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俗人崛起》 楔子：为青春作序（必读） 楔子：为青春做序，写我们想要的未来 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我刚刚从床上爬起来，脸还没洗，牙也没刷。 这是一个比较文艺的名字，至少我觉得它比较文艺，一般能写下这个名字的人都算是一个文艺青年，虽然青年这个词离我已经稍微有点远。 点燃一根烟，让我想想，嗯，让我想想青春究竟是什么东西，是被我放进了相框里，还是刻在了书桌上，还是写在了旧时的书本里论斤卖给了别人？我忘了，总而言之，它现在不在我的手上。 青春是16岁，那年我初三，当时还不太清楚大学是什么玩意儿，在省专市专横行的年代，高中对我来说还是一个新鲜的名词，我甚至以为初中毕业以后就可以走上社会挣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了，可当时物理老师的一句话给我推开了一扇门，他说：“你们这些小伙子机灵聪明，都应该考高中，然后上大学。” 等等，高中是什么？大学又是什么，那东西能吃吗？管不管饱？ 如愿以偿，我考入了高中。 一中，那是那个青涩的年代里非常牛逼的一个词，那是升学率最高的一所学府，那是经过千军万马的厮杀才能进入的殿堂，我觉得我牛叉坏了。 当收拾好行礼我走进了那个榕树满地的围墙，我知道，我的青春是17岁。 三年的光阴如水一样的流过，我有了第一次住校，第一次军训，第一次跟老师干仗，还有，第一次的心动，在那个总是被夕阳染红的黄昏，在小雨淋湿的清晨，我喜欢在人群的后面看着那清丽的身影，无论是上午，下午，还是晚上。 她长着我最喜欢看的样子，我爱看她笑了，哭了，或者生气时皱起了眉，我就在她不远的旁边，我们在一起成长，马不停蹄的成长，波澜不惊，就像穿过月亮门生长在甬道边的榕树，顺应时节，依照规律，春天吐芽了，我喜欢上了她，夏天开花了，她也喜欢上了我。 爱跟喜欢是两个词，也是两种状态，青春里认为所有的喜欢都是爱，可随着岁月的变迁我才发现，那是两码事，我们最初时是喜欢，后来还是喜欢，后来的后来，才是爱，很幸运，我没有遇到狗血的桥段，最终我们还是走到了一起，现在她就坐在我的身边，安静的看着我写字，然后告诉我哪一个字写错了，要改。 三年很漫长，那是我刚入学的想法，三年很短暂，那是我毕业时的想法，我们的高中在无尽的茫然中开始，然后在满心的憧憬中落幕，还没有走进那座塔，我就开始怀念写在桌面上的钢笔字，擦了一半的黑板，和半夜偷着起床时配的那把教室的钥匙，他们说这是病，但不能治愈。 我以为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这段时光，后来我才发现，那只不过是，以为。 走进了大学，我的青春开始在了19岁。 那是跟我想象中一个样子的校园，有很大的校门，很大的操场，很高的宿舍楼，还有第一次接触到的很宽的阶梯教室。 我在那里真正的放飞了自己的青春，开始学会了喝酒，抽烟，也有了很多自己的第一次，第一次买BB机，买手机，第一次组织元旦晚会，组织春游，组织老乡会，第一次加入学生会，竞选部长主席，学吉他，口琴，第一次参加歌手比赛，然后跟社会人打架，第一次通宵达旦看球赛，然后喝光了买来的啤酒，将空瓶子从宿舍的楼顶扔下来，摔在地上啪啪的响。 有些东西我早已经想到，就如大学里会有白发苍苍的老师，刻着山盟海誓的桌椅，传说中情侣常去的花园，满地可见的避孕套，拥挤的打热水的水房，专门为少数民族准备的餐厅，可有些东西是我从来没有想到的，就如看到了枪，子弹，毒品，还有就是，那少的可怜的美女。 （不知道会不会被母校的老师同学们看见，我没别的意思，我爱我的大学，这些只是我的想象，好吧，想象！） 是我想当然了，我想是的，有些画面只是在你的想象里，现实中不是这个样子，大学里有学霸就会有学渣，有美女就会有恐龙，永远不会出现电影中那些美女遍地走，帅哥不如狗的画面。 在四年的青春里我肆意的活着，成长着，有过无悔，有过遗憾，有过意气风发春风得意，也有过意志低沉泪流满面，有过好基友，也有过好红颜，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可后来我才发现，朋友，只能陪着你走一段路而已，很短的一段。 时间在走着，我们依旧在成长，这些成长是青春里的主旋律，我们无法停下脚步，我们得赶紧的向前，向前，不能退后，那些感激，感动，感恩就像是做饭的调料，在我们不以为意的时间里被奇形怪状的回忆时不时的撒上一把，在经过了许多许多年以后，让我们的心五味杂陈，想起那时来不及难过的心情。 当卖掉用一麻袋的钱换来的一麻袋的书，背起行囊，我忽然想起了刚入校时住在宿舍的那个晚上，只有我一个人，耳朵里塞着随身听的耳机，盖着学校统一的被子，上面印着“兰商－018”，听着里面传来了卢庚戌沧桑的声音“谁能够保证心不变，看得清沧海桑田。”我忽然流下了泪水，不知道为什么，反正难过这种情绪准确无误的击中了我的心脏，我站在学校的大门口，看着已经斑驳的校训，想着这次离开不会像以往放假一样，还会在某个月一号准时的归校，这让我的泪腺开了闸，还好我没有擦大宝，不至于哭花了脸。 火车慢慢的动了起来，我挥动手臂向车下的同学告别，喊着再见了再见了，这个词真他妈的好，就这样再也不会见面了，我听着那个铁皮怪物铿锵的声音，望着来来去去无数次望向的那个站牌——兰州，决然的转身，将手臂放下，于是就这样放下了我所有的过往，连同我的青春，我知道，我的青春就到这里了，那么好，就到这里吧。 今天，我坐在电脑的旁边，回想着这些青春，敲打着这些字，看着袅袅的烟雾在宽敞明亮的屋子里升起来，组成一个怪异的图案，然后散去，忽然觉得如果让我再回去，无论用什么办法，再回去重新的过一回我的青春，会是怎样的一个样子呢？是画面依旧还是面目全非？ 我没有那么好的记性，记下我青春里发生的所有惊天动地的大事件，记下那些彩票的号码，记下每一任的地方领导人，与他们相识于尚未发迹之时，我只是我，唯一跟那时不同的，只是苍老了的灵魂和更加坚强的心，我能让我的青春绚烂如花吗？我试着编编看，我没有准备让它惊天动地，我只是想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去弥补那些我还在青春里时弥补不了的憾，让自己午夜梦回时常会想起的那些人过得好一些，让所有读这本书的人，能看到自己面目青涩时的影子，然后跟着笑了，哭了，关了电脑的时候还会一声长叹，说一句：“这小子，编的还行。” 好吧，就这些，就这些吧。 这是我写这本书的初衷，可能初衷也会变，谁知道呢？ 风华正茂或青春微凉，你在书里都能找到自己的影子，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用文字，纪念我的，我们的，青春。 第一章：飞舞的砖头 “柳总，客户想要强行拆改承重结构，怎么办？” 章圆焦急的女声通过话筒传到了这一头柳相对的耳朵里，此刻的柳相对正在修改着设计图纸。 这是一个大单，上百万的装修工程，利润足够他的装饰公司运转一年的时间，可是业主是一个比较刁蛮的女人。 2003年开始的铁矿石价格急剧上涨造就了一批超级富翁，华遵市正处于华国华北地区铁矿脉的中心，于是一些有钱人就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虽然到了2008年后半年由于国家的宏观调控政策和国际铁矿石价格的影响，那些昔日日入斗金的矿老板们收入已经大不如前，可瘦死得骆驼比马大，那黄金五年里积累的财富早已经够他们挥霍三生三世。 在这种大环境下华遵这个县级市的整体消费水平飞速的提高着，豪车别墅井喷式的出现，有钱人比车比房子比装修成为了一种时尚，同时也应了一句话，财大气粗，在八‘九位数存款的刺激下，人们的脾气仿佛都大了起来。 这次饰家装饰设计公司遇到的这位刁蛮业主恰好是有钱人中的一位，不过她不是矿老板，而是矿老板的第二位老婆，俗称二‘奶。 在某种程度上，这种人的脾气比正房还要大。 听着话筒里设计师焦急的声音，柳相对也有些着急，在室内装修过程中物业公司是绝对不允许你拆改承重结构的，那会造成很大的安全隐患，想想那位妖艳女子的恶毒嘴脸，柳相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着话筒说道：“你让她稍等一下，我马上过去，告诉她我已经找到了最佳的解决方案。” 来不及打印修改好的效果图，柳相对拿着手稿叫上了监理匆匆的出了门，开着车风驰电掣的奔向了御花苑小区。 御花苑是一个新开发的小区，号称华遵富人的聚居地，清一色的TOWNHOUSE，容积率很小，绿化率很高，别墅间的空地四散着欧式的亭台，小区的正中间还有一个浅浅的人工湖，这种布局在2014年的三线城市还是非常新颖和独特的。 B21就是柳相对公司正在装修的一套大户型，三层的主体，前后花园，两个车库，气派的铜门已经换好，包裹着饰家装饰的LOGO显得格外气派，每次柳相对来到这里总是要先欣赏一下自己创造的这种外飘广告模式，可今天他没心情，那位姑奶奶正在里面准备拆掉主卧与次卧之间的三七墙，那是主承重，她的锤子只要抡下去，柳相对压在物业的五万装修保证金就彻底泡汤了。 “你们公司还能不能干？一个方案改来改去要多长时间，我不管了，今天这堵墙我必须拆掉！” 尖锐的女高音透过厚重的门传进了耳朵，身后的监理无奈的摇了摇头，打开了半掩的铜门。 绕过立在正门口的仿古屏风，柳相对看到了正一脸怒容冲着章圆咆哮的那位美女，陪着笑紧走了几步来到了章圆的面前，一伸手将她拽到了身后。 “薇姐消消气，方案已经做好了，这不立刻给您拿过来了吗？您别急，先听我说。” 柳相对腻歪的不行，这个只有初中文化的刁蛮女子自开工以来每天来工地指指点点，好像不提出些意见就不符合她的身份一样，提意见可以，可你也得听听专业人士的看法吧，可她没这习惯，我出钱，所以我说了算。 外行指导内行最终的结果就是所有装饰公司的工种对这位邓薇小姐怨声载道，没一个人说她的好。 看着现身的柳相对，这位美女终于爆发了。 “柳总，你终于来了啊，我跟你讲，今天我自己带了力工来，这面墙，我必须拆。” 两人相距不过50公分的距离，阳光透过落地窗将斜的光线投进正厅，恰好隔在了柳相对与邓薇之间。 微尘在斜的光中轻舞飞扬，美女微薄的红唇呈半圆张开，晶莹的唾星穿过飞舞在光中的尘土准确的击中柳相对那略显沧桑的脸，柳相对看着浓妆掩不住那一抹风尘的女人，心想这还是曾经那个连笑都要掩住嘴巴，男生拍一下肩膀都要脸红的清纯少女吗？ 时间改变了过往，那些清纯的人生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已经面目全非。 这是他的同学，初中同学，经过了将近20年，柳相对依旧认识她，可在她的眼中，柳相对早已是路人甲乙丙丁。 装饰行业属于服务行业的一种，柳相对早已经习惯了客户的这种无理取闹，良好的教养能让他做到唾面自干。 对着依旧大发雷霆的邓薇，柳相对不着痕迹的退后了一步，微笑着说道：“薇姐你听我说，这个主承重结构绝对不能拆除，那样会对你的主体造成很大的危害......” “欺负我不懂吗？我跟你讲，这个费用不用你来出，不就是在乎那几个钱吗？我带了人来。” 邓薇扭过头冲着拎着大锤正津津有味听着争吵的那个东北小伙喊道：“拆！” “等等！” 柳相对偏头冲着力工喊道，随即抬脚就冲着力工的位置走了过去，他必须阻止，不仅仅是因为钱的问题，他要为自己的工程负责。 力工拆墙是轻巧活，但费用不低，像这一面十几平米的墙面拆完大概能得到500元左右，两个小时能赚500元的好处，他那里肯听柳相对的劝告，于是挥起了大锤直接向着墙面砸去。 柳相对距离那面墙3米，当他抬起脚踏出的一瞬间，锤头将好的落到了墙面上，三七的墙体外边缘呈井字形码放，在锤体接触的一瞬间，正对着柳相对的那块砖应声飞起，像一颗早有预谋的子弹，划着优美的弧线，带着微微的风声，旋转着飞向了对面，那是柳相对的位置。 3米的距离，眨眼之间。 “小心！”章圆张嘴疾呼。 “啊！”邓薇掩面惊叫。 柳相对看着那红色中略显灰黑的物体在自己的眼中变大，越来越大，然后感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接着又嗡的一声，那股飞射而来的力量让自己的头在惯性的作用下狠狠的偏了过去，让他的眼睛看到了奇异的一幕。 眼前的世界仿佛镜子一样破开，平滑的世界出现了一道一道的裂痕，仿佛割裂了前面邓薇的身体以及那束日光，然后这块镜面在整个画面里滑落下去，露出了黑的天幕。 然后是正厅中的天花板，裂开，消失，然后是章圆，裂开，消失，入眼的所有东西，裂开，然后统统消失。 一个一个的裂开化作的黑暗由一片一片连成一个完整的面，柳相对眼前整个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这是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我死了吗？就他妈的这样跟这个世界再见了吗？原来人死亡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画面啊。 柳相对在这一瞬间竟然想到了这么多。 可我妻子怎么办？她还活在最好的年华里，我的女儿怎么办？他那么粘我，找不到我会不会哭...... 黑暗让柳相对失去了视觉的感知，可思维却从来没有过的敏捷起来，他仿佛飘了起来。 一直飘，一直飘，他仿佛置身云端，变成了一片云，没有一丝重量的越飞越高。 这该到了天堂了吧，不是说要先走走奈何桥，喝碗孟婆汤的吗？我现在算怎么回事？ 轰鸣开始出现在脑子里，那仿佛尖锐的金属划过玻璃的声音让他的大脑陷入烦躁，然后，自己的那些感觉离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远。 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柳相对彻底的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第二章：他那一生 “起床啦，起床啦，再不起迟到了啊！” 一个声音响在了柳相对的耳朵，忽远忽近。 这句话从耳朵传入了大脑，用了将近1秒钟的时间，然后柳相对的大脑开始分析消化这句话的含义，这个工作耗费了他更长的时间。 应该是清晨，这是起床的时间，可等等，后半句中那个迟到是个什么意思？ 柳相对自从自己开公司以来就再也没人去给他做考勤，他是自由的，他喜欢没有考勤的日子，这种睡到自然醒的时光他已经过了好多年。 大学毕业以后柳相对在京都找了一份不错的职业，煎熬了几年，凭借着扎实的基本功和优良的品性他有了丰厚的收入和体面的职位，可骨子里的不甘和躁动让他在08年毅然辞职，选择了回老家自主创业。 经过6年的打拼，他终于有了自己规模不小的装饰公司，离开京都的这几年是他人生最艰难的日子，吃着苦受着辱看着别人的白眼听着风言风语他终于树立了自己的品牌，现在依旧在事业的上升期。 柳相对是一个很重视生活质量的人，跟高中的恋人结婚以后他买了一张Hastens的床，在08年的时候花十几万去买一张床在别人看来不是矿老板就是疯子，柳相对没有矿，所以他在别人的眼里是个疯子，败家子，可他自己不那么看。 钱挣来是需要花的，存着不会下崽儿，高质的生活能带给人高质的身体，而最重要的，是高质的睡眠。 他喜欢躺在这张床上那种柔软的感觉，像是躺在了云里。 当他厌倦了商海之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只要看到这张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就会一扫而空，靠着纯手工制作的床头逗弄女儿，让她在被马尾毛填充的床垫上快乐的翻滚，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就会一扫而空。 床就是家最主要的标志，这是柳相对的想法，关上门，上了床，才算到了家。 所以他认为自己的床买的很值得。 思维是这个世界上最快的速度，超过了光，在这瞬息之间他就想到了很多很多，他想到了自己这三十几年的过往，想到了自己的女儿，想到了床...... 再等等，海丝腾的床是这种感觉吗？确定那是瑞典的纯手工制品而不是隔壁老王几锤子敲出来的木头架子？冰冷坚硬的质感让他对品牌这个词产生了一点怀疑。 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柳相对想睁开那如纸一样薄的眼皮，他要看看身底下的那张床，顺便看看谁在拿迟到这个遥远的词吓唬他。 “兔崽子，今天打定主意要睡懒觉了是吧？” 刚才忽远忽近的声音终于清晰了起来，就在自己的身边，但是有点陌生，柳相对听得出，那肯定不是自己的老婆。 柳相对的老婆是他的高中同学，在那个拉拉手就被认为是伤风败俗的年代，在那个一切以学习为主，考上大学才是好孩子的时光里，在那个只要发现早恋苗头立马开除的一中里，温润如水，笑颜如花的那个女子就义无反顾的跟在了他的身边，陪着他走过高中里最美的年华，陪着他走过创业时最疼的岁月，相恋九年以后才与他携手走进了围城。 他喜欢婚姻这座城，因为城中有她。 可这个声音不是她的。 能在柳相对熟睡的时间来到他的身边，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的异性，绝对不会超过一手之数，洁身自好的柳相对在外面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没有二三四五六奶，可这声音中透出的熟稔还是让柳相对感到了一种陌生的熟悉。 还在用力的睁着怎么也睁不开的眼帘，柳相对的耳朵传来一阵疼痛，可不知怎么回事，如今自己身上的反应好像比平时慢了一拍，首先是耳朵传来疼这种感觉，然后大脑意识到是有人揪住了自己耳朵这种想法却是在身体不由自主的跟着那股力量坐起来了以后。 先是一条窄窄的缝隙，突然出现的光让他的瞳孔有点收缩，但他没有放弃继续睁开眼睛。 终于睁开了，可随即柳相对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凝固成了灯笼。 这他妈的是哪里？这他妈的究竟是哪里？柳相对心里一万只长着八条腿的马奔腾来奔腾去，脑袋里的思绪被踩的乱七八糟。 狭小的房间，石灰涂抹的墙面，木头做的板柜靠在墙边，秫秸面的房顶，还在晃晃悠悠的灯泡。 柳相对由墙面到房顶扫描着这个奇异的地方，然后目光由房顶回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薄薄的红色毯子盖在身上，鲜艳的荷花绣的相当灿烂，最下面露出一双不大的脚丫。 关键不是毯子，也不是脚，是毯子那头搭住的床尾。 木制的框架中间竖着几道梁，黄色的漆有点斑驳，露出里面柳木的白，那个很大的黑色结疤露在外面，就像做旧的古董透着时光的痕迹，明显是刀片划出的印子还保存在上面，就像伤痕。 这是柳相对还年轻的时候那张住了很久的单人床，一直睡到了自己的初中毕业，才被劈了烧火。 可现在是谁把它找了出来，让自己躺在了上面，我的海丝腾呢？ 等等，这思维有问题。 柳相对现在处于一种浑噩状态，目光茫然，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诡异的情形，还没睡醒吗？还是自己的眼睛欺骗了自己？ 床被换了，那么房间呢？还有伸出毯子的那双小脚，是谁的？ 柳相对想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可他没能晃的成，那只拧住自己耳朵的手让他这个想法胎死腹中。 当他的力气刚刚到达脖子，就意识到了依旧用力的那只手，于是他艰难的转过脖子，迎着窗外透进的晨光望向了那只手的主人。 四十多岁的妇人，个子不算矮，一件深蓝的的确良上衣显得有些大，头发被随意的挽在了脑后，此刻正一脸愤怒的看着自己，但是柳相对从妇人的眼角看到了一种溺爱的情绪，是的，溺爱。 “睡蒙灯了？该起了，赶紧穿衣服吃饭，再不起来上学要迟到了，另外还有一个多月就中考了，你得抓紧！” 看着已经清醒过来的柳相对，妇人放下手在身上擦了擦，转身向着外屋走去。 上学？中考？ 这个词更遥远，遥远到了自己都想不起来课本长得是什么模样了。 记忆的闸被打开，一个苍老的面容浮现在柳相对的记忆里，慢慢的，慢慢的，与匆匆转身的这个背影重合。 “妈？” 这是一个问句，不是打招呼。 这个单音节的词从柳相对的嘴里吐了出来，声音有些抖，那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可这些细节妇人显然没有在意，头也没回的摆摆手，那意思是你快点。 没有一点的不自然，一气呵成的摆手，挑起门帘，抬起脚步，落下，然后不见了影子。 这熟悉的动作让柳相对确认，这个妇人，是他的母亲，是他还在四十几岁年纪里的母亲。 可这个年纪时的母亲，对应着的是还在少年的柳相对，是十三四岁，十五六岁，十六七岁的柳相对，而不是三十五岁的柳相对。 他还是他，他已经不是他。 柳相对用尽了自己的力气转过了头，靠窗的书桌上有一面圆的镜子，里面映着现在的自己。 郭富城式的三七分头发，清秀的眉眼，唇边刚刚冒头，不显浓密的胡须，几颗青春痘还固执的长在额头上，在头发不经意晃动的瞬间露了出来。 这是十六岁的自己，这是还在上初三的自己，这是还在青春里的自己。 柳相对身上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空，慢慢的委顿到了床上，感觉呼吸有些紧，就像大脑忽然缺了氧。 “这是怎么回事！” 柳相对闭上眼睛，开始了使劲的回忆。 他应该是在三十五岁的，他有自己的装饰公司，他很忙，他接了一个大单，他的那个客户是他的同学，她很刻薄，她要拆承重墙，他去了工地跟她交涉，她没有听，她终于拆了，他看到了那块砖。 那块飞舞的砖，那块砸中自己脑袋的砖。 然后他飘在了云里，他以为他死了，可没看见奈何桥，没喝孟婆汤。 老天爷跟他开了一个玩笑，让他在三十五岁那年死去，然后将他的一段时光裁剪掉，再将这些变成没被抹掉的记忆装回他的脑袋，嫁接在他十六岁的身体上。 是这样吗？好吧，无论接不接受，就是这样。 ...... 柳相对睁开眼，可是他的眼神没有焦点，透过挂在头顶上依旧晃荡的灯，许许多多的面孔纷至杳来，仿佛挂在离他三尺的空中，像神明。 夏梅，他的老婆，依旧笑颜如花，在空中凝固，然后散开...... 柳涵，命里缺水的小女孩，他的女儿，稚嫩的童声叫着爸爸，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再也听不见...... 柳如山，身影有些佝偻了，那是永远给他如山的爱的父亲，面容苍老在六十岁的样子...... 还有很多很多人，在头顶聚拢，散去，聚拢散去，聚拢....再散去...... 这些人在那些年的生命里曾真实的活过吗？对不起，我回来了，你们还在那个时空里吗？没有我在的岁月，你们会怕吗？ 还是这就是一场大梦，我醒了，那个世界在我离开的瞬间已然崩塌...... 第三章：宿舍门口的警车 用力的咬了自己一口，柳相对看着已经渗出血丝的胳膊，确定了一件事情，人生回档这件事情，不是做梦。 那些无论是往事还是梦境，就先埋在心里吧，不要对别人说起，别人不懂，何况，他们也不一定信。 慢慢腾腾的穿上衣服，柳相对趿拉着鞋走到了书桌前仔细的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那远未被熬夜和无尽的烟酒改变的面色有着正常的红润，他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冲着镜子挤出了一个笑容。 这是一个普通的有太阳升起的清晨，可柳相对知道，他的人生不一样了。 他依旧年少，可他的心已经不再年轻，在他生机勃勃的身体里面有一颗历尽沧桑的灵魂，这是一笔财富，用遗失的岁月换来的。 台历在书桌的一角，厚的像一本书，柳相对伸手抚摸着这白纸黑字的方块日历，像是在摸一个古董般小心翼翼，然后他抬起手，轻轻的撕下了最上面的一页。 过去的那天就这样被扔进了纸篓，台历上面赫然的写着‘1995年5月大9号星期二’。 柳相对认真的看着这个日子，然后记在了心里最深的地方。 “这是我的生日，另一个生日。” 柳相对在心里对自己说。 出了自己的屋子，父亲和母亲早已经坐在桌子上吃着早点。母亲正对着他，父亲背对着他。 原来的柳相对在少年时是典型的父管严，在高中毕业之前，他跟父亲基本没有交流，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才发现，其实父亲的心思更加细腻，对他的那种感情真的如同他的名字，柳如山。 父亲是一个生意人，在刚刚改革开放的89年就辞了当地化工厂副厂长的职务开始经营粮食，晃晃6年过来，父亲凭借良好的人脉，稳健的作风，善良的人品从这个还没成熟的市场淘得了第一桶金，然后越做越大。 可以说父亲就是华遵这个小小的县级市粮食行业的领头者和开拓者，后来加入这个行业的那些人，有很多都曾是他的亲戚，属下，受过他深深的影响，但这个行业的特点决定了柳如山不可能凭借这个产业大富大贵，但是仍旧给柳相对留下了他创业的丰厚初始资金。 这是柳相对生命里对他影响最深刻的那个人。 柳相对站在门的旁边，看着父亲这时依旧挺拔的身影，鼻子突然有些酸。 感谢那块砖，让他在还不明白父爱含义的年纪回来，用清晰的心装着糊涂去享受这种深沉的呵护。 “怎么还发楞，还不赶紧吃饭!” 柳如山发话了，声音一如既往的严厉，可柳相对却感觉如此温暖。 “嗯！” 他迅速的坐到父亲身边，拿起了对面的已经盛好饭的碗。 柳如山偏过头，疑惑的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柳相对，心里有些嘀咕：这小子每次吃饭总是能离自己多远就离多远，怎么今天转了性子？可他没有在意，淡淡的说了一句：“多吃点！” “嗯，爸你也多吃点。” 柳如山觉得今天的儿子有些不一样，不过他还是很欣慰柳相对的改变，在他想来，男孩子就应该洒脱一些。 ...... 永久自行车那厚重的横梁让柳相对看了好半天，这个早已淡出记忆的品牌相比较后世那些越来越轻越来越小巧的自行车就像一个古董，可就是这样一个笨拙的家伙不知道承载了那个岁月里多少人的梦想，与它一起披星戴月，走过山水千重。 柳相对骑着吱呀吱呀响的车子走在还是很窄的马路上自得其乐，时不时的摁一下铃铛，那声音清脆的响起在空旷的街上，然后随着晨风飘向了高远的天空。 天空很蓝，像被水洗过一样的蓝。 95年轿车还是个新鲜的玩意，路上的交通工具最多的是自行车，其次是呼啸而过带起一路尘土的重型解放141，偶尔也会有进城送菜卖水果的人赶着马车经过。想着后世早晚上下班高峰期那亮起一连串尾灯的长龙，柳相对觉得生活在这个时代其实还是挺不错的一件事。 拐了一个弯，自行车下了土路，没多远是一个高架的铁路桥，土路的旁边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趟过小河就是学校的围墙，围墙不高，上面竖着玻璃打碎后的茬子，已经有学生走在这条路上，来来往往的开始热闹了起来。 柳相对捏着闸一伸腿将车子停在了校门口，那个写着校名的木牌就挂在大门的旁边，油白的底子上面用黑字写着‘华遵市苏洼初级中学’。 这是柳相对的初中校园，在经过了20年的风雨颠簸之后，他再一次以一个学生的身份站在了这个门口。 八十年代末国家出台了初级中学重点培养计划，华遵市响应国家号召，建立了12所国属重点中学，苏洼中学就在此列，又称国办第九中学，能考入这里的学生都是在整个镇子上学习非常厉害的孩子。 随着国家教育政策的调整，94年以后不再特设重点的初级中学，苏中的招生在下届也就成了绝响，不再招收新生，所以现在学校里只有初二初三两个年级的学生，而空出来的教室和宿舍则被市里的职教中心占据，成了他们的另一个分校。 柳相对想着这些往事，有些出神。 “发春呢？还不赶紧走，迟到了教务处会整死你啊！”一个响雷一般的声音响起在了柳相对的耳边，吓了他一大跳，回头一看，是一个熟悉的面孔，可柳相对已经忘了他叫什么。 二十年的时间湮灭了太多的东西，有些人你还认识，可你不会再记得他的名字，扣除牙牙稚子和垂垂老朽占去的那些混沌的岁月，二十年占了人生黄金年龄将近一半的时间，这是一个很久的跨度，足够让你忘记一些你曾以为会记住一辈子的名字。 柳相对可以肯定的是这位方脸的少年是他的同班，他此刻也学着自己的样子用脚拄着地，正一脸迷惑的看着自己。 “走！” 心里回忆着他的名字，柳相对用脚向后一蹬地，自行车又飞速的向前跑去，而身边喊话的那位早已经撒开了车把，举起双手迎着对面一帮刚吃完饭正准备去洗饭盒的住校男生冲了过去。 “借过，借过啊，车子没闸，撞死白搭！” 撒把少年哈哈的笑着冲向了人群，本以为会招来一阵打闹嬉笑，可怪异的是，那些男生只是麻利的让开了身子，没人答话，在那些依旧显得稚嫩的脸上有着一丝仓皇，很明显，在这个年纪的少年还没有学会将心事藏进心里，开心难过全都写在了脸上。 “怎么啦，吃早饭又吃到了老鼠？” 扶住了车把，少年停在了原地，他也看出了气氛的不对劲，开口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滚蛋！”一个稍显壮实的学生白了他一眼，随后便冲着慢慢悠悠骑在后面的柳相对走了过来。 “相对，出事了！” 柳相对还记得这个人，这是他能叫出名字的为数不多的初中同学中的一个，这是他的死党，海子，章墨海。 “怎么了？”柳相对下了车子，扶着车把跟着章墨海一起向着教室走去。 “看见没？警察来了。” 顺着章墨海用嘴指的方向看去，穿过花坛，穿过甬道，有一辆闪着警灯的面包正停在初三男生宿舍的外面，几个穿警服的人正在跟教务处的老师说着什么。 “你们干啥了？” 柳相对一边随意的问着，一边整理着回忆，回想着自己在初中的最后那个月里发生过的大事件。 “昨天下了自习，我跟明明雪峰几个人把职教的玻璃给砸了。” “哦？砸几块玻璃至于叫警察吗？”柳相对眯着眼睛看向了章墨海，一脸的玩味，他已经想起来了这件事情。 “这不听着打碎玻璃的声音挺好听，男寝室的同学都加入了进来嘛，一不小心把他们所有教室的玻璃都给砸了。” 章墨海挠挠头，有些沮丧的说道：“砸了200多块，我们觉得这不是啥大事，谁知道今天他们竟然报警了。” 这只是一件小事，可柳相对的脸色却郑重了起来，前所未有的郑重。 按照前世的轨迹，这件事情后续还会发酵，当派出所的民警来了以后打开了初三男生的宿舍，无意中又搜出了13把西瓜刀还有半盒避孕套，当然避孕套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么一大堆的西瓜刀，全部开了锋的西瓜刀。 95年是华国的严打年，公安部要求命案大案必破，以破案率来考核所有的警察队伍，在那个时期发生了很多期震惊后世的冤假错案。 后来的人们总是以事不关己的姿态谈论着那些被冤枉的好人，替他们惋惜，然后大骂着办案人员的糊涂，可谁又知道，在这个不起眼的县城里，在这个阳光正好的清晨，发生的这一起不起眼的案子，改变了一个人的人生。 没人知道，没人关心。 可柳相对知道。 这是发生在一个特定历史背景下的一个普通人身上的悲剧，这个悲剧的主角，是他的同学，章墨海嘴里的明明。 魏明明。 后来派出所的所长为了自己的政绩死死按住这件事情不放，将这些刀与前不久发生在镇里的一起蒙面入室抢劫案现场遗留的作案工具进行了指纹比对，做出了指纹一致的结论，而出于义气和无知出头顶罪的魏明明，毫无意外的锒铛入狱。 八年有期徒刑！ 没人知道他是被冤枉的，可柳相对知道。 魏明明只是砸了几块玻璃，他认为顶多也就是开除学籍罢了，这不是多大的事情，反正自己就算不开除也考不上高中。 他没有意识到，就是这几块玻璃，让他的命运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 出狱后由于没有文化，没有特长，家里没有背景，魏明明做了街头的混混，浑浑噩噩一年以后在一次普通的街头斗殴中被扎死，结束了他这悲伤的一生。 当年的魏明明是悲哀的，他只能无力的去接受命运的安排，而这一世的魏明明是幸运的，在他命运的拐点，柳相对，回来了。 第四章：悲催的第一堂课 柳相对停住了脚步，他不走了，他要好好想想。 “相对，你是我们的头儿，你说说这不算啥大事吧？” 初中的柳相对是一个叛逆的少年，在形成世界观和人生观的初中，他经常带领着一帮同班的伙伴们跟外校生打架，跟新转过来的职教学生打架，偷着抽烟，喝酒，在这帮人中很有威信，这些人都亲切的叫他‘头儿’。 他曾经过的是一个放纵的青春。 柳相对拍拍章墨海的肩膀说道：“不用担心，没事。” 单纯的看砸玻璃这件事情，根本不算什么，顶多赔些钱，再深一点被学校记过，记大过，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涉及到更深层次的东西那就不一定了。 当然，柳相对不会把这些东西讲出来，有些事情在16岁的年纪是不可理解的。 事情有些棘手，看样子那些民警已经准备打开那间寝室了。 怎么办，直接跑过去阻止吗？不现实，越是阻止越是引人怀疑，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办法。 告诉魏明明不要去顶罪？没了魏明明，柳相对害怕会出现李明明，张明明，总而言之是某个明明出来做替死鬼，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途径。 柳相对紧皱眉头，思索着其中的厉害关系。 “咋不走了，快上课了啊。”章墨海有点着急。 “海子，帮我把车子停一下，我想想办法。” 这句话半真半假，一半是因为他确实要想办法解决这件棘手的事情，一半却是因为他早已经忘记了初三2班的停车位置。 章墨海应了一声，从柳相对的手里接过车子向着远处走去，而柳相对则抬脚走向了教室。 望着已经坐了一大半学生的教室，柳相对忽然一阵的恍惚，这些熟悉中透着陌生的脸孔仿佛抽象成了一个一个的符号，在脑海中忽远忽近。 这里面太多的人自打柳相对初中毕业以后就再也没有了联系。 高中是全封闭的教学，柳相对选择了住校，而高考以后他便离开了华遵，去了离家4000里的青州，大学毕业留在了京都，直到2008年才又重新回到了华遵，而在这13年里，那些初中的同学早已经像是蒲公英一样被生活的风，被爱情的风，被家庭的风吹着散落在了天涯，了无音讯。 呆立了将近5秒的时间柳相对才回过神来，教室里的学子们依旧认真的做着早课，没人注意到他，也许有人注意到了，可没有在意。 清醒了过来，问题也来了，自己应该坐在哪个座位？ 柳相对也忘了。 是不是第一排正中间那个位置，那里还空着。 是不是那里？正对着讲台，正对着老师的讲桌。 柳相对抓着头发，他在努力的想。 他觉得他不像一个重生者，倒像是一个失忆者。 35岁的柳相对1米83，16岁的柳相对1.米75，这么高的个子坐在第一位，合适吗？不过记忆中隐约有些印象，他好像真的坐在第一位，因为上课总是搞怪捣乱，老师把最后一个座位上的他调到了第一的位置。 好吧，先坐在那里，不管是不是。 书包放在了桌面，轻轻的坐下，柳相对看了看周围，其他人没什么反应，看来自己坐对了位置，于是不再走神，开始分析这件事情。 其实搜不搜出西瓜刀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 所长之所以要空口诬陷，是因为他要破了那个大案，魏明明家里没钱没势力，在这一个档口撞上来，是一个很好地诬陷对象，归根结底，魏明明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遇上了错误的人，然后自己还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那么错误的关键在哪里呢？ 所长，苏洼镇派出所所长。 他现在顶着很大的压力，他要破案，限期破不了那个蒙面入室抢劫案，他的帽子不保。 等等，这好像不对啊，柳相对仔细思考着这个流程，总觉得自己弄错了什么东西。 “咚咚咚......” 上课的钟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当他回过神来才发现教室已经坐满了学生，章墨海坐在自己身边。 “起立！” 班长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是正式上课的标志，柳相对随着众人站了起来，然后在老师点头示意中又坐下，然后又陷入了一种沉思的状态. 他在继续思考着这个问题，可难得的是他依旧目视前方，身体坐的笔直，还会偶尔像恍然大悟般的点头，无论谁看到也不会想到他在魂游天外。 到底哪里有问题？ 派出所是公安局派出机构，人事任命权在公安局，但是行政上归镇政府和公安局双重领导，其实它的主要作用还是处理一些民事纠纷，里面带着警衔和警号的正式警察也就那么三四个人。 柳相对根据前世的认知琢磨着这个派出所的所属权和工作范围，想着它的人事，琢磨着从哪里下手去说服那个官阶不高却权利很大的所长。 处理一些民事纠纷......民事纠纷...... 等等，民事纠纷这个词让柳相对忽然一怔。 入室抢劫应该被定义在了刑法里，它不属于民事纠纷，它是刑事案件。 刑事案子的归属在刑警队，派出所最多算是协助破案。 那么问题来了，案子在期限之内破不了，第一责任人是刑警队长，跟所属派出所关系不是很大。 既然关系不大，那么他掉帽子的可能性就不大，既然不是关系到了自己的帽子，那么原先自己推测的所长急着将入室抢劫的帽子扣到魏明明的头上的动机就出现了偏差。 柳相对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所长这么热心的帮着刑警队破案，帮着诬陷，帮着比对指纹，他为了什么？ 雷锋？要是雷锋肯定会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去办案，不会诬陷。 与魏明明有私怨？能结到致人死地地步的仇得多大。 柳相对现在的头脑有些混乱，但是他必须强迫自己继续抽茧剥丝的想下去，他只有一天的时间，一天以后，民警将会把魏明明带走，等他再次出来，已经是八年以后。 ...... “柳相对，你来回答我这个问题。” 讲台上的声音惊醒了柳相对，柳相对在忽然回过神来的瞬间仰头看到了一张有些愤怒的脸。 “老师，我没听清楚问题，麻烦您在说一遍。” 柳相对的反应很快，他立刻根据形势作出了反应，虽然他也没指望这位教学严谨的数学老师再说一次。 “2米减一米3等于多少？” 出乎意料，老师竟然真的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可这个问题真的应该一个初三的学生来回答的吗？柳相对有些迷糊。 “70厘米。” 不管那么多，先回答了再说。 “你根本没有听讲，你在想什么？” 数学老师已经愤怒，冲着柳相对喊道。 “老师，您误会了，我在很认真的听。” 柳相对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假装认真听讲的姿态他早已练习的炉火纯青。 “哦？”数学老师气乐了。 “讲台多高？”老师问。 “20厘米。”柳相对看了一眼回答。 “我有多高。”老师继续问。 “大概1米8。”柳相对继续回答。 “讲台加上我的身高呢？”老师还在问。 “2米。”柳相对这时候已经感觉到了不对。 “你有多高？” “1米75。”柳相对目测了一下自己。 “坐下以后大概多高？” “一米3。” 满教室的学生早已经蒙了，心说这是怎么个情况，可就算不知道老师在卖什么药，他们也清楚一个事实，就是柳相对要倒霉了。 “2米减一米3等于70厘米，你坐在讲桌的前面如果要是在听我讲课，那么你必须把你的头扬起38度的角来看我的脸，你算算，对不对？” 柳相对终于知道了问题出在了哪里。 “你的脑袋从上课开始一直与讲桌呈零度角，没有抬起过1度角，没有左右偏移过3度角，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个问题。” 哄堂大笑。 好一个数学老师，讲道理也要用数字，他用详实的数据把柳相对上课走神这件事情分析的精辟到位。 柳相对想给跪了。 柳相对无言以对。 “柳相对同学，请你出去。” 数学老师是一位严谨的老者，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学生不认真的听他讲课。 望着满教室同情的，幸灾乐祸的，讥讽的目光，柳相对无奈的耸耸肩，潇洒的走出了教室。 解释等于掩饰，掩饰等于确有其事，他不解释。 “这就是我重生回来的第一节课啊。” 柳相对站在了树荫里，仰头看着阳光透过杨树枝桠斑驳的射在脸上，有些感慨。 他想好好学习的，他想比上一世更加努力的过这一生，他想认真听讲，他想天天向上，可这第一次的华丽登场，就让他站在了阳光的阴影里。 这叫什么事 ...... “呦呵，柳相对，你也出来放风啊？” 苏中初三年级两个班，一班二班的教室在一排，紧密相联。 柳相对抬眼望去，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大个子正站在一班教室的墙外跟自己打着招呼。 第五章：抽丝剥茧 柳相对看了他一眼，由于心情的关系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大个子他还记得，叫田园，是个城里人，不过家里是做什么的柳相对也没具体打听过，在记忆里这小子也是苏中里的奇葩，打架斗殴，抽烟喝酒，泡小女生，跟社会上的那些人混在一起，也算是中学里的风云人物，跟柳相对关系还不错。 摸了摸口袋，柳相对有些郁闷，然后他抬手向着田园招了招，可下一瞬间，他的手忽然的停在了半空。 他没有在口袋里发现他总抽的那包烟，他想喊田园要一根，可他突然意识到这里不是在自己的办公室，不是在自己装修的工地，甚至不是在那个时代，他不能像在那个时代一样肆意的活着。 这里是学校，他还是个学生，他还在罚站。 于是他突然很伤感。 他喜欢抽的那个牌子的烟还没有生产，这让柳相对心里产生了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仿佛生命里一些重要的东西丢在了别处。 此时的田园已经偷偷摸摸的跑到了他的身边，看着柳相对这个抬手僵在空中的动作有些奇怪，压低着声音问道：“怎么了？” 柳相对颓然的放下手臂，摇了摇头，继续沉默。 抬头看看头顶的那片树荫，田园有些羡慕的说道：“还是你们2班地理位置好啊，连他妈的罚站都有背阴的地儿，赶明我也转你们班去得了。” 话音还没落，田园就神色兴奋的紧接着说道：“哎，相对，我说你们班学生这次真狠啊，我看到派出所刘所长都来了，折腾的挺热闹？” “嗯？” 柳相对听他忽然提起了这件事情，那些忧伤的情怀立刻一扫而空，低声问道：“你认识刘所长？” “必须滴啊！”田园有点嘚瑟的说道,“这几天天天长在我家，不知道跟老爷子商量啥呢。” 柳相对眼睛一亮。 “你家老爷子干啥的？” “刑警队大队长!”田园说出这个职务的时候挺了一下胸，仿佛他老爹的这个职业也给他带来了无限荣光。 ...... “我草！” 呆滞了两秒，柳相对禁不住骂了一句粗口。 无意中的罚站竟然能得到这么重要的消息，让他觉得人生有点像电影，处处充满着戏剧。 “咋了？对这个职务不屑一顾啊。”听见柳相对爆粗口，田园有些不满意。 “不不不，非常满意，我说你小子额头发亮，天庭饱满，原来这么有福啊。” 柳相对小小的拍了个马屁，让田园更加的不可一世起来，咧着嘴嘿嘿的笑着。 “我说，刘所跟你老爹在聊啥，知道不？” 柳相对开始旁敲侧击，希望在田园的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谁关心那个啊，没仔细听过，好像是入室抢劫什么的。” 柳相对心里忽然有了些明悟，稍微顿了一下，接着问道：“刘所跟你家有亲戚？” “八竿子也打不着，什么亲戚啊，刘所是我爹的老部下，一个部队复员的，一直跟我爹关系很近，他到苏洼当所长，还是我老爹给使的力气。” 田园说起了他老爹，开始喋喋不休，而柳相对早已经魂游天外，他已经开始思考别的事情。 刘所长跟刑警队长关系很铁，可以说是在官场上一条线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么刘所长后续所有的一切行为就找到了答案。 柳相对开始剖析他们的动机。 如果因为案子的原因刑警队被上级追责，那么田园的父亲首当其冲，就算保住了帽子，在短时间内他的仕途上升也会受阻。 在精英密集的官场，落后一步，就是落后了一生，这个道理柳相对懂，而田队长，刘所长也懂。 依田队长的年龄，40几岁的年纪完全可以在仕途上再进一步，由现在的高配正科迈进副处，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出了这档子事。 田队长的仕途他自己很在意，可在意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刘所长更在意。 刘所长的脑门上早已经贴上了田队长的标签，在官场中他已经站了队，田队倒下去了，他的仕途也就一片黑暗了，就算转投他人都不行。 他比田队长年轻，所以他更在乎自己的前途，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甚至不择手段的来保证田队长这棵大树一直常青下去，只有这样他才有继续进步的可能。 于是在无意中查到了那些管制刀具以后，在那个没钱没背景的小人物出现以后，刘所长便发现事情出现了转机。 他将那个帽子强行戴给了阴差阳错出现的小人物，然后刑警队又出了一个假的指纹比对结果，于是出现了一个悲剧的结果。 这是一场官场的博弈，为了保位，上位而做出的最残忍的踩踏，而踩在脚下的那个人，是魏明明。 这应该就是推动事情发生的动机，而整件事情的推手，不仅仅有派出所的刘所长，还应该有刑警队的队长，田园的父亲。 而其中最关键的人物，是田队长。 抽丝剥茧，柳相对渐渐的接近了诬陷的真相。 ...... “发啥呆呢？下课了啊，我回1班站着去了，要不那个老女人又该咆哮了。” 田园捅了捅还在沉思的柳相对，小跑着又回到了阳光下。 柳相对回头一看，三三两两的学生已经开始陆续的出了教室，说笑着四散，而那位学究数学老师也夹着教案慢腾腾的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你还挺会选地方啊，风吹不着日晒不着的。”老师严肃的说着戏谑的话，让柳相对一阵汗颜。 这个地方距墙2米的距离，严格的说学生罚站应该是在靠东的墙边享受日光浴的，可柳相对没有站在那里。 “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讲，认真上课。”柳相对适时的说出了这句话，他知道老师在等着他的开口。 老人仔细的看了柳相对两眼，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有1个多月就要中考了，以后想要这样惩罚你们都不会再有机会。” 听着老人这样说，柳相对忽然有些伤感。 这位老人为了教育事业奉献了自己整个的人生，教完柳相对这一届，他就到了退休的年龄。 “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现在多努力一些，就是为了以后少辛苦一点。” 老人声音有些萧瑟，迎着初夏微热的风飘忽着传入柳相对的耳朵。 “当你彻底明白这句话含义的时候，你已经没有机会再重来了。” 老人挥挥手转身离开，那意思是柳相对可以去上课了，可柳相对没有动作，依旧站在那里。 他明白，他甚至比这个发髻斑白的老者还要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人生是一条不能重走的路，前面一直有雾在弥漫，走在这段路上的时候很容易被迷住了眼睛，看不清四周，看不清自己。 只有当走过去了以后，你才能在心中清晰的映出那条路的样子和你走路时的姿态。 也许走对了，也许走错了，可都不能在回去。 柳相对能，他回来了，所以他会好好的走这条路。 ...... 走进教室的时候章墨海魏明明几人正在教室的角落里嘀嘀咕咕，柳相对走了过去拍了拍魏明明的肩膀，让几人的议论消停了下来。 “商量什么呢？” 柳相对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是他必须得问。 他得装作不知道。 章墨海挠挠头说道：“事情有点麻烦，我刚听说那些警察去了宿舍，把我们的砍刀搜出来了。” 咽了口吐沫，章墨海继续说道：“这不准备找个人顶罪嘛，总得推出来个人，要不没法交代。” “有人了吗？”柳相对问道。 “我来吧，不是啥大事，就算把我开了也无所谓，反正我这成绩哪里也考不上。” 魏明明大义凌然的开了口，他是一个讲义气的人，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事情依旧沿着历史的轨迹在行走，没有丝毫的偏差。 柳相对摇头，不过没有解释原因。 “你们暂时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警察来问你们，谁也不要承认，明白了吗？” 柳相对一脸的严肃，从未有过的严肃，章墨海几人互相看了看没有说话，不过那种绝对的信任还是让他们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柳相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不过他还要去做一些别的事情。 “下节课是什么课？” “外语。”章墨海回答道。 “帮我请个假，就说我肚子疼，回家了。” 柳相对对着章墨海吩咐到。 外语老师是章墨海的表亲，由他来请假能少些麻烦。 “头儿，干嘛去，带我一个呗。” 魏明明听说可以逃课来了兴趣，兴高采烈的对着柳相对说道。 “好好上你的课，别惹事！” 柳相对骂了魏明明一句，转身出了教室向着1班走去。 他要去找田园，他准备拉着田园一起旷一节课。 第六章：被惦记的那个人 “叫我干嘛？这就快上课了。”田园嚷嚷着从教室里窜了出来。 柳相对没有说话，拉着他就往外走。 “干什么去啊，这节课可是母夜叉连上化学课，你要拉着我去哪儿？” 田园看着柳相对要拉着他出学校，有点着急。 “看你那小样，怎么了，不敢旷课啊？不敢旷课你回去，我自己去！” 柳相对故意的用言语挤兑着田园，他知道田园这种人很爱面子，越是这样说，他越是不服气。 “旷课你也得告诉我去干啥吧。” 田园果然不在挣脱，语气缓和了下来。 “游戏厅。”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去游戏厅？” 听见这个名字，田园开始拽着柳相对往校外走，他是一个游戏迷。 “前天跟人在游戏厅差点没打起来，说我玩的臭，约好今天去比赛。” 柳相对一边仔细观察着田园的脸色，一边组织着语言。 “我的水平不行，去了也是被踩的命，这不刚才想起你来了么，想着让你给我站个台，涨个脸。” 无论田园水平怎么样，柳相对这么说都没有错，依田园的个性，绝对不会说我不行，你找别人吧这样的话。 “我草，是不是任天堂，妈的你早说啊，走走走，赶紧的，我看谁这么牛X。” 一听这事田园更着急了，拉着柳向对直接奔着街上的游戏厅走去。 去他妈的旷课，去他妈的母夜叉，拿这吓唬谁呢。 ...... 方圆十几公里的范围内就镇子的集市上有一个游戏厅，田园根本不用打听是在哪家起的冲突。 九十年代中期的游戏厅非常火爆，任天堂这款游戏在掌机还没有普及的三线城市将这种火爆推向了高潮，一直持续到98至2000年网吧的逐渐普及才黯然的退出历史的舞台。 柳相对两人直接进了游戏厅，里面热闹的场面就像菜市场，不过大部分是在校的学生，看来像他们这样直接逃学来玩电玩的人真的不少。 “你说的那人在哪里？”田园环顾四周，颇有将风。 “你等等，我去找找。” 柳相对煞有其事的转了一圈，有些沮丧的回到了门口，对着田园无奈的摇了摇头，“妈的，没来。” “什么人啊，约了架不来打，软蛋！” 游戏机上任天堂的比赛，他们叫约架。 “没劲，走了！” 田园贪婪的看了几眼停在那里的大型游戏机，不舍的说道。 “别啊，来都来了，玩两把。” 柳相对开口了。 他看着田园一步一步落入自己的算计，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让他离开。 田园无奈的的挠了挠头，有些羞赫的说道：“没钱。” “我以为多大的事呢，我有啊，你来给我帮忙，帮没帮上都作数儿，今天我请你玩个够。” 柳相对很仗义的开口了，随即从口袋掏出了一张大团结在面前甩了甩，有些得意的说道：“不就是钱吗，那都不是事，哥有钱，你敞开了玩，全算我的。” 在95年的县城，10元钱对于还在上初中的孩子来说是很大的一笔钱，住校生一周的生活费也不过这么多，柳相对的父亲在那时候已经小有财富，由于生意很忙，中午来不及做饭，所以经常会给他一些零钱让柳相对自己在外面随意的吃一点，而这张大团结，是柳相对刚刚在假装找人的时候在收银台那里用零钱换来的，他要的就是这种视觉的冲击感。 田园果然被镇住了，虽然作为一个伪高干的子弟，他还不至于因为这10元钱就眼冒金光，不过此时看向柳相对的眼神确实也变了。 “不好吧......” 田园还在假装矜持，可是他跃跃欲试的眼神早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他实在是太喜欢玩电玩了。 柳相对不再说话，直接拉着他来到了机子面前，冲着里面喊道：“老板，开两台机子。” 看着田园熟练的打开界面，熟练的操作柳相对觉得自己还真是老了，那个风靡一个年代的游戏他竟然无从下手，习惯了用鼠标键盘操作的他只好胡乱的摆弄了一番，然后兴致勃勃的观看起了旁边田园的玩耍。 “你怎么不玩？”田园头也没偏的问道，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屏幕。 “跟高手学习学习，省的以后再有别人骂我废物。” 柳相对嘻嘻哈哈的回答道，这个回答让田园很满意。 “对了，你家干嘛的啊，这么有钱。” 田园终于问到了这个问题。 “老爷子做生意的，挣了些钱，平时给我的不少，你老爹应该听说过他。” 柳相对随意的说着，仿佛是朋友间在唠着家长里短。 “你爸真的很厉害啊，都是大队长了，听起来很威风，叫什么啊，以后有事报他名号，哈哈。” “田拥军，不过最好别打着他的名号招摇啊，他挺反感的。” 柳相对没有接话茬，思索了一会，忽然对着田园惊呼道：“你爸是田拥军啊，我知道。” “我听我叔提过一嘴，说是刑警队的田拥军很不错，年富力强，很有前途。” 年富力强这个词可能田园还不是很懂，但这不影响他理解柳相对这句话的意思，一个出身官家的孩子对这些东西很敏感，虽然他的父亲还不算是大官。 田园其实是知道父亲与刘所长每天晚上谈论的内容的，他也看的出自从出了那个案子以后父亲眉头不展的原因，只不过他放在了心里没有说出来，如今忽然听到了柳相对嘴里这样的评价，忽然来了兴致。 “你叔是谁啊？” 田园这次终于偏过了头，手中的操纵杆也停止了运动。 “市委的姜主任，也不是我亲叔叔，就是跟我爸关系很好的朋友，非常好，有次来我家吃饭，饭桌上提过一嘴。” 柳相对不着痕迹的将话题引向了官场，不过还没等田园再次发问就转移了话题。 “哎哎，你快死了啊，还不赶紧躲。” 田园当然不会死，柳相对说的是他游戏里的人物。 ...... 回到学校的时候下课的钟声刚好响起，柳相对掐的时间很准，正经事情办完以后他就很委婉的提醒了一下田园时间。 田园这个人本质还是不错的，没有别的纨绔那种花别人钱花出血来，花自己钱花出泪来的恶习，主动提议是不是应该返校了，这让柳相对一股智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不过随即生出了一种罪恶感，这样用前世积累的油滑对付一个清纯的初中生，好吗？ 这个念头只是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的时间很紧，他得抓紧时间，他不能将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游戏上。 柳相对很忙，他觉得他会很忙，在看到教室的后黑板写的‘距中考还有44天’那几个粉笔字以后他就有了这种觉悟。 重生回来以后他那些初中的知识有一些还记得，比如语文，比如外语，比如数学的一部分，这些都是在后世他会用到的东西，可有一部分他已经还给了老师，比如物理，比如化学。 在这44天的时间里他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巩固他还记得的，学习他已经忘记的。 他很着急，他必须要考进一中，这是华遵所有中学里排名第一的高中。 上一世他考了进去，可这一世有点悬。 不是想给父母面子增光，不是想证明自己很牛叉，是因为那个地方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等着自己的遇见。 夏梅，那是他前世的老婆，她就在那个种满榕树，一到夏天就满院飘香的围墙里面安静的等着自己，这是宿命。 他不能让她白等，虽然在这个时候她还根本不知道柳相对这个人。 夏梅，你知道在这个时间，有这么一个人这么认真的想着你吗？你知道为了那个遇见这个人在使劲的努力着吗？ 在这以后的43天里，每当柳相对想要放弃的时候，他就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是他刻苦的理由。 ...... 初中生每天上午是四节课，每节课四十五分钟，这让曾经上过大学的柳相对有些不适应，不过让他更不适应的是他的座位，他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大号的靶子，挡着身后的那些男生们上课看小说，睡觉，谈情说爱写小纸条，更为关键的是，他不能随意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决定跟老师谈谈调换座位的事情，恰好这第三节课是班主任语文老师李圆的课，于是在起立坐下之后他没有坐下，很尊敬的对老师说道：“老师，我想调到最后面，我向您保证以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辜负老师的期望。” 像是在说笑话，反正全班所有同学都是当笑话听的，可柳相对说的很正式，也很正经，他在陈述一个事实。 李圆皱了皱眉头，可他心里很是赞同这个提议。 他当初调柳相对来第一桌就是想给他个教训，也没有想让他霸占着这个座位直到毕业的，今天柳相对自己提了出来他没有异议，顺水推舟的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告诉他可以现在就将桌椅搬回去，不过最后还是教育了一番。 “知道好好学习就证明你已经进步了，记住不要再影响其他同学了。” 柳相对与章墨海终于如愿以偿的搬到了后排，这让章墨海心中有些窃喜，心里想着还是头儿比较敢说话，坐在第一桌什么也干不了，动都不敢动一下，这次终于可以看看小说写写情书了，于是他转过脸暗自冲着柳相对竖起了大拇指。 他以为柳相对跟他是一样的想法，可他发现他想错了。 他看到柳相对拿出了课本，非常认真的看了起来。 “我操，改性啦！” 章墨海暗自奇怪，不过当他看到那些书上写的奇怪的公式以后他才意识到，原来柳相对拿出的是化学书。 还好，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不太爱学习的头儿，章墨海有些欣慰，是的，欣慰。 连假装听讲的水平都这么有品位。 可以后章墨海终于发现了这不是柳相对偶然拿错了书，这种拿错书的情形一直持续到了毕业。 上语文课的时候柳相对拿出了物理书看的津津有味，数学课的时候柳相对又拿出了物理书在看，外语课的时候柳相对拿出了化学书，而化学课的时候柳相对又拿出了物理书，这让章墨海脑袋有点乱，百思不得其解。 可他从来没有问过，这个疑问一直伴随了他的一生。 第七章：让历史发生偏移（上） 认真做事情的时候总会觉得时间过的很快，所以柳相认为只是刚刚看了一小会儿的书，下课的钟声就响了起来，这让他愈发郁闷,愈发的觉得时间不够用。 无奈的收起书本，抬头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阳光，柳相对起身打开了教室的后门，然后又回到了座位上。 他的适应能力很强，重生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柳相对已经很好的融进了这个学生的身份，他偏过身子横坐在椅子上，然后开始观察后门外边那些来来往往穿着裙子的漂亮女生。 这种感觉很好，柳相对觉得他的每一个细胞里面又重新的注满了活力，激动而躁动。 “嘿，我说头儿，你觉得我要是去追邓薇，来个中学时代最后的黄昏恋怎么样？” 章墨海同样盯着门外，不过不同于柳相对目光的落点，他的目光只停留在女生的胸脯上。 他一边用手比划着那些胸脯形状的大小，一边跟身边的柳相对讨论自己的爱情问题。 “谁？”柳相对听见这个名字有点恍惚。 “邓薇啊，那个喜欢脸红的丫头。” 章墨海嘿嘿的笑着，然后拍打着课桌，用一种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邓薇进城，腰扎草绳，站在路边，影响市容。” 柳相对忽然从恍惚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邓薇，那个在青涩年纪里喜欢脸红，衣着朴素的邓薇，那个柳相对曾经编了一首诗讥笑过的邓薇。 那个在二十年后张扬跋扈，一脸风尘的邓薇。 初中的邓薇总是穿着将军绿的大号上衣，的确良深蓝色的裤子，白色的球鞋，将头发梳成辫子盘在脑后。 在女生穿绿戴红的校园，她就像一个孤独的行者一样与周围格格不入。 在男生的眼里虽然她长得很漂亮，可没人去喜欢，因为她实在是太不爱说话了，也不爱与别人打交道，学习成绩不好，喜欢脸红。 这样的女生在男生看来是无趣的，至少，那年的柳相对觉得她是无趣的。 他对邓薇的看法影响了很多周围的人，比如章墨海，比如魏明明，还有张雪峰，于文龙等等一批在老师眼中的坏学生。 柳相对将目光投向了坐在教室最前面最角落的那个孤独的身影。 邓薇此刻的目光正望向窗外生长茂盛的杨树，一动不动。 只有那些最不起眼的小人物才能在长期的生活折磨下形成一种惯性的卑微。 这种卑微的表现就是羞涩，敏感，不善言语。 所以这个年纪的邓薇应该正处在生活的折磨里，或者说她的家庭正处在这种状态里。 柳相对忽然有了一种冲动，他想去探究这个女孩的一些事情，想看看邓薇现在过得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人生，以后又会是什么样的际遇让她改变的如此彻底，走上了一条迥然不同的路。 柳相对的这种想法忽然变得很强烈，前所未有的强烈。 ...... “头儿，头儿？” 章墨海看着柳相对这么专注的看着邓薇有些不满，于是扬起手掌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让柳相对回过神来。 “那是我心中的女神，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色‘情的目光看她。”章墨海嘟囔了一句，随后又提起了那个话题。 “你说我去不去试试？” “......” “好。” 柳相对很认真的点头，简洁的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章墨海一愣，他本以为柳相对会讥笑他的，他已经做好了被讥笑的准备，可柳相对的回答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在想柳相对是不是没有把话说完，好字的后面还跟着一个笑字。 几秒的时间后章墨海确认了一件事，就是柳相对认为自己去追邓薇这件事情很好。 “海子，我原来对她的认知可能有问题，你喜欢就去喜欢好了，我觉得这是好事。” “什么意思？” 章墨海不太明白柳相对说这句话的意思，不过他看的出，柳相对是在用一个认真的态度跟他说一个事实。 “我的意思是，她应该是个好女孩，至少现在还是。” 章墨海没有注意到柳相对这句话最后的那几个字，他竟破天荒的有些羞涩的问道：“你不是说这个女生太土吗？” “那是以前。” 柳相对慢条斯理的跟章墨海解释着。 “当你发现你喜欢一个人，你就抓紧时间去喜欢，我们的青春太短暂了，最好不要留下什么遗憾。” 章墨海觉得这时候的柳相对像个哲学家，也像个诗人，总而言之不太正常，可他还没来得及深究，就被接下来的话打断了思路，让他更觉得摸不着头脑。 “海子，给我整一份全班同学的名单，我有用。” 柳相对要拿这个名单跟现在坐在教室里的那些人一一对应一下，现在这种看人猜名字的游戏他实在感到很不适应。 ...... 当夕阳的余韵将天边染黄，下课钟悠扬的响起来。 一天的课程结束了。 柳相对没有多做停留，收拾了书包，问了海子自行车停放的位置后匆匆的跑出了教室，甚至连身后魏明明等人招呼他去喝酒的提议也没有理会。 他还有要紧的事情去办。 风一样的骑行，带起了一路的尘土，柳相对用力的登着车子，匆忙的赶往自己今天最重要的目的地－－－刑警队家属院。 他要在田园回家之前赶到这里。 十五分钟之后，柳相对已经将自行车停在了家属院门口对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树掩映在前面，有一个小小的修鞋摊在旁边。 柳相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着修鞋师傅唠着，目光却紧紧的盯着家属院的门口，他在等着田园的归来。 当天色暗了下来，田园那晃晃悠悠的骑车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门口。 柳相对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的跟在了田园的身后，看着他进了小区，然后进了单元门，走进了二楼东面的屋子。 确定了田队的家柳相对折身返回了门口，他要继续等，等着刘所长的到来。 在柳相对想来，刘所长今天晚上一定会来这里，因为那个无意中搜到的‘证据’。 他一定会来跟田队商量，他不敢自作主张，他们要商量一个妥善的办法。 柳相对要等，等一个他认为合理的时间偶然在田园家遇见刘所长。 ...... 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大地，窗外灯火点点。 田拥军抱着胳膊正站在客厅的窗前仔细的思索着刘前进所长提起的一件小事，以及由这件小事引申出来的大事。 那是诬陷，是犯罪，执法者犯法，罪加一等。 刘前进坐在沙发上心里也有些忐忑。 他不确定田拥军听了他的提议后会有怎样的反应，可他知道他的提议能够解决田拥军目前最大的难题，为了两个人的前途，他必须赌一把，赌那个帽子在田拥军心中的地位。 在良心和官位的天平上，最终他会偏移向哪一方。 田拥军依旧站在那里，他已经站了十几分钟的时间，他的内心在挣扎，他想到了自己这四十多年的经历。 年轻的时候家里很贫困，初中毕业后直接进入了部队，复员后进入了公安局一晃20年时间过来了。 他一直不能忘记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他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辱。 他只是一个没靠山的小兵，他只能凭借自己的能力慢慢熬，数不清多少次冲锋在第一线，与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殊死的搏斗，数不清多少日夜他把警队当成了自己的家。 可以说目前自己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出来的。 他很珍惜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很小心的呵护着这一切，他不能让自己的后辈在重新走他的老路，他想给他们一个相对稳定的未来。 他不敢想象在他止步于此，或者脱掉这身警装的时候，会不会有人来报复他的家人，会不会有一个悲惨的下场。 因此他努力的往上爬，努力的让自己爬的更高，努力的营造一个更加可靠的关系网，以保证他在未来的生活能够心安。 他已经不再是年轻时候的一个人，他有一个家，他有儿子，他有了自己的牵挂。 皱着的眉头骤然松开，他有了决断。 田拥军转过身回到沙发上坐下，看着依旧在厨房里忙碌的妻子，看着坐在房间里写作业的儿子，稍微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 “有三点我要强调。” 刘前进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听着这句话的开头，他知道田拥军终于做出了他想看见的决断。 他给田拥军提出这个主意，是为了田拥军，但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他怕田拥军看透自己的心思，他怕从此以后这条线就此断掉，那他就真的完了。 他在赌着人性，赌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人性，很幸运，在田拥军身上，他赌赢了。 刘前进往田拥军的方向靠了靠，认真的听着他做出的指示。 “一：准备找的这个顶罪者，必须弄清楚背景，碰不起的人，不要碰。” 刘前进点头，这个他很清楚。 “二：在法理上必须站住脚，必须具备作案动机。” “这个我明白。” 刘前进继续点头。 “三：如果可能......” 田拥军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声音低沉继续开口说道：“你们不要做得太过分，让顶罪的人在认罪前少受些罪。” 对付那些嘴硬的人，派出所有一千种办法撬开他们的嘴，这一点，田拥军很清楚。 第八章：让历史发生偏移（中） 关于田拥军说的前两点，刘前进其实早已经想到。 诬陷是一个技术活，它不仅仅是空口白牙的凭空捏造，还涉及到很多东西，作为一个老油条，刘前进比田拥军更在行。 可田拥军说的第三条刘前进心里有些不以为意，甚至认为他有些妇人之仁。 进了局子，有些人嘴巴比较硬，你和颜悦色的跟他摆事实讲道理那是对牛弹琴，在他们心中，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就是一个笑话，专政机关必须发动强大的政治攻势以及肉体攻势才能让他们看清现实。 真正的犯罪嫌疑人尚且如此，何况背着一个莫须有罪名的被冤枉的好人？ 但愿选定的这个人是个软蛋吧。 刘前进继续点头，表示完全明白了田队的指示。 接下来就进入了一些细节的商讨，两人转移到了书房，开始了密谋。 ...... 敲门声响了起来，田园打开门的时候才发现是柳相对。 压低了声音，田园问道：“你怎么跑我家来了？” “我来找刘所长，他在吗？” “你怎么知道他在我家？” “你今天不是说他这些天天天长在你家吗。” 柳相对温和的一笑，接着问道：“在吗？” “园子，是谁啊？” 屋子里面传来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这应该是田园的母亲。 “妈，我的一个同学。” 田园在家里的表现跟在学校是截然不同的，他现在就像一个乖宝宝，听话懂事，一脸正色的样子差点让柳相对以为认错了人。 “哦，那还不请人家进来。” 妇人四十多岁的样子，保养的很好，戴着眼镜，说话很客气，看样子应该是一个有文化的知识分子。 “阿姨好，我是来找刘所长的，请问他在吗？” 柳相对表现的很有礼貌，语速控制的也很平缓，看上去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妇人微笑着点点头，神色中的诧异被掩饰的很好，示意柳相对坐下，然后冲着书房喊道：“老田，有人找刘所。” 此时的两人还在书房里对坐，沉默的时间要超过讨论的时间，满满的烟雾充斥着整个屋子。 两个人都是老烟枪，特别是在思考问题的时候，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刘前进在说，田拥军在听，只不过偶尔的点头或者摇头。 田拥军总觉得自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当田园母亲的喊声传进来的时候，两人基本已经将一些细节敲定。 书房的门被打开了，伴随着浓重的尼古丁味道，田拥军和刘前进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诧异，找刘所能找到田家，也算是消息灵通的人士了，可当两人看清坐在沙发上那个年纪不大的身影后，脸上的诧异神色更浓了。 跟在后面的刘前进更加诧异，他可以肯定这个年轻人他绝对没有见过，搜遍脑海也没有这个人的记忆。 柳相对此时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着二人说道：“田叔叔好，刘所长好。” “你好。” 田拥军摆手示意柳相对坐下，然后将问询的目光投向了刘前进。 “你是哪位？” 刘前进现在是一头雾水。 “刘所长，我是苏洼中学初三2班的学生，就是今天上午您去过的那所中学。我叫柳相对。” 柳相对顿了一下，给刘前进一个缓冲和回忆的时间。 听见苏洼中学，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即田拥军便绕过茶几做到了侧面的沙发上，随手指了指茶几上的苹果对着柳相对说道：“相对同学，先吃个苹果。” 柳相对说了声谢谢，但没有伸手去取。 长期在商场中摸爬滚打的柳相对从两人对视的一眼中读出了一些东西。 苏洼中学这个名字田拥军是知道的，可如果单纯因为田园在哪里上学的关系，他没必要看向刘前进。 显而易见，关于苏洼中学的有些东西是刘前进向他专门的提起过的。 提起的是什么东西，柳相对很清楚。 柳相对知道他现在选择进入田拥军家的时间，没有早也没有晚，刚刚好。 有了这个判断，柳相对开始进入了表演时间。 “刘所长，我是专程到这里给您道歉的。” 柳相对没有坐下，他就这样站在沙发的前面，低着头，声音懦懦的说道。 刘前进也没有坐下，还站在离柳相对不远的地方捉摸着是不是叫上这个孩子出去说，可柳相对没给他这个说话的时间。 这话一开口就让在田拥军和刘前进陷入了惊讶，这是怎么个说法。 田拥军没有阻止柳相对的继续发言，而刘前进也没有，他想知道究竟柳相对为什么要道歉。 “今天您去了我们中学，我知道您在我们的宿舍搜出了很多西瓜刀，然后您差人问了住校生这些管制刀具的来源，学生们没有说。” 当柳相对提起了这个话题，坐在沙发上的田拥军又看了一眼依旧站在那里的刘前进，目光中蕴含着其他一些东西。 刘前进还是没有开口，他认真的听着柳相对的讲述，他在分析他说这些话的用意。 “其实这些刀是我拿到宿舍的......” 柳相对声音更小了一些，然后假装很害怕的看了一眼刘前进。 “您也知道，我们苏中现在还有职教中心的学生，两拨学生之间关系不是很融洽，经常会发生一些冲突，所以我就买了一些这东西放到了宿舍。” “但是刘所长，我绝对没有真的想拿那些刀去跟职教的学生打架，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们的。” 柳相对此刻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那些汗是真的，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紧张，但现在的他必须表现出害怕的表情。 “那个，在法...法理上说，持有管制刀具也属于违规....违法行为，情节严重或者数量巨大也会被判刑的......” 柳相对说着现在的这些话有些不流畅，像是在背书，干涩，生硬。 “所以我听说刘所长可能在田叔叔家以后，我就专门过来跟您道歉了，希望您看在我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给您添麻烦。” 最后的这段话说完，柳相对又擦了一把汗，眼睛紧紧的盯住了刘前进。 田拥军第三次将目光投向了刘前进，不过这次带着明显的不解和慎重。 “你是说这些刀具是你的？” 刘前进终于开口了。 他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身着朴素的孩子，目光中有一丝光芒闪动。 “嗯，是我放到宿舍的。”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田队家的？”刘前进忽然问起了这个问题。 “这个...听田园提过一嘴。” 柳相对低垂着眉眼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有些不知所措的田园，心说哥们对不起了，为了救命，只好把你卖了。 听到柳相对这样说，田拥军也说话了：“你们不是不在一个班吗？” “我跟田园是好朋友。” 柳相对赶紧补充道。 田拥军看了一眼田园，田园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憋了半天，还是点了点头。 看的出来，对着这位刑警出身的父亲，田园还是很害怕的。 刘前进没说话，眼睛隐晦的扫了一眼田拥军，见田拥军没有任何表情，于是对着柳相对说道：“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哦，没了，就是来找您道歉，求您原谅的。” “嗯，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回吧，如果有情况我再找你。” 刘前进淡淡的说道。 “嗯，谢谢刘所，麻烦田叔叔了。” 柳相对分别冲着两人鞠了一躬，然后对着一直站在不远处的田园母亲说道：“阿姨，我先走了。” 柳相对跟大人打完了招呼，然后转身对着田园说道：“园子，我走了。” 园子是田园的小名。 ...... 随着防盗门的关闭，柳相对转身狠狠的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拍了拍跳的有些急的心脏，缓步向着楼下走去。 他走的很慢，在楼外他抬头特意看了一眼二楼亮着的那盏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成败与否，就看接下来田园的表演了。 ...... 屋子里有些安静，刘前进站着，田拥军坐在那里目光有些发散，很明显在想着一些事情。 田园看见这种情形有些发憷，一转身就准备偷溜进房间，可还没等他抬脚，就被田拥军叫住了。 “园子，你跟我来书房。” 说完这句话田拥军起身向着书房走去，经过刘前进的时候他轻轻的说了句：“你也来。” 田拥军坐在写字台的后面，刘前进做到了侧面的藤制椅子上，田园站在写字台对面。 田园现在恨死了柳相对，看着父亲的脸色他估计接下来又要被父亲狂风骤雨的一阵乱骂了。 家中的所有事情父亲叮嘱了他不允许随意对外说起的。 “你坐下。” 出乎意料，父亲的口气很平缓，没有生气的意思。 “你跟柳相对熟吗？” 父亲开口了。 “还算行。”田园说道，既然刚开始就说是朋友了，那么熟悉是必须的。 “了解他家里的情况吗？” 田园想了一会说道：“不是很了解，不过他家应该很有钱，父亲是个生意人。” “没了？” 看着已经闭口不言的田园，田拥军继续追问道。 声音虽然依旧温和，可田园还是吓了一跳，天生的那种惧父情绪让他的大脑飞快的转动了起来，仔细的回忆着有关于柳相对的一切。 “对了，他有个叔叔，是市委办公室的主任，姓姜，跟他父亲关系很好。” 田园将那天柳相对无意中跟他谈起的话告诉了田拥军。 “听柳相对说姜主任在他家吃饭时无意中提起过您。” 坐在藤椅上的刘前进听到这句话立刻绷直了身子，而田拥军也是眼睛一亮。 “市委办公室姜主任？” “嗯，是的。” 田园无比肯定的回答。 第九章：让历史发生偏移（下） 田拥军将身体慢慢的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手指轻轻的弹动着桌面，目光飘忽。 “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 刘前进有些着急，开口问道。 “他说姜主任说我父亲不错，很有前途。” 年富力强这个词田园早已经忘了怎么说，反正就是不错的意思，这是他的理解。 刘前进有点喜形于色，他转头看了看田拥军。 田拥军依旧一脸淡定，脸上无悲无喜。 田拥军挥了挥手，田园转身走出了书房，屋子里面就剩下了两个人。 “你怎么看？” 田拥军思考了一阵，将身体坐直，转头问着刘前进。 刘前进抿了抿嘴，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说道：“事情的真实性需要验证。” 田拥军眉头皱了一下，不置可否。 他明白刘前进的意思，是想确认柳相对跟他们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 第一：刀是不是柳相对买来放到宿舍的； 第二：柳相对有没有这样一个叔叔； 第三：如果有，关系到了怎么样的一种程度。 见田拥军没有说话，刘前进掏出烟递给了他一根，替他点燃后自己又点起了一根。 深深的吸了一口，刘前进接着说道：“我觉得问题不大，既然有人愿意主动找上门，我们也没必要再去筛选其他人了。” “如果情况真实怎么办？如果情况虚假又怎么办？” 田拥军看着升腾而起的烟雾，用很慢的语速问着刘前进。 “情况真实，我们换人，情况虚假，我们继续依照原计划进行。” 刘前进此时显示出了一个杀伐果断的沙场本色，脸色甚至有些狰狞。 吸了仅仅一口，田拥军便将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他起身走到窗前，将紧闭的窗户打开。 夜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扰动着房间里的烟雾，田拥军静立在窗前，身后的白炽灯照着烟雾愈发明亮，身前一片夜色里星光仿佛也隐在了云里，满眼昏暗。 田拥军此刻就站在明与暗的交界，站在了黑与白之间。 “这件事情就此打住，以后不要再提！” 刘前进这时候还在思考着市委姜主任的事情，忽然听见田拥军的这句话他倏地从藤椅上站了以来，有些吃惊。 他很聪明，他没有问为什么，他知道田拥军会给他个解释。 田拥军没有转身，依旧对着夜色，低沉的声音飘进了刘前进的耳朵。 “我相信田园的话！” 刘前进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因为田园的几句话，你就要放弃自己的前途吗？再说，凭着田园简单的几句话，你能推断出什么？ “第一：柳相对的家庭条件很好，这是一个事实，要诬陷柳相对持刀入户抢劫，法理上站不住。” 刘前进想分辨，他想说谁规定了有钱人家的孩子就不能抢劫？ 可他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他必须听着，静静的听。 “第二：柳相对今天能来我家找你，说出那样一番话，说明他的背后有人指点，这个人不简单。” “为什么？” 刘前进终于忍不住了，他问了为什么。 他的心思跟田拥军不在一个档次，跟这个长期跟犯罪分子打交道，善于揣摩人心的刑警大队长，还是有着一定的差距。 “我家的地址是保密的，除了刑警队的个别人和几个关系亲近的人，没人知道。” 田拥军给出了解释。 “但这只限于普通人，对于不普通的人，他们肯定知道，就比如...”田拥军顿了一下，“就比如市委办主任。” “市委办公室主任手里有所有副科级及以上人员的家庭地址以及紧急联系方式。” “你是说是姜主任告诉了他你家的地址？” 刘前进的脸耸然变色。 “田园我有过交代，从来没有往家里带过同学，这点可以排除。” 田拥军继续着他的解释。 “还有，柳相对给你道歉时所说的那句断断续续的话，证明了他在背诵，背诵别人教他的话。” 刘前进忽然想起了柳相对嘴里说出的那几个词——法理，管制刀具，以及判刑标准。 他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他没理由对这些东西了解的这么透彻。 刘前进背后渗出了冷汗。 从早晨他们在学校查出管制刀具到晚上他与田拥军密室谋划诬陷，隔了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在这十几个小时之内，姜主任已经知晓了事情的经过，并且教会了柳相对这样的一个办法和说辞，可以看出柳家与姜主任之间的关系。 姜主任在不遗余力的出谋划策，也许他没有考虑过自己会诬陷柳相对，可仅仅这份关注，就已经让他这个所长如坐针毡。 县级市市委办主任仅从职位上看，属于正科级，可坐在这个职位上的人，挂着市委常委的头衔，那是市级领导，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副处，那是整个华遵最有权势的十一人之一。 “那...那怎么办？” 刘前进也有些不淡定了，仿佛他自己已经犯下了罪大恶极的案子，在等着宣判。 “能够坐到家里喝酒评论官场的关系，那绝对不是一般的关系，所以，姜飞主任一定与柳相对的父亲关系匪浅。” 田拥军一直没有转身，依旧看着黑暗里的那些灯火。 “我们就算放弃柳相对转而诬陷别人，我们的计划也已经出现了漏洞，依照姜主任的头脑，他很快就能想到所有事情的因果，你觉得这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吗？” 刘前进听到这句话脸上的汗也下来了。 “所以，这件事情就此打住，你当没有发生过，以后也不要再提起！” 田拥军此刻的声音依旧平静，可刘前进已经听出了他的话语中的万丈波澜。 “明白，我明白了！” 刘前进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声音有些发颤。 “你先回吧，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或许根本没有咱们想的那么糟。” 刘前进没有说话，迟疑了片刻，还是轻轻应了一声，悄悄的退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直到此时，田拥军才转过了身，脸上竟然没有一丝沮丧，相反的，竟然有一丝解脱。 有个原因他一直没有对刘前进提起。 去冤枉一个正处在最美好年华的孩子，这样好吗？等到他们老了，在回忆起这件事情，会后悔吗？ ...... 这是一场战争，一场人心的博弈。 刘前进赌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柳相对赌了人心的猜疑，赌了人性的善良，赌了官场的规则，赌了田拥军刘前进不敢去找姜云主任沟通求证。 怎么着，你是要明着打脸还是要暗着讽刺？ 有些事情，大家放在心里就好了，你不必卖好，我会记着，你挑明了，那就很没意思了。 柳相对赌赢了。 他让历史发生了偏移。 他让那个花季的少年依旧灿烂的成长在了青春里，让身份卑微如尘土的他在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中华丽的转了个身，然后走向了风和日丽的晴天。 可这一切，在这一刻柳相对还没有知道，他还必须心怀忐忑的等下去，一直等到明天才能揭晓。 不过处在一个财力稍显雄厚，关系稍显复杂的商贾之家，柳相对不是很担心自己，如果他赌输了，他也相信自己的父亲也会动用关系网将他保出来，因为柳如山真的认识姜主任，虽然现在与他的关系还没有达到一起喝酒讨论官场是非的程度。 此刻的柳相对已经回到了还在黑着灯的家。 对于这种情形他在前世早已经习惯，不过那时候是大发牢骚，暗自抱怨着父母的不负责任，将一个还没彻底长大的孩子放养。 可现在的柳相对已经没有了这种想法。 他深知生活的艰辛，深知父母努力的原因，深知在这样一个社会里如果不起早贪黑的奋斗，那么早晚他也会起早贪黑的受苦。 因此他现在有的只是感激，还有感恩。 打开厚重的铁门，柳相对将车子放在了楼道里。 这是自建的一栋临街2层楼，这是柳相对的家。 在这样一个经济还没有发展起来的小小县级市，四周依旧一片荒凉，紧邻的105国道还依旧很窄，没有任何的商机，远远没有达到繁华的定义，但是柳相对知道，短短的三年以后，这栋楼的四周将会建起大片的住宅，国道将会拓宽，地产热将会席卷全城。 柳相对对这个改变记忆深刻，因为那正是他上大学的第一年，当他离开半年后再回到家乡，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不太饿的柳相对将自己仍在了床上，望着窗外稀疏的星光，想着父亲现在正在忙碌的事业，琢磨是不是可以凭借自己前世那些商业理念和商业运作手法帮助父亲更快一些的发展。 在这市场相对稚嫩的95年，钱，还是很好赚的。 第十章：黑暗中举起风霜的剑 95年的华国信息还比较闭塞，通讯的不发达导致了信息的不对称性，从未来回来的柳相对尽管忘记了太多的东西，可全国粮食产区的分布和大概粮价的走势他还是记得的，而他知道的，恰恰是这个县级市粮食从业者现在所不太了解的东西。 华遵地处北华北部地区，与华国最大粮食主产区的北东地区仅仅几百里之遥，那个时代的华遵粮食主要的进货渠道在北东，受到就近原则，惯性原则，从众原则以及从事粮食行业人员文化水平的影响，他们根本没有考虑过除北东以外的进货渠道。 而这个时代的淮北，苏江，惠安这些粮食产区的粮食价格要远远低于北东地区，而价格低下的原因除了一年多熟产量丰沛以外，最主要的因素是销售渠道比较狭窄，主要面对长三角区域，还没有铺开面向全国。 九十年代中期的华遵人均收入还非常低，而随着撤县建市的成功，非农业户口急剧增加，耕地面积也越来越少，人们对于商品粮的依赖程度越来越强，购买量也越来越大，所以粮食价格也越来越高。 因此粮食购买支出在普通家庭总消费支出中占的比重还是不小的。 那么能不能将南粮北调的时间提前呢？ 柳相对躺在床上想着这些事情，有些出神。 到了1998年，随着程控电话的普及，铁路网的建设，国道的拓宽，高速公路网的铺开，南方稻米凭借着本身良好的品相，低廉的价格迅速向着全国市场铺开，也是在这一年，华遵市场开始出现了南方的稻米，并且在短时间内占领了相当一大部分的市场份额。 毕竟，南方的粮食价格相比北东地区要低了三分之一不止，虽然在口感上一季两熟的稻谷要差上一些，但是也被明显可见的差价抵消。 在那个时代，钱，还是很值钱的。 柳相对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心有些波澜。 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前世的眼光和对大势精准的把握将这个时间提前3年，从而占领先机，垄断市场，攫取信息不对称带来的丰厚利润，至于以后如何将这一步先机锁定成胜局，柳相对相信凭自己领先这个时代20年的营销理念和手法，完全不是问题。 这是一个很好的想法，操作起来没有任何的难度，柳相对觉得他应该尽快的跟父亲谈谈。 他觉得凭借父亲现在的经验和丰厚的人脉关系，不用自己过多的点拨也能抓住这个时机，从而使自己的财富更上层楼。 这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能够让父亲的事业拓展开，柳相对觉得很开心。 走到了书桌前，柳相对忽然特别想抽一根烟，这个忽如其来的想法让他有些心潮起伏，可他知道，现在自己的口袋里没有烟。 无奈的摇了摇头，柳相对坐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现在他才发现，其实烟瘾不是一种身体上的依赖，而是心理上的，初中的自己虽然也会偷着抽烟喝酒，但那只是一种随大流的表现，那是叛逆岁月里故意表现出的一种坏，故意宣示着自己的与众不同，无关依赖。 他根本不知道烟为什么好抽，酒为什么好喝。 自嘲的笑了笑，柳相对想起了自己。 从早晨醒来那种浑噩的状态开始，到一直持续紧绷着神经为魏明明的事情奔走直至黑夜来临，柳相对此刻才有时间开始思考自己的事情。 重生了，重生到了自己来得及努力的年纪，那他应该怎样过他这一生？ 这是一个很宏大的命题，柳相对有点不知所措。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吗？ 柳相对的思想现在还没有那么崇高，他只是一个小人物，虽然有着重生的先天优势，可他还做不到改变整个历史和大多数人命运的走向，他甚至不记得太多这20年里发生的大事件，毕竟谁也不会清楚的知道自己会重生回来。 可有一些东西毕竟与原来不一样了，所有一直与他密切相关的那些人未来的重要遭遇他都清楚，他清楚的知道他未来老婆的名字，也清楚的知道父亲事业的走向，父母身体健康的变化，等等等等。 一些惊天动地的历史事件他也记得，97年港城安然无恙的回归，同年的亚洲金融危机，2001年米国的911事件，同年华国的入世，2002年华国足球第一次参加世界杯，2008年华国夺得了奥运会的举办权，等等等等。 但他忘记了太多的东西，地方领导人的变更，每次彩票大奖的号码，IT，金融的几次变革拐点，股票大起大落牛市熊市的时间...... 可这跟他有关系吗？ 就算他都记得，扣除掉那些顺应历史的必然变革，那些即将发生的也还会按照进程理所当然的发生吗？ 毕竟，柳相对回来了，他就像一条鱼跳出了历史的这条长河。 他是一个变数，谁会知道这个变数会不会改变既定要发生的东西？ 谋杀外祖母的悖论不是还在争议吗？ 他无意中做出的一小点儿改动会不会让这个历史轰然崩塌。 柳相对不寒而栗。 既然他可以以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回到过去，那么还有什么东西不可能？ 深深吸了一口气，柳相对强迫自己从这些了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绝对不去触碰那些历史的事件，绝对不去更改影响太多人的历史进程。 就算他能，也不去做。 柳相对的无神论有所动摇，他现在心怀敬畏，他觉得抬头三尺的地方，有神灵。 这个神灵不是别的，是自己，是自己的本心。 那么问题就变得简单了，他这一辈子要做的，就是尽量让自己过得好，让周围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人过的好，起码比起以前要好。 在这个现实的世界，要想好，必须具备经济的基础。 柳相对觉得凭借现在自己脑袋中的那些先知先觉的判断和超前的理念，这不是一件难事。 那么在这么多纷繁复杂的行业和际遇中，自己去选择哪几条路才能既不与历史纠缠太深又能让自己如鱼得水？ 柳相对选择自己热爱的东西。 是的，只有热爱，才会有所成绩。 一是粮食行业，二是装饰行业。 粮食是父亲一直从事的行业，而装饰行业，一直是他前世的本行。 做起这两个东西他轻车熟路，他相信凭借自己现在的成熟性格和头脑，事半功倍。 那么仅仅凭借经验和先知能不能做大呢？ 答案显而易见，不可能。 社会是人群复杂的合集，在一个领域你想做大，单纯凭借个人的力量是万万不行的，那些黑的，白的，有关的无关的，方方面面的制约让人步履维艰，要想行走的轻松一些，你必须有一张密集的关系网，这个网会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显示出巨大的威力，替你扫清前进路上的一切障碍。 这些东西，都是柳相对前世用血和泪换来的经验。 想着这些东西，柳相对的眼睛越来越亮。 在重生回来第一天的黑夜里，柳相对在这小小的书桌前，前溯着历史，定位着自身，规划着未来。 他的眼睛散发着光芒，他的身影仿佛在黑暗中举起了风霜的长剑，义然决然的劈向渺茫的前程，他要给自己，给自己在乎的人，劈出一个璀璨的未来。 ...... 第二天起的有些早，梳洗完毕柳相对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表，时针刚刚指向5点。 出了屋子一看，父母果然又是一夜未归，这种情形他经常遇见，所以早已见怪不怪。 北东往华遵发货的运粮车都是超载运输，一般都是夜间进城，这样才能避过层层的货运稽查队伍，而粮店也是半夜卸货，保证白天的正常经营，所以父母整夜的守在粮店安排卸货已经成为一种常态。 锁好了门，柳相对准备先去跑一圈，良好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对这一点他是深信不疑，。 初夏的早晨空气有些湿润，狭窄的公路上基本看不到几个人，两边还种着高大的杨树，紧邻公路那些齐腰的小麦已经开始转向成熟，黄绿相间长得煞是喜人。 柳相对慢慢的跑着，觉得这是一种另类的惬意，他觉得他就像那些即将收获的庄稼，生在在一个让人喜悦的年岁里。 “救命啊，救命......” 忽然，一阵急促的喊声从不远处的麦田中传来。虽然声音断断续续，可依旧清晰。 柳相对豁然停住脚步，抬眼向着麦田望去。 第十一章：救人 五月的清晨，5点的天空还是有些黑暗，空旷的大街两边除了笔直的杨树就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凄厉的声音传过来让人觉得有些发瘆，可柳相对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确切的说，他是一个两世为人的大叔，所以他根本没有考虑，停住脚步以后直接搜索着声音传来的位置。 不远处麦田的中央有身影在晃动，如果不是柳相对目力极好还真的不容易发现，他小跑着奔着发声的方向就赶了过去，心没来由的有些发紧，这个时间，在这个人烟稀少的地点，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距离越来越近，柳相对隐约的听见奇怪的呜呜声，那应该是有声音被唔在了嘴里。 一辆自行车倒在了杨树的后面，柳相对顺着车子倒地的方向奔着麦田深处跑了过去。 距离越来越近，麦田被压倒的痕迹也越来越多，厮打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的传入了耳朵，柳相对这时已经看得分明，不远处有两个人正纠缠在一起，一个身材娇小的身影倒在了麦田里，拼命的用拳头拍打着上面那人的后背，而上面那人正用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身体骑在她的身上，另一只手用力的撕扯着她的衣服。 “这是......” 柳相对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看着那个娇小的女人无力的在身下扭动，柳相对热血立刻冲上了脑门，大喝一声：“住手！” 也没等黑影有所反应，柳相对已经跑到了那人的身边，伸出拳头狠狠的冲着他的头部砸了过去。 身后传来的声音吧黑影吓了一跳，他此时也没忘记捂住身下女人的嘴，恶狠狠的转过头盯着冲向自己的柳相对，可还没等他看清来人，一个硕大的拳头已经落到了他刚好转过的脸上，男子只觉得一阵晕眩，惯性的力量让他的身体倏地一下离开了女子的身体，扑倒在了旁边的麦地上。 身体上的压迫一松开，女子立刻挣扎着向一边爬了过去，一边爬一边大声的喘着粗气，看样子是被吓到了，竟忘记了继续的喊叫。 柳相对看了一眼这女子，下身的裤子还算完整，只不过上身的蝙蝠衫已经被撕开了口子，斜斜垮垮的搭在肩上，长发杂乱的披在肩上脸上，看不清眉眼。 “还好！” 柳相对稍微松了一口气，他没有理会这个女人，直接扑向了刚准备站起来的那个男子。 可他还是慢了一步，男子就地一滚脱离了柳相对笼罩的范围，顺势单手撑地，一个鹞子翻身平地翻了起来，这时候柳相对才发现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刀，一把一尺多长的砍刀。 柳相对心一突，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一脸狰狞的举起西瓜刀，他已经来不及多想，肩一沉，头一偏，冲着男子就撞了过去，同时大声说道：“喊啊！” 柳相对是在提醒那个已经吓傻的女子喊救命，以他现在16岁还略显单薄的身子，无论如何也打不过这个一脸横肉，手持凶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歹徒。 还好，在刀锋落到柳相对肩头的瞬间，女子尖锐的喊声响了起来，这次传出的声音更远，一半因为自己的遭遇，一半是被那把砍中柳相对的砍刀吓得。 柳相对只觉得肩头一麻，一股凉飕飕的感觉就从右肩传了过来，随即一阵剧烈的疼痛便让柳相对发出了一声闷哼，可他不敢松懈，咬着牙紧紧的抱着了歹徒，单脚后登全身发力，一低头脑袋就撞到了歹徒的下巴上。 歹徒下盘还没稳住，被柳相对这么一撞，加上麦子的牵绊，身体向着后面就倒了下去，连带着搂着他的柳相对一起滚到了麦地里。 麦芒像针一样扎着柳相对的脸，可他已经顾不得这些，死死的抱着男子向着他左手的方向滚了过去，他要用后背压住歹徒拿刀的那只手。 在滚动的瞬间，柳相对抻出了手，冲着歹徒的眼睛狠狠的砸了过去。 随着手与脸的接触，柳相对的后背也与刀刃发生了亲密的接触，冰冷的刀锋被按在了身下，可偏移的刀刃还是划破了柳相对单薄的校服，在他的后背划出了一道不浅的血痕。 歹徒也不是善与之辈，柳相对打上了他的眼睛，他也躬起了腿，正顶在了柳相对的小腹上。 一股巨大的力量顺着小腹传遍了柳相对的全身，直接让他平移着滑了出去，他甚至能听见后背的刀锋划过皮肤的声音。 不管那么多了，在这一刻柳相对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身体还没滑开多远，他的手已经紧紧的抓起了一把还湿润的泥土，冲着歹徒就扬了过去。 此时不远的马路上已经传来了喊声，那是有路人听见了呼喊正向着这里奔来。 柳相对与歹徒都站了起来，相隔的不算远，歹徒此时正在揉磨着眼睛，刚才的那一把泥土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至少，拖延了歹徒再次持刀砍上来的时间。 柳相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肩膀上的衣服早已经被血浸透，他半弓着腰，用手拄着大腿，扬着脸紧紧的盯着歹徒。 此时一直趴在地面的女子也回过了神来，踉跄着跑到了柳相对的身后，当看清柳相对肩头和后背的血迹以后又啊的尖叫了一声。 路人趟过麦子的哗哗声也越来越近，柳相对知道很快就会有人来到近前，可他不敢回头。 歹徒很快抹掉了脸上沾着的那些泥土睁开了眼睛，不过他也知道事情已不可为，恶狠狠的说了句：“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然后用刀指了指柳相对，便大跨步着向着麦田另一端的小河边跑去。 柳相对没有去追，此刻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再逞强，另外，穷寇莫追的道理他懂。 而此时闻声而来的路人也赶到了两人不远处，看见衣衫不整的女子和一身血迹的柳相对下了一跳，关切的问道：“你们......你们没事吧？” 是一位年纪稍显大的大叔，穿着米黄色的半袖罩衫，手里还提着一把扫帚，这应该是一位早起扫街的清洁工人。 柳相对感激的冲着他点了点头，随后说道：“麻烦你先照看一下她。” 脱掉了已经被砍刀划烂的校服，撕下一条紧紧的箍住了还在流血的肩膀，柳相对用牙咬住一头，将布条打了个结将刀口裹了起来。 他要先把血止住再说。 肩头的伤口估计应该很深，不知道碰没碰到骨头，勒紧的瞬间一股钻心的疼痛让柳相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咧了一下嘴。 “要不要紧？” 清洁工大叔发现了柳相对的异常，关切的问道。 柳相对嘴里还叼着布条，只能轻轻的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可这种刀伤确实很闹人，再加上后背上的伤口被晨风一吹，疼得柳相对嘶嘶的吸着凉气。 “你......你没事吧？” 一个带着颤抖的女声传了过来，柳相对一抬头，这才发现被自己救下的那个女子已经披上了清洁工的罩衫，被那位赶来的大叔搀扶着怯生生的立在那里望着自己，面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看样子是被吓得不轻。 “没什么大事，对了，你没事吧？” 柳相对向着女子走了过去，到了近前，他才看清女子的脸。 虽然不健康的苍白着，但没有掩住那一抹清纯和亮丽。 女孩也就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皮肤很白，瓜子脸，眼睛很大，秀挺的鼻子，嘴唇很薄，瑟瑟发抖的身体更增加了一种楚楚可怜的韵味。 听见柳相对的问话女孩面色有些发僵，垂下头去，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我......我......没事。” 女孩说话依旧断断续续，话音未落，泪水又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经历这种事情确实是太过可怕。 “闺女，要不你们先去派出所报案？” 清洁工大叔开口了，虽然他不知道事情发生的经过，但也猜出了个大概。 柳相对点点头，对着女孩说道：“走吧，我们先出派出所。” 听见两人的提议，女孩忽然狠狠的摇起了头，显得愈发的惊慌和无措。 柳相对理解女孩摇头的原因，她现在最想做的应该是见到自己的家人，那样她才会有安全感。 看了看已经亮了起来的天色，柳相对说道：“你家在哪里？要不先送你回家。” 迟疑了一会，女孩终于点了点头。 柳相对不再废话，抬脚向着马路走去，女孩跟在了他的后面，转过身的瞬间，女孩被柳相对后背那被砍刀划出的大片伤口吓了一跳，于是焦急说道：“你的后背，还是......还是先去医院吧。” 此时的女孩已经逐渐镇定了下来，声音虽然还有些颤，但情绪稳定了许多。 而大叔看到他的伤口以后也是吸了一口冷气，开口劝道：“是啊小伙子，你还是先去看看伤口吧，我看挺严重的。” “不碍事，都是皮外伤，没那么严重。” 柳相对说的是实话，比起肩膀上的那一刀，后背的只是小伤。 出了麦田到了马路，柳相对想扶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车，只是一弯腰又拉扯到了后背的刀口，疼的他缓了半天才直起身来。 “你家在哪里？” 柳相对将车把顺给女孩，开口问道，可女孩没有接口，用倔强的眼神看着柳相对。 柳相对明白，女孩要坚持先送他去医院。 “谢谢大叔了，改天过来还你衣服。” 柳相对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先跟大叔道别，示意女孩跟自己离开。 “可别大意，好好检查检查。”大叔是个好心人，临走的时候还在叮嘱着柳相对。 第十二章：真实的梦境和背影 柳相对现在骑行很不方便，整个右手用不上力气，而女孩也带不动他，所以两人索性沿着国道慢慢的向着县城中心走去。 由于包裹肩上的伤口时柳相对已经将破烂的校服脱了下来，现在赤着上身，肩头的血迹已经渗出了简单的包扎，再加上他后背那略显狰狞的伤口，顺带着推着车子走在一旁的身着怪异的少女，让逐渐多起来的路人都向他们投出了好奇的目光。 这让柳相对感到了有些怪异和不舒服，而身边的少女更是低着头，身体甚至在瑟瑟发抖。 两人就这样默默的走在路上，没有一句话的交流。 还好，事发的地点距离他的家不是很远，十几分钟以后，两人已经来到了柳相对的家门口。 “你稍等我一下。” 柳相对的话惊醒了一直处于神游状态的少女，她惊愕的抬头，看见这个还稍显稚嫩的男孩子飞快的越过了马路，朝着对面的一栋二层小楼跑去，然后熟练的打开了铁门。 “这里就是他的家啊。” 少女忽然想到了家这个词，忽然觉得它是如此的温暖。 ...... 柳相对飞快的跑进了自己的屋子，胡乱的找了一件衣服披在了身上，刚才的那种打扮实在太不雅观了，很多时候少女头也不抬的走路，他觉得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己刚才的赤着上身。 虽然肩膀的伤口让他无法将袖子伸进去，可好歹也算是衣服弊体了，柳相对嘿嘿的笑着，想着后世那些女孩子就算看见穿着内裤四处裸走的男孩也敢品头论足一番的豪放，不禁感叹这个时代民风的淳朴和严谨。 这是一个很好的时代。 风一样的冲出屋子，不消片刻，柳相对又风一样的冲了回来，打开厨子他又取出了一件大一号的秋装夹在了胳膊下面。 他得给那个女孩拿一件，虽然她现在穿着清洁工大叔的罩衣，可总是有些不雅。 一连两次的奔跑忽然让柳相对有些发晕，就像高血压一样的眼睛有些发离，可他没有在意，转身带好了屋门，奔着大铁门走去。 这是一个有风吹起的清晨，柳相对走到了稍显幽深的门洞里。 铁门半开着，风穿过铁门敞开的缝隙吹在他的脸上，有些凉。 柳相对看着站在马路对面依旧向着这边张望的女孩，用力的挥了挥手中的衣服，他想让她知道他跑过来的目的，可就在这一瞬间，柳相对忽然觉得一阵晕眩，脑子里又响起了那阵熟悉的轰鸣声，接着他的视线里所有的东西一下子全部变成了重影，然后天旋地转。 在摔倒的瞬间，他看到了对面扔下车子跑过来的黄色的身影...... 柳相对晕了过去。 ...... 柳相对做了一个梦。 这是一个美丽的世界，可这个世界很寂静，他孤身一人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不停的跑啊跑，跑啊跑，然后他开始遇到了很多人，可他都不认识，一个一个陌生的面孔忽然让柳相对害怕了起来。 他不停的跑不停的跑，跑了很久，跑出了草原，转过了山趟过了河，然后他终于在一转弯的尽头看到了夏梅，看到了他的女儿。 夏梅哭着说怎么突然就找不到你了。 看着泪流满面的这个清丽的女子，柳相对的心突然很疼，他伸出手想捧住那张熟悉的脸，可他的手就像穿过了流水穿越了清风，空荡荡的停留在了空中。 他的心更疼了，越来越疼，于是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化了，所有的一切开始变的不真实起来，矮山，河流，人群变得模糊，可那种疼痛却是真实的存在着，疼的他暮然的睁开了眼睛。 ...... 光线让他的瞳孔猛然缩紧，眼睛又下意识的闭紧了起来，等他完全适应了这种光线的变化，柳相对才复又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充斥着整个鼻孔，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床，白色屋顶白色的墙，入眼全是白色的。 想了很久，柳相对才想起来现在的自己身处何地，今夕何年。 这是在医院，西斜的光线透过窗温柔照进病房，照在了柳相对不经意转头看到的那个低矮的背影上面，覆满了金色的光。 这是父亲。 此刻的父亲就这样静静的坐在床尾，用手来回的摩挲着嘴唇，时不时的咽上一口吐沫，喉咙滚动的声音在这个静的病房竟然那么清晰。 柳相对对父亲的这个动作很熟悉，那是他的烟瘾犯了。 父亲跟后世的柳相对一样，对烟的依赖很大，每天基本上要抽三包左右，以至于在他60多岁的时候咳得非常厉害。 从自己躺到这里到醒来，究竟过了几个小时柳相对算不出，但他也知道，这是一个不短的时间。 可此时的父亲就这样静静的守在这里，守在他的身边，任凭烟瘾这样的折磨他也没有离开一步。 他就这样静默的等着儿子的醒来。 柳相对的眼睛忽然湿润了起来，不善于表达情感的父亲，总是在用着一些细微的行为诠释着什么叫父爱如山。 泪水顺着稚嫩的脸落到了雪白的枕头上，柳相对终于流下了亏欠父亲的那一世的泪水。 想着父亲终将老迈，此刻挺拔的身体终将弯下去，为了这个家，为了他熬出的斑斑白发，柳相对再也止不住自己的情绪，无声的哽咽。 他忽然想起了龙应台《目送》中的那句话。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的告诉你：不必追。 父亲终于回过了头。 他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他看到了已经醒过来的柳相对，于是呼的一下站了起来。 “怎么了相对，你还疼吗？” 看见柳相对眼角的泪水，父亲还在担心着孩子的身体，于是他绕过病床来到了柳相对这一侧的床边，伸手试探着柳相对的体温。 “爸......” 柳相对觉得此刻自己的声音竟然如此的沙哑。 “我没事，爸。” 柳相对抬起左手一下子攥住了柳如山的胳膊，他觉得此刻的自己是如此的多愁善感。 “爸，我没事，我好好的，以后也会好好的！” 柳相对就这样语无伦次的表达着自己的感情，他不在乎父亲是不是听得懂。 “嗯，我相信你，行了，别哭了，哈哈，我儿子是个男子汉了，知道英雄救美了。” 柳如山不太适应儿子这种突然的变化，打趣着岔开了话题。 “对了，陪着一起来的女孩子告诉了我事情的经过，她跟着我们一起忙到了中午，是你妈让她先回去的，她说她晚一点会来。” “嗯，我妈呢？” 对于女孩会不会来柳相对根本不介意，他去救她不是为了让她感激或者回报，他只是单纯的想救她，无关其它。 “你妈去店里了，店里没人，呵呵，她是想留下的，可我没让。” 柳如山笑着解释了一下，随后说道：“你的身体没有大碍，不用担心，医生说只是有点失血过多，另外就是.....”柳如山轻轻的笑了一下，“你有点轻微的晕血。” “啊？” 柳相对目瞪口呆，这个毛病是不是重生的时候新添的啊，反正后世的他绝对没有这个问题，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要说出去有这个毛病，还叫他以后怎么做人。 父亲溺爱的拍了拍柳相对的头，示意他没关系，然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他说道：“对了，刚才来了个人，看样子像个警察，见你没有醒过来就没有停留，说是晚一点再过来。” 终于还是报警了吗？柳相对心里暗自猜测着，他真的很痛恨这种辱人‘妻女的行为，他认为这种人就是被枪毙十次都不值得同情。 “对了爸，你看我这也没什么事情，就不用搞得这么郑重的住院了吧。” 柳相对有些着急，他急切的想回到学校，一是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他导演的那场戏结果究竟如何，二是时间真的很紧了，离他的中考又近了一天，在不努力就真的来不及了。 “虽然没什么大事，但是医生建议还是住院观察两天，你就安心的在这里躺着吧，你妈已经给你请了假。” “对了，饿了吧，我去给你买些饭。” 柳如山这时才想起这码事，这都已经下午了，他的儿子还没吃饭。 也不等柳相对说话，柳如山就匆匆的抬脚小跑着出了病房。 柳相对知道，看着自己安全的醒来父亲终于放下了心，也可以安然的去找地方抽根烟了。 “怎么就这么多的事儿呢?” 病房里就剩下了他一个人，柳相对回想着这两天来自己马不停蹄的忙碌，有些自嘲。 他忽然觉得有些累了，于是想再睡一会，可还没等他闭上眼睛，病房里又响起了脚步声。 柳相对抬眼一看，心里有些惊讶。 来人他认识，是一个‘熟人’。 第十三章：好大一棵树 来人赫然是田拥军，华遵刑警队大队长，只不过穿着一身便衣，身边没有带任何人。 莫非父亲提起的那个像警察的人就是田拥军？嗯，目光挺精准。 柳相对想坐起来跟田拥军打个招呼，可他左手刚刚一用力就拉扯到了背部的伤口，疼的他一龇牙，只好半起身冲着田拥军说道：“田叔叔好。” “赶紧躺下，不要乱动。” 田拥军紧走两步来到了病床前扶住了柳相对的胳膊，声音中略带着严肃，不过眼神很柔和，竟带着一丝欣赏的意味。 “田叔叔，您怎么来了，我没什么大事。” 看着田拥军随手将水果放到了旁边的床头柜上，柳相对有些迷惑。 如果要是来问案，那么以自己与他的关系，完全没有熟到带水果来的程度，如果说要借此拉近与柳家的关系，依此来靠近姜主任，这似乎又隔得有些远，何况，如果是后者，他是怎么得知自己住院的？ 可老练的柳相对脸色掩饰的很好，除了一脸的感激再没透露出任何别的神色。 “听说你被人伤了住到了医院，我就顺便过来看看，呵呵，你是园子的朋友，也算是我家的朋友嘛。” 田拥军显得很客气，话里话外透着熟稔，这让柳相对觉得有些糊涂，他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叔叔太客气了，我没什么事，都是一些小伤，有劳叔叔挂念了。” 柳相对不着痕迹的客气着，他觉得如果田拥军有什么企图，肯定会忍不住先提出来，自己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对了，听秀逸说你这次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相对，你的这种精神值得全市学生学习啊。” 田拥军给柳相对扣了一顶高高的帽子，他觉得依少年的心性柳相对肯定会表现出兴奋或羞涩的神色，可他没有看见，他看到了少年脸上一闪而过的迷惑。 从田拥军的嘴里柳相对才知道那个被救的女孩的名字，可秀逸跟田拥军究竟什么关系。 秀肯定不是姓，那么秀逸就是小名了，能够随口叫出小名的关系，不一般。 是亲戚？ 柳相对觉得这世界偶然事件发生的几率太高了，就像一个剧本。 柳相对没有说什么，挠挠头，他只能羞涩的呵呵了。 仿佛看出了柳相对的迷惑，田拥军思考了一下说道：“秀逸是市委温副书记的女儿。” “啊？” 柳相对这次是彻底傻了眼，这个女孩的来头还真的不小。 “所以，一会我们的谈话你就不要再对别人提起了，明白吗？” 田拥军此刻的脸色有些郑重。 片刻的时间后柳相对就弄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他想通了田拥军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意思。 差点被侮辱的女孩子是市委副书记的女儿，这是一个丑闻，依着身份和对女儿名声的考虑温书记是没有报案的，但是这不代表他就忍下了这口气，所以私下找到了田拥军彻查这件事情。 话题止于田拥军和柳相对，这是必须的。 而没有报案就可以不立案，这在强调大案必破的年代无疑给田拥军了腾挪的机会，这是其一。 其二是柳相对救了温秀逸，避免了那个悲惨结局的发生，田拥军很感激。 开玩笑，市委副书记的女儿都能出事，你们这个保障人民安居乐业的公安机关是干什么吃的，整个这一个系统，连带着田拥军，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前途堪忧。 所以田拥军才会身着便衣拿着水果来看柳相对。 他要尽量让少的人知道他在调查某件事情，其次他也用这种方式表达了对柳相对的感谢。 “对了，能跟我说一下当时的情形吗？” 田拥军终于问到了正题，一脸的紧张和期待。 他能不紧张吗？虽然没立案，但不代表你可以不破案，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和参与者就在他对面，如果连柳相对也不能提供有效的线索，他要想破案就难比登天了。 柳相对很清楚这里的弯弯绕，所以他认真的回忆着一些细节，并对这些细节进行分析。 他很想帮助田拥军。 不仅仅是想给女孩讨一个公道，他也想跟田拥军搞好个人的关系。 朝中有人好做官，不仅仅是做官的问题，很多事情，公检法这一块都可以涉及，良好的私谊能够帮助他以后的事业快速的腾飞，这一点，柳相对早有想法。 低头沉默了有5分钟，柳相对才抬起头，语速缓慢的说道：“田叔，我将我知道的和分析到的全部告诉您，希望对您有所帮助。” 他叫田拥军田叔，而不是田叔叔，一字之差，关系完全不一样。 “歹徒应该就是苏洼镇的人，而且很有可能他的家距事发地不远，因为案发时他没有任何交通工具。” 柳相对眼睛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他开始结合当时的情况做缜密的分析和推断，完全忽略了身边这位心理分析的好手。 “歹徒用左手拿起的那把刀砍向我的右肩，因此他应该是个左撇子，习惯动作在下意识里表现的尤为突出。” “第三，他应该有一定的功夫底子，我在扑倒他的瞬间他可以直接翻身站起，鹞子翻身，歹徒不是军人转业就是在武馆学过功夫。” “第四，他很嚣张，在被我撞破好事后还敢坚持与我搏斗，直至看到有人赶来后还敢不慌不忙的撂下狠话，证明这个人应该很凶残，他应该是个混混，并且有些名气。” “还有......” 柳相对顿了一下，接着开口道：“他的面目横肉很多，显得有些狰狞，他的一只眼睛被我拳头击中，如果他胆子大到不跑路避风头的话，这也是个关键线索。” 柳相对一口气将自己的推断全说了出来，这也不能怪他的喧宾夺主，因为柳相对本身就是一个喜欢思考和推理的人，这个后世的习惯一直影响到了现在的自己，完全忘记了他应有的身份。 等他叙述完毕，这才发现田拥军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望着自己，目光中有惊讶，赞叹，不可思议和匪夷所思。 田拥军本来没抱太大的希望，一个初中生，在那样一个紧张的时间段里，他能记住歹徒的样子就非常不错了，可这个妖孽竟然能记住这么多很容易被人忽略的细节，真是逆了天了。 他觉得柳相对是个妖孽，要逆天的妖孽。 目不转睛的盯了三秒钟，田拥军这才回过神来，兴奋的他啪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说了声：“谢谢，再见。”直接奔着病房外面走去。 他觉得柳相对这些分析太精辟到位了，除了姓名，歹徒的所有细节信息基本被柳相对囊括了进去，使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直奔苏洼镇找刘前进，摸排有这些特征的人员。 可他刚走了没两步，就发觉自己失态了。 自己一个四十多岁的成年警官，被一个孩子几句话的功夫说的方寸尽失，连基本的礼仪和规矩都忘了，他觉得有些挂不住脸。 “呵呵，是田叔失态了。”田拥军认可了柳相对的叫法，转身对着正一脸笑容望向自己的柳相对说道。 柳相对其实也有些后悔了，他与田拥军只见过一面，谈不上关系，如果硬要论起来，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朋友的父亲，这样的多话就有些交浅言深了，奈何习惯使然让他不自觉的就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鲁班门前卖斧子吗？别人会不会觉得自己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可当他看到田拥军的表现后一颗心也终于落了下来，他知道他的无心之举，竟然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其实他没有考虑到一件事情，就是这个没有立案的案子在田拥军心中的重要程度。 市委第一副书记啊，那是下届市委一把手的有力竞争者，这对于官场中无依无靠的田拥军来说就像一颗参天的大树，如果这件事情办漂亮了，就会得到他想象不到的珍贵友情和感激，可如果办砸了，虽然暂时自己不会有什么事情，但以后就难说了，至少能力不足，领悟能力差的评语是少不了，想升职？呵呵，自己也就只能去呵呵了。 “没事田叔，您先去忙，知道您时间很紧，等您破了案子我跟我爸在单独的请您。” 田拥军很满意柳相对的知情识趣，于是点点头，不再废话，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一下......” 这时候柳相对又开口了，他的眉毛微微蹙起，似乎在考虑着一件难以抉择的事情。 “怎么了？” 田拥军疑惑的转过头问道。 这次沉默的时间稍微有些长，但柳相对还是目光坚定的望向了田拥军，用比较低沉的声音说道：“那个歹徒用的是一把西瓜刀，我觉得......” “我觉得如果深挖一下，可能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西瓜刀的俗称就是砍刀。 田拥军先是疑惑的看了一眼柳相对，随即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一亮。 柳相对知道他明白了自己说这句话的意思，对于给这个歹徒加点料，他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不做死就不会死，该你倒霉，撞在了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 田拥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柳相对，点了点头，不再废话，直接转身离开。 第十四章：温秀逸 随着田拥军的离开，病房又陷入了安静。 楼道里偶尔传来医生匆忙的脚步声和病房门吱呀开关的声音显得有些单调，柳相对听着这些单调的声音，眼睛凝望着透过窗户照进房间的那束光线有些出神。 后背伤口很浅，只是做了消毒处理，只不过压在床上还是感觉很不舒服，柳相对掀起被子让后背裸露在空气中感觉舒服了很多，肩头的伤口已经做了缝合，想必没有碰到骨头。 这些伤在柳相对看来都是小伤。 回忆起穷凶极恶的歹徒和当时凶险的搏斗，柳相对还是一阵后怕，可他没有后悔，再次让他选择，他也会这样去做。 想着那个叫秀逸的女孩子楚楚的样子，想着以后她的人生终究还会和原来一样朝气蓬勃的灿烂着，柳相对嘴角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秀逸笑起来的样子应该会很好看吧。 这个英雄救美的桥段在自己的那一世没有发生过，被救的那个女子在那一世跟自己也没有任何的交集，这么说来自己重生以后是不是很多的事情已经脱离了原有的轨迹呢？ 柳相对沉思着，想着这些问题。 ...... “来了，你爱吃的宫保鸡丁。” 父亲的声音打断了柳相对的思绪，偏过头，看见父亲正拿着铝制的饭盒站在门口，一脸的兴奋。 人的口味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心境的变迁而变化，长大以后的柳相对早已经忘记了年轻的自己曾经有过这个爱吃的菜，可父亲记得。 “尝尝，比比跟你妈的手艺谁更好一点。” 父亲将饭盒放到了床头柜上，看到了放在上面的一网兜水果。 “刚才有人来吗？” 父亲将水果放到了床下，问着柳相对。 “哦，一个同学的亲戚，刚走。” 柳相对随意的应付着，他没有透露田拥军的名字。 “对了爸，你也还没吃吧，你先吃，我一点都不饿。” 柳相对是真的不饿。 他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像一个少年，倒像是一个垂垂的老朽，睡眠很少，饭量很小，见天琢磨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莫非这就是重生综合症？ “不饿也要吃点啊，你现在正处于长身体的阶段，营养必须跟上，何况你还受了伤，流了不少血。” 父亲有些不满意柳相对的回答，开始端起架子训斥他。 搁以前的柳相对早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可现在的他只是轻轻的笑了笑，这种父爱的表现跟母爱完全不同，你要辩证的去看。 “好好，我吃。” 柳相对接过父亲递过来的勺子大口的吃了起来，虽然不饿，但他还是狼吞虎咽的吃着。 这样的吃相虽然不雅，但是父亲会很开心。 “对了爸，你有没有考虑过从南方调稻米？” 抹了抹嘴，柳相对看着起身准备去刷饭盒的父亲说道，他要把他的想法尽快的跟父亲说明。 “南方？哪里？” 柳如山又坐到了床边。 对待现在所从事的事业柳如山很上心，有关粮食的话题总是能勾起他的兴趣。 “淮北，惠安一带啊。” 柳相对组着着措辞，想着怎样将他的想法以一个外行人的口气说出来。 “刚才来的我同学的亲戚一直走南闯北，是个外道人，聊天时顺便给我提了一嘴，说是那一带的粮食相当便宜，也很好看。” 柳相对将这些话毫不犹豫的安到了田拥军身上。 柳如山将饭盒放到了床头柜上沉思了起来，过了半晌他才说道：“前些阵子是有个朋友提过，说是能不能拿那边的稻米试试水，可一来觉得口感不会太好，二来是没有过经验，怕砸在手里。你也知道，夏季就到了，南方稻米含水量大，销量不好的话存久了容易发霉。” 柳如山说起这个行业，又恢复了那种生意场上惯有的指挥方遒的气度，分析也很精准。 他没有停顿，继续说道：“另外南方与华遵的距离很远，要先走水运再走汽运，运输成本太高了，现在也摸不准那边的价格行情，因此没人敢冒险。” 这是柳如山第一次与儿子谈起自己生意上的事情。 “呵呵，爸，每件事都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冒险怎么挣大钱？价格优势很吸引人啊，再说，运输除了汽车轮船，不是还有火车吗？” 后世的柳相对帮过父亲一段时间，那时候的他主要就是协助父亲从北东申请车皮发货，他对这里的行情很清楚。 假设现在从南方调货到华遵走汽运的话，成本是一毛五分钱每市斤，那么车皮费用就只有它的三分之一，这个运输价格跟北东的汽运成本基本持平，甚至略低，另外在南方稻米滞销的情况下，供货的粮商会主动的帮你解决车皮的事情，根本不用买家操心。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柳如山仔细的琢磨着儿子的提议，眼中精光闪烁，看样子很是动心。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可以试试，怕这怕那不是个事儿。” 柳如山用手锤了一下病床，语气干脆的说道：“真是越做生意胆子越小，还不如我儿子，哈哈。” 爽朗的笑声从柳如山的嘴里传了出来。 柳相对喜欢看到父亲现在的样子，那是还存着雄心壮志的年纪，那种热血的激情还没有老去。 “爸，你一定行的！” 说动了父亲，柳相对很开心，至少，他非常清楚南方稻米的价格趋势，这是一个可控的后果，虽然提前了几年的时间，但是赔钱的可能性很小。 “行啊相对，年纪不大胆子不小啊，不过生意上的事情你还是少操心，学习要紧。” 最后的最后，柳如山又拿出了长辈的姿态，开始教育柳相对。 “明白，呵呵，明白。” 柳相对缩了缩头，他还真怕父亲没轻没重的给他肩膀来一下子。 谈完了正事，柳如山拿起饭盒准备去洗刷，可他刚站起来，病房的门口又来人了。 是个高大的中年人，一身得体的中山装，看到起身的柳如山快走了两步来到了病床前，紧紧的拉住了他的手感激的说道：“你就是相对的父亲吧，我得好好感谢你教育有方啊。” 这个人柳相对父子俩不认识，可他身后跟着的女孩子两人不陌生，温秀逸。 柳如山也猜出了这人的身份，这应该是被救的那个女孩的家长，可他没有猜出这个家长的另外一重身份，于是笑着说道：“没事，没事，不是什么大事情。” 中年人跟父亲握着手，转过脸对着病床上的柳相对说道：“相对，谢谢你，真的很感谢！” 对于温书记来说，查出柳相对父子的身份完全不算个事情。 温秀逸站在她父亲的身后，此时的她已经换上了一套花格的长裙，头发被简单的束起高高的吊在了脑后显得青春活泼，正一脸感激的望着柳相对。 父亲认不出来人的身份，可柳相对是知道的。 柳相对抬眼仔细打量着这位华遵名义上的三把手。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方脸，浓眉大眼，笑容很真挚，给人一种清正威严的感觉，让人一看就很有好感。 听着温书记跟自己这样说，柳相对赶紧回答道：“您是这位姐姐的家长把，其实您不用感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无论是谁，看到这种情况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柳相对得装的不认识，在身份揭穿前他不能把田拥军卖了。 “哈哈...小伙子说的好，你的这种精神值得学习和推广。” 身份使然，就算温书记隐瞒着身份，但是话语中那种气魄和高度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怎么样，身体没有大碍吧？” 温书记继续询问着柳相对。 “没事，要不是我爸逼着我住院，我早溜回去上课了。” 柳相对嘿嘿的笑着，显得有些不以为意。 “那可不行，一定要遵循医生的嘱托，留在医院好好观察一下，落下的课还可以补回来嘛。” 温书记松开了柳如山的手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刻意的强调着。 “务必好好检查一下，我已经打过了招呼，再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此时的温秀逸已经绕过床尾走到了柳相对的另一侧，蹲在床边仔细的观察着柳相对肩头被纱布包裹的伤口，脸上带着深深的关切。 在她眼中，柳相对给她了一种很浓的安全感，这个少年虽然比自己的年龄还小，可他与歹徒搏斗时那种无畏的样子让她现在想来还会感到一种心安，这种心安是她很久以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不用了吧，我真没事，要是胳膊能抬起来，我觉得去打场篮球都没问题。” 柳相对是真的不想再做什么检查了，他也了解自己的身体，这种小伤，根本不值得这样兴师动众。 “是啊，没必要，医生说了没有问题，观察一下就可以了。” 父亲在旁边也察觉出了这个中年人身份的不一般。 “姐姐，跟伯伯说下，我没事，就不用再弄什么检查了。” 柳相对见无法说服温书记，只好转向了旁边的温秀逸，同时对着她偷偷的挤了挤眼睛。 看着一脸滑稽的柳相对，女孩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由于家庭的一些原因温秀逸性格有些内向，朋友不多，从小到大很少接触到这种生于草莽的男孩，她觉得柳相对很鲜活。 同时温秀逸从骨子里也很反感父亲这种万事他做主的性格，看着一脸真诚的柳相对，她站起来对着父亲说道：“还是听柳相对的吧，你们这样折腾再真给弄出别的毛病。” 第十五章：名字 恢复了青春着装的温秀逸给人一种清纯活泼的感觉，可她的声音却有些冰冷，说话时已经收敛了刚才看向柳相对时那一抹关切和突然绽放的笑容。 柳相对看的有些目瞪口呆，这是分裂型的人格吗？变脸如此的迅捷。 温书记坐在椅子上神色没什么变化，看样子她早已经习惯了温秀逸的这种口气。 思索了几秒钟的时间，温书记还是皱着眉头开口道：“既然你们都这样认为，那我也不勉强了，但我还是要强调一句，如果觉得身体有什么问题，必须尽快来医院检查，不要因为年轻就忽视。” 柳相对差点笑出了声，心里想着做领导的人就是厉害，连安慰人都要弄成报告和指示的口吻，不过他还是强忍着嗯了一声，扭过的头没敢转过去。 气氛有些尴尬，柳如山不知道如何接口，温书记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似乎也发现了口气有些问题，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温秀逸站在床边望向了窗外的风景，而柳相对则心安理得的赖在床上，不再开口。 还好，这种气氛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打破。 一个带着眼镜的年轻人走了病房，来到温书记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温书记抬手看了看手表，站了起来对着柳如山说道：“对不住了老弟，我有点事情得先离开，你们安心的在这里养病，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还有......” 温书记转头看了一下身后的年轻人，年轻人会意的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柳如山。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务必收下，给孩子买些补品，另外，医院的费用我们已经结算，你就不必操心了。” 柳如山赶紧推脱说道：“怎么好意思让你们破费呢，不是啥大事，也花不了几个钱。” “你要这么说还真是看不起老哥了，哈哈，这只是我的一点感谢，无关其它，老弟你要是不收，我就更惶恐了。” 温书记笑声很爽朗，语气也很真诚，柳相对转过头看了一眼父亲，讪笑着说道：“伯伯，您还是别客气了，你要是真的觉得不好意思，干脆哪天我出院了您请我吃顿好吃的得了，那个的吸引力对我来说更大。” 柳相对不是因为温书记的身份才去拒绝这份好意，他是实在觉得没有任何必要，那鼓鼓囊囊的一个信封估计有一两千块，他要是拿了显得有些不地道，另外，他也不想让这份感情变成了钱的交易。 “是啊，老哥你就别客气了，如果住院费用你们已经结算，我就不跟你争了，只不过这钱实在是不能收。” 柳如山察言观色的本领也很强，将人家已经结算的费用退还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但孩子救人不是为了钱。 温书记见这对父子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再坚持，但是心里还是对他们更加的高看了一眼，于是笑着说道：“好，老哥再这样就显得矫情了，这钱我拿着，等哪天孩子出院了，我亲自下厨请两位好好的吃一顿，你们可不能再推辞。” “没问题，没问题。”柳如山赶忙接口。 跟柳如山握完手，温书记看向了温秀逸。 “你们先走吧，我在这里陪一会柳相对。” 温秀逸看得懂父亲的意思，那是在询问她是不是一起走。 “好吧！” 温书记不再废话，叮嘱了柳相对几句后直接转身离开。 柳如山看了看温秀逸，知道她可能有话跟儿子说，笑着说道：“我去送送你爸，顺便抽根烟。” 一转身，他也离开了病房，转眼间热闹的病房就剩下了两个人。 看着众人的离开，温秀逸脸上冰冷的神色逐渐消融，一抹明艳的笑容又重新挂在了脸上，这一会冰冷一会温暖的变化让柳相对实在是有些捉摸不定女孩的心思，于是打趣着说道：“怎么了，还不习惯跟老爸在一起啊，跟我一样。” 温秀逸似乎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转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了相对，你的伤口还疼不疼？” 她直接忽略了柳相对的姓，显得非常亲近，一点也没有不自然的表现，仿佛她们已经认识了很久，熟识了很久。 “啊？啊，不疼了不疼了。” 柳相对一阵恍惚，他还在琢磨着究竟温秀逸是跟温书记本身关系就紧张还是因为还没从早上的恐怖遭遇中回过神来，忽然听见她这么熟稔的跟自己说话，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柳相对将整个身子转过来对着温秀逸，不过幅度有些大摩擦到了后背的那些细小的伤口，麻酥和酸痛让他诶呦了一声。 觉得有些失态，柳相对又是尴尬的一笑，开口解释道：“就是有些麻。” 温秀逸不禁莞尔。 “口不对心。”温秀逸这次眼角弯了起来显得有些调皮，揶揄着说道。 “我叫温秀逸，对了，你的名字真的很拗口，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啊？” “啊？” 柳相对觉得这个女孩的心思还真是跳跃，他有些跟不上。 “啊，这名字是我二爷给起的，我爷爷给改的，结合了两人的智慧。呵呵。” 柳相对对自己的名字的来由记得很清楚，前几年的时候他曾经问过父亲这个问题。 “二爷是个算命先生，瞎子，说我命里注定大富大贵的，搁古代就是王侯的命，所以刚开始起了个名字叫柳相。” 柳相对咽了口吐沫，接着说道：“相，读四声，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相啊，可我爷爷也是私塾出身，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太张扬了，怕我命格太轻承受不起，然后就在后面加了个字。” “哦，就是‘对’字啊？”温秀逸呵呵的笑了起来，“怎么加了这么奇怪的一个字？” “哎，别提了，我二爷一直自诩金嘴断命，他很自负，见不得别人对他起的名字指手画脚，我爷爷呢，也知道他的这个毛病，不好将我的名字改动太大，在我二爷说出这个名字以后，他机智的接了句‘对，这名字好！’而我爸呢，很好的领会了我爷爷的意图，于是我的户口本上就有了这个名字。” “哈哈，你们这一家子真有意思。” 温秀逸哈哈的笑了起来，看样子柳相对这个名字曲折的来历让她忍俊不禁了。 看着温秀逸完全不同于早晨初见时那瑟瑟可怜的消沉，终于又让朝气和开心赶走了暮气和哀伤，柳相对的心情忽然也跟着明媚了起来，他在想着他名字的另一层意思。 相对，词条第四条引证解释：依靠一定条件而存在或变化（跟“绝对”相对）。 是命中注定吗？他离奇的遭遇会依存一定的条件，然后让很多的东西不自觉的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比如魏明明，就比如温秀逸。 柳相对眼神发离，神游天外。 “想什么呢？走神了啊？”温秀逸伸出手指在柳相对眼前晃了晃，撅起嘴显得很不满意。 “哦，我在想你的名字，秀逸，秀外慧中，温润飘逸，你家长对你的期待还挺高啊，你爸起的？” 柳相对反应很快，变相的夸着她的名字。 可听见柳相对提起了家长，温秀逸笑容忽然又沉寂了下去，显得心事重重，脸上又挂上了稍显冰冷的神色，看的柳相对心里一沉。 “对了，你怎么那么早就骑自行车出门啊，上班？” 柳相对很迅速的转换了话题，他估计自己的话语可能戳中了温秀逸伤心的一些往事。 这个本事他很在行。 温秀逸用手撩了撩刘海，收拾了一下心情说道：“嗯，今天要下村陪着所长调研，所以比平时要早一些，我在苏洼财政所上班。” “哦，吃公粮，身不由己啊。” 柳相对故意逗着温秀逸，想让她尽快的忘掉那些不开心。 “你还是学生吧，在苏洼中学还是庄流中学？” 庄流中学是镇办中学，离苏中不远。 “必须苏中啊，我可是个好学生！”柳相对开始自吹自擂。 看着柳相对得意洋洋的神色，温秀逸这时候才觉得他像一个正年少的少年，有骄傲，有沾沾自喜和幼稚的天真，在相处的很多时候，她常常忽略了柳相对的年龄。 “好样的啊，这就中考了，能考上一中吗？考上一中在吹牛。” 温秀逸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开始打击柳相对。 说实话，要搁在后世柳相对这么大的时候，他真的还没意识到一中是个什么东西，他浑浑噩噩的过完了初中，直到中考的前几天，他才在物理老师的嘴里得知了一中这个词的分量，那是大学的预备班，天骄的集中营。 大学，大学啊，这个词如此的遥远，那时的柳相对认为大学生都是神仙，云山雾罩的距他有10万公里，就像天地的差距。 ...... 第十六章：久违的事情 在父亲的强压和温秀逸的‘威逼’下，柳相对还是在医院呆了两天，在医生宣布可以回家静养后柳相对差点抱着那个胖胖的男大夫啃上一口，他头一次发现原来大夫说话还能这么可爱。 回家以后又是一番折腾，先是父母不允许上学，后来是不允许翻书，不允许走动，各种不允许，直到柳相对叹着气说反正这就中考了，将来你儿子要是考不上高中，考不上大学，以至于后来找不到工作找不着老婆就要怪你们的等等等等理由下，柳如山终于松口，可以去学校，但必须按时回家，不能运动。 啰嗦着的宠爱，柳相对没有觉得烦躁，他觉得很暖和。 ...... 后背的伤已经不算事情，甚至都没有包裹纱布，柳相对穿着一个大号的上衣又晃到了学校。 这次没骑自行车，他的肩膀不能用力，只能走着，同时谢绝了父亲要送他的提议，他说走走更健康。 他觉得自己说这句话很耳熟，可他忘了究竟这是哪一个东西的广告了。 这是周五的下午，也是国家实行休假改革以来第二个开始双休的周末，校园依旧清静，大多数跑校生还没来，住校生全都窝在宿舍，操场上一片安静，偶尔有学生小跑着奔向厕所，柳相对真的忍不住要给他喊个一二一的口令，让他捂着肚子迈开的腿脚更有节奏一些。 想到自己那年常做的事情，柳相对不禁笑了起来。 他没有去教室，走到校训影壁的花坛边坐了下来。 “严、实，勤、恒”四个红色阴刻的大字已经有些褪色，刷白的影壁已经斑驳，上面有着被暴晒的开裂，如蛛网一般四散。 校训影壁大字的四周有被各种笔和各种尖锐物体划下的文字，有些被白色的涂料覆盖在了下面，那些是老旧的留言，有些还依旧鲜明，那是新写上去的。 柳相对认真的看着这些千奇百怪的文字，仿佛看见一个一个的影子在眼前晃动。 “给自己加油，万霜天，你要努力！” “张X山，一定要记得我啊！” “必上一中，留言明志！” “此去一别，山高水长，望我辈勿忘同窗，来日相聚，还能把酒话衷肠！” “飞哥，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 看着这些积淀在历史中已经不知多长时间的留言，柳相对感慨良多，留字的当年他们也如自己一样正年少着吧，他们在这里写下了青春里藏在心中不敢对人讲起的话，希望那些自己期盼的人能够看到。 可那些人看到了吗？那些写下的愿望实现了吗？ 相比较长长的时间河流，我们只有短短的命，有些人可能已经不在了，有些人也肯定已经被忘怀，只有这些斑驳的字迹还在见证着他们曾经活过，爱过，努力过。 生若夏花，灿若流火，让尽量多的人知道曾经有个人有过豪情壮志，有过温润的初恋和喜欢，这就是他们刻字写字的目的吧。 最初他们来了，最后他们走了，只留下了这些。 ...... 柳相对呵呵的笑着，想着这些东西，将头转了过来。 有风吹过操场甬道边的垂柳，让它们轻轻的晃动枝桠，如美人伸展开了手臂，含蓄的表达着对夏天的赞美，柳相对眼睛移到了这些树的上面，确切的说，是树荫掩盖的甬道上，那里走来了一个少女，婷婷的少女。 这是他的同班同学，他认识，他认识的有些深刻。 少女有节奏的摆动着手臂，走的不算慢，也就是一分钟的时间就来到了影壁下柳相对的面前，然后她站定，盯着柳相对的眼睛，认真的问道：“柳相对同学，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啊？” 这是什么情况？ 柳相对有点发晕，看样子是自己叫人家来这里的，可特么的自己不是一直在住院，然后刚刚在家接受完父母的教育么？ 两天以来，自己跟她说过话吗？或者说，这辈子，自己还没跟她说过话。 “额，那个李菲同学，你确定是我叫你来这里的吗？” 柳相对现在有点摸不着头脑。 “敢叫还不敢承认？不是你让章墨海上午告诉我中午来这里找你的吗？要不你在这里等谁？” 柳相对明白了，这是那帮损友的恶作剧，他自己也经常这么干，耍人玩。 柳相对想跟她说我真的不是在等人，我只是来早了无处可去，坐在这里看看风景。 可转念一想，他改主意了。 这个女孩子是柳相对懵懂年纪里比较喜欢的那种类型，孤傲清丽，学习成绩很棒，有一次他与章墨海这些狐朋狗友喝酒以后曾提过一嘴，没想到章墨海记性好，今天拿出来恶心柳相对了。 等等，章墨海肯定不知道今天自己能来上学啊，他是在耍李菲吗？还是故意公开自己的暗恋，然后让自己失去对邓薇的主动权？要知道，李菲可是邓薇为数极少的朋友中的一个，或者说，唯一一个。 王八蛋章墨海，他故意的，可他从什么地方能判断出自己也喜欢邓薇的？就因为那天自己那么仔细的看了看邓薇吗？ 柳相对想明白了其中的一些关键，他忽然有了恶作剧的想法。 “哦，对，我找你，我是想让你传个话，那个......” “我喜欢邓薇。” 麻蛋的章墨海，我让你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柳相对的话一出口，李菲直接愣住了。 好多人不都是在说柳相对喜欢自己吗？可他今天说的算什么事？故意气自己呢？ 年少的骄傲和心思没人能懂，李菲虽然没有这么早谈恋爱的想法，可她也会开心别人对自己的欣赏和喜欢，这无关其它，只是一种优秀的证明。 但忽然间她发现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李菲眼睛睁得有些大，有雾气在眼眶中氤氲。 她忽然的转过身去，快步的向着相反的方向走了出去， “你有病！” 李菲真的很生气，非常生气，她自己也不知怎么就这么的生气。 柳相对说出那句话就后悔了，自己怎么还是喜欢这么恶搞呢？可听见李菲转身扔下的那句话他也猜出了现在她的心情，于是跑了两步跟在李菲的身后，嘻嘻哈哈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有病啊，你有药吗？” “你真有病！” 李菲飞快的跑了起来，长发随着微风齐齐的向后摆动，很美。 “你真的有药吗？” 柳相对很喜欢这种感觉，他停下脚步冲着那个婷婷的背影大声的喊着，无关暧昧，无关情感。 究竟有多久了，久到了自己都想不起来自己还曾经这样的追过一个女孩子的背影，然后冲她大声的呼喊，开心的大笑，这是在青春这个特有的年纪里标志性的镜头，没人会认为你发疯或者有病，看见的人只会会心一笑，一脸羡慕。 久违了，这种温暖的事情。 意犹未尽啊，你咋就不能慢点跑，让我再喊两嗓子呢？ 柳相对看着李菲消失在小路的拐角，心里这样想着。 ...... 砰的一声宿舍的门被踹开，柳相对阴沉着脸走了进来，此时的章墨海正坐在大通铺上跟魏明明几人玩扑克牌，手里捏着没有过滤嘴的烟卷，扬着胳膊正摔的起劲。 “谁啊，他么的不知道......” 章墨海扭过贴满纸条的脸，看见了进来的是柳相对，立刻止住了下面骂人的话，随意的呼啦了一下脸，蹭的跳下了床。 “头儿，你这两天怎么一直没来？有啥事？” 章墨海很是热情和客气，大概他也猜出了柳相对一脸阴沉的原因，抓紧时间打岔。 魏明明几人也趿拉着鞋走到了柳相对身边，上下打量着柳相对。 “还好。” 柳相对此刻的脸色是装出来的，他根本不介意这些朋友们善意的搞怪，他只是想吓吓章墨海。 不过此刻看着魏明明几人全都囫囵的站在这里，他的心终于放松了下去，他知道，那个悲惨的命运，被改写了。 “海子，听说你让李菲去校训影壁那里等我了？” 柳相对晃悠着走到通铺边上坐下，一脸的戏谑。 “头儿，冤枉啊，我特么是的一片好心。” 章墨海很有表演天赋，一边假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一边蹭到了柳相对的身边，一下子摁住了他的肩膀。 “哎呀，我草！” 柳相对疼的大呼一声，章墨海正摁到了他的刀口上。 “咋了？” 章墨海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柳相对推倒在床铺上面。 柳相对脸色煞白，轻轻的拿开了章墨海的手，皱着眉没好气的说道：“前两天拯救世界来着，受伤了。” 他不愿意过多的提及那件事情，随口应付了过去，然后接着问道：“你什么意思涅？” 章墨海明白柳相对问他什么意思的意思。 嘿嘿的笑着，章墨海搓搓手说道：“没啥意思，就是给头儿你宣示了一下主权，省的别人瞎惦记！”说完他还不怀好意的瞅了一眼魏明明旁边的张雪峰。 张雪峰也蔫了，赶忙摆手说道：“没别的意思啊头儿，我就是随口提了一嘴说李菲挺漂亮的，咋没人喜欢呢？” ...... 第十七章：我想调座位 因为明后天连放两天假，为了照顾离家比较远的住校生，下午学校只是安排了两节课。 初三学生的课程都已经教授完毕，现在只是总复习阶段，所以学生们每天要做的就是不停的模拟考试，评分，讲解，周而复始。 看见柳相对消失了几天以后竟然又来上课了，很多学生眼里都露出了惊奇的神色，在这个临近中考的节骨眼还敢连续几天不来上课的，柳相对是独一份。 对于周围那些充满疑惑和愕然的目光，柳相对只是洒脱的笑了笑，关于消失的原因，他不想解释。 可当李菲稍显愤怒的目光和邓薇红着脸羞怯的目光也有意无意的扫向他的时候，柳相对的心里还是起了一些波澜。 自己开玩笑的话李菲不会真的跟邓薇说了吧。 “嘿，看见没，邓薇在看我啊。” 章墨海嘻嘻哈哈的捅着柳相对，风骚的甩了一下头发，然后继续说道：“看看我的发型，有没有乱。” “乱你个头！” 柳相对不管不顾的直接将左手插进了章墨海刚刚整理好的头发里，于是他的发型更乱了，像个鸡窝。 “我擦，别逼我发大招哈。” 章墨海狠狠的盯着柳相对的右肩，然后抬起了手做砍刀状，“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残疾人。” 柳相对无语了，彻底的服了软，低下头开始复习物理。 奈何这一学科他放弃的时间太久了，那些公式看起来就像天书一样的复杂，这使他愈发的着急，寻思着是不是找个人帮自己补习一下。 可男生中间除了寥寥一两个学习成绩比较好的学生，其他人物理成绩基本都属于一塌糊涂的水平，况且这寥寥的一两个男生跟柳相对的关系也不是很好，让他们来补习，可能性基本为零。 上课的钟声响了起来，是化学课，老师一脸正容的走进教室，身后的课代表将上午测验的卷子又发回了学生的手里。 “我们讲一下卷子，这次的题目偏深，大家考得不太理想......” ...... 柳相对抬起了头，看着化学老师在黑板上笔走游龙刷刷的书写着公式又开始发呆了，不是他故意走神，实在是这种混乱的学习方式让他有些挠头了。 化学老师现在讲解的东西于他来讲无异于天书，依他的水平就算认真的听也听不明白，与其这样还不如从头开始复习课本，可他现在看书的速度根本快不起来，再加上老师抑扬顿挫讲解的那个洪亮的声音，让他无法安心。 柳相对有些不满意，可他无可奈何。 他虽然上课不听讲，可他看书不会打扰到别人，老师不一样，柳相对总觉得他在打扰着自己，虽然人家在正经八北的传道授业解惑。 于是柳相对又开始琢磨着是不是想个办法让自己更加的清静一点。 柳相对举手了，他要提问，他的手举的很高。 “柳相对，你有什么问题吗？” 老师一脸疑惑，因为老师根本没有发问。 “老师，我想问一下勾股定理的推导原理。” 柳相对一脸认真的提问，仿佛他认真的听讲了很久，然后忽然发现了这个令自己迷惑的问题，发现如果无法弄清这个问题他就没办法弄清楚老师刚才讲的东西。 可是你在化学课上提问一个数学问题，这样好吗？ 老师的脸色先是一怔，而后一红，然后慢慢的变白，无边的愤怒在几秒的时间内充斥了他的大脑，然后他用一个高了十六度的声音喊道：“你给我滚出去。” 四周的同学霎时间又一次哄堂大笑了起来，他们觉得柳相对这是在故意找着化学老师的麻烦，这是他以前经常干的事情。 老师也这样认为的，他认为柳相对在故意捣乱。 可柳相对真实的想法实际上只是想到教室的外面看会书，这是他的一个借口。 在众目睽睽中柳相对拿着物理书从后门嗖的一下窜出了教室，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他么的，这是在干啥？” 章墨海看的分明，在座位上小声的嘀咕着。 他实在是没能理解柳相对在化学课上问了一个数学问题然后拿着物理书跑出教室的这种壮举是因为啥，他觉得有点凌乱。 化学老师气的有些大喘气，啪的一下将教鞭摁到了讲桌上，怒气冲冲的说道：“这课没法上了，这就是典型的害群之马，我告诉你们，你们谁要是跟这个柳相对一样的学习态度，谁就真的完蛋了！” 而此时的柳相对早已经晃悠到了教室外山墙的一角。 这里背着阳光，虽然也有声音传出来，但小了很多，柳相对可以在这里安心的看书了。 在教室里跟在教室外看书的效果真的不一样，这里除了风声外没有杂音，很安静。 柳相对觉得他看得进书去了，有些公式上的疑问也慢慢的解开了，他觉得他的物理水平在明显的进步着。 他怡然自得的学习着他想要学的东西。 ...... “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又被轰了出来？” 柳相对一抬头，看到了自己的班主任李圆老师，他正紧皱眉头看着自己。 “老师！” 柳相对赶紧将斜靠着山墙的身体站直，将物理书背到了身后。 “你要是身体还没养好，就呆在家里好好养病，要是觉得时间紧迫得好好读书，就好好上课，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柳相对的母亲跟李老师请假的时候是说明了原因的，因此李圆知道柳相对现在身体的状况。 “老师......” 柳相对思考了一下说道。 李圆老师的年纪不算大，也就三十几岁，这是一个很开明的老师，对于现在这个年纪的学生的一些行为和心理很了解，也很理解，学生们有些生活上或者思想上的问题也都愿意与他沟通。 “老师，我的物理化学是弱项，我想抽出多一点的时间学习一下基础，您也知道，我偏科偏得厉害，这不故意被老师请了出来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书嘛。” 柳相对神色比较严肃，他想让老师知道他没有说谎，他也想得到老师的理解。 李圆扭头看了一眼柳相对手里的书本，那是初二的物理书，于是相信了七八分。 思考了一会，李圆说道：“无论什么理由，上课还是要尊重老师的，不过我也理解你的心态，你的问题也好解决。” 李圆停顿了一下说道：“离中考也就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了，这以后的所有课程都将会转入自修，老师不会再用题海战术，大部分时间是你们自修回顾，查缺补漏，然后自己提问，老师针对性解决，所以你大可不必来外面看书。” 柳相对恍然大悟，这是每届毕业生最后冲刺阶段固定的教育模式，他给忘了。 “谢谢老师。” 柳相对一是感谢老师的提醒，二是感谢老师的理解。 “嗯，你继续看吧，以后我的课你可以看一些你自己认为的弱科。” 李圆摆摆手，准备离开。 “等一下老师......” 柳相对又叫住了李圆老师。 “我想......我想让老师调一下座位，让我跟李菲一桌。” 看着李圆一脸的疑惑，柳相对思索了一下，还是把这个事情提了出来。 “为什么？” 李圆没有柳相对想象中的直接回绝，而是问了他原因。 “我是真的想好好学习的李老师，时间不多了，我想抓紧时间将自己的弱项提上去，想让李菲在最后这段时间帮助我辅导一下我的弱项。” 柳相对一脸郑重，随后又补充道：“没别的意思。” 李圆深深的看了一眼柳相对，没有立刻回答。 “我保证不耽误李菲，保证不拖累她的成绩。” 柳相对有些着急，他是真的想抓紧把自己的弱项成绩提上去的，而李菲，是最好的选择。 学习成绩好，物理化学成绩棒，而且...... 柳相对看着李菲很舒服，那是他最喜欢的类型，这是一点点的私心，仅有的一点，他觉得自己在李菲的辅导下，成绩肯定能突飞猛进的。 “我没有意见，不过我不会强行帮你调整，你如果真的想好好学习，就自己跟李菲去说，如果她同意，我没有问题。” 柳相对终于迎来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就看见李圆抬起手臂用手指着自己又说话了。 “但是......你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要因为一些别的原因，耽误了自己，耽误了别人，明白吗？” ...... “明白！” 柳相对沉默了几秒，很肯定的回答道。 他知道李老师说这些话的原因，在这个不大的校园，所有学生间的一些秘密根本不是秘密，李圆知道他心里的一些小心思。 看着李圆远去的背影，柳相对真心觉得这个老师很不错，在这个年代遇见这样开明的老师，是柳相对的福分。 不是因为他轻易的答应了自己这个非分的请求，而是因为老师对学生的那种理解和宽容，这是一种知遇之恩，柳相对非常感激。 接下来柳相对就开始琢磨着怎样去说服李菲，让她接受跟自己同桌并且开始辅导自己的物理化学。 这个活儿还是有一些难度的。 柳相对本身在女生心目中就是一个坏学生，自己可以无所谓，但人家要考虑这样做对自身的一些影响。 第十八章：随行 下午的两节课是化学老师连上，第二节课柳相对索性也没有进去，依旧靠着山墙看书，可心里面一直想着事情，他也没看进去多少。 低沉悠扬的下课钟声响了起来，柳相对才发现自己的书一直翻在了第十五页没有变化。 他忽然觉得有些滑稽，这是一个想认真学习的学生应有的态度吗？ 不过磨刀不误砍柴工，柳相对这样的安慰着自己。 一群一群下课的学生在他的身边走过，时不时的对他指指点点，偶尔会有女生用手掩住嘴轻轻的笑了起来，看样子是在谈论着他上化学课时的壮举。 柳相对站立的地方是女生回宿舍必经的道路，他觉得这个地方有些不妥，于是一转身跑到了教室后面的树荫里，他也没打算等着化学老师的批评教育，以柳相对的判断，估计化学老师那个脾气暴躁的女人就算经过他的身边也不一定跟他说上一句话。 在化学老师的心中，柳相对已经无可救药，说啥都是白扯。 看着教室的人逐渐的走干净了，已经有收拾好的女生推着自行车驮着大包小包的向着校门口走去，柳相对不再犹豫，直接抄近路奔向了男生宿舍，他准备拉着章墨海去干点事情。 跑进宿舍的时候章墨海正在将一堆脏衣服脏袜子塞进他大号的帆布包，看样子是准备将积攒了一星期的垃圾带回家甩给老爹老妈。 “海子，着急回家不？” 柳相对由于赶时间是一路小跑着来到的宿舍，跑动拉疼了后背和肩膀的伤口，他一边咧着嘴一边含糊不清的问着章墨海。 “有事？” 章墨海头也没回的问着，将最后一双已经有了破洞的袜子放在鼻子旁闻了闻，然后嗖一下扔到了魏明明的床铺底下，这才转过身，风骚的用双手分了一下自己的中分头，咧嘴一笑，砰的一下屁股朝后的蹦到了床铺上坐下。 “来，跟哥说说，啥事，如果需要我送情书一包五指山，需要约人一包迎宾，需要打架那就看哥的心情了。” 这他么的什么人？ 柳相对哈哈一笑，也没介意，喘了口气说道：“我想跟你一起去送送邓薇。” 柳相对冲着章墨海挤挤眼，“你不是准备追邓薇吗，咱们俩一起去送送她，这不把她感动的哇哇滴。” 章墨海嗖的一下子从床铺上蹿了下来，用力的拍了拍手，恍然大悟般点点头说道：“那还等啥，还不赶紧的。”随即他也不管那个大帆布包了，抬脚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喊：“快点快点。” “慢点慢点，我是残疾人。”看着比自己还心急的章墨海，柳相对在后面追着喊道。 “你他么的不是胳膊有伤吗，又不是腿。” “出主意，陪泡妞，一包石林烟。”柳相对冲着章墨海喊道。 章墨海头也没回的伸出了两根手指，意思是给柳相对买两包。 柳相对无奈的跟在后面，看着章墨海飞一样的跑向了住宿生停车的车棚，他没有再跟过去，而是去了甬道边等他。 ...... 一骑一坐来到了校门口，章墨海将车子停在了靠墙的树荫里，两人就这样蹲在了路边等着邓薇。 这时候的章墨海才觉察到了不对劲，自己泡妞柳相对怎么这么积极呢？ 于是他开口问道：“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 “怎么不对了？”柳相对笑着问道。 “你今天怎么这么热情？感觉跟以往不太一样啊，说，是不是你自己有什么企图？” 章墨海一脸疑惑的盯着柳相对，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端倪，可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要不还是你自己去吧，我回了。” 柳相对佯装生气的样子，起身就准备离开。 “别别，千万别，是我误会你了头儿，都是我得错，你可千万别走，一个人对着邓薇我觉得我比她还害羞。” 两人正在互相说着话，眼尖的柳相对便看见了邓薇骑着笨重的车子出了校门，身边跟着李菲，并行着向着他们骑了过来。 “来了，上！” 柳相对怂恿章墨海上前说句话，然后顺理成章的跟着她们一起回家走一段路。 “还是......还是你去吧，我特么的腿发抖，嘴发苦。” 章墨海关键时刻怂了，在身后推了柳相对一把，恰好将他推到了李菲的车把前面，惊得李菲差点摔倒在地。 她一把捏住车闸停在了原地，横眉怒视着柳相对喊道：“你真有病啊？” 邓薇也顺势将车子停到了一边，怕影响身边经过的其它同学，不过当她看到章墨海睁着大眼看着自己时脸刷一下的红了，害羞的低下了头。 在低头的瞬间，她还是扫了柳相对一眼。 柳相对冲着李菲竖起了双手的大拇指说道：“海子，看见没，李菲就是聪明，连我有病都知道，但她硬是不告诉我他有没有药。” 柳相对由于右肩伤口的原因两个手伸起大拇指高度不一样，再加上晃荡着左腿，活脱脱一个半身不遂的病人，惹得李菲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不过觉得有些不妥她又立刻收敛了笑容，一脸严肃的说道：“柳相对同学，你有事吗？” “没事，就是听闻最近社会不是很太平，于是海子我们一商量，就分片承包了护送住校女生回家的任务，很巧啊，我们顺路，你们的护花使者是我们俩。” 柳相对满嘴胡说八道，听得李菲眉毛皱了起来，她看了看身边的邓薇，又看了看柳相对，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讥笑着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啊，借口太假了。” 柳相对知道她不信，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说道：“知道我这两天为什么没来吗？我去打色狼了，咱们镇上出现了一个神出鬼没的色狼，专门针对你们这么大的初中女生出手，那个凶残啊，这不被我遇上了吗？为了赶跑色狼我光荣的负伤住院了。” 说着柳相对拉开了衣领露出了右肩包裹的纱布。 估计是运动过度的原因，上面还渗有一丝血迹。 看着柳相对包裹的纱布李菲这次是真的相信了，不过随即看着他还裸露着肩膀脸刷一下也红了起来， 李菲没有再说话，蹬起车子向前走，看样子是默认了柳相对送人的要求。 “这个年纪的女生真是好骗啊。” 柳相对感慨着，示意章墨海骑上自行车跟上，自己则拉起肩上的衣服，坐到了后座上。 “头儿，真的假的啊？” 章墨海也有些相信柳相对说的话了，他用力的蹬着自行车，回头小声的问着。 “嘿嘿......” 柳相对嘿嘿的笑着，一脸的神秘，接口道：“不管你们相不相信啊......” 他顿住了，吊着章墨海的胃口。 “真的？” 章墨海睁大了眼睛，有小星星冒了出来。 “不管你相不相信，反正我特么的不信！” 柳相对小声的回答，然后嘿嘿哈哈的怪笑了起来。 听见怪笑的李菲掉过头来狠狠的剜了柳相对一眼，显得很不满意。 章墨海手一抖，差点栽倒地上，他握紧了车把，小声的嘀咕着：“头儿你也是拼了啊，为了我的爱情你竟然不惜牺牲色相，兄弟记下了。” 他的话把柳相对雷的不轻。 ...... 转过了小桥，路面逐渐宽阔了起来，住校生归心似箭，很多人早已骑着车子不见了踪影，因此街上看不见几个人，两个女生骑行的不是很快，章墨海并行跟他们走在了一排占了小半个马路。 柳相对正在琢磨着如何开口提换位的事情，就感觉到章墨海用胳膊后肘捅着自己。 “嘿嘿，看，快看，神仙姐姐。” 柳相对抬起头向着斜对面看去，一下子愣住了，急忙喊了一句：“停！”，嗖的一下蹦下了车子。 李菲邓薇见柳相对的动作也是一愣，于是不约而同的捏闸停下，用脚支地看着他向着旁边树荫里那个穿着花格裙子的女孩走了过去。 “秀逸姐，你怎么来了？” 让章墨海惊讶到的神仙姐姐，是温秀逸，她此刻正一脸笑容的站在路边看着走过来的柳相对，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袋。 “估计你们今天放学早，所以溜班过来找你啊。” 温秀逸一脸温润的笑意，像个大姐姐一样整理了一下柳相对的衣领，然后以玩笑的口吻说道：“怎么了，耽误你追小女生了吗？是哪一个？” 随即她的目光看向了停在街道另一边的两个女孩。 “姐，亲姐，我还是孩子好不好，我还是纯洁的少年好不好，你咋就不能把我往好地方想呢？” 柳相对显得很不满意，开口反驳道。 “呵呵，不是你着急解释什么啊？” 温秀逸似乎很喜欢看到柳相对一脸窘迫的样子，继续调笑着他。 柳相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于是开口问道：“有事吧？” “嗯。” 温秀逸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了柳相对说道：“这是那位清洁工大叔的工作罩衣，我一直没时间还，也遇不上他，只有拜托你了，他在你家附近工作，应该方便。” “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了。” 柳相对呵呵一笑，接过了手提袋。 “行了，不耽误你追女生了，我走了，还没下班。” 温秀逸又轻轻的拂了一下柳相对的头，抹掉了上面沾着的一片树叶，然后笑着转身，登上了自行车。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柳相对无奈的笑了笑，转身朝着章墨海走去。 此时的章墨海一脸的猥琐，正冲着柳相对嘿嘿的傻笑着。 邓薇还是老样子，低垂着眉眼，看不到表情。 而李菲则怔怔的看着远去的温秀逸，一脸沉思。 第十九章：那些无能为力的改变 “走了啊，对了，李菲，你家住哪里啊？” 看着神色各异的三人，柳相对开口了，他拍了拍章墨海的肩膀，将他从盲目崇拜中拉了回来。 “不知道你还说顺路，一看就是不诚心，你不是什么都知道，谁都认识吗？” 李菲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想狠狠的奚落柳相对一番。 柳相对尴尬的笑了一下，问章墨海：“你不是知道吗？” 章墨海听了差点骂娘，特么的柳相对，你这是自己泡妞拽上我啊，我说你怎么这么热情。 章墨海现在彻底明白了过来。 可他是讲义气的人，没有当面揭穿柳相对，挠着头说道：“啊，是啊，不过我又给忘了。” 章墨海这个蹩脚的借口连邓薇都能听的出来有问题，奈何他自己还一脸得意，觉得自己智商爆棚，看着柳相对一脸邀功的模样。 无奈的摇摇头，柳相对说道：“海子，我这几天长肉了，比较沉，你也累了吧，要不咱们推着车子走一会儿？” “是啊，太累了，你真应该减肥了。” 章墨海心领神会，看着柳相对干瘪的小身板他扬腿下了自行车，还煞有其事的扭了扭腰，看的旁边的李菲直接翻了一个白眼，不过她也很羡慕这两人之间的默契和友情，没有揭穿，微微一笑对着邓薇说道：“反正还早，要不走一会吧。” “嗯。”邓薇没有意见，一如既往的沉默和安静。 柳相对绕过章墨海走到了李菲的身边，与她并肩走在了路上，而章墨海见机也推着自行车走到了邓薇的右边，这样变成了两个男生守护在两个女生两侧，画面很和谐。 “快中考了，你准备报什么？省专，市专还是一中？” 李菲成绩在全年级能够排进前五，依这个成绩考省专可能仍需努把力，可其它的应该不在话下。 在九十年代中早期，省专市专才是优秀学生的首选，在保证就业农转非的刺激下，省专的录取分数最高，其次是市专，再次才是高中，可真实的情况只有在经过几年以后才能被历史见证，那就是当年的录取政策耽误了一批学习很好的学生，他们完全可以进入高中，然后考上大学，从而更好的过他们的人生，但由于选择的错误，使他们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一条道路。 柳相对无法了解全国的情况，但当时的华遵，就是这种情况。 毫无疑问的，李菲的回答是省专，虽然分数有些悬，但她想试试。 看着李菲一脸憧憬的模样，柳相对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或许那个年代的人眼光还没有那么的长远，让他们再花三年去读高中然后花四年或者五年读大学，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时间，漫长到他们对这个时间产生了恐惧，与其去赌一把七八年以后的形式，还不如珍惜眼前，早些毕业早些挣钱。 柳相对想的有些出神，走的有些慢，而李菲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她一直在适应着柳相对的节奏，以至于两人慢慢拉开了章墨海邓薇之间的距离。 “在想什么呢？” 李菲看着低着头走路的柳相对开口了。 这时候夕阳温暖的光照着身边这个稍显清秀的男孩子，男孩的头发轻轻的被风扬起。 他低着头，很认真的看着脚下的路，显得前所未有的认真。 李菲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柳相对，或者有过，可她从来没有注意到。 原来这个喜欢捣乱的男孩子可以这么吸引人。 柳相对回过神来，抬眼向着李菲望去。 阳光从他身后射过来，李菲被撒了一脸的阳光。 她的脸离柳相对这么近，他可以看见对方的瞳孔中倒映着的自己，她正睁着很大眼睛望着自己，嘴角微微的翘起，眉毛也微微的翘起着，如此的鲜活。 柳相对停在了原地，他转过身正对着李菲，然后很认真的说道：“其实你可以试试一中的，省专未必是一个好的选择。” “为什么？” 柳相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是一个关于未来的命题，柳相对无从谈起。 李菲也随着柳相对的脚步停在了原地，她看着柳相对眼睛中那一抹无奈忽然心头一软，可最终她还是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她的选择，其实不是她选择的，选择权，在她的父母。 “你呢？你虽然老是搞怪，可你的成绩也不错的，有什么想法？” 李菲忽然对柳相对的选择产生了兴趣。 “我要考一中” 柳相对很坚决很流利的回答了李菲的问题，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用了‘要’这个字，而不是‘想’。 气氛有些沉闷，这个关于选择的话题其实在他们这个年纪来说还是有些沉重的，他们还在无忧无虑的年纪，他们可以不去选择，把这个权利交给父母家长的，可现在的两人就这样很认真的在讨论这个问题。 柳相对也意识到了现在气氛有问题，于是笑着说道：“估计依现在我的成绩有些困难，所以想让你帮个忙。” “啊？什么忙？” 李菲有些好奇的问着柳相对。 她觉得今天的柳相对有些不一样，时而活泼，时而老成，仿佛修习了移形换影大法一样在自己面前不停的变换。 “我的物理化学成绩很差，我想跟你调到一桌，想让你在空闲的时间帮我补习一下。” 一听柳相对这样的要求，李菲的脸又一次红了起来，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可匆忙的一瞥她发现了柳相对眼睛中的清明，认真，和一点点的怜惜。 她忽然发现是不是自己会错了意。 “如果耽误了你的学习，那就算了。” 柳相对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李菲，声音很轻，也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李菲抬起了头，她就这样与柳相对对视着，两人身高差出一些，李菲仰着头，柳相对低着头。 李菲在思考着柳相对的用意，而柳相对则在回忆着当年是不是告诉了李菲自己的喜欢。 他当年表白过吗？还是仅仅将这份爱慕告诉了章墨海，告诉了魏明明，告诉了许多许多人，唯独没有告诉她。 李菲确认了柳相对没有开玩笑，他很认真，并且他给她的理由也是认真的。 可柳相对终究没有回忆起自己的当年。 他忘了，忘了自己当初以为会记住一辈子的事情。 “好。” 李菲只说出了这一个字，然后她轻轻的点头，马尾在她的脑后随着她的动作起伏，让柳相对的心也跟着起伏了起来。 她想到了刚刚他眼中的怜惜和深藏的一抹沧桑。 她想到了几分钟前他低着头走路时的那种认真。 她也想到了十几分钟之前那个身穿花格长裙的女子。 于是她就这样毫不犹豫的点了头，然后她竟然如释负重。 柳相对笑了起来，他真的很开心的笑着，然后真诚的对着李菲说了声谢谢。 他的声音平稳而富有感情，平淡却真诚。 这是一幅美丽的画面，连同前面的一幕一幕一直保存在李菲的心里，随着她的老去，这些画面就像黑白的照片，时间沉淀着，它没有消逝，只是一张一张的泛黄。 “对了，其实今天我跟你说谎了。” 柳相对忽然的开口了，让心思混乱的李菲忽然惊醒，然后她就像一个忽然被撞破心事的小女孩一样低垂眼眸开口问道：“什么？” “不是我喜欢邓薇，是章墨海喜欢。” 柳相对嬉笑的脸上又有着郑重的神色，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海子说他喜欢邓薇，我说这很好，可以试试。” 李菲的心跳的有些快，他为什么专门跟自己解释这个问题？ 可她的脸上依旧平静，抬头说道：“这是早恋，不好，你就会怂恿别人干坏事。” 李菲扶着车把，脚尖随意的踢着地面上的小石头，说到早恋时微微皱起了鼻子，仿佛提这个词她还有些害羞。 “早恋有害这个说法是有问题的。” 柳相对开始纠正李菲的说法。 “喜欢这种感觉不是一种可控的行为，它不会因为强迫就能来，也不会因为阻止就消失，你想或不想，它就在那里，它的后果究竟是好还是坏，取决于产生这种感觉的人。” 柳相对此刻又变成了一个哲学家，也像是一个拿着萝卜诱引小白兔的大灰狼。 “所以呢，我没觉得我不是在干坏事。” 柳相对呵呵一笑，直接给出了总结陈词，但还有很多话他没有说出来，比如关于情感的理解，比如关于喜欢与爱的区别。 他还没想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 他只是一个重生者，他不是神仙，他无法预测人心，无法左右情感，也无法强制改变。 就如他虽然对李菲进行了建议却不坚决一样。 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让它改变就能改变的了的，他没有这样的力量。 就如他知道李菲最终被省专录取了，最终离开了华遵，最终走散，再也没见。 可他不能改变，只能这样的看着她，然后越走越远，最终走向那命中注定的，陌生的归处。 第二十章： 关系论 几个人就这样推着自行车走在路上，大家竟然默契的都没有提议骑行，这让柳相对感到了一种莫名的诡异。 走路很好玩吗？况且，推的自行车都是那种老古董似得永久加重版，虽然轱辘都是圆的，但推久了也会累不是？ “我说海子，我忽然觉得我累了，你是不是带我一截啊。” 柳相对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心情很好，于是开始调笑章墨海。 “你要是闭嘴我保证没人把你当哑巴。” 章墨海回头怒视着柳相对，恶狠狠的说道。 他觉得现在的柳相对非常讨厌。 章墨海现在的感觉特别好，他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感觉，他发觉跟心仪的女生谈话就是一种享受，特别是在那个女生非常单纯，并且很愿意聆听的情况下。 可良好的氛围被柳相对的一句话搞的乱七八糟。 “哎呀！” 听了柳相对的话，邓薇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得惊叫出声，神色一变。 “怎么了？” 章墨海与李菲同时问道。 “我忽然想起我家还有事情，得赶紧回家。” 邓薇显得有些焦急，由于紧张脸又红了起来。 “哦，那这样吧，你让章墨海陪着你们赶紧回家，我自己走着回去就行了。” 柳相对觉得自己有点不地道，达成目的以后就要甩胳膊走人，但是自己跟在身边肯定会影响众人的速度。 “不用送的，你让章墨海把你带回去，我们自己走，没事。” 李菲说话了，她跟邓薇一个村，互相有个照应，另外他看到柳相对也不方便骑自行车，如果真的要走回去的话也得花费不少时间。 “没事，你不用管我，我全当锻炼身体了。” 柳相对呵呵的一笑，这是对李菲善意的感谢，又冲章墨海使了一个眼色，那意思是哥们够意思吧，给你创造了机会。 看柳相对态度比较坚决，李菲也没有再坚持，而章墨海也心领神会，点了点头说道：“那也行，反正你家离这里也不是特别远，就辛苦点吧。” 柳相对挥了挥手与众人告别，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李菲抿了抿嘴，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 出乎意料，今天家里竟然有人。 铁门没有上锁，柳相对推开铁门刚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炖鸡的香气，莫非老妈今天在家？ 快步上楼走进厨房，果不其然，老妈正在那里忙碌着，看见柳相对一脸哈喇子直流的馋样，妈妈笑着说道：“还要再等一会儿，炖鸡要讲究火候，你先去洗个手，一会就好。” 对于吃什么现在的柳相对确实不是很在乎，可他愿意做出这种姿态来迎合母亲的心理，哪一位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喜欢自己做的饭菜呢？ 父亲今天破天荒的也回来的很早，估计父母两人都在担心着身体有伤的儿子。 炖鸡真的很香，也不知道是因为心境的原因，还是因为母亲的手艺确实有所增长，柳相对一口气吃了三大碗米饭。 他本身就是左撇子，由于右肩伤口的原因只能将碗放在桌子上低着头猛吃，米粒撒落了一些掉在了桌子上，父亲是从苦日子过来的人，见不得浪费，他轻轻的将柳相对掉在桌子上的米粒捡起来放到了自己的碗里，看的柳相对有些羞赫。 不过父亲的眼神很温和，没有责怪的意思。 吃完了饭柳相对尾随着父亲来到了阳台，他想跟父亲谈谈继续南下看粮的事情，这个事情得抓紧，时间越早，把握性越大。 可还没等他开口，父亲先说话了。 “今天秀逸的父亲来店里了。” “哦？” 柳相有些惊讶，他惊讶的不是温书记能找到父亲粮店的地址，而是惊讶于他的亲自到来。 “秀逸的父亲不简单啊......” 柳如山掏出了一根烟，点燃后狠狠的吸了一口，那种舒适的样子不禁让柳相对咽了一口口水。 “如果猜的没错，秀逸的父亲应该是市委的温有方书记。” 一连两天的住院，加上匆忙的赶着上学，柳相对竟然忘记了跟父亲介绍温书记的身份。 他挠挠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温书记亲自来邀请我们父子这周日晚上去他家做客，他让咱们等在家里，到时间会有人来接咱们。” 父亲不紧不慢的抽着烟，不紧不慢的说着话，可柳相对知道，父亲肯定有事情要跟自己商量。 “这是好事，我们应该去啊，我们不是答应过人家的吗？” 柳相对没弄清楚父亲心中思索的事情。 “去是必须的，可我们应该带些什么礼物呢？人家可是市委副书记啊，拿的轻了显得咱们不够尊重，拿的重了又显得咱们溜须拍马。” 父亲眉头皱了起来，显得心神不定。 在辞去公职下海以前，父亲也算是体制中人，只不过属于企业单位，对于官面的一些情形很清楚，因此他在为去书记家做客时带的礼物发愁。 领导肯把你叫到家里吃饭，那么说明人家在心里上已经完全认可了你这个人，虽然现在的柳如山已经不再体制之内发展，可如果将这种关系维系住，对于他将来的生意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柳如山是一个比较遵循市场规则的人，可不代表就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 有了温有方书记的关系，柳如山会很有底气。 柳相对完全理解父亲的这种纠结，可这个问题在他看来，不算是问题。 “爸，我觉得你想的有些多了，依我看来，这件事情很好处理。” 柳如山疑惑的看了一眼柳相对。 “我们这次去温书记家不是有求于他，而是赴一次感谢宴，从温书记亲自来请你就能看的出，他的心里总觉得欠着我们的人情，所以我们必须让他把这种人情还掉。” 柳相对看着越来越迷惑的父亲解释道：“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最牢固的关系除了父母子女至亲，就要算互相欣赏的朋友，有些时候，朋友这种关系还要高于一些血缘。” “我们要做的，是与温书记交朋友，而不是相互利用，我们拿的礼物过重的话，就算我们自己本身没什么想法，温书记也会有想法。” 柳相对开始解释他的关系论，这是他前世的总结。 “现在温书记觉得欠我们人情，他想把这个人情还了，所以他做出了他认为最真挚的方式，而我们最好的方式就是淡然接受，然后淡然的相处。” 柳如山听的很认真。 “观温书记其人，听其风评，他是一个非常廉洁公正的官员，他欣赏的相处方式，我觉得也应该是那种淡然如水的君子之交，所以我们做多了，可能适得其反。” “他现在对我们报的是感激和感恩的心情，这不是朋友相处的方式，如果以后真的有事情需要麻烦温书记了，一次两次还可以，如果次数多了，就变得不好了，挟恩图报，君子所不屑，人家一不屑，我们的关系也就仅止于此了。” “朋友是一种平等的关系，所以我们必须让他忘掉感谢和感恩，才能做得成朋友。” 柳如山眼睛一亮，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儿子在分析人心上很有一套。 “那你的意思是买点什么呢？” 柳如山问道。 “我觉得买点桔子苹果香蕉，就挺好。” 柳如山听了柳相对的建议还是皱了一下眉头，忍不住说道：“这样是不是显得太不尊重了，毕竟是市委副书记啊，人家大张旗鼓的请你到家里做客，就没打算跟咱们隐瞒身份，既然知道了身份，这么随便是不是不太好？” 其实柳如山的担心很有道理，可柳相对不这么看。 “爸，交情是培养出来的，不是一蹴而就的，虽然地位上的差距不可弥补，我们必须给予足够的尊重，但这种尊重应该是心态和行动上的，而不是礼物上的。” 柳如山仔细琢磨着儿子的这几句话，觉得非常有道理，于是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对了爸，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南方？” 柳相对问起了父亲生意上的事情，他还是比较关心这个。 “整理一下手头的事情，半个月以后吧。” 柳如山扔掉已经快要烧到手的烟头，用脚尖踩了踩。 柳相对明白，父亲之所以说半个月，还是因为自己的伤势，他希望自己拆线以后再去。 “嗯，也好，我相信爸你一定能够借着南方稻米迅速打开局面，占领市场的。” 柳相对继续鼓励着父亲，他知道，有时候人最需要的就是一种鼓励。 “也别的想的那么乐观，就算我们能够先别人一步打开市场，用不了多久别人也可以南下采购，我们只有一两车粮食的优势。” 父亲对形式分析的很清楚，他知道商人的逐利性和从众性，只要柳如山在南方稻米这块攫取了利润，用不了十天半月，别的粮商也能很快的采购到南方稻米，然后迅速拉开价格比拼的大幕，让整个价格趋于混乱，再次回到大家都没钱赚的局面。 可柳相对对这一点早有考虑，他笑着对父亲说道：“爸，刚才跟你白谈了，关系，关系啊！” 第二十一章：南粮策略 “什么意思？” 柳如山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柳相对，他忽然发现他好像还真的不太了解自己的儿子，在他的心中，柳相对一直是那个不喜欢与自己沟通，每天喜欢哼着流行歌曲，无所事事的天真少年。 柳相对此刻不知道父亲的想法，他依旧沉稳的不像一个少年，用缓慢的语速讲述着心中的对策。 “刚才提到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中，排在第一位的是至亲至近的血缘，第二位是朋友，还有一种关系，是利益，林林总总无数种关系，剔除掉那些仇恨与憎恶，其实都可以被这三种覆盖，三种关系交叉纵横，很难理清。” 柳相对向着阳台的护栏靠近了一步。 他凭栏而立，与父亲并肩站立在夜色中。 星光稀疏的照在有些稚嫩的脸上，目光瞄向不知多远的远方，他开始侃侃而谈。 “粮食采购者与产地的加工销售者最开始结成的是一种利益的关系，这是最脆弱的一种关系，我有利可图才能去买你的粮食，你有利润才会将自己的粮食卖给我，这也是一种最纯粹的关系，无关情感。” “可麻烦的是每个人又都会有感情，他们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和判断标准，他们会根据对方的表现来评价这个人好，或者是不好，一旦一个客户被打上了这种标签，那么就很难改变他在这个人心中的印象。” “他们会根据自己的判断将客户分为朋友，利益合作，互相利用和绝对不可共事的这几种类型，而一旦类型定型，那么他们在以后的共事中就会出现感情的倾向，这时候，我们就不能说供销之间只是单纯的利益关系了。” 谈完了关系的转变，柳相对开始谈粮食。 “粮食销售会有淡季旺季的区别，在淡季所有人都不会挣钱，薄利多销，而在旺季，这个个人印象就显示出了巨大的作用。” 柳相对说道这里笑了笑，他知道，这个道理父亲很明白。 “同样的一车稻米，稻米加工厂卖给谁都是赚取一样的利润，但是作为进货商，多得到一车，就会多赚一车的利润，在稻米紧俏的旺季，我们就要拼人脉。而人脉的最初来源，就是你个人在加工厂老板心中的印象，在于他究竟把你看成是朋友还是别的。” “朋友这个词是一个交互的词，互相看成是朋友，生意才能长久，在淡季，你帮他们来销售，处理积压，在旺季，他们来保证供货，让你赚钱，这才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父亲听得一头雾水，他不清楚柳相对要表达什么东西。 虽然没有回头，但柳相对仿佛看的见父亲脸上的迷惑，他呵呵的笑着说道：“爸，其实我说这点的意思是要提醒您，您这次去南方，摸底粮食价格，然后南粮北调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去交朋友。” “做生意其实就是在做人，您这次要去做的，就是去推销自己，广交朋友，当然，要交的朋友您也需要甄别判断的，并不是所有的加工厂商我们都要交，您要选那些心地善良的，讲究信誉的人，价格不要压得太狠，按照正常的市场价格或者略高进货。” 柳相对说到这里顿住了，他停止了讲述，他要给父亲一些时间消化一下自己话语中的意思。 沉思了一会，柳如山问道：“你所说的交朋友的策略我明白，但是你所说的按照正常市场价格略高进货我就不太明白，如果按照这个价格买入，我们还会有多大的利润？你要知道，车皮运输的成本虽然很低，但是它的承载数量可是汽运的好几倍，这需要一笔不小的资金，我们用这样一大笔钱去赚取低廉的利润，划算吗？” 华遵当时的汽运主要是挂车，双车厢，每次运输总量不过20吨，快捷迅速，而火车是按照车厢数来编列的，一次申请最少一个车皮，标准载重60吨，数量是汽运的三倍。 柳相对当然明白父亲话语中的意思。 95年华遵的北东稻米价格大概在0.9元每斤左右，一挂车的粮食总金额不过3、4万，如果按照这个价格去推算一车皮的粮食价格，那么总金额应该在12万左右，加上车皮运输费用，这是一大笔钱。 当年华遵粮食批发市场每斤北东稻米的毛利润大概在3分钱左右，依柳如山的能力，每车销售时间淡旺季平均为3天，那么他的利润率为3%，但如果将三倍的钱投入一个生死未知的市场，他不得不考虑。 “爸，相信你去了南方以后，一定会有一个更加直观的认识，这笔买卖，绝对划算。” 柳相对又发挥了一次神棍的本质，他呵呵的笑着，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可他肯定的神色却令柳如山感到一种无比的心安。 这种感觉很怪异。 按照三分之二的比率定价，此时的南方稻米价格估算应在0.6元左右，差价3角，按照色相和口感销售价格定在比北东稻米低一角钱，柳如山这一车皮的稻米毛利润应该在1万两千元左右，利润率为10%，就算考虑车皮发货的时间和新品推广时间，也要比北东发货的利润高出很多。 更合况依柳相对的判断，巨大的差价完全可以将销货的时间大大缩短，如果运作得当，甚至可以做到车皮到地，货物就被抢购一空。 这个时间，远低于北东大米的单车销售时间。 当然，柳相对不仅仅考虑的是眼前可见的收益。 粮食市场由于它的特殊性形成垄断的可能性很小，但这并不代表在某一个品种上不能形成垄断，利用价格差和时间差攫取第一桶利润，然后用这第一桶利润去建立产地人脉，形成价格绝对优势和质量绝对优势，进而在以后的销售过程中逐渐形成垄断性局面，这才是柳相对想要做的事情。 柳如山又点上了一根烟，他在思考柳相对嘴里这一整套的理论和实际操作的可行性。 柳相对不再说话，站在栏杆的旁边静静的看着烟火在黑暗中明灭。 “这是一个很长的时间啊，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事情。” 父亲抽完了整整一支烟，这才声音低沉的说道。 “按照我的想法，你如果半个月以后出发，那么你在南方停留的时间要超过一个月，这里面包括你要走访不同的产地，了解不同的加工厂，交朋友，组织车皮发货，然后等待反馈消息迅速组织下一批货源。” 柳相对给出了心中的时间尺度，他有他的考虑。 贸易行业，有两条路你要紧紧抓住才能挣到钱，一是采购，另外一个，是营销。 采购是柳如山在跑，他年龄适合，经验丰富，心理成熟，有时间，做这个很合适。 而市场的营销，柳相对要亲自来做，一个半月以后，他已经初中毕业，那时候他会有大把的时间。 他相信凭借自己超越这个时代20年的运作手段，他可以在这个市场玩的风生水起，让整个华遵的粮食行业完全按照自己的思路发展下去。 重生者，有这个自信。 “这个时间是不是有点长？” 柳如山有些捉摸不准。 “长吗？相比较以后要走的路，我觉得这个时间还有点仓促。”柳相对回答了父亲的疑问，然后不等柳如山再次开口，他又说话了。 “爸，在走之前，我觉得你还有一件事情要赶紧做。” “什么事情？” “你要给家里先安一步程控电话。” 柳相对说出的这个词，把柳如山吓了一跳。 95年程控电话刚刚在大城市普及开，像华遵这样的三线城市听说过的人有，但见过的人还很少。 装一部电话要上万块，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况且你还要有一定的关系才能申请的下来。 柳如山紧紧皱起了眉头，他有些不理解柳相对的提议。 难道装电话跟自己的南方之行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于是他问了柳相对为什么。 “你必须随时能够联系上家里，随时能够了解到已经到货的稻米的销售情况，以便于准确的安排进货。” 按照柳相对的设想，从父亲发过来第一车皮南方稻米开始，到华遵其他粮商有所反应，开始大批量调货，柳如山至少要发过来4到5个车皮的稻米。 也就是说，当别人发的南方稻米到达华遵市场的时候，整个市场的这个品种，是饱和状态的。 他要将所有竞争对手的货物，捂死在手里。 柳相对本来是想说你得买部手机的，但是想到现在身处的年代也就只好作罢了。 做生意，信息的流畅和及时，实在是太重要了。 柳如山觉得这半个晚上与儿子的谈论，他所接收到的信息太多了，多到他暂时思索不过来，什么关系论，什么南粮的策略，什么程控电话对于生意的影响，他觉得就算自己是一个久经商场的老手，也有些吃不准。 柳相对知道父亲对于这些话的理解需要时间，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于是笑着说道：“所有这些只是建议啊，一切还全凭您老自己做主。” 第二十二章：赴宴 谈话持续到这里就暂时告一段落，柳相对将心中的一些想法的雏形告诉了父亲，至于其它的一些东西，他没有说。 他还在考虑，思考着后续的一些动作既不能太惊世骇俗，又必须略微领先。 他想起了后世新希望集团的刘总在华清大学演讲时提过的一句企业经营策略。 “顺潮流，略超前，快半步。” 柳相对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摊在课桌上的那些物理化学书本和复习资料，柳相对又是一阵挠头，无论如何，自己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应付好自己重生以后的第一次大考。 后世的柳相对由于工作的关系经常性熬夜，在他看来，夜里一两点钟睡觉已经是一种常态。现在的他也依然延续了那种状态，不过区别在于那时是为了赚钱养家，而现在则是为了考试。 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其实都不是特别难，也许原来你觉得是高不可攀，可后来经过验证发现也就那么回事，只要你的心神完全在这件事情上，那么开窍还是很快的。 现在的柳相对就是这种感觉，他发现原来那些年畏如虎狼的物理知识现在竟然没有那么难，只要稍加记忆深入思索，再去做哪些习题的时候就能举一反三，相当简单。 勾勒着知识点，通读课本，在笔记上记下自己不太确定和完全不明白的知识点，等到开学上课的时候去问李菲，这是现在柳相对的学习策略，只不过由于现在肩膀伤口的原因，他无法用力握笔，只好先在书页上折下了印记。 由于心性的沉稳和成熟，柳相对对自己的学习规划很清晰，很有针对性，他相信通过这种办法，他的短板学科能够迅速的提升起来，当然，前提是他必须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时间与更大的努力。 努力自己不怕，可时间只能靠自己去挤，别人学习的时间他必须更加认真的学习，别人玩的时间他也要学习，别人睡觉的时间他还要学习，就如现在。 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表，时针已经指向了1点，柳相对起身在屋子里面走了一圈，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腿，然后复又坐到了椅子上，他准备再看一会儿。 这时候房门吱呀的一声被推开了，柳相对一回头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他正用手拄着门框关切的看着自己，眼睛里闪动着欣慰和自豪。 “爸，你还没睡啊。” 柳相对站了起来，转身对着父亲笑了笑。 “早点休息吧儿子，不要这么拼命，你的身体还没好，要注意休息，另外......” 柳如山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怀着愧疚的心情说道：“原来是我跟你妈对你的关心不够，不应该逼着你考什么市专的，你要劳逸结合，我们知道你很用功，努力就好。” 柳相对真的早已经忘了父母还对自己有过这样的要求，不过他也能理解他们的心情，自己现在的成绩在班上排第十名左右，如果努把力，市专还是有希望的。 可这不是柳相对的希望。 于是借着这个机会，柳相对跟父亲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爸，其实我想考的不是市专，而是一中，我想上一中，然后考大学。” 柳相对的声音不算高，但很清晰，也很坚定。 柳如山听了以后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在乎的只是孩子的努力，不在乎最终的结果，只要知道努力，就是一个好孩子。 “嗯，你只要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就好，我跟你妈不会过多的干预你的选择，好了，时间不早了，上床休息吧。” 柳相对感激的看了一眼父亲，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合上了书本...... ......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这两天里柳相对基本没怎么出门，一直窝在家里看书。 他觉得可能他的前生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努力读书过，已经快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程度。 他这种疯狂的程度已经到了令父母费解，令学霸侧目的地步，可他依旧废寝忘食,以至于当温书记派来的车接他时他才发现已经到了周日的傍晚。 上楼来找柳相对的，毫无疑问，是温秀逸，她依旧高高的束着马尾，穿着花格的连衣裙，只不过这次没有留刘海，头发全部紧束到了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显得更加青春和干练。 当推开门看见柳相对伏在书桌前那专注的样子，温秀逸忽然眼前一亮，她忽然发现这个男孩子不禁幽默风趣，性格坚毅，而且还有着一般人没有的认真和执着。 看着他随意的穿着跨栏背心用左手翻书的动作，温秀逸很自责。 她知道现在初三的学生很快就要中考了，这正是这些学子们努力冲刺的关键时刻，而柳相对为了救自己右手无法用力，虽然医生说过40几天以后握笔写字没有问题，但这种伤口也肯定会对他的成绩有所影响。 静静的站在少年身后很久，柳相对竟然没有发现温秀逸的到来。 “相对，没必要这么认真。” 温秀逸终于开口了，这才惊醒了依旧沉浸在书本之中的柳相对。 柳相对回头一看，发现了身后的温秀逸。 “来啦，秀逸姐。” 柳相对随意的说着，然后随手指了指床说道：“没椅子了，你先在床上坐会，我这就好。” 柳相对转过头用手轻轻的将书页折好，然后开始整理摊了一书桌的课本。 他与温秀逸之间的关系很奇妙，虽然在年龄上他比温秀逸要小上几岁，可心理上的成熟让他总把温秀逸当成一个妹妹来看待。 当然，在温秀逸的心中也从未单纯的把柳相对看成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弟弟。 “不要用力，我来。” 她紧走几步来到桌前替柳相对整理着课本，不过由于靠的太近一不小心碰到了柳相对的右肩。 柳相对之所以穿着跨栏背心就是希望没有那些衣服的阻隔能够尽量的减少摩擦，让肩膀更加舒服一点，说实话，肩膀的伤口虽然已经进行了缝合，也进行了包扎，可稍有触碰还是会有剧烈的疼痛感。 虽然温秀逸是个女孩子，可撞上肩膀那一下子还是很疼的，不过柳相对也没有咧嘴，只是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 转头看着温秀逸一脸愧疚的刚要开口说话，他先开口了：“能够让秀逸姐亲自来接，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他用幽默告诉了温秀逸，自己没事，不疼，不介意。 温秀逸明白柳相对这么做的用意，她的心忽然变得很柔软，说不清有多久她没有感觉到自己有这种心情了。 看着柳相对温和的眼睛，她的身形凝滞了一下，然后才复又收拾起了课本，竟忘了自己接下来想说的话。 “考一中有多大的希望？要不跟我爸说一下，开个后门，走个特招吧。” 直到整理完了课本，温秀逸才想起自己想要说的话来。 随意的挽了一下耳边垂下的碎发，她回头看着正在胡乱的往身上套着衣服的柳相对说道。 “知道依你的成绩考一中应该没问题，但胳膊的伤总是个问题不是？” 温秀逸怕伤了柳相对的自尊心，于是又加了一句。 柳相对对温秀逸的提议其实上了心。 他不是一个死板教条的人，没那么的清高，他知道对于温书记来说，将个把人送进一中只是简单一句话的事情，可他有些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第一次大考就这么的潦草了事，他还是想试试。 于是他笑着说道：“你的提议我记住了啊，不过我得先试试，如果没考上我可就指望你了。” 其实这也是柳相对故意为之，他觉得温秀逸心中总对自己怀着愧疚的心情，这种心情在两人的相处中是一种不好的情绪，他希望温秀逸能够改变这种情绪，至少，不要将自己看做一个救命恩人，他只是一个少年，是学生，是弟弟，是一个可以真诚的相处的朋友，他要让温秀逸觉得她真的帮上了自己，弥补了她心理上的亏欠。 温秀逸眼睛一亮。 “说好了啊，得知自己的中考成绩后一定记得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温秀逸一下子开心了起来，她是真的想帮柳相对。 柳相对此时已经扣好了上衣的扣子，虽然伸袖子还是有些费力，但他还是认真的穿上了正装，然后尴尬的对着温秀逸说道：“那个......秀逸姐，你是不是回避一下，我换条裤子。” “行了，没必要这么正式，又不是相亲。” 说完这话温秀逸的脸就红了起来，她发现这句话有歧意。 她低下头甚至不敢看柳相对的眼睛。 可出人意料的是柳相对竟完全没有调笑的意思，他接口说道：“这个想法不对啊，我穿的正式，其实是对温书记的一种尊重。” 这是一个有着成年人思想的少年在解释着自己的行为，不过他忽然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些太过正式了，于是又嘻嘻哈哈的笑着补充了一句：“我得给温书记留个好印象啊，我能不能进一中全靠温书记呢。” 第二十三章：那首旧时的歌 奥迪100这种车型在95年还是很拉风的，在那个年代里在这个不起眼的县级市也只有在政府高级官员的用车中才能看见。 小车载着两人从柳相对的家里出发，接上了店里的父亲，直接奔着温书记家驶去。 温书记的家是一栋临街的单独小院，靠近一中，院子不大，不过收拾的很规整。 在那个时代，还没有所谓的常委楼。 进了屋子，就看见温书记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哈哈大笑着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伸出去紧紧握住柳如山说道：“老弟不错，还真是给我这个老哥面子，来，里面请。” 柳如山客气的说道：“温书记相邀，哪能不来呢？” 他说哪能，不是哪敢。 父亲也是场面上的人，话说的很得体，既显示出了对温书记职位的尊重，又有一股朋友间的的寒暄和客套。 “相对啊，怎么样，好点没？” 温书记又很热情的跟柳相对打着招呼，声音一如既往的洪亮。 “谢谢伯伯惦记，好多了。” 柳相对没有称呼温书记的官职，这显得很亲切。 “来来，里面请，白姐，沏壶好茶。” 温书记将柳如山父子请进了内屋，招呼着保姆去沏茶，然后搓搓手笑着对柳如山说道：“我手艺不行，拿手好菜也就一个蚂蚁上树，这就炒，你们先坐着喝茶，我炒完就出来。” 温书记为人很直爽，看样子说是要亲自下厨，还真的自己着手弄了一个菜，没有全权委托给保姆。 “秀逸，来，先陪着你柳叔坐会儿，一会就好。” 看着女儿乖巧的坐在了柳相对的旁边招呼着喝茶，温书记一转身走进了厨房。 “叔叔，您先喝水。” 温秀逸很有礼貌，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与单独跟柳相对相处时又是另外一番味道，可柳相对总觉得这个时候的温秀逸骨子里少了一种东西。 她静静的给这对父子添茶，倒水，脸上始终挂着微微的笑容，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家常，极尽一个地主的礼仪，可细心的柳相对总是能感觉到这个清丽的女孩子心中有一种别样的情绪，她，太安静了一点。 在柳相对的眼里，温秀逸也像一个客人。 “秀逸姐，要不我去给温伯伯搭把手，我也是个小厨子。” 柳相对找了个话题。 这倒不是他说大话，后世的柳相对在京城打拼的那段时间，晚上基本不出去吃，全是自己动手做菜做饭的，也是在那个时候，柳相对练出了一手好厨艺。 柳如山也有些惊愕的看着柳相对，在他的印象了，自己的儿子除了会做粥，其他的好像什么也不会吧。 “就你现在的状况，去了也帮不上忙，你要是觉得无聊，我带你去参观一下我的卧室，怎么样？” 温秀逸也只当柳相对是在开玩笑，她觉得依着少年的心性，让他安静的坐在这里喝茶确实是一件比较枯燥的事情，于是给出了这个提议，当然，温秀逸没有那么无聊，不是喜欢带男孩子参观自己的闺房，她是觉得柳相对可能喜欢看书，她的房间里有多的书，还有音乐。 “那敢情好，长这么大，我还没去过女孩子房间呢，呵呵。” 柳相对也知道温秀逸的意思，于是笑呵呵的同意了。 ...... 不同于外面的安静，回到自己房间的温秀逸显得开朗了很多，先是骄傲的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房间布置，问着柳相对：“怎么样，跟你们男孩子的完全不一样吧。” 屋子不大，浅绿色的墙漆很养眼，角落里放着一张单人床，挂着粉色的蚊帐，铺着粉色的床单，被子旁有一个很大的毛绒狗熊，靠窗的位置是一张书桌，钉在墙上的书架摆满了书。 布局很简单，完全是一个居家小女人的装扮。 “确实很漂亮。” 真心的赞美着，柳相对向里面走了几步来到了书桌的前面，他看到了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的一个相框。 相框中的照片是黑白的，里面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妇人，面目与温秀逸有几分的相似，带着黑边的眼镜，站在一个高塔的下面，前面站着一个小女孩，正一脸笑意的看着镜头，露出了小门牙很可爱。 妇人穿着白色花格的长裙，透着一股知性的美。 “这个是伯母吧，真漂亮。” 柳相对拿起了相框。 照片已经有些泛黄，可外面的玻璃被擦得一尘不染，像新的一样。 “对了，伯母还没下班吗？” 柳相对问了一声，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一回头，发现温秀逸仍旧站在门口，一脸落寞，眼圈微红。 “怎么了秀逸姐？” 柳相对忽然发现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温秀逸来到了柳相对的面前，拿过了他手里的相框，用手指轻轻的擦了擦玻璃，沉默了好久，才声音低沉的说道：“她是我的妈妈......” “已经去世很久了......” 温秀逸的声音很低，脸上的怀念神色很浓，看的出，她与自己的母亲感情应该很深。 “啊？对不起......” 柳相对忽然意识到了自己戳到了别人的伤心处，于是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不该问的。” 温秀逸没有理会，转身坐到了床上，将相框抱在了怀里。 气氛有些沉寂，柳相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而温秀逸也仿佛陷入了回忆。 过了一会，温秀逸才回过神来，冲着柳相对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啊，让你的情绪受到了影响。” 此时的柳相对正在想着别的事情。 温秀逸的母亲去世的时候她应该还小，这件事情在她的心中留下了很深的阴影，或许去世的原因跟温书记有些关系，以至于现在的温秀逸跟父亲关系不是那么的亲密，在她的心里，可能还在抱怨着他的父亲。 从今天进门以后的情况看，温书记很有可能没有再娶，他之所以这样做，柳相对觉得在很大程度上是女儿的原因吧。 柳相对这时候才稍微明白了为什么温秀逸到家以后情绪上的不同。 她对现在这个家，没有太深的认同感。 听见了温秀逸的话，柳相对走到了温秀逸的身边站定，犹豫了一下，语气温和的说道：“姐，过去的事情不要老是藏在心里，我们一定要快乐的活着。” 柳相对的话没有太深刻的哲理，他在陈述着一件平常的事情，讲着一个平常的道理。 其实柳相对是想好好劝劝温秀逸的，让她放弃对父亲的成见，告诉她父亲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的将她拉扯大其实很不容易，可话到了嘴边，柳相对改口了。 人活着就是在不断的成长，随着成长，原来不明白的很多事情都会明白，有些事情，别人去给你讲解总归浅显，柳相对觉得温秀逸终归会明白父亲的苦心，明白父亲那种深沉的爱意。 温秀逸不置可否，如何活着的命题太大，大到现在的她听起来还很惶然，但她看出了柳相对眼睛里真诚的关心，于是会心的一笑，转换了话题。 “我给你看一个好东西。” 温秀逸收敛了情绪，起身将相框又放到了桌上，然后打开抽屉，拿出了一个小巧的随身听冲着柳相对晃了晃。 “听歌的，很方便，来，听听。” 柳相对呵呵的笑了起来，对于一个过来人，他对这个东西太熟悉了，高中时代用卡带学习外语，大学时代用卡带扒歌词，扒吉他简谱都用的是这个东西，它陪伴了那一代人的青春，是后来每一个学生的标配。 可在95年的华遵，这个小巧的东西确实还是一个新鲜的玩意。 “爱华的啊，我听听。” 柳相对走过来接过了温秀逸手里小巧的随身听，将耳机塞进耳朵，摁下了‘PLAY’键。 一阵窸窣的捯带，然后悠扬的吉他声音响了起来。 “那天黄昏，开始飘起了白雪，忧伤开满山岗，等青春散场......” 是老狼的声音，这是刚刚发行的校园民谣。 恋恋风尘。 这是柳相对一直听到了35岁也没有听厌的歌。 “露水挂在发梢，结满透明的惆怅，是我一生最初的迷惘......” 这个沧桑的声音传进柳相对的耳朵，然后顺着耳朵向上冲进脑海，向下冲进心脏，然后顺着血液迅速的流向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时空在变换，柳相对仿佛站在了滚滚的时间洪流之中。 他孤身一人站在这个时代，身边没有一个人。 他听着那个声音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仿佛错乱了时空。 空荡荡的孤独和难过准确的击中了柳相对的心脏，他蓦然的转身，背向温秀逸。 他忽然间泪流满面。 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嘴里。 是咸的。 第二十四章：同桌的你 柳相对是孤独的，他像一个丢了灵魂的鬼被扔在了这繁华的人间。 他马不停蹄的忙碌，就是为了让自己忘记。 忘记自己是一个重生的怪胎，忘记自己是一个‘老迈’的大叔，忘记自己与周围所有东西骨子里的不同。 他有很多很多话，可他找不到人诉说，他有很多很多想念，可他找不到想念的人，他跑不赢时间。 虽然他看见了依旧年轻的父亲，可他还是惦记已经华发丛生的父亲，他知道现在的妻子依旧年轻，可他依旧惦记那个已经人到中年的妻子，他不知道他的女儿现在在哪里，这一世，还会不会有她。 世间一切依旧，只是，他在乎的，都不在。 他就像被装在别人躯体里的灵魂，过着别人的人生。 他刻意的忘记，他快要忘记了，可这首歌让他想了起来。 他爱听的歌曲，在刚刚发行的年月，他已经听了二十年。 ...... 当吉他华彩的部分出现在歌曲的正中间，柳相对忽然间从混乱的记忆和时空中回过了神来，他用力的摁下了停止键，就像用力的摁住了他所有的过往。 音乐戛然而止，泪水流不回去，柳相对很随意的拂了一下脸颊，让泪水的痕迹随着袖子消失不见。 他举起了右手拂上了脸颊，肩膀上有伤口，可他竟然没有感觉到疼痛。 “你...你没事吧？” 温秀逸也似乎察觉了这一瞬间柳相对的不同，她轻声问了一句，然后走到了他的对面。 柳相对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他指着随身听对着温秀逸说道：“这首歌真好听，把我感动的都哭了，真好听......” 柳相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啥,他一直说着好听。 “要是喜欢卡带你先拿走，机子也拿走，啥时候听腻了，啥时候还我。” 温秀逸没说将随身听送给柳相对，她隐约觉得这个男孩子不可能随便接受别人的馈赠。 “还是不了，君子不夺人所爱，我要想听了，直接来你这里拿。” 柳相对此时已经完全清明，他没有跟温秀逸客气，也没想总让自己陷入这种混乱的回忆。 “好吧，随你。” 温秀逸没有坚持，接过柳相对递过来的随身听，笑着说道：“能让一个大老爷们听哭的歌儿，我得认真的再听一遍。” “是小老爷们！” 柳相对更正了温秀逸话语中的用词，一脸的郁闷，“我刚刚16岁，不算大。” “哈哈，我一直当你60的。” 温秀逸跟柳相对在一起感觉格外的放松，她觉得让柳相对一脸窘相实在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走了，该开饭了。” 温秀逸的话音还未落，客厅就传来了温书记招呼吃饭的声音。 ...... 晚餐很是丰盛，满满当当一桌子的菜，虽然菜肴很精致，但确实没有什么出格的菜品，这让柳相对对温书记的评价又高了一层，从一些细节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质，温书记，绝对是一个两袖清风，表里如一的好官。 酒是茅台，这个可以有。 温秀逸靠着柳相对坐在了背门的位置，而温书记硬是拉着柳如山坐到了主位，温书记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于是在座位上又多了一位保姆，温秀逸叫她白姨，听说已经在这里干了好几年。 “如山老弟，咱们在这里没有这么多讲究，我大你几岁，就托大叫你老弟了，你呢，也别叫我书记，叫我温哥，这个听起来顺耳。” 刚开席温书记就定了基调，让柳如山惶恐莫名，同时也感激莫名。 柳相对微微一笑，能做到市委副书记的人，绝对不会是一般人，就算如何的刚正与清廉，为人处世和体察人意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寥寥几句，就彻底拉近了与他们的距离。 饭间的气氛非常热烈，温书记妙语连珠，柳如山从开始的拘谨到后来的应付自如，再加上柳相对仗着年龄优势时不时的插科打诨，引的温秀逸也偶尔出言善意讥讽和调笑，让两位长者把一瓶白酒对撅以后还没有尽兴，直到温秀逸出面强行制止了温书记要再开一瓶的无理要求，宴席才尽欢而散。 其实席间温书记一直在观察着柳氏父子，柳如山在体制内养成的谨言慎行，在商场养成的七窍玲珑让他非常满意，而让他更为印象深刻的是柳相对，这个还年轻的小伙子。 他发现柳相对对自己发言时机的掌握和调节气氛非常在行，见缝插针，语言幽默却不失严谨，随意却不失恭敬。 更让他感到愉快的是他又看到女儿那种打心眼里的开心和愉悦，她与这个年轻人之间那种默契和随意，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妻子还在的那些年，那个活泼开朗，喜欢戏弄人的女儿，又回来了。 她在慢慢的改变，越来越好。 这让他觉得很温馨。 自打妻子离世以后，他就很难看见女儿脸上这种发自心底的笑容了。 他觉得柳相对这个孩子很不错，非常不错。 吃完了饭，抽了根烟，聊了阵家常，柳如山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指向了夜里九点，于是起身客气的向温书记辞行，他知道，今天这顿饭吃的很愉快，至少，由原来的与温书记单纯的认识，发展到了熟悉。 当然，温书记的为人也深深打动了柳如山，在柳如山的心里，温书记是一个十分值得深交的朋友。 温书记也是这种想法，他觉得柳如山可以做朋友，而柳相对，呵呵，一个很好的晚辈。 “我去送你们。” 温秀逸从房间里跟了出来。 柳相对知道她的用意，其实她只是想出来透口气，她对现在这个家，感情不是太深。 温书记听了点点头，“好啊，秀逸就代我送送你柳叔叔，还有啊相对，没事了你就常过来玩，家里也没几个人，过来热闹一些。” ...... 太阳照常升起，柳相对虽然依旧起的很早，可由于身体的伤他也没有去晨跑锻炼，早起背了一会物理化学的公式，匆匆的吃了口饭，柳相对又踏上了他求学的路程。 时间越来越短了，他还没有准备好，不过，事情总会好起来，这不，今天就搬到了那年的女神一桌了吗？ 哼着同桌的你，迈着轻快的步伐，柳相对走进了初三2班的教室，人来的还不是很多。 章墨海已经坐到了座位上，这很好。 “海子，麻烦帮个忙。” 柳相对看着一脸心事的章墨海，也没问什么原因，直接要求他将自己的课桌搬到邓薇的位置，然后将邓薇的搬过来与章墨海一桌。 阴沉着脸的章墨海听了这个要求吓了一跳。 “我擦，你要干啥？” “换位啊，以后我跟李菲一桌，为了你，哥们又特么的回归了前排！” 不是他耍宝，是因为他刻了很多的物理化学公式到自己的桌子上，那些公式对于柳相对来说都非常重要，都是很长的那种，不好记忆的。 柳相对嘴里默默的念叨着海子啊海子，咱们中学情谊缘尽于此了，在临走之前哥们给你创造了一个机会，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把握了。 章墨海感觉今天的柳相对像一个神棍，神经病。 “你自己搬吧，我可不助纣为虐。” 章墨海以为柳相对在发神经。 “要是胳膊能用力，我还用让你帮忙？” 柳相对歪着头瞅了瞅自己的肩膀说道：“残废着呢。” 章墨海看的出柳相对没有开玩笑，他挠着脑袋想了想，还是搬起了课桌向着李菲的位置走去。 说话的空教室的人越来越多，班长许越也走了进来，看见章墨海的动作就是一愣，然后他快走了两步直接拦住了章墨海。 “你要干啥？” 章墨海无奈的耸耸肩，看了看身后的柳相对，努了努嘴：“问他！” 许越学习成绩很棒，家里的条件也很好，只不过为人有些高傲，不太喜欢这些调皮捣蛋的学生。 “柳相对，你想干什么？” “我想搬个家，好好学习那个天天向上。” 柳相对的嘴皮子比较遛，奇言怪语张嘴就来。 “你这么做老师知道吗？你又开始捣乱。” 许越有些生气，这个柳相对自打自己上任班长以来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过，偷过自己的书，撕过自己的笔记，念过自己的日记，更甚的是在自己的后背上贴过一个大王八让自己背了整整一天。 他觉得今天柳相对的行为依旧是在恶搞着自己。 可柳相对有这个时间吗？ “老班，你想多了吧，怎么又开始诽谤，你这话吓得我啊，都不知道学挖掘机哪家强了。” 学挖掘机哪家强？那个时代的中学生确实是不知道，可不代表许越不理解柳相对这句话的含义，于是他恨恨的看了柳相对一眼，转身出了教室。 他要去找班主任。 章墨海将书桌放到了地上，看了柳相对一眼，那意思是咋办？ “你搬你的，不用理他。” 柳相对不以为意，努努嘴示意他继续。 穿过章墨海的身躯，柳相对一眼看到了拿着课本刚走进教室的李菲。 “你好啊，同桌！” 柳相对嘴角微微的翘起，冲着沐浴在晨光中的李菲说道。 第二十五章：那个邓薇 李菲看着一脸笑容的柳相对忽然感觉很害羞，仿佛自己的一些秘密被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于是她匆忙的点头，想要穿过两人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奈何章墨海搬着笨重的课桌挡在了她的前面。 她是知道柳相对要跟自己一桌的，但是想来也是几天以后的事情，虽然自己同意，可还有班主任那一关不是。 没想到他的动作那么迅捷，周一刚早自习就弄出了这么大动静。 她尴尬的站在那里，与柳相对并肩站在了章墨海的身后，从别处看过来就好像他们两人一起在监督着章墨海搬桌子，这让她的脸有些发烫，可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事情应该这样发展吗？不是应该悄悄的进行，打枪的不要吗？ 柳相对为什么要搬桌子过来？她偷偷的侧过头看了一眼柳相对。 柳相对依旧笑容满面的看着她，可她却觉得柳相对的眼睛看在了别处，幽远而深邃。 动静颇大的换课桌行动终于完毕，而许越也一脸郁闷的赶回了教室，看样子他在李圆老师那里得到的信息让他有些沮丧，连带着看向李菲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你先回座位吧，我出去一下。” 看着依旧低着头的李菲，柳相对轻轻的说道。 他得跟邓薇打个招呼，你让说话都不利索的女孩子在万众瞩目中无位子可坐，然后再堂皇的去章墨海身边坐下，这有点不够意思。 不多久，柳相对气定神闲的回到了他在李菲身边的座位，而在没人注意的后门，一个绿色的身影却一闪而没，再看过去的时候，那个影子已经到了章墨海座位的旁边。 是邓薇，她此刻满脸红晕，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倒是章墨海咧嘴一笑，显得开心异常。 早自习依旧是书声琅琅，学生们在经过那一小段插曲以后都恢复了他们的本职工作——早读。 柳相对也掏出了书本开始认真的复习起来，可能稍微还感到有些别扭的就是李菲， 另外一个，是章墨海。 李菲坐在柳相对的身边心情一直不能平复，虽然手中拿着课本可心神早已飘散到了别处。 那天她头脑一热就答应了柳相对的请求，她以为她绝对可以淡然的对待一切，可现在她的心思却凌乱不堪，甚至不如身边端坐静默的这个男孩子。 柳相对真是想让自己帮他辅导一下弱项吗？他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心思？如果他真的对自己说些不该说的话，自己怎么回答？是置之不理还是断然拒绝？ 李菲很纠结。 同样纠结的还有章墨海，但不包括邓薇。 邓薇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经过了最初的脸红和无措，她终于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和沉默，坐在最后低着头看书，没人能看出她在想着什么，她身边的章墨海却心思百转。 他思考着很多问题，很多他可以解决和解决不了的问题。 柳相对是一个目标非常明确的人，他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因此一切杂念在他做正经工作的时候都不能侵扰他强大的内心，虽然偶尔他也会转头看一眼李菲，可更多的是出于一种礼貌和尊重，无关情感。 他看的出现在李菲应该满腹心事，也能猜出李菲纠结的原因，因此有些自责。 他想用行动来平复她心中的慌乱和无措，因此每次他看过去，都会对李菲报一个善意的笑容。 可这个动作让李菲更加的慌乱和纠结。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柳相对破天荒的没有看别的书，而是认真的在听着老师的讲解，他无法记笔记，可他能够用脑袋记忆知识点和解题技巧，他知道要想考个好成绩单纯凭借前世的底子是不现实的。 他认真而专注，倒是李菲显得心不在焉。 她注意到了柳相对的认真，心里赞叹着这个男孩子的与众不同，然后竟有些后悔。 这种情绪出现的莫名其妙，她是在后悔自己对柳相对先前认知的偏差，一个能这么专注听讲的学生，品质会差到那里？ ...... 下课的铃声响了起来，柳相对收拾了课本，转过脸笑着对李菲说道：“上厕所吗？” 这是什么意思？李菲有点蒙，一起吗？ 她茫然的摇头。 “要不要出去玩会？” 柳相对继续笑着问道。 这又是什么意思？一起去玩会吗？ 李菲继续茫然的摇头，她微微的张开嘴，觉得柳相对是不是神经有点问题，问的有些太大胆了吧。 “哦，那太好了，我刚好有些疑问要请教，还好没打扰到你。” 柳相对从桌斗里抽出了物理书，上面有很多折出的书页，他很开心的翻到了有印记的地方，将书推到了李菲的面前。 “这里我有些看不明白......” 李菲现在觉得特别凌乱，原来是自己想歪了。 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柳相对看着李菲的变脸有些疑惑，难道跟邓薇在一桌时间久了都会落下这个毛病？ 他开始为章墨海担心。 时间过的很快，十分钟的时间转瞬而过，在这十分钟里李菲一共解答了柳相对三个问题，而在讲解的过程中她也深刻的了解到了柳相对的智商。 绝对的举一反三，理解能力和融汇能力让李菲暗自咋舌，基本上是一点即透，然后稍加思索就能提出自己的新思路。 李菲甚至怀疑柳相对是不是故意拿一个自己很拿手的问题来与她讨论，可他清明的眼神却提示着自己，这种可能性不大。 上午四节课，三个课间，柳相对都是以这样的问话开始两人的疑问解答，然后在柳相对客气的谢谢声中结束。 在这短短的半天时间里李菲就对柳相对刮目相看，同时也有了更深的迷惑。 那个一直调皮捣乱的柳相对，这个认真好学的柳相对，哪一个是真实的。 ...... 中午放学以后柳相对没有回家，反正回家也是铁锁把门，他是与章墨海一起在食堂吃的午饭。 饭菜很单调，两人拿着饭盒打好了饭，隔着餐桌坐到了对面。 此时的章墨海依旧一脸的心事，吃饭都显得神不守舍，这让柳相对感觉很奇怪。 “怎么了海子，心里有事儿？” 这种表情在章墨海的脸上很少看到，他一直都是一个开朗的人。 章墨海平视着远处，目光不知道聚焦到了哪里。 “相对，你知道邓薇家里的情况吗？” 章墨海终于开口了，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 他将目光从远方收了回来看着柳相对，然后将筷子放到了桌上。 柳相对的心忽然一沉，用筷子戳了戳餐桌，摇了摇头。 章墨海是一喜欢开玩笑的人，他很少这么郑重的叫柳相对的名字。 他看着柳相对，眼神中竟然有一丝悲伤。 “我从来没有想象过一个家庭可以这么困难，一个女孩可以这么坚强的扛着一个家。” 柳相对有些恍然，上次章墨海送邓薇回家，肯定是看到了什么，然后猜出了什么。 “原来邓薇的父亲早就没了，母亲自打父亲去世以后神经受了刺激，一直疯疯癫癫。” 从章墨海的嘴里，柳相对慢慢的对邓薇的家世有了了解。 “邓薇的母亲一直是她奶奶在照顾，她还有个兄弟，12岁了，还没上学，我去他家的时候，他连一件自己的衣服都没有，光着膀子，傻子一样的看着我......” “看的我心里特难受。” 章墨海声音更低，柳相对的情绪也低沉了下去。 “邓薇那么着急的赶回去，其实是要去借钱的，她要骑车走好几十里地，去他舅舅家借钱......奶奶的高血压犯了，她得去买药，一直以来......都是邓薇放假时间去打短工挣些钱，然后就靠四邻和一些亲戚接济。” 章墨海静静的诉说，柳相对静静的倾听，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离得很远。 “邓薇没有让我进家门，可在邓薇走以后我偷着进去了，我才知道她的家原来会是这么个情况。” 章墨海深深的出了一口气，仿佛将所有的郁闷全都呼了出来，然后他用一种有点自嘲的声音说道：“知道了她家的情况，我就把我身上所有的钱全部掏出来搁在了炕上。” “3块五毛钱！” 章墨海指了指两人的饭盒，“咱俩的饭钱这么多。” 柳相对又想抽烟，他忽然不想吃饭了，看着饭盒里廉价的大米做出的米饭上面覆盖着白菜梆子和几块豆腐，他忽然觉得可笑和悲伤。 两种对立的情绪一起涌上了心头。 章墨海继续他的诉说。 “她说不能要我的钱，还问我跟邓薇啥关系，我说同学，你别告诉她。” “后来老人絮絮叨叨的跟我说了半天，谈了很多，说我是好人，说邓薇有一帮好同学，先是李菲，后来有我。” “我特么的后来真的听不下去了，在她的心里，原来三块五毛钱就能买一个好人的标签。” 章墨海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有些生气，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生什么气。 “钱你放下了吗？”柳相对问。 “没有，我用它买了这顿饭。” 柳相对默然。 第二十六章：田拥军的邀请 社会是现实的，也是复杂的，有些人生来可以锦衣玉食，有些人却生活困顿，步履维艰。 锦衣玉食或步履维艰，都不是章墨海邓薇这么大的孩子可以改变的，他们只能被动的接受，或牢骚满腹，或安静面对。 邓薇选择平静的面对。 章墨海有牢骚，可他没有说出来，他要帮助这个贫困的女孩。 可贫困是一个很沉重的命题，它不可能单纯的凭救济解决。 章墨海能够将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钱都掏出来接济给邓薇家，但这不能改变邓薇贫困的状况，甚至章墨海再掏出十倍百倍的钱财，也无法解决。 这个现实章墨海很清楚，他很无力，所以现在的他一脸的茫然和无助。 他静静的看着柳相对，其实并不是想让柳相对想出一个办法来去改变邓薇家的现状，他只是单纯的想要诉说，他只是想告诉柳相对，邓薇，其实过得很不容易，而自己，很难受。 这是一个还有同情留在心中的年纪，随着年龄的增长，岁月的变迁，人，会变得越来越世故，然后心被磨成废铁一样的坚冷，麻木不仁。 “海子，这件事情到你我这里为止，不要往外扩散，明白吗？” 柳相对考虑着这件事情，他怕章墨海无意中表现出来的一些动作会让敏感的邓薇有所察觉，然后更加的窘迫和不安。 章墨海很聪明，他明白柳相对的意图，于是点了点头。 “我来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帮上些忙。” 柳相对想着这次毕业以后，无论邓薇考得怎么样，她可能都不会继续念下去了，心里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人就是在这种状态下屈服了命运的安排了吗？这就是邓薇性格改变的直接原因吗？ 邓薇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改变一个家庭的贫困，柳相对也很挠头。 他想起了李菲，原来李菲一直是知道邓薇的情况的，一直在帮助着邓薇，在帮助着她们家。 怪不得那天自己让她带话说喜欢邓薇时她有那么激烈的反应。 在她的心里，自己的这种表白无疑是在伤害着邓薇。 无论是柳相对故意寻着邓薇的开心，还是他真想谈恋爱这件事情邓薇都玩不起，稍有不慎，就会毁了她整个一个家。 她太脆弱，她的家，更脆弱。 苦难是一种经历，趟过这些杂草丛生，就趟过了成长，可在前世的邓薇，没有很好的趟过去。 虽然邓薇傍大款，做**的行为对别人来说无可厚非，也无权指责，可柳相对现在真正的明白，能够这么坚强独立支撑一个家的弱女孩，做这件事情，绝对不是出于本心。 柳相对默然着，想着很多事情。 这顿饭吃的两人心情很糟糕，但是他们还是坚持吃完了饭盒里的饭。 对有些人来说，这是随时可以倒进下水沟的吃食，可对于一些人来说，这些东西都是奢侈的。 ...... 下午4节课很快就过去了，柳相对上课依旧认真的听老师讲课，下课有时间的情况下依旧与李菲相互探讨，只不过在最后一节的自习上他与李菲之间变成了另外一种交流：他把书推过去用手指，李菲用字条回答。 柳相对总觉得有些亏欠，她觉得自己耽误了李菲复习的时间，可李菲不这么看。 她觉得自己在与柳相对的交流讲解过程中，对方的一些提问和解法让她受益匪浅。 柳相对的脑袋里总是装满了新奇的想法和念头，让她在很多地方豁然开朗。 ...... 下午放学的晚钟响了起来。 苏中在那时候还没有改成先进的电铃，上下课都是敲响挂在教务处外的那一口古钟，声音低沉但婉转，悠扬的响彻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对那些学子来说，这个声音无异于天籁。 柳相对收拾了课本，没有跟随着跑家学生的人群离去，从这一周开始，他准备在学校上晚自习。 相比较在家里独自揣摩的情况，在学校更利于自己的学习。 “谢谢你啊李薇，辛苦了一整天，晚上我请你吃饭。” 柳相对觉得自己必须对李薇做出表示，他确实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不用，都是小事，同学间就应该互相帮助的。” 李菲低着头整理着课本，头都没抬的答道。 她没敢抬头，现在的她又是一脸的红晕。 她觉得自己现在面对柳相对很容易脸红，无论这个男孩说什么总是能轻易引起她的歧意。 “别客气，叫上邓薇，我请你们俩。” 柳相对隐约知道这个女孩子的心思，故意带上了邓薇，这样避免了很多的尴尬。 “真的不用，这样做好像我挟恩图报一样，再说，你也没多少钱。” 李菲说话间已经恢复了正常，她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很真诚的说道。 她只是真心的想要帮助这个很用功的男孩，在她单纯的心里，如果吃了这顿饭，性质就变了。 “哈哈，我只是请你们吃方便面啊，大餐吃不起，你别多想。” 柳相对坚持着，他这时候显得有些霸道，好像非得请到她不可。 李菲看了一眼柳相对，看着他倔强的眼神透出的不容拒绝意外的竟没有反抗的情绪，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海子，走了，老头儿那里的干活。”柳相对冲着身后嚷嚷了一嗓子。 老头儿是他们的体育老师，在学校的后面开了一家小卖店，有早点和晚饭，虽然没啥好东西，但总比食堂油水要多一点。 章墨海听见喊叫迅速的朝着柳相对的位子走了过来，嘻嘻哈哈的笑着说道：“你请吃顿饭真是太不容易了，今天要俩鸡蛋。” 而邓薇早已经走到了李菲的身边，此时的李菲正凑在她的耳边解释着今天的晚餐，声音太小了柳相对听不清楚她们的交谈，不过邓薇红着脸摇头说着这不太合适吧的语言还是隐约的被他捕捉到了。 “必须得带着邓薇啊，要不是邓薇同意换座位，我还得跟这个夯货一位呢，如果继续跟他一位，我的前程就全毁了。” 柳相对开始打趣着章墨海，听得李菲哈哈一笑，取笑柳相对说道：“那你就让邓薇代替你去受苦，准备毁了邓薇的前程啊？” “咳咳......哪能呢，邓薇是老天爷派去拯救章墨海的，她是天使，最后的结局是皆大欢喜好不好。” 柳相对一脸的尴尬，绕了半天，差点把自己绕进去。 “我特么的就是你们的阶级敌人是吧，谁跟了我谁倒霉的节奏是吧？” 章墨海非常不满意柳相对的说法，翻着白眼气鼓鼓的说道。 李菲和邓薇都笑了起来，可柳相对又咳嗽了一声。 “纠正一下，是谁跟你一位谁倒霉。” 柳相对刻意提出的字眼让邓薇刷的一下子又红了脸。 “你的话怎么这么多呢？” 李菲看出了邓薇的羞涩，白了一眼柳相对，随后对着邓薇说道：“走啦，今天吃穷他。” 章墨海啪啪鼓掌，哈哈笑着说道：“赞同赞同，我也是这么想滴。” 柳相对一闪身让李菲先从座位里面出来，然后嬉笑着对章墨海说道：“猪也曾这么想过！” “你真真是找死啊，残疾人！” 章墨海张牙舞爪的在后面跟着几人的脚步，做出了要扑倒柳相对的动作，引来了李菲邓薇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还没赶到教室的门口，一个高大的影子就堵住了出路。 是田园。 他斜靠着教室门，嘴里嚼着口香糖，戴着不知从哪里淘换来的墨镜，挽着袖子，一脸痞像。 “相对，你这过的挺潇洒啊。” 他用嬉笑的语气调戏着柳相对，活脱脱的一个小痞子。 “我说，你这个形象，你家里知道吗？” 柳相对忽然想起了田园在家一脸乖巧的模样，于是反唇相讥。 听见这话田园唰的一下子摘下了眼镜，立刻变了一副笑脸，嘿嘿的笑道：“相对哥，可别，可别瞎说。” “我是来邀请你去我家做客的，我老爹想请你吃个家常便饭。” 田园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跟刚才判若两人，那速度，赶上了川剧的变脸。 “啊？今天?” 柳相对有些迷惑，莫名其妙的怎么请我一个小屁孩吃饭，有什么玄机不成？ “啊，正赶上今天老爹有时间，说是晚上刘所也过来。” 听见刘所这个名字，柳相对有些恍然，看来有些案子有了突破啊，田拥军这是想变相的对自己表示感激。 特么的不能实在一点么，给点物质奖励啥的，怎么大人物都喜欢请吃饭。 柳相对暗自腹诽，不过他还是很高兴于田拥军的知恩图报，很高兴于这个人没有把自己单纯的当成一个中学生对待。 他既然通过田园来请自己，就证明他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可以信赖和值得尊重的人物，作为自己，不能不识抬举。 看了看站在身边一脸着急的章墨海和一直好奇的打量着田园的李菲，柳相对掏出了一张大团结递给章墨海，然后不好意思的对李菲邓薇说道：“对不起啊，今天我有点事情，不能陪你们吃了，让海子领你们去，这次不算，下次我在单独请一次，吃大餐。” 第二十七章：尊重 柳相对觉得非常对不起李菲和邓薇两人，可他没有办法，田拥军的邀请，他不得不去。 面子是相互的，人家给你面子，你不能不要面子，你要给别人面子。 生存在这个社会，你就必须得遵循这个社会的规则。 章墨海觉得柳相对这样办事情有些不地道，可他了解柳相对绝对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于是笑着圆场说道：“那你是不是多放些钱在我这里啊，我觉得十块钱有点够呛啊。” 说完这句话章墨海觉得自己独唱有些干瘪，于是扭过头对着李菲说道：“是吧，李菲同学。” 其实李菲的本意就没想让柳相对请客的，可这突然的变化却令她的心里有些微微的不舒服。 她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现在几个人凑在一起的气氛很好，想想很快就要毕业了，也许这一别以后见面的机会将更加渺茫，于是她特别的珍惜这种氛围。 可她也看的出，柳相对赴约，是有正经事情要办的。 “没事，柳相对，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们，我都说了要自己去吃的。” 李菲一直在扮演着善解人意的那个角色，她表面上没有显示出一丝的不快，催促着柳相对。 “好，那我改天一定好好陪你们，你们吃好喝好啊。” 柳相对看了一眼李菲，又伸手拍了拍章墨海的肩膀,“记得替我招待好两位美女啊，敞开了吃，不够了回来我给你补上。” 说完又冲着邓薇善意的一笑，然后与田园一起离开了教室。 李菲站在那里看着柳相对的背影忽然有些出神，她隐约觉察到了柳相对的忙碌，不同于同龄人的那种忙碌，他忙着应酬，忙着学习，马不停蹄的忙碌在她所理解和不理解的事情中。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短短几次的接触就给了自己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感觉。 柳相对这个人在她的心里面被覆盖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李菲有些好奇，想更进一步的了解这个神秘的男孩子。 ...... 田园家的饭桌上早已经摆好了很多的热菜凉菜，田园的母亲依旧在厨房忙碌着，田拥军与刘前进两人正坐在沙发上随意的聊着。 当客厅的门被打开，柳相对随着田园走进屋子的时候，田拥军第一个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哈哈，相对来啦，今天有些仓促，应该早些让园子通知你的，没耽误你别的事情吧。” 田拥军向前迎了两步，竟显得出奇的热情，将依旧坐在沙发上的刘前进吓了一跳。 刘前进也赶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上挂上了友好的笑容，看着眼前这个稍显瘦弱的少年。 柳相对也有些不解田拥军如此的热情，于是他的脸上赶紧挂上了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同时恭敬的向着田拥军两人鞠了一个躬说道：“田叔叔好，刘所好。” 刘前进随意的摆了摆手，指着柳相对笑着说道：“你小子啊，还叫我刘所，一看就有远近亲疏之别啊。” 柳相对嘿嘿一笑，赶紧改口说道：“刘叔叔好。” 刘前进是一个察言观色的好手，既然田拥军能如此看重柳相对，那么这个孩子身上肯定有着自己没有发现的优点和可取之处。 就算没有，领导喜欢的，自己也必须喜爱。 这是他的为人处事之道。 打完招呼，柳相对赶紧顺着田拥军的话题说道：“田叔叔您太客气了，您这么忙还记得小子我，是我的荣幸，我能有什么事儿啊。” 柳相对又适时的表现出了羞涩和惶恐，这让田拥军感觉到这个孩子很会处事，既没有少年人的张扬，又没有社会人的世故，说起话来让人很舒服。 “哈哈，相对很会说话，来来，坐，你阿姨早就炒好了菜，我们桌上边吃边说。” 田拥军拉着柳相对来到了饭桌前，这时候田园的母亲也从厨房端菜走了出来，看见柳相对笑着说道：“来啦相对，尝尝阿姨的手艺。” 田园的母亲一脸真挚的笑容。 “谢谢阿姨。” 柳相对很有礼貌的回答着，很自然的坐在了下首的位置。 “来，你坐到这里。” 田拥军今天是异常的客气，拉着就相对就要坐到主位上，柳相对哪里肯，客气了半天，最后还是请田拥军坐到了那个位置，而田拥军也没有讲究别的，直接拉着柳相对做到了自己的身旁。 刘前进挨着柳相对坐下，依旧一脸的笑容，没有任何的不适。 “相对啊，你还是学生，我们不会让你喝酒，你就用饮料来吧。” 田拥军拿过了一大瓶可乐给柳相对倒了满满一杯，顺手给刘前进和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酒，自嘲着说道：“今天你阿姨格外开恩，我可以喝一杯。” 刘前进欠身将酒瓶拿过来放到了自己的身边，那意思很明显，今天他是陪客，只做酒官。 “伯母，适当饮酒是对身体有益的，您可以稍微的放松一点。”柳相对呵呵一笑，冲着田园的母亲说道。 听了柳相对的话田拥军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说道：“这话我爱听，老太婆，你听听相对的建议，我觉得很有道理啊。” 田园的母亲白了田拥军一眼，然后笑着对柳相对说道：“不是我不放心啊，是你田叔叔只要是拿起了酒瓶子就没有把门的了，基本上是不醉不归。” 看得出，两人的感情很好。 她的话引起众人的一阵笑声，柳相对适时的点头附和道：“那是得控制一下，这样喝确实伤身体，田叔，我看阿姨真是很惦记你啊。” 田园的母亲赞赏的一笑，顺势也做到了柳相对的对面，叹气说道：“你看相对多懂事，园子你也得学着点。” 田园皱了一下鼻子，心说怎么扯着扯着就扯到了我身上呢，不过他也确实很佩服柳相对这种气度，在自己的父母面前一点不怯场，谈笑风生，显得很融洽。 同样有这种感觉得还有刘前进。 他善于观察，他发现柳相对说话很圆滑，两边都不得罪，两边都能讨好，说话也很亲近，显得游刃有余。 这个孩子不简单。 他在心中给柳相对打上了不简单的标签。 “好了，咱们开动吧，相对早该饿了吧，来来，尝尝你阿姨的手艺。” 田拥军见人已经坐齐，开始招呼着开席。 田阿姨给柳相对夹了一只鸡腿，她注意到了柳相对一直放在桌下面的右手，忽然问道：“相对用筷子没问题吧，你的伤口碍不碍事？” 她的心很细，想起了这个问题。 “没事阿姨，我是走撇子，吃饭不碍事的。”柳相对抄起筷子说道：“就算右手使筷子，见到阿姨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也完全感觉不到疼啊。” 这句话说得田阿姨呵呵的笑了起来，“你这孩子，真会说话。” 菜过五味，田拥军端起了酒杯。 他没有站起来，端起酒杯冲着柳相对示意了一下，声音稍显严肃的说道：“相对，今天把你专程请到家里来吃饭，第一呢，就是迎接你出院，身体无碍，面对歹徒身上只是一两处刀伤，这是万幸的事情，值得恭喜。” 柳相对也赶紧端起了杯子，他没有接话，田拥军的话他深有同感，他觉得他是幸运的。 “相对吉人天相，必有后福的。” 刘前进适时的开口了，他端着酒杯，一脸的真诚。 一桌子人全都端起了杯子，看的出每个人都是真心实意的恭喜着柳相对，这让柳相对的心头一热。 田拥军的深深的喝下一大口酒，随意的抹了一下嘴，哈哈的笑道：“前进说的对，历经大难，必有后福，相对是个有福之人。” 柳相对赶紧喝了一大口可乐，冲着田拥军呵呵一笑道：“谢谢叔叔。” 田拥军没有放下酒杯，看着刘前进说道：“前进，这次我带头，你跟着，我们一起喝这第二杯酒，这杯酒不是恭喜，是敬酒。” 刘前进站了起来，他心里有些惊异。 柳相对也赶紧站了起来，他这次确实是有点受宠若惊，不知道田拥军接下来要说什么话，竟然用上了敬语。 田拥军缓缓的站了起来，他的目光盯着柳相对，语气依旧缓慢的说道：“我的岁数跟相对的父亲应该差不多，按理说跟你喝酒你应该敬我，但这杯酒，却必须反过来。” “在你这年轻人身上我看见了一种正气，不畏邪恶的正义，遇见黑暗敢挺身而出的勇气！” 田拥军将另一只手挥了起来，仿佛在加重着语气。 “这很好，你，是一个好样的！” 田拥军军人出身，那股热血无论经历了多久的岁月依然没有被抹去，他打心眼里欣赏这种敢为了维护弱小而挺身的汉子。 剔除温秀逸的身份，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柳相对在不知身份的情况下敢孤身一人与持刀歹徒英勇搏斗，这是一个英雄。 但由于种种原因，柳相对的这种见义勇为的行为无法曝光，甚至无法为外人道，这对柳相对是不公平的，田拥军虽然无法改变这种情况，但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敬佩和尊重。 虽然对方还只是一个16岁的孩子。 田拥军一抬手，杯中的酒下去了一半。 柳相对有些动容，他看着一脸真挚的田拥军，一扬手喝干了杯中的可乐。 他看到了田拥军的另一面。 这是一个有真性情的男人，虽然社会上的摸爬滚打早已让他变得世故和圆滑，但，血仍未冷。 第二十八章：理由 一杯白酒有3两多，在几分钟的时间里下去了多一半，饶是田拥军酒量不错也有些发晕，脸色开始发红，可他还是没有坐下，依旧站在那里目光炯炯的看着柳相对。 “田叔，您慢点喝......” 柳相对不得不开口了，他觉得田拥军喝的有点猛，这种热情他有点吃不消。 刘前进鼓了鼓嘴，没说话。 “老田，你真得慢些喝，你受得了，可乐涨肚，相对也不好受啊。” 田阿姨说话了，眼睛里明显带着对田拥军的呵护，可嘴上还是在维护着柳相对。 她太了解田拥军的性格，要强，好胜，越是要他注意他就越逞强。 “没事，我今天就是高兴，脑袋瓜子清醒着呢，相对，倒满了。” 他让柳相对把杯子里的可乐倒满。 “吃口菜。”田拥军看着柳相对很听话的将可乐倒满，又示意他吃了口菜，看那架势，还有第三杯酒。 果不其然。 “第三口酒，前进你坐下，我单独跟相对喝。” 柳相对晕了，看样子田拥军是想一口气将这一杯白酒闷掉啊。 “这杯酒没有敬不敬，就是表示一下我的心意，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我也就有啥说啥。” 田拥军看了看刘前进，话语中忽然多了很多感慨。 “我们这一行其实挺不容易的，上面一个行政命令，我们就是拼命连轴转的节奏，领导不会考虑你面临的困难，他们张嘴就是限期破案，限期破案，可他根本不知道这个词有多难。” 田拥军有些激动，语气有些冲。 “罪犯不是傻子，我们也不是神仙，有些案子不是我们想破就能破的，他们在乎官声，在乎社会的稳定，其实我们比他们还在乎，我们披着这身皮，就得对得起这个名儿，所以，我们每天过的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起早贪黑的忙，得拼命的分析案情，还得时不时的接受领导的追问和催促，日子长了，把自己搞的人不人，鬼不鬼。” 田拥军说的脸有些发红，刘前进听的也有些情绪的起伏，他也有同感。 “特别是前些日子，咱们华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变成了重案的高发区，入室盗抢的，拦路抢劫的，流氓斗殴的案子扎堆来，跟约好了似的，搞的刑警队变成了菜市场。” “这些日子我快疯了，真的，我觉得我都快顶不住这种压力了，再加市局挂牌的督办案子，我感觉我非得倒下不可，刑警队人手本来就不充足，这下子更捉襟见肘了，我甚至一度产生了放弃的想法，觉得有太多的案子让我无法抓住头绪，混乱的一塌糊涂。” 柳相对仔细的听着田拥军发着牢骚，他这才知道原来在很短的时间内华遵竟然发生过这么多的事情。 自己没有接触到社会的黑暗面，总以为一片歌舞升平，可通过田拥军的叙述他才知道，原来真实的情况并不是这样的，以己度人，柳相对觉得如果自己在田拥军这个位置上，可能比他还要不堪，这得需要多强大的心脏和神经才能承受的住。 说到了这里田拥军顿了一下，竟然一扫刚才的郁闷牢骚，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脸。 “我说相对是有福之人，不仅自己有福，而且能给身边的人带来福气。” 田拥军将手中的酒杯扬了扬，“自打跟相对接触以后，我发觉我似乎沾染了相对的这种福分，很多疑难杂症迎刃而解啊，哈哈，相对，这杯酒，我只代表我自己，对你表示感谢！” 依田拥军的城府，他这么大张旗鼓的对一个孩子表现出这么明显的尊重和感激的，让柳相对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口中提到的福分是什么东西，柳相对大概有些猜测，可不能完全肯定，这时候也来不及深入的思考这个问题，见田拥军真的一仰脖干掉了杯中的酒，他只能无奈的一笑，喝干了杯中的可乐。 这时候田拥军才复又坐下，示意柳相对坐下后说道：“喝的有些急啊，你多吃些菜，我是个粗人，不太喜欢玄乎套的东西，表达完我的想法，也就彻底打完收工了，接下来才是重中之重，尝尝你阿姨的手艺。” 田拥军这时候又显得很幽默，对着田园的母亲说道：“老婆子，我再倒半杯酒，陪着前进，保证不再多喝。” 刘前进想说不用的，可他看到田拥军对自己眼神的示意，只好站起来给他倒了半杯，田阿姨无奈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气氛一直很融洽，柳相对回敬了田拥军和刘前进几次以后，他才开始专心的处理已经堆了很高的夹菜，看样子自己这瘦弱的身板还是很容易被重点关照的。 ...... 离开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本来田拥军是想去送的，可刘前进抢下了这个任务，他要去所里值班，正好顺路。 两世为人，柳相对还是第一次坐警车，看着刘前进熟练的启车，变档，他不禁想起了后世查的比较严格的酒后驾驶，想来就算搁在那个时代，在华遵这个小县城，一个所长被查了酒驾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车开的很平稳，柳相对看着夜色中一闪而过的那些风景，想着晚饭时田拥军的一些话，有些出神。 “相对，砍你的那个人抓住了。” “啊？” 柳相对的沉思被打断，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刘前进这句话的意思。 “是个惯犯，田队根据你提供的线索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堵到了家里。”刘前进偏过头冲着柳相对善意的一笑。 柳相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刘前进嘴里提到的砍自己的人是那个意图非礼秀逸姐的歹徒。 “只是给他上了些小手段，可没想到那小子没抗住，稀里哗啦的倒出了一堆猛料，几个大案也在他得嘴里得到了重大的线索，这两天田队一鼓作气，不仅拿下了督办的案子，顺手还破了几个积压很久的旧案，颇得上司好评啊。” 柳相对恍然大悟。 温秀逸的案子肯定是瞒不住刘前进的，在侦破的过程中田拥军肯定要借助到他的力量，只不过没想到的是自己随意的一嘴竟然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柳相对也有些替田拥军高兴。 “所以不仅是田队，连我都要对你表示感谢，连带着打掉了咱们镇子上的一些毒瘤，社会秩序明显好转啊。” 刘前进很会察言观色，他注意到了柳相对对今晚田拥军如此正式的感谢有些迷惑，于是趁着这个机会解开了他的疑问。 “您太客气了刘叔，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再说，就凭田队和您的能力，就算没我的线索，破案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柳相对赶紧跟刘前进客气的说道。 “行了，都不谦虚了，哈哈，你既然叫我叔了，我也不跟你见外，学习不忙了你就去所里玩，我没事情一般都在的。” 刘前进很会交朋友，他觉得柳相对值得他用心，这个孩子有些不一般。 “一定一定，对了，刘叔，前面很快就到我家了，要不您去坐会？” 沿着国道直行，拐出一个不大的弯，柳相对家的小楼就遥遥在望了，说话之间就到。 刘前进也没用柳相对的指点，将车稳稳的停到了他家的门口，哈哈笑着说道：“今天太晚了，还是改天吧，有时间了我一定来拜访一下你的父亲。” 柳相对看着警用面包亮起尾灯一甩车头消失在夜色里，有些感慨。 刘前进这个人，心思真的很细腻，自己一个不起眼的学生，接触才一次，他就能刻意的注意到自己，找到家的住址，不简单。 他不确定刘前进调查自己的原因，但是他明显的感觉到了这个人的城府。 这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当然，有心计的不一定都是坏人，这种人喜欢将所有的事情都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防范的心思很重。 这种人可以交朋友，但只能是点到即止，不可交往过深。 同样是军人出身，但他给了柳相对完全不同于田拥军的感觉。 夜风已经微微温热，天空很晴朗，月亮仿佛刚刚升起来，挂在靠东的天边，特别圆。 柳相对琢磨完一些事情，借着月光掏出钥匙打开了紧锁的大门。 身后一束光照过来，他遮着眼睛转身，刚好看到骑着摩托车回来的父亲。 “刚回来啊爸。” 是柳如山，带着一身酒气，摇摇晃晃的将车停了下来。 “爸，你喝酒啦，骑摩托少喝酒，挺不安全的。” 柳相对赶紧从父亲手里接过摩托车支在了原地，顺便扶着他先走进去。 “下自习了？” 柳如山酒量不错，看样子虽然身体有些摇晃，但头脑还算清醒。 “啊，刚回。”柳相对不想过多纠缠自习的问题，叮嘱父亲说道：“还是得少喝些酒，那东西太伤身。” “哎，你不懂，这社会办点啥事不得求人，应酬请客不喝酒行吗？还别说，这顿酒有效果，电话局下周就给咱们来装电话。” 原来父亲请客是为了这事，不过这事儿让柳相对觉得挺有意思。 这时候装部电话要请人说情请客，后世却是电话宽带求着你装机，市场的变化发展，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第二十九章：时光（上） 学校每天上午第二节课以后是课间操的时间，学生们呼啦啦的从教室涌出来站满操场，然后以班级为单位排成凌乱的行列，在那个很大的操场上做第七套广播体操，这是惯例。 当数学老师宣布可以下课的时候，人群又开始涌动，嬉笑打闹着奔向操场。 相比较高中的军事化管理，初中的教务处一般是不会去查操的，也很少有学生会去旷操。 他们正处于父母与学校的双层管理之中，属于青春期的中早期，叛逆的性格还不明显，很多情况下认为学校或者家长的任何强制性的安排都是合理的。 柳相对没有动，他一直坐在座位上，他忽然有了一个好玩的想法。 他不起身，里面座位的李菲也出不来。 看着教室的人基本上已经走净，学校的喇叭里开始传出了列队左右看齐的声音，李菲有些着急了，她对着柳相对说道：“快走啊，再不走就开始做操了。” 柳相对转过头看了一眼明显带着焦急神色的李菲，笑着问道：“李菲同学，你上了初中三年，旷过课没？” 李菲一愣，这根做操有关系吗？ 不过她还是想了想，回到道：“没有。” “那你无故旷过操没？” “没。” “早退或者迟到过吗？” 这次想的时间比较长，然后李菲用一个不太确定的语气回到道：“没有吧。” “上课睡觉，走神看课外书呢？” “也没有。” 李菲的这个回答很干脆。 柳相对问的事情，李菲全都没有干过，她不明白柳相对干嘛要问这些问题。 柳相对呵呵笑着说道：“其实这些事情都是一个学渣经常干的事情，对你来说有些遥远。” 学渣学霸这些词在95年还没有出现，不过这不影响李菲对这句话的理解。 “你应该体验一把的，这些都是经历，我害怕你在毕业了以后会遗憾。” 柳相对的话让李菲感到了迷惑，她看着柳相对问道：“为什么要遗憾？” 柳相对一愣，是啊，为什么？ 这是在后世里那些已经参加工作的学霸们最喜欢说的一句话，说自己遗憾上学的时候没有旷过课没有旷过操，没有迟到或者早退，但是没人讲过为什么，也没人问过。 柳相对仔细的想着理由，他觉得其实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很多时候，遗憾这种情绪只有在回忆的时候才会发生，你还没有经历完，这种感觉就很难表达。 可柳相对是一个过来人，他明白这种感觉，就像他上一世遗憾自己没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所以他现在如此的努力，就如他上一世遗憾的看完了魏明明的悲伤一生，所以这一世他努力的扭转，就如他上一世会偶尔怀念在青春岁月里有过默默喜欢的，却终究踪迹杳然的那个女孩，这一世他尽量的与她并肩。 他想在以后回忆的时候能够清楚的记得她的样子，不至于面目模糊， 他想与她能一起经历一段温暖的年岁。 他现在所做的，只是将那年梦里的事情搬到现实中来上演，他所为的，只是了无遗憾。 就如他忽然拦住李菲，想让她旷操一样，他害怕等她青春不再时会遗憾于当初没有去干过。 可未来的李菲会不会有这个遗憾，谁能给一个确凿的答案。 柳相对认为李菲会有，就如他给出为什么会遗憾的这个回答。 “其实人这辈子就是在不断的经历，不断的成长，我们要做不同的事情，走不同的路，看不同的风景，我们一直走在所有人认为正确的路上，可谁知道别人告诉我们的那条错误的路是不是会有更美的风景？” “没经历过，就不知道有，还是没有。” 看着清丽的那张脸，想着以后的她一定会喜欢某个自己不认识的人，然后会嫁给他，与他携手走完这一生，柳相对的心忽然有些空，他不是想霸占，也不是想暧昧，只是想着这个在正好的年纪里喜欢皱着鼻子问着为什么的美丽女孩，只是美丽了自己的青春，却绽放在了别人的人生里。 这无关遗憾，无关后悔。 他们只是相互保存了彼此的青春，等有一天回头，静静翻看。 柳相对的眼睛中流转着深邃，仿佛蕴藏了星辰大海。 李菲看着他的眼睛，听着他的语言，心忽然被撞了一下，像一根琴弦被拨动，轻轻的震颤。 她忽然有些晕眩，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于是她紧闭了一下眼睛，片刻后忽然睁开，认真的说道：“好，那就试试，我们应该怎么办？” 她觉得自己很应该试试，可她没有经验，于是问了一个幼稚的问题。 柳相对忽然笑了起来，“别紧张，你不已经在做了吗？” “啊？”李菲这时才听见操场上传来的广播中喊着的那个带节奏的口号：“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她的脸忽然一红，她发觉这时候的自己有些弱智，于是她手足无措的坐到了座位上，低着头，有些发呆。 “我说，既然旷了操，咱们就这样闲的坐着吗？我们是不是应该干点什么？” 柳相对忽然又说话了，他坐到座位上，依旧一脸笑容。 现在这个样子的李菲是柳相对记忆里从来没有见过的，红着脸，低着头，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 “那......应该干点什么？” 李菲更慌乱了。 “要不你给我再讲讲物理题？” 柳相对故意逗着李菲，他觉得现在的她很好玩。 “哦，好好，我们学物理。” 可片刻后李菲就彻底安静了下来，她忽然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旷一次操，还要学习物理是不是有些滑稽，于是抬头问柳相对说道：“咱们是不是不应该看课本啊？” “哦？那你说应该干啥？”柳相对忽然觉得这时候的李菲特别有意思。 李菲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你有没有什么小说啊，课外读物什么的，给我看看呗。” 听着操场上熟悉的广播体操，听着凌乱的学生脚步落地的声音，李菲忽然感觉到有些刺激，她想试试别的。 “那个，那个小说不是应该上课看的吗？” 柳相对哈哈大笑，他觉得让一个这么认真的学生主动提起看小说，实在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啊？”李菲的脸又红了。 可还没等她反驳，身后一个厚重的男低音传了过来。 “你们为什么不去做操，你们叫什么？” 突然出现在教室里的声音让两人惊讶的回头，看到了一个略显肥胖的身影。 点儿真背，是教务处的郑老师，负责学校的纪律。 他俩碰到了学校十年不遇的老师查操。 李菲显得惊慌失措，可这点事在柳相对看来，根本不叫事。 “郑老师您好，我叫柳相对，肩膀有伤，不能做操，她叫李菲，脚崴了，也不能去，我们跟班主任请假了。” 半真半假，柳相对站起来回答了郑老师的提问。 就算郑老师去李圆那里求证，得到的答案也是肯定的，李老师，很理解学生。关于这点柳相对还是很相信的。 更何况，他们已经是毕业班的学生，就算没有理由的旷操，你还能开除了我们不成？ 柳相对站着，李菲也想站起来跟走到近前的郑老师解释一下，却被柳相对的眼神制止了。 她现在应该是个崴脚的学生。 装样子，必须得像。 站在对面的郑老师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柳相对，目光中玩味的神色十足，类似的这种理由他在迟到，早退，上课睡觉的学生身上经常听说，早已经不会相信。 “真的吗？” 郑老师看了一会终于开口，他要用这段时间的沉默来给这个学生心里上的压力，来告诉他自己不是傻子，没那么好骗。 而柳相对则面不红心不跳的扯下了领子，露出了右肩的纱布。 纱布证明了柳相对没有说谎，没人为了旷操专门将纱布裹在肩膀上。 郑老师抿抿嘴，有些尴尬，不过这种神色只是一闪而逝。 这跟他猜测的事实有些出入。 在他的猜测里，这个男孩子身边的女孩应该真的是扭了脚，而这个男孩子其实只是借口有伤，实际上是想借机博得好感。 他认为这个男孩子有早恋的倾向。 可他的猜测错了，他认为他错了。 真正有病的是他认为旷操的人，真正旷操的是他认为有病的人，而这位真正旷操的人正心怀忐忑的坐在那里。 她怕郑老师要求验伤，这很麻烦，也很尴尬。 郑老师换下了刚才那副冰冷戏谑的脸孔，改成了一脸的温和，他笑着让柳相对坐下，叮嘱着一定要认真的休养，不可多做运动云云，然后看都没看李菲一眼，背着双手快步走出了教室。 李菲忽然又觉得很刺激，这种经历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她觉得跟着柳相对总能找到很好玩的事情，这个男孩子，真的很神奇。 柳相对已经坐到了座位上，这时候的他学着郑老师的口气严肃的说道：“这位同学，请你把鞋脱下来，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扭了。” 惟妙惟肖，柳相对的那种神情，语气，跟郑老师一模一样。 “哈哈......你真逗。” 李菲开心的哈哈大笑着，伴着操场上喇叭里传来解散的声音，飘得老远。 第三十章： 时光（中） 对于正处于初中的大部分孩子来说，上学是一件枯燥无味的事情，但柳相对总是沉浸其中不能自拔，虽然在他看来学习这些初中的知识有些单调，可他从来没觉得厌烦。 他津津有味的学习着课本，认认真真的复习，当感到体乏眼涩，他就会抬头看看窗外那些枝桠茂盛，笔直生长的杨树，或偏头看一眼安静看书写字，头扎马尾的女孩。 在他眼里，这些都是能够提神醒脑的东西，她们生机勃勃的成长着，让人看见就心生喜悦。 他看着杨树慢慢的成长，看着马尾一天天变长，看着周围的风景一天天的走进夏季，看着后黑板的那个倒计时的时间牌数字一天比一天缩短。 时间如流水一般的过着，柳相对进入了一种相对平稳的状态，他逐渐适应了自己这种状态，熟悉了周围的那些人，熟悉了这个原本熟悉，后来变得陌生的世界，他觉得他已经彻底的融入自己新的人生。 他的肩膀终于拆了线，留下一条浅浅的痕迹。 家里终于装上了电话，看着那部红色的话机，他的父母脸上充满着喜悦。 温秀逸偶尔会去学校找他，不过一般是在周五的下午，然后陪着他一起回家，但温秀逸从没有留在他家里吃饭，总是在饭点前离开。 李菲与柳相对的辅导一直在持续，随着时间的流逝，柳相对弱项的成绩已经超过了班上大部分的人。 章墨海与邓薇的关系没有什么进展，但是章墨海好像已经不着急了，他由最初只是玩玩的心思变成了真心的想帮助这个女生，这个转变很好。 班上两极的分化也越来越严重，魏明明等一帮差生越发的不求上进，而像许越这样学习很好的学生更加的努力，期望在最后的冲刺阶段让成绩更上层楼。 校园里开始出现了留言薄，那些即将分别的学子们开始互相写着留言，互相缅怀。 老师们彻底的停止了讲课，学生们进入了全天候的自习。 树上的蝉开始鸣叫，天气越发炎热。 一切的一切，都在预示着中考的脚步越来越近。 紧张的气氛也越来越浓，当后黑板的时间倒计时出现‘6’这个数字的时候，一件终于可以让大家放松一下的事情出现了。 毕业晚会。 这是每一届毕业生都要经历的环节，同窗三年，总要有个总结和离别的欢送。 自己欢送自己的离开。 6月15日，星期四，晚上的毕业晚会以班级为单位，自行组织。 毕业晚会这件事其实大家都是知道的，早在一个月之前班上的人就开始了踊跃的报名，无论是成绩优秀还是拖沓，无论是活跃分子还是一直沉默，这次都表现出了不同以往的热情。 这次的毕业是人生的一个分水岭，不大不小，但是经此一别，虽然同在一个城市但相聚也难，没人知道谁与谁就将永不再见，因此都很珍惜这最后的机会，都想将自己最好的样子留在别人的心里，让他们永远的记住。 柳相对想了一下还是没有报名，与其去展示，现在的他更喜欢静静的坐在台下看着这些青春同路人在台上尽情的展示着自己，他喜欢看明灭的灯光里那些脸庞上尽情的欢笑和泪，那是真实的。 下午的第三节课刚刚上完，班长许越就窜上了讲台，是的，他是窜上去的。 学校给毕业学子留出了一节课的时间布置会场。 这次的晚会是初中生涯的最后一次狂欢，所以报名的同学太多了，就算压缩了再压缩，节目也达到了40几个，如果不尽快的布置会场开始晚会的话，许越觉得他们的这场晚会会持续到后半夜，对于大多数跑家的同学来说，这个时间太晚了。 他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开始布置任务。 有节目的同学，如果节目还没有准备好，那么趁着这段时间抓紧排练，没有报名的，那么只能出出苦力，布置会场，干点力气活了，柳相对与章墨海是男生里为数不多的没有报名的学生，所以很多繁重的体力活全都落到了这两位的身上。 章墨海嘟嘟囔囔半天，说许越公报私仇，看他们俩不顺眼，而柳相对则淡然一笑，没有接话。 干多干少无所谓的事情，他们既然能干，那就多干一些。 许越背着一把吉它四处指挥，看样子他也报了名，并且自信已经演练的炉火纯青，所以没有再去排练，但也没有动手帮忙布置，叉着腰吆喝着布置人员注意这里注意那里。 看到了许越的吉它柳相对有些动心，那个东西他在那一世里也练过很长的时间，大学里在没有课没有球打的日子都是靠着这玩意打发无聊的，这时忽然又一次看见，竟有些见猎心喜。 于是他走到了许越的身边笑着说道：“看不出啊老班，你还会这个东西，了不起。” 许越一脸的得色，骄傲的扬了扬头说道：“还行，练了好久了。” “能让我看看吗？” 柳相对忽然很想听听这个简单乐器发出的那种空灵的声音，在他的心目中，吉它就是他大学生涯里一半的记忆。 可还没等他的话音落地，许越就呼的一下将吉它由身后撸到了身前，宝贝似得用双手护了起来，同时后退了一步，那个警惕的样子仿佛害怕柳相对会突然上来抢走一样。 “那可不行，这东西很贵重的，另外，你会吗？我中午刚找人调好了弦，你再给我弄乱了。” 他的眼睛里布满警惕和拒人千里。 “额，我会一点，能让我试试吗？”柳相对点头说道。 他微笑着看着许越，可许越怎么看他怎么像是没安好心。 “会一点？我学了1个月，才堪堪学会了一首歌，你这二把刀就敢试试？你摸过吗？” 对于柳相对的回答，许越竟然有些愤怒，自己学了好几个月才敢说会一点，他柳相对一个痞里痞气的学生凭什么就敢说会一点？于是他毫不客气的讥讽着柳相对。 他觉得柳相对绝对是故意的，他这绝对是想给自己搞破坏，让自己在演出的时候出个大丑。 柳相对也看出了许越的坚决，于是他笑笑没有说话，摇摇头，转身继续去完成他的任务。 “不会玩的东西也要假装行家瞎摆弄，真是哗众取宠。” 许越心里恶狠狠的编排着柳相对。 这个乐器是高雅人玩的东西，你柳相对这幅痞像，会玩吗。 自从柳相对调到与李菲同桌以后，许越看他是越来越不顺眼，特别是每次下课看到柳相对与李菲凑得那么近，有说有笑的样子，许越就更加愤怒。 他觉得柳相对是坨牛粪，他这么做纯粹是对李菲这朵鲜花的亵渎和对自己的一种侵犯。 他也喜欢李菲。 他认为漂亮如李菲这样的女孩子应该是自己的，她必须，也只能喜欢自己。 自己学习这么好，家世也好，长得还这么帅，应该就是李菲喜欢的类型，可你柳相对凭什么牛皮糖一样的粘上来。 他不服气，可他不敢指责，他怕柳相对一高兴就把他骂的人不人鬼不鬼，一兴奋就把自己打的屁滚尿流，柳相对嘴太狠毒了，下手也太狠了，就像个流氓。 他暗中喜欢着李菲，时时刻刻注意着她的动静，终于在一个月前他找到了机会。 李菲报了这次的毕业晚会的节目，是吹口琴。 他觉得她吹口琴的样子应该很美，于是他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他的办法很简单。 他发现李菲是这次报名的晚会中唯一一个乐器的吹奏，于是他通过父亲的关系找了个吉它的老师，专门学习了一个月的吉它，他认真的学习着吉它，就是想在晚会的当天与她用不同的乐器来演奏同一首歌曲，通过这种方式许越觉得李菲应该能知道自己的心意。 李菲口琴吹奏的歌曲是罗大佑的《童年》，自己苦练的那首歌，也是《童年》。 他觉得他很聪明，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将这首歌练习的八‘九不离十，他觉得自己弹吉它的样子很帅，他相信李菲一定会在晚会过后被自己迷住，进而表达对自己的爱慕。 虽然临近毕业了，但那又怎么样呢？许越从来没有考虑过就算李菲喜欢上了自己，以后会怎么样。 他只是想证明他真的很出色，不仅是学习上的，其他方面他一样强出别人很多。 你看，漂亮如李菲，学习成绩好如李菲，高傲如李菲，不也还是喜欢我么？像什么柳相对之流，只是糊不上墙的泥巴，给我灰溜溜的滚远点。 看着柳相对默默走开的背影，许越竟莫名的感到了一种快意，心里还在暗自讥讽：“等着吧，晚会以后你会更加的沉默！” ...... 晚会在6点钟开始，所有的任课老师全部被请到了现场，瓜子和糖摆满了围起来的课桌，主持人是两个，许越和李菲。 这个，也是班长的安排。 整场晚会在班主任老师的讲话中开始，只不过李圆知道学生们的喜好，所以只是勉励了几句，就将话语权交给两位主持人。 第三十一章：时光（下） 刻意打扮过的许越今天显得很精神，头发上还临时抹了些发胶，在头顶白炽灯的照射下显得油光发亮，而站在身边的李菲也是一身连衣裙显得孑然独立，清丽不可方物。 拿着早已经对好的台词，两人开始了朗诵。 不得不说许越在很多方面确实是很不错的，学习没得说，长得唇红齿白，就连声音也很好听。 他的声线宽广，中音部分很厚重，这样在读一些煽动性的语言时显得很有感染力，而清丽的李菲双颊微红，用稍显清脆的声音接着台词，两人相得益彰。 “又是一年毕业的季节，又到一年离别的时刻，许多的不舍与依恋萦绕心间，这个美丽的校园带给我们太多的珍贵回忆，真的要走了，心里不免有丝丝难过的情绪在躁动着......” 许越声情并茂的大声朗读着，时不时偏头看一眼笑颜如花的李菲，而李菲也会偶尔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许越现在感觉好极了。 看着下面座位上的老师学子们随着他的声音不住点头，特别是一些女生听着他煽情的朗读开始暗自垂泪，他就觉得自己现在的魅力爆棚，让人喜欢的指数已经天下无敌。 “接下来，就请我们第一个表演的同学上台，他表演的节目是快板——毕业那些事，表演者：孙晓飞。” 许越迫不及待的宣布着演出的开始，等待着他与她节目的到来。 孙晓飞是一个瘦高个子男生，斯斯文文，长相普通，学习成绩普通，属于仍在人海里立马就会被淹没的角色，他似乎很少这样子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自己，所以站在教室的中间说话有些磕巴，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用幽默诙谐的语言将毕业季学子们之间的一些趣事以快板的形式说了出来，引得台下一阵大笑。 柳相对坐在角落的位子上仔细的听着他的表演，感觉有些不一样。 这个男孩子语言严谨却不失幽默，控制情绪很好，敢于在公众面前展示自己最优秀的一面，是个人才。 在以后一个接一个的节目中，柳相对逐个分析着上台表演的学生，与他记忆里这些人的后世印证着，然后在心里想象着每个人以后性格的走向和际遇，以至于习惯性的忘记了喝彩和鼓掌，那种神游天外的神情让身边的章墨海诧异不已。 柳相对觉得这是一个有意思的事情，这是作为一个重生者独有乐趣，虽然这种乐趣无法与别人分享，但他依旧乐此不疲。 “下一个节目，口琴吹奏，罗大佑的《童年》，表演者，李菲。” 许越站在教室中间用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然后她潇洒的一伸手，请上了早已准备在旁边的李菲。 四周掌声响了起来，有些热烈。 李菲不仅长得漂亮，而且成绩很棒，属于颜值和成绩呈正比的学生，她在所有师生心目中的印象相当好。 李菲站到中间先是冲着周围的老师和同学鞠了一躬，然后将口琴轻轻的放到了唇边，随着周围掌声的逐渐平静，悠扬的声音从哪个短小的乐器中传了出来。 李菲应该是有一定的音乐功底的，可以看得出她对节奏的掌握很好，虽然有些地方的转折还显得有些生涩，但这并不能掩盖她吹奏的整体效果，以至于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时候很多学生都站了起来，特别是一些男生，他们甚至跳到了凳子上扬起了手鼓掌。 掌声如雷，夹杂着喊叫，让在座的几位老师也都是轻轻的笑了起来。 他们都是过来人，怎么能不理解学生兴奋的原因，李菲在这些学生的青涩年华里就是女神的化身，在他们压抑的求学生涯里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他们愿意将她看成是心底的偶像和天空中的星，愿意报以最真挚的掌声和最热烈的回应。 柳相对看着李菲转身下台不经意间投过的一瞥，也报以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这是一种鼓励，虽然无声却让人温暖，李菲转过的脸上有些绯红。 他们之间的这种小动作全都落在了许越的眼睛里，他努力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愤怒，然后抱着吉它走到了中央。 “各位同学，下面由我来为大家弹唱一首歌，真的很巧，跟李菲同学的是一样的，也是《童年》。” 他坐到准备好的凳子上抱好了琴，向着角落里的柳相对看了一眼，开始了他的弹唱。 柳相对一脸平静，这时他的思绪又开始了魂游天外。 柳相对是一个感性的人，常常会因为一个场景，一首歌，一些语言而陷入某些情绪，他现在就陷在了一种怀念的情绪里面。 《童年》这首歌是后世的柳相对教自己的女儿第一首正式的歌，出乎意料的是女儿似乎特别喜欢这首歌，刚学会那时候只要柳相对下班回家，女儿总会要缠着他，用幼稚的童音给他唱一次。 吐字还不是很清晰的女儿总是能把柳相对唱的笑起来，然后给她逐字的纠正发音，这时女儿会爬到他的身上扬着脸问柳相对歌词里的诸葛四郎和魔鬼党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她年幼的心思里，只知道五彩的画笔，蝴蝶，万花筒和秋千，其它的，她还不能理解。 这时候的柳相对总会笑着说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长大是一个很普通的词，柳相对觉得这很自然，他注定会陪伴着女儿长大，然后看着她越来越漂亮，越长越大，然后出嫁，然后在她出嫁那天她也一定会哭，而自己也会给她梳头，盘起她的长发，祝她幸福。 生命是无常的，被人们念念于心的东西抵不过生命中的偶然，现在的柳相对，永永远远也没有了陪着她长大的机会。 他只留在了她的童年里。 他想替她盘起长发的理想，就像风中的泡沫，被轻轻的一吹，便破裂的了无声息。 柳相对低下了头，他想着女儿，想着世间是不是真的有鬼有神，能够穿透时间的壁垒，将自己的思念准确的传递给那个世界的亲人。 可想着想着他就颓然了，他用了两世的时间，也没能验证到这些存在的真伪。 于是他轻轻的将手放到了桌面。 他想象着那块叫做三生的石头，想象着所有父女母子三生三世的缘分，想象着手里的那条缘分的线就这样的穿越了时空，将前世今生的自己串联了起来，于是他紧紧的攥住双手，攥紧了这条线，面目狰狞。 无论是鬼是神，他绝对不允许让他们再次切断这条线。 ...... 他忧伤的想着这些，而许越的吉它声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他弹奏完了这首歌，也用深情演绎完了这首歌。 四周掌声响起，相当热烈，可许越没有在乎，他抬眼看向了李菲，他想看到她脸上那种羞涩和崇拜，他想让她在自以为的高大上的演绎中彻底倾心。 可他没有看到这些，他看到了李菲一脸关切的目光射向了教室的那个角落。 于是他也随着那道目光回头。 他看到了角落里的柳相对，以及柳相对攥紧的双手，和一脸的狰狞。 他的怒火忽然间就像火山一样突然的爆发，烧掉了自己的理智，烧掉了自己的笑容。 他忽然间扬手下压，想要制止了依旧没有平息的掌声，不过四周的学生依旧热情，完全没有注意到他面部表情的变化，掌声持续了半分钟。 本来许越是想大声质问的，他想问问为什么自己唱的，弹得这么好听，柳相对你却一脸的狰狞，他想要板着脸很严肃的问他这个问题，可半分钟的冷静让他恢复了神智。 他忽然又笑了起来，以一个柔和的声音向着四周说道：“在晚会开始以前，柳相对说自己也会弹吉它，他说他弹得还不错，不过很可惜，他竟然没有报名演出，我觉得这三年的同窗竟然没有听过他的演唱终归是一种遗憾，下面，我们热烈的欢迎柳相对给我们弹一首，大家说怎么样？” 他要柳相对弹一首，他要让柳相对出出丑，他要让李菲看看柳相对是如何的粗陋，不懂风情的。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柳相对跟自己的差距。 听了他的话四周沉默了一下，接着又掌声如雷起来，同学们觉得许越是好心的，是真的想让大家在临别的时刻看到不一样的柳相对。 可章墨海知道，他知道在布置会场的时候柳相对与许越的对话，他知道现在的许越是在故意的恶心着柳相对，于是他转头看向了已经恢复清明的死党。 柳相对有些愕然，他虽然不清楚此刻许越心里的想法，不过他清楚许越绝对不是善意的。 迟疑了几秒钟的时间，柳相对便起身离开了座位，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过课桌来到了教室的中央。 他现在不在乎所有人的想法，他忽然想唱，将自己唱给所有人听。 “麻烦，借用一下你的吉它。” 柳相对很客气的说话，然后毫不客气的从没反应过来的许越手里拽过了吉它。 然后他转身，向着李菲说道：“麻烦，借我用一下口琴。” 此刻的柳相对语气虽然温和但透露着强大的气场，让李菲不禁有些迷乱，她看见过温文尔雅的柳相对，看见过一脸痞相的柳相对，看见过悲伤的，开朗的，幼稚的柳相对，今天他又看到了满身自信的，带着一身霸气的柳相对，那种无视所有的气势，让她的心深深的震撼。 柳相对坐到了正中间的那个板凳上，将口琴装到了自己上衣的口袋，然后调了一下琴弦，开始了自己的弹唱。 悠扬的吉它声响了起来，柳相对拨弄着六根琴弦，修长的手指在弦间跳动，那种清冽的声音伴随着柳相对温柔的嗓音霎时间弥漫整个教室，也弥漫于所有学子的心间。 是谁第一个打破了沉默， 是谁第一声唱出老歌。 是谁又提起从前的约定， 那关于理想的课堂作文。 年少的作文虽然不能成真，你我都愿意再笑着重温。 我们所说的爱，我们想的未来， 可能是今天，再相聚的缘...... 柳相对温柔的唱着，他没有抬头，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指，那些过往如同电影一样一帧一帧的在眼前播放，温暖了时光。 我们年少时不经意许下的愿，再提起时依然是多温暖。 也曾约定彼此间常见面， 相见时已多年， 长的心情短的命， 长长短短谁也说不清， 遥遥的梦想远远的人， 遥遥远远我们的笑脸...... 第三十二章：来不及说的再见（上） 这首歌是李晓东的《关于理想的课堂作文》。 柳相对的手在琴弦间翻飞，拨弦扫弦，大小横按娴熟的交替，空灵的声音就像精灵一样随着他的手指在变化，忽高忽低，忽远忽近。 就算一个外行人也看得出柳相对在吉它的造诣上绝对不仅仅是略懂，他应该已经浸淫多年。 他低着头，略微长的头发散开遮住了眼睛，那稍显青春的声音却带着无尽的沧桑，仿佛一个疲惫的旅者在某一个娴静的午后靠在有阳光的墙角静静的诉说他的往事，也像一个流浪的歌手在某个地铁的通道，低声吟唱着自己的歌谣。 当吉它的声音袅袅未尽，柳相对忽然将吉它轻靠在了自己的身边，然后掏出了装在上衣口袋的口琴，轻轻的吹奏了起来。 还是这首歌曲，他抬起了头，紧闭着双眼，双手捧着口琴，让这种细致的声音穿透耳膜如涓涓细流淌进所有人的心中，如梦似幻。 白炽灯仿佛也被感染，在窗外吹来的微风中轻轻荡漾，摇晃着地面的光影，让柳相对的形象也跟着光线摇晃了起来，虚幻，也真实。 所有人都忘记了自身，他们在柳相对吹奏出的声音里产生了共鸣，他们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跟着空灵的音乐一起陷入回忆，让那细腻的声音直击灵魂。 李菲静静的看着坐在教室正中间闭着眼睛吹口琴的柳相对，她从来没有想到柳相对不仅吉它弹得好，而且口琴吹的也这么棒，配上那种独特的嗓音，能够将一首民谣演绎到极致的地步。 她悄悄的退后了几步绕到了柳相对侧面的位置，然后专注的看着那个吹口琴的少年，很多被她忘记的影像竟然纷至杳来。 她忽然惊觉自己原来竟然如此歪曲的理解了一个人，她曾经一直以为这个少年是让人生厌的，抽烟喝酒打架不学好，上课捣乱爱搞怪，除了成绩有那么一丝让人佩服外一无是处。 可就在一起走了那一段路以后，她开始逐渐深入的了解了这个男孩，他善解人意，认真执着，思维开阔，多才多艺。 认真一想，她发觉柳相对竟然有如此多的优点，而这些，自己竟然直到毕业才发现。 看着柳相对稍显刚毅的侧脸线条，李菲忽然脸一红。 这个男孩子，似乎长得也真不错呢。 想起了前段时间好几个女生有意无意的提起的话题，李菲的脸更红了。 她们曾说过柳相对是喜欢自己的，这个在男生中间早已经传开，她们也曾打趣着取笑过自己，说是被一匹狼盯上了，让自己小心。 柳相对真的是喜欢自己的吗？ 她怎么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起过，不都说这个人大大咧咧，什么事情都敢干，什么话都敢说吗？ 他会喜欢自己吗？还是只是跟别人开的玩笑？ 李菲的思绪越来越乱，她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开始在意一个问题，就是，柳相对究竟喜没喜欢过她。 毕业已经临近，李菲觉得自己通过这最后时间的努力，成绩又向前走了一小步，考取省专这个目标似乎已经不那么难以实现，而柳相对也曾说过要考取一中，依自己对他成绩的判断，这个似乎也是个定局。 那么也就意味着，自己将离开华遵去往陌生的城市继续她的求学之旅，而柳相对，则会留在华遵过完他的高中生涯。 从此以后，天各一方。 他和她，或许在经历了时间的洗礼之后走上两条完全没有交集的道路，相忘于江湖。 相忘于江湖这句话有点沉重，李菲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堵，也有些发紧，她想起了这句话前面的那句，好像是，相濡以沫。 要不要问问他？问问他究竟喜没喜欢过自己？ 李菲看着柳相对依旧闭着眼睛吹奏着自己的口琴，紧紧的握了一下手。 嗯，一定得问问。 如果他真的说喜欢自己，自己怎么办？李菲忽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如果他说没有，自己岂不是尴尬的要死？ 这时候的李菲又陷入了纠结，而在她纠结的同时，柳相对的口琴已经离开了他的嘴唇，空灵的声音已经飘散于空中。 柳相对，吹完收工了。 四周寂静的仿佛没有人，柳相对站了起来，然后他低头躬身向着四周致意，在掌声还没有响起之前他将吉它一把塞给了一直站在他的身边当保镖的许越，然后快走两步，将口琴递给了脸色还在红着的李菲。 掌声轰然响起，伴随着震天的呐喊，连一直静坐的老师都用力的鼓起了掌，他们目光齐齐注视着柳相对，眼睛里充满了赞叹和不可思议。 原来许越说的是真的，柳相对真的很厉害，弹吉它这个手艺完爆许越十条街。 就连吹口琴，也与他们的女神相差无几。 好吧，是主观作祟了，吹口琴也超了李菲三条街。 唱歌的嗓音无人能及。 掌声持续了1分钟，然后戛然而止，继而响起了更为震天的掌声，差点震起了房盖。 这都是因为中间发生了神奇的一幕。 这神奇一幕的画面是这样的。 柳相对伸手递出了口琴给李菲，李菲满面通红的站在那里还在发呆，柳相对拿起口琴在李菲的面前晃了晃，于是李菲才回过神来，慌张的接过了口琴，可一慌张她就一把攥住了柳相对伸过来的那只手，这时候的掌声响了起来，热烈的程度把她吓了一跳，于是忘记了放手。 这时候的柳相对忽然张开了嘴。 只是张开了嘴，没有发出声音，可李菲看的出他的意思，柳相对在问她：“好听吗？” 她慌乱的松开了手，看着柳相对温柔的眼眸，忽然她的心被这种温柔撞得一塌糊涂，于是她对他说：“晚会后在影壁那里等我，有话问你。” 可是她太害羞，声音有些小，淹没在了四周热烈的掌声里。 看着柳相对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于是她走了一步来到了柳相对的近身处，靠近他的耳朵告诉他：“晚会后到影壁墙那里等我。” 掌声在持续，柳相对终于明白了李菲的话，然后他转脸想告诉李菲他知道了，可他的脸转过来了，李菲的嘴还没有离开。 于是李菲的嘴唇就这样轻轻的印在了柳相对的脸上。 于是李菲忽然惊醒，然后就呆立在了现场，忘了挪开。 于是所有的学生，包括站起来的老师全都看到了这惊艳的一幕，就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们的女神，主动的，狠狠的亲了柳相对。 于是掌声戛然而止，继而掌声震天。 一半的掌声送给了李菲，一半的掌声送给了柳相对。 送给李菲的掌声是在鼓励着她的勇敢，送给柳相对的掌声是在表扬着他的牛X。 对所有男生来说，这个本事比他弹吉它吹口琴的本事厉害一百倍。 当然，掌声中也有起哄和嘲笑的，不过说到底，都是善意的。 因为不善意的，统统没有鼓掌。 就比如许越。 许越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万念俱灰，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叫他么的扯淡的人生。 于是他木然的转身，像个傻叉一样挤入了人群，嘴里无助的念叨着：“要不要脸，还要不要脸。” 一脸煞白，可没人理会他。 李菲也是一脸的绯红，她慌忙的后退，惊慌失措。 柳相对先是呆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于是他转身，面不改色的朝着人群扬起手臂，然后下压，跟许越刚才一样的动作。 这个动作很有效果，掌声很快停了下来。 “这是无意的，你们别起哄，李菲只是提醒我口琴要擦干净，不小心碰到了我的脸。” 安静的教室里回荡着柳相对的声音，他觉得自己的解释可能有些苍白，但他必须解释清楚，自己无所谓，可李菲怎么办。 四周轰得一声又笑了起来，冲淡了刚才的尴尬，这时候的李圆开口了。 “好了，柳相对的表演很出色，我们继续下面的节目。” 柳相对点了点头，然后回头看了看李菲，这时候的李菲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幕中，依旧慌乱着。 可当她看见柳相对看向自己的眼神的瞬间忽然有些明悟。 这个男孩清明的目光中带着鼓励，仿佛在告诉她别在意，他理解，不用怕。 她有些感动，看着已经有些冷场的演出，已经钻入人群的许越，李菲知道这时候是自己出场报幕的时间，于是她整理好情绪，抬起脚走到了教室的中间。 虽然依旧羞涩，可她已经不再慌张。 柳相对看着已经恢复正常的李菲，转身向着教室门口走去。 他想出去走走。 一是刚才那一幕的发生让别人有些尴尬，自己出去可能会让李菲自然一点，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忽然想安静一会儿。 第三十三章：来不及说的再见（中） 操场上很安静，虽然能够听见教室里传来的一阵阵的歌声掌声和欢呼，但也被四周的夜色冲淡，显得幽远。 柳相对漫步在垂柳掩映的甬路上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身边的一些浮华仿佛也离体而去，他什么也没想，就这样随意的走着。 四周草丛里已经有了蟋蟀的鸣叫，在这微热的夏夜里格外好听，围墙外的矮山已经变成黑乎乎的一片，像个怪物一样矗立在夜色里，不远处的铁路桥偶尔会有装满煤炭的火车经过，呼哧呼哧的声音像极了老牛，再远的地方已经是一片黑暗，没有霓虹映照的夜色通红。 这是95年的初夏夜晚柳相对感官里的世界，虽然嘈杂单调但很干净，一如这干净的夜空，还看得见飘过的云彩和漫天的星斗。 柳相对坐到了校门口的影壁下面，这里已经听不见那些初三的教室传来的喝彩和掌声，但是远远的能看见人影晃动，在黑的夜幕里那明亮的一片就如在上演着露天的电影，那些学生在大幕上挥洒着他们的年华，那荷尔蒙喷溅的样子让人忍不住热血沸腾。 柳相对忽然笑了起来。 他抿起上嘴唇，让下嘴唇撅起然后用力的吹气，气流就向上升起，吹起了盖住眉毛的长发，齐齐的向上扬起。 柳相对这个举动很幼稚，这是他年少的时候经常做的动作，那时候的他感觉这很帅。 虽然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做了，可如今再做起来依然这么的娴熟。 他不停的吹不停的吹，直到腮帮子感觉到了酸麻才停住。 然后柳相对的笑容更盛了，他咧着嘴疵着牙，想着自己在年轻的那年那些幼稚的动作和表情，然后冲着黝黑的夜空大声的呼喊了一声，那声音好像穿过了漫长的时空，与另一个时代产生了共鸣。 这是年轻的状态，年轻就要肆无忌惮的挥洒笑容和泪水。 柳相对喊完以后觉得心里的那种压抑的情绪好了很多，于是他起身绕着操场慢慢跑动了起来，在他的心里，年轻特有的标志就是无限的活力，用不完的体力和简单的心情。 他想用奔跑让自己忘记一些东西，如那年自己在创业初期的常年煎熬，在备受打击后的长夜失眠与悲伤沮丧，他也试着用这种方式让一些东西永远的留在心里，如经过九年的恋爱长跑终于走进婚姻殿堂时妻子脸上那带着泪的笑容，如那年妻子刚生出女儿，自己升级成为父亲时那种喜悦，如年老的父亲在听说自己事业大有好转时那一抹开心，以及刚才......李菲不经意间在脸颊上留给自己的温暖。 活着，就是要学会不断的忘记和记住。 苏中的操场一圈的长度是400米，柳相对慢跑完一圈后没有觉得累，相反，他觉得自己仿佛真正的活动开了筋骨，那些由于种种原因一直压抑着的身心得到了彻底的解放，神清气爽。 他没有继续跑下去，而是静立在了影壁的前面。 思索了一会，柳相对捡起了一块石块，然后将这块石头在甬道上磨得棱角分明，随后，柳相对走到了影壁的右角。 他用力的在影壁的右下角写下了一句话。 灰白的石灰簌簌的掉落，字迹随着柳相对手臂的移动逐渐显现出来。 这一排字遒劲有力，与周围的那些幼稚的字体有着明显的不同。 柳相对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扔掉石块，拍拍手，转身离开。 他走出校门，走过那条小路，走进了浓浓的夜色。 他没有等到晚会的结束，他也没有等，让他等着的人。 ...... 李菲自从说出了那句话后其实就后悔了，她后悔自己没有想明白结果就贸然的开口，可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她的心也逐渐的坚定了起来，柳相对说的对，谁规定了在正确的道路上就一定是最美丽的风景？更何况，自己只是问问，无关其它。 于是她开始焦急的等待着晚会的结束，等待着约定的那个时间的到来。 等待的时间是最漫长的，仿佛过了很久很久，这场初中生涯里最后的盛宴终于落幕了，时针，已经指向了10点。 柳相对离开教室已经一个小时了，整个后半场的晚会，他一直没在。 李菲现在的心情是忐忑的，她很着急，她想赶紧跑到那个影壁墙那里，可她又怕现在的学生太多，如果发现了她们两个单独的在哪里讲话，会不会闹得满校风雨。 于是她留了下来，她帮着那些男生收拾着狂欢过后凌乱的教室现场，很用心，也很无心。 她的心思不知道飘在了那里，头脑混乱的整理着歪七扭八课桌和摊满瓜子皮的地面，以至于许越在自己身边站了好久都没有发觉。 “你想什么呢？” 看着明显在走神的李菲，许越拿过了她手里的扫帚，语气柔和的问道。 “啊？没事。”李菲吓了一跳，随即回过神来，她发现了自己现在的魂不守舍。 许越沉思了一阵，语气深沉的说道：“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思，你放心，我们都理解你。” “理解什么？”李菲有些好奇，许越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无意的，柳相对就是个坏学生，你怎么可能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许越觉得李菲还在在意着晚会当中的那个插曲，他现在已经完全反应了过来，李菲，跟柳相对是不可能有什么的。 李菲没有说话，她现在忽然觉得所有人的反应都是无所谓的，她只记住了那一个瞬间，柳相对看向自己的眼睛里那一抹鼓励和清明，让自己淡定而不再仓惶。 于是她不再接这个话题，看了看教室里已经仅剩的几人，点点头对许越说道：“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寝室了。” “现在有时间吗？”许越看着李菲想要离开，于是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李菲转身的身影一顿，毫不犹豫的说道：“现在没有。”然后疾步走出了教室。 她现在真的没有时间，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求证。 她觉得现在这件事情真的挺重要。 她一路小跑着奔向了影壁，跑的很快，她怕他等的着急了。 她终于跑到了那里，路灯昏黄的照着斑驳的墙，下面是鲜艳的花朵迎着夜风招展，偶尔还会有跑校的初三学生说笑着绕过这面墙走出校门，一切如此的平常。 可李菲就这样呆立在了这里，一种空荡荡的难过忽然充满了她的心。 她来了。 他，却不在。 李菲慢慢的蹲下，她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一下子被人抽走了，软绵绵的像是踩在云里。 你为什么不等着我，让我问出那句话，然后让我告诉你我的回答。 李菲眼角有些湿，她开始抱怨。 她开始抱怨柳相对的不解人意，不多等一段时间，开始抱怨自己怕这怕那，故意在教室耽误了那段时间，开始抱怨许越非要跟自己扯的那几句话，耽误了几分钟的时间。 如果没有这些因素，她就可以让柳相对等到她，然后问他那句话，然后自己用一个认真的态度给他一个回答。 直到她看到了柳相对的不在，她才明白了自己的心。 她不确定自己的这种心情是不是叫做喜欢，可她知道，如果柳相对对自己的提问做出肯定的回答，她肯定是开心的。 她愿意看见他低着头认真走路的样子，愿意看着他认真阅读复习的样子，愿意看他低头弹琴抬头吹琴的样子，愿意看他温润的笑容挂在脸上的样子，甚至愿意与他再次经历逃操被抓时过山车一样的刺激。 她心疼柳相对认真走路时的那一抹孤独，心疼他晚会上无意间露出的悲伤，心疼那个被人误解却一直笑着的男孩子。 如果这种愿意和心疼就是喜欢的话，那么，她喜欢他。 无论他是不是喜欢她。 李菲站了起来走到了影壁墙前面，看着已经没有人进出的校门，她还想再等一会，她盼望着在下一秒柳相对就忽然喘着气转过门跑进了她的视线，然后挠头笑着说对不起，刚才出去有事了。 半个小时以后，她确定，他不会回来了。 她难过的低头，想看看这里是不是有那个男孩等待过的痕迹。 很遗憾，她看不出来，她只看见一块被磨得菱角分明的石头。 于是她走了过去，捡了起来。 想着自己借读的身份，想着上周回家父亲对自己说过的话，想着就算还有时间见面，也不一定有机会在问，于是她转身到了影壁的左角，扬起手，写下了那句积攒了她整个晚上的勇气想要问的，想要说的话。 灰白的石灰依旧簌簌的掉落，她将这句话写完。 然后她转身，走进了昏黄的灯光照亮的夜色里。 影壁静默无声，左右两个角落挂着用同一块石头刻下的话。 “你喜欢过我吗？我喜欢你。” “我喜欢过你，可我们只能保存在彼此的青春里，留待以后，静静翻看。” ......————————————————————————推一本朋友的书，喜欢现代仙侠类的可以过去看一下，不错的，《开个店铺在天庭》 第三十四章：来不及说的再见（下） 此刻的柳相对已经躺在了那张硬硬的单人木床上面，他没有睡，只是看着窗外稀疏的星光。 他能猜到李菲叫自己等她要问自己的问题，虽然不准确，但不会相去甚远。 这叫毕业表白症，这是柳相对自己起的名字。 他经历了初中高中大学的毕业，这种情况他很清楚，有人是因为心里压抑，有人是因为想放纵一把，但更多的人，却是因为冲动。 柳相对是个过来人，他的心早已不再年轻，他知道自己的坚持和自己的归宿，他不能，也不忍去伤害一个女孩的感情，他不知道应当怎样回答或面对一个尴尬的问题，所以他选择不回答。 年轻的男女，特别是处在青春期的男女，以为所有的喜欢和心动都是爱，可那是两码事。 喜欢只是一种炙烈的情绪，它往往不会考虑到未来，而爱，是考虑从此以后，和以后的以后。 喜欢是希望两个人都开心，而爱，是希望对方更开心；喜欢是将好的一起分享，爱是将坏的一起承担。 喜欢是可以突如其来的情绪，而爱，是相濡以沫后沉淀的激情。 很多人以为自己现在喜欢的那个人就一定是自己要等的那个人，其实只有经历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后，他或她才能知道，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你在等着谁，而又是谁，在苦苦的等着你。 李菲正在青春里，柳相对不能确定的是她终究等到了谁，可他可以确定的是，她要等的人绝对不是自己，因为自己等的那个人，不是她。 自己的那个人，陪着他走过风走过雨，走过繁华走过落寞，走过绝望也走过骄傲，一起吃过苦，却没享过太多福，所以这一辈子柳相对一定会继续等着她，不离不弃。 希望李菲能够理解一个有着大叔心态的男孩这种深沉的心思。 柳相对闭上了眼睛，他想着这些事情，慢慢的睡着了。 在梦里他又看见了他的妻子，她就笑颜如花的站在那里朝着他挥手，满地花开。 ...... 6月16号，星期五，离中考还有5天。 那时候的初中还没有补课的说法，因此就算是很快就要中考，周六周日也照常放假。 所以这一天也算是他们这届毕业生在学校里上课的最后一天，17,18号休息，19号填报志愿，布置考场，20号封闭考场，21号中考。 柳相对又是早早的来到了学校，今天的学生都很早，早自习时间还没到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学生，当柳相对走进去的时候，只有寥寥几个座位还空着。 柳相对的身边那个座位，是空着的。 学生们依旧沉浸在昨天的狂欢里，嗡嗡的议论着晚会的节目，当看见柳相对进来，很多人都投去了热情和赞赏的目光，另外，还有些幸灾乐祸的。 柳相对确实值得别人赞赏。 就凭他一手很溜的吉它口琴手艺，就能博得很多人的好感，毕竟，那玩意不是每个人都能玩的转的。 柳相对咧嘴呵呵的笑着，直接来到了座位上坐下，他自觉地忽略了幸灾乐祸的目光，有些飘然。 谁不喜欢被赞赏呢？ 可你们幸灾乐祸，是个神马意思？ 还没等他仔细思考这个问题，章墨海就嗖的一下来到了他的身边，神出鬼没的让人发愁。 “去，里面挪挪。”章墨海一脸严肃，“跟你说个事。” 柳相对做到了李菲的位子上，让章墨海坐下。 “李菲要走了，知道吗？” 章墨海一脸同情的看着柳相对。 昨天晚上宿舍里的卧谈会，这些男生就着重讨论了柳相对与李菲的关系问题，最后的结论是：真有戏，也真晚了。 可一大早章墨海就从邓薇的嘴里得到了李菲的父亲来接她离校的消息。 “怎么回事？”柳相对眉毛微微皱起，他似乎有些明白那些奇怪的眼光了。 这个情节好像在上一世不是这样演的吧。 “李菲是借读生，她的家也不是邓薇一个村的，听说父亲在武警二支队搞勘探，她们父女俩只是一直借宿在了她的一个亲戚家。” 章墨海迅速的将自己得到的一些情况告诉了柳相对。 “李菲的学籍在二支队附中，中考要回到那里考试，本来只要附中同意，李菲在咱们学校考试也没事，可谁知道那所学校竟然得知了李菲的成绩，觉得如果拉到他们那里考试会提高学校的升学率，人家不放学籍，于是没办法，李菲只能回去考。” “本来早就应该走的，可为了这次毕业晚会，李菲又多停留了几天，这不，今早他爸才来接她。” 不一样了，有些东西跟上一世不一样了，听了章墨海的解释，柳相对沉默下去，黯淡的想着。 那一世的柳相对跟李菲是一个考场，他坐在了她的后面隔了2个座位，他记得很清楚。 当他有些题目做起来感觉模糊的时候，他总会抬头看看她的背影，那埋头疾书的清丽影子总会让他忘掉紧张，继而思路开阔。 是因为自己的重生改变了一些东西吗？ 时间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有条鱼跳了起来妄图冲破阻碍，可它最终又无力的落到了河里。 于是它落到了它处，溅起了水花，也改变了近处的水纹。 李菲中考前的离开，只是这水纹的一个小部分，没人能告诉柳相对，是不是还会有更大的涟漪在等着他。 柳相对仿佛看到了一张巨大森然的网，将世间所有的一切笼罩在其中，每个人都在这个网里面，严格按照无形的指向前行，冥冥中的力量让柳相对感受到了一种无以伦比的剧烈冲击，这个冲击比自己改变魏明明的历史轨迹更加具有震撼力。 魏明明是转向了一个好的方向，是他刻意的结果，就算有一天他受到了这种改变的反噬也无怨无悔，可这次的改变让他感到了惶然，因为他无法预知这个改变的结果，好还是不好，对李菲的未来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他不清楚。 他像是站在高空俯瞰众生，看到了别人不可能看的到的轨迹，那条轨迹叫命运。 他看到了本应该圆润自然的轨迹硬生生的发生了转折，这让他心惊。 他忽然惊觉有些东西失去了控制，然后他忽然开始害怕，害怕现在的经历只是一场大梦，发生在了不存在的维度里。 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喂，你抖什么抖，傻了？” 章墨海奇怪于柳相对的忽然发呆和奇异的身体反应，于是他开口质问。 他的话让柳相对从惊恐的悬崖退了回来，然后他木然的看向了章墨海。 “你去不去送送她？” 章墨海继续问，柳相对继续沉思。 “去不去？”章墨海有些急了，他发现现在的柳相对有些不正常。 “啊？”柳相对回过了神，他抹了抹头上不存在的汗珠，咬了咬牙。 去他么的什么力量，无论好坏，老子受着，只要让老子不顺心了，老子就给变了。 柳相对忽然在心里开始发狠骂娘。他发觉他实在是太在意一些变化了，与其去忧心忡忡，不如见招拆招。 自己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啥也不怕了。 “去不去去不去，你到底去不去啊？” 章墨海开始为柳相对发愁，他发现这小子又开始咬牙发愣了。 “不去了。” 恢复了正常的柳相对无意再去招惹别人，无论他去不去送，结果就是这样，去了徒增伤感。 “你真狠！”章墨海有些气愤不过，竖了个大拇指然后起身离开。 ...... 整个自习柳相对都是恍恍惚惚。 他恍惚的过了早自习，然后恍惚的开始上第一节课数学的自习。 谁说他不在乎，他只是不想表达现在自己心中的感觉，他也表达不出来。 他不是圣人，也在乎离别，他不去沾染感情，不代表他不在乎感情。 书本上的文字变成了蝌蚪，在他的眼前游啊游，一会东一会西，爬的乱七八糟。 最后蝌蚪终于又变回了文字，是被掌声变回去的。 他忽然听见教室里响起了掌声，于是他抬头，忽然看见了已经走进教室的李菲。 她扎着马尾，亭亭的站在门口，阳光在她的身后。 教室里学生的掌声是为她响起，为她送行，无论有过羡慕，有过嫉妒，有过佩服的同窗，在这一刻都是真心的为她鼓掌。 李菲背着双肩带的书包，呆立了3秒钟，然后她先是冲着讲台上白发的老师鞠躬，然后转身，冲着满教室的同学鞠躬，然后用一贯轻灵的声音说道：“谢谢大家，谢谢，感谢大家三年的同窗陪伴，祝你们中考顺利。” 掌声再次响起，持续着，一直陪着她走到了自己的课桌前面。 外面坐着柳相对。 柳相对轻轻的起身，闪身，让开座位，就如每次上课钟响起时那样。 李菲走了进去，轻轻的在桌斗里掏出了一直放在那里的书本和笔记，然后她取下背包，一本一本的往里面装。 柳相对没有帮忙，他只是这样看着。 语文书，数学书，物理化学书，然后是各种笔记本，直到塞满了书包。 最后的是一本笔记本，上面清秀的字迹写着‘物理’。 李菲沉默，然后她抬头，将笔记本递给了柳相对。 “对不起，今天不能给你补习物理了，以后...也不能了，这个送给你，留个纪念。” 柳相对有些难过，她看出了李菲眼里的难过，不过他只是轻轻的接过了那个本子。 “谢谢，好好考，祝你顺利。” 柳相对声音干涩的说着这样的话，像个傻子。 他看得出李菲想让他送给她一些东西作为纪念，可他没有。 ...... “嗯，那...我走了。” 李菲轻声的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她抬脚，落下，再抬脚，落下，然后转身，鞠躬，转身，再鞠躬，然后，离开。 柳相对一直站着，看着教室外的李菲坐在了那个永久自行车宽大的后座上。 阳光照着她美丽的侧脸特别好看，马尾垂在了她身后轻轻的摇晃，像极了他曾经摇晃的青春。 一个高大的中年人载着她，她背着双肩带的书包，抱着花格的被子，平视着划身而过的垂柳，坐在自行车后面越走越远，绕过影壁，终于不见。 他与她就这样的离别，没有来得及说一声，再见。 ...... 第三十五章：无憾 时光依旧在走，无论谁还在谁已经离开，它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 因为快要中考的原因，柳如山也没有去南方，他的意思是等柳相对中考完毕再去，想想时间，柳相对也没有过于催促。 周六周日的时间柳相对一直窝在家里看书，从清晨到日暮，倦了的时候他会拿起那个笔记本看一会，然后有些发呆。 李菲的笔记知识点写得很清楚，娟秀的字迹就如她的人一样让人赏心悦目。 更为让柳相对发呆的是里面留存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李菲本人，应该是在春天里，她穿着牛仔裤，上衣是米黄色的罩衫，立在苏中女寝小院的花池边，弯着眉眼笑着。 柳相对仿佛在照片上又闻到了她身上那股特有的味道，带着清新的淡淡香味。 一种味道，代表了一个人，而李菲，是青莲的味道。 这朵青莲现在应该在离他不是很远的另一个校园里安静的准备着大考，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如自己一样在忽然发呆时想起一个人。 临别时两个人都没有说出再见，柳相对是相信还能见面，而李菲，是不想就这样再也不见。 ...... 周日的晚上应温秀逸的邀请柳相对去了她的家，温秀逸说是要给他壮行，要亲自下厨给他做顿好吃的让他更有力气的参加中考。 不出意外，温书记没有在，而白姨也被温秀逸打发回了家，整个家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温秀逸是那种自立能力比较强的女孩，烧饭炒菜的功夫确实不错，后来的柳相对一时技痒也露了一手，让在身边随时准备补救的温秀逸着实惊讶了一把。 于是在两人通力合作下桌面上摆了四菜一汤。 没有酒，也没有饮料，两人直接开吃。 没有其他人在场，两人也似乎忘记了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一边吃饭一边评价着对方的手艺，最终的结果就是柳相对一个人吃光了温秀逸做的三盘菜，而温秀逸，也清空了柳相对做的那道醋溜土豆丝。 没有收拾饭桌，柳相对直接挪到了沙发上，他吃的有些撑，温秀逸端来一杯白开水，坐在了他的身边。 “怎么样，考一中有没有把握？” 温秀逸一直担心着柳相对身体可能对他的成绩造成影响。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当然，我不还有后援吗。” 柳相对哈哈的笑着说道。 其实在成绩下达之前他自己也是没谱的，但凭借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他觉得只要题目不是特别偏，考进一中的可能还是很大的。 “嗯，我相信你能行，对了，听说你的那个小女友转学了？” 温秀逸突然冒出的一句话让柳相对一愣。 “说啥呢姐？什么我的小女友，另外，你这消息是不是太灵通点了。” 柳相对无奈的摇头，他很好奇温秀逸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还不承认？不承认你怎么知道我在说谁。”温秀逸一脸的揶揄，身体后仰靠在了沙发的靠背上，然后有些随意的说道：“相对我告诉你，目前的你还应该是以学习为主，不要因为一些别的东西影响自己的成绩。” 其实温秀逸最近这段时间是经常去苏中的，只不过没有去找过柳相对，原来的她总是两点一线的生活，枯燥而单调，自从认识了柳相对，知道了他的学校以后，温秀逸在中午或晚上下班后总会有意无意的骑车到那里转转。 她觉得苏中这个地方真好，环境很优美，绿树成荫，到处都是朝气蓬勃的学生们，关键是，柳相对在这里成长着。 苏中的校园不大，一些风吹草动很快就会闹的全校皆知，关于李菲的转学和柳相对的惊艳吉它演奏她总会在来往的学生里面听到，当然，听到的还有关于他俩的传闻。 她不刻板，也不教条，她也不会反对什么早恋，只不过在她的心里总觉得柳相对是不一般的，因此她一定要替这个男孩子把把关，让他尽量笔直的生长。 “姐，你是我姐，不是我妈好吧，怎么听起来跟我妈教训我一样。” 柳相对尴尬的挠挠头，有些无奈，“我妈都没这样说过我。” “我是你姐，你就得听我的。”温秀逸显得有些霸道，她直起上身，目光严肃的看着柳相对说道：“这是为了你好。” “哦了哦了，我知道了。”柳相对投降了，他嬉笑着说道：“以后我要是真的处对象了，我先让她来您老这里报个道，您老批准了，我就处着，你老不批准，我先打光棍，这样行了吧。” “好你个小子，嫌姐姐我老了是吧。”温秀逸一听这话扑哧一下乐了，她抓起身后的靠枕作势就要扔过去。 “别别，姐，您今年20,明年就是18，我说错了，说错了。”柳相对赶紧讨饶，双手举过头，一副低头认错的样子，看的温秀逸又笑了起来。 温秀逸是缺乏母爱的，越是缺乏，她身上这种母性就越泛滥，这一点，柳相对深有感触。 ...... 19号填报志愿，毫无疑问，柳相对报了一中，报完志愿，在校园里晃了一圈，柳相对骑车又回到了家，他继续埋头学习。 20号一晃而过。 中考如期而至。 对照着考号柳相对做到了座位上，将必备的纸笔工具放到了桌子上，柳相对平复了一下稍微有些激动的心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接下来将是检验他这一个多月来学习成果的时刻，他要很认真的对待。 偌大的教室坐了30人，单人单桌，隔位而坐，跨县而来的监考老师来回不停的巡视，增加了考场的紧张和肃穆感。 柳相对静静思考，静静的答题，身边的一切仿佛都离他很远，他伏在位子上，认真的应对着他回来以后的第一次人生大考，笔走游龙，写的很快。 也许是老天爷感念他的努力用功，也许是经过重生以后的头脑确实比原来灵活了很多，一连两天的考试柳相对一直都应付自如，除了物理化学中的几道选择题无法把握外，其它的竟然有如神助，解题书写都很迅捷，这让柳相对有些微微的兴奋。 当最后一科最后的一遍检查完毕，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柳相对将笔放下，演算纸整理好收到了一边，他抬起了头。 天气微热，头顶的电扇嗡嗡的转着，微斜的光线透过窗照进来不太刺眼，柳相对眼睛眯了一下。 有些学生还在不停的书写，有些学生看样子是开始了最后的检查，老师穿梭在空旷的教室，走的不快。 柳相对课桌的前面坐的是个同班的女孩，她还在埋头盯着卷子，似乎在思考，将手里的笔咬在了嘴里。 从后面看过去柳相对能想像的到此刻她的样子，皱着眉，嘴唇微微的张开，静静的思考，阳光打在脸上，像一幅素描。 想到了皱眉的样子，柳相对于是将目光继续往前投去，是个男生，应该是1班的，他不熟。 隔了两个座位的那个人，不再是她。 他这次的中考没有觉得模糊的题目，于是他也没有在思考中抬头凝望，于是那个清丽的背影也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这些题目相对简单，甚至比后来他们做的模拟考试要简单许多，按照以往的成绩，李菲考取省专应该没有问题，而自己，也会如愿的走进一中的大门。 这是皆大欢喜的结局，至少在家长看来，他们都如愿的走进了自己想去的学校。 这是在青春最初的时期他们的理想，如今他们通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实现了，也就是说，年少的关于理想的课堂作文，他们得了满分。 只是这个理想，在很大程度上，是家长们的理想，不是他们自己的，他们，还不太懂这个词。 可这以后也许他们会生出很多自己的理想，也都能够如愿以偿吗？ 这个下午，在这个考场，柳相对坐在这里想着那个头扎马尾的女孩，思维无限的发散，他想到了理想，他在想那年的自己在这个年纪是不是有过这个东西。 他在想着如果李菲没有离开，他们会不会在考完以后互相验证自己的答案，然后击掌相庆，然后互相恭喜。 再然后，他们会不会谈论起以后的打算，以后的理想，甚至是以后的人生应当如何如何。 可这次不会有了，那这个，算不算遗憾。 可就算是遗憾，自己会后悔吗？ 是遗憾吧，但不会后悔，柳相对在心里这样回答着自己。 他修正了自己长大以后所认为的那年的遗憾，也产生了新的遗憾，这就像一个永远循环小数，无法得到整数的解。 可是这个遗憾在他以后回想起来时应该只是温暖，不会难过，不会失落。 柳相对感慨忽然变得很多。 他又一次挥手告别了他的初中，告别了这个满院垂柳的校园，告别了自己青涩的时代。 不过还好，在这青涩的年华里，他没有再次留下遗憾！ （本卷结束，下卷：飘雪的榕树，碾碎的时光） 第三十六章：离校 终于毕业了。 当考试终止的钟声响起，当所有人起立，在监考老师的要求下双手离开桌面，柳相对知道，他的又一次毕业，终于如期来临。 操场上开始热闹了起来，那些等在校门外面的家长一窝蜂的涌入，看上去比学生涌出教室的场面还要壮观。 不过跑校生的家长只是占了少数，大部分都是住校生的，因为毕业离校，他们是来帮孩子拿行李收拾的。 学生们也陆陆续续的从考场走了出来，不过不同于父母的焦急，他们大部分都带着轻松的神色。 考得好坏都已成为定局，在乎也没啥用了，关键是他们将迎来一个漫长的可以肆意玩耍的假期，这个想起来就让这些学生们开心。 学生们分成了不同的人流向四方散去，有到操场与自己的父母汇合的，有急着赶回寝舍收拾的，也有一部分，又回到了自己的教室。 可无论走向哪里的学生，他们的脸色或多或多少都带着些缅怀。 他们知道，这次的离校与以往不同了，每次的是周末或是寒暑假，他们回家以后还会再次来到这个让自己生厌的校园，可这次离开以后，他们将再没有机会回到这里上课，无论讨厌过或喜欢一到冬天就四处漏风的教室，还是一到夏天就泛着烤肉味道的宿舍，这些都变成了曾经。 没有人能够轻松的面对离别。 没人来接柳相对，当然，他也不需要人接。 看了看还早的天色，柳相对向着自己的教室走去，他想回去看看。 还没走进教室，肩膀就被人在身后拍了一下，柳相对回头一看，是章墨海。 “考的怎么样？” 章墨海嬉皮笑脸的说道。 “还行吧，你呢？”柳相对转过身问道。 他挺佩服章墨海这种状态的，面对什么都是一脸轻松，永远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也就那样呗，你还不知道，二中万岁。” 章墨海随意的说道，然后又补充道：“我都不准备上了，可老爷子非逼着我上学。” 柳相对呵呵的一笑，从教室门口的台阶上走了下来，看着不远处的垂柳在阳光中摆动，有些感慨的说道：“还是继续上吧，上学其实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他的话章墨海现在还不是很明白，他跟在柳相对的身后说道：“放假去我家找我玩啊，一会儿我就先走了。” “你爸来接你了吗？”柳相对转身问道。 “没有，我把行李和书全放到表姐家了，等他们回家了给我带回去，我就自己走。” 柳相对这才想起英语老师是她的表姐，于是他点点头。 看了看声音有些嘈杂的女生寝舍的方向，柳相对忽然说道：“你要是没啥打紧的事情，咱们俩去帮帮邓薇吧。” 邓薇没有父亲，家里的情况又那样，在这个毕业的下午肯定不会有家里人来帮忙收拾的，一个女孩子要整理被子褥子洗漱用品，再加上一些其它的东西，肯定会有些麻烦。 “我擦，你看我这脑袋，得赶紧去看看。” 章墨海一拍脑门，有些懊恼自己竟然忘了这茬，于是他急忙转身奔向女生的寝舍小院，走的飞快，甚至没有理会柳相对。 绕过大大小小堵在月亮门门口的自行车，两人终于挤进了三2班的女寝，这时候的寝室阿姨已经不再阻止男生的进入。 这就毕业了，也没有人会在乎这个规矩。 此时的女生宿舍里早已经一片狼藉，床铺上有些已经收拾干净，只剩下了光光的床板，有些还没来得及收拾，被子胡乱的堆在床上，墙面上的明星画报也被撕掉了一半，郭富城标志性的中分头早已分辨不清，地面上袜子鞋子随处可见，还有破了的脸盆和折了的牙刷。 四周的同寝女生有说有笑的忙乎着，还有几位家长模样的人在一旁帮忙，嘴里在不停催促着自己的孩子快点，有些热闹。 柳相对的目光穿过人群看到了那个穿着军绿色上衣的邓薇，她站在靠墙的最里面，背对着门口正在往一个大的帆布包里面装着东西，一个人显得孤独。 章墨海也看到了她，于是他穿过人群走了过去，柳相对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躲避着地面凌乱的杂物和已经收拾好的包裹。 而这时的女生也发现了两人，有人嬉笑着冲着两人打着招呼说道：“你们俩也来帮忙啊，感谢感谢。 处在毕业时段的少女们仿佛已经放下了以往的矜持，无论曾经是不是熟悉，现在都敢放开了胆量说话，也许这样才是她们本来的样子。 章墨海没有理会，他直接走向了邓薇，而柳相对则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先是冲着他们的父母点头，然后用手指了指墙边，告诉她们两人是来帮邓薇的。 女生的问话惊动了正在收拾的邓薇，她猛然回头，看到了已经来到身边的章墨海和不远处的柳相对。 “我来帮帮你。” 章墨海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口气说不出的温柔，他也不管邓薇接不接受，直接将放在床铺上的帆布包移了过来，将褥子上已经叠好的衣服塞进包里。 邓薇呆了一下，然后脸唰一下变得通红，她赶忙伸手拉住了已经移到章墨海面前的帆布包，捂住拉链说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这时的柳相对已经来到了近前，看着叠的整齐的衣物旁边那些胸罩和四角裤对章墨海说道：“海子你还是帮着装下鞋子盆子什么的吧，衣服让邓薇自己来就好。” 一个女孩的贴身物品，怎么好意思让一个男孩子来整理。 粗枝大叶的章墨海这时候刚好拿着胸罩要往包里赛，一听柳相对的话才反应过来，于是老脸一红，嘿嘿一笑说道：“也是啊。” 他尴尬的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搓了搓手问道：“那个，你洗漱用的东西往哪里装？” 见章墨海终于不再坚持，邓薇红着脸从身边的地上拿过了一个编织袋，用很低的声音说道：“装这里吧。” 邓薇旁边的床铺早已经空了，柳相对穿着鞋踩了上去，想将已经捆好的被子提了下来放到地上，可他一弯腰，看到了搁在被子上面的饭盒。 饭盒是圆形的瓷盆，上面扣着透明的盖子，里面依旧盛满了饭菜。 连续两天的中午柳相对都是在学校吃的午饭，因此他很清楚，邓薇饭盒里面放的，就是今天中午在学校食堂打的饭。 粗糙的米饭，白菜豆腐，里面零星的放了几块肥肉。 这样的饭菜学校美其名曰中考的加餐，加了几块肉，降了5毛钱。 柳相对的心一动。 他转头看了看低头整理衣物的邓薇，将饭盒连带着行李一起拉到了床沿的旁边，然后漫不经心的问道：“中午吃饭了吗？” “啊？”邓薇抬起头看着依旧在整理着行李的柳相对，脸色又是一红，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不太饿。” 她看到了柳相对用身边的线绳将自己的饭盒盖子紧紧扎了起来，盒盖子的卡口是坏的。 “嗯。” 柳相对没有回头，他继续他的工作，没有其它的反应。 邓薇看着柳相对没有任何异常的神色，于是低下头继续装着她的衣物。 其实柳相对的心里非常的不平静。 这是一顿邓薇认为的美味，她想把这顿饭带回家与她的家人一起分享。 柳相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时代贫困家庭能到什么程度，他只是从章墨海嘴里的听见过邓薇家情况大概的描述，不过那是抽象的。 直到今天这一刻，他才直观的看到了一个贫困家庭生活的艰辛。 他也看到了一个女孩子细腻的心思。 那种惦记和牵挂让他动容，也心疼。 他表现的平静，只是不想让邓薇多心，她太敏感。 人多力量大，没多久，邓薇所有的东西已经收拾完毕，章墨海自告奋勇的扛起了编织袋，拎着帆布包，向着门外走去，柳相对拎着用床单裹着的被子，很有礼貌的冲着在寝室的那些家长打了个招呼，然后也走了出去。 走过窗前，他听到了里面传来了不知哪位家长的声音：“后面这小伙挺有礼貌，只是头面那个太没礼貌了，是跟那个女孩子在搞对象吧？啧啧，小小年纪不学好。” 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刻薄，“我跟你说啊闺女，你可不能跟他们学，否则我让你爸打死你......” 柳相对摇了摇头，转身冲着身后明显听见议论的邓薇笑了笑，示意她不必介意。 邓薇摇摇头示意她无所谓，可抿着的嘴唇，倔强的眼眸却让柳相对知道，她真的很在意。 ...... 三人又走在了那条熟悉的路上，邓薇骑车在最里面，章墨海在她的身边，而柳相对则走在了最外面。 一路上邓薇都比较沉默，章墨海为了化解这种气氛使劲儿的讲着笑话，可是效果不大。 柳相对从邓薇的眼里看到了她对未来的茫然。 上学时候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的生活，按时上学，按时放学，按时吃饭按时睡觉，这是一种固定的状态，可毕业以后这种状态就被打破了，特别是对邓薇来说，她不可能继续读下去，无论是因为自身的成绩还是家庭的状况。 对于即将到来的未知，邓薇充满了茫然，她还小，所以她有些害怕。 “有什么打算？”柳相对开口了。 邓薇沉默着骑行，像是在思考，过了很久她才低声的回到道：“我想去打工。” 第三十七章：她的家 “去打工？” 柳相对与章墨海同时偏头看向了邓薇，此时的她很认真，很坚定。 西照的阳光照在她的侧脸，她依旧认真的骑着自行车，目光平视着前方，很平静，脸上细小的绒毛显得生动。 “听同村的张姐说南城在招女工，待遇挺好的，中午还管饭。” 邓薇这次出奇的没有脸红，她转过头去看着两个男孩子的目光，轻声的解释。 苏洼镇在城北，邓薇所在的北洼村在苏洼镇的北部，离南城隔着几十里地。 “太远了吧，近处没地方吗？” 章墨海咂摸了半天，摇摇头说道。 “近处没好地方，张姐说那地方工资挺高的。” 柳相对看着邓薇那辆厚重的永久自行车，微微皱了下眉头，问道：“要住在厂子里吗？” 邓薇犹豫了一下，咬了咬下嘴唇，低沉着声音说道：“我不住那里，跑家。” “什么？”章墨海惊叫了一声，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几十里地呢，你跑家，每天不得累死啊。” 章墨海觉得这个想法有点不可思议，几十里地的路程让他自己骑车都得1个多小时，搁邓薇身上，2小时都挡不住。 这次邓薇没有接口，看样子她已经打定了主意。 柳相对没有说话，这是为了照顾她的家人，别人无法给出更好的建议。 接下来的路有些沉闷，三个人静静的骑行，走的不是很快。 绕过了段泥泞的土路，车子开始走上了山路，山不是很高，两边的庄稼都已经收割完毕，有些农民在地里劳作着，估计是在种植着玉米。 华遵的整个地理环境是七山二水一分田，可以耕种的田地不是很多，可劳动人民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在低矮的山坡上开出了梯田，走在山路上望过去很规整，也很壮观。 想着进入9月10月这条路上那些齐人高的玉米地，柳相对又摇了摇头，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在黑天里这样的小路上骑行，不会害怕吗？ 转了几个弯，邓薇的村子终于出现在了视线里，村口是一段渣滓垫的路，三人下了自行车开始推着前进。 经过一个漆红的大门，邓薇顿了一下，还是犹豫着说道：“李菲原来就住这里，这是她姑姑家。” 柳相对转头看了过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看着他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邓薇撅了撅嘴，可还是没有说出抱怨的话。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男孩子面前提起李菲，虽然不爱说话，可她喜欢观察，自从学校里传出柳相对喜欢李菲的传闻以后，她曾经偷偷观察过柳相对，依她的猜测，这个男孩应该是喜欢李菲的，她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得出来。 虽然跟李菲在一起时从来没有讨论过柳相对，可邓薇也能看的出李菲对柳相对不是很排斥，特别是在临近毕业的那段时间，这也是当柳相对提出换座位时她没有拒绝的原因，一是因为她的性格，她不太会拒绝别人，二是因为她知道李菲已经同意，李菲的这个选择让身为好友的邓薇看出了些问题。 柳相对你喜欢李菲，可为什么会对李菲的离开无动于衷，甚至经过了李菲曾经住过的地方，你也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她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以后见面的机会都更加渺茫，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这只是她的想法，在那个时代，那个条件下，从城南到城北都会被认为一个很远很远的距离。 可这也仅限于他们这个年纪的学生。 柳相对曾经走南闯北，在他的心里，无论是李菲原来住过的这里，还是支队附中，甚至将来她上学后的省专学校所在地，地理意义上的距离都不算远，随着时代的进步，科技的发展，手机的普及，千里的地域跨度，咫尺之间。 可邓薇不理解。 虽然不理解，但她认为自己也没有资格抱怨，于是她想了一下说道：“究竟李菲搬到了哪里我也不是很清楚，李菲说她的父亲也没有想好，据说在二支队的家属院他们已经申请了房子，只是不知道下没下来。” 柳相对点点头，他感谢邓薇的善意，笑着说了声谢谢。 邓薇不再说话，她感觉柳相对的回答太随意了一些。 很快章墨海就在一个木门的外面停了下来，将车子支在了门口，转头看向了邓薇。 “到了，谢谢你们啊。” 这次邓薇没有让章墨海离开，稍微迟疑了一下，她还是打开了门，将柳相对两人让进了院子。 人家跑了大老远来帮自己搬东西，到了门口连家都不让进，说不过去。 提着东西进了院子，柳相对抬眼打量了一下，院子不大却还算规整，就是房子老旧了一点，很矮。 进门是厨房，土坯的灶台已经破掉了一角，水缸上面还围着草帘，这是冬季的保暖，可到现在还没有卸去。开着的后门可以看见后院的菜园，左右两间屋子，典型的北方农村房屋布局，只不过有些麦秸散落在地上有些凌乱。 邓薇看见这种状况脸又红了，她赶紧将两人领进了西面的屋子。 屋子也很老旧，看样子像是邓薇住的屋子，里面还算整齐，不过只有一些简单的家具，没有任何的电器。 “我给你们倒点水，你们先坐会儿。” 邓薇拿过一块布在炕沿上擦了擦让两人坐下，转身出了屋子。 “小薇，谁来了？”东屋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邓薇在厨房回答道：“是我的两个同学，帮我搬东西的。” 苍老的声音沉寂了下去，接着传来的是一阵阵的咳嗽声。 “是她奶奶。” 章墨海来过一次，对情况比较熟悉，他靠近柳相对的耳朵低声的说着。 柳相对站起来挑起门帘走了出去，出于礼貌，他想过去打个招呼，可他刚走到厨房就遇到了端着杯子走过来的邓薇，见到柳相对有些慌张，急忙说道：“柳相对你坐着啊，怎么出来了？” “我去跟奶奶打个招呼。” “不用了不用了，你快回去坐着，喝口水。” 邓薇更慌张了，她有意的站在了柳相对的前面，挡住了去东屋的路。 “没事，就是打个招呼。”看着邓薇一脸的紧张柳相对微微一笑，他善意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她没事。 邓薇忽然一呆，她有些没反应过来，而这时的柳相对已经绕过她走进了屋子。 推开对开的木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特殊的味道，夹杂着药味，酸臭味道和一股尿骚味，各种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可柳相对只是稍微顿了一下就迈了进去。 炕头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皱纹满面，炕的最里面坐着一个中年的妇女，头发乱蓬蓬的，正趴在炕边的窗台上看着后院发呆。 炕对面的墙边摆着连体的板柜，没有刷的碗还摆在上面，最外面是一个熬中药的罐子，黑乎乎的外观特别扎眼，一副主席像挂在了门对面的墙上，一个掉了水银的镜子挂在旁边。 “奶奶您好。” 柳相对迅速的环视了一下屋子里面的状况，然后跟坐在床上的奶奶打了个招呼。 奶奶年纪应该很大了，看样子眼神不太好使，不过耳朵还算灵敏，听到柳相对的问候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然后笑着说道：“小薇的同学吧，来，来炕上坐。” 说完往炕里面挪了挪，显得很热情。 这时候邓薇已经从厨房走进了屋里，听见奶奶的话赶紧拉了一把柳相对，低声说道：“走吧，咱们去那屋坐，这里太乱了。” “没事没事，不碍事的。”柳相对看了一眼磕的坑坑洼洼的炕沿，毫不犹豫的坐了上去。 而这时炕里面的妇人听见两人的说话声也将脑袋转了过来，看见屋子里坐着的陌生人，裂开嘴笑了起来。 不过脸上的神色很木然，眼神也很空洞。 他应该是章墨海曾说过的邓薇的母亲，精神不太好的那位。 柳相对对妇人回以了一个善意的笑容，然后冲着老人说道：“奶奶，您身体还好吧。” “人老了，就那样呗，小伙子，你那个村的啊？” 似乎有很久家里没来过其他人了，奶奶显得很是健谈，她拉住了柳相对的手说起来没完。 不过听得出思维已经有些混乱，奶奶不停的在讲述着自从邓薇父亲去世以后家里的艰辛和不易，很多话来回的重复，而邓薇的母亲则一直呆呆的看着站在一边的邓薇，木然的张着嘴，像是在笑，也像在哭。 看着柳相对一直很有耐心的听着奶奶的唠叨，没有露出任何的不耐和烦躁的神色，邓薇忽然很感动。 唠叨了很久，奶奶似乎有些累了，说话的间隔越来越长。 柳相对抬眼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光线微暗，已近黄昏，于是笑着说道：“奶奶您休息一会吧，改天有时间了再来看您。” 说罢柳相对起身，冲着一直立在门外倾听的章墨海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开了屋子。 “柳相对，你们再坐会吧，到家你们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呢。” 跟在后面的邓薇随手关上了东屋的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 柳相对也没有回到西屋，站在厨房站着思索了一下，再次开口对着邓薇说道：“你先别着急去城南，稍等我几天，我帮你留意一下附近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工作。” 第三十八章：提议 邓薇呆了一下，她看着柳相对的脸上有着很郑重的神色，于是点了点头。 最后面的章墨海也跟着使劲的点头，看样子他也是极力反对邓薇去城南打工的。他在邓薇的身后朝着柳相对竖起了大拇指，很感激的模样。 两人推上车子还没走两步，大门就被忽然的推开了，一个光着膀子的少年走了进来，露出的身体和裤子上都是土，边走边抹眼睛。 忽然抬头看到了柳相对两人，于是他站在那里，目光中充满了疑惑和审视。 “小智，这两个人是哥哥。” 邓薇从后面闪出来，对着男孩说道。 柳相对这才意识到，这个人应该就是邓薇的弟弟。 男孩子叫了声姐姐，可他没有喊柳相对两人哥哥。 邓薇歉意的冲着两人笑了笑，然后走到近前拍打着男孩的一身土，嘴里抱怨道：“怎么又弄成这样？” 男孩忽然变得很委屈，他咧着嘴带着哭腔说道：“他们说我傻子，说妈是疯子。” 眼泪终于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流下的泪水把脸上沾着的土打湿，冲出两条清晰的泪痕，像个花猫。 邓薇听了弟弟的话手一顿，动作忽然慢了起来。 很明显，这句话戳到了她伤心的地方。 “小智别哭了，再哭你姐真的不高兴了。” 章墨海支上车子来到了近前，他看出了邓薇的难过，于是他开口安慰着男孩，不过声音有些高，看起来像是生气的样子。 看着男孩真的止住了哭声有些畏惧的看着自己，章墨海意识到了自己口气可能有些问题，于是补充了一句：“走，带着哥哥找他们去，哥哥替你报仇。” “刚才他们打我我没哭，回家才哭的。” 男孩子声音倔强的反驳着章墨海。 他没有理会章墨海要替自己报仇的那句，只是表明了自己开始哭泣的时间，语速很慢但表达清晰，怎么看也看不出是个傻子。 这时的邓薇已经将弟弟的脸抹干净，拉着他的手说道：“小智乖，先进屋洗洗脸，姐送送俩个哥哥。” 这时小智忽然伸出手指着章墨海说道：“我记得你，你给过我们家钱，你是好人。” 他的话只是稍显幼稚，语速有些慢。 邓薇听了一愣。 章墨海笑了起来，他很高兴小智真的记得自己，于是他夸奖道：“小智是个好孩子，怎么会哭呢？” 邓薇不再纠缠于这件事情，转过脸对两人说道：“回去的时候慢点。” “没事。”章墨海点头。 “对了邓薇，你记一下我家的电话，有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 这时候柳相对开口了，他忽然记起了自己家已经装上了电话，于是他将电话号码报给了邓薇。 “嗯，我记下了，回头记上。”邓薇点头表示已经记下，默默的跟着两人走出了门。 骑上车子的章墨海还是不断回着头看着立在门口那个单薄的影子，直到看见邓薇关上门走进了院子，他才回过头来跟柳相对说道：“邓薇真的很不容易。” “我想想办法吧。”柳相对思考着心事，随口答道。 ......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7点了，不过天还很亮，出乎意料，母亲竟然在家，只不过是躺在床上的，右腿竟然打着绷带。 看到母亲的这副摸样把柳相对吓了一跳，他赶忙问道：“怎么了妈？” 母亲倒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开口说道：“没事，就是走路的时候踩空了，一下子扭到了膝盖。” “都打上石膏了还没事？”柳相对有些着急的说道，来到了床前蹲下。 “拍片子了，大夫说骨头没事，就是膝盖的半月板可能损伤了，打上石膏就是不让随意乱动。” 母亲开口解释着。 “我爸呢，怎么把你一个人扔家里了？”柳相对没看见父亲的影子，开口问道。 “把我送回来以后就去店里了，店里这几天很忙，再说，我也不是啥大病。”母亲开口替柳如山解释着，她看出了柳相对眼睛里的不满。 “都怪我不小心，现在你爸一个人在店里盯着，还得算账，得累坏了。” 看着母亲一脸自责的模样，柳相对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还是嘀咕道：“那谁照顾你啊，你这样子连上个厕所都不方便。” “大夫说了，1个月就能好，不是啥大事，就是辛苦你爸了，他是得栓到店里了。”母亲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不是我说你们，现在店里生意那么忙，咱们早应该找一个管账的了，要是都指着你和我爸，不仅累，还经常算错帐。” 柳相对确实心疼他们。 家里雇了几个人，不过全是干力气活的工人，采购是父亲，算账是母亲，每天起早贪黑，没有一点自由的时间。 “你说的容易，管钱的人哪有这么好找啊，得知根知底，随便一个人那哪里敢用。” 母亲不同意柳相对的观点，她是地道的农村人，对于钱看的还是比较重，认为财务就应该抓在自己的手里。 “等等......” 柳相对忽然有了些想法，随即他开口打断了母亲的话。 “妈，我觉得找个人管账是必须的，我们每天销量这么大，自己也没有记录，隔三差五的算错一笔，算忘一笔，一年损失的钱也不少啊。” 柳相对认为依现在自己家店面的销量，确实应该有专门的人去管理财务，一是防止丢帐错账，另外是更加规范。 在柳相对的心里，他绝对不想让家里小打小闹的这样下去，既然准备做大，那就一切规范起来。 “我也是想过，不过你也知道，咱家的几个亲戚都没啥文化，大字不识几个，水平还没我高，如果用外人，我更不放心。” 母亲道出了自己的担心。 “这是啥问题啊？”柳相对开口了，既然母亲有这个想法就好办。 “用亲戚也不是好办法，算错帐，收了**啥的您也不好处理，用外人您也不用放心不下，一切都可以用制度去规范的。” 柳相对坐到了床边，想跟母亲好好掰扯掰扯这个问题，可还没等他继续开口，母亲就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行了行了，你别管这么多了，对了，今天考的怎么样？” 母亲忽然想起来今天的大事还没问柳相对，于是在床上稍微坐起了一些看着柳相对，目光中带着一丝急切。 “您不看看我是谁儿子？一中没问题啊。” 柳相对哈哈一笑，告诉了母亲答案，顺便捧了她一把。 “这么有把握？” 母亲有些不相信，柳相对虽然成绩一直排在前列，可不是很稳定，忽高忽低的，现在听见他这么说还是有些没底。 “放心吧，我保证。” 柳相对拍了拍胸脯，随即又续上了那个话题：“妈，我跟你说正经事呢，找人这个事还得抓紧，你们这样的一年到头看存折知赔赚也不是个事。” 母亲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晚上回来跟你爸商量商量吧，说实话，我倒是无所谓，就是怕他太累，特别是这段时间。” 见母亲松了口柳相对也松了一口气，父亲是一个相对开明的人，跟他讲道理，他能听得进去。 “行了，你躺着吧，我去做饭。” 柳相对嘱咐了母亲一句，起身走向了厨房。 ...... 晚饭做的很丰盛，熬的稀饭，煮了几个咸鸡蛋，炒了一个青菜，烙了两张饼。 父亲回来的不晚。 当饭菜端上饭桌的时候，着实让柳相对的父母惊讶了一把，母亲喜笑颜开的夸着柳相对本事越来越大，连一向严肃的父亲也不住的点头，这让柳相对从心里感觉到了喜悦，甚至比自己中考发挥超常还高兴。 当听到柳相对汇报自己的成绩以后，父亲还破例的开了一瓶白酒自饮自酌了起来，在他看来，无论是柳相对的成绩还是他的改变，都值得庆贺。 刷过了碗柳相对来到了阳台，他知道这个时间，在这个地点，父亲一定在这里吸烟。 柳如山吸烟很慢，特别是晚饭后的这支，他可以吸上十几分钟，直到烟头烧到手才会扔到脚下踩灭。 这是他特有的一个习惯，因为在这个时候，柳如山总会将一天生意的经历在大脑里过一遍，思考一下明天要做的事情。 柳相对觉得这个习惯很好，一个人想要成功，必须不断的总结和回望。 没有打断父亲的思考，柳相对就这样站在阳台的门口看着父亲，直到烟头熄灭。 “爸，蚊子这么多，也不知道点盘蚊香。” 柳相对嘻嘻哈哈的走了出来，手里拿着蚊香，他觉得这次又会是一次长谈，所以早有准备。 柳如山回过头看到了身高已经超过自己的儿子，低沉的嗯了一声。 “我妈的身体没大事，倒是您，又要操心进货发货，又要操心帐目的，别累着。” 柳相对从母亲的受伤找到了话题，摊开了他的谈话。 父亲摇摇头，示意他无所谓。 “爸，我觉得咱们的店应该找一个专门的人负责记账算账。” 沉吟了一会，柳相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听了柳相对的话柳如山愣了一下，他转身看向远处，又掏出了一根烟点燃，然后狠狠的吸了一口说道：“有必要吗？” 看样子，他开始思考儿子的提议了。 第三十九章：同意 听见父亲的问话，柳相对向着前走了一步，手抓住了护栏，同样的目视着眼前的夜色，然后用一个肯定的声音回答道：“很有必要。” 父亲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柳相对知道，父亲在等着他给出的解释。 “从经济角度出发，雇一个这样的人工资不会很高，按照现在华遵的水平，一个月也就是200块左右，我们少收几次**，少算错几笔帐，钱就出来了，这个很划算。” 柳相对将他心中的想法开始向着父亲道来。 “从人员角度考虑，有这样一个管理账务的人，可以将我妈解放出来，当然，我妈也不是什么也不干，她可以负责查账和对账，另外，可以更好的照顾家里的事情，有更多她自己支配的时间。” “从长远角度考虑，那就更有必要了。” 柳相对终于向父亲吐露了自己长远的打算。 “一个小店要想做大，各方面都必须是规范的，只有框架建立起来，你以后的经营才能更加规范，才有做大的可能，而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慢慢建立起这个框架。” 听了柳相对的解释，柳如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自从上次跟儿子在这里谈过话以后，他就发现柳相对的生意头脑很灵活，在很多方面的见解和提议甚至要超过他这个40几岁的中年人。 柳如山年轻的时候由于家里的状况不好，起点很低，从化工厂一个最小的合同工做起，慢慢的做到了组长，科长，车间主任直至主抓生产的副厂长，可以说经历很丰富，眼界也很开阔，要说自己下海做生意，没有做大的想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只不过一直苦于本身精力的限制，另外一个方面，就是母亲的思想束缚。 说到底，现在他们经营的粮店还是属于夫妻店，夫妻两人如果在发展思路上不一致，要想做大基本没有可能。 母亲是一个小富即安的人，她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安稳度日，每当柳如山有一点要扩大经营的苗头总会受到她强烈的反对。 于是他思考了一阵，才开口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工资发多少这个不是大问题，真正关键的问题是这样一个合适的人不好找。” 柳如山吸了口烟，继续说道：“首先这个人必须有一定的专业素质，懂财务管理，其次，这个人必须能吃苦，能够适应经常性的加班或者早到......” 柳如山顿了一下，用稍微重了一点的语气说道：“最重要的是，这个人的人品，必须过关。” 柳相对听得明白父亲的意思，在他的话里可以推断出，关于这个管账的人员，他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一些亲戚，而是直接将目光对准了外人，而外人去管钱，每天动辄上万甚至几万的流水金额，对人品是一个很大的考验。 “所以这个人很不好找。”柳如山眉头皱了起来，最后说道。 柳如山说完这句话他转过了身，看着柳相对，有些考教的问道：“你觉得呢？” “嘿嘿，爸你说的很有道理啊，我觉得是很不好找，不过也没那么难。” “哦？”柳如山有些惊讶于柳相对的回答，尽管他已经足够高看了自己的儿子，可他没想到柳相对会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 “我们现在只是规范的初期，所以对财务的专业性要求不会那么强，我们也不会要求找来的这个管理财务的人一下子就将我们的小店管理到大公司的水准，这不现实，现阶段的主要任务就是建立库存帐和流水账，保证每日结算金额的准确，确保不收**，就这么简单。” 柳相对针对父亲的疑问逐条给出了答案。 “关于吃苦耐劳这个问题是最容易解决的，这种人遍地都是，至于您说的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人品，我觉得除了我们的考察之外，还可以用另一种办法解决。” “什么办法？” 柳相对呵呵一笑说道：“制度，用制度去规范，用制度去堵住人心的弱点。” “规范的财务制度要求帐款分离的，必须要有出纳和会计，但我们在初期这么做是不现实的，那么针对这种账款合一的状态，我们必须有一个严格的监督和考察机制，关于这方面，我有些想法，等我思考成熟了以后会给您一个比较完整的方案。” 柳相对又咧嘴笑了起来，他看着父亲的眼睛说道：“爸，其实关于这工作，我倒是有一个比较合适的人选。” “谁？”柳如山愕然的看着儿子，他发觉她是在是有些摸不着这个孩子的脾性，未卜先知吗？还是因人设岗。 “我的一个同学，今年刚好初中毕业，人品应该不错，也能吃苦耐劳，就是专业知识方面得需要慢慢的培养。” 看着父亲一脸迷惑的模样，柳相对将邓薇的家世与遭遇缓缓的向着柳如山道来，最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因为可怜她才让她来咱们家做的，我是觉得一个如此顾家懂事的孩子，她的心性绝对没问题，可以帮得上我们。” 柳如山没有答话，只是转过脸狠狠的吸了一口烟，柳相对看不出父亲的想法。 “呵呵，爸，别想歪了啊，我跟她没有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柳相对忽然又些明悟，他尴尬的挠着头，出言解释。 “哈哈。” 父亲忽然笑了起来，他走上前轻轻的拍了拍了柳相对的肩膀，笑着说道：“我的儿子已经长大了，行，哪天让她过来我们看看，不过这事我还得跟你妈打个招呼。” 也不等柳相对有所反应，柳如山已经掐灭了手中的烟头，笑着走进了客厅里面。 父亲的反应让柳相对有点摸不着头，心说这是个什么意思，我已经长大这句话跟我跟邓薇没关系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摇摇头，柳相对没有在思考这个问题，俯身拿起点燃的蚊香也走进了屋子里面。 ...... 第二天依旧准时起床，窗外已经露白，柳相对穿好衣服想先给母亲把饭做好，每天这个时间都是母亲来做的，可今天不行，父亲应该是已经离开，经过客厅的时候望向院子他的摩托不在。 掀起帘子就看到了坐在餐桌前的母亲，桌子上已经摆上了油条豆浆，想必父亲是早起买来的，柳相对嘻嘻一笑，冲着母亲说道：“妈，待遇不错嘛，领导人也就这早餐，只比咱多俩鸡蛋。” 母亲对他的话没有在意，只是看了柳相对一眼，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儿子，你说说你是不是搞对象了？” 柳相对拿起油条的手一顿，他知道父亲应该是将昨晚他说起的邓薇的事情跟母亲谈了，于是笑着说道：“这个可以保证，没有，您儿子还小啊，哪能呢，再说，这要是真要搞了，也得拉回来给您老过目的。” 母亲噗嗤一下笑了，不过又立刻板上了脸说道：“你现在还在上学，搞对象的事情还早，不要分心做这些事情。” 柳相对哧溜喝了一口豆浆，豆浆有些热，烫的他张开嘴使劲用手扇了几下风，然后口齿不清的说道：“放心吧妈，没影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你慢点。” 母亲看着一脸猴急模样的柳相对有些无奈，随后她沉默了一会接着说道：“你昨天说的那个孩子确实挺可怜，要不改天你把她领到店里去让你爸看看，如果可以就先用着。” “啊？”柳相对没想到母亲这么快就转过了这道弯，他还以为得几天呢，于是他的心里也有些高兴，赶紧说道：“行啊。” 不过他又觉得这样说有点猴急，于是奉承着又说道：“妈，这油条怎么不如您老做得香呢？我看您要是去炸油条，肯定火。” “你个小子，拿妈打岔是不？” 母亲呵呵的笑了起来，不过她也没在意柳相对的打岔，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个孩子真的挺不易的，要是实在不能用，我们也得帮帮人家。” 柳相对抬头看到了母亲眼里的那种慈爱，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没有了上课的约束，柳相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停摆了的钟表，内心有些空，他现在的心态真的不适合满世界的疯跑疯玩，于是吃过饭他决定先到粮食市场上去转转，至于通知邓薇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柳相对准备在去学校看榜那天再跟她讲。 可他刚推着自行车出了门口，就看到了风风火火骑车过来的温秀逸。 看见柳相对蹬车要出去，温秀逸喊了一声，支着车子停在了路边，然后冲着柳相对挥了挥手。 “秀逸姐你今天不用上班啊？” 柳相对笑着走了过去。 温秀逸虽然属于干部子女，可她还是很注意影响的，没有特殊情况她总是按点上下班，不搞特殊。 “昨天下班有些晚了，估计你毕业也会有事情，也就没过来，早上到所里报了道就跑过来看看你。” 温秀逸将车子支到了路边，随即问道：“考得怎么样？有没有戏？” 温秀逸一直惦记着柳相对的中考。 第四十章：市场 “应该有戏。” 柳相对听到温秀逸专门为自己的事情跑了一趟，感觉心里一暖，可他不敢把话说满，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 “听口气还不是百分百啊？” 温秀逸听了柳相对的回答皱了皱眉，她不满意这个回答。 “姐，我不是判卷的老师啊，就算有标准答案也无法预测最终的成绩，答题的字迹，解题的顺序，甚至是判卷老师的心情都可能影响到最终的成绩。” 柳相对呵呵的笑着，他从温秀逸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关切。 “嗯，我明白了。” 温秀逸点了点头，低着头想了片刻，随后不再纠缠这个问题，接着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大早晨就要骑车出去。” “没目的，瞎转转，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柳相对伸手向着院子里指了指，“进去坐会儿吧。” 温秀逸摇摇头示意不进去了，然后说道：“今天要上班的，不过我出来的时候跟所长打了个招呼。” 听温秀逸的话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回去。 “有什么打算吗？”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柳相对实在是搞不懂温秀逸既不上班也不进院子的原因，于是挠挠头问道。 温秀逸忽然调皮的笑了起来，“你不是想去转转吗？我跟你去,你去哪瞎转？” “额......”柳相对噎了一下，不过她看得出温秀逸是打定了心思跟她去转悠转悠，于是无奈的说道：“我是准备走走粮食市场，很无聊的一件事情。” “无所谓啊，正好我也去看看，所长还要我们交一篇调研报告呢。” 温秀逸声音很干脆的回答。 柳相对心说调查粮食市场跟你们镇财政所关系很大吗？可他没敢说这句话，无奈的点了点头。 ...... 华遵的城区不是很大，东西南北四条主街分割了整个城，城市的建设规划刚刚呈现雏形，各个市场的划分区域还不明确，没有出现后世的什么家装一条街，美食一条街等等。 而柳相对这次所要去看的，实际上只是四个主街区的粮店，虽然记忆中在95年的这座城市里专门经营粮食批发的商店还不多，但只要是开了店铺的，都是属于在华遵粮食市场做的不错的。 柳如山的店面在北街，离家不是很远，靠近他店铺的粮店只有一家，规模不是很大，听说这家是华遵市场第一家粮店，不过做的不愠不火，柳相对两人也就直接忽略了这家向着东街骑去。 经过自家粮店的时候看见排在店铺外一条长龙似的拉粮食的车，温秀逸点头啧啧称赞道：“相对，如山叔做生意还真有一套，很不错。” 柳相对哈哈一笑，其实打心眼里柳相对就很佩服自己的老爹的，无论是从经商的技巧，思维的开阔到做人的质朴醇厚，柳如山都一直是他的榜样。 不过相比较自己店铺的火爆景象，东街粮店的情况就不是很好了。 东街的马路有些坑洼，不是很好走，看样子是挂车走的太多的缘故，一直到了街的尽头，柳相对才看到了路边立着一个铁皮的牌子，上面写着‘大米白面’，想必这是这条街上唯一的粮油专卖了。 两人停下自行车走进店铺的时候只有店主夫妻两人无聊的坐在算账的桌子前嗑着瓜子，店里面堆放的粮食不是很多，零星几垛码放着稻米，前面还有一个大的笸箩，散装的白花花的大米堆出了尖。 见到有人进来，坐在外面的男人站了起来迎上了两人。 “买什么啊？” 男人说话可能天生嗓门比较大，打雷一样的声音吓了柳相对一跳。 “啊，看看大米。” 柳相对回答道，一副吃惊的样子让身后的温秀逸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她发觉这个孩子挺有意思的，说是来看看市场，也不知道他想看什么。 不过温秀逸还是觉得柳相对做事情是有目的的，但是由于受到年龄的限制可能有些东西不会做的很好，于是她快步走到了柳相对的头面，像是领着他一样走到了装满大米的笸箩前，低身抓了一把。 可是她对这个实在是外行，做饭她还行，看米质和行情却是不懂，于是她只好转身将抓着的米递给了柳相对，随口问道：“这米多少钱一斤？” 其实现在的柳相对对米的认知也有限，他来转市场只不过是想了解一下自己所在这个城市的主流零售粮价，你让他去判断大米的价位是不是合理，或者说这种品相的稻米到底值多少钱，他也说不好。 “正宗北东大米，9毛5。” 男人看两人的样子应该是姐弟，过来也就是零散买一些，于是只是说了一个零售的价格。 柳相对从温秀逸手中接过了米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发现也就是一般品相，里面的半粒米不少，样子不是很讨人喜，于是他将手中的米放回了笸箩，笑着问道：“买一袋子多少钱？” 一袋子是100斤。 “90块。” 男人眼睛一亮，直接开口降了5块。 “有点贵啊，还能便宜吗？”虽然不是很了解现在的价格，但是砍价的功夫柳相对还是很在行的，他想探探底。 “少不了了。” 男人还在犹豫，桌子里面的女人发话了。 女人有些胖，手里抓着瓜子来到了两人面前，一边吐着瓜子皮一边说道：“我给你们的就是批发价了，整车买也就这个价。” 女人比较精明，她觉得柳相对两人不可买太多。 “有点贵啊，姐，咱们别处去看看吧。” 柳相对觉得从这家粮店的经营状况看不出什么，他想尽可能多的了解一下零售商贩的市场情况，他这里不具有代表性。 自己粮食的生意虽然主要是批发，但最终的流向，还是最底层的消费者，因此选一些买家比较多的店铺要好一些。 “哎，别着急啊，想要便宜的我家也有啊。” 胖女人呵呵的笑着，“来，里面有便宜的。” 胖女人引着两人向里面走去。 绕过中间垛着的几垛米，后面还有个很大的铁门，由于视线被挡住，所以在柳相对他们站立的地方竟然看不见，当胖女人用力的推开以后两人才发现后面竟然还有一个很大的库房，里面整齐的码放着很多的米。 胖女人示意两人跟过来，然后随意的用手指在米袋上扣了一个洞，用手接了一些从袋子里面流出的米，随后用力的一抹，米袋子的纤维线恢复了正常。 她将手中接住的米递给了柳相对。 “这个米便宜，85块一袋子。” 仔细看一下，柳相对发现与外面刚看到的那些米在质量上明显的不同，里面的米粒虽然很饱满，但有黄粒。 大米中黄粒米的出现一是因为收割稻谷的时候遇到了阴雨天，稻谷受潮，二是因为放置时间过久或者存储不善造成，而大部分现在市场上的黄粒米，都是陈粮。 柳相对的眉头皱了一下，开口说道：“这么多黄粒，能吃吗？” “没事啊，蒸熟米饭就没了，就是有些受潮，要不怎么能这么便宜呢？” 将手中的米递还给了胖女人，柳相对摇摇头，示意温秀逸跟着自己出了仓库。 “这个米不错啊，价格这么便宜。” 温秀逸不太了解粮食，走出了粮店，她开口问道，“我家的米跟这个差不多。” 柳相对一歪车把，笑着说道：“大小姐，你家也吃陈粮？” “什么陈粮啊，不明白，不过觉得没什么特别大的区别啊。” 温秀逸歪着头想了一下，随后问道：“不都是大米吗？便宜这么多，有什么说道吗？” “对身体伤害倒是没有，只不过口感要差上很多。” 柳相对解释了一句，骑上了车子问道：“去南关看看？” “走吧。” ...... 南关的粮店要多一点，可能这根南城工厂比较多有关系，工厂多，机关单位的食堂就很多，常住人口就显得多，粮食的消费量就要大一点。 这里有一两家粮店规模不小，从敞开的店门口就能看见垛的很高的米垛，白色的蛇皮袋子上面印红的‘东北大米’特别显眼，两人随意的转了转看了看，还是便宜的米居多，而那些拿着大袋子小袋子购粮的市民也是主要选择了价格相对便宜的陈米，想来消费者对于新米陈米的分辨率还不是很高。 “走吧，西关。” 走了半个多小时，听了听陈粮价格，估算了一下这些不同粮店的陈粮进货价格，柳相对提议两人去了西关。 第四十一章：遭遇 西关相比较其它三个街要短上一些，不过要宽阔一些。 这条街是华遵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街上最多的是来往的客车和出租，来回上车下车的人显得很混乱。 街口就有一家不小的粮店，半圆形的二层建筑正好围成了一个拐角，双面的铁皮牌子挂在二楼琉璃瓦的檐子底下很显眼。 这个粮店柳相对有些印象，老板应该是父亲长期以来的合作伙伴，关系一直很好，他一直叫王叔叔。 95年的街口是有红绿灯的，不过亮起来的也没有过几次，两人避让着来往的车辆和行人，穿过马路终于到了另一端。 西街的后面是老旧的护城河，河里面的水早已经干涸，现在充斥着大量的生活和建筑垃圾，一到夏天苍蝇嗡嗡的乱飞，再加上不远处的菜市场，所以这里的味道有些难闻。 柳相对看着温秀逸微皱着眉头的样子有些不忍，于是说道：“转完这家咱们就回吧，也没啥好看的了。” “好吧。” 温秀逸抬手看了看手表，想想下班的时间也就到了，于是表示了同意。 落地的玻璃窗，上面贴着双面贴剪成的红色大号广告字，‘大米白面’几个字老远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还没走到门口，温秀逸推车的身体就忽然一顿，柳相对顺着温秀逸的目光望过去。在靠着角落的阴影街角，他看到了一个乞丐。 年纪应该不大，十一二岁的样子，跪坐在那里，穿的很是破烂，双脚裹着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布，应该是一个残疾人。 他的前面摆放着一个搪瓷盆，里面零星的扔着一些硬币，小乞丐不停的冲着来往的人群作揖，时不时用破烂的袖子擦一下眼角，显得很是可怜。 看着温秀逸快步的向前，柳相对知道，她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了，想想后世的那些白天伪装很好的沿街乞讨的骗子，一到晚上就西装革履的出入酒吧夜场，穿的比白领还高级的情形，柳相对无奈的笑了笑，跟在温秀逸的身后也走了过去。 小乞丐的脸有些浮肿，有着不健康的菜色。见到温秀逸两人，他也不说话，直接冲着两人磕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脚，又比划着自己的嘴。 柳相对虽然不懂哑语，但是大概能猜出这个乞丐是在表达自己的状况，是个没脚的哑巴。 支上了自行车，温秀逸二话不说，掏出自己的钱包直接拿出了一张大团结俯身放进了搪瓷盆，那种利落的样子柳相对都怀疑她是不是经常这么干，可还没等他有所反应，温秀逸已经转过了身说道：“相对，有零钱吗？” “啊......有！”柳相对迟疑了一下才明白原来温秀逸是在让自己也捐献一下爱心。 无奈的点点头，柳相对心中暗自腹诽，虽然在这个时代民风还是非常淳朴，可也保不准遇到骗子啊，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无法去分辨真假了。 柳相对摸了摸裤兜，掏出了两张一元的纸币，递给了温秀逸。 小乞丐看到温秀逸这么大方眼睛一亮，赶紧低头继续朝着两人磕头，不过这次明显很有诚意，脑袋磕在柏油路面上咚咚的响。 温秀逸有些不忍的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冲着他摇了摇头，意思是不用感激，然后回头冲着柳相对说道：“走吧。” “嗯。” 对于温秀逸的这种做法柳相对没有觉得有任何的做作，相反，他看出了温秀逸的真诚，这种赤诚和对陌生人的信任在后世已经算是罕见了。 柳相对笑了笑，跟着温秀逸走进了粮店。 王叔叔今天正好在店里，里面人不少，他跟妻子忙的不可开交。 刚进门王叔叔就看到了两人，他手里拿着袋子热情的着冲着柳相对说道：“相对来啦，找地方先坐下，这就好。” “您先忙，别管我，我没啥事。” 柳相对赶紧应了一声。 王叔叔的老婆也姓王，柳相对叫她王婶，此刻的王婶正彪悍的扛着一袋子大米往门外的一个四轮车上装，经过柳相对身边时示意他先到靠窗的椅子上坐会儿。 王婶一直是个比较八卦的人，她注意到了跟随柳相对一起进来的温秀逸，于是笑着打趣道：“相对你个臭小子，这是谁家闺女啊，也不介绍介绍？” 柳相对走向了窗边，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问这么多干嘛，您还是好好的扛您的大米吧。” 王婶哈哈大笑，略显肥胖的身体扛着百斤的袋子一点也没显费力，冲着柳相对挤了挤眼睛，风风火火的走了出去。 柳相对身后的温秀逸也笑了起来，她觉得王婶这个人很豪爽，像个汉子。 “别看王婶是个妇女，她的力气可不小，自己一个人能卸小半车的大米。” 柳相对让温秀逸坐到了椅子上，自己拍了拍旁边的单人床上落着的尘土坐下后，对着温秀逸说道。 关于王叔一家人柳相对记忆还是很深刻的，他家与自家的感情很好，走的很近，而王叔王婶也一直是柳如山生意上强力的支持者，他们卖的所有粮食全部是在柳相对家进货，柳如山对这对夫妻的人品也很赞善。 王叔叔年纪与柳如山相仿，身体一直不太好，家里只有一个女儿，考上大学后就落户到了外地，只有年节的时候回来，因此一家子的重体力活儿都落到了王婶身上。 不过王叔头脑比较好使，看事情的眼光也很精准，在最初做粮食生意的那些年攒了一些钱，于是操持着盖起了这座小楼。 柳相对轻声的对温秀逸说了王叔一家人的状况，心里也一直在赞叹着王叔的好运气，娶了这样一个能干的媳妇，占了这样一个黄金的地段。 再往后推三年，到1998年，华遵市会将整个的城市规划提上日程，身后的那条护城河重新修葺以后又引了水，加了绿化，不远处的那个垃圾山也被清除建成了公园，而菜市场也整体向北迁移了几百米。 再后来的西街变成了政府的形象一条街，周边又兴建起了很整齐的商场和小区，地价就像坐了火箭一样的上涨，而王叔家的拐角位置更是成了黄金地带。 柳相对听说有个地产老板在05年左右曾出价三百万想买下这栋楼，可还是被心思活泛的王叔拒绝了。 三百万在世纪初是个不小的诱惑，可王叔硬是抵制住了诱惑留下了祖宅，不过听说这里面还是有王婶的作用的，她认为这是对老人的一点念想，不能轻易出手，另外他们也不缺钱，留个房产将来可以养老。 可以看得出，王婶是一个重感情的人，生意头脑也不错，不仅仅是空有一身体力的角色。 柳相对一边说一边想着这些东西，看着门外王婶一边抹汗一边按着计算器认真算账的样子，感觉他们夫妻这种人生其实才是最幸福的人生，夫唱妇和，和谐美满，让人羡慕。 ...... 一辆崭新的面包车忽然停到了小商贩四轮车的正前面，紧急的刹车带起了路面的尘土，把正在算账的王婶吓了一跳。 她抬起头显得很不高兴，看样子她是准备上前理论一番的，不过当她看到了车上下来的两个人后忽然止住了脚步，顺带着还拉了一把那个脸有不忿的小商贩。 车上下来的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穿着黑色的半袖衬衫，露出的胳膊部分隐约还能看见纹身。 他们啪的一下甩上了车门，根本没理会王婶两人，奔着街角走了过去。 柳相对在窗前看的分明，他看到王婶的脸有些变色，然后拉上了商贩就往屋里拽，明显是对这两人有些忌惮。 没有理会王婶的举动，柳相对忽然站了起来。 温秀逸看到柳相对的反应很诧异，她顺着柳相对的目光望了出去，稍微凝滞了一下，然后也站了起来。 一胖一瘦两人直接走到了那个小乞丐面前，端起了他前面的搪瓷盆，然后一人伸出一只手拽住了孩子就往车上拖，而孩子在这瞬间忽然从搪瓷盆里拿起了刚刚温秀逸递给他的那张10元面额的纸币，哇哇的跟两人叫嚷着什么，一脸的委屈和不甘。 可还没等孩子将那张钞票塞进怀里，左边的胖子已经伸出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将还没完全起身的孩子一巴掌扇到了地上，响亮的声音穿过窗户传进了屋子。 “住手！” 温秀逸抬起脚就冲门外跑了出去，在门口差点撞到正在惊讶的看着这一切的小商贩和看样子已经习以为常的王婶，而柳相对也没有思考，追着温秀逸就跑了出去。 “你们住手！” 温秀逸声音已经变得很尖细，跑到了小乞丐的身边冲着两人喊道。 看着还顺着鼻孔往外流血的孩子，她非常生气的喊道：“他还是个孩子，你们为什么要打他！” 说话的间隙，柳相对已经到了温秀逸的身后。 他的理智还在，不过此时也很气愤，因此没有理会经过门口时王婶抓自己的手和慌忙喝止自己的王叔。－－－－－－－－－－－－－－－－－－－－－－－－－－－－－－－－－－－－－－－每天6000字，作为一个非全职作者来说已经拼命了，第一次求推荐，求收藏，鞠躬感谢！ 第四十二章：进去了 柳相对转过温秀逸弯身将小孩扶了起来，没有理会身边气势汹汹的两人，他顺势拍了拍孩子身上的土，对着身后追着自己的王叔说道：“有没有卫生纸，给我一点。” 看见莫名其妙跑过来管闲事的两个人，瘦子嘿嘿的笑了起来，不阴不阳的说道：“我擦，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了，你们他妈的哪的？” 柳相对没有理会两人，也没理会焦急的跟自己使着眼色的王叔，他转脸看了看温秀逸。 此时的温秀逸一脸通红，呼吸显得有些紧，看样子是被刚才的画面气的不轻，看到柳相对的眼光，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胡乱的从牛仔裤的口袋掏出了一包纸巾，递给了柳相对。 “你管我什么人，我问你，你为什么打这个孩子。” 温秀逸心疼的看了那个哑巴一眼。 他红着眼睛，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地上，让人心疼。 “我擦，你们有病啊，这是我兄弟，他么的拉他回家吃饭，你们管得着吗，怎么的，你想一起去啊？” 瘦高个子满嘴脏话，答非所问。 他一脸色相的看着温秀逸，似乎很好笑这个女子怎么这么幼稚，什么都敢管。 “大兄弟，这是我本家侄子侄女，人小不懂事，你们别生气啊。” 说话的是王婶，她这时候已经来到了近前，满脸堆笑的对着两人说道。 说话间她一手拽住柳相对，一手拉住温秀逸，接着说道：“别生气别生气，我们这就走。” 王婶力气很大，温秀逸娇小的身体被拉住直接拽向了后面，急的她脸又红了起来。 “王婶你放手，他们得把话说清楚。” 温秀逸不想就这么离开。 柳相对看的出这两人应该是街面上的混混，而王婶似乎也认识，考虑到王婶的好意以及顾忌，柳相对还是将卫生纸塞给了小孩，准备随着王婶一起离开，可他抬起脚刚刚转身，一只脏乎乎的手就从背后拉住了他。 是那个乞丐，柳相对回头看到了他那一双红肿的眼睛，里面充满了绝望和乞求。 其实关于大汉与小乞丐的关系，柳相对多多少少有些猜测，这种情节在后世柳相对也曾经听见过，不过那时候的自己看到这些报道时只是心有戚戚但悲伤置之，他觉得这种事情离自己很远，远到可以去不管。 今天，好像碰到了，更为重要的是，身边还有一个母性和正义感爆棚的温秀逸。 更为关键的是，那个孩子那个无助的眼神。 于是他轻轻的拨掉了王婶的手，没有理会两个汉子凶狠戏谑的目光，又转过身来将小孩的手攥到了手里，轻声说道：“不哭了，小兄弟，先把脸擦擦。” “相对，别多管闲事。” 这时候王叔也走到了近前，他看出柳相对没有离开不管的意思，于是着急的出声叫道。 而王婶也看出了柳相对的态度，她叹了口气，将拉着温秀逸的手放了下去。 温秀逸跨了一步来到了小孩的面前，也不顾他脸上的血迹和一身的尘土，掏出了手绢就擦了起来。 看着孩子紧紧的抿着嘴一副可怜的样子，她的眼圈有些发红，于是转头大声的呵斥道：“你们凭什么打人。” “呦呵？我看你们俩真是找死。”胖子似乎不耐烦了，他扬起了手就朝着温秀逸挥了过去。 “别别，大兄弟，看在街坊四邻的面子上，别跟俩孩子计较了。” 身后的王婶手很快，她一把拽住了挥手想打人的胖子，然后转头冲着王叔喊道：“愣着干嘛，去找如山啊。” 王叔哦了一声转身就跑了出去。 柳相对见两人真敢肆无忌惮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伸手打完小孩打女人，心中的怒火呼的一下就点燃了，他真的没想到这些街面的混混可以嚣张到这种程度。 他拉着温秀逸到了自己的身后，怒气冲冲的问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我干你‘妈！” 胖子看到眼前这个不大的孩子居然恶狠狠的质问自己，火气更大了，他抬手就照着柳相对的脸抽了过去，而王婶还要去阻拦，却被站在身边的瘦子一把推到了地上。 一言不合出手就打，柳相对彻底被激怒了，骨子里的狠劲一下子冲上他的大脑，他一偏头闪过了伸过来的巴掌，抬脚就踹了过去。 这时候的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被推倒在地上的王婶大声的冲着周围看热闹的人喊道：“报警啊！” 然后她赶紧起身向着准备冲向柳相对的瘦子撞了过去。 柳相对的脚踹到了胖子的小腿，疼的他哎呀叫了一声，他俯身揉了揉，恶狠狠的说道：“活的不耐烦了，敢还手！” 他一转身就跑向了停在一边的面包车。 “带孩子进屋！” 柳相对一看架势知道不好，于是回头冲着呆住了的温秀逸喊了一嗓子，撒腿就追向了胖子。 而另一个瘦子却被王婶一下子撞倒在了地上，他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刚想去拽王婶的头发，却被四周看热闹的人无意间挤了一下，于是还没站稳就又倒了下去。 王婶趁势骑到了他的身上，将他的双手死命的按在了地上。 柳相对此时已经追到了那个奔向面包车的胖子的身后，借着跑动的惯性，他一脚蹬到了那人的后背，踹的胖子一个趔趄。 胖子一下子松开了抓住的车后门把手，闪到了车的另一侧。 柳相对哪肯给他取出凶器的时间，单脚落地后抡着拳头就照着大汉的脑袋砸了过去，脸上凶狠的表情将胖子吓了一跳。 “操‘你大爷！”胖子继续后闪，让过了拳头后一伸手抓着了柳相对的衣襟，横着一甩，柳相对就被带的冲到了街中央，而腾出时间来的胖子也不取东西了，他奔着柳相对就跑了过来。 这时候的柳相对看到了温秀逸没有听自己的嘱咐躲到粮店里面，她费力的将小乞丐拖到了墙角，然后拨开人群冲了出去。 “聪明！” 柳相对暗自赞了一声，也不再跟大汉纠缠，顺着人群外围开始跑动躲闪。 单对单，他打死也不是大汉的对手，现在的唯一机会，就是等待派出所民警的到来。 “你‘他‘妈的不是牛X吗？跑你妈的跑！” 胖子在身后追着柳相对，一边追一边骂，不过柳相对身体单薄，速度很快，他只能远远的缀在身后，怎么也追不上。 四周的人群虽然没人敢出手制止，可还是有意无意的阻挡着胖子，让他愈加的气愤但无可奈何，最后干脆停了下来。 柳相对这时候也停止了跑动，这段时间的高强度运动让他呼吸急促，头脑中那种晕眩的感觉又来了，他远远的看着被压在身下的另外一个人，竟然忽然觉得想笑。 王婶，真是不简单。 “小子，你‘他‘妈的不用得意，早晚我能找到你。” 看着柳相对露出了笑容，在外围站着的胖子更生气了，他呼哧呼哧的喘气，高声的喊着威胁的话，一脸狰狞。 警铃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柳相对回头看见闪着警灯的面包车在近处停下，长长的出了口气，这才扒开人群走到了里面，而王婶也从瘦子身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一边，不过她还是没忘记护着柳相对，将他挡在了视线的后面。 瘦子站了起来脸憋得通红，他还想冲过去，却被走过来的胖子拽住，拉到了一旁。 带着大盖帽子的警察分开了人群走到了柳相对身边，看着一身狼狈的几个人开口说道：“接到报警有人斗殴，是你们几个吧。” 柳相对还没开口，那个一直被骑在身下的瘦子先开口了：“伍所，这个小崽子和这个娘们跟我们耍横，先把他们收进去。” 柳相对心头一紧。 “警察同志，别听他胡说，是他们先动手的。”王婶急了，赶忙解释道。 警察抬眼看了一眼刚说话的瘦子，表情没什么变化，也没有表现出特殊的亲近关系，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们全都跟我走，一起说个清楚。” “伍所......”瘦子还想说话，不过被胖子扯了一下，于是不再往下说。 这时胖子开口了，“还有一个娘们儿，跑了。” “放心，当事人谁也跑不了，你们先跟我走！”伍所很严肃，随后向着周围看热闹的人说道：“都先散了吧。” “等等，”柳相对开口了，“不用问一下旁观者的口供吗？” 伍所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这个孩子，示意身后跟着的两个年轻警察拿出了纸笔，看样子是想当场调查一下。 可看到这阵势，人群呼啦一下子全散开了，现场一片安静，眨眼间就没人了。 “我们先走，上车吧！” 也没理会周围的反应，伍所直接向着四人说道。 “等等......” 柳相对看到这种情况也很无奈，不过他能够理解，但是他不能扔下那个乞讨的孩子，于是接着说道：“这个孩子请一起带走，他是起因。” 他害怕把小乞丐一个人扔到这里，会有麻烦。————————————厚颜无耻继续求推荐票，求收藏，您的推荐和收藏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第四十三章：最好等等 西街属于城关镇管辖，派出所就在西街，离王婶家不是很远，警车开了几分钟就到。 柳相对看着孩子一直在不停的发抖，而王婶也在不停的念叨着麻烦了麻烦了，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棘手，现在他唯一盼望的就是温秀逸能够及时的搬到救兵。 对于温秀逸的能量，柳相对还是十分相信的。 进了派出所的大厅，伍所长吩咐将几人分开录口供，也没有再多言直接转身离开。 问询室不大，里面很空旷，只放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年轻的警察带着他进来后直接走到了桌子后面，摊开本子后说道：“说说吧。” 柳相对犹豫了一下，将事情原本的经过说了一遍，没有故意漏掉温秀逸。 “慢点说。” 负责记录的年轻警察很不耐烦，看样子他们已经习惯了在心理上先压住嫌疑人。 “你说跑掉的那个女孩叫温秀逸，是吧？” 警察刷刷写了一会，抬头问道，“你的意思是卢刚他们先动的手是吗？还有，温秀逸是哪里人？” “是的，出于保护自己我才还手的，另外王婶是为了保护我才将那个人压在身下的。” 柳相对忽略了温秀逸的地址和身份，开口替王婶解释着。 他也听了出来，这个警察认识打人的胖子。 警察记录着柳相对的发言，冷哼了一声，抬起头看向柳相对的眼睛带着一丝戏谑。 “那个，同志我是不是可以去看看王婶？” 见到警察记录完毕后也不再说话，掏出一根烟抽了一起来他有些着急，于是问道。 “过来看看有没有问题，没问题按上手印。” 年轻人根本没理会柳相对的话，直接将本子转了过来对着柳相对。 柳相对上前大致看了一眼，记录基本与柳相对的描述一致，只不过写了一句：“我不承认动手先打人。” 关于谁先打了人，里面也没有明确记录，很明显，这个口供没有详实的记载柳相对的话。 “这个我不能按。” 柳相对皱了皱眉头说道。 “我说是他们先动手打了那个乞丐，然后我们出去阻止，胖子又准备动手打我们，我们出于保护自己的目的才跟他们干了起来，同时，我怀疑他们的面包车里有刀具。” 柳相对看着警察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些，在我的记录里没有看到。” 警察眼睛里的戏虐之意更浓了，他也不反驳，直接收起了本子说道：“那你先呆着吧，靠墙站着！” 柳相对火气又被激了起来，他声音略高的问道：“为什么？” “呦呵，你的脾气不小啊，告诉你，就凭你闹事斗殴，不管是谁先动的手，我都可以把你铐起来先关24小时，知道吗？” 警察一下子站了起来，用一个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柳相对，然后忽然拿起记录本子啪的一下拍到了柳相对的头上，声音严厉的说道：“靠墙站着！” 正在这时问询室的门被打开了，伍所长走了进来，正好看到了年轻警察挥着本子拍向柳相对的脑袋，开口呵斥道：“小李你干什么？” 叫小李的警察缩了一下脑袋，嘿嘿的笑道：“这小子很犟，不好好说话。” 看样子这种情形在所里也是经常发生的，伍所长也没有计较，走到柳相对面前说道：“年轻人，进了这里态度要摆端正，千万别抱着侥幸的心里。” 柳相对此时非常的愤怒，可他没有失去理智，他攥紧了双手，盯着所长问道：“录口供不就是我说什么你们写什么吗？至于是不是虚假，到时候你们查证以后可以辨别，可以告我伪证，但是凭什么我说过的话与记录不符？” 伍所呆了一下，似乎他也没想到这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在这里还敢和自己顶嘴，不过他很快的恢复了过来，走到了记录桌子前面，大致看了一下后对着小李说道：“他说什么你记什么。” 随后他站到了一边双手抱胸，看样子没打算离开。 “接着说吧。” 小李似乎很不耐烦，冲着柳相对说道。 柳相对咬了咬牙，没理会他的态度，直接将自己最后补充的话又说了一遍。 小李这次没有犹豫，记录完毕以后将本子扔给了柳相对，“看看，没问题按手印。” 见柳相对这次按了手印，伍所长开口说道：“好了，现在你可以跟那个妇女商量一下谁去通知家里人了，每人500罚款，交了走人。” “什么？” 柳相对有点懵，他一直是个守法好公民，前世今生也没有进过局子，难道一个打架斗殴的案子就是这样了结的吗？ 另外，关于更深层次的问题，他们也不处理吗？还有，就是那个小乞丐怎么办？更令他迷惑的是，自己跟温秀逸两人属于见义勇为吧，最后就是这样一个结果？ “那个乞丐怎么办？” 柳相对压制着心里的怒火，开口问道。 可还没等伍所长答话，柳相对就透过问询室的窗户看到了刚才与自己打架的那两个人。 两人有说有笑的向着派出所的大门口走去，一人一只手拎着那个小乞丐。 乞丐似乎也没有再挣扎，认命的低着头。 柳相对热血呼一下涌上了大脑，他也没等伍所长的回答直接拉开了问询室的门窜了出去。 “站住，把孩子放下！” 两人听见了柳相对的叫喊，回头冲着柳相对哈哈大笑，用手指了指说道：“傻叉！” “这事不算完，等你出来了好好跟你玩玩！”瘦子肆无忌惮的威胁着柳相对，根本不在乎这是在派出所。 而这时的伍所长跟小李也冲了出来，小李一把拎住了柳相对的胳膊，狠狠的说道：“**的还想跑啊。” 二话不说，他直接拿出了别再腰带上的铐子，咔吧一下将柳相对的双手拷了起来狠狠的向后一拽，柳相对被拉倒在了地上。 伍所长看着小李所做的一切没有开口说话，似乎是默认了他的行为。 拎着乞丐的两人哈哈大笑，戏谑的冲着柳相对吐了口唾沫，非常嚣张。 看着他们的样子伍所长皱了皱眉头，摆摆手说道：“你们交了保金，没事赶紧走，别在这里捣乱。” “慢着！” 柳相对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根本没有理会身边小李用力的拉扯，一下子甩开了禁锢自己的手，高声的冲着两人喊道：“你们如果敢走，我保证你们永远都别想过安生的日子。” 柳相对面目冰冷，不再理会两个街头混混，转脸看向了伍所长。 “伍所长是吧，你要是不怕麻烦，就放他们离开，你要是想安稳的坐你的位子，最好等等。” 柳相对现在真的是怒火中烧，无论前期伍所去现场的表现，还是在问询室里年轻的小李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他都能看出伍所长绝对是认识这帮人的，现在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拷了自己，并且在没有定论的情况下敢放走当事人，他们确实是太嚣张了一点。 不说别的，就单纯温秀逸差点被打这件事情，如果温书记知道了就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更别说这里面可能还会有更深层次的隐情。 柳相对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因为他猜测现在的温秀逸应该已经通知了温书记，更何况，柳如山也应该在来这里的路上。 作为一个久经商场的商人，父亲也是有一定人脉的。 柳相对还真就不相信占理的一方没地方说理了。 伍所长听到柳相对的话愣了一下，他仔细的看了几眼这个年轻人。 年岁应该不是很大不过气势很足，衣着普通显示不出家境，但口气不小，目光直视着自己，毫无畏惧，脸上一片坦荡。 “还是把握一点的好。” 伍所长摸不透这个小伙子的底细，但精明的他还是选择了暂时观察，于是开口说道：“年轻人不要着急，小李，先把铐子打开。” 然后转头对着还在发愣的两个混混说道：“你们先派个人找个保人来。” 事情办得滴水不漏，即堵住了柳相对的嘴，又让混混通知了身后的人，伍所长不愧是一个老狐狸。 柳相对那肯让他轻易的打开铐子，往后挪了步说道：“手铐倒是不着急下，戴着我觉的好一点。” 开玩笑，既然你们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拷人，那他也不介意再给加些砝码。 他的话让伍所长听了心里没来由的一跳，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小瞧了这个孩子，事情有些麻烦。 他皱起了眉，正捉摸着用什么办法软化一下这个年轻人的态度，以至于让双方都有个台阶下的时候，一辆黑色的桑塔纳缓缓的开进了派出所大院。 随着副驾驶门的打开，一个略显消瘦的年轻男子走下了车，大老远的便朝着伍所长打招呼说道：“真是对不起伍所，又给您添麻烦了。” 来人带着黑色的墨镜，直到走进大厅才摘了下来，板寸头，眉毛很浓，眼睛不大，一道横亘整个脸部的伤疤无形中增添了一股彪悍之气和狰狞。 一胖一瘦两人见到来人面色一喜，低声叫道：“郑哥。” 年轻人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依旧被提在手中的乞丐，眼中凶芒闪烁，随后不再理会他们，直接伸出手走向了不远处的伍所，伍所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与他握住，轻轻点了点头。 “伍所，怎么回事，听人说我的几个朋友跟别人起了冲突，我这就赶紧赶过来了。” 第四十四章：退一步 说话间年轻人掏出了烟递给了伍所长一根，又递给小李一根，小李受宠若惊的低身接过烟说了句：“谢谢郑哥。” 柳相对在一旁冷眼旁观着郑哥的表演，心里对这个人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他应该是有一定名气的，伍所长很卖面子，所里的一些警员也认识他，并且看样子还有些惧怕。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看还是先到我办公室吧。” 看着人来人往的大厅，不时进出的人群伍所长觉得很不方便，于是开口说道。 叫郑哥的人点了点头，然后他随意的瞟了一眼柳相对，眼睛里的光芒一闪而逝，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学生能让自己的人僵持在派出所里动弹不得。 但他没有主动跟柳相对说话，既然伍所已经给他上了铐子，就说明这个人应该没有多大的背景，而对于这些没有背景的热血青年，他有很多办法对付。 “伍所长，是不是先把跟我一起进来的哪位大婶放出来，放心，他的家就在附近，跑不了。” 柳相对没有动，他开口提到了王婶，害怕在这个摸不着底的派出所，王婶在真的给上了什么手段，那样就太对不起人家了。 伍所长这次很痛快，转头看向了小李，小李会意的跑向了另外的一间问询室。 见王婶的事情得到了解决，柳相对也没有耽搁，直接跟着伍所长去了所长室。 进了所长室郑姓的年轻人似乎随便了起来，大大咧咧的坐下后看了看跟在身后的柳相对，轻蔑的笑了一下说道：“伍哥，就是这个人跟我的人打了起来吗？没给上手段？” 看起来伍所长跟姓郑的年轻人关系匪浅。 伍所长皱了一下眉头，他之所以提议来房间里谈话，就是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自己与郑少新的关系，在没有摸清底细前，谨慎一点没有坏处。 于是他没有接这个话头，反而说道：“少新，我看这中间似乎有些误会，你们还是私了的好，另外，这位兄弟先把铐子解了吧，戴着怪不舒服的。” 一句话包含了很多意思，即跟柳相对表明了态度，又提醒了郑少新谨慎点。 “没事伍所长，我觉得还是公事公办的好。” 柳相对丝毫没有给这个面子。 本来听见伍所长的话郑少新就准备给个台阶双方都下台了，可柳相对的这句话一下子又惹怒了他。 他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着手指着柳相对的鼻子骂道：“别给你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谁？信不信我能让你在华遵呆不下去？” 话音未落，所长室的门被推开了，田拥军走了进来，喝问道：“我看看谁这么大的口气，华遵你说了算啊？” 田拥军人高马大，穿着警服格外的威武，说话很有一番气势。 郑少新看到是田拥军，伸着的手慢慢的放了下去，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 田拥军他是认识的，作为混迹社会的一号人物，公安系统的人他多多少少都打过一些交道。 刑警队长他还是要给些面子的，当然，只是给些面子，要说面子有多大，还要看伍所长的态度。 看着走进来的是田拥军，伍所长刚才悬着的心微微的落下了点，刚才以为这个年轻人口气这么大会有什么样的后台，原来只是刑警队长。 伍所长是华遵最大乡镇的派出所长，与田拥军在行政上级别相同，但要论起在局里的关系，他是局长的嫡系，更甚于田拥军。 虽然与田拥军关系一般，但是面子上还要过的去，于是他笑着走了过来说道：“老田来啦，这事闹的，小小一个民事纠纷竟然让你亲自跑了一趟。” 田拥军还未开口，身后的温秀逸已经走了进来，她看到被铐着的柳相对一下子急了，冲着伍所长喊道：“你们凭什么铐人，给我解开。” 话语中的气势十足，像是在命令伍所长。 伍所长一愣，心想怎么今天碰到的人一个比一个口气大。 他问询的目光看向了田拥军，可田拥军根本没理他这一茬儿，只是帮腔说道：“伍路刚所长，你这事办的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伍所长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心想你田拥军是不是太不识抬举了，以为这里是刑警队，你说了算吗？ 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郑少新一看到伍路刚的神色就知道他不爽了，一个小姑娘敢在所里这么肆无忌惮的说话，简直没有将自己这些人放在眼里，于是他冲着温秀逸喝道：“你是哪里来的？是不是也想在这儿呆两天？” “呦呵？” 田拥军乐了，这个小子真是不知道死是怎么写了，可他还没开口，温秀逸先说话了。 她没理会郑少新，直接对着穿警服的伍所长说道：“我是整件事情的亲历者，也算当事人，你这样，把我也铐起来。” 听见温秀逸的话田拥军很精明的没有张嘴，他要看看伍所长怎么收场。 伍路刚眉头又皱了起来，他觉得今天的田拥军有些不太对劲，正在思考着怎么将事情平息下来的时候，桌子上的电话响了。 “嗯，我是。” “哦，你好姜主任......” 伍路刚拿着电话听了两句后脸色立刻变得很恭敬，然后目光不停的扫向了老神在在站在那里的柳相对。 “哦，没什么大事......这就放。” “呵呵，您太客气了,不用不用。” 挂掉了电话，伍路刚所长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他没想到这个小伙子身后竟然还站着一个市委常委，这么说来田拥军就应该是这个女孩子搬来的救兵了，想想电话里姜主任的意思，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小柳啊，刚才姜主任打了电话过来，他也比较关心你，你看先这么着行不行，你先回家，事情我们商量着来。” 听到姜主任这个名字柳相对就知道父亲发力了，于是趁着这个机会他问道：“我倒是无所谓，关键是那个孩子怎么办？” 温秀逸本来还想说话的，可听见柳相对的话她只好抿住了嘴。 郑少新心里很沮丧，本来想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不过听见伍所长口中的姜主任，他也知道事情只能这样了，自己还得低头。可听见柳相对又提到了那个孩子，他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这时候也顾不得其它了，他赶紧开口说道：“孩子你们肯定不能带走，关于这次对你们造成的伤害，我可以赔你一笔钱。” 在他的眼中，没有钱办不到的事情。 柳相对呵呵的笑了，他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郑少新，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孩子还要跟你走喽？” “本来就是我的人，凭什么不跟我走？” 郑少新长期作威作福养成的习惯已经让他忘乎所以，他根本没在意柳相对话语中的影射，直接高声说道。 温秀逸一脸气愤，可她没有张口，他知道柳相对一定会有他的坚持。 “这个不妥，我看这样，这个乞丐先留在伍所长这里，我们回去商量一下究竟该怎么办，然后找个时间将这件事情了结一下，你看怎么样？” 温秀逸诧异的转过头看了柳相对一眼，她很纳闷柳相对为什么要提出这么一个奇怪的条件，而还没等郑少新做出回答，伍所长就说话了。 “这样我看也行，在事情有个决断之前孩子先留在所里，当然，不是拘禁，等你们商量好了，我们再来处理这件事情。” 在伍路刚看来，这个姓柳的孩子无非是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留个尾巴好借此勒索一笔赔偿，这个无关大局，孩子在自己这儿，不会出什么问题。 见伍路刚已经答应，郑少新撅了撅嘴，没有说话。 伍所长亲自给柳相对打开了手铐，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今天的事情不好意思了，有些事情你也别往心里去，我们只是秉公办事。” 伍所长根本没有理会站在一旁的田拥军，不过田拥军丝毫不以为意。 本来关系就不怎么亲近，他接到的任务就是带回柳相对，至于你伍所长的态度，这是在你的地盘，依着你，可你做了初一，就有我做的十五。 柳相对点了点头，然后冲着郑少心轻蔑的笑了笑。 郑少新看见他这个笑容心里的火腾一下又起来了，这分明是挑衅的笑容，明摆着打脸。 你不说要搞我吗，我就这么安然无恙的走出去，孩子你也别想带走。 田拥军见事情已经解决也不准备再停留，他看温秀逸也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于是冲着伍路刚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王婶这时候正等在大厅，见柳相对几人走了出来赶紧迎上前去问道：“没什么事吧？” 柳相对歉意的冲着王婶笑了笑说道：“没事王婶，谢谢您！” 这个感谢很真诚，王婶对自己绝对是真心的呵护，在明知对方实力的情况下还能如此的挺身帮助自己，柳相对打心眼里感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王婶这才松了一口气。 “走吧，这就饭点了，到我家吃了饭再走，你爸这也应该快到了。” 王婶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表，对着几人说道。 第四十五章：父亲 王婶的话音还没落地，柳相对就看见柳如山匆忙的赶了进来。 一脸的焦急，脸上的汗水还没来得及擦掉，身上依旧穿着扛大米用的罩衣，风尘仆仆。 他看见柳相对安然无恙的站在大厅才松了一口气，走上前来问道：“没事吧相对。” 父亲应该是接到了王叔的报信就火烧火燎的赶了过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下。 柳相对看着父亲焦急的模样，心轻轻的震颤了一下。 这就是生命中最在乎自己的男人，无论何时何地，多远的距离，只要自己出了状况，他总会第一时间赶来。 “爸，我没事。” 柳相对的声音很轻，他觉得自己总是在惹事情让家里人替自己担心，很自责。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柳如山咧开嘴笑了一下，随即才注意到身边站着的田拥军温秀逸几人，温秀逸他是认识的，田拥军他也见过一次，想必这两个人应该是来帮助自己的儿子的，于是他善意的冲着两人笑了一下。 见到柳如山的到来，田拥军很友好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温秀逸则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说道：“柳叔叔来了啊，都是我不好，给您添了麻烦。” 温秀逸觉得有点对不住柳如山，这是第二次让柳相对陷入麻烦之中了，作为晚辈，她觉得很愧疚。 “没事没事。” 柳如山摆摆手，自己孩子的性格他还是了解的，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跟人街头斗殴，可听老王的意思，这次可能比较麻烦一些，对方是街面上比较有名的混混，因此他匆忙的通知了姜主任后就急忙赶了过来。 还没等柳如山跟王婶道谢，郑少新就甩着车钥匙摇晃着走了出来。 见到大厅里柳相对几人，他立刻摆出了一副严肃的脸孔，没有打招呼直接擦身走了出去，只不过在经过柳如山身边的时候仔细的打量了几眼。 气氛忽然一僵。 看着逐渐走远的背影，柳如山轻身的问柳相对：“是他吗？” 父亲很敏感，从众人表情的变化中猜出了一些东西。 “嗯。” 柳相对点头。 “我给姜主任办公室打过电话了，他会干预这件事情，不要想太多，没事。” 柳如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安慰着自己的儿子，不过看到田拥军跟温秀逸正在看着自己，又不自然的笑了一下。 他怕这句话被误解，他的本意是想安慰儿子的，可不要被别人觉得自己瞧不上人家的帮忙。 田拥军脸色如常，不过心里还是有一些波澜的，柳如山的关系网，果然不是那么的简单。 “感谢各位为相对忙乎，这都中午了，我做东，谢谢各位。” 柳如山哈哈的笑着张罗到。 他是一个场面上的人，很恰当的弥补了刚才话语中的问题。 看了一眼温秀逸，田拥军摇了摇头。 “还是不用了，一大摊子事情呢，以后有机会。” 田拥军很客气的拒绝了柳如山的提议，接着说道：“有机会了我单独跟老哥喝两杯。” 觉得态度可能有些生硬，于是他接着补充道：“最近局里事情特别多，关键的时间点不允许离岗。” 见田拥军态度很坚决，而温秀逸也是连连摇头，柳如山没有坚持，只好作罢。 柳如山的摩托车停在了外面，田拥军跟几人告别后直接上车离开，而柳相对和温秀逸的自行车还停在王婶的店面，于是柳如山便推着车跟着三人向着粮店走去。 刚出院门，柳相对便在路边看到了那辆崭新的桑塔纳，郑少新扶着车门站在那里，冲着几人挥了挥手。 柳如山顿住身形，挡住了已经抬脚的柳相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过去，你们在这里等我。” 柳相对本来想跟着一起过去的，可看父亲的样子似乎没想让他继续掺和，想想父亲也是大风大浪里经历过来的人，于是乖乖的没有说话。 远远的看见两人交流的还算愉快，不过大部分时间是郑少新在说，柳如山在听，时不时的点头或者摇头，看不出太激烈的反应，柳相对松了一口气。 柳如山回来时从脸色上丝毫看不出异样，柳相对也没有问，该说的，父亲自然会说，觉得不好说的，你问也没用。 到了王婶的店里后柳如山又是一阵感激感谢，弄的王叔王婶两人觉得很不好意思，一直说着也没帮上什么忙，可不值得这样感谢。 告别了王叔一家人，柳如山匆忙的赶回了店里，而柳相对则与温秀逸骑着自行车慢慢的往回走。 温秀逸对待工作绝得算得上一个认真的人，就算快到了中午，她还是坚持要先到财政所报个到，柳相对也没有办法，只好约好了晚上去温秀逸家。 ...... 匆忙的一天就这样过去，谈不上精彩却有波澜，柳相对在家里休息了一个下午，害怕母亲一个人在家里没意思，还专门跑到了母亲的屋子陪着她聊天，让母亲给自己讲了一些小时候的趣事。 母亲对于这些事情记忆的很清楚，什么柳相对一周岁以后就不再尿床，什么第一次上学的时候哭的一塌糊涂，以及很多很小的却很有意思的趣事。 母亲讲这些东西信手拈来，根本不用考虑，这让柳相对仿佛又在母亲的嘴里回忆了一遍自己的童年，仿佛自己成长的一点一滴都留存在了母亲的心里，不曾消散。 而母亲也兴致颇高，时不时还要比划比划柳相对小时候的个头，三岁有多高，到了五岁十岁又长到了多高，要不是腿脚不利索，看样子还要学学柳相对初次走路的样子，吓得柳相对赶紧制止了。 开玩笑，他可是希望母亲早点好起来的，不要因为自己一时的兴起耽误了她康复的时间。 这样的画面跟温馨，柳相对已经记不清多久没跟母亲这样聊过天了，那一世自己马不停蹄的忙碌着，除了年节的时候能够稍微放松一下陪两位老人唠会家常，平时基本没有时间。 他觉得尽孝这个词太空泛，与其给他们买补品，给他们钱让他们去旅游，去潇洒，还不如这样静静的陪在他们身边聊往事让他们开心。 这是一种陪伴，这种陪伴其实才是他们最需要的。 ...... 今天柳如山回来的有些迟了，上楼的时候妻子已经睡下。 看着儿子给自己倒好了洗手洗脸水，又忙着端上了热好的饭菜，柳如山感慨万千。 恍惚间儿子已经这么大了，知道了挺身而出维护弱小，也知道了心疼父母，而自己还将他看作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 是不是原来与儿子的沟通太少了？ 柳如山摇了摇头。 “那天你提起的那个同班同学，什么时候领过来？” 柳如山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等到放榜看成绩那天吧，反正也没几天了，这些日子怎么着也得让她处理一下家里的事情。” 柳相对回答道。 柳如山点点头不再说话，吃了几口饭又接着问道：“今天上午这事儿，你没受伤吧。” “哪能呢爸，我好着呢。” 柳相对坐在一边接口说道。 “我现在体格儿特好，他们追不上我。” 柳相对说罢还显示了一下肱二头肌，啪啪的拍了拍，脸上有些得意。 “你用胳膊跑路吗？” 柳如山被逗笑了，他用筷子点了点儿子，一脸无奈。 “我用拳头打脸啊，肌肉发达打脸疼。” 柳相对的话语让气氛轻松了起来，父亲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开始埋头吃饭。 一如既往的迅速，吃完了饭柳如山将碗放下，示意柳相对先不用忙着收拾，跟自己来到了阳台。 点燃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后柳如山开口道：“那个开车的年轻人气势很足，听说背景很不简单，不过我过去的时候他还算客气。”“他向我表示了歉意，同时希望我能够劝劝你，不要老抓着这件事情不放。” 柳如山将烟从嘴边挪开，回过头看着柳相对说道：“看的出这个人还是有些本事的，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我能听得出来，意思是像咱们这样的人家，最好少招惹一些自己没有能力摆平的事情。” 柳相对没有说话，他静静的听着父亲的讲述，思索着父亲话里透露出的信息。 他知道，父亲告诉他这些，绝对不是劝他放弃的。 “快下班的时候我去了趟姜主任那里，怎么着也得对人家表示一下感谢！” 柳如山继续说道，他这次皱了皱眉头，似乎情绪有些低沉。 “姜主任的意思是，既然没什么大事儿，还是算了，不要搞得满城风雨。” 柳相对忽然一惊。 这次沉默的时间有些长，柳如山狠狠的吸着烟，然后他转过头看向了夜色里。 “相对，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很多事情你自己会有判断的能力......”柳如山顿了顿，语速又开始变慢，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无论你做什么，只要是不违法，不坑人，我都支持，但......” “但是你要记得保护自己，也不要忘了......” 父亲似乎不太会表达这种情绪，他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最后缓缓的说道：“你还有我，还有你妈，解决不了的事情，还有我们。” 第四十六章：夜谈 当被白姨领进客厅的时候，柳相对才发现不仅温书记在家，田拥军也在。 此刻的温书记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像是在思考，表情有些严肃，而田拥军坐在一边正在吹着杯中的茶叶。 可他没有在客厅里看见温秀逸。 “温伯伯好，田叔叔好。”柳相对很有礼貌的冲着两人打了个招呼。 温书记睁开眼睛见是柳相对,脸色缓和了一些，冲着他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相对来了啊，坐。” 温书记将身体挺直，双手用力的在脸上搓了搓，哈哈一笑说道：“不行了，现在的年纪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这刚坐一会儿就觉得很疲惫。” 柳相对走到了另一面的沙发上，冲着端茶过来的白姨说了声谢谢。 “温伯伯，您也多注意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柳相对关切的说道，显得很是熟稔，然后他又冲着田拥军笑了笑。 田拥军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嗯，没事，我的身体还是不错的，哈哈......” 温书记爽朗的笑了起来，“不过还是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总是精力充沛，能骑着自行车满世界的瞎跑。” 温书记心情好像忽然好了起来，打趣着说道：“时不时还能跟别人干场架。” 柳相对一听这话感觉脸一热，抬眼看了一眼温书记，发现他的脸上没有那种严肃的色彩，只是像个亲人般调笑着自己，于是放下了心，讪笑着说道：“温伯伯，那可不能怪我们，我们是想做好事来着。” 温书记点点头，笑容稍微收敛，用稍微低一点的声音说道：“嗯，我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你们这件事情办得不错，不过......”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跟秀逸商量一下，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毕竟没什么损失。” 柳相对有些惊异的抬头，他有些不太了解温书记的意思，难道郑少新已经找到了温书记这里了？ 可他能够得着吗？ 看出了柳相对的迷惑，温书记将身体重新又靠到了沙发的靠背上，语速缓慢的说道：“那个郑少新我不认识，不过说情的人我倒是认识。” 柳相对恍然，温秀逸的身份对方还是知道了。 也不奇怪，华遵就这么小，调查出一个人的底细还是很容易的。 温书记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接着说道：“所以你帮我劝劝秀逸，她这个孩子脾气比较倔，没必要得理不饶人......” 话还没有说完，温秀逸的房门就被打开了，穿着居家服饰的温秀逸走了出来，眼睛有些红，看样子刚刚才哭过，她走到茶几前说道：“温书记，你就是个官僚，什么事情都要先考虑自身，考虑影响，你有没有考虑过别人？” 温秀逸口气比较冲，也不管温书记的反应，转身走回卧室，咣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很显然，卧室的隔音效果不太好，温秀逸从里面听见了两人的交谈。 温书记有些无奈的冲着两人笑了笑，他没有生气，只是笑容有些苦涩。 而柳相对和田拥军都显得有些尴尬，毕竟他们是外人，说什么都显得不太合适。 “走，去书房坐坐。” 温书记起身对着柳相对说道，随后冲着田拥军道：“拥军你先喝茶，有些事我跟相对单独谈谈。” 田拥军欠身。 ......书房不大，布置的也很简单，一个大大的书架占据了小半个屋子，写字台也很小，摆放在临窗的位置，桌面上压着整块的透明玻璃，一些文件整齐的码放在桌案的一角，另一角放着一个不大的相框，靠在进门墙角的位置是一个古旧的高脚衣柜，上着锁。 温书记坐到了书桌后细脚的木质椅子上，示意柳相对坐到了对面。 夏天的屋子有些闷热，可温书记似乎很适应这种温度，窗子没有打开。 他注视着窗外小院里越来越茂盛的青藤说话了。 “今天发生冲突的起因和经过我都知道了，你和秀逸做的很好，我很欣慰。” 温书记语气很柔和，肯定了白天两人的作为，可柳相对知道他后面肯定还有话，单独叫自己进来不可能只是为了表扬自己几句。 “但是，今天下午，郭庚专门上门跟我说了情，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希望你们不要再计较。” 温书记回过头，目光很有深意的看向了柳相对。 此时的柳相对一脸迷惑，郭庚是谁他根本不知道。 看出了柳相对的疑惑，温书记解释道：“郭庚是郭市长的侄子。” “郭品工，市政府常务副市长。”温书记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又沉默了一段时间。 “庚新商贸是郭庚开的，这两年听说生意很红火，挣了不少，市委市政府过年的很多福利，都是庚新商贸提供的。” “所以，无论是市委这边，还是政府那边，很多人对他的印象都不错。” 温书记对郭庚的身份进行了解释，可他还是觉得这样的解释柳相对可能理解起来比较费劲，于是接着说道：“关键是郭市长对这个侄子很是照顾，溺爱有加，在一些私人的场合也会经常提到他。” 柳相对点点头，表示理解。 “这次华市长任期到点，郭市长的呼声很高，是下届市长的最强有力接班人。” 温书记最后将话题转向了市政府的结构调整风向，他觉得有些话摊开了讲会比较好一些，毕竟，自己的女儿是不会听自己讲这些东西的，而她现在比较信任的人，是眼前这个男孩子。 “今天下午，郭市长专门引着郭庚到了我的办公室，而郭庚这个年轻人也很爽快，替郑少新道了歉，同时愿意对你做出金钱上的补偿。” 柳相对的心忽然一震，郭庚跟郑少新的关系能好到这个程度吗？ “我没有同意补偿，只不过答应了他会劝劝你们。” 温书记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这个面子，我得给。” ...... 柳相对想起了饭后父亲跟自己提到的姜主任的态度。 他忽然觉得他的面前多了一张网，密密麻麻的弦和扣向他罩了过来，让他的呼吸急促，有些喘不过气。 “晚上回来后秀逸跟我提了她的想法，我看的出，今天的事情她在乎的地方有两点。” 温书记没有理会柳相对的反应，继续开口。 “一：你因为她的强行出头受了委屈，她觉得过意不去；二：她很心疼那个哑巴乞丐，觉得他很可怜。” 温书记自嘲的笑了笑，接着说道：“相对，这里没有外人，我有话就直说，在我的眼里，你跟秀逸没什么两样，都是我的晚辈，你们受到了伤害，作为家长都想把场子找回来，不让你们受委屈。” “可是......”温书记苦笑一声，“我的身份又决定了我不可能如其他的家长那样纠缠到底，甚至要比别人更加的大度，更加的懂得放手。” 温书记看着柳相对的眼睛，问道：“你能理解吗？” 柳相对点点头。 “单纯的从打架事件来看，属于微不足道的小事情，牵涉不到那么广的面，郭庚摆出的姿态也很低，作为你们的家长，我必须表示大度。” “关于你们帮助乞丐的问题，这个说复杂就复杂，说简单也很简单，舆论从正面夸你们也可以，但也可以从反面抹黑你们。” 听到温书记的话柳相对迷惑了，关于这种提法，他确实没有想过。 温书记面色一正，很郑重的说道：“你们能够理清乞丐与打人者的关系吗？就算能理清，你能理清打人者与郑少新的关系吗？” 温书记摇摇头，“你不能，关于借口有一千一万个，你无法求证。” 柳相对有些泄气，是的，他不能。 “还有，你和秀逸出现在了公众的视野里面，有心人肯定能查到秀逸与我的关系，甚至能够知道秀逸与你的关系。” “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市委副书记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他的家人可能为了一个不起眼的乞丐与人发生争斗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温书记没有停顿，继续说道。 “那么你们莫名其妙的跑到那里因为一个乞丐与别人发生争执甚至动了手，想干什么？偶然吗？” 温书记摇摇头，“现在是市长换届的节骨眼，我的女儿抛头露面去博得大众的眼球，标榜自己的善意和博爱，那些别有心计的人会怎么想？” “别忘了，我也是市长的潜力候选人之一。” 温书记没有深说下去，他看着柳相对不再说话。 有些意思，点到为止，至于能不能领会，温书记其实不太介意的。 可柳相对却完全理解了。 自己想的简单了。 在换届的关键时刻，在最终的任命没有下来之前，可以说温书记和郭市长都是有机会登顶市政府一把手的，而柳相对温秀逸搞出的这一出牵连了郑少新，郑少新的背后恰好还有郭庚，而郭庚，是郭品工的侄子。 关键是，郭庚，竟然还出面了，郭市长引荐过来的。 简单的斗殴事件，变得有些复杂，涉及到了政治，也涉及到了舆论。 三人成虎，舆论能杀人。 每个人活在世界上，不可能仅仅有朋友而没有敌人，特别是身居上位的他们。 简单的打架事件，在郭市长引着郭庚出面以后，可以被别有用心的人引申到政治的层面。 柳相对沉默不语，他低下了头，心情有些低沉。 温书记这时候开口了，“秀逸这个孩子我清楚，她很善良，也很倔强，所以我想请你劝劝她，让她理解，这个世界上悲惨的事情很多，我们只能尽心，没有能力兼济天下。” 温书记忽然显得有些落寞，他低声的说道：“任何人，都做不到任意而为，她还小，还有些天真。” 窗外刮起了风，拍打窗子的声音在温书记的声音落下去以后显得格外清晰，一下，一下，拍到了柳相对的心里。 第四十七章：一个人，代表一个家 柳相对沉默着，作为一个有着远远超越同龄人阅历的重生者，他很了解温书记这句话的含义。 这就是现实，没有人可以肆意而为，越是成长，越是远离天真，越是身处高位，活的就要越谨慎，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温书记与自己的谈话可谓推心置腹，虽然他可能觉得有些问题自己看不明白，也没有点透，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足够清晰。 作为父亲，他只能讲给外人听，而不能直接与自己的女儿沟通，这未尝不是一种悲哀。 不过想想温秀逸跟温书记的关系，柳相对在心里一声长叹。 温秀逸是一个善良的人，善良的人总会对别人多一些宽恕和谅解，但对于自己最亲近的人，她却不能做到收放的自如，这也许是所有人的通病吧。 想想温秀逸在看见小乞丐被打的时候的愤怒和奋不顾身，柳相对真的很无语，这是热血和激情并存的年纪，看不得弱小受到欺凌。 可转过来想想，小乞丐也真值得别人同情，虽然作为过来人，他已经见过了太多的虚假骗局，可那双清澈的有着乞求和无助的眼神却那么清晰的印在了柳相对的心里。 想着那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不能走路的哑巴，想着他的双眼，柳相对忽然心头发紧，他想到了一些别的。 他抬起了头，看着依旧沉默着的温书记，开口问道：“温伯伯，郑少新这个人您了解吗？” 温书记的眉头一皱。 他没想到柳相对会问出这个问题，可他看出了柳相对是很认真的在问他这个问题。 于是他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关于这个人我不太了解，不过听说是个混混，社会关系很复杂......” 柳相对手攥了起来，他咬了咬牙，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温书记，我听说过一些东西，关于乞丐的，我想......” “我想跟您讲讲。” “嗯？” 温书记有些惊讶的看了柳相对一眼，这个称呼的变化让他看出了一些柳相对心理上的变化。 这个称谓很正式，出现在了私人的书房里让他觉得柳相对是想很郑重的向他讲述一件事情，于是他坐直了身体，轻声说道：“你说。” “我听说现在社会上有这么一些人，他们会组织一些孩子专门乞讨获利，更甚的是......他们本身也在进行着拐卖孩子的交易，有专门的人员看守，不听话的孩子会被打断手脚甚至弄成聋哑，然后经过恐吓和培训，变成乞丐中的一员。” 温书记听到这里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霎时间变得愤怒异常，他指着柳相对喝问道：“真的有这种事情？你在哪里听到的？” 柳相对讲的这件事情在后世是有的，公开的报道中也曾提起过，后世的人们在听见这个消息时起初也是震惊和不可思议，可随着网络媒体的发展和逐渐透明，更为悚然听闻的事情也发生过，以至于人们慢慢的见怪不怪了。 但这是在95年，在民风依旧淳朴，人们娱乐的工具只局限与电视电影的年代，这个说法真的能够惊世骇俗。 柳相对不确定这个小乞丐的遭遇是不是如他猜测的那样，不过，将最坏的估测说出来，对那些正处于水深火热的人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柳相对脸上的神色丝毫不见变化，他没有正面回答温书记的这个问题，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事情是真的，不过不确定是不是在华遵也存在着，看到了那个断脚的乞丐让我不得不想到了这个事情。” 柳相对继续说道：“我希望我们华遵没有这种情况，可没人能够保证，所以我暂时就让那个乞丐留在了派出所里，至少，那里要安全一些。” 柳相对说出了自己当时那么做的目的。 温书记深深的出了一口气. 他转过书桌走了出来，背着手在不大的书房中来回的走着，显得有些不安。 如果情况属实，那么这件事情将不再是给不给面子，堵不堵得住舆论的嘴的问题了，郑少新如果真的有这方面的问题，绝对不能姑息。 可去求证这个推测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更为重要的事情是，郭庚会不会涉及到这件事情里面。 如果没有还好，如果有，该怎么办？ 深入这个案子，想必多多少少会牵扯到一些别的东西，以目前郭庚替郑少新奔走的态势来看，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会太简单。 如果自己贸然出手，肯定会有阻力，更为关键的是，公安系统，不在自己的手里。 还有就是，柳相对说的话，可信度能有多少。 柳相对只是猜测，他也只能猜测。 几十年的人生里他看过不公平，也听说过阴暗，阅历越多，联想也会越多，虽然没有把握，但是他必须将事情说的严重一些，以求能够获得足够的重视，毕竟凭借本身的力量，别说是郑少新，就是那两个打手，他都摆不平。 “其实我个人也没有受伤，顶多就是在派出所上了一下铐子，这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我害怕的是这孩子。” 柳相对的心情有些沉重，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这个孩子是没有任何保障的，如果真的如我猜测，他的下场也绝对不会太好。” 温书记停住了脚步，他回到了椅子上坐下，将身体靠在了椅背上，手指放到了桌面的玻璃上轻轻的敲打着，闭上眼睛沉默了好久，然后才又悠悠的开口说道：“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猜测，值吗？” 声音很低，他问着柳相对，其实也在问着他自己。 灯光昏黄，窗外风声依旧。 柳相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皱着眉头，狠狠的咬了咬后槽牙，下了一个决心。 他决定逾越一次。 于是他开口说道：“其实每一个人，都代表着一个家，如果一个人出了事情，很有可能代表着一个家的毁掉，无论出事的这个人是父母，还是孩子。” 房间里哒哒的敲击玻璃的声音豁然停止，温书记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锐利的像一把剑，轻易的穿透了柳相对的内心，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 柳相对将背后的手紧紧的攥住，他抿了抿嘴唇，内心竟然毫无惧怕。 “家这个词，不是砖瓦，不是草木，是人，是父母，是子女，我们眼中看到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别人的父母，别人的孩子，他们不是孤立的，他们的身后，一定会有一个家。” 那双无助的眼睛在柳相对的面前不停的变大，变大，再变大，他忍住了内心那种波澜的情感，依旧用着缓慢的语速说着他的话。 “无论这个人是贫贱还是富有，无论是身居高位，还是......路边乞讨。” 温书记听着柳相对的话忽然呆了一下，他艰难的转过头，看向了书桌角上的拿一个相框。 相框里的女子微笑着看着他，穿着花格的连衣裙。 看着那张笑脸，温书记的心忽然柔软了起来。 家这个词，已经很久没人跟自己提起过了，而自己的家人，却被放在了相框里，只有在自己的梦里回来过。 “我们心疼这个乞丐，不仅仅是因为他可怜，是因为还有比他更可怜的家人，他的家人，更值得我们心疼。” 想想那些父母日夜寻找自己的孩子撕心裂肺的场面，柳相对忽然语气有些升高，“这些买卖孩子，虐待孩子为自己谋取利益的人贩，都应该受到狠狠的惩罚。而那些利用孩子去乞讨为自己谋利益的黑手，也应该受到最严厉的打击。” 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柳相对有些不能自已，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忽然发觉了语气的问题，他有些惶恐的看了看温书记，这才发现温书记的手放在了桌边的相框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语气的变化。 柳相对悄悄松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背在身后的手有些湿润。 这番话确实有些逾越了，不仅仅是身份上的逾越，还有情感上和年龄上的。 有些情感的表达在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人口中说出来是理所当然的，可在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口中讲出，就会让别人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无所谓了，这时候的柳相对也不再考虑温书记怎么看自己，他只求能够做到问心无愧，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书房里的两人全都陷入了静默，柳相对静静的等待着温书记给出一个答案，而温书记，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眼神迷离。 很久之后，温书记终于放下了放在镜框上的那只手，他抬起头看向了柳相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今晚的谈话，出自你口，入得我耳，不要再对第三人提起，明白吗？” 温书记站了起来，走到了柳相对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一会儿告诉秀逸，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让她有一个满意的结果。” 温书记没有给柳相对任何承诺，可柳相对知道，他已经给出了答案。 看着温书记目光中那一抹坚定和发自心底的从容，柳相对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第四十八章：温秀逸的往事 “你先去找秀逸吧，让拥军进来。” 说完这些话温书记似乎很疲惫，他回到椅子上坐下，向着柳相对挥了挥手。 ...... 敲门走进去的时候温秀逸依旧呆坐在床边，一脸的落寞。 “秀逸姐，还在生闷气啊？也不理我。” 柳相对拉开椅子坐到了书桌前，笑呵呵的说道。 温秀逸兴致不高，拢了一下散开的头发声音低沉的说道：“没生闷气，就是心里有点堵。” “哦？上学时候同学们管我叫开导同学秀面小郎君，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跟我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 柳相对故意逗着温秀逸，他是真心的希望她能够开心起来。 不过温秀逸没有笑，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拿起了床上的外套说道：“要是不着急回家，陪我出去走走。” “没问题啊。” 柳相对起身站了起来，随着温秀逸走出了房间。 ...... 路灯瓦数不是很大，照的路面影影绰绰，一些晚归的行人骑着自行车按着铃铛飞快的在两人身边驶过，稍微有些大的风带着微热的空气打在脸上让柳相对觉得很舒服，可温秀逸却裹了一下披在身上的外衣，缩着手，像是有点冷。 “秀逸姐，你还冷啊？” 柳相对明白温秀逸不开心的原因，但是他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开解，只能没话找话说。 温秀逸没有理会他的话茬，用手指了指前面说到：“那儿有个公园，我们去那里坐会儿。” 说罢也不等柳相对有所反应，快步的走了过去。 路灯将温秀逸的影子拉长，一个人显得孤寂，柳相对紧走了几步跟在旁边，尴尬的挠了挠头。 公园不大，四周是高大的杨树，里面零散的种着一些花草，靠近东南角的地方有个木质的长椅。 温秀逸坐下将腿蜷缩到了长椅上，双手笼了起来。 柳相对知趣的坐到了一边，没有说话。 看着不远处那些有着家长陪伴做着运动的孩子哈哈的笑着，温秀逸羡慕的说道：“你看他们，有父母陪伴，多幸福。” “幸福只是个人的感觉，每个人对幸福的理解都不一样，在我眼里，你也很幸福啊。” 柳相对知道她又想起了自己伤心的事情，于是劝解道。 温秀逸轻轻的叹了口气，有些低落的说道：“我原来不知道什么叫幸福，可当我妈没有了，我就明白了。” “我们的老家在丰裕县，我十三岁以前都是在那里度过的，那时候的父亲还是一个局长，负责水利，母亲也还在，不过没有上班，在家里安心的照顾我。” 温秀逸开始陷入了回忆。 “父亲那时候很忙，在我的记忆里白天很少回家，晚上回家也很晚，几天几夜不回家更是常有的事情，我对父亲的印象很浅，我总觉得他就像我家的一个客人一样。” “可妈妈总说其实父亲才是家里的顶梁柱，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柳相对静静的听着没有插嘴，他知道温秀逸此时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倾诉的对象。 “我十二岁的生日那天是个休息日，本来说好了父亲中午会跟我们一起过的，他说他会给我买一个大的蛋糕，让我乖乖的跟妈妈先去公园玩。” “我跟妈妈去了古塔公园，在那里照了相片，我当时感觉很快乐，可我还是惦记着父亲的蛋糕，于是催促着母亲早早的回了家。” 柳相对想起了那张放在温秀逸书桌上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搂着不大的温秀逸，穿着花格的裙子，笑颜如花。 “可一直过了中午父亲也没有回来......” “于是我很生气，气的哭了起来，说爸爸说话不算数，说好的蛋糕也没有了。” “当时的妈妈安慰我说父亲一定是有很急的事情来不及回来了，见我这么喜欢蛋糕，于是领着我去了家不远处的蛋糕店，她说父亲应该在那里给我订好了......” 温秀逸说着说着话语忽然顿住了，柳相对偏头看着她，她的脸上挂着泪水。 “马路很窄，我很着急，甩开妈妈的手一个人跑了过去，妈妈在后面着急的追着我，叫我慢点。” 温秀逸的眼泪忽然失去了控制，唰唰的流了下来，她将头埋进了膝盖中间，不停的念叨着：“都怪我都怪我，我要是不跑的那么快，不那么想吃蛋糕，那辆卡车一定不会撞到妈妈，一定不会......” 柳相对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起身轻轻的拍着温秀逸的肩膀，让她平静下来。 “当时看到妈妈倒在了地上，我吓傻了，赶忙跑到了她的身旁，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哇哇的哭。” “妈妈当时费力的起身，还在擦着我的眼泪，告诉我不要怕......” “好心的路人将妈妈送进了医院，妈妈已经陷入了昏迷，他们问我父亲在哪里上班，怎么联系，我竟然都不知道。” 温秀逸继续着她的讲述，这时候她已经将脸上的泪水擦干，神色平静了很多。 “几个小时以后父亲才赶到了医院，可等他走进病房的时候，母亲......已经不在了。” 温秀逸说到这里停住了，她不再说话，满脸悲伤。 柳相对一直站在她的面前，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可以想象的出当时的画面，那个无助的孩子，那个悲伤的男子，还有那白色的盖住头部的床单。 “你......恨你的父亲吗？” 沉默了很久，柳相对开口问道，“或者说，你怪你的父亲，是吗？” 温秀逸摇头，然后又点头，她盯着远处开心玩耍的孩子，轻声的说道：“我不知道是什么情绪，我恨不起来，可心里这道坎过不去，我觉得他有责任。” 温秀逸轻叹一口气说道：“后来我跟着父亲工作的调动来了华遵，我也在慢慢的长大，父亲从那以后很少夜不归宿，我知道他在弥补对我的亏欠，可没了的人，就是没了，别人替代不了。” 是啊，没了，就是没了。 “高中毕业父亲想让我走市属中专，可我考虑了很久，还是没有去，无奈之下父亲给我找了现在的工作。” 听到这里柳相对呵呵笑着说道：“怎么姐姐你还不喜欢上学啊？没看出来。” 温秀逸没有笑，她将腿落到了地上，抬头仰望夜空，很久没有说话。 看着温秀逸的表情，柳相对有些尴尬，他本来想逗她笑的，可没想到用错了语言。 “我喜欢上学，喜欢学校里那种热闹的气氛，可我不忍心离开，毕竟，我离开了，他......就剩下了一个人。” 沉寂良久，温秀逸忽然开口了，可那种浓浓的失落却让柳相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温秀逸与温有方书记之间的这种父女之情很复杂，温秀逸一直用着一副冰凉的外衣掩饰着对父亲深沉的爱意，而不善表达情感的父亲却一直在猜测着女儿的心思，尽量努力的弥补着父女之间的缺憾，却不知道，其实自己的女儿，什么都知道。 柳相对轻轻的坐到了温秀逸的身边，抬头看向了温秀逸看着的夜空，在四周路灯的灯光掩映下看不到星光，可无论能不能看见，它们就在那里，没有消失。 就如这对父女的感情。 想到了邓薇的母亲，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到了后世里父亲佝偻了身躯站在那里送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远行，柳相对忽然很动情的对着温秀逸说道：“姐，其实温伯伯对你挺好的，只不过你没有看到，也没有用心去感受。” 柳相对转过了脸很认真的看着温秀逸，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情感。 “没有任何一位父母愿意缺席子女的成长，可他们身上有着自己的责任，身不由己。他们在我们的眼中永远是坚强的，没有给过我们理由，但是，他们真的这么坚强吗？” 柳相对摇摇头,“不是，他们只是在自己的孩子面前伪装的很坚强。” “作为子女，我们要善于看穿他们的伪装，特别是随着年华的流去，他们会越来越老，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不要等到来不及了，也不要等到没有了机会。” 柳相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温秀逸目光炯炯的眼睛说道：“就像他们从未想缺席我们的成长，我们，也不应该缺席他们的衰老。” 温秀逸怔在了当场，听着柳相对饱含感情的表达，她忽然想起了许多曾被她忽略的细节，风雪夜里背着高烧的自己去医院，彻夜不眠的陪在自己身边，夜晚下班回家给自己洗衣服，甚至在自己来例假的时候跑到没人认识的地方给自己买卫生巾...... 她的眼睛湿润了起来，她发现一直以来自己曾经有的心结，竟然这么的可笑。 “所以，对于至亲之情，我们不应该只是看着那个背影渐行渐远，而应当是——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变老！” 柳相对的声音如同天籁之音醍醐灌顶，让温秀逸热泪终于盈眶。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借用了北大王帆博士的一句演讲，向天下至亲至近的亲情敬礼！ 另外，继续求收藏，求推荐，呵呵，说这话我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个真的很重要。 第四十九章：出主意 送温秀逸回家的时候，恰巧田拥军也告辞出来。 柳相对没有进院子，在门口与温秀逸辞别后推着自行车跟在了田拥军的身后。 他的面包停在了不远的拐角。 田拥军皱着眉头，一副深思的模样，竟没有注意到柳相对一直跟随在自己的身后， “怎么了田叔，想事情这么认真！” 柳相对的问话把田拥军吓了一跳，一扭脸才发现了柳相对。 “没事，想点东西。”田拥军咂咂嘴，嘬了一下牙。 “田书记又给您加担子了吧。” 柳相对随意的问着，其实他是知道田拥军心里的郁结的。 田拥军没有着急回答，只不过走路的速度慢了一点，低头沉思着。 柳相对推着车子静静的走在他的身旁。 一直到了停放的面包车旁，他才抬起头说道：“相对，我也不瞒着你，温书记交给我的任务你也应该清楚，不过......困难啊！” 田拥军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单枪匹马，阻力重重，别说系统内部的通风报信，就是依着郑少新那小子的警惕劲，我看就难！” “难吗？我看不太难。”柳相对将自行车支到一旁，微笑着说道。 “其实我将那个孩子按在派出所，就给了你机会！” “啊？” 田拥军先是一惊，后来一喜，他只是无意的跟柳相对抱怨一下，没想到真的有柳暗花明的机会。 “来，快说说。”田拥军打开了面包车，将柳相对请了上去。 也没等田拥军再次发问，柳相对说道：“如果我们猜测属实的话，这样的乞丐应该不止一两个，而为了便于管理，他们有很大可能将这些孩子集中在了一起。” 田拥军点了点头，理论上应该是这样的，不仅便于管理，还便于看守。 “所以，你只要盯紧那个派出所的孩子就可以了，反正现在已经有人出面说情，那我们顺水推舟，让郑少新一伙将他接出去。” 听了柳相对的话田拥军啪的拍了一下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看来拍大腿这个动作他已经形成了一个习惯，他哈哈的笑着说道：“没想到啊你小子，早已经开始布局了，了不起。” 看着田拥军竖起的大拇指，柳相对尴尬的一笑说道：“呵呵，那个田叔，可千万别这么说，好像我最开始就准备算计别人似得，这让温书记知道了多不好。” “知道知道，放心吧，田叔心里有数，不会乱说的。” 田拥军忽然变得很兴奋，可他的笑容还未褪去，柳相对一盆冷水就泼了过来。 “田叔，如果查证真的有这种情况，您可千万记得别轻举妄动，那是一帮亡命之徒，没有确凿的证据，钉不死他们，所以，谨慎再三，千万别漏了马脚。” 田拥军慎重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知道，放心吧，你叔干了一辈子侦查工作，这点分寸还是有的，所有的进度，我都会随时跟温书记汇报的。” “那就祝您马到成功了。” 柳相对笑着说道。 ...... 第二天是一个阴雨天，不过雨下的很小，刚刚打湿地面。 柳相对本来是想陪母亲在家的，可硬是被母亲轰去了粮店，说是怕柳如山一个人忙乎不过来。 由于天气的关系店里面客人不多，雇佣的几个工人靠着米垛正随意的聊天抽烟，只有柳如山一个人在桌子上写写算算的忙乎着，柳相对跟几人打了个招呼就晃到了父亲身边。 父亲正在记录着这两天来的进销情况，时不时抬头还要回想一下，然后琢磨着下笔，偶尔还会划掉重写，显得很是纠结。 柳相对在身边站着看了一会，发现父亲依旧沿用着原来化工厂的那套记账方式，简单的流水。 “爸，您这是记账啊？”柳相对笑着问道。 “嗯，先别打扰，思路又乱了。” 父亲没好气的白了柳相对一眼，然后将笔扔到了桌子上问道：“怎么没在家照看你妈？” “爸，我说我妈你们俩还真是心有灵犀啊，她让我来帮你，你让我去照顾她，你说我到底是听谁的？要不干脆您跟我妈再生一个得了，反正现在的岁数间隔也够了。” 柳相对嘿嘿的笑着说道，长大后的他也喜欢跟父亲开玩笑，只不过那时候的父亲已经苍老，只能无奈的看着他笑，而现在的父亲正当年，听见柳相对的玩笑脸色一僵，似乎现在的他还不适应儿子的这种打趣，卡了半天嘴里才蹦出一句：“小孩子别乱说，怎么变得没大没小了。” 父亲虽然板着脸，可微弯起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是的，虽然不习惯，可他心里还是不反感的，这样的父子关系，也是他希望看到的。 柳相对哈哈的笑着跑远，引起了靠在米垛旁几个小伙子一片善意的嘲笑声。 回到了父亲身边，柳相对坐到了凳子上对着父亲说道：“爸，跟您说的事情得抓紧了。” “嗯？”柳如山迟疑了一下，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儿子说的要抓紧的是什么事情，他苦笑着说道：“我倒是想明天走，但是你妈那里不行啊。” “其实妈那里没大问题，关键是店里面没有得力的管账的，我看等我同学上岗了，我就在店里照应着，您得出去了。” 不得不着急啊，再过两三个月，北东的新米又要下来了，每次新米上市都会出现一轮粮价的调整，这个调整根据每年的经验都是下跌，北东粮价的下跌，直接会影响到南方稻米的价格。 “嗯，这个我知道，另外，你不是对这个账目的管理有想法吗？什么时候能成一个书面的东西？” 柳如山继续问道。 “很快就好了。” 柳相对给出了一个时间，然后他又琢磨着问道：“爸，对于新产地的粮食销售，您有没有点打算啊？” 其实这个摸着石头过河的活计，柳如山的经销商网络还是很关键的，他想探探父亲的底。 “跟几个朋友已经打了预防针，另外有些老主顾还是有把握的，想来第一车，销售的问题不大。” 柳如山很自信，粮食行业的排头兵，他还是很有这个底气的。 “呵呵，还是您有本事。” 柳相对赞叹了一句，然后话题一转，说道：“您走的时候我想去京都送送您，另外抽出点时间看一下那里的市场。” 华遵去南方要去京都坐火车，京都距离华遵也很近，不到两百公里，坐车也就两三个小时。 他的话让柳如山有些惊讶，疑惑的问道：“有必要吗？那里的粮价跟咱们这里没有可比性。” 粮食的销售成本和质量的要求在京都要比在华遵高出很多，因此京都的粮价要高出华遵一截。 传真和手机没有普及的95年，生意做起来其实也是层层阻隔，柳相对真实的打算是想在京都找到南方稻米的优质米样本，然后分成两份，父亲带走一份寻找并询价，而家里柳相对带回一份，作为推销的样品。 看图说话，看样订货，进货商心里能有点底气。 可柳相对在店里没有回答父亲的疑问，只是说回家商量。 这个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得详细的谈。 见父亲又开始了自己的忙碌，柳相对又跑到了工人那里跟他们打的火热，凭着前世自己的阅历，那些数不清的微信里网络里看来的段子，逗得工人们哈哈的大笑个不停，让柳如山不禁暗自开心，这个儿子，不仅脑筋好使，与人打交道上也有一套，原来自己竟然忽略了，没有发现。 ...... 在店里帮忙了一整天，通过实际观察和对比，柳相对基本弄清了父亲这种传统贸易行业在当时的模式。 这是比较粗犷的一种经营模式，也是华遵所有粮食行业的通病，夫妻店，大一些的雇佣几个力工装卸，小一些的老婆算账，老公出力，很少有人考虑营销模式和人员配备，所以这种行业以这种方式继续下去想要做大很困难。 当然，在这个三线都算不上的城市，在从业人员整体文化水平普遍低下的条件下，现代化的管理模式也不现实。 销售种类虽然很杂，但侧重点明显不同，主营基本全是大米面粉，其他的诸如小米，大豆，绿豆，玉米等只是顺带经营，存货量很小。 包装也很单一，大米是百斤装的白色蛇皮袋，面粉是50斤装的布袋，简单的封口，上面没有后世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醒目广告。当然更别提什么品牌了，或许已经有了，但至少在这个市场上还没有出现。 柳相对晚上睡不着，一个人躺在床上静静的想着现在的这些东西，想着未来的一些东西，辗转反侧。 柳如山所从事的行业属于贸易行业。单纯的贸易行为，可以简单的理解为买空卖空，赚取差价，可粮食这个传统作物的特点又决定了它的差价缝隙很小，如果抱着小富即安的心理，那么父亲这样经营下去足够一家人吃穿无忧了，可柳相对绝对不安心于小富。 那太对不起自己的身份了。想在粮食贸易领域独占鳌头，必须拓展，深化和细化。 这是一个前景很广阔的行业，如果操作得当，那将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成功。——————————————————鞠躬求推荐，求收藏！您的轻点手指，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 第五十章：医院就诊 今天柳相对起的稍微有些晚，昨晚的胡思乱想让他在后半夜才沉沉睡去，睁开眼睛时天光已经大亮。 吃过了早餐跟母亲告别，柳相对骑上自行车又去了自家的粮店，这次的暑假很长，柳相对决定大部分的时间留在店里给父亲帮忙。 风和日丽，天空晴朗的看不见一丝云彩，太阳还没开始发怒，暖暖的光线洒下来照的人很舒服，柳相对骑行在坑洼的柏油路上，哼着现在还没发行的那些歌曲，心情也随着天气愉快着。 自行车已经老得快掉了牙，吱嘎吱嘎的声音听起来让人牙酸，可柳相对却很享受这种声音，虽然骑起来有点费力可他却怡然自得，这未尝不是一种锻炼。 “这里会有一片住宅楼，价格不太贵，始发价格1000块每平米......” “这座桥后来拆了又重修了，汉白玉的扶手上面贴满了征婚和帮忙贷款的广告......” “这里建了一座慢摇酒吧，红男绿女来来往往会很热闹......” 柳相对骑着自行车，用手指点着依旧是满目庄稼的四周自言自语，时不时哈哈的笑着，幸亏四周人不多，否则肯定会被认为是个神经病患者。 他想着以后这里的变迁，想着后来的地皮价格翻着翻的上涨，暗自嘀咕着是不是先把这里的地皮置换过来先囤积下来，那将是一大笔财富。 这里都是自己村里的耕地，由于靠近马路和不远处的硫酸厂，污染比较严重，庄稼收成很不好，靠着那点少的可怜的污染费根本无法保证农民的生存，因此很多人也愿意卖掉这里的耕地。 现在这里的耕地价格，应该是4000块一亩，意思就是说，你只要给4000块，这块地皮就归你了。 看似非常便宜，可对于当时农民种地的收入来说其实已经很划算了，辛辛苦苦种上一年，每亩地的收入也就1.2百块，4000块相当于一亩地二、三十年收入的总和，虽然当时的土地政策是70年不变，可谁去考虑那么久以后的事情呢？4000块花花绿绿的钞票一次性的摔到面前还是很有震撼力的，很少有人会拒绝。 至于合不合法，没人懂，也没人理会，在他们朴素的心中，这块地就是属于他们的，他们有处置的权利，无非就是要到村支部走个手续。 柳相对笑的很灿烂，他觉得他现在就像个神仙，手指轻点，就规划出了以后20年这里变迁后的蓝图。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柳相对也不会这样去干，还是让历史按照它原来的样子走下去吧，挣钱的方法太多了，何必去坑自己的乡亲，更何况如果因为自己这不符合常理的举动，再引发一连串不可预知的变动那就不太妙了，柳相对力气小身子薄，还承受不起。 撒着把他嘀嘀咕咕的念叨着，心里生出一个想法然后否定，再生出一个想法然后再否定，玩的不亦乐乎。 是的，他在玩，这些念头在他的心头起落，但他没有想过要付诸行动。 利基产业已经定位好，那就专注的搞好自己的东西，没必要什么都去掺乎，特别是涉及到城市规划和政策性的东西。 房地产在这座城市的发展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时间跨度太大，并且这个浪头也太汹涌，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玩死在里面，他认为还是心怀敬畏的好。 自行车骑得很慢，越往城里走越繁华，柳相对卖力的蹬着车子四处观赏着风景，悠然自得。 身后传来腾腾腾拖拉机的声音把柳相对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他扶住车把往路边一拐让开道路，同时回头看了一眼。 手扶拖拉机冒着黑烟从身后开了过来，速度还挺快，眨眼间已经来到了身旁。 柳相对挥手驱散了眼前的黑烟，心里想着后世不让这玩意进二环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污染太大了，声音也太恐怖。 心中还在腹诽着，拖拉机已经擦身而过。柳相对无奈的摇摇头，伸手用力的在鼻子下面扇了扇，无意中看了一眼拖拉机的后斗，忽然一个低着头的熟悉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穿着苏中的夏季校服。 “邓薇!” 柳相对大喊一声，蹬上自行车迅速赶了过去。 而此时的邓薇听见喊声回头看了一眼，见是柳相对赶紧冲着开车的汉子喊了一声。 拖拉机慢吐吐的停在了路边。 “你这是去干吗？” 到了近前柳相对才发现邓薇的奶奶也在里面，只不过闭着眼睛，头枕在她盘起的腿上，邓智躺在在奶奶的身旁，正咬着手指木然的盯着自己。 邓薇还是习惯性的红了脸，用手整理了一下被疯吹乱的头发，低声说道：“奶奶今天头疼的厉害，村子里的赤脚医生检查说血压太高了，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 柳相对点点头。 两人正在说着话，平躺着的邓智忽然从车斗里爬了起来，扳着铁护栏就想冲下去。柳相对一惊，赶紧摁住了他的手，自行车摔倒在了一旁。 没理会柳相对的动作，邓智又伸出了腿，可还没等他的脚伸出去，就被眼疾手快的邓薇一把抓住，拽了回来。 邓智一脸怒容，瞪着柳相对似乎很生气，不过扭头看了看姐姐生气的脸，只好又无奈的坐了下来。 柳相对松了一口气，俯身将自行车扶了起来。邓薇无奈的笑了一下说道：“让他一个人在家疯跑，怕是又要跟别人打架，不太放心，只好带上了。” 邓薇姐弟刚才撕扯的动作有些大，一下子惊动了似乎在沉睡中的奶奶，她睁开眼问了一句：“到医院了吗？” “还没，奶奶您先躺着，到地儿了叫您。” 奶奶不再吭声，又闭上了眼睛，眉头微微皱起，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看着瘦小的邓薇就这样的照顾着自己老弱的一家，柳相对皱着眉头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不太方便。” 拖老带小的，一个女孩子，确实很费力。 “不用，不用。”邓薇赶紧摆手说道。 她不好意思麻烦柳相对，说到底他们只是同学关系，除了毕业临近的时候说过几句话，走过一段路，并没有多熟。 这时开着拖拉机的小伙子回头说话了：“要不就让他跟着去吧！” 小伙子微微顿了顿，接着说道：“这车好像不让进医院的大门，停在外面我也不放心，就让他跟着你进去，我在外面等你们。” 小伙子个头不高，肤色很黑但一脸憨厚，说完冲着柳相对善意的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反正我也没事，再说医院的事情我也熟。”柳相对坚持着说道。 能帮一点算一点，邓薇真的挺不容易。 邓薇听了两人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那......麻烦你了。” “没事！” 说罢柳相对蹬上车子，一手扶把，一手拉住车护栏笑着说道：“一起走，这样还省点力气。” 小伙子扭身挂档，拖拉机腾腾的冒着黑烟向前开去，这次速度不快，想来是考虑到了柳相对，挺善解人意。 经过自家粮店的时候柳相对让车停了一下，车子拐了个弯就向着对面的店铺骑了过去。 邓薇看着落地的玻璃窗里柳相对跟一个中年男人比比划划的说着什么，而那个男人转过脸很认真的看了自己几眼，然后看着柳相对又风一样的跑了过来。 “这是我家的店，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来这里找我的。” 柳相对解释了一句，看着站在店门口的父亲说道：“那是我爸。” 邓薇脸又红了，她低下头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 医院无论什么时候总是人潮拥挤，热闹非凡，柳相对两人扶着奶奶来到就诊大厅的时候无论是候诊区还是缴费区都排出了一条长龙，嘈杂的就像菜市场。 邓薇明显来医院的次数不是很多，看着拥挤的人群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她左手扶着奶奶右手拉着弟弟，有些无助的看了看柳相对，看样子从哪里下手，应该先去干什么她有些发懵。 “带钱了吗？给我一些，我先去排队挂号！”看着有些紧张的邓薇，柳相对安慰的笑了笑。 没办法，柳相对现在也是身无分文。 “哦，带了。” 听了柳相对的话邓薇明显松了一口气，她慌忙的从裤子口袋掏出一个折叠起来的手帕，上面绑着橡皮筋。 “给！” 邓薇直接递了过来，她也没问需要多少钱。 柳相对想了想接了过来，人多眼杂，放在自己这里要安全一些。 帮着邓薇将奶奶扶到了一个人少的角落，示意她们就在这里等着自己，柳相对一转身奔向了急诊挂号。 按部就班的排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看着奶奶那痛苦的表情，柳相对就知道不能再耽搁了，不管那么多，先去挂个急诊吧。 第五十一章：急诊室的冲突 当拿着急诊号过来的时候奶奶已经疼的不行了，身体开始出现了抽搐的症状，邓智看着奶奶的症状傻傻的咧着嘴，看不出是哭还是在笑，邓薇急的在原地不停的打转。 “赶紧走！” 柳相对也急了，后世的自己也有高血压的毛病，他很怀疑奶奶现在的症状是不是高血压危象的体现，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背起了奶奶快步的奔向了急诊室。 当将奶奶放到急诊床上的时候柳相对才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邓薇焦急的跟在身后眼巴巴的看着大夫测量着血压，手不自觉的拽住了柳相对衣服的后摆，攥的很紧。 “你们都是家属吗？” 大夫量完血压，将血压计的听筒从耳朵里掏出来放到手里，对着柳相对三人问道。 “是的，大夫，情况怎么样？” 柳相对开口问道。 “高压非常高，现在情况不好确定，最好先打降压针，我开个单子，你们先交钱，打完针咱们在做其它检查。” 大夫没有抬头，直接转过身刷刷的写了起来。 柳相对拿着单子跑向了缴费窗口。 ...... “病人高血压应该已经很久了，最近有没有什么情绪剧烈变化，或者突然停用降压药物？” 打完了针，大夫开始询问。 “嗯。”邓薇在身后低着头轻声的回答，手里拉着邓智。 “为什么不吃药，现在病人这种情况叫高血压危象，就是因为突然停药造成的。” 医生语气有些冲。 “......没钱了......”邓薇依旧低着头，声音低不可闻。 柳相对不用看也知道，邓薇的脸现在肯定通红，于是他问道：“大夫，那现在怎么办？” “要做一些别的检查和治疗，这样，你们找人先去办住院手续，多准备一些钱，我们详查后给结论。” 大夫转脸对着柳相对说道，“带钱了吗？” “那个......要多少钱？”邓薇这时候抬起了头，她的眼睛中蕴藏着无措，脸上的残红还未褪去。 “先交1000块。多退少补！” 大夫平静的话语无情的打破了邓薇心里仅有的一点希望，她眼神中的光芒黯淡下去，慢慢低下了头。 柳相对知道，现在他手里拿着的手帕里，扣除掉刚才的急诊挂号费，降压针的费用，所剩不会超过几十块钱，全是零票。 邓薇又艰难的抬起了头，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问道：“大夫，能不能帮我们一把，先给病人治疗，我们去凑钱？” “那不可能，医院不是福利院。” 听见邓薇的话大夫脸上显现出了鄙夷，他看了看三个年龄不大的孩子，摊手说道：“后面还有病人，如果不想治疗那就赶紧离开，如果想就赶紧交钱。” “这样大夫，”柳相对开口了。 “你先治疗，病人要紧，我去找钱，半个小时肯定把钱拿过来。” 柳相对知道邓薇奶奶的这种情况耽误不得，于是焦急的说道。 “不可能，没这先例。” 大夫嗤笑一声，毫无表情的转过了身。 这种情况他见得太多了，在他们的眼中，医院的条例要高于病人的生死。 看着虽然稍微平静但依旧紧皱眉头的奶奶，看看身后邓薇苍白无助的脸，柳相对忽然很想打人，但是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他用一个哀求的语气说道：“大夫求求你，我家就在附近，我去取钱，你先治疗，我保证半个小时回来！” 大夫根本没有回身，似乎没有听见柳相对的哀求，向着护士招了招手说道：“把病人推出去，这里还有别的人需要治疗。” 这种态度彻底激怒了柳相对，虽然知道大夫也是按规章办事，可他的怒火还是腾腾燃烧起来，看着一直躺在治疗床上一脸痛苦的奶奶，他上前一步拽住了大夫的领子喝到：“你他么的先治疗，医院的事情我顶着。” 柳相对的动作将大夫吓了一跳，他握住柳相对的手腕喊道：“你放手，你还讲不讲道理！” “我就是在跟你讲道理，我们不是没钱，就是没带，人命关天，你白衣天使就这样见死不救吗？” 柳相对越说越激动，理智一点一点消散。 邓薇此刻也是一脸惊慌，她赶忙走上前拉住了柳相对。 “怎么回事？你放手！” 一个深沉的男低音打断了柳相对的话语，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保安，先把他拖出去!” 柳相对回头一看，熟人。 自己住院时主管他的那个胖胖的大夫，那个柳相对差点想亲一口的大夫。 当看清柳相对的脸胖大夫也愣住了，他迟疑了一秒钟的时间冲着已经冲上去的保安喊道：“先等等。” 眼前这个不大的男孩子他有深刻的印象。 他应该叫柳相对，很奇特的名字，不过让他印象深刻的不是他的名字，而是院长在这个孩子住院期间的特殊交代，和曾经与这个男孩子交谈甚欢的那个身居高位的男人——温有方。 这个男孩子的住院费，据说都是温书记付的。 他是内科主任专家，同时兼任着市委市政府的健康顾问，因此他是认识温书记的，虽然谈不上熟悉，但他绝对知道温书记的背景，那是一个潜力巨大的政治明星。 如今忽然看见让温书记都再三叮嘱照顾的人竟然在医院急诊室里发飙，心里忽然一突，刚才还严肃的面容霎时间就有了变化。 “李主任，这个人扰乱就医秩序，还想打人！” 急诊大夫看见主任带着保安走了进来，以为终于来了靠山，于是一脸委屈的开始告状。 李主任没有理会他，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病人对着柳相对说道：“怎么了相对，这是你的家属吗?” 柳相对没想到这个胖子竟然是主任，更没想到自己仅仅住了两天的医院他就能记住自己，可听人家的口气还是十分客气的，于是他不好意思的松开了急诊大夫的手，不过依旧气冲冲的说道：“是我朋友的奶奶，现在身上没带钱，我们也没说不给，可他硬是不给治！” 直到现在柳相对依然是有气在心的，倒不是因为他不稳重，而是他想起了太多后世的经历，看病难，医生脸难看，特别是后世的父亲因为肺部疾病入院开刀，不懂规则的柳相对没有塞红包，医生恶劣的嘴脸和故意的耽搁治疗使父亲陷入危险以后，他就对只认钱没医德的大夫没什么好感。 “怎么回事？小张你怎么能这样呢？你......” 还没等主任训斥完这个叫小张的大夫，柳相对就开口打断了他的训话。 “李主任，能不能先救病人，讲道理的话等病人治好后咱们再进行？” 这都是什么时候了，柳相对可不想让他长篇大论。 “哦，好好，小张，赶紧做下步的检查和治疗，通知各检查室开绿灯，一定要抓紧时间。” 李主任很知趣的吩咐道。 “可......他们没钱......”小张还想辩解，却被李主任粗暴的打断了，“赶紧的，先别管这个，出了问题我担着。” 眼前这一系列的变化让邓薇看的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柳相对跟这个主任有这么好的关系？ 可她来不及思考了，跟着推着病床的护士直接向着外面走去，只来得及给柳相对一个感激的目光。 “谢谢李主任，我这就去取钱！” 柳相对此时也恢复了冷静，他深深的冲着李主任鞠了一躬，抬脚跑向了外面。 “没事没事，不着急，你慢点。” 李主任还在后面高声的喊着。 ...... 赶回到父亲的店里柳相对将情况跟父亲说了一下，善解人意的父亲直接拿出了2000元，对于这种行为，柳如山是支持的，他也知道这个叫邓薇的孩子家里的情况。 当柳相对匆忙的赶到医院的时候邓薇的奶奶已经做好了住院的手续，各项检测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就医，就是这样，有人才好办事情。 见到柳相对这么快就回来邓薇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她倒不是害怕柳相对不能拿来钱，而是从来没有遭遇过这种突发的状况，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她感到了害怕。 “奶奶没事吧？”柳相对喘着粗气问道。 邓薇摇摇头，“刚才李主任出来了一趟，说因为送诊及时问题应该不大，不过该做的检查还是要做。” “嗯！”柳相对也松了口气，他不敢想象如果奶奶出现了突发的状况，这个女孩该怎么面对。 两人说话的空检查室的门打开了，李主任拿着头部扫描的片子走了出来，见到柳相对快走了两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说道：“相对啊，病人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我已经给开好了方子，在医院住院观察几天，输几天液应该会好起来。” 听了李主任的话邓薇开心了起来，她嘴里不停的说着谢谢，眼眶中泪水涌动。 “真是谢谢李主任，麻烦了，我这就去交钱。” 柳相对也很感激，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让李主任对自己这么热情，但这个人对自己的帮助却是值得柳相对认真感谢的。 第五十二章：邓智丢了 抱歉，刚进家门，没设置定更，还好来得及。数据很难看，继续鞠躬求推荐，求收藏。———————————————————— “没事，我安排了特护病房，那里安静一些，也有助于病人的康复。” 李主任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听见特护病房这几个字邓薇呆了一下，犹豫了一下喏喏的说道：“还是......不用了吧。” 李主任似乎知道了邓薇的担心，亲昵的拍了拍柳相对的肩膀，扭过头对着邓薇说道：“没事，跟普通病房一个价格，你是相对的朋友，这点特权我还是有的。” 对于这点柳相对倒是有所了解，于是他也没跟李主任客气，连声感谢。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这个人情柳相对记下了，以后有机会了一定要还回来。 身后的护士推着移动病床走了出来。邓薇赶紧跑到了床边握住了奶奶的手。 此时的老人已经不再紧皱眉头，看得出身体状况已经好了许多，她紧紧攥着邓薇冰凉的手，没有说话。 “特2病房。” 李主任吩咐着，随即抬脚头边引领，向着电梯走去。 ...... 病房很干净，单人间，有单独的卫生间和陪床用的休息床，呼叫器是崭新的，看来用过的次数还不是很多。 “估计一周左右，如果血压一直稳定就可以出院了。” 李主任见几人已经安置好，随口对着柳相对说道。 “真是太麻烦您了。” 柳相对一脸的诚挚，他拉过了一把椅子想让李主任休息一下。 这忙里忙外的一个多小时，李主任亲历亲为，确实很辛苦。 “不了，哈哈，看着病人无大碍，我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你们还是休息一下吧。” 李主任确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于是笑着跟柳相对两人告别，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就剩下了躺在床上的奶奶和柳相对，还有就是一脸局促的邓薇。 这样的病房，比她的家还要高级很多。 看着已经陷入熟睡的奶奶，邓薇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她习惯性的伸出右手。 可忽然间，她的神色巨变。 柳相对疑惑的看向了她。 “邓......邓智......邓智去哪了？” 邓薇脸色苍白，身体开始发抖。 “啊！” 柳相对忽然想起了一直被邓薇拽着的邓智，他抓住邓薇的手就将她拉到了病房外面，轻轻的关上了门。 邓智找不到了，可能在某个角落独自玩耍，也可能跑出了医院，跑上了大街，但无论哪种情况，都绝对不能让奶奶知道。 “找，分头找！” 柳相对迅速冷静了下来，看着几乎要瘫软在地上的邓薇，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乱。 他用力的攥着邓薇的手，让她靠在墙上，然后对着刚好来这里给奶奶输液的护士说道：“麻烦你照看一下病人，我们出去一下！” 特护病房，有专门的护士服务。 邓薇这时候也回过了神来，她一脸的惊慌，大颗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不管找没找到，半个小时后，医院门口汇合。” 柳相对这时候也顾不得安慰邓薇了，找人才是大事。 “你往东，我向西，知道吗？” 邓薇使劲的点头，然后她踉跄着奔着东边跑了过去。 柳相对心急如焚，邓智年龄还小，心智也不健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后果不敢想像。 特护在四楼，柳相对也没敢坐电梯，沿着楼道奔着西面的楼梯就走了下去，按楼层的仔细搜寻，这时候的他也顾不得公共场所不得大声喧哗了，走上一段就要大喊一声邓智的名字，焦急的声音惊动了很多陪床的病人家属，在听了柳相对的叙述后都自觉的加入了寻找的队伍。 可医院很大，人员很杂，一个孩子扔在这个人头攒动的人海里就像大海中的一朵浪花，根本看不见任何的踪迹。 柳相对越找越着急，脑门上的汗水也越来越多，心跳越来越快。 喉咙喊哑了，不停的上下楼腿跟灌了铅一样的沉重，柳相对依旧一无所获。 他绝望了，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几分钟，无奈之下柳相对只好走向了与邓薇约定好的医院门口。 大厅里依旧人头攒动，嘈杂的人声混着各种气味充斥了整个空间，各色的服饰在眼前晃动。 柳相对紧紧闭了一下已经有些发离的眼睛，然后睁开，他看到了邓薇。 那个无论放到哪里都会很显眼的校服让柳相对一眼认出了她，‘苏中’两个白色的草体字在紫色的衣服上格外显眼，她穿梭在排队的人群中来回的寻找着，头发已经散乱，背影看上去让人心酸。 “邓薇！” 柳相对沙哑的声音没有传出多远就被嘈杂的声音淹没，于是他抬脚走了过去，此刻邓薇转过身来又在重新搜寻着身后，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看的柳相对心里生疼。 “邓薇。” 柳相对喊了一声，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这时的邓薇才抬起头来看到了柳相对，她的唇微微的抖着，那双眼睛忽然间有了神采，她抬起另一只手忽然拽住柳相对的胳膊用力的一拽，嘴里说道：“你找到我弟弟了是吗？让我看看！” 柳相对身后有人在不停的走动，可不是邓智。 邓薇像是忽然被抽光了身上所有的力量，她扶着柳相对的胳膊就滑了下去，眼泪唰唰的流了下来，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 “你振作一点！” 柳相对用力的拽住了她，他反手扶住邓薇的肩膀，用力的将她扶正，她的身体仿佛轻的没有重量。 “跟我走，我们不能停下来！” 柳相对拉住她的手奔着大厅外走去，他知道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找。 华遵人民医院是敞开式的大门，那时候还没有停车收费的路杆，但有是门卫，并且偌大的医院就这么一个进出口。 柳相对想到这里碰碰运气。 狭小的房间里面是坐着一个老大爷，正靠在桌子上看着报纸，看见一身汗水的柳相对拉着失魂落魄的邓薇进来有些吃惊，放下报纸问道：“你们有什么事情？” “大爷......” 还没等柳相对说完，邓薇开口了，她哭着说道：“大爷，您看到一个穿着白背心的小孩出去了吗？” 说着，她比划着邓智的身高，“这么高的一个孩子。” 她满脸的希望，希望老人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门卫疑惑的看着两人，似乎没搞懂这个孩子问自己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个孩子是我兄弟，他在一个多小时前不见了，您注意到有这么一个孩子吗？” 柳相对赶紧补充道，“看着有些呆滞，军绿的裤子。”稍微回忆了一下，柳相对补充道。 门卫终于明白了两人表达的意思，他扭过头透过窗户看了看大门口，摇了摇头。 “人太多，我哪里能注意的过来。” 听见这个回答邓薇呼的一下蹲到了地上，这次终于没有止住声音，哇哇的哭了起来。 “哎哎，这个闺女，你先别哭啊。” 门卫看见邓薇哭起来他有些着急了，看得出大爷也是个好心人，他拉起了蹲在地上的邓薇，用手指了指对面说道：“看见没？孩子，那儿有个治安岗亭，里面有警察，你去那里问问。” 柳相对顺着大爷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在不远的马路对面有一个漆蓝的岗亭，恍惚能看见有几个带着大盖帽的警察在里面嬉笑的说着什么。 “谢谢大爷，走！” 柳相对强行提起了依旧蹲在地上的邓薇，快步向着街对面走了过去。 这时候警察这个词，在他心里的分量前所未有的重。 拉开铁皮的门，一股浓重的烟味传了出来，柳相对想拉着邓薇走进去，可里面太小了，邓薇越过了柳相对径直走了进去，这时候的她仿佛变了一个人，语言竟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流利，虽然声音发抖，可表述的却很清晰。 “怎么回事？弟弟丢了？” 一个稍显年轻的警察开口了，他明白了两人来这里的目的。 邓薇使劲的点着头。 “多长时间了？” 一个年纪稍大的警察问到。 “有一个多小时了。” 邓薇赶忙说道，她抬起胳膊擦了一下眼睛，机械的回答着警察的问话。 “那什么，你们先回去吧，你们这还不能算失踪，要24小时以上才能报案。” 刚才说话的老警察嘬了一下牙花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也许是在这里执勤，他们已经看到过太多人的生离死别，因此说话的时候不带一丝的情感。 柳相对听到这话知道要糟，于是他向前挪了一步，准备随时扶住摔倒的邓薇。 邓薇没有晕过去，但是她还是倒了下去。 她沉默了几秒钟的时间，然后双膝直接跪了下去，手按着木质的地面头用力的磕到了上面。 “几位叔叔，求求你们，帮我找找兄弟吧，他是个傻子，他不认识回家的路！” 邓薇就这样跪在岗亭里，头磕在地面上咣咣的响，声音里充满了凄厉的绝望，让身后的柳相对忍不住眼眶湿润。 他跨进岗亭将邓薇扶了起来，对着里面的警察说道：“求求你们，帮帮忙，孩子还小，我们找了很久了，找不到！” 第五十三章：绝望中的希望 几个警察看见这个女孩子忽然跪下来也有些手足无措，那个年轻的警察刚想开口，却被年老的警察制止了，他皱了皱眉说道：“你还是再去医院里面找找吧，我们帮不上什么忙，再说，这也不是我们的职责，要是不行，这条街的后面是派出所，你到哪里问问！” 关于失踪人口的报案条件柳相对依稀是有印象的，他知道这些警察说的也有道理，他无法强求人家去帮助自己做什么，于是拉住邓薇说道：“几位叔叔，如果看到这个孩子从这里出来，请您一定将他带到这里。” “嗯，赶紧去吧！” 拽着失魂落魄的邓薇柳相对这时候也失了分寸，在这个人来人往混乱的场所，找到一个不见一个多小时的孩子绝对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更何况这个孩子心智还不成熟，他看着几乎瘫在自己怀里的邓薇，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邓薇嘴里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她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满脑子都是邓智的影子。 那个傻子兄弟的失踪，带走了她的魂魄。 柳相对忽然有些自责，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跟急诊大夫吵架或许邓智就不会丢吧。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紧紧攥住邓薇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邓薇，你振作一点，还有我，还有很多好心人在帮你寻找。” 邓薇渐渐的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伏在柳相对身上哇哇大哭，“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将他锁在家里，他就不会找不着了！” 她一边哭一边说，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柳相对的脖子上，胳膊上。 “邓薇，你相信我，我一定把你的兄弟找回来！” 柳相对扶着邓薇的肩膀，坚定的说道。 他知道现在这段时间是寻找孩子最关键的时期，他们必须抓紧时间，一味的自责，解决不了问题。 柳相对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他将邓薇扶到路边说道：“这样，你先找拉你来的大哥，让他去病房照看你的奶奶，千万别说走了嘴，你去医院大门那里守着，我去找人，想办法。” 这个时候的他只能盼望着邓智还没有离开医院，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刚才帮过他的李主任，看看能不能通过他在医院的关系在医院内部发动一次大规模的寻找。 通过急诊室的大夫柳相对找到了李主任，在说了自身遇到的情况后李主任给予了足够的重视，他立刻将柳相对带到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是一个五十几岁的秃顶男人，在听了柳相对讲述的经过后通过院长控制台将邓智的身体特征传到到了各个科室，希望能搜集到有效的线索。 随着时间的推移，柳相对的心也在不断的下沉，汇总过来的信息没有任何进展，基本上全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孩子。 十五分钟以后，终于来了一条有用的线索，可这条线索也终于让柳相对的心沉入了谷底。 靠近门口的耳鼻喉专科门诊在一个多小时前看到了与描述中近似的孩子跟着一个中年男人离开，但只是匆忙的一撇，不能确定。 随后院内的保安科通过走访院内的患者家属也证实了这一消息，说是有人看到了这个孩子跟人上了一辆面包车，出了医院。 ...... 这几条信息让所有人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就是现在的邓智应该根本就没在医院里，并且他不是一个人离开。 糟了！ 这是柳相对第一个想法，被拐走这个词蹦进了他的心里，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事实，这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一旦被拐走，找到的可能性将会非常的低。 怎么办？ 李主任和院长也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可他们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去帮助柳相对，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田拥军！ 这时候的柳相对脑海中突然想到了这个名字，在偌大的华遵县城，现在也只有刑警队的田拥军能够有力量帮他在这茫茫人海中捞出这个孩子。 “院长，能不能借用一下电话！” 柳相对现在很焦急，他想立刻联系田拥军，但愿这个时候他能在刑警队。 院长点头。 思考了一下，柳相对先将电话打到了田拥军的家里，他家的电话柳相对是记得的，田园跟他讲过。 接电话的是田园的母亲，柳相对也顾不得跟她客气，直接要到了田拥军在刑警队的办公室电话，挂掉电话后他立刻给刑警队拨了过去。 万幸的是，话筒里传来了田拥军浓重的男低音。 “哪位？” “田叔叔，我是柳相对，是这样，我有紧急的事情需要您的帮助......” 柳相对急忙将邓智的事情快速的跟田拥军讲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田拥军沉默了几秒的时间随后说道：“你在医院那里等我，我这就过去！” 十分钟以后，田拥军就来到了院长办公室，柳相对赶忙迎了上去。 看着一脸焦急的柳相对，田拥军开口问道：“目击人在哪里？” 此时的院长早已经将医院的保安科长叫到了办公室。 “说一下车辆特征，嫌疑人特征以及离开时间。” 田拥军也没有避讳几人，直接用到了嫌疑人这三个字。 听着蓝色面包车，车牌没记住，带走孩子的人个头不高，光头，这几个关键词田拥军眉头皱了起来。 仅凭这些线索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符合这些特征的车辆人员，太多了。 “相对跟我走！” 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田拥军吩咐身后跟随的一个年轻人说道：“小孙留在这里继续收集有用的线索。” 身后的小孙应声而去，而田拥军则直接领着柳相对离开。 “田叔，现在我们怎么办？” 柳相对现在也很着急，可对于怎么找孩子他是个外行，只能求助于田拥军。 “指挥中心调取监控录像！” 田拥军开着车头皱着眉头说道，随后他偏头看了一眼柳相对，犹豫了一下。 “相对，咱们华遵现在只有在主街的四个关口有摄像头，所以......” 柳相对一愣。 “所以你不要抱着太大的希望。” 柳相对这才回过神来，这是95年，摄像头还没有做到主街无缝隙覆盖。 他咽了口吐沫，无奈的点点头，他知道，通过摄像头锁定车辆去向，有点困难。 果不其然，在监控录像中两人一无所获。 跟着田拥军回到了刑警队办公室，柳相对有些颓废的坐到了门口的长椅上，田拥军倒了杯水递给了他。 “相对，你要让你的同学做好心理准备。” 田拥军靠在了椅子上，有些感慨的说道。 柳相对知道田拥军所指的究竟是什么心理准备，他低下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种案子每年都有发生，数量不在少数，但由于流动性太大，目击人太少，破案上有很大的难度。” 田拥军听到了柳相对忽然间的叹息，以为他不太明白事情的复杂性，于是开口解释道。 “田叔，我明白的，可是......” “可是你不明白这个孩子对那个家庭的重要性。” 柳相对抬起头来，他开始讲述邓智的身世。 “他是我的一个同学的弟弟，是个傻子，父亲前几年离世，母亲疯了，现在的奶奶还躺在医院里，里里外外一切事情，都靠我的同学撑了起来。” 柳相对又叹息了一声，“她是个女孩子。” 听了柳相对的叙述田拥军呆了一下，他如何不明白柳相对讲这些话的原因。 “如果这个孩子丢了，那个家就完了。” 柳相对忽然起身，他来到了田拥军的桌子前面站定，很认真的说道：“田叔叔，算我求你了，一定要多费心，他们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田拥军一愣，柳相对语气中的那种沉重让他的心也禁不住沉重了起来，他没想到丢的这个孩子竟然是这样的家庭背景。 他站起来拍了拍柳相对的肩膀，慎重的说道：“嗯，我一定尽力。” 听的出田拥军言语中的为难，柳相对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立案吧，我带着你先走程序，尽快的排查。” 田拥军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说道。 柳相对知道这是他能帮助的最大限度了，身为刑警队长，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不可能为了这个案子一直拴在这里。 柳相对只能再次点头。 田拥军带着柳相对准备离开，可刚走到门口，桌上的那部红色话机就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哪位？” 田拥军回到桌旁抓起了电话。 “嗯，继续说。” 田拥军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严肃，语气也变得严肃。 “现在呢？” 这应该是刑警队内部人员打来的电话，柳相对听了两句，走到了门口外面。 他是个外人，不该听的，最好不听。 “什么？你说什么？” 门外的柳相对忽然听见田拥军的语调激动了起来，声音变得很大。 “长什么样子？” 田拥军忽然朝着门外的柳相对挥手，示意他进来。 “你们给我盯紧了，我这就过去！” 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田拥军拉着柳相对就往外走，嘴里着急的说道：“跟我走，快！” 第五十四章：撞上去 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田拥军小跑着来到了警用面包车面包车旁，顿了顿没有上车，而是转向了旁边停着的一辆没有警用标志的猎豹黑金刚，对着身后的柳相对道：“上车！” 他卡上了安全带，想了想又解开下了车，不一会，两个年轻人跟在田拥军身后上了车，身着便装。 他匆忙的启动变档，猎豹一下子窜了出去。 坐在车里的柳相对被向前的惯性狠狠按在了靠背上。 看着很少显示出这种状态的田拥军柳相对感到了迷惑，他开口问道：“怎么了田叔，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 从刚才听到的寥寥几句对话中，柳相对的心也有些激动，隐约觉得田拥军的反应应该跟邓智有关。 “你说的那个孩子可能出现了！” “啊？真的？在哪里？” 柳相对忽然激动了起来，山重水复，柳暗花明。 田拥军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还得多亏你在西街打了场架！” “啊？” 柳相对的心忽然一动。 “我听了你的建议，派了两个知近的人跟着那个乞丐，刚才的电话就是他们打过来的。” “他们跟到了乞丐居住的地方，但是外围总是有人在看守，无法靠近，于是我让他们在附近隐蔽的监视。” 车速很快，田拥军的语速也很快，他简要的向柳相对交代着事情的经过。 “通过昨天一天的监视，我们发现这里应该还有几个残疾的乞丐，每天早出晚归，有专门的人在负责接送。” 田拥军转过脸看了一眼柳相对，语气深沉的说道：“你的怀疑可能是对的。” 看来，温书记已经给田拥军讲了自己的猜测。 “不过我没有让他们轻举妄动，现在的证据不足，就算将他们堵在屋子里面，也找不到什么有力的证据证明他们控制着这些乞丐利用乞讨来获利。” 田拥军摇摇头，继续说道：“不过他们的警觉性很高，刚才打来电话的兄弟说今天他们那里有些异动，早晨竟然没有送乞丐出去。” “更为怪异的是，有个陌生的光头，竟然又带来了两个他们没见过的孩子......” 田拥军顿住了，他加重语气说道：“其中一个孩子，跟你描述的那个邓智很像，他一直在哭，引起了我们监控人员的注意！” 柳相对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暗想着事情真是太巧了，也幸亏了自己的及时，否则田拥军根本不知道那个光头带回来的究竟是什么人。 猎豹七拐八拐，来到了西街外一个狭小的巷子外。 巷子不宽，两车并行都费劲。 田拥军将车熄了火，没有拔钥匙，也没有下车。 两分钟后，车后门被打开，上来了两个穿便装的年轻男子，看样子应该是田拥军安排在这里的人。 “头儿，情况好像不对啊。” 上车的人跟后座的两人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今天直到现在还没人被送出来，而且又来了一辆厢式货车。” 田拥军没理会这茬，直接问道：“被带来的两个孩子呢？” “进去后一会儿就被带了出来，现在应该还在面包车上。” 田拥军扭头对柳相对说道：“一会儿你确认一下，如果孩子没错，我们先不要着急动手。” 柳相对有些迷惑。 “我估计就算光头是人贩子，孩子也不可能放在这里，等他们开车离开，我们跟上，择机动手，不要在这里。” 田拥军解释了一句。 柳相对这才明白，原来他是不想打草惊蛇，在这里直接动手，很容易惊动了被监视的对象。 然后他又回头对着监视人员问道：“里面一共几个人？” “不能确定，来来回回的，算上刚来的光头，至少5个。” 几人对话的空当，被监视的院子门打开了，一个贼头贼脑的年轻人左右探头看了看街面的情况，随后他出门将封闭货车的后箱门打开了。 时间不长，两名穿着黑色衬衫的大汉出来进了后箱，其中一个柳相对认识，就是跟自己起过冲突的胖子。 随即大门的缝隙开大了一点，一个中年男子领着两个小乞丐走了出来，被直接领进了后箱。 这以后连续的几分钟之内，又有6、7个乞丐被带上了车，柳相对在这些人里面看到了那个断脚的哑巴。 “不好！” 田拥军低喝了一声。 这时候车里的人已经发现了情况的不对，他们这是要转移这些孩子，看的出他们还是很警觉，发现事情的苗头有些不对了。 “怎么办？” 身后负责监视的一个便衣问道。 这时门里面又走来了2个大汉，柳相对算了算，一共是5人，最后出门的大汉已经将门上了锁，有人已经打开了驾驶室的门，准备离开。 “来不及了。” 田拥军叹息了一声，随即他一咬牙打开了车门，同时喊道：“妈的，动手，拦下来，注意保护孩子。” 呼啦一声后面的几人窜下了车，柳相对也想去帮忙，可被田拥军喝止了。 “你别动，就留在车上！” 见田拥军几人迅速的靠近大门，柳相对还是听话的留在了车上，自己这个非专业人员，去了只能添乱。 一伙人见对面忽然出现了好几个人向着自己跑来就是一惊，然后他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撒腿就四散逃跑。 “两人堵一个！” 田拥军一边指挥一边迅速靠近了那辆蓝色的面包车，他知道车里还有孩子。 面包车里的光头一直在闭目养神，当他忽然听见外面杂乱的动静后一偏头，才发现田拥军已经接近了自己的车辆，眼看就要拉住了自己的车门。 光头反应也很快，在呆滞了几秒的时间后他迅速发动车辆，一个猛拐就朝着田拥军的方向撞了过来。 这是唯一的一条出路。 田拥军反应很迅速，他骤然停步向着侧面一扑，面包车就蹭着他的衣服冲了过去。 开车的大汉心里一喜，只要冲出这里，他相信很快就能摆脱这些警察。 田拥军一个打滚从地面爬了起来，撒腿就追了过去。 面包车刚刚启车，速度还说不上快，一人一车相差没有多远的距离，这时候的追逐还有效果，但如果让面包车冲出这个巷口，再想捉住他就麻烦了。 可奈何双腿跑不过四个轮子，眼看着自己与车的距离越来越远，田拥军心里长叹一声。 他今天过来的目的本就是想解救面包车上的这个孩子的，没想到事与愿违。 早知道这样，自己就应该在出来的时候就拉上刑警队的人马直接抄了这个巢穴，可由于情况的突然变化，让一切失去了控制。 遗憾和自责随着面包车的越来越远一点点在心里蔓延开来，他知道今天可能无力回天了。 田拥军目视着那辆车离巷口越来越近，心越来越沉！ ......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就在田拥军以为一切都已成为定局的时候，他忽然看见自己停在巷子口的那辆猎豹黑金刚动了，没错，是启动了。 它像个老牛一样吭哧了一下，然后忽然加速，就像有人驾驶着它错把油门当做了刹车那样窜了出来。 田拥军一下子张开了嘴，他忽然想到了车里的人。 是柳相对！也只有柳相对！ 田拥军的心呼的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估计柳相对应该不会开车，可这小子发动起了车这是想干嘛？找死吗？ “相对，小心！” 砰砰的心跳声像是要震碎自己的耳膜，他眼睁睁的看着猎豹像失去了控制般直直的撞向了蓝色面包车。 光头刚开始还不以为意，一心想着加速逃出巷子，可忽然间他看到了那个黑色的越野迎头向着自己加速冲了过来。 车头在自己的视线中越来越大，光头根本没有思考，身体的本能让他狠狠踩下了刹车，随后他熟练的摘挡，偏打方向盘想要避过正对自己的猎豹，可他忽略了这是一条狭窄的巷子，让他避让的空间很小。 面包车冲着侧面的墙就冲了过去，吓得他赶紧回轮，可车身还是擦着墙皮溜了过去，吱吱的声音吓了光头一身冷汗。 柳相对就坐在主驾驶的位置，对面驾驶室里的一切他全都看在了眼里，光头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按法律来讲他这么大的孩子还根本无法考取驾照，可柳相对却是不在道理中的那个人。 开车这个技能，他不要太熟悉。 启车瞬间的加速，猎豹本来不会有太快的速度，奈何车身大底盘重，再加上柳相对右脚横踩刹车和油门，车辆发出了巨大的轰鸣，看起来气势十足，将对面开车的光头吓住了，他完全忽略了速度，身体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在面包车溜墙的瞬间，柳相对松开油门单踩刹车，同时右手拉起了手刹。 速度稍微起来以后油门手刹同时作用的后果就是，车头偏移，车尾前甩。 田拥军在不远处看到的画面就是：面包车沿着墙面蹭了过去，然后逐渐停住，猎豹忽然一个甩头漂移，后尾直接前冲，将侧面顶上了面包的前脸。 咣的一声闷响，面包车停在了原地，挡风玻璃先是呈蛛网般裂开然后哗啦一下破碎了一地，猎豹车头转向偏向后方，然后在面包撞击后尾的作用下又再次回转，车身横在巷子里，将不宽的道路堵得满满当当。 ; 第五十五章：让她们痛哭 光头坐在面包车里吓傻了，田拥军停在不远处的巷子里惊呆了，但柳相对没有，他一直保持着清明，在两辆车停下来的那一瞬间，他立刻打开了车门直奔面包车而去，嘴里高声喊着：“田叔！” 田拥军听见喊叫立刻回过了神来，他撒腿就向着面包车跑去，而此时的柳相对已经拽上了面包车的后门的把手。 该死的，后门被反锁着。 透过窗户柳相对看见里面的两个孩子被绳子狠狠的绑在了面包车的后座上，真是万幸，还好是绑在了座位上，否则他真的怕这种撞击会给孩子带来什么身体上的伤害。 柳相对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开门，他一手撑住车身，另一只手狠狠的拽开了副驾驶的门子，这次比较幸运，车门一下子打开了。 看着满脸是血的光头木然的转脸看着他还在发呆，柳相对二话没说，单腿跪在座位上一拳头砸了过去。 他不是暴力，而是他担心光头反应过来以后会威胁到孩子，趁着他还在发愣，先将他打蒙再说。 这愤怒的拳头直接怼在了光头的鼻梁上面，可怜的他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反应过来就被打的鼻孔窜血眼冒金光。 光头锃亮的脑袋一个后仰直接撞到了侧门的玻璃上，脆弱的玻璃哗啦一下终于寿终正寝，后脑和鼻孔的疼痛终于让他回过了神，这时候什么跑路啊躲避啊全都被他扔到了脑后，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干掉眼前这让他差点死于非命的孩子。 可他拼命的指令还未传达到大脑，已经成了一个大洞的挡风玻璃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壮汉，一把攥住了他的脖领将他从车里薅了出来，当他的膝盖落地，一个锃亮的手铐已经拷到了他的手上。 此时的田拥军表现出了一个军人强悍的作风，他一把将被铐住的光头推倒在地上，抬起脚冲着光头就踹了过去，一下一下的直到光头双手抱头不在挣扎才停下。 田拥军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起身用脚踩住了光头，然后抬眼向着柳相对望去。 柳相对弯身将后门的暗锁打开，拉开车门利索的解开了被绑住的邓智，然后拔掉堵在嘴里的破布，一把将他紧紧搂在了怀里。 此时的邓智没有任何惧怕的神色，他被搂在怀里裂开了嘴嘿嘿的笑了起来，还在不停的说着：“好玩，真好玩。” 柳相对直到这一刻悬着的心才落到了肚子里，而后心脏开始咚咚的加速跳动了起来。 直到田拥军拎着光头走到他的身后柳相对才回过神来，他将邓智抱下了车，然后替另一个孩子松开了绳子。 “相对，你把我吓死了！” 田拥军抬手砰的一下打上了柳相对的前胸，然后哈哈笑着说道：“行啊，看不出来，有那么一股狠劲。” 柳相对尴尬的挠了挠头，没有说话。 “但是，以后决不能这么玩儿命，知道吗？” 刚才还笑着的田拥军一下子又把脸拉了下来，柳相对的一系列举动在他看来绝对是玩命的行为。 “对不起田叔，以后不会了！” 柳相对郑重的点头。 如果能平安的解决问题，谁愿意这么玩？ 看着柳相对一副后怕的神色，田拥军又咧嘴笑了起来，而这个空当，几位便衣也拎着几人走了过来。 “头儿，跑了俩！” 大老远便衣就冲着田拥军喊道，“跑太快，追不上了，要不要请求支援？” 田拥军抬头看了看垂头丧气的几人，摇摇头说道：“不用，只要捉着他们一个，谁也跑不掉！” 此时的田拥军一脸彪悍，霸气侧漏。 ...... 在刑警队走完程序已经下午两点多钟。 至于后续的深挖和善后工作也不用柳相对再操心，于是他谢绝了田拥军开车相送的好意，领着邓智打的回了医院。 医院的门口人来车往，像往常一样的喧哗热闹，没有人知道这个城市曾经上演过一场激烈的警匪追逐，也没有人理会曾经有个家庭离破裂就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邓智依旧笑的灿烂，那是傻子的人生，无忧无虑。 而此时的邓薇木然的坐在门口的石墩上，背影依旧孤独。 她紧紧的盯着进出的人群不敢丝毫的松懈，执着的寻找着生命里对她来说最重要的那个傻子。 “邓薇。” 柳相对牵着邓智的手轻轻的来到了她的身后，然后轻轻的叫着她的名字，看着她轻轻的转身。 邓薇转过的脸上由木然的苍白到惊喜的红晕，然后眼泪毫无预兆的顺着脸颊哗哗流了下来。 “我们回来了。” 柳相对将邓智的手交到了邓薇的手里，轻声的说了一句，然后他看着邓薇紧紧的抱住了邓智毫无顾忌的大声哭泣，看着邓智的笑容忽然变成了哭泣，然后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直至嚎啕。 他离开这对姐弟了一些距离，靠在医院门口那个简易的警卫室墙边，就这样看着这对姐弟抱头哭泣没有阻止。 让他们痛哭，让他们痛哭一会儿。 柳相对忽然发觉，原来哭竟然能这么完美的诠释喜悦。 ...... 看着病房里姐弟两人紧紧的拉着手坐在奶奶的床前，奶奶微笑的看着两人幸福的样子，柳相对才知道什么大富大贵，光宗耀祖全是扯淡，一睁眼能够看见在乎的人都还在，一回家能够听见那些熟悉的声音，还能够与他们围坐讨论家长里短，这才是真正的幸福。 忽然之间，柳相对有点想念夏梅。 想着现在的她也应该是马尾垂肩一脸稚嫩的模样，想着原来一直端庄贤淑的她在岁月里一步一步走成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会在茶余饭后跟自己讨论西家的新车东家的孩子，柳相对忽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声音惊动了正拉着奶奶的手低声交谈的邓薇，她一回头才注意到柳相对自打进屋以后一直就那样安静的靠在墙边看着自己一家人悄声低语，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柳相对没有跟她讲找到弟弟的经过，但邓薇知道这个过程一定不会很平静，于情于理，自己都不应该将人家冷落在一旁，于是她从床边站起来，对着柳相对说道：“咱们去外面待会？” “好啊。” 柳相对毫不犹豫的答应道，然后他开门，让邓薇走了出来。 邓智紧紧的拽着姐姐的衣服后腰，跟着也走了出来，经过柳相对时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 “今天的事情，真的很感激，要不是你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站在楼道尽头的窗口边，邓薇很认真的对着柳相对说道。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柳相对笑着摇头，随后他琢磨了一下，开口说道：“对了，家里的母亲谁在照顾？你们回家还得几天，没人能行吗？” “已经拜托邻居了，没啥大事。” 提到了母亲，邓薇的眉眼微微低了下去，声音有些黯然。 “那什么，你对工作有啥要求没？” 柳相对开始转入正题，他想今天就跟邓薇把事情说明了。 有些事情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你一定要留给人家考虑的时间。 邓薇很惊讶的看了柳相对一眼，然后低下头说道：“我能有什么要求啊，就是能有时间照顾家里人就行，至于工资多少倒不是特别重要。” “恩，那我正好有个事情想麻烦你帮忙。” 柳相对接着话题说了下去，“你也看到了我家那个粮店，这些日子我妈把腿给扭了，店里里里外外都是我爸一个人在忙乎，挺辛苦，那天特意提了一句说是想找一个能够管账的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过去帮忙。” 柳相对说的很委婉。 邓薇明显的顿了一下，她没有抬头，低着的脸有些发红。 她只是不善于与人交往，不代表她不明白人情世故，她完全理解柳相对这么说的真实用意，之所以理解，所以她犹豫了。 以自己的学历和条件，除了出去打工卖些体力活可能没有更好的选择，她从来没有奢望过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也没有考虑过有人主动找上门来要求自己去帮忙，柳相对这么做的目的，是想帮自己，帮自己的这个家。 可自己能做什么，能做好什么？她自己也不确定，别说管账这么信任度要求特别高的职业，就算是卖货，她都不自信。 “我没别的意思，一是我家确实缺人，并且很着急，二是这个工作虽然没有多难，可对人品的要求却很高，你恰好也符合要求。” 柳相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郑重的说道：“而我，也非常信任你！” 他说的是心里话，在柳相对的思想里，一个能够如此重视亲情，如此尊老爱小的人，值得信任。 其实从最初生出让邓薇来家里帮忙这个想法柳相对就不是一拍脑门的决定。 帮助人是有限度的，而且，这个接受帮助的人必须是值得帮助的，他在三十五年的人生里看见过太多的背信弃义，也听说过太多的升米恩，斗米仇的故事，他曾经慎重的思考过邓薇这个人，特别是今天当兄弟不见后她的一系列反应，让他更加确信，邓薇的人品，是没有问题的。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和培养，在一些细化工作上，她应该可以独当一面。 第五十六章：出院 第二天一早，柳相对刚刚洗漱完毕，就看见了推门而入的温秀逸，可还没等他打招呼，温秀逸就一脸怒容的开口了。 “柳相对，你行啊，知道玩命了！” “啊？” 柳相对被温秀逸的口气噎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心想这是什么情况，大早晨过来兴师问罪。 “你还装傻是吧，你都敢开车勇撞歹徒了，还不敢承认了啊？” 温秀逸的口气依旧很冲，她也没理会柳相对的反应，拉过一把椅子就坐到了桌子旁边，指着柳相对说道：“说说，你是不是想把自己的照片挂进烈士陵园。” 柳相对总算明白了温秀逸兴师问罪的原因了，看着一脸气愤的她柳相对一点也没有生气，相反的，他的心里却升起了一阵温暖，这是真心的惦记着自己。 “那什么，秀逸姐，你是不是弄错了。” 柳相对挠了挠脑袋，一脸讪讪的说道。 “怎么？开始狡辩？好，你说，我哪里错了。” 温秀逸一听柳相对的话又急了。 “我就算真的就义了，照片也挂不进烈士陵园，那是战斗英雄呆的地儿。” 柳相对开始了插科打诨，“我顶多也就被追加个见义勇为好少年，然后开个万人追悼会，几十万人自发参加，雨中相送。” 听见他的话温秀逸噗嗤一声笑了，可忽然觉得现在不应该是这个表情，于是轻拍餐桌严肃说道：“你还敢笑？” “我......我没笑啊！” 果然不能跟女人讲道理，明明是她笑了，非要安到自己头上。 柳相对暗自腹诽，可他没敢再犟嘴，知趣的紧闭了嘴唇。 “相对，是秀逸来了吧，屋里坐啊。” 餐厅与母亲的卧室隔了一堵墙，温秀逸的声音传进了母亲的屋子，母亲开口了。 “妈，没事，秀逸姐找我有事儿，先走了。” 看着温秀逸张口还想说话，柳相对冲着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高声答道。 自己这些事情是瞒着父母的，他就是怕他们为自己担心，如果温秀逸说漏了嘴就麻烦了。 说罢柳相对跟温秀逸示意出了餐厅下了楼。 “你知不知道多危险，相对，听着田叔叔跟我爸形容那场面，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温秀逸的脸色还没有平静下去，她不停的抱怨着柳相对。 “行了姐，我这不没事吧，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敢了。” 柳相对举手投降，随后岔开话题说道：“对了，那个孩子救出来了。” 温秀逸一听见这个孩子脸色缓和了下来，她说道：“我知道了，昨天晚上田叔叔跟我爸说了这个情况，不过好像后续的事情还挺复杂。” 柳相对没有接口，后续的事情不是他能够把握的了，一切就看温书记和田拥军队长的安排。 “对了姐你吃饭了没？” 柳相对看看天色，估计这个点还早，温秀逸也不知道吃没吃。 “没呢，不过也不饿，行了，我得上班了，总之你记住了，以后千万别这么干了。” 温秀逸抬脚向着外面走去，她解开车锁，回头看着身后的柳相对说道：“听见没？” 柳相对忙不迭的点头，“知道知道。” 看着温秀逸骑着自行车远去的背影，柳相对心里满满的温暖，这个人像姐姐，也像母亲，爱心泛滥，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小孩子一样的呵护着。 ...... 一连四天，柳相对都是在粮店里度过的，看着忙碌的父亲白天算账晚上还要盯着卸货点货他真的很心疼，可现在别无他法，他只能慢慢的熟悉父亲手中北东供货客户的资料，熟悉卸货流程，认知一些重点客户，为父亲的出差离开做准备，一旦父亲去了南方，他必须保证能够迅速接手，保证粮店日常进货销货的有序进行。 当然，这在柳相对眼里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更何况母亲虽然不能来店里，在家也能指挥。 今天下午不是特别忙，看着几个工人开始靠在米跺旁打盹，柳相对跟父亲打了个招呼，要了些钱买了点水果直奔医院而去。 好几天没来，柳相对觉得有些对不住邓薇，也不知道奶奶恢复的怎么样了。 推开门病房的门只有奶奶一个人在，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正在床下来回的走路加强锻炼，见柳相对进来露出了一个笑脸，呵呵的说道：“来啦，快过来坐。” 柳相对紧走了几步来到了床前将水果放下，将奶奶让到了床上坐下，笑着问道：“奶奶，这几天太忙了没来看您，您身体怎么样了？” “哎，忙就不要来了，我好多了，这不，今天就准备出院了。” 奶奶随手从果盘中拿起了一个苹果递给了柳相对。 “怎么了？大夫说可以出院了吗？”柳相对比较诧异，不是说要观察一周吗？ “老毛病了，没啥大事，问了大夫，他们说只要按时吃药问题不大。” 老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也没个进项，老这么住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是，一天一天都是钱呐。” 柳相对没有接口，其实从本身来说他还是希望老人彻底康复以后出院的，但看现在老人的状况还是恢复的不错，另外，别人的家事，自己最好别随便出主意，毕竟住院是个烧钱的活计。 “对了孩子，听小薇说你想让她去你家干活？”奶奶忽然提起了这茬儿，看样子邓薇跟她说了柳相对的想法。 “啊，是啊，”柳相对答应道，“琢磨着家里也需要人帮忙，恰好邓薇也想找个工作，于是问她愿不愿意去。” 老人动了动嘴，没有立刻说话，最后只是发出了一声叹息。 “孩子，你是个好人啊，说实话，自打小薇她爹没了，家里就没有挣过一分钱，好几年啊，你不知道我们怎么过来的。” 奶奶的神色很晦暗，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说不出的萧瑟。 “奶奶，没事，日子总会好起来的，我相信邓薇肯定能做好。” 柳相对不知道怎么安慰老人，他害怕老人情绪波动剧烈又犯了高血压。 正说着话，邓薇推开门走了进来，看见柳相对眼睛忽然一亮，然后脸又红了起来，喏喏的说道：“你来啦。” 邓智跟在身后依旧快乐的笑着，仿佛永远没有忧虑，他的身后跟着那天拉奶奶来医院的那个小伙子。 “嗯，今天准备出院吗？手续办了没？” 看架势邓薇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办好了，一会儿结算，退押金。” 身后的小伙子也冲着柳相对点头微笑，关于住院那天邓智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因此对柳相对的印象很好，他一边帮忙收拾着东西一边跟奶奶说道：“这个是小薇的同学，人特别好，您这次的事情也多亏了人家。” 奶奶咧开嘴笑着，住院当天在急诊室发生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她一边叠被子一边说道：“知道知道，搁我看，这就是我家的贵人，菩萨转世的。” 老人岁数比较大，还是坚定的相信着鬼神，在她的眼睛里，只有菩萨才会有这么好的心无条件的帮助别人。 “哈哈，那可好，我要是菩萨，我就用手一点，嗖，奶奶你的病好了。” 柳相对总是能在关键的时刻说一些没正形的话来让大家开心起来，这不是他没话找话，是因为他看到了邓薇的脸又微微的变色了。 很显然，奶奶的话让邓薇细腻的心思又有了想法，她觉得自己无法报答柳相对的这种好意。 ...... 走出了医院的门口，邓智跟着奶奶坐到了车后斗里面，邓薇没有立刻跟着上去。 她犹豫了一下，转头对柳相对说道：“我回去安顿一下，如果可以，我想明天就去你家上班。” “家里不用照看一下了吗？奶奶没问题吧？” 柳相对有些迟疑，按照他的想法，等邓薇能来上班怎么也得几天，家里的一摊子事情够她忙乎的。 “没事了，今天医生说了，只要坚持服药问题不大，另外，我家离你那里也不远，有事很方便的。” 柳相对点点头，他没有坚持，其实他看的出，邓薇之所以这么着急的上班，还是因为上次自己跟她谈起的父亲想急着出差的事情，她想尽快的能帮上自己。 “还有，你借给我的钱，我想办法尽早的还给你。” 她根本没有提从工资里面扣的事情，甚至没有问工资的事情。 “那个不急，我们也不差这点钱，你还是注意奶奶的病情，千万别反复了。” 柳相对说道。 有些话要说 外面大雪纷飞，吃饭回来打开电脑，看到了上面的日历。 今天是22号，距离新书发布刚好一个月的时间。 看了看书评区，于是想着写点什么。 成绩先放到一边，在这一个月的发书过程中我遇到了很多热情的读者，他们给了我极大的动力支持着我继续往下写，在此表示感谢。 感谢笑天·无语，相濡以沫吧，岁月飞歌，huli1026,天堂向左SZXY,阿康I,青春需早为，小笨虎123，爱看书006，御灵飞舞，混元一气，乐煮鱼，清風惹寂寥，五个娃的爸，书友150711172716881，爱我就日了狗，别哭我走，等等等等。 可书页只能显示投票的前三名，无法查阅推荐的具体名单，所以很多人虽然一直在支持，也只能变成等等等等了，对不起。 我知道你们看书的目的不是想让我说感谢的，可我知道你们在，一直都在，所以我必须要感谢。 其实写一本书是快乐的，这个过程中你会一天一天看着笔下的人物日渐丰满和鲜活，就像看着曾经的自己一步一步成长，一步一步成熟，关键是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你还会遇到很多与你有过相同经历的人，让他们看见自己的过往，然后引起共鸣，从而忍不住赞你，或者骂你。 这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我觉得是这样的，虽然挨骂了，可至少让我明白，哦，原来我的描述在别人心中是这个样子的，然后会让我对主角的定位愈加清晰，不再迷茫。 柳相对是一个简单的人，他对金钱和幸福有着与别人不一样的理解，其实他对幸福的这种诠释，是我的。 钱有多少才算多，这个问题我问过书友，他们说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当然，越多越好。 过成了什么样子才算是幸福，这个问题别人问过我，我回答不了，因为每个人对幸福的理解不一样。 按照我的理解，有钱没钱，是比较后的结果，幸福，只是一种感觉，它与钱有关，可关系不大。 书的简介我改了一次，里面说这是一个弥补遗憾的故事，是一个俗人崛起的传奇，其实这本书要写的也是一个重生者不断蜕变的过程，他会逐渐学习，逐渐领悟，学习领悟到前35年没能彻底悟透的事情，所以我把他的重生点设定在了十六岁，在他来得及学习和领悟的年纪，他多的只是丰富的阅历和关键时间点大势的精准把握，其它的，他还只算一个雏鹰，所以前期，会慢慢来。 所以有的书友会说情节太慢了，看起来不爽，这个我想解释一下。 成功没有一蹴而就，就算他是个重生者，他也不可能让历史按照他想的样子去发展，他只能旁观，然后顺手投机，他越往重生那个时间点走，记忆就会越清晰，越深刻，所以前期的铺垫有些长，但是这是必须的，所以前期布局，学习，挖坑的的时间多一点，可能您觉得节奏慢，但请您相信，等您看到了后面，才发现前期的这些东西，都是必不可少的。 爱或者恨，荣华富贵或者平淡一生只是一种选择，于纷繁的尘世中做出的种种选择才构成了我们精彩的一生，拿着重生的利器，也不能恣意妄为，就让他略快半步吧，恩，只是半步。 我发现写这些东西我总能写的很快，这个真让人郁闷，如果写正文的速度能到这样，我就高兴死了。 反正林林总总，乱起八糟的说了很多，也不知道读者看没看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能不能让我们一起陪着柳相对慢慢走一段路，然后看着他奔跑起来，看着他起飞。 你若不弃，我会给你精彩！ 对，就这个意思。 ........ 今天雪有点大，所以我的思维有点乱，忘了一句最重要的话了，那个，这周裸奔了，如果您真心觉得这本书对您的口味了，并且您的身边还有几个跟您口味差不多的朋友，希望您不吝推荐一下，让他们也尝尝这本书的口味。 等更新是一件闹心的事，与其一个人闹心，不如叫上几个朋友一起来闹心，这多有意思。 第五十七章：放榜 邓薇上班来的很早，天刚刚亮已经到了粮店的门外，今天的她特意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束的很高，加上骑车运动后一脸的红晕，看上去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昨天晚上柳相对已经跟父亲说了邓薇今天要来的事情，因此父亲也早有准备，见邓薇羞怯的进来后喏喏的叫了声叔叔他哈哈大笑说道：“你叫邓薇是吧，今天你就算正式上班了，欢迎你。” 柳相对跟父亲说过邓薇的性格，是那种特别容易害羞的人，柳如山特意没有提待遇的事情，他害怕第一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这个邓薇会不好意思，虽然昨晚父子俩已经商量好给她每月先开200块，其实暗地里他已经想好了，月底的时候怎么着也要多给这个孩子加一点。 “叔叔好。” 邓薇低着头盯着脚尖，低头瞄了一眼站在柳如山身边的柳相对。 柳如山哈哈笑着看着自己，几个力工也在不远处盯着自己看，她有些羞涩，这么多人里，她只认识柳相对。 柳相对嘻嘻哈哈的笑着说道：“行啦，看完新人你们该干啥干啥去，别在这里围观了。” 看着四周人散去，邓薇这才抬起头来，她咬咬嘴唇低声说道：“叔叔，我应该干点什么？” “哦，第一天上班，你先跟着相对熟悉熟悉业务，桌子上各种粮食的零售价格已经写好了，你要记下来。” 柳如山让开了桌子的位置说道：“等你熟悉了，这里就归你了，不过今天你们学校不是放榜吗？你先去瞧瞧吧，不差这半天儿。” 柳如山其实是一个非常好打交道的人，本身也很善解人意，他没有过多的要求这个孩子应该去干什么，他只是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尽快的进入角色，能够真正的把账务管好。 “您这里这么忙，我还是不去学校了吧，另外......” 邓薇声音声音忽然又小了下去，“我去不去也没什么意义。” 既然已经决定上班了，考出的成绩好坏对她来说确实没有意义。 柳相对理解她的意思，不过他还是坚持道：“还是去看看吧，不去看成绩，看看老同学也好，毕业了，留点念想啊。” 终究没有拗得过爷俩，邓薇骑着自行车跟柳相对又来到了苏中的校园。 学校还没有贴出那个红榜告示，不过校园里人已经不少，三三两两的散落在操场，大老远柳相对就看到了章墨海跟魏明明几人在那里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 “来的挺早啊，你们这是聊啥呢，这么起劲？” 柳相对将自行车停在了远处，走到了章墨海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问道。 章墨海头都没有回，继续着他的高声谈论，“我擦，你们是没看见那女的有多俊，那腰，那腿，啧啧！” 四周响起了一片猥琐的笑声。 “你这是讲啥呢？笑的这么**？” 见章墨海根本不理会自己，柳相对转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唾沫飞溅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于是故意讥讽道：“看你一脸炫耀的样子，莫非破了不败金身？” “一边去，小孩子懂啥？什么都想打听，我问你，你破了金身了吗？” 章墨海一脸鄙夷，似乎柳相对打断了他的演讲让他非常不爽快。 “呦呵？听你这口气你还真有事啊？给我讲讲呗。” 柳相对乐了，他逗着章墨海。 “一包石林烟，哥哥给你详细叙述一下个中滋味。”章墨海一脸坏笑，冲着柳相对伸出了手，“听人说书也得买张票不是？” “哦，这样啊......” 柳相对沉思了一下，冲着不远处的邓薇招了招手，“邓薇，你过来一下。” “我去你大爷的，怎么着，又来蒙我啊，我告诉你相对，你要是真能把邓薇喊来，我他么的免费给你讲一年不带重样的。” 章墨海头都没回，屁股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扶着车把，一脸鄙夷。 他根本不信今天邓薇能来，自从跟柳相对说了自己喜欢邓薇以后，这小子有事没事就拿邓薇说事儿。 魏明明等人面向章墨海站着，正好瞧见了邓薇推着自行车来到了几人的近前，不过几人也够坏，愣是憋着笑没有说话。 邓薇红着脸站到了章墨海的身后，她不明白柳相对叫她是为了什么。 柳相对暂时没理会邓薇，继续打趣着章墨海：“海子啊，你撑死了也就看了几个成人片，不要装着阅尽女人的样子成不？” 一听这话章墨海不干了，“我草，我他么的女人遍苏中，一夜十三次，这个也要跟你说么？”章墨海忽然觉得很没面子，他头一歪，眼一斜，仿佛不屑于解释。 “真的啊？哥你真牛叉，那邓薇不管么？” 魏明明也够坏的，眼睛扫着邓薇开始捧场。 “爷们的事儿，你问问她一个娘们儿敢管吗？分分钟让她闭嘴！” 章墨海霸气四溢，一脸得意，咧着嘴吹的跟真的一样。 “我去教务处看看。” 邓薇的脸唰一下红了，她推上车子一溜小跑奔着甬道就跑了过去，到现在她如何不明白柳相对等人就是在故意恶心着章墨海，这里她呆不下去了。 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女声，章墨海一个趔趄差点从车后座掉下去，他猛然回头，正好看见邓薇推着自行车奔跑的背影，一下子脸色通红。 “我擦......我擦我擦......” 章墨海有点傻了，他回头盯着柳相对，看着魏明明，憋了半天，颤巍巍的扬起了手，“姓柳的，姓魏的，我他妈跟你们割断袍义！” 四周轰然大笑，柳相对捏着下吧嘿嘿笑道：“哥，那叫割袍断义，没文化真可怕！” ...... 中考成绩贴在教务处的山墙上，大红色的纸上用黑色的毛笔字按照名次密密麻麻的写满成绩，这让柳相对想起了金榜题名这个词。 此时的章墨海根本也没心思看那张榜单，他低着头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跟在柳相对身边低三下四的说道：“哥，这回你一定得帮我一把，跟邓薇好好解释解释。” “别闹，先看成绩。” 柳相对啪一下拍掉了章墨海拉着自己衣服后襟的手，垫着脚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在榜单里找着自己的名字。 “柳相对，总成绩，540,排名13。” 看着大大的榜单上排在第二排的名字，柳相对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按照苏中在全市初级中学的排名，每年升入一中的人数在30人左右，第十三名，妥妥的。 柳相对深深的出了一口气，心里不停的感谢，感谢自己这一个多月来的努力，感谢班主任的理解和支持，感谢给他动力让他发奋图强的命里要等的女人，还有，那个已经离开的，李菲。 想着想着，柳相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在什么盛大的颁奖典礼的现场，感谢这个感谢那个的，他嘿嘿的笑了起来，琢磨着是不是要感谢一下AATV,BBTV等等的什么TV。 “哎呀，哥，你这是逆天啦！” 章墨海忽然大喊大叫了起来，奇音怪调引得周围的目光齐刷刷的射了过来，柳相对拉着章墨海直接转身就走，太特么的丢人了，章墨海这一嗓子，活脱脱一个太监。 很显然，章墨海也看到了柳相对的成绩。 本来章墨海还想说点什么的，可他一扭脸看到邓薇也跟在了身后，于是嘴巴一闭伸手拽了拽柳相对。 “柳相对，我先回去了。” 邓薇看见章墨海脸又红了，说话都有些不自然。 “嗯，不跟同学们聊聊了吗?” “不了，我走了啊。” 邓薇推着她笨拙的自行车转身，掏腿跨过大梁，头也不回的奔着校门口骑去，只是在经过初三（2）班教室的时候，偏头看了一眼。 “什么情况，啊？” 章墨海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头，他攀住柳相对的胳膊疑惑的问道：“为什么她走要特意过来跟你打个招呼，怎么不理我这个同桌？” 柳相对看了他一眼，觉得还是应该跟他讲明。 “邓薇现在在我家的粮店上班。” 章墨海张大了嘴，用手指了指邓薇，又指了指柳相对，好半天才蹦出一句：“相对，朋友妻不可欺，这个理儿你懂哈？” 柳相对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想啥呢？”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都有李菲了，就给我们这光棍一条活路吧。” 章墨海变脸很快，他低眉顺眼的撸着柳相对袖子上的褶皱，一脸讨好的模样。 “我擦，你早已经女人遍苏中，一夜十三次的人了，还缺个邓薇？” “我那是吹牛X，这你还不知道？”章墨海有些急了，他赶紧解释道。 “行了行了，了解，走了！” 柳相对打断了章墨海接下来的解释，不耐烦的说道。 “我跟你走，我去粮店！” 章墨海窜了出去找他的自行车，嘴里大喊着：“等我啊！” 第五十八章：把未来讲给你听 一路上章墨海总在喋喋不休的跟柳相对诉苦，说什么倒透了霉，去了一次录像厅刚跟同学们显摆显摆就被邓薇抓了个正着，让他在邓薇心中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光辉高大形象轰然倒塌。 柳相对也不答话，只是嘿嘿的笑着，时不时用鄙夷的眼光看看他，弄得章墨海心里直发毛。 “我说相对，你们家还招小工不？扛大米的。” 实在是无话可说了，章墨海开始胡扯。 “怎么个情况？” 柳相对一听更乐了，这章墨海挺有意思。 “我暑假想去打工，要是咱家缺人，我合计着干脆去扛大米得了，工资无所谓啊，管饭就行。” “暂时没这打算。”柳相对一点机会也没给他，他知道章墨海也就是说说玩儿，没真心打算去干。 章墨海撇撇嘴还想继续劝柳相对，可琢磨了半天，寻思着如果柳相对要是真答应了还是个麻烦事，于是挠挠脑袋继续讨好着说道：“哥啊，你那手吉他手艺真不错，你看我好歹也爱好这东西，要不暑假干脆你教教我得了。” 说着说着章墨海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得瞪大眼睛看着柳相对，琢磨一会说道：“哎不对啊，你什么时候学的那玩意儿，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他忽然忘了自己的目的，开始探究这个问题。 一起同窗三年，上课一起，下课一起，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外两人总是腻在一起的，按理说柳相对要是学吉他应该绕不过他去才对。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呢？我都要向你一一报备吗？” 柳相对不屑于解释，他嗤笑一声，不理这茬儿。 “这绝对不对，我曾经琢磨过你啊相对，你看你原来也算个二货青年，不好好学习，喜欢打架，没事调戏女生，喜欢上课接老师下音儿，聚众打架，偷着抽烟喝酒，烧过别人的课本，扎过老师的车带子，还给许越背后贴过王八......” “停！” 柳相对转脸怒目而视，脸有些发烧，“我在你心中的印象你可以跳过去了，往下说。” 柳相对有些汗颜了，这些事他真的在初中三年里干过吗？他早忘了，那些年岁已经离自己太远太远，被湮灭在了时光里。 “我就是说像这样一个让人发愁的二货，怎么临近毕业这段时间有点不一样了呢？” 章墨海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感觉你变了，咔一下就变了，变得有点陌生了，变得有点像个三好学生，认真听讲了，努力复习了，更甚的是，你知道心疼别人了，也会处理事情了。” “而且，中考敢考全年级第十三了。” 他停止了摇头晃脑，转过脸看着柳相对说道：“那个词咋说来着？嗯，就是感觉成熟了，那个......哦对，是世故了，不仅行为性格有变化，而且你他么的还学会了一手泡妞的好手艺。” 柳相对一拉手闸用脚支住地忽然停下了。 他这个动作吓了章墨海一跳。 拐了个弯停到柳相对自行车头边也支住了车子，章墨海一脸迷惑的看着柳相对。 柳相对此时有些发呆，他霍然发觉，原来自己早已经不是十六岁时的自己了，在朋友，同学，甚至是父母的眼中他的这些变化已经很明显，可能只有自己还在执著的认为自己没有变，可事实是，他已经变了，除了这张稚嫩的脸，其它的早已面目全非。 “对了，还添了一个毛病，喜欢发呆犯傻。” 章墨海丝毫没介意柳相对脸色的变化，依旧没心没肺的数落着他。 看着依旧年轻的章墨海，看着他鼻子尖渗出的汗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柳相对忽然哈哈大笑。 “海子，告诉你个秘密，别告诉别人啊。” 柳相对说道。 “我这人你还信不过吗？有名的嘴巴牢靠，说吧。”章墨海将自行车停到了路旁，站在杨树的背阴里扇着手，一脸认真倾听的模样。 “我是个神仙......” 柳相对用了神仙这个词作为开头。 章墨海本以为柳相对要讲什么惊天动地的隐秘呢，一听这个词乐了，拍着脑门应和道：“啊，这我知道，继续说。” “我其实是从未来回来的，被一砖头，啪，砸这儿了，然后回到了16岁。” 柳相对指指太阳穴。 章墨海也不接茬儿，他在听柳相对瞎扯。 “其实我是不想回来的，那时候有太多惦记的东西了，舍不得走。” 柳相对开始黯然，他低下头，看了看脚下的凉鞋，还有那双小脚。 “可来这里简单，回去就是个麻烦事儿了。”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我准备重新活一回不一样的青春，于是我开始努力学习，发奋读书，关键你想啊，我知道好多人的未来，有些人将来过得不好，我就想让他们好一点，有些人走着走着就走丢了，我就想关系处的紧密一点，不至于还像未来一样形同陌路。” 章墨海听到这儿噗嗤一声乐了，他摆摆手说道：“那个，问个问题啊神仙同志，其它的我不感兴趣，我就想知道最后邓薇跟了谁？是我不？” 柳相对想起了后世再与章墨海见面时他已经是一个小有资产的小老板，但绝对包不起**买不起联排别墅，于是摇摇头说道：“好像不是。” “那你媳妇是不是李菲啊？我看这最后阶段你们俩狼狈为奸的不亦乐乎的？” 柳相对想起了夏梅，想起了她温暖的笑容，坚定的摇头说道：“不是！” “我在将来做什么的？有钱吗？”章墨海继续追问。 “有点小钱，还算幸福。” “你是干啥的？有没有大钱？” “比你好点，大钱也没有。”柳相对继续回答。 “我媳妇比你媳妇漂亮不？” “那不能比啊！” 柳相对嘿嘿一笑。 这时章墨海忽然走到了柳相对的近前，靠近他的耳朵说道：“悄悄告诉我，咱们这附近后来发现啥古墓，古董没？” 章墨海一脸猥琐，“保存完好的，还没被盗的，这你应该知道吧？” “额，这个没记住。” 柳相对嘿嘿的笑着，有点尴尬。 “那将来搞点啥玩意能发财啊？就是今晚干了明早就赚钱的门路。” “这个......抢银行。” 章墨海不再发问，他背起双手弯下腰开始在路边寻梭。 看见章墨海的动作柳相对感到很好奇，问道：“你找啥呢？” “我找块砖，把你拍回未来好好看看，然后再他么的给我回来说个清楚。” 章墨海哈哈大笑，直起身指着柳相对说道：“你个笨蛋，有用的一点没记住，带来一堆负面消息，白瞎你重活一回了。” 他忽然严肃了起来，有些沮丧的说道：“要真的这样，还不如不长大呢，活的不潇洒。” 柳相对一呆，继而一笑，“你认为什么样的未来才是你想要的？” “怎么着也得挣个几十万，不，上百万，住楼房，开轿车吧。”章墨海吧嗒吧嗒嘴，一脸憧憬的的说道。 他认为这个数字绝对能让他过上安心富足的生活，他认为住上了楼房，开上了轿车就是上等人的生活了，那样他会很满足。 柳相对看着章墨海憧憬的目光不再说话。 章墨海在这个年纪的愿望在他看来还是遥不可及的，可柳相对知道，这个愿望太简单，太渺小，太容易实现了，这只是二十年后稍微富裕的家庭的正常状态，普通到了随处可见，但他可能就此满足吗？当他到了三十岁，三十五岁，实现了年轻时的梦想，会不会有更大的理想，更大的诉求而让自己陷入无休止的攀比和追逐，从此过上郁闷比快乐多，终日不停算计，眉头紧锁的日子。 柳相对有些羡慕现在心思单纯如一张白纸的章墨海，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快乐，一如羡慕当年的自己。 柳相对有些心疼未来的章墨海，被琐事缠身，脸上总是阴云密布，一如心疼未来的自己。 ...... 路上行人很少，路边杨树茁壮，远处草木茂盛，一片生机。 街道很窄，往来最多的是自行车，没有红男绿女开着豪车轰鸣。 在这95年夏日一个普通的上午，柳相对认真的将自己所知道的未来讲给了章墨海听，而章墨海只是嘻哈着当成了玩笑，根本没相信。 信不信是章墨海的事情，柳相对只是找个人将心里憋着的话说了出来，仅此而已，就算章墨海真的相信了，他也没想承认。 看着柳相对脸上开始阴晴不定，章墨海忽然神神叨叨跑到了柳相对身边悄悄说道：“我也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你别四处瞎说啊。” “我是个大夫，神经病科的大夫，我觉得你这病不轻了，得治治！” “我去你大爷的！” 柳相对伸出手推了章墨海一把，随后两人对视几眼，互相指着然后哈哈大笑...... 第五十九章：主犯跑了 章墨海在店里呆了半个小时就离开了，他看出了柳相对一家人很忙，自己在这里纯粹是捣乱，况且邓薇也没时间跟自己聊天，她很小心的跟在柳如山身边学习着各种知识，期望尽快的进入角色。 柳相对一直注意着邓薇对章墨海的反应，他不知道邓薇究竟怎么看章墨海，不过他看得出章墨海对邓薇是真心的，虽然这个年纪的真心很不稳定，可柳相对还是看出了章墨海隐藏在嬉笑后的认真。 是的，感情的萌芽不在于年龄的大小，有些人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坚信了这个人是自己要等的人，一见钟情。 柳相对一直相信这一点，因为他爱上夏梅，也仅仅花费了一眼的时间。 邓薇的性格稍显懦弱，但骨子里又有着一般人不具备的执拗和韧劲，因此在开始正式上班以后她很快就适应了粮店这种强度很大的工作，同时上手也很快，那些写在桌上的价格她没用一天就背诵了下来，并且很快就跟它的品种对上了号。 看着邓薇一刻不停歇的忙碌，在父亲没有记账算账的空闲，她甚至想帮忙力工去抬抬百斤的袋子，然后在力工善意的笑声中手足无措的站在了一旁。 柳相对叹息了一声，在这个女孩子的心里，未尝没有报恩的想法，因此她在强迫着自己努力工作。 于是柳相对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膀说道：“邓薇，你干好你的本职就好，这些活计不需要你的帮忙。” 邓薇的脸更红了，她确实不习惯柳相对拍肩膀的动作，不过他也知道这个男孩子没有其它的意思。 她羞涩的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我还应该做点什么？” “你现在的第一任务就是先认清假‘币长什么样子。” 柳相对笑了笑，当然他不是开玩笑，这个事情其实是很重要的，越是忙碌，越是要仔细，在验钞机还没普及流行的年代，一双能识破假‘钞的眼睛是这些零售企业最需要的。 邓薇看着柳相对，眼睛眨了眨，那意思是询问柳相对第二任务的是什么。 “第二是将所有的客户分辨清楚，然后记清楚给他们的不同批发价格，记住他们的销售区域，记录他们的进货周期。” 柳相对想了想说道。 在当时的粮食市场，柳如山这样的大型粮食批发商面对的二级客户主要是一些走乡串户的零售商贩，他们开着四轮车每次进上多则几十袋子，少则十几袋子的粮食下到农村去卖，都有固定的区域，做到彼此间互不冲突，柳相对让邓薇记录这些东西，是为了防止互相抢客户这种情况的出现，对于一些优质客户，他们要采取保护原则和低价原则，鼓励他们薄利多销。 其实除去第一项，其他的那些应该是数据分析分院要去做的，只不过现在店面小，人员少，只能让邓薇先把这件事情做起来，依照她的细腻性格，这件事情应该也适合她去做。 邓薇点点头，暗自将这些东西记在了心里，虽然现在柳相对说的这些东西她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去做，肯定会逐渐上手的。 其实柳相对的心里现在是很着急的，时间越来越紧迫，距离北东新米上市的时间也越来越近，按道理来说父亲早应该动身去南方市场了，可母亲的身体情况，包括离开后店铺里面的经营和进货情况都让他放心不下，迟迟不能成行。 因此他也希望邓薇能够尽快的能够独当一面，不仅仅是账务上的事情，还包括一些数据上的事情，这些数据在原来父亲独自经营的那些年都是空白的，柳相对希望通过邓薇能够完善起来，对以后的销售起到辅助作用。 ...... 下午五点多，进货的人已经很少，店里面终于清静了一些，力工们凑到一起开始聊天，嘻嘻哈哈的笑声让柳相对不禁又凑了过去，而邓薇则安静的坐在桌子后面仔细的看着柳如山今天的一些算账记录，然后誊写到专门的一个流水账本上面。 柳如山出去说是要拜访一些客户，没在店里。 正当柳相对跟那些力工打的火热的时候，温秀逸走了进来。 “秀逸姐来了，今天下班怎么这么早？” 柳相对正对着门口，一抬眼就看到了温秀逸，他将手在米袋子上擦了擦，从地上站了起来。 “每天都是这个点儿，只不过今天周末，所以可以提前走几分钟。” 温秀逸看着柳相对脸颊上的白色不禁笑着说道：“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像个要饭的一样。” 柳相对嘿嘿一笑，“卖粮食，哪能跟你们坐办公室的比，就是这个活计。” 温秀逸皱着眉头上前一步给他拍了拍粘在胳膊上的面粉，“什么活计也得注意卫生，看你这一身面。” 柳相对哈哈大笑，毫不为意。而这时的邓薇也注意到了温秀逸，于是赶忙站了起来。 她见过温秀逸一次，印象里的这个女孩子不仅漂亮，而且很有气质，但没想到她与柳相对的关系这么好。 “咦？你不是相对的同学吗？” 温秀逸转脸看到了桌子旁边站着的邓薇，疑惑的问道。 她很纳闷怎么一个同学坐到了管账的桌子那里。 “介绍一下，这是邓薇，我同学，以后负责这个店的财务。” 听到柳相对的解释温秀逸有些疑惑，但她没有继续追问，很友好的冲着邓薇点了点头。 看着温秀逸的态度邓薇明显感到了局促，她不知如何与温秀逸打招呼，只是红着脸腼腆的笑了笑。 对于这位少东家的女人缘几位力工早有领教，但也是好奇心满满，小声的在一边议论着，温秀逸回头看了看，然后拉着柳相对出了店铺来到了街上。 “怎么找了个这么年轻的同学来管账，靠的住吗？” 温秀逸对财务还是很了解的，她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于是好心的问道。 柳相对随便敷衍了几句，说什么正好家里缺人，而邓薇也恰好找工作，人品还是有保证的。 他没有将邓薇的身世告诉温秀逸，那是一个人的隐秘，他觉得满世界的宣扬不太好，让别人感觉自己在施舍人家一样。 “我觉得你得考虑清楚了，对了，如山叔叔也同意了？” 温秀逸还是不太放心，继续追问着。 柳相对点点头没在继续这个话题，他开口问道：“到这里找我，有事吧？” “是啊。” 温秀逸这才想起这茬儿，她面色有些凝重，考虑了一下说道：“你上次搞出的那个事情，好像后续很麻烦，这几天拥军叔叔天天跑到家里跟父亲汇报工作，看样子像是还有什么重大的隐情。” 柳相对的心也是一突。 其实按照当时田拥军跟自己在现场遇到的情况推理开来，柳相对也能猜测的出事情的大概始末。 这是一个有组织的控制乞丐进行乞讨获利的团伙，再加上那个光头拐卖的情形，他们大体的犯罪轮廓就已经被勾勒了出来，只是要看情节会有多严重，涉及到的被控制的乞丐和被拐卖的孩子数量，这是需要深挖的东西，不太困难。 难点在于这些马仔的头目是谁？究竟会不会闻风逃窜，很显然，现场抓的那些人并没有真正的幕后黑手。 柳相对想到了郑少新，继而想到了郭庚。 郭庚涉及到这个案子的可能性不大，这些小钱他还是看不上的，但如果仅仅一个混混就让刑警队长和市委副书记挠头的话，那也不太现实。 想到这些柳相对问道：“知道什么原因吗？” “没怎么关心，不过听说是那个涉案的真正头目跑了，又涉及到了一些深层次的问题。” “头目是谁？” 柳相对眉毛拧了起来。 “郑少新！” 果然，柳相对心里暗叹一声，自己的推测，成为了现实。 “你自己最近注意一下，父亲让我告诉你，没事别乱跑，好好在家呆着。” 温秀逸略显担心的说道，“听说这个郑少新比较凶狠，街面上有名的刀疤脸。” 柳相对面色稍显阴沉。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知道自己在这里面作用的人不多，在他的认知里，郑少新还不至于嚣张到敢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回来找自己报复。 他是气愤于主犯的依旧逍遥法外。 多好的机会啊，从最初柳相对提醒田拥军开始，主犯就明摆在那里，他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已经给他做好了局，等着他的入瓮，可就这么短短的从案发到缉捕的空当，人家就能够逃之夭夭。 柳相对彻底无语了。 “听见了没？” 见到柳相对半天不说话，温秀逸有些着急了，她觉得柳相对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开口说道。 “恩，我会小心的，没事，不用担心。” 柳相对回过神来，反过来安慰着温秀逸。 温秀逸松了一口气，她这时又忽然哎呦了一声，声音有些焦急的问道：“对了，成绩下来了，怎么样？” 看着她一脸焦急的模样柳相对呵呵的笑道：“不是早说了吗，我是天才，应该没问题。” 温秀逸很不喜欢‘应该没问题’这个说法，她撇着嘴说道：“分数。” “540,不少吧！” “那应该没问题啊，怎么这么保守！” “谁知道呢？有些事情总在变化，注定的事情也会改变的。” 柳相对有感而发，声音中带着一丝惶然。 他还在想着郑少新，想着被他祸害的究竟会有多少孩子，多少家庭。 第六十章：终于成行 有些人在学习上成绩很棒，但是他的动手能力很差，情商也很低；有些人学习成绩一塌糊涂，但是动手能力极强，情商很高；有些人不善言语，但是做事情一板一眼，适应能力很快。 柳相对忘了这句话是谁说的了，反正现在这句话在邓薇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邓薇自打开始在粮店上班以后学习和领悟能力超出了柳相对的预料，无论是粮食价格的掌握，还是客户的认知和分类，包括客户对她的反馈评价，都让柳相对刮目相看。 这一周以来邓薇每天来的很早，早到柳如山来开门的时候她就已经等在了外面。 开门以后先是将店面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盘点一下库存，与昨晚离开时相互对应，登记粮食账目，点对零钱，看上去比柳如山还要忙碌。 客户也很喜欢这个穿着朴素却很漂亮的女孩子，语言温柔，虽然话语很少但很认真，尽管有些对于粮食的讲解还很粗糙，算账的速度也稍显慢，可他们还是愿意宽容。 也是，在这个大老粗遍布的行业，一个青春的少女就如同一道亮丽的风景滋润着人们的眼睛，让他们在疲惫之余还能插科打诨几句，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谁还会计较多那么几句解释，晚那么几分钟回家呢？ 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就是柳如山慢慢将算账收款的权利交给邓薇以后，收到**的数量明显减少，直至于无。 她的表现让柳如山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心里暗自佩服这个岁数不大的女孩子，看来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一点也不错，邓薇心理上的成熟以及吃苦耐劳的精神确实非一般人能比。 可以说，邓薇在粮店账务的操作上已经基本顺手。 母亲的膝盖换了两次药，虽然石膏还要一段时间拆掉，但除了走路有些费劲外其它的已经无大碍。 店里和家里的事情已经可以让柳如山放心，于是南方之行终于提上了日程。 按照父子两人的商议，柳相对是要跟柳如山先去京都的粮食市场走上一圈的，出于时间和安全的考虑，柳如山雇了一辆车，约定好了第二天早晨来接人的时间。 今天的晚饭比较早，也很丰盛，邓薇也被请到了家里。 这次柳如山离开时间可能要稍微久一些，很多事情需要交代。 母亲见到邓薇很喜欢，也许是柳如山没少在母亲身边夸奖邓薇，也许是母亲没有女儿，总之那股亲热劲让柳相对都有些嫉妒，吃饭的时候给她夹了高高的一碗菜，让邓薇脸红红的，心里充满了感动。 吃过饭柳如山没有去阳台，而是直接坐到了二楼的大客厅里，示意邓薇柳相对两人一起坐下后他终于开口。 “邓薇，我走以后店里的账目你多费心，你阿姨过不了几天也会去店里帮忙，她的脾气直，你还是多忍让一下。” 柳如山的话音刚落，柳相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母亲的脾气他太了解了，虽然有时候很较真，但总体来说对外人还是很和善的，父亲所说的脾气直，那是单纯对柳如山而言，没想到细心的父亲还是先给邓薇打了预防针，这让柳相对觉得有些好玩。 柳如山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会，接着说道：“我不在家这段时间，银行的人会专门上门收存款，跟他们交接的时候要记得留好底单。” 这种方式也是当年很多银行，特别是农村信用联社是一种常用的吸储手段，每个柜员都有存款任务，熟人之间互相帮衬一下也很正常。 邓薇点点头表示明白，她是个不善于表达的人，但心里有数。 “相对，近几天我故意放缓了北东米的上货速度，库存的那些够咱们折腾一阵子，你要及时的注意存量的变化，上货跟你妈勤沟通。” 柳如山摸了摸口袋，还是没有拿出烟，有邓薇在场，他还是很注意的。 “还有就是，前几天我专门走访了一些客户，将我的下步打算已经跟他们讲明，等明天到京都拿到米样之后，你找个时间去挨个走访一下，看看反应。” 柳相对点头，琢磨了一下问道：“问起价格怎么办？” “说个价格区间，别说死，等我到实地摸清了行情在商量。” 柳如山很谨慎，价格一旦定下，可能会直接影响到以后南方稻米的价格走向，甚至会引起到北东米价格的波动，他不得不深思熟虑。 “另外，这几天记得催账和及时回收欠款。” 柳如山用手来回的摩挲着嘴唇，思索着说道：“如果第一批米反应良好，后续我还会连续发上几车，那边是新的供货商，不能欠款。” 邓薇柳相对同时点头，表示明白。 “还有就是......” 柳如山犹豫了一下，“你妈身体不太好，不要让她在店里面呆的时间太长了，她好强，爱操心。” ...... 京都依旧繁华，只不过跟柳相对印象中的后世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至少，进入刚刚贯通一年的三环路还没有出现大堵车的现象。 司机是个京都通，常年跑这条线路，因此直接将父子两人拉到了七里屯粮食市场。 这里是那个时候京都最大的粮食批发市场，有很多的加工厂也集中在这里，柳如山转了一大圈，发现虽然南方稻米也有出售，但是商家不多，出售的品种也单一，全是籼米。 柳如山是个粮食通，通过观色，闻味，口感三方面找到了几个不同价位的籼米样品，问询价格后每样散买了十几斤分成两份包了起来，编好了编号，少的一份装进了自己的行李，多的一份塞进了后备箱。 在通往北京站的路上柳如山显得很是兴奋，他从这些南方稻米的价格和品相比里嗅出了无限的商机，因此一向沉稳的他话就有些多。 “相对，你是怎么想到南方稻谷这一块的？我这干了六七年的老粮商都没有注意到这方面的事情。” 柳相对愣了一下，他从话里听出了柳如山的兴奋心情，于是笑着说道：“爸，书本里写的很清楚啊，南方自古为米乡，跟北方盛产小麦一样，他们那里遍地稻田，经营稻谷的历史很长，只是可惜华遵一直没有人去调运罢了。” 柳如山点点头，在企业多年的经验使他的眼界比一般的粮食商人要开阔，他开口说道：“其实去南方调米这件事情不是没人想过，只是冒得风险比较大，需要的资金也太多，咱们华遵有实力这样做的粮商，很少。” 现在的他似乎感慨颇多，无奈的叹息着说道：“现在经营粮食的这帮人，原来都是下地的农民，要不就是一些实在没有固定工作的人，他们没有资金，没有关系，所以做起生意来比较辛苦，能填饱肚子稍有盈余就很开心了，谁也没指望着这个买卖发家致富，大富大贵。” 谈话断断续续，一直围绕着华尊的粮食在进行，司机是父亲的老熟人，时不时也插嘴说上两句，感觉时间不是很长，北京站就到了。 望着汹涌的人潮，柳相对着实吓了一跳，这么壮观的情景后世里他只有在春运期间见到过。 广场上遍布扛着大包小包的旅客，摩肩接踵，还有些人席地而坐，像是等了很久的样子。 柳相对想想也就释然了，这个时候北京西客站还没有竣工投入使用，北京站的客运压力还是很大的。 陪着父亲买好了票，柳如山也没有让柳相对跟着进入候车大厅，两人就在大厅的入口处分开。 父亲向柳相对挥挥手，然后俯身将行李包放在安检台上，随着人群向前涌去。 柳相对没有动，他只是远远的看着父亲，目送着他走过安检，走进大厅，转了个弯，消失在人群里终于看不见。 就如同每次父亲送自己时一样。 “李叔，去成寺一趟！” 上了车柳相对对着司机师傅说道。 司机疑惑的看了一眼柳相对，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于是也没有多问，直接启车奔着三环拐了过去。 车上少了个人气氛有些冷清，柳相对也不想开口，他在想着一些事情。 成寺就在南三环，绕路不太远，现在的整体布局和建筑跟柳相对记忆里的样子差距很大。 他让司机将车停在了路边，一个人下来后顺着一条巷子走了进去。 路的东边是一片平房，逼仄的街道，公共厕所就盖在路边显得很是脏乱，柳相对一个人静静的走了一圈，然后数着门牌在一个小院前停下。 门是关着的，他抬手想敲门，不过手停在了半空。 犹豫了一阵，他还是收回了敲门的手，只是仔细的看了看这扇门，然后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第六十一章：旧地不见旧人 回家的车开得很快，2个小时候便进入了华遵境内，柳相对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很少说话，他的心思没在这里。 看出了他似乎有心事，李师傅说道：“相对，直接回家吗？” 柳相对回过神来，看了看‘华遵欢迎您’的大广告牌，沉默了一下说道：“麻烦李叔往四公镇拐一下，去个朋友家一趟。” 李叔没有说话，方向盘一转下了柏油路，直接奔着四公镇驶去。 四公镇在华遵最西边，紧邻津门市，由12个自然村组成，离合村在镇子的中间位置，轿车开了二十几分钟便到了村口。 村子的道路很窄，路边堆着麦垛让狭小的道路更显拥堵，柳相对让李叔将车停在了那里，自己一个人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天已近黄昏，太阳还没下山，金黄的阳光洒满了整条街道，路边有很粗的柳树随风轻摆着枝条，树下有些人坐在门口的青石上端着饭碗，看样子晚饭很早，几条黄狗互相追逐着跑在路上，见到有陌生人过来也不害怕，就立在那里紧紧的盯着柳相对，有几个光着屁股的娃娃哇哇大哭着被抱在妇女的怀里，而这时的妇女一边拍着他们一边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柳相对。 柳相对微笑着冲着他们点头，走的很慢。 他在将这些还未苍老的面孔与记忆里她们的样子一一的对应，笑容挂在了脸上，也流淌在心中。 是的，这个村子他熟悉，很熟悉，他上辈子的女儿就是在这里长大的，路边的这些人，都曾经抱过。 这是夏梅的老家。 京都之行他让李师傅拐去了他上一世曾经租住过得小院，可柳相对没有在那里发现记忆中的一丝痕迹，他很难过，因为他熟悉的东西都还没有出现，他甚至怀疑，他曾经熟悉的那些东西，会不会因为他这一个变数而不会再出现。 那是他和夏梅最初在京都停留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地方，也是柳相对毕业初期最难熬的一段困顿时光，在那个只有十几平米的小屋里，他与夏梅一起吃了很多的苦，也享受着最简单的幸福，他想回去看看，可最终没有进去，因为他知道，现在的那里，不是曾经的那里。 收回手的那一刻，他前所未有的想念夏梅。 于是他忽然很想看看后来夏梅搬来的新家，虽然她现在也不一定在，可谁知道呢？ 夏梅的母亲是知青，前一世听夏梅讲起过她与父母不停搬家的往事，在高中二年级以前，她们总是居无定所，随着父亲的职业变迁和母亲工作的调动不停的像候鸟一样的迁徙，直到最后搬来了离合村，母亲到了镇上的中学教书，她们才算稳定了下来。 现在这一刻的夏梅，柳相对还不知道在哪里，他没有细问过她们的那些过往。 主街走到尽头，向右拐进一条胡同，左边有个不大的院落，柳相对在木门前停下。 两年以后，这里就应该是夏梅的家。 门没有上锁，柳相对轻轻一推，门开了，他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院子不太大，两边种满了菜，靠近屋子的门口是一口压水井，一个年轻人正蹲在那里从压水井中往外舀水，看见柳相对后站了起来，疑惑的问道：“你找谁？” “额，请问一下这家人是姓夏吗？” 年轻人他不认识，但柳相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你找错了吧，我姓张。” 年轻人摇摇头，随后他挠挠头笑着说道：“我们村好像没有姓夏的人家，你是不是弄错了？” 他一脸的憨厚，从内到外透着质朴。 “哦，对不起，那是我搞错了。” 柳相对很失望，他的夏梅，还没有来。 “你找的人叫什么？街坊四邻彼此都很熟，没准就有人知道。” 年轻人看出了柳相对脸上的失望，他将舀子放下，随意的甩了甩手上的水，热情的说道。 “不用了，谢谢，我再去别处找找。”柳相对谢绝了年轻人的善意，他转过了身。 南墙角的香椿树现在叶子红绿相间的很是喜人，上面喜鹊的叫声将柳相对的眼睛吸引了过去，然后他顿住了脚步，停在了原地。 香椿树很矮，主干长到了不到一米的地方就分开了叉，像个大号的弹弓立在那里，树的下面没有种菜，是一个小洼地。 这里还是这个样子，一直到夏梅家买过来，保持到了他离开的2014年也没有变化。 这个地方是柳涵儿时玩耍的天堂，地面的洼地是她的城堡，一身泥巴的岁月是她的三岁，分叉的香椿树是她的木马，做着走遍世界的梦想是她的六岁，这里洒满了女儿捏好泥人儿的欢笑和差点掉到树下的泪水，当柳相对看过去时，她仿佛还在那里。 “怎么了？”身后的年轻人看着发愣的柳相对疑惑的问道。 “哦。没事。”柳相对回身答道，他犹豫着，然后问道：“您的房子，是准备卖掉吗？” 年轻人一愣，他赶忙摇头，“没有啊，也没听我妈提起过。” 柳相对不在停留，他快步走出了院子，留下了身后一脸愕然的年轻人。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回到了压水井旁。 那时候的人与人之间，是有毫不设防的信任和感情的。 回头看了看没有关上的木门，想着后来被换成的铁门，上面歪歪扭扭曾写下的那些字，想着夏梅就那样站在那里，怀里抱着女儿，声音平静的跟他说话的样子，柳相对的心里充满温暖。 “现在我们过得是很不如意，可我们是幸福的，无论你多么艰难，别忘了还有我们。” “你只管去闯，家里有我。” “累了烦了你就回家来。” ...... 夏梅当年就喜欢这样平静的说话，安静的表达，眉眼如画。 也如现在一样的夕阳西照，洒满金黄。 可还是在一样的天色里，在这个旧地，旧人，却不在。 夏梅，无论你在这个世界的哪一个地方，这一辈子，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让你过这最幸福的一生。 ...... 从京都回来的柳相对开始忙碌，在店里帮忙的同时他多了一项工作，就是与顾客聊天，无论是新顾客还是老主顾，只要有空隙，他就要跟人家闲聊上两句。 心思细腻的邓薇发觉到了柳相对的这种变化，细心的她通过仔细倾听还是发现了他谈话的主要内容，主要是问一些关于终端消费者对米质的辨别程度，价格接受程度，以及这些客户对于新品种的接受程度。 邓薇知道，柳相对是在为南方稻米的上市做准备。 粮店关门以后柳相对也没闲着，他根据父亲留下的地址开始逐一走访那些关系非常铁的客户，希望通过他们的反馈制定出一个最好的南粮价格。 父亲在离开三天后终于给家里打来了电话，是在晚上。 电话是柳相对接的，母亲在客厅看电视，而柳相对恰恰守在了电话旁，算算日期，他觉得父亲的电话也应该到了。 电话刚开始时有些杂音，看样子父亲实在外面的公话亭打来的电话，喂喂了半天后父亲的声音才清晰的传了过来：“相对，你妈的腿怎么样了？” 开头第一句，柳如山还是惦记着妻子的身体。 “好多了，不用挂念，有我呢。”听见柳如山的声音，柳相对也很高兴，他问道：“爸，你现在在那里？” “在惠安，相对，这次我真的出来对了，这边的粮食无论在价格，还是品质上实在是不错啊！” 父亲的声音中透露着兴奋，语气非常高昂：“稻米看上去非常不错，我也吃了几顿米饭，口感很好，关键是，价格跟北东大米差太多了。” 关于这种结果柳相对早有预料，因此没有显得多意外，他现在关心的是柳如山手上从京都带走的米样是不是能找到相似的。 “爸，有没有近似的米质，价格怎么样？” “整体来说水平都不错，因为这里的稻谷销量受限，所以加工厂只收品质比较高的稻谷，打出来的米品质上都要优于我们拿到的最好的样子。” “那价格呢？” 柳相对的心稍微放到了肚子里，说实话，给父亲南粮北调这个建议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因为这一世他还没有真正看到南方稻米，所有的印象全部来自记忆。 “价格比北东低上三分之一不止。”柳如山回答道，他随后稍微压低了声音，抑制着兴奋说道：“相对，这次咱们得好好干上一场，我感觉南方的稻谷大有可为。” 柳相对在电话这头也能想象的出父亲喜笑颜开却又压抑着的表情，于是笑着打趣道：“爸，听你这话好像不发个十车八车不罢休啊。” “有这个想法，呵呵，这次我要停留长一点时间，先发一车试试水，反应良好连续发上几车。” ...... 离开话机旁的柳相对回到自己的房间止不住也开心了起来，他的第一步算是走对了，但这仅仅是第一步，调运南粮的目的绝不仅仅是想多挣一些钱，他后续还有更大的想法，更深远的目的。 第六十二章：开门红 得到了确切消息的柳相对终于又动了起来，这次不仅仅是与客户交谈了，他将从京都拿来的米样中最好的一份重新分装，然后留到了店面中一份，其它的几分他准备带在身上去实地走访。 因为有原来父亲的提前透气，所以这些老客户的反应还算平静，在看了稻米的样品后纷纷表示可以试销，但他们更为关心的是价格问题，因为无论如何，让那些习惯了北东大米口味的消费者尝试去接受新的东西，价格必须有足够的诱惑力。 对着这个问题柳相对没有给出确切的答复，只是说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惊喜。 华遵的县城不是很大，专业经营粮食的店铺相比较这个行业所有的从业者来说所占的比重还是很小的，父亲给出的这些人名柳相对用了三个晚上的时间基本转完了，反馈回来的需求信息超出了柳相对最初的预想，仅仅这些客户的需求量就已经超出了一个挂车的数量。 考虑到了后续销售和自身存储，柳相对跟父亲电话中商量用车皮和半挂车同时发货，但是价格定位还是以半挂发货为主，毕竟，走汽运的话时间上要节省很多。 而通过几天的马不停蹄的走访和考察，柳如山也终于确定了第一次合作的南方供货商，这个供货商的确定是他在充分考量了加工厂的规模，机器设备以及人品后确定的，而人品，柳如山作为了重点考察的方面。 一切按部就班，走上了正轨，稻米在柳如山亲自的操作下首先装上了车皮，车皮要在惠安总站重新编列，到达山塘市后要重新分列发往华遵，预计最快10天到达。 第一个车皮发出，大票挂号信寄出，柳如山才开始安排汽车的装货和运输。 汽运速度很快，预计只需要4天左右就可以到达华遵市场，这是第一批试水货物。 柳如山的这种安排柳相对认为很合理，汽运的稻米到达后经过5天左右的市场考验，会传回一个明确的反馈，质量接受度，价格接受度，以及销货速度将直影响柳如山后续的进货量，而两车米间隔5－6天，恰好弥补了市场的空缺，保证了充足的供应。 当然，在这等待信息反馈的几天时间里，柳如山也不是停留在一个地方不动的，他要继续寻找优质的货源及供货商，比较价格，同时，在电话里他还接到了柳相对两个莫名其妙的建议：考察印刷厂，考察玉米的市场接受价格以及需求量。 这两个建议貌似跟他目前所做的工作毫无联系，可柳相对的话语很郑重，由于电话里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柳相对只是大概的谈到了品牌战略和广度经营。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精明的柳如山就察觉到了儿子透露出的意思，而这个方面恰巧是柳如山一直想去做的东西，于是爷俩儿一拍即合。 等待到货的日子是一种煎熬，当然这种煎熬不仅仅柳相对体会到了，一些被提前通知的商贩也有这种感觉。 确切的价格和到货日期确定以后，王叔王婶基本上每天下午都要到店里来一趟，看看货物是不是会提前到达，逗得柳相对直笑他们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可似乎王叔一家人对南方稻米销量前景的预测比自己还要乐观，叹息着柳相对的无知，告诉他这种价廉质优的稻米，其实最适合市场，肯定会迎来疯抢的局面，到时候就怕他们腿脚不够利索，抢不到足够的货源。 对于王叔的经商眼光柳相对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不过对于数量的担忧柳相对只是笑而不语，现在的柳如山就在产地，别的不敢说，只要回款足够及时，他们可以保证汽运每两天发出一车。这还是只认准一家供货商的情况下，如果增加供货商，数量将更加巨大。 第四天的中午刚过，王叔已经开着突突响的大四轮车都赶到了如山粮店，而随后的几个小时，比较远一些的，关系比较好的客户也开始陆续赶到，还没到傍晚，长长的一排拉货车已经排出了老远。 柳相对分别打过招呼，按照先来后到排好了顺序，发放了一块带着编号的四方硬纸牌，上面标着序号和预订的数量。 很多人嘻嘻哈哈的笑着，说柳相对整的太过正式，跟大城市那个举牌子拍卖一样，柳相对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这次的到货柳相对没准备卸进店铺，而是直接在挂车上分装，进货商太多，自己店铺的人手有限，如果没有顺序胡乱装车的话很容易造成数量错误，也容易算错钱款，更为重要的是，如果前面有客户突发奇想要多装十袋八袋的话，排在后续的人就有可能无货可装了，他必须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邓薇今天也在加班，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混乱的场面，特别是柳相对跟她说要直接在挂车分装，即时算账后她有些紧张。 这对她的算账速度和假‘币分辨是一个考验，哪怕身边有柳相对在照应着，她的心里也不禁忐忑。 装满稻米的挂车终于在夜幕降临十分姗姗来迟，还没等车停稳，已经等得焦急的商贩呼啦一下围了上来，司机估计也没见到这种情况，打开车门怔在了原地。 柳相对挤了过去，吩咐着司机先将后车的绳子和苫布解开一截。 他可不敢全部揭开，一共四个力工，加上一个有些愣神的邓薇，面对这零零散散二十多个精明的粮贩，一不留神大米就会丢。 他爬上了车箱，示意四个力工跟着上了车，对着下面有些有些躁动的商贩高声喊道：“各位叔叔伯伯，你们先不要拥挤，咱们先前不是已经发了号牌了吗，按照号牌的顺序卸货装车。” 车下的那些人听见柳相对的话也没有好多少，都想挤到近前，柳相对挥了挥手，继续说到：“我先将米打开一袋子，将样品发出去大家看一下，无论品相怎么样，符不符合你们的预期，你们手上号牌中预订的数字，只能减少，不能增加。” 一听这话这些人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号牌，这才明白那些数字的意义，互相看了看，议论了一会儿，似乎有些犹豫，但没人吭声。 王叔了解了柳相对的用意，见场面有些冷清，于是高声喊道：“相对，我们听你的，你先打开一袋子让大伙看看吧。” 众人点头。 柳相对示意力工打开了一个包装，捧了一把跳下了车走进了人群。 而柳相对也低下头仔细的看着这第一批试水的稻米。 是长粒的籼米，不过颗粒饱满，光泽很好，再加上夜色的掩护，感官很棒，柳相对暗自赞了一下老爹，果然不愧是华遵粮食行业的领头兵，挑选出的第一批货果然很出彩，品相比他们在京都选的最好的米样都要棒。 当这些商贩看到了力工手中捧着的米样后也有些躁动了，他们原本以为到货的品质绝对不会超过样品的品质，这是惯例，因此在柳相对统计数量的时候他们都有一定的保留，可现在全部后悔了。 按照这个品相，这个进货价格，他们肯定会大赚啊，可现在还来得及，毕竟现在还没有分装，于是有些人就跳了起来，冲着柳相对喊道：“大侄子，这个牌子上你给我写错了啊，我要的不是20袋，是40啊，这不怪我吧！” 声音中透着熟稔和亲热，可在场的都是明眼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谁不愿意多装些多挣些呢，于是有些人就跟着起哄了起来，现场再度嘈杂。 “哈哈，李大爷，现在说啥都晚了，我多给你匀20袋，排在最后面的张叔干不干？” 柳相对站在车上冲着最后面的一个中年人喊道：“张叔，你们商量，反正这20袋子匀给他，你的就没戏了，总共这么多。” 柳相对很会转嫁危机，你想多弄，跟后面人商量吧，谁也不傻。 “李大拐你给我滚蛋，老子还少写了呢!” 张叔果然不同意。 听见他的话号牌靠后的人开始起哄了，最终达成了一致意见，就按照号牌写的来。 “各位叔伯，其实这只是第一车，你们先卖着，后续很快就会到，你们不用怕缺货，我跟你们保证，只有你们卖厌了的时候，没有我们家断货的时候。” 柳相对这时候又开口了，他安抚住了有些不满意的众人，继续喊道：“我们人手有限，2辆车并排装，一次2个号，装完结账，结完开走，开始吧！” 邓薇站到了车梆附近，拿着计算器，关于总价她在下午早已经根据号牌计算完毕，现在要做的只是点钱和辨别真伪。 现场一片热火朝天，每人过来装的时候都忍不住要问问柳相对下车到货的时间，柳相对给出了一个预估的时间，最慢一周。 事实证明这种有序的装卸还是很有效率的，按规矩来一定会比无序要迅捷，不到一个半小时，所有的大米分装一空，钱货两迄。 ; 第六十三章：热销 收拾好一切，店铺打烊的时候已经将近10点，这对邓薇来说是头一遭，不过她一点也没觉得累，相反的，依旧一脸兴奋。 这种场面她是第一次遇到，那种混乱在刚开始确实让她感到了无措，不过在第二车算完以后她就逐步恢复了平静，并且感觉越来越顺手，以至于后来完全不需要柳相对的帮忙自己就能游刃有余，这让她感觉到了自信，感觉到了自己还是能帮上柳相对的。 看着沾满一身米白的邓薇，柳相对哈哈指着她笑了起来。 送邓薇回来到家的时候已经快11点，母亲这时候还没有睡，看着柳相对一脸兴奋的模样就知道今天的第一车试水很成功，呵呵笑着问道：“今天很累吧，效果怎么样？” 看着母亲的笑脸就知道她已经猜出了些什么，于是夸张的说道：“妈你是没看见，那家伙，人山人海，红旗招展，热火朝天啊。” 话还没说完柳相对自己先乐了，他想起了后世很有名的一个段子。 母亲听着柳相对的描述也很开心，她知道虽然没有儿子描述的那么夸张，但也绝对是一个热闹的场面。 看着柳相对稍显刚毅的脸颊，母亲轻声的说道：“你爸不在家，还真是辛苦你了，洗个澡早点休息吧。” “没事，妈，我是夜猫子，习惯了熬夜了，这段时间倒是苦了您了，家里没人给您做饭，还得还得您自己忙乎。” 说道这里柳相对顿了一下，看了看母亲的腿，“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已经没有大事，大夫说过几天就可以试着拆掉石膏了。” “恩，那您也得注意，别剧烈运动。” 柳相对还是不太放心，叮嘱了一句。 “对了，你爸早一点打了电话过来，估计今天到货，让你无论多晚都要回一个过去，这是号码。” 母亲推过来一张纸。 已经十一点多了，柳相对估计现在的父亲在那边也不一定睡下，于是拨了过去。 “相对，米车到了吧，销售情况怎么样？” 看样子父亲还是很惦记销售的问题，电话刚通柳如山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比咱们预想的还要好。”柳相对兴奋的说道。 “真的？那太好了。”父亲高兴了起来，“那我赶紧安排下车发货！” 柳相对想了想说道：“爸，再等一天吧，咱们这里是全部售空了，可实际只是将那些米转移到了下级销售商的手里，究竟市场情况怎么样还得看看，我明天去转一圈市场，考察一下终端客户，等情况明了了在决定发货。” ...... 虽然昨天加班到了很晚，可邓薇依旧很早到了店里，不过她发现柳相对竟然也已经到了，正在弯着腰扫地。 邓薇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抢过了柳相对手中的笤帚。 柳相对笑笑没有说话，她觉得通过这段时间在店面里跟这些商贩打交道，邓薇变了很多，变得开朗了，也不那么容易脸红了。 “邓薇，你今天得辛苦一点了，我白天可能要出去，店面的事情你多操些心。” 柳相对收拾起仍的满地都是的号牌，对着邓薇说道。 “恩，没事，你忙你的。” 随着与柳相对接触的时间越来越长，邓薇越来越觉查到了他的不简单，不仅思考问题全面，而且处理事情很有技巧，同时善解人意，思维超前，这种特质出现在一个十六岁的年轻人身上，邓薇真的觉得很厉害。 十点钟左右，柳相对骑着自行车离开了粮店。 这是粮店经营的黄金时间，一般散客买粮基本上集中在上午这个时间和下午做晚饭前的一段时间，这是柳相对根据自身店铺的经验总结出来的，这个时间去逛，能够更加详实的看到销售情况。 有些远的柳相对没有去，太耗时间，他只是选择了街区的几家。 东街基本没有，那些客户主要集中在了西街和南街。 西街经营南方稻米的是一对年轻的小两口，柳相对不是很熟，只是父亲出差以后接触过几次，另外就是昨天晚上碰了一面。 店面不太大，昨晚进货的大米堆了小半屋子，看样子这家店还是以零售为主的。 进门的时候他们正忙着给一个老大娘舀米，眼尖的女子首先看到了柳相对，热情的跟他打着招呼，柳相对笑着摆摆手，自己走到了里面。 大娘眼睛似乎不太好用，盯着秤砣看了半天，这才颤颤巍巍的掏出了钱，一边掏钱一边说道：“这米还真不错，先称一些回家尝尝，好吃了再多买。” “您就放心吧，我们自己吃的就是这米，口味绝对好！” 小伙子似乎跟老大娘很熟悉，熟练的帮她扎上了口袋后又说道：“还得麻烦大娘，您要是觉得好了，给我们宣传宣传。” 他很会做生意。柳相对在一旁看着，微微点头。 “不是事儿，街坊四邻都很熟，他们都听我的。”大娘很好说话，将布袋背到了后背，转身离开。 小伙子送到门口，看着老人过了马路才转身走到了柳相对身边，态度明显比前几次要好的很多，他笑着对柳相对说道：“兄弟，下车什么时候到货啊？我这里卖的不错，来了一定第一个通知我。” 柳相对回头看了看还有不少的大米，疑惑的问道：“这不还有这么多吗，不得卖个十来天？” “这你就不懂了，”年轻人摇摇头，“新米销售好不好，就看来买米的上了年纪的人多不多。” “他们认可了，那么销量就会上去。” 年轻人摆摆手有些炫耀的说道：“这附近的小区，一般来买粮都是年纪大的人，他们彼此间很熟悉，给你宣传宣传能管大用，别看最初只是十几斤二十斤的买，等到吃出了好儿，全是一袋子一袋子的搬。” 年轻人有些自豪：“看着吧，不出3天，这十几袋子米就会一扫而空。” 听了他的话柳相对有些发呆，这么夸张？这只是一个人口不太多的小区，购买力就这么强吗？再说，100斤一家几口人要吃多长时间啊，于是他问道：“每人都要来一袋子？” “不不，有很多都是两家联合搬一袋子回去分，这样弄还能赚条袋子，他们喜欢这样干。” 柳相对点头，有些了然。 ...... 西街的王叔家更是热闹非凡。 大红纸在门口贴了出来，‘新米上市，好吃不贵’。 看来王叔王婶的经商思维确实要快别人半步。 进了门口里面人不少，有小商贩，也有散客，店面最前面显眼的位置摆放着两袋子敞口的大米，一袋北东米，一袋南方米，除了米粒要长上很多，其它诸如整齐度，色泽上南方的稻米都要略胜一筹，更有意思的是袋子上面标注着价格，让人一眼看到了两种米的价格差距。 看着忙碌的夫妻两人，柳相对没有打扰，走出了店面站在拐角处观察着。 散客主要购买的是南方米，王叔喜笑颜开的给他们灌着米，时不时伸出手竖个大拇指，像是在夸奖着顾客的眼光，然后彼此哈哈一笑，非常和谐。 而王婶则主要负责小商贩，看着她扛了几袋子南方米放到车上，然后聊上几句，小贩犹豫了会儿，又搬了两袋子到车上，柳相对就猜到王婶又在卖力的推销着新米。 不过柳相对看的出，无论是小商贩还是散客，对于这种新稻米的认可度都是很高的，他们不可能仅凭王叔王婶的推荐就购买。 ...... 回到了店里，柳相对找出了扔到一旁很久的电饭锅，冲着力工喊道：“王哥，给我开袋新米。” 他要用这个米做顿饭，亲自尝一下。 不得不说，南方稻谷由于是一年多熟，所以在口感上跟北东大米还是稍有差距的，入口稍显绵软，香味稍淡，但蒸出的米饭样子倒也不差，很整齐。 看着邓薇几人说着对米饭的感觉，柳相对更加坚定了信心。 吃过饭的柳相对让邓薇找了个食品袋，分装了一些北东米和南方米，拎着就出门了。 市场的大小决定了销量，华遵市场虽然不小，但毕竟也有限，另外粮食这种东西的消耗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要想增加销量，必须拓展市场。 柳相对准备去邻县的隆兴去一趟，距离华遵很近，坐班车也就1个多小时。 他选隆兴还是有他的考虑的，一是隆兴是一个山城，县城四周群山环绕，交通不太便利，无论是大挂车还是车皮，运输都有一定困难，因此决定了那个市场跟产地直接建立联系有难度，这就为柳相对的粮食向隆兴市场发展奠定了基础，另外一个就是，后世的柳如山有很多隆兴的客户，他们的销量都很巨大，柳相对想去转转。 第六十四章：拓展 隆兴紧邻华遵，距离华遵县城也不过70里的距离，只不过山路难行，中间隔了几道险峻的大山，因此重载的挂车很难攀行，往来全是一些班车和轻型车辆。柳相对前世今生算上这次也不过来了三次。 望着窗外陡峭的公路逶迤在岭间，盘上盘下，时不时出现一个直角的转弯，柳相对心里凉飕飕的，心里琢磨着在这里长期行走的司机也确实需要极高的技术，不说别的，光看公路边落差超过几十米的悬崖都让人眼晕，没有好的心理素质和技术，还真不敢在这条路上行走。 经过杨木岭，拐过八仙盘，前面的道路逐渐宽阔了起来，班车的速度也逐渐加快，第一个停靠站到了。 这个停靠站在一个镇子上，是一个大镇，听说附近十里八乡都喜欢到这个镇子上赶集，其繁华程度甚至超过了县城。 柳相对随着人流下车，奔着粮食街就走了过去。 粮食街柳相对前世曾经来过，父亲的几个比较大的客户都在这条街上，那时候山城高速已经通车，从高速过来只是多耗费一倍的时间，非常顺畅，也就是高速通车以后，隆兴的粮食进货量锐减，父亲曾带着柳相对过来走访客户，考察原因。 这条街的样子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古旧的石板路，前店后库的格局，由于路难行，所以这里的粮商存货量都非常大。 凭借后世的父亲对于这些粮商的评价等级，柳相对抽出了长短不一的时间进行了拜访，当然，很多经营者看着这一个孩子拿着米样进行推销还是有些迟疑的，不过还好，有几位有眼光的粮商确实很看重他手中的南方米样，跟他进行了详谈，而其中一位，就是父亲后世最重要的合作伙伴：曹亚东，也是隆兴最有名的粮商，只不过在95年，柳如山还未与他发生交集。 可现在的柳相对，对曹亚东却有着深刻的印象。 “小伙子，这个米是你们家经营的吗？你能不能做主？” 曹亚东一看米样就被它的价格品相比吸引了，很有深意的问了这句话。 柳相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可他没有提自己的名字。 “曹叔叔您好，我父亲叫柳如山，您的名字他经常提起，说您在隆兴‘县的粮食经营中首屈一指。” “哦？柳如山？”曹亚东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说道：“柳如山我知道，如雷贯耳啊，他在华遵粮食贸易中的地位很高，是最早做粮食的那批人，属于领头羊，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合作。” 曹亚东说的是实话，其实华遵粮食市场他也是常去的，只不过由于自己的进货品种很杂，所以分到稻米这一块的装货数量不大。 柳如山专营稻米，对于那时候的大批发商来说，曹亚东属于小商贩，柳如山不会专门注意的。 身份摊开，气氛就比较融洽，柳相对介绍了南方稻米的后续存货量以及价格底线，而曹亚东也详细询问了这种稻米的口感，华遵现在的市场零售价格，以及投放市场以来消费者对于这个新品种的认可度。 而柳相对又适时的拿出了自己带的北东大米样品，既然来了一回，顺手推销一下自家的其它货物是必须的，毕竟，北东米才是主营。临别时曹亚东很高兴，拉着柳相对的手说着等下次到货一定会专门到华遵走一趟。 柳相对知道，一次不经意的拜访，可能就将父亲打开隆兴市场的时间提前了三年，而这黄金三年会给家里带来巨大的销量和可观的利润，更为重要的是，与曹亚东的携手，将会将父亲的事业带进快车道。 回来的班车上柳相对也在思考着一个问题，就是需不需要买辆封闭的货运车，如果周边的一些县市能够实现送货**，自家的粮食将在销售上占据一个制高点。 晚上父子两的例行电话中柳相对提及了这次隆兴之行，提到了曹亚东，而柳如山很惊讶于儿子的这种开拓精神，笑着说自己感觉都老了，有点跟不上年轻人的发展思路。 柳相对听到父亲这么说哈哈大笑，取笑说还等着您给我生个兄弟接班呢，气的一直在旁听的母亲扬手欲打。 父亲这次电话专门提到了南方印刷厂的问题，就着这个话题柳相对将话题摊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爸，其实制作彩色包装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我们开拓新的进货渠道，不仅仅是想多挣一些钱，而是想通过这次举动一举打响自己的品牌，让更多的人了解到我们的名字，了解到您的名字，以后的发展思路，我们应当是以品牌带动销量，靠名声占领市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柳如山的声音才顺着话筒传过来，“彩色包装的制版设计费用不低，起印数量也非常巨大，这样核算到每斤稻米的价格中，成本大概要增加1分钱左右，在最初利润稍高的南方稻米中可行，可你考虑过没有，当我们的市场中有别的经销商自行进货，依旧使用白色包装，我们的价格优势将荡然无存。” 柳如山的考虑有他的道理，粮食行业不可能做到独断，跟风很厉害，只要有钱赚，稍有实力的经销商就会考虑到自行进货。 “所以，爸，我们就要考虑一个问题了。” 柳相对早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开口了。 “我记得最初我们做粮食的时候包装是能装200斤的麻包。” 柳相对想着今天转市场的时候看到的老大娘背在背上的布袋子，想着后来越来越精美，装的越来越少的米袋子说道：“到后来的180斤一袋子的麻包，到现在100斤一袋子的蛇皮包，包装逐渐趋于简单轻便，那么有没有可能出现50斤的包装，甚至30斤，20斤，10斤的包装？” 他的话让柳如山愣住了，他思考了半天才说道：“有可能，但是估计还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 “现在的销售主要是批发为主，而零售我们虽然在做，但是销量不大，总体来说盈利也少，对于下级销售商来说，包装大小是无所谓的，因为他们面对终端销售时，是要拆开包装的。” 不得不说，柳如山对这个行业发展的前景和现状的分析还是有独到之处的。 柳相对点点头，他理解父亲这番话的含义，但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无论是批发还是零售，最终的流向，是消费者。 “爸，我觉得趋势是包装越来越轻便，轻便到一个孩子或者一个老人都能轻易的搬走一袋米，这个是必然。” “现在市场上一个人去买米，如果没有袋子的话我们是一元一个卖给他的，那个白皮的袋子他用完后可能下次继续用来买米，也可能扔掉，没人可惜，但精美包装的袋子就不一样，我觉得用完后被扔掉的可能性很小。” 柳如山听到这里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插嘴问道：“这根我们增加成本印彩包装有关系吗？” “既然他舍不得扔掉，那么就会继续用来装粮，或者放在家里当做它用，你不觉得某一天你在大街上看到所有去买散装粮的人，提的全是我们的袋子，或者你到一户人家做客，看到印着我们广告的袋子被摆放到了显眼的地方不是一种成就吗？” 柳相对呵呵的笑着说道：“这叫广告，广而告之，时间越久，知道我们品牌的人会越多，慢慢我们的名字就会变成一种代词，粮食的代词，如果我们经营得当，粮食物美价廉，那就是优质粮的代词，而这每条袋子一元钱的成本，就是广告费用。” 柳如山在那头哈哈大笑，他弄明白了柳相对话里的意思，这个东西，可以搞。 “况且......”柳相对接着说道：“我们也不可能用相同包装的粮食去同比价格，爸，你之所以要选择优质米发货，就是要将我们的这个品牌定位在中高端，那么它的价格相比较而言就要稍高，这个里面，会加入我们部分的包装成本。” “另外，随着我们使用包装数量的越来越多，这个制作成本将会均摊的更薄，直至忽略。” 这是固定成本均摊问题，柳如山能够算的出这笔账，基数越大，分摊的制版费用越低，制版费3000元，如果只制作一万条袋子，每袋米分摊0.3元，如果10万条，那么就只是3分钱了。 “好，那我就试着让他们制版，关于图案跟名字，你有什么想法？” 柳如山显得很开心，他继续询问着儿子的意见。 “爸，依您的眼光，我觉得自己做主就行了，我也没啥想法。” 柳相对呵呵的笑着说道：“不过关于整体色调，我觉得用绿色比较好。” 绿色食品这个提法在95年还不见端倪，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颜色，将会火遍食品行业，绿色农业，将是粮食的主打词。 第六十五章：渐入正轨 父子俩这次的通话时间比较长，关键是柳相对提出的广告营销这个词引起了柳如山深深的兴趣。 他越琢磨越觉得这个点子好，做这样简单的改变，不仅包装更加轻便，更易携带，而且随着销售的增加，自己店铺的名字也会随着销出去的粮食直接植入消费者心里，最终树立起一个品牌。 最后爷儿俩的一致意见就是，先搞一批试试，包装量为50斤，500袋，看看市场反应。 ...... 第一个车皮到货时间没有让人失望，甚至比预想提前了一天，这让柳相对着实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出现后世车皮动辄晚上十天半月的常规情况，那帮急眼的商贩估计敢把他吃了。 跟着柳相对下站的还有曹亚东，他是无约而至的，虽然比较突然，但柳相对能够理解，谁不想看到一个新品种真实的销售情况呢？ 四十几个商贩将车皮围得满满当当，火车站专业的力工负责卸货，柳相对带来的工人只负责盯好分装的数量即可。 这次依旧采取了号牌制度，而更夸张的是柳相对提议的先粮店交款，后车站提货的建议竟然获得了一致同意。 有了第一次的甜头，大家都对这批米很有信心，先算账后接货对他们来说是无所谓的事情，店铺就在那里，不怕它跑了。 下站很顺利，三个小时，在柳相对的指挥下就完成了所有货物的卸载，没有出现一袋的数量错误，这个结果柳相对也很满意。 曹亚东这次是直观的看到了南方稻米销售情况的火爆，在回来的路上直接拍板，先行要货一个车皮，六十吨的数量，同时要购买的，还有10吨的北东米。 晚上柳相对死活留下了要离开的曹亚东，对于这种优质客户，无论如何也要加深一下感情的，虽然父亲不在，可陪酒的人肯定是不缺的。 田拥军在听说柳相对想请他陪陪客人的时候很痛快的答应了，对于站台这件事情，他还是很愿意帮助柳相对的。 一同而来的还有温秀逸，当然，温秀逸不是柳相对刻意请来的，而是这几天只要下班一有时间，她就会跑到店里跟着帮帮忙，一来二去，竟然跟邓薇处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本来柳相对是想请邓薇一起来的，奈何邓薇说家里还有事情，另外想到她本身的这种性格，柳相对也就没有再坚持。 饭店选在了离店面不远的川菜馆，价格适中，装修档次也不低。作为陪客的田拥充分发挥了一个军人的豪爽，表现出了一个地主应有的热情，可毕竟他算是一个官场中人，这个度拿捏得很好，即尽了兴，也没有人喝多，气氛十分热烈。......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田拥军直接带着温秀逸离开，而曹亚东也没准备返回隆兴，找了个旅馆直接住下，他第二天还要考察华遵的大豆情况。 天色不是很晚，柳相对送曹亚东到旅馆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下来跟他好好聊了聊。 曹亚东心里对柳相对也是啧啧称赞，觉得这个年纪不大的孩子说话办事处处透露着一股沉稳和大气，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要是不去看那张稚嫩的脸，他总会觉得这是一个有着丰富的经商经历的中年人。 晃了晃头他让头脑清醒了一些，笑着看着坐在对面的孩子，最终还是将原因归结到了虎父无犬子身上，赞叹着柳如山的教子有方。 “曹叔叔，听说您在隆兴不仅仅经营细粮，而且也在收购着玉米？” 柳相对随意的问着，他在这方面是早有计较。 “哦，小打小闹，不成气候。”曹亚东哈哈一笑。 他确实在搞着玉米的收购，不过时间还不长，因为有几个朋友搞养殖场和酒厂，他也就是帮忙收一些原料，还没彻底趟开门路，另外，他虽然有心想在这条路上深入走下去，但具体的思路还没有考虑好。 “呵呵，曹叔叔有眼光，恰巧前段时间我爸说他也在这方面有想法，改天还想跟您取取经呢。”柳相对暗自捧着曹亚东。 华遵与隆兴无论从收购还是销售玉米上没有什么冲突，涉及不到互相抢客户，因此柳相对这样说来不会引起曹亚东的反感。 “好啊，等你爸出门回来了我们哥俩好好坐坐，互相学习。” 曹亚东的性格也很爽朗，他愿意与柳如山这样的粮食经营前辈多沟通，互通有无。 点到即止，柳相对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但是他知道将来的曹亚东绝对是玉米购销的领头羊，这时候搭上这条线，会为自己家的生意纵向拓展打开局面，而曹亚东也会加快在玉米这个点上的蓄力发力，最终共赢。 ...... 时间就像水，不经意间就会悄悄的溜走，眨眼间柳如山去南方已经三个多星期，随着华遵市场南方稻谷的逐渐饱和和对于家人的惦记，柳如山坐上了返程的列车。 可以说着二十几天的行程让他获益匪浅，不仅仅是金钱上的，还有眼光，视野，包括经营理念上的。 三周的时间，他跑遍了淮北，苏江，惠安等一些城市，向华遵发出了5个车皮，4个半挂的稻米，建立了两个长期的优质供货商，收集到大大小小四十几家加工厂的详细信息，同时制作了第一批彩印稻米包装，试水了两千袋彩色小包装，反映良好。 这次他回来又拿到了制好的另外几种不同数量的包装版本，希望与几位朋友交流探讨一下。 南方的市场很巨大，潜力无限，很多的经营理念和方式也刺激到了柳如山，特别是靠近明珠市的苏江，他们的那种现代化快节奏的流水线加工方式，更是让他眼前一亮。 另外还有一个就是玉米，通过柳相对的建议，他也着重考察了这一个市场。 南方平原居多，而玉米主要集中在丘陵地区，种植量不是很大，但是饲料厂和酒厂遍布，因此对于玉米的收购量非常巨大。 而北东地区的春播玉米的数量是巨大的，以前自己去北东的时候，很多供货商都曾经问过他是否有玉米的销路，但那时候的自己无意经营这一领域，所以没有松口，这次的南方之行让他看到了一个更加巨大的市场。 这一切，都源于儿子的一个建议，让他不禁倍感骄傲和自豪。 没错，儿子的眼光和思路的广度让他骄傲，这个甚至比自己能挣一大笔钱都要骄傲。 ...... 店里的邓薇这几周也是忙碌的，由于南米的热销，加班加点成了常事，早到晚归也似乎成了一种常态，这让柳相对感觉有些愧疚，但是看着她脸上日渐多起来的笑容和从容，柳相对还是开心的。 环境和经历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邓薇，正在逐渐适应着迎来送往，适应着与学校里完全不同的节奏和各色人群，脸红的时候越来越少，淡定和自信越来越多。 她在从内而外的改变，这个改变让柳相对越发认定了邓薇是一个可塑之才。 而柳相对现在主要的精力却没有放到店里，自从母亲的腿拆掉石膏来店里帮忙以后，他白天有大部分的时间是在外面。 他在向着乡下走。 这段时间，除了车皮和半挂到货，他基本将自己绑在了华遵主城区外的乡镇上，当然付出的出租车费用也是可观的，但付出这些钱却很值得。 华遵现在的经营模式是小商贩走街串巷，大一点的在主街区开店经营，泾渭分明。 可华遵地理意义上的区域很大，方圆一千五百平方公里，十三个镇，九个乡，人口接近六十万，在如此广阔的区域内要想拓展开销量，仅凭自己的一个店铺和几十位零散商贩是远远不够的，这个市场，大有潜力可挖。 柳相对之所以考察乡镇，是因为他有一个想法，就是将父亲的店面扩展开，直接辐射到距离城区比较远的乡镇，或直营，或找到优质的分销商，前期铺货，帮助他们打开市场。 千万不要小看分销的力量，一个两个可能效果不明显，但十个八个甚至更多，整合起来的销售力量绝度是恐怖的，后世连锁经营的巨大成功让柳相对记忆犹新。 效果很好，这段时间柳相对找到了很多有意向的加盟客户，原因是随着‘如山’这个彩色包装的销量增长，借助南粮一时无两的强劲风头，更多的人知道了柳如山，知道了县城中现在绝对排位第一的粮食经营商。 接下来柳相对要做的就是等父亲回来后对意向经销商进行筛选，确定重点的发展区域，统一规划，制定统一的价格。 一切有条不紊，所有的前期铺垫让自家的小小粮店逐步走上了正轨，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做大做强，指日可待。 ; 第六十六章：深入交谈 父亲终于回到了家，带着很多的粮食样品和各色的包装小样。 一中烫红的录取通知书也是在父亲回家的同一天抵达，这让母亲格外的高兴，做了满满当当一大桌子的菜，像是过节。 饭桌上的父亲似乎非常兴奋，他一边吃饭一边打听着店铺这二十几天的经营状况，当听说无一错漏无一假‘币进账的时候狠狠的夸了邓薇，这让邓薇又一次红了脸，一直摇着头说这都是柳相对的功劳。 邓薇确实比起当初改变了很多，饭桌上也洒脱了一些，端起饮料破例的敬了柳如山一杯酒，虽然没有什么言语，但还是让柳如山哈哈大笑。 说实话，面对这几周大批量的南米的进销，在财务上能做到这种程度，柳如山还真的是很佩服的，想想就算自己亲自去做，也不一定比邓薇做的更好。 夏天的白天比较长，吃完饭后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邓薇谢绝了柳相对想去相送的好意，一个人蹬着自行车离开，而柳如山似乎兴致颇高，叫上了柳相对一起出去走走。 七月份的天气已经很热，知了的声音叫的很响亮，路边的夏播玉米虽然还不太高，可长势喜人，让人看到就觉得心情愉快。 柳如山一边走一边给柳相对讲述着这次南方之行的见闻，感想颇多。 在柳相对的记忆里，与父亲交流逐渐增多是在自己快大学毕业的时候了，那时候的父亲身体已经不太好，老是咳嗽，原来挺拔的身体也有些佝偻，柳相对在外地上学，一年在家里呆的时间满打满算三个月不到，因此回家的时候看见父母亲了很多，身在外面的世界让他更愿意将自己的见闻讲给父母听，就像今天的父亲一样。 “相对，我原来一直觉得我做粮食生意在华遵来说已经规模不小了，可这次去外面转了一圈以后，才发现我真的是井底之蛙啊。” 柳如山的声音中充满着感慨。 “看了看别人的走货量和规模，我发现我们现在顶多算是小打小闹，一年的销售量也抵不过人家一个星期的。” “所以我们必须加快发展的步伐，不能满足于现状啊。” 柳如山走的不快，语速也很慢，但说出来的话却给人一种紧迫感。 柳相对在父亲的身边慢慢的跟着，落后了半个身位，听见父亲的感慨忽然笑了起来。 “爸，您的眼睛看偏了。” “哦？” 听见儿子的回答柳如山有些疑惑，他站住转身面对着柳相对问道：“怎么了？” 柳相对笑着说道：“你去南方看到的那些工厂是加工生产企业，他跟咱们的粮食贸易不是一码事，所以根本不具备可比性啊。” 柳相对呵呵的笑着，他看着父亲的眼睛继续说道：“况且，加工厂面对的是全国的客户，全国范围铺货，我们跟他们经营的地域范围也是有差距的。” 听了儿子的解释柳如山仔细的思考了一下，随即点头，有些郁闷的说道：“是啊，人家是加工厂，哪能比呢？” 他抬脚继续向前走着，好像受了些打击，不再说话。 “爸，我们也可以啊。” 柳相对没有动，他站在原地冲着父亲的背影说道。 “其实您想过没有，我们华遵的地理位置对我们做粮食贸易的商人来说具有很大的优势。” 望着转身过来的父亲柳相对继续说道：“华遵地处山塘市北部，北部紧邻山城隆兴，东部是经济较发达的西迁，南部紧靠京北高速，西接津门，可以说在地理意义上讲是一个交通重镇。” 柳如山看着儿子侃侃而谈，有些没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贸易行业想要做大，无非是手中紧握品牌，广开销售，我们现在逐渐在树立自己的品牌，如果将销路拓展开去，那么也可以做到您在加工厂看到的那种情况。” 父亲对柳相对的这种跳跃性思路有些吃不准，想了半天才问道：“你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柳相对将两只手举了起来，在空中划了一个圆，“我们如果将隆兴，华遵，西迁，山塘，津门统一纳进我们的销售圈，您说我们的销量将会扩大多少倍呢？” 柳如山听了儿子的话脑袋摇了起来，“哎，那不一样啊，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确实太困难了。” 柳如山往回走了几步来到儿子身边，他仔细的打量了柳相对几眼，脸上显出一股无奈的神色。 他解释道：“先别说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区域销售势力，都有领头羊，就单纯的送货问题我们就解决不了。” 柳如山摇着头说道：“南方的加工厂是坐等客户上门，客户定好了货，然后通过配货栈寻找车辆拉回去，我们这样做不来，就算价格上稍有优势，也会被短途运输成本抵消掉，况且，说服客户来我们这里看样订货，也是个麻烦事情。” 做生意这么多年，柳如山对粮食成本的核算和在行，因此分析起来也很到位。 “我们为什么要坐等？南方的加工厂坐等客户上门，所以他们全国的销路一直迟迟不能打开，我们不能等，我们要主动出击。” 柳如山一听愣住了，张嘴问道：“怎么个主动出击？” “买车，送货上门！” 柳相对语气坚定，自信十足。 ...... 这次父子俩的谈话很深入，对于柳相对提出的买车提议着实将柳如山吓了一跳，对于十几万的封闭货运车价格他还是心颤的，依往年的销售利润情况，一年到头也就买这么一辆，虽然这个月由于南方米的市场拓开利润乐观预计会翻上几倍，但这个数字也着实让他犹豫。 可儿子给出的理由很充分，很有诱惑力，从华遵本地乡镇市场的开拓，到近期比较着急的隆兴曹亚东的要货，以至于后期拓展开来以后粮食的日销量，让柳如山都意识到买车的好处和必要性。 当然，有利有弊，买车的好处是长远的，可现实的问题是，一下子抽调出这么多钱购买车辆，会不会对自己的资金周转不利。 而后柳相对提出的一个新鲜提法也让他心思一动，银行抵押贷款。 这个词他很久以前就听说过，也亲自做过。 那时候还是在化工厂做厂长的时候，不过他是代表公家去贷款，压力没有这么大，一遇到自身的这个问题，他犹豫了。 可柳相对知道，相比较后世的贷款不易，现在的贷款政策，实在的太宽松了。 不用托人说情，不用送礼请客，只是单纯拿着不动产证明到银行做抵押，就可以很简单的换取到利息超低的贷款。 借助丰厚的贷款资金铺开渠道，将企业做大，这个时间，刚刚好。 前期的一些铺垫和想法已经抛了出来，现在就看父亲的眼光和胆魄了，不过柳相对也相信，凭借父亲积累多年的经验和对南方稻米销售的乐观预计，他一定敢干。 估计父亲今天晚上又该失眠了，可为了后期的做大做强，多失眠有好处。 柳相对嘿嘿的笑着看着一脸沉思的父亲，不再言语。 “相对，你这些想法都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柳如山忽然发现现在在自己面前一脸笑意的儿子有些陌生，是的，他的想法太大了，远超了一个初中生的思想范畴。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本里啊。” 柳相对尴尬的挠着头，随即打岔说道：“那个，爸，时间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 父亲回来以后柳相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至少白天里多了一些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 看着邓薇越来越熟悉的记账，算账，点货，柳如山忽然发现自己在店里面要做的事情也不是很多，于是父子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干点什么，现在的两人像是在别人的店铺里面的一个参观者，感觉有点别扭。 “哈哈，爸，你老是盯着我干嘛？” 这种气氛有些诡异，邓薇在忙着，力工们在忙着，柳相对站在门口附近，由于客户不是很多，所以也不用他帮忙，而父亲坐在桌子的对面，邓薇那里他现在不好插手，他怕添乱，更不用他去帮忙扛大米，于是柳如山盯着门口同样无所事事的儿子看了半天。 “哦，没事。” 柳如山也发现了这种情况，他起身走出了店铺，点燃了一根烟。 柳相对跟在了父亲的身后，替他拍了拍站在衣服后襟的米白，笑着说道：“爸，我觉得您现在的主要任务应该是把有意向的那些乡镇分销在琢磨琢磨，尽快的把咱们下一级的销售渠道建立起来。” 柳相对看出了父亲对于角色的忽然间转换的不适应。 其实在所难免，柳如山一直拴在店里亲力亲为的算账，进货，卖货，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忙碌，冷不丁的闲下来确实有些无所适从，柳相对认为现在父亲要做的是心态的转变，由事无巨细转成大方向把控，然后将精力转移到销售渠道的拓展上来。 柳如山点点头，他明白儿子的建议。 “另外，我觉得咱们人手还是有点缺啊。” 柳相对这时又开口了，这个建议让柳如山愣住了。 第六十七章：同去 现在店里的情况已经走上了正轨，财务有专门的人在做，这就腾出了很多的时间给柳如山，他现在几乎认为自己都无事可做了，儿子却还在感叹着人手的短缺，这让他确实有点摸不着头脑。 “爸，您考虑过没有，我们现在一个店面，感觉上人员已经做够用了，其实这些人只能保证店面的正常运作，而对于销售行业而言，最关键的地方不在店面。” 柳如山点点头，他抽了一口烟说道：“这个我清楚，进货渠道和销售渠道才是重中之重。” “您现在等于是销售和进货一肩挑，这在初期还可以，可随着销量的增加和渠道的不断拓展，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单纯从进货上看，不说南方北方两大区域，就单纯北东地区三省这么大的地儿，一个人就不可能跑的过来，要知道，我们是要建立自己的品牌的，品牌必须要有质量的保证，而质量选择这一项就不是一个外行人花费短时间能够培养出来的，所以，在初期我们就要刻意的培养这样的人才。” 这是人才培养战略，虽然这个说法有些大，可柳相对一点也没觉得这个提法有什么不妥，进销构成了贸易的主题，如果在源头就没有把控好，想要做大只是痴人说梦。 柳如山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抽着手里的烟，一直到烟火燃到了手指才豁然惊醒。 对于现在儿子的这种口吻他早已经习以为常，因此柳相对提出的每一点建议他都会认真的思索，并且跟着儿子的思路发散开去。 作为曾经一个六七百人的国有大厂厂长，他如何不知道采购人员的重要性，可国有企业跟私人的小店有着本质的区别，柳如山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有朝一日自己能做大做强，可这种心思更多的是出现在无人的午夜或者朝阳初升的清晨。 自己已经四十几岁，偏于一隅的目光和自身的现状让他曾经的有过的豪情壮志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有时候感觉认命了，年华已经不再，现在自己考虑更多的是怎样稳住经营，稳扎稳打，而儿子三番五次的奇思妙想，包括对于粮食销售行业的规划和思路，总是让自己逐渐冷却的雄心壮志再一次飞扬起来。 在他的感觉里，现在的儿子，仿佛脑子里有永远掏不尽的点子，身上有用不完的活力，像一个熊熊燃烧的火堆，把身边的人烤的浑身难受，禁不住要跟随那些跳动的火苗动起来，然后一起燃烧。 是的，现在的柳相对，在柳如山的感觉中，就是这个样子的。 “爸，您自己先思量着啊，我出去转转。” 看着柳如山已经回过了神，柳相对嘿嘿一笑，他知道他的话父亲听进去了，于是也不在深谈，推上车子就准备往街里走。 “你去哪儿？” 柳如山皱了皱眉头，他倒不是介意柳相对出去，而是觉得现在的儿子说话实在是吊人胃口，他给你提起一个话头，仿佛给你画了一扇门，然后稍微推开一点缝隙，让里面的光顺着缝隙射出来，再然后，没他的事情了。 “我去找同学玩儿，爸，这都快一个月了，我给您打工拴在了粮店，您不会连假都不给吧，再说，您也不给开工资。” 对于儿子的玩笑话柳如山也是逐渐习惯，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冲着柳相对的背影喊道：“慢点，中午回来吃饭吗？” 柳相对头也没回，扬起手摆了摆，然后脚下用力的一蹬，车子飞快的并入了人流。 ...... 章墨海的家在城西的章家村，出了西关还要骑上半个小时，柳相对骑得飞快，用不到八点，就能赶到章墨海的家。 估计这个点儿的章墨海还没起床，依柳相对对他的了解，这是个喜欢睡觉的孩子，如果没人叫醒他，他能保持与地面平行状态一天的时间。 放暑假的孩子就这一点好，父母不会催促。 不过终究自己的猜测错误了，赶到那个有着特大号门口的院子，章墨海正穿戴整齐，一脸郁闷的领着一个戴墨镜的女孩往外走。 “哎呀，你来的真是时候！” 章墨海一看柳相对，脸色立刻多云转晴，快跑两步来到了柳相对身边，拉住他的手说道：“你真是神仙啊！” “来来来，难得来一回，赶紧屋里坐，你这家伙十年八年不来一回，可想死我了。” 章墨海出乎意料的热情把柳相对吓了一跳，心想这是什么情况，自己在章墨海心里有这么受欢迎吗？ 章墨海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把柳相对从自行车上拽了下来，推过自行车就往院子里面走，一边走一边对站在一边上下打量柳相对的戴墨镜女孩说道：“燕子啊，实在是不巧，干脆你自己去得了，这不，发小来了，我得陪陪他。” “你哥，谁跟你是发小？” 章墨海的举动和话语让柳相对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这个词用的实在是不准确，柳相对皱着眉头反驳道。 墨镜女孩根本没有理会章墨海的话语，她轻轻的将墨镜摘了下来，冲着柳相对很优雅的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柳相对此时对这个女孩的感觉就是这个词，优雅。 穿着很时髦，短身V领露肩连衣裙，披着带着流苏的镂空披肩，过耳的短发一边被拢在了耳后，一边散开遮住了侧脸，平底的白色运动鞋，感觉干净清爽，五官很精致，让柳相对印象深刻的是一双眉毛，很细致，稍显浓，跟柳相对印象中的明星徐囡楠有几分相似。 经过女孩身边的时候柳相对闻到了一种好闻的香水味道，然后看见她轻轻的将摘下的墨镜挂在了V领的开口，‘DIOR’几个金色的字母在光线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我说海子，你们准备干嘛去？我也没事。” 柳相对琢磨过味道来了，章墨海应该准备带女孩子出去的，不过估计心里老大不乐意，就拿自己当借口说事呢。 还没进堂屋，一个中年妇女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章墨海推着车子往回走疑惑的问道：“怎么还没走，再不走回来可早不了啊。” 说话的这位是章墨海的母亲，柳相对认识。 “妈，我同学大老远来了，我看就让燕子自己去吧，反正也丢不了。” “婶子好！” 柳相对很有礼貌的对着妇女问好，而那位墨镜女孩也随着两人两人来到了堂屋门口。 “那哪儿行啊，燕子好不容易来一回，哪有让她一人儿逛的道理。” 妇人摆摆手，冲着柳相对说道：“来来，屋里坐。” 章墨海老大不乐意了，冲着柳相对挤挤眼睛，那意思是让柳相对说话。 这话柳相对可不能说，他冲着章墨海笑了笑，摆摆手说道：“没事婶子，我就不进去了，反正没啥事，改天再来吧。” “坐会儿没事，不着急，你看今天也不巧了，赶上燕子来。” 章墨海的母亲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车坐得下，我看你也不用着急回去，一起去得了，人多也热闹。” 身后的女孩说话了，她的声音很好听，干脆清亮。 柳相对回头看了一眼女孩，她的眼眸清澈，嘴角微微弯起，带着笑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哎，我看行。” 章墨海有些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他赶忙冲着母亲说道：“燕子说的有道理，人多热闹，一起去。” “这个，去哪里啊？” 柳相对根本不知道他们想去哪里？ “清陵啊。” 女孩又开口了，“都说华遵的清陵已经申报了世界文化遗产，我长着么大还没去过呢。” 原来是清陵，柳相对心里更不愿意去了，上一世他不知道去过多少次的地方，甚至在被砸回来的前一个月他还刚刚陪着京都来的朋友逛了一圈，别的不说，就那些景点的解说词自己都能说的跟导游差不多了，现在的他实在是没有心思再去。 “那也行。”章墨海的母亲琢磨了一会说话了。 “来海子，跟妈进屋再拿点钱。” 母亲拽着章墨海就往里屋走。 “不用了表姑，我这儿有，够用了。” 墨镜女孩开口了，她笑着一拽柳相对说道：“走了，赶紧的，听说清陵挺大的，再晚了怕逛不完。” 柳相对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拉着出了堂屋，章墨海一看这架势回头跟妇人摆了摆手说道：“我看就这样吧，反正燕子家也有钱，花这点不算啥，您甭操心了。” 一溜烟似的跑出了院子，章墨海大喊大叫着：“慢点，等等我。” 这时候的他也不郁闷了，章墨海感觉多了个柳相对一起去，整个过程有意思了很多。 ; 第六十八章：游清陵 玫瑰红色的林肯轿车在95年的华遵绝对是个少见的玩意儿，柳相对坐在后座上摸着真皮的沙发有点感慨：“这个叫燕子的女孩，家庭不一般啊，没想到海子还有这样的有钱亲戚。” “对了，我叫燕无双，你叫什么？” 章墨海死活不肯跟燕子一起坐后排，他急窜窜的上了副驾驶，根本没管柳相对两人。 离得不是特别远，燕子身上好闻的香水味道传进了柳相对的鼻孔，就像这时候她糯米一样甜软的声音。 “哦，我叫柳相对，海子的死党。” 柳相对回答的很自然，他看着反光镜里燕无双秀丽的双眼看着自己，笑了笑说道。 “看样子这种车你坐过啊，怎么样？” 燕无双继续问道。 “什么意思？”柳相对有些诧异的回头看着她，感觉她说这句话另有所指。 “你看小海，第一次坐这车都跟他一样东张西望，摸这儿摸那儿，可我发现你一直很淡定，感觉很寻常的样子。” 燕无双的观察很仔细，他看着转过头的柳相对随意的说道，手中摆弄着墨镜，雪白的手指上下翻飞，让柳相对有些眼花缭乱。 “哦，我也是第一次坐，感觉蛮好的。” 柳相对没想深入这个问题，他不会说像这种高级车我确实坐过不少，虽然那是上辈子的事情。 这时候的章墨海终于止住了刚上车的好奇，扭脸对着燕无双说道：“相对是个奇人异士，搁他身上，再神奇的事情你都不必好奇。” “哦？是吗？那你说说。” 这时候的燕无双似乎撕掉了刚才在章墨海家的那种优雅，古灵精怪的样子让柳相对忍不住感叹女人变脸的迅速。 “也没啥，就是他是个神奇的家伙，每天爱好发呆犯傻，不怎么好好学习却成绩特棒，玩的一手好吉他。” 章墨海扭过了头，看了一眼留着平头的司机，最后补充道：“嗯，口琴吹的也不错。” “哎呀，你会弹吉他？”燕无双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她兴奋的拉住柳相对的手说道：“真的假的，看不出来啊，等下午回来给我们露一手呗。” 柳相对发现燕无双的睫毛很长，这个不是假的，他可以判断的出来，他看着她毫无顾忌的拉着自己的手忽然感觉有些尴尬，可也没觉得有多么出格，这应该是她习惯的下意识动作。 柳相对轻轻的将手抽了出来，顺势挠挠头说道：“别听海子瞎说，只是略懂，略懂。” “你快拉倒吧，我觉得你这水平，绝对大师级的了，谦虚啥？” 章墨海又回过了头，眨着眼睛看了看有些尴尬的柳相对说道：“哎？我发现你原来不这样啊，怎么回事？学会谦虚了？” 柳相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好笑了笑。 ...... 车子开的很快，不到半个小时车已经稳稳的停在了清陵的售票处，燕无双第一个跳下了车，拉着司机奔着售票处就去了，还不忘扭头冲着柳相对两人说道：“你们等着吧，很快就好。” 章墨海看着她的背影对着柳相对说道：“我表姐那头的亲戚，还是我小时候来过我家几次，关系不是特别近，不过算是没出五服的亲戚，家里特有钱。” 他简单的几句话介绍清楚了燕无双的家世，最后摇着脑袋说道：“这人比人真该死啊，你看人家，花钱就跟喝水一样，根本不眨眼。” 其实柳相对也看的处燕无双的特别，能开的起林肯车，雇得起司机，戴的起迪奥眼镜的女孩子，要说家境一般谁也不信。 于是他问道：“她家是干嘛的？” “搞房地产，哦，在山塘。” 章墨海撇撇嘴，“这次听说是她爸也来了，说是帮我表姐调动一下工作，顺便想让燕子来咱们一中上学，先熟悉一下环境。” 柳相对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清陵是华国如今现存的规模最宏大，体系最完整，布局最得体的帝王陵寝建筑群，有五座帝陵，四座后陵，妃园五座，公主陵一座，有现存最完整宽阔的石牌坊，保存最完整的陵墓主神路...... 柳相对一边引着两人游览，一边细致的给他们解释着清陵的由来，看点，虽然章墨海已经来过不止一次，不过还是听的很过瘾，叫嚷着真是值了，省了一个导游的钱，而燕无双也是双眼冒光，盯着柳相对让他有点发毛。 清陵的地宫向地下延伸的很深，在游客很少的时节走在里面确实有点瘆人，可燕无双似乎丝毫也没有害怕的感觉，甚至想爬过护栏跑到棺椁的旁边让柳相对给她照张照片，吓的柳相对赶紧拉住了她，开玩笑，地宫是绝对不允许照相的。 清陵散落的范围很广，大概有方圆八十公里，就算燕无双有车随行，逛到下午四点还是有几个陵寝没有看，不过建筑大体上都差不多，几人相互对视了几眼，也就放弃了继续下去的念头，一个个疲惫的回到了车上，让司机拉着返回了城里。 接近一天的相处燕无双让柳相对印象很深刻，怎么说呢，这是一个性格多变的女孩子，既有温婉淑女优雅的一面，也有古灵精怪魔女的潜质，反正两种矛盾的性格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不过一点也没有违和感。 当需要她温婉的时候她就是温婉的，当需要她搞怪的时候她就是古灵精怪的，最终柳相对给她的评价是，很有心计的一个人。 所说的心计是指这个女孩子很会揣摩人心，可以根据不同的情景来调整自己的面孔。 中午随便吃了一些面包喝了些汽水，几个人到现在肚子都已经咕咕叫了起来，看看时间也不算太早了，于是燕无双提议要好好的请两人吃一顿，得到了两人举双手的赞成。 归来的路上有很多小一点的饭店，看门面也不错，可燕无双没有让司机停车，按她的说法就是既然这么累，应该奖励自己一下，于是在询问了章墨海华遵最豪华的饭店之后，燕无双一声令下，司机开着车就直接奔着国际宾馆赶了过去。 国际宾馆是华遵去年新建的集餐饮娱乐住宿一体的三星级酒店，是京都国际宾馆的分支机构，属于政府企业，那时候在那里吃一顿饭随随便便也要四五百，这种价格肯定会将章墨海吓一跳，可柳相对只是呵呵的笑了几声。 对于有钱人，只选贵的，不选对的，这是天性，在他们的眼睛里，价格代表着质量，虽然这个说法不一定对，可在当时那个普遍很质朴的时代，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三个年轻人加一个岁数不大的司机，几人没有中年人的那种含蓄和矜持，所以进餐的速度很快，再加上饭店上菜的速度很快，吃顿饭一个小时的时间都没到。 满意的抹了抹嘴，燕无双毫无风度的拍了拍小肚子，然后恢复了那种淑女的优雅，冲着柳相对甜甜一笑说道：“柳相对，这游玩也结束了，酒足饭也饱了，你是不是该给我们露两手了。” 她的眼睛里散发着狡黠的光芒，语速不紧不慢，带着一种糯米的甜甜气息。 “露什么两手？” 柳相对看看时间已经不早，实在是不想在耽搁，于是故意装傻。 “吉他啊吉他。”章墨海根本不给他这个面子，在一旁叫喊道：“我也是只听你弹过一次，过耳不忘啊，相对，在弹一首呗。” 柳相对无奈的耸耸肩，一摊手说道：“弹倒是可以，关键没家什啊。” “那太简单了，李哥，去买一把，还有钱吧？” 燕无双毫不在意，直接吩咐已经结账回来的司机。 “额......” 柳相对表示无语了，有钱就是任性估计说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算了，还是一起去吧，你还想买回来让相对在这里弹啊。” 章墨海站了起来，他提议一起去买，顺道回家。 燕无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于是点头同意。 几人出了包间向着楼下的旋转门走去。 国际宾馆的旋转门设计的很有特色，也不知道防火验收是怎么过的，没有留耳门，门扇大的出奇，中间摆放着塑料的假花，门口有专门的门童负责推门，感觉很气派。 许是章墨海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高端大气的旋转门，所以在酒足饭饱之后他忽然对这个东西来了兴趣，里里外外转了两圈，那个扬着眉头睁着大眼扣着鼻子滑稽的样子让燕无双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旁的柳相对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有人开心了，可就有人不开心了。 门童皱着眉看着章墨海一趟一趟来回的走着转门玩的不亦乐乎，良好的素质使他没有多说话，不过看样子也准备上前阻止了，可还没等他开口，正在旋转着的门忽然停住了。 一只手从里面紧紧的拽住了门框，旋转不快的门被停在了原地，让一直追随着旋转门的章墨海咣当一下撞到了钢化玻璃上面。 ; 第六十九章：郭庚 今日两更，下一章在12点，为OTZ腹黑宅加更，谢谢你的鼓励！ ———————————————————————————— 章墨海一下子急了，他扭过头刚想骂人，可看到里面有好几个彪形大汉，嘴一下子抿住了，没敢说话。 “出来！” 拉着门框的彪形大汉说话了，声音不大却很有气势。 章墨海摸了摸额头，不情愿的走进了宾馆大堂。 里面站着的几个人簇拥着一个年轻人进入了旋转门，眼睛根本没有看章墨海一眼，似乎他根本不存在。 柳相对在外面看到分明，可没有耳门，他也只能等着几人出来后才能进去看看章墨海的情况，不过估计没什么大事。 这件事情也不能怪别人，是章墨海自己贪玩，柳相对暗笑着章墨海的乐极生悲，心里暗自琢磨着怎么取笑他一下。 “庚哥？” 正在柳相对愣神的功夫，身边一直呵呵笑着的燕无双忽然开口了，她冲着被簇拥着出来的年轻人开口叫道，满脸惊喜。 柳相对惊愕回头，看见燕无双快步跑了上去，迎上了出来的众人。 走在中间的年轻人听见叫声停住，见到疾步走来的女孩愣了一下，忽然哈哈笑了起来。 “燕子啊，你怎么来华遵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他越过前面的大汉来到了燕无双面前，紧紧的攥住了燕无双的手高兴的说道。 这时的柳相对才看清年轻男子的相貌，带着金边的眼镜，肤色很白，眉毛很细，嘴唇很薄，五官搭配在一起显得很书卷气，特别是配上一身得体的浅色休闲套装更显得温文尔雅，让人见了就心生好感。 “昨天就来了，这不今天去清陵玩了吗，刚吃完饭。” 看样子两个人很熟悉，关系还不错。 “哦，燕叔叔也来了吗？” “恩，来了，不过明天就得回去了，他太忙。” “来了也不跟我打个招呼，燕叔叔真是太见外了。” “也不怪他，这两天忙着喝酒，忙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会儿也没着闲呢。” 看着两人热络的聊天，柳相对不再理会，直接迎上了已经从里面出来的章墨海。 他一边走一边揉着额头，嘴上嘀嘀咕咕。 而这时燕无双也注意到了揉着脑袋出来的章墨海，忽然‘啊’了一声，指着章墨海对年轻人说道：“庚哥，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弟。” 年轻人转脸看了看幽怨看着自己的章墨海，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的这个表情让柳相对感觉很不舒服，高人一等的清冷和孤傲被他这一眼表达的淋漓尽致。 看着柳相对眉头皱了起来，燕无双又开口说道：“这个也是朋友。” 说罢她走到柳相对两人面前说道：“给你们介绍一些，这位帅哥是郭庚，你们叫庚哥就行，以后华遵有事情你们可以找他。” 听见郭庚这个名字柳相对抬起了头，眼睛眯了起来。 他仔细的打量了几眼这个连副书记都要给几分面子的人，可他并没有说话。 看着柳相对静静的看着自己没有说话，郭庚眉头微皱，他没理会章墨海谄媚的打招呼，对着燕无双说道：“这个小伙子叫什么？” 话语中有着一种气势，更在表达着一种情绪，像这种小人物，他还不屑于直接问话。 “哦，叫柳相对。” 燕无双似乎没有察觉到郭庚话语中的问题，笑着回答道。 “柳相对？” 郭庚重复了一句，然后脸上浮现出一丝莫名的意味。 仔细打量了柳相对几眼，郭庚不再理会章墨海两人，对着燕无双说道：“你们现在去干嘛？如果没事，晚上去我的酒吧坐坐，现在我那里新上了一个项目，挺火爆的。” “好啊好啊。” 燕无双似乎对酒吧很感兴趣，急忙问道：“在哪里？你请客啊？” “嗯，在建华西街，叫庚天下，我这就赶过去，一起？” “行了，你先走，我们有车，一会就到。” 郭庚点了点头，不再跟她寒暄，直接上了开过来的汽车。 车很气派，柳相对认得出，是一辆新款的奔驰。 ...... 上了车的郭庚不复刚才一副温文尔雅的表情，他将外套仍在了车后座上，问着副驾驶的大汉道：“郑少新出了华遵没？” 大汉扭头声音低沉的说道：“还没有。” “为什么还不走？还幻想着能他妈的拨云见日，一切太平？” 郭庚一脸狰狞，他啪的拍了一下座椅，怒气冲天的说道：“我看他也真是想死了，连他妈的倒卖人口，逼人行乞这事也敢干的这么明目张胆，长没长脑子？” 郭庚又解开了一个衬衫扣子，恶狠狠的说道：“让他赶紧滚蛋，越远越好，永远也别回来了，告诉他不要再抱有幻想。” 大汉点点头，思索了一阵说道：“庚哥，公司的名字是不是要变更一下，我怕有心人......” 还没等他说完郭庚就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变更个屁，你现在变更了就能撇清与郑少新的关系了吗？” 他来回摆动着脖子，声音阴沉的说道：“那都是小节，不必理会，庚新商贸这个名字不是关键。” “刚才吃饭的时候我侧面跟李局长打听了，郑少新这小子手脚还算干净，没啥别的把柄留在家里。” 副驾驶的大汉似乎松了一口气，但郭庚似乎没有丝毫的喜意，他继续说道：“下次他再打来电话，告诉他最后一批货的钱，我会安排人打给他，让他放心，另外，告诉他这次栽了，不要老想着报仇，人活着，才有希望。” 大汉点点头。 郭庚靠在后背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手指一下下弹着座椅，心里念叨着柳相对的名字，嘴角微微翘起，“这个小伙子，有点意思。” ...... 坐在林肯车上的柳相对死活不愿意去酒吧玩，坚持想让司机先送自己回章墨海家。 柳相对对酒吧没什么好感，对郭庚也没什么好感，对于郭庚开的酒吧，他就更没什么好感了，奈何司机不听他的指挥，再加上章墨海的苦苦哀求，柳相对无奈之下只好不再言语，寻思着等到了地方自己先开溜，自行车也只能等到明天再去取了。 “对了，看样子你跟郭庚很熟悉啊。” 既然没办法下车，柳相对顺便问起了这个话题。 “他在我爸的几个项目上有投资，经常来我家，另外他在山塘也有几个酒吧，我也常去玩，一来二去就熟了。” “对了，他的人面很广，你们要是以后有事情，找他可以帮忙的。” 燕无双忽然很热情的说道，“放心，有我的面子，找他没事。” 柳相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你可真成熟。” “什么意思？” 燕无双有些疑惑的看着柳相问道。 柳相对扭脸看向了车窗外，没有回答。 燕无双家应该算是有大钱的人家，耳濡目染让她有着同龄人没有的世故和心计，在这个年纪能够了解人情的重要和面子的值钱，柳相对只能评价一句成熟，至于别的，他不好说。 ...... ‘庚天下’的牌子被闪烁的霓虹灯包围，门口立着两个古罗马的仿真雕塑，镀成了金黄色看上去很气派，入口的九步高台将这个三层的建筑拔得很高，中间铺着红色的地毯。 柳相对看这三层建筑的架势不像是酒吧，更像是后世常见的会所。 不过究竟是什么东西柳相对也没有兴趣了，他准备找个借口先离开。 这里还在城区，离家说不上太远。 可刚一转身还没等他抬脚章墨海就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 “相对，你别走啊，就算是陪我开开眼成不？我长这么大还没逛过酒吧呢。” 章墨海太了解他了，一看柳相对转身就知道他要干嘛。 “我说，小小年纪去酒吧喝酒，你妈知道吗？” 柳相对一脸戏谑，嘲笑着章墨海。 “不是听说也有饮料吗？反正有人请客，也不用你花钱，怕啥？再说，你没偷着喝过酒吗？” 已经走到台阶最上面的燕无双看到两人在下面嘀嘀咕咕不高兴了，冲着底下喊道：“快点啊，磨蹭啥呢？” “来了！” 章墨海扭头应了一句，拽着柳相对就上了台阶，“就算帮我了，行不，一会就好！” 柳相对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架势章墨海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独自离开了，于是抬脚跟着走了上去。 入口处还隔着一层门，旁边站着门童，见几人走进来很有礼貌的问道：“快摆还是慢摇？” 燕无双回头看着两人，意思是在询问他们的意见。 章墨海一头雾水，专业术语他没听懂，柳相对明白，他对着燕无双说道：“我也不会蹦迪，要不你去蹦一会，我跟海子去慢摇吧坐一会。” “哪能分开呢？没事，一起去慢摇。” 听见几人的对话门童推开了左边的门。 不得不说慢摇吧里面的装修还是很有特色的，没有那种金碧辉煌的奢华，清一色的蓝光冷调，散落在舞台四周的小卡位铺着蓝色的桌布，上面点着烛光灯，彰显了一种温馨宁静的气氛。 人不是太多，几人进来的时候舞台上的歌手正在抱着吉他轻声的吟唱，音响听起来很好，声音清晰的散布在每一个角落，让人觉得很舒服。 ; 第七十章： 为你们唱歌 找了个卡座坐了下来，燕无双招手叫来了服务员。 柳相对点了杯饮料，被燕无双一阵讥笑，章墨海看了看服务生，一狠心要了两瓶啤酒，又引起了燕无双的白眼。 “喝就喝呗，还咬牙干嘛？” 燕无双熟练的倒上了啤酒，优雅的翘起二郎腿，看着台上抱着吉他弹唱的歌手说道：“人活着，就得按照自己的心意来，计较太多东西，那样多累。” 柳相对两人面面相觑，听这口气，沧桑世故的好像个老人啊。 整个慢摇吧气氛相对安静，没有人大声喧哗，只有留着长发的歌手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大厅。 章墨海喝酒纯粹是附庸风雅，包括燕无双在内，其实他们只是习惯性的将喝酒当成了一个大人的标志，然后故意的把自己装的成熟而已，柳相对坐在一边看着两人一杯酒接着一杯酒的往下灌，觉得很有意思。 差不多两瓶啤酒被两人这样对饮了下去，燕无双忽然想起了在饭店时说到一半的话题。 “我说柳相对，你看你闲着喝饮料多无聊，干脆给我们弹上一首得了。” 燕无双脸上浮现出了红晕，但清明的眼神让柳相对知道她一点醉意也没有，可话语中有意带出的慵懒却然人觉得她已经醉了。 无奈的摇摇头，柳相对说道：“改天吧，这也没吉他，没地方。” “喏，那不是有吗？” 燕无双扬头冲着舞台中央那个正在吟唱的歌手示意了一下，“去那里唱，反正别人也不在意，正好让我比较一下，看看你的手艺是不是跟小海说的一样好。” 章墨海一听来了精神，一边帮腔说道：“是啊相对，上去弹一首，就你这技术，绝对都给震了。” 柳相对连忙摇头，开玩笑，他可不想出这风头。 燕无双一看柳相对的反应可不干了，她起身坐到了柳相对的身边，凑近他的耳朵说道：“去呗，就弹一首，让我听听。” 话音还没落地，柳相对就听见身边传来了一个声音：“你们这是聊什么呢，这么亲热？” 一抬头，柳相对就看到了郭庚穿着一件衬衫端着红酒站在了自己卡座的后面，旁边还跟着两人。 “庚哥，”燕无双嘻嘻哈哈哈着站了起来，冲着郭庚眨眨眼说道：“我劝柳相对给我们弹首吉他听听，这不小海说他弹得特好吗。” “哦？” 郭庚转过长桌走到了卡座里，将酒杯放到了台面上，笑着说道：“没想到小兄弟还有这个手艺啊，怎么样，上去弹弹看，顺便检验一下我找的这个歌手水平怎么样？” 他冲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那个人迅速走向了舞台，俯身在歌手耳边说了几句，歌手点了点头，将吉他靠在了高椅旁，转身下台。 台上的汉子冲着柳相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立在原地没有下台，看样子是在等着他。 “郭先生，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只是会弹而已，弹得不好，我上台在吓跑了顾客，不好。” 柳相对一脸无奈，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作。 “相对，上去唱一首呗，露露脸。”章墨海兴致很高，在一边劝着柳相对，而郭庚没有说话，他端起酒杯饮了一小口，然后轻轻的放下，神色如常，看不出喜怒。 “是啊，怎么这么不给面子呢？”燕无双也很着急，她拽着柳相对的胳膊就往外拉。 慢摇吧随着音乐的停止安静了下来，人们的目光随着台上大汉的手势逐渐集中到了柳相对的卡座，一脸迷惑。 本来柳相对十分反感郭庚这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和强行做主的做派，可他知道一直这样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看着远处近处人们聚焦的眼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向了舞台。 章墨海啪啪的鼓起了掌，燕无双看了一眼章墨海也拍起了手，可他们两人的掌声在这陷入幽静的大厅显得有些稀落。 燕无双撇撇嘴，放下了双手，于是剩下章墨海一人在那里鼓掌，因此更显的突兀。 柳相对根本没介意四周的反应，他坐到舞台中央的高椅上，吹了一下话筒，冲着还在鼓掌的章墨海说道：“海子，这首歌送给你。” “好！” 章墨海高兴了，他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将手扬了起来使劲的冲着柳相对挥了挥。 四周响起一片嘘声。 清了清嗓子，拨了拨琴弦，柳相对转脸对站在角落的那位歌手说道：“麻烦，给个变调夹。” 夹上变调夹，调整了一下坐姿，柳相对拨动了琴弦。 斜的雨斜落在玻璃窗 黄的叶枯黄在窗台上 背着雨伞的少年郎 他穿过一帘雨投来目光 路过的人都向他张望 他却将一支口琴吹响 再见吧那旋律依稀在唱 再见时已不是旧模样 以后春花开了秋月清 冬阳落了夏虫鸣 谁来唱歌谁来听 谁喊了青春谁来应 ...... 柳相对沉浸在了音乐里面，他这次没有闭眼，就这样看着立在那里的章墨海，这个一身简单的衣着，执着为朋友喝彩的少年，仿佛看着时光就在他身上缓缓的流淌，慢慢的变成20岁，25岁，30岁，由少年变成中年，由一脸的阳光变成满脸沧桑。 窗外的风吹窗里的铃 窗里的人是窗外风景 原谅我年少的诗与风情 原谅我语无伦次的叮咛 红颜老了少年心 琴弦断了旧知音 谁来唱歌谁来听 谁喊了青春谁来应 ...... 随着最后一个琴弦震动的停止，柳相对弹完了，他将琴抱在怀里站了起来，笑着看着章墨海。 不同于微笑的柳相对，现在的章墨海眼睛深润，他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他从柳相对的歌声和琴声里听出了深深地关切和浓浓的感情，这是送给自己的歌。 “好！” 不知道四周是谁第一个喊出了声音，接着掌声四起，逐渐浓烈。 “再来一个！” 不知道是谁开始起哄，当然，也不能算是起哄，因为柳相对干净的嗓音真的让他们感觉到了身心的愉悦。 “柳相对，再来一首呗，你给小海唱了，也给我唱一首！” 燕无双这次是真的相信章墨海的话了，柳相对的琴艺和歌声，确实不同凡响。 柳相对看了看卡座的方向，本来想放下琴的他忽然又坐到了椅子上。 他看到了郭庚脸色有些变化，一直挂在脸上的那副温文尔雅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能够让不喜欢的人不开心，这真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于是他决定再唱一首。 所有那个时代的歌曲柳相对早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包括下面将唱的这首歌，应该都是现在这个时间没有发行的，可他根本不在乎，什么版权，麻烦，在他的心中，就四个字：去你妈的。 你们要是不来找还好，要是来了，统统算你们侵权。 “再来一首哈，这首歌叫《始终有你》，我自己写的。” 底下掌声再次响起，这次不是冷场了，现场掀起了高潮。 燕无双一听柳相对报的歌名脸忽然一红，她转脸看了看章墨海，发现他根本没有注意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她的小动作在台上的柳相对看到了，他笑了笑没有理会。 其实他想说，你想多了，这歌跟你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拿下变调夹，柳相对的琴声响起，随着前奏的结束，他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过不同于原来那首歌的青春气息，这首歌充满了忧伤。 柳相对仿佛从一个少年一下子变成了历尽世事的中年。 我蓦然的回首 来时路漫长又孤寂 可是在我的心里 总有一个你 有太多个春来冬去 我以为只剩下自己 躲在黑夜里颤抖 该往那里去 从X北X港到X海下着同样的雨 太多的寂寞城市我 走走停停 但我的心中 始终有你 迷路时候不曾忘记 有一个你 陪我走下去 在狂风之中 始终有你 在远方要我别放弃 你愿意这一辈子与我同行 ...... 柳相对在激烈的掌声中走下了台，看着竖着两个大拇指的章墨海说道：“怎么样，没给你丢脸吧。” 还没等章墨海说话，燕无双先开口了，“岂止没丢脸，简直太涨脸啦，我说柳相对，我爸认识几个京都搞音乐的，要我说干脆让我爸帮帮忙，你去歌唱界发展得了，保证红。” 柳相对坐到了原位，摇摇头嘿嘿的笑着说道：“没兴趣。” 而此时的郭庚也已经放下了酒杯，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他对着柳相对说道：“小伙子，你真的不错，我有个提议，你看看怎么样。” “我这里请歌手在慢摇吧弹奏唱歌也是一个新的尝试，本来觉得这个人就不错了，没想到你更胜一筹，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在这里兼职驻唱？” “没兴趣。” 柳相对直接拒绝了，对于自己不太喜欢的人，他觉得一起共事实在是一种折磨，另外，他的心思也没在唱歌弹琴上面。 “我每月给你1000块，你只要晚上来一小时。” 郭庚不死心，虽然脸色有些难看，他还是在劝说着柳相对。 “我在上学，没那么多时间，另外，我也不太缺钱。” 柳相对知道这样直接说话肯定会引起郭庚的不满，可他不是很在乎。 现场有些尴尬，郭庚仔细的看了几眼柳相对，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那真遗憾！” ———————————————————————————— 今天第二更，感谢的话不再说了，唯有更加努力的去写。 第七十一章：单独聊聊 气氛有些紧张，郭庚微笑着看着柳相对，嘴角微微的上扬，显得有些孤傲，柳相对目光平静，仿佛刚刚拒绝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当然，在他看来，这也没什么，连老天爷也不能阻止他不乐意。 燕无双看出了些问题，于是她坐到了柳相对的身边，笑着圆场说道：“算了，这算我们的秘密武器吧，抽冷子来一回两回就好，长期过来唱估计人们也会厌烦。” 郭庚微笑的脸庞一直没有变化，而柳相对不置可否，。 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饮料，柳相对看了看站在那里依旧感动着的章墨海说道：“海子，你是准备在玩会儿，还是离开？” 章墨海不傻，他看出了柳相对现在是想离开了，于是毫不犹豫的站到了柳相对身后，“走啊，也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燕无双无奈的撇撇嘴，看样子她还没玩够，极不情愿的站了起来。 “呵呵，刚来就走，那也太不尽兴了。” 没等柳相对起身，郭庚说话了。 “虎子，拿一瓶红酒放到那桌，燕子第一次来我华遵的场子，我请他们尝尝洋酒。” 郭庚指了指离他们不远的一个空着的卡位对着身后的年轻人说道。 “小海是吧，你跟燕子先到那里坐一会儿，品品红酒，听听音乐，我跟你的这个朋友单独聊聊。” 听了郭庚的话章墨海目光一凝，没有动，他在等着柳相对表态。 柳相对看了郭庚一眼，琢磨了一下转头对章墨海说道：“也好，海子你还没喝过洋酒吧，去，开开荤。” 看着章墨海跟着燕无双到了另外一桌，郭庚又叫人上了一杯饮料放到了柳相对的面前，随后抽出了两支烟，递给柳相对一根问道：抽吗？” “对不起，我不会。”柳相对摇摇头。 郭庚摇了摇头，将递出的烟放到了桌上，点燃了手上的那根，然后冲着身后摆了摆手。 身后两个保镖模样的人就一左一右坐到了柳相对的身边，将他夹在了中间。 柳相目光平静，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看着翘起腿吐着烟圈的郭庚问道：“郭先生，你是什么意思？” 郭庚一脸玩味，没有直接回答柳相对的问题，而是顺手拿起了刚刚放到桌面上的那根烟。 “这人活着呢，就跟这烟是一样的。” 郭庚仰头靠在卡座靠背上，冲着屋顶吐了一个烟圈。 “我用火机把它点燃，它就会发出让人愉悦的味道，使人身心痛快，这就像人活着，干自己应该干的活计，这叫顺势而为。” 他优雅的坐直，然后俯身拿起了桌面的那根烟继续说道：“但是呢，如果它不被点燃，就这样让人生厌的横放着，我也可以把它......” 郭庚用力的一攥手掌，那支烟变成了碎屑。 他摊开手掌，继续说道：“变成一堆垃圾。” 他反手将烟丝摊到桌面，拍拍手掌说道：“你看，就这么简单。” 柳相对的眼睛跳了一下，他闭着嘴唇没有说话，感觉到了郭庚的话有所指。 “柳相对，我知道你。” 盯了柳相对的眼睛郭庚看了几秒的时间，忽然笑了起来。 “苏中初三学生，父亲柳如山，北关开了家粮店，薄有资产。” 他也不管对方的反应，拿起打火机转了起来。 “不久前救过温秀逸，跟温书记搭上了关系，跟刑警队长田拥军关系不错，你进局子的时候好像市委姜主任也打过招呼，关系网不简单。” 柳相对看着他的眼睛，听着他仿佛自言自语般的讲述，一言不发。 “按你现在的生长轨迹，如果将来想从政，仕途之路应该不会太坎坷，如果想经商，也会赚个盆满钵满，可我就有点想不明白了......” 郭庚呵呵的笑了起来，“你为什么偏偏去惹郑少新，为了一个乞丐，一个傻子就把人家一棍子打到了悬崖底下，生生毁了他半生的基业，这样好玩吗？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将自己置身险地，更有可能让自己大好的未来发生不可预知的变化，很有意思吗？” 他的笑容在酒吧蓝色的灯光映照下开始显得有些狰狞。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柳相对平静的说道：“按照你的逻辑，逼人乞讨，贩卖人口这样积累起来的基业也算不易吧，只许他祸害别人，别人就应该瞪眼看着，毫无作为？按照你的眼光看，他也算是个好人吧。” “还有，”柳相对挠了挠脑袋，“我也不认为惩治一个坏人，会对我的未来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郭庚听了柳相对的话哈哈大笑，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他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声音不疾不徐的问道：“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怎么个界定法则？” “你只知道郑少新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可你不知道的是，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孝子，我可以这样说，按照你的评判标准被打上好人标签的那些人，在尽孝这一点上都比不上他。” “所以说......”郭庚的大笑变成了讥笑，“不要拿你的眼光去衡量所有人，也别以为自己干的事情有多正义。” “最重要的是，你做的这些事情，在我看来不仅幼稚，而且，让我厌烦。” 郭庚脸上的讥笑也消失了，他的眼睛散发着冰冷的光芒，“你说不会对你的未来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因为你还是个孩子，对这个社会的理解还太幼稚。” 他从口袋掏出了一块手帕，轻轻的擦拭着桌面的那些残留的烟丝，面无表情的说道：“你知道郑少新一直在找你吗？你知道如果被他找到你，你会是一个什么下场吗？” 郭庚根本不理会对面柳相对的反应，他将手绢扔到了桌面上，翘起二郎腿将身体靠在了卡座靠背上，闭上了眼睛，沉默了一会才幽幽的开口说道：“所以我给你选了个地方，我觉得你在那里会好一点，对你，对少新，对我，都好。” 柳相对后背的寒毛忽然立了起来，他从郭庚的话语中听出了一种阴狠与决绝。 他觉得这个地方他一刻也不能多呆下去了，于是他起身，决定立刻离开。 可还没等他站起来，左右两个大汉已经一人按住他一个肩膀将他摁在了座位上。 “你想干什么？” 柳相对声音有些僵硬，他实在没有想到郭庚在众目睽睽之下敢直接动粗。 “呵呵，知道怕了么？放心，我不会打你。” 郭庚轻蔑的一笑。 “虎子，报警！” 郭庚阴森的声音传入了柳相对的耳朵，让他如坠云雾，报警是个什么意思？ 叫虎子的大汉松开了手起身走向了吧台。 趁着这一空隙柳相对肩膀用力顶开了另一只手，可他还没起身，自己的胳膊就被从后边反剪着背到了后背，左侧大汉的另一只手按着他的肩头，将柳相对的头顶在了桌面上。 “最好别动。” 郭庚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看着柳相对不停扭动着的身体嘿嘿的笑着，“我这兄弟的身手别说你自己，就是再来三两个也不是对手。” “怎么回事，你们要干嘛？” 章墨海一直盯着这边的动静，他看到几个人动起了手，放下酒杯撒腿喊着就跑向了柳相对这里，可还没等他来到近前，就被一只伸出的腿绊倒栽在了地上。 燕无双一见这情景也急了，她慌忙的跑了过来急声问道：“怎么了庚哥，为什么打他？” 郭庚拍了拍手，从卡座上站了起来。 这时候的他又挂上了那种优雅的笑容，看了看头被按在桌上的柳相对，又看了看倒在地的章墨海，轻轻的哼了一声。 “燕子，我要是你，我就带着你的亲戚先离开。” 郭庚不再理会三人，他扬手鼓了鼓掌，看着酒吧内所有人的眼光集中了过来，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不好意思了，今天这里出了些特殊状况，得请诸位先行离开，至于酒水钱，就当我给大家赔罪，免了。” 保安开始清场，不一会的功夫，大厅就只剩下了郭庚的人和柳相对三人。 燕无双双眼一凝，她俯身扶起了章墨海，犹豫了一下准备拽着章墨海离开，可她的手刚攥上他的手臂就被章墨海一下子甩开了。 “我不走，要走我们一起走，要留我们一起留。” 章墨海倔强的攥着拳头，坐在那里没有起身，他铁定了心跟柳相对共进退。 “小海！” 燕无双十分生气的叫了一声，无奈的跺了一下脚，气鼓鼓的站到了一旁。 郭庚不再理会两人，他走到了柳相对身边，仔细的打量着这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惶恐和愤怒，但是他失望了。 柳相对的头虽然被按住，可他的头脑却迅速转了起来，他知道现在自己的挣扎是徒劳的，在宾馆两人相遇的那一瞬间，郭庚就应该认出了自己，人家请自己三人过来，早已经做好了局，就等着自己跳进来，可柳相对现在想不通的是，郭庚究竟想怎么对付自己，难道给自己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吗？ ; 第七十二章：万劫不复 警察来的很快，在清场五分钟以后伍路刚所长就带着两人推门走进了慢摇吧。 “郭总，怎么回事？谁报的警？” 显然，伍路刚是认识郭庚的，庚天下酒吧就在城关镇的辖区。 “伍所长你好，你亲自来了最好。” 郭庚露出了一个严肃的神情，“今天刚好我来酒吧巡视，见到了个熟人，于是过来跟他们喝了一杯，可这个小伙子的行为让我感到了警惕。” 他伸手指了指柳相对说道：“出于礼貌，我请我朋友的这位朋友上台唱了两首歌，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苗子，于是出于爱才之心想请他来我的酒吧驻唱，可被他拒绝了。” 章墨海此时已经从地上站起了身，他站在郭庚身后喊道：“先把相对放开！” “呵呵，不忙，听我说完。” 郭庚没有介意章墨海的打断，他伸出手指摇了摇，继续说道：“他说他不差钱，我觉得他应该是动心了，只不过由于有他这两位朋友在场不太好意思张口要，所以我就请他们两位坐到了一边。” 郭庚的讲述基本符合事实，柳相对的头脑飞速的思考，他搞不清楚郭庚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毕竟，人都是要面子的，单独谈，我觉得可能会好些。” 郭庚的脸这时候绷了起来，他的语气忽然加重，“我问他要多少尽管开口，只要在合理范围之内我都能接受。” 事实开始偏移，柳相对的眉毛一凝，他知道，事情来了。 郭庚脸色忽然变得愤怒，他指着柳相对说道：“本以为他会开出一个价码，没想到他却从裤子口袋掏出了一包东西。” 燕无双和章墨海不太了解他们离开以后的事情，此时的两人也在聚精会神的听着郭庚的讲述，试图弄明白郭庚与柳相对引起冲突直至叫来警察的原因。 柳相对紧紧闭上了眼睛。 “这个叫柳相对的人拿着这包东西神神秘秘的跟我说，只要答应以后帮助他在这里销售这个东西，他就可以来我这里驻唱。” “他说不仅他来唱歌弹琴不要钱，甚至可以给我钱！” 这两句话郭庚说的很快，燕无双章墨海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柳相对拿出一包东西跟他与郭庚起冲突究竟有什么联系，可伍路刚的脸色却立刻阴沉了下来，他快步走到了卡座前面，凝视着郭庚问道：“东西呢？” 按着柳相对的大汉看了一眼郭庚，然后将手伸进了柳相对的裤子口袋，片刻之后他掏出了一个不小的纸包，顺手放到了桌子上面，离柳相对的眼睛不过咫尺之遥。 柳相对的脑袋仿佛响起了一声惊雷。 “打开！” 伍路刚面色凝重的吩咐着身后的警察。 警察带上了白色的手套，小心翼翼的将纸包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棕褐色粉末。 伍路刚所长贴近粉末闻了闻，脸色大变，失声叫道：“吗’啡！” “恩，伍所长见识不错，这个东西我也见过，你也知道，干我们这行，各路神仙妖怪都要打交道，所以他一打开我就知道了这个东西就是毒‘品，于是坚决不同意，同时劝他不要沾这个东西，劝他自首。” 听到‘毒‘品’两个字，章墨海就是再没见识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忽然叫道：“不可能，他......” 话还没说完，燕无双一只手就捂住了他的嘴，一把将他拽到了一边。 燕无双知道，现在的她们俩不能再多说一句话，再往深掺连，搞不好都得陷进去，她太了解郭庚的为人。 郭庚根本没有理会章墨海，他无奈的一笑，摊了摊手说道：“谁知道他一看我的反应立刻就将纸包收起来装了回去，然后准备起身离开。” 柳相对就这样静静的听着，大脑一片混乱。 “我虽然不是警察，但我也知道这个东西流入酒吧，社会后对人造成的危害，本着负责的态度，我便让保安制住了他，随后打了报警电话。” “你也看到这种情况了伍所长，现在你们来了我就放心了，人，就交给你们了！” 郭庚对着依旧闭着眼睛的柳相对说道：“对不起了兄弟，为了社会的稳定，我不得不这样做，抱歉！” “铐起来！” 伍路刚冲着身后的警察说道，“把这东西包起来，一起带走！” 酒吧现在没有客人，连同那个歌手也早已离开，蓝色的灯光来回的旋转着照的大厅时亮时暗，锃亮的手铐咔吧响起的声音特别响亮，柳相对抬起了头，双手被铐到了背后。 此时的他已经恢复了冷静，他目光阴冷的看着郭庚，里面燃烧着一团火。 “郭庚，我！草！你！娘！” 柳相对一字一顿，当着所有的人就这样骂出了口，他胸膛里的愤怒快要破体而出，可他不能做出任何动作，警察紧紧按住了他的肩膀和手臂。 “呵呵，你骂我无所谓了，希望你进去以后能好好改造！” 郭庚一脸无辜，他呵呵的笑着，仿佛毫不在意，不过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光芒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带走！” 伍路刚吩咐道，他上前跟郭庚握了握手，郑重的说道：“谢谢你，不过可能后期还需要你们的指证，希望你能配合！” 郭庚轻轻的点头，他看着警察带着那个孤傲的年轻人一步一步走向了酒吧的门口，忽然开口说道：“你看，我说过，就这么简单！” 柳相对身体顿住了，他沉默了几秒的时间，不顾身旁警察的推搡，猛然的转身。 此刻的他脸色平静，无悲无喜。 他狠狠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用一个坚定的声音说道：“我不管你是谁，背后站着谁......” 柳相对声音穿过了虚幻的蓝光，穿过空旷的大厅，穿过黑白的背景传进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会让你万劫不复！” 他的目光像一道利剑，穿透了郭庚伪装着笑容的脸，狠狠刺进了他的心里。 “哈哈......” 郭庚忽然歇斯底里的笑了起来，他抬起手指着柳相对，声音高亢的说道：“我等着！” “相对！” 章墨海早已经被这短时间的变化惊呆了，看着柳相对站在那里平静的说话他忽然叫出了声。 柳相对偏头看了他一眼，脸上依旧没有表情，片刻之后他开口了。 “田园！” 随后他转身，被按着手臂走出了酒吧！ ...... 酒吧的射灯依旧在不停的摇摆着，音乐早已停止，四周一片安静。 燕无双早已拉着章墨海离开，郭庚没有阻止。 他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作。 “庚哥......” 叫虎子的大汉叫了一声，惊醒了沉思中的郭庚。 不知怎么回事，柳相对临出门回头说的那句话，那个平静的眼神，忽然在他的心里掀起了波澜。 “嗯......” 郭庚缓缓的坐到了椅子上，他揉了揉太阳穴，抬头对着虎子说道：“如果郑少新再来消息，告诉他，他的仇我已经替他报了，这个人下半辈子的前程毁了，告诉他不要再想着找人，立刻滚蛋！” 他拿起了身前的酒杯，看着空空的杯子忽然怒气冲天。 啪的一下杯子被郭庚摔的粉碎，他一把揪过了虎子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道：“告诉他，如果我发现他还没离开，我就让他永远离开不了！” 郭庚放下了虎子，似乎余怒未消，他身手一挥，桌上的酒瓶酒杯全被推到了地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郭庚喘着粗气，他嘴里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面色潮红，显得非常激动。 周围的那些马仔和保安战战兢兢的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滚，都滚出去！” “等等，虎子，你留下！” ...... 夜色已经很浓，天空开始飘起了雨，柳相对坐在面包车后面盯着雨刮器来回的刷在挡风玻璃上，面色依旧沉稳，沉稳的不像个年轻人。 伍路刚坐在了副驾驶，回想着刚才郭庚的表演，心里生出阵阵寒意。 从傍晚接到郭庚的电话开始他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等到了现场看到了被控制住的柳相对，他才大体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实话，这么简单的栽赃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可郭庚抓住了关键一点，就是证据。 他有物证证明那包东西是柳相对的，甚至如果需要的话他还可以找出十个八个人来指正看到了柳相对从口袋里掏出了这个纸包，甚至从柳相对这里买过毒‘品。 而柳相对没有，他什么也没有，没人能够证明他的清白，就连他的两个朋友也被请到了一边，所以他百口莫辩，法律讲究的是证据，你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没干过，那最好还是乖乖的闭着嘴，什么也不要说，越说事情就会越多。 所以柳相对选择了沉默，这点，他明白。 伍路刚有些佩服这个年纪还小的学生，遇到这种大事件依旧保持着沉稳，这种冷静让他叹服，心里敬佩着对方是个人物。 可敬佩是一种情感，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成自己官路上进步的阶梯，既然已经跟郭庚搅合到了一起，那么无论如何自己也只能一条路走下去，或者一起飞黄腾达，或者，一起沉入深渊。 因此，他现在最着急要做的事情，是将这个案子办成铁案，让嫌疑人认罪，这样无论谁来接手这个案子都不会留下任何话柄，至少，为郭庚兜转腾挪争取出时间。 他也清楚，现在面色平静的这个孩子身后，有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第七十三章：坚持下去 “右转！” 伍路刚忽然发话了。 开车的警察是伍路刚的心腹，包括后面紧紧坐在柳相对身边的人都是他的心腹，干这种事情，只能用心腹之人。 他疑惑的看了一眼伍所长，没有说话，方向盘熟练的右转，拐下了马路。 面包车在黑夜的雨中蹒跚而行，不久后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大院门口。 “带上家什，将他带下来！” 院内一片昏暗，不远处有一间高大的厂房，应该是早已经停用的工厂车间。 连同司机一共四人拉着柳相对走进了车间。 司机在入门的墙上一阵摸索，咔吧一声，灯光亮了起来。 厂房不小，空间很高，机械设备早已经拆走，显得特别空旷，靠东墙角的地方放着一把破旧的椅子，对面一张简易的桌子，非常简陋。 “坐过去！” 伍路刚对着柳相对说道，一脸冷漠。 “不是要带到派出所吗？这是哪里？” 柳相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没想到自己被警察带到了这个地方，可他刚一停步，就被后面的警察推搡了一把，差点摔倒在地上。 柳相对趔趄着站住，回头看了一眼推他的年轻人，他认识，就是当时负责给他录口供的小李。 “看什么看，让你过去就过去，怎么这么多废话！” 小李看起来非常不满意柳相对的眼神，他继续推着柳相对直接到了椅子跟前。 “坐下！” 他拿出了审问犯人的派头，耀武扬威。 “行了行了......”伍路刚站到了桌子旁边，斜对着柳相对。 他朝着小李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冷静，然后看了看已经做好了记录准备的另一个人，点点头表示可以开始了。 “说说吧，姓名，年龄，家庭住址。” 记录人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派头，黑着脸问道。 柳相对仔细看了看几个人，冲着伍路刚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请你们出示一下证件！” 柳相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淡然，他故意拖延着时间，因为他知道凭借章墨海的才智应该知道自己被带离时说出那个名字的含义，所有自己与章墨海共同熟悉的人，也只有田园，至于他怎么找到田园，柳相对相信他会有办法。 不过也正是由于‘田’这个姓的特殊，也让伍路刚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根本没有将自己带回派出所，想来伍路刚的心思是想在田拥军找到自己以前将一些东西钉死吧。 “呦呵，你还跟我们要证件，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小李又急了，他扬起拳头作势要打，可只是停在了半空没有落下啦，因为他看到了柳相对的脸上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柳相对，不要故意拖延时间，问你什么你就回答，好好交代问题。” 伍路刚说话了，他面色稍微温和了一点，走到了柳相对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你先将问题交代清楚，这样对你有好处，也不要让我们太难做。” 他的话语中充满着诱惑，潜在的意思似乎在告诉柳相对他所犯的事情不大，只要交代清楚就可以没事。 可柳相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16岁的孩子，或者说，他的思想根本就不是少年，携带‘毒‘品，销售毒‘品的罪名有多大他甚至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虽然数量的概念他还是比较模糊，但是只要承认了这件事情，他的后半辈子算是毁了。 柳相对看了伍路刚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伍所长，关于你们在我身上搜出的东西，我只能说是有人在是不知鬼不觉之间塞到了我的口袋，也不清楚那是什么，也许你把郭庚找来问问，会更有助于你们破案。” 柳相对在想着忽然坐到自己身边的那两个大汉，郭庚所说的身手不错，原来不单单指的是打架。 伍路刚眼神一凝，面前这个孩子没有想象中的大喊大叫，高声喊冤，也没有惊慌失措，他思绪清晰的跟自己在陈述着一个事实，并且在话里话外影射着真相，这让自己真的很不好办，原来以为简单的事情看起来也没那么简单。 郭庚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或许他也没想到发生这种事情这个孩子还能这么冷静。 牙一咬，心一横，伍路刚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嘿嘿的冷笑了两声说道:“那实在是太遗憾了。” 说罢他转身向着门口走去，头也不回的说道：“小李，我出去方便一下，你们来审！” “明白！” 小李嘿嘿笑着，看着柳相对的眼睛目露凶光。 “糟糕！” 柳相对心里一凉。 ...... 院子里依然下着雨，厂房封闭的很严实，将铁门关闭后没有一丝光线透出来。 伍路刚点燃一只烟，抬手看了看手表，他知道，他不可能在这里耽误太长的时间，也不知道田拥军，甚至是温书记，姜主任什么时间会出现在自己的派出所里面，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抓紧时间，至于自己手下人所用的手段会不会被柳相对说出去，进而影响到自己的前途，他现在已经无暇顾虑，只要钉死了这个案子，没人会去关心这个过程，大人物们也不会揪住这个不放。 烟头在黑暗中明灭，雨帘就在前方，伍路刚觉得自己是在与时间赛跑，他一遍一遍的看着手表，恨不得调慢时间，让手表走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 根本不用去听，他也知道现在还没有问出个结果，否则属下早就跑出来跟自己汇报了。 拧紧了眉头，伍路刚转身推开了铁门。 此时的柳相对看上去跟自己刚出去时没什么两样，只不过苍白的脸色，浑身被汗水塌透的衣服让伍路刚清楚的知道刚刚究竟发生过什么，属下很明白他说出去方便的含义，并且很好的执行了他的意图，可看起来效果并不怎么样。 见到伍路刚走了进来，小李隐蔽的冲着他摇了摇头，意思是一无所获，伍路刚没有说话，走到了柳相对的近前伸手抬起了他稍微低着的头。 “是条汉子，不过我还是希望你放弃幻想，不怕跟你直说，就凭我们拿到的那包东西，你承认与否已经不重要了，没人敢在这个事情上面帮你。” 伍路刚顿了一下，“姜主任，甚至是温书记，也不敢！” “所以，最好主动承认，交不交代其它都无所谓，你先将携带‘毒‘品的罪名承担下来，我保证你不再受皮肉之苦。” 伍路刚现在也没办法，软的硬的这个孩子都听不进去，他只能自己赤膊上阵了，先将这个孩子心里的一点希望浇灭再说。 紧闭着眼睛的柳相对忽然睁开了眼睛，前后这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他所受到的折磨是他原来不敢想象的，虽然身上毫无伤痕，可那种痛苦的滋味前世今生他是第一次体会，无休止的引导询问让柳相对平静的内心泛起了狂澜，可他咬牙坚持到了现在，就是在等着田拥军，他知道田拥军一定会赶来，虽然不一定找得到这个地方，但他一定会等在派出所，他推断的出这也是伍路刚不敢将自己带到所里审问的原因。 既然伍路刚没敢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将事情做绝，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那么自己就有希望。 “伍所长，我说过的东西你就是再扣我一年也不会改变，我没干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干过，另外，我们最好还是回派出所，我怕有些人会等的着急，还有......” “你们派出所出警真的很迅速，好像未卜先知一样，家什带的也很全啊，随身携带白手套，随身携带拷问工具，真的很会掐算。” 柳相对咬着牙对伍路刚说道，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很疲惫，身心俱疲，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计算，莫名其妙出现的栽赃诬陷让他意识到了问题绝对不简单，可能自己在无意间协助田拥军拔掉的郑少新团伙背后还会有更大的隐情和靠山，而这个靠山已经显而易见。 相比较郑少新，这个靠山更加的隐蔽和不可撼动，他所能调动的关系网也更加的广阔。 至少，柳相对就绝不相信伍路刚是刚刚才接到的电话。 可对于两世为人的柳相对来说，不可撼动不代表他不会反抗，对他造成的伤害越深，他的反弹就会愈加激烈。 而眼前的派出所长，只是一个马前卒，在整个链条上他虽然处在很重要的环节，可看样子伍路刚并没有鱼死网破的决心，这很好。 伍路刚看着柳相对倔强的眼神，听着他话里话外渗透出的意思，知道这个孩子绝对不是一个能够轻易糊弄的傻子，相反，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他的观察能力，一般人不能做到。 他没有说话，转身走到桌前看了看记录员手里空无一字的白纸，长叹一声。 “回所！” 伍路刚知道他已经没有时间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空白他可以解释，时间再拖下去，口供还没落实，自己就要先去局里交代问题了。 看着伍路刚无奈的转向铁门，柳相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自己也不知道如果在持续下去，自己会不会先垮掉，万幸，伍路刚的心理承受能力比他差。 第七十四章：我要带他走 夜色更浓，雨一直下，面包车的灯光直直的穿透雨帘，照在城关镇派出所门口的木质牌子上，在离牌子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的猎豹黑金刚，这是刑警队的专用车辆，也算是田拥军的专用车。 猎豹车开着近光灯，一直没有熄火，仿佛随时待命冲进雨夜。 “果然来了！”伍路刚又是一声叹息，他不知道自己在叹息什么，总之他觉得郭庚这次谋划的栽赃表演，失败到了极点。 “终于来了！”柳相对心里也是一声叹息，他不是在叹息着自己终于可以脱离藩篱，而是在感叹着田拥军这个热血的汉子。 章墨海找到田拥军家的时候只是说要找田园，看着他焦急的样子田拥军刚开始根本没有在意，可坐在一旁听了章墨海的叙述后他腾的一下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第一个念头就是糟了，柳相对中了别人的圈套，于是招呼都没打开着车直奔城关镇派出所，在他的印象里，这种事情柳相对不可能去做，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就算他不认识毒‘品，也不会去触碰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也很稳重。 当没有在派出所里找到柳相对，甚至伍路刚也没有看到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事情的麻烦，可华遵地域太大，很难寻找，虽然心里很着急但他无计可施，正当他想回刑警队叫人的时候，碰上了打车而来的柳如山，一起的还有柳相对的母亲，章墨海，包括一个很清秀的女孩。 章墨海已经将事情的经过跟柳如山一家人讲过，不用仔细想柳如山就知道了儿子遭到了陷害，可这种事情他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听说田拥军已经赶去了派出所，柳如山这才截了一辆出租，连同加班的邓薇，妻子等人一起去了城关镇的派出所。 众人中最着急的是柳相对的母亲，她是哭着赶到这里的，下车的时候几乎站立不稳。 田拥军与柳如山见过几次，一看来人就知道是柳相对的家人，于是将他们迎上了猎豹车，告诉他们现在的柳相对根本没有在派出所里面，这时候的母亲更加焦急了，当场泣不成声，一直在念叨着儿子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邓薇在一旁安慰着柳相对的母亲，自己的眼圈也是红的，她虽然不太了解如果情况属实柳相对将会面临的困境，但单纯看身边这些大人的表现她也猜测的出情况很不妙，因此内心的焦急丝毫不比其它人少。 在她的心里，柳相对是一个温和善良的人，他绝对不会去做祸害别人的事情，她甚至比旁人更加相信。 柳如山与田拥军坐在前排，一直在商量着事情的解决办法，柳如山曾提过是不是可以通过姜主任甚至是温书记出面来说清，被田拥军沉思后否定了，事情肯定会让这两人知道，但具体的情况还不明朗，现在去找他们也不好插手。 田拥军想的更多，他不仅仅考虑到了郑少新的事情，更考虑到了这次提前的市长换届，他在思索着里面是不是有一些其他的因素，毕竟，举报的人是郭庚，而温书记与郭市长竞争的关系，人尽皆知。 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太好的办法，几人只能等在这里，因为田拥军相信，就算柳相对的罪名坐实了，最终接手的也会是刑警队，无论如何兜转，这个案子还会经自己的手，所以他也判断伍路刚如何跟自己不对付，也不敢恣意妄为。 以不变应万变，似乎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等待是焦急的，按照条例规定，犯罪嫌疑人抓获之后地方派出所是必须立刻将人带回的，就算有事情耽搁，也不会太久，如今距离事发已经快两个小时，人影还是没有看见，这让田拥军不得不出现了别的猜测，但他没敢跟柳相对的家人说。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走，车上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而随着时间的过去，田拥军愈发坐实了心中的猜测，他太明白底下这些办案人员对付嫌疑人的手段了，因此心里也是越来越愤怒。 看见面包车的灯光照亮了泥泞的道路，猎豹前后车门同时被打开了，柳如山第一个从副驾驶上走了下来，接着就是主驾驶的田拥军，后排的章墨海，然后是邓薇，扶着有些晕眩的母亲。 柳相对坐在后面，看着对自己最重要的人一个一个的下车，心里忽然一热，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爱自己的人，关心自己的人，总会不离不弃。 一行人根本没有打伞，直冲着面包车就跑了过来。 “下车！” 田拥军跑到了面包车前，他就这样淋在雨中，心中的愤怒已经到了不可控的边缘，冲着副驾驶的伍路刚高声喊道！ 而柳如山焦急的站在面包车的侧面，透过车窗望着里面的柳相对。 他现在虽然着急，可比较冷静，没有任何动作，章墨海跟在柳如山的身后，与邓薇一起扶着母亲，母亲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田队长！” 伍路刚推开车门走了下来，一脸的惊讶，“得到消息还挺快啊，这不半路出了点状况，回来晚了。” 伍路刚看了看淋在雨中的其它几人，一脸的惊讶，因为他竟然没有看到预料中的大人物。 田拥军对于他们干的事情心知肚明，他冷冷的看着伍路刚说到：“人呢？” 而此时的面包车后门也被打开了，小李先跳下了车，接着一脸憔悴，铐着手铐的柳相对被推了出来。 “儿子！” 母亲一看到柳相对流着泪就冲了过来，被小李挡在了旁边。 “让开！” 柳如山沉着脸低吼了一声，他已经看出了柳相对脸色的不对劲，作为一个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商人，他如何猜不出儿子可能有的经历。 他上前一把拽住了小李的胳膊，将他搡到了一边。 “哎？你......” 还没等他说完，伍路刚说话了：“算了小李，不要管他们。” 既然家属都已经来了，他更不可能将事情做绝了，给个面子日后也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母亲一把将柳相对搂在了怀里，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她摸着儿子的脸泣不成声。 柳相对能感觉到她的手一直在抖，抖的很厉害。 双手被铐着，他无法抱住母亲，只能任由母亲一手搂着他，一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他看到了章墨海手足无措的站在雨里，眼睛里充满自责，他看见邓薇站在父亲的身后，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眼神里充满了信任。 他看到父亲虽然无声却难以名状的面容，上面有关心，爱护和问询，但更多的，是担心。 他的泪水终于顺着雨水滑落，可他无法去擦，于是生硬的挤出了笑容。 “妈，爸，海子，邓薇，我没事，相信我，我没事。” 柳相对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安慰着众人，心里的念头更加坚定。 谁都有在乎的人，出了事情，其实最难受的不是当事人，而是关心他的亲人和朋友。 母亲依旧在哭，父亲咬着牙点了点头，章墨海的泪水也流了下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哭，但是他真的很难过，如果不是自己非要拉着柳相对去什么酒吧，估计也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邓薇没有哭，他表现出了比章墨海更坚韧的性格，她走了几步来到柳相对面前，轻声说道：“你放心，世界上还是善良的人多，他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 田拥军没有去打搅一家人，他依旧站在伍路刚的对面，黑着脸看着他。 “田队，这雨有点大，赶紧进去坐会儿。” 伍路刚见那边告一段落，于是提议说道。 “只要你的身体没那么金贵，我没事。” 田拥军说话很冲，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道：“伍所长真是好本事，刑警队的差事也能替我们干了，我真得谢谢你！” “哈哈，瞧你说的，我这不是接到报警说有治安案件吗。” 伍路刚哈哈一笑，接着说道：“怎么着，看样子局里已经知道了，这是要提走嫌犯么？” 伍路刚很聪明，他知道田拥军在这段时间之内不可能拿到上峰的命令，所以一开口就堵死了他下面要说的是话。 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可他猜错了田拥军的为人。 田拥军看了看面色苍白的柳相对，看了看已经哭成一个泪人的柳相对的母亲，看了看无助的站在那里的那个中年男子，牙一咬说道：“现在没有收到命令，可我要将他带走！” “哦？这不合规矩吧？” 伍路刚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按理说地方接警后遇到这种案子确实应该立刻移交，可我怕啊，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走个手续！” “我用我的这身警装担保，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将手续带来！” 田拥军也是急了，他知道伍路刚所说的意思是什么，因为他与嫌疑人之间有比较亲密的关系，并且是只身前来，可他害怕如果柳相对留在这里，后续还会吃苦，这点是他不忍心看到的。 伍路刚看着田拥军的神色继续嘿嘿的笑着，他盯着田拥军看了几秒钟，然后忽然说道：“好，我相信你，但是你得给我写个手续才行。” 第七十五章：对弈（1） 写好了东西，伍路刚也算痛快，直接将柳相对交给了田拥军。 “那包证物呢？” 田拥军想将那包毒‘品带走，可这条伍路刚不干了，他也不傻。 “这个恐怕不行吧，局里的手续下来了，连同证物带着口供，一起转走！” 伍路刚态度坚决。 田拥军有些迟疑，他实际上也没想过要调换证物，只是想提前找人化验一下，做到心里有数，另外，他也怕派出所里有人动手脚。 “田队长，我们先离开！” 柳相对说话了，他的脸色淡定从容，根本看不到一丝的害怕和迟疑。 田拥军心里暗叹一声，心说年轻就是有些不老道，证据留在这里，对柳相对很不利，不过他这时候也不能再坚持什么，只好言有所指的说道：“那也行，希望伍所长看管好证据，别出什么差错！” “哈哈，这个你放心，封装好了。” 伍路刚哪里不明白田拥军的意思，他随意的应付着，一脸的不屑。 有必要吗？东西可是货真价实的。 看着田拥军带着柳相对一家人转身离开了大厅，伍路刚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他转身回到了所长室，拿起了电话。 “喂，郭少，我是伍路刚......” ...... 车上的柳相对手铐没有解，这是柳相对自己要求的，看着身边的父母等人，柳相对依旧在安慰着他们。 “爸，妈，相信我，这种事情我不会干的，至于事情的大概情况，我有些猜测，你们放心，你的儿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回来。” 此时的母亲已经平静了很多，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使劲的点着头。 柳如山坐在副驾驶上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他知道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解决，但是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相对，你是不是有什么怀疑？” 车上没有外人，田拥军说话比较直接，也没避讳任何人。 “不是怀疑，是肯定。” 柳相对的话语很肯定，他冲着开车的田拥军说道：“麻烦田叔先将我爸妈送回去，我跟你去刑警队！” 田拥军回头看了一眼柳相对，点了点头，他没想到这个孩子如此的通情达理，说实话，如果柳相对真的提出放他走，他还真的不太好办。 ...... 万般不舍，柳相对还是劝下了父母和邓薇等人，章墨海也在这里下了车。 临行前柳相对叫住了父亲，思索了一下说道：“爸，姜主任那里可以先行打个招呼，但还是让他先不要有动作，静观其变就好。” 柳如山不明白儿子究竟有什么打算，不过还是点头说道：“嗯，我会去办，另外你自己也要小心......” 他看了一眼柳相对，缓慢的说道：“放心，这个社会还是有公义的，邪不胜正！” ...... “田叔，车开快一点！” 告别了父母，车上就剩下了两人，田拥军开着车，柳相对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田拥军知道柳相对的意思，他不愿意让人抓住把柄。 “相对，你是不是受苦了？” 田拥军沉声问道。 柳相对点点头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转口说道：“田叔，你们查郑少新的案子，里面有没有涉及郭庚的事情？” 田拥军摇摇头，很肯定的说道：“郑少新很狡猾，也很警惕，刚刚有风声便消失了，在他的住处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你是不是得罪了郭庚？他要这么往死里整？” 田拥军偏头问道，神色郑重。 他很清楚郭庚的为人，不说别的，仅仅自己这个系统，郭庚的能量就不可小觑。 柳相对闭上了眼睛，仔细的捋顺着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想着郭庚话语中透露出的意思，良久后才开口说道：“我根本不认识他，今天晚上也是第一次见面。所以我可以肯定，郭庚身上绝对有问题，并且......” “并且什么？” 田拥军豁然踩了一脚刹车，惊异的望向了柳相对。 “并且他身上的事情更大，跟郑少新肯定还有不可告人的黑幕！” 柳相对肯定的说道，一脸箸定。 田拥军有些吃不准柳相对的意思，他思索了一阵说道：“我们不是没有怀疑过郭庚，但是你不了解这个人，他的关系背景很复杂，要想查清他的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你能这么肯定？” 柳相对靠在了车座的靠背上，组织着语言良久后才开口说道：“郑少新所犯的事情他可能没沾边，可郑少新身上所隐藏的事情他肯定有份，虽然我们现在推断不出来他们之间的关联究竟有多深，但可以肯定一点，郭庚绝对害怕郑少新的落网。” “他害怕郑少新落网落后会将他们之间隐藏的那些东西招出来。” 车速很快，田拥军熟练的驾驶着猎豹在雨夜中行驶，一边开车一边认真的倾听着柳相对的分析。 “据他透露的消息，郑少新现在可能就在华遵，他正在找机会对我进行报复，而我推断郭庚之所以毫无理由的对我进行诬陷，实际上是为了让郑少新死心，彻底的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你怎么推断出来的？”田拥军对于柳相对的推断能力早有领教，因此听到他这么说很重视，疑惑的问道。 “郭庚应该不算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唇薄眉细眼冷，生性薄凉之相，他不可能为了朋友义气亲自冒风险诬陷一个无辜的人，就算这个无辜的人伤害了他的朋友，而我与他没有任何瓜葛，他更不会无缘无故的设计陷害，除非我的存在影响到了他的一些东西，甚至是生存！” 柳相对分析着郭庚的性格，进而开始分析他这么做的动机。 “你不觉得他的做法有些不符合常理吗？” 田拥军仔细的回忆了一下郭庚的风评，慎重的摇了摇头。 “不大符合他的行事风格，但，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他诬陷我根本不是为了给郑少新出气，而是为了他自己！” 柳相对豁然睁开了双眼，他偏过头说道：“他通过这个动作是想让郑少新知道我已经被抓了，前途堪忧，目的是为了让郑少新死心，从而放心的远走高飞！” 田拥军豁然开朗。 “所以，田叔，你一定要帮我！这是唯一的机会！” 柳相对很认真的说道。 “你想我怎么做？” ...... 今天市里例行常委会，不过没什么紧要的事情，只是集中学习一下上级的文件精神。 华遵市常委一共11人，长久以来除了涉及到重大问题会有些分歧外，其它时间一直比较和睦，不过这并不代表彼此间融洽，特别是这次华市长的任期到站，常委会最有希望的几人之间关系更加的微妙，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心思，而其他人也很自觉的谨言慎行，明哲保身，不着急站队与表态。 郝书记五十多岁，梳着背头，四方大脸很有一股威严，文件讨论完毕他将花镜摘了下来，一脸微笑的说道：“文件就是这个精神，回去大家认真领会，下面看看大家还有什么事情。” 说罢他将目光看向了华市长。 华市长摇摇头。 “那好吧，散会！” 郝书记大手一挥，宣布了散会。 人们刚准备离开，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稍等一下！” 温有方书记开口了。 在座诸位很惊异的看了温书记一眼，摸不准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于是又纷纷的坐定。 “哦，有方有什么事情？” 郝书记也很诧异。 其实在每次会前常委们都会将要讨论的事情提前通气，让别人做到心里有数，温有方的忽然开口，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温书记的脸色有些郑重，他跟郝书记点了点头，声音不紧不慢的说道：“其实这件事情按理来说是不应该在常委会上说的，不过刚好大家都在，我觉得有必要在这里提一下。” 他环视了一下众人，在郭品工市长那里稍微多停留了一会。 “昨天晚上，在庚天下酒吧，一个学生被报警抓了，理由是藏‘毒，贩‘毒。” 在座的诸位一听这话都是一惊，这是什么意思？一个藏毒的案子值得拿到常委会上说吗？一个主管党群的副书记，去谈论一个公检法的案子，合适吗？ 当然，也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士对于昨晚发生的案子有所耳闻，不自觉的看了一眼郭品工。 郝书记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但他没有说话，余光瞟了一下政法委的李中军书记。 李中军老神在在的坐在位子上也不开口，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虽然是政法委书记，可他没有兼任公安局长。 郭市长手里拿着笔，低头不知道在写着什么，看不清表情。 “这个孩子我认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他不可能去干这样的事情。” 话音刚落，郭市长呵呵笑了起来，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温书记，意味颇深的说道：“公安局下结论了吗？” 气氛随着郭市长的开口忽然变得有些诡异，一些本来想开口询问细节的常委立刻闭住了嘴，不再说话。 姜云坐在会议桌靠后的位置，身体微微的绷直，看了看坐在正前方的郝书记。 “没有，不过鉴于证据充分，准备以贩‘毒立案调查。” 第七十六章：对弈（2） 田拥军的声音依旧沉稳，听不出他想表达什么东西。 “哦，证据充分吗？” 郭品工是常务副市长，主持市政府日常事务，在市长空缺或者离开期间代行市长职权，公安系统，恰恰是他的主要分管范围。 “有现场搜出的物证，有当时在场的人证，有提前离开现场的群众的证词。” 李中军开口了，显然，这个案子他知道，并且很清楚。 当然，没人认为郭品工不清楚。 “温书记，那么我想问一下，人证物证齐全，只是当事人不承认，就可以否认他的犯罪事实了吗？” 郭品工依旧笑着看着温有方，继续说道：“还是说，因为你相信他，就可以认定他没有犯罪？” 郭品工言语很温和，就如两个老熟人在随意的聊着天，但现场任谁也听出了里面的火药味道。 温有方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郝书记，又转脸看了看李中军，似乎没有听见郭品工的提问。 “我说两句。” 李中军开口了，他咳嗽了两声，从本子里抽出了一张纸，轻轻敲打着说道：“立案调查代表对主体的违法事实基本认定，可采取强制措施并正式启动调查程序了，这是在法律上的定义，我想在座的都应该清楚这个词。” “走上这个程序，那么就代表我们的公安机关已经认定了那个孩子藏‘毒‘贩‘毒的事实，可他们是怎么认定的呢？” 李中军笑了笑，“物证，一包数量不少的粗制吗啡，人证，酒吧现场的保安人员以及被问询的提前离场的群众。” “首先说一下人证，所有亲眼目睹柳相对与报案人提议允许他在酒吧贩‘毒的人员，都是报案人的直系雇员，这个虽然法律上允许，但于理上说不通，存在太多的漏洞，其次，提前离场的群众证词，说确实有人见到了柳相对起身准备离开，被报案人的保安拦住按在了原地，这符合报案人的叙述，但，距离嫌疑人最近的卡座也有3米的距离，他们无法说出起冲突的当时嫌疑人与报案人之间究竟有怎样的对话。” “所以呢？” 郭品工问道，他将手里的笔放到了桌上，抱起胳膊认真的看着李中军。 “所以，人证方面不足以支持我们的公安机关认定柳相对当时就是在贩‘毒。” 李中军慢条斯理的说完了话，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笑着冲着郭品工点了点头。 “哦，说完人证，说物证，物证有问题吗？” 郭品工继续追问着李中军，他忽然觉得李中军今天的表现有些怪异。 “这是物证的检测报告。”李中军将刚刚拿出来的纸张推到了桌子的中间。 “经我们有关部门检测，这包东西确实为吗啡，粗制吗啡。” 郭品工根本没有去看那张检验单，他有些冰冷的看着李中军说道：“那还有问题吗？” “有！” 李中军忽然说出的话听得四周人心里一惊，此时此刻他们已经看了出来，今天的李中军是有备而来，口气咄咄逼人，这根他以前的形象有些差别。 郭品工的脸色有些变化，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没有说话，静静的等着李中军的下文。 “报案人说嫌疑人意图贩‘毒，从口袋中掏出了这包东西，与报案人商量在他的营业场所贩卖的事情，被报案人严词制止，在制服嫌疑人后直接报案。” 李中军停了一下，自顾自说道：“这是派出所的现场记录，并且得到了保安人员的确认。” “那包东西上面的指纹很杂乱，有保安的，还有其他不好辨认的。” 李中军带着一丝玩味的口气继续说道：“但让我纳闷的是，为什么单单没有嫌疑人的？” 他的脸色开始凝重，“我想问一下，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所说的嫌疑人没有指纹留在上面，难道说他揣着毒品一直没有碰过？还是说他拿那包东西的时候是戴着手套的，又或者说，就如嫌疑人所讲，他根本没有见过那个东西，是有人趁他不备，偷着塞进了他的口袋？” 李中军说道这里停住了，他掀开了本子，取出了另一张纸，直接放到了桌子正中间，“这个，是指纹报告！”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李中军静静的看着郭品工的眼睛，继续说道：“犯罪嫌疑人，对不起，我们姑且称他是犯罪嫌疑人，一直没有承认过自己贩‘毒，一直在说着自己是冤枉的，那么，为什么这么重要的解释，没有人采纳？被故意的忽略。” 姜云主任一直坐在那里安静的听着李中军的讲述，这个案子今天上午他已经知晓，可让他疑惑的是柳如山电话里的意思好像只是跟他讲了一下这个案子，没有求助的意思，这让他有些迷惑，下午的常委会上听见温有方的话题和李中军的责难，他才豁然惊醒，原来，柳如山早有后手。 也不能说是柳如山早有准备，应该说，是有高人给他支了招。 这种层次的会议上发难，不是柳如山一个小小的商人能够控制的。 不过他或多或少能够猜测出李中军发难的原因，作为政法委书记，直接管辖的公安系统都不能插进去手，确实搁谁都会愤怒，抓住辫子穷追不舍，也是应有之意。 不过，仅凭这些就能绊倒郭品工已经经营的如铁桶一般的强力机构吗？姜云心里叹息一声。 郭品工脸色依旧，看不出悲喜，他清了清嗓子，将双手放到了桌上，平静的问道：“那依你的意思，这个案子就应该将嫌疑人无罪释放，是不是？” 有这样的道理吗？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中军摇头说道，“相反，我的意思是既然出了这个案子，我们就一定要把它弄得水落石出。” 李中军话语忽然显得很坚定，他站了起来，从上衣口袋掏出了一张单子，直接离开座位走到了一直在认真倾听的郝书记身边。 “这是中午山塘市局传过来的案情通报，山塘市区的几家酒吧陆续出现了很多类似的毒‘品，并且源头直指我们的华遵，市局的意思是希望我们配合他们能够将案件搞清楚。” 郝书记一脸慎重的接过了单子，带上花镜仔细的看了几眼，然后他将单子递给了华市长。 “你是怎么个想法？” 郝书记摘掉镜子，抬头看着已经回到座位的李中军问道。 “我怎么想法不重要，关键看郭市长是怎么个想法。” 今天的李中军似乎跟郭品工杠上了，他笑眯眯的看着盯着单子的郭品工说道。 “什么意思？” 郭品工似乎不再那么平静，他的脸色有些变化，微眯着眼睛看着李中军。 “局里面一直是郭市长在主抓，很多东西也是李立峰局长亲自向郭市长汇报的，我看郭市长的态度很关键的，我呢，当然是希望越快破案越好。” 李中军这是明着苛责了，意思是在告诉在座的众人身为直属下级单位的公安局，自己的说话分量竟然不如分管的副市长分量大，可见长期以来积累的怨气确实已经很深。 “你......” 郭品工此时已经看出了问题所在，可这个问题他不好回答，既不能说管不着，也不能指责李中军的甩手撂挑子。 郝书记对于底下人的明争暗斗早已心知肚明，但现在不是互相推诿扯皮的时刻，他的脸色有些不悦，沉声说道：“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我就是想知道，关于市局给我们发来的通报单子以及协查，你们有没有信心，还有，能不能给我一个期限！” 已经沉寂下去的温书记这时候站了起来，他开口说道：“郝书记，在座诸位，今天上午的时候我去见过嫌疑人，就是柳相对。” 他对着郝书记以及华市长欠了欠身，继续说道：“在座的可能也知道我与这个孩子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对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些人也知道的很清楚，所以在定性之前，我去看他你们应该可以理解。” 温书记顿了顿继续说道：“柳相对没有跟我说过关于案情的一丝线索，也没有请求我替他说情，但是他确实跟我提了一个要求！”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他让我放他出去，允许他取保候审，他向我保证，他会亲自将嫌犯揪出来，绳之以法。” 温书记的话音落地，四周一片安静。 他们理解温书记去看柳相对的原因，抛开身份，作为一个有着对自己的女儿有着救命之恩的人，任谁也不能对温书记这种行为苛责。 “取保候审？呵呵......” 郭品工的嗤笑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可没人认为他是故意讥笑，这个对于一个背着贩‘毒名声的嫌犯来说，确实有点不太适用。 “刑事诉讼法第六十五条，第二款，可能判处有期徒刑及以上处罚的，采取取保候审不至于发生社会危害的，可以适用取保候审的条例！” 还没等温书记说话，李中军开口了，他不愧是在政法系统浸淫多年的老干部，条例规章张口既来，没有丝毫的磕顿。 当然，郭品工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这是温有方与李中军早已经做好的局，等着自己跳。 他摇摇头，黑着脸说道：“这个不合适，他背的罪名一旦查实，危害性太大，不适用取保候审条例，况且，他一个孩子，你觉得对我们的破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第七十七章：对弈（3） 郭品工态度非常坚决，他思索了一下说道：“并且我觉得没人有资格做这个担保人，这是一个很严重的案件。” “这不是普通案子，万一他真的有贩毒事实，我们这么做就是犯罪！” 他继续补充说道。 温书记看着郭品工在哪里慷慨激昂的陈词面色越来越黑，他没有坐下，环视了一下众人，语气沉重的说道：“我是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按理说司法的案子我不应该过多的干涉，可这个案子，我要说说。” “柳相对是一个学生，今年十六岁，刚刚初中毕业，他的年纪应该跟我们的子女相当，甚至还要小一些，如果严格划分，他应该还算未成年。” 温书记的话语开始充满感情，他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你说他贩卖毒‘品，听起来是不是有些可笑？” “嘿嘿！” 郭品工听到这里笑了起来,他打断了温有方的谈话，开口说道：“所以我们必须深入调查，搞清楚他身后的人，找到源头，而不是放出去放任自流！” 他话语中充满不屑。 温书记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顿了顿，坐到了座位上，双手握紧了拳头。 “我们一直在说着他万一真的贩‘毒了怎么办？那我们有没有想过，万一他真的没有贩‘毒，我们采取这种措施，错了，怎么办？” “我们口里的万一，在那个孩子身上，就是一万，我们都很清楚一旦罪名成立，这个孩子将要面临的惩罚，我们上下嘴皮一碰很简单，可对于他，就是万劫不复！” 温书记的声音越来越高，情绪有些激动，四周的常委们互相看了看，有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的话说的不错，对于决定一个孩子前途命运的事情，任何草率都是致命的，再小心都不为过。 “哼，你说的我们都清楚，可你的话是不是有些大了，很多东西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你太认真了！” 郭品工似乎很不屑于温书记拿感情做文章，他冷笑着说道。 温书记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郭市长，我们现在是在华遵最高等级的会议上，讨论一个有可能成为国家栋梁的孩子的前途和命运，是为了你的孩子，也是为了我的孩子，是为了全华遵千千万万有可能被诬陷的孩子，这事不应该认真？往大了说，这事关系到国家法律是不是公正，往小了说，这关系到一个孩子的生死，这事不应该认真？” 温书记的语速很快，他的气息有些不稳，胸口上下起伏，显得很激动。 “别着急温书记，关键是，谁敢保证他没犯罪啊？” 一直坐在郭品工身边的张立新说话了，他是宣传部长，跟郭品工走的很近。 “我敢保证！” 温书记根本没有思考，直接脱口而出。 “你用什么保证？” 郭品工阴沉着脸，声音发寒的问道。 “凭我30年的党龄，党性，我的人格！” 温书记话语铿锵，掷地有声，“还有人民赋予我的责任和我头上的帽子！” 温书记现在确实很激动，他的话刚刚出口让四周所有人全部惊呆了。 四周一片安静。 这估计是华遵历史上，不，应该算是已知的华国历史上第一次有一个市委副书记敢为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贩‘毒的嫌犯赌上自己的帽子。 郝书记眼神一凝，华市长睁开了一直眯着的眼睛，郭品工眉头一挑，其他所有人目光全部集中到了温有方的脸上。 温书记歉意的看了一眼盯着他的郝书记，平复了一下心情声音稍显温和的说道：“对不起，我有些激动了，可我相信那个孩子，我相信他的善良，以现有的这些所谓的证据和我对孩子的了解，我绝对相信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温书记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艰难的继续说道：“我们是一个市最高的决策层，老百姓给了我们最大的信任，也给了我们最大的权利，他们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希望活的能够有保障，饿了能吃的到饭，渴了能喝的到水，社会安定，一片祥和，当受了委屈，有人能给他们出头，替他们把声音喊出来，所以，我替这个孩子说话，可以拍着良心，我，没有私心！” 会场继续沉默，几秒之后，郝书记转脸对着身旁的记录员说道：“小胡，把温书记这句话记下来，包括我下面的话，一起记录！” 郝书记站了起来，他环视着低头沉思的众人，语速缓慢的开口：“有句老话，不好听但实在，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温有方书记的话让我如当头棒喝，我觉得温书记做的好，做的棒，这种人治，要高于法治，我举双手赞成，所以......” 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所以我给温书记背书，我们俩，一起做这个保人。” 四周常委感觉今天开这个普通的例行常委会就像坐了一场过山车一样的刺激，一正一副两位书记就像小孩过家家一样将帽子提在手里扔来扔去，让人胆战心惊。 “如果有人不同意温书记的提议，可以现在站起来，我们是讲民主的，但，你说的每一句话，全部进入常委会记录。” ...... 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挂在西面山边的落日，柳相对狠狠的眯了一下眼睛，然后豁然睁开，精光肆意。 田拥军在他的身后，看着这个身上被落日镶上金边的少年，感叹着这个孩子心思的缜密与行事的大胆，也在感叹着温书记对这个孩子毫无保留的信任，虽然他不清楚温书记上午来见他的时候两人聊了半个多小时究竟说了些什么东西，但是他绝对相信柳相对肯定是在赌，并且拉着温书记一起赌了一场，这个赌注有点大。 下午刚散的常委会刀光剑影的内容，没有半个小时机关大院已经人尽皆知，所有人都在好奇柳相对究竟是何许人物，能够让市委正副两位书记同时背书，取保候审，不过在大的风言风语，也没有影响到此刻柳相对的坚定内心。 “田叔，资料您都收集好了吗？”柳相对回头对着田拥军说道。 田拥军点了点头，将手里的一个档案袋子递给了他。 “我出来的消息放出去了吗？” 田拥军继续点头。 “人已经接走了吗？” 田拥军再次点头。 “派出的人没有问题吧？” “绝对心腹！” “谢谢田叔了。” 柳相对转过身，不再说话，他抬脚迈向夕阳的方向，影子在他的身后，越拉越长。 “相对......” 田拥军在背后叫了一声，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柳相对转身对着他点了点头，“放心，我会没事的。” ...... 夜色昏黄，有风吹过窗前的垂柳，影子摇曳在玻璃上像在跳舞，温书记坐在书房的木质书桌后面正一脸恭敬的讲着电话。 “是的，曾书记......” “嗯，我知道，所以这次无论如何......” “谢谢您，我知道，以后不会了......” “最好今天夜里就能来......” “好的，再见！” ...... 温书记放下了电话，轻声的叹了口气。 今天上午在刑警队见到了柳相对，说实话，当时他是非常气愤的，虽然他相信柳相对不会干这种傻事，可他也不能糊涂到被人这么轻易的陷害而毫无知觉，更可气的是，小小年纪，混迹酒吧，温书记非常失望。 柳相对没有跟他解释出现在酒吧的原因，他提了一个让温书记很惊讶的要求，无论如何，今天晚上之前，将自己保出去。 说实话，当柳相对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温书记是对他彻底失望了，原来一直认为这个孩子是个可塑之才，知人情而不居恩，懂进退，思想成熟，可发生这件事以后让他对柳相对的感观有所变化。 可柳相对说出了三句话，让他一下子改变了刚刚的看法。 柳相对说：“我没藏‘毒，更不会贩‘毒，那个东西，我永远不会沾。” “我会在三天之内，将郑少新揪出来证明我的清白，同时连同他的靠山，连同那些没有被发现的隐藏着的黑暗勾当，一起曝光！” “帮我一把，帮华遵普通的老百姓一把，让那些隐藏的邪恶，不要出现在我的家乡。” 最打动的他的是第三句话。 柳相对的眼睛里泛着坚定的光芒，这个孩子脸上的那种不服输的倔强就像当年在丰裕县当局长时站在水渠上的自己。 而接下来柳相对对华遵官场，特别是常委间各种关系的分析，横纵连横，借力打力，更是让他叹为观止，他知道，柳相对在与他谈话之前，肯定与田拥军有过深入的交谈，了解过华遵现在错综复杂的人员布局。而这么短时间内能够想出如此多的方案，他，是个妖孽，而正因为如此，他更加相信，柳相对，绝对不会傻到去藏‘毒‘贩‘毒。 关于他怎样在三天之内将郑少新揪出来，并且借郑少新找出幕后之人柳相对没有谈，可这瞒不过他，田拥军私底下会将这些事情跟自己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他相信，如果有需要借助的地方，柳相对绝对绕不过田拥军。 第七十八章：对弈（4） 温书记靠在椅子上想着这些事情，想着后续的一些布局，不禁有些感叹。 既然公安系统已经是铁板一块，那么只能绕过这个机构，而将强力机构已经形成的决议更改的，只有常委会。 他问过自己这样保柳相对究竟对不对，自己没有答案，不过看着女儿焦急的站在自己面前苦苦的哀求，看着女儿抱着妻子的相片偷偷的泪流满面，温书记就觉得无论最终的结局怎样，自己这么做，也是值得的。 他珍惜好不容易回暖的父女感情，羡慕柳相对一家人那种温暖的家庭情感，也许这样做他不算一个合格的政客，可这样做，对温秀逸来说，他绝对算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对柳相对来说，绝对算一个合格的长辈。 当然，很多事情他也不可能任由柳相对凭感觉用事，他，也会有他的安排。 ...... 夜色已然很深，静悄悄的村庄有狗在叫，不知是哪家的门开启动静太大，引起了一阵犬吠，在安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农村人夜晚休息很早，村庄亮着的灯火没有几家。 时针已经指向十点，屋子的灯还亮着，不仅仅是屋子里的，堂屋的，厢房的，所有能打开的灯，全都亮着。 柳相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老式的沙发上，平视着屋子西北角供着的一尊鎏金铜佛。 供炉里烟灰已经积满，燃尽的三根香只剩下短短的木质托线还立在那里，结跏跌坐在莲瓣上的佛祖头顶螺发手捏说法印，狭长的双眼微眯着看着这世间，让柳相对忍不住叹息一声。 郑少新在他的心里，属于大奸大恶之辈，没想到他上了年纪的母亲，却是一位虔诚的信徒。 郑少新利用种种手段攫取到的财富不在少数，没想到他的母亲依然保持着清贫，放弃了城里的富贵，一直独自生活在祖屋，每日吃斋，虔诚念佛。 放弃这个词有点不准确，确切的说，是她从来没有去拥有过。 田拥军交给自己的档案袋里装着所有关于郑少新的资料，从他的成长经历到他的家庭背景，他的喜好，以及他可以探查到的关系网。 柳相对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今年应该六十左右，他的父亲是个赌鬼，在他年纪不大的时候为了躲债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讯，而养家教子的重担则落到了他的母亲身上。 年轻时候的郑少新不怎么学好，劳改过，耗费了他八年的时光，也正是郑少新被关进少管所的时候，他的母亲开始信佛，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虔诚，让人叹为观止。 进入少管所还是在他16岁不到的时候，罪名是故意伤害，起因是他的母亲，已经没有案宗可以考证具体原因，但所有人知道的就是他脸上的那道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差一点死掉，据说是为了挡住砍向母亲的菜刀。 郑少新出狱以后开始崭露头角，聚拢了一些在少管所和监狱里面结识的劳改人员混迹社会，先是霸占水果批发市场强买强卖，接着发展到菜市场，然后是控制班车线路，集聚了一些不义之财，后来逐渐发展到在主城区店铺收取保护费用，暗地里查实的还有放局开赌场，替人收债提油水，甚至是敲诈勒索，总之能想到的坏事，他基本全干过。 慢慢的他越来越有钱，在城里置了房产，也买了车，可他所做的一切没有逃过母亲的眼睛，于是这位母亲坚决没有接受郑少新为她置办的一切，坚持着住在老宅，并且用自己不多的收入接济着邻里，在老家的风评很好。 郑少新在社会上的作为村子里很多人都知道，虽然人品评价很低，可对于他的孝顺很多人还是竖起了大拇指。 母亲坚持着不去城里，郑少新没有办法，可他每周固定会回家两次看望母亲，虽然母亲对他的态度很冷淡，可这个回家的规律他却从来没变过，每次回家都会给母亲买很多稀罕的东西。 乡亲说母亲虽然一次也没有留下过，可他依然坚持着往回带，家里的活计只要郑少新赶上，肯定也是亲自动手干，包括换瓦修墙的，从来没有假手于人。 在郑少新的心里，母亲大过天。 ...... 柳相对在心里回想着这些资料，有些唏嘘。他将裹得很厚实的长袖上衣解开了一个扣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低头摸了摸鼓鼓囊囊的上身，柳相对有些踏实。 人在生下来的时候是不分善恶的，环境和经历能改变一个人，可很难改变一个人孝顺的本心，坏人的心里也会有牵挂和无法割舍的东西，就比如郑少新，他最大的割舍不下，就是他的母亲。 这已经是柳相对从刑警队出来的第二天的夜晚，这两天以来他那里也没有去，一直扎在这个村庄，白天串门跟街坊四邻聊天，晚上一个人孤单的坐在这个空无一人的房子里久久不睡。 他在等人，等着一个他认为会注定回来的人。 这是郑少新的祖宅，他的母亲一直居住的老房。 夏天的天气是善变的，前一刻可以艳阳高照，后一刻就可以大雨倾盆，同样，前一刻有月在天，后一刻就可以乌云密布，然后大雨滂沱。 雨来的很急，有风，风吹着雨点飘进了开着窗的屋子。 柳相对起身关上了后窗，那里正对着后院。 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雨夜，接着传来了震耳的雷声，柳相对站在低矮的窗子里面，玻璃上映着自己稍显憔悴的脸，而闪电照亮的后院窗下，有一张脸。 一张带着刀疤的脸。 柳相对把住窗扇的手停在了那里，他只是僵住了两秒钟的时间，然后冲着这个站在雨中的黑影微微点了点头。 “里面坐吧，外面雨大。” 声音自然，没有丝毫颤抖，仿佛一个朋友般点头招呼着。 堂屋门被推开，一阵冰凉的风伴着那个湿透的身影走进了屋子，头发紧贴在脸的两侧，让中间的那道刀疤愈显狰狞。 在进入的瞬间，郑少新回身掩上了门。 咔吧一声，上了锁。 然后他转身，正对柳相对，双手握紧 ...... “你还是回来了。” 柳相对站在窗子旁边，脸色毫无变化。 “你果然在这里。” 郑少新站在门的旁边，脸色已然平静。 雨水顺着郑少新的衣服滴答的落在地上，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将上衣脱了下来，然后他将衣服轻轻的搭在了门口的衣架上面。 他刻意的避开了母亲挂在那里的那深蓝的的确良上衣，小心的将他摘下放到了沙发上，似乎害怕自己身上的雨水将衣服打湿。 他穿着浅色的西裤，深色的皮带上面别着一把匕首。 匕首刃露在外面，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寒光。 “我妈呢？” 郑少新似乎已经变得很平静。 “我想跟你谈谈。” 柳相对坐到了沙发上，两人相距不到两米。 “我问你我妈呢？！” 郑少新的声音忽然高了八度，脸色陡然变化，他忽然抽出了别在腰间的匕首，直直的指着柳相对的面门。 “柳相对，我知道你来我家里的目的，你不是在等我吗？我来了，就不要为难我妈！” 屋外风骤雨急，屋里的温度从郑少新掏出匕首的瞬间急转直下，仿若寒冰。 柳相对抬起头看着郑少新有些变形的脸，目光毫无畏惧。 “我们能不能坐下谈谈？” 郑少新根本不理会柳相对的提议，他紧紧的盯着这个少年幼稚的脸庞，这么近的距离他甚至可以看见少年脸上未褪尽的细小绒毛，他很难想象这么一个你年纪的孩子，可以这么从容的面对自己这个无论从面容上还是名声上都算凶狠的恶人。 柳相对站了起来，轻轻的将手背到了身后，他的话依然沉稳，可背在身后的双手已然颤抖。 谁说柳相对不害怕，他现在的心里怕的要死，可他必须让自己显得从容。 “郑少新，我佩服你的孝心，为了母亲可以让自己置身于险地，但我不佩服你的不会审时度势，是个傻瓜！” 柳相对声音不高，身材也不高，可语言里的气势却让他如站在高处俯视郑少新，有着一股不怒而威的威严。 “你猜的没错，我是在等你，你问的也没错，你的母亲在我手里！” 郑少新眼睛一凝，他跨前一步，走到了柳相对面前，将匕首直接抵上了柳相对的脖颈，丝丝凉气让少年脖颈的寒毛竖了起来。 “不要心存侥幸，你也许不知道，我真的杀过人。” 郑少新语气阴森的说道：“现在我的眼里，多杀一个还是十个，是无所谓的事情！” “所以，你要想跟我聊聊可以，最好别拿我妈来威胁我，咱们要谈，就像个汉子似得谈，搞那些动作没用，况且，我也不认为你敢对我妈怎么样！” 柳相对无所谓的笑了笑，他看着郑少新的眼睛说道：“你觉得我将你妈接走，是为了什么呢？” “无非是想把我引出来罢了，你还能有什么心思？” 郑少新的匕首一直没有离开柳相对的脖颈，他嗤笑着柳相对，“我觉得你们可能是想错了点东西，这时候我觉得你比我妈更有用途！” 第七十九章：对弈（5） 郑少新一脸的阴狠，他试图用这种话语来打消柳相对心里的凭仗。 “其他人呢？让他们出来吧，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少年，究竟能够调来多少警察来围堵我！” “呵呵......” 柳相对轻蔑的笑了笑，这个笑容在郑少新的眼里格外的扎眼。 郑少新在故意淡化着母亲在他心里的地位，试图让柳相对产生一种错觉，可他找错了对象。 “你太高估了某些人的能力，太轻信自己的判断，太容易相信兄弟间的情谊了。” 柳相对用手轻轻的挡了一下抵在下颚底的匕首，让自己的头稍微低了一些。 “你也把我想的太下作了一些，说句不太好听的话，我觉得你......” 柳相对顿了顿说道：“太幼稚！” 郑少新的脸色微变，他的眼睛微眯了一下，哈哈大笑！ “听你的口气你很成熟，那么好，既然你现在不愿意叫人出来，我也很愿意听你说说我怎么个幼稚法！” 柳相对没有理会脖子上的匕首，他轻轻的坐下。 匕首随着他的动作下移，郑少新身体前移，随着柳相对的动作也移步到了沙发前坐下。 他靠着柳相对坐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个孩子。 “你算是一个重情义，知孝悌的汉子，虽然你不算一个好人！” 柳相对缓缓开口。 “所以你这种人，是最好利用，最好欺骗的傻子。” “你背后的那个人是不是告诉你我完蛋了，不用你操心了？” 柳相对看着郑少新一脸不屑的神色，继续开口说道。 “可你看到了，我依然毫发无损的出现在了你的面前，并且顺利的接走了你妈。” 郑少新一听这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恶狠狠的说道：“是啊，小子，我真的没想到你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如果我当初就了解你的身世，肯定会退避三舍，那样的话，我的那些兄弟现在也绝不是这个下场。” “但是......” 郑少新继续开口：“现在说这些没用了，他们的下场好不了，你也不会太痛快，怪就怪你太自信，觉得用自己可以引出我来！” 他嘿嘿的笑着，脸上露出狰狞，“说出花来，你也还是落在了我手里！” 郑少新将匕首向着柳相对的脖颈推了推说道：“现在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哈哈.......” “所以我才说你是个傻瓜！” 柳相对将笑容收敛，一脸正色的说道：“你不觉得现在我们俩的处境很相似吗？” “郭庚知道你没有离开华遵，知道你在满世界找机会找我把仇，所以他给我安了个罪名将我投入监狱，你以为是为了你吗？” “错！他是为了他自己。” “他是为了让你尽快死心，尽快的消失在华遵地界，尽快的远走高飞，这样，他就暂时安全了！” 柳相对语速很快，听得郑少新愣在了那里。 “可是很遗憾，我不是那种别人欺负我，我就受着的类型，他越是算计，我就越要出来打脸给他看，所以，我就出来了！” 说道这里柳相对停顿住看着郑少新。 “那又怎样？” 郑少新无所谓的反问道，“你的结局不会变，甚至，现在的你还不如进大狱舒服！” “既然我出来了，那么你，也就麻烦了！” “你应该与郭庚有着很多别人不知晓的黑暗交易吧？”柳相对摇摇头说道：“你不用否认，那没意义。” “他栽赃我，只是为了让你离开，因为你之所以不肯离开华遵，就是为了寻个机会找到我，为你进去的那些兄弟报仇，我说的没错吧。” “所以他用了一个粗劣的栽赃准备把我弄进去，可很遗憾，他猜错了我的背景，特别是温书记与郝书记同时为我背书以后，他现在继续迫害我的可能，已经为零。” “本来他是想兵不血刃的，可现在的他，似乎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可他必须让你不被人抓住才能保证他自己做过的那些交易永远沉于海底，因此......” “因此什么？” 郑少新眉毛微挑。 “因此他只能转向，对付你！” 柳相对弯起了嘴角，一脸讥讽。 “不可能！他不可能这样做！” 郑少新一脸不可置信，他目光向剑一样射向柳相对，失声说道。 “所以说你是傻子。” 柳相对又提到了这句话。 “你不觉得你自己知道的东西太多了点吗？你自己琢磨琢磨，你们做的事情，比你犯事的案子，是不是要严重太多？严重到就算他有再强大的靠山也要完蛋？” 柳相对这就是在诈了，不过虽然在诈，他也相信距事实不会太远，郭庚的身份，小打小闹挣小钱，他还真看不上。 郑少新听到这句话陷入了沉思。 “你这里应该有证据吧，换做你是郭庚，任由一个清楚知道自己所有犯罪证据的逃犯明目张胆的在警察眼皮底下晃悠，不离开硬要去报仇，你会怎么做！” 柳相对开始引导发问。 “哼！” 郑少新冷哼一声，“我没那么傻，从来都是我联系他，他根本找不到我。” “不要以为自己多聪明，谁也不比谁傻多少。” 柳相对嗤笑一声。 “你是个孝子，了解你的人都知道，连我都知道，你以为郭庚会不知道？连我都能找到你家，找到你妈，你认为郭庚会找不到？” “你认为我不会对你妈不利，那你认为郭庚呢？他会不会用你妈将你引出来，从而干掉你？” 柳相对声音冰冷，目光深邃的看着郑少新说道：“你们没干过吗？你以为就因为你跟郭庚是朋友，他就不敢干，不会干吗？” 郑少新的脸耸然变色。 “所以，在我出来的第一时间就让人将你妈接走，不是想用她老人家来威胁你，而是，为了保护她！” “明白了吗？” 柳相对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释然，“还好，我们的行动比他快，所以，你的母亲在我们这里。” 郑少新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在思考着柳相对说的这种情况的可能性。 “所以，现在你不必担心你的母亲，我觉得你应该为你自己担心！” 柳相对停止了讲述，他看着郑少新的脸色有迷茫，逐渐转向了坚定。 “你说的这种情况可能会有，但是我还是相信他，我相信他不可能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 郑少新比较倔强，也许是他太讲义气，所以执着的拿着自己的性格推导着别人。 “再说，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把我妈找来。” 柳相对看了看外面的雨，摇了摇头。 “现在让她出现在这里，是对你母亲不利的。” “哈哈......” 郑少新仰天大笑。 “差一点就被你说动了，没想到啊，你年纪不大，心机可真够深沉啊！” 郑少新忽然变了脸，他看着柳相对阴狠的说道：“你的挑拨离间没用，我相信郭庚，嘿嘿，就算你们有怀疑怎么样？能扳倒他吗？” 他一脸得意，甩了甩头发说道：“不怕跟你讲，就凭他多年经营的关系网，我都怀疑你们能不能调动警察来这里，我也怀疑你究竟能用什么谎言骗我的父母跟你走！” 说完这句话他他忽然停顿住了，神色开始变得黯然，仿佛自言自语说道：“在我妈的心里，我早已经无药可救，就算我怎么努力，她也不会再认我这个儿子。” 柳相对根本不为所动，他怜悯的看了一眼有些黯然的郑少新说道：“说你是个傻子一点都不冤枉你，知道我怎么将你的母亲接走的吗？” “我说你落网了，这次罪名比较重，这后半辈子根本没有出来的可能了。” “我说你最后的愿望就是想见见她。” 柳相对将谎言和盘托出。 “你的母亲听完我的话完全呆住了，她直接跪在了那里。” 柳相对指了指沙发对面供着的那个佛像，“磕了三个头，然后毅然跟着我们上了车，她要去看看你，知道吗？你逃窜的这些天，你的母亲每天为你焚香拜佛，担惊受怕，已经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了。” 郑少新呆住了，他有些发傻的看着柳相对，仿佛不相信他嘴里的讲述。 “你以为你的母亲放弃了你，不认你这个儿子，其实你错了，她一直固执的用这种方式在挽回你的错误，一直用最深的情感惦记着你，在她的眼里，就算她的儿子十恶不赦，也是他的儿子，他每日焚香拜佛，就是在执着的为你减轻着罪孽，执着的用着她认为的最崇高的方式来祈祷着你的平安。” 柳相对咽了口吐沫，声音越来越高：“就算这个世界所有人都离你而去，你的母亲不会，永远也不会，你知道吗？**的知道吗？” 他的话音还未落，院子里传来了大门打开的声音。 透过夜色，透过雨帘，柳相对看到了田拥军撑着伞，扶着一个颤巍巍的妇人走进了院子。 柳相对的脸忽然变色，而郑少新的脸，也终于变色。 他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哭着开门跑出了屋子，迎向了那位年纪不算很大却已满头白发的妇人。 田拥军看到郑少新跑进院子的那一瞬间，立刻摸向了腰间。 可还没等他做出别的动作，一个声音从郑少新身后喊了出来。 第八十章： 对弈（6） “田叔别急，你们进来！” 柳相对跟在郑少新的身后刚好看见了田拥军的动作，他着急的喊了出来，然后拉着郑少新就往屋里拖，同时给撑着伞的田拥军示意，让他将妇人让进了屋里。 田拥军的手停在了腰间。 看着跪在妇人面前的郑少新，柳相对擦了一把汗，虽然现在的情节跟原来商量的不太一样，但他仍然阻止了田拥军在身后的小动作。 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抓住郑少新这么简单。 “妈，儿子不孝，对不起您！” 郑少新根本没管母亲身后站着的刑警队长，就这样一头磕在了地上，泪流满面。 郑少新的母亲看着儿子给自己磕头也没有上前阻止，当咣咣咣三个响头磕完，母亲一把扶起了儿子。 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头的郑少新，妇人一声叹息，她没有想象中的悲伤，只是抚了抚儿子已经褶皱的衣服，然后认真的看着儿子的脸，抬起手轻轻的摩挲。 郑少新站着一动没动，泪水哗哗的流下来，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小新，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这都是命，不怪别人，要怪，就怪你自己，怪我！” 母亲没有特别激烈的反应，声音平稳，只是说话很慢。 “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郑少新哽咽着，双手紧紧攥着母亲的胳膊，哭的像个孩子。 “佛家是讲究因果的，今日所有的果，都是当初种下的，所以今后的日子，你要为你所有的作为赎罪。” 母亲替他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平静的说道。 “这对你来说，不是坏事，至少你会明白，所有活在世上的人，都不易，都不是可以随意欺辱的，人在做，天在看，所有欠下的，早晚都要还。” “妈......” 郑少新依旧泣不成声，他说不出别的话，只能泪眼矇胧的看着面前苍老的妇人。 “在车上这位田警官跟我讲了所有的事情......” 母亲看了一眼站在郑少新身后的柳相对继续说道：“包括这个孩子的事情，所以我没有听田警官的建议，坚持走了进来。” 柳相对的心一沉，看了田拥军一眼，田拥军摇摇头，有些无奈。 “他是个好人，是拯救你脱离苦海的善人，也是那些被你害了的家庭的贵人，所以，你要帮他，这样能够减轻你的罪孽。” 母亲轻抚了一下郑少新的头，慈祥的说道：“妈会等着你，等着你出来，虽然我不太了解你所犯的罪要判多久，但妈会努力的活着，活到你出来。” 郑少新的泪水刷的一下涌了出来，他抱着了母亲，将头紧紧的贴在了母亲的脸颊。 “妈......孩子不孝......” 郑少新对于自己所犯的罪心里清楚，母亲已经快六十岁了，按照身体情况，可能很难能等到他出来了，巨大的悲伤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感到了呼吸是这么艰难，而后悔，也充满了内心。 “郑少新，你可以的，只要你戴罪立功，法院会对你的行为酌情轻判，你们......会有母子团聚的那一天。” 田拥军适时的说话了，他的话让郑少新神色一动。 他缓缓放开了母亲，目不转睛的看向了田拥军，似乎在思考着这句话的分量。 就在他的头离开母亲脸颊的一瞬间...... “小心！” 郑少新在柳相对的前面半步的距离，田拥军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偏向母子两人，而柳相对在郑少新的后面，正对着窗户。 在母子说话的这段时间，他一直注意着窗外的动静，他的心没在这里。 他看到了被推开的大门口有人影闪动，还没等他有所反应，那个黑影已经举起了手，手中黑乎乎的东西正对着郑少新，虽然柳相对看不清，可他能猜的出那是什么。 那是枪，一把能够杀人的，枪。 在郑少新放开母亲的瞬间被一直寻找时机的枪手得到了机会，于是他抬起了手。 来不及思考，因为现在射程中的那个人，是郑少新的母亲。 她刚刚好的晃了一下身体，就这样刚刚好的挡在了郑少新的前面。 柳相对根本没有碰郑少新，在闪身之间就越过了他的身体，在田拥军张着大嘴还没闭合之前，在郑少新听到喊叫，头颅还没有彻底转过来之前，在那位妇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柳相转身对用前胸抵住了母亲的后背，然后一声闷响，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柳相对撞向了那位苍老的妇人。 随后传来的，是玻璃砰然的碎裂声。 “相对！” 田拥军急了，他迅速的蹲下，一把将还在踉跄前移的柳相对拽倒在了地上，而柳相对抱紧的郑少新的母亲，一同扑倒在地。 “妈！” 郑少新的声音响了起来！ “趴下！” 田拥军焦急的声音喊出的同时，枪也从后腰拔了出来。 根本没有瞄准，他抬手就向着门外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田拥军很聪明，他开枪的目的不是打中枪手，而是在告诉外面的人，我们也有枪，最好不要往里闯！ 郑少新母子这时候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随着外面第一声的枪声响起，后面接连两颗子弹，全部打在了对面墙面挂着的镜框上，镜框跟玻璃成了同一个下场，砰然碎开，照片散落一地。 “妈!您没事吧！” 已经卧倒的郑少新一下子将母亲拉起拽到了自己的怀里，这让伏在上面的柳相对偏到了一边。 柳相对听着外面已经响起的嘈杂声音，知道是田拥军安排好的人员已经开始出动，这才艰难的转过身来睁着大眼呼哧呼哧的开吃喘起了粗气！ “相对，你没事吧！” 田拥军离他不远，他迅速的抹着柳相对的前胸，让他的气息稳定下来，一脸的惊魂未定。 郑少新的母亲也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他一把搡开郑少新的胳膊，直接扑到柳相对的身前，焦急的喊道：“孩子！” 如果不是柳相对及时的挡住了那颗子弹，估计现在中枪的一定是她！ 柳相对一脸苍白，替人挡子弹的活计，真他妈不是人干的活儿。 “柳相对！” 郑少新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注意到救了自己母亲一命的孩子。 看着他躺在那里一脸痛苦的模样，郑少新牙关咬的咯吱咯吱响。 估计枪手打出三枪以后已经不敢继续停留，再加上外面早有安排的刑警人员，那个人应该已经遁去，可能不能抓住，现在柳相对已经不太关心了。 郑少新显得比田拥军还要焦急，他俯身上前一把将柳相对的身体翻转了过来，想观察一下他的伤势，看看能不能及时的补救。 作为枪伤他早经历过，处理起来也比一般人要有经验。 可看着翻过身来的柳相对他愣住了。 长袖的衣服后背被子弹打穿了一个孔，没有血迹流出。焦黑的痕迹散布在弹孔的四周，露出了里面军绿色的内衬。 “避弹衣？” 郑少新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了柳相对衣服内里穿着的那个坎肩样的东西，这才明白为什么今天看到的柳相对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本来是想防备你来着，谁成想还真的救了我一命！” 柳相对心有余悸，脸色苍白，他无奈的看着一脸惊讶的郑少新，恓惶着说道。 田拥军看到柳相对后背处的弹孔也是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真的好险，也幸亏了自己的临时起意，让他穿上了这个东西。 阴差阳错，救了柳相对一命。 郑少新一呆，继而脸上一红，他是真的没有搞到枪，否则今天他提着过来的绝对不会是一把匕首。 郑少新的母亲看到柳相对没有大碍，这才脸色渐缓，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听见屋外匆匆嘈杂的脚步声传进屋里，田拥军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一手提着枪，借着推开的门扇往外看了一眼，这才松了口气说道：“自己人！” “头儿，没事吧！” 来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身着警装，柳相对在抓捕人贩的现场看见过这个人。 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一身特警打扮，端着枪，满脸严肃。 “枪手呢？” 田拥军现在最关心这个问题，没有理会身后跟着的几人。 很显然，身后的人也是他带来的。 “孙队带着人撵过去了。” 郑少新这时候已经站了起来，脸色铁青。 不用猜，他也知道了究竟这个枪手是谁派来的，为谁来的，如果没有母亲在头面挡着，这一枪就打在了自己身上，如果没有柳相对那一个扑救，那一枪就是母亲挨上，无论是母亲还是自己中了这一枪，都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郭庚，你个狗娘养的！” 他咬着牙关，从牙缝里蹦出了一句话。 看着咬牙切齿的郑少新，柳相对松了一口气，然后对着田拥军问道：“孙队是谁？” 柳相对话里的意思是在问，孙队靠的住吗？ 这次的柳相对孤身吊出郑少新属于保密行为，他必须避开公安的视线。 按照田拥军的说法，郭庚在这个系统内部渗透的太深了。 因此此次能够参与进来的人，都是田拥军的心腹之中的心腹，只有3个人。 “山塘市局特警大队长！” 田拥军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 第八十一章：内幕 柳相对点了点头，越过华遵警方，有百利而无一害。 背上被子弹打中的地方传来剧痛，虽然穿着防弹衣，但被高速旋转的子弹击中的感觉还是如被人重重的击了一拳，呲牙咧嘴的柳相对确实一直抱着忐忑的心里，直到看见了田拥军郑少新的反应他才确定自己没有大碍，绷着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妈的，感谢那颗子弹！ 否则还不知道要让郑少新犹豫多久才能同意配合田拥军来指证郭庚。 郑少新听到田拥军的回答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而身后的母亲这个时候也站了起来，此时的她直接转身到了那被供着的佛祖面前，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我跟你们走。” 回头看着母亲虔诚的样子，郑少新面色阴沉，不过他的话让田拥军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看来，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先上车！” 田拥军说道。 将柳相对从地上拽了起来，田拥军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土，笑着说道：“真险！” “对了，郭庚那里是不是一直盯着呢？” 柳相对现在的脸色仍旧没有回复正常，站起来以后感觉自己的腿还在发抖，甚至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 “这个......”田拥军尴尬的挠了挠头，回头看了看进来的警察说道：“就这几个兵，人手全派这里来了。” “山塘的特警呢？也没有安排？” 柳相对脸色继续变差，在某种意义上说，郭庚这种人的第六感比一般人要强太多，更何况，派来的枪手如果长时间不回去复命，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田拥军摇摇头，“我无法命令人家。” 柳相对也很无奈。 “有那么夸张吗？他在华遵有这么大一摊子产业，还舍得跑？” 田拥军身后的年轻警察说话了，他不相信郭庚能够知道他们已经抓住了郑少新，并且说服了郑少新帮忙指证郭庚。 郑少新此刻已经站到了郭庚的对立面，他走过去拉住了母亲的手，将眼角的泪痕擦干，回身说道：“我觉得以防万一，最好还是盯住他，这个人邪门的很，有些消息，他未必不会知道。” 田拥军知道他再暗示着什么，对于今晚刑警队几人的行动，郭庚未必不会听到风声。 犹豫着张了张嘴，田拥军看了看郑少新，又看了看他的母亲。 郑少新知道田拥军看自己一眼的含义，他直接走到了田拥军的面前，伸出了双手。 “我会配合你们，铐吧！” 身后的警察看了田拥军一眼，走上前去，掏出了手铐。 母亲一直站在佛前，看着儿子转身，轻轻跪倒了地上，冲着佛像磕了一个响头，眼睛终于湿润。 “儿子，妈会等着你出来！” ...... 门外拐过房山的地方停着刑警队的猎豹，很隐蔽，在夜色里不容易被发现。 还没上车，不远处已经靠过来了几人。 同样的全副武装，还押着一个人。 一个威严的中年男子走在最前面，没有打伞，身上的警装已经被雨水打湿，看样子应该是田拥军口中的孙队。 田拥军快步迎了上去，高声喊道：“孙队，怎么样？” “拿下！” 孙队也显得很平稳，只不过语气中也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人群逐渐接近，柳相对看到了被按在中间的那个人，身体很壮实，一脸彪悍，正是在酒吧按住自己的大汉。 无奈的摇摇头，柳相对心里一阵嘲讽，郭庚也算是个聪明人，到头来却做了一件傻事。 不过可以理解，做这种活计，实在是不好假手于人，郭庚实在是太相信手下人的能力了，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手下遇到的，是山塘的特警，而且是一帮特警。 “小苏，去开车！”孙队命令道。 一个特警转身离去。 他们的车没敢停在近处，怕引起嫌疑人的怀疑。 大汉的枪早已经被缴下，扬着头仍旧一脸凶狠的看着立在人群里的郑少新，偶尔瞟一眼柳相对。 一辆依维柯开了过来，没有任何标志，特警推搡着大汉上了车，孙队没有走，看了一眼田拥军，田拥军会意的打开了猎豹车，剩余的几人跟着上了车。 孙队长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郑少新做到了后排，被夹在了中间。 此刻的他脸色变得平静，当然，柳相对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不平，那团燃烧的火焰就差明白告诉别人，他想整死郭庚了。 根本不用提问，郑少新已经开始向众人讲述一些内幕情况。 原来郭庚一直控制着山塘，华遵，包括西迁的毒品交易，他通过自己的身份和关系网很巧妙的躲过了层层的盘查和临检，一直顺风顺水，可以说这一块才是郭庚主要的利润来源。 当田拥军等人听到这个惊天内幕后全都惊呆了，孙队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包括柳相对。 原来柳相对对郭庚与郑少新的一些龌蹉内幕有过猜测，像倒卖批文，控制官员，掠夺资源，甚至是控制华遵的所有黑暗势力等等，可他想破头皮，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 以郭庚的背景和那么有权势的一个叔叔，甚至他本身已经积累的那些财富，他有必要做这么低劣，风险这么大的行业吗？这是在向死做吗？ 郑少新嘿嘿一笑，脸上充满着嘲讽。 “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你一旦沾上，这辈子就别想再脱身，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背景，也不管你是不是想过金盆洗手。” 他讥讽着车上众人的无知，也在讥讽着郭庚的悲哀。 “郭庚在叔叔尚未发迹之前一直混迹于南方城市，而毒‘品这个东西，就是他在哪个时间沾染上的，你以为他回来以后没有想过甩开这个跟魔鬼一样的东西吗？” 郑少新摇摇头。 “你们不会懂的，这个东西，不是你想甩手就能甩的掉的，这是江湖，江湖就是这样，一入江湖，身不由己，踏进去，就注定一条路走到底，撞到了南墙，也回不了头。” “这是一张网啊，有上线，有下线，你罢手，他们会同意吗？你不干，你就只有一个下场......” 郑少新一脸悲凉。 “这个下场就是——死！” “没有办法啊，任他手眼通天，权势压人，照样得继续，这个，不是他说了算！” 郭庚之所以开设公司，实际上只是一个幌子，为他提供了一个洗钱的平台，并且通过这一明星的企业形象来拉拢更多的官员和警员，让自己更加的安全。 而郑少新很久以前就认识郭庚，并且一直是为他服务的，包括暗地里的一些黑暗交易，都是郑少新亲自去做，直接对郭庚负责的，可以说，郑少新为了让自己脱身，无所不用其极，他已经尽量的让自己远离这个东西，所有一切毒品的分发和流动，他不再去碰，全部转移到郑少新的手上，而为了更好的控制郑少新，郭庚将公司名字取成了庚新商贸，并且给了他股份，同时，所有毒‘品的利润，也有郑少新的分成。 随着郑少新的讲述，一个庞大的贩‘毒网络浮现在几人面前，毒‘品的接货，储藏，分销，分工明确，条理清晰。 “有没有证据？” 坐在副驾驶位置孙队说话了，他铁青着脸，眼睛散发着幽幽的光。 郑少新看了看说话的中年人，点了点头，“有。” 他在半袖的衬衫里面一阵摸索，柳相对这才发现在这炎热的夏季，他竟然还穿着一个贴身的轻薄的坎肩。 “这里面记载着这几年以来郭庚的进货和销货记录，同时还有一些接头人员与分销数量。” 他将一个薄薄的本子递给了田拥军。 “我他妈的也怕啊，可我不干就是死，谁不得准备后手！” 郑少新仍旧心有余悸。 田拥军没有翻开，直接递给了中年男子。 “如果郭庚被抓，我算不算戴罪立功？” 此时的郑少新显得有些情绪低落，他很在乎这个问题。 “如果你的记载情况属实，并且能够为我们提供更多证据的话，我想会算的。” 孙队开口了，他翻看着本子，脸色逐渐凝重。 “孙队，需不需要对郭庚进行监控？” 田拥军想到了刚才在屋里柳相对问的话，现在自己人手不够，只能求助于孙队。 “那边有人，你不用操心了。” 孙队松了一口气，掂着手里的本子说道：“有了这个东西，我们现在就可以采取行动。” 话还没说完，就见车外就见山塘特警从远处跑了过来，冲着车上的孙队打着手势。 “糟糕！” 孙队脸色忽变，他一下推开了车门，急声说道：“情况有变，你们先将他带个地方看守！” 看着他匆忙下车的样子田拥军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需不需要我们帮忙？地头熟。” 孙队关门的动作顿了一下，看了看田拥军，“你们出一个人，其它人就不用了。” 看的出，对于华遵警方，他还是不太信任。 田拥军也看出了他的犹豫，点点头示意身后的一个刑警下了车，高声喊道：“一切小心！” ...... 人不能往刑警队带，没有太好的去处，田拥军准备先将郑少新带到苏洼派出所，当然，知道的人也仅限于刘前进所长。 郑少新现在表现的很听话，没有任何反抗的表现，现在的他心里已经认命，最大的念头就是帮助警察干掉郭庚，然后通过这一行动为自己减刑。 看到郑少新的表现，田拥军点了点头，转脸对刘前进说道：“我去打个电话。” 剩余的三个人留在了这间特殊的问询室，防盗铁门，窗子上安装着铁栅栏，柳相对也留在了这里，看着刘前进引着田拥军走出了屋子。 灯泡的光线不太刺眼，坐在最里面的郑少新看着立在门边的柳相对轻声笑道：“没想到啊，你们还真的能调动山塘特警，了不起！” 柳相对呵呵一笑没有搭话，他没有这个本事，他相信田拥军也没有这个本事，做出这种安排的人只可能是温有方书记。 不得不说，上位者思考的东西，绝对不是他们能够揣摩的，柳相对对于温书记的背景，也有了一个更加直观的认识。 屋里比较安静，田拥军带来的两个特警警惕的看着郑少新，生怕他做出一些其他的小动作，而柳相对坐到了门口的凳子上，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咣当一声门被推开了，田拥军一脸焦急的走了进来，他看了看站起来的柳相对说道：“有些麻烦。” “怎么了？” 郑少新显得比柳相对还要着急，他看着面色阴沉的田拥军开口问道，可他还没站起来，就被身旁的两位刑警按在了椅子上。 “郭庚不在住所，他，不见了！” 第八十二章：生死追逐 “什么？” 柳相对也是一惊，不是山塘特警早已经布控监视了吗，这样都能让他走掉？ “刚才跟温书记通了电话，温书记向山塘特警下达了抓捕命令，可特警们冲进去的时候，郭庚早已经不在那里！” “什么时间不见的？” 郑少新焦急的问道。 “其实负责监视的特警已经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因为自今天晚上开始，进进出出郭庚住所的人忽然间增多，每个人穿着雨衣带着雨帽根本不好辨认，但他们没有接到命令不敢乱动，直到发现他的房间安静的有些过分才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这才通过车载步话机通知了孙队，等孙队赶到联系上温书记取得命令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不再。” 柳相对眉毛一凝，脸色沉重了起来。 嘭的一声郑少新将拳头砸在了椅子上，一脸失望。 可还没众人有所反应，他忽然站了起来，“田队长，如果你要相信我，让我带你们去找，我估计我能猜出他的去向！” 看着田拥军还在犹豫，郑少新着急了，“怎么，还信不过我吗？他的巢穴我太清楚了，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已经跟你们合作，等他反应过来，估计我们就别想再找到他了。” 田拥军一咬牙。 “上车！” “相对，你就不用去了，让前进把你送回去。” 田拥军开口说道。 “田叔，我要去！” 柳相对态度坚决，脸上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让我等在家里我不放心，还是让我跟着你们去吧，多个人多点办法，况且，我还穿着这个。” 柳相对拍了拍胸脯，意思是他有避弹衣。 其实对于柳相对田拥军还是特别倚重的，有他在身边，自己觉得好多事情都有一个商量的人一样，可追凶是一个危险的活计，自己是职责所在，而柳相对不同。 “走吧，不要浪费时间了，田叔，放心，我是有福分的人，这是你说过的。” 柳相对看田拥军还在犹豫，率先走出了房间，这时候的他显得很坚定，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田拥军甩了甩头，他看出了柳相对的态度，于是也不在废话，交代了刘前进留意打过来的电话，一转身追着柳相对走了出去。 这次田拥军没有让柳相对坐在副驾驶，这是一个危险的位置，想了想，他让柳相对坐在了中间的位置，而另外一名刑警跟着郑少新坐到了后排。 说实话，打心眼里他对郑少新也不是很放心，可这次不带着他又不行，只能先这样安排了。 “去哪里？” 发动了猎豹，田拥军转脸问道，他现在心急如火，时间就是生命，这次是碰碰运气，因此他也没准备跟温书记汇报。 “隆兴方向。” 郑少新开口说道。 田拥军琢磨了一下，还是摇下了窗子，对着外面的刘前进说道：“温书记来电话的话，就告诉他我们去隆兴看一下，有些线索。” 话音未落，车就直接窜了出去。 苏洼地处华遵北部，距离隆兴地界不远，车很快就开始了爬山而行。 “郭庚这个人很谨慎，就算我是他的心腹，很多他的藏匿地点也没跟我讲过，这个地方还是一次无意中的酒后失言他提及的，说是在那边的山沟里他盖了一幢别墅，完工没有多久，很不好找，我也仅仅来过一次。” 车后的郑少新开口了，他的神色比较慎重，“郭庚很多重要的东西应该都在那里，他这个人很谨慎，大批现金绝对不会存银行。” 车在黑夜里奔驰，虽然华遵的雨已经基本止住，可车攀上了杨木岭后雨点又大了起来，车路很窄，路面很滑，田拥军不得不降下了车速。 “他的防范心思很强，之所以放到隆兴来建别墅就是瞅准了这里复杂的地形。” 郑少新继续开口说道。 “隆兴多大山，道路难行，越往北走山势越险峻，而绕过这一段多山地带，西可上京都，背靠蒙辽，藏匿和出逃都很方便，就算来不及跑，一头扎进深山，也不失是一个好办法，当年提及这幢别墅的建造位置，他别提有多得意。” “他这个人有些心腹，关系很广，凭着叔叔的关系结识了很多场面人......” 郑少新若有所指的看了看田拥军说道：“我估计田队你在系统内的关系，都没人家厉害。” 田拥军很专注的开着车，这样的路况在这样的天气里非常危险，一面是耸立的山壁，一面是斜面的陡坡，很吓人。 所以他只是听着，一言不发。 车里除了郑少新没人发言，雨点敲打在车顶，雨刮器唰唰的刮在挡风玻璃上，让内里的气氛很是沉闷。 山路难行，这样的雨夜里这条道路上车近乎绝迹，几十米就出现的一个转弯让人忘记了车究竟是在往那个方向开。 田拥军抬手看了看表，一咬牙，加大了油门。 灯柱刺透黑夜和雨帘，照在不太远的急转的山壁上。 这还是在爬山，没有走下坡路，所以相比较而言还算不太难，所以这段路加速只要小心一点，安全还是有保证的。 转过前面的山壁，是一段比较长的直线道路，车上众人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在这样的环境里加速前进，谁的心里也不轻巧。 “慢点！” 停顿了半天的郑少新忽然开口了。 他稍微抬起了屁股欠起身向着头面仔细的看了过去。 灯光照亮不远的前方，一辆轻皮卡也如老牛一样在蹒跚而行，开的不快。 “开远光！” 田拥军听到郑少新的话一愣，不过只是犹豫了几秒的时间还是拧开了远光灯。 这样的行为是不道德的，特别在这么窄的路上行走，只会让前路的车辆晃眼而更加难行。 “郭庚的车！” 远光照亮了车牌，刺眼的白底黑字让郑少新尖叫了起来。 “这是他的车，错不了，快，逼停他。” 田拥军听见郑少新的叫声也很兴奋，他油门往下踩，车再次提速，与皮卡的距离越来越近。 而后车的忽然变光和提速已然引起了头面皮卡的注意，倒车镜里虽然一片炫目，但猎豹车的宽大车型还是映入了开车人的视野。 在田拥军等人的目光注视中，皮卡开始加速，速度在眨眼之间就快了很多。 “坐好了！”田拥军嘱咐了一句，油门一下子踩到了家，强烈的推背让柳相对几人忍不住后仰紧紧的贴在了座位上。 副驾驶的刑警赶紧勒上了安全带。 湿滑的马路让车上的几人感觉整辆车都在漂移一般，柳相对看着头面迈速表已经攀上了120，双手紧紧的抓住了驾驶员的靠背，让自己的身体更加稳固，而郑少新也不在说话，满脸严肃，他知道现在的情况很艰险。 两辆车全部开始加速，在狭窄的山路上一前一后拉出两条长长的红色尾灯长线。 相比较皮卡，猎豹车显示出了更加强悍的性能和抓地能力，皮卡车由于车身比较轻，加速比较慢，所以当两车同时加速以后,后车追上甚至超过前车，只不过是短时间内的事情。 两辆车全部靠外行驶，田拥军想要超车甚至逼停皮卡必须变道，于是他一摆方向盘向着内道冲了过去。 而皮卡也发现在两辆车性能的差距，想要单纯凭借速度的优势甩掉后车可能性不大，于是车头一摆，直接堵死了猎豹想要超车的路线。 田拥军有些急眼了，可他没有办法，既不能撞上去，也不能一直随着车辆后尾随行。 等到爬坡结束，到了下坡路，自己车辆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下坡路要想超车那就是比拼命了，谁的胆子大敢把脑袋掖在腰带上死命加油门下冲，谁就能取得速度上的绝对优势，可田拥军不敢，车上不仅仅是自己。 一咬牙，田拥军回轮将车摆回了正常车道，想冒险从外侧超出去，外侧的陡坡很吓人，可想要逼停车辆，他别无他法。 随着猎豹的摆动，皮卡同时变相，一直紧紧卡在了前方，让他无法通过。 “他娘的！” 田拥军爆了句粗口，他摆轮轻点刹车避开了前车车尾，一脚油门冲着靠山壁的方向冲了过去。 皮卡动力性不行，可灵活性就高猎豹一筹了，它似乎早已经算计好了田拥军摆动的方位，斜拉着就堵死了前路。 这时候的田拥军已经被彻底激怒，他根本没有减速，方向盘回转，让车身正了一些，然后脚没有离开油门，继续加速，冲着皮卡的侧后就顶了过去。 皮卡似乎没有预料到猎豹车的这种狠劲，猛然一挑头，车尾刮在了猎豹的车头上。 车上的柳相对等人感觉车身一震，随后车头朝着山壁的方向就撞了过去，田拥军死死的踩下了刹车，同时按住方向盘，用力的回轮。 车身开始擦着山壁滑行，刺耳的车轮与路面摩擦的声音让人心惊胆战，而车上的众人现在已经东倒西歪，要不是柳相对紧紧的抓紧了座椅，估计早已经被甩出了车外。 前面的皮卡似乎更为不堪，车尾被撞，司机似乎失去了方向盘的把控，歪歪扭扭的在山路上摆起了S型，然后一个紧急刹车，车头彻底调转，半横在了狭窄的山路上。 猎豹也终于停在了离陡坡一手之距的崖边。 第八十三章：依旧在人间 前面斜停在路上的皮卡似乎此时已经放弃了继续逃窜的心思，沉默了不久，驾驶室的门被打开，一个大汉走了下来。 田拥军此刻汗水已经顺着额头滴落下来，他顾不得擦拭一下，也没来得及回头看东倒西歪的众人，只是仔细的盯着走下来的那人。 副驾驶的刑警此刻也从晕眩中回过了身来，从对面出来的驾驶人员他虽然不认识，但他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郭庚。 郑少新坐在后排惊讶的几乎站了起来，嘴里叨咕着：“不对啊，这绝不可能！” 柳相对现在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滚，他强忍住了想要呕吐的感觉，仔细的观察着停在路上的皮卡的不同。 “下车!” 田拥军对着刑警说道，然后他从腰间掏出了枪，犹豫了一下说道：“相对，你们三个留在车上，不要出去！” 副驾驶的刑警跟田拥军同时跳下了车，田拥军示意了一下，刑警直接奔着下车的司机走了过去，而此刻的司机早已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走的很谨慎，田拥军认真的看着前面一片沉寂的皮卡，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小心！” 走向司机的刑警忽然叫出了声。 车上的柳相对坐在主驾驶的后面，他看的分明，蹲在地上的那个司机忽然起身，再起身的瞬间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枪，直直的指向了田拥军。 “啪”的一声枪响，田拥军首先开枪了。 子弹打中了司机扬起胳膊的那只肩膀，一朵血花翻起，司机胳膊无力的垂在了身侧，手中的枪应声而落。 田拥军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嘴里喊道：“拖开！” 刑警闻言迅速的制住了一脸苍白的司机，同时捡起了落到地上的枪，顶着司机移动向了猎豹车的这一面。 车上看守郑少新的刑警无法安然的坐在车里了，他犹豫了一下，推开车门走了下去，与那名推着司机的刑警站到了一起，紧靠着猎豹。 田拥军松了一口气，抬脚继续向着皮卡走了过去。 两辆车相距5米左右的距离，田拥军抬脚的一瞬间，皮卡车微微的动了一下。 车的抖动很轻微，可还是被细心的田拥军发现，他毫不犹豫的纵身直接越向了一旁。 车里的柳相对看的非常清晰，皮卡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后座忽然多出了一只手，手上拿着一把枪，在田拥军跃起的瞬间，枪声响了。 “田叔！” 柳相对睚眦欲裂。 他看着子弹旋转着穿透雨帘，直接射中了田拥军的身体。 田拥军高高的跃起，然后重重的摔了下去。 “田队！” 站在猎豹车的两名刑警这才发现了中弹的田拥军，看着一动不动趴在那里的队长，两人忽然抬腿向着田拥军倒地的地方跑了过去。 连续两声枪响，两人前后倒地。 皮卡车后座的那个人终于打开了车门，戴着金边的眼镜，一脸狰狞。 “想抓我，找死！” 话语中充斥着戾气。 郭庚的心思不可谓不重，心肠不可谓不狠，他让司机带着手枪下车佯装投降，而一直坐在后排的自己则直接躲到了座位下面，靠着前排的座椅掩护，让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而在约定好的司机开枪的瞬间，他出其不意的偷袭了田拥军，同时射倒了两位刑警。 很满意自己的一系列设计，郭庚稍微松了一口气，就算车上还有人，相信也不会再有热武器，只要没有枪，对自己的威胁就不大。 可他错了，他想错了。 柳相对在看到田拥军以及两个警员先后倒地的瞬间就有了计较，他双臂用力一下子由后座跳到了驾驶室的前排，松下手刹，脚踩油门，直接奔着郭庚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郭庚此时的脚根本没有落地，他坐在后座上推开车门正准备下车，一看到猎豹冲着自己加速驶来脸色一变，抬手冲着主驾驶的方向就扣动了扳机。 枪声响起，玻璃咔嚓一下崩出了条条裂痕，柳相对此时早已经预料到他的后续动作，一侧身整个上半身全部躲到了仪表盘的旁边，子弹打在玻璃上，玻璃碎屑溅到脸上生疼。 柳相对这时候做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他勾起倒挡锁，一加油门，车向着后面倒了过去。 然后他坐正在主驾驶的位置，抬眼看了看依旧坐在那里惊魂未定的郭庚，距离越来越远。 郭庚大怒，这他妈的柳相对是想撞死自己的节奏，看着一脸冷笑的柳相对重新挂了前进挡，郭庚抬手又是一枪。 距离有些远，柳相对在前进的过程中故意走出了S路线，这一颗子弹直接打在了车顶上，溅起了火花。 柳相对的脸色终于冷了下来，头也没回的跟已经做到身后的郑少新说道：“你给我坐好了！” 踩下油门，继续踩，踩到了家。 柳相对就这样挺起身板驾驶着猎豹直直冲向了皮卡，冲向了坐在皮卡后座的郭庚。 “我草你妈！” 郭庚的凶性也被彻底激了出来，他端起枪，瞄准了柳相对的脑袋，狞笑着扣动了扳机。 “傻逼！” 柳相对嘴里冷笑着说出这个词，身体没有丝毫的歪斜。 “小心！” 郑少新惊叫出声。 扳机被扣了下去，枪声，却没有响起！ 95年警方配备最多的是六四式手枪，标准弹夹七发子弹，这是所有对枪的常识有所了解的最基本认知。 可柳相对知道，在能放7颗子弹的弹夹里，为减小托弹簧压力，延长弹匣使用寿命，只装5发子弹。 郭庚刚刚射向车顶的那一颗，恰巧是第五颗，所以他根本不必闪躲一个没有子弹的手枪。 轰的一声，猎豹的车头顶上了皮卡的车身，后座的郭庚一个不稳趴倒在了皮卡的后座，整辆车后移，顶到了山壁。 柳相对身手按住档把，挂倒档，猎豹后退。 郭庚此刻已经显得有些疯狂，他想打开车门，可刚刚被猎豹沉重的车身撞击过，车门已经严重变形，无法打开。 一边是紧靠山壁，一边是变形无法打开的车门，柳相对看着如困在牢笼之中的郭庚，眼睛散发着冰冷的光芒。 “小心！” 一个几乎变形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了柳相对的耳边，让他惊愕的回头。 此刻的柳相对的眼睛里，郑少新铐着手铐，整个人已经站立了起来，他的头紧紧的顶死在猎豹车顶蓬，用自己整个的身体堵死了柳相对整个暴露在车后窗中的头颅。 枪声，在车外后方响起。 玻璃被穿透的声音闷闷的响起，就像一颗石子投入水面的声音。 然后又是一个声音在柳相对的耳朵中响起，这个声音更细小，可却如惊雷。 那是子弹射入肉体的声音。 郑少新用他的身体，挡住了那颗本应该射进自己头颅的子弹。 “郑少新！” 柳相对此刻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快就要爆开了，他想起了那个被打中肩膀的司机，还有那把已经被缴下的枪。 车顿了两秒钟的时间，当第二颗子弹继续沿着后车玻璃射进郑少新的身体的时候，柳相对已经驾驶着猎豹疯狂的撞向了后方依旧提着枪的大汉。 一个甩尾，车后轮勘堪停在了悬崖边，大汉应声飞起，直落悬崖。 “郑少新，你坚持住！” 柳相对现在的泪水也流了出来，两颗子弹巨大的穿透力，已经让郑少新的前胸布满血迹。 “柳相对......你替我妈挡的那颗子弹......” 郑少新此时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说话已经无法连续。 “我替我妈还给你......我们谁也不欠谁......” “第二颗子弹，算你欠我的......我不在了......替我照顾我妈......” 柳相对泪水如断线开闸，唰唰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听着郑少新越发急促的喘息声咬紧了牙关。 “我妈小时候就告诉我......做人，不能欠别人的，所以我得还给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逐渐闭合。 “睁开眼睛，你给我看着！” 柳相对大吼着，他攥住了挡把。 挂挡，加油，前冲。 轰~~ 轰轰~~ ...... 连续三次的撞击让皮卡车几乎成为了一团废铁，里面的郭庚满身鲜血，直直的倒在了后排座位上，但他依旧没有死，虽然口鼻溢血，但手脚依然在抽搐。 柳相对将车停在了原地，看着身后依旧保持着挺立姿势的郑少新，满面悲伤。 这是一个坏人，不折不扣的坏人，头顶生疮，脚底流脓。 他原先所犯下的罪行，加上他举报的与郭庚一起犯下的罪行，最乐观的估计，也得在监狱里度过余生，根本没有丝毫出来的可能。 这个事情，田拥军知道，孙队长知道，柳相对知道，郑少新自己，也知道。 与其在监狱里了却余生，不如将活着的希望，留给这个年轻的孩子，虽然这个孩子打碎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但至少让他知道了母亲对自己的心意，也实实在在的救了母亲一命。 这应当是郑少新的想法吧。 柳相对眉眼低垂，胸中似乎有一股无法言明的悲壮。 这个坏人，将他自己推上了绝路，毅然决然的将柳相对，留在了人间。 ; 第八十四章：后续的事情 八月的天气永远多变，这是一个善变的季节。 柳相对站在二楼大厅的窗前看着窗外刚才还一片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心里还在回想着几天前的事情，一声叹息。 田拥军被子弹穿透了腹部，差几厘米就挨到了胰腺，胰腺如果被打穿，胰液灌入身体，必死无疑。不幸中的万幸，大夫说了，几个月以后田拥军依旧是活蹦乱跳的一个好汉，这让温书记不禁松了一口气。 被射中的两个刑警，一个没有生命危险，而另一个，却永远无法再睁开眼睛。 郑少新当场死亡。 郭庚双腿双手骨骼被撞断，肋骨三根骨折，重度脑震荡，现在依旧躺在医院里没有醒来。 自己身上的伤势不大，可双腿的外皮全被磨掉，褪下裤子的时候已经模糊一片，头部有两个不小的口子，轻微脑震荡，可以说是这些人中伤势最轻的一个人。 温书记强烈要求柳相对住院治疗，但还是被他倔强的拒绝。 医院对现在的柳相对来说是一个恐怖的地方，那个地方每天都有人在死去，就像那个下着大雨的黑夜。 在父母的陪同下他双腿缠满绷带一瘸一拐的离开，在走出医院的瞬间，柳相对想到了那位虔诚信佛的妇人。 柳相对没有隐瞒，将事情所有的经过讲给了妇人听，妇人始终注视着院子里那一棵长势喜人的高大杨树。 顺着老人的眼光看过去，那里有一片叶子落了下来，依旧绿着。 她终究没有转身。 她早已经看过了盖着白布单的儿子，而死亡通知书，也已经发到了她的手上。 回家后的柳相对几天内没有踏出楼门半步，只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仔细的想着人间的这些事情，关于自己的，关于田拥军的，关于听到的那个殉职的警察的，还有，关于郑少新的。 那天的所有细节柳相对没有跟父母谈起过，他们也刻意躲避着没有谈起，可柳相对知道他们心里对自己的担心。 8月3号，病房里的郭庚醒来，被带往山塘单独隔离。 8月5日，有传言出，郭庚开始交代问题，一个庞大的贩毒网络浮出水面，华遵官场开始动荡，很多人开始不安。 8月7日，市公安局一系列人员变动，让人眼花缭乱，李局长双规，伍路刚被带走，还有很多柳相对不认识的人牵扯其中。 8月12日，市政府迎来调令，郭品工平调山塘水务局局长，上任四天后的16日，双规。 8月19日，华市长任期到站，温有方任华遵市委第一副书记，人民政府代市长。 8月21日，田拥军入院一个月，山塘市公安局迎来公安部嘉奖令，集体三等功，田拥军凭借在破案中的优秀表现，荣立个人三等功。 8月22日，公安局新局长上任，姓汪，据说是王中军书记力荐，与其渊源颇深。 8月23日，市委任命田拥军为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行政级别提半级，刑警队依旧归其管辖。 一切有条不紊，社会依旧一片祥和，偶尔会有流言传出，但是都没有出现柳相对的名字。有人难过，有人开心。 官场的变更没有引起柳相对丝毫的兴趣，他觉得这些东西跟自己有关，但关系不大。 他更喜欢看到大街上逐渐多起来的印有‘如山’两个字的50斤的粮袋，更喜欢听见父亲兴高采烈的说着我们到9月底应该可以在8个镇，4个乡建立起直营粮店，通过银行贷款可以为他们铺满货物。 他更喜欢吃罢晚饭母亲不停跟父亲念叨着今年真是发了大财，估计利润要比往年翻上几番。 他更喜欢跟父亲讨论关于玉米的看法，听着父亲说出跟他的想法符合的规划。 他甚至都想开着自家新买的箱式货运车出去兜几圈。 他也常去粮店，看看邓薇洒满汗水的额头和愈加开心的笑容。 他也常常跟父亲新招来的业务拓展员相互探讨。 业务拓展员是柳相对起的名字，而这个人员柳相对也非常熟悉，他的表兄，唐建生，三姑家的孩子，比他大了9岁。 这是一个了不起的采购人才，他在那一世虽然过得不是很如意，可采购技巧和营销手段，绝对非比寻常。 拿柳相对后世的经验来看就是：有大将之风。 柳相对也会经常去医院看望田拥军，那个高大的汉子身体素质好的惊人，手术完毕后恢复的很快，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重返岗位，只是这次办公不会是在刑警队，而是搬进了公安局那栋庄严的四层楼。 这个惊动了公安部的大案让田拥军因祸得福，虽然挨了一枪，但这也让他的仕途一片坦荡。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田拥军经常唏嘘，说这是命大福大，当时只是习惯了部队那种跃起扑倒的训练，没想到真还是阴差阳错了，如果原地扑倒，可能就是大腿或着别的位置，而大腿部血管密布，如果被击中有可能就是轮椅或者拄拐的命运，到那时候估计就要脱掉警装，告别自己一直心爱的这个事业了。 他还说当时带上柳相对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如果没有后来柳相对用车顶垮郭庚，说不定当场就被补了几枪，去跟马克思报道了。 柳相对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其实他是想说我们都要感谢那个已经不再的人，那个坏人，他站了起来，用后背挡住了呼啸的子弹，救回了柳相对，田拥军，还有那个昏迷的刑警三条人命。 于是他想起了那个头发花白的妇人，那个凝望落叶一言不发的母亲，她执着的相信着佛祖，相信着轮回，可她也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吃斋念佛，也挽不回那已经消逝的生命。 是她在最后的时刻用母爱感化了那个十恶不恶的罪徒，让他知晓了所有人生存的不易，因此算起来，救他们的，是那个信徒。 柳相对救了他的母亲，郑少新救了柳相对，还了他的救命之恩，还送给了田拥军一场富贵，间接的劈开了华遵换届的重重迷雾，让温书记理所当然的上台。 这一切，算不算佛家说的因果。 温秀逸来的更勤了，只要下班，她总会到柳如山的粮店坐会儿，跟邓薇说说话，然后拉着柳相对出去走走。 自从放下了心结，柳相对发现温秀逸更加的阳光和开朗，时不时就将我们家的老头挂在嘴上，讥笑温书记穿衣戴帽的土气和不修边幅，可话里话外透出的温情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的。 柳相对知道在自己整倒郭庚的过程中温秀逸其实对于温书记决定的做出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可他从来没有说过谢谢，那种默默的温情使他相信，温秀逸已经把自己看成了她的亲人，亲人之间，不需要这些东西。 温秀逸也经常会问起自己将来的打算，究竟有什么想法，是想走上仕途还是经商，柳相对这时候总是笑而不语。 他已经不太想去算计这些东西，自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的那几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活着，就要洒脱着的活着，生命有太多无常的聚散，不要总沉湎过去回头望，也别期望将来翘脚往前看，过好当下最重要。 ...... 时光走的很慢，这两个多月的暑假时间柳相对感觉快要抵的上自己上一世的一生。 时间走的很快，昨天仿佛还在初中的校园，明天就要收拾行囊准备踏进一中的大门。 这是柳相对重生回来的第四个月，他刻意的做了很多改变，也被迫做出了很多改变，刻意改变了一些人的命，一些人的命也被无意的改变，在16岁少年的眼里，这个世界已经不再像原来，这让他会经常感到无所适从。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缥缈的灵魂，活在了陌生的人间。 还好，自己很快就会进入那个一到夏天就满园飘香，风吹过来，榕树花落下来就像飘雪的校园，还好，他很快就会遇见那个总是挂着恬淡的笑容，一脸阳光和温暖的女孩。 我的夏梅，我回来了，你，是否别来无恙？ —————————————————————————————— 今天就这么多了，明天进入高中生涯。 ; 第八十五章：入学 华遵第一中学历史很悠久，建校已经有百年，在还未扩招的九十年代中期，一中就是大学的代名词。 有一句话在华遵流传很广。 进了一中的门，就是大学的人。 8月25号这天一中新生入学报道，比正常开学要早了一周的时间，这是因为新生要有6天的军训。 军训这个词在华遵当时的学校里绝对算一个新鲜词汇，一中开创了历史的先河，后来陆续的二中以及七中开始模仿，形成了一股潮流。 柳相对不知道95年在大城市的高中里是不是有军训这码事，反正在这个小小的县级市，一中首先以军训，军事化管理成名，而后升学率，连续几年在山塘同级别中学高考中屡夺第一，从而声名响彻整个山塘。 想着很快自己三七分的发型就要被寸头所取代，柳相对不仅暗然失笑。 这就是所谓的军事化管理，白居正校长的名言就是：“之所以让你们理成这样的发型，就是让我在身后就能分辨出你的性别。” 前面人头攒动，长长的队伍蠕动的很慢，里面夹杂着很多家长，应该是帮助自己的子女来办入学手续的。 本来柳如山也想来的，可被柳相对婉转拒绝了。 父亲最近真的有些忙，他最近跟隆兴的曹亚东走的很近，关于玉米的收购和销售有了一个完整的思路，一直在忙着这个事情，三天两头要往隆兴跑，柳相对真的觉得没必要让父亲浪费一天的时间跑来一中给自己办理各种手续。 另外，自己也没准备住校，书本还没有发，所以报道只需要带上录取通知书准考证和一些钱，很轻松。 上一世柳相对读一中的时候是选择了住校的，一是因为他读书以来从来没有住过校，感觉住校应该是很好玩的一件事情，二是他看见父亲实在是犯怵，想离得父母远一点。 可现在的柳相对不一样，他很希望留在父母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可以陪着他们走过自己的青葱岁月。 这是一种心态的转变，就像游子漂泊很久以后都希望回到故乡，人上了年纪以后总希望儿女陪在身边一样，经历过太多的世事沧桑，人会愈发觉察到亲情和故土的重要。 班级已经分配好了，只不过没有黑字红纸的公布出来，只有一切手续走完以后到了最后交学杂费的地方，你才能看到自己所在的班级。柳相对没有弄明白校长当时的想法，两辈子是一样的，一直没弄明白。 当然，柳相对此时一刻也没闲着，他总在东张西望。 交录取通知书的队伍总共排成了5排，今年一中总共录取了不到六百人，所以每排都有100多号人，乌压压的排出老远。柳相对站在了中间的队伍里，前后左右的打量着四周的人群，特别是女生，他总要仔细的看上两眼。 动作很直接，目光也很灼热，搞得一直排在柳相对身后那个稍显瘦小的女生直咧嘴，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啥，大大的眼镜在阳光下反着光。 柳相对在找夏梅。 不过单纯靠一双眼睛在周围的寻索难免范围狭小，从早晨8点排到了中午的饭点，他也没发现那个熟悉的影子。 8月底的太阳正毒，操场上没有任何的遮拦，阳光火辣辣的直射太阳底下的学生和家长们，可没有人离开，生怕自己一走，这个位置就会被人取代。 柳相对看看头面依旧看不到头的队伍，无奈的撇撇嘴，心说一中的报名制度太不科学，也太不人性化。 看了看头面那个一只手当扇子扇的秃顶大叔，柳相对转过了脸。 身后的姑娘应该是一个人来的，一个不大的行李卷放在脚下，眼镜大的盖住了半张脸，鼻子上有几颗细小的雀斑一点也没显得多余，倒衬出了几分可爱。 见到心里一直鄙夷的色狼竟然回头盯着自己看，姑娘不乐意了，抱起了胳膊皱起了眉头，撅着嘴问道：“你要干嘛？” 样子很好笑，看的柳相对笑了起来。 他问道：“这位同学，你是一个人吗？” 女同学愣了一下，看了看嘈杂的四周，估计这个色狼在学校里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于是回到道：“是啊，你想怎样样？” “哦，你看这就中午了，我捉摸着你也该饿了，如果离开去吃饭，咱们半天的队伍就白排了。” 柳相对跟这位同学商量到：“你看这样行不行，你给我拿着东西，给我占着位置，我去买饭，连同你的一起买了，这样咱们既能吃饱了饭，也不会丢了位置，行不行。” 大热天的吃不吃饭倒是无所谓，关键是他想去买点水，看样子轮到他们报道还要几小时的时间，如果这样硬挺下去，估计得中暑。 女生似乎很惊讶于柳相对的自来熟，她疑惑的看了半天眼前这个清秀的男生，问了一句：“我和你很熟吗？” “额......不太熟。” 柳相对有点尴尬。 “可这跟熟不熟好像没啥关系吧。” “有关系啊，我凭什么让你平白无故的给我买饭呢，所以......” 女孩一手抱着怀里的东西，一手伸进了口袋，拿出了一张五元的纸币递给柳相对说道：“不用你花钱，你把东西给我，你去买饭吧，我不饿，给我带瓶汽水就好。” 原来如此。 柳相对误会了女生的意思，他摆摆手说道：“不用了，汽水没几个钱，我请你。” 女孩没有缩回手，直直的伸在柳相对的面前。 柳相对无奈的摇摇头，还是接过了钱。 “真是个认真的人！” 柳相对心里暗自佩服着，跑向了教学楼后面的校内小卖店，对于这个位置，他至今记忆犹新。 这个店应该是学校政教处主任亲戚开的，虽然简陋但货物很全，在阴暗的后屋里面甚至有学校明令禁止出售的烟和酒。 “老板，2包面包，2瓶汽水。” 这里的生意着实火爆，里里外外围了好多人，有家长也有学生。 好不容易挤到了里面，柳相对递出手里的钱。 “柳相对？” 柳相对还没接过老板手中的汽水，一个声音就在自己的旁边响了起来，他偏头一看，熟人。 “老班啊，看见你真让人开心。” 柳相对瞅着许悦呵呵的笑了起来，说实话，两个月没见，乍一见自己的同学还真的觉得很亲切。 许悦穿着白色的短袖，白色的休闲裤，白色的休闲鞋，一身白色在人群里格外显眼，再加上俊俏的面容，着实让人感觉一表人才。 许悦没有拒绝柳相对的好意，伸手接过了递过来的汽水，笑着说道：“是啊，一晃俩月过去了，这就开学了。” 两人走到了人群的外面，来到了一处树荫底下。 柳相对心里其实对许悦是没有多少恶感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就算同窗的时候有过一些摩擦，但那也是无关痛痒的小打小闹，他没有觉得这个人人品有什么问题。 于是他关心的问道：“怎么样，入学手续办完了吗？” “啊，早办完了，我爸找了主任，没有排队。” 许悦面上有得意的神色，仿佛家世让他忘记了在这个男孩面前曾受到的打击。 他的头微微昂起，看着柳相对说道：“你呢？” “命运不公，我还在排队，估计得到下午了。” 柳相对嘿嘿的笑着，感叹着有人好办事。 不过这个笑容让许悦有些瘆的慌，柳相对这样的笑容他见过几次，每次自己都没遇见过什么好事。 柳相对也看出了许悦的不自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行了啊，你可以找地方晒阴凉享福了，我还得继续去受苦，找时间再聊。” 说罢也不等他有所反应，直接转身离开。 可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的许悦犹豫着喊道：“等一下。” “有事吗？” 柳相对回头看着挠着脑袋的许悦问道。 “那个......” 这时候的许悦说话有些吞吞吐吐，他继续挠着脑袋，目光闪躲着说道：“你是不是知道李菲会考省专啊？” “什么？” 柳相对没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 “李菲考上了省专，她是不是跟你说过？” “哦，那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柳相对知道许悦这时候的小心思，他笑着摇摇头，心里没有丝毫的奇怪。 “你不知道？” 许悦看起来有点惊讶。 “现在知道了，你不是说了吗？” “那个......那个......你跟李菲不是......” 许悦有点结巴，脸色有点发红的问道：“不是谈恋爱呢吗？” 柳相对彻底乐了，搞了半天，许悦还在误会着这件事情，叫住自己就是为了求证这个啊。 他摇摇头。 顺着许悦的身后望过去，不远处是一颗长得很茁壮的榕树，榕树的树冠茂盛，有些枝桠已经伸出了围墙。 柳相对张嘴声音温柔的说道：“我留在了原地，她会飞走，怎么能走到一起呢？何况......” “我要等的人，在这里......” ; 第八十六章：再遇燕无双 柳相对走回队列的时候那个戴着大号眼镜的女孩正在回头张望，看见柳相对过来着急的挥了挥手，高声喊道：“快点，买个东西也要这么长时间。” 柳相对走的很认真，根本忘了买东西这码事，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手里只有自己喝了一半的汽水，给女孩买的那瓶，送给许悦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回去给你买。” 柳相对忽然想起了女孩的嘱托，脸觉得有些发烧，这叫什么事，一提到李菲，怎么把别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柳相对也没办法解释，撒腿就往小卖店跑。 “你给我回来。” 女孩脸有些红，张嘴冲着柳相对喊道。 “别急，很快的。”柳相对摆摆手，他估计姑娘也该很渴了，所以有些着急。 “你先给我回来！” 女孩看见柳相对的动作更着急了，脸红的像块红布，她扬起手不停的冲着柳相对招呼。 “怎么了？” 柳相对无奈的走到了女孩近前,看着造型有些奇怪的她。 “东西你先拿着，我去厕所！” 眼镜女孩一把将东西塞到了柳相对的怀里，撒腿就跑了出去。 原来如此啊。 柳相对看着女孩的背影觉得有些好笑，这个人太认真了，为了等柳相对也不知道憋了多久了。 啃了一口面包，柳相对的眼神继续在人群中巡梭，期望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人很多，那个熟悉的人依旧了无踪影，虽然没有找到夏梅，可柳相对还是看到了很多熟人。 那些熟人有些是苏中升上来的初中同学，而有些，则是上辈子自己的一中同班。 队伍最后方那个胖子叫王磊，曾是柳相对一个宿舍的住校生，性格有些惫懒，可学习成绩很棒，最后考上了津门的一所名牌大学。 邻队隔几个身位的那个女生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刘可颖，那个标志性的大辫子让柳相对记忆犹新，真正的长发及腰。 上高中的时候柳相对没少跟同班男生讨论过此女这条辫子的真伪，还跟一个同寝的男生打赌过留到这么长需要的时间。 不远的操场上抱着篮球发呆的大个子是孙冰，长得很帅，体育特招，很招女生喜欢的一个男孩，篮球打的很棒，最后走了北河师大，听说后来回一中执教。 还有很多晃眼间走过，认识却叫不出名字的一些人，有男有女，面目青涩却洋溢着青春的气息，那些都曾经出现在自己最奔放的年华里，可最终再也没见。 队列外面维持学生和家长们排队秩序的是政教处的高淑芬老师，政教处专职查学生迟到早退的，负责白条和红条的发放，外号灭绝师太，不讲情面。 对了，最外面那张桌子上负责收取通知书的秃顶中年男人，是自己高三的班主任，杨东华老师，教英语，就是凭借自己那届高考一举夺下了整个的高考外语平均分全省第一，而直接升任教务处副主任，直至主任，副校长。 柳相对看着这些人，想着那些事，思绪如坠云雾，差一点分辨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他们依旧年轻，如此鲜活，在蓝天碧草，榕树满地的校园里生机勃勃，这让柳相对的心胸禁不住开朗了起来，这就是重活的优势，他可以在这里回忆他们的将来，而被回忆的这些人，却一直在憧憬着将来。 柳相对觉得这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柳相对？” 一个清脆的声音惊醒了依旧沉浸在回忆中的柳相对，他猛然转头，发现了在不远处手里甩着墨镜的那个清丽的女生。 “呀，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是燕无双，她惊呼一声，快步从甬路旁跑到了柳相对的身边，一脸惊喜。 “燕子，呵呵。” 柳相对应了一声，一手拿着面包，一手提着汽水，冲着燕无双微微一笑。 一身得体的套装裙子，齐耳短发，燕无双显得很是清丽干练，她绕着柳相对走了半圈，嘴里不停的啧啧感叹。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柳相对好奇的问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了不起啊，没想到你小子隐藏的这么深，竟然安然无恙的出来了，还做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燕无双明显知道柳相对扳倒了郭庚，那个她自己都认为是个人物的帅气青年。 柳相对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对了......” 燕无双忽然收敛了笑脸，变得有些可怜兮兮的说道：“那天的事情，你不会抱怨我吧，我也是没办法，回来后还跟我爸提起要怎么帮助你呢。” 对于这个善变的女孩柳相对早有领教，他知道燕无双是在变相的跟自己道歉，可他从来没有认为那天的事情燕无双做的有哪些地方不对。 作为只接触了一天的朋友，她的作为无可厚非，柳相对能够理解。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我这不还囫囵的站在这里吗。” 柳相对摇摇头表示他根本没有介意。 “呵呵，我就知道你没事，小海因为这个还抱怨我半天呢。” 燕无双是那种很会展示自己优点的人，她的一颦一笑将自己的长相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细长的眉毛高挑，鼻子微皱，让你生不起讨厌的心思。 “对了，给你介绍一下。” 燕无双转脸看着身后跟着的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微笑着说道：“这是我老爸，老帅哥一枚，土财主。” 然后也不等他的父亲说话，她拉住父亲的胳膊说道：“老爸，这就是你夸奖的那个机智无双的柳相对，今天你见到活人了，嘻嘻。” 柳相对这才注意到燕无双拽住的这个中年男子。 一身浅色西服套装，这么热的天气里依然记着领带，头发向后背着，打着摩斯，一丝不苟，眉毛很浓，方脸膛，看起来很有一股气势。 “叔叔您好。” 柳相对很有礼貌的跟中年人打了个招呼。 “哈哈，你好，早想见见你了，没想到今天恰巧碰到。” 中年人显得很爽朗，哈哈大笑着伸出了手，意思是想跟柳相对握个手。 柳相对左手拿着面包，右手拿着汽水，怀里还抱着一些录取通知书等一些东西，实在腾不出手来，于是尴尬的笑道：“叔叔，我就不跟您握手了，吃面包一手的油。” 中年人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他放下手看了看长长的队伍，皱着眉头说道：“怎么还没有报名？” “人太多，不过也不会等很久了。” 柳相对对于这个倒不是特别在意，他的时间很充裕，慢慢来。 “这样吧，我跟学校的张主任很熟悉，你把东西交给我，我来帮你办理。” 他显得很热情，主动开口说道。 “不用了叔叔，我也不赶时间，再说，这里也不仅仅是我自己的。” 柳相对拒绝了他的提议，虽然自己不反感这种开后门的行为，但是也不愿意平白无故的承受这种恩惠，况且，这里还有一个戴眼镜的同学的东西。 “不必客气，大热天你也不嫌累啊。” 燕无双说话了，她身手就拿过了柳相对怀里抱的那些信封，转身递给了中年人。 “哎？那是我的东西。” 还没等柳相对说话，就听见了身后那个眼镜女的声音，她急慌慌的跑到了燕无双的跟前，一把抢过了自己的通知书。 她的动作让燕无双有些发愣，她疑惑的看着柳相对，似乎在等着解释。 “哦，这位同学刚才上厕所了，我替人家拿着东西呢。” 柳相对笑笑解释道。 可话还没说完，一个白白的手掌就伸到了他的面前。 “我的汽水呢？还有，零钱给我拿来！” 解决了个人的问题，女孩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汽水和钱。 柳相对很想挠挠脑袋表示尴尬的，可左手都是油，右手拿着半瓶的汽水，他腾不出手，只好冲着女孩挤着眼睛说道：“那个......本来给你买了，可被原来的一个校友抢走了，这不刚才想再去给你买一瓶，你不是硬要我先回来吗。” 柳相对看了看女孩变红的脸庞，笑着说道：“这样，这位同学，你拿着东西，我再去给你买一瓶。” 柳相对将另一个整块的面包递给了她说道：“这个面包算是赔罪，行不行？” 燕无双在一旁笑着看着两人在这里议论汽水，一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 “我不叫这位同学，我有名字的。” 女孩似乎相信了柳相对的话，只不过对他的称呼不太满意，皱着鼻子纠正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叫柳相对，请问你的名字。” 柳相对赶紧道歉着问道，他觉得这个女孩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呵呵，你这名字有意思，你爸有文化。” 女孩呵呵笑着调侃道。 “啊？什么意思？” 柳相对有点摸不着头脑。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啊，你爸肯定希望你成为爱因斯坦式的科学家，看样子也是做学问的人。” “......” 柳相对无言以对，这个女孩联想能力真的很丰富，柳相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知不知道爱因斯坦这个人，反正他的爷爷肯定是不知道。 “对了，我叫许小苗。” 女孩忽然想起还没介绍自己，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什么？你叫许小苗！” 柳相对惊呼出声。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本章为OTZ腹黑宅，爱我就日了狗，相濡以沫吧，阿康I，笑天·无语，小宝，落日戏孤烟，还有许多我没看见却一直都在的那些人加更。 说这话我有些汗颜，一天一更你还好意思专门写出一个感谢单章。 我不想解释些东西，我怕你们笑话。 我工作特别忙，还是一个手残党，晚上六点多回家后吃完饭，写3000字基本要到11点多，再加上修改和调整，大概要过12点，因此写两章对我来说是一件挺艰难的事情。 再有半个月左右我工作上的事情就会告一段落，到那时候基本能做到全天写字，再手残，一周十更还会做到。 呵呵，还没放话一天俩更啊，我汗然无语。 我已人过三十，家里的事情很多，有妻子小孩，也有父母，我无法做到抛弃一切去写字，请你们谅解，我只能保证每周至少有一半的时间双更，这是最低限度，保不准一天三更呢。 但是有一件事我可以保证，就是，写完它。 当然，没有多少人催过我，你们只是默默的看书，然后用行动告诉我你们在等我，这让我感激涕零，这是一种莫大的鼓励和理解，我感激，也感恩。 所以，我会努力写，用力写，我不玩游戏不赌博，公司放假以后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际，所以我会竭尽我所能多写字，用更好看的故事，更精彩的剧情来回报你们。 ; 第八十七章：吓一跳的名字 柳相对大惊失色的喊叫引起了燕无双的兴趣，在她的印象里柳相对一直是一个沉稳的男孩，沉稳的像个老汉，很少出现这么出格的反应。 他的惊叫声也引起了燕无双身后中年人的注意。 关于柳相对在华遵出事以后一系列的内幕虽然被遮掩的很干净，可作为一个在山塘来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肯定有自己得知的渠道，他本身对这个叫柳相对的男孩就充满了好奇，草根出身，凭借自己的关系扳倒了号称华遵第一少爷的郭庚，这个人很不简单，而看样子这个男孩子对于这个叫许小苗的名字如此的吃惊，那么这个女孩子，肯定也有不凡之处。 于是他将目光也饶有兴致的投向了这个个子不高的女生。 许小苗其实在95年绝对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名字，无关政治，无关财富，也无关科技，可柳相对知道2012年的许小苗这个名字。 麦肯锡咨询公司大中华区第一位女性总裁，第一位担任大区总裁的华人，第一个以不到35岁担任麦肯锡绝对高层的年轻人，很多第一的光环围绕着一个名字，那就是：许小苗。 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上一世的柳相对跟许小苗没有任何的交集，一个翱翔在天空，一个蹒跚行走在沼泽，按他的理解就是老死也不会有所往来，可柳相对就是知道她，并且清楚的记得她后世的样子。 自从从京城回到家乡发展以后，柳相对跟留在家乡的那些同学和老师联系就越来越多，而参加高中同学聚会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班主任杨东华老师后来担任学校主抓教学的副校长，学校的名人录也在他的手里更加完善，并且整理成册收藏进了校史馆，而每年两次的聚会杨老师总会拿着这个画册到现场，每次喝醉以后总会拿出来让大家观瞻。 按照老师的意思就是他育人一生，其实最大的成就就是看着这些当年的雏鹰终于展翅高飞，翔于九天，这是他最大的骄傲。 而提及这些人时，杨东华总会专门指着一个面目清秀，一脸强势的女孩说这是他发掘出来的，当看到这个女孩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个孩子将来绝对前途一片光明。而这时候他也总会说一句：哦对了，她跟你们还是一届。 老师说这些话的时候，柳相对总是低着头不说话，专心致志看画册，在老师的心里，自己应该算是拖后腿的那些人吧，因此他总会认真的辨认这些当年的同窗，想象当年的样子，看看她们究竟面相上有何不凡之处。 照片里的许小苗精明干练，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装，站在万人的台前像是正在演讲，那种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信和骄傲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柳相对这时候总会禁不住感叹世事的无常，谁能想的到当时自己的身边竟然有这样一尊大神。 可令他遗憾的是，他总是想不起如此叱咤风云的一个人物当年长得是一个什么样子，按理来说在高中时期这样的人才就应该崭露头角了，学习成绩也绝对是名列前茅，可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这时候老师总会解释说当年的许小苗是如何的平凡，学习成绩只是排在了全年级的第八第九的样子，所以全校的学习经验交流发言，轮不到她，长相普通貌不惊人，所以接待任务也轮不到她，她一直默默无闻的在一中里努力，直到高考以一匹黑马的态势杀出重围，获得了全省第三，山塘第一的成绩后才一鸣惊人。 可惜的是，那时候只是一张红纸喜报，没有照片。 所以柳相对看到了在后世里如雷贯耳的名人，忍不住惊叫出了声音。 他的声音也把许小苗吓了一跳，她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这个色眯眯的男孩子。 柳相对现在确实是在仔细的打量着许小苗，这个妖孽一样的学霸在后世的照片里气场非常强大，可如今看起来怎么能这么土呢？梳着辫子，带着大号的眼镜，一身乡土打扮，柳相对无论如何也不能把现在的许小苗跟后世那个风云人物联系到一起。 “我说，你这样打量一个女生，是不是不太好！” 柳相对依旧在琢磨着许小苗究竟是带着遮住半张脸的大号眼镜好看还是带隐形眼镜好看的时候，燕无双清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可他丝毫没有在意旁人的眼光，一脸沉思的说道：“嗯，你还是戴隐形好一点。” “什么？” 许小苗此时被柳相对莫名其妙的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开始怀疑眼前这个清秀的男孩子是不是有病。 “哈哈，没事，我走神了。” 柳相对开始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可脸皮厚是他一惯的作风，他忽然间转身对着燕无双的父亲说道：“谢谢叔叔，我想了一下，觉得还是麻烦您帮我们把手续办一下，呵呵，天气太热了。” 说罢他右手扇了扇风，一脸的谄媚。 “你没发烧吧，怎么一惊一乍的。” 燕无双看着柳相对奇怪的一系列动作有些揶揄的问道。 “没，没，不过再等下去估计快了，麻烦叔叔了。” 回答完燕无双的调侃，他将手中的汽水面包直接放到了地上，擦了擦手，将自己怀里的那两封录取通知书递给了伸出手来的中年人，嘴里不停的说着谢谢。 燕无双没好气的看了柳相对一眼，心里责怪着他拿着父亲的人情充好人。 而中年人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冲他们点点头示意一起来。 许小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柳相对拽着胳膊一起跟在了燕无双父亲的身后。 开玩笑，对于这位国宝级的策划人物，可别给热的中暑了。 柳相对如是想。 ...... 有人就是好办事，当然，燕无双的父亲也没有招仇恨的直接走到前排要求老师提前给两人办理，而是直接领着他们去了教务处。 教务处有专门的留守老师负责办理特殊学生的入学手续，看来无论一中这所学校有多清高，也跳不开这种人情世故。 “燕总，怎么又回来了？” 老师认识燕无双的父亲，因此看见他引着人进来就从桌子旁站了起来，一脸笑意。 “哦，还得麻烦吴老师，这两个是我一个朋友的孩子，体质不太好，一直在操场排队我怕他们吃不消，这不请您开个后门嘛。” 这个老师柳相对当然也认识，教过他高三的政治，后来听说离开了一中，下海经商，至于后来怎么样，柳相对不太清楚。 时间刚好卡在了吃饭的空当，所以屋子里面没有其他要办理入学手续的学生或家长，因此两人的手续办理的非常快。 验证入学通知书，交完学杂费等各项费用，交了各种需要办理整件的照片也没用半个小时。 吴老师谢绝了燕总请客的好意，起身送他离开了办公室，临别时还在嘱咐着几个孩子好好学习。 出了教学楼，看着正午的太阳，燕无双的父亲想请几个孩子一起吃顿饭，可被柳相对很客气的拒绝了，麻烦人家办事情还要让人家请客，没这个道理。 而燕无双似乎也不愿意父亲在这里过多的停留，叫嚷着说既然你那么忙，就赶紧走吧。 看的出她的父亲确实很忙，也没有多做客套，专门跟柳相对握了个手后转身离开。 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燕无双终于开心了起来，她转过脸对柳相对说道：“怎么样，大人走了，我做东，请你们两人吃顿饭，没问题吧。” 对于燕无双一起吃饭的提议柳相对没有反对，他点点头说道：“可以啊，不过这顿饭我请吧，但是吃不起大餐。” 燕无双对于谁请客倒不是很介意，她只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解除上次酒吧事件的误会，于是开心的点点头。 而许小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人家替自己办了事情，这又要请自己吃饭，说实话，她们的关系还没有这么熟。 “走吧，我还欠你一瓶汽水，这次算补偿。” 柳相对有意与许小苗接近，哪会错过这个沟通感情的机会。 “那好吧。” 许小苗也很干脆，没有太过推脱。 “你们稍等我一下，我得先把行李放回宿舍。” 一直抱着一大包的东西，出去吃饭确实不太方便，柳相对抢过她手中的小号行李卷说道：“没事，我帮你。” 第八十八章：帮我个忙 迎宾楼在市区的中心，价格不贵也说不上便宜，关键是非常干净，柳相对请两人在这里吃的午饭。 点了三个菜，一个汤，又给两位女士要了饮料，三人开始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等菜。 “对了燕子，你是几班啊？” 柳相对开口问道，自己没有疑问还是被分到了十班，许小苗是三班，他还不知道燕无双是哪一个班级。 “六班。” 燕无双回答道，随后她看了看许小苗，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好奇，也不管柳相对跟许小苗是不是熟悉，开口问道：“对了，你是怎么搞掉的那位啊，我真的特好奇。” 燕无双一脸的崇拜，她仰着脸问道：“那可是个人物，不是一般人能搞定得。” 柳相对笑了笑，他没准备回答这个问题，那个染血的黑夜在他的心里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这个印象是灰色的，他是第一次睁大眼睛看着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人在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冰冷的尸体，也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 “你跟他不是朋友吗？怎么看样子你不是很难过？” 柳相对岔开了话题。 “呵呵......” 燕无双轻声一笑，脸上又挂上了那种清冷优雅的笑容。 “准确说，只是利益合作关系，其实很多时候，我们更希望远离这些人。” 燕无双有着比一般同龄人更多的感悟，她晃动着果汁的吸管，低着头说道：“为了利益可以接近，但我爸说过，绝对不能牵扯太深。” 柳相对皱皱眉头没有说话，燕无双的这种语气，他实在有些不习惯。 许小苗看着两人像打哑谜一样的对话有些迷糊，不过这些东西跟她关系不大，她也不会好奇的提问。 “一个人倒了霉，连带着整个官场发生一场动荡，这个人也算是个人物了。” 燕无双继续感叹。 柳相对看着她唏嘘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开口问道：“没连累你们家吧。” 燕无双摇摇头，“我们家是正经的经商人家，虽然也会有些非常规的行为，但是从来不会踩线，所以我爸只是被传，问了几次话，被查了一次账目，其他的，没事。” 她的话很简单，可柳相对却从中听出了不凡。 郭庚的这个案子影响其实很大，不仅仅是因为它涉及到了在小县城中不常见的毒‘品贩运与销售，还涉及到了很多官场上的隐秘，而燕家能在这波及很广的风暴中全身而退，毫发无损，燕家的实力可见一斑。 摇摇头柳相对不再讨论这个问题，他转脸问着许小苗：“小苗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谈话中不要冷落任何一个人，这是为人处世的艺术，柳相对掌握的很好。 可许小苗对于柳相对对自己的称呼有些不习惯，一是这个名字叫出来让人觉得对方好像是自己的长辈，特别是柳相对脸上带出来的那种随意，让她觉得这个男孩子有点老气横秋。 更重要的，两人真的没有这么熟。 皱了皱鼻子，推了推眼镜，许小苗说道：“横乡五中。” 横乡五中柳相对知道，是一所国办中学，不过也是随着重点初中的取消而销声匿迹。 在当时的华遵，最厉害的重点初级中学不是一中附中，二中附中这些高中的附属中学，而是横乡五中。 在九十年代奥林匹克数学竞赛横行的年代，横乡五中每年都会有那么两三个尖子生夺得全国奥数竞赛的奖牌，因此声名显赫，而横向五中也因此被冠以了奥数摇篮的诺大名头。 “哇，你是横乡五中毕业的啊，了不起。” 燕无双虽然在山塘上的初中，可看样子也是知道这所学校的名声的，她夸张的睁大着眼睛，一脸羡慕的看着许小苗，让许小苗有些不好意思。 柳相对能够看得出燕无双表演的痕迹，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什么场合应该说什么话，说什么样的话能够让人觉得舒服，她很在行。 “厉害，据说横乡五中直升山塘一中的比率特别高啊。” 燕无双继续感叹。 山塘一中是国家级重点高中，整个山塘地区最好的中学，里面的学生有很大一部分是少年天才。 它们的招生很特别，首先在各种国家级竞赛获奖的初中生中遴选，其次在中考成绩最优秀的学生中遴选，最后才是分配到整个山塘的个县区的名额，厉害的一塌糊涂。 听到燕无双聊起了自己的母校，许小苗来了兴趣，来人叽叽喳喳的讨论了起来，不过女人的思维确实是天马行空，特别是聪明的女人。 她们从最初的横乡五中的竞赛秘籍，聊到了山塘的大学升学率，继而聊到了华遵一中，直至扩展到了华国的教育体制，不亦乐乎，甚至忘记了吃饭这件事情，拿着筷子指点江山，热血激昂，彻底将做东的柳相对晾在了一旁。 柳相对默默的吃着饭，身边两个女孩子的聊天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思绪，他这时候又想起了夏梅。 今天没让父亲来送自己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 自己办完了入学手续能够腾出大把的时间来寻找自己心里最惦记的人，这是一种不能为外人道的心情，在不经意间忽然看见那个总会进入自己梦里的影子，绝对是一种幸福，柳相对很期望这种幸福就在今天降临。 可自己已经刻意的看了整个上午，仍旧没有找到，这让他忽然有些忐忑，会不会是要到下午才能到？会不会是母亲帮忙报的名，夏梅一直歇息在某个角落？有没有可能她记错了报名时间？ 柳相对不禁哑然失笑，关心则乱啊，无论如何，他相信夏梅现在就应该在校园的某一个地方，或许中午的太阳有点毒，她扬起了手正在擦着汗，或许手续已经办完，她正在宿舍的楼下跟母亲依依惜别，总而言之，她就在那里，没有消失。 燕无双其实一直注意着柳相对，看到他忽然傻子一样的笑了起来有些奇怪，于是停止了跟许小苗的讨论，用筷子敲了敲碗说道：“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犯傻的笑，挺吓人的。” 她的话将柳相对从胡思乱想中带了回来，看着一脸嬉笑的燕无双，柳相对忽然心头一动。 “燕子，你是不是跟学校教务处的老师比较熟？” 在五六百的学生中找到一个人，对于个身单力薄的柳相对来说可能比较麻烦，可这在教务处完全不叫个事。 “还可以吧，教务处郑主任跟我爸是朋友，我跟他也很熟。” 燕无双似乎很热衷于帮助人，特别是帮助柳相对，她一脸兴奋的看着柳相对问道：“怎么了，有事情需要帮忙吗？” “对啊，想请你让教务处帮我找个人。” 柳相对忽然开心了起来，心里赞叹自己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哦，没问题，不过，我这么帮你，有什么好处？” 柳相对知道她这是在开玩笑，于是笑着说道：“你要什么都行，只要帮我找到人，这顿饭算提前支付利息。” “切，小气，这样，算你欠我个条件，等以后我想起来再跟你提。” 柳相对丝毫没有介意，使劲的点着头。 “说吧，叫什么，是男是女？” 燕无双提到男女的时候一脸的八卦，连在一旁认真听着两人对话的许小苗也竖起了耳朵，看样子到什么时候女人对这方面的事情也充满了好奇。 “夏梅，新生。” 说出名字，柳相对就知道他们两个能知道性别。 燕无双一脸了然的模样，仔细看了两眼柳相对，然后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尖细着声音说道：“哎呦，我还以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呢，原来你也会动凡心啊。” “什么乱起八糟的？” 柳相对听出了她嘴里的嘲笑，不过他的脸根本没有红，也不发烧，按他的想法，找自己的老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有什么。 “我可在小海的嘴里听说过你的光辉历史啊，那个叫什么？哦，李菲。” 燕无双将纸巾放到了一边，扬起了头揶揄的说道：“这又来了一个夏梅，别跟我说她是你家亲戚啊。” 看来章墨海已经将自己的老底抖的底掉啊，不过现在也不是诅咒章墨海的时候，柳相对堆起笑脸问道：“燕子，你就说帮不帮吧，其实我知道你很厉害，朋友的事情肯定要帮是不是？” 也不等燕无双说话，柳相对端起了茶杯，冲着燕无双举了举，“谢谢啊，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微凉的茶水顺着咽喉流到胃里，让柳相对从里到外感到了舒畅，这夏梅很快就有着落了，柳相对就像吃了一牙西瓜一样的香甜。 看着柳相对无赖的样子，许小苗忽然觉得很好玩，她拿起饮料喝了一口，笑着说道：“没错了，看样子这个娃子确实是早恋了。” “呦，学霸也知道早恋这个词？” 柳相对对于许小苗的评价不置可否，他倒是很好奇这个女孩爽朗的性格，熟悉了以后他才发现，其实许小苗这个人也挺有意思。 “什么叫学霸？” 许小苗第一次听见这个词，本能的她觉得这不是一个褒义词， 可还没等柳相对解释，燕无双开口了。 “喂，我说柳相对，算你欠我个条件啊，我帮你找到人以后，你可别反悔。” “不会不会，我说话算数。” 柳相对哪会理会一个小女孩随口提出的条件，他笑着摆摆手，示意自己是一个讲信用的人。 ; 第八十九章：不闻 酒足饭饱，三人愉快的离开了迎宾楼，这顿饭虽然花了柳相对一个星期的午饭钱，可他依旧觉得心情愉快。 许小苗告别两人直接去了宿舍，燕无双以现在老师太忙为借口，推脱到了下午帮忙找人，也一溜烟的跑去了宿舍，离开前约定好下午在操场的主席台前见面。 现在的柳相对无事可干，可他也不准备回家了，虽然等待消息是一件让人焦心的事情，但他还是来到了主席台那里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下，他准备就这样在这里等到燕无双来，顺便仔细的打量打量这个阔别二十年，在记忆里已经逐渐变淡的校园。 ‘百年名校’那块碑还立在进校甬路的尽头，上面加盖了亭子，四周有很茂盛的鲜花绿草，还有铁质的栅栏将它圈了起来，孑然孤傲的站在那里彰显着这所学校的不凡。 绕过亭子，甬路的转折的尽头是一个月亮门，两边种着高大的榕树，上面的榕树花现在早已谢了，没有香气洒满整个校园，柳相对想了起来，那年的毕业照就是在那里照下的，然后所有的学生就在那里散开各奔东西。 月亮门向西直行是一排新建的平房，那里是政教处，教务处，校长室等学校的职能部门，最东面的山墙被抹上灰涂成成了黑板，所有校园的大事件都会在那里发布，喜报是红色的纸张，违纪是白色的纸张。 而各个教研组，则在平房后面的教学楼里。 三层的教学楼已经古旧，估计建成时间已经不短，绿色的爬山虎爬满围墙，很巧妙的避开了各个教室的窗口，从主席台的位置只能看到二层以上，像一个看不见脚的绿巨人，关闭的那些窗子就像一个一个伤疤将巨人分解开，显得格外规律。 现在的老生都没有开学，所以在主席台这里听不见教室传来的嗓门大的老师授课的声音，也听不见学生们传来的大声朗读的声音，教学楼只是安静的矗立在那里，一层是高一年级，二层是高二年级，三层是高三年级。 再往西看就是几颗榕树了，每个年级十班的位置都在楼的最西侧，伸出来的楼梯掩映在榕树的枝桠间，走在那里你能随手摘下榕树花。 那年的高中二年级，自己就是在那个榕树飘雪的台阶上第一次注意到了夏梅，那个很有美感的侧脸一下子将自己的心神勾的飘上云端，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上了这个女孩。 教学楼后面是食堂，每次早中晚三次的饭点乌压压的几百人疾步走向食堂的场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让现在的自己想起来也不禁一阵苦笑。 一中是不允许学生从教室直接跑步进入食堂的，有专门的教务处老师守在门口巡查，如果发现了有学生敢双脚同时离地，那对不起了，白条一张，白条会将你所在的班级总分拉低，然后得白条最多的学生会被班主任责令将家长请来，让你的家长跟着你一起接受校规再教育，然后回家以后你的家长就会更加无情的教育你。 学校兵不血刃，就可以让你屁股开花，这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食堂的后面就是宿舍楼了，一中那些年的招生很少，每届六百来人，所以住校生也不会特别多，一男一女两栋三层宿舍楼并立两旁，严格按照男左女右的原则，就跟不远处那个没有标识的厕所一样。 柳相对慢慢的将身体靠在了主席台一个角落的探照灯杆子上，然后他的眼光就这样瞄向了天空。 天空晴朗，但是有云飘动，一会变成一个狮子一会又变成了老虎，最幸福的是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美人的剪影，鼻子很挺，拖在后面的应该是马尾，眼睛就是露出来的蓝色天空，仿佛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柳相对恍惚间觉得这个样子竟然这么像夏梅。 然后他就在夏梅脉脉的注视下睡着了。 他梦见了一个灯光昏暗的房间，夏梅就那样孤独的站在那里，四周应该是泛黄的墙壁，看不到门，夏梅张着嘴跟自己说话，可无论怎么听自己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然后场景忽然变换，变成了拥挤的街道，街上车水马龙，可诡异的没有一丝声音传出来，夏梅就用脉脉的眼神看着自己，然后她忽然萧瑟的转身，投入了无尽的人烟里面，眨眼不见。 柳相对豁然睁开了眼睛，刺目的光线让他忽然眯起了眼睛。 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太阳已经偏移，树荫已经不在身上，柳相对分不清身上的那些究竟是冷汗还是热汗，刚才的白日梦清晰的印在心里，让他心里有些悲伤。 夏梅在梦里那双含情脉脉的，最后变成幽怨的双眼一直在晃动，然后她转身的背影也跟着晃动了起来，晃动的自己眼角禁不住湿润了起来，恍惚间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少年无家可归，满眼花红柳绿，满耳嘈杂，而自己却孤独的奔跑在岁月里。 使劲的晃了晃脑袋，柳相对强迫自己将这种感觉抛出了大脑，然后他站了起来，感觉腿坐的有些麻，于是使劲的跺着脚让知觉渐渐的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嘿！”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在身后，柳相对知道是燕无双，那种特殊的香水味出卖了她。 “自虐呢？” 燕无双嘻哈着转到了柳相对面前，看着这个男孩低着头用脚使劲的蹬着地，有些好笑的问道。 柳相对没有开口，他继续跺脚，头都没抬。 “怎么，那么急切的让我找人，现在反倒是不着急了？” 燕无双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柳相对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掀起落下，觉得现在的他有些不对劲。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柳相对停止了跺脚，他抬头看着换了一套浅绿色短裙的燕无双问道：“哪个班？” 他根本没问有没有，直接问那个班级，似乎在用着这种语言给自己打气。 “我说，你耍我很好玩吗？知不知道人情用一次少一次？” 燕无双脸上的怒色不是装出来的，柳相对看的出她现在有些生气。 “什么意思？” 柳相对继续深吸一口气，仿佛这样才能让跳动的很厉害的心脏平静下来。 “新生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燕无双盯着柳相对的眼睛，一字一顿。 “你知不知道，求人是有代价的。” 柳相对根本没理会燕无双后边那句话，他在听到没这个人的时候心脏忽然像掉了一下不断下沉，他一脸茫然的看着燕无双几秒的时间，仿佛在理解他说那句话的含义，然后他张开嘴，不停的问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的双眼看着燕无双，实际上目光已经穿透了她的身体，看向了月亮门处的那颗很大的榕树。 那年有58个同学在榕树旁照下了毕业的照片，里面有自己，也有，夏梅。 可凭什么自己如今真实的站在这里，夏梅，就能没了。 她怎么就能没了呢，她凭什么就不在新生的名单里面。 “哎，你不是为了逃避我的条件就随便说了个名字敷衍我吧？” 燕无双也看出了柳相对目光的恍惚，她伸出白皙的手掌在柳相对的眼前晃动着，话语揶揄。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不在这里？” 柳相对此时依旧没回过神来，他嘴里喃喃的问着自己，恍恍惚惚。 “新生里姓夏的只有7个，2个字的名字只有3个，夏天，夏明，夏慧，只有一个女生，没有你说的夏梅。” 看出了柳相对神色的不对，燕无双也不再调侃，认真的说道。 柳相对依旧看着燕无双，似乎在等着她的改口，可最终他终于发现这个女孩似乎真的没骗自己。 这是怎么了？ 柳相对闭上了眼睛。 他在想夏梅这个人，还有这个名字。 自己是变数，从未来来到了这里，他满心欢喜的看到了年轻的父亲，年轻的母亲，然后他就准备满心欢喜的等着遇见那个女子。 可他在曾经相遇的地方没有遇见注定相遇的人。 是她改了名字，还是她没有来这里上学，还是...... 柳相对觉得自己的嘴角有些发苦。 还是这个世界因为自己来了，所以就乱套了，根本不会再有这个人。 “你怎么了柳相对？” 燕无双觉得现在的他表情很奇特，伤心，茫然，孤单，甚至还有，自责。 柳相对摇了摇头，然后他抬起手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事。 然后他转身抬脚向着台下走去。 “我得去找找，我得去看看。” 燕无双在柳相对转身的背影中看到了无边的落寞。 “喂，你怎么了？” 燕无双现在真的很好奇，怎么自己说没有这个人对柳相对的打击能这么大。 柳相对似乎没有听见燕无双的叫喊，他茫然的走向校门，甚至忘了自己停在车棚里的自行车。 “呦，相对啊，去哪里啊？我带你！” 身边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是柳相对初中的校友，他应该已经办完了手续，看样子准备出校。 柳相对被声音惊醒，他抬头看了看那个校友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是啊，自己去哪里啊？ 世界这么大，要去哪里找。 ; 第九十章：寻找 世界很小，这是柳相对一直以来的想法，华国更小，华国里面的华遵就小的离谱，在地图上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圆圈，这还得是在详图上面，在华国小比例尺的地图上，华遵这个地理名词根本看不见。 可在电话没有普及，网络没有普及，甚至代步的汽车没有普及以前，华遵这个方圆一千五百平方公里的地域就像大海那样辽阔，而在六十万人口里面找到一个只知道名字的人，无异于捞针。 柳相对觉得有些无力，这是他回来以后第一次生出无力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于是他倚靠在一中的铁门上面，看着喧闹的人群，茫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往那里去。 那种茫然就像空气一样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会不会改了名字？还是去了别的高中去上学？还是根本没有在华遵？ 柳相对将可能的情况全部想了一遍，当然，他刻意的忽略了最可怕的情况，然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着办法。 改了名字和没在华遵这两种情况以他目前的情况来说是无能为力的，除了一点一点的寻找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取巧，但如果是去了别的高中，柳相对相信找到她还是没有难度。 华遵一共有五所高中，除了市区的一中二中，下面的乡镇高中还有三所，虽然距离有些远，但这都不是问题，只要肯努力，没有到不了的地方，而这一条，也是柳相对现在唯一能去做的。 当然，这个前提是夏梅还是夏梅，没有改名字，而恰好也在华遵。 想到就去做，柳相对是坚定的执行主义者，他打起了精神，将身体离开铁门，也没管看门的青年那个审慎的眼神，回转身去找自己的自行车。 他要先去找找温秀逸，只有她有能力在华遵所有的中学里找到这个人，当然，田拥军也有，只不过现在他的人依然在医院里面。 ...... 柳相对骑得很快，两旁的景物飞速的倒退，柳相对只有一个念头，尽快找到温秀逸，所以在经过自己粮店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停下。 转头的时候恰好看到邓薇正站在门口跟一个商贩算账，而邓薇也看到了他，可没等她说话柳相对就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有事情，风一样的骑行了过去，惹得邓薇盯着柳相对的背影看了半天，暗自嘀咕着怎么今天的柳相对显得如此的火烧火燎。 苏洼的财政所柳相对曾来过一次，轻车熟路，穿过办事大厅，柳相对在提留办公室找到了正在写着文件的温秀逸。 “秀逸姐，在忙着吗？” 柳相对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自己找了个一次性纸杯倒了杯凉水咕咚咕咚的灌到嘴里，然后坐到了温秀逸的对面。 “有什么急事？看你这一头汗。” 温秀逸停下笔微笑着看着柳相对，不知道他这么急的跑来自己这里为了什么。 “想让你帮我办件事情。” 一般情况下柳相对是不愿意打扰温秀逸上班的，毕竟得注意影响。 温秀逸抬手看了看表说道：“离下班还有几个小时，你有什么事情，说吧。” “文教局有没有熟人啊，我想找个人。” 柳相对根本没有跟温秀逸客气，直接开口问道。 “什么人？” 温秀逸很惊讶怎么柳相对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自己找个人。 “夏梅，这个人应该今年进入高中，可我不知道她在哪所高中，我估计文教局有备案，应该可以查一下。” 柳相对语速很快，温秀逸从柳相对的话语中听出了他对这件事情的重视。 疑惑的看了一眼柳相对，温秀逸问道：“男的女的，跟你什么关系啊，怎么这么着急？” 柳相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总不能直接说她是我老婆，我给弄丢了吧，于是他揉了揉鼻子，有些局促的说道：“一个朋友，很重要的朋友。” 温秀逸的眼睛弯了起来，他从柳相对的小动作了看出了他说话的言不由衷，不过她也没有计较这个问题，笑着说道：“我下班估计文教局也下班了，明天你等我消息吧，这不算问题。” “谢谢秀逸姐。” 听了温秀逸的回答柳相对松了一口气，嘿嘿的笑了起来。 “有什么特征没，比如老家啊，中考成绩啊等等的，这个名字很普通，我估计华遵不止一个人会叫这个名字。” 温秀逸心比较细，她补充问道。 “额......” 柳相对迟疑了一阵，说实话，现在让柳相对说出夏梅的特殊之处他还真的说不出来，性格温柔不会写在档案里，长得清秀漂亮也不可能在招生名单里备注，至于籍贯住址，考试成绩，柳相对现在也不知道。 于是他摇摇头说道：“没什么特征，不过没关系，只要叫这个名字的，你将资料都给我就好，我有办法。” 温秀逸用笔指了指柳相对，无奈的说道：“你啊，也不知道你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神神秘秘的，算了，我不问了，估计明天能有消息。” “对了，今天不是一中报名吗？你弄好了没？” 说完正事，温秀逸开始关心柳相对的个人情况。 “嗯，弄完了，明天开始军训了，不说我还忘了。” 柳相对一拍脑门，净想着夏梅的事情，忘了去后勤领军训服装这件事了，柳相对撒腿就往门外走，到门口还回头冲着温秀逸喊道：“姐，你别给忘了啊。” 温秀逸无奈的摇了摇头。 ...... 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今天一天的辛苦排队和赶路，再加上心里记挂的事情太多，让柳相对感觉很疲惫。 吃过饭，柳相对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合衣躺在了床上。 看着头顶的灯泡，柳相对的思绪有些散乱，他想确定一件事情，就是原来自己三十五年的经历，是不是真实的发生过。 穿越这个诡异的词有着很神奇的魔力，拿现在的科技解释就是人的灵魂穿过了时空的虫洞，而这个虫洞里时间不是按照人们的思维逻辑运行的，按照爱因斯坦相对论的解释，速度低于光速，时间正向行走，与光速相同，时间静止，超越了光速，时间倒流，这个解释似乎行的通，可这也只是理论上的，在现实世界里柳相对没有听说过这种案例，虽然后世里经常在一些杂七杂八的报纸上看过保留记忆转世重生的例子，但跟自己的情况好像也有所不同。 那么会不会是庄周梦蝶？自己的那一生实际上只是庄周梦里的那只蝴蝶的一辈子？ 如果是，那么夏梅只是存在了自己臆想的世界里，在那个世界陪伴了自己最艰难的岁月，而在现实的世界里，他一直只是他，没有夏梅，没有柳函，没有那么多铭心刻骨和爱恨无常。 越想越乱，越想越烦躁，柳相对发现自从自己知道了夏梅没有来一中以后就陷入了一中奇异的状态，开始怀疑所有的东西。 房门被打开了，柳如山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柳相对，走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怎么了相对，有什么心事吗？” 柳如山也在改变，自从他发现自己的儿子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懂事以后，他就很愿意跟儿子沟通一些东西，而不再是家长式的粗犷说教。 今天回来后柳相对的神情让柳如山看出了儿子似乎心事重重，作为父亲，他想跟儿子谈谈。 “爸，我是不是曾经有个六姑？” 柳相对坐了起来，忽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这个问题柳相对在现在的记忆里应该是上了大学后才知道，在这以前，他一直认为自己只有五个姑姑，直到三姑的过世，柳相对才在那些姑姑的谈话中了解了这件事情。 现在柳相对问起这个问题，是想求证一下一些东西，因为按照正常的时间发展轨迹，十六岁的自己，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对于儿子天马行空的问话柳如山早已经习以为常，他似乎不愿意多谈这个问题，只是点了点头。 柳相对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继续问道：“爸，你离开化工厂，是不是因为家里的贫困，送不起礼，被挤掉的？” 这是柳相对大学毕业，也就是二十三岁才知道的事情。 柳如山呆了一下，他有些吃惊儿子这些问题的奇怪，不过他也没准备隐瞒，声音萧瑟的说道：“是啊，那时候家里穷，而竞争对手家里有钱，虽然没能力，可人家能送礼，所以人家就增补成了主抓生产的厂长，而自己则被架空，成了有名无实的采购厂长。” 柳如山低头自嘲的笑了笑，“所以我就离开了化工厂，自己开始创业，我不希望我身上的经历再发生在我的子女身上。” “嗯，我知道了。” 柳相对闭嘴不在谈论这些，他通过这两个问题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穿越这件事情，是真实的，那么，那个世界所发生的事情，也是真实的，那些人，存在。 柳相对松了一口气，却忽然有些伤感，于是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有心事的话可以讲出来，我看看是什么事情让我们的神童唉声叹气。” 父亲轻笑一声，用诙谐的语言讲出了自己的担心，而柳相对知道，父亲是想开解自己。 可自己发愁的事情，父亲能够理解吗？ 第九十一章：与父谈（加更） 别人告诉我平安夜不算节日，圣诞才是，不管那么多了，先加更再说！ ———————————————————————————— 看着依旧亮着的天色，柳相对将身体靠在了墙边，声音幽幽的说道：“爸，我丢了一些东西。” 柳如山没有说话，看着儿子幼稚的脸上那沧桑的神色，有些心疼。 “这些东西在我生命里曾经是很重要的存在，但是我回来找的时候，却发现它们已经踪迹杳然。” “我发现我把它们弄丢了，可更让人沮丧的是，我还不知道我把这些东西丢在了那里。” 柳如山是个过来人，经历很丰富，他能够听得出儿子话语中的伤感，于是他开口问道：“究竟是东西，还是人？” 柳相对没准备隐瞒什么，于是他坦荡的回到道：“人。” 柳如山了然，他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 窗子正对着街道，小城市的夜晚总是很安静，街道上人已经很少，远处玉米田地的那一端是一片树林，树林的那边是村庄，有炊烟升起，袅袅的烟雾模糊了天与地的界限。 “对你有多重要？我说丢了那些东西，或者说，找不到的人。” 柳如山现在已经不会再把柳相对当成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在很多情况下，他把儿子当成了可以平等对话的大人，他认为现在的儿子似乎是早恋了，这个问题他想跟儿子好好谈谈。 柳相对知道父亲问话的原因，可他无法跟父亲解释，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父亲没有回头，他似乎看到了柳相对的动作，思索了一下说道：“其实很多你现在认为很重要的人或者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发现他们都将不会是那么重要，人在成长的每一个阶段，都会有每个阶段的任务，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很好的完成正在经历的这个阶段的任务。” 柳相对的胸口越发的堵，他无法说出自己心里的感受，也无法表达自己现在得心情，可他明白父亲的意思。 “有些东西，刻进了骨头里，变成一种习惯以后，总会难以改变，难以忘记的。” 柳相对的话让父亲一下子转过了身，他凝视了儿子半天，然后哈哈的笑了起来。 “你还真是长大了啊，说话老气横秋的。” 柳相对没有笑，他觉得自己是在阐述一个很普通的道理，就像空气阳光和水，它们一直存在着，我们早已习以为常，我们从来没有害怕这些东西会突然没了，可万一有一天真的没了，人活不下去。 就像前一世的夏梅，她总是在自己身边，一起从青葱的少年变成中年，然后会一起变老，这曾经被自己认为是必然，也理所应当，就像他在呼吸的空气，照耀的阳光喝下的水，可他发现在以后的生命里这个陪伴的人或许不会在了，这才忽然惊觉，原来自己的命，少了一半。 看着仍旧忧伤着的柳相对，柳如山也闭上了嘴唇，他认真的看着儿子问道：“你喜欢上了一个女孩？” 柳相对摇摇头，他不是在否认，因为他认为这种感情已经不能用喜欢这个词去注释，他与她在生命里已经由爱变成了亲情，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子已经变成了世界上与自己父母等同的亲人。 父亲叹了一口气，他摇着头转身，良久以后才说道：“丢了的东西，你就找回来，既然你觉得它很重要，就坚持着找下去，我相信总会找到，当然，如果人家不愿意回来，那另当别论。” 父亲是开明的，他已经相信儿子是在喜欢一个人，可他没有强迫儿子去阻断这种情感，而是让他坚持，这很不一般。 儿子已经算是大人了，虽然他才十六岁，其实大人的概念不应该只看年龄，而应该看一个人的行为话语是不是成熟，柳如山认为现在的柳相对已经成熟，可以很好的处理自己所面对的东西，无论是这个社会，还是情感。 “爸，谢谢，我知道怎么做。” 柳相对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的回答道。 “嗯，年轻人就应该朝气蓬勃，不要因为一些杂乱的事情影响到自己的心境。” 柳如山转身看了看儿子，推门离开。 作为一个父亲，他只能跟儿子点到为止，至于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他相信自己的儿子。 ...... 今天是军训第一天，因为昨天是报名的时间，所以第一天开始的军训有些晚，要到下午，上午所有的新生要先到自己的班级集合。 六点半柳相对就到了学校，天已经很亮堂，昨晚没睡好，辗转反侧将近到十二点，因此他是一路哈欠着到了教室。 楼道里很多学生，大部分穿着军训的迷彩装，看样子这套衣服对这些刚入一中校门的孩子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可柳相对知道，一周以后，他们肯定看到这套衣服就会反胃。 挂在每个教室门口的牌子在楼道里格外醒目，柳相对慢慢的走着，狭长的楼道，泛黄的墙壁，白底黑字的牌子，一切的一切既熟悉，也陌生。 这像一条长长的时空隧道，中年的柳相对在楼道的这一头进入，走到了那一头，就变成了十六岁的少年，那年的光影，那年的记忆忽然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仿佛那些故事就凝固在了这个狭长的空间里，等自己走过去，轻点手指，那些凝固的故事就荡漾起涟漪鲜活起来，然后倒流入腔，融化自己的钢心铁肠。 柳相对紧靠着墙根行走，指尖轻轻的划过已经斑驳的墙面。 绿色的墙裙，没有铺地砖的地面，有学生奔跑起来时引起的回声和轰鸣，让他恍若隔世，他仿佛看见了迎面走来了很多人，有男有女，他们开心的说着笑着，有的拿着书，有的拿着篮球，他们就这样哄笑着走过自己的身边，然后在自己转头的空隙就融入了空气，消失不见。 走的很慢，脚步很轻，柳相对生怕惊醒那些回忆然后让这些人如烟般溃散，可无论走的有多慢，他还是走到了尽头。 站在后门口，里面传来的说笑声让柳相对回到了现实的世界，他背着记忆行走了50米的距离，就像重新行走了半生，他没有收敛脸上的笑容，微眯着眼向教室里看去。 跟记忆里一样的桌椅摆放，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唯一不同的是没有书本摆在上面，里面的学生坐了多一半，可让柳相对稍显惊愕的是，里面有些脸孔他竟然是第一次看见，搜遍记忆，绝对没有任何印象。 有些不一样了啊，终究是有了改变，柳相对叹了口气，他这才相信一个事实，就是，他这个跳出水面的鱼，终究改变了一些东西，历史的河流，有了涟漪。 “想什么呢？怎么不进去！” 身后清脆的女声响起，让柳相对再次惊愕了一把，因为他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齐耳的短发，得体的套装裙，清秀的眉眼，不是燕无双是谁。 “早啊，我在这犯困。” 看着燕无双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柳相对真是佩服这个女孩子，在这么严谨的校园里，她依然我行我素的穿着短裙。 “那你也进去犯困啊，挡住别人的路算怎么回事。” 看着柳相对疑惑的双眼，燕无双嬉笑着说道：“没错啊，你挡住了我进教室的路。” 柳相对的嘴一下子张了起来，他看了看燕无双，又指了指挂在前门的教室标牌。 “燕子，这里是十班啊，你的六班在那边！” “我转班了，现在是十班的学生。” 燕无双呵呵的笑了起来，声音干脆清朗，吸引了教室里很多男生女生的目光。 柳相对的嘴张的更大了，他实在是搞不懂是在迎宾楼吃饭的时候燕无双骗了自己，还是现在的燕无双骗了自己。 “进去啊，你喜欢当模特，我可没这个兴趣。” 燕无双朝教室里面努了努嘴，示意很多人在看着他们。 “进！” 燕无双简短的说了这个字，然后抓起柳相对的手就往里走，吓得柳相对赶紧甩开了胳膊。 开玩笑，在这么严谨的校园里，男生女生做出这个动作可是要人命的。 由于班主任还没来，座位还没有分配，所以现在的学生都是很随意的坐着的，空位很凌乱，不过后排坐的比较满，前排稀稀落落的坐了几个人。 柳相对无奈的坐到了前排靠近讲桌的位置，而跟在身后的燕无双顺势就坐到了他的身旁。 “真的是这个班？” “对啊，骗你干嘛？” “不是六班吗？” “骗你玩呢。” “好玩吗？ “还行。” 柳相对彻底无语了，他觉得自己问燕无双这个问题纯粹是自己找罪受，于是很明智的闭上了嘴巴，不在说话。 “夏梅是谁？” “你管得着吗？” “跟你关系很好啊？” “管得着吗？” “不用骗我，我看的出来。” “管得着吗？” “哎对了，昨天下午匆匆的出去，你是不是去找她了，找到了吗？” ...... “你，管得着吗？” 燕无双发现了这个男孩子很好玩的一面，心眼有时候很小，有点睚眦必报的性格。 看着柳相对的脸越来越黑，她就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于是这种无聊的对话一直持续到了老师到来。 第九十二章：二十四条校规 95年的高中还有文理之分，只不过要等进入高中二年级重新分班，所以高一柳相对的班主任还不是杨东华老师，此时站在讲台上的中年妇女柳相对也认识，正是他前世的高一年级班主任：郑爽。 披肩发，大波浪，带着眼镜，个子不高，可声音很威严。 “同学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正式的进入了高中生涯，欢迎你们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华遵的最高学府。” 声音不高可是底气很足，她环视了一下四周，看着底下一脸严肃的学生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这种开场效果，于是继续说道：“你们既然能考入这里，那么证明曾经的你们学习成绩都很优秀，可是，那只是以前的事情了，从今往后，你们又站在了新的起跑线上，以前的成绩归零，究竟是一飞冲天还是就此沉沦，要看你们自己的努力了。” 这是每次新生开学每个班主任都要交代的事情，意在给这些学生敲响警钟，让他们不能松懈，不忘努力。 “一中你们应该都知道代表的是什么，我也不再多言，我今天要着重强调的，是我们学校的一些特殊的纪律和要求。” 郑爽老师拿起了一个薄薄的本子，抑扬顿挫的念了起来。 柳相对根本没有认真的听，他知道这个本子就是所谓一中的二十四条校规，搁到那个时代的高中，确实是非常严格和苛刻的，据说这些校规都是白居正校长一手操持着整理出来的，身为军人出身的校长很注重学生的言语操行，因此这个校规中有很浓厚的军营色彩。 虽然柳相对不在乎，但不代表其他的学生不在乎，当听到老师在前面念到男生头发不能没半指，女生头发不能盖耳时，嗡嗡的议论声霎时间充斥了整间教室。 燕无双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规矩，因此她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当她看到柳相对无所谓的眼神时还是有些诧异，心里想着这个学生还真是有点与众不同。...... “第五条：不允许吸烟，不允许饮酒。” “第六条：男生女生不允许同桌，下课期间不允许过分亲密，不允许单独一起行走，如果发现有早恋倾向无论男生女生，一律劝退。” 老师念到了这里停顿了一下，她知道作为刚刚上来的学生肯定会将这些要求看成挂在墙上的摆设，无人认真执行，于是加重语气说道：“这些校规是必须无条件执行的，违反校规按违纪处理，关于违纪的处罚，我们一会儿单独说。” 嗡嗡的议论继续，而燕无双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身边坐的笔直的男孩。 放眼整个教室，所有学生基本是男生一桌，女生一桌，而只有自己与柳相对是男女搭配。 全班同学的目光也有意无意的看着前排的两人，老师也似乎多看了自己两人几眼，而柳相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依旧老神在在的认真听讲。 燕无双心里暗自讥笑着柳相对，心想这些校规对于这个无法无天的男孩子来说真的只是摆设，他连郭庚都敢搞掉，还在乎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 其实是他误会柳相对了，他虽然确实如燕无双猜测的那样对校规嗤之以鼻，不过也没有想过去触犯，禁止男女生的靠近要说是为了学习这有些道理，但是矫枉过正就不对了。 “第七条：学生在校期间一律着校服，不允许出现校服以外的服饰，男女生一律禁止染发，女生禁止一切化妆以及首饰。” “第八条：在教学楼区域保持绝对安静，不允许大声喧哗，整个学区范围内除体育课及运动会外不允许跑步。” 老师继续念着她的校规，而柳相对终于偏头看了一下一身盛装的燕无双，眼睛里有一丝笑意，在燕无双的眼里这是在讥笑，讥笑自己现在的穿着。 ...... “第十九条：走读生不允许带饭，教室不允许吃饭。” “第二十条：住宿人员内务必须达标，标准同军训内务标准，每日由寝管老师检查。” “第二十一条：不允许无故请假，病假必须有医院医生的诊断证明，事假必须有家长签字的字条，班主任老师的批准。” “第二十二条：住校人员只有在周末允许出校购买生活用品，其他时间一律不允许出校，封闭管理。” 底下又是一片嘘声，发出这些声音的大部分都是住校生。 老师严厉的看了一眼下面的学生，教室立刻安静了下去。 燕无双撇着嘴，一脸的愤愤不平，她也是住校生的一员。 也难怪，让这样一个自由惯了的女生像军人一样关在校园，她确实不会太满意。 “第二十三条：不允许迟到早退，政教处每天早中晚严查。” “第二十四条：不允许与老师发生除探讨知识以外的冲突争执。” 老师放下了手里的薄薄的册子，看了看听得有些发傻的学生，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以上是我们一中的校规，你们也不要埋怨过于严格，只有严格的制度，才能保证你们安心的学习。” 老师意犹未尽，语重心长的开始解释这些校规，这些解释她早已经烂熟于心，解释起来头头是道，仿佛每一条都是为了这些孩子的将来，如果认真遵守了一定会金榜题名一样。 下面的柳相对的心思完全没有在老师的讲解上面，他的思绪已经飞的很远，一会想到了夏梅，一会想到了高考，一会又想到了三十五岁的自己庸庸碌碌的样子，甚至想到了柳函，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儿的样子并没有淡去，而是越来越清晰。 柳相对的嘴角不自觉的泛起了微笑，虽然目视前方，身板挺直，可没有焦距的目光还是让细心的燕无双发现了柳相对此刻的状态，心里暗自佩服这真是个牛人，认真听讲的样子绝对可以以假乱真。 下课铃响了起来，惊醒了偷瞄柳相对的燕无双，也惊醒了半梦半醒的柳相对，余光发现了燕无双偷偷的注视，他根本没有在意，将心思拉回了课堂。 “这节课就这样，下节课我们学习一下违章处罚，然后互相认识一下，下课。” 老师也没有压堂，很痛快的宣布了下课，这个举动让柳相对颇为诧异，因为在印象里郑爽老师是以压堂闻名的，号称慢五分。 同学们伸了伸懒腰，有些人离开了座位想出去活动活动，刚要大声的呼朋唤友忽然又想起了上节课老师宣布的校规，一下子捂住了嘴，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柳相对禁不住笑出了声音，而更多的学生则百无聊赖的停留在了座位上，因为互相之间还不太熟悉，所以没多少人交谈，课堂显得诡异的安静。 当然，小心翼翼的学生里面肯定不包括燕无双。 她根本不在乎学校的二十四或者四十二条校规，饶有兴致的看着柳相对说道：“行啊，没看出来你还挺会做样子的，说说，是不是又再想那个叫夏梅的女生？” 柳相对实在是领教了这个女孩子八卦的执着心思，为了尽快从夏梅这个话题中解脱出来，他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没错，一直在想。” “你能不能找个位置好好坐会儿，否则下节课老师还得用好奇的眼光看咱俩半节课，你信吗？” 柳相对岔开了话题。 “呦？你这是往外撵我啊，怎么了，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还怕区区校规？没看出来。” 燕无双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像个好奇宝宝似得瞅着柳相对，一脸的惊讶。 “你可能不怕，我真的害怕。” 柳相对无奈的耸了耸肩，“劝退啊，我好不容易考上了一中，座位还没坐热就因为无妄之灾被劝退，太冤。” 燕无双咯咯的笑了起来，动作幅度稍微大了点，引得四周少男少女的目光齐齐聚焦到了柳相对两人的座位上。 “要不这样吧，咱们真的处处朋友试试，省的你觉得冤。” 燕无双将头靠了过来，低声说道。 那种特殊的香水味道冲进柳相对的鼻子，很好闻，让他差点迷失在这种香气中。 “我说真的呢，你可别害我。” 柳相对只是恍惚了一下就立刻清醒了过来，对面这个女孩子可不简单，如果柳相对只是一个单纯的十六岁少年，肯定会被迷得神魂颠倒，可惜他不是。 “怎么，看样子你还真是嫌弃我啊，觉得我配不上你是不是？” 燕无双好看的眉毛挑了起来，一脸嗔怒的模样，让柳相对一直平静如水的内心竟然起了涟漪。 “这个玩笑不好笑，我是觉得咱们吧，得先以学习为主，作为一个学生，还是得遵守学校的纪律，没有其他的意思。” 柳相对脸上的一丝慌乱没有逃过燕无双的视线，她认真的看了柳相对几秒钟，忽然哈哈大笑道：“你这个人，有点意思。” “行吧，我就不害你了，我找个座位。” 第九十三章：消息 接下来的几节课大家互相做了介绍，很多人柳相对原来早就认识，不过也有些是他不熟悉的人。 饶有兴趣的看着学生一个一个的站到讲台介绍自己，柳相对着重记忆了那些没有任何印象的人，心里思索着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出现的，为什么凭空就多了这么多生涩的面孔。 学生们的介绍大部分都很简单，因为年纪不大，再加上关系不是很熟，所以话语都很少，不过也有那么几个性格比较活泼，给柳相对印象比较深的是一个叫丁文武的男生。 这是个新人，老师按照花名册叫名字的时候将他叫成了丁斌，可这个学生没有丝毫的羞涩和扭捏，站在台上侃侃而谈，颇有语言天赋，从名字的由来到中考的成绩，甚至自己将来的愿望讲了一个遍。 “我的志愿就是考上华清这所大学，所以我会努力学习，争取成绩进入全年级前三。” 同学们眼观鼻鼻观心，没人会在意他的宣言，按照他们简单的理解，这是一个哗众取宠的孩子，故意标榜着自己的与众不同，所以大多数人会将丁文武列入不受欢迎的行列，因为他太爱出风头了。 可柳相对却很欣赏这样的同学，也许是经历过太长时间社会上的摸爬滚打，现在的他更加怀念年少轻狂和无谓的争强好胜，随着年龄的增长，激情的遗失，很多人在人群中的话会越来越少，这证明他们越来越成熟，越来越远离了自己青春的年华，这是一件让人沮丧的事情。 不同于他的长篇大论，另一个能让大家深深记住的就是燕无双，她的自我介绍就两句话：我叫燕无双来自山塘。 第一是因为她的名字很特别，有一股特殊的霸气味道，很容易让人记住，而另一个鲜明的特征就是她长的太漂亮了，打扮很有品位，很会表现自己的长处，所以虽然她的话很少，可却迎来了很热烈的掌声，与丁文武稀稀落落的掌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在底下听着的柳相对不仅暗自摇头。 无论什么时代，什么年纪，人们都是喜欢美好的事物，并愿意报以最热烈的掌声的。 轮到了柳相对，他的语言也很简单，只是开头加了个大家好，最末尾加了个谢谢。 这是他的习惯，上一世遗留下来的，可他的自我介绍刚刚结束，底下就传来了噗嗤的笑声。 是燕无双。 见四周的眼光又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燕无双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头稍微的低了一些。 老师指定了临时班委会成员，让这些同学暂时负责军训期间的班级事务。 班长柳相对认识，是五班班主任的儿子，叫张少华，而丁文武与燕无双赫然在列，丁文武是体委，燕无双竟然是音乐委员。 看来活泼好动，善于表达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在情况不明朗的情况下能在临时班委会中捞个一官半职。 下课的铃声响起以后，郑爽老师终于下达了她作为班主任的第一个指令，利用中午的时间，所有男生女生按照校规标准去理发，下午军训时发现发型不合格的，按违纪处理。 台下一片喧哗。 放学后柳相对急匆匆的赶回了粮店，因为他知道温秀逸这时候应该已经有了消息。 果不其然，她在，此时的她正在与邓薇有说有笑，也不知道今天上午是不是翘班了。 “秀逸姐，是不是有消息了？” 对于这个消息，柳相对确实有些迫不及待。 “看样子你早已经心急火燎了啊，走，出去谈。” 温秀逸也善解人意，她故意将柳相对领到了店铺的外边，生怕自己告诉柳相对的消息引起柳如山的怀疑。 “你要找的今年升入高中的叫夏梅的学生华遵一共三个，女生。” 看着一脸急切的柳相对，温秀逸笑着开口了。 柳相对松了一口气，果然有这名字，虽然还需要自己去确认，可有这个人就好。 “谢谢秀逸姐啊。” 估计是自己的表现有些急迫了，让温秀逸看出了些什么，于是迎着她戏谑的笑容，柳相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敢着急着要地址。 “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吗？” 柳相对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要考虑清楚啊，别耽误了自己。” 温秀逸无奈的摇了摇头。 本来她还想说些别的的，可从柳相对的眼睛里她也看的出，自己说的话也是多余的，现在的柳相对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急迫。 她将一张纸递给了柳相对，上面写着几行清秀的字迹。 为了自己的事情估计温秀逸自己亲自去了一趟文教局。 只要是涉及到柳相对的事情，她总是亲力亲为，这让柳相对心里一阵温暖。 柳相对接过纸，讪笑着说了声谢谢。 “这一会你说了两次谢谢了，如果真的觉得不好意思，等你军训完了就请姐姐吃饭吧，你下厨做。” 自从吃过柳相对亲手做的饭菜，温秀逸就一直赞叹有加，期望着哪天让柳相对再露一手。 “没问题，军训完了有一天假期，我请你吃大餐。” 柳相对呵呵的笑着说道，眼睛已经落到了那张纸上。 夏梅，籍贯，三潭镇，中考成绩，450分，录取学校，华遵市屯延高级中学。 夏梅，籍贯，城关镇，中考成绩，510分，录取学校，华遵第二中学。 夏梅，籍贯，铁石岭镇，中考成绩，514分，录取学校，华遵市上官高级中学。 三个夏梅的信息写的很详细，包括了籍贯与中考分数，可仅凭这些信息柳相对暂时无法判断出究竟哪一个夏梅才是他要找的。 不过关系不大，三所中学虽然距离有些远，但只要肯付出时间，他总能找到那个正确的人。 “打住，别在谢了。” 温秀逸一看柳相对张嘴就知道他又要说谢谢，于是抬起手挥了挥，笑着阻止了柳相对要说的话。 “其他的话我不想劝你，你是个心智很成熟的孩子，大道理都明白，我只是想告诉你，高中是个很关键的阶段，关系到你的将来，所以你要认真的对待。” 温秀逸这时候又恢复了姐姐的姿态，那种语重心长的模样让柳相对觉得有些像自己的母亲。 “我知道，秀逸姐你放心吧，我保证将来考上大学回报你。” 柳相对信誓旦旦的说道，他对这个誓言的实现还是充满了信心的。 “不是回报我，是要对得起你自己，你是在为你自己学习，知道吗？” “嗯，知道知道。” 柳相对连忙点头，生怕这个像妈的姐姐继续教育自己。 虽然温秀逸的年龄看上去要比自己大一些，可他总觉得有些别扭，按实际的心里年龄，自己可是个大叔。 温秀逸摇了摇头，她知道柳相对又是把自己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可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对了，那三所高中还没开学，你要想去找还得等上一个星期的时间。” 温秀逸叮嘱道。 柳相对一拍脑门，还真是，要没有温秀逸的提醒他还真想立刻去附近的二中查找了，于是他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温秀逸，撇了撇嘴没有张口。 他又想说谢谢。 不知今天怎么回事，他今天想说这个词的频率相当高，可能是心情有些激动，难以表达自己惊喜的心情吧。 温秀逸看着柳相对有些尴尬的眼神呵呵的笑着，点了点头，推上了自行车。 “记得欠我一顿饭啊。” “慢点，秀逸姐。” 柳相对在后面招呼道。 “有时间了我真想跟你一起去见见这个让你如此惦记的女孩子。” 随着银铃一样的笑声飘远，温秀逸也融进了人流，人车熙攘的样子让柳相对忽然觉得这个小小的县城，人口是不是真的有点多了。 ......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平头，柳相对嘿嘿的笑了起来。 他没有理成板寸，那种见棱见角的板寸可能在十六岁的少年看来很精神，可柳相对并不喜欢，他更喜欢这种类似于毛寸的发型，觉得这样更显得自己成熟一些，想来打心底自己还是排斥幼稚这个词吧。 额头的青春痘终于裸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这是人成长过程中一个特殊阶段特有的标志，柳相对仔细的盯着这些痘痘，觉得长着它们其实也不难看。 走进教室的时候很多人早已经经到来，男生顶着寸头，女生的很多长发也都不见了踪影，柳相对饶有兴致的看着燕无双丝毫没有改变的发型，忽然想起了那个留着长长辫子，后来解开长发及腰的刘可颖，也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过的检查，留了三年也没有被发过一张白条。 “嗯，这个发型适合你，感觉一下子成熟了不少，就是痘痘破坏了美感。” 燕无双恰好在回头间看到了盯着自己看的柳相对，于是从座位上走到了柳相对的身边，笑着说道。 第九十四章：孙继科 上午的时候班上的同学已经按照个头分好了座位，想必郑爽老师也是知道燕无双的背景的，所以那么高个子的她竟然被分配到了靠前的位置。 园丁也是人，也不能免俗。 “青春期，这玩意儿在所难免，不奇怪。” 柳相对无所谓的耸耸肩，轻闪身绕过燕无双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的座位在倒数第二排，跟他一个座位的是一个脸上青春痘更多的少年，身体也很瘦弱，看样子性格也很害羞，看着跟在柳相对身后的燕无双朝着自己走了过来竟然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你没住校啊？” 燕无双没话找话，似乎关于柳相对的一切她都知道。 “离家近，不用住校。” 燕无双在柳相对的前桌坐下，那里的学生应该还没来。 柳相对有一搭无一搭的跟燕无双聊着天，而身边的同桌就这样一头扎在桌子上竟然一直没有抬头。 美女的杀伤力对于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来说是极其巨大的，特别是这个男孩子对自己的长相不太自信的情况下。 “燕子你能不能回自己座位啊？” 柳相对看着燕无双似乎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忍不住开口说道。 “怎么意思？嫌我碍眼了，还是懒得跟我说话。” 燕无双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竖起眉毛瞪着眼睛说道。 柳相对冲着燕无双身后努努嘴，无奈的说道：“只要不被政教处发现，我跟你聊上一天也没事，关键你坐了别人的座位，人家都已经站了半天了。” 燕无双惊讶的回头，愣了一下，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有笑的理由。 其实柳相对也想笑的，可是他觉得要是就这样笑出来就显得太不尊重人了，虽然对面站着的那位同学确实长得有些滑稽，小脑袋，大高个，细竹竿的身材，特别是透明锃亮的那个光头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耀眼。 这个人柳相对认识，印象里他是自己高中三年的同学，叫孙继科，其貌不扬，长相奇特，可学习成绩出奇的棒。 此刻他就站在燕无双的身后，双眼泛着精光，支起耳朵在听着两人交谈。 不过更确切的说法应该是在认真的聆听着燕无双说话，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见忽然转身过来的燕无双看着自己笑的花枝招展，孙继科抹了抹嘴，语气流利的说道：“没事没事，你们继续谈，别管我，我这人比较奇怪，感觉站着更舒服一点。” 人才啊，柳相对不得不挑起大拇指。 当着美女直接抹了自己的哈喇子，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胡说八道，并且强词夺理的让人发指，自己怎么前世没有发现。 “哦，你的座位啊，来来，你坐，不打搅你。” 燕无双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赤裸裸的笑容有些不妥，于是站了起来让出了座位，她根本没理会孙继科的话语，转脸对着柳相对说道：“下午就军训了，好好练，别给我们班丢脸啊。” 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让柳相对很是疑惑，不过看样子燕无双也没想解释些什么，婷婷袅袅的转身离开。 孙继科盯着燕无双直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才意犹未尽的转过头来，看了看柳相对，然后伸出两个大拇指，逐渐并拢到了一起。 “哥们，你真牛！” 孙继科挤挤眼睛，一脸猥琐的笑容。 “你这个发型我估计很快就就会成为靶子啊，不怕得白条啊？” 柳相对没有理会孙继科的手势，开始调侃他的发型。 “校规里只是说不允许蓄长发，没规定说不允许理个光头吧？” 孙继科得意洋洋的说道，按他的理解，没有明令禁止的东西，都是允许的。 “娘咧，你以为我愿意啊，我让理发师给我理寸头，谁知道那小伙子太色狼，给我理发的时候老是盯着旁边的小姑娘看，一剪子下去见了头皮，没办法，只好光头了。” 孙继科无奈的坐到位子上，深深的嗅了嗅空气中还未消散的香水味道，一脸享受。 “我估计是你观察小姑娘没有好好的摆正脑袋吧。” 柳相对的同桌这时候已经将脑袋从桌子上抬了起来，看着孙继科恶心的动作一脸鄙夷的说道。 孙继科虽然人很瘦，可脸很白，并且特别爱脸红，听了这句话脸刷的一下子变成了红布，他梗着脖子纠正道：“什么叫我看，我是那种人吗？不相信咱们去理发店求证一下，他们连理发的钱都没敢要。” 孙继科的这个说谎脸红的细节柳相对记得很清楚，看得出来同桌确实应该说出了实情，可他没有兴趣去求证。 “对了，估计你下午军训会倒霉。” “为什么？”孙继科一脸惊讶。 “就因为我的头发？太不合理啊，也不是我要求的，况且，头发理短了好弄，让它长成长发可是没那么容易。” 孙继科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柳相对笑笑没有回答，按白校长严厉的性格来说，还真的有可能让他回家养长了再来。 ...... 来到操场的时候上面已经零零散散的站了很多学生，统一的绿色迷彩军装，看上去很养眼，他们此时似乎都很兴奋的谈论着即将到来的军训，一脸向往的模样。 孙继科跟在柳相对的身边喋喋不休。 自从发现燕无双跟柳相对关系不一般以后孙继科立刻黏上了柳相对，崇拜的一塌糊涂，已经跟柳相对喋喋不休的聊了半个多小时，看样子似乎想从柳相对的身上学点泡妞的功夫。 “这个女生我认识，我们初中一个学校的，号称四中校花，笑起来特别好看。” “你看那边那个，我去，太漂亮了，个子估计比我还高，不知道叫什么，一会打听打听，看样子是五班的啊。” 柳相对对这个男孩子的话语不排斥，谁在年轻的时候没有这样过呢？只是有些人喜欢说出来，而更多的人是憋在了心里， 不过更多的时候是孙继科在说，柳相对在听，只是偶尔的点头或者摇头，直到孙继科谈论到了那个大辫子。 “我靠，这个女生辫子真叫一个长啊，你说要是留到这么长，得多久啊？” 孙继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指着不远处刘可颖的大辫子说道。 这个话题是自己曾经与别人谈论过，也曾经为这个打过赌，不过不是跟孙继科。 柳相对看着女子高挑的背影，紧贴在背上的大辫子抿了抿嘴唇，感慨着说道：“三年，需要三年的时间。” 这是一个肯定的答案，因为高中二年级自己与别人打赌的时候曾经求证过这个问题，得到刘可颖肯定的答复是四年，那么推算起来，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是三年。 “这三年来她应该只是修剪发梢和头帘，辫子不动。” 柳相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丝亵渎和嘲笑的意味，他仿佛只是将那年的话重复了一次。 孙继科看着柳相对的脸有些发呆，而后忽然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我去，看不出来啊相对，你真厉害，那个女孩你估计也很熟吧。” 为什么要用‘也’这个字？柳相对本来是想问问他的，不过想到了燕无双，柳相对有些了然了。 认识很多漂亮的女生，这在男生中绝对算一个很厉害的人物，估计现在的孙继科心中，自己就是这类人。 柳相对还真是认识很多一中这一届很多漂亮的女孩子，虽然现在这些女孩子不一定认识他，谁让老天爷让柳相对走过了一回呢？ 漂亮的女孩和成绩永远是高中男生谈论最多的话题，学风严谨的一中照样不能例外，虽然自己那年因为有了夏梅以后在很多朋友面前少有提及这个话题，可心里对一中男生排出的那些每届漂亮女生的排名，他还是烂熟于心的。 孙继科人长得虽然有些差劲，可看背影识美女的本事确实不是盖的，往往他从背影上认定的美女，转过脸来也一定会让人惊艳，而被他认证过的美女，柳相对竟然认识多一半，而那少一半，应该是柳相对认为的凭空出现的。 孙继科唾星乱溅，在操场上肆无忌惮的胡乱指点，一点也不介意女孩们看向他的那种鄙夷的目光，可柳相对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他挥挥手制止了这个猥琐男的长篇大论，又指了指主席台上逐渐多起来的人，告诉他估计军训动员这就开始了。 军训是以班级为单位进行的，每个班级是一个方阵，男生两排，女生两排，这跟大学的男女分训有所不同，在班长与丁文武的安排下，高一十班的学生被分成了四排，女生在前，男生在后，柳相对由于个头较高被分到了最后一排，孙继科继续挨着他。 主要人物开始进入主席台就坐，白居正校长居中，右边是主抓纪律的副校长，左边是一个一身军装的中年军人，想来应该是这次军训的负责人，而政教处和教务处的主任分列两旁。 第九十五章：军训 白校长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军训动员，声音如记忆中一样的中气十足，他着重讲述了军训的目的和意义，随着很有力的手势，让新生们不禁热血沸腾。 白校长讲话很简短，而后就是钟副校长的纪律宣读，最后是军训负责人讲述这次军训的主要内容以及要达到的目标。 全体新生军训动员大会时间不是很长，台下的学生听得很激动，随着远处走来的那些年轻的军官们在自己带领的班级前站定，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 校长和军官们成功的调动起了所有年轻学生的热血和激情，他们用尽全身力气的鼓掌，仿佛接下来的不是要军训，而是要上战场为国杀敌一样。 柳相对就这样的站在人群里跟着一起鼓掌，可他的心很平静。 三十几年的经历早已让他忘记了激情这个词，可身边的这些学生不同，他们还有理想，还有梦想，还有激情激荡在年轻的身体里，他们相信着未来，热爱着祖国，这就是年轻人与中年人的区别。 随着领导们的离场，教官们将各自的队伍带开，军训正式开始。 高中所谓的军训无非就是齐步正步，站军姿，军体拳以及内务整理，由于是小县城，所以没有打靶训练和野外拉练，总体来说比较枯燥，也很单调。 在为数不多的训练项目里，柳相对唯一觉得有用的可能就是军体拳，像什么站军姿，齐步走这些东西，以他的心里年龄来说绝对提不起任何兴趣。 当然他所不喜的项目估计也没有几个学生喜欢，可柳相对知道，大伙感兴趣的还有晚上的拉歌。 乌压压的好几百号人分成几个方队，在明晃晃的探照灯下扯着嗓子吼，总会激起少年们的好胜之心，虽然第二天早上起来口干舌燥，声音嘶哑，可这并不能泯灭学生们的兴致，既能展示歌喉，发泄一下自己压抑的心情，又能在女生面前出出风头，何乐不为，因此每天虽然白天累成了死狗，但只要夜晚来临，所有的男生就会生龙活虎。 柳相对也喜欢这个环节，这能让他想起那段抱着吉他整夜唱歌的大学生涯，只是那时候没有这么多的人，也在如这样的夜色里，几个朋友在身边，还有偶然路过听见吉他声止住脚步的穿着漂亮衣服的女生。 晚上比较好过，但白天确实是一件遭罪的事情，顶着烈日挥洒汗水，偶尔就算有阴天下雨，也是内务训练。 可能白校长之所以要引入新生军训这个环节一是想强壮学生们的体魄，让他们能有一个更棒的身体为祖国的四化做出贡献，二就是为了磨掉学生那颗浮躁的心。 这个出发点无可厚非，可他忘记了一件事情，就是在这么热的天气里由于学生们的体质不同，所以常常会发生一些突发的状况，这个突发状况就是中暑。 遇见中暑的同学，教官会很细心的拿来淡盐的温水给学生灌下，然后将他扶到有阴凉的地方休息。 聪明无比的孙继科似乎找到了一个逃避军训的办法，他在5天半的军训里一共用这种办法四次，直到最后教官再也不敢让他在烈日下站军姿。 这个办法很简单：只要他觉得累了，他就忽然向后仰，直接仰倒在柳相对的身上，然后假装昏迷不醒。 这个聪明的孩子将所有的心智全都用到了模仿中暑同学的表现上了，脸通红，假装呕吐，在教官不注意的时候使劲搓脸让面部温度升高，无所不用其极，而这个办法在朴实的教官面前屡试不爽，以至于到了最后的两天教官根本不敢让他再军训，只需要坐在阴凉处观看其他同学训练即可。 柳相对很佩服孙继科的持之以恒，每当看到他一脸郁闷的坐在操场边的榕树下用手支住额头垂头丧气的时候，柳相对就知道他又是在偷看女生了。 这也是个人才。 这是柳相对对孙继科的评价。 看着同学们在夏日的阳光里挥汗如雨的时候孙继科总会禁不住嘴角翘起，暗自得意，可也应了一句话，乐极生悲。 在最后半天军训的空当，白校长来到了操场观看同学们的训练情况，而坐在阴凉里支着额头的孙继科毫无意外的被发现，而发现他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他的光头在一起休息的几个中暑学生中太醒目了。 白校长将他喊了过来整整训了半个小时，这还是看在他是个病号的基础上，否则就是勒令回家蓄发了，这让后来孙继科跟柳相对提起这事的时候还是心有余悸，看样子确实是吓的不轻。 虽然没有被勒令回家蓄发，孙继科也成功的替十班领到了新生的第一张白条，这让郑爽老师整个高一阶段都看他不爽。 也幸好是高二重新分班，否则这种眼发黑估计能跟到他的高中毕业，而在高二分班的时候，为了逃避郑爽老师的班级，孙继科竟然意外的放弃了自己的数理化长项，毅然的报了文班。 这是孙继科后来给柳相对的解释，不过按照柳相对对此子的了解，孙继科估计是冲着文科班漂亮女生多这一条去的。 军训中让柳相对刮目相看的还有燕无双，这个女孩子虽然出身富贵，可身上有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无论站军姿还是军体拳，她从来没有掉过队，跟着整个班级从头到尾全程训练，没有因为认识学校的一些高层而请假或者早退，更没有出现过孙继科那种无耻的装病，这让柳相对心里赞叹有加。 而赞叹有加的同时，柳相对心里也升起了一个疑问：上一辈子，在一中里面这样家世好，长相好，性格倔强的女生绝对应该是学校里面的风云人物，可为什么自己就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考虑了很久以后柳相对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艳丽无双，心机无双，韧性无双的女孩，也应该是凭空出现的。 每每想到凭空出现这个词，柳相对就是一阵沮丧，因为这个词的反义词就是，凭空消失。 那么多人凭空的出现，毫无征兆，才造成了夏梅的凭空消失，这让他在军训的时候常常愤慨，可又无可奈何。 在这个让所有学生刚开始觉得好玩，后来觉得枯燥，再后来觉得恐怖的军训中，柳相对感觉每天都很难熬，因为他总在惦记着找人这件事情，以至于感觉到了度日如年，恨不得立刻到九月一号所有学校开学的日子。 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中，军训毕业的典礼终于来临。 学子们的热血和激情仿佛又回到了身上，在踢着正步经过主席台的时候，无论男生女生那洪亮的嗓音都让柳相对诧异的以为这几天是不是没有晚上拉歌这件事情，他们那种嘹亮的嗓音喊出的“首长好”，“为人民服务”让柳相对也禁不止热血沸腾起来，当然，柳相对知道自己之所以会热血沸腾是因为这该死的军训终于完活了，而让人兴奋的九月一号，这就来临了。 军车拉着一起相处了六天的教官们离开，很多女生那种声嘶力竭的呼喊和留下的热泪让柳相对有些黯然。 人是一种有情感的动物，一起经历过一些东西总会让人难以忘怀，特别是正处在青春期的这些少男少女们，不过柳相对没有像他们一样追逐着军车奔跑，只是站在了原地。 看着已经西沉的夕阳，柳相对想起了许巍那首歌中的那句话。 我那永远多变的世界，拥有只为了再离别。 ...... 燕无双也没有，她是一个很理性的女孩子。 当柳相对站在榕树下看着军车上的教官挥舞着双手向这些学生告别的时候，燕无双就站在柳相对不远的地方看着他。 夕阳的光芒泛着金色笼在少年的身上，柳相对一脸云淡风轻的洒脱，晚风吹过抚起榕树的叶子，却没有抚起少年身上的一片尘埃，他负手站立在甬路的尽头，周围没有一个人。 燕无双的思绪里忽然浮现出了苍凉这个词。 他像一个苍凉的旅者，阅过世间的繁华，也阅过世间的孤寂，如今繁华褪尽，孤寂不染，他像是站在这里跟往事告别。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可燕无双固执的认为自己的这种感觉是准确的，她忽然发现直到现在自己也没有看透这个男孩子。 走到了柳相对近前，她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道：“看什么呢？莫非你也不舍教官的离去？” 柳相对摇摇头，转脸问道：“你怎么没去送送？” “我？我觉得还是早点回家洗澡的好。” 燕无双无所谓的撇撇嘴，柳相对看的出，这个女孩子说这句话是认真的，没有丝毫的做作，她现在绝对认为送别不如洗澡舒服。 “哈哈，看来你我都是薄情之人啊。” 薄情之人不必在乎离别，所以也就不会惊喜于相遇，柳相对似乎在说服自己要做这样一个人，所以他在说薄情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格外的重。 燕无双认真的看着柳相对，沉默了半天冒出了两句话。 “你绝对不是，你是一个太注重感情的人，这点，你骗不了我！” “你正在想念一些东西，或者，正在想念一个人！” ...... 第九十六章：送琴 回到家的时候天还不晚，美美的洗了个澡，换了套干净的衣服，柳相对跟母亲打了个招呼又骑车出门了。 他要去温秀逸家，答应过人家亲自下厨做顿饭的，这件事不能忘了。 温秀逸早已经等在了家里，温书记依然没有回家，自从上任市长以后他愈发的忙碌，每天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应酬也越来越多。 在其位必须谋其政，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白姨应该是回家了，不过各种青菜已经放到了厨房，林林总总一大堆，这让柳相对不禁皱起了鼻子，转脸对着已经系上围裙的温秀逸说道：“姐，你不是准备这些菜今晚一勺烩了吧，那样会出人命的。” 温秀逸哈哈大笑，一点也不顾及自己的淑女风范，她点着柳相对的额头说道：“今天只是三菜一汤，不会让你累着的，其它的东西是这一周要用的食材，我嘱咐白姨买的。” “不会吧，夏天可还没过去，菜市场也不远，怎么不每天去买？” 柳相对很是疑惑温秀逸的举动，这不多此一举吗？ “这些菜留到三四天以后吃，早不新鲜了。” 温秀逸听了柳相对的话凝滞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明天我要跟随咱们市财政局的小组去山塘学习，一周的时间，我就怕老爸不按时吃饭，于是给他制定了食谱，顺便让白姨将菜买了回来，省的他老是出去应酬。” “应酬的饭局根本吃不饱的，只要家里做好了饭，他就会记得少应酬，多回来吃饭。” 温秀逸笑了起来，说道：“你不知道，我家老温最舍不得剩下饭菜了，只要是家里有饭菜，他绝对会推脱掉饭局的。” 节俭是那一辈人普遍的特性，温书记也不例外，他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经历过无饭可食的悲惨光景，因此对粮食格外的珍惜。 柳相对点点头不再说话，专心致志的开始他的大厨活计。 饭菜上桌，温秀逸竟然找出了一瓶红酒说是要给柳相对祝贺，看得出温秀逸今天的心情很好，于是柳相对也没有拒绝。 因为有酒，所以吃饭的时间就拉长了，也许是因为喝了红酒的原因，燕无双今天的话特别多，开始跟柳相对讲起了自己小时候的趣事，不过这些趣事都是关于父亲的，柳相对看的出，她刻意的避开了母亲。 配合着气氛，柳相对也讲起了自己小时候的糗事，惹得温秀逸哈哈大笑。 整顿饭吃完的时候已经快到9点了。 收拾完餐桌，燕无双拉着柳相对来到了客厅，让他坐下后自己回到了屋子。 不多久，温秀逸就拿出了一个大盒子，而柳相对得出，这应该是一把吉他。 “送给你的礼物，恭喜你考上了一中。” 温秀逸将盒子递给了柳相对，一脸的笑意。 柳相对赶忙起身接了过来。 “听你们的同学说起你弹吉他很棒，正巧前两天逛街，看到合适的就会给你买了一把。” 温秀逸轻声的说道，看到柳相对惊喜的表情，她心里很开心。 “秀逸姐，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 柳相对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这把琴的盒子也是木质的，看样子就不会太便宜，可人家已经买了，你总不至于让她再退回去吧。 “不用客气，给自己的弟弟买礼物天经地义的事情，你就收着吧，我还想听你弹弹呢，想知道究竟能好听成啥样子。” 看着柳相对一脸的局促温秀逸又笑了起来。 柳相对沉默片刻，拍了拍盒子，轻轻说道：“谢谢！” “打开看看啊，我也不知道好不好，随便挑的，你看看。” 做到了单人的沙发上，温秀逸催促着依旧拿着吉他发呆的柳相对说道。 柳相对轻轻打开了卡扣，一把崭新的民谣吉他呈现在眼前，钢丝弦，缺角，黄色的琴身，烤焦做旧的边缘，跟自己上一世用的那把一模一样。 轻轻抚摸着琴身，柳相对心底泛过一丝暖流。 “怎么样？”温秀逸一脸的期盼。 柳相对认真的点了点头，“很好，秀逸姐，花了你不少钱吧。” 那时的吉他肯定比后世动辄几千的价格要便宜很多，但这也得温秀逸一个多月的工资。 “没几个钱，你喜欢就好。” 温秀逸此时非常开心，只要柳相对喜欢，她觉得花多少钱都值得。 “对了，弹一首听听，我还没听你弹过呢。” 温秀逸忽然来了兴致。 没有校音器，没有六音笛，柳相对只好根据经验调整了第一根弦的音调，然后通过共振的办法定下其他五根弦，将右腿翘放到了坐腿上，斜抱吉他。 看了看温秀逸，她轻轻的点头。 柳相对深吸一口气，手指动了起来。 从C和弦开始，柳相对合着音乐吟唱了起来。 是那首叫《父亲》的歌曲，也是柳相对最熟悉的歌曲，那深沉的情感曾经让他热泪盈眶。 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直到长大以后才知道你不容易，每次离开总是装作轻松的样子，微笑着说回去吧转身泪湿眼底...... 柳相对饱含深情的唱着，温秀逸单手托着下巴入神的听着，不知不觉间便陷入了歌曲的意境，屋子里的气氛在琴声的荡漾里发酵，仿佛只差一个引子就让两人的情绪彻底爆发。 这是一首歌颂父爱的曲子，是以一个儿子的身份唱出来的，虽然温秀逸是女儿，可歌词中的那种代入感还是让她的眼眶湿润，她理解柳相对唱这首歌曲的原因，无非是在重复着他曾经跟自己讲过的话，不要等到来不及了再去珍惜世界上最崇高最无私的那种亲情，不要留下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 温有方书记其实在琴声响起不久后就回来了，可他没有推开门，一直站在门口听着柳相对唱歌。 与女儿感激这种情怀不同，温书记听出的更多的是一种责任，为人父的责任，可能这就是年纪的不同对于事物理解的不同吧。 当琴声落下，温书记揉了一下脸，推开了门。 开门的声音惊醒了沉浸在歌曲意境中的两人。 见到是温书记，柳相对赶忙站了起来。 “温伯伯好。” 温书记轻轻点头，将公文包放到了入门的柜子上。 他此刻也明白了女儿对自己感情的转变，中间柳相对绝对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于是心里对这个少年更加的喜欢。 “坐吧，跟我不用客气。” 温书记摆手示意柳相对坐下，而目光也注意到了眼睛含泪的女儿。 此时的女儿假装回头整理了一下身后的靠垫，然后用手随意的抚了一下头发，温书记清楚，她是趁机抹掉了泪水。 “怎么样，开学军训还习惯吧。” 温书记没有立刻回到书房，虽然还有很多文件等着自己处理，但是他更愿意抽出些时间来陪着这些孩子聊聊。 “强健了体魄，更规范了自己的心态。” 柳相对将吉他放到了一旁，微笑着说道。 “嗯，这个心态是对的，白居正这个校长很有一套，你在一中要多学多看，三年的学习会对你的一生大有裨益。” 温书记捏了捏额头，随意的说道。 “秀逸，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温书记问着温秀逸，他知道明天女儿将要随队去山塘学习。 “嗯，早收拾好了，明天一早就走。” 温秀逸声音平稳，可柳相对听出了她语言中的不平静。 “山塘离家不远，也就一周的时间，不算出远门，但是你也得注意，别老去外面吃饭，要吃食堂，另外，你的钱够花吗？” 温书记此时是一位慈祥的父亲，唠叨的话语让柳相对更加的感到亲近。 “爸，我不小了，别把我当个孩子看了。” 温秀逸看着柳相对微微翘起的嘴角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嗔怪着温书记的絮叨。 “哈哈。” 温书记似乎也一下子发现家里不止他们父女两个人，抬手抚着头发哈哈的笑了起来。 “对了，这次去山塘去曾伯伯家看看，他跟我提过好多次了，说自从你上班以后就很少去看望他了。” 温有方忽然提到了曾书记，这让一直坐在旁边的柳相对心里又是一动。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曾书记应该就是现任的山塘市委书记，曾广发。 这是柳相对重生以后能记住的为数不多的几个政治人物之一，后来的增广发一直高升至了北河省委常委，是在省委副书记位置上退下来的。 绝对的省部级高官。 没想到的是温书记竟然是这一条线上的人，难怪仕途能够这么顺利。 “知道了，我知道怎么办，你就别操心了。” 温秀逸皱着鼻子，似乎很不情愿。 “对了，上次你让我跟白校长打招呼留的一个名额，是不是给的相对啊？” 温书记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对着温秀逸问道。 第九十七章：找（上） “啊？” 温秀逸似乎还在思考着其他的问题，忽然听到父亲这么问自己有点没搞明白，迟疑了一会才知道怎么回事。 “对，可似乎没用上，他自己考上了。” 温秀逸头低了下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她害怕柳相对的自尊心受到伤害，自己自作主张的让父亲打招呼留了一个一中的名额，就是想保证这个孩子顺利升入一中的。 “啊？” 柳相对也感到了诧异，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自己怎么不知道，秀逸姐也没跟自己说过啊。 他疑惑的看着温秀逸。 “哦......你不总是说不好说不好说吗，我寻思你应该是没把握，所以让我爸帮了个小忙。” 柳相对想了起来，温秀逸确实问过自己两次这个问题，而每次自己都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可能是秀逸姐太关心自己了，所以绕过自己做了决定。 “这就对了，白居正托人问我究竟是谁，怎么开学了我们还没有给出消息。” 温书记笑着看了看柳相对说道：“事情太忙，这件事情打过招呼就给忘了，不过现在相对似乎用不上这个名额啊。” “嗯，是用不上了，相对自己争气，凭成绩考上了。” 温秀逸白了一眼柳相对，似乎在抱怨着他说话太保守。 而柳相对则无言以对。 自己第一次是实话实说，第二次是有感而发，根本也没想到温秀逸会这么理解自己的意思啊。 他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开始替那个无缘无故被顶替掉的学生默哀。 这是惯例，不怪体制，也不怪学校。 一中由于这些年的成绩越来越好，所以名声越来越大，而随着家长们对教育的重视程度越来越高，所以一中的名额就越来越抢手，报考人数也就逐年增加，不仅仅是华遵本市的，临‘县的，甚至是临‘市的，也会有很多家长想将自己的孩子送到一中来上学，而受困于条件，一中每年只能招生那么多，所以为了照顾一些关系户，他们不得不将录取成绩提高，这样才能保证一中有足够的生员来满足这些政治和经济上的后门生。 温书记打过招呼，肯定占据了一个名额，相对应的，那些关系户，或者正取生肯定就要划掉一个，就算是柳相对通过成绩正常考进了一中，那个名额相信一中也不敢随便用掉，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个预留的名额已经被自己招了进来。 这就是社会，有时候自己的努力在很大的程度上要受制于特色，而因为自己的那一个名额而被挤掉的学生，柳相对只能在心里说声抱歉了。 “那好吧，我就不操心了。” 温书记松开了眉头，轻描淡写的说道，他甚至都没有说要给白居正校长一个答复。 这不代表温书记太高傲，实际上他太忙了，如果每天记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估计能累死，虽然他心里认为的这些小事可能在某些人的心里大过天。 ...... 九月一号是别的高中开学的日子，而由于军训，所以一中新生休假一天，老生开课，这正好给了柳相对一个寻找的机会。 他依旧起的很早，急匆匆的骑上车子出了门。 二中是他的第一目标，离自己家最近。 每次开学或者放假学校的门口都会被各种各样的车堵满，自行车在这里面占据了最大的份额。 胡乱的将车子停在了一个地方，柳相对撒腿就往学校里面跑，一天要去相距很远的三个学校，他很赶时间。 人头攒动，乱七八糟，放眼望去全都是人，可这没有让柳相对感到无从下手，早在几天前他就想到了这种情况，并且想好了办法。 每个学校都会有广播站，而在新生入学这一天广播站肯定是开启的，柳相对想到的办法就是广播找人，借口也很好找。 随便找个老生问好了广播站的位置，柳相对匆匆的上了楼。 果然，广播室的门没有锁，里面有值班的学生，看样子还很忙碌，不停的播放着认领公告或遗失公告。 见到柳相对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坐在话筒前的男生疑惑的问道：“这位同学，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夏梅同学的家属，他们出来的太匆忙了，没有带够钱，我是来送钱的，不过人太多了我找不到，只好求助于你们，让他们来这里一下。” 柳相对抹了一把脸，语气急切的说道。他多么希望在第一个地方就看到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哦？那个班的？” 学生很热情，根本没有怀疑，开口问道。 “不知道分到了那一个班啊，所以来你这里求助。” 柳相对一脸焦急的回答道。 学生不在发问，他拧开了话筒的开关，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家长同学请注意，请新生叫夏梅的同学来学校二层最东面的广播室一趟，您的家人来给您送东西。” 连续播放了两次，学生关掉了话筒，转脸说道：“你等一会吧，很快就会过来。” 柳相对松了一口气，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柳相对现在终于清晰的体会了一回忐忑这种感觉，那种患得患失，急于看见却又害怕看见的心态表现在脸上，让负责广播的同学一阵好奇。 目光有些发散，头扭来扭去，手也攥的很紧，甚至当听见推门声的时候嗖的一下从座位上窜了起来，将推门进来的小姑娘，连同身后陪着的她的中年妇女吓了一跳。 这样送钱的人这个负责广播的同学还是第一次遇到。 “请问谁找我？” 女同学开口了。 她的身上穿着花布的衣裳，大红的花朵印在上面格外显眼，但是眉目清秀，只是声音有些小，个头不高，手指搅着衣角，看得出性格很内向。 身后的那位中年妇女也是好奇的望着柳相对。 她不认识这个孩子，自家应该没有这位亲戚。 柳相对看到眼前的母女二人叹息了一声。 果然，果然啊。 自己要找的人老天爷不会这么轻易的让自己找到。 柳相对看着母子两人的目光齐齐的望向了自己，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惊愕的表情。 “你......你真的叫夏梅？” 他的表情成功的让负责广播的学生认为他认错了人。 “对啊。” 身后的妇女开口了，她一脸肯定的回答，然后疑惑的问到：“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额，我要找夏梅没错，可......” 柳相对露出尴尬的神情说道：“可不是你们啊。” 广播的学生一下子了然了，他恍然大悟般说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记错了学校。” 柳相对一脸赫然，当然，他是装出来的，因为他知道怎么回事，可就是有些觉得对不起这对母子了，于是他不好意思的问道：“没耽误你们的报名吧。” “没事。” 女孩声音依旧很小，她冲着柳相对点了点头，拉上身后的母亲转身离开。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柳相对转脸对着那位负责广播的同学说道。 “没事，既然找错了学校，那你赶紧去别处找找吧，钱不够是无法报名的。” 学生很是热心，催促着柳相对赶紧去办正事，这让柳相对更加的汗然。 千恩万谢的离开了广播室，柳相对快步的下楼，下个学校距离这里有点远，得抓紧时间。 本来想找找章墨海等几个初中的同学的，可柳相对算计了一下时间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如果想叙旧以后有的是时间，但不抓住这个入学的时机找到夏梅，以后就更不好找了。 没有车真的很不方便，等他赶到屯延中学的时候时间已近10点，起了大早，赶了个晚集，不过估计现在还来得及。 依旧老办法，直奔广播室，广播找人。 这次广播室的人是个老师，柳相对的那一套说辞不好使，直到柳相对拿来了两盒石林烟，那名老师才不情愿的帮忙广播了一次。 而结果依旧让人沮丧，名字是叫夏梅，可跟自己的夏梅有着天壤之别。 个头很高，穿的花枝招展，脸上搽脂抹粉，留着五颜六色的头发，让柳相对响起了小太妹这个词，可小太妹就小太妹吧，更可怕的是还有对奇葩的父母，听说柳相对是来送钱的，立刻眼睛冒光，硬说自己就是他要找的人，不停的打听着柳相对要找的那个叫夏梅的有什么特征，家住何方，年龄几何。 飞一样的逃出了广播室，柳相对吓出了一身冷汗，暗自琢磨着为什么同有一个名字，怎么做人的差距就能这么大呢？ 由于在屯延中学的耽误，最后一个学校的找寻，只好放到下午了。 随便在小摊吃了碗面，柳相将来到了汽车站，找了个地方将自行车存下，买了张去清陵的车票上了车。 上官中学离市区很远，靠近清陵，而发往清陵的班车，刚好经过这所学校。 他所有的希望，全都放到了这所中学。 第九十八章：找（下） 上官中学在华遵的最西面，临近津门，严格意义上应该属于四公镇的管辖，可由于是高级中学，所以招生面向的是周围的四个镇。 颠簸的道路，刺眼的阳光让柳相对在车上昏昏欲睡却怎么也睡不着，来回的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之所以将上官中学作为寻找的最后一站，实际上也有自己的考虑。 四公镇离上官中学最近，而夏梅上一世后来搬来的地点就是这里，那么很有可能在初中时期她就是在这附近念的书，另外，按照温秀逸给的资料中这个叫夏梅的中考成绩，应该是最接近一中的招生成绩的，可以说就是线上线下，以前世夏梅的成绩，考成这样应该很靠谱，所以说，这个夏梅，是柳相对报了最大的希望的。 班车在路边停下，上官中学站到了，售票员拉开了车门，柳相对随着人群下了车。 手搭凉棚向前方望去，此时的上官中学校门口也是车马密布，跟一中有所不同的是上官中学的校门口两旁种的树木很多，而校园内却很少，这就造成了很多的学生和家长就聚集在校外的墙边乘凉，而此时的校内人却相对较少。 既然已经到了地儿，柳相对反而不是那么着急了，估计这个时间学校的广播室也没人，于是慢腾腾的向着校门口挪去。 不急于这一会，柳相对想先在校门口的阴凉处歇会，顺便跟这些学生或家长聊聊，兴许能得到一些线索。 与陌生人打交道是柳相对很擅长的本领，他晃到了人群比较密集的门口左侧，蹲到了树荫里。 这里学生比较多一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柳相对仔细一听，无非是成绩考的好不好，这所学校**不**这些烂大街的话题，偶尔会有学生提起某某考的好，上了一中的话头，就会引来周围大部分学生的一阵嗤笑，说什么那人有关系，走了后门等等，看来初中刚毕业的学生虽然还有些单纯，但他们已经刻意用自己独特的视角去观察这个社会了。 “这位同学，你考了多少？” 柳相对学着大部分学生的样子坐到了地上，问着旁边一个带着眼镜的男生。 男生抬头看了看柳相对发现是一个生面孔，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说道：“四百多。” 他考的成绩确实不怎么样，羞于直接说出自己的分数，只报了一个大概，也是，成绩最好的学生被一中招走，稍微差一点，有点关系的也会送到二中，剩下几所中学招收的分数不可能出现太高的学生。 “你呢？” 学生似乎心有不甘，想要比较一下两人的成绩，于是问着柳相对。 “我？呵呵，比你还差，四百出头。” 柳相对对人心的把握还是比较精准的，一个学霸和学渣不可能很好的交谈，如果想让他愉快的跟你说话，最好的办法是，你的成绩比他还差。 男生一下子来了精神，仿佛上午受了半天的打击后一下子找到了发泄的对象，他嘿嘿笑着对柳相对说道：“成绩其实有啥啊，代表不了将来你也了不起，我村有钱的林三，初中都没毕业，听说买卖做的很大，手下还有大学生呢。” 学生说话的时候回头看了看靠在树底下盖着草帽的中年汉子，那个应该是他爹。 柳相对点点头对他的观点表示了认可，可他不是想跟男生讨论好成绩究竟能不能出人头地的，所以他很快转换话题问道：“你是哪个初中毕业的啊？” “铁石岭初中。” “哦？听说你们学校有个叫夏梅的学习成绩特棒？” 真是很巧，这个学生竟然是铁石岭中学的，温秀逸的资料里，那个夏梅，也是铁石岭。 男生一呆，看着柳相对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也知道夏梅？” “啊，对啊，我听别人说起过。” 男生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个名字不太感冒，沉默了一会说道：“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耍了手腕。” 柳相对听了一喜，连忙问道：“她今天来了吗？” 男生摇摇头说道：“谁注意那个啊，不知道，应该来了吧。” 来了就好，柳相对呵呵的笑着，这最后一个人很快就会看到了，他的心情大好。 “我听说夏梅长得很漂亮？” 柳相对继续套着男生的话，希望在他的嘴里听见确切的对这个女生的形容。 男生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看来这个夏梅在学生中混的人缘不太好啊。 看见男生的反应，柳相对的心里又开始忐忑了，他所认知的夏梅，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要说跟同学处不好关系他是绝对不信的，按照他的理解，那个善良的女子应该不太会得罪人。 看样子只要涉及到夏梅的话题这个学生就不会再多说了，可柳相对不死心，他拍拍屁股起了身，走向了不远处的小卖店。 提着三瓶开好的汽水，柳相对又走了回来，直接递给男生两瓶，冲着树下示意了一下：“天太热了人容易渴，后面那位是你父亲吧，一人一瓶。” 男孩有些迟疑，咽了口唾沫，想接有有些不好意思。 “客气啥，汽水没几个钱。” 柳相对直接塞到了他手里，自己仰头喝了一口。 男生瞅了瞅身后的父亲，起身走过去给了父亲一瓶，然后又回转身来到了柳相对身旁。 有了汽水的沟通两人似乎熟稔了不少，男孩子话也多了起来，打听着柳相对的姓名和毕业学校，柳相对随口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名还没报完吧，下午继续？” “嗯，领了号牌，估计还要一会儿。” “能不能领着我找找夏梅啊，我找他有些事情。” 柳相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他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如果真的夏梅现在已经办完了手续回家了，自己傻等在这里也不是个事情。 拿人手短，男生稍微犹豫了一下便跟父亲打了个招呼领着柳相对进了学校大门，他说一般女生都是等在校里小花园那头的。 转了整整一圈，男生也没有指认出哪一个是夏梅，估计这个人还真的没在这些休息的女生里面。 “大概是回家了吧，人家有关系，也不知道是不是报完了名。” 男孩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没有帮上柳相对。 眼看着四周等待的学生以及家长大部分站了起来，柳相对知道可能是下午报名的时间又到了，于是点点头无所谓的笑道：“没事，谢谢你了，你赶紧跟你回去报名吧，别耽误了你。” 看着远处已经开始办理报名手续的老师，柳相对有些无奈，他跑到了门卫那里问好了广播站的位置，准备故伎重演，可还没迈步就被门卫叫住了。 “你是想去广播室广播找人吗？” 听到门卫的问话柳相对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今天广播站没人，广播的线路放假期间被老鼠磕断了，还没修好。” 门卫好心的提醒了一句，慢悠悠的油转回了屋子里面，气的柳相对一阵暗骂。 看来广播的办法是行不通了，碰碰运气吧。 柳相对来到了正在办理手续的队伍跟前，挨个的打量。 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晃荡了遍，没有，再找找，还是没有。 柳相对有些心焦了，教学楼口的大电子钟已经指向了三点，再耽误下去就来不及了，柳相对开始凑上去打听。 可是很遗憾，问了几个人都没听说过，柳相对心里又是一阵沮丧，直道晦气，正当他想继续问的时候身后有双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我说，你别这样问了，影响秩序，另外让校领导看到了我也不好办。” 柳相对回头，是那个门卫。 “大叔，就一会，一会就好。” 柳相对现在急的一头汗，他可不想就此放弃。 “千万别，上午就听说有家长丢钱了，校领导还专门强调了要我注意进入的社会人员，看你也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吧？” “这位同学，你认识夏梅吗？” 柳相对也没理会门卫，继续着他的问话大业，可他的动作却将门卫激怒了，拉着他就往门口走。 “你再不走我可要喊校保赶你了啊。” 看的出人家的认真，柳相对也确实没了办法，他冲着排队的人群就大喊了起来：“夏梅，谁叫夏梅？校门口有人找，急事！” 一边被拉着往外走，柳相对一边大喊，人群中有些人偏过头看着喊话的孩子，偶尔有几个对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可没什么太激烈的反应，另外人也太多，他的喊叫很快就融入了纷乱嘈杂的声音里。 “你，不允许再进入学校。” 看起来门卫大爷确实是怒了，直接将柳相对拖出了门外狠狠的警告着，虽然校门无法关闭，可他就站在了那里紧紧的盯着，断绝了柳相对想偷着溜进去的心思。 柳相对紧紧的攥了攥拳头，但他无法发火。 这是门卫的本职工作，人家没有让校保驱逐自己就已经很仁义了。 怎么办，就这么灰溜溜的滚蛋？柳相对紧皱眉头，望向了旁边的小店，想出了对策。 花了一块钱买了根记号笔，跟店老板要了片夹板纸，柳相对在上面写了大大的‘夏梅’两个字，又飞快的返回了校门口。 双手举着牌子，柳相对就这样站在了校门的正对面。 你不让我找，也不让我进校门，我站在这里总可以了吧。 门卫看了看这个执着的少年，无奈的摇了摇头，搬了把椅子坐到了警卫室的门口，看样子跟柳相对耗上了。 第九十九章：让雷劈我行不行 今天元旦，祝所有书友元旦快乐！没说的，双更，下章12点。 —————————————————————————— 下午三四点的阳光依旧很足，树荫全在围墙外面，柳相对就举着牌子站在了太阳底下。 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柳相对举着牌子一会的功夫就满身冒汗，手臂也酸的不行，可他不想就此放弃，又跑到了小卖店找了根铁丝，将牌子固定好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柳相对感觉现在自己的形象一定很滑稽，头上插根草标就像古代法场上即将被砍头的犯人，可他不在乎，相比较找到夏梅这件事情，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不考虑。 进进出出的学生和家长都用怪异的眼神望着这个像是卖艺的孩子，有些人还在指指点点，张嘴窃笑，可一律被柳相对无视，他眯着眼睛看着来去的人群，仔细的观察着会不会有人因为这个名字而驻足。 头顶的太阳在偏移，柳相对还在这里站着，门卫也在那里坐着，已经打上了瞌睡，似乎现在进去也无所谓了，可柳相对现在也不想进去了，因为站了这么半天，门口有个傻子找夏梅的风声早应该传进了那些排队的学生和家长的耳中，之所以现在还没有人来搭理自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那个不知是不是自己要找的夏梅，没在。 柳相对慢慢的蹲了下来，他忽然感觉到身心俱疲。 这个世界是捉摸不透的，它存在着一些讲不通道理却神奇的定律，比如有些人越努力，日子过得越差，有些人越聪明，学习的成绩越不好，你越盼望某件事情发生，它就越不会发生，你越是想等来的人，就越不会来。 现在的柳相对已经不会去骂老天爷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去骂，浑身的力量早已在无尽的等待中耗光，然后随着汗水流出了身体。 他眼神空荡荡的盯着不远处的一窝蚂蚁搬家，它们向着自己影子所在的方向移动着。 看来天要下雨，老天又要哭了。 周围有人快速的跑动了起来，然后似乎很多人跑动了起来，夹杂着他们大声呼喊寻找雨伞的喊叫声。 有乌云遮住了刚才还很大的太阳，天空迅速的变暗，然后一声惊雷，没有闪电，雨点啪啪的掉了下来，柳相对就蹲在那里，看着雨点落在地上溅起尘土。 “嘿快看，那有个傻小子，也不知道避雨。” “哈，真的，还挂着牌子，傻逼，也不知道拿牌子遮一下。” 有人披着雨衣在校门那边嘲笑着蹲在雨里的柳相对，柳相对丝毫没有反应。 天下雨就让他下吧，关老子什么事情，柳相对依旧蹲在那里，竟然无聊的想起了这个问题，反正他不会拿那块写着字的夹板纸盖住脑袋。 那上面是夏梅，如果那些字迹被雨冲刷，被水模糊，他的夏梅，就真的再也不见了。 柳相对现在有些难过，想着今天可能见不到夏梅了，以后也可能见不到了，于是眼睛里孕满了泪水，大颗大颗的滴落在地面，滴落在被自己的头遮住依旧干干的地面，挂在脖子上的牌子被他用双手抱在了怀里，贴在了胸口。 有些好心的女生想跑过来给他送把雨伞，被身后的母亲拽住，摇着头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自己孩子无知的行为。 谁知道蹲在那里的傻子会不会暴起伤人，谁知道他的神经是不是有问题。 整个世界被雨淹没，越来越大，四周白茫茫一片，地面上的细小凹陷在雨水的积累下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水洼，然后被大雨漫平，很快不见，大地成为一片泽国。 真他妈的疼，这是柳相对真实的想法，那些黄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真的很疼，可这种疼痛却在提醒着柳相对现在的自己确实活在这个真实的人间，雨是真的，远处摇曳在风里的树是真的，校门口指点自己的那些人也是真的。 自己也是真的，留下的热泪是真的，可就是夏梅，不是真的。 打个雷吧老天爷，把我弄回去行不行。 柳相对抹了一把脸，吸了吸鼻子，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些难受，迫切的想回去，不是回家，是回到二十年后。 每到雨天夏梅总会在自己的车里留一把伞，无论他能不能用得上，后备箱还有一双雨鞋，也是夏梅备下的，她说去工地总能用的上，就算自己忘了拿下车里的伞，浇成了落汤鸡，回家也会有一池温暖的水，一身响干的衣服，这些，都是夏梅准备下的，家里的一切都不必自己操心，因为身边有她。 可现在她就是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伞，没有鞋，没有一池暖水和那些响干的衣服，自己的车现在变成了两个轮子的古董，在不远处的雨水里浇着像堆废铁。 这真孤独。 柳相对想仰起头看看天，于是他抬起了头，满眼都是雨，隐约看见天上有闪电可是没有雷声传出。 于是他又低下了头，摘下了牌子。 他将铁丝卸了下来，然后将写着夏梅的那块牌子夹在了胳膊底下。 他将铁丝抻直，高高的举过了头顶。 做人莫装逼啊，装逼遭雷劈。 他觉得自己回来这段时间装的有些过头了，改了那么多事情，还死了那么多人，于是他祈望这个人们口中的谚语能够实现。 老天爷，来吧，把我劈回去，让我见见夏梅，哪怕几眼也好。 ...... 雷没响，闪电也没来，唯一诡异发生的事情是，自己头顶的雨不见了，而攥在手里的铁丝，也不见了。 柳相对抬起了头。 离头顶很高的地方有一把花格的雨伞挡住了落在自己头上的雨点，自己举着的铁丝现在在拿着雨伞的人的手里。 是个清秀的女生，柳相对望着她有些生气，虽然这个女生很漂亮，天然雕琢毫无人工的痕迹，但还是不能让柳相对忍住骂娘。 “你要干嘛！” 柳相对的声音明显带着颓废。 “你要干嘛？” 女孩的声音明显带着怒气。 “关你屁事！” “年纪轻轻思维消极，不知道铁丝会导电吗？你想死啊。” “我他妈的就是想导电！” “你......” 女孩没想到这个蹲在这里的学生真的神经有问题，她指着柳相对，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事离远点，你贵姓啊!” 柳相对觉得现在这个世界对他满满的都是恶意，乱七八糟的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九五年。 女孩撇了撇嘴，好半天她才说话。 “从某种意义上，我就是夏梅。” “什么？” 柳相对倏地站了起来，忽然感觉头有些晕眩。 他晃了晃身体，带起地面的积水，身上的雨水也四处飞溅，弄湿了对面这个某种意义上叫夏梅的女孩。 皮肤带着健康的红晕，个头很高，肯定超过了一米六五，弯弯的眉毛，杏核一样的眼睛，挺直的鼻子，嘴唇紧闭但唇形很好，绝对的美人。 但是她就算是美成了西施貂蝉王昭君，也不是夏梅。 “什么意思？” 柳相对现在听见夏梅这两字就有条件反射，浑身发热，两眼发直，心跳加速。 “你会变？变一个我看看。” 他在说真话，没开玩笑，既然自己能够超越光速，超越常理的返回过去，那么发现一个会变身的赛亚人丝毫不奇怪，甚至这个女孩说她自己就是孙悟空，柳相对也认为理所应当。 女孩现在确定了一件事情，眼前留着平头长得很清秀的男孩子，脑袋如果小时候没被门夹过，那就一定是进过水，不过似乎她也有很多话想跟别人说，而傻子刚好是很好的倾诉对象，于是毫不犹豫的说道：“你跟我来。” 女孩不再怜惜这个淋雨的大脑有问题的男孩，将伞打回了自己的头上，柳相对丝毫不在乎，只要能让他看一眼夏梅，继续这样淋个十天八天也无所谓。 不远处有辆面包车，女孩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柳相对紧随其后拉开了后门，一屁股坐到了后座上，谁管他会不会弄湿座位。 “我现在的**上的名字就叫夏梅，中考成绩，518分。” 这个女孩吐了口气，仿佛放开了自己的一些心思，将故事缓缓道来。 而柳相对似乎也将温秀逸给自己的那个名单上最后一个人的名字，与眼前的女生对上了号。 “之所以说我在某种意义上叫夏梅，是因为我本身不应该叫夏梅，可现在，在这里，我就叫夏梅。” 女孩开始说绕口令，成功的将柳相对带进了沟里。 “等等......” 柳相对前世就是一个有酒非要找人喝，有话非要找人说的耿直人，听见如此奇特的语言组合让他忽然觉得这个清丽的女孩是不是小时候脑袋也被门夹过，遇见不懂的事情他就一定会将话问清楚。 可是，为什么要用‘也’呢？ “你没吃药吧。” 柳相对说的比较客气，这算比较客气的了，实际上他想说姑娘，咱俩去精神病院好好唠唠吧，那里有床可以躺着唠，有药，可以吃完了清醒的唠。 “你也没吃药吧。” 女孩丝毫没有生气，她的声音很低沉，实际上她也是认真的在问柳相对，对着一个想自杀的傻子，她觉得自己说话终于可以肆无忌惮。 ———————————————————————————— 今天是2016年第一天，求一下推荐票，收藏，希望新的一年里这本书的成绩能好起来，鞠躬拜谢！ 第一百章：因果 女孩看着车窗外瓢泼一样的大雨，神色低沉，她用缓慢的语速开始讲述一个自认为很卑鄙的故事。 故事的开始源于他的父亲，就是铁石岭中学的校长，宋大义。 这个女孩真名叫宋梅，打小喜欢音乐，而颇有眼光的父亲也是从小学开始就将女儿朝着文艺生的方向培养。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宋大义发现培养艺术家真是一个烧钱的活计，不说报各种辅导班，仅仅找专业老师培训，买各种乐器就不是他现在一个每月仅仅几百块工资的人能够耗得起的，另外艺术耗费的时间也太多，本来在学习上成绩不差的女儿在学习声乐以后文化课成绩逐渐下降，特别是升入了初三以后。 这个下滑到一塌糊涂的成绩别说一中，就是上官中学也够呛，可不上一中，依着别的高中的升学率，想以女儿现在的水平考上艺术类的高等院校，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让宋大义的心提了起来，花费这么多，最后竟然连高中都考不上，那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于是他日思夜想，彻夜不眠，想找个办法来化解这个困局。 学校教毕业班数学的李秀云老师家的女儿跟宋梅一个班，成绩相当棒，个头跟长相也有几分相似，如果找个人在文教局的档案和照片上做一下手脚，相信两人互换个学籍，让李老师的女儿替考，那么女儿还是有很大希望进入一中学习的，但关键是怎么说服人家心甘情愿的替考呢？ 还别说，等来等去，机会还真的来了。 文教局每三年有一个教师职称评定的名额，而今年恰好分到了铁石岭中学，一个高教的职称。 凭心而论，李秀云老师无论在教学上还是在资历上早已经符合条件，所以这次对这个名额非常上心。 开玩笑，上升一个职称那就是每月好多钱啊，谁不眼红。 可名额的最终决定权在自己的手里，于是宋大义校长便以这个条件为借口让李秀云老师同意替考的事情，但他很聪明，没有先跟李老师通气，而是直接找到了李老师的女儿，他知道这是一个孝顺懂事的孩子。 当然谈话也很有策略，宋大义先将职称评定的好处讲给了她的女儿，然后提出替考的事情，并且开出了免费复读，带薪复课的条件，告诉她如果同意替考，那么这个职称铁定就会落到她母亲的身上。 李老师的女儿很懂事，因为她知道母亲的职称升级的机会可能在这几年里就有这唯一的一次机会了，如果拒绝，那么以后估计也落不到自家头上，另外，自己年纪也不大，也就是多等一年的事情，关键是她对自己考入一中也不是很有把握，于是欣然同意。 而通过女儿的嘴将事情讲给李秀云老师以后，李老师开始是不同意的，不过后来想想也就想开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况且复读不仅不花钱还有钱拿，也是好事情。 不过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就是不能让女儿改名字，要顶替，也是宋梅顶替女儿的名字，确定没有人追究这件事情了，第二年女儿才能顶着宋梅的名字再考。 所有事情商定好以后才通知的宋梅，可以说宋梅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她是坚决不同意。 本身她与李老师的女儿关系就很好，那个善解人意，温柔善良的女孩给人的感官很好，她真的不忍心看着朋友硬生生的蹲一年。 可她的反抗是无效的，她只能被动的执行，自己的一切由父亲做主。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替考这件事情还是被班里有心人知道了，于是风言风语开始出现，自己原来的很多好朋友开始疏远自己，都认定宋梅是一个为达目的出卖朋友的人。 逐渐的男生也有人知道了这件事情，各种不好听的言论更盛。 关键是夏梅在班里的人缘太好了，她成绩好，性格温柔，长得漂亮，关键是喜欢帮助学生，是学校公认的校花，最温柔的校花。 终于宋梅成了全班的公敌。 虽然父亲以校长的身份弹压，可你能管住别人的嘴，管不住别人的心，于是宋梅与同学的关系越来越紧张。 而宋梅也是一个倔强的女孩，她不善于，或者说不屑于出面解释，于是背着这个恶心的名声一直到了初中毕业。 成绩下来以后大家都很满意，依照这个成绩走一中应该是问题不大，宋大义校长从文教局打听到的情况也很乐观，于是他就没在走动。 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夏梅的518分就是差了一中录取分数线2分，520的分数也创了历年一中新生录取线的新高。 文教局跟一中属于平行单位，想要进一中，单纯平凭文教局的关系是不够的，宋大义这次是彻底急了，他托人等项找到了一中教务处的关系，想把自己的女儿弄进一中，可却被告知现在有些晚了，有些通知书已经下发，没有了名额。 这次的宋大义下了老本，直接送出了几千的礼物和现金，才踩下了一个名额。 可人算不如天算，很快一中的某位处长就将他送的现金和礼品退了回来，告诉他这个名额市里的领导早已经要了过去，他也无能为力。 这个领导很大，好像是新上任的市长，官职高到了天上，他要是不给面子瞎干，估计新官的第一把火，就能把他烧死。 偷鸡不成蚀把米，进一中是彻底没戏了，宋大义一不做二不休，就想干脆在文教局改回学籍，让夏梅做这个倒霉鬼。 可谁知女儿知道了这个事情，这次是坚决不同意了，以死相逼的不同意。 事情千回百转，宋大义无奈之下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不最终拗不过女儿，在报名的最后一刻才来到了上官中学顶着夏梅的名义为宋梅报名。 宋梅慢慢的将事情的经过讲给了柳相对，完全忽略了柳相对的反应。 她叹了口气说道：“是我家对不起夏梅家，所以这个果子必须由我来承担，因此我说，我叫夏梅，只是名义上的。” 此刻的柳相对捂着嘴，瞪着眼睛，一脸的呆滞。 “我就知道，连傻子也会嫌弃我们这样的人。” 宋梅转脸看到了柳相对的反应，她以为自己的讲述让这个傻小子认识到了自己与父亲的阴暗，有些接受不了，于是自嘲的说道。 柳相对根本没有认为这件事有什么不对，他只是开心，很开心，太他妈的开心了。 他捂住嘴是害怕自己喊出来。 那个夏梅，就是自己要找的夏梅，没错，就是她，李秀云老师，他丈母娘。 柳相对左手捂着嘴，右手开始拍打自己的心脏，他想让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安静一会，然后让他好好说几句话。 心跳的太快了，快到即将跳出了胸膛，他很肯定自己现在的血压超过了180，因为鼻孔开始发热，好像要流鼻血。 感谢老天爷，感谢如来佛，感谢孙悟空，会变身的赛亚人，感谢这场雨，宋大义，感谢全世界所有人，我他妈的必须感谢这个善良天真的宋梅。 柳相对激动的不能说话，他在心里感谢着这么多人的八辈祖宗，热泪又流了下来。 柳相对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把到了副驾驶的座椅上，啪的一口就亲到了宋梅红扑扑的小脸上。 不能说话表示感谢，咱们用行动表示。 宋梅惊呆了，她惊呆的不仅仅是柳相对亲自己的动作，还有他忽然从后座蹦到主驾驶位置的迅速快捷。 仰天长啸了两声，柳相对拧开了车上的钥匙门，嘟嘟的车身震动，面包车启动了。 “恩人，你知道夏梅家是不是，我拉着你，你指着路，我们去她家！” 柳相对现在的神经有些错乱，他根本没在意这是谁的车，现在在那里，旁边坐的女孩是谁，离他要去的地方有多远，他只知道一件事情。 他的夏梅，找到了，他要去见她。 这是天下最幸福的事情，夏梅的消息，大过所有的事情。 不同于柳相对的欣喜若狂，现在的宋梅是快要吓死了，她估计这个病人发病了，在听见这么黑暗的消息以后思维彻底混乱，开始仇视所有人，他之所以拧开车钥匙，是想报复社会。 “你......有话好好说，你别这样......” 宋梅手捂着被柳相对亲过的脸颊惊慌失措，可她不敢下车，她怕这个疯子开着自家的车四处乱撞，那就不妙了，她想先用语言来稳住这个情绪失控的疯子。 “哪边？往哪边走！” 柳相对现在是真的急了，他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宋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捂住了嘴，她不敢随便说话，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激怒了这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回手一指，反方向。 柳相对熟练的挂挡，加油，摆方向盘。 车身划了了优美的弧线，刷的一下调转了过来。 一脚油门下去，三挡，车风驰电挚的向着远方驶去。 ......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今天过节，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拿着手机或者守着电脑在看这两章。 写这两章的时候我感慨很多，忽然想起了那年我们曾经等过的女孩子，当被拒绝或被伤害，或等的人没有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如柳相对一样的万念俱灰。 可终究我们过来了，曾经以为的念念不忘变成了今天的云淡风轻，我们曾经满世界的寻找，满心的悲伤，以为我们过不去这道坎儿了，可我们还是过来了。 时间是个好东西，它抚平了我们所有的伤痛和纠结，让一切鲜活的影子覆上了厚厚的灰，被记忆压在了最底下，如今想来不会再泛起丝毫的涟漪。 昨晚跟朋友聊到夜里一点多，我说一下子一年又过完了，感觉还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做，很多话还没来得及讲完，时间就没了。 他说到了明年这个时候你也会是一样的感觉，因为我们永远在忙着，我们在享受这个过程，而结果永远会被忽略。 是啊，多好过多难过都会经过，多开心多沮丧都会遗忘，2016年了，我们应该忘记那些让我们不开心的事，对我们有恶意的人，心里不要留着往日的遗憾，努力的向前走，抬着头挺着胸，做好每一天的自己，至于那些细枝末节，都会被时间碾碎，凋落成尘。 祝所有的书友2016年每一天都开心，都幸福。 第一百零一章：二进宫 实在抱歉，定更时间错误了，抱歉！刚回来，才发现。 —————————————————————————— 车的速度很快，雨刮器的速度调到了最快，柳相对现在心急火燎，恨不得飞起来。 此时的他心跳终于恢复了正常，无意间转脸看到了坐在副驾驶的宋梅，才发现这个女孩红扑扑的脸早已经煞白。 “怎么了？” 柳相对很奇怪，开口问道。 “啊？” 听见开车男孩的问话宋梅吓了一跳，她本来是不忍心看见这个傻子淋在雨里，觉得他有些可怜，谁知道带上车给他讲述了自己的故事以后这个傻子忽然间又变成了疯子，一会哭一会喊，太吓人了。 “你没事吧？” 女孩睁着大眼睛盯着柳相对，双手抱在胸前，浑身瑟瑟发抖。 柳相对意识到了自己这一系列动作的不妥，于是单手用力的揉了揉脸，尽量温柔的说道：“实在是抱歉了，我没病，只是听见夏梅这个名字我太激动了。” 看见女孩依旧呆滞，柳相对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宋梅终于开口了，颤抖的声音让柳相对一阵无奈。 “我只是想让你领着我去找夏梅，没别的意思，我见了人就会把你送回来。” 柳相对放慢了车速，他想让宋梅的心情平静下来，她估计把自己想成了已经犯病的疯子。 “我叫柳相对，一中今年的新生，苏洼中学毕业的，我爸叫柳如山，如山大米就是我家的。” 柳相对开始介绍自己，他尽量介绍的详细，让女孩对自己有一个立体的认知。 女孩听着柳相对自我介绍的话，看着他依旧有些发红的眼睛，还是不太相信。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跟夏梅什么关系？” “额......”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呢？柳相对皱起了眉头。 说我是她丈夫？李秀云老师是我丈母娘？那妥妥的被坐实了是个疯子这个事实，说我是她家亲戚，亲戚你还不知道人家在那里，说同学？同学宋梅怎么不认识你，这真是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 “我......我是她朋友。” 无奈之下柳相对只好用了朋友这个意义非常广泛的词。 女孩明显不相信，可柳相对也没留给她提问的时间，张嘴问道：“往哪里走啊？” 车已经来到了一个岔路口。 宋梅稍微思考了一下，指向了右面的道路，柳相对一抹方向盘，冲着小路就拐了过去。 “一直直行。” 宋梅此刻已经从惊慌失措中回过了神来，她随意的抹了一下头发掩饰了自己的慌张，开始跟柳相对有意无意的搭话。 “你是夏梅的朋友怎么还不知道她家在那里？” “不太清楚。”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很久很久以前。” 宋梅点了点头，眼睛的余光看了一下开车的男孩，没有继续探讨这个时间。 雨一直在下，没有丝毫停歇的痕迹，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清四周的建筑，面包车在小路上行驶，柳相对大概能认得出，这似乎是开往四公镇。 “你今年考上了一中？” 宋梅又开始了问话。 “对，540分。” 听见柳相对报出的中考分数宋梅偏过了头仔细的看了他两眼，眉头微微皱起，打死她都不信。 “你学音乐的啊，我也懂乐器，吉他，口琴，钢琴也懂一点。” 柳相对开口问道，可宋梅似乎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眼睛紧紧的盯着车窗外。 “等等，往左拐一下，进院子。” 宋梅忽然喊道。 “我去上个厕所。” “哦。” 柳相对一打方向盘面包车进入了一个开着门的院子，雨太大，柳相对没有注意挂在铁门旁的那个牌子。 车刚挺稳柳相对就察觉到了不对，因为伸出的门楼上被漆成了深蓝色，挺大的一个警徽挂在中间，就算是雨这么大也没遮住分贴两边的‘公安’两个大字和‘POLICE’这串英文。 “糟糕！” 柳相对已经反应了过来，自己被这宋梅给骗了，直接把自己忽悠到派出所来了。 也不待车停稳，宋梅打开了车门就蹦了出去，尖细的声音在派出所的院子里响了起来：“来人啊，有人抢劫！” “我擦！” 看着直接冲进去的宋梅柳相对是彻底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原来人家一直跟自己说话就是为了稳住自己啊，原来人家一直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疯子、恶人。 可柳相对也没想跑，他反而熄了车开了门跟着走了进去。 本身也没抢劫，不用怕公安，更何况，寻找夏梅的线索还在宋梅的身上。 宋梅的喊叫经惊动了所里的民警，楼道里响起了杂乱的开门声和跑步声，柳相对走进大厅的时候恰巧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两名警察，一男一女。 宋梅一看柳相对走了进来用手一指喊道：“就是他！” “等等！” 柳相对可不想引起什么误会，他冲着迎面而来的警察喊道。 警察根本不理会，直接拉住他的手臂一个过肩，柳相对就被摔倒在了地上，咔吧一声，上了铐子。 “我去，还是个练家子啊。” 柳相对的脸颊贴着冰冷的地面，心里暗自叫苦。 “警察同志，你听我说，我不是抢劫，我是真的要找人。” 柳相对还在地上喊叫，可警察根本不吃他那一套，一把将他从地上揪了起来，按着肩膀就往里推。 “好了小梅，不用担心。” 看来这个警察跟宋梅还是认识的，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安慰着说道。 “张哥......” 宋梅犹豫了一下说道。 “他的精神好像不太好，间歇性的发病，有时候很正常，有时候发疯，你得注意。” 张姓警察点了点头。 看着被推走的柳相对宋梅又说话了：“另外我觉得他可能没有恶意，只是抢了我家的车，强制带我去找同学，倒没使用什么暴力手段。” 柳相对听到前一句刚想骂人，可听到后一句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这还算一个善良诚实的女孩，只不过可能是受到了惊吓，才想办法将自己带到了这里，她也足够聪明，一路上通过聊天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 ...... “警察同志，我确实是一中的学生，这车也不是我想抢的，只不过太心急了，没有经过人家同意直接开了出来。” 柳相对的手被拷在了暖气管子上，半蹲着跟坐在桌子后的张警官讲述着事情的经过，宋梅站在旁边。 而此时的宋梅似乎也觉得这个男孩子是无辜的，只不过她很害怕柳相对的脑袋时不时的犯病，因此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在她心里，这个男生只是头脑有问题，品行倒不一定有多坏，因此她骗着柳相对来到派出所大喊抢劫，实际上只是想让警察将自己与这个疯子隔离开，控制住他不要暴起伤人。 “先别说没用的，姓名，家庭住址。” 张警官根本不听柳相对的解释，直接开始审讯。 “警官，你能不能把铐子先解开，这样说话不好受啊。” 柳相对得琢磨琢磨怎么跟警察解释抢车这个事情，这挺麻烦，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解释清楚的。 “不行！” 张警官还没开口，宋梅先说话了，她是真的害怕这个孩子发病发疯。 “你的要求还挺多。” 张警官敲了敲桌子。 “我问你，你开这辆车经过车主同意了吗？” 柳相对摇摇头。 “你今年多大，有驾照吗？” 柳相对继续摇头。 张警官一脸严肃的说道：“第一，不告而取视为偷，第二,无证驾驶。无论哪一条都可以判了你，知道吗？” 柳相对一脸郁闷，辩解道：“我开车的时候车主不是坐在旁边嘛！” “哦，那就不是偷了，那叫抢，罪更大！” 宋梅在旁边张张嘴，他想跟张警官说一下说我看他应该不是想抢的，可琢磨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 柳相对没话可说了，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现在犟嘴没有用。 “看你的头发，估计刚出来不久吧？” 张警官继续说道，他怎么看这个孩子怎么像个少年犯。 “我是一中的学生，一中头发就这样。” 柳相对反驳道，他实在是服了这个警官了，横看竖看自己不顺眼。 “就你这样也是一中学生？我还大学生呢！” 张警官眉毛竖了起来，他认为这个少年应该是惯犯老油条，死活不说实话。 “小李，小李！” 张警官大声冲着外面喊道。 刚才的女警官走了进来。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小李，给一中打电话，查查有没有这个学生。” “你叫啥？” “我叫柳相对。” 柳相对松了一口气。 早该这样，一中肯定有自己的底子，这样最好。 女警官转身而去，可还没几分钟又转了回来。 “张哥，陈所刚打来电话，让你赶紧去大屯村，那里发生了群体事件，他在那里。” 张警官呼的一下站了起来，骂骂咧咧的说道：“我就知道大屯铁定出事，真是麻烦。” 张警官带上大盖帽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忽然停住了，转脸问着柳相对：“面包车钥匙呢？” “车上，没拔。” 柳相对没好气的说道。 “小梅，跟我走，雨太大我借用一下你家的车，顺便把你带回去。” 张警官对着宋梅说道：“这个案子一时半会结不了，你先回家告诉你爸别着急，明天来所里。” 宋梅看了看柳相对，无奈的摇了摇头，随着张警官出了门。 “等等，我怎么办？” 柳相对看没人搭理自己了，着急的冲着门口喊道。 “先铐着想问题吧，回来再处理你。” 张警官的声音在楼道了传了过来。 第一百零二章：让我遇见你 柳相对叹了口气，无奈的坐到了地上。 乡下派出所办案民警就是这样，他也没办法，只能等了，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 外面很安静，连绵不绝的雨声显得格外清晰，估计整个派出所除了文员以外都被派出去了。 可这种等待得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屋子没有开灯，已经一片漆黑，柳相对也不知道现在到了什么时间。 “有人吗？来个人吧。” 柳相对开始大声喊叫，心里暗自骂娘，这个张警官真的很不靠谱，把自己仍在了这里不管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女警官小李走了进来，看到依旧铐在那里的柳相对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了？” “你们怎么回事，这都几点了，不会都去维稳了吧。” 柳相对确实很生气，可他毫无办法，出现突发情况，没人顾得了自己。 小李似乎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才好，可她也不敢轻易的为柳相对下了铐子，于是解释道：“没有办法，突发情况，你的事情只有等所长回来了才能处理，你还得忍忍。” 看着外面漆黑一片，她似乎也有些不忍心，于是继续说道：“现在所长我也联系不上，这样行不行，你有没有熟悉的人，我先打个电话告知他们你的去处。” 柳相对想到了父母，估计他们早该着急了，可跟他们怎么开口？说自己又被关进了派出所，短短几个月，自己已经进了两次派出所，两次医院了，柳相对实在是不忍心让他们再为自己担心。 但现在自己认识的人里面田拥军局长在医院，温秀逸去了山塘，其他人也没有电话可以联系。 先打电话给父母报个平安吧，撒个谎。 柳相对打定主意，对着小李警官说道：“警官，能不能让我亲自给家里打个电话，我真的不是抢劫犯，这是一场误会。” 小李看着男孩坐在那里一脸无奈的模样，咬牙点了点头。 其实从最初的宋梅跑进来报案的瞬间她就看到了这个男孩子，觉得他进入派出所的样子就不像一个罪犯，哪有罪犯自己主动跟着进入派出所的。 柳相对千恩万谢，跟着警官来到了值班室。 红色的话机摆在桌子上，小李示意了一下，柳相对抓起了话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爸，我是相对，今天在同学家玩的太晚，晚上有可能就不回去了，明天早晨直接上学，你们不用担心我。” 小李听着男孩讲着电话，心里更加确信这个孩子不应该是个罪犯，而且头脑清醒，不像是精神有问题的样子。 看着柳相对挂掉了电话，小李说道：“你再熬一会吧，所长回来的时间我也说不准，如果饿了的话食堂有饭，我可以给你打一点。” 这是一个善良的女警，柳相对心里暗自感激，可他也不是太饿，于是笑着说道：“你还是继续把我关起来吧，省的所长回来我又倒霉。” 柳相对就这样又被带回了问询室。 这次没有被铐在暖气上面，虽然铐子还在手上，可好歹有了个椅子可以坐，小李说有事情可以喊她就关上了门走了出去，屋子里又剩下自己一个人。 等吧，没办法，柳相对叹了口气，无奈的趴在了桌子上。 ...... “起来起来，你还睡的挺香啊！谁让你坐在这里的？” 一个大嗓门惊醒了睡梦中的柳相对，他抬头一看，张警官顶着个熊猫眼已经回到了问询室，正站在自己身边大吼。 天色已经大亮，柳相对这才发现自己在派出所被关了整整一宿，窗外的太阳已经探出了头，而张警官也是刚刚回来。 “有你们这么办案的吗？” 柳相对也急了，基层办案人员的素质真是有待提高。 张警官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想想也是，搁谁被不闻不问的铐一晚上也得急。 他看着柳相对愤怒的眼睛无奈的耸耸肩说道：“没办法，谁知道这个任务执行了一晚上。” 没有过多的解释，张警官转身出去叫来了所长，开始彻底的了解这个案子。 四公镇派出所长叫张近东，当听到柳相对说出自己的名字以后就知道这里面发生了误会，立刻脸上赔上了笑容。 “小伙子，实在是对不起啊，你看，我估计这里面有些误会，这样，我将宋大义跟宋梅叫来，你们当面说清楚。” 说罢摆手叫小张警官去找人。 张近东态度的忽然转变让柳相对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情况？莫非认识我？ 张近东不认识柳相对，可他却知道这个名字。 前些日子华遵发生三死三伤的大案作为系统内部人员他是很清楚的，震惊公安部的贩毒大案，依旧躺在医院里的刑警队长就是因为这个案子荣升了公安局的副局长。 华遵官场，特别是公安系统的一系列变动都跟一个名字有关，这个名字虽然普通老百姓接触不到，但这怎么可能瞒得过在公安系统多年的老人，这个名字就是柳相对，一个十六岁的中学生。 柳相对与田拥军，甚至是新晋市长温有方的关系早已在上层人尽皆知，甚至机关现在还在流传着市委正副两位书记同时为他背书取保候审的美谈。 这样一个人，你说他去抢一辆面包车，张近东自己首先就不信。 可就是这样一个很有背景的年轻人，竟然在自己的派出所里被不问青红皂白的铐了一宿，他的心里也是忐忑的。 还好没有上其他的手段，张近东心里直喊万幸。 “小柳，早该饿了吧，小李......” 张近东所长高声喊着，小李一溜小跑进了问询室。 “去街上买点油条豆浆。” 张所长特殊的热情柳相对也没有在意，他现在就是急切的想要出去找夏梅，于是开口打断说道：“张所长您也别忙乎了，我看还是赶紧处理问题，我还有事。” 话音还未落，张警官就带着一个稍胖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宋梅，而宋梅的身后，还有一个人。 当柳相对抬眼望过去的时候，整个人呆立在了原地。 “宋校长来了啊，正好想去叫你们，我估计昨天的事情有些误会，你跟小柳好好谈谈。” “小柳......” 张所长转脸叫着柳相对，发现这个小伙子有些不对劲。 他正一脸呆滞的看着门口。 柳相对呆住了，现在他的眼里根本没有别人，只剩下门口那个美丽的影子。 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斜斜的打在她的身上，她就婷婷的站在那里，一身浅色的校服生机勃勃，黑色的长发被红色的发卡简单的束起，刘海刚好甩在弯起的眉毛上方，明亮的眼睛睁得很大，正微张着嘴看着不远处的男孩。 柳相对的视线模糊了，女孩嘴角的那颗很小的痣让他彻底迷乱在了前世今生无休止的纠葛当中。 他觉得整个世界在旋转，不停的围着这个美丽的女孩旋转，所有的光都因为她亮了起来，物换星移，日月同辉。 他看见了她在十七岁那年的微笑，飞扬起了眉梢。 他听见了她在十九岁那年的呢喃，微弯起了唇角。 他触摸到了她在二十三岁那年的肌肤，温润了心房。 他拥抱到了她在三十岁那年的身体，温暖了整个他的世界。 夏梅，夏梅！ 这就是前世陪伴了他十九年的夏梅，年华逝去，沧海桑田。 这就是今生将陪伴他整整一生的夏梅，岁月已改，容颜依旧。 柳相对就这样站在桌子的后面，那些被打碎的画面在记忆里慢慢变成一条河，清晰的在他眼前流动，让他热泪盈眶。 这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爱人，无论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样惊天动地的变迁，她终于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走进了自己的生命，让自己的世界绚丽。 那个女人，那个女孩，将所有的风霜都还给了时光，就这样面目青涩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时，柳相对终于泪流满面。 感谢天感谢地，让我遇见了你。 柳相对似乎忘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他就呆呆的看着夏梅，久久不语。 张所长愣住了，张警官愣住了，宋大义愣住了，宋梅也愣住了。 她转身看着身后的夏梅，一脸迷惑。 可现在的夏梅也是一脸的迷惑，看着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了自己的身上，她的脸忽然一红。 “这位同学，我们，认识吗？” 声音如空谷百灵，婉转悠扬。 ...... “夏梅......” 柳相对终于开口，他轻轻的吐出这个名字，像是包裹了整个世界的温柔，准确的击中了站在光线里那个女孩柔软的内心。 第一百零三章：相逢尚未相识时 女孩看着柳相对的眼睛，心里的迷惑更甚。 她看的出这个面目清秀的男孩流出眼角的是激动的泪水，她能听出这个男孩叫出自己名字时那些刻骨的温柔，可她真的不认识这个男孩。 但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弥漫在她的心里，特别是听见那个颤抖的声音响起在耳边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心很疼，特别疼。 她搜遍记忆，也没有发现这个男孩的影子。 屋子里诡异的静默着，所有人都没说话，他们全都好奇的看着这一对年轻的男女对望，一个饱含深情，一个满脸疑惑。 “我们，真的认识吗？” “绝对认识！” 柳相对走了两步来到了夏梅的面前，看样子是想伸出手抱住她，可犹豫了一下，又将手不自然的放下。 夏梅心里有些惊疑，她不着痕迹的退后了一步，想起了宋梅对自己说起过的这个人大脑可能有些问题。 宋梅说有个疯子在听见自己的名字以后发疯似得抢了她家的车，冒着大雨要来找自己，不过被她机智的送进了派出所。 忍不住好奇的夏梅就这样大早晨跟着宋梅来到这里想见见这个人，如果真的是亲戚那就麻烦了。 现在看到这个男孩子的表现夏梅终于有些相信宋梅的话了，这个男子，可能精神确实有些毛病，见了自己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哗哗流泪，似乎跟自己很熟悉的样子，可自己真的不认识他啊。 “小柳，你看是不是认错人了？” 张所长说话了，他看的出夏梅应该不认识这个柳相对，不过柳相对表现出的神态似乎也不是伪装出来的，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柳相对认错了人，将这个女孩子当成了另外的一个人。 柳相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已经从刚才那种极度狂喜的状态里回过神来，记起了身处何地，今夕何年，也记起了现在的夏梅应该不认识自己这码事，可他丝毫没觉得尴尬。 他伸出了手，看着夏梅的眼睛认真的说道：“认识一下，我叫柳相对，柳树的柳，相对论的相对，很高兴看见你。” 手指修长，可脏乎乎的一片，大概是被铐在暖气上的时候沾上了尘土，又被睡觉时候的哈喇子打湿，显得非常邋遢。 夏梅看了看柳相对伸出的手掌，看了看他一身凌乱的，带着水渍的衣服，又向后退了一步。 “嗯，我记下了。” 声音依旧空灵，可她没有伸出手，她已经断定这个男孩子应该跟宋梅推断的一样，精神时好时坏，这样的人，最好离得远一点。 柳相对眼睛里的光芒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这不是在前世，现在的自己，跟现在的夏梅，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柳相对的心有些失落，因为他在夏梅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情和怜悯，对一个精神上有残疾的人的同情和怜悯，这让他非常的不舒服，可他却不能解释。 “能告诉我你家住在那里吗？” 柳相对没有灰心，继续询问着夏梅，他不可能就此放手，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来等着夏梅，让他们重新开始。 夏梅看着柳相对，坚决的摇了摇头，紧紧的抿上了嘴，一言不发。 宋梅看不过去了，她觉得这个男孩子有些过分了，于是直接对着张警官说道：“你们还审不审案子啊，我们都很忙，还要上学。” “哦，审，审。” 张警官回过了神来，他从男孩子的表情也猜测出他确实是应该认识这个叫夏梅的女孩的，这个人眼睛流露出来的感情骗不了人，可从女孩的反应来看也确实没有作假。 那这个事情就很有意思了，莫非这两人遇到过什么狗血的剧情，女孩失忆，忘了自己青梅竹马的玩伴？ 可很快他就摇了摇头，将这种桥段赶出了脑袋，看了看自己的所长。 “宋校长，昨天你女儿报案说小柳抢了你们的面包车，不过以我对小柳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办这么糊涂的事情的，我看你们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张近东所长说话很有艺术，话里话外带出的意思已经很明确的偏袒向了柳相对，精明的宋大义如何听不出来。 他搓搓手哈哈一笑，顺势说道：“是啊，我觉得应该是误会，那什么，没事了，其实他开我的车我是知道的，只不过没来得及跟宋梅说。” 父亲的回答让宋梅眼睛瞪了起来，她噘着嘴说道：“他什么时候跟你打的招呼，我怎么不知道？” 宋梅还是比较单纯的，根本听不出大人话语中的机锋。 宋大义一把拉住了宋梅将她拽到了自己身后，笑着对张所长说道：“您看现在话已经说开了，完全是误会，我觉得也没必要再纠缠这个问题了，要是没事，我就先拉着他们回去了。” 张所长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扭头看着柳相对说道：“小柳，你没什么意见吧？” 张所长的稍微带着谄媚的笑容让张警官有些发愣，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自家二叔对待嫌疑人有过如此和蔼的态度，于是仔细盯着柳相对看了两眼。 柳相对明白张所长的好意，他感激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没事，就是实在太麻烦你们了。” “那行，你们先走，我跟小柳唠两句。” 张所长迅速的结案，他准备跟柳相对套套关系。 看着夏梅跟着宋大义父女两人转身，柳相对犹豫了一下，喊道：“等等......” 看着夏梅有些嗔怒的脸庞，柳相对沉默了一阵，最后认真的说道：“我叫柳相对，请你记住我，你对我......” “真的很重要！” 夏梅的脸刷得一下红了，眉梢微微翘了起来，这个表情柳相对太清楚它的含义了，那证明夏梅真的有些生气了，可他毫不在乎，看着夏梅已经睁大的眼睛继续说道：“我一定会找到你。” “你......你混蛋！” 夏梅终于没有忍住，爆出了粗口，她一甩脸直接跑出了问询室。 而宋大义看着柳相对尴尬的笑了笑，忽然开口说道：“李老师家现在就住在学校的家属院。” “爸......” 宋梅不乐意了，她认为父亲将夏梅家的地址告诉了柳相对是一种不理智的行为，万一这个疯子缠着她不放，那是非常麻烦的事情，于是她跺跺脚，追着夏梅就跑了出去。 “真是华国好校长！” 张警官也不屑的冷笑一声，讥笑着说道。 可宋大义校长一点也没觉得丢脸，他主动握了握柳相对的手说道：“哈哈，没事，以后有时间常来我们学校玩啊。” 他不傻，相反，他通过张所长的反应已经看出了这个孩子的不凡，既然有背景，何不卖个人情，以后说不定就能帮上自己，多个朋友多条路。 “谢谢！” 柳相对真心实意的感谢，他没有想那么多，宋校长的一句话就可以节省自己很长的寻找时间，他是真心的表示感谢。 ...... 张警官出了问询室去做别的事情，屋子里就剩下了柳相对与张所长两个人，张所长这时候变得更加热情，笑着说道：“小柳，走吧，我去请你吃点东西。” “不了，谢谢张所。” 柳相对没想到自己今生第一次与夏梅的见面就在派出所里面，而幸运的是她没有看见自己被铐在暖气上的糗样，这让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这个张所长人真是不错，无论什么原因，自己都要表示感谢。 “哈哈，小事，说起来还是我们的失职，让你受了委屈。” 张近东显得非常平易近人，将柳相对让到了椅子上坐下，又亲自倒了杯水，这才坐到了他的对面。 “对了，田队，不不，田局身体好些了吧？” 提到这个话题，柳相对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个原因，他说道：“好多了，估计有一个月就能出院履新了。” 柳相对猜到了张近东的心思，于是接着话茬继续说道：“等田局身体好了，我做东，咱们一起坐坐！” “哈哈，那感情好，到时候你招呼，我出钱，哪能让你破费呢？” 这是一个老油条，直接忽略了柳相对的年龄，谈笑之间就把对方摆到了一个平等的地位。 柳相对笑笑没有说话。 “对了，那个叫夏梅的，需不需要我们出面帮忙？” 想起了柳相对对夏梅的火热态度，张近东所长忽然说道。 柳相对愣住了，他反应过来张所长说这句话的意思，于是连忙摇头说道：“还是不麻烦张所了，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很快就没事了。” 张所长哈哈笑着说没事，有需要就打电话，还专门将自己所里的电话写给了柳相对，并坚决让他留下来吃了中午饭再走。 提到中午饭，柳相对激灵打了个寒战，他突然想起来今天是九月二号，这个日子，是一中新生上课的日子。 自己一个新生，开学第一天就要旷课啊。 他倏地站了起来，焦急的说道：“张所，还真得麻烦您一件事。” “你说。” “我今天开学，你能不能找个车把我送回去。” 第一百零四章：勒令退学 开车的是张警官，一路拉着警灯直接送柳相对到了一中的门口，柳相对也没顾得上说声谢谢，直接奔着校门冲了过去。 毫无疑问，将近10点钟的时间，一中学生进出的小门早已上锁，柳相对敲打了半天，值班室的李师傅才将大门打开。 “你干嘛的？” 李师傅一脸迷惑。 “我是学生，起来晚了。” 柳相对一脸焦急，直接推门就往里走。 “等等!” 李师傅一把拉住了柳相对，“你的学生证和出入证呢？” “哦，我是一年级新生，这些证件还没办。” 李师傅恍惚对这个新生有些印象，好像报名那天他靠着校门发了半天的楞。 “来，你跟我来。” 李师傅把柳相对直接领进了值班室，掏出一个本子问道：“姓名，班级。” 这是要发违纪啊，柳相对一惊，这才想起来原来校门卫也属于政教处管辖。 “柳相对，高一十班。” 李师傅将班级姓名记到了本子上，黑着脸说道：“你违纪了，新生第一天就迟到，而且超过了一节课的时间，按照旷课处理。” 柳相对无言以对，人家按章办事，自己也说不出什么。 “先回去吧，下课后直接到政教处等着处理。” 对于违纪这件事柳相对其实不是很在意的，一张白条，还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可事情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等柳相对推开教室门时发现几乎所有的学生全都抬起了头，一副震惊的脸孔看着自己，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同情的。 “怎么个情况？” 柳相对十分纳闷，竟然没有老师上课，书本早已经发到了学生手上，为什么开学第一天就让学生开始上自习？ 慢慢的走向座位，柳相对一头雾水。 “柳相对！” 是燕无双，她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非常响亮。 “你跟我出来。” 柳相对刚走了几步就又跟着燕无双走出了教室，关门的瞬间，教室里传来了嗡嗡的议论声。 “你真行啊，开学第一天就旷课，听说还出去犯了点案子!” 燕无双连珠炮的追问让柳相对张大了嘴巴，这是哪儿跟哪儿？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在说啥？” “政教处的老师上节课来了，在班上专门提出了对你的处理意见，估计这会布告都出来了，你干啥了？我怎么听说你出去犯事了。” 柳相对有点迷糊，不就是迟到了吗？怎么又扯到犯案上去了。 “怎么回事？” 柳相对紧皱眉头，开口问道。 这时刚好下课的铃声响起起来，学生从教室里涌了出来向着操场走去，课间操时间到了。 燕无双看着一脸迷惑的柳相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叮嘱他赶紧找人说情便匆匆的赶向了操场。 柳相对现在是困惑到了极点，怎么迟到也要严肃处理了吗？真是矫枉过正的有些厉害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直接奔着政教处走去，准备替班级领回继孙继科后的第二张白条。 现在是课间操时间，柳相对随着人流奔向操场，在小平房的路口拐了弯，直接去了政教处，可喊了半天的报告，没人开门。 估计都查操去了，柳相对晦气的摇摇头，无聊的靠在向阳的墙根，听着操场上出来有节奏的广播体操的音乐声。 小院的墙不是很高，站在墙边可以看到主席台上政教处主任半个上身，此刻的他正严肃的站在台上注视着台下学生的体操动作。 柳相对对这个主任印象很深，叫陈将，在那时候他的心里，他就像大内密探一样神出鬼没，只要有学生违纪，肯定会出现他的身影，并且一定会在课间操的空当当着全校学生的面宣布出来，因此他很不受学生待见，背地里全在诅咒着此人早日归西。 后来自己毕业后偶然回校，却听说陈将主任已经患了癌症，时日无多了，那时候的柳相对有些相信人言的可畏，开始相信话是不能随便说的。 如今的陈主任肩膀依旧宽厚，秃顶在阳光下闪着光，刺得自己的眼睛生疼，不过柳相对却在考虑着是不是有某个学生要做倒霉鬼了，因为看现在陈主任的样子有些杀气重重。 课间操只需要五分钟，可是学生们却要在操场上站十分钟的时间，总之不是教务处有事情要宣布，就是政教处有人要处理，好消息少，坏消息多。 看着台下已经安静的学生，陈将主任清了清嗓子，拿着话筒开始了他的训诫，柳相对在他的身后能够想到现在陈主任的样子，紧皱着眉头，肥大的腮帮子鼓鼓的，大的出奇的喉结一上一下滚动，说不出的滑稽。 “下面我要宣布一条政教处最新的处分决定，可能新生们会觉得这个处分有些重了，但是，本着惩前毖后的态度，政教处报校长办公室批准以后还是做出以下处理。” 说罢陈主任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清了清嗓子，看了看下面的同学，声音洪亮的开始大声的宣读。 “高一十班新生柳相对同学，由于违反了学校校规，开学第一天无故旷课，经学校领导研究决定，给予......” 我勒个去！ 柳相对在小院里一下子站直了身体，心里如同吃了个苍蝇一样的恶心，没想到第一天自己的大名就响彻了一中的上空。 “决定给予勒令退学处分！” 嗡的一声台下传来了热闹的议论声，学生们交头接耳的讨论着这个倒霉的新生，更有很多学生开始望向了高一十班的位置，寻找着这个牛人，可他们也能猜到，这个新生现在估计没有在做操的队伍里。 “啊？” 柳相对听见这个处分决定直接傻了。 陈主任你是不是疯了，就迟到了几个小时，你竟然直接作出了勒令退学的处分，这不单单是矫枉过正的问题了，柳相对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跟他有着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希望所有的学生，特别是新生引以为戒，不要认为学校的校规只是玩笑。” 看着学生们一片喧哗，陈主任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他继续说道：“关于柳相对同学的处分决定已经贴在了公告栏那里，你们可以去看一下，好了，散了吧。” 陈将一步三摇的离开了主席台，却惹恼了站在政教处外的柳相对，他现在很生气，非常气愤。 凭什么，凭什么做出这种严厉的决定，柳相对想不通，他决定在这里等着陈主任过来问个清楚。 你哥的，我可是正经八百的正取生，估计学校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准备把我开除然后让关系生顶替。 这是柳相对现在对学校给自己这个处理决定唯一的理解，因此他不服，他要跟学校讲讲道理。 陈将主任个头很高，因此肥胖的身躯也不显得那么臃肿，他一摇三晃的走进了政教处小院，听着学生和老师们的问好声心里一片舒坦。 政教处主任虽然没有行政级别，可也管着两千来号人呢，搁军队里就是一个团长的级别，团级干部搁地方就是实职副处或者正处级非领导职务，那可了不得。 更为关键的是，自己掌握着这么多人的生杀大权，同时还有外快可以捞，给个处长都不干啊。 陈主任飘飘然的飘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想着那几千块的钞票又要回到了自己的兜里，心情好的不得了，愉快的哼起了沙家浜选段。 “多亏了阿庆嫂，她叫我水缸里面把身藏，她那里提壶续水，面不改色无事一样，骗走了东洋军，我才躲过大难一场......” 可还没等他哼着小曲打开办公室的门，就被一个声音从美梦中惊醒了过来。 “陈主任！” 嗓音洪亮，底气十足。 陈将扭脸一看，一个留着平头，一身乱七八糟衣服的学生正站在办公室墙边冲着自己大声叫喊。 “你是那班的学生？” 陈将非常不爽，看样子这个学生应该是新生，连校服都没有穿，估计还没听说过自己的赫赫威名，要不怎么敢这么大声的跟自己说话。 “我是柳相对，陈主任，关于我的处罚决定，我想跟你谈谈。” 柳相对气的不行，连‘您’字都省略了。 “你就是柳相对啊，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跟你谈，进来。” 听到这个名字，陈将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领着他走进了政教处。 这个学生看来确实是没什么背景，那么自己干起来也就不用再顾忌什么了。 咣当一下将办公室的钥匙扔到了桌子上，陈将将身体靠在了椅子上，微眯着眼看着面前一身邋遢的学生问道：“学校的决定想必你也知道了，希望你在中午之前离校，不要给学校添乱。” “陈主任，我想知道，凭什么迟到了几个小时，就给我个勒令退学的处分！” 柳相对不卑不亢的问道，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陈主任的秃顶，义正言辞。 ; 第一百零五章：我给你个理由 陈将一看这个学生竟然敢以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一下子急了，他啪的拍了下桌子，气急败坏的喊道：“柳相对，你觉得处理你就仅仅是因为你迟到旷课吗？小小年纪不学好，亏学校还处处为你考虑，没有将开除你的实际原因公布出来。” 呼呼的喘着粗气，陈将指着柳相对，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知道你的作为给一中这所百年名校丢了多少脸吗？我为一中招了你这样的学生感到耻辱。” 一番义正言辞的说辞把柳相对说蒙了，怎么着，看样子我是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恶事了，能够让这个一肚子没多少墨水的主任能跩出这么多词，可关键是，自己怎么不知道。 柳相对当然不服气，他的心里年龄跟陈主任差不多，看着这个肥头大耳的蛀虫唾星乱溅的教训着自己柳相对心火就不打一处来，他啪的一下也拍上了桌子，梗着脖子说道：“好，陈主任，今天你给我说清楚，我究竟干了什么事，说不清楚我还不干了。” 自己进入一中的原因其实在很大的程度上是为了夏梅，如今夏梅没在，他在不在一中上学已经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别说一中，就是现在说让他不上大学，估计柳相对都不会太在意。 陈将的火也蹭的一下起来了，如此嚣张跋扈的学生他自从当上这个主任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看着窗户外那些探头张望的学生和老师，陈将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将将军肚盖严，一脸戏谑的说道：“既然你把话说到了这里，那我也不必再给你遮掩了，希望通过这件事情你能涨个教训。” “我问你，昨天下午你在哪里？” 柳相对一愣，昨天下午自己在四公镇派出所啊，莫非学校知道了些什么？ 可自己就算在那里又能怎么样，于是他理直气壮的说道：“派出所！” “哦？” 陈将一脸严肃，“你为什么进派出所？”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说自己因为误会，着急找老婆，未经允许开了别人的车，顺便挟制了人家女儿？别人把自己骗进了派出所，这他妈的也太扯了点，于是柳相对含糊的说道：“因为误会！” “误会？你昨天晚上在那里过得夜？” 柳相对似乎有些明白陈将之所以这么理直气壮估计是听到了昨晚的一些消息，可这人也太神通广大了吧，关键是，你听到消息无所谓，能不能不这么断章取义。 “也是在派出所！” “好，承认你有些担当，敢如实承认，那么我来告诉你昨天你究竟干了什么。” 陈将趾高气扬，他忽然抬高了声音说道：“昨天四公镇派出所打来电话到学校确认你这个学生，正好是我值班，接的电话。” “我问清了缘由，是因为你光天化日去抢劫面包车，并且挟制了车上的一名女生，多亏人家机智，将你引进了派出所，这才造成你的被抓，你自己说，是不是？” 柳相对终于明白了，张警官在昨天让小李警察打电话到一中确认了自己的身份，当时自己还庆幸他们终于想到了这个办法，可没想到给自己埋下了祸根。 可校领导都是不用大脑思考的吗？如果是抢劫，自己今天能够出来吗？ 柳相对开始怀疑陈将这个政教处的主任在里面起的作用。 早上估计陈主任专门去了自己的教室查了，发现这个学生根本没来上课，于是主观的认为自己这是要进去，于是通知了校领导，做出了这么严肃的处理。 大字报已经贴出去了，全校也进行了通报，这是要坐实自己被开除的事实啊。 我跟他也没仇啊，按理说学校不用通过公安机关来确定一下事实嘛？ 柳相对一个头两个大，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无话可说了？还是在想着怎么撒谎？” 陈将得意洋洋。 “我要是抢劫你觉得还会这么全须全影的跟你说话吗？你觉得警察能够让我出来上学吗？” 柳相对没有想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索性不去想了，他直接提出了问题的关键。 “呵呵，谁知道你有没有关系，找人给自己正名，这种事情多了去了，但一中可不是污秽之地，绝对不允许一个有污点的学生存在。” 我去你大爷的，柳相对真想说陈主任你可真特么的会联想。 他现在已经没法跟这个主任好好的沟通了，他认为这个主任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自己就是一个黑五类中的坏分子。 于是他盯着陈将的眼睛说道：“我要找校长，我要跟校长说清楚。” 陈将认为他这已经是在退步和妥协了，于是气势更甚，嘿嘿一笑说道：“莫说校长现在没在学校，就是在，你也不可能翻案，告诉你，勒令退学的处分就是校长直接作出的。” 当然，他不会说这个决定是自己提议，校长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思考后才勉强同意这件事情。 “所以，你找谁来都没用！” 叮铃铃上课的钟声响了起来，所有在窗外偷听的学生快速离开，奔向教室，很快就会将自己听到的真相带到了各个班级。 “好，好......” 柳相对真的怒了，这种主任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你给我等着！” 柳相对放下这句话转身出了政教处。 “早点离校，否则校保还会找你麻烦。” 看着柳相对转身跑出的背影陈将心里一阵舒坦，感觉自己今天的表演好极了，即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又显示了自己不畏强权，捍卫一中声名的一面。 看看左右无人，陈主任拿起了电话，按号拨了出去。 “喂，宋校长啊，对，我是陈将，上次你说的那个名额，我给你运作一下，估计又有戏了......不客气，不过这次可能需要的费用更多一点......嗯，你多带一些，就这样，等我消息吧。” 挂掉电话，陈将坐到了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继续唱他的沙家浜。 “真是不寻常，我佩服你沉着机灵有胆量，竟敢在鬼子面前耍花枪，无有抗日救国的好思想，焉能够舍己救人不慌张......” ...... 出了校门，柳相对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这次点儿真背，因为自己一时的冲动，还没上学就被开除了。 不服啊，必须争口气，这叫什么事，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将自己开了，岳飞也就冤枉成这样吧。 柳相对一边暗自生气一边想着对策。 找温书记，不妥，这不叫个事情，屁大点事就把市长请出来，那市长也太不值钱了，找温秀逸？不妥，人家现在在山塘学习，先别说能不能管用，就是找到找不到还得两说，找田拥军局长，人家现在还趴在医院里养伤，托着输液瓶来一中给自己撑腰，那不像话。 柳相对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办法。 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不是因为派出所一个电话被开了吗，那咱就让派出所给咱们处理。 晃到了街上的话亭，柳相对掏出了张近东所长写给自己的电话打了出去。 “张所您好，我是柳相对啊。” ...... 放下电话的张近东乐了，这事还真是巧，说起来还真是自己派出所的问题，他将小李叫了过来询问事情的经过。 “啊，是啊，我昨天是给一中打过这个电话，说是抓了一个抢车的嫌疑人，想确认一下是不是一中的学生。” 张近东眉头一皱，“查证以后他们没有打电话过来吗？你没解释一下吗？” 小李委屈的说道：“我是想等在电话旁啊，可您当时不是正好来电话了吗，说是需要所里的支援，我就跑出去叫人了，谁知道他那个时候回过电话，后来我就忘了这码事了。” 张近东挥了挥手让小李出去，自己点了一根烟。 这件事错不在柳相对，而有意思的就是一中竟然毫不留情的就将人给开了，这就透露着古怪了，想必凭柳相对自身的关系也可以摆平这件事情，但既然人家求到了自己的头上，说明人家还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否则这件事情的实情传出去，也会给自己造成一定的不好影响。 既然这个孩子这么有眼色，那自己何不做的更漂亮一点。 想到这里，张近东拿起车钥匙出了门，直接到了值班室找到了张警官：“小张啊，宋大义跟你不是有亲戚吗，咱俩去趟他学校，我找他有事。” 第一百零六章：锦旗来了 中午柳相对照常回家，他没有跟母亲提起学校的事情，可母亲还是注意到了他没有骑自行车。 柳相对这才想起自己的自行车还放在车站的存车处，于是随便撒了个谎圆了过去。 按点离家，取了自行车，按点上学，柳相对又来到了一中的门口，他估计下午四公镇派出所那面应该有所反应，至少能给开出一个无罪证明。 柳相对已经想好了，他一定要拿着这个证明去政教处，然后趾高气扬摔在陈将的脸上。 你不是将我开除了吗，老子还不在一中上了，我打包去上官中学，顺便劝劝夏梅也别复读了，一起来上官度过三年的美好时光，然后凭借自己的重生外挂挣他几亿十几亿的，再在华遵开所高中。 柳相对一边走一边想，自己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这个点子不错，可以干。 学生已经陆续的进入校园，柳相对即没有校服，也没有出入证和学生证，只好眼巴巴的看着学生们说笑着走到门口，然后脸刷的一下变的严肃，踏入小门，进入学校里面。 这就是所大的熔炉，将依旧稚嫩的学生投进去，然后出来一个一个老学究。 柳相对靠在对面的树荫里恶意的想着，而有些新生是认识柳相对的，看着他悄声嘀咕着，大概在评价着这个一中新晋的猛人，开学第一天就被勒令退学。 柳相对丝毫没有在意，心里想着你们就等着吧，用不到晚上，哥们就走进一中教室继续听讲，让你们大吃一惊。 郑爽老师这时候也骑着自行车从远处走了过来，她是认识柳相对的，新生自我介绍的时候她对这个孩子印象很深刻，按她的理解，这么一个有礼貌的孩子应该不会去办哪种傻事，可谁想到教师内部通报的时候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他竟然敢去抢车，真是人不可貌相。 可她到了柳相对面前的时候还是停了下来，站了几秒的时间后安慰着说道：“柳相对，虽然你没有听过我的课，可我还是把你看做我的学生，不要气馁，就算不能上一中，你也可以去别的高中试试，甚至是上技校和职教，总而言之你还小，还有的是机会。” 柳相对本来是想迎接冷嘲热讽的，没想到自己一直印象不太好的老师竟然能说出这么让人感动的话，于是他靠着墙的身体刷一下的站直了，似乎身上很多负面的能量一下子离体而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感动。 “郑老师，我没事，其实是学校误会了，我想这个误会早晚会澄清的。” 郑爽老师看了柳相对几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推着自行车离开。 在她的印象里，只要学校贴出了公告，并且在全校学生大会上宣布过的决议，很少有被改变的，或许这个孩子真的有些冤枉了，但，事情已经无可更改。 校门口已经安静了下来，接近了上课的时间，小门被关闭，里面上了锁。 小门里面的李师傅刻意的看了柳相对几眼，似乎在警告着他不要找地方翻墙，他的样子已经被记了下来。 柳相对嗤笑一声，心里琢磨着我不会跟你们一般见识，一会我就要堂堂正正的走进去，让你们全都笑脸相迎。 警车终于如约而至，呼啸的警笛惊醒了快要睡着了的柳相对，他眯着眼向远处望去，看见了那个让人开心的张所长，身后还跟着宋大义。 这厮来这里干嘛？ 柳相对迷惑的走了过去。 张所长看到了树荫下走出来的柳相对，快走几步迎了上来，哈哈大笑着喊道：“小柳，真是抱歉啊，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没事，说清楚就行了，不是啥大事。” 柳相对也知道这其实跟人家关系不大，虽然电话是所里打的，但根源还在一中。 “对了，宋校长怎么也过来了。” 柳相对看着身后宋大义一脸热情的笑容有点搞不清缘由。 他发现宋大义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卷起来的绸锻样的东西。 “宋校长是来送锦旗的，哈哈。” 张近东哈哈大笑，颇为得意。 身后的宋大义也夹起了锦旗，似乎想跟柳相对握个手，可发觉似乎这个动作有点不合时宜，于是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上午的时候他已经问了这个孩子的背景，当张所长云山雾罩的透漏几个人物以后他忽然发现这个年龄不大的学生真的算是一条粗腿啊，虽然本身的势力不大，可架不住身后有人，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们自己够不着，可通过柳相对自己也能挂上勾啊。 于是在张所长跟他讲了柳相对现在所面临的麻烦以后，他便想到了更为高明的办法。 不仅没有抢车，而且是帮助车主夺回了被抢的车，这不，两人大张旗鼓的过来，是给一中见义勇为的好青年送锦旗来了。 上午陈主任不是刚好给自己打了电话吗，顺便两件事情一起办了。 自己女儿进一中有了着落，又跟这个传奇的少年挂上了关系，双喜临门啊。 宋大义得意的展开了锦旗，中间金光闪闪的大字写着‘见义勇为’，右上角是‘赠一中学生柳相对’，左下角是‘铁石岭中学宋大义’。 柳相对惊的一口血差点喷出来，这谁的主意。 真.......真是个天才！ “这样也行？” 柳相对瞠目结舌的看着两人，思维有点转不过来。 “哈哈，”张所长又大笑了起来。 “我说行就行，不行也行！” 张所长拍了拍宋大义的肩膀，“还是老宋有思想啊。” 柳相对看着四十多岁的宋校长像个孩子似的裂开嘴傻笑，真的感觉到哭笑不得，不过他根本不在意，这两位都是当事人，知道内情的不是他们的女儿就是下属，封口很简单，黑和白就在他们转念之间。 “你先委屈一会，我们先进去啊。” 张所长收敛了笑容，领着宋大义直奔小门。 看着一身警装的张近东所长，李师傅赶紧打开了门，一脸恭敬的问道：“你们找谁？” 闪烁的警徽给人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找政教处的陈将主任。” 宋大义抢先开口了，他跟陈主任是认识的。 “您两位稍等，我打个电话。” 虽然有些疑问，可他也不敢违背自己的职责，想将两位请进值班室，然后打电话请示。 “不用麻烦，我们直接去找。” 张近东挥挥手制止了李师傅的动作，抬脚就朝着校内走去，李师傅也没敢阻拦，匆匆的跑进屋子给政教处打电话去了。 张所长两人拐进小院月亮门的时候陈将主任刚好也出来，隔着大老远宋大义就伸出了手。 “陈主任，您好您好。” 陈将一看到宋大义有些吃惊，心说怎么这个老宋这么心急，上午打完电话，下午就直接找到学校了，另外身边怎么跟了一个身穿警服的人，一看编号就是正式的警察编制啊。 他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机械的跟着宋大义握手，陈将却盯着这位警官，开口问道：“不知道这位警察有何贵干啊？” “哦，这位是我们镇上的派出所长，张近东张所。” 宋大义赶忙开口介绍。 陈将虽然是一中的主任，可是也不敢怠慢，立刻缩回了手握上了张近东。 “陈主任，久仰大名啊，不愧是华遵最高的学府，教育出来的学生素质就是高啊。” 听见张近东这么说陈将一下子乐了，看样子两人过来是有好事啊，这所长都来到校园表示感谢了，自己的履历里上又要添上一笔了，于是他哈哈的笑着说道：“哎不敢不敢，都是校长领导有方，学生自己的努力。” 宋大义也看出了陈将的高兴，于是适时的开口说道：“陈主任，我们是给学生送锦旗来啦，这多亏了你们一中的学生，否则我就要破财了。” 陈将心里现在很美，自己的努力还是很有成效的嘛，这样的好事多来几次，估计自己在学校里又能登上一步台阶了。 他一摆手示意宋大义不必客气，然后也不着急看锦旗，引着两人就来到了政教处的大办公室。 好事还是让更多一点的老师知道的好。 屋子里面的老师除了去查课的一个，剩下的都在，看着陈主任引着两个人过来都好奇的扭过了头。 啪啪的拍了拍手，陈主任中气十足的说道：“这两位是镇上的派出所长和校长，他们过来是专程来送锦旗的。” 陈将一脸矜持，官架子端的十足，说完还看了一眼宋大义。 宋大义明白陈主任的意思，刷拉一抖手锦旗就打开了。 锦旗迎着开着窗子吹进来的风飘得很是欢快。 老师们的眼睛集中了过去，陈将站在宋大义的侧身处准备好好欣赏一下这帮手下艳羡的眼神，然后等着他们的恭维声。 可他想错了，当看清楚锦旗右上角写的那些字，这些老师的脸色开始变得古怪，先是一愣，后来是迷惑，甚至陈将主任还看出了一点点讥笑的意思。 怎么个情况？ 陈主任迈前一步让自己能够看得清锦旗上的字迹。 “赠：一中柳相对同学，见义勇为。” 陈主任一下子愣住了，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还是那几个字，没有变。 这是什么情况！ 第一百零七章：闹得有点僵 陈将彻底的傻眼了，他艰难的将目光从锦旗上那个刺眼的名字移到洋洋得意的宋大义身上，脑袋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他在琢磨着这两个人是不是猴子派来搞笑的。 满屋子的老师脸憋得通红，可没人敢笑出声音，他们迅速的将头摆正，开始认真的研究桌子上放着的铅笔橡皮，红条白条，似乎那里面藏着惊天的秘密。 陈将这个主任在他们心里的地位其实还是有些矬的，要学历没学历，要长相没长相，要能力没能力，据说之所以被提拔到了政教处的主任就是因为特别的会溜须拍马，所以这些老师们只是表面上维持着对自己领导的尊敬，背地里没少编排这位肥头大耳，官僚作风严重的主任。 宋大义最开始一直是满心傲娇的，他觉得自己出的这个点子绝对的英明神武，即拉拢了柳相对，又给足了陈主任的面子，一举两得。 可慢慢的他发现事情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怎么陈主任脸色越变越差，看向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凶狠，而那些老师也没有对自己表达出应有的恭维？这么喜闻乐见的好事他们不应该适时的表现出惊喜吗？ 陈将咽唾沫的声音在忽然间变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他咽了一口，接着又咽了一口，然后......又是一口。 就像是一条濒临渴死的鱼。 “宋大义......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陈将颤颤巍巍的举起胳膊指着宋大义，酒糟鼻子不停的抖动，气的就快说不出话来。 宋大义愣在了原处。 “我......没什么意思啊，我就是这个意思。” 结巴也会传染，宋大义结结巴巴的说完话，抖了抖锦旗，告诉陈将他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意思是个什么意思？” 陈将话语终于流利了一些，心里问候了宋校长三代以内的所有女性亲属，最后暗自下了一个决心。 你他‘娘的女儿上一中的事情，黄了，给1万，不，给2万也不给办。 张所长非常机敏，他早在陈主任和这些老师的表情中看出了事情的不对头，他哈哈大笑着圆场说道：“陈主任，你看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对贵校的政治教育，特别是对您的英明领导表示感谢。” 他对一中的奖惩机制不太了解，以为柳相对跟自己说的被勒令退学的事情只是教师内部小范围的公布，影响不会大，如果误会解除事情就会出现转机，谁知道这里面会有这么多的弯弯绕。 陈将无法将火气撒到宋大义的身上，如果非要追究根源，还在派出所这边，如果不是派出所给出一个错误的信息，自己也不会‘灵机一动’，更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于是他铁青着脸问道：“张所长，你是不是给我解释一下这里面的因果关系，你们以前可不是这样给我们打的电话啊。” 看着陈主任的脸色张近东就知道了今天自己两人的行动让他非常难堪，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么他就必须将事情的经过讲清楚，先不论关系的远近，背景的大小，至少柳相对因为自己所里的一个电话就被开除这件事情，是不太公平的。 “哦，是这样的，昨天贵校的柳相对同学在上官中学制服了一名抢劫车辆的歹徒，被抢车辆就是宋校长的，柳相对拉着歹徒和宋校长的女儿赶往我们派出所，中途歹徒跑掉，而进入所里之后宋校长的女儿就大喊抓抢劫犯，由于现场只有柳相对一个人，所以我们所里的警官就认为他是罪犯，顺手就给铐了。” 张所长将宋大义两人一起商量好的东西倒了出来。 “打听到柳相对是一中的学生，我们就直接给贵校打了那个电话，可随后负责审查的警官连同所里的一些其他同志都被派出去了某处现场，一下子耽误到了第二天的上午，柳相对就被扣留一夜，直到第二天宋校长来派出所我们才知道事情的真相，这不直接来一中送旗子来了吗。” 寥寥几句，柳相对身上的罪名被脱得一干二净，而站在一旁的宋大义连连点头，似乎在证明着张近东所长所言非虚。 “哼，凭你们一面之词说他没罪就没罪吗？你们派出所是不是在过家家。” 陈将非常气愤，虽然他觉得张所长说的话里有些漏洞，可他无从反驳，只能期待着这个所长有些眼色，能够听得懂他要表达的意思。 “怎么个意思？” 张所长一听陈主任的话就毛楞了，眉毛立了起来。 自己堂堂一所之长，虽然官职不高，手下不多，可也不是你这个没有行政级别的主任随意呵斥的吧，我们似乎没有隶属关系，你竟然敢质疑我？ “张所消消气，陈主任也消消气。” 宋大义听出了两人话语中的火药味，他赶紧上前打着圆场说道。 “陈主任，这件事的经过就是这样的，如果说里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是因为我耽误的，这样行不行，晚上我做东，给您陪个不是。” 陈将一听心里火气更大了，他么的这是在办公室，你这样明目张胆的谈喝酒的事情，是不是太没眼色了，真不知道你这个校长室怎么当上的。 可他没办法明说，于是赶紧挥挥手说道：“喝酒的事情打住，这里是一中，不是幼儿园，我们不能听你们的一面之词就更改我们的决定，我们得查证。” 他忘了自己做出勒令退学这个决定的时候就是听的一面之词。 “哼！” 张所长直接甩手出了政教处，他还真不怕这个主任去求证。 他能去哪里求证？找谁求证？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都是自己人。 “哎，张所长......” 宋大义看见张所长直接甩袖子走了有些着急，想跟着出去，可对面的陈主任自己又不敢得罪，于是着急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 “你先走吧，就不送了。” 陈将也冷哼了一声，看都不看宋大义，直接抬脚走到了附近的椅子上坐下。 “那个，陈主任，我......” 宋大义还想说两句，可看着陈主任的脸色不善，他只能讪讪的点了点头，将锦旗小心的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快步走出了屋子，一路小跑追着张近东去了。 ...... 柳相对依旧站在校门口，他想象着陈主任见到锦旗时脸上精彩的样子，想象着不久以后这个主任将一脸汗水的跑出来将自己像领导一样的请进学校，就不禁嘿嘿的傻笑起来。 这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可时间不长，他就看到了一脸怒容的张所长摔开小门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垂头丧气的宋大义。 “小柳啊，对不起，事情可能有点麻烦，不过你放心，我还真的不信他一个政教处的主任能翻出天去。” 张近东嗓门很大，加上生气，所以这些话说出来像打雷，柳相对听得一愣。 看来事情没有按照自己想好的剧情走啊。 “怎么了？” “你们一中的陈主任很耿直啊，非要去查证，我就让他查查。” 张近东真的没把所谓一中的主任放到眼里，对付这种人物，他有一百种办法让他铩羽而归。 事情的发展虽然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但张所长反倒有些欣喜，事情越是波折，柳相对承自己的情越大，这对自己是好事。 “那真是给您添麻烦了，要不还是算了吧，大不了我不上一中了。” 柳相对现在倒是无所谓了，这里出不了这口气，他还是有办法找回场子的，对于张所长的热情，他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现在这件事跟你没多少关系，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人，什么玩意儿。” 张近东的气还没消。 宋大义耷拉着脑袋，心里有些忐忑。两边的人都是得罪不起的，一边是地头父母官，一边关系到女儿进一中，他夹在中间很难受。 “老宋，你那里没问题吧。” 似乎看出了宋大义的犹豫，张近东语气森然的问道。 一咬牙，宋大义挤出了一个笑脸，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放心吧，绝对掉不了链子。” 大不了多花点钱打点一下陈主任，但是张近东暂时不能得罪，况且这里面还有一个据说背景深厚的柳相对。 张所长满意的点了点头，扭脸对着柳相对说道：“小柳你家在哪里？我先送你回去，你先委屈几天。” 摆摆手柳相对谢绝了张所长的好意，告诉他自己还有事情，示意他们先走，等有时间再去专门感谢。 看着张近东拉着警笛嚣张的开车离开，柳相对无奈的摇了摇头。 事情闹得有些僵啊，不过这不符合陈主任的行事风格啊，莫非这里面还有一些不可告人的内幕？ 想不通的事情暂时先不去想了，暂时无事可做，柳相对晃悠着向着市区走去，看来今天返校是不大可能了，还是随便逛逛吧。 第一百零八章：我想想办法 现在的华遵县城还没有那么多的高楼大厦，最高的楼层就是市中心的百货商场，七层。 整条主街也很窄，双向两车道，一直到后世也是如此，两边的建筑拆除拓宽的成本太高了，所有进入新世纪后市政府又转移了市区的商业中心。 现在的街上人来人往，人们着装朴素，就算是在还未褪去热气的九月也没有后世那么暴露的穿着，女孩子清汤寡水的妆让人看上去很是舒服，男人们也没有那么多的纹身和劲装，大街边的商店里时不时传出郑智化嘶哑的声音唱着《水手》，偶尔也会听见李春波的《小芳》，这一切在柳相对的眼里是如此的温馨。 他忽然想起自打自己重生以后似乎还没怎么逛过街。 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柳相对体味着一个人逛街的感觉，可能两辈子加起来自己这样行走在繁华街上的次数也屈指可数，看着不远处的录像厅他再也不会有闯进去看看的冲动，看见偶尔穿着露脐装经过的少女，再也不会装的一本正经，然后用余光偷看。 前面的哭喊声将自己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柳相对才恍然醒悟自己已经走到了医院的大门口。 那里哭闹的人群拉着横幅控诉着医生的不负责和院方的黑暗，引得很多人驻足围观，无论在那一个年代，这种情况永远也不会避免，可他已经毫无兴趣。 其实回来以后他觉得自己改变了很多，原来十六岁那年自己的莽撞，热血，不通人情在现在自己的身上早已经看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成熟，沉稳和知情达意，他也说不上这种改变是好是坏，总而言之，他再也找不回自己曾经独一无二的青春，现在的自己，只不过披着年轻的外衣，晃荡在真正青春的少年之间。 他不再是少年，他已经忘记了怎样做一个少年。 索然无味，那年逃课时的刺激和兴奋再也找不回来了，于是他萧瑟的转身，向着对面一家水果店走去。 他得干点大人的活计。 柳相对买了一个果篮，提着它就朝着住院部走去，算算时间，他有十来天没有看过田拥军了，既然无事可做，还不如去跟田拥军聊聊天，大人之间的共同语言多一点。 还没到楼下，他就看到了宋大义那个稍显肥胖的身躯倚在警用面包车旁一个人低着头百无聊赖的画圈，琢磨了一下，柳相对还是上前打了个招呼。 “宋校长，来看病人？” 宋大义抬头看到了提着果篮的柳相对，郁闷的脸色霎时间变得热情，呵呵的笑着像个老熟人一样迎了过来，不过似乎他不知道该如何去称呼这个据说很有背景的少年，卡顿了一下，张了张嘴，便学着张所长的叫法说了句：“小柳，你来啦。” 说完很快的闭上了嘴巴，似乎又觉得这样称呼这个孩子有点倚老卖老的意思，于是又露出了一副谦恭的笑容。 柳相对听出了他话语和神色的不自然，微笑着说道：“我来看个病人，您怎么没上去？” “我是跟着张所长来的，他上去看望田局长，嘱咐我就别上去了。” “哦，正好我也是去看他，要不一起？” 柳相对邀请道。 宋大义赶忙摇了摇头，“还是不了，我跟田局不太熟，贸然上去不好，另外，也不兴下午看病人啊。” 宋大义挠着脑袋，似乎心有不甘，可他确实没有上去的理由。 “嗯，那您先歇着，我上去，改天去看您。” 柳相对点点头，转身离开。 “那个......相对，等一下。” 这次宋大义叫了这个名字，他眼神闪躲着看着柳相对，似乎有些话想对他说可不好开口。 “有事？” 柳相对转过身看着宋大义，觉得此时的他有点唯唯诺诺，不像一个校长。 “刚才去一中，张所长跟陈主任闹得有些不愉快，可能也给你添了麻烦，真是不好意思。” “哦，没事，跟你们没关系。” 柳相对看着他微笑着说道，他在等着宋大义接下来的话，因为他看出这个人叫住自己不仅仅是为了表示歉意。 宋大义似乎很纠结，不过很快他就咬了咬牙，低着头说道：“其实还是我女儿的事情......” “她是想来一中的，可是分数不太够，本来没戏了，今天上午陈主任给我打过电话，说是又有了希望，可下午这么一闹，估计又悬了......” 宋大义组织着语言，他将经过尽可能的简略，然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其实我那闺女挺不容易的，学了这么多年，要是走不进一中，那她就全白学了，我是寻思着......” “您看您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找个硬实人通融一下，让她进去。” “那什么，需要送钱还是送礼您知会一声，只要我能办到的，绝对不打磕巴。” 宋大义说完这段话脸红的像个苹果，看出来他确实拉下脸来求人了，连‘您’这个敬语都用上了，在他的思想里，柳相对认识的可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只要他肯点头帮忙，那女儿的事情就靠谱了很多。 虽然他也知道柳相对现在的身份是被勒令退学的一中学生，可他从来也没认为这个孩子会真的被开除，这只不过是误会一场。 柳相对皱了皱眉头。 宋梅这个女孩子给他的印象很好，虽然做了顶替的事情，可这根本不是出自她的本心，虽然用计把自己骗进了派出所，可人家也绝对没有恶意，只不过结果出了偏差，就算是宋大义本身做的这些事情，柳相对也没有认为这有什么过火，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样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成龙成凤，更何况宋梅还直接的帮助自己找到了夏梅。 这事挺难，先不说一中政教处里面的猫腻，仅托人这件事情就不太好办，一中不是那么好进的。 可如果宋大义所说的情况属实，那么就是因为自己的原因造成了宋梅进一中这条路被封死了，毕竟宋校长是为了恢复自己的名义才跟着张近东来到了一中，自己置之不理也太过无情。 宋大义也看出了柳相对的为难，而自己也觉得贸然提出这样的要求确实有些交浅言深，于是黯淡的低下了头，有些遗憾的说道：“如果为难那就算了，我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这时候的他显得非常无助，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头顶稀落的头发随着微风摇摆，稍显肥胖的身躯看上去竟然如此的单薄。 这是一个稍微有些头脑，但绝对算不上有实力的父亲，如同千百万渺小的父亲一样，他们为了自己的儿女操碎了心，费尽了力，可终究会被现实的很多东西打击的支离破碎。 “宋校长，现在的情况再进一中确实很麻烦，这样，我想想办法，但是不能给您保证什么。” 鬼使神差，柳相对应承了下来，虽然现在的自己自身都难保，可他还是想帮一下他，他觉得现在的宋大义有些像前世时候自己生意失败时自己的父亲，一样的彷徨无助，一样的眼神悲凉。 “真的？” 宋大义听见这句话立刻抬起了头，眼睛里泛着希望的光芒，他激动的面色潮红，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那太感谢您了，谢谢，谢谢。” 柳相对摇了摇头。 “没事，只不过还要等上几天，你那边的关系继续深入，两边都别放弃。” “知道知道！” 宋大义使劲的点着头，他拉住柳相对的手用力的摇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很好的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行，那先这样宋校长，到时候我去你们学校找你。” 柳相对抽出了手，告别上楼。 ...... 田拥军的病房在三楼，整个楼层比较安静，因为这里属于高干病房，温书记专门安排过的。 推开门的时候恰巧张近东起身准备离开，看见柳相对提着果篮进来丝毫也没显出吃惊，笑着打了声招呼竟没着急走，反而站到了一旁。 “田叔，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柳相对将果篮放到一旁，快步来到了病床旁。 “哈哈，恢复的很好，只是这一个月来没怎么锻炼，感觉身体快长锈了，这不申请着出院呢吗？” 田拥军坐在床上哈哈大笑着说道，从他的声音里柳相对听得出他恢复的应该是不错。 “怎么这么着急，您这一年到头没什么时间休息，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下。” “哎，不能休息啊，事情太多了，另外，情况也不乐观啊。” 田拥军意有所指，旁边的张所长也是会心一笑，柳相对也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不过他能猜的出应该是公安局内部的事情。 “听说你小子被开除了？” 田拥军话题一转，谈起了这个问题。 “哦，是误会，我想很快就能水落石出的。” 柳相对不想田拥军在病房里还为自己的事情操心，赶忙敷衍着说道。 “需要公安局出面的，你就直接开口，需要张所长的地方，你也直接开口，不是别人。” 田拥军直接说道，“近东已经跟我讲明了事情的经过，这不是你的错！” ; 第一百一十章：李菲的消息 考虑清楚了时间的可操作性，柳相对语速缓慢的说道：“车皮的问题不是问题，这方面我们可以找彦滨的储备库协调解决，相信他们在这方面肯定有关系的，至于南方市场的发货方式和发货数量，爸你可以亲自去南方，考察他们的信誉和回款程度，尽可能的找几家大的饲养企业或者酿酒企业。” “资金问题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只要我们敢想。” 柳相对没有继续往下说，他看了一眼曹亚东问道：“如果有全盘接手的可能，曹叔你能出多少钱？” 既然已经决定合作，从长远角度来看，柳相对都不可能扔下合作伙伴吃独食。 但他必须问清对方的底线。 曹亚东对柳相对的印象很深刻，他的生意头脑自己是绝对信服的，可这不代表自己就可以掏心掏肺的将底子扔出来。 他思考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道：“这个现在还不好说，如果说三两挂车，那么一家一半我还是能凑得起来的，要是再多，我就得去借钱，能借到多少不敢保证。” 柳相对点点头，他当然清楚曹亚东的心思，如果现在南方市场的反馈是明朗的，那么曹亚东的回答也必将是明朗的，关键他还是想再等等柳如山南方之行回来的反馈，如果利润真的很大，回款迅速，那么他肯定能够抽调出足够的资金。 但这也不能说曹亚东这个人就不实在，生意场，谁也不比谁傻。 “曹叔，你看这样行不行，如果南方市场反馈的情况是乐观的，我们两家就各出资一半来运作，利润平分，风险共担。” 柳相对直视着曹亚东，直接替父亲做出了问询。 在生意见效益之前先分配好利益，对双方都有好处，柳相对太了解这个规矩了，多少大的企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造成了股东之间的离心离德，最终一拍两散。 曹亚东思索了一下，慎重的点了点头，表示了同意。 柳相对说出的方式是最符合双方利益的一种。 柳如山疑惑的看了看儿子，不过他早已经见怪不怪，于是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曹亚东看看时间也起身告辞，他要去看看大豆市场，父亲也没有留他，估计人家还有别的事情。 送走了曹亚东，柳如山回到了店里，看着邓薇正在哪里跟柳相对说话，也没有着急问，转身出了店去抽烟了。 “今天学校放学这么早？” 邓薇没有听见柳相对与柳如山的对话，还在奇怪着这个问题。 “我被开除了。” 柳相对无奈的说道，他看着玻璃外面正在点烟的父亲，琢磨着怎么跟父亲解释这个问题。 “啊？” 邓薇吓了一跳，她回头看了看店门，生怕这时候柳如山走进来。 “为什么啊，这刚第一天，你怎么跟如山叔叔解释。” 邓薇永远站在柳相对的角度考虑问题，她第一想到的就是怎么样才能让柳相对不被他父亲抱怨。 “没事，是个误会，很快就会解除的。” 柳相对也没具体讲自己被开除的原因，关键这个事情有点曲折，有点戏剧，有些话讲不清楚，有些话也不能讲。 “那你怎么办？” 邓薇关切的问道，她很聪明的没有问原因，她也猜到了柳相对可能不愿意跟外人提起这个话题。 “等消息吧，也无事可做。” 邓薇点点头，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轻声说道：“昨天李菲回来过......” “啊？” 柳相对愣住了，思索了一下才明白，李菲估计是去找过邓薇。 “我回家不太早了，她已经等我了一会儿。” 邓薇说这话的时候很小心，她仔细的观察着柳相对的脸色，想从他的脸色里看到他的心。 柳相对想起了那个马尾甩在脑后的女孩，想起了她抱着花格被子，坐在自行车后座平视垂柳的样子，竟然有些走神。 “她问起了你的消息，我告诉她说你考上了一中，已经开学了，告诉她我在你家工作......” 邓薇说话断断续续，似乎在琢磨着怎样很好的表达这件事情。 “她搬家了，父亲也调离了华遵，听说是去了省城，跟李菲的学校在一个城市。” 柳相对点了点头，李菲终究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走出了华遵，去了更加广阔的天地。 他也说不出自己现在的感觉，不过想到了夏梅，自己的心立刻就冷静了下来。 “她给你留了一封信。” 邓薇走到财务桌边打开抽屉，拿出了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粉色的信封，递给了柳相对。 柳相对接过信封，上面没有一个字，粉红的颜色特别像开在春天的桃花。 可他没有立刻打来，而是反手装到了衣兜里。 邓薇微微皱了下眉头，叹了口气坐到了椅子上，轻声说道：“其实......我知道你喜欢她。” 柳相对转脸看着脸色有些发红的女孩，她低着头，没敢看自己的眼睛。 “我也看得出，她也喜欢你。” 邓薇说了这两句话以后好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她抬起头看着柳相对说道：“虽然她去了省城读书，但这并不表示你们以后就永远也没有来往了啊。” 邓薇昨天跟李菲昨天聊了很久，虽然李菲没有提起自己的心意，可自己却能从李菲的眼神和话语中体会到她对柳相对的那份懵懂的感情。 经过社会上这几个月的历练，她早已经不是昔日什么也不懂的小女生。 想想也是，柳相对无论从人品还是处事来说，对女孩子都有着一种独特的吸引力，越是相处的久了，越是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独特的个人魅力。 她觉得柳相对肯定到现在还没有明白李菲的内心，于是今天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了，她是想帮自己的朋友一把。 可他没有在柳相对的脸上看到特别的神色，惊喜，遗憾，吃惊，统统没有，他一直是一副云淡风轻，似乎没有听见自己的表达。 “你想什么呢？” 邓薇诧异的开口，她看不出柳相对现在的想法。 “哦，没事，恭喜她。” 柳相对其实很理解邓薇的心思，可在现在自己的心里，李菲代表的是自己那年里朦胧的初恋憧憬，那种情感已经过去太久太久的时间了，如今只剩下缅怀。 “你......” 邓薇为之气结，她想问问柳相对，你既然对李菲不感冒，为什么当初还招惹人家？可她不知道的是，招惹李菲的人，是前世的柳相对，跟现在的柳相对，没有什么关系。 但她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柳如山进来了。 邓薇闭上了嘴巴，很不自然的走到了一边，将位置让给了这对父子，她知道，柳如山又要开始训斥儿子了，只是不知道柳相对怎么解释开除这个问题。 柳如山坐到了刚才邓薇的位置，看着一脸平静的儿子开口了，“说说吧。” “爸，这里面是个误会。” 柳相对当然不能说因为去找老婆，一激动抢了别人的车，被人家机智的送进了派出所扣了一个晚上，阴差阳错之下被学校断章取义的认为自己违法乱纪了。 他得讲究技巧，避重就轻。 “我去上官中学找同学，结果遇到了抢劫车辆的，可中间发生了误会，车主的女儿把我误认为了抢劫犯，送到了派出所，他们就打电话到了学校求证我的身份，可刚好民警接到了出警任务，于是我就被铐了一宿，直到第二天才将案子处理清楚。” 柳相对原封不动的将张所长与宋校长的说辞拿了出来。 “结果第二天到校迟到了，校方也没有查证，直接给了个勒令退学的处分。” 看着父亲眉头皱了起来，柳相对又赶紧解释道：“下午四公镇的所长跟事主已经去了学校解释这件事情了，并且送去了锦旗，估计很快我就会被平反的。” 柳如山听完儿子的叙述眉头并没有松开，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儿子，神色有些严肃。 柳相对知道，父亲这个表情，代表他有些生气了。 柳相对低下了头，心里一阵忐忑。 无论前世今生，严肃的父亲，在自己的心里占得分量都是很重的。 父亲没有发怒，只是语气有些深沉，他压着声音说道：“相对，你已经是个高中生了，有些话我不可能还像你小时候那样的说。” “你这段时间的表现我和你妈很满意，都认为你已经长大了，成熟了，能很好的处理自己的事情了，我们很欣慰。” 父亲顿了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负手看着窗外的人来车往，声音越发的低沉。 “可是，你要知道，你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学生，无论何时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和应该干的事情，这个世道有太多的不平，一个人永远管不过来，对我们来说，你的安全和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柳相对抬头看着父亲望向窗外的样子，而柳如山也转过了头看着儿子，四目相对。 “你能理解吗?” 柳相对狠狠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零九章：玉米市场的契机 柳相对是与张近东所长同时离开病房的，通过病房里的谈话，柳相对知晓了张近东应该是田拥军的人，或许也是刚刚加入了田拥军的阵营。 有些话田拥军已经点透，所以张所长这次更是坚定了信心将柳相对的事情处理好，因此下楼的时候一直跟柳相对保证事情不会出差错。 柳相对连连感谢后表示事情就不要太麻烦了，实话实说无所谓的，可张所长拍着胸脯说如果那样的话自己就太没面子了，柳相对只好任由他去了。 告别了张所和宋校长两人，柳相对又陷入了百无聊赖的境地。 回家吧，将一些话跟父亲讲明，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结，老是用谎言隐藏下去也不是办法。 柳相对打定了注意，迈步向着粮店走去。 ...... 粮店里最近很忙碌，因为有了厢式货车，所以又招了一个司机两个力工专门负责送货，当然，表兄唐建生在不出差的日子也会客串司机的。 他的技术很好，据说开车已经十年有余，第一次摸车就将双排从华遵开到了京都。 父亲在，很巧的是曹亚东也在，跟父亲坐在财务桌子的旁边正在谈论着玉米的事情，桌子上摊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玉米样品。 见柳相对走了进来父亲愣了一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没搞懂儿子怎么这个时候就回到了家。 曹亚东很喜欢这个思维灵敏，礼貌客气的年轻人，见到柳相对走进来，很高兴的和他打着招呼。 “曹叔来了啊。” 柳相对很热情的跟他打着招呼，随意的坐到了一边。 “放学了？” 父亲问。 “没呢。” 柳相对回答。 “那怎么回来了？” “你们先忙，一会跟您说。” 柳相对知道现在父亲跟曹亚东的合作意向已经基本达成，两人将整合各自的力量准备在玉米这条线上深入发展一下，估计现在正在探讨着生意上的重要事情，再说自己的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于是暂时没有开口。 父亲不再询问，而是继续跟曹亚东讨论着原来的话题。 “这批货物的数量太过巨大，我们是不是先定下两三车的量，其它的那些缓缓。” 曹亚东扒拉着桌子上的玉米，皱着眉头讲到。 “亚东，时不我待啊，玉米的样品你也看到了，无论从色相还是含水率来说都不错，我害怕咱们只订下两三车的货，剩余的很快就会被别人订走。” 柳如山皱了皱眉眉头说道：“你也说了，按照这个价格，咱们绝对有赚头，那为什么不一举兜下来？” 曹亚东无奈的一笑：“以咱们现在的这些渠道吃不下啊，你知道，饲养行业消化玉米有一个周期，他们也都很精明，谁也不愿意囤积太多的货物，未来玉米的价格走势，谁也吃不准。” 柳如山也很无奈，现在两人的合作主要是自己组织货源，曹亚东利用销售渠道，货源虽然好找，但是销路却还是有限，他们两人虽然雄心万丈的想在玉米这条路上趟出一条康庄大道，可现实却总是让人无奈。 柳如山低头盘算了一会，抬头说道：“亚东，我在南方的时候已经接触过一些饲养企业和酿造企业，他们那面需求量倒是很大，要不我们考虑一下？” 找到了优良的产品却找不到销路，柳如山有些不死心。 “柳大哥，我们没有直接跟这些养殖企业打过交道，如果贸然发货，会不会步子迈的太大，风险太高？” 曹亚东有他的考虑。 之所以很乐意与柳如山合作，曹亚东就是看中了他非常丰富的人脉资源和资金资源，但本身曹亚东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非常谨慎，考虑的事情太多。 他总认为直接发货南方，人生地不熟，货到地头死，款子不好要或者被故意压低价格。 柳如山做生意有一个特点，就是敢干，所以柳相对认为父亲跟曹亚东的合作，性格能够很好的中和，将优势发挥到最大。 他坐在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分析着他们交谈中透出来的各种信息，心里大概了解了父亲与曹亚东要运作的事情。 “曹叔，其实南方人做生意，特别是那些养殖企业的生意人，他们要比我们北方人更加规范，更加懂得规矩。” “他们头脑比较灵活，很重视信誉，再加上整体的市场氛围，所以你担心的那些东西都不是问题。” 柳相对开口了，他认为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打开南方玉米市场的机会。 “爸，你这批玉米是不是数量很巨大？” “嗯，彦滨市直属库，换粮清仓，有一个囤。” 彦滨市是东北沅江省省会城市。 一个囤的玉米大概有500吨，100万斤，是一个巨大的数量。 “消息还没放开，是一个搞稻谷加工的朋友给我的消息，他在那边关系很硬，新陈玉米替换，这批库存可以通过特殊渠道转卖上市，但是每斤提2分钱。” 柳相对点点头，九八年以前的国有粮食储备库的制度还没有那么规范，这种情况很正常。 随着后续新的总‘理的上任，粮食的流通提到了战略高度，所有清库粮食全部进入了拍卖程序。 这么巨大的数量单纯凭借曹亚东的渠道力量操作起来确实比较费力。 柳相对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年代的玉米价格非常低，也就三毛几分钱左右，全盘下来，也就要三十几万，可是它所带来的效应却是不可估计的。 “爸，曹叔，为什么不两条腿走路呢？” 柳相对很喜欢跟这些人讨论生意上的问题，他觉得这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按时上下课，按点放学，这个东西确实有些不习惯。 “跟彦滨继续接触，兵分两路，爸你直接去南方趟开销路，车皮走，同时兼顾曹叔的本地区域市场，压低价格回笼资金，争取全囤盘下来。” 柳相对语速很快，他现在考虑到的不仅仅是挣多少钱的问题，而是考虑到了与彦滨粮库搞好关系，增大影响力，同时利用这次的大批量玉米将自己的实力展现在南方那些客户面前，为后续的合作打下良好的基础。 500吨玉米，相当于8个车皮，可以直接编列了，直接编列运输不仅仅可以节省费用，更重要的是，省去了重新分列的时间，将车皮运输的时间大大缩短。 “相对，你想问题有些简单了......” 父亲思索了一下开口了，儿子的话把他吓了一跳。 按他自我感觉比较野的办法，是准备拿下100吨的，没想到儿子张嘴就是全盘拿。 “这是一大笔钱，凑齐这笔钱需要时间，我和你曹叔现在压了一些稻米，所以资金周转有点困难，另外，编列请车皮的事情咱们在彦滨人生地不熟，很难。” “最为关键的是，南方的市场虽然可以吃下这一大批货物，可我们也不敢一次性发过去这么多，第一次生意，要谨慎。” 父亲虽然胆子大敢干，可并不是蛮干，他考虑问题也很全面。 曹亚东连连点头，如果说两人凑出8、9万的现金还好，一下子拿出三十几万，难。 柳相对沉默了下去，他思索了一下问道：“彦滨方面给我们多久的时间考虑？” “半个月，或许稍微能再宽裕一点，毕竟刚刚传出话来，离正式的倒库还有段时间。” 听了父亲的回答柳相对手指一下一下的弹着椅子，思维迅速的运转起来。 他在考虑时间差。 粮食贸易行业，说白了就是赚取产地与销售地之间的差价，它的利润产生主要靠的是数量，因为他的单体利润太薄了，国家的大政策决定了粮商的利润空间不可能太高，既要保证农民的基本利益，又要保证市场上的粮价不能太高。 而数量又决定了大批量调运粮食的资金非常巨大，这就造成了粮食贸易商人很难控制这个行业，做到一家独大。 在这个资金普遍匮乏的时代，你如果想在自己资金不充足的情况下操作一大批的粮食调运，那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贷款，可自己家的贷款已经到位了，短时间内增贷不可能，而另外还有一条路，就是，用别人的钱去运转。 当然，这指的不是借钱，三两千好借，甚至三两万也不难，可上了十万几十万，那就困难了。 所谓用别人的钱去赚钱，指的是用供货商货物变现后的钱去运转，当然，这里说的就是回款的时间差。 这根后来超市经营的模式有些相似，供货付款之间至少要间隔几个月，超市将收集来的现金流迅速流通进时间短见效快的行业进行周转，赚取更大的利润。这也是为什么称为超市为现金奶牛的原因。 反转到粮食贸易行业，特别是这次的玉米调拨，柳相对觉得也可以调用这一手段，只要时间允许。 当然，这只能解决资金问题，关于南方市场的调查还是需要人去做的，这也需要时间，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柳相对认为也应该足够了。 ———————————————— 下午五点还有一更 第一百一十一章：信 “还有，记得去学校跟老师校长认个错，无论你多有道理，旷课也是不对的。” 柳如山补充说道。 柳相对只能点头，父亲说道了这份上，他无话可说。 柳如山很满意现在儿子的这种表现，于是不再多说什么，抓起了桌子上的摩托车钥匙抬脚向着门外走去。 “爸，你去干嘛？” 柳相对在身后问道。 “我去找人，给你说说情。” 柳如山头也不回，直接骑上摩托车向着城里奔去。 柳相对站在店里看着父亲的背影有些愧疚，他觉得父亲肯定知道自己在撒谎了，可没有点透，父子这么多年，自己的一些习惯性小动作落在父亲的眼里他绝对能推断的出来，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还是跑了出去为自己的事情奔走，这就是一个父亲对待儿女的胸怀。 自己有点过了。 柳相对坐在这里仔细的盘点着最近自己所做的一切，忽然惊觉现在的自己做事情就只考虑到了自身的感受，恣意而为，却忽略了身边父母亲人的担心。 很多情况下，自己还以为自己依旧是那个三十五岁的柳相对，用成年人的眼光看着这个世界，用成年人的方式处理着所遇到的问题，却忘记了别人的接受程度。 柳相对有些汗然。 邓薇站在门口不远的地方，看着满脸愧疚的柳相对，以为他被柳如山的话说的有些重了，于是走了过来低声说道：“你也别太难受了，叔叔是为了你好。” 柳相对不知道怎样回应邓薇的好意，看着她年轻的面容，柳相对忽然发现估计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这个年轻的少女，竟然显得也是如此的成熟。 邓薇的脸又红了，她看着柳相对的目光有些闪躲，不自然的摸了摸脸颊，自言自语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 看样子父亲一时半会不会回来，店里现在人员不少，很多事情也不用自己帮忙，看了看忙碌起来的力工和邓薇，柳相对起身出了店铺，奔着不远处的时代公园走去。 后来的时代公园被拆了重建，规模更大，绿树红花更多，每到夏天广场上就会有很多的中年老年人在那里跳着不知名的舞蹈，非常热闹，可能是时代的原因，现在的公园里人一直不多，零落的有些父母带着不大的孩子练习着划旱冰。 找了个靠树荫的长椅坐下，柳相对掏出了口袋里的信。 粉色的信封里面是浅绿色的信纸，带着好闻的青草香气，打开信纸，一行行飘逸俊秀的字迹映入了眼帘。 柳相对透过这些字仿佛看到了李菲伏在桌上认真写字的样子，一如那年他们同桌时给自己解题时一样的认真。 柳相对，你好。 见字如面。 首先恭喜你考上了一中，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聪明的学生，所以一点也没有惊讶，倒是我要感谢你，要是没有最后阶段的互相帮助和学习，我可能不能考进省专，谢谢你。 你留在了华遵，我去了省城，以后见面的机会更加渺茫，真有些遗憾。 本来暑假想去找你的，可由于父亲跑调动的原因，我考完试后便随着他离开了华遵，本以为还有机会与你再见，谁成想事情有了变动，我的家，也要搬离华遵。 在外地的日子我总是在回忆我的初中生涯，我感觉真的如同你当初跟我说的一样，有太多的地方竟然是空白的，这才过了两个月的时间，我感觉像是过了好多年，记不起来我们学校那个总是少给饭菜的食堂大师傅的样子，记不起来课桌上我总是凝视的刻下的字究竟写的是什么，还有，就是记不起来门口的校训下面那么多字究竟哪一行最好看了。 所以麻烦你，有时间的话替我回去看看，看看那些字，还有那些人，好吗？ 最近不知道怎么开始失眠了，也许是因为父亲工作的调动，也许是临近开学的紧张，总而言之自己总是在半夜里莫名其妙的醒来。 我总感觉有人在我的耳边唱歌，弹着吉他唱歌，很像你的声音，很像你唱的那首歌。 对了，说到哪首歌，我在省城的时候买到了那盘带子，真好听，关于理想的课堂作文，我记下了，母亲给我买了随身听，我最近一直在听这首歌，不过我感觉磁带里面没有你唱的好听。 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听你抱着吉他唱歌了，那首你唱起的歌，还有你吹过的口琴，这些都是我在苏中时最美好的回忆，我会珍藏。 感谢你在初中生涯的最后时间让我有了不一样的体验，让我开心快乐，我希望这种开心和快乐也是我曾经带给你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美好。 不知道未来的学习道路上还会不会遇到如你一样的人，但我会记住你，永远不忘，你的风趣和幽默，还有你嬉笑怒骂的样子。 省城离华遵很远，不过如果有时间了我一定争取回去，看看你，还有邓薇。 说起邓薇，有时间了替我多看看她，她是个可怜的女孩，挺不容易。 未来很长，长到了漫无边际，不过我相信你的未来一定会很好，作为曾经的同桌，我真心的祝福你学习越来越好，将来能考上好的大学，出人头地。 也不算是祝福，这点是我一直坚信的，我相信你一定行，只不过到时候不知道你还会不会记得我。 好了，我要睡了，明天就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很多年的城市，感谢你们的陪伴，感谢我有过的最好的同桌。 记住，一定要替我回去看看那些字啊，我总梦见那里，可能是有些东西丢在那里了。 ...... 李菲最后的落款很工整，一笔一划的写出了那两个字，柳相对眼前浮现出了这个女孩抿着嘴，笔尖用力的样子。 柳相对抬起了头看向远方，手中的信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天已微暗，夕阳斜坠。 这个矜持的女孩字里行间体现出的那种淡淡的情怀，他如何读不出，可他只能长叹一声，将信纸叠好，塞回信封。 在最美的年华里，我回到了这里，而恰好，你依旧在。 但是抱歉了，我的心，已经牵在了别处。 柳相对推上了自行车，他想回苏中看看，趁着自己还有时间。 广场上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音乐声清晰的传进他的耳朵，柳相对没有停下脚步，就这样让声音流淌在了身后。 那江上的风和风中的人 那追也追不回来的青春 那说过的话约好的黄昏 那从此后不曾再有的认真 ...... 晚上父亲回来的很晚，柳相对回来的也不早，他在苏中的校训底下坐了很长时间，一直到新的初三的学生放学。 父亲回来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眉头皱的很紧，看样子事情不是很好处理，也不知道他去找的谁。 吃过了饭，父子两人又习惯性的来到了阳台，柳如山点燃了一根烟久久没有说话，而柳相对就在一边站着，沉默着。 “对于整囤拿下那些玉米，你就这么乐观吗？” 父亲终于开口了，他没有提及柳相对上学的事情，反而谈到了今天在店里的话题。 “玉米其实是北方地区的主要粮食作物，每年的产量很巨大，不过作为粮食经销商来说，还没有一家去成规模的经营它。” 柳相对思索了一下缓缓开口。 “您去南方也看到了那里的需求量，我觉得您看到的还是一小部分，这个市场其实比您看到的还要巨大很多，只要运作得当，我相信玉米的销售这一块绝对不会比您经营稻米的规模小，如果拓开市场，我反倒觉得它会是我们另外一条主要的经济来源。” “玉米的用途其实更加广泛，食用，饲料，酿酒，制药，甚至是五金制品，都要用到这种原料，北方的大部分玉米实际上的主要作用只体现在了食用和饲料上面，所以需求面很窄，而南方不同，由于商业的发达，涉猎面更加广泛，所以他们那里的需求量更大。” 父亲点点头，他同意这个观点。 “另外，作为贸易企业来说，货物跨的地域越大，相比较而言利润率就会越高。” 柳相对补充道。 父亲掐灭了烟，转脸说道：“这点没错，可如果要盘下一囤的玉米，我们根本抽不出那么多的资金。” “我们的周转资金看似充足，实际上不是那么一回事，现在的粮食销售全是赊账经营，为了拓开市场，扶植分销，我们账面可动用的金额已经不多了。” 父亲说出了现在自己面临最大的问题。 ; 第一百一十二章：解决办法 “你用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父亲目光炯炯的看着柳相对，声音低沉的问道。 他不认为儿子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现在的资金缺口不是小数，是动辄十万计的资金。 “爸，我们用在经销商身上的办法，也可以反过来用在我们的供货商上面。” 柳相对开始谈及对策，其实这个办法也是后世里父亲经常会用的办法，只不过现在由于经营时间比较短，还未成型。 “我们现在北东的供货商不止一家，每一车米的总金额大概在3到4万左右，十万的数目不过是3车米，我们可以以赊欠的方式调运三车米过来，适当拉长结算时间，然后以低利润向我们有经济实力的经销商铺货，而低价的条件是现金付款，不允许拖欠，这样，我们筹集到十万元应该不难。” 柳如山没有说话，他在消化儿子嘴里提出的这个办法。 “临近中秋，新米即将上市，经销商不确定新米上市的价格，因此都处在观望状态，所以北东的粮食销售现在处于停滞状态，以我们这么长时间以来形成的信誉，我想赊购几车米，结算时间稍长一点，应该不会困难。” 柳相对补充道。 柳如山眼睛一凝，他明白了儿子的意思，其实就是用借鸡下蛋的办法将资金搞来，然后利用还款的时间差将玉米兜售出去，回笼资金后再与供货商结账。 这个方法其实运作起来很简单，关键就是时间的问题。 柳如山没有立刻回应柳相对的话，他在计算着时间。 北东那边实际上给自己留下的时间应该有二十几天，理论上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筹措资金，可关键是买家，买家有没有实力吃下这一大批货物，吃下了，回款会不会及时，信誉有没有保证，这是关键。 这就是在考验自己的眼光和能力了，毕竟这批货物的价值不小，如果出现失误，后果很严重。 沉默了很久，柳如山才开口说道：“相对，你考虑的东西不少，可唯独落下了一个关键因素，就是回款，前面的东西操作起来没有难度，可我们第一次跟南方人做玉米生意，发货量过于巨大，这个险，我觉得冒的有些大。” “所以，保险起见，您还是要亲自去南方考察的，另外，可以参考我们南方稻米供货商的意见，如果实在是放心不下，可以放缓发货速度，减少发货数量，增加发货次数。” 柳相对其实只是将这次玉米转库当做了一次打开南方市场的契机，将在没钱的情况下大批量调货的手段讲给了父亲听，就算自己是一个有着先知先觉的重生者，也无法保证与自己做生意的人都是遵纪守法的商人，因此，只能建议父亲亲自考察，将风险降到最低。 但是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从手边溜走，柳相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生意时时刻刻都伴随着风险，如果因为畏惧风险就裹步不前，那么事业永远也别想做大。 柳如山点了点头，关于这个问题他要好好想想，暂时无法下定决心。 其实父子俩在做生意上的冒险精神是很相似的，只不过这一次是合伙去做，他必须为合伙人考虑。 “爸，今天的事情......” 柳相对想跟父亲解释一下自己被勒令退学的事情，可还没等他开口，柳如山就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明天先按点离家吧，你妈还不知道，暂时也别跟他说了。” 柳如山掏出烟又点燃了一颗，深深的吸了一口继续说道：“我今天去找文教局的鲁主任，他答应帮忙，可一中教学有很大的自主性，因此我们也不能将所有希望全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明天我再去找找姜主任，实在不行让他说句话吧。” 柳相对无法拒绝父亲的心意，虽然他认为勒令退学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个闹剧。 看了看天色，他忽然有些郁闷，自己就是一个一直让父亲不省心的孩子，虽然看似成熟了很多，可他一直没有彻底明白父母对子女的心情，说是思想成熟了很多，可自己也忽略了太多的东西。 “爸，时间还不太晚，我出去溜溜。” 柳如山点点头，没有阻拦，他也看出了儿子可能心情不是很好。 ...... 陈将自打下午宋大义送来锦旗以后心情就没好过，他越想越生气，感觉自己像个小丑一样被人耍了，整个下午板着脸，暗自骂着乡下派出所办事的不靠谱。 不过这个事情办公室所有的老师都知道了，他要想捂盖子似乎不大可能，可就这样将敢跟自己拍桌子的学生请回一中似乎自己的面子更挂不住，思来想去也没有一个好办法做到两全其美，反而越想越乱。 看着办公室所有的老师都出去了，陈主任拿起了电话。 他要将这件事情彻底弄清楚。 “喂，宋校长吗？我是陈将......” 电话那边的宋大义一听是陈主任立刻将腰板挺直了，心也一下子揪了起来。 “我说老宋，那个张所长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说你们这么做不是打一中的脸，打我的脸吗？” 没有外人，陈主任将话讲明了说，也没有任何顾虑。 “陈主任，实在是抱歉啊，都是我的错，可说实话，我也是不得不这样做啊。” 宋大义恍惚察觉出了柳相对被勒令退学这件事情应该是陈主任的手笔，虽然政教处主任在招生上面发言权没多少，可在处分学生上面的话语权还是很重的，因此他毫不犹豫的出卖了张所长，将自己摘了出来。 “哦？怎么回事，你说说。” 一听这话陈将来了精神，他一直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一个所长竟然不惜跑上几十里跟着事主来送锦旗，这也太奇怪了。 虽然宋大义有意将自己摘出来，可他也不敢将事情全盘托出去，因此说话是需要技巧的。 “陈主任，怎么说呢？其实这个事情也不能怪张所长，因为实际上柳相对这个学生也确实没有抢劫我的车，但是被下面的警察平白无故的扣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张所长回来才弄清楚这件事情。” 宋大义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可有些事情，必须要点明。 “关键是，柳相对这个学生不简单。” 陈将本来听见宋大义这么说心里还很高兴，可一听见后面这句心里忽然一紧。 不应该啊，自己在做出处分决定以前调阅了柳相对的**，是一个正取生，父母政治面貌都是群众，职业栏些的是个体，应该没有什么特殊背景啊。 其实一中的政教处主任也很不好当，学生中有些人不显山不露水，可家世来历惊人，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政教处主任能够得罪的起的，因此在做出处分学生决定的时候他一定要看看学生的档案，生怕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 难道柳相对还有什么特殊的背景不成，是自己看走眼了。 “怎么个情况？” 陈将沉声问道。 “我跟这个柳相对不是很熟，可张所长看样子是认识的，听他给我透露的一些消息，似乎这个学生背景很不简单，跟咱们市公安局的田局长，新任的市长，甚至是市委郝书记，关系都不一般。” “嘶......” 陈将在电话那头吸了一口冷气。 宋大义在电话里提出的这些领导陈将耳熟能详，这些不是市长就是书记的，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主任能够得着的，如果说自己开除的这个学生真的跟这些人关系匪浅，那自己可就捅了个大篓子了。 “他与这些领导究竟是什么关系？” 陈将继续追问，他得赶紧将这件事情搞明白，然后才能想出补救措施。 “这个，张所长也没说清楚，他就说了柳相对似乎救过田局长的命，下午我跟张所去医院探望田局，恰好也遇到了柳相对。” 宋大义将自己所知道的没有隐瞒的讲给了陈将。 陈主任拿着电话有些发楞，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将事情考虑的简单了。 “陈主任......陈主任？” 宋大义听见那边没动静了，焦急的喊了几声，他还惦记着自己女儿的事情。 “我女儿的事情，您看......” 陈主任这时候已经回过了神来，听见他问这个气就不打一处来，于是没好气的说道：“我知道了，你等消息吧。” 说罢也不等宋大义再说话，直接挂掉了电话。 “有些麻烦啊。” 陈将坐在椅子上暗自琢磨，没想到自己还真是看走了眼，这个柳相对似乎来头不浅，不过相对于得罪公安局的副局长，他更在乎的是宋大义口中的另外两位。 他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个电话本子，从里面翻出了一个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孙主任，您好，对对，我是一中的小陈啊......” 孙主任是市委办公室的副主任，跟陈将老婆是一个村，论起来还算是表亲，与他的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可要是打听点市委的动向，只要不是涉密的，孙斌还算是照顾。 “孙主任，跟您打听个人啊，柳相对这个人，您听说吗？” “啊？啊，对对，也没事，就是犯了些小错误，我想了解一下他这个人究竟怎么样。” ...... 满脸汗水的陈将挂掉了电话，有些失神。 真他么的倒霉啊，这个柳相对不仅认识书记市长，而且家里跟市委办公室的姜主任关系也不错。 这是个惹不起的人物啊，只要他愿意，分分钟能将自己的作为捅到常委会。 ; 第一百一十三章：各方反应 陈将看着窗外的天色，心里一片黑暗。 不行，得赶紧补救，他必须在柳相对身后的势力发力之前将事情补救回来，否则自己这个主任的位子就可能坐到头了。 陈将抹了一把脸，有些后悔自己太着急了一些，如果能够再等上半天，可能就是另一个结局。 先给校长通个气吧，正好借着锦旗这件事情跟校长把事情讲明白，先把柳相对的处分撤了。 无奈的拿起了电话，陈将将电话拨到了校长室，可还没拨完他就挂掉了，想了想，拿起锦旗直接走了出去。 当面说好一些。 白校长一直在，晚饭他一般是在学校吃的，作为年近五十才升起来的一中校长，他非常敬业，经常以校为家。 昨天老生开学事情很多，高二年级重新分班，高三年级高考各类院校目标的确立，忙的焦头烂额。 新学期新的开始，山塘地区的其它同级一中追赶的势头很猛，他不能掉以轻心，他要更加严格学校的管理，让学生们更加专注于学习，营造一种互相攀比学习的氛围，而对于那些故意捣乱的害群之马，他的心思很坚定，坚决清除。 昨天政教处报上了一个违纪的学生，是个新生，听说就开始盗抢了，对于这种学生白居正向来是深恶痛绝的，因此在听了陈主任的处理意见以后，他经过深思熟虑后还是同意了。 相比较整个学校的名声和高考大局，偏激烈的手段他是可以接受的。 低头看着厚厚的一摞需要签字报销的单据，白居正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别看教职工不过几十人，可每月的开销着实不少，要不是有那些花钱的借读生源，单纯靠着市里拨下来的教育资金，一中早就入不敷出了。 敲门声响了起来，白校长喊了声进，眼睛还是没有离开单据。 “白校长，还在加班啊。” 陈江一脸的谄媚，弓着腰走到了办公桌前面。 在校长面前，他从来都是一个听话的主任。 “嗯，陈主任过来了，坐。” 白居正眼睛微抬，本来想将剩余的几张单子批完的，可他不经意间看到了陈将背在身后的锦旗，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白校长，昨天我们开除的学生，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陈将半个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心里有些忐忑的说道。 白校长眉头皱了起来。 看了看脸色有些发红的主任，他将笔放到了桌上，将身体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问道：“怎么了？” “是这样，今天地方派出所长跟事主来学校了，他们给这个学生送来了锦旗，同时讲明了事情的经过，原来是他们派出所弄错了。” 陈将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继续说道：“那个学生不是抢劫车辆，是协助事主与抢劫分子搏斗了，结果去派出所的时候被警察弄混了，又因为某些事情拷了一宿，直到今天上午才搞清楚。” 他简短的将事情的经过讲给了校长听，至于真相，他已经没必要去查证了。 陈将站起来将手里的锦旗轻放到了校长的办公桌上，也没有坐回去，低着头站在了那里。 他在等着校长的怒火。 可白校长根本没有发怒的意思，他将锦旗展开认真的看了看，嘴里喃喃的说道：“好，好啊。” 白校长哈哈大笑，他声音爽朗的说道：“陈主任，你坐，这件事情不能怪你，是派出所搞错的嘛，对于有问题的学生，我们学校的态度就是有过必究，可对于品行优秀的学生，我们就应该奖励，这样，你找时间亲自走一趟，将这个学生请回来。” 白校长其实是一个简单的人，他没有考虑陈将的一些小心思，在他的思维里，最早处理柳相对是没错的，因为他们得到的信息是这个学生触犯了法律，无论是自己还是政教处，都是按照校规进行处理的，现在知道了真相，那么再将学生请回来，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知错改错，品行端正。 陈将心里捏着一把汗，他实在是害怕这个倔强的校长为了一中的面子将错就错，不肯松口。 还好，事情没有那么糟，白校长的反应比自己预料的要好。 “对于这样的学生，我们学校要有所表示，不仅要在全校大会上公开表彰，而且要树立起一个典型，号召学生以他为榜样。” 白校长很高兴，他将锦旗递给了陈将，笑着说道：“我们也不用藏着掖着，自己办错了事情就要勇于承认，找个时间安排一下，我给这个学生亲自道歉。” “好的，我亲自去办。” 陈将松了口气，点点头，返身退出了校长室。 校长这方面搞定了，可还有一个麻烦，就是柳相对，这个孩子看样子不太好说服，自己必须亲自上门了。 **里有柳相对家的地址，不难找，陈将看了看天色，还是决定事不宜迟，今天晚上就过去，吃过了饭立刻就去。 ...... 燕无双对于柳相对被开除的事情很是惊讶，她知道柳相对绝对不止是因为陈主任在课间操上所说的因为迟到和旷课，她在学校里有很深的关系。 可知道事情真相的她更加迷惑了，抢劫，这个词出现在柳相对身上打死她都不相信，柳相对的家世她不是很了解，不过就冲他认识的这些人，要说他能沦落到抢劫的地步那纯粹是胡说八道，因此她习惯性的想到了阴谋这个词。 尔虞我诈燕无双看到的太多了，为了利益相互构陷这都算轻的，可将柳相对开除出一中也触及不到利益问题啊，莫非是郭庚事件的余波？ 郭庚有些残余的党羽心有不甘，故意整出事情来搞掉柳相对，可这有什么意义呢？貌似在这个节骨眼上也没人敢出头替郭庚报复啊，再说，就算是报复，也不可能用这种方式。 下课的时候燕无双还是心不在焉，她在考虑柳相对被开除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影响，想想当初他在酒吧里面的遭遇，其实燕无双是有点愧疚的，总想找个机会弥补回来，这次是个机会。 从简单的一件事情里燕无双就能看清一个人的潜质，柳相对是她比较看好的一个人，虽然接触不是很多，可她愿意与这种人成为朋友，这是一个可以为自己的未来带来很大助力的一种人，将关系建立在尚未发迹之时是她一贯秉承的宗旨。 在她的心里，父亲是一个值得佩服的人，可她的心比父亲更狂野，她不会满足于现状，她热衷于建立自己的关系网，更想将父亲的事业再上层楼，做出山塘，甚至做出华国。 有了计较，燕无双也趁着晚课的间隙来到了教务处，这里的主任跟父亲是老熟人，关系非常好。 ...... 陈主任是八点钟离开学校的，骑上自己的80摩托，自己一个人奔着柳相对档案上的住址骑了过去。 他已经想好了，只要能劝回柳相对，自己做出一定的让步也是没有问题的。 路灯不是很亮，80摩托也有些老，出了北街，拉货的大车很多，陈将不得不放慢速度，再加上柳相对的地址比较笼统，他得慢慢找。 呼呼地扬尘在大车轮子底下扬起，陈将暗自骂了几句城建的不作为，将摩托车靠外拐了一点。 迎面开过来的车太不守交规，全部开着远光大灯，刺眼的白光照的眼前一片雪白，什么也看不清楚。 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夜光表，时间已经八点半多了，乡下人一般休息都很早，自己得快点。 陈将一拧油门，速度一下子提了起来。 九十年代华遵的国道边都是那种很高大的杨树，种在马路与田地之间一条不浅的沟里，实际上这条沟是田地的引水渠，只不过由于机井打的越来越多，逐渐废弃了。 在陈将摩托加速的瞬间，对面一辆拉着水果的大货车歪歪扭扭的奔着陈将就撇了过来，也不知道是司机疲劳驾驶还是喝了酒，车辆拐着曲线像是在走着S步撞向了正在提速的陈将，而陈将的身后，也响起了半挂车刺耳的笛声。 前面是呼啸的大车，后面有半挂，旁边是不知深浅的水沟，陈将的汗一下子就下来了，他狠狠的踩住脚刹，可手却不听使唤的加起了油门，摩托的排气管呼呼冒出白烟，车头一下子扬了起来，将陈将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摩托车偏在地上直接滑了出去。 身后的半挂一甩车头拐到了逆行车道，鸣着笛直接开了过去，而对面那辆跳舞的车辆的司机似乎也醒悟了过来，紧急踩下了刹车。 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车辆滑行着直接撞到了正在滑行的摩托，摩托车被撞了回去，直接顶上了跌倒在马路上的陈将，就着惯性，摩托与人全都滑到了马路的中间，摩托车嘟嘟的响着，车把正顶着陈将的胸口。 卡车终于在离陈主任二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住，司机似乎吓傻了，好半天才推开车门跳了下来。 可他没敢走近，绕到了车后斗的位置看着躺在不远处的那个人，地面上也看不清是血还是油散漫了一地，那个人似乎还在抽搐。 司机害怕了，他迅速回到了车上，开车就想跑，可忽然他想起了不久前自己的一个哥们谈起的一个类似的事件，当时就劝告这些大车司机，如果撞人撞了半死或者残疾，不如就干脆倒回去轧死，残疾一个人后续的赔偿，能让你倾家荡产。 狠狠的咬了咬牙，司机犹豫了一下，挂上了倒档。 车辆的倒车灯亮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车祸 “我操！” 柳相对这时候就在事发现场的不远处站着，刚才突如其来的一切吓得他避到了水渠里。 亲眼目睹了这一场车祸，心脏咚咚打鼓一样的跳。 可他看到大车的高位倒车灯一亮，就知道要麻烦，这他妈的是要灭口的节奏啊。 这种事情发生过很多，柳相对不是没有听说过。 来不及思考了，柳相对唰的窜了出去。 可他没敢往伤者那里跑，只是站在路边使劲的挥舞着手臂，大声的喊着：“停下，来人啊......” 声音在夜色里传出了老远。 司机从倒车镜里一眼就看到了旁边窜出的黑影。 看着那个黑影挥舞着手臂冲着自己喊叫，他才突然意识到旁边有人。 事情已经不可为。 司机咔的一脚刹车，倒车灯熄灭，车辆一个迟钝，迅速向着头边冲去。 柳相对松了口气，向着车尾望去，可后面的反光车牌早已经被灰土覆盖，车后梆的数字也是一片乌黑，根本辩认不出。 这时候也顾不得再细看了，柳相对跑到了伤者身边。 地上一大片应该是汽油，刺鼻的味道很容易分辨出来，伤者侧躺在地面，摩托车已经已经变形，后轮压在腿上，车把顶着前胸，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情况。 可柳相对不敢有所动作，伤者如果内脏有问题，是不能随意翻动的， 对于处理这种情况柳相对也没有经验，正当他准备去喊人的时候，躺在地上的人动了。 先是平躺了过来，然后开始痛苦的** 地中海的头发在柳相对这一面看的很清晰，头发甩在脸上根本看不出面目，可柳相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陈主任？” 柳相对立马蹲了下来，伤者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划破，可标志的将军肚和秃顶让柳相对一眼就认出了躺在地上的这个人。 陈将现在很痛苦，他艰难的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似乎有人影晃动，于是他断续着说道：“腿......腿......” 柳相对迅速将车轮从陈将的腿上移开。 看着渗出裤子的鲜血，柳相对估计他的腿应该伤的不轻。 “胸口......疼.......” 柳相对听见陈将的话松了一口气，如果还有知觉，证明身体上的问题不会很大，于是他俯身大声的说道：“陈主任，你忍一下，我去打电话叫救护车。” 此时不远处已经有人跑了过来，大概是听见了柳相对刚才的喊声。 “师傅，你看一下伤者，我去打电话。” 柳相对匆匆的嘱咐了一句连忙朝着家里跑去。 这个地方离家不远。 时间不长，柳相对跑了回来，这次跟着的还有柳如山。 这时候的陈主任已经清醒了很多，可依旧躺在地上不敢动弹，全身火辣辣的疼痛。 跑过来的影子这次他终于看清楚，正是要找的柳相对，陈将心里长叹一声，妈的，因果报应啊，自己坑了人家，过来寻求谅解，可还是被人家给救了。 “陈主任，你别睡觉，已经拨打了急救电话，救护车一会就到，你忍忍。” 柳如山经验比较丰富，他一边跟陈将说着话，一边打量着他的伤势。 身上有血也有油，湿乎乎的一大片，脸色煞白，大腿关节处还在往外渗着血。 “谢......谢.......” 陈将胸口很堵，不知道肋骨断没断，但现在的头脑很清醒，他被摩托顶上的时候其实意识是清醒的，看到了当时大车倒车的动作，说实话，当时自己确实吓坏了，可他无法闪避，因为自己的腿根本没法动弹。 “柳相对......我是来......通知你......你的处分.......撤销了。” 虽然现在说话很费力，可他还是断断续续的将自己的来意讲了出来，其实他也很聪明，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个柳相对应该很容易接受，不会为难他。 柳相对在父亲的身后点了点头，他没有喜意，相反的，心情有些复杂。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引起的啊。 120来的很快，跟着的还有122事故处理车辆，医生简单包裹了陈主任腿上的伤口后将他抬上了担架，父亲跟着陈主任一起上了车，他是作为病人家属过去的。 他很聪明，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跟这个一中的主任拉上关系，儿子的事情虽然有了转圜的余地，但是加紧联系没有坏处。 而柳相对则被交警留了下来，作为第一目击证人，警察有些细节要询问。 其实作为这种交通肇事逃逸的案件，根据当时的条件，交警要查找车辆是很麻烦的事情，只不过有人报警，他们不得不来。 简单的询问了几句，测量了刹车痕迹，拉上了已经报销的摩托，交警离开，而柳相对也没有回家，搭着交警的车辆去了医院。 ...... 柳相对赶到医院的时候陈主任已经从急诊室里面被推了出来，开始做各项细致的检查。 费用父亲已经垫付，此时的他正等在B超室的门外。 “爸，情况怎么样？”柳相对问道。 “不好说，外伤很明显，现在要查内伤。” 柳如山面色也不轻松，他皱着眉说道：“最好通知学校一下，让学校来几个人。” 自己父子两人终究属于外人，很多检测可以代付款，但是涉及到手术等需要签字的东西他们是做不了主的。 柳相对明白父亲的担心，点点头准备找个投币电话，可刚一转身，就看见了那个心脑外科的李主任正在楼道的那一边跟大夫交代着这么。 “李主任。”柳相对赶忙招呼道，快步走了过去。 “相对啊，怎么回事？” 李主任认出了柳相对，很热情的问道。 “学校的一个老师遇到了车祸，这不送进去做检查了吗。” “问题严重吗？我打个招呼。” 李主任依旧很热心。 柳相对点点头，随即说道：“对了，我想借用一下电话，给学校通知一声。” 跟着李主任直接来到了一楼的值班室，恰好桌子上摆着印刷不久的华遵电话黄页，柳相对打开本子，翻到了一中这一页，直接拨打了校长办公室的外线电话。 九点多钟一中还没有下晚自习，但愿这个时间白校长还在。 没有让柳相对失望，嘟嘟响了两声，那边的电话就被接起，白校长厚重的低音传了过来。 “哪位？” ...... 陈主任已经被安排进了特护病房，他此时已经彻底清醒，身体外伤无大碍，只是腿关节处被划了一个大口子，进行了缝合处理，头部也有磕伤，可问题不是很大，其他的骨骼和内脏的问题得等到B超CT片子出来才能够确诊。 柳如山父子陪在一旁，医院的李主任也没有离开，在一旁关照着医生大夫加紧出片。 陈将看的出来，这个主任与柳相对的关系明显要好于柳如山，而自己受到如此的优待，更是人家看在了柳相对的面子上，心里更加的感激。 等白校长跟学校的其他几位领导赶到医院的时候，各种检验单子已经出了结果，内脏无大碍，骨骼也没有问题，就是脑袋受到了震荡，需要静养。 李主任将情况与校方领导说明以后，又专门跟柳相对打了个招呼这才离开，这时候白校长才注意到这个一直站在后面的学生。 “白校长您好。” 看着这位面目清癯的校长，柳相对先开口了。 在自己的记忆里，白校长一心为公，为了一中教学成绩的提高鞠躬尽瘁，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人物。 “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吧，谢谢。” 白校长听出了柳相对的声音，因此他伸出了手，很和蔼的笑着说道。 柳相对受宠若惊，赶紧伸出了手。 白校长的手不大，手掌有些凉，可是很用力，从手掌传来的那种厚重感让柳相对心潮澎湃。 这是自己的偶像啊。 “校长，他就是柳相对。” 陈将躺在床上虚弱的开口了。 现在的他还没有彻底的缓过来，心脏依旧跳的很快，他感觉自己今天算是死里逃生，如果没有柳相对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他此时专门将柳相对的事情讲了出来。 “今天要不是有他，我可能就麻烦了。” 陈将此时是真情流露，眼角竟然有些湿润。 “哦？你就是柳相对？” 白校长没有放开手，反而更用力了，他哈哈的笑着，用另一只手拍着柳相对的肩膀说道：“年轻人不错，好样的！” 父亲站在最外面，看着校长热情的样子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悄悄的转身走出了房门，这时候他觉得自己离开有好处。 柳相对没有留意到父亲的动作，此时的他变得有些腼腆，低着头呵呵的笑着。 而白校长看着他的表情更认为这是一个低调热心的好孩子，笑容更盛了。 “老陈，怎么样，现在感觉那里还不太舒服，一起查一下，你这算工伤，费用学校来出。” 白校长转身来到了床前，俯身看了看陈将已经包裹严实的大腿，一脸严肃的说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最好查查 陈将听见白校长的话一脸感激，他嘿嘿的笑着说道：“我没事，命大，就大腿和脑袋有点小伤，其他的地方没事。” 看着白校长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胸口，继续说道：“就是肺部有些堵，有些疼，大概是车把顶的，大夫说问题不大。” 看着他的神色白校长点了点头，似乎也放心了，可柳相对的心却一下子揪了起来。 他想起来了，当年陈主任去世，应该是在自己高中毕业后不久，而当时死亡的病因，就是肺癌。 也就是说，三年以后陈主任是肺癌晚期。 那么现在的陈主任，会不会是早期，或者说，细胞的基因刚开始变异？ 心思一动，柳相对看向了陈将。 “不用了，就是顶了一下，估计过两天就好了。” 陈将摇头表示没事，他一点也没在意。 “陈主任，还是查查吧，对自己得负责啊。” 柳相对开玩笑说道，他觉得现在查一下对陈主任绝对有好处。 “还是查查吧，钱不用担心。” 白校长还是很关心教职工的身体的，虽然他认为必要性不是很大。 “钟校长，将钱交到医院，另外安排人来专门照看一下陈主任。” 白校长回头安排着，钟校长转身离开。 “前期的钱是柳相对家垫付的。” 陈主任适时的开口了，他感激的看了一眼柳相对。 白校长哦了一声，他转脸又认真的看了柳相对几眼，对这个孩子越来越满意。 “感谢你啊，柳相对同学，这样，今天我们带的是现金支票，明天你来学校拿钱吧。” 柳相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的笑了。 “对了，陈主任应该还没来的及跟你说吧，昨天学校对你作出的处理已经作废了，这是学校的失误，我代表学校向你道歉，你这样的学生，是我们一中的榜样。” 白校长说这番话的时候脸色很严肃，他一本正经的对着柳相对伸出了手：“我们一中，就是要培养像你这样品行端正的学生，欢迎你回来！” 柳相对的心头一热，白居正校长永远是一个坦荡的人，从不掩饰自己的过错，无论面对谁，只要是自己错了，都敢于承认。 “校长，其实也有我的责任，我应该早些跟学校说明的。” 柳相对紧紧的握着白校长的手，声音有些激动。 “哈哈，好了，明天记得回来上课，早点回去吧。” 出了病房，柳相对一眼就看到了在病房楼道拐角抽烟的父亲，他正不好意思的听从护士的建议，将烟头掐灭在身旁的垃圾筒上。 “爸......” 柳相对快步走了过去，这已经折腾到10点多了，父亲依旧等在那里。 其实父亲完全可以不来的，陈将与他没有丝毫的关系，照顾着拉上120已经仁至义尽了，可为了自己事情，父亲还是忙东忙西，争取给这个主任留下了好印象。 “忙完了？” 父亲抚了抚儿子褶皱的上衣，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疲惫的说道：“走吧。” “再等等，爸。” 柳相对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明天白天不一定有时间，他必须晚上将它办完。 “我去找一下李主任，有些事情咨询一下。” 父亲点点头，指了指门口，“我在那里等你。” ...... 值班主任办公室，柳相对坐在了李主任的对面，正在跟他询问着一些事情。 “要是想查出早期的恶性肿瘤，办法倒是有，不过费用稍微高一点。” 李主任很奇怪柳相对提出的问题，心里想着莫非他的亲属有这方面的顾虑。 “看哪个位置的肿瘤，如果是五脏部位，早期的CT如果没有显示，可以通过核磁或者加强CT近一步确认，当然，血液的检测可以发现的更早一些。” 柳相对点点头，他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今天送来的病人是我们学校的领导，刚才在病房里他一直在喊着肺部不太舒服，可CT显示现在没有问题，不过您可能不知道，他是为了我的事情才出的车祸，既然现在是学校出钱，我想麻烦您顺便全面的检测一下，特别是肺部” 柳相对说的很艺术，即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又提出了这么做的原因，公款。 当然，作为一个资深的专家，李主任心里依旧有很多疑问，不过私人的事情他也没有过多的打听，表示明天一定会安排好，让柳相对放心。 柳相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作为自己已知的曾经发生过的悲伤的事情，如果自己有能力，尽可能的去帮助改变。 这无关心性，能让身边跟自己有过交集的人快乐的生活，并且能够快乐的生活下去，其实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他虽然无法兼济天下，可力所能及的改变，他也不会独善其身。 ...... 校园门口依旧拥挤，柳相对穿着普通的衣服在一帮校服的学子中间显得分外扎眼，而作为门卫的李师傅一眼就看到了他，于是叉着腰走了出来。 “你怎么又来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很显然，他还不知道柳相对已经恢复了一中学生的身份。 “我来上学啊。”柳相对波澜不惊，笑着回答道。 “校长跟主任都已经同意了，只不过好像还没通知到你这里。” 李师傅冷哼一声，他是绝对不相信的，那么大的一张白纸还贴在校园的布告墙上，他没听说过学校有打自己脸的这个习惯。 柳相对也不想继续解释，他也不为难门卫，站到了一边等着校长来。 “老李啊，柳相对的处分已经取消了，让他进去。”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在了柳相对的身后，是白校长。 “校长早。” 柳相对赶忙回身跟推着自行车的白居正鞠躬打着招呼，而白校长一脸笑意，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李师傅这次才相信了柳相对的话，他喊了句校长，然后将身体让到了一边，冲着柳相对挤出一个笑容。 柳相对没有丝毫讥笑的意思，李师傅是一个认真尽责的人，虽然态度有些问题，可那是人家的本分。 他让过了道路让白校长先行进了校园，这才推车走了进去，甚至在经过李师傅身旁的时候还给了他一个善意的笑容。 “对了，柳相对，一会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走了几步，白校长忽然回头说道。 ...... “柳相对，你很不错。” 校长室里白校长见到柳相对的第一句话就是褒扬，这让柳相对很不好意思，都是宋大义这货惹出来的事情，现在搞得自己骑虎难下。 “嘿嘿。” 柳相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挠着头害羞的笑着。 “这样，为了表示学校的歉意，这个学期学校推荐了你全市优秀学生的名额，本来是别人的，可我觉得你的表现绝对更加深刻的体现了我们一中的光荣传统，所以换成了你，也算对你的一些补偿吧。” 柳相对听完校长的话呆住了，这是神马情况？ 抢个车见媳妇还弄成了出席全市的优秀学生？ 柳相对虽然脸皮很厚可还是感觉到了一点发烧，他摸摸鼻子讪笑着说道：“白校长，这个，不太合适吧，我觉得我离学校的要求还有很远。” 这是实话实说，自己的学习成绩现在还不显山不露水，道德方面虽然不算小人但跟君子也相去甚远，小身板有点柔弱，德智体三方面都不算合格啊。 白居正将身体靠在了椅子上，一脸正色的说道：“你不用谦虚，其实一中一直以来秉承的原则，是先做人，再做学问，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对于品德的重视，还要甚于学习成绩。” “昨天晚上我跟陈主任聊了很久，他也很赞同我的提议。” 白校长顿了顿，接着说道：“无论是你与抢车歹徒奋勇搏斗的见义勇为，还是你救护陈主任那种无畏的精神，都是我们一中大力提倡的，我觉得你合适，非常合适。” 柳相对这才明白原来昨天自己离开以后，白校长又跟陈主任聊了很久，这些话应该是出自陈主任之口吧。 要说救助陈主任，柳相对是问心无愧的，可是要说道勇斗抢车歹徒，别说陈将，张近东大概都不知道。 这个陈主任，有点意思。 看着柳相对还在发呆，白校长站了起来，他转身看着墙上挂满的各种锦旗，饱含深情的说道：“我们一中每年选出的优秀学生，都是在成绩上非常出色的，这个全市共知，可你知道别人怎么评价我们一中的这些优秀学生吗？”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缓缓说道：“他们说一中教育出来的是只知道学习的傻子学究，道德上不是那么出色，因此在抨击着我们的道德教育，认为我们走的是一条错误的路。” “学究啊，那是对上了年纪的做学问的人的称呼，这是一种讽刺，难道我们一中真的是这样的吗？” 白校长声音略显激动，脸色有些潮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在一中教育方向被质疑的关头，自己恰好蹦了出来，咣的一下撞了上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我愿意 当然，白校长是有愤懑之意在胸的，他的半生都投身在了教育事业上面，他所得意的教学改革被别人抨击，自己半生的心血被人质疑，搁谁都会不太舒服，但这不能说白校长就是一个只会搞好面子工程，为了自己的名声可以作假的人，他所听到的柳相对的行为，符合他心中优秀学生的形象。 自己有的选择吗？ 柳相对没有选择，于是他愉快的点了点头。 “那，谢谢校长。” 市级的三好学生，高考成绩是有加分的，有着这个荣誉在头上，就算偶尔有迟到早退等违纪现象，政教处的老师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即对学校有利，又对自己有利，柳相对干嘛要拒绝，他不是卫道士，他没有精神洁癖。 张所长，谢谢啊，宋校长，谢谢啊，陈主任，我原谅你了。 柳相对想通了这点，于是愉快的接受了白校长的好意。 “嗯，到时候将你见义勇为的事情整理一下拿到政教处，让老师给你润色一下，我们要报上去。” 白校长挥挥手，“行了，你先去吧。” ...... 高一十班的学生们正在早自习，柳相对推门而入的时候教室朗朗的读书声戛然而止，停顿了有五秒的时间后才又响了起来，不过明显声音低了很多，大家都好奇的盯着这个已经被勒令退学的学生，没搞懂他怎么又回来了。 柳相对若无其事的走到了座位上，根本没在乎同学们惊讶的眼神。 “我擦，什么情况？” 同桌倒是没说什么，可前桌的孙继科却好奇的回过头来，满眼冒光的问道。 “没什么情况，我又来上学了。” 柳相对嘿嘿一笑，反正自己现在也没有书，谈不上早自习，索性跟着孙继科聊聊，让这个小子再来张白条。 “真的假的啊，一中这是玩呢啊？” 孙继科充满了惊讶，他仿佛发现了一件奇异的事情，嘴张的老大，而身边的同桌也不假装读书了，耳朵竖了起来。 柳相对的目光顺着孙继科的身体看过去，直线的尽头是一身校服的燕无双，此刻的她正回头望着自己，悄悄的伸出了大拇指，一脸赞扬。 柳相对呵呵的笑了笑，目光转回到了孙继科身上。 “你真的回来上学了？” 孙继科依旧纠结着这个问题，他实在是不敢相信。 柳相对耸耸肩，“我有必要骗你吗？” 孙继科来了精神，他掉过头来一脸的神秘的说道：“说说呗，你是怎么干的，听起来很传奇啊。” 教室的读书声朗朗，压住了教室门打开的声音，这时候的班主任郑爽老师已经来到了孙继科的身后。 柳相对看着郑爽老师愤怒的脸色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 “说啊，怎么不说了，我就知道一中的制度就跟开玩笑一样，今天开明天收的，老子再也不相信了。” 孙继科毫无察觉，看到柳相对低下头似乎很不满意，自顾自的大放厥词。 “孙继科，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找我。” 郑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吓了孙继科一大跳，他惊慌的扭过了头，看到了班主任老师那张愤怒的脸。 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孙继科满脸通红。 “老师，我......” 班主任不再理他，对着柳相对说道：“你跟我来一下。” ...... 一中的语文教研组在教学楼一楼,里面汇集了三个年级的语文老师，当柳相对随着郑老师进入办公室的时候里面正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什么。 不过看见郑爽走了进来，讨论声戛然而止，显然，讨论的东西应该跟她有关。 而郑老师仰着头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脸上的得意根本没有掩饰。 “你的事情刚才白校长已经打过来电话了。” 郑爽开口说道。 她脸含笑意，似乎很欣慰于自己学生作为。 “对于学校先前的作为，你也不要有任何其他想法，无论是开除你，还是让你回来，学校都是按照规定在办事，所以，你要继续发扬作风，将这种好的品格坚持下去。” 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班主任这套说辞说的很流利，一副标准的为人师表的样子。 柳相对赶紧表态说道：“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不管是不是套话，郑爽老师在自己被开除的时候那一番温暖的话已经打动了柳相对的心，他认定这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老师。 郑爽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俯身将身边的一个纸箱拉了出来，最上面摆着校服，下面应该是课本等东西。 “这些是你的书和校服，物归原主，另外......” 郑爽老师笑容更盛。 “鉴于你的表现，我决定任命你为高一十班的班长，希望你不负众望，将你的这种优良品德传递给更多的人。” 柳相对又是一楞，这些荣誉来的有些太快了吧，怎么风向变得这么突然。 不过稍微思索他就明白了，肯定是自己被选为一中优秀学生的事情白校长已经通知到了班主任这里，而顶着这个光环，自己成为班长也理所应当。 “还有啊，今天的课间操时间学校要当众澄清你的事情，白校长的意思是让你上台发个言，将你的事迹简单的讲述一下。” “啊？” 柳相对先是呆了一下，继而反应了过来，其实这是要给自己造势啊，先让自己在所有学生面前混个脸熟，一来为自己正名，二来为自己顺理成章的当选优秀学生奠定舆论基础。 可是，自己怎么讲见义勇为的经过，这种技术活得张所长或是宋校长来啊，自己不太擅长。 于是他腼腆的一笑，摸着鼻子说道：“郑老师，我看我就不上台了吧，人一多我就紧张，讲话颠三倒四的，再说，我也没认为这是什么大事。” 郑爽看柳相对的样子不似作伪，心里对这个学生更加的欣赏，这是一个谦虚谨慎的孩子，品德值得称赞。 于是她也没有再坚持，微微点头说道：“好吧，那我再跟校长说说。” ...... 这次课间操时间不在是秃顶的陈将主任上台，而是白校长，所有的学生们更加谨慎的做操，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这位严谨的校长抓出来做了典型。 五分钟的时间一晃而过，广播操的音乐声停止，学生们安静的站在原地，鸦雀无声。 “同学们，看着你们的精神状态，我很欣慰，你们意气风发的样子让我更加坚定的相信我们的祖国未来一定会更加美好。” 看着站的笔直的学子，特别是新生经过军训后以站军姿的姿态站在最右面，白校长满意的点了点头。 “但是我更欣慰的是，我们一中，不仅在去年的高考中成绩更上层楼，而且今年新生中也涌现出了一些品行非常优秀的学生。” “说到这里，我要代表学校对昨天我们学校公布的错误决定作出道歉。” 白校长身体不高，可说话中气很足，加上他特有的手势，让他的话说出来显得很有气势。 “由于学校前期得到了错误的消息，所以对柳相对同学作出了勒令退学的错误决定，但是......” 校长停顿了一下，给了学生寻找这位同学的机会。 唰一下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高一十班的位置，随着本班同学眼光的集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个没穿校服的高个子学生就是传说中的柳相对。 柳相对微微低下了头，脸有些发烧。 上辈子高中时期自己可没感受过如此万众瞩目的感觉，这让他有些窃喜，也有些愧疚。 “但是经过我们后来的调查，发现我们错了，柳相对之所以旷课，是因为在他身边发生了一些事情，而正是这些事情的发生，我们才发现了原来在我们的校园里，有这么一位不畏邪恶，敢跟抢车歹徒搏斗的见义勇为好学生。” 底下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学生们开始好奇究竟在柳相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关于柳相对的事情，学校会专门整理出一份资料发到各个班。” 校长似乎知道了学生们的迷惑，早有准备。 “我为我们的校园有这样优秀的学生感到骄傲，也希望我们的一中，能够涌现出更多的柳相对这样的学生，让我们一中的名声更加响亮，让我们祖国的明天更加的充满希望。” 白校长的手攥着拳头停在了空中，这是他的演讲完毕特有的标志，而底下的老生很了解这个手势，于是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随即高一的新生似乎也明白了这个手势的含义，一起鼓起了掌，声音越来越响亮，经久不息。 柳相对明白，这些掌声是送给校长的，不是给自己的。 在这些学子中可能有人会真心的为他鼓掌，但更多的人是不屑一顾，还有一些人是不相信。 这些不信的人里面就有燕无双。 ; 第一百一十七章：搬店的想法 看着逐渐散开的人群，燕无双快步走到了柳相对的身边，也不顾四周依旧对着柳相对指指点点的人群，直接笑着说道：“恭喜啊，没想到事情这么有意思。” “怎么用有意思这个词？” 柳相对皱着眉头问道，他不认为这是有意思的事情。 燕无双很聪明，自打学校开出那个勒令退学的决定后她就一直留意打听着这个事情，因此她要比一般的同学更加清楚这件事情的内幕，虽然燕无双觉得前一个决定是有些重了，可事情也不可能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让柳相对由一个品行不良的学生摇身一变变成一个见义勇为的青年。 柳相对的手腕她是知道的，这个学生背景神秘，人脉广泛，思维活络，翻云覆雨的给自己脸上贴张金片还是轻而易举的，虽然这个转变的内幕她不知道，可她觉得这里面绝对有一些外力的因素，而不会像是白校长说的那样。 因此她用了有意思这个词。 “呵呵，没别的意思，就是恭喜。” 柳相对无意解释什么，他看看远处一直盯着两人看的政教处老师说道：“燕子，这是操场，我们进教室说好不好。” 燕无双也看到了那名老师，她无所谓的笑了笑，跟着柳相对进了教室。 第三节课是班主任郑爽的课，在上课之前她就宣布了柳相对的班长任命，而听到这个任命的原班长一脸郁闷，燕无双则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她回头悄悄的冲着柳相对的方向又一次竖起了大拇指，被柳相对直接无视。 ...... 柳如山是一个执行力很强的人，昨天跟儿子商量的事情，今天立刻执行。 回到家的柳相对才发现父亲已经南下了，这次随行的还有表兄唐健生，看样子父亲是放心了自己学校的事情，抓紧去处理生意了。 晚自习回家已经很晚了，可母亲还没有睡，坚持等着儿子回家。 “妈，以后不用等我回家再休息啊，我们下课时间可不早，你得早些休息。” 柳相对知道母亲的心思，因此他更加心疼。 无论自己长到了多大，在他们的心里，自己永远是个孩子。 母亲不置可否，拍打着柳相对身上沾染的尘土，一言不发。 “怎么了妈？” 细心的柳相对发现母亲似乎有些心事。 “没啥大事，就是今天房东来了，说明年要涨房租，让咱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母亲叹了口气说道。 “涨就涨呗，指着房租能多花几个钱。” 柳相对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这次涨的很厉害，听说附近那几家都涨价了，这次是直接翻了一番。” 一听这话柳相对眉头一挑，“哦？怎么涨的这么厉害？” 北街的门市房都是平房，父亲自打做粮食起就在哪里租房，一晃已经五六年的时间，每年的房租都是很稳定的，谁知道今年一下子涨这么多。 “听说东西街要路面改造，所以那两条街的商户全部往南北街搬，这不就造成店面难租，租金涨价嘛。” 柳相对了然，原来是这样。 可当他再次咀嚼这句话的时候脑子忽然注意到了一个词，路面改造。 东西南北四条街是主街，铺设的时间已经很长了，由于那时候主街不禁大车穿行，所以路面的路况非常差，四处是塌陷的大坑，前段时间由于市财政没钱，再加上市长临近退休，所以一直没有整改，这次温市长上台，想必拿了这些街道的改造做了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 仔细回忆了一下柳相对终于想了起来，东西街的整改可不就是这一年，而随着96年中期改造的完成，市政府又启动了南北街的改造工程，可由于资金的问题，南北街改造整整持续了两年的时间，路面的路障一直到98年中旬才被撤去。 大车不能进，受到影响最大的就是粮店，特别是像自家这样主要靠批发为主的粮店，也是在那一年开始，父亲由于仓促找搬铺，造成了客户的部分流失，生意很长时间停滞不前，影响力直线下降。 “发什么呆呢？” 母亲看着柳相对站在那里不说话，用力的拍了拍他。 “洗洗赶紧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母亲转身进了屋子，剩下柳相对一个人站在了原地。 找了把椅子坐下，柳相对觉得是时候建议父亲将自己的店铺搬离了。 随着东西南北四街的改造，大车不能再进入市区，进货成了问题，另外，现在的店面有些小了，先不说房租的问题，就是存储也是个大问题。 而自家楼房的位置随着整个城市的规划也变得越来越重要，99年启动的二环路工程离自家300米，在楼房的南面，2002年启动的三环路工程在自家的北方，也不过1公里的距离，可以说现在自家楼房的位置，刚好卡在了交通的咽喉。 而自家的楼房一层现在根本不住人，当初的时候就是按照铺面建造的，面积很大，足有200多平，可由于位置比较偏，所以一直没有出租出去。 这里是后世的黄金旺铺啊。 另外，根据柳相对的设想和规划，粮食流通行业没有仓储肯定是不行的，而自家后院还有将近一亩地的院子，如果按照现在的工料成本盖成恒温仓库，价格是非常低的。 仓储，是品牌框架建立必须的东西。 柳相对想到这里站了起来，他走到了父亲吸烟经常站立的那个位置，向夜色中望去。 院墙后面还是一片玉米田地，再远处是沙河，后世的2006年沙河治理，在河边又修建了一条贯穿二环三环的临河公路，这些都预示着这一带将变成黄金商区。 简直是为粮食贸易量身定制啊。 柳相对的心思飞扬了起来。 如果将院子后面的三亩地直接置换或者买下来，一直联通到沙河路，然后将仓库直接盖过去，以后的大型运输车辆可以直接通过这条路进入自己的仓库，这样就不会受到阴雨下雪天气的影响，随时随地的装卸，随时外运走车，这为快捷物流赢取了时间。 而那边的店铺还有半年到期，现在有足够的时间将准备迁店的消息放出去，等到房租到期，所有的客户也就知道了这个新店，完全不存在信息空档期。 这是一个天赐的良机。 柳相对紧紧握起了拳头。 这个事情是大事，必须尽快跟父亲沟通商定下来，宜早不宜迟。 想到这点柳相对转身走进了母亲的屋子，告知母亲如果父亲给家里打来电话一定要通知他，他有事情跟父亲商量。 ...... 早晨走的不晚，柳相对找了个学校附近的电话亭给张所长打了个电话，写材料歌功颂德这种事情他们是强项，这个事还得他来。 而张近东知道柳相对的意思后哈哈大笑，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有问题，中午就能送到学校，而柳相对也特意嘱咐不要弄的太过分，写成警匪剧那就不好了，又是逗得张所长哈哈大笑。 正式融入了高中生活，柳相对还是觉得很新鲜的，泛着墨香的书本，认真负责的老师，有规律的作息，让他更加清晰的想起了曾经当学生的经历。 虽然很珍惜这次重新来过的学生生涯，可他也不会如那年一样将成绩看成唯一的东西。 这个社会有它的规则，成绩能代表一些东西，但更为关键的是能力和见识，所以除了正规的上课时间，自习课和大部分的回家时间柳相对都在读一些管理和市场营销的书籍，他认为这些东西对自己的将来更有用，而成绩，他反倒不是特别在意。 也许是阅历不同了，也许是看待问题的方式不一样了，他这时候的学习效率相当高，老师上课讲解的东西他理解消化的特别快，并且记忆的很深刻，当柳相对发现这一点后更加的欣喜，这样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干点别的。 ......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间又是周末了，这时候的高一还没有高三的那种紧张氛围，所以一周是有一天休息日的，而柳相对盼望这一天也盼了好久。 他想去看看夏梅。 上次匆匆一面，匆匆几句话，柳相对与她还没有太深的沟通，趁着这个周末他得去找她，另外，他也有他的一些想法要跟夏梅说。 自己来了一中，夏梅怎么能窝在底下继续读初中呢，他还准备与她相濡以沫呢。 因此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刚刚响起，柳相对就窜出了教室，急的像个猴子。 第一百一十八章：相信我,我可以 “今儿咱们老百姓啊，真呀真高兴......” 柳相对骑着吱呀吱呀响的自行车，哼着小曲，自娱自乐。 他的心情很好。 天空晴朗，温度适合，一路上他跟认识的学生们打着招呼，见谁跟谁露出个笑脸。 一中今年准备上报的优秀学生的风声已经传了出来，柳相对的事迹已经在校园里传开，张近东确实适合搞笔头子工作，写出来的材料充满惊险和戏剧，一中的老师根本没有修改就直接下发了，搁白校长的话说就是这样的学生不宣传，真没天理了。 因此柳相对彻底成了校园里的名人，虽然自己认识的人多，可认识他的人就太多了，特别是那些女生，她们正处在崇拜英雄的年纪，因此看见柳相对都很高兴的跟他打着招呼，这让他感觉很爽。 谁不喜欢异性的崇拜呢？ 自行车骑得飞快，他得快点，离自己家三十几里路呢，自己跟夏梅多待会，可也不能回家太晚。 转过拐角，柳相对走上了国道，道路变宽，车也多了起来。 身后传来滴滴的汽笛声音，柳相对回头一看，才发现是燕家的那辆林肯。 柳相对刹住车，脚支在了地上。 黑色的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了燕无双俏丽的脸。 “怎么往这边走？” 燕无双皱着眉头，打开了车门走了下来。 “哦，去个朋友家。” 柳相对隔着玻璃跟司机小李打了个招呼，这才转脸回答了燕无双。 “哪里？” “铁石岭中学” “刚巧顺路，上车，我拉你去。” 燕无双很爽快。 “不行吧，我这车子怎么办？” 燕无双看了看车后备箱，敲了敲车窗，小李走了下来，顺手按了后备箱的按钮，车尾盖扬了起来。 ...... 车里永远是那种甜腻的味道，柳相对觉得还是燕无双身上的味道好闻一点，此刻两人并排坐在后排，离得不远。 “你还有那里的朋友啊，够远的，你交友遍天下啊。” 燕无双调侃着柳相对。 她已经换下了校服，恢复了一身连衣裙的着装，头发遮住额头，标志性的太阳镜被卡在了胸前，上面映着柳相对的侧脸。 “嘿嘿。” 柳相对笑了笑，没有回答。 “对了，你是怎么弄得啊，挺厉害的，摇身变成了一中的优秀学生，真神。” 燕无双一直好奇着这个问题，可在学校里柳相对一直没有答复过他。 “不是，搁你的意思我就不能干点好事，见义勇为是吧。”柳相对皱了皱眉头。 燕无双问话的时候靠自己有点近，香水味更加的浓烈，可混合到车载香水的味道里面，柳相对有点不习惯。 “哪能啊，我就是觉得你有点神秘。” 燕无双也发现了柳相对的小动作，她笑着坐正说道：“我看你上自习也不怎么复习课本，有时间了就扎到学校的图书馆里，怎么感觉你不太热衷于书本知识的学习呢？” 柳相对转脸看着燕无双微笑的双眼，眉头微挑，“你这么关注我？” 燕无双也发现自己可能说漏了嘴，于是做了个鬼脸，不再讨论这个问题。 小李驾驶着车辆，通过后视镜看了看后座上那个稍显瘦弱的年轻人，心里暗自替柳相对悲哀。 被自家小姐盯上的人，基本不会有秘密可言了。 车速很快，30几里的路程不到20分钟就开了过来，柳相对指着路，车转了两个弯，稳稳的停在了铁石岭中学的门口。 看着柳相对想下车，燕无双拉了他一把，冲着小李说道：“开进去。” 小李摁了摁喇叭。 门卫师傅就算不认识车标也能认出这是辆豪车，于是毫不犹豫的打开了栅栏门。 刹车灯一灭，林肯驶进了校园。 李秀云老师家很好打听，所有学生几乎都知道，柳相对犹豫着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看了看身边的燕无双。 “哦，我没啥事，跟你转转。” 燕无双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也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表情，让柳相对一阵摇头。 总不能卸磨杀驴，人家将自己送到了地方，自己就直接赶人离开吧。 初中的教师家属院也不能算家属院，因为根本没有院子，就是一排平房，李秀云老师家在中间的位置。 门开着，柳相对直接走了进去，燕无双好奇的跟在了后面。 过了堂屋，里面直接是卧室客厅一体的房间，不太大，柳相对挑开门帘，一眼望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夏梅，此时的她也没有穿着校服，篇幅衫，脚蹬裤，穿着拖鞋，马尾散开，一身居家的打扮。 柳相对望着现在的夏梅，恍惚看到了自家客厅里给女儿辅导功课的妻子，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而夏梅抬头也发现了这两个不速之客，前面这个男孩她见过一次，后面那个很漂亮的女孩她没有印象，肯定不是自己中学的学生。 “你怎么来了？” 夏梅站了起来，好看的鼻子微微皱了起来。 在她的印象里，这个男孩精神不太好，不会是私自从病院跑出来的吧。 母亲现在还在备课，留在了办公室，家里就自己一个人，她忽然有些紧张。 不过她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女生，还是很客气的指指床请两人坐了下来。 “我来看看你。” 柳相对已经回过了神，他很自然的回答道，然后看着站在那里稍显紧张的夏梅，目光温暖。 他仿佛回到了自己那年的那个家，夏梅站在那里，自己坐在这里，孩子去玩了，还没回来。 柳相对理所当然的回答让夏梅有些无所适从，她看出了柳相对眼睛里的那些真诚和善意，似乎还有淡淡的缅怀和伤感。 气氛有些怪异，两人都不再说话，屋子里陷入安静。 “你好，我叫燕无双，柳相对的同学。” 燕无双看出了气氛的问题，于是她适时的开口，适时的站起来，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沉默。 “你好，我叫夏梅。” 夏梅一直安静恬然的生活，她不太会与别人打交道，可听见女孩这么友善的话语还是很客气的做了回答，然后转身拿杯子准备给两人倒杯水。 “夏梅？” 燕无双的惊呼让夏梅弯腰的动作一顿。 她转身过来有些奇怪的点头说道：“对啊，我叫夏梅。” 眼睛睁得有些大，柳相对知道她的这个动作是在询问着燕无双有什么问题吗？ 依旧是习惯性的动作，一如前世。 “哦哦，没事，跟我同学一个名字。” 燕无双发觉了自己的失态，她连忙摇头说道，同时看了一眼依旧老神在在的柳相对，心里终于弄明白了他来这里的原因。 最初让自己寻找的夏梅，就是这个夏梅。 燕无双极其肯定，所以她很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孩，想看出她有什么不同，或者说，跟柳相对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夏梅你别忙了，我们不渴。” 柳相对继续随意的说道，然后他站了起来走到了茶几前，伸手拿起了刚才夏梅正在看的书。 是数学的课本，下面还写着夏梅的名字，清秀依然。 看样子她是在复习。 “我来是想告诉你，别复课了，我可以把你调入一中上学。” 柳相对随意的翻动着课本，随意的说道，随意到这里仿佛就是他的家。 这也是现在的柳相对给燕无双的感觉，以至于她没怎么听清柳相对说出来的话。 可夏梅听清了，不过她不确定柳相对说这话的意思，于是反问道：“什么？” 声音很轻，没有想象中的激动。 “哦，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将你的学籍改回来，然后送你进入一中上高中，考大学。” 柳相对放下手里的课本，看着睁着很大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夏梅，坚定的说道。 燕无双这次是听清了，可她不相信，一中的录取早就结束，上课都有一周的时间了，现在这个时间在塞进去个学生，基本没有可能。 于是还没等夏梅说话，她先开口了。 “你？不可能。” 夏梅一直静静的看着柳相对，没有说话，先不讲可不可能，她现在想问的是，为什么! “相信我，我可以。” 温书记不是给自己留着名额呢吗，只要温秀逸回来，柳相对就决定跟她提起这个问题，让温书记给一中打个招呼，将夏梅的名字报上去。 夫妻两地分居，不是，两地上学，不叫个事。 “可是，为什么？” 夏梅终于开口，这也确定了柳相对的猜测，以夏梅的性格，说服她还真是个问题，平白无故的恩惠，她不接受。 这个问题柳相对不好回答，所以他皱起了眉头。 而燕无双似乎也很好奇这两个人奇异的对话，一个死命想帮忙，一个似乎不太愿意。 正在气氛复又陷入奇异的同时，门帘再次被挑开了，李秀云老师走了进来。 看着屋子里站着的两个陌生学生，李老师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条件反射的问道：“两位同学，你们有什么事情？” 燕无双和柳相对都没有穿校服，李老师误认为这两人是自己中学的学生。 “妈...呀...李老师您好！” 柳相对一个没收住，差点将妈这个词叫出来。 ; 第一百一十九章：李老师 李老师是一个很优秀的老师，也是一个很和蔼的长辈，前世里柳相对最尊重的长辈，一个是柳如山，自己的父亲，一个就是李秀云，自己的丈母娘。 那一世自己与夏梅交往的时候李老师是知道的，不过作为一个过来人，她没有像别的学生家长那样将早恋这件事情看做洪水猛兽，而是以一个平和的心态跟柳相对谈过两次。 不禁止，不强迫，但是以成绩说话，在考上大学之前只能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不逾越。 结婚以后的李秀云给过柳相对最大的帮助，无论是在金钱上，还是精神上，她始终扮演着一个慈母的角色，柳相对对这位长者一直心怀感激。 所以再次见到李秀云，还是在经历过这么不可思议的变迁后再次遇见，柳相对的眼角竟然有些湿润，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嘴角微微抽搐。 柳相对的突然改口让李老师很是惊讶，怎么见到自己突然进来能够吓成这样吗？ 她狐疑的看了一眼这个男生，满心疑惑的走到了沙发边坐下，摆出了一副师长的威严。 “妈，他就是柳相对，这个是他的朋友，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夏梅开口解释了两人的身份，让李老师一下子又盯住了柳相对。 “你就是柳相对？” 柳相对一愣，看情形李老师是听说过自己的名字啊。 “嗯，我是。” 柳相对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脸破天荒的有些红了，估计自己在丈母娘的印象里不会太好吧，就算不是抢劫犯，也是个神经病患者。 果然，李老师开口了。 “哦，你......没大事吧？” 李老师其实是想问你的病好些了吗？可她觉得这样的问话似乎不太妥当，所以临时改了口。 这句话柳相对听明白了，可把一边的燕无双雷的不轻。 什么情况，这里流行这样的打招呼方式吗。 她迷惑的看着低着头的柳相对，竟然发现这个脸皮非常厚的孩子竟然红着脸。 “不是，阿姨，你们可能误会了。” 这个问题得解释清楚，否则谁敢把女儿交给一个神经病。 “上次我确实不是去抢车了，神经也没有问题，只是当时有些激动，行为过激了，您看，张所已经把我放出来，误会也说清楚了。” “这个事张所长能够证明，宋校长也可以证明。” 柳相对有些语无伦次，这个问题不好解释。 燕无双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发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一些真相。 李老师点了点头，她无意纠缠这个问题，其实无论抢劫也好，神经有问题也好，跟自己的关系都不是很大，她就是奇怪怎么今天这个人跑到了自己的家里。 “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李秀云继续问道。 “妈，她说可以将我送进一中上学。” 夏梅开口了。 “是有学籍的那种正式生源。” 柳相对赶紧补充道，一脸邀功的模样。 李秀云听了呆了一下，她的反应跟夏梅一下，可她比夏梅考虑的问题更多。 她仔细的看着眼前站着的这个男孩子，面目清秀，个头不矮，身体有些单薄，只不过一双眼睛闪烁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光芒。 “你是干什么的？” 通过柳相对的眼睛她已经看出了这个孩子不可能心智上有问题，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的目光清明，沉稳，甚至还透出一股慕孺之情，跟女儿看自己的目光是一样的。 所以她认为他不会胡说八道，可她必须先确定这个孩子的身份。 “我是一中的学生，可我有关系，可以让夏梅进入一中。” 柳相对根本没有思索，直接道出了自己的身份，至于更深入的东西，他现在还不能说。 “为什么要帮助夏梅？” 李秀云继续问着，这个问题她也要弄明白。 柳相对头上已经冒汗了，怎么谁都要问这个问题，可他还不能不回答。 “这个现在不是关键，总而言之您相信我不会害她就够了。” 柳相对现在只能这样说，他也知道自己的这种说法非常的苍白无力，可他没有更好的解释。 李秀云沉默了下去，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她想知道女儿现在的想法，可她看到的是一脸茫然，显然，女儿也很迷茫。 一方面，夏梅是很希望自己进入一中学习的，耽误一年看似时间不长，可谁不愿意更早的升入高级学府呢，另一方面，她还是很不相信柳相对说的话。 柳相对给她的感觉很奇怪，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更多的是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着急发疯找自己，莫名其妙的跑来告诉自己，他可以将自己送进一中，莫名其妙的表现的跟自己很熟悉，一切莫名其妙。 听了柳相对的话李秀云更加迷惑，她仔细的看着站在那里的男孩，思索了半天才开口。 “我们要付出什么？” 所有的获得，都要有付出的，她想知道柳相对要什么。 “不用，你们什么也不用付出。” 柳相对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他既不需要他们出钱，也不需要他们感激，无条件的帮忙。 这一切在自己看来天经地义。 更长时间的沉默后，李秀云抬起头说道：“那好吧，这件事情我们知道了，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说同意，也没有拒绝，李秀云就这样岔开了话题，实际上已经是送客的意思了。 “哦，没事了，李老师您忙，我们走了。” 柳相对听出了李秀云话里的意思，于是很有眼色的提出了告辞，冲着李秀云鞠了个躬。 他乖得像个小学生，惊讶的燕无双眼睛差点掉出来。 这么小心翼翼的柳相对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她也不会多说什么，客气的跟这对母女说了声再见，随着柳相对出了屋子。 李老师坐在沙发上没有起身，倒是夏梅送了出来，站在门外跟两人客气的说了声再见。 柳相对站在车边看着夏梅转身回屋的背影还在发呆，燕无双细腻雪白的手就伸到了他的面前。 “喂，还在看什么，人家回去了，咱们走吧。” 柳相对这时候才回过了神，使劲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自己有些太急躁了，如此热情的对待一个陌生人搁谁心里都没底。 柳相对恍然大悟，自己是身在其中而不知啊。 这不怪人家，可柳相对也想好了，先将事情办好了，拿来通知说再说，估计到时候人家就相信了。 “这个夏梅就是那个夏梅吧？”燕无双忽然问道。 这句话别人听来肯定觉得这是个病句，可柳相对明白，她是在确定这个人是不是自己曾经托她打听过的那个人。 柳相对点了点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跟她什么关系，怎么这么热心的帮助人家？” 柳相对看着燕无双一脸好奇的模样着实有些头疼，她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朋友。” “女朋友？” “女性朋友。” ....... 柳相对决定闭嘴了，她说不过燕无双。 “谢谢你送我啊！” 柳相对将自行车从后备箱拿了出来，示意自己一个人骑车准备离开。 可还没等燕无双说话，柳相对就看到了远处宋大义一路小跑奔着自己来了，将军肚一颤一颤的特别有韵律，手摇晃的也很有韵律。 “相对，相对，你来啦，怎么不去办公室坐会儿！” 宋大义表现出了一个地主应有的热情，他拽住柳相对的胳膊使劲的摇着，别提多亲热。 “宋校长，我就不去了，改天再来。” 时间不早了，自己得赶紧往回赶。 “不着急，不着急，吃完晚饭再走，我有车，晚上送你。” 宋大义根本没有松手，逮到这个机会，他想加深一下感情。 “真的不行宋校长，我今天晚上真的有事。” 对付这种人柳相对也很无奈，只能坚决的拒绝。 宋大义似乎看出了柳相对的态度，于是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接着问道：“来找夏梅啊。” “嗯。” “他们应该在家的，下午没上课。” 中国好校长又开始透露信息，柳相对无言以对。 “那个......”闲扯了半天，宋校长终于抻不住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我闺女的那个事情，怎么样，需要我怎么打点一下。” 我去，柳相对这才想起了还有这一茬，自己答应过宋大义想办法的。 “哦哦，进一中的事情啊......我正在想办法，你等几天。” 真的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不过既然答应过人家就应该试试，他暂时先用了拖字诀，回去再想办法。 宋大义知道这件事情不太好办，因此也不敢太过于催促，他点点头表示明白，最后补充道：“有什么要求您就给我打电话，我保证不含糊。” 一如既往的客气。 柳相对说了声好，也就没再接话。 两人说话的时候燕无双离得不远，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拉的被她听进了耳朵，聪明如她如何听不出两人话语中的意思。 她莞尔一笑，冲着柳相对喊道：“柳相对，你过来。” 她也看出了柳相对的不耐，因此也算是替他解了围。 宋大义很有眼色，她看了一眼燕无双，嘿嘿的笑着道：“那好，我不打搅你了，有时间了一定过来常坐啊。” 说罢还很隐蔽的冲着柳相对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嘻嘻呵呵的转身离开，头都没回。 你个老色狼！ 柳相对明白这个国民好校长表达的意思，心里腹诽着他，转身走向了燕无双。 第一百二十章：绕来绕去 “怎么了，要去送我啊？” 宋大义的离开让柳相对心情好了起来，他开着玩笑来到了燕无双的近前。 燕无双一脸讥笑的看着柳相对，声音戏谑的说道：“没看出来啊，你现在干着一中校长的活计。” 柳相对知道她的意思，笑笑没有接口。 可燕无双似乎很不满意柳相对的反应，继续说道：“早知道你这么大能量，我就不让我爸动用关系搞什么借读了，直接找你多省事。” “这又是夏梅，又是校长女儿的，你的能量可真不小啊。” 燕无双说着说着忽然发现柳相对竟然又在发呆了，她生气的踢了一下柳相对，很不满意的说了句：“你慢慢发愣吧，我走了。” 说罢扭身上了汽车，也不再去管老是走神的柳相对。 汽车启动，发动机没有发出一点噪音，静悄悄的离开。 这时的柳相对还在考虑燕无双话语中提到的借读这个词。 这是条路子啊，可以找人咨询一下。 等他回过神来想再仔细问问的时候才发现面前的林肯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无奈的摇了摇头，柳相对骑上自己老旧的永久，吹着口哨晃悠悠的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 这是升入高中的第一个休息日，可柳相对没有休息。 他买了些水果，直接去了医院。 陈主任住院已经一个星期了，也不知道最终的检查结果怎么样，正好趁着今天有时间去看望一下。 打听了护士才知道陈主任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这让柳相对松了一口气。 推开门，陈主任一身的病号服正躺在床上看书，手上扎着点滴，坐在床边的人应该是他的爱人，沐浴在阳光里，正对着门，跟陈将很有夫妻相。 “陈主任。” 柳相对叫了一声，提着水果走了进来，而陈将一看是柳相对，脸上闪出一片惊喜，扬起上半身高兴的说道：“柳相对来了啊，来，坐。” 中年妇女也笑着迎了过来，看来陈主任应该跟他讲了柳相对救助自己的事情，因此也特别热情，她接过了柳相对的果篮，嘴上说着还买什么东西啊。 “也没买什么，这是师母吧。” 柳相对笑着点点头，坐到了女子顺手拉过的凳子上。 “嗯，我老婆，对了，美兰，去洗两个水果。” 病房很清静，院方也是对陈主任进行了照顾，虽然是三人间，可其它两张床暂时没有安排病人。 “怎么样主任，身体检查没问题吧？” 柳相对还是很关心这个问题，张口问道。 “没什么大问题，做了很多检查，还好。”陈主任呵呵的笑着说道。 他攥着柳相对的手，格外的亲热。 “那就好，不过您也得注意，少抽烟。”柳相对意有所指的嘱咐道。 不过陈主任似乎不太在意，点点头自顾自说道：“学校上次作出的对你的处分，你别往心里去啊，是我太草率了。” 虽然柳相对已经回校了，可陈主任还是很郑重的跟柳相对道了歉，这次的他是出于真心的。 “呵呵，都过去了，还谈这个干吗。” 柳相对丝毫没有在意。 自从出了车祸，陈将的性格似乎有所变化。 虽然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可他像是经历了生死的转折一样，挣钱升职的执念竟然淡了不少。 他躺在床上看着柳相对年轻的脸上那种真挚的笑容，感触忽然很多。 “谢谢你啊，你不知道，当时我躺在冰凉的马路上，感觉这一辈子就这样完蛋了。” “其实，哎，怎么说呢，人呐，忽忽悠悠就过了一辈子，这天灾人祸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来，所以还是抓紧时间，该感谢的人早点感谢，该感恩的人早点感恩。” 陈主任虽然老于世故，可性格也算豪爽，爱憎也算分明。 柳相对看着有些落寞的主任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这么一个粗犷的汉子，突然说出来的话竟然这么富有哲理。 因此他没有答话，只是呵呵的笑着。 陈将握着柳相对的手忽然紧了一下，他动情的说道：“我现在算是想开了，原来觉得钱啊，官啊才是这一辈子应该追求的东西，可躺在这里你就明白了，其实健康和心安，才是最重要的。” “我媳妇是个地道的庄稼人，那天晚上知道我出了车祸以后吓得要死，趴在床边整整哭了半宿，一直说着要是我没了她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我这心啊，特别不好受。” 柳相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陪着笑容仔细的听着陈主任的感慨。 “对了，听白校长说你的事迹已经报上去了，不错，继续努力，估计我还得半个月才能回校，学习生活上有什么难处到时候可以跟我讲。” “我呀，原来太以自我为中心了，很多时候忽略了学生们的心思和感受，这回得好好改改。” 陈将自嘲的摇了摇头，他仿佛大彻大悟，开始了自我批评。 “对了，陈主任，我想跟您咨询点事情。” 柳相对忽然想起了宋大义的事情，于是开口问道。 “咱们学校的借读生的招收，是个什么条件？” 听了柳相对的问题陈将一愣，怎么扯到了借读的事情上去了，不过他也没细问，认真的解释道：“借读其实没什么硬性的条件，只不过一中考虑到学校的名声，所以对成绩做出了规定，原则上中考的统考成绩低于分数线5分以上的，是不予考虑的。” 柳相对点点头，心想这一个硬性规定宋梅被替考的成绩还是没有问题的。 “其次呢，根据分数的差异，缴纳的借读费用也不一样，一分一个档次，公布的是每年2000到6000千不等。” 柳相对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不就是学籍不调档吗，其实从哪里考试是无所谓的东西，可宋大义怎么想不到这一条。 “不过，还有最重要的一条。” 陈主任又开口了，他这次脸上挂着微笑，似乎有些微微的得意。 “其实按上面两个条件华遵有太多的学生达标的，可一中就这么大，总不能申请一个录取一个吧，所以这里面需要筛选，而筛选的活计，是政教处和教务处两位主任来做的。” 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说道，柳相对是真的没有想到。 “说白了，明面上一中的借读生名额有限的，这些公布出来的数字是放到全市选拔，而有一些隐藏在背后的是分配到一些特殊人群手里的。” 柳相对明白什么意思。 那些隐藏的名额是政治和经济的需要。 厅级处级干部的子女，是不用考虑分数线的，而大款暴发户的子女，也可以忽略分数直接用钱来读。 “所以实际可分配的数字，每年不会超过10个，这里面，两个副校长每人占去2个固定名额，政教教务两个主任，每人占去一个固定名额，剩下的，除了考虑成绩，借读费用的多寡，才是决定因素。” 陈将没有丝毫的隐瞒，将一些内幕直接说了出来。 “那么多人申报借读，我们两位主任就要筛选，这是一个很考验人的技术活，不太好做，我们既不能公开抬价，也必须为学校考虑。” “所以，你懂得......” 陈主任将话讲到了这里，其实柳相对已经明白，这种放权其实就是放钱，一中有一中的难处，作为全山塘出名的一流中学，他必须保证教学的软件硬件上都跟得上，而单纯划拨的教育经费远远不够，只能一中自己想办法。 而借读生，只是一种拢财的手段，但一中也没有做的很过分，分数线卡的很严格。 这是不公平中的公平，这是教育体制中存在的不可避免的矛盾。 柳相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本来他是想探一下口风的，可陈主任的话已经很明显，毫无疑问，今年的名额已经满员，是开学以前就定好的东西，并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陈主任作为一中的政教处一把手，察言观色的本领很强，他通过柳相对的表情猜出了些什么，于是思索了一番问道：“你是不是有人要塞进一中？” 这话问的柳相对小脸一红，这时候点头吧，好像自己在挟恩图报，不点头吧，宋大义那边也说不过去，不过思索了一下，柳相对还是很艺术的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也不算塞人，就是有个朋友的女儿，今年分数差了2分，搞艺术的，很有天分，可是运作的有些晚了。” “宋大义？” 柳相对话音刚落，陈将就想到了这个人，于是不假思索的说了出来。 柳相对面色一僵，心想自己还是嫩了点，宋大义运作女儿的事情，怎么可能绕得过陈将。 不用柳相对回答，陈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这个人没错了，于是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柳相对尴尬的挠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事情，他想起了宋大义在医院楼下跟自己说的话。 本来事情出现了转机，可是跟陈主任闹僵了，事情悬了。 绕来绕去，又绕到了原点，事情变成了扯不清的乱麻。 第一百二十一章：转机 病房陷入了清静，两人都不再说话，柳相对继续尴尬着，而陈将躺在床上，似乎在想着事情。 宋大义女儿的事情其实不算事情，最初找到自己的时候，陈将手里是有名额和权力的，可那时候的陈主任不是想着为学校谋取利益，而是为他自己捞钱。 按照陈主任当时的算计，自己手里的这个名额是准备卖出去的，根据宋大义女儿的情况，差2分每年3000块费用，三年就是9000块，这钱是装进自己的口袋的，可天不遂人意，市政府莫名其妙强行留下了一个名额，而一直抻着没往学校报人名的陈将就躺枪了，手中的名额飞了。 开掉柳相对，这空出来的名额就又回到了自己手上，而且这么运作，自己这次得到的钱会比当初还要多，他当时还欣喜若狂。 谁知塞翁失马，福祸难料，自己不仅没开掉柳相对，相反还捅了一个窟窿，而反过来宋大义又求到了柳相对，柳相对又问到了自己。 这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可是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有！ 还真有一个办法适合宋大义女儿的这种情况。 这个办法就是，特长生补录。 今年一中的特长生源没有招够，恰好还有一个空缺。 陈主任之所以不愿意这么做，是因为这种办法需要特定的条件。 首先，生源必须是搞体育或者音乐的特长生，中考分数不能低于招生分数的10分以上，其次，这种生源要有市级以上艺术体育类竞赛的获奖证明，再次，由专业老师和政教教务两处抽调人员组成小组对这类生源进行综合性的考核，从专业知识，专业素质，文化水平来考评生源是否符合一中的要求。 而符合条件并且通过考核的特长生，将按照正取生录入一中，无需额外缴费。 这样的运作方式，政教教务两处的意见必须一致才能成功，可在很大程度上，这种操作教务处的分量要远超政教处。 第一条硬性条件只要能过，其它两条教务处都有办法运作过关，只要自己不找麻烦。 第二条的获奖证明是专业老师审核，真假甚至有没有都是他们一句话的事情，校长没时间去查证。 第三条专业老师的考核意见，其实也就是教务处主任一句话的事情，因为专业老师属于教务处主任管辖，自己的顶头上司都同意了，老师不可能说这个学生专业素质不过关。 可陈将有自知之明，他搞不定教务处的主任。 他与霍主任之间关系不是很融洽。 在某种意义上，两位主任都是竞争副校长的人选，而教务处主任是一个享受政府特殊津贴的高级教师，看不起陈将这种溜须拍马的性格，而陈将也瞧不起教务处主任那种处处照章办事，教条死板不懂变通的学究行为，因此一直以来两人明争暗斗，并且愈演愈烈。 他们之间的关系一中教师人尽皆知，甚至校长也是有所察觉。 这也是校长将两位主任同时安排到筛选借读生位置的根本原因，让他们相互监督，相互制约。 因此虽然理论上这种办法可行，可陈将从来没有想用这种办法将宋大义的女儿弄进一中。 搞不定教务处，他就无法保证事情成功，既然事情无法百分百成功，他就无法收取好处，捞不到钱。 而没有好处的事情，他肯定是不干的。 现在柳相对问起了，陈将思考着是不是将这种办法讲给他听，至于能不能运作成功，那就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了。 这也算是对柳相对救助自己的投桃报李吧。 陈主任想到这里睁开眼睛，干咳了一声，缓缓开口了。 “小柳，办法不是没有，可我一个人不能办到，你如果能够说服教务处的霍主任，倒是可以一试。” “哦？”柳相对眼睛亮了起来，没想到陈将还真有办法，他兴奋的说道：“那麻烦陈主任指点一下。” 陈将将办法慢慢说了出来，最后补充道：“我与霍主任在有些理念上有冲突，所以我无法出面帮你去说服，这个，还需要你找人出面说情，只要搞定那面，我这里没有问题。” 听完了这个办法柳相对眉头又皱了起来，虽然陈将这面没有问题，可他真的跟霍云飞这个教务处的主任没有任何交集。 “谢谢你陈主任，那我想想办法。” 不过无论如何，人家毕竟给自己出了个主意，能不能成是自己能力的问题，感谢是必须的。 “霍主任这个人不太好说话，所以你还是要多费点心思。” 陈将有意提点道。 “行，那您休息，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这时候陈将的妻子已经拿着洗好的水果走了进来，而柳相对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起身告辞。 “再多坐会吧，吃个水果。” 陈将的妻子很是热情的挽留，顺手递过了一个苹果。 “不了阿姨，陈主任也累了，我有时间了再过来。” ...... 在特护病房跟田拥军聊了半天，柳相对才往回走，到家的时候已经快11点，半天一晃就这么过来了。 母亲在店里没有回来，柳相对也不太饿，于是坐在屋子里想着办法，可左思右想也没有什么好的点子，索性不再想，跑到了母亲屋子打开了电视。 看了没几分钟电话就响了起来，柳相对看了看打头的区号，应该是父亲。 “爸，是我。” “哦，你妈呢？” “店里呗，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对于这个问题柳相对还是很关心的。 “情况不错，这面玉米的需求量很大，也真的很巧，我们的一个稻米供货商跟这面的一个养殖场关系很好，他们几家能够联合要百八十吨，价位也很合理。” 听起来父亲的声音很是激动，在他看来百八十吨的需求量已经大大的超乎了他的意料了，可柳相对却不是特别满意，这跟他的心里预期差距还很大。 “这么少？” 父亲一听柳相对的语气就有些不高兴了。 “相对，这是保守的预估，要货的很多，可信誉和回款这块我们必须首要考虑，不是他们要货我们就能给的。” “好吧，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柳相对不想跟父亲讨论这个问题，他关心的是自家店铺的搬迁和仓库的建设，这必须跟父亲当面谈清楚。 “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柳相对简短的说了一下店面租金的事情和自己的大概打算，他也是先跟父亲通个气，好让父亲有更长的时间琢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 “嗯，我跟你表兄商量一下，回去再说，估计不会太久，这面先让他接着考察，我得去彦滨市运作一下。” 挂了电话的柳相对也没心思看电视了，他思考着是不是自己重生以后的心太急了，总想着步子大一点，再大一点，而脱离了当前的实际。 回到屋子看了会书也静不下心来，柳相对索性躺倒了床上，可还没三分钟他就又跳了起来。 他忽然想起今天温秀逸应该从山塘学习归来了，一周没见这个姐姐，自己得去看看。 ...... 进门的时候果然听见了从屋子里面传来的熟悉的笑声，是秀逸姐。 “姐，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了。” 柳相对推开门笑着走了进去，感觉自己的这句话怎么这么像冯巩小品里的台词。 “相对来了啊，算你有良心，还记得姐姐。” 温秀逸见到柳相对也很高兴，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先坐下。 “等我一会，刚进家门，换套衣服，还没吃饭吧，正好一起。” 温秀逸根本没把柳相对当外人，她径自走回自己的房间去换衣服，留下柳相对跟白姨在客厅说话。 “小柳，好久没来啦。” 白姨已经在温家好多年，因此也算这个家的半个主人，说话很随意。 “哦，是啊。” 柳相对心里琢磨着我来的时候都是把你打发回去了，你肯定是见不到我的。 白姨添了一副碗筷，招呼着柳相对来到了餐厅，而这时候温秀逸也走了出来，习惯性的坐在了柳相对的身边。 菜不算丰盛但很精致，温秀逸吃的不多，老是给柳相对夹菜，看的白姨呵呵的笑着说怪不得秀逸不长肉，原来都被相对分走了。 吃过饭以后温秀逸带着柳相对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她从山塘带回了几本吉他谱，是专门送给柳相对的。 不过柳相对也没有立刻打开，他跟温秀逸谈到了上次说起的名额的事情。 “秀逸姐，你上次让温伯伯留的名额，应该还在吧。” “我想应该还留着吧，一中的校长应该不会随意支配，怎么问起这个问题？” 温秀逸坐在床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轻轻的靠在被子上问道。 “是这样，我想让我的一个朋友顶着这个名额进一中，不知道能不能行。” 柳相对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哦？男生女生？” 温秀逸一听这话一下子坐直了身体，首先问起了这个问题。 “女生，叫夏梅”柳相对也没有隐瞒。 温秀逸站了起来，走到柳相对跟前围着他转了半圈，上下打量。 “怎么了？” 柳相对脸有些发烧。 “夏梅啊，是不是你让我找的那个？” “是，哦不是......是吧。” 柳相对有点乱，夏梅这个名字自己是让温秀逸找过，可找到的那三个都不是，自己提起的，不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人。 “跟你什么关系？” 温秀逸继续追问。 “朋友。” 温秀逸盯着柳相对的眼睛看了半天，最后又坐回到了床上。 “哪里人？” 温秀逸问的非常仔细，她觉得自己有义务把这个事情搞清楚，她现在认定了柳相对是自己的弟弟，他的一切自己都要把关。 “铁石岭中学的，是很早以前认识的朋友。” 柳相对无法将夏梅的身份讲给温秀逸听，他知道温秀逸问这些话的意思。 沉默了一会，温秀逸才开口说道：“可以，我让父亲跟校长打个招呼，你将这个人的资料写下来。” 她听出了柳相对口中的闪躲，也没有继续逼问，可她已经打定心思，这个叫夏梅的女孩子，自己一定好好好查一下，她跟柳相对究竟什么关系，是怎样产生的交集。 第一百二十二章：求助 “对了，燕无双这个女孩你认识吧？” 温秀逸忽然提起了这个名字。 “这次去山塘学习，我们的学习小组到了南天集团考察了他们的财务管理流程，老总燕南天跟我提到了你，也提到了他的女儿，说你们是一个班。” 温秀逸的口气有些严肃，她一改刚才的慵懒，说起了这个话题。 “嗯，没错，我们是同学。” 想来燕南天是知道温秀逸与自己的关系的，所以特意在她面前提起了自己。 温秀逸点了点头，考虑了一下问道：“你对燕无双感官怎么样？” 柳相对一愣，这句话什么意思？含义有点多啊。 思考了一阵，柳相对回答道：“我跟她接触不是很多，不过感觉这个女孩很有心计，也很聪明，其它的，没了。” 温秀逸对柳相对的回答不置可否，她低头思考了一会，才颇有深意的说道：“跟她最好少产生交集，这对父女，都不简单。” 柳相对思索了一会，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 从温书记家出来，柳相对推着自行车慢慢的走着，他在思索着温秀逸的话，虽然她没有跟自己深入的讲述一些东西，但想来秀逸姐还不至于伤害自己，不过自己也没什么值得算计的地方，稍加小心就好。 想到了燕无双，柳相对忽然想起了她曾经说过的跟教务处的关系，柳相对猜测燕无双来华遵一中走的就应该是霍云飞的路子，那么有没有可能让燕无双出个面帮个忙呢？ 不过想起温秀逸的话，柳相对又有些犹豫，思来想去琢磨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试一试。 什么事情都去求温秀逸也不是个事，况且人家已经答应自己帮忙夏梅的事情了，这时候再多个宋梅，秀逸姐怎么看自己。 柳相对自嘲的笑了笑，感觉现在干的活计还真有点像招生办的主任。 大街上已经有了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来来往往，柳相对这才发现这里离自己的学校不是很远，那些应该是已经返校的住校生趁着这个机会出去买点生活用品，穿过低矮的平房能看见不远处的钟楼上显示的时间，柳相对看了看，感觉自己也没必要再回家了，于是将自行车停在了存车处，一头扎进了对面的新华书店。 新华书店现在是国营企业，隶属于省图书集团，上下两层，一层主要经营一些学生的复习资料，而二层则是一些杂志小说类读物，那个时代，专业性的书籍还很少，以至于柳相对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他想要的关于室内设计方面的东西。 随意的拿了本《知音》，柳相对扶着书架站立起来，他才想起这个时候的华遵应该还没有室内设计这种说，确切的说，在整个山塘，甚至全华国境内，这种专业性的家居装饰企业还很少，专业性的书籍更是几近于无。 柳相对是一个左撇子，书上说左撇子右脑比较发达，而右脑主要负责艺术性的一些东西，室内设计其实属于艺术的一种，无论是在前世，还是魂穿回来的这一世，他对室内设计这个行业都有着浓厚的兴趣，他想看看在九十年代的中期那些流行的设计元素里面究竟哪些东西传承了下去，可很遗憾，什么也没有。 无聊的翻着《知音》，柳相对还在回忆着室内设计的事情，自己的头脑里装着很多最新潮，最先进的设计方案，装着最有效的装修运作模式，可就是没地方让他一展身手，他有些心痒。 “《海尔是海》，这时候有海尔了吗？” 当柳相对翻到某一页的时候，忽然被这个很有意思的标题吸引，他自言自语着，目光盯上了它的作者：张瑞敏。 “海尔应像海。唯有海能以博大的胸怀纳百川而不嫌弃细流；容污浊且能净化为碧水。正如此，才有滚滚长江、浊浊黄河、涓涓细流，不惜百折千回，争先恐后，投奔而来。汇成碧波浩渺、万世不竭、无与伦比的壮观！” 1995年，海尔应该还不是很出名，84年创建至今也不过十一年的历史，此时的海尔应该刚刚完成品牌战略不久，正在迈进它的第二阶段：多元化战略发展阶段，在国内家电品牌里面还说不上独占鳌头，更别说后世的全球家电第一品牌了。 柳相对看着《知音》这本书上张瑞敏此时还不太显老的头像一阵唏嘘，在他带领下的海尔的发展史，很好的诠释了品牌的发展方向，而这篇散文，也是华国企业家第一次用清晰而富有战略气质的语言勾勒出了企业的管理哲学、公司使命与精神。 想着海尔，想着未来整个国家发展的大趋势，柳相对更加坚定了做品牌，做大品牌的决心，只有做出品牌，才能做出一个万古长青的企业。 时光过得很快，柳相对陷入沉思的时间里，透过后窗照进来的阳光也在偏移着，不知不觉间，天色已微暗。 柳相对从激荡的情怀中回过神来，这才发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将杂志放回原地，柳相对快步走出了书店，奔着一中走去。 ...... 大红的通知贴在了通告墙上，告知所有三个年级的班长到教务处开会，琢磨了半天，柳相对才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于是他顺势一拐，直接进了小院。 时间定在了五点，这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会议内容只有一个，就是迎新晚会的事情，可领导啰啰嗦嗦说了一个多小时，无非是这次电视台会有摄像，有可能全市录播等等，同时还会有政教教务两处的老师打分排名次，成绩优异的将会有红条奖励，希望所有班级高度重视，争取编排出一些思想上进，形式新颖的节目，更好的表现出一中学生的风貌云云，柳相对听到了一半就溜了出来，这种会议，他实在是提不起兴趣，跟着一帮不大的学生在那里热血沸腾，他还是有些不习惯。 不过他也能猜的出来，电视台录播的主意，肯定也是白校长想出来的，他要全方位，多方面的向社会展示一中学生的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 白校长在这方面还是有执念啊。 柳相对摇着头走进了教室，本班的学生都已经到齐了，所有人安静的在座位上做着自习。 学生们都很专注，甚至在他走进来的时候根本没几个人抬头，看着整齐的校服着装，柳相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穿着便装。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柳相对走到了燕无双座位的旁边敲了敲桌子，示意她跟自己出来。 “校长，有什么吩咐吗？”燕无双开着玩笑说道。 柳相对知道她在调侃着自己想将宋梅夏梅两人弄进一中的事情，可他也没反驳，将学校迎新晚会的事情直接告诉了她，这个活计，就是音乐委员的事情。 “好啊，这是好事，没问题，包给我了。” 燕无双回答的很痛快，“不过班长大人，你肯定是跑不掉的，凭你的才艺，肯定能够夺冠啊。” 燕无双很会转嫁责任，直接一句话又推回了柳相对身上。 柳相对本来想拒绝，可他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硬生生的改口说道：“没问题，不过我也得跟你打听个事。” “你说。” “听说你跟教务处的霍云飞主任关系不错？” “是啊，他跟我爸关系很好。” 燕无双根本没有隐瞒自己与霍主任的关系。 “哦......”柳相对拉了个长音，似乎有意吊住了燕无双的胃口，可人家不吃这一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就是不问什么事情。 “那什么，你也知道，我不是答应那个校长将他女儿弄进一中吗，这两天我知道了一个消息，就是特长生补录......” 柳相对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了燕无双听，期望她能够帮自己一把。 听完他的话燕无双眼睛睁得老大。 “行啊柳相对，你卖人情，然后让我幕后替你办事，思想很活泛嘛！” 柳相对尴尬的挠了挠头，嘿嘿的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过了好一会，燕无双才开口说道：“我可以帮忙，但是帮忙之前你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 柳相对点点头。 “你跟那个校长的女儿什么关系？” “一点关系没有，就见过一次。”柳相对实话实说。 “那跟那个校长呢？” “他帮过我的忙，就是因为这次帮忙给他带来了麻烦。” 稍微思索柳相对还是讲了真话，他知道燕无双是在好奇非亲非故的自己为什么要帮助一个陌生人。 燕无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似乎想通了什么事情。 “谢谢你啊，尽快成吗，行不行我得赶紧给人家个话。” 燕无双点点头，随后她继续说道：“我不敢保证结果啊，只能帮你说说。” “对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燕无双忽然想起还有个最重要的问题没问，于是赶忙张口说道。 “你跟那个夏梅究竟什么关系？” “不要骗我啊，我可不是那么容易被骗，记住，这个问题关系到我帮忙的力度。” 看着柳相对眼睛开始乱转，燕无双立刻补充道。 ...... 看着燕无双狡黠的眼睛，柳相对知道自己无法欺骗这个机灵的姑娘，沉默了片刻，柳相对安静的说道：“我喜欢她。” 第一百二十三章：搞定 柳相对不知道燕无双跟霍主任怎么说的，也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到了那种程度，总而言之在周二的课间操空隙，燕无双就告诉柳相对问题摆平了，霍主任可以帮这个忙，让没抱多大希望的柳相对着实惊喜了好半天，这也让他知道了燕家跟霍主任之间绝对不是一般的关系。 看着燕无双递过来的特长生补录通知单，柳相对仔细看了一下时间，效率还真高，面试的时间就定在了明天下午。 “那个，谢谢啊，真是太感谢了，不过专业老师那里没问题吧？” 燕无双摇了摇头，“我办事你放心就好，说搞定就是搞定，只要政教处不出幺蛾子。” 柳相对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起来，“哪能呢，我相信你。” “怎么谢我？” 燕无双眯着眼睛看着兴高采烈的柳相对，语气有些正式的问道。 “请你吃饭。” “我的帮忙就值一顿饭啊。”燕无双皱了皱眉，不满意的说道。 “呵呵，你说怎么感谢吧。” 燕无双听了柳相对这么说反倒不说话了，她颇有深意的看了柳相对一眼，转身离开。 中午的时候柳相对特意跑了一趟医院，他要确认陈主任的意思，别出什么问题。 毫无疑问，陈将满口同意，说自己虽然无法亲自去现场，可会有所安排。 通过这件事情陈主任才发现原来在教务处柳相对还有这么深的关系，越发觉得这个学生深不可测，也越加满意自己对柳相对事件的补救结果。 从医院出来柳相对通过张所长联系到了宋大义，告诉他事情基本搞定，不过还要走一个象征性的程序，宋梅明天下午要来学校通过一下专业审评，有什么证书奖杯的一起带上。 果不其然，那边的宋大义支支吾吾的说宋梅根本没参加过什么比赛获过什么奖杯证书，声音甚是可怜。 作为一个乡下中学的校长，他哪里知道这些东西的作用。 一个是不重视，另外，那个时代参加各种比赛是要花钱的，他为了自己女儿声乐的学习已经快倾尽所有，还哪有什么余钱让她去搞别的。 可宋大义一直在电话那头强调着自己的女儿声线是如何如何优秀，乐感是如何如何好，让这边的柳相对不停的摇头，如果没有事先找人说好，不管你本身的资质如何出类拔萃，这次也是没戏，制度就是用来卡人的，只要一条不合格，什么都是白扯。 “宋校长，你一个校长，找个地方做点奖杯奖状应该不是啥难事吧，就算是面子工程你也好歹弄几个来，其它的不用你操心。” 柳相对给他点透了其中的玄机，惊喜的宋大义立刻理会了其中的意思，不住的感谢，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关于文教局改动档‘案等一系列后续事情柳相对就不管了，他知道宋大义自己能够搞定，最后嘱咐他必须将夏梅的名字改回去，自己的妻子，永远不能顶着别人的名字过自己的人生。 电话打了半个小时，放下的时候已经快到了上学的时间，柳相对找个小摊随意的吃了点，匆忙的返回了学校。 “柳相对！” 抄的小路，还没进入一中所在的大街，柳相对就听见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回头一看，是许悦。 “老班啊，怎么，家就住在附近吗？” 柳相对笑眯眯的问着走路上学的许悦，伸手就想揽住他的肩膀。 许悦轻巧的躲开，眉头微皱着说道：“别叫我老班了，我现在可不是班长，哪比得上你啊，又是班长又是优秀学生的。” 他的话语中透着一股酸味，可柳相对丝毫没有介意，还冲着他嘿嘿的一笑。 也难怪，许悦的学习成绩原来在苏中绝对是拔尖的，班长职务也一直任了三年，可进入一中以后他发现自己的成绩在这个学校里绝对属于不显山不露水那种，而一中的牛人也很多，自己也曾竞争过八班的班长，不过很不幸，55人的班级自己才得了区区3票，其中还有一票是自己的，这让他的心里落差很大。 而原来苏中的坏学生柳相对，听说没有经过竞选就当上了班长，据说还是今年一中内定的市级优秀学生，这让他更不平衡了，总感觉柳相对的笑容里透着一股讥笑的意味。 “别看你现在笑的欢，小心将来拉清单。”许悦心里暗自诅咒着，一脸的阴郁。 对于他的心思柳相对有所猜测，他笑笑转脸说道：“先走了哈，班里事情多，我得去忙乎会儿。” 打人打脸，哪壶不开提哪壶，柳相对一直很擅长。 看着吹着口哨一路小跑的柳相对，许悦心里愤怒的不行，“等着吧，别让我抓住你的辫子。” 身后的许悦狠狠的想着，抬起脚顺势踢向了地面的小石头，可他没注意其实那只是嵌在路面上大石头的一个小角，石头没踢走，反而硌了脚趾，疼的他哎呀一声抱着腿蹲了下来，眼中的怒火更盛。 ...... “班长大人，节目有没有眉目啊，班主任可是给我下了死命令，力争这次迎新晚会咱们班得到名次啊。” 刚进教室，燕无双就一把将柳相对拽到了门外，皱着眉头说道。 “正在想呢，哪有这么快！” 柳相对哪里有时间操这个心，当时答应燕无双也是权宜之计，自己根本没考虑过上台。 “那可不行啊，你得抓紧，反正我跟老师说了，这个班级节目你是自告奋勇报了名，并且保证拿成绩的，郑老师很满意，大家都在看着你的表现。” 燕无双不干了，作为文艺委员，柳相对撂挑子她可不同意。 “那也得容我几天吧，我不是神仙，节目得慢慢想，还得凑人，集体节目嘛，总不能我一个人抱个吉他上台瞎唱吧。” 柳相对振振有词。 燕无双那里听不出柳相对嘴里的敷衍，她眉头一皱说道：“反正我看的出来，班主任对这次迎新演出夺名次抱了很大希望，你不要让她老人家对你失望。” “别忘了啊，我可是刚帮了你，你可不能给我出难题。” 燕无双提到了宋梅的事情，让柳相对一下子哑口无言了。 “好好，我认真想，争取三天之内给你个方案。” 柳相对没辙了。 ...... 第二天下午宋梅的考评很顺利，政教教务处当场拍板可以补录，因为已经开学一周的时间，所以简化了程序，直接要求她第二天来报道上学，并且根据各班人数快速分配了班级。 下午课完毕与晚自习之间有1个小时的时间学生自由活动，值周学生跑到十班喊了柳相对，说门口有人找他。 大老远柳相对就看到了停在门口处的面包车，是宋大义，身后还跟着宋梅。 刚出门口宋大义就热情的将他拽到了车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柳相对进行了感激，随后又从手包里面掏出了一沓子钱，硬要塞给他。 “宋校长，咱们之间可不兴这个，我也不能拿你的钱。” 柳相对肯定是不能收的，说实话，自己只是在这里面起到了牵线搭桥的作用，真正需要感谢的人，是陈将和霍主任。 宋大义手一僵，他觉得可能是自己拿出来的钱太少了，人家不太满意。 “柳相对，谢谢你，钱你也别嫌少，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还没等柳相对解释，后座的宋梅开口了，“这也是我的一点歉意，上次把你弄到了派出所，闹出了乌龙。” 宋梅清秀的眉眼透露着真诚，声音清脆，她低着头，可话很给力。 “不用谢我，我没别的意思，如果真的想感谢，你去医院看看陈主任吧，说实话，他在里面出了很大的力气。” 柳相对点醒了宋大义，同时也撇清了自己嫌钱少的嫌疑。 “另外，教务处霍主任在这件事情里面起了决定作用，不过这个人估计不会接受你的谢意，你如果想感谢，还有一个人，就是那天与我一起去你们中学的女生。” 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柳相对将经过原本的讲给了宋大义听，至于怎么感谢人家是个技术活，燕无双不缺钱，也看不上校长的感激，这个人情，估计得自己还了。 “行，那我也不矫情了，不过改天我叫上张所，你拉上你认为应该来的人，我们一起坐坐，吃个便饭。” 柳相对不好再拒绝，只好点了点头。 “对了，什么时候来上学？” 柳相对问着宋梅。 “明天。” “哦，挺快的，分好班级了吗？” “嗯，十班。” 柳相对哈哈的笑了，“真巧啊，以后我们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同窗了，我也是十班。” 宋梅的脸忽然一红，宋大义也尴尬的搓了搓手说道：“那以后还是请您多多关照啊。” 神马意思，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我说错话了吗？ 柳相对心里暗自嘀咕。 第一百二十四章：该来的都来了 面包车很快离开，宋大义是赶着去医院了，那一沓子钱估计最终还会落进陈主任的腰包，不过柳相对丝毫没觉得不妥。 社会就这样，求人办事，非亲非故，光靠嘴说那不行。 转身走进了校门，门口的李师傅正在屋子里面看着自己，柳相对冲着他笑着点了点头。 可还没走几步，身后又有一个清脆的声音传进了自己的耳朵。 “相对！等等。” 柳相对回头一看，竟然是温秀逸。 “秀逸姐，你怎么来了。” 柳相对小跑着奔了过去，一脸惊喜。 值班室里的李师傅挠了挠脑袋，心里说这个小子真是个人才哈，一会一个美女找，厉害。 “校服不好看，显得你怎么这么不精神。” 开口就是一句衣服的评价，把柳相对雷的不轻。 “姐姐，你过来就是看看我穿校服啥样子，顺便给个差评啊？” 柳相对挠着脑袋，嘿嘿笑着问道。 “给，还没吃饭吧，给你买了些卤肉火烧，一会趁热吃了。” 柳相对这才注意到温秀逸手里提着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一大包，看样子还不少。 “一中伙食不太好，估计你晚上也不回家吃饭，营养跟不上，看你瘦的。” 温秀逸将塑料袋递给了柳相对，顺势抻了抻他的衣角，一脸溺爱。 “呵呵，这根营养没关系，天生这体质，结婚后就好了。” 柳相对提着塑料袋，享受着姐姐的关怀，满嘴跑火车。 “小小年纪，事情想得挺长远啊，想跟谁结婚？夏梅？” 温秀逸板起了脸，声音也很严肃，可柳相对知道，她那是在开玩笑，吓唬自己呢。 “夏梅？秀逸姐，你是不是搞定了。” 柳相对一下子开心了起来，他知道无缘无故温秀逸不可能专程跑学校来找自己。 “嗯，已经办好了手续，难道夏梅家没有通知你吗？”温秀逸一脸疑惑。 事情办成了，通知书都已经下发了，怎么夏家也没跟柳相对知会一声。 这家人办事有点差劲啊。 她哪里知道，这事是柳相对上赶着办的，人家同不同意还两说呢。 “你们已经通知到了本人吗？”柳相对一脸惊喜的问道。 “应该是吧，具体情况我没问，不过经手的人说是已经告知了。” “哦，那谢谢。” 柳相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他怕自己做了无用功，倔强的夏梅一家人不同意自己的馈赠，可现在只能等了。 “谢什么啊，知道你惦记着这件事，我怕晚上你下了自习再告诉你太晚了，影响叔叔婶子休息。” 温秀逸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姐姐，她对柳相对可以称得上是溺爱，不讲道理的关怀让柳相对心里一片暖和。 “行了，我得走了，还有事情，你也回去吧。” 温秀逸又抚了抚柳相对的衣领，摆摆手转身离开。 ...... 第二天一早柳相对刚进教室，就遇到了打着哈欠的燕无双。 “怎么样了，节目想好了吗？” 燕无双一下来了精神，拽着柳相对问道。 “燕子，你这个习惯不好，得改。” 柳相对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轻轻的抚掉了抓着袖口的那只手，嘿嘿笑着说道。 燕无双有些生气，不过很快释然，这是一中，那些吓人的校规确实得注意点。 “还在想，快了。” 柳相对确实挠头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迎新晚会，燕无双还真的这么认真。 “快点想啊，我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燕无双不太满意柳相对的回答，皱着眉头嘟囔道。 进了教室柳相对回到座位上还没开始早读，孙继科就掉过头来一脸神秘的说道：“相对，知不知道，咱们学校可能又来了一个美女，学音乐的，超级漂亮哦。” “呦？你怎么知道？” 柳相对很奇怪，这消息也太快了吧，昨天学校刚做好安排这小子就知道了，莫非他在学校也有关系？ “昨天下午我去特长生教室送资料，刚好看见校领导在面试一个特长生，扒着门口一看，我去，长得那叫一个漂亮。” 孙继科两眼冒光，哈喇子就快流了出来。 “也不知道分到哪个班？下课去打听打听。” “好啊，打听到了顺便告诉我一声，我也去瞻仰瞻仰。” 柳相对低头在桌斗里找着课本，随意的回答道。 “哪能呢，打听到了也不能告诉你，你小子太贼了，估计你要注意上，就没别人什么戏了，我得藏着掖着。” 孙继科来了兴趣，整个身子调转了过来，兴高采烈的跟着柳相对比划着。 “姓名！” 严肃的声音在孙继科的身后响了起来，柳相对一抬头，政教处老师正站在孙继科的身后。 “哎别闹，我有正事，一会在跟你聊。” 孙继科误以为这是哪个同学跟自己开的玩笑，头都没回的摆摆手，一脸不屑。 “我跟你说，那家伙......” “哦，你的书，我找到了，给！” 柳相对机智的将手里的课本递给了孙继科，同时给他打着眼色。 孙继科面色一僵，慢慢的扭过了头。 “老师，他是在跟我要昨天放在我这里的课本。” 柳相对唰的站了起来，替孙继科做着掩护。 老师仔细看了柳相对两眼，这个学生他是认识的，学校现在的话题人物，听说是校长钦点的优秀学生。 “自习时间注意点，别老是搞小动作，知道吗？” 收回目光，老师严厉的批评了孙继科一句，转身向着后门走去。 孙继科吓得一身冷汗，这要再得一张白条，估计他就得回家叫家长了，父亲是个大老粗，一直坚定的认为棍棒底下出孝子，根本不跟他讲道理的。 还好柳相对聪明的帮助自己解了围，孙继科觉得这同学够意思。 偷瞄了老师已经走出了教室，这小子又回过了头。 “谢谢啊，打听到了一定告诉你。” 孙继科死性不改，一脸猥琐。 “你哥，我是班长，白条太多我他么的怎么做人！” 柳相对恨恨的说了句，指着孙继科骂道：“赶紧给我回过头去，再掉过脸来我花了你的脸！” ......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郑爽的课，她开门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女生。 是宋梅，修长的身材，清秀的眉眼，落落大方的走在老师身后，站在了门口。 “嘿嘿，就是她。” 孙继科本来佝偻着的腰一下子挺得笔直，用后肘捅了捅柳相对的桌子，头后仰着说道。 “班上新来一位学生，音乐特长生，大家欢迎她做一下自我介绍。” 郑爽的声音响了起来，掌声也在她的话音落下后响了起来，孙继科这厮拍的极其起劲。 “大家好，我叫宋梅，来自铁石岭中学，特长是声乐，乐器也懂一点，以后跟大家就是同学了，希望大家多多帮助。” 宋梅不愧是搞声乐的，声音清脆响亮，说完还给全班同学鞠了个躬。 “这样吧宋梅，你暂时先坐到最后一排，等今天有时间了我在给你调个座位。” 班上最后排的位置有两个空桌，一左一右，宋梅看了看，正巧看到了笔直坐在那里看着自己微笑的柳相对，于是也微笑了一下，冲着柳相对后面的位置走了过来。 柳相对看见孙继科的身体激动的在发抖，估计这厮绝对认为宋梅是在跟他微笑。 “好了，今天我们讲第二课......” 老师在上面讲述着课文的中心思想，可柳相对的笔却开始在本子上画圈，他没有仔细听老师讲课，而是在考虑燕无双交代给自己的任务。 既要符合主题，又要有新意，这还真不简单。 柳相对开始仔细的回忆后世里自己在各种媒体上看到的优秀表演形式和段子，恍恍惚惚一节课就这样结束了。 压了五分钟的课，郑爽走出了教室，柳相对也准备出去清醒一下头脑。 “柳相对，真巧啊，没想到你说的真正意义上的同窗，是这个意思。” 宋梅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很好听。 孙继科的头唰的一下掉了过来，一脸惊讶的看着柳相对，而柳相对也回过了头，看着一脸笑意的宋梅。 “可不，要不你认为我说的什么意思？” “呵呵，不好意思，我听错了。” 宋梅笑起来很好看，脸颊上还有个梨涡，露出的牙齿也很白。 柳相对没有在意，正想起身出去，就听见前桌的孙继科说话了。 “班长同志啊，我觉得你有必要将二十二条校规好好学习一下。” 宋梅一脸迷惑，不知道孙继科什么意思，可柳相对明白，他嘿嘿一笑。 “我是班长，在讨论工作，你有意见？” 话音还未落，一个念头倏地钻进了他的脑袋。 “对啊，宋梅是专门搞声乐的，文艺节目的编排，她应该是强项啊。” 柳相对本来已经走了两步了，一下子又折了回来。 “跟你说个事儿。” “跟你说个事儿。” 宋梅与柳相对异口同声，同时跟对方说道。 “你先说。” 柳相对很有风度，点头对着宋梅说道。 “夏梅也来一中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如初见 今日第一更。————————————————————————————“夏梅也来一中了。”宋梅一脸笑意的说道。 柳相对听见这句话如天籁之音，刹那间心里悬的石头落地，通体舒泰。 “真的吗，太好了，我去看看” 这时候他也顾不得跟宋梅讲自己的想法了，一溜小跑奔出了教室，可没几秒钟又折了回来。 “哪个班？” 柳相对忘了问了。 “八班。” 宋梅呵呵的笑着回答，看着柳相对风一样跑出去的背影一阵摇头。 可这次柳相对还是没能如愿，因为上课铃响了,刚跑到8班教室门口的柳相对只是探了头扫了一眼便匆忙离开。 不过现在的柳相对已经彻底放下了心，虽然不知道夏梅家怎么想通了这件事情，可隐约知道这里面应该有宋校长甚至是宋梅的关系。 终于将事情搬回了原来的轨道，柳相对现在身心舒爽，开心的不得了。 上课也没听见老师在讲什么东西，心里盘算着如何的与老婆在这个榕树满地的校园里相濡以沫，给她一个最浪漫最温暖的青春，柳相对嘴角微微的翘起，满面笑容。 同桌看着柳相对奇异的笑容心里十分诧异，琢磨着高一的数学就这么有意思吗？ 而数学高老师在讲台上也将柳相对的表情看的分明，看着这个学生身体挺得笔直一脸陶醉的样子心里也暗自高兴，自己的教学水平还是有学生认可的嘛，哪里有那些老师背地里讲的那么糟糕，于是他讲的越发起劲，而对于认真听讲的这名同学，高老师也下定决定下课一定要问清楚名字，重点培养。 所以下课铃响起以后他没有立刻离开教室，而是走到了柳相对身前，用自以为最和蔼的声音问道：“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柳相对急啊，可他又不能不回答，于是他站起来很有礼貌的说道：“我叫柳相对。” “嗯，好好学习，你很不错。” 高老师笑眯眯的拍了拍柳相对的肩膀，这才背着手转身离开。 这个动作让柳相对诧异了半天，这是怎么个情况？莫名其妙啊。 挠着脑袋柳相对抬脚想往外走，可这次还是没有成行，因为身后的宋梅又叫住了他。 “柳相对，你说找我有事情，什么事？” “哦，就是新生晚会的事情，班委一直觉得你很不错，所以筹备节目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柳相对匆匆的交代了一句，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你是要去找夏梅吗？” “对。” “不用那么着急，我想她中午会来找我们的。” 柳相对一听宋梅的话一下子转过了头来，“为什么？” 宋梅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买了个关子。 “不要着急，中午你就知道了。” 想想夏梅刚来学校，熟悉的人没有几个，自己贸然去找她可能对她的影响也不太好，柳相对索性停住了脚步，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什么迎新晚会，能说具体点吗？”宋梅追问道。 看样子对于校级的文艺活动，她还是很上心的。 “这个我来给你讲吧。” 宋梅抬头看到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穿着校服也掩不住那种艳丽，漂亮的让人心颤。 “哦，这是咱们班的文艺委员，燕无双。” 柳相对听出了燕无双的声音，头也没回的跟宋梅解释道。 燕无双很自然的坐在了孙继科的座位上，而老孙已经屁颠屁颠的让开，讨好的冲着两位少女分别笑了笑，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我知道你......” 隔着柳相对，燕无双看着宋梅说道。 而宋梅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个少女怎么会知道自己，可她也没仔细问，友好的笑了笑她说道：“你好，你的名字真不错。” “我也这么觉得。” 燕无双的语气让柳相对的眼角微微挑了一下，他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一些火药味，可是纳闷的是两人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啊，这没道理。 宋梅无所谓的笑了笑。 “你是文艺特招生，也是咱们十班唯一的一个音乐特招，所以编排节目的重任就落到了你的头上了。” 燕无双瞟了一眼柳相对，很有深意的说道：“郑老师对这次会演很看重，因为有市里电视台的录播，所以下达了死命令，这次必须要拿名次，表现出我们十班的特色。” 燕无双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有气势，虽然在转达老师的意思，但同时也带上了她自己明显的特色。 柳相对很不习惯她的这种表达方式，可宋梅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适，她很认真的问道：“那需要我怎么做？” “呵呵，咱们仔细的商量一下，不过我有个建议啊，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跑了柳相对。” “他？” 宋梅用手指着柳相对，满脸的不相信。 “对啊，他不仅是班长，而且很有艺术细胞，在吉他弹奏上有很高的造诣，另外，他很有点子。” 燕无双站了起来，冲着在那里装傻的柳相对说道：“听见没，就是你。” 柳相对一脸黑线。 宋梅陷入了思索，本来柳相对还想跟她谈谈夏梅的事情呢，但看样子现在她的心情都在文艺汇演和老师交代的任务上，也没心情跟自己谈其它的东西。 宋梅的心态柳相对很理解，她算是一个后门生，文化课成绩不怎么样，通过关系招了进来，总想在最初的时候用实力证明自己的价值，刚好这是一个契机，因此她很认真，而燕无双估计也是看到了这点，所以不再逼着柳相对挑着这个担子，可也没放过柳相对。 ...... 为了等待夏梅的到来，中午下课后柳相对故意装着整理书本，谢绝了孙继科食堂请客的好意。 直到教室里只剩下了几个人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影子终于出现在后门口。 柳相对此时已经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心态，不至于毛躁到吓到夏梅，而身后的宋梅已经先一步站了起来跑到了后门，亲热的拉着夏梅走进了教室。 “怎么这么晚？” 两个少女青春靓丽，站在一起真的很让人赏心悦目，教室里仅剩的一两个少年也在不经意回头间直接僵住，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不够用。 而此刻的柳相对也站了起来，微笑的看着缓慢走向自己的夏梅。 夏梅一脸的恬淡，应该还没来得及领取校服，一身米黄色的运动装显得更加的清纯和卓尔不群，她在离柳相对1米的地方站定，看着他认真的说道：“谢谢你，柳相对。” 声音很平静，可语气很真诚，柳相对看着夏梅如秋水一样的眼眸忽然想起了那年自己第一次见她时候的样子，也如现在一样的阳光里，也是如这样清澈的目光。 “哦，哦，没事。” 那年的悸动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像是遇见初恋那样不知所措，然后挠着头嘿嘿的傻笑着，像个真正的少年。 一旁的宋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拉着夏梅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好了，不用这么郑重，这事搁他身上不算大事。” 很明显，柳相对的一些传闻，宋大义应该跟宋梅说过。 夏梅看着柳相对摆正了椅子转过身来就这样认真的看着自己，脸忽然有些红晕，可她坚持着没有将目光移开，她认为真诚的道歉就应该是四目相对。 于是她倔强的看着柳相对的眼睛说道：“对不起，我原来是误会你了。” 耳根已经红了，柳相对知道夏梅肯定是害羞了，与一个不太熟悉的男孩子这样近距离的对视，这应该是她原来不曾有过的经历，于是柳相对故意开玩笑说道：“没事，只要不见到我就跑就好，呵呵。” 夏梅借着抚起耳边碎发的机会低下了头，沉默了几秒的时间才接着说道：“本来我妈要亲自来的，可想想觉得不太合适，又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所以这次专门叮嘱我给你道个歉，说声感谢，等到有时间了，说一定要请你去家里坐坐，当面感谢。” 夏梅虽然没有抬头，但她知道柳相对的眼睛一定还在仔细的看着自己，她能感受到那种灼热的目光，于是耳朵更红了，脸颊上的红晕也更盛。 “没问题，早想跟李老师好好坐坐了，等有时间了我去，就在你家吃。” 柳相对当然没有问题，他想趁机跟丈母娘好好的搞好关系，留下个好印象。 “嗯，还有，就是我妈想问一下究竟花了多少钱，这个钱不能让你掏。” 估计宋大义肯定跟李老师说过什么，让李老师认定柳相对肯定是破费了不少。 “没花钱啊，你不用操心这个问题，认真学习就好。” 柳相对也注意到了自己的目光有问题，于是他尴尬的看了一眼一直在用眼色示意自己的宋梅，将目光转向了始终留在教室里整理书本不肯离开的那几个男生。 见到班长的目光望了过来，几位男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嘿嘿的笑着离开了。 “那怎么行，你们家挣钱也不容易。” 夏梅听见柳相对这么说竟然有些着急了，她红着脸抬起头，这才发现柳相对的目光已经移向了别处。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今日三更，为Ethan、陆，Cheerchan,喜洋洋大战红太狼剧场版，OTZ腹黑宅，奢华一梦，绝～加更。 为笑天·无语，愛;始終如﹄.，落日戏孤烟，〃云雾隐韶华，阿康I，还有更多的我无法看见的默默投票，默默关注的人加更。 为群里的旧人，Sakura,。/临夏，甜酒，戏子，阿冰加更，感谢你们为我的写作提供思路和修正。 为追书上的那些一直支持这本书，不离不弃的兄弟们加更，谢谢你们的厚爱和关怀。 我会继续努力，争取不让你们失望。 第二更中午十二点左右，第三更下午五点左右。 原谅我这么无耻的一次性感谢这么多人，表示即使只有三更，我也已经拼了命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三个女生 今日第二更———————————————————————————— 柳相对知道夏梅是个倔强的女孩子，她认定的事情一般会坚持到底，于是也不在争论这个问题，摆摆手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们饿了吗？为了庆祝你们升入一中，我请客，出去吃。” “哦？那真是太好了，正好加我一个。” 不知道什么时候燕无双已经走进了教室，夏梅宋梅还没开口，她先说话了。 她呵呵的笑着走到了三人的跟前，冲着坐在位子上的夏梅伸出了白皙的手掌。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欢迎你。” 夏梅认识燕无双，见她伸出了手，赶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似乎有些不习惯同学之间这种比较社会化的打招呼方式，不过也就犹豫了两秒钟的时间便伸出了手与燕无双握到了一起。 “嗯，你好。” 燕无双手指与夏梅轻触便离开，可夏梅不太懂得这种礼节，于是空中就剩下了夏梅孤单的那只手。 “柳班长，你准备去哪里请我们？” 燕无双反客为主直接问道，仿佛柳相对要请的人是她一样。 “还是不用了，别那么破费，我们去吃食堂。” 宋梅比较机灵，她不想第一天见面就让柳相对请客，自己两家人已经欠了柳相对不小的人情。 “你们有饭卡吗？” 燕无双笑着说道，“没事，班长有钱，吃不穷他。” 燕无双嬉笑着望向柳相对，表现的彼此很熟悉的样子。 “没事，就是随意吃点，花不了几个钱。” 柳相对点头称是，目光殷切的看向了夏梅。 夏梅咬了咬嘴唇，最终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不过这次我来吧，你们不能掏钱。” 其实夏梅是一个不太会拒绝别人的人，她的善良和温顺与生俱来，一直到柳相对离开的那年也没有太大的改变。 “OK，走。” 其实关于谁请客柳相对是不在乎的，关键是能与她在一起，吃饭，或者走在路上。 “那个，你们先走，我去拿钱包，在校门口等我就好。” 夏梅拉了一下宋梅，示意让柳相对燕无双两人先走，自己两人走在后面。 “好吧，我们在校门口等你。” 没搞懂夏梅的意思，柳相对也没有追问，抬脚向着教室外走去，燕无双跟在了身后。 “夏梅很谨慎啊。” 走在甬路上燕无双跟柳相对并肩，很随意的说道。 “嗯？什么意思？” 柳相对比较奇怪燕无双的这种说法。 “校规跟着书本一起发到了她们的手上，估计夏梅是认真的读了校规的，知道这样一起出去影响肯定不好。” 燕无双似乎很确认夏梅这种行为的动机，言之凿凿的说道。 柳相对却是不信的。 夏梅的心机没这么深，她不是这样的人，就算知道违规，但是为了对方的自尊，她也敢当着所有人一起走出来。 ...... 教室里的宋梅疑惑的看着夏梅，知道她拉住自己肯定是有原因的。 “晓梅，你身上还有钱吗？我只有二百块。” 犹豫了一下，夏梅才开口说道。 “不会吧，二百还不够啊，哪里会吃掉这么多钱，看柳相对瘦弱的样子，肯定也吃不多啊。” 宋梅虽然这样说着，可还是毫不犹豫的从裤兜里掏出了两张五十元的大钞，递到了她手上。 夏梅摇摇头，“多拿些吧，如果到时候吃饭钱不够，肯定人家又要掏钱，那样多不好。” ...... 跟燕无双猜想的一样，柳相对领着他们三个根本没有去吃迎宾楼，而是找了一家比较干净的饺子馆。 询问了几位女士喜欢的口味，当听到没有任何要求，全凭柳相对做主后他也不再客气，直接点了一斤三鲜，半斤酸菜馅的饺子。 下午还要上课，韭菜羊肉味道比较大，所以没有点，而柳相对知道夏梅应该特别喜欢吃酸菜馅的饺子，于是专门为她点了半斤。 听见柳相对点完以后夏梅有些发愣。 自己的这个喜好除了母亲，甚至连好友宋梅都不知道，而对面这个不大的男生却能够准确的知道，夏梅迷惑的看了柳相对半天，心里充满了疑惑。 可看着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夏梅估计他应该是误打误撞碰上的。 其实柳相对本身是不太喜欢吃饺子的，不过他知道前世的夏梅喜欢，特别是酸菜那种带有浓重地域色彩的味道，夏梅祖籍是北东，而那个地方一到冬天每家都会制作这种东西，夏梅对家乡的特色一直情有独钟。 燕无双和宋梅两人看着柳相对殷勤的用公用筷子帮着夏梅将刚出锅的饺子夹开，让热气散发出来，彼此对视了一眼。 宋梅很佩服柳相对的脸皮厚度。 这个动作很亲昵，如果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情窦初开的男生在做，那么在有两个灯泡在场的情况下肯定会脸红的，可柳相对似乎浑然不在意两人的注视，理所当然的献着殷勤，倒是夏梅觉得很不好意思，吃了半饱就不在伸筷子。 燕无双的疑惑更甚。 柳相对跟自己说过他喜欢夏梅，可在她的猜测里，夏梅与柳相对也应该只有过一两面之缘，这个可以从那天在夏梅家以及今天夏梅的表现中看出来，可现在柳相对表现出来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初见或者二见，那种纯粹下意识的动作，就像对着已经相濡以沫多年的妻子。 这顿饭的气氛吃的有些怪异，几个人都没怎么吃，一斤半的水饺剩了一大半，临行时柳相对毫不犹豫的让店员打包，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表情，而对于夏梅的付账，柳相对却没有提出丝毫的反对。 三个漂亮的女生并排走在路上总能引起四周更多的注视目光，不过燕无双这种情况见过太多所以丝毫不在意，而夏梅恬淡的性格也决定了她不会刻意的在乎环境给她带来的影响，可能唯一有些觉得别扭的就是宋梅。 她偏头看了一眼走在中间的柳相对，这个同学似乎也没有丝毫得意的神色，脚步沉稳的走在夏梅与燕无双的中间，而宋梅看的出，对于更漂亮一些的燕无双，柳相对似乎兴趣缺缺，他更多的注意力，在自己的好友身上。 她隐约觉察的出柳相对对夏梅的这种感情，可这种感情表现出来的也有些奇怪，喜欢吗？肯定是有这种情感，可还应该不仅仅是喜欢，他对夏梅的那种呵护和怜惜似乎已经超过了男孩对喜欢女孩的那种情感，总而言之，非常奇怪，可又让人觉得理所应当。 ...... 时间走得不快不慢，日子波澜不惊，高一十班的节目最终在柳相对，燕无双，宋梅三人的群策群力下出炉，不过说群策群力这个词也有些不太准确，应该说全部的创意都是柳相对的，而宋梅只是负责部分歌唱的内容，燕无双则是主演中的一个。 按照柳相对给两人的解释，这叫表演音乐，有歌曲，但更重要的是后面的表演。虽然内容很简短，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可里面所表现出来的东西却很庞杂，有父女情感，父子情感，有子女的不理解和叛逆，也有父亲那种一直不离不弃的爱和守护。 在柳相对讲解这个音乐剧内容的时候不仅是宋梅，连燕无双也被感动了，特别是当柳相对用吉他弹奏出这首歌曲的小样的时候，宋梅甚至差点泪流满面，她们不仅感动于这首歌的意境，更是惊叹于柳相对那种在音乐上横溢的才华。 只有柳相对心里有些愧疚，对不起了，筷子兄弟，我让这首歌提早面世了十六年。 在讨论剧本细节的时候，宋梅燕无双也充分发挥了她们的聪明才智和天马行空的想象，竟将这首歌的情节编排的与后世相差无几，经过柳相对不经意间的几句提点之后，这首后世经典的歌颂父亲的歌曲终于完美出炉。 歌曲定好，情节定好，剩下的就是演员的安排和彩排了，这个事情柳相对不在操心，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听从召唤随时排练。 学校各种文艺的演出都是在大礼堂完成的，虽说是大礼堂，可并不是很大，一个舞台也就20来米长。 由于三个年级都有节目要排练，都要借用到礼堂的舞台，所以这里的地方总是不够用，班级之间常常会因为抢占场地而起冲突。 而身为班长的柳相对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所以与燕无双商量以后还是由她出面，通过教务处的关系临时使用了文艺特长生的专业训练室，只不过随着演出时间的临近，他们必须到舞台上练习走位，所以没有办法，他们单独用场地的好日子还是结束了。 这段时间由于迎新晚会，所以政教处查自习稍微放松了一些，为了排练，很多班级都会在下午最后一节课的自习去抢占大礼堂。 而今天柳相对与燕无双也在做着这个活计。 第一百二十七章：都是人才啊 今日第三更———————————————————————— 上课的铃声刚刚响起，两人便飞奔向了礼堂，可很不巧，有些人比他们更早。 当两人走进大礼堂的时候有几位同学已经开始了走位表演，看样子是一个话剧，来来回回的非常热闹。 两人无奈的对视了一眼，顺势坐到了第一排的长椅上。 没办法，等着吧，希望他们的排练能快一点，这样自己的班级还有时间在彩排一会，可他们不敢离开，如果被别人占了位置，那只能等明天了。 燕无双很认真的看着台上的这些人表演着节目，认真的对比着自己与他们的优劣，而柳相对没这心情，他的目光已经被台上这些同学自己制作的背景吸引。 应该是三班的学生，因为柳相对在台上看到了指挥走位的徐小苗，大大的眼镜是她标志性的特征，嘱咐着这个男生应该表情再丰富点，那个女生应该往后退半步，忙的不亦乐乎。 可徐小苗不是柳相对目光注意的点，他此刻的目光集中在了摆放在所有学生身后的自制道具上面。 三班排练的应该是一个室内情景剧，因为后面的那个大幅的手绘背景就是一个家，而零零散散的一些小道具也陆续从舞台右角大幕的后面被提上来，有电视的模型，餐桌的模型，甚至还有一个大型钢琴的模型，惟妙惟肖，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这勾起了柳相对浓厚的兴趣，看着燕无双依旧盯着舞台津津有味，他起身来到了大幕的右侧，想看看这些逼真的手绘道具究竟是出自谁的手笔。 舞台右侧空间不小，可现在已经被大大小小的硬夹板纸和各色的染料挤满，柳相对就站在近处看着蹲在地上认真作图的那个男生，而那个人甚至都没有察觉到有人来到了身后。 正前方摆放着一个已经绘制好的全景图片，看样子也应该是手工绘制，因为上面的水彩还没彻底干透，而男生只需要盯上几眼，就能够用手中的钢笔勾勒出图片中需要单独制作的道具，运笔如飞，没有丝毫的停滞。 钢笔画好轮廓以后，他拿起了摆在一旁的七彩水笔开始着色，那些明暗的对比，远近的配色在他的笔下开始成型，速度快的让柳相对吃惊。 时间不长，一副小型的挂画出现在了他的笔下，柳相对在身后看的分明，这应该是全景图中充当窗子的道具，图画上窗外鲜艳的花朵，淡绿的草坪，包括远山活灵活现，就像用单反相机照出的一副照片。 这真是个人才啊！柳相对在身后暗自感叹。 由于长期从事室内外装饰行业，柳相对对于色彩的饱和度和搭配有一定的了解，他在这个男生身上看到了一个最优秀的设计师所具备的所有特质，细心，专注，思维灵活，创意十足，难得的是美术的功底还如此的深厚。 而此时的男生将已经绘制好的这幅小布景道具拿起来用嘴吹了吹，伸直手放到远处看了看，竟然不满意的摇了摇头，然后又在窗子最上面天空的下面勾勒出了一个晚归的鸟，那展翅的样子一下子让整个画面活了起来。 男生这时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它放到了一边。 趁着这个空档，柳相对避开散落一地的杂物走到了那位男生的身后，轻咳一声。 男生豁然回头，这才发现一脸微笑的柳相对。 他站了起来，可能由于蹲的时间太久了，晃了一下差点摔倒，柳相对一把扶着了他，嘴上说着小心。 “你是......柳相对。”男生首先开口了，他认识柳相对。 柳相对丝毫没觉得奇怪，自己在学校现在也算个名人，认识自己的人不在少数，可他对面前这位男生更感兴趣，于是笑着说道：“你的手绘技术真的不错，厉害！” 男生个头不高，身体敦实，肤色有些发黑，不过眼睛很大，炯炯有神。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笑着说道：“我打小喜欢绘画，特别是画‘家’的样子，我更感兴趣。” “哦，对了，我叫康贺清。” 康贺清忽然发现还没有介绍自己，连忙说道。 “对了，这些图画都是你自己画出来吗？你的创意是从哪里来的啊。” 全景图片中绘制的家居装饰很是豪华，有很多饰品是在华遵这个小小的县级市如今还不能找到的东西，因此柳相对十分好奇，他参考的原物，究竟从哪里来。 “有些是我在电视中看到的，有些则是我凭想象画出来的，感觉不会太离谱。” 康贺清指着图片上那个大型的水晶吊灯说道：“这个在港台剧中很常见，而这个......”他又指向了图片中摆放在客厅角落的那个雕塑。 “这个东西的原型是美国的自由女神像，虽然现在我们这里还没有这样的艺术品，但我相信她早晚会出现。” 康贺清一提到这个似乎很是健谈，滔滔不绝的讲起了这些布景中所有细节的创意，而柳相对对这方面也是深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 可这种融洽的气氛被赶过来的徐小苗打断了，她气急败坏的掀开了幕帘，冲着康贺清喊道：“能不能快点啊，我们时间......”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柳相对，于是不好意思的止住了话语。 “你在啊，下面是你们占用舞台吗？” 她认识柳相对，跟他一起吃过一次饭，自己的入学手续也是这个男孩子帮忙办理的，她觉得还欠他一个人情。 “嗯，应该是，你们大概还有多久？” 柳相对点点头说道。 徐小苗抬起手上的电子表看了一眼，随即说道：“既然下面是你们班，那我们这就结束吧，给你们多腾出点时间，要是等我们完全搞定，估计晚饭都开了。” 柳相对千恩万谢，回头冲着还坐在哪里的燕无双喊道：“燕子，占着场地啊，我去叫人。”说罢转身跑向了本班教室。 而燕无双也认识徐小苗，对于这个戴着大号眼镜的女生她的印象很深刻，于是起身在原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阿康啊，东西收拾收拾，我们先撤了，剩下的那些道具你抽个空闲画出来吧。” 看来徐小苗跟康贺清关系应该不远，直接叫了他的小名 “对了，不是我说你，你能不能将心思从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转移一下，现在你是个学生啊，不要舍本逐末，沉迷于绘画啊......” 康贺清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夹板纸和彩笔，仿佛没有听见徐小苗的劝告。 ...... 柳相对带着本班的排练人马来到大礼堂的时候发现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刚推开门就看见燕无双与徐小苗站在舞台上跟一帮人在对峙，燕无双高亢的声音老远就传进了柳相对的耳朵。 “这个舞台我们先占下了，你们说别的没用，我们必须先用。” 不得不说燕无双生气起来还是很威严的，她表情清冷，声音尖锐，再加上漂亮的面容，出色的气质，一个人站在一大帮子男生面前气势丝毫不弱，反倒噎的对面这些人说不出话来。 柳相对几人快走几步来到了台前问道：“怎么了燕子？” “他们硬要占舞台，说是早就占了位置的。”燕无双此时见自己班级的人来了，气势更盛，不依不挠。 柳相对随意的扫了一眼这些男生，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许悦，不用说，肯定是八班的了。 还没等柳相对说话，大礼堂的门又开了，一个穿着燕尾服的少年走了进来，而看见这个男生，八班的那些男生似乎也松了口气，论口才，估计自己的班长应该可以胜过面前这个漂亮女孩一筹吧。 “无双，怎么了？” 没想到这个男孩跟燕无双竟然认识，他歪起嘴角笑了笑，看起来坏气十足。 “陆胜俊，你们班还讲不讲道理，有没有先来后到？” 燕无双听见这个身穿燕尾表演服的学生说话似乎更生气了，她直接跳下了舞台，走到了他的近前，叉着腰冷笑着说道：“来，你来狡辩，我看看你这张嘴是不是如传说一样厉害。” 柳相对站在离两人不远的旁边没有说话，看着这个帅的一塌糊涂的学生，以及他嘴角那一抹坏笑，就知道燕无双估计要吃亏。 “无双......” “我叫燕无双！” “好好，燕无双，这件事情我们都是当事人，谁也说服不了谁，这样......”他一转脸向着康贺清招了招手。 “这位同学，你给我证明一下，是不是我们先来的。” 康贺清此时已经将所有道具全部收拾完毕，见到陆胜俊叫他，才慢悠悠的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对着燕无双说道：“刚才太忙，真的给忘了，我来解释一下。” 康贺清说话不紧不慢，很有逻辑，听的燕无双直皱眉，可柳相对知道，越是专注于某一领域的人才，越是有这种特质。 “我是三班第一个来到大礼堂的学生，可我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人等在这里了，就是他。” 康贺清一指陆胜俊。 “不过看我背着那么多东西，在加上似乎他也不是很着急，于是就先让给了我们，临别时嘱咐我一定要记得替他占住舞台。” 康贺清说着脸稍微有些发红，“不过一忙乎，我给忘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彩排 康贺清话刚说完就看到了徐小苗投来的带着怒火的眼光，他无所谓的耸耸肩，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徐小苗那个生气啊。 谁都有远近亲疏，在徐小苗的心里，柳相对和燕无双已经算是自己的朋友，况且为了柳相对自己都已经提前终止彩排了，谁知道康贺清一句话，就让局面整个扭转。 燕无双也是恨恨的看着康贺清的背影，可柳相对却是相信的。 康贺清在很大程度上属于学者类型，这种人不会，也不屑于颠倒黑白，在他们的心思里，正确与错误永远泾渭分明。 看着快要发飙的燕无双，柳相对知道这时候必须自己出面了，看看能不能协调一下，让大家都能够有时间彩排。 “你是八班的班长吧，我是十班的，柳相对。” 柳相对说的很客气，他不希望由于燕无双与陆胜俊的个人问题而引发两个班级之间的误会。 “我知道你，优秀学生。” 陆胜俊笑容很优雅，这让柳相对猜测出他应该有一个很好的家世。 “嗯，你不用说，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样，其实都挺赶时间的，我们也不多占，给我们20分钟，我们走一遍场子，大体看一下缺陷，然后立马撤场，你们来。” 他很干脆的提出了解决方案，丝毫不拖泥带水。 燕无双眉毛立了起来，他们要是占用去20分钟，这节课剩余的时间就真的不多了。 可还没等她说话，柳相对已经先一步走到了她的身前，很痛快的说道：“那也行，不过请你们抓紧时间。” 燕无双在柳相对身后紧紧攥了攥拳头，还是没有说话。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理亏了，与其这样僵持下去都没办法彩排，不如都抓点紧。 陆胜俊点点头，看了看自己班上的同学，同学们会意，迅速的涌向了舞台，开始站位。 十班的一帮人见班长这样说了也没有异议，零落的坐到了第一排的椅子上开始等待，而柳相对则看了一眼身后的燕无双，笑着说道：“这样也好，让我们好好的观摩一下别的班级的彩排情况，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此刻的燕无双已经恢复了平静，她回身坐到了椅子上一言不发，开始观看台上的演出。 徐小苗跟柳相对与燕无双打了个招呼离开，整个礼堂便只剩下了八班与十班的学生，台上学生自带的录音机开始播放曲子，听起来像是美声，赞美祖国之类的歌曲。 燕无双嗤笑了一声，一脸冷色，柳相对知道她是用这种方式表达着对陆胜俊班级编排节目的不屑，于是扭脸问道：“这个人你认识？” 燕无双点点头，“很早以前就认识，山塘人。” 她似乎不愿意多谈这个人，简单一句话后就不再开口，柳相对不再多问，开始注意着他们的排练。 一中卧虎藏龙这句话真的不是吹出来的，刚才见了一个艺术性非常强的康贺清，这时柳相对又看到了一个眼光独到，指挥若定，话语很具有煽动性的陆胜俊，看着他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找到团队演出中的失误和不足，迅速的修正，同时用寥寥几句话就刺激的这些年轻的小伙子热血沸腾的样子，柳相对暗自点头。 很守时，20分钟的时间只少不多，陆胜俊手一挥队伍原地解散，他转身跳下舞台，来到了柳相对燕无双身边。 “谢谢理解啊，我们好了，该你们了。” 燕无双直接无视了他的招呼，领着学生上台，而柳相对则笑着表示了感谢。 “不介意我观摩一下吧。” 陆胜俊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直接坐到了椅子上，嘴里虽然在询问，可看样子人家也没准备征求柳相对的意见。 柳相对哈哈一笑，转身走上了舞台。 演出服装还没有定好，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根据舞台的大小和方位重新确定一下各位演员的位置，然后根据各自的位置确定灯光效果，因此柳相对根本不介意有人观摩。 再者说，现在每个班级的演出基本都已经定型，想要借鉴修改恐怕没有了时间。 《父亲》这首歌初步定的是柳相对与宋梅两个人合唱，柳相对认为男女搭配更能引起所有学生的共鸣，单纯男声或者女声都会显得有些单薄，而宋梅声乐专科出身，对于歌曲的理解和演绎确实不是柳相对这个半吊子能比拟的。 她对柳相对提出了一些专业性的技巧建议，让这首歌的男生部听起来确实跟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而作为表演者，柳相对也没有安排那么多人，只有一对父女，两个解说，父女去演绎情感，而解说则去分解和推动剧情，这次孙继科主动请缨演了情景剧里的父亲，虽然长相有些猥琐，光头有些让人出戏，但超强的理解力和丰富的肢体表达能力还是让柳相对无视了燕无双幽怨的眼神，直接拍板定了下来。 孙继科没有让柳相对失望，他用行动很好的表现出了作为一个女儿的父亲那种舔犊情深和父爱无言，而燕无双也是天生的性格多变，仿佛本色演出了那个刁蛮任性，不通世故的女儿，这让所有人对节目的夺冠充满了信心。 不需要录音机播放音乐，全程的伴奏都是柳相对的吉他和宋梅的点电子琴，吉他用的是温秀逸送的那把，而电子琴则是燕无双通过关系借来的，纯专业演出用的那种，非常高档，音质也非常好，让宋梅爱不释手，从不允许别人触碰。 根据柳相对的心思，音乐剧要想增强震撼力，灯光效果是必不可少的，在与燕无双商量并报请班主任以后，十班决定自己出资在主舞台的上方加装定向射灯和聚光灯，当然，所谓自己出资也是一个象征性的意义，最后出力的还是燕无双，她人脉广泛，能量巨大，借来一些演出设备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而那点少的可怜的班费，则被柳相对提议在演出成功之后出去庆祝吃掉，得到了所有人员的同意。 由于下午自习课以后是学生吃饭的时间，所以这个点时间很是充裕，在反复推敲过几种方案以后，柳相对最终还是决定将表演画面放在舞台的正中间，而作为演唱者的两人则站到了舞台的左下角。 这个推敲耗费掉了不短的时间，因此当下课钟声响起以后，他们的第一次彩排才正式开始，而有些高年级的男生也陆陆续续的进入了大礼堂，说是来观摩新生排演，柳相对却知道这帮年轻人绝对是来欣赏美女的。 台上的众人根本没有理会底下那些学生的指指点点，各司其职，专心演出，而这次彩排只是一次走位的预演，没有服装，没有乐器，没有灯光，甚至柳相对两人都没有完整的唱下整首歌曲，所以整个场面看上去特别粗陋，引得底下那些学生嬉笑声不断，指点着台上这些演员的幼稚。 礼堂的门再一次被推开，这次走进来的是夏梅。 估计听见了十班在这里预演的消息，作为宋梅的朋友，夏梅专门过来看看。 此时的她已经换上了一中的校服，很得体，虽然在服装上她与一中的女生没有任何的区别，可高挑的身材和姣好的面容还是引起了很多老生的注意，于是他们不再盯着舞台，而是转脸看向了这个美丽的少女。 台上的众人都看到了走过来的女孩子，宋梅高兴的冲着台下的闺蜜挥了挥手，而夏梅只是微微笑了笑，俯身坐到了前排的椅子上认真的看着他们演出。 柳相对倒是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依旧在认真的唱着，认真的回忆着记忆里曾经这首歌MV的画面，争取增加一些更加感人的元素，以求达到最好的效果。 看得出台上的彩排再无新意，老生们陆续离开，而陆胜俊似乎也有了其它的事情起身离开，于是整个大堂就剩下了台上的这些十班演员和台下的夏梅。 她看的津津有味，似乎丝毫也没有受到四周离开的那些人的影响，用自己的行动支持着宋梅这个朋友，期望给她带来更大的鼓励，让她在一中这个舞台上的第一次亮相更加充满信心。 连续的来了两次，感觉人员和歌曲的节奏已经基本契合，柳相对挥手解散了人员，与宋梅一起走下了台来到了夏梅身边。 “怎么样，有没有好的建议？” 刚下台的宋梅就兴奋的冲着夏梅喊道，柳相对看的出来，两人的关系确实应该非常好。 “呵呵，我是非专业人员，只能看个热闹，什么也看不出，不过觉得你可以更加投入。” 夏梅说话很委婉，她看出了宋梅似乎有些太在意周围人的看法了，于是用这种方式提了出来。 “你也看出来了啊。” 宋梅一把拉住了夏梅的手，脸色有些郁闷的说道。 “呀！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宋梅惊呼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那个人是谁 “怎么了，你没事吧？” 宋梅用手摸了一把夏梅的额头，关切的问道。 “呵呵，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 夏梅此时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笑意仍然充盈在嘴角。 “真的没事？” “嗯，就是肚子稍微有些痛，没事。”夏梅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而宋梅这时候似乎知晓了什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在纠结这个问题。 柳相对一直站在一旁，听见两人的对话，看到夏梅的脸色他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对于夏梅的身体情况他其实要比宋梅还要了解，这种情况在后世的夏梅身上也经常发生过，那是女子例假来的时候特有的表现，而夏梅似乎更甚，每次都疼的厉害。 “你以后不要在这些特殊的日子用冷水洗衣服了行不行？一会我去给你买一些红糖，用热水冲服，对身体好一点。” 柳相对没有沉默，他想通了这点立马就开口了，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别扭，可他不在乎被代表别人也不在乎。 夏梅的脸腾一下红了，而宋梅惊讶的长大了嘴，似乎觉得这个男孩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连一旁的燕无双也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这些话女孩之间说说无所谓，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不太熟的女孩子聊这些，是不是有些太开放了。 柳相对丝毫没有害羞的觉悟，他搓了搓手说道：“算了，估计小卖店有红糖，我给你去买点吧。” 说完话他转身就走，根本没有咨询夏梅的意思。 “等等......”三个女孩子同时开口了。 对望了几眼，燕无双与宋梅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目光齐齐的望向了夏梅。 “怎么了？”柳相对转身看着三个女孩子，他在奇怪着这些人的吞吞吐吐，而三人也在惊讶着柳相对的大大咧咧。 “不用麻烦你了，谢谢，我休息一下就好。” 夏梅脸上的红晕还未消褪，她低着头小声的说道。 宋梅的脸色也有些发红，她觉得柳相对还真的没把自己当外人，真够直接的，而燕无双则眯起了眼睛，目光在夏梅与柳相对之间打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要不当回事，告诉你啊，这几天连食堂的凉菜也不要吃，记住没？” 夏梅觉得柳相对有些霸道，可人家也是为了自己好，于是她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心里着实有些不太习惯这个男孩子的做派。 ...... 晚自习柳相对非常喜欢，这是一个可以自由安排学习内容的时间。巩固完白天老师讲过的内容，柳相对总会拿出一些自己买来的课外书籍来看。 当然，这些书籍不是小说杂志，而是一些专业性比较强的管理营销类书籍，这也总让同桌惊诧不已，搞不懂为什么柳相对喜欢看这么高大上的东西，在他的思维里，仅仅是老师讲述的那些东西他都忙乎不过来。 柳相对做事情很认真，这是他前世就养成的习惯，排练很认真，听讲也很认真，包括现在的看书，以至于身后的宋梅隐蔽的用铅笔捅了他好几下后柳相对才反应过来。 没有调头看，柳相对挺直了身板，将头后仰，示意宋梅自己知道了，有什么事情。 时间不长，宋梅递过了一张纸条，柳相对嘿嘿的一笑，看来任谁都很害怕白条啊。 宋梅人长的很漂亮，可字就不敢恭维了，虽不说是歪歪扭扭，但跟长相绝对是不成比例的。 “你是喜欢夏梅吧......” 无奈的笑了笑，这不是什么秘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可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夏梅托你问的吗？柳相对心里暗自嘀咕，提笔在纸条上写下了一句话。 “恭喜你，答对了。” 于是两人就开始玩起了传纸条的游戏。 “你们怎么认识的？” “秘密。” “认识很久了？” “秘密。” “哎......” “什么意思？” “你人挺好的，可估计你不是夏梅的菜啊。” “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 “说清楚，别打马虎眼，是夏梅让你这么说的？” 纸条传来传去，一会就写满了整张纸，无奈之下柳相对又换了张16开纸，专心的跟她探讨这个问题。 通过对话柳相对察觉出了这些话应该不是夏梅的意思，而纯粹是宋梅自己的一些感觉，可他也很愿意与宋梅聊一些东西，通过这些东西来知道夏梅的一些心思和情感。 “夏梅喜欢热血，激情澎湃，仗义的那种类型，估计你这种沉稳的像个大叔的少年，夏梅没兴趣。” “打架，闹事，孩子气十足的男孩你们都喜欢吗？这么幼稚，也不知道现在你们的女孩子都是怎么回事？” 柳相对无所谓的写到，他还真不相信夏梅会排斥自己。 “互补，知道吗？越是自己性格里缺少的东西，就越对自己有吸引力，谁会喜欢一个大叔一样的少年。” 宋梅很了解夏梅的性格，因此说来头头是道，而柳相对却认为她是在说着她自己的审美观，于是琢磨了一下写到：“你喜欢的是哪种类型？” 过了很久宋梅也没有再次将那张纸传回来，柳相对以为她应该是不好意思回答这个问题了，于是不在将心思用在这上面，又专注于他的专业著作。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宋梅又将那张纸塞给了柳相对，而自己却走出了教室奔着八班去了，想必应该是去找夏梅了。 柳相对呵呵笑着将纸打开，才发现里面密密麻麻写了好多字。 “我发现你这个人对她应该是真心的，不过你想过没有，你们还都是学生，凭我对夏梅的了解，先不提你的性格，就这一条她也不会接受你，另外，我知道她喜欢的类型，虽然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但作为局外人，我能看的出来，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你。” 宋梅写的很切实际，大概通过几天的相处她发现柳相对这个人确实是值得她将一些事情如实相告，所以写下了这些东西，不过可能是怕这样说太打击柳相对了，于是在最下面又添了一句话。 “对不起啊，我是实话实说，不是故意打击你，你其实是一个很讨女生喜欢的男孩，我就是不希望你一直做无用功，你再这样下去，估计与她连朋友都没得做。” 柳相对静静的合上了写满字的纸，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自己一直以为注定的东西怎么在别人的眼里就是这么的不切实际，自己如此的了解夏梅，了解她喜欢的，讨厌的，欣赏的，厌恶的，可为什么她们就这么不看好自己。 烦躁的想着这些东西，柳相对竟然有些患得患失，重新打开纸柳相对仔细的分析着宋梅说这些东西的含义，忽然注意到了里面写的那句话。 “那个人，绝对不是你。” 等等，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柳相对的眼睛一凝。 这句话的含义有些丰富，可以理解为自己走不进夏梅的心，也可以理解为，夏梅心里有人，只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他认真的从头到尾读了一遍，联系上面宋梅提到的话，柳相对发觉，她所要表达的，竟然真的是第二种意思。 这绝对不行！ 柳相对拍案而起，大声喝道。 自己穿越了二十年的时光，辛辛苦苦的找到了前世所爱，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从此后会幸福，并且满怀信心的想给她前所未有的幸福，可忽然跑出来一个人告诉自己，你来晚了，她的心里没你的地儿了，你还是洗洗睡吧。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就像自己的父母忽然对自己说对不起啊，你是我们捡来的，自己的女儿跑过来叫自己叔叔一样让人绝望和难以容忍，柳相对胸中充满了无穷的愤怒和委屈，他攥着纸开始满世界的找宋梅，他要当面问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大喝也把教室里所有的学生吓了一跳，各种怪异的目光望向了柳相对，可他根本不在乎，抬脚就朝着后门走去，找不到宋梅，他就直接去找夏梅问问。 “柳相对，正好你在，我找你有事。” 还没出教室门郑爽就出现了，她差点被风风火火的柳相对撞到，皱了下眉头，郑爽对着柳相对说道。 “你先等等，我有点急事。” 柳相对现在满眼都是宋梅的那几个字，根本就没注意跟谁在说话。。 柳相对的回答差点让郑爽摔个跟头，这是一个学生跟班主任应该说的话吗？ 于是郑老师叉腰堵在了门口，她想看看自己不让他去忙，柳相对会是个什么反应。 其实柳相对在说完话以后就回过了神，他看到了那个波浪的卷发，在自己的十班，没有学生敢留这个发型，除了班主任。 柳相对已经踏出教室的那只脚一下子停在了半空，然后慢慢的收了回来。 “郑老师，我没注意到是您。” 柳相对挠着脑袋说道。 对于他的反应郑爽还算满意，沉默片刻后她说道：“你跟我来。” 柳相对跟在老师身后朝着语文教研组走去，在经过八班的时候他还特意探了探头，不过没看见夏梅。 ; 第一百三十章：我们的舞台 上 语文教研组这个时间很安静，没有一个人。 郑爽进来后直接坐到了椅子上，同时示意跟在身后的柳相对关上了门。 看着平视着自己的学生，郑爽开口了。 “柳相对同学，这段时间你的表现很不错，无论是在班级的活动组织上，还是帮助同学这方面，你都很好的尽到了一个班长的责任。” 郑老师和颜悦色，让柳相对有些沾沾自喜，看来这个班长当的还算称职。 “但是，也有一些反应，说你有些小节不太注意，自习课喜欢看一些与当前学习无关的东西......” 柳相对心里有些无奈，这些密探无处不在啊，不知道那个角落就会有一双老师的眼睛在注视着每一位学生，让他们严格的按照学校制定的规矩坐卧行走。 可他也知道以现在的教育体制，老师这样说也无可厚非，为人师表，老师最在意的还是你考出的分数，其它诸如能力和博学的一些东西，那是大学以后的事情。 于是柳相对很有眼色的低下了头，用一个非常后悔的语气说道：“老师，我知道了，我错了。” 可他没有说出下半句，就是：“但是我没准备改。” “嗯，这个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也知道你看的书也不是完全与学习无关，但是要有一个度。” 老师先抑后扬，节奏掌握的很好，可接下来她的话锋一转，又谈到了一个更为严肃的问题。 “作为班长，一定要做好表率作用，特别是与女生的相处，你更要掌握好度的问题，不要让别的学生误会。” 郑爽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而打开杯盖的声音也恰好掩饰住了柳相对此刻咽下唾沫的声音。 他是惊讶的。 这特么的都是谁编排的，又是谁告的密，而别的女生指的又是谁？怪不得老师让自己关上门来说，原来是家丑啊。 “不是，老师，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觉得他们肯定是误会了。” 柳相对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早恋问题的，这可是个大问题，搞不好要被开除的，他可不想刚被请回来又被请出去。 夏梅来了，他哪也不去了，就准备耗在一中与她一起走完这三年。 郑爽摆摆手，“你也别激动，对于你我还是很信任的，否则我也不会单独跟你谈这个问题了，不过有学生反映了，我们作为老师，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就一定要跟你谈一谈，早恋害死人啊，特别是高中这个关键阶段。” 班主任语重心长，柳相对心里连声骂娘。 “好了，总之以后注意，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老师的话让柳相对冷静了下来，他发现似乎有些人一直在注意着自己，在极力的寻找着自己的漏洞然后举报，好让自己名声扫地，灰头土脸，甚至灰溜溜的再次滚出一中。 “还有，就是关于这次新生演出的问题。” 估计这个也是这次老师找柳相对谈话的重头戏，否则也不会放到最后一个来说。 “我听了燕无双对于节目的整体汇报，感觉的确很有新意，就是不知道你对这个节目得奖有几分把握。” 柳相对不知道为什么郑老师对于这次新生的迎新晚会获奖这么上心，可他对于这个节目还是信心很足的，于是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这个节目其实是情景剧与歌曲的结合，如果单论形式应该不算新颖，可要论起在学生汇演中的创新，我觉得已经足够了，另外，父爱是一个永恒的话题，歌曲写的是一个年轻人对于父爱的理解，我想在学生中多宣传这种正能量的东西也是校长和老师们喜闻乐见的，还有，这首歌，这个情景剧都是我们的原创，无论从歌词，编曲，剧情，甚至舞台效果都是我们十班的团队独立完成，充分体现了一中学生独立的创造性。” 柳相对一口气给出了这么多理由，最后才总结着说道：“从这几点上说，如果没有极其特殊的情况，取得名次应该是没问题的。” 听到他这么说郑爽老师明显松了一口气，她很满意柳相对给她的答案，眉开眼笑的说道：“那我就放心了，如果有什么需要老师协调帮助的地方你就开口，我一定全力支持你们。” “行了，你先回去上课吧。” 郑爽挥了挥手，示意柳相对可以离开了。 ...... 回到了教室的柳相对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刚才见到宋梅写的纸条，想要着急要个说法的心思也淡了下来，所有的想法都只是猜测，他无法左右任何人的思想，无法改变已经形成的事实，他能做的，只是竭尽全力的将自己可以付出的守护和坚持，都给夏梅。 想透了这一点，柳相对的心思豁然开朗，其实重生回来，他之所以要寻找夏梅，不是单纯的要告诉她爱这个字，而是要让她幸福，让她比上一世更加快乐的生活着，如果现在自己的表现让夏梅感到了生冷和坚硬，那么自己应该改变方法，循序渐进，而不是自己认为的理所当然，女孩子期望的爱情，是过程，是在享受这个过程当中在心上慢慢镌刻上这个人的名字。 ...... 有排练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特别是台下有夏梅作为观众的时间过的更快，柳相对印象中仿佛刚刚排练了几次，夏梅也刚刚来过了几次，正式新生迎新晚会的时间就到了。 燕无双借到的设备早已就位，通过与校团委的沟通，舞台又专门拉了一条线路负责这些灯光照明，而在正式演出前一晚，柳相对等人也穿上了整套的行头，在大礼堂的舞台上进行了最后的预演。 电视台录播相机也扛进了礼堂摆在了正中间的位置，铁质的摇臂上挂上了可移动的摄像机，包括这次的主持人竟然也请的是华遵台一位专业人士，看来为了这台晚会白校长确实不遗余力，争取全方位的将一中严肃活泼，奋发上进的形象展现给全华遵的人民。 没有后台，所有参演人员全部以班级为单位聚集在大礼堂外面，按照上台顺序站好了位置，排出去了老远，那些穿着很少的新生老生们在9月中旬已经微凉的夜里微微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凉意，还是因为紧张。 宋梅虽然穿的不少，可她也有些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紧张。 这是她学习声乐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也是她第一次在一中这个华遵最高学府中亮相，更是她以一个专业生的身份展现自己的才艺，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她的双腿微微发抖，牙关紧咬着可那种牙齿轻碰的声音还是传进了柳相对的耳朵。 他转头看出了宋梅的紧张，于是冲着她微笑了起来。 柳相对的笑容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这种笑容包涵着理解，支持，鼓励和信任，让宋梅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不要紧张，这是我们的舞台，是你的舞台，相信自己，这个舞台只是你飞翔的开始，你会从这里一飞冲天，翱翔天际。” 柳相对转过身体正对着宋梅，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微笑着说出这句话，可话语中的确凿却让听者深信不疑，他仿佛在说着一个既定的事实，那种不可更改的坚定竟然让宋梅有些热血沸腾。 “是啊，这是我们的舞台......”宋梅轻声呢喃，目光逐渐坚定。 “那里是我们舞台......”柳相对转过身对着燕无双，孙继科以及另外两个扮演解说的学生，指着玻璃窗里面的那个正在上演节目的舞台轻声说着。 “这首歌，是我们曾经年轻过的证据，会让我们在过去很多年以后依旧充满激情。”柳相对的声音依旧很轻，可那种激荡的情怀却如风雷。 “所以，为了我们无悔的青春，为了我们曾肆意挥洒过的汗和泪，我们别无选择，只能走上去，把那个奖杯捧走，然后藏在家里给我们将来的儿子女儿妻子丈夫看，给他们讲讲他们的老爹老妈曾经有过多么牛叉的一个青春。” 这些话中蕴藏的情感应该是热血飞扬的，可柳相对偏偏用一个极其平静的声音说了出来，但周围的这些同窗却没有感到任何的违和。 “去他妈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班。”孙继科肺活量不大，最后一个字吐出来众人才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可没有人笑，这是现在所有人的想法。 燕无双此刻也双眼发亮，她是一个很理性的女孩，不会被柳相对的几句话蛊惑，可她依旧激动不已。 她是激动于柳相对这个人。 这是一个很有领袖气质的男孩，将来也肯定会是一个很有领袖气质的男人，他一定会是一个英雄，振臂一呼，应者云集，她激动的是在柳相对尚未显山露水之时与他相遇，从而会走的更近，成为帮助自己腾飞的那一双翅膀。 对这点，燕无双无比注定。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下章内容与此章内容紧密相连，为了阅读的连贯性，下章3分钟之后发出来。 ; 第一百三十一章：我们的舞台 下 大礼堂的灯光暗了下去，大幕被拉上，那里应该是开始为下一个节目做布景和灯光的准备了。 此刻的柳相对等人推开门登上了舞台。 整个舞台只有地灯亮着，从外面看过去一片黑暗。 他与宋梅穿着一身休闲的白衣站在舞台的一角，没有椅子，柳相对用肩带将吉他挎在胸前，而宋梅就立在电子琴架子前面，两人的身前是立地的高脚话筒。 燕无双孙继科也已经按照最初的情节在舞台正中间摆好了造型，孙继科穿的是一身发旧的老式劳动布衣裤，而燕无双则穿着时髦的套装衣裙，妩媚娇艳，作为解说的两位学生在不远处用一个上帝的视角观看着全局。 柳相对看了看宋梅，燕无双，孙继科，几人点了点头，示意已经准备完毕。 看了一眼乌黑的幕布，柳相对将心沉静了下来，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手指轻轻的触到了吉他弦上，清冽的声音在安静的礼堂中响起。 台下座无虚席，所有三个年级的学生今天全部来到了现场，校领导坐在第一排，此刻的他们都在好奇着黑色幕布后的情景，想知道搞得这么神秘究竟能出现什么样的特殊效果。 随着吉他声音的响起，幕布缓缓拉开，舞台正前方的聚光灯骤然亮起，光线有明暗，最亮的那束白炽光直接打在了舞台的正中，椭圆的光柱笼罩了燕无双孙继科两人，米黄的光柱则斜着射向作为上帝视角的两位解说，稍显朦胧，而五色变光则打在了两个主唱身上，一身白衣的男女长身而立。 吉他声，正是从五色光中传出。 舞台中间那些照明的灯光依旧没有开启，三个光柱就这样明亮在整幅黑色的背景里，四分之一音乐小节之后，一身华丽装饰的燕无双动了起来，而上帝视角的旁白，在这一刻响起。 “那一年，女儿来到了人间，她一岁，我二十三。” 在音乐的间奏里，燕无双轻盈的跑动，而那束亮光也变成不对等的两份，大的跟随着女孩奔跑，小的由白炽变成暖光，让在那里一身粗衣的父亲暗淡在了背景里。 “现在还小小的宝贝，总有一天会慢慢长大，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突然想起了你和我的未来，就是这样，一次一次作别，一次一次走远。” 前奏走完，上帝视角的声音停止，柳相对的声音响了起来，沧桑中带着无限的回忆和浓浓的情感。 “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 主演两人开始动了起来，父亲的光线逐渐清晰，在女儿绕场跑动表演的十几秒时间里，那个挺拔的影子已经微微佝偻，可无论女儿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动作，他的目光总是牵在她的身上，不曾离开。 女儿长大，开始有了自己的圈子，父亲变老，开始唠叨，随着表演者的肢体语言，底下的观众开始明白了剧情的发展，女儿有着青春期的叛逆，工作初期的抑郁，无处发泄的她将所有的不如意全部泄到了已经变老的父亲身上，而他总在笑着面对，没有说过一句话。 “总有一天，我会淡出你的世界，变成电话里的叮嘱，信纸上的笔记，或者一张照片，你拥有你的世界，朋友，事业，家庭，各种各样的人和事占据了你的生命，在那里，我只占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旁白停止，电子琴的声音响起，大间奏中宋梅的哼唱示意着男女声开始变换，柳相对将目光投向宋梅，眼角微弯，唇角上扬。 舞台温馨的画风忽然转变，父女出现了激烈的争执，任性的女儿甩门离开，父亲隔窗眺望，目光随着身后亮起的聚光暖灯射出老远。 无数次的开门，无数次的躺下站起，孙继科将此间的父亲焦急的心思表达的淋漓尽致，然后舞台正中的一串照明亮起，用光芒铺出了一条父亲寻找女儿的路。 “多想和从前一样，牵你温暖手掌，可是你不在我身旁，托清风捎去安康......” 宋梅柔软的声线也没有平息此刻台下观众心中的怒火，他们对着台上站在角落里独自HAPPY的燕无双投去了愤怒的目光。 音乐与表演，成功的将所有的学生代入。 音乐继续再走，就像此时依旧在寻找女儿的父亲。安装在背景墙上的车灯亮起，刺目的疝气光柱照的舞台中央一片雪白，柳相对用吉他制造出了刺耳的刹车声...... 早已绑在孙继科身上的威亚忽然发力，将他吊起，在空中平移几米的距离，然后猛然放下。 宋梅的声音继续在唱着，可已经有很多学生甚至老师站了起来，他们眼眶湿润，用力的捂住了嘴。 舞台所有灯光在这一刻全部熄灭，可音乐没有停下，电子琴随着宋梅的声音依旧在往前走。 “一生要强的爸爸，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舞台中心的光柱亮起，只一盏，光圈圈住父女两人。 柳相对没有安排父亲在这次事故中死去，而是，失忆。 女儿此刻抱着有些浑噩的父亲泪流满面，而宋梅与柳相对的合声在这时响起：“感谢你做的一切，用双手撑起我们的家。” “我是你的骄傲吗？还会为我而担心吗？你牵挂的孩子啊，长大啦。” “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让你再变老了，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 音乐进入尾声，上帝视角的旁白出现。 “你可能远走高飞，住在离我很远的地方，你可能非常忙碌，少有时间来看我们，你更是可能早已经忘了，还是那么小的时候，曾经那么那么的依恋爸爸，需要爸爸的手和拥抱......” 吉他与电子琴划出颤音，在场上只剩下中间那一束光线的瞬间停止，余音绕在拥挤的礼堂，在停留了三秒的时间后所有舞台光线同时打开，照亮了歌手，照亮了上帝解说，照亮了舞台中央的那对父女。 安静，无人区一样的安静，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还没有结束，所有人意犹未尽。 “时光总要丰满我们的羽翼，带我们飞去更加精彩的地方，所以......” 柳相对抱着吉他来到了舞台的正中间，他束手而立，吉他甩在了背后。 一身白衣，修长的身材，坦然的脸色，柳相对目光平视前方，他站在光明里，沉默了三秒的时间，继续说起了没有写在剧本里的话。 “在我们还来得及依恋父亲的时候，我们尽可能的多陪伴他们，与他一起享受这只属于我们的，短暂又幸福的，时光！” 灯光骤然熄灭，舞台正前方早已配好的LED电子灯将蓝色的字幕打到了舞台正后方的黑色墙体上。 父亲。 ...... 台下依旧静默，所有人悄然无声，那些站起来的人依旧站着，那些坐着的人依旧坐着，凝固在先前的动作里没有丝毫的反应。 主演们站成一排，冲着台下鞠躬，柳相对站在正中间，台下的情况一览无余。 白校长坐在第一排的正中间，他的目光落在后墙上那个闪烁的‘父亲’两个字上面，面色虽淡然可嘴角在微微抽搐。 郑爽老师在第一排最左边，她眼睛睁得很大，仔细的盯着台上自己的学生，脸颊上仍旧留着泪水的痕迹。 眼尖的柳相对甚至在无涯的人群之中看到了夏梅，她依然恬静的坐在学子中间，嘴角挂着的微笑是给她的朋友宋梅的，眼角的晶莹是给这首歌所带来的感慨和回忆的。 六人转身下台，没有掌声响起，直到主持人擦着眼角上台，掌声依旧没有响起，可柳相对知道，他们，成功了。 这是一首流行的歌曲，只不过通过灯光和旁白让所有的学子和老师陷入其中，柳相对要追求的不是那种掌声如雷，山呼海啸，而是想唤起所有年轻人心中那种总是被忽视的世间至亲至爱，让他们懂得感恩，懂得珍惜。 可能最初他编排这个音乐剧不是这种想法，只是想应付一下燕无双，郑爽，甚至迎合一下校长的心思，但经过不断的排练和磨合，柳相对却忽然发现，如果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而让学生们有所领悟，继而更加珍惜这种情感，那绝对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于是他做了，修改了，用心了，今天，他成功了。 激动不已的其他几人刚刚走出礼堂的大门就情不自禁的互相拍掌相庆，他们高兴的跳了起来，宋梅甚至流下了泪水。 柳相对与他们拍着手，可心思却无比安静，经历过太多，他总不能很好的带入年轻这种状态，他忽然想起了夏梅安静眼眸里的晶莹，这种晶莹也是在后来生下柳涵的时候她曾经出现过的。 柳涵是他的女儿，他是柳涵的父亲，也不知道年幼的柳涵心里懂不懂父爱如山这句话，可他却是真的想将这首歌当成礼物送给柳涵，然后让她用稚嫩的童音唱起这首歌，然后指着已经卷边的奖状和掉角的奖杯给她讲述那年的故事，告诉她在自己还在年轻的日子，就已经开始惦记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想着夏梅，想着柳涵，柳相对就忽然想起了宋梅递给自己纸条里写的那句话，于是他的心忽然有些悸动。 转过脸看着偷偷擦拭眼角的宋梅，柳相对忽然问道：“你上次纸上写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 第一百三十二章：许无畏 宋梅还在感动于自己这次首演的成功，还在感激这个团队那种无形的默契，突然间柳相对的一句话就让她瞬间出戏，愣在了原地。 “哪个人？什么纸？”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柳相对再说几天前两人之间来回传了好多次的16开纸。 其它几人由于演出已经结束所以开始准备返回本班的队伍，而燕无双也走过来询问柳相对，如果一会真的获了奖，究竟谁上台领。 “你去吧，我没兴趣。” 柳相对跟本没有看燕无双，他在跟宋梅比划着那张纸的形状。 燕无双看了柳相对几眼转身离开，而宋梅也终于想起了柳相对提到的纸究竟是什么意思，继而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跟柳相对用纸条沟通的时候其实她写下的东西有些确实是猜测，包括写下的最后的那段话，可猜测总是有事实依据的，她也不可能凭空捏造。 自己作为夏梅的朋友，虽说后来因为替考的事情两人之间关系有些松散，可对于夏梅的一些心思她还是能看出来的，她之所在那张纸上写那句话，就是因为夏梅无意间曾评价过那个男孩子，而这个男孩，也是夏梅三年的初中生涯里唯一跟自己提起过，评价过的男同学。 夏梅曾说过他很好很优秀，很有感染力。 这个评价在一直恬淡的夏梅嘴里说出来，很说明问题。 基于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的认知，宋梅做出了夏梅应该喜欢这种类型男孩的推断。 “你随意一说，我随意一听，都别当真。”柳相对说这句话的时候很随意，可宋梅却知道柳相对绝对不是随意一问，他是认真的。 低头咬着嘴唇思考了良久，宋梅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 “他叫许无畏......” “在哪里上学？”柳相对继续追问，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喜恶，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升入了二中，我想他应该......不是，你要去干嘛？” 宋梅话还没说完，柳相对已经抬脚离开，于是她焦急的喊了一句。 “没事，夜色挺好，我转转。” 柳相对没有回头，他抬手摇了摇，示意自己没事，可身后的宋梅却有些忐忑，不会因为自己胡乱的猜测，真的就这么伤了一个男孩的心吧，这个男孩不会去干些傻事吧？ 宋梅焦急的跺了跺脚，紧抿着嘴唇想要抬脚追过去。 柳相对似乎知道宋梅的动作，他忽然间停下，转过了身对着宋梅朝着礼堂的方向努了努嘴：“回去吧，一会儿会有颁奖，你可不能缺席，放心，我只是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冲着她洒脱的笑了笑，柳相对抬脚走开，留下了依旧站在原地发愣的宋梅。 轻叹一口气，宋梅转过了身，临推门的一刻她还在想千万别给夏梅，柳相对，或者许无畏这三个人带来麻烦。 柳相对刚才确实只是想走走的，一个人走走，在这个微凉的初秋夜里。漫天的繁星透过婆娑的榕树照的地面斑驳一片，在这样的光影中最适合回忆，可越是回忆柳相对越是心烦意乱，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忽然很想去看看这个宋梅猜测的，夏梅可能会喜欢的叫许无畏的学生。 于是他跑了起来，跑向了在操场右侧的厕所，这里面的墙有两道台阶，纵身起来可以借助这两道台阶越过围墙。 他不能走正门，李师傅不会给他开门，只会给他白条，他也不想找个蹩脚的理由糊弄。 一中与二中的距离不算远，大概也就三里不到，穿过两条街，拐上两个弯就到了，当然，这指的是步行，因为这两所学校之间隔着一条河，河水不深，中间只有零落的几块石头，手脚利索的人可以踏着石头过河。 柳相对没有问许无畏在哪个班，估计宋梅也不会很清楚，他有自己的办法。 章墨海在高一四班，依他那种豪爽的性格到哪里都能够交到很多朋友，找到章墨海，就一定能问出许无畏的班级。 二中门口也有门卫，可没有一中那么严格，他只是靠在窗口打盹，连穿着奇装怪服的盲流进门都不去阻止，更别提阻止柳相对这个穿着校服，一脸人畜无害的学生了。 柳相对顺利的进了二中的校门，顺利的找到了章墨海的高一四班。 站在后门口根本不用仔细找，柳相对就看到此刻正坐在最后排桌子上的海子，他撸着校服的袖子正在跟围坐在四周的几个男生大声谈论着自己的光辉往事，眉飞色舞，唾星四溅。而整个教室也混乱到不行，有叠纸飞机扔着玩的，有男女同桌说悄悄话的，偶尔发现那么一两个好学生埋头读书的，耳朵里竟然塞着棉花。 无奈的摇了摇头，柳相对在门口吹了声口哨。 章墨海眼神很好，立马看到了有些天没见的死党，砰的一下从课桌上跳了下来，哈哈大笑着冲了出来，见面就给了柳相对一个大大的拥抱，嘴里直嚷着：“稀客，稀客啊！” 好不容易挣脱了章墨海的胳膊，柳相对挥拳打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说道：“行啊海子，这么几天就交了这么多新朋友，老朋友早忘了吧。” “哪能，哪能呢，这不正在跟这帮铁子吹嘘我们在苏中干过的大事嘛，听的他们都傻了，愣是让我引荐一下去看看头儿你嘛。” 章墨海在柳相对面前从来都是这样，有啥说啥，毫无隐瞒。 “对了，怎么想起来找我了，你们一中没放假啊，现在这么闲？” 章墨海引着柳相对来到了墙根蹲下，从兜里抽出一包迎宾递给柳相对一根，好奇的问道。 柳相对摆了摆手，看着章墨海熟练的划着火柴，点燃香烟，美美的抽了一口后才说道：“我找你是想跟你打听个人。” “说。”章墨海用牙咬住烟的过滤嘴，又将皱皱巴巴的烟盒装回了裤兜。 “只要是二中的，有点名气的，没我不认识的。” 他嘿嘿的笑着，一脸得意。 “许无畏，高一新生。”柳相对说出了宋梅给出的信息。 “我擦，铁石岭来的那个小子？”章墨海站起来提了提裤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墙上，叼着烟卷问道。 “对，铁石岭中学毕业的。”柳相对顺势站了起来回到道。 章墨海噗的一口将抽了一半的香烟吐出老远，扭头敲着玻璃喊道：“许无畏，出来，我们头儿找你！” 柳相对有点愣，这也太巧了点，刚好一个班啊。 “相对你也认识这小子啊，不过这小子真不错，挺仗义的，据说学习成绩本来也不错的，不过由于打架受过处分，后来不怎么学习了，就来二中混个文凭。” 章墨海喋喋不休的讲述着自己知道的东西，而这时候后门蹭的一下窜出来一个黑影，嘴里吃着东西，含混不清的喊着：“谁找我，谁的头儿？” 柳相对认真的打量着半个面包塞在嘴里的小伙子，而这个人也上前撕下一半的面包塞给了章墨海，嘴里嘟囔着：“又特么的惦记我妈给我拿的面包呐。” 穿着校服的裤子，可没穿校服的上衣，对开衫，里面是跨栏背心。小伙子很精神，眼睛很亮，眉毛很浓，锅盖头刚好遮住耳朵，身板有些敦实，嘿嘿笑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额头还有汗水没有擦掉，不知道刚才在教室干嘛。 “不是要你的面包，是我哥们找你。” 章墨海说着不要面包，可还是接过了许无畏的面包，咬了一口后指着柳相对开始介绍：“这是我铁哥们，柳相对，找你的。” 许无畏听见这个名字稍微的愣了一下，认真的看了一眼柳相对，面色有些发僵，但眨眼间他还是笑着说道：“哦，我就是许无畏，找我有事吗？” 柳相对看着许无畏的打扮，听着他的话语，忽然生出一股熟悉感，感觉这个人的言谈举止，怎么那么像当年的自己。 一样的锅盖头，一样的莽撞无畏，一样的风风火火，活力四射。 “没事，一个朋友提起过你，这次找海子来玩，顺便看看。” 柳相对随便撒了个谎应付了过去。 “哈哈，你朋友是铁石岭的吧，我在那里很有名气。” 许无畏硬生生的咽下了大半个面包，抹了抹唇边的渣，嘻哈笑着说道，然后打了个饱嗝。 “喝水不？” 拍了拍肚子，许无畏来到了两个班级的交接处，将嘴对着水龙头狠狠的吸了几口，然后扭头问着柳相对。 柳相对摇了摇头，他不认为夏梅能喜欢这样的男孩。 “对了，认识夏梅吗？听说她转到你们学校了。” 重新走到近前的许无畏笑着对柳相对说道，脸上竟带着一丝骄傲和炫耀。 柳相对的眼睛一凝，随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认识，很熟。” ; 第一百三十三章：打架 “嗯，估计你应该认识，听说就是你把她给塞进了一中。厉害，谢谢啊。” 许无畏大大咧咧的说道，“改天我请客，吃好的。” 柳相对揉了揉鼻子，没怎么理解许无畏说的话，于是他转身靠到了墙上，微笑着问道：“为什么谢我，为什么请我？” “夏梅我媳妇，你帮她我得替她感谢你！” 许无畏无所谓的耸耸肩，话语轻佻的说道。 他讲明了要请柳相对的理由，同时上下打量着柳相对，似乎再跟柳相对宣示着主权。 柳相对眉头皱了起来，他将身体从墙面离开，抱起了胳膊。 “谁是你媳妇，夏梅同意吗？”柳相对脸色有些难看，话语跟带着有些冲。 “你他‘妈的谁啊？我喜欢她跟你有鸟的关系，我说是就是，毕业就提亲，怎么滴，有意见？” 许无畏是个火爆的脾气，他也抱起了胳膊。 其实他喜欢夏梅这件事情全铁石岭中学都知道，可夏梅仿佛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思，她只知道学习，没有表现出对任何男生特别的情感。 可许无畏就是喜欢她，认定了她，并且把她当做了禁脔，初三时候就是因为有几个社会的小混混在教室里说了几句露骨的话，他就拆了凳子腿跟他们拼了命。 他还年轻，思维很简单，我喜欢的人，别人不许喜欢，暗自喜欢都不行，并且敏感的注视着周围所有的威胁。 自己来了二中学习，夏梅由于某些原因留在了铁石岭复课，他还是暗自欢喜的，铁石岭中学相比较城里生源要少上很多,自己将来的机会就更多一点，将来万一她还是考不上一中，他就琢磨了无论如何也要让父亲找关系将她弄到二中来，父亲做生意还是能想点办法的。 临来二中上学的前一天，夏梅也曾亲自到自己家里来过，嘱咐自己一定得好好学习，不能再胡混打架，这让他更加认定夏梅对自己是有感觉的。 可前两天母亲来学校给自己送东西，竟然说起夏梅被人鼓捣进了一中，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打听过才知道，这个人就叫柳相对。 这是来找茬了啊，可他也不是没有大脑，不可能毫无缘由的就开干，于是他故意提起了一个由头，等着对方的反应。 对方果然有些生气了，这坐实了他的猜测，可似乎力度不大啊，看样子也是个怂包，自己这样说他的反应竟然不是那么激烈，没种。 不过许无畏也可以理解，看那小身板，估计自己一只手都能放翻他，他是胆怯了。 柳相对能理解许无畏如此说话，如此挑衅的原因，可在他的思维里，这只是年轻不懂事，幼稚的表现，柳相对还不至于幼稚到跟着他一起意气用事。 于是对着显得很嚣张的许无畏他面色丝毫没变，甚至笑容又挂到了脸上。 “不是我有意见，是老天爷有意见。” 柳相对转过了身，有些明白了宋梅跟自己说那些话的意思，那些话确实只是宋梅的猜测，夏梅，应该不会喜欢这样的男生。 章墨海听见许无畏这样说话不满意了，他也将靠墙的身体站直，面色不善的说道：“许无畏你说话不好听啊，这是我哥们，你怎么这么冲。” 他与许无畏的关系还是不错的，虽然一起相处了没有半个月的时间，但这个同学很仗义也很直爽，与自己能说的到一块儿，也玩的到一块儿，是个可交的朋友。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之间的这种情感也比不上他与柳相对的，一起处了三年，同桌了三年，一起喝酒打架泡女生，早已经铁的不行。 “墨海，这里没你的事，我就是实话实说。” 许无畏没在意章墨海的劝阻，直接指着柳相对说道：“哥们儿，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你跟墨海是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其它的什么东西都能让，但是媳妇不能让。” 柳相对根本没有回头，他点点头说道：“对啊，是这个理儿。” 不想在纠缠这个问题，柳相对得到了答案，于是扭头对着章墨海说道：“海子，改天找你啊，我先走了。” 章墨海是想跟柳相对多呆会的，可看样子气氛也不是很融洽，于是点点头。 “等会儿......” 许无畏又说话了，他似乎没有听见柳相对跟自己的表态，为了让对方死心，他叫住了柳相对。 柳相对转过了身。 许无畏走了一步来到了柳相对近前，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跟夏梅已经睡过了，所以你最好......” 柳相对突然止住了脚步。 许无畏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硕大的拳头已经直接砸到了他的脸上。 柳相对转身之间一拳将他放到了地上，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上去就是一顿猛踩，许无畏的脸上，身上一会就遍布鞋印。 “我草你大爷！”许无畏在地上左躲右闪，可奈何身体早已经被章墨海机智的摁住，拉了偏架。 “行了行了相对，别打了，赶紧走。” 章墨海伸出一只手用力的向柳相对挥着，让他赶紧走，可就在这一瞬间许无畏挣脱了章墨海的手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跟柳相对扭到了一起。 柳相对丝毫也没有闪避抡过来的拳头，直接一拳对着一拳干了过去，他的心很愤怒，甚至已经出离了愤怒。 夏梅的人品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不可能喜欢这个男孩子，谈不上恋爱，睡觉一说更是天方夜谭，可许无畏为了让自己死心竟然编排出这么下作的理由，他可以跟自己这么说，那么保不准也会跟周围的人这么去编排。 男生一般都会把这种事情当做一种荣耀，可你让被编排的女生怎么想，她们怎么面对接下来的学习和生活。 特别是这个女生还是自己前世的妻子，自己捧在手里都怕掉了，含在嘴里都怕化了，一个陌生人竟然敢跟自己这么胡说八道，柳相对要用拳头让他记住，话不能乱说。 高一四班的学生早已经被外面的厮打声惊动，很多男生跑出了教室，而女生则伸着脖子在里面张望。 章墨海此刻毫不含糊，立场非常坚定的站到了柳相对一边，他可不管你许无畏是不是打过架进过局子，敢跟自己的朋友干仗，那就是一个字，打。 所以身后的章墨海早已经一把抱住了许无畏，可他聪明的没有出手，只是大声的喊着别打了别打了。 束缚住手脚的许无畏瞬间成了柳相对的靶子，柳相对手脚并用，耳光，拳头，嘴锤，一通招呼，打的酣畅淋漓。 四班的学生看到一个外校人在欺负本班的学生都不干了，撸胳膊挽袖子就想收拾柳相对，可被章墨海一句话就给镇住了。 “都他妈的别动啊，这是我铁子，谁敢动手我跟谁没完。” 这时有机灵的学生跑向了政教处，看样子是去通知学校了。 柳相对此刻也收住了手脚，他甩了甩手腕，这顿架打的自己竟然有些舒畅，好久没这么热血过了。 根本不理许无畏在章墨海身前的挣扎和破口大骂，柳相对指着他的鼻子说道：“我告诉你，以后要是让我再听见这种胡说八道就不是揍你这么简单了，我会让你后悔生出来。” 柳相对身体单薄，但说这句话时那种气势却让许无畏有些胆寒，也难怪，前世三十几年柳相对经历过很多大场面，这一世虽然时间还不长，可也是见过‘枪林弹雨’的，绝对不是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的阅历能比的。 “废什么话，赶紧走。” 章墨海在哪里招呼着，他怕一会老师来了柳相对就走不了了。 柳相对看了看章墨海，想想也是，于是准备离开，可周围的那些学生也都不傻，虽然不敢动手打人，但眼睁睁看着打人者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离开，他们也会不会干的，于是齐刷刷的围在了柳相对的周围，根本不让他动弹。 气氛很僵，章墨海在那里嚷嚷着让四周的人散开，可这次没人再听他的，气的他撸起袖子就冲了过来，这就给许无畏了机会，他二话不说直接冲进了教室，手里攥了把砍刀又冲了出来。 “我他妈的干死你！” 许无畏挥着刀就冲向了柳相对，柳相对一个转身钻进了人群，而许无畏的手也被四周的学生按住，开玩笑，这可会出人命的。 而这时老师也在学生的带领下来到了现场，看着混乱的场面老师大喝一声：“都住手，把刀放下！” 人群唰的一下安静了下来，围观的学生一哄而散，现场一下子就剩下了章墨海，鼻青脸肿的柳相对和手腕被拉住的许无畏。 “怎么回事？” 政教处老师一脸严肃，这刀都出来了，胆子不小啊。 “打架呗，还怎么回事。” “都他妈的打到学校来了，还问怎么回事，真逗。” 四周有人小声的嘀咕着，看来二中的政教处在学生们的心目中威慑力没那么大。 “你说！” 老师根本没理会四周的议论，他指着衣服还算整齐的章墨海说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身心俱爽 其实对于柳相对的突然出手，章墨海到现在也是一头雾水的，他只知道两人应该为了一个叫夏梅的女孩子干了起来，可柳相对为什么忽然这么生气，他没搞懂。 事实上是柳相对先动了手，打的还挺狠的，不过章墨海能这么说吗？当然不能。 “老师，我也没注意，这位同学是我初中同学，今天来找我，然后许无畏出来了，没说几句话就打了起来。” 章墨海故意模糊了事情的经过，反正他不会说出实情。 “章墨海，你放屁，是他先动手的，你们两个人一个抱着我，一个打，一伙的。” 许无畏一听急了，直接骂了起来。 这种打架斗殴时间在二中很常见，政教处每隔几天都要处理一起，因此老师也不会显得很惊讶，按照规矩，他例行问道：“说说，你们都是哪个班的？” “四班。”章墨海许无畏同时说道。 “你呢？”老师问着柳相对。 沉默了一下，柳相对知道自己骗不过去，只好说道：“我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老师一听恍然大悟，原来不是本校的学生啊，那好办了。 他点点头说道：“你们跟我来政教处。” ...... “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老师专门问着柳相对。 柳相对沉默不语，他怕这位老师一激动直接找了一中的政教处，虽然陈主任哪里应该问题不大，可是太丢人了，这才回来没几天，刚弄了个优秀学生，还没去领奖，就整出来个外校打架斗殴事件。 看见柳相对沉默不语，许无畏在旁边嗤笑一声：“刚才不是打得挺欢的吗，老师，他是一中的学生。” 章墨海一听就知道要糟，他立刻张嘴说道：“我想起来了，是许无畏先动手打的人。” “章墨海我草你妈。” 许无畏一下子又急了，“**的血口喷人，你们俩一伙的。” 老师敲了敲桌子，皱着眉制止了许无畏的满嘴脏话，不过他也估计许无畏说的应该是真的。 “为什么打架？”这次老师不问柳相对了，转脸问着许无畏。 许无畏把头一低，他也不说了，没法说。 章墨海一看老师将目光转向了自己，也低下了头，那意思是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虽然都不说话，可老师也有办法。 “你们都不说是吧，那好，许无畏你等着明天学校处理，你......” 老师看了看柳相对说道：“你叫家长过来一趟，亲自来。” 对于这帮半大的小子，找家长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一般听见这句话后学生们就会乖乖的就范，主动承认错误，交代问题，然后老师就会顺理成章的提出双方的处理意见，问题不大的，各大五十大板，问题严重的，私下讨论赔偿问题。 可他想错了柳相对，此时的柳相对依旧沉默，对于老师提出的问题置之不理。 老师看到柳相对的反应直接火了，不说学校，不说家庭地址，以为我们就没办法了是吧，于是他一拍桌子喝道：“不说是吧，那好，我给派出所打电话，先把你拘走。” 柳相对抬头看了看鼻青脸肿的许无畏，又看了看章墨海，终于开口说道：“老师，这件事跟章墨海没关系，人是我打的，你要是想报警你就报，可跟他没关系。” “呦呵，你还挺嘴硬是吧！” 老师这次是彻底怒了，本校学生他有处置的权限，可作为外校的学生，一不能罚款，二不能处分，三不能扣留，他估计这个孩子就是看准了这点才死活不开口的，于是他根本不废话，直接拿起了电话。 老师真的拨了派出所的电话，章墨海有点担心，可柳相对依旧一脸无所谓。 ...... 时间不长，警车开到了政教处，几个大盖帽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打架啊？” 柳相对抬头一看，果然是他。 此刻的刘前进一身警装走进了政教处，刚说完这句话就看到了站在里面的柳相对。 他愣了一下，可依旧装作不认识一样走了进来。 老师是不认识这个新上任的城关镇所长的，还以为是普通的民警，于是站起来跟刘前进握着手说道：“是这样警察同志，晚自习的时候有社会人员来到学校与我校学生产生了肢体冲突，可就是不说出家庭信息，没办法，只好报警了。” 刘前进仔细的看了看站着的三个学生的状态，发现打架的应该就是柳相对与那个锅盖头的少年，中间那个大个子衣服整齐，应该没参与进来。 “好办，都带走。”刘所长大手一挥。 柳相对此时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他之所以敢让老师报警，就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刘前进已经调到了城关镇。 “慢着，警察同志，我看这两位就算了。”老师还算护犊子，他指了指章墨海与许无畏，“自己学校的学生，也没什么大事，我们学校来处理就好了。” 说完他还掏出了一根烟递给了刘前进。 “那不行，事情经过等东西我们都不知道，要一起带走调查，说清楚了才能处理。” 刘所长没有接老师递过来的那根烟，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警察同志，通融一下......” 老师的话还没说完，刘前进身边的民警就说话了，“这是我们所长。” 这个民警跟二中的政教处关系还不错，因此提点着说道。 “哦，失敬失敬，您看能不能......” 刘前进根本不听他的求情，直接挥手说道：“带走。” “警察同志，这事跟他没关系，我看他就不用去了吧。” 柳相对一指章墨海，对着刘前进说道。 “那好吧，他没事，把这两个带走。” 刘前进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说道。 “事情清楚了自然会请你们去领人，放心吧。”刘前进面色严肃的跟老师又交代了一句，带着柳相对许无畏两人转身离开，只留下那个老师有些凌乱的站在了原地。 妈的，不应该这样啊，难道现在二中政教处的面子这么不好使了吗？ ...... 车里无话，许无畏恨恨的看着柳相对，而柳相对一脸的无所谓。 进了派出所，刘前进直接安排分开审理，民警把许无畏带进了问询室，而柳相对则被带到了所长室。 “相对，怎么跑二中打架去了？” 刘前进哈哈的笑着问道，顺便给柳相对倒了杯水，这才在他对面坐下。 “哎，没啥大事，对了，还没恭喜您高升呢。” 相比较苏洼派出所，城关镇派出所管辖范围更大，级别要高一点，因此刘前进要属于升职。 “哈哈，别取笑你刘叔了，还不是托你的福。” “对了，那个小子，准备怎么收拾？”刘前进提到了许无畏。 进了这里，他有一百种办法收拾对方，只要柳相对愿意整，他甚至可以给许无畏弄个袭警的帽子。 柳相对想了想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也别太过分了......” ...... 半个多小时以后，许无畏被老师领回了学校，他在派出所里面又因为不好好说话的原因挨了一顿修理，写下了自己先动手打人的经过书，而柳相对则早已经被刘前进开着车送回了一中。 这次柳相对还是没有走寻常路，依旧是翻墙而入，跳下来的时候女厕应该有人，见到一个黑影上墙吓得尖叫了起来。 柳相对撒腿就跑，比兔子还快，他可不想刚在二中干完架，回一中就弄个耍流氓的名声。 晚会还在继续着，看样子这次的节目确实比较多，柳相对从侧门溜进了礼堂。学生很专注的看着节目，也没人注意到他，不消片刻，他便挤回了本班班级所在的位置。 身边的孙继科好奇的看着忽然钻出来的柳相对，伸手指了指他的眼睛问道：“干嘛去了，打架了？” “啊？”柳相对摸了摸眼框，这才发觉有些酸痛。 “被打了啊，一中也不太平啊。”孙继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有些惊讶的捂着嘴低声说道,“挺狠啊，都青了。” 柳相对这才想起来估计是跟许无畏对拳的时候被砸到了眼睛上，现在的自己绝对是熊猫眼，可他不能承认，于是笑着说道：“哪能打架呢，刚才去上厕所，黑灯瞎火，摔的。” “你骗鬼呢啊！”孙继科扭过头不在理这个茬，继续兴高采烈的看着节目，嘴里还在叨唠着：“我看就这水平，咱们第一根本没啥悬念啊。” 柳相对坐在椅子上根本没看节目，他在回想着这一会儿的经过。 这一个多小时他翻了两次墙，跑了三里路，打了一场架，进了会儿局子，坐了趟警车，事儿没少干，可奇异的是刚刚表演完那时的那种压抑和烦躁竟然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竟然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身心舒畅，感觉出气也均匀了，腿脚也利索了，心情也阳光了，甚至看着孙继科那个闪亮的光头也顺眼多了。 打打更健康啊，柳相对心里开心的这样想着。 他明白，这一切一切的关键，其实是因为他知道了夏梅现在的心里根本没别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都在改变 整场晚会在10点钟落下帷幕，三个多小时的演出让所有的师生意犹未尽， 毫无悬念，高一十班的表演音乐《父亲》获得了最佳表演，最佳乐曲，最感动一中等诸多大奖，上台领奖的是燕无双。 而新生中获奖的班级还有两个，三班获得了最佳道具奖，八班获得了最佳组织奖，其它的奖项，统统被老生获得。 人流拥挤着走出了大礼堂，很多人看到柳相对的时候都是两句话：“恭喜啊！”“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而柳相对哈哈大笑的统统回复道：“没啥没啥。”“哦，跑步不小心撞树了。” 这让很多人心里暗自鄙夷：“怎么样，乐极生悲了吧，让你嘚瑟，让你得这么多奖，报应。” 只有宋梅心里充满了疑惑，要说跑步撞树这件事发生在柳相对身上她是死活不信的，她很自然的联想到了柳相对匆忙的离开，想到了许无畏，心里充满了忐忑，她觉得这事还是得跟夏梅通个气，让她说说柳相对，否则像柳相对走路撞树这种事情，会经常发生。 放学的时候柳相对没有立刻离开，找住校生要了块毛巾，他用冷水打湿敷在了眼睛上捂着上路，顶着熊猫眼回家，母亲又得审问半天。 还好，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睡下，柳相对松了一口气，决定第二天早点走，最好不跟母亲碰面。 ...... 父亲已经从南方直接坐火车去了彦滨，前几天打了电话回来，说是现在那边粮库的倒库已经被提上了日程，而继续留在南方的唐健生也反馈给了柳如山非常振奋人心的消息，通过海量的走访，他又联系到了几家有意向的酿酒企业，可以小批量的试用一下这批玉米，虽然是小批量，但数量在柳如山看来也很巨大，一百二十吨，恰好两个车皮。 而身在隆兴的曹亚东通过这段时间的游说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他那边的需求量虽然不如南方市场巨大，可也大大的超出了最初的预期，保守估计，可以单独发回一个车皮。 …∝，<div style="margin:2px 0 2px 0"> 第一百三十六章：走在路上 九月二十三号，迎新晚会后的第三天，周六，天气晴朗。 柳相对在上午接到了通知，下午到市文教局的大礼堂参加全市优秀中小学生的颁奖典礼，也是在这一天，他与夏梅约定好晚上去她家吃饭。 拖了半个多月，拖过了辛苦的排练期，他终于抽出了时间。 华遵城市面积很小，一些政府职能部门全都集中在主街附近，文教局也算是事业单位，所以离一中也不远，可白校长坚持着让学校的司机用校长专用车将获奖学生们送到了教育局礼堂，他说作为一中的楷模，必须享受这种待遇。 坐在蓝鸟车里的除了柳相对，还有其他两名学生，一个政教处的老师。 这两位学生想来应该是获得了其他的市级奖励，而政教处的老师，则是代表学校去领奖的。 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是陈主任抛头露面的，可现在的他还躺在医院里面，所以这次出马的是一个长相周正的女老师。 此次要颁发的奖项，不仅有学生的荣誉，也有学校的荣誉，而一中由于蝉联山塘同级别中学高考的第一，文教局有牌匾和支票发放，当然，钱已经打到了一中的账户，这次去人要做的只不过是拿着一张象征意义的大号支票模板配合媒体照几张相片。 柳相对估计学校派这位面目清秀的女老师去现场也有其它的一些考虑的。 文教局的礼堂不止是华遵的教育系统在用，很多的市级扩大会议也是在这里召开。全市的城市建设不怎么样，像样一点的，成规模的大会议室很少，除了新建成不久的国际宾馆，也就属这里了。 走进礼堂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穿着各色校服的学生占了很大的比例，应该就是市区的几所中学和小学的学生。 因为是周末，没有课的学生大部分都被拉到了这里充当了观众，当然，这肯定是强制性的。 每年的学生表彰大会规模都不小，这次坐在前排的除了文教局的一帮领导，还有市政府主管文教卫生的一个副市长。 沉闷冗长的各位领导发言以后才进入颁奖环节，这次不仅有优秀学生的颁奖，还有出席市级的三好生，优秀学生干部等奖项，而柳相对不仅仅是一中报送的优秀学生，还是这次所有获奖新生的发言代表。 当用一个抑扬顿挫的声音朗读着由教务处老师操刀写下的那篇花团锦簇的文章时，柳相对又一次发现了自己的思想与这个时代的严重脱节，什么为了四化做贡献，什么发扬艰苦朴素，助人为乐的精神，什么舍己为公，严于律己，专门利人等等等等词汇自己念起来时竟然特别的生涩。 他离开学校已经有太久的时间，这些口号性的东西早已被他扔进了废纸堆，藏进了记忆的角落，离开校园以后他想的最多的就是，挣钱挣钱挣钱，至于挣钱这件事是不是与四化有关系，他根本没考虑过。 但他话语的生涩并不影响台下如雷的掌声，因为坐在这里的学生认为他说的，确切的是一中教务处老师说的有什么不妥。 走到车边的时候猛然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柳相对这才发现是章墨海。 海子在二中的队伍里喊了自己一声，然后双手冲自己伸出了大拇指，看样子是佩服自己这样的一个不求上进的学生竟然能够在一中这所如此牛叉的学校里混的风生水起，以至于都混到了全市优秀学生的行列里面去了。 柳相对也没有走过去，只是笑着挥了挥手便上了车，在转身的瞬间他看到了章墨海不远处满脸大包的许无畏，正眼神阴冷的看着自己。 ...... 由于第二天放假，所以下午的上课时间很短，柳相对回到学校的时候放学铃声早已经响过，而已经稀落的学生也预示着住校生大部分都已经离开。 将奖杯和奖状随手塞进课桌，柳相对奔出了教室，约好了与夏梅一起走的，估计人家已经等了好久。 果不其然，夏梅是一个很遵守诺言的人，柳相对刚刚拐出教学楼进入本班学生的停车棚，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女孩。 “对不起，着急了吧。” 柳相对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夏梅摇了摇头，“没有，我也刚刚在宿舍整理完东西，下来不久。” 她冲着柳相对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书，示意自己在看书，一点也没觉得烦闷。 柳相对推上了自行车拍了拍后座说道：“我带你啊？” “不用，我是骑着自行车的。”夏梅用眼光扫了一眼不远处，柳相对看到了一个稍显小巧的飞鸽，车座上套着用毛线织成的座套。 他不在坚持，与夏梅一起推着自行车向着门口走去，临行时忽然想到了宋梅，于是问道：“宋梅呢？没跟你一起？” 夏梅的脸忽然一红，低着头说道：“她坐宋校长的车先走了，本来......是想让我一起的，我没有同意。” 柳相对明白夏梅是为了等自己才这样说的，于是哈哈一笑说道：“你应该跟她先走的，你们的家我知道，丢不了。” 可夏梅还是摇了摇头，抿了一下嘴唇才说道：“我是有些事情想问你，想跟你说。” ...... 天色将晚，柳相对与夏梅并排穿过了市区，骑得不快。 行人渐稀，两边的景色也由繁华变成了单调的田地，春播的玉米已经开始收获，秸秆被砍了下来留作冬天生火的材料，不过茬子还是留在了地里，远远看过去露出一块一块的褐色土地。而尚未收割的玉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依旧在宣示着现在是一个收获的季节。 柳相对骑在外面，夏梅在里面，夕阳的光迎着两人打了过来，将夏梅飘起的黑发染成了金色，她的脸上永远是那么恬静，生动而美丽。 柳相对偏着头看着夏梅，看着她很有韵律的摆动着双腿，目视前方认真骑行的样子，想着她后世总是问着自己田地的一些问题，于是笑着努努嘴说道：“你看。” 夏梅顺着柳相对指点的方向望了过去。 此时收割庄稼的人们还没有归去，他们正忙碌着将掰下的的玉米收进袋子，将已经放倒的秸秆捆成一团扔上农用车，一片繁忙。 夏梅的母亲算是知青，她的父亲也是退伍兵转业，两人属于非农业户口，所以夏梅一家人根本没有需要耕种的土地，而从小跟着父母一直辗转于学校家属院的夏梅更是没有接触过春种夏播秋收冬藏的农民生活，因此她一直很好奇，后来跟柳相对结婚以后还专门在自家楼下鼓捣出了一个小菜园，自己动手种些蔬菜瓜果，甚至种过玉米，不过每次都是因为各种原因失败。 可以说后世的夏梅，对农业上的一些东西很感兴趣，奈何那时候的柳相对比较忙碌，没有时间和耐心去教她这些东西。 夏梅在地里除了那些忙碌的人们没见到有什么特别，于是疑惑的回过头来睁大了眼睛，这是她在问着柳相对让自己看什么。 睁大眼睛是她疑问特有的标志，而柳相对很理解她这个表情的含义。 “这些农民现在收获的玉米，应该是在春天种下的，夏播的玉米，还要再等等才能成熟。” 柳相对忽然提起的这个问题让夏梅有些摸不着头脑，依旧睁着大眼看着他，她没有搞清楚为什么柳相对怎么忽然就扯到了玉米的问题了。 “呵呵，你现在对这些问题不感兴趣吗？” 柳相对笑呵呵的说出这句话让夏梅的疑惑更甚了，难道我现在应该对这些问题感兴趣吗？还是说我将来会对这些问题感兴趣？ 夏梅又专注于自己的骑行，不准备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柳相对也不在谈论这个问题，他很自然的与她并行，享受着这种属于夏梅与自己之间独特的安详与宁静。 夏梅想着一些心事，抿了抿嘴唇，似乎犹豫了一下但终于开口。 “你是不是去找过许无畏？” 柳相对没有偏头，他点了点头，然后有意的放慢了骑行的速度，他知道有些问题，夏梅要跟他讲了。 “你跟他打架了是吗？你脸上的淤青，也是因为打架。” 夏梅继续问着，柳相对继续点着头。 “因为我，是吗？” 柳相对终于看了夏梅一眼，他看着夏梅的眼睛，然后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的。” “为什么？” 对于柳相对的心思其实她有些猜测，她现在问这句话，只是为了确认。 柳相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骑行的速度放得更慢了，最后他竟然一攥手闸停了下来，扭脸对着夏梅说道：“时间还早，我们走走。” 第一百三十七章：半生故事（上） 夏梅没有意见，她下了自行车，顺从的跟在了柳相对的后面，并行的身影变成了一前一后。 “其实......我跟许无畏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 两人默默行走了半天，身后的夏梅终于开口，她的脸微微发红，思索着怎样将事情跟柳相对讲明白。 “我知道啊。”柳相对停下了车子，等着夏梅赶上来跟他并行。 他转过了头，看着夏梅，夏梅抬起头，脸更红，她在柳相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早知如此的笑意。 “其实......” 夏梅继续犹豫着，她很小心的组织着自己的言语，生怕说出来特别生硬的话会伤了这个男孩的自尊。 “我不仅对他不会有别的想法，而且，我觉得在整个学习的阶段，我可能也不太会注意其它的事情。” 夏梅终于停了下来，她开始认真的跟柳相对讲起了自己的想法，柳相对将自行车梯支了起来，走到了一旁，认真的听着她的讲述。 “柳相对，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我很佩服你的多才多艺，但是，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年纪去触及这些东西还是有些早......” 她扭过了头看着远方的路，道路很直，随着地势蜿蜒起伏，夏梅叹了口气。 “况且，你在未来的日子里还会遇见很多你认为值得喜欢的人，道路还很长，未来没人能够说清。” 夏梅说这些话的时候那种认真不是装出来的，也许这就是现在的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就像当年第一次拒绝柳相对一模一样。 柳相对用手揉了揉鼻子，有些想笑，如此的契合，如此的一致，只不过场景由教学楼的二层转移到了这条回家的路。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你不必在意。” 柳相对想起了当年自己的回答，于是情不自禁的说了出来，也如当年一样的动作和表情。 可他忘记了自己正在年轻的那年，跟现在的心态是不同的，那时候他只是表达着一种可以等待的善意，可如今再说出来，却包含着一种毋庸置疑的霸气，虽然柳相对想要表达的是前一种意思。 夏梅一怔。 她看着眼光望向别处的柳相对，仔细思考着这句很有意思的话，究竟他在表达自己可以不介怀他的这种喜欢，还是说他在告诉自己，对于他为自己所做的所有事情，自己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 夏梅明白柳相对对自己的感情，在她想来，这个男孩子与铁石岭中学的那些喜欢自己的男孩子一样，处处标显着自己的与众不同，无论是他莫名其妙的寻找自己，说一些莫名的话，还是将自己毫无缘由的塞进了一中，甚至是为了表达喜欢这种感觉而去跟许无畏打架。 因此她有些不喜。 当然，这种不喜不仅仅是因为柳相对做出的上述作为，还有些别的。 她已经十六岁，不再是那个对感情一无所知的小女孩，她知道世间所谓的爱恨都是有理由的，男生喜欢自己，相貌是一部分的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的性格和成绩，成绩很棒，性格温柔，这是吸引男孩子的一个重要原因，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有些人知道有很多人喜欢自己，自己是所谓的班花校花而去盲目的喜欢，没有理由。 相比较而言，没有理由的理由，应该占了大多数。 最后这个理由听起来确实有点拗口，可夏梅却有着自己最通俗的理解，就是因为有那么多人喜欢，所以我就喜欢，万一那个女孩也喜欢我，那不就显得我很厉害吗？ 他们只是把喜欢当成了一种炫耀的资本和谈资，不至于在庸俗的圈子中被排除。 他们只是默默的表达喜欢，或用表情，或用文字，长这么大，遇见这么多男生，除了那个许无畏真的为了自己付出过行动，为了自己打过架外，其它的那些男生最大胆的表达充其量也就是偷着给自己桌斗里塞几封情书，或是找借口问自己几道题，对于情书，夏梅一笑置之，而对于问的问题，夏梅也会认真的解答，她从来不会当真，也不会认为自己会在这个青涩的年纪里遇见自己真正心动的男孩。 可柳相对不一样，他连没有理由的理由都没有。 说自己的相貌出众，燕无双明显超出自己一筹，但柳相对视而不见；说是学习成绩出众，貌似柳相对还是一个正取生，成绩没的说；要说是想去炫耀，她跟自己没有任何的有交集的朋友圈子，无从炫耀，如果硬要拽到一见钟情上去，自己可以肯定的说绝对不认识这个男生，而这个男生在派出所与自己相遇之前，也绝对应该没有见过自己。 这是无缘无故的感情，在夏梅看来这个感情来的有点太没道理，不过没道理的事情很多，她可以忽略，可柳相对做出的行动就有些让自己担心了。 发疯的找自己，跟自己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不顾一切的将自己塞到了一中，超越一般的呵护，为了自己去跟许无畏打架，这一切的一切，让夏梅感到无所适从。 特别是这个男孩经常表现出来的理所当然，毫无顾忌，让她在无所适从的慌乱里，有些怕了。 于是她听到了柳相对的回答后眉毛皱了起来，她觉得有必要跟她再挑明一点。 “柳相对，我真的搞不清楚你为什么会对我有这种感觉，但是，我接受不了。” 夏梅直视着对面的男孩，她已经忘了应该委婉的说话。 如此直接的拒绝也是柳相对没有想到的，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立刻反问道：“为什么？” “你喜欢我没有理由，所以，我拒绝也没什么理由。” 夏梅推着自行车独自向前走去，柳相对的回答让她更加认识到了这个男孩的霸道和强势。 柳相对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了夏梅自行车的车把，眼光里的倔强忽然在夏梅毫不怯懦的对视里一点点消失，他有些失落的放开了车把，自顾自的低头说道：“对不起，但是我就是爱你......” “等等！” 夏梅的脸腾一下变得通红。 如果说起‘喜欢’这两个字，夏梅可以接受，她认为这个词所表达的是那种如水一样温润的情感，可说起‘爱’这个字，她觉得太炽烈，炽烈到她有些窒息。 “你放开！” 夏梅的声音很高，她被爱这个字压的有些喘不过气，相对应的是心情有些惊慌，甚至是忘掉了温柔的说话。 柳相陡然的放开了手，惊慌的后退了一步，满面仓皇。 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夏梅的这种表情是他在前生里不曾看见过的，至少是夏梅没有对自己表现过的，所以他沉默着束手，不知所措。 他被这一声惊叫唤回了现实，才忽然间惊觉，那一生的相濡以沫，只是在那一生里。 ...... “能给我个理由吗？” 夏梅缓了半天才回过了神，她忽然想听听柳相对给自己的理由，因为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刻骨的难过，她的心没来由的忽然也很疼。 柳相对沉默着，他继续沉默着束手而立，然后他转过了身，背向了夏梅。 更长时间的沉默后，柳相对缓缓开口，声音已经萧瑟的像是在深秋。 “想听一个故事吗......” 夏梅没有说话，柳相对知道她在听，听这个故事里他要给她的解释。 ...... “很久以来，我都在做着一个梦，这个梦很长，很长很长，以至于我每次醒来都分不清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这个梦从我的出生开始，一直持续到了我三十五岁，整整半生。” 柳相对望向已经收拾好农具准备回家的那些人们，使劲的搓了一下脸，让自己的记忆更加的清晰。 夏梅在他的身后，一米的距离，她在静静的听着柳相对讲述他的梦。 “梦里的我，不是现在的我，十七岁那年的我对未来充满憧憬，一无所知，所以我充满激情，像傻子一样的快乐。” “也是在那一年，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她很美的侧脸吸引了我，让我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上了她，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她，可能是因为她长着我最爱看的样子，也可能是因为一些别的。” “追那个女孩很辛苦，为了能跟她多一些在一起的时间，我贿赂了班上的劳动委员，让他将我们分到了一个值日组......” 柳相对笑了起来，他仿佛看到了那年的自己为了追到喜欢的女生耍的那些小心机，那种淡淡的心跳和温情真让人怀念。 第一百三十八章：半生故事（下） “偷着喜欢一个人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情，可我就是忍着这种辛苦偷着喜欢了她半年。∑頂點小說，一起值日的时候我从来不让她多做，抢着将活儿做完，我喜欢看着她看着我微笑的样子，也喜欢做完值日一起与她走在夜晚的甬路上，在宿舍的分叉口互道离别，我感觉这些一起成长的日子是我一生最美好的日子。” 柳相对微笑着讲述当年，他在当年从来没有想过从此以后，没有想过毕业了会怎么样，将来会不会走到一起，他觉得那些太遥远，遥远到可以永远不去想，不去管，他只是安静的享受着有她在身边的平凡的每一天。 “我和她这样在波澜不惊里慢慢成长，我看见她侧脸的时候是榕树开始开花的季节，到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她我喜欢她的时候校园已经开始飘雪，半年的时间里我们如此的默契，至少我觉得那是默契的，她的话永远不多，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的笑容，她跟我抢着做值日，跟我比赛看谁收拾的快，热的日子抢着去小卖店买雪糕，冷的日子一起走在嘎吱嘎吱响的雪上，如此的平静，却幸福。” “跟她开口说起我喜欢她的时候她没有吃惊，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说这我们一定都要好好学习，争取不辜负青春一场，从那以后为了这个约定我竟然更加努力的学习，甚至配了一把教室的钥匙，比赛着谁会更早的来到教室，第一个开始复习。” “那段日子是我最努力的学习时光，我很努力的学习，复习，下课，上课，我觉得那时候学什么东西都特别带劲，思维也特别灵活，回答问题也开始踊跃，因为每次我的一点点进步，我都能在她的脸上看见笑容。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相信早恋这件事情其实未必会影响到学习，有很多情况下，它能变成一种动力，让你奋起。” 柳相对转过了身，看着听的很认真的夏梅，目光泛起无限温柔，他仿佛看到了那年那个一起值日的女孩，也如那年一样认真的看着自己。 夏梅发现了柳相对的目光，忽然低下了头，她有些不习惯这个男孩这种目光。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想到了以后，将来，将来的将来，我开始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永远能享受这种简单的快乐，所以我就一直将这种努力保持到了毕业。” “很幸运，我们都考上了大学，不过我去了离家四千里的青州，而她，去了京都。” 柳相对的话语中有一丝遗憾，虽然他们当年曾经努力的想考进同一个地方，但分数永远不会因为个人的意愿改变，他们的大学还是分隔两地。 “四千里的距离没有阻断彼此间的那种情感，女孩一直惦记着我的嘴里曾说起的将来，而我在青州却日渐沉迷于更加繁华的世界，我经历了更加精彩的事情，看到了更加让我心动的女孩，所以我对原来的感情产生了动摇，可女孩一直那样，她用她温暖的坚持一直等在那里，未曾改变。” “就这样经历了四年的大学时光，我曾提出过分开，她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在冷的日子和热的日子一直惦记着我，提醒我增减衣服少喝酒，她就像一个亲人那样将最深的牵挂给了我，让我继续享受这种淡淡的呵护，甚至有一次我由于醉酒住进了医院，三天没有等到电话的她竟然由京都坐了两天一夜的车来到了青州看我。” 柳相对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伤感，他想起了他自己曾有过的放纵和背叛，想起了她的不离不弃。 “毕业以后我来到了京都,而同时毕业的她也留在了京都，我们住在了一个很小的房子里面，那时候我们开始了为生活打拼，油盐酱醋，生活琐事替代了曾经的默默温情，有时候会吵得很激烈，可我们从未提起分开这个词，在一起的这些艰苦日子我忽然明白了很多，生活，原来就是由那些平凡的一天和一天组成。” “在茫茫的京城，我们没有朋友和亲人，只能相互依靠，而无论多累多烦，回到家迎接我的永远是她那一张温润的笑脸，在那个女孩开始追求名牌衣服名牌化妆品的年纪，她依然坚守着最初的朴素，小心的计算着我们生活的费用，小心的为我们的未来打算着，她说现在我们勤俭一点，将来就一定会好一点。” “我的工作单位离住处很远，后来由于工作出色我终于升职了，加班成了常事，于是上班的时间越来越早，而下班的时间也越来越晚，可无论多早，多晚，我总能吃到她亲手做的早餐，晚餐。” “后来，我们搬家了，在她的坚持下，我们搬到了我所在的公司附近，而她却要每天坐几个小时的公交车去上班，可我竟然丝毫没有觉得不妥，仍然心安理得的接受着这种呵护，而她也从来没有抱怨过辛苦，还在对我说着抱歉，说以后不能给我做晚饭了。” “我的工作越来越出色，工资也越来越多，我们终于不用掰着手指算计着生活的成本，而我也越来越忙，忙到了经常性的出差和应酬，昏天黑地，而此时的她为了让我走的更远毅然的辞掉了她喜欢的职业，在家专门照顾我。” “那一年京都爆发了一场瘟疫，很恐怖的瘟疫，往日繁华的京都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空城，外乡人大部分离开，而我由于工作的关系无法返乡，我劝她也离开，可她没有，她说要是她走了就没人来照顾我这个过日子很潦草的男人。” “疫情越来越严重，街上已经很少有人，我们的公司也终于停工放假，为了排解我的郁闷，她专门买了食谱变着花样为我做菜，买来了很多的书让我消磨掉那些最无聊的时光。” 柳相对笑着讲述当年，仿佛又看见那个为了自己爱的人不顾一切的少女。 “由于抽烟太勤，我终于出现了跟疫情一样的病理反应，可我不敢去医院，只是熬在了家里，而她无法说服我，只好半夜的时候偷着去附近的诊所给我买药，买体温计，衣不解带的照顾了我三天的时间，当我的壮症状消失，她笑了，笑的像个孩子，笑的眼泪流了出来，那一次我发现，原来我在她的心里，分量竟然这么的重。” “疫情终于被控制，我的身体也好了起来，而她，却病倒了，公司重新上班，我想请假，可她却毅然决定回家，她不想拖累我正在上升期的事业。在汽车站我送她离开那一刻才忽然惊觉，我原来不像是她的爱人，更像是她的孩子，她就这样将所有的呵护和惦记都给了我，一点也没留给自己。” 柳相对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看着夏梅在夕阳中的剪影，轻轻的伸出了手穿过了她飞扬在风里的发，仿佛想收起那个女孩那些年随风飘散的光阴。 夏梅静立在哪里，她没有阻止柳相对的动作。 “所以，我对自己说，我要让她幸福，一定要幸福。” 夏梅静静的聆听，脸上依旧安静，看不出内心。 “再后来，我们回到了老家，当时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犹豫了很长时间，也征求了她的意见，她说她没有意见，只要是我做出的决定，她都支持。” “回家的最初几年是我最难过的几年，家乡跟京都是完全不同的市场，两次投资的失败让我挥霍掉了自己连同父亲的积蓄，可就在我最灰暗的年纪，她毅然的选择了嫁给我，嫁给这个穷的叮当乱响的失败者。” “那段时间我很消沉，可她没有，我拉不下脸去借钱，她就四处奔走，给我筹集了创业的第三次资金，告诉我就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抛弃了我，她还在，她会在，她将一直在。” “她的鼓励和坚强终于让我振作，于是我开始了更加的努力，发疯的努力，我想着那年说的要给她幸福的诺言开始了第三次创业，吃苦受辱，披星戴月......” “你后来终于成功了，是吗？” 夏梅终于开口询问，她的声音很沉稳，像是早已经知道了结局。 柳相对点点头。 “算是成功了，至少我们那时候的收入足够我们放心的生下一个孩子，给她一个丰裕的环境。” 柳相对想着孩子出世的时候夏梅流下的，自己流下的那些泪水，夏梅是为她自己终于完成了一个为人妻的责任，如释负重，而自己是因为终于可以让夏梅过上幸福的生活，而感动。 讲述到了这里柳相对停了下来，天已经暗了下去，夕阳终于落到了西边山的下面。 “后来呢？” 夏梅恬淡的脸上依旧有笑容挂着，她似乎被感动，也似乎无动于衷。 “后来......” ...... 柳相对轻轻的说出了这个词，竟然不知道该怎样接下去。夏梅在听一个故事，故事讲到了这里是一个很美好的结局，男生女生从此以后过上了真正幸福的生活。 在她听来，这算一个完美的，浪漫的故事，但这也只能算一个故事。 可那不是故事，故事最终的结局是花开两朵，天各一方，最值得回忆的人和事，只是留在了柳相对的回忆里。 而所谓的浪漫，就是，没有后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碾碎的时光 夏梅还在看着柳相对，脸上没有悲喜的变化，她似乎已经习惯于男生给自己讲起这样的故事。 她似乎忘记了柳相对在给她讲述一个梦境，是他做了很久的一个梦。 她似乎忘记了柳相对要在讲述里给她的一个理由。 她只是听见了柳相对讲述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似乎跟柳相对为什么喜欢自己没什么关系。 “好听吗？”柳相对悠悠开口，他发现了夏梅的表情，知道了她此时的心情，所有夏梅的特有表情所表达的内心的意思，柳相对太清楚了，他看出了夏梅的毫不为意。 夏梅微不可查的点头，看着四周已经暗下来的光线，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与柳相对还停在路上，而家里的母亲还在等着两人回去，于是慌忙的说道：“我们得快点，要不回家太晚了。” 重新骑上自行车的两人这次依旧并行，不过很久没有人说话。 夕阳已经下山，但天色还是亮着，只不过远处的山变成了墨色，而夏梅的家，就在远山的脚下。 “有什么要问的吗？” 柳相对觉得还是要自己开口，虽然夏梅认为她似乎明白了，可柳相对知道，她还不太明白。 在这个秋分的节气，在这个日夜恰好被均分的日子，在这个恰好被提到的话题上，柳相对觉得有些话他必须跟夏梅讲明白。 “......”夏梅咬了咬嘴唇，摇摇头没有说话。 “我梦里的那个女孩......”柳相对似乎没有没有注意到夏梅的表情，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她叫夏梅。” 这句话让夏梅骑着自行车的身体明显的震动了一下，故事里女孩的名字她早已经猜了出来，之所以岔开话题提议赶紧回家，是因为她发现了柳相对的固执，她知道这个男孩子不同于别人的那种近乎于偏执的坚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发现自己似乎无法说服他改变想法，因此她不想在讨论这个话题。 “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三生三世这个说法，但是我一直认为人是有前生的，前生的因，才会结成今世的果，而来世的果，也是这一世的因。” 柳相对开始了他的宿命论，虽然他一直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是现在的他觉得将这个梦归结到三生三世这个命题上，显然比说自己是灵魂穿越更容易让夏梅接受，所以他将如此拗口的一段话说的流利无比。 “我想我们前世肯定是认识的，你就是我梦里曾经看到的那个样子，而很巧的是，你也叫夏梅。在那一世我没有三十五岁以前的记忆，所以这一辈子，我一定要知道三十五岁以后的结局。” 柳相对一直偏着头看着夏梅没有回头，这条路是国道，他不担心有大坑或者石头。 对于柳相对的解释夏梅是无法相信的，虽然这个故事很好听，但她不认为这就是柳相对喜欢自己的理由，这种生拉硬套的情节电视上演过太多，她可以被里面的女孩的那种坚持和付出感动，可她不接受这种虚无缥缈的借口。 柳相对想知道他三十五岁以后的结局，无非就在暗示着自己他一定会喜欢自己一辈子，可一辈子这个词太重了，重到现在她的肩膀根本承受不了。 于是她尴尬的笑了笑，很委婉的说道：“关于三生的说法，我是不相信的，至于前世的东西，我也......” 柳相对没有在意，他打断了夏梅的解释。 “你先别急着否认，其实世界太大，很多东西都是科学无法解释的，所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试试。” 柳相对声音有些重，还有些抖。 他觉得今天自己的话语有些凌乱，语无伦次，他感觉自己今天的表达糟透了，这可能激起了夏梅性格里那种隐藏很深的固执因子。 果然，夏梅一直微笑的笑容终于隐去，她双手稳稳的攥住车把，声音坚定的说道：“柳相对同学，先不去讨论你给我讲的故事的真伪，至少，我不认为我会是那个同名同姓的夏梅。” “另外......”夏梅停顿了一下。 “就算你所说的三生三世是真的，你梦里发生的那些故事与那个人都发生在前世，或者来生里，但，那也仅仅是过去和未来，不是现在。” “至少在我的思想里，我不认为你所说的故事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借用你唯心主义的论点，月老的那根线，这一辈子没牵在我们俩的身上。” 夏梅的话说的很明白，也很重，这种语气和腔调是柳相对一直没有在夏梅的身上看到过的，他仔细的看着身旁的女孩，仿佛看着另一个人，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柳相对，其实我不想这样说，可既然你这么认真的讲起了这个问题，那么我觉得我必须把一些话跟你讲清楚。” 晚风夹着夏梅的话语吹进柳相对的耳朵，有些温热但他却感觉到了冷。 “感情这种东西是有缘分的作用，但更重要的，是一种感觉，我没有觉得我们这个年纪会懂这种东西，所以......” 夏梅看向了柳相对，拉长的尾音里所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柳相对沉默了下去，在此后的一路上柳相对一直沉默着，而夏梅也很安静的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彼此沉默着直到了目的地。 夏梅似乎像身上卸下了什么担子一样的忽然轻松起来，而柳相对的心却忽然沉重。 亚马逊雨林的一只蝴蝶轻震翅膀，两周以后在美国的德克萨斯掀起一场龙卷风，这叫蝴蝶效应，而自己重生回来这件事情，看似只对自己发生了影响，但实际上，却是已经碾碎了自己记忆里所有过往的时光，那些人，那些事已经跟自己前世的记忆完全不同，他们有着他们的轨迹，有着他们的思想，不再是自己想当然的这样，或者那样。 夏梅还是原来的那个夏梅，依旧性格恬静，安然，可她也不再是她，她被自己硬生生的扭转了轨道，掰弯了命运，自己希望这个世界里的她还按照那个世界里的她一样守在自己的身边，也一直固执的认为她早晚也会是这样想，而自己也一定会让她幸福，可被无形中改变的那些人真的会是这样想吗？自己想的幸福，是她们真正想要的吗？谁能给出准确的答案。 柳相对现在进入了一个怪圈，他现在的思绪非常乱，由夏梅的语言带来的困惑引申到了自己整个的世界观，他明白夏梅的话很有道理，可他就是不能绕出自己的圈子。 他沮丧，但不灰心，一生一世这个词特别的宽广无垠，柳相对可以怀疑自己的世界，但他从不怀疑自己的情感，他认为夏梅就是自己一生一世的感情的依靠，他要让她幸福，不管她是不是接受，自己就是要给，哪怕是守护，自己也要在那里，像当年夏梅给自己的守护一样，亲眼看着她幸福。 ......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刚停好车子，李秀云老师与宋大义校长就从屋子里面迎了出来，后面跟着宋梅。 “相对来了啊。”首先开口的依旧是宋大义，李老师在身后笑着也冲柳相对打了个招呼，很是热情。 饭菜丰盛，但是没有喝酒，两个女孩坐在柳相对的对面，宋大义与李老师陪坐在旁边，夏梅的父亲依旧没有回来。 席间其实所有人都看出了柳相对有心事，可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提起。宋大义是不会问的，而李老师早已经将隐晦的眼神望向了自己的女儿，夏梅微微点头，李老师才松了一口气。 李秀云是有原则的一个长辈，虽然她不介意付出代价请别人为自己家的事情帮忙，但这种代价却是有底线的，任何时候，她都不会用女儿的幸福去换取其它的东西。 饭吃的很快，看得出柳相对似乎跟李老师单独还有事情，所以宋大义很快离开，而夏梅也是拉着宋梅走进了校园，屋子里只剩下柳相对与李秀云老师。 果不其然，李老师拿出了一个手帕的包裹。 “相对，我知道你在夏梅上学的问题上肯定是付出了很多辛苦，不算感谢，但钱不能让你来出，所以这个东西你拿上，我也不知道你花了多少，总之，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柳相对知道在来之前李老师肯定是与宋大义通过了气，数字知道个大概，想了想，他没有拒绝，点头接过了那个手帕。 他不能拒绝，这个疙瘩必须解开，否则别人会永远记在心里，只有他拿了这个钱，他与李老师家才能很正常的相处。 但这个钱他不会用在自己身上，她会还给夏梅，用另一种方式。 临别的时候夏梅依旧没有回来，柳相对知道夏梅绝对不是那种不懂礼貌的女生，她之所以这样做，是在用行动告诉自己她的坚决。 看着已经走远的柳相对，树荫下的两个女生才走了出来，宋梅对于夏梅的这种行为有所猜测，她微微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说道：“我觉得这个男孩子真的很不错，为什么你这么排斥？搞不懂。” 夏梅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第一百四十章： 调研 曹亚东终于北上了，他去了北东与父亲在彦滨会和。 彦滨的国储玉米清库工作已经展开，曹亚东将整合后的两人的资金办了一张专门的卡带往北东，他要协助柳如山办理钱货的交接，而作为生意上的合伙人，他也必须与对方的当事人见面。 更为让人欣喜的是通过这半个多月来与彦滨直属粮库的沟通，父亲与他们的关系日渐紧密，通过酒席上的推杯换盏，柳如山知道了更多的玉米存储信息，而很有手腕的他也通过某些商场特有的手段拉近了自己与这些粮食部门的主管人员的关系，为下一步更大的合作奠定了基础。 日子进入了秋季，树上的叶子开始飘落，父亲再打过来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初，彦滨的事情一切搞定，车皮已经装好发出，发往山塘的大票直接交给了曹亚东，他已经坐上了返程的火车，而父亲将另一份大票直接挂号寄给了等在南方的唐健生，自己则准备在北东盘亘数日，趁着这个机会走访一下供货的客商。 “爸，我听朋友说起过在吉省的四红地区一带有一种新米品种，名字好像叫秋田小町，无论是口感还是外观都非常不错，如果时间允许，你可以过去看看。” 柳相对在电话中跟父亲用一种随意的语气说道。他的语气虽然随意，可他却是刻意提起的这个名字。 柳相对对这个日本在中国投放的实验稻米品种印象非常深刻。 第一次接触这种稻米是在柳相对高中毕业的时候，那时候闲来无事可做，他曾代替父亲走访过北东地区的很多供货客户，无意中在吉省四红地区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供货商家里吃到了这种米，那种稻米蒸出的米饭晶莹透亮，泛着奇异的光泽，而口感更是劲道中带着糯软，让人食欲大开，自己当时一连吃了三大碗还意犹未尽。 后来柳相对专门看了这个品种碾出的稻谷，它与北东稻谷在形状上有一定区别，是那种圆粒，饱满的圆粒稻谷。 询问了主人后柳相对才得知这种米也只有在吉省的四红地区才能大面积种植，它对于土壤，光照时间都有要求，而这种米在这个地区铺开也只有几年的时间，大部分是返销日本，在国内的销售量非常小。 倒也不是说这种米不放开在国内销售，只不过它在外观上与北东米的狭长米粒有些区别，比较短小一些，在粮食加工机器筛选设备还普遍落后的北东地区，这种稻谷加工出来的颗粒显得很是琐碎，并且定价偏高，没有经销商愿意销售。 听了主人的分析以后柳相对也劝说过父亲经营这个品种，可时间不久后就听说这个品种已经被中粮集团包销了，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不过一直到现在柳相对依旧记得那种糯软的味道，在他的印象里，这种味道是他从来没有品尝过的，如果单论口感，没有任何一种米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时代总会进步，北东地区后来的粮食加工设备会越来越先进，抛光色选加多层筛选设备会逐渐取代现在粗犷的加工机器，使稻米加工出来以后在视觉上更加的诱人更加整齐，所以琐碎的米粒根本不再是问题。 柳相对之所以跟父亲提起这个东西，实际上也是在为‘如山’这个品牌着想。 品牌实际上是一个系列的统称，拿粮食而言，它必须有高中低三个档次的产品，这样才能涵盖住更广泛的人群，中端低端主要用于普通人群的食用，高端则主要用来提升品牌形象；中低端靠量来赚取利润，而高端，则走的是单体。 按照柳相对的预想，南方稻米中的一些优质品种，北东大米大众品种，完全可以筛选出如山品牌中的中低端品种，而高端则不太好选。 高端米种不仅应具备地域独特性，而且应具有明显的外观辨识度，同时必须在口感上与普通米有着显著区别。 而秋田小町这个品种，恰好具备这几点。 所以在这个时间点柳如山对父亲提出了这个建议，提出了这个品种。 品牌的建立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柳如山现在正处在起点处的初创阶段，优选出适合自己销售的品种，将它们纳入自己品牌的渠道，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工作。 父亲听了柳相对的建议以后表示可以过去看看，不过柳相对相信父亲的眼光，他相信父亲在接触到这种米以后肯定会提起兴趣，可柳相对打的却不是随便卖卖这种主意，等父亲从北东回来，他想跟父亲谈谈独家销售或包销的问题，这在粮食销售上是个新鲜的词汇，得详细的谈。 ...... 一中的迎新晚会几周后终于在华遵电视台播出，不过这次播出的是剪辑版，毕竟有些节目还比较生涩和幼稚，另外全部播放时间也太长。 柳相对在家里兴致勃勃的与母亲观看了这场被剪辑过的晚会，当一身白衣的他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母亲高兴的合不拢嘴，一直说着儿子长得比在现实里还要帅很多。看的出来，她真的很高兴，特别是柳相对最后站在舞台的正中间说出那段话的时候，母亲竟然留下了眼泪。 华遵的电视台建立的时间不久，它所辐射的范围很小，仅限于华遵本土境内，所以当母亲说起自己的儿子也算是个名人了的时候柳相对只是笑了笑，他拉着母亲看剪辑，只是想把这次演出当成送给母亲的一个礼物，让她开心，其它的，他根本没在意。 他所不知道的是，铁石岭中学的宋校长为了给他自己涨面子，竟然组织了全校师生同时观看，当然，他想让所有学生和老师看的，仅仅是他的女儿。 而让柳相对更加想不到的是，观看这场录播剪辑的，还有一个特殊的人物。 ...... 山塘市委宣传部孙大可副部长此时正在华遵调研，这次调研的主题是发展高尚的丰富多彩的文化生活，建设高度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而华遵，是他走访的第三个地区。 虽然是副处的级别，可上一级的领导部门下到地方，超规格的接待是避免不了的，每日的迎来送往让他不胜其烦，昨天妻子打来电话说老父亲的哮喘又发作了，他于是决定提前结束调研，抓紧赶回去。 教师出身的孙大可其实骨子里还算是一个文人的，他对于底下县区的这种浮于表面，应付调研的情况很是不屑一顾，华遵的领导给自己安排的调研单位他看的出来明显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中规中矩，没有新意，不过对于这种情况他早已经见怪不怪。 精神文明是一个很大的命题，在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政策影响下，一些地方对精神文明建设的放松也是不可避免的。 吃过晚饭后一般孙大可不会接受任何私人的邀请，来华遵的这三天地方上也知道了他的这个脾性，所以现在宾馆里很安静，没人打扰。 晚上的酒宴他只喝了一杯酒，头脑很清醒，洗了个澡后他坐到了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 如果说还有一些东西能够让他看出地方上的一些实情，那无非是地方台的一些新闻，他喜欢揣摩新闻里播报的形势一片大好背后蕴藏的东西。 华遵电视台里正在播放着文艺类的演出节目，孙大可看了看手表，还没有到九点，新闻重播的时间还没有到，索性他也没有换频道，倒了杯茶，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正在演出的是一个合唱，队形和口型都很规整，不过缺少创新，感觉一直是老生常谈类的东西，孙大可笑了笑，认出了这应该是一中的某次演出，因为他在镜头里看到了白居正。 想着这次来听到的一些关于白校长的小道汇报，孙大可基本明白了这台晚会产生的意义。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感叹着连一直刚正的白居正在舆论的攻势面前也不得不变通形式，想方设法正名啊，可貌似在文化教育上很出色的校长，在文艺创新上也不怎么见长嘛，都是一些老掉牙的东西。 想到了白居正，他很自然的想到了山塘学院的院长，他的老领导，李定一。 李定一可以说是自己仕途上的引路人和推荐者，如果不是当时还是系主任的李定一向宣传部的强力推荐，估计自己还会是在山塘学院的文学系里当一个教书育人的园丁吧。 晃晃十年走了过来，当年的系主任已经升到了院长的位置，而自己，也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借调人员，变成了副处级的宣传部副部长。 白居正现在所面临的形式跟李定一在某种程度上是相似的，李定一在文化教育上很有一套，可要说起为山塘学院和自己正名，他也是焦头烂额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私事 山塘学院是一所全日制的本科院校，隶属于燕北省政府，这所学府里面原来最出名的专业就是文艺表演专业，这个专业像是一张名片一样吸引着省内外的学子，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一张名片，山塘学院在省内的招生就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可随着国内大学对于艺术类专业的重视，山塘学院的优势学科也逐渐泯然于省内的众多高等院校之中，特别是近两年，山塘学院甚至在很多次全省性的高等院校文艺汇演竞赛中颗粒无收。 这对于一直好强的李定一来说是不可忍受的，奈何这种情况是一个恶性循环，越是没有名气，招到的生源就会越差，而招到的生源越差，在省内就是越没名气。 年底的省内高校文艺汇演又开始筹备了，这次李定一是卯足了劲，下定决心一定要拿回个第一好好的为自己的学校正一下名，奈何他心有余，力不足。在校的这四届文艺表演专业学生基本不是调剂专业录取过来的，就是后门生，第一志愿的正取生倒是有一些，可无论从水平还是文艺细胞都不能算是上上之选。 筹备工作其实从九月一号就已经开始了，但是李定一看着报上来的那些节目以及创意小样就泄了气，先不说节目编排里的新意，就是那些演出的名目他就非常不满意，什么歌颂祖国，伟大的党，如果说是在党建或者国庆汇演上无可厚非，可是拿到朝气蓬勃的大学生舞台上，就有些老气了。 在孙大可出差调研的前几天李定一专门找过他喝过酒，作为曾经的同事，后来的朋友，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相处的不错，很多无法在正式场合上说出的话在酒桌上也就无意的说了出来，李定一直感叹着人才的难得，抱怨着生源的素质，担心着这次汇演继续的颗粒无收。而心急的李院长甚至最后像孙大可求助了，说是在下面区县如果能遇到合适的苗子，能不能提前引荐一下，当时的孙大可也就是一听而过，酒后的话谁能当真呢，何况他也不认为在地方上能有超过专业人才的苗子。 想着这些事情孙大可有些出神，当回过神来的时候电视的画面已经由整齐的合唱变成了漆黑的幕布，画面有些抖动，甚至台下传来的交头接耳的声音也没有很好的剪辑掉，这使他确认了这不是电视台为了他的到来专门播放的节目。 可能是出神的时间有些长，他没有听见报幕员说出歌曲的名字，但他根本不介意，一个县城一中能有多少新意呢？起身续了杯水，他打算换个台。 可他刚刚拿起遥控，一个清冽的吉他声就让他的手停在了原处，而画面突然亮起的很专业的灯光也让他睁大了眼睛。 伴随着画面的转变，他竟然随着镜头站了起来，这种歌曲的形式他见过，可那种具有震撼力的嗓音和很有画面感的演出却让他深陷其中，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的嘴巴张开又合拢，合拢又张开，很有情感的旁白与演唱从两个视角诠释的父爱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老成持重的他也不禁在音乐中眼眶湿润，特别是最后的男主唱在表演结束之后站在舞台正中的那些简单随意的话语，更是击中了他早已麻木的内心，让他的思绪久久不平。 这是一个县级中学能演出的水平吗？自己身为宣传口的干部，可以说长期跟这些文艺宣传的东西打交道，看过的节目已经很多，专业性的非专业性的不可计数，但他从来没有在哪里看到过如此震撼，如此具备正能量的演出。 人才啊，白居正绝对算是个人才啊，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么一手，孙大可抹了抹眼角坐到了沙发上，甚至忘记了看接下来的华遵新闻。 自己这次下来有两个任务，一个是考察全市范围内精神文明建设的情况，还有一个，就是督促地方政府建立高尚的丰富多彩的文化生活，这两个其实是一个主题，都是精神层面比较务虚的东西，调研报告写起来不困难，不过要写好可不是那么容易，大而空的口号他已经不想在写，他想写点比较实在，接近地气的东西。 因此这个节目引起了孙大可极大的兴趣，连带着对一中的精神文明建设也感兴趣了起来，本来决定明天离开的他决定多停留一天，去一中看看。 ...... 来一中调研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在华遵领导写进的调研进程里，不过孙部长既然说了，市委领导也不好阻止，只好安排车辆和人员跟着孙部长来到了一中，而出发前市委才将电话打到了白居正的办公室。 不过一中一直秉承着严于律己的精神，就算是突击检查也不至于乱了阵脚，白校长吩咐下去该干什么还接着干什么，不必刻意，而一中的学生只是稍微清扫了一下甬路，孙部长的车就驶进了校园。 白校长与孙大可两人都具备一种文人特殊的气息，因此聊起来还是非常投机的，说完套话，两人进入了很愉快的私人聊天时间，孙部长很自然提起了昨晚看到的一中演出剪辑，并且对这次演出给出了极高的评价，而这次的汇演也是白校长比较得意的动作之一，聊到这个更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这场晚会就是为了表现出我们一中特殊的那种精神面貌，让学子更加深刻的领会一中这种即注重文化课成绩，也注重课余生活的教育宗旨，而请电视台录播，则是想抛砖引玉，让更多的人注意到一中的这种向上的风气......” 坐在一旁的华遵宣传部领导咳嗽了一声，白校长看了一眼，顿了一下说道：“让更多的人注意到精神文明的重要性，更好的贯彻市委市政府提出的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并重的指示” 他算体制中人，知道周围的这些人希望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话，因此他的话锋一转，不在宣传一中，转而开始为政府唱调。 在座人员全都露出了笑脸，这是题中应有之意，白校长的话让所有人都很满意，他们看了出来，孙部长之所以突然改变调研地址来一中，应该是看到了华遵电视台的文艺汇演的录播，而将一中的演出与精神文明建设挂钩，白校长做的很好。 孙部长也在笑着，他对于这种论调不置可否，而是谈起了汇演中的内容：“我看到节目中有一个表演父爱的演唱情景剧，这个节目很有新意，很不错啊。” 白居正眉毛扬了起来，他立刻想到了那个瘦高的男孩子，笑意更浓，呵呵的笑着开口说道：“哦，那是学生们自编自演的一个节目，主唱是高一的新生，叫柳相对，他还是今年华遵的优秀学生。品格成绩都很优异。” 成绩优异与否白校长倒是没有仔细查过，不过正取生的成绩都不会太差，他知道柳相对是正取生。 “哦？自编自演？”孙部长注意到了这个词，他的眼睛忽然放光，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对，不仅情景剧是自己的创意，照明设备自己解决，而且听说连那首歌都是他们自己作词作曲的。” 白校长不无得意的介绍道，这个他专门问过郑爽，得到确切消息的他当时也是吃惊了很久。 而对于校长来说，所有的学生就像是自己的孩子，孩子取得的成绩越好，他越是开心。 “了不起。”孙大可看上去更加的高兴，因为无意之中他还真的可以帮李定一这个老友一个忙。 看了看四周一脸兴奋的华遵宣传部陪同人员，孙大可站起来说道：“诸位，你们要是有事情请先回吧，公事谈完了，我跟白校长随意聊聊。” 虽然是商量的口气，可宣传部没有一个是傻子，他们看得出来孙部长这是有私事要聊了，不过看他的神情倒也不像是要探究什么调研过程中隐藏的猫腻，于是纷纷起身告辞，在转身离开的一霎还专门给白校长使了个眼色。 看着清静下来的屋子，孙大可的脸色也平静了下来，他撕掉了刚才正襟危坐的那种严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对白居正说道：“白校长，现在没别人了，我想问一下，那个节目真的是出自才上高一的新生之手吗？” 白校长听见这句问话以后脸有些泛红，他是有些意见了，他认为这句话是对他人品的怀疑，于是脸色郑重的说道：“没错，经得起任何考验。” 看出了白居正的心思，孙大可微笑了起来，“白校长，我没别的意思啊，之所以问到这个，确实是关系到我的一件私事。” 白居正的脸色稍缓，目光平视孙大可，没有说话。 思索了一下，孙大可将山塘学院李定一的事情和盘托出，最后补充道：“我跟李院长私交不错，因此这也算我的私事。” 第一百四十二章：我没问题 白校长听完孙大可的叙述后低下头沉吟不语。￥℉頂點小說， 孙大可很是诧异，难道这很难吗？可他没有问出口，他知道白居正会给他一个交代。 “孙部长，我想问一下，如果真的李院长相中了柳相对这个学生，甚至是相中了他们这个团队的创意节目，他们需要耽误多久的时间去帮忙。” 孙大可愣了一下，白校长的这个问题他也不好回答，因为对于李定一的想法他也搞不太懂，不知道他究竟是想找几个好苗子专门排练一个节目，还是会直接采纳这个已经成型的节目。 所以他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具体得问李院长，我不是很清楚，当然了，这也只是我的单方面的想法，究竟李院长会不会用到这几个学生，这也得看他。” “嗯，那这样吧，我把柳相对叫来你单独跟他谈谈，原则上学校对这种事情是支持的，不过我们还是要尊重当事人的意见，最好不要太耽误学习，毕竟，他们还只是高中的学生。” 白校长直接表了态，孙部长点了点头。 虽然还是在上课的时间，白居正还是打发人去教室找了柳相对，而听老师说校长找自己，柳相对很是诧异，仔细思索着自己这几天是不是又干过什么天怒人愤的事情，值得校长在上课期间就叫他到办公室接受思想教育。 满脑子疑问的柳相对进入校长室以后就看到了那个略微发福的中年人，搜遍脑子他也没想起这位究竟是谁，最后只能忐忑的将他认作了二中的主任校长之流，过来专门跟自己清算上门打架的事情了。 “校长好。”柳相对很礼貌的冲白居正鞠了个躬，而对于对面这位，他是没有这种善意的，打上门的人，他向来没有好感。 白校长点了点头对着柳相对介绍到：“这位是咱们山塘市委宣传部的孙部长，是他有事情找你。” 白校长的话让柳相对很是诧异，赶紧又鞠了个躬，琢磨着怎么这么大的领导也专程到一中找自己了，不过只要不是二中的领导，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你好，柳相对同学。”孙大可很和蔼的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说话。 柳相对嘿嘿的笑了笑，站着没动。这都是大人物啊，自己还是站着说话吧，对腰好一点。 “坐吧，不用这么严肃，这次叫你来是孙部长有些事情想跟你谈。”白校长在一边发话了，柳相对只好坐到了最外面的椅子上，与两人拉开了一些距离。 “小柳，咱们学校新生晚会上的那个节目，是你自编自演的吗？” 孙部长开门见山。 “哦，是我们团队的共同努力。”柳相对很谦虚的说道，虚实没有弄清楚之前，最好含混的回答。 “团队？”孙大可看着柳相对呵呵的笑了起来，他觉得这个学生说话很有意思，团队这个词用的很好。 “如果借调你，或者说你们的这个团队到山塘替山塘学院参加全省的大学生汇演，你有没有意见？” 他对柳相对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直接将意图说了出来。 “我？”柳相对一愣，他看了看孙部长，人家似乎没有时间跟自己开玩笑，转脸又看了看白校长，校长也是一脸笑意。 “需要多长时间？”柳相对问起了白校长同样的问题，他倒不是担心耽误学习，关键如果需要驻扎山塘的话他就没时间跟夏梅朝夕见面了，这才是他在意的地方。 “哈哈，不愧是白校长教出来的学生。”孙大可放声大笑。 “刚才你们的校长也问过我这个问题，不过我没办法回答，我也是替一个朋友问的，当然，我说的也做不得数，最终能不能用，要借调你们多久，还得他说了算。” 柳相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扭脸看向了白校长，见他面含赞许的朝着自己点头，似乎很满意于自己的问答。 “我就是先跟你通个气，你们演出的带子我会带回去让他看看，估计要是他满意的话，还会跟你详细谈这件事情。” 柳相对点了点头，原来是山塘学院的说客啊，可他也没有立刻做出回答，只是表示了沉默。 说实话，对于上台表演这种抛头露面的活计他不是很喜欢，重活一回，柳相对没想把自己整成一个明星，那是一个比较辛苦的活儿，自己一点兴趣也欠奉，虽然钱可能会挣得多一点。 “好了，白校长，我就不多耽搁了，关于贵校在丰富学生课余生活，将精神文明与教学相结合的这点，我会专门写进材料，好好的为你们宣传一下。” 孙大可这这种行为也是对白居正对自己私事支持的投桃报李，高兴的白校长赶紧站了起来，紧紧的握住了孙大可的手，连声感谢。 “小伙子，你很不错，继续加油努力。” 临出门时孙大可特意拍了拍柳相对的肩膀示以鼓励，柳相对谦虚的低头报以羞涩的表情，宾主尽欢。 送走孙部长回来的白校长兴奋劲儿还没有消除，看到柳相对还在办公室站着，开心的说道：“相对同学，坐，不用那么拘谨。” 本来抱着帮帮忙态度的白居正在听到孙部长的承诺后开始对这件事情认真了起来。本来闹得挺热闹的一中教学方式的争执估计在山塘宣传部副部长在调研报告里写下几句话之后也会尘埃落定了吧，人家帮了自己这样一个大忙，自己没有理由还漫不经心。 这个柳相对还真是很有眼色的，故意将应该很痛快答应的事情弄的莫能两可，而将这个卖人情的机会送给了自己，这孩子不错。 白校长这样想着，看着身前站着的这个学生越来越顺眼，越来越满意。 虽然满意，但应有的面子活还是要做的，于是他咳嗽了一声，摆出了校长的威严，脸色稍整说道：“柳相对同学，孙部长的意思想必你也应该明白，剔除掉私人的因素，其实你参加这次大赛无论对一中还是对你自己本身都是很有好处的。” 柳相对低着头很虚心的接受着教育，心里很不为意，他知道白校长又要上纲上线了。 “参加这种档次的比赛，本身是上级对你能力的一种认可，对一中教育的一种认可，另外，可以让你提早的感受一下大学的氛围，而更加明确你的奋斗目标；再者，通过你们这个团队，可以更好的将我们一中这种精神宣传出去，于人于己，都是很有益的。” 白校长喝了口已经冷掉的茶水，指了指对面说道：“坐。” 柳相对乖乖的坐到了椅子上。 “柳相对同学，不必要有思想包袱，如果这个帮忙耗费的时间真的很长的话，我可以安排老师单独给你们这些参演同学补课，其实你也知道，单纯读死书也是不易于人的均衡发展的，另外，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学校支持的地方，我们也可以酌情考虑。” 柳相对听到了这点终于抬起了头，他看着还准备深谈下去的校长，一下子站了起来。 “白校长，谢谢您的开导，我这里是没问题的，只不过关于学校的支持方面，我想考虑考虑。” 其实白校长也就是这么一说，长期身处高位，说一些套话已经形成一种习惯，一顺嘴就溜了出来，看着柳相对的反应，他才忽然惊觉自己的话说的有些多了。 不过想来柳相对这个学生也不会提出太过分的要求，而自己也有必要将这个条件划定个范围，于是他摆摆手说道：“嗯，我是说如果在彩排和人员方面有什么要求，学校可以酌情考虑。” 话音刚落下，下课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我理解，谢谢校长。” 柳相对又鞠了个躬，白校长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 回到教室的柳相对早已经将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这种事情，他不会真的如一个少年那样兴奋的四处宣扬，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种事情绝对不如靠在楼道的一个角落静静的看着八班的夏梅安静的侧脸有吸引力。 自从夏梅明明白白的拒绝自己之后，柳相对也没有进一步的作出什么回应，而是将这种情感藏在了心底，只不过在下课的时间他更喜欢跑到八班与十班的连接处找个合适的角度，偷偷的看着她，看着她不知为什么皱起了眉，笑开了颜，偷偷的享受属于自己这种独特的，陪伴的幸福。 当然，柳相对的这种靠墙傻笑的嗜好有些明眼人早看出了原因，燕无双算一个，因为她知道柳相对的心思，另一个猜出来的，是许悦，还有一个，是陆胜俊。 许悦发现端倪，是因为他的座位离夏梅太近了，前后桌，最初他认为柳相对在偷偷观察着自己，可次数多了以后他才发现，原来柳相对真正感兴趣的，是前桌新转来的少女。而陆胜俊是一个观察很仔细的少年，通过柳相对的眼神指向，他发现了夏梅。 第一百四十三章：懂心理学、会相面 陆胜俊不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人，但他确实对柳相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 这个瘦高的男生算是学校里很有名气的一个人，开学第一天就被勒令退学，而过了一天又被请回了学校，并且莫名其妙的被内定为出席全市的优秀学生，随后又成了十班的内定班长，在学校传达一些精神的时候自己也曾专门留意过这个人，发现他似乎在开会时总是一副漫不经心，兴致缺缺的样子，而随着迎新的演出自己在大礼堂与他有了第一次的直接接触，这个人的果断和沉稳给了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十班那场堪称惊艳的演出又让他看到了这个男生才华横溢的一面，后来又听说这场演出从歌曲到剧情安排，甚至灯光设计都设出自柳相对之手的时候他是彻底被这个男生勾起了兴趣，特别是当看到自己知根知底的燕无双总是有意的围着这个男生转的时候，他就更加的兴趣盎然了。 燕无双他很了解，这是一个心思很深沉，很有傲气，并且很有行动目标的一个人，一般的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而凡是被她留意的人，总是具有这样那样的很多优点，陆胜俊不认为单凭柳相对文艺上的才华就能让燕无双如此看重，这个男生，肯定还有着很多人不为人知的优点。 因此当柳相对总是有意无意的跑到两班交界的墙边向自己班内张望的时候，陆胜俊也是有意的来到了这个地方，都是班长，打过几次交道也算脸熟，再加上刻意的结交，因此几天下来，两人也算成了朋友。 而当他留意到柳相对的目光总是瞄向本班新转来的女生以后，共同的话题就来了。 “我说相对，那个女孩你很喜欢？”陆胜俊双手垫在脑后靠在墙壁，学着柳相对的样子用嘴指着夏梅的位置。 柳相对嘿嘿的笑了笑，没有表态。 自己欣赏夏梅的角度虽然很隐蔽，表情也掩饰的很好，但肯定骗不过观察很仔细的陆胜俊。 “我觉得你现在有点早，不具备成功的条件，另外，你没有摸透女孩的心思。” 陆胜俊呵呵的笑着，说话很老道，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白的不像男生的脸上露出一副你太稚嫩的神情，深深的勾起了柳相对的探究欲望。 柳相对转过了头，将目光移到了陆胜俊那张漂亮的不像话的脸上，打趣着说道：“我可不像你是个小白脸，将来可以用这张脸吃饭。” 陆胜俊嗤笑一声，他将手从头上放了下来，刚才那个姿势将校服的上摆拉到了腰部以上，露出了雪白的腰身，他发现不仅是柳相对，而且有很多路过的女生都在他的腰上停留了几秒的时间，这让他有些不习惯。 “你谈过恋爱吗？”他问柳相对。 “这辈子，没有。”柳相对回答的没有问题，这辈子还没有，但上辈子干过。 陆胜俊没有在意他说的这句话，用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继续问道：“学过心理学没？” “啥玩意儿？”柳相对挠了挠头，“你这跳跃的思维我有点跟不上啊，由谈恋爱唰一下蹦到心理学，这两者之间有什么特殊联系吗？另外，你学过吗？” “哈哈，鄙人不才，课余时间喜欢看一些心理学的书籍。”陆胜俊满脸傲娇的说道，随后话题一转，他开始谈论柳相对不具备成功的条件的原因。 “我给你分析啊。”陆胜俊拉着柳相对蹲到了墙根，这个动作让柳相对觉得他们两人像两个贼。 “首先，你选择喜欢她的时间点不对。这才高一开学，一中严厉的校规让所有新生畏之如虎，刚从初中那种松散的学校里出来就被关进了一中这个封闭的藩篱，谁不心思忐忑啊，谁不格外注意啊，特别是一中为了扼杀学生的纯真情感，专门提出了早恋开除这一条，更是吓死了一帮热爱学习的大好青年男女。” 陆胜俊双眼冒光，侃侃而谈，这让柳相对怀疑这个男孩子是不是谈过很多次恋爱。 “但是呢，人对制度的敬畏是有时效的，对于一中的这种不太合乎少年心态的制度，我觉得它的时效不会超过一年。” “随着在校时间的增长，学生们对校规的敬畏将会越来越少，特别是当他们发现学校里隐蔽的出现敢挑战规则的人的时候，她们的思想就会逐渐放开，直至最后的不以为意。” “所以......”陆胜俊扬头说道：“你刚进校就喜欢她，估计她接受你的难度挺大，如果到了高二，有戏。” 柳相对蹲在那里听着，他也承认陆胜俊的观点有道理，可关键是谁能控制自己什么时间喜欢上一个人啊，不可能遇见了一个喜欢的人，自己在心里对自己说，嗯，这个人我现在暂时还不能喜欢，等段时间再说吧。 感情的事说来就来，可要是让它说没就没，这很有难度。 “其次，估计你用的方法也不对，”陆胜俊似乎说上了瘾，而柳相对只是静静聆听，不发表见解。 “你告诉过她你的心思吗？” 陆胜俊刚刚问完又自己回答道：“估计已经透露过了，你这就不对了。” “等等......”柳相对终于开口了，“你怎么知道我跟她挑明过？” “嘿嘿，看你看她的眼神我就知道你中毒已深，从她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人家对你不以为意，并且处处堤防啊。” 陆胜俊站了起来踢了踢腿，似乎蹲到有些麻了，柳相对跟着站了起来。 “虽然你的眼神很隐蔽，看似在看着一个毫无关系的女生，但你的神态逃不过一个心理学的高手的猜测，如果你没对夏梅讲过你的感情，那么作为一个心思单纯的女生，她是绝对不可能看出来你喜欢她的，既然无法知晓你喜欢她，那么她跟你的对视就不会闪躲，而作为全校知名人士的你来说，你去看任意一个女生，她们只会有骄傲的神情，而略带脸红，虽然不敢与你对视很久，但低下的头肯定带着喜悦的，可夏梅不一样啊，她脸色带着苍白，明显是有些怕了你啊大哥。” 柳相对这次是真的有些佩服陆胜俊了，这小子分析人的心理绝对有一套，观察细致的让人发指。 “所以，我说你的方法不对，你应该采取循序渐进的原则，采取温水煮青蛙的手段，一步一步来，欲擒故纵，若即若离，而不是嘎巴干脆直接告诉人家，你这样做，吓到她了，知道吗？” 柳相对觉得虽然这个小子有些调侃，可说的还算深入人心，有一定道理。 “再次，你没有吃准女孩的心思，这涉及的东西就多了，包含了心理学和面相学的东西。” 又扯到面相学了，柳相对觉得现在对面这个男学生像极了一个神棍。 “你看啊，夏梅额阔而眉长，鼻挺而嘴方，这是性格坚毅沉稳的面相，如果她先入为主觉得你们不合适，那么这种思想就会一直坚持下去，很难改变，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在她明确拒绝以后暂时放手，用一些小细节去感动她，让她慢慢改变先入为主的观念。而夏梅双耳与脸颊平，这种面相不仅是大富大贵之相，而且是持之以恒的象征，如果追到了手，她就会对你一心一意，从一而终，并且旺夫啊。” 陆胜俊啧啧称赞，开始摇头晃脑，自我陶醉。如果戴上墨镜，拄根拐棍，手里再举个帆，上书铁口断金，柳相对觉得他算命的生意绝对会很火爆。 想着前世的夏梅，想着她的性格，想着自己前世事业发展的轨迹，柳相对竟然发现跟陆胜俊嘴里分析出来的相差无几，不禁轻叹一声，悲从中来。 是啊，自己有些心太急了。 “最关键的，是......”陆胜俊说到这里拉长尾音不说了，他得意地摇头晃脑，就是不说。 “能痛快点不，小白脸。”柳相对有些着急了，催促道，可他的声音刚刚落下，上课的铃声响了。 郁闷的看了一眼陆胜俊，柳相对无奈的转身准备回到自己的班级，可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却听见那小子嘚瑟的声音传了过来。 “最关键的是**的没有我这么帅的惊天动地啊。” ...... 孙大可将一中新生晚会的录播带子跟华遵电视台要了一份带回了山塘，回来以后直接交给了李定一，而看过带子的李定一甚至比孙大可想象中的还兴奋，当即决定亲自来华遵一中一趟，与这个少年接触。 看着带子里少年组合的演出，李定一仿佛看见了省大学生汇演第一名已经稳稳收入了山塘学院的囊中，诡异的笑容让开车的司机诧异了很久，以至于不敢听从李院长让自己开的快一点，再快一点的指令。 第一百四十四章：皆大欢喜 白校长差人来叫柳相对去办公室的时候学生们还在上课，这次全班同学都很诧异的看着班长，都在纳闷着这个柳相对是不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以至于一直强调学生应以学习为主，上课时间不允许打断教学的白校长，三天两头的破坏自己定下的规矩。 楼道里很安静，所有的班级都在上课，可柳相对刚出门口就看到了被轰出教室在楼道里罚站的康贺清。 “你干什么事情了？竟然在历史课上被轰出来。” 柳相对翘脚看了看三班正在上的课，是历史，而历史老师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能让如此好脾气的一位学究气愤到轰出教室的康贺清，看来犯的错误应该是惊天动地了，因此柳相对好奇的问着虽然罚站但依旧在墙上画着什么的康贺清。 “没什么，就是老师在讲古代史，讲人类进化的母系氏族，我觉得很枯燥，于是就将母系氏族的图片画了出来，被老师发现，他说我小小年纪不学好，让我出去画，我就出来了。” 康贺清不以为意，手依旧在楼道老旧的墙壁上划着，头都没回，他听出了柳相对的声音。 “嗯，有才。” 看了几眼画的惟妙惟肖的几个不穿衣服的女性人物，柳相对赞扬了一句，抬脚离开。 “这是艺术。” 快要走出教学楼了，康贺清的声音才在身后传过来。 ...... 果不出柳相对的预料，这次在校长室里等他的，是一个年纪看上去有些大的老者，中山装穿的很整齐，扣子系到了最上面，头发花白但梳的一丝不苟，带着花镜，显得文化气息更浓，想必是什么山塘学院的院长吧。 见柳相对走了进来，老者竟然站了起来，走了两步来到了柳相对的近前仔细的端详着他。 几秒之后，老者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微笑着问道：“你就是柳相对吧。” “嗯，我是柳相对，您好。” 柳相对站的笔直，没有丝毫的扭捏，也没有谄媚，得体大方的回答让老者刮目相看。而此时的白居正才站了起来开口介绍到：“李院长，这就是你想见的那个学生。” 说完又朝着柳相对说道：“这位是山塘学院的李定一院长。” 看着柳相对又想鞠躬敬礼，李定一一把扶住了他，哈哈笑着说道：“行了，都不用这么客气，算起来，这次还是我有求你啊。” 两位校长坐了下来，李定一指指椅子让柳相对坐到了对面，这才开始了这次谈话。 “柳相对同学，你们排演的那个节目我看了，我想再确认一下，那确实是你们几个小家伙自己搞出来的吗？” 柳相对点点头，没有说话。 “很不错啊，很有才华，我看你们这帮非专业人员的文艺素质，要比很多专业人士高啊，真没想到你们才刚刚高一。”李定一感叹着，眼睛看向了白居正，“白校长，教学有方啊。” 白校长矜持着笑了笑，对于这位正厅级别的院长的夸奖，他还是很受用的。 “柳相对同学，想必我的事情孙部长也跟你们透过了，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意思？” 李定一笑眯眯的问着柳相对，像邻家翁一样和蔼。 “我个人来说非常自豪能够有这样的机会去参加演出的，只是不知道李院长是想让我们直接参演你们编排的节目，还是想让我们自己编排，又或者，直接用我们已经排练过的那个节目。” 柳相对很干脆的回答道，同时将心中的疑问一并说了出来。 李定一思索了片刻，这才说道：“说实话，我是看中了你们的才艺和自主创新的精神，当然，直接上你们的节目也没有问题，但是总体来说你们的那个虽然不错，但是有些地方还是有些粗糙，比如道具，比如灯光的渲染，我觉得还可以更完美一点。” 顿了顿，李定一继续说道：“现在离开赛还有一段时间，你看这样行不行，时间还足够充裕，你们在试着编排出一台适合大学生演出的节目，做个备选，然后我们比较一下哪一个更合适，当然，这个节目也没必要太花哨，沿用原来的风格就好。” 李院长说的很有艺术性，但聪明如柳相对如何听不出他隐藏的心思。 这还是要考究一下自己的才艺啊，说到底，李院长还是不太相信自己这个高中生能够编排出如此优秀的音乐表演剧，借口重新编排一台来验证一下。 柳相对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嗯，那就好，感谢你们的理解和支持啊，你看这样好不好，因为你们也是在学习阶段，我们不好太打搅，有了创意以后就打电话给我，到时候我们派专车来接你们，节目一旦确定，你们只抽出周末的时间来排练，我们车接车送，到山塘学院专业场地进行排练......” 李定一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白校长，“毕竟，我们的场地专业一点，另外，也有专业的表演和声乐老师来指导。” 白校长对李定一的建议没有意见，毕竟人家说的是实情，他点点头说道：“这样也好，利用周末时间来排练，也不会耽误学生的正常学习。” 见两位领导已经拍板，柳相对思索了一下说道：“白校长，如果重新创意的话，我想借调几个学生来参加这次彩排，您看能不能调剂一下。” 白居正也明白李定一要求重新编排节目的用意，他当然希望柳相对能够不负众望，更上层楼的，所以听见柳相对这样说也是全力支持，他拿出了笔说道：“你说。” “除了十班的燕无双与宋梅，我还需要三班的徐小苗，康贺清，八班的陆胜俊这几个人。” 康贺清的美术功底没得说，制作道具惟妙惟肖，要想让观众眼前一亮，他的手绘技术是必须要借重的，陆胜俊严密的组织和推理能力，特别揣摩人心的能力也是在艺术演出中所必须的，而徐小苗的策划和宏观调控能力也非常强，柳相对就是想把这几个现在所知的最强阵容拿出来，看看排出一个节目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当然，他也有他私人的考虑。 “嗯，没问题，我会找老师单独跟他们几个沟通。”白校长写完后将笔放在了桌上，转脸望向了李定一，“李院长，您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呵呵，一切我就放权给柳相对同学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编排出的这个节目既要符合当代大学生的特色，又要富有创新和时代特色。” 谈完了演出的事情柳相对拿着李院长的电话号码转身离开，而校长室里只剩下了两位领导。 “白校长，一中的教育水平在你的领导下真是每年一个台阶啊，了不起。” 李定一肯定了白校长的成绩，琢磨了一下，话题一转忽然说道：“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合不合适，想跟白校长商量一下。” “嗯，您说。” “通过这次的事情，我发现山塘学院在人才的招收和培养上还存在着很大的漏洞和缺陷，我想能不能跟咱们一中组成一个共建单位，我们学院的一些专业教师定期来一中教授一些文艺类的课程，而一中可以将此类课程作为学生课余的选修，这样的话即能丰富咱们学校的课余生活，也能为我们招收本土的生源提供一些实际的依据，探索出一条更加符合学院特色的招生之路，当然，作为回报，我们可以增加华遵一中每年山塘学院的保送名额，做到双赢。” 其实李定一的这个念头不是来华遵一中后才形成的，他很久以来就有这个想法。 作为立足于山塘的高等院校，山塘学院其实在本土的影响力还是很低的，有才华的学生流失的很多，特别是艺术类的特招生，他们为了进入名气更大的院校甚至不惜复读两年三年，这样不仅造成了资源的浪费，也造成了本土人才的流失，山塘学院如果与一中这种等级的高级中学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不仅能扩大自身的影响力，使预备生源更直观的了解到山塘学院，而且可以为更好的摸底学生素质提出实质的参考。 而作为合作方的中学，增加了保送名额就意味着有了更高的升学率，确实是双赢的局面。 他想借着此次机会迈出这第一步，将华遵一中作为一个试点，如果效果好的话争取扩展到山塘境内所有区县的一中。 白校长一听当然喜出望外，与省内高校建立更加直接的联系一直是困扰白校长的问题，华遵一中属于省属重点高中，每年的保送名额只限于省内大学，而且数量非常有限，如果有大学的教师直接来本校参加教学工作的话，更有助于学校影响力的提升，因此当听到这个提议后立马拍板同意。 今天的这次会面，三方都很满意，一中扩大了影响力，山塘学院为自己走出目前的招生困境做出了关键一步的尝试，而柳相对也得到了一些别的，可以说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第一百四十五章：后青春 不得不说一中办事的效率还是很高的，晚自习之前，柳相对跟白校长提到的那些学生都已经被通知，并且做通了思想工作。 其实学校也不算专门做了思想工作，除了徐小苗稍微有些犹豫，害怕耽误学业之外，其它的如康贺清，陆胜俊根本就是欢呼雀跃的接受了这个任务，而燕无双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宋梅本身是学音乐的特长生，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求之不得。 学校也专门给政教和教务两处打了招呼，在自习课上开了绿灯，允许这几人缺席早晚自习，用于作品的创作。 这对于康贺清来说无疑于天籁之音，而柳相对估计陆胜俊也是这种想法，因为看着他那张笑的已经变形的脸就知道他是巴不得每天不上自习课的。 “情况就是这个情况，我在一中认识的人也不算多，而恰好诸位是我认识不多的人中才华比较出众的，所以我跟白校长点了你们的名。” 五六个人聚集在大礼堂，柳相对开口解释了他选择这几位的原因。 康贺清坐在最外面，他点了点头最先表态了，“我是无所谓，只要是能够让我绘画我就没意见。” 她身旁的徐小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扭脸对着站在前面的柳相对说道：“既然学校都已经同意，我是没有意见的，可能不能尽量少占用一点时间，我觉得咱们这算不务正业啊。” 学霸无论何时都是以学习为第一要务，柳相对心里感叹了一声，笑着说道：“这个就看你了，我感觉整个节目其实最关键的就是创意，之所以选中你，就是因为我觉得你的策划和创意能力出类拔萃，这个小节目我只提出一个大概的思路，主要的内容则由你来负责。” “我？”徐小苗惊讶的看了一眼柳相对，“你太高看我了吧，我本身的文艺细胞少的可怜，唱歌都跑调。” 虽然她嘴里很谦虚，可心里还是很开心的，柳相对这个人她还是有些佩服的，能够从柳相对的嘴里听到这么高的赞扬她确实有些洋洋得意，不过她还是有些脸红，她觉得柳相对是故意抬高了自己，出类拔萃的创意和策划能力，自己都没发现。 “相对，你就说怎么弄就行了，我对于这个也没想法。”陆胜俊倒是很干脆，他觉得这就是在玩，根本没有上心。 “你的任务也很重啊，你跟徐小苗配合，负责创意，要从心理学和面相学上全面考量。” 柳相对哈哈笑着说道，还真别说，在这点上，陆胜俊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你在拿我开心啊？”陆胜俊白了他一眼，捉摸着柳相对绝对是在打击报复。 “至于宋梅，是咱们这些人中唯一的一个专业选手，所以我觉得创意可以围绕着她来进行，量身打造。” 宋梅对于这点是没有意见的，她虽然是科班出身，让她表演或者歌唱还行，提起创意，她可很没自信。 但柳相对很看好她，虽然只是同台演出了一次，可这个女孩身上有一种很好的音乐领悟能力，执行力也很强，可以说，她天生就具备演出的才华。 “怎么安排我？” 燕无双瞟了一眼兴高采烈的宋梅，开口问道。 “你就出演个角色吧，还是按照我们上次的音乐剧形式来。”柳相对摸了摸下巴，“你是个很好的演员，另外，很能吸引观众的眼球，你太漂亮了，嘿嘿。” 柳相对说的是实话，虽然燕无双现在的年纪还不大，可绝美的容颜和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高傲和贵气却很吸引人，特别是男人的眼球，这是在表演音乐中很重要的因素。 燕无双点了点头，这跟她最初的预测是一样的，因此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意外和惊喜，在她看来，柳相对只不过说了句实话而已，没有夸大。 倒是陆胜俊在一旁嘿嘿的笑了起来，他看了看骄傲的燕无双，又看了一眼站在那里指挥若定的柳相对，莫名其妙的说了句：“挺般配的啊。” “那抓紧时间，开始吧。” 燕无双是一个坚定的执行主义者，分工确定以后，她要求立刻进入角色，开始讨论新编排这台节目的主题。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投向了柳相对，因为对于柳相对的才华，他们都很信服。 “我是这样想的......” ...... 一个优秀的团队只要分工明确，各尽其职，那么效率会高的可怕，特别是这个团队全是由精英组成的情况下。在柳相对刻意的引导下，一个小时后主题就被确定，歌曲名字就叫《后青春》，众人意见高度一致。 《后青春》这个题目是柳相对自己编纂出来的，说实话，他还真没有自主创作歌曲的才华，但他比别人多了半辈子的超前记忆，前世那么多经典的歌颂青春的歌曲，脍炙人口的，老少皆宜的数不胜数，柳相对只需要回想一下，基本不需要杀太多死脑细胞就能信手拈来。 不过基于前一首《父亲》的基调，他们这次的选择编排的歌曲也不能太跳脱，最好是同一个类型，同一格调，而很自然的，他想到了这首歌。 根据柳相对的考虑，既然是省大学生的汇演，那么应该是青春风格好一点，可评委肯定不是年轻人，而这首歌叫后青春，实际上也是一个走在青春尾巴上的人对于青春的缅怀，对于理想渐行渐远的无奈，这种曲风即契合了主旋律，又能够引起评委的共鸣，一举两得。 毫无疑问，当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第一批响应的就是燕无双和陆胜俊，燕无双只说了一个好，而陆胜俊则伸出了大拇指，夸奖着柳相对对心理学的研究已经入门，初窥门径了。 康贺清对此不屑一顾，他认为柳相对这种做法是对艺术的一种亵渎，他认为的艺术应该是单纯的，神圣的，不应该为了取悦某些人而去创作，当然，柳相对不会跟他抬杠，而徐小苗则对后青春的词曲内容比较感兴趣，要求柳相对找来《后青春》这首歌的磁带，大家观摩一番。 柳相对表面不改色的摇了摇头，嘿嘿笑着说道：“对不起，这首歌也是我的原创。” 此时的燕无双对于柳相对嘴里的原创这个词早已免疫，从酒吧开始，她所知道的柳相对原创的歌曲就不下三首，首首经典，现在柳相对就算说他还有百八十首原创，她也丝毫不会意外，倒是宋梅好奇的睁大了眼睛，要求柳相对清唱一番。 柳相对丝毫没有扭捏，将筷子兄弟的那首成名曲脸不红心不跳的唱了一遍，而后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开始谈起了他选这首歌的原因。 “这是一首回忆青春的歌曲，旋律比较简单，朗朗上口的歌词让传唱成为一件简单的事情，这种风格作为大学生来说都会喜欢，这是其一，其二，我想让那些已经走过青春的人能在这首歌里想起他们的青春，然后用他们的青春打动现在已经不再青春里的他们，进而感激我们让他们想起青春。” “你说打动就打动啊，我没有这种感觉。” 还没等柳相对往下继续，康贺清就打断了他的解释，一脸的不相信。 戴着大大的眼镜的徐小苗此刻竟没有反驳康贺清，她跟着点了点头，虽然没说话但意思表达的很明显。 柳相对看了看这两位，一个是学霸女，一个是艺术男，智商很高而情商偏低，因此他嘴角翘起，轻声说道：“那是因为你还在青春里啊.......” “你的青春过完了吗？”这次开口的是宋梅，她的意思显然不是帮腔徐小苗康贺清，反驳柳相对，而只是一个问句，疑问于柳相对这句老气横秋的话。 燕无双似乎对这三位直接无视，她只是盯着柳相对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而陆胜俊则低下了头，似乎又开始了他的心理学分析。 看着团队众人不同的表情，柳相对觉得有必要将他对于青春的理解说给他们听。 “是啊，为什么会感动，因为他们在这首歌里都会找到自己的影子，找到自己关于时光的记忆，关于青春的记忆。” 柳相对顿了顿，他背起双手，转过了身看着大礼堂里那个小小的舞台，声音带着很深的情感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青春就是这样在我们的生命里悄无声息的划过，它给我的感觉就是怀里揣着美丽的梦想，然后在这所谓的美好时光里扯淡，直至把时光耗尽，再然后我们长大，为了生活迫不得已的去做这样或者那样自己感觉麻木的事情，偶尔空暇，回想起当年的时光，回想起当年的梦想，发现自己已经不能那样，感叹青春一去不返。可是生活还得继续，我们还要有梦想，就这样，我们怀揣着曾经的、在现实看来可笑的、美好的梦想在这个社会上摸爬滚打下去，发光或者，平凡。” 柳相对这种带着浓重感情色彩的叙述让徐小苗的心忽然有些伤感，可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于是抿了抿嘴唇问道：“那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柳相对身体轻颤了一下，他依旧没有回身，过了好久他才回答。 “现实有能力让你低下高昂的头颅，把内心的小梦想搁浅，让柴米油盐变成大梦想，不过，青春凋零已成现实，生命存在一天，梦想就有机会扎根发芽。没有人为我们祝福的时候，自己也可以为自己喝彩！” ......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后青春》是我改的名字，原名是《老男孩》，青春的珍贵，只有到了后青春时期，才会懂。 还有，写歌唱歌参加演出只是为了情节的铺垫，我没准备让柳相对去做一个歌手，本文也不是文娱。 第一百四十六章：不被认可 有了主打的旋律和歌曲，情景剧编排起来就算有了中心思想，经过三天的讨论，大概的情景剧内容也被定了下来。 当然，内容也是个大概的框架，能不能这样演，用多少小情节来串联剧情，怎样更煽情，后续还要继续完善。 本来柳相对是坚决不准备再次上台充当一个歌手的，他的意思是这首歌单独由宋梅来完成演唱，可众人一致反对，在他们看来，柳相对对这首歌曲的理解和把握远远超过了科班出身的宋梅，简直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程度，特别是那种沧桑的声音更容易将别人带入，无奈之下柳相对还得继续他的歌手职业。 现在柳相对要做的事情就是去山塘学院见李定一院长，向他阐述自己编排的情景歌剧的主打歌曲以及理念，展示小样和大体思路。 这也是第一炮，只有第一炮响了，他们才能继续往下走。 当然，这次也是柳相对带着他选择的团队第一次亮相，因此全员都要与李院长见面的，也就是说，这次六个人都要去山塘，可柳相对跟李院长打了电话约了见面的时间，却没有让他们派车，因为燕无双说明天她家正好要来接她，顺便派了一辆七座的商务车，完全可以带上这些人。为此燕无双专门耽搁了一天，周日早上才离开一中。 柳相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这是众人一致的安排，在他们的想法里，领导都应该坐在那个宽敞的位置，但柳相对明显看到了陆胜俊眼里的笑意，听出了燕无双语气中的调侃。 燕无双出身富贵之家，关于什么人应该坐在车的什么位置她心里很清楚，这样安排无非为了故意调侃柳相对，而陆胜俊眼里的笑意柳相对就有些迷惑了，看的出，他也绝对知道领导不可能坐在这个全车最危险的位置，联想到他与燕无双的熟稔，柳相对猜测陆家也应该不是等闲家庭。 不过陆胜俊究竟有什么背景柳相对没心思打听，在他的眼里，做朋友，跟身份没啥关系。 山塘市距离华遵也就一百公里不到的路程，早晨走的不晚，可华遵山塘之间的快速路还没有建成，所以进入山塘市区的时候也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看着车窗外大片的只有五六层高的楼房，路上零星的小轿车，未曾扩建的道路，柳相对知道现在的山塘市还如映在车窗上自己的脸一样处处充满着稚嫩，国际化大都市的格局还未成型，这个城市的规划发力期开始于二十世纪末的98年，而到了新世纪初的2001年，随着铁矿石价格的飞速上扬，山塘这个资源型城市依靠矿业带来的巨额税收开始驶入了城市建设高速发展的快车道，短短几年的时间面貌焕然一新。 虽然城市建设尚未铺开，但相比较三线城市都算不上的华遵，山塘此时的繁华程度也是不是宋梅徐小苗等人可以想象的，两个女生在后座上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偶尔一现的十几层的高楼，在身边擦身而过的三叉戟标志的豪车，满面兴奋，而陆胜俊则很热情的给他们介绍着这座楼是谁谁盖得，这辆车看牌号应该是哪里哪里的云云。 倒是康贺清表情很是平静，柳相对注意到他的目光只是停留在一晃而过的路边广告牌上，偶尔在手掌上比划几下，似乎在揣摩着广告的画面。 燕无双恢复了清冷的面容，她大部分的时间在闭目养神，偶尔睁开的眼睛也只是扫一下前排的柳相对，对于风景，她似乎没有丝毫的兴趣。 进入市区车速明显加快，十几分钟后，车辆拐入了山塘学院的校园，这又引起了后座两位女生的惊叹，感叹着大学果然是大学，占地面积竟然如此之大，连宿舍楼都有这么多栋，而此时的康贺清终于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了神，看着书卷气息非常浓厚的校园，一脸的憧憬。 司机小李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将车辆直接驶到了学校的行政办公楼前停下，而早有校长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等在了楼门口，将几人引进了小会议室。 时间不久，满头白发，一身中山装的李定一院长与一位留着很长辫子，文艺气息很浓厚的中年人推门走了进来。 李院长哈哈笑着与柳相对握手，嘴里说着欢迎欢迎显得很是热情，倒是身后的那位中年人用审慎的目光打量着几个年轻人，扬起的嘴角带着一丝很隐蔽的不屑。 燕无双陆胜俊两人还好一点，宋梅徐小苗等人却显得有些拘谨，毕竟眼前这位是一所大学的校长，虽然不理解行政级别的概念，但单论气势这位李院长给他们的压迫要比白校长更甚，这让他们有些手足无措，倒是柳相对显得很是大方得体，没有一丝紧张。 “相对同学，没想到你们的效率这么高，不错，哦，对了，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院艺术系的系主任，孙鸣。”李定一指了指跟在身后的那位中年人。 中年人很矜持的朝着柳相对点了点头，没有要握手的意思。 不知道他的这种矜持和不屑从哪里来，反正柳相对对抱有这种态度的人好感一点都欠奉，因此他也没有伸出手，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坐，都坐吧。”李院长热情的将几人让到座位上，让人倒来了水，双方开始了节目的对接讨论。 全程都是由柳相对来阐述，他将团队选择的歌曲，所要表达的情感，以及剧情创意详细的向李定一和孙鸣做了交代，并且弹唱了那首《后青春》。 李定一未置可否，他只是将目光看向了孙鸣。 孙铭抱着胳膊想了一会，表情冷淡的说道：“歌曲写的不错，但是没什么新意，其实这种歌曲所要表达的东西在几年前就有人做过了，你所说的剧情创意也看不出亮点，因为还没有彩排，看不出效果。” 也难怪孙铭评价如此之低，自己堂堂大学的系主任，二百多人的学生竟然排不出一个可以胜任的节目，被校长批的一无是处，最终竟然要借助底下区县高中的力量才行，这怎么不让他心含愤懑，因此他怀着苛刻的心思审视着这被校长倍加推崇的团队。 对面的几个年轻人听了这样的评价以后都有些愤愤不平，特别是徐小苗，她甚至想站起来跟这个所谓的系主任理论一番，但看到了柳相对平静的面容以后她的冲动还是忍了下来。 对于这样的评价柳相对早有思想准备，其实孙铭说的也是有道理的，歌曲和创意说不上有多么新颖，单纯靠嘴去说显得干涩，但他确信的是一台节目能不能被大部分人认可，不在于它有多创新，而在于它会表现出多少诚意，会有多少画面让听者产生共鸣。 他也相信有些东西之所以被称为经典，是因为它的身上存在着很多闪光的因素，而这些因素是不会因为没有发生在它本应在的时代而被否定掉的，拿这首歌来说，虽然它火在了二十年以后，可柳相对依旧相信它骨子里所阐述的一些东西还会在这个时代引起共鸣，比如对青春的怀旧，对理想的坚持。 因此他丝毫没有生气，也没想说服有了先入为主观念的孙铭，而是转脸对着李定一说道：“李院长，现在我们拿出来的只是一个粗糙的框架，效果怎么样现在来说可能为时尚早，你看这样行不行，反正时间还来得及，我们就先按照我们的想法先彩排下去，出一个小样，然后你们来评审，如果觉得可行，那我们继续，如果不成，你们另请高明。” 李定一了解孙铭内心的一些想法，但他不太认同孙铭给出的评价，这个歌曲确实有些意思，歌词老道，虽然暂时无法想象出最终成型后的舞台剧是什么样子，不过根据前一首歌曲的水平来看也不会差到那里去，他对这个节目的期待性还是很高的，于是听了柳相对的话后他摇着头说道：“如果不行不是有另一台节目嘛，不要灰心泄气，我们还是很看好你们的。” “等等......”孙铭又有话说了。 “李院长，这次的汇演名义上还是大学的事情，这些都是高中生，没有一个是我们学校的在校生，我觉得这会不会有问题，是不是也要考虑一下将本校学生穿插进去。” 李定一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看向了柳相对。 怎么个情况，陆胜俊宋梅等人有些傻眼，这是准备卸磨杀驴吗？更何况，现在豆腐貌似还没磨出来啊，这就准备让我们的人歇着了吗，因此几人也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柳相对。 柳相对呵呵一笑，他瞥了一眼孙铭，悠悠说道：“其实这个问题我们早有考虑了，所以你不必担心贵校学生角色的问题。” “哦？”孙铭愣了一下问道：“什么角色？” “很多很多，嫁不出去的胖媳妇，吃方便面的加班眼镜男，洗脚女，借酒浇愁的中年大叔，工地搬砖小工，还有经常失眠的路人甲乙丙丁......” ...... 第一百四十七章：喜欢这座城 走出小会议室的众人坚持没有让学院派车去送，而是借口还要在山塘好好转转拒绝了李定一的好意。 走出那个很大的校门，徐小苗回头看了看那个金光闪闪的阴刻牌匾，狠狠的拧了康贺清的胳膊，生气的喊道：“对于那个系主任恶毒的言语，你为什么不站起来反驳？” 康贺清一愣，这徐小苗看来在众人之中也只能欺负欺负自己啊，不过他也不生气，仰头瞄了一眼柳相对说道：“不用我们操心，柳相对不是把那个长着辫子的伪男人噎的够呛嘛。” 本来脸色非常难看的众人在听了康贺清的话语后脸色一下子就缓了过来，哈哈大笑，他们在笑着康贺清对系主任的称谓，也在笑着柳相对反击的犀利，不着声色的就将山塘学院文艺系的教学水平批的一无是处。 就你们那水平，也就演个龙套吧。 柳相对无辜的耸了耸肩，“我没想噎他，这是我的真实想法，我认为我们行，一定比旁人更加适合去做这件事情。” 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脸色稍整对着众人说道：“我们没有权利去怪任何人，有没有本事不在于别人的评价，生气不如争气，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去证明我们可以。” 几人脸上挂着的笑容隐去，脸色逐渐凝重。 柳相对说的没错，改变别人成见最好的办法不是去争论，而是用行动去证明。无论是徐小苗，康贺清，燕无双，陆胜俊，甚至是宋梅，这些人单独拿出来都可以说出类拔萃，从来没有被别人这样轻视过，因此刚刚听见孙鸣的评价后心中抑郁难平，可听见柳相对的话，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 最好的反驳，就是拿出成绩，因此众人心中都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拿出最好的状态来排演这台节目。 看着众人的表情变化，柳相对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于是也不再板着脸，他笑着说道：“怎么样，去逛逛吧，长这么大，还没怎么逛过大城市。” “好啊，可是，我们去哪里转啊？就这么用脚走遍山塘？”徐小苗比较活泼，她迅速转变了情绪，提出了现在几人面临的最大问题。 “一会我家的车就会过来，我让司机带你们转转。” 燕无双说话了，她充分体现了一个地主的热情，解决了众人用车的问题，随后转脸对着陆胜俊说道：“作为东道主，你是不是跟着大家去转转？” “必须的啊，但是，你呢？”陆胜俊也很痛快，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燕无双言语中的问题，听口气她似乎没准备与大家一起玩。 “我跟柳相对还有点事情，你们去转吧，中午我安排地方吃饭，下午让车送你们回华遵。” 燕无双的话让柳相对一愣，这个事她似乎没跟自己说啊。 “我爸知道你来山塘了，想跟你见见。” 燕无双凑到柳相对耳边小声的说着，那种熟悉的香水味道冲进了柳相对的鼻子，让他忍不住揉了揉。 可能觉得燕无双做出的动作有些亲昵，在一旁看着的两位女生有些害羞了，红着脸低下了头，而陆胜俊的脸上又泛起了那种若有如无的坏笑，咳嗽一声说道：“注意点啊，我们都在呢。” 众人又是嘿嘿一笑，不过两个当事人根本不在意调侃，脸不变色心不跳。 时间不长，那辆商务车又开了过来，两拨人在校门口分开，柳相对与燕无双没有上车，陆胜俊在关门的一霎冲柳相对做了个鬼脸，暗自伸了个大拇指，看样子是为他点了个赞。 “我们走走吧，这里离我爸的公司不算远。” 柳相对点了点头，与她并肩走在了这条树木很多的路上。 “你对山塘这座城市是什么感觉？”两人默默走了一段，燕无双忽然偏头问道。 “我？”柳相对很惊讶于燕无双的问法，他觉得这个问题太大了。 “挺好的。”柳相对只能笼统的回答。 燕无双显然不满意柳相对这种近似于敷衍的回答，她皱了皱眉，看着四周一片低矮的楼房说道：“我觉得这里不像一个大城市，它太古旧呆板，没有活力。” “我去过明珠，去过京都，我觉得那里才是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四处高楼林立，行人匆忙。”燕无双似乎很有感慨，她指着不远处一栋十几层的建筑说道：“不像这里，这个建筑就要算是山塘的地标性建筑了。” 燕无双指向的地方应该是山塘国际会展中心，十六层，外墙已经用到了玻璃幕，在一片低矮的楼房掩映下确实显得卓尔不群，不过太过孤零，桀骜的竖在哪里更显出周围的荒芜。 这样的景色用柳相对后世的眼光来看确实有些寒酸，燕无双也是有感而发，她去过很多大的地方，眼界也很开阔，眼界越开阔，越是觉察到了这座城市的落后和不足。 “我觉得像京都和明珠这样的城市才是我的归宿，这里的舞台太小，不能让我们尽情的发挥。” 此刻燕无双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影响，心境竟然有些低落，柳相对还是第一次听见她谈起她的梦想，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的神情，忽然就想起了那些年的自己。 自己自从高中毕业升入大学以后，逐渐看到了世间的繁华，那时的自己跟现在的燕无双曾有过同一个想法，就是外面的世界才是精彩的，在外面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为了自己的梦想他打拼在了异乡，撞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也没有升起过后悔的念头，可当自己在外事业有成，却忽然想念起了故乡，这种思绪随着时间的推移竟越来越强烈，以至于最终跟夏梅又回到了故乡。 故乡是一个很温暖的词汇，年轻的时候不会很理解这个词，可当年岁逐渐增长，这个词在心中的分量会越来越重。 想着这些东西，柳相对的嘴角慢慢翘了起来，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微笑。 燕无双扭脸看着柳相对的笑容有些生气，声音低沉的说道：“很好笑是吗？觉得我的心很野是吗？” “哦不不，我不是这种想法。”柳相对想起了刚才燕无双谈起的话题，觉得有必要跟她解释一下。 “山塘这个城市很好，你现在看到的样子只不过是在它的蓄力期，它还没有发力，等它有足够的底蕴的时候，它就会迅速崛起，甚至一飞冲天。” 想着将来的这些马路会越来越宽，那片低矮的楼房会被统统铲平，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直插云霄的高楼大厦，红绿灯遍布整条大街，电子眼三环路以内无缝隙覆盖，上下班长龙般的汽车尾灯亮起，来去匆忙的白领身影穿梭其中，柳相对的声音就越发具有感情。 “如所有的大城市那样，它注定会越来越繁华，成为别人眼里的大都市，所有外乡人会抱着如我们现在一样的梦想涌进这座城，为美好的未来奔忙。” 看着柳相对饱含深情的诉说，燕无双的眼睛也越来越亮，她低沉的情绪终于好了起来，笑着问道：“你就真的这么看好这座城市？” 柳相对没有偏头，他依旧盯着会展中心玻璃幕墙上映射的朝阳光影四散，狠狠的点了点头。 “嗯，我很看好，我对这座城市很有情感。” “我喜欢这座城！” 燕无双笑了起来，她很开心于柳相对的这个回答，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觉得自己似乎就是在等着这样的回答。 在她的心里，柳相对是桀骜的，虽然他表现的很平易，可骨子里那种躁动和狂野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这种人注定不会甘于平凡，而他也具备着与桀骜的性格所匹配的能力，所以燕无双认定山塘最终不过是他生命里只会停留短短一瞬的落脚之地，柳相对最终会飞向那些超级都市，那里才是他广阔的舞台。 而自己现在所拥有的家世，金钱也不过局限在了山塘的范围，放到更大的世界，她，以及她背后的家族都还太脆弱，弱不禁风，随着自己逐渐看清这个男孩子，她就越发害怕当柳相对看见那些更精彩的风景和更为广阔的天地后最终会与她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如今听到了他的回答，燕无双心中所有莫名的阴影忽然消失殆尽，既然他喜欢这座城，那么他就一定会牵挂这座城，而有了牵挂，也就有了羁绊，不会轻易走离。 想到这些，她仿佛感觉世界上所有的光又拢回了身上，一身轻松。 柳相对无法猜测身边女孩内心的变化，当看到燕无双那忽然闪现的笑容以后他就觉得很是莫名其妙，于是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哦，一直也没事啊，到了，你看，那就是我爸的公司。” 燕无双笑了起来，弯弯的眼睛像月牙一样，她伸出白嫩的手指指向了不远处。 顺着她扬起的手望过去，柳相对看到了一座崭新的三层楼临街建筑，米黄色的弹涂外装，落地的玻璃窗里人来人往，木质的横匾挂在站着保安的门口，‘南天地产’四个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第一百四十八章：燕南天的难题 “南天地产？”柳相对轻声的读出了这个名字，琢磨着这个名字里的含义。 “对啊，我爸就叫燕南天。” 此时的燕无双雀跃着拉上柳相对跑了过去，欢乐的像个真正的孩子。 保安认识燕无双，见到是自家大小姐过来了刷的打了个敬礼，燕无双露出了个甜甜的笑容点了个头，拉着柳相对直接上了楼，惊讶的两位保安瞪大眼睛对视了半天，心里都在琢磨着平时很冷艳的她怎么突然转了性，莫非两人今天的穿着格外精神？于是腰板挺得愈发笔直。 柳相对大概扫了一眼，售楼中心应该没有安排在这里，一楼是工程部，进进出出的人员很多，二楼应该是财务室预算室一类的科室，大部分的门口安着防盗门，三楼才是公司高层的办公室，带着单独的玻璃门禁。 轻车熟路，燕无双直接领着柳相对走到了最里面的一间没有挂着任何标识的办公室，推门走了进去。 “爸，我回来了。” 燕无双清脆的喊了一声，也不管里面正在谈话的两人，直接带着柳相对走了进来。 柳相对一眼看到了坐在大班台后面梳着背头的燕南天，豆青色的长袖衬衣，扎着天蓝色的领带显得很精神，对面是一位年岁不大的女子，似乎正在商讨着什么事情。 而燕南天也看到了跟随在自己女儿身后的柳相对，停止了讲述，哈哈一笑站了起来。 “燕叔叔好。”柳相对赶紧先鞠躬打了声招呼。 燕无双可以无视公司的规矩直接闯进来，自己算个外人，必须懂礼貌。 “相对来了啊。”燕南天没有离开班台，伸手向旁边指了指说道：“快坐，燕子，给倒杯茶。” 而燕南天对面的女子看到两人进来也站了起来，先是矜持的冲着柳相对点了点头，这才笑着对燕无双说道：“燕子，刚回啦？” “嗯，刚从山塘学院回来，玉姐越来越漂亮了。”燕无双在咖啡机旁拿了两个杯子，顺势给玉姐倒了一杯，恭维的话随口而出，看得出她与这个年轻女子关系还不错。 “燕子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女子应了一声，随即转头对着燕南天说道：“燕总，那我先走，您交代的事情我们全面考虑一下，争取整理出一个更加合理的方案。” 燕南天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先这样，不过暂时不要幅度太大，看看接下来形式的发展吧。”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沉吟着说道。 “另外再你们好好想想，看看能不能淡化处理，控制舆论走向。” 玉姐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燕无双这时已经将水递到了柳相对的手里，本来是想跟他介绍一下这个女子的身份，不过看到她匆忙离开也止住了话头。 她看到了父亲紧皱的眉头和玉姐焦急的神色。 “怎么了爸，有什么麻烦的事情吗？” 燕南天很喜欢这个独生女儿，在他看来，燕无双错生了女儿身，如果她是个男孩，将来的成就绝对不可限量。 她的思维比较缜密，观察很细致，并且行动能力和语言能力很强，因此很多生意上的事情燕南天也愿意与女儿沟通，有时候女儿提出的点子也会让他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也没什么大事。” 看了一眼柳相对，燕南天没有接这个话题，他走出了班台，来到了茶几旁坐下，语气和蔼的问道：“怎么样相对，跟山塘大学沟通好了吗？” “嗯，已经办完了。”柳相对放下茶杯恭敬的说道。 燕南天浓眉方脸，天生给人一种忠厚方正的感觉，再加上和蔼的语言，温和的笑容，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 “没想到你在文艺上还这么有才华，我听燕子说了你彩排的那个节目，了不起。”燕南天呵呵的笑着说道：“李院长这个人我听说过，性格挑剔眼光严苛，你们能挑中，确实不错！” 柳相对嘿嘿的笑着挠了挠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些东西都是靠着前世的记忆作弊，说起真正的文艺才华，自己还差的远。 “对了，没领着相对去转转吗？”燕南天这次问的是燕无双，他很诧异怎么自己的女儿直接把柳相对领到了公司来。 “啊？哦，他们几个去了，我们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回来了。” 燕无双忽然脸有些发红，偷瞄了柳相对一眼。 父女两人的对话使柳相对恍然大悟，原来所说的燕南天要见自己，是她的借口啊。 不过柳相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燕无双笑了笑。 “对了爸，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公司遇到了什么难题？”燕无双赶紧岔开了话题，一是继续谈论这个问题有些尴尬，二是她确实很少在父亲的脸上看到这种皱眉沉思的神色，她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一向淡定的父亲也感到了棘手。 柳相对轻轻皱了皱眉，他觉得燕无双这话问的确实有些问题，有自己在，燕南天的话很难开口，回答不合适，拒绝更不合适。 回答明显是家丑外扬，拒绝明显是把自己当成了外人，而自己更是不好开口说离开，刚进门就走也太无理。 可燕无双明显不是不通世故，带柳相对到公司，甚至当着他的面提问公司所面临的问题，她都有她的考虑。 她早有心思将柳相对带到父亲的公司以及自家开发的楼盘去看一看，既然有心将柳相对变成自己未来的助力，那么她一定会向柳相对直观的展示自家的实力，以期望获得他的倾心，同时她也希望柳相对尽早的了解这个行业甚至参与到早期的一些事物中去，他相信柳相对有这个能力，因此刚好有这一个借口她便毫不犹豫的将他带来到了父亲这里。 而展示公司内部的一些机密也是拉拢的一种手段，让他明显感觉到把他当做了自己人。 这种办法，甚至比向他宣扬实力更容易赢得人心。 燕南天倒是没有猜透自己女儿的心思，在他看来，这件事情迟早也会曝光，而在地产建设里这样的问题其实也算是通病，不算丑闻，于是他叹了口气，开口说了起来。 “翰林小区二期的事情。” “你也知道这个小区计划是十一月中旬完工发售，可咱们这边由于付款及时，施工速度很快，在三月初基本就封顶了，上头也很满意咱们的建设速度，觉得咱们可以搞一个国庆献礼工程，于是询问我能不能提前到十一交房，我思考后觉得时间来的及，半年的时间我们完全可以完成外装和路面硬化工程，至于绿化，可以在交房后慢慢来。也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有了市政府的造势，我们会更加扩大我们公司的影响力。” 燕南天慢慢诉说，柳相对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眼观鼻，鼻观心，绝对不会插嘴，他采取了只闻，不问的策略。地产的东西他不太懂，就算懂，他也不认为他有建议的理由。 “封顶后进入内装阶段，为了加快进度，我们与土建商签订了补充合同，要求他们加班施工，提前交付。” 燕无双对于前期这些事情是了解的，她只是想知道以后的事情。 “忙则生乱啊，土建上为了赶进度，室内地面和墙面的抹灰工程很多都安排到了晚上加班，并且在新招的泥瓦人手上增加了一些新手。” 燕南天皱起了眉头，“为了加快地面抹灰的干燥时间，我们要求提高了地面使用水泥的标号，工程部理论验证过说是没有问题，为此我们还增加了一定的工程预算，而新手的泥瓦在掺比过程中又加大了水泥使用的比率......” 似乎害怕柳相对没有明白这种行为带来的后果，燕南天专门解释道：“地面使用高标号水泥可以加快干燥时间，使地面抗压抗拉能力大为增强，但如果遇到持续高温，水泥干燥太过迅速的话，地面可能会出现蛛网状开裂，虽然砖混结构的楼房垫层上的抹灰这些细小开裂对质量无影响，但感官上很不美观，业内知道的事情，买房的业主不会很清楚。” 其实不用燕南天的解释，柳相对对这个问题是很了解的。 “很麻烦的是，我们即将交付的楼盘，出现了这个问题，这还不止，新手泥瓦的水准跟老手差距不小，特别是在墙面涂抹的时候，误差有些大，虽然肉眼看上去不明显，但墙面的高低不平很多，手划过去感觉很明显。” 燕南天终于把问题说完，第二次叹息。 燕无双虽然是个女孩子，可对这些东西她也不陌生，听了父亲的叙述后她竟然松了一口气，睁大眼睛问道：“没别的了？” 燕南天看出了女儿眼里的情绪，他揉着额头说道：“这些问题其实在现在的房地产开发中会经常发生，业界内不算问题，可架不住有些人会将这些问题放到显微镜下放大，然后预谋给你在发售那天捅出去。制造出舆论，将我们的名声搞臭。” 他是受到了竞争对手的攻讦，柳相对恍然大悟。 “这个问题还不好解决吗？地面二次找平，墙面二次找平就好啊，这样所有的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燕无双立刻说出了这个解决办法，不过出口后她就紧闭上了嘴唇，有些脸红的看了看父亲。 如果问题能够这么轻易的解决，经营地产已经几年的父亲不可能会这么为难。 柳相对这次没忍住，他听了这些话以后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轻咳了一声。 他的表情与动作落入了燕南天的眼睛。本来想给女儿解释的他顿了顿，转而问向了柳相对：“相对，你对她这个解决办法怎么看？” “呵呵......不太好。” 柳相对本来想继续装傻充愣的，不过看着燕南天炯炯有神的眼睛，他只好说了实话，在这个久经商场的商业精英面前，他骗不过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现场 看着有些尴尬的柳相对燕南天笑了笑，似乎在鼓励柳相继续说下去，而燕无双则将好奇的目光转向了他。 “想必地面抹灰和墙面抹灰距现在应该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吧！” 柳相对这句话像是在问燕南天，实际上是一个感叹句。 燕南天与燕无双同时点头。 这个工作实际上在4月份就开始进行，5月中旬完工。 “现在地面和墙面的沙灰是彻底干透的，伸缩性，应力与强度都已定型，我们做二次找平所覆盖的灰浆肯定会很薄，所有参数会根据天气和厚度的不同产生差异，因此会造成局部或大部的物理特性与原有完工面产生很大差异，这就很容易造成二次找平面的剥落。” 燕南天点了点头，认可了柳相对的说法。 可燕无双似乎不太理解，她皱着眉头问道：“那我们如果加大二次找平的水泥厚度呢？” 柳相对无奈的看了一眼燕南天，想让他出面解释一下，可燕南天似乎存了考校自己的心思，依旧一言不发。 “地面增加水泥砂浆厚度，会增大楼板承重，减少房屋挑空高度，大忌，另外，水泥厚度越大，干燥时间越长，而现在天气开始转入秋季，气温转低，干燥时间会无限制久拖，你无法保证交房时间。” 燕无双终于明白了这种办法的不可行，她望向了燕南天，有些明白了父亲面临的问题。 燕南天站了起来，他坐回了老板椅，悠悠开口说道：“国庆献礼时间已经过去，我们无法交付，这是第一次拖延，但据我们最初与政府签订的协议里的交房时间还有一个半月，这种二次找修的办法我们更加无法保证交房日期，所以，不可行。” 燕无双有些不理解父亲这时的话了。 开发商延期交房。既然没有预发售，现房发售的话不存在违约问题，拖延上一段时间在法律上没有问题，只不过需要与政府方面协调公关就好。父亲在政府方面还是有些人脉的，这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啊。 她无法理解父亲想按时交房的心思，柳相对也没有理解，他不理解的还有为什么燕南天要现房发售，而没有采取预售制度。 “那你准备怎么办？” 燕无双开口了。她觉得父亲应该有了一些想法。 “还能怎么办？按期交房，适当降价，引导舆论，同时跟质监局沟通，让他们出一份证明。” 燕南天的手指在班台上轻轻的敲打，眉头没有松开，他其实也很不满意公关部提出的这种解决方案，但目前来看，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种办法固然能够缓解舆论的压力，让攻讦对手无法更好下手。可对于使用这种办法后的房屋销售前景，他不持乐观态度。 听了燕南天提出的解决办法，柳相对心里一突，他抬眼看了看坐在那里显得心事重重的燕南天，揉了揉鼻子，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意有所指的问道：“燕叔叔，这个楼盘叫翰林小区二期，是不是还有一期？” “嗯，交付一年，入住率75%。”燕南天点头。他没有注意到柳相对的动作，也没有思索他的这句话里所包含的意思。 柳相对沉默了下去，他已经意识到了燕南天提出的这种办法可能会引起的问题，不过他暂时不再开口。而燕无双也发现了父亲对这种解决方案的不满意，所以她开口说道：“爸，我们去小区看一下，看看究竟问题有多严重？” 燕南天点了点头，“好吧，我就不陪你们去了。记得中午过来吃饭，我请你们几个。” 他又恢复了一个老总应有的从容和气度，站起来笑着说道：“相对跟着一起看看，以一个消费者的眼光看看燕叔叔的楼盘还有什么问题。” ...... 这次送两人去现场的是一位中年司机，开着那辆红色的林肯。 坐在车里的柳相对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他扭脸看了看若有所思的燕无双开口问道：“燕子，你爸为什么要现房发售？” “嗯？有什么问题吗？”燕无双似乎很惊讶于柳相对嘴里提出的这个名词。 斟酌了一番，柳相对说道：“我是说为什么不进行预售，就是一边盖房，一边卖房。” 燕无双看着好奇的柳相对真的有些惊讶了，刚才由于思维集中于楼房质量问题，没有机会琢磨柳相对的话，现在再次听到这个男孩子如此专业的提问她真的是很好奇柳相对的脑袋里究竟懂多少东西了。 她发现柳相对不仅对土建的东西很了解，而且连地产开发商的销售制度也很了解，十六岁的年纪，懂得居然比自己世家出身的人更多，这让她又来了兴趣。 “你懂得不少啊，说说，哪里学到这么多知识？” 柳相对嘿嘿一笑，“书中自有黄金屋和颜如玉呗，你知道我喜欢看课外书，那里面啥都有。” 燕无双显然不信柳相对的解释，不过她也没有追问，而是转到了刚才的话题。 “翰林小区二期开工是在去年，而很不巧的是，中央的商品房预售制度规范也是去年出台的，今年政府严查政策落实情况，所以市里面对于申请预售制度的地产项目审核非常严格，再加上中央的督导组山塘巡视，所以在这个事情上没人敢给你开绿灯。” 她的话表达有些模糊，但是柳相对大体猜测出她话语中的潜在意思，就是:燕南天的这个楼盘，不具备领取预售许可证的条件。 “这块地没有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也没有完全交付土地出让金。” 燕无双似乎很信任柳相对，直接出口证实了柳相对的猜测，这让柳相对有些尴尬，瞅着燕无双嘿嘿一笑，感觉很不好意思。 “这对你没什么可隐瞒，我相信你不会乱说。” 燕无双莞尔一笑，她很满意柳相对现在的表情，她就是要让柳相对看出她对他的真诚。 ...... 九十年代中期的工地没有后世的那种巨大规模，动辄十万几十万平米的楼盘。燕家的这个在建项目也只是四五栋六层板楼，砖混结构，大部分是小户型的一居两居室，现在人员撤场已经很多。剩下些人员主要在做小区绿化工程，剔除楼房内部感官上的缺陷，完全具备了交房条件。 燕无双领着柳相对直接进入了完工的房屋开始抽查，陪着两人的是一个戴着安全帽的年轻人，据燕无双介绍这位是监理公司的总监。自家表亲，关系很近。 柳相对很客气的跟他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监理公司会在建设中忽略了质量的瑕疵。 说白了，甲方与监理方是一家人，燕南天所聘请的监理公司根本没有走招标程序，更甚至，这家监理公司就是燕家的产业，而对于监理方的监测报告，甲方根本没有认真审核，只是走了形式。 而土建承包商。柳相对估计也跟燕家关系不会很远，在那个时代，最先起家的房地产商很多都是土建商出身，土建商成了地产商，然后变更一下法人，由自家信得过的亲戚变成土建的法人，随手在开一个监理公司，这样就变成了开发，承建，监理三方合一。所有在流程里要赚的钱，全部落入了一个人的腰包。 这是在房地产开发初期不可避免的问题，内陆还没有一个成熟规范的管理制度才造成了这种混乱的局面，不过随着开发制度的越发成熟。这种情况将会越来越少，直至销声匿迹。 柳相对跟着燕无双走了很多房间，发现了燕南天所说的那些问题，地面蛛网状开裂多一点，但是墙面高低不平问题倒不是很严重，逆光侧观肉眼可见。 拿专业眼光来看。这些问题也并不能说明楼房本身存在质量问题，只不过在观感上差一点，相比较后世的开发商的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燕南天的这个楼盘还是很规矩的。 ...... 最后一栋楼看完，年轻的总监有事先行离开，剩下燕无双与柳相对留在了最外一栋楼的六层。 透过客厅的窗户看过去，这个新建小区的后门正对着山塘大学的后门，从六层甚至可以看到校园里来往的人群，燕无双站在窗户口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立刻离开的打算。 柳相对走过来与燕无双并肩而立，心里有些宽慰， 通过这一个来小时的观察，他发现整个小区的建筑质量还是很过硬的，除了那些微小的瑕疵，无论从使用的钢筋水泥等建筑材料，门窗等内装材料，还是浇筑梁的厚度，楼板厚度，垫层厚度都是合乎规范，甚至略有超越的，这让他觉得至少现在的燕南天不是一个黑心的开发商，他还是有良心的。 “你有什么感觉？”燕无双看着站在一旁的柳相对，叹息一声开口问道。 她看到的情况比她想象的情况要糟糕一点。 “不错啊，没有那么糟。” 柳相对的回答刚好跟燕无双想象的相反，他微笑的脸，微微上扬的嘴角让燕无双觉得忽然眼前一亮。 “你在安慰我吗？” 燕无双虽然眼前一亮，可她还是不太相信柳相对说的话，她觉得这句话里安慰的成分居多。 柳相对摇了摇头，他推开窗四下看了一眼，发现离这个小区不远的地方似乎还有一个大型的菜市场，紧邻菜市场的是一个写字楼样的高层，与小区只是隔了一条街。 规划还是很乱啊，柳相对心里暗自腹诽着这个时代的城市规划，关上窗扭过了头，看着燕无双有些幽怨的眼睛笑了笑。 “我不太会安慰人，实话实说的。” 柳相对拍掉粘在身上的土，转身去了卫生间。 水电预留的位置很合理，在土建过程中充分考虑了消费者使用的习惯，一次到位。 燕无双跟在柳相对的后面看他重新审视着房间的每个角落，没搞懂他这么做的用意。 “你是什么意思？” 燕无双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意思，我发觉你爸的眼光很厉害，前瞻性很强。” 柳相对的话让燕无双更加摸不着头脑，不过她也没有深思柳相对话里的含义，皱眉说道：“那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很麻烦。” 厨房的电力开关上下水位置观察完毕，柳相对呵呵一笑说道：“走，回公司，找燕总谈谈。” “谈什么？” “谈看到的问题和解决办法啊？” ...... 匆匆推开门的燕无双又看到了玉姐，这位公关部的经理似乎还在跟父亲商讨着解决方案的细节，燕无双毫无淑女风范的直接开口嚷道：“爸，柳相对想跟你谈谈。” 她一溜小跑奔上三楼，气息有些紊乱，可她真的很着急，希望早点听见柳相对与父亲的谈话，因为自己在车上求了三次，这个男孩总是笑而不语，卖足了关子。 她就是没来由的相信这个男孩，总觉得他有办法解决父亲现在面临的危局，因此在听见柳相对要跟父亲谈谈之后直接吩咐司机开快车冲回了公司，在她隐约的想法里，也有考校自己眼光的意思，总觉得这个男孩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哦？好啊。”燕南天听了女儿的话语后没有丝毫的生气，他指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两人坐下，同时拒绝了玉姐想要离开的请求。 他知道柳相对是想跟自己谈谈在工地现场看到的问题，这个问题可以让公关部的人听一听，或许对他们考虑解决方案有启发。 柳相对此刻坐在位子上有些感慨，最初他是不想去掺连燕家的事务的，不过走了一圈工地，他发现了这个工地与自己前世事业相契合的点，同时也发现了燕南天作为一个房产开发商应有的操守，他认为这样的一个人物，值得自己帮忙一把。 燕南天遇到的问题搁到后世根本不算问题，可放在现在这个年代，也确实能让他挠头很久，不过在提出解决办法之前，柳相对要先确认几个问题。(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深度剖析 “燕叔叔，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柳相对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说道。 他坐正了身体，表情有些严肃，这时的他俨然进入了角色，身上自有一股气势。 “嗯，你问吧。”对于柳相对这种很正式的语气，燕南天表现的很平静。 “第一：我想知道您对于翰林小区二期开发的定位是什么？” 柳相对认真的看着燕南天，他想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验证一下燕南天对于小区销售上的思路。 坐在对面的玉姐全名叫林寒玉，南天地产公关部的经理，虽然年纪不大只有27岁，可也是商场上的老手，自打公司成立就一直跟在燕总身边负责处理公司对媒体，对政府的一些事物，可以说是个见识过大世面的人物，本来听燕无双说柳相对有事情要跟燕总谈就觉得有些小题大做，然后燕南天专门留下自己旁听更是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按她的理解，这个老板女儿的同学顶多也就是个高中生，要说能看出楼盘的问题倒是有些可能，可开口第一句就是这么宽泛专业的话题，她本能的感觉到了有些滑稽，特别是柳相对还用这么严肃的一个口吻说出来，让她感觉到这个孩子有点哗众取宠，卖弄才华。 燕南天对于柳相对的这种语气倒是丝毫没有特别的感受，可他惊讶于这个年轻人嘴里说出的‘定位’这个词。 这个词在地产建设中实际上还未被广泛应用，不过他也明白柳相对想要询问的内容，是想了解自己这个小区的销售定价，要面对的消费群体是那些人，以及他们购买楼房后主要的用途。 一个从未接触过地产的人可以问出这么指向性很明确的问题，单冲这一点，燕南天就高看了柳相对一眼，因此他毫无保留的将小区的定位说了出来。 “二期价位基本跟一期持平，略有上升，但涨幅不大。” “翰林小区一期二期的地皮是同时拿下的。之所以分成两期，一是因为资金问题，二是将一期作为了一个试探，为二期户型。面积，销售人群做一个更为准确的定位。” 燕南天抹了一下背头，声音平稳的叙述着自己的理念。 “按照最初我们的设想，国有福利分房政策逐渐取消，那么注定会造成年轻人的买房热潮。他们不可能用父母留下的老房作为婚房，这是我们开发初期定下的主体目标人群。” 柳相对点点头，他们的这个考虑有道理。 “根据现在的社会结构以及山塘购买力水平，我们将一期的主体户型定在了小三居这一类，毕竟年轻人自己买房的只占少数，大部分是父母买房，他们的消费很理智，既要考虑户型，又要考虑实用性，也就是将来子女再有子女以后的用房问题。我们觉得这种小三居在总价上接受度应该不难，并且房间很多，可以满足大部分人的需求，而小户型的一居和两居我们开发的不多。” 燕南天顿了顿，有些无奈的说道：“可事实的销售却让我们措手不及，虽然我们的主体目标人群预测准确，却忽略了一部分更大的人群，那就是手里有闲钱，愿意投资做租公租婆的这些人，这些人眼光的侧重点在小户型上。” 他看了看认真倾听的柳相对。轻声的问道：“你理解吗？” 柳相对点点头，表示理解，不过他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燕南天的下文。 “通过一期的数据反馈。我们修正了二期的主力房源，你跟燕子去现场也应该注意到了，我们这次开发的五栋楼房，是以大一居和小两居户型为主，三居室只占了很小的比例，就是为了这一部分人群准备的。” 燕无双也是第一次听父亲谈起地产项目中销售目标的确定问题。她忽然察觉到原来做房地产并不是照她原来想的那样拿到地，直接找人做规划，找人盖起来，然后坐等收钱这么简单，这里面竟然还有如此多的学问。 “事实证明，我们定位的调整是正确的，虽然没有预售，可前来看房，有意向的消费者对这种户型很感兴趣，他们甚至私下里找我们想提前订下一些房源。” 燕南天说道这里面带微笑，似乎很得意于这次户型的调整，不过他又接着说道：“也正是看房人太火爆，所以引来了其他地产公司的敌视，造成了被攻讦的局面。” 柳相对心里暗自笑了起来，他不是在笑燕南天，他是在笑目前整个山塘的房地产开发商。 市场需求决定了产品的销量，这是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而现在山塘地产商还停留在拍脑门决定户型的档次上，很少有人去真正深入的进行市场调研。燕南天算是很有头脑的一个人，也只是从前期销售数据中分析消费者喜好，没有充分考虑市场需求因素。 不过这也不能怪开发商，内陆地区房地产起步阶段，所有人都在摸着石头过河，都在尝试，没有一套完整的理论支持，所以老总的眼光决定了公司开发的走向。 柳相对前世虽然没有做过地产，可销售的东西是相通的，燕无双与柳相对在小区参观的时候他专门看了周边的环境分布，大学，写字楼，菜市场，虽然布局混乱，可作为有眼光的投资人来说这些目标就非常清晰了。 大学的学生或者年轻的老师，做生意的小商贩，外来的都市白领，这些人遍布小区周边，他们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持自己来买房，那么租房成为唯一的选择，翰林小区正处在这样一个关键地点，外来人口理论上很多，稍有头脑的投资人就会想到用余钱购买一套房用作出租。 虽然九十年代中期人们的工资普遍不高，但是均价一千出头的房子还真的有很多人买得起。地级市隐形的有钱人其实很多，包括下面县区的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虽然比例不太高，但架不住基数大。 不过他也没觉得燕南天制定二期的房屋户型与面积与现实契合完全是凭运气，一个成功的人绝对不是随便成功的，他的身边肯定会有智囊团队帮忙参谋与运作，可能他们的思路还没有达到后世那样清晰。但分析市场，定位市场，他们绝对不外行。 燕南天的讲述到此打住，他微笑着看着柳相对。似乎在提醒他自己已经回答了柳相对提出的问题。 柳相对收回了思绪，这才注意到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于是呵呵的笑了笑，摸了摸鼻子。 “燕叔叔，第二个问题。您刚才跟我们提出过解决公司面临这个问题的办法，我分析了一下，大概您的思路是以降价为主，公关为辅，将拿到质检的证明作为补充，是这样吗？” 燕南天点点头。 “不过您好像对这个处理方案不太满意，我不知道您不满意在了哪里？” 柳相对问的这个问题其实已经很深入了，但他必须问，他必须了解燕南天心里真实的想法，虽然这个问题可能会造成林寒玉的不满。 燕南天看了看林寒玉。沉吟了一会才开口说道：“也不是不满意于这个解决方案，实际上我也明白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但我担心的是效果，这种效果会对公司的利润造成一定冲击，同时增加了销售的不确定性。” 他揉了揉额头，语气严肃的说道：“追涨杀跌，这是很多消费者的习惯，在很多领域里这个词也非常准确，我们采取降价的策略，一是对房屋微小瑕疵的补偿。另外就是希望通过价格来吸引更多的潜在客户，可会不会有人想，他们为什么降价，以后的价格还会不会再降。这种心理会可能会造成已经有购买意向的消费者产生持币观望的态度。” 不得不说，燕南天的考虑很有道理。 不过柳相对眉头一凝，有个问题他更迷惑了。 燕南天坚持按期交房，知道降价会带来持币观望也要执行这种解决方案，他这两处表现出来的急切让柳相对感觉到燕南天在急于脱手房产，这是为什么 ？资金断链还是有大的项目要投资？ 不过暂时他不会去打听。这种话问出来就有点簪越了。 柳相对点了点头，表示没有问题要问了，他低头开始思考，思考怎样将自己的方案和盘托出。 屋子陷入了沉静，没有人催促，只不过燕无双的呼吸声有些重，看的出她的心有些焦急。 “燕叔叔，首先，我不认为降价是个好主意，除了您担心的东西，我更担心另外一点......就是一期业主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反应。” 柳相对顿了顿，让几人有时间消化自己说出的话。 “他们能有什么反应？” 燕无双第一个开口了，她毕竟刚刚十六岁，无论如何的心机聪颖，对于人心的把握还是要差上一截。 燕南天反应没有那么激烈，他双手开始在班台上弹动，开始思索柳相对所说这句话的含义，而林寒玉则目光一凝，隐约知道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如果我是一期的业主，花了半辈子的积蓄买了翰林小区一期的房子，可一年不到后同地同质量的房子价格竟然开始下降，我会很不舒服，认为自己被骗了，这时候我会联合跟我有同样想法的业主维护自己的权益，跟你们房产公司要个说法。” 燕南天脸色微变，他直直的看向了柳相对，手指停止了弹动。 “不可能，他们凭什么阻止我们降价，我们自己的房子，定价我们说了算。” 燕无双此刻有些激动，声音有些高，她差点站起来跟柳相对进行理论。 “为什么不可能，我从你这里买的房子，居住是其一，其二，也是想保值增值的，可还没有到一年资产就贬值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期的定价太高，坑了我们。” 柳相对丝毫没有顾及燕无双的感受，声音冷冷的说道：“还有，在有心人看来，你这是默认了自己的房屋存在质量问题，在别的地产商看来，你们这是破坏了行业规矩。到时候，你要对付的就不是心存不轨的准备攻讦我们的同行了，你会受到前期业主，质检，开发商共同的质疑，骑虎难下。” 他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这种事情在后世不是没有发生过，房地产公司因为后期开盘价格的降低而被前期业主联名告上法庭的，不止一件。 这些业主根本不会管市场大环境是不是降价，开发商是不是卖的出去房子，他们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捍卫自己的私人财产不会贬值，至于别人买不买的起，那不是他们要操心的事情。 燕无双这时候也不反驳了，她面色有些苍白的看着柳相对，几秒之后目光转向了父亲。 林寒玉冷汗淋漓，她不确定柳相对口中的业主会不会有这种反应，但她相信他对于其它地产商的判断，行业潜规则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约定俗成，开发这样的小区，定价就应该是这样，你随意变动价格，会对很多家房产公司产生影响。 燕南天脸色依旧没有恢复，特别是听到柳相对后来的补充说明以后更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很大，对于业主的反应，对于这个行业的影响，他最初还是考虑简单了。 看着众人陷入深思，柳相对知道自己的提醒应该是起到了效果，于是他不在纠缠于这里，继而谈到了解决办法。 “燕叔叔，其实我觉得还有另外一种办法可以试试。” “嗯，你说。” 对于现在的柳相对，燕南天确实是有些看重了，最初进来的时候女儿说柳相对有问题要跟自己谈他也只是出于礼貌随意的听听，可话题进行到了这里他已经意识到了柳相对思想的全面和对事物认知的深刻，因此燕南天也很期望从他的嘴里听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此时的林寒玉也转变了对这个男孩最初的印象，她不再认为柳相对是哗众取宠，卖弄才华，而是有点真才实学，当然，也只是有点，对于这次危机的解决方案，公关部那么多人已经考虑了很久，谋划了很久都不尽人意，她不认为一个高中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拿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 而燕无双也坐直了身体，竖起了耳朵认真倾听，生怕漏过一个字。(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方法与忧虑 “简装房！” 柳相对轻轻吐出这三个字。 听见这简单的一个名词后三人愣住了，这又是什么概念？他们没有听说过。 “说说看。”燕南天对于这个名词很好奇，他坐直了身体准备洗耳恭听，而燕无双林寒玉也睁大了眼睛，期望柳相对解释清楚。 其实在九五年简装房的概念已经有了，不过这种交房模式应该还只是在广东一带尝试，作为内陆城市的山塘，没人注意到。 “简装房是与毛坯房对应的一个词汇，就是简单装修以后交付业主。” 柳相对简单解释了这个词汇以后话题一转，转到了刚才燕南天对于客户的分析上去。 “我觉得您对二期业主购房的用途分析的很准确，并且对户型的定位也很准确。” “小户型有一部分是出租用房，也有一部分是年轻人结婚用房，凡是购买这类房产的人，购买力都不会很高，许多人买房以后用来后续装修的钱也不会很充裕。” “用于出租的房子，业主不可能装修的很豪华，第一是成本太高，第二是程序复杂，太耗费时间，而时间对他们来说就是金钱。” “那么我们有没有可能在交房之前就给他们简单的装修好呢？”柳相对一口气说了很多，根本没有停歇。 “这个就是我说的简装房，当然，简装的程度也是由我们来定的，根据这个楼盘的情况，我认为简单铺设好地砖，墙面刮白就可以了，这样既能节省业主买完毛坯房以后装修的时间，还能替他们节省一部分钱。” 林寒玉在对面眼睛一亮，情不自主的说道：“最为关键的是，我们用地板砖和墙面刮白掩饰了地面龟裂和墙面的凹凸不平。” 她忽然站了起来。面色激动的走到了班台跟前兴奋的说道：“这是个好办法啊燕总。” 燕南天听到柳相对的解释也不禁一愣，他很快反应过来他的这种提法的主要用意，其实还是为了遮盖瑕疵。 方法不错，不过还是有几个问题。 他仰望天花板。沉默许久，这才开口说道：“相对，你估算过这个成本吗？如果我们这样做，要增加多少的成本，另外。耗费的时间要多久？” 燕南天还是很理智的，他一阵见血的提出了问题的关键。 柳相对嘿嘿一笑，对这两个问题他早有算计。 “前一个问题，可以让公司的预算部详细核算一下，我说不出来，不过我想业主心里也会有一本账，如果我们统一采购材料，统一施工的话，无论材料钱还是人工费用肯定要比单独业主装修要便宜很多，这叫规模经济。” 燕无双眉头一皱。“核算出来比单独装修低又怎么样？还不是我们要自掏腰包？” “为什么我们来付款，我们不能涨价么？” 柳相对很自信的说道：“这个价格是必须涨的，原因有四，一：我们增加了成本，这个成本是肉眼可见，并且是很透明的，任何一个买房的业主都能算的出来，这不算胡乱收费，二：堵住了其它地产商的嘴，你看。我们没有降价，反而升值了，他们无话可说，三：我们开发商为你们节省了装修时间。无论是想要出租，还是想要结婚的，时间都很珍贵，业主会更愿意接受这种模式。四：让一期业主有一种感觉，就是买我们的房子，升值了。” 柳相对撇撇嘴意犹未尽的说道：“这是一个趋势。或早或晚，简装交房将变得普遍与流行，我们不能去跟风，我们的公司要引领这个潮流。” 燕无双在柳相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光芒，这种光芒叫自信，她觉得现在的柳相对身上有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让她心颤。 燕南天和林寒玉此时都在思索柳相对说的话，思索着他的这个办法的可行性与消费者接受度。 “这种办法对现在我们公司来说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不仅可以掩盖住我们现在所出现的问题，而且，如果成本控制得当，我们甚至会有盈利，这叫附加效益。” 柳相对谈到房屋的装饰装修问题新潮就有些澎湃，那是他前世最爱的事业，做了那么多年，已经深入到骨子里。 燕南天脸色逐渐变得开朗，他站了起来在班台后面来回的走动，林寒玉知道燕总是这是动心的表现，可很快他就停了下来，复又坐到了老板椅上开口问道：“关于增加装修预算这个好办，可我就是有些担心这个工作要耗费的时间，如果拖得过久，我怕来不及。” 这已经是燕南天第三次在柳相对面前提起时间期限了，既然已经谈到了这里，柳相对不可能再次无动于衷，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将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 “燕叔叔，这个时间真的这么重要吗？没有一点拖延的余地？” 燕南天迟疑了一下，“时间可以稍微宽限，但不能超过两个月，也就是说，最晚应该在十一月底交付。” 柳相对不再问原因，而是问起了燕南天小区的户型，套数，以及每种户型的面积。 “五栋六层板楼，每栋5个单元，一梯三到四户，三个户型，大一居270套，60平米，小两居200套，85平米，三居90套，105平米。” 燕南天毫不犹豫，数据随口而出，而柳相对则低下头开始算起了整体简装所需的时间，房间陷入沉默。 十几分钟后，柳相对抬起头开始陈述。 “按照熟练技术工人的每天工作量以及我们的住房面积，如果要在两个月之内完工，需要防水工16人，泥瓦大工40人，粉刷工70人，如果考虑加班因素，那么这个时间还可以提前。” 柳相对算这个很是熟练，可他无法计算成本。 燕南天眼睛一凝，虽然他不负责具体的预算核算，可土建出身的他对于工程量有一个大概的预估。于是他迟疑着问道：“这点人手倒是很简单能找到，可是，够用吗？” “绝对够用的，你可以采取承包制。不要按照点工结算，这样所有人的积极性都会被调动起来，另外，采取交叉施工作业，不要按照先地面后墙面的程序来。泥瓦与粉刷分开施工，不互相影响，而所有卫生间地面的铺设统一集中到最后，为防水腾出时间。” 柳相对提出了用这些人来完工的解决方案，随后他又提到了质量控制问题。 “人手好找，可我们公司必须加大监理机制和检查制度，严格规范，地面完工面的平整度，墙面的平整度是要严格要求的，说白了。我们这项工作是面子工程，做好了能给我们加很多分，如果做砸了，那就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燕南天显然明白柳相对的意思，不过他没有立刻做出决定，而是吩咐着旁听的林寒玉说道：“你去一趟预算部，让他们核算一下，如果按照相对的办法来，需要增加的预算，人手。” 林寒玉点点头转身离开。临出门的时候燕南天又嘱咐道：“让他们尽快出预算与方案，不行的话加加班，最好这两天就给我一个结果。” “哎呀！” 办公室的门刚刚关上，燕无双就惊叫了一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怎么了？”燕南天很好奇今天的女儿怎么屡屡失态。 “糟糕，约好了同学们一起吃饭的，可现在已经一点多了。” 说起时间柳相对才觉得肚子确实有些饿了，他看了看一旁的落地钟，时间已经指向了一点半。 聊得太投入了，几人都忘记了时间。 “不行。我得打个电话问一下陆胜俊。”燕无双显得很不好意思，说好了请几个同学吃饭，结果在公司一耽搁就过了饭点。 “哈哈，我觉得你的同学们应该吃过了，陆家这小子有主意，他不会眼巴巴等着你的。” 看样子燕南天也是认识陆胜俊的，并且关系应该不远。 燕南天没有理会父亲的话，起身到班台前拿起了话机，想了想按了个号拨了过去。 “您好，陆叔叔吗......是你啊，怎么，你回家了？” 显然，接电话的应该是陆胜俊本人，燕无双讲电话的语气一下子就变了。 “实在不好意思，有些事情耽搁了，你跟他们吃过了吗？” “嗯......那我就放心了，谢谢你啊，回去我跟他们解释一下。” “他还在我爸这里，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们会安排的。” 挂掉电话，燕无双还是显得很尴尬，不过这次是对着柳相对，找个借口将人家领到了公司，结果人家为了自己家的事情忙前跑后，出谋划策，连饭都没有吃。 “他们已经吃过，被车送回华遵了，柳相对，咱们也去吃饭吧，吃好的。” 柳相对点点头，关于请客，他没有拒绝。 “我来请吧，相对忙了这么半天，我做东。” 燕南天开口了，他笑着从里面转了出来，一拍肚子说道：“我也没吃饭啊。” ...... 红太阳酒楼离公司不远，走几步路就到了。餐厅档次不低，门口有专门的迎宾，看样子跟燕南天很熟悉，齐齐的叫着燕总好。 包厢很大，不过装饰没有那么奢华，按照后世酒楼的标准甚至有些寒酸，可柳相对知道，当时的装修水平也就那样，没有太多的新意。 没有点酒，要了几听可乐，三人围坐着吃了起来，席间燕南天再度谈到了施工进度的问题，虽然很随意，但柳相对还是听出了他的郑重。 “相对，你的想法很不错，只不过这样做真的两个月就能完工交付吗？” 柳相对放下了筷子，点了点头，“理论上是绝对可行的，这还要看我们的时间控制以及工人积极性的调动。” 燕南天没有接话，他盯着筷子若有所思。 “爸，时间就真的必须卡这么死？耽误个把月没什么问题吧。” 燕无双也放下了筷子，优雅的用手帕擦了擦嘴问道。 燕南天掏出根烟示意了一下柳相对问道：“没事吧。” “嗯，没事，我爸是老烟枪，习惯了。”柳相对笑着说道，心说这个老总真的跟那些爆发户有些不一样，至少在礼节上很在意。 他将烟点燃，狠狠的吸了两口，眉头紧皱，似乎还在思考着燕无双问出的问题。 良久之后，他终于开口，不过这次他是对着柳相对说起的。 “相对，你是我的子侄辈，不算外人，有些话我也不瞒你，我想跟你谈谈我对这个行业的看法。” 他将烟掐灭在烟灰缸，将身体靠在了椅子背上。 “国内的地产行业算是新兴产业，从八几年土地拍卖第一锤开始了萌芽，90年国家出台土地出让暂行条例后才开始发展，91年开始出现了热潮，这以后的两年更是迅速膨胀。” “我是90年进入这个行业的，赶上了好时候，也算是山塘地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因此赚了一笔，但我深知自身的不足，因此常常会去一些发达地区学习观摩，学习人家先进的管理经验和开发模式。” “去年年初我去了海北，因为一直听圈内的朋友说在那里做这个行业特别挣钱，只凭几张纸片就能一夜之间暴富，可在那里我看到了一片萧条的景象，大楼盖到了一半，开发商跑了，还有许多已经盖好的，扔在那里没有人买，整个海北一片荒凉，街上的行人都没有几个。” 透过他萧瑟的声音，柳相对仿佛可以看到在那个岛上大片的烂尾楼，行人渐稀，所有开发商愁眉不展的样子。 “随后国家出台了预售房许可证制度，然后就是银/行/银/根/紧缩，严/格/信/贷，所有这一切让我不得不思考起国家对地产的政策。” 燕南天此刻的语语速有些快，看的出他的心情应该有些波动，而燕无双则无声的站了起来，给两人分别倒了杯茶。 “回到山塘之后我开始注意全国的地产形势以及中/央对地产的政/策，我发现自95年开始，全国的这种地产热度迅速降温，整体出现了一种萧条的态势，而政/府/出/台的政策，也大部分是抑制类的，于是我有了一种感觉。” 他看了看认真倾听的柳相对燕无双两人，慎重的说道：“我觉得地产的严冬可能来了，以海北楼市的崩/盘为开端，慢慢弥漫到整个内陆地区，而像我这种开发经验少，资金不是特别充裕，相比较后台也不是很硬的地产商，应该是时候抽身而退了。” 燕南天掏出一根烟想点燃，不过看到了烟灰缸里扔下的那半根，还是将烟装回烟盒，塞进了口袋。 “基于对整个大形势的判断，同时根据山塘地产今年整体的开盘形式以及未来这个地区的发展趋势，我希望越早抽身越好，越远离这个产业越安全，否则一个浪头打过来，我们就是船毁人亡的局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谈 包间里陷入了寂静，燕南天依旧靠在椅子上想着事情，燕无双则有些明白了父亲如此坚持按期交房，回笼资金的用意，而柳相对则陷入了回忆。※％※％， 他在回忆着这个时代，从这个年代初到以后的二十年。 九三年开始的海北地产崩盘确实是国内地产业转入萧条期最主要的标志，甚至在九三年到九七年地产业还出现了负增长，不过九七年以后整个行业开始进入调整期，进入九八年随着中国福利分房制度的彻底终止，地产业开始逐渐恢复，从九九年开始进入一个快速发展时期，这个时期持续的时间比较长，柳相对印象里甚至到自己重生回来的二零一四年房地产的热度也没有降低，只不过那个时候整个产业已经规范，有了完善的开发，贷款，发售成套的法律法规。 虽然大形势燕南天分析的没有问题，但有些地区是例外于整体环境的，至少，海北的那股风没有吹到山塘来，山塘一直遵循着一个有序理智的态势在发展，甚至在全国地产普遍低迷的九七年，随着整体城市规划的定型，政府干预力度的加强，山塘地产开始逆势上扬，在全国独树一帜。 想到这点，柳相对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很帅的中年人。 燕南天算是一个有着精准眼光的企业家，他对大势把握很精准，着眼广阔，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可他却忽略了山塘这座城市的特殊性。 山塘地处环渤海湾中心地带，南临渤海。北依燕山，与津门。京都两座直辖市呈三足鼎立的局势，通过铁路。高速完全可以形成京都，津门一小时经济圈，同时它也是北方的重要对外门户，是联接北华、北东两大地区的咽喉要地和极其重要的走廊，另外，它还是一所老牌的重工业城市，工业底蕴非常雄厚。 只不过由于历史原因，这座城市的发展一直比较滞后，可再等两年之后。这座城市将迎来它的腾飞，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而燕南天却在这个节骨眼想要退却，退出这个让人眼红的行业，甚至让人挤破头颅都想进来的城市，柳相对觉得太可惜了。 清了清嗓子，柳相对开口了。 “燕叔叔，这就是您执意按时交房，不想拖延的原因吗？” 燕南天点点头，“这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还有就是因为如果拖延到了年底，我所知道的即将开盘的，有预售许可证的地产项目不下十个，他们是可以边盖边卖的。这就极大的缓解了开发商的资金压力，使它们在价格上更具有竞争优势，而就地理位置而言。有那么几个离我们的楼盘很近，如果拖到那个时候发售。我们将会很被动，甚至完全陷入困局。” 柳相对是完全明白了燕无双的担心。这种担心是正确的，一是全国大形势，二是年底的山塘小格局，可燕南天的作为有些太过了，激进到了准备抽身而退，这个想法有问题。 他低头微微一声叹息，不准备再说些什么，与燕南天的交集不过是短短半天时间，他们说不上有多熟，有些话，还不可能推心置腹。 可他的动作没有逃出燕无双的眼睛，她心思一动，立刻判断出了柳相对对于父亲言论的不认可，于是等了十几秒，看到柳相对确实没有开口的想法，她开口了。 “柳相对，我们算是朋友吗？” “当然。”柳相对很诧异于燕无双的问法，可他还是做出了肯定的回答。燕无双虽然心思比较深沉，可不得不说，她在很多事情上帮了自己的忙。 “对朋友是不是可以说点实在话？” 柳相对继续点头。 “那么我问你，你对我爸所说的话是不是有疑问？” 看着燕无双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柳相对思索几秒的时间，还是点了头。 “那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我爸将你当做了一个可以知心交谈的子侄，很多不能与玉姐谈的话都跟你讲了出来，你就不能推心置腹的谈谈你的看法吗？” 燕无双这些话说的有些咄咄逼人，可她这是有意为之。 她了解柳相对这个人，见解很独特，但性格很古怪，有些东西心里很明白，但好像不太爱与人讲，闷在心里让人觉得神秘至极，世故圆滑的不像一个年轻人。只有用这种朋友概念打动他，激他，他才可能有所改变。 她其实也不太认可父亲的这种理念与作为，在她看来，越是有困难，越要迎难而上，如果做事业总像父亲一样，那么永远不可能做出大格局，可她又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因为父亲嘴里的很多东西太宏观，她还是不太能吃透。 因此她要听听柳相对的意见，在某种程度上，父亲与柳相对是同一类人，胸有大气大格局，而他们又不是同一类人，父亲趋于保守，而柳相对却大开大合，敢于冒险。 柳相对僵在了原处，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燕南天，发现对方没有丝毫特殊的表情，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女儿对自己的诘责，而燕无双则柳目圆睁盯着自己，似乎有些气愤。 摸了摸鼻子，柳相对嘿嘿笑着说道：“我一个高中生，只是有些不成熟的想法，哪敢拿到燕叔叔面前胡乱摆弄，贻笑大方。” 燕无双根本不理会柳相对的自我解嘲，她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的眼睛，依旧坚持。 “好吧好吧，那我就瞎说两句，燕叔叔姑且一听，不必当真。” 看着燕无双忽然转变成了笑脸，而燕南天也是坐直了身体，柳相对脸色一正，开始了他的讲述。 “燕叔叔。我同意您对整个国内地产发展趋势的论断，可我却认为您看错了山塘这个地方。” 虽然他嘴里说着瞎说两句。可他却是认真的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既然说了。那就认真的说几句。 柳相对转身来到了窗子边，指了指窗外那些低矮的建筑说道：“您看，山塘现在像一座都市吗？放眼望过去一片落魄，我想您一定登上过最高的会展中心，您在那里俯瞰山塘，同比国内的重工业城市，它就像一个破旧的渔村，一片混乱，也像一个蹒跚的老者。死气沉沉。” “很多标志性的建筑物，住宅区年限都已经超过了二十年，再加上重工业的污染，现在显得破旧不堪，这种城市格局是国家不愿意看到的，也是每一任山塘的领导人不愿意看到的，为了提高山塘在全省甚至全国的地位，政府一定会加大城市规划力度，加快城市化进程。这个，将是山塘将来的主旋律。” “城市化进程有广义和狭义两个涵义，狭义上是指将农业人口不断向非农业人口转变，而广义上则是社会经济变化的过程。城市人口规模扩张，城市用地不断向郊外扩展，城市社会。经济，技术变革进入乡村。” “这意味着什么呢？” 柳相对依旧没有转身。“意味着山塘这座城市将会越来越大，人口将会越来越多。意味着现在这种拥挤低矮的地产，将再也无法与城市发展的脚步配套。” “而你口中所说的要开发的十几个楼盘，放到山塘整个版图上也不过是区区一隅，无关大局，未来的山塘，一定是大拆大建，热火朝天，百舸争流，千帆竞技。” 他的话不快却很有气势，燕南天在柳相对嘴里听出了一种注定的味道，而燕无双也第一次见到了柳相对真正的大胸怀和大气度，她喜欢听见他用这样的口气说话，这是一个真正男人所拥有的大格局。 她也宽慰于柳相对的毫不藏私，直言不讳。 “未来的山塘一定会是一座国际化的大都市，它充满能量，生机勃勃，四处耸立着高楼，满眼在建的小区，塔吊日夜不停，灯光亮彻黑夜，宽阔的道路能够并逆行驶八辆车。” 柳相对转过了身，他走到了餐桌前，脸上残留着激动的神色，胸口稍有起伏的问道：“燕叔叔，在即将到来的这个蓬勃的时代，您真的准备抽身而退吗？” 燕南天似乎又认识到了激情澎湃的柳相对，话语很有煽动性，表情也很有感染力，站在那里的他仿佛已经不是一个少年，倒像是一个指点江山的智者。燕南天从他的语言里听出了柳相对对这个城市前景的无限肯定，对这个都市的无限热爱。 “是啊，未来一定会很美好，可是，谁知道这个未来还要让我们等多久，在等待中会不会让我们耗尽精力，疲惫不堪？” 这就是一个历尽沧桑的中年人与少年人的区别了，燕无双已经被柳相对的话激起了万丈雄心，可她的父亲依然保持着冷静，他没有被柳相对描绘的未来冲昏头脑，而是提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这个美好的样子，究竟会有多远。 一年二年三年可以挺过去，可要是五年八年十年呢？ 柳相对坐在了椅子上，刚才那种激荡的胸怀已经平静下去，他与燕南天隔桌对视，仿佛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对方的身份，他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身上，如一渊深潭幽远而深邃。 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势使燕南天产生了一种错觉，对面坐的那个年轻人早已历尽沧海桑田的变迁，他曾有过的经历一定不会比自己少，他身上那种发自骨子里的自信，完全可以与经历过风浪依旧屹立不倒的自己分庭抗礼。 而燕无双则很喜欢这样的局面，喜欢看父亲与柳相对这样坐望风雷，谈经论纬，喜欢他们指点大势举重若轻的样子。在她的心中，现在的柳相对，才是她想象中的柳相对，淡定从容，无惧无畏。 而此时的柳相对仿佛也忘记了刚才自己说的随便瞎说两句的话，他腰板笔直的看着燕南天，声音铿锵有力。 “如果因为一个不确定的猜测就匆忙抽身，这不是合格企业家应有的气魄，合理规避风险是一个掌舵人所必须具备的品质，但规避不是逃避，你认为我所说的未来是会发生在一个不确定的时间，可你无法否认这样一个未来，你更无法否认你现在所从事的行业是一个即有利于己，也有利于政府的事情，从某种程度上，老百姓也需要有良心的地产商为他们建设他们的家，而不是黑心的逐利者。从这几方面说，对于一个三方得利的事业，你选择抽身的决定是错误的。” 其实这一点，也是柳相对执意将这个未来说给燕南天听，执意劝说他留在这个行业的原因。 物质的丰裕，财富的快速膨胀，不可避免的会出现为一己私利不惜损害大部分利益的商人，而多一个有良心地产商人，就会少一些人受到伤害。 燕南天陷入了深思，柳相对的话触到了他心里最深处，很多方面是他不愿意去想的，可柳相对提了出来，这让他不得不认真面对。 自己是在逃避吗？是因为靠山的逐渐转变态度而使自己也逐渐的不自信起来？还是说自己真的有些老了，失去了那些年的热血和激情？ 深吸了一口气，燕南天问道：“这个未来，你猜测会是多久以后？” 可能连他都没有发觉自己语气里的变化，自己竟然开始这么重视对面这个年轻人的判断。 柳相对抿了抿嘴唇，声音清晰的传进了燕南天的耳朵：“两年，最长不会超过三年。” “理由呢？” “从地方来说，山塘政府还有一年换届，我觉得作为上层，领导肯定不愿意再看到一个半死不活的山塘继续这样疲软下去，他们一定会为山塘把脉，换一个经济能力极强，作风强硬的领导人来带领这个城市走出困境，而领导人的眼光与决断，会决定一座城市的发展方向与脚步速度。从大局势来说，从九零年停止干部住房实物分配，实施集资建房政策，到这两年各种国有单位逐步取消职工的福利房制度，整个社会都已经意识到福利房时代已经一去不返了，而商品房将正式走上历史的舞台，这种试探的脚步已经走了五年，中/央不会无限期的拖下去，它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出台政策，给所有人一个确凿的说法。” “基于中/央到地方这两点，我觉得，这个时间，不会超过三年，甚至更短。” 这不是柳相对自己的分析，而是历史的事实。(未完待续。)u </br> 第一百五十三章：我的眼光所在 柳相对肯定的语气有一种特殊的感染力，不仅是燕无双，连燕南天也深深被感染，他实在没想到这个男孩子可以如此精准的把握国家和地方的局势，并且说的如此大气磅礴，从政治的角度分析出经济领域的变动，让人信服。…≦， 燕南天的脸终于有些变色，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柳相对，继续问道：“我如果坚持下去，应该怎么办？” “规范公司行为，苦练内功，树立品牌意识，加强质量管理，勤与政府沟通，转换角色定位，着眼大局。” 这是套话，可柳相对这样说却不是一种敷衍，他相信燕南天肯定会理解他这种表达里面所蕴含的东西。 燕南天当然理解，柳相对的意思就是在告诫他，认清这个产业的特殊性，不要为了追逐暴利而忽略了地产商在整个城市化进程中所担负的政治使命，多转换角度为政府考虑，赢得政府的信任；加强开发楼盘的整体质量，树立在老百姓中的口碑，同时锤炼队伍，建立一支可以打硬仗，啃硬骨头的施工，管理队伍，为未来迎接这个繁荣的时代打好政治与群众基础。 燕南天之所以理解了，所以他忽然很感慨，这是一个怎样的少年啊，他真的只有十六岁，只是自己女儿的同学吗？ 他阅人无数，别说少年，就算自己的同龄人，他也从没见过如此精通政治，懂得经济，能够将政治与经济结合的如此完美。冷静的在纷乱的局面中寻找出路的人才，这非常了不起。 想到这里燕南天笑了。这次的笑容是豁然开朗的笑容，如释负重的笑容。他起初是轻轻的微笑，后来是哈哈大笑，让一直抱着崇拜的目光看着柳相对的燕无双惊奇的偏过了头。 她已经很少看见父亲这种笑容了，不过她听出了父亲发自心底的开心，这让她也很开心，她知道，父亲被柳相对说服了，至少，他认可了柳相对这个人。 燕南天站了起来走到柳相对面前使劲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颇有感慨的说道：“相对，你真的很不错，有眼光，有魄力，谢谢你！” 他的语言很真诚，虽然动作随意可却有着郑重的表情，这让柳相对很不好意思，他低下头揉了揉鼻子，声音诺诺的说道：“燕叔叔。我就是随便一说，想法不成熟，您只做参考。” 现在这个样子的柳相对还哪有刚才那种指点江山的气魄，让一边的燕无双哈哈的笑了起来。她发现她也喜欢现在的柳相对的样子，羞怯脸红的他像个少年，与自己年龄相当的少年。 这个动作也让燕南天笑了起来。他拉了张椅子直接坐到了柳相对旁边，看着低头的柳相对说道：“相对。有没有兴趣来我的公司？” “啊？” 柳相对一下子抬起了头，燕南天的这个提议把他吓了一跳。而燕无双却是眼前一亮，她弯起了嘴角看着目瞪口呆的柳相对，心里竟然有些窃喜。 “燕叔叔，我还在上学，我刚上高中，高考是我现在的第一要务啊。” 柳相对连忙摆手，同时摇着头，像个拨浪鼓。 “不行不行，我就是纸上谈兵的角色，胡说八道可以，让我操作，那绝对会让人笑掉大牙。” 柳相对说的很谦虚，以上的讲述，有一部分是重生这个作弊器给他带来的先知先觉，当然，更大的一部分是他自己对这个产业现状的见解，以及结合后世成功案例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他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厉害到超越所有人。 “这跟你上不上学没关系，你只需要挂个名头，偶尔来山塘跟你燕叔叔聊聊形式和政策，照今天这样胡说八道几句就好，不会耽误你的学业。” 燕南天的这个提议是认真的，他有自己的渠道了解柳相对曾经做过的事情，胆大心细是他最初给这个孩子的评价，可渐渐的儿女在电话里提到这个孩子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女儿的眼光他从不怀疑，她评价这个同学是一个领袖型人才，很有语言天赋，组织才能，会激励团队，眼光精准，能够揣摩上意，而今天这半天儿他与柳相对的接触，又让他看到了这个孩子的另外一面，胸怀锦绣，自信但谦逊，目光长远，会因势利导。 仔细一琢磨，所有优秀人才所应具备的特质，柳相对身上竟然全都具备，这就让他不得不对这个孩子刮目相看了。 因此他生出了爱才之心，更生出了拉拢之意，至于柳相对所说的年龄问题他根本没有考虑，在他的设想里，这种人只要给他一个平台，他就能迅速崛起，一遇风云变化龙，如果能为己用，那将来绝对是自己事业的绝大助力。 既然让自己遇到了尚未发迹的他，那么他就必须把握住这个机会。 所以说出这句以后他又加了一句：“工资随你开！” 看出了燕南天的郑重，柳相对有些无奈，他转脸看向了燕无双，希望自己的这位同学能帮帮自己劝劝她爸，这有点强人所难啊。 可他不知道的是，燕无双此时的心情竟然比燕南天还紧张，从自家公司危局的处理，到说服父亲重整雄心，柳相对的表现充分证实了自己的眼光，她惊喜异常，特别是当父亲提出这个条件以后，她的心跳的厉害，她非常希望柳相对给出肯定的答案，哪怕他提出再过分的工资要求，她也有把握让父亲同意。 因此她看到柳相对尴尬的望向自己求助的时候，匆忙的低下了头，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同意吧，同意吧，赶紧同意吧。”在低头的那一刻。燕无双仍旧这样祈祷着。 看着燕南天真诚且迫切的眼睛，看着燕无双低头盯着筷子研究的样子。柳相对真的挠头了。 他呵呵的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燕叔叔。真的不好意思，我对地产开发没有丝毫的兴趣，我也不认为我能帮助您什么。” 看着依旧凝视自己的燕南天，感觉到旁边燕无双射过来炙热的眼光，柳相对继续挠头，“这样吧，如果您需要我给您提出建议的，我还真的懂一点的，我绝对不会推辞......但......” “我的兴趣真的没在这个上面。” 柳相对没辙了。实话实说吧。 燕南天掩饰不住的失望，他将身体又靠到了椅背上，有些自我解嘲的说道：“是我太心急了，不过我的话永远作数，你要是想来，南天地产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等等......”燕无双这时候插嘴了，她敏锐的捕捉到了柳相对话里的关键词。 “你对地产没有兴趣，那你的兴趣在哪里？”她目光炯炯的看着柳相对，丝毫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簪越,只要知道了他的兴趣所在。燕无双就认为有机会说动这个倔强的男孩。 燕南天也一下子来了精神，是啊，你对地产没兴趣，那么证明你已经有了感兴趣的东西。而以这个少年的才华，他感兴趣的，绝度不会是小打小闹的东西。 “嘿嘿......”柳相对现在算是发现燕家父女是跟自己耗上了。自己的一些行为让他们彻底对自己产生了兴趣。 不过自己的兴趣也不是不可对人说，况且。将来在某些方面，他可能也会需要燕家的帮助。于是他嘿嘿一笑，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地产这个东西太庞大，所涉及的领域太广阔，需要的资金和背景太复杂，我的小身板和小身家玩不起来，不过我感兴趣的东西跟地产也无法分开，算是它的衍生行业，就是室内外装修。” “装修？你看好装饰公司？”燕南天低呼了一声，很不可思议柳相对的回答。 燕无双也很惊奇于柳相对的回答，更惊奇于父亲听见这个回答后如此强烈的反应，她看看柳相对，又看看父亲，百思不解。 “嗯，是啊。”柳相对也很惊讶于燕南天的反应，在他看来，这个行业在山塘这种二线城市是比地产业还要滞后一些的产业，对于这样一个偏门产业，他不应该这样吃惊才是。 盯了柳相对三秒钟的时间，燕南天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相对啊，我发觉我跟你绝对是有缘的，因为我这次如果没被你说服，退出地产业的话，有三分之一的可能，就是进入这个行业！” “啊？”柳相对有点傻了，真他么的巧啊。 燕无双也傻了，她从来没听父亲提起过这个想法。 “在萌生出退出地产界的想法后，我曾私下找人调研过整个华国的产业格局，不过信息很庞杂，我大概整理后发现有两条路是可行的。” 燕南天收敛了笑容，透露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些私人行为。 “一个是保健品行业，市场分析人员认为这是一个不亚于地产的暴利行业，它的聚财功能甚至超过地产，并且受到国家行政干预的可能性很小。” 燕南天指了指窗外路灯柱上正在飘扬的广告旗说道：“你看，那个品牌是飞龙，听内部人士说他们的利润去年已经超过两亿元，这还是去除广告一个亿的投入后的数字，像是太阳神，三株这些电视广告里熟悉的身影，都是保健品，可以预想在这样持续三年五年，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柳相对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听见燕南天的议论他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 他赶紧将杯子放下咳嗽了几声，这才平复了激动的心情，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了燕南天，心里不停的喊着：“燕总燕总，你必须感激我啊，要不是今天我来，你要是真的关了地产公司进入保健品的生产领域，我保证你不出一年会赔掉所有家产，穷的叮当乱响。” 九十年代中期是一个奇异的时期，那些在改革开放初期创业的企业已经由草创期迈入了成长的青春期，青春期是这样的一个阶段，企业像一个躁动不安的年轻人，对世界充满了憧憬，对自己能力的认知则交织着莫名的自卑与自信，它每天渴望再生，决策与行事则缺乏连续性。 而他们的领导者往往是那些天生敢冒风险同时又注重实际结果的人，富有创造力而无所顾忌，而保健品行业恰恰是这个躁动时期最显著的特征，太阳神的睡狮惊醒45秒央视广告，飞龙延生护宝液的整版广告套红，三株的地毯式广告轰炸，健力宝的拉环有奖，各种奇形怪状保健品营销充斥整个华国，造就了很多销售和盈利的神话。 可崛起迅速，消亡更加迅速，到九十年代后期，国家规范保健品市场，加大了整理力度，这些人们耳熟能详的保健品便如昙花一现，沉入了历史的河底，再不见踪影。 燕南天根本不知道刚刚差点吐了他一脸茶叶的柳相对现在心里的真实想法，他自顾自的讲述着他的第二条转型之路。 “另外一条，就是餐饮娱乐业。”燕南天拍拍脑门，“嗯，怎么说呢，餐饮很好解释，衣食住行，食排在第二位，所有人都离不开，运作得当，做出特色与品牌，这是一个可以做长久的事业，而娱乐业经过调查也发现，它也将逐渐成为未来的一个主流趋势，吸金很厉害。” “以上是调查公司给我的结果，而我曾无意中在公司跟有些关系比较私密的人沟通过这个问题，就是林寒玉，你今天见过，她是大学生，虽然不太懂市场调查，可她的眼光也不错，就是她曾提议过我组建一个装饰公司来作为我们的另一条产业支柱。” 燕南天很有深意的看着柳相对继续说道：“当时我只是随意一说，没敢将我的想法彻底透露，而林寒玉做出这种建议的依据就是装饰行业是地产业的一个补充，属于它的衍生，我们依托地产公司做起来有一定的优势，而装饰行业能产生规模经济，它是一个可以做大的产业。” “相对，当时寒玉没有说服我，我觉得这有些小打小闹，只作为了一个备选，最不可能选择的备选，可今天听你说起这个词以后我忽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想听听你的见解。” 林寒玉算是一个人才，这是现在的柳相对直观里的感觉，可能她对于这个行业的前景还没有彻底看透，不过仅凭后一条理由，柳相对就觉得她当得起人才这个称呼。 “我的见解？”柳相对听见他的这句问话呆了一下，随后沉默几秒，若有所思的说道：“我的眼光所在，就在那里啊......”(未完待续。)u </br> 第一百五十四章：合作 提起这个话题，柳相对总会有很多感慨，也会有很多的情感，那些创业的日子是他最难忘的时光，那些失败，困顿，激励，长夜失眠，相互扶持，假装的坚强像一部很长的电影刻进了脑子，就算时空如此的变换，物换星移，他仿佛还能清晰的记忆起这个自己由失败转入成功的事业，念念不忘。 燕南天认真的等着他的解释，而燕无双则咳嗽了一声，惊醒了陷入回忆的柳相对。 尴尬的看了一眼默默等在那里的两人，柳相对开口了。 “地产的发展已经是注定的东西，而房子的装修是必不可少的东西，装饰行业会随着地产的发展逐渐扩大，可以说，有多少房子，就会有多大的市场，这也是玉姐所提到的装饰行业是可以做大的行业的原因，它不会局限于一城一地，它可以做到全国，甚至做出国门。” 燕南天点头，这是必然。 “其次，现在从全国市场分析这个行业，没有一个独立响亮的品牌来引领这个行业，如果说地产市场已经进入了成长的阵痛期，但装饰市场却连萌芽期都算不上，它的潜力太过巨大，有很大的成长空间，现在进入这个行业，我们有引领潮流的可能。” 燕无双点头，虽然她不清楚现在华国装饰市场的现状，但直觉上她就是相信柳相对的话，相信他能做到。 “再次，它是一个很奇妙的行业，其妙在它可以用很有限的资金去撬动一个巨大的产业，投资与回报的比例很可怕。” 燕南天皱了皱眉头，他不是很了解装饰公司的操作流程与盈利模式，因此感到了有些莫名其妙。 在他的印象里，投入决定了产出，投入越巨大，带来的收益越可观。比如地产，之所以能够有丰厚的回报。是因为投入的资金太过巨大，但如果是街边卖烤红薯，无论卖的多红火，收入也是小的可怜的数字。 柳相对看出了燕南天的疑惑。他微微一笑，没有开口解释这个问题，他还不了解现在的装饰行业具体的付款模式，而付款模式又决定了前期投资，因此不便将这个问题掰开了讲给这位老总听。但他心中有一整套完善合理的装饰公司付款流程，但不是现在应该在闲谈中抛出来的。 “还有就是装饰公司可以衍射到很多行业，它处于装饰材料整合的终端，随着行业进深，它的可塑性和扩展性会越来越强，可以变成一条独立的，封闭的产业链。” 想着品牌借势，将现在还不显山不露水的强大品牌纳入自己的整体品牌战略合作联盟，柳相对的心胸就是一阵激荡，可他的最后一条见解却让旁听的父女两人一头雾水。根本没有理解的可能。 燕无双看了一眼父亲，但她看到的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父亲微不可查的摇头，于是她低头一声轻叹。 这个柳相对，又犯了故作神秘的毛病，讲的话理论性极强，云山雾罩。 虽然有些话她不明白，但燕无双也听出了柳相对对这个行业未来的看好，而他说会好的，一般不会错。 不过燕南天显然没有就此罢休，他回想着柳相对说最初说的那句话。继续追问道：“还有吗？” 柳相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很久以后他才睁开，轻声说道：“有。”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喜欢这个行业。我对它热爱。” 此时的柳相对已经将声音放缓放低，充满了情感。 “我喜欢看着一个空空的房子由四周黑褐色的墙壁，浇筑的地面，变成一个充满温暖的家，由钢筋混凝土变成一个可以栖身的窝巢；喜欢黑夜里走在街上看见亮起的那一盏一盏灯，在灯光下有儿女围在父母身旁尽情欢笑。妻子端出冒着热气的饭菜，笑着招呼忙碌了一天的丈夫吃饭；喜欢所有家人挤在或大或小的客厅里一起看着电视，听着音乐；喜欢无论简单或者奢华，但总有人会将它当做避风港，当做披星戴月的奔波后可以栖息的地方。” “每当我想到我让一个一个的房子变成了家，会让家里的人感到温暖和温馨，我的心就激动异常，满足异常。” 这是柳相对前世装饰公司做到后来的感觉，他越发的热爱这个行业，就是因为他越发的喜欢这种感觉，那种将毛坯房变成温馨的家的成就感，总能让他不知疲倦的努力，而这一条，也是让他的装饰公司后来由死到生，由萎靡不振到蒸蒸日上的最主要原因。 最后的这一条理由很私人，跟行业无关，但热爱这个词让燕南天一下子眯起了眼睛。 只有热爱，才会有所成就，不说别的，就单凭着一条，柳相对就能够在装饰行业里走到足够的高度，因此他心思一动，有了新的想法。 “相对啊，对于装饰行业，你考虑过什么时间进入吗？还有，从哪个地理位置切入，你有没有想法？华遵这个城市太小了，毕竟它只算一个县城。” 柳相对看着燕南天很帅的脸上那种真诚和眼睛里一闪而逝的光芒，挠挠头笑着说道：“考虑过，其实现在进入就是一个最佳的时期，另外，山塘也是一个最佳的地点。” 直言不讳，柳相对没有任何的隐瞒，关于燕南天的问题他其实已经有过认真的考虑，只不过感觉现在的条件还不太成熟，所以他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机会。 “哦？” 燕南天靠在椅子上的身体直了起来，他终于等来了他想要的答案，微笑挂到了脸上。 “相对，想过在这个城市做这个行业的难度了吗？有没有什么困难。” 他似乎对柳相对的答案早有预知，开口问道。 “嘿嘿......”柳相对挠头笑了笑。这个问题问的很好，很有艺术性，他觉得燕南天倒不如直接说：“相对啊，你如果想在山塘这个城市做这个行业，估计会面临很多问题吧，需要我的帮吗吧。” 他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燕南天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有没有考虑过合作的问题？”燕南天的问话步步深入，他的眉毛微微挑起。掌控着谈话的节奏。 “我的意思是说你有没有想过找一个比较靠谱的合伙人，共同来实现你的理想和报复？” 燕无双早已猜到了父亲的用意，她克制着自己没有说话，她生怕一张嘴就破坏了父亲营造出来的这种氛围。 这就是一个成熟的上位者所具备的基本特质。将自己的想法通过递进的方式讲出来，让对方很自然的顺着自己的思路思考，然后跳进自己安排的局。 当然，这个局不是想坑谁，相反。跳入这个坑对于目前的柳相对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而反观燕南天，他也会收获到他想要的东西。 燕南天作为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很多年的老手，通过刚才柳相对对于自己拉拢的反应，他已经很清晰的看到了这个男孩子的心思，这是一个有着很强主见，不甘于人下的人，与其将其收归麾下，不如建立一种合作机制，将双方放到平等的地位上共同发展。而利益合作体这种东西，要比忠诚这个词更加的可靠。 ...... 话已经谈到了这里，聪明如柳相对如何不知道燕南天所要表达的意思，他坐在那里平视着这个在地产界叱咤过风云，身价不菲，影响力不凡的中年人，嘴角也弯了起来。 其实从最初进入山塘，看见这座城市现在的样子，他心里组建装饰公司的想法就前所未有的强烈了起来，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涉足这个行业的弱项——时间不充裕。启动资金不充裕，毫无人脉。 第一点他完全不在乎，如果非要在创业和学业之间选择，他会选择前者。当然也不是柳相对就认为学习不重要。他也没想过要放弃学业，只不过分清主次，学习的目的无非是考一所好的大学，为自己的将来打下一个好的基础，可现在自己就可以将好的未来掌握在手里，那干嘛还要舍本逐末。 另外柳相对认为成立一家装饰公司。除了前期制定制度，规范流程，招收人手会麻烦一点，到了稳定阶段，业务，施工，验收，财务等具体工作可以由专门人员来做，自己只负责战略性和方向性的东西，完全可以遥控指挥，不必长期滞留在公司里面，这点时间不会对自己的学业造成多大的影响。 第二点的启动资金倒是不太难解决，他可以跟家里拆借，但现在的他不愿意张这个嘴。虽然自己有足够的自信说服父亲，但在父母的眼里，自己做这些东西总归算不务正业，他不想让他们为自己的事情操心和担心，更不愿意让他们感到失望。 而第三点，却是至关重要的，华国特色，人脉为先，没有人脉单纯凭自己的打拼，前期会很累，很慢。虽然柳相对也有信心凭自己的双手在毫无根基的情况下打出一片天地，但那需要时间，而错过了最佳的黄金时间，他后续的所有节奏都要慢上半拍，一步慢步步慢。 与单独靠自己的能力将公司做起来，其实还有一种更为稳妥的办法，就是找人合作开一家公司，以现在自己的情况，似乎第二种更加的合适。 可对于合作，柳相对在自己的心里有一个严格的标准，他认为只有符合这种标准，才具备生意合伙的条件。 一是人品，这个是前提。 人品是一个很难琢磨的东西，正直，虚伪，善良，邪恶，这些词是形容人品很关键的词语，但柳相对认为这些词汇用在合作生意上还不太合适，柳相对所在意的人品，是这个人能不能拿得起，放得下，赢得起，也会输得起，是不是能够与你同舟共济，共同进退，如果具备这点，那么就算人虚伪一点，甚至稍微邪恶点，他也是能忍受的。 二是合作双方必须是互补的，这种互补很宽泛，涵盖资源和性格两个方面，性格互补很好理解，就是刚与柔，激进与沉稳，乐观与悲观。 性格的因素是事业成功中很重要的因素，如果合作双方性格趋近，那么很容易在事业发展的方向性和准确性上出现问题，激进造成盲目冒进，好大喜功，绵软造成固步自封，容易满足，这两个都不好，因此性格互补很关键，太激进的时候会有合伙人沉稳的建议，太乐观的时候也会有人发出悲观的论调，让自己永远保持冷静，正确的认识自身企业，不至于得意忘形。 而另外一个资源的互补是指双方各有所长，己之长是彼之短，己之短是彼之长，这样才能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最大化的发挥资源整合的作用。 一个人很有头脑，很有眼光，也很有营销手段，但是他没钱，再好的点子也不能落实，而另一方有钱，有人脉，可他却不了解这个行业的规则和前景，没有超前的战略眼光，容易造成投资的失败，这样的两个人结合的时候，才能使合作的利益最大化，合作才有意义。 因此柳相对虽然有了强烈的想法，但他也知道这件事情着急不得，他得等，等时间，等资金，或者，等到这样的一个人。 而对着此时的燕南天，他笑了，这个笑容不是敷衍，是真心的。 燕南天符合他自己定义的合作人的两个条件。 他是一个人品出色的人，做了五年的地产，要说正直和善良柳相对没办法评价，可要说起拿得起，放得下，燕南天绝对担得起。五年的事业积淀，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放下，这是种枭雄气质，也是一种胸怀，合作需要这种胸怀，渴望成功，可不惧失败，不惧金钱的得或失。 而另外一点就更没得说，单纯在创业上面，柳相对有着绝对超乎想象的热度和激情，而燕南天成熟，老成持重；自己是刚性的，开阖有力，而燕南天相比较自己，是柔性的，圆润柔滑，很完美的性格搭配。 更为关键的是，燕南天已经在山塘建立了自己的人脉网，可以为事业前期的铺开迅速铺平道路，而自己前世则在这个行业沉浮多年，有很成熟的运作思路和超前的运作思维，两相搭配，绝对的共赢。 看着笑起来的柳相对，燕南天知道他已经了解了自己接下来想要说的话，跟聪明人说话是非常省力的，一个表情已经将一切答案揭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心里的样子 坐上那辆红色的林肯往回走的时候已经下午3点多。◇↓， 本来柳相对想坐班车回来的，可燕无双也要返回一中上课，坚持让柳相对再等她一会，说正好顺路，干嘛还非要浪费那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颠簸回华遵，想想也没有必要，柳相对便先与燕无双来到了她的家拿些东西，然后一起回去。 燕家住在西山道，临近市中心，可这条街却没有其它街道那种热闹的场面， 因为山塘市委市政府就坐落在这条街上，而常委楼和市直机关的家属院也在这里，两边种满梧桐，显得幽静深远，偶尔驶过来的车辆都是小号牌照，一看就是政府车辆。 西山道没有什么临街的门市，最多的是市直机关的办公大厅，公安局，税务局，外贸局，清一色的衙门口，所见的行人也是行色匆匆。 林肯车转入岔路，行人越加稀少，远远看到了一片错落的别墅区。 门口有门岗，看起来出入很严格，可明显他们是认识这辆车的，当车辆驶入的时候没有人拦截，甚至警卫人员还打了个敬礼。 转了两个弯，林肯车停在了一栋二层的别墅前，前面还有艺术栅栏围起来的院子，自动门收了起来，可车没有开进去。 “相对，进去坐坐吗？我妈妈在家。”犹豫了一下，燕无双才开口对着柳相对说道。 柳相对看出了燕无双的迟疑，笑着拒绝了，说我今天两手空空。这样上去不太好，还是改天专门来吧。 燕无双脸忽然有点红。她也没有再坚持，转脸下了车。 时间不是很长。她就提着一个包裹走了下来，临上车时还冲着二楼挥了挥手，柳相对顺着燕无双挥动的方向望过去，在二楼的窗边看到了一个跟她很相似的侧脸，不过仿佛是坐在椅子上，只露出个头，正在跟燕无双挥手作别。 ...... 看的出燕无双谈话的兴致不是很高，她只是有些发呆的偏头望着车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柳相对也没有说话。一个人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车辆开始颠簸，这是路况不好造成的，柳相对知道进入了华遵境内，而燕无双似乎也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了神，她看了看坐在旁边闭着眼睛的柳相对问道：“相对，你真的这么看好装饰行业？” 自从下午与燕南天谈完行业话题，与他初步达成合作意见以后，燕无双似乎就故意省略了柳相对的姓，这让柳相对总是觉得有些别扭。不过他也无所谓这个称谓，他认为燕无双之所以这样叫他，只不过更显得熟悉点。 “嗯，我觉得在某种程度上。这个行业一点也不比燕叔叔所从事的地产行业利润低，因为它所映射的地域更加广阔。” “广阔？”燕无双咀嚼着这句话，眉头微皱。似乎没有很好的理解这句话所包含的意思，她摇摇头说道：“能解释的清楚一点吗？” “我知道燕叔叔很了不起。但是如果他想要将他的地产事业发展到山塘以外的地区，无论是在资金上。还是在政治背景上都应该力有不逮，或者说在目前来说有些困难，因此他所从事的地产行业就局限在了山塘，可能将来随着他软硬件实力的发展，他可以走出山塘，走向全国，但这个步伐不会太快，这是国内大形势决定的，而装饰行业不一样，投资不会特别大，区域壁垒不严重，因此很容易迈出山塘，迅速走向更多的城市，在这个意义上来说，装饰行业的地域性更加广阔。” 柳相对很自信于自己说的话，以现在全国的装饰行业形势，估计还没有哪一家能够做到全国连锁，而燕无双听到柳相对的解释后心里一声长叹。 果然，柳相对的眼光果然没有局限在山塘这个格局之内，他一开始的着眼点就瞄上了全国的版图，他准备去做的事情，根本就没打算小打小闹。 车辆继续在颠簸，燕无双的心思也随着身体上下翻动，心里回想着柳相对这个人，她现在真的很好奇柳相对怎么就能知道这么多的东西，了解这么多的国家大势和行业大势，眼光和心胸这么大。 要说这都是他在书上看到的，燕无双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于是她开始再次认真的打量着身边这个男孩。 眉毛不浓，微微上挑，眼睛也说不上大，鼻子挺拔嘴唇很薄，五官搭配上没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很硬朗的侧脸线条和眼睛开阖间偶尔一见的光芒，这样的长相只能说是中人之姿，可搭配上他那种淡定自信的气势却显得非常特别。 可以叫特别，也可以称之为矛盾，如果非要找出准确的词形容，那就是：沧桑的少年，平凡的不凡人。 这些对立的特质出现在一个跟自己同龄的人身上，燕无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不会妄自菲薄，相反，她很了解自己，她认为如果真的将人的才华分为三六九等，自己应该可以排进上三等，虽然身为女性天生有一些弱势，可绝美的面容又给她的能力加了分，在她所接触的同一个年龄段的人群中，燕无双绝对有自傲的资本，可当她将自己跟柳相对对比的时候，她发现在很多方面与他差距甚远。 这样一个长相普通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特别的地方，他为什么懂那么多东西，为什么对他所了解的东西如此的自信从容，这让她非常的迷惑，如果这样的一个人出身世家，有过良好的教育，接触过很大的场面，经历过很多沉浮起落，那么燕无双还不是特别奇怪，关键是据她所知。柳相对家也就小有资产，绝对不是大富大贵。 但她也是一个很懂规矩的人。不该问的话绝对不会随便提问，只是心里又对柳相对多了一条评价。 这是一个谜一样的人物。 才华出众。语言很有感染力，让他周围的人在不知不觉间就被吸引，从而产生信服，甚至追随的心理。 想到这里燕无双竟然有些脸红，自己被吸引了吗？还是说只要是这样的男孩总会吸引更多的异性关注？什么样的女孩才能配得起他这样的男子？ 她的心跳的有点厉害，思绪有点乱，迷迷糊糊她就想到了这个男孩嘴里曾提起过的夏梅，那个柳相对曾经明明白白跟自己提起过喜欢的女孩子。 能让柳相对如此倾心的女孩，也应该有很特别的地方吧。可燕无双实在是没有发现夏梅有任何的特别，长相也只能算是不错，不算出类拔萃，家世也不会太出彩，母亲只是个老师，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还有特殊的背景，但想来也绝对不会超过自己，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竟然将柳相对迷得神魂颠倒。不可自拔。 想着这些事情，燕无双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奇妙了，很多的东西都无法用她原来认知的理论解释清楚，这让她竟然对自己的判断力生起了怀疑。 车里陷入了安静。车辆也不再颠簸，林肯开进了华遵市区。 柳相对望着窗外，而燕无双盯着柳相对开始出神。两人并排坐在后座，相隔很近。这个画面是静止的，可两个人的心思都开始不平静。燕无双在思索着柳相对的奇异，怀疑着自己的判断力，而柳相对则是因为看到了车窗外行走的夏梅，以及夏梅身边推着自行车的男孩。 “停车！” 柳相对喊了一声，司机很熟练的一打方向停在了路边。燕无双看着柳相对似乎有意平息了一下气息，然后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好奇的她跟着柳相对下了车，直到站直身体，她才看见走在身后的一男一女，女孩她认识，而男孩，她没见过。 街上的人不少，声音显得很嘈杂，她看着柳相对喊着夏梅的名字跑了过去，而夏梅似乎没有听见柳相对的喊声，依旧在跟身边留着锅盖头的男孩笑着说着什么，这个时候对面店铺的玻璃门反射着西边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有些晃眼，燕无双忽然发现此刻的夏梅有一种特殊的美，不惊艳，但绝对隽永，洋溢着一种温润的光辉。 等柳相对的喊声再次响起夏梅才注意到了前面的两人，而夏梅身边的男孩子也看到了一脸笑意的柳相对，推着自行车本能的靠近了夏梅一步，敌意很深。 是许无畏。 夏梅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惊喜表情，只是朝着柳相对很礼貌的笑了笑说道：“真巧啊，你们这是刚从山塘回来吗？” 关于宋梅几人去山塘谈节目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柳相对点点头问道： “怎么没搭着宋校长的车过来？” 宋大义每次开学都是开车送宋梅来一中的，夏宋两家都住在学校里面，夏梅应该很顺路才对。 “我们俩有点私事。”夏梅还没说话，身边的许无畏开口了，他很得意的拍了拍车把，示意我们骑一个自行车来的。 “家里有些事情，没赶上他的车。” 夏梅知道许无畏与柳相对的不太对付，赶紧圆场说道。 燕无双笑吟吟的看着这三个人，觉得很有意思。 她看的出来这个锅盖头对柳相对很有敌意，通过表情她能够猜测的出，男孩绝对夏梅也有好感，而敌意的起因就应该是夏梅。 不过通过他的穿着，表情，语言，甚至是发型燕无双就觉得他跟柳相对差的绝对不止一个档次，特别是侧脸的淤青更是让人觉得忍俊不禁，这就是一个乡下来的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少年，为了维护自己喜欢的人而强自作出的挑衅态势，在眼角不经意间流露的惊慌已经表明了他的心里绝对是有些害怕柳相对的，可能是因为气势，也可能是因为一些别的。 “无畏兄弟，你脸上的伤好了啊。” 柳相对转过目光看着挺着胸的许无畏，别有深意的笑着问道。 听见这句话许无畏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他攥起了拳头，可不知道怎么接口，胸口起伏的厉害。 一转眼他看到了立在柳相对身边的燕无双，看着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紧紧跟在这个很讨厌的男孩身边，联想到章墨海曾经在刚入学时吹嘘起的柳相对的光辉事迹，嘿嘿笑着说道：“行啊，又换了一个。”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柳相对一愣，夏梅也愣了一下，她没听懂许无畏想要表达的意思。 “夏梅，这种男生你最好离远一点，听说他初中就喜欢过他们的班花，关系不清不楚的，现在班花去了外地上学，这就又......” 许无畏向着燕无双努努嘴，意思很明显，他是在告诉夏梅，这个小子又换了一个。 夏梅脸一红，她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柳相对有些好奇了，没想到这个许无畏把自己的底细打听的还挺详细，不过这种离间的话语对现在的他来说攻击伤害为零，只不过是有些担心燕无双误会，于是余光扫了一下身边一直静立的女孩。 燕无双像没有听到一样不做回应，笑容依旧挂在脸上，不过她似乎发现了柳相对的偷看，笑容更盛，别有深意的看了看他。 上下打量着颠着腿颇为得意的许无畏，柳相对开口了。 “饭可以瞎吃，话可不能乱说，保不准哪天我一高兴，就让你再次面目全非啊，亲。” 他的这种云淡风轻又成功激起了这个暴躁男孩的脾气，他立刻支起车梯想跟柳相对比划比划，可被身旁的夏梅一把拉住了胳膊。 “许无畏，你想干嘛？” “我......”许无畏似乎有些惧怕看到夏梅生气的表情，他狠狠的瞪了一眼笑容可憎的平头柳相对，淬了口吐沫，咬牙说道：“你等着啊！” “好了好了，柳相对，无双，我们有事先走了，你们也早点回校吧。”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僵，夏梅赶紧借口有事拉着许无畏离开，临行时冲着燕无双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 许无畏似乎很不情愿，盯了柳相对几秒的时间，这才推起自行车扭头对着夏梅说道：“上车，我带你。” 夏梅没有理会，松开了拉着他的手，径直向着头面走去。 看着脸色有些尴尬的许无畏，柳相对似乎来了兴致，笑着对他说道：“小心啊亲！”，然后又冲着夏梅的背影喊了一句：“慢走啊亲。” 三人同时石化，僵了几秒钟，夏梅才复又抬起脚步，而许无畏似乎骂了句娘才追着夏梅跑了过去。 燕无双这时才捂着嘴嗤嗤的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ps： 今天大年三十，祝所有的书友新年快乐！ 第一百五十六章：父子 柳相对转过脸，看着笑的如此灿烂的燕无双也笑了起来，他发现自己竟然很喜欢这个场景，很喜欢这样话的自己。 这个镜头让他重温了当年，也如这样的一个下午，一样的阳光西照，自己偶然在街上遇见赶来上学的夏梅，没有忍住跟她含蓄的透露情感的时候，夏梅也是如现在一样的仓皇离开，一样的头也没回，自己也是如现在一样的站在这里看着她的背影渐远，汇入人流。 这些情景早已被他遗忘在了时光里，柳相对没想到有一天他还可以用这样的方式重温，他清晰的记起了当时的心情，是窃喜的，窃喜于夏梅没有明确的拒绝，而只是逃离，这对他来是一个好的信号。 他喜欢这样的自己，不用去计算什么，心里想的，嘴里可以毫不犹豫的出来，不惧怕别人的眼光和猜测，不用迎合任何人的心思，单纯如纸。 燕无双似乎觉得这样的柳相对很有意思，着奇怪的话，有着坏坏的表情。她不确定如果没有夏梅拽住那个锅盖头，没有夏梅的先行离开，柳相对会不会跟他在大街上直接打起来，她还真的没有看见过柳相对打架，她在想象着柳相对为了维护自己男子汉的尊严，为了喜欢的女孩跟情敌干的头破血流的情景。 “很好笑吗？”柳相对看见燕无双一直笑一直笑，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很好玩。”燕无双终于放下了手，“问一句啊，你每句话最后那个‘亲’是不是亲爱的意思。” 柳相对挠挠头，琢磨了一会后才用一个不确定的语气回答道：“大概是这个意思吧，我也没仔细考虑。” “哦。对锅盖头亲，是在气他，反话，对夏梅亲，是在告诉她，她是你最亲爱的人吗？” 燕无双这句话没有一丝的磕绊。反应很迅速，理解也很正确。 柳相对转过头看向了她们离去的方向，人来人往里有人笑着，有人皱着眉，他亲爱的夏梅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看着这陌生人汇成背景组成的繁华，轻轻了头。∷≧∷≧∷≧∷≧，<div style="margin:p 0 p 0"> “是啊......” 回答简单却很确凿，他不惧告诉所有人他对夏梅的情感，他会坦荡的出喜欢。坦荡的去爱。 “夏梅对你来真的就......那么特别吗？” 燕无双看着柳相对目光的方向，她又想起了自己在车上时的胡思乱想，想起了在下车一霎那她看见的夏梅脸上那种光辉，于是她问出了这句话。 这句话像是在问着柳相对，也像在问着自己。 柳相对没有立刻转身，他停在了原处似乎想了很久，然后转过身又看了燕无双很久，直到看的她有些无所适从的时候他才悠悠开口。 “燕子。你相信缘分吗？你相信人的一生里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是你苦苦等的人吗？她可以不漂亮，没权势。甚至身无所长，可你就是确信这个人应该会是你的另一半，你们可能初见，但仿佛已经认识多年，相濡以沫多年，你确信在前世里你们曾一起吃苦享福。走过繁华落寞，而老天爷却在今生跟你开了一个玩笑，让你记得她，她却忘了你，让你使劲的追逐却渐行渐远。” 燕无双仔细看着柳相对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些别的，可很遗憾，他的眼睛里一片平静，没有悲喜的感情，甚至没有一丝灵魂的悸动，她明白柳相对这句话的意思，可他的这种理论却让人觉得很别扭，于是笑问道：“你在你跟夏梅吗？” 柳相对摇摇头，他似乎在否认自己的提问，也似乎在否认些别的，总而言之燕无双没有看懂。 “三生三世是个很美好的词，可究竟有没有没人验证的了，都在着前生今世来生，都在确定人有前生，我们正在经历的就是今生，我们还有一个来生要一起走，可是......” 燕无双似乎很惆怅这个话题，她幽幽道：“谁能确认，我们的上一世，是不是已经走到了三世的最后那一世，而从今生开始，我们将从此路人，毫不相关。” 柳相对茫然矗立在人流之中，燕无双的话像一把刀刺进他的心脏，不过刀不锋利，一一的往里面走，然后疼痛一一传过来，越仔细想，越疼。 “谁能保证我与他的前世不是最后一世......” 柳相对仔细想着这句话，虽然不愿意承认可他无力反驳，他现在像一个没喝孟婆汤的转世之人，两生的记忆交替上演，使他不辨真假。 看出了柳相对眼睛里的茫然，燕无双开口安慰道：“好了，不要这么深刻的话题，我们都是无神论者，不信鬼神，相信自己就好了，只要我们努力过，尽过了全力，无愧于心就好。” 燕无双嘴角挂起微笑，顿了顿接着道：“况且，人的眼光也要放开一，谁知道周围会不会有更没的风景？有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吗？” 看着柳相对还在发呆，燕无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走了，再不走迟到了啊！” 她抬着脚向着林肯车走去，当经过柳相对的身边她才发现他皱眉沉思的样子有一股很特别的东西，这让她顿住了脚步。 他眼光盯着远处没有焦，加上幼稚的脸庞，单薄的身体，紧紧抿起的唇角，一幅标准的少年失意落魄模样，可皱起的眉峰，刚硬的侧脸里透出的那种孤独无助，以及在错身间与柳相对目光相逢的那一瞬看到的他目光里那一抹隐藏很深的难过，却完全不像一个少年，这让她忽然失神。 于是她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想要抹平柳相对皱起的眉，让他恢复到刚才那一副无忧无虑，幼稚逞强的模样。 手伸到了柳相对的眼前。燕无双也从这种状态里醒了过来，她发觉了自己这种行为的轻佻和不妥，于是手指翻转轻轻的在他的眼前来回翻动，像是翻动着她那个很名贵迪奥眼镜，嘴上不经意的嘟囔着道：“喂，你走神了啊。” 柳相对回过了神。眯着眼睛看着燕无双白皙的手指熟练的翻飞，摸了摸鼻子道：“你弹钢琴一定很厉害。” “为什么？” “因为你的手指细长，并且很灵活啊。”柳相对抬脚着走向车门，扭头看着跟在身边的燕无双笑着夸到。 燕无双给他翻了个白眼，又想起了刚才柳相对发呆时复杂的表情，于是面色平静的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夏梅？” 柳相对轻轻拉开了车门，扭脸问道：“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需要吗？” ...... 燕无双这次终于先服了软，她皱起鼻子头。“好吧，这次你赢了。” “那真是承让了啊。”柳相对似乎很满意于燕无双的低头认输，颇为得意的道。 ...... 林肯车没有开到一中，而是直接将两人送到了柳相对家，这是燕无双的执意要求，按照她的法，两人认识了这么久，柳相对从来没有请她去家里坐坐。正好今天还有时间，顺便了。 接到燕无双暗示的司机直接将车开走了。柳相对只能无奈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她领进了院子。 很巧的是父亲也正走下楼梯，他应该是看到了两人，专程下来的。 “爸，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柳相对开心的跑了过去，一脸惊喜。 父亲离开家一晃一个月了。时间虽然不算太长可柳相对却很惦记他，柳如山虽然刚刚四十岁出头，身体也很好，可柳相对就是有些放不下，就如那一世父亲总是放不下已经长大的自己那样。 “今天中午刚回来。这不，在店里转了一圈就回家休息了，刚才在楼上听见了楼下的声音，估摸着是你从外头回来了，就下来看看。” 柳如山看了看跟在儿子身边的很有气质的女孩问道：“你是相对的同学吧，来，上楼坐会儿。” 燕无双很有礼貌的叫了声叔叔，便乖巧的跟在了柳相对身后上了楼。 母亲没有在家，父亲想去倒杯水给燕无双，柳相对很有眼色的接过了杯子，扭头笑着道：“我家可没好茶，给你来杯开水吧。” 这时候的柳家还没有饮水机，只是用挺大的暖水瓶装着热水，柳相对倒了两杯，一杯推给燕无双，一杯递给了父亲，可能是比较烫手，他又将杯子轻轻的放到了父亲前面的茶几上，冲着柳如山尴尬的笑了笑。 柳如山欣慰的看着儿子的这些动作，满脸的满足。 这些都是很的细节，但燕无双看的很清楚，她很羡慕这种无声的亲情。 这对父子可能都不善于用语言表达自己的这种爱，但他们一直在用行动诠释着感情，让人觉得如此温暖而又理所当然。 “爸，坐火车累吧。”柳相对坐到了父亲的对面，没有着急着介绍燕无双的身份，而是很自然的问起了父亲的情况。 “不算累，关键是收获巨大，累也不觉得了。” 柳如山哈哈的笑了起来，那种得意的神情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他挺直了腰板后又强调了一句：“收获巨大啊！” 柳相对也笑了起来，他倒是不在意父亲这次出门究竟又获得了多少利润，他在意的是父亲的这种心态，他知道父亲很希望将他的这种喜悦给儿子听，就像时候自己因为考了满分得到了奖状，总会在课间就匆忙的跑回家，跟他们炫耀一样。 快乐的感觉，每个人总是愿意与自己最亲近的人第一时间分享。 燕无双一直微笑着坐在旁边安静的听着两人的对话，她丝毫也没觉得两人冷落了她，相反，她觉得自己更像是柳相对最亲近的人，听着他的长辈跟他们俩讲述着家常。 可是柳如山却没有忘记儿子这位很漂亮的同学，他扭过头笑着问道：“姑娘你是第一次来吧，跟相对一个班？” “是的叔叔，相对是我们班长，很有领导风范的，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燕无双笑嘻嘻的给柳相对戴了个高帽，这让坐在对面的柳相对有些不自然，心里你可别瞎，很多事情自己是背着父亲干的，漏了嘴就不好了。 父亲呵呵的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道：“他啊，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任性，贪玩，倔，不算个好学生。” 这次柳相对更尴尬了，父亲还是喜欢将自己重生以前的性格挂在嘴上，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摇着头，也不知道是在夸自己还是在贬自己。 “叔叔，您可能不知道现在的相对，成绩没得，而且组织能力和协调能力都很强，连我们校长在学生大会上都要夸呢。” 燕无双揣摩柳如山的心态很准确，她脸有正色的道，似乎很不认同柳如山对于柳相对的评价，可柳如山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加高兴了，他使劲的摆了摆手，嘿嘿的笑着，比夸自己还受用。 柳相对挠着脑袋听着燕无双的夸奖，心里着实佩服她对父亲心思的把握，看似在反驳，实际在恭维，真是个人才啊，心理学造诣可以跟陆胜俊一拼高下了，不过他一也不反感，这样的女孩，这样的话语，挺好。 柳相对呵呵的笑了起来，他生怕两位继续在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话题上纠结，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道：“爸，我让您看的那个米种，您看了吗？” “哦，带了回来，不过等有时间了我们在谈论你的提议吧，你同学第一次来，你们好好聊聊。”柳如山抬起手了柳相对不满意的道：“你啊，不懂礼貌，同学第一次来，老是扯着生意的话题谈，这不好。” 看样子短短几分钟的接触，柳如山就对这个女孩子印象非常好，以至于不着急分享自己的喜悦了，考虑起了别人的感受。 “没事柳叔叔，我也喜欢听你们生意上的事情，你们谈你们的，不必理会我。” 燕无双甜甜的笑着道，她喜欢听父子两人聊家长里短，但她更喜欢听见柳如山谈到与柳相对相关的事情。(未完待续。) ps： 今天大年初一，给书友拜年了，祝各位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第一百五十七章：暂停的讨论 柳相对倒是相信燕无双没有说谎，这个女孩子出身商贾之家，耳濡目染，性格跟别的女孩有点不一样，可能别人听到对于生意的分析会觉得枯燥，但她却津津有味。√∟， 柳如山倒也不再客套，其实他的心里比燕无双还着急，如今听见她这么说以后立马开口了。 “秋田小町这种稻米口感非常好，只不过是圆粒，与北东大米形状的区别有点大。” 父亲说话间起身到墙角拿来了一个小食品袋，里面装了大概有三四斤米。 他打开包装，倒出一些摊到了茶几上。 与白花花的大米颜色稍有区别，这种米泛着青色，透明度颇高，米粒圆润，没有前一世他看到的那种细碎的情况。 柳相对抓起一把用力攥了攥，伸开后发现沾到手掌上的米粒不是特别多，可见它的干燥度还是很好的，然后他端起手将米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那种若有如无的香气也与长粒香米有区别。 这种米应该是内蕴香型，只有等到蒸熟以后香气才会显露出来，飘香十里可能有些夸张，但它散发的那种特有的米香却绝对远超其它品种。 他现在可以确认，这个米就应该是前世的时候自己念念不忘的那个品牌，名声不显却口感超常。 “爸，这种米现在在吉省是怎么个情况？” 柳如山摇摇头说道：“我到了四红地区后专门跟几个朋友打听了这种米，但在主产地知道这个名字的人竟然也非常少，辗转几次才找到了眉河县粮食局。” “他们是总推广商。而这种稻谷也不是国内品牌。所有稻秧均为粮食局提供，农户只是代种植。代管理，打出的稻谷统一由粮食局回收、碾磨。听说原来是国外直接回购的，不过这一两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提供方回购数量竟然大幅减少，因此眉河粮食局也在积极寻找国内的销售商。” “您尝过这种米吗？感觉怎么样？”柳相对继续询问。 “吃了，看见米样我就很好奇，再加上你的专门推荐，我便让粮食局在食堂给我做了些尝尝。” “真是没想到啊，口感绝度很棒，无论是蒸煮时飘出的香味。还是煮熟后的口感都属于上乘，并且听那里的工作人员介绍，这种米冷饭不回生，二次加热后口感跟第一次蒸煮是一个味道。” “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大米。”柳如山又补充了一句，然后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米种的？” 说着说着柳如山就好奇起了儿子的信息来源，这么优秀的品种他以前竟然没有任何耳闻，这让他觉得很奇怪。 “哦，听温书记提过一嘴，他吃过。赞不绝口，我就记下了。” 柳相对直接将信息来源推到了温书记身上，这是最好的借口。 父亲点点头没有再追问，而是沉吟着说道：“秋田小町这种米的价格我打听了一下。要比普通的北东米贵上许多，虽然在口感上很吸引人，但大数量销售可能会有困难。” 柳相对不以为意的摇摇头。 “我们不会要求它有巨大的销量。只需要将它做成精品就好，进货价格高无所谓。我们的定价会更高。” “更高？那样的话销售难度不就更大了吗？” 柳如山皱起了眉，有些不解的问道。 “爸。我们可以将这种米的利润拉的很高，不靠走量来挣钱。” 柳相对对这种情况早有对策，他轻松的说道。 燕无双虽然不太懂粮食，但是销售的东西是相通的，她大概能明白柳相对的想法，只不过她不能理解单纯卖大米，块八角的东西怎么能做出巨大的利润来。 柳如山的眉头没有松开，他思索着儿子的话，仔细的核算着成本，琢磨着利润点，沉声说道：“稻米行业现如今已知的最贵的品种就应当算黑省的五常米，据我的了解，五常长粒香也只是一倍左右的利润，也就是说一袋子也就挣个**十元，但销量跟正常米是远远没办法比的，因为整袋价格比较高，所以普通消费者买起来还是很费力，如果算起整体的利润，那就少的可怜了。” 华遵在九五年的人均月收入水平也就二三百左右，一整袋米就要耗掉一个人大半个月的工资，销售上确实有难度。 “不，我们不用百斤的包装，爸，咱们不是已经试水过50斤包装的彩包了吗？这次为什么我们不试一下20斤，甚至是10斤的包装，每包数量越少，价值就越显珍贵，而且能够拉低单袋的卖价。” 柳相对的思路很清晰，他对着父亲侃侃而谈。 “包装就用我们已经订好版的图案，采用小包装，越精致越好，越不像稻米包装越好，我们要让它像个艺术品，不仅仅是供高端人群消费，而且让它变成一种象征，最高端品种的象征。” 柳如山听了儿子的建议更加的迷惑，本身米的进货价格就比较贵，如果再加上灌装小包装的成本，价格就更加离谱了，如此的高端，秋田小町的定价要到多少？ “如果那样做的话，你们的这种稻米就算定价到五常米的价格，利润也没多少啊，这样岂不很不划算？至少五常米已经有了一定的名声，而你要销售的米还声明不显，如果我是消费者，想要买好吃的米，一定是优先考虑长粒香。” 燕无双插嘴了。 她有个很好的习惯，就是在聆听别人谈论商业问题的时候总是喜欢带入思考，站在普通消费者和销售者的双重地位上考虑问题，因此说出来的东西总是具有双面性。 柳如山深以为然，他点点头看向了柳相对。开口问道：“这样操作，是拉低了整袋的金额。可我们如果依照长粒香来定价，肯定没有任何优势。” 呵呵的一笑。柳相对摇了摇头。 “谁说我们要依照长粒香来定价？长粒香米的价格跟普通米比虽然很高，可我认为它没有到一个品牌的高度上，我所想象的秋田小町的市场销售定价，应该是我们进货价格的四到五倍，甚至更高，高到有些吓人才好。” “什么？”柳如山与燕无双同时发出了惊疑的声音，他么被柳相对的定价策略吓到了。 “我们在卖理念，卖健康，卖一种地位和选择。这不是单纯靠成本去衡量的，秋田小町上市的定位就是纯高端。” 柳相对走到茶几旁，拿起燕无双身边放着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下了她还没有动过的水，抹了抹嘴说道：“因此，我也没准备让所有人都去买，我们的指向人群很准确，就是那些先富起来的人，这种米不可能像我们日常的稻米一样普遍，只能偶尔食之。” 柳如山盯着儿子看了半天。嘴里不自觉的咽了口吐沫，顿了半天才说道：“相对，你没开玩笑吧，这只是大米啊。不是黄金白银，只能用来吃，不能供起来。你这种价格会吓跑百分之九十五的消费者，而且你也不可能控制别人不去四红进货吧。你这样定价，会被别的销售商笑死的。” 燕无双也有些惊讶于柳相对的这种说法。在她的印象里，这个男孩绝对不会信口开河，因此就算心里迷惑她也没有开口，她知道柳相对一定会给出一个理由。 “我们喝的水普通吧，按照一般人的思维去理解，这种东西满世界都是，廉价到一文不值，可据我所知，有一种叫做考娜尼加瑞的纯净水，大瓶装的有5公斤，卖价是2000块左右，美金啊，可它的销量照样惊人。” 柳相对偏过脸盯着燕无双的胸口看了看，目光肆无忌惮，这个动作让燕无双有些不好意思，她不自然的揉了揉鼻子，用胳膊挡住了柳相对的目光。 “燕子，你的眼镜呢？” 柳相对忽然问道。 “啊？哦，放在皮箱里了。” 燕无双忽然明白了柳相对的目光是在寻找着自己的眼镜。 柳相对微微一笑，他没理会燕无双的局促，声音平淡的说道：“爸，咱们配一个普通的墨镜大概多少钱？” “10块左右吧。” 柳如山没明白柳相对为什么忽然提到这个问题，不过还是认真的作出了回答。 “燕子，告诉我老爸，你买那个破眼镜花了多少钱？” 燕无双狠狠的瞪了柳相对一眼，很不满意他在自己心爱的眼镜前加的那个形容词，不过她也没有反驳，还是乖乖的说道：“二百六十八。” “这就是品牌，这就是有钱人的消费观念，他们认为只有这种价格的东西，才能配的上他们富豪的身份，同理，虽然粮食是一种长期食用的消费品，但一定会有他的特定人群。” 柳相对努努嘴，“就像燕子，他们只买贵的，不买对的。” 燕无双面色通红，怎么扯着扯着就扯到了自己的身上，不过她依然没有反驳，只是在思索着这句话所表达的理念。 不得不承认，柳相对说的有一定道理。 可明显他的这种理论柳如山是不不认可的，他挥了挥手说道：“那不一样，无论是矿泉水，还是眼镜，都叫奢侈消费品，这些东西跟粮食是两个概念，奢侈消费品是面向全世界销售的，它是一种高端的品牌，代表了一种时尚，你要说大米也能代表一种时尚，那就有些牵强了。” “呵呵，先不跟您讨论了，这个问题等有时间了再跟您好好理论理论，现在，我们得走了。” 柳相对知道这个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解释的清楚的，特别是整体营销方案，他需要跟更多的人去探讨验证，时间来不及。 柳如山抬手看了看手表，无奈的摇了摇头。 “行吧，你们先去上学，回来我们接着谈。” 他的心思被勾了起来，而柳相对上学的时间也到了，这让他感觉有些不爽，可孩子学业重要，关于生意的事情以后还有的是时间讨论。 燕无双也是有些挠心，可她看到了墙上的电子钟已经快要指向了五点，明白再不走真的就迟到了。 柳如山将二人送到了楼下，看着柳相对推着那个老旧的自行车载着后座上的燕无双风风火火的离开，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儿子，新奇的想法和点子总是无穷无尽，也不知道他的脑袋里怎么就装了这么多东西。 ...... 后座的燕无双很自然的拽住了柳相对衣服的后襟，双脚翘起轻轻的在空中摇摆，很享受这种迎风逆光的行程。 这种经历似乎还是在她很小的时候有过，那时候家里不富裕，她就曾这样坐在父亲自行车的后座上摇摆着被送往课堂，一晃已经是多年以前，四周的风景似乎变回了山塘的从前模样，而带着她的人，却由父亲变成了柳相对。 她看着柳相对奋力的蹬着脚踏板，脖子后面渗出细密的汗珠，看着身边慢慢向后移动的高大杨树，看着蓝色的天空蓝的让人心颤，听着偶尔响起的车铃铛叮铃铃的叫着，提醒着路人靠边，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吹过脸颊有些疼，吹起自己的短发肆意的扬起，心情豁然开朗。 于是她笑了起来，声音很清脆的传进了柳相对的耳朵。 “怎么这么高兴？” 柳相对大声的说着，由于逆着风，声音传进燕无双的耳朵已经有些发散。 “没什么，就是觉得心情很好。” 燕无双也大声的回答着，她平伸出双臂，让手臂也感受着风的重量。 “对了，我刚才说的那个考娜尼加瑞纯净水，你喝过没？” “没有，不过真的有那么好喝吗？改天让我爸也买些尝尝。” 燕无双忽然想起了柳相对对有钱人消费观念的评价，呵呵呵的又笑了起来。 “那什么，燕总要是买了，记得给我留点啊，我也没喝过！” 柳相对厚颜无耻的说道。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我说，这些东西你都是怎么知道的啊，我特好奇！” 燕无双将手臂收回来，紧紧的攥住了他扬起的衣角，唇角上扬，讥笑的问着柳相对。 “没听过这句古话吗？” “书中有黄金做的大屋子，书中有长得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书中啥都有啊。” 柳相对哈哈大笑着回答，笑声里充满着无限的洒脱。 ......(未完待续。)u </br> 第一百五十八章：终极目标 如果一个人的说话行事很符合你的口味，那么他做的每一件事情在你的眼里都是优秀的，就如现在的燕无双看到的身前的这个男孩子。 两人对话之间柳相对撒开车把扬了双手，但自行车依旧沿着一条笔直的路线前进着，这让燕无双的心里忽然觉得很刺激，双手紧紧的攥住了柳相对的腰，生怕一不小心两人一起摔倒，同时又很兴奋，觉得他的这个动作很有型，希望他能保持这个动作久一点，让这种心情持续的时间更长一点。 以往她也看到过别的男生做出过相同的动作，甚至难度系数更高的动作，像什么扬起头轮，后轮着地行走，或者骑车人忽然夹起自行车连人带车整个在空中平转一百八十度，可当时的她是不屑一顾的，甚至认为这些人做出的这些动作是哗众取宠，极不安全的，但现在自己却不再是那种想法。 “相对，你怎么这么厉害！” 燕无双这个时候像个小孩得到了新奇的玩具心里充满了兴奋，感叹着柳相对的技艺。 “你可别夸我，这技术穷人家的孩子都会，因为你家有钱，所以接触不到这种东西罢了。” 柳相对丝毫没有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意思，他继续说道：“弹珠，烟火皮儿，滚猴子，自行车这些东西都是农村孩子能接触到的娱乐器材，陪伴了他们整个的童年和少年，玩的好无可厚非，他们的生活很单调，接触不到更为丰富，更为高深复杂的东西，不像你们城市人，有娱乐拼图，航模，遥控汽车和芭比娃娃。” 后座的燕无双羡慕的说道：“那你们的生活多精彩啊，我们城里人根本接触不到这么精彩的世界。城市很大，满眼都是陌生人，连找个玩伴都困难。” 想起了那个管理很严格，进入都要查验证件的小区。柳相对点点头说道：“也是，各有各的好处吧。” 他想起了文学巨匠鲁大师曾描述过的城市的少年，他们像被关在了笼子里，只能看见院子里高墙上四角的天空，这是一种保护。未尝不是一种悲哀。 “相对，有时间了你能不能教我学骑自行车？” 柳相对正在想着这些事情，身后的燕无双忽然开口说道，她使劲的拉了拉他的衣襟，满脸憧憬的说道：“那样我就不必有事情就找司机了，也可以骑车随时出来玩，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没问题啊，只要你不怕摔，一天的事情，这个没啥难度。熟练功。” 柳相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燕无双，他也觉察到了这个女孩自从坐上自己的后座后心情似乎很好，笑容比平时要多上很多。 “好啊，一言为定。” 燕无双更加的开心了起来，她甚至哼起了歌曲，双脚摆动的更有韵律，柳相对回过头看着她，像是一个邻家没有长大的小女孩。 ...... 两人来到校门口的时候不算晚，还有学生在陆陆续续的赶到，柳相对看到了站在校门另一侧的康贺清正在跟一位中年妇人说着话。脸上有些委屈，于是他一刹闸停住了车子，让燕无双自己先走了进去。 几分钟后妇人离开，柳相对推着自行车走了过去。站在康贺清身边猛地嘿了一声，吓得他一下子转过了脸，看到是柳相对之后才复又转过脸，依旧一言不发。 “怎么了？这么不高兴！”柳相对支上车梯走到了康贺清近前笑着说道。 康贺清不吭声，手里拿着一个包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我开开心呗。” 康贺清被柳相对的这句话逗得笑了起来。他摇摇头说道：“没什么事，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有回家，妈妈来看看我。” “那是你妈？对不起啊。” 柳相对看着中年妇人步行离开的背影说道，有些不好意思。 康贺清是因为要与自己一起去山塘才滞留在学校的，这才让不知情况的母亲住专门来到学校来找，他与徐小苗一个初中，估计都是横山镇的人，那地方离学校可不算近。 康贺清摇摇头，示意不关柳相对的事情，他将包裹夹在腋下说道：“就算不去山塘，我估计这周也不一定回家。” “哦？有亲戚？” “没有，只不过回到家爸妈就是逼着我学习学习再学习，我觉得有些太枯燥，根本没有时间干我自己喜欢干的事情，没意思。” 康贺清似乎很无奈，他盯着母亲离去的方向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柳相对，你说我们这些学生难道一点安排自己兴趣的时间都不能有吗？” 柳相对捏着下巴，嘿嘿笑着说道：“也不是吧，关键是你得将自己的兴趣告诉他们，取得他们的支持。” “我说过了八百六十次了，可是我的意见没用，我也抗议过他们的揠苗助长的办法，可是抗议无效。” 康贺清似乎很烦恼，他举起手在头上摩挲着，一脸郁闷的说道：“我根本不想上什么一中，我觉得这里纯粹是一个监狱，严重遏制了学生自主创新和发展兴趣的空间。” 监狱这个词康贺清用的很准确，一中在民间确实有一个外号，叫‘华遵第二监狱’，意思就是说华遵的这种全封闭军事化的管理跟监狱相差无几，基本可以媲美华遵第一监狱，学生的作息，生活安排，甚至着装和发型都是严格按照规定来，不能有丝毫的逾越。 对于这个评价柳相对不想多嘴，他拍拍康贺清的肩膀，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只能笑着说道：“也别这么沮丧，既来之则安之，三年很快就会过去，等你升入了大学，你就有充足的时间去干你喜欢的事情了。” “大学？柳相对，你别逗我了，我现在感觉我自己得了厌学症，看见书本和老师就头疼。甚至闻到教室的味道就有点大脑短路，你还跟我提大学，我是绝对没戏的。” 康贺清似乎真的有些厌学了，他将包裹拿下来紧紧的攥在手里。狠狠的用力，也不知道把它想象成了什么，估计不是老师就是课本，他似乎想将这些东西撕得粉碎，然后扔在风里让老天爷带走。 “真的有这么严重？”柳相对的眼睛一凝。仔细的看了看康贺清有些狰狞的表情，心里说不会吧，就算严谨的教学制度能让学生感到压抑，但也绝不会反应这么激烈吧。 “你说父母这么逼着我们学习，他们图个什么？真的以为这样就能提起我们的积极性，让我们发奋读书吗？” 发了半天的狠，康贺清终于再次开口，他似乎变得有些多愁善感，继续说道：“你说我们半辈子都在书本学校中度过，有意思吗？我们人生的意义就是干这些东西？” 由母亲的来访到学校的管理。又到人生的意义，柳相对跟着康贺清的思维在急速的转移，他发现康贺清的身上有一种后世年轻的艺术家特有的品质，执着，怀疑，专注，还有轻微的歇斯底里。 也许只有这些特质才能让一个人在艺术上走的更远吧，可柳相对有些迟疑了，他思考着是不是将自己的理解照直了说给他听。 “问你话呢，怎么不说？你说话不总是一套一套的嘛？赶紧安慰安慰我。” 康贺清这时候倒知道取笑柳相对了。他看着柳相对陷入沉思，皱着眉开口问道。 柳相对摇摇头，又笑了起来。 “很好笑吗？人为什么活着，这是一个严肃的话题。” 看见柳相对笑了起来他竟然有些不满意。板着脸仰起头，注视着笑弯嘴角的柳相对沉声说道。 “好了好了，我不笑，我说。” 柳相对被他严肃的表情弄得更加想笑，可他强忍着笑意站直了身体，抬脚来到了一个背风的角落。伸手朝着康贺清招了招手：“过来，我跟你讲讲人生的意义。” 康贺清大步的走到了柳相对近前，啪一下将包裹扔到了地上，一屁股坐了上去，拍拍手说道：“讲吧。” “你这也太不珍惜母亲的劳动成果了吧？大老远给你送来衣服，你就这样垫在屁股底下当凳子坐？” “这是书，全是复习资料，对我来说毫无用处。”康贺清不屑的撇撇嘴，嘟囔着说道：“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难道觉得我有大把的时间去做这些课外的习题？一中的题海战术都已经让我应接不暇，还要买这些没用的东西。” 柳相对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蹲在了他的身边，看着他稚嫩的脸庞上满面的不忿说话了。 “有些人活着是为了钱，他们想挣老多的钱，多到怎么花也花不完，他们认为这样的一生才是有意思的一生，而有些人是官迷，他们拼命的往上爬，削尖了脑袋，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退缩，他们认为官居高位才是精彩的一生，而更有一些人，他们认为美女才是自己的追求，拼命的提高自己的魅力，想方设法，费尽心思的揣摩女人的心思，用征服美女作为衡量自己成功与否的标准，他们的信条就是，世间没有真情在，只要是妞我都爱。” 看着康贺清瞪大眼睛准备反驳自己的样子，柳相对笑着说道：“当然，这些是俗的啊，咱们再说点雅的。” “有些人怀里揣着梦想，觉得自己人生的意义就是实现那个伟大的理想，有些人甘于平淡，觉得无欲无求，平静一生才是人生的意义，而有些人又会想做一个英雄，想波澜壮阔，豪迈一生，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柳相对刚才还有开玩笑的心思，可说着说着就收起了这种心思，可能在说这些话的过程中他也在总结着自己的两生，真正归纳着自己对人生的理解。 “可挣了大钱，做了大官，娶了美女，就是他们终极的追逐吗？实现理想，平静一生，或者做成了英雄，他们就实现了人生的意义了吗？” 柳相对说道这里顿住了，他看着康贺清，不再说话，他是在让他思考。 康贺清在柳相对顿住的这段时间仔细的琢磨着他嘴里总结的这些人生的意义，觉得遗漏的不多，然后很自觉的将自己对号入座，发现自己应该属于雅人里面的怀揣梦想的那拨人，于是他咧开嘴点头笑了笑，示意柳相对继续往下说。 “我觉得这些都不是人生的意义，或者，不是人最终追逐的东西。” 柳相对抬头看了看天，上面有云彩还在飘着，悠悠荡荡。 “我觉得人最终追逐的东西，是幸福。” “而那些我们追逐的东西，只是让自己幸福的一种手段，或者是过程，我们最后想要的，只是想让自己感觉到幸福。” 他没有低下头，反而仰着头闭上了眼睛，感觉这样会让自己更加的冷静和理性，更好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幸福是个很抽象的词，对于幸福的理解所有人都不一样，有些人拼命的追逐着财富，是因为他认为有了钱后自己能幸福，有些人努力的向上爬，是因为他们认为有了很高的社会地位自己会幸福，同理，有人认为身边有很多美女会幸福，有人认为实现了伟大的理想是幸福，做成了英雄会幸福，通向终点的道路千千万万，可终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幸福。” 这时候的康贺清已经完全听了进去，他聚精会神的听着柳相对给他剖析着人生的终极目标，一动不动。 柳相对低下头看着康贺清的眼睛，他也很佩服自己能说出这么一大套话来诠释人活着的目的，他微笑着问道：“你分析一下你自己，现在幸福吗？你是不是找到了自己实现幸福的那条路，或者已经找到了，可现在的自己却在那条路上与幸福背道而驰？” “我？”康贺清挠了挠脑袋，又揉了揉鼻子，皱着眉说道：“我找到了啊，我觉的让我画画就是幸福，可让我学那些文化课就是不幸福。” 听了康贺清的回答柳相对愣住了，他睁大眼睛看着对面这个面色稍微发黑，一脸认真的男生，有些词穷。 “你说真的？” “是啊，真的。你告诉我，我现在感觉不幸福，应该怎么办？” ...... 晚自习预备的铃声响了起来，柳相对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看着依旧瞅着自己一脸迷惑的康贺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扭头就走。 “说啊，我怎么办？” 柳相对的身形没有停顿，声音随着晚风吹进了康贺清的耳朵。 “既然上学与你所理解的幸福背道，那就......” “别上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保密为先 “别上了？” 康贺清挠着脑袋站了起来，看着柳相对推上自行车走进校园，赶紧跑了两步追上并行着向教学楼走去。他没想到对方给他解释了半天人生的目的和意义，最后却得出一个退学的结论。 柳相对似乎在思考着别的事情，根本没注意到身边欲言又止的康贺清。 其实在他两世为人的思想里，上学或者退学都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求学只是一种出人头地的手段，人生想要幸福，有很多偶然的因素在里面，除了本身的努力，运气和机会的把握也占了很大的份额。 “晚上还排练节目吗？” 直到跟着柳相对走进了教学楼康贺清才说出这一句话，其它时间，他竟然真的在考量着退学的可能性。 柳相对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这两天大家都很累，就不排练了，先休息一天吧。” 他今天有太多自己的事情要做，至于排练，他认为也没必要占去每天的自习。 “哦，那我先回教室了。” 康贺清有些小小的失望，他是想用排练耗掉晚自习的时间的，那个枯燥的自习课总是有老师在巡查，自己想要画画还要偷偷摸摸，这让他感觉到很难熬，不过既然柳相对说没时间，他只能乖乖的回了教室。 十班的学生都已到齐，进入了自习的状态，柳相对走进教室后在燕无双身边停住了身形，想了一下弯腰小声说道：“燕子，有时间给燕叔叔打个电话，让他将三个户型的平面尺寸图纸给我发一份过来，我有用。” 燕无双点点头，她没有问原因，她知道柳相对的行事风格，该跟自己讲的事情肯定不会隐瞒，不想说的，问也没用。 回到座位的柳相对没有理会孙继科一脸揶揄的神色。他打开了练习册铺到桌面，拿起笔开始了深思，当然，他深思的不是课本上的东西。而是与燕南天谈话的内容，拿出练习册只是为了做一个掩护。 燕南天委婉的提出了合作的意思后柳相对没有拒绝，而是很爽快的同意，除了燕家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这个因素外，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所注意到的时间点。 后世最大的装饰连锁公司是东易，成立的时间是一九九六年，经过十几年时间的发展，它终于成为了家居装饰行业的绝对领头羊，成功上市。 柳相对认为这家公司之所以会成功，除了创建人的超前思维，提出行业管理规范和范本，抓住了机遇外，最重要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进入这个行业的时间早。积累了丰富的施工管理经验，为后来做大铺设了很稳定的基础。 九五年全国还没有一家专门致力于个体家庭装修的公司，虽然已经有了室内装修的概念，但主要针对的客户都是政府机构或企业单位，从业人员也不过区区几十万，非常稀少。 此时进入这个行业，不仅可以第一个提出家装的概念，迅速占领家装市场，而且能够腾出时间来磨练专业的施工队伍，提高自己的硬件水平。更为关键的是，他要比那个后世的家装第一股，快上一步。 因此燕南天的提议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而燕南天给出的条件也非常合适。南天地产注全资，但只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柳相对以技术和管理入股，占股百分之五十，公司运作与南天地产剥离，单独核算。经济独立，由柳相对全权负责。 可以说燕南天提出的条件充分的表达了他的诚意以及对柳相对的信任和看重，在他的思想里，这个公司发展成怎样他倒不是特别在意，关键捆绑住了自己很看好的人，另外也是为一个新兴的行业做一次尝试，就算赔光了所有投资，他也不会在乎。 柳相对也知道燕南天的想法，可他没有点透，虽然自己不敢说将来能用这个产业给燕南天带来多少的回报，但至少不会让他失望。 想着这些东西，柳相对在桌斗里扯出了一张白纸，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应该进入状态，将自己已经成型的管理模式和运作思路记录下来，整理后形成公司草创的章程，而此时的燕南天应该已经开始跑公司成立的各种手续，依他的关系和人脉，这个时间不会太久，他也得抓紧。 燕南天将公司制度章程的拟定，运作模式，人员的配备，技术人员的考核标准，验收规范，甚至工资水平一应事情全部交给了自己，应该也是存了考校之心的，而作为一个从有着很成熟规范的行业制度的未来回来的从业人员，如果不能将这样一个自己非常熟悉的行业打理的井井有条，具备超强的竞争力，那样也有些对不起自己的这个身份，于是他很慎重的思考着，力求做到即符合当前装饰行业的实际，又略有超前，别人还不容易模仿。 思索半晌，柳相对最先落在纸上的字迹竟然是‘保密制度’这四个字。 华国是一个很特别的社会，人员众多，百姓思维灵活，学习以及模仿能力很强，柳相对上一世出差到东南亚某国的时候曾与一家企业的高管探讨过这个很特别的社会，而柳相对对于这位管理者曾经说过的一段话记忆很深刻，大概意思就是关于模仿能力的。 那时柳相对作为公司的管理层到位于印/尼的工厂学习专业技术，与他谈到了板材出口的问题，感叹着这个国家丰富的木材资源，感叹着这个国家板材制造成本的居高不下，感叹着这个国家每年集成板材出口量的锐减，话里话外带出了作为一个集成板材第一出口国--华国的那种特有的荣耀和骄傲，而那位管理者却只是呵呵一笑，对柳相对说出了这样的话。 “你们华国人很厉害，在某些能力上我们望尘莫及。” “世界上第一个打火机是德/国人李奥纳多.达文西制造出来的，而德/国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雄踞世界打火机的第一出口国，它用精巧的技艺，合理的价格统治着整个打火机的市场，但是，有一天华国人来了，然后他学会了这种打火机制造技术。回国以后不超过三年，打火机第一出口大国的称号易主了，变成了华国，而德/国开始充斥满你们华国出口过来的廉价一次性火机；印/尼原来是集成板材的第一出口大国。它凭借优厚的森林资源，低廉的加工成本稳稳占据了世界集成板材出口第一大国的地位很多年，可是很不幸，你们华国人又来了，他们学习了我们的这种技术。然后回国了，两年以后，我们集成板材第一出口大国的称号易主了，也变成华国，现在的印/尼，也开始充斥华国的集成板材。” 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柳相对只是哈哈大笑，说这只是证明了我们的学习能力和超强的创造能力，不能说明其他问题，而那位管理层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其实柳相对很明白这位高管话语中透露出的意思，他是在抱怨着这种模仿和跟风。只要华国人能接触到某种行业的核心技术，那么他们很快就会发挥主观能动性，迅速模仿，并且带动周边所有的亲属全部进入这一行业，利用自己廉价的劳动力价格取得绝对的优势，然后迅速赚钱，而周围毫不相关的人发现这个人在这个行业赚钱之后会立刻跟风，而这种跟风也会由单纯的周边几个人，弥漫到一个城市，甚至一个地区。然后让整个产业透明，核心竞争力会因为技术的透明而消失，整个行业由最初的技术革新战争变成价格战争。 所以柳相对笑过之后也将这个教训记在了心里，他曾经告诉过自己。如果自己能够在某些技术领域，或者是管理领域有独到住处，那么他一定会将这些东西变成高度机密绝不轻易示人，或者说轻易被人学到。 这不是敝帚自珍，而是商业竞争所需。 因此，他落笔写下这几个字之后便将心思沉静了下来。认真的规划着保密所涵盖的方方面面，包括范围，责任划分，要求及措施，以及考核制度及处罚。 这是目前的第一要务，也是公司成立一段时间之内所要注意的东西，柳相对相信自己脑子里关于装饰行业的那些流程和规范如果完全放开，那么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就会迅速消失，而模仿跟风的人将会迅速涌出，将自己湮灭在历史的大潮之中。 当然，单纯凭借保密来让自己保持领先也是不现实的，他必须还要苦练内功。 人们的创造力无限，社会一直在向前发展，领先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一朝领先不能保证永远领先，装饰行业归根结底属于服务行业，除了理念和技术上的领先，他必须还有一只技术过硬的队伍，保持公司在施工工艺上的绝对优势。 ...... 静坐沉思的时间过得很快，当思维完善后他的下笔也很快，洋洋洒洒几千字的保密制度写完，他开始编写技术规范和施工考核制度，当第二节课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响起，柳相对已经写了将近十页纸。 揉揉酸痛的胳膊，柳相对伸了个懒腰，抬起头时才发现教室里已经没有几个人，除了做值日的两个同学打扫着卫生，就剩下一个燕无双还站在自己的身边，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认真的写字，竟然没有出言打断。 “呵呵，看了很久吗？” 写这些东西柳相对也没打算背着燕无双，这些规章早晚她会看到，柳相对甚至觉得燕南天最终也会将他在装饰公司的股份让给这个女孩，从某种意义上讲，她也算是出资人的代表。 “嗯，站了几分钟了。” 燕无双没有提起柳相对写的东西，而是问道：“你让我爸将户型图传真给你，这个着急吗？” 算了算时间，柳相对摇摇头，“也不算特别急，在月中之前给我就好。” 柳相对之所以要拿到这个东西，是因为他有了个比较有意思的想法，想试试看。 通过与燕南天的对话，柳相对推断出了现在山塘装饰行业的一些东西，这让他有些窃喜。 室内设计师这个职位现在虽然已经有了明确的称谓，但跟后世的设计师还是有很大的区别，他们制作图纸一般出的是平面图，也就是通常所说的CAD平面布置图纸，这个图纸如果让专业施工人员来看确实比较清晰明了，可让完全外行的业主来看那就有些云山雾罩了，不够直观，业主仅凭这个不能很立体的看到自己的房屋按照设计师的设计方案装修完毕后的样子。 而他也记了起来，九五年的华国似乎还没有3DMAX这个设计软件，最早的1.0版本要到九六年四月才在美/国诞生，传入华国要在更晚的时间，也就是立体的设计图纸现在还无法通过制图软件制作，这是装饰公司在设计中最大的，最普遍的缺点。 可行业普遍缺点不代表柳相对就没有办法解决。 没有设计软件，柳相对想到了一种比较原始的办法，那就是手绘，而手绘这种技术也是后世最优秀设计师一直坚持的东西，他们认为只有用手去画，才能将心中最完美的家的样子体现出来，用细腻的笔触，线条，色彩，最专注的感情才能勾勒出最完美的设计理念，而这些东西，不是生冷的电脑软件能够做到的。 因此，一个有优秀的室内设计师，一定是一个优秀的画室，他必须懂得美术的最深刻的原理，这也是后世优秀设计师缺失的最重要原因。 而柳相对所知道的人中恰巧有这么一位，他把绘画当成了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为此深深痴迷，甚至痴狂，柳相对就非常期待如果将自己超前的理念和优秀的手绘师融合起来，究竟会出现一个什么样的设计效果。 因此，他想到了燕南天正准备交付的房子，希望通过这个户型尝试一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林寒玉 燕南天是一个优秀的合作伙伴，至少在资源上有着别的合伙人不具备的优势。》頂點小說， 丰厚的启动资金放到一边，单论地产商的这个身份，装饰公司在初期的运作上就会占很大的优势。 他有足够的房源，足够的购买者信息，在装饰公司初创阶段柳相对可以说服燕南天拿出三个户型中的各一套，新成立的装饰公司可以根据购买业主的实际年龄，使用用途，性格偏好来做成样板间，直观展示装修后的效果。 样板间的概念也是柳相对忽然间想到的，这个词，柳相对让它提早了三年出现在了这个世界。 它是商品房的一个包装，也是购房者装修效果的参照实例，从房地产的发展状况来看，房地产开发商在早期的项目开发上，是没有样板间这个概念的，其开发意识纯粹是为了满足人们简单基本的居住需求。直到房地产发展到一定阶段时，地产开发才从最初的粗放型向规划型转变，才开始有了样板间，不过，这种“样板间”只是一般的装修处理，在装修设计上，几乎没有融入什么概念，换句话说，这种样板间，其实就是一般的装修间。随着房地产市场的逐渐成熟以及购房客户的理性置业以及装修市场越来越大，竞争越来越激烈，包装作为一门学科的崛起，样板间的设计和装修，才成为了具有真正意义上的文化思维理念。 而柳相对提出精装样板间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单纯的为客户提供展示，还有更为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验证自己的管理机制和工程控制效果。同时优化人员，筛选优秀施工人员。 很大程度上。样板间属于地产商自己的房子，在装修完毕之前是不进行发售的。在这个过程中柳相对要对施工工艺进行检测和磨合，难免会出现各种瑕疵，如果真正在给业主的施工中出现这种问题，对自己的声誉是一个极大的打击，所以样板间还有练兵的意义。 通过户型图，根据销售人群定位，柳相对会制定出一个合理的装修方案，然后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给康贺清，而通过康贺清的笔。将自己的想法画出来，润色调光，这就出现了第一张具有真正意义上的装修效果图，这是一次全新的尝试。 尝试自己的想法与时代的契合性，尝试康贺清对于自己家装意图的理解的契合性。 ...... 柳相对在思索着这些东西，而此时的燕南天也没有睡下，他依旧在公司跟林寒玉谈着东西，内容就是新组建的装饰公司。 当林寒玉听到燕南天的决定后也不禁吃了一惊，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一次无意的提议竟真的得到了燕总的认可。 她之所以了解装饰公司。是因为她的一个大学校友现在正在做着这个行业，这个校友是他们曾经的学生会主席，叫郑辉。 郑辉是京都人，在学校里就显示出了超人一等的精准眼光和判断能力。在一次同学聚会中林寒玉无意与他谈起未来行业发展的新趋势，郑辉就谈到了装饰公司这个行业，他说他很看好这个行业。觉得大有潜力。 看着有些吃惊的林寒玉，燕南天微微一笑说道：“其实这也是柳相对的主意。他的话让我动心了。” 燕南天站了起来走到墙壁上挂着的特制的山塘地产分布图前站定，认真的凝视。 林寒玉知道这幅地图包含着燕总很大的心血。他的很多战略决策都可以在这幅图上得到体现。上面用双色笔标注出了不同的区域，红色是南天地产的发展范围，而蓝色则代表着同行业的楼盘分布。 片刻后燕南天颇有感慨的说道：“这是一个很有思想的年轻人啊，我困扰很久的问题，他只需要短短的几句话就可以让我豁然开朗，茅塞顿开，我一直很自信于自己的眼光，可没想到与他交谈只是短短一顿饭的时间，他就可以用他的眼光和胸怀打动我。” 林寒玉从来没有看见眼光颇高的燕总这么夸奖一个人，特别是这个人还是个高中生。 她呵呵的笑着说道：“燕总您太谦虚了，柳相对无论如何厉害，也不可能比得过您的。” 林寒玉说的是真心话，燕南天的整体眼光和魄力是她所认知的人中极为出色的一个，敢想敢干，目光长远，伸缩有度，颇有大将之风，要说在眼光上有超越他的人林寒玉相信，但要说这个人是个孩子，那她是绝对不信的。 燕南天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你跟这个男孩接触不多，所以没有这种感触，如果你跟他多接触几次，了解深入了后你就会发现，这个人真的很不一般，要是用一个词评价，那就是：将才。” 没有理会林寒玉惊讶的表情，燕南天坐回了老板椅，他轻轻的敲打着班台，沉思良久后说道：“这家新成立的装饰公司，我已经与柳相对商谈过，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主营业务是家庭室内装修，公司的一应运作，由他全权负责。” “什么？” 燕南天刚才对于柳相对的评价仅限于嘴里，林寒玉虽然惊讶，但心里还是不以为然的，可现在说出的这句话就是实打实的行动了，合作成立一家公司，那么在法律上双方就是一个平等的身份，所以林寒玉惊讶的叫出了声音。 柳相对仅仅是一个学生，他顶多也就与燕总的女儿一般大小啊，燕南天在地产界沉浮多年，别说一个小小的华遵出身的学生，就算在山塘这座地级城市云集的商贾里，也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别人提起时，也会竖起大拇指赞一句：了不起的企业家。柳相对再怎么有本事。也不过是一个学生，出身低微。声名不显，单纯凭一顿饭的交谈就可以让这个了不起的企业家草率的作出这个决定吗？ 林寒玉有些搞不懂燕总的心思了。 “南天地产出资二十万作为启动资金。而柳相对只是以技术和管理入股，占一半股份，这个公司完全脱离于地产公司之外，独立核算，自负盈亏。” 燕南天面容平静的陈述着决定，而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声雷响在了林寒玉的头顶，震得她有些发晕。 二十万在九五年是什么概念？ 山塘人均月收入是四百元左右，年收入也就是五千元，二十万是普通职工不吃不喝四十年的收入总和。在万元户还有些名气的九十年代中期，这个数字是二十名万元户所有资产的总和。 柳相对一分钱不掏，直接用技术和管理占据了一半的份额，这又是什么概念？ 这就意味着燕南天认为柳相对脑袋里的管理和技术至少值十万元人民币，同比自己，月工资七百元，加各种奖金每月将近九百元，一年下来扣除花销也不会存下五千元，十万是自己二十年的存储总金额。也就是现在在燕总的心里，柳相对至少值二十个自己。 燕南天看着睁大眼睛不再说话的林寒玉微微一笑，“这个数字是柳相对自己提出来的，我没有异议。因为我看出了他对这个数字根本没有任何的犹豫心思，在我的感觉里，我认为他这是给我开出的友情价格。他只是实际估算了前期的启动和推广所需，根本没有计算后期发展与增值。他的那种自信让我相信，他已经非常非常给我面子了。” 说道这里燕南天也是哈哈的笑了起来。他抹了抹额头说道：“我相信他，我也相信我自己的直观判断，但是......” “生意是生意，自信是自信，我可以注资，但我不会放任，因此，今天谈话的目的就是想问你一下，我准备将你转调到新成立的装饰公司任副总经理，监督款项流动和使用，你有没有意见?” 这是燕南天能够做到足够高度所必须具备的素质，他将柳相对的要求直接转述成了自己的话，这样赢得了林寒玉的绝对忠心。 你看，虽然给柳相对开出的条件非常高，但是在我心中，你才是我的心腹之人。 他这样做也有着非常充分的理由。 让燕南天派驻可信人员进驻公司是柳相对的提议，他还在上学期间，全职不现实，那么在他不在公司期间必须有人全权处理日常事务，很好的执行公司定下的发展策略与质检方针，这个人可以没有创新力，但必须有极强的执行力。 第二条要求也是柳相对提到的，就是必须有极高的忠诚度，能够完全保守公司的秘密，不会轻易被别人挖走或者诱惑。 第三条是燕南天自己的考虑了。 林寒玉在柳相对提出建议以前已经跟自己提出过组建装饰公司的建议，那么她肯定心里对这种公司也会有一个比较全面清晰的认知，派她出马负责日常事务，燕南天比较放心，不至于出现外行指导内行的情况，上手比较快，不至于两眼一摸黑，虽然自己有投资失败的准备，但他绝不会放弃成功的可能。 另一个方面，从人员搭配上，柳相对与林寒玉的结合也是最合理的，女性的心思比较细密，能够弥补柳相对性格上的粗线条。 还有一条理由更为私人。 现在将林寒玉放在地产公司的公关部的位置上其实不是很合适，但诸如工程部，财务部，甚至营销部的管理人员不是自己的直系亲属，就是专业性特别强的人才，考虑到女性的特殊性，才让她担起了对外联络与公关的作用，实际上据燕南天的观察，林寒玉这个人更适合综合性的职位，她的能力比较全面，心思比较细腻，公司里最适合她的只有总助这个职位，但他必须考虑外界的风言风语，特别是在自己这种特殊背景的家庭里，他更要注意。 因此燕南天将他放到了新组建的装饰公司担任副总，一举数得。 但他的话也很有艺术性，他让林寒玉去任副总，只是说了让她监督款项的流动和使用，却没有让她去干预和左右柳相对的经营和管理，这句话就确定了林寒玉的主要职责。 虽然燕南天与柳相对之间是合作关系，但毕竟南天地产是注全资经营，他有必要对前期的资金进行监管，这个情况柳相对绝对会理解，他将这个重点点给林寒玉，就是对其工作的一个明确，而这句话也在隐蔽的告诉林寒玉，对于装饰公司的运作，她只是起到辅助作用，当出现意见冲突时，还是以柳相对的观点为主，她要去做的，就是监管，执行，学习和观察。 他看好柳相对，是对他才华的看中，有才华的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自尊很强，他绝对不允许别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指手画脚，燕南天既然答应了柳相对自主经营，那么他一定会给柳相对绝对的权利。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燕南天成功的法宝，也是人格魅力的体现。 当然，他现在认可的也仅仅是柳相对的才华，而人品，则需要林寒玉去观察和验证。 可是有些话能够明说，有些话却需要林寒玉的领悟了， 燕南天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往下说，他期望林寒玉能够充分理解他的用心。 时间慢慢过去，燕南天看着林寒玉的表情由最初的惊讶，到平静，到最后的会心一笑也笑了起来，他知道她应该是明白了自己这样安排的用意，虽然不一定全面，但最主要的东西她肯定是领悟了。 “燕总，我服从公司的安排，那我什么时候履新？” 想通关节的林寒玉也很痛快，她笑着问道。 “既然你理解，那从明天开始跑新公司成立的事情，越快越好，利用我们的关系网，抓紧注册。” 燕南天站了起来，抓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递给了林寒玉说道：“这是新公司的名字。” “饰家装饰设计有限公司？” 林寒玉接过纸，轻声的念到。 “嗯，就是这个名字，柳相对直接起好了，他说这个名字简单通俗，容易被记住。”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月考 十月是个忙碌的季节，月初的新生月考，月中的校园秋季运动会让校园的气氛有些紧张。√∟頂點小說， 不过这段时间柳相对一直忙于装饰公司的各项规章制度和工艺规范的制定和誊写，因此也顾不得班级的事务和复习功课，他将运动会事宜全权交给了体委余术，而自己的功课，他只是抽了一点时间进行了温习。 余术是个大个子，身体长得很结实，看上去孔武有力，这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不用班主任和班长操心，他能将一切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 当然，同学们报名也很踊跃，除了跳远和三级跳报名人数稀缺外，其它竞赛项目竟然项项爆满，当无奈的余术找到柳相对商量的时候，柳相对毫不犹豫的报了这两项，班级田赛项目上的短板，恰巧是他的长项，这在前世就已经有了证明。 不过所有的学生的心思都没有在运动会上面，因为他们首先要迎来的，是进入一中后的第一次月考，这是对所有学生前段学习成绩的一个检验，让他们认识到在这个精英荟萃的学校里自己所处的位置，重新排定学号。 看着早已经淡化在自己记忆里的答题卡，柳相对郑重的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从今以后这种答题的方式将伴随自己三年的时间，学校将用这张小小的卡片将所有人的成绩排出三六九等，让他们背着一个数字代号直到高中毕业。 时间安排的很满，所有的科目全部集中到了一天进行测试，不过由于新生高中所学知识还不是很多。所以有一部分是对于初中知识的检测，上午两科。下午三科，甚至在晚自习也安排了考试的内容。 教室里很安静。可气氛一点也不轻松，相比较中考，这次考试甚至让学生更加的紧张。 能进入一中的学生都是原来各个初中里的精英学子，他们在下面学校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可进入一中以后除了极个别的几个，其它人心里都没底，毕竟一山还有一山高，谁也不知道在自己周围的人群里藏着怎样的妖孽，能将自己的名次摧残的一塌糊涂。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在乎名次的，比如体育音乐的特招生，成绩很差的后门生，超级自信的优秀生等，他们非常了解自己的成绩，因此无惧或者无谓。 还有一个特例，就是柳相对。 之所以说他是个特例，是因为他不属于三类中的任何一种，非特招。中考成绩不好不坏，可他一样的不在乎。 在他的认知里，学习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学习。仅仅是为了让人了解这个世界一些特定的规律，规矩和常识，能够明事理。知礼仪，涨见识。无关名次，无关脸面。无关未来，所以他的心态很好，考成了第一他不会感到兴奋，考到最末他也不会沮丧。 这是作为一个重生者注定会有的心态。 这种心态下的柳相对答题非常放松，放松的心态又让他思维冷静，冷静的思维又帮助他全面的思考，因此很多在别人看来有些难度的题目在他的眼里却是小菜一碟，答题有如神助。 当第一节考试交卷的铃声响起的时候柳相对已经检查了两遍，微笑着看着老师收走答题卡，他伸了个懒腰，竟然觉得有些惬意。 其实学习好也是一种非常重要的能力，柳相对印象里学习成绩很好的学生的未来都没有很差，他们进入了好的大学，继而找到了好的工作，留在了好的城市，有了好的收入，在小县城的百姓眼中成了有出息的孩子。 他之所以感到惬意，是因为他认为依他现在这种答题的状态能考出的成绩，他似乎也进入了好学生的行列，这让上一世的学号总在中游晃荡的自己体验了一把优等生的优越感，感觉不错。 “看样子你考的不错啊，最后一个压轴题做出来了吗？” 孙继科转脸一脸灿烂的问着柳相对，他的表情清晰的告诉着柳相对：“我考的很好。” “感觉还行，最后的题做出来了。” 柳相对笑着回答，脸上挂着矜持。他在模仿那些优秀生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心里暗笑着现在的自己，在别人的眼里绝对是一个装逼嘚瑟的典型。 听了他的话孙继科脸色有些变化，其实他是想炫耀的，因为最后一个题他做出来了，在他的想象里，像柳相对这样上课经常走神，没什么时间复习功课的学生，是无论如何也解答不出压轴题目的，那可不是一般的难。 可柳相对的回答却没有按照预想的剧本走，于是他讪讪一笑，转而问道了柳相对的同桌，那个不爱说话的男生。 男生叫吉志强，性格非常腼腆，听了孙继科的问话立马低下了头，柳相对从侧面看到他的耳根都红了，于是笑着打岔道：“行了，这么难的题目，全班做出的也没几个，你就别问了。” 孙继科听到柳相对的话嘿嘿的笑了起来，摇头晃脑的说道： “是啊，三角函数推导反向定理，这要用到六七个公式，而且都是比较生僻的，估计也没有几个能做出来，这得多变态的记忆力，多强大的推导能力。” 他在夸自己，这厮说话从来如此的张扬，毫不顾忌别人的感受，吉志强本想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脸继续红着。 孙继科意犹未尽，似乎找到了新的打击对象，专门问着吉志强说道：“志强，你说是不是？” “是什么是，老孙我问你，你觉得将来走上社会以后你能用三角函数反向定理干什么？” 吉志强还没说话，柳相对先开口了，他要打击打击孙继科。 “这个......”孙继科有些磕巴了。他还真没想过sin(2kπ+a)=sina ，sin(π/2-a)=cosa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将来能帮助自己干什么。 “鸟用都没有。除非你专门研究三角，做一个数学专业方面的教授。否则它只能永远留在课本上教育下一代，不能变成钱和经验。” 柳相对像一个愤世嫉俗的少年般开始吐槽，可他说的话是实情。他不认为这些东西在自己将来的商业运作或政治运作上起到什么作用，这些公式只能被他们暂时的记住，然后在走上社会以后被迅速的，永远的忘记。 可能专业人士会涉及到一点，但毕竟用到的人还是绝对的少数。 孙继科郁闷的转过了头，这句话把他打击的够呛，他开始思考柳相对所说的学习这些东西的作用。越想越郁闷，因为柳相对说的没错，将来自己是绝对不会去做研究工作的，这些东西只是证明了他曾经会过，然后也只是曾经会过，没有鸟用。 “哎，应试教育啊。”柳相对故意摇着头低声长叹了一声。 叹息起到的作用就是让吉志强抬起了头，面含感激的看了看他，让孙继科身体一僵。想到了更多的东西。 接下来考的是外语，然后下午是语文，物理，化学。晚上是政治，历史。柳相对跟随着考试的节奏先是听外国话写外国字，然后就是开始总结各种中心思想。专门查找错别字病句，理解中国文字的博大精深。后来转到了分析为什么推车上坡比推车下坡要省力的无聊问题，再后来他开始分析各种物质的组成成分。分析水怎么是h2o这个公式，最后终于脱离了这些让人蛋疼的话题，转入了分某种社会制度的优越性，合理性，而最后的最后，他也终于开始分析历代帝王成功失败的经验教训。 一天的考试下来不会比工地搬一天砖轻松多少，学生们虽然不至于满头大汗腰酸背痛，但绝对会头晕脑胀，不辨南北。 所有人昏昏沉沉的离开了教室，双目失神，面无表情，偶尔间见到低头凑到一起讨论的也是这个应该选a那个应该选c的无聊话题，柳相对神清气爽的与他们擦身而过，经过八班的时候还是照例伸着头向着教室里面观望上一眼。 八班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而恰巧的是夏梅还在，她依旧趴在桌上认真的演算着什么，无比专注。 柳相对后仰着身体倒退回到了教室门口，然后就静静的站立在了那里，看着她俯身的样子。 夏梅没有发现柳相对，她依旧咬着嘴唇皱着眉，似乎困扰在了某个问题之上，有些长发低垂下来挡住侧脸，一动不动的静态画面显得专注。 推开的窗子吹进来的风可能让她感觉到了有些凉，她抱起了手臂，扬起了头，这才发现周围的学生早已走光，连值日的同学都已经开始收拾笤帚准备离开。 轻轻将头发拢在耳后夏梅站起了身，在她起身的一刻，她看到了抽身匆忙离开的柳相对的身影。 “柳相对，你等等。” 夏梅收拾起演算纸张，拿在手上追了出来。 柳相对抬起的脚步顿住了，他尴尬的转身看着身后的夏梅挠着头说道：“真巧啊，你也还没走。” 夏梅没有去拆穿他的小伎俩，紧走两步来到了柳相对身边说道：“考的怎么样？” 两人并行着向宿舍楼走去，柳相对发现在两人相处的时候似乎很多情况是夏梅先主动提出话题，而自己总是被动的顺着她的话题往下说。 “还行，你呢？” 夏梅摇摇头，“其它的还行，物理化学不太好，估计拉分挺严重的，名次不会太高。” 她没有柳相对想象里的失望神色，很平静，看的出她对待考试的心态也很好。 “这两科成绩提不上去无所谓啊，高二分班你可以报文班。” 夏梅的弱项是由来已久的，上一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选择了文科班，变成了柳相对的同窗。 夏梅点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柳相对等人的演出情况。 “节目定型了吗？” “嗯，差不多了吧。” “听说时间挺紧的，怎么最近没见你们排练呢？” 夏梅竟然关心起了自己的私人问题，这让柳相对有些兴奋，莫非夏梅一直在偷偷关注着自己？柳相对心里暗自窃喜，于是笑着回答道：“这几天事情太忙，再加上考试的事情，就没那么着急。” “哦，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在乎这个事情呢。” 夏梅话有所指，说的柳相对有点迷糊，这是怎么得来的结论？他迷惑的看着夏梅问道：“怎么这样说，是不是听见别人说了些什么？” 夏梅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很委婉的说道：“有段时间没有看见你出现在两班的交接处了，估计你是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但也没有彩排，于是问问。” 夏梅知道自己的偷偷注视这件事情柳相对早有察觉，可她不说，柳相对也会假装她不知道，但现在说了起来，柳相对就得解释清楚了。 “你别有心里压力，我没别的意思，在那里主要是想跟你们班长聊聊天，顺便看看你。” 夏梅脸上没有特别的神色，她摇摇头说道：“我不是想让你给我个解释，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东西你可能不在乎，但别人很在乎。” 柳相对愣住了，这句话什么意思，究竟是在乎我在这里偷看她，还是其它。 夏梅的脸一红，她知道柳相对误会了，轻咬着上嘴唇，她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你别多想，我只是替别人问的。” 听见这句话柳相对立刻反应了过来，夏梅今天叫住自己应该是宋梅的原因。 来一中一个多月的时间，夏梅的朋友不会很多，宋梅应该算一位，而特意提到彩排的问题，柳相对感觉应该跟她有关，也只有她，才值的夏梅专门叫住自己谈谈。 宋梅一定是跟她说了什么，或者托她跟自己说些什么，但性情耿直的夏梅不知道怎样委婉的表达，才被很熟悉她的柳相对猜到了这句话里指向的人。 “是不是宋梅跟你说了什么？”柳相对直接问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设计图纸 夏梅没有隐瞒，点了点头说道：“也不是专门说什么，就是昨天在闲聊的时候提了几句，我能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她的情绪。” 两人停在了教学楼前的岔路口，那里有一颗很茂盛的榕树，路灯离榕树不远，灯光影影绰绰，照的两人的脸有些昏暗。 柳相对看着夏梅，夏梅看着榕树，沉思了一会开口了。 “宋梅对这次演出充满了期待，她觉得上次在一中礼堂的演出虽然成功，但还没有发挥到她最好的状态，有些紧张。这次机会难得，无论是规模还是竞争对手对她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挑战，她希望能够展现出最出色的自己，因此卯足了劲头。” 柳相对能理解宋梅的心思，不过他没搞清楚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因为报了最大的希望，所以她就更在乎这次的演出，希望能够有足够的时间来磨合队伍，提高默契，但是作为组织和策划者的你，似乎不是很上心这件事情，聚在一起讨论的时间越来越少，排演也几近于无，有几次她想找你说说，可每次都是看你在埋头写东西，一刻也不曾抬头。” 柳相对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近期自己由于忙于装饰公司制度的事情而疏于了排练，让大家误以为他有些不太上心，不准备拼搏奋进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羞赧，想想自从去山塘跟燕南天达成合作意见以后的一些作为，自己确实有些太专注于个人的事情而忽略这个团队了。 夏梅看着低下头的柳相对以为自己的话有些重了，忽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昨天的聊天宋梅也没有特意抱怨什么，团队被选中参加省大学生文艺联赛其实是柳相对一个人的功劳，她只不过幸运于曾经与他合作才有了这次机会，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忙碌的事情，柳相对也不例外，为了别人的理想而让他抛下自己喜欢的东西，这太不近人情。 所以夏梅觉得不好意思，她其实也没有指责的意思。而是单纯的想问问情况，想问清楚柳相对的真实想法，得到答案以后会告诉宋梅，至少让她心里有个底。但柳相对肯定理解成了自己的指责，并且感到了不好意思。 自己有这样的权利吗？似乎没有。 “你别误会，我只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夏梅赶紧解释道，她一不是团队的成员。二跟柳相对也没有熟到可以随意指责的地步。 柳相对抬起头呵呵一笑，“我没有误会，夏梅，谢谢你，这段时间我确实有些太以自我为中心了，忽略了团队目前的任务，忽略了别人的感受，你回去跟宋梅说，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一定会帮助她实现理想。” “真的没事？”夏梅睁大了眼睛。仔细的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似乎在确认柳相对的话。 “嗯，我说的是真话，其实团队的事情跟自己的事情也没有多大的冲突，合理安排一下时间就好。” 夏梅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对了，你自己的事情不会有什么耽误吧。” 夏梅永远这样的善解人意，她还在惦记着柳相对的私事。 柳相对摇摇头，咧着嘴嘿嘿的笑道：“跟别人一起做生意。写点章程性的东西，太投入了以至于忘了身份。” 他很随意的将自己正在忙着的事情说给了夏梅听，在他的想法里，这个女孩子是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可以报以无偿的信任的人。不管他们的关系现在是朋友还是其他。 夏梅微微怔了一下，但她也没有深问，只是笑着说道：“嗯，那祝你成功，我先走了啊，你也该回家了。” 夏梅转过身走向了通往宿舍楼的那条路。脚步看上去很轻快，柳相对知道此刻的她应该是愉快的，能帮到自己的朋友，她就会很快乐。 柳相对一直站在这里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拐进了宿舍楼再也不见了踪影才回过身。 回家的路上柳相对一直在想着自己的事情，想着别人的事情，想着很多的纠缠在一起的事情，他发现他现在非常喜欢看夏梅的笑脸，喜欢看她转过身走路轻盈的样子，他觉得他现在之所以能够这样的努力的要做出一番成绩，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理想，还有一部分原因，应该是因为夏梅，他期望通过自己现在的努力能让她有一个更好的将来，能让她的笑容多一点，不至于因为钱的因素而像上一世一样愁眉不展。 ...... 自打夏梅跟自己谈过以后，一连几天，柳相对组建的这个团队一直在占用着晚自习的时间排演，整体的故事情节继续优化，所有人各司其职，井井有条，紧张而忙碌，但康贺清是个例外，因为他的画画的手速很快，大部分的道具早已完成，所以他很闲。 虽然他可以不来，但他还是借排练的机会逃掉自习，来礼堂找个角落一个人画肖像或者山水自娱自乐。 于是柳相对便拿着山塘传过来的几张房屋平面图纸找到了康贺清，跟他详细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阿康，有没有兴趣做点有意思的事情？” 随着排练的深入，几人的关系也越来越熟悉，柳相对便随着徐小苗的叫法叫他阿康。 “我只对画画感兴趣。” 康贺清在大堂一角的画板支架前站着，拿着画笔琢磨着画面的着色，头也没回的回答道。 “就是画画，不过这次的要求稍微高一点，不知道你行不行。” 点将不如激将，对付康贺清这种有些傲气的文艺青年，这种办法总会很管用。 “哦？什么东西？” 康贺清放下画笔终于回过了头，他抹了抹手上沾着的水彩，眼睛放光的问道。 柳相对从裤兜里拿出了几张CAD图纸，示意康贺清跟着自己来到了前排的椅子上坐下。 “我开了家公司，主要业务是室内装修，现在拿到了几套样板间，脑子里已经有了成熟的设计方案，只是不知道按照这个方案装修出来以后的效果怎么样，想麻烦你给我画一下。” “你要退学啊？” 柳相对摇摇头。 康贺清盯着他看了两眼没有接话。而是接过了他手里的图纸。 对于高中生开设公司的事情他没有任何的兴趣，在他看来，柳相对这个不务正业的学生干点不务正业的事情很正常。 “这个东西挺有意思。” 康贺清认真了起来，他本身对线条就很敏感。当看到了这几张由简单线条组成的图案后竟来了兴趣，指着其中一处问道：“这个粗线条是什么意思？” 柳相对凑过头去看了一眼说道：“代表墙体厚度是三十七公分，所有这种加黑的粗线，都是这个意思。” “这个呢？” “这个代表窗子。” 随着康贺清手指的移动，柳相对给他一一讲解了图纸里面一些特殊线条所代表的含义。不消片刻，康贺清就弄明白了整张图纸。 “全局各个角度体现的很好，但是不立体，有点难看。” 他用手点着图纸，随意的看了看后面的两张总结道。 “这只是平面布置图。”柳相对解释道。 “想让我怎么画，画什么？”康贺清的目光从图纸转到了柳相对的脸上问道。 柳相对微微一笑说道：“这个活计的工作量非常巨大，但最好在课余来做，你有时间吗？” 康贺清嗤笑一声：“能有多大？” “我需要多角度视图，比如说客厅，我要三张图。一张进门的视角，一张从窗子向内望的视角，一张正对电视机的视角，同时必须保证三张图比例和布置的一致性。” “还需要一张卧室图，一张厨房图。每个房子的整套图纸一共五张图，三个房子就是十五张。” 听完柳相对的表述康贺清不屑的摇了摇头，讥笑道：“我还以为有多少呢，原来就十五张啊，一天搞定。” 柳相对仿佛没有听见康贺清嘴里的讥讽，继续说道：“每间房子出两套图纸。这样算起来就是三十张。” 看见康贺清还想出言反驳，柳相对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要保证每一套图纸与实际房屋大小比例的一致，渲染色彩的一致。还要保证同一户型两套图纸间格局的完全一致，让别人在看图的时候不能发现明显的差异。” “完成这个，需要多长时间？” 柳相对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要求有些苛刻，不过他也没有办法，这些都是严格按照电脑出图的要求去做的。只有这样的图纸，才能满足那些最挑剔客户的需求，因此说完以后他挠着头嘿嘿的冲着康贺清笑了起来。 康贺清咽了口吐沫，他没有问为什么有这样的要求，而是问了为什么要出两套。 “一套图，我希望按照你心中想到的最美，最温馨的家的样子去画，当然也不是想怎么画就怎么画，有一个前提，就是以你家现在的收入水平去装饰这个家。而另一套图，是按照我心中想象的家的样子去画，我给你描述，你去理会。” 柳相对给出的这个回答是有很深的考虑的，装修是以口袋的钱为基准的，效果再好，没钱也是空中楼阁，很少会有消费者买房以后借债装修，所以价格必须亲民，他这样做也是想让康贺清充分的发挥自己的想象力，让他花尽量少的钱装出最美的家；按照自己想法设计的另一套就要稍微奢华一点了，但也不会高到离谱，让买房者中的一部分富裕人垫垫脚就能够得着。两套图纸的造价，覆盖了绝大数买房人的装修消费区间。 康贺清低下头认真的想了想，略微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自己想法的一套，大概三天左右，而按照你的想法出的图，得根据实际情况来。” “那好，你先出你的那一套，我看到效果以后，会给出我的想法。” 柳相对点头同意了康贺清给出的时间，接着说道：“稍微延迟一天两天无所谓，关键是必须要漂亮，温馨，如果图纸合格，我会给你报酬。” 听了他的话康贺清连连摇头，“不用提钱，我这是兴趣所在，另外我们是朋友，提这个也有些远了。” 柳相对没有说话，但他的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如果真的采纳了康贺清的方案，他会按照装修总金额提成给康贺清，两人虽然是朋友，但现在自己进行的是商业行为，必须按照规矩来，这也是为以后的长期合作立下规矩。 ...... 与柳相对谈过后的康贺清开始忙碌，他占用了大部分的课余时间来绘制样板间的效果图纸，因此偶尔会缺席彩排，而柳相对更加的忙碌，除了规章制度的整理，他还要抽出时间来排练，同时由于运动会的临近，他还要协调本班与其它班级运动员训练的时间问题。 也是在这个时间，新生第一次月考的成绩也放了出来，连柳相对自己也没有想到他能考到全班第十，全年级九十九的名次，如果保持这个成绩不下滑，那么重点大学的名额是跑不掉的。 这个成绩让孙继科瞪大了眼睛观察了柳相对许久，赞叹着他真是走了狗屎运，自习课不怎么上也能考的这么厉害，而更为惊讶的是柳相对的同桌吉志强，因为他知道柳相对不仅自习课不怎么复习，甚至连最近的上课也不怎么听讲，老是在走神，倒是燕无双觉得他的这个成绩很正常，认为柳相对本就应该轻松做到。 让柳相对惊讶的除了自己的成绩，还有宋梅的成绩，全班七十八名同学，她垫了底，这让他彻底了解了宋梅的文化课底子，叹息一声。 总共五门，她有四门不及格，最可怕的是数学，居然出现了单数分。 学霸少美女啊。 宋梅早已经调到了班级的前排，课间柳相对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也看到了她那有些沮丧的神色，不过宋梅好像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脸色虽差但精神没有太大的影响，只是在彩排节目的时候更加的认真和吃苦，似乎想让自己在专业上面的表现补回文化成绩的失分，向所有人证明她并不是一无是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运动会 十月十四号，周六，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一中校园运动会在这一天召开。 红旗招展，彩旗飘飘，一中的操场上空一直回响着运动员进行曲，柳相对已经说不清多少年没有在现场听到这首歌了，现在听起来竟然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热血沸腾的不止柳相对一个人，操场上的很多人都是一脸的兴奋。有项目的希望自己能在赛场上一展身手夺得名次，为班级争光，没有项目的也都自发组成了拉拉队，为本班的队伍扯着嗓子加油，这些人身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那些由于剧烈运动流下的汗水在秋天的阳光里闪闪发光，宣示着他们正在年轻着。 高一十班所在的观看区靠近几颗茂盛的榕树，树下有很大的阴凉，是个非常好的位置，可也没有几个学生停留在本班的队伍里，他们虽然没有比赛项目，也不是拉拉队员，可少年的心性让他们不甘于安静的坐在原地观看，满操场的乱跑，四处加油喝彩，显示着自己的存在。 柳相对也没有在班级的队伍里， 他外面穿着校服，里面是运动衫运动短裤，因为要参加比赛，所以早找地方去热身了，这次跟在他身边的是孙继科。 他美其名曰是专人为柳相对服务，实际上是借着这个机会出来乱窜的。满操场的欣赏着美女，指指点点的给柳相对介绍着这位叫啥，那位是哪个班级的，神采飞扬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专业点评员。 相比较竞技气氛更加强烈的竞赛，田赛场地旁观看的学生比较少，而柳相对所报的两项都属于田赛，因此场地里有些冷清，跟在一旁的孙继科皱着眉头问柳相对怎么想起了报田赛，像他这么高的个头这么长的大腿，完全可以报三千米五千米这种比耐力和持久的项目。 柳相对笑笑没有回答孙继科，与持久力相比他的爆发力更好一点。因此他更喜欢这种以高度和远度来排名次的比赛。 用力的压着腿，伸展着胳膊，柳相对看着不远处摆放着的跳高用的横杆，估算着自己能够越过的高度。 前一世自己似乎是在这个比赛项目上取得了名次的。重新来一回，他也不清楚身体是不是还如当年一样，不过总体的感觉不错，心脏跳动的稍微有些快，肌肉微微绷紧。竞技就是需要这样的状态。 想要拿到名次，关键是调节助跑的节奏，因此他一遍一遍的向着横杆跑动，寻找着最佳的起跑点，而此时主席台的喇叭里响起了广播，让报了跳高项目的学生到场地抽签，决定比赛顺序。 呼啦一下场地边涌过来很多人，有运动员，也有拉拉队员。田赛项目虽然不如竞赛那样适合高声呼喊加油，但这并不影响学生为本班同学的喝彩和鼓掌。柳相对在人群中看到了疾步走过来的燕无双，身后跟着几个十班的女生。 “相对，加油啊，我们看好你。” 隔着大老远，燕无双就冲着柳相对呼喊了起来，此时的她也是一身粉红色运动装，白色的阿迪运动鞋，袖子挽了起来，配上短发显得特别清爽和干练。 她手里攥着白色毛巾，身后的女生手里拿着矿泉水冲向柳相对。吸引了周围很多人的目光。 十班的拉拉队确实很养眼，整体的颜值不低，特别是还有像燕无双和宋梅这样超级美女级别的人物，因此还没开始比赛柳相对就成了很多运动员眼里的靶子。他们盯着女生们亲热的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都有些眼红，恨不得代替柳相对站在那里，这也勾起了他们的斗志，下定决心跳出一个好成绩来博得诸位美女的眼球。 宋梅站在柳相对的侧身位，她很自然的接过了柳相对脱下的校服上衣，充当起了专业服务员的角色。 柳相对脱下校服裤子递过去的时候才发现给自己服务的人已经换了。白了一眼挤在人群里正跟一个不认识的女生聊得火热的孙继科，柳相对笑着说道：“谢谢啊，冲你们这些美女的服务，要是不跳出个成绩，还真对不起自己这种待遇了。” 这些话他说的很自然，可让宋梅脸刷一下红了起来，而宋梅身边那几位女生更是连耳朵都有些发红，在九五年，美女这个词还不是男性跟女性打招呼的普遍称呼，这些学生的心里还认为这个词很神圣，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用的上的，因此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柳相对看着众人的反应哈哈的大笑，听在别人耳中无比的嚣张。 “好了，你们到观众等待区，看我空中飞人的表演。” 比赛已经开始，服务人员已经将杆子调到了最低的起跳高度，裁判开始叫着编号挨个试跳。 跳高是淘汰制，按高度直接排出名次，因此也没有预赛决赛这种说法，燕无双扭脸看着已经起跳的第一个人，冲着柳相对甜甜一笑，伸出手低低停在了空中，柳相对明白燕无双的意思，他也伸出了手搭在她的手背上，接着是宋梅，然后是其它几位女生。 “加油！”几人齐声说道，声音很大。 此刻的柳相对竟然豪气冲天，仿佛他要奔赴的不是赛场，而是战场，而自己刚才还认为是很幼稚的比赛忽然间变得神圣起来，他要越过的也不是一个小小的横杆，而是心中梦想的高度。 他用力的喊出了自己的声音，用力的给自己加油，也是在给自己的青春加油，他明白青春这种东西总是会总是会在悄无声息中溜走，所有人一直以为它可以永远，其实它可以短暂到所有人都看不见。 222号是柳相对的运动员编号，这个号码很好记，前胸后背挂着软塑料的标牌，柳相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迈步走向场地。 裁判现在叫着的，就是这个号码。 男生第一个高度是一米，前面的那些人几乎没有任何难度的跳了过去，柳相对觉得自己也不会有问题，不过为了感受一下自己的真正实力，他还是拿出了全力。 根据原先踩过的距离，柳相对来到了起跑点。沉了一口气半蹲下去做好了起跑的姿态，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步伐，他猛然睁开双眼，然后后脚用力。小步奔跑了起来。 八步，八步的距离是柳相对测量出的最佳加速距离，柳相对绕出一个大的弧线由横杆的正前方移动到了侧位，前四步小碎步垫了过去，后几步加速。一步比一步大，八步刚好赶到踏板处。他单腿发力，腾空而起，轻松的越过了横杆，落到了对面的沙地上。 观众不多，但还是有零落的掌声响了起来，是十班的拉拉队在为柳相对加油。燕无双舞动着双手喊声很大，声音清脆动人，宋梅虽然不好意思那么大声的喊叫，可依旧将手掌拍的很响。用动作为柳相对喝彩。 四周这时候根本没人观看柳相对，而是全部将目光转向了观看区这几位用力鼓掌的美女，动作出奇的一致。 柳相对转过身扬手伸出了大拇指，向着本班队伍的方向挥了挥，一脸笑意。 “切，这有什么好骄傲的，不就是一米的高度嘛，跳不过去还算男人吗？” 人群里有人小声的嘀咕着，这些是别的班的男生，他们很不屑于柳相对做出的这种动作。认为他很嚣张，很不爽于有这么漂亮的女生为他喝彩。 柳相对根本不会理会周围人的目光，他与拉拉队会和到一处，接过女生递过来的矿泉水。眉飞色舞的说道：“这就是小菜一碟，完全没难度啊。” 没有汗水流下，甚至连气息都没有太大的波动，他气定神闲的吹着牛，享受着从人群里挤过来的孙继科恭维艳羡的目光，得意洋洋。 “知道你厉害。不过不能骄傲，下面的难度会逐渐升高，你一定要跳过最高的那个高度，甚至打破记录。” 燕无双将毛巾递给柳相对，嘴里鼓励柳相对再接再厉，争取拿到一个好名次。柳相对笑着接过了毛巾顺手搭在了脖子上，自己连汗都没有出，擦什么。 一股特有的香味冲进他的鼻子，柳相对拿起毛巾的一头闻了闻，这才发现了这个毛巾的特别。 香气是从毛巾上传出来的，那是燕无双身上特有的味道，这种味道找遍整个一中也只有她有，那是一种名贵的香水味，柳相对虽然不懂品牌，但这种香而不腻，悠远绵长的特殊气息还是让他知道了这条毛巾应该是燕无双的私人物品。 察觉了这点，柳相对就觉得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有些暧昧了，于是他将手放下，冲着燕无双尴尬的笑了笑。 他的动作让燕无双破天荒的有些脸红，不过她也没计较柳相对的失礼，而是转脸对着一直在身边傻笑的孙继科吩咐道：“你这个专业服务员一定要记得保护运动员，比如现在，你应该替柳相对捏捏腿，让他放松放松。” 燕无双说话天然带有一种气势，她虽然语气平静，但听在孙继科耳朵里却有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命令味道，虽然他能与别的女生打的一片火热，说话妙语连珠，唾星四溅，可面对燕无双他竟打心眼里犯怵。 这个女生的气场在他感觉来太强大，竟能让他自惭形秽。 可当着这么多人给别人捏腿他还是会觉得很难堪，于是将求助的目光望向了柳相对。 “不用，完全不用，我是那么娇嫩的人吗？”柳相对倒是没注意到孙继科眼光里包含的东西，他挥挥手拒绝了燕无双的好意，示意自己完全不用保养。 “也行，那你先休息一下，接下来的会更加激烈。” 对于柳相对的反应她觉得很正常，这个男孩子忤逆自己的好意已经是家常便饭，她早已经习惯柳相对这种毫不在乎的神色，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于是转身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小板凳说道：“你先坐会儿。” “我去，你想的太周到了吧。” 柳相对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上去，嘻嘻哈哈的问道：“这玩意你哪找来的，太贴心了。” 燕无双眉毛得意的扬起，很享受柳相对的夸奖，她转身看着人群里面蹲在一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某个男生笑着说道：“喏，那个师兄的，见我太累，送给我坐的。” 柳相对笑的更欢了，燕无双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估计这个凳子绝对不是别人送给她坐的，而是她用糖衣炮弹加上甜美的笑容骗过来的，既然是缴获来的战利品，自己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 接下来横杆十公分一个档次的上升，感觉到了自己的实力，柳相对决定在一米三之前选择免跳。这个高度自己应该绝对不会出问题的，借着这个时间他可以好好的积蓄一下气势，然后认真的观察一下对手的实力，这样的选择在规则里是被允许的。 随着横杆的升高，失败的人越来越多，等到一米三的时候，剩下的运动员也就还有十来个，刷掉了三分之二。 这次柳相对没有再免跳，他站起来活动了活动踝关节，将肩上搭的毛巾顺手还给燕无双，走向了起跑线。 虽然剩下的运动员越来越少，可观众却越来越多，他们都知道，其实从现在开始，才算进入了跳高比赛的高潮。 按照原来的起跑节奏，柳相对依旧以半圆的路线拐到了横杆一侧，前腿高高扬起，后腿用力蹬地，轻松越过横杆，稳稳的落到了对面的沙地上。 这次的掌声比上一次要热烈很多，柳相对转过头的时候才发现除了本班同学的鼓掌外，陆胜俊来到了观众区，跟燕无双并肩站在一起为自己鼓掌喝彩。 他的旁边站着徐小苗，康贺清这些熟人，而在这些人的最外面，还站着一个清丽的身影。 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还是气氛的原因，她的脸上带着红晕，轻拍着双手为柳相对云淡风轻的越过这个高度鼓掌。 此时的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正被微风吹动，裙角飞扬。 是夏梅。(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越过梦想 柳相对想了起来，夏梅是高一八班的形象大使，就是运动会入场的时候走在班级最前面举牌子的那个。连衣裙将夏梅美好的身材展示的淋漓尽致，紧身的束腰让她愈发显得的婷婷袅袅。 这是一个白衣飘飘的年代，白衣飘飘的夏梅此刻就安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青春里的自己挥洒汗水，为他安静的喝彩。 柳相对的心情更好了起来，他咧开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团队，自己在乎的人，竟然忘记了离开。 比赛，欢呼，掌声和呐喊，天上飘着激昂的音乐，四面是躁动的青春，风里都夹杂着炙热的气息，阳光灿烂，烫红了他的脸颊温暖着他的笑颜。 这多好，这才是年轻，朋友和恋人，团队和梦想，这些构成了他年轻时整个的世界。 “222号，请立刻离开场地，请立刻离开场地！” 裁判拿着扩音喇叭高声的喊着，似乎很不满意于柳相对的得意忘形。这个时候连老师都有些羡慕这个学生了，很明显在观众区站在最外面的那些使劲鼓掌的学生都是他的朋友，帅哥美女多的让人嫉妒。 柳相对回过了神，他咧着嘴跑向了自己已经壮大很多的拉拉队，挺着胸像个骄傲的英雄，陆胜俊一下在拉住了他的胳膊，搂着肩膀低声说道：“怎么样，够意思吧，知道你的心思，我专门把她叫了过来，嘿嘿。” 陆胜俊偷瞄了一眼夏梅的方向跟柳相对邀着功，柳相对使劲的锤了一下他的前胸，感激尽在不言中。 燕无双早已经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夏梅，看着此时更显兴奋的柳相对她皱了皱眉鼻子跨前一步。 这次没有将毛巾递给他，而是直接拿起替柳相对擦起了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嘴里说道：“相对你不要骄傲，要继续努力。” 动作自然连贯，那种熟悉仿佛多年的朋友一般。让站在一边的陆胜俊有些惊讶，百思不解的望着也有些惊讶的柳相对，心里琢磨着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自己来吧。” 柳相对接过了毛巾，他也有些不习惯于燕无双忽然表现出来的热情。这个动作过于亲昵，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 夏梅依旧站在那里，脸上挂着笑容，燕无双的动作她没有觉得不妥，她甚至认为在此刻这个女孩跟那个男孩真的挺相配的。他们一样的骄傲，一样的出色，甚至阳光打在身上泛起的都是一样金色的光芒。 宋梅站在燕无双的旁边也悄悄看了一眼夏梅，然后她仔细的看了看燕无双脸上那种非常自然的表情有些纳闷，可她没有说话，只是稍微向着夏梅的位置靠了靠。 只有康贺清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他早已停止了鼓掌，拿着画笔和画板将柳相对刚才飞身一跃的样子素描于纸上，寥寥几笔，活灵活现。 柳相对将毛巾递还给了燕无双。走到了夏梅面前，有些局促的冲着她笑了笑说道：“谢谢你来为我加油。” 夏梅呵呵的一笑，她明白柳相对为什么会觉得局促，拢了拢被风吹起的头发说道：“不用说感谢啊，我们是朋友，为朋友加油理所应当。” 四周这些观众大部分都认识柳相对，刚才燕无双为他擦汗的细节让这些处在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心里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他们都认为两人之间肯定是有一些故事的，可现在这位又跑到了另外一位漂亮女生跟前热络的打招呼，这就让很多人心里有些不平衡了。一中这所高级中学里面的美女算是稀缺的资源，凭什么你就占了那么多，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现在还要扒掉盆里的。 因此他们看向柳相对的目光就很不善了，甚至有人已经怒火中烧，想冲上来先赏两记耳光，然后问问你怎么就能这么让人讨厌。 这个人是许悦。 虽然是八班的学生，但他不是陆胜俊邀请的，而是悄悄的跟来的。他在跟着夏梅。 这个后来转来的很漂亮的前桌给了他很深刻的印象，那种文静的气质让他常常想起李菲，在某种程度上她们是一个类型，文静，甜美，马尾甩在脑后，青春洋溢，只不过稍有区别的是李菲有一种知性美，而夏梅则是一种温柔美，相比较前者，许悦发现自己更喜欢温柔。 运动会的开幕式上夏梅一身白色连衣裙的亮相更是让他两眼发光，整场运动会进行到现在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夏梅的身上，他特别喜欢夏梅此时身上表现出来的这种柔若水静如山的古典气质，觉得如果自己能够得到这样的一个美女的倾心将是一件绝对幸福的事情。 有几次夏梅无意间扭头总会与自己的目光相遇，她表现出来的那种温润的笑容让他心里颤的厉害，他发现自从李菲走后自己终于又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而这个女孩似乎对自己的印象还不错，总是喜欢冲着自己笑。 这让他心花怒放，寻思着能不能制造点互相深入发展的机会，凭借自己玉树临风的长相和口吐莲花的口才让对方倾心。 而每每想到倾心这个词，他总是能想起那个让人生厌的影子。 他早已经对柳相对下课有事没事站在两班交界处向教室里张望有了猜测，琢磨着如果先一步追到了他心中倾心的女孩，会不会让柳相对吐点血。 于是他跟在她的身后离开了班级所在的区域，走到了这个跳远的赛场，可让他吐血的是，夏梅跑过来竟然专门是为了给柳相对鼓掌加油，而且看样子两人早已经熟识很久。 柳相对你已经有过一个李菲了，这紧接着又出现了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美女给他亲昵的擦汗，他竟然还要专门跑过来勾引自己心仪的女生，你这是想逆天吗？ 这个世界真是太他妈的操蛋了。 他狠狠的攥着拳头，心中愤愤难平。 此时的柳相对丝毫没有意识到许悦的心思，他看着夏梅微笑的脸庞心里心里有些感叹，她越是云淡风轻，越是表明心里根本没有在乎过自己，虽然自己可以等。哪怕等一辈子也甘心情愿，可他更愿意看到夏梅此时皱起眉，脸有不悦的神色，这种朋友之间的客套让他感到了距离感。 “哦。那你继续看，看我跳的更高。” 柳相对觉得自己这句话很无力，也很敷衍，他想起后世时哪怕自己在学业上有微小的进步她也能笑弯眉眼，事业上略有起色也能开心一整天的那种在乎。忽然意兴阑珊。 缓步离开夏梅的身边，柳相对又坐到了凳子上，燕无双很自然的站到了他的身边，目光平静的看着这个骄傲的男孩，她已经捕捉到了柳相对走过去又走回来后脸上表情的变化，虽然不能准确猜测出他的心情，可她知道这个变化肯定跟那个白衣飘飘的女生有关。 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站在那里开始观看比赛的夏梅，燕无双的嘴角微不可查的微微上翘，心里竟然有些得意，她也说不清自己的这种情绪是怎么来的。甚至更说不清为什么自己就忽然想亲手擦掉柳相对脸上的汗水，可她就是这么做了，并且因为这个动作让她忽然一种骄傲的感觉。 所有人不敢做的事情，我就是敢做。 观察细致的还有陆胜俊，他摇了摇头，蹲到了柳相对的身边叹了口气说道：“方法啊大哥，莫心急。” 还没说完，燕无双的脚就从后面踢了他一下，面含不悦的说道：“你怎么这么喜欢蹲着？猴子吗？” 陆胜俊嘿嘿一笑，扭头看了一眼燕无双。意有所指的说道：“女施主，你有些着相了。” “你想死吗？”燕无双一下子急了，她红着脸着扬起了手，作势要打陆胜俊。吓得他嗖的一下跑到了宋梅的身后，敏捷的样子确实像个猴子。 柳相对看了看打闹的两人，没有心思说什么，只是觉得今天的燕无双有些怪异。 ...... 比赛继续着，一米三的高度刷掉了两个人，剩下的运动员不足十个。横杆继续提高，涨到了一米三五。 222号确实是一个很幸运的号码，柳相对一路顺风顺水的跳过了一米三五，一米四，一直到了一米四五。 此时剩下的选手也仅仅三个人，其它两个，也都是没有掉过一次杆的高手。 比赛更加紧张，从一米四开始，运动员之间的跳跃间隔也越来越短，而此时的柳相对早已经离开了凳子，专心的等在了起跑线附近。 从开始比赛到现在，他的心情竟然有些紧张了起来，可能是因为越跳越高，他对自己的期望也越高，可能是因为朋友都在观战，他期望能给他们一个完美的答卷，也可能是因为夏梅站在那里，他期望让她看到自己的努力，总而言之这种情绪让他的头上微微渗出了汗水，身体有些燥热。 情绪变化很容易造成判断的差别，而判断差别就会造成巨大的失误，一米五的高度柳相对第一次试跳果然没有成功，虽然前腿已经越过，但屁股稍低，碰掉了横杆。 不过幸运的是他还有两次机会，而紧随其后的那名运动员也以失败收场，仅有一名将将跳了过去，这让围观的拉拉队松了一口气。 嘘声一片，掌声没有了，柳相对毫不在意的回到起跑线，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情，按照原来的节奏稍微调整了一下，他没有丝毫的停顿，起跑，转弯，纵身，跃起，飞跃，落地。 横杆纹丝未动。 “好样的！” 燕无双清脆的声音第一个响起，接着是热烈的掌声。 柳相对转身回头，他的目光看向了夏梅。 她温柔的鼓掌，嘴唇微张，一脸笑容。 柳相对笑了起来，他伸起手做出了一个胜利的手势，使劲向着自己的朋友们挥动着，掌声更加的激烈。 第二名运动员后面连续两次均以失败告终，但仍旧有掌声响起，这名队员毫无疑问的获得了第三名，他返场冲着观众区鞠了个躬，这才离开。 而最终的赛场。也只剩下了柳相对与另外一名体育特招生，他们将争夺冠亚军的位置。 跳高比赛进入了最高潮，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这两人身上，气氛更加紧张。裁判似乎无意给他们酝酿情绪的时间，手臂轻抬，示意比赛继续。 这次高度是一米五五，体育特招生先跳，他挑衅的看了一眼柳相对。满脸不屑，柳相对嘿嘿的一笑，冲他束了根中指，可遗憾的是这位大个子似乎不明白这个手势的意思，无所谓的表情让柳相对有些不爽。 三次连跳，也不知道裁判是怎么想的，反正这个规则一出口就引起了观众区的一片嘘声，可这样就更有意思了，嘘声过后就是一片叫好，看热闹的人永远不怕事情更热闹。 特招生面色微变。对于这个高度他也是没有信心的，可在他看来身边那个新生应该更加不堪，因此还算平静的开始了他的第一次。 很遗憾，失败了，迫不及待的第二次，失败，沉思后他要求裁判在沙地上加了垫子，他要背越跳出第三次。 横杆飞出，依旧失败。 但他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沮丧的神情，按照规则。如果柳相对也是连续三次碰落横杆的话，第一名还是他的，因为在上一次的高度上他是一次通过，而柳相对则进行了两次。 他没有离开场地。而是抱着胳膊站到了一旁。 柳相对往后面稍微退了几步，将助跑距离拉长了一点，按照推测，这第一次的试跳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他要做的，是测量出最优的起跑距离。 果不其然。他抬起的前脚直接踢飞了横杆，人也踉跄着前冲了几步。 嘘声响起，不过比以前失败那次小了很多，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就算三次都失败了他也是亚军，这个成绩对于一个非专业运动员已经非常不错了。 没有沮丧，回到起跑线，柳相对默默计算了一下，摇了摇胳膊踢了踢腿，第二次起跑。 依旧失败，这次前脚高高越过，但后脚稍稍低了一点碰到了横杆，他骑着杆子降落了。 四周没有嘘声响起了，大家仿佛已经看到了结局，此时也无所谓激励或者喝倒彩，以现在柳相对的跳起高度，第三次的成绩已经可以预测。 拉拉队也失了声，不过她们的心情倒不至于多郁闷，亚军的成绩在她们看来已经很出乎意料了，第一名被专业人员获得理所当然。 夏梅依旧静静的看着，她很赞叹柳相对平和的心态，此时她眼里的柳相对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依旧安静的回到起跑线，然后安静的看着前方的横杆，就像安静的自己一样。 这是一个注定成绩的结局，那个运动员似乎也松了一口气，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仿佛看见了那块第一名的奖牌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但这么多人里总会有一半个例外。 “等等！” 燕无双清脆的声音忽然间响起，她根本不顾服务人员的劝阻直接穿越过了人群，跑到柳相对身边。 凝视了几秒的时间，燕无双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起跳稍微落后了一点，后腿抬起高度不够，只要注意助跑节奏，没有问题。” “不要太用力，注意自己的脚，不要被横杆别伤。” 柳相对比她高出一些，她颠着脚靠在柳相对的身边说话，由于重心不稳，她把住了柳相对的胳膊，暧昧的姿态让观众区的那些女生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可燕无双丝毫没有在意，我行我素。 “相信自己，你能行，我永远相信你！” 热气伴着声好听的声音吹进了柳相对的耳朵，让他觉得有些痒，还有冲进鼻孔的那种熟悉的香气，白皙的手掌，裸露出来的雪白的胳膊，让柳相对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 那种甜腻和熟悉就仿佛后世里的夏梅，那短短的半生里，也只有夏梅曾经与他有过如此亲昵的动作，那长长的半生里，也只有夏梅这个女生曾经不顾一切的向着自己奔跑，那长长短短的半生里，也只有夏梅对自己有过如此语无伦次的叮咛。 燕无双松开了攥着的手臂退了一步让到了一旁，不过她没有离开场地，而是站在了起跑线旁边，她要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为他加油，看着他成功。 她就是坚定的相信他会成功，他一定能跳过这个高度。 柳相对只是恍惚了一霎就回过了神，他的头没有偏移，没有去看燕无双，没有去看夏梅，也没有去看他的那些朋友，他只是盯着那个横杆，那个高度。 他微微躬下身，抬着头，目光平静。 横杆高度跟此时做出这个动作的柳相对脑袋平齐，而他的脑袋里装着的是他这一生的梦想，让那些人幸福的梦想，他一定要越过这个高度，就像他一定要越过这个梦想一样。 没有闭眼，没有深思，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柳相对就这样奔跑了起来，拉长的距离让他奔跑的时间更长，他逆着风，逆着光，逆着时间转动的方向跑了起来，越跑越快，运动衣上的红色线条变成了有韵律的钟摆，逆向摆动。 他没有走那条一直走的路线，他从相反的位置跑向了横杆，他没有踏上起跳的踏板，在距离横杆两个身位的地方蓦然转身纵越，脸向蓝天。 天上没有云，有的只是海一样的蓝，风景随着身体的旋转天翻地覆，而在看见天空的瞬间，又柳暗花明。 他弹跳而起的身体划出优美的抛物线，而最高点恰恰在横杆的上方，然后他微微的曲起小腿，如一条跳出水面的鱼，越过龙门。 他在逆风飞翔，他在逆光而行，而逆的风和逆的光此时仿佛已经失去了对他的束缚，他像一只重获自由的鸟，飞出了笼。 他带着他的梦想，越过了那条红色的线，未染半片尘埃。(未完待续。) PS： 感谢OTZ腹黑宅，喜洋洋大战红太郎剧场版，落日戏孤烟，相濡以沫吧春节期间的打赏，感谢订阅的，投票的所有书友们。这段时间太忙了，昏天黑地，每日的写作基本都在半夜，感谢你们的不离不弃，谢谢你们的理解。 第一百六十五章：打架 这种跳高动作的专业术语叫背越式，柳相对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从来没有接触过，可他就这样跳了，并且跳过去了。↑， 那个专业运动员傻了眼，他的第三次跳跃采取的就是背越式，可没有成功，现在这名不是专业运动员的学生竟然成功了，这让他怎么也理解不了。 四周的观众也都愣在了原地，片刻之后才发出了低低的呼声。裁判也是很惊讶，这个动作很漂亮，很有艺术感，柳相对专业的‘j’型助跑，完美的跃起翻背动作就像一套范本，按规范审核的话没有丝毫的偏差，绝对的满分。 燕无双站在起跑线的那端使劲的鼓起了掌，她的脸变得通红，柳相对没有让她失望，依旧是那个一直在创造奇迹的，与众不同的男孩，拉拉队的呼喊声也响了起来，片刻后周围所有人都拍起了手，为他喝彩。 夏梅也很开心，她看着躺在垫子上不知道想着什么的男生，眼光里闪烁着赞赏的光芒，柳相对在很多的方面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无论是文艺上，还是体育上，他总是能出人意料。 柳相对躺在那里看着蓝天，这时候的心跳才开始加速，咚咚的像是在擂鼓，他刚才进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四周所有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了那根杆子，它像一条水平线，下面是湍急的时间河流，而上面是海阔天空，他就像那条河里的鱼，一定要越过水面。跳出命运的安排，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他努力了。他怀着强烈的愿望跳了起来，用一种自己从来没有尝试过的方式。结果他成功了。 一咕噜柳相对从垫子上站了起来，他环视着全场，看着所有人为自己欢呼和跳跃，心情逐渐的兴奋，他高举起双手向着人群挥舞，用力的挥舞，回应他的是更加热烈的喝彩和掌声。 燕无双高兴的跑了过来，她与柳相对击掌相庆，嘴里兴奋的说着：“我说过你一定行的。” 仿佛她也沉溺于这种热烈的气氛。以往的矜持和骄傲被丢在了一旁，像一个小女孩一样雀跃。 人群逐渐散去，夏梅在不远处看着拉拉队与柳相对开心的笑着，闹着，忽然很羡慕他们彼此间的这种默契与信任，可她没有凑过去，只是静静的转身离开。 宋梅看着夏梅转身的背影，看着燕无双兴奋的跳跃，看着柳相对依旧没有放下的双手。微不可查的一声叹息。 ...... 接下来柳相对还有一个跳远的比赛，可这次发挥的没有那么超常，只是得了第三的成绩，尽管这样。柳相对一人也为高一十班夺得了两块奖牌，这让余术乐不可支，也让得知消息的班主任开心不已。 整个运动会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四点多才结束。高一十班取得了不俗的成绩，而当柳相对代表班级上台领取最佳组织奖以及新生奖牌总数第一名的奖状时。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集体的荣誉感让十班的每一个人都抬头挺胸。为能在这样一个优秀的班级感到骄傲。 ...... 第二天是例行的休息日，但是柳相对的这个小团队却都没有回家，山塘学院对节目催的比较紧，加上众人争强好胜的心思，所以所有人都留在了学校继续排练，而这次学校竟然派了一个专业的声乐老师对他们进行了针对性指导，显示出了白校长对这次排演的重视。 情节已经确定，现在需要做的只是打磨细节，老师听了柳相对与宋梅的歌唱以后提出了指导意见，并且对表演内容进行了建议，使之在情节上更加的紧凑和合理。 老师只是停留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离开了，几人各司其职，开始投入了排练大业。 这些人里柳相对是比较轻松的，他只是负责演唱，而这首歌曲又是自己写的，所以自由很多，另一个比较轻松的是康贺清，他的道具都已经绘制完毕，现在他只是在画着柳相对交给他的设计图纸，也没有回家，跟着众人赖在了礼堂。 柳相对凑到了康贺清的身后看着他专注的绘画，而康贺清却发现了柳相对的意图，将画稿藏到了胸前，说是在彻底完稿之前不允许他看，柳相对无奈的摇了摇头，又走回了自己位置，开始认真的读着自己些的那些制度性的东西，查缺补漏。 加班加点总算是将框架完整的写了出来，可这些东西一旦执行就是一个长久性的政策，不可能朝令夕改，因此他要万分谨慎。 走了两次场，时间已经到了饭点，柳相对拍拍手将所有人召集到了一起，提议一起到外面饭馆吃一顿，以表达他对众人的感谢之情，陆胜俊第一个表示了赞同，而其他几人也没有异议。 还是那家小饺子馆，可能是因为周末的原因人有些多，几人坐到了最外面的一张桌上，点了些小菜，要了水饺开始了等待。 “相对，你怎么这么喜欢吃饺子呢？”燕无双开口问道。 她对于柳相对这种亲近的称呼团队所有人早已经习惯，而徐小苗宋梅等人也开始统一这样称呼着柳相对。 “就是喜欢，没道理，你不喜欢吃吗？” 柳相对说了一个放之四海皆准的理由，笑呵呵的反问道。 没等燕无双说话，陆胜俊先开口了：“这个问题很好回答，以我的理解，相对之所以带咱们来饺子馆，倒不一定是他喜欢吃，而是因为比较便宜。” “吃别人要吃出血来，吃自己能吃出泪来。” 他一脸坏笑的编排着柳相对，冲着燕无双挤了挤眼睛，揶揄的味道很明显。 对于这种善意的讽刺柳相对根本不会往心里去。因此脸上不见丝毫的愧疚和不好意思，他端起免费的茶水喝了一口说道：“你要不吃就滚蛋。离这里不远有迎宾楼，档次不低。你可以去那里。” 徐小苗想起了刚开学时柳相对请她和燕无双在那里吃过的那顿饭，于是反驳着陆胜俊说道：“相对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她一脸正色的为柳相对辩解的样子让燕无双忽然笑了起来，她扭脸看着柳相对说道：“没看出来啊，你的女人缘还挺好。” 柳相对嘿嘿一笑，继续喝着他的茶，根本不做回应。 几人的桌子在最外面，离门口也就一两步的距离，小饭馆一般是四人桌，而现在坐了六个人。所以老板就在过道的位置加了两个椅子。 三男三女对坐，柳相对坐到了加座的位置，而燕无双也很自然的坐到了他的身边，两人刚好坐到了桌子的最外面，占据着过道。 人来人往非常热闹，柳相对几人谈论着饺子问题的时候饭馆的铝合金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三个男子，呼喝着老板赶紧过来点菜。 柳相对抬头看了看，几个男子留着平头。穿着短袖的t恤，裸露的胳膊上面纹龙画凤，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于是他示意燕无双往一边靠靠。给他们让出更宽一点的通路。 “他妈的，人怎么这么多。”其中一个平头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句，领着其它两人抬脚就朝着里面的空桌走去。 燕无双根本没有扭头看他们。不过男子粗鲁的语言还是让她皱了皱眉，她随着柳相对的动作也起身将椅子向里面靠了靠。 平头男子走了一步以后发现了一身清丽打扮的燕无双。而此刻的燕无双坐着的椅子刚好挡住了半个通路，他侧身本来想挤过去的。可一转眼他就停在了椅子的后面。 “妹子，你挡住哥了。” 平头不着急走了，他嘻嘻哈哈的冲着燕无双说道，一脸猥琐的笑容。 而平头身后的两人见到站起来的燕无双也是一脸的惊艳，双眼冒光。 “这妹子真标志啊，走走，去里面跟哥吃，堵在这里叫怎么个事。” 一个矮子胳膊下夹着鳄鱼标志的大钱包，伸出另一只手就拉住了燕无双的胳膊，肆无忌惮的说道。 燕无双哪里是那种认人调戏的主，她脸色刷的一下拉了下来，低声喝道：“放手。” 她的身体随着话语让后仰着，试图撤出被那个男子拽住的胳膊，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这个动作是徒劳的，胳膊依旧被紧紧的攥着。 “嘿嘿，还挺有味，放心，就是请你吃顿饭。” 矮子根本不理会燕无双的挣扎，凑到燕无双的身前嬉皮笑脸的说道。 燕无双脸色更冷，还没等矮子说完话，她直接端起了摆在面前的茶杯泼了过去，茶水顺着矮子的脸流了一身。 此时的柳相对陆胜俊等人已经站了起来，而另外两名女生也站了起来，不过脸有些变色，这种人她们第一次遇见。 平头与矮子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对面的几个男孩女孩一看就是学生，虽然人多但他们根本不怕，平头男子一指柳相对的鼻子喊道：“你给我坐下，没你们的事，乖乖看着。” 而矮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攥着燕无双的手更紧了，他顺手一拉，燕无双就被拉到了近前，他一脸狰狞的说道：“你还挺倔啊，给老子用嘴舔干净，否则......嘿嘿......” 矮子的威胁不言而喻，而矮子身后那个一直没说话的高个子往后退了一步，刚好堵住了门口。 柳相对根本没理会平头的指头，他一伸手推开了他的手，端着笑容跨前一步来到了矮子的面前说着：“大哥，别发火，你先消消气，我给你擦。” 说话的同时他一把攥住了矮子抓着燕无双胳膊的那只手，轻轻一拧大拇指就将矮子的手掰开了，顺势将燕无双挡在了身后。 “你们他妈的哪的？” 陆胜俊此时也怒了，他看出了几人应该是街面上的小混混，见过大场面的他那里肯吃这个亏，从桌子里面转了出来，高声骂道。 虽然没怎么打过架，可家庭背景让他见过三教九流，区区几个混混，他还没放在眼里。 饺子馆里的人这时候也都发现了门口的冲突，一个个的放下了筷子，有些胆小的想趁机离开，奈何高个子挡住了门没法出去，只能面有惧色的停在了原地，为几个学生担心了起来。 “我擦,你口气挺大啊，我就这街面上的，你们几个小崽子有意见？” 看见几个女生有点发抖矮子更加嚣张，特别是他看到对面还站着宋梅这样一个美女的时候，表情也更加的猥琐。 柳相对看了一眼门口叉着腰不说话的高个子，眼角余光也看到了摆在门边摞起来的啤酒箱子，里面盛满了空瓶子。 “几位，误会，实在是抱歉啊，要不咱们去外面说？这里面地方太小。” 柳相对一脸的小心翼翼，他低声下气的道着歉，心里算计着时机。 “嘿嘿，你要跟我讲数吗？放心，今天你们一个也走不掉。” 矮子依旧笑着，他很满意于柳相对的低三下四，伸手拍了拍柳相对的脸颊说道。 老板被挡在了门外，他焦急的冲着里面喊着，示意大家都冷静一下。 燕无双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她很了解柳相对的为人，这是连郭大少都敢搞的人，何惧这几个上不了台面的混混，可她也不知道柳相对能有什么办法带着他们冲出去，论战斗力，自己这方差的有点远。 柳相对陪着笑容不着痕迹的向着门口移动，虽然很慢，可哪里能逃过高个子的注意，不过他也没有动作，只是抱着胳膊冷笑着看着这个学生移动。 矮子也不说话，由于燕无双被柳相对挡在了身后，于是他上前一步想去拉住由于柳相对两人的移动露出来的身后的宋梅。 宋梅吓得啊的大叫了一声，往后退着直接贴到了徐小苗的身上。 就在这一瞬间柳相对一个跨步来到了啤酒箱子前，伸出双手取出了两个空的啤酒瓶子，根本没有任何考虑直接拿起一个照着矮子的头上砸了过去。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是街头打架不二的法门，既然不能善了，就要先掌控住局面。 斗狠，柳相对无惧任何人。(未完待续。)u </br> 第一百六十六章：跑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哗啦一声啤酒瓶子四散碎开，伴着玻璃飞溅的，还有矮子头上的鲜血。 矮子当场懵了，他呆滞着看着面前这个单薄的男孩子，双目发直，几秒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脑袋被开了，无意识的顺手摸了摸拿下来一看，满手是血。 平头也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也愣在了当场，倒是门口的高个子反应比较迅速，他攥起拳头奔着柳相对就打了过来。 没有理会呆滞的所有人，柳相对反手一揽燕无双，顺势将另一只手里的瓶子在饭桌上敲碎，只剩下了嶙峋的玻璃茬子。 “出去！” 柳相对挡在燕无双前面硬生生的受了一拳头，低哼一声，不退反进，直接栖身到了高个子的近前，手一伸，直接将半截玻璃瓶子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动作很快很熟练，这其实不难，只要保持一个冷静的头脑就可以轻易做到，柳相对的头脑很冷静，再加上刚才的观察，他做出了对己方最有利的选择。 燕无双由于被柳相对揽住，所以她跟着他的动作也来到了门口，柳相对递手伸出酒瓶的瞬间右手发力，一把将燕无双推出了小饭馆。 “别动！” 看着还想伸手的高个子，柳相对稍微用力，玻璃茬子紧紧的贴在了他的脖子上，渗出了血丝。 柳相对两瓶子最直接的后果是矮子摸着脑袋退后了一步，而高个子也被柳相对拉着站到了一旁，餐桌与门口的道路被让开。 陆胜俊反应很迅速，他一拉还坐在位子上的康贺清奔着门口就冲了过去，在经过宋梅身边的时候还提醒了一句，“出去。” 直到这个时候矮子与平头才反应了过来，两人冲上去就要堵住落到后面的宋梅徐小苗两人，柳相对那里能让两人如意，他顺手又抄起了一个酒瓶扬了起来。 “再他妈的动就再开一次你的脑袋！” 此时的柳相对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怕表情，他眼睛紧紧的盯着平头。弯起胳膊搂住了高个子的脖子，厉声喝道。 矮子首先停下了脚步，柳相对平静的脸把他镇住了，依他的观察。如果自己敢乱动，这个男孩子绝对敢将手里的瓶子第二次砸下来。 身后的平头一下子撞到他身上，他扶着矮子也立在了原地，这瞬间宋梅两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外。 小饭馆里炸开了锅，他们都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不起眼的男孩子首先动了手。而且下手这么狠。 看着已经安全的几人，柳相对扭脸喊道：“你们走，快点。” 这只是一时吓住了三人，柳相对知道现在的结果不可能是结局，等矮子几人反应过来就凭他们三个男生绝对不是对手，趁着愣神，赶紧跑。 “不走，要走一起。”没想到第一个说话反对的竟然是康贺清。 他明白眼前的局势，知道柳相对要为他们挡住这三个混混，但那样的话后面的情况就会很危险。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方还是经常闹事打架的混混。 “神棍，带他们走！” 柳相对没敢叫陆生俊的大名，他不傻，如果被对方知道了名字以后会有很多的麻烦，他叫了这个称呼，但他知道陆胜俊肯定会知道意思。 果不其然，陆生俊愣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下而已，他拉上倔强站在那里的康贺清飞快的转身。头也不回的喊道：“回三中！” 这两个人云山雾罩的对话让徐小苗等人如坠云雾，不过此时她们也来不及细想原因了，撒腿跟着陆胜俊就像着远处跑去。 ...... 几分钟后宋梅实在是跑不动了，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双手支在膝盖上停了下来，前面拽着康贺清的陆胜俊回头一看也停了下来，垫脚向着后方望了望，这个地方距离那个打架的小饭馆已经很远，这才放下心来，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说咱们是不是报警啊？” 康贺清脸跑的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不行。” 陆胜俊立刻反驳说道,“你可别忘了，是相对先动的手，论起来是我们不占理，再说，社会不是那么光明，混混与警察勾结的情况不是没有。” 他对于这种情况很是了解，这里不是山塘，区区几个学生还摆不平太多的事情。 “那相对不是很危险？”宋梅这时也直起了身，她担忧的说道。 “嘿嘿......”陆胜俊一脸笃定的模样，咳嗽两声说道：“依着他的聪明和狠辣，想让他吃亏太难，那几个混混不倒霉就要烧高香了，还想收拾相对，门都没有，特别是没有了我们的拖累，他更容易脱离险境。” 他想着柳相对举起酒瓶时的果决和平静，想着他敏捷的身手和快速反应的思维，心里开始佩服这个男孩，了不得的一个人。 “糟糕！” 几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的时候，徐小苗忽然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康贺清很少见到她如此的大惊失色，连忙开口问道。 “燕无双呢？怎么没有跟咱们在一起？” 听了徐小苗的话几人四处张望，这才发现燕无双竟真的没在这里。 “怎么办？回去？” 徐小苗看着众人问道。 陆胜俊摇了摇头，他皱着眉头想了想，牙一咬说道：“这样，你们先回去，我自己回去找一找，一个人目标小一点，逃跑也比较容易。” 见康贺清还想说什么，陆胜俊挥挥手解释道：“去的人越多，被发现的可能性也越大，你们听我的先回学校，我知道轻重，不会轻易露头。” “况且，我在校运会上还得过长跑第三。【ㄨ】” 专门补充了一句，陆胜俊转身离开，奔着小餐馆的位置跑了回去。 ...... 看着几人离开，柳相对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用力的收紧了胳膊。将高个子紧紧的挡在了自己前方，玻璃碴子始终没有离开对方的脖子。 他知道对方这几个人不是善茬，稍有不慎自己就要倒霉。 一头一手血的矮子这时候已经回过了神，他咧着嘴龇着牙。明显被干疼了，可这也激发了他的凶性，他一步一步的逼近柳相对，嘴里恶狠狠的说道：“下手干死他啊，我看你敢不敢！” 平头此时还算完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他反而稍微落后了半步，很聪明的跟在了矮子的后面，只不过目光一样的凶狠。 “你们看到了，是这个小子先动的手，不用你们报警，但希望你们能给我做个证明！”矮个子忽然转脸看着身后那些食客，凶狠的说道。 他本身长得就狠戾，再加上满身的鲜血，使说出来的话更具有震撼力。本来还想报警的一些客人此时也熄了心思，连忙点头。 柳相对拽着高个子一步一步退后，出了小饭馆。他本来琢磨着如果有人报警，等警察来了事情就能得到控制，没想到矮子还是有点意思的，他竟然威胁所有人不准报警，看来是准备用道上的规矩解决了。 知道不能再这里消耗时间，赶紧跑掉才是王道，于是他慢慢退出来，准备瞅准时机开溜。 被勒住脖子的高个子似乎知道了柳相对的心思。他一翻手把住了柳相对揽住自己的胳膊，这样能保证柳相对不能将自己推开而独自逃跑，只要找到一个好的时机，他就能反制住这个凶狠的孩子。 左右观察了一下。右面人流比较密集，岔路口和小巷子比较多，如果夺路而逃的话，那里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柳相对暗自转向，拉着人准备向右边走。 矮子和平头跟着柳相对的移动也出了饭馆，他俩一人手里攥了一个空瓶子紧紧的盯着柳相对。越跟越近，距离不过几步远。 而此时的矮子也发现了这个男孩子不敢在街上真的将酒瓶茬子扎进同伙的脖子，于是脚步开始加快，准备靠近柳相对，放倒对方。 正在这时，柳相对忽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然后迅速的用另一只手捂住了高个子的嘴巴，生怕他喊出声音。 饭馆的最外面是用铝合金与磨砂玻璃接出来的一个小厅，里面是一个整体，外面就形成了一个刀把型的拐角，在入门的位置看不见刀把里角的情况，可柳相对的位置却能看的清清楚楚。 之所以看的清楚，所以他才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本应早已离开的燕无双此刻就从拐角里面悄悄的走了出来，手里举着一个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木质垒球棒，正一步步慢慢靠向两人。 之所以捂住高个子的嘴巴，柳相对就是怕他惊呼出声，给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的两人提醒。 高个子显然已经看到了燕无双，可是他的嘴巴被捂住，只能不停的伸出腿朝着两人身后的方向踢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遗憾的是面对他的两人根本没能理解高个子这个动作的含义，依旧一脸警惕的盯着柳相对。 “嘭！” 一声闷响，燕无双举起的垒球棒终于落到了平头的脑袋上，平头一声闷哼，只是软绵绵的转身看了一眼，然后委顿倒地。 幸亏燕无双是个女孩子，否则这一下子绝对能够让平头脑袋开花，要了他的半条命，可即使是女孩子，这一下也让他晕了过去。 陆胜俊此时正在对面的巷子口探头往外观察着情况，恰好看到了着凶悍的一幕，他一下子站直了身体，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张大了嘴。 如此暴力的燕无双是他第一次看到，他呆滞在原地，嘴里不停的叨咕着：“我操，我操我操......” 矮子猛然转身，也发现了燕无双，可还没等他举起酒瓶，柳相对就一把将高个子推到了他身上，巨大的力量让两人踉跄着同时倒地，打了个轱辘。 “跑！” 顾不得查看两人的情况，柳相对跑到燕无双的近前，单手拿过她手里的棒子，拉起还在呆滞着的她撒腿就往右面跑，头都没敢回。 “站住！追！” 身后传来了高个子的喊声，柳相对哪还敢停留，他紧紧攥住燕无双的手，朝着早已经观察好的小巷撒丫子狂奔。 但燕无双毕竟是女孩子，体力有限，不消片刻的功夫就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了。 听着身后呼喊的声音越来越近，柳相对一扭身拐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巷，临拐弯时回头看了一眼，一高一矮两人还在拼命追赶，与他们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了。 按照两拨人速度的差距，自己被追上是迟早的事情，抬头看着不太长的巷子，柳相对手一用力，拉着燕无双就进了左手边的一个店铺，根本没有仔细看这个店铺的招牌。 店铺是一二两层，一层黑乎乎的很空旷，除了一个吧台什么也没有，楼梯在室内，是那种铁质的简易楼梯，而此时吧台里面的人似乎在瞌睡，趴在桌子上头都没抬。 两人毫不犹豫的直奔二楼，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的脚步声，生怕惊动外面的追兵。 声音虽然小，但铁质的楼梯仍旧发出了轻微的咚咚声，就像此时二人的心跳。 在他们踏上二楼的一刻，咚咚声也终于惊醒了睡梦中的值班人，他扬起头看了看人影都没有一个的楼梯，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继续将头伏到了桌子上与周公下棋。 掀开帘子是一个很短的过道，几步后是一个半掩的木门，柳相对走在前面，用力的握了握手里的垒球棒，轻轻拉开了门。 正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大屏幕的电视机正在播放着影片，在黑暗的屋子里散发着刺眼的光芒，声音也开的很大，而里面零散的坐着一些客人，都在聚精会神的看着影片，根本没有注意到已经被打开的门。 原来是个录像厅，柳相对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松了口气，转脸示意燕无双跟自己走了进来。 没有扔掉垒球棒，柳相对猫着腰穿过了过道走到了最前排，找了个靠边的地方坐了下来，让燕无双坐到了最里面。 扭脸向着门口看了看，估算了一下时间，他知道如果此时没有人跟上来，那么似乎他们就算是甩脱了追兵。(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演在录像里的人生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燕无双此刻心里有些紧张，但更多的却是刺激，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这是好奇，害怕，希望和焦灼的混合体，这种经历让她的心跳的很厉害，嘴唇发干，目光迷离。 柳相对回过了头仔细打量起了这个小的录像厅，房间不是很大，窗子上遮着厚厚的帘子，摆着几排粗陋的长条沙发早已经分辨不出颜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脚臭，香烟和方便面混合的味道，零星的观众都是男性，睁大着眼睛全都盯着屏幕看的津津有味。 在这个娱乐项目很少的年代，看录像还属于一种高端的消费项目，它对于人们的吸引力非常大，特别是对年轻的学生们，但动辄三五块的门票挡住了大部分人，因此对于很多孩子来说它是一个神秘的名词。 二楼没有看见售票员，估计两人在一楼看到的在吧台打瞌睡的人应该是工作人员。一分钱不花看了回录像，这让柳相对也有些得意，不过紧张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立刻消除的，他紧紧攥着垒球棒，尽量塌下了腰，使后面沙发的靠背遮住了半个头，虽然眼睛盯着电视机的屏幕，可耳朵一直在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燕无双的情绪倒是调整的很快，几分钟以后紧张情绪基本消除，她眼睛盯着画面，开始被录像的情节所吸引。 “哎，快看啊，这个真的挺有意思。” 看着柳相对心不在焉的偶尔左右张望，燕无双开口了。她冲着屏幕的方向努努嘴，“这个师傅还真是啰嗦，说话好逗啊。” 柳相对的眼睛移到了屏幕上面，分辨了半天才发现正在播放的片子居然是后世很出名的《大话西游》，仔细回忆了一下，他才想起这部影片确实是在九五年面世的，不过现在演的应该是后半部的仙履奇缘，而且现在这里播放的，铁定是盗版。 虽然两部片子都是独立的情节。但失去了前段，很多东西都很难看懂，观众都在哄笑着里面很搞笑的对话和情节，却没有思索里面的内容。或者思索了，可在这个朴素的年代，很多东西不是仅仅思索就能够明白的。就如现在的燕无双，她掩着嘴笑了起来，因为她看到了啰嗦的唐三藏。看见唐三藏用几句话语就逼死了看守他的妖精，兵不血刃。 “人和妖精都是妈生的，不同的是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你妈贵姓？” 她觉得这段很搞笑，唐僧啰嗦的可爱，可她与柳相对是中途闯进来的，别说前传，就是后传的前半部也没有看全，因此只是当成了一个喜剧。片子唯一的作用就是让她忘记刚才追逃时的紧张，不会让她想到任何有意义的东西。 但柳相对不同，前世的自己看这部片子不下十遍，里面的一些经典台词倒背如流，可那时的自己也只是感叹着世事的无常，感叹着造化的弄人，绝对不会有如现在一样多的感慨。 因为在某种程度上，这个故事里面讲述的东西，与自己的经历竟然有着很多的相似，只不过孙悟空是回到了五百年前寻找旧爱。而自己，则是回到了二十年前。 他盯着屏幕上画面的变换，这时候彩电的分辨率还没有那么高，影影绰绰的看起来有些模糊。可他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如此清晰的看见那些隐藏在画面深处的细节，那被牛魔王打碎的油灯，被阴风刮起的红色盖头。 “怎么你没笑，不好笑吗？还是你的笑点太高？” 燕无双看着柳相对的神色虽然被自己的话语吸引到了电视机上，可脸上竟然没有丝毫开心的神色，疑惑着问道。 “我觉得你这个人笑点挺低的啊。有事没事就喜欢偷着傻笑。” 柳相对对于燕无双的话无动于衷，他似乎沉溺于画面所展现的那种感情，特别是这时的画面刚好进行到了悟空恢复真身，驾着七色的祥云前来搭救师傅与紫霞时，他知道，整部片子的最高潮来了，当然，伴着最高潮出现的，还有最大的泪点。 “紫霞要死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燕无双愣住了，她扭头看着依旧认真盯着画面的柳相对，感觉莫名其妙，这句话是从哪个细节判断出来的，她怎么没看出。 画面跳转，紫霞与至尊宝滞留在了空中，紫霞倔强的认为面前这个带着钢圈的猴子就是至尊宝，而孙悟空却倔强的死不承认，两人的对话陷入了僵局。 柳相对的手紧紧握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该来的情节，终于来了。 牛魔王伸出钢叉在身后向着猴子冲了过来，对面的紫霞看到了危机，于是毫不犹豫的抱住悟空毅然转身，黝黑的三股叉透体而过。 燕无双啊了一声，她是惊叹于情节的急转直下，也是惊讶于柳相对刚才的判断。 画面中有着美丽的脸庞的紫霞飞在了空中，她无助的落向茫茫宇宙，与至尊宝连接在一起的只有一根手指，有一滴泪水滑落在了风中。 柳相对的心脏忽然有些难受，他咬了咬嘴唇，身体紧紧的贴在了沙发高高的靠背上面。 燕无双看着柳相对，她感受到了这瞬间他心情的变化，扭头看了看画面，她没有搞懂这个简单的情节怎么能让柳相对有如此显著的变化，于是她开口问道：“这个片子你以前看过？” 柳相对似乎很疲惫，他闭上了眼睛，几秒之后才点点头说道：“嗯。” “怎么个情况？没头没尾看不懂。” 柳相对忽然想抽一根烟，他想让尼古丁那种特有的气息在肺里面转一圈带走一些郁闷，然后被自己轻轻的吐出口袅袅升上空中。 可身边没有烟，只有弥漫的廉价烟卷的味道，他闭着眼睛没有动，张嘴说道：“这个片子演的是一个牛人回档重生寻找爱人的故事。” 燕无双见柳相对做出了肯定的回答忽然来了兴趣，她发现只要自己提问出的东西，柳相对就没有不知道的，于是她也不看录像了，将腿偏在了座位上饶有兴致的说道：“说具体点。” 吸了吸鼻子，柳相对缓缓开口了。 “孙悟空犯了错误。被观音菩萨贬为凡人，失去了一身法力与以前的记忆，落入人间，变成了至尊宝。成了一个山大王。” “他在抢劫的过程里爱上了白骨精，为了救回因误会而自杀的白晶晶，他借助越光宝盒穿梭时空，想回到半个时辰以前，可由于操作失误。他回到了五百年前，遇着这个女人。” 柳相对伸手指着荧屏上的紫霞，有气无力。 “于是他意外的发现自己在五百年前竟然是孙悟空，而这时紫霞也夺取了他的月光宝盒，为了拿回宝盒去救五百年后的白晶晶，他跟在了紫霞的身边，却拔开了紫青宝剑，被紫霞爱上，可他却不爱紫霞，只爱五百年后的娘子。紫霞用缩身法进入他的心中，留下了一滴眼泪后离开，他却从此爱上了紫霞。后来，至尊宝遇到了刚刚来拜师学艺的白晶晶，他想遵循以前的轨迹，就告诉白晶晶五百年后他们是夫妻，他们现在就可以结婚，白晶晶很惊讶，也用缩身法进入他的心，问他的良心是不是真的。却发现他爱的是紫霞，于是留下一封信后也离开了。” 柳相对说这个故事像是在说着一段绕口令，虽然紫霞白晶晶不停的转换，但燕无双还是听明白了。她爱他他不爱她却爱另一个她。 “后来为了救回被牛魔王胁迫做小妾的紫霞，他自愿戴上钢圈，承诺观音抛弃一切情欲，保唐僧去西天取经，于是得以恢复法力成为孙悟空。可是，他这个时候已经不能救紫霞了。因为每当他伸出手，都会因为内心有情而遭到紧箍咒的折磨，只能眼看着紫霞飘走。就像现在这样。” 柳相对又伸手指向了屏幕，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画面早已经印在了他的心里，燕无双看过去时，恰好是紫霞的特写，闭着眼睛的美丽脸庞占据着半个屏幕，她飘啊飘，融入了无尽的虚空。 燕无双看着闭着眼睛的柳相对心里疑惑更甚，就这些，就这样吗？这样的故事很俗套，有什么震撼人心的地方吗？ “没了？” “嗯，没了。” 此刻的柳相对像是一个病人，脸色疲倦，仄仄无力。 燕无双伸手摸了摸柳相对的额头，“没事啊。” 柳相对没有理会，他靠在靠背上在想着很多事情，关于轮回，关于前世今生，关于错位的爱情。 “我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死就死了呗，反正成了神仙，可以长生不老。”似乎是有意的反驳，好让柳相对提起精神来跟自己辩论，燕无双故意这样的说着，她发现柳相对的情绪很不对。 柳相对终于睁开了眼睛，仿佛为了说服燕无双，也仿佛为了说服自己，他开口说话了。 “当神仙好吗？你觉得真的当一个神仙就比当一只猪要好？” 这个逻辑非常有意思，燕无双一下子没搞明白柳相对说这句话的含义，她皱紧眉头沉吟不语。 “除了神仙，你相不相信普通人也可以穿越时空，根本不用借助月光宝盒？”柳相对继续问道，可燕无双依旧没搞懂柳相对这两句话之间有任何的联系，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对于这句话的判断。 燕无双摇摇头说道：“神仙应该可以，但普通人不可以。” “如果让你有这个月光宝盒可以穿梭时空，你想干什么？你会依旧坚持着找回你前世的爱人，与他共度一生，弥补前世遗憾吗？” 柳相对的思维在发散，可能现在的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 燕无双想也没想的点了点头，“那肯定啊！” 柳相对摇了摇头，又伸出了手。 “这个片子已经告诉我们了，就算可以重来，面对相同的人、相同的地点，还是会像至尊宝一样，只因为紫霞的一滴泪，而改变所有的结局，无法回到从前。” 两人前段时间还在亡命奔逃，后一刻就坐在了这里开始讨论这么深奥的命题，这让柳相对忽然对命运这个词产生了啼笑皆非的感觉，这真是扯淡的人生。 “一只猪活到尽头的时候心生忏悔，它认为这一生荒废了许多时光，决定来生一定努力做一个好猪。没想到来生它变成了一条蛇，它已经永远都当不成一个优秀的猪了。有时候我们缅怀过去，其实就是留恋那段时光的美丽，但，过去是不可重温的，很多怀有重温梦想的人最终的结果都是以失落告终。” 柳相对低沉着声音缓缓说道，他似乎有感于这个片子，也似乎有感于自己重生回来这段时间的际遇。 燕无双还没见过如此颓废的柳相对，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去反驳这个根本无法被证明的理论，甚至不知道如何开口去安慰，看着屏幕上很像紫霞和至尊宝的两人终于抱在了一起，她尽量以一个温柔的口气说道：“你看，结局不还是很好吗，有情人终成眷属。” 录像进入了尾声，金黄的沙漠里师徒四人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走向夕阳，只有那只猴子将棍子横在肩上，走的异常潇洒，他仿佛放下了，忘记了过去。 柳相对又闭上了眼睛，他将自己深陷在沙发的最里面。 莫名的看到这个片子，仿佛看到了演在录像里的人生，他不知道如果此生没有夏梅在身边，他会不会如至尊宝这样走的如此决绝，他不知道自己这一生的意义在那里，是活的让自己潇洒，还是补一个别人精彩的未来，可他比至尊宝有一个优势的地方，就是他不会被观音逼着去西天完成任务，不会亏欠师傅唠叨里体现出的浓浓舔犊之情。 粤语的声音响起，《一生所爱》这首经典的歌曲慢慢的唱起来：“昨天今天过去不再回来，红颜落下色彩变苍白，愿去等你漂泊，白云外......”(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第一套图纸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柳相对对这个很着名的电影内容概括的非常笼统，燕无双虽然听明白了却没有留下多深刻的印象，因此她记下了片名，决定有机会找到这个片子再好好看一遍。 距两人进入录像厅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想必高个和矮子已经走远，但柳相对两人没有了立刻离开，而是依旧等在里面慢慢的消耗时间。 看电影对柳相对来说是枯燥的，相比较后世特技和打斗效果做得非常好的影片，现在所有的影片还显得很幼稚和生涩，他提不起半点的兴趣，燕无双倒看的很是投入。 第二个片子放到了一半，柳相对看了一眼依旧沉溺于剧情的燕无双，轻咳一声。 燕无双从影片里回过神来，意识到了柳相对的意思，点了点头，随着他走向了门口。 过了这么长时间，追逐的两人应该已经离开，他们不能再这里继续耽误下去，柳相对心里还在担心着陆胜俊等人，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怎么样。 走下一楼的时候吧台的工作人员疑惑的看了看两人，不过看着这对男女一脸平静的样子，估计也不会是逃票看录像的，所以还是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快行两步柳相对先走了出去，他要观察一下情况。 街上依旧平静，小巷子里没几个人，大街上人来车往一如往常，回头招了招手，两人快步的向着巷子另一头走去。 “没看出来啊，你还挺狠的。”直到这个时候燕无双的心情才算彻底平静了下来，打趣着柳相对。 “我也没看出来。”柳相对笑了笑回答道。 燕无双明白柳相对指的是什么，她扭头看了看走过的路一脸沉静的说道：“事情都是那个平头引起的，打晕他算是便宜他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脸有些发红，看来还在对自己莫名其妙被调戏耿耿于怀。 “这帮小痞子一个也跑不掉，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等着吧。” 柳相对走在身后，看着燕无双的拳头攥了起来，青色的血管在白皙的手腕上非常清晰。 “遇到燕无双。算这几个人倒了大霉了。”柳相对心里暗自叹道。 ...... 进入学校的时候遇到了陆胜俊，他正焦急的等在门口的值班室里。 瞅着两人安全无恙的回到了学校陆胜俊这才松了一口气，上前拍了拍柳相对的肩膀，颇为感慨的说道：“没想到你身体单薄。还真敢下手。” “哈哈，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没听说个这个理儿么？” 柳相对锤了陆胜俊一拳，转口说道：“没想到你小子这么仗义，比兔子跑得都快。” 陆胜俊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故意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伸手捏起指头装模作样的摆弄了一番说道：“我早已掐算过了，你们两人肯定会安然无恙的返回，特别是燕子，还会助你一臂之力，敲翻歹徒。” 柳相对心里一惊，不过看到陆胜俊眼睛里揶揄的神色，才知道他应该是看到了某些细节，于是心里一暖。 朋友是有难同当，他们虽然没有现身。但一定在某个角落注视着自己，如果自己真的吃了亏，他们也一定会挺身而出。 此时宋梅等人也出现在了甬路的那头，见到两人也高声喊着跑了过来，两人女生拉住了燕无双一脸的惊喜，叽叽喳喳的问着脱险的经历，而康贺清则拽住了柳相对的胳膊格外亲热。 经此一战，团队的关系更加的紧密，而众人心中则对柳相对更加的佩服。 康贺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柳相对说道：“给你的，我将你打人的英雄姿态画了下来。瞅瞅，威猛不？” 几人不约而同的围了上来，挤在一起争相传看着康贺清的大作。 不得不说，他在素描上的造诣的确非同凡响。聊聊几笔，将柳相对举起酒瓶砸像矮子的神态勾勒的惟妙惟肖，将那时柳相对沉稳坚毅的心态表现的淋漓尽致，虽然是简单的线条，却非常鲜活。 “哈哈，我看以后阿康可以做相对的御用画师。专门负责将他逞英雄的一些瞬间画下来留作纪念。” 陆胜俊在一旁调笑着，而难得的是徐小苗此刻也开口接到：“那相对的规格可就高了，只有古代的皇帝才有这种待遇，有专人来做日常行为的记录。” “那不成太监了。” 徐小苗的话让陆胜俊笑的更欢，他开始调笑康贺清。 “谁跟你说些起居注的就是太监，有没有文化？” 康贺清对于太监这个词非常不满意，他对陆胜俊怒目而视，然后觉得这句话似乎力度不够，转脸对着柳相对说道：“相对，给这个文盲普及一下知识。” 在康贺清的认知里，起居注这种比较隐秘的文字典籍，一定会是一个很有名望的人执笔的，而不会是太监。 柳相对对这个问题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理解的跟陆胜俊也差不多，那么私密的工作，特别是一些后宫的记录，普通的大臣应该是无法参与的，只能是一个或者几个太监执笔，但他也不好助纣为虐，于是笑着岔开话题说道：“本来想请客，结果谁也没吃成，看来老天爷想给我省钱啊。” 不说请客还好，一提到吃饭的问题众人才感觉到肚子真的有些饿了，燕无双更是毫不客气的说道：“这顿饭你想逃肯定是逃不掉的，怎么样，迎宾楼？” 陆胜俊第一个响应，他高高的伸出了两只手表示同意。 柳相对摇了摇头，“时间不太合适，也不安全，我们就不要出去了，学校的小卖部应该可以敲开，我让你们敞开了吃。” “小卖部能有什么好的。” 陆胜俊不满意了，不过虽然不满意，但他也知道柳相对的考虑是对的，这时候往外跑遇见那些人的机会很大。 “走吧。” 柳相对不再废话，领着众人向着操场边的小卖店走去。 一人一包方便面。两根火腿，一个鸡蛋，不大工夫，几人的午餐就准备好了。小卖店的老板娘很热情的将东西端了出来。 “饿了甜如蜜，饱了蜜不甜，尝尝，这绝对会是你们吃过的最美的饭菜之一。”柳相撸起袖子，率先抢过了一碗面。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剩余几人不再客气，全都冲了上来， 燕无双从来没有这样吃过饭，也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简单却美味的饭，她也不顾形象的挽起了袖子学着柳相对蹲在了操场边的篮球框下，用一次性的餐筷挑起面条，吸溜吸溜的吃了起来，很快操场上便响起了一阵不雅的声音。 “哈哈，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柳相对吃的很快。他将方便面的盒子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冲着几人喊道。 康贺清冲着柳相对伸出了一根大拇指，陆胜俊嘴里塞着没吃完的面条，根本不理柳相对的问话，含糊的冲着小卖店喊道：“老板娘，再给我泡一碗。” 这句话有歧义，柳相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引得宋梅徐小苗睁大了眼睛疑惑的看了半天。 阳光下，操场里，没有风。他们就这样毫无形象的坐在这里吃着廉价的美味，享受着简单的幸福，柳相对忽然感到很满足。 这时候的朋友还是朋友，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他们彼此之间没有利害关系，有的只是毫不设防的信任，这种感情会随着成长越来越少，这样的情景也会越来越少，所以更加值得珍惜。 “下午还排练吗？”看着吃的很满意的众人柳相对开口问道。 打架是一件体力活，逃跑也是一件体力活。估计经过中午的一场几人应该都很疲倦，都不会有排演的心思。 “练啊，怎么不练，我们要武能干翻华遵流氓，文能震撼山塘学院，接着排，还等着拿比赛第一呢。” 陆胜俊跳了起来喊道，他似乎很不满意柳相对的问题。喊完这句话，又转头对着其他人问道：“是不是？” 几人虽然没有附和，但也都坚定的点了点头，看得出他们心里都憋了一股劲。 “好，那就接着练。” 柳相对挥挥手意气风发的说道：“大礼堂的干活，第一名的干活！” “这是个鬼子，干掉他！”还没等柳相对找到那种挥斥方遒的感觉，陆胜俊一把就将他的胳膊背到了后背，压弯腰大声的喊了起来。 身后嘻嘻哈哈一片笑声...... ...... 预备铃响起的时候大家停止了预演，这是徐小苗的要求。她认为一天的排练已经足够，没必要占用晚自习的时间。 离开礼堂之前康贺清叫住了柳相对，将一沓子画纸交给了他。 “整套图纸画完了，你看看符合你的要求不？” 康贺清的脸色很郑重，他将画纸对的很整齐，递给柳相对时就像递给了他非常珍贵的艺术品。 柳相对惊喜的接了过来，迫不及待的摊开铺到了舞台的地面上，这个动作让康贺清皱起了眉头。 “不要误会啊，我只是想比较，没有不尊重的意思，只有这样看才能对比出你的功底。”柳相对呵呵的笑着解释，打消了康贺清的不满。 一连五张图纸平行铺开，一副优美的画面被展开，柳相对前世也没有见过多少手绘的图纸，今天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端详，心里赞叹的无以复加。 这五张图是最小的那套户型，通过图画可以看出康贺清画的非常认真，无论是点，线还是面，都严格依照着比例进行了换算，很和谐，没有任何的走形。 没有后世的那种奢华装饰和硬装点，他只是用简单的笔触划出了客厅的功能区，小小的厅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休闲区，一部分是餐饮区，餐饮区紧挨着厨房，木质的桌椅很有材质感，而布艺材质的沙发配合着简单的手绘电视背景显得极为搭衬，不大的吸顶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彩色的电视机上甚至勾勒出了简单的画面，光滑的地板砖映出了家具的阴影，橘黄色调的窗帘半掩着，窗子半开吹的薄莎轻轻掀起。 主卧室也很有特色，简单的石膏线走顶，床头位置大面积渲染了黄色，双人床边摆放着一张婴儿床，靠窗的墙边一个组合的立式衣柜，空间层次分明，简介大气，而次卧则很合理的运用了门口缩进的空间制作了吊柜，淡青色的基调让一抹白色的画面立体了起来，窗下绘制了一个写字台，写字台对应的的侧面墙上定置了简易书架，而房间正中摆放的也不是那种标准的双人床，而是略宽的单人床，一下子让狭小的空间开阔了起来。 摊开另外两套图纸，柳相对发现阿康使用的都是那种暖色系的水墨，暖灯光，桔黄墙，大面落白，最出彩的地方就是绘图里面加入了人的因素，小儿女绕膝，年长者远望的搭配让整幅画面洋溢着一种温馨的家的氛围。 “真的很棒！”柳相对由衷的说道。 与机器制图相比，康贺清的手绘少了那种精致和准确，但多了一种意境和氛围，更能深入人心。 “你是怎么做的？” 柳相对真的很好奇于他的这种功底，按理来说能画出这种画面的人注定会有着非常丰富的人生阅历以及对家的理解，康贺清一个高一的学生，年龄不过十五六岁，能做到这种效果确实非常不易。 “嘿嘿。”阿康得意的笑了笑，他用一种非常骄傲的语气说道：“这其实不算难，不过步骤很复杂。” “马克笔绘图，只要有色彩搭配的常识就能做到。” “首先画出线稿，画大体轮廓，然后画最重和次重色，大笔刷开，然后再画浅色和中间色，笔触放大，不要太拘谨，第四步是给材质着色，突出线条边缘，最后是加层次，收拾细节。” 康贺清随口几句就将一幅图纸的绘制过程讲完，可柳相对却知道这个过程绝对不会像他说的那么简单，这里面肯定会融入设计者自己的理念，于是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康贺清问道：“这样画这几幅图，你是怎么个想法？”(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建库房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什么怎么个想法？” 康贺清似乎没弄明白柳相对的意思，疑惑的问道。 “就是，你为什么要这样画你心中家的样子，你是怎么想的。” 设计师优秀不优秀其实很好辨认，就是他们在设计图纸的过程中融入自己的那些概念，会不会引起大部分业主的共鸣，或者说他们通过图纸所阐释的家居理念，能不能将人心底的期望表现出来，从而引起签单的**。 康贺清看了看柳相对，颇有感慨的说道：“我没有你那么多的想法，我对家这个概念理解的很简单，就是两个词：温馨、团聚。” 他声音充满了感情的色彩。 “家不是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而是那些人，它只是一个载体，将那些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聚拢在一起，幼儿在这里享受呵护，老人在这里享受天伦，而中年的父母在这里孝老爱小，这才是我对家的理解，我不会在乎那些奢华的装饰，我只在乎住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是不是都能感觉到温馨，是不是顺心。” 康贺清说道这里忽然烦躁的摆了摆手，“我表达不好，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吧，家是人的合集，在我的想象里，如果这真是我的家，那么我一定会让它变成这个样子，让自己感到舒心，让父母感到放心，让爷爷感到安心。” 他站到图纸前面指着其中一处说道：“就如这里，我把餐厅放在这里，就是考虑到母亲每次做饭都已经很辛苦，还要伺候一家人吃饭，吃完饭还要洗涮，我就想着尽量让她少走几步，哪怕一步也能让她节省体力，这样我会舒心；这里我放了布艺的沙发，是因为他们都是普通百姓，买不起电视里的那种皮子面的沙发。便宜，同时很好拆洗，父亲爱干净，母亲可以每个月拆洗一次。这样的话父母都会很舒心。” “还有这里，这个书桌是给我自己准备的。”康贺清指着图画中的客卧说道。 “我小的时候总是趴在小凳上写作业，那时候总是希望有一天也能有自己的写字台，很大的那种，我可以将我的书摆在这上面。然后将台灯放着这里，夜晚天黑下来的时候我能够借着暖暖的灯光看书写作业，这样父母也就不会担心我的眼睛变坏了。” 后续的康贺清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可柳相对都没有听进去，仅仅通过这几句话他就知道了康贺清的想法，这个想法柳相对知道也会是大部分人的。 现在这个时代，买房人对于家装概念的理解还仅仅停留在实用上面，他们在考虑设计方案时追求的绝对不是华丽，而是实用和适用，所以太多美化性的东西在他们看来是多余的。 “美这个词一千个人有一千种理解。不可能在一副图里将所有人喜欢的东西一网打尽，我们只能从普遍审美和钱的角度去考虑，所以我就这样设计了，其实里面也有一些是我不喜欢的东西，但我加了进去，因为我知道你让我画这幅图的意义。” 康贺清的脸上又浮现出了一种得意的笑容，他很质朴，但他不是不懂人情，他在用笑容告诉柳相对他理解家装设计的含义。 柳相对回过了神，赞许的冲着康贺清笑了笑。他拿起客厅的双角度图纸指了指一个角落说道：“我同意，严重同意，不过你觉得这里如果加上一盆高一点的绿植，会不会效果会更好。你更加舒心。” 康贺清仔细的看着里相对指的方向，又扫了一眼大布局，眼睛一亮。 “是啊，我自己也总觉得缺少点什么东西，原来是少了一种生命力，绿色是生命的颜色。加进去了绿色就像是在温馨中注入了活力，感觉很有生气。” 康贺清是在以专业的眼光分析着柳相对的建议，而柳相对则在以经济的角度考虑着布局，两人殊途同归，意见却完全一致。 “这个很快，十几分钟就好，还有没有建议？” 只要涉及到图画康贺清总是很健谈，此时的他来了兴趣，兴趣盎然的问道。 “对于你画的图纸我没意见了，不过不是还有另一套吗？你不想听听？” “好啊，你说。” 康贺清的眼睛闪烁着精光。 “楼房相比我们住过的平房，层高普遍偏低，所以我想让它在视觉上更高，于是我要做一个二级吊顶，这个吊顶的意义是增加层次，映衬高度。” 柳相对也不管康贺清理解不理解，自顾自说道：“沙发背后只挂几个镜框，我觉得利用率非常底，所以我想做一个相片墙，让更多的照片能够挂上去，完美的展现孩子长大的过程，父母相亲相爱的过程，甚至是老人回忆里那些所有闪亮的瞬间。” “电视后面我想做一个背景，让所有人进入房屋的时候首先被这个背景吸引，从而拉伸客厅两墙之间的距离，显得更加开阔，而吃饭的餐厅我也想从顶面到墙面做一个一体的造型，涂上桔黄的颜色，让人在吃饭的过程中能食欲大震。” 与康贺清一样，一谈到专业的东西柳相对就收不住车，他零零散散的跟康贺清说了很多，康贺清刚开始还能点头用脑子记住，后来干脆用画笔开始在纸上记录，密密麻麻写了一整张纸。 看着终于闭住嘴巴的柳相对，康贺清松了一口气，拿起纸在他眼前晃了晃，有些郁闷的说道：“你说这些东西纯粹是想把我折磨死啊，一个家庭的装修能够容纳下这么多东西吗？就算能够容纳，那得画多久，不得累死？” “嘿嘿......” 柳相对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他嘿嘿的笑着，拿过了康贺清手里的笔，要了一张白纸，开始在纸上信手涂鸦。 “二级顶就是这个样子，说起来复杂但画起来简单，电视背景功能很强大，但在画面上也不过是寥寥几笔，只不过要充分发挥你的想象力，明天我给你找几本书。你参考一下。” 柳相对的美术功底确实不怎么样，所以画出来的东西也是歪七扭八，但这不影响康贺清的理解，他看着看着眼前一亮。完全理解了柳相对的意图。 “这不就是在电视里经常会看到的明珠市那里的室内屋顶效果吗？不过你这样搞不怕花钱太多吗？” 他开始为柳相对的预算担心，但柳相对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理会这些问题。 预算是个问题，但绝对不是大问题，柳相对就是希望花最少的钱做出最好的装修效果。而他跟康贺清谈的设计理念也恰恰是复杂装修中成本最低的部分，这点是现在的康贺清还无法理解的。 “那好吧，我试试，不过这个可能会耗掉更长的时间。” 康贺清也不犹豫，想了想直接点头同意。 “没事，时间还有一点，你慢慢来。” 柳相对虽然着急，但在设计上他还是很严谨的，这个时间不能急，另外他还要考察现如今材料市场的价格现状。为精准预算打下基础，这个也需要时间。 “最好每天排练啊， 这样我能快一点。” 在离开时康贺清还在这样嘱咐着柳相对，这让他哭笑不得。 ...... 夹着康贺清的第一套图纸回到了家，他需要在晚上再好好揣摩一下是不是有不完美的地方，而开门以后才发现父亲还没回来。 “晚上又有到货吗？” 虽然邓薇开始专业负责账目，但夜里加班卸车点货的事情柳如山从来不会安排她来做，每次来货总是自己亲力亲为，因此看到父亲没在家，柳相对很自然的这样问道。 “没有。你爸不知道怎么了又要鼓捣我们的楼房，说是要加盖库房，晚上去跟施工队商量了。” 母亲声音很低，兴致不高。 “你回来劝劝你爸。让他别瞎干，还要盖什么库房，真是挣了些钱就没把门的，又要胡来了。” 母亲永远有一种小富即安的思想，他不赞同父亲的这种做法，认为这个行为完全没有必要。是在败家。 柳相对将图纸放到了桌上笑着对母亲说道：“妈，你的这个思想就不太对头了，爸要加盖库房是好事啊，那边的店铺到期以后又要涨价了，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搬回来吗，后面的空地闲着也是闲着，现在盖房的成本很低，盖起来用作库房，有大用。” 看着母亲皱着的眉头依旧没有展开，柳相对继续说道：“老话说的也好啊，穷放羊，富盖房，房子是不动产，只要将房子盖起来，肯定会升值，这是一份保障啊，有天您老了，干不动了，指着房租就是一大块收入，老有所依。” 柳相对的话一下子将母亲逗笑了，她白了一眼儿子说道：“小小年纪想的还挺远，合计着老了你就不准备管你爸我们俩了呗。” “哈哈，妈，你理解有问题，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只是说现在盖房将来能增加收入，划算，没说不孝敬你们。” 柳相对看着母亲似乎被说动了也很高兴，他笑着解释道。 “哎，我倒不是不能理解，就是觉得你爸他太累了，已经不年轻了，每天不是出门就是倒蹬，看着都辛苦。” 柳相对上前拍了拍母亲的手，感慨着说道：“放心吧妈，我爸身体好着呢，如果你让他忽然停下来休息，他的身体老的更快，再说，四十几岁正当年，这时候不干要等到啥时候。” 说话间母子两人听见了大门打开的声音，不用问，父亲回来了。 母亲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屋子，看样子一时半会是不会跟父亲低头的，不过柳相对知道，她真正在乎的是父亲的身体而不是他胡乱花钱。母亲有时候也很倔，可他们这一代就是这样，表达情感的方式与年轻人有着太大的区别。 父亲此时的心情应该很不错，走上楼梯噔噔的声音显得格外有力，推开门时脸上的喜色还未褪去。 一抬头看见正站在客厅的儿子，柳如山疑惑的问道：“今天你怎么这么早下课？” “爸，十点多了啊，你想让我几点回来。”柳相对一脸郁闷的说道，他知道父亲应该是谈事情太投入了忘记了时间。 柳如山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表，这才哦了一声，“可不是，都这么晚了。” “对了，刚才去村里找老三商量了一下后面盖库房的事情，让他给我合计了一下，我发现现在盖真的花不了多少钱啊，比我想的少不少呢。” 柳如山声音高亢，他坐到了餐厅的椅子上满脸兴奋的说道：“我琢磨着这就十月旬了了，要盖得抓紧，争取在上冻前将库房盖起来，顺便将一楼那间房门口改大点，加个门坡，这样小车就能直接开进来装货，省时省力还省钱。” 这段时间父亲的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南方稻米给他带来了很大的收益，现在虽然利润已经回落到了正常的范围，但名声一旦打开就有了很大的优势，现在市场上南方稻米有一半以上都是如山这个牌子的，再加上玉米销售的完成又给他带来了非常可观的利润，仅这两项非常规收入，就超过了以往每年净利润的好几倍，这让他信心十足，投资盖房显得底气十足。 “我看行，爸，刚才我妈还谈到你，说你太玩命了，不顾自己的身体，让我劝劝你多注意点身体，不要为了挣钱忽略了革命的本钱。” 柳相对将母亲的话换了一种说法讲了出来，让父亲听起来很顺耳，但他跟母亲的性格也一样，对于处理夫妻间的情感不太讲究方式，他无所谓的摆摆手说道：“我没事，她不用惦记我，只要不给我添乱我就挺满意了。” 看来父母两人应该是有过争吵，不过作为儿子柳相对无法多说什么，他话题一转说到了那天父子两人谈到了一半的话题。 “秋田小町那边怎么样了？” “前几天他们给我打过电话，我说的很含糊，没有明确表态，只是说考虑一下。” 柳如山很会做生意，他摸准了眉河粮食局这种着急销售的心思，想抻一抻，给自己争取一个更有利的价格和销售条件。(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品牌定位 柳相对能明白父亲的意图，他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只要父亲将这件事情记挂在心上就好，至于什么时候开始深入接触，谈怎样的条件，一切还是凭父亲做主。 “对了，你觉得秋田小町这种稻米真的可以卖到那么高的价格吗？” 自从那天与儿子谈完以后柳如山自己也考虑了很长的时间，但有些问题他怎么也想不清楚。 柳相对思索了一下点点头说道：“可以的，不过单纯凭现在的普通包装是不可以的，虽然它的口感非常好，但现在缺少与之相配套的营销机制，而营销除了广告与口碑之外，还有包装与辨识度。” “货卖一张皮，秋田小町具备了高端产品所必须具备的品质，就是区别于大众米种的优良口感，但它的包装还太普通，还依旧停留在普通包装的程度上，白皮包无法凸显品质，让它泯然于众，所以第一步，我们就要改善包装。” “改善包装分两个方面，一是由原来的百斤包装变成小包装，五公斤或者十公斤的包装让它实现便携性，二是包装上增加广告辨识，增加简介，将这种米的特殊性明明白白的写出来，广而告之。” “有了优秀的包装，我们还需要广告的推动，让更多的人去知道这个米种，知道它的与众不同，找到专属的消费人群。” 柳如山皱起了眉，他思考着柳相对的话，感觉儿子的这番话有些太复杂，所说的策略与传统的粮食贸易手法区别很大。 “这样做成本是不是太高？” 沉吟了一番，柳如山慎重的说道。 “这也是它售价高的一个因素。”柳相对淡淡的说道，“营销是有成本的，包装，广告，甚至是渠道都会计入成本，而这些都会附加在价格上。成为品牌的附加。” “而品牌建设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也是一个相互促进的过程，我们前期投入资金去推广某一类产品，等它被消费者认可以后。它也会反过来提升品牌的知名度，所以，这些投入，应该不仅仅是为了秋田小町，也是为了‘如山’。” “至于价格。那天我也只是随意的估算，究竟定价到多高，还需要后期的成本核算，但我知道，只要定价是合理的，总会有它消费的特定人群，而且这种产品将会给我们带来不可估算的利润。” 柳相对呵呵一笑，他很自信的看着父亲继续说道：“大众粮食产品靠走量挣钱，高端产品就是走单体的，而‘如山’想变成一个完整的品牌。高端产品是必须有的，我想的就是以秋田小町这个产品进行测试，进行高端产品的试推广。” 柳如山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他摸出根烟点燃，狠狠的吸了一口，良久后才问道：“相对，你想过华遵这个小县城的消费水平吗？你想过高价粮的市场接受度吗？” “谁说我们就必须在华遵推广这个品种，难道我们不可以推广到山塘，津门，京都甚至全国么？” 柳相对看着皱紧眉头的父亲说道：“现在我们的生活水平是很低。但社会总在发展，谁敢保证在三年五年八年以后，人们的收入不会翻上几番，而使高端米的销售不在局限于先富起来的人群。 而且我觉得，未来的销售渠道将会更加多样话，大的超市，连锁的粮食卖场，甚至电脑网络平台，都有可能取代传统的销售渠道。使我们面对的人群不在局限在一城一地。到那时候，你想象一下会是怎样的一个场面？” “所以，接受度根本不是问题，我们现在要做的关键事情，是找到好的产品，然后占下来，为未来储备力量。” 柳相对笑容更浓，社会的进步是必然的，互联网时代也是必然来临的，无店铺销售模式必将占领粮食销售的半壁江山，到那时，谁有好的产品，谁就赢得了先机。 柳如山没有接话，只是一口一口的抽着烟，儿子说的有些东西他不能很好的理解，虽然前景乐观，但他还是趋于保守，认为这个步伐有些大。 屋子陷入安静，两人都不再说话，柳如山有他的考虑，柳相对则想到了别的问题。 “爸，‘如山’这个牌子你有没有注册？” 看着父亲将烟抽完，柳相对才开口问道。 “注册？” 柳如山摇了摇头，“还没有，注不注册有区别吗？” 柳相对揉了揉鼻子，慎重的说道：“有，区别很大，如果不注册，我们前期所做的一切很可能功亏一篑，为别人做了嫁衣。” “我们现在所做的，都是为了形成品牌做铺垫，无论是南方米，还是玉米的兜销，包括我们正在谈的秋田小町策略。” “如果别人先行一步将‘如山’这个牌子注册下来，那么我们势必得改弦易辙，或者注册新名，原来的辛苦就白费了，我们只是靠着这些点子挣了些钱，而没有做成一个事业。” “我想爸你也不仅仅是想简单的挣一些钱，而是想做一份自己的事业吧。” 他看着父亲，柳相对将一些心里的话认真的讲了出来。 “粮食很难形成品牌，是因为产地太杂乱，因为产地的不同，种植者的水平以及加工厂的设备等等原因造成质量高低不等，口感万千，这些因素是我们无法控制的，作为贸易者，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挑选出质量不错的，具有长期销售可能的产品，将它们纳入我们‘如山’品牌的体系。” 柳如山赞同的点了点头。 “‘如山’要走的，是一条选择产品，构建渠道的路，它本身并不会加工出粮食产品，但它是一个筛选机器，进入‘如山’名下的粮食，一定是性价比最优的粮食。” “‘如山’最终的定位，是让所有购买者都能放心这个品牌，喜欢这个品牌，让所有供货商都希望自己加工的粮食能贴上这个品牌。以进入这个体系为荣。” 这才是柳相对心中对‘如山’最清晰的定位，它将作为一个平台品牌出现在粮食贸易这个行业，连接起产地与最终的消费者。 柳如山也有些心潮澎湃，可他很理智。看着一脸激动的儿子，他轻声的问道：“我们能走到这一步吗？能做到这一步吗？” “能！” 柳相对毫不犹豫的回答。 严格意义上讲，他不是第一个有将渠道做成品牌想法的人，因为在这个时候，京都的国美。已先行一步。 国美从来没有生产过一个电器，但它绝对占据了华国一段时间内的家电连锁经营的第一品牌。 柳如山伸手摸了摸口袋，发现烟盒中已经没有烟了，抬头看了看表，他站了起来。 “今天谈的事情我再想想，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谈话结束的比较突然，但柳相对知道今晚自己的这番话语中包含的信息量有些庞杂，父亲需要好好的思考然后消化，所以他不再说什么。点点头走进了客厅。 他知道，父亲今晚又该有一个不眠之夜了。 跟柳相对想象的一样，这一夜柳如山没怎么睡好，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思考着儿子的话，思绪万千。 天刚亮他就起了床，既然有了决断，那他必须加快步伐。 仓库的加盖，品牌的注册，与眉河粮库的进一步沟通，玉米的后续订货让他忙碌了起来。不过想想儿子提出的‘事业’这个词，他觉得自己身上有用不完的劲。 柳相对昨天晚上也没睡好，他没有思考粮食的问题，而是在认真的审核着图纸。思考着消费者心中的喜好，后半夜才爬上床。 到校后他直接去了三班找到了康贺清，将想到的细节问题与阿康进行了沟通，而康贺清表示这些问题很好修改，不会耗费多少时间，这让他松了口气。 ......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又到了周六。 中午放学的时候柳相对被燕无双叫住，她告诉他山塘那边公司注册的事情已经基本完成，而公司的办公地点也已经找好，燕南天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再见一次面，将一些具体的问题定下来。 “那就明天吧，刚好放假。” 柳相对暗自佩服燕南天的工作效率，直接开口说道。 家里库房的建设也已经开工，不过那里不用自己操心，他可以将所有的心思用在自己的事情上面。 “好，今晚我爸派车来接我，一起过去？”燕无双提议道。 柳相对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这样时间更充裕一些。 “好，那我一会给我爸打个电话通知一下。” 燕无双显得很开心，凑上前来小声说道：“这以后就是合作伙伴了，我让他晚上请你吃大餐。” 两张脸距离很近，柳相对又闻到了她身上那种特殊香水的味道，忽然想起运动会那天自己有些暧昧的动作，脸有些发红。 而燕无双睁着很大的眼睛看着柳相对有些变红的脸，竟然噗嗤一笑。 “你脸红什么？” “哦......没什么。” 燕无双本来想放下的脚忽然止住不动了，她伸出了手，轻轻按在了柳相对的肩上，这个动作把柳相对吓了一跳。 教室的人已经不多，此时后门也开着，夏梅刚好走进十班，她是来找宋梅一起吃饭的，恰好看到了这暧昧的一幕。 脸一红，夏梅有些不好意思，扫了一眼教室没有宋梅的影子，就准备转身悄悄的离开。 而此时的柳相对也正好看到了燕无双手里攥着的细小的铅笔碎屑，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夏梅！” 燕无双正笑着要离开，刚好看到了转身的夏梅，于是她将碎屑扔到地上，随口喊了出来。 扭头的柳相对也看到了夏梅，于是脸更红了，他知道了夏梅看到了这一幕。 “夏梅，有事吗？” 柳相对赶紧开口问道。 “哦，没事，我来找宋梅的。” 夏梅顿了一下，没有停下脚步也没回头，她已经听见了柳相对追过来的脚步声。 “我......我刚好没事了，一起吃饭去。” 柳相对忽然有些慌乱，他意识到了燕无双与自己距离的问题，这已经不是夏梅第一次遇见他们之间如此的亲密了，他就像一个**被妻子抓住的丈夫，手足无措。 燕无双笑吟吟的站在原地看着柳相对惊慌失措的跑向夏梅，忽然开口说道：“带上我啊，晚上我请你，中午你请。” 柳相对转过脸超燕无双示意别捣乱，可燕无双好像没看见一样直接走了过去，来到了停顿住的夏梅身边，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 “欢迎他请咱们吃大餐，怎么样？” 对于燕无双这种亲密的方式夏梅有些不习惯，她轻声说道：“还是不用了，一会我还要看会习题，得抓紧吃饭，没那么多的时间。” “没事啊，简单吃一点，不出学校。” 柳相对补充道，他知道夏梅很节俭，从来不会胡乱花钱。 “还是不了，你们去吧，我还得找找宋梅。” 夏梅不再停留，她很礼貌的冲着燕无双笑了笑后抬脚离开，剩下了尴尬站在原地的柳相对与一脸笑意的燕无双。 “需不需要我跟她说清楚？”燕无双弯着眉眼看着有点焦急的柳相对问道。 然后她扶住后门的门框扭头向着楼道里望了一眼，看见夏梅已经快步走出了教学楼。 “别了，越说越麻烦。” 柳相对又一屁股坐到了座位上，有点意兴阑珊。 夏梅性格是温柔的，很婉约，但不代表她没有性格，没有喜欢或讨厌，她有着很强的个性，也有着很强的先入为主的观念，一个人只要在她心里的形象定型，那么很难更改，这个特点夏梅已经用半生的时间给柳相对证明了。 她大度，不太计较个人得失，心地善良，她会轻易的与任何人做成朋友，但有一种人是她打心眼里讨厌的，从来不与之为伍，甚至一直在叮嘱着柳相对远离。 这种人，就是花心的人，特别是男人。 自己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她，但却在与另外一个女孩子不清不楚，虽然她看到的只是偶然情况，柳相对自己也相信绝对不会有这种心思，但嘴里说的，永远不如眼睛看到的，估计在现在夏梅的心里，自己就是个花心的男孩吧。(未完待续。) PS： 今天元宵节，祝所有书友节日快乐！事情太多，更新晚了，抱歉！ 第一百七十一章：办公场所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林肯车拉着柳相对两人到山塘的南天地产时还不到五点半的下班点儿，这次更为夸张的是燕南天竟然亲自领着林寒玉等在了楼下。 这引起了地产公司很多员工的猜测，能够让老板亲自迎接的人物绝非一般，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山塘市委林副书记来公司考察时，一晃已经一年有余。 有些员工甚至开始打赌来者的身份，有说是市委常委的，也有说是国内某大型国企老总的，更有甚者猜测说是省委来人，总之身份非同寻常。 可当看到车里走出的人后所有人的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一个普通的穿着校服的学生，年纪绝对不大，稚嫩的脸上绒毛还未褪尽，一个军绿的书包竟然斜跨在身前，这又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员工开始猜测这个学生的身份，最后倒是得到了一个比较一致的结论：应该是某位高级领导的子嗣，与燕总关系匪浅，因为他们在这个男孩子的身后看到了一脸笑意的燕无双。 当然也会有有人有不同的看法。 这个持有不同看法的人是站在门口的保安。燕无双与柳相对上次来的时候两人是亲眼所见的，通过这次燕总的行为，他们心中有了一个自认为很准确的猜测，就是这位应该是燕总未来的女婿，也就是南天地产未来的掌舵人，燕无双未来的老公。 因此当后来柳相对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两人站的格外笔直，精神抖擞目不斜视，以求在未来的老总心里留下个好印象。 说起来很热闹，实际上南天地产的门口等车的也只有燕南天与林寒玉两人，那些好奇的员工没有一个人出来，他们隔着玻璃都在里面张望。 燕南天摆出的这种姿态确实让柳相对很惊讶，不过等他开门下车后看到燕南天伸出双手握住自己的手时，他就明白了原因。 这是燕南天摆出的一种姿态，平等合作的姿态，也就是说从自己下车的那一刻起。他与燕南天就不在是简单的长辈晚辈关系，而是地位平等的合伙人。燕南天在用这种方式表达着他对于这次合作的重视，表达着他对合伙人的尊重。 这让柳相对很感动，这让他看到了作为一个优秀企业家所具有的心胸。当然，他看到的不仅仅是他的心胸，更加的看到了燕南天为人的达练以及对世事和人心的把握。 身后的燕无双也很惊讶，她看着两个在她心目中都很重要的男子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时心情是起伏难平的，她仿佛看见了燕家光明的未来。 “燕总。怎么好意思让您亲自迎接，这不折煞我这个晚辈么。” 柳相对很自然的没有开口叫燕叔叔，但也很自然的将自己的地位摆的很低，让听在一旁的林寒玉不禁另眼相看。 燕南天每做一件事情注定是有深意的，当他提出两人一起下来迎柳相对的时候林寒玉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当时的她觉得燕南天对柳相对看的有些太高，不过她也不会提出异议，相反的，她更想看看即将作为自己顶头上司的那个中学生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柳相对只是犹豫了一个眨眼的功夫就伸出了手疾步迎了上去，林寒玉对他的这个反应很满意。而接下来柳相对说出的话更让她倍加赞赏，这是一个反应非常迅速并且将人心揣摩的非常精准的男人，具备了大人物应有的气度，与这样的一个人物合作去开创新天地，她也一下子来了信心。 燕南天哈哈的笑着显得很开心，他摇摇头指着林寒玉说道：“正式介绍一下，林寒玉，南天地产公关部的经理，也将成为你以后重要的合作伙伴和助手。” 柳相对微笑着先向林寒玉点头， 而此时的林寒玉也伸出了白皙的手掌。“很荣幸能与你合作。” 柳相对轻轻的握住林寒玉的手微笑着说道：“应该是我荣幸才对，希望以后能够跟玉姐多多学习。” 礼节很标准，即热情又不逾越，这又让林寒玉很满意。 “哪里。这两天一直在燕总口中听见你这个年轻才俊的名字，有机会合作应该是我的荣幸才对。” “行了不要客套了，我们上楼说。”燕无双在身后开口了。 她了解这一整套的礼节，所以一直憋到现在才张嘴，她瞄了一眼落地窗里伸着脑袋向外张望的员工们收敛了刚才忽然一现的笑容，拉上了父亲的胳膊就朝着门内走去。 ...... “相对怎么样。学习成绩不耽误吧，我听说你的第一次月考就考进了全班前十名？” 落座以后服务人员倒了茶，燕南天首先谈起了柳相对的学业。 柳相对看了一眼燕无双，呵呵笑着说道：“说不上影响，尽量不冲突吧，关键是时间安排好就行。” 区别于上次的谈话，这次林寒玉坐到了柳相对的身边，她面含微笑看着两人寒暄，一言不发。 “何止成绩不错，身手也不错呢，他帮着我们打了场架，把人家的脑袋给开了。” 燕无双见柳相对轻描淡写的将学校的事情一笔带过有些不满意，于是又专门提出了打架的事情，有些炫耀的说道。 燕南天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显然这件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可林寒玉的目光却一凝，认真的看了柳相对两眼。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燕无双的眼睛，她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父亲，用一种傲娇的眼神看着柳相对说道：“燕总，这算你闺女的救命恩人啊，你可得好好感谢他。” 柳相对不知道燕无双说这句话的意思，他赶忙说道：“行了燕子，小孩子的冲动不算什么，你千万别把我当恩人看，可当不起啊。” 聪明如燕南天如何猜不透自己女儿的心思，打架的事情在事发当晚燕无双就已经打过了电话，而那几个混混现在应该已经进了局子，如今在这个场合她又单独提出来，显然是说给林寒玉听的，至于目的。无非是不想让林寒玉看轻柳相对，因为女儿也知道林寒玉将来在装饰公司中所占的地位。 “好啊，晚上我安排，找个好点的地方。相对点菜。” 燕南天哈哈一笑揭过了话题，转而谈起了林寒玉。 “寒玉是南天地产的老人，无论人品还是能力都是出类拔萃的，这次成立装饰公司我将她调进去做你的副手，对于公司的运作和与政府外事打交道她很有经验。在公司发展的初期应该有所帮助。” 燕南天直截了当的提出了他调林寒玉的意图，柳相对也大概估摸出了他的深意，冲着林寒玉微微一笑说道：“以后还要请玉姐多多费心。” “当然，她只是代替我行使股东的职责，公司的一应运作还是相对做主的。”燕南天补充说道。 有些话必须当面点明，这是合作的前提，省的彼此间因为猜测而产生隔膜，虽然调用林寒玉也是柳相对间接提出的意思。 “公司注册的事情已经搞定，办公地点离这里也不算远，几站地的距离。应你的要求，这次租用的场地面积不小，租赁协议已经签下，但内部装修还是要等你来。扣除租金后所有的金额已经全资打入公司账户，我应做的事情已经完成，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燕南天很有魄力，他都没有问过柳相对那边负责的事情办得怎么样，就这样信任的将钱转入了账户。 “真是麻烦燕叔叔如此上心，您也放心，对这个公司我会全力以赴。争取不让您失望。”柳相对此时表现的胜券在握，不卑不亢，这才是一个合伙人应有的气度。 他起身将书包打开，拿出了里面重新誊写的所有规章。轻轻的放到了桌子上。 “燕叔叔您看一下，这是这段时间我所整理的规章以及验收规范，您把一下关，如果有不合适或者需要补充的地方，您尽管提出来。” 十几页的十六开纸上字迹很工整，一笔一划的让人看起来赏心悦目。燕南天将这些纸张拿起来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相对的字写的很不错啊，颜筋柳骨，飘逸俊秀，非常好！” 燕南天只是看了第一页就赞赏不已，上面应该写的是目录，一行行写的非常清楚明了，包罗万象，从保密制度，人事管理，培训机制，设计管理制度，到施工细则，现场管理，验收规范一应俱全，一看就知道柳相对确实是下了一番心思的，全面性甚至超过了地产公司的的制度汇编。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这个时间也不是详细看的时候，他轻轻的将资料放到了一旁，笑着问道：“时间还有一些，我们去办公场所看一下？” 柳相对点了点头。 几人起身一起下了楼，乘坐着那辆红色的林肯直接奔向了装饰公司租用的商铺。 商铺确实离地产公司不太远，车辆行驶了不到十分钟就停在了一处稍显繁华的街口，位置很好，把着转角，应该是一处新建小区的外底商，临近的几家还贴着出租的牌子，尚没有营业。 隔着玻璃望进去，里面很空旷，毛坯房，粗糙的墙壁地面，不过面积很大，红砖做出来的隔间不少，看上去得有四五间。 林寒玉上前打开了卡锁，推开门让燕南天与柳相对走了进去，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新交付的小区，一个朋友开发的，我找了几圈也就这里面积还大一点，地段也好，租金相对便宜，于是直接就定了下来。” 燕南天走在前面解释着，柳相对跟在后面观察着自己的第一间办公室，感觉不错。 双面落地的玻璃窗，光线特别好，开放的办公空间没有梁柱的阻隔，显得很开阔，不过相对于后来的底商设计，这个挑空有些低，大概三米左右，装饰完顶面以后应该会有些压头，但柳相对已经很满意了，方正的区域加上巨大的实用面积肯定会让装修后的办公空间很气派，这算是硬广告的一种，可以彰显公司的实力。 走到了最里面有一个不太大的防盗门，打开后直接进入了后面的住宅区，燕南天站在后门那里说道：“总建筑面积有三百来平，符合你的大开间要求，另外我觉得这刚好是新交付的楼盘，目标人群肯定不少，公司设在这里对前期的业务开展会很有利。” “嗯，位置和面积都不错，比我预想的要好。” 柳相对由衷的赞叹，他回身环顾了一下整体的环境说道：“燕叔叔，我之所以要求做这么大的办公空间，就是想直接将饰家定位到山塘装饰行业的领跑者地位，让业主通过直观的视觉看到我们公司的实力，同时增加员工的信心。” 当时柳相对与燕南天在饭桌上提起租赁场地的面积的时候，燕南天没有问原因直接同意了，可能在燕南天的心思里根本没有柳相对这样的考虑，他只是单纯的考虑到了公司硬件形象与自身地位的匹配，但时至今日柳相对却必须将原因讲出来——装饰公司高起点是有特殊目的的，而不是自己好大喜功。 燕南天很理解的拍了拍柳相对的肩膀，语气很郑重的说道：“我相信你，也相信你做出的建议和选择，所以我不会过问，你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需要我配合的，直接跟我讲。”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去吃饭，至于后续的事情你跟寒玉决定就好，我对于这个行业也不是很懂，就不外行指导内行了。” 燕南天很大气的挥了挥手，又朝着林寒玉说道：“从明天开始你就正式进入角色了，下步如何走，走向哪里，你直接跟相对商量，他的时间也很紧，你就多辛苦吧。” 林寒玉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柳相对然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她知道这对自己是一个考验，也是一个机会。离开地产来到一个全新的行业，一个全新的公司，还遇到了一个在她看来不可思议的总经理，她也不知道未来究竟会怎样，可毕竟地产方面已经定型，给她的平台已经不可能再有拓展，而这里，她可以尽情发挥，大展身手。 她相信自己，相信只要用心努力，就一定会有一个好的回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燕南天的支持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燕南天说话很算数，这次请客他带着柳相对几人来到了山塘最大的涉外酒店——山塘宾馆。 在九十年代中期的山塘宾馆就用上了大理石的地面装修材料，明晃晃的能够照出人的影子，清一色的软包墙面造型看上去非常高档，连吧台都是那种非常名贵的黄牙石，背景上挂着好几个时钟显示着不同国家的时间，进进出出的除了西装革履，套裙翩翩的时尚男女，偶尔还会看见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友人。 说是宾馆，因为它不仅有着餐饮服务，还有住宿业务，燕南天让林寒玉直接在这里给柳相对开了一个房间，然后才领着众人来到了包间。 说是让柳相对点菜，其实大部分还是燕总亲自点的，因为柳相对不喝酒，所以只要了些饮料，直接点了主食。 而此时的燕无双直接做主点了饺子，不过她点的饺子馅外面似乎很难找到，鳄鱼肉的，这让柳相对惊讶了老半天。 看着柳相对一脸惊讶的模样，燕无双哈哈大笑，她知道柳相对肯定是误会了。 “怎么了相对同学，莫非你觉得吃国家保护动物是违法行为？还是觉得鳄鱼太恐怖，下不去嘴？” 柳相对无奈的摇摇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放心吧，所谓的鳄鱼肉，绝对跟你想的不一样，这里出售的鳄鱼叫暹罗鳄，俗称泰国鳄，不是扬子鳄，从国外进口来的，是法律允许食用的。” 终于发现了一种柳相对不太了解的东西，这让燕无双很是开心，她语速很快的介绍着专业知识，让柳相对大开眼界。 说实话，对于鳄鱼肉的分类，他还真的不太明白。 坐在一旁的燕南天也是一脸笑意，看着女儿说完他又补充说道：“我是三高。抽烟太多咳嗽也很厉害，这鳄鱼肉低脂肪低胆固醇，而且能够滋阴润肺，祛除湿邪。很适合我的身体。” 柳相对了然的点了点头，心说我就张了张嘴，有必要如此正式的跟我介绍鳄鱼这个东西吗？不过他知道燕南天也绝对没有炫耀的意思，他只是将一些常识告诉自己。 菜不多但很精致，包间有专门的服务人员不停的给众人倒着饮料。显得服务很周到。 席间燕南天也没有喝酒，而是提起了生意上的事情。华国人就是喜欢这样，在饭桌上谈一些生意，更显的亲近。 “相对，对于开业的庆典，你有些什么想法？” 燕南天放下饮料意有所指的说道。 “开业庆典？”柳相对一愣，他从来没有过这个想法。 按他的想法，开业时放两挂鞭炮就好，不必大张旗鼓。虽然广告是必须的，但庆典就非常浪费了。不仅浪费钱财，而且对于业务没有任何的促进作用，只能侧面展示一下公司的人际关系网，无关大局。 “有必要吗？” 二十万资金除了房租外也就还有十七八万的剩余，除了装修和必备的办公耗材，所剩金额也不会余下多少，此时再搞一个庆典，估计流动资金立马就见底了，这个结果不是柳相对想看见的。他是一个坚定的实用主义者，一些繁文缛节。能省则省。 “你没有这个心思？” 对于柳相对的回答燕南天显得很惊讶，一般一个稍具规模的公司开业都会搞一个这样的庆典，一是沾沾喜气，二是向对手展示一下人脉。同时能够拓展自己的眼光与圈子，一举数得，这也算是营销手段的一种，可没想到柳相对对此持有不同意见。 “这是一个很好的广告机会啊，我可以借此机会让饰家这个名字登上山塘晚报，在开业第一天让山塘人民认识到这个新开业的装饰公司。广告作用很明显，如果你是考虑钱的问题，那就不算问题，我可以追加。” 燕南天是觉得柳相对似乎不太明白开业庆典的含义，因此专门解释了一番自己的用意。 柳相对摇摇头，“燕叔叔，其实关于庆典的广告效应我是持怀疑态度的，一来耗费与产出绝度不会成正比，二来参加酒会的也不会是圈内人士，互相交流的机会不会太多，三来于我们的业务开展也不会有太有利的地方，甚至适得其反。” 他沉吟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关于广告，我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跟燕叔叔您商量一下。” 燕南天放下了筷子，颇有兴致的看着柳相对说道：“你说说看。” 而此时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饭菜质量的两位女士也停止了交谈，目不转睛的看着柳相对。 “我在学校有一个朋友，燕子认识，学画画的，我觉得他很有想法，美术功底也很不错，前段时间跟您要户型图纸就是为了让他画几幅效果图。”柳相对来时挎着的军用绿书包此时挂在门口的挂衣架上，图纸就装在里面，可他没有拿出来。 “效果图已经制作完毕，我感觉跟现在山塘的装修现状还是很契合的，所以我想跟您借几套房子，同时想借一下您翰林小区二期发售那天的势。” 柳相对的话让燕南天的眉毛扬了起来，他惊奇的问道：“借房子？借势？” “嗯，我想让您捂售三套房子，用作装饰公司的样板间，当然，这个捂售也只是在正式发售之前捂住，装修完工之前不接受预定，借势就是想借助您发售那天的巨大人流为装饰公司做一个广告，当然，费用是装饰公司来出。” 对于柳相对的话燕南天有一部分是听懂了，可有一部分他不明白，就如样板间，广告费。 知道他心里的疑问，柳相对先跟他解释了样板间的概念，同时强调了装修实景房对于有装修意向的业主的冲击力，可还没等他继续说广告的问题，燕南天就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等一下相对，样板间的概念我懂，但我听你的意思是在我售房那天将这三套样板间同步发售。是吗？” 柳相对点点头。 “也就是说你要在一个半月的时间里装修完毕三套房子，净户关门？” 柳相对继续点头。 “然后呢？”燕南天继续追问。 “然后我会给您报价，按照每平米核算价格，您可以根据我的装修报价增加售房价格。向业主发售，但必须规定在一段时间内允许随时参观。” 这是一个全新的模式，就是装饰公司与地产公司联手打造样板工程，同时获利，即能通过装饰效果促进房屋的销售。也能通过房屋的销售促进装修的订单。 燕南天的手指又开始弹动，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下意识动作。 其实柳相对提出的这个方案不过是简装交房的升级版，只不过造价更为高一点，可这样比简装房更加直观和丰满，而整体装修成本也比单个业主独自家装价格要低。 “对房屋位置有没有要求？” 燕南天思索了一下问道。 “最好是正对小区大门口，一楼的位置。” 这样的房间是最适合做样板间的，来来去去所有收房的业主都能看见，并且不用爬楼梯，节省体力，而且一层也是在地产销售中比较不好售出的房源。 “样板间......”燕南天嘴里轻轻的念叨着这个词。看了对面端起杯子喝水的柳相对一眼，思维快速的转动。 听到这个提议以后他对柳相对思维的前瞻性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样板间，应该是柳相对见到自己小区瑕疵以后就出现的想法，自己当时还在为这个问题伤透脑筋，而他就已经想到了两步以后，不简单。 “没有问题，具体选哪一套你做主，然后交到销售部报备。”燕南天答应的很爽快。 别说柳相对的要求对房屋的销售不会产生任何影响，就算有些影响，他也会同意这个提议。不为别的，他就是想验证一下柳相对的想法以及他嘴里提到的一个半月精装修完毕的这个速度。 “所谓的借势，就是我想将图纸做成大的广告喷绘，然后在您售房那天在小区入门处列开展示。直观的向购房者宣传。” 柳相对继续说道。 “我想这种直观向目标人群宣传的广告比开业庆典要有效果，毕竟，能看到这些喷绘广告的人，都是购房者，都是具有装修需求的业主，我会在广告画面下面加上样板间的位置。如果有兴趣的人我会要求服务人员直接将他们带往我们在小区的样板间，看实景。” “没问题。”燕南天答应的依然很痛快，他觉得柳相对提出的这种广告办法不仅省钱，而且效果更好。 “还要麻烦燕叔叔一件事情。” 柳相对此时已经连续提出了第三个要求，可燕南天丝毫不以为杵，笑着说道：“你说。” “关于施工人员的选择，还需要您的帮忙，对于不同的工种，想必南天地产的工程部应该接触过很多，我希望工程部能够帮忙筛选，越快越好。” “对于筛选出的工人，我们会进行单独的考核，然后在样板间装修工程中再次筛选，同时进行规范培训，争取时间。” 燕南天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这本就是股东应用的职责，自己负责海选，柳相对负责精挑，人尽其职。 作为一个很优秀的企业家，他也深知执行力的重要性，留给样板间装修的时间不是很长，他必须立刻动起来。 他将饮料端了起来，冲着柳相对示意道：“装饰公司开业前期事情会很多，至于与地产公司沟通协调这块，就让寒玉多费点心思，她熟悉。” “嗯，她的事情会更多。”柳相对也端起了饮料。 “为装饰公司美好的开局，干一杯。”燕无双这时候终于得到了机会，她笑吟吟的站了起来。 所有人站了起来将杯中饮料一饮而尽，看着柳相对高高扬起胳膊的样子燕无双呵呵笑着问道：“相对，公司开业期间事情肯定会很多，考核，培训，工地，你的学业怎么办？” 她的心很细，通过父亲两人的谈话她能猜测出这段时间的工作量，她很好奇柳相对究竟会怎样取舍。 “没办法，学校那边先耽误几天吧，我请假。”柳相对很随意的说道。 “请假？那可不是一两天啊，学校能批吗？”燕无双似乎不相信柳相对的假能请的下来。 “跟白校长直接请，理由我有，我想他应该会同意的。” 对于公司开业前后的忙碌柳相对早有预料，最关键时期柳相对不可能将这么多重要的工作假手于人，只能亲自来，而对于学习与工作的冲突，他也有解决的办法。 林寒玉虽然能在行政上给予自己帮助，但是一些专业性的东西她还是比较生涩的，在她彻底上手以前，在公司走上正轨以前，他必须保证装饰公司的制度落实与技术方面不出现问题。 “相对，装饰公司在成立之初事情肯定非常繁多，正好我公司还有几辆闲置的车辆，我调出来一部暂时借给你们使用，你们也方便一点。” 燕南天的建议让柳相对的心思一动，他点了点头高兴的说道：“那真是感谢了。” 他没有跟燕南天客气，车的作用在初期非常大，有一辆代步工具将会节省太多的时间。 ...... 一顿饭吃到了九点，就一些细节两人又有了些讨论，不过主要是燕南天在问而柳相对在答，一问一答间让在座的所有人看到了这个男孩子对于装饰公司运作清晰的思路，这让林寒玉更加的定心。 酒席散去时林寒玉没有立刻离开，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但她还是跟着柳相对来到了房间，她知道柳相对会对自己的工作有一个明确的安排。 “林姐，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公司已经成立，我们分一下工。” 柳相对给林寒玉倒了杯茶也坐到了沙发上斟酌着说道。 “这段时间是最忙碌的时期，包括人员的招聘，办公室的装修，样板间的施工等等，现在人员不多，所以只能我们两个亲自来。” 听了柳相对的话，林寒玉知道最辛苦的一段时间，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忙碌的开局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林寒玉笑笑说道：“柳总有事情尽管安排，虽然专业技术性的东西我不太懂，但是跑腿找人还是能帮的上忙的。” 她进入角色很快，把自己的位置摆的也很正，柳相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柳总是在叫着自己。 他有些不习惯的摸了摸脑袋，这个称呼仿佛已经一个世纪那么久没有人叫过，不过很快就适应了过来，也没有刻意的纠正，正色说道：“以最快的速度拟一份员工雇佣合同，所有招聘人员必须与公司签订这个东西，具体的内容按常规来，但我强调一点，就是合同里面必须有就职期限要求，只要是涉及到技术的工种，签约期限两年起，并且主动离职人员在离开公司两年之内不允许进入与公司存在竞争关系的企业，这个最好在两天之内搞定。” 柳相对对完成时间做了要求，林寒玉也比较理解，因为时间真的很紧。 她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关于需要招聘的职位以及人数，我会出一张单子，你以最快的速度将办公人员充实起来，最着急的是财务人员，这个要抓紧。” “关于办公室的装修我明天会出一个详细的计划，然后你根据所列材料清单去装饰市场咨询一下价格，拿回一份清单，尽快将装修预算做出来。” 林寒玉继续点头。 “先找个临时办公场地，我们招聘来的人员不能等待新公司的装修完毕上岗，必须尽快进入角色。” “办公耗材在人员配备齐以后立刻跟上，你重点看一下电脑，不要怕价格高，先购置两台，不，三台吧，招人时注意懂办公自动化的人才，我们没时间培训她们怎么用电脑。怎么做表格。” 林寒玉是一个很好的执行者，长期在地产公司的工作使她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倾听，什么时候应该提问，因此柳相对提出这些工作的时候她只是认真的听着。没有问为什么，她在柳相对的话语里听出了一种紧迫感，虽然她不知道这种紧迫感从哪里来。 “我明天下午回家一趟，不出意外的话晚上还会回来，给我找一间比较便宜的房子。不要豪华，只要离公司近就好，下周的时间我会一直在山塘盯住样板间的事情，有什么事情我们随时沟通。” 柳相对揉着眉头尽量将自己的想法完整的表述给燕无双，他自己可能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很大程度上带有一种强迫性，这种语气与燕南天带给林寒玉的感觉是一样的。 “好，我抓紧办，还有别的要求吗？” 林寒玉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刚才柳相对说过的话，开口问道。 “对了..” 柳相对起身到床边的挂衣架上将军用书包取了过来。拿出了一沓子图纸递给林寒玉说道：“这是我一个朋友做的设计效果图，你找一个户外广告公司，咨询一下能不能单纯凭这些东西做出一套喷绘，大幅的那种，尺寸就暂定3米X2米吧。” 林寒玉接过图纸扫了一眼点了点头，没有仔细的翻看，现在不是时候。 “林姐，最近会很辛苦，做好心理准备，不过等公司步入正轨以后应该会轻松一点。” 柳相对觉得一下子交代了这么多琐碎的事情给副总去做实在是一种人才的浪费。但现在自己手下缺兵少将，只能辛苦她了。 “没事，忙碌总比闲着好啊，我很喜欢这种快节奏的生活。” 林寒玉认为忙碌是正常的。相反的，她对于柳相对刚才说的走上正轨以后她会很闲的断语有些不以为然，走上正轨，只会越来越忙碌，不可能闲得下来。 这就是她与柳相对思想上的区别了，作为一个曾有过大公司高层管理经验。自己也开过公司的柳相对来说，一个公司如果让高管每天累死累活的忙碌一些小事，那这个公司的运作就是不健康的，所有运作必须沿着既定的轨道平稳运行才是合理的，这样他们才能抽出时间来规划公司的战略，研究更加长远的东西。 “这是公司的定岗与职责，你回去看一下，根据这个招聘员工。” 柳相对又从包里掏出几张纸，上面是公司架构与员工岗位职责，他笑着递给林寒玉说道：“差点忘了。” 清秀的字迹确实很让人赏心悦目，林寒玉接过文件与图纸并到了一起，示意自己记下来了。 “那好，林姐你也早点休息吧，明早就不必过来了，中午退房以前你来前台找我，我会将公司装修的细节交代给你。” 柳相对安排工作很干脆，不拖泥带水，处处显示着一种干练和果断，林寒玉很喜欢他的这种风格，她微笑着点头说道：“行，你早点休息，我先走。” 送走了林寒玉，柳相对还不能休息，公司的办公地点已经选择好，他必须整理好公司大概的装修思路，以求最快的投入装修，让公司安定下来。 这个事情又让他忙到了后半夜。 .. 第二天柳相对先到了南天地产公司，他知道燕南天肯定会在公司等他，按照应有之意，两人今天应该签署合作协议。 一式两份的协议摆在柳相对的面前，装帧的很漂亮，这能看出燕南天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柳相对认真的看了一遍，然后很郑重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其实这也只是一个形式而已，合作细节两人早已达成了共识，现在只不过落到了纸面上。 看着柳相对颇有艺术气息的签名燕南天哈哈一笑，说他注定是要当领导的人。柳相对也陪上了笑容，心说那倒不一定，只不过上辈子自己确实花了不少心思在练习签名上面，基本每天都要跟不同类型的业主签订装修协议，签名太寒碜的话会被别人笑话。 而这个技能没有随着重生而消失。 随后燕南天谈到了昨天柳相对交给自己的那一沓制度规范，笑着说道：“对于装饰行业来说我是个外行，有些东西不太懂，因此不便评论，不过我能从这里面看到你的认真和专业，你只要认为可行。大胆去执行就好，我这里没有意见。” 他是一个很爽快的一个人，个人魅力十足，一言一行都让人很舒服。柳相对也没想到是这种情况，他本来是想好了所有的解释，可完全没有派上用场。 随后燕南天又拿来了小区的平面示意图，请柳相对选出三套户型的位置。 没有任何犹豫，柳相对直接选择了同一个单元的紧邻户型。燕南天叫秘书将这三套房的标号送到了销售部，吩咐这三套房子不接受预定。 一个多小时后柳相对提出了告辞，这次燕南天没有挽留，因为他知道柳相对会很忙碌，只是告诉他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打电话跟他沟通，并且将自己私人号码写给了他，同时派出了一辆桑塔纳供他使用，也算兑现了曾说过的要借用一辆车给装饰公司使用的承诺。 只不过临上车时燕南天又叫住了他，意味深长的问道：“相对，听说你会开车。还没有驾照吧？” 柳相对一愣神，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像自己的一些私密事情燕南天肯定是能够有渠道知道的。 他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这个不用你操心，一周以后我给你办下来，你过来取就是。” 燕南天大包大揽，直接替他解决了驾照的问题，柳相对知道他有这个能量，别说自己仅仅是年岁不够，就算是完全不会开车他也能给自己弄来这个东西。他痛快的接受了燕南天的好意，同时表示了感谢。 桑塔纳汇入了人流，这次柳相对要去的地方是山塘学院。 早在来之前柳相对就给李院长打过了电话，约好了今天上午十点在学院见面。李院长想听取一下柳相对关于新排节目的进度和排练情况，而柳相对也有些事情要跟他商量。 山塘学院离南天地产不是很远，只不过要绕一个街区，十分钟以后，车便停在了行政楼前。 李定一院长依旧精神焕发，对待柳相对的态度也一如既往的热情。他领着柳相对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叫服务人员倒了一杯茶水，开始了今天的谈话。 “相对同学，节目排演的怎么样了？” 这是李定一院长最为关心的问题，其实对于汇演的夺冠他的压力还是很大的，当初若不是为了考验柳相对，他就直接拍板用《父亲》那个节目了，可现在迟迟不能拿出新节目定型的小样，他心里的焦急是不言而喻的，因此开口没有其它寒暄，直接问的就是这个问题。 “上次从学院离开后我们又仔细的对整个剧目内容进行了细致的修改，学校也派出了专业的老师对我们进行了指导，现在已经完全成型，大概下周的时候就能将节目拿到山塘学院来请各位领导过目。”柳相对很有自信的说道。 他知道李定一焦灼的原因，可他心里有数。 李院长听见这个回答很是满意，他笑着说道：“那真是太好了，我拭目以待。” 柳相对点点头，其实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单纯的跟李定一汇报一下进度，而是有求于他。 “李院长，我想抽出一定的时间来专门琢磨一下表演的形式，看看能不能在这个节目的某些方面进行下加强，可毕竟我人微言轻，因此想请您跟我们的校长开口请个假，就说我想在山塘学院与艺术系师生研究一些东西，需要几天的时间。” 柳相对终于将自己的真正意图说了出来。 李定一不傻，柳相对一开口他就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既然节目已经定型，那么他留在山塘的目的也绝对不是他说的要专心思考一下节目问题，可他没有深问，他是一个很开明的领导，深知像这样有才华的学生绝对不可能是为了玩才开口让自己请假的，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拿起了桌上的话机拨了出去。 “白校长你好，我是李定一，对，相对同学现在在我这里，有些节目上的问题需要与他详细的沟通一下，你看能不能批给他一段时间的假期，让他留在我们学院，与专业老师深入的探讨一下。” .. “嗯，这个我知道，时间不会太长。” .. “好好，谢谢啊，真是感谢。” 挂掉电话，李定一微笑着看着柳相对说道：“好了，白校长说没有问题，回去补假条就好。” 柳相对千恩万谢，显得非常开心，而李定一院长则挥挥手打断了他的感谢，脸有正色的说道：“相对同学，你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学生，也很有思想和主见，不过前期出类拔萃，后来泯然于众的人也不少，你千万不能因为有才华就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不要因为别的东西忽略了自己的主要工作。” 柳相对正处在一个成长的年纪，这个年纪有很多的不确定性，李定一是真心实意的为了柳相对好才说出这番话。 柳相对脸一红，他知道李定一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意图，讪笑着点头说道:“您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绝对不会因为私事耽误学院的大事。” 李定一没再说什么，而是问起了这个新编排节目的一些细节。 .. 从学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柳相对让司机将自己送到了山塘宾馆，这时候林寒玉应该已经在那里等自己了。 果不其然，在大厅旁边的卡座了柳相对见到了林寒玉，没有在这里耽搁，柳相对直接带着她奔向了装饰公司的办公室。 配合着昨天晚上画的草图，柳相对跟林寒玉详细阐述了自己对于办公空间装修的大体思路，需要用到的材质以及一些特殊造型，林寒玉有些惊讶于柳相对这个思路的超前性，至少这是她在原来看到的办公室装修中不曾有过的，怎么说呢，简单中透着大气，平凡中透着奢华，如果单纯拿她外行人的眼光看，这样的装修，成本肯定不会太低。 “对了，这是装修中可能会用到的材料，你去询一下价格。”柳相对临出门时递给她一张纸，然后又补充说道：“不仅这些材料，你还要将所有装修市场中常见的材料报价单拿回来，多询问几家，我们好有比较。”(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效率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没有等待送燕无双去学校的林肯，也没有让桑塔纳去送，柳相对一个人坐上了发往华遵的班车。 燕无双准备晚上离开，柳相对等不及，桑塔纳拉着林寒玉去了装饰材料市场，她很忙，对车的需求更大。因此他只是知会了燕无双一声便离开了山塘，约好了晚上让林肯等在学校，他搭着顺风车再返回来。 山塘通往华遵的是那种座位很少的小班车，中途上上下下的人很多，因此总是在不断的停靠，走的很慢。忙碌了一天的柳相对靠在中间的座位上想休息一会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看着窗外的那些古旧的风景，听着售票员的吆喝，仔细的回想从昨晚开始到今天下午这段时间的行程，知道自己原来那种休闲的日子将一去不返了。 他开始进入了他此生的忙碌，这种怎么忙也不会忙完的忙碌让他充实，也让他无法再体验一次自己无拘无束而又可以放肆的青春，老天爷给他了一次重新读档的机会，却没有给他重新走那个进度条的时间。 什么都是有代价的，你想自由，就必须以失去快乐为代价，你想健康，就必须以失去口腹食欲为代价，同样，你想有一个美丽的未来，就必须以牺牲年轻的时候的自由为代价，关键看你这个代价是不是值得。 柳相对认为自己这种代价是值得的，忙碌在自己热爱的事业上面也是一种享受，虽然他失去了同龄人那种享受青春的幸福。 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汽车终于在华遵车站停下，柳相对随着人流走出了破旧的汽车站，打了一个摩的直奔老家而去，他没有在店铺停留，他知道此刻的父亲应该就在家里监工盖着库房，他得跟父亲当面交代一声。 家里依旧热火朝天，虽然临近黄昏，可工人还在忙碌着编钢筋。这次的库房地基打的很实在。基槽开的很深，围上了地梁，看样子父亲打算的很长远，有在库房上面接二层的想法。 地基用石头码了起来。中间已经用沙土垫平，父亲正在用水管冲着沙土，好让它沉积的更结实一点。柳相对喊了声爸，接过了他手里的水管。 “回来了？”柳如山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将手套脱了下来递给了儿子。 “嗯。不过晚上还要走，山塘学院那边催的比较急，找了几个专业的老师对我们的节目进行修改，要求我这几天留在那里。” 对于自己去山塘排练的事情柳如山是知道的，他的态度是不支持不反对，可柳相对知道父亲主观上还是不太赞同儿子去做这种事情的，他认为作为学生还是应当做好本职工作，以学习为主的，像什么演节目，排练等东西属于不务正业的行为。 因此听到柳相对的话后他皱了皱眉头。坐到一旁问道：“要住在山塘吗？” “嗯。” “得几天？” “五六天吧，这个得看学院的安排。” 柳相对没有给出一个具体的时间，究竟前期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告一段落，他心里也没底。 柳如山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看出了父亲的不满，柳相对宽慰着他说道：“放心吧爸，我知道轻重，学习的事情我不会耽误的。” 沉默了几分钟，柳如山叹了口气说道：“好吧，自己在外面多保重身体。不要胡乱吃东西，不要太贪玩，不要瞎逛，按时作息。” 他从口袋了掏出了几张百元的大票递给了柳相对。“拿着，山塘物价水平比较高，别苦了自己。” 柳相对本来要拒绝的，可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他可以不花钱，但这个钱必须收着。这是父亲对自己的惦念。 “那你跟我妈知会一声啊，我先走了，还得去学校请个假。” 看着水已经漫平了沙土，柳相对拧住水龙头，将管子放到了一边，脱下手套准备就此离开。 “等会。”柳如山叫住了柳相对，转身上了楼梯，不一会下来手里提着那个他出差总用的皮箱。 “这里满是一些干净的衣服，带上，去的不是一两天，怎么能不带换洗衣服呢。” 父亲将箱子递给柳相对，皱着眉头又继续说道：“我告诉你啊，这就快入冬了，身上的衣服别穿了脱，脱了穿的，容易感冒。” 柳相对又看到了那个后世总是不断叮嘱着自己的唠叨的父亲，可他没有反驳，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去吧，到了山塘记得给家打电话。” 在他们的眼里，儿子就算走出离家一百里远的距离，也是远离，他们的惦记就会拉出一百里那么长。 “嗯，我走了，你跟我妈也多保重啊，不要这么操心，盖房有专业工人呢，没必要什么都自己来。” 柳相对挥了挥手平静的转身，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潇洒一些，他知道，父亲又会跟着他转身的背影看出老远。 .. 燕家的车已经停在了校门口不远处，柳相对跟司机李哥打了个招呼，让他稍等一会，将皮箱塞到了后备箱便进了学校。 燕无双等人此刻已经在大礼堂了，柳相对进来的时候几人正在认真的排演，他在台下拍了拍手，所有人聚到了他身边。 “我有点事情需要出去一段时间，大概一周左右，在这个期间大家每天最好保持排练，另外我已经跟李院长说好，下周去山塘学院接受检验，所以必须抓紧，不能松懈。” 柳相对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行程，拍了拍陆胜俊的肩膀说道：“你小子得给我上心啊，本来你是策划，结果硬要了一个演出的角色，如果演砸了我为你是问。” 陆胜俊此刻竟然没有跟柳相对嬉皮笑脸，他使劲的挥了挥拳头说道：“你就看好吧，绝对出彩。” 柳相对点点头，他又扫了一眼众人，最后目光落到了燕无双身上。 “要是有突发事件，让燕子跟我联系，他能找到我。” “什么情况？”宋梅皱起眉头发问了。 虽然一起跟燕无双排练了很久。私人关系也不错，可宋梅心理上还是与她有距离感，可能是因为夏梅，她不习惯看到柳相对与燕无双这种比较亲密的关系。 “他有他该忙的事情。我们就别管了，总之他丢不了。” 燕无双没有理会宋梅的提问，直接对着柳相对说道：“你放心的走吧，地球没你也会转的很好。” 徐小苗推了推眼镜很赞同的点了点头，只有康贺清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在他眼里，柳相对无论是在还是离开，跟他的关系都不是很大，他在乎的只有他的图画。 “OK了，下周见哈，希望再见时，你们已经将这个节目排演到惊天地泣鬼神，吓死山塘学院一帮老头子。” 柳相对开了个玩笑，示意众人继续排练，转身离开了礼堂。 看着他走出了礼堂。陆胜俊这才打趣着冲着燕无双说道：“怎么个意思，要倒插门么？” 其他几人不太理解这个词的意思，可燕无双理解，但她根本不理这个茬，只是指了指高台清冷的说道：“排练！” 说罢她也不理会陆胜俊的反应，直接走上了舞台。 “相对走了，你就说了算吗？”宋梅不满意的嘟囔了一嘴，可声音很小，没有一个人听见。 .. 在学校柳相对总是会感到很放松，可只要到了山塘。他的神经立刻绷得很紧，这是两种状态，一种是平淡的学习，一种是忙碌的工作。 林寒玉工作的效率很高。只是一天的时间她已经为柳相对找到了住处，一个距离新公司只有一站地的单间平房，布局简单但设施很齐全，床，衣柜，甚至还有单独的卫生间。这让柳相对很满意，不过顾不上欣赏居所，柳相对问起了其它的事情。 “招聘广告已经登了晚报，估计明天开始就会有应聘人员，选了几个临时办公地点，等你拍板，设计图纸已经交到了广告公司的手上，他们说可以按照你的要求做喷绘，只不过由于尺寸有些大，所有费用稍高。” 林寒玉汇报的很简洁，但没有一句废话，她知道柳相对只想知道结果，至于过程，他不会感兴趣。 “报价的事情呢？” 柳相对确实很满意林寒玉的效率，可他还是很关心材料价格的事情。 “下午时间比较紧，我只是走了两家，这是报价。” 林寒玉打开随身携带的包，拿出了一沓子手写的价格单递给了柳相对。 “好，辛苦林玉姐了。”柳相对接过了单子微笑着说道。 “燕总那边选人通知已经下达到了工程部，技术工人已经开始挑选，听说一个下午的时间报名的人就不少，他让我告诉你明天就可以过去先看看。” 这就是效率啊，柳相对在心里感叹一声。 不愧是大公司出来的综合性人才，对于自己的心思把握的很好，对公司目前面临的问题也有很清醒的认识，她知道自己最关心，最着急的问题，方方面面处理的很棒，信息反馈也很及时。 “晚报上登的招聘地址是南天地产，因为我们的办公场地还未确定，所以暂时定到了那里，如果有时间希望你亲自把一下关。” 看着注视着报价的柳相对，林寒玉开口了。 “玉姐你做主就行了，这个我不在行。” 柳相对对于办公室的文职人员不是很重视，他在乎的是技术工种，装饰公司，文职的作用无非是一些打字报价，接待客户，对于整体影响不大，只要为人机灵一点就好。 林寒玉点点头，她思索了一下说道：“按照你的装修方案，我们的办公室大概什么时间能够完工？” 有些问题她要问清楚，因为这不仅涉及到租赁临时办公地点的时间，有些新来的员工也可能会问，她要做到心里有数。 “大概一个月左右吧，时间不会很长。”柳相对想都没想的回答道。 这是他给出的装修时间，办公室必须在样板间交付之前完工，他不可能领着有意向的业主去临时场所。 “一个月？” 林寒玉有些惊讶，按她的眼光，如此巨大的装修工作量要在一个月之内完工似乎有些难度。 “嗯，不能延误，必须完工。”柳相态度非常坚决。 .. 第二天一早柳相对直接来到了地产公司的工程部，找到了工程部的郝经理，介绍身份以后郝经理领着他来到了工地的施工现场。 楼盘简装工程已经开始，沙子水泥地砖等已经分到了各个房间，进进出出的工人非常忙碌却井井有条。 直接来到了一号楼的三层，郝经理指着正在房间内做地面铺砖的一位师傅小声说道：“这人是个包工头目，手底下有三四个泥瓦师傅，技术还不错，公司公布了招聘信息后他们报了名，你可以看看。” 里面的师傅只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却没有说话，继续着他的铺装工作。 柳相对不以为意，抬脚走了进去。 卫生间厨房的面砖铺设已经完毕，柳相对站在门口逆光的方向望了过去，整体感觉很平整，留出的伸缩缝隙很匀称，横平竖直，完工面也很干净，看的出来，这几位施工的师傅无论是手艺还是整洁度都是不错的。 转身看了看他们正在铺设的地面砖，无论是弹线施工还是抹灰厚度，均匀度都是严格按照规范走的，施工现场也收拾的井井有条，没有烟头杂物遗留在毛坯地面，几位师傅动作也很熟练，分工明确，速度相当快。 满意的点了点头，柳相对没有交谈直接退了出去，跟着郝经理直奔下一处地点。 “这个师傅手艺不错，下面你将他的铺砖工作调到我们指定的那个一层样板间，我观察一下。”柳相对对着郝经理说道。 “他叫林建明，南方人，手下的几人全是他带过来的，一直跟着他干，人很利落，你要用吗？”郝经理出声问道。 “先看一下样板间铺设后再决定吧。”柳相对答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选人与选材 郝经理带着柳相对转了几处地方，给柳相对介绍了他认为手艺不错的两批泥瓦工，两批腻子工和一拨防水工人。人员不少，但是真正符合柳相对心意的也就那几个人，其它的不是手艺不行就是思想散漫，施工现场太混乱。 地产工程部选人的眼光跟家装公司是不一样的，相比较工装，家装更精细一些，工装的着眼点在速度，而家装更在乎细节。 这次翰林二期的装修工程只是地面墙面的简装，里面没涉及到的工种其实还有很多，所以有些工种是无法在现有施工人员中挑选的，但这不代表地产公司就没有接触。 看完了现有的这些工种，郝经理将柳相对带回了公司。 “我想确认一下你们现在还缺少的施工人员，我们才能有针对性的对你们提供帮助。”郝经理坐到沙发上对柳相对说道。 回忆了一下装修图纸的内容，柳相对告诉他现在自己手里最缺少的应该就是熟练木工，至于水电工现在柳相对无需特殊要求，地产公司的水电工人完全可以胜任，而油漆工艺则在图纸中刻意简化，一是费时比较长，二是成本较高，全部用免漆的材料代替。 郝经理是土建专业毕业，科班出身，对于燕总交代的事情他很上心，虽然没有装饰公司的从业经验，但他知道一些工种跟土建也是分不开的，于是思考了一下说道：“需要几个人？” “如果单纯计算样板间与办公室装修的话，八个人就可以，四个熟练技工，四个帮工。当然，可选择的人越多越好。” 这两块工作是公司的当务之急，但并不是人员越多越好，无论是样板间还是办公室都是按照现在山塘的消费水平设计的，没有太过复杂的造型工艺，按照设计的工作量和工期计算，每个工地一个大工带一名小工完全可以胜任。这样能降低人员成本。 郝经理点了点头说道：“帮工不是问题，但我想知道你对熟练工的要求是什么。” 他长期从事工程工作，手上有一大批这种工人的联系方式，因此听了这个数字以后倒不是很吃惊。 “一是专业。就是能看懂简单的施工图纸，会计算各种放量和数据，二是为人干练，干活爽利，不拖泥带水。” 其实这只是最基本的要求。因为在施工的过程中柳相对还会观察，然后用严格的规范去要求他们，所以只是要求他们有一定底子就好。 郝经理思索了一下说道：“要求不高，我倒是有几个这样的人选，不过现在不知道他们手头是不是有活计，这样，一会我开完协调会跟你跑一趟，去家里看看这几位师傅。” “哦？郝经理手上有这样的人选吗？”柳相对眼睛一亮。 木工的选择其实是柳相对非常头疼的问题，山塘对自己来说人生地不熟，就算有燕南天的帮忙。但他的主要业务在地产一块，虽然会跟装饰公司在某些工种上有交叉，但这个工种不在其列，因为盖楼的过程中用到木工的地方不太多。 而木工在整体家装中又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并且这一块又是装饰公司利润的主要来源，家装过程中附加价值比较大的部分，都是由木工来完成的。所以找到木工，找到好木工对现在的柳相对来说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嗯，我有一个邻居，家具厂的老木匠。做这个活计已经二十几年了，手艺非常不错，但他还在家具厂上班，因此需要确定一下是不是有时间。”郝经理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柳相对很惊喜。 对于家具厂出来的木匠柳相对是完全认可的。能够在这样的工厂做到大师傅的人技术水准都非常高，如果样板间能够得到这种人的帮助，根本不愁质量问题。 郝经理看了看表，“十点吧，十点我们开车过去。” .. 林寒玉也在忙碌着，她此时正在润丰区的装饰材料批发市场里面。寻找着柳相对交给她的清单里写到的办公室专用装修材料，咨询着报价。 她是一个非常敬业的女人，虽然在地产公司的这些年她做的是一些公关工作，风吹不着日晒不着，可论起吃苦精神她不比任何人差，从小艰苦的家庭环境造就了她超强的忍耐力和适应能力，突然间的角色转变虽然让她有点不适应但这对她完成柳相对交代的工作没有丝毫的阻碍。 润丰材料市场是整个山塘地区规模最大的装饰材料批发市场，占地足足有方圆十几平方公里，小到螺丝钉，大到盖楼用的提升机这里都有的销售，相比较而言这里的价格也是最低的。林寒玉在这里找到了比较全面的装饰材料报价，但是柳相对给自己的办公室装修所用的材料中，有几种她竟然没有找到。 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活动了一下脚踝，林寒玉继续往前走着。 也多亏她今天特意的穿了一双平底的运动鞋，材料市场询价是一个停停走走的体力活儿，高跟鞋走上半天儿下来保证脚上磨出几个血泡。 “师傅，你们这里有没有硅藻泥这种材料？” 进了一个比较大的店铺，林寒玉询问着店老板。 “没听说过。”老板摇了摇头。 这是一个很有眼光的建材老板，通过林寒玉的着装就能判断出这是一个非常有潜力的客户，于是他没有像别的材料商那样不再开口，而是饶有兴趣的接着问道：“你说的名字不准确吧，你能不能给我形容一下这个东西的样子和作用，或许我能帮的上你。” “这个..应该是一种墙面装饰材料，具体的我也说不太清楚。” 柳相对给她材料清单的时候根本没有交代里面的材质究竟是什么东西，而自己更是对建材一窍不通，只是隐约的听柳相对说过公司的墙面要大面积使用这种东西。 “墙面装饰？”老板摇了摇头。 “墙面装饰除了乳胶漆就是壁纸壁布，还没听说过用泥来做的，你是不是听错了？” 老板很热心，给林寒玉普及着材料知识，“现在普遍用的是乳胶漆，价格便宜一点，高档一点的用软包和壁布。不过大部分是应用在宾馆酒店里面，壁纸还不流行，造价太高，你们是家用还是公用？” “公司内部装修使用的。我们是装饰公司。” 林寒玉觉得老板人不错，于是跟他闲聊了起来。 “哦？家装公司？” 老板一下子来了精神，个体装修队他见过很多，但这个时候整个山塘市还没有一家注册的家装公司，一听这个名字就很正规。与这样的公司搞好关系绝对对自己的业务有好处，于是他更加热情了起来。 “姑娘，硅藻泥这个词是谁告诉你的，据我所知，润丰材料市场里好像还没有这种材料。” 林寒玉一听他这么说比较泄气，没想到明确分工后自己办的第一件事情就出师不利，不过她也没考虑柳相对的原因，既然他能够提出这个词，那么市场上一定是有的，于是她疑惑着问道：“你确定吗？” “只要你说的名字没问题。我就确定。”老板的语气很肯定。 “我这个店的规模在整个市场里数一数二，干的年头也不短了，接触过全国各地的材料采购商，也很注意新型装饰材料，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 老板起身示意林寒玉跟他来，转身向着身后的材料库走去。 门面不小，没想到里面的库房更大，林寒玉估计得有四五百平米，琳琅满目的装修材料堆满了整个库房，板材。木方，石材，软包材料摆放的井井有条。 “跟我来。” 老板走在前面，林寒玉跟在后面向着最里面走去。 “你看。这些东西都是墙面装饰用材。” 老板指着前面堆积如山的材料说道，随即他拿起了一个很精致的条状包装物，“这是进口的壁纸，是京都一个客户定的货，也是用于公司店面装修的，这算是目前市场上价位最高。最新的一种墙面装饰材料了，整个市场只有我家有，也只有我家敢进货。” 看着颇为得意的老板，林寒玉知道他跟自己说这些话的用意，不过她一点也不反感，柳相对希望找到的材料商说白了不就是这种人吗，实力与规模越大，他所出售的东西价格就会越便宜。 “所以以我的眼光断定，硅藻泥这种叫法，是错误的。” 林寒玉呵呵一笑，她很有礼貌的点了点头不在纠缠这个问题，而是转口问道：“你们这里有价格清单吗？能不能给我一份，我回去让老总看一下，然后重新更换一种。” “最好是全面的清单，公司现在也缺少一个稳定的供货商，说不定价格合适的话老板就会跟你们签订长期供货协议。” 林寒玉用词很专业，很正规，她知道用这种说法能够勾起老板的极大兴趣，而兴趣越大，报价水分就会越少。 “好好，你稍等，我这就给你写。” 老板转身出了库房，直接拿出了一张A4纸将自己所有材料的进货价格写了下来，看的出他非常熟练，品种根本不用考虑，提笔写的很快，不过材料太繁杂，几分钟以后他才停笔，认真的看了一遍，才将手里的清单交给林寒玉。 “这个价格是全市场最低的正品报价，当然，如果想选一些质量稍微次一些的产品，我们还可以商量。” 林寒玉接过单子扫了一眼，发现他给的报价里面确实有些材料比别的家的便宜一些，于是笑着说道：“好，等回去跟老总商量以后再跟你联系。” “嗯，没问题，这是我的名片。” 老板又恭敬的拿出了一张卡片递给林寒玉，“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欢迎你们随时打电话咨询。” ..。 柳相对与林寒玉见面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两点。 看着柳相对一脸兴奋的模样林寒玉就知道今天的开局应该不错，于是笑着问道：“柳总今天收获怎么样？” “林姐，还是别拿我打趣了，反正现在还没开业，叫我相对就好。” 柳相对哈哈的笑着说道，他知道在什么场合应该怎样说话，也知道如何拉近身边人与自己的关系，因此首先纠正了林寒玉口中的称呼，这才继续说道：“今天很顺利，出乎意料的顺利。” 上午与郝经理去了木工家，恰好人在，而且听他的意思似乎家具厂最近不怎么景气，很多工人要进行轮休，时间充裕的很。 木匠姓郑，四十几岁的年纪，看上去很稳重老成，满手的老茧和磨损的大拇指让人一眼就知道这种人应该是专业做木工活的。 而听了柳相对的来意以后这位郑木匠专门带着柳相对看了自己在家里做的一些家具和小摆设，那个工艺确实没得说，非常漂亮。 柳相对又询问了他对于工资的要求，郑师傅思考了半天才说出按天结算，每天三十元。 这个价格把柳相对吓了一跳，不是因为太高，而是太低。 相比较后来的优秀木工每天千八百的收入，这个数字着实低的可怜，不过想想时代的不同柳相对也就释然了。 但为了留住人才，柳相对还是将包工的好处告诉了他，建议对方按照包工或者长期雇佣走，不过这种方式需要老郑放弃现在家具厂的工作，这让他很犹豫，最后只说先试试看。 而关于人员的问题老郑说完全包在他的身上，别的不敢说，要说找十个八个优秀的木工他还是很轻松的，这又让柳相对大喜过望，直接拍板木工人员这块由郑师傅全权负责，近期上工。 .. “我这面的工种都已经到位，随时可以进入施工状态，你那边怎么样？” 柳相对笑着问着林寒玉。 “别的还行，就是你让我找的硅藻泥这种材料，山塘市场好像没有。” 林寒玉不想破坏柳相对的好心情，可她知道自己必须告诉他这个问题，或者问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行业标准制定者 “没有？”柳相对的眉头皱了起来。 硅藻泥是一种比较天然的内墙装饰材料，是硅藻土添加多种助剂后形成的粉末装饰材料，具有良好的易和性和可塑性，施工、涂抹上墙、制作图案等都可随意造型，象泥一样，所以人们才俗称它为硅藻泥，它的保温，断热，隔音，消除异味等作用非常明显。柳相对想用它来制作公司客户接待区的墙面，让这个区域显得与众不同。 “我问遍了整个润丰区材料市场，别说有的卖，连听说过的人都没有。”林寒玉脸上泛着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柳相对的心里一动，他是知道润丰区的这个大市场的，这是非常专业，规模非常大的市场，直到二十年后这个市场也没有销声匿迹，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做越大，影响力越来越强，甚至辐射到了北东区域，成为京都以北最大的建材批发市场。 既然在这里都没有这种材料，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种材料还没有面世。 柳相对只是根据记忆写出了那张材料单，时代因素没有考虑进去，林寒玉反馈的这个信息也让他开始审视装修选材，他必须因时制宜，不能完全依赖后世的经验。 “还有其他的东西找不到吗？”柳相对问道。 “其他的东西都有，就是价格上有所区别，这是另一份报价单。” 林寒玉将另一套单据递给了柳相对。 “硅藻泥如果找不到的话就替换一种吧，用壁纸。”柳相对想了想说道。 虽然壁纸没有硅藻泥的那种多变性和可塑性，但档次上没有拉下来，还是可以接受的。 他将这张报价与原先林寒玉给他的两套报价并到了一起，他知道这三家应该是林寒玉从众多供货厂家筛选出的比较符合实际的报价。 “一会有一批人要进行面试，你要去吗？”林寒玉问道。 想了想柳相对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有别的事情，你就多操一点心吧，如果时间来得及我就去看一眼。对了，办公人员确定以后要求明天到岗。” “明天到岗？”林寒玉有些惊讶，有这么着急吗？ “嗯。下午忙完我会回来找你，这些人要协助你布置临时办公场所，采买，另外有些东西也需要他们来做。时间紧迫啊。” .. 经过林寒玉的初选，柳相对去考察这些材料商就省事了许多，他经过实走访最终还是选定了润丰市场最后那家做了总供货商。 老板叫邓自宇，经营材料时间已经很长，货物比较齐全。报价也比较合理，见到柳相对这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老板以后没有一丝轻视，而是非常郑重的与之进行了交谈。 柳相对非常喜欢他的精明和爽快，更让他满意的地方就是对方对于自己结算方式的接受程度。 柳相对采取的是后世非常流行的压款付货，统一结算方式，就是货物到现场付款百分之五十，余下部分按月结。 这种方式好处很多，一来可以减少装饰公司的资金压力，二来便于控制材料质量，邓自宇对这种方式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毫不犹豫的接受了，同时承诺自己的第一批货物会亲自送到现场，在公司与柳相对签订供货协议。 约定了送货时间，柳相对直接返回了南天地产。 经过地产公司办公室人员的帮忙，招聘工作进行的很顺利，文职人员已经招聘完毕，选了一名前台，一名文案，一名售后，一名出纳一名会计。而专职人员。像设计，监理等职位林寒玉也经过了初选，圈定了几人，虽然专业知识不太了解。但多年与人打交道的经验使她在观人上显得游刃有余。 见柳相对走了进来，林寒玉跟他介绍了招聘情况，同时拿过了一沓子简历递给了他：“这些是应聘设计和监理职位的简历，已经经过了初步的筛选，你在看一眼。” 简单的翻了翻，柳相对问道：“什么时候复试？” “晚上。” “晚上？”柳相对比较奇怪这个时间。 “估计你也就晚上有时间。另外这些人我觉得应该是非常关键的岗位，所以不想再等下去了。” 林寒玉笑着说道。 “嗯，那就晚上，争取明天全部上岗。”柳相对知道在自己的带动下，林寒玉也有一种紧迫感，这是当前的形式决定的。 “临时办公场所决定了吗？” “定好了。” “办公家具和耗材呢？” “明天直接送到。” .. 柳相对选择的时机决定了公司的开局会非常忙碌，这种忙碌在别人看来有些不可思议，从无到有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包括人员招聘与上岗，工种选择与材料进场，这个速度柳相对自己也感到了有些紧张，但他并不担心这种仓促会造成运作上的问题。 所有员工的实习期限是两个月，两个月里面柳相对会对员工进行专业的培训，当然这种培训是结合实际操作的，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会优选人员，淘汰掉不合格者，继而进行再次招聘，直到人数满员配备。 文职人员他不担心，因为她们要做的是一个套路性的工作，所以上手很快，再加上一个执行力很强的林寒玉，所以柳相对可以完全放手，而专职人员这块却是需要他亲自带出来的，这才是装饰公司的核心东西，不能马虎。 早晨八点，所有招聘人员全部来到了公司，柳相对站在空旷的临时办公场地里面做了简短的欢迎发言后所有人就陷入了忙碌。 满满一大车的办公设备卸货，安排办公位置，装饰办公空间，调试打印机电脑，连接局域网，柳相对身先士卒忙的脚不沾地，而所有人也都被明确分工，热火朝天，干劲十足。 忙碌一直持续到中午，一个完备的办公室才基本成型。带着所有员工吃了顿饭算是庆祝公司的成立，而后柳相对便带领着所有的设计师和监理离开了公司，直接来到了工地现场。 “这是我们的样板间，一共三套。装修工期是一个半月，所以这段时间你们的主要任务是在这里与工人师傅学习，观察优劣，力求在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掌握基本操作和验收规范。” 柳相对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对着三位监理吩咐道。 说完这句话他又转身对着三位设计师说道：“之所以让你们三个跟着来工地。是想让你们充分了解公司的设计理念和工艺标准，以后在设计中严格执行公司的这种标准，因为在后期，你们将直接与他们发生交集。” 柳相对即将采取的策略是设计师直接负责工地制度，工艺交底，工种对接，审核图纸与现场契合都是设计师要做的事情，可以说从进场到验收一整套的流程都是设计师在全程跟进的，这样就避免了设计与施工的脱节，因此让他们了解现场是非常关键的一环。 新晋的几位设计师都有一定的设计功底。不过他们懂的只是CAD软件和色彩搭配布局，对于全景掌控还有一定的欠缺，特别是设计理念与业主心思的契合这块更是无从说起，柳相对要他们在学习中逐渐领悟，逐渐掌握。当然，究竟能领悟多深，能不能形成个人的独特风格，这就要因人而异了。 在参观样板间施工的过程中，柳相对开始讲解工艺，指出重点关注内容。话虽然简短但句句到位，让正在施工的一些工种，特别是老师傅敬佩不已，真是想不到这么专业的话语会从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 而感触更深的则是这些新招进来的专职人员。上午见面的时候所有人心里都是不以为意的，认为这个年龄的孩子去运作规模不小的装饰公司有些不靠谱，虽然被招聘了，但他们有些人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如果没有前景绝对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刘明鑫就是抱着这种想法的一位设计师。 他今年二十八岁，虽然年纪不大可经历很丰富。师专毕业后他没有从事教育行业，而是进入了山塘某家地产公司负责平面图纸的制作，后来由于理念的冲突离职又进入了一家平面广告公司负责创意工作，曾经参与过山塘国际会展中心的整体设计，而现在大名鼎鼎的外墙玻璃幕墙就是他的创意。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接触到了室内装修设计，同时发现了这个行业未来发展的巨大前景，于是又毅然的辞职，一头扎进了这个还没有被重视的行业，可苦于没有任何的经验可以借鉴，所以他也没有迈开自己独自经营装饰公司的那一步，而只是试着给几位朋友设计过室内装修方案。 但自己的设计理念跟施工总是有些脱节，也就是说施工人员没有很好的领会自己的设计理念，装修出来的东西与脑子中的设想总是背道，这让他有些郁闷。 无意间在报纸上看到了饰家装饰公司的招聘启示他便来了精神，认为这是一个机会，可以提升自己的机会，他觉得自己肯定能在这个公司里学到一些自己不了解的东西，特别是看到面试地点在南天地产以后他就更加的兴奋了。 燕南天这个名字在很久以前自己就知道，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名字，也是自己心中的偶像，他很佩服这样一个白手起家的商业精英。 既然装饰公司的面试地点在南天地产，那么这家公司肯定跟燕南天脱离不了关系，甚至就是他直接组建的，因此他兴致勃勃的报了名。 毫无悬念的被录取了，可让他有些不理解的是这个新建的装饰公司似乎没有意识设计人员的重要性，考核自己的先是一个完全外行的女子，接着又是一个明显还是个学生的孩子，这让他大失所望，不过他还是抱着希望的，希望燕总会亲自掌舵这家公司。 可第一天上班看到的公司经理竟然是那个面试他的孩子，虽然说话办事很老道，可他不认为这家公司会有什么美好的前景，老总的眼光、手段和人脉决定了公司的发展，他对这个孩子不看好。 通过下午这段时间的工地参观，他看到了这个年轻人很专业的一方面，在某些工艺上的理解不比自己差，甚至略有超越，这让他本已意兴阑珊的心情又起了变化。 “国家现在执行的地面铺装验收规范我觉得有些落后了，十年的时间工艺有了很大的改进，所以我们在这个规范的基础上进行了提升，近期公司会将汇总后的新标准发给你们，作为我们的验收依据。” 柳相对此刻根本不知道众人的心思，依旧按照他既定的步骤在讲解。 “柳总，我能不能问一句，执行公司的验收标准，会不会与国家规范起冲突，将来如果发生了纠纷，怎么办？” 说话的是刘明鑫，他有些奇怪这个年轻的老总怎么喜欢标新立异，已有的验收标准确实比较宽松，这样对装饰公司来说不是好事吗，干嘛给自己找麻烦。 柳相对呵呵一笑，他看仔细看了一眼这个很帅气的年轻人说道：“八五年出台的标准执行时间已经太长了，社会在不停的发展，工艺在不断的进步，它已经不适用于这个时代，我们公司既然是山塘第一家专业家装公司，那么就不会盲目跟风，别人怎么做我们就一定要怎么做，而是要做出自己的特色，站到足够的高度引领这个潮流，谁敢保证将来新技术规范的起草和制定，就不会引用我们的标准呢？” “况且，我不认为高标准严要求业主会有意见，会跟我们的理念产生冲突，他们只会更加的高兴与满意。” 一张嘴就站到了制定行业规范的高度，这让刘明鑫有些吃惊。 “这是一个更为严格的标准，但达到这个标准根本不难，我要让所有的施工人员适应这种标准，并且将之形成一种习惯，我要让所有的业主认识到饰家的与众不同，从而认可我们的标准与实力。因此，从内部开始，从你们开始，就要严格执行这种标准，不能降低。”(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严格 柳相对说话的声音不高，可语气非常肯定，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了这句话里他包含的决心，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给我们留下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将我们能想到全都做到，并且做到最好。” 柳相对还在强调着时间，虽然这句话很多人没有听懂。 .. 在工地上停留的时间不是很长，因为工种还没有完全进场，所以他们今天下午的学习时间也很快，不到四点就回到了公司。 所有的专职工种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林寒玉将公司的规章制度发放到了每个手里，要求他们认真学习，说过段时间以后公司要统一组织考核。 这又让这些人感到了紧张，不过通过这种手段他们也觉察到了公司管理层对于制度执行情况的重视，换句话说，这个新成立的装饰公司所制定的那些制度，绝对不是墙上的一张纸，而是确确实实要落到实处的。 可还没等他们仔细的看这些条例，柳相对又走了过来，他将手里拿着的一沓子图纸分发到了所有技术人员手上。 “这些是我们下午去观摩的样板间的设计效果图，你们仔细看一下，然后将你们对于图纸的理解写下来，并且给出自己的一些想法。” 柳相对这时候的做法就像一个老师布置作业一样，他提出了自己的考核题目，而所有的专职人员都有些忐忑，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 “实景效果是一个高中生做的，里面包含了我们公司的设计理念与经营理念，你们仔细的琢磨一下，可以相互探讨。”柳相对补充说道。 对于他的行事方式刘明鑫确实感到了新奇，他感觉这个年轻的老总跟他最初的想象有些不一样，开放式的交流取代了行政命令，让人很舒服。 而图纸摊开后看到的那些画面又让他感到了震撼，这真的是一个高中生画出来的东西吗？作为有着专业素养的设计人员。他可以看到图纸里面老道的笔锋和超前的设计思路，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很多。 “设计这个东西是有灵魂的，作为家装专业设计师的你们，必须了解业主心里面最真实的想法。其实这个东西比你们做出漂亮的布置图还要关键，有了了解，你们才能让设计有一个中心思想，就是灵魂，而围绕着这个灵魂。我们才能准确的表达出业主的诉求，做到业主满意，公司赚钱。” 柳相对跟这些人阐述着自己心里对于设计的理解，刘明鑫深以为然，其实开公司的目的说白了是为了挣钱，而设计师只是公司赚钱的工具，如果一个设计师单纯的为了画图而画图，不考虑业主与公司的感受，那他注定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业设计师，也不是一个合格的被雇佣者。 “好了。给你们两天的时间去熟悉揣摩，两天后我要看到答案。” 柳相对张弛有度，角色变化掌握的也很好，这句话使这些人意识到他不仅仅是一个老师的角色，还是一个企业管理者，是命令的发布者，让人既有亲近感，又有敬畏感。 看着转身离开的柳相对，刘明鑫心里升起了浓重的好奇，自己有着丰富的从业经历。也遇见过很多优秀的管理者，但没有任何一位给过自己如柳相对一般的感觉，他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 没有理会这些人的想法，柳相对此时已经找到了林寒玉。跟她商量着报价单的事情。 “所有给业主的报价单，我们必须有一个统一的格式，包括项目编号，装修区域，单价，使用材料。计量方式和施工工艺，这个报价单与合同一起成为签约要件，你安排人做个表格上来。” 看着若有所思的林寒玉，柳相对补充道：“其实这个工作应该由专门的预算人员来完成，不过公司初创，暂时没有设立这个职位，而这项工作就先由文案来做吧。” 文案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叫杨柳，简历上的学历写的是中专，林寒玉不会刻意去求证证件的真假，她判断人完全靠自己的眼睛，这个姑娘机灵聪明，学习和理解能力很强，因此林寒玉在众多的求职者中选中了她。 临时办公地点没有隔间，听着公司的两位领导在那里小声的说着这个职位，杨柳偷眼看了一眼，而恰巧柳相对的目光望过来，四目相对，她的脸一红，赶紧低下了头。 林寒玉点了点头，抬脚就准备将这件事情吩咐下去，可还没迈出去脚柳相对就叫住了她。 “这个表格里面的很多计算数据需要用到CAD，你这样，问问她会不会这个软件，如果没有基础，可以先跟设计师协同做完，然后抽时间让她学习一下，反正以后也会经常用到。” 柳相对说的轻描淡写，但林寒玉却知道这个要求的难度。 别说杨柳这个刚出校门没多久的女孩，就算自己，说起计算机的应用也是力有不逮，电脑这个东西在这个时代还是新鲜玩意，高昂的价格决定了它不可能普及，单论制表可能很快上手，但是连同CAD的东西一起上手那就有难度了，因此她犹豫了一下建议道：“这个工作是不是先让设计兼任起来，我怕会有时间耽搁。” 柳相对摇了摇头，“设计师前期会很忙碌，他们有自己任务，人员也不是很充裕，就不要增加工作量了，我会将报价表格用笔画出来，她只需要录入电脑，往里面填写数据，有大把的时间学习。” 这是外企的管理模式，公司不会要求你加班，但是巨大的工作量和工作压力逼着你不得不拼命的充电和努力，柳相对虽然没有将自己的公司做成外企的意思，但给员工增加压力，他也是很乐意去做的。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句话是被实践证明了的真理，如果一个员工在公司做的太安逸，那么他很快就会失去向上的劲头和进取的心思，并且将这种慵懒迅速传染给他身边的人，从而导致一个公司整体的风气出现问题。到那个时候再去纠正或者更改时间就有些晚了，柳相对希望见到公司所有的员工永远在忙碌着，永远保有一种忧患意识，从而活力十足。 这才是他故意将这件工作安排到文案头上的用意。 林寒玉无法理解柳相对的心思。但她不会认为柳相对是无的放矢，因此还是点了点头，将工作安排了下去。 安排完别人的事情，柳相对开始忙碌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成本核算是装饰公司很核心的东西，它要求核算者对于所有的工种价格。材料价格有非常清晰的了解，并且对于附加成本，时间成本有一个清晰的认识，这也是专职人员要去做的事情，可柳相对现在却没有假手于人。 公司属于初创阶段，所有员工现在没有进入稳定状态，不确定性很大，而成本核算属于技术机密，柳相对不可能将自己核心的东西交底给自己现在还不放心的人，因此只能自己辛苦一点。但他也不可能将这个岗位的选择拖上两个月的时间，有些人才，是必须尽快确定的。 .. 样板间那边的施工进度比较快，由于是三批泥瓦工人同时施工，所以时间用的很短，虽然按照装饰公司给出的规范他们的速度有所下降，但总体铺装质量要明显优于其他房间，特别是完工面的干净整洁度，更是让人无话可说。 柳相对带着监理与设计师到达现场开始验收的时候时间刚刚过去三天，而三个铺装队的领头人也都等在现场。 这次他带的工具比较齐全。游标卡尺，水平尺与皮锤。 “之所以要间隔一天进入现场验收，是因为水泥干燥需要时间，刚铺设完毕十二小时内尽量不要上人走动。” 站在门口柳相对给身后的众人解释着验收的时间。接着他又指着监理手上的验收工具说道：“游标卡尺用来检测砖与砖之间的缝隙，水平尺验收完工面的平整度，而皮锤则主要检测空鼓，这三项是镶砖的主要验收内容，不允许丝毫马虎。” 他将所有的检测标准进行了量化，所有规范做到了有数据可依。而不是凭肉眼观察，这就为监理后续的工作开展提供了依据。 平整度与缝隙三个样板间基本上都没有问题，可在空鼓上面不同的施工队伍就出现了差别，最优秀的是林建明的队伍，空鼓块数为零，而最差的施工队伍一个房屋内居然出现了四块，柳相对告诉监理直接砸掉空鼓的砖，然后给众人分析了出现空鼓的原因，以及怎样避免，让所有人眼界大开。 “通知你的队伍重新补砖修正，从工费中双倍扣除成本。” 柳相对对着身后铺装队的领头人说道，态度很坚决，没有留丝毫的情面，与平时温和的神情截然不同。 领头人满面通红，这是羞于自己的工艺水准，但也有一丝不忿，这是他对柳相对的惩罚的不认可，所以站着没动。 “有意见吗？” “出现问题我们可以修正，但为什么要双倍扣除？”显然他还在纠结于惩罚的力度问题。 “修正需要时间吗？由于你修正的时间造成了后续工种进场时间的后推，你不需要负责吗？对公司造成的资源的浪费，你不需要负责吗？” 柳相对正色说道。 “每一个工种所需要的时间都是经过测算的，不同工种耗时总和构成了装饰工程的工期，每一个环节都必须严格按照工期进行施工，如果你拖延一天，他拖延一天，总工期谁来保证，因为工期的延误造成违约，尾款无法收回，谁来负责？” 看着领头人还想反驳，柳相对挥了挥手，转脸看向了监理。 “你们现在是在学习阶段，所以出现这种问题可以无责，但是在进入正式工作以后出现这种问题，监理也是要被追责的，这些问题必须要在施工过程中被杜绝，而不是后续补救。” 柳相对的话让身后公司人员有些心头发紧但不太赞同，他们认为这有点没道理，监理的工作就是发现问题，为什么发现问题还要惩罚。 可提出异议的不是监理，而是设计师刘明鑫。 “柳总，我理解你说的双倍惩罚，但惩罚监理是不是不太合理，毕竟他们不是负责施工的人员，他们的任务就是找出问题然后要求修正，我觉得能够发现问题，恰恰说明他们在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不仅没有过错，反而值得称道。” 他的话说的很有道理，监理在一旁虽然没敢点头但望向刘明鑫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感激。 柳相对看着刘明鑫，刘明鑫丝毫不示弱，也认真的看着柳相对，他没有认为自己说的有错。 “个人分工不同，所以没有连带责任吗？”柳相对竟然露出了笑容。 “三个人种树，一个人挖坑，一个人种树，一个人培土，各司其职，某一天种树的人没有来，挖坑的继续挖坑，培土的人继续培土，剩下的两人依旧在认真的完成着自己的职责，但他们的总体目标完成了吗？” 柳相对摇摇头，“树呢？挖坑的和培土的忠于职守，认真的完成了自己的职责，但，树种到了哪里？” “我们是一个整体，都是为了完美的完成装修任务进行工作，每个工种之间是紧密相连在一起的，没有独立和脱离，监理的任务不是为了发现问题，而是为了将问题在萌芽状态消灭，这才是监理的职责。” 看着若有所思的众人，他语气缓和了一下说道：“当然，我们在高压线下面设立警示牌，不是为了电死人，而是告诉人不要靠近，因此，我们设立制度的目的，就是让所有人保持警醒和敬畏，不去触碰，而不是为了惩罚。” “对于没有遵守公司规定，没有完成任务的人，我们必须惩罚，相应的，对于出色完成公司任务和规定的人和队伍，我们会有奖励。” 奖惩分明，有奖有罚，这才是公司的立足根本。(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快速运转 木工进场以后装修进度明显快了起来。因为郑师傅这次带来的全是熟练的木匠，所以柳相对也很省心省力，稍微交代一下，这些人就能透彻的理解他的意图，虽然这时候木工所用的工具还没有后世那么齐全，但质朴的品质还是让他们将加班加点视为一种正常的状态，用时间填补了工具的缺失，速度一点也不慢。 样板间与办公室的木工活儿是同时施工的，整个过程中柳相对依旧扮演了解说员的角色，讲明了各种材料的优劣，可替代的材质，以及用这种材质所表现出来的意境，所要表达的意图，听得众人不由竖起了大拇指，就连木工师傅也很是惊叹。 郑师傅是在办公室装修工地的，因为这个方案里的造型比较复杂，用到了很多市面上很少见的材料，作为领工，他责无旁贷的担起了这个活计。 也多亏有柳相对在一旁的指导讲解，否则还真会闹出一些笑话，一些特定材料的切割和粘贴与原来他们经常用到的材料有着很大的区别，而柳相对提出的一些新奇的粘合和固定方法也让他眼前一亮，受益匪浅。 特别是柳相对后来跟自己提起的一些比较便捷的施工工具更让郑师傅大感兴趣，像什么红外线水平仪，射钉枪，打胶器，增压器等新鲜的家什早已经取代了传统的铅坠，水平管，鸭嘴锤，而在一些比较大的城市这些工具早已被应用于家装行业，可以让木工的工作效率倍增。 老郑悄悄的将这些东西记了下来，寻思着找个时间去别的城市转转，看看能不能置办下来。 其它跟随老郑的木工也彻底被柳相对折服，本来还有的一点懈怠的心思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干活更加的认真和仔细。给这样一个全知全识的领导干活，马虎不得，绝对不能因为年龄就忽视了他的专业。 在交流的过程中柳相对也了解到了一些他原来所不了解的东西，学习到了一些他原来只是记住却没理解的工艺，让自己的视野更加的广阔。知识面更加的丰富。 可以说木工施工的过程是一个三方学习的过程，无论是老郑这些木工，还是监理设计师，甚至柳相对都在这个过程中学到了很多。他们相互促进，取长补短，不断进步。 时间像水一样的流淌着，柳相对脚不沾地的忙碌着，他的忙碌也带动了所有人的忙碌。技术人员忙着学习，忙着记忆，忙着观摩，文员忙着做各种公司需要的报表和合同，忙着提高自身的水平，忙着充电，施工人员忙着按照图纸施工，加班加点，精益求精。 但没人喊苦喊累，柳相对那种争分夺秒的态势。永远激昂着的斗志，永不枯竭的激情影响着所有人，他冲在最前面不停的加速再加速，所有人必须卯足力气跟上他的节奏，才能在这种氛围里不被抛弃，不掉队。 而忙碌也让他们感到了充实，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经历，围绕在柳相对身边的这些年轻人发现他们渐渐喜欢上了这种节奏，睁开眼睛时刻没有停歇，闭上眼能够一觉睡到天亮。自身就像一块海绵不停的吸收着新的知识，增长着新的见识，讨论，总结。强化，他们在不停的充电，由懵懂无知到胸怀锦绣，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整个公司就像一个上紧发条的机器快速的运转着，繁杂却分工明确，忙碌但井井有条。 .. 当又一个周末来临的时候。样板间的木工工作已经完工，腻子工进场，而办公室装修木工活儿也基本收尾，只剩下一些细节还在修饰，接下来就进入了地面铺设，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在这个过程中监理和设计师看到了在柳相对严格的要求下一种绝快的装修速度，看到了制度规范下的高效。 柳相对很满意这种速度和质量，他告诉监理人员，木工质量的差异要在一到两年以后才能显现出来，手艺粗糙的木工做出来的活计，在一段时间以后会出现开裂，变形，而优秀人员不会。 通过这一周的学习和观摩，三位监理逐渐适应了公司的这种验收标准，而三位设计师也逐渐领悟了柳相对交给他们的图纸里所蕴含的公司的设计理念，特别是刘明鑫，通过深入与柳相对的探讨，也慢慢形成了自己的特色，这些变化柳相对看在眼里，心里非常满意。 文职人员也完全进入了角色，彼此间的磨合很有成效，报价电子单，制式合同都已经修正完成，而各项规章制度的闭卷考核中没有一个人掉队，这也让林寒玉松了一口气。 在整个讲解教学的过程中柳相对注意到了刘明鑫，他发现这个设计师有着很独特的想法，并且思维很缜密，眼光也很独特，这让柳相对动了爱才的心思，着重进行了培养，并且将一些涉及到预算核算的东西向他进行了渗透，争取让他独挡一面。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柳相对也达成了预期的目的，感觉自己的假没有白请，至少有自己在的这一周对公司的规范发展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 装饰公司的员工采取的是轮休制度，但周六周日是不允许休息的，因为业主这个时间都在放假，这恰恰会是他们最忙碌的时期，但由于饰家属于初创，还没有正式对外营业，再加上这一周所有人的神经绷得太紧了，柳相对考虑以后还是在周六下午五点宣布了全员放假。 放假的决定让所有的员工都很兴奋，而比平日提前半小时的下班时间也让他们看到了作为老板非常人性化的一面。 喊着老板万岁，所有文职和专职人员很快走的一个不剩，以往忙碌的办公空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林寒玉没有离开，因为她知道明天柳相对不可能跟以往一样盯在公司，他的假期时间到了，需要返回华遵，在临行之前她肯定会有很多事情跟自己交代，所以特意留了下来。 “明天我还不会回家，但也不能忙碌公司的事情，有些私事要去处理。所以下周的工作安排给你，希望你能盯紧一点。” 周日是跟山塘学院李院长约定好的见面排演的日子，所有的学生会提前到达山塘。 这是燕无双的意思，她认为柳相脱离了团队一周的时间。有必要提前一起排演一下，所以今天晚上所有人都跟着燕无双的车来到了山塘，估计时间不久以后就要到了。 作为团队灵魂的柳相对，必须跟这些人提前见个面，所以这时候他必须将一些工作提前交代给林寒玉。 “玉姐。样板间的事情已经进入了最后工种的施工，下周监理和设计师主要的任务还是现场观摩，熟悉工艺，这个工作不能松懈。” 林寒玉有一个专门的本子来记录比较重要的工作，每次柳相对交代的东西都非常多，单纯靠脑袋去记的话难免有遗漏。 “公司办公室的装修也进入了地面铺设阶段，这个工作应该是比较轻松的，林建明这个队伍很不错，无论有没有人监督都能做的很好，但还是不能放松对团队的建设。让监理人员每天至少去两次，一是深化学习，二是给林建明等人一个感觉，就是无论任何时候，公司都不会放松对质量的重视。” 林寒玉一边记录一边点头。 “设计要用到软件都已经安装调试完毕，下周开始设计师开始进入设计角色，将样板间的户型尺寸拿给他们，让他们自主发挥，设计出不同风格的造型来。” “业务人员下周开始招聘，长相清秀一点。机灵一点，从最基础的营销技巧开始培训，但必须让他们了解专业知识，这个培训可以让设计师与监理参与到里面。互相促进吧。” 柳相对一口气说了很多，林寒玉记录的也很快，这是长期职业生涯养成的素质。 “刘明鑫这个人不错，思维很灵活，全局观也很好，有些事情如果忙不过来的话可以让他负责以下。” 这个人给林寒玉的感觉也是不错的。感觉他说话办事很成熟，考虑事情很全面，值得重点培养。 “暂时没有别的事情了，对了，电话申请了吗？” 柳相对忽然问道。 “早报上去了，估计这一两天就来安装了。” 在找临时办公地点的同时林寒玉就申请了电话，他知道通讯的重要性。 “嗯，那就好，我回学校后每天中午的时间会给公司打个电话，有问题我们再沟通。” 柳相对终于放下了心，其实这段时间除了样板间的事情还不会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但沟通是必须的。 .. 晚上六点，九座依维柯停到了柳相对公司的门口，燕无双首先走了下来，接着是陆胜俊，康贺清等一帮人。 陆胜俊比较跳脱，他直接跑向了公司的大门，一边跑一边嚷嚷着要看看柳相对的公司究竟是什么样子，看样子燕无双也没有对他们隐瞒，直接告知了这些人柳相对请假的原因。 “哈哈，小柳子还不接驾，朕来视察了！” 柳相对在办公室里面就听见了陆胜俊的怪叫，他停止了玉林寒玉的谈话，快步走向了门口，可还没等开门，陆胜俊就拉开了玻璃门冲了进来，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行啊相对，不声不响的就把公司开起来了，了不起。” 陆胜俊满脸兴奋，一只手用力的勾着柳相对的脖子，另一只在他的背上拍的啪啪响，可不过几秒的时间陆胜俊就一把推开了他，两眼冒光的向着里面走去，嘴里惊讶的喊着：“我擦，电脑啊，这玩意儿好！” 柳相对没有理会这个发神经的朋友，他整理了一下被陆胜俊弄皱的上衣，很绅士的弯腰冲着后面的众人说道：“欢迎光临，欢迎各位领导视察。” “你是门童啊。” 燕无双走在第二位，一周的时间没有见到柳相对了，心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东西，所以乍一见他也是口无遮拦的开着玩笑，气氛非常融洽。 “哈哈，门童就门童吧，这更衬托出你们高贵的身份，能让我这个老总亲自当个门童迎接。” 柳相对继续弓着腰没有起身，顺着燕无双的玩笑继续说着，很是随意，他这时候又回到了学生的身份，这个身份让他感到放松。 康贺清的脸上充满着好奇，柳相对开公司的事情他早知道，可听到是一种心态，而看到又是一种心态，此时的他看着整齐的办公桌椅，桌面上摆放的电脑，墙角的打印机，以及墙面挂着的各种KT板制作的条例，感觉到了震撼。 徐小苗跟宋梅两人是最后走进来的，看着依旧躬身的柳相对，许小苗推了推大大的眼睛轻咳一声说道：“平身吧，本宫原谅你了。” 宋梅掩嘴呵呵的笑着。 “原谅什么？”柳相对站直身体疑惑的问道。 “你说你一个学生，不好好上学见天瞎鼓捣，这是不务正业的节奏你知道吗？”徐小苗看的嘴就像机关枪一样叭叭的开火了。 “请假离校，瞎说八道，其罪当诛。更让人气愤的是你竟然扔下我们的团队，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逍遥快活，你觉得你没错吗？” 柳相对一下子愣住了，这个徐小苗还真是上纲上线，不过弯起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此时的内心，她在调笑着柳相对。 “臣，知错。” 柳相对知趣的又弯下了腰，尖细着嗓音说道：“但，臣打死不改！” “哎呀，恶心死了。” 徐小苗被柳相对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她拉着宋梅绕过柳相对一脸嫌弃的说道：“你就躬身呆着吧，啥时候准备改了，啥时候起身。” “阿康，给他画下来！” 陆胜俊冲着康贺清喊了起来，“让他一辈子记住自己干过太监。” 康贺清伸出中指冲着陆胜俊比划着，这是他跟柳相对学来的，他觉得这个动作很有型，这又引起了旁人哈哈的笑声。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一碗拉面 林寒玉此刻就微笑着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这群正处在青春里的年轻人肆无忌惮的说笑打闹，有些羡慕。※％， 可以看得出这些人彼此间关系非常融洽，有一种纯真质朴的感情，而柳相对对待他们也完全跟他在公司的形象不同，他像一个孩子一样跟着他们说着笑着，完全抛掉了在员工面前的那种矜持和严肃，让人猛然想起他也仅仅是一个中学生。 而由他们林寒玉想到了自己，二十七岁，这已经有些微凉的青春。 虽然跟他们只有十来岁的差异，可自己却再也不会有这种跳脱的心情，也不会再找到如此肆无忌惮的朋友，她仿佛已经离开这个火热的年纪太久时间，剩下的只有缅怀。 “玉姐，想什么呢？” 燕无双来到了林寒玉的身边，笑着问道。 “没什么，看见你们挺羡慕的，觉得青春真好。”林寒玉有感而发，没有丝毫的隐瞒。 “你很老了吗？感觉怎么如此的老气横秋。”燕无双依旧嬉笑着说话，她跟林寒玉私人关系不错，在她的眼里，他们是同龄人。 “这就是你的团队吗？怎么样，排练好了？” 林寒玉不在纠结于年龄的问题，转而问道了排练的情况，对于几人的文艺汇演她是知道的。 “纠正一下，这是柳相对的团队，可不是我的，我没这个本事将这一帮子聚拢在一起排练，他们都是神仙。” 燕无双的话又让林寒玉将目光投向了站在那里跟陆胜俊辩论究竟谁是太监问题的柳相对，几个男女围在他的周围。男孩子很帅气，女孩子也很清秀。柳相对站在这些人中间虽然长相不出众，可身上有一种气势。能将人的目光一下子吸引过去。 这也许就是天生的领袖气质吧，林寒玉如是想。 “好了，既然到了山塘，我做东请你们吃饭，在这里住了一星期我也算半个主人了，另外无故离队，我赔罪。” 柳相对不再争论，而是大手一挥很洒脱的说道。 四周响起一片掌声，陆胜俊撇撇嘴说道：“当了老板后气势就是不一样啊。我先问一嘴，你不会又把我们拉到小饭馆里对付一顿吧。” 还没等柳相对解释，燕无双开口反驳了。 “得了小陆，相对也挺不容易，你就别挑三拣四了，随便找个地方吃点，我们还要排演。” “小陆？” 陆胜俊嘴撅了起来，“你管我叫小陆？小燕子，不要总是维护相对好不好。论起来，还是我们关系近一点吧。” 林寒玉的目光在柳相对与燕无双身上打着转，笑而不语。 “行了，不要打岔。我知道附近有一个非常好吃的地方，估计你们这些老山塘都不知道，我带你们去。” 柳相对出言打断了两人的争吵。“我请客，所以地点我说了算。大圣要是有意见，那就你找地方。你掏钱。” “大圣？”陆胜俊对于柳相对嘴里忽然出现的这个外号非常不满意，他还想反驳，可发现根本没有人理会他，都跟在柳相对的身后向着门口走去，他气的甩甩手，也郁闷的跟在了最后边。 “玉姐，一起去。” 柳相对扭头忽然对着林寒玉喊道，而此时的燕无双早已经拉上了她的胳膊。 想了想林寒玉没有拒绝，她也很喜欢跟这些年轻人在一起，这让她感觉到了年轻。 果不出陆胜俊的意料，这次柳相对请客的地方是一家青州拉面馆面馆，店铺不大但整理的很干净，这时候来往的客人还不多，寥寥几人正在那里吸溜吸溜的吃着面条。 找了个长条桌子7个人对坐下来，柳相对看着大眼瞪小眼的众人说道：“没服务员，想吃什么自己点！” 说罢用手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大幅实景菜单，上面的饭菜很全和，抻面炒面拉条子，红色辣子绿色的香菜，看着就有食欲。 “不是..你真的就请我们吃这个玩意儿啊，大老远来一趟。” 陆胜俊气乐了，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人呐，不要成天大鱼大肉的，那样对身体不好，偶尔要换一下口味，吃点小吃什么的。你还别说，这个地儿我一连吃了一星期，愣是没吃够。” 柳相对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振振有词的说道。 其实从本心里他就是一个不讲究吃喝的人，跟小不小气也不沾边，对于他来说，山塘宾馆的鳄鱼馅饺子跟这里的拉条子没有任何口感上的区别，要论起吃的舒适，喝的爽快，这里更胜一筹。 他也不认为这些朋友会在意在哪里请他们吃饭，包括陆胜俊在内，只是为了斗嘴而斗嘴，心里绝对没有其它的想法。 “对了，推荐一下二细的拉面，绝对正宗，一清二白三红四绿，那个劲道劲儿，毛细，韭叶子没法比。” 柳相对说这话的时候眉飞色舞，仿佛在称道着自家的美食一样，那大力举荐的样子让人误以为这家青州拉面馆是他开的。 “正宗？仿佛你在青州吃过多久的拉面一样。” 陆胜俊嗤之以鼻，他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张面巾仔细的擦拭着前面的桌子，头都没抬。 “算半个行家吧。”柳相对出奇的没再反驳，而是声音有些低沉。 青州的拉面他确实吃过很久的时间。 在青州他上了四年的大学，开始于往后再推三年的一九九八年，上辈子。 四年大学他的开销很大，不过多半贡献给了华国铁路，花在了来往青州与京都的车票上，因为那个时候夏梅在京都上大学，每个学期柳相对都要坐火车去京都好几次。 其实生活费用柳如山给他的不少。但去除这一大项开支以后就所剩无几了，可怜的柳相对又不愿意借钱吃饭。因此便宜的青州拉面便成了他最好的选择。 一块七毛钱一大碗，再加上一个五毛钱的馍。五毛钱一个的鸡蛋，他总能吃的肚子滚圆，余香绕口。 这种每天必吃一餐牛肉面的日子总在每个学期的期末，前半学期钱总是够花的，因此只要过上这种日子，他就知道，离回家的日子不远了。 而与他有着相同经历的还有很多同学，每当下了晚课，总会有几个人围过来大声吆喝着问道：“晚上吃啥？” “能吃的起啥。牛肉面呗！” “哈哈，走，同去同去。” “走啦走啦，去晚了没位子。” 一大帮同样囊中羞涩的朋友们就会勾肩搭背奔向校门口的牛肉面馆。 可再好吃的美味吃久了也会让人厌烦，所以大三大四那两年只要没钱了，柳相对也不会再去吃牛肉面，而是自己买了个酒精炉煮面条。 后来毕业了，他终于可以不用每学期往京都跑，钱也充裕了起来。特别是自己挣钱以后，他可以在吃食上随心所欲，而任性的他甚至挑着花样的吃，感觉到了舒爽惬意。可随着他吃过的东西越多。他就愈加的怀念青州的拉面，以至于在京都工作的时候他跑遍了大半个京城，就为了找一碗口味正宗的拉面。但很遗憾，他没找到。 柳相对其实也知道。并不是京都没有口味好的面馆，而是他再也找不回那一种心境。再也回不了那个年纪。 牛肉面成了他大学时代里标志性的饮食，甚至代表了他的那段青春，他想的不是那一碗拉面，而是那段难以忘却的岁月，那没钱没收入却能笑的纯真的年岁，想那段岁月里陪着他一起吃拉面的那些已经走散的人。 自从上周住在附近偶尔吃了一碗这里的拉面以后，他发现这个面跟自己记忆中的样子是如此的相似，汤的颜色，面的颜色，甚至是拉面师傅毫不商量的给每个碗里添的一大勺子辣子，都泛着浓浓的青州特色，而那种绵软中带着柔韧的口感，老汤里泛起的膻香都让柳相对感到了物换星移，仿佛跨越时空来到了那年的青州。 可能唯一跟那时候不同的是，他的身边没有那么一帮子少年操着天南海北的口音说着家乡话，没有偶尔抬头擦汗时看见的带着校徽的少女，她们说笑着走进那个很大的校门，里面郁郁葱葱，无论是人还是树。 但现在似乎也有了，陆胜俊，徐小苗，阿康，燕无双，宋梅，还有林寒玉，他们此时就坐在自己的身旁，就像坐在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位置一样，从未离开。 或文静，或狂野，他们用力的消灭着自己面前比盆子不小多少的一碗面，额头冒汗，此时的陆胜俊也不抬杠了，也不鄙视柳相对了，清爽中带着麻辣的味道让他感觉到了爽。他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抹着额头渗出的汗，吃的不亦乐乎。 “怎么样，没糊弄你们吧，明天接着来啊。” 柳相对吃的很快，率先放下了筷子一脸愉悦的说道。 这碗面确实让他感到了愉悦，无论是口味还是环境都让他找到了当年那种感觉，他仿佛刚刚从教室里跑出来，跟别人比赛着看谁先跑到面馆吃完这一碗面条，他看到了停留在空中那些细碎的光阴，在兜转这么多年之后又飞舞在了眼前。 没人说话，回应他的只是陆胜俊伸出的大拇指，他的意思是好啊。 这一碗面真的有那么好吃吗？也许不同的个人在不同的心境下会有不同的感受，对燕无双陆胜俊甚至是林寒玉来说，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改善一下会有不一样的感觉，但宋梅徐小苗确实没吃出有什么特别，她们之所以如此的狼吞虎咽只是因为他们真的感觉到饿了，为了明天的彩排她们甚至牺牲了中午的时间在礼堂排练，饭都没怎么吃，再加上一路的颠簸，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 .. 一起彩排的地点在柳相对临时办公室里面，空间够大，把桌椅移开后就有了足够的场地，林寒玉没有离开，而是作为观众一起观摩着这场戏，燕无双希望她能给出非专业性的指导意见。 吉他布景等一应道具被带到了现场，虽然没有灯光的渲染，可所有人还是非常认真进行着彩排，柳相对的表现让燕无双感到了放心，按她的话说是这次没掉链子，虽然有一周的时间没有参加排练，但专业水准没有降低，默契还在。 排演了几次，修改了一些小细节，时间快到了九点，燕无双拍拍手终止了这次演练。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保持这种态势就好，不用紧张，就把那帮老头子当空气。” 看来在柳相对不在的这段时间这个团队是以燕无双为灵魂的，她代替了柳相对修正和激励的角色，出言鼓励着众人。 而众人似乎在见到了柳相对之后又回到了原来的那种习惯，等燕无双的话音落下以后没人有动作，齐刷刷的看向了柳相对。 “瞅我干嘛？我现在是一个兵，领导指哪打哪。” 柳相对也看出了这个问题，不过他只是嘿嘿的笑着，双手一摊不再多言。 “住处安排好了，你们都跟我走，晚上统一住宿，明天统一行动。” 作为地主燕无双考虑的很全面，她想了想继续说道：“相对与小陆也一起，就别分散了，明天送人也方便。” 柳相对无所谓，可陆胜俊有意见，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就算了吧，我家离山塘学院不算远，还是回家住，明天也不用你接，直接过去。” “不行，团队就要服从安排，不能特殊。” 燕无双态度很坚决，她很重视这次彩排，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她不能掌控的事情。 陆胜俊抿嘴看了看柳相对，柳相对将头扭了过去也不说话，他不傻，知道燕无双的脾气，这时候可不想自找没趣。 “就这么定了，一会全去宾馆，车过来接。” 燕无双很爽利的吩咐着，她走到空地开始收拾道具，所有人跟着忙乎了起来。 “你晚上在哪里住？” 陆胜俊嘬着牙花子问道，看出来对于燕无双的这个决定他还是有些不满意。 “我跟你们一起。” 燕无双背起一个道具包走向了门口，头也没回。 外头亮起了灯光，接他们的车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仓库有问题 这次山塘的首演获得了成功，李定一院长对于这次整体的排演给出了很高的评价，以至于这个评价让本来还想挑些问题的孙铭无法再启口，只是无奈的皱紧了眉头，而同时观摩演出的还有一些表演系的老师教授，他们也很满意于这个小团队的创意，一致通过。 只是关于灯光渲染，内容丰满上他们有些想法，建议增加一些情节，以求更加贴近当代大学生的真实生活，这得到了柳相对的认可，并且很大度的将这个权利交给了山塘学院。 从名义上讲这个节目是代表山塘学院参赛的，如果学校的这些专家学者们只是当做了观众，节目创意没有他们的参与，表演没有他们的学生也说不过去，而对于改成什么样柳相对也不是很担心，大体的框架已经定型，他们能修改或增加的只是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但是柳相对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就是现在带来的这几个人，无论节目怎么变化也不能删减他们的戏份，这也获得了李院长的认可。 上午九点半还不到，柳相对几人就与院方就节目问题达成了一致，没有多作停留，他们直接坐上了山塘学院的车，这次将由学院将几人送回华遵，而柳相对也会跟着一起回去。 ...... 家里的库房盖得很快，四周墙体框架已经码完，盒子板已经支好，看样子这就准备封顶了。 穿过了林立的脚手架，柳相对看到了正在给砖浇水养生的柳如山，而此时的柳如山也恰好回头看见了一脸微笑的儿子。 “回来啦相对。”柳如山显得很高兴，他顺手关上了水龙头。 “怎么没提前打个电话？” “这不是想给你们个惊喜吗。” 柳相对将皮箱放到了地上，开始参观着这个已经具备雏形的仓库。 仓库的面积不小，不过顶面应该不是浇筑，而是采用的椽子檩子的木质框架，上面覆盖了片笆，再往上覆盖着塑料布。看样子是直接准备覆盖灰浆了，片笆间有细小的缝隙透出阳光照在柳相对的脸上让他觉得有些简陋，于是开口问道：“爸，怎么没用浇筑啊。” “砼车手臂伸不进来。没办法。” 柳如山擦了擦手上的水随意的说道。 柳相对点点头，又绕到了仓库的外墙处，看着简单的二四墙体厚度皱起了眉头。 “怎么砖墙这么薄，没用三七？” “没啥必要，就是个仓库。没必要盖的跟新房一样。” 柳如山依旧不以为意，他跟柳相对解释道：“三七根二四的墙体能差出三分之一的红砖数量，工费也有差别，时间也会长一点，二四厚度完全可以用作外墙。” 思考了一下，柳相对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继续绕着场地转着。 “不知道你要回来，所以没准备什么东西，你稍等一下，洗把脸。我去买些菜。” 柳如山也没在意儿子的态度直接推上摩托车走了出去。 他是一个很注重亲情的人，心里很爱自己这个儿子，所以看见柳相对回来非常喜悦，虽然没有什么煽情的话，但在用行动表明着他此时的喜悦。 柳相对摇摇头，沉思着上了楼。 “儿子回来啦。” 是母亲的声音，其实她早听见了柳相对的声音，不过由于忙着做饭没有下来。 “嗯，妈你又年轻了啊，这才一周不见。感觉您的皱纹全都没了。” 柳相对很贫嘴，冲着母亲嘻嘻哈哈的说着，引起了母亲哈哈的笑声。 “你小子啊，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母亲很乐意听到儿子的这种贫嘴。她觉得这样的孩子才是洒脱的，嘴甜将来才能说个好媳妇。 “说真的呢，所以妈你要注意穿着，别净穿一些灰的蓝的，要穿的年轻一点。” 柳相对说笑之间已经打开了提着的皮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件上午从山塘买来的最新款的淡紫色毛呢冬装。 “这是什么？” 母亲停止了摘菜的动作。从小矮凳上站了起来。 “试试，看看合适不。”柳相对笑眯眯的将衣服递给了母亲。 这是拿父亲临行前给他的钱买的，在山塘的这一周他也没怎么花钱，寻思着既然来这里一趟，好歹得给父母带点东西回去，虽然山塘离家不算远，但这毕竟是自己的一点心意。 母亲有些发呆，这是此生儿子第一次给自己买东西，不管价格高低，东西是不是稀有，她的心里都充满了感动，感动于儿子终于懂事了，知道心疼父母了，感动于儿子的心里终于开始惦记自己了。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她忽然发现儿子长大了。 背过身母亲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发颤的说道：“你这孩子净乱花钱，跟你爸一样。” 她用这种语言掩饰着自己的内心的情感。 柳相对把母亲擦拭眼角的动作看的清清楚楚，他呵呵笑着说道：“要感谢你也得谢谢我爸啊，是他特意叮嘱我的，说是你舍不得给自己花钱，让我给你买一件。” 柳相对将这个功劳推给了柳如山，他也是想借这个举动来增进父母间的情感，使彼此间更加融洽。 “你呀，就别给他脸上贴金了，他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么。” 母亲接过了上衣披在了身上，看起来她确实是很喜欢这个款式，爱不释手的摸着面料嘴里叨咕着：“这得花多少钱啊。” “要问他爱你有多深，衣服代表他的心。” 柳相对又开始贫嘴，气的母亲扬起手作势要打，柳相对哈哈大笑着跑回了里屋，只剩下母亲一个人还站在那里看着儿子的背影发呆。 柳如山回来的时候母亲已经将衣服很珍重的放进了衣橱，看见他提着一大包的菜走上来破天荒的露出了个笑脸，她接过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以后不要乱花钱了啊，虽然今年咱们挣得不少，但也得节省不是。” 柳如山有些惊讶于妻子的语言，他以为她是在嗔怪着自己菜买的太多了，刚想开口反驳。不过想想还是闭起了嘴巴没有说话，而是转身进了里屋。 ...... 午饭吃的有些晚，但饭菜很丰盛，柳相对看着吃的狼吞虎咽的儿子笑骂道：“慢点。没人跟你抢，怎么你是在山塘没怎么吃饭啊。” 柳相对嘴里嚼着东西，头也没抬的挥挥手含混不清的说道：“不是不是，我妈做的太好吃了，忍不住。” 母亲在一旁给儿子夹着菜。眼角的皱纹都笑开了，她很满意的说道：“不用理他，爱吃就多吃点，可别跟你爸学，只知道干活不知道吃饭，骨瘦如柴的。” 柳相对得意的看了一眼父亲，用嘴努了努放在桌上的饭碗说道：“来，爸，咱俩比比，看看谁更能吃一点儿。” 柳如山无奈的摇摇头。“比不了喽，你正长身体，我已经老了。” “哪能呢，我妈今年三十一，您老贵庚啊。” “你个臭小子！” 柳如山与母亲同时指点着柳相对说道，笑声洒满了整个饭桌。 ...... “爸，我觉得这个仓库盖得有些问题。” 吃完饭以后父子俩又站在了阳台，柳相对看着抽着烟的父亲说道。 “说说吧。”似乎对儿子的这句话柳如山早有预料，因此他毫不意外的问道。 “我们的库房是盛放粮食用的，可不是放杂物。所以对温湿度要求不低，现在这么盖，保温通风效果不太好啊。” 现在的粮食批发行业其实对存储的要求不是特别高，因为它的流转速度很快。一般存储期限不会超过半个月，因此没有人会专门考虑温度湿度的问题，他们对仓库的理解还停留在遮风挡雨，避免偷盗上面，所以这么建库房在柳如山看来无可厚非。 因此他问道：“你又有什么新奇的想法吗？” 他现在已经完全了解这个儿子，他这么说。肯定会有他的理由。 “夏季的粮食水分非常大，我们建仓库就是为了大批量备货，码放的高度会很高，没有通风窗不易于水分的散发，如果温度过高更容易霉变，我们的仓库这么建，到了夏天阳光直射平顶，里面就会像个蒸笼一样，再加上墙面太薄，所以里面的温度会更高，粮食在这样的环境里太容易变质啊。” 柳如山摇摇头，“你想多了，我们一来不会有那么大的存货量，二来会严格控制含水率，现在的北东加工厂都知道粮食水分大容易出问题，所以在研磨稻谷的过程中会有一次烘干，这基本能避免夏季发霉变质的问题。” “另外我跟老三也核算过增加墙体厚度，加盖起脊屋顶的成本，感觉不太划算。” 柳如山觉得柳相对考虑的问题不算问题，因此很有信心的说道：“这个仓库的建设已经非常不错了，所以你不必担心。” “我很担心。” 柳相对并没有被说服，他不认同父亲的见解，因为他了解后来粮食加工企业的发展趋势。 稻谷的抛光色选技术很快就会出现，抛光过的米在视觉上非常漂亮，颗粒显得更加饱满，色泽更加晶莹，因此广受百姓的好评，而随着北东稻谷加工机器的改造，这种抛光色选设备将会变成标准配置，大小加工厂全有。 而抛光的工作原理就是将糙米碾白以后，经喷雾着水，润米之后进入抛光室在一定的压力和温度下，通过摩擦使米粒表面上光。 所以整个过程中它需要与水打交道，而经过抛光的米在含水率和湿度上要高于普通米，因此在夏季的存储尤为重要，稍不留神就会霉变。 南方稻谷更是如此，它的产地特征决定了它本身的含水率高于北方的平均水平，因此存储的温度控制与通风更加重要。 随着柳如山品牌战略的执行，他的渠道将会越来越宽广，而渠道的拓宽将使大批量存货成为一种必然，在这个情况下，仓库的温度和湿度调节非常关键，因此柳相对很郑重的提出了这个问题。 “哦？” 听了儿子很坚定的否定了自己的观点之后，柳如山疑惑的回过了身。 “为什么？” “天气预报总说世界正在变暖，到了夏季高温超过四十度这种情况将会变得常见，在这种温度下，您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建的仓库里会达到多高的温度？不说码放二十个，就算十个，如果含水稍微高一点，那么最底层的就变成了发米，损失多大？另外，我跟您的看法正好相反，我认为未来我们的存货量会越来越大，周转速度虽然可以提高，但仓库的占用率也会越来越高，在这个情况下，如果没有恒温的保证，我们的坏米率会很高，而且在快速周转的情况下工人装卸也不会注意坏米这个问题，而导致有质量问题的稻米流向市场，对我们的品牌不利。” 柳相对说的很全面，听的柳如山皱起了眉头。 “再者说，谁敢保证将来的加工设备中就不会大量用水作为辅助。” 柳相对目光炯炯的看着父亲，他很确定的语气让柳如山也有些迟疑了，他这样盖库房的目的本来是想省些钱，没考虑那么多，可被儿子这么一说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扔掉烟头拿出烟盒又点燃了一支，柳如山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转身看着基本完工的库房久久不语，最后叹了一口气。 “现在想改也来不及了，过两天就封顶了，要是拆了重盖那就太浪费了。” 虽然认识到了问题，可现在他也没有办法再做修正了，只能是一声叹息，思考着将来的时候再去补救。 看着有些自责的父亲柳相对微微一笑，“不用那么麻烦。” “哦？你还有办法？”柳如山的眼前一亮，他猛地转身一脸惊讶。 “盖完了也不是什么问题，就是稍微麻烦一下，做内外墙与顶面保温，增加通风通道，更改地面铺材。” 柳相对开口了，在刚回来看到库房框架的时候他就在思索着这个问题，现在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案，只不过费用要比最初做规划的时候高一些。(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时间如水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下午柳相对没有着急赶回学校，而是跟父亲商量着库房的事情。【ㄨ】 其实内外墙保温很好处理，只是在二四的墙体上加内外双层保温泡沫，这样能够保证温度的恒定，不让里面的温度增加或者降低过快，而通风孔则需要现行修改，就是在接近房顶的墙面上做出通风的通道，但这个通道的尺寸要求很严格，既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同时要可以调节，可以随着库内湿度的变化开启关闭，在现阶段还无法实现智能化，只能手动完成。 而前期预算里准备做的地面只是水泥赶光，但这样做太接地气，容易返潮，所以柳相对跟父亲商量以后修改了地面使用的材料，模仿北东地区的室内地面铺设方法，架设了大量的木质龙骨，上面用木工板铺垫找平，这样很好的隔绝了地气。 需要现在修改的工作也就是在完工的墙壁上重新开凿出通风孔，增加的工作量不是很大，柳相对估算也费不了几个钱，但究竟多少，还是要跟老三商量。 老三直到二点多才到工地现场，看样子喝的有些大，满面通红，舌头都有些不利落，柳相对很不满意于他这种散漫的工作作风，不过想想农村的普遍情况他也没有多说什么。【ㄨ】 不过老三也算个人才，柳相对寥寥几嘴他就明白了意图，结合他的经验指出了开凿通风孔的位置，大小，这让柳相对对他刮目相看。 而更让柳相对没想到的是老三竟然做过内外墙保温工程，对于材料的价格和工艺甚至比柳相对还了解，说的头头是道，这让柳如山喜出望外，而他随口算出的成本也远远低于柳相对的估算，这让父子二人当场拍板，将保温工程交给他来做。 来到学校已经六点多了，十月底白天已经变得有些短，所以教学楼里早已亮起了灯。柳相对先到郑爽老师那里消了假，这才走进教室。 坐到位子上狠狠的吸了口气，柳相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这才拿出了放在桌斗里已经有些落灰的书本。他知道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学生与老板这两个角色会不停的变换。而自己一定要学会调节，让自己在山塘像个生意人，而在学校，要像个学生。 进入状态很快，两节自习课的时间柳相对通读了课本。而借来的同桌的笔记也让他深入了解了这离开的一周老师所讲述的内容。 其实对于记忆性的学科，比如英语，比如历史政治，甚至是语文对他来说压力都不是很大，以自己原有的底子，别人可能需要一周时间才能消化掉老师讲述的内容，而柳相对可能只需要两天甚至更短。对于自己历来的短板——物理化学，柳相对也没有准备花太长的时间去学习，只要高二的会考能够过关他就喊万岁了，对于一个文科生。这两科不是高考的内容，他不是很在意。 所以虽然缺席了一周的课程，可对柳相对来说课业的压力并不是很大，他相信他依旧可以跟大多数人那样在学业上游刃有余。 而后的在校时间，柳相对合理的安排了自己的时间，除了听讲与练习，偶尔的排练，与山塘林寒玉的每日一次的电话沟通成了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部分，通过这个电话，柳相对详细的掌握着公司的运作情况。了解着所有员工的动态，了解着样板间与办公室的施工进度。 而林寒玉也是一个优秀的企业管理者，无论柳相对在不在，她都能保证公司沿着既定的轨道前行。没有偏离。这让柳相对很满意，他发现就算是自己长期不在公司，林寒玉也能够做的很好，这能给他腾出很多的时间去思考其它的东西，当一个甩手掌柜。 柳相对在学校的时间相对来说是清闲的，可对于演出团队的其它人来说却不是那么的轻松。自从李定一院长拍板决定用这个节目参赛后，所有人的心思又有了悄然的变化，原来努力的排演只是为了争一口气，而现在却不是争气的问题了，别人认可了你，你必须对得起这种信任和认可。 因此虽然排练的时间有所缩短，次数也有所减少，但所有人的热情并没有降下去，反而更加高涨，效率更高。 而中饭晚饭的时间这些人也喜欢跟柳相对凑到一个桌一边吃饭一边讨论，俊男靓女形成了校园里很亮丽的一道风景。 最初的讨论都是关于《后青春》的，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话题也越来越广泛，除了节目的话题，还有学习，生活，甚至人生和理想。 在这些讨论中，宋梅有意无意间拉着夏梅进来过几次，可她发言的次数不多，更多的时候是安静的看着几人讨论，她与团队中的几人不是很熟，所以不怎么说话，柳相对知道夏梅的喜好，因此有时候他会刻意的引导着话题朝着她喜欢的方向靠拢，让她融进这个团体。 在这个过程中柳相对更加深入的了解到了每个人的喜好与品性，就比如康贺清总是喜欢谈起绘画，性格专一；燕无双喜欢讨论经济与管理，见解独到；徐小苗则爱好广泛，天马行空，思维缜密；宋梅喜欢与文艺有关的一切，陆胜俊的口才非常好，语言幽默并且煽动性很强。 他们各有所长，又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关系越来越融洽。 虽然喜好和性格有差异，但他们都知道柳相对喜欢夏梅这件事情，所以在很多时候他们都很配合柳相对刻意提出的话题，让气氛热烈一点，可很遗憾，柳相对与夏梅的关系一直是这样不愠不火，没有丝毫的靠近，也没有远离，平静如水。 柳相对也不是很着急，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与夏梅是什么关系似乎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她能这样的在自己身边好好的生活着，无忧无虑。 每个周末团队依旧要去山塘学院，排演已经进入了最关键阶段，人员中融进了山塘学院的学生，关于整体配合他们必须抓紧磨合。 柳相对总会在周五的下午就跟燕无双提前到达山塘处理公司的一些事物，视察样板间以及办公场地的装修进度，查缺补漏，而第二天彩排结束后他也不会跟着山塘学院送学生的车返回华遵，而是依旧要在公司忙碌到晚上，而这个时候燕无双也会很贴心的让林肯车等在装饰公司的楼下，等着他一起返回一中。 时间像水无声无息，时间很快到了十一月中旬，距离南天地产交房，也不过一周的时间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捆绑合作 燕南天选择的新房发售日是十一月二十六日，周六。 所有预售房屋已经简装完毕，现在正在制作大量的宣传彩页，售楼人员也已经招聘完毕，进行着全方位的培训。 柳相对的三套样板间也已经精装修完毕，所有工种全部退场，保洁人员也已经首保完毕，现在只差家具进场。 对于家具的问题柳相对早有过考察，也进行过对比，他将后世的一些大品牌列了一张单子，然后根据实际情况进行了摸排，找出了可以进行合作的三家。 样板间的家具柳相对不可能自己购买，因此提出了合作的办法，就是饰家装饰负责提供展实景展示场所，而家具厂负责提供与设计图纸相配套的各种家私，包括沙发桌椅，茶几电视柜以及床具。 柳相对会在专门的材料清单中注明家具品牌，连同精装捆绑向客户推荐，而作为厂家，则在柳相对推出整体家装菜单的同时，给出业主最优惠的价格，为柳相对的整体家装造势，并同时通过家具专卖店内的软体广告为装饰公司的样板间进行宣传。 三家中最有合作诚意的是崇州金羊家具，这家企业在山塘的专卖店是厂家直营，店长很有超前眼光，对于柳相对提出的建议非常感兴趣。这种活广告的模式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而他也很看好这种展示的效果，因此毫不犹豫的同意了柳相对的提议。 当然，他也为柳相对提供了更加优厚的回报，就是整体提点，承诺样板间家具样式全市最低价格以后，按照总成交金额百分五给装饰公司返点，同时承诺如果此次尝试成功的话，他将说服公司将饰家作为最优合作客户，在未来的广告计划中单列植入。 金羊家具山塘店的店长叫姚晓东，三十来岁，南方人。看着柳相对毫不犹豫的同意了他的方案后还在暗自窃喜，觉得是自己占了大便宜，用区区的几个点和虚无缥缈的广告计划就拉住了山塘第一家装饰公司，并且成功的将自己的产品打入了样板间配饰菜单。可他不知道的是，柳相对的心里更加高兴，因为他知道在三年以后的一九九九年，这家现在还声名不显的家具厂会更名，更名以后它的新名字将响彻华国的大江南北。 它就是全友家私。 柳相对想起未来那两只大熊猫的底下将以醒目的字体标注着‘饰家’的名字就是一阵大笑。这个笑声让姚晓东有点摸不着头脑。 柳相对选择的第二家家具厂是红苹果家具，香港的一家企业，进入山塘市场不到一年的时间，虽然工厂实力很大可在山塘起步比较晚，价格又比较高，产品的类型又以欧洲现代风格为主，所以销量一直很疲软。 欧洲现代风格的家具销售限制性极大，一是现在的国内还没有一个成型的风格来与这类型家具相配套，二是价格高的离谱，与山塘的整体消费水平还有一定差距。但柳相对样板间里的那个大户型恰好就是这种风格，可以说与这种家具的结合天衣无缝，因此红苹果的负责人在参观了样板间以后与柳相对一拍即合。 第三个品牌是双虎，相比较于全友和红苹果，双虎的价位居中，不高不低，适应性特别强，而且它的家具也很有特点，个性十足，很符合年轻人的心理。 可以说三个家具品牌的选择柳相对也是费尽了心思的。既要考虑与样板间的搭配，又要考虑环保和质量，同时要拉出价格区间，使之完全契合柳相对对于自己公司的品牌定位。 品牌捆绑是柳相对提出合作的最重要条款。也许别人现在还看不出这个条款的优势，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装饰公司全国战略的起步，这些品牌将会在后续的发展里为企业提强劲的后劲，并且会极大增加‘饰家’这个名字的底蕴，让它随着那些品牌的发展而响彻华国。 不仅仅是家具。包括整体厨房，地板，地砖，软装饰，柳相对都会用这种方法与之进行捆绑，从而纳入自己的的品牌合作联盟体系，这是他在生出建立装饰公司想法的时候就制定的战略，小舢板搭上航空母舰，速度将会快到不可思议。 但仅仅搭上，不代表公司就可以高枕无忧，小舢板必须在这个过程里不断的提高自己，完善自己，使自己快速的成长为航空母舰，才能与它们并驾齐驱。自身实力才是保证平等合作的前提，皇帝不可能与乞丐组队，同理，大的建材品牌不可能与小装饰公司结盟，所以在起步期柳相对就一直在强调着质量，速度，标准，以求用这些东西来撑起自己的品牌，达到航空母舰的标准。 他并不以搭上这些品牌为荣，相反，他所追求的目标，是想让将来所有的建材大品牌都以进入‘饰家’的主材菜单为荣，这个跟‘如山’品牌想到到达的目标是一致的。 ...... 办公室装修也已经收尾，装修后的空间非常漂亮，设计区，客户洽谈区，材料展示区，办公区等各功能区域划分非常清晰，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入门处柳相对设计的饰家LOGO图案，黑色的有机玻璃上面用亚克力制作的绿色篆字给人一种非常古典大气的感觉，底下一排金色字体的企业理念也让所有看到的人心情为之一震。 “行行业最高标准，以行业最快速度，用行业最专业人才为您塑造最完美的家！” 这是柳相对提出的公司理念，这句话里包含了太多的信息，可无论内行还是外行都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它集速度，标准，人才于一身。而在柳相对的想象里，它不仅仅是一个口号，也是一种企业文化，他将用这个标准去要求公司的每一个人，让业主用这个标准去检验每一个人，做到言行如一。 转过形象墙，映入人眼帘的是用PVC材质制作的竹子分隔的单个区域，最有特色的是客户接待区，也是整个办公空里面积最大的区域，这个区域是设计师向业主解释设计方案的场所，单对多沙发，低空吊脚射灯，投影仪，KT板设计效果实景挂图，角落的咖啡机，藤制吊椅，甚至是供小孩娱乐的微缩城堡造型一应俱全。 关于这个区域的装修柳相对曾与林寒玉起过冲突，林寒玉认为这样的装修方案太奢华，有些浪费，而柳相对则不这样认为，他觉得在这里必须换位为客户考虑，他们到公司看图时可能会带着很多人，包括老人和小孩，而公司功能布置将所有人的性格特征考虑进去会让业主觉得饰家很专业，考虑问题很全面，也很有诚意，能够极大的增加签单几率。 最后林寒玉还是妥协了，咬着牙接受了这个方案，而现在看着已经成型的实景，她也暗自佩服柳相对的思维，觉得他的坚持没有错。 设计区域就很简单了，但这种简单也是相对的，以黑色背景为主，因为柳相对知道设计师在思考方案时喜欢这种风格，而大间距的设计位又提供了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使设计师不至于在思考时彼此影响。 与设计区紧邻的是行政区域，包括售后，文案，监理。材料展示区在最里面玻璃隔墙的一角，形形色色的材料标注着规格，尺寸，产地，环保标准，让人一目了然。 玻璃隔墙里面是四间单独的办公室，财务室，两间经理室和VIP室。 整体布局看起来非常合理，区域特色也很明显，这样的办公空间造型在新招收的那些员工眼里从来没有见过，都在赞叹着柳总的创意和才华。 但刘明鑫还是感觉有些地方在设计上有些浪费了，于是他悄悄的问林寒玉为什么要在入门不远的地方隔出那么大一块地方做储物间，这是个败笔。 林寒玉抚了抚头发颇有深意的说道：“柳总说那个地方他将来还有大用，现在暂时空置，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先做了储物室！”(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倒计时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样板间最终效果的检验进入了倒计时，装饰公司进入了最关键的时期，所有初创人员更加忙碌，各司其职，而新招的业务人员也在紧锣密鼓的培训着。 这次的业务林寒玉招了五名，三男两女，年岁不大文化也不高，只是高中毕业，但都比较机灵，装饰公司的一些东西掌握起来很快，林寒玉很满意。 周五下午柳相对来到了公司，这次所有的人员都还没有走。还有一周就要检验他们一个月来的成果了，所有人都有一种紧迫感，所以都在主动的加班加点，熟悉业务，整理资料。业务员也全部留在了公司，他们是第一次见到这家装饰公司真正意义上的老板，所以都有些惊讶，没想到他这么年轻。 拍拍手林寒玉示意所有人放下手头的工作聚拢到客户接待区，因为柳相对要开一个会。 柳相对是一个非常讲究效率的人，能够一句话说完的事情绝对不会拖到两句，因此他开会向来很简单。 看着聚集在面前的员工，柳相对开口了。 “有几个事情要着重强调，明确一下分工。” “第一：为公司行政与设计人员统一购买工装，统一制作铭牌，统一编号。这个由林总负责，下周五之前必须完成。” 林寒玉点头，同时在本子上记录着柳相对的要求。 “第二：请广告公司制作恭贺横幅，同时制作宣传旗，届时悬挂在售楼处两侧，内容是庆祝南天地产成功发盘，将我们公司的名字写的醒目一点。” “第三：与汽车租赁公司联系，在发盘那天租赁两辆九座金杯车，用于样板间与公司之间客户的接送。” 这两项工作柳相对安排给了行政部。 “第四：为了应对客户过多而施工人员不够的情况，明天开始与各工种沟通，将加班这种可能跟他们讲明，同时希望他们能够引荐优秀施工人员。这个工作刘经理负责。” 刘明鑫经过一个月的考察已经升任为家装设计部的经理，而这个职位与现行的施工人员打交道最多，他跟这些人关系处的还不错。 “对了，工人的工作服都赶制出来了吧？”柳相对扭头问着林寒玉。 “已经运到了公司。准备这两天发下去。” 柳相对点点头，“明天就让领队过来领取，同时要求他们将服务编号铭牌必须佩带在胸前，以便于业主辨识。” 这个编号是在公司备案的，每个施工人员对应一个编号。这样便于业主对于施工人员工艺和态度进行监督和投诉，便于公司的管理，柳相对很重视这个工作。相比较售前和售中，他更在乎售后，这是公司口碑相传的关键，也是品牌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 “合作厂家的导购人员都已经培训到位了吗？”柳相对问着刘明鑫，这个工作是他负责的。 柳相对在跟这些厂家签订合作协议的同时也重点提出了为自己公司做宣传的条件，专业知识则是重中之重，无论何时何地，柳相对希望与自己合作的是一个专业的人才。必须懂得装修知识，懂得业务。 “没什么大问题，这次给他们培训的主要内容是公司规模和创新上的东西，专业知识倒不是侧重点，我跟林总也进行了考核，结果还比较满意。” 刘明鑫说道，“几家厂商一共提供了七名导购配合我们的样板间策略，她们会全程驻场负责接待，公司不允许她们主动推销主材，只有在业主提问时才能够推介。” 柳相对眉头微皱。 合作培训资料是他一手炮制的。这里面没有单独的吹捧家装，而是着重强调了家具与家装和谐搭配的重要性，这让所有的合作厂家很满意，他们在这份资料里面看到了自品牌的名字。看到了柳相对对于自己品牌的理解以及自己品牌与现行家装的契合点，阐述的专业性甚至超过了自己内部的培训资料，这也让他们很惊讶。 柳相对制作培训资料的目的不是为了让这些导购专门为样板间服务的，而是希望她们真的能够成为专业知识的宣传者，使所有参观过样板间的人群知道一些在外面接触不到的内部知识，相比较多签上一两单。他更希望看到多一些业主认识到饰家的公益性和诚意，将来能更加理智的选择家装和家具。 可在培训的过程中两人有意的引导着这些人向着侧重于公司创新的地方学习，完全的认为这些人是来帮忙做装饰解说员的。 很显然，林寒玉和刘明鑫曲解了他的用意。 所以柳相对在听了刘明鑫的介绍后顿住了，他看了看刘明鑫，又看了看林寒玉开口说道：“专业知识这一块不允许打折扣，我们要的是绝对满意，不是大体满意。” 聪明如林寒玉和刘明鑫如何不明白柳相对这句话所表达的态度，这是对他们工作的不满意。 刘明鑫尴尬的一笑，点了点头，而林寒玉也是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合作的前提是平等，我们没有权利去要求别人为我们无偿服务，如果那样，将来我们的朋友会越来越少。” 柳相对这句话说的不怎么严厉，点到即止，剩下的意思他知道两人一定会明白。 “下一周开始公司将进入最关键的临战时期，所以加班加点会成为常态，希望诸位能够保持这种高昂的斗志，争取一个好的开局。” 柳相对现在的校服还没有换掉，留着平头坐在众人的最前面侃侃而谈，不怒自威。这一幕在外人看来肯定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在座的人并没有觉得丝毫不妥，他们都知道公司现行的所有制度规章，技术规范，包括样板间策略，甚至是这个创意超前的办公室都是这个少年一手打造的，他们深深折服于这个少年的思维与眼光，就连新进入的五名业务人员也不例外，柳相对那种指挥若定的大将风度让人忽略了他的年龄，不知不觉陷入他的节奏。 “林总还有什么事情吗？” 柳相对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遗漏了。扭脸问着坐在身边的林寒玉。 “南天地产公关部为了这次翰林小区的开盘专门请来了山塘电视台，可能会在黄金七点半的聚焦山塘节目中播出发盘情况，我们是不是做一些应对？” 林寒玉说道。 其实每一个人，包括新来的业务人员都知道南天地产跟饰家装饰的关系。所以对于此刻林寒玉提到的话题没有任何人感到惊讶。这也让他们直观的看到了南天地产的实力，同时对于自己所在的装饰公司充满了信心。 “《聚焦山塘》这个节目的影响力怎么样？”柳相对问道。 “在山塘新闻之后，主要讲述一些对老百姓影响比较深远的标志性事件，贴近生活，收视率不错的。这次就是因为南天地产推出了全国第一个简装小区才得以被报道。” 林寒玉很迅速的回到着，她虽然已经在地产公司离职，可关于一些地产公司内部的消息，她还是可以第一时间得到。 “大概会有多长的报道时间？”柳相对继续问着。 “不好说，节目总长五分钟，会汇集很多事件，估计几个镜头画面肯定会有的，关键看这次发盘的情况，如果火爆的话，估计镜头会多一点。” 林寒玉摇摇头说道。对于电视台的事情，别说是她，就算燕南天也无法把握。 “这样......” 柳相对想了想对林寒玉说道：“在小区正门处搭建一个临时接待点，公司的LOGO醒目一点，雇一些形象好的临促发放公司资料，然后沿着入门两侧摆放我们制作的效果喷绘，这次让广告公司加一下班，将设计部制作的一些CAD平面布置图纸与水电布置图纸做成同样大小的喷绘，排成三十米左右的长廊，跟燕总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引导业主全部由正门进入。” 柳相对说道这里忽然顿了顿，“对了，临促人员林总就不要管了，我看看能不能跟山塘大学沟通一下。请一些专业的学生。” 反正明天还要去山塘学院进行彩排，柳相对与李院长会面的时候会专门跟他提起这个问题。 他觉得大学里肯定会有很多这样的女生，长相和礼仪都能满足公司的需求，这样不仅可以给学生增加社会活动经验，同时也可以给他们创造额外的收入，李院长应该会支持。 林寒玉点了点头。 “其它人还有事吗？”柳相对问道。 “柳总。下周你会一直在公司吗？” 看着林寒玉与刘明鑫似乎是没有问题了，杨柳开口了。 现在的她已经能够使用CAD软件精准计算面积，并且对公司的各种合同文件非常熟悉，与刘明鑫一样已经提前跟公司签订了正式的用工合同，在公司的运作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而这次样板间攻略里她将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接待客户，给客户讲解公司的经营理念和企业文化，解释合同，解释付款条件和装修标准，引导客户参观样板间与公司，承担起双方的桥梁与纽带作用，是公司形象展示的第一责任人，因此她有些忐忑。 虽然林寒玉在这一个月里一直负责着公司的日常运营，但柳相对给杨柳的印象更加深刻，这是个非常神奇的少年人，虽然跟公司的职工沟通不多，但无论是经营上还是设计上的他都很内行，有他在公司所有人就会感觉很有主心骨。 “下周三晚上我应该会过来，一直留到周末，不过我在不在没关系，你们只要认真的履行好你们的职责就好，不用担心，要相信自己，相信团队。” 柳相对知道她的心思，因此笑着做了回答，接着他脸色一正，看着神色不一的众人说道：“这是一次磨练，也是公司第一次将我们的实力展现给社会，所以我希望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打响我们开业的第一炮。在整个过程中公司会严格记录每个人的一言一行，以公司各项规范作为评判标准打分，作为日后你们加薪升职最直接的依据。” 所有人心中一紧，他们知道，柳相对开始认真了。 ...... 会议之后柳相对回到了经理室，财务经理紧跟着他走了进来。 与很多初创公司不同，这次的定岗里柳相对将财务人员设定为专职而不是兼职。虽然成本要高出一些，但这个很有必要。按照柳相对的设想，公司如果样板间策略运作成功的话，每天的流水将非常巨大，而兼职不能满足月底报税与日常现金流转的任务。 看着进来的张会计，柳相对知道有些私密的事情财务要跟自己谈，所以他笑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道：“张姐请坐，有什么困难了吧。” 张姐跟林寒玉有些关系，听说在南天地产也做过一段时间的账目，不过由于家庭的原因最终离开了南天地产。她业务很熟练，有很强的职业操守，这次要不是林寒玉出面估计还不会来这个初创的装饰公司，所以柳相对对她很客气。 “柳总，最初地产公司打入公司的资金，扣除公司装修费用，办公耗材，材料首付款，以及宣传材料制作费用现在已经所剩无几，发放了本月的员工工资后估计十二月的运作费用会出现问题。” 张姐面色有些凝重，本来按她的理解二十万的启动资金足够一个小型的公司运转半年的时间，谁知道在柳相对这里只是用了不到两个月就捉襟见肘了。 “还能剩下多少？”柳相对没有在意，给张姐倒了杯水坐下后问道。 “一万五千，现金。” “什么时间发这个月的工资？” “下月八号。” 柳相对呵呵的笑了起来，“谢谢张姐的提醒，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估计很快就会有巨大的现金流进入公司的账户，所以预付款与工人工资按时按量发放，不必克扣。”(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寻求支持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张姐有些惊讶于柳相对的回答。 对于这位年轻的老总她不是很熟悉，她打交道的主要对象是林寒玉。柳相对在公司的时间比较少，而且主要集中在周末，自从自己上班以后他只询问过一次财务的状况，其它时间他总在忙碌于样板间与公司办公地点的装修，强化着技术人员的水平，财务的事情很少管。 财务其实是一个公司运作的重中之重，清晰的财务管理是企业良性运作的前提保证，但柳相对视乎不太重视，根本没有插手的意思，作为一个技术人员张姐认为柳相对可能是优秀的，但作为企业管理人员，她认为柳相对做的有些失败。 可她不知道的是，柳相对之所以不过问，是因为在最初跟燕南天提出资金要求的时候，他就已经非常精准的测算好了所需资金，周转时限，精准到了不浪费一分钱，不会让公司陷入资金压力，丰富的经验和强大的预算能力让他丝毫不担心公司会在这个时期出现财务运转问题。 而通过这个回答，张姐也深刻领会了林寒玉对于柳相对的评价，说他注定会成为商业领袖型的人物，闻弦歌而知雅意，她只是提出了一个开头，柳相对就完全知道了她下面想说的话。 资金陷入压力最有效的缓解办法是拉长应付账款时间，这是所有公司在初创阶段经常使用的办法，所以她今天找柳相对谈话的意义也是想对财务即将面临的问题进行建议的，但柳相对一句话就堵死了她下面想说的办法，这让她意识到这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老总绝对不是不懂财务，而是完全了解运作，他之所以敢放手，是因为他有绝对的把握。 “任何时间，任何时候，公司都会把员工工资和工人工费的发放放到首位，不拖欠，没折扣。这是原则。” 看着有些发呆的张姐，柳相对开口了，他不知道此刻对方的心里有这么多的想法，只是微笑着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也是自开业到现在他对财务提出的唯一一个要求。 ...... 周六在山塘学院彩排完毕后柳相对跟李院长提出了自己想在学校里找几名促销员的想法，李定一很奇怪柳相对竟然还在运作着公司的事情，于是进行了详细的询问。 而听完柳相对的解说之后他也大为赞叹，这个孩子跟果然自己的猜测一样没有专心于学业，而上次托自己请假估计也是在忙碌公司的事情。 于是他更加的感兴趣。随口跟柳相对聊了起来。柳相对丝毫没有隐瞒，将自己对于装饰行业的一些见解和展望对李定一做了叙述，随着交谈的深入，李院长越加惊叹，而柳相对也很愿意与这样一个很博学的人物进行交流，往往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让柳相对想到新的思路和点子，因此这次谈话持续的时间很长。 “相对啊，对于你的做法我是支持的，学以致用，国家要需要的不是读死书的书呆子。而是能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人才，这点你做的很好。” 听着柳相对对饰家装饰的品牌定位和远景规划，李定一很满意的点着头继续说道：“不过步伐不要迈的太快，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注意经验的积累与技术方面的创新。” 柳相对明白李定一院长说这番话的好意，他思索了一下问道：“院长，咱们学校里现在有没有室内; 李院长摇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别说山塘这所省内都不太出名的大学，就算放眼全国。这个专业也没有听说过，现在各个高校学科的设置完全是老一套，很多已经不适应现行的经济发展形势了，可改变起来很难。” 说着说着李院长笑了起来。有些狡黠的说道：“不过要说跟这个行业契合的，还真有那么几个专业。” “哦？”柳相对来了兴趣。 “美术专业，办公自动化专业，甚至是土木工程，其实跟你的装修行业都是沾边的，相对啊。我是真心的希望你的公司能够按照你设想的蓝图去发展，到那时候我们可以结成互助，山塘学院为你提供技术和专业人才的支持，而你的装饰公司可以为毕业生提供实习场所和工作单位。” 可能说这句话的时候李定一院长只是当成了一种鼓励和对未来美好的期望，但柳相对却是心思一动，这个想法很好啊。 虽然山塘学院在华国的大学林中声名不显，但其技术和文化底蕴也远远不是任何一家企业可以比拟的，公司在发展过程中如果能够得到学术单位的支持，对于技术革新和持续发展意义非常重大，将为企业提供强大的后劲。 于是他思索了一下说道：“李院长，我有个建议，你看可不可行。” “我想在咱们学校这届的毕业生中招几个策划和管理人才，另外想委托学院为我们公司培养一些专业性的设计人才，希望到时候李院长能给我们开个绿灯，创一个先河。” 九五年的大学生国家还是负责分配的，这些人会进入国企或者事业单位，还很少有学生会愿意进入私营企业任职，在他们的眼中，企事业单位是铁饭碗，旱涝保收，并且退休以后的保障也很好，因此私企对口大学生还是很有难度。 李定一呵呵一笑，他站起来说道：“可以，不过招人的效果还要看国家政策的变化和你们公司的发展情况，现在我不能给你保证什么。” 瞅着李院长如此痛快的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柳相对倒是有些迷惑了。在柳相对的记忆里，国家停止大学生分配制度应该还要晚上几年，优秀学生进入私企还没有先例，所以他才提出帮忙的请求，难道事情有变化吗？ 看着迷惑的柳相对李院长笑的更欢了，他像一个阴谋得逞的老狐狸一样哈哈大笑，过了一阵子才拍着柳相对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相对啊，我知道你在迷惑什么，其实从明年的毕业生开始，国家已经开始逐步取消分配制度了，大概有三分之一的大学生进入双向选择。所以你的这个提议刚好解决了我的一个难题。” 柳相对恍然大悟。 “不过说实话，我很佩服你的眼光与魄力，其实这个举措我觉得对你们企业的发展更为有利。” 李定一的笑容收敛，语气也逐渐严肃。 “企业的发展前期是靠某一个人就可以走的很好的。不过随着行业竞争越来越激烈，人才将成为核心竞争力，你能想到这一步很好，也是一次有积极意义的尝试，大学生的思维和视野是野路子出身的人无法比拟的。他们的学习和适应能力也很快，我相信随着大学生大批的加入你们的公司，你们的核心竞争力将会有极大的提高，而作为学院的领导者，我也会提前为你把关，争取你所招收到的学生都是适合的，优秀的。” 李定一很有远见，话也很实在，其实他也不算给柳相对挖坑，而是实实在在的为企业和学生着想。不过这还是让柳相对有些不爽快。 看着严肃的李定一，柳相对忽然嘿嘿的笑了起来，这个笑容使李院长想到了发现猎物的小狐狸。 “那个，李院长，其实我就是想给您帮忙的，谁叫我们这么熟呢。” “打住，”李定一不可能被柳相对灌了迷魂汤，他挥挥手说道：“有什么要求你就直接提，不用套近乎，我知道你肯定还有别的想法。” 对于柳相对他现在已经有所了解。这个孩子具有学生的质朴和坦荡，但也具有商人的精明和狡猾，单纯付出的事情，他肯定不干。 “山塘学院作为纯学术性的大学。肯定有着我们企业所不具备的优势，所以有两个事情我想让院长帮个忙。” 一开口就是两个，这让李定一心里有些吃紧，不过他知道这个孩子还是有分寸的，不可能提一些过分的要求，因此看着笑成一朵花的柳相对他大度的说道：“你说吧。” “还是我刚才提出的那个问题。委托培养的事情，当然，所谓的委托也不会占用学院的招生名额，就是我们公司的专业设计人员我会不定期的让他们来学院学习设计技巧，包括渲染，色彩搭配以及人文的一些东西，提高一下公司技术人员的软实力，镀镀金。” “人文的东西？” 李定一理解柳相对让设计师学习专业知识的用意，但人文的东西也要学习，这就让他有些迷惑了。 “对，地理，历史，社会，甚至是心理学，营销学。” 现在柳相对招收的这些设计师其实都属于半路出家，没有经过系统专业的培训，他们在前期公司没有竞争对手的情况下是可以胜任专业工作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家装行业的美好前景会被越来越多的人发现，相应的从业人员也会越来越多，而装饰公司也会越来越多，这会对设计人员的专业素质要求越来越高，他们只有不断的充电，不断的学习，才能保证在竞争中不被淘汰。而设计人员的优秀，才能保证公司在行业竞争上面的优势，这是柳相对提出对设计师进行专业培训的用意。 柳相对对于饰家的最初定位，是全国连锁的家装旗舰，这就决定了他的公司将会迅速走出山塘进入华国的其它城市，而不同区域有不同区域的人文特征，对设计师在人文上面的培训，就是为了未来这些人能跟上柳相对扩张的步伐，随着公司的发展走出山塘的时候有足够的底蕴去面对不同的风土人情，更加贴近当地的风俗和习惯。 李定一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柳相对提出的第一个条件无非是想让公司的员工旁听学院里导师的课程，对学院来说没有任何的损失，不会增加任何经济上的负担，他很乐意卖这个人情。 “第二个什么？”他问道。 “设计中我所了解的最好用的软件是3DStudioMAX，不过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见识，也不知道在哪里能够找到，所以请李院长能够留意，如果发现了，请务必告知我，这对我们以后的发展很有帮助。”柳相对说的很诚恳，前世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这个软件什么时候出来的，对于到哪里去购买更是一无所知，所以他提出了这个请求。 “就这个？”李院长还以为柳相对能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呢，听完第二个他乐了。 柳相对点点头。 “没有问题，一会我交代下去，有了消息及时通知你。” 在他看来柳相对提到的这两件事都很简单，举手之劳。 “对了......”柳相对忽然又开口了，还没等李定一拒绝，他就把自己的第三个请求说了出来。 “下周末公司会跟随南天地产的简装房发盘一起推出精装样板间，所以还需要李院长替我给白校长请个假，周四开始。” 在刚才的谈话中柳相对已经提到了样板间策略，所以李定一对这个词一点也不陌生，他指着柳相对呵呵的笑着说道：“你这个学生啊......” ...... 柳相对已经离开校长办公室，现在坐在李定一对面的是山塘学院的教务处长，李院长正在跟他交代着柳相对刚才跟自己提起的需要帮助的内容。 交代完毕他没有让处长立刻离开，而是谈论起了他刚才跟柳相对讨论过的话题，关于室内外装饰行业的前景。 处长对于院长忽然跟自己提起这个话题有些迷惑，这根学院教学有什么关系吗？不过随后院长的一句话让他明白了李定一跟自己谈话的目的。 “考察一下设计师这个行业目前国内的现状，全面估算一下未来的发展前景，如果有可能，我想向省教委申请增加一个专业。” “啊？增加学科设置？” 李定一目光深远，他点点头声音悠悠的说道：“增加室内设计专业！”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促销手段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周三的下午放学时间，这次等在一中校门口的是那辆桑塔纳。 没办法，时间太紧迫了，林寒玉派车专门来学校接柳相对，而这次去公司的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康贺清。 自打在山塘参观过柳相对的公司以后阿康忽然对家装设计图纸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的课余时间由画山水素描变成了家居布景，一发不可收拾，并且几次找到柳相对透露过想到装饰公司做兼职设计的意思，给不给工钱无所谓，关键是能够让他接触到家装的画图。 康贺清是那种比较执着的人，一旦认定一件事情就持之以恒的坚持下去，无论是画图还是软磨硬泡柳相对，并且搬出了柳相对曾经讲过的为了追求幸福可以退学的理论。 柳相对综合考量了阿康的自身情况后还是决定带着他来到公司，让他参与进这次样板间策略的活动中，毕竟有些图纸是他设计的，直观感受一下图纸落实到实处以后的各种变化，听听业主对于设计方案的反馈对他也是一种帮助。 另外，在柳相对的设想里，阿康也将是未来公司发展中的重要一环。 公司一应的准备工作基本就绪，所有员工全部穿上了统一采购的西服套装，藏青色西服配合着浅蓝色的领带让男士显得很精神，女士也很妩媚，这种着装阿康只在电视里面看见过，因此进入公司以后惊讶的一直没有合拢嘴，他真的没想到柳相对的公司能够发展的这么正规。 林寒玉在公司里面继续进行着相关人员的培训，刘明鑫在外面与各工种沟通还没有回来，不过反馈回来的消息很乐观，愿意与饰家达成用工协议的技术工人不在少数，而大部分是曾经在南天地产工地工作过的工人，他们直观的看到了柳相对公司的装修速度，也听说了这个公司拨付工人工资从不拖欠，很愿意与之进行合作。而刘明鑫则优中选优。储备了一批工人随时待命。 杨柳也没有在公司，听林寒玉说她去了广告公司监督喷绘制作去了，今晚出小样，她要负责校对。而其他的人员也都在各司其职。显得异常忙碌。 其实现在需要柳相对亲自做的事情很少，可他在这里对员工的气势影响却是很重要的，正如杨柳所想的，柳相对才是公司的主心骨。 所有人看见柳总来了后工作热情更加的高涨。 他们现在都知道柳相对还只是一个高中生，一个在校的学生能够干出很多摸爬滚打社会很多年的人干不成的事业。这让所有人都更加佩服这位老总，可以设想几年以后，随着柳相对的日益成熟，他能带领整个公司发展到怎样的高度。 柳相对安排康贺清跟设计部的几位员工探讨一下设计理念，而自己则开车直奔南天地产。现在的驾照已经拿到了手，完全不用司机。 ...... 燕南天也非常忙碌，翰林二期在封顶后遇到了一些麻烦，后来采纳了柳相对的点子进行了简装，每平米售价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了一百元，扣除正常成本与隐性支出。这个价位稍有赚头，可他在意的不是这点利润，而是经过改动以后市场的反馈。 据销售部门传回来的信息，自打简装房消息传出以后咨询的业主明显增加，因为这是一种比较新鲜的交房方式，所以很多人都很好奇。虽然没有正式发售，但因为宣传做的很好，所以售楼处每天人满为患，经过与工程部的沟通，翰林小区开放了部分正在施工的房间供前来的业主参观。 有些精明的业主通过计算以后发现地产公司统一装修的造价要比单独个人装修省出百分之十到十五。材料使用上也没有含糊，而专业人员对于质量的监测更是让他们满意，这让这部分人偷着笑开了花。而在燕南天刻意安排人员在人群中散布这种观点以后，群众的购买热情愈发高涨。 而这也是一种裂变效应。有意向的人越多，越能带动业主的热情，而业主越热情，看房形势越火爆，可就算是如此情况，燕南天依旧保持着清醒的头脑。【ㄨ】 已经有很多业主要求提前签订购房协议。这部分人中甚至有一些要全款购房，以便于提早开始内部的精装，而在公司的内部会议上也有人提出过南天地产是不是可以进行私下预售，这个观点也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可，可由于某些特殊的原因，燕南天一直在犹豫，所以迟迟没有拍板。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运作，翰林小区二期的土地证和房产证都已经办了下来，现在可以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现房了，《商品房销售许可证》也已经办理完毕，随时可以进行发售。 燕南天之所以不愿意这么做，是因为提前预定的那些房屋都是一些户型好，位置好的房间，而对于开发商来说，这些房子永远不愁卖，提前销售出去会造成其它客户一些不满心理，而这种不满心理也会传染，到时候有可能造成发盘那天不可预料的购房业主情绪问题。 另外，这次请到山塘电视台现场报道，除了造势和广告效应外，他还有一个目的，这个目的也是柳相对无意间跟自己谈过的，就是透明发售。 电视台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舆论，而发售邀请电视台，这可以说明南天地产的一种姿态，就是完全不怕舆论的监督，他们要将地产发售做到公开透明，没有任何的暗箱操作，向所有人直观的证明自己没有捂盘情况，这一点，在山塘的地产销售过程中也是第一次。 相比较早回款那么几天，燕南天更愿意看到一种好的社会舆论，这对公司的长期发展很有利。 正在想着这些东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燕南天喊了声进，柳相对走了进来。 “燕叔叔，还在思考着发盘的事情啊。”看着燕南天站在地产分布图前发呆，柳相对笑着问道。 “相对啊，坐。” 燕南天一指班台前的座椅，回到了桌子后面。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你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困难？”燕南天没有谈论地产公司的事情，而是问到了装饰公司。 林寒玉作为饰家的管理者会定期将那边的事情跟自己汇报，所以他很清晰的掌握着装饰公司的动向。他知道从开业到现在整个公司都在按照柳相对最初设定的那条轨道前进着，很规范，也很迅速，这让他很满意。 “我这面没什么问题，今天过来是想跟燕叔叔沟通一下。看看用一个什么样的促销政策来拉动购房者的装修欲望。” “拉动欲望？”燕南天扬了扬眉头，颇有深意的问道。 “对，装饰公司所有的单项定价都是透明的，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而这次公司做出的预算也都严格执行统一标准，没有降价空间，所以我琢磨着用另一种形式做一下促销。” 办公室里没有别人，柳相对说话也没有隐瞒。 “为什么价格定死，不留砍价空间？” 对于柳相对的做法燕南天有些不理解，华国人买东西喜欢讨价还价。完全没有还价空间的产品接受度堪忧。 “专业室内装饰在山塘来讲还是一个全新的东西，虽然也有人在做，但报价都比较混乱，同时所涉及到的材料太多，工种太多，这就造成了业主对于装饰公司的价格完全不了解，因为他们完全没有经验，在这种情况下，你越是留下这个空间，业主就越没底。同时他们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去砍价，砍下去多少，还价给高了自己吃亏，给低了被笑话。生怕一不小心就陷入价格陷阱，所以我考虑以后还是决定单价透明，总价定死，为行业做一个规范，并且将这个规范长期坚持下去。” 柳相对考虑很全面，说的也很坚定。 这是一次尝试。包括上一世柳相对都没有如此做过，但这辈子他想试试。 价格混乱是装饰公司的通病，同一套设计图纸，一千家公司就会出现一千种报价，而利润率也千差万别，从小公司最低的十五个百分点到大公司的三十五个百分点不等，可能在材料使用，管理费用，人员技术上各个公司有所差别，但决定价格最关键的因素，还是公司管理层对于利润率的控制。 柳相对对于利润率给出了一个定数，这就造成了总价变成了一个定数，虽然业主可能开始有些不习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会看到这种定价的好处。从另一个方面说，这是对业主的一种保护，也是对行业的一种规范。 与固定报价对应的是一张很详细的报价单，这个单据上列明了所有需要进行精装修的项目，面积，单价，材质，总价，工艺，甚至在材质后面都标注了品牌，产地，规格，而在价格附表中还会有两张明细单，一张标明验收标准，另一张标明了业主所需自行购买的主材大概预算，这三张单据才构成了饰家完整的报价系统。 这一整套的报价单据能够让业主直观的看到自己装修过程中使用的材料，装修项目，哪些东西是需要装饰公司完成的，哪些是需要自己采购的，装修完毕以后怎样去考核装修质量，这就避免了黑心公司的故意漏项，偷换主材，刻意增项，让业主做到心里有数。 燕南天听了柳相对的解释后稍微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图，于是点点头说道：“嗯，我懂了，品牌经营也大多是这种定价体系，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统一价格在生产行业早已经实行，只不过装饰公司属于服务行业，还没有先例，这次尝试也有一定的风险，所以柳相对提出了变通的办法，希望通过促销的方式来稍微放松一下价格壁垒，多上一层保险。 “你有什么想法？”燕南天继续问着柳相对。 “我想让装饰公司的让利与这次地产的发盘结合起来，如果本小区业主在签订购房协议后直接签订装修协议，可以在总价基础上下浮百分之四，全款购房者在下浮百分之四的基础上再打九五折。” 柳相对早有计算，所以他直接说出了这个方案。 这个方案在很大的程度上作为了地产公司的一种售房福利出现的，对售房有一定的帮助，装饰公司在方案里只是单纯的降低了利润，表面上没有任何的回报。 可柳相对有他更为深刻的用意。 价格的坚挺是品牌的保证，非常规性的降价行为让所有业主会认为这是地产公司为了自身的销售强迫装饰公司做出的让利行为，装饰公司是被动方，而不是他们的主动降价行为，这为维护装饰公司的价格体系有很大的好处。 燕南天对于装饰公司的让利没有疑问，也了解他这样做的目的，因此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只不过对于复试折扣这块他觉得很有意思，于是手指弹着桌面问道：“装饰公司你制定的利润率是多少？最高折扣将近百分之九，利润有保证吗？” 柳相对点点头，“标准利润是百分之二十五，扣除最高折扣后在百分之十六左右，不过全款购房者还是少数，所以综合考量，我认为翰林小区装修的平均利润点应该在百分之二十左右。” 这是一个合理的利润点，没有虚高，也没有过低。而在简装房的基础上做精装本身造价就要稍低，所以按照这个总价来做业主还是很容易接受的。而这百分之二十的利润点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柳相对规模效应所产生的利润，按照业主单独装修的成本计算，这个利润点可能只到了百分之十三四甚至更低，这在任何一个行业里都不算高。 柳相对之所以敢在翰林小区这么做，因为他对于自己的样板间非常有信心，虽然利润点不算高，但他对于签单总数量的预期非常乐观，从某种程度上，柳相对就是想走量，将数量做出来了，影响力就来了。 “好，那我拭目以待，但愿装饰公司的签单量跟地产公司的售房量都会全线飘红。” 燕南天目光炯炯的看着柳相对，声音平稳但充满了期待。(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火爆（上）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十一月二十六，天气晴朗，微风，万里无云。 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饰家装饰公司的所有员工已经动了起来，翰林二期今天发盘，样板间也在今天正式对外开放，全体人员必须按照柳总的指示分散到四个需要服务的地点，包括售楼处，小区接待处，样板间与公司。 参与这次活动的人很多，装饰公司内部除两名财务以外的十六名员工，合作企业的名七导购，山塘学院的五名临促，再加上康贺清将近三十人。可这次的分工非常明确，杨柳领着两名文员负责参观人员的接送，随车往来于样板间与公司之间，全程接待；刘明鑫带领两名监理负责三个样板间的解说；林寒玉大部分时间与三名临促连同两名设计值守小区门口，而合作企业的七名导购也分散到了三个样板间，其余的两名临促一名监理则值守售楼处，负责材料的发放与人员引流；康贺清一直跟随着柳相对机动，四个地方来回的跑。 人们有条不紊的进入自己的岗位，丝毫不乱。 售楼处外面早已经挂起了饰家装饰恭贺发盘成功的横幅，广告旗则分列在正门两旁随着轻风招展，老远望过去就能看见旗子上醒目的饰家两个绿篆字体，颇有古风，引得早已经到达门口等待发售的人们议论纷纷，小声打听着饰家装饰究竟是怎样的一家公司，而有消息灵通人士则说起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东西，像什么第一家注册的装饰公司，与南天地产关系匪浅，规模很大的办公室等等，让所有人感兴趣的是这家公司在小区里面有三套精装完毕的样板间，可以实景看装修效果，这引起了人们极大的兴趣与好奇。 小区正门处已经搭建好了装饰公司的临时接待点，“饰家装饰恭贺业主认购成功”的横幅也悬挂在了最显眼的位置，由于售楼处距离小区正门不远，所以在业主等待区的广场就可以看见那一排漂亮的伞式帐篷和围坐在那里的着装整齐的接待人员。 让柳相对没行到的是老郑也带着一帮木工师傅来到了这里帮忙。他们身穿统一的工作服装，佩带统一的铭牌看上去特别精神，与站在大幅喷绘广告前婷婷而立的促销少女形成了两道靓丽的风景。【ㄨ】 广告旗与接待点恰好将售楼处与小区门口衔接了起来，饰家这两个字也无缝隙的覆盖到了所有人的目光当中。而进入小区门口的三十米长广告位又吸引着业主的脚步向里面延伸，一直到楼门口红色的‘样板间’标示牌才告一段落。 可以说这样的的链接设计已经将广告效应发挥到了极致，用最少的钱起到了最大的宣传效果，直到所有展位布置齐全林寒玉等一帮公司员工才看出柳相对随口的安排是怎样的一种布局，他们甚至夸张的认为。很多人可能没记住自己究竟买的是哪个小区的房子，但是饰家装饰这个名字绝对会被记住。 ...... 八点整，南天地产正式发盘，此时售楼处的门口已经聚集了不下三百人，而四周依旧有人陆陆续续的向着广场涌入，这个数字是燕南天等一帮地产高层不曾想到的。 随着玻璃门的打开，热情的人们疯狂的涌入售楼大厅，在精致的小区整体沙盘前被自然分流，一部分早已经考察过楼房的业主直奔签单区，一部分人则在沙盘前站定观摩着小区布局。挑选自己喜欢的户型和楼层。但站立不动显然是不现实的，因为总有人在向里面涌入，这样推着先前进入的人不停的移动，直到里面再也无法容纳更多的人。 站在售楼处二层的落地玻璃前，燕南天看到的是一副摩肩接踵，人声鼎沸的热闹场面。 奔向签单区的人争先恐后的挥动着手里的精美宣传册页喊着要签订认购书，生怕慢上一步自己事先看好的房屋被别人买走，到这个时候燕南天的发盘前概不接受预定的决定才显示出了巨大的影响力，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还没等第十个订购书盖章。所有人就产生了危机感，意识到必须抓紧交钱订房，否则别说合适的房子，就是不好的户型都不一定能够留下。于是也顾不得再矜持，草草看了一眼沙盘的楼层布局就急忙奔向了签单区，场面热闹的无以复加。 而为了应对如此火爆的预定场面，燕南天也临时增加了四个签字台，以满足不断增多的意向业主。 与火爆情景相反的是小区正门口接待处，此刻倒没有几个人。所有人蜂拥奔向售楼处，让接待点显得非常冷清，可柳相对丝毫不显着急，而是气定神闲的与林寒玉开起了玩笑。 “林姐，你说今天我们能签单吗？” 购买楼房有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虽然在九五年还没有网签的程序，但业主也不可能在发盘当天拿到房，有意向的业主可以现场签订订购书，交定金，后续还会有签订正式契约合同，约定付款方式，进行预售登记等一系列手续，所以理论上讲，签订装修协议在时间上要更加靠后一些。 林寒玉在地产公司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对于这套程序她更加明白，所以理解柳相对问这句话的意思，不过按照她对于翰林小区的理解，既然是现房发售，那么更多的还会是理智的业主，除了一部分提前看好房，购买意向非常坚决的业主外，更多的人会去现场看房，反复比较以后才能签订协议，因此她相信在不久后会迎来一个大规模的看房人流，可对于能否签单，她心里也是忐忑的。 “这个不好说，但我觉得就算今天签单不多，后续肯定会有不少。” 林寒玉比较保守，预期虽然乐观，话语还是比较持重的，但是身后的一帮子工作人员不太了解售楼的流程，所以听见两位老总的对话以后心思都有一些微妙的变化，他们觉得公司这么努力的去营造这么热烈的氛围，签单寥寥实在是不可想象，因此有些泄气。 “呵呵，等着吧。我倒是看好今天签单的数量，说不定能有一个开门红。” 柳相对说完这句话转过了身，对着身后的工作人说道：“你们现在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在椅子上休息一会。估计不久以后就会非常忙碌，我不知道这个忙碌会持续多长的时间，但绝对不会短，所以必须保持充足的体力。” ...... 在柳林两人讨论签单问题的时候，一辆依维柯也停在了不远处的广场旁。随着车门的打开，出境记者与摄影师走了下来，山塘电视台的采访人员如约而至了。 摆开了架势，记者拿着话筒对着镜头开始了今天的节目录制。 “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我是聚焦山塘的记者孙淼，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是南天地产翰林小区二期的售楼现场，最近整个山塘有一个话题非常火热，就是简装房，这是一个新鲜的词汇，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交房方式。那么简装房究竟是什么样的房子，百姓的接受度怎么样呢？下面请诸位跟随我们摄像机的镜头去看一下。” 虽然已经有很多人涌进了售楼处里面，但广场上的人流依旧拥挤，摄影师用摄像机扫了一下，然后跟着孙淼开始向着里面挤，可他们明显低估了购房群众的热情，两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挤进那个不大的玻璃门，无奈的摄影师只是对准人头攒动的售楼处录下了几个镜头就转向了同样无奈的孙淼。 “看来群众的热情超乎想象啊，我们随机采访一下。” 孙淼很机智，她很果断的不再往里面挤。而是将话筒递到了附近的购房者身前问道:“请问您对简装房是什么看法？” 被采访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此刻正焦急的翘脚看着里面，随时准备补空位冲进去，见摄影师将镜头对准了自己还有些不耐烦。他也不管是不是会将自己的画面播出，一脸气愤的说道：“什么看法，你没看见里面那么多人签单了吗？在不往里挤估计房子都没了，谁有心情回答这个问题。” 孙淼尴尬的一笑，她也知道此刻不是一个好的采访时机，于是示意摄影师关闭了镜头走向了售楼处的另一边。那里有一个侧门，是地产公司职员专用的，但她有办法进去。 跟着工作人员终于进到了里面，但似乎这里的人员比外面还要拥挤，情绪也更加的激动，无奈之下她们只好来到了二楼。 简单的跟燕南天做了一个沟通，孙淼示意摄影师打开镜头对准了底下的人群，开始了摄录。 “真的没有想到简装房发盘会是如此火爆的一个场面，这个场面在山塘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这反映了人们对于新事物的接受程度，也从侧面证明了山塘人民的生活水平在不断提高着，虽然大形势趋于保守，但高品质的楼盘永远会被老百姓追捧。” 孙淼跟燕南天是认识的，她同样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因此歌功颂德的语言毫不吝啬，这也是这次采访的应有之意。 此时第一批签订意向书的业主终于将程序走完，人群开始外流，而地产公司的工作人员也拿着一大串钥匙走了出去，看样子是准备到小区请一些业主现场看房了。 孙淼跟燕南天示意了一下，燕南天明白她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于是孙淼对着镜头说道：“究竟简装房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会被如此多的人看好呢，接下来让我们去现场看一下。” ...... 随着地产工作人员拿着钥匙走出来，广场上有一部分人终于不再向着售楼处里面挤，而是跟着转向了小区，他们这是想看一下楼房的实际现场了。不远处的柳相对看到了这种情况示意身后所有人打起了精神，属于他们的工作，来了。 孙淼跟着众人走在了后面，身边跟着南天地产的工作人员。相比较刚才的拥挤场面，这次还算好，不过人也不算少，关键是这次聚集在售楼处内外的人太多了，因此此刻依旧是乌压压的一片。 她示意摄像师打开机器记录一下这种场面，随着机器的拉近，孙淼也看到了小区正门口那一排接待点以及那些着装整齐的工人队伍，包括竖在门口里面隐约可见的幕布围墙，这让她有些诧异，疑惑着难道这也是南天地产为了衬托开业搞的手段吗？ 似乎不像，因为她已经看到了饰家装饰的标识，再回头看看迎风招展的那些旗子，孙淼明白了这应该是跟南天地产有着很深关系的一家装饰企业，所以才能够在发盘这天占据到这么有利的位置。 不过职业的敏感也让她对这家企业充满了兴趣，从某种意义上讲，装饰公司也属于山塘的新鲜事物。 随着前面业主与接待点的靠近，移动速度比较快的人群迅速慢了下来，有很大的一部分人滞留在了门口。 其中的一些人是在刚才等待发盘的过程中就已经留意到了这里，此刻专门过来询问的，而有一些则是被小区门口那一长排巨型的喷绘写真吸引，不自觉的站到了广告画面前。孙淼快走两步来到了前面，而摄影师紧随其后。 “您可以看一下，这是我们公司专门针对小区的户型制作的实景样板间，就在前面的一号楼，有兴趣可以参观一下。” 随着礼仪人员微笑着将公司的资料递过去，更多的业主停下了脚步，这是饰家首次解开样板间神秘的面纱，将完美的画面呈现在所有业主面前，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 “这是装完后的实际效果吗，能有这么漂亮？” 有人开始惊叹，因为喷绘上的图片属于全景，视野要比一般人眼的视线要开阔很多，再加上色彩光线的渲染，使装修完毕的房屋显得美轮美奂。 “这个喷绘的场景与实际效果是一致的，您看完自己的房子欢迎来样板间参观，对于已经签订订购书的业主，今天签订装修协议的话我们还有特殊的优惠政策。” 林寒玉出马了，她发现更多的人似乎对那三十米的喷绘墙更感兴趣，因此领着公司的一些员工直接来到了广告位前。 此时此刻，在孙淼的示意下，摄影机也对准了一脸微笑的林寒玉，她的身后，是一幅一幅实景写真喷绘效果图片。(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火爆（中） “看来她应该是装饰公司的老总了。”孙淼在心里暗自想到。 林寒玉她是认识的，与南天地产打过的交到不止一次两次，孙淼对这个八面玲珑的公关部经理印象非常深刻，这个人在地产公司的发展过程中起过不可估量的作用，如今她一出现也让孙淼心里有了别的猜测，就是这个所谓的装饰公司，不过是地产公司的一个附庸。 “关于具体的优惠政策，等你们参观了样板间，我们会单独说明。” 林寒玉卖了个关子，她觉得这样才能钓足业主的胃口，产生去参观的兴趣。 “另外，参观样板间的所有人，不管签不签单，我们都会有小礼物赠送。”林寒玉这时候又提出了一个诱惑的条件，当然，这个点子也是柳相对想出来的，目的倒不是为了引诱，而是广告。 此时距离发盘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很多原来已经观摩过房屋质量，签订了认购书的人已经陆陆续续从售楼处走了出来，他们倒不是想再去看一下房屋，而是专门来样板间的。 售楼处里有装饰公司的工作人员，他们见缝插针的将公司的宣传资料发到了这些业主手里，里面有样板间的图片，而这些先交款的业主里面很多都是原先想要提前预定房屋的人，他们的目的就是快拿房，快装修，很大程度上属于那种不差钱的业主，因此对样板间的兴趣也是极大，所以在一名监理的陪同下直接奔着样板间来了。 第一批赶到小区门口的人此时倒不着急奔着房子去了，三十米的广告喷绘吸引了他们，他们缓慢的沿着广告墙移动，看的很仔细，特别是看到同一套房源不同的装修造型以后，还要特意往回退上几步再仔细比较一下，这让林寒玉心里有些窃喜，越是这样的业主意向就越大。是值得他们去争取的。 当然，更多的一些人是随着地产工作人员去观看现房了，不过由于基数的问题，所以留在喷绘墙前的人也很多。特别是后续赶到专门来看样板间的人员加入以后，这里更加的热闹了，纷纷询问着自己的一些关心的问题，让场面拥挤了起来。 “收了设备，我们先去现场看一下。”孙淼告诉摄影师。其实她对样板间也有极大的兴趣，所以催促着赶紧抓紧时间忙完正事，这样她们能够腾出时间来做点别的。她有一种预感，感觉这次可能会有一些别的收获。 刘明鑫等人在样板间等的早有些着急了，看着发盘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还没有人员来看房他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甚至跑到楼门口看了好几次，直到看见有人群在实景图之前站定观摩才稍微放下了心。 时间不长，他们迎来了第一批参观的业主。按照柳相对的说法，这批人也是最有可能签单的一批。所以他说的格外仔细。 “这个是入户鞋柜，它同时具有装饰和实用效果，横在这里既可以作为入户玄关，也可以当换鞋挂衣的工具。”刘明鑫拉开了鞋柜的门，里面的所有横档都是斜放的。 “这种设计充分考虑了鞋的尺寸差异，无论是小孩的小号鞋，还是大人的大号鞋都可以很轻松的放进去，而且厚度很轻薄，节省了空间，提高了利用率。” 对于一些专业性的东西他本来就非常在行。再加上一个多月的专业训练，现在的刘明鑫可以轻松的应对所有业主的专业提问，显得游刃有余。 “这个是二级悬空吊顶，做这个的目的是为了让房屋在视觉上更加高一点。而悬空里面我们加入了灯带设计，可以在过节的时候打开，增加节日气氛。” 说话同时他打开了靠在入户墙角上面的开关，闪烁的灯带亮了起来，映的房顶五颜六色，非常漂亮。 这次进入刘明鑫负责解说房间的人数大概有六七个。他们非常认真的听着设计师阐述着设计理念，左摸摸右看看，充满了惊叹。 “问一下，这个是干嘛用的，怎么还可以来回动。” 在解释的空档有业主提问了。 刘明鑫看了一眼那名业主扶着入户墙上的一幅风景图好奇的来回拨动着，笑着走到跟前说道：“这是我们独有的一个创意，它的名字叫遮盖画。” “您看。” 刘明鑫用力的将这幅画拉倒了最尽头，里面显露出了土建设计中预留的电箱，所有高位低位的开关全在这里。 “原来遮盖这些强电开关的是一块铁皮，这在家装过程中是非常不美观的，设计师巧妙的利用了这个空间，将外置的拉门拆掉，增加了可推拉移动的山水画，这样就弥补了难以装饰的缺点，同时为这面墙壁增加了活力。” 刘明鑫的话语中带着一种自豪，他也很喜欢这一块的设计。 强电箱一直是装饰中的一个难题，不可遮挡死，因为它总要使用，而原来所有设计师处理这块问题的时候总是用油漆喷白，虽然感官上好了一点，但毕竟铁皮上面喷木器漆总有些材质的冲突，用上半年一年后总会褪色掉漆。 柳相对在这里细节上的处理可谓神来之笔，让刘明鑫佩服的无以复加，可他不知道的是，其实这种遮盖画再往后推两年将满世界流行，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出现在市场。柳相对曾经想买成品，可找了好久没有找到，所以他根据记忆将原理告诉了郑师傅，木工们根据他的描述集思广益，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做了出来。 “厉害，呵呵，你们考虑的真周到。”提问的业主伸出了大拇指，赞叹着设计师在设计方案时候的细心与周到，其他人也是连连点头。 “这是整体厨房，公司专属木工打造，材质是防火板，不怕水火，防潮性能好，台面是目前市面不多见的石英石，就是为了让它的使用年限长一点。” 刘明鑫领着业主来到了厨房，用力的拍着台面说道。 “它的承重能力是普通大理石的十倍。所以想吃排骨的时候你们可以放到上面放心大胆的使劲剁。” 他善意的开了个玩笑，同时指了指推开的钛镁合金门说道：“考虑到油烟机的吸烟效果，我们将土建设计的开放式厨房做了封闭，这样可以防止炒一些有刺激性气味的菜时味道传入客厅。同时为了保证采光，我们的推拉门采取了半透处理，让充足的光线能够射进餐厅。” 设计图纸上的每一个细节被刘明鑫做了细致深入的讲解，让随行的这些业主叹为观止，他们才发现原来那个画面上的造型不仅仅是为了好看。而且实用性也很高。 “整套房风格我们称之为都市田园风格，包括窗帘的配饰，沙发床艺，甚至墙面软装饰都是严格按照风格进行搭配的，倡导回归自然，力求表现悠闲舒畅的一种生活情趣，让您在忙碌了一天回到家后感受到一种惬意和心理上的放松。” 刘明鑫开始总结整个装修中体现的设计理念，所有人听得有些陶醉，回神后仔细端那些东西，他们似乎真的体验到了身居闹市。心归田园的舒爽。 “请问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 让业主自由参观了一阵子，刘明鑫开口问道。 “这样的装修造价很高吧？”有人开口问了，其实这才是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 “这是我们公司对于这套样板间的报价。”刘明鑫趁势拿出了报价单。 报价单跟人们预想中的薄薄的一张纸有很大的区别，这是七张纸装订的一册，看上去也非常精美。 “公司根据区域的不同进行了详细的报价，分成入户玄关区域，客厅区域，餐厅区域，厨房区域，以及卧室区域。里面每一项写的很清晰，这样能让您直观的看见每一个造型使用的材质，工艺，面积以及单价总价。后面附有材质清单以及验收标准，同时附注了您购买其它主材的大概花销。” 刘明鑫将报价单递给了众人传看。 “另外，为了满足不同业主对于装修价位的不同需求，我们又制定了一个可供选择的菜单，您可以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有所选择。” 对于装饰公司的这种报价方式所有人又感到了贴心，这是他们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就算有过装修经验的业主也没有看见过如此详细的报价，因此都非常认真的看着这份单据。 “啧啧，不错，里面甚至连家具的价格都写了进去。”有业主看的比较快，很快就看到了菜单后列明的各种家具配饰的价格。 “这套家具是多少钱？”另外一位业主刻意的摁了摁沙发抬头朝着刘明鑫问道。 “您可以坐上去感受一下。”家具公司的导购人员说话了。 “它是布艺材质，充分考虑了性价比，可拆洗，并且有多种颜色可供选择，质保期限三年，价格也非常合适，厂家特批，比我们平日卖场最低的售价又优惠了百分之十。” 看着业主坐到了沙发上，导购继续开口了，“从工艺角度看，这种布艺加铁艺的组合将价格拉了下来，从专业角度说，它充分考虑了力学原理，让人无论是靠坐还是卧坐都会感到很舒适，从设计角度看，它的这种配色与整体装修风格完全搭配，凸显了田园风格中那种归隐惬意的心情。” 导购长得很甜美，加上动听的声音，专业的话语让所有业主看到了装饰公司满满的诚意，因此这时候有的业主开始提到了实质性的问题。 “你们照这样装修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怎么样付款？” “这种方案从我们进场施工到交付你们入住，满打满算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付款方式是施工前首付百分之六十，中间有一次进度款，尾款百分之十，装修完毕验收合格付清。” 刘明鑫随口而出。 对于付款方式大家没有一个比较，所以无从谈起，但是对于他所说的装修时间有人提出了疑问。 “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吗？” “嗯，我们在装修过程中所使用的材料完全环保，不会有任何异味，所以在装修完毕以后你们可以立刻入住。” 虽然这个时代还没有多少人注意环保这个概念，但柳相对却很重视，他在选择材料的过程中非常注意VOC的问题，所以条件非常严格，并且将这一条作为了公司不可变更规定写进了验收章程。 一个看上去年纪比较大一些的中年人开口问道：“如果你们同时开工很多工地，时间还能够保证吗？” 这是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单个家庭装修，装饰公司可以保证所有工种专心施工，但工地铺开以后就不好说了，战线拉的太长很容易出现拖工的现象。 刘明鑫微微一笑，“这个您可以放心，我们现在有专业的施工人员将近六十人，可以保证同时开工二十套房，并且每隔四天，我们就可以岔开工种，再次开工二十套，所以说人员完全不是问题。” 施工人员的充足是装饰公司接单的保证，柳相对早有应对策略，人员配备和外围补充已经充分考虑到了工地数量问题，而这个工作，就是刘明鑫亲自去做的。 当然，如果说一个月之内可以完成一百四十套装修也是不现实的，这只是理论值，在现实操作上需要公司排单人员与业主提前沟通，对工种合理安排调度，但就算有所折扣，应付翰林二期小区也已经足够了。 所有人点了点头，对于装饰公司的解释他们比较满意。刘明鑫看着众人的反应适时说道：“各位，外面有公司的专车可以拉着你们去我们的公司参观一下，那里有标准装修协议可以看一下，另外会有专业的人员给你们普及一下装修知识，同时还有一些精美的礼品赠送。” 有几名业主动心了，他们互相看了看，颇为意动的跟着早已等在门口的杨柳走了出去，而留下的那些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报价。 这些业主刚刚出门，后面的一批紧接着又走了进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火爆（下） 三个样板间参观的人群自打第一批进入以后就没有停止过，站在大门口的装饰公司工作人员开始有意识的引流，将人们平均的分散带到了三个样板间，以保证了每个房间在参观人数上大体均等，不至于过于拥挤或者冷清。 由于三套样板间各有风格，所以很多业主都是从这套出来到那套再逛逛，而后续的人员还没等第一批出去就又走了进来，所以虽然有一部分已经被带去了装饰公司的办公室，但人数依然不少，忙的几位解说人员团团转，也幸亏前期公司就有意识的对合作公司的那些导购进行了针对性的培训，否则单凭设计或者监理还真的忙不过来。 柳相对这时候也来到了样板间，大门口处来往的业主基本形成了规律，看喷绘，提几个简单问题，然后被引领来样板间，套路已经形成，所以柳相对不再担心那里。 而孙淼这个时候也将工地简装房录了几个镜头后，与摄像师一起来到了样板间的现场。 “这个是翰林小区二期小区的样板间，对山塘老百姓来说也是一个新兴事物，究竟会给我带来怎样的惊喜呢？”站在门口处的孙淼对着摄像机说道。而柳相对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颇有兴致的看着这个漂亮的记者。 摄像师走了进来，所有参观的人看到摄像机后主动的让开了道路，刘明鑫这时候解说的更加起劲了，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将自己公司推向全山塘的机会，于是声音更加的高亢，而解释也更加的详细。 不过摄像机不可能总对着他，电视台人员必须客观的记录样板间的实景情况，于是镜头一转，摄像师开始捕捉里面的一些特殊画面，就如简单大气的背景墙，设计新颖的二级吊顶。依墙设计的悬挂高厨。 “你们这个报价还能优惠吗？” 在摄像的空档，终于有业主提出了这个问题。 “我们的所有报价是严格依据公司使用的材料，工艺水准，验收标准来制定的。利润率合理，所以没有让利的空间。”刘明鑫流利的回答道。 “没有折扣？” 有些业主眉头皱了起来。 “对，在整个施工过程中我们会对所使用的材料实行多层把关，进库验收，现场验收。完工验收，杜绝了劣质品进入现场，保证真材实料；在施工过程中我们对工人的工艺提出了自己的检验标准，这个标准是优于现行国标的，所以更加的精湛；在施工完毕业主入住时我们还会有满意程度调查表，同时有专门的质保书发放给业主，全程保证业主的利益。” 他从三个时段解释了公司流程的控制，意犹未尽的说道：“跟以往的散装队伍不同，我们的成本要高一些，你们可以看到。我们有专业的施工队伍，这些人员都是与公司的签约人员，有质保金压在公司的，这样就可以保证了在你们后期入住以后有问题随时可以得到解决，不推诿，统一售后；我们有专业的装修合同，里面各项义务责任界定的很明确，保证了您明白消费；我们有专业的设计人员可以根据您的要求进行前期设计，直到您满意为止，有专业的质量巡检人员每天两次对施工进度和质量进行监督。而这些都是需要成本的。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我们的价格不打折扣，实际上就是服务不打折扣，让您放心。” 刘明鑫对于价格坚挺的理解很到位。柳相对听了点了点头，非常满意他的回答。 他的话也让部分业主陷入了沉思。 孙淼很赞同这段话，但她不可能发表意见。作为一个记者，她必须有自己的分寸，于是她示意摄影师将镜头对准自己开口了。 “样板间的出现代表着家装行业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通过现场的人流我们能看出百姓对于这种新鲜事物的好奇程度。但接受度怎么样呢？”孙淼微微一笑，将话筒递向了恰好站在一旁的柳相对。 “这位.....小兄弟，你是跟家长一起过来看房的吧。” 孙淼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采访的对象似乎年纪不大，可她也不好再将话筒移开，于是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问道：“你怎么看待这件新鲜事物？” 柳相对现在没有穿着公司统一的西装，所以看上去像一个参观人员，不过他丝毫不显尴尬，摸了摸鼻子说道：“我觉得这个样板间很好，至少对想要装修的业主来说更加贴心，是一种权益的保护，也是社会进步的一种体现。” 孙淼这个提问本来就是走走形式，她认为这个孩子也就是随口一答，然后她会将话筒转向看上去很意动的其他人。可听了他的回答后她忽然来了兴趣，于是好奇的接着问道：“哦？为什么这么说？” “首先，样板间将房子装修后的实际效果展示了出来，这样我们就有一个清晰的参照标准，这很好的避免了将来的标准模糊问题，其次，报价系统也很全面，我不知道你们注没注意到里面写到的每一种材质后面都标有参数，验收规范也进行了量化，也就是说，我们能很好的了解到用这个价格我们买到的是哪种服务水准，所以所这是对我们权益的一种保护，同时菜单式的价格也让我们能更加贴近自身实际进行选择，这算是贴心。” 柳相对看着摄影机对准了自己丝毫没有怯场，而是侃侃而谈。 “那为什么说是一种社会的进步呢？” “在饰家出现以前，山塘的装饰市场是混乱的，无序的，这种无序表现在选材上，施工上，报价上，甚至是质保期限上，而饰家将这种混乱进行了规范，包括规范用材，规范工人施工，规范验收标准，价格透明，甚至它所提出的两年质保。都体现了一种社会的进步，这种规范让那些想投机取巧，蒙混过关的黑心商人再也没有机会去糊弄我们老百姓，再也不能用增项或验收标准不明确进行欺诈。” 柳相对用词很准确。也很严苛，他并不怕得罪一部分人，这是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每个人挣钱都不容易，所以我们必须将钱用到该用的地方，不能因为我们不懂就花冤枉钱。” 他的话还没说完四周就响起了掌声。是那些业主。这些话正好说到了这些人的心坎上，获得了他们的认可。 孙淼也没想到自己随意拉住的一个被访人员能说出如此高水平的话，于是她收回话筒颇有感情的说道：“是啊，说的很好，在这个行业里我们的业主还属于弱势群体，他们对于装修过程中使用的材料和验收规范，甚至价格都不太明白，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可以被欺骗，我相信随着越来越多的有良心的装饰企业出现，我们的家装行业将会越来越规范。有序，我们的权益将最大限度的受到保护。” 看着孙淼如此的捧场，柳相对呵呵的笑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示意自己还有话说，孙淼将话筒递了过来。 “其实我是这家装饰公司的工作人员，可是我说这番话没有自卖自夸，我相信经过实践的检验你们会发现我们公司的诚意，并且会乐于接受这种报价方式。” 柳相对直言不讳的言语让业主没有感到反感，相反是一阵善意的笑声。他们觉得这个孩子很实在，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 “另外，为了这次翰林小区的交房，我们公司还专门制定了签单优惠政策。就是已经签订认购书的业主，在我们公司签单的话可以打九六折，这也是作为饰家开业的优惠，这种优惠以后会很少。” 柳相对微笑的说出这句话以后又让很多人对他的身份好奇了起来，他的语气很自然，自由一股气势。仿佛装饰公司的事情他说了算一样。 “你在公司负责什么啊？”有人开口问了。 “什么职位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是给你们服务的工作人员，你们有任何装修上的疑问都可以向我们咨询，无论会不会在这里签单。” 柳相对没有吐露自己的身份，这没什么必要。 孙淼好奇的看着柳相对，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个孩子是装饰公司的工作人员。按她先入为主的思维，既然这家装饰企业的负责人是林寒玉，那么在挑选员工上肯定会有一套非常严格的标准，所选择到的也应该是出类拔萃的人才，而这个孩子除了话语流利一点倒没发现什么特殊之处，这让她有些疑惑。 “对了，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你们也可以跟随专车去我们的公司参观一下，在那里你们可以看到正规的合同文本以及更加丰富的户型设计方案。”柳相对最后补充道。 这句话让更多的业主对这家装饰公司产生了兴趣，在文员的带领下，参观人员基本全员去了装饰公司。 柳相对朝着孙淼善意的一笑，“谢谢，有时间也欢迎你能够来我们的装饰公司做客，无论是为了工作，还是为了自己。” 他很希望跟这种人交朋友，记者人脉的强大是很多职业无法比拟的，与这种人交好，能对自己的事业提供巨大的帮助。 “好啊，没问题，不过你后来的那些话可能无法播出。”孙淼笑着回答道。 这时候她已经不单纯将柳相对看成了一个工作人员，察言观行是记者的长项，她觉得这个男孩不简单。 ...... 跟着第一批业主达到装饰公司的杨柳此刻也很忙碌，不过相比较样板间现场的刘明鑫等人她还算是轻松的，因为很多人进来以后心理上的信服度明显比在样板间高了一些，无论是租用的场地规模，还是装修的豪华程度都让他们看到了这家公司雄厚的经济和文化底蕴，至少他们不必担心首付款支付之后装饰公司跑掉的情况。 因此杨柳准备了一大套的话没了用武之地，不过她还是很尽责的请业主们观看了饰家起草的装修协议，详细解释了在整个装修过程中双方要负担的责任和义务。 此刻柳相对在客户接待区的那些设计就显示出了它的作用，有些业主是带着小孩子来的，原本小孩子天性好动，业主还担心自己的孩子没有耐性呆在这里，可小孩看见那些微缩城堡之后来了兴致，纷纷跑了过去高兴的玩耍起来，这也让业主能够完全专心的去听杨柳的讲解，看设计师其他的设计方案，没有了后顾之忧。 “现在过来的可能签订意向协议的人多一点，我们为这些业主制定了一个让利活动，就是今天在我们公司现场签单的，能够享受九六折优惠。” 杨柳看着意动的业主越来越多，于是开口抛出了公司的促销计划。 “按照这个优惠，象选择这个装修方案的业主，”杨柳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一套平面图说道：“大概能优惠的金额是八百元。”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乍听起来四个点的优惠没有多少，可具体到金额可就比较可观了，八百元是很多业主两个月的工资收入，因此一听到这个数字，那些有意向的业主更为意动。 仔细的想了想，有人接口问道：“就不能再优惠一点了吗？” “其实阿姨您仔细的算一算，按照我们推出的菜单，您今天签单得到的优惠可不仅仅是我们装修上的优惠，包括您选择的家具优惠的五个点，选择软装饰优惠的五个点等其他一些优惠，您可以节省的资金总额就将近一千三百元，这还不算您用我们公司装修节省下的时间和精力。” 杨柳将所有菜单中的捆绑优惠条件集中到了一起，得出的数字更加让人心动，而此时财务人员将详细的优惠清单写好后放到所有人面前，让她们更加直观的看到了让利的幅度。 办公室陷入了短暂的平静，他们仔细的看着眼前的单子，思考着自己装修与交给装饰公司装修的优劣，回忆着自从进入样板间以来这家公司体现出来的专业和诚意，逐渐下定了决心。 “那我就做第一个签约的人吧，不过我的房子还没拿到，这不影响我们签订协议吧。” 刚猜开口询问的阿姨说话了。她是一名山塘学院的教师，外地人，在本地没有多少朋友，找熟人装修也不现实，另外自己租住的房子也快到期了，饰家的装修速度打动了她。 “没问题，您拿到房子以后我们可以随时进场。”杨柳非常高兴，她没想到这么痛快就有了第一个签约业主。 看着杨柳拿着章在双方签字的合同上盖了下去，人群中终于又出现了另一位要求签单的业主。 杨柳这第一车拉了七名业主，签单二个，只占到了总人数的三分之一不到，但这是一个好的开局，可以预见随着来公司的人越来越多，签单量也会越来越大。 中午柳相对带领着一批业主达到公司的时候，杨柳拉着他走到了一旁，得意洋洋的拿出了六份已经签字的装修协议。这半天的成果让她非常兴奋。 柳相对也很高兴，这代表了这次样板间的展示获得了成功，但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在以后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还会有更多的业主来签约，有些人还在考虑，有些人则需要与家人商量，一旦这些人考虑成熟了，自己的公司将会迎来一次井喷式的签约。(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惊人的签单量 这次翰林小区二期简装房的发盘是非常成功的，仅仅首日签订的认购书就有二百七十套，占了总量将近百分之五十，而其中不乏全款的业主，同时市场反馈回来的信息非常好，大部分人对于简装的评价非常高，这让燕南天笑开了花。 与之相对应的是装饰公司装修协议的签订数量，第一天总签十三单，总销售金额将近三十万。 不要小看这个数字，虽然比例不高，但这仅仅是首日，在如此严苛的付款方式下有如此的一个数量，已经大大的出乎了柳相对的意料，可以预想，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业主签订订购书，越来越多的业主意识到设计公司施工的便利和优势，特别是几天以后随着柳相对第一批施工队伍的进场，更多的人亲眼见到这只队伍过硬的素质和严格的监理流程后，签约场面将会如何的火爆。 晚间一直忙碌到了八点，送走最后一批业主，柳相对将所有人员留下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 “今天的场面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估计明天可能还会复制今天的场面，甚至会更加火爆，希望所有人保持今天的状态，继续加油。” 柳相对对今天的销售情况作了一个总结，给员工打了打气，然后谈到了今天发现的一些问题。 “杨柳通知广告公司加印宣传资料，前期我们估计不足，所以资料制作的有些少，请他们再加印五百份吧。” 杨柳点了点头。 “通勤车再增加一辆，让业主等待的时间少一些，另外告诉司机师傅，没必要等到满员开车，尽量做到随来随走，加大来往次数，不要怕开销大。” “刘经理明天从样板间撤下来，开始预算前期所需所有材料。与售后排单，合理安排所有已经签订合同的进场时间，做到有序衔接。” 刘明鑫点了点头，这个工作只能他来做。相比较解说的工作，这个更加重要一点。 “对了，今天的礼物发放情况怎么样？”柳相对扭脸问着财务张姐。 “发出去了不少，虽然有些业主多要了几个，但还是很充足。” 这次装饰公司做的小礼物是钥匙扣。上面专门印制了饰家装饰的LOGO，加印了电话。虽然价格不高，但水滴的造型很漂亮，也很有实用价值，得到了所有业主的喜爱。柳相对相信这次的广告效应应该不错，通过这个小物件，他将自己公司的影响力扩散出了翰林小区，相信会有更多的人认识到了这家装饰企业。 ...... 第二天依旧延续了第一天的情况，虽然售楼处的人员有所减少，但样板间参观的人员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些第一天来过的业主这次又带着家人过来参观，因此客流量显得更加巨大，问的问题也更加的专业，而这次柳相对甚至亲自出马充当了一回解说，效果更佳。 由于增加了一辆通勤车，所以这次去公司办公室的人员也有所增加，不同于售楼处的签单量减少，今天签订装修协议的人更多，到晚上统计出来的数字竟然比第一天增加了两单，连同前一天的数字。总量二十八单。 第二天的晚上山塘电视台播出了南天地产发盘的现场报道，让柳相对没想到的是这次竟然给了自己的样板间几个画面，同时剪辑播出了一部分刘明鑫的解说词，可能是考虑到身份问题。柳相对后续的那些话只是以画外音的形式出现，虽然画面上没有出现他本人，但这也让他非常惊喜。 果然，第三天地产公司与装饰公司共同迎来了更为大量的客户，而签单量也直线上升，南天地产到第三天晚上所售房屋只有少量剩余。而饰家单天签单量突破了三十单。 一直到第五天，地产公司所有房源全部售罄，而装饰公司的样板间与公司依旧忙碌，签单在持续。 自十一月二十九号开始有业主进入收房验收程序，而装饰公司将从三十号开始正式进场开工，所以公司的忙碌重点开始转移。所有监理全部从样板间与售楼处撤出，进入临工状态。为了应对数量愈发巨大的装修订单，公司又增招了一名工作人员，专门协助刘明鑫根据订单日期制定后续的入场时间，协调各个工种的交叉施工问题，而设计师则开始加班，为一些有特殊要求的业主重新制定装修方案。 十一月最后一天，着装整齐的不同工种根据排单顺序分散进入工地，开始了专业施工，而这又引起了更多业主的围观，他们中有些人已经签订了装修协议，有些人还在观望，不过这次都跑到了现场，想看一下这家公司真实的施工速度与管理水平。 所有工人不负众望，规范的布线挖槽，规范的工具使用，规范的现场监理行为让那些已经签单的人感到了放心，而未签约的人则坚定了信心，直接跑到了公司要求签约，这就造成了第二波的装饰公司的签单高潮。 这种热潮一直持续到了十二月三号，南天地产所有楼盘售罄两天以后，客流和签单流才逐渐回落，但依旧有零散的客户前来参观。 总共七天的样板间公开展示时间随着翰林小区二期销售的完美收官而落幕，饰家装饰在这次活动中总签约一百八十单，合同总金额将近五百万，而工期由于在签单同时与业主进行了很好的沟通，拉出了一个半月的时间，这就为各工种的轮换作业创造了条件，极大的减轻了施工人员与监理的工作量。 在这一百八十单中有百分之十左右是非本小区的业主签单，这应该与山塘电视台广告性质的采访脱不开关系，这代表着饰家的影响力已经开始扩散，逐渐被更多的人知道。 有百分之四十左右的业主与饰家合作的家具企业签订了购买协议，总金额超过六十万。每一家企业都有收获，红苹果家具在这七天的销售额甚至超过了店面半年的销售总和，这让这些企业喜出望外。他们深刻体会到了这种合作模式的好处，与饰家装饰的关系更加紧密。 这些合作企业付给装饰公司的返点完全冲抵了这次样板间策略的所有开销，而它们优秀的服务和质量又将饰家的档次拉上了更高的高度，这让柳相对非常满意。 虽然小区的楼盘已经卖完。但样板间并没有关闭，陆陆续续还会有本小区甚至其它小区的业主过来参观。虽然这三套房子已经被业主订购，但经过地产公司与这些房主沟通以后，他们还是很大度的同意延长了一周的展示时间。 随着施工的开始。柳相对在前期一直强化的素质施工和质检制度也体现出了它的优势，同时因为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在被业主实时记录，并且可以通过胸前的铭牌编号传到公司，所以所有人员一直保持着文明施工，微笑服务的工作态度。而监理也一丝不苟的执行着自己的职责，这就让所有业主感到非常满意，而满意的后果就是四处帮忙宣传扩散，因此一时之间饰家装饰在山塘声名大振。 康贺清全程跟随柳相对参加了这次活动，他直观的看到了室内装修设计这一块对人们极大的影响力，也深刻的领会到了优秀的设计方案商业上的价值，因此他更加坚定了要走室内设计师这条路的决心。 在临回华遵那天，柳相对专门从财务拿出了一千四百元钱给了他。 柳相对给钱的行为让康贺清有些不解，笑着问道怎么帮了七天的忙就有如此高的待遇。 “帮忙是没有钱的，这是你设计的那三套图纸的费用。我们核算的报价总金额是七万，按照百分之二给设计师提成，这是你应该得的。” 柳相对的话把阿康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花费一周多的时间做出的效果图竟然这么值钱，抵得上父母辛苦四个月的工资了，可他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连连摆手说道：“这个我可不能收，我们是朋友，完全帮忙的。” “阿康，我知道你的心意。但这是商业行为，你的那些图纸为我们创造了利润，所以我必须按照市场价格进行购买，这是你的劳动所得。跟是不是朋友没关系。” 柳相对的态度很坚决，他不可能让朋友无偿的为自己的商业运作服务，在公与私之间他有严格的界定，不能因公废私。 康贺清还是有些犹豫。 “心安理得的拿着，这是你应得的，你的设计创意就是值这个价。”柳相对笑呵呵的将钱塞进了他的口袋。同时说道：“来，到财务签个字，得走一下程序。” 从财务室出来康贺清似乎还没从这么高的设计费用中回过神来，看着熟练使用电脑制作平面布置图的那些设计师，他抿了抿嘴唇问道：“他们也拿着这么多吗？” “不一样的，他们是专职设计师，有固定的底薪，所以提成会低一点。” 柳相对拍了拍他的肩膀继说道：“一会让公司的车送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周一要上课了，还得将心思用在课程上，文化课不能落下。” “你不一起回吗？” “我？还要几天，你也看到了最近工地事情非常多，我得盯一盯。” 康贺清了然的点了点头，沉默着思索了一会忽然开口道：“相对，要不我干脆休学，跟你干得了，反正我对学习也不感兴趣。” 柳相对摇了摇头，“阿康，我知道你在专业上的成就，但现在你的文化基础还太薄，随着社会的发展你就会发现如果现在你辍学工作，将来会有很多东西上手非常吃力。学习能力也是很重要的能力，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将自己应该掌握的东西学好，对于将来，我会有安排。” 对于阿康，甚至是团队里的其他一些人柳相对都有自己的想法，但不是现在，他希望他们处在这个年纪，就好好的享受属于这个年纪特有的激情和活力，去好好享受他们的青春，不要在未来遗憾。 送走了康贺清，柳相对迎来了专程赶过来的李定一院长。 在样板间开放参观的第二天李院长去过现场，是随山塘学院的教务处长一起过去的，不过那时候柳相对正忙于解说，所以两人也没来得及好好说话，他只是随着其他业主一起听了听柳相对的解说，同时将三个样板间整体参观了一遍。 李院长对于柳相对解说词里说到的各种规范非常感兴趣，对这种新的展示形式也兴致颇高，于是约定了等公司不忙了，他们会专门过来到公司参观。 这次只有李定一一个人，柳相对非常热情的将他迎了进来，本来想请他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坐的，但李院长忽然对整个办公室的装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两人便坐到了客户接待区。 “你这里的装修真是别具一格，自行设计施工的吗？”李定一颇有兴致的问道。 “对，公司这个是专业。”柳相对嘿嘿一笑，话语间也有些得意。 “做的很有特点，比我自己设计的办公室漂亮多了。” “不能这样比啊院长，术业有专攻，您在学术上的成就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相比较做这个，您做的东西难度更大。”柳相对赶忙谦虚的说道，顺便拍了一记马屁。 李定一笑着摇摇头，岔开了话题。 “我看了咱们的样板间，也看到业主对于样板间的反应，同时也听到了你们公司对于装修流程的控制规范，我感慨颇多，相对啊，你们做的很不错啊。”他对饰家前期的工作作出了肯定的论断，言语真诚，这让柳相对有些受宠若惊。 “通过样板间的展示情况，我看到了室内装修这个行业巨大的潜力，说实话，这比咱们两个躲在办公室里面聊要直观的多啊。” 他的话题一转，开始谈到了整个行业的情况，这让柳相对回忆起了上一次两人的对话。 “今天来找你，还是想接着上次的话题聊一聊。”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相对模式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李定一属于正厅级院长，他很忙，有很多学术会议要出席，有多学院事物要处理，他的时间都是被严格安排的，因此他说接着聊一聊也一定是很有深意的，不可能是忽然来的兴致，因此柳相对也坐直了身体，脸色变得严肃。 “这次你们的样板间公开展示效果怎么样，签单率高不高？” 思考了一下，李院长开口了。 “签单率还算高，大概能占到所有订购业主的百分之三十左右。” “你觉得你这次签单量如此巨大的主要因素是什么？是因为自己设计的精湛，还是服务做得好，甚至是管理规范？” 李定一目光炯炯的看着柳相对问道，语气很是正式。 “各方面的原因都有吧，这几点都在签单中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我觉得最为重要的还是这种新奇的展示方式对所有业主的吸引力，另外就是流程性运作造成的成本降低，所有业主虽然对装修报价不太懂，但他们也能大体算出整体装修的花销，觉得划算。” 柳相对对于这次活动的成功有很清醒的认识，他的话很有条理，也基本贴合实际。 李定一点点头，抬眼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埋头忙碌的那些设计师接着问道：“那些样板间的设计图纸都是出自他们的手吗？” “后续的一些方案里加入了他们的设计理念，但是样板间的装修主要使用的是我和我的一个朋友的设计。”柳相对如实说道。 “那个朋友你也见过，就是在我们演出团队里的那个阿康。” 李定一惊奇的看了一眼柳相对，哈哈一笑，“你们的队伍真是出人才啊。” 对于康贺清他是有印象的，那个孩子一双眼睛很有灵气，做任何事情都很专注，李院长想起来了，好像演出的所有背景道具都是出自他的手中，了不起的一个人才。 “对了，你说的家装行业非常缺少专业性的设计师。这句话的论断从哪里来？” “现在您看到的这些所谓的设计师，其实在很大程度上只是程序员，他们还没有形成自己的特色与风格，只是简单的将业主的一些要求组合起来。用CAD的形式呈现给业主，说实话究竟按照他们设计的图纸装修出来的房屋究竟效果会怎样，可能连他们自己心里都没底。” 柳相对根本没有思考，直接开口说道。 “他们很少有自己的思想，在有些时候他们的设计是迎合业主的。但说实话业主也只是觉得这样好或者那样好，可感觉这个东西是最不靠谱的，有许多方案可能在装修完毕以后会有人觉得好，但用专业的眼光看，在美观上和实用上会有很多瑕疵，因此这样的设计师是非专业的，虽然他会色彩搭配和一些制图软件。” 李定一点点头问道：“那在你的设想里，什么样的设计师才是合格的呢？” “所谓设计，其实也是需要很专业的知识的，他必须有很强的文化底蕴。经过系统完善的培训，要了解各种材料的搭配，每一套设计里要有一个主题风格，不是单纯的将业主的地面墙面顶面装饰完毕就算完工了，他要考虑协调性，实用性，美观性，同时要考虑到经济性。” “因此一个合格的设计师，不仅仅是一个制图者，还应该是一个思想的推广者。实用主义的践行者，同时是对所有材质价格要有所了解。” 柳相对总结道，这是他心目中对设计师的定位，也是要求。 李院长若有所思。沉默了很久说道：“那么从专业方面，他们要系统的学习哪些东西呢？” 柳相对眉头一扬，他猜测出了李定一跟自己谈这番话的用意。 李定一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带着很大的诚意，他是真心请教，这点柳相对看的出来，因此有些动容。 “院长。我们国家的室内设计这块应该还是一个空白，包括现在的行业规范和验收标准还不太全面，有些虽然已经有条例，但也滞后于社会的发展了，因此关于如何培养专业人才这方面我不敢随意发言，但您既然问了，我就发表一下我自己不太成熟的见解。” 柳相对沉吟着说出这番话，李院长没有接口，他知道柳相对说的是实情。 “设计师首先要掌握专用的工具，这是基础，工具包含的东西很多，像CAD，PHOTOSHOP，还有我上次跟您提到的3DMAX，其次，他们要了解色彩，了解材质，了解各种材质的搭配，再次，他们要了解施工中的各种工种，知道什么样的表现形式需要什么样的工种去搭配，还有一个比较关键的地方，就是了解市场动态，了解国内外最新的家装发展形式，能够与时俱进，不断创新。” 柳相对先从专业的角度阐述了设计师必须了解的一些东西，接着他话锋一转，转到了提升上面。 “但光懂得这些东西还是不够的，他们必须了解现行的所有家装类型和风格，明白每种风格的特点和展示要点，懂得将风格和户型相结合，懂得合理利用空间。” 李定一连连点头。 “还有，在装饰公司中，设计师的定位不仅仅是出图人，还是解说人，因此他必须有良好的语言表达能力，能够将自己的设计理念很好的传达给业主。” 柳相对扭头看了一眼依旧在预算着材料的刘明鑫，接着说道：“同时，他还要懂得预算学，决算学，甚至是营销心理学的东西。” “还要学习营销心理学？” 李院长非常好奇，他觉得这样对设计师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前期中期都是设计师在跟业主沟通交流，他必须通过一些谈话了解到客户心中真实的想法，这样才能为自己准确的出图提供依据，而让业主接受自己的图纸实际上也是一种营销，无论图纸做的多华丽，多切合实际，只有业主认可了，才能真正的产生效益。” “同时，前期接触的过程也是一个不断判断的过程。你要摸清业主真实的心理预期，就是他准备拿出多少钱进行新房的装修，而直接开口询问是大忌，没人会喜欢设计师如此直白的询问。所以判断能力就是一个设计师很重要的技能，这些都跟心理学有关。” ...... 两人这次的探讨时间很长，一直进行了两个多小时，李院长离开的时候满心欢喜，对柳相对连连感谢。而柳相对也对李院长这种魄力折服，感觉这是一个真正想干点实事的院长。 送走了院长，柳相对也马不停蹄的赶往了工地，现在同时开工的数量有五十几套，稍微出现一点问题就可能影响到全盘，所以柳相对不敢丝毫放松。 监理也根据楼盘进行了明确的负责区域划分，在开始阶段他们是全程跟踪工地的，由于签单数量超过了最初的预想，所以施工中的一些人手使用了一些没有进行过合作的人员，用熟练人手进行了带工。监理在里面要付出更大的精力，因此非常辛苦。 不过这样一生一熟一监理的组合也很好的避免了施工中的一些疏漏，整体进度依旧按着事先的工期表在推进，有条不紊。 在经过与林寒玉的沟通商量之后，柳相对决定再增招几名监理人员，随着以后影响力的扩大，全城范围内的分散装修将成为常态，尽早的将监理配备到位也成了当务之急。 在整个施工过程中，柳相对也确定了公司的施工模式，就是工长带工制度。饰家以后不再亲自招收工人，而是与工长签订外包协议，工长负责按照施工图纸，指定材料施工。饰家负责统一培训，统一着装，统一规范，统一监理监管，统一验收，统一押后放款。统一收取质保。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节省了公司的开支，减少运营成本，将施工与监理分割，同时执行监理分区轮岗，避免了监理与施工工长的友情放水和吃拿回扣，避免了人力资源与精力的浪费。 这就是BPO业务流程外包，柳相对在这个流程里降低了公司的应得利润，将一部分让给了施工工长，调动了他们的积极性，从理论意义上讲，使用这种模式虽然公司应得利润有所下降，但聚拢了更多的施工人员，每个施工队伍不仅可以单独进行家装作业，又可以在公司的协调下统一进行配合施工，这样就为公司签订更多的家装订单提供了可能，也让公司承接大型的工装工程成为一种可能。 而柳相对在与燕南天沟通以后也决定在增加一名高层管理，负责公司的整体品牌运营，这是公司未来要走的路，也要抓紧。 同时柳相对也将主材库建设提上日程，虽然会占用一定的流动资金，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随着施工数量和规模的不断增加，所需要用到的主材将会越来越多，自己建立主材仓库的好处就是剔除了中间环节，将主材把控从二手重复质检变成了直接厂控，不仅减少了开支，而且提高了可信度。 当然，主材库的建设现在只是提上日程，还属于保密阶段，柳相对虽然很着急公司的整体扩展步伐，但他也知道欲速不达的道理，因此只是嘱咐林寒玉开始与一些建材厂家接触，摸排差价，筛选合作对象，做一些常规性的试探。 加强设计能力，BPO业务外包，分流监理与施工，轮岗作业，严格验收规范，建立主材仓库，专人品牌运营，这是柳相对在公司迈开步子，见到效益以后同时采取的一系列动作，这套动作被公司内部人员称之为‘相对模式’，通过这一整套完整的运作饰家建立了整个行业最初的的规范模式，这个模式就算完全透明的呈现在有心思模仿的同行面前，他们也无法去复制，因为这里所需要的条件太多了，仅仅是熟练技工这一块就不是他们能够轻易找到的，何况严格的验收规范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运作成功的。 柳相对这套组合拳让燕南天眼睛发亮，他开始真正意义上重视起了柳相对这个人，而心态上他也将柳相对看做了跟自己同一个级数的商业运作者，柳相对正在践行的理念让他相信自己无意间搞出的这家公司，很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引领者整个山塘的家装潮流和趋势，甚至是垄断山塘的家装市场，这是一个巨大的现金奶牛，从某种意义上说，吸金能力甚至超过了现在的房地产业。 柳相对没有任何的骄傲和自满，他没有在所有人的恭维声中迷失，他知道这些动作只是保证了他的企业在山塘绝对的影响力，但放眼全国，他要做的东西还很多，至少，他还没有将自己的施工验收标准写进国标，而这条路，也是他必须要走的路。 ...... 连续超过半个月的请假让柳相对甚至忘记了自己现在学生这个身份，当所有开工的工地进入规范流程施工，他终于可以暂时离开公司回到学校了，这让他忽然感到了惘然。 用提前了二十年的经验运作成功一家规模不算太大的公司，他的成就感没有预想到的那么大，相反的，他有些微微的失落。自己孤身一人用一个不太合适的身份为未来奋斗着，让他愈发觉得自己离这个时代越来越远，离自己的青春也越来越远，他失去了作为少年享受成长过程的快乐，失去了在这个年纪应该会有的天真。你是个少年，但你永远不再年少，这个观念让柳相对有点计算不清自己的得失。 拒绝了公司派车相送，柳相对一个人坐在班车上胡思乱想着，那慢如蜗牛的速度让柳相对忽然沉静了下来。这时候已过初冬，大雪将至，四周一片萧索，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那些依旧忙碌在街上为生计奔波的人群，柳相对忽然有些羡慕，他们简简单单的生活曾经是那年的自己不愿意过的，现在看到却感觉无比亲切，但似乎自己的生活永远不可能再回归那种简单。(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与师谈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校园里永远生机勃勃，虽然冬天里万物枯落，但跳脱的男生，靓丽的女生让人永远不会觉察到冬天的枯燥，这里一直郁郁葱葱着，就像青春。 柳相对晃悠到了学校，看着操场上挥汗如雨的打篮球的少年，有些低落的心情一下子振奋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这个运动了，忽然很想试试身手。 这是下午课与晚自习之间的空档，也只有在这个时间段学生们才有时间做做自己喜欢的运动。操场上一共八个篮球架，现在全部被占满，看样子一时半会也不会有空位替换。柳相对等在场边兴致勃勃的看着那些人来回的跑动跳投，彻底的融入了这种火热的氛围。 “我去，大班长，你亲自来上学了？” 在他全神贯注盯着篮球场的时候，一只手把住了柳相对的肩膀，他一回头，发现是孙继科这厮。 柳相对嘿嘿一笑，点了点头，“怎么样，想我了？” 孙继科一脸猥琐，幸灾乐祸的说道：“岂止是我想你，好多人都想你了。” “咱们班的好几个女生想你想的人消瘦，甚至连数学老师都问了好几次为什么你不来上课。” 柳相对愕然，数学老师还这么重视自己？ “班主任已经想你想到非常气愤，说让你回来立刻去办公室找他，马上！” 孙继科终于笑了起来，“说说，你是不是干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去你大爷的。”柳相对笑骂道。 “据独家消息，似乎跟你这次请假有关啊，看样子像是东窗事发。”孙继科搂住柳相对的脖子，小声在他耳边说道。 “哦？” 柳相对这时候有些迷惑了，自己的事情那帮子朋友是知道，可他们绝对不会说出来啊，难道有人告了密？ “发什么呆，还不快去！” 孙继科推了推有些发愣的柳相对。提醒他应该赶快去找班主任。 “得了，本来想好好玩场篮球，这次也泡汤了。” 嘟囔了一嘴，柳相对朝着教学楼走去。他现在比较郁闷，不是因为老师要找他谈心，而是因为好不容易来的兴致就这样被打断了。 ...... 办公室里面老师不少，郑爽看到柳相对走进来的时候脸色刷一下就拉了下来，不过她也没有立刻发作。而是站起来示意柳相对跟自己走了出来。 教学楼的背阴处人不多，往来的人没人在这里停留，郑爽似乎故意找了这样一个地方跟柳相对摊牌，这让他有些感动。 “柳相对，听说你一连在白校长那里请了半个月的假期，说是在山塘研究文艺演出的事情？” 郑老师说话自带了那种老师的威严，要是前世的柳相对估计听见她这样说话肯定是心里忐忑的，不过依他现在两世为人的心态，他已经可以云淡风轻的看待这种口吻，于是挠了挠头说道：“老师。是山塘学院的李院长说有很多彩排上的东西需要沟通，硬是让我留在那里。” 柳相对这种不疾不徐的语气彻底激怒了郑爽，她眉头一皱，眼睛立了起来，“柳相对同学，你还要骗我是不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上塘干什么是不是？” 她对柳相对这个学生很看好，学习成绩棒，文艺表演有天赋，体育成绩出色。知情达理，性格很好，当班长期间也很受学生的拥戴，这让她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苗子。只要用心学习，考上重点大学是没有问题的。 本来他对柳相对隔三差五往山塘学院跑就有些不满意，她认为那些东西只是细枝末节，现阶段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将成绩更上层楼，可白校长跟自己单独解释了柳相对这次借调的意义。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虽然心里有些不满意，但她一直忍着没有发作，可无意中的发现让她火冒三丈，她发现如此品学兼优的一个学生竟然骗了校长，也骗了自己。 柳相对依旧装着糊涂，他很肯定团队的那些朋友不会出卖自己，所以就打定了主意死不承认。 “你真是个好学生啊，好好的课程你不上，打着与山塘学院沟通的借口在外面打工，你真的那么缺钱吗？” 郑爽现在气的有些发抖，她觉得自己实在是看错了这个学生。 “打工？” 这个词让柳相对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意思。 “行啊，还跟我装傻，我都在电视上都看到你了，你的声音我也不会听错，你还想抵赖不成。” 郑爽的话让柳相对一下子明白了班主任为什么发怒了，原来聚焦山塘这个节目在华遵是可以收到的，而报道翰林小区发盘那期恰好被她看到了。 尴尬的柳相对这次无话可说了，他低下了头。 “怎么，不狡辩了？不振振有词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当务之急，你知不知道如果校长知道你的这种行为将是什么后果？” 一连串的反问让柳相对有些理屈，不过更有些欣慰。 通过老师的问话，柳相对听出郑爽老师还是非常袒护自己的，她虽然知道了自己的行为，但显然校长还没有察觉，而她也没有跟校长说起这个问题。 “老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柳相对诚心的说道。 这种诚心的道歉是对老师对自己关心和袒护的道歉，是对老师这时候的那种真正关心孩子的成长，真心希望他们好的这种心态的道歉。相比较后世老师对学生的放任，柳相对觉得这种关心弥足珍贵。 “不用跟我道歉，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的父母，是你自己。” 郑爽余怒未消，胸口起伏的很厉害，高亢的声音让不远处经过的那些学生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柳相对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位有些发胖的班主任，发现这时的郑爽也在瞪着自己。 “你还敢偷看！” 看见柳相对偷瞄的目光，郑爽气愤的伸出了手，不过她的手没有落下去，只是停在了半空。 “柳相对。你是一个好苗子，如果保持这种成绩，将来考上大学是一点问题没有的，可你为什么舍本逐末。非要出去打工呢？” 郑爽放下了手，说话的声音也小了点，她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学生。 “如果生活上有什么难处，或者家庭有什么难处，你可以跟老师讲。老师会酌情的给你帮助，但你这样明目张胆的违反校规，欺骗师长，被学校知道后就是被开除的结果，你知道吗？” 柳相对点点头，不敢插嘴。 “在现行社会里，你要想改变家庭的现状，就只有读书，好好读书才能出人头地，才能挣大钱养活家里。而不是现在就中断学业打工，你知道吗？” 柳相对动了动嘴唇，不过还是没敢反驳。 “你已经被勒令退学一次了，难道还想再来一次吗？” “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成绩已经很棒，棒到了不用听讲不用做作业的程度？” “你说说你，哎......” 郑爽一连串的问话之后是一声叹息，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去说服这个表面上很恭顺，骨子里却很倔强的学生。 柳相对的反应让她清楚的知道这个学生根本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心里，这让她非常失望。 “老师，您别生气。我知道您为我好，消消气。” 柳相对抿了抿嘴唇终于说话了，他发现现在的郑爽发泄的差不多了，自己有必要给她一个解释。毕竟，这是真心为自己好的一个老师。 “消消气？” 郑爽听了柳相对的话气乐了，她觉得这个语气根本不像一个学生对老师说话的口吻，而像是子女对待父母。 “我不生气，我只是失望。” “老师，我了解您的苦心。所以我以后绝对不会找借口请假了。” 看着老师气息终于平静了一些，柳相对的话语放开了一些，他忽然觉得自己装个学生都装不像，有些失败。 郑爽盯着面前的这个十六岁的孩子，她忽然更加的失望，因为她在这句话里根本没有听出任何的诚意，更多的像是一种敷衍。 “柳相对，你只是一个学生，老师怎么说也不可能替代你去学习，学习好坏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太可惜了，不知道珍惜现在的年华，将来早晚有一天要后悔。” 语气，神态与自己初中数学的张老师如此的相似，他们都给出了不好好学习将来就会后悔的结论，一样的语重心长。 郑爽又叹息了一声，摆摆手意兴阑珊的说道：“我觉得你应该能够理解老师的苦心，我们所希望的是你们笔直的生长，不要被社会上的拜金主义所影响，等你考上了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你就会发现这段学习生涯是如此的珍贵，是你用多少钱都买不回来的。” “社会是现实的，对于家里没有背景，没有资金后盾的你们来说，上学是你们唯一的出路，只有现在努力学习，将来才能考到一所好的大学，只有拿到了那张大学的文凭，你们才能找到一份好的工作，有一个好的前程。” 这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老师，她也许表达的有些混乱，但柳相对还是完全明白了老师的用意，她在用自己的一些感怀来试图说服这个自己很看好的学生，希望他将心思都用到学习上来。 “老师，我都明白，我也理解。” 看着郑爽完全沉默了下去，柳相对斟酌着开口了，他要将自己的一些想法表达出来。 “我是骗了校长和您，说是在山塘学院沟通节目情况，但您可能不知道，这个谎，是李定一院长帮我撒下的。” “胡说八道！” 郑爽本来平复下去的心情又起了波澜，要说一个大学的校长帮着一个高中的孩子撒谎，她是打死也不相信的，何况这个帮着撒谎的人还是一个威望很高的教授。 “是真的，因为他知道我所做的事情，并且对我所做的事情是支持的。” 事到如今柳相对必须将一些东西告诉郑老师，以后自己还会不断的请假，他必须得到班主任的理解和支持。 “您看到的电视台的录播，是南天地产的发盘，而您在画面中看到我在现场，也不是在打工。” 柳相对脸色平静，声音没有太大的起伏。 “我之所以请假，是因为在发盘那天，我们公司的样板间攻略也正式启动，而作为创建者的我，必须在现场。” “创建者？” “对，电视台里提到的饰家装饰，就是我与南天地产的燕总共同创建的。” 柳相对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骄傲的神色，他只是把这个实事告诉老师，以求得到她的理解。 “包括最初我请假的那一个星期也是在初建公司，燕总只是负责出资，一应运作的事情都是我来，我没办法分身，只能请假了。” “所以在这里我一并跟您道个歉，从最开始我就撒谎了，不过我觉得我没有办错。” 郑爽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孩子，她下意识的认为这个孩子在胡说八道，可看他的脸色又不像说谎。 饰家装饰在报道中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镜头，可足以让许多有心人记住，而这些有心人中，就有郑爽的爱人，一位装饰行业的从业者。 虽然两人在看这个报道时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柳相对身上，但爱人零星的评价还是被她记住了。 他的爱人对这个样板间大为赞叹，连声夸奖着想出这个点子的人是个了不起的天才，而这家专业家装公司也必将火遍山塘，甚至改变这个行业的施工模式。 现在看来，爱人口中的天才，就是自己的这个学生，这个挠着脑袋一脸平静的男孩子。 “学习的目的高尚一点说是知书，达理，通俗一点说是为了未来好的前程，我现在请假去做公司的事情，就是为了我的未来更好一点。” 柳相对没有在意有些发呆的郑老师，而是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我觉得未来好还是坏，不一定都由学习成绩来决定，更多的时候，它是由你的选择决定的。”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交换空间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郑爽刚刚走了一下神便听到了柳相对如此深奥的言论，这让她有些无法接受。按照正常的程序来讲，现在两人的关系是教育与被教育的关系，作为犯了错误的学生，现在应该有的表现就是低着头认真的听着，而不是仰着头开始谈论选择的问题。 现在两人的角色好像有些换位，这让郑爽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微微的张开了嘴，有些发呆。 柳相对仿佛没有看到老师的反应，他继续用平静的声音诉说着。 “有些人注定在学业上没有成就，你把他打死他也考不上大学，可他进入社会以后却如鱼得水，混得风生水起；有些人成绩很棒，也考上了非常好的大学，但是毕业以后他也只能过那种朝九晚五，听令听调的生活，泯然于众。可能有那么一些人，他们确实通过了学习改变了人生，但我觉得从比率上说，还是少数。” 高一三班的郑红，成绩在高三的时候全年级第十五，考进了二一一工程的一所著名大学，可后来的生活依旧不尽人意，听说婚后由于工作上的压力患上了抑郁症；高一八班的李成浩，学习成绩垫底，大学落榜，没有复课，一个人去了京都打拼，后来组建了自己的软件公司，具有很大的影响力；高一六班的温学辉，成绩一般，走的三流大学，最后做到了一家外企的部门经理，待遇丰厚，家庭幸福。 这些都是柳相对记得的身边的这些同窗的未来，他们在这所校园里被分入了三六九等，可他们的未来并没有在这个被注定的三等六等九等里。虽然这只是他知道的一部分，但他相信他所不知道的更多的人也脱离不了这个定律，虽然他们离开了华遵去了更广阔的世界，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的未来就很好。他们可能衣着光鲜，可生活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看到的好。不一定就是他要的好，这样的未来，不一定是幸福的。 郑爽已经回过了神，她没有反驳柳相对的观点。她也认为这个观点没有错，但有些偏激。 “拿我自己来说，我也没有认为以我现在的成绩，或者再努把力能够考上QH或者BD，就算能考上。我也没认为上了这样的大学我的未来就一定会比我现在选择的道路要光明，我没准备去做一个学者，也没有准备给别人去打工，我觉得我的性格决定了我可以自己做点事情，那么现在有一个机会，我就去做了。” 柳相对说话的语气非常平静，叙述的道理不像出自一个学生之口，但他就是这样说了，他把自己三十几年人生的感悟讲了出来，也没想去说服老师认同这个想法。因为自己在学生中属于一个特例。 “人生就是由一万条岔路组成的，每时每刻我们都在作出选择，可选择的对错无法验证，因为所有人不能重选一次，但有一条很关键，就是你的选择，必须与你自身的情况契合。” 郑爽此时的嘴巴张的越来越大，完全可以塞下一个鸡蛋。她觉得此时柳相对才是一个老师，而自己，是聆听教诲的学生。 “我认为这个选择是契合我自身实际情况的。在做这件事情的过程中，我也与李定一院长进行了沟通，获得了他的认可，他认为我在做的事情是有道理的。但不适合推广。” “你......” 郑爽开口了，可她却不知道怎么样反驳柳相对，他的观点颠覆了这个时代很多人心中的出人头地的标准，虽然听上去有道理，但她短时间内还是无法接受。 “所以老师，我无法抛下我已经展开的事业。以后还会请假，但我不会再找借口。” 柳相对的脸上有些歉意，他知道自己这样的说法有些辜负了老师的一片好意，但他没有选择。 郑爽看着柳相对那张真诚的脸，竟不知道该怎样接他说的话。 “但是您放心，我也不会丢下学业，该完成的学习课程我还会继续完成，我也会尽量保持我的成绩不下滑，不让您失望。” ...... “能做到吗......” 郑爽声音低沉，她发现以她现在的阅历竟然无法去反驳这个学生，因为柳相对说的对，谁也无法保证柳相对现在旷课去开展事业是一条错误的路。【ㄨ】 “应该问题不大，我会合理利用时间。” 郑爽现在已经无法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与柳相对纠缠，她也得好好的思考一下自己的教育理念问题，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她无奈的挥了挥手说道：“好吧，既然你已经打定了主意，作为旁人无法给你更好的建议，但我希望你能够真正做到你自己说的，保持成绩不掉队，你回去吧。” “老师......”柳相对没有离开，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开口了。 “鉴于我现在的情况，我觉得咱们班最好换一个班长，不要因为我自己的原因造成班级事物的滞后。” 郑爽摆摆手，没有说什么。 ...... 回到教学楼的时候晚自习已经开始，在正式自习之前有一个十分钟的唱歌读报时间，这也是一中的特色，是在社会上传来对于白校长教学理念的质疑之后学校进行的突破性改革。 经过了八班的教室，柳相对脚步放慢了一些，在后门的地方向里面张望。很久没有看见夏梅了，他很想她。 夏梅此刻正安静的坐在座位上听着同学在讲台上读着报纸，也许是有心灵感应，在柳相对向里面张望的瞬间她也回过了头，对上了柳相对的目光。 微微的一笑，夏梅微不可察的跟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关于柳相对在山塘的一些事情夏梅是知道的，宋梅总是在她面前有意无意的提起，眉飞色舞的样子让她猜测是不是宋梅心里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可无论柳相对怎样的出色，她总觉得自己跟这个男孩子不合适，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她觉得柳相对太成熟了，有点老于世故，而这类人自己是不太喜欢的。 柳相对驻足了很短的时间就离开了，夏梅客套的表情让他产生了一种距离感。他不喜欢两人间的这种客套。 ...... 郑爽最终没有将柳相对的事情跟白校长讲明，所以白校长在找柳相对询问节目事情的时候依旧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态度，当听到他们的节目已经通过，并进行着最后的彩排的时候。白校长甚至鼓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继续保持谦虚谨慎的心态，争取在汇演中取得好的成绩，为一中争光。 家里的库房内外保温工程已经完毕，地面的架设也快完成了。速度很快，而柳如山也与梅河粮食局进行了实质的接触。也许是他们的产品滞销太久了，也许是父亲的谈判技巧过于高明，总之他们给自家秋田小町的价格非常低，并且接受了父亲的建议，同意将那些大袋的包装进行更换，使用柳如山提供的彩色小包。 关于秋田小町的销售成本父亲也进行了核算，在与柳相对商量以后还是将其定到了略高于五常大米的价位，同时将米种的信息透露给了下级的经销商，准备第一次试水。 郑爽最终还是采纳了柳相对的意见。让燕无双接替了班长的职务，这让班上一些不明真相的同学惊讶了半天，甚至有些同学还想向郑爽求情请求继续保留柳相对的班长职务，但被柳相对拒绝。燕无双明白柳相对的意图，所以没有推辞，她知道这种变更应该是出自柳相对自己的建议，无论对班级，还是对柳相对自己都有好处。 十二月底学校进行了月考，这次的试题偏难，普遍成绩不太好。但是柳相对依旧正常发挥，成绩甚至有所进步，考进了年级前八十，这让郑爽终于放下心来。 周末的时间团队还会被接到山塘学院与那里的学生一同排演。配上专业的灯光音响之后让所有人看到了这台节目震撼的效果，所有师生对这次的夺冠充满了信心，而排练完毕柳相对也会去公司处理一些事物，李定一院长对于柳相对的行为给予了充分的理解和支持，协调了节目演练与他办公时间上的冲突。 装饰公司发展依旧稳健，除了翰林小区二期。其它小区的业主也陆续找到了他们，并且这部分业主在签单的比例中逐渐升高，饰家在这个时候已经彻底在山塘打开了局面，同时随着那些有过合作的企业在外地的销售，山塘饰家装饰样板间的创举被流传了出去，巨大的签单量让公司的名声逐渐扩散出了山塘，甚至有外地的电话打到了公司，询问是否可以异地施工，林寒玉询问过柳相对以后还是暂时没有接单。 元旦的脚步已经临近，而随着节日的临近，北河大学生的文艺汇演时间也越来越近。 十二月三十一号排练完毕后，李定一将所有的演出人员聚集了起来，作了战前动员。 “同学们，你们有些是我们学院的学生，有些是下面一些县市的学生，但你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就是山塘学生，关于这次汇演我想在座的都理解其意义所在，所以多余的话我不再说，只是希望你们振奋精神，保持这种奋发向上的劲头，发挥出自己真实的水平，为我们山塘文化的发展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为了显示市委市政府对这次汇演的重视，宣传部竟然派来了一名干部来为这些学生鼓劲。这名干部柳相对认识，正是孙大可。 李院长说完以后孙部长也作了发言，不过他是一个很干脆的人，话语简短精炼却句句到位，让柳相对认识到这是一个观察很细致的人。 “相对同学，你们的饰家做的很不错啊，社会反响相当好，评价也很高，很具有积极意义。” 散场以后孙大可专门拉住了柳相对，对其公司进行了褒扬。 新闻单位播出的一些常规节目是不需要宣传部门审核的，但南天地产开盘那一期恰好孙大可在电视台，恰好看到了工作人员正在剪辑这个节目，看到镜头里的柳相对，孙大可特意关照了一句，这才有了饰家的那些画面，可以说这一句话才造成了饰家这么大的影响力，但这都是柳相对所不知道的。 “谢谢孙部长的夸奖，我们还得继续努力。” 柳相对谦虚的说道。 李定一也在旁边开口了：“说到相对的这家公司，也给了我不少启发啊，正在申请增加的新专业就多次找到他探讨。” 他的确很喜欢这个孩子，如果这次专业增加成功，那么他们就开创了一个国内全新的专业，这是要写进山塘学院院史的。这是一种莫大的荣誉，因此他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听了李定一的话之后孙大可哈哈大笑，他跟李院长很熟，所以有些话也没避讳，“你的那些话说的很好，社会就是需要你们这样有良心的企业，现在的精神文明建设很重要，你们这种严格规范，提高标准的行为也算是精神文明的一种嘛，对于你们这种企业，市里的态度是支持的，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 他对这个孩子的很多方面都很欣赏，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是帮了自己的一个忙，所以也存了提携的心思。 柳相对听了这句话后眼睛亮了起来，本来他就有个计划，可不知道怎么跟电视台挂上钩，如今既然孙部长能这样说，他当然不会错过机会，于是嘿嘿的笑着说道：“还真有一件事情想跟孙部长汇报一下。” “哦？说说。”孙大可也没有推诿，很痛快的问道。 “就是我们想跟咱们的电视台沟通一下，能不能做一档栏目，来帮助所有人树立正确的家装观念。” 孙大可思索了一下，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继续深入问道：“出发点很好，不过以什么形式呢？” “需要装修的，特别是二次装修的业主可以通过电视台报名，然后我们会同一些设计师根据他的要求用定量的资金作出一套的方案，然后同时挑选出两家，让他们以交换装修的方式参与到其中，电视台全程透明报道，将装修中的一些细节和注意事项，特别是一些环保和验收标准展示出来，让更多的人看到，借此提升全民的环保装修概念，传播家装知识。” 柳相对越说越兴奋，他的眼睛闪闪发光的说道：“关于栏目名字我也有个初步的想法，就叫‘交换空间’。”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在回忆里唱歌 省城永远是繁华的，来往不息的车流和人群让人应接不暇，坐在车上的徐小苗自打进了省城嘴就没有合拢过，一直在惊叹着。 阿康用手遮着眼睛透过缝隙看着不远处高楼上那些玻璃幕墙上的反光，一脸的憧憬，宋梅也是满脸的好奇，叽叽喳喳的跟身边的徐小苗讨论着住在那么高的楼上地震了可怎么办，团队里只有陆胜俊还算正常，连燕无双也都有些走神，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相对在车上闭目养神，对于省城的景色他只看了两眼就失去了兴趣，这种繁华也就是二十年后华遵县城的水平，他见过堵了整整一圈的京都三环路，上过明珠一百零一层的金融中心，看过春运时挤得走不动的人流，因此对这些东西早已习以为常。 “嘿，你累啊？” 看着柳相对闭目的样子陆胜俊捅了捅他的胳膊，小声的问道。 这是在山塘学院送他们来省城演出的车上。山塘距离省城有将近五百公里，要穿过津门与京都两座直辖市，就算走高速都要几个小时的时间，柳相对确实感觉到有些疲倦，于是点点头说道：“有点儿，你不累吗？” “年纪轻轻你累什么，你看他们。”陆胜俊扭头看了看后排说道。 柳相对扭过了头，看见后面的那些山塘学院的学生一个个生龙活虎，叽叽喳喳的也在讨论着一路的见闻，虽然长时间的坐车让他们都会产生倦意，但脸上依然洋溢着活力。 “他们精神好，我比不了。”柳相对又闭上了眼睛。 “不是，是李院长他们。”陆胜俊嘿嘿的笑着继续捅着柳相对，柳相对这才发现最后边的那几位老师连同院长也是如刚才他的动作一样，抱着胳膊在闭目养神。 “你跟他们那个岁数的人咋一样，感觉暮气沉沉的。”陆胜俊挤着眼睛，一脸鄙夷。 柳相对没有反驳，这也许真的跟心态有关系。但他不想解释。 聊天的空当金龙客车已经驶进了北河大学的校园，今年的大学生文艺汇演地点就在这里，所有的团队都要到这里集合，统一分配住处。 分配完房间时间还早。李院长很理解这些学生的心态，因此也没有立刻去带领他们熟悉场地，而是让他们自由活动，所有学生听到这个决定后高呼着万岁然后一哄而散。 这是北河大学的招待所，如今已经挤满了前来比赛的学生们。楼道里乱哄哄的，柳相对没有逛街的心思，脱了外套躺在了床上。 门铃很快响起，随着燕无双来到柳相对的房间，其他几个团队人员也都陆续的来到了他这里，虽然跟山塘学院的那批学生在演出上已经很好的磨合到了一起，但很多时候，他们都是以小团体为单位单独行动的。 “怎么样，去转转大学校园？”燕无双开口了，这时候她穿着青色的牛仔裤。蹬着一双二棉的皮靴，显得很清纯。 本来柳相对是想趁这个时间好好考虑一下‘交换空间’的事情的，不过看着众人一脸期盼的神色他也不好拒绝，于是点了点头，披上外衣跟着几人走了出去。 北河大学历史很悠久，很多建筑都是建国以前修建的，也没怎么经历过战火的洗礼，所以虽然老旧但保存的很完整，处处透出一种厚重的历史气息，而校园里的绿化做的也很好。道路两旁栽的全是四季常青的植物，因此即使在冬季，依旧生机勃勃。 它的校园比起山塘学院更大，视线也更加的开阔。那些篮球场足球场都被铁丝网围了起来，里面似乎在进行着什么比赛，此起彼伏的加油喝彩声隔着老远就传了过来，柳相对对于这些比赛没什么兴趣，于是径自的走向了不远处的一个花园。 花园不小，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对面还有一个不小的池塘，水面在冬天竟然没有结冰，只不过有雾气在夕阳里氤氲，让这一带显得非常有诗意。里面的学生也不少，有些似乎在看书学习，但更多的看上去像是情侣，亲昵的坐在木质镂空的长廊里互相依偎着窃窃私语。 “我们也在这里坐会儿，感受一下高等学府的氛围？”陆胜俊开口了，他也很喜欢这种恬淡和无忧的气氛，于是提议道。 柳相对没有意见，随着众人走到了木质长亭的座椅上坐了下来。 对面不远处应该是女生的宿舍楼，五颜六色的衣服挂在朝西的窗口迎风招展，为清冷的冬日天空平添了一抹亮丽，而进进出出的女生里也会夹杂着一两个男生，他们与自己的女友在楼下拥抱然后离别，晚归的学霸们抱着书本从图书馆走出来，急匆匆的脚步似乎在证明她们真的很赶时间，有白发的老者应该是大学的老师，他们不紧不慢的步子像极了此时他们的人生，偶尔还会看见抱着吉他的长发飘飘的男孩在楼下弹起吉他，用歌声对着心爱的女生告白。这一切的一切，看在柳相对的眼里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 这是大学，这是人的一生里最后的一段无忧无虑的光阴，自己就曾经在这样的环境里与朋友在操场上挥洒汗水，偷着看过校花在花园的英语角里跟外教交流，也跟着死党跑到过女生楼下表白，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了，如今看到这些忽然又让他想了起来，想起了那些已经丢了的年月。 “等我啊，我去拿东西。” 听着悠悠传来的口琴声柳相对忽然来了兴致。他倏地一下站了起来风一样的跑向了招待所，让四周这些人有些诧异。 时间不长柳相对气喘郁郁的跑了回来，这次他的怀里多了把吉他。 “我去，怎么着，还要在这里表演手艺，勾引一下北河大学的女生啊。” 陆胜俊嘻哈着开口了，他只要瞅准机会就会损柳相对两句，这已经变成了他的一种习惯，不过他也很喜欢听柳相对弹着吉他唱歌，所以赶紧往边上让了让，给柳相对留出了一个稍微大点的空间。 “是啊，我忽然来了感觉。”柳相对不想拌嘴，他很喜欢这种氛围，就像在记忆里的那样，他坐在这里，斜对着夕阳，对面是女生的寝舍，他抱着吉他，唱起那些老歌，一直到天黑。 “这次唱的是不是自己写的？”燕无双也来了兴致，她虽然不清楚怎么柳相对忽然像个孩子一样的跳脱起来，但她很开心，在有晚风吹起的黄昏里，她觉得这画面很美。 柳相对摇摇头，他调好了弦，翘起了腿，让自己有一个很舒服的姿态，然后弹起了吉他。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无声无息的你，你曾经问我的那些问题，如今再没人问起......” 他唱完了《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又唱起了《同桌的你》，然后是《流浪歌手的情人》，然后一首接着一首的唱下去。 周围没有人打扰他，就这样听着他轻轻静静的吟唱，他们感受到了柳相对在声音里那种淡淡的忧伤。 民谣散在了风中，柳相对闭着眼睛使劲的唱着，一刻不停。他没有理会这些人是不是能理解他的心情，但他就是像这样唱着，他就是在这样怀旧。他不知道许多年以后有谁还会记得让那些让他们无数次感动的歌，那些不经意间轻轻哼唱的曲子，谁还会怀念夕阳下拨着琴唱歌，看大雁南飞，笑谈将来的日子，谁还会追忆那个曾在他们梦里一次次出现，让他们快乐，忧伤又让他们牵挂惦念的人，但他知道，只有在弹起这些旋律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在过去的某个时刻里他曾那样的纯真和美好。 柳相对就这样坐在这里，在回忆里唱歌，一直到天黑......(未完待续。) PS：　　今天状态非常不好，暂时就这么多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被你们感动 一月三号，周三，北河大学大礼堂，两年一度的北河省大中专文艺汇演拉开序幕。 这是一所专业性的演出场所，曾经承接过很多场国家级的演出，也很多的著名艺人在这里举办过个人演唱会，声名很大，错位双层观看空间看上去跟国家大剧院有些相似，苍穹顶上密布好几百个满天星灯，全部开启的时候非常气派。 能够容纳几千人的礼堂早已经座无虚席，最前方是领导位，后面密密麻麻做着北河大学以及附近其他一些院校的学生。虽然人多，但没有人喧哗，全都安静的坐在位子上等待着演出的开始，三个方位架着摄像机，看来是准备多角度全方位的对这台文艺演出进行录播。 北河的大中专文艺汇演向来是北河文艺界的大事，对组织者来说，这是对本省文艺水平的一次高水平展示，所以无论从主持人水准到报道层次都非常高，对观众来说，在观看学生表演的空当还会看到一些著名的国内明星客串助兴，吸引力颇高，对参赛大学来说，排名决定了各个院校的文艺教学水平，对于未来招生有很大的影响力，有关于脸面，而对参赛学生来说更是非常重要，台下的观众席上坐着的有一些国家级歌舞团招生人员，也有很多演艺公司的负责人，如果表现出色，那么很有可能他们会在这里脱颖而出，被一些国家级的演出机构或者名声很大的娱乐公司发现，从而进入更为广阔的演艺舞台。 此刻柳相对所在的山塘学院代表队早已经等到了后台。跟观看区相同的是这里的空间也出奇的大，完全能够容纳所有这二十几支参赛队伍全部进入，不过由于表演时间稍微靠后，所以柳相对等人此刻都还没有化妆，专业指导老师正在一遍一遍的强调着注意事项。 “相对，关于这次的音乐剧节奏配合问题我就全权交给你了，你们抓紧再熟练一下，既然你坚持原创效果，拒绝了学院为你们提供专业配乐团队。那么我希望你们能够出色发挥，为成绩增光。” 指导老师是山塘学院表演系的一名年轻教授，她对于柳相对坚持的自己表演，自己歌唱。自己配乐的要求一直是有些意见的，她不认为这些年轻的学子弹奏乐器的水平能够超出那些专业人员，但李定一院长却力挺柳相对的观点，认为这样的节目才真正体现出了大学生这种自主创新的精神，因此这个时候她也只能寄希望于柳相对这些孩子能够挑起重担。不出现失误。 柳相对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陆胜俊在一旁却不屑的摇了摇头，认为这位教授纯粹是闲吃萝卜淡操心。以往的表演已经证明了柳相对决定的正确，也证明了他们的演奏丝毫不会比专业人员差，你再这么说，就是增加演出人员的心理压力了。 难道你看不出来现在大家的心情都很紧张吗？先别说那些从未登过如此高水平舞台的其他人，就算久经大场面的自己现在心里都有些打鼓，这是大学生级别的专业演出，这是国家级水准的专业舞台。底下坐的都是在北河省，甚至全国都有影响力的一批专业导师，要说轻松面对，陆胜俊觉得除了柳相对外也没别人了。 对于柳相对这种淡然的心态陆胜俊确实有些好奇，按理说这个小城市出来的孩子应该不至于见过如此宏大的场面，但从他的语言，表情，甚至神态上他竟然看不出柳相对有丝毫的紧张，因此陆胜俊对柳相对也确实佩服的五体投地。 “行了，你们再熟悉一下。我们的节目排在了中间位置，所以还有些准备时间。”指导老师看了看表，随后她转身走向了一旁去盯着道具的组装了。 其实不用他说，所有人早已经在心里默默的将所有环节过了一遍。这里的大部分学生都是第一次登上这个舞台。都希望在这个舞台上展现出最棒的自己，他们简单的心思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希望无愧于自己的那些付出。 见老师走远，柳相对转身拍了拍手，示意所有人靠近了自己。他是李院长指定的领头人，所有演出上的一些沟通事宜还是以他为主的。 “诸位获得这个机会都不容易。但也别太紧张了，说实话，底下的那一帮老学究未必比我们在表演的造诣上更深，遑论同台竞技的那些学生了，所以放松心态，就当在我们自己的舞台上演出，得到什么名次不重要，只要认真表演就好。” 在场的这些演出人员总共十六个，除了阿康和宋梅，好像没有人比他的年龄小，但柳相对丝毫也没觉得自己的年龄是个问题，因此说话中丝毫没有作为后辈的觉悟，但这些人早已经习惯了他这样讲话，所以都点了点头。 “你说的轻巧，反正我是抱着争第一的态度来的，要是得不了第一，我就找个树杈做弹弓砸你家玻璃去。” 柳相对抽皮筋做弹弓砸玻璃的笑话被陆胜俊记住了，他此刻活学活用的用到了柳相对身上，让四周那些人哄然大笑，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缓解了他们紧张的心情。柳相对也哈哈一笑，告诉陆胜俊欢迎来砸，只要他能找到皮筋儿。 ...... 节目进行的不算快，由于穿插着一些明星的表演，所以柳相对他们的节目更加的靠后，一个半小时之后，这些人才站到了幕布的后面。 所有布景已经摆放到位，首先上台的人也站好了位。 互相对视了一眼，柳相对看了一下后台方向，工作人员会意，缓缓拉开了大幕。 传进台下众人耳朵的首先是手指轻轻触碰话筒的声音，随着大幕的升起，坐在角落的柳相对宋梅这两名主唱穿着一身简单的牛仔进入了人们的视野。大幕升到顶端，扫弦的吉他声也传了出来，干净，清澈，没有一点其他的乐器伴奏，这让刚刚欣赏过华丽演奏的评委和观众们心中也一下子变得清静了起来。 前奏很短，随着前奏音乐的流淌，舞台一边早已摆好造型。一身黑色西装，戴着黑色礼帽的男生用太空步移动到了舞台中央，然后他跟着节奏脱掉了上衣，扔掉了帽子。摆开了一个潇洒的造型。这时柳相对的男声响了起来。 “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啊，到底我该如何表达，她会接受我吗？” 身后的主演动了起来，他是表演专业出身，有很好的舞蹈功底。将此刻两名主唱的歌唱内容表现的淋漓尽致，他夸张的动作也引起了台下学生一阵的轻笑，到现在为止，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在表演着一出轻喜剧。 “梦想总是遥不可及，是不是应该放弃，花开花落又是一季，春天啊你在哪里？” 宋梅干净的女声响起，这个声线完全不同于柳相对略带沧桑的嗓音，让人们有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而身后的那名男孩依旧在独舞。孤单的影子配合着这些歌词让所有人又多了一种苍凉感。 第一小节的结束，短暂的变奏过程中从后台扔出了飘扬的红菱，舞者的舞蹈风格随之一变，大开大合之间那飞舞的红色让人们看到了青春的激昂，随着柳相对唱出下节的歌词，那些扮演甲乙丙丁的路人，彻夜失眠的白领，历尽生活沧桑的底层，挥洒汗水的工人陆续出场，开始用一种意识流的形式来表现理想与现实的差距。让台下刚才还轻笑的声音一下子静了下去。 “青春如奔流的江河，一去来不及道别，只剩下麻木的我没有了当年的热血。” “看那漫天飘零的花朵，在最美丽的时刻凋谢。有谁会记得这世界他来过。” 独舞者依旧挥动着手里长长的红菱，就像青春一直在飘荡，理想一直在激荡，作为背景的那些男孩女孩，男人女人，用简单的道具开始诉说生活的艰辛。诉说着理想的触不可及，他们用最朴素的动作让观众清晰的理解了他们在表达着什么。 “转眼过去多年时间，多少离合悲欢，曾经志在四方少年羡慕南飞的燕，各自奔前程的身影匆匆渐行渐远，未来在哪里平凡，谁给我答案。” 宋梅的声音响起在每个人的心里，他们开始陷入了思索，是啊，曾经陪在身边的那些人去了哪里，他们是不是平凡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当初曾有的理想。 “生活像一把无情刻刀，改变了我们模样，未曾绽放就要枯萎吗，我曾有过梦想......”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进了所有人的心里，无论是评委还是观众，他们的嘴角抿了起来，开始陷入了沉思，舞台上演的不再是一出剧，而是他们或长或短的一生，年长者在这里看到了他们的过往，年轻人在这里看到了他们的未来，或多或少，这里面总会出现自己的影子。 “那时陪伴我的人啊，你们如今在何方，我曾经爱过的人啊，你们是什么模样。” “当初的愿望实现了吗？” 这是宋梅在唱起，她像是在问着在座的所有人，你们曾经的理想还在吗？有没有实现那个梦？ “事到如今只能祭奠吗？任岁月风干理想再也找不回真的我。” 宋梅在接着往下唱，她像是自问自答，这也是大部分人心中的答案。 这时歌曲陷入了长长的场间间奏，那些一直表演在背景里的路人们开始移动到了台前，他们挽起手开始注视着一直高高飘扬的红菱，那红菱自飘扬起就未曾落地，他们就这样为自己曾经的理想致敬。 柳相对与宋梅也站了起来，他们的和声在这一刻响起。 “抬头仰望漫天星河，那时候陪伴我的那颗，这里的故事你是否还还记得.......” “如果有明天祝福你亲爱的......” 舞者造型定格，所有表演者朝着台下鞠躬，而吉他颤动的尾音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后青春》终于完美演绎。 ...... 台下所有的观众，包括专业的评委，录像师，各个院校的学生，人群中的音乐公司高层全都沉浸在了这个简单音乐剧所阐述的主题里，这是关于理想，关于青春，关于现在，关于未来的沉重话题。朗朗上口的歌词，简单的表达形式，简单的吉他伴奏让这种沉重变得如此简单，就像心上的一些古旧的尘土被吹落，露出了鲜红的曾经，让他们简单的被感动。 前排白发苍苍的老者，身后中年的摄影师，音乐公司管理层，再后面的那些大中专学生，很多人摘下眼镜轻轻的擦了擦眼角，他们发现自己的眼眶竟然有些湿润，可他们没有觉得丝毫尴尬，就像歌里唱到的，他们记起了那年的故事，然后被当年的自己所感动。 山塘学院的表演人员陆续下台，这时候主持人才反应过来，匆忙的走上台，很客气的截住了走在最后的两位主唱。 “二位请稍等。” 主持人应该是北河电台专业的娱乐节目主持人，柳相对经常在电视台上看到他，此刻听见他叫自己感觉很诧异，因为据他所知前面表演的节目好像没有这种待遇。 “我刚刚听说这首歌包括词曲，短剧，编舞，混音，道具都是你们独立制作完成的，是这样吗？” 宋梅满脸通红的看了一眼柳相对，显然，在这个时候她开始紧张。 在整个唱歌的过程里她一直是放松的，她在柳相对轻松的神色里找到了自己的节奏，所以从容，但此刻面对这这位著名的主持人，她紧张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 “是的。” 柳相对的回答很简单，他依旧从容。 “非常不错，真的难置信这么含义深刻的歌曲是出自两位学生之手。”显然他对于歌曲的情况没有完全弄明白，一直以为是两人合作完成。 “真的希望你们多创作出一些这样的歌曲，让我们多一些感动，多一些怀念。” 作为专业的主持人，按说在这个时候不应该明显的表露出自己的喜恶，可她就这样自然地说了出来，而所有人也没有觉得他这样说有什么突兀。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很显然，所有人这时候才在刚才的歌曲中回过了神，开始为这个优秀的节目喝彩。 柳相对两人再次鞠躬，然后转身下台。 ...... 在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之中有一个梳着马尾的清丽女孩，自打柳相对上台以后就用手紧紧的捂住了嘴巴，而她美丽的眼睛，也一直注视着那个抱着琴唱歌的身材修长的男孩，一刻未曾离开。 她终于听见了那个常常在梦里响起的吉他声，在离家的千里之外，她依旧如当年一样被那个干净的声音感动的热泪盈眶......(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遇见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大礼堂能容纳四千人，除了北河大学一些没有课的学生，还有附近北河理工大，华北煤医，北河高专，北河铁路学院的一些学生，他们此刻已经从刚才山塘学院的表演中回过了神来，有些熟识的人彼此间小声的讨论着刚才的演出，也有些比较感性的女生还在为演出中表露出来现实的残酷黯然伤神，就如这个清丽的女生。 “你怎么了李菲？”一起来的女孩子开口了。 她叫王彤，跟李菲同是北河高专的新生，是一个寝室的同学，平时的关系非常好，今天恰好没有课，听说这里有高校的文艺演出后硬拉着李菲跑到这里来观看演出了。 她很少看见这个文静的同窗表露过如此激烈的情绪，在她的印象里，李菲一直是一个很理性的女孩子，控制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好，没想到今天竟然也因为一首歌而多愁善感，表露出了很少见的一面。 “哦，没事。”李菲不经意的抹了抹眼睛，忽然绽放了一个非常美丽的笑容，这让坐在一边的王彤有些惊讶了，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表情的变化如此的丰富。 “干什么呢，一会哭一会笑，你没事吧。” 李菲的笑容把王彤吓了一跳，这还是那个学好号称冰美人的同学吗？还是那个斯斯文文，不苟言笑的上铺吗? “真的没事。”李菲的脸忽然一红，她也意识到了自己表情的问题。 “哦？哦哦？”同学忽然指着李菲笑了起来，“你不会是发春了吧。” 王彤笑的非常暧昧，她忽然将头凑到李菲的近前小声说道：“说说，是不是看上了刚才弹吉他唱歌的那个男生。” 李菲一听这话脸变得更红了，她害羞的推了一把同学，小声的说道：“你胡说什么呢？” “你看你看，脸都变成这样了，还不承认。”同学笑嘻嘻的坐正了身体，满眼冒着小星星。“不过说实话，那个男孩子确实挺有型的，特别是他抬起头扫视全场时那安静的样子，低头弹琴那旁若无人的姿态。看上去有点霸气侧漏的味道，我也喜欢。” 同学双手在胸前合十，脸上花痴的神色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李菲的嘴角微微翘起，她喜欢听见别人这样夸奖柳相对，在她的印象里。柳相对就是这样一个充满矛盾的人，霸气和温柔并立，安静与张扬共存。 演出在继续进行着，观众席逐渐安静了下去，不过这以后的节目让人们感觉到有些索然无味，李菲坐在座位上忽然站了起来，不过很快发现自己的这个动作有些不妥当，又立刻躬下了身，脸再一次变红。 “彤彤，你说台上的演出人员演完以后不会立刻离开吧？”李菲这时候忽然有些惊慌的问道。 彤彤诧异的看了一脸色焦急的李菲问道：“那谁知道。你想干嘛？” “哦，你要去找那个男孩子啊。”彤彤这时候又开始取笑起了李菲，“妹子，你不会当真了吧，我跟你说，你这个可不现实，虽然小伙人不错，可你们毕竟不熟悉啊。” 彤彤语重心长，她很认真的劝说着李菲，她觉得有必要给这个单纯的女孩子上一课。 “哎呀。你说什么呢，那个人是我的朋友，好久没见了，我要去找他。” 李菲听见彤彤的回答更着急了。她也顾不得影响，直接躬身准备往外走，被王彤一把拉住了。 “哇，朋友啊，朋友好啊，我跟你一起去。” 说罢她也站了起来。拉起李菲心急火燎的往外走。 ...... 表演的学生此刻早与山塘学院的老师们汇合在了一起，他们显得非常兴奋，在后台一边卸妆一边叽叽喳喳的讨论个不停，说今天经超水平发挥了，自己很满意。 指导老师现在也一改上台前的口风，一个劲的夸奖着柳相对的点子，她也看了出来演出之所获得了如此大的成功，单纯的吉他伴奏给增色了不少，那种天然的，单纯的音质配合本色表演得到了所有评委和学生的认可。 柳相对嘿嘿的笑着，他没有因为老师的表扬沾沾自喜，如果说后青春这首歌真的被观众所认可，他觉得还是歌词和旋律本身打动了所有人，人都是怀旧的，理想这个此无论经历了多久都会闪闪发光。 “你们做的很好！” 李定一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了过来。 本来他是坐在礼堂最前排的领导席上的，可是看到了自己院校节目那种热烈的反应后就坐不住了，直接来到了后台。 所有人听了院长的表扬后更加兴奋了，一个一个的眼睛里洋溢着激动的光芒。 “虽然还没有演完，但我觉得我们的这个节目出不了前三名，这样，相对你收拾一下，一会准备代表学院去领奖。” 最终的演出还没有结束，李院长已经开始考虑后续的事情了，柳相对看了看那个独舞的男同学微笑着说道：“院长你就饶了我吧，让我唱歌还行，要去领奖站在这么多人面前我紧张，发抖，还是换个正八经的你们学校的学生吧。” 后台的人员已经很少，已经演出完毕的学生卸了妆以后早已经离开，剩下三四个队伍还在里面紧张的准备着，所以大厅显得非常空旷，柳相对这一大帮子人有说有笑的谈话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只不过有几个人在背台词的空当不屑的朝着他们看了几眼。 他们还没有登台，因此根本不知道现场的演出反应，所以现在听见这几个人如此兴奋的谈论着领奖的事宜就有些不屑了，心里叨咕着你们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吧，还是说这场演出中间有什么内幕。 “看来打你们家玻璃的梦想不好实现了啊。”陆胜俊故意叹了口气，一脸的遗憾，不过谁都知道这是反话，又是一阵哈哈的笑声。 燕无双此刻已经换掉了演出的衣服，正在对着镜子打理着脸上的残妆。 她刚才只是扮演了一个路人里面郁郁不得志的中年妇女，虽然没有很特别出彩的演出，但她依然有一种成就感，再怎么说。这台节目也是在她们这个小团队的领导下才取得了如此不凡的成绩的，因此听着老师和院长的夸奖，一股荣耀感油然而生， 她目光如水的看着映在镜子里嘿嘿笑着摆着手推脱的柳相对。嘴角微微上扬，她感觉这个男孩子真是很知情达意，懂得进退取舍，可在下一刻她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因为目光里这个一直笑着的男孩子忽然一下子就收敛了笑容。动作也定格在了摆手的状态。 顺着柳相对的目光燕无双扭过了头，这才发现在后台入门的地方站着两个明显不是演出人员的女孩子，她们此刻正婷婷的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发呆的柳相对。 女人的直觉一下子让她将目光落到了那个扎着马尾的女孩上面。 那个女孩很美，这是燕无双看第一眼的想法，她的性格很温柔，这是燕无双看了两眼后的想法，她绝对跟柳相对很熟，并且应该有着某种特殊的情感，这是燕无双看了几眼以后的想法。因为她看到了那个女孩子眼中氤氲着发自心底的喜悦和开心，还有她在与柳相对对视里那种情窦初开的羞涩。 “李菲？” 柳相对呆了呆后才发现竟然真的是自己的同学，那个一直亭亭玉立着，安静看书写字，偶尔跟自己对视的时候也会脸红，给自己写信，告诉自己那些想念的，美丽过自己最初的青春的，自己的同桌。 “柳相对！” 李菲似乎恍惚了几秒的时间，然后她竟然奔跑了起来。不过跑了几步似乎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暧昧，所以又赶紧的放慢了步伐，脸色变得通红。这一动一静的步伐变化彻底表露了她激动的内心。 “真的是你啊，太巧了。” 柳相对呵呵的笑了起来。他紧走了几步迎了上去，心里充满着异乡重逢的喜悦。 陆胜俊这时候也发现了李菲，他张着嘴看着这个非常漂亮的女生，又看了看柳相对，心里着实羡慕着这个小子的桃花运，在那里都能认识这么优秀的美丽女孩。于是嘿嘿的笑着摇了摇头，只不过眼角的余光偷着瞄了瞄坐在那里的燕无双。 燕无双此刻已经从镜子前站了起来，她扭过身看着那个羞涩的女孩，然后不自觉的跟着柳相对走向了李菲，可能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 宋梅本来还很兴奋的脸上忽然有些紧绷，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跟柳相对比较亲近的女人她都不太感冒，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也许是因为夏梅的原因吧，这是她给自己的一个自认为比较合理的理由。 “呵呵，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柳相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情感，他真的非常开心。 原以为从那次离别以后见面将难，虽然地域的距离不是问题，可在不刻意的情况下也将很难再见，但生活就是这样充满着戏剧，不经意间，他和她就这样在千里之外重逢。 李菲的脸依旧红着，她走到了柳相对的面前，只是不知道她应该怎样表达自己现在的喜悦，是应该握手，还是拥抱，还是就这样静默的站立，因此显得有些局促。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看着依旧如从前一样有着温和的笑容，一直从容淡定的柳相对那发自心底的开心笑容，李菲终于就这样开口了。她发现就算分开了这么久，他依旧是自己心中的那个样子，目光炯炯，生机勃勃，嘴角微扬带着稍微有点坏的笑容，只要自己看见他就会心生喜悦，从未改变。 “昨天，这真是天大的缘分，你的学校就在附近吧。” 柳相对挠着脑袋，他是想拉住李菲的手的，可在伸出的一瞬间他发现这个动作有点不合适，于是顺手拂到了自己的头上。 对于这次遇见，他真的非常喜悦。(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回眸之间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此时身后的王彤已经跟了上来，她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看出李菲真的跟柳相对认识一下子来了精神，满眼冒光的对着他说道：“哇，你唱的真好，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身后的众人看到这个娇小的女孩子一脸真诚的样子都笑了，一下子让气氛显得融洽起来，李菲这时候也终于镇定了下来，她一拉王彤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同寝的同学，刚才听了你们的歌曲之后非常喜欢。” 燕无双此时也回过了神，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李菲的身边，不过她没有任何尴尬的神色，笑着说道：“相对，还不赶紧给我们介绍一下。” “哦，对。”柳相对狠狠的拍了一下脑袋，“这是我的初中同桌，校花级学霸，李菲，在初中阶段给过我很多帮助。” 跟柳相对比较亲近的陆胜俊，阿康等人已经走到了近前，微笑着冲着李菲点头，显得非常友好，只是宋梅的脸色依旧有些僵硬。 “怎么着，就这么站着？”陆胜俊意有所指的说道。 他也看出了柳相对跟这个女孩子关系应该不一般，所以跨前一步走到李菲对面说道：“我叫陆胜俊，很高兴看见你，不过你们是不是找个地方叙旧啊，这里不太方便。” 他说完嘿嘿的笑着看了看柳相对，那意思是你们俩赶紧找地方聊吧，没看见燕无双的脸色有些不对了吗？ 燕无双确实知道李菲的名字，章墨海在跟她聊起柳相对光辉过往的时候这个女孩子在里面占了很大的篇幅，在他的嘴里，柳相对曾经喜欢她喜欢的死去活来，为了她不惜跟自己断了关系，毅然决然的抛弃了自己这个死党，以帮助学习为借口搬到了前排跟她同桌。 柳相对不知道此刻燕无双的心情，但他听出了陆胜俊的好意，因为李菲明显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有点不自然，于是跟众人点了点头。随后抬头朝着李院长说道：“院长，我出去走走，不违反纪律吧。” 李定一摇了摇头，“我们估计下午才能离开。所以你有几个小时的自由时间，不过中午我想代表学院请大伙吃顿饭算是感谢，如果方便的话也可以让你的这两位朋友一起。” “还是不用了，谢谢院长。”柳相对知道李菲肯定不太喜欢这种跟陌生人的聚会，于是直接回绝了。然后他指了指门口说道：“咱们出去走走。” 李菲点点头，抬脚向着门口走去，可还没等王彤跟上，陆胜俊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位美女，你不是喜欢这首歌吗，我跟你聊聊。” 这小子真的挺有眼力，他故意的给柳相对两人创造了一个独立的环境，借口叫住了王彤。 王彤愣了一下，看着喊着自己的很帅的学生，疑惑的问道：“我跟你不熟啊。” “没事。一回生两回熟，我叫陆胜俊，现在熟了。” 跟女孩子打交道他很在行，脸皮的厚度也足够，于是三言两语就引起了王彤的兴趣。看着纠缠着自己问这问那的脸上有些雀斑的女孩子，陆胜俊心里一声叹息，“哥们，为了你我也算是牺牲色相了。” 只不过在领着王彤经过燕无双身边的时候他没敢抬头，他感受到了燕无双眼里那种不善的目光。 ...... 冬天的校园依旧美丽，特别是没有下过雪的晴日。那些四季常青的植物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非常漂亮，三三两两迎面走来的夹着书本的男生女生又给这里平添了一股书卷气息，李菲走在柳相对的身边，忽然想起那年自己竟然没有陪着他这样悠闲的在校园里走过。于是她转过头看了看这个似乎也陷入了某种情绪的男孩子。 “那首歌是你写的吗？”走了一段路，两人拐进了柳相对曾经弹吉他唱歌一直到天黑的花园，看着偶尔还会看见非常亲昵的情侣，李菲终于开口了，她想打破这种尴尬的场面。 “不算吧，别人写的。我只是改了一下。”柳相对没有隐瞒，后青春是筷子兄弟写的词，日本人写的曲，他只是改了名字。 “那你们唱的真好。”李菲由衷的说道，她没有再往外走，而是随意的坐在了木质的椅子上，对面是那栋女生的宿舍楼。柳相对很自然的坐到了他的旁边。 “你的学校离这里不远吧？” “嗯，北河高专，出了大门口往左一转没有几步路。”李菲拂了拂耳边的长发说道。 “这里比我们学校要大很多，也漂亮很多，图书馆的书比我们那里多很多，所以一有时间我们就会来这里借书。” 李菲谈到图书馆忽然想起了什么，兴致勃勃的说道：“刚才那个找你签名的彤彤，经常会在图书馆里迷路，跟我们走散。” “你不知道，她这个人性格太粗糙，有些潦草，不会照顾自己，有时候上课经常穿着一只袜子就去了。” 她开心的笑了起来，看着远处不远的女生楼说道：“有时候看书迷糊了，出了图书馆就直接奔着这栋宿舍楼进去了，她把这里当成了我们的寝舍。” 此时的李菲跟柳相对印象里的样子似乎有了一点不同，她爱说话了，喜欢笑了，也知道怎么去找到话题聊天了，似乎成长的很快，半年不见，她的性格就由沉默文静变成了非常会调节气氛。 李菲也很好奇自己现在的表现，跟柳相对在一起她似乎特别放松，一些话语不自觉的就会说出来，似乎跟他之间没有任何的隔阂，但她知道，她跟别人不是这样的，依旧是那个只是倾听的女孩。 柳相对喜欢她的这种转变，这是一个人成熟的标志。 “对了，你呢，怎么样，现在学习很忙吧。”李菲忽然止住了谈论彤彤的话题，转过头问着他。她发现自己还没问过柳相对的近况。 “嗯，还是那样，就是学习紧了一些，不像在初中那么清闲了。”看着李菲转过脸来看着自己的眼睛，柳相对一阵恍惚。然后将目光看向了别处。 李菲的心里有些波动，她也注意到了柳相对目光的飘忽，她看过一句话，大概意思就是说如果一个男孩子不敢看你的眼睛。那么证明他可能喜欢你。 喜欢这个词真的很好，在这样的一个晴朗的冬日校园，李菲的脸在太阳暖暖的照射下有点发红，她感觉自己的心里也是暖暖的，这个词让她的心跳的有些快。她感觉到自己与柳相对之间有一种特别的情绪在流动。 “你不是一中的学生吗，怎么又突然代表别的学院去参加演出了？” 沉默了一会，李菲忽然问道，她发现现在的柳相对似乎比初中时沉默了一些，在谈话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在引领着话题。 “李院长他们借调的我们，认为我们的节目很有意思。”柳相对收回看向远方的目光，微笑着扭过了脸。 “起源于他看到的我们原来排演的一个节目，觉得我们的水平要比他们学校的高一些，所以力排众议选中了我们。” 说着说着。他发现李菲也移开了跟他对视的眼睛，耳根有些发红。 柳相对有些纳闷，这些话语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而李菲也确定了那句话的真伪，就是如果喜欢一个人，在没有挑明之前，你是害怕跟他对视的。 “邓薇现在怎么样？听说她在你家做会计。”李菲没有转过脸，就这样红着脸说话了，她在离开之前去找过邓薇，所以知道她的一些情况。 “挺不错的，她现在成长的很快。估计你再见她时已经很难将她跟那个爱脸红的同桌联系起来了。” 柳相对呵呵的笑着，不过里面的一些关键词语让李菲更加觉得害羞，比如同桌，比如脸红。 远处有更多的一对一对的情侣走了过来。刚才还安静的小花园现在有些热闹起来，李菲看着他们那一张张幸福的脸，高昂的情绪忽然落了下去。 她的情绪变化被正看着她的柳相对捕捉到，于是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 李菲摇了摇头，这次沉默了更长的时间，然后她低下了头。用一种非常遗憾的语气说道：“我真的后悔了？” “后悔什么？” “那天我们一起走在那条路上，你劝我上高中，我没有同意。” 李菲的话语里充满了浓重的失落，她真的很遗憾没有去上高中，然后高考，最后像这些天子骄子一样走进这样的象牙塔，去感受与他们一样那种激荡飞扬的青春。 中专与大学的区别不仅仅是名字上，学历上的，还有管理方法与教育方式上的，中专因为面临着不久后的分配，所以专业方向性非常明确，锻炼能力的时间很少，所以很少有像北河大学这种悠闲的时间，也没有这里这种竞争很激烈的文娱或者体育的比赛，但大学不一样，它还是以锻炼能力为主，虽然课程也很紧，但相比较而言它的教学灵活性很强，学生自主支配的时间很多，因此显得更加丰富多彩。 这些都是这半年里李菲在来多了大学之后发现的。 她这时才发现，原来柳相对当初对自己的劝说是有道理的，绝对不是自己想的能与自己有多一点的接触时间。 “没关系，在哪里上学只是一种形式，它不能决定你未来的人生。”柳相对看出了李菲心里的想法，所以安慰着说道。 看着柳相对侧向自己站在那里，冬日偏斜的阳光将自己与他的影子映在地上照成了并排，李菲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同桌的那些日子。她抿了抿嘴唇，忽然想问问当年想问的话。 “相对......相对......”还没等她说话，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略显高亢的女生，李菲转过头去，发现是在后台的时候跟在柳相对身边的那个很有气质的女生，她的身后跟着王彤。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燕无双小跑着到了两人身前，抹了抹头上的汗水笑着说道，身后的王彤也是气喘吁吁，双手扶着腿上气不接下气的嘟囔着：“跑的这么快干嘛，就显得你腿长啊。” “怎么了，有事情？”柳相对疑惑的看了看燕无双，而李菲看了看柳相对，终于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赶紧回去，李院长找你有急事，大事！” 燕无双满脸兴奋，气还没喘均匀就着急的说道。 “什么大事？” “你去了就知道了。”燕无双卖了个关子，就是不说。 能让燕无双这么着急来找自己的事情应该不是小事，柳相对为难的看了看李菲，他认为这时候离开确实有些不太礼貌。 李菲没有说话，而是转脸看了看王彤。 “我们得回去了，中午跟几个姐妹约好了一起去看孙老师，不能耽误。” 王彤明白李菲看向自己的意思，她是在询问着两人能不能耽搁一些时间，可约好的时间快到了。 李菲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对着柳相对说道：“没关系，你去忙吧，我就在隔壁的学校，自动化一班，你如果忙完了还有时间，可以去找我。” 柳相对点了点头，他不好意思的道歉道：“那行，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我去找你。” 燕无双这时候也对着两位女生点了点头，拉上柳相对就朝着大礼堂走去。 “等等......” 李菲像是鼓起了勇气，她开口了。 柳相对两人站在了原地，转过了身。 犹豫了一下，李菲还是说话了，“柳相对，上次写信的时候我跟你说的有时间了替我去看看校园，你去了吗？” “去了。” “看见那面影壁了吗？看到上面写的话了吗？”李菲的眼睛一亮，她继续问着。 “我......” “我没有看。”柳相对的话说的不太连贯，他明白李菲问这句话的意思。 李菲明亮的眼睛一点一点的暗了下去，明媚的表情也跟着一点一点的暗了下去，看的柳相对心一点一点的疼了起来。 “走了。”王彤没能理解两人这番对话的含义，她还在着急着时间，于是一拉李菲的手，示意她应该离开了。 李菲有些茫然，她无意识的跟着向着花园外面走去。 “走了啊。”燕无双也拉了一下柳相对，她虽然不太清楚两人这番对话里的意思，但她还是看出了些什么，于是催促道。 柳相对没有动，就站在那里看着李菲离去的背影，有些失神。 这时候已经快要走到湖边的李菲忽然停下了脚步，她猛然转过了身，不过看着拉着柳相对的燕无双的胳膊后，只是使劲的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然后她转过了身就这样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柳相对依旧这样站着，李菲忽然间回眸的那双眼，深深的刺到了他的心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我不合适 这场忽然的遇见和匆忙的离别确实在柳相对的心里溅起了波澜。⊥頂點小說， 人生如戏，所要面对的下一个场景总是难以预料，在很长的时间里他似乎已经忘了李菲这个人，可这忽然的相遇让他知道，其实在自己的心里留下影子的人，无论过去多久，再次相遇时彼此也永远如初见那样鲜活。 虽然没有几句的交谈，但两人间那种默契和温暖却一如从前，所以在匆忙的离开之后柳相对竟然怅然若失。他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可能终将走出彼此的视线，活在毫不相关的两个世界里。 这个结论让他难过。 “走了，还在看呢？”燕无双此刻催促的话语又响了起来，她放下了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似乎这样的天气让她感觉到有些冷了。 ...... 柳相对随着燕无双来到了李院长等自己的地方，这次不是在后台，而是在宾馆。他敲门走了进去，燕无双很自觉的等在了门外。 屋子里面不止一个人，除了李院长，指导教师，还有一个留着长发，蓄着胡须，穿的很文艺的中年人，宋梅也在里面，她局促的坐在椅子上，显得有些紧张，也有些兴奋。 见到进来的柳相对李院长站了起来，笑呵呵的对着长发中年人介绍到：“这位就是我们这台节目的编排，也算是导演，柳相对。” 中年人站了起来，露出了审慎和打量的目光。这个目光让柳相对觉得自己好像个商品。 “相对，这位是稻田音乐的总监，陈珂。”见柳相对一脸的迷惑。李院长将对方的身份对他进行了交代。 “稻田音乐，陈珂？”柳相对脸色一下子变得精彩起来。这两个名字他是知道的，作为校园民谣的疯狂热爱者，他太清楚这两个词在民谣发展中发挥的巨大的作用了，民谣的第一传播公司，第一张纯粹的民谣专辑，全国民谣的巡演都是出自稻田音乐。而民谣第一推动者，第一制作人，内陆民谣奠基人。民谣初期灵魂的人物，就是陈珂。 “您好，您好。”柳相对被巨大的惊喜击中，忙不迭的伸出了手。说话的时候甚至有些发颤。 这也难怪柳相对有这样的反应。陈珂对前世的自己来说就是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高高在上的教父，能在现实里遇见自己的偶像，他的心如何能够平静。 陈珂没有想象中的架子，听到柳相对的话后笑了起来，也伸出了手紧紧的与他握在了一起。 “看来你听说过我啊。” 声音有些沙哑，语气非常平易，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口吻，这让柳相对对于陈珂的评价又高了几分。于是他将另一只手也压了上去，激动的说道：“岂止是听说过。简直是如雷贯耳啊。” 柳相对并没有夸张，无论是稻田的名字，还是陈珂的名字他都可以用如雷贯耳来形容，稻田早期的艺人，包括老狼，高晓松，沈庆，郁东，朴树，他们都是通过稻田音乐让全国的人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通过陈珂的包装和推广闻名全国，大红大紫，引领了一个时代，就算后来稻田解散，陈珂离职转行再没有了消息，也无法否认他和他的公司对于民谣的发展所起到的巨大推动作用。 “呵呵，那就简单很多了。”陈珂松开了手，很随意的坐到了沙发上面。 李院长伸手示意柳相对挨着陈珂坐下，然后开口说道：“相对啊，有些问题陈总想问一下你，你如实作答就好。” 陈珂现在是稻田的执行总监，说白了，干的就是挖掘艺人，策划专辑的活计，对于他要跟自己进行的谈话柳相对有所猜测，于是很自然的坐到了他的身边。 “相对啊，”陈珂随着李院长的叫法叫着柳相对，“我也这样叫你没问题吧。” “没事，没事。” “刚才你们在舞台上的演出我看了，觉得很棒，我想知道这首歌是你自己写的吗？” 果然，陈珂是为这首歌来的。 “是的，确切的说，是我们团队集体智慧的结晶，他们都在这台节目创作里出了力。”柳相对此时的回答当然不会跟他回答李菲一样，这时候的筷子兄弟两人还不知道在干嘛，说了别人也不信。 当然，柳相对也不可能专美于前，他适时的提出了团队的作用，这让李院长满意，不过还是补充道：“主要还是相对同学，包括作词作曲，一人包办的。” 陈珂点点头，接着问道：“你创作的初衷是什么呢？” 柳相对沉默了一下，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呢，他根本没有初衷，当初就是为了应付一下李院长，要说创作，他可没那么多想法，但要论起词曲的储备，他可比在座的任何人都多，但人家这样问自己，自己总不可能说没有，于是回忆了一下当初的情景，他低声说道：“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梦想和未来的冲突，关于现在的，关于未来的。” 这个解释柳相对不是信马由缰，这首歌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他那半生的写照，在上大学的时候他正在青春里，总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干，什么都能行，但当毕业以后走上社会，自己的抱负被这个现实的世界打的支离破碎，自己的理想也变成了梦想，这让他对理想和现实这两个词理解的格外深刻，从某种程度上讲，这首歌就是他那半生的感受。 “哦？你有过这种经历吗？”陈珂好奇的盯着柳相对的眼睛问道。 歌词里表现出的含义有些深远，要说毕业多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郁郁不得志的人能写出这样的歌陈珂相信，但说是一个没毕业的学生写的，他是持怀疑态度的。 “我没有。但是我身边有很多这样的人，所以我有很深的感触。” 在前世里柳相对身边确实有很多这样的人，高中的一些同学，大学的一些同学，工作以后的一些同事，他们虽然没有沦落到节目表演里的那些路人甲乙丙丁的地步，但现实的生活跟他们的理想也是相去甚远。甚至背道而驰的。 柳相对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毫无畏惧的对视着陈珂，没有偏移。目光中的那种清明和深邃也让陈珂内心一动，通过柳相对的动作。通过他的眼神，他可以判断出这个孩子没有说谎。 “嗯，还有别的作品吗？你自己写的歌，或者你比较拿手的曲子？” 陈珂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他把柳相对归结到了在艺术上有着独特的视角。才华横溢的那部分人的行列。 柳相对下意识的想说没有了，可他不经意的抬眼间看到了宋梅期待的眼神，有些犹豫了。 他明白陈珂找自己的意思，按照流行的说法，自己和宋梅被星探发下了，有可能会引荐自己进入这家音乐公司做一个专职的歌手。可实际上的情况是自己在音乐上确实没有多少才华，除了嗓音好一点，对歌曲的理解比别人深刻一点。其他完全是外行，五线谱甚至都认不全。况且自己唱的那些歌都是抄袭的，虽然在时间上要比原唱提前，所以他想拒绝。 但是这又关系到了宋梅，自己的每一句回答都可能影响到陈珂对于两位主唱的看法，柳相对可以无所谓，但是宋梅就不一样了，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相对在创作上的才华我是相信的，我最初发现他不是因为今天演唱的这首歌，而是另外一首他的原创。” 李定一看见柳相对的犹豫以为他害羞了，于是主动张口介绍道。 “叫《父亲》，那首歌我觉得在某些方面比今天这首有过之而无不及。”李定一轻轻的拍了拍柳相对的肩膀，“这小子，不一般。” 他是真的想帮柳相对一把的，他对这个孩子很喜欢，因此希望他的未来会很好，对于自己能够帮助到的地方，他绝对的不遗余力。 “哦，你能不能给我唱一下。” 陈珂来了兴趣，他希望对这个孩子多一些了解，力求作出真实的判断。 “那个......” 柳相对本来又想拒绝，但他又看到了宋梅，宋梅那双充满希翼的眼睛，于是顿了顿改口说道：“那个我得去拿吉他，这是男女混唱的，我需要宋梅的配合。” 既然这样了那就唱吧，但他必须让宋梅在这个过程中表现的更加出彩。 宋梅的眼睛彻底的亮了起来，她站起来兴奋的说道：“我去取！”说完风一样的跑出了房间。 ...... 与柳相对配合已不止一天两天了，所以这首歌两人演绎的甚至比当初在一中唱的还要棒，听得陈珂连连点头，眉飞色舞。 “你们两个，”琴声刚刚落下去，兴奋的陈珂就站了起来，指着柳相对宋梅问道：“愿不愿意做我们公司的签约艺人？” 他是个很利落的人，听见这首歌的词和曲子，他当场拍板就想签下这两个人。他很久没有见到过在音乐上有如此才华的创作人了，声音也很干净，长得都不赖，认真包装一下绝对会大火。 宋梅嘴张的大大的，她没想过幸福会来的这么突然，大脑有些当机，于是就这样张着嘴扭头看向了柳相对。 这已经变成了她的一种习惯，每逢大事，她总会望向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他是自己的主心骨。 “那个......” 与宋梅惊喜的表情不同的是，柳相对点脸上竟然没有一点开心的表情，相反的，倒有些尴尬。 “陈总，宋梅是专业学习声乐的，在乐感和音乐理解力上都非常强，我觉得她肯定适合你们的公司......” 柳相对斟酌着说话了，他把宋梅推了出来给出肯定的评价，但他想把自己摘出来。 “我就算了吧，我......不太合适。” “啊？”陈珂有点发愣，这是什么意思，拒绝？ 坐在一旁的李院长和指导老师也有些吃惊，他们没想到柳相对竟然是这样的答复。 宋梅更是愣住了，巨大的惊喜后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失落。 柳相对嘿嘿的笑了，他挠了挠脑袋，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相对，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的公司，你可能还是不太了解。”稍微思索以后陈珂以为这个学生还是不清楚形式，于是开口解释道。 “稻田音乐虽然刚成立一年多一点的时间，但是它的财力很雄厚，旗下有许多著名的歌手，也有很多著名的制作人团队，现在在业界的影响力非常大，像你熟知的校园民谣系列都是出自我们的公司，最近我们在策划一个节目，叫‘民谣在路上’，正在准备全国巡演。” 陈珂说话非常自信，他接着说道：“另外，你可能不知道签约歌手机制，只要跟我们公司签了这个合约，你们所有东西都是统一由公司来包装的，包括宣传，演出，出专辑，我们会把你包装成一个明星，收入不可想象。” 在正式签约之前陈珂不可能将具体的收入告诉柳相对，但他还是模糊的提到了一嘴，力求打动这个年轻人。 说实话，主动找上门来自荐签约的歌手他见过很多，但他遇到的这样干脆拒绝自己邀请的，今天是头一遭。 如果前世有人来找柳相对说要签他当歌手，说不定他会高兴的疯掉，可对于这一世的他来说，这个词已经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他没有觉得明星就会多幸福，相反的，他认为那是一个非常折磨人的职业，可能是聚光灯下呆的太久，所以明星们或多或少的都不太真实了，他们风光也落寞，忙忙碌碌但也单调空虚，压力绝对是所有职业里最大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明星吸du，自杀，他们在很多人眼里很风光，实则内心的落魄只有自己知道。 还有一点最关键，就是自己对唱歌这个职业没有丝毫的兴趣，明星，在柳相对的眼睛里，也只是一个职业而已。 换句话说，现在的他已经不喜欢这个职业，既然不喜欢，当然是拒绝。(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离开 此时的柳相对只是微笑着看着陈珂在那里罗列着成为歌手，甚至是明星以后的好处，脸上带着一丝尴尬和不好意思，没有说话。頂點小說， “我们也有一个比较宽松的工作环境，可以根据你们的时间来安排演出活动，所以你也不用担心学业的问题。”看着金钱方面不能打动这个学生，陈珂又将时间上的安排出说了出来，他认为柳相对可能是顾及到了唱歌与上学的冲突。 陈珂确实是一个非常称职的音乐公司总监，也是一个很善于沟通的人才，他不断的揣摩着柳相对的心思，在不同的方面用不同的理由试图说服这个自己很看好的苗子。 “陈总，非常感谢您的好意，感谢您对我的欣赏，但是说实话，我的心思没在这个上面。”柳相对现在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很有礼貌的打断了陈珂的陈述，坐直了身体。 “其实我在音乐上的才华绝对没有您看到的那样优异，只不过适逢其会罢了，另外我也有自己的事业，虽然规模不大，但我还是很喜欢的。” 没办法，对着如此执着热情的陈珂，柳相对只能实话实说了。 陈珂看着柳相对真诚的眼睛心里非常的遗憾，他看的出这个孩子拒绝心思的坚决，不禁叹息一声。 “实在是太可惜了，你知不知道，你在作词作曲上的才华非常适合民谣。” 柳相对知道陈珂的想法，于是微微一笑说道：“这没关系，如果真的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他看了看站在一旁有些忐忑的宋梅说道：“我可以帮忙，特别是对于我的这位同学。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为她量身写歌。” 听到这话陈珂与宋梅的眼睛同时一亮。 宋梅想到的是柳相对竟然如此善解人意。在此时还在想着自己的事情，而陈珂则一下子明白了柳相对的意图，他自己虽然对唱歌不感兴趣，但还是可以为了自己的伙伴付出的，与其强人所难，不如一步一步来，先签下这个女孩子，等柳相对直观的看到了宋梅的成就，说不定也会回心转意。 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如果你有兴趣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说罢，他递给了柳相对一张名片，上面印着公司的地址和电话。 “关于这位同学，”陈珂看了看宋梅说道：“对于我的邀请，你是什么态度呢？” 宋梅热爱音乐，热爱演唱，但她也在乎柳相对的选择，所以在听到了陈珂的问话后犹豫了。 “思考什么啊。这么好的机会还不好好把握。”柳相对非常了解宋梅的兴趣和志向，于是笑呵呵的张嘴说道。 “我......”宋梅低下头咬着嘴唇思考了一阵，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同意。” “那真是太好了。你先回去准备一下，合同的事宜下周来京都找我，我们商量具体的细节。”陈珂终于高兴了起来。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来。 ...... 送别了陈珂，在门口柳相对看到了燕无双陆胜俊等人。 “恭喜啊。看样子快要当明星了。” 还没等陈珂走远，陆胜俊就兴奋的开口说了起来。 陈珂来后台找到学院的时候他们还都没有离开。因此是知道这个长发中年人的身份的，所以对于几人之间的谈话内容他也有大概的猜测，这时候见到面有潮红的宋梅，陆胜俊估计事情谈的肯定非常顺利。 柳相对摇摇头，“我不太合适，宋梅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啊？没被选中啊，我看这个姑娘挺靠谱的啊，怎么没相中你。”他管留着长发的陈珂叫姑娘，故意的。 “是他自己不愿意。” 宋梅在一旁红着脸说话了，她此刻激动的心情还没有褪去，只不过这种心情里面还有一丝遗憾，她知道以后跟柳相对合作唱歌的日子将不一去不返了。 “嗯，这个选择也不错，其实我觉得相对在别的方面也很有才华，没必要非走这条路。”燕无双开口了，她似乎对柳相对的选择一点不吃惊，如果是自己，也会是同样的选择。 在某种程度上，她跟柳相对是一类人。 “好了，事情告了一个段落，我们去吃饭吧，为你们的成绩庆祝！”李定一在一旁开口说道。 毫无悬念，山塘学院的文艺演出获得了评委的最高评价，摘得桂冠，这让李定一心情格外舒畅，阔别好几年后他带领他的学院终于又登上了冠军的奖台，这让台下的很多其他院校的领导非常羡慕。 “那个......”柳相对这时候想起了跟李菲的约定，本打算请个假离开，但他还没张口，燕无双就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说好了啊，你这个最大的功臣不能缺席，没有你我们不可能获得这么优秀的成绩。” 李定一院长微微一笑，“是啊，多亏了相对同学了，对了，你的那两个同学呢？一起叫上？” 稍稍犹豫了一下，柳相对还是说道：“算了吧，她们也有事情。” ...... 这次中饭没有在北河大学的招待所吃，李院长专门找了一家比较上档次的酒店，饭菜很丰盛。由于都是学生，下午还要返回山塘，所以没有喝酒。 大家吃的很尽兴，席间所有山塘学院参演的同学都以茶代酒对华遵一中的这个团队表示了感谢，说实话，如果没有这个团队的创意，他们这次获得名次真的很悬，就连指导老师也起身敬了一杯，赞赏之情溢于言表。 饭后学生老师又回到了北河大学，这期间李定一院长单独找到了柳相对，问了他今后的打算。 自此一别。除了特别情况，几人可能跟山塘学院的老师再无交集。而李院长很关心柳相对的个人和公司发展情况，因此在临别时特意的对他进行了戒勉。 “相对啊。公司的事情虽然重要，但学业也不能落下，要学会合理的利用时间，你也看到了大学的生活是如何的丰富多彩，上过了大学，才算是完整的走过了青春，你在将来才不会后悔。” 李定一语重心长，他将柳相对看成了一个自己亲近的晚辈，寄予了深切的希望。 “放心吧。我会的。”柳相对呵呵的笑着回答，“就算考不上，不还有您呢吗，话说您就没有权利特招一两个学生？” “特招？”听到这个词李定一哈哈大笑，“我当然可以特招你进来，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跟一中商量将你要过来，但是这对你是不公平的，按照你的水平。去一所更好的大学完全没问题。” 对于柳相对的才能他非常相信，但他知道这只是柳相对的玩笑之言，他也真的希望这个孩子有一个更广阔的未来。 “对了，院长。如果真的可行的话，我真的希望您能开一个后门。”听着李院长爽朗的笑声，柳相对琢磨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我们这个团队里的阿康。他在设计绘画上面有非常出色的能力，但文化课成绩不怎么样。您也见识过了他的才华，我寻思着咱们学院不是不拘一格收人才吗。能不能提前给他预定一个名额。” 李定一对康贺清是有印象的，这个孩子非常聪慧，美术功底也非常好，通过他在团队中的表现和在样板间里展示出的那种设计水准，以特招的形式进入山塘学院问题不大，如今听到柳相对这么说，他沉吟了一下说道：“不是不可以，但我还是要在学院里开个会，通报一下他的情况，争取大多数人的认可。” 柳相对知道就算李定一是院长，该走的程序也是不能省略的，于是点头说道：“我理解，那就麻烦院长了。” ...... 大巴车缓缓的离开了北河大学，车上的气氛比来时热烈不少，学生们有说有笑，连后排的老师也都低头小声交谈着。这次的大学汇演他们是载誉而归，心情非常放松。 出了校门车子向左走上了学府路。 学府路又称大学一条街，很多高校建在这条街上，两边最多的是小吃饭馆，还有就是游戏厅和酒吧，这是每个大学附近标志性的特色。 街道很窄，有学生们来来往往的走在这条街上，所以车速一直提不起来，客车开的很慢。柳相对透过车窗望着外面，一个不大的牌子映入了他的眼帘。 ‘北河高专’白底黑字的牌子特别像他曾经的初中门口挂的那块，不同的是在校门的正上方还挂着一块金色的牌匾，几个草书的字体闪闪发光。 这就是李菲生活学习的地方，柳相对看着进进出出的少男少女们，轻轻的叹了口气，眼睛随着车体的移动也在移动着，他回忆起了当年。 忽然一个扎着马尾的少女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了里，在车辆驶进拐角，驶出学府路，汇入主街巨大车流的瞬间。 是李菲，她背着双肩的背包，目光平视着前方不紧不慢的走着，周围几个女生看上去应该是她的同学，一边走一边说笑着，王彤也在里面。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她依然那么安静，四周那些女生的打闹似乎没有影响到她，她看着前面与往日相同的冬日街景，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惆怅，风吹过来扬起了她耳边散落下的长发，她抬起手轻轻的笼到了耳后，然后无意间看了一要消失在街角的那辆金龙客车。 就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停顿了有一个呼吸的时间，然后脚步加速，又奔跑了起来，然后她用力的挥动着双手，朝着车辆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她在车的尾部看到了‘山塘学院’四个字，那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名字，因为有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在车上。 拐角距离校门只有十几米的距离，她挥着手奔跑，想追上那辆拐过去就不能再停下的车。她想跟他说一声再见，她想告诉他在没有他在的日子她有些想念，她想告诉他不用特意去看她曾经写在影壁上的字了，她要直接对他说：我喜欢你，她想把自己的心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不想再这样矜持着猜下去。 可是主路是快速路，车辆驶出这条街就进入了不能停下的路，李菲奔跑到街角的时候只看到了一条长长的车辆汇聚成的长龙，那辆车飞快的奔驰着，一个模糊的影子似乎站在车厢的最后面向着这个方向凝望。 “柳相对！” 李菲用力的喊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了这个名字，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声音很快就会消散在这微冷的空气里，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她无力的举起了手，用力的挥动，想要告别，可只是很短的时间，车与影子就越来越模糊，最终汇入了这冬日的背景里面，再也看不见。 她紧紧的咬住了嘴唇，放下了手轻轻的靠到了漆红的墙边，感觉心里失去了一些东西，这个东西本来可以抓在自己的手里，但现在，以后却再也不会属于自己。 就像上次柳相对看着她离开一样，这次是她看着他的背影离开，一样的是他们都没有说出再见。 ...... 柳相对一直站在车辆的后尾，良久之后才颓然的坐回了座位，燕无双在前面就这样看着他，未发一言。 中午的时候跟李院长谈完，柳相对本来是想去跟李菲告别的，可燕无双一直拉着他讲着父亲对于装饰公司生意上的一些打算，没有抽身的时间。 车辆上了高速以后速度更快，柳相对一直没有说话，他如来时一样在闭目养神。这时候的车厢已经安静了下去，所有人都乏了，只有客车的驾驶位上放着不知名的音乐，像是在催眠。 “到哪里了？”柳相对扭脸问着坐在一旁的燕无双。 “刚刚过了蓝庙收费站，应该进入了京都地界。”燕无双没有闭眼，她一直看着窗外，听见柳相对的问话后扭过头微笑着作答。 柳相对嗯了一声，起身来到了后排李院长的位子旁。 “院长，在京都附近能不能下辅路走一段，我想下车。” “哦？有事吗？” “我想在京都停留几天，有点私事。”柳相对点了点头。 这是在他来之前就有的计划，他要看看京都的市场，因为下一站他事业拓展的目的地，就在京都。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晃在京城 车最终还是在辅路停下，这次下车的只有柳相对一个人，本来陆胜俊是想跟着他一起留下的，但柳相对拒绝的很坚决，于是只好作罢，燕无双撇撇嘴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看着远去的金龙大客，柳相对挥手招了一辆出租，直奔城里。 京都是一个繁华的地方，跟华遵，甚至现在的山塘相比，柳相对就像走在了两个截然的世界，节次鳞比的高楼，耀眼的霓虹，车水马龙的街道，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后世，只不过这时候的京城三环路似乎刚刚通车没有多久，看不见拥堵的长龙。 柳相对对京都还是很熟悉的，他指挥着出租车在三环路的边上停下，自己独自沿着辅路往前走着，他想在三环附近转转。 三环路在一九九四年才全线贯通，设计成了快速路的形态，沿线在还没有后世的那种繁华，规划也没有那么整齐，路边偶尔还会看见商贩，也能不经意间看见临街空着等待出租的店铺，柳相对饶有兴致的透过那些玻璃窗望进去，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大概还没有出租过。 扒着玻璃望了一阵子，柳相对拍拍手上的土，将贴在上面的出租电话抄了下来，然后继续往前走。 这是一个火热的年代，表现在四处都在不停的盖楼，四处都在不停的施工，不止三环边，整个京都就像一个巨大的工地，每天都有楼拔地而起，每天都有路在通车，它们一点一点的将这个城市变得繁华，然后越来越贴近柳相对的记忆里的样子。 已尽黄昏，但天色还亮着，看看还有时间，柳相对走过横跨三环的天桥，进入了对面一个新落成的小区。 小区看样子交房时间不长，有些业主在看房。有些业主在装修，进进出出门口的人很杂乱，根本没用登记柳相对就晃悠了进去，顺着还未彻底完工的甬道。他走进了最近的一栋楼。 没有走电梯，柳相对想参观一下现在的京都的装修水准，于是就顺着楼道往上爬，楼道里安装的应该是声控灯，随着柳相对的脚步声依次亮了起来。 三层302的房间门打开着。正有工人往里面搬着东西，随着这些工人柳相对走了进去。 房间不小，估计得有一百二十平以上，装修已经接近了尾声，不过没多少新意，老一套的平顶走石膏线，简单背景造型，卧室刷的颜色，没有打多少家具。 此时的工人正在客厅粘贴背景墙面的壁纸，一个中年女子站在旁指指点点。看样子像是业主，正在跟施工人员聊着壁纸的优劣，看见柳相对走进来把他当成了同楼的邻居，很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楼上的吧，你家装的怎么样了。” 柳相对尴尬的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不是楼上的，我就是想参观一下您的装修，做个参考。” “哦，随便看吧，这是我爱人自己设计的。我觉得还不错。”中年妇女感觉很良好，主动的介绍到。 柳相对嘿嘿的笑了几声，来到了背景墙的近前，“您这幅背景图案选的好啊。艳丽但不张扬，一下子将您整个客厅给点亮了。”他顺着妇女的话往下说，让对方感到非常高兴。 “好几拨人过来看过了，都说我选的不错。”妇女也颇为得意，“壁纸的成本稍微高了一点，但确实很漂亮。” 妇女很健谈。讲起装修就没完没了，柳相对陪着笑容在一边听着，不住的点头。 “装完以后没有味道吧。” 妇女这时候又回过了头冲着工人问道。工人的粘贴已经快到了尾声，正在裁割最后的一条。 “没味道，这都是用的环保的材料，包括胶跟基膜都是。”工人一口南方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 说话的空当柳相对已经在整个房间里转了起来。整体厨房已经安装完毕，用的是大品牌，灯具卫浴也安装完了，瞅着非常高档，家具也有些已经运到了屋子里面，闪光的漆面能照出人的影子，所有使用的东西看起来档次不低。 “大姐您这样的装修花钱不少吧。”转了一圈，柳相对由衷的赞叹道。 “你可说对了，连装修再买电器家具花了我一个整儿。”她伸出了一根大拇指，柳相对明白她所表达的意思，就是十万块，这个数字让他吓了一跳，这是在九六年初，十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基础装修花了4万来，其他家具电器花了我六万多。”妇女忽然有些感慨的说道：“人这一辈子能装修几回房子啊，就得住着舒服一点。” 基础装修的价格让柳相对有些吃惊，按照这个装修水平在山塘能装修两套出来，由此可见京都的普通家庭装修消费观念确实有些超前，但具体利润他算不出来，因为人工的费用无法测算。 “大姐，像你这种装修风格的咱们小区多吗？”柳相对继续问着。 “风格？”妇女皱了皱眉头，似乎没有搞懂柳相对所说术语的意思，过了一会她才反应过来，摇摇头说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楼上楼下也不熟，没怎么看过，我这算装修比较早的，其他的大部分还没有卖出去呢。” 柳相对点点头走到了窗边，看着小区里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但楼房里亮着灯的房间不多，由此可见此人所言非虚。 皱了皱眉，柳相对顺手将打开的窗户关了起来。 “哎，你别关窗，贴壁纸呢，放放味道。”还没等窗户关严妇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壁纸工人扭头看了一眼柳相对，没有说话。 “壁纸粘贴过程最好关闭门窗，这样能增加使用年限。”柳相对笑呵呵的扣上了卡簧，拍了拍手。 “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妇女半信半疑，她真的没听说过这个说法，只是觉得开窗有利于空气得到流通，味道能散的快一点。 “你们知道吗？”柳相对没有回答妇女的提问，而是问起了工人。 “没听说过。”工人根本没在意这个问题。自顾自的施工。 柳相对摇了摇头，现在的京城施工工人技术不是那么规范，应该交代给业主的问题还是没有做到位，这应该是这个时代的通病。 “开窗吹进来的风会带来湿气。而靠近风口的壁纸吸收的水分要比其他地方要多，这样特别容易造成区间变形，影响美观，不仅在贴壁纸时不要开窗，贴完二十四小时之内也最好关紧窗子。让里面的胶自然干燥，这样能保证开裂时间的延后。” 柳相对随口解释了一句，他觉得这个业主人挺不错，应该提醒一下。 “还有这事？”妇女显然有些相信了。 “有的，只不过现在壁纸的普及率不高，所以很多人没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也有些人不在乎这点含水率变化所带来的影响。”柳相对微笑着作答，这时候工人也贴完了壁纸，他认真的看了柳相对几眼，似乎在好奇怎么这个普通的孩子懂得这么多。 “那还真得注意啊。对了，你怎么知道？，你也是卖壁纸的吗？” 业主也很好奇，她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不是，我是搞装修的。”柳相对摸了摸鼻子，嘿嘿的笑着说道。 “那还真不错，懂得不少。”妇人赞赏的笑了笑，扭过脸开始检验壁纸的整体粘贴效果。 见时间已经不早了，柳相对跟妇人提出了告别，不过他没有下楼。而是顺着楼层往上走，继续看了几家。 风格无一例外的延续着老旧的做派，有些创新的方案也不过是加了些简单的实体二级，而再豪华一点的似乎也就多了一个餐厅的背景。很多还停留在镶砖粉刷，四面落白的程度，而小区里让装饰公司负责整体家装的业主已经非常多，这大概跟京城快节奏的生活有关，因为他们都很忙，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亲自盯着装修。 一个多小时的参观让柳相对对于京城的装修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相比较下面的二级城市，这个大都市里已经有了专业的家装公司，不过整体的设计水平相比较后世还是有一定差距的，这根时代有关，而装修费用大概要高于山塘百分之五十左右，这可能跟工人工费成本有关，所有材料价格，全国都差不过。 随便找了个旅馆安顿了下来，柳相对没有急着吃饭，他先给公司打了个电话。依他的估计，这时候林寒玉应该还在加班，没有回家。 果然，电话那头林寒玉的声音响了起来。 没有过多的寒暄，柳相对首先问了公司的运转情况。 “经过一个多月的加班加点，公司现在已经完工的房屋有一百零九套，尾款全部收回，接近尾声的有五十九套，预计一周内完工，刚刚进场的有四十三套，这些大部分都是新签的合同，所有合同基本都在按照我们公司制定的付款条件拨付了进度款，没有拖欠。” 不得不说林寒玉确实是执行力非常强的一个人，她严格的按照柳相对制定的模式引领着公司稳步前进，走的非常扎实，这让柳相对非常满意，燕南天给自己配备了一个绝对优质的职业经理人。 顺手掏出了下车时记下的租房电话，柳相对问道：“现在财务那边情况怎么样，有多少可用于流动的资金。” “现在账面上有将近三百万，扣除应付，利润应该超过了一百个。”提到这个林寒玉也很兴奋，她觉得一个投资二十万的公司短短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利润超过投资的五倍，简直无法想象。 柳相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谈起了走之前跟她着重交代过的事情。 “上次说的跟山塘电视台接洽节目的问题，进展怎么样了？” 这是他比较关心的，不过由于时间关系，他只是将他的想法告诉了林寒玉，让林寒玉请孙大可帮忙牵线，看看有没有运作成功的可能。 本身林寒玉在地产公司就是搞外联公关的，在宣传部和电视台熟人不少，她办这件事情比柳相对亲自去办还要有把握。 “初步接洽了一下，对方态度模糊，但是似乎他们认为咱们是在做广告，所以一直在谈赞助费的问题” 林寒玉其实也没有看出来柳相对做这个节目的意图，按照他的想法，这不就是电视台广告吗？ “嗯，有时间了多去宣传部走动一下，跟孙部长多沟通，他对这个想法是持肯定态度的。” 对于电视台的态度柳相对也有些无奈，但人家的做法也无可厚非，说是宣传部下属的事业单位，但人家也有很大的自主权，单纯靠行政命令是行不通的。 撂下电话，柳相对又拨了一个号码。 “您好，我看到您在三环有一套临街门面准备出租，是您自己的房子吗？” 这是这次来京都的主要目的之一，柳相对要探探底。 对方一听有人租房很是热情，大谈特谈自己那个店铺地理位置的优越，价钱的优惠，以及未来的商业提升空间，柳相对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就是想听听价格。 “我那个是楼上三层，地下还有个储物间，总面积有将近800平米，整体出租的话给你个优惠，按照每年十万元就好。” 那面显然是很久没有租出去了，所以价格比较实在，没有多少谎。 柳相对也比较满意这个价格，但是作为京都的办公场所，他关心的不止是价格问题，还有租赁合同的年限问题，于是他问道：“合同是怎么个签法？” “每三年签一次，每年商定租金价格，具体数额以周边商铺租金的涨落为准，合同期满后，在相同条件下，优先与你们签约。”看来这个房东也很有经验，签订方式也很合理。 柳相对思索了一下，没有在电话里过多的讨论各种细节，只是跟他约定明天一早现场看房。 十万的租金在当时的京城属于普通价格，不高不低，肯定无法和后世动辄几十万上百万的租金相比，但柳相对并不会因为租金便宜就草率决定，他还要继续考场现场，看看这个地方究竟合不合适作为装饰公司的办公地点。(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想法 不到八点柳相对就来到了写着出租的店面那里，昨晚没有睡好，也许是恋床，也许是离开家的时间有点长了有些想念，所以他一直辗转到了后半夜。 这时候的房东早已经到了，似乎比他还要着急，不过见到柳相对是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学生后心气明显有些低落，不停的往他身后张望，柳相对呵呵的笑着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一个人，这让房东差点以为这个孩子是个骗子，拿他寻开心呢。 房东是典型的京都人，一口京片子说的很溜，带着儿化的尾音让柳相对感到非常亲切，仿佛又回到了租住在京都的日子里自己与周围邻居插科打诨的岁月，因此老是在恍惚，这更加让房东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准确的。 “这上上下下的你也看完了，什么想法儿？” 房东姓魏，三十多岁，穿着很时髦，看样子属于先富起来那一批人，手上的金镏子带了好几个，挺粗的金链子挂在脖子外面。 “这房子是您自己的吗，还是别人的？” 柳相对对于这种人能在这个地段买到房子感到非常奇怪，这里是京都，这样的房子可不是你随便有些钱就可以拿下的。 “必须的啊，这能有假吗？”中年人有些不耐烦这种问法，他似乎不愿意跟柳相对在浪费时间，于是直接问道：“有没有兴趣，如果觉得不合适就赶紧说，我还有其他事情呢。” 柳相对又环顾了一下整体的环境，地下室不太大，也就三四十个平方，一层房间不少，但隔间很小，二层三层挺开阔，但是柱子偏多，如果做成公司办公地点的话估计装修的动静不会太小，柳相对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问道：“房租还能优惠吗？” “这就是实在价儿。没得商量。” 看着柳相对的反应，房东估计已经把他打入了没有诚意的那一类人里，所以说话的口气非常肯定。 十万的租金在柳相对眼里不是大数字，但是装修费用是个大数字。按照现在的户型去装成自己心目中理想的办公场所，装修费要超过租金的好几倍，所以他必须保证租赁时间的稳定性，于是继续问道：“问一下，如果我租的话。那个合同签订时间是不是能延长一点，三年太短了，最少得五年起。” “五年？”魏先生抬眼仔细看了看柳相对，他有些摸不准这个穿着简单的学生的真实心思了。 “对，因为我投入的装修费用比较高，三年根本收不回投资。” “你什么用途？”魏先生似乎来了兴趣，张嘴问道。 “开公司，要豪华装修的。” 柳相对没有隐瞒。 “开公司？”魏先生嘿嘿的笑了，他现在彻底觉得这个孩子是在说笑了，临街的门面开公司那是傻子。这样的临街位置都是做成商场卖货的，开公司全去了写字楼，谁可能花这么大的价钱浪费在办公上面啊。 “这样吧，你回去在跟你家大人商量一下，我就是这个条件，如果觉得不合适你在找找下家吧。” 房东的回答让柳相对有点错愕，怎么听见自己的用途后他的态度有这么大的变化。 颇有深意的看了看魏先生，柳相对未置可否，跟着他朝着门口走去，临出门的一瞬间忽然问道：“不知道大哥想没想过直接出售。” “卖了？”房东一下子站住了脚步。眼光在柳相对的身上游移。 “对，卖了！”柳相对肯定的回答。 “你想买？”魏先生脸上出现了一种夸张的神色，他打死也不相信。 “你开价我听听看。”柳相对微笑挂在脸上，显得云淡风轻。 魏先生嘿嘿嘿嘿的笑了老半天。也不知道他是要故意炫耀一下还是想拿柳相对插科打诨，几秒之后开口了。 “实话跟你说，我也不是没有卖了的想法，但是你也知道这个地界儿的特殊性，我这个店铺现在虽然没有出租出去，但它是个聚宝盆。越往后肯定越值钱。” 他不傻，甚至他的眼光比别人看的还要长远，柳相对只是听着不说话，看他能怎么往下谈。 “既然你问了，我也可以给你透露个大概。”他伸手指了指对面昨天柳相对逛过的小区说道：“那里的底商前不久交的房子，均价四千五，但是没这么大的地儿，没我这开阔。” 柳相对不明白情况，只是点了点头。 “我这房子到手时间也不长，从理论上讲比对面位置要好，所以参考价格也就是那样，四千五一平，准确面积是705平米，你可以算一下，大概也就三百多万吧。” “要说有人出价合适呢，我也真有一次性卖了的想法，但......”魏先生上下打量了一下穿着朴素的柳相对，“估计你没戏。” 每年十万元的租金，卖出的价格相当于三十多年房租的收入，当然，这是指在租金一直维持这个水平的情况下，柳相对估计这个房东可能有开玩笑的意思在里面，但未尝一点没有这种心思，于是他点了点头，“那好，我回去商量商量，如果有兴趣，可能会跟您联系。” 魏先生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他根本不信柳相对的话，“那都不是事儿，你还是先琢磨着租金的事吧。” 说完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直接上了停在一旁的奥迪车，柳相对看了看车牌，还真不赖，数字挺吉利。 ...... 告别了房东，柳相对继续逛着南三环，其实也不算逛，他的目的性很强，一来看看这个城市在这个时代的发展情况，二来考察一下京都的装修市场，三来，就是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作为公司开拓京都市场的落脚点，也就是分公司的地址。 他之所以钟情于南三环，一是这里的地价相对便宜，相比东西北城，这里能便宜出三分之一，二来这条环路不太怎么堵车，就算在后世上下班的高峰期。这里的车流也还算顺畅，这第三点很重要，是自己的一个心结。 在京城打拼的那段时间柳相对有一个梦想，就是自己开一家公司。就紧邻着环路，自己当自己的老板，可那年的他没有这样的条件，临街铺面动辄几十上百万的租金，别说买了。就是租自己都得去卖血。他喜欢下班以后坐在正对着环路的阳台上，看着拥挤的车流停停走走，想着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里，自己终于有了一个稳定的属于自己的地方，属于自己的事业，终于不再飘着。 飘这个字在他的理解里，就是没有房子，没有自己的事业。给别人打工，你干的再好收入再高，老板一句话你也得卷铺盖走人。 当年的这个梦也是夏梅的。她虽然性格文静，但一样向往着在京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在初来京都的那些晚上，在租住的十几平米的小房子里，在熄了灯以后，夏梅总喜欢用手在柳相对的胸口画圈，问他什么时候他们能有自己的房子不再漂泊，那时候的柳相对总是说着快了快了，可直到离开，他们也没有拥有属于自己的立脚之地。 别人说离开京城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赚的盆满钵满，衣锦还乡，一种是被打击的体无完肤，仓皇逃离。柳相对仔细的想了想，没搞懂自己究竟算是哪一种，算是介于二者之间吧，不好不坏，没有衣锦，也没有仓皇。 京都是一个很矛盾的城市。这个城市很拥挤，拥挤到随便一堵车的时间就等于从华遵去了一趟山塘，这个城市很空旷，空旷到走在街上半天的时间你也遇不见一个熟人，这个城市很辽阔，辽阔到随便找个上班的地方，离家的距离又等于从华遵到山塘那么远，这个城市很狭小，狭小到让你休憩的地方只有区区十几平米，这个城市很繁华，繁华到随便一个立交都能让外地人迷路，这个城市也很冷清，冷清到了人与人之间都带着面具，住在对面多年也不一定说过一句话。但就是这样的一座城市，每天吸引着数以万计的外乡人争先恐后的奔涌进来，在这里挥洒汗水，耗尽青春。 柳相对爱这坐城，就像他爱山塘一样，他在这里有了自己那年最初的梦想，然后在这里耗费了很久的时光，他在这里流汗也流过泪，有过欢笑也有过烦恼，因此这时候走在这条熟悉的路上他仿佛就走在自己的记忆里。 客舍并州已十霜，归心日夜忆咸阳，无端更渡桑干水，却望并州是故乡。 也许现在的柳相对就是这种心态吧。 眼睛总在路边穿梭，他一直盯着空出的写着出租的临街门面，一连看了好几个，也没有找到像第一个那样的地方，空旷，宽大且不失繁华。柳相对叹了口气，觉得可能是心理因素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吧，第一眼看中的，总是最好的。 看着走的也差不多了，柳相对找到了一个电话亭，拨出了一个号码。 “哪位？”电话那头是一个浓重的男低音。 “是我，燕叔叔。”柳相对听得出燕南天似乎在一个人员嘈杂的地方，里面还有炮竹的声音，很是混乱。 “哦，相对啊，你在京都吗？” “嗯，昨天留下的，想顺便看看京都这个市场，对了，您在公司吗？” “等等啊......”那头的燕南天似乎拿着大哥大走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这才开口说道：“我在津门呢，参加一个朋友的开盘庆典。” 怪不得声音那么嘈杂，柳相对了然，然后问道：“您说话方便吗？” “说吧。” “是这样，咱们定的下步战略不是要开发外围市场吗，我就顺便留在了京城，看了看这里的家装市场跟地产环境，感觉开年是时候移师了。” 大战略问题两人早有过讨论，对于柳相对的发展眼光燕南天是非常信服的，不过开业三个月以后就提到了开分公司的事情让他觉得有些急躁了，何况这个地方还是京畿重地，于是他有些沉默。 “怎么了燕叔叔？” “相对啊，开发外围的速度是不是可以稍微放缓一点，现在咱们在山塘的进展很迅速，也占领了很大的市场份额，我觉得是不是先稳一稳，巩固好了当前的成果后再考虑其他城市扩张的问题。” 燕南天是一个商业精英，他的这番考虑很有道理，欲速则不达，根基的牢固决定了企业发展的稳定和可持续性，山塘这个市场可以算是饰家的根据地，也算是利基市场，如果运作得当会给初创的装饰公司带了稳定的市场收益和良好的口碑人脉，带来巨大的利润，而这个利润才是饰家向外拓展的底气，如果盲目的跨大步往外走，很可能丢掉已经很有利的市场，被别人钻了空子。 如果搁在重生以前柳相对肯定会同意燕南天的提议，但现在的他却不这么看，他的脑袋里有着后世这个行业发展的清晰轨迹，快一步能占领巨大先机，慢一步将步步皆慢，所以沉吟了一会柳相对还是开口了。 “燕叔叔，山塘市场的问题不用担心，我后续还有一些营销的策划，估计能够保证我们的市场继续扩大，只是外地市场，特别是跟山塘地域距离如此之近的京城，我们必须尽快进入。” 听着电话那头不断的有人跟燕南天打着招呼，燕南天也在不停的跟人寒暄，柳相对知道此刻的他不可能有时间去领会自己这句话的深层含义，于是提议道：“燕叔叔，忙完京都的事情，你还有别的要紧的大事吗？” “哦，应该没什么打紧的，”燕南天理解了柳相对这句问话的意图，于是接口说道：“这样吧，中午参加完开业酒宴，我就立刻赶往京都，我们在那里详谈。” 柳相对嗯了一声。 “对了，抽时间你买个移动电话吧，这个东西对现在的你很有必要。” 临撂下电话的瞬间，燕南天的声音传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理由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燕南天下午两点抵达京都的时候，柳相对早已经等在了出租的店铺前。 看了看有些古旧的三层楼，燕南天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不过他还是声音平静的问道：“这是你看好的门面吗？” “对，租金很便宜，合同租期还可以商量，房东说的三年，我估计能谈到五年。”柳相对显得很兴奋，他指着里面的布局说道：“一层我们可以做成接待室，二层作为设计空间，三层可以做成可以拆装的样板间，地下室还有地方，可以用作员工宿舍，格局不错。” 参观楼房的时候柳相对就规划好了每个楼层的用途，因此现在给燕南天讲起来很有清晰。 “房租每年多少钱？” “现在要价十万，估计还能下来一些。” “多少平米？” “七百。” 燕南天听了柳相对的回答又仔细的看了看这座楼，对这个数字有些吃惊。同比在山塘的水平，这样的临街铺面估计在繁华区域也就五万左右，在这里翻了整整一倍。 燕南天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你是什么意见呢？” “我觉得这里比较合适，租金很便宜，唯一比较麻烦的是可能装修投入要多一点。”柳相对实话实说，不过通过燕南天的问话以及语气，他听出了一些问题。 果然，在思索了一阵子后，燕南天终于开口了。 “相对啊，装饰公司你是总负责人，所以在运作上我不会指手画脚，但有些个人的想法我想说说。” 燕南天示意柳相对跟自己来到了林肯车上，告诉司机将车窗稍微放下来一点，他点燃了一支烟。 “饰家在山塘的开局做的很好，现在的势头很强劲，我觉得我们应该把这个势头保持下去，继续稳扎稳打，扩大影响力。而不是急于扩张，迈大步。” 燕南天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他凝视着窗外的那栋楼，显得很沉稳。 “我没有想到过一个小小的装饰公司就能给我们带来这么巨大的现金流和纯利润。这证明你最初的论断是正确的，山塘现在处在装饰行业，甚至地产行业最好的时期，所以我现在观点是深入开发市场，稳住态势。增强在山塘的影响力。” 他扭过头看了一眼柳相对，温和的笑了笑，意思很明显，这是一种歉意，对于柳相对这种选择的不认可，但他的理由很充分，从某种程度上说，也很有道理。 “当然，如果你坚持走这一步我也不会反对，但我保留意见。想听听你的见解。” 燕南天又补充说道。 柳相对咽了口吐沫，虽然在电话里两人也曾讨论过这个问题，但没想到作为合作人的燕南天竟然如此坚持，他并没有说选址和房租的问题，而是从战略层面给与了否认。 “那您认为什么时间合适呢？”柳相对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问了这个问题。 燕南天回过头，将烟掐灭在烟灰盒里，说起了自身的理解。 “相对，年龄决定了我们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对于执行战略的时间可能看法也不会很相同。我认为扩展的最佳时期是公司彻底走上正轨以后，所谓的彻底走上正轨，就是山塘的公司离开你们这些管理层依旧运转的很好，有固定的盈利模式。并且有充足的人员储备，能够随时派出可靠的人员去异地进行拓展和管理，而不是抽调，削弱山塘公司的力量。” 说道这里燕南天回过了头，他目光静静的看着柳相对，轻声问道：“如果现在建立京都的分公司。你准备派谁来负责这里的事物？有没有一个合适的，成熟的人选？” 燕南天是和合格的商业领袖人物，他有很丰富的管理经验，他的提问直指问题的核心，这也是目前饰家扩张所面临的最大短板——全面型管理人才缺失。 山塘公司除了目前的林寒玉与柳相对自己，可以说还没有一个全面的管理人才，这样的人即要懂技术，又要懂管理，还必须有很强的执行力，能够坚定不移的执行公司制定的各项规章和验收标准。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燕南天的担心非常有道理，他很欣赏柳相对在商业上的嗅觉，但他觉得有时候柳相对有些冒进，这在商业运作上算是大忌， 原本以为自己的话能让柳相对有所思考，可燕南天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柳相对微微一笑，很自信的说道：“燕叔叔，我承认您说的很有道理，这是在企业发展初期必须要注意的问题，但对这次的扩展京都市场来说，却完全不存在这个问题。” 正了正身体，柳相对让自己有一个更加舒服的姿态，这才开口继续说了起来。 “京都是距离山塘非常近的城市，这个城市与华遵的距离等同于华遵与山塘的距离，我来这里很方便，而我们的施工队伍来这里也非常方便，这就为管理和施工提供了可行性，这是其一；其二，装饰公司的工作其实只要前期理顺，后期都是一些流程性的东西，而且我们在山塘的运作规范您也看见了，属于制度管理，它与人治有着很大的区别，我们只需要执行力特别强的人就可以，没必要专门派遣综合性的管理人才，他可以完全复制山塘公司的模式，综上这两点，我们现在建立京都分公司不会影响山塘公司的运作，也不会出现人才的缺失。” 柳相对对这些问题早有考虑，所以分析起来条理也很清楚。 “还有最关键的几点，让我不得不加快京都市场的开拓。” 这时候柳相对才将自己心里一些对未来大势的认知说了出来。 “京都市场太大了，市区面积相当于二十三个山塘，但它的楼盘数量却是山塘开发量的一百倍以上，可想而知这样一个刚刚兴起的市场将存在着怎样巨大的商机，我们越早进入，就越容易占领先机，虽然京都的家装市场要比山塘复杂的多，但我有信心在这个大蛋糕上分上一杯羹。” 柳相对信心满满，言语间的自信没有掩饰。 “这是第一个原因，至于第二个原因，是基于更加长远的考虑。” “家装行业现在在全国来说还处于无序状态，但这种状态不会永远持续下去，国家决不允许它放任自流，我觉得时间不会太久，有关部门就会出台相应的政策来规范这个市场，制定一个市场准入的门槛，而这个门槛应该跟注册资金，注册地点，从业时间，承接过的家装数量以及金额有关，我们进入这个大市场，就是要贴近起草部门的考量地域，尽早承接大型的别墅工程，提高我们的单项装修金额，从而为我们最快拿到这个准入证打下基础。” 这是柳相对如此急迫进入京都的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在不久以后，国家将在装修行业实行施工资质等级制度，这个等级分三级，而每一级的认证除了有从业时间，技工数量的要求外，还要求最低单独承接过单项工程造价在五十万元以上的室内装饰工程，在山塘，这种金额的家装工程很难遇到，但在京城，却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在这个新规定颁布后不久，京都市场所有的新建立的小区，物业开始统一验收装饰公司的资质，而没有这个资质的公司，统统被拒之门外，不允许进入小区进行家装作业。(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我想买下来 对于柳相对的叙述燕南天听的很仔细，他认真的琢磨着对方话语里面提到的门槛这个问题，眉头轻轻的扬了起来。△， “你有内部消息吗？”燕南天奇怪的问道。 “其实不用内部消息的，纵观所有新兴的行业发展轨迹，每一个都是从无序开始的，随着从业人员的增加以及不良竞争越来越激烈，国家肯定会出台相应政策来规范这个市场，以求做到合理和有序，这是必然。” 柳相对给出的是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解释，燕南天未置可否，只是扭头看了看，他听出了柳相对解释的有点敷衍，但他也没有继续纠缠着问下去。 “这么说你的思想还是很坚定？” “对，至少对于京都这个市场的开拓，我认为这个时间是合适的。”柳相对语气很坚决，他意犹未尽的说道：“单纯从经济角度，我们就算在这个市场做不到如山塘那样的市场份额，但从这里攫取到的净利润也会远超山塘，它的基数太大了，另外这里的消费理念跟山塘也有着本质的区别，人们愿意投入更多的钱花在装修上。” “而从全国版图上来说，山塘只是偏居一隅，影响力绝对不如京都，明珠，津门这些一线的城市，我们老是故步自封，不开拓出去，那么对于自身的发展没什么好处。” 燕南天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其实他不完全赞同柳相对给他的解释，拿他地产的经验来说。这次的扩张很可能会栽跟头，因为饰家虽然在山塘获得了空前的成功。但是它的成功里面有很多偶然的因素，比如自己这个地产公司老总的合作者。比如翰林小区的开盘借势，比如电视台无意间的宣传扩散，他现在有点觉得柳相对太冒进，是比较危险的一种行为。 这就是老牌商业领袖与新晋的商业精英之间的理念对撞，燕南天是根据二十几年的商业经验做出了不宜扩张的论断，而他估计的柳相对是基于山塘公司的成功做出的扩张行为，两人都有充足的理由，谁无法说服对方。 但是燕南天的胸怀确实是一般人无法比拟的，在双方的理念存在冲突的时候。他会将话题晾一晾，让双方都冷静一下，于是他转移了话题，谈到了这个要租的门面。 “相对，怎么想到租这么大的一个门面，并且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这句话没有问题，之所以说这是个偏僻的地方，一是南三环所处的地理位置相比较而言是稍显落后的，二是这个店铺所处的商业环境不太好。附近还有几家空着的店面，街上来往的行人也不是很多，还有一点就是对装饰公司而言，附近开盘的小区不是很多。 “店铺大小不是大问题。大一点跟小一点在租金上相差无几，这个店铺的格局正好能够解决我们外来施工人员的住宿问题，我之所以选在这里主要的原因是它的租金很便宜。还有就是交通比较便利，最主要的是。因为这里相对落后，所以未来这里楼盘开发的动作会更大。” 还有一个原因柳相对没有开口。在这个时间点那个后来最大的家装行业的旗舰已经开张，虽然现在不显山不露水，但他们的发展速度也会很快，虽然由于自己的重生可能会造成无法预计的变数，但柳相对尽量规避了与他们直接碰撞的风险，所以与他们划城而治，一南一北。 “你觉得租金很便宜？” 燕南天继续开口问道。 “如果单纯从金额上说是有点贵，但这里是京城，这么大的店铺只有十万的年租金，我觉得够便宜了，店铺租金相对于它能给我们带来的收益，所占比例小的可怜。”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柳相对又估算了一下京都大概的装修利润率，他尽量将工费打高，可净利润也是很惊人的，比自己制定的百分之二十五要高八到十个点。 虽然只看了几家，问了几家，但柳相对觉得这还是有一定的代表性的。 听了他的回答燕南天沉默着没再说话，而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这座楼。 “其实......” 柳相对沉吟着开口了，他觉得有必要将自己的一些特殊想法告诉燕南天，以期求得他的支持。 “其实还有一个更加省钱，甚至赚大钱的方法。” 听到这句话燕南天转过了头。 柳相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看了看车窗外现在还显得宽松的车流和人群，平静的说道：“京都现在的房价只有三四千块，这个价格在现在看来可能不便宜，但我估计它的涨幅空间会很大，并且会很迅速，我觉得现在与其租房不如买一套，特别像这种临街的店面，它在将来会变成一笔巨大的财富。” 燕南天听的瞠目结舌，他没想到柳相对说道的省钱办法竟然是将这座楼买下来，这个想法他确实把他吓了一跳。 随着柳相对的讲述他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色显得非常凝重。 “相对，你没开玩笑吧。” 柳相对摇了摇头，这个想法他很早以前就有过，但原来条件都不成熟，一是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遇见值得出手的合适铺面，二是自己，甚至自己家里没那么多钱，外地人贷这么一大笔款买房现在不是很现实，另外一个就是回款周期有些长。 任何一个地方的房价都是逐渐涨上去的，京都也不例外，柳相对记忆中这里房价的大幅度增长应该是在2005年开始的，距离现在还有九年的时间，除非钱多的没地放，否则单纯做投资的话不太划算。 可现在不一样，他们的公司既然准备长期在京都发展，总之都要租房。都要付出费用，那么现在一次性付款买房便成了一种划算的方式。只不过将几年的租房钱一次性付清罢了，可它的远程收益就非常可观了。 按照涨幅比例。他们现在花三百万买下这套七百平米的临街门市，到十几年以后，那将是上亿的财富，这是一种非常划算的投资。 “要多少钱？” 燕南天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随口问了一嘴。 “三百万。” 开车的司机依旧是小李，他是一个很合格的司机，对于司机应该有的素质他都具有，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听的不听。对于老板的一些私密言论尽量做到左耳听，右耳冒，不乱说话不乱评价，可在听见柳相对说出的这个价格后他竟然惊呼了一声，“三百万？” 柳相对笑着点了点头，他认为花这么少的钱买下这么大的一座楼，绝对是太划算的一件事情，不用干别的，十五年以后仅仅这一处固定产。两人的身价就都超过了五千万。 可他却忽略了山塘的收入和消费水平，山塘的楼盘好地段才一千出头，均价也就**百的水平，这个而看上去比较破落的楼房就要好几百万。确实有些吓人了，何况这个地方的环境怎么看也不能和山塘繁华地段相比。 另外这个时代人们做生意的概念很简朴，没有炒楼的概念。有自己的楼房就用自己的楼房，没有的话就去租。很少有人为了做一个生意去买一栋楼的，这看上去有点舍本逐末。 燕南天倒没觉得买楼有什么问题。他本身就是搞地产的，所以对于楼房的成本有着自己的计算，他认为这栋楼看结构应该比较古旧了，格局也不是很好，工程造价应该很便宜，就算考虑京都这座城市的因素，价格也不能到这么离谱的地步，于是他微微一笑说道：“这个更吓人啊。” “燕叔叔......”柳相对收敛了笑容，坐直了身体，正色说道：“我没有开玩笑，我这个论断是有根据的，我觉得我们将它买下来，到十年以后再看，你绝对会为你今天的这个决定喝彩。” 燕南天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这让柳相对有些失望，不过他也不怪燕南天认为自己的想法匪夷所思，如果自己没有这段先知的经历，也绝对不会有这个魄力花三百万去买一座旧楼，就算燕南天身价不菲，这也算一笔不小的投资了，对于无法估算风险的投资，一个理智的商人多半会选择拒绝。 但他对燕南天的胸怀和眼光还是很欣赏的，他希望通过自己的话能够说服燕南天。 “燕叔叔，说百分百挣钱可能您会觉得我在胡说八道，但我有八成的把握它会增值，并且这个增值幅度会很吓人，我不敢说我们买下它能凭一铺而富贵，但它所带来的巨大利润空间也会大出你意料。” 燕南天的微笑逐渐收敛，他很少见到柳相对用如此郑重，正式，严谨的论调说话了，他记得第一次这个孩子这样说是给自己翰林小区面临的问题提出解决意见，第二次是说服自己坚持地产，第三次是样板间，前三次他的判断都被证实了绝对的正确，而这次，是第四次。 其实三百万对他来说也只是数字稍大而已，还没有让他感到恐怖，他开发房产的资金都是数以几千万计的，因此他并不吃惊于柳相对说出的价格，他吃惊的是柳相对的这种想法，买房子做生意，听起来有些滑稽，另外，他现在又开始对柳相对刚才讲出的出乎意料的利润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不知道在自己这样一个见过大风浪的商人来说，什么样的利润会让他出乎意料。 “你觉得我们能赚多少？” 沉思了一会，燕南天开口了，他说这句话是很正式的询问，这表示他开始感兴趣了。 看了一眼小李也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柳相对没有特殊的表情，他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数以亿计！” “啊？” 小李觉得今天他这个司机是彻底失态了，自己做这个职业几年以来也没有像今天一样不由自主的两次出声，不过现在他也顾不得自己身份的问题了，而是自顾自的问道：“你说这栋三百万的小楼，在将来会值一个亿。” 燕南天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没有说话。 “理论上，是的。” 这是柳相对对于小李提问的回答，很干脆。 车厢里陷入了沉默，燕南天扭头看了一眼矗立在那里那个不起眼的三层楼，然后掏出了眼点燃了一支，狠狠的吸了几口，看得出柳相对说出的这个数字在他心里还是掀起了很大的波澜，小李这时候也忘了回头，他瞪大眼睛看着柳相对，不停的咽着唾沫，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柳相对目光也有些迷离。 如果燕南天同意了他的建议，那么这次投资将会成为自己重生以来运用前世的记忆作弊赚钱的最大手笔，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能赚到的钱确实有点多，这个数字放到货币普遍贬值的后世也绝对是骇人听闻的，这让他心跳的有些快。 沉默了将近三分钟的时间，燕南天终于掐灭了手里的烟，他没有回头，目视前方，语气冷静的问道：“这个收益会在多久以后？” “十到十五年。”柳相对零八年就离开了京都，那时候三环临街单独的铺面是十万一平米，回到老家后他听说京都的房价又有了新一轮的疯涨，因此他给出了一个时间段，没有明确具体时间。 “钱怎么出？” 燕南天紧紧的攥起了拳头，声音依旧平稳，可柳相对在他的话语里听到了颤音。 马克思曾说过，资本家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他就敢铤而走险；有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他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这次的利润如果算起来应该是百分之三千三百，足够资本家去做任何的冒险了。 从这个角度说，燕南天算是一个合格的资本家。 “按装饰公司投资比例，你出一半，剩下的一半，我来！” 柳相对这时候也早已攥起了拳头，他发现这样的决定确实能让人的肾上腺激素分泌增加，让人感到兴奋的难以自持，虽然他知道赚钱这件事情是一个注定的结果，但这也让他感受到了赌博的快感。(未完待续。)u </br> 第二百零三章：回家 柳相对的回答让燕南天别有一番思索，一半的数目也有一百五十多万，那么就算装饰公司现在盈利超过一百万，两人平分后柳相对也要拿出将近一百万的资金，再说，现在这个时间也不可能将山塘公司的盈利全部拿出来。 （） 难道说柳相对还有其他的利润来源？或者说他能够说服家里拿出这一百万的资金？貌似小小的粮食贸易也不肯能有这么多的闲钱吧。 “什么时间用钱？” 做好决定后的燕南天非常爽快，一百五十万对他来说数字不算特别大，地产公司现金流足够了。 “还要在等等，我们还要跟这个房东沟通一下，按照我的理解，讨价还价还要一段时间，另外，我需要筹钱。” 柳相对直言不讳，燕南天点了点头，“好吧，那就静候佳音了。” ...... 柳相对用燕南天的大哥大给魏先生打了电话，想先将想法透露给他，确认一下对方的意图。 电话响了好久后那面才接了起来，是房东，不过传过来的声音非常嘈杂，听起来像是在酒吧，震耳的音乐声透过话筒传进柳相对的耳朵，让他将听筒拿远了一些，眉头微皱。 “你好魏先生，我是想租房的那位，上午我们见过面。” “谁？” 对方的声音很大，看样子是有些听不清，也可能是喝高了，完全不记得柳相对这个人。 “你在三环边的房子，不是想要出租吗？我问你卖不卖，记起来没？” 柳相对很无奈，这房东有点不靠谱啊。 “哦，我想起来了，是你这个小孩啊。”对方嘿嘿一笑，声音离远了一些，似乎在看着大哥大屏显里的电话号码，这才复又传来了有些断续的声音：“怎么样。你家大人来了？” 对于魏先生总把自己当成孩子看这件事情柳相对很无奈，他觉得对方有点京都顽主的样子，不务正业，不学无术。有点纨绔子弟的影子，办事说话不太靠谱，可现在人家是房东，自己还得陪着耐心说话。 “是啊，来了。能见个面吗？你跟我家大人好好聊聊。” 其实关于或买或租的事情柳相对完全可以做主，但作为合作人，他有必要将一些谈话的细节当着燕南天的面讲出来，做到公开透明，另外领着燕南天过去，也样可以增加可信度。 “嗨，房子的事情没必要跟嗅蜜一样一天见几面吧，条件你也知道了，既然大人来了，你就在电话里告诉一声租还是不租就成了。” 对面的音乐更嗨了。声音也忽远忽近了起来，看样子魏先生在随着音乐跳舞，搞得柳相对有些恼火。 怎么半天的时间这个房东就从一副着急出租的样子变成了无所谓的模样了，转变的有点快啊。 “是这样，我想跟你谈谈买下来的问题。” 柳相对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意图，他觉得对方应该会重视起来。 果然，听到柳相对的话以后魏先生的声音不摇晃了，他似乎捂住了话筒跟身边什么人说着什么，十几秒之后才又有声音传出：“你真的想买下来？” “对，谁的时间都挺紧的。没必要逗闷子不是。” 柳相对随口京都话就溜了出来，这倒是增加了双方之间的亲切感。 “行啊，动作挺迅速的，不过呢.......”魏先生拉长了尾音。“这是件大事，得慎重考虑一下，你们也再考虑考虑，我呢，再找明白人问一下，成熟以后我再联系你。成吗？” 很显然，现在魏先生给的答复应该是跟他身边的某个人商量过，显得很稳当，不过从这句话里柳相对也听出了他有卖出的心思，于是回答道：“那也行，大概要多久？” 时间短的话他宁愿等在京都，这是件大事，无论对现在还是对未来的影响都很大，他等的起。 那边的电话又捂住了，过了会儿声音传了过来：“最慢一周吧，我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一下子推到了一周以后，这让柳相对的心里有些膈应，不过人家是房东，他也没办法，只好无奈的说道：“那好吧，魏先生你抓紧，我们很急，有了准信尽快通知我们。” 撂了电话柳相对无奈的看了一眼燕南天，一声苦笑，不过燕南天似乎丝毫没有介意，呵呵的笑着说道：“好事多磨，我不着急，估计有消息他会打到我的电话上，到时候我通知你。” “嗯，到时候要是来不及的话您做主就好了，他们的要价只要不是太离谱都可以答应，但付款条件得专门谈。” 柳相对点了点头，最后着重强调了付款方式问题，燕南天也没有问为什么。 ......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的比每年要迟一些，等柳相对回到了家里雪花开始纷纷扬扬的落下来，不过这次的雪下的很大，时间不长整个世界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多了一份肃穆的氛围。 燕南天亲自将柳相对送到了家里，没有下车直接离开了。 这时候柳如山已经将粮店逐步转移到了自家的楼房，工人们在这里的时间要多一些，现在有很多商贩也都知道了这个地方，所以虽然天气不好但门口依然很热闹，小商贩进进出出的从仓库到门市，人不少。 “王叔叔，又来进货了啊。” 一转脸就看到了王叔王婶正在门口盯着力工装米的数量，柳相对笑呵呵的打了声招呼。 “呦，相对啊，好一阵子没见了，上学紧吗？” 王婶还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大声的招呼着。 “还行，现在刚高一，不太紧张。” 柳相对快走了几步来到了门市的门口，站在门坡跟王叔两人随意的聊着天。 “行啊，相对有出息，将来肯定是大学生，我看你爸这一摊啊，你就继承不了了。” 与这些熟悉的人在一起柳相对总会觉得非常放松，所以与他们谈论家长里短也不显得枯燥。他笑着问道：“怎么，您这一摊还准备让我王姐继承啊。” “怎么着，看不起卖大米啊，我跟你说。吃穿住行，这吃永远占在第一位，将来无论经济多不好，卖米这行也不会错，何况卖粮食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永远不会饿着，再赶上六零年也不会把卖粮食的饿死。” 王婶哈哈的笑着，讲话一套一套的，身旁王叔陪着笑容站在一旁，一脸的和煦。 “对了相对，前两天我在电视上好像看见你了，了不起啊。” 没头没脑王婶冒出了一句话让柳相对一愣，随即他嘿嘿的笑了起来：“没啥，我算多才多艺吧。” 王婶眉毛一拧，“你跟个小傻子似得站在那里。我怎么看不出多才多艺。” 王叔这时候才说道：“兴许不是相对呢，你看错了吧，那是山塘电视台，哪能把相对给照进去呢。” 理解岔了，柳相对这时候才意识到王婶所说的是翰林小区开盘那次，不是华遵电视台的文艺转播，这让他有些纳闷，这都过了好几个月了，怎么现在忽然又在电视台里播出了。 “什么时候见得我啊？” “前天吧，晃了一眼。感觉跟你挺像的，不过我也没看仔细。” 王婶随意的应了一声，跑进去跟邓薇算账了，让柳相对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过王婶的一句话让柳相对想起了一些别的。 自己现在在山塘干的一切事情似乎还没跟父亲说过。这样有些不太好，到了现在有些东西是应该跟父亲说明了，老这么偷偷摸摸也不是个办法。 ...... “回来啦。” 柳相对想着事情，奔着后门就走了过去，经过收款台的时候被邓薇的声音惊醒了，他扭过头。这才发现邓薇用冻得通红的双手搓着脸颊，跺着脚跟自己打着招呼。 他点了点头，奇怪的问道：“怎么没生炉子啊？” “也不是经常在这面，有时候那面在的时间多一点，生了也没人照看，所以没弄。” 李菲也有一段时间没看见柳相对了，这次看见显得很开心，她是知道柳相对替山塘参加大学生文艺比赛的事情的，于是兴奋的问道：“演出成绩怎么样？” “哈哈，有我出马，能跑的了第一吗？” 在家的感觉挺好，柳相对很喜欢跟这些家人和朋友们肆无忌惮的插科打诨，偶尔吹吹牛。 “对了，这次去我看到李菲了。” 柳相对看着邓薇忽然想到了那个朝着他用力挥手的清丽女孩子，想起了她和邓薇的关系，于是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她们本来是同桌，曾经在一条起跑线上奔跑，而今却去了两个不同的世界，过上了不同的人生。 “啊？真的啊，她怎么样了。” 邓薇显得更加兴奋，她从收款台转了出来站在了柳相对面前，这时候的柳相对才发现邓薇已经长高了很多，比起上学时也胖了很多，眼睛里多了一些作为生意人的精明和世故，不再有害羞和仓皇。 “挺好的，她还让我给你带好呢。” 柳相对不知道对于李菲他应该如何谈起，这个人像流星一样划过了他和李菲的世界，可能只照亮了他们彼此的那一瞬间，陪着他们走了那短短的一段路，以后再无交集。 “那就好，那就好。” 邓薇显得很高兴，她整理了一下头发问道：“对了，你们没聚聚吗？” “额，没有，时间来不及了。”柳相对摸了摸鼻子，尴尬的摇了摇头。 对于这次的相聚离别，柳相对其实是心怀愧疚的，他完全可以抽出时间与她多聊一会，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看着柳相对的反应邓薇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下忽然问道：“你们......怎么样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邓薇的脸忽然又红了，柳相对知道她说这句话的意思，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只是笑了笑。 邓薇没有再问，通过柳相对的神态，她知道了答案。(未完待续。) ps：　　推本朋友写的新书，《神仙跳》，文立刀的新书，我想这个作者的名字有些人应该很熟悉，一个非常有实力的写手，有喜欢看轻松搞笑书籍的书友可以看一下，保证不会后悔！ p </br> 第二百零四章：雪天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到楼上的时候父母都不在，拿上了书本，换了校服柳相对又来到了楼下，这时候才从邓薇的嘴里听说父亲又去了北东，好像是去洽谈秋田小町的代理事宜了，而母亲在另外那个店铺盯着。 跟邓薇告了别，柳相对骑上自己已经很古董的自行车向着北关的店铺骑去。 雪天路上的车变得很少，夹杂着雪花的风吹到脸上格外的寒冷，眯着的眼睛左右看了看，他也下了自行车开始推行。校服外面是防寒服，让柳相对看起来格外的臃肿，他晃了晃已经落了一头的雪花，停在路边哈了哈手。出门忘记了戴手套，感觉手都快失去了知觉。 路上的行人没几个还在骑行的，都是推着自行车走在路上，偶尔不小心还会摔一个大跟头，不过地上的雪已经足够厚实，所以不会有大的损伤，他们拍拍身上的雪爬起来继续往前，让柳相对在不远处看的笑了起来。 这时候的冬天还格外的寒冷，雪大的时候有齐膝盖那么深，调皮的孩子们这时候肯定不会猫在家里，三五成群聚到一起的跑到雪地里打雪仗，堆雪人，玩的不亦乐乎，家长也似乎很放心小孩们成天在外的疯跑，根本不管。这是民风淳朴的时代，雪是老天爷赐给孩子们的玩具。 十几分钟以后柳相对走到了原来的粮店，这里也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场面，现在这里存放的主要是一些需要往下级经销点发放的稻米，所以客户少一点，来来往往的都是搬运的人。看样子父母又招了几个力工，很多新面孔柳相对都没有见过。 母亲倚在门口正在跟表兄唐建生交代着什么，见到柳相对推着自行车走过来立刻停止了交谈，高兴的冲着他挥了挥手。 “回来了相对。”母亲很高兴，这次她知道柳相对是去了省城，因此虽然时间短但更加的惦记，因此乍一见到格外亲切。 “妈，老将出马了啊。”柳相对将车子随意的支在了一旁快步走向了母亲。不过由于地面的雪被工人踩得很光滑差点摔倒，母亲一把扶住了他。 “小心点，总是这么慌慌张张的。”母亲替他抹了抹头上的雪嗔怪着说道。 “表兄，这是准备往哪里送货啊。”柳相对嘿嘿的笑着。没理会母亲的唠叨，转脸问着唐建生。 “隆兴。” 唐建生跟柳相对的个人关系特别好，不出车的日子只要柳相对来店里，两人总是凑在一起讨论粮食发展的思路，他很欣赏柳相对对于粮食形式的分析和超前的发展思路。而柳相对也很欣赏唐建生这个人，虽然是舅舅家的生意，但他很上心，所有事情也想的很周全，处处替柳如山着想。 “今天周末？” 唐建生也是那种工作起来忘了时间的人，这个点儿看见柳相对让他误以为今天是休息日。 “刚出门回来，准备去学校呢，倒不是周末。”柳相对解释道。 “对了，我爸去跟四红粮库谈代理的事情了啊。”柳相对这时候忽然想起了父亲的事情，于是转脸问着母亲。 “他啊。想一出是一出，风风火火的，跟你一样。”看样子母亲是不太赞同柳如山的这次北东之行的，因此话语里有些抱怨。 唐建生在一旁意味深长的看了柳相对一眼，嘴角微不可察的一翘，他知道这个主意是柳相对出的，柳如山就这个问题曾经跟他探讨过，他也是赞成的。 “妈，他是我爸，要说一样。也是我跟他一样好不好。”柳相对皱了皱眉故意混淆着概念，摇摇头继续说道：“不过我觉得这个想法没啥不对，挺好的。” “臭小子，又是你怂恿你爸干的这事吧。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心没肺，要是不把你爸折腾出点事来你是不甘心。” 母亲扬起手作势要打，不过只是停在了空中。 其实她倒不是因为抱怨他所干的事业，而是心疼柳如山这些日子没日没夜的全国各地来回的跑，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不过她们这辈人的思想就是这样。很多煽情的话是说不出来的。 “行了妈，不跟你们聊了，我得去学校了。”见家里也没什么打紧的事情，柳相对招呼了一声推上自行车就准备离开，可被母亲一把拉住了。 “车子就放在这儿吧。大雪天在摔几个跟头，让你表兄开车送你。” 柳相对看了看正在装货的厢式车摇了摇头，“算了吧，一中胡同窄，这大车也过不去，放心，我就推着，绝对不骑。” ...... 进入一中的时候雪还是下的很大，飘飘洒洒的终于让柳相对见识了一回什么叫鹅毛大雪，不过甬道上的雪早已经被值周的学生清扫了一遍，所以很薄，走在上面也不用担心摔倒的问题，这个时间应该是晚自习前的活动时间，所以操场上有不少的人，虽然天气不怎么样，可这并不能泯灭他们运动的热情。【ㄨ】 楼道里的学生不太多，很多人都闷在教室里紧张的复习着，这就快期末了，所以学习的气氛非常紧张，柳相对晃到了八班的后门很自然的停下了脚步，伸头向着里面张望，他想看看夏梅。 教室里人很多，不过大部分人在埋头苦读，柳相对一打眼就看见了陆胜俊这厮。他此刻正堵在后门口跟文娱委员商量着黑板报的事情，见到探头探脑的柳相对一下子忘了教学楼里禁止高声喧哗的校规，扑过来就抱住了他，嘴里嚷嚷着：“明星哥，你咋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啦。” 他的这个动作让柳相对感觉到了亲切，虽然有些不习惯陆胜俊过分的热情，但他还是紧紧的抱了一下这个帅的不像话的朋友，嘿嘿笑着说道：“一中是我学校，我不回来去哪里啊。” “让我瞅瞅，当了明星以后有啥变化？” 陆胜俊将抱紧的胳膊松开，后退了一步仔细的打量着柳相对，“啧啧，红光满面啊，说说，在京都是不是把合同给签了？” 陆胜俊锤了一下柳相对呵呵的笑着说道：“行啊你小子，会欲擒故纵这一招了，那个长发姑娘在京都见了你是不是一脸惊喜？” 原来陆胜俊把柳相对提前在京都下车当成他去了稻田音乐公司了。 “哪跟哪儿啊，我就是随便转了转，没去。” 柳相对回了一拳，继续抬眼向着教室内打量着。 “没在，请假回家了，据说家里出了点事情。” 陆胜俊知道柳相对在找谁，他将身体靠在墙上，鄙夷的看了一眼柳相对说道：“哥们，都是快当明星的人了，不要把自己的内心情感都写在脸上好不好，一点不矜持。” “没在？出事了？”柳相对没在意陆胜俊的打趣，他眉头一皱问道。 “听同学说的，请假请的挺急的，说是家里有事情。” 陆胜俊这时候也不再开玩笑，正色说道。 柳相对的心猛然揪了起来，他发现无论他有过怎样的经历，见过多大的世面，只要是涉及到夏梅的事情，他总会乱了方寸，失了判断，这时候他也顾不得跟陆胜俊寒暄了，直接抬脚跑向了十班的教室。 “干嘛去？” 柳相对没有理他，他要去问问宋梅，同住在一个地方，她应该知道的详细一些。 班上的同学见到柳相对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学生忽然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都有些好奇，一些关系比较好的男生也凑了过来想打个招呼，可柳相对根本没有心思跟他们说话，直接跑到了前排宋梅的座位旁边。 可走到了近前他才发现原来座位上的根本不是宋梅本人，柳相对扭脸问着后桌的燕无双说道：“宋梅呢？” “宋梅这两天一直没来啊，你知道她的事情，她回来以后跟学校请了假，回家跟父亲商量事情去了。” 燕无双也察觉了柳相对焦急的神色，赶忙出口解释道。 柳相对这才想起来稻田音乐要签宋梅的事情，这时候的她应该在家里。 没人可以打听消息，柳相对干脆又跑出了教室，反正还没跟老师销假，自己直接去夏梅家一趟。 “嗨，你干嘛去？” 燕无双见柳相对又匆忙的跑了出去，起身在身后喊道。 “有点事情。” 柳相对头也没回的应了一声转眼消失在了后门的拐角，燕无双在身后看着一跺脚，也跟着跑了出去。 十班在楼道的最西头，出去不远就是学生的停车处，燕无双看着柳相对一把拍掉座子上的落雪，推车往外走高声的喊了一句：“站住，这么着急干嘛去？” 柳相对顿住看了看燕无双，眉头一拧，他发现现在的燕无双对自己的事情管的确实有点多，这让他忽然有点不太舒服。 “去找夏梅是吧？” 燕无双立在那里，飘飘洒洒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她轻轻的拂了一下前额的短发，看上去竟然温柔似水。 柳相对没有说话，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我跟你一起！” 莫名其妙，燕无双忽然蹦出这样一句。(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暧昧 “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不用上课吗？” 柳相对听了愣了一下，这个提议让他有些费解，有这个必要吗？ 燕无双没有回答，而是缓步的走到了柳相对的跟前，抚了抚车后座的雪，然后看了一眼柳相对，神态里竟然有一种不可置疑的坚决。 “我说大小姐，我不是去玩，我真的有事情。” “有事情你就可以不要命了吗？知道多大的雪吗？知道夏梅家离学校有多远吗？知道在这样的天气里你骑自行车去要多久吗？知道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吗？” 燕无双一连几个问句让柳相对哑口无言，她问的很有道理，骑车去铁石岭中学到地儿得后半夜，路上也会有很多不可预料的情况，非常不安全。 柳相对这时候焦急的心思也逐渐平静了下来，他看着盯着自己的燕无双，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好吧，我打车去。” “那我也要去。” 燕无双依旧坚持，她似乎打定主意一定要跟着柳相对走，所以根本不理会他的让步。 “我就是去看一眼，你跟着我叫什么事，另外，无故旷课你不怕被处分？” 柳相对对现在的燕无双这种执拗的性格真的有些挠头了，他不知道她究竟哪根筋搭错了，非要跟着添乱。 燕无双嗤笑一声，似乎柳相对说的无故旷课这个理由太好笑了，堂堂燕家大小姐，会在乎一中给的这个旷课的处分吗？ 柳相对看着燕无双，燕无双毫不畏惧的跟他对视着，丝毫不让，看了十几秒的时间，柳相对终于败了下来，“那好吧，你跟我走，但是不要随便说话。一切我做主，成不成？” 看着柳相对终于妥协，燕无双忽然笑了起来，她使劲的点了点头。表示完全没问题。 ...... 街上的雪已经积的很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响，两人小心穿过胡同来到了主街，但主街上也是车辆寥寥，好不容易截住了一辆黑出租。可一听说要去铁石岭，张嘴就是五十块，柳相对也懒得搭价，直接坐上了出租。 不过这样的天气里出租车开的也很慢，柳相对催促了好几次，司机根本不理会他，一直匀速前进着，短短三十几里的路程愣是开了一个半小时，所以到铁石岭中学门口的时候天早已经黑了下来。 柳相对推开车门匆忙的跑进了校门，燕无双下车后他已经跑出了老远。微微皱了皱眉，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在他身后跟着，可车辆停下的地方似乎是在甬道的边沿，她的脚一下子踩空了，直接甩身栽了下去。 可柳相对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依旧是头也没回的在匆匆前行，燕无双仰头看了看柳相对的背影，用力的揉了揉脚腕，咬着牙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向着夏梅家走去。 轻车熟路来到了夏梅的家门口。可到了近前柳相对才发现房门是紧闭的，窗户里也没有灯光透出来，看样子家里没人，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打算去宋梅家问问，这时候一扭脸他才看到了一身狼狈的燕无双，浑身都是雪，头发也乱糟糟的粘在脸上，耳朵边还有几个泥点子，一脸痛苦的模样。 “你怎么了？” “没事。” 燕无双丝毫没在意自己身上的伤。摇了摇头问道：“家里没人吗？” “嗯。” 柳相对走到了她的身前，附身看了看燕无双的脚，这才发现她的脚踝已经肿了起来，雪地鞋的一侧已经撕开，粉色的袜子露在了外面。 “怎么这么不小心。” 柳相对蹲下扶住了燕无双的小腿，然后用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脚面，“放松一点。” 燕无双忽然打了个激灵，但她没有将腿撤开，而是听从了柳相对的建议，将身体重心移到了另外一只脚上。 柳相对小心的将她的鞋子褪了下来，然后将袜子拉下了一点，仔细的观察着伤口处。 这时候燕无双的脚踝处已经泛起了淤青，里面带着血丝，映着雪白的地面显得格外扎眼，柳相对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有点麻烦，脚扭了。” 抬起头看了看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害羞有些面色发红的燕无双，柳相对说道：“疼不疼？” 燕无双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柳相对从一旁的雪地里抓起了一捧雪，攥成球放到了燕无双的脚面上，自顾自说道：“忍着点啊，一会再找冰给你敷一下，这样对清理淤血有好处。” 看着柳相对细心认真的样子，燕无双脸更红了，她小声的问道：“这管用吗？” “立刻冷敷绝对管用的，这是医学常识，就是有点凉。” 柳相对没有抬头，将她的裤脚向上提了一点，让淤血的部位完全暴露了出来。 “最近一段时间先休息吧，不要走路了，记得以后每晚睡觉前将这条腿抬起来，有好处。” 按压了将近一分钟后柳相对将她的袜子拉了上去，直起了身，扭脸左右看了看，也没什么可以代步的工具，无奈之下他只好转过身附下了上身。 “干什么？” 燕无双小声的问道，声音显得有些羞涩。 “我背你啊，你这样再走路可就不容易好了，记住啊，千万别没事瞎跑了。” 看着背向自己的少年，燕无双此刻的脸就像红布一样，她犹豫了一下，轻轻的揽住柳相对的脖子，将身体贴在了他的背上。 柳相对一用力将燕无双背了起来，一股熟悉的香气传进了鼻孔，那种轻盈的感觉也让柳相对有些吃惊着燕无双的体重，不过此刻的他脸也有些发红，这种与女生如此亲密的接触自打他重生回来以后这还是第一次。 感受到燕无双似乎有些发僵的身体，柳相对赶紧出言打破了这种气氛，“燕子，你是不是每天吃不饱啊，怎么这么轻？” “没有......” 出其不意的是燕无双竟然没有往日的伶牙利嘴，这时候显得有点不善言谈了。 柳相对身体也是一僵，她感受到了背后身体传出的热量。同时也感受到了燕无双那种吐气如兰的味道，话语伴随着热气直接绕过脖颈传到了自己的鼻孔，让他禁不住心神一荡。 “你才吃不饱呢，本小姐天生丽质。怎么吃也不会胖好不好。” 燕无双这个时候也似乎感受到了柳相对的反应，内心竟莫名的欢愉起来，感到了一丝窃喜与甜蜜，她发现原来柳相对的心里并不是对自己没有感觉啊。 “额，是啊.......” 这次轮到柳相对言语木讷了。他不知道怎么接口，只好低头迈开了大步，这种气氛有点旖旎，柳相对忽然有些愧疚。 夏梅家里的事情现在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现在竟然陷在了这种暧昧的情绪里面，更让他无法原谅的是此时的柳相对竟然发现自己对于现在的燕无双竟然有那么一点动心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你怎么不说话了？” 燕无双很奇怪柳相对的忽然沉默，于是在背后问道。 “啊，我在想事情。” 柳相对从胡思乱想中回过了神来，她双手环住燕无双双腿将她向上托了托。忽然又是一阵恍惚，自己的后背明显感觉到一阵柔软，这个动作也让两人脸上同时一红，气氛更显尴尬。 “那个......现在我们去宋梅家看一下，估计老宋知道夏梅的事情。” 柳相对赶紧加快了脚步，一边走一边打着岔，他觉得这次同意燕无双跟来绝对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 沉默了半天，身后的燕无双似乎终于从刚才的不经意的动作中回过了神来，不过一开口吓得柳相对差点将她扔下来。 “相对，你觉得我长得漂亮吗？” ...... “嗯。”柳相对低头走路。闷闷的应了一声，他感觉今天去宋梅家的路格外的长。 “那......是我漂亮还是夏梅漂亮？” 这时候的燕无双又俯下了身，嘴巴贴近了柳相对的耳朵问道，这让一向淡定的柳相对真的慌了神了。这个问题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但不代表他听不懂这句话隐藏的意思。 “额......都挺漂亮......” 柳相对忽然觉得天气变的炎热无比，汗水顺着脖子下来了，他发现燕无双真的很会把握时机，问的问题也是天马行空，让人捉摸不透她到底在想着什么。 “到了。对了，你就不要说话了，说话多了对你的脚不好。” 可算是到了宋梅的家门口，这让柳相对不禁松了一口气，赶紧先说话堵住了燕无双继续的提问，谁知道下面会从她的嘴里面蹦出什么话。 背后的燕无双似乎看到了柳相对尴尬的神情，她哈哈的笑着，银铃一样的声音传出了很远，不过没人发现她脸上的一丝落寞。 ...... 还没有推门，里面的宋梅便打开了门，她看到两人的姿态顿在了原地，深深的吐了口气才脸有不耐的说道“我就知道是你们来了，笑的这么大声音，不知道学生们在上晚自习吗？” 她知道早晚柳相对肯定会来家里找她，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带着燕无双来了，而且两人现在还保持着这样一个暧昧的动作。 “夏梅家出什么事情了？” 柳相对根本没理会宋梅的语气，直接开口问道。 可还没等宋梅回答，伏在他身上的燕无双咳嗽了一声，这让柳相对忽然意识到现在的动作有些不妥，于是又赶紧说道：“宋梅，燕子脚扭伤了，你先让我们进去，我把她放在椅子上。” “哼，千金小姐就是娇嫩，脚扭了走一走更好，活血化瘀。” 宋梅鄙夷的看了一眼燕无双，躲开了道路，让柳相对两人走进了屋子。 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忽然这么生气，反正这种口吻是她从来没对燕无双有过的，不过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不妥，而燕无双也微微一笑，她看出了宋梅情绪的变化，也隐约猜到了这种情绪变化的原因，但她懒得解释，也毫不在意。 柳相对尴尬的将燕无双背进了屋子放到了椅子上，这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对着宋梅说道：“家里有三七片吗，给找点，让她吃了。” 宋梅跟在两人身后正在比划着剪刀手，这时候柳相对的忽然转身把她吓了一跳，她干咳了一声说道：“看不出啊，你还是个大夫。” 不过话语虽然有点揶揄，她还是走进了里屋拿出了药盒子，胡乱的翻了起来。 “夏梅家的人呢？” 柳相对还是很惦记夏梅的事情，于是看了一眼心不在焉找药的宋梅，还是期期艾艾的开口了。 “去医院了，我爸也陪着去了。” 宋梅抬起头看了一眼柳相对，似乎在抱怨着什么。 “出了什么事情？” 柳相对一下子焦急了起来。 “李老师被车碰了，现在还在医院，已经两天了。” 宋梅找出了三七片顺手递给了燕无双，随口将事情说了出来。 “啊!情况怎么样，严不严重。” 柳相对一听是丈母娘出了事情更加的担心，他声音发颤的问道。 “没什么太大的事情，听说是小腿骨骨折，现在在住院观察有没有其他的情况。” “在县医院？” “铁石岭中心医院，没来的及转呢。”宋梅白了一眼柳相对，不虞的神色稍微缓和，看样子柳相对对于夏梅的事情还是很关心的，至于晚了两天才过来的事情，她就原谅他了。 “那怎么行，你们医院的医疗水平太差劲，得赶紧转院啊。”柳相对搓着手在屋子里来回的打转，似乎比自己家人出了事故还要紧张。 “行了，看把你担心的，我爸回来说了，除了小腿，其它地方问题不大，就是被刮了一下摔倒了，你放心吧。” 宋梅这时候端来了一杯水递给了燕无双，这才自顾自的说道：“也不想想，如果问题严重的话我能这么轻松吗？” 柳相对挠了挠脑袋，丝毫没有放松的神色，他看着燕无双吃掉了药，抿了抿嘴唇说道：“这样吧，燕子你先留在宋梅这里，我去一下铁石岭中心医院，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 “我也要去！” 话音未落，两位女生竟然同时开口说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转院 铁石岭中心医院离学校不远，走路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时间，这次柳相对坚决没有同意两人跟来，自己一个人凭记忆摸到了医院，刚进病房他一眼就看到了倚在床边神色憔悴的夏梅。 夏梅的父亲一直在山塘工作，很少有时间回家，这次出了事故以后宋大义曾经给夏梅的父亲单位打过电话，可被告知已经出差南方，要几天才能够回来，所以这几天一直是夏梅在医院照顾母亲，而宋大义现在也没有在病房里面。 “夏梅！”柳相对轻声的喊了一句，看见夏梅愕然的转过了头，而李老师这时候也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来了？”夏梅站了起来，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上有很多的干裂，声音有气无力，看样子这几天以来一直没有休息好。 柳相对有些心疼，他走了几步来到了床边，可他知道现在不是心疼的时间，于是没有直接回答夏梅的问话，对视了几眼之后他的脸孔转向了躺在床上的李秀云老师，轻声问道：“李老师，你的身体怎么样？” 李秀云老师这次的伤势没有宋梅形容的那么轻，露在外面的右胳膊裹着纱布，看样子额头也破了，不过不是特别严重，看到走进来一脸紧张的柳相对，忽然感觉到心头一暖。 这种表情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担心，这种表情也只有在至亲之近的人身上才能看到，柳相对与自己说不上有多么熟悉，想不到第一个赶来医院看自己的外人，竟然是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孩子，她也绝对没有想到，在这个孩子的心中，自己的分量竟然有这么重。 “事情不太大，就是被刮了一下，摔到了腿。” 李秀云是一个很知性的老师，她与一般的农村妇女不同。她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很有文化，因此没有像一般的家庭妇女那满世界诉苦，而是宽慰着柳相对。 “其它方面检查的结果出来了吗？” “还没。不过也应该快了，宋校长去催促了。” 李老师扭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的姿势更加的雅观了一些，不过动作似乎牵扯到了伤口，嘴不自然的咧了一下。而这时候的夏梅则从身旁的暖壶里倒出了一杯水递给了柳相对。 “您千万别乱动。”柳相对赶紧说道，伤筋动骨可不是闹着玩，身体最好不要乱动。 李老师无奈的笑了笑。 “你又旷课了吗？” 看着柳相对随手结果水杯放到了床头柜，夏梅轻声问道，其实对于柳相对的到来她是没有想到的，她明白柳相对对于自己的心思，但现在柳相对所表现出来的关心，跟喜欢自己关系不大。 柳相对依旧没有回答夏梅的提问，而是站直了身体环视了一下整个病房的环境，看到古旧的病房里在这样寒冷的冬天连暖气也没有生的时候眉头皱了起来。 “夏梅。等结果出来了把李老师转到县医院吧，这里的条件不行，估计医疗水平也不会太好，这里的治疗对李老师的后续恢复不利。” 柳相对说这番话的时候根本不是一个商量的口气，听在夏梅的耳朵里更像是一个决定，而自己仿佛是一个外人，柳相对才是李秀云老师的孩子。 不过她没有反驳，其实按照她的意思也是转院的，但是一来要等结果，二来要等交警队的问询。这三来她也跟自己的母亲商量过，不过母亲没有这个心思，说不是什么大问题，没必要小题大做。 “不用了相对。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就是个骨折，接好了打上钢板就回家静养了，哪有那么麻烦。” 夏梅还没开口，李老师说话了，伤筋动骨的病在她们的眼里还真不是什么大毛病。只不过恢复的时间要慢一点。 柳相对不置可否，而是问到了那辆撞了李老师的车。 “哪里的车？人怎么不在，交警队处理了吗？” 夏梅摇了摇头，柳相对叹息一声，看来三个答案都是否定的。 “车跑了，好像一个小轿车，司机都没下车，估计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我们报了警，不过没记住车牌子，所以查找很困难。” 李老师这时候显得很大度，她摆摆手说道：“别理会那些问题了，事情发生了估计也不是开车人故意的，也怪我自己不小心，没有注意到车。” 在很大程度上夏梅的性格是与李老师很贴近的，她们的心地很善良，很少怨天尤人，出了问题后总是在自己身上查找问题，这让柳相对有些欣慰，也有些无奈。 “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柳相对不再讨论车的问题，而是问起了检查的事情。 还没等两人说话，宋大义就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张单子，看见柳相对正蹲在床边愣了一下，随即很热情的打招呼道：“相对来啦，真是有心了。” 柳相对这时候也没心思跟他客套，直接站起来问道：“宋校长，是不是结果出来了？” “嗯，其他地方没什么大事，主要的伤还是在腿上。”说话间他直接将手里的单子递给了柳相对。 “你坐你坐！”他拉过门边的一把椅子示意柳相对坐下说话，柳相对根本没有理会，而是直接看起了结果。 “那个......”宋大义看着看着单据的柳相对搓了搓手，结结巴巴的说道：“不用担心，我问了这里的大夫，说问题不大。” 他看出了柳相对非常关心李老师的病情，站在一旁很有眼色的说道。 柳相对对一些检查单据还是看的明白的，确认无误后才抬头对着宋大义说道：“真是感谢宋校长忙前忙后的张罗，不过可能还得麻烦你一次，我想赶早转院，一会收拾一下还得请校长带上我们去县医院。” 柳相对的这种语气让身边的夏梅有些目瞪口呆，就连宋大义也有些发懵，什么情况，柳相对直接做主了吗？ “相对......” 李老师躺在床上有些着急的说道：“我的问题不大，不用那么麻烦了，在这里住院有便利条件。不仅价钱便宜，而且学校的老师能抽出时间来照顾我，不会耽误夏梅的学业。” 其实还有一个关键的点李老师没有说出来，就是这里的骨科大夫是李老师曾经的学生。从用药上和治疗上比较方便，另外学校的定点医院就是铁石岭中心医院，很多的治疗费用报销比较容易，到了县医院，先不说好大夫。床位等东西，就算是资金上他们家都要多花不少，毕竟家里也不太富裕，肇事司机没有找到，医疗费用除了学校出一部分，就是要自掏腰包的。 柳相对这时候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坚持，他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夏梅说道：“李老师，这里的条件不行，你还是转院吧，别的事情不用你担心。我来解决。” 无论是资金，床位，还是大夫，柳相对都能处理的妥当，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宋大义很有眼色，他看出了李老师的犹豫，于是痛快的说道：“李老师，你就听相对的吧，关于报销的问题你就别操心了，学校会承担所有的费用。” 对于柳相对重视的东西。他一定也会重视，从某种程度上讲，自己一家人欠柳相对的人情已经不单单是钱的问题就能解决的了，这次刚好有这个机会。他怎么能错过。 “不用了，真的不用，那样太麻烦了。”李老师还是在坚持，说实话她是真的不想麻烦柳相对。 “妈，我觉得你还是听柳相对的吧，大医院毕竟医疗水平高一点。对你后续的恢复也有好处。” 夏梅这时候终于说话了，她也是希望母亲去县医院就诊的，可她也了解母亲倔强的性格，特别是这时候父亲又不在身边，自己的建议搁在平时肯定又会被母亲拒绝的，不过这次借着柳相对坚决的态度，她觉得还是很有希望说服母亲的。 “你们......哎......”李老师这时候也没有办法了，周围的这些人都在劝说着自己，如果自己再坚持，那就有点太不近人情了，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行吧，不过手术完了以后就立刻回来，没必要耗在医院里面。” 夏梅紧紧的攥了一下手，兴奋的回应了一声，赶忙转身去喊大夫。 “我去我去。”宋大义这时候又非常积极的拉住了夏梅，示意自己去办理转院手续，又回头冲柳相对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这才疾步离开。 ...... 最终这次转院还是没有用到宋大义的面包车，而是用的铁石岭医院的120救护车，病人的腿部骨折不适合那种用简易车辆拉动，同时夏梅，柳相对，燕无双也要跟车回去，救护车空间宽敞一点。 一应入院手续也没有柳相对亲自去跑，他只是直接找到了医院的李主任，至于押金也没有用夏梅家自掏腰包，宋大义很有眼色的以学校的名义垫付了住院费，时间很快，李老师便住进了特护病房。 李主任又会同医院的一些专家共同商定了最合理的手术方案，确定了手术的时间，一切有条不紊，甚至比在铁石岭医院还要快捷和周到，这让李老师又看到了柳相对在社会上的能量，不禁心头有些吃惊。 她看的出来，医院的这些关系，应该跟柳相对的父辈没有关系，也就是说这些无论主任还是大夫都是给的柳相对的面子，一个高一的学生本身能有这么大的能量，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忙碌完这一切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柳相对看了看外面的雪，没好意思说出来替夏梅照顾李老师的话，现在与夏家的关系他不适合去做这个工作，于是他将夏梅叫到了病房外面。 “夏梅，我让李主任专门开了有两张床位的病房，这样你也能休息一下，不会那么累，另外我考虑了一下，如果等到李老师能够下床还要几天，是不是请一个护工来照顾一下。” 夏梅现在的心里确实是心怀感激的，柳相对在做着一切事情的过程中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做作，看得出来是发自内心的，没有讨好自己的意思，这让她看到了柳相对一颗善良的心，因此对自己原来对待他的态度有些愧疚，不过这时候也不好说什么，因此她只是歉意的摇了摇头，“还是不用了，我没事，只要我妈身体快点好起来，我累一点无所谓的。” 柳相对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以后我来陪你，顺便给你补习功课。” 柳相对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思，这是他心里真正的想法，他觉得夏梅因为母亲的腿伤可能会耽误很长的时间，但功课不能落下，以自己现在的学习成绩应该可以帮的上，因此很自然的说了出来。 不过当他注意到夏梅羞红的脸后才知道对方肯定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于是自嘲的笑了笑赶紧解释道：“你别多想啊，我就是寻思着反正我的时间也很充裕，这样一来还能提高自己的学习效率。” 夏梅红着脸摇了摇头，低声的说道：“柳相对，谢谢你，真的不用了，你有很多事情，这就够麻烦你的了。” 柳相对摸了摸鼻子，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有些微妙，空间陷入了沉静，这个时候柳相对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他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这几人忙到现在应该还没吃饭，于是赶忙说道：“你先进去，我出去一下。”说完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医院的楼道。 夏梅也听到了柳相对肚子发出的声音，这才意识到人家给自己忙前忙后到了现在，竟然还没有吃饭，可还没等她出口招呼，柳相对已经没有了影子。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三个人 在柳相对的心里，李秀云老师就是自己的母亲，虽然没有血缘但这种融洽的关系已经超出了一般子女的界限，因此对于李老师的关心和照顾他都是下意识的行为，一心想把最好的都给对方。 可他的这种行为在别人眼里就有些爱屋及乌的味道了，有这种感觉的不仅仅是宋大义，还有燕无双。 柳相对跑出来的时候她就靠在医院电梯的墙边发呆，见到风风火火的柳相对燕无双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不过柳相对似乎太专注了，根本没有注意到燕无双的喊声，直到她的第二次喊声传过来，他才注意到面有不虞的狼狈女孩。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柳相对快步走到了燕无双的跟前。 “对不起啊，没注意到你还在......” 柳相对不知道怎么样表达歉意，到了县医院以后柳相对就忙碌于找大夫，确定治疗方案，早已经忘了这个跟自己一起来的女孩，直到这一刻他才想起来燕无双的脚扭伤了，自己根本走不回学校。 “怎么样，都安排好了？” 燕无双的声音里听不出不满，可她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柳相对这时候也没有注意到她表情的细微变化，只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嗯，差不多了，那个......” 柳相对挠头的手一直没有放下来，他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还得等我一会，我出去买点东西。” “夏梅呢？为什么她不去给她母亲买？” 燕无双的声音很轻，可语气说不上有多温柔，带着一丝抱怨，柳相对这时候已经听出了她语气里的问题，这才注意到燕无双的脸色。 “她要照顾母亲，还没吃饭，我去给他买点饭。” ...... “你是她的保姆吗？她家就没有一个顶事的男人吗？怎么所有的事情都要你去办？” 燕无双安静的语气终于出现了变化，她倚着墙的身体慢慢站直。音调不高语速不快，可那种委屈的表情让柳相对一下子楞在了原地。 “就算你喜欢夏梅，有必要事必躬亲，所有的东西都自己来处理吗？你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你的眼睛里就只有一个夏梅吗？” 这句话依旧延续着原来的音调和语速，但任谁也能听出这种音调和语速里的不满和抱怨。 燕无双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柳相对说过话，在柳相对的印象里她甚至没有跟别人说过这么激烈的言语，可在这一刻，在柳相对回答完自己将要去做的事情以后。她就用这样的语气说了出来。 “......” “你没事吧......” 柳相对虽然没搞懂此刻燕无双的心情，但她很少看到这个理智的女孩子有如此情绪激动的一面，呆了一下后出言问道。 燕无双说完这几句就倔强的闭上了嘴，将头扭向了一旁，不再理会柳相对。 两人相距不足一米的距离，没人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柳相对站在那里看着脸有些发红的燕无双，不知道应该怎样应付这种忽如其来的情绪变化，燕无双看着不远处窗外的落雪。胸口起伏有些厉害。 沉默了一些时间，燕无双忽然回过头来对着柳相对说道：“你不是去买饭吗，我也没吃饭，但我不吃饺子，我要吃冰淇淋，你顺便买来吧。” 这时候的燕无双似乎在赌气，神态中的委屈已经散去，可依旧眉头微皱。 “天气这么冷，怎么能吃冰淇淋，再说。冬天也没有卖的啊。” “你......” 燕无双话语噎在嗓子里，脸又一次变红。 她扬着白皙的手指指着柳相对的鼻子，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她在意的不是柳相对的这句话，而是她发现其实柳相对在某些时候情商低的可怜。她之所以生气，是因为自己的脚扭成了这样，已经到了医院，柳相对竟然就这样将自己一个人扔在这里不闻不问一个多小时，替另外一个女孩忙前忙后，甚至在重要的事情忙完以后还要替人家去忙活生活上的事情。完全忽略了自己。 更让她气愤的是，自己与柳相对一同去了铁石岭中学，然后一起来到了县医院，这个过程持续了几个小时，她同样滴水未沾，滴米未进，柳相对似乎问都没有问过自己是不是也饿了，是不是也想吃些东西。 燕无双不算是一个小气的女人，相反的，在某些事情上她比较大度，她可以在很多时候默默的站在柳相对的身边，从他的角度考虑问题，替他解决所有潜在麻烦的事情，也愿意看着他一个人出类拔萃，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用自己的智慧去衬托这个一直看好的男孩，可她的这些愿意是建立在柳相对的事业上的，对于生活，特别是情感上，她有自己自私的想法。 因此现在的她感到了委屈，特别的委屈，这种委屈是自从那次家庭的变故以来首次出现在自己的心里，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情感。 柳相对摸了摸鼻子，冲着燕无双尴尬的笑了笑，轻声说道：“你别生气，我这就去买，你去病房等一会吧。” 话音还没落下，柳相对就逃跑似的冲进了楼梯间，他得快点逃离这个地方，赶紧的。 人在无法回答或者无法面对某种状况时，逃跑是唯一的明智选择，此刻的柳相对一边数着楼梯往下走一边拍着胸口，而脸上不复那种迷茫和略显憨傻的笑容。 他太聪明了，也太了解感情这个东西了，所以他很明白刚才那一刻燕无双的怒气以及委屈从何而来，可他无法解决这个问题，所以他选择装傻和逃离。 其实燕无双对于自己的明里暗里的姿态柳相对早已经心知肚明，他察觉的时间很早，早到了入学刚刚见面，自己拜托燕无双找夏梅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燕无双的这种心思，虽然那个时候燕无双自己可能都还不确定自己的感情，但柳相对就是知道。 这不是他自恋，而是时间累积后积淀下来的领悟。一个女孩子忽然对你一切的事情感兴趣，特别是对你关注的异性感兴趣的时候，那只能说明两种情况，一是她跟你有血缘关系。希望帮你把关，另外一种，就是你关注的女人侵犯到了她在你心中的地位，尤其关键的是当这两个女孩子都在场的时候她的表现，更让柳相对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柳相对可以直接拒绝吗？当然可以。可能直接拒绝吗？当然不行。燕无双的性格柳相对非常了解，是那种目的性非常强，心机非常强，占有欲非常强的女孩子，她所认定的事情或人，不会因为简单的拒绝就会放弃，相反的，如果她觉得自己所追求的东西出现了强大的障碍，那么她有可能会使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去化解，有可能是用某些手段去逼迫对方。又或者，用某些手段去逼迫对方喜欢的人，逼迫自己柳相对倒还不特别担心，他担心的是夏梅。这样一个心地善良城府简单的女孩子，无论如何也无法抵御住燕无双的攻势。 对于不同的人，不同的情感，柳相对会用不同的方法去对待，就像对待李菲，他可以用岔开话题或者故意不见，甚至是直接开口拒绝来化解。但对于燕无双他却不能用这种方式，因为这两个人具有完全不同的性格特征，李菲是文静的，是容易妥协的。但燕无双不是，她强势，极富侵略性，不讲策略的拒绝会带来对方更加强烈的反弹。 所以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一个字——拖。 你表达你的情感，我一概装傻充愣。我所喜欢的，我也若即若离，不过分靠近，也不过分疏离，让这种状态变成一种习惯，让你习惯于我的忽远忽近，习惯于我的若即若离，当这种激荡的情感趋于平静，或者当彼此的地域距离拉远，感情自会分散，而自己，也会变成对方众多选择中的一个。 柳相对边走边想着这些事情，有些出神。 此刻的燕无双也在想着一些事情，此刻的她似乎也不在乎脚掌传来的疼痛，竟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李老师单独休息的病房外面，而此刻的夏梅似乎要出去打水，刚好拿着水壶出来，两人相遇在了门口。 看见对面这个清丽的女孩，夏梅微笑了一下，然后很客气的请燕无双进来坐坐，但燕无双没有走进来，停顿了几秒的时间后示意夏梅出来，她有些话想对夏梅说。 两个漂亮的女孩子就这样面对面站在了楼道里，一个短发遮耳，一个长发过肩，一个文静恬然，一个傲气内蕴。 “柳相对听说你家出事以后直接来到了铁石岭，连课都没上。” 燕无双先开口了，她只是简单的陈述了一个事实，语气有些随意。 夏梅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目光依旧平静的看着面前这个无论出身还是长相都很优秀的女孩。 “他很累，也很努力......” 燕无双依旧在说着柳相对，只是现在的这些言语似乎跟这个场景有些不搭边界，夏梅眉头微皱，她没能理解燕无双这两句话的意思。 “他很优秀，万中挑一......” 这次这句话燕无双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不过她还是表达了出来。 夏梅依旧不说话，不过这次没有点头，同样，也没有摇头。 “我羡慕你......” 燕无双轻轻的一声叹息，结束了她这短暂的四句话，可夏梅却理解了这四句话之间内在的联系，或者说，燕无双想要通过这几句话要表达的情感。 如此优秀的一个男生在听见自己家出了变故以后义无反顾的跑了过来帮助自己忙前忙后，这让燕无双非常羡慕。 这是字面的意思，而更为深刻的意思夏梅的理解是：如此优秀的一个男孩子能够为一个女孩这样的付出，这让燕无双感到嫉妒。嫉妒男孩子对女孩的感情，嫉妒女孩的好运。 夏梅的脸有些发红，她知道对方误解了自己与柳相对的关系，于是咬咬嘴唇说道：“我想你误会了，我跟柳相对没有任何关系，如果硬要算，那也只是同学之间的互相帮助而已。” 说道这里夏梅的脸更加的红，她忽然摆摆手说道：“对不起，不是互相帮助，我也帮不上他什么，只不过我很感激，可是......” 夏梅继续咬着嘴唇，她不确定下面她的话说出来以后是不是会画蛇添足，又或者会引起别人的嗤笑，因此她闭起了嘴，陷入了沉默。 “柳相对喜欢你，你知道吗？” 燕无双的表情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似乎对于夏梅嘴里说出的话她早有预料，她依旧云淡风气的说话，完全没在意脸色变得通红的夏梅。 夏梅没有说话，她用沉默承认了自己知道这件事情。 “你怎么想？” 燕无双拂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虽然她早已经在夏梅以往的表现中看出了态度，不过她还是想在语言上确认。 ...... “我......没有想法。”回答燕无双的话时间有些长，她在想，想自己，想柳相对，想两人之间相遇后的点点滴滴，想很多事情，然后她确认了这件事情，非常肯定。 柳相对对自己的情感她认为是认真的，并且不包含其它的杂质，可感情这个东西非常奇怪，先入为主的观念一旦确立很难改变，夏梅觉得自己不可能对柳相对这种类型的男孩子出现动心的感觉，虽然她很感激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但感激永远不是感情。 她觉得有些抱歉，善良的她觉得自己辜负了柳相对对自己的付出，可她无法欺骗自己的本心。 这是燕无双想要的回答，也是在她预料之中的回答，原本她以为听见这个回答自己会开心起来，可真的听见夏梅这样说燕无双却忽然百感交集。 有放松，有窃喜，有遗憾，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这些感觉里有一种情绪占据了最大的份额。 是愤怒。 竟然是愤怒。(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谁是谁的谁 愤怒这种情绪忽如其来，不过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这种愤怒究竟是为什么，是因为自己心中珍贵的东西受到了贬低，还是因为夏梅的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 柳相对走进自己的心里有一个过程，从最初的相见他抱着吉他唱起那首特别的歌，到看见他落入郑少新的设计陷入死局，他以一种野蛮的姿态破局，到后来一中的不期而遇，转班成为同窗，领着他们这个团队唱起那首《父亲》，到后来他带领着他们这些人与山塘学院沟通谈判，然后彩排，再然后与自己的父亲见面，给自己家解决生意上的困难，赢得父亲的重视，合作建立装饰公司，一直走到现在这一刻，燕无双现在不能再欺骗自己，她非常清楚的知道了自己对柳相对的态度。 也许最初的时候完全是好奇，这种好奇是在两人还未见面时章墨海通过零散的描述带给自己的，到后来她发现柳相对果然有一些很特别的地方，他身上有一种奇异的东西轻易的就将别人的目光吸引过去，然后围绕着他的思路去思考问题，这是最独特的地方。 当然，独特的不仅是这一点，燕无双发现很多时候柳相对用一种独特的方式活着，他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思考，独特的方式学习，生活，与别人相处，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表达爱和恨。而正是这种独特，让燕无双由最初的单纯想征服这个人变成了崇拜，因此产生了一种感觉，这个感觉就是，喜欢。 这种喜欢来的猝不及防。 已经说不清自己这种喜欢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在现在燕无双的心里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柳相对这样一个人，如此优秀，豁达，出类拔萃的一个男生，竟然在对面这个女孩子心里面也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朋友。 怎么可能只是个朋友。这怎么行！ 也许是夏梅根本没有深入的了解过这个男孩子，根本不知道这么男孩子是如何的优秀，他的那种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开阔胸襟。意志坚定，善于破局的缜密思维，顾全大局，把握人性的精准眼光，甚至是他一直微笑着的样子都是那么吸引异性的眼光。夏梅竟然说毫无感觉。 这怎么可能！ 空间依旧安静着，燕无双的思绪飞的很远，她的眼睛有些迷离，表情也很丰富，开心，沮丧，愤怒，平静，各种对立的心思写在脸上，让对面的夏梅有些迷惑。这是什么情况，自己貌似没有说错什么话，况且，自己的这个回答应该正符合燕无双的心思吧。 夏梅只是善良，她不傻，她能看的出燕无双对于柳相对的情感，从自己的角度看，这对男女也是非常合适的一对，她觉得如果最后两人能够走到一起的话，她的心里会认为是理所当然。也会祝福，可为什么对方的脸上为什么会写上愤怒。 燕无双依旧沉默着，她忽然想到了在饺子馆吃饭那次的街头打架，柳相对领着自己跑进录像厅时两人看的那个片子。大话西游。 她爱他，他不爱她却爱她，但她却不爱他。 当时柳相对解释的时候燕无双觉得这很乱，但现在她理解了，这一点都不乱，就像现在的三个人。 至尊宝是柳相对。夏梅是紫霞仙子，而自己是白晶晶，至尊宝爱紫霞爱到了骨子里，而紫霞最初根本不知道，白晶晶是喜欢至尊宝的，可故事的结局是没有走到一起。 但这似乎也不对，因为她现在不确定的是柳相对对于自己的心思，他只是跟自己说过他喜欢夏梅，对自己是沉默的。 那么自己是紫霞吗？也不是吧。 柳相对喜欢夏梅，夏梅不喜欢柳相对，自己喜欢柳相对，柳相对不喜欢自己，这个思路貌似对，但究竟谁是紫霞，谁是白晶晶？ 柳相对喜欢夏梅，无缘无故，难道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夏梅在柳相对心里留下过一滴泪吗？ 这真是一个滑稽的事情。 燕无双的思绪乱七八糟，她不停的对号入座，而这时的夏梅已经不准备去猜测她的心思了，看着略显迷茫的清丽少女，夏梅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轻声说道：“对不起，你先进去坐一会，我去打热水。” 直到夏梅的脚步声在楼道里消失，燕无双才回过神来，她没有走进病房，而是在走廊里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然后继续陷入了迷茫。 喜欢这件事情很神奇，无法用付出和回报去衡量，柳相对为夏梅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自己为柳相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但是永远不会换来感情上的亲近感，这是唯一一件不符合经济规律的事情，也许柳相对在心里未必对自己没有丝毫的感觉，以他的聪明肯定知道自己的心思，可他在刻意的逃避，就是想让自己死了心吧。 这个念头让燕无双忽然间更加的愤怒。 为什么，凭什么，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是白晶晶，不是紫霞？就是因为紫霞曾经与至尊宝热恋，而自己只是无意间闯入他们二人世界的第三者吗？难道最终的结果真的要闹到两个女人中有一个要永远不见，或者至尊宝变成孙悟空，法力通天，却最终无法再动情的时候才有希望吗？ 燕无双忽然发现，那天无意间看到的那个片子在自己的心中竟然产生了如此深刻的影响，她皱起眉头，思考着片尾看到恢复真身的至尊宝吹了一口风沙，以灵魂的方式让夕阳武士接受了那个很像紫霞的女孩子，然后毅然的扛着棍子远离的镜头，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 “最终......不是也还没在一起么......” ...... 柳相对比夏梅回来的早，他两只手都提着简易的饭盒，满头大汗，看见坐在长椅上发呆的燕无双轻轻的喊了一声，惊醒了仍在臆想中的女孩。 “没有冰淇淋，给你买的热狗，跑了三条街，转了四家店。” 柳相对将右手上的饭盒放在了长椅上，这才腾出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想啥呢？这么入神？” 燕无双看着头上蒸腾着热气的柳相对，笑笑没有说话。 根本不用去打听，柳相对能够清晰的记得夏梅喜欢吃酸菜馅的饺子，而自己应该喜欢吃热狗这件事情也应该是柳相对从自己喜欢冰淇淋这件事情上想到的吧，也难为他了。 可他并不知道，自己从来不吃这种垃圾食品。 女主和女配，在男主角的心里，也许差距就是这么大吧。 燕无双没有打开那个饭盒，她看着柳相对放轻脚步将饭盒放进了病房，然后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我们回吧。” 柳相对转过身蹲下，示意燕无双伏到自己的背上，但燕无双没有动。 “不用等夏梅了吗？” “有必要等吗？饭搁到那里了，她能看见。” 柳相对保持着这个姿势顺口说道，可他又等了十几秒的时间，也没等到燕无双的双手靠过来，于是他疑惑的转过了头。 ...... “你对她真好，看的出来，你是真心的，没有希望得到任何的回报！” 莫名其妙的话从燕无双的嘴里说出来，柳相对听得一愣。 “怎么？” “我相信你说的话了，可我不理解你的行为，你们男生这么为一个女生付出，难道不想听到她亲口说出感激，哪怕是一声谢谢吗？” ...... “有必要吗？” ...... “没有必要吗？那你做这个东西有什么意义？” “一定要有意义吗？” 听着柳相对疑惑的提问，燕无双点了点头，“应该有点意义！” “哦。” 柳相对随口应了一句，又回身弯下了腰，“走了。” 燕无双的手搭在了柳相对的肩上，柔软的重量又一次压在了柳相对的后背，不过这次可能是燕无双累了，柳相对觉得贴的格外的紧密。 “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你说。” “我喜欢你.......” 柳相对的身体停滞了一秒钟的时间，然后他依旧迈出了脚步。 “嗯。” ...... “有一天我，或者我家出了这样那样的问题，你会如对待他们一样对待我吗？” 燕无双没有理会柳相对这个不算回答的回答，继续问着。 ...... “会，我们是朋友嘛。” 柳相对呵呵的笑着，很认真的回答道。 然后他们停在了电梯旁，电梯的门开了，柳相对背着燕无双走进了电梯。 夏梅从楼道的拐角走了出来，看着电梯门发了一会呆，然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 “这算什么回答？” 看着放在病房里的那一盒酸菜的饺子，夏梅依旧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雪白 夜已深，雪依旧在下，只不过在白雪的映衬下整个夜色也显得略微发白，入眼的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再加上雪落时簌簌的声音，给人一种格外圣洁的感觉。 柳相对背着燕无双走的不快，远处走过的脚印很快就会被落雪覆盖，只剩下一个浅浅的痕迹，从天空俯瞰下去，白色的背景里似乎只剩下一个稍显臃肿的墨点在朝着一个不确定的方向移动着，没有来路，没有归途。 燕无双此刻已经安静了下去，下巴磕在柳相对的肩头，眼睛看着远远的地方没有焦距，脸上挂着忧郁，而柳相对也只是默默地前行，大部分时间低着头在找路，偶尔抬起头也似乎显得很恍惚。 雪没有一点小下去的痕迹，雪片飘飘洒洒，北风刮过来将它们吹斜，正好迎着两人正面的方向，让他们满身满脸落满了白色的痕迹，柳相对两只手垫在身后根本腾不出，而燕无双似乎也没有替他擦拭一下的意思，于是有雪夜晚归穿着雨衣的路人蓦然间看见就像看到了一个正在移动着的雪人，显得诡异无比。 不过还好从医院到学校的路不是很长，当柳相对感觉自己的睫毛快要冻在额头的时候，两人终于走到了那个已经没过铁栅栏门槛的一中大门，柳相对在门口沉默了几秒的时间，还是轻轻的将燕无双放到了地上，转过身轻声的说道：“就到这里吧，我扶你进去......” “没有问题吧......” 燕无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真的打量着这个很像雪人的男孩子，心里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 她知道今天自己那句大胆的话还是在这个男孩心里留下了一些痕迹，至少让柳相对有了一些反应，不过这个反应似乎不是自己喜欢看到的，否则他绝对不会将自己就这样放在门口，依他的个性，他是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的，之所以还是放了下来，那就说明，他现在已经开始注意别人的议论。 “你不用扶我，我自己进去......” 燕无双将头发拢到耳后，可这句话的话音还没落地，她就忽然向前迈了一步，一把攥住了柳相对的手。 “不要......” 燕无双这个动作让柳相对有些发愣，他只是想抬起手想拂掉粘在脸上头上的雪，现在的自己感觉不太舒服，下意识的动作，但燕无双忽然拽住自己的手阻止了这个动作，让他有些迷惑。 而他也看的出，拽住自己手的动作，也是燕无双下意识的行为。【ㄨ】 在雪色的映衬下燕无双的脸白的有些晃眼，她就这样拉着柳相对的手站在那里，仔细的盯着他的头久久不语。 “这样......挺好看的......” 燕无双像是在回答，也像是在自言自语，直到身后的警卫室里传出了开门的声音她才不情愿的松开那只手，悄然的退后了半步。 她的脸依旧白着，然后又向后退了半步，不过似乎是扭伤的脚吃力后拉扯到了伤处，于是她抿了抿嘴唇，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 “我进去了，你回去吧。” 燕无双直到此刻才恢复了平静，她冲着柳相对摆了摆手，然后轻轻转身，拖着脚走向了校门。 小李师傅已经走到了门口，看到了是燕无双两人，没有废话打开了大门，嘴里嘟嘟囔囔说了一句。 柳相对还想去搀扶，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动作，只是有些僵硬的站在了原地，而燕无双走的很慢，直到手触到了铁门才停在了那里，转过了脸。 “挺好的......” 燕无双伸出白皙的手指指了指柳相对的头，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头。 “什么？” 燕无双忽然笑了起来，那个笑容真的很甜蜜，柳相对看出那是她发自真心的笑容，微弯的眉眼像正在飘落的雪花一样美到让人心颤。 “记住啊......” 燕无双放下手，然后扶着自己的腿踏进了校园，声音随着风夹着雪花飘进了柳相对的耳朵。 “我们，曾一起走到过......” “白头！” ...... 随着期末考试的临近，柳相对终于开始像一个正常的高中生一样按时上学，按时放学，这让班主任老师深深的松了一口气，感觉这个学生终于意识到了学业的重要性，可她没有理解的是柳相对之所以愿意这么用功，其实只是想将自己的功课做的扎实一点，这样才能在给夏梅的讲解中不至于囫囵。 李秀云老师手术后身体恢复的很快，精神也很好，只不过由于腿脚受伤的特殊性还不能下地走动，女儿夏梅一直请假陪在医院里面。不过由于是高护病房，吃饭和休息倒没有多少影响，而功课也在柳相对的辅导下跟随着学校的进度，这让李老师松了一口气，因此也更加的感激柳相对这个孩子。 她是过来人，人情世故经历过很多，通过最早柳相对寻找自己的女儿，到自己出了事情后这个孩子的热情帮助，到现在住进县医院后这个男孩子利用课余时间给女儿补课这些行为，她能够清晰的看出来柳相对的心思。 自己是一名老师，可早恋有害的思想却并不严重，虽然觉得以现在这对孩子的年纪谈情说爱还稍显早，不过如果对方真的是如柳相对这样优秀的男孩，而自己的女儿又不反感的话，她也不会故意去制造障碍的，因此每当看见两个孩子闲暇的时候挤在对面一问一答，认真温习功课的样子，她总是将头扭向窗外，尽量给她们创造一个安静封闭的空间。 手术后的第三天，夏梅的父亲终于出差赶了回来，而他走进病房的时候恰巧是在中午休息的时间，柳相对正在给夏梅补习着数学。 “爸，你回来啦！” 夏梅正对着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推门而入一脸焦急的父亲，一下子就从床沿上站了起来，柳相对回过头，也终于看到了仿佛不见已经一个世纪的那个熟悉的高大影子，因此他也匆忙的站了起来，轻轻的喊了声叔叔。(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夏建国 夏建国刚过不惑，正处于年富力强的年纪，一米八几的身高非常魁梧，浓重的眉毛，刚毅的脸颊，再加上十几年军旅生涯的磨砺，让人乍一看到很有一番侧目的气势，可以说夏梅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继承了这位转业军人的优秀基因。 但作为‘过来人’的柳相对却非常清楚，他的这位老丈人却是典型的性格柔和，心机不深，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单纯。也许是天生如此，也许是个人际遇使然，夏建国这个人在柳相对前世认识的几十年中一直扮演着一个淡然处世，与世无争的谦谦好人，不溜须，不阿谀，不强求，随遇而安，简简单单，以至于在战友遍及军政两界，甚至有些密友身处省部级高官的情况下自己仍然固守着清淡的运输公司，做着寡欲无求的小小企业职员。 夏建国其实刚进门就看到了那个伏在病床一边跟自己女儿对面的手持书本的男孩子，不过他没有多想，只是善意的点了点头就径直走向了躺在病床上的妻子。 “秀云，怎么样，没大事吧？”他将随身携带的挎包放到了床头柜上，轻轻的坐到了床边。 夏建国与妻子的感情一直很好，虽然由于工作地的关系一年到头与家人聚少离多，可那种深切的情感却并没有因为地域的关系拉远，不过天生的恬淡性格让他说话办事处处显得不疾不徐，因此在外人看来可能会觉得有些寡淡，可柳相对并不这么看，就如这一句简单的问候，他就清楚的听出了一个丈夫对妻子的百般担心。 “没事了，就是刮了一下。” 李秀云稍微往上挺了一点让自己靠在了身后的被子上，然后笑着问道：“单位的事情忙完了？” “嗯，没啥大事，你也知道，就是出差多。”夏建国扭头看了看妻子打着钢板的小腿，接着问道：“手术做完了？” “做完两天了，医生说观察几天就可以回家静养了。”李老师抚了抚掉到脸颊前面的头发，一脸安详，夏建国轻轻碰了碰白色的石膏，皱着眉头轻声嘀咕着说道：“这得多疼啊。” “不碍事，都这把岁数了，还跟孩子似的怕疼啊。”李秀云脸上带着笑意摇手说道。 柳相对就站在另一张床边看着这对相濡以沫一辈子的两口子，内心感到无比的宁静，他们夫妻间的这种简单的对白是他在后世里不多见到的，简单的问答之间有一种隽永的情感，像清泉流在石上，无声但脉脉，夫妻二人默契的对话藏着相濡以沫十几年的灵犀，没有壮阔波澜但充满家的温馨，柳相对偷偷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夏梅，后世时的她与自己的相处，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受到这种家风的影响吧。 “对了老夏，对亏了相对，要不是人家忙前忙后的张罗，指不定手术还要拖多久呢。” 李老师这时候忽然想起了屋子里面的外人，抬头看向了站在门边的柳相对，提醒着夏建国。 “哦？”夏建国站了起来，转身看向柳相对，仔细的打量了这个身材高挑的孩子几眼，然后笑容满面的说道：“谢谢你啊相对！”，不过柳相对看的出他的眼睛里一些别的东西，那是听见自己的名字后非常奇怪的反应，他猜的出在这之前，这个很帅气的男人应该是听说过自己的。 “呵呵，应该的，我跟夏梅是同学，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帮忙是份内的事情。” 柳相对没有想象中的拘谨，他摇着头摇着手说着话，眼神清澈。 “哎，人在单位，身不由己，每天没什么事情却忙的脚不沾地，”夏建国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其实早应该当面对你进行感谢的，只不过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来。” 他扭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夏梅接着说道：“上次夏梅上一中的事情多亏了你的帮忙，连同这次，我可欠你了不小的人情。” 夏建国目光炯炯，看的柳相对心里有些忐忑，站在对面的是上辈子自己正八经的老丈人，无论柳相对经历过多少风雨，在这个称谓的人面前多多少少也有些不自然，此刻听着对方云淡风轻的家常话，柳相对竟然破天荒的有些不好意思，仿佛自己的一些小的算计在这个清澈如水，宁静自然的中年人面前无处遁形。 “您......千万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柳相对心虚的擦了擦额头完全不存在的汗水，感觉夏建国给自己的压力竟然是前所未有过的大。 “哈哈，怎么能说算就算呢，等有了时间，叫上你的父母，我要好好感谢一番。”夏建国摆摆手，示意柳相对不必介意，然后转过身对李秀云说道：“怎么样，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们买回来。” “早吃过了，这都什么点儿了？” 听了李老师的回答，夏建国这才轻轻的拍了下额头，有些尴尬的说道：“哎呦，你看我，坐车坐的都忘了时间了。”随即他转身笑着说道：“不行喽，真的老了，对了，相对你吃过了吗？” “嗯，我也吃过了，叔叔您赶紧吃饭去吧，这里有我，没事的。” 夏梅自打父亲进来以后就没怎么说话，直到这个时候才插嘴说道：“爸你赶紧吃饭去吧，我们都吃过了。” 夏建国点点头，看着女儿手里依旧拿着的习题本子问道：“怎么，你们在学习吗？” “是啊。”夏梅此刻竟然有些脸红，她低声解释道：“柳相对学习成绩挺不错的，看我一直在这里陪床害怕落下功课，于是就用课余的时间来给我补一补。” 夏建国点了点头，“行，那你们继续复习，我先去吃点东西。”他扭头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跟柳相对微笑着示意了一下，直接抬脚走向了门口，只不过脚还没踏出去就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停了下来，扭脸对着夏梅说道：“对了，单位给我批了半个月的假期，这段时间我在医院照顾你妈就好，夏梅你继续上课去吧，学业重要，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见夏梅还想说些什么，夏建国笑着摆了摆手直接走出了病房，留下了有些不甘的夏梅，和心里想的有点多的柳相对。(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日子 自打华遵的第一场大雪过后天气也进入了大寒，而伴随着96年春节的临近，柳相对的高中第一个学期的期末考试也越来越近。高中生的生活永远是这么紧凑而不可思议，这是华国历来的传统，别人忙碌了一年终于清闲了下来，而面临重大人生抉择的学生，却开始了他们人生里的最重要的一次冲刺。 时间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不会因为你贫贱就给你过23个小时，也不会因为你富有就给你额外腾出一个小时，当然，作为过来人的柳相对知道，其实这个世界上真正公平的事情已经不太多了，屈指数来，除了时间和生死，也就只有高考了，相比较时间和生死的冰冷无情，高考这件事情还算具有人情味道。 宋梅的事情很顺利，陈珂在签约合同里专门备注了一条很人性化的条款，就是宋梅的学习问题由稻田音乐来安排解决，在京城就近入学，择校和学习费用问题由公司承担，但华尊这边的学籍问题得由宋梅自己解决，不过得知北京演艺公司和宋梅一家人的态度后，学校予以了顺利的放行。甚至在宋梅临行时教务处还专门准备了一个欢送的晚宴，白校长亲自出席，酒过三巡后这位已经华发渐生的校长拉着宋梅的手说着贴心的话语，告诉她无论走到了那里，走到了什么样的高度也要记得自己曾在华遵一中学习和生活过。 同样作为一校之长的宋大义自打晚宴开始嘴就没有合拢过，不过也没有得意忘形，频频举杯里依旧带着惯性的卑微和小人物的圆滑世故，与人碰杯时依旧杯口低人一线，絮絮叨叨的说着您随意，我干了。直到酒席的最后宋大义醉到泣不成声，抹着泪水说终于没有辜负妻子临终的托付时，在座的人才知道原来宋梅的母亲去世已将近五年。 柳相对全程作陪，他看的出终于实现了自己理想的宋梅其实内心并不是如别人想的那样雀跃和快乐，席间很多时候郁郁寡欢，在她十几年的人生里，她曾经认为高不可攀的梦想终于实现了，这以后她可能会得到很多，鲜花，掌声，流光溢彩和应者云集，可不可避免的她也失去了一些东西，平静，自由以及作为一个少女应有的坦然的生活。 也许这只是柳相对想到的她会有的得到和失去，在宋梅心里，未来会得到的可能比这更多，但相应的，她所失去的东西可能更加珍贵，比如再也不会在深夜挑灯夜读，与别的高中学生一样计较那些试卷上一分两分的得失，再也不会有穿上那些只有在周六周日才允许穿上的除校服以外红红绿绿的衣服时雀跃的心情，再也不会用手指头数着快要归家的日子，还有更重要的就是，在以后的日子里，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少年，在舞台上灯光骤然亮起时投过来让他心安的眼神，他一身白衣，背负吉他，轻声吟唱。 这就是人生，有得有失，无法衡量，可她并没有后悔，这一刻她清楚的知道世间所有理想的实现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在懵懂了十六年以后，她一夜长大。 ‘交换空间’的事情在扯皮了一段时间以后终于被电视台认可，代价是饰家公司每年付出十万元的广告费用，虽然林寒玉颇有微词，甚至燕南天的心里也有些不理解，可柳相对依旧开心了好长时间，当然，作为公司的其他人员一样不理解这个看上去很精明的老总为什么非要花这项不菲的费用去做公益性的事业，可燕无双在整个过程里依旧坚持着相信柳相对，认为他这样做肯定会有他更深远的布局，因此在校的有些时候，她总是安慰着柳相对说这个‘交换空间’的点子很不错，至少让一些掏不起大钱搞二次装修的业主真正得到了一些实惠，而每每这个时候柳相对总是淡然笑着，点点头说你绝对会成为一个眼光长远的商业天才。这样的话会让燕无双有些生气，可看清柳相对眼里清明的眼神时她才会明白原来他不是讽刺的反话，而是真心实意的夸奖，因此她的脸会忽然间变红，然后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京城那个看上去有点不着调的房东始终没有打来电话，这是柳相对现在唯一有些遗憾的地方，不过万事不可强求，随遇而安就好。 力足以至焉而不至，于人为可讥，而在已为有悔；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这始终是柳相对信奉的名言，努力过了，没有实现，没什么值得遗憾的地方。 夏梅回来上课了，可她与柳相对的关系并没有因为那次帮忙变得更近，相反的，两人之间似乎有些刻意的疏远，下课的空隙柳相对还是经常会去两班交接的角落靠墙蹲着，陆圣俊蹲在旁边，然后长吁短叹说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柳相对摇摇头会告诉他你不懂情圣的境界，然后拍拍手摇晃着离开，而这时候陆情圣也会在身后大叫问他情圣应该是怎样的境界，可一直没有等来过柳相对的回答。 所谓喜欢，所谓爱，其实就是亲眼看着她幸福，至于究竟是不是自己给的，真的重要吗？ 华遵开始又一次下雪，一中也迎来了它的期末考试，柳相对答题很快，可是跟大学不同的是不允许提前交卷，这让柳相对很是忧郁，百无聊赖的看着周围的人或奋笔疾书，或咬着笔头思考的他有些感慨，当年的自己绝对是想不出来答案咬笔头的哪一类，可恍惚之间，自己就变成了笑看风云的优等生，人生真是寂寞如窗外雪啊。 日子走到了九五年最后一天，日历的抬头变成了1996年，在过去的这一年世界没什么变化，该打仗的地方打仗，该平静的地方平静，该扯皮的地方依旧在扯皮，不过这些大事跟柳相对没有几毛钱的关系，他只是重生了一下子，来到了自己的十六岁，然后遇见了一些原来根本没遇见过的人，发生了一些根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有些人由陌生变成了熟悉，而有些人则由熟悉变成了陌生。这些大事小事组成了柳相对的十六岁，所以在守岁的晚上柳如山让已经长得很大的儿子说几句感慨时，他只是摇摇头，说这个世界变化很快也很慢，他没准备跟这个世界谈谈。 在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柳相对已经沉沉睡去，再醒来时，他，已经十七岁。(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林寒玉的压力 九六年日子不会太好过，这是饰家装饰在开年终总结会议的时候柳相对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当时所有的与会人员都认为这是这个年轻的老总为了让员工戒骄戒躁的一句警醒之言，没人在意，可很快某些人就意识到了这句话给公司带来的冲击。 自九六年春节开始的全国地产形势的局部回暖，山塘地区更是怒放的一塌糊涂，几乎每隔几天就有新的小区奠基动工，再加上日趋利好的土地和银行信贷政策，让山塘这座扼守北华与北东的咽喉重镇十天一小变，一月一大变，日趋繁华的程度连最具有前瞻目光的专家学者都目瞪口呆，而与地产相配套的装饰产业也蒸蒸日上遍地开花，据相关部门统计，自新年后上班第一天起，工商局直接注册的装饰公司数量截止四月底已逾三百家。短短三个月，平均每天三家开业，而这仅仅是登记在册的数字，其它一些没有执照，没有专业施工人员的家装游击队更是数不胜数，而这个数字还在每日递增，装饰行业成为了山塘百业中仅次于地产的最活跃行业。 而地产毕竟是一个投资周期比较长的产业，一个小区从开槽到封顶快则一年慢则几年，因此在很短的时间内装饰公司的数量就超过了在售楼盘数量，这样的结果就是在有限的蛋糕上大家开始相互争抢，从最初的拼质量拼创意，不可避免的发展到了血拼价格的地步，因此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山塘的装饰行业就呈现了乱势。 作为山塘最早成立的饰家装饰公司，无论它的底蕴多么深厚，管理如何严密，不可避免的受到了这种大势的冲击，发展速度开始放缓，而柳相对一直坚持的价格壁垒也受到了严酷的考验。 近段时间林寒玉过的不是很轻松，身处公司运作实际执行人的角色，力不从心的感觉越来越重，半年的时间虽然公司一直处于盈利状态，并且绝对的数字非常大，可她总有一种紧迫感，作为一个心思非常缜密的公司高管，她能清楚的看到隐藏在一片飘红的数字中那种深沉的危机。 饰家从去年11月中旬借势样板间开业以来，一直到过完农历的新年市场占有份额一直在稳步提升，从最初开局的翰林院小区知名度一飞冲天，影响力不仅扩散到了整个山塘市区，甚至下面的开平县，润丰区，凤停县，甚至是再远一点的津门客户都有所耳闻，有些业主专门找到公司本部要求异地装修，而且绝大多数业主在对待饰家的价格政策上没有丝毫的怨言，理所当然的接受，可自打出了正月，随着大量的装饰公司的建立，越来越多的从业人员涌入这个朝阳产业，越来越多的企业来争抢这个诱人的蛋糕，特别是一些颇有头脑的经营者那种精湛的模仿本事，让饰家这家最先试水的先驱企业陷入了有些莫名的境地。 当然，就单纯的签单量来说，饰家一直在稳步提升着，从去年12月的每月新增量以百分之二十递增，到今年四月的横比增幅百分之四十五，公司绝大部分人都对本家企业的前景充满了信心，认为整个山塘装饰市场至少在目前来说还没有自己的一合之敌，可作为手握详实数据的林寒玉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签单增幅将近一半，可新增小区待装修数量比较去年，甚至开年翻了接近两倍，这样算起来整个行业市场公司的影响力实际上是下降的，在某种程度上说，伴随着公司规模的扩大，广告投入力度的加大，品牌运营成本的增加，公司的投入产出比已经开始下降。 作为一起创业的老人，林寒玉相信柳相对不可能看不出企业发展隐藏的这种危机，可在数次的公司全体大会上，柳相对从来没有提出过这个问题，甚至有几次自己有意无意的提及这个敏感话题时，都被这个年轻的老总巧妙的避开，让所有的员工一直沉浸在形势一片大好的假象中不可自拔，而私下里作为技术总工的刘明鑫也曾经谈及最近一些技术工人的活络心思，说是有些刚开始加入公司的老人开始频繁的接触一些新建立的装饰公司，人心有些不稳。 可当林寒玉在会后找到柳相对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总是摇摇头笑着告诉她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就好，作为一个想要长青的企业，有些阵痛是不可避免的，与其像防狼一样防备着自己人，还不如让他们一次性的跳出来快刀乱麻的解决掉。 这种说法林寒玉也理解，作为真正掌握着公司核心技术和管理的人才都是与公司签订了长期合同的，这种人短期内是不可能被挖走，而作为外围人员的流失其实很难伤及饰家的根骨，可这种流失对于人心的影响是很巨大的，难道精明如柳相对会看不出这个问题。 当然，作为副总经理，林寒玉也不会将一些话说的如此透彻，看着这位年轻的老总抽空来公司的时候总是将精力放到一些她认为的无关轻重的事情上，总是喜欢拿着一些外地的新闻报纸在翻看，偶尔会问自己一些新建的商场写字楼大饭店的信息，她就有些挠头，难道真的是书生造反十年不成，还是这个年轻的老总有一种小富即安的心态，觉得这半年来公司的收入有将近三百万就已经很满足了？ 在跟燕南天汇报装饰公司运行情况的时候林寒玉也曾将这种危机跟燕南天透露过，不过燕总目前的心思在地产上更多点，随着柳相对预言的实现，燕南天对于拿地的心思更重，因此只是敷衍着林寒玉一切按照柳相对的安排前行就好，他很相信他。 公司的两位实际意义上的老总，一位长期不来公司，偶尔神龙一现也是心不在焉，一位专注于更加看好的地产，忙着挣他的大钱，这让实际执行人的林寒玉很是纠结，作为职业经理人，她的压力山大。 当然，柳相对也没有让她纠结太久，在四月已尽，五月来临的时候，柳相对终于通知林寒玉召集公司全体人员召开全员大会，部署饰家未来一年的发展战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一系列的决定 饰家的发展速度很快，从最初连工人带文职人员的十几人到现在的几十人只是经历了区区半年的时间，而如今坐在会议室里的这些年轻的面孔也不再是当初那一帮只有热血而专业知识欠缺的懵懂少年，他们这半年的职业经历要超过许多人三年五年甚至十年的现场磨砺。刘明鑫，杨柳，甚至是在样板间策略启动初期招收的那几名年轻的业务员随便拉出一人，现在都在业界小有威名。 可此时这些精英们却都正襟危坐，眼含崇敬的看着那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少年——饰家装饰的缔造者，相对模式的发明者，柳相对。 其实自打最初样板间策略的两天一次会议，步入正轨以后饰家公司像这种公司的全体会议就很少了，大家都忙碌在施工的第一现场，很多时候都是工长，监理，工人，设计师当场协调问题从不过夜，就算出了一些棘手的突发状况，也就顶多私下里会同刘明鑫，林寒玉沟通解决，很少惊动柳相对。 这种局面也许在一些新进入公司的人员看来有些莫名其妙，可对柳相对来说这种运行模式恰恰是最理想的，各司其职，人尽其用，该谁承担的责任责无旁贷的担起来，每个人专注于他本身的职责，恰恰是公司良性运转的最合理体现。 看了看已经满员的会议室空间，林寒玉朝柳相对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今天召集大家过来，就是有几件事情跟大家宣布一下。” 柳相对此刻坐在这个位置上跟他在学校的课堂上上课时完全是两种气势，话语依旧简单明了，微笑依旧挂在脸上，可看在底下人的眼里却是另外一种风范，成熟，稳重，不怒自威。 “第一：今年山塘装饰市场的形势整体利好，新交付的楼盘数量增长量非常巨大，这对我们公司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机遇，但同时也是一个更加巨大的挑战，我希望所有人卯足干劲，打起精神，将我们公司的业绩再送上一个台阶。” 柳相对看了一眼市场部所在的区域，声音依旧不疾不徐的说道：“有鉴于此，经过与林总和刘经理的沟通，我们决定调整一下业务人员的工资构成。” “业务人员的底薪加提成的工资模式不会变化，但保底工资会下降，但提成会由原来的一百元定额变成签单总金额的百分比，千分之八......” 再说这些话的时候林寒玉仔细的观察着业务员脸色的变化，心里有些感慨。 这种低底薪高提成的业务收入方式其实是无可厚非的，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最合理的一种方式，但关键是柳相对在这样一个人心浮动，其它公司与底下人员频繁接触的挥锹挖墙脚的敏感时刻来宣布，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这个模式听起来更加符合多劳多得的模式，但任谁也知道，固定的底薪才是吸引业务人员留下的关键，他这是要故意将一部分人推出大门吗？ 当然，作为执行副总，林寒玉早在三人单独沟通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的这种担忧告诉了柳相对，但对方决然的态度已经让她清楚的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更改，因此她明智的选择了闭嘴。私人企业老总的意志决定了公司的发展，她可以建议，但不能替他做出决定。 柳相对此刻的目光也温和的看着业务部门的位置，可微微抿起的嘴也显示了他意志的坚决和决定的不容更改，这让一些微小的躁动很快就趋于平静，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五秒时间以后，柳相对收回了目光，根本没有解释这样做的动机和目的，而是直接转向了下一个话题。 “第二个问题......” 他微微顿了顿，伸手拿起了放在桌旁的几份报纸。 “里面有两则新闻，是跟装饰行业相关的，主要是装修污染引起的业主身体的健康问题。” 林寒玉看了一眼柳相对。 “当然，事发地不在山塘，但这要引起我们的重视，因此林总......” 柳相对转脸看向了林寒玉。 “下一期山塘电视台‘交换空间’，你跟他们商量一下，将主题更改一下，就叫‘环保装修’。” “同时，争取让他们同意播放我们公司的最新一项举措，就是凡是由我们公司负责装修的每一个工地，在验收阶段都会赠送一次‘家装环保检测’，如果出现VOC释放不达标的情况，一律砸掉重装，直到合格！” 此刻的柳相对面容有些严肃，话语掷地有声，可听在林寒玉等一干人耳朵里却无异于平地惊雷。 “第三，与消费者协会或者质监局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请他们出面作为第三方机构，我们饰家准备设立一个装修质保金来保证作为弱势群体的业主的利益，将一定金额的资金打入第三方机构的专门庄户，当在家装中出现质量或者环保问题时，如果确认是我们公司的责任后，出现推诿扯皮现象，那么他们有权利动用这笔资金对业主进行双倍的资金赔付！” 这个决定让公司所有人都愣住了。 柳相对根本没有理会目瞪口呆的众人，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项制度将作为饰家一项根本的制度永远的坚持先来，不更改，没折扣，告诉电视台人员他们可以进行专门详细的报道。这个政策就叫......” “先行赔付！” 柳相对这时候闭上了嘴，他要让底下的人有个消化的时间，当然他也没奢望他们会彻底理解自己的意图，只不过让时间做一个缓冲，这样才能让大家不至于在一个又一个惊世骇俗的举措里蒙头转向。 看着柳相对的动作，底下终于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大家交头接耳的讨论着会议刚刚开始这位年轻的老总就抛出来的这几枚算是炸弹一样的消息，这三条消息里除了第二条可以让人稍微会意以外，其它的以他们现在的眼光确实难以理解，不过他们也知道，自己理不理解并不十分重要，只要执行就好，公司已经制定好的执行策略，不会因为自己的不理解而改变。 会议室由嗡嗡的混乱又回归了安静，柳相对抬头看了看，接着开口发言了。 “第四：公司准备重新组建一个全新的部门，叫工程部。人员组成由现有人员中抽调一部分，然后外招一部分，接下来一年我们的工作重点，将围绕工程部进行。” 与其说工程部是未来一年的工作重点，倒不如说它将是饰家未来主要的工作重点。当然，这个重点工作，在柳相对的心里，也只是局限在了山塘地区。 “林总组织设计人员将我们原来预留出来的空间重新设计一下，开始着手布置，作为新的部门的办公地点，对于装修的要求只有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 所有人这时候才明白入门那块很大的储物间的用途，原来在刚开始装修公司的第一天，柳相对就已经安排好了它的功用。 眼光之长远让人不得不服。 ...... “柳总，会前沟通时有些东西我还是不太明白，现在想再请教一下。” 柳相对的办公室里，刘明鑫坐在了对面皱着眉头开口了，身前冒着热气的白开水是柳相对亲自给倒下的。 “嗯，你说。” 这次来山塘比较匆忙，柳相对是到了公司以后才通知全体人员开会的，时间是一个小时以后，再加上刘明鑫是从工地赶回来耗费了一些时间，所以有些问题柳相对没有说的特别透彻，会议上的一些决定刘明鑫仍旧感到云山雾罩，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位年轻的老总忽然脑袋发热，硬是敢放缓争抢家装市场的空间，反而转向没怎么听说过的工程装修市场，他认为这是柳相对一拍脑门的决定，而从决定里反馈出的真实信息，是柳相对有些怕了，他不看好自己公司的竞争力了。 反正现在的刘明鑫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想劝劝。 “山塘整个的家装市场非常火热，交房量与日俱增，为什么我们要将工作重心转移呢？” 刘明鑫始终没有动身前的那杯水，他笔直的坐在柳相对面前，很正式的跟老板说话。 柳相对看了一眼刘明鑫一眼，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话题一转忽然问道:“刘经理，我听说山塘最近一段时间开的装饰公司非常多，而且有很多规模也很大，有些甚至无论是底蕴还是实力都超过了我们......” 他稍微顿了顿，语速稍微放缓，这才接着说道：“那么，有没有公司来挖你呢？” 柳相对一脸的云淡风轻，可一句话就让刘明鑫脑门冷汗冒了出来。 “这个......有的，可我不可能同意，无论于公于私，我都不可能离开。” 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刘明鑫的话语就流利了起来。他之所以脑门冒汗，是因为他觉得柳相对忽然问到的这个问题，是已经对他不信任的信号。 “呵呵，我只是随便一问，你不要多心，恰恰相反，我对你的信任，比对任何人都高。”柳相对指了指那杯水，笑着说道：“喝杯水，凉了。”随后他推开身后的椅子站了起来，笑容逐渐隐去，脸色甚至开始变的凝重。 “我很庆幸饰家有你这样的帮手，无论何时都是在思考全局而不是盲目的执行决定，这很好，所以，如果你被挖走，我会痛心疾首。” “下面，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转移重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