没完,有银色的寒光射向燕惟。 燕惟用剑格挡,不过这大幅度的动作牵动了他腹部的伤口,燕惟脸色有些差。 牧萱计算着怎么护住燕惟,而这看起来孱弱的少年在对上那双绿色的眼睛时,莫名从血液沸腾,有一个声音在说:杀了它……吞下它的妖丹你就能进阶了! 树林里暗沉的光线下,他脸色掩映在一片阴影下,讳莫如深。 牧萱绷紧了神经,她觉得有些棘手。 黑暗中的影子终于露出真面目,吐着蛇信子盘在一棵枝干腐朽的白桦树上,大概有成年人腰身那么粗的巨蛇窥伺着这两个人类修士,眼中露出贪婪。 “不好……是修蛇!”修蛇是一种领地性极其强的妖兽,喜食人类修士血肉。 她就知道,女主不会这么乖乖地指路! 第24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这条修蛇体长将尽18米,獠牙上有剧毒,最重要的是性情残暴往往跟猎物不死不休。 巨蛇绿莹莹的竖瞳格外瘆人,看得牧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最讨厌这种软趴趴的软体动物。 [宿主,这条破蛇居然敢把你当成食物,干它!]獾妖是无辜的,这条修蛇的架势一看就来者不善。 上次宿主说到对于妖兽的观点,它悟出来一个道理,就是,需要在一定条件下宿主才会取妖兽的性命。 可是小爱觉得妖兽都是一群兽啊,干嘛要这么心慈手软。 牧萱无语凝噎,她觉得系统最近有些过于活跃,像个好战分子一样。 “燕惟你顾好自己,为师来解决。”说完,她提剑就上。 留在原地的少年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黑衣高马尾少年就已经裹挟着万钧之势与修蛇缠斗起来。 他捂着嘴唇,轻咳声淹没在牧萱与修蛇的厮杀中。 修蛇的头上已经长出两个黑色的角,有化蛟的趋势。 牧萱额角的汗水流淌下来,她没有时间擦掉。 一向纵横在同阶并且还能越阶单挑其它前辈的牧萱,第一次受挫了。 她渐渐有些吃力,一时不查竟然被狡猾的妖兽给扫中后腰,一阵剧痛袭来,她几乎以为自己腰断了。 修蛇一开始与她旗鼓相当的修为原来是装出来的,这妖兽好生狡猾! 蛇目中闪过人性化的讥笑,然后它的实力节节攀升,在七阶中期停下。 七阶中期……相当于化神期。 这下难搞了。 [宿主,拿出你大佬的气势来,咱们不能被这么一条小蛇打压!]小爱又冒头了。 [滚!]就你会说,老子一个元婴期,和化神期妖兽打,还是个肉身堪比化神后期的妖兽。 这具身体的修为再怎么跳出来也是元婴,她的神魂……虽然强大,可是在这个世界被规则压制了。 “咳……”牧萱吐出一口淤血,满不在意的擦过,血液晕染在白皙的左脸上,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燕惟从一开始安静的看着,淡然的面色在看到牧萱受伤的时候立刻变了。 眼瞳渐渐深红,额心的红色印记隐隐出现火焰的形状,脸上红色的暗纹若隐若现,整个人邪气凛然。 退下!妖异的少年面若寒霜,眼底的深潭墨色翻涌,他以神识向巨蛇下达威压命令。 巨蛇的嘴被牧萱用长剑抵挡,有臭味从它的口腔喷向牧萱。 她突然觉得有些窒息,这是多少天没刷牙了。 Σ_(」∠)呕 手上的力道猛地一轻,修蛇逼迫感一滞,后退回黑暗中,但没有离开。 “注意你后方!”牧萱惊呼,连声音有有些慌乱。 修蛇阴冷的目光渐渐消失,牧萱才放松一下。 “受伤没?”她问道。 “我没事,师父。”幽暗的气氛中,燕惟的声音有些异样。 牧萱握了握霁月剑,确认修蛇的气息已经消失不见,空气里残留着树木的腐朽味道混合着淤泥的臭味。 “先离开这里。” 燕惟来到牧萱身边,已经恢复平常模样,仿佛刚才震慑元婴后期妖兽的不是他。 出了异常高大的白桦树林,阳光终于照亮视野。 有细碎的日光氤氲出彩色的光斑,眼前有一大片草地,有着与秋天不相符的嫩绿。 土地平坦,草木的清香驱逐了腐朽的味道。 两人的脚程很快,这片绿草如茵的土地就被甩在后面,在他们身后,脚印都消失不见。 修蛇庞大的身躯卷陈一团,忌惮着凝视这片草地。 第25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一路无话,牧萱面色复杂,修蛇这种天性残忍的妖兽不是容易放弃的性子,更何况是有化蛟趋势的变异蛇妖。 她没有问,只是警惕着四周,她本以为元婴期的修为在这种隔几十年就打开的秘境,应当可以横着走。 是她掉以轻心了,方才要不是这只妖兽主动退走,她也得拼个两败俱伤才能逼退修蛇,牧萱心中一凛。 只不过……会是他吗?牧萱余光扫过,白衣少年面色浅浅,温润如玉的面庞有些苍白,燕惟并无异样。 两人在这片山谷中,一直是徒步,偶尔用疾行符加快速。在秘境里御剑飞行或者驱使飞行法器,都是极其危险的行为,容易引来麻烦。 夜间,他们在一个空地休息,牧萱假装有些疲惫,事实上她身上也有些小伤口,需要调息。 燕惟主动担负起守夜的职责,牧萱想到了什么,于是也没有拒绝。她在周围布下一层阵法,就让他这个伤员守着微弱的篝火了。 铺盖上,黑衣少年的侧颜恬静,呼吸均匀,似乎陷入沉睡。 原本安静坐着的燕惟睁开眼,虹膜染上一层血色,他观察了一下牧萱的睡颜,就起身走入黑暗。 在他走开的瞬间,守护阵法产生一丝波澜,牧萱双眼清明地起身跟上。 暗夜给山谷蒙上神秘的面纱,月亮隐匿在乌云之下。 “人类,你究竟要怎样……白天放过你们、你!”妖兽巨大的头颅高高昂起,蛇信子嘶嘶地响,似乎是愤怒极了,又忌惮着眼前少年身上传来的压制。 乌云消散了些许,显露出妖兽盘在树干上的身躯——正是白天遇见的修蛇,蛇身鳞片反射出冰冷的光,竖瞳危险十足。 “放过?”少年低低地笑,喉间声带震动,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白天若不是我逼退你,师父就要受伤了……算了,多说什么。”他的笑意不达眼底,手中的长剑在半空中转过一个凌厉的弧度,剑刃在修蛇坚硬的鳞甲上擦出尖锐的声响。 腹部的伤口裂开,鲜血刺激了这头本性残忍的妖兽,它的尖牙咬中了少年的左肩,尖牙没入血肉中,修蛇正要得意之时…… “呃……”妖兽大如铜铃般的幽绿竖瞳闪过不可置信,它的妖丹,被这个人类少年徒手取出。 巨兽轰然倒下,正要挣扎之时,有一抹小小的花朵状的东西钻入它的腹部,还未惨叫便化为碾粉。 地上只剩下一朵跳动着的红色火焰,如同黄泉路上绽放的彼岸花,妖冶危险。 牧萱瞪大了眼睛,她愣在原地。 [宿主,你养的徒弟好多小秘密呀~]小爱这时还不忘出来阴阳怪气一把,它晴天娃娃的笑脸格外欠揍,牧萱一把拍飞它的圆脑袋。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牧萱“和蔼可亲”地在脑海里嘱咐小爱。 “师父来了。”少年映着月光,清浅道,像是平常一样雀跃而欢喜,他的脸上勾勒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像是疑惑她为什么这时候在这里,他说:“真是……不好意思,让师父看到我这副狼狈模样。” 这副无法自控的样子……真是让人……从心底嫌恶啊。 眼瞳的嫣红如墨般渲染,燕惟的识海中,有一层黑雾在腐蚀着他的灵台。 痛苦、厌世、仇恨……还有不能宣之于口的爱恋,交织成茧,将他束缚。 第26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师父是不是要厌恶阿惟了?” 地上那一堆灰被风吹散,露出一堆角,那是修蛇头上的蛟龙角雏形,腥臭的味道渐渐散开。 少年单薄的身子站在风中,刘海遮住眼眸,陷入十足的偏执。 “……”牧萱无言以对,她走近了几步。 燕惟的一边肩膀血肉模糊,上面深可见骨,那蛇液似乎具有腐蚀性,他的法衣破开几个大洞现在活像个垃圾堆里的小可怜。 地上的小火苗已经消失不见,牧萱估摸着她徒弟可能解锁什么大招了。 “别给我笑得这么神经兮兮,不讨厌你。还有,下次搞事叫上你师父我。” 她踱步向前,燕惟脸上的笑容再也勉强不住,下意识后退,听见她的话下意识停住脚步。 “躲什么!我当你大半夜偷摸出去干什么?为了这条蛇把自己弄得一身伤!” 这下轮到燕惟楞了,师父不怀疑他别有居心,反而满口都是担心他的伤势。 “神经兮兮”被他忽略,燕惟心里忽然甜甜的,方才从那种失控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感到一阵自厌,无法掌控自己情绪的挫败感,以及一次次被心魔蛊惑着挑起暴虐。 他不禁想,假如自己有一天成了只会杀戮、毫无人性的魔族……他的血液流淌着罪恶的因子,燕氏把他当成亲生孩子教养,可是他做了什么? 合欢宗女魔头因为他的灵根,灭了燕氏全族,换种说法,他才是一切因果的源头。 一个洒脱清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看到牧萱半跪在地上,侧过头对他喊。 “上来!”牧萱说,黑色的衣摆落在地上,沾上了几滴修蛇的血液,混合着尘土,她毫不在意。 “什么……?”燕惟问。 “我背你回去。”清澈的嗓音还带着未消的愠怒,但还是放缓了语气。 “好。”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被渐渐拉长,留下朦胧的足迹。 “师父……”燕惟闷闷道。 “嗯?”牧萱在想她得早点找到妖兽鹿蜀,小反派这一会儿正常一会儿又情绪暗沉,心魔不浅。 “你不生气吗?”他忐忑不安地问,燕惟方才从无边无际的灰暗情绪中脱离出来,像是重新见到了光明,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对方的心思。 “生气,所以你打算怎么样?”牧萱随口应了句,果然不愧是书里的终极boss,她这苦修多年的剑术,对上比她修为还高的蛇妖,都有些吃力,而燕惟不知道咋回事就召唤出了一看就很厉害的红色异火,人比人气死人。 [宿主,反派现在更虚弱了,你还不好好对他进行关怀,乘虚而入,把他拿下。]系统盯着这迟迟不肯下降的二十多黑化值,建议道。 [乘虚而入是这么用的嘛……] 背上的少年忽然不再说话,他的下巴温顺地搁在牧萱的颈窝,呼吸浅浅,滑腻的肌肤触碰到她脖子后方的皮肤,牧萱步伐一顿,忍住了想要摸后脖颈的冲动。 她侧过脸,想提醒燕惟之前驻扎的地方到了。 少年的呼吸由浅到重,鼻腔呼出一片灼热,他如折颈的天鹅,柔弱地贴在牧萱身上,面色绯红。 “发烧了……?”牧萱探他额头,手上传来的热度不低。 燕惟半眯着眼,满身血迹,眼睫纤长,漂亮的瞳仁氤氲着水雾。 第29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燕惟的原本沉稳的神情变了,“师父,你退后。” 他的手心出现一朵火焰,火焰是花朵形状,开出糜丽妖艳的弧度。 火苗兴奋地跳跃,散发的毁天灭地的恐怖气息。 燕惟脸上凝重,眼中难掩担忧,这种担忧是因为牧萱,他直觉这个孩童是冲着师父来的,他害怕自己护不住她。 “你们是阿珠派来接我的吗?”双腮涂红的孩子,又问了一遍,他坐在地上,穿着红色的肚兜和白色的裤子,头发扎成羊角辫。 与他这幅纯真无邪的外表不符的,是他瞬间阴沉下来的神情,裹挟的滔天的怒气。 他尖啸道:“是不是?你们到底是不是!这么久了,她还不来看我,说好出去以后就来接我……都是骗我的……” “骗我!” “既然这样,那就都别走了,留下来陪我!”孩童咧开嘴,露出渗人的笑容。 他身后的古树震颤,树干和树枝像是被驱动了一样,疯狂地抽长,如同群魔乱舞。 牧萱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总觉得像是进了一个危险的副本。 [支线任务青云树的愿望,开启。]系统的提示音出现的同时,牧萱和燕惟被烟尘覆盖视线。 下一刻,他们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个地方鲜花灵草遍布,许许多多的小妖兽在这里栖息。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的一棵巨大的、散发着浓郁生机的树。 牧萱没有动,燕惟同样,两人都警觉这周围的动静。 有一只兔狲从他们脚边路过,毫无察觉他们的存在。 “是幻境。”两人对视一眼,以不变应万变。 一个妙龄少女身穿着门派的弟子服,误入此地,她身受重伤。 少女的白衣被鲜血晕染,姣美的容颜血色尽失。 “咳咳,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么…我不甘心。”少女喃喃自语,她的丹田破开一个大洞,有血液从里面流出。 不远处的大树上,一个红肚兜小孩坐在树干上,晃悠着嫩白的小脚丫,似乎注意到了这个闯入者。 小孩走近了她,好奇地歪头道:“人类修士,这里是不许人类踏足的,快离开。” “咳咳咳…”少女竭力想要抑制伤势,还是无力地倒下了。 “诶你!你怎么躺这里了,都说了不能在我的地盘久留!”小孩急了,他想起祖先们叮嘱过他的话:千万不能让人类修士在这里逗留!他们都是阴险狡诈的,不要相信! 小孩犹豫极了,他的传承告诉他不能见死不救。 于是他把这个人类带到了树下,摘了一颗树上的果子,挤出汁水滴在这个人类的嘴里。 这可是百年的长秋果呢!之前那只臭鹿蜀想要,我还舍不得给,小孩是青云树的化神,他从有意识以来脑子里就有了先辈留下的传承,这让他能够很好地管理这一片土地。 这是他成为这方土地主人的第十年,风和日丽,无波无澜,除了讨厌的鹿蜀一族总是来讨要长秋果,他不想给就跟他们打一架,还真没什么大事发生。 除了……今天出现的这个弱小的人类修士。 孩童没有名字,他是青云树的树灵。 树灵凝视着少女渐渐红润的脸色,有些忧愁。 当天晚上,少女醒了过来,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自己破碎的丹田。 发现确实是丹田损毁,再无修仙的可能,少女,也就是喻珠,面如死灰,眼中含着泪光。 她念叨:“该死的喻晴,害我至此,如今我已成为废人,该如何报仇雪恨……” 第30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人类,你最好赶快离开这里。”青云树树林清脆的童音唤醒了喻珠的神思。 “你是妖族吗?”喻珠轻声问道,她燃起了一丝希望。 “哼。”青云树树灵昂气头,不屑地哼了一声,活像个熊孩子。 他觉得这个人类肯定别有所图,要保持距离才对。 他的猜测没有错,只是后来他却心甘情愿地奉上眼前这个人类少女想要的东西。 喻珠柔声回答,循循善诱,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青云树的本部。 接下来的故事,迅速地变幻着,牧萱神情复杂,像是看了一场狗血剧。 喻珠给青云树树灵取名为蕴清,解释说寓意“灵蕴绵长,清风拂面”,蕴清开开心心地接受了这个名字。 他根本不懂,这个人类朋友主动接近他,却不说自己的目的,耐心地陪他玩耍,图谋的当然是更大、更重要的珍宝。 书中记载,青云树,树干扶摇直上接青云九霄,其本元妖丹,可服下可重塑人类筋骨,洗筋伐髓,破而后立。 就这样,刚产生灵智没多久的青云树树灵,蕴清,很快被狡猾的人类修士给哄得晕头转向。 为了她的伤势,拿出来珍藏的五百年长秋果。担心她觉得孤单,唤来了鹿蜀一族的小辈陪她。 喻珠浅笑,温柔宁静的样子像一个体贴的大姐姐,她和鹿蜀们相处得很好。 有一天,喻珠突然说自己想要重塑丹田,希望蕴清可以帮忙,等她在外面报了仇就来接他出去看看修真界。 蕴清答应了,他不是没有迟疑,蕴清从混沌初生,便守护着青云秘境的中心地带,为青云秘境带来生机,支撑着青云秘境可以生生不息,他从未想过要出去看看。 喻珠话语里的上元烟火,清荷赏宴,还有传说中人类小孩玩的玩具,都无比得吸引着他。 蕴清取出青云树的元丹,看着喻珠吞下,重塑丹田,甚至还洗筋伐髓将原本的三灵根拔高为单一灵根。 少女温文尔雅的脸上露出了止不住的狂喜,她喻珠,非但大难不死,而且还成为了单灵根的天才! 喻晴这个小贱蹄子,还想和她争玄云城的城主之位,简直是痴心妄想! 牧萱一言难尽的看着这个叫喻珠的少女,眼中无法隐藏的勃勃野心。 青云树树灵,蕴清还是一脸单纯,为喻珠重塑丹田感到欣喜,他没有发现这个人类修士的只是在利用他,他此刻在为自己唯一的朋友恭喜。 “蕴清,二十日的秘境历练时间已到,我出去后,待十年后就会来找你。阿清到时候我把这颗元丹还给你。”她许下承诺,笑意却不达眼底。 待她出去后,谁会知道她获得了青云树的元丹,这么珍贵的灵宝,她可不想还回去。 喻珠心情很好,她十八年的经历中,这是唯一一次,她觉得自己一定能胜了嫡姐喻晴,将她踩在脚下! 至于青云树?不过是个树妖而已,那么好骗。 喻珠满意地从秘境中出来,一次都没有回头,她没有发现身后蕴清不舍的眼神,或者说,她也不在意。 四季轮转,青云树失去了元丹,灵气日益消散,树干也不在遒劲,而是日渐枯竭。 鹿蜀一族与青云树相生相伴,很快就发现了青云树的异常。 青云秘境失去了核心力量的支撑,内里的灵气已经用一日少一日。 鹿蜀一族想要出去找喻珠要回元丹,却发现他们在青云秘境开启时也无法出去,出口,被人类修士下了禁制。 愤怒夹杂着失望,鹿蜀一族纷纷指责蕴清没有尽责,他断送了青云树和青云秘境的未来。 第31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蕴清面对这些指责的声音,还有往日不打不识的鹿蜀一族族长难掩痛心失望的眼神,他哑口无言。 涉世未深的树灵怎么也不肯相信,那个人畜无害,连小动物们都格外亲近的少女,从头到尾都是骗他。 蕴清还抱着那点零星的希望,他开始了漫长地等待。 妖精的寿命漫长,他就以为人类也是一样,他给喻珠的食言找借口,喻珠只是被一些事绊住了,她会回来的。她很快就会把元丹还给他,而且还会履行诺言,带他出去看看尘世烟火的繁华。 等待是枯燥的,没有希望的等待,如同在水中捞月,镜中看花,虚妄极了。 蕴清的心渐渐沉入谷底,他渴盼着这个人类朋友能够有一天笑着抱歉道:对不起,蕴清,我来晚了。 然而没有,形形色色的修士踏入这片土地,唯独他等的人没有再出现。 鹿蜀一族已经搬迁了,去寻找新的青云树。 他这棵青云树,失去了元丹,因为自己的轻信于人导致了核心地带植株枯萎,黑暗滋生。 蕴清入魔了,何其讽刺,可以使人破除心魔的青云树树灵,入了魔。 一百年后,青云树附近方圆百里,再无活物。 蕴清的等待已经成为了一种执念,如同跗骨之俎,啃食着他的心灵,让他无法解脱。 又是两百年过去,这期间,每一个误入的修士都被问过牧萱听到的那个问题:“你们是阿珠派来接我的吗?” 修士们都莫名其妙,他们或是宗门的年轻一辈,或是散修中的翘楚。 乍一听青云树树灵的问题,只觉得一头雾水,冲动的直接喊:“什么乱七八糟的?” 蕴清听到否定的回答,召出树藤将这些修为不过筑基的修士卷走,倒霉的修士直接沦为养分,被青云树吸食修为到死。 青云树下荒草丛生,埋着死去的修士枯骨。 这是一个死亡之地,牧萱如是想到。她从幻境中脱离出来,青云树树灵的回忆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单纯树妖被人类少女哄骗,惨不忍睹之下见人就杀。 牧萱和燕惟,与之前那些倒霉地 蕴清这种状态,简直是小boss黑化到巅峰,无差别攻击一切来到此处的人类修士。 怪不得女主这么好心告诉他们青云树的线索,一个黑化的树灵,女主图什么? 没有元丹,青云树现在已经像个老人,垂垂老矣,还有什么价值是她不知道呢…… 苏墨儿修炼的功法是把男修当成炉鼎,通过双修来增进修为,这怎么也和青云树扯不上关系。 一根藤条打断了牧萱的思索,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就有数不清的藤条从巨树后面钻出,如灵蛇一般狡猾游走,试图捆住她的手脚。 牧萱怎么可能就范,霁月剑出鞘,斩杀一切靠近她的藤条。燕惟手掌心的小火苗兴奋地跳上青绿色倒刺的藤条上,很快烧掉一大片。 扎着羊角辫的男童,眼神阴沉,他瞬移着坐回到树干上,藤条依旧源源不断的涌出。 斩断一条就会原地新生出另一条,仿佛无穷无尽,牧萱总算知道那些栽在这里的修士们的死因了——被不断伸出的藤条耗死,待灵气枯竭就会被卷入巨树下,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死去。 牧萱打了个寒颤,目光从树上自带阴森buff的小男孩身上移开,专心和这些烦人的藤条作斗争。 “我来拖住它们,你去找青云树树灵。”牧萱对燕惟说,霁月被墨绿色的藤条汁液沾染,地上布满断掉的藤条。 燕惟应声,小火苗随着他的心思移动,它早就被这些破藤条烦死,于是直奔树上的蕴清而去。 第32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男童原本死寂的眼神有了些,他的眼中划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归于黑暗。如同深潭中掉落了一粒小石子,燕惟的异火没有让他有太大波动。 一阵风吹过,大树上的叶子纷纷扬扬地飘落,这棵树似乎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干枯的树皮和所剩无几的树叶,让它显得格外凄凉。 “她说会回来找我。”树妖蕴清喃喃道。他抚摸着近旁粗糙的树干,感受着青云树的悲鸣,心里升起深切的哀伤。 又是人类修士闯入这里,不过是增添几具尸骨,蕴清想,人类都是狡猾又言而无信的动物,死不足惜,只是这两个人有些棘手…… 燕惟的小火苗跳到了树上,很快将青云树烧的焦黑,蕴清来不及阻止,脸色露出痛苦。 “她是不是骗你,你出去找她当面质问不就知道了。”牧萱说。 蕴清愣了神,出去?鹿蜀一族离开之前说,青云秘境被人下了禁制,他是出不去的。 “人类,你又想耍什么花招,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树妖阴沉地说。 牧宣嗤笑:“三百年前,你不就相信了喻珠的花言巧语?自己把妖丹送给了她,连出去要回的勇气都没有,活该你在这白等这么多年。” 她接着说:“你要是想出去,完全可以找人类修士订立契约带你出去,外面下了禁制,这禁制可不会阻止来历练的修士出去……” “你懂什么!”蕴清怒吼,他似乎是被踩到了痛脚,也顾不上被火苗灼烧的青云树了,他急切地跑到牧萱面前,藤条随着他的动作飞向牧萱。 牧萱还没出手,燕惟就为她斩断了藤条,用剑刃直指蕴清,不让他靠近半步。 “死守着一个虚幻的承诺,丢失了作为秘境守护者的职责,还不想着去夺回一切,反而龟缩在这里,你不感到羞愧吗?是担心自己没法夺回妖丹,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总有一天能被证明是对的?”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总算激起了这只树妖的脾性,牧萱挽了个剑花,心道,拉着张黑脸给谁看呢,这趟长秋果是找不到了,女主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树妖的存在,那她目标肯定不是长秋果也不是鹿蜀,而是——蕴清! 一只得天独厚的妖精对人类有什么用处?牧萱想不通,她来到这个世界十多年,光顾着练剑和修行,对于修真界的一些知识性的东西还不了解。 蕴清却已经冷静下来,他意识到牧萱是在激他,蕴清观望着,也在思索自己为什么不敢踏出这一步。 最初的等待已经变了质,他画地为牢,困住自己,这里的生灵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他疯魔一样追问着人类修士,喻珠的下落。 他其实知道喻珠骗走他的妖丹后,十年之约不过随口敷衍他的。蕴清不是害怕走出去,他只是,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责,他害了祖辈守护的土地。 也该有个结果……像这个人类说的,去寻回妖丹。 即使没能夺回妖丹,他苦苦支撑的日子,消耗着青云秘境的灵气,他不死,便会一直拖着青云秘境知道毁灭。 下一任青云树树灵,希望不要像他一样。 [系统,女主和那个喻珠有关系吗?] [这、涉及支线任务未开启的剧情,小爱无可奉告,宿主加油完成支线任务,有奖励哦!]晴天娃娃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大脑门,汗颜道。 [哦,也就是有关系了,女主来这里是为了蕴清。]牧萱对系统说。 既然和女主有关,就更不能放过了,树妖身上背负着的业障颇多,死在这里的有不少无辜的修士,他要是入轮回,啧啧。 第40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蕴清自元丹回归后,就分外沉默,他也没有要求解开和燕惟的平等契约,只是站在角落里。 “对不住诸位,老夫身体抱恙,今日的宴席就到这里,诸位道友若想留在玄云城赏景,也可住在寒舍。”喻泰说完这句话,脸色更差劲了几分。 喻珠被喝止向树妖出手,似乎是见大势已去,还有那么久的图谋一朝破灭,她难以接受的一遍遍查看丹田。 单灵根没了,又回到一开始平庸的三灵根,喻珠眼中渐渐疯魔,她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我才是喻家的天才,本该我继承城主之位……不、不!!” 跌倒在地上的女人娇美的脸扭曲着,喻珠如今修为已经跌到筑基期,没了元丹的加持,她这些年的修为就如同泡沫一样在日光下幻灭。 “逆女!你还嫌不够丢脸吗?”喻泰眼神失望,被下毒后,他很快衰老下去,他心知自己怕是寿命将尽,没想到自己活到这个年纪,竟然被亲生女儿给算计了。 “啊……呵呵呵。”喻珠冷笑,“今日是我输了,但你们也别想好过!”喻珠眼睛布满血丝,尖啸一声:“魔族早已侵入修真界,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却还在饮酒作乐,都给我陪葬!” 她本来想今日继任城主后,就与魔族合作把喻泰那个老东西杀了,现在什么都得不到了,那就陪她一起入无间地狱! 九曲回廊上出现许许多多的黑影,浓重的死亡气息笼罩着这方庭院,牧萱皱眉,心道魔族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玄云城。 宾客们皆面色凝重,池家主将池楚昀等小辈护在身后,穆家主已经祭出了法宝。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在魔族黑影出现的那一刹那,识海里沉寂多时的魔种蠢蠢欲动,蘼丽妖异的图腾爬满了他白皙清隽的容颜。 [宿主!反派黑化值飙升到50!]小爱突然急急道。 “!”牧萱顾不上天空上漂浮的魔气,赶紧查看燕惟的情况,发现燕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一棵树的阴影下,用手捂着额头似乎十分不舒服的样子。 “燕惟,你怎么了?是不是心魔又作祟了?”牧萱焦急询问,既担心黑化值的突然上升,又焦心小反派现在的情况,她试探着伸出手想要查看他的脸,就被燕惟甩开了。 “你……”牧萱从未被徒儿如此抗拒,有些错愕,但对小反派的关心占了上风,她不管不顾地掰开他捂着额角的手,映入眼帘的画面让她惊地一时说不出话。 燕惟的左脸布满了如红色的纹路,交织在一起组合成一种神秘的图腾,有隐隐的魔气在这些纹路里面流淌。 让人惊讶的是,这些红纹就像是精美的花纹镌刻在了一件无与伦比的艺术品上,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牧萱还来不及惊艳,就发现他的神魂似乎不稳,隐隐有被夺舍的征兆。 “该死的喻珠竟然和魔族勾结!”一长袍修士恨声道。 每个人都被迫着应付青面獠牙,只知道杀戮的魔族,魔气从回廊上涌来,有人惊呼道:“那里……那里有一扇门。” 听见这话,池家与穆家的家主对视一眼,各自的族人都围成阵型,防止魔族残害修为低的小辈。 第60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回到万剑宗,牧萱已经是微醺,她素来爱酒,这次足足饮了一坛,还没醉倒实在是条好汉。 从执事堂取了令牌,牧萱一路向后山走去,完全没有发现三十米外紧跟着一道红影。 燕惟跟了牧萱一路,像是尾随着主人回家做错了事的金毛犬,委屈巴巴地不敢靠近。 后山温泉热气袅袅,白色的雾气蒸腾,牧萱脱下外袍,解了佩剑,只着一身亵衣踏入温泉中。 发带被撇下,压在霁月剑下,鸦青色的长发披散着,背影袅娜纤细。 云雾间,有佳人捧起一池清水,浇在肩头,感受着泉水里面令人舒适的灵气,牧萱放松了身体,靠在了温泉的石壁上。 “!”燕惟跟着跟着,发现越来越偏僻,似乎是后山?师父在泡温泉。 他该不该过去,万一师父见到他不认他怎么办?可师父都要与人联姻了,再不出现,师父就要把他遗忘了。 燕惟狠下心,一步步走向牧萱,浓郁的灵气对他来说反而觉得难受,他现在是一个魔族。 “嗯?”牧萱慵懒地倚着玉石雕刻的石壁,动了动手指,醉意上头后,她脑袋晕乎乎的,脸上也有些热,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牧萱放松了警惕。 谁人入水的声响,惊醒了醉酒的少年,细长如蝶羽的长睫轻眨,微微侧身,发现来人是她熟悉的徒儿,招手说:“燕惟,你来了,过来泡温泉。” 牧萱脑海记忆有些混乱,想起两人要去泡温泉,间歇性地忘记了玄松说的是分开去。 燕惟神色一暗,不明的情绪翻涌。 “师父对谁都是这样吗?”燕惟的衣衫尽湿,像是灵活的鱼儿向牧萱的地方追寻。 “什么这样……”牧萱嘟囔,徒弟怎么今天这么不听话。 燕惟骨节分明的大手捧起牧萱的脸颊,眼神幽怨:“对谁都是这样亲近吗,师父。” “阿惟不想你对别人温柔,师父说过会一直护着我,现在还算数吗?” “嗯……?”牧萱有些不在状态,她只知道这人话好多啊,挣开了燕惟的手,牧萱看着这人好像还要问,伸出手指抵在他的唇上:“嘘。” “!”燕惟脸顿时红了,唇上的触感细腻,像是她身上的肌肤,温润而清澈。 想起师父和那个梵夜相谈甚欢的样子,燕惟又打翻了醋塘子,一口把她的手指含在嘴里,报复性地轻咬。 牧萱被手指上酥麻痒痒的触感电得清醒了一点:“燕惟,你怎么在这?”燕惟不是在魔族吗? 长袍披散的少年,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瘦小,而是少年感十足的清瘦,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师父不欢迎他…… 燕惟忽然浅浅地笑了,眉目含情,勾人极了,“师父不欢迎我,我偏要来。” 薄唇凑近了她的额头,缱绻地落下一吻,藏起忐忑,他笑得像是神话传说里的美艳海妖,逼近了牧萱,将头搁在牧萱肩头,暧昧地蹭她的下巴。 牧萱嘟着嘴没有推拒,只觉得这人笑得实在好看,还有那轻飘飘的一吻,甜甜的直达心间。 她感觉这样斜倚着,腰背有些酸,于是就着燕惟的圈揽,推了推燕惟,懒懒地靠在了他怀里。 燕惟愣住了,他被推开了失落了一秒,一具温香软玉就投入怀中,一时手足无措。 他才注意到师父喝醉了,他刚刚在跟一个醉鬼质问,心陷下去一块,柔软的不可思议。 师父是……可爱的醉鬼。 第61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师父……?”燕惟低头看她,瓷白的皮肤,清冷的眼半阖,挺翘的鼻子下,唇瓣宛若花瓣一样红润,莹然若涂了上好的口脂。 牧萱嗫嚅:“干什么,要睡觉。”声音软濡,含着平日里不可见的清甜。 她双手环住燕惟的腰身,像是抱着大型娃娃一样,往这“靠枕”上蹭,咦,这枕头怎么有点咯人? 燕惟僵了僵,手也不知道往哪放了,怀里柔软的触感,让他大脑空白。 师父好像从来不用香包,为什么身上有兰草的香气,还有……师父怎么一点也不像男子,香香软软的,窝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只。 触摸到她被水打湿的长发发尾,燕惟回神,师父穿这么少,着凉了怎么办。关心则乱,他完全忘了修真之人几乎都不生病。 哗然的水声中,燕惟抱起醉酒的牧萱,赤着脚走在温泉外的玉石道路上,还从乾坤袋里拿出来一剑长袍给她盖上。 燕惟打开牧萱洞府的禁制,说是洞府,其实是一个阵法覆盖的木屋,打开木屋的门,燕惟把已经熟睡的牧萱放在床上,衣物已经在路上用灵气蒸干。 牧萱裹着他的长袍,有些热,于是扯开了袍子,露出来白色的中衣。 她原本泡温泉的时候就把随身玉佩解下来放在储物空间了,这回儿也没有束胸,白色的中衣映出了浅粉色的肚兜,曲线婀娜。 “……!” 师父他、他他是女孩子! 燕惟晕乎乎的,脸上像火烧一样,随机腾地转身,捂着眼睛,捂不住脸上飞起的红霞。 可是师父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燕惟想到这,心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了,如果不是今天发现了,师父还要瞒着他多久? 她……不信任自己,少年凌乱的长袍被风吹皱,心情像是遇见了一场空欢喜。 燕惟觉得有些渴,提起桌上的茶壶想要倒水,心绪不宁之下打翻了杯子,浑然忘了自己有修为,而是笨拙的去捡,然后又带翻了茶壶。 稀里哗啦,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牧萱被惊醒了,坐起身发现自己许久不见的徒弟站在一片狼藉中,暗红色的衣角还沾着几片茶叶。 “燕惟?”牧萱先是看了地上的瓷器碎片,然后发现燕惟的脚下还踩着一片,嫣红的血液流出,染红了瓷器的尖角。 灵气运转间,地上的碎片都化为碾粉。 牧萱拧眉道:“一月不见,你怎么越来越傻了。”叹了口气,刚要给他上药,却发现燕惟神色不对,似乎……眼睛红彤彤的。 “怎么了?”她边问边想要看清他。 燕惟突然几步逼近她,吓了牧萱一跳,屋子就这么大,再退后就是床了。 他灼热的呼吸洒在牧萱脸上,牧萱有些不自在,升起一股一样,痒痒的直钻心头。 她手一推,本意是不想他靠那么近,又不知道踩到燕惟哪根神经了,越推他越要靠近,像是大型犬一样粘人,结果两人双双倒在床榻上。 “师父是女儿身,为何从不与阿惟提起?还是说师父说的喜欢只是敷衍我?”刚开始几句气势汹汹,像极了正室质问负心汉为什么找新欢,目光落在牧萱蹙起的黛眉,燕惟气弱了:“师父能不能不要移情别恋,阿惟也很好的,可不可以多喜欢我一点……” 长睫上染上泪光,他放软了声音,哽咽着。 第63章 我欲修仙,剑斩荆棘 牧萱没表态,等这人继续说,来的人是玄云城城主,喻晴。 “牧道友,我知道这件事会让你觉得为难,我父亲自从被喻珠下毒之后身体就大不如前,毒素已经深入他的奇经八脉,家父最近试图逼出毒素,没成功反而被毒素反噬……”喻晴语速很快,恳求地望着牧萱。 “因果循环,令尊的毒,我也没办法。”牧萱说。 喻晴错愕,脑筋转的飞快:“牧道友的意思是?” “还记得青云树吗,喻珠的报应一部分承接到了令尊身上。” “正如他身上的毒是慢性且无解的,他年轻时犯下的错误,如今老了来报。” 喻泰年少游历花丛,招惹了不少女人,喻珠的母亲就是其中一个,郁郁寡欢而死,也间接地影响了喻珠。 喻珠性格扭曲,做什么都想要和身为嫡女的喻晴比较,抢夺她的东西。 这样的性格很大原因,归结于喻泰的放任不管,和偶尔逗猫逗狗一样的态度刺激到了喻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牧萱眼神漠然,喻珠犯下的错误,破坏了青云秘境本该欣欣向荣的轨迹,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喻珠自尽了是么?”牧萱问。 喻晴坦然地说:“咎由自取而已。” “令尊或许也是咎由自取。”少年潋滟的桃花眸冷冽,淡声说。 “不过先前欠你们的人情,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减缓令尊的病情,不说延长寿命,至少让他的晚年不那么痛苦。” 玄云城城主府内,牧萱从喻泰的居所出来。 她回身对喻晴嘱咐:“如今只是压制了毒素爆发和蔓延,十年后,你带着它,种在青云秘境。” 牧萱凝视着手上的玉盒,里面是一株保存完好的树苗,“等它长成大树,令尊的病情方可好转,但修为从此停滞。至少有个舒适的晚年,不是吗?” “做人,不可太贪心。”她丢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离开了。 看来,女主被她毁了肉身一次,气运不太行了呢,崩坏的规则,以及因果,都在完善了。 那么天道,作为选择了苏墨儿的天道,是否也要受到反噬呢? 牧萱心情颇好,哼着小曲,回了万剑宗。 洞府外突然多了好多人,吵吵嚷嚷的,牧萱疑惑,“都围在这做什么?”、 “牧师叔来了。” “见过牧师叔,弟子是来给燕师兄道歉的。” “是啊是啊,之前误会了燕惟师兄,我等实在惭愧,听紫微峰的弟子说燕师兄回来了,特意过来道歉的。” 说这话的是一个说过燕惟是叛徒的激进弟子,此刻满脸歉意。 牧萱挑眉,看了眼自己的小徒弟,见他温润浅笑,接受了这些歉意,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让来道歉的弟子更加羞愧。 “都怪我胡说八道,燕师兄不是叛徒,是大英雄,我都听说了,燕师兄是为了牧师叔更是为了宗门,祝你们百年好合啊!” “对对,燕师兄不要误会,我们都知道牧师叔与你感情深厚,当时也是情急之下师叔才会用剑指着你。” “燕师兄和牧师叔佳偶天成,天作之合呀!” 道歉就道歉,怎么还说起她和燕惟百年好合了? 咋回事,什么剑指燕惟,你们一个个的记那么清楚吗?牧萱腹诽,对上燕惟委屈巴巴的小眼神。 得,又得哄她家小徒弟了。 小徒弟敏感又爱撒娇,宠着就好了。 第64章 照亮我的那缕光,从不垂怜别人 “号外号外,剑道天才竟是女娇娥!”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 结道大典上,牧萱一袭明艳如火的红裙,凤冠上的明珠熠熠生辉,正如她脸上的笑容,耀然若初生的日轮。 燕惟脱了几许少年稚气,脸上显现的是青年人的热忱与担当,红色的婚服上绣着她最喜爱的红莲,燕惟握住她纤细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日出东旸,彤云漫天。 燕惟眉梢眼角都漾着喜悦,这是春季到来的第三个月份,芳菲未尽,佳人之子于归。 结道大典在万剑宗的紫微峰的一片桃林举办,宾客往来间,觥筹交错。 粉白的花瓣和着春风飘散,落在来人的衣袖上,落于某人的发顶。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这是牧萱来到修真界的第十五个年头,她与燕惟终于要结为夫妻。 一个富贵公子哥的笑声引起了宾客注意,见他原来是来祝礼的,便不以为意的接着饮酒作乐。 “没想到,当初以为是一句戏言,却真的喝到了你们的喜酒。楚昀祝二位鸾凤和鸣,琴瑟和谐啊!” 来人是池楚昀,收到了万剑宗请帖的他,放下了自己的泡妞大业,急匆匆赶到现场。 “多谢。”回话的是燕惟,不同于以往的笑不及眼底,他真心实意的道谢。 “吉时已到,请二位立结道誓约。”这样重要的场合,玄松却红了眼睛,对燕惟叮嘱:“你若敢负阿萱,便是欺师灭祖!” 燕惟正色:“弟子必谨记师祖教诲。” “好了好了,老头儿,你徒弟我怎么可能被辜负,日后我们依旧在万剑宗练功,生活,还不是在您眼皮底下。”牧萱装乖卖巧道,对着玄松俏皮一笑。 许紫毓一脸艳羡,凑趣到师叔面前说了不少吉祥话,希望师叔不要再给师尊建议让她多历练,自从许久之前她出言调侃牧师叔,就遭到了沉重的课业压力。 报复,这绝对是报复! 小姑娘揪着今天特意挑选的,好看的紫纱裙,又瞥了眼牧师叔绝美的模样,还有燕师兄难掩愉悦,那高兴的样子,嘴角都要勾到天上了。 许紫毓不禁想,有一个道侣真的这么幸福吗,哼,她的道侣什么时候出现啊。 想着想着没注意到她已经不小心念出声了,于是耳边有个纯稚清和的嗓音响起:“师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许紫毓错愕地对上一双满眼都是她的眸子,小师弟冷白的娃娃脸凑得如此近,羞恼之下她大声反驳:“又不是说你!” “可是我心悦你啊,师姐。” —— 红烛帐下,佳人粉面桃腮,桃花眸里藏着几分羞意,而面对面的青年也有些不自在,想起婚礼应有的流程,燕惟软软地笑着说:“师父,合卺酒,我、我们一起喝。” 牧萱觉得自己高冷的形象不能崩,于是轻咳两声,“好啊。” 喝完酒,佯装镇定的某人开始拆卸首饰,把繁重的凤冠摘下,披散了青丝,再换上一身中衣。 牧萱见燕惟还站在原地,似乎很是羞涩。 心里想着,乖徒儿肯定也是内心不知所措,这种情况作为师父的不能让徒弟这么尴尬,于是她主动说:“换了衣服,时间不早了,早点睡。” 燕惟听话的换了一身中衣,低醇沙哑的嗓音已经悄然靠近牧萱:“师父,是应该早点睡了。” 红烛帐暖,春宵苦短。 燕惟的愉悦达到了最高点,大灰狼悄悄地脱下来伪装,终于向着把他当做乖乖崽护着的小白兔拆吃入骨,食髓知味。 第65章 校园女神从不崩人设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第一个任务!”小爱喜气洋洋地念着人物日报。 “完成等级……五星好评!当当当!小反派得到心灵的慰藉,放下了毁天灭地的执念,成功在任务者的教导下成为了一个五讲四美的青年,所以宿主棒棒哒,小爱果然没有看错你!” 牧萱抽了抽嘴角,想起记忆里的那个小腹黑,把她吃的死死的,“你确定是五讲四美的……好青年?” “这不重要啦,告诉宿主一个好消息,下个任务之后,您就可以进入时空管理局的总部,成为治愈部正式挂牌的任务者啦!”小爱激动地白脑袋直晃悠,在半空中飞来飞去。 牧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统子的晴天娃娃披风,拍着它的脑袋危险发问:“嗯?当时开始任务的时候,不是说我已经是任务者了?” 小爱讪笑,“小萱姐姐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づ ̄3 ̄)づ╭~” “您可是我们治愈部的no1,第一个任务在重重阻碍下,依旧完成的很好,666!” 牧萱放松了神色,躺在了纯白空间的沙发上,懒懒地说:“下个位面的情况讲一下。” 小爱有些迟疑,想到了系统守则里面的第一条:为了防止宿主被任务世界的情感影响,需要进行情感清除。它试探地问:“宿主大大,需不需要……” 像是知道它要说什么,牧萱轻飘飘地回:“不需要。” 燕惟的身影在她脑海浮现,或笑或哭,偶尔撒娇,占有欲极强的样子,还有装乖卖巧,撒娇卖萌,一幕幕如同刻在她的心间。 牧萱闭眼,再睁眼时已经眸中清明。 “正在为您加载数据……” “上个位面《修真之皆为炉鼎》由于您过分制裁天道,导致天道不得不找管理局告状,因此,您在获得奖励的同时也得到了一个惩罚。” 牧萱挑眉,吹起遮住眼睑的发丝,“惩罚,有意思。” “上个位面奖励为积分+100,在进入下个位面时随机获得一项特异功能,惩罚——必须按照寄体人设行事,崩人设则会收到电击惩罚。” 小爱越说越小声,几乎要遭不住宿主的死亡凝视。 牧萱忽的笑了:“狗天道,还敢告状,小爱,积分除了兑换商城道具,是不是也可以打开位面之门?” “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是,呃。”您不会真的要回去揍修真位面的天道? 小爱有些不可思议,但想到自家宿主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性格,于是闭了嘴。 这合理吗?对宿主来说合理。 牧萱平淡的语调下,含着森森恶意:“找个时间,回去拜访一下。” “下个位面为现代校园位面,从这里开始,宿主将投身到意外死去的女配身上,在完成主线任务的同时,满足原主的心愿。” 牧萱看着向她飞来的一本流光溢彩,依旧花花绿绿的书,接手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这本太监文叫《清冷校草的小娇妻》,人穷志不穷的女主林小涂,因为一只流浪狗而与校园男神季瑾之偶然邂逅。 林小涂发现高不可攀的男神竟然喜欢可可爱爱的萌系小动物,是个十足十的动物爱好者。 因着一只偶然投喂的流浪狗,她与男神结下不解之缘,相知相恋。 这是一个非常美好(划掉,狗血)的小白花励志女主和豪门贵公子校园男神相恋的故事。 “系统,这看着就是个俗套的恋爱小甜饼,为什么也是崩坏世界?”牧萱问。 小爱艰难道:“因为,结局,男主死了,女主疯了。” “……” 第66章 校园女神从不崩人设 牧萱刚进入任务世界,原主的记忆还没接收,就感觉自己快死了。 从豪华浴缸里爬起,牧萱赶紧召唤统子:“给我来一颗回春丹。” 系统小爱立刻找出商城里面的物品,还贴心地把丹药递进了牧萱嘴里。 总算从虚脱到快要休克的状态中出来,牧萱看着手腕处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眉头紧蹙。 浴缸里面的水已经冷了,血液把水染成红色,像是打翻了颜料的大染缸。 手腕上原本狰狞的刀痕已经越来越浅淡,直到消失不见。 牧萱裹着浴袍,在夏日的夜晚打了个寒颤。 原主的体质太差了,这细胳膊细腿,没有一点武力值的样子。 再加上——她一来就是自杀现场,整个人都有些烦躁,“小爱,接收原主记忆。” 原主名叫江蓠,是京市数一数二的豪门,家里的独女。 虽说是独生女,却并不得父母喜欢,因为江蓠是江父江母政治联姻下的产物,作为应付家族的一个工具。 原主的父母都各玩各的,对她也不上心,两人都很少一起聚头,偶尔营业也是为了自家企业的形象,在外营造恩爱夫妻的假象。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原主从一个努力想要得到父母喜爱的小孩,长成了如今冷漠阴郁的少女。 小小的孩童不会知道,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善待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是每一份努力都能获得想要的夸赞。 在一次次忽视下,原主患上了抑郁症,幸而还有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老管家把她当亲孙女一样疼爱。 只是不巧的是,老管家前些日子请假回老家了,没能赶回来给她庆祝生辰。 抑郁症发作的夜晚,她痛苦不能自已,江蓠自杀了。 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你们的关心…… 这是江蓠最后的自白,可惜她已经听不到了。 早就已经没了火光的生日蜡烛,还有孤零零放在客厅的生日蛋糕,站在寂静的大厅里,牧萱忽然有些心疼江蓠。 无论怎么做都得不到父母的喜爱的孩子,该有多么难过。 她是同学们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也是学校里被称为冰山美人的校花。学习努力,常年稳居年级前三,却在自己的亲生父母这里,连笑话都不如。 牧萱轻声说:“你不需要讨好谁,你本身就已经足够美好,无需别人累赘的肯定。”别人,当然指的是江蓠那对垃圾父母。 牧萱感觉到原主的残魂在消散,执念化解,她叹了口气。 “小爱,原主的心愿是什么?” 系统屁颠颠地跑出来,“原主江蓠希望能够成为合格的继承人,让父母刮目相看。” 继承人?牧萱勾唇,原主原来有一个女强人的梦啊。 至于让原主父母刮目相看……可以啊,到时候他们不看也得看。 镜子前的少女肤如凝脂,杏眼潋滟多情,眉目流转间妖艳动人,恍若夺人心魄的妖精。 她神色一冷,又变得清冷如雪,泠泠若霜色,朔风回雪,凛然不可冒犯。 这两种美感竟然奇异地融合在了她身上,苍白的唇色让她显得有些楚楚动人,当真是个美人胚子。 牧萱摸了摸已经完全愈合的伤口,数了数剩下的积分——70。 有些心疼,一下就用掉30积分,真是囊中羞涩。 得赶紧找支线任务做,薅点羊毛。 “对了,我的抽取技能的是什么?”牧萱好奇地问。 系统小爱有些迟疑,它不知道这个技能算不算鸡肋:“动物密语者。” “?” 第279章 书中自有颜如玉 杜蔓的尸体停放在灵堂,棺木还未合上。 她静静地躺在金丝楠木棺材里,那双秋水盈盈的眼眸紧闭着,宛若一个精致的娃娃。 女孩的脸颊两侧细细地上了妆,唇上抹了胭脂,额间的水滴型嫣红花钿衬得她肤色雪白,她穿着一身月白绣桃花长裙,外罩一件浅粉色披帛,像是落入凡间的仙子。 仙子睡着了。 柳霖声的手指扣在棺木上,力道大得似乎要将手指嵌入棺木上的黑漆花纹中。 一滴泪水落在女孩的脸上,顺着她的睫毛缓缓流到耳边,沾湿了鬓发。 刑部尚书站在一旁,抬手制止了下属要脱口而出的话,示意沉默。 柳霖声很少流泪,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得病死了,剩下他一个人到处讨生活。 后来辗转来到灵州投奔亲戚,亲戚对他还算可以,虽然不太亲厚倒也自助了他长到十五岁。 他一边挣钱一边努力读书,童生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 柳霖声一步步走到如今,他有时候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活。 旁人诋毁他,嫉妒他,爱慕他,柳霖声不在意,或者说他的情绪浅淡到微乎其微,连他自己都品尝不出来。 他一直以为人生应当是荒芜的雪地,他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中徒步前行,很苦,很累。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方向是不是正确的。 直到有一天柳霖声在杜大人举办的鹿鸣宴上喝多了。 夏夜里虫鸣清脆,他跌跌撞撞地走错了路,忽然看到一个姑娘。 她站在一片花丛旁边,纤细的身影在月光下静静地站着,她身边侍立的两个丫鬟。 一个丫鬟劝道:“小姐,夜深露重,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罢。” 白衣姑娘漫步朝他的方向走来,声音里含着笑意:“横竖睡不着,不如站在这儿听听那些读书人说些什么。” “爹爹整日说读书人治国理政,入仕方能解救苍生疾病。他喜欢夸那些之乎者也掉书袋的家伙就算了,做什么非要贬低江湖侠士?不过是方法不同,既然是救死扶伤又怎会有高低贵贱之说呢。” “奴婢也不太明白,老爷他也是为您好。明年开春您就十六了,老爷为了小姐你的婚事愁眉不展,今儿早上还传话过来说叫小姐进出时多带些人,注意不要被外男冲撞。” “想来老爷虽然与小姐意见不合,但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做不来假的。小姐早些去休息,也好叫老爷少操点心嘛。” 丫鬟话语熟稔,语带俏皮地劝说。 “喜鹊姐姐今儿个是舌灿莲花呀,说!我爹给了你什么好处?我们还是不是一个阵营了?!!” 女孩子清亮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像是一首悦耳的曲子,含着些许俏皮,柳霖声忍不住露出笑来。 他醉醺醺地想要起身,又跌落回原地。 柳霖声待人接物让人挑不出毛病,风度翩翩,在一众赶考的学子中人缘不错。 他洁身自好,从来不参与同窗的诗酒会,也不愿同他们是什么烟花柳巷联络感情,同窗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个机会,坏心眼的灌酒。 他只觉得脑袋沉得厉害。 今日的确有些放松了,他心情畅快,便松开了些许心防,现下酒意上头,事情有些糟糕了。 杜蔓在他醉倒的花丛处停住,“咦”了一声,随后轻轻地笑了起来。 柳霖声醉得再厉害,此刻被风一吹,酒醒了大半,他明白自己是误入了女子后院,心里连连懊恼。 他怎能如此失礼,原先因为知晓同她在一处府邸,欢喜地喝多了酒,他不能借着酒意作这等失礼行为。 无故闯入家眷的院子,那是登徒子才会做的事! 浓浓地歉意涌上心头,柳霖声羞得满面通红,正要起身告罪时。 杜蔓忽然说:“有只野猫走错了路,顺着这门儿出去左拐穿过抄手游廊,便是花厅了。” “什么野猫?小姐莫怕,奴婢替你赶走它。” “不碍事,我们回去罢。” “是,小姐。”丫鬟惊喜地应答。 那是他第二次见到杜小姐,柳霖声仿佛再一次听见女孩调皮笑道:“有只野猫走错了路”。 女孩的银铃般的声音在清亮的夏夜空灵悦耳,在他心上落下深刻的烙印。 后来他中了二甲第一名,在黄金殿堂外传唱学子的名次与名字。 柳霖声以为自己可以配得上她了,于是日日都去杜府拜访,使尽浑身解数想要让杜老爷将他纳入女婿人选,他只想陪在杜小姐身边。 杜小姐拒绝了他,没有回他的信,他要回乡了,心里怅惘不已,却听见门房说她的死讯。 那一刻柳霖声只想立刻同她一块入了那黄泉,至少奈何桥上他想陪她一程,如果杜小姐不愿意,让他看着她重新去了轮回才肯放心。 柳霖声到杜府的时候,和刑部尚书的马车撞上,整个人从马背上翻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张灿若春华的脸直接破了相,他来不及告罪就冲进了杜府。 一路上没人拦他,空荡荡的院子,灵堂中挂满了白幡,风卷起白幡,漂浮涌动,似乎是亡者不甘地呼喊。 柳霖声跪倒在了杜蔓的棺木前。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他以为在大雪中窥见了一盏明灯、一颗闪亮的星星,却原来都化作了空欢喜,明灯熄灭,星星陨落,他重回荒芜与黑暗。 男子的天青色学子服已经脏得不能再脏,似乎是刚刚摔了一跤还没来得及处理伤口,衣摆上隐约还染着血迹。 那张俊秀的面孔划过一道血红的擦伤,看起来触目惊心。 可他毫不在意,眼睛紧紧地盯着杜蔓的面容,墨黑色的眸子泛起猩红。 “这……”刑部尚书望着年轻人通红的眼眶,他的泪水大颗大颗滴落在女孩的眼睫上,仿佛死去的人也在流泪一般。 忽然一阵狂风,掀起了女孩宽大的衣摆,露出了她纤细的手指,她手指紧握着,露出了一条红色的璎珞。 柳霖声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够,摸到了红色璎珞垂下来的红线,一块莹润的玉佩掉了出来。 那是他与信一同奉上的信物。 第285章 书中自有颜如玉 “好小子,你要真有心的话老夫家里没什么资产,唯独有一座祖辈留下来的藏书阁,若是不嫌弃,你以后就负责打理这藏书阁。” 杜书海笑得满脸褶子,摸着胡须摇头晃脑道。 “慕小姐对那些古玩字画感兴趣,老夫在灵州老家也有友人赠予的山水画笔墨,加上历年来乡试和会试优秀考卷誊抄,你如果有兴趣的话让蔓蔓带你去看看。” 牧萱眼睛亮了,“听起来不错的样子,谢谢杜伯父。接下来的日子,你们可以好好聚一聚,三月三那天,我会来找你们顺便为怀夕送行。” 红衣女孩挽着付明微的手,偏过头对杜蔓眨眨眼说:“怀夕,顺从自己的心意,人生得意须尽欢。” 杜蔓愣了愣,随即咧开嘴大声笑道:“知道了,我向来从心所欲,才不会为了别人委屈自己呢。” 小姑娘笑容天真,不谙世事,还带着些直率的傻气,她以为牧萱是在提醒自己都成了一只鬼,当然是好好度过剩下的日子了,毕竟一天比一天少,谁知道哪天她突然就从这天地间消失了呢? 杜蔓心想,那就先吓一吓喜鹊,谁让她不让自己吃桂花糕,还说什么晚上吃甜食会增膘。 胡说八道,淑女吃夜宵是不会长胖的! 然后……听柳霖声讲故事,等他讲完了趣事再放他走,现在她是一只强取豪夺的霸道女鬼。 和爹爹谈心,嘲笑一下老古板的不修边幅,和林世叔林夫人道别,还有……她的私房钱都留给杜老头养老。 以上这些就是杜蔓的全部愿望,阿萱说她是执念未消才画地为牢滞留在了阳间,如果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她是不是要去投胎了? 想到这里,杜蔓稍稍有些失落,冥婚什么的当然不行了,她不能道德绑架一个品德与学识都无可挑剔的青年才俊陪着她过活死人生活。 那样太残忍了,杜蔓觉得自己要是真让人和她一只鬼绑在一起,得羞愧死。 于是等牧萱走了,她义正严词地说:“柳霖声,你是不是喜欢我?” 柳霖声又在看那块玉佩了。 杜小姐发现之前还哭得稀里哗啦的某人,居然对她冷淡了下来,跟个痴汉一样盯着她的棺木,以及棺木里的玉佩。 杜蔓几步飘过去吹开自己的衣袖,看见了手腕边的和田玉,她是第一次仔细地看这块玉佩,发现这“霖”字下面居然还悄悄地刻了一个小小的“蔓”字。 她顿时感觉不可思议,声音也拔高了不少说:“你居然把我的名字刻在了上面!” 柳霖声点点头,“若杜小姐愿意的话,等回了灵州我便带着全部家当过来提亲,某毕生夙愿便是和心仪之人在一起白头偕老。” 他!要和自己白头偕老! 杜蔓看看柳霖声,又看看自家不在状态的老爹,还没说什么就见杜书海乐呵呵地边走边说:“你们年轻人一块玩儿啊,老夫先去准备嫁妆去。” 柳霖声已经拿了玉佩,唇角轻扬,温言软语道:“蔓蔓,你误会了我不是想要收回这玉佩,玉佩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应当放在你那儿,慕姑娘方才说我这玉佩有温养魂魄的功效,你……” 他似乎是有些羞赧,双颊染上樱粉色,放低了声音征询杜蔓的意见:“你可以待在玉佩里,这样白日我出门时就可以带着你一起,等杜大人忙完了我们就启程回灵州成婚。” “等等,你认真的??!真要和我一只鬼结婚?” “某断然不会随口允诺,一字一句皆出自真心。”柳霖声正色道:“若蔓蔓不信,大可以考察我。” “那好~”杜蔓努力想要止住翘起的唇角,还是忍不住笑弯了眉眼,小姑娘飘到了年轻书生的面前,傲娇道:“邋里邋遢的像什么样,我的未来夫婿可不能没洗脸就出来见人哦。” 柳霖声脸上露出尴尬,耳朵悄悄红了,他摸了摸脸上凝固的划痕,上面还沾着砂砾,隐约传来刺痛。 青年小心地觑着面前姑娘的神色,作揖歉声道:“我这就去洗干净面容。” 还不错嘛,知道听未来娘子的话,杜蔓悄悄腹诽。 “记得涂药。” “蔓蔓说的是。” “谁允许你喊我蔓蔓了?哼。” “都听蔓蔓的。” —————— 牧萱将几缕黑发放进了一个简朴的荷包里,勾起上面的细绳绑好,她不清楚后来杜蔓和小反派是怎么认识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杜蔓后来又是死于非命。 娇俏灵动的小姑娘投身在永昌年间,破了相还成了怨鬼,保不齐是有什么悲剧发生了。 白术……也就是杜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窗外的树枝敲打着窗棂,发出沉重的响声,冰凉的雨水从外面斜斜地飞到牧萱的脸上,她皱了皱眉,忽然往后踉跄了一下,眼前一阵眩晕。 [宿主大大,您在过去待太久了,灵魂容易受到损伤。] 牧萱敲了敲窗台,拂开零落的花枝,她的指尖染上一点尘泥,白皙的皮肤上沾着的泥土分外显眼,如同百布上溅了黑水,让人瞧着不太束缚。 “阿萱,你在吗?” “阿萱……” 门帘里传来少年沙哑的声音,“砰”,像是有人急慌慌地想要做些什么,噼里啪啦带倒了一大片东西。 “明微,怎么……”牧萱刚想要应答,她的腹部猝然剧烈疼痛起来,忍着颤抖,牧萱关切道:“摔到哪儿了吗,你等等我过来。” 她在原地站了几分钟,才轻声问。 [系统,我还有多少时间。] [三天。] 付明微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他努力适应这片黑暗,身边清雅的兰草香气消失了。 阿萱去了哪里…… 她是不是走了? 付明微一阵惶恐,他手忙脚乱地掀开被子,鞋也没穿,踩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往外跑,他猛然撞到了屏风,跌坐在了地板上。 牧萱才缓过神来,过去对她这个不存在的人,开始了强烈的排斥,待地越久,天道迟早会发现有人在篡改历史。 她要做的是在修正之前让她的小反派,能够少一些痛苦。 牧萱擦了擦手,腹部绞痛得厉害,她无声无息地吐出一口鲜血,另外抽出帕子擦干净了嘴角,这才走进了付明微的卧房。 第286章 书中自有颜如玉 结果一进门就发现地上倒了一大片的东西,花瓶的碎片到处都是,早上刚折的桃花碾碎在了地板上,屏风上还沾着水渍。 牧萱快步走了过去,弯腰把人抱起,“急什么,我就在外面还能跑了不成?你是不是不想要这脚了。” “我……”付明微垂着脑袋,沮丧地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一切又恢复明朗的样子,仿佛那一瞬间的黑暗示他的错觉。 少年长发披散,银白的发丝落到了牧萱的肩膀一侧,分外明显,春未绿,鬓先丝。 “我以为你走了。” 他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 长长的睫毛垂落着,掩盖住了眸子里黯淡的光晕,他真的以为阿萱悄悄走了。 就像她来时一样。 她是突然出现在了小佛堂门口,以一种保护姿态将他护在身后,那一刻,付明微几乎以为自己是对方失而复得的宝贝,以至于她每说一句话都要打量着他的神色,适应他的反应。 他知道自己或许撑不了多久了,可他还是想让阿萱多陪陪自己。 只要她在身边,付明微才感觉自己是真的活了过来,而不是作为承平侯府挂着温和假面的傀儡。 或许在发现母亲嘲讽的、毫不遮掩她的丑事时,那名心怀热忱的少年已经死了。 留下的只是一个躯壳,一个对人间没什么留恋的躯壳。 [警告,反派生命值下降,目前生命值十点。] [怎么会突然下降到这么低?系统,天道已经发现我了吗?] 机械音顿了顿,运转着后台数据,总结道,[并未,反派身体衰败得快是因为……他一心求死。] [反派没有求生意志。] 怎么……会? 牧萱心里震惊,她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是贴着少年略显冰凉的脸颊。 付明微抬手,一个平常的动作他却做的很艰难,好像有千钧的重量压在手上。 天空传来轰隆隆的声响,牧萱抬头望向窗外,电闪雷鸣的天空阴沉地要滴出水来,狂风呼啸着,像是最后的悲鸣。 “明微。”她靠近了少年,压低了嗓音像是怕谁偷听了去似的。 “你要记得我。” 付明微又感到无尽的黑暗正在袭来,他这次没有再惊慌,只是略微有些遗憾。 那个叫阿萱的女子,短短的几日里他从她身上感受到太多温暖。 付明微其实一直都有些疑惑,为什么她看起来像是认识了自己很久,他没有问,因为对他来说其实一切都不重要了。 后来有一天他站在窗前,就像往日的每一个造成,他忽然看见黑衣墨发的姑娘,长发由一根红色丝带绑紧,她捡着一根树枝,以树枝为剑,气势如虹。 仿佛和遥远记忆里的某个身影重合。 英姿勃发的少年郎,在桃花树下旋身,拔剑,收势。 他脱口而出的“阿萱”,树下的人回过神来朝他一笑,颜如舜华,他在三生池畔见过的那抹姝色。 那时他好像……试图去攀折那抹不属于人间的姝色。 付明微忽然心中一痛,不敢再继续探究了。 他倒在女孩的怀里,纤长的睫羽轻轻抖动,如同蝴蝶振翅。 牧萱能清晰地感受到,小反派的体温在不断降低,他唇色却越来越红润,眼睛像是浸透了湖泊的水色,修长的手指用了些力气攥紧了她的衣襟。 她听见少年清澈的嗓音带着雀跃与少许的遗憾,说:“谢谢你,阿萱。” 谢谢你愿意来找我。 少年的眸子里的光熄灭了,里面复杂的情绪像是消弭的泡沫,无影无踪,他迷茫了一瞬,眼神定格在了女孩的脸上。 如果能记住她就好了。 少年很感激对方带来的怜惜和珍爱,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名为爱情的东西…… 兰草芳香萦绕在鼻腔,付明微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童年,他和祖母在阳光下晒太阳,温馨而暖和。 怀里的人温度在渐渐消逝,他最终像是枝头落下的繁华,凋零在了灿烂的春日。 他的袖口里掉出了一个简陋的荷包,牧萱捡起来,里面掉出来一张纸条。 上面只有两个字。 “牧萱。” 她忽然笑了。 —————— 牧萱回到永昌十年的时候,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跟那两人细说,也不知道后来他们如何了。 她寄出了一封信告知柳霖声帮助杜蔓转世许愿的法子,顺带提了一嘴兰若寺。 付明微死的那天,柳茵茵来了。 柳茵茵神情怔忪,还有些不敢置信。 牧萱没有理会她,独自安排了丧葬等一切后事,她早在来到这个位面时就置办了一个墓穴,在灵州的兰若寺,横山县以东去宛平渡口的路上。 为了打点好那边的人,她惹得慕丞相怀疑,以为自己女儿被鬼上身了,差点被禁足在了丞相府后院,这也是一开始她要打晕侍卫的原因。 从她走出丞相府,规则之力就在为她收尾,那时天道估计已经发现她的存在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对她做什么,也没有使绊子。 不过她好像知道为什么付明微一个京城人士,为何会葬在灵州了。 因为牧萱从兰若寺来到嘉和十一年,她为了不改变以后的走向,只能将他葬在兰若寺,那是他们在这个世界初遇的地方。 付明微到死没有听见柳茵茵说一句抱歉,可柳茵茵却在这个一直当做隐形人的儿子死后,她疯了。 她到处逢人就喊小反派的名字,无人应答她。 柳茵茵是灵州人,灵州柳氏,曾经盛极一时的名门清流,因为涉及到党争和通敌卖国被投入牢狱,柳氏一族不甘蒙受冤屈,在地牢自尽以证清白,柳茵茵因为已经与当时的承平侯府定亲,逃过一劫。 她恨了付铭毅十多年,却忽然被告知恨错了人,她应该恨那位玩弄人心的帝王,而不是一直护着她的将军。 柳茵茵失魂落魄地出现在牧萱面前时,已经是几天没有梳洗了。 她呐呐道:“付铭毅……明微,都死了。” 牧萱无视了她,带着付明微的骨灰去了灵州,她找人按照她的记忆带了陪葬品和书籍一块送去了灵州。 牧萱路上,还没抵达灵州就从嘉和十一年返回到了永昌十年。 她睁开眼,看见付明微坐在一旁,望着她,嘴角含着笑意。 他说:“书生,我送你去科考。” 第291章 杜蔓x柳霖声 永昌七年,柳霖声赶往灵州府进行乡试。 一场大雨阻隔了视线,他被淋湿了衣衫,狼狈地进了一家书肆的屋檐下躲雨。 有人走到他身边,嗓音清脆,抱怨道:“刚想要回家就下雨了,老天爷真是不作美。” 柳霖声用袖摆擦拭着脸上的雨水,检查了一番书箱,里面的书本笔墨都没湿,当他抬起头时,正好见到一个白裙明媚的姑娘望着他,脸上的表情怔怔的。 “我认得他么?”白衣姑娘喃喃自语。 柳霖声恍然间觉得面前的白衣姑娘与他梦里的人重合起来,心神震荡,他久久难以言语。 此时姑娘的婢女找来,撑着一把大伞,披着雨衣唤她:“小姐,回家了。” 白衣姑娘似乎与婢女怄气,不理会。 柳霖声听见婢女无奈地唤了一声,“蔓蔓,回去给你做桂花糕吃。” 柳霖声如遭雷击,蔓蔓…… 似乎有什么要冲破枷锁和桎梏,汹涌而出,柳霖声呆呆地望着白衣姑娘撑着伞走远了。 漫天大雨中,他终于遇见了魂牵梦萦的姑娘。 乡试结束那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柳霖声出了考场,一路往外走,他又到了那家书肆。 书肆的老板抬起头看了眼这执着的书生,劝说道:“柳公子大好的前途,何必拘泥于情情爱爱,那位姑娘不是良人。” “您怎知她不是良人?”柳霖声皱眉,将挑选好的书册放置在柜台上。 书店老板手里拨弄着算盘,随口说:“当然是你俩在一起太曲折,很容易成悲剧咯。” 那老神在在的样子,真像个江湖神棍。 但看这掌柜老头满脸涨红,嘴里还在喷着热气,似乎喝大了,难道是在发酒疯。 可他眼神清明,吐字清晰,又不大像…… 柳霖声审视地望着掌柜的,刚要开口询问,就被一身短打的伙计吸引了注意。 “哎客官,上这儿来,我们掌柜的今日喝的多了,嘴没个把门的。” 柳霖声把目光放在伙计身上,伙计长相普通,属于人堆里认不出那种,一张笑脸看起来格外真诚,肩膀上还挂着条白巾。 “无妨,我就是想问问掌柜的何出此言,我与杜小姐何故曲折?” 老大啊,你这爱说教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这下好了,柳霖声和杜蔓这对苦命鸳鸯本就几世难以善终,你还要上去添一把火,还怕这份姻缘不够惨烈么? 书肆老板无视了伙计满含怨念的眼神,念念有词:“仗义半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书肆老板的声音飘飘忽忽,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柳霖声迷茫了一瞬,仿佛思绪被拉入了一个玄妙的境界。 “公子,公子??来这边把账结一下” 伙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着柳霖声道歉:“实在对不住,,顺嘴了顺嘴了,他就是在胡咧咧,绝对没有诅咒您的意思,您别放在心上。” “我才没有胡咧咧,事实上就是这样……还不让人说了。”书肆的老板面上浮现出薄怒,啪的一下把算盘收起,夹在腋下,挑开了青色的门帘就不见人影了。 伙计见怪不怪地说:“他就这样儿,一共三十三文,算您整的,三十文。” “慢走嘞!” 第294章 杜蔓x柳霖声 “啊!”杜蔓一个脚底打滑,从树干上往下坠落,她紧闭双眼,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落入一个温暖干净的怀抱。 柳霖声无奈的声音响起:“就知道你会从树上摔下来。” 怀里的人似乎是吓到了,小脸发白,呼吸都重了几分,柳霖声眼中泛起心疼,放软了声音问:“伤到了?” 杜蔓回过神来脸颊泛红,声音都小了几分,嗫嚅道:“谢……谢谢。” “没有,但是风筝被我弄坏了,这是爹爹找人给我买的,灵州城最好看的风筝。” “都怪我太得意,非要自己爬到树上去,若是……若是唤人来帮我取兴许不会这样。”小姑娘眼里的光都黯淡了不少,手摸着破碎刮花的老鹰风筝,像是耷拉着脑袋的向日葵,沮丧极了。 柳霖声听了她的话,失笑道:“人没事就好,风筝给我,明日还你。” 杜蔓抬头,一双明眸闪闪发光,声音带着几丝不确定:“你会修风筝?” “嗯。”年轻男子眼含笑意,温声说:“我见园子里的芍药开的不错,不如一起去赏花。” 杜蔓扁嘴,随即想到这人刚救了自己,她扬起明媚的神采,“好啊。” 等到柳霖声转过身去,她才小声嘟囔:“花儿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找个地方乘凉。” 八月的天气到了正午就格外闷热,杜府假山环绕,错落有致,远处还有二三柳树绿意盎然,整个规划呈现出典雅清新的风格,与杜氏商贾的身份倒是有些出入。 杜蔓小心地捧着风筝,婢女和仆从这时候远远地穿过了回廊和木桥,来到了杜蔓身边,恭敬地侍立在一旁。 她这时候才发现喜鹊居然不在,现在这两个丫鬟看着有些脸生,好像是府里新进的。 “喜鹊去哪里了?” “回小姐的话,喜鹊姐姐去小厨房了。” 杜蔓跟在柳霖声后面,有些疑惑,喜鹊很少下厨,她记得那时候喜鹊说油烟会让女人的皮肤变差,能不去就不去,除非杜蔓嘴馋了要吃喜鹊亲手做的糕点,不然喜鹊连去厨房都不愿意。 今日怎么一反常态了,杜蔓想不通,很快又被新的东西吸引了注意,把这疑惑抛之脑后。 “你在做什么?”杜蔓好奇地问。 柳霖声白皙修长的指尖搭在了一株芍药上面,花朵秀美艳丽,白与红的交织,带着别样的美感。 他舒展眉目,轻声说:“这花儿像你。” 杜蔓皱眉:“我才不跟这花儿一样呢,芍药那么艳丽,我哪有那么俗气。” 男子笑声清澈悦耳,修长的大手落在小姑娘的发顶,宠溺地说:“傻姑娘,这花儿像你,因为它瞧着富贵无双,与你一样是人间富贵花,需要好好呵护。” 柳霖声看着杜蔓,眼眸愈加深邃,眸光明灭,深沉似海。 杜蔓被他的目光看得不太自然,听他的话好像是在夸自己,她也就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一心在风筝上面。 “修风筝需要多少钱,我有钱。”小姑娘认真道。 “不用。”柳霖声说:“以后我就是你家的人了,不必见外。” 杜蔓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对于柳霖声说的不管是入赘杜家还是娶她,这事她心里根本就不相信,因为爹爹说过要留她到十八岁,她如今刚过十五,根本不急。 她不知道,杜书海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护不住这朵人间富贵花。 第295章 杜蔓x柳霖声。 “宋姑娘。” 杜书海颓然地倒在软椅上,手上捏着一瓶药,他倒出来一颗,吃完后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不过苍老之态尽显,看着有种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凄凉。 宋昔也就是喜鹊,侍立在一边,回话道:“老爷唤我喜鹊就行。” 她把碗碟放下,去外间端来热水。 刚放好铜盆,就见杜书海已经疲惫地闭上眼睛,宋昔走过去轻声问:“老爷,用热水洗脸提提神,您待会儿还要去巡视商铺。” 杜书海心神不宁,宋昔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此刻陷入了沉思。 若杜家散了,她也要另谋出路,虽说也许会有短时间空档期,但她相信以自己的能力一定能找到过的很好。 在现代她当了六年社畜,对于经商一道也有自己的心得。 灵州府商贸繁荣,道路四通八达,她计划好开一家脂粉铺子就像无数个穿越女前辈那样,赚胭脂水粉的钱。 此时宋昔已经不是一个随意任家里安排婚事的柔弱女子,她攒了一些家底,也有底气自己出来抛头露面经营产业。 人只要有底气就不怕所谓流言蜚语。 杜书海眼中有疲惫的血丝,他叹了口气,忧心忡忡:“我死后,蔓蔓该怎么办呢?” 宋昔安静地站着,就像任何一个普通婢女一样,没有说话,安静而本分,她能感觉到杜书海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宋昔心里有些忐忑。 “蔓蔓年幼,周围豺狼虎豹环伺,宋昔姑娘可有办法?” 办法……她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杜蔓带走。 宋昔想,她愿意照顾杜蔓,等杜蔓能够独立生活的时候,她就放手,这算是杜家对她优渥待遇的回报。 只是不知道杜老爷对这样的回报接不接受,毕竟她的办法或许会让杜蔓受很多苦,至少社会的毒打的是必要的,她不打算养一个无忧小公主。 宋昔这么想,干脆利落计划分明,面对杜书海的话语试探,她此时不能再装聋作哑,最好说清楚自己的思虑。 她明白杜老爷对她的优待,早就是放长线钓大鱼,需要她报恩的时候到了。 “若杜家一朝树倒猢狲散,奴婢可带着小姐去往别处谋生,小姐不知人间疾苦,奴婢不能保证她还像现在这样,但基本的生活还是有的。” 她说的小心,悄悄抬眼觑杜书海的神色。 这位雇主是个老谋深算的商人,商人重利,杜书海却是少有的有良心又待人宽厚的,他的发家史不难找出原因。 现在宝刀已老,英雄暮年,他看起来实在太过倦怠,似乎病魔把他的精气神都抽空了。 杜老爷眉峰蹙起,不作反应:“你觉得柳霖声如何?” “此人深藏不露,日久见人心。”宋昔斟酌道。 她舒了口气,看来杜老爷是另有安排,舍不得宝贝女儿经受生活击打。 宋昔心里其实想说,人总是要成长的,你不能永远护着她养在象牙塔里,但她没说,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对于杜蔓来说是不是好的。 半个月过去,柳霖声日日都前往杜府,后来干脆搬进了杜府,他对外声称是杜府的准上门女婿,堵了不少人打探的话。 “第十五日了,蔓蔓还是看不上我吗?” 柳霖声站在栏杆处,眺望池塘里开的正好的荷花,笑着道。 杜蔓正和他说一些自己的琐事,见原本认真倾听的人忽然说了这么句话,有些傻眼。 “也不是……看不上。” “成婚么?” “什么……” “下月中旬成婚。” 第296章 杜蔓x柳霖声 杜蔓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同意了柳霖声的话,直到穿上喜服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要成婚了,和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书生。 大堂里唢呐声和乐曲声齐奏,周围人声鼎沸,入目一片鲜艳的大红色,热闹非凡。 “蔓蔓,当心脚下。”柳霖声提醒道,语调里含着明快的欢喜。 “不用你说,我知道。” 杜蔓下意识抬高脚跨过了门槛,进了新房。 新房布置得很精致,大红的喜字贴在窗户上,龙凤烛火热烈地燃烧,帐幔是上好的云锦做成,带着朦胧的美感。 柳霖声执起玉如意轻轻地挑开了红色的盖头,新娘子咬着唇,一双星眸雾蒙蒙地望着他,一看就是还没睡饱就被人从被窝里拉了出来。 “若是困,就先睡一会儿,晚些时候我会回来。”他用手摸了摸杜蔓的小脑袋,宠溺道。 杜蔓打了个哈欠,脱了鞋躺下就要睡,却发现被子里不知道什么东西,硬邦邦的带着壳子,她有些气恼,声音里都沁着困意:“柳霖声,这儿没法睡觉。” “噗嗤。”文雅俊秀的男子笑开了怀,“我忘了,喜床上会放红枣桂圆莲子,是我考虑不周到,搅了娘子的睡眠。” 男子声音清冽,似乎是从胸腔里发出的低低翁鸣,如泉水叮咚,玉珠相击。 “那还不给本小姐把这些东西都拿开!”杜蔓插着腰,故作凶狠,眼睛瞪圆了颐指气使道。 “好好好,都听娘子的。” 柳是个情绪不爱外露的人,常常浅笑温言,却少有这般喜悦溢于言表的时候,此刻他弯唇露出洁白的牙齿,弧度微微扩大,很是温顺地点头去帮小姑娘整理床铺。 她故作泼妇的样子也很可爱,柳霖声在心里叹道。 “快点,我要睡觉了,你自己说的婚后都听我的,如果我不满意就让你抄写经书,哼,动作这么慢,是想抄经书吗?” 两人自从那日修好了风筝,就一直这么相处着。 杜蔓说的每一句话,柳霖声都认真地听着。 府里渐渐有了谣言,说是准姑爷冲着杜老爷的家产来的,刻意伏低做小讨好小姐,就等杜书海倒了夺走杜氏商行呢。 杜蔓一开始不相信,还狠狠地斥责了碎嘴的下人。 后来她出门时,那些茶楼酒楼,甚至连脂粉铺子都在传,杜家找了个书生做上门女婿,这人有手段有心计把杜氏独女拿捏地死死的,等杜老爷没了,这家产肯定是一分不剩地被上门女婿捞走。 杜蔓渐渐心里也有了些嘀咕,不过她自己是不相信那些谣言的,十多天观察下来,柳霖声并不是贪婪之人,他身上有一种君子般的气度和风范,跟钱财什么的根本不搭边好。 她嘀咕的是为什么父亲为什么那么着急把她嫁出去,她并不想那么早嫁人,可是无论她怎么说,杜书海就是不松口,甚至还把柳霖声安排在一个离她很近的院子里,只要她出去散散步就能偶遇这人。 不过……这书生也没有那么糟糕嘛。 虽然柳霖声人品和相貌都不错,但外面说她不谙世事什么的,把她说成了个傻子,杜蔓很不服气,什么“把杜小姐拿捏地死死的”,这话真让人感到不舒爽。 别扭的杜小姐于是可劲折腾柳霖声。 不是让他陪着自己去摘莲子,使唤他剥莲子摆好给她,就是要他亲自去某个铺子排队买她爱吃的零嘴。 她本来以为柳霖声在各种无礼要求下,肯定会生气,至少会暴露一下本性,然而没有,他好像习以为常的宛如深潭的水,波澜不惊。 今日是九月二十三,两人大婚的日子,杜蔓玩心重,何况这婚礼来的有些急促,她心里没有那种浓烈的郑重感,而是把这当成一场游戏,有点儿不太真实的样子。 她丝毫没有已为人妻的感觉,端着傲娇的小姐范,使唤着自己的夫婿。 柳霖声又替她卸了头上的金钗玉环,一应首饰,杜蔓今天很美,她像是刚从枝头摘下来的花苞,鲜艳而俏丽,脸颊生辉,红唇似火,一双杏眼懵懵懂懂的,在看向他时又泛上狡黠和得意。 她在为自己占据主动地位而得意。 柳霖声在心里说,还是个小姑娘,只要是占了上风就能开心成这样。 “我跟你讲,就算是成婚了,你也要听我的。”杜蔓坐在梳妆台前,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眼角眉梢带着困意,却偏偏还要张牙舞爪地威胁。 听着小姑娘威胁的话,柳霖声意味不明地笑了,温声说:“娘子说的是。” 都听你的,因为你是我的。 —————— 杜家的宴客厅里,人声鼎沸,往来的都是些有身份的。 “杜书海这老家伙,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不死。”行军司马对身旁的人说道。 “你惦记着他家如花似玉的女儿,人当然要多撑几天了。”有人嗤笑一声,饮下一杯酒。 行军司马阴恻恻地笑了,“大家都一样,千年的狐狸,就别跟谁俩了。” 杜书海收拾得很是精神,面颊红润生光,完全看不出是个病重得快要死的人。 “感谢大家来参加小女的婚礼,今日双喜临门,老夫要宣布一件事……”杜书海声音洪亮,环视一圈下面的宾客,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行军司马坐的地方。 柳霖声玉冠束发,红衣喜袍,俊美无双,他站在书海的左手边,脸上噙着笑意。 “以后小女的夫婿柳霖声接管杜氏商行,柳后生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大家尽管指出来,在座的不少都是我杜书海多年的合作伙伴了,我这女婿初入此行,还望朋友多多担待。” 宴席间有歌舞笙乐,商人们小声交谈,有些不可思议。 杜书海居然将这么大的产业交给一个根底都没摸清的年轻人,真是疯了! 有一人站起身敬酒,语气疑惑:“您就这么放心把杜氏商行交给一个外来人了?” 杜书海摸了摸胡须,笑意不变:“霖声品行端方,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自然是相信他的。” 宾客一阵唏嘘,心思各异。 第297章 杜蔓x柳霖声 “我老了,终究是要交给年轻人去拼搏,相信往后杜氏商行会越做越好。” 杜书海说完就下去了,留下柳霖声招待客人。 杜书海消失在宾客们的视线了,确定没人看到,他才猛地咳嗽,帕子被淤血染红,原本的红润都是假象,他不过是吃了提神的药物。 他需要稳住那些人,在众人面前介绍柳霖声也是为了让他们知道,杜氏不会旁落,别再打杜氏和杜家女的主意。 杜书海知道今日一过,可以有一段清闲日子,那些人会消停一段时间,剩下的就看柳霖声了。 等到了小径转角,宋昔不解地问:“老爷真的相信柳霖声没有异心?” 杜书海苦笑一声:“不管他是为了什么,他对蔓蔓是真心的。” 两人的新婚之夜,柳霖声回到婚房时已经月上柳梢,他推脱不过喝多了点酒,特意去外间洗浴一番才进去。 他的小姑娘已经睡着了。 桌上还留着吃剩下的零嘴和糕点,龙凤烛噼啪作响,柳霖声跳过了很多繁琐的步骤,他刚掀开被子,就见原本酣然入睡的人睁开了眼,警惕地看着他。 柳霖声失笑:“饿了?我去煮一碗面条过来罢。” 被子里的小姑娘脸上还带着红晕,兴许是太闷了,眼圈都有些泛红。 她忽然问:“我爹爹身体还好吗?” 柳霖声心里一哽,“杜大人” 柳霖声刚要走,被人拉住了袖子,他回头看向披头散发的小姑娘,对方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些难为情。 怎么了? 杜蔓小声说:“要加一个荷包蛋。” 原来是这样,柳霖声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其实杜蔓根本没有睡着,她一大早被人拉起来像个娃娃一样被人打扮,原本已经很累了,可躺在床上却觉得心落不到实处,有一阵阵的慌张。 于是她悄悄顺着小路去了前厅,她见到了爹爹,看起来脸色很好,可是爹爹为什么说怕过了病气,不肯见她呢? 杜蔓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在房间里等柳霖声回来。 柳霖声回来时,脸上表情还是平常那样,似乎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可她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以至于带起了生理性盐水,心跳加速。 柳霖声出去一会儿,杜蔓从被窝里爬出来,她梳洗一番披了件月白色披风,就往正房院子去了。 她已经有五日未见爹爹了,喜鹊这会儿去哪了,怎么爹爹不见人,连喜鹊也神神秘秘的。 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不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逝,她抓不住留不住。 杜蔓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为什么这样的大喜之日,府里的下人反而少了很多。 路上杜蔓和宋昔碰上,宋昔手里提着个木盒,看起来像是食盒,引起了杜蔓的注意。 “喜鹊姐姐,你竟然背着我吃独食。” 宋昔有些头疼,杜老爷为了不让女儿发现自己命不久矣,连煎药都是暗地里偷偷摸摸,这药是从大厨房煎好了,没想到新娘子居然新婚之夜跑出来。 该怎么圆过去呢? 难道说你老爹靠着药材吊着命?不不不,太直接了,会把杜蔓吓坏的。 她不赞同杜老爷把女儿当温室花朵一样呵护的方法,但终究是外人,不能过多干涉。 “小姐可是饿了?” “你们怎么都觉得我饿了。”杜蔓有些不满,她靠近了宋昔,压低声音询问:“喜鹊姐姐,你知道爹爹为什么一直不肯见我吗?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觉得不舒坦,好像有事要发生。” 宋昔说:“小姐先回房罢,姑爷该着急了。” 她福了福身子,就要离开,对于撒谎她不擅长,只能牛头不对马嘴了。 杜蔓站在原地,那种心悸的恐慌越来越大,她忽然喘不过气来,捂着心口,脸色发白,“喜鹊,我……” “小姐!”宋昔回头一看杜蔓好像要休克的样子,赶忙放下食盒就过去扶着她。 “我……爹爹如何了。”杜蔓终于明白为何她会焦虑不安,就在刚刚,她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是杜书海倒在地上的画面。 她吓得煞白了脸,哆哆嗦嗦:“救爹爹。” 宋昔看她眼里泛起硕大的泪花,似乎猛然间涌起无边无垠的悲怆,一下子明白了。 宋昔一把背起杜蔓提回食盒往正房冲,一边吆喝:“叫许大夫过来!” “护院,快派人找大夫过来!” 宋昔和杜蔓到的时候,杜书海已经过世了。 杜蔓失魂落魄,直到柳霖声把她拥进怀里,才哽咽着哭出声来。 “这一切都是……假的,对吗?爹爹没死,对不对?”她揪着身上正红色喜服的年轻人,执着地问。 不等对方回答,她已经晕了过去。 三日后,陆陆续续有人前来吊唁。 喜事转眼变成了丧事,听闻的人都戏谑不已,感慨人生无常,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有多绝望, 正如此刻的杜蔓,她始终不能接受,她的爹爹,那个为她撑起高墙护她不受风雨侵袭的男人,就这么倒下来了。 他闭着眼睛,再也不能严肃地教训她,更不会骄傲地说“我女儿就是最好的,她值得所有的好东西”。 杜书海病发时无声无息,只是眉头紧皱,仿佛在生前的最后一刻还在忧虑着什么。 杜蔓只是愣愣地,站在棺木三步远的地方,她拉住宋昔,还在问:“这不是真的,对吗?” 宋昔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将一封书信交给她,“杜老爷生前留下的。” 宋昔打量着这个脸色有些憔悴的年轻人,柳霖声乍然接管杜氏商行,许多事情堆积在一块,没睡过一个好觉。 不得不说这人有些魄力,她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直到确保了杜蔓生活安稳才能离开,杜书海做了两手准备,若柳霖声是真的对杜蔓好,即使他贪图杜氏的钱财,也没什么关系。 若是他想要卸磨杀驴,杜老爷还有一些班底放在了宋昔手里,必要时刻可以将他打压下去。 时间如流水一般过去。 杜蔓渐渐地从悲伤忧郁中走了出来,柳霖声对她呵护备至,所有的一切就像过去一样,她仍然是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可她总觉得自己缺了点什么。 第298章 杜蔓x柳霖声 婚后柳霖声对杜蔓宠爱有加,事事都顺着她,仿佛没脾气一般,他不拈花惹草,平时也就在杜氏的商铺里待的时间长些,剩下的时间都花在陪夫人和读书上面。 杜府的人都认为杜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丈夫把她当小孩一样宠着,惯着。 这样的流言越多,杜蔓却越不开心,肉眼可她以见地消瘦了下去,她对外只说是抽条长个子,柳霖声忙着应付外面的商户和对头,一时间忽视了她的心理状态。 杜蔓表面装着开心,有一日子时柳霖声未归,她对着燃烧的蜡烛忽而泪流满面,轻声唤:“爹爹……” 待午夜柳霖声归来,杜蔓已经收拾好了面容,睡去了,谁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心里装着无数沉重的悲哀。 …… 次年开春,渡口处依依送别。 “外面风大,娘子还在病中不宜久待。”柳霖声背着行囊,爱怜地抚了抚杜蔓鬓边的碎发。 “你要是敢和话本子里的书生一样,我……我就打断你的腿。”杜蔓扯住男人的衣领,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柳霖声俯身轻轻地抱了她一下,宛如柳絮拂面,轻柔而悠远。 他说:“家里的一应事务有管家打理,若是拿不定主意,可去找宋姑娘商量。” 杜蔓今日穿了一身桃红色襦裙,外罩一件漂亮的狐裘,鬓边的步摇轻轻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她年纪还小,虽说是嫁为人妇,柳霖声还是让她梳少女发髻。 他们成婚不到半年,又要分开,杜蔓有一种所有的一切都会离她而去的感觉。 “柳霖声,今日去城外庄子巡视累不累?” “不累。” “我新买的话本子,读给你听啊,上面说有个书生进京赶考就把原配妻子抛弃了……” “蔓蔓是担心我成为那般的负心人吗,我不会的,若真有这么一天,我回不到你身边。绝不是因为我柳霖声嫌贫爱富和仕途亨达,而是死亡划下了距离。” “蔓蔓,我定会回来,等我。” 她没等到。 柳霖声一离开灵州,旗下的一个管事就带着人反水,打的是守护杜氏祖业的旗号,杜蔓对这方面一窍不通。 “杜义,你这是什么意思?”杜蔓坐在正厅里,手指都在颤抖,气得眼睛发红。 名唤杜义的是杜书海曾经栽培过的一个人,是个孤儿,二十五岁,坐上了总舵的重要位置。 杜义皮笑肉不笑地说:“小姐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老爷泉下有知会心疼的!” “呵,你怎么有脸提我爹的名字,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 杜义脸色阴沉下去,看了一眼杜蔓,阴恻恻地笑:“杜书海这老东西曾经把我当女婿培养,在我以为自己的努力得到肯定时,他竟然转身把这么大的家常给了别人,那老东西不守承诺在先,就别怪我不顾往日情分!” “砰!” 杜蔓气得摔了茶盏。 当初爹爹的确认真栽培过杜义,可后面考察发现他薄情寡恩,不是可以托付的人,自然就不再重用,到了他嘴里居然变成不守承诺。 他怎么好意思……杜蔓着实要被这人厚脸皮给气得心里发闷。 真是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骂娘。 第299章 杜蔓x柳霖声 杜蔓被囚禁了起来。 宋昔四处奔走,没人敢搭救杜蔓,因为杜义身后站着的是灵州刺史。 她死在了一个雨夜,有守卫放进了地痞,是杜义想要用卑劣的手段让她低头,杜义站在窗外,看着地痞一步步走进她。 “说出那老东西的印章在哪,我就放过你。” 杜蔓冷笑:“你以为偌大的杜家是那么好掌控的?奴才就是奴才,僭越不了主子。” “死到临头还要嘴硬,你再不说,可不仅仅是失去清白这么简单,灵州府的死牢里,那些死刑犯可盼望着尝尝鲜呢……”杜义阴鸷的话语传入杜蔓的耳朵,她脸色又白了几分。 柳霖声,你在哪…… 杜蔓将金簪抵在纤细的脖颈,“我今日血溅当场,你们也不会有好下场。” 尖锐地利器刺入喉管的一刹那,她脑子里像是走马观花一般,出现了很多画面,有爹爹慈爱的看着她,还有和宋昔姐姐一块打闹,有她扮做男儿装束出去逛花灯撞到了姑娘,还有……她与柳霖声在渡口分别时的画面。 地痞觑着杜义的神色,见他没有不悦,便啐了一口,对着地上渐渐僵硬的少女身体抱怨:“真晦气,可惜了这么如花似玉的脸。” 地痞怒从心头起,拔出金簪,狠狠在女孩脸上划了一下。 杜蔓死了。 她仿佛到了一个玄妙的空间,听见了一个绵软可爱的声音说:“元黎,是她么?” 面前站了一对俊男靓女,女孩身着青色绣荷花襦裙,男子则不伦不类地穿着黑白的衣服。 “你跟着她,等她投了胎,你的情根才会回来。” “为何?”女孩不解。 “祈元,你的分魂落在了杜家的池塘,被她误食了,沾染了世外之魂的气息,她被天道排斥命运线曲折有你的因果。你需要帮助她和爱人破镜重圆。” “啊?对不起,小姐姐。” 杜蔓好像听见自己说了什么,又仿佛没说,那对男女走远了。 无数的记忆朝她涌来。 “我定会回来,等我。” 她仿佛听见了那人温柔的嗓音恍若山间清风和竹林清响,杜蔓不甘心地闭上眼。 原来她早已经对那人情根深种。 最初的书肆里,她发现有个俊俏的书生总是瞧她。 茶楼上,青衫书生坐在她旁边的桌子,一壶茶水,一本书卷,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打量她。 巷子里他不紧不慢地跟随着,“某担心小姐安慰,绝无恶意。” “蔓蔓,树上危险。” “蔓蔓,想吃什么,我这就是买。” “娘子,杜氏一直都是你的,我只是在为娘子辛苦做这活计,娘子怎么也不多心疼我一些?” …… 她恍然明白,自己郁郁寡欢,对着烛火伤悲,一直以来的患得患失,是因为她像是被精心饲养的金丝雀。 主人走了,外人过来随意地掐死了她。 她是菟丝子,依靠不在,就会枯萎。 一开始活在父亲的溺爱之下,杜书海护着她不沾染半点尘埃与血腥,她无忧无虑的过活,后来杜书海倒了,她的夫君信守老丈人的遗言,将她护的密不透风。 宋昔多次欲言又止,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的不开心,源于自己从未走出温室,源于自己遇上了爱的人,却依旧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与他并肩前行。 第300章 杜蔓x柳霖声 杜蔓死后,因为生前执念过重,差点成了厉鬼,杜义把她葬在兰若寺,担心她会回来报复,让道士给她下咒,令她忘却前尘。 在兰若寺的第二年,这座古寺的主人醒了过来,问她叫什么名字,她随口说了个药材名。 “白术。” 白术忘了很多事,但她隐约记得,自己是在等一个人回来。 她的脸上有道疤痕,原本秀美的容貌因为这道疤痕变得丑陋。 有一天她发现兰若寺来了四个书生,白术看见他们时,内心涌动起强烈的情绪,刚想要出手却被寺庙主人阻止。 寺庙主人名唤付弦,哦,他也是位书生,只不过死的早,她在心里冷嘲。 白术隐约觉得自己生前的性格应当不是这样,是什么样子的……她不记得了,做一个刻薄毒蛇的鬼也不错,这寺庙里那么多鬼,一个个怼过去,不怕生活无聊。 那位书生是个女子。 付弦居然看不出来,真是个蠢货,白术嘲笑道。 说要把人留下来,还不是心软放走了,她不会回来的。 就像她等的那个人……不会回来。 白术想到这里,灵魂都传来痛楚。 柳…… 她好像记起来那个人姓柳。 兴许多想想,真的就想起要等的人是谁了,那又如何?想起来又能怎样? 呃……若是想起来,就看看那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等了很久,至少要报复一下,她偶尔这么想着,却始终不肯探求过去。 寺庙主人和她有点同病相怜,也是不知道过去的人,只是她格外看不惯那家伙的做派,都成鬼了,还要守着他的那些规则。 算了,就当是住在这里必须付出的代价罢,她才不是因为这家伙实力比自己强才屈服淫威之下。 四人行来到兰若寺的第一晚,骚包的付弦就赶紧去献殷勤了,果然看上了那美得雌雄莫辨的书生。 第二日,可恶,竟然让她去送那几个憨货到渡口去。 “白术,你出去这一趟会有收获。”寺庙主人依然笑起来欠揍,白术很想揍他。 想让她做劳动力而已,还什么收获,胡扯。 没想到…… “你说的柳大哥是你的什么人?”白术提起那个嘴里嘀咕的小乞丐,嫌弃地看了一眼他脸上泪痕冲刷的污渍。 “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说!”小乞丐还挺有气节。 “好,那就杀了你。”白术恶劣道。 小乞丐一下子就吓得面如人色,白术无趣地把人放回地上,拿出一袋碎银子,“说了,这钱就是你的。” 小乞丐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面黄肌瘦,看到碎银子的时候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不吭声了。 白术皱眉:“我又不是要伤害你那个柳大哥,只是有个故人也姓柳,想着兴许碰巧就是同一个人。” 付弦那家伙虽然欠兮兮的,但不会无的放矢。 她心里有一种直觉,即使这种直觉有些荒唐。 小乞丐看似镇定,其实早就被吓得懵了,见女鬼不杀他了,嘴里喃喃:“柳大哥,柳霖声……” 白术听见这个名字,脑海里有一根弦绷断了。 有什么东西汹涌而至,她拦不住,似乎是尘封的记忆,那些道士以为破黄符就能封印她的以及,其实根本不是,若不是她自愿忘却前尘,除了付弦无人打得过她。 现在,再加上一个楚宣,她面无表情地想。 “我在等一个人,柳霖声。”她说。 小乞丐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忽然抬头望着她,激动地说:“你是柳大哥的妻子?!!” “柳大哥说他的妻子会等他回来,但是他回到灵州府时,妻子已经被歹人害死了,柳大哥杀光了仇人,回到了老家。” 第301章 杜蔓x柳霖声(完) 这小乞丐看起来对他口中的柳大哥很是濡慕,字字句句都是痛惜。 他说完就目光企盼地望着白术,眼角还带着泪水,脸上的脏污被眼泪冲刷出滑稽的印痕,可他的目光确是真诚到有些傻气。 “你是柳大哥的妻子,是不是?”小乞丐激动地问着,声音都有些发颤。 白术避开了他的目光,这孩子的眼神,让她感觉自己才是辜负别人的坏人。 她避而不谈,反问:“他死了?” 小乞丐怔住:“嗯,柳大哥,他死在了永昌九年的冬末。” 白术眼眸闪过一丝迷茫,似乎心里有一块地方空缺出来,漏了风,呼啦啦地灌进了寒意。 她问:“怎么死的?” 小乞丐名唤柳小六,因为在家行六,父母很早就没了, “也就是去年,灵州邰怡县爆发了瘟疫,又正好赶上了大旱,村中颗粒无收,大家饿的面黄肌瘦,柳大哥好心给出了粮食,村里人一开始感激,后来越来越贪得无厌,把柳大哥拖垮了。” “他们说柳大哥在京城是做大官的,肯定有很多钱,就是不愿意接济同村一起长大的,柳家人也跟着一块谴责霖声大哥。” 小乞丐说的语无伦次。 他想到了柳霖声那时虚弱的样子,眼下青黑,脸色苍白,明明是刚回来时还是修长高大模样,短短时日就变得骨瘦如柴。 柳小六握紧双拳,恨声说:“他们……村里人,都是一群吃人的怪物。” “柳大哥明明已经帮了他们那么多了,没有收成又不是柳大哥的错,为什么……为什么要……”柳小六说不出话来,泪眼朦胧,哽咽:“你是来帮柳大哥报仇的吗?” 白术古怪一笑:“若是我说,我是来找你口中的柳大哥报仇的呢?” 柳小六大惊:“你……” “开个玩笑,他的墓在哪?”白术恢复面无表情,身上的气息忽然冷淡下来,宛若淬了寒冰。 柳小六打了个寒噤:“柳大哥没有立碑。” “他在等他枉死的妻子。” 白术忽而笑了,有记忆破冰而出,她满怀复杂地叹息:“原来这次是我来寻你。” ———— 白术回了兰若寺,几天后,她决定去瞧瞧那人,在柳小六的描述中,柳霖声才华横溢,为人谦和有礼,是个真正的君子。 农夫与蛇。 白术嗤笑一声,既然才华横溢学识出众,又为何不明白升米恩斗米仇呢? 平白送了性命,可笑。 她这么想着,却心口一疼。 “你要离开兰若寺了?”白术惊讶地问付弦,这家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更欠揍了。 付弦点头,“我若离开兰若寺,寺中怨鬼恐有暴动,你……” “我有事。” 付弦并不惊讶,只是意味深长道:“一路走好。” 邰怡县山溪村。 “二牛,你这孩子,不是和你说那儿不能去吗?到你二婶婶家去,村里来人了。” “娘,为何不能去柳……” “呸呸呸,闭嘴,不许提那个名字,你想要被鬼吃掉吗?”妇人絮絮叨叨的话消失在了远处。 孩子嘟囔:“可是那儿,有个姓柳的哥哥笑起来很好看,还会给我好吃的,一点儿也不吓人好嘛,哪儿有鬼了?” 柳霖声坐在榕树下看书,他指骨苍白消瘦,外面晴空万里,可这座院子却仿佛与外界隔绝,阳光落不到此处,榕树下有阴凉的风吹过,带起泥土潮湿腐朽的味道。 有人在外面敲门,女子清冽的嗓音响起:“柳霖声,开门。” 温雅的青年忽然猛烈咳嗽起来,门被推开,女子笑颜如花,一字一句说:“我等到你了。” 青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壁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本故事,完。 第302章 小爱 牧萱站在纯白空间里,眼前的小爱似乎有些沮丧,晴天娃娃垂着头,笑脸都黯淡了不少。 小爱很忧虑。 在遇到牧萱之前,小爱还是陷入休眠的无数台机器中的一个,它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一串数据,可当主系统问它选择什么样的形体时,小爱下意识地说:“白色的,圆圆的,晴天娃娃。” “宿主您好,我是您的伴生系统小爱。” “正能量传递爱系统为您服务。” “叫人家小爱嘛。” 它这次从主系统休眠仓回来,得到了一个奇怪的指令,主系统里有一封未读邮件,它没有点开查看,但它知道里面写的内容。 时空管理局决定取消治愈部,而它作为治愈部唯一一个系统,即将面临失业。 “宿主,我是不是很没用?” 小爱语调忧伤,小手垂落在宽大的白斗篷下,见牧萱没有回答,也不继续追问,只是丧里丧气地盯着远处一角。 等它回头时,牧萱已经不在原地。。 宿主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了……?晴天娃娃欲哭无泪。 还没解绑呢,怎么这么着急摆脱它。 也好,宿主没有一天没有解绑,它就还是宿主的系统,还能感应到她的存在。 可是……小爱有些委屈,她怎么都不理人。 望着宿主经常坐着的沙发,小爱愣了很久。 宿主应该是知道了治愈部要解散,已经迫不及待要离开,所以连一声不吭就消失了。 小爱不知道自己下岗了要去哪里,它没有家,也没有朋友亲人,只是一个执行任务发布任务的统子。 主系统通知它准备好脱离时空管理局的相关事宜,还特意发了邮件指导,看来是铁了心要赶它走。 下岗工人小爱,在线卑微。 “叮咚。”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小爱接听了,元黎boss笑眯眯的脸出现在虚拟屏幕上,他坐在书桌前,指骨无意识敲了敲桌面,随后才把目光放在小爱身上。 “小爱,你自由了。” boss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一丝笑意,仿佛在说天气如何。 “什么……?可是主系统说我以后不能留在时空管理局了,我失业了,boss为什么要说自由呢,我想留在时空管理局。” 元黎笑容不变,“小爱,你原本就不是时空管理局的系统,去找她,走之前接受邮件,那里有你过去的记忆缓存。” 小爱关了屏幕,点开邮件,有大量数据涌入脑海中。 “就叫你小爱,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容貌隽秀的男人如是说,他戴着口罩,白大褂一尘不染,站在了一堆机器后面,手里还拿着一个本子记录。 “我想去找她,又怕打扰了她。” “小爱,你说如果我对她说喜欢两个字,她会不会厌恶?” 小爱躺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罩里,身旁的大屏幕里滚动着复杂的数据,它有些呆滞,慢吞吞地回道:“小爱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男人失笑:“忘了你还没有输送知识链,只是初代系统维持,还很笨。” 小爱突然挣扎爬起来:“小爱不笨,你才笨。” 记忆收回,小爱回过神来。 宿主这是去找那人了? 它要去看热闹。 第303章 大结局 牧萱站在一个巨大的实验室外面,白色的门感应到有客人前来,发出叮咚声响。 牧萱刚抬起手想要敲门,却见门自动开了。 门外的女孩短发干净利落,实验室里惨白的灯光有些刺目,女孩琥珀色的猫瞳微微眯起,黛眉秀气,扬起一个稍显凌厉的弧度。 “躲在这里,是在和我玩欲擒故纵么,亲爱的……主神大人?” 女孩唇角带笑,脸上的表情难辨喜怒,瞳眸倒映着门口修长的清影。 实验室门口站着的男人体态修长,他很高,皮肤很白,像是那种不见天日的惨白,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安静地与女孩对视片刻又移开目光。 他没有回话,就这么安静的站着,搭在门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起,看起来……冷淡极了。 男人终于开口,却是清寒似雪山凛冽的风,“有事?” 他的反应,像是完全不认识她,如果不是那些记忆历历在目,牧萱都要以为自己是个故意打搅陌生人的不速之客。 很好,离开三千小世界,这人就换了副模样。 牧萱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一遍,这人站得笔直,完全不为所动,仿佛一尊无欲无求的雕塑。 如果不是这尊雕塑耳垂染上了胭脂霞光,白皙的脖颈一寸一寸泛红…… 还挺能装。 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她在心里说。 女孩忽然笑出了声,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凑近了他的耳朵,呼出的热气让男人身体一僵。 她……要做什么? 牧萱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有些不满两人的身高差,她蹙起眉心,忽而抬手揪住男人的衣领迫使他低下头与她平视。 踮起脚太累了。 牧萱来之前想了很多,从元黎那里得知的这个人的事迹,她迫不及待就要来找他求证。 听说某人暗恋她,因为没有得到回应郁郁寡欢,打听到她入人间体验七情六欲就屁颠颠地追到了凡尘,又被当时身为人类的她无情拒绝,最后心灰意冷直接散魂去了三千小世界。 听起来真是个小可怜呢。 只是这个小可怜,莫不是预料到她会遇到海难,派了个二愣子系统来作为牵引让她主动攻略他? 世上的事真有这么巧合么,牧萱没有深想,就当是一切天注定。 只是……敢装作不认识她,就得承当后果。 女孩微凉的指尖落在男人的耳垂,意味不明地说:“当然有事,不认识我了……” 男人鸦青色的长睫颤动,宛如雨中飘摇的蝴蝶,透露出不知所措的慌乱。 “我……”他刚要解释,话语隐没在柔软的唇齿间,女孩强势的气息笼罩了他,兰草的香气霸道地环绕住他。 “嘘。”她食指抵住男人削薄的唇瓣,眉眼含笑,一瞬间风情乍现,眼尾挑起艳丽的弧度,宛若捕食的猎人,透露着危险的愉悦:“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牧萱,你的爱人。” “燕惟。” 他不可避免地碰触到女孩柔软的指腹,有些慌乱地退后一步,没想到牧萱紧跟其上,他退无可退,只好无奈地靠在了墙壁上。 “第一个世界的名字是你的本名啊。”牧萱说。 燕惟点头,黑眸静谧而包容地望着她,仿佛一潭幽静的湖水,微风掀起波澜,很快就归于平静。 看着沉着冷静,脸上的红晕出卖了他。 还是这么不经逗。 牧萱细细地为他整理了衣领,捋平他外衣上的褶皱。 白大褂边角褶皱颇多,有些不修边幅,燕惟的短发服帖卷翘,让牧萱联想到某种大型犬科动物,莫名戳中了萌点。 她说:“听说你暗恋我?” “嗯。” “因为伤心过度散魂去三千小世界休养?” “嗯……” 燕惟的嗓音变得有些闷,良久才应声。 “装作不认识我是想和我分手?”牧萱试探。 她往后退开几步,作势要走,很快被人牵住衣角。 牧萱背过身忍着笑意说:“既然你现在对我无意,那……” 还没说完,身后的人追了上来拥住了她,下巴搁在她的颈窝惊慌道:“不、不是……” “我一直在等你回头看看我。” “别走。” 燕惟等了一会儿,没见牧萱有反应,失魂落魄地松开她。 果然,她还是不喜欢自己,在三千小世界里的那些点点滴滴,或许对她来说只是一场攻略游戏。 燕惟自嘲地想,他的执法者大人总是这么冷酷无情,一次又一次拒绝他…… 孤注一掷地散魂决定,也没有用么。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牧萱听见了小爱的声音,在她的识海,小爱欢快的说:“宿主大大,我来追随你了!” 牧萱暂时没有理会小爱,她轻咳一声:“燕惟。” “既然暗恋我,不表白怎么知道结果呢?” 燕惟眼睛亮了,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染上了惊喜的色彩,他想起任务世界里牧萱一次又一次地对他承诺,不会离开,是不是……她对自己也是欢喜的? 答案在他的心里转了转,他揭开那层不自信的阴霾,拨云见日。 男人清澈柔和的嗓音落在微风里,如同三生池畔莲瓣绽放,林间草木生长,愉悦浸染晨光。 “我心悦阿萱,想永远守护在阿萱身旁,岁岁常相见,年年多欢喜。” 牧萱牵了他的手,十指相扣,嗓音清亮悦耳:“我答应了。” 角落里的小爱刚抵达现场就被这宛如求婚现场一般的景象塞了一大把狗粮,捂住脸自言自语:“呜呜呜……今天也是为别人的绝美爱情流泪的一天。” 它没有注意,另一边有个短发男孩,一身红色衣衫,脸色阴沉地看了它好久。 “臭小爱。” 谁在叫它,小爱一下蹦起来,左顾右盼没有人。 白白的小手拍了拍斗篷,呼,虚惊一场。 那声音又出现了。 “臭小爱,你这个没有心的家伙,不是已经解封了格式化之前的记忆吗,为什么不来找我?” 男孩话语幽怨,语气带着亲昵。 小爱总算看见了说话的人,它白了对方一眼,继续围观宿主和主神大人谈恋爱。 净世被忽视,有些受伤,“你总是看不见我。” “别说话,小火苗。” “你记得我!!!”男孩惊道,猝不及防的惊喜将他淹没。 “当然记得,除了你这朵成精的红莲焰火,还有谁这么烦人。” 男孩失落道:“那我走了。” “算了,你这个烦人精还是别祸害其他人,留在我身边。” 净世喜笑颜开,一把抱住了晴天娃娃,猛地亲了一口。 “喂喂喂,口水……” 净世浑然不觉对方的嫌弃:“我好开心……” 时空管理局总部。 “你不随她一起走?”元黎挑眉问。 元黎说的“她”是指小爱。 机械音声音平直听不出情绪:“我是她的助手系统,可有可无而已,她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我。” “你当初为了小爱身躯尽毁沦为一串数据,什么都得不到,不会后悔么?” “不后悔。” 因缘际会,世中逢尔,如雨中逢花。 一切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