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联珍珠贯长丝》 楔子 珍珠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翘着二郎腿,配着刚炒好的香脆花生米入口,林中树木从生,百草丰茂,抬头看,一轮新月悬于天上,星子稀稀落落,画面显几分冷清孤寂。 她真的不太喜欢赏月,九年里摆脱了曾经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她唯一的一项娱乐就是看那黄橙橙的月亮,从新月变满月从满月变新月。而一件事连续做了九年原有的意境也会因为腻烦大打折扣。 可悲的是,她没得选。 她对面的男子道:“珍珠,九年前我在华水之畔将你救起,费尽心力如今终于将你身上的毒除尽,此后你不必再担心你身上的寒症了。而今我有件事交托于你,你帮我办好,便当是还了我这份恩情了。” 珍珠瞥了他一眼,九年来山中岁月悠长,如涓涓细流十分缓慢的淌过,枯燥而乏味,只有眼前这个男子与她作伴,还能说说话解解闷。她心里对他是有几分感激的,所以给了他一次重新说话的机会。 “老头,这些年是谁给你洗衣做饭,谁给你打扫屋子,谁在你无聊的时候还要给你唱歌跳舞,衣服破的时候还要给你……” 男子抬起手制止了她的话,他不过才三十几,却被这没大没小的丫头老头老头的喊:“我这有件事托付于你,请你务必要答应。” 珍珠点点头,这话还算是中听,九年里她以一当十给他做仆人,可是一文钱的报酬都没有的,与他的诊费药费早就两两抵消了:“说。” 男子从袖中取出一枚琉璃珠子,恋恋不舍道:“帮我把这个交到晋城魏府夫人南宫瑶手上,告诉她望她此后一切安好,珍重。” 珍珠看着男子神情,她从未问过他的身份,未问过他为何离群索居住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现在看来他或许也有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过往。 这世间男男女女爱恨情仇多流传的唱本无非就是痴心女子负心汉,他又是一番愧疚的模样。 “你上次说给我找药,离开了九日,回来就怪怪的,我还说你怎么总一副便秘的模样,原来是想起故人了,你负了人家?” 男子苦笑:“有时我真不知道你是不是只有十来岁。”十来岁的丫头说话怎么会这般老成,“我发现你时你颈上挂着一枚玉锁,身穿绸缎,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丫头。你起初不识字,可学习能力超乎一般的孩童,画技书法厨艺音律已有功底,虽说你唱的那些我闻所未闻。” 珍珠哈哈笑,补了一句:“你若是听过,那才见鬼呢。”那是流行乐,可不是这时代的产物,“还是话归正题,你是不是辜负了人家?” 男子低头:“算是。” 珍珠又抓了几颗花生米扔嘴里嚼:“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你看看你,生得也算俊美,依你谈吐言行出身应该也是不凡,年轻时应该也是个高富帅,可偏偏这个岁数却孤家寡人的窝在这伤春悲秋,这算什么事啊。” 男子叹:“你一个不识情滋味的丫头能懂什么。” 珍珠抬起左手来抓了抓脖子,草木茂盛的地方最不好的就是蚊虫之多,多到超乎想象:“我怎么不懂了,我前世看过的爱恨情仇生离死别多得很,一番感慨比你还要深刻。哪怕是以专家的身份出本书那也是够资格的。你若爱,就该轰轰烈烈,若想忘,就该洒脱放手相忘于江湖。” 男子笑道:“又来了,这些年你总说些叫人听不懂的话,什么前世今生,我看我不该只治你身上的毒,还该给你看看你的头,是不是当初被重物撞到,不止是失了忆,还得了癔症。” 珍珠也不指望他会信,反正她穿越过来,从她有记忆开始就是被他抱回这间草庐医治,一治就治了九年,而被救之前的事断片了,她也算是个没有来历没有身份没有记忆的丫头,不过那些对她来说也不是很重要。 重要的是她活着,且她要让自己在现实条件允许的范围内,活的舒适度要最大值。 珍珠接过琉璃珠,她大学时是服装设计专业的,虽然兴趣广泛书法国画也有涉猎,但都是粗浅的懂得一些,不曾正经八百的学过,是来这里后他认真的教她,她也认真的学。 珍珠起身,走去抱住他,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而他是她来这里后第一个认识的人,亦师亦友,也像她父亲:“我其实早就想离开这鬼地方了,太闷了,可我唯独舍不得你,我能叫你师父么?” 男子慈爱的摸摸她的头,这也算是他养大的孩子了,她不记得自己过去,珍珠的名字还是他起的:“不是告诉过你男女授受不亲么,这个习惯记得要改。只可惜你虽聪明,唯独武功和医术方面没有什么天分,我房中的药你也一并带走,必要时能派的上用场。” 珍珠问:“你不会留在这了是么?” 男子轻声道:“会四处去走走看看,你也说了,这不是人待的鬼地方,不是么。” 知他定是有难言之隐才让她去办这件事的,可她还是抱希冀的问:“不能和我一块去晋城么?” 男子道:“天地之大唯那是我不能再踏足的,除了南宫瑶,不要和其他人提及我,这是为了你好。若是有缘,日后我和你还是会再见。” 珍珠抱着他,不再说话了。 第一章 多疑少爷 魏研奉皇命到洛州办理贪渎案,此行还带上了独子魏子规,一走就是四个月,今日回来却发现府中好似不一样了。 踏进大门的一刻,魏子规听到从他母亲南宫瑶的别院里飘来乐声,他微微讶异的看了父亲魏研一眼,魏研同样也是吃惊,他听得出这样安详平和的琴音必是南宫瑶所弹奏,可自那人死后,南宫瑶已不再碰她的凤尾琴了。 “爹,哥哥!”魏府的二小姐魏子意看到父兄归来,惊喜万分的跑上前来迎接。 魏子规问:“是娘在弹奏么?” 魏子意点头,带了两分抱怨道:“珍珠太坏了,也不等我到了才开始。” 魏子规对这个名字十分陌生,他母亲深居简出,不喜和外人往来,而府中下人,他记得好似没有一个叫珍珠的:“珍珠?” 魏子意想着父兄离开数月自然不知府中变化:“娘身边原先服侍的菊香回乡成亲了,珍珠是新进府的顶了菊香的位置。” 魏研若有所思,这一路风尘仆仆,他原是想换了衣服再去见南宫瑶,但想了想,只是把子意之前撒娇托他在洛州买的砚台交给女儿后就往南宫瑶的院子赋棠居去了。 珍珠甩动水袖伴着琴音于落英缤纷中起舞,她来到魏府因为得南宫瑶的庇护,日子过得还算逍遥惬意,虽挂了个丫鬟的名号,但住的是独立套间,伙食是小姐等级,重活累活脏活完全不用沾,专职任务就是陪着南宫瑶弹琴跳舞聊聊天说说话。 直到她见到魏氏父子。 珍珠停下了动作,这魏府一家子都是高颜值,南宫瑶年轻时是出了名的美人,容貌自不必多说。 而魏研也是侧帽风流的人物,听闻他科举时惹得考场内的学子心神不定,考官不得已只好用四扇屏风将他隔开这才维护了考场秩序。 至于魏子规,珍珠目不转睛,真真是接了父母的好基因,集所有精华,她极为克制才没有垂涎三尺,这容貌甚是合她口味。 南宫瑶也停下了,看到魏研和魏子规略微意外:“信里不是说你们要下月初才回么。” 魏子规笑道:“赶回来自然是因为想娘了。” 珍珠上前欠了欠身,她如今是魏府的下人,礼数规矩什么的,由于南宫瑶纵容,在南宫瑶这可以不守,可对魏研和魏子规那得做足了。 魏子意过去抱住珍珠的手臂道:“不是说等我来了才开始的么,说话不算,罚你给我做点心吃。” 南宫瑶温柔的道:“珍珠,你去厨房看看甜点好了么,若好了就端上来。” 珍珠道是,走了几步想回头偷偷再看一眼魏子规的盛世美颜,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是俗人一个,只是没想到回头一眼正正对上魏子规怀疑警惕的眼神。 她心一颤,第六感告诉她不太妙,她怕她的逍遥日子得中断了。 夜里,南宫瑶洗净脸上的脂粉,换上了寝衣,她把妆台上的匣子打开,盒中放着一枚琉璃珠和一块碎掉的玉阙。 珍珠端来一碗温过的牛奶,为了日日有新鲜牛奶供应,她可是让人在后院养了头奶牛。 珍珠在心里猜测着南宫瑶,魏研和她师父的故事,想着这是不是三角恋,魏研又知不知道老头子的存在:“夫人,喝一些,安神的。” 南宫瑶将牛奶喝完,珍珠递上干净的帕子,南宫瑶擦干净嘴,拉着珍珠的手怜爱的道:“你真是比子意还乖巧懂事,你知道么,联联珍珠贯长丝,这是我最喜欢的句子。没想到他没有忘。” 珍珠其实挺喜欢南宫瑶的,虽然她知道南宫瑶对她的好,完完全全是因为她的师父,爱屋及乌,但对于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她是除了师父给予她最多关爱的人,所以她想南宫瑶开心也是真的。 “夫人——”南宫瑶身边服侍的老仆慧姨推门进来道,“老奴方才经过静苔院,看到阿九跟在大人身后急匆匆的模样,拉过静苔院的小厮一问,才知道少爷用过晚膳后就一直不舒服,夜里吃的都吐出来了。” 南宫瑶闻言,换了衣裳着急的往静苔院去。 南宫瑶赶到时魏研也在,魏研见南宫瑶衣裳单薄将便将外衣脱下体贴的披到南宫瑶的身上,然后训斥了屋里的奴仆:“是谁惊动了夫人。” 南宫瑶道:“就别骂他们了,子规怎么样?”她生魏子规时是早产,这孩子差一点就保不住了,小时身体羸弱多病,后来学了武功,这才慢慢调理好了。 魏研道:“估计是吃了生冷食物,这阵子注意一些,修养一阵就好了。” 阿九跪下朝魏研南宫瑶磕了头:“都是我没有照顾好少爷。夫人,少爷院里都是男的,我们笨手笨脚心也粗,终归是比不上姑娘家心细,少爷这回生病,大人也说得好好调养一阵子,饮食上估计也得好好注意,我听说夫人身边的珍珠姑娘年纪虽轻做事稳妥周全,能不能请她先过来照顾少爷几日?” 珍珠讶异:“我?” 她和这个阿九算头一回见,他今日才随魏家父子回来,这么快就“听说”她做事稳妥了?她看了魏研一眼,魏研的目光只有看妻儿时是暖的,这一眼珍珠差点没有被冻得感冒伤风。 她又看了看床上的魏子规,她虽然医术不好,但按常理推一个病人也不可能会比她这个健康人的脸色好。 她当下就明了,这两父子估计是想把她从南宫瑶身边调走。 南宫瑶道:“府里还有其他女婢,不一定得珍珠。” 阿九道:“夫人不是不知少爷院里不留丫鬟的原因,她们若是调过来了,怕反而呱噪热少爷心烦。” 珍珠低着头,却可以感觉得到魏研在打量她,跟他儿子一般带着怀疑和警惕,这两父子可不止是样貌像啊,珍珠心里敲起了鸣钟,魏研不太好惹。 如果她不肯过来魏子规这,他们两下次会不会用别的方法。 珍珠道:“夫人,要不我先过来照顾少爷一阵子,等他身体恢复了,我再回赋棠居伺候。” 就这样,珍珠就搬进了静苔院。 第三章 本性暴露,装不下去了 珍珠道:“我的傻妹妹,这种游戏不适合你玩。” 像魏子意这种单纯的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是最好骗了,她要是一头扎进去,日后发现遇人不淑,在这里可不是干脆利落的分手就能重新来过的。 魏子意道:“珍珠,我把你当好姐姐才和你说的,我真的很喜欢文胜哥哥,可他说他家只是做小买卖的,怕我爹爹瞧不上他,我就只能和他暗中往来了,等他金榜题名,一定会来提亲,你为我保密好不好。” 珍珠捧着魏子意的脸,真想把她摇醒了,她是不是吃错药了:“这种话你怎么能信呢,不是我看不起人,就他半夜翻墙进来,我当他是情难自禁血气方刚的少年想学个私会佳人好了,可他也得有担当啊,听到人声就吓得落荒而逃,把你一个人扔下去钻狗洞。这还是个男人么!” 何况子意都未及笄,才多少岁啊,他都能生邪念,这纯粹就是个心理变态。 魏子意道:“因为他不能被抓到,被抓到以后我们就不能见面了。” 珍珠翻白眼,她真是中了爱情的毒,还中毒不浅,那姓刘的就是看子意年纪小,容易骗:“你既然知道你们这么偷偷摸摸的不对,那你是不是该悬崖勒马,他既然说中举会来娶你,那就等他中举再说。” 魏子意抱住珍珠的手摇着撒娇道:“我就是想见他,珍珠,我有什么都分给你,好吃的分你一份,好看的衣服也分你,你就帮我保密嘛,好不好。” 珍珠知道说再多估计魏子意也听不进了,魏子意被爱情蒙蔽了眼,不管她说再多那男的如何不靠谱如何不好,在魏子意这看来都是情有可原,有一万种理由为他解释。 珍珠眼珠子转了转:“好,我帮你保密,可是你也要答应我,别再做这种事了,要是下次发现你们的不是我呢。” 她不止和魏子意关系好,和魏子意身边的宝竹关系也好,等她明日做些点心去贿赂,让宝竹好好盯着魏子意才得。 每日早晨珍珠伺候魏子规更衣,这应该算是一种福利,可以让她光明正大的吃魏家少爷的豆腐。 珍珠帮魏子规系上鞶带,她动作很慢,手滑过他的腰:“不经意”的碰了一下他的臀,想来那一夜,她演的被调戏的可怜小丫头演得太过成功。 魏子规的身子僵硬一下,但也以为她是不小心,这样贴身服侍,难免肢体接触,魏子规道:“我自己来。” 珍珠忍笑:“是。” 魏子规把鞶带系好,珍珠捧起他的袖子:“怎么破了,我给少爷缝一缝。”说完,她想起这不是在山上得省吃俭用,而是魏府,官宦子弟怎么用穿破衣服,“给少爷换一件。” 魏子规道:“这件衣服我还挺喜欢的,给我缝补。” 珍珠拿来针线,帮他把袖子缝好,魏子规看着针线还挺细致,不仔细根本发现不了衣服有缝补的痕迹:“女红不错,改日给我绣个荷包。” 珍珠怔了怔,心想魏子规在找她麻烦,买不就好了么,还要她绣,又是没有加班费的加班:“少爷想要什么样式?” 魏子规道:“你做主就行了。” 珍珠温顺道:“是。” 她离开魏子规的房间要去沏茶,却看到宝竹站在拱门那和她摇手。 珍珠走过去,宝竹通风报信,在珍珠耳边说了几句,珍珠皱眉,她就知道那男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事关魏子意名节,珍珠让宝竹不要说出去,看到阿九走过去,便捂着肚子唱作俱佳的道:“阿九,我肚子好疼,得去茅房,你帮我去给少爷沏茶,谢谢。” 也不等阿九是不是答应,手里的东西硬是塞了过去,她提着裙子往茅房那跑了,然后再拐去后门。 她知道刘文胜的胭脂铺在哪,她陪魏子意去过两回。也是她那时没留意,注意力全放在铺里的劣质商品上了,想着那么差的质量居然还卖那么高的价格。 她那时若是留心,怎么会看不出子意小女孩的娇羞模样。 刘文胜的铺子锁着,铺子连着住宅,珍珠敲了两下门,见没人开,扫了一眼,爬着墙壁的大树翻过了墙。 要知道她虽然没有武学天分,当不了飞檐走壁的大侠,但是运动神经还是不错的。 珍珠进了院子,就听到屋里有哭声了,窗户没关,她探头进去,看到刘文胜在欺负魏子意,光天化日,就想霸王硬上弓。 珍珠一脚踹开门,从衣袋里摸出麻药,师父送她的那些药她全搜刮下山了,重了些,不过需要用的时候确实便利。 她朝刘文胜踢了一脚,往他脸上撒了一把麻粉,刘文胜瞬间就像条死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魏子意哭着抱住珍珠:“珍珠。” 珍珠见魏子意就是头发乱了一些,领口被扯破了一些,也是宝竹报信报得及时,她也才来得及时,珍珠轻拍魏子意的背:“没事的,别怕。” 珍珠安抚好魏子意,又补了两脚:“老娘最恨就是没有骨头的男人了,仗着自己稍稍白些,你就以为自己能当小白脸骗财骗色了么。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长得还没有魏子规一根头发丝好看,就你这样还欺负女人,我让你欺负。” 珍珠边骂边狠狠的踹,这的绣花鞋比不得高跟鞋杀伤力大,踢了半天她的脚也疼了。 珍珠抱着手,想了想电视剧里黑社会都是如何恐吓人的,她一脚踩在刘文胜脸上,威胁道:“老娘混社会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你该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魏府要捏死你易如反掌,你要是聪明的,不想死无葬身之地今日的事最好烂在你肚子里。” 珍珠用力踩,疼得刘文胜龇牙咧嘴,可偏偏他就是动不了反抗不得:“老娘要是在外面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我只当你是说的。到时候我就让人把你翻出来剁成肉酱扔到江里喂鱼,听到了么。” “哥。”魏子意泣不成声,那一声哥都叫得都变音了。 珍珠愣住,机械的回头,看到魏子规和被她一身大姐大的风姿震惊得张大了嘴的阿九。 珍珠让自己保持冷静,越是这种时候越得保持清醒的头脑,第一步,她先把踩在刘文胜脸上的脚收了回来。 第四章 眼泪说来就来 魏子规解下披风披到魏子意身上,遮住她的衣衫不整,然后帮她拨了一下头发,擦了眼泪:“有哥哥在,不会叫你受委屈的。”魏子规吩咐道:“阿九,把他扔到江里喂鱼。” 珍珠寒毛竖起。 她看到魏子规扶着魏子意走了,艰难的迈开步子跟上了。在这晋城,她能躲去哪呢,她回头看了一眼刘文胜,心里念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保佑被拆穿了老底的自己下场不要比刘文胜更惨。 他们是从后门回的魏府。 魏子规送妹妹回房,吩咐宝竹不可将子意今日离府的事说出,子意哭得停不住:“珍珠,我那么喜欢文胜哥哥,他怎么可以……” 珍珠抱住子意安慰道:“年轻,哪能看人那么准,你不过是运气不好初恋爱上了一个人渣败类,下一回带眼识人就好,像你这样心善的姑娘,以后会遇到一个懂得珍惜你的良人。” 魏子规倒了杯茶,在茶中放了一些安神的药,子意饮下便睡了。 魏子规冷着声音对珍珠道:“跟我去书房。” 珍珠心里忐忑,想着是不是该往赋棠居跑,整个晋城能保得住她的怕且只有南宫瑶。 魏子规猜出她的心思,抓住她手腕强硬的将她往静苔院方向拉,珍珠对着守在门外的宝竹做了口型,夫人,但也不知道宝竹懂不懂得她的意思,魏子规把她拉进书房关了门。 她想着逃生的办法,一大喊大叫,可这是魏子规的地盘不知道她叫破了喉咙又会不会有人来,二嘛,破窗逃。 魏子规冷笑:“我若不是亲眼看到,真是不敢相信这般乖顺听话的丫鬟居然也有似老虎张牙舞爪的一面,你打人的气势呢?” 珍珠往后退:“少爷不知,其实人都是有很多面的,有时温良,有时暴力,这叫多重人格,我刚刚被那姓刘的禽兽行经激发了暴力的一面,但乖顺听话才是我最原本的性情。” 魏子规讥笑道:“是么。” 珍珠和他就这么绕着书桌转,共处一室真是叫她害怕:“是啊。” 魏子规一个箭步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摁在书桌上:“齐王想让你做什么?” 珍珠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魏氏父子怀疑的方向不是她担心的那样,他们并没有将她和师父联系到一起:“少爷你说什么,什么齐王。” 魏子规收紧了手,珍珠呼吸顿时有些难受,她从前看的那些武侠剧,什么鹰爪功能把墙给爪出几个窟窿,他不会也练过,魏子规道:“你若是不实话实说,我多的是能让人死的办法。” 珍珠使劲的掰魏子规的手,可男人和女人在气力方面差距本来就悬殊:“我真的不认识什么齐王。少爷,我喘不上气了——” 珍珠拧了眉,面色苍白的闭起了眼,手垂到了桌上。 魏子规喂了两声,见她没有反应,他用的力道应该掐不死她才对,魏子规松开了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珍珠知道自己装死成功了,便从衣兜里摸出麻粉撒他。 魏子规反应极快,避开了,珍珠想跳窗逃走,却被他从后面抓住扯破了外衣,露出后背一大片肌肤。 南宫瑶推门进来。 珍珠见状,随机应变,眼泪说来就来,一瞬就入了戏:“夫人,少爷他,少爷他……” 珍珠捂住脸,似无脸面再见人的模样,她扑进南宫瑶怀里,慧姨赶紧出外把风把门严实的关上,这种事可不能传出去。 珍珠心想着得好好谢谢宝竹,焖只鸡腿给她吃。她颤抖着,将受到迫害却只能委屈哑忍的无助演得入木三分:“少爷他说只要我不喊,日后就许我荣华富贵,可是我不想,我只想回夫人身边伺候。” 魏子规头一回见到变脸变得这样厉害的丫头,连他自己都差点觉得自己是人面兽心了:“娘,我……” 南宫瑶面色发黑,看着儿子手中还抓着证物,亏得她一直以为她的儿子品行端正,不会染上外边那些世家子弟不良的风气:“难怪,难怪你调理了这么久不见好,你就是打着这样的算盘是么!” 魏子规只觉得是百口莫辩,齐王的事他不能提:“不是,娘……” 南宫瑶气得发抖,气得不想也听不进魏子规的解释,事实胜于雄辩,亲眼所见还有什么好说,南宫瑶让慧姨去拿了件衣服来,披到珍珠身上:“珍珠,先回夫人那,你放心,夫人会给你做主的。” 珍珠委屈的点点头,她才知道这府中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夫人发起火来也是很可怕的。 南宫瑶让慧姨取了药膏来,亲自给珍珠伤药,珍珠没照过镜子,但刚才魏子规那么用力掐,她脖子上肯定留了痕迹了,还得缝条围巾包住脖子。 南宫瑶道:“我明日就找人来算日子让你们先订亲。” “啊?”珍珠吓到了,方才她那么说只不过是顺势为之,她可不想要这样的结果,那不是作茧自缚了么,“夫人,我没想过嫁给少爷。” 南宫瑶问:“你不喜欢他么?” 珍珠道:“我的身份高攀不上。” 南宫瑶帮她拨了拨碎发:“其实姻缘求的不过是两情相悦两心相知罢了,其他的都是虚的。喜欢的粗茶淡饭荆钗布裙也心甘情愿,不喜欢的纵使有绫罗绸缎山珍海味也只会是一对怨偶。你只告诉我你喜欢子规么?” 珍珠想着南宫瑶的思想在当世也算前卫开明了,这里的高门大户,但凡有身份的有地位的,婚配谁不讲门当户对,是绝不会跟你讲婚姻得建立在平等自愿的基础上。 珍珠道:“夫人,我没想过嫁人的事,我现在只想着回来服侍你。而且我也没什么实质上的损失,少爷院里的人都是口风紧的,我想他们不会乱传的。” 南宫瑶见她没那个心思,想了想,道:“那我先让人帮你把东西搬回来。” 珍珠松了一口气,她终于脱离虎口了,以后又能狐假虎威,在南宫瑶这过逍遥日子了。 …… 珍珠做了水果茶,进到屋里看到南宫瑶执着笔闭着眼在揉太阳穴,好像是头疼了。珍珠把茶递给丫鬟,过去给南宫瑶按摩穴位,南宫瑶笑道:“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么?” 第五章 求生力极强 珍珠道:“技多不压身嘛。”这一句放在古今那都是行得通的,在现代那叫全面发展高素质人才,在古代这就是开挂的必要条件。 南宫瑶叹气:“每每我看到这些账册总要头疼,可是身为当家主母又不得不看,不看,就怕底下的人欺上瞒下。” 珍珠心想古代的账册都是一收一付,比现代的那些账目简单多了:“夫人若是信得过我,我帮夫人看好了。” 南宫瑶问:“你懂怎么看?” 不就是看账目是否持平么,不平的就揪出问题呗:“不懂我就多学多问多看。” 南宫瑶夸道:“子意要是有你这么好学就好了,我几次想教她,才起了个头她就溜了。我倒不是想逼她,只是她日后嫁人,这些还是得要会。说起那丫头,这几日好像没见她。” 刘文胜的事得瞒着,珍珠道:“她这几日在闹小性子,我多去找她说说话就好了。” 珍珠给南宫瑶按摩肩,看到魏子规进来就停下了,南宫瑶柔声道:“你先把这些账本拿去看,不懂再问我。” 珍珠抱着账册走,刚跨出门槛就听到南宫瑶严厉的训斥:“你若是喜欢珍珠就不该轻浮的对待她,若是不喜欢的就不要来招惹她……” 珍珠没有听完,她得回去算账了,不过她知道南宫瑶确实很疼她。 魏子规听了一顿教训,脸色发黑。阿九问:“少爷,还要试么?” 魏子规其实已经觉得珍珠不太像细作了,更像戏台上唱戏的戏子多些,上一刻还气势汹汹,下一刻乖巧听话,戏子都没她戏好。但谨慎起见,还是想试她最后一次,齐王的细作曾在他们父子回来的途中伏击,身形跟珍珠差不多,最后是泅水逃了。 魏子规道:“阿九,你去做件事。” 用过晚膳后,珍珠去找子意散步,硬是把子意从房里拉了出来。 她怕子意再这么躲在房里会生心病抑郁,珍珠充当起心理医生的角色,揽着子意的肩开解道:“人生道路漫长,总会遇到一两个斯文败类。可不能因此就对人生绝望了,天底下的好男人何其多呀,就像郁郁葱葱的森林,好苗子一棵两棵三棵,多不胜数。所谓祸兮福所倚,你还小,再长几岁,一定能遇上个十全十美的。” 魏子意咬了咬下唇:“我以为文胜哥哥是个好人。” 珍珠道:“坏人的额头可没有刻着我是坏人这几个字,是好是坏哪是那么容易判断的,更不是那么容易看得出来的。不然就不会有日久见人心这一句话了。” “可是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是好人。”子意觉得自己的眼光并不差:“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她们都嫌我笨,除了爹娘哥哥,也就你不嫌弃了。” 珍珠想着自己也不是个百分百的好人,只是这句不能说,说了就是砸自己场子了:“谁说你笨了,乐器玩得这么好,你不过是不擅长念书。说你笨的都是嫉妒你长得漂亮。” 珍珠摸了摸子意的头,“至于那个姓刘的,你就当是发了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就不要再去想了。没必要为了那种人让真正关心你的人为你担心,夫人今天还问起我你怎么了。” 子意着急的拉着她:“你别告诉我娘,太丢人了,要是被其他人知道,我真就不要做人了。” 珍珠认真道:“你要是随口这么说的那就算了,可你要是真这么想我可要批评你了。你要记住,没什么比命更重要,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该有轻生的念头。不然那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你觉得划算么,划算么?” “我又没有仇人。” “你总有亲人朋友,你得为他们想。”刚说完,珍珠一脚踩在了什么东西上,硬梆梆的。挪开了脚,发现是枚银锭。 珍珠蹲下捡起银子咬了一下,真的。她眉开眼笑的对子意晃了晃手里的银子:“你看我说什么,祸兮福所倚,好事马上就来了。” 魏子意道:“谁掉了银子?” 珍珠道:“捡了再说,有主的就还,要是没主的,我们两平分。” 魏子意抬头看了看,指着十步之外的草丛:“那还有。” 珍珠蹦了过去,捡起第二枚银锭:“子意,你眼力真好,快看看还有没有。” 这一路捡银子捡到了魏府养了鲤鱼的池塘附近,魏子意拉住珍珠,她有些害怕:“珍珠别过去了,我听人家说晚上靠近水,里面有水鬼找替身。” 珍珠看到池塘边上的石头上还摆了一锭,是锭金元宝。 她怎么觉得这像陷阱啊,设计得也太拙劣了,跟她从前在山上为了抓野鸡麻雀的,拿根木棍支着竹筐再绑一根绳子引猎物上钩的原理一模一样,无非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是拿几百两来当诱饵,财大气粗了些。 珍珠想着这府里这么无聊又这么有钱的,就魏子规一个。他是不是又想试她什么,这人怎么没完没了,但若是要试她,肯定就不会是为了要她的命。 即便是陷阱,为了金元宝倒也值得。 珍珠观察了一下四周,想着若是魏子规设局,他肯定在附近,她小声道:“我告诉你,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跟水鬼没关系,跟你哥才有关系。” 子意不解:“跟我哥哥有什么关系啊?” “就是有关系。”她要是走路被绊倒,过马路被马车撞,被轿子撞,吃东西被骨头噎着什么的,她都先怀疑到魏子规头上。 珍珠把手里的银子塞给子意:“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找绳子。” 子意问:“你找绳子干什么?” 珍珠没有应她,她去找总管拿了根粗绳,一头绑在身上,另一头绑在池边的杨柳上,扯了扯,绑得十分结实。 这些钱若真是饵,魏子规肯定不会出面再要回来,那为什么不将计就计的收进她荷包里,她得当多少年的丫鬟才得一锭金子,就是想做生意也得本金,高风险高收入嘛。 珍珠跑去拿起金子,掂了掂,兴奋劲才刚起来,就有什么从她身边刮过,她腰上的绳断了,她跌进了池里。 水没过了她的头,魏子意着急的呼喊救命,可这池塘的位置太偏了,鬼影都没一个,子意只能跑去喊人。 珍珠是只旱鸭子,但她记得有电视节目说过,落水以后不要挣扎放松人会自己浮起来,她便干脆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有只手托着她的腰,带她浮出了水面,珍珠大口喘气,魏子规带她游到了池塘边上,要将她托上去。 要知道珍珠的求生力极强,她抓住池塘边上的石头,脚一蹬,踩着魏子规的头当作踏脚石就这么上去了,魏子规被她一脚又踢回了水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击,伤了头。 珍珠见魏子规也水里浮浮沉沉了几下。 啊,完全沉了…… 第八章 如此厚颜无耻 她这种轻浮态度让他很恼火:“这只是裤子的事么。” 珍珠提醒:“夫人在休息,少爷你声音小些。” 魏子规压低音量:“你难道不该和我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他提这个她也来火了,珍珠拿起笔头戳他心窝,他良心是不是真被狗啃得参差不齐了呀,“你三番两次的试探我,差点把我杀了,你道歉了么?我是伤了你,我也诚心去你那给你做丫鬟赔罪,可你把我当牛做马的使唤你道歉了么,你瞧瞧我的脸。我原来是圆脸,去你那才几日啊,下巴都尖成锥子了,你害我这几日不见了好几两肉人都显老了,你道歉了么。” 珍珠每反问一句就戳他一下。 魏子规抽走她手里的狼毫笔:“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都我都不知你口才这般了得。” 珍珠喃道:“我口才本来就好。” 他是讽她她当他是夸么:“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笔没了她又用手戳,珍珠再一次反问:“我哪占便宜了?少爷,请你注意一下你的用词。你之前扒了我的衣裳,我扒你裤子只当是两清了。你自己小肚鸡肠,就被看了那么一点点,好像割了你身上一块肉似的。我还没和你讨精神损失费呢,你让我看了那么不堪入目的东西,我还得去洗眼睛。” 魏子规气道:“什么叫不堪入目的东西,是我让你看的么,是我让你拿刀捅我的浴桶,让你扒我裤子的?” “少爷心思那么复杂,谁知道是不是。说不准你就是故意找条快破了的裤子穿上,来讹我的。” 魏子规磨着牙道:“你这是人说的话么。” “我说的就是人话啊,少爷要是听不懂人话,我也没办法。” 魏子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珍珠吃疼,他那手劲好像要把她骨头捏碎一样:“你抓疼我了,放手,放手!” 珍珠警告了两声,一不做二不休,还是那一句两败俱伤好了,她抓住他的胸口,也用力抓。现在还没有转凉,穿的是薄衫,手感还挺厚实的。 魏子规往后退了一步,终于松了手,瞪着她,难以置信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人:“你还是不是女的,简直就是个无赖。” “我是无赖啊,是少爷你自己送上门让我轻薄的。”珍珠想着这招还挺有用的,下回他再抓她的手,她就继续使这招,“既然你我撕破脸了,今日就把话说清楚。我奉行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若是还要来找我麻烦,我就把我昨晚看到的晋城第一美男出浴图画上一百份,拿到街上叫卖。” “你敢!”魏子规知道她就是仗着自己现在在赋棠居,仗着他娘才敢跟他横。 “我连你裤子都扒了,我还有什么不敢。”珍珠道,“少爷这般受晋城的那些姑娘的青睐追捧,想来她们肯定愿意为你一掷千金,销售量定是不错,我或许还能靠此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啊。” 魏子规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来找她算账的,结果呢,却是把自己气得每根头发丝都要烧起来,魏子规撂下狠话道:“你给我等着。” 珍珠心想小说里爱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就像他这种的就喜欢说这话。 珍珠嚣张的接道:“等着就等着,我要继续算账了,门在那呢,好走不送。” 魏子规大步流星而去,一开门,子意和阿九就摔了进来。 魏子规瞪着阿九:“回去!” 魏子意提着裙子跑到了珍珠的身边坐下,她刚刚听的都是真的么:“珍珠,你真的扒了我哥哥的裤子么?” 珍珠勾起尾指:“秘密。” 魏子意很是吃惊,她这是承认了,她真的是没想到世上有人敢扒她哥哥的裤子,珍珠果真是女中豪杰,魏子意和她拉钩了:“秘密。” 珍珠和魏子规吵了一架后,倒是得了两日安静。她回到赋棠居后当真是身心都舒坦了,想着不会再担心有人找她麻烦,做梦都能笑醒,每次早上伺候完南宫瑶梳洗用膳后,南宫瑶就会教她弹琴。 其实她也不过一时戏言说想学琴,什么时候说的连她自己都记得了,可南宫瑶却特意叫人买了一把琴给她并开始教她。 南宫瑶的琴艺冠绝晋城,年轻时常入宫给如今的太后弹琴,晋城许多名门千金想拜她为师都没成。 子意告诉她,南宫瑶好多年没弹琴了,是她来了魏府后,南宫瑶才将束之高阁的凤尾琴又拿了出来。 而早上珍珠学完琴,睡了午睡,就是下午茶时间了,珍珠会根据当天的心情决定是做中式的点心还是西式的点心来配红茶。 没有魏子规阴影的遮蔽,人生处处都是阳光普照。 这一日她想上街溜达,听到厨房要去采买蔬果,就去南宫瑶那说要去帮忙,南宫瑶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笑着叮嘱:“你是想出去玩才是真,别回来太晚了。” 珍珠笑道:“好。” 采办的管事知道珍珠得宠,不敢让她干重活,就把最轻松的买米任务给了她,其实就是让她去米铺下订付订金,送米的活由米铺的伙计干。 她跟负责买青菜的叫红儿的丫鬟同路,就一块走了。 珍珠和红儿搭话,这个红儿还挺健谈,珍珠与她聊得投契。红儿去和商贩问价,珍珠对面有卖果子的,就想去买几个。 结果刚跑过去,就被人拉进了小巷里,珍珠心一惊,不知是绑架还是打劫,正要大喊就被人捂住了嘴。 “是我。”魏子规警告,“不许叫”。 他松开手。 珍珠觉得心好累,为防他趁机报复,她先忽悠道:“我告诉你,我已经画好了你的出浴图,你别想着杀人灭口,黄昏之前我不回去,就会有人把图散出去,你就身败名裂了。” 魏子规没时间跟她扯,长话短说:“你跟着她,帮我拿一样东西。” 她?她是指红儿么,珍珠想了想:“你说的那个什么王的细作该不会是她。” 第九章 心大还是脸皮厚 魏子规不语。 珍珠知道自己猜对了,之前冤枉她是奸细,现在沉冤得雪了。那红儿的身形是跟她差不多的,这家伙估计之前不知道人家长相,把她认错了。 她拒绝:“我不干,要有危险怎么办。” 魏子规道:“这是命令,不是和你商量。” 珍珠重复道:“我不干,你找别人去。”魏子规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又来这招是么,珍珠右手握成爪要往他胸口抓。魏子规吃过上回的教训,这次眼明手快把她面朝里,背朝外像是抓江洋大盗那般粗鲁的摁到墙上。 珍珠要喊非礼,非字一出口就被他捂住了嘴。 一买瓜的路人从旁走过,珍珠用眼神求助。 魏子规未免引起大动静打草惊蛇,装作闹别扭的小夫妻,刻意用低声下气的语气道:“回去,是我不对,早上不该和你吵架,孩子哭嚷着要娘,你忍心么。” 那路人看了一眼珍珠的相貌,临走时还重重叹了一声气。 珍珠瞠目,叹气是什么意思,能不能别用魏子规是鲜花,她是牛粪的那种眼神看她,她哪像了,珍珠抬起腿不停的往后踢,她当初业余爱好学什么跳舞啊,就应该去学防身术。 魏子规从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丫头,道:“一百两。” 珍珠把脚放下,眨眨眼,成交了。 珍珠回到红儿那,红儿菜篮里已经装满了厨子让她买的蔬菜了,红儿道:“方才转头就不见你了,我以为你先回去了。” 珍珠指了指那摊豆腐脑:“本来想过去吃一碗的,可是我看到好像不太新鲜,就没吃了。” 红儿道:“时辰还早,我想去买盒胭脂,” 魏子规说过让她配合,珍珠道:“好啊。” 红儿领她去了五子巷一家胭脂铺,伙计热情的拿出一盒桃红色胭脂推荐,珍珠假装没看出他们两人的眼神交流,默默走到一旁假装自己也在挑。 红儿很快就买好了胭脂,走过来笑着把与她手里拿着的外包装一模一样的一盒胭脂递给她:“送给你的。” “那怎么行,无功不受禄。” “厨房的沈大娘总是找我麻烦,我知道夫人特别疼你,是想你在夫人跟前帮我说几句好话。” 珍珠装作贪心的收下:“那容易,不过就是两句话的事。红儿,我看到有个颜色挺好看的,你皮肤白,要不要试试。” 她拉着红儿到柜台前,拿起一盒大红色的胭脂,抹了一点点到手背上,又硬是拉过红儿的手让她也试,趁机就把两盒胭脂掉包了。 珍珠让伙计把这盒大红胭脂也包起来,给了银子后道:“我还想去买针线。” 红儿道:“那你先走,我得赶回魏府了。出来稍稍久些,沈大娘就说我偷懒。” 珍珠想着红儿说不准还要和这伙计交流什么情报,巴不得她先走了,不过她东西已经到手,也没留的必要了。 魏子规就守在店外不远。 珍珠和他汇合,把胭脂盒交给他:“好在我聪明,把胭脂盒换了,我可是头一回做这种事,还挺刺激的。” 魏子规打开盒子,研究这里边的乾坤。珍珠道:“不是塞盒盖上,就是底部有夹层。” 魏子规摸了一下盒盖,发现果然中间是空的:“你怎么知道?” 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你管我怎么知道,总之我不是什么奸细就是了,银子。” “放心,我不会赖账的。”他拿出匕首把盒盖划破一口子,从里面取出小纸条,看过后便销毁了。 珍珠肚子咕噜噜的响了,她摸了摸肚子:“少爷,你饿么?不如吃顿饭再回去。” 魏子规知道她是想讹他出银子:“你是心大还是脸皮厚。且不说你之前得罪过我,上一刻还和我动过手,现在却开口要和我去吃饭。” 珍珠拍了他的肩一下:“我一个姑娘都能一笑泯恩仇,过去种种当翻篇了,少爷你是做大事的,就不要小肚鸡肠耿耿于怀这些小事了。” 魏子规拍了拍被她碰过的左肩,他是看透她了,只要有利可图,她的心胸要多宽大有多宽大:“你刚刚说你把胭脂盒调换了。” “对啊,红儿送了我一盒一模一样的胭脂,我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偷龙转凤,厉害。”珍珠略微得意。 魏子规问:“你有想过红儿为什么会送你一模一样的胭脂么?” 珍珠也知道肯定不是如红儿说的贿赂她让她在夫人面前给她讲好话那么简单,应该是用来让她放松戒备的。 魏子规笑道:“她回去发现胭脂盒被换了,立马就会反应过来真的在你手上,然后就会想你是有意还是拿错,有没有发现胭脂盒的秘密,若发现了,她得灭口,若没发现,金蝉脱壳也总得找个替死鬼。” 珍珠突然觉得后背凉飕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知道这红儿是不是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种杀人于无形的顶尖杀手:“我可是为了帮少爷才惹上这麻烦的,你不会见死不救。” “我心胸狭窄,小肚鸡肠。你不是说你等着的么。”魏子规给了她一个幸灾乐祸的笑,走了。 珍珠特别想对他竖中指,他居然给她下套,只是她能屈能伸,追上魏子规,软着声音道:“少爷,你不会这么狠心。不会的是不是。” 魏子规斩钉截铁的道:“那你看错人了,我会。” 珍珠急急的拉住他,他无非就是气那晚的事:“少爷,我认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么。我不该说你那不堪入目,是威武勇猛气势雄伟,您就是男人中的男人,寻遍晋城无人能比。” 魏子规狠狠的瞪她,她这是道歉还是打着气死他不必偿命的如意算盘:“要不是因为我娘,我现在就把你掐死。” “我不是道歉了么。莫不是觉得我不够诚意,我可以回去立马焚香沐浴斋戒三日再道歉,若是觉得还不够有面子,把府里的人都召集起来让我当众认错也成。” 珍珠扯住他的袖子,被他拖着走也不松手,魏子规道:“你就没有一点骨气么,松手。”她是要把他的袖子扯下来么,街上人来人往,实在是惹人注目。 第十章 花花绿绿的大袍 珍珠打死不松,强调道:“我当然有骨气。可是要是命没了,骨气就无以依附了。少爷到底想我怎么样,你直说好了嘛。我都答应,我都照做。” 魏子规拖着她又走了几步,两人拉拉扯扯,珍珠一不留神就撞到了行人。唰的一声,她听到拔剑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就被魏子规拉开。 那亮晃晃的长剑差一点在她脸上留下一道标记,还好,她这张走小家碧玉风又不失俏皮可爱的脸蛋完好如初。 “小兄弟好身手。”说话的大叔,甲字脸剑眉,一双虎眼生得叫人敬畏,身上穿着藏青色缎子,腰上挂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阙,那人朝拔剑的人使了眼色,剑又回到了剑鞘里。 珍珠躲到魏子规身后,探出头来打量那群人,六个人,说话的站中间,c位应该是老大,穿得最贵气,左右两人,一人穿白衣,一人穿黑衣,一胖一瘦,后面站的三个应该是保镖之类的。 魏子规作揖,客气的赔不是:“丫鬟莽撞,叫几位受惊了。” “误会罢了。”对方笑了笑,并不在意就走了。 魏子规低头看这个无事就气焰嚣张无法无天,有事就胆小如鼠像极缩头乌龟的丫鬟:“你的眼睛生来是干什么的,走路都不看的么。” 珍珠一只耳朵听着魏子规的训斥,一只耳朵听到那大叔问他身边的人:“寂寞寒窗空守寡,子印,可有对出来?” 这上联珍珠正好听过,脱口就接道:“梧桐朽枕枉相栖。” 贵气大叔停住脚步,将上联与下联念了一遍,十分工整,也合意境,他回头看着珍珠:“年纪小小,倒是才思敏捷。” 珍珠笑道:“缪赞了,我家少爷才是才华横溢。”她现在可是百般的讨好魏子规,先吹捧他一番,“我勉强算识几个字。” 魏子规皱眉,她虽一口一个少爷,可他却不觉得她有真把他当少爷。对他,动口动手动脚没规没矩。 珍珠讨好道:“少爷,你饿么,要不我请你吃豆腐花,金狮巷那有摊豆腐花味道一绝。” 魏子规看了一眼那几个佩剑的高手,揪住珍珠的辫子:“走了。” 珍珠道:“痛,能不能轻点,轻点。”这么喜欢虐待人,看来真是个变态,变态。 珍珠就怕红儿真来杀她,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日就悄悄的去厨房打听,厨房的吴大厨告诉她,红儿留了封信走了,这事他已经禀报了夫人,因红儿入府是签了卖身契的,现在算是私逃,今日一早管事就去了官府,办些什么手续。 后面的珍珠没仔细听,心想着她也真傻了,果真一涉及小命就容易乱。 魏子规好不容易得的情报,虽不知胭脂盒里的纸条到底写的什么,他是不是打算将计就计,但红儿回去拆开胭脂盒就知道事情败露了,他怎么可能纵容红儿在他眼皮下活蹦乱跳,他是不会许她通风报信功亏一篑的。 定然昨天就下了处置的心思了。 申时,子意来赋棠居吃午后点心。 魏子意饮了一口奶茶,咽下后道:“娘,我叫人回房给我取琵琶来,娘你弹琴,我们合奏让珍珠跳舞如何?我想看珍珠跳舞了。” 南宫瑶心情愉悦便答应了:“好啊。” 魏子意刚要叫宝竹回房去拿琵琶,就看到魏研和魏子规过来了:“爹。” 珍珠低头行礼,南宫瑶道:“珍珠,再去端两份点心来。” 珍珠道:“是。” 魏子意笑道:“珍珠,你也给我再拿一份,我还想吃。” 南宫瑶道:“甜食吃多了容易胖的。” 魏子意不在乎道:“胖就胖,我又不像珍珠要跳舞,得身轻如燕,胖了也能弹琵琶就得了。” 珍珠去厨房取了布丁,回来就正好听到魏研的话:“太后说是也想念子规和子意,便让你们还有张夫人母子陪同去护国寺。” 子意不太想去,踢着小脚:“拜佛很闷的。” 南宫瑶轻轻拍了一下女儿的嘴:“怎么能说这种对菩萨不敬的话。” 珍珠送上布丁,然后给魏研和魏子规倒了红茶,南宫瑶道:“让珍珠也随行,我可离不开她了。” 魏研看了珍珠一眼,珍珠觉得这一次魏研的眼神似乎没那么警戒了,不知道是不是魏子规多番试探后,多少相信她这种慈眉善目内外兼修品德高尚的姑娘不会做那什么王的细作那种没品的兼职。 魏研对南宫瑶是千依百顺,府里的下人也都说但凡南宫瑶开口,魏研从没有不顺从的:“那就让她也跟去。” 太后去护国寺礼佛,随行的人马浩浩荡荡自然不少,珍珠的身份只是下人,魏子规和张府的公子骑马,子意和南宫瑶陪着天皇太后和张司马的夫人坐车,她就只能走路跟在后。 这种时候她特别想要一辆交通工具,哪怕只是辆破三轮也是好的。 队伍只要停下休息,子意就会溜过来与她说话,子意与太后一辆马车,用珍珠的话讲就是年龄差得太大,之间隔了鸿沟沟通不了,只是无奈魏子规和魏子意都遗传了爹娘的讨喜的好皮相,太后指明了要子意来,子意不能拒绝。 可是这一路实在是把魏子意闷坏了。 好不容易到了护国寺,珍珠也不用想有在魏府的待遇了,这一日一夜她得和其他宫女六人共用一间禅房休息。 子意趁着众人在收拾,又溜过来找珍珠了。 其实珍珠的包袱里也就塞了两件衣裳,子意看到珍珠拿出一件花花绿绿的大袍抖了抖,子意道:“这衣服好难看。” 珍珠道:“第一件嘛,总有些瑕疵的,何况我做这件衣服主要功能可不是为了好看。” 子意道:“你做的呀。”她方才还想问她是那间铺子的裁缝做的,她以后绝对不要去那铺子,“珍珠,我还以为你绣的花好看,手巧,做的衣服肯定也会好看呢,果然人无完人。” 珍珠把衣服给子意披上。 子意吃惊:“好暖和,好像裹了一床被子在身上,比狐裘还暖。”她闻了闻:“就是有股臭味。” 第十一章 身骄肉贵身子羸弱 珍珠道:“里面塞了鸭绒。” 味道确实不怎么好闻,慢慢再改良,她已经在琢磨是不是采花瓣做成香水盖住这股味,山上的气温昼夜温差大,她才会把这件羽绒带过来的。 珍珠把羽绒服折好放到床头,子意都嫌丑的衣服,跟她同一件房的宫女穿得都是绫罗,估计也不会拿。珍珠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从衣兜里抓了一把花生塞进子意的衣兜里。子意珍珠笑了笑,她就知道珍珠肯定带吃的了,她把花生壳剥开,看到窗外下雨了。 子意道:“怎么下雨了,刚刚寺里的小师父还和娘她们说已经连着下了两日雨了,以为今日肯定是要放晴了。山上的天气真是变化莫测。” 珍珠把窗户关好,免得雨水飘进来。 慧姨年纪大闪了腰,这一次没有跟来,珍珠便得跟在南宫瑶身边服侍一同进了大雄宝殿,听护国寺方丈讲解佛经。太后身边跟的是位老宫娥,那位张夫人身边跟的仆人也是有一定岁数,殿内的仆人中也就珍珠最年轻了。 珍珠很想打瞌睡,可是她听说太后信佛,是虔诚的佛教徒,她要真是打瞌睡被太后发现,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只好凭她坚韧的意志力硬撑着。 珍珠一直低着头,脖子特别酸,她稍稍动了一下脖子,发现那位张夫人在看着她。珍珠心想着该不会动一下脖子都不得,又赶紧把头低下了。 方丈讲完了佛经,太后她们开始诵经,珍珠足足站了两个时辰。她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低调的不起眼的过完这一日一夜就得了。 第二日一早他们原路返回,天气多云,没了日头山上的气温偏低,珍珠就把羽绒穿上了,还好是穿上了,因为连着几日下雨,山体滑坡滚下落石。 现场一片混乱,侍卫们护的自然是身份尊贵的太后,其他人只能自求多福,珍珠恐慌,身边的人都在叫嚷逃窜,她也不知被谁撞了一下,站不稳了,一旁是陡峭的山坡,看着都心惊胆战的那种,她情急之下下意识的伸手想着抓着什么,哪知那么巧就抓到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魏子规了。 “诶呀。” 脚下失去平衡,珍珠就把魏子规当垫背交叠式的滚下去了。 太后这么尊贵的身份,出行前难道就没有人看过黄历么,那什么钦天监的该拉出去砍头了…… 魏子规醒来,周围一片漆黑,他腿十分疼痛。珍珠察觉到他醒了,提醒道:“少爷你别乱动,我好不容易找了树枝帮你固定好了,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以防万一。” 魏子规问:“你没事。” 珍珠略微意外,他还挺有爱心的,第一句不是迁怒,而是关心:“没事。”她跌下来时死死抱住了魏子规,他做了她的缓冲。他们也是福大命大了,这样滚下来还活着。 魏子规看了眼脚上的树枝:“你学过医?” “这种急救常识我还是有的。我一弱质纤纤的女子背着少爷你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我容易么,走了好久才找到这个地方暂且避一避,以防二次滑坡,外面下雨了,估计今晚不会有人来救我们了。”珍珠颓丧的道。 魏子规骂道:“遇到你总没好事。也不知是我克你还是你克我。” 珍珠心想着她要是克他,他还能活得这样好好的,跟她讨论这种封建迷信问题:“少爷洪福齐天,福大命大,哪一回不是转危为安,遇难成祥。再说我们是因为去礼佛才遇到这种天灾人祸的,佛祖理当负责才对。” 她往魏子规怀里缩,把他抱紧了。 魏子规这才发现她缩在他怀里,方才是腿痛才没反应过来,感觉到怀中的柔软和曲线,魏子规红了脸想把珍珠推开:“你干什么。” 珍珠道:“我把你拖进这山洞只找到一根树枝给你固定脚,还没来得及去捡柴就下雨了,没有火,你知道晚上的气温有多低么,不这样我们两都要冻死。” 还好她这件羽绒衣做得够大,她现在是抱着他,再把羽绒衣盖身上,才能这么暖,不然就他们两个身上单薄的衣服,没摔死也冷死了。 魏子规斥道:“就没人教过你男女有别么,你知道名节对女子多重要么,宁可没了性命也不能没了贞洁。” 珍珠慢条斯理的回道:“第一,我虽然抱着少爷你,但我人品高尚,纵使抱着晋城第一美男子也能坐怀不乱,不会对你这个伤患产生什么不可描述的念头。至于你是不是心思不纯洁对我有想法,我就不能保证了。第二,我和你这样是为了活命抱团取暖,又没有和你那个,什么叫没了贞洁。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怕死,命是最重要的,贞洁什么的滚后边去。” 魏子规道:“不知羞耻。” 他还没完没了了是,珍珠翻白眼:“我不就是扒过少爷你的裤子么,能不能别动不动就不知羞耻,不知羞耻的。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你这样耿耿于怀,大不了我现在脱光衣服,让你看回来好了。” 珍珠在他怀里动了一下。 魏子规紧张道:“你干什么。” 珍珠哈哈大笑:“逗你的,就算我真脱了,这么黑,少爷你能看得见?”她摸出一颗药丸,伸手不见五指,只能摸索着他的嘴:“吃。” 魏子规抓住她的手,小而暖和,珍珠方才说他思想不纯,魏子规轻哼了声,他若是真想了不该想的,那不就等于承认了:“什么东西?” 珍珠道:“毒药,少爷敢吃么。” 魏子规拿过药丸来嗅了嗅,里面应该是混了人参这类提气的药材:“你哪来这么名贵的药丸?” 珍珠赶紧把手缩回羽绒服里,太冷了:“你懂医?对了,魏大人懂医,你是他儿子,懂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魏子规又问了一遍:“你哪来的药?” 他怎么这么啰嗦啊,珍珠道:“我师父给的,吃,您身骄肉贵身子羸弱,我们还不知要困多久,要是又生病了,我不懂怎么医治你。” 魏子规不满她这语气把他说得像是一介病夫:“我哪羸弱了。” 第十二章 求和失败 珍珠道:“从我进府,才多久啊,您都大病过两场了,不羸弱么。” 魏子规不语,他不信她这么狡猾,没猜到他头一次是装病的,倒是这种时候都不忘记气他。 珍珠软言软语求和:“少爷,这一刻我们也算是共过患难,共过生死了。我们两以后能不能好好的相处,别又掐我,又弄我下水,我的小命也是很脆弱的。 魏子规哼笑:“脆弱?几次三番,我见你活得挺坚强的。装死,装哭,装惨,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珍珠道:“还不是你为了试我是那什么王的奸细,把我往死里整。我要不是装死装哭装惨,我还能活得到现在么,我就不明白了,你看看我,看看,这么正直的长相,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奸细。” 魏子规心想是啊,他怎么会觉得她是奸细呢:“我从没有看错过人,你是第一个,我该想到的,你若是奸细,安排你来的人也是自取灭亡了。” “……”他这是承认错误的态度么,他这算是道歉么。 什么叫安排她来的人是自取灭亡,那是她有高贵的人格,不允许自己做出有违道德的事情。不然以她的机智和手段,窃取什么情报还不是如探囊取物。 珍珠继续求和:“那过去的种种就一笔勾销,好么?” 魏子规冷笑:“你想得倒美。” 珍珠腹诽,一个大男人比她一个女的还记仇,她道:“少爷你无非就是纠结我看光你身子的事,我说我让你看回去,你又不愿意,那你想怎么样,还是你想我对你下半辈子负责?” 魏子规瞪她,只是这黑暗中,他瞪得再厉害也没用,她又看不到:“明早若是雨停了,你就自己走。” 她在想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腿伤了,不想拖累她,他会这么好心么:“那可不得。我的记性不是很好,走了未必能回到这。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夫人会难过的,我可不想夫人难过。” “你对我娘倒是忠心。” 她真心道:“夫人是我来到这个世上,第二个对我好的人。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懂得知恩图报。” 魏子规问:“你爹娘呢?” 她来历不明,这种人原不该收入府的,不合规矩,可他娘对她的疼爱快及得子意了,府里也就无人敢质疑她的来历。 珍珠试图激起他的同情心:“我很小就被师父捡回去养了,那之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被抛弃了,还是走丢了,不知道爹娘是谁,不知道家乡在哪,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所以啊少爷,你看我这么可怜,你还忍心欺负我么。” 可怜,拿刀子捅浴桶时那股泼辣凶悍,跟可怜这个词相去甚远:“你欺负我就是被逼无奈的反抗,我欺负你就是欺负弱者,你就是可怜是么。” “你说我和你怎么就沟通不了呢。”珍珠叹气,她很无力啊,算了,“都别说话,节省体力。” 他们就这么抱了一夜,命不该绝,天放晴了。珍珠跑到洞口,高兴的看着太阳升起,不下雨了,太后带来的那些人马才能展开救援。 魏子规可是魏府的独子,他们应该不会不管的。珍珠想着是不是该弄些干柴,钻木取火放烟求援什么的,还好她参加过野外求生集训营。 魏子规身上盖着羽绒服,震惊的看着珍珠背对着他站在洞口,裙子和袖子撕了好几块,露出了小腿和手臂:“你这是什么打扮。” 珍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过膝短袖罗裙,对她是正常装扮比泳衣保守多了,可对他可能太刺激了,毕竟十八岁处在青春期末期,成长趋向缓慢,向成熟型过渡。 珍珠抬头看他:“我不撕我的衣服我拿什么固定树枝,你总不会以为那些布条是凭空变出来的。少爷,我还没那么大本事隔空取物。” “魏公子——”从远处飘来呼喊声,珍珠想哭,这三个字,是活的希望,是前进的动力,是天籁之声。 珍珠欢呼道:“你听到了么,是来找你的!”珍珠嘹亮的回道:“我们在这。” 魏子规脱下外衣,扔到珍珠身上:“把它穿上,你这样成何体统。” 珍珠很想教训他,这么朝人扔东西代表没素质没教养,可是她现在心情很好,所以包容他这一次了,珍珠捡起衣服来穿上,又喊了一次:“我们在这——” …… 珍珠在纸上写写画画,子意蹑手蹑脚的靠近想看她在画什么,结果看到图样,发现是一件很奇怪的物件,椅子不像椅子,车子不像车子。 “这是什么?”魏子意问。 珍珠看她一眼:“这叫轮椅。你哥不是伤了腿么,总不能叫他一直不动,有了这件东西,日常会方便很多。” 子意重新打量珍珠,想着她是不是转性了,前不久他们两才大吵了一架呢,还是他们的关系其实也没看上去那么差?“珍珠,你对我哥哥还挺好的嘛。” 珍珠摸摸子意的头,冲她笑道:“我对你更好呢,要是这次受伤的是你……”她说了一半,赶紧吐口水:“这话题不太吉利,还是换一个。”珍珠把笔搁下:“其实我来晋城后就一直想买一样东西,可是都没机会。” 子意见她颇为遗憾的模样:“是什么?” 珍珠朝魏子意勾勾食指,等子意把脑袋凑过去,珍珠这才嘀嘀咕咕嘀嘀咕咕的说。 听完,子意还是一脸茫然:“那是什么?” 珍珠想着这聊天的对象找错了,魏子意一直养在深闺,心思单纯,这种东西自然是没见过的:“还是等你再大两岁再告诉你。” 子意不明白,为什么要大两岁再说,“你若真那么想要不能托人买么,要不,我叫宝竹帮你买好了。” 珍珠摇头道:“还是不用了,你也别和别人提,尤其是夫人。” 阿九手里端着点心,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二小姐,珍珠姑娘,这是厨房刚出炉的桂花糕,还热着呢,要不要来一块。” 第十三章 温柔体贴,无微不至 珍珠瞥了他一眼,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之前都是珍珠珍珠的喊,现在居然改口加了姑娘二字:“有事么?” 阿九把手里的点心放下,他是个粗人,就开门见山:“我想求姑娘一件事,能不能回静苔院伺候少爷。” 她就知道,珍珠把那桂花糕推远,表示自己无福消受:“你是觉得我脑子有问题,还是觉得我喜欢受虐,我去了两回静苔院,你家少爷有多难伺候,一会儿叫我爬树,一会儿要吃新鲜的鱼让我给他捞鱼,他这次救了我要是道德绑架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怎么办,我给他画轮椅已经是很知恩图报了。” 她才不去呢。 子意伸手抓了一块桂花糕。 “之前那不是误会一场嘛,这次不会了。”阿九不能提细作的事,只能愁眉苦脸的说着他这阵子过得也不是很好:“自从姑娘服侍过少爷,少爷便开始挑剔了,我端的茶少爷嫌难喝,总是来来回回让我去沏茶,静苔院小厨房做的饭菜又不合少爷胃口,少爷总吃了两口就不吃了。现在受伤了,只吃那么少哪成啊。” 她说不去就不去:“他要是又要我上树下河怎么办?”她又不是孙悟空懂七十二变去应付他那些奇葩的要求。 阿九重重拍了一下胸脯:“不管上树下河上天下地,我去,脏活重活苦活累活,我做。” 那就是自愿给她做小弟了,珍珠不语,考虑着她若是答应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这样,你帮我去买一样东西,我就答应去静苔院照顾少爷。” 阿九道:“那容易,不就是买东西嘛,珍珠姑娘想要什么?” 珍珠小小声的说了。 阿九脸一下就红了,瞠目:“这怎么得。” 她才说名字他就懂了,这家伙显然也看过,珍珠道:“怎么不得,要不是叫你杀人放火,你刚刚也说了,不就是买东西么。你要是帮我去买,我保证给少爷提供最优质的服务,只要他的要求不那么过分,我都满足,哪怕是叫我以身相许。” 阿九眼角抽了抽。 珍珠从荷包里摸出银子,放到阿九面前,这笔生意做不做看他了。 …… 珍珠端着铜盆守在魏子规床边,魏子规作息规律正常,没受伤之前都是闻鸡起舞,生物钟已经是固定了,所以都是同一个时间点醒。 魏子规醒来,珍珠露出十分专业的微笑,九十度鞠躬:“少爷早上好。” 魏子规有些被吓到,鬼上身了么。 珍珠放好铜盆,先扶着魏子规坐起来,在他背后垫了垫子,魏子规的腿没骨折,不过伤得也不轻,她也不懂怎么定义,毕竟不是学医的,反正魏研说腿少动。 珍珠去将帕子湿了拧干,双手递上:“少爷先擦擦脸,早膳我已经做好了,有叉烧包豆沙包素菜包小笼包和您最喜欢的鱼片粥,是现在要用还是等一会儿再用?” 魏子规问:“你怎么在这?”她不是应该避之不及么。 珍珠笑道:“少爷救了我,我又怎么会是忘恩负义之人呢,我怕阿九他们粗心照顾得不好,就求夫人让我先过来服侍少爷。” 魏子规怀疑道:“只是这么简单?” “是啊。”看她的笑容,八颗牙,多真诚啊。 魏子规道:“我早膳想吃鹌鹑蛋。”他扔了一道难题过来。 珍珠却没有发火,还是笑容满面,轻声细语,规范的服务:“是。少爷想吃什么尽管吩咐我就好,哪怕是龙肉,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会想尽办法给少爷弄来。那我服侍少爷梳洗完就去弄,不知这鹌鹑蛋少爷是想煎着吃,卤着吃,炸着吃,还是水煮呢?” 魏子规想着她估计吃错了药:“随便。” “是。”珍珠双手递上帕子。 魏子规擦了一下脸,观察着她,气色还行,不像烧坏了脑子。 珍珠道:“少爷,要做鹌鹑蛋得花些时间,我怕少爷肚子饿,要不先稍稍吃点鱼片粥垫垫肚子?” 魏子规点头,珍珠端着铜盆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端了一碗鱼片粥进来,珍珠舀了一小勺,体贴的吹凉再喂到魏子规嘴边:“少爷尝尝,不管是觉得咸了淡了油了热了凉了,都要跟我说,少爷的饮食关系到您的身体健康,不可有丝毫马虎,若是不合口味,我立马回厨房重做。” 魏子规抿了一口:“还可以。” 珍珠道:“少爷喜欢就好,您的认可就是对我最好的奖赏。” 魏子规吃完了粥,道:“鹌鹑蛋你不用做了,你去书房帮我拿书架最上一层那本兵书来。” “是。”珍珠收拾了碗筷去书房取书。 等书取来了,魏子规瞟了一眼封面,接都没接,一页不看,道:“我突然不想看这本书了,你去拿经法来。” “是。”珍珠乖顺的应着,脸上没有丝毫不情愿,她重新去拿了经法,回来道:“少爷,您腿受伤,养伤期间不宜伤神,要不我给您念,一定声情并茂,不论你想要什么样的语速,我都能配合。” 魏子规确诊她应该是吃错药了:“不用了,你退下,我有事再唤你。” 珍珠低头:“是。” 接下来的三日,珍珠对魏子规是嘘寒问暖,温柔体贴,无微不至,不管是开口叫她做的,还是还没开口只睇去一个眼神,她都一一做了,端茶倒水,伺候笔墨,张罗三餐,服侍更衣。 吃食都是吹凉了送到嘴边的,洗手洗脸的水也是测了水温才端去给他,不论魏子规提再离谱的要求,她都一一应下。他觉得奇怪,要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魏子规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一卷书,眼睛却片刻不离正添香的珍珠:“我要休息了。” 珍珠的眼睛闪闪发亮,却又刻意掩饰装回淡定:“少爷不看书了?” “不看了,我今天有点累。” “那少爷有吩咐再叫我,十二个时辰随叫随到。”珍珠将轮椅推到床边,扶着魏子规上了床,帮他拢好被子才离开,只等她走了,他又起了身。 第十四章 珍藏版春廷秘戏 珍珠回房兴奋的跳到床铺上,夜里魏子规睡下后就是她补充精神粮食洗去一身疲惫的时候。 她从被褥下摸出珍藏版的春廷秘戏,血槽里被魏子规虐待耗掉的生命值在翻开封面后就瞬间满血恢复了。 她一直好奇古代的羞羞图,就是她这个身份不太好光明正大进书铺去买,还好她让阿九去帮她买了。 “哇——”每翻一页,珍珠就对这精美的工艺品由衷生出连绵不绝的钦佩和赞叹。 珍珠趴着扯过被子把自己裹住只留一张脸在外,她看得全神贯注,以至于其他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也没发现房里进了人。 魏子规将书抽走,昏黄的烛火难掩他的面红耳赤,她到底什么人啊,尽干些出格的事:“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你一个姑娘居然看这种书!” 珍珠想抢回来,奈何魏子规一米八,坐轮椅都比她高:“关你什么事,这是我的,我私人财产,还给我!” 魏子规把手里的书举高:“你看这种不堪入目的书还把它带到我的院子里,要是被人看到你自己丢人也就罢了,还要连累我。” 珍珠伶牙俐齿道:“书铺里明码标价,什么叫不堪入目,我真金白银买的我看两页怎么了,要罚款要坐牢还是要砍头。就许你们男的看得我看不得,谁订的规矩。还连累你呢,谁知道你书房里的书是不是也混了两本,没人的时候就偷偷看,在这跟我猪鼻子插葱。” 魏子规气道:“我从没有见过谁被抓到在看春……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春gong图怎么了,怎么了?”她一连两句反问加强气势,吵架嘛,输人不输阵,“我看的是艺术,艺术你懂么,我研究的是它的构图,线条还有下笔,只有那些心思肮脏的人才会想歪了去,你应该去洗涤一下你的心灵,净化一下你的杂念,检讨一下自己为什么我看的是艺术你看的是别的,龌龊,龌龊至极!” 魏子规道:“你要是觉得你自己做的不是丢人现眼的事,你干什么偷偷摸摸看,说明你自己也知道这事见不得人,你还在这跟我说一堆歪理。”怎么什么事到她这都这么振振有词。 珍珠道:“这是我个人兴趣爱好,我就喜欢偷偷摸摸看,碍着谁了,侵害了谁的身家财产性命么?若是没有,我为什么不能偷偷看。我不想和你吵,还给我,我的你凭什么拿。” 珍珠站起来抢,魏子规转动轮椅往后避开:“这里是静苔院,我有权处置我院里任何东西。” “我花银子买的,怎么成你的东西了。”他是山贼么,直接用抢,他这是以非法的手段侵占他人所有权,“你这是心理扭曲心理不平衡,你无非就是嫉妒书里面那些男的身材比你好,你就容不下,我告诉你这叫变态,是有病得治。” 珍珠说的那些词魏子规听不懂,但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词,她真是欠教训了,魏子规直接把她的书撕了,撕了还尚且不解气,烛台就搁在床头的小凳上,魏子规把书点了,烧了。 珍珠心里滴血:“我的二十两。”书是珍藏版的,封面特意用了上好的缎子装订,就特别的贵,一下就被火烧成灰了。 早知道,早知道她拿到当日就该通宵看完,就不该把精彩攒到最后。 珍珠罢工了,为了抗议魏子规无故剥夺她的看书自由。 热水不烧了,早膳不做了,茶也不沏了。 她去找子意,追悼她逝去的二十两,逝去的春廷秘戏,还有她逝去的自由。她现在连看一本书的权利都没有,何其可悲。 魏子意见珍珠唉声叹气,珍珠来她这没说别的,只是说没了二十两。 魏子意以为她是丢银子了,安慰她道:“不就是二十两嘛,我给你好了。上次我们捡到的银子你分了一半给我,我都没花,我也不缺银子,给你。” 珍珠咬牙切齿道:“这不止是二十两的问题。我和你哥的矛盾已经上升到血海深仇了,不共戴天。” 子意不解,有那么严重么:“二十两和我哥哥有什么关系?” 珍珠托着腮,思考着她混成这般没有自由尊严本质原因是什么:“我要是有银子,腰板就能更硬一些,底气就能更足一些,嗓门就能更大一些。” 子意道:“可是我觉得你就算没有银子,腰板也已经够硬,底气也已经够足,嗓门也够大了呀,上次你和哥哥吵架,哥哥都吵不过你。我还没见哥哥输过。他做什么都是第一的。” 珍珠道:“那是你哥口才差。” 子意道:“怎么会,辩学我哥哥也都是第一的。” 珍珠道:“子意,吵架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比辩学高深多了。辩学无非就是从你哥书房那堆书里面找论据找论点,吵架却是不拘一格没有固定形式固定时间固定地点的,会遇到什么样的对手,骂你什么样的话预测不到。这就要求你时刻有所准备,天文地理律法,甚至日常常识地方风俗都要有所涉猎,临场发挥还要好,逻辑清晰口齿清楚发音还要标准。” 子意听得似懂非懂,不过她知道为什么自己吵架从来没有赢过了,子意崇拜道:“珍珠,你真厉害。” 珍珠心想着来银子的途径无非就是开源和节流,她现在没有房租压力魏府又包伙食,每月的工钱几乎是不怎么动的,可是来钱还是慢:“我还是得想法子赚银子,不能只靠月钱。” 子意想了想提议道:“你做东西那么好吃,要不开酒楼,一定客似云来。” 珍珠摇头:“做饮食很累的,也没办法兼职。一般来说女人和孩子的银子最好赚。尤其是有高消费能力的女人。” 子意才想问什么叫高消费能力,就看到阿九垂头丧气的走过来了:“阿九。” 阿九走过来还没开口,珍珠就打断道:“这次我是不会回去的,你还是另谋高就。” 第十六章 名字,选择跳过 “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么?”魏子规冷着脸,提醒她他不与她计较,她就不要再得寸进尺,“不要以为你拿我娘当挡箭牌我就拿你无可奈何,我要想处置你多的是办法叫你死得不明不白。” 珍珠酝酿了一下情绪,扯开了嗓子嚎嚎大哭,声音之大,别说辕座上的小厮,仿若隔着两条街外的闹市都能听到。 魏子规撩开帘子,果真见马车所到之处,路人不禁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估计是在议论发生了什么,魏子规命令道:“不许哭!” 珍珠道:“你都要害死我了,我这么一个举目无亲的孤儿,反正日后也不会有人给我哭坟,我当然要先自己给自己哭。”说罢嚎得更起劲。 魏子规伸手捂住她的嘴,珍珠抓住他的手狠咬了一口。 魏子规缩回自己的手,见手上一排清晰的牙印,他瞪着她道:“疯婆子。” 珍珠擦干眼泪鼻涕,随他怎么说。想吓唬她,姑奶奶她是吓大的。 马车在一间酒楼停下。 珍珠有听过这间酒楼,晋城最贵的岳秀庄,老板好像是位貌美的寡妇,夫家姓秦,人称秦娘子。 魏子规对珍珠道:“去帮我买几颗枣子。” 珍珠朝他伸手。 魏子规问:“什么?” “银子啊。”买东西不用银子啊,还是他以为报他名号刷他的脸可以免单。 魏子规道:“没有。” 他是要她先垫付还是故意整她:“少爷,你觉得堂堂魏府公子花丫鬟的银子好意思么?” 魏子规笑道:“好意思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往时出门都是阿九去账房支银子,你把他使唤走了,自然是你代替他妥当的处理好我出行的大小事宜,没带银子是你没设想周全。” 珍珠不想和他辩,她跳下马车,想着等回了魏府她一定要去账房报销双倍的钱。 珍珠去买枣,因为和小贩讨价还价,所以花了点时间,她回到酒楼报了魏子规的名字,店小二引她去了二楼包厢。 魏子规见她捧了一手:“我记得我没叫你买这么多。” 珍珠把枣都扔桌上,没包装袋真是不方便:“夫人也喜欢吃,带回去给夫人的。” 魏子规道:“你倒还算有心。” “我说过的对我好的我铭记在心,对我不好的……”瞥了他一眼,赠了他一个虚伪的笑容让他自己体会。 楼下传来了吵闹声,珍珠八卦的抓起一颗枣子跑到走道看。 楼下有一锦衣男子和一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在争执,相互拉扯,珍珠听了一小段争吵的内容,约莫推敲出七八分,就是锦衣男说那小乞丐偷了他的一副名贵字画,小乞丐则不承认。 二楼包厢里的客人都被吵架声引出来了,这般哪还能做生意,伙计去请了老板出面。秦娘子便让伙计去请衙差来。 珍珠心想着那小乞丐不像是贼,要偷东西也该偷那男的腰间上的钱袋,偷画又不好转手,还容易被识穿是赃物,他偷来干什么。 只是请了官府的人来,来的若是青天在世不敬罗衣的就还好,若不是,这无权无势无人脉的贫苦大众终究是弱势的一方,得吃亏。 她旁边站的两个男人叽里呱啦的说着不知是地方方言还是外语,反正就是她听不懂的话。 魏子规唤来随行的小厮,吩咐了几句。 小厮点头下楼又和徐娘子嘀咕。 接着就见徐娘子把那锦衣公子和小乞丐都请到了角落,也不懂说了什么,没多久就见那锦衣公子怒气冲冲的走了,主角走了围观的群众自然就散了。 珍珠跟着魏子规回了厢房,好奇问:“少爷少爷,你刚才说了什么?” 魏子规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这语气仿若方才的针锋相对都是误会。 “说嘛,说了又不会掉你一块肉,还能重新塑造你高大的光辉形象。” 魏子规不理她。 珍珠嘟囔道:“一个大男人度量比我还小。” 魏子规看着她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根本就不像丫鬟。我娘对你好得太不寻常,甚至还把府里的账务交由你来处理。” 珍珠坐下,托着腮冷静的回道:“少爷觉得丫鬟该是什么样?唯唯诺诺目不识丁?就因为我识文断字,多才多艺,美貌与智慧并重,就觉得我不像丫鬟?那是与生俱来的气质,掩盖不住我也没办法。” 魏子规道:“你不必混淆视听,我娘知道你的来历是。” “我真的就只是个丫鬟,我若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少爷你觉得你还能这样把我使唤来使唤去的么。我无父无母,来晋城就为了有条活路。夫人收留了我还对我很好,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存过歹心。”珍珠目光坦荡,最后那句是真的。 咚咚咚,珍珠听到敲门声,中断了话题。 她站回魏子规身后,尊卑有别,她这个仆人不能坐,也不懂要站多久。 秦娘子亲自端了饭菜来,一进内便笑眯眯的道:“刚才可多亏你了,好在你懂高燕话,知道是那张三公子自己把画藏了起来,不然也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魏子规道:“我先前听说张府三公子在赌馆输了一笔银子,估计是偷了府中的字画抵债,又不好明着做就想到贼喊捉贼这一招。只是做事太不小心,竟被隔壁的人瞧见他把画塞进了花瓶里。怕且他一走,赌馆的人便要去房里取画了。” 秦娘子玩笑道:“我看我得把这里所有能藏东西的物件都收了,不然都学他这样,我还要不要做生意了。”秦娘子知道魏子规喝不得酒,就上了茶和汤。 魏子规提醒道:“顾姨,这几日你小心些。” 秦娘子知道他是担心张三公子会来闹事,让他放心:“不过是个庶子。全晋城谁不知,张府是张夫人话事,她最是不待见那两个庶子了。今日的事传回张府,张夫人必然好好教训一顿,他也没功夫来寻我麻烦。” 秦娘子抬头,看见了珍珠。 魏子规十分简单的介绍了她,连名字都节省时间的选择跳过了:“府里的丫鬟。” 第十七章 挖墙脚 秦娘子笑道:“你还是头一回带姑娘出门。” 魏子规对珍珠道:“你再去买些荔枝。” 珍珠心想这么多秘密不想让她听到,还带她出来做什么,她又不是狗还带出来溜啊。还不如就让她留在府里用下午茶呢。 珍珠要将门关上时,无意中听到秦娘子说你爹让我查的事有眉目了,她催眠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珍珠买回荔枝,看到桌上的饭菜魏子规只动了几口不吃了。 魏子规道:“你什么眼神。” 他是不是故意挑衅,她回话他说她顶嘴,不回嘛他还是有意见:“少爷,你叫我出来就是要我买果子的么?”枣子买了,荔枝买了,接下来不会让她去买瓜? 魏子规道:“去趟首饰铺再回去。” 珍珠嘀咕道:“莫不是良心发现要送我首饰。若是,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了。” 魏子规假笑了两声:“你想多了。我娘就快过生辰了,我想送她一件首饰,而我对女子用的衣服首饰并不擅长,你服侍过我娘一段时日,对她的喜好多少有些了解。你这人举止虽粗俗,但眼光勉强还算正常……” 勉强还算正常,珍珠咀嚼着这几个字,他每日穿的衣服都是她搭配的,看来还真是难为他配合她这种勉强算正常的眼光了,她要不要明日让阿九接手这份工作算了:“少爷,要不我们去金狮巷吃完豆腐花再回去。” 魏子规懒得理她。 …… 珍珠正在赶工要送南宫瑶的生日礼物,阿九偷偷摸摸的进来,又偷偷摸摸的拿出两百两银票,他还真没想到那几张破纸能换这么多银子:“那位江楼主说愿意收姑娘的稿,想邀你见面详谈。” 珍珠拿过银票,这可是她第一桶金:“详谈?那好呀。” 可以聊聊后续的合作问题,她这次卖稿其实是亏了的,要是换成从中抽成,可就不止这个数了。 晋城有钱人多,吃饱喝足自然要丰富一下业余生活,看戏,在这是雅俗共赏的消遣,穷人去戏楼,有钱的干脆请回府唱,一晚的打赏可能都不止两百两这个数了。 阿九道:“戏楼那种地方龙蛇混杂不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去。” “我知道。”这不才请他帮跑腿的么,“约在酒楼茶肆里见就好了。”珍珠拿出十两银子给他,“多谢你帮我跑这一趟。” 阿九摇头:“这个我不能收。” 珍珠硬塞给他:“有什么不能收的,这是你用自己劳力换回来的,又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得的脏银。孝敬长辈,日后讨媳妇什么的,都得用银子,你也得开拓一下赚银子的思路了,难道还指望每个月的月钱,那有几个钱。” 珍珠挖起墙角:“要不你以后兼职,明面跟着少爷混,暗地跟着我混,肯定比你只跟着少爷有钱途。” 阿九往窗外看,见到魏子规阴沉沉的脸就像行踪飘忽的鬼魅突然冒了出来,差点没把他吓得心脏骤停,阿九朝珍珠皱了皱鼻子。 只是可惜,珍珠没领会到他的意思:“少爷太抠门了,我是头一回见到男人花女人钱,堂堂大少爷居然剥削我这么一个勤勤恳恳十二个时辰除去吃睡都敬业的坚守在岗位上的可怜小丫鬟的血汗钱。你跟着这样的主子想发家致富,难啊” 阿九面部抽搐:“其实少爷人很好。” 珍珠觉得阿九武功不错,人也老实,做生意光头脑好还不得,还得用对人,于是加紧拉拢,而说是非聊八卦是其中拉近距离最快最有效的手段之一。 “我知道你对他忠心,也知道你有你的难处,哪怕是伺候这种浑身上下至少三四十个缺点的主子,你都不敢在背后议论半句。我也不是要策反你让你背叛他。就只是让你得空时帮我跑跑腿,送送稿子。有银子大家一起赚。我保证你不到一年就能在外置间小院,可比你一直做这个护卫强多了。” 阿九小声道:“你别说了。” 珍珠只要到魏子规的恶行累累,也不顾念她对他的救命之恩,各种升级版的恐吓加虐待,就忍不住吐槽:“他真的就是一身的毛病,我又没有胡说。虽说看人不要只看别人的缺点,人无完人,相互理解一下。但他的缺点真的太多了,多到你想忽略都忽略不得。” 魏子规咬牙切齿的问:“不知道我都有哪些缺点?还请你指点一二,好让我改正。” 说人坏话时最怕被本人听到了,太尴尬。珍珠往窗那看,见魏子规头上就簪了根木簪,一身十分符合季节性的清凉打扮,她算是反应过来为何刚才阿九表情怪异了。 阿九赶紧去推轮椅,灵敏的感觉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告退了。魏子规对珍珠道:“你不是说我很多缺点么,怎么不说了?” “少爷真要听?那一时半会可讲不完,我想想我是不是要先烧壶热水备着,免得我说得口干。”她坐下,可不会傻到真认为魏子规想听她品头论足,“这么晚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少爷的名声可不好。” 魏子规使唤道:“去给我下碗面。” 珍珠心想着他这三餐加宵夜,一日四顿,怎么就不见他圆滚些,她撇撇嘴,去小厨房煮面,回来就发现魏子规未经同意正在看她的设计稿。 她赶紧去把设计稿收好,庆幸只画了一半,他应该看不出来她想做什么。 她知道高燕遣使臣来晋,晋城就突然多了很多高燕人,她递上筷子:“少爷,原来懂高燕话。” 她在面里加了鸡蛋青菜碎肉,满满的料,希望他明天起来发现自己重了十斤,这是她的满怀恶意的报复。魏子规道:“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夸你。”她知道学好一门外语不容易,她学了九年,外语程度一般都算不上,“我是有说过你坏话,可是也不至于每一句都话里有话。我是真心佩服,你还帮了那个小乞丐。少爷,你说你对别人这么有同情心,可对我怎么就好像我们两前世有仇一样。难道就不能对我也宽容些么。” 第十八章 她倒是想当猪,他不给机会 魏子规冷笑:“你才刚刚说完我的坏话,就叫我要宽容些,不要和你计较。你可真会为人处事。” 珍珠心想都说吃人嘴软,可他却是得理不饶人,他还真不怕她往菜里下泻药。 魏子规邪魅一笑,把碗里的面吃完,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珍珠递上帕子给他擦嘴,魏子规道:“把我的棋盘拿过来。” 珍珠道:“少爷你不睡?快亥时了。”他不睡她想睡的呀,能不能稍稍体谅一下她给他做牛做马也是很耗体力。 魏子规道:“吃饱就躺我又不是猪。” 珍珠心想她想做猪啊,可是她现在连做猪的机会都没了,只能做猫头鹰。 珍珠去取了白玉棋盘棋子来。 魏子规打开棋盒:“你会下棋么?” 珍珠眼珠子转了转:“少爷棋艺之高,晋城谁人不知,我和你下棋,那不是自取其辱么,你也无趣。还不如我教少爷一个游戏,比下棋好玩多了。” 魏子规和她处了一阵,也算对她有所了解,她现在笑得跟只黄鼠狼一样:“是什么?” 珍珠道:“扑克。” 珍珠去拿了她用竹纸制成的扑克牌,这纸手感不好,但这地方生产工艺跟不上,只能将就了。 珍珠把五十四张扑克一字排开,教了一遍魏子规认牌,然后怂恿道:“少爷,长夜漫漫,你若是还不想睡,不如我们玩几把,只是就这样玩缺少刺激,不如小赌怡情赌两把?” 魏子规霎时就懂她目的了:“赌?你有银子么?” 珍珠笑道:“怎么没有,有个冤大头送了我好多银子。”她刚赚了两百两,还有之前他给的一百两和落水那次捡的。 魏子规想了想:“你想赌多大?” 珍珠竖起两根手指:“二十两一局。您可是堂堂魏家大少爷,也不会把这种小数目放在眼里的。” 魏子规道:“好啊,赌现银。” 珍珠想着这扑克他是第一回接触,新奇又陌生,而她熟悉游戏规则,怎么都占优势。珍珠回房拿了银子,问要不要再教他认一次牌。 魏子规道:“不用了,你说一下规则就得了。” 珍珠把规则和他说了,魏子规便让她开始洗牌。珍珠心想着只跟他说了一遍,他能记住么,若是一会儿耍赖,说规则没说清楚怎么办。 珍珠道:“少爷真的不用我再说了,不懂可要问呀,输了不能耍赖,不然别人会说你很没有赌品的。” 魏子规道:“你就发牌好了,就算输,这点银子我也还输得起。” 珍珠就是要等他这一句,她胸有成竹,只要赢几次,她创业的原始资金就能滚好几滚,然后对那本春宫的遗憾也能消减些许,珍珠发了牌。 头三局,珍珠赢了,她欢呼雀跃,高兴得拿起魏子规推过来的银子亲了两口,只觉得此时此刻要她与魏子规一笑泯恩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实上他们之间的“血海深仇”也真没那么深重,用银子还是可以化解的,只是需要很多很多银子。 可是后面……后面就是噩梦的开始了…… 从第四局开始,她便再没有赢过了,赌是贪念,赌输了就想着翻本,想着把本钱赚回来就只能继续赌继续输,这是一个恶性循环,越赌越输越输越赌。 然后,珍珠的荷包就空了,那不单单是在湖边捡的那些银两,还有她这几个月攒的月钱。 她又变回身无分文了,原来一个人变回穷人,可以这么快,这么快。 珍珠眼神凶狠的扫过他宽大的衣袖,开始检查:“你是不是出千?” 魏子规抓过赢来的银子,在手中把玩着:“这扑克是你带过来的,我事先从未接触过,见都没见过,如何出千?” 魏子规心情颇好,只觉得在她那受的闷气在看到她输了银子似下一刻就要捶胸顿足的悲痛神色后都没了,“你方才说这些银子是有个冤大头送的,所以说没那个命,就算到了你手里最后也是鸡飞蛋打留不住。” 珍珠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她不甘心,那可是她的血汗钱,尤其还是听了他那些风凉话。 珍珠瞪着他,狠狠的瞪。 魏子规笑道:“我看你也是心有不甘,我今夜倒是玩的挺高兴的,还未有睡意,要不,再来一局。” 珍珠埋怨苍天不公,都说风水轮流转,可是这运气停在她身上的时间怎么就这么短,短得可怜:“我已经没银子了。”她连卖稿子的两百两都丢进去了,血本无归,不会叫她卖shen。 魏子规笑道:“我可以借你,你只要白纸黑字写张欠条就行了。咋们就赌一局,五十两。你赢了,借你的不必你还,且你输的你全都带走。” 珍珠没有立马回应,这听着实在是个很大的诱惑,可她也不是笨的好么,依稀闻见了阴谋的气味,电视里那些一脸横肉的坏人甲都是这么引人入局,逼良为娼的。 只不过她面前这个皮相一等一的好罢了。 魏子规激道:“你不敢赌么。” 珍珠心里琢磨着激将法对她没用,她好歹也是读过三国演义的高知识分子。 她趴到桌子上,脸埋到手臂中,分析着魏子规最大的可能是打着放高利贷的主意,想着她要是输钱还不上,银子就按日利滚利,进而达到逼她又做牛做马的阴险目的。 那她赌还是不赌? 要是赌,赢了,血汗钱就没丢赚了满盆。若是输了,就写欠条,五十两,对她是大数目,对子意不过就是零花钱,她可以问子意先借着,慢慢还。 珍珠道:“得,我赌,老娘就不信邪了。” 魏子规笑了让她发牌。 珍珠谨慎的把扑克验了一次,张数没少。 她发牌。 这一回珍珠拿了四张a,她哈哈大笑蹦到了椅子上,哪怕魏子规侧头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马戏团里跳火圈的猴子,她也不在意。 珍珠亲了一下手里的扑克,感激老天爷终于又重新青睐于她,刚要得意一番。 魏子规道:“其实我应该在你高兴的飘到天上再一把将你拽下来摔到泥巴里,只是我心软哪怕是对待你这种人,都不想赶尽杀绝了。” 他将他拿到的同花顺扔到珍珠眼皮底下:“写欠条。” 第十九章 好书法用来写欠条的 珍珠抱着头向天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魏子规去拿了纸笔,贴心的提醒道:“骂完老天记得写欠条。” 珍珠粗鲁的拿过毛笔,不甘不愿的写下珍珠欠魏子规五十两的借条。珍珠道:“还以为做了扑克出来能给我赚银子,回去立马烧了。” 魏子规嘴角含笑,拿过借条看了眼:“都说字如其人,倒也是未必,你言行举止粗鲁无赖,字迹飘逸俊秀写得倒颇有大家风范,是跟哪位名师学过么。” 珍珠不语,趴在桌上独自感伤,她临摹过王羲之的字,书圣二字岂是白叫的,哪怕只有形似学得六七分,也是极好的书法了。 魏子规道:“只可惜你没了本金了,不然再赌一局应该能赢,毕竟若下一局,若还是先发你自己的牌,我只会拿到一对,你却会有三张一样的。” 珍珠把盖着的牌翻开,还真是如他说的,如果再玩一盘,他会拿到一对k,而她会拿到三条二:“你是有透视眼么?” 魏子规不懂透视眼是什么,也没兴趣问,他只知道她要倒霉了:“你刚才检查牌的时候我有看到。” “就看了一下就记住了?”珍珠吃惊道,“你这什么脑子啊。”最强大脑? 魏子规拿过狼毫笔沾了些墨,在珍珠的欠条上写着什么,珍珠紧张的凑过去:“你干什么?” 他在欠条上用工整漂亮的正楷补了一句,因无力偿还,本人自愿卖身为奴五十年。 珍珠瞪眼,想把欠条抢回来,但魏子规早有准备,自然不可能让她轻易拿回去,他把欠条举高,珍珠道:“这不明摆着坑我么!哪有你这样的。” 魏子规道:“你不是说我抠门么,还有什么心理变态不平衡什么的,我虽不懂意思,但估计就跟卑鄙那样的词汇差不多,你既是对我做了这番品论了,我若什么都不做岂非辜负了你的期望。这笔银子就留来给那些尽心伺候我的人,总不能太刻薄他们了。” 珍珠道:“这字迹明显就不同,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是出自两个人之手,哪里做得了数。” 魏子规道:“怎么做不得数,我是魏府的少爷,你只是魏府的丫鬟,我说的话比这张欠条更有分量,哪怕你是到衙门去击鼓,我说这欠条都是出自你手,你说府尹是听谁的。我就是明摆着坑你,还是当着你面坑。” 珍珠恨不得生出一对猫爪,朝他那张可恶的脸狠狠抓上几道抓痕,让他毁容得了。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一时就像断线的珠子,一颗颗的往下掉:“我怎么这么命苦,自小就没有爹没有娘疼,好不容易活到这么大,遇见了夫人,才从夫人那得了些许温暖,以为这人间尚且有一丝温情,觉得前路或许没有我想的那样凄苦无助,世间也终归是好人多过坏人的。可是,可是你欺负我!你就是黑心肠,你就是变态!” 这一招魏子规不是头一回见了,早上才演过一回。 珍珠声嘶力竭的控诉:“你拿这种肮脏的手段骗我一个小姑娘,你还说我脸皮厚。亏得我还给少爷你设计了轮椅,担心你的脚,给你熬鹿筋吃以形补形。早知道你是这样对我,我对猪对狗好都不要对你好。” 魏子规嘴皮子动了动。 珍珠哭天抢地,打断道:“爹啊娘啊,你们干么不在我一落地不立即把我掐死算了,要让我活下来,让我吃苦受罪,受人欺负。爹娘,你们在哪里?没娘的孩子果真像根草,谁都践踏得。” 珍珠激动的喊着,魏子规耳朵疼得很,似有人挨得他极近的敲鼓,咚咚咚,耳朵疼完接着头疼。 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在她这也算是发扬光大了。想点她哑穴,可除非他以后都不让她开口说话,否则她登峰造极的哭功,要把他嚎聋了那是迟早。 魏子规把银子推向她。 珍珠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子,先观察了魏子规一番,然后伸手把银子揽进她怀里,他没说话。珍珠心想她的哭戏不论爆发度,还是情感张力驾驭得还算不错的。 左手偷偷往那张欠条摸去。 魏子规盯着她不规矩的手道:“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的下场通常就是一无所有。” 珍珠吸了吸鼻子,装可怜。魏子规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素色的荷包,把欠条对折塞进荷包里挂在了腰上,“当然,你要是实在没办法也可以去我娘那装可怜的,毕竟你擅长狐假虎威嘛。” 珍珠知道他用的是激将法,她不该再上当的,可真的气不顺:“少爷,这次我和你赌的是我个人的尊严,不必劳烦夫人出面。” 珍珠盯着那荷包,她就不信,她这样足智多谋聪明伶俐,要是输给一个还停留在封建社会的古人,她以后还怎么在晋城混。 天还灰蒙蒙,魏子规就已经醒了,他推开轮椅,下床走了几步,腿无大碍了。阿九端着洗脸水进来,魏子规问:“珍珠呢?” 阿九道:“珍珠今日休息。” 魏子规想到珍珠发现自己被坑后眼珠子瞪得像要掉下来的样子就舒坦,总不能一直让他受一个丫鬟的气:“休息?我有许她休息么,叫她过来。” 阿九去传话,只是过了一会又独自回来了,他不好进姑娘家的房,方才就站在门外“聊”了两句。 阿九低着头道:“少爷,我看今日还是让珍珠休息,我听说珍珠有一怪病,她只要一日睡不够四个时辰,就容易发疯症。” 魏子规冷笑,什么疯症,装疯才对:“她说什么了?” 阿九欲言又止。 魏子规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少爷还要怕她这个恶奴,我看你现在是怕她比怕我还多,连我问你你都敢不答了。” 阿九嘀咕道:“谁说不是呢,人家有夫人撑腰。” 魏子规冷声道:“你说什么。” 阿九急欲辩解:“不是,少爷,我是说您不用觉得有失颜面,这方圆百里我也没见过比珍珠更会吵架的了。原来府里的吴厨子嘴巴也算厉害了,可珍珠来了以后,他都自愧不如主动封口再不骂脏话。还有隔壁那条狗见了谁都吠,唯独对珍珠得摇尾巴的。” 第二十章 咬着铁棍还说牙齿硬 魏子规喃道:“也不知道那死丫头是不是从小吃刀子大的,那张嘴尖酸刻薄。” 阿九抓了抓头,道:“我问过珍珠她口才如何练的,她说她是自费进修,自学成才。可开班授课,五两学费,小班教学,二十日速成。” 魏子规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这种骗钱的鬼话你就不要记了。”他发现自己竟然扯了半天废话,他重复了一遍,“那丫头说什么了?”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就是……就是……”阿九也不懂怎么说,反正一个脏字都没有,可是听着就知是骂人。 魏子规坐回轮椅上,转着轮子去了珍珠的房,珍珠裹着被子,趴在床上打呼,睡得正香,连房里进人了都不知道。魏子规捏住了她的鼻子,数到三,珍珠就醒了。 看清扰她清梦的是谁,她忍着火气:“少爷,你要闻鸡起舞,你就出去舞去,请你不要打扰到别人,这是很不道德的。” 魏子规顶着一副欠揍的表情道:“我要喝鱼片粥。” 给他米田共,他吃不吃:“我今日休息,您想喝鱼片粥就让厨房给您做。” 珍珠抓着被子滚了一圈,滚到床的最里边要继续睡,一副天塌地陷也别指望她从被子里出来的模样。 魏子规道:“我也知道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只是我行动不便,如何靠自己。我的腿也不知道是因为谁才成这样的。” 他就是打定主意不让她安安稳稳睡个好觉,珍珠发狂的抓了抓头发,从床上爬起来:“少爷要喝粥是,得,您先等一等,我换了衣裳就去给您做。” 魏子规挑挑眉,嗯了一声,回房了。 一炷香后。 魏子规就闻见鱼片粥的味道了,他嘴角微微勾起,正要再使唤她,抬头一看,发现来人不是珍珠,是别院干活的丫鬟。 那丫鬟这般近距离的见了魏子规,羞答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老半天才把意思表述清楚:“少……少爷,珍珠说……说她今日休息,您身边不能没有丫鬟伺候,就让奴婢来了。” 魏子规喃了一句死丫头,让那一脸惋惜的丫鬟退下了。 珍珠已不在房里了,休息日就要好好休息,她躲去了赋棠居继续睡,魏子规总不至于去他娘那抓人。 珍珠亥时才返,喝得酩酊大醉直接趴在静苔院的石桌上睡。一身酒气,魏子规推着轮椅过去,真是看到这张狡猾的脸就讨厌,他伸手掐她的脸,这丫头定是自己偷开小灶,吃得一脸的肥肉。 珍珠皱眉。 魏子规若无其事的松开手。 珍珠睁开眼看了他一会儿,揉着发疼的脸坐起来。魏子规训斥道:“你一个姑娘家喝成这样你还有规矩么。” 珍珠道:“和夫人还有子意聊得开心就多喝了几杯。”她好心的劝他改一改脾气,“少爷,你别动不动就生气,光这张脸遗传到夫人有什么用,脾气这么差,会减分的,真是糟蹋。” 魏子规道:“你是不是忘了昨晚的事了。” 珍珠左摇右晃的站了起来,要往左一步,却一个踉跄。要是不救她,估计得撞在石桌上磕个头破血流,魏子规伸手拉住她,珍珠跌进他怀里,先是傻笑,笑着笑着又情绪低落:“我想我家电脑了,可是我再也见不到它了。” 珍珠抱住他,抱得紧紧的,魏子规想把她的手拿开,只是摸到她纤细的手腕,又作罢了:“电脑是何人?” “电脑就是电脑。”珍珠扬起脸,委屈巴巴的道:“少爷,你别整我了好不好?我最近睡到半夜都会醒,你知道这叫什么么,早期性神经衰弱,人最怕吃不好睡不好了,会死的。” 魏子规道:“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你吃不好也睡不好。” 珍珠扭过头抹去悔恨的眼泪,话语中带着哭腔徐徐道:“是真的,少爷。之前是我不对,我已经做了深刻的自我反省,不该骗你。我悔不该当初啊,你说我当初怎么没有多读点书,多长些见识,多听听您的金玉良言。” 手往他腰上的荷包摸去,先是轻轻扯了一下,系得死紧,不会打死结了。 魏子规冷笑,深刻的反省,真是深刻:“手在干么?” 珍珠快速作答:“这是神经衰弱的症状之一,手会间歇性抽筋。” 魏子规道:“这么黑你都看得到,眼力不错。” 魏子规捏住珍珠的手腕,珍珠伸直了手指,勾不到,差一点,还差那么一点点。 看来借醉行不通,这死男人,怎么这么难缠,他属水蛭的么。 魏子规稍稍用力,珍珠就疼得吱哇乱叫:“还抽筋么。” 珍珠态度诚恳,积极认错:“大哥,我错了,我错了。”她把手抽回来,嘀咕道,“一点都不怜香惜玉,难怪讨不到媳妇。” 魏子规眯眼:“你说什么。” 珍珠挪了挪屁股,坐回石椅上:“少爷,你的腿好些了么。” 魏子规面不改色的道:“还有些疼。” 珍珠奇怪道:“我日日给你炖那些补腿的汤膳,怎么就不见好转。少爷,你医术行不行啊,你可不要咬着铁棍还说牙齿硬。” 魏子规问:“什么意思?” 珍珠道:“强装有本事呗。” 魏子规瞪她:“伤筋动骨一百日,这才几日。你当我懂仙术还是你炖的都是仙药。你若是不想伺候,你就直说。” 真的么,她可以直说么。珍珠直起腰板,一扫萎靡,毫不给他面子道:“我不想伺候了,我能回赋棠居么……是你让我直说的,我直说了,你又这样看我。”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魏子规的心眼却比针眼还细。 魏子规道:“我从未见过像你这种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房的。” 珍珠道:“是是是,是我不会说话,少爷你就原谅奴婢的笨嘴笨舌,这么晚了,睡。”她这道歉没有半点诚意,完全就是为了应付而应付。 珍珠推着魏子规回房,点好安神的香,拿扇子在床铺里扇了一下赶蚊子,扶着魏大少爷上床,再把罗帐放下,接着去拿了一物藏在袖里:“少爷,可以睡了。” 魏子规看了一眼她的右手:“嗯。” 珍珠道:“这么睡不好睡的,少爷,不如换一件宽松些的衣服好入睡。” 第二十二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珍珠扔给魏子规一个叫他自己体会的眼神,嘴一扁,可怜兮兮的道:“夫人,少爷他诓我……” 魏子规急忙截了她的话:“给你,给你!”她现在和他比的是谁更豁得去脸,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珍珠心想对嘛,早这么干脆多好,非要把场面撕得这么难看,自找的。 南宫瑶见珍珠欲言又止,看了看魏子规问:“是不是子规又欺负你?你不用怕他,是的话就说。” 珍珠摇头道:“不是,是我有些上火,少爷诓我喝苦茶,我嫌苦不想喝。” 南宫瑶笑了,拿过阿九手里的苦茶递给珍珠,柔声哄道:“苦口良药,怎么能因为怕苦就不喝了,乖,快喝了。我让慧姨去给你取些蜜饯来。” 珍珠接过碗,皱着脸,咕噜咕噜把药喝光。慧姨拿了梅子来,珍珠赶紧含了一颗压制嘴里的苦味,魏子意也摸了两颗塞嘴里。 丫鬟搬来凳子,南宫瑶坐下,先是关心了儿子的腿伤,珍珠话里有话道:“夫人放心,少爷天赋异禀,腿伤都好得比别人快,别看现在还坐轮椅,明日就能跑能跳,飞檐走壁都没问题。” 魏子规不语。 南宫瑶道:“赵先生回来探望故人,张夫人请他在晋城逗留一个月给张公子授业,虽只有短短一个月,但我知道你素来最敬仰赵莫二位先生的为人和学识,赵老先生告老回乡后,你父亲倒也托人去请过,都没成。这一次张夫人也是费了一番功夫。于你是机会,你可愿意去张府听学?” 魏子规道:“我自然愿意,只是赵先生是去张府授业,我并非张府的人。” 南宫瑶柔声道:“这你可以放心,张夫人让人来与我说了,张公子年岁与你相仿,一块听讲有个伴,学问方面相互切磋增进更快。且不止你,还有别府的公子也去。” 南宫瑶之前有些担心魏子规的腿,每日往来魏府和张府不太方便,不过方才问,这伤应该不影响。南宫瑶道:“我想让子意和珍珠也一块去,只是珍珠得委屈一些,扮做伺候子意笔墨的丫鬟。” 子意一直在顺慧姨手里的梅子,前面的一段都没仔细听,唯这一句提到她名字的她听了:“啊?” 珍珠道:“夫人,我能留在府里伺候你么。” 她原还以为以后魏子规去张府听课她就能解放了呢,一块跟去,呵呵,古代的课堂她虽没经历也能想象,古板的夫子沉闷的氛围打人的戒尺,古代的教育提倡的是玉不琢不成器,夫子是可以对学生任意体罚的,她以后连打个盹都不成了。 南宫瑶道:“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却不这么认为,你和子意日后虽不用走仕途,可是多学一些也是受益无穷的。” 珍珠真的觉得南宫瑶的思想放在这个时代是很开明了不迂腐,她也不是排斥去吸收知识,只是想到夫子戒尺,头皮发麻。 子意道:“娘,我能不能不去,我不想读那些书,父亲之前教我我都是打瞌睡的。” 南宫瑶道:“那更应该去了,你父亲就是对你太过溺爱,你不想做的他从不勉强你,才会到现在诗词都不懂几首。到时候男子一席,女子一席,中间用屏风隔开,也算是守了男女有别的规矩。等赵先生到了晋城,你们便入学。” 子意皱眉,她不是担心什么男女有别,她是不想读那些之乎者也,只可惜娘决定了,她没得选了。 …… 珍珠收拾好衣物,背着包袱走到院子时见魏子规正坐在石椅上悠闲的看书,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告知他一声,免得他说她不尊重,又说她是恶奴欺主:“少爷,既然您腿好了,那我就回赋棠居伺候了。” 魏子规瞥了她一眼,刚要说话,阿九领着两个衙役进来了:“少爷,这两人是晋京府的。” 珍珠打量那两个年轻捕快,一男一女,男的一身合身官服身姿挺拔,晋城这地方风水还挺养人,顺眼的小鲜肉还挺多。 晋京府是管晋城民政司法的,跟小说三侠五义中的开封府职权差不多。 男捕快行了礼,开门见山的说了来的目的:“近日晋城出了一贼人,已掳走三人,不知去向,我们查到受害的姑娘都去过琳琅斋买过金饰,而魏公子也去过那,今日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协助查案,还请你配合。” 琳琅斋?珍珠心里喃了两次,想起上次魏子规带她去给南宫瑶挑生辰礼物的金铺就是叫琳琅斋,买了支发簪他们就走了。 魏子规请那两名捕快坐下,吩咐:“珍珠,去沏茶。” 珍珠努了努鼻子,故意的,外人在,她给他这面子。珍珠把包袱扔给阿九,去小厨房沏茶,拿了碟点心。 男捕快问了魏子规好几个问题,比如去琳琅斋做什么,买了什么,花了多少银子。魏子规都一一答了。 直到问道:“三日前夜里亥时,魏公子在做什么?” 阿九气道:“你这么问是怀疑我们家少爷么。” 男捕快淡定的道:“只是例行公事问一问。” 珍珠心想根本不是什么例行公事,就是把魏子规当嫌疑人了,珍珠上了茶,放好果冻,透明的果冻里面竟是有条锦鲤,栩栩如生。 别说那两名捕快,近期一直由珍珠喂养的魏子规都没见过这样的点心,不由多看了两眼,珍珠道:“那时少爷和我一块呢。” 女捕快闻言红了脸,珍珠知她想歪了,她已经习惯这些人的擅自脑补,一男一女只要大晚上处一块好像就只能干那档子不可描述的事:“我们在赌钱。” 男捕快怀疑道:“赌钱?” 珍珠道:“少爷和丫鬟不能赌钱么?” 女捕快问:“可还有其他人证?” 又不是开赌场的,赌钱还吆喝人来围观么,敢情是觉得她的话不可信? 珍珠叹气,给他们分析道:“你们看看我们家少爷,看看。就他这身材学识家事,他这倾国倾城令晋城大半女子都为止魔怔的相貌。他喜欢谁不是勾勾手指头的事。用得着冒着巨大风险做那些下三滥的勾当么?他已经是用尽浑身解数与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女子做顽强的抗争了,你们还想他怎样?” 女捕快看向魏子规的脸不过三秒便红粉菲菲,显然珍珠这番话十分是说服力。 魏子规笑容中蕴藏几丝降火去燥的凉意:“真谢谢你为我说话。” 第二十三章 贵气大叔 珍珠道:“奴婢是在为少爷你洗脱嫌疑。”正所谓话粗理不粗,他再怎么黑心也不至于自甘堕落自降身份去做采花贼。 男捕快又问了魏子规两个问题,应该是觉得他确实不太有作案动机,又有不在场证明,最后道了句打扰了,走了。 阿九道:“少爷,那人是楚大人的儿子楚天河,晋京府府尹的小舅子,楚大人和魏大人素来有过节,会不会借机生事,要管么?” 珍珠心想原来又是个官二代,珍珠看向魏子规,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其实我有个办法保证能很快抓到那采花贼还少爷清白。” 魏子规朝她勾了勾食指。 珍珠弯下腰来,听到他道:“你要是再说,我就把你扔进江里喂鱼。” 珍珠闭上了嘴。 魏子规拿起果冻咬了一口,吃出里面的锦鲤是白豆沙做的:“你不是整日叫我赔你书么,跟我走一趟我就赔给你。”珍珠怀疑的睨着,有这么好的事?他不说那是污秽不堪的东西么,魏子规笑道:“信不信由你。” 珍珠想着跟着去,好像也不吃亏。 街上张了告示,告示中写了失踪的三人年龄姓名,面貌特征还有家住在哪。希望百姓提供线索。 魏子规看过了告示,带着珍珠先去了书铺,然后去了琳琅斋对面的茶馆,二楼靠窗的位置,视野很好,能清楚的看到琳琅斋进进出出的客人,只是有人占了。 巧的是占的人是上次和她对对联那贵气大叔还有他那两位依旧穿着一黑一白衣裳的朋友。后排还站着看着就身体素质格外的棒,肌肉把衣服撑得都好似要裂开的保镖们。 魏子规走过去作揖:“能与先生搭个桌么?” 贵气大叔笑道:“还真是有缘。”手里的扇子敲了敲桌面,他的保镖拿了张凳子来加了位置。 珍珠站在魏子规身后笑道:“对呀,缘分。”她手里拿着魏子规“赔”给她,说是让她用来修身养性陶冶情操的那本——道经,想着要不一会儿干脆假装忘记拿扔在茶馆里得了。 魏子规点了壶龙井,便一直盯着琳琅斋看。 贵气大叔道:“听闻城中发生了三起少女失踪的案子,都跟这间首饰铺有关。” 魏子规道:“晋京府张榜有提供有利消息者会有赏钱,可榜文上并没有透露太多细节,不知先生从何知道案子和这间铺子有关系的?” 贵气大叔道:“我在晋京府中有朋友,他告诉我的。” 珍珠不知道魏子规要坐多久:“少爷你要吃果子么,我给你去买。” 魏子规知道她是想去偷懒:“不用。” 白衣男对那位贵气大叔很是尊重,虽是对那贼人义愤填膺,但始终不敢太过大声:“晋京府已经加大了抓捕力度,每个角落都不放过,掘地三尺都要把那贼子挖出来。这几日那贼子没敢再出来,应该是怕了。” 珍珠背着手不以为然。 贵气大叔问珍珠:“小姑娘可是有什么看法?” 珍珠默念着谨言慎行,她可以对魏子规口没遮拦,因为说对说错他都不会把她怎么样,可对外人不一样,祸从口出:“我就是个丫鬟,没什么看法。” 大叔笑道:“只当是茶馆这么闲坐着无趣,聊聊天罢了。对了,上回你对出的对子帮了我一个大忙,我理应谢谢你。” 大叔使了个眼色,黑衣男拿出两锭沉甸甸的金元宝。珍珠眼睛都看直了,先假装推拒:“无功不受禄,这怎么好意思。” 大叔道:“我说是你应得的便是你应得的。” “既然大叔你这么说了,我再推来推去就虚伪了。”珍珠将金子收入囊中,这个月财神爷爷对她颇为照顾:“失踪的三人他们家都离得不远,都在城西,我想那贼人定对那一带十分熟悉,不是在那住就是在那混。与其盲目的在全城搜索,分散人力,不如把搜查的目标点还放城西。” 魏子规侧头看她,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白衣男嗤之以鼻:“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晋京府早就搜过城西了,什么都没搜出来,那贼人既是在那犯案,近来风头又紧,怎么还敢留在作案的地方。” 珍珠道:“这就叫反其道而行,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都想着搜过了一无所获便不会再搜了。可是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能保证真的什么旮旯死角都翻过了?” 白衣男不语。 珍珠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城西人口还算密集,失踪的三人住的也不算偏僻且不是独居,可被掳走时却没有叫喊,可能贼人是熟人,也可能贼人用药了。可以和药铺或者贩药材的商人打听打听,许有些线索。” 贵气大叔点头附和:“听着有些道理。” “这种穷凶极恶之徒,已经不受道德约束了,心里扭曲这是一种病态重复犯案的几率很高。若不及早的抓住,可能很快又会出现受害者。”珍珠叹气:“只是以这位晋京府尹的办事效率,唉……” 贵气大叔显然听不懂几率是什么意思,但大致能懂她是说贼人还会犯案,他朝黑子男使了眼色,黑子男阔绰的又拿出两锭金元宝。 大叔道:“小姑娘这番话实在叫人受益匪浅,不知你可有什么办法抓到贼人。” 珍珠看了眼魏子规,魏子规没反应,她刚才收金子时都没问过他,现在又假惺惺的看他做什么。难道他不许,她就不拿了。 珍珠把那两锭金子也收了:“既是查出失踪的三人都和琳琅斋有关,这也是共同点,找位年轻貌美最好还能懂武功的姑娘引蛇出洞,虽不懂能不能成,但我想应该比没头苍蝇似的转要好。” 贵气大叔用扇子点了点白衣男的肩,笑道:“若是晋京府府尹听到这小姑娘的话该汗颜了,堂堂朝廷的官员还不如一小姑娘有本事,你说对,子印。” 魏子规见那白衣男强颜欢笑,想起方才他们说认识晋京府的人:“我这丫鬟就是口没遮拦,也是我管教不力,还请见谅。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第二十四章 聊气节操守也行 大叔道:“我姓高。” 珍珠笑道:“姓高好,步步高升,多吉利。” 高先生忍俊不禁:“二位如何称呼?” “我叫珍珠。”话音刚落,魏子规忽的伸手将她推开。 珍珠肚子撞在旁边的桌子上,腿磕到硬邦邦的凳子上,还压到了右手,痛得她当场飙出两行清泪。 黑衣男拔剑将飞来的短箭一分为二,镇定自若的指挥着保镖们,一半留下保护主人一半去追放暗箭的人。 魏子规扶起珍珠本想询问她有没有伤到哪,可听到珍珠中气十足的哀嚎,就知道她哪怕伤到估计也是轻伤。 白衣男实在是后怕,那支短箭再偏些……“先生,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回去。” 高先生面不改色,就像方才那惊险一幕压根没发生一般,他从容的走到珍珠面前:“没事,丫头?” 珍珠肚子痛,腿痛,手也痛,她撩起袖子,果然青了一块:“应该没事。” 高先生目不转睛盯着珍珠手臂上的蝴蝶状胎记。 魏子规心想这位高先生的手下不止个个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处事应变也像受过教习训练,更确定他不是一般人。 魏子规对珍珠道:“回去抹些药就得了。” 珍珠痛得不想多说话,单脚蹦着走了。 魏子规扶着珍珠下楼,有意无意的往高先生那瞥了一眼,那位高先生的视线始终没从珍珠脸上移开。 …… 珍珠杀猪一般的嚷着,她严重怀疑魏子规是不是在报私仇。眉一垮,面上装起可怜,她还没傻到硬碰硬,还是以柔克刚:“少爷,你能不能轻点。” 魏子规往她手臂上那块淤青抹了些药膏,用力揉:“轻点怎么散淤,你能不能别喊了,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她又不是植物,痛当然会喊:“轻点。” 魏子规不语。 他一安静,珍珠觉得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痛感上,更痛了。 珍珠道:“少爷,咱们聊聊天,转移一下我的注意力。” 魏子规漫不经心道:“聊什么,聊怎么坑人家银子?” 珍珠心想就算她想聊这个话题,他接得上么,明明就有那么多话题可以选择,珍珠道:“可以聊星星聊月亮聊诗词歌赋聊人生理想嘛,再不行聊气节操守也行啊。” 魏子规哼笑:“气节操守,你有么?” 珍珠道:“狭隘了,少爷,你这话就是没分清主观存在和客观存在的区别了。蚂蚁多小,肉眼几不可见,可你能说蚂蚁不存在么?不能。我的气节操守假设原先只有你的一半好了,四舍五入后也是跟你的一样大的。从广义上讲,我也是有气节操守的。” 魏子规徐徐道:“你这番话倒是新鲜,按你的说法天下没气节操守的人寥寥无几啊。我真是佩服你,厚颜无耻的人我也见过,能到你这般境界的绝无仅有。” 珍珠摇摇头:“少爷,你真的很不懂聊天,什么话题到你这都能被你聊死了,你说你日后怎么交朋友呢?” 这就不必劳她费心了,魏子规问:“你近来是不是得罪人了?” 珍珠想了想:“少爷的意思是那支箭目标是我?怎么可能,我这么平易近人,唯一得罪过的就是你。可是你要杀我不必这么大费周章,还花银子雇人,你一只手就能把我捏死了对。” 她还真敢说,魏子规道:“你这么口没遮拦,得罪了人都未必知道。” 珍珠道:“我向来谨言慎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哪有口没遮拦。” 魏子规手下力道加重几分,她这是说他是人是鬼?“你若谨言慎行,在茶馆就不会那么多嘴了。你还真不怕晋京府府尹找你麻烦,你可知他岳丈楚大人是皇上的发小。” 珍珠心想后台听着还挺硬,她就一无名小卒,晋城像她这样不起眼的小丫鬟成千上万,那府尹怎么会知道她:“少爷,阿九说老爷和楚大人有过节,那是怎么样的过节?” 魏子规抬眸瞟她一眼:“关你什么事?” 珍珠撇撇嘴,不说就算:“少爷特意去茶馆难道不是了解情况,帮官府缉拿那贼人么。既然那位高先生有朋友在晋京府,还省了你的事不是么。你该谢谢我呢。” 所以他也才没拦着她说。 魏子规喃道:“自作聪明。” 珍珠道:“是是是,是奴婢自作聪明。” 魏子规问:“今日茶馆那番推究是你自己想的?” 魏子规越揉越用力,珍珠痛的龇牙咧嘴,从包里摸出今日收获的四锭金元宝,也不懂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这么看着好像稍稍能缓解些痛处,沉甸甸的金子:“师父教的,不过我只学了皮毛。” 魏子规道:“那位高先生不是一般人。” 珍珠心想这还用他说么,这家底得多丰厚才能一出手就四锭金子,换成铜钱能堆满她整间房,自然不是一般有钱人,是非常有钱。 魏子规见她没在听:“今日要不是我,这些金子估计你也用不上,只能用冥钱了。你是不是该谢谢我。” 珍珠赶紧护鸡子一般把金子环怀里,防备的看着他:“您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染上一身铜臭就不好了,庸俗。我心里真的特别感激你的救命之恩,这样,我明日给少爷做两碟萝卜糕,正所谓礼轻情意重,我的心意比这些贵重多了。” 魏子规阴险的笑道:“你说你今日没死,想杀你的人会不会继续?这次用短箭,下一次会不会下毒?” “不,不至于。”珍珠结巴道,“可能是认错人了,人有相似。何况这是官邸,又不是什么闲杂人都能进进出出的。” 魏子规点点头:“你今日不是说要搬回赋棠居的么,赋棠居离静苔院有一小段距离,若是有人中毒,我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过去救治。” 珍珠打哈哈:“我想了想,觉得还是留下来照顾少爷的起居饮食,毕竟少爷你吃惯我做的饭菜,您今年不是要考科举么,营养得跟上。” 魏子规道:“是明年。”他自动忽略她说的那些奇怪的词,“你不必勉强,其实我觉得口腹之欲也该戒一戒了,免得被人拿捏住喜好用来要挟。” 第二十五章 练舞还是练武 珍珠慷慨激昂的道:“戒什么,人生已多风雨,活得都举步维艰了,有那么一两个无伤大雅的爱好,放纵一下自己也是应该的。” 珍珠把金子塞回布袋里,拿上药膏:“我回去自己擦就行了,就不麻烦少爷了。” 她说完一瘸一拐的回了房。 第二日鸡刚啼了第一声,魏子规就残忍的把她从周公那召唤回来了。珍珠看了一眼天色,还没到做早餐的时候,魏子规道:“练武了。” 珍珠迷迷糊糊道:“练舞?我跳得很好了,不用练。” 她躺回去,魏子规又把她拉起来:“武功的武。” 珍珠一脸生无可恋的站在风中,看着魏子规行云流水的耍了一套招式。 完后,魏子规道:“以后每日练半个时辰,练完再去做早膳,招式都看清了吗?” 珍珠心里骂看你大爷,那不是起得跟鸡一样早了。 她一直都有起床气,她自己知道,她克制不住她也不想克制,可她现在得忍辱负重:“少爷,我是个丫鬟,我已经兼任了你的厨子、书童、受气包,你不会想我连护院都做了,我对阿九的饭碗不感兴趣。更何况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伤员。” 珍珠抬了抬受伤的手和受伤的脚,他但凡还有一点点同情心就不会逼一个伤员舞刀弄剑去自残。 魏子规认真道:“先记招式,过两日再练。” 珍珠无精打采的反问:“难道我长得像根骨奇葩,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么?练武得从娃娃抓起,我都超龄骨骼定型了。我就算身轻如燕也真没办法一蹦几丈高,你放过我,大爷。” 是不是要她跪下来求?她可以二话不说立马双膝九十度着地抱他大腿。 魏子规道:“不识好歹,你自己的处境自己不清楚么,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我愿意教你,就老老实实的学。我也不需你能杀敌三千,关键时候不成负累就得了。” 珍珠先是崩溃,继而抓狂,再来就是想炸:“我师父教我功夫,整整花了两年才接受了我不是那块料的事实。他语重心长的告诉我此后不要在这方面浪费精力了,人生苦短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要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有意义的事情上面。” 魏子规道:“何为有意义?偷懒么?” 珍珠心想反正做什么都比练武有意义,魏子规递给她一把剑,她假装没看到。 魏子规加重语气:“拿着。” 珍珠斜眼,他到底有没有想过,哪怕她能把这套招式耍得跟广播体操一样,节奏流畅充满青春活力也没用,对方要是放的暗箭,她再能打也是防不胜防,除非他教的是金钟罩或铁布衫。 她要是有这个天分,早就炼成空手接白刃的神功称霸武林,发展帮派去和那些有钱人收保护费了,这难道不比写唱本什么的来钱快。 魏子规把剑塞进她手里,那剑重得她立马成了驼背,根本举不起来。 魏子规笑得阴险至极:“一个时辰练不好就练两个时局辰,一日练不好就练两日。天分有时是被逼出来的。再说,早睡早起对身体好。” 珍珠呵呵假笑了两声,心里骂了今日第二句脏话,你大爷的。 珍珠扔掉剑,真炸了:“我是早睡早起么?少爷你每晚读书读到三更半夜,还要我伺候笔墨外加宵夜。一日十个时辰的工作内容您都贴心的帮我安排得饱满充实,我就快连上茅房的时间都得跟你报备申请了!您睡两个时辰是够了,可我要睡四个时辰的,是四个时辰!” 都睡得比狗晚了,现在还要起得跟鸡一样早,跟着他的作息,生物钟都打乱了,快内分泌失调了。 珍珠指着自己的脸:“你看看我的皮肤,肤色暗沉毛孔粗大,还有眼袋黑头和痘痘,熬夜是美容大敌,我才多少岁都丑成什么样了。” 魏子规往前一步,挨近她仔细的看,近得呼吸吐纳都听得清楚,珍珠往后了一点,突然这么近有些压迫。 魏子规道:“怎么就不见我脸上出现你说的这些毛病?或者你是不是该从自身找原因?” 珍珠道:“什么意思?” 魏子规道:“你本来就这么丑,跟你几更睡没有关系。” “……”隔壁的狗都比他会讲人话。 魏子规道:“你要是不乐意,可以回赋棠居。” 珍珠不语,决定发扬发丈夫能屈能伸的精神,沉默是金。 子意带着小丫鬟宝竹一进拱门就见珍珠抱着剑颓丧的站着,很是吃惊:“珍珠你今日居然起得这么早。” 珍珠纠正道:“我是被迫早起。”非自然醒:“还得多谢少爷,真是太谢谢您了!” 魏子规拿起帕子擦汗,问子意:“怎么这么早过来?” 子意这才想起目的:“娘让我们去张府。” …… 张府的小厮推出一块板子,上边写了两道题,并告知答对的人才可以获得听学的资格。 珍珠从袋里抓了一把瓜子嗑了起来,琢磨着这跟夫人当初说的似乎有些出入,不是说来给张大公子伴读的么,原以为是来直接办“入学”手续,怎么成现场考试了?而且来的人还挺多。 这位赵先生好像是前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的恩师。且不说学问不是一般的高,若得入他门下,那跟皇帝也算同门了,光宗耀祖不说,日后说不定还会因为这层关系得皇帝另眼相看,自然要争这“重点班”名额。 子意左右瞧了瞧,男女分开了站,所以魏子规和他们不在一块,而陪她来的只有珍珠一个,周围又没有相识的。 子意小声道:“珍珠,如果我不会答,入不了赵先生门下,娘也不会怪我的是不是?” 珍珠刮目相看道:“行啊,子意,你变狡猾了。” 子意笑了笑,转身想回去了。 珍珠拉住她道:“还是得装装样子,你立马就回去,夫人就知道你根本不想听学,所以题目才想都不想。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儿,等开始有人散了我们再走,回去就说尽力了,确实是想不出来,就没人会说什么了。” 第二十六章 同余式 子意觉得有道理,拉着珍珠去找僻静角落。 寻到了一处假山,珍珠觉得这应该挺安全,就跟子意躲到假山后,从布袋里拿出点心分给子意一半。 子意有些担心的道:“不知道哥哥能不能答得上。” 珍珠道:“你哥的脑子不是正常人的脑子,应该答得上。” 子意道:“以前来府里授课的先生出的题目,我还是能看懂的,只是不会做。可是刚刚的题目我看都看不懂,什么三三数……”子意抓抓头,想不起题目了。 “是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有多少个。答案是二十三。”数学课程在这没普及,不懂是正常的。 子意吃惊道:“你怎么算得这么快?” 其实这题目出得还算简单,就算不会算,慢慢的一个个数猜,也还是能猜出来的。 珍珠道:“这是同余式。我教你四句口诀,这也是我师父教我的,外人我还不轻易的传,你记下来以后算这种题目保证算得比你哥还快。” 子意笑道:“真的么?那你快教教我。” 珍珠心想这可是明朝的程大位编的,她当初觉得挺有意思就背下来了:“三人同行七十稀,五树梅花廿一枝,七子团圆正月半,除百零五便得知。” 子意不解:“不懂。” 珍珠讲解道:“就是除三的余数你乘七十,除五的余数你乘二十一,七的余数就乘十五,然后前边这三个的积数相加超过一百零五的,就减去一百零五的倍数。” 子意听的云里雾里:“还是不懂。”为什么要乘上再减去。 珍珠想着子意这么听可能有些抽象:“我回去写在纸上,你自己算一遍就会了。” 子意点头:“那你知道第二题怎么答么?” 第二道?珍珠记得板上只写了个器字,这应该是发散性的作文题:“第二道应该没有标准答案,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若是我答,应该会答君子不器,因为这个回答字数最少。” 子意一直觉得珍珠很厉害,光这么听就觉得很是高深莫测,因为她完全听不懂:“珍珠我觉得你和我哥哥一样聪明。” 珍珠道:“我只是学过的东西比你们多,占了优势。其实聪明的是我师父们,那真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既能搞科研又能搞养殖,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所谓名师出高徒,也就教出我这般出类拔萃的弟子。” 们?子意才想问珍珠到底有几个师父,就听到有人在喊赵先生,她顿时吓得吃剩的点心都掉地上了。 珍珠拉着子意从另一头跑,子意回头,看到一头发花白的老者追了过来,只是老人家腿脚不怎么便利,很快被她们甩开。 此时已经有人离开了,她们两赶紧回到马车上等。 魏子规上马车便见她们两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你们这是去做贼了?” 珍珠朝子意睇了一眼,两人默契的用十分难看的笑蒙混过去了。 回到魏府,南宫瑶问起情况,魏子规果然是如珍珠说的,两道题都答上了。而子意摇了摇头,南宫瑶略有些失望,可也知子意天资如何,并未苛责。 珍珠问:“不是说伴读么?怎么又出题刁难呢?” 南宫瑶道:“我也是才知赵先生原只是答应来给张公子一人授课,张夫人却擅自给张公子招了伴读,赵先生不悦,就临时出了题目,说谁能答上便一并收作弟子。张夫人为了赔罪今早还让人送了礼来。” 珍珠指着茶几上包装精美,一看就很上档次的锦盒:“是那份礼么?” 南宫瑶摇头:“张府的礼我已经退回去了,这份是晋京府尹何大人送来的,是给你的。” 珍珠确认道:“我的?”她应该没听错。 南宫瑶笑道:“确实是给你的,说是谢谢你帮了一个大忙。我不好代你做主,就先留下了。” 珍珠捧着礼盒跟着魏子规回了静苔院,她把盒子放在院里的石桌上,迟迟没打开,而是在石桌前来回踱步。 魏子规道:“你不打开看看。” 珍珠摸着下巴,推理起来:“晋京府尹不是和魏大人有过节么,少爷,你说这个是不是送来贿赂我当眼线的?可这做法太明目张胆了,不合常理。或者他在盒子里藏了东西,要诬陷魏府偷盗朝廷机密什么的。” 珍珠忽的想到了什么,后退几步,远离盒子,大胆假设,“还是说这是暗算我的人假借晋京府尹的名义送来,其实这盒子里面安了机关,一打开就会有很多支短箭射出来,箭头抹了毒那种?” 魏子规道:“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居然能想到这么复杂的地步也委实不容易。”他直接把盖子打开,并没什么暗器飞出来。 珍珠走近看,是一把玉如意。 她把盒子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真的就是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包装盒,也没有暗格,而盒子里的玉如意也真的就只是一把玉如意:“什么意思?同名同姓送错人了?” 魏子规道:“或许你真的帮了人家的忙。” 怎么可能:“我和那位晋京府尹素未蒙面,帮过他忙?我怎么可能自己不知道。” 魏子规提醒道:“你忘了那位高先生说在晋京府里有朋友,许是他把你在茶馆说的话说了,传到府尹那。” 珍珠摆摆手:“更不可能。当官的,有过下面的人背,有功自己揽。就算我在茶馆那说的话真传到府尹耳朵里,那他也会说这都是他自己想的,揽下所有的功劳,怎么可能还特意查我这小丫鬟的身份,送这么贵重的礼来。” 魏子规见珍珠拿起那玉如意把玩,咬着下唇算计着什么,估计在琢磨这东西值多少银子:“你把朝中官员都想成什么样了?” “就那样。”珍珠想起魏研也是朝廷官员,笑道:“当然,魏大人例外。”她自言自语,“该不该退回去呢。” 魏子规道:“我真的没见过比你更贪财的人了。” 珍珠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一不偷二不抢,有人捧着银子上门求我收,我干嘛不收。”又不是傻的。 第二十七章 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魏子规问:“赵先生出的第一道题目答案是多少?” 珍珠的注意力在玉如意上,也没细想,脱口而出:“二十三。”说完才反应过来,她好像被套话了。 魏子规丝毫不意外:“所以你们是故意不答的。” “少爷你这么说不对。”珍珠抹了一把脸,换上伤心难过的神情,一副惋惜的口吻道:“我确实知道答案还告诉了小姐,可是小姐诚实,说不是她想出来的答案绝不能弄虚作假。多么高尚的人格,就像我手中的玉如意一样珍贵。少爷,你不为之动容么,你不觉得有这样的妹妹很骄傲么?我当时真的很感动,也就忍痛放弃了机会,成全了小姐。” 魏子规平静的看着她不遗余力的煽情:“听学的名单出来了,没有子意的名字。” 珍珠狂喜,差点克制不住要蹦起来:“真的,太好了。” 魏子规道:“你很高兴。” 珍珠收敛了笑,哀伤道:“我是说太遗憾了,我损失的不仅仅只是听学的机会,是提高个人文化水平和精神领域境界可遇不可求的良机。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没这个命啊。” 魏子规道:“你这么想听赵先生的课?” 珍珠抖着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想,只是这种事不能强求。少爷,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连同我和小姐的遗憾,双倍努力的用心学。” 魏子规道:“看来这对你还真是重大的打击。” 珍珠摇摇手道:“不说了,太伤心了。少爷,我先回房缓一缓情绪。”她抱着玉如意,走了几步又想起盒子没拿,折回去拿了盒子。 卯时三刻珍珠又被喊起来了。 魏子规道:“练武。” 这两个字真是如梦魇一般挥之不去如影随形。珍珠被硬拽到院里,手里被塞进一根树枝,因为剑她拿不动。 魏子规给她的药很有用,她手不疼了脚不疼了,可她脑壳疼。珍珠发飙,凶残的将树枝折断,扔到地上狠狠的践踏。 然而,只踩一次并不能充分的表达她的愤怒是平日的,三倍。 她把捡,扔,踩的动作重复了三遍,并吼道:“我不要练,谁爱练谁练,谁要来杀我就让他杀,我要回去睡觉。” 魏子规道:“你要是走了,我明日一刻就喊你起来。” 珍珠生气的捡起地上的树枝扔向他,只是都被他给避开了。 魏子规见她横眉竖目杀气腾腾,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气势,想起上次她睡不够直接发了疯,要是逼得太过,难保她不会又扒一次他裤子。 魏子规道:“这样,你若是能用那枝条打到我,以后就不用早起了。” 珍珠黑着脸道:“你说话算数?” 魏子规笑:“我说话从来算数,不像某些人只懂赖皮。” 珍珠去折了一根长枝,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甩了两下觉得还顺手后,她就不动了。 魏子规等了好一会儿,见她就跟立在田里的稻草人一样:“你被点穴了。” 珍珠道:“我在等你主动说让我两条腿两只手。” 那还打什么,魏子规没好气的道:“你怎么不让我把头也让你。” 珍珠道:“不不不,这听着太血腥,我说不出口。我不懂武功,少爷你让我可以从侧面表现出你的武功高强。反正你让我双手双脚我也打不过你嘛。” 花言巧语,魏子规皱眉:“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糊弄。” “奴婢哪敢,奴婢从未……”珍珠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不敢这么想过。” 魏子规道:“你再不动手,我明日卯时就喊你起来。” 珍珠突然指着魏子规身后大喊:“看,是夫人。” 原是想声东击西出其不意,可魏子规这厮居然没上当。珍珠先声夺人,啊的大喊了一声,挥舞着枝条上前,却被魏子规反手夺了她手里的长枝,往她大腿抽了一下。 珍珠顺势慢动作躺倒在地,抱着腿嚷嚷道:“我的腿断了,你连姑娘都打,你还是不是人。好疼啊。” 魏子规无奈的道:“我根本就没用力。” 珍珠本想抱着腿三百六十度的转一圈,艺术效果嘛,得适当用肢体语言渲染,不过想想太假,还是就嚎得了。 珍珠嚎道:“我的腿啊。我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我还这么年轻,那么多名胜古迹没有去过,我大晋的大好河山我也没看够,此后却只能和轮椅为伴。少爷你何其残忍啊。” 魏子规想反问她哪个腿断了的人还能疼得说出这么多废话的,他蹲了下来。 珍珠抡起拳头本想打他的脸,却又不太忍心毁坏艺术品,便改要打他肚子。 魏子规却早有提防她会使些旁门左道,扼住她两手将她压在地上。珍珠尚不死心,屈膝要攻他胯下。 魏子规瞠目,压住她的腿:“这种阴毒招数你也使得出来。” 珍珠挣扎道:“你又没说只得光明正大的打,你是男的力气比我大,又懂武,本来就胜之不武,我稍稍使些计谋怎么了。” 魏子规瞪她,这是稍稍使计谋么,这是要他断子绝孙。 珍珠后悔前两天剪指甲了,指甲才是女人天生的打架利器,她威胁道:“你放开我,不然我真的去夫人那告状,夫人一定护着……” 她嚷到一半,停了下来,神色紧张,急道:“夫人来了,你快放开我。” 魏子规气道:“你以为我会上当么。”死性不改,他想着该怎么处罚她让她长教训。 “这是在干什么!” 南宫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魏子规回头,此时的姿势——尤其他还压着她的左手右手左脚右脚,实在是不雅,不雅得很。 珍珠眨眨眼,无辜道:“我提醒过你的。”是他自己不信。 费了一番唇舌,才把事情解释清楚了。 珍珠可怜的哀求:“夫人,我好惨,少爷不让我睡觉,还逼着我耍大刀?” 魏子规道:“那是剑,刀剑都不分么。” 南宫瑶温柔的帮珍珠擦了脸,瞧她都脏成什么样了。 南宫瑶对魏子规道:“她一个姑娘家,又不上阵杀敌,你让她练武做什么。她不愿意就不要勉强她了。” 第二十八章 本来就是你害的 魏子规瞟了珍珠一眼,他母亲开了口,他只得答应,魏子规恭顺的道:“是。” 珍珠高兴了:“夫人有事吩咐?” 南宫瑶道:“子意没答对题,我原想着去请一位女先生来教你们两书画陶冶性情也是好的。可昨日子规来找我说其实你十分想去听赵先生授课,可以让你扮做他的书童去张府,我想了想,此法也可行,过来给你量一下尺寸,裁两套衣裳。” 珍珠呆若木鸡,太卑鄙了,居然出阴招,珍珠求道:“我能不能留在府里和小姐一起学书画。” 南宫瑶笑道:“我知你们两感情好,可不过去半日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你既是这么想和赵先生学习,便不该放弃这难得的机会。” 珍珠抬头挺胸,跳舞除了培养了她的气质,也让她的身段比同龄大多数姑娘更玲珑有致,该有料的地方还是很有料的。 珍珠道:“可是我装男的也不像啊。”又不是在演梁山伯和祝英台。 魏子规道:“我觉得挺像的,再说也不会有人在意一个书童。” 珍珠又想了个理由:“我说话就穿帮了。” 魏子规道:“那就不说话,当哑巴。你戏做得好,当哑巴这么容易得事难不倒你。” 魏子规指桑骂槐的把她的路给堵上。 珍珠道:“若是被发现,恐会伤了魏府和张府的和气。” 魏子规微微一笑:“这个也不需要你担心,我担着。” 珍珠未死心,她觉得还能再挣扎一下:“可是……” 才说了两个字,话被魏子规截了:“珍珠,可是你亲口对我说你特别想跟赵先生学习,哭着感慨你与赵先生无师徒缘分,我才和娘想办法的。办法已经想好了,你要是再这样推三推四的,那我就要怀疑你的动机,怀疑你是不是在戏弄我和娘了。” 珍珠看了南宫瑶一眼,一时间再想不出一个合适正当可以不去的理由,她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珍珠换上书童的衣服,耳环摘了,用青色的丝带把头发束起。她收拾好文房四宝,伺候魏子规更衣,给他系上鞶带。 魏子规心情颇好,嘴角含笑,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就是幸灾乐祸,他的快乐建立在她的痛苦上,两者呈正比。 珍珠报复的用力拉鞶带,魏子规腰上一紧,他张着手臂低头看她,皱眉:“你是要勒死我么。” 珍珠心想要是这样能死,他倒是死个给她看看。 一个大男人的腰居然才一尺八寸八,他也不觉得丢人。 珍珠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奴婢不是故意的,下次定会小心,绝不会勒断少爷的纤腰的。” 珍珠难受的皱了皱眉,吸了口气。 魏子规问:“怎么了。” 珍珠忍不住的抱怨:“还不是少爷你,非要我装成男的。”她低头看着身前的平坦,都成平原了,连带呼吸都有些困难。她担心道,“勒成这样,都不懂有没有影响。” 魏子规尴尬道:“你说话之前就不能先想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么。” 珍珠道:“本来就是你害的,我又没说错。” 除非他现在说不用她去了,不然她就把账算他身上。 临走,珍珠把要带的东西又检查一边,以后一周六日她得以书童的身份陪着魏子规去张府,没油水的苦差。 珍珠从包包里掏出零食吃,马车一路的晃,魏子规居然也看的下书,她还真是佩服。 魏子规左手捧着一卷书,右手毫不客气且精准的伸进了她的包里捻出了零食,手法之娴熟让她不由怀疑他之前是不是做过贼。 珍珠本想问他知不知道不问自取是为贼也的意思,可看见了他完美的侧颜。 这可恶的看脸时代,有古至今皆是如此,偏她也是这红尘俗事中一庸俗之人,万念俱灰。 魏子规头也不抬的道:“以后多做一份。” 珍珠斩钉截铁道:“我拒绝。”坑了她一次又一次还想吃她做的东西。 魏子规侧头看她。 珍珠道:“少爷,我是为你好啊,你是去念书的。一门心思该都用在刻苦读书上才能做同龄人中的表率。这种甜食吃多了会让你分心。” 魏子规皮笑肉不笑道:“你这样为我设想,我真是该谢谢你了。” 珍珠道:“少爷知道我的用心良苦就好了。” 马车颠了一下,珍珠没坐稳,往前扑进魏子规怀里。 她抬起眸子见他直勾勾的看着她,珍珠赶紧澄清:“这叫惯性,我不是故意的。”一会儿他以为她逮准机会就占他便宜。 魏子规耳根红了,斥道:“你还不赶紧坐好,赖到什么时候。” 珍珠嘀咕道:“亲戚来了么。”脾气那么大。 马车一路颠到了张府,珍珠提了装着笔墨纸砚的漆盒下了马车。 这张府门庭气派,晋城乃是天子脚下,官员府邸也皆是有规制的,简单的说就是官越大住房面积越大,装修用的油漆砖瓦什么的等级也更高一看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就比如哪怕是正三品的京兆尹都不能用琉璃瓦,那种瓦片只属某部分人专用,其他人用了,坐牢罚款。 张府用得,全因张夫人身份尊贵,与当今皇帝是表兄妹,得圣宠,便许这出身一般的张司马的府邸破例了。 张府门前还停了其他马车,来张府上课的。 珍珠事先打听过,除了魏子规,还有中书令于师任的公子于渐白、兴郡王府的郡主崔银镜以及楚天河,再加张府嫡子张逸,总共五人。 珍珠感慨这晋城最好的教育资源都集中在这群官宦子弟手中,那些十年寒窗家境贫苦的子弟科考之路相较真的坎坷崎岖得多,不容易。 张府的小厮领他们去了书斋。 魏子规选了个末排的位置,楚天河就坐魏子规前面。 珍珠不想探究这人为何不做捕快跑来念书了,只是想到他之前见过自己,她就一直低着头,尽量不引起注意。 她弯腰退到最后站着,现在是书童,主子能坐到下课,她只能站到下课。 第二十九章 来者不拒 珍珠盯着院里的竹子发呆。直到那位赵老先生进来。 妈呀,这还真是当日在假山那追她和子意的老头,不过那日他应该没有看清她和子意的脸,加上现在她是男子打扮,不用担心。 赵先生开始传道受业解惑,让仆人给每个学生都发了一本书。 这位赵先生的第一课讲的是礼。 这课堂情况跟珍珠想象的差不多,夫子在台上讲,学生在台下听。 念的都是晦涩的古文,要不是她在山上九年也算是读过不少书自觉肚里有些笔墨,那些古文进了耳会自动转换成她能听懂的白话文,这苍老低沉而雄厚有力的声音可就成了催眠利器了。 要知道她站的位置能晒到暖和的太阳,清风拂面极为舒服。 珍珠趁着那赵老先生讲课讲得忘我,偷偷摸了零食放嘴里提提神。 来张府进修的这几位少爷千金不同珍珠想的那种纨绔子弟只懂吃喝玩乐的形象,文学修养功底都是挺扎实的。 赵先生讲课倒也不全然是照本宣科死记硬背,也会点点名让他们发表发表意见调动一下课堂氛围。 但凡赵先生点名的,倒也是能对答如流。 这半日就这么过去了。 她真是羡慕阿九,可以在马车里等。 珍珠把漆盒放上马车,于渐白的书童跑了过来,他是代于家的大公子来问魏子规腰间挂的环形玉佩是哪里买的。 魏子规说了一间铺子的名字,书童道谢跑回去回复了。 珍珠道:“于公子喜欢这种饰物?” 阿九笑道:“你不知,公子穿戴过的衣饰,很快都会引得晋城中的富家子弟效仿。” 珍珠目不转睛的看着魏子规嫩得似豆腐的脸蛋,还有他那衣架子般的身段。 美貌和气质真是挡都挡不住,还是那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不就是名人效应么。 马车从甜水巷过金狮巷再穿春熙大街回府。 魏子规时不时的撩起马车帘子往外看,珍珠问:“怎么了?” 魏子规道:“楚天河的马车在跟着我们。” 珍珠不太在意,这权贵的府邸都挨得近:“或许他也是走这条路回府。” 魏子规问:“他是捕快却抛下职务,你不觉得奇怪么。” “不奇怪啊。” 或许想提升学历提高竞争力,楚天河的爹不是皇上发小么,那么牛的背景,当儿子的也不会真的一直只当个小小捕快。 从低层干起就说来好听的,为了避嫌,还不是逮着机会就提拔家属亲眷,官场也就那套。 拜入这赵先生门下,走科举仕途,也是一条捷径,有捷径干嘛不走。 珍珠撩起帘子发现到金狮巷了,她让阿九停车,然后对魏子规道:“少爷,我去吃碗豆腐花,逛一逛再回去。” 魏子规拉住她,她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不担心自己的小命了。” “这跟茶馆不一样,大街上人多,不好动手,陌生人给的东西我不吃,人少的巷子我不去应该没事。”她也是有安全意识的。 魏子规想起好像每回和她出来,她都嚷着来金狮巷吃豆腐花:“这的豆腐花有那么好吃么,值得你冒着危险去。” 珍珠道:“摆摊的王婆帮过我忙,所以我只要有机会就会去光顾她的生意。”珍珠看了看他的手,“要不,少爷你要是不赶着回去,跟我一块去?” 魏子规不语。 “大不了我请你吃碗豆腐花。”珍珠把他拽下马车。 去吃了豆腐花后,珍珠带着魏子规去了字画铺,古玩铺,包子铺和胭脂铺,可也没见她买什么,都是看两眼就走。 魏子规觉得奇怪:“你到底想干什么?” 珍珠抱着手,其实告诉他也可以:“我想发展一下副业,找间地理位置不错人流量大的铺子,雇个人帮我卖点东西。少爷,你要投资么?投资的意思就是你提供一部分的银子,赚了钱大家按一定的比例分,投入越大回报越大。” 魏子规回她三个字:“没兴趣。” 珍珠热情的游说他入股,加大资金投入力度,才能加快她回本速度:“你都没听我的生意规划呢,稳赚不赔的呀,我保准你两个月就能把本金赚回来。” 魏子规道:“我不缺银子。” 珍珠心想好,她是穷人,只有穷人缺银子。 他们又逛了一会儿就回魏府了,回到魏府后怪事就发生了,一件两件三件四件……礼物挨着送上了门,都是已经付过银子的,收件人是珍珠。 珍珠十分诧异,把礼物都打开,是她在字画铺古玩铺多看了两眼的贵价货,还有各种颜色的胭脂,香喷喷新鲜出炉的大肉包也送了一笼来。 魏子规问送货的伙计是谁付的银子,几个人皆道不认识,有人来买,老板肯卖,欠货两清如此而已,做生意的谁会问买家身份背景。 魏子规唤来阿九,吩咐了几句,阿九点头离开了。魏子规看着珍珠那副贪心的嘴脸,满眼都是金银珠宝,炯炯有神,熠熠生辉:“来路不明的东西你都敢收?” 珍珠道:“不收难道扔了?这是文物是古董,保护它们是每一个大晋子民该尽的责任和义务。我暂且先保管着,若是是送错了,上门讨要我定都完璧归赵。再说若是送官,说不定都会被贪了去,还是放在我这安全些。” 魏子规敲了她额头:“这天上哪有掉馅饼的,无缘无故送你这么多贵重东西的,你仔细想想最近到底遇到了些什么人。” 珍珠道:“我一日十二个时辰,除了吃喝拉撒,都在伺候少爷您,哪有时间结交权贵。等等——” 她想了想:“高先生算不算?可是不可能是他呀,我实在想不出他送这些东西的理由,应该是别人。” 魏子规把她袖子撩起,露出手臂上的胎记:“那日他看到你手上的胎记,神色不对。” 她该说他不拘小节,还是说他不把她当姑娘看:“少爷,男女授受不亲,你进我的房就跟进茅房一样随便就算了,你现在还直接撩我衣服。” 第三十章 卖香水 魏子规把她袖子放下。 珍珠笑道:“其实要知道谁送的,不难。我去那些待出售的大宅大院看一看,然后守着屋主,说不定那人就自动现身了。” 魏子规质疑她的动机:“是啊,说不定你还会多几张地契,你是想守株待兔还是想不劳而获。” 珍珠严肃道:“瞧少爷你说的,我是那样的人么。” …… 珍珠端着刚出炉的佛手酥进了书房,魏子规正在复习今日赵先生教过的学问。 珍珠微微一笑,轻声细语:“少爷,读了这么久的书你也累了,先用些点心。我知道少爷不喜太甜,就少放了糖,尝尝。” 魏子规早摸清楚她只有有求于他时,少爷那声称呼尾音是上扬的,无事求他且对他不满时,语气便似老者下坡一路的沉,势利得很:“放着,我还不……” “冷了就不好吃了。”珍珠抓起一块点心塞进他嘴里。 魏子规被迫咬了一口,想骂她没规矩,可细腻而甜度适中的豆沙将他的话堵住了,可恨的将他的喜好拿捏得分毫不差。 珍珠笑问:“好吃么?” 魏子规不回应。 他那变态的个性,通常不回就说明很合他胃口,珍珠笑道:“少爷,你知道么,今日正好是我来静苔院服侍你满三十七日,多有纪念价值的日子。” 魏子规翻了一页书:“纪念什么,纪念我还没被你气死,你还需要再接再厉么。” 珍珠笑道:“少爷你真是太幽默了。”她使劲的夸道,“少爷真是我见过最最勤奋的人了,比别人努力还要比别人刻苦。最难得是身上没有官宦子弟的娇纵之气,吃得了苦。这样一直低着头看书,容易得颈椎病的,我帮你按摩一下。” 不等魏子规开口,她就跑到他身后给他按摩起肩膀。 魏子规道:“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劳你这样服侍,我这个黑心肠的少爷实在受宠若惊,受之有愧。” 她的自觉和贴心都是有代价的,用她曾经说过的一个奇怪的词,叫有偿服务。 珍珠道:“所以我就说,少爷聪明绝顶。” 等的就是他这句,珍珠从衣兜里拿出一瓶子,拔了塞,在他鼻前晃了晃。 珍珠道:“闻闻,香。这是前一段时间我用院里还开着的梅花制的香水,只要在衣服上撒上几滴,香味持久,沁人心脾。我想在少爷的衣服上滴上几滴,若有人问起少爷衣上的香味哪里来的,少爷只管让他们找我就行了。” 魏子规一语道破她的目的:“你是要利用我做生意。”难怪他见她在捣鼓东西,“不行。你今日收了那么多礼还不知足。” 珍珠道:“少爷莫不是还在为白日你让我给你做点心我拒绝的事生气?我那是和你开玩笑的,您想吃什么和我说,我都给您做。” 为了赚银子,她真是不择手段:“我又不是姑娘,身上撒这种有香味的水像什么话。” 珍珠道:“怎么不像话了,平日少爷不也点过檀香么,檀香梅香,不都是香么。檀香用得,梅香为什么不行。” 魏子规道:“金子和银子听着也差不多,你怎么不把银子当金子使。” 珍珠心想她也想把银子当金子使,可是货币供求关系不受她所控,市场决定的。她现在求不来市场,可是能求他。 她开始卖力的吹捧:“少爷,你是谪仙一般的人物,这梅花凌寒盛开,不畏风霜。这不正是君子高尚的品格么,最是衬你的气质了,你可以先试试嘛,用过真不喜欢后面不用就是了。” 魏子规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你真是我见过最能屈能伸的人了,哪怕是吵过架哪怕是翻了脸,只要有利可图立马能低声下气。真是做商人的材料。” 她听得出话中有挖苦的成分,不过无所谓,他都说她脸皮厚了:“少爷,你就试试嘛。” 魏子规面无表情:“你是不是忘了你得装哑巴。” 珍珠道:“我没忘,我是不能和他们说话,可我可以比手划脚,即便比划也沟通不了,还可以写字。少爷,少爷——” 魏子规向左侧过身去,珍珠绕到他左侧求,他向右侧过身,她又绕到他右侧,不胜其烦。 魏子规板起脸来:“不要以为每次靠着这么纠缠不休就能达到目的,这是静苔院,不是我娘的赋棠居。” 珍珠低头,眉毛垮成八字,一脸的沮丧,连映在墙上的影子都好像被感染了,要多丧气有多丧气:“奴婢知道了,是奴婢扰到少爷读书了,奴婢这就出去。” 她始终低着头,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向门口,这一次居然没顶嘴。 魏子规抚了一下额:“只许滴两滴。” 珍珠转身,一脸得逞的笑:“好嘞,谢谢少爷。” 得了他的承诺收拾了东西跑得比兔子还快。 第二日,珍珠来伺候魏子规更衣,魏子规果然闻见衣服上带了阵阵的梅香味,还好味道不是很浓烈。 放了课,她去茅房方便回书斋的路上,第一笔生意就飞来了,那位于公子似乎是魏子规的迷弟,遣了书童截了珍珠的路,问珍珠香水是哪里买的。 珍珠早有准备,拿出一小本,上面事先写了这瓶香水独一无二的工艺,强调工序的繁杂和材料的节令性,是用一瓶少一瓶弥足珍贵。 于渐白书童快快的看完,问:“意思是手中还有货,卖么?” 珍珠点头,比了个五,价格让那小书童自己体会,书童从荷包里拿出五十两银票塞进珍珠手里:“明日带一瓶来。” 珍珠笑了,所以说,和这些富家公子做买卖,利润暴增,因为他们不把钱当钱。 珍珠想着照这种赚钱的速度,她再把这些银子投资到其他生产制造业或者房地产,钱滚钱,很快她就会成为晋城的隐形富婆。 珍珠收好银票赶紧回去找魏子规,走到书斋门口却听到有人吵架,正确的说应该是崔银镜和于渐白在吵。 崔银镜的侍女捧着一张琴,而一旁张府的奴婢娇滴滴的哭着。 于渐白实在看不过眼:“这琴不过是磕碰了一下又未损坏。论错,她和你的侍女双方都有错,你却将错都只归到她身上,硬是要去张夫人那讨公道,无非就是要张夫人发落了她。” 第三十一章 我亲戚来了 崔银镜道:“这张环佩是我花千金购得,是要赠给赵先生的。若不是她走路不小心一头撞来,琴怎么会摔了,影响了音色,自然要她负责。” 于渐白道:“弦又没断,如何影响音色了,你就是要找替罪羊,一张琴罢了,还能比人贵重么。” 珍珠抓了一把瓜子,仓鼠似的嗑了起来,这肚里有墨水的和市井里的白丁吵起架来差不多,就语句稍微文雅些,没吐脏字。 崔银镜拨了一下弦:“这琴本就是比人贵重,琴值千金,这丫鬟卖断了终身,也不知有没有八十两,你当这是人人都买得起,都弹得了的。” 于渐白恼了,她还真拿活人和死物比:“在场的谁买不起,谁不会弹了。这琴是不是像你说的那么贵重还不好说,谁晓得你会不会不识货,寻到个破东西当宝贝。” 崔银镜也恼了,这是说她没眼光:“人人都会弹?”她扫了一眼,指着珍珠,带了几分赌气成分道,“那你让他弹试试,若会,今日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珍珠惊得瓜子壳都吞下肚了,她看了看魏子规。 魏子规只是笑了笑,没有其他表示了。 珍珠心想弹琴很容易,问题是要弹得好,还是弹得差。 弹好了那是打兴郡王府的脸,得罪这位崔郡主,以后这位郡主要是记住她的长相隔三差五找茬怎么办?还是装不会弹,免得引火烧身。 珍珠想摇头,只是看到张府被欺负的那个小丫鬟…… 不是人人都有她这般的运气,能遇上南宫瑶的。事情到了张夫人那,不是丢了饭碗就是挨罚。 谁让她们只是丫鬟呢,崔银镜有句话说得对,丫鬟不值钱,卖断终身都未必有八十两。 她不是在贬低劳动者,只是现在这个环境就是这样。 崔银镜的侍女捧着琴走过来,一脸轻蔑的递给珍珠。 珍珠接过琴,盘腿坐下,琴置于腿上,弹了首长相思。 珍珠不敢自夸她的琴技已到达余音绕梁,三日不知肉味的境界,但南宫瑶是名师,她自认不至于会给师父丢人就是了。 一曲终了,众人还回不过神来。 直到珍珠把琴还给崔银镜的侍女,于渐白得意道:“这魏府出来的就是不一样,我听闻崔小姐曾想和魏夫人学琴,只是魏夫人没收你。怕你的琴艺还不如这个小书童。” 崔银镜面色已跟墨汁差不多黑了。 珍珠想翻白眼,这姓于的大嘴巴,这是在给她招麻烦。 魏子规道:“我这书童不过是班门弄斧,在大家面前献丑了,她的琴艺怎么能和崔小姐比。皇后曾夸崔小姐金声玉韵,蕙心兰质。想来她也不是真的要和这小丫鬟为难,方才就当一场嬉戏,散了。” 魏子规三言两语就缓和了气氛,崔银镜道:“还是魏公子知礼仪。” 众人散去,珍珠拿了魏子规手里的漆盒,跟在他后面。 她憋着一肚子火,出了张府,见无人便再忍不住:“明明三言两语就能化解,你却让他们把我推出去当靶子,最后才开口。少爷,就算我们两有矛盾,我好歹也是魏府出来的,大敌当前也该一致对外。” 魏子规平静的道:“帮了你还要被你嫌出手太晚,你不弹不就逃过去了么。谁让你自己强出头的。” 珍珠在他背后挤眉弄眼的模仿着他的神情,谁让你自己强出头的。当然,她没发出声音。 她要是不出头,他肯定又说她给魏府丢脸,什么都是他说,他一个人说了算了。 真是看到他拽成二五八万的背影恨不得踢他一脚。 珍珠这么想着,还真是一脚抽射,只是没球给她入门,鞋子却飞出去了。 魏子规伸手一抓,就跟后脑勺长了眼一样,一抓一个准。 魏子规转身。 珍珠吃惊的瞪着眼,捂着嘴道:“天啊,天啊!少爷,我的鞋子怎么会自己飞出去的,这一定是鬼魅作祟,灵异事件。” 魏子规看了眼手上的鞋子:“是挺灵异的,所以这只鞋子你还是别穿了,就这么走回去。” 珍珠单脚跳着上前,拉住他急道:“不行啊,少爷,你知道人为什么要穿鞋子么,是为了保护脚。你知道从这里到魏府有多远么,路上会有多少石头么,我要是伤了脚就没人伺候你了。” 魏子规道:“反正你也不想伺候不是么,正合你意了。” 珍珠琢磨着用什么办法让他还她鞋子,威逼、利诱、还是说她有脚气病,会传染? 她才琢磨到一半就发生了一件突发事件,急需要处理,很紧急的。 珍珠道:“少爷,我不舒服。” 魏子规以为她又开始装了,装哭装穷装病装死,只要能达成目的什么都能装:“你当我是我娘,这么容易受你的骗么。” 珍珠开始觉得手脚发冷,头晕,肚子疼,这种症状太熟悉了,珍珠道:“我亲戚来了。” 魏子规见她嘴发白,冒冷汗,这反应可伪装不出来,他拉过她手把脉:“你不是孤儿么,哪里的亲戚。” 珍珠换了个说法:“我葵水来了。” …… 珍珠把被子垫在肚皮下,趴着睡舒服些。魏子规端进来一碗浓浓的姜汤:“喝了。” 光是闻到味道珍珠都觉得呛,她扭过头去,不想喝:“辣死了。” 魏子规问:“你是怕辣还是怕疼?” 珍珠想了想,不得已爬起来,咕噜咕噜的喝光,然后继续呈一滩烂泥状趴回床上:“老天爷真是不公平,为什么女子得吃这种苦,男子就不用。我身体一直好好的,肯定是最近跟着少爷晚睡早起乱了规律,身体抵抗力弱了,这次葵水来才这么难受。” 还真是只要能赖的都赖他头上,魏子规略微尴尬的反问:“你和我讨论这种事你觉得合适么?” 珍珠道:“有什么不合适,你不是大夫么。” 魏子规道:“我什么时候和你说我是大夫了,懂医理的难道都是大夫?” 珍珠道:“懂医理的不一定是大夫,但是大夫一定懂医理。” 有人在外敲了五下门,三声长两声短,这是暗号,可珍珠不想动,便道:“少爷,你能不能帮我从墙角的箱子里拿两片东西给外边的人,收十文钱。” 第三十二章 月布 她还真是胆大包天,魏子规道:“你还在府里做生意,你是把魏府也当市集了么。” 珍珠有气无力的道:“你先帮了我再问得么,江湖救急。” 魏子规去打开角落的箱子,里面整齐的放着一条条布条,布条里填充了东西,他不知用途,按她说的取了两条布条。 出了门,见是府里负责洗衣的丫鬟。 那丫鬟见了魏子规先是吃惊然后是不好意思,脸颊通红,快快的拿走他手里的布条塞了十分钱给他,羞涩的跑了。 魏子规回房,把十文钱给了珍珠:“那东西是做什么的?” 珍珠把钱塞到枕头下:“就是搭救和我一样每月都要经历一次劫难的姑娘们的。先在魏府小规模试用和售卖,反响还不错,我决定推广了。至于使用方法,少爷,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想听。”她在布里塞的草木灰,吸附力还行,就是不够轻便。 魏子规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丫鬟见到他会是那种反应了。 他声音低了几调:“你居然让我去拿那种东西。” 珍珠道:“什么叫那种东西,我给它取了个名,叫月布。这是便利千千万万女性一项伟大的发明,可惜没法量产。你刚才可是解救了一位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女子,是做了好事。” 魏子规道:“你别告诉我你找铺子是卖这个。” 珍珠笑,还挺聪明的嘛:“不论什么时候女子的消费力都比男子高,这布料用一般的就行,草木灰也容易找,成品成本低,要是上市肯定一本万利。少爷,真的不考虑投资么?一本万利。” 魏子规赏了她招牌式白眼,她不仅擅长赚银子,而且擅长把他气得伤肝伤肺。 珍珠忽的问:“少爷,你对崔姑娘有那个意思么?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种意思。” 魏子规以为她是八卦的瘾又犯了:“关你什么事。” 珍珠道:“怎么不关了,事关我将来呢。” 魏子规闻言,竟毫不含蓄的露出二月拂面春风般和煦的笑脸来。 珍珠心想一个男人却笑出了万物复苏花枝乱颤的气息,妖孽啊。 很是容易叫人心驰荡漾诱人犯罪,还好她定力足,心下微微荡了两层涟漪就收回了。 魏子规道:“我对她无意。” 珍珠庆幸道:“那就好,我今日算是得罪她了,少爷若是喜欢她,说不准她日后就是魏府半个主子,我还得想办法去拍她马屁。” 魏子规黑了脸:“你问我是否对她有意就是因为这个?” 珍珠道:“对啊,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得想得长远些。” 魏子规瞪她,是恶狠狠的瞪。 珍珠嘀咕道:“情绪波动比我还大,你亲戚也来了。” 魏子规要走,再待下去他会被她气死。 珍珠拉住他,她还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问题要问清楚,她这算病假,带薪的,“少爷,你不会扣我工钱?” …… 珍珠因为“不方便”,得了几日假,不用跟着魏子规去张府。只是子意现在要跟女先生学画,没功夫陪她。 她一个人待在静苔院也闷得很,干脆换了男装上街。 她想,上次在茶馆对她动手的人不管是有意无意蓄意的都好,应该也认不出她了。 珍珠去买针线,在小摊前挑选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回头,意外道:“高先生。” 高先生笑道:“我出趟门不容易,回回都遇见你,你我缘分匪浅啊,喝茶么?” 珍珠对茶馆有阴影,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不要了,我也不喜欢喝茶。” 高先生道:“那要不去吃点东西,我请客。” 珍珠想了想:“好啊。” 珍珠挑了一卖发糕的路边小摊,老板端上发糕,她拿筷子先把发糕夹成六块,再夹起其中一块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黑衣男从怀里掏出一物,珍珠眼尖,看到是根银针,高先生摇摇头,黑衣男又把银针放了回去。 她心想着这东西随身带着,要是摔跤,会不会扎到自己,珍珠问:“黑衣大叔和白衣大叔怎么称呼?” 白衣男眼角抽了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他喜欢白色,衣服也大多是白的。 高先生扇子指了一下黑衣男:“他姓陶。”又指了一下白衣男:“他姓楚。” 珍珠对他们笑了笑,人脉关系很重要,多认识几个朋友有益无害。 高先生问:“送你的礼物还喜欢么?” 珍珠讶异:“那些古董珠宝是您送的?” 高先生点点头,又问了一遍:“喜欢么?” 珍珠心想的,正常人应该都喜欢,她若答不喜欢,会不会包换?自动升级档次换更贵的给她? 她奇怪道:“您怎么知道我住哪?不会让人跟踪我,我们就见过两次,为什么送我那么名贵的东西?难道您的兴趣爱好是送人东西?” 高先生笑道:“我确实喜欢送人东西,不过得是像你这么讨喜的小丫头我才送。” 这话要是换了别人说,她肯定觉得那是个不正经的老头,一大把年纪仗着家里有钱,穿得人模狗样的出来骗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可她觉得高先生说这话时一点不猥琐,也没什么邪念。 这还是得看气质啊。 珍珠玩笑道:“看来高先生家中家财万贯,您还缺女儿么?” 高先生笑眯眯的道:“缺啊,你要当我女儿么?” 珍珠哈哈笑:“我开玩笑的。” “可我是认真的。” 珍珠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高先生夹起一块发糕咬了一小口,显然吃路边摊不太符合他富贵的身份和气质,他先前也没干过,只因为地点是她选的,他配合而已。 高先生道:“当我的女儿有很多的好处,不管你想要什么,都会实现。” 珍珠心想这是晋城新的送礼方式?送爹?她道:“您这个年纪,应该做爹了。” 高先生点头,慢慢的道:“我有孩子。只是遗憾的是都不是我夫人所出。她生前最想要一个像你这样聪明伶俐活泼可爱的丫头。” 珍珠将他的话抽丝剥茧,晋城里富贵人家大多是三妻四妾,估计这位高先生也是。 他的孩子都是妾侍所生,已故的正室没有孩子。 第三十三章 这样的心意多多益善 珍珠道:“我虽然是个孤儿,但您若是想挑个孩子过继到你妻子名下弥补遗憾,我这年纪似乎太大了点。” 高先生笑道:“这跟年纪没有关系,我第一次见到你便觉得很投缘。你不愿意么?做了我女儿以后就不用再伺候人,不用再在魏府为奴为婢。会有很多奴仆伺候你,山珍海味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享之不尽。” 珍珠抓了抓头发:“听着您家应该很大,很漂亮,很豪华。可是您刚刚说您出家一趟不容易,显然您并完全不自由。没有自由的家那就是一只笼子,就算是用金子造的也还是笼子。” 高先生默然。 那位高先生表情上看不出什么。可那位楚大叔,表情就丰富了。 先是对她说错话表现出了显而易见不满,后又不知什么原因脸上的不满被他抹得干干净净,对她只剩客客气气,跟上回在茶馆对她这陌生人的态度不一样,很不一样。 珍珠道歉:“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其实不算说错。”高先生笑容略微复杂,珍珠品出一味咖啡的苦,一味柠檬汁的酸。 她想这应该是位有故事且富有的大叔。楚大叔看了天色,附耳嘀咕了几句。 高先生道:“我得回府了,顺道送送你。” 珍珠道:“这么快?”她发糕都没吃完。 楚大叔掏出银子,珍珠心想着富人使用的流通货币最小面额真的跟她这种贫民不一样,珍珠放下铜钱,还是她请客。 高先生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晋京府里有朋友。” 珍珠问出心中疑惑:“不会是府尹大人,他不知为何送了我一把玉如意。” 高先生挑眉:“哦,府尹还过你玉如意?” 楚大叔急忙插话道:“人贩子抓到了,是按姑娘说的法子抓到的,想来是府尹知道姑娘出谋划策,送的一点点心意表示感谢,姑娘只管心安理得的收下就好。” 珍珠想着,那可不仅仅是一点点小心意,而是极值钱的心意,只要来的途径正当,这样的心意多多益善。 高先生道:“我那朋友只是晋京府里一个师爷,上次茶馆的事我和他说过,应该是他和府尹说的。小丫头身在魏府,没听你家老爷公子聊起朝廷的事么?皇上想在肴州修一座忠武祠,户部却说国库缺银。朝中大臣因此分成两派吵个不停,府尹头疼,就把气撒到师爷身上,这不,这是让我去出谋划策。” 珍珠道:“魏大人忙于公务,三更半夜回,一大早就走了。别说我了,就是少爷也不是常常能见到他,更别说听他说朝廷政事。”她笑道,“国库是真拿不出银子还是预算不够?”怕他们听不懂预算这个词,她又解释,“预算就是建这个忠武祠预计要支出的银子。” 楚大叔道:“这有什么不一样么?”拿不出银子和预算不够不都是建不成么。 珍珠道:“当然不一样。如果一两都拿不出了,那就不用想了,等有银子了再说。如果是预算不够,那想办法降低成本,就是缩减一下预算,节约银子或许可以。” 楚大叔道:“要想建得牢固,砖瓦木料都得挑好的,好的必然贵,材料可不能偷工减料,你不会想说把那些砖瓦木料换成差的。” 她虽不在朝廷为官,但也不表示她就不懂:“朝廷的工程项目估计油水不少,不然哪能那么多人抢破头当皇商。价格经过这么多人,每人都要赚一点,一层剥一层当然贵得惊人。可建忠武祠也不一定就非要用皇商,可以搞暗标嘛。” 高先生喃道:“暗标?” 珍珠解释:“就是找几家有资质,有财力人力物力建忠武祠的商户,把他们聚集起来让他们各自写下建忠武祠所需的银两。” 高先生明了:“择出价最低的中选。” 珍珠打了个响指:“聪明。给皇家办事,哪怕不赚银子,也能打响商家名号树立口碑,甚至可以给点小甜头,说忠武祠建好后可以把商家的名号刻上,这种光宗耀祖的好事肯定很多人愿意干。” 楚大叔摇头,到底只是个小丫头,是有些小聪明,可设想不周全:“若有人弄虚作假,随意编几个假商号来选,或者威逼利诱不许其他人来,只他一家来那怎么办?” 珍珠叹气,怎么这么不会拐弯呢:“只有一家可以重新再选或者不选。也可在投标之前出榜,告知此次投标是秉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任何弄虚作假用以威逼利诱的行径影响投标的,一旦发现重罚,家产充公。这么明文警告了,若是有人明知故犯那不是更好,不是说国库没银子,罚款也是一项来源。” 楚大叔瞠目结舌,她这是提议搞暗标,还是借名目抄人家产。 珍珠继续道:“再说投标之前肯定要查验商户资格,身家背景,做生意老不老实,若是中标建材是否真能供应诸如此类的降低风险,总不能随便来个人说投标都许。至于这查资就是朝廷官员的事了,若连这都不会,那也别当官了,去种地。” 高先生忍俊不禁:“是啊,领着朝廷俸禄,让他们办事办好的却没几件,只会欺上瞒下,这样的官员或许真该让他们去腌萝卜。你说对不对,子印。” 一群人,也就珍珠和高先生笑得最高兴,保镖们是板着脸,楚大叔笑是笑了,可笑得不自然,脸上的肉不停的抽动,似乎害怕多点。 珍珠觉得这位高先生不仅有钱又大方,还很幽默风趣,这种才叫懂聊天。 高先生道:“你可又帮了我一个大忙,说要请你吃东西,反倒是让你请了客。要不,我们约十日后在岳秀庄见,到时我请你吃顿好的。” 珍珠想了想,空间太过封闭的地方有什么事不好跑路:“怕不太方便。” 高先生道:“可是怕有人对你不利?你不需要担心,你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伤得了你分毫。” 珍珠道:“您这话说得好霸气,比我们家少爷还霸气。”能说得这么有气势也得看人。 高先生笑道:“所以想做我女儿了么?” 珍珠道:“这两者没关系。” 高先生送珍珠回了魏府,在府门外正好遇见放课回来的魏子规,他朝魏子规微微点了点头,目送着珍珠进了府才离开。 魏子规对珍珠道:“你说你不舒服,我看你好得很,还能上街。” “去买了点东西,遇上高先生聊了一会儿。少爷,你知道么,那些礼物都是高先生送的。”他绝对猜不到。 魏子规眯起眼来,思考对方意图:“他送你那些做什么?” 珍珠道:“他想认我做女儿。” 这回答让他有些意外:“认你做女儿?” 珍珠冲魏子规眨了眨眼:“他说我聪明伶俐、活泼可爱、讨人喜欢,问我愿不愿意给他做女儿,做了他的女儿日日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穿不完的绫罗绸缎,用不完的金银珠宝。可是我十分坚定的对他说少爷对我恩重如山,我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绝不会离开魏府的。” 魏子规道:“那还真是难得,许诺你用不完的金银珠宝你都肯留下,你早上没吃错东西。” 珍珠扁嘴:“少爷,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既是她想听,魏子规便帮她总结了:“贪财好色,厚颜长舌,小气记仇,不守信用。” 真是谢谢他这么客观的评价了:“您能说个褒义词么。” 魏子规回她:“让我想两日,或许能勉强想出一两个。” 第三十四章 哪个二百五说的 珍珠补了两针,她的新荷包完成,旧的可以光荣退休了。 魏子规又是不敲门进了她的房,她也懒得说了,因为说根本没用,她在静苔院没人权。 魏子规拿起她的新荷包看,他不懂女红,看不出针线绣法那些门道,可荷包上的小狗绣得栩栩如生,一双眼儿活灵活现似下一刻就能从荷包里摇着尾巴出来。 这样逼真传神的技艺他头一回见,魏子规道:“财大气粗了,用的荷包都不同了。” 珍珠心想那是,正宗苏绣,她指着荷包上的小狗笑道:“少爷,像你么?” 魏子规皱眉:“你骂我是狗。” 珍珠语重心长的教育道:“你不要总怀着恶意去揣测别人,这样大晋怎么能变成美好的人间呢。我是想说这只小狗跟你一样可爱。” 她要拿回她的荷包,魏子规把荷包举高,珍珠稍稍提醒了一下那东西的所有权归属问题:“少爷,那是我的。” 魏子规道:“你不是说过会给我绣荷包么,现在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珍珠问:“我什么时候说过?” 魏子规道:“在你还没有显露你的本性的时候。” 珍珠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她给他缝衣服,他随口一句她也随口应了。 珍珠装失忆:“没有这回事,少爷想要荷包,我明天去买一个给你。这是姑娘家用的,你用这个衬托不出你出众的气质和品味。” 魏子规道:“我觉得挺合,蓝靛色我还挺喜欢。” 这只荷包花了珍珠很多心血,因为得伺候魏子规,只能可怜的每夜挑灯牺牲私人时间,每夜绣一点每夜绣一点,今日才完工。 珍珠道:“你这跟抢有什么不同。” 魏子规笑了,在她看来这笑像罂粟花一样美丽也一样邪恶。 魏子规道:“你要是这么认为的,那你就当抢好了。” 珍珠腹诽他居然还好意思说她厚颜,到底谁厚颜了。 魏子规问:“高先生还和你说了些什么?” 珍珠没了好脸色:“还说了朝廷想建忠武祠的事,我就说了我的一点小小的看法。” 魏子规的眉头又皱了:“朝廷的事也是你能议论的么。” 珍珠道:“聊聊天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有触及那些敏感的政治话题,又不是要干预朝政。街上那些百姓茶余饭后也会聊,又不是只有我聊。” 人家送她那么多东西,就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魏子规道:“我今日让人跟着高先生的马车,他的马车进了宫。” 宫里的人?珍珠猜:“不会是皇亲国戚,难怪看那气质就不像一般人。” 魏子规要被她气死,这就是她关注的点么:“他的身份不简单,你就没想过他接近你的目的?”珍珠忽的挨近他,她的脸在他眼前放大,魏子规不由的往后,“你干什么?” 珍珠分析道:“我的长相是不错,可他若是看上我,今日应该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妾侍,而不是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女儿。出手那么阔绰的人也不会是看上我的那点私房钱。那既不是看上我的美色,又不是看上我的钱,没事。” “你还真是心大呀。”除此之外他不知该怎么说她了。 “不是心大,而是我对高先生有种莫名的……”怎么说呢,珍珠想了想,“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魏子规道:“你是对他的银子亲切。” 说话时一门艺术,可他这样糟蹋这门艺术,他们就聊不下去了。珍珠拿了桌上放凉的汤水,可以喝了,刚才太烫难以下口。 魏子规问:“这是什么?” 珍珠道:“宵夜。” 魏子规低头看荷包,使唤道:“给我也来一碗。” 珍珠侧头看他,他若是坚持,她是可以给他舀一碗:“少爷你确定?” 魏子规怀疑的看着她:“难道你下药了?” 那倒是没,珍珠去给魏子规倒了汤。 魏子规喝了一口,这汤放的食材足,炖得也够火候:“山药汤?” 珍珠见他喝得津津有味,他说对了一半了,她把汤名补充完整:“是山药雄蹄丰胸汤。” 魏子规闻言直接吐了她一脸,哗啦啦,像会播放音乐的洒水车经过花圃时喷水一样一样的。 她刚洗过脸,看来又要洗一次了。珍珠淡定的把脸上的汤水抹掉,淡定的看着他,淡定的道:“是我疏忽了,少爷,下次你想吐我口水时还望能提前告知一声,让我先备好把伞行么,至少让我挡一下脸。” 魏子规察觉到失态,他擦了嘴,气道:“你怎么能让我喝这种汤。” 珍珠吼道:“什么叫这种汤,我一没在里面下毒,二没在里面下药,三也没在里面下巴豆,怎么喝不得了。” 他懂医理的,反应能别这么大么,要是只喝一碗立马见效,就没人去垫硅胶了。 …… 珍珠想趁着得闲,做一下大扫除,她的被子也该拿出院子晒一晒了,今日天气好阳光足。 魏子规进屋唤她:“换衣服随我出府。” 珍珠不愿,她最讨厌这种已经拟订了所有计划,还非要把她喊回去上班的无良上司:“少爷,你不是放了我七日假的么,还有两日呢。” 魏子规道:“我放你假是因为你身子不舒服,可你自己溜出街,可见不需要休息了。” 珍珠心想谁说的,哪个二百五说的。 魏子规催促了声:“快点。”然后出门等她。 珍珠换了衣服跟着魏子规出门,他肯定又是去书铺,买一堆书然后叫她拿,她怎么这么命苦,跟了一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主子。 他们走到安阳桥附近,突然冒出三个手拿棍子的男人将魏子规和珍珠围住。 珍珠看这架势是要动手,按套路不是应该说一番他们得罪了谁谁谁,问他们是想断手还是断脚的开场白么。 可那三个男人居然冲上来就要打,也太节省台词了。 珍珠啊的大叫想跑,魏子规揪住她的领子:“闭嘴。” 她这嗓门比棍子还有杀伤力。 魏子规抓着珍珠的手出拳,这一拳直接就打歪了其中一个男人的鼻子。他轻轻踢了一下她的脚跟,珍珠抬腿飞踢,重击另一个男人的腹部。最后,魏子规抱着她避开挥过来的棍子,一个扫腿把第三个男的也解决了。 珍珠面色赤红,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许久说不出话来。 魏子规原以为她是吓到了,没想到她长长的吁了口气,总结了她此刻难以平复的心情:“你大爷的,太刺激了。” 第三十五章 牢房还分星级的 桥头躲着个鬼鬼祟祟的人,一见魏子规身手如此了得,转身就跑了。 珍珠道:“这长得像芋头的男人好生眼熟。” 魏子规道:“那是张府三公子。” 珍珠拍手道:“我知道了,他一定是知道上次岳秀庄是少爷坏了他的好事,才带了他那些爪牙来教训你。” 那三个打手爬起来,溜了。 珍珠拉住魏子规的袖子,“少爷,你能不能教我刚才那两招防身?” 魏子规看着她那张略微兴奋的脸:“我之前要教你,是你自己不肯学。” 不是那种卯时得起的那种,他就不能只挑某一章教么?珍珠道:“那种得吃苦,扎马步练气调息,花个十几年风吹日晒才能略有小成的就不要教我了。我只想学不用吃苦的那些,如果有那种手心对手心就能传功,直接继承几十年深厚内力的功夫,那就更好了。” 魏子规觉得她异想天开:“这世上哪有不吃苦就能练成的功夫。” 珍珠道:“怎么没有。” 武侠小说里就有,十个男主九个都是通过跳崖跳海跳瀑布遇到的武林高手给他传功的,就看作者给不给他开挂而已。 魏子规道:“敢情教你武功还要由你先挑剔一番,你好大的脸面。我听你往日的形容你师父应该也是世外高人,你当初怎么不问问他有没有这种不劳而获的功夫。” 珍珠耸耸肩:“你怎么知道我没问过。”挑剔怎么了,教和学也是双向的,当然要双方自愿,“我师父说世间那么大,不好说有没有这种功夫。不过有,那也肯定是轮不到我的,他先去学了。” 魏子规无言以对。 珍珠担心道:“少爷,那个张三公子这次没打到你,会不会继续搞小动作报复?” 魏子规道:“他要报复也是找我,你怕什么。” 她当然怕,珍珠道:“殃及池鱼懂么。”她跟着他进进出出,他要是中招,她估计也很难逃过。 魏子规笑道:“那你只能求老天爷保佑让你不要那么倒霉了。” 珍珠在心里祈祷,奈何老天爷每天聆听的祈祷估计太多了,她的还没轮到。 申时,晋京府来人了。 说是和魏子规、珍珠他们打架的那三个男人中其中一个死了,张府张三公子击鼓状告他们杀人。 珍珠吃惊道:“你们查清楚了么,我看他们跑的时候还腿脚利索,怎么突然就死了。何况当时他们带着武器,有谋杀意图的是他们,我们只是自卫,怎么能说我们杀人。” 晋京府的捕快也不听解释,一副铁面无私公事公办的样子,出示了逮捕的手令后,把他们带走了。 走时魏子规倒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淡定,他交代阿九:“去通知我爹,我娘那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免得她担心。” 捕快把他们带到了晋京府的刑室。 珍珠看着烧红的烙铁,钉床,流星锤,各种刑具十分齐全。这不是应该先上公堂么,不公审就用私刑? 她害怕挽住魏子规的胳膊小声道:“少爷,不是说魏大人和楚大人有过节么。我们落到楚大人女婿手上,他们会不会假公济私刻意报复。你懂我的,要是屈打成招,我撑不过两回合就摁手印了。” 魏子规听着她那没出息话:“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珍珠哭丧着脸道:“这话题我们讨论过,你跑题了。”现在说的不是骨气,是他们会不会被动私刑,“那个楚大人会不会借题发挥,和那姓张的沆瀣一气,逼我们认罪,这样他在朝堂上就能打压魏大人了。” 魏子规吓唬她道:“不是不无可能。” 珍珠小声道:“所以了,我们逃狱。” “什么。”她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珍珠道:“我说逃狱,实不相瞒,我身上有特效迷魂药。” 魏子规叹气,他该说她天真么:“你是打算怎么逃,你不会以为迷晕了一个狱卒就跑得掉。” 珍珠道:“当然是迷晕了他,换上他的衣服。假意押你去提审,然后翻墙出去。如何,这个计划是不是天衣无缝。” 魏子规用关爱傻子的眼神看着她:“你是不是整日想着如何赚银子,想疯了。” 珍珠压下火气,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少爷,即便不认可也不必恶语伤人。” 凶神恶煞的狱卒甲盯着细皮嫩肉的魏子规和珍珠,刚要询问他们犯何事,又来了另一个狱卒乙在甲耳边嘀咕了几句。 狱卒甲看魏子规和珍珠的眼神瞬间变得不一样起来,面色都柔和许多,他客客气气的道:“二位请随我来。” 狱卒带他们离开了阴暗潮湿的刑室,左拐右拐右拐左拐的到了一处,他把锁打开,弯腰请他们进去。 珍珠看着眼前干净整洁,阳光充足,闻着还有股高档檀香味的独立包间,想来是她孤陋寡闻了,牢房还分星级的? 就是只有张桌子,晚上得趴着睡了。 狱卒甲搓着手,亲切的笑道:“小的是晋京府的牢头,二位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对小的说。不知二位饿了么?膳食也已备好,我即刻给二位端来。” 牢头请魏子规和珍珠进牢房,是用请而不是用推。 珍珠心想这牢头即便对待嫌疑犯都能充分给予尊重,这服务态度不是一般的好啊,要是有优秀评比,她定给他投上一票。 牢头上了锁,走了。 珍珠道:“看来魏大人和楚大人的关系也没那么糟糕嘛。”为防隔墙有耳,她凑近魏子规小小声道,“是不是故意放出不合的风声?我懂的,皇上对结党营私这种很忌讳。” 魏子规把她的脸推开:“你想多了,哪怕我爹的手也伸不进这晋京府牢房来。”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珍珠道:“反正不扎手指脚趾就行。” 这牢房三十平左右,一眼望尽,狱卒去而复返,送了两人份的食物来。 不是干巴巴的馒头,有虾有鱼还有鸡,还有碟炒时蔬。 牢头道:“太过仓促,没得备什么好菜。二位先将就着吃,明早小的去岳秀庄,把那的厨子请来给二位做早点。” 第三十六章 能说些正常人说的话么 珍珠看着这三菜一汤,仓促得还挺丰盛,她平日吃的都没这么好,晋京府的牢房伙食不都是这档次。 牢头让他们慢慢享用,说半个时辰后再来收拾,顺便让他们想想夜宵想吃什么。 珍珠笑道:“没想到这晋京府的牢房不仅上档次还很人性化,还有点餐服务。” 牢头走了。 珍珠见魏子规举筷,压下他的手,拔下银簪要验毒。 珍珠小声道:“少爷,不是我说你,年轻,阅历少。入嘴的东西当然要谨慎,要是里面下了毒,我们被毒死了,他们就可以扣我们一顶畏罪自杀的帽子。” 魏子规反问:“你觉得他们要扣我们一顶畏罪自杀的帽子,需要安排这么一间牢房,备上山珍海味么?” 珍珠道:“小心使得万年船嘛。要是什么都能算无遗策,就没有意外两个字了。很多人物往往就死于疏忽大意。” 珍珠把每道菜都验过,确定没问题才把银簪插回头发上:“好了,可以放心吃了。” 魏子规略微嫌弃,每道菜她都用发簪搅过:“你让我还怎么吃。” 珍珠道:“怎么吃不了。少爷,我用的是自制芳香型洗发水,不但滋润发根,还能有效防止头屑。你要不信,我吃给你看。” 珍珠每道菜都吃了一口,味道好极了。 珍珠催道:“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魏子规夹了块鱼肉尝。 珍珠来了一段非常专业的点评:“这鱼做得不错,肯定是用温水洗鱼再搓干面粉去腥,腌制得也够入味,还加了辅料提鲜。” 魏子规道:“还可以。”只是他更喜欢她做的鱼。 珍珠嘀咕道:“真的做得不错了,满分十分的话,我可以给七分。”珍珠砸砸嘴,回味了一下,“而且依稀还尝出了蔷薇的味道,很有创新力。” 魏子规抓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你刚才说用的什么洗头水?” 珍珠边吃边道:“自制芳香型洗发水,蔷薇味……”她怔了一下,好像明白这香味来源了。 “……”魏子规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夹菜。 珍珠想了想,让他放心吃,大胆的吃,不是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么,反正吃不死:“没事,这说明我自制的洗发水香味持久,沁人心脾,等回去我送少爷一瓶,的。” 魏子规磨牙道:“不用了。” 夜里牢头来收拾,珍珠刚进晋京府大牢时的害怕已经消耗殆尽,现在她只剩无聊。 她从包里拿出一物进行推销:“这可是我从一本叫《齐民要术》的奇书上看来的,用白芷、栝楼、木兰皮、猪脂等等一系列名贵的中药材经过多重复杂的工艺熬制成的面脂,抹了可以让人的面色红润有光泽,肌肤细腻有弹性。你要不要买一盒回去?” 牢头苦笑道:“小的是男的。” 珍珠道:“男的也可以用,或者给你夫人也行啊。你想想你夫人嫁给你陪着你吃苦受罪,又给你干家务又给你生娃带娃。你买过一份礼物送给她么,有对她说过一句谢谢么。我告诉你,媳妇娶来是要疼的……” 珍珠说了许久,顺利推销出一盒面脂。 魏子规道:“你这袋子里怎么什么东西都有。吃的有,涂脸上的也有。”他扯过她袋子要看。 珍珠赶紧把袋子抢回来,这是她的百宝袋,跟哆啦a梦的口袋是一个性质的,怎可给人随意碰。 魏子规不知是不是该说她对赚银子这件事很是专一,乐此不疲:“这种时候了你还不忘做生意。” 珍珠托着腮道:“无聊嘛,发展一下潜在客户。”不然还能干什么,室内仰卧起坐?“少爷,你说二十四个时辰后,他们能放我们出去么?若是一直找不到证据,我们不会就一直被关在这。” 魏子规倒是一点不担心:“那三人中有一人面色发黄,体形偏瘦,腹部微胀,应该是肝脏有问题。其他两个年轻体健,若无其他意外,未打到他们要害不至于才几个时辰就命丧黄泉了。” 珍珠道:“你意思是死的可能是身体有疾的那个人?” 魏子规道:“是被打死的,还是因病而死,只要仵作查看过就会知道了。” 珍珠诧异:“你这话怎么不早说。”说了或许就能免了这场牢狱之灾了。 魏子规道:“他们有人证可以证明我们有动手,你我嫌疑依旧最大,说与不说还是会被关进来,仵作也依旧是会验尸,这是规矩。” 珍珠心想能别跟她提什么流程规矩么,她真是服了他了。 魏子规道:“你放心,显然有人不愿你吃苦,才安排了这一切,不会让你在这待很久的。” 珍珠问:“为了我,谁啊?” 魏子规道:“我怎么知道,这该问你自己。” 她现在没心情想这些,珍珠像摊烂泥趴到桌上,百无聊赖。她才坐了不到一天的牢,却已经格外想念外面自由的空气了。 魏子规道:“我还以为你又会嚷嚷着说我连累你了。” 珍珠抬头看他,她不是是非不分的好么:“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这世间既有人作恶,也该有人站出来伸张正义。在岳秀庄,少爷只是做了自己觉得该做的事。” 魏子规笑了,这么懂事的话真不像是她说的。 珍珠后悔道:“你说我当初怎么就没想过要去学开锁呢。” 魏子规道:“学这个做什么,你要做贼。” 所以说他眼光狭隘,学开锁一定要做贼啊,那那些开锁匠都没生意了。 珍珠道:“技多不压身,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技艺也是如此。我要是会开锁,哪还用担心二十四个时辰以后他们放不放人。” 魏子规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她这语气,好像开得了锁她就能出去一样:“这是晋京府,你当是你家无人看守么。” 珍珠道:“挖通道、乔装、易容,下毒出去的方法不止一个,可不管哪个第一步都得先开锁。”她想了想,“哎,这就是个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趁现在没人先自学一下怎么开锁,凭我的聪明才智,或许能速成。” 说不准这是她隐藏技能,就等她解锁了。 魏子规太阳穴隐隐的疼,他道:“你能说些正常人说的话,做些正常人做的事么。” 第三十九章 罚跪 南宫瑶将珍珠拉到面前,仔细打量,帮她简单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温柔问道:“没对你们用刑。” 珍珠摇头。 魏子规静静看着珍珠矫揉造作装模作样,他这个亲儿倒是被冷落在一旁,魏子规道:“娘放心,她不管去到哪都能混得风生水起,生意都做到牢房去了。” 珍珠道:“哪有,少爷胡说的。” 南宫瑶笑了,看到魏子规也无事,心头压着的大石这才落下:“先回去,我让人备了柚子叶,回去清一清霉运。” 珍珠挽着南宫瑶的胳膊,喋喋不休:“还要跨火盆,太倒霉了,飞来横祸。” 回到魏府,老管家就等在门口,见到他们,先对南宫瑶行了礼,然后再转达魏研的话:“少爷,大人出门之前吩咐,等你回来需到祠堂跪着,一日不许进食,反省己过。” 珍珠嘀咕道:“自卫还得罚,真没道理。” 魏子规斜了珍珠一眼,对南宫瑶道:“娘,我去祠堂了。” 南宫瑶柔声道:“听到你出事,你爹很是担心,他向来不愿欠下人情,却为了你托了关系打听。此次罚你定是有他的用意,你心中不要有怨怪。” 魏子规恭敬道:“儿子明白。” 魏子规向南宫瑶拜了一拜,去祠堂罚跪了。 …… 珍珠偷偷摸摸的打开窗户,见魏子规跪在蒲团上,闭着眼睛凝神静思,她小声唤:“少爷,少爷。” 她知道魏子规是听得见的,习武之人,耳力也比常人好,只不过他听到也当没听到。珍珠真想一棍子敲死他,她冒着被罚的巨大风险过来给他送饭,他也不知感恩。 珍珠先把食盒送进祠堂,再翻窗进去,把窗关好,然后蹑手蹑脚去到魏子规身边。 魏子规即便四下无人也跪得笔直,他睁开眼睛:“你进来干什么。” 珍珠抓紧时间打开食盒,拿出菜肴:“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就别问了。有道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快吃,吃完了我好毁尸灭迹,保证做得干干净净,没人知道的。” 魏子规道:“谁说没人知道……” 珍珠拜托道:“那种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祖宗知的俗套台词你千万别说,说了证明你也俗了。”她把筷子递给魏子规,魏子规不接,“都是你喜欢的菜,你知道为了让这肉丸子有嚼劲,我花了多少工夫么,手都剁酸了。” 魏子规道:“你没听清话么,我爹让我在祠堂跪一日自省,不许进食。” 珍珠道:“我知道,我知道魏大人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他罚你一是因为他和张大人同朝为官,怕伤了同僚关系要做给张府看。二是怕你因此事得罪张府,虽说那个张三公子只是个废材庶子,但好歹也是张大人的儿子。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知道,可是你最近胃不太好,得按时吃饭。” 他在牢里好歹为她出过头,出来混得讲义气。 魏子规挺意外的:“你怎么知道。” 珍珠道:“我说过你以为夫人这么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懂得拍马屁,马屁拍得好么。”她观察力很强的好么,“受罚也是可以变通的嘛,做做样子就行了。” 魏子规讽刺道:“是啊,这府里谁比你更懂变通。” 珍珠趁他说话塞了一颗肉丸子进他嘴里,然后捂住他的嘴:“少爷,你要是当着魏府的祖先牌位们吐了,那可是大大的不敬。” 魏子规瞪她,咀嚼了几下咽下,珍珠又塞他一颗丸子。 珍珠见他吃得一脸的负罪感,开导道:“不是你自愿吃的,是我这个恶奴逼你吃的。你没有阳奉阴违不听魏大人的话,你坚决抵抗誓死不从,我武力胁迫罪大恶极。” 魏子规看着她道:“你不怕让我爹知道你给我送饭,他会罚你么。” 珍珠改喂他一口饭:“当然怕了,不怕我怎么会做贼似的翻窗。不过我这个人唯一的一个缺点就是人美心善。” 魏子规呛了一下:“你是想笑死我么。” 珍珠撇嘴:“若是被大人知道要罚我,我就装可怜去求夫人呗。夫人最疼我了,你知道一个人要想让自己处于不败的境地要如何做么?”魏子规不答,她就自己答,“就是认准食物链的最顶层,然后去使劲抱他大腿。你懂什么意思么?” 魏子规心想大概:“就是拍马屁。” 珍珠摇头,他还是不明白:“比拍马屁技术含量高多了。少爷,如果你只把抱大腿当做简单的拍马屁,我敢断言,你一辈子都到不了我的境界。” 魏子规也并不想到达她这种境界,他好奇的问:“你师父有没有说过你很烦。” 他一张口她就塞一口饭。 珍珠道:“他才不敢呢,我要生气了就不给他做饭吃。民以食为天,吃属于生理需求,是最基本的需求,然后才到安全、归属与爱、尊重、求知、审美和自我实现。如果一个人连吃这种最基本的需求都没解决好,那其他事也不用指望能干得好了。” 魏子规想着她虽话多,但也常有些新颖独到,闻所未闻的观点:“这些你从哪听来的,你师父说的?” 珍珠道:“这是马斯洛的需求七层次。” 魏子规道:“马洛斯?” 珍珠见他沉思,估计在想是哪位姓马的名家着书立说。她道:“你不认识他的。” 魏子规问:“你把锁拆了?” 珍珠道:“拆了呀,我是个很有钻研精神的人,既是决定要攻克这项研究,那肯定说一不二。我就快琢磨出开锁的诀窍了,到时多练习就好。” 练习,她是打算在哪练习?“你要把魏府的锁都开了是么。” 珍珠道:“我可以买锁练嘛。” 祠堂外边响起了一声口哨声。 珍珠又强塞他两口菜,赶紧收拾。 魏子规瞪她道:“你想噎死我啊。” 珍珠紧张的抓过袖子胡乱的擦他的嘴,偷吃得记得擦,一看他就没经验:“有人来了我得溜了。” 魏子规道:“外面的是阿九?” 珍珠点头:“他看风比你有水平多了。” 第四十五章 有需求有市场(下) 魏子规抱着手道:“我真的好奇,你从小是吃什么大的,这么能说。” 珍珠品尝起手里的糖葫芦,她是吃什么大的就不牢他关心了,反正肯定跟他的不一样,不是猪饲料。 一束明亮的火光冲天而上。 珍珠仰着脖子,痴痴的看着万紫千红的烟火在夜空中盛放。哪怕上辈子她见过很多次,多到当时的她已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可在大晋万丰十二年的今夜,她置身在这座雄伟的大都市,于数万人之中,男女老少不约而同只做着同一件事,抬头望着广阔无垠的天空,稍纵即逝的烟火,似蜉蝣之于天地,渺小短暂。心境不同,感觉也不一样。 珍珠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她咬了一颗糖葫芦,赞叹:“好漂亮。” 魏子规看着她被烟火照亮的脸:“你没见过。” 珍珠感触道:“我见过,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久远得恍如隔世。少爷,如果是你,你是想当美丽而短暂的烟火,还是想当胆小而长命的乌龟?” 魏子规道:“你这算什么问题?有谁会说自己想当乌龟的。” “谁说没有,我啊。”乌龟很好啊,出生自带总统套房,完全没有购房压力。 魏子规反话道:“你向来有志气,没人敢跟你比。” 珍珠觉得有理。 安静了一会儿。 “少爷。”她唤。 “干什么?”他应。 珍珠盯着那黄色的烟花,舔着糖葫芦外面那层糖:“你说它像不像金子?要是天上能掉下钱来让我捡一捡就好了,我最近投资了几个项目,有点穷。” 魏子规叹气,她对金银的热爱超乎想象:“你能有一个时辰不提金子、银子、银票么?你既是感触良多,那就安静的看完。” 当然可以,这烟花真的让她很有感触,五味杂陈。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只要活着,还是得积极乐观。 珍珠又安静的站了一会儿,扭头凝着他道:“我伺候你满一年的话会涨工钱么?”按他的要求了,她没提金子银子和银票。 魏子规拒绝再和她讲话。 人潮散去,珍珠怕被这人来人往的挤散,这里可没有广播台播寻人启事。 她拽着魏子规的袖子,魏子规只是看了看,倒是没说什么,珍珠奇怪道:“今日又不是什么节假日,为什么会放烟花?” 魏子规道:“每年今日宫中都会放烟花,但无人知道原因。” 珍珠体内的编剧之魂熊熊燃烧起来,她小声道:“会不会是皇上爱上某女子,他们约定每年的今日都要一起看烟花。奈何情深缘浅,相爱不能相守。如今斯人已逝,泪湿青衫袖,唯独皇上一人还守着这个约定。” 魏子规拍了一下她的额头:“这种掉脑袋的话你都敢胡说。” 珍珠道:“我这不是小声的说么,周围这么嘈杂,除了你,没人会注意我这个路人甲在说什么。” 魏子规回头看了一眼。 珍珠也跟着回头,看到了崔银镜和她的丫鬟。 这是意外遇上呢,还是预谋遇上? 崔府小姐还不知道自己行踪已经暴露,见魏子规回头就躲,他一走,她们便跟上,保持着一定距离。 珍珠以她看过至少五百本言情小说的丰富经验推断道:“我觉得她是想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假装和少爷你偶遇。千金小姐嘛,总要讲些矜持,要被你知道她居然是个尾随痴女,就太丢人了,前面那间客栈作为偶遇地点就很不错,上档次。” 魏子规拉着珍珠,加快了脚步,打算甩掉崔银镜:“你能不能不说话,冰糖葫芦都塞不住你的嘴么。” “一串冰糖葫芦就想塞我的嘴,少爷,是你觉得我有那么天真,还是你自己太天真。”他要是塞她一锭金元宝或许可以。 珍珠道:“你这样躲有什么用呢,一看崔姑娘,就是那种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她高傲,也不服输。你越是不把心给她,越是激起她的征服欲,她就非要得到你再狠狠的玩弄你。你惨了,少爷,你被缠上了。” 珍珠越说越起劲,魏子规皱眉:“你现在是幸灾乐祸么。” 珍珠心想有这么明显么。 魏子规微笑:“我告诉你,如果我不好过,我可以保证你一日十二个时辰不会有一个时辰是好过的。” 这话的狠毒程度不亚于我死也要拖你一起下地狱,珍珠竖起大拇指:“少爷,你够狠。” 魏子规道:“所以你最好祈求老天爷保佑我每天都心情愉悦。” 珍珠朝他伸手,有需求就有市场:“一百两,帮你解彻底决掉这个麻烦。” 魏子规怀疑道:“你有这个本事?” 所以说他不懂女人心,珍珠道:“少爷,崔姑娘是女的,我也是女的,只有女人能懂女人。只要我出马,一个疗程药到病除,无效退款。” 魏子规借机训话:“你居然还知道自己是女的,姑娘家该做的正经事你做过几件?不该做的你又做过几件?” “跑题了,大哥。”他们讨论的是如何让崔银镜死心,不是个人道德修养,“我研究过她的星座,少爷你知道么,她是九月十二生的。” 魏子规见她神神秘秘的模样还以为她要说什么惊天秘密,结果秘密就是生辰么:“那又如何?你还学过算命?” 珍珠道:“这不是算命,星座研究业余爱好,虽不到看你面相就知过去未来那种神乎其神的地步,但用来观人做个参考,有时还是挺准的。” 魏子规道:“有时这个词倒是用得妙,既是有时,你又如何判断准与不准。” 珍珠心想看他就很准,这厮腹黑。 魏子规讽刺的笑:“观人,你先给自己观过么?” 珍珠道:“观过啊。”官方鉴定,“偶尔精分。” 魏子规不解其意:“什么?” 哎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愿不愿意破财消灾。珍珠解释道:“据我观察,崔姑娘有精神洁癖,她受不了一丢丢的脏乱。她喜欢你是因为觉得你很完美,就跟白马王子一样,只要让她看到你的肮脏你的堕落,她对你的好感就会蹭蹭蹭下降。” 第四十六章 终身幸福和烤鸭 又说怪话,魏子规瞪她:“什么叫我的肮脏,我的堕落。” 珍珠扯开话题:“这不是为了帮你摆脱她么,一百两。” 魏子规拿出银子,压价道:“二十两。” 珍珠心想他压价也够狠了,一下直接打了二折,珍珠激动道:“少爷,你知道二十两能在晋城干什么么,到了岳秀庄这种首屈一指的大酒楼,二十两都未必能吃到一整只烤鸭,你要把你终身幸福和半只鸭子划上等号么!” 魏子规淡定道:“你再说就十两了。” 珍珠赶紧抢了他手上的银,从今日起他在她心里又多一个外号了,杀价者。 “跟我来。”珍珠拉着魏子规进了小巷。 小巷里静悄悄的,也不知是连着谁家的后门,就一盏破灯笼挂在檐下,能见度低。 珍珠努了努鼻子,琢磨着魏子规和她身高之间的差距,她事先声明:“少爷,我说什么你做什么,要是因为你个人不听从指挥原因而造成行动失败,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那我是不退款的。” 魏子规不耐烦道:“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珍珠扔了手里的糖葫芦:“弯腰。” 魏子规配合的弯腰。 珍珠道:“低头。” 魏子规低下了头。 珍珠强调道:“保持这个动作不要动,千万不能动。” 她看到崔银镜出现,一把捧住魏子规的脸,踮起脚尖亲了上去。 魏子规怔住。 珍珠已经尽量亲得唯美些了,没有绚丽灯光,没有抒情音乐,没有落英缤纷,也没有彩排。靠的是什么?是一个演员的临场应变和纯熟的演技。 她能感觉到魏子规的石化,不过演技好的人,一个人足矣撑起一整部戏份,谁让她是主角。 这一吻缱绻眷恋,温柔似水。亲着亲着,魏子规反客为,搂住她的腰将她压到墙处攻城掠地,也入戏了。 这对手戏演得投入,以致崔银镜什么时候走的珍珠不知。 她只知,他两亲了许久。 这晚,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天晴略寒,她在空气流通性好的小巷里吹了风,冻成了冰棍,第二天得了感冒。 药费没跟他算呢,亏了。 …… 珍珠的喷嚏声几次打断了赵同的讲课。 珍珠吸了一下鼻涕:“对不起,先生。” 赵同见她一脸病容,放她病假:“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 珍珠带着严重的鼻音,认真的道:“这怎么行呢,先生,我是个热爱学习的人。即便是病痛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也依旧不能停下我求知的步伐。” 赵同夸道:“你这样好学,老夫很欣慰,只是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这时候应当好好休息,否则病情加重,那就得不偿失了,回去休息。” 珍珠无奈道:“既是先生这么说了,那我只好先回去休息了。” 珍珠起身收拾文房四宝,张府书斋有了她的一席之地,她就再不用站着了,她坐在崔银镜后边的位置。 她女扮男装当书童时因为弹琴的事得罪了崔银镜,崔银镜本就看她不顺眼,现在恢复女儿身以卑贱的丫鬟身份和这一群家世显赫的少爷小姐同堂学习,珍珠能清楚的感觉出崔银镜对她的不屑轻蔑和不喜欢。 不过无所谓,人家不喜欢她她便不招惹呗。 只是之前人家是不拿正眼瞧她而已,经过了昨夜—— 女人的妒忌心啊。 前排的崔银镜回头看了她一眼,哇,那眼神,珍珠此生不想再见第二次。 珍珠擤着鼻涕走了。魏子规回头,见她步履轻盈,估计心里是乐开花了。 阿九说先送她回府,然后再回来等魏子规。 珍珠道:“你能不能先送我去岳秀庄?” 阿九道:“你都生病了,应该回去休息。” 珍珠感觉自己的鼻子被擦破了层气,她的鼻子现在估计跟卡通版圣诞老人身边那只麋鹿的鼻子差不多:“我约了人,一定得去的,不能言而无信。” “好。”阿九送她去了岳秀庄,只是高先生没遇见,却遇上了那位姓陶的大叔。 陶大叔道:“主人临时有事,实在抽不开身,他让我来传话,希望与姑娘约在七日后见面。” 珍珠心想没办法,那就只能改期了。 …… 除了流鼻涕,珍珠并没有头疼发热嗓子疼的症状,她想着这应该只是普通感冒,但为预防传播感染,她还是缝了个口罩戴上。 南宫瑶看到她这新造型,虽觉得怪异,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她的额头,看有没有发烫。 南宫瑶关心的问:“喝药了么?” 珍珠道:“没事的,夫人,就算不喝药,七日之内也会自己好的。”就是鼻子堵着有些难受,她现在完全是在用嘴呼吸。 南宫瑶知道她是怕苦,笑道:“生病了怎么能不喝药呢,病情加重怎么办。我让人煎了副祛寒的药,紫鹃,去端一碗来给珍珠。” 珍珠苦着脸道:“夫人,我能不能不喝。” 南宫瑶笑:“乖,喝完了药有糖水喝。”她摸摸珍珠的头,“珍珠,你一会儿也帮我端一碗糖水去给子规。” 珍珠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所以面对温柔的南宫瑶,她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她端着番薯糖水去了静苔院。 书房还亮着灯,其实她是真的佩服魏子规。他能一整日一动不动的坐在书桌前看书,不像她一个小时已经是极限了,只要一过一个小时,她就觉得椅子上长了刺在扎她屁股。 珍珠道:“少爷,夫人让我给你送糖水来。” 魏子规抬头,盯着她蓝色的口罩:“你这什么鬼样子。” 还说呢,珍珠心里很是不平衡,明明两个人都吹了风,为什么只有她感冒了:“你就当我准备要去做贼,不能让人看到脸。”她把糖水往前推,“趁热喝,少爷,我还要赶回去赋棠居复命呢。” 魏子规道:“你现在是不是很不想看到我。” 珍珠实话道:“我现在看到少爷就想到你只给了我二十两,我亏大发了。” 魏子规恼,昨夜的事她只想到钱银么:“你要说的就是这个么。” 第二百一十一章 你值得拥有 魏子规很快就进入父亲这个新角色了,心理过度得也快,无缝衔接。珍珠觉得当初把小子交给他喂养培养经验是正确的。 珍珠给魏少爷的客观评价是责任心颇强,虽然不太会讨人欢心,但照顾人这方面勉强还是能评得上优的。 她养了两周,觉得自己是生龙活虎、龙马精神、现在就算立马叫她下田犁地,她一个人也能犁出五六亩。只是月子得做满一月,她日日待在房里倒也没闲着,画了图样给府里的工匠赶工,一周就出成品了。 珍珠吃着南宫瑶帮她炖的燕窝粥,推一下婴儿车看滚轮滑得顺不顺。她坐月子的饮食都是有过经验的瑶姨帮准备的。 魏子规问:“这是什么?” 珍珠介绍:“婴儿车,车身选用高燕进口高档木材,祥云图案,环保颜色。两侧缝制防磕碰柔软面料。” 她把车底用于固定的木条放下,“自带刹车防震系统。采用云纱做帐,放下可防蚊虫叮咬,遮挡部分光线,还不影响爹妈炫娃,私人订制,你值得拥有。” 魏子规推了推婴儿车。 珍珠问:“如何?我有预感这一定也会是热销产品。” 魏子规心想她就算问使用感想也要等使用过,看着是比抱着方便:“等你出月子,皇上肯定会召见外孙,你就推着他们两进宫,妃嫔贵妇知道了一定打听。到时候你就说鲸帮有卖,报你的名字有折扣是。” 珍珠竖起大拇指:“厉害。” 废话,她套路每次都一样,只是不知为何还会有那么多人上当。 珍珠道:“等逛街时你也可以推一推。”阿九说过晋城里不少公子哥会模仿他,到时说不定会以为这是帅哥被备配饰。 孩子忽的哭了起来。 珍珠检查了尿布,又摸了一下孩子的额头。然后就由着他们哭了,一个哭得比一个厉害,像在比谁声音更大。 魏子规道:“你怎么不哄一哄。” 珍珠道:“刚喂过,不可能饿。尿布干的,额头没发烫。小婴儿哭闹很正常,他哭一哭你就哄,一旦养成习惯,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有得你受了。” 魏子规学习能力强,这不没多久抱孩子的姿势就变得极娴熟了。 魏子规抱起女儿,孩子一下就停住不哭了,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父女两对视,烙进彼此的眸子里。 珍珠心想,看,就是要人抱,不听她的言,以后吃亏别说她没尽到友情提醒:“你也抱抱另一个。” 魏子规瞟她一眼:“你怎么不抱?” 因为她的育儿理念是公平:“既然不抱那就两个都不抱。而你都抱了一个,也应该抱抱另一个,一视同仁。” 魏子规压根不想放下手里软绵绵,好像没骨头似的容妙:“一会儿。” 容玄似乎是感觉到怎么哭都没人抱,渐渐的也就不哭了。 珍珠同情孩子,哭得这么卖力,争宠还是争失败了,终还是抱起了容玄:“你可不要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我才是原版,她只是我的复印版,爱可以,但不要过分偏爱了。” 眼睛一刻也不离容妙:“她比你好多了。” “她有我温柔体贴,有我善解人意么。这个年纪的小娃娃也就看着可爱,你别被他们的脸迷惑了,哭闹起来大侠都嫌,还喜欢玩口水。” 容妙张着小嘴,口水自她嘴角蜿蜒而下,魏子规竟毫不嫌弃的帮孩子擦:“这么形容他们,你还真是亲娘。” 珍珠道:“我还是你亲媳妇呢,你还不是张嘴闭嘴说我贪财好色。” “她可比你年轻可爱。” 居然拿她最在乎的年纪来攻击她:“你不要忘了,你永永远远比我老。”强调,“是永永远远。” 魏子规道:“从贡院回来的路上,给你买了礼物,在桌上。” “真的么!”珍珠欢喜先把孩子放下,然后去找礼物,檀木盒子看着很高档,就是这个大小、手感似曾相识,她竟隐隐感觉到不安,忐忑的打开盒子,大花簪子。 魏子规故意问:“这支喜欢么?以后逢年过节你都会收到。” 珍珠觉得他是在报复她嘲笑他品味的事:“告诉我风格如此独树一帜的首饰你到底是在哪里买的?” 她打算找到那工匠,和他签订一份竞业协议,让他有生之年都不要再设计簪子了。 魏子规道:“不好看么?以后还会继续收到。” 珍珠感觉到他满满的恶意:“无所谓,当传家宝全部留给你女儿好了。” 魏子规哑然,珍珠笑,跟她斗,真是呵呵了。 阿九敲门。 魏子规道:“进来。” 阿九入内道:“少爷,雷大人来了,老爷让你到前厅去。” 珍珠道:“雷大人,是今年主考参知政事傅大人的夫人的表弟的小舅子么?他是兵部的。”俗话说曹操也有知心友,关公也有对头人。如今的魏家如日中天,加上她的缘故确实不少人巴结。 不过这个傅大人正好就是和魏家不对头的,来做什么。 魏子规道:“这么错综复杂的亲属关系你都能捋得这么清楚,怎么是这傅夫人或者雷夫人又是你的老主顾?” 珍珠自信满满:“现在还不是,不过迟早是。那些经由我发行造福万千女性的生活用品,没有女人能抗拒得了它的魅力,一旦沉沦,迟早她们会发现,衣食住行,我的身影将无处不在。” 阿九见他们两在聊天,不得不委婉的催促:“少爷,老爷让你去前厅。” 魏子规嗯了一声,问:“没有其他话要说了么?” 阿九纳闷,他这断句没毛病,他表述的意思应该完整了才是:“前厅。” 珍珠抿抿嘴,真是一点不机灵,她偷偷指了指襁褓中的容妙,做了个口型,夸。 阿九反应过来:“小姐真好看。”他读书不多,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词汇,“太好看了。” 魏子规满意了,把容妙放回床,去前厅。 小婴儿一天醒着的时间真的特别短,孩子又睡着了。她轻轻的点了点两个孩子那吹弹可破叫人羡慕的婴儿肌肤,她现在觉得那婴儿车真的特别适合魏子规,太适合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打个照面 那厮培养出了新乐趣,就怕他走火入魔,一不小心成了炫女狂魔,日后想坑他时倒可以好好利用利用这弱点。 “珍珠。”子意情绪低落的进房来找她。 珍珠问:“怎么了?”子意看着睡着的两个小家伙不说话,珍珠道,“放心,除非吃拉,否则一旦入睡打雷都不轻易醒的。” 子意道:“宝竹说有人来向我提亲。” 珍珠心想雷大人?原来如此,就不知是为自己还是给人保媒。 “我们家子意这么好,有人来提亲有什么奇怪的,日后来的人还会更多。” 见子意愁眉苦脸,不乐意。 珍珠道:“魏大人和夫人不会勉强你的,你不愿,一句还未及笄,就能把他们打发了。” 子意道:“我不要嫁给不喜欢的人。” 珍珠让她放宽心:“你若遇上愿为他披上嫁衣,洗手作羹汤的人,十里红妆为你备着,若没遇上自然是宁缺毋滥,不想嫁就不嫁,有什么好烦忧。” 只希望她别又看上第一集就杀青的刘文胜那种大型垃圾就行了。 子意道:“府里的丫鬟说女子及笄就得嫁人,不想嫁也得嫁。” 看来魏子规说得对,她是太放纵底下的人了,轻松自由的工作环境不表示说话可以不负责任:“你永远是魏府无忧无虑的小姐,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事,都有魏子规和我给你顶着,别人说的话好听的听,不好听的当放屁。” 子意道:“可以么?” 珍珠捧着她的脸道:“当然可以,我就算把你哥骗得身无分文,也绝不会骗你。” 子意笑了,安抚好子意的心情,把她送走,珍珠坐下开始思索。 魏子规回房,见珍珠呆坐:“想什么?” 珍珠道:“这么快聊完了?” 魏子规道:“父亲让我过去只是打个照面,等放榜后我要入兵部。” 珍珠一点不意外,之前就听楚天河说过了,他们这种相当于保送了,科举也不过是他要证明他是有真才实学的。 其实她更想他进礼部,钱多事少,下班准时,还没什么工作压力。只是这是他的前程,她尊重他的选择。 她道:“日后你怕也没太多时间陪我了,我只有一个小小的心愿,不论工作再忙,都抽出一点时间给我和孩子。千万不要让我对着窗户,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念出那句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兰花指指向窗外。 她还惺惺作态演起来了,魏子规戳穿道:“没我盯着你,你怕是巴不得在门口放鞭炮,日日睡到日上三竿,然后就去参加各种宴会。”她可潇洒自在得很,即便不像之前形影不离,不习惯的只会是他。 珍珠心想瞎说什么大实话,虽说这种堕落糜烂的事她确实会干,但看破不要说破嘛。 珍珠担心道:“那姓雷的是傅大人一派的,跟你爹不对付。日后你进兵部,想来父皇就算有心栽培,也不会让你一下就坐到高位,今日你们拒绝了雷大人的亲事,日后你当他下属,他会不会给你使绊子。” 魏子规道:“你怎么知道雷大人来说亲?” 珍珠道:“宝竹听到的,就去跟子意说了,子意来找我时都快哭了,不过我把她安抚好了。我跟她说婚姻自主,她不想嫁便没人能逼得了她点头。” “这个傻丫头,若是苦恼怎么不来找我。” 珍珠心想聪明如他,何必非要问这种叫自己难堪的问题:“显而易见在她潜意识里,我比你靠谱,她与我的关系也比与你的亲近。这话若是伤害了你,我很抱歉。” 魏子规从她的脸上他看到得瑟,没见她丝毫真诚的歉意。 珍珠心里算了日子,真是老天爷都站她这边:“我先出了月子,才到你放榜,放榜之前我得进一趟宫。” 珍珠原先想着子意还未及笄,谁上门提亲,一律以未到法定结婚年龄,还小为由拒绝了,这也合情合理。 可现在她想法变了。 以她高珍珠今时今日的地位,一般人真没胆子逼婚,可她就怕那宫里的老太太也等着放榜后,看皇上会安排什么官职给魏子规,再点鸳鸯谱。 还是先下手为强。 …… 珍珠推着婴儿车入宫,如她所料这一路上回头率很高。 珍珠俏皮的唤道:“父皇。” 她生孩子那日,消息传到宫里,即便知道魏研回来了,高邦也还是安排了两名御医去魏府候着,守了一夜直到天明孩子呱呱落地。得知珍珠生下一儿一女,母子平安,又赏赐了许多补身的药材,还有珍珠喜欢的珠宝玉器。 高邦先是打量珍珠的气色,捏了捏珍珠的圆脸。 珍珠把防蚊帐子拉起来。容玄、容妙刚出生时皱巴巴干瘪瘪的,现在变得白嫩嫩胖嘟嘟,穿着珍珠设计的同款水蓝色夏季薄款婴儿服,头上还戴着熊猫造型的小帽子,特别可爱。 珍珠笑道:“特意带他们两来给您请安的,男孩叫容玄、女孩叫容妙。”她抓起容玄握拳的小手,小婴儿发育还不完全,她也不敢用力,只是轻轻摇了摇,模仿孩童的声音,“这是皇外公,给皇外公请安。” 高邦笑着抱起容玄:“生得像魏子规。” 珍珠道:“可不是么,怀胎十月,含辛茹苦,五官没一处像我的,吃大亏了。” 高邦抱了一会儿,把容玄放下,抱起容妙,爱屋及乌,自也是喜欢,于是吩咐:“把那对雕了竹的玉坠拿来。” 太监去取了来。 这算是见面礼,高邦送了小外孙一人一块。 珍珠笑道:“我代他两谢谢父皇。” 高邦道:“这可是朕给他们的,你可别贪了去。” “我哪是这样的人。”暂且保管而已。 高邦盯着婴儿车道,“这小车子倒是特别。” 珍珠道:“有了这个,即便我一个人照顾起两个孩子也丝毫不会手忙脚乱。魏夫人,还有魏子规可喜欢推着他们两到院里散步了。” 高邦道:“还这么小,该多留在屋里,受寒了怎么办。” 容妙凝视皇帝。 高邦逗起容妙道:“你可是第一个敢这样直视朕的。” 珍珠记得她前世在某频道的科教节目有看到这么一个知识点。 说这一个月大的小婴儿能看清的范围很有限,跟高度近视差不多,说不定也就能瞄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只是听到声音会有反应,喜欢追着声源。 那天魏子规抱起容妙那副血脉相连,你眼中只有我,我眼中只有你的感动模样。 珍珠没忍心告诉他,他女儿或许只是在好奇是什么样的大件物体一直在哔哔哔。 珍珠道:“现在是夏季,不会受寒的。加上这车又防蚊虫,不止小婴儿,后宫那些小猫、小狗也能坐。买菜时腾不出手,用来装菜也是可以,反正用途多多。” 高邦道:“你是进宫来卖这车子的么。” 珍珠哈哈笑:“若是您想要,不管十辆八辆,分文不收。” 高邦把容妙放回婴儿车里,推了推:“倒是省力,装菜?若是装上粮食,走山路也可以么?” 珍珠怔了怔,脑子里飞快闪过一句话,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第二百四十三章 非我族类 魏子规搂着她的腰道:“知道了,进去。” 她包里有胭脂,给她一首歌的时间,容她补救一下形象:“等我一会儿。” 珍珠跳上马车,说是一会儿果真就只是一会儿,等帘子再次撩起,她已经化好了淡妆,又打破了化妆耗时最短的个人记录。 魏子规道:“你是去学了变戏法么。” 这有什么,珍珠道:“下次给你表演一个五秒换装。” 魏子规领她去了观众席,自己去做比赛准备了。 楚纤纤朝珍珠招手。 珍珠过去与她坐一块:“朱夫人也来了。” 楚纤纤道:“谁不知驸马马球打得好,吏部特意请了安远将军来帮手,双雄对决,这等赛事怎么能错过。多少人想来看,名额有限,我还是托了我爹的关系。” 珍珠从包里摸出瓜子,请楚纤纤吃。这吏部还请外援了,说起来她还没见过邻居呢:“安远将军是哪个?” 楚纤纤指给她看。 皮肤黝黑,身材魁梧,跟晋城里的那些皮肤白皙的公子哥,两种气质。 楚纤纤小声道:“安远将军郑裕驻守边关杀敌无数。西北有个山寨,朝廷几次出兵围剿无果,听说这次回来的路上他就顺便把山寨给血洗了,砍了上千个山贼的头颅挂在马鞍上当战利品。” 珍珠喜欢听八卦,但也会过滤这些八卦,不信谣不传谣,上千头颅挂马鞍,比她从前让刘川风在鲸帮里传的她一人单挑五十个还夸张。 这马鞍得多大。 珍珠不信,嘴上还是得附和,不然聊不下去:“这么厉害。” 楚纤纤指了指对面座上一个女的:“那位安远将军夫人才厉害呢,郑裕还只是一名小小的校尉时,她便看上了人家了,明知郑裕已有家室,还求到太后那让郑裕休妻再娶。” 珍珠道:“怎么穿得像颗橙子。”从头黄到脚。 楚纤纤笑道:“郑夫人喜欢问卦,连穿什么颜色的衣裳都爱问卦。” 珍珠想着那就是每天翻书看幸运色来穿搭呗,还挺迷信,既是称呼一声安远将军夫人,那最后太后肯定是同意了:“太后这也能答应啊。” 楚纤纤道:“郑夫人是太后的侄孙女,未出阁时太后常召她入宫陪伴,感情深厚。事情闹得街知巷闻后,太后为了娘家人颜面还是让郑裕休了妻,皇上破格提拔了郑裕,连升了三级呢。不过郑裕头一年回晋城述职时,太后不但没有召见郑夫人,还派了女官去教她礼仪规矩,天之骄女成了全城笑话。” 珍珠拿出一张纸铺好,瓜子皮吐纸上,走时再把垃圾带走。这事魏子规提过,原来是因为这样。 楚纤纤摇着扇子道:“当时都以为她在太后那是不得宠了,没想到这郑裕还真有些本事,战功赫赫,这次又斩杀了那么多山贼。近来太后凤体违和,妃嫔们的晨昏定省都免了,却还是记挂着郑夫人,让身边的嬷嬷去赏了甜汤。” 扇子轻轻打了打嘴,楚纤纤笑道,“瞧我,一见公主就有说不完的话,宫里那些事公主都知道,哪还用我说。” 珍珠笑,太后最不喜欢那些不听她话的晚辈,估计是见这位郑将军确实有本事,想收归己用,和郑夫人原来破裂的亲戚关系又修补了。 太后的人,非她族类,远离为上。 …… 马球赛精彩绝伦,魏子规和楚天河他们配合默契,其他人逮到机会就给魏子规传球,魏子规持鞠仗乘势奔跃,运鞠于空中,将木球送进对方球门里。 吏部十个里九个是文官,体能及不上,但有郑裕撑着场面,他瞄得准,力量又大,击出的球,没几个人能拦得下,分数差距始终维持在三分内。 马上的魏子规神采飞扬,英姿勃勃,他往观众席扫一眼,珍珠挑逗的朝他抛去一个媚眼。 要不是得保持端庄优雅的形象,她一定跳到椅子上,振臂一挥大喊:魏子规,给老子冲冲冲。 魏子规觉得好笑。 不出意外的最后是兵部赢了。 回去时珍珠挽着魏子规的胳膊,高兴道:“晚上给你加鸡腿。” 右脚才踏出门槛,一颗鸡蛋朝他们飞了过来。魏子规用身子护住珍珠,鸡蛋砸在他衣服上,一股子腥臭味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一群穿得破破烂烂的高燕人聚在门口,见人从兵部出来就扔臭鸡蛋扔石头。 魏子规带珍珠躲回里头,雷大人调人来驱逐门口非法聚集的高燕人,又抓了几个带头闹事的。等人散了,他们才敢出去。 一回到公主府里,珍珠立马沐浴更衣,她被魏子规保护得好,一颗鸡蛋都没落她身上,可她还是觉得那臭味萦绕不去,反胃。 珍珠道:“我长这么大都没被扔过鸡蛋,还是变质鸡蛋。” 弄得她好像是过街老鼠,电视剧里那种陷害忠良的奸臣最后被抓了游街示众都是这种群情激愤被扔鸡蛋的场面,可她没害过哪个忠良。 魏子规道:“说得好像我被人扔过鸡蛋一样。” 珍珠道:“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我难道长得像垃圾桶么。”她把她压箱之宝,茉莉香水拿出来往身上撒,得盖住这腥臭味,不然容玄容妙都嫌她臭,不让抱了。 稍晚时,魏子规让阿九去兵部问情况,雷大人抓的那几个闹事的应该已经审过了。 阿九回来道:“据说是郑将军在回来的路上把高燕的难民当山贼杀了邀功,有几个死里逃生,逃到了晋城来,消息就在那些难民里传开了,知道今日郑将军会去兵部,就把兵部围了。” 珍珠心想不论真假,这事现在肯定成全城热点了,明日早朝御史又有议题了。 事情闹得有点大,异乡漂泊的同族人为了生存,通常会拧成一股麻绳最是团结。 愤怒的高燕人想报复郑裕,明着不行,就暗着来,在门口扔臭鸡蛋,扔烂青菜,泼不明液体。可这年代没门牌号,那些高燕人也不是个个都识晋字。 想砸的是将军府,却好几次扔错魏府。 清理的速度都赶不上被砸的速度。 第二百四十五章 我哪里敢推你 珍珠冷眼旁观,她们若还是朋友,她肯定提醒秦媛抡一拳雷焕肚子上。 他上次被魏子规像皮球一样一脚踹了几丈远,又不是铜皮铁骨不可能痊愈那么快,肚子那就是他的弱点。 只是她们现在不是朋友了。 子意道:“珍珠,你帮帮秦姐姐。” 珍珠心想她已经傻了一次,就当她那次喝多了酒精上了脑。她要再傻第二次,就是整个脑子拉恭桶里了。 他们是还不懂外面的情况多乱:“雷大人抓去审问的高燕人死了,这时候一旦有人煽动,哪怕你只是郑将军隔了十八代远的亲戚,他都当是一伙的,这叫迁怒。现在要是他们知道将军夫人在这、雷大人的儿子在这,谁知这佛门净地会不会变成高危险地。” 于渐白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是快走人。” 雷焕他们再傻,也知道先离开此地为好,不论什么恩怨纠葛日后可慢慢清算。 …… 要知道她可是家兴事业兴,财旺运道旺的高珍珠,满天诸佛虔诚信徒,各路菩萨忠实粉丝,今日却是雨打黄梅头,倒霉。 刚出寺门就遇到成群结队的高燕难民,他们手里的道具升级了,从鸡蛋变成了石头。 郑夫人故意躲到最后面,让他们先顶着。 珍珠皱眉,马球赛时离得远,没看清郑夫人的模样,现在近看,不愧是太后娘家人,五官和太后长得真像,难怪太后喜欢。 侍卫拔剑,珍珠想到皇帝对高燕难民的怀柔策论,珍珠吩咐:“别正面冲突伤了他们。” 其中有人指着郑夫人叫了一声。 一颗石头扔了过来,珍珠想起魏子规教过她的窍门,当银子当银子,她接住了。 第二颗飞了过来,她也接住了。 第三颗,她一个利落的旋身踢,把石头踢飞。 于渐白夸道:“厉害,原来公主你也是武林高手。” 珍珠扔掉手里的石头,做了李小龙擦鼻子的经典动作,她现在一定很帅气,可惜魏子规不在,不能瞧见:“你当本公主吃素的么。” 对面一群人不约而同举起手里的石头。 于渐白心慌,看向一旁沉着冷静,与魏子规一般临危不惧的珍珠,勇气可嘉啊:“公主,你同时能接几颗?” 珍珠反问:“你觉得我像千手观音么?” 于渐白道:“不太像。” “那还不快跑!”珍珠左手拉起子意,右手拉莞翠,往回跑。于渐白看到有石头朝子意飞去,帮她挡下,后脑被砸破一个洞。 他们跑回寺里,关上门,子意拿出手帕帮于渐白压住伤口。 子意道:“于哥哥,你流了很多血。” 于渐白笑道:“没事。” 珍珠心想能别露出子意一句关心,他便死而无憾的表情么,她从包里翻出金疮药:“涂上,止血的。” 郑夫人怪责道:“方才为什么不让侍卫动手,那不过是一群没有兵器的刁民,杀一两个他们便知怕了。方才若是让侍卫多拦一会儿,便能上马车顺利离开这了。” 珍珠不想理她,透过门缝观察外面。 郑夫人道:“为什么不让侍卫冲出去抵挡一阵,掩护我们离开。公主没听到我在说话么!” 珍珠受不了她的语气,好像他们是收了她钱有义务保护她安全的保镖似的。 珍珠道:“这是我魏府的侍卫,保护的是魏家人的安全,不是你将军夫人的安全。你要是想逃,你尽管翻墙出去,我不拦你。”她嘟囔道,“都是冲你来的,没把你当标枪扔出去调虎离山,已经展现我人性光辉了。你还叨叨。” 郑夫人不悦,却也明白魏府的侍卫她使唤不动,她对丫鬟道:“把衣服脱下来。” 丫鬟胆怯:“夫人。” 郑夫人道:“你换上我的衣服,翻墙出去把那些难民引开。” 珍珠看到那丫鬟怕得哆嗦,她害怕,又不敢忤逆主子。这年头打工的可不是把一张辞职信拍老板桌子上,请老板吃一盘干椒炒鱿鱼,就能全身而退。 不听话有可能会被再次发卖。 卖去哪里全凭主子一句话。 珍珠好言相劝:“现在只是被围,外面的人未必会冲进来,可以先等救援。又不是命悬一线,生死一刻。你现在让她出去就是送人头。” 郑夫人道:“未必会冲进来,那便是有可能冲进来了。他们不是冲着公主来的,公主自然说得轻巧。这是将军府的丫鬟,她是死是活公主管不着。” 珍珠道:“我没想管,只是好奇,像你这样没心肝的,身体里少了这么些器官,体重该很轻才是。要不你迎风而立,张开双臂试试,说不定风一吹就可以把你安全吹回将军府了。” 郑夫人与她吵了起来:“公主的侍卫只保护你们魏府的人,我总要想办法自保。公主说我没心肝,你有心肝,连我府里一个丫鬟都得你怜惜,那你倒是帮帮她,去引开外面的人。” 珍珠听得莫名其妙,她为什么要引开外面的人。她相信她刚才说得很清楚。 她说现在只是被包围,外面的人没进一步过激的举动,大可敌不动我不动。 遇到这种不会提炼重点的人,珍珠只能耐着性子,平静的道:“我说你是只披着这张人皮,才智还停在胎教阶段么。谁夹过你脑袋你去找他报仇,你别来祸害无辜啊。我说等等,等等这个词你第一次听不懂,你大可问第二次,你装什么才智过人,这是早上出门前忘吃药的你装得来的么。” 郑夫人道:“公主你当然能等,一旦他们冲进来,你便打算将我推出去送死。” 随便她把她想成多丧尽天良都行,随便,珍珠道:“我哪里敢推你,我跟我家驸马一样有洁癖,就是爱干净的意思。推了你,光买洗我这纤纤玉手的香液,都能买到我债台高筑,贫无立锥。” 郑夫人气得鱼尾纹都出来了,催促丫鬟道:“我让你脱掉外衣,没听到么。” 雷焕道:“外头的若冲进来我引开他们行了,我总比一个小丫头跑得快。” 第二百四十六 自动回复模式 雷焕见珍珠盯着他,盯得他实在不自在:“干什么,我雷家男儿从不躲女人身后。” 珍珠对他有点点改观了。 “砰——”大门受到剧烈撞击,侍卫和跑出来帮忙的和尚一同用身子顶住门板。 寺里还有其他香客,不少来不及逃的被吓哭了。 菀翠让子意和于渐白躲檐下。 郑夫人指责珍珠方才的阻拦,害得她错过最佳自救的时机了:“你方才还说他们不会撞进来,若不是你拦着我的丫鬟翻墙引开人,我现在已经安全了!公主天潢贵胄,你的命自然是金贵,难道我便是命如草芥了么。” 珍珠的嘴可是百炼成钢,不论是街尾卖菜的大婶,还是原来凭着吵架制霸魏府的吴厨子,她都谦虚的从他们那吸取经验,取长补短,才到今无敌的境界。 她从无数争吵中累积经验,升级系统,多了一个别人没有的功能。就是在脑子高速运转想办法的同时,嘴巴能切换成自动回复模式。 珍珠道:“刚才他们是没撞门,我又不是算命的,能预测他们行动么。你当你的丫鬟是短跑健将啊,你觉得她能把所有人引开么,就算引开了所有的人,又能引开多久?就你这五五分身段,我数到十,你跑得到对面香烛铺么,你以为她翻墙了,你就能逃出生天了。” 雷焕道:“这时候就别吵了!” 珍珠道:“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唤暗卫的。”所以能不能安静点,让她安静的想想。 雷焕听到外面还埋伏了人:“现在不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么!” 珍珠道:“兵部的人都不学兵法的么,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兵法不一定只能用在打仗上,学问是举一反三一通百通的。” 雷焕心想什么上兵伐谋,闻所未闻:“伐兵?谁说的。” 珍珠道:“孙子。” 雷焕生气:“你骂我孙子。” 珍珠保持冷静:“我喊你大爷。” 雷焕心想她是从她刚才说的那句话里找到解决办法了?“你刚才说的那句是什么意思?” 珍珠现在没心情耐心教学,敷衍道:“意思是先动脑子,再动嘴,最后才是动拳头。” 她扫了一眼身边能用的工具,修葺大殿屋檐所要用到的梯子一把,还有印有鲸帮日用品商行标记,用来盛水的木盆一个:“菀翠姐姐,一会儿我讲晋话,你帮我翻译成高燕话。” 她身边的人与她处久了,就像魏子规那般渐渐也能意会她那些奇怪的词汇。 菀翠摇头:“我不行。” 珍珠检讨自己的不争气,高燕话没学好,只能找同声翻译。 她抓紧时间洗脑,要知道人的潜能都是逼出来的:“菀翠姐姐你可以不相信你自己,可你不能不相信我。我说你行,你一定行,就算不行也会行。来跟我念,我很行,非常行,特别行!” 珍珠扶正了梯子。 子意分享经验道:“菀翠姐姐,你大声喊就行了。” 菀翠硬着头皮跟着子意一起念:“我很行,非常行,特别行!” 珍珠道:“对,再来一次,大声喊。” 菀翠大声道:“我很行,非常行,特别行!” 珍珠唤来侍卫帮她扶好梯子,叮嘱她若是摔下来,一定要及时接住。 雷焕问:“你这是干什么?” 珍珠道:“我在燕阳可是名人,应该勉强算有点国际威望。” 外头或许有她的粉丝,曾经给她上过香、朝她住过的驿馆许过愿也不一定。 只是不知道她的名人效应,辐射的范围会不会只限燕阳和邻近县份等局部地区。 随机应变,劝得退最好,劝不退便是拖时间,实在不行,再走这最后一步,召唤暗卫。 菀翠来到墙边,珍珠小心的上了梯子让人把木盆递给她,这是防具。 那些高燕难民见到墙上冒出人来,纷纷把她当靶子扔,珍珠举着木盆挡,还好她脸圆却小。 石头像密密麻麻的雨点打在木盆底部,盆底坚固,若今日这场危机能过,这木盆便能打一波广告。也算是经过真实有效的测试,就凭这质量,这价位,不是物美价廉那是什么。 珍珠大喊:“高燕的百姓们,我是大晋的升平公主,曾经作为友谊大使出使你们高燕,还有幸被你们的国师评选为皇室贵人。” 菀翠开始翻译。 珍珠道:“我眼里的高燕百姓热情善良淳朴,我知道现在的你们并不是真正的你们。若我的鲜血能浇熄你们,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怒火,我都愿意由你们砸到消气为止。” 珍珠把木盆降低三分之一,先试探了一下民众反应,好像是没那么激动了。她眼观八方,若有人对准她举起手里的石头,她就要准备假摔避开。 珍珠道:“先生曾教育我天下兼相爱则治,交相恶则乱。我崇尚和平,铭记在心,不愿背道而驰。我会吩咐我的侍卫,今日即便你们把我砸死在这,他们也不可伤害你们,加深两国仇怨。” 珍珠回头看向于渐白,挤眉弄眼。 于渐白还算聪明,反应道:“公主仁义,我等敬佩,必定听令,绝不加深仇怨!” 于渐白抬抬手,让其他人跟着喊。 于是寺里钦佩之声此起彼伏:“公主仁义!公主仁义!” 珍珠又把手里的木盆降低三分之一。 她对着高燕难民继续道:“你们携家带口离乡背井,是活的希望支撑着你们从高燕跋山涉水来到这个陌生的都城。正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你们的愤怒我明白,你们的焦灼和痛苦我也明白。可是冲突和暴力不能解决问题。” 难民中有人用晋话喊:“我们确实为活下去而来,可怜族人无辜惨死,他们并非死于战乱,而是死于大晋将军的屠刀。今日若惨死的是晋人,大晋的皇帝还会包庇么!” 珍珠看向发言的那个人,身材娇小,脸很脏,脏得看不清五官:“查证断案也要时间,在高燕难道仅凭某个人只言片语便能将朝廷官员定罪么。指控、取证、开审、定罪,要走流程,不能不冤枉好人,也不能放过坏人。” 那人道:“公主的意思是安远将军是个坏人,大晋的皇帝会处置他是么!” 珍珠撇嘴,这可是在给她挖坑。 第二百五十章 李子树下埋死人 珍珠把核吐掉,她先做白老鼠了,能相信她了,喂了他一颗:“这个是真好吃。” 魏子规咀嚼果肉,李子的苦涩被盖住了,复杂的味道刺激着他的舌头,酸辣中带了点甜:“还行。” 珍珠还想吃,这酸嘢会吃上瘾,魏子规拿走她手里的竹签:“辛辣的食物不能多吃。” 珍珠想起她得喂孩子,生完孩子并没有迎来她想要的饮食自由,她依然要忌口:“你为什么不在我夹李子之前提醒我。” 提醒她了她就不做了,付出了劳力却只能看不能吃。 魏子规继续享用着她的劳动果实,当着她的面吃下第二颗、第三颗,并大发慈悲的道:“不是给你吃了一颗了么。” 她拉长脸:“要不要我抱住你大腿感恩戴德。” 魏子规道:“那倒不用。”见她用怨毒的眼神瞪他,好笑,“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李子吃多伤脾胃的,不让你吃是为你好。” 珍珠道:“桃养人,杏伤人……这句话好耳熟。” 魏子规道:“是卫前辈跟你说过。” 珍珠摇头,她肯定不是老卫对她说的,她在山上那些年都没吃过李子。谁跟她说的,谁?她睡前都还在想这个问题,带着疑问进的梦乡。 魏子规睡到半夜被人打醒,他听到珍珠不停在呓语,然后对他拳脚相加。 他抓住她乱挥的手:“高珍珠。” 珍珠醒来,魏子规的脸近在咫尺,意识到自己挣脱了噩梦回到了现实,她扑进他怀里,童话故事诚不欺她:“果然被噩梦缠身的美女,通常都是被她的心上人唤醒。” 魏子规没好气的道:“我是被你打醒的,你知道你打了我几拳么。” 珍珠心想她那几拳根本伤不到他,应该先关心关心她,她刚才好似身临其境的经历了一场恐怖片,因此而蒙上的阴影,估计给她十箱黄金都难以治愈。 “我梦到忽弥詹了,梦到和他一块玩。”她指着梳妆台上那个娃娃道,“我还把那个借他玩。” 忽弥詹一家在晋城住过四年,按着《月牙传》的内容,她好像也在宫外住过一段日子,是不是那时候有的交集? 魏子规把她的鼻子推成猪鼻子状:“睡在我身边,梦到别的男人。” 能不能不要突然间霸总附体,她现在没心情配合他演温柔小娇妻:“梦到什么是我能控制的么,你还要不要听。” 魏子规道:“然后呢,继续说。” 梦的上半段还好,下半段画风突变:“然后画面一转,我梦到宫嬷嬷念着你那句‘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把我扔进了水里。” 魏子规道:“宫嬷嬷?” 珍珠点头:“我拼命想游上岸,可怎么游就是游不到。”为什么现实里她是个旱鸭子,梦里还是个旱鸭子,她得出结论,“水克我。” 魏子规道:“你那动作是划水么,我还以为你梦到仇家,下手招招毒辣。” 珍珠心想那可能梦里用的是狗刨式,手脚并用,梦里细节记不太清了 珍珠问:“你说我梦到的是真的、假的、还是半真半假。从前有个叫庄周的梦到了蝴蝶,醒来他都弄不清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魏子规不会解梦,答不上,只是建议:“要不要喝碗安神汤?” 珍珠不想吃安眠药:“睡着又做噩梦怎么办?我不敢睡。” “那我睡了。”魏子规翻身背对她。 这个男人真是无情,珍珠贴上他的后背,就像缠上树干的藤蔓,手脚紧紧缠到他身上。 魏子规想到通常那种自私自利的人,比如他旁边这个,就是自己睡不着也不让别人睡的:“你是西游记里蜘蛛精么。” 珍珠觉得这样抱着就像抱着游泳圈一样有安全感,她不管,她就要这么抱:“对,专门吃书生那种,就问你怕不怕。” 魏子规道:“你怎么这么能折腾。” 他抱着她翻滚,看是不是真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两下春心应自懂,怜香惜玉,颠鸾倒凤。 …… 珍珠拿着写好的计划书入宫,想说服高邦,由菀翠人力商铺做为劳务派遣机构安排工作人员。珍珠走到廊下时,捡到一只款式老旧的耳环。 宫嬷嬷寻来,看到珍珠拿着她丢失的耳环,行礼:“那是老奴的。” 珍珠见到宫嬷嬷,就想到那个梦,心里有些发怵。宫嬷嬷见珍珠不说话,以为她是怀疑她说假话,便证明道:“耳环是老奴进宫前,老奴的母亲赠的,上面的珠子被磕碰过,有一条裂缝。” 珍珠查验,珠子上确实有裂缝,她把耳环还给宫嬷嬷。 宫嬷嬷躬着身子道谢:“多谢公主。” 珍珠心想这宫嬷嬷不愧是教礼仪的,不管走路弯腰蹲下起立,动作都很标准,这是怎么做到迈开的步子都一样大的。 珍珠试探道:“嬷嬷入宫多年,应该很挂念家里的亲人,正是每逢佳节倍思亲,过完大暑,中秋也快了。你家在哪?要不要我和父皇说说,让你回家中看看。” 宫嬷嬷低头道:“谢公主的好意,只是我母亲已过世,家中再无亲人。” 珍珠没想到戳到她伤心事:“对不起。” 宫嬷嬷道:“公主不必说对不起,主子是不需和奴仆说对不起的。尊卑贵贱应各尽其礼,不可逾越,才不会乱了纲常,君不君,臣不臣。” 珍珠心想她只是说了三个字,还得听场思想课。她这种三不五时给人洗脑的,自然不容易被这种封建思想洗脑了去。 遇到观点不同的,人家说人家的,她假装听得很认真即可。 珍珠等宫嬷嬷说完,道:“嬷嬷,你气色不太好。”印象里,上一次见宫嬷嬷似乎没这么瘦。 宫嬷嬷道:“老奴年纪大了,免不去有些病痛,不碍事,谢公主的关心。” “你……”是不是认识小时候的她,有没有把她当船锚一样扔到水里,这种问题,是与不是,估计都不会承认,“保重身体。” 第二百五十一章 对着这里捅吧 宫嬷嬷郑重一拜:“公主,也请保重。” 珍珠实在是受不了宫廷里一套又一套的繁琐礼仪,尤其这宫嬷嬷还是严格奉行者,任何一步都不肯省略,珍珠赶紧溜了。 珍珠陪高邦用了午膳,述了家常,再聊到夜市。 高邦翻了一下她的计划书,可能需要招纳的岗位、用工时间、支出的银子都罗列了,还挺详细:“先放在这,朕让户部尚书看过再决定。” 珍珠心想这生意她先提出来的,可别被人截了胡才好。 高邦看出她的小心思,笑了:“雷家和秦家是怎么回事?” 珍珠听得一头雾水:“什么?” 高邦道:“你那些小消息不是挺灵通的么,雷家都下了聘,如今又要悔婚,秦家不答应,在朝堂上让朕主持公道,商议国事的地方倒成菜场了,堂堂朝廷大臣像是泼妇骂街不成体统闹得朕头疼。” 听到高邦说头疼,珍珠立即狗腿的上去帮高邦按摩太阳穴:“我还真不知道,要不要我去打听一下。” 高邦闭目养神:“不知道就算了,朕也没功夫去管大臣家里的闲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好。” 珍珠每次进宫都不会两手空空的回,高邦送了她一串红色的珊瑚手串,还让御厨做了她喜欢的金乳酥,让她带回公主府。 珍珠嘴馋,马车里就忍不住开吃了,路上冲出一个人,小厮急刹,那酥吃脸上去了。 丫鬟赶紧掏出手帕帮她把脸擦干净。 外面传来秦媛的声音:“我要见公主,让我见公主。” 珍珠想到在宫里才聊到秦媛,出宫就找来了。珍珠撩起帘子,见秦媛穿着丫鬟的衣服,胳膊上还挎着个包袱。 珍珠道:“你这是……”总不会是角色扮演。 小厮拦着秦媛,不让她靠近珍珠,秦媛道:“有人要杀我,求公主救我!” 珍珠道:“我且先不问你为什么穿成这样跑出来,你父亲就是朝廷命官,有人要杀你,你不找你爹,不去找晋京府,却来找我,倒是稀奇。” 怕有什么陷阱,珍珠不想理她。 秦媛见她要放帘子,急道:“公主不是想知道我为何要把子意叫去坛香寺,才让人跟踪我么,我说,我愿意说。” 居然被她发现了,珍珠让小厮把马车停到路边,然后让丫鬟搜秦媛的身,就怕秦媛像张夫人那样自残赖她身上:“包袱让丫鬟拿着,你上来。” 秦媛上了马车。 珍珠问:“为什么骗子意去坛香寺?” 秦媛答:“公主对我避而不见,魏姑娘却心软,所以我才想办法买通了琴行的师傅,请他送护弦膏时为我带信,我未存坏心思,只想让魏姑娘在公主面前为我美言。” 珍珠又:“谁要杀你?” 秦媛道:“是雷焕,他也不知是听谁胡说,说我买凶杀人害他性命,他半句也不肯听我解释。雷家要退婚,父亲起初不肯还闹到朝堂上,只是经不住嫡母吹枕边风,最终还是不想得罪雷家,竟同意了退婚,还要与我断绝父女关系。雷焕得知我不再是秦家小姐,便找人来杀我,我是死里逃生。” 珍珠问她意图:“你要我怎么帮你?” 秦媛哭道:“求公主收留我,我愿入公主府为奴为婢。” 珍珠抓抓额头,老实说她现在对雷焕的印象比对秦媛好太多,虽说有过节,但凭着他在坛香寺愿意为了救一个丫鬟的命自告奋勇,她就不信雷焕是会请杀手的人,他要杀人,绝对是自己提上四十米的长刀当街追杀。 珍珠失望道:“秦媛,我曾经真是把你当朋友,为了救你我双手骨折,我都没为魏子规骨折过。一片真心待你,你拿谎言回报我。我赔了感情,还赔了一支护手霜,感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怪我年少无知,护手霜的原价……算了,也不跟你计较了,你下马车。” 秦媛抓住救命稻草:“公主,你不救我没人能救我了。” 珍珠把手抽回来:“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我的时间很宝贵,一炷香好几百两呢,我连上茅房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可我却听你说了这么久的假话。” 珍珠要赶秦媛下马车。 秦媛急道:“是有人让我在巳时把魏姑娘骗到坛香寺,她说只要我照做,就能帮我解除婚约。我也是受了蛊惑,鬼迷心窍才帮了她。” “你是有心隐瞒,还是你知道的真的就这么多?若是后者你的信息没有价值,你还是下去。”珍珠要喊人。 秦媛道:“我猜测……”她强调道,“我猜测对方是想引魏姑娘去坛香寺,魏姑娘去了,公主也必定会去,公主身边时刻有暗卫,高燕的难民暴动,暗卫为了保护您的安全,必定会与他们起冲突,对方就能趁乱掳走您,却没想到您提前出现在了坛香寺。” 珍珠心里哇了声,谁的脑子这么厉害。 什么时辰把子意引出门,什么时辰再把她引出门,什么时辰围寺,什么时辰暴动,都计算好了。要不是提前有封告密信送到她手上,她提前到了,打乱了对方计划,她是不是该在半路被难民围住,被抓了。 珍珠后怕:“对方是谁?” 秦媛摇头:“我只知道她是个女的,她不肯透露姓名,蒙着面不让我看到真面目。不过我看到她发上总是戴着一支牡丹金簪。” 珍珠心中一凛,不会是木白鱼回来了。 秦媛哭道:“真的有人要杀我,只有公主能救我了。” 珍珠解下荷包给她:“从前有个叫东郭的人救了一只狼,谁知狼不但不感恩,还把他吃了。你我的情谊其实一文不值,就当是为这段虚假的友情画上一个句点。拿着银子快走。” 秦媛愣住。 珍珠道:“你不是说是雷焕要杀你么,说这是误会,那我给你建议,你去晋京府报案,雷焕总不能冲进晋京府杀你。” 秦媛拔出珍珠腰间的匕首,一改软弱的姿态,激动道:“我已走投无路,公主却要见死不救。” 珍珠心想她的玩具匕首,最近出镜率很高:“你要自杀还是要杀我?”她指着自己的心脏,“估计你也不会自杀的,对着这里捅。” 第二百五十二章 这你都能赖我身上 秦媛将匕首对着她,威胁道:“公主不要激我,我真的做得出来。” 珍珠镇定的道:“你应该知道伤害我会有什么后果。” 秦媛冷笑:“我性命都要保不住了,我还要管什么后果。公主莫非以为我还会顾及秦家么,他们都要将我逐出家门了,那些对我无情无义的人若因此受牵连,被诛九族更好。” 珍珠竖起大拇指,认可她的演技:“这才是你的真面目,骗过我了,演得好。秦大人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么?如果连朝夕相处十几年的亲人都没发现,那我甘拜下风。” 她愿意把影后这个位置拱手相让。 秦媛怨天怨地怨恨所有人:“公主怎么会知道一个卑微的庶女在后宅活下去有多艰难,我也是秦府的小姐,为什么却要看人脸色,活得猪狗不如。别的官家小姐就可以荣华富贵,受尽宠爱,可以挑选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为何我就不能,我是真心爱慕楚公子,可你们都不愿帮我,那我只有自己争了。” 珍珠反问:“那你靠你自己争到了么?” 秦媛不语,她本就一无所有,这么看来,她也并没有输掉什么。 珍珠揭穿道:“你躲着雷家,你不敢去晋京府,也不敢去找楚天河,你心虚了,因为你真的找人害过雷焕,他死了你就不用嫁了。诛九族的事你都敢做了,也没什么是不敢承认了。” 说得对,确实没什么不敢承认的:“我是找人在他茶点里下毒,可惜他命大。要不是公主不肯帮我,我就不用和那些人合作,就不会因此有把柄落在他们手上,被他们要挟,他们让我去雷家偷东西,可我没有成功,如今东窗事发,那些人也要杀我灭口了。” 秦媛虽不懂武,但想着有利刃在手,珍珠也只能乖乖就范。 珍珠道:“这你都能赖我身上,我是你爹妈么,我没义务事事都要帮你,你吃饭购物时怎么不让我帮。”她自己选的不归路。 秦媛见识过她口才,也不和她辩:“如今失了秦家的庇护,那些人要对我下手更是易如反掌。我知道他们的目标是公主,还不如抓了你,与他们谈笔交易,或许还有生路。” 珍珠心想她是不是傻,以往宅斗斗赢了几场,就以为自己聪明绝顶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抓了她这个公主,城门口出不出得去都是问题:“你还不如去自首坐牢,命保住了,还包你吃住。” 秦媛道:“我宁可死也不要变成阶下囚,我知道公主给我银两放我走,不过是想顺藤摸瓜,那不如我亲自带公主去见那些人。麻烦公主想个好理由把你的丫鬟支开,让小厮驾车。” 珍珠吐槽道:“你不会赶车么?没有过硬的技术你当什么绑匪。”她确实想顺藤摸瓜,可是她拒绝以身犯险。珍珠要喊人,“来……” 秦媛捂住珍珠的嘴,她想让珍珠闭嘴,她已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若被抓到必是重刑。 珍珠咿咿呀呀就是不肯安静,这刺激到了秦媛,她情绪失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举起匕首往珍珠身上扎,然而并没有如想象中的血花四溅喷涌而出。 反而是她留长的指甲刮伤了珍珠的脸。 珍珠怒了,她这张斥巨资保养的俏脸蛋,每日勤奋的早上涂保湿晚上敷面膜,对魏子规都没这么细心兼耐心,她居然敢伤害她最在意的资产。 珍珠一脚踢开秦媛,她暴怒起来,可是连魏子规都要瑟瑟发抖的,居然真敢老虎嘴里拔牙。 珍珠把秦媛的脑袋夹在腋下,插她鼻孔。秦媛揪珍珠的头发,珍珠以牙还牙也揪她头发。 马车晃得太过厉害,小厮感觉不对劲,将帘子掀开,看到秦媛被珍珠摁着打。 秦媛用尽力气将珍珠推开,跳下马车。她知道珍珠定会让人来追她,她特意往人多的地方逃,试图利用人群来摆脱追踪,她跌跌撞撞,不停撞到路人,突然感觉到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 她低头看,腹部上插着一把小刀。 街上人来人往,她甚至连是谁对她下手的都不知道,没有任何一个人为了她驻足。 直到她倒地,浑身抽搐鲜血直流,这才听到有人尖叫。藏在怀里的剑穗掉了出来,这是她送给楚天河,楚天河却又叫人送还她的,临了她只剩下这个了。 只剩这个。 …… 魏子规听到珍珠受伤了,直奔卧房,推门就见她正在照脸上的伤。魏子规不在时,她天灵盖都能拧开,魏子规在时,她又变回柔弱不能自理。 魏子规坐到她旁边,让她主动把脸凑过来:“我看看。” 珍珠脸凑过去:“秦媛死了。” 魏子规道:“听说了。” 珍珠把马车里和秦媛的对话复述了一遍:“你说木白鱼是不是回来了?她以前总说要带我去见她主人,我们成亲时她还闯进公主府来绑我,她不会那么执着,对我念念不忘。” 魏子规道:“若是她的话,至少她的目的是要绑走你,不是伤你杀你。” 魏子规捏住珍珠的下巴,这伤药上到脸上她会感觉到刺痛,怕她闪躲。 他小心给她涂药,并叮嘱,“不要随便跟陌生人搭话,跟陌生人走,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吃,也不要挤去人多的地方。” 珍珠觉得他对她太没信心了:“这话你留到容玄容妙三岁后再对他们说,你对我说干什么。” 魏子规道:“若是个相貌英俊的少年让你给他带路,那个英俊的少年还要请你吃东西,你会拒绝么?他们实在太不了解你,要抓你不必那样大费周章,银子或是美男子,只拿一样作饵,足矣。” 珍珠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已经成长了。我不再是那个在池塘边放上金元宝就能骗我落水的高珍珠了。” 魏子规道:“是么。” 珍珠道:“以前我心心念念的只有银子,现在做事之前我还会先考虑容玄容妙,尤其是容玄,他有这么偏心的爹,要是我出事了,他真的就是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这个秘密她打算带进棺材 魏子规道:“曹太夫人之所以不愿提,是因为这个弟子的身份特殊,他是因谋反被定了死罪的骠骑将军的儿子。不知如何漏了网,朝廷下了海捕文书,曹太夫人怕被别人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会受牵连,加之隐隐察觉南宫琪的死与舅母有关系,这才瞒着。” 桌上有今日逛街时买的蜜饯,珍珠喂了魏子规一颗梅子,喂完才想起刚才换尿布没洗手,这个秘密她还是带进棺材,绝对不能让魏少爷知道。 魏子规见她光看着蜜饯没动手:“这不是你最喜欢的么,吃起来停不下嘴。” 珍珠假装反胃:“就是吃多了,还是聊回漏网之鱼。” 魏子规道:“谋反一案发生在元庆年,即先帝在位时。骠骑将军意图向高燕借兵,想要攻下边城三郡,只是秘信被太后的兄长,当时的节度使截获。” 珍珠道:“骠骑将军自己应该有兵才是,还借什么兵。听着好奇怪。” 魏子规道:“当时是人证物证具在,被判了诛九族。” 珍珠记得朱夫人说过隔壁将军夫人是太后的侄孙女,她心中生出一个阴谋论:“该不会是忌惮人家的兵力,把人家拉下来扶持自己娘家人上位,这样手里就有兵权了。”珍珠捂住樱桃小嘴,是不是被她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她推理道,“该不会高燕的国师就是这个漏网之鱼。” 魏子规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模棱两可的答案,也是,是不是魏子规怎么会知道:“还说了什么?” 魏子规道:“没了。” 珍珠趴到桌子上:“明日去哪玩?” 魏子规提醒道:“出门不是为了玩,是要引暗处的人出来,随时保持警惕。” 珍珠道:“我很警惕啊。” 嘴巴上说的警惕么:“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跟陌生人搭讪,你还聊得挺起劲。” 珍珠道:“我跟谁都聊得起劲,除非他是哑巴。不过余先生真的很特别。”怎么形容呢,“很难得遇到这么合拍的人,他喜欢的颜色是我喜欢的颜色,他喜欢的食物也是我喜欢的食物。” 魏子规敲她的额头:“他就不能是装的么,突然间冒出这么一个和你臭味相投的人,不觉得可疑么。” 什么臭味相投,那叫同气相求:“你当初也说父皇很可疑,结果呢?” 魏子规道:“我当初是说皇上接近你别有目的,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只是我不知他是想与你相认。” 珍珠心想狡辩什么,这就是七出里的善妒:“好啦,我会提防的。” 魏子规表示怀疑:“真的?” 珍珠道:“真的。”难道还要她写保证书么。 魏子规问:“刚才你叫我?”他读信,没太注意。 珍珠思考着如果她回答刚才是叫他过去换尿布,他一定会问换好了么,她要是回答换好了,话题往下延伸,就会问到她有没有洗手:“我给岁安他们做婴幼儿保健操,你要不要观摩一下。” 魏子规把信放进抽屉里,那就观摩观摩。 …… 早上的天气非常好,夏季真的就怕万里无云、紫外线强的大晴天。 珍珠盯着天上变化多端的白云,时而像一枚枚让人乐而忘忧的银子,时而像一张张印着万丰十三年的大面额银票。像极了人生,时时刻刻充满变数。 她很喜欢今天的多云天气,打算一会儿和魏子规去泛舟湖上,不过要等魏子规先写完要回给他舅舅的信。 郑如意来公主府勤工俭学,他蹲在地上拔草,偷偷瞧唱着歌哄孩子的珍珠。 珍珠想炫炫娃,便对郑如意道:“是不是想看,过来。” 郑如意靠近。 珍珠抱着玄妙给他看:“怎么样,看这长长的睫毛,这小小的鼻子,是不是像本公主一样漂亮。” 郑如意仔细对比,童言无忌:“只有脸一样圆。” 珍珠教育道:“小孩,你这么说话很不讨喜知道么。”还欠她钱呢,有没有一点债户的自觉。 郑如意道:“先生说人之操履无若诚实,我不能骗人。他们确实跟你长得不像,像驸马。” 珍珠心想这莫先生教的孩子怎么都这么轴:“我跟驸马是夫妻,你知道什么叫夫妻相么,就是我跟驸马相处久了就会很像,他们像驸马,同理可证自然也像我。” 郑如意还是觉得不像:“驸马鼻梁高,你鼻梁低。他是鹅蛋脸,你是包子脸。” “包子脸怎么了,包子脸难道就配不上鹅蛋脸么。你是看不起鹅蛋,还是看不起包子。” 魏子规写完信回来听到他们两的对话,忍俊不禁:“你跟一个孩子都能吵起来,哪里像个大人。” 珍珠心想谁说当大人就得心智成熟,就不能跟孩子吵了,吵架是不分年龄不分性别国籍的。 她把孩子放回婴儿床,对郑如意道:“行了,今天就干到这。” 郑如意道:“我只拔了一会儿草。” “我和驸马要去游湖,提前让你下班你还不了乐意啊,回去念书,小孩子就是要念书的。”拿了一顶帽子戴到郑如意头上,富婆的乐趣就是喜欢什么买什么,买回家不喜欢了就直接送人,“给你了。” 郑如意把头上的帽子拿下来,他袖子有些短,手一举起来,袖子就退到手肘处。离近了才发现他手上有伤痕。 珍珠道:“手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在学校被欺负。”她可不允许学校霸凌这种现象存在,若是,得让莫先生留意学生心理健康问题。 郑如意解释:“当然不是,先生和同学都很好,是昨日下课有人想抓我,最后被莫先生打跑了。” 珍珠道:“你不会又偷东西,然后失主找上你了?” 郑如意道:“没有,我答应过刘叔不会再偷东西。” 一个连债主面子都不给的小朋友,她信他没骗她。 珍珠对魏子规道:“该不会是变态,还是送他回去再游湖。” 魏子规曾问过珍珠变态的意思,她都不解释,现在他大概懂了。 他们出到门口遇上隔壁的郑夫人,郑夫人见到郑如意怒气值直接拉满:“小杂种。” 珍珠道:“你说话怎么难听。” 谁说的远亲不如近邻,说这话的人是没遇上这种邻居。 第二百五十六章 吃瓜群众 郑夫人看向珍珠:“是你做的。” 珍珠莫名其妙,做什么凶神恶煞的看着她,自知共建邻里和谐关系是无望了,但她也想着井水不犯河水,可没主动招惹:““我做什么了?” 郑夫人道:“你救下这个小杂种,怂恿将军为了他出卖我的父兄,如今太后病重,父兄也被下狱,我独木难支孤掌难鸣,你称心如意了。” 她称什么心,她都没干过,珍珠道:“为什么总有人把她的不幸嫁祸到我头上,是不是哪天你走在路上被扫把星砸中,都得赖我没化身祈祷的少女祈求老天保佑你长命百岁。” 她干嘛对付他们家,有好处的事她都未必做,更何况还没好处。 郑夫人恼怒,伸手要抢郑如意。 魏子规不想对女人动手,把珍珠和郑如意往后拉,严肃道:“郑夫人这是做什么?” 郑夫人道:“这是我郑家的孩子,我要带回去,驸马连别人的家事都要插手么。” 珍珠诧异,低头问郑如意:“你是郑将军的儿子?”他原来有监护人么,那怎么会流落街头偷人东西,弄得营养不良的样子。 郑如意朝郑夫人吼道:“我娘死了,我没有爹!” 珍珠结合楚纤纤跟她说过的郑将军曾经还有过一任结发妻子的事,再看郑如意的反应,郑如意肯定不是郑夫人亲生的。 郑裕骑着马出现,他刚进宫了,回来就看到他们在门口争吵。郑裕赶紧下马,他上前要关心孩子:“如意。” 郑如意却躲到珍珠身后,拒绝他的碰触:“我不认识你!” 郑裕对妻子道:“有什么回府再说。” 郑夫人道:“我都要家破人亡了,我还稀罕这个面子么。你有今日仰仗的是我娘家父兄,还有太后,没有他们提携,你能有出头之日么,可你却恩将仇报。” 她打了郑裕一巴掌。 郑裕没躲,由着这巴掌落在脸上:“我从军是为了保家,从没有想过出人头地,当初是你们拿他母子二人的命来要挟我。我顺从了,我再也没见过他们,也没跟他们有过联系,我甚至连我的儿子在外吃苦受罪我都不知道,即便我做到如此地步,你都不放过他。” 郑夫人道:“谁让他来了晋城,谁让他出现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容不下你的过去,我也容不下他!” 魏子规看到珍珠捂住郑如意的耳朵,额头写着吃瓜群众。 珍珠道:“如意说有人要抓他,不会是郑夫人你。” 郑裕道:“你父兄卖官鬻爵,中饱私囊,我交代了他们的罪证,将功补过,皇上对我从轻发落,此后我不再是安远将军,会调任彭城做一个小小的校尉。你若实在接受不了,你我便和离。” 郑夫人骂道:“你这个见风使舵的小人,不过是知太后病重,无力在庇护母族,见大势已去,落井下石而已。” 太后应看出了皇上起了清理外戚的念头,借着让嬷嬷送甜汤的机会,实在是传口谕让她与郑裕和离,劝父兄辞官。没了权势,至少还能留住富贵。 他们都以为是太后病中胡思乱想了,现在才知她老人家是高瞻远瞩。 郑裕不再理会妻子,对郑如意道:“跟爹走,此后我不会再让你吃苦。” 郑如意道:“我不认识你。”他忍着眼泪,拉着珍珠走。 珍珠知道他刚才为什么一直盯着哄容妙睡觉的她了,想爹娘了。 魏子规和珍珠把郑如意送回学校,看着郑如意进了校门,他们才走的。 珍珠道:“太后真的病了么。”她还以为是她老人家的手段,“不去游湖了,进宫。” 珍珠想见太后,太后却不想见她,派了个宫女来打发她:“太后让公主以后不要再来了,说不想再见到公主这张脸。” 珍珠想一个宫女量她也没胆子添油加醋,看来是太后的原话了。 要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太后不喜欢她,她也没投入什么感情,听到这话还挺伤心的。 太后是真病了,不然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珍珠问:“宫嬷嬷呢?帮我叫她来。” 宫女道:“太后凤体违和,一直是宫嬷嬷在旁伺候,太后片刻都离不开嬷嬷。” 珍珠道:“我知道了。”她摆摆手,让那宫女退下。 魏子规摸摸她的头。 这是安慰她么,她没这么脆弱,就是白来一趟了。 …… 游湖节目延了一日,休息了一晚,珍珠又要去做饵了。 魏子规和珍珠出门时见到于渐白穿得极正式在等子意,珍珠关心道:“你的伤?” 于渐白道:“多谢公主关心,好多了。”他向魏子规报告行程,“家中弟弟想学琴,我想请魏姑娘帮我挑把好琴,魏夫人同意我们出门了,酉时之前一定把魏姑娘送回来。” 于渐白孝敬珍珠一袋零食:“来时路上买的。” 是麻花,珍珠拿了一根啃:“于兄,越来越会做人了。”懂贿赂了。 子意换好了衣服出来,见到魏子规,笑道:“哥哥,我要和于哥哥出去买琴。” 魏子规同意了:“多带些人去,注意安全。” 子意点头:“好。” 子意和于渐白走了。 看来于渐白英雄救美后,和子意的感情有了质的进展。 珍珠感慨万千:“莎士比亚说过‘爱比杀人重罪更难隐藏;爱情的黑夜有中午的阳光。’世人都以为爱情是甜蜜的,只有我看出了爱情的本质,就是螺蛳粉又臭又酸。” 魏子规道:“你好像很妒忌。” 嗯,她妒忌得想咬小手绢了,怎么办,还是咬麻花:“我都没品尝过被人费尽心思追求的那种甜蜜感,就成亲了。” 魏子规提醒她:“好像是你问我要不要成亲,我还问你有没有考虑清楚。” 珍珠楞了一下,是她先求婚的么:“好像,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魏子规见她又“失忆”,不介意帮她唤醒记忆:“你还把我的笔弄断了。” 珍珠见魏子规脸色不对:“记起来了,把你的笔弄坏后,我就一直活在自责和悔恨当中,多谢你答应我与我成婚,让我用我的下半辈子来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减轻我的罪过。” 魏子规满意,这么说就对了:“记住你现在说的话。” 珍珠打了把伞与魏子规泛舟,她在那摇摇晃晃的船上待了半日,一无所获,还有点晕船。 第五十七章 结局(一) 魏子规道:“难受么?” 珍珠心想这就不用问了,她不照镜子都觉得此刻脸应该是惨白的:“有点想吐。” 魏子规扶着她道:“谁让你要泛舟,你不会水你泛什么舟。” 不会水跟泛舟有什么关系,请弄清楚她现在想吐是因为晕船,不是因为不会水。珍珠道:“待我调息运气。”她深吸气,又呼气。 如此调整了呼吸,魏子规问她:“如何?” 珍珠道:“暂时把喉咙那股酸水封印住了,就不知能封印多久。这里靠近戏楼,还是去戏楼喝口茶,听段戏,缓一缓。” 进了戏楼,没见梁山来招呼,一问知道梁山今日休息。 珍珠是戏楼老板,有专属座位,坐下就让伙计上茶,她要喝奶茶不加糖。 台上正在唱西游记孙悟空大闹天宫,感觉身边有人坐下,珍珠想提醒她旁边这几个都是座位,只有老板和老板指定友人坐得,一看:“余先生。” 余先生穿着一件草纹褐色的衣裳,这布料跟她在高燕见过的那个戴面具的祭司穿的那件一样,只是少了狐裘滚边,改成了适合夏季穿的轻薄款式。 对于背书这块她没魏子规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是对于衣服首饰这块领域她有绝对的自信,记性能与魏子规一比。 她还曾经夸赞那位不知相貌的高燕祭司把衣服穿得格外有味道。 珍珠笑不露齿:“怎么这么巧。”她抓住魏子规的手,在他手心写字。 余先生看着他们两紧紧握着的手:“你们感情真好。” 珍珠道:“是啊是啊,孩子都有了还如新婚燕尔,不怕先生笑话,少牵他一会儿我都要心悸。”她敲了一下自己的头,“诶呀,早上在灶台上炖了十全大补汤,是不是忘了熄火了。得快回去了。” 她要拉魏子规走。 魏子规却错愕的盯着一楼中间的位置,珍珠顺着他的视线看,是于渐白和子意在为台上精彩的剧情鼓掌叫好,子意旁边坐着的女子虽蒙着脸,但珍珠还是认出了那是木白鱼。 珍珠喃道:“他们两不是去买琴的么。” 于渐白这个家伙买琴就买琴,带姑娘来看什么戏,这种不按向女方家长报备的节目表走的人,从此以后不配跟她同桌吃饭。 余先生笑道:“你写的戏很好看,票很抢手。有的人连夜排队,买了戏票再拿到别处以三倍价格出售。他们两心地很好,看到售票的老婆婆年纪大,便帮她把最后两张票买了。” 珍珠心想那老婆婆应该是他的人,这就是早期黄牛么,原来黄牛票不止扰乱市场,还有这么大的危害性,她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要严厉打击倒卖戏票行为呢。 余先生道:“让你这几个丫鬟到外头等,我们聊聊天。” 他有人质在手,他们不得不从,魏子规对那几个会武功的丫鬟道:“你们到戏楼外等。” 魏子规道:“先生是如何算出我们会来戏楼,早做这般部署的?” 伙计上了奶茶,珍珠却已经不想喝了。 余先生笑:“不必算,你们不来我也会叫人把你们引来的,只是未曾想到天助我也。”余先生尝了口奶茶,“没想到牛奶和茶混一块会是这样的滋味。”余先生夸赞珍珠,“你很聪明。” 珍珠干笑:“谢谢。” 余先生道:“我知你包里放了很多东西,我先帮你收着。” 珍珠犹豫,可最后还是把包给他了。 余先生想摸珍珠的头,吓得珍珠躲进魏子规怀里,魏子规将他的手拍开。 “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相反我会保护她,谁敢伤她,我叫他死无全尸。”这最后一句余先生说得狠辣,不似玩笑。 魏子规道:“高燕正在打仗,我看大祭司也不像贪生怕死之人,不在朝中坐镇,千里迢迢远赴晋城,难道是还有比稳定朝纲、安抚民心更重要的事么?” 余先生也不打算再隐瞒身份了:“他们同归于尽才好呢,我要的便是这高燕二百四十年的基业毁于一旦。当初在源阁寺就应该怂恿摄政王也埋伏人,这般说不定他们自相残杀,高燕的气数在那一日就断了。”他耸耸肩,“算了,且由着他们多苟活些时日。” 珍珠瞠目:“你知道代国公主要在源阁寺动手?”她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都腿软,唯独她没事了,原来真不是她打通任督二脉,百毒不侵:“那小童给我喝的水里面有解药。” “我想着像你这样机灵,只要没中毒,一定会躲到后方安全处。只是没想到你却被抓走做了人质,好在你平安无事。”余先生庆幸道。 魏子规问:“先生不止是高燕的大祭司这般简单。” 余先生没回答魏子规,因为这个问题在他看来不重要。 他只是凝着珍珠,声音里尽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我记得你很喜欢你小时候那个娃娃,所以特意找工匠做了一只一模一样的。”他从怀里掏出那日珍珠挑的臂钏,“日后只要你想要的,舅舅统统给你买。” 珍珠痴痴的喃道:“舅舅。” 书里那个金家少爷么。 这一声称呼叫余先生喜上眉梢:“当我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我着急的想见你,只是他们办事不利实在是无能,舅舅只好亲自来接你了。好了,我们该走了。” 珍珠结巴道:“去……去哪?” 余先生道:“舅舅不是跟你说过么,不会在晋城逗留太久。该办的事办完了,就该走了。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 珍珠看了眼一楼还浑然不觉自己身处险境的于渐白和子意,先来软的:“可是我孩子还在家里,要不舅舅你先放我回家把孩子带上。” 余先生笑道:“又调皮了是不是,跟舅舅也要耍心眼么。等平安回了家,我会让人来接你的孩子。我知道你的暗卫守在戏楼外,等这一曲唱罢,散了场,他们不见你们出来便会知道出事了,所以得抓紧走了。有话路上问。” 魏子规道:“看来余先生是不会带我们从正门走的。” 余先生道:“你们要听话,否则就只能把楼下那两位一块带走了。”余先生起身,在前领路,魏子规和珍珠十指紧扣,跟在后。 下了一楼,拐进厨房,江侵月和宁慎已经在里面等了。 珍珠傻眼:“他们两也是舅舅你的人么?”这宁慎不是帮着代国公主的么,妈呀,大晋版碟中谍?“七湾巷的黑市,杀了曹修不会也是你们设的局,还假装不认识。” 江侵月道:“曹修之死确实是意外,当时义父还需周旋在代国公主与摄政王之间,代国公主又在四处抓捕你,为你安全考虑,这才暗中助你们返晋,至于宁慎……”他意味深长的看向宁慎。 宁慎如履薄冰,即刻单膝跪下,以表忠心:“谢主人既往不咎,原谅我先前私放柳意之罪。” 余先生慢声道:“到底是你妹妹,人之常情,只是你要记住没有下次了。” 江侵月触碰藏在灶台里的机关,墙上现出通道,魏子规道:“你来戏楼做乐师,就是要查看这条暗道有没有被官府发现么?” 珍珠心想她买下这戏楼,竟然不知还有条密道,还以为官府拍卖的不动产各方面都检查过了。 早知道就该让公主府的工匠来勘察绘制建筑构造,她太不谨慎了,现在检讨自己还来得及么。 江侵月点燃蜡烛。 余先生对珍珠道:“里面黑,小心点。” 珍珠揉揉眼哭道:“舅舅,我以前虽然很能吃苦,但做公主后日日酒池肉林,我堕落了。你要带我去哪?穷乡僻壤我熬不住的,我不想香消玉殒,要不你给我几天时间转移个人财产行么。” 余先生哄道:“不会叫你吃苦的,舅舅已经安排了一处世外桃源。” 珍珠哭:“不是,舅舅。有的人觉得日日青菜豆腐,男耕女织这种生活就如同生活在仙境了,那是他们容易满足。我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七八个丫鬟伺候不行的,真的需要钱。” 余先生道:“等到了那,你想要多少人伺候都行,再这么故意耽误时间,舅舅要生气了。” 珍珠闭上嘴。 江侵月和宁慎先走。 魏子规和珍珠跟上,余先生押后。 他们一进密道,门就关上了。珍珠心想还是扇自动门,是哪个机关大师如此牛逼,鲁班制造么?周围一片漆黑,就两根蜡烛亮着,勉强照亮脚下。 魏子规道:“先生来晋城若只是为了带走珍珠,不需逗留这么多日。” 第五十八章 结局(二) 余先生道:“听闻魏家麒麟子聪明绝顶,文武双全,不如你猜一猜我留到今日才走是为何?” 魏子规将他们从高燕回来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串联起来,还有南宫瑜的来信:“你要报复太后?” 珍珠心想这又不是在高燕,他如何能将手伸入宫中:“太后的病……如何做到的?” 余先生愤愤的道:“你娘这一生从未害过人,她吃斋念佛帮助过很多人,可当她遭难时,没有一个人对她伸出援手,包括那些曾经受过她恩惠,她全心信任的人,曾倩是,宫玉也是。她们趁人之危合谋害她才令她死于非命。” 珍珠知道曾倩是张夫人的名字,宫玉,宫嬷嬷么? 余先生眼中满是恨意:“太后是始作俑者,如今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叫她尝一尝被身边人背叛的滋味。” 他开心道:“我不过是让宫玉往那老太婆的饮食里多添些东西,便是忽琪让人偷偷往高燕皇帝的饮食里添的一味佐料。不过忽琪为了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每次让人添加的量都很少,日积月累病入膏肓,高燕皇帝居然硬是撑了这许多年。这次我让宫玉加大了药量,那太老婆等不到秋至了,且会死得异常痛苦。” 珍珠道:“宫嬷嬷怎么会肯,她总口口声声尊卑纲常不可逾越。” 她怔,正因为口口声声尊卑纲常,表现得对太后忠心不二,太后也才会想不到。 余先生道:“宫玉是罪臣之女,充入宫廷为婢,是你娘帮了她,恩同再造。可她为了她宫外那个瞎眼的母亲和她自己的命当了太后的刀,如今她母亲已死,她自己也得了绝症,人之将死还剩了那么点良知,知道亏欠别人最终还是要还。太后吃喝如今都由宫玉先尝过才敢入口。” 珍珠心想这不是同归于尽么,难怪她见宫嬷嬷暴瘦,她应该也被毒药折磨,脏腑极其难受,却还要每日装作没事。 她与宫嬷嬷相处得不多,但每次宫嬷嬷总不畏她这个权贵,什么都照章办事。对于她的偷懒耍滑,从没有拿着鸡毛当令箭用太后来压她,只是反复拿那些又臭又长的礼仪教条训她。 她实在受不了宫嬷嬷的啰嗦、顽固,但她也隐隐的觉得宫嬷嬷对她不如嘴上说的不近人情,所以她才敢以实际行动继续偷懒耍滑,试探她底线。 她是从做噩梦开始才害怕宫嬷嬷的。 之前在宫里见她,她的那句保重原来是后会无期的意思么。 宫嬷嬷当初是不是也因为她的母亲才助纣为虐? 余先生道:“党豺为虐,她不值得你原谅。曾倩也是,还有你那蛇蝎心肠的外祖母,那个老太婆不止害死你娘,还害了你外祖父一家,为了兵权,与高燕那边合谋,暗中以粮草黄金换了一封谋逆信。” 珍珠知道余先生为何要挑起内乱了,他对高燕所有皇族都恨之入骨。 魏子规问:“我舅母是你害死的么?” 江侵月道:“是我。” 珍珠记起有一日曹萍慌慌张张的回来,是因为认出了“故人”么,曹萍临死前有个不知名的女人来给曹萍送簪子:“为什么杀她?难道是因为她见到了你们么?南宫琪是舅舅你杀的么?为什么要赖给卫仲陵?” “南宫琪是我杀的。”余先生承认,他做过的事他不推卸,“我需要他的身份,当年杀南宫琪时被曹萍撞破,我也只是拿她杀过人的事要挟她闭嘴而已,并没有赖给别人。后面的一切都是曹萍为了摆脱嫌疑栽赃嫁祸。” 魏子规思索舅母的遗书里提到菀翠生母被杀害一事,是用此事要挟么?“以舅母的性情,不似会想不开寻短的人,我先前一直想不通,现在明白了,摄魂。” 魏子规看向余先生的手:“南宫琪手上有疤。你要冒充他,便是连每一处的细节都要模仿得一样。在他死后把他手指砍下,断了此线索,先生做事当真滴水不漏。” 珍珠眯着眼,这么黑乎乎的地方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别说手指上的疤。她自认视力极好,可在这密道里,与这几个习武之人比起来,她视力反而是最差那个。 余先生捂住口鼻咳嗽。 江侵月停下,担忧道:“义父。” 等停止咳嗽擦去掌中的血,却并不在意。 魏子规道:“高燕皇帝极信任大祭司,不知他吃饭、喝药时,是否也是先生先为他试毒。” 珍珠心想这不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报仇就没有其他办法么,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同归于尽。” 余先生笑道:“你这是担心舅舅么,放心,我说了忽琪叫人下在高燕帝吃食里的药分量很少,舅舅虽会先帮他试毒,也不过抿一两口,回府后会饮八宝汤稀释毒性。虽也伤了肺腑,但要再活个十年还是可以的。” 珍珠心想她以为代国公主已经是狠角色了,卧薪尝胆厚积薄发慢慢等待时机,谁知道她这个舅舅比代国公主更狠,把忽琪和摄政王玩弄于鼓掌,或许至今他们都被蒙在鼓里都说不定。 忽琪以为自己是执棋的人,其实她自己也是棋子。 余先生宠溺道:“等到了家你想如何布置都可以,想买什么都可以,想做生意舅舅也随你,舅舅所拥有的一切日后都是你的。” 江侵月闻言,自嘲一笑,又怕被别人看出什么,即刻收拾好脸上的表情:“义父,还是快先离开密道。” 余先生道:“也是,等到了家有的是时间聊。” 珍珠在魏子规手里写:“会去哪?” 魏子规知她害怕,如果他猜得不错,他在珍珠手心写:“卢胡。” …… 出了城驾车穿过西郊林子,去到渡头。魏子规发现他们走的是当初关念一绑他们走的那条路线,这更印证了他的猜测,是要去梁城再转船去卢胡。 魏子规道:“怕是通关的文牒,假冒的身份都已经造好了,孙名海动的手脚。先生筹谋多年,谋略,耐性,手段绝无仅有。” 余先生本只想带走珍珠,但知道他们夫妻感情深厚,怕只带走她一个,她免不了难过,这才决定把魏子规也绑去:“这又是如何猜到?” 魏子规道:“从梁城调来的关于南宫琪被杀的案件记录,用的纸虽是刻意做旧,但我拿去纸铺问过,这是现在市面上最便宜的那种纸,一遇潮湿天气,受潮卷曲,墨汁滴在上边便会晕开。梁城多雨,衙门怎么可能用这种纸,看来孙名海找的这个伪造记录的人是个贪小便宜的。” 要从梁城衙门掉案件记录,肯定要经过孙名海,记录写得那么潦草,他会没发现么。 珍珠动之以情:“舅舅,我的亲戚朋友都在晋城,我真的不想离开晋城。” 余先生道:“亲人?你指谁?这世间有些亲人有还不如没有。易福凛的爹娘为了唯一的儿子用两个女儿换了一斤猪肉。江侵月一出生就被爹娘抛弃。太后害你们母女,你父亲保护不了妻女,这种亲人你不需要,你有舅舅就行了。” 怕是难以说服了,这个舅舅有点偏执。 第五十九章 结局(三) 到了渡头等船。 珍珠试探的问:“舅舅说话算话么?我们已经乖乖跟着你走了,你的手下应该没对子意他们下手。不能亲眼看到他们平安,我就算跟着你去了世外桃源,我也不会开心的。” 余先生道:“对于你,自是一言九鼎,算算时辰他们应该安全回到魏府了。” 那就好。珍珠琢磨着该怎么逃跑,是等晚上夜深人静他们降低防备再跑么,那时应该乘船了。如果交通工具是马车,可以跳车,换成船,她不能跳船啊,她不会水,除非水深不到一米五还可以试试,想想也不可能。 还是说她现在就大喊一声那边有飞碟,声东击西,让魏子规带着她跑?可她怀孕后上涨的那部分体重还没清零呢。魏子规带着她恐飞不太高也飞不快,她只会成拖累。 要不让魏子规自己跑,去找救兵,反正余先生也不会伤她。 小心思这么转着,余先生却堵死他们所有逃跑通道:“子规的轻功和水性似乎都很好。”珍珠不懂武功,不足为患。一旦确定魏子意平安,就没什么能牵制魏子规了,“要不先暂且委屈你。” 珍珠道:“舅舅,子规不会跑的,我拿我的人格为他担保。他的字典里就从来没有过逃跑二字。” 宁慎找来绳子,让魏子规把手伸出来。 珍珠不让:“舅舅,你目的是我,你看牢我不就行了么。” 魏子规知珍珠想什么:“让他捆,我不会扔下你的。” 珍珠很感动,只觉得这朴实无华的一句足以媲美那句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宁慎把魏子规的手绑上。 前方传来马鸣声,珍珠竖起耳朵听,似乎是大部队,不止一匹马。 高邦领着侍卫赶到,陶渊一抬手,弓箭手挽弓搭箭。 余先生当下便察觉他的人里头出了吃里扒外的,否则高邦不会来得这样及时。 余先生看着高邦满脸厌恶:“本没打算见你,却还是碰了面。把这虚张声势的弓箭放下。”他们彼此都清楚他是不会下令放箭的,除非他不在乎那不长眼睛的箭会伤到珍珠。 高邦下令:“放下。” 侍卫们把手中的弓箭放下。 高邦见到故人,忆起许多往事,君临天下的大晋皇帝,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语气,他自知有愧于余家,低下声音:“余楠,把朕的女儿还给朕。” 余楠道:“许多年没听到有人叫我这个名字了,我都快忘了自己叫余楠了,这都是拜太后所赐。”他讥讽道,“你有很多个女儿,你指哪一个?” 高邦道:“她是你姐姐留给朕唯一的念想。” 知道月娘是他心中至痛,余楠故意拿话激他:“留给你的?你道姐姐当初为何不愿再等你,她是要将珍珠一并带走的,她恨你也恨太后,至死都不会原谅你。你答应她与她做一对寻常夫妻,结果呢?她没等到你,等来的却是余家满门抄斩的消息。” “当初母后做的一切,朕当真不知。” “那如今你都知道了,太后便是罪魁祸首,为何你惩处了其他人,却偏偏漏了太后呢?” 高邦知余楠要的公道,他给不起,身为人子,不论再恨他都对太后下不了手。他只能承诺:“朕知道对你有所亏欠,不论你做过什么,今日只要把珍珠放了,朕不再计较,放你离开。” 余楠道:“你有很多个女儿,她却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不是说你知道自己亏欠我么,那就让我把她带走。” 高邦道:“不可能,朕不能让你带走她。” 珍珠曾经幻想过有两个帅哥为了争抢她,拔刀相向的场景,青春少女,爱幻想嘛。可当幻想照进现实,白马王子换成了她爹和她舅,她发誓,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甘于平凡。 魏子规发现不远树干后,有人拿着弩瞄准珍珠,他双手被捆,当机立断只能用脚。 魏子规一脚将珍珠踢开。 珍珠大叫:“啊!”跌到地上像个陀螺滚啊滚,扑通一声,落了水,溅起好大的水花。 高邦和余楠异口同声:“珍珠!” 江浸月抽出剑,割破了一个正悄悄靠近他们的侍卫的喉咙,场面开始混乱。 宁慎趁无人注意,用小刀割开魏子规的绳子。 当初有人给珍珠通风报信,让她不要去坛香寺。魏子规当时看那小纸条就觉得字迹熟悉,柳行之逃回高燕时,柳家商铺还有些账本没能带走。 魏子规翻看过那些账本,原是想查找有没有夹杂什么密信,后来发现确实只是账本,宁慎一直就是在柳家商铺记账的。 魏子规对比过字迹,发现账上字迹跟纸条上的字迹是一样的。 他和珍珠救过宁慎的命,如今两清了。 魏子规跳进水里去打捞珍珠这只旱鸭子,珍珠喝了好几口水,刚刚心中生起的感动烟消云散了,这厮下脚快很准,居然不带一丝犹豫瞄准的还是她的屁股,她引以为傲的翘臀是不是变形了。 魏子规托着珍珠浮到水面上,珍珠扯下她最爱的银制香囊,刚才滚的时候,这东西卡在地面与她肚皮之间,都摩擦发热了。 贴着她湿漉漉的衣服,竟在发热。 余楠和侍卫打斗,珍珠看到有人要暗算余楠,不假思索扔出手里的香囊。 短箭卡在银制香囊上,掉到了地上。 接应的船到了,易福凛站在船头大喊:“主人!” 寡不敌众,江侵月劝道:“义父,还是先走,日后总还有机会。” 余楠不舍的看向珍珠,魏子规带着珍珠游到另一头,侍卫将他们拉上了岸,余楠和江侵月施轻功上了船。 陶渊问高邦:“皇上,可要追捕?” 高邦有心放走余楠:“不必了。” 侍卫将宁慎拿下。 陶渊取来披风给珍珠披上,魏子规向高邦求情,暂且饶过宁慎性命。 珍珠捡起她的银制香囊,因外力作用,香囊一面凹下去一块,竟跟她前世拥有的那个香囊变成一模一样的了,她看着余楠的船远去。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