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一往情深》 第1章 序 “我叫流筝,因为我妈妈生我那晚,梦到一只流浪的风筝。你丢过风筝吗?我小时候丢了好多好多风筝,都不知道最后它们飞去了哪里。” “丢过。” “你找回来了吗?” “找到了,可是捡不回来了。”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找到了却捡不回来了,等她终于明白的时候,她却丢了自己那只很重要很重要的风筝,她也找到了,却真的再也捡不回来了。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道星光,偶尔,会在某个孤单的夜里,将模模糊糊零零落落的回忆点亮。 阮流筝心里流淌的是一条星河。 它属于一个眼睛里银河一般潺潺流动着碎碎星光的男子。 他从来不笑,眉间的褶皱仿似与生俱来镌刻在他额上。 一身白衣总是干净而平整,白衫口袋里永远插着两只笔。 他取出笔写字的时候,眼睑垂下,睫毛很长很长。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手,大约是常年拿手术刀的缘故,手指也像手术刀一样冰冷。 他不爱说话,偶尔几句,也从不高声,像冷夜星光里从容流动的涧水,余音可回,却冷漠冰凉。 她用了很多年去爱他,又用了好些年去忘记他。 后来,时光渐渐模糊了他的模样,她站在异地的星空下努力地回想,似乎再拼凑不出他具体的长相,只记得他眼睛里的星光,很亮,很凉。 她曾经以为,忘记是一件不那么难的事,后来的后来,当他对她说“流筝,忘了我”的时候,她才知道,有的人,哪怕穷尽一生的时间,也是忘不了的。 流走的是光阴,而星光,恒久如初。 即便,流星陨落,只剩她一个人的一往情深。 “你叫流筝?” “是……是……” “听说你喜欢我?” “嗯……是……我……可是……” “那我们结婚吧。” “哦。好……啊?” 故事,从这里开始,又到哪里结束? ———————————————————————————————————— PS:这是想想的故事。写这个故事,吉祥犹豫了很久,在诸多写过的男主中,想想是我心中的痛,因为太痛,所以有点儿不敢写,可是也因为是我的痛,又不能不给自己一个交待,于是最终,还是开坑了。我知道有很多亲跟吉祥一样在等着想想,也有亲不知道想想是谁,想想的前传是有的,这个接下去是后续了,一直等着想想的亲,他来了。先占个坑,《有风自南》结束开更。 第2章 葡萄熟了 机场。 阮流筝一手拿着手机打电话,一手拉行李箱急匆匆地走着。 电话终于接通,她急问,“妈,我回来了!刚落地!爸在哪家医院?” “筝儿,你爸没事了,抢救过来了。”那边传来妈妈裴素芬的声音。 听到这个消息,阮流筝松了一口气,接到爸爸病发的电话她慌得立马就买机票赶回来了,连进的哪家医院都忘了问。 “妈,在哪家医院呢?我马上过来。” “在……”裴素芬有些迟疑,“在……至谦这儿……”说完又唯恐她生气似的马上解释,“筝儿,你不在家,你爸突然犯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至谦到底是自己人,我就……” 听到这个名字,她心里某个地方咯噔一下,随即一种熟悉的酸痛扩散开来。 可是,她怎么会怪妈妈?六年了,她这一走就是六年时间,没有在爸妈面前尽孝道,爸爸生病,她只有内疚的,哪有生气的?只不过,“自己人”这三个字…… 呵……早已不是了……又或者,从来就不曾是。 “妈,我知道了,我就来。”她语气缓了许多。 “筝儿,你别急,先回家给你爸整理些东西拿过来。” “哦,好的!” 站在这套联排别墅的前院,记得走的那年,爸爸才将葡萄苗种下,架子上空荡荡的,只挂着着几只过年时留下的红灯笼,略褪了色,在风中分外萧条,而今,这前院却已绿荫满架果满枝了。 “爸!您闲着就休息会儿,别老那么劳累,还折腾什么葡萄啊!想吃就去买呗!” “至谦爱吃啊!” 这是她走那年和爸爸的对话,“至谦爱吃”四个字,是那些年里爸爸妈妈生活中最重要的准则,一切都以至谦喜欢为上。 至谦至谦至谦! 记忆里某个已经模糊的影像渐渐清晰起来。记忆深处漫伸出来的一丝丝,一缕缕,合成一个白色的轮廓,远远的,有两点光,如星如幻,影影绰绰。 那些丝丝缕缕的东西,迅速地不断延伸,竟精准无比地缠上了她的心,强韧的力道拉得她胸口泛疼,耳边一片嗡嗡之声,蓦然,好似响起一个轻柔而又冷淡的声音:流筝。 她眼眶一热,几欲泪崩。 手机响。 一切幻象消失。 她苦笑,眼角湿痕点点。 曾几何时,至谦这个名字,是她生命里的魔咒,而她,以为六年的时间,已足以让自己解咒…… “喂,妈。”电话是妈妈打来的。 “筝儿,家里的葡萄已经熟了,你来的时候,顺便剪些来。”裴素芬在那端叮嘱。 “好。”腮边似有些凉意,她伸手一抹,指尖润湿。 - - - 题外话 - - - 开始更新咯!!! 第3章 忘 收拾好东西,她才坐下来喝了口水。 这个家,还和六年前一模一样,就连墙上的全家福都还没取下来。 她记得很清楚,这张照片是在她结婚后一年拍的,爸爸妈妈坐在正中间,她和弟弟阮朗站在后排两侧,而后排的中间,站着他。弟弟和他很亲密,拍照的时候搭着他的肩,而她,小小的个子,挽着他的胳膊,小鸟依人似的靠着他,笑得很甜。 照片洗出来的时候,爸爸就很喜欢,叹着,这照片就让人能想到,至谦是家里的顶梁柱啊! 是的,她也曾经这么以为。 她以为那个站起来笔挺,遇事总能轻而易举化解的男人,会是生活的中流砥柱,会是她的依靠,可惜…… 呵,大约是她要求得太多吧!至少,离婚的时候,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她还想要什么? 是啊,她还想要什么呢?就连这套房子,也是婚后他买来赠与父母的,不然,爸爸妈妈和弟弟还跟好几家人挤在大杂院里。 离婚的时候,她提过把房子还给他,他不要。 她太了解他,也明白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收回的,而且那时只想速战速决,快速签字,所以也懒得废话。 大约,她接受他的东西越多,他心里的愧疚也就越少吧。所以,那些年,她真是接受得太多太多了,多得让她甚至喘不过气来。 借着这一口水的时间,她略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绪。 爸爸妈妈年事已高,她作为长女,没有理由再任性地在外漂泊,既然决定了要回来,就必然要做好准备面对即将面对的一切人和事。她以为六年时间,她不会再因谁而起波澜,可事实上,她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绝情,可是,她再也不想回到过去的生活中去,所以,就算心里再多的残灰冷火,也让它灭了吧。 如此一想,算是平复下来,她提着东西去了医院。 这是一条熟悉的路。 她也记不得自己曾反反复复走过多少次了,她知道花园里的喷泉几点钟开始喷水,她知道这条路上一共有多少种植物,她知道玉兰花儿什么时候开银杏叶什么时候落,她甚至知道,种满银杏的林荫道上一共铺了多少块地砖…… 她小心地走着。 阳光耀眼,她撑开了伞,下意识地将伞放低一些,再低一些。那些在她视线的余光里匆匆而过的白衣身影,她真不希望有一个是他…… 走进住院大楼,她的伞便不能成为其保护伞了,收了,心下略略慌了一慌。 住院大楼一楼大厅外的小卖部,还跟从前一样,老板娘也不曾换。 她买了牙刷牙膏之类的生活用品去结账时,老板娘瞪大眼睛指着她:“咦?你……” 她又慌了慌,挤出一个平静的笑来,“请问多少钱?” “哦,一共54块。”老板娘又看了她两眼。 她给了钱,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开,身后,老板娘还在嘀咕:“怎么看着那么面熟呢?” 当然面熟,六年前那个常常来等宁医生下夜班的姑娘,一晚得在这儿买多少零食吃啊…… 忘了好。 有时候,“忘”这个技能对世人来说,太难修炼。 第4章 声音 单人病房。 阮流筝敲了敲门,轻轻推开,阮建忠和裴素芬的目光齐齐集中到门口。 一见是她,裴素芬顿时喜形于色,迎上来,等不及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将她抱了个结结实实,还未开口说话,眼泪就流了下来。 “妈,我回来了。”阮流筝被母亲的情绪感染,眼眶也热热地疼,其实还想对母亲说一句:对不起。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裴素芬千言万语,对女儿的日日思念只化作这一句,而后便上上下下地打量她,边看又边流泪,“哎,瘦了!瘦了!怎么瘦成这样!” 在母亲眼中,只怕她胖成球也还是瘦的! 在这心酸而幸福的感叹里,她看向病床上的父亲,叫了一声,“爸。” 阮建忠还打着针,脸色也不太好,可是已经没有危险,也是又高兴又激动。 “去,好好让你爸爸看看你,他成天就惦记着你呢。”裴素芬把女儿手里的东西都接下。 “嗯!”阮流筝走到父亲面前,近了,才发现,父亲比她走时又老了许多,冲着她一笑之间,还能看见竟已掉了一颗牙。 “爸。”她哽咽,“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筝儿!你不用担心!都怪你妈,大惊小怪把你叫回来,耽误你!”阮建忠说道。 这番话更让阮流筝难过,每次打电话回来,父亲都是这样的口吻,报喜不报忧,只怕耽误她学习和工作。 “爸,不耽误,我已经打算回来工作,再也不出去了?”她哽道。 “真的?”裴素芬听了这话却是高兴异常。 “当然是真的,女儿不孝,这几年都没能好好陪在你们身边,现在起,该好好孝顺你们了!”阮流筝回头对妈妈道。 “那就好!那就好!”裴素芬正把阮流筝带来的东西一件件收拾好,听了她的话,喜不自胜。 陪着父母说了好一会儿话,又问起弟弟阮郎,裴素芬说,也到了毕业的时候了,忙着准备论文答辩,没告诉他。 她心里宽了宽,当初那个调皮捣蛋的少年也终于长大了。 “爸妈,该吃饭了,我去弄点吃的来给你们吧?”她想着应该回去给爸爸炖点有营养的东西。 “不用!晚上再说吧,倒是你,旅途劳累,该回去睡睡。”裴素芬心疼地道,“待会儿吃了午饭,你就回去吧。” “我不需要!我先去医生那问问情况。”她起身,去医生办公室找人去了。 刚好主治医生在,得知她是患者女儿,便将情况一一说给她听。其实大致情况她也清楚,父亲冠心病有些年头了,妈妈一直还算照顾得好,不知这次怎么又发作。还好,医生说送来及时,并没有什么大碍,住一段时间,回去好好休养就行。 她心里松了口气,谢过医生之后,回病房去了,这会儿真到吃饭时间了,她想问问爸妈想吃什么。 然而,病房门是开的,她刚走近,便听得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清清润润的,极为柔和…… 第5章 姐夫 这声音和记忆中的某个点一撞,震得她全身一颤。 这一路躲避着,提着神,却不曾想,这声音就这么突如其来…… 她耳中嗡嗡一片,甚至双腿发软。 她告诉自己,她只是还没有准备好,还没有…… 所以,她靠着墙壁,让发软的身体有个支撑,让自己慢慢恢复。 嗡嗡声渐渐远去,他的声音再一次清晰起来。 “爸,妈,阮朗的事已经办好了,你们不用再担心,尤其爸爸,保重身体为重。过阵子阮朗就会回来,工作的事我也已经给他落实了,到时候去报道就行。” 他还叫爸妈?! 而且,阮朗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他去办?跟他又有什么关系?还给阮朗找工作! 这都什么事儿啊?! 她的慌乱被焦灼所替代,恨不得马上进去问个清楚,只是,这脚步始终迈不出去。 里面,裴素芬的声音响起:“至谦啊,真是不好意思,老给你添麻烦。” “不麻烦的,再说,是我应该做的。” 阮流筝听见“我应该做的”这几个字,条件反射起了逆反的心理。她从不曾后悔爱过他,可是,她最恨听的,就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这句话,而现在,还有什么是他应该做的?早就没有了! 裴素芬深深叹了口气,“至谦,哎,还是……太麻烦你,是筝儿那丫头没福气。” 这句话,他没有回应。 裴素芬似乎也知这话不妥,转移了话题,“至谦,你工作那么忙,往后就不用再给我们送饭煲汤了,真的太麻烦。” 什么?是他在送饭? “没关系,我自己也要吃,吃完顺便给你们带来而已。” 裴素芬再次叹息。 “妈,我得回科室了。” “好好好,你去忙,不用管我们这边的。还有这个葡萄,家里自己种的,特甜,拿去空闲时吃着玩。” “好,谢谢妈,我晚点再来,爸,您好好休养,什么事都不要想,有我呢。” “我不想,你快忙去吧,别耽误工作。” “嗯,爸妈,再见。” 阮流筝迅速躲进隔壁病房,凝神听着他的脚步声一声声从门口过,并渐渐远去,直到听不到了,她才松了口气。 此时,才发现病房里的病人和家属正奇怪地盯着她。 她大为尴尬,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而后,落荒而逃。 回到父亲病房,裴素芬看她的眼神就有些异样。 “妈,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阮朗又怎么了?”说实话,父母跟他过于亲密的来往让她有些不舒服,可是,看到他们已然苍老而又无助的模样,她心中的愧疚盖过了一切。 裴素芬便知道,她听见了刚才的对话,眼见瞒不下去了,只好实话实说,“阮朗离校前跟人打架,把人打伤了,被关进了派出所,派出所通知家属,你弟弟不敢告诉我们,让人家打姐夫电话……” 第6章 责任 听到此,阮流筝不禁皱眉,不仅为这样一个让人头疼的弟弟,也为弟弟一出事就找他的坏习惯 裴素芬知她所想,忙道,“你也知道,阮朗跟至谦关系好,往年连开家长会都叫至谦去的,学校里犯了错也从来是让至谦去给他当家长……” 阮流筝头疼地捏捏眉心,“算了,别说这些了,说事儿吧。” 回来才这么一会儿,满耳朵听的都是至谦这个名字,真是够了…… “至谦就瞒着我们去处理阮朗的事了,医药费什么的赔了……好几万……”裴素芬心虚地看看阮流筝,见她没什么反应,才接着说,“本来我们不知道,后来是学校直接通知我们的,然后你爸就被气病了……” 原来爸爸是这么病发的!她心里一直纳闷呢!好好地怎么会发病!? “钱是他出的?”阮流筝僵着脸问。 “是……”裴素芬在女儿面前底气不足,忙又道,“后来不是你爸病了吗?就一直没顾得上这事儿……” 阮流筝并没有埋怨父母的意思,只是问清楚了,她自己好有个计较,也知道该怎么做。 “那工作的事又是怎么回事?”她接着问。 “你弟弟不是学音乐的吗?他想唱歌,想当歌星、演电影,然后至谦就给他介绍进他朋友公司了……” “我知道了。”她明白,他朋友的公司,不就是左辰安的祭夏文化传播公司嘛,六年前就是一流的娱乐公司了,呵,左辰安是他大哥的生死兄弟,这么介绍进去的,简直就跟穿了黄马褂似的。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觉得相当无力,好像这六年的逃离完全徒劳无功,一切又回到原点。她千方百计的,就是想跟他划清界限,再无任何瓜葛,偏偏的,她的家人跟他反而联系得更加紧密了…… 这种感觉很难受,胸口好像压了一座大山,不堪负荷,喘不过气来。 世间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而现在的她,拿什么去还?总不会再把自己这个人押进去吧? 她不说话,裴素芬也觉得十分压抑,女儿不喜欢跟至谦再有过多纠葛她是知道的,可一切也并非她所预料。 “筝儿。”躺在床上的阮建忠说话了,“那钱,我们还是要还给至谦的,工作的事,是你弟弟自己求的至谦,如果你不喜欢,就不要他去好了,现在这种关系,实在不能再给至谦添麻烦。” “爸,当然,钱我会还的,阮朗的事,等他回来我跟他说。您别操心这些了,总之,现在我回来了,一切都有我呢。”她在阮建忠身边坐下,柔声劝慰。 她永远都不会责怪家人,尤其是父母。这段失败的婚姻,是她自己的过错,因为她,父母已经伤透了心,六年在外,将父母置之不顾,更让她内疚,所以,既然是她的责任,她自己就该担起来。 蓦地,注意到她来时放在床头的包,明显年轻人的款式,那刚才他来时看见了吗?他那样一个心细如发的人,会没注意到?若是看见了,会不会猜到,她已经回来了? 第7章 安定 他说晚点来。 这个晚点是多久?下班时?吃晚饭时?还是晚上? 阮流筝为此坐立不安,一直在思考和假设怎样去面对和他的重逢,第一句话又该说什么。 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好,也违背了自己之前扑灭所有残灰冷火的设定,但是,内在的情绪上的东西似乎有点难以控制。她可以若无其事地守在爸爸窗前看着点滴瓶,却无法阻止心内无数个想法的碰撞。 三四点钟的时候,裴素芬的手机响了,就在阮流筝手边。 她侧目一看,来电显示:至谦。 “妈,接电话。”她心头莫名其妙一跳。 “你不接?”裴素芬正在叠衣服,放下衣服过来,看了眼手机,明白过来,“喂,至谦?” 裴素芬手机声音很大,医院又安静,她完全能听见他在那边说话的声音,只是听不清内容。 她刻意走开了。 “哦,好好,你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忙得过来的,现在……”裴素芬突然不说了,看了阮流筝一眼,“至谦,你好好工作就行,我自己可以回去做饭的,真的。” “至谦说他临时加了个手术,没时间来送饭了。”裴素芬挂了电话说。 阮流筝算是松了口气。 她猜测,大约裴素芬那句“现在”之后是想说,现在流筝回来了之类的…… 其实妈妈倒是太小心了,说和不说都无所谓,她和他总是要再碰面的。 而且,身在医院里,和他就隔几个楼层,她出出进进的,碰到他的几率实在太大。 此刻,她的确是这么认为的。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她每天都在做着偶遇的准备,却再也没有见过他。 是刻意?还是真的遇不上? 呵,并没有那么多可计较的。 父亲渐渐康复,出院。那个人,就像从这个世界蒸发了一样,真的再也没出现,连她想还他钱都没有机会…… 离开了医院,开始真正着手安定下来的事,首先便是找工作。 在外六年,研究生毕业,完成了规培,拿到了她曾经梦寐以求的行医资格,这六年可谓过得艰苦,走了一个大大的弯路,可是,终归是有了成果。 顶尖的医院例如他所在的北雅要进去不可能,她也没想过要去,其实她一个外地大学的毕业生要进本市的好医院都有些难,所以她有自知之明地投了几家一般的医院,很快,西城医院给了她回复,录用了她,只是,这医院离家太远。 她急于工作,忽略了这点,兴冲冲地去报道。工作算是就这样稳定下来,有了工作,心里也踏实了。 - - - 题外话 - - - 男主同学一直还木出场!亲们急不急?或者,有木有不耐烦了?嘻嘻 第8章 生活的轨道 作为一名新的医生,她要学的实在太多,好在同事之间相处融洽,她自己也谦逊热情,尊每一位前辈为老师,工作起来十分开心。 这对她而言是全新的生活,充满希望,充满动力。 当年那个刚刚22岁,撕碎了出国offer,为了飞蛾扑火的爱情一头扎进婚姻里的小姑娘,可曾想过有一天还能穿上她梦想中的这身白衣裳? 再见,曾经的流筝。她对自己说。 如今的她,已然挣脱了束缚,乘上了风,身轻如燕,等待飞翔。 转眼在医院工作两个月了,说实话,很累。每天要起大早搭地铁穿越大半个城市去上班,晚上回到家已经星光满天了,前提是没有雾霾,天空清朗得能看见星星的话。 可是,这样的生活,却是累并快乐着,而且,脚不沾地的忙碌里,她没有时间再想起某个人。这样的状态,真好。 然而,生活前行的轨道永远不会是直线。 某天下班前,她被叫到院长办公室,院长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医院得到一个名额,可以去北雅第一医院神经外科进修,医院决定派她去。 那一刻,她当真心头大震,震得她有好长一会儿缓不过神来。 北雅第一医院,脑外科?她觉得自己好像一只乌龟,慢慢地爬啊爬,最终还是自己爬进了那只翁里。 “怎么?不愿意去?”院长似乎看出她的迟疑。 “不是……只是觉得医院那么多人,似乎怎么也轮不到我。”这是一个好机会,她明白,从理智上来说,应该把握住才是,但是,情感上,她发自内心地抵触啊! “阮医生,这是医院看中你,栽培你,你是时候考虑自己专科的问题了,我们医院急缺脑外科医生,别人想去还去不了,错失这个机会你会后悔的,北雅的技术是国内一流的,你在那跟老师学,比跟我们自己医院老师学的强。不过,院方也是有条件的,你得签合约,进修回来为医院服务十年才能走。”院长说。 她无法立刻做决定,犹豫不决,“那……是跟哪位老师知道吗?”这个所谓的合约她倒是无所谓,医生的本职工作治病救人,在哪治都是一样,她揣摩着,他还那么年轻,应该不至于就当老师了吧? “我暂时还不知道,你考虑一下吧。” 阮流筝是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家的,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在对话以后又开始翻腾。 至家门口,家里一片欢声笑语。 谁来了?她心里一紧。 打开门,一个顶着一头黄毛的不明物直冲过来将她抱起旋转。 “姐!你可回来了!想死你了!” 她被转得头晕,好不容易才稳住眼神,敲阮朗的肩膀,“放我下来!我有话说!” 阮朗这才把她放下,唯唯诺诺的,有些害怕的样子,“姐,不会还要骂我吧?姐夫已经教训过我了……” “他不是你姐夫了!”听见这个称呼,她莫名烦躁,声音也大了起来,家里原本欢乐的氛围瞬间凝固。 “姐……”阮朗拉她的袖子,“别生气嘛。” “这两个月你去哪里了?”她板着脸问。出了这么大的事,两个月跟家里没有交待!电话打爆了也打不通!她不生气才怪! 第9章 欠 阮朗几分怯懦地看看她,低声说,“去拍戏了。” “什么?”阮流筝惊讶无比,这也太快了吧? “姐夫回来没两天我也就回了,去祭夏公司报了道签了约,正好有个剧男二出了意外不能来拍了,我就……顶上去了,然后直接去片场了……姐,男二啊!第一次就演男二很不错了!而且主题曲也给我唱!”起初阮朗还小心翼翼的,说到后来,掩饰不住飞扬的神色,十分自得。 阮流筝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怒极,“你回来了也不知道来看爸爸就只顾着去拍什么破戏了?爸爸这次生病是因为谁你放在心上吗?” “我……我反正也帮不上忙,爸爸看见我还生气……”被阮流筝盛怒的样子惊到的阮朗情不自禁退了两步。 “你……”阮流筝气得无话可说,转身从包里拿出手机来。 “姐,你干嘛?”阮朗紧张了,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阮流筝握着手机,“左辰安电话多少?我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这戏不拍了!合约也不签了!” “姐!姐!不要啊!”阮朗哀求她。 “说不说?”她硬起心肠。 “不说!”阮朗的态度也很坚决,“姐,你没有权力阻止我去实现我的梦想!” “你有本事想实现梦想就自己去闯啊?不要开后门走关系啊!”她甩开阮朗的手,“好,不说是吗?我自己去找夏晚露!” “姐!”阮朗飞快地堵住门,“你这是干什么呢?不就是怕我沾了姐夫的光吗?没错!你跟他离婚了!那是你跟他的事!能代表什么啊?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们离婚了难道整个地球都不转了?他还是我哥!我还当他是兄弟!你管得着吗?再说了,你自己也做不到不接受他的恩惠啊!不是他,你能住这么好的房子?能有钱去念书?” “阮朗!”异口同声的呵斥,来自父母。 阮流筝愣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阮朗也觉得自己说得过分了,低声道,“姐,算了吧,放下过去,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合约已经签了,你这时候让我毁约,还要付违约金,碍着姐夫的面子,也许左总不会追究,但是,这不是更给姐夫添麻烦吗?” 阮流筝脑子一片混乱,耳边响起很久以前的对话:“流筝,你想继续上学是吗?” “是的。” “去吧,这钱你拿着,在你没有工作之前可以先周转。” “不用。” “流筝,钱的确是个庸俗的东西,可是这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我,害你中断了学业,现在让我还上,我就再也不欠你什么了。” 阮流筝记得,那一刻,一滴眼泪滚落下来,烫得她心口灼烧般地痛。 阮朗并不清楚,离婚,她没有从他那里再拿一毛钱,这六年,她过得很辛苦。 四年婚姻,在他那里,两个字概括:一欠,一还。而在她这里,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爱。 她是真的爱过,如果她拿了他的钱,她将自己付出一切去努力的感情置之何地? “姐,对不起。”阮朗伸出手来,手指在她脸上抚过,“别哭了,姐。” 她哭了吗?有吗?难道不是六年前的她在哭? - - - 题外话 - - - 噗……还没到……明天出来。 第10章 直觉 比她小八岁的阮朗算是父母老来得子,一向备受宠爱,自然也惯得无法无天了些,从小闯祸不断。后来祸越闯越大,父母想起来要管时已然除了棍棒大fǎ就没别的招了,但,这办法并不能治本,只是让阮朗更加狡猾地给自己披上了一层听话的外衣,该闯的祸照闯不误。 第二天阮朗就走了,再次奔赴片场追逐他的梦想。他那句话倒是留下了,始终回旋在她耳侧:姐,算了吧,放下过去,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两周后,她正式接到去北雅进修的通知。 出电梯到科室办公室短短的距离,她走得双腿发软,寒毛直竖,每走一步,都会打量左右,只要看见穿白衣服或者绿色手术服的人就会心头一跳,她觉得自己更像一个贼,而不像个进修医生…… 终于走到办公室,她往里迅速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某个人,心里略略一松,之所以只略略,是因为这个地方她不知道来过多少次,医生护士们到底还认不认识她? 再细细扫了第二眼,她顿时有强烈的冲动想钻地缝!好几张熟面孔!她觉得自己还能继续站下去,靠的不是勇气,而是厚脸皮! “请问,徐主任在吗?”她继续厚着脸皮问。 所有人抬头看她,她已经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皮肤在烧。 “我就是。”一个年纪较大的医生说。 这位徐主任是她走后才来的,她并不认识。 “徐主任您好,我叫阮流筝,是来进修的。”她发现那几张熟悉的面孔并没有异样的表情,好似不认识她一般,心里稍又安定了些。 “哦,阮医生你好,宁医生昨晚值了夜班,今早已经下班了,你们俩先熟悉一下环境,准备进修前的培训吧。”徐主任说完的同时看向办公室里另一个没穿白大褂的女孩。 她耳朵里立时满满充斥的全是宁医生这三个字…… 果然是他啊!一切好似都在意料之中!可却仍然让她震撼得恍惚起来,连徐主任后来说了什么都没听见…… 直到那个女孩站起来,在她面前问了句什么,她才恍然回神,“啊?什么?” “徐主任让我们熟悉一下环境!你不走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女孩说话的语气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女孩比她高半个头,身高就足以压迫人了。 “哦,好。”她恼恨自己失态了,对徐主任歉意地笑了笑。 徐主任也善意地回了她一个微笑,“需要人给你们带路吗?” “不,不用,谢谢。”阮流筝忙道。这个地方,她熟悉得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还用得着带路吗? 她还是有点晕晕乎乎,转身就往外走,却在这个转身的瞬间,一头撞上一堵墙,确切地说是肉墙。 她额头撞得生疼,感觉眼泪都快出来了。 “对不起,对……”她话没说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直觉这个东西,有时候很可怕。 捂着额头的她,仅仅只看见一双鞋,一件白大褂的下摆,呼吸便凝滞了。 第11章 呆 三年同床共枕的生活,她睡梦里都能感知他的每一次靠近和远离。她以为,六年时间和空间的阻隔,会让这种本能渐渐退化,然而,如今明显地,既然能称之为本能的东西,便已是如同心跳血流一般,与她生,与她灭了…… 一呼一吸间,全是回忆,空气里刹那间含氧量变低。 她不敢抬头看。 她分明做了好几种准备的,她甚至想过,如果今天的老师真的是她,她会大大方方走到他面前说一声:嗨,好久不见。我是来跟你的学生阮流筝。 可是,没有一种是这样的情形啊!为什么时隔六年,她在他面前还是那么狼狈那么难堪? 时间静止,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她不知道他是否在看着自己,心中忐忑万千。 忽的,有人把她往边上一推,她被推到了墙壁。 是刚才那个女孩…… 取代了她的位置,正面对着他,伸出手去,清脆而响亮地说,“你好,请问是宁老师吗?我是您的学生丁意媛。” 阮流筝此刻有些感激这个丁意媛,一定程度为她解了围。 她站直了,仍然低垂了眉眼,没有看他。 “哎?宁医生?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徐主任笑道。 这话打断了丁意媛和他的对话,丁意媛的手伸在半空没有等到某人的回应。 “我还没走,回来取点东西。”某人说。 熟悉的声音,云淡风轻,如微风擦过花瓣。 “哦,你的两个学生来了。”徐主任又道。 “好。” 随着这一声轻缓的好,白大褂的下摆从阮流筝眼皮底下掠过,旋即响起另一声,“你们俩过来。” 丁意媛的手尴尬地收回,不过,倒并没有表现出来,抢在阮流筝前面跟着他走。 阮流筝则求之不得,藏在丁意媛的阴影里,低着头移动脚步。 穿过几个椅子,走到他办公桌旁,他坐了下来。 “宁医生,她们俩都是研究生,一个西城医院来的,一个刚毕业,来进修专科。”徐主任介绍说。 丁意媛马上接道,“我是博士毕业。” 阮流筝一声不吭。其实丁意媛这个声明有些多余,某人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底细? “嗯。”他并非很热情,却也不冷漠,这是他一惯的态度,“你们先培训,三天后直接来科室,早点来,别迟到。” “是!”丁意媛响亮地回答,顿了一下,又问,“宁老师,那我们先过去了?” “去吧。”他说。 “好,宁老师再见,徐主任,各位老师再见。”丁意媛雷厉风行的,马上转身就走了。 阮流筝今天的确又呆又迟缓,一直躲在丁意媛的背后端详她的衣领也就罢了,该走的时候也不知道走,结果丁意媛一转身,她便暴露在他视线里,和他正面相对了。 他的目光清凌凌地看着她,阮流筝被定住。 第12章 如若初见 六年不见,他似乎更瘦了些,其它倒并没有什么变化,那双眼睛,如清朗夜空,星光泠泠而下,晃得她眼晕。 她赶紧移开了目光,低低一声,“宁老师。” 目光游移,无处可落,落在他交错搁在桌上的十指,纤长白皙,记忆里还有和它们相缠时的温度,清凉。 她不知道他会说什么,短暂的数秒,漫长得如同煎熬。 终是要面对这一刻的。她内心里给自己打着气,暗暗深呼吸。 “去吧。”他说,目光温柔。 她怔了怔,实在没想到六年后的重逢会是这样的对白。他那样和风似的语气,好似很熟悉,又好似他们从来不曾认识过。难道不是该说“流筝你好吗?”或者“流筝,好久不见?”又或者其它诸如此类的废话? 她愣愣地,答了声“哦”,转身走了。 出了办公室,她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为这次重逢,如兵临城下般做了这么久的心理防御建设,迎战而上时,却是如此轻轻易易地就结束了。 出乎意料,可也的确让人松弛了不少。 和她之前设想的种种剑拔弩张或者煽情怀旧的情形相对比,这样和风细雨的,当真好多了。突然之间会觉得,她和他的那几年纠葛都随着这和风这细雨远去了一般,她仿佛又回到了大一那年初遇,她走错了实验室,撞见正在操作显微镜的他,一个抬眸,灼灼星光在他眼里水般流动。 人生若只如初见。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 这样,真的很好。 不自觉,微笑爬上她脸庞。毕竟,无论她和他的那些年是甜是苦,是爱是欠,她都不曾怨过他。他永远都会是她的宁学长,那个一见惊艳而后主宰了她整个青春年华的白衣少年。 “呵!”一声冷笑,身前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眨去眼角浅浅的湿意,看着丁意媛,不知何意。 “你还真有心计啊?”丁意媛嘲讽的语气,“我走了之后故意停那么久?加深宁老师和徐主任对你的印象吗?我告诉你,别白费心机了!你想进北雅是不可能的!” 原来丁意媛的咄咄逼人是为了这个。 阮流筝笑了笑,“放心,我从来没想过进北雅。” 说完,擦着丁意媛身侧而过,自顾自地走了。 走到科室门口,一位提着药品的护士快步走了进来,两人正面遇上,护士惊喜不已:流筝! 护士谭雅,她的熟人,六年前她在医院里晃荡的时候,就跟谭雅关系最好。 “小雅!”再见熟人,难免尴尬。 “真是好久不见了!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谭雅空出一只手来拉着她。 她笑了笑,“你也是。” “流筝,我现在忙着,没法跟你好好说话,我电话还没变,你有时间打我电话,我们再聊啊!”谭雅神色匆匆,也满是歉意。 “好,你忙去吧!赶紧去!”她太了解护士的工作有多忙,不敢耽误谭雅半点时间。 谭雅和她挥挥手,走了。 她很感激,谭雅没有问她为什么来科室,是不是找宁医生。 生命中很多人,都是温暖的存在。 第13章 蛋糕 “原来你在医院认识人!”身后响起丁意媛不屑的声音,“可是,那也没什么用!” 说完,丁意媛冲到她前面去了。 对于丁意媛的强势无礼,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她不过是来培训学习的而已,学完就走,跟丁意媛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 三天后正式来科室,她刻意起了个大早,宁可早到也不想迟到。 临出门,妈妈却嫌弃她衣服穿得不好看,说什么去大医院也要打扮得精神点儿。 她无语了,回了句,“妈,全都是穿白大褂,有什么可看的?” 妈妈的心思她明白,女为悦己者容呗。妈妈始终不死心…… 她以为自己到会是比较早到医院的那个,可是丁意媛比她更早,这点,她倒是挺佩服丁意媛的,就冲着丁意媛这份劲儿,以后执业了也会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医生,虽然性格强势了些。 不久,他也来了,一出现在科室门口,就吸住了她的目光。 有了昨天的正面相对,此刻她终于可以较为从容地远远看着他朝她走近了。 没有穿白大褂的他,愈加显得单瘦,脚步匆忙,行走如风。 随着他走近,容颜也渐渐清晰。 昨天还没来得及好好看他,此时才能认真打量。他有着宁家人典型的外貌特点,脸上线条如削,棱角分明,五官最突出的是他的眼睛。宁家人的眼睛都很好看,他的尤甚。眼形微微上飘,又长又浓的的眼睫毛,乍一看,好似自带眼线,显得他墨色瞳孔的光泽格外亮,在她看来,便是有星河流淌。 “宁老师。” 身边的丁意媛喊了一声,把她喊醒,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又进入她自己的世界去了,他这一路走过来的距离,还不足以让她看清他的睫毛…… “咳咳,宁老师。”她也喊了一声,同时注意到,他的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蛋糕盒。 她心里略略跳了几跳,他买蛋糕干什么?盒子上写着米唯两个字,正是她从前喜欢的烘焙品牌。 会是给她的吗?她心里泛起了疑惑?可是如果不是,那会是给谁? 说起吃蛋糕,他也算是行家了,并非因为他自己爱吃,爱吃的那个人是她,她常常要他买而已。久而久之,他一个大男人,也能分清楚慕斯芝士布朗宁提拉米苏等等各种类型,以及水果抹茶雪域朗姆巧克力等等各种口味。 他进办公室以后把蛋糕放在桌上就开始工作了,阮流筝的目光也终于从蛋糕上移开。 她有种预感,这蛋糕一定是给她的!这种预感还十分强烈!她此时只庆幸他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给她,否则她脸往哪搁?而且丁意媛还跟她不合拍,如果知道她和宁老师有这么一出,还不把她撕碎了? - - - 题外话 - - - 来来来,宝宝们来猜猜,蛋糕是给谁的? 第14章 挖地洞 跟着他先去查看了几个重点病人,了解了一下病人前一天的情况。 他跟病人说话的时候特别温和。如果说,宁医生也曾笑过,那么一定是在面对病人和病人家属的时候。 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原本就发亮的眼睛此时就像一帧帧嵌入了阳光,如沐春风,整个世界都变得明媚起来。 曾经偶尔瞥到这种笑容的阮流筝对此上了瘾,很喜欢在他跟病人交流的时候偷偷看他,那时只觉得,全世界最美丽的风景,也比不过他那双含笑的眼睛了。 只是可惜,他从不曾有一个笑容是因为她。 六年后的今天,再次看到这样的笑容,真是恍若隔世。 查完病人之后回科室参加交/班,然后传达医院文件,开始正式查房。 28床不是他的病人,在他经过的时候,家属却一把拽住了他,着急地道,“医生医生,尿管掉了!尿管掉了!” 丁意媛动作很快,立刻上前处理,尿液都流出来了,沾了她满手。 对于医护人员来说,人体的一切都没有所谓的脏和干净之分,但是,丁意媛能这样,还是让阮流筝稍稍惊讶。 处理完之后问怎么回事,家属说是不小心。丁意媛立刻火了,把病人都家属都凶了一顿。 家属被训得无话可说。宁志谦没说什么,查房继续。 查到39床的时候,他忽然往回走。 她和丁意媛不知道怎么回事,也默默跟着走。 他回到办公室,却是将那只蛋糕提了出来。 丁意媛已经把诧异写在脸上了,阮流筝则窘迫不已,他不会突然神经兮兮想起把蛋糕给她吧?她盘算着怎么拒绝他,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再有这种亲密互动有些暧/昧了,而且丁意媛还在旁边看着呢! 他走到她面前了!她连拒绝的词都想好了:宁老师,我已经吃过早餐了,谢谢!我们才第二次见面,不敢接受您的好意! 对!就这样! 在她屏住呼吸做好一切准备这么说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从她面前走过去了…… 走过去了?! 她惊讶地站在原地,傻了…… “咦?你怎么还不来啊?”丁意媛见她一动不动地,问。 “哦!来了!”她赶紧小跑跟上去。 他径直走向了39床。 39床住的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一见他,笑得露出白白的小门牙,张开双臂:“宁叔叔!” “霏霏乖!今天要出院了!”他的声音亲和得简直令人要酥化了,并且一手将小姑娘抱了起来,一手把蛋糕递给她。 所以,这蛋糕是给这个叫霏霏的小姑娘的?! 阮流筝面红耳赤,还好她那不要脸的心理活动只有她自己知道,否则,她要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 - - 题外话 - - - 好了,宝宝们,2-13章整体修改了一次,改动不大,基本可以忽略,但是第13章一定要重看一次,不然接不上了,么么哒。另:有多少亲和流筝想法一样呢?哈哈。 第15章 没想到 “宁叔叔,出院以后就见不到您了吗?”霏霏抱着小蛋糕盒,嘟着小嘴。 呵,这住院还能住出感情了? “霏霏,下来,宁医生忙着呢。”在一旁的,应是霏霏的姥姥或者奶奶。 霏霏有几分不愿,可还是被老人家给抱回去了,嘟囔着小嘴,“可是我还想听宁叔叔讲故事,吃宁叔叔买的蛋糕。” “霏霏回家以后爸爸妈妈就可以给你讲故事了。”他柔声回道。 霏霏还是不高兴的样子,“那宁叔叔,我不上幼儿园的时候可以让奶奶带着来找您玩吗?” “可以啊!霏霏来之前打我电话,我买好蛋糕、准备好故事等你。” 阮流筝此时站在他身后,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可是她能猜到,他眼睛里会有怎样温柔的光芒。讲故事?她从来不知道他还会讲故事…… 霏霏这时候才算满意了,“我知道!要在宁叔叔没有手术的时候对不对?” “对!”他点头,而后笑了一声,似乎当真被小女孩的懂事而逗乐。 之后,他又跟霏霏奶奶说了一会儿话,强调了出院后注意的问题,便离开了病房。 查完房之后,回科室开了医嘱,他便要去做手术,问她和丁意媛:“你们谁进过手术室?” 丁意媛永远是那个反应快的人,马上站出来说:我。 阮流筝觉得好像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下,然后也没多说什么,对丁意媛点头,“你跟我来。” “好!”丁意媛兴高采烈地去了。 阮流筝不明白丁意媛争这个先后有什么意义,难道不争以后就没有机会进去了吗?说实话,她毕业以后在规培医院三年期间别说进手术室,后期已经做过一助了,甚至做过一些小的外科手术。 今天他带人进去不可能是做一助,所以不明白他为什么只带一个人进去,不过,她的性格,一向不喜争抢,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也没放在心上。 在科室里待了大半个上午,谭雅从她身边无数次经过,都只能和她笑笑,没时间聊天,直到快中午了,谭雅才终于缓了口气,来跟她说话,“流筝!想不到你来我们医院培训专科!太好了!不过你怎么来我们科室啊!你看看,手术做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谭雅说的手术,指的是他做的那台,心照不宣。阮流筝笑了笑,“在哪个科室不都一样忙吗?” “也是!”谭雅叹了口气。 “对了,39床那个霏霏怎么回事?”她有点儿好奇。 “那个小姑娘啊!外伤住进来的!刚开始转进病房的时候哭闹得不行,也不配合医生,是宁医生哄好的,后来就只听宁医生的话,宁医生答应她,只要她听话,在她可以吃蛋糕的时候每天买蛋糕给她,还给她讲故事。”谭雅笑着说,不可避免地提到了宁医生这三个字。 阮流筝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反应,是她自己先问起的,日后在这科室里朝夕相处的,她也不能玻璃心到别人连这三字也不能提。 谭雅才说完这几句,铃又响了,只得匆匆跑开。 谭雅的话却一直在她耳边回荡,她没想到,他竟然会哄孩子,还这么招小孩喜欢,要知道,在他们的婚姻里,他是不要孩子的…… 想到孩子,便会有一段冰冷的记忆涌进脑海,若非这一段,她当初或许还下不了决心离婚。 第16章 骄傲1 这个手术当真做得久,一直到晚上六点,他还没从手术室出来。 晚班医生都接过班了,阮流筝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走,还好这个晚班医生是新来的,寒暄几句也没那么尴尬。 她坐在座位上,面前摆着一本神经外科专业书,可是却看不进去,她在这儿一直坐立不安的,从中午就开始了,原因自然是因为手术室里那个人。 他有胃病!好多年前就有! 那时候,他还没开始正式主刀,可跟进手术室里遇到大手术也是大半天一整天的,那会儿的她只要知道他有手术就会在家里熬粥,各种营养粥用保温瓶装了,捧到医院来,等着他从手术室出来给他暖暖胃。 后来,医生们都很欢迎她到科室里来,因为她的粥一送就是一大罐,他一个人喝不完,自然大家都受益了! 所以,她现在又在惦记他的胃了!而且已经惦记了一个下午! 这是毛病!当真得治! 可是医者不自医!她对自己这个毛病却是无能为力!这一个下午,她骂过自己多少次不争气了,却还是控制不住了自己的思绪! 在她终于下定决心就此下班不再等待的时候,突然开始下雨了,而且还是倾盆大雨,一时狂风大作,天彻底黑了下来。 她没带伞,对着窗外黑乎乎的天愣了愣,给了自己一个借口,重新坐了下来。 这时,却响起了他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清晰,其中夹杂着丁意媛的问话,两个人的脚步声都很匆忙。 他和丁意媛同时进来,他清晰简明地在给丁意媛解说的,是刚才手术的情况,丁意媛听得两眼发光,一直追着问,他一边处理着手上的事,一边继续说给丁意媛听,认真严肃,一丝不苟,甚至根本没有看阮流筝一眼,仿佛不知道她存在一般。 可阮流筝却偏偏和丁意媛一样,听着,看着,自己的双眼泛起了波光粼粼。一个严谨而认真的人,浑身都带着闪闪发亮的光芒,只是,再细细一看,他微锁的双眉,略显苍白的脸色,还有泛起了青灰色的唇,是在表明什么?他不舒服吗?她的双眉也蹙了起来。 他二人又说了大概二十来分钟,才说完了,丁意媛佩服极了,由衷赞叹,“宁老师,说实话,我来跟您之前还怀疑过,您这么年轻配当我的老师吗?可是,这第一天的学习,却让我对您刮目相看。宁老师,我会好好跟您学的。” “言重了。”他仍是很淡然的表情,看了看外面,大雨瓢泼,“天黑了,下班回去吧,带伞了吗?”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是落在阮流筝身上的,灯光在他眼中晕开了波纹,流墨的瞳里,层层叠叠,如星涌,如萤散。 她怔住,她之前一直盯着他青灰色的唇,突然被他这么一问,一时没反应过来,身边丁意媛的声音已经脆脆地响起来了,“没有!” 他看了丁意媛一眼,“我送你们吧,你们在楼下等我,我去开车。” 第17章 骄傲2 他先走,阮流筝和丁意媛一同下楼,丁意媛便在她耳边说个不停,“哎呀!宁老师真是太棒了!技术好是一回事,这是专业技能!关键是对病人还能那么有爱,算是给我上了一课!尤其今天他和那个小女孩的互动,我真是太佩服了!” 是呢!上午他和霏霏那一段连她都觉得惊叹!此刻听着丁意媛喋喋不休的夸赞,想着丁意媛凶病人时的态度,再对比他如沐春风的亲和,嘴角微弯,心下竟不由自主升出几分骄傲和自豪来,待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随即绷紧了脸提醒自己:你有什么资格骄傲啊! 她和丁意媛在楼下等,黑暗中车灯亮起,那辆熟悉的车渐渐驶入视线,还是那辆车,还是那个车牌,他不是一个执着于物质讲究的人。 这是一辆有故事的车。 就是这辆车载着她去民政局,把结婚证书换成了离婚证;也是在这辆车上,他要给她一张未知数额的银行卡,她拒绝;仍是这辆车,那年最后一次送她回家,她说,保重,再见。 她从没想过,自己还会坐上这辆车。 车在她们面前停下,并没有打开车窗,那是他笃定她还能记得这车的主人。 她犹豫了一下,打开后座的门,上了车。 “咦,你怎么知道是宁老师的车?”丁意媛随之上来,坐在她旁边,奇怪地问。 她顿了顿,“我看见他了。” 丁意媛没再说什么,只对他笑道,“宁老师,谢谢你。” “你住哪?”他问。 阮流筝自然知道这个问题不是问自己的,他能不清楚她住哪?于是闭口不答。丁意媛却看着她道,“咦,宁老师问你呢!” 阮流筝噎了噎,说了地址。 丁意媛呀了一声,“我家远,先送她吧!”说完,也把自己家地址报上了。 他却道,“还是先送你吧,我跟阮医生同路。” 丁意媛便没说什么了,阮流筝却怔了怔,“阮医生”这三个字,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见,有那么一点儿不习惯…… 丁意媛是个善谈的人,总能找到话题不是和他说话就是和阮流筝说,阮流筝却回答得心不在焉,只因她看见扶手箱里一瓶喝了一小半的矿泉水水和一盒胃药。 曾经的她,一定会为他准备一壶热水,无论冬夏。 她内心里无声地叹息,有些发酸。 把丁意媛送到家之后,他便调头往回开,没有了丁意媛,车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听见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和雨刮器刮在玻璃上的声音。 盯着那瓶胃药,阮流筝很多次都想说些什么,可是,那些话在舌尖打转,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反反复复的迟疑中,车却停了下来。 她不知到哪儿了,抬头间,他正好回头,车里很暗,犹显他的眼睛清亮清亮的。 “想吃什么口味的?”他轻柔地问。 第18章 长大 她一瞬间不知他什么意思,看了眼外面,才发现车停在米唯烘焙门口。 就是这家店,从前他们回家的路上常常停下车来买蛋糕。有时候她会下车和他一起选,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车里等,他去买回来,尤其是太晒或者太冷的时候,更别说像今天这样的大雨了。 好像此时是他们俩今天第一次单独面对面说话,她轻轻咬了咬唇,整理了一下思绪,尽量稳着声音,“不用了,我现在已经不吃蛋糕了。” “是吗?”他看着她,眼中光影点点,“你可是盯着霏霏那盒蛋糕盯了一早上。” 他竟然发现了?!他背后长眼睛吗? 可是,她早上真的盯得那么明显吗? 还是有些害臊的,脸微微泛红,“没有啊……我哪有盯着看……”她躲闪的眼神里,多了些灵动和光泽,最终低下头来。 “抹茶芝士行吗?”他又问。 抹茶,曾经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她赶紧摇头,“真的不要!我……我现在怕胖,不吃了。”而且,外面那么大的雨,他下去买一趟回来,打着伞都会湿透。 “真的?”他似乎不信,追问了一句,目光在她瘦小的身形上一扫。 “真的!我哪回要吃客气过啊!”她一时口快,不假思索地道。 他微微点头,“好吧。”说完,他转身重新开始开车。 她呼了口气,觉得自己刚才这句回答实在随意了些,好像又变成以前的她了…… 从前的她可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客气,想着那个走着路也会悄悄放慢了脚步,然后趁他不注意,一个助跑跳上他背的流筝,不觉笑了笑。人,都会长大。 靠在座椅后背,雨点如豆子一般紧锣密鼓地敲打着车窗,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外面的路面亮晃晃一片,好像道路积水很严重。 行驶了一段,车走不动了,堵了长长的一串。 观望一阵后,他熄了火,“看来一时半会走不了。”他再次回头,“你饿不饿?” 八点了,不饿是假的,如果是从前,她一定猛点头,然后抱着他胳膊要去吃这吃那,可是现在,她摇摇头,“不饿。” 然而,他却完全自动忽略了她的话,探身打开副驾前的储物箱,从里面掏出一排牛奶和几袋吃的递给她,“车完全堵死了,开不出去,先吃点垫着吧。” 她一看,酸奶?饼干?坚果? 这都不是他爱吃的啊!从前她把核桃杏仁什么的剥开了,给他吃纯粹的果仁儿他都不吃,喂到他嘴边了逼着他才给面子吃一口,饼干酸奶之类的就更加了…… 她捧着,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笑了笑,“你转性了?”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唇角微微翘了翘,“没有,我儿子放在这里的。” 第19章 初心 儿子?! 有那么一瞬,时间停止,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连车窗外的雨声都消失了,眼前只回放着刚才他唇角微弯时的容颜,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除了面对病人以外时的微笑,在提及他儿子的时候。 她觉得自己脸上的皮肤被冻住了,然后她艰难地想在脸上挤出几条纹路来,让自己不至于那么僵硬。所以她笑,她仿佛能听见皮肤上的冰冻裂开的声音,先是一道缝,而后更多,随着她终于轻笑出声,冰崩瓦解,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是吗?几岁了?”她拆开一袋饼干,先递给他。 他摇摇头,示意不要,“四岁。” 四岁,他们正式离婚是五年,还真挺快的…… 她还是保持着那样的笑容,“我把他东西吃了,他下回坐车发现没了,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他轻声答道,而后又补充,“他放这儿本来就是给我吃的。” 呃,不得不说,他养了个好儿子,当真心疼他…… 她慢慢嚼着饼干,也借以梳理一下自己的心情,酸涩是肯定有的。对于前任,有一句话怎么说的?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大约常人都有这个心理,自己还苦逼着呢,所以作为一个前夫,你又结婚又生孩子的,还不能让人酸一下啊? 可是酸过之后又想,当初离婚时是怎么想的?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彼时她当真是这么个想法。她还记得,离婚那天,就在这车上,她对他说的最后一番话:学长,你不要内疚了,跟你结婚,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你总觉得我嫁给你,是委屈了我,可是,你并不知道,对我来说,其实是成全了我自己,因为我是真的爱你啊!你给了我一个爱你的机会,我照顾你,心疼你,也享受过你,现在我们走到这一步,只能说我把能给你的爱都用完了,以后不能再继续照顾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开心,而我,也会开开心心地继续走我以后的路,我们两个人都要好好的,好不好? 咬着饼干,这段话在她脑中一字字过了一遍,心里那点酸酸涩涩的沉浮终于渐渐平息。 她再次笑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之所以别扭了一天,只不过因为久别重逢,还不适应怎么去面对。 “笑什么?”他在后视镜里看见,问她。 她眨了眨眼,那些浅浅的湿润已经淡去,车内暗淡的灯晕里,她的笑容笼着一层柔光,“我在想象,有个小男孩叫你爸爸是怎样的情形。” 他也浅浅笑了下,“还不错,我尽力地在做一个好爸爸。” 她相信他能做一个好爸爸,就凭他当年能那般耐心地对她,能看见生活中的他这样恬淡的笑,真好。 “对了,说说你的规培情况。”他转移了话题。 “好。”工作能让人思绪清明,她拣了外科轮转的重点说了,“我运气挺不错,带我的老师都对我很好,也肯放手让我尝试,特别是在普外,让我做一助,自己上台做一些小手术,嗯,五次我自己主刀的胃大切,5次甲状腺部分切除,9例一助胃癌根治……” 第20章 我背你 她把自己做过的手术列举出来,然后想了想,“不过,神外我没有主刀,只是做一助,我算很幸运的了。” 他一直默默听着,直到她说完,也没发表看法。 她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低头吃饼干的时候,他才又突然问了句,“上台怕不怕?” 她回忆了一下第一次上台,“没有啊!老师说我特镇定。其实第一次上之前还是有点紧张的,可是一旦站了上去就全身心投入了。” “专科选神外?你和丁意媛都很有勇气。”他说,末了,又补充,“我还没带过女学生,科室里也没有女医生。” 这个她知道,外科女医生本来就少,神外几乎凤毛麟角了,只不过,她这个人从来不怕挑战,就像她当初嫁给他一样,明知蜀道难,偏要上青天,凭着一股孤勇,她可以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可是婚姻跟工作不同,一个人的一往情深,捂不热两个人的婚姻,但相同的热情赋予工作,却能得到应有的回报。 她笑了笑,“我知道难,可是既然选了就不会再后悔,对我而言,最大的挑战是体力,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点点头,“好,我尽力,你加油。” 她轻轻扬了扬下巴,“什么叫你尽力我加油?说不定几年以后我比你更强!” 他一怔,再度点头,“我等着,也希望。” 她拿出一盒酸奶,插上吸管,递给他,“拿着。” 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他还是接了。 她举起自己的酸奶,在他的酸奶上一碰,今日种种,都不是重逢该有的模样,所以此刻重来,“嗨,宁学长,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以后的日子,请多多关照。” 这,才是她最初设想的重逢。 他默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窗外的雨小了些,她趴在窗户上,咬着吸管,“看样子雨很快就会停了。” 她看见,已经有人在蹚水走路了,水没到大腿,车一时半会是开不过去的了。 他也看见了,道,“等雨停了趟过去吧,过了这一段你搭车回去。” “嗯,好。”她忽想起一事,今天一直没有机会说,“你卡号没变吧?” 他是个相当灵透的人,马上明白她的意思,“不用了……” “不!”她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她的固执,他应该很了解。 他默了一会儿,点头,“好吧。”他从钱包里拿出卡来,给她看。 她用手机给他转了账,“阮朗的事,谢谢你。”阮朗去拍戏那天她把钱给过阮朗,让他去还,可阮朗打电话给她说,姐夫不要。所以,她其实也一直在找机会把钱还给他。 外面的雨,更小了些,间或两滴,打在车窗上。 她观望了一会儿,“差不多可以了,我下车走过去。”她下车。 他也跟着下了车,陪她走到积水的地方。 她开始卷裤腿,他却在她身前半蹲,“我背你过去吧。” - - - 题外话 - - - 周一开始两更哦! 第21章 宁老师,明天见 熟悉的肩背,虽比从前显得单薄,却依然那么宽阔,只是,无论是背着她回家的宁学长,还是喜欢趴在他背上的流筝,都已经不在原地了。 她脸上笑容的弧度已经延展到最大,“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她走入水中,下过雨后的气温略低,水漫上脚背,还是有些凉的。 她没有停,一步一步走向更远。 直到水淹没膝盖了,她才回头,看见他还站在原处。 她努力地笑着,朝他挥手,大声喊,“宁老师,明天见!” 明天见,宁老师。只是宁老师了。 至谦,我爱你,就像花开过。花谢了,还会结果,生命还会有下一个丰硕。 至谦,再见。 她看见,雨后都市的霓虹里,他的眼睛依然比街灯更明亮,似乎,他在灯火辉煌中朝她微笑,模糊得好像他从没笑过一样,可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回家的路还有很远,她会转身,会继续一个人走。 回到家里,裤子湿了大半截,妈妈裴素芬却一直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 她知道妈妈存了什么心思,却只当不懂,默默洗了澡。 裴素芬给她把热好的饭菜端来,借机开始盘问她,“筝儿,今天第一天去北雅还适应吗?” “嗯。”她简单应了一声,知道接下来的问题是什么了。 “见到老师了吗?” “嗯。” “见到至谦没有?” 果然来了…… “嗯。”她没撒谎,没这个必要,就算躲过了今天,明天后天再后天妈妈也会锲而不舍地问下去。 “你们……打招呼没有?”裴素芬小心地问。 “嗯,我把钱还给他了。” “那好,那好。”裴素芬附和了两声,母女之间沉默了一会儿,又道,“筝儿啊,我记得从前你老说给至谦煲粥,现在你自己也是医生了,我给你煲粥,你明早带去啊。” “妈,不用。”她心里明白,这粥一煲,怕不是给她一个人煲的。 “要的要的!你们进手术室一进就是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的,别把胃折腾出病来。还有啊,我买了些水果,洗干净了,你明早带去!哦,对!”裴素芬说着又去取了一大袋东西来,“你啊,年纪不小了,也不懂得保养自己,这个你记得用,吃完饭先敷面膜,然后按顺序用,先爽肤水,然后精华……” 阮流筝瞪着那一大袋护肤品,竟然不知道在这个方面妈妈比她精通多了…… “还有,我今天给你上街买了几套新衣服,你明天穿新衣服上班!” 当阮流筝看到那几套少女风的裙子加细跟高跟鞋的时候,彻底服了,“妈!我是去上班的!要上手术台的!你让我穿这个?不怕我脚断啊!” 第22章 宁想 “我知道你们要换衣服换鞋,你可以先穿着,等至谦看过以后再换……”说到这里,裴素芬立时住了口,知道自己说快了。 她就知道妈妈存的是这个心! “妈!我跟他已经离婚了!离婚了!”她放下筷子,觉得这饭也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裴素芬自觉失言,在女儿面前很是羞愧。 阮流筝见妈妈这样,心中不忍,柔声道,“妈,您别再胡思乱想了,至谦他都有孩子了,难道我还去破坏人家家庭?” “孩子?”裴素芬讶异极了,转瞬又笑了,“你说宁想啊?那是宁家收养的弃婴。可怜的,还在襁褓里脑袋就长了瘤子,被扔在他科室门口,他主刀做的手术,治好了也没人来领,父母是谁也查不到,至谦就把他领回家了。” 宁想…… 阮流筝呆住了,脑中充斥的全是这个名字,裴素芬后面说的话她也只模模糊糊听了个大概。 裴素芬接着道,“至谦是个好孩子,凡是认识他的人谁不说他好?医院上上下下,从领导到同事,从病人到家属,就连保洁阿姨和食堂打饭的大嫂都说他好。你跟他离婚这么多年了,他也没交过女朋友,洁身自好,一心一意工作。再看看他从前对你,对我们,你这辈子上哪再找这么好一个人?” 裴素芬说完,发现她恍恍惚惚的,好像并没有在听,碰了碰她的手臂,“筝儿,听着吗?” 阮流筝眼神一晃,握筷子的手紧了紧,“妈,一个人全世界都说他好并没有用,他娶的不是全世界,只是一个女人,跟他过日子的也不是全世界,只是一个女人。” “过日子?你跟他过日子的时候,他还不把你宠到天上去了?你到底还要怎样?筝儿,你们离婚的事我一直舍不得说你,可在我看来就是你在任性!闹脾气!我还以为脾气闹闹就得了,你还真给我闹离婚了!”裴素芬知道女儿脾气,这番话一直想说却不敢说,此刻一股脑说了出来,眼泪婆娑的,说完又劝,“筝儿,我知道你心里还有至谦,至谦呢,这么多年,你婆婆,不,你宁伯母托人给他介绍了不知多少女孩,他面也不肯去见,可见啊……” “妈!”阮流筝知道妈妈要说什么,忙中途拦截了,“他连儿子都收养了,这辈子大概也不会结婚了!” 可裴素芬怎么甘心,非要把没说完的话给说完了,“所以,可见他心里还有你啊!不然怎么不结婚不谈恋爱?离婚了还时时对我们照拂?” “妈!您不明白!他不结婚不恋爱不是因为我!”阮流筝有些厌了这个话题,“妈,有些话我从来没对你说过,如果我真的幸福,我怎么会离婚?我是刁蛮任性的性格吗?我不否认,他对我好,对你们也好,可那不是我想过的日子。妈,我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生活,再也不想回到从前的日子里去,所以这粥啊水果啊什么的,我不会再带了。妈,从此不要再提至谦这个名字了,好吗?” 第23章 遇见1 “可是你一个女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别人在你这个年纪孩子都上幼儿园了,你才开始事业起步,你这得多让爸爸妈妈操心啊!”裴素芬一脸的愁苦。 “妈,起步是好事啊!证明一切都重新开始了。以后的日子,我会好好工作,赚钱养你们,你们放心,我会恋爱,遇到合适的人我也会结婚,会有自己的小孩,妈,您就安心等着当外婆吧!”她只能这般宽慰妈妈了。 在妈妈的唉声叹气中,她默默吃完晚饭,回房间看书去了。 她知道,即便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妈妈还是对她和宁志谦不死心,始终认为宁志谦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可是,妈妈不知道,宁志谦是她的好女婿,是前公公婆婆的好儿子,是病患的好医生,固然也是她阮流筝的好丈夫,然而,他还是想想,是某个人独一无二的想想,就连他收养的儿子,也取名宁想。 每个人都有过去,她理解,就好像,时隔六年,她的白衣宁学长依然在她心里,时光始终不能将他的影子磨灭掉。也许,下一个六年,再下一个六年,他还会残存在她心中,她甚至会带着他的影子嫁给另一个男人,但是,一旦她决定嫁了,就会为这个男人给出自己全部的温暖,而不是温柔表象下的冷漠。 是的,冷漠。 在她和他的婚姻里,所有人都只看到了他的温柔和宠爱,只有她自己,看到的是无望的冷漠。 她努力过,也从不曾想过要取代他心尖上的人,她只是希望婚姻这条路,可以两个人一起走,但是,也许是她努力的方法不对,她终究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仍然觉得孤独而冰冷,而她,又怎么会让自己将那条孤独而冰冷的路再重走一次? 其实,最初的最初,他并非那样冷漠的一个人,她也曾不止一次看到他的笑容,如春暖花开,虽然,那暖并非因为她。 第一次见他,她还没过十八岁生日,医学院大一学生。 那时候的她简单、快乐、无忧无虑,还有些女孩子丢三落四毛毛糙糙的小毛病。 有一回,就是因为粗心,去实验室的时候忘带了东西,只好返回去再拿,同学们都走了,她一个人小跑着赶去。 还是因为粗心,加上迟到而慌里慌张,竟然走了错了实验室,一头闯进去的时候,里面安静得吓人。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刻…… 整个实验室里只有一个男生,一身白衣,正在摆弄显微镜。 她的突然闯入惊动了他。 他抬起眼眸。 所有的所有,都源起于这个一个抬眸,之后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后来想了很久,是那天阳光太耀眼?亦或是彼时的少年太过明媚?堪堪一幕,竟然勒住了她的呼吸,也勒住了她后来的人生。 第24章 遇见2 她有心想要再回想当时是怎样的情形,然而,即便是现在,她也想不起彼时的实验室是什么样子,他的周围除了那台显微镜还有些什么。 她只知道,停滞的呼吸里,她所有的思绪也随之停滞,只觉得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诸如眉目如画丰神俊朗之类的,都不能形容眼前之万一。 他不是画,是她命里的遇见。 一眼之间,星光灼灼,银汉迢迢。 只是一个瞬间而已,却仿佛穿越千年,仿佛她轮回百转,只为了这一刻的遇见。 “有事?” 轻柔的一句,他周围的光芒万丈尽褪,她的呼吸也终于回归。 她知道,那一刻她的脸是红透的,极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对不起,我……我走错了……” 之后,便心慌意乱的落荒而逃。 而事实上,她已经不知道她自己的实验室到底在哪里了,后来的时间里,她一直浑浑噩噩心如揣兔,至于怎么找到实验室,怎么进去的,又怎么在做实验的时候打坏两只烧杯,都如同在云端一样。 她闯入了他的实验室,而他,从此闯入了她的心里。 情窦初开的少女,爱一个人有时候真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所谓的一眼万年,并不是小说和故事,心动,就是一个瞬间,你看的你一眼,就是一个传奇。 因为上了心,又因为同在医学院,再遇见并不是难事,可那仅仅也只是遇见而已。 她和他曾在通往的教学大楼的路上擦肩而过,也曾和他在同一个阅览室里看过书,因为曾偶然发现他清晨会在操场上跑步,于是爱睡懒觉甚至逃早操的她会天不亮就起来,只为远远跟着他跑,不需要靠近,只是和他共着晨风中的呼吸,便是幸福的、忐忑的、满足的…… 越来越多关于他的信息从别人那里获得。 他叫宁至谦,学生会主席,一等奖学金获得者,已经在有影响力的学术专刊发表论文多篇,校园钢琴王子,曾代表医学院和音乐系钢琴小王子PK而毫不逊色,运动健将,医学院篮球队主力,带领院队蝉联校园杯篮球冠军…… 越来越多的光环加诸在他身上,每多一环,她就觉得他离自己遥远了一些。 更何况,她还知道,他会的不仅仅是他们口中的那些。 他会弾吉他,而且唱歌很好听。 这是她偶然发现的秘密。 那天她晨跑起的很早,天还是全黑的,操场上一个人也没有,头顶的星星在最后黑与白的交接时刻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就在她以为自己来得太早的时候,听见吉他solo的声音。 第25章 BecauseIloveyou 徐徐风起,树叶缓缓和音。 她停住了脚步,寻找这琴音的来源,隐隐看见田径场的高台上,坐着两个人,她看不清是谁,直到后来歌声响起,她才辨别出来,是他的声音。 “If/I/got/down/on/ded/with/you,If/I/crossed/a/s,just/to/be/with/you,Would/you/ever/let/me/down?If/I/climbed/the/highest/mountain,just/to/hold/you/tight,If/I/said/that/I/would/love/you,Would/you/ever/let/me/down?Because/I/love/you,so/don’t/let/me/down……” 那一刻,泪水迷蒙了她的双眼。 不是因为她的暗恋将永远成为暗恋而难过,而是这首歌是她的最爱,《Because/I/love/you》,词词句句,情深款款。她一直认为,一个男生一定要很爱很爱一个女生才能唱出这样的歌来。 而他,在她眼中从来是那不可追逐的云,高高在上,光芒万丈,是天之宠儿,是神一般的存在,喜欢他的女生何其多,大约只要他一个眼神,便会有人趋之若鹜而上,可是,他竟然会为一个女生唱这首歌!穿越山,穿越水,以膝相求,只为乞她一句don’t/let/me/down…… 他那样的人,也会有人舍得他let/down吗? 她没有离开,她很好奇,究竟会是怎样一个女生让她心中的神折断羽翼,降落尘埃,像一个普通男孩一样忐忑不安地谈着吉他唱着歌? 她真的好羡慕那个女生…… 她坐在隐秘的角落里,静静地听着吉他声一遍一遍重复,听着他一遍一遍地唱着:because/I/love/you,love/you,so/don’t/let/me/down…… 天色在他一声声低柔深情的歌声里转亮,她的眼泪也在脸上刷了一层又一层,她终于看清了他和女孩的模样。 他牵着女孩的手一起在跑道上奔跑,那女孩很漂亮很漂亮。她一直觉得自己除了个子稍稍矮小,也算得上个美人,在新生里,也被评为班花的,可跟那女孩一比,她瞬间觉得自己只是一朵小小野菊,而那女孩,是芍药,是牡丹,是玫瑰,美得风华怒放。 她忽然觉得踏实了,大约也只有这样的女孩才配得上他吧…… 她听见他笑,大声地,张扬地,在奔跑中肆无忌惮地笑,恰如一个春风得意风华正茂的少年该有的那样…… 在他的笑声里,她抹干自己最后一层泪水,听见女孩叫他想想。 想想?好可爱的名字…… 酸涩中,她也笑了。 宁学长,从此,喜欢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事了…… 不,从来都是我一个人的事啊! 祝福你,宁学长。 - - - 题外话 - - - 嗯,今天3更。因为码了3章的缘故,在群里征求意见,是今3明1,还是今2明2,有宝宝说今3,那就明天一章了,么么哒。 第26章 才子佳人 后来,她知道那个女孩叫董苗苗,非但美得耀眼迫人,还是中文系才女。 所谓才子佳人金童玉女,便不过如此了。 她不嫉妒,也不难过,真的。 她从来没有追过星,宁至谦于她而言就像天空里最亮的那颗星。如果说,最初暗恋他的她还幻想过有一天能和他牵手于迢迢星空,在得知他有女朋友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想法。 她依然喜欢他,依然会去晨跑,依然在离他很远的身后凝望他颀长的背影,依然收集着关于他的一切消息,为他欢喜,为他骄傲,就像一个追星的小粉丝,在她自己的角落里,默默享受喜欢他的喜悦。 他打篮球的时候,她挤在医学院的拉拉队里,兴奋地红着脸大声喊“医学院加油!宁至谦加油!”。她真的很庆幸自己和他同一个学院,让她可以有资格来这样理直气壮地呐喊着他的名字,还不被别人知道她心里的小秘密。 而往往终场以后,他从群情激昂的人群中走出,抛下所有为他欢呼的人,只朝着一个方向挥手,神采飞扬的一句:苗苗,过来。 是啊,全世界给他的欢呼和喝彩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那个叫苗苗的女孩,他的神采飞扬只为她,然后轻轻问一句:我今天棒不棒? 他只需要苗苗的肯定。她看见的,有时候苗苗夸他,他便开心得像个小男生,有时候苗苗臭他,他的脸色也跟着耷拉下来。 她甚至在晨跑的时候看见过他们吵架,他低声下气地认错哀求。 那样的表情让她觉得既可爱又心疼,原来被她供在神坛上的宁学长也有这么接地气的时候,可是,身为小粉丝的她又觉得,跟他在一起,怎么还舍得吵架啊?怎么舍得他认错了还不原谅他呢?如果换成她,她一定舍不得。 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很久以后自己狠下心来的时候却是比苗苗更舍得…… 可是,还是为这样的他和苗苗开心,她当真是百分百铁粉呢,非但粉他本人,连同他女朋友也一起粉了。喜欢听别人说起他和苗苗的恋爱故事,喜欢看他们秀恩爱,看着他们幸福了,好像自己也幸福了一般。 渐渐的,没有人不知道他们这一对,因为他们两人都太优秀,那么般配,又爱得那么高调,连老师都逐渐知道了。那时候的大学,对谈恋爱这种事学校的态度是不禁止可是也不支持,但是老师们谈起这两个人,都是竖大拇指的,一个字:配。 所以,他们成了校园情侣的楷模。 最震撼的是那次辩论赛了,最后杀入决赛的就是中文系和他们医学院,而董苗苗和他,分别为自己队一辩。 比赛前,系里都在传一个笑话,说学生会的几个人给他下了禁令,不准他放水,要他为荣誉而战,哪怕回家跪搓衣板。 - - - 题外话 - - - 好了,昨天说好的,昨天更三章,今天就一章了,不过,老规矩,如果宝宝们说吉祥好瘦,吉祥下午就再码一章……嗯,就酱! 第27章 秘密 这场辩论赛因为他和董苗苗的对战,热度一路飙升啊,礼堂里座无虚席,每一道走廊每一处空间还都站满了人。 那天的辩论赛精彩极了。 大概她带了感*彩的原因,总之,在她看来,她这辈子再没见过更精彩的辩论赛。其中最出彩的就是自由辩论,开始两队八位辩手还能你来我往,后来变成他和董苗苗两个人的秀场,唇枪舌战之下,别人简直插不上嘴。 她作为粉丝,看得又兴奋又激动,跟着大家一起鼓掌,手掌都拍红了。第一次见识中文系才女的风姿,她发自内心地钦佩。这两个人,除了他们自己,真的再也没有人配得上。 她最初也在怀疑,他会不会放水,因为她见过他在董苗苗面前低声下气的样子啊,可是,看见这一幕,她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了,如果他放水,董苗苗才会生气,真正的相配是像他们这样,彼此欣赏,共同飞翔。 比赛的结果,最后还是医学院胜,自由辩论到了后期,董苗苗有两三处没跟上他的思维,比他稍逊一筹。而作为医学生,整个团队的逻辑性和严谨度比中文系略强了那么一丢丢。 本以为颁奖完毕之后就完事了,没想到,最震撼人心的在后面。 董苗苗自己也没想到吧,都准备退场了,他突然单膝跪下,他的朋友们将超多的玫瑰搬上主席台,她不知道多少朵,只知道,整个主席台全部成了玫瑰花的海洋。 她看见董苗苗眼里全是感动和惊喜。 她听见他说:对不起,为荣誉而战,可不可以不跪搓衣板?因为搓衣板不好看,他愿意跪玫瑰花。而后,他又唱起了那首歌《BecauseIloveyou》,没有伴奏,清唱的声音像微风拂面一样温柔。 别说董苗苗根本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意思,就算真的生气了,也没有哪个女孩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继续生气吧? 全场尖叫声口哨声掌声雷动,董苗苗在欢呼中感动得哭了,而她,却笑了,因为这是她见过最圆满的幸福。 她在心里默默说:宁学长,董苗苗,你们一定要继续幸福下去! 而她,会继续默默喜欢他,默默把自己的心事写进日记里,这样就够了,不需要他认识她,更不需要他知道她的秘密。她想,很久以后,她结婚了,老了,再来翻阅这些青春的故事,回忆起这段傻乎乎的暗恋,一定是充满温暖面带微笑的吧? 然而,她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的秘密会昭然与众。 某个晚上,在图书馆看书看到很晚的她回到宿舍,发现同宿舍的人都在看着她笑,她被笑得莫名其妙,直到有人说,流筝,难怪那么多人追你你都不要,原来你喜欢宁至谦啊? 她脑中哄的一响,脸顿时红透,同时发现自己忘了锁日记,日记本被人动过了。 第28章 变故 “哎,流筝,可惜了,如果是别人你还可以争取一下,可是宁至谦嘛,你就死了这心吧,他跟董苗苗的童话爱情谁不知道啊?听说都要见家长了。” “那也不一定啊!我们流筝也不差嘛!不争取一下怎么知道不行?” “就是,流筝,去表白吧!要不要我们帮你?” 她是做好了准备任她们奚落的,只要不把她的秘密捅出去,随便她们怎么奚落她都忍了,可是听了这最后一句,她立马慌了,抓紧了自己的日记本,“你们敢!” 大概是她的态度太凌厉,她们的确没敢再说什么,悻悻嘀咕了几句,不了了之了。 那时已是大三,她自认性格很好相处,之所以室友跟自己有了矛盾,不过因为爱来爱去这种事,室友喜欢的男生死心塌地喜欢她,对于那些追求者,她自然是拒绝的,可是却得罪了室友。 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打算好好学习,申请出国。 然而,某天去实验室,她在前面走着,室友们走在她后面,而他和董苗苗从对面走来。 看见他的时刻,每一刻都是金光闪闪的。 阳光清清爽爽地洒落下来,在他们发梢闪着微光,红砖的地面,校园里的白杨树都因这光芒而剔透明亮。 她一颗心跳得凌乱,脸上却浮现浅浅温柔笑容。 她知道,又是一次擦肩而过。她的校园生活,因为这一次次的擦肩而变得美妙。 可是,她却没想到,她的人生会因为这一次遇见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她完全没有防备之际,被人推到了他的面前。 她从来没有如此靠近过他,近得能看见他衬衫扣子上的线。 随即身后响起嘻嘻哈哈哈的笑声,有人大声说:“宁学长!她叫流筝!她很喜欢你!很喜欢哦!” 那一刻,她想死的心都有了,脸涨得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喜欢他,可是她从来不曾想过要影响他的生活,她只希望静静地带着自己的秘密毕业,现在一切袒露在阳光下,她觉得羞耻,她更怕对面这两人会误会。 她含着眼泪想要解释,慌乱地连连摇头,“不是!不是!” 她真的害怕董苗苗会生气,她崇拜他,是连同他们的感情一起如朝圣般来热爱的。 可是,她多虑了,董苗苗根本没有生气的表现,只是含着笑看着他,眼神里有着说不出来的宠,对,是宠,面对一个情敌向自己男朋友表白,董苗苗眼睛里居然透着宠,然后含笑叹息,“哎,又一个妹妹哦。” 又一个…… 看来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他的表情无奈而讨好,“苗苗……” 而后不再看她,牵着董苗苗的手,“走吧。” 他们走了,她站在原地,松了一口气,眼泪终于掉下来,可是,微笑也慢慢爬上脸庞。 真好啊! 他们这一对真好!她给董苗苗的打分又高了一截,这样大气,对男朋友充满信任的女孩真是配得上她心里的神呢! 第29章 变故2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喜欢他的女生那么多,她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他和董苗苗都不会再记得她,而生活将继续下去。 还是会关注他和董苗苗,知道本博连读的他放弃了出国读双博,进入附属医院开始二级学科的学习,而董苗苗上了本校研究生。 她想,他是为了董苗苗而放弃。 大学第五年,她顺利申请到出国的机会,也听说董苗苗真的已经见过他的家长,有人看见,宁家的车送董苗苗回校。 不管怎么样,一切都朝着最美好的方向发展。她再一次认为,她金光闪闪的天神很快就会和女神走向人生的幸福,而她,将漂洋过海继续她的学业。 晨跑的习惯她一直坚持。 自从他开始二级学科,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操场跑步,她心里空落落的,宛若失恋。毕竟,没有人会知道,这几年的晨跑,是她和他之间特殊的约会。没有希望,不抱幻想,只要他在,就会觉得心里满满的,很充实。 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个道理她懂。所以她反而跑得更加勤快,总是天没亮就第一个达到操场,因为她自己也没有多少天可以在这个装满她情窦初开所有回忆的操场跑步了。 那个初夏的黎明,她像往常一样来到操场。 操场里很安静,天上的星子还没褪去,她以为自己又是第一个,却不料,一片寂静之中突兀地响起了哭泣之声,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声音,“回去吧,你已经在这坐了一晚上了!” 是他!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是刻在她心里的烙印啊! 她循声而去,看见暗黑的光线里,两个相对而立的人影。一个是熟悉的他,哭泣的是董苗苗。 又吵架了吗? 却见他什么都没有再说,转身就走了。 “不要走!”董苗苗哭着一声大喊,然后猛然追了上去,从他身后将他紧紧抱住,哭着说,“不要走!我们不管这些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吧?天涯海角,去草原,去沙漠,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任何地方!我们可以不要孩子!不要一切!我只要你!只要和你在一起!” 她惊呆了,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那个把董苗苗捧在手心里的人,却狠心地用力掰开董苗苗的手,大步朝前走了。 “想想!”董苗苗凄声喊着,再度追了上去,几个趔趄之后,却摔倒在地,冲着他远去的背影哭喊,“想想!别走!想想,你是不是也鄙视我?” 她看得见董苗苗的绝望,她知道这不是一般的吵架,那一声声的哭泣,搅得她的心都跟着揪着疼了,可是,董苗苗的想想,却绝情地没有再回头,而且越走越快。 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30章 湖畔 他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 而董苗苗始终趴在地上哭,凄厉的哭喊变成了呜咽哀泣,“想想,不是我们的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结果?想想,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脏?是不是嫌弃我?” 她听着,心里难受极了,好几次都想上前把董苗苗扶起来,可又觉得这很突兀,那个骄傲美丽的大才女,会愿意一个陌生人看见她的狼狈吗? 最终,她只是站着,看着,心痛着。为这样的他心痛,为这样一段感情心痛。不知何时,她自己也泪流满腮了…… 后来,校园里各种传言铺天盖地而来。 这样一段童话爱情的幻灭所带来的震撼比当初他们高调爱的时候还要大。有惋惜的,有说风凉话的,还有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那些说什么“早就知道会这样,秀恩爱死得快”之类的人更是比比皆是,可是,没有人知道他们最终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有人说,宁家豪门高宅,董苗苗再漂亮再有才华又怎么样?还不是沦为豪门公子的玩物,玩毕业了,自然也就腻了。 她不信。 他绝不是纨绔子弟,他对苗苗的感情她亲眼所见,每一个眼神都爱到骨子里,怎么会把苗苗当玩物? 也有人说,董苗苗就是个爱慕虚荣的X子(她是说不出来那个字的,所以听见之后自动把它屏蔽了),除了勾搭宁至谦这个豪门公子,还和很多老男人有一腿,前几天还有人看见她坐在老男人的豪车里哭,那男人的年纪都够当她爸了!现在宁至谦发现了真相,将她一脚给蹬了。 她还是不信。董苗苗不是这样的女子,她也相信他的眼光,如果她爱慕虚荣,他怎么会爱上? 种种传言,越传越烈,最后第二种说法占了绝对上风,因为又有人看见董苗苗和一个老男人争吵,还有人听见董苗苗叫他滚。于是由此延伸出,老男人和宁至谦争风吃醋,董苗苗恨老男人破坏了她嫁入豪门的计划而恼羞成怒的版本。 不管流言如何越来越污秽,她始终不信。 他和董苗苗那份感情在她心里如明月一般皎洁神圣,她讨厌这些人朝之泼污水,她焦急,她心痛,可是却又毫无办法。 再一次遇见他们,已经临近离校。 夏日黄昏的校园,湖畔的杨柳垂下千丝万绦,浓浓郁郁,随风摆动,夕阳在湖面投下火红的影子,风一摇,碎了湖面,乱了心绪。 就要离开了,还是有诸多不舍,她不知道,是舍不得这美丽的校园,还是舍不得这一半明媚一半忧伤的青春,抑或是,舍不得她心中放不下的人和事。 就在这夕阳里,她看见他走来了。 短短时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完全更改了模样,颓丧,面色发青,就连那双光亮灼灼的眼睛,也变得灰暗无神。 她站住了脚步,他渐渐走近。 第31章 你愿不愿意 她不知道是自己心疼得挪不开步伐,还是其它,就这么傻傻地站着,而他,明显也是心不在焉,恍恍惚惚一直往前走,直到两人面对面了,彼此才恍然。 她吓得想赶紧跑开,却听得他的声音响起,“你叫流筝?” 她慌里慌张的,结结巴巴,“是……是的。” 医学部知道她名字的人还是挺多的,每年奖学金获得者名单里都有她,大大小小的活动她参加的也能混个小奖,只不过不像他那么光彩夺目而已,她以为他这样的人是记不住自己名字的,虽然他们有过一次尴尬的“认识”。 “你喜欢我是吗?”他突然问。 这个问题太直接了!她好像被人剥光了衣服无处可遁一般,支支吾吾的,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不是……那个……不……” “到底喜不喜欢?”他又问,眉间紧蹙。 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他这副模样,她更不会说话了,而且慌慌张张一个“是”字就脱口而出了,说完之后觉得不对,马上又想否认,“不……你听我说,我是……” “我们结婚吧。” 他没有让她的解释说完,一句话堵回了她所有的言语,她张着嘴,傻在了那里。 然而,他突然托住了她的下巴,就这么吻了下来。 她的脑袋彻底死机,手里所有的东西稀里哗啦全部掉到了地上,谈不上什么感觉,只知道脑子里一片混乱。 还好他没有吻很久…… 放开她以后,她才想到,她的初吻,没了…… “我们结婚,我会对你好。”他说。 而她,此时看见他身后不远处,一棵柳树背后,好似董苗苗的身影一闪。 她于是明白了些什么,稳住了心神,对他说,“宁学长,我明白你的心情……” 他眼睛一眯,警惕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你明白?” “咳咳……”她不敢看他,低下头,“明白啊,可是,你既然那么在意她,就不该故意刺激她,这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 “你不明白。”他说,过来一会儿,声音柔软了些,“不是刺激她,我跟她已经结束了,我现在想结婚,认真的,也认真地问你,愿不愿意?” “我……”她的目光还是在柳树后的人身上。 “你可以考虑一下。”他拿出手机来,“电话号码告诉我。” 她还在发傻中,他蹲下神,捡起地上她的手机,给他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在她手机上按了一阵,还给她,“三天后,我再来问你,你给我答案。” 然后,帮她把东西都捡起,塞到她怀里,走了。 - - - 题外话 - - - 1.好些亲纠结于女主年龄的问题,包括微信私我说的,总觉得女主年龄大了,为了这个问题,我也几度修改了文,现在这样是最符合实际的了。没有办法,医学生本来就苦/逼,还要跟《明月照我还》和《遗忘的时光重逢》吻合,女主现在最小也是29或者30的样子,没有想到亲们会介意,我倒是觉得女人每个年龄阶段都是美的,不管是含苞待放或者极盛怒放都有独特的美,爱她的人无论她哪个阶段都会爱,如果亲们实在介意,我也没办法。 2.留言的问题,最近不是经常看评论区,所以很多留言沉下去了看不到,如果有问题要和我交/流的,群里艾特我或单Q,或微信公众号留言,都是我自己回复的。微信和微博最好留言备注乐文名,便于我记住亲哦。谢谢 第32章 决定 她怔怔的,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手机,他已经帮她把他的号码存好了,备注是宁至谦。 她手一颤,觉得手机通电一样烫,她从来没想过,这个名字会出现在她的通讯录里啊! “他对你说什么了?” 在她低头看手机的时候,董苗苗站到了她面前。 她凝视着眼前双眼红肿的董苗苗,无言以对。 她还是希望他和董苗苗能和好,然而董苗苗却眼圈一红,含泪对她说,“你可以喜欢他了。” 她正怔然间,董苗苗靠近她,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她登时惊得倒退两步。 董苗苗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坠,凄苦一笑,“很可笑是不是?我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她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她好容易才能把董苗苗的话消化掉,董苗苗哭红的眼睛和流泪的脸定格在那个黄昏的夕阳里,而她却被“愿不愿意”这个问题折磨了三天。 她也曾想过,也许他只是一时冲动,三天过后,说不定已经忘了这回事,然而,第三天他居然准时打来电话,在她差点惊掉了手机的瞬间,她做了决定:嫁。 他是如此急切,立时就来学校接她,带她进了宁家去见他的爸爸妈妈。 宁家的气氛并不好,她一站在宁家父母面前就能感觉到,当然,发生了这样的事,能风平浪静才叫怪事。 “她叫流筝,我要跟她结婚。”他把她介绍给她爸妈。 那一刻,她是害怕的,她怕他把她推到两位家长面前,怕承受他们的目光,因为,目光里写着洞察和审视两个词。 可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搂住了她的肩膀,让瘦小的她嵌在他的臂弯里,“我娶了她之后,希望你们好好对她,不要刁难,不许责骂,她想怎样就怎样,全听她的。” 他竟然这么跟他爸妈说话…… 大约,就是这一刻的他给了她信心和勇气吧,她下意识地抓住了他衣服的后摆,她决定,从此要跟这个人同甘共苦了。 宁家父母的默然中,她算是过了家长关。 第二天,宁家妈妈温宜,那个秀美温柔却一脸憔悴的女人来学校找她,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里,她们婆媳第一次对话。 温宜目光温和地看着她,“流筝,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诚心诚意交谈一次,没有恶意。你是个很出色的姑娘,可是,你了解至谦吗?” 她垂下头,她了解啊,他的一切她都刻在心里。她微微点头。 “你们是校友,有些事你应该知道的,你和至谦,太快了,流筝,你真的想好了吗?” 她仍然点头。 温宜于是叹息,“孩子,我不是反对,我很喜欢你,只是我是过来人,我想提醒你,婚姻这条路很长,也很辛苦,我怕你承受不起。” 第33章 我喜欢他 那时候的她,因为年少,无畏无惧,面对温宜的质疑,只给了一个回答,“我喜欢他,我可以的。” 一句喜欢,却再次让温宜叹息,最终,摸了摸她的头发,对她说,“既然你愿意,那我自然十分欢迎你来我们家。孩子,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爱护你,保护你。” 后来的事,进展得好快。 对于她突然要嫁人,爸爸妈妈一时没法接受,但是不知他使了什么办法,爸爸妈妈却对他十分满意了,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那个夏天的上午,她最后一天在学校,他来接她回家,却没有带她上车,而是带着她去了酒店。 当他把她抱上/床的时候,她有过害怕和忐忑。 他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俯视着她说,“流筝,现在你还可以后悔。” 她一直不敢看他,彼时抬头,看见他眼里的忧伤和无助,心里一酸,摇摇头,大着胆子捧住了他的脸。 那是她第一次触摸他的脸,那么近,那么远,也那么凉,她不知道她的手是否能温暖他,她想努力。 疼痛刺穿的瞬间,她明白,再也不可能后悔了,她也清楚,他何尝不是在斩断他自己的退路,让彼此都没有机会再言悔…… 最后的最后,他紧紧抱着她,声音闷闷的,从她肩窝里传出来,“流筝,对不起,我会好好对你。” 那一刻,她想流泪,不知是因为得到还是失去,可是她没有。她只是同样抱住他,微笑着在他耳边说,“宁学长,我也会好好对你。” 后来的很多个时刻,她都想流泪,但一直不曾让眼泪流下来,在她和他的婚姻里,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是笑得灿烂的那个…… 站在酒店的窗口,拉开窗帘,她意外地发现,楼下喷泉的理石上,坐着一动不动的董苗苗。 难怪他这么急切地今天就成了事…… 回头看着正在扣衣服的他的背影,心里微痛,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这样的他。 光着脚跑上前,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贴在他背上,再一次强调,“学长,我会好好疼你。” 他身体一僵。 她以为他不会有回应,却不曾想,他握住她手,转过身来,将她拉入怀里,“流筝,你说反了,应该是我好好疼你。” 她轻轻弯起了唇角,那一刻,充满希望和期待。 他牵着她手出酒店的时候,董苗苗抱着膝盖看着他们。 她一度停下脚步,低声问他,“你要不要过去……” “走!”他只说了一个字,拉着她大踏步就走了。 她边走边偷偷回头,不知道渐渐远出视线的董苗苗是在哭还是在笑…… 出嫁那天,她躲在房间里,将offer撕成一条条。纸张撕裂的声音并没有让她觉得可惜,人生就是一道单选题,选定了,就无需再迟疑,更不会有后悔。既然决定了要爱他,就不可能再兼顾出国,一段没有基础的婚姻,怎么熬得过距离的蹉跎? - - - 题外话 - - - 快过年了,提前给大家拜个年。 第34章 戏 婚礼虽然筹备得仓促,但却十分盛大。 温宜说过,会尽全力爱护她,不让她受委屈,首先就体现在了婚事上。以宁至谦的名义买了套别墅孝敬她爸妈,彩礼也是她不曾估料到的大数字。 她爸妈觉得受之不安,倾尽彩礼买了辆车陪嫁,其它嫁妆若干。 这些婚礼的具体事宜都不曾让她操心,她也不懂,只记得婚礼虽然高调奢华,但宁家人,包括宁至谦自己在内,婚礼当天都有些紧张,隐约还听到温宜说千万别处什么乱子。 她大约猜到,他们是怕董苗苗来大闹婚礼。 她总有一种直觉,婚礼进行的时候,董苗苗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他们,只是不曾现身而已。是以,婚礼上他吻她的时候,她始终无法投入,而他,却吻了很久,久得像在演一场戏。 是的,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场戏,从湖畔的初吻到酒店的缠绵,再到婚礼上的一切,都是一场演给董苗苗看的戏,也是演给他自己看的戏。 看似狠绝,实则情深。她理解。 他对董苗苗有多狠,便是对他自己有多狠。董苗苗流了多少泪,他心底便流了多少血。他在用最迅速最无情的方式断情绝爱,断了自己的情,绝了董苗苗的希望。 然而,只有绝了希望,才有新生,不是吗? 她以为婚礼上他会喝醉,会用酒来麻痹他那颗疼痛的心,可是他没有,而且后来和他共同生活的年月里他几乎滴酒不沾。大约是因为,身为医生的他比谁都更清楚,世界上最强效的麻醉剂也根治不了伤,唯有清醒地去面对。 她不想做他的麻醉剂,她想做疗伤药。 可是他到底把她当什么?她一直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新婚那晚,全席喝了代酒的白开水的他和她在婚房里静默下来。 她不声不响地卸着妆,拆着繁复的头发。镜子里,她看得到他在凝视着她,眼神清亮。他是否在思考,他娶了谁? 沐浴,洗去所有铅华,她内心里打着小鼓,却表面平静地走到他面前,和他相对而坐。 “学长,你为什么学医呢?”她笑着问他。 他一怔,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哎,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学医,我可胆小了!你知道吗?第一次上解剖课之后我吐得昏天黑地的,同学给我买饭回来,我问她买了什么菜,你猜她买了什么?”她眨眨眼。 他看着她,虽然没说话,眼神却表明他等着她说下去。 她笑了笑,“她买了猪肝。?” 他扬眉,“不敢吃猪肝了?” 有些医学生的确这样,最初上解剖课一时适应不了,连牛肉都不敢吃了。 她苦兮兮地看着他,“是啊,本来就刚吐过,她还给我买猪肝,这还不是关键,她把饭盒交给我的时候还说了句,肝肿大,表面分布针尖大小灰白色坏死点,目测这猪感染了沙门氏杆菌。我……” 她的表情就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狗,配着她的段子,很是好笑,然而,他却并没有笑,只是用他那双清明的眼神看着她,一语点破,“你的同学就是你对不对?” - - - 题外话 - - - 除夕,给大家拜年。祝亲们新年大吉,今天就一更了哈。 第35章 不是梦 呃,他实在是太聪明了…… 是,并没有所谓的沙门氏杆菌猪肝,只不过她编的小段子想逗他开心。 董苗苗并没有在婚礼上出现,可是,并不比出现好多少。不出现,全了宁家的脸面,可是董苗苗自己,一定在某个角落里黯然伤心。 她有些挫败感。 而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个带着十足怜惜感的动作让她心里润润的,一片潮湿。她抓着他的衣袖,不依不饶地问他,“那学长你学医有没有什么心理阴影?” 他脸色一暗,眼里闪闪烁烁的。 她乐了,一定有!“有没有啊?说说嘛!” 他还是闪烁其词的,最终拗不过她,轻咳了一声,迟疑着说,“泌尿见习的时候……咳咳……很长一段时间不喝牛奶。” 这个问题,她脑子里转了个弯才想明白,而后大笑,“学长你……哈哈哈哈……” 本来是她编个段子娱乐他,结果,他的故事娱乐了她。 她笑得前俯后仰。 似乎,他们之后的共同生活里,总是她从他那里获取,无论快乐还是悲伤,而他,不管怎样温柔的表象下,包裹的都是一颗无动于衷的心。 她其实很想问,难道你长到这个岁数没见过自己的? 可是,这话好H有没有?她不敢说,虽然她是医学生,可这个人是她……呃,老公啊! “想说什么?”他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 她纠结了一下,既然你问了,那我就说呗!她吞吞吐吐的,“那个……学长……你自己的……难道不会有阴影了?” 他一愕。 她再度大笑,因为还是有些害羞的,笑得躺倒在床上,用被子遮住了脸。 然而,下一瞬,她却感到脚踝被带着凉意的手指握住,她不由僵直了身体。 “脚怎么了?”他的声音响起。 她坐了起来,缩回了脚,“高跟鞋……” 她比他矮了二十五公分!为了这身高差,她穿了一天超高的高跟鞋,脚后跟和小脚趾都破皮起泡了,洗澡沾了水后,疼着呢! 他没说什么,只是起身拿来了小药箱。 那是她第一次看他操作,手指纤长而白皙,指甲修剪得干净平整,是一双天生的外科医生的手,只是触在她皮肤上太凉了些。 他的表情很认真,蹲在她面前,专心给她挑着泡。首次以比他高的角度凝视他,看见他低垂的眼,睫毛很长,鼻梁挺,却不那么夸张,这张脸的每一根线条都恰到好处,好看得无可挑剔…… 她曾经仰望的那个人,如今蹲在她脚下给她挑着脚趾上的泡儿,直到现在,她还在怀疑是不是梦…… 第36章 生日 她觉得她、他、董苗苗其实是同一种人,至情至性,到了极点。 他为了董苗苗放弃了出国读双博,她为了这段婚姻撕碎了出国offer,而董苗苗从所有人的视线里消失,无影无踪,她的研究生还没读完,也就此退学了。 他没有去找董苗苗,对他来说,把董苗苗推开,能推多远就推多远是最好的结局,如果,这就是结局的话。 然而,可惜这并非结局。 他开始疯狂地值晚班,疯狂地做实验,那个在星空下意气风发弹着吉他的少年死去了,剩下的是一个空空的躯壳,一个只会学习只会诊病的机器。 再遇董苗苗,纯属意外,或者说,实乃天意吧。 婚后他第一次生日,她牢记在心里,公公婆婆也想给他们二人单独相处的机会,都选择了外出不归。 她订了蛋糕,按照他的喜好自己下厨做了一大桌菜。 他今天六点下班,她知道。忙碌完毕之后,便在家忐忑地等着他。 她计算着时间,等到七点半,他没有回来。 这种情形她已经屡见不鲜了,很多时候他都是白班,可是,却迟迟不归,自己主动加班或者替别人晚班,抑或在实验室通宵做研究。 他人只道他年轻刻苦,谁解其中真相? 眼看着外面天幕黑了下来,她没有给他打电话,她不想逼他。 可是,心里始终放不下,她打车去了医院,医院里并没有他。 她便失去了方向,不知该去哪里找他,一个人走在黑夜里,不知不觉回了学校,回到了操场,回到他曾经在星空下弾吉他的地方。 而他,竟然就坐在那里。 星光洒落在他周身,冰冷凄凉,凉得让人无法靠近。 她停住了脚步,站在阴影里,没有去打扰他,也不知道是该站在这里继续看着他还是转身回去。 而就在此时,董苗苗的身影出现,从操场的另一端缓缓走来。 董苗苗看见了他,也看见了她。 她无端有种感觉,在这三人中,她是多余的那个…… 再没有迟疑,她转身就走,而与此同时,董苗苗也往另一个方向跑了。 她不知道他是否看见了董苗苗的到来,然而,他始终坐着不动。 跑出操场的她缓下脚步,喘了几口气,胸中的憋闷还是无法缓释,而从另一个出口跑出来的董苗苗却再次和她不期而遇了。 她俩就这么站着,相隔不到十米。 不知是谁先走的第一步,两人渐渐拉近了距离。 董苗苗瘦了一大圈,眼眶都陷下去了。 第37章 责任 “你去哪了?” “我们不是约好的。” 两人异口同声。 最后,董苗苗笑了,“你别误会,我只是来走一走,不知道他也在这里,他应该没有看见我。” 她摇摇头,即便他们是约好的,她也不会在意,所有的前因后果她都知道,她对他俩没有怨恨,只有同情,而且到了婚姻的尽头,她都没有怨过这两人。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故事里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好,不管是她自己,还是他,抑或是董苗苗,最后结局如何,便无遗憾了,毕竟,“爱”这种事,不是一个人努力就可以,也跟一个人是否优秀性格是否出彩无关,爱就是这么一件莫名其妙的事。 “你去哪里了?”她跟董苗苗并不熟悉,可是她很自然地问出了这句话,那个在操场上抱着他哭着说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海角天涯的女孩,让她心疼。 董苗苗还是那样笑着,“傻姑娘,你是不是很傻啊?你该盼着我消失,永不出现才是!还打听我的下落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董苗苗越是这样笑,她越觉得难受,这样的笑容里,隐藏的却是多深的伤? 她突然就冲动了,眼泪涌进眼眶,竟然上前一把抱住了董苗苗,哽咽,“你要好好的。”董苗苗一定不知道,她喜欢了她多久…… 董苗苗身体一僵,任她抱着,良久,叹息,“傻姑娘,我很好,真的。” 她觉得自己失态,悄悄抹去眼角的泪珠,放开了董苗苗,腼腆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她想为自己的冲动行为解释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董苗苗却抬起手指,沾去她腮边那颗泪,“流筝,好好听的名字,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你有颗玲珑剔透的心,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她垂下头来,很是难为情,好像不该是董苗苗给她拭眼泪,董苗苗的泪,大约都流尽了吧…… “傻姑娘,我走了,你把他带回家吧。你放心,我会好好的,他也会,因为好好地活着,是我们的责任。”董苗苗轻轻抱了抱她,走了。 她站在原地,细细思考着董苗苗的话,再一次泪流满面。 那一刻,她才算真正懂了这两个人。 爱的理想境界固然是在一起,可是最高境界却不是。对于像他和董苗苗那样的人来说,为爱不顾一切是很容易的事,即便是为爱殉情也是能做到的,然而,这世上的事最难的不是死,而是活着。可以为彼此去死,却却不能只为此而活。 每个人都有自己活着的责任,除了家,除了父母,还有对方。他必须为了董苗苗而好好活着,这样,董苗苗才会有下一段人生的美丽,世界上一定还有像他一样深爱董苗苗的另一个男子,给董苗苗正常的人生幸福,而董苗苗,亦然。 至少,当时的他们,是这么想。 第38章 许愿 那晚,她没有把他拉回家,自己一个人默默回去,黑暗中继续等待,他始终会回来…… 半夜的时候,才终于听到门响,她把蛋糕推出来,烛光中她恬静地微笑,轻柔的一声,“学长,生日快乐。” 他凝视着她,眉头微蹙,清亮的眼神扫过丰盛的餐桌,餐桌上的菜不曾动过,蹙眉间,略显惊诧,“你等了一晚上?” 她没有回答,只是抿唇而笑。 他走近,摸着她的头发,哑声一句,“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她固然不会怪责他,可是,却不愿意听他说对不起。 她笑着摇头,“学长,许愿吹蜡烛好不好?” 他只是看着她,烛火在他眼中跳动,给他清凉的眼神添了几许暖,他若清泉般的声音响起,“流筝,你帮我许吧。” “好啊!”她闭上眼,默默许愿,“我希望学长可以天天笑,像从前一样。” 后来,他陪着她一起吹蜡烛,切蛋糕,吃晚餐。 是的,是他陪着她。 或许,他并不需要这样一个生日,只是因为负疚而愿意陪着她做她喜欢的每一件事。 他也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他说以后不会这样了,果然真的没有再这样。 之后她的生日,他自己的生日,每一个节日,他都会回来陪她,会送她礼物。她爸爸妈妈的生日,他作为女婿更是体贴又周到,盛宴礼物一样不落,就连阮朗的每一次考试进步,每一次升学,每一次运动会获奖,他都会给奖励。 他真是个聪明的人,也是一个尽善尽美的丈夫和女婿,正因为太完美了,就像他做的每一次手术,没有任何瑕疵和缺漏,反而有些不真实。 有时候,她真的想问他,你累不累? 可是,看着他清润的眼神,这句话又吞了回去。 他也曾问过她的未来,问她毕业了有什么打算。 她没有告诉他关于offer的事,她有自己的计划。国内已经放弃的,不可能再回头,撕掉的,已成过去,她只能一切重来,她会重新考研,考本地的学校,不要跟他那么远。 他和宁家人对于她考研的计划自然是十二万分的支持,只是,她的三年考研路,还真是一个又一个故事,或者说,叫事故吧…… 第一年,她新婚,一个新的家庭,她又渴望走进他心里,花了些心力适应婚后的生活。婚后不久,妈妈因一次意外摔伤了腿,而爸爸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第一次犯病。 那段时间,她没有心情看书,而他,也累得瘦了一大圈。 他自己本来就很忙,工作之外的时间便全部花在医院里陪她爸爸,照顾她妈妈,昼夜不分,完全不让阮朗插手医院的事,只说要阮朗用心念书。 虽然他承担了绝大部分责任,可是,她还是没能好好准备,第一年考研就这么失利了。 - - - 题外话 - - - 还有一更晚上来。 第39章 离别 第二年,大约是她心太重,用力过猛地复习,他几度劝她劳逸结合她都没听,结果是考试前一天生病发起了高烧,英语和政治都考了个一塌糊涂。 第三年。 第三个年头,董苗苗结婚了。她知道他去了云南,亲手把董苗苗交给那个军人。他只有一天时间,半夜坐飞机去的昆明,再连夜租车赶到部队所在的小镇,只为了那一刻,然后,再马上返回北京,回到家时,又是半夜。 第二天有台大手术,他是一助。 他进门的那一刻,她看见他疲惫的眼,还有终于舒展开的眉头。 她早已习惯了什么都不说,只为他端上温热的粥,卧室内温度早已调到最好,安排他尽早睡觉,只因他第二天有台大手术,她不敢浪费他一点点休息时间。 董苗苗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大约,他也终于是放下了。 这三年里,仍有多次出国交流的机会,他都没有去。而这次之后,已经博士毕业正式入北雅工作一年的他再次被派往国外交流神外。 此次,他终于接受。 毕竟,再没什么可牵挂的了,不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直觉,他这一去,她是不是就永远失去他了? 在他出国前一晚,她仍是做了丰盛的一顿,准备了红酒。 她从不喝酒,即便是他为她家人准备的各种盛宴,她也不喝,但这次,她举着杯问他,可不可以陪我喝? 她要他陪的事,他从来不拒绝。 那一晚,他和她都喝到微醺。 醉意朦胧中,她问他,“学长,三年了,你爱我吗?” 微醺后的他,眼睛更加明亮,闪闪烁烁的光点里,是沉默,是怜惜,是迟疑。 她觉得所有的酒液都在心尖上潺潺淌过,她抚/摸着他的脸,“一点点呢?” 他抓住了她的手,眼神里有着躲闪,“流筝,不用瞎想,我去一年就回来了。” 他真是聪明极了,她担心什么,想些什么,他都知道,只是没办法说出她想听到的三个字。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踮起脚吻他,用力地吻,并且主动地解开他衬衫的扣子,解开他的皮带…… 那一晚,真的很疯狂,她缠着他,几乎一个通宵。 他离开的时候,没有叫醒她,可是她知道,一切都知道,她只是不愿醒来,不愿睁着眼看着他离去,更不愿去机场送他。不送别,是否就像没有离别一样? 他走了,留下了一张纸条:流筝,我走了,没有叫醒你,保重。落款是至谦。 她还从来没叫过他至谦呢…… 看着这张纸条,她的眼泪终于哗哗直下。 而他,却不知道,他留下的不止一张纸条。一个月以后,她怀孕了。 第40章 失望 这,真是一个意外。 从在一起第一天开始,他就一直用套的。 她从来没逼问他为什么不要孩子,他不想要也好,暂时不想要也好,总有他的理由。而且,他博士在读期间那么忙,大约无论心理上还是时间上都不是要孩子的最佳时期。 明明那一晚他也采取了措施的,不知怎么会出意外,竟然怀孕了。 然而,既然来了,她就不会拒绝,这个孩子,她是打算要的,尽管她对她和他的未来已经没有太多信心。他这一走一个月,仅仅只在刚到时打了个电话来,告知他在那边的号码,接着便杳无音讯了。 她也没打算瞒着他孩子的事,但是,她希望可以在他主动打电话回来时告诉他。 这一个月以来,她都没有主动打电话给他,她一直在等,等他打电话回来。 她想,但凡他对她有一点点牵挂和想念,也是可以打回来的。她想看看,如果她不拽紧绳,这只放飞的风筝是否还记得有这么一根绳在她手中。 关于风筝这一说,她的名字里有个筝字,对风筝有着特殊的喜欢。某个春暖花开的时节,她拉着他陪她放风筝,便说起了自己名字的来历,也曾笑着问他,“你丢过风筝吗?” 他眉头紧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丢过,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瞬间明白,他丢的大概不是风筝。 她原本带着他出来玩是想让他感受一下童真,想让他开心的,可是,最后还是没能让他笑。 她牵着风筝在风里奔跑着朝他挥手,他却只是远远看着她,眉结不散。 这种挫败感从新婚第一晚她没能成功逗笑他就开始了,贯穿整个婚姻。与其说,这段婚姻让她失望的是生活,不如说,其实是对她自己失望。 而这一次,她又失望了。 她最终还是没有等到他的电话,等来的却是一个不好的消息——她并非怀孕,而是宫外孕。 她没有告诉爸爸妈妈,爸爸身体不好,她不想他们担忧,而公公婆婆她原本也不想说,可是却瞒不过去,被温宜发现了。于是,她只请求婆婆不要说给大洋彼岸的他,只说他那么忙,也不可能马上就赶回来,不如别给他添麻烦。 对于她的懂事,温宜自然更加怜惜,听从了她的话,只对她悉心照顾。 大约生病的人总是脆弱一些,术前术后的她一直捧着手机,潜意识里还是希望他会打个电话来,她仍然无需告诉他自己的病情,只要听听他的声音就好,哪怕一句简单的“喂”,一声清冷的“流筝”,也会让她的心如沙漠遇水般浸透满足。 然而,注定仍是失望。 第41章 机器人的生活 躺在医院的床上,数夜辗转难眠,看着窗外的星空,知道他在地球另一端正忙碌着。国外的学习和工作大约是很忙的,所以他没有时间给自己打电话。她这样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 可是,她内心里偏偏还住着一个清醒的自己,清醒地明白,他只是忙得想不起她了而已。 想他在国内刻意地加班通宵实验之时,他还有时间暗地里关注董苗苗,还能从茫茫房产市场得知董苗苗要卖房子的消息…… 她不是要比,她也从没想过要跟谁比,只是很多时候,现实太明显,便会忍不住地心凉。 出院以后,她便不再期待他的电话,因为知道等不到的,她估算着,大约得到中秋节他才会打电话来了,这中间都没什么重要日子呢。 她的估算果真正确。 之后的两个月还是毫无消息,中秋节那天上午十点,她的手机准时响起。 她预感是他,一看之下,果然。 这么估算准确的电话,让她接电话时再没了原本该有的喜悦和心跳加速,只是平静地一声,“喂,学长。” “流筝。”他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仿佛一路沾染了太平洋的海水,清润却湿冷,“中秋节快乐。” 她想笑,连台词都和她预料得一模一样,“嗯,谢谢,节日快乐。” 好似,再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吧? 从前的他就是沉默寡言的,一直都是她缠着他说话,逗着他说话,如果她不说,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大约他也觉得就这么把电话挂了有点不妥,彼此沉默过后,他又问,“最近好不好?” “好啊。”她还是简略的两个字。 气氛再度凝结。 她估摸着接下来要问她爸爸妈妈好不好了,于是马上说,“公公婆婆也好,我爸妈都好,阮朗也好。” 他在那边估计更愣了…… 她便笑,“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你要说什么?” 他虽不好意思承认,但是沉默的意思也就是默认了。 她又笑,“我还知道,你一定记不得今天是中秋节,你的手机提醒告诉你的。” 她再一次猜对。 不,根本不用猜,他从前就是这么做的。所有重要的日子,包括阮朗考试的时间,他都设了手机提醒,所以才能做到完美无纰漏。他和她过日子,就像工作一样,一件一件事有条不紊地去完成,有计划,有策划,从不出错。 有时候她真希望他能出一次错啊,让她可以有一次生气的机会,可是,绝不。 绝没有错,却又处处是错。 这便是他们生活的写照。就像和一个机器人,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过着生活,可却不能指望和机器人有情感上的交流,机器人的程序里也没有写进主动关心嘘寒问暖的功能,哪怕她故意把自己冻感冒了,他也不会在她感冒之前发现她在挨冻,只会在感冒以后行使他医生的职能。 第42章 Ido 而世人,包括她自己爸爸妈妈却只看见她感冒以后宁医生对她如何如何好。 “亲自喂你喝粥呢!” “这么大个人还要老公哄你吃药呢!” “昨晚至谦通宵不睡看着你的体温呢!” 这就是别人眼里的婚姻和自己眼里的婚姻。 这个等到她心荒的越洋电话最终还是在她的一番叮咛里结束的,他没有话说,她接着把话说完吧,这也叫有始有终。 “学长,记得随身带些饼干小面包,饿的时候吃几口,别一直空着胃。” “学长,你一个人在外面,注意冷暖,别生病了。” “还有,那边的饮食你吃不习惯的,你没时间去超市,我给你寄了些食材,你自己买只电炖锅熬粥,晚上从医院回来,把米放进去就行,第二天早上就可以喝了,学长,你胃不好,多喝粥有好处的。” 她说的话,他一一应承着,电话这头,她说着,眼泪便夺眶而出。 这是她第一次在和他说话时流泪,大约也是最后一次了,只庆幸,始终没让他看到她的眼泪。 哭,终究还是痛了。无论怎样,这都是她用尽全力的一次爱恋,此刻算是下定决心跟他,也跟她生命中之最爱说再见,这种感觉便如手指在她心上拧掐,欲把心尖上最柔软的一块给扯断,却又皮肉相连难以断绝,不自觉柔肠百转痛不堪言。 她捂住嘴,泪雨纷纷中说不出一句再见,唯恐彼端的他听见她的哭泣声,最终匆匆挂了电话,而后扑倒在床上,蒙着被子哭了个彻底。 所有的眼泪只为两个字:不舍。她是如此爱他,即便走到缘分尽头,她还是有那么的不舍啊! 后来,爸爸妈妈相继告诉她,至谦在他们生日的时候打电话来了,还打了钱过来孝敬他们,让她转告至谦,人在国外就安心工作学习,不要再牵挂着家里的事。 已经哭过的她,不会再哭了,也没有把这话转告给他。 在结婚之初,他就曾说过,会好好对她。 她知道,他很努力地去做了,放眼周围如此多的夫妻,能如他这般的老公和女婿真的不多,至于不能爱上,是不能强求的,也是她一开始就知道的事,只不过,她存了些幻想而已。 没有后悔,没有怨尤。 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她也曾收获很多快乐。他曾背着她回家,他给她剪指甲,他记得她喜欢吃的所有零食,他耐心地给她辅导讲解专业课,他拥着她度过每一个灯火辉煌的节日,那些日子里,她的欢笑是真实的。 她细细思考过,如果时间回到三年前,他再问她愿不愿意的时候,她还是会回答:I/do。 第43章 归来 一个人一生会有许多篇华丽的乐章,她在青春正好的年纪爱了一个在她看来最值得她去爱的人,本身就是她生命里最华丽的一篇,即便翻页,她仍铭记。 再一次接到他的电话,是考研报名的时候。 他来电问她,是否报好名了,这一次准备得可充分? 她一一答复。她的确已经报名,只不过报的是南方某所大学。倒并非完全因为想逃离,而是在综合考虑自身和学校情况以后,觉得这一所学校更有把握,她不想再耽搁一年了。 他在电话里叮嘱她,要她考前注意身体,别熬得太晚。 她“嗯嗯”地答应着,就像从前他还在国内时一样。 这一次,她终于是考上了,只不过拿到通知书的时候,让婆婆和妈妈吃惊不小,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跑到两千公里外去念书,婆婆还问她,是否跟至谦商量过,至谦知不知道。 她只能回答,知道的,她会告诉他的。 她当然会告诉他,只不过,是在他回国的时候。 他原本是出国一年,结果却去了一年半,回来时已是春节,她已经研究生在读一个学期了。 他回京那天,她去机场接的他。 她恬静地微笑着,看着他渐渐走入自己的视线。 他还是那么瘦,高高的个子,出众的样貌,周身自带的清冷气质,让他在人群中格外惹眼,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如果是从前,她一定会冲上前扑入他怀里,说不定还会吊着他脖子在他脸上印一个吻。可是,此次她站在出口,双脚粘住了般,却是一动也动了。 他自然也是看见了她的,她穿着红色大衣,同样分外显眼。 他走到她面前,四目相对,许是太久的分离,两人都一时找不到话。 她笑笑,“学长,欢迎回家。” 他的眼睛里,光亮清清,映着她的红裳,如跳动的火焰。 最终,他伸手来摸她的头发,如同从前怜惜她的时候一样。 她嘻嘻一笑,却歪着头避开了,“学长,走吧。” 他没再说什么,跟她一起上了车。 她自己开车来的,没有叫司机,为的就是在进家门之前跟他有个单独谈话的机会。 所以,上车后,改他开车,她坐在副驾驶室里,觉得时光回转,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半以前…… 她心中酸楚,终究还是将那句话说了出来,在他刚系上安全带,还没发动之前。 “学长,我们离婚吧。” 轻轻的一句,他正准备起步,车突然一个趔趄,停在了原地。 他看着她,清润的声音有些许哑,语调带着疑问,微扬,“流筝?” 她觉得他大概没听清或者以为他自己听错了,于是重复,“学长,我刚才说,我们离婚吧。” 第44章 亏欠 那一刻,他清灼的目光逼视而来,她心内微慌,躲开了他的目光,看着前方,车窗外,满街的红灯笼喜气洋洋。 犹记得她嫁给他之后过的第一个春节,爸妈搬进新居,阮朗和他一起在大门口挂红灯笼,她也上前去凑热闹,却不慎指甲盖儿翻了个面儿,疼得她差点掉泪。他熟练地给她处理伤口,顺带着还把她的指甲都剪干净了,边剪边柔声数落她:还是学医的呢!指甲油有毒不知道?留这么长指甲也不卫生啊! 于是她新做的指甲被他剪得干干净净,颜色也全被他洗去。 她自然知道这些,但有时候也想臭美一下,反正她现在在家备考。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享受这时候的他,她喜欢偶尔犯一些小小的错,然后聆听着他好听的声音低声叮嘱或者数落她,每每这时候,她就会偷偷打量他完美的侧颜,醉心于他如清泉淙淙的声音里,往往都没听见他说什么。尤其在她复习专业之时,常常把会了的问题也拿去问他,还一遍遍地表示没听懂,不为求解,只为听他反反复复变着给她解惑的声音,那时候的他,将耐心两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眼角的余光可以看见他搁在方向盘上的双手,她笑了笑,回首之间满满的全都是回忆。 他没有急着开车,沉默了一会儿后,轻柔地说,“流筝,我做得不好的,你告诉我,我改。” 她知道他会这么说。 他娶她,是一时冲动,然而,却也是一世打算。 他从没有想过离婚,更将她视为他的责任,她懂。 她还是看着前方微笑,想说的话,早已经在心里滚了千百遍,无需再思虑,“学长,不是你的问题,你做得很好了,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地想对我好,你做到了你的极致,问题在我自己。” “流筝。”他的手从方向盘上移开,握住了她的,“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他的手还是微微的凉。 她没有将手抽出,任他握着,“学长,你知道吗?你问我是否愿意嫁给你的时候,我申请到了出国的offer。” 她一直以为他不知道,没想到他却点点头,说,“知道。” 诧异的倒是她了,“你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他只道,“医学部有多大呢?我们结婚第一年初雪那天知道的。” 初雪那天? 她记起来了,那天他回来便有些不同,索要她许多,末了,还抱着她说,“流筝,我会永远陪着你。” 她当时还觉得诧异呢,原来是为此…… “学长,你是不是觉得特对不起我?”她偏着头问他。 他稍稍沉默,“流筝,是我亏欠你太多。” - - - 题外话 - - - 今天返程,在路上一天,更晚了,抱歉,只一更了,明天更新会晚。 第45章 对不起 她叹息,“学长,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让你亏欠我的,而是想让你知道,我那么努力都没能给你带来幸福,我想,我是没有办法了。我知道你不愿意离婚,因为我是你的十字架,你觉得自己犯了错,把无辜的我拉进你的生活,只有继续背负着我这个十字架你的良心才能安,可是学长,这样的生活太累了,这么多年了,你费尽心力地照顾我照顾我的家人,不累吗?” 他轻轻摇头,“不累,流筝,我说过会一直照顾你。” 她也笑着摇头,“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啊!我希望你的忧伤和我的快乐能发生化学反应,产生一种新的叫做幸福的物质,可是我失败了,不但没有给你带来幸福,反而让我自己也被忧伤吞没了,学长,我不想继续了。” 她知道,若只有他不幸福,他是绝对不会离婚的,可是,幸福是两个人的事啊…… “学长。”她顿了顿,鼓起勇气低声唤道,“想想……” 她明显地感觉到,握着她手的他的手,轻轻抽搐了一下。 “流筝……”他急切地,似乎想要解释什么。 她转过身,右手封住了他的唇,“学长,不用解释的,我明白,我都明白,如果我不懂你,怎么配做你的铁杆小粉丝。只不过,经过了这几年,我想,你需要的不是一个粉丝,而是一个可以再让你变回想想的人,而我,也想有我自己的想想,所以,学长,我们到这里结束吧,给彼此一个机会,开始新的生活,好不好?” “流筝,对不起。” 他的眉眼里始终写着不愿和负疚。 可是,人不能在负疚中过一辈子的,那无论对谁来说都是负累和折磨。 “学长,如果我们在一起是一个错误,那么只有改正这个错误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而不是将错就错继续下去。你也不用负疚,你求婚的时候是给了我选择的,我可以选择不,但我选择了愿意,我就会为自己这个选择负责,现在是到最后清算的时候了,学长,我当初答应,是因为我爱你,如今想要分开,是因为我的爱支撑不下去我们以后的生活,或者说,我的爱已经耗尽了,没有办法再像从前那样继续爱下去。” 她看着眼前这张脸,眸光迷蒙,好似回到了大学的时光,她还是个疯狂小粉丝的时候,温柔而笑,“学长,我爱你的过程里,最开心的,是大学四年偷偷喜欢你的那些日子,全心全意,无忧无虑。学长,你值得我爱,也值得我继续爱下去,只不过,让我回到当初小粉丝的身份吧,这样的我,应该更快乐些。” 人生是没有回头路的,她也不可能在成为他妻子之后再变回他的小粉丝,然而,只有否定掉婚后的生活,他才会答应离婚吧。 第46章 不是一般人 她快乐吗?其实,她一直都很快乐,无论是大学时光还是婚后生活,以及后来独自在外的几年,当然,也曾有过黯然流泪的时候,也曾尝过艰难辛苦的滋味,但是,自己都不给自己快乐的能量,怎么才有力气阻止眼泪往下流? 每一天都是新的开始,绝不让昨夜的眼泪主宰自己今天的生活。这,是她的准则。 所以,流筝,继续并永远快乐下去吧! ———————————————————————————————————— 北雅医院。 秋意渐凉,阮流筝走在回科室的路上,她刚刚和他一起做完一台手术,她上了个洗手间,他便先走了。 这是她第一次做他的一助,上台前原以为自己会心慌,毕竟,不管时光如何蹉跎,她都是他的小粉丝,一如最初,尤其进北雅以来跟他进手术室这么多次后,对他愈加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天生就是做外科医生的,每一台手术都完美漂亮得堪称典范,难怪这么年轻就号称北雅神外第一刀。 可是,她似乎低估了自己。 没错,尽管她没表现出来,但她面对他的时候仍然会心跳加快,仍然会像大学时一样仰慕他,她真担心自己在手术台上会失态,然而她并没有。 她站在他对面,正对着他好看的眼睛,可她自站上台的那一瞬间起,注意力就全在手术上了,甚至忘了她对面的人是她的至爱,就连手术过程中他好听的声音她也自动忽略了。 最后手术结束,他抬头,对她说了句,“辛苦了。” 她才恍然,这句“辛苦了”便沁入心脾。 每个人都辛苦,他单单的一句,显得有些突兀,器械护士刘彤看了她一眼,冲她挤了挤眼睛。 这个意思她明白,刘彤是认识她的…… 可若说他对她格外不同,似乎也不是,因为他始终淡淡的,跟她说话的态度和对丁意媛并没有什么差别。 已是下班时间,她走到科室办公室门口,听得里面有人说话,好像提到了自己,不由停下脚步。 “哎,我说宁医生,你是怎么想的啊?让你两个学生当一助?难不成还打算让她们主刀?那丁意媛还好说,毕竟是空降来的,说不定就留院了,阮流筝怎么回事?她学好了也不是我们医院的人,出了事却要你顶,你可别傻,就一进修的,让她混混回去得了。” 这好像是科室里吴医生的声音。 “出不了事的,我看着。”他标志性不高不低,清润柔和的声音响起。 “什么?你这话的意思,还真打算在不久的将来让她主刀?”吴医生惊叹。 “嗯。阮医生很不错,胆大心细,是个好苗子,假以时日,不会比你我差。” 听见他夸自己,阮流筝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谁知接下来响起另一个声音,带着几分调笑和戏谑,“吴医生,这你就不知道了,阮医生可不是一般人,尤其对宁医生来说。” 第47章 画 她心里一紧,说这话的程医生跟他一起来北雅工作的,她的那些事他基本清楚,平时当着她并没有什么异常,但背地里会打趣吗? “有什么不一样?”吴医生来了兴趣,追问起来。 里面静了两秒,程医生呵呵笑着,“他们曾经是一个学校的,校友。” 这话可糊弄不了吴医生,他哧了一声,“我们医院大部分医生都是一个学校的好吗?” 他终于说话了,清澈柔和,“技术不分医院,不是个人或者医院私有,技术是大家的。” “哎哟!”吴医生怪叫了一声,“宁医生,我们俩也是校友啊!你什么时候照顾下我?” “得了,你就别嚎了!”程医生打着哈哈说。 她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觉得此时进去不妥,还是转转再进吧。 转了一圈,却遇到丁意媛,今天的手术丁意媛拉钩,一直不开心,碍于宁至谦在场,不敢发作,现下两人狭路相逢,丁意媛当即便哼了一声。 她觉得犯不着跟丁意媛解释什么,当没听见,打算就此和她擦身而过,却被丁意媛叫住。 “我说你是不是背地里使了什么手段?”丁意媛咄咄逼人地质问。 她没说话,只静静看着丁意媛,心内知道丁意媛会说什么。 “凭什么?你凭什么能主刀?”丁意媛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吞了,“你不过一个研究生而已!还是大龄的!竟然在我前面主刀!你是不是给了宁老师什么好处?” “主刀?”她并不明白丁意媛在说什么。 “别装了!下周的手术!右额开颅鞍结节脑膜瘤切除术你主刀!你凭什么?不是给了宁老师好处,他会让你试?”丁意媛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嫉恨。 凭什么让她主刀?她想了想,这种手术她曾做过数次一助,对手术流程非常熟悉,她来主刀,而且有他在一旁指导,她有把握胜任! 至于他是不是真的有照顾她的嫌疑,她不清楚,可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这个能力!临床住院医师的能力跟学历并非绝对的正比关系,学历高固然好,经验也是很重要的! 她没跟丁意媛解释那么多,只说了一句,“你这么说,是在诋毁宁老师的人格,他那么正直的人,你以为我能贿赂得了?” 丁意媛听了她这句话神情一懵。 趁她懵住的瞬间,阮流筝转身便往回走了。 途中遇到晚班吴医生,她淡淡一笑,估摸着科室办公室里关于她的“小讨论会”已经结束了,她这才走回。 走进办公室,里面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她径直走向他的办公桌,发现他桌上摆放着一张画,画的是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牵着一个小男孩。 - - - 题外话 - - - 还有一更下午来。 第48章 你是我妈妈吗? 一副彩笔画的儿童涂鸦之作,很是稚嫩,可是却看得出来,画得很认真,也很细致,一些细节之处可见画画人对这幅画全心的投入。 且不说发型、衣着都十分准确,医生专用的听诊器绕在画中人颈上,白大褂上的胸牌都给画出来了,工整地写了宁至谦三个汉字,因为谦字笔画太多,在三个字里写得最大,都快写到胸牌外面去了,以致留给名字上面其它字的空间就少了许多,“主任医师”四个字挤在左边,歪歪扭扭。 她看了,忍不住笑了,这童趣实在是可人得很。 再看看画中的小男孩,也穿了一身小号白大褂,脖子上同样绕个听诊器,就连胸牌也如出一辙,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大名:宁想。 宁想手里还拽着几个气球,每一个气球上写着一个字,连起来就是:我爱爸爸。 是的,爱,这副画里的每一笔都在诉说着这个字,宁想这孩子真是爱他的,非但爱,还崇拜,否则,怎么会立志向他一样成为医生? 她正看得出神,忽听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童音,“你是谁?” 她抬头,看见一个小男孩怯生生地看着她。 圆乎乎白嫩嫩的小脸蛋,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此刻如去壳的葡萄一般,水润润的,好像有液体要滴出来。 她大约猜到他是谁了,笑了笑,“你是宁想吗?” 小男孩眨眨眼,一张小脸突然泛了红,显出几分纠结和不安来,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不敢似的。 “这是你画的画吗?画得真好。”她指指桌上的画,笑道。 提起画,小男孩才转移了注意力,蹦蹦跳跳走到她面前,眼睛里闪亮闪亮的,全是兴奋和热情,“嗯!我在幼儿园的作业,画的爸爸,老师说我画得好,给了小星星。” 他胖乎乎的小肉手指着画上贴的一颗星。 “老师评得对!从这副画就能看出宁想爱爸爸呢!”她也由衷地赞道。 宁想抓了抓头发,又有些忸怩起来,最后,似乎是鼓足了勇气,眨着眼睛问,“你怎么知道我叫宁想?你都没见过我。” “因为……” 她全凭猜测,正想着怎样用一个比较有趣的回答逗逗他,还没想出来,就听他红着脸说,“因为你是我妈妈对吗?” 她怔住。这个答案实在超出了她的估算范围。 “我知道你是,家里有你和爸爸的照片,奶奶说,你去很远的地方念书了,回来就能和爸爸一样当大医生,是不是?”宁想眨着眼,一副鬼精灵的样子,眼睛里却又充满了期待。 “这个……”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应该向他解释,她不是他妈妈,可是又怕伤了孩子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温宜会这么跟孩子解释,她和他已经离婚了不是吗? 第49章 老师?老公? 她正不知如何是好,门口传来另一个声音,“宁想!想想!你跑这么快干嘛?流筝!” 来人是温宜。 已经很多年没听到人叫想想了…… 此想想非彼想想,温宜大概也不知道想想这个名字的由来,周围这么多人之中,听过苗苗叫想想的人只有她一个人。 虽然这个名字搁在心里,仍然像一颗小小疙瘩,但是,已不如第一次从妈妈口中听来时那般失魂落魄了,她温婉地冲着温宜笑,心中犹豫着该叫什么。 他仍然叫她父母爸妈的,可是,她叫不出来。 迟疑片刻,她轻柔却清晰地唤道,“伯母。” 温宜再次见她,却是惊喜异常,忽略了她的称呼,直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她,“流筝!你回来了?也在北雅工作吗?” 温宜的热情反倒让她觉得尴尬。 虽然从前温宜待她的确不错,但此刻温宜的态度却和她仍然是宁家媳妇时一样,连眼神和说话的语气都没有差别,她有些受不住。 但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把手从温宜手里抽出来,笑了笑,解释,“没有,只是来进修的。” “进修?”温宜看着她站的位置,意味深长地笑了,“谁带你呢?” 她脸上再装不出若无其事的笑了,既苦逼又无可奈何地挤出个笑容来,“是……宁老师。” “宁老师?”温宜被这个称呼震得一愣,转而又笑了,“宁老师?哈哈哈!好!宁老师!” “奶奶!”宁想一直在听二人说话,左看看,右看看,此时憋不住了,问,“奶奶,宁老师是谁?” “是爸爸呢!”温宜认真地跟孙子解释,可是,立马绷不住又笑了。 宁想就不明白了,“妈妈为什么叫爸爸老师?” “妈妈?”温宜自己也宁想自来熟的称呼给懵住了,不过,却笑嘻嘻的,一点也不反对宁想这么叫。 阮流筝被这祖孙俩闹了个大红脸。 只听温宜又问,“那不叫老师叫什么?” 宁想眼珠骨碌碌一转,转眼看到他爸出现在门口,立刻迈动小短腿跑了过去,直接问当事人了,“爸爸爸爸!妈妈为什么叫您老师呢?蕊蕊妈妈都叫她爸爸老公!” 阮流筝觉得自己可以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她只能庆幸医生和护士都在忙着,此刻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不过,她也没法再在这待下去了。 于是拿起包包,对温宜和他道,“伯母,宁老师,我先走了,再见。” 宁想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她,眼里润润的,好像要哭出来。 她的心其实很柔软,看见宁想这表情,再联想起这个孩子的身世,心里有些难过,也不知道这孩子知不知道他并非宁家亲生的孩子。 第50章 遗忘 可是,她不可能是他的妈妈! 想到此,她心一狠,低着头就要从宁想和他面前走过,然后,一只小手拽住了她的衣角。 “妈妈。”宁想固执地叫着,泪珠在眼睛里打转,“是不是想想不乖,妈妈不要想想了?” 她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肠,因这句话而软化,停住了脚步,一时无措。 只好抬头看他,希望他来解决这个问题,眼前这状况不是她造成的。 他一双眼睛清凌凌的,面无表情,对这一变故完全没有她那样的不自在,只对温宜道,“妈,您先带宁想去车里。” 温宜并没有把他二人的尴尬放在心上,仍是十分高兴的样子,走到他三人面前,特意交代阮流筝,“流筝,有空来家里玩啊!”而后,才去牵宁想的手,“想想,我们去外面等爸爸,不能打扰爸爸工作。” 虽然宁想仍然心有不甘,但一贯懂事又将医生的工作看得无比崇高的他还是扁扁嘴,任奶奶牵了小手。 刚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蹬蹬蹬跑回宁至谦办公桌,拿起桌上那幅画,宝贝似的护在胸前,委委屈屈跟着奶奶走了。 待祖孙俩走远了,他的目光才收回,落在她脸上,一本正经地一句,“对不起,给你造成了困扰。” 一如既往的语气,冷静得如同在手术台上对她说“电凝切断”时一样。 对不起的标配是没关系。 她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笑着摇摇头,“没事。”可是以后呢,这个小萝卜头时不时冷不丁出现,来办公室叫她一声“妈妈”,她怎么自处? “以后不会有这样的误会了。”他清淡的声音再度响起,“小孩子一直想要妈妈,有些想当然,我回去会跟他说清楚。” “嗯,那就好。”她点点头,“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他侧了身,让她过去。 在她走过以后,他忽然又叫住她,“流筝。” “啊?”她回头。 他注视她几秒钟,而后道,“下周那台右额开颅脑膜瘤切除手术你来做,回去好好想想手术方案,我们开会研究。” “好!”她爽快地应承了,没有问为什么,也无需问。 他和她之间如今的相处模式她比较喜欢。 自从上次下雨他送她回家,半途两人简单谈话之后,再见面这种模式就固定下来了。 两人除了工作再不会谈别的话题,就好像过去的几年生生从他们的生活里掐掉了一般,她本科毕业,读研,轮转,工作,回家,再来北雅进修。 她是他的学妹,他的崇拜者,如今是他的学生,仅此而已。中间那一段熟悉到彼此相容的过程,他们都选择了主动遗忘。 - - - 题外话 - - - 上架时间定下来了,2月23号,届时两万字奉上。 第51章 小宁 当然,她明白,所谓的遗忘无论于她抑或是他,都全然不过是自欺欺人,可是,这些自我麻醉就好像给旧日的伤口做的医学美容,人,总要漂漂亮亮地活着。 又是新的一天。 每天例行的查房。 “浩浩荡荡”的查房队伍里,她悄无声新地跟在他身后,随着他来到病人蔡金蓉老人床位,这是她即将主刀手术的病人。 蔡金蓉老人65岁,右眼视物不清,右眼视力范围仅仅不到眼前一米,左眼视力也只有0.5。病变位于鞍上池前部,与两侧视神经密切相关。 老人住进来这段时间里,每次查房都是一个人,并没有儿子女儿陪同。 “大妈,您好。”他走近后,弯下身来,柔声跟老人说话。 老人视力不好,可神智清楚,语言也利索,隐约看清是医生,颤着声音问,“是小宁啊?” “是!是我呢!您今天感觉可还好?” 她站在他一侧,看着他亲和的笑容,唇角微微上扬。 如今在她眼里,宁老师有两个时刻是最帅的,一个是在手术室里一丝不苟无懈可击做手术的时候,另一个则是这样和颜悦色对待病人的时候。 他对每一个病人都很尽心,但是似乎有一点点小偏心,好像对蔡金蓉老人这样的关注更多一些。 因为蔡大妈更可怜一些吧。 蔡大妈倒是有一儿一女,但却是街道居委会给送来的,儿子通共也就在医院露过一面,便再也没出现了。 居委会倒是每天都会有人来打个转,但也不可能时时在医院守着,许多时候,便是老人自己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流泪。 老人的衣服鞋子也穿得很旧,甚至很脏,大约也不是老人不爱整洁,而是她那样的视力,哪里能洗干净衣服? 老人的床头柜上放着半个吃剩的馒头,应是她今早的早饭了,幸好医院食堂一天三顿都有送进病房的餐车,不然老人吃饭都成问题。 他自几年前开始就是个冷冷清清的性子,可是天生的能力在那里,却是十分擅长沟通的,没多久下来,老人便对他如邻家小子般亲了。 听得他问话,老人只是点头,“好,我好着呢!小宁啊,我可不可以跟你说说话?” “大妈,您说,我听着呢。”他很恭谨的样子准备聆听。 老人有些迟疑。 他便明白过来,回头道,“你们先出去吧。” 若病人是有钱人,此时她还会担心,会不会是想送红包给他,他的人品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但总要避嫌才是。不过病人是蔡大妈,病房又不止她一个病人,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她和这一群住院医师实习生和进修生都出去了,在外面等着。 第52章 御用 丁意媛眼睛里光芒闪烁地,低声却又自豪地说道,“谁说我们医生是冷血动物?宁老师的例子就活生生打他们的脸!正直善良都不足以形容宁老师的好!什么叫白衣天使?这就是白衣天使!” 其他医生也随之附和。 她只是弯着唇笑。所以,宁老师啊宁老师,她爱了他这么多年,真真没有爱错人呢!就算现在她跟他已是这般情形,可他仍然是她心里最高的那座山,最亮的那颗星。 只是,不知道蔡大妈对他说了些什么,只隐隐约约听见他轻柔的声音安抚着蔡大妈,大约十来分钟以后,他出来了,脸上并没有异色,继续带着他们查房。 她走之前回头看了眼病房里面,老人还在抹着眼泪。 她是这台手术的主刀,心里到底牵挂着,想找个机会和老人谈谈,之后却一直很忙碌,好不容易终于空下来,他将她叫住了。 “阮医生,你过来一下。” 朝夕相处,她跟他之间已经避不了彼此正面相对。 人前的时候,他总是叫她阮医生,对这个称呼她渐渐习惯了,只不过,听得他单独叫她,丁意媛便会投来警惕的目光,同时带着不屑。 丁意媛这个人她不知怎么评价好,其实也是一个上进热情对工作负责而且业务学习能力很强的人,会是一名出色的医生,只不过,在乎的某些东西和她不太一样。 她来到他面前,程医生起身出去,临走却笑着清了清嗓子,学着他叫了一声“阮医生”,有些怪声怪气的腔调。 她几许无奈,现今跟科室的人处久了,也没从前那么拘谨,彼此也会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程医生这一句“阮医生”便有些心照不宣的闻到了。 她索性笑着对这样的小小恶作剧迎上去,直接问,“程医生,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 她在医院是学生,帮各位老师做些打杂的是很寻常,所以干脆这样问来破他的小玩笑。 程医生啊了一声,“没,没有啊!宁老师的御用我们怎么敢支使!” 这话惹得丁意媛又多看了她一眼。 好在程医生说完便笑嘻嘻地出去了,她也只好摇头。 “阮医生。”他示意她坐下,“我们谈谈十五床。” 十五床就是蔡大妈。 “嗯!”谈到正事,她也就忽视了程医生的小玩笑。 其实私下里没人的时候他还是会叫她流筝的,每一次他叫她的名字,她心头仍然会突突直跳,可是,他眼睛里的清澈和清冷,却每每都能及时提醒她,让她心头的火花和不安沉寂下去。 所以,面对他时,她眼睛里此时也是清波一片了。 第53章 抱歉 她在他对面坐下,猜测他是要跟她说明刚才蔡大妈说的话。 他看着她,眼神淡淡的,和看丁意媛以及其他人没有任何不同,“阮医生,蔡大妈情绪有点儿不太稳定,刚刚单独跟我说,她不想做手术了。” “因为害怕吗?还是……”她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完,但是他应该明了。 65岁的老太太,身边又没有个人伺候,要做开颅手术,心里有多害怕完全可以想象,但也有可能老太太是顾忌着家里或者费用的问题。 “老人自己说是怕,说这脑袋都打开了哪里还有活路,不如不做了。但我看不是。”他顿了顿,“虽然说手术做不做决定权在病人自己那里,我们只能提出治疗方案,但是这手术不管做不做,蔡大妈那都要留点心注意着点儿,别出什么别的事来才好。” “我知道了。”她点头应承。 “本来如果有家人照顾的话,这些也用不着我们医生操心,但蔡大妈这种情况,既然来了我们医院,还是担起这个责任吧,你是主刀,又是女人,可能有些话好说一些。” “嗯!明白!”她郑重地应道,原本他不说,她也准备去看下大妈的。听着他的嘱咐,突然又想起了丁意媛今早赞扬他的话,不禁抿唇一笑。 他倒是被她这一笑给笑糊涂了,瞪着她,“笑什么?” 她不说,只是抿着唇,看着他笑。 他愈加懵了,还道自己脸上有什么,伸手摸了一下。 她噗嗤笑出声来。 从前她倒是喜欢耍些小把戏捉弄他,虽然每每他都反应冷淡而且无可奈何的表情,她自己却独得其乐。不过,现在她当然不会了。她的那些娱乐他的方式并不能讨得他的欢心,她懂的。 “没事!我走了!”她笑着准备离开。 “等等!”他又把她叫住。 这时候,大家都忙开了,办公室便只剩下他俩人。 他顿了顿,脸上的表情略略不自然,“流筝。” 她轻轻一笑,垂下眼来,流筝两个字的余音就像在风里飘摇一般。 “那天我回去跟宁想谈过了,已经把事情解释清楚。” 原来他不自然的原因是这个…… “嗯,好。”她也没多说什么,垂眸间,时间停滞下来。 “很抱歉,给你带来了困扰。”他低低地道,很是诚恳。 “呵……”她还是轻轻一笑,“没事,宁想……挺可爱的。”他最擅长的事除了动手术还有道歉,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听过多少次道歉了…… “还有,我今年在做一个新课题,你有兴趣的话也加入进来吧。” 第54章 课题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好像平时开医嘱时一样寻常。 她愣了一下,“我……不是北雅的,好像不能吧……” “能!这个课题没有限定只许北雅医生参加,当然,你如果想进北雅来……” 她听了赶紧道,“不不不,我不想来。” 她这如避蛇蝎的样子让他把没说完的话吞了回去,定定地看着她。 她被看得心虚起来,低头默默冷静下来,轻轻咳了咳,“我跟西城医院签了协议,必须回去。” “我知道。”他不动声色,仿佛眼睛都不曾眨一下,“这个不是问题,如果你不想回去的话承担赔偿就行了。” 她摇摇头,“我还是不想来北雅。” 他沉默了。 她明白,北雅神外今年可以进一个医生,丁意媛正虎视眈眈盯着呢。以他在神外的地位应是能说得上话的,可是,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呢?弥补他的歉疚吗?真的不需要了。其实不管他是为了什么,她都没有过进北雅的打算。 沉默下来的气氛有些压抑,她缓缓深呼吸,让自己不至于被压迫得窒息。 偷偷抬眼看他,他也正盯着自己,她脸微微一热,索性直面对上算了,而且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满不在乎也略带调皮的笑容,“宁老师,你自己说的,技术不是你私人的,也不是北雅的,而是大家的,我带着你的技术去西城不好吗?可以把宁一刀精神发扬光大。” 宁一刀是他的外号,她从来没在他面前叫过,此时这般调皮地叫出来,显得她明眸皓齿的,容颜十分生动。 他盯着她,再度盯得她发虚,猛然想起这番话是她偷听来的,那不是暴露了吗?她的笑容渐渐凝固。 他紧锁的眉头却渐渐松开了些,语气还是淡淡的,“那随便你吧。” “嗯,谢谢宁老师。”她忙点头。 站了站,他没再说什么,而是拿起几张片子在看,看了一会儿发现她还在,眼里有些诧异,然后挥手,“没事了,忙你的去。课题还是要参加的!” “哦!”她耸了耸肩,快步走出去了,心下不免嘀咕,她几度要走,他都把她叫回来,这下不走了,他又赶她!她不是在等他令下吗?至于课题,他都说了不限医院,那参加就参加吧,她也想多学一些先进的技术。 从科室办公室出来,她便去了十五床蔡大妈那里,发现之前来过医院的居委会阿姨正在和蔡大妈说话。 不知道在说什么,蔡大妈只是在摇头抹泪。 她没有进去打扰,去别的病房转了一圈回来,正好居委会阿姨出来。 阿姨也看见了她。之前因为蔡大妈家属一直没来,所以和家属的相关交流都是跟这位阿姨进行的,阿姨也认得她,红着眼眶叫了一声阮医生。 第55章 困难 阿姨拉着她到一边说话。 “阮医生,蔡大妈这病一定要做手术吗?”阿姨忧心地看着她。 “怎么了?”看来阿姨的到来也没有排解大妈的疑虑。 阿姨叹息,“蔡大妈顾虑的事情很多啊!这手术家属签字都没人签呢,就算蔡大妈自己可以签,术后的康复照顾又谁来管?我们居委会能做到的也有限。” “大妈的儿女呢?”想起那个从未露面的女儿和儿子,她不仅仅是好奇。 “哎,女儿嫁到外地,好多年没回来了,也没寄钱回来,儿子媳妇不孝顺,根本没让老太太进屋住,住在外面柴棚呢,也没给生活费,老太太自己捡瓶子纸盒什么的卖几个钱,街道找她儿子媳妇做工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做不通啊。”阿姨看了她一眼,“这手术费还没交呢……” 这种不孝老人的情况,阮流筝从没在现实生活里见过,眼睁睁看着发生在眼前,很是恼火,“不可以告他们吗?” 阿姨还是叹了一声,“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这样吧,我们回去再找她儿子谈一次,先把这手术费交了再说!” 阿姨满脸忧色地走了。 阮流筝走进病房,站在了蔡大妈身边。 “谁啊?”蔡大妈眼泪未干,擦着眼泪问。 老人手指粗糙,十指龟裂,皮肤缝隙里全是已经洗不去的黑色,浑浊的眼,满是无助和绝望,看着让人揪心,眼角还有白色的分泌物,哭过之后,鼻端也难免有分泌物。 阮流筝心里不忍,低声道,“蔡大妈,是我,阮医生。” “阮医生啊……”蔡大妈马上抓住了她的手,老人手指上湿湿的,黏在她手指上,“阮医生,你听我说,你再跟小宁说说,我不做手术了啊!不做了……” 阮流筝空着的一只手抽出纸巾来,给老人把脸上的泪和鼻端的分泌物给擦了,柔声道,“大妈,有什么困难您跟我们说说,不哭啊,您眼睛本来就不好,不哭,现在别动啊,别动。” 她用棉签,轻手轻脚给老人把眼角的分泌物也擦干净了。 老人顿时又流泪了,“闺女,你们都是好人啊,我……” “大妈,您别担心,您心里怎么想的我都知道。您别哭了啊。”她继续给大妈擦眼泪。 “你……你知道?”大妈看着她。 “是,我都知道,您啊,先安心养病,其它的暂时别考虑,有什么困难就跟我和宁医生说,不着急,啊!”她笑着,握住了蔡大妈的手。 蔡大妈听了,却只是叹气,也不愿意再多说什么,阮流筝劝了她好一阵,陪着她说话,到后来蔡大妈虽然还是不说内心里的话,可却也算听她的,她说什么老人都应着。 第56章 打算做什么 阮流筝在病房跟蔡大妈说话的时候是温温柔柔的,肚子里却憋着一口气,只是工作中不能表现出来,这口气一直憋到下班。 准备下班的时候,她背着包一声不吭地准备走人,却被某人一声给叫住,“阮医生!” 她心里有事儿呢,回头看着他。 “等一下,一起走,手术的事我有话跟你说。”他起身,朝她走来。 科室里至少有三道目光注视着她,程医生、谭雅和丁意媛。程医生低头笑笑,再咳两声,再一次表达他的心照不宣;谭雅则假装若无其事地对她道,“那我先走了,流筝。” 至于丁意媛,则隐隐透着敌意。 她脸色微红,站在门口,眼看着谭雅和自己擦身而过,她却得等他。 自那次下雨他送她之后,每次下班她都尽量避开他,要么抢在他之前离开,要么等他走了之后,如果跟谭雅同班就和谭雅一起走,他也很有默契地远远避开她,今天是怎么了?关于手术的话题不能在办公室说? 他从她身边走过,却没有叫她跟上,她落在后面,盯着他的背影,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结果,这一路,一直到出电梯,他什么都不说…… 到住院部外面了,他才道,“等等,我去开车。” “哎!”她忙道,“你有话就在这说吧,不用送我的。” 他看了她一眼,“等着。”之后便走了。 “哎——”她张着嘴,没有机会说余下的话了。 丁意媛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她正抱着包等他,毫无悬念的,她遭到了丁意媛的白眼,还全是鄙视。 她摇头苦笑。而他的车却在此时开了过来,停在她面前。 这下对丁意媛来说当真坐实了猜测,丁意媛冷哼一声,走了,而她,无奈地上了他的车。 “宁老师!”她上车就道,“真的不用这么麻烦的!工作上的事在办公室说就好了,这样太麻烦你了。” 他看她一眼,眼里清平一片,递给她一个U盘,“这里有课题研究的所有资料,你回去先看看,熟悉一下,以免开课题会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 她接了过来,自己的话白说了,他的回答等于没听见。 “还有,你今天心里一直有事,是在想着蔡大妈的事吗?” 她把U盘收好,“嗯”了一声,“太可恨了!世界上怎么真有这么不孝的子女!看不下去!” “所以呢?你打算做什么?”他一边开车一边问她。 “我……我找萧伊庭去!我就不信这世上没天理!”这是她上午开始就有的打算!不赡养难道不要负法律责任吗?“对了,等下你把萧伊庭电话告诉我,他换号码了没有?” 第57章 不会在一起了1 “没有。”他开着车,目光不曾斜视,对她的打算既没表现出赞成,也没表现出反对,末了,却莫名其妙问了句,“你还保留着他们的号码?” “……”她一瞬间滞住。她一走数年,断情绝爱的决心丝毫不亚于当初他对苗苗那段情,自然也该当断了跟他身边圈子里所有人的联系,而事实上确实如此,她连他的号码都在让自己努力模糊掉,又怎么会记得萧伊庭的? 短暂的恍惚,她轻声道,“没保留,不过,我可以去律所找。”萧大律师名满京华,还能找不到? 他于是不言语了。 她从后座悄悄看了下他的侧颜,很想再加以一句来强调,“我什么都没有再保留,过去有关的一切,全都删除了。” 眼前却突然闪过家里那张全家福,她挽着他的胳膊,倚在他肩膀,笑得娇俏而甜蜜…… 她摇摇头,算了,忘了也好,淡了也好,不需言语来强调,多说反而刻意了。 她从包里摸出一本书来看,这样会显得自然一些,毕竟,除了在医院谈工作谈病人,他们之间并没有其它交集。 车窗隔离开来的世界分外安静,纵然外面此起彼伏的汽车喇叭声也仿似隔了很远,不知不觉,车开进了小区,一直开到家门口。 “到了。”他停车,淡淡一声提醒。 “谢谢!”她收起书,甚至没有再仔细看他,打开车门就下车,刚下去一只脚,就暗叫完了,妈妈正站在小栅栏门口呢。 这辆车的出现足以让裴素芬两眼放光。 手里正提着一兜菜的裴素芬将菜兜一扔就笑容满面地跑了过来,阮流筝的脸色僵住了。 眼见裴素芬压根就是冲着他来的,她赶紧对他道,“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都说再见了!总该开车走了吧? 可是不会! 他那么周全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没礼貌? 他紧跟着也下了车。 裴素芬跑到了跟前,欢欢喜喜地看着前女婿,“至谦啊!今天有空来家?” “……”阮流筝是无话可说了,妈妈永远都把他当自己人呢,还家啊家的。 而他呢,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妈。” 这一声叫得裴素芬脸上的花儿开得更盛了,“至谦,既然来了就吃了晚饭再回去啊!” “妈,他还有事呢!您别耽误人家!”阮流筝赶紧阻止妈妈这个想法,然后挽起妈妈的手,把人往回拉,“妈,他还要加班开会,哪有那么多闲工夫磨蹭啊!回去吧!” 也不再管他了,拉着妈妈就进了院门,并且打开家门。 进门后,裴素芬还在她身后追着盘问,“筝儿,至谦那么忙还送你回来?你们……” 第58章 不会在一起了2 阮流筝有些心烦了,随意将鞋子一甩,包一扔,大声道,“妈!您别再胡思乱想了好吗?我跟他早就成为过去了!我已经把他忘了!完全淡忘了!现在他只是我的老师而已!我跟他没有可能再在一起了!山无棱天地合夏雨雪也不会再在一起了!如果您真的为我好,就不要再想着我和他复合好不好?” 身后忽然一片安静。 她觉得异样,回头,只见妈妈瞠目结舌站在那里,而门口,还立着清瘦的他。 他怎么会跟来? 有那么一瞬间,三人就这么站着,他看着她,她看着他,而裴素芬夹在中间,几分焦灼,几分慌张,眼神在他俩之间游移。 他背光而立,挡住了夕阳的渗透,残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地板上,比他本人更瘦长。只那双眼睛,倒是越昏暗越明亮,分明清清淡淡的,却偏有着灼人的力量。 她心尖如被火苗舔过一般,嗤拉一声,焦糊了一截。 绝情的话,总要说出口的,也许越早越好,也让所有有期待的人都绝了心思。她比任何人都比明白,如果注定是无望,不如没有希望。 所以,倒不后悔这个小意外了。 说完这些,反而坦荡了,她笑了笑,“宁老师,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喝杯水吧。” 她转身去倒水。 “不了,你不用忙。”他的目光在客厅里绕了一圈,在那张全家福上停留了片刻,将一张名片放在玄关处,“萧伊庭的名片,你不是要他的号码吗?” “好。”她端着水要递给他。 他却示意不需要,只道,“我先走了。”而后,顺着她的话对裴素珍道,“妈,我……还要开会,就不进来了,麻烦您跟爸转告一声我的问候,再见。” “哎——至谦!”裴素芬追了出去,可他已经走出了前院,夕阳下,白色栅栏门开合之间微微震荡。 裴素芬愁眉苦脸地进来,叹息,“哎哟筝儿,你又何必把话说得这么绝情!伤人啊!至谦哪里不好了?到现在都还叫我们爸妈,孝顺又优秀……” 的确,他叫她爸妈倒是叫得殷勤,她嫁给他那么些年,可从来没听过他叫过一声他自己爸爸。 知道妈妈还会继续唠叨下去,她拾起包上楼,打算进房间去看课题资料。 “哎!筝儿!你别走!我每回一跟你说正事儿你就走!”裴素芬有心要拦住她,“你就算真不打算跟他复合了,也不要说得这么绝啊!你还跟他一块儿同事呢!他还要教你呢!” 她停住脚步回头,“妈,正是因为他现在是我老师,我跟他还要共事,我把话说绝了才好!” “你……”裴素芬跟她说不到一块儿去,也被气着了,转念又问,“过几天你爸生日,你有没有空?阮朗也要回来的,自己家人一块吃顿饭。” “好,我记得。”她应了,上楼。 - - - 题外话 - - - 今天20号,上架倒计时哦~~!23号凌晨零点左右准时上架,等你。 第59章 巴掌 那天晚上,她给萧伊庭打了个电话。 萧伊庭这个在律场被打磨得圆滑到极点的人物,听得她一句“我是阮流筝”时,也足足愣了好几秒,而后才他特有的充满热情的声音问候她,“你好你好,好久不见!回来了?” “萧伊庭。”连名带姓地叫他是她斟酌以后的决定,好像跟宁至谦断了这层关系之后,再叫二哥之类的就怪怪的,“我有件事儿可能要麻烦你。” 他却笑了,“一回来就麻烦我?通常来麻烦我的都不是好事啊!” 她笑了,那倒也是,没事谁去找他? “不是我自己的事。”她把蔡大妈的事情跟他说了。 虽然对于她一个医生竟然插手这样的事有点意外,但是他不会推脱,于是说好如果大妈的确有起诉的打算他会不遗余力地帮忙。 至于蔡大妈怎么想,她尚且不知道,寻思着明天上班再去找大妈谈谈。 第二天,她刻意一大早就去医院了,为的就是在上班前能跟大妈好好说说话,不然一开始忙碌,又一天歇不下脚。 然而,她一到医院却得知一个惊天消息:蔡大妈昨晚割腕自杀了。 幸好,被值班护士发现,及时抢救了过来。 她匆匆赶去病房看时,蔡大妈已经睡着了,手腕上包着纱布,满是褶皱的脸上,脸色很差。 她默默给老人压了压被角,准备离开,不打扰老人休息。 刚出病房门,就冲过来一个大个子,见她穿着白大褂,上前便揪住了她的衣领,大声喝问她,“你是医院的医生?” 她那么小的身形,被他这么拎着如同拎小鸡一样,双脚几乎离地。说实话,还是有些惊慌害怕的,更多的,是莫名其妙。 “请问你是谁?先放开我!”她尽量冷静,猜测是不是有病人急诊,家人着急了。 “放开你?”那人却更加凶悍了,“我妈好好在你们医院住院,结果在你们医院自杀了!你们怎么苛待我妈了?你们的责任心又在哪里?” 闹事的? 她猜测,应该是蔡大妈的儿子了。 这个传说中只来了一次的病人家属上次来的时候她并没有亲眼见到,现在终于等来了第二次,而且还拎着她的衣服,要打的样子。 她正好一肚子怒火,“我们苛待你/妈?我们的责任心?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想一想,你是怎么对待你妈妈的,你的责任心又在哪里!” 她的声音大约太大了些,把这人给震怒了,当即就扇了她一个巴掌。 她还从来没有被人扇过巴掌,一时有点懵,脑袋里嗡嗡响。来往的,有其他病人的家属,看着这一幕,围了上来,窃窃私语。 丁意媛也正好来上班了,远远地看见,立马过来了。 第60章 混乱 丁意媛是见过这个人的,她那火爆性子,上来就冲那人吼,“放开你的脏手!不然我报警了!”说完,还来拉扯,想把阮流筝从他手里拉出来。 那人却是一点也不怕,冷笑,“报警!我正想报警呢!让警察看看你们医院是怎么不负责任,迫害我妈的!滚!” 一声“滚”字之后,那人将丁意媛用力一推,推倒在地。 丁意媛虽然在女人中算高个子,但怎么跟这么个壮汉比?非但被推倒,头还撞上了清洁车。 那人一只手还拎着阮流筝的衣服,阮流筝气愤地用力挣扎起来,奈何她力气小,挣不脱,那人还把她按在墙上,大声嚷嚷,“叫你们领导出来!赔钱!” 倒地的丁意媛摸了摸后脑勺,撞起一个包,气得从清洁车上操起拖把就往男人身上招呼,男人一把抓住,不知从哪又冒出个女人来,照着丁意媛脸上一抓,尖着喉咙喊,“医生打人了!医生打人了!报警啊!” “报警!快报警!”阮流筝被按得动弹不得,冲着周围围观的病人和家属喊。 白班医生还没来,科室里晚班医生被惊动了,往这边赶过来,谭雅则拼命敲打着值班室的门,“宁医生!宁医生!” 走廊上顿时一片混乱。 赶过来的医生被那个女人张开双手拦住,那女人还扯开自己衣服的衣领,大喊,“你们过来!过来试试!医生打人还不算!还打女人!还撕扯我衣服!” 晚班医生顿时有些窘迫,那女人便抱住了他,尖着嗓子继续喊救命,“救命啊!救命啊!医生不要脸啊!” 医生被这女人这么一闹,本来就处于被动的,眼下更不敢大动作,因为在病人和病人家属面前,医护人员多数是忍。 宁至谦从值班室里出来,眼圈泛着红血丝。昨晚大半夜被科室叫来的,忙到快天亮,之后就没回去了,临时在值班室躺了下,这会儿被谭雅叫醒,眼眶下是青的。 这样的他,愈加显得清冷气十足,一张脸好似结了冰一样僵着。 他飞快跑过来,什么也没说,一拳打在男人脸上,随即将阮流筝护在了身后。 这下坐实了医生打人。 男人嘴角出了血,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站稳,有点懵,嘴角出了血。 抱着晚班医生的女人也愣了下,立马泼妇一样哭喊开了,“现在你们都看见了!医院不负责,逼我婆婆自杀,我们来讨个公道,医生还打人啊!” 男人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了一样,上前几步,站到了宁至谦对面,两人之间的空隙不到十公分。 “你打我?”男人气得满脸通红。 论个子,宁至谦和他差不多,但比他瘦多了,可是阮流筝知道,他们宁家的人都不是好惹的,他们的“小团伙”以宁家老大为头儿,加上萧家和左家的,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中学,到哪儿都是霸王,拳脚不认人的,而且不是混混们乌合之众的乱打,是真正的格斗。 第61章 帮他 这些都是听说。 从她认识的宁至谦开始,他已经是温文尔雅多才多艺的翩翩公子了,最多也只见他偶尔健身的时候打打沙袋,刚才这一拳的爆发,才让她想起了那些传说。 眼看着他和这男人要打起来,孰胜孰负倒不是她担心的,她担心的是他是医生,他是家属,不管胜负最后都是医生吃亏啊! 她在他身后拉他的衣服,低声说,“冷静啊,别再打了!” 话刚说完,就被他一拉。 这一拉倒是躲开了男人挥过来的一拳,可是,她也被他搂在了怀里。 熟悉的气息那么近,她一下慌了神,幸好,这只是短短一瞬,他很快松开了她,把她往外推,“你回办公室去。” 同时,男人又一拳打过来。 他伸臂格开,一脚踢在男人腹部,男人被踢翻在地。 她傻住了,只是担心怎么办,他这回麻烦了…… 女人见自己丈夫吃了这么大亏,顿时想使出老招数,一边嚎一边冲上来抱住宁至谦撕扯,眼泪鼻涕沾了他满身。 女人倒是以为男人都在这套招数里束手无策,尤其像他们这种有文化的人,极讲究君子风度,哪里是一个泼妇的对手,谁知她打错了算盘,宁至谦根本不吃这套,用力将她一甩,她也被甩到了地上。 她爬起来嚎得更欢了,而且整个衣襟都扯开了,露出里面的低胸小吊带。 “你们快看啊!快拍照上传到网上啊!医生不但打人!还耍流/氓!难怪都说医生是流/氓!没一个好人!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啊!我跟你拼了!”嚎完,她冲过来脑袋就往宁至谦身上顶。 阮流筝在一旁看着,这还了得!眼下他打人也就算了!可别真沾上了这个女人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污名!虽然说事实怎样但凡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但人言可畏,谁知道传来传去会传成怎样的流言? 她二话没说,上前就拽住了女人的手,死命拉住她。 那女人一顶,发现没顶到目标,一爪子就挠到了流筝脸上。 流筝从小就是个乖乖宝,从没跟同学吵过架打过架,这一爪子挠得她火/辣辣地疼,她不知道怎么还击,只能死抓着女人,不让她缠上宁至谦,而且,这时候,那男人也上来了,正和宁至谦打着呢。 那女人着急去帮男人的忙,这里摆脱不了流筝,又想抓她,另一只手却被丁意媛抓住,同时,谭雅也过来抱住了女人的腰。 谭雅更冷静些,也有经验些,着急地叮嘱她和丁意媛,“别动手!你们俩千万别动手了!” 丁意媛是个火爆脾气,刚想反驳,流筝也明白谭雅的意思,拼命使眼色,丁意媛才咬牙忍了,只是阻止女人去帮男人的忙,那女人动弹不得,便破口大骂,全是污言秽语。 第62章 公道 那边宁至谦也已经把男人揍得没有勇气再继续挨揍了,男人呼呼喘着气,“等着,医生竟然动手打人!我告你去!我找你们领导!我要在网上曝光你!” 宁至谦不喜多言,指着自己的胸牌,“神外宁至谦,名字记好了!早就想打你了!找不到你人!送上门来!” 丁意媛听了,热血沸腾地,大呼,“打得好!宁老师你太帅了!” 谭雅和阮流筝则暗暗叫苦,宁至谦从来不是一个高调冲动的人啊,今天这是怎么了?还不知道今早这混乱该怎么收场。如今医患关系这么紧张,如果这男人真的往网上捅,是非曲直真是百口莫辩。 阮流筝看着围观的病人和家属,松开拽着女人的手,冲到他身边,指着男人愤怒地道,“行了!别再朝我们医院泼污水!今天到底是谁对谁错,在场这么多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说完,又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朗声道,“大家知道这个人是谁,又为什么来医院闹吗?他就是十五床蔡大妈的儿子!从蔡大妈住进医院以来,他就没尽过儿子的义务!就来过医院一回,还是来拉蔡大妈回家去不治病了的!蔡大妈你们都知道吗?就是那个眼睛不好,才六十五岁头发全白了,一个人买饭自己照顾自己的病人!” “对!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人!简直是畜生!不,说畜生简直就是埋汰了畜生!”这样的场面怎么能少得了丁意媛的助攻,也随着嚷开了,“这人跟他老婆自己住房子,吃好的穿好的,把蔡大妈扔柴棚里不管,也不给生活费,蔡大妈靠自己捡瓶子生活!不然为什么宁医生说早想打他了!打的就是这种没人性的畜生!” 这些事居委会原本只同医生讲过,事关蔡大妈,他们原本也不想公开,但总不能让宁至谦背上骂名,要曝光也是曝光这男人的丑恶嘴脸! 男人和女人急了,嚷嚷着医生胡说八道,“你们打了人还污蔑人!你拿出证据来啊!” 丁意媛言辞锋利,阮流筝怕她说出更火爆的言语来,忙道,“证据?我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去你们居委会求证对质,你们街道的每个人都是证人!还有,蔡大妈的住院费你们一分也没出,全是街道捐款的!蔡大妈怕连累你们,手术也不想做了,成天以泪洗面,昨晚自杀,医院打电话通知你们,你们却倒打一把,说我们医院不负责任!抓住我就想讹医院的赔偿,还扇了我一巴掌!勒着我脖子,如果宁老师不动手,我就被你们勒死了!现在反告我们医生打人!你要告,要投诉,我们不怕,整个过程有这么多人看见,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有监控,谁是谁非,自有公论!我正想讨个公道,为蔡大妈讨个公道!我巴不得上网曝光你们的行为!让全国人民都看看你们是怎样的狼心狗肺!” 亲们,在大家热情有力的支持下,我的小说正式上架了!感谢你们对我的喜欢和认可,也希望你们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陪伴我,我一定会努力更新,写出更精彩的故事来回报给你们! 上架意味着会收取费用,也明白亲们的钱来之不易,所以我根据以往的充值经验给大家推荐几个合算的手机充值方式,让大家的每一分钱都花的值得! 我首先推荐的就是“支付宝”,它不仅1元可以兑换100乐文币,用网银充值和支付宝余额就可以直接支付,没有网银的亲也可以通过快捷支付的方式支付呦!真正是各大银行通吃,有无网银皆宜。其次推荐“手机银联快速充值”,它的兑换比例是1元兑换80乐文币,不用卡便可直接充值。如果觉得这两种都很麻烦的话,我还推荐一种最懒人充值方法“绑定手机自动充值”,只要绑定手机号,就会每个月自动为你充值700乐文币,每月只需15元,而且退订也很方便。如果手机充值让你实在头疼的话,那亲们还是回到网页充值吧,甩个链接: 就啰嗦这么多,最后感谢亲们收藏、送花、给月票哦!谢谢亲们的支持!爬走码字去鸟~~~BYE~~~~ - - - 题外话 - - - 今天是最后一天免费了!明天开始就上架入V了,不,确切地说,是今晚零点就入V了,大约零点三十左右开始上传V章节,上架第一天,两万字送给大家,么么哒。 第63章 他的味道 她一贯不是出挑的性子,这辈子除了论文答辩就没这么说过话,说完,也是激动不已,两手早已握成了拳。 围观人群里不断响起拍照的声音,在网络信息发达的现今,她真的不知道是否有人会传到网上去,传上去的又会是怎样的信息逆。 也有人在低声议论着,大部分都在惊叹原来真相是这样啊!或者,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儿女之类的言语。 坐在地上的男女见周围舆/论走向都往医院偏,哭号着,“你们身为医生,不能仗着有文化嘴巴会说就欺负人啊!我们文化低,又不会说话,妈妈在你们医院出事,我们当然生气!各位,你们家里也有人生病,换成是你们,家人在医院生病自杀了,你们着不着急?我们急了,来医院问问医生情况怎么了?” 那女人更是哭得两脚直蹬,“我老公性格急躁了点,说话语气重了点,可医生为什么上来就打人?还污蔑我们不孝顺,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天理了!我们小市民没有能力,只能被欺负吗?我知道你们医院有背景有后台,我们也不求什么,只要你们好好把我妈治好也有错吗?鼷” 阮流筝被这颠倒是非的能力给折服了,不禁冷笑嘲讽,“是啊!你们是多么关心蔡大妈!蔡大妈眼睛视力这么差,医院是要你们家属陪床的,可你们来陪我妈?现在蔡大妈出了事,你们一进医院来就掐着我要医院负责,连进去看一眼大妈好不好都没时间!你们自己说说,来医院闹一早上了,你们问过一句蔡大妈的情况吗?” “这……这是怎么了?”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响起。 阮流筝一看,手腕上包着纱布的蔡大妈在别人的搀扶下出来了。 蔡大妈是同病室病友的家属搀出来的,之前她一直在睡觉,醒来眼睛也不方便,听见吵吵嚷嚷的,还没放在心上,直到同病室有人说他儿子在外面和医生打架,她才出来了。 大妈睁着一双浑浊的眼四处看,嘴里喊着,“小宁!小宁!” “我在这,大妈。”宁至谦根本没搭理赖在地上的两个人,上前扶住了蔡大妈。 蔡大妈抓住他手之后立即挡在了他身前,紧张地用自己淡薄的身体护着他,“宁医生,你快走!快走!你是个好人,我那个儿子……横得很!” 连自己妈妈都不帮他们了,围观的群众更加议论着这两人的不是。 女人突然爬上前抱着蔡大妈的脚哭起来,“妈,妈您真可怜,您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就跟我们说啊!为什么要这么做!医院太不负责任了!妈,您放心,我们一定要医院还您一个公道!” 蔡大妈却跺着脚,“行了!你们就别来医院祸害人了!我孤老婆子一个,死也好活也好,只有那么回事,你们就别来害医生!” “妈,您怎么这么说呢?”男人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往蔡大妈身边靠,“妈,我知道,我们平时忙,可是我们真的很牵挂你,这不,听医院说您出事了,我们急着就往医院跑,只不过想问问医生情况,结果就被医生打得爬不起来……” “行了!别胡说八道了!小宁是好人,医生都是好人!我在医院,你们不来,都是他们在宽我的心!”蔡大妈还是用身体护着宁至谦。 这两人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蔡大妈又完全不站他们这边,颜面扫地,两张脸都涨得通红,女人似乎又想要开骂,被男人眼神止住。 “妈,您还病着呢,回病床上躺着去啊!”男人小心地扶着她。 宁至谦看着这走廊上挤得满满的,开始指挥他们散开,“都回去吧,别看了,马上上班了,医生要来查房了。” 眼看着事情已经了结得差不多了,大家也就听了他的,纷纷散去。男人扶着蔡大妈进了病房,女人虽不服气,但男人的意思在那,她也没违背,跟着一起进去了。 宁至谦看着确实没什么事了,沉着脸,领着医生回了办公室。 不久,白班医生和护士都来了,警察来了,科室主任也来了,各自开展工作,警察问口供,医生正常交接/班开会。 宁至谦被刘主任批评了一通,“宁医生!你是科室榜样人物!你就是这么起带头作用的?宁医生!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稳重了?” 他却无论刘主任说什么都默默听着,不辩解,也不认错。 阮流筝在一边站着,忍不住了,“刘主任……” 三个字刚出,发现丁意媛跟她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她和丁意媛对视一眼,刘主任却道,“你们俩不用说了,事情的经过我都知道!可他还是不对!不用给他辩解!平时你们开会学习都白学了!” 他这才有了动静,看了他俩一眼,“你们别说话。” 阮流筝无奈,只好和丁意媛一起保持缄默。 刘主任继续对他一番轰炸式的批评,他都静静地听着,最后,刘主任也拿他没办法,气呼呼而去。 他于是去配药室打了个转,拿了瓶酒精,坐下来,清润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够入耳,“过来。” 这一声过来是叫谁? 她左右看看,除了她,办公室里好几个人呢,丁意媛也在,他叫谁啊? 程医生的目光一下就落在她身上了…… 她脚尖挪了挪,咬着唇,不太确定,办公室里也瞬间安静下来,气氛有点异常,她的脸,居然不自觉地烧了起来。 她还是有种预感的,应该是叫自己没错,可是,毕竟蛋糕的误会可是发生过的! 哎呀,这个人真是!叫谁过去喊声名字不行吗? 他没等到有人有反应,目光就看过来了,很严肃,脸色比平常更清冷一些,声音也略略提高了,“过来!今天还要做手术,别耽搁时间了!” 这下所有人都看着她了…… 她还是不那么确定,指了指自己,“我?” 他沉下脸来,好像在说,还有谁? 她的脸持续烧着,低着头快步走到他面前。 他指着面前的凳子,“坐下。” “哦。”她轻轻应了声,坐在他旁边。 他打开酒精瓶,用棉签沾了酒精,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的手明明是凉的,可是却像通了电一般,麻得她脸上火烧火烧的,她忍不住往后缩,他眼一瞪,手再次捏住了,“别动!” 脸上传来一片清凉感,很是舒服。 她的脸被那男人扇了一巴掌,也不知道红肿了没有,加之现在又烧得绯红,这酒精擦上去,还是挺舒服的。 只是,她跟他的距离太近了啊!近得她只要抬眼便可以看见他眼中的自己,浓浓墨色流光里,她的影子如此清晰…… 她只看了一眼就垂下眼睑了,可那一眼的眉眼却在眼前挥之不去,实在太好看。 心思有点乱。她想深呼吸一口放松自己,却又不敢,只因他的呼吸也近在鼻息。 大约因为他是医生,他身上总是有一种干净清爽的味道,说不出来是什么味,不是香味,也不是沐浴乳洗衣液之类的气味,即便隔得很近,也只是若有若无,而她之所以对这种味道特别敏/感,是因为她曾经在这样的气息环抱中睡过很长一段时间,那是一种深入心脾难以忘怀的气息。 所以,以此刻她和他的距离,她很轻易就能被这种气息给入侵了,稍稍呼吸重一点,就满心满肺被这气息所侵袭,哪里还敢深呼吸? 心房里已然缺了氧,偏又不敢多吸点气息给自己供氧,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憋死了。 “好……好了没?”她双颊绯红,眼睛润润的,快要滴出水来一般。 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睛太好看了,她从而忽视了其实她自己也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动时伶俐,静时如水。 是的,她总将他的眼睛比喻成星河,闪闪烁烁,光芒银河一样流淌,事实上,她的一双眼睛才真是秋水荡漾,转眸,波光粼粼。 他皱了眉,“让你别动!” 然后不知他擦到哪里了,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突然下手好重,酒精灼得她脸上火/辣辣地疼,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再没心思去分析他的味道了,寻思着问,“我脸上是不是抓破了?” “嗯!”他绷着脸回答。 “那你还这么用力?”他不是神外第一刀吗?这么重手重脚地做神外手术他早混不下去了! 他阴沉着脸,“不用力你不知道疼!” 那神情,就跟从前数落她不应该染指甲油一样…… “……”她无语,忍不住又道,“身为一个外科医生!你的目的是让病人疼?” 他不说话了,她脸上的伤也处理完了,他开始收拾酒精瓶。 她脸上还有些辣,而且范围还很广,她有些担心,想找面镜子看看。 她自己是没带镜子的习惯,眼睛到处瞟,想看办公室有没有。 他倒是注意到了她这个小动作,问,“找什么?” “镜子。”她随口回答。 “不用找了!铁定破相!”他口气有些不太好。 她被惊了一跳,“有那么严重?”她跳起来,朝窗户玻璃上照,不是很清楚,可却也看见自己一边脸上好长几条血痕,被那女人给抓的。 程医生在那笑。 她觉得破相倒不至于,但是好了之后会不会留一点点痕迹却没把握,于是更仔细地看自己伤口的深度了。 “现在着急,刚才干什么去了?”他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来,质问和谴责的语气。 “刚才……”她思考着他这话的意思和他想表达的情绪,觉得他实在没什么理由谴责的,“刚才我不是和你们在一起斗蔡大妈的儿子儿媳吗?” “要你在那逞什么能?我不是让你先走吗?你留在那干嘛?傻乎乎让人跟给抓啊?”他见她还在那皱眉思索,声音又提高了几个分贝。这种声音对别人来说属于正常偏大,但对于一向温和的他来说,属于骂人了。 她觉得自己挺抱屈的,她留在他那还不是不想他吃亏啊!虽然他并没有吃亏!可他什么都不解释的性格,她能走吗?她还真怀念当年那个旁征博引反应敏捷的最佳辩手! “我不是想帮你吗?”她憋了好久,还是忍不住把这话给蹦了出来。 “帮我?你帮我打架啊!医生不能给病患起冲突!记住了!” 她听着,想起刚才刘主任教训他的话,又想笑又觉得可气,然后心平气和地对他说,“你今天还真不该动手打人的,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问题,你就不能忍一忍吗?你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啊!” 第64章 他是她老公? 是。 她眼中的他,也曾青春张扬,也曾冷若冰霜,也曾笑若朝阳,也曾温柔如月光,可是,却从来不曾见他鲁莽冲动,尽管听过一些他们的小团伙在三个老大的带领下做了些年少叛逆的事,但她一直认为那是少不经事罢了。 他听了之后,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鼷。 她以为他没听进去,继续说,“这个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今天只是表面收了场,演给别人看,下次肯定还会耍花招,他再来的话你绝对不要再动手了!我们本来就处于被动的地位,你最后赢了也是输,而且……逆” 她吧啦吧啦地,把刘主任之前声色俱厉讲的话重新用委婉的方式说了一遍,最后总结,“所以,你今天真的是太冲动了,从你第一拳出手就错了!你当时该忍住的。” 他大概是被她的唠叨给惹烦了,终于回了句,“我不打他那一拳,你说不定已经被掐死了!” 她一愣,掐死绝对不至于,那人还没那么大胆! 她这话还没说呢,门口就响起刘主任中气十足的声音了,“我就不信他真敢闹出人命!他还没那个胆子!你平时的冷静哪里去了?” 刘主任又回来了,这一吼,阮流筝不敢再多说了,低了头,默默地坐到自己位子上,猛然间却觉得丁意媛在盯着自己看,不由多看了一眼,确实如此…… 吼过之后的办公室原本挺安静的,程医生却突然“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刘主任是在气头上的,宁至谦的态度本来就让他憋了一肚子气没出撒,程医生这一笑算是主动送到刀口上来了,眼一横,“笑什么?今天这事儿绝不是一个笑话!而是教训!每个人都引以为戒!你们都是拿手术刀的!沉着冷静四个字时时刻刻贴在自己脑门上警醒自己!” 程医生的笑容收敛了些,不过那似笑非笑的意味挂在嘴角,却始终不曾掩去,“刘主任,这您就不知道了,今天这事儿您若是遇上了,当然能沉着冷静,可宁医生却冷静不了。” 终于,一潭死水般扔块石头进去都能浮起来的宁医生发话了,冷冷的,僵着脸,明显带着威胁的意味,“程舟宇!” 刘主任皱着眉,“还有什么没交代清楚的?” 阮流筝低着头,偷偷打量程医生,感觉要糟…… “倒是说话啊!你们一个钜了嘴的葫芦,一声不吭,一个说话说一半,是要气死我吗?还有什么内情都给我说出来!我也好为你们收拾烂摊子!”刘主任今早十分暴躁,又在宁至谦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更是恼怒,把无辜的程医生也给牵了进来一起骂。 宁至谦看着他,对他说了今早第一句话,“不用您收拾,您好好待着去,该怎么样怎么样!” “宁至谦!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很了不起,医院不能把你怎样?我告诉你!就算你是神外第一刀,该处分还是要处分!”刘主任暴跳如雷。 阮流筝听着,心里着了急,慌慌张张站起来,向刘主任坦白,“刘主任,您别生气,宁老师不是主动打人的,当时的情况是那个男人先打我,宁老师他……” “这些我都知道,不用你说!”刘主任没等她说完,就把她的话给打断了。 宁至谦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多嘴,那边被刘主任瞪着的程医生在主任眼神的威逼下再次轻轻一笑,“好吧,宁医生之所以会动手是因为他是阮医生的老……” 一个“老”字,对阮流筝来说如同一声惊雷劈下来,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家伙看来是要说是她老公! 于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他是我老师啊!” 而且声音大得超乎想象,说完之后看看四周,所有人都盯着她,包括宁至谦在内。 她的脸顿时红得发烧,伸手摸了摸,又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得不敢出声,默默低下头,感觉这就是一个圈套,她上了程医生的当了…… 刘主任被她的高分贝给惊了一跳,程医生则憋笑憋得很辛苦,猛地点头,“对,是阮医生老师。老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学生被欺负?当然不能淡定了!” 刘主任还以为有什么内情,一听更火了,冲着宁至谦发脾气,“全科室都知道你是她老师!老师就是这么言传身教的?正因为你是老师,你才更加要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他仍是那样的态度,不愠不火,温吞水一般,还用刘主任刚才的话回敬,“刘主任,身为一个神外医生,时时刻刻要把沉着冷静四个字贴脑门上,您喝杯水冷静冷静。” “你……”刘主任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宁至谦,你本事了是吧?我再管你的破事我刘字倒过来写,就等着被处分吧!” 他去倒了杯温水,递给刘主任。 刘主任赌气不接。 他硬塞到人家手里,“刘主任,我知道您为我着急,放心吧,最严重不是开除吗?您看我今天的表现,拳脚这么好,如果真开除了我,我就来医院应聘保安,您放心,当保安我也争取当最好的那个!不给您丢脸。” 刘主任盛怒之下又想笑,想笑不能笑的感觉很是怪异,至少在一个科室主任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很奇怪。最后还是喝了水,叹道,“你啊,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没事的,既然打都打了,我自己来担。阮流筝一个女孩子,来我们医院进修,被那混蛋打成这样,我不救她怎么可能?换成是您您也做不到啊?”他总算开始好言好语和刘主任说话了。 刘主任还是连连叹息,“那你打了第一拳把人救出来就行了,还接着往下打干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倒好,越闹越大!” 他顿了顿,“那,反正都打了……” 刘主任一听又火了,杯子一顿,“所以干脆打个过瘾?” 宁至谦看着他,一双眼睛眨了眨,表示承认。 刘主任火大,起身就走,“我再管你的事我刘字倒过来写!” 程医生却偏偏还要追着补一刀,“刘主任,倒第二回了哎!” 刘主任顿时又被气着了,出去时,差点撞到门框。 程医生还在笑,宁至谦淡淡看了他一眼,“查房。” 一堆人集合,开始每天浩浩荡荡的查房。 医院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查房时一如既往地风轻云淡,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直至查到十五床了,他顿了脚步,回头找她。 她矮小的个子,没在诸多人中,也不知道他回头的目的是什么,却听得他在前面一声轻喊,“阮医生!” “在!”她赶紧踮起脚尖。 “过来!”他道。 “哦!”于是开始往前挤,又听得他继续喊,“丁医生?” “来了!”丁意媛也跟她一起挤到他边上。 “你们俩跟着我,跟紧点,注意下。”他轻声叮嘱。 “知道了!”丁意媛忙道。 阮流筝才明白过来,他这是要她们俩跟在他身后好保护她们,怕那俩男女再对她们无礼。 极难得的,那对男女居然还在,正守着蔡大妈,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见他们进来,马上住了嘴。 宁至谦也没管她们,径直走向蔡大妈。 来了这么多白晃晃的影子,蔡大妈已经有经验,知道是医生了,马上就喊,“小宁啊!” “在的,大妈。”他俯下身去,握住了蔡大妈伸出来的手。 蔡大妈的眼睛在白晃晃的影子里找,“阮医生呢?” “我也在。大妈。”她从宁至谦身后露出脸来,她不信,这么多人在这,那两人还敢造次,可是,宁至谦还是微微动了动身体,她看得出来,他这样是做好了准备随时保护她。 蔡大妈是看不见她脸上的伤的,只对着眼前这个模糊的身影道歉,“阮医生,对不住啊,你们对我那么好,还害你被打了,都是我不好……” “蔡大妈,跟您没有关系的,你别想多了,安心养病,再也不要做那样的傻事了,我们都很担心您呢。”她柔声安慰。 “就是你们太好,我才觉得对不住你们啊!”说完又看向宁至谦的方向,“小宁,我自个儿的孩子,我没养好,给你们添乱添麻烦,哎……” 宁至谦却握着她的手,轻柔地道,“大妈,咱们不说这个了,您今天感觉怎样?头晕吗?” “有一点儿。”蔡大妈答完之后却不愿意说自己的病情,只是拉着宁至谦说,“小宁啊!我每天都一样,你们别为我/操心了,今儿啊,要好好给你们道个歉!是我儿子不对,可是我又管不了他,只能让我这老太婆给你们道歉了。” “妈,您这是咋说的?我们当然是听您的话,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没错,今早上我是听说您自杀着急了,所以对医生态度不太好,凶了些,那也是着急您啊!您让我道歉,我道歉就是了。”男人的态度跟之前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好得让人难以置信。 阮流筝狐疑地看着这人,只见他拉了一把他妻子,果真规规矩矩跟她道歉了,“医生,今早是我冲动了,对不起,我也是着急,希望你们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如果他没有不孝的前科,这个道歉还真能让人相信是真诚的,但他有!阮流筝不得不思考他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怕得罪医院后医生不好好给他妈妈治了?显然他没这么孝顺。 正想着,他老婆也开始道歉了,不情不愿的样子,冷着脸白着眼一声,“对不起。” 宁至谦当然不会把查房变成道歉,所以几句话就把道歉这事儿给绕过去了,还是回到查房的整体上来,详细问了蔡大妈的身体情况,再次叮嘱蔡大妈要好好养身体,然后当着蔡大妈的面问她儿子手术的事考虑得怎样了。 “做啊!当然要做!”男人居然答应得很爽快,好像之前那个不孝顺的他不是他了一样,“医生,您放心,无论多少钱都请您给我妈治好病,我们当子女的肯定全力配合!” 阮流筝越看越迷糊,宁至谦却不动声色,把做手术该交代的事都交代了,至于手术时间,因为大妈这次自杀,恐怕身体状况有变动,大妈本身情绪也不稳,看来是要重新考虑了。 查完房,阮流筝忍不住在他身后小声嘀咕,“这人是干什么啊?变得太快了吧?” 丁意媛也不解,“是啊,我都怀疑我早上是不是没睡清醒,做梦呢!” 他听了,在前面小声解释,“你们斥责他不孝,说他先打人,他总要做出点样子来证明他不是那样的,不然他曝光或者投诉的时候说出来的话谁信他?” ---题外话---第二更,还有3更,继续努力去!!! 第65章 他不是东西 “那,怎么办?”阮流筝还是会着急的,跟他是她前夫当然有关,可也无关,科室里无论哪个同事面临被处分的危险她都会担心,当然,因为是他,这担心会更不同一些。 想起他早上跟刘主任说的那些话,开除了就去做保安什么的,她当然知道是开玩笑,开除是不可能的,但是多少会有影响,如果只是投诉还好,怕的就是曝光,网络的特殊性,网民们根本不能了解事情的真相,难免人云亦云,即便是一些分明很正能量的报道,还总有人持相反意见而喷呢,更何况是这种对网络上的人来说是非难辨的事。 人云亦云是很可怕的,现在的人似乎都害怕舆/论,往往舆/论的压力会让一件原本子虚乌有的事变成事实,也会让一件原本简单的事变得复杂,迫于压力而从重处罚的情况不是没有过。 这是一种无奈的现状,在好些职业里,投诉和曝光成了法宝和利器,也让工作中的人变得束手束脚。 他没有回答她的怎么办,只是在查完所有病房后回了办公室,要准备手术了。 她看着他泛着青的下眼眶,以及眼睛里的红血丝,突然想到他早上直接从值班室出来一直忙到现在,还没吃早餐的,这一个手术下来又是好几个小时,不得饿晕了? 她包里倒是有妈妈塞给她的一些小零食,也是让她饿着的时候找时间填填嘴的,她打算拿出来鼷。 这一次跟她第一天来北雅时失魂落魄担心他的胃情况又不同了,心中安了不少,大约是因为彼此都清楚再无重续前缘的可能之故,纯粹或者说时时告诫自己纯粹把他当老师来看待来关心,就算是自欺欺人,心中也是比较坦荡的,就比如,如果今天程医生没吃早餐,她也会把零食分给他吃一样。 她刚一转身,准备去拿,谭雅风风火火地来了,一手提了一大袋东西。 “来来来,大家吃早餐!”她将两大袋往桌上一放。 “谭雅,小心又挨骂!”有医生提醒她。 “骂就骂吧!总不能让人饿着肚子上手术台!”谭雅将早餐放在不碍事的地方,“谁饿了就自己找时间咬一口吧!” 这会儿正是忙碌的时候,医嘱开出来了,护士们简直团团转。 阮流筝倒是安心了,见宁至谦并不去拿,她便过去找了,顺便问谭雅,“你不是晚班吗?还不回去?” “这就回去!刚去食堂吃早餐,顺便给你们带点!主要宁医生没吃,马上又要上台,还是先吃点吧!昨晚大半夜临时被科室叫来的,忙到天亮,这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呢!”谭雅做事快,走路快,说话也快,一会儿就说了一大堆,不过,这也算是护士们的职业特点了,科室里哪怕再文静的姑娘,做起事来也是麻利迅速,走路都带风的。 “我先下班了啊!你们忙!”谭雅把东西搁下,话说完,跟阮流筝挥挥手,走了。 宁至谦则往外走,看样子是去准备手术了,阮流筝飞快从袋里拿出一盒粥,两个馒头追上去,“宁老师!还是吃点吧!” 他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眼里的红血丝并不曾影响他墨色瞳孔里流淌的光泽。 每次和他这样视线相对,都会让她觉得心虚…… 这家伙的眼睛真的太亮了!亮到她曾经以为他眼睛里戴了美瞳,可是就连美瞳都没有这种琉璃亮光啊!这种亮光不仅华美,更重要的是过于明亮的眼睛往往给人一种穿透力极强的感觉,好似X射线,能透过她的衣服看清她的骨骼内里,看透她的心。 她举着已经替他插好吸管的粥,掩饰着内心的波动,“吃点吧,谭雅特意为你买的,科室里就只有你早餐没吃就上台,也只有你昨晚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她仰视着他,时光回转,好似回到多年前的曾经,科室忙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下了夜班直接跟进手术室,她捧着粥碗追他,“等等!等等,你没吃早餐!吃两口再去!”然后不管别人是不是看着她,她也用小勺给他尽量多喂几口。 喂他的时候,她也是这般仰视他,踮着脚尖,他的呼吸就会或徐或急地喷在她脸上…… 陷在回忆里,眼前他的容颜已然模糊,好在回忆总是淡淡温柔,她的表情也甚平和,当他把她手里的粥拿走时,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看着他快步走远,她笑了笑,再次追上去,“馒头!还有馒头!” 往事可以重叠,回忆还在老地方,但人都是向前走的! 现在这样就好,说好的没有怨,没有恨,就该是这样,没有刻意的逃避,没有假装的畏缩,保持着该有的距离,像谭雅那样关心他,没有什么不可以昭然的。 接下来就是忙碌的一天,连好好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丁意媛直到下班了才有时间来和她“谈心”。 “阮流筝,我发现你挺能说的啊!今天早上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平时那么安静?” 话说今天的丁意媛也出乎她的意料,帮她的时候还那女人抓了一把呢,她觉得丁意媛这个人其实也就是性格比较直爽,想什么说什么,也没那么讨厌,而且在关键时刻很能团结一致,所以她今天其实也一直在找时间对丁意媛表达谢意,“谢谢你。” 她是真诚表示感谢的。 “谢我?谢我什么?帮你打架啊?”丁意媛笑了。 “嗯!”就算是吧。 “得了,你别急着谢我!帮你不是因为我喜欢你,而是因为我们都是医护人员,这回有人这么欺负你,下回说不定就有人欺负到我头上,我帮你就是帮我自己,换个人我也会这么做!” 阮流筝笑了,其实她真正要谢的,就是这一点。 今天科室里发生的这场风波,担忧先搁置一边,她倒是收获了好些感动,不仅丁意媛,还有他。他今天帮她也不仅仅因为她是他前妻,帮的就是自己人,如丁意媛所说,换个人他也会这么做。 当然,还有谭雅,矛盾爆发时的冷静,爆发后的体贴,都让她觉得温暖。 所以,她得说,“可是我还得谢谢你!偏要谢!” 她笑着看向丁意媛。 丁意媛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白痴!你如果知道接下来我要说什么你就不会谢我了!” “你说说!”她揣度着,丁意媛能说出什么话来?此时仔细想想,好像丁意媛今天的确一直在暗地里看她。 “阮流筝,通过今天的观察,我发现一些问题。”丁意媛盯着她,眼睛里有种了然和愤然。 “什么问题?”她回想了一下,觉得丁意媛不外乎是想说她和宁老师,的确,宁至谦给她擦酒精那一段有点怪怪的。 “你!你跟宁老师是不是很熟了?你跟他说话都用你字,没用您。”丁意媛逼近了她说。 这一点她倒是没注意…… 没想到丁意媛竟然这么观察入微。 “就你给他早餐的时候,你们俩的感觉,像你经常给他送早餐一样!”丁意媛冷冷地哼道,“我不知道你闷葫芦似的耍了什么手段突然跟宁老师这么熟了,难怪别人都说不叫的狗才咬人!” “喂……”这是什么比喻? “别喂啊喂的!我不怕告诉你,我喜欢宁老师。”丁意媛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截了当地说。 阮流筝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前一秒她还在思考,看样子丁意媛是来质问她和宁至谦的关系的,她犹豫着要怎么说,毕竟逢人就说他是她前夫是不妥的吧?没想到丁意媛这么胆大,想当初她暗恋他的时候就跟只小鹌鹑一样。 不过,丁意媛好像也不要她回应什么,只是来警告她或者说下战书的,“阮流筝,我知道你也喜欢他,而且好像你还捷足先登了,真看不出来啊,你个有心计的!不过,我不怕,我这个人做事从来不藏着掖着,我喜欢的,我就会去争取,每个人在爱情面前是平等的,只要他一天不结婚,我就有追求他的权力!所以,阮流筝,我会跟你竞争的。” 心里从来没有过斗志的阮流筝面对莫名其妙的战书也是一团迷茫,半天才说了句,“丁意媛,你别是误会了吧?” “不管误会不误会,我知道你不会承认的,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敢做不敢当,装模作样,说实话,你这种人我是看不上眼的,也就男人喜欢你这种调调!你也不用跟我解释,我就是来把话撂给你的,我喜欢他!如果你也恰巧喜欢,我们公平竞争,如果你不喜欢,那正好,请你以后也不要存妄想,他是我的!我丁意媛还从来没有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 说完,丁意媛就快步走了,阮流筝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笑。 他那么好,有人喜欢他实在一点儿也不稀奇,她早已经习惯了跟很多人一起喜欢他。只不过,针对丁意媛最后一句话,她可不可以说一句:他不是什么东西呢? 她笑了,他还真不是东西! 如果她想骂的话,她是有这个资格的! 临下班前,她又去蔡大妈那打了转,想不到蔡大妈儿子一直在陪着,想着宁至谦上午说的话,觉得如果这么一闹闹出来个孝顺的儿子来,倒也是值得了。 她犹豫着进不进去,男人倒是先看见她了,热情地打着招呼,“哎,医生!” “你好。”她不打算结冤家,礼貌地点头示意,倒也不怕,她不信他敢再动手打人。 “医生放心,我今天会整晚在这守着,不会让我妈再一个人了。”男人笑着承诺。 “这样最好,陪着大妈宽宽她的心,让她不要背那么重的思想包袱。”她对男人道。 “好,好,我知道!”男人点头哈腰的,陪着笑。 她俯下身来,柔声陪蔡大妈说了一会儿话,才离开了,离开的时候,男人态度还很好地送她,她一转背,男人脸色就变了,冷哼了一声。 阮流筝进电梯的时候,电梯门刚要合上。 她快跑了几步,赶上了,按下键。 门开,里面是他。 “宁老师。”她笑着点点头。 “嗯。”他也淡淡点头,眼眶下的青色好似比早上重了些,眼睛里还是红血色缠绕着,眉头微锁。 电梯门关上,一时无话。 狭窄的空间里这样沉默有点尴尬,她总不能在电梯里还摸本书出来看吧。 “宁老师,昨晚来了个什么病人?”她没话找话问,其实她知道。 “突发脑溢血。” “忙了一晚上?” “嗯,差不多吧。” 哎,然后今天又上台,也难怪他始终胖不起来,还有越来越瘦的趋势。 ---题外话---1W2了,还差8000~! 第66章 妈妈,您是爸爸送我的礼物吗 她没有把这声叹息发出声来,心里叹叹就行了,说出来就过了界了,外科医生都是这么忙的,她不是没经历过,在南方的医院里,她也曾连续两三天没离开科室逆。 于是电梯里再度沉默下来,还好每一层都进来了人,渐渐的,电梯挤满。 她和他也被诸多的人给隔开了。 偶有熟人进电梯,会叫一声宁医生,他的反应便有些迟钝。 她有些诧异,仔细一观察,才发现他累得在电梯里快要睡着了…… 他只是熬了几个晚上的结果鼷? 按他的身体素质,这样熬一个晚上是不会这么累的,就连她都可以做得到。 也曾有朋友问过她,像他们外科医生这么累,怎么还能在疲惫的状态的下连续做几个小时手术? 她曾笑着回答她的朋友,全国的外科医生都累,那你听说过有手术意外的吗? 没错,只要站上了那个小小的手术台,就如同打了兴奋剂一般,全身心高度集中,清醒振奋冷静,只是,在做完以后,松弛下来,疲惫也是潮水一般放大几倍地涌过来。 累到在电梯里都想睡觉的感觉她也有过,尤其电梯缓缓摇晃地往下坠,更会加重疲倦感。 出电梯以后,她走在他身边,忍不住问,“你怎么回事啊?昨晚很累吗?要不要紧?” “还好。”他往住院部外走,回答总是很简单。 “那你这么困!” “前几天宁想生病,晚上发烧。”他简单地解释。 宁想。 她差点忘了这个人物的存在了,大概是因为她总是不能把他跟爸爸这个身份画上等号,当年那个笑起来眼睛会发光的男生,居然是爸爸了…… 呵,时光总是溜得太快太伶俐。 “现在好些了吗?”她问道,唇角还没隐去的笑容是在回味他已经是爸爸了这个事实。 “嗯,昨天开始不烧了。” 说话间,两人出了住院大楼,他要去开车,这种情况下,但凡是男人都会说一句,“你等等,我送你。” “可是……你还能开车吗?”不是答应,也不是拒绝,而是真的担心他这个状态会不会在开车或者等红绿灯的时候打盹。 “那……你送我?”他把车钥匙拿了出来。 他向西而战,夕阳依然明晃晃的,大片大片落在他身上,恍惚间只觉得他眼中光影迤逦,大片的色彩交织得五彩斑斓的,然后钥匙便在她手里了。 “你开吧,我还真想休息一下。”他留下一句话,朝车的方向走过去了。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手中仿佛还带着他指尖气息的钥匙,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他和她之间的关系以及他的为人,她会觉得自己中了美男计,刚才夕阳下那一瞬,他真是太好看了,然后一眨眼,钥匙就到她手里来了。 到连这个地步,她不得不跟着他去了,就算她不想送他回去,也得追上去把钥匙还给他啊…… 她追上去的时候,他已经上车了,很自觉地坐在副驾驶室,并且靠着靠背,闭上了眼睛。 好吧,她承认,她又心软了…… 作为同行,作为前妻,作为学生,无论作为哪一种身份,她都舍不得叫醒此刻的他,哪怕他其实还只是在闭目养神,没那么快入睡。 内心暗暗叹息,她坐进了驾驶室。 她其实很少开车,这辆开得更少。 当初陪嫁那辆车,他一直没开,督促着她去学了驾驶之后,成了她的,可她每次去医院找他的时候她都不喜欢开车,因为那样就不方便跟他一辆车回家了。 她喜欢跟他在回家的路上同在一辆车里慢慢悠悠,享受时间的存在和流失。是晴,是雨,是初升朝阳,是日落西山,她曾渴望和他一起回家的感觉,路途越慢越好,慢慢地,就这样走一辈子…… 而那个曾被她叫做家的地方,她以为她这辈子再也不会去了,却没想到…… 她暗暗摇头,人生的意义大概也就在于去面对各种不期许,她连北雅进修都来了,还有什么不可面对的?她还要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一辈子,跟每个人都有再重逢的机会。 思绪纷扰间,重新熟悉了一下车,车启动的时候,某种熟悉的感觉便油然而来了。 是啊,开过的车,走过的路,见过的人。 一切,一切。 她估摸着起步不久他就真的睡着了,也好,她可以专心开车。 途中经过她家,她没有停,一直开到他家里,宁家别墅门口,这个她曾经住过几百个日日夜夜的地方。 车停了,他还睡着,均匀的呼吸,熟悉而陌生。 她曾最喜欢端详他熟睡的样子,因为她可以有恃无恐毫无顾忌地看他,记住他的样子,尽管,她有时也会想,他梦里的人是谁。 至于现在…… 她很想就这样弃车而走,让他一个人在车里睡到有人发现他为止,以回敬他不经她同意就使唤她送他回来的无礼,可想起有段时间的新闻,有人在车里睡觉窒息而死,她又不得不作罢。 最后按了两声喇叭。 他猛然间惊醒,眼睛红红的,眉目间还有着不知何处的茫然。 她打开车门,“到了!我回家了!再见!” 她也不再管他,自顾自地下车走人。 然而,刚走了没两步,就想起了一个极为兴奋的童音,“妈妈!妈妈!您回来了!” “妈妈”这两个字对她而言有点像紧箍咒啊! 她停了脚步,硬着头皮往后看,还没看清呢,一个小肉团子就滚了过来,直接滚进她怀里,抱住了她的腿,然后不放了,“妈妈,原来爸爸要送给我的礼物是您啊!” “妈妈!这是想想收到的最喜欢的礼物!” “妈妈,想想好开心!” “妈妈,您是来陪想想吃饭的吗?” “妈妈,妈妈……” 宁想抱着她的腿,一张脸红扑扑的,笑得像小太阳一样,一连说了好些话,叫了许多声妈妈,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期盼,期盼他说这么句之后“妈妈”可以回答他一句。 低头看着这张小脸蛋,阮流筝实在无法不给回应,勉强笑着问,“什……什么礼物啊,宁想?” 那一声声妈妈,说实话,叫得她心尖尖都酸了,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某人不是说已经解释清楚了吗? 她朝车子看过去,车里的人从后座拿了一盒大的遥控汽车出来。 宁想却已经主动拉住了她的手,小手肉肉的,又软又暖。 “妈妈,爸爸说了,我这几天生病都很乖,不吵不闹,乖乖吃药,还在家里学认字,今天会给我带礼物回来!”宁想吐词清楚地跟她解释,小表情又骄傲又满足。 所以她便礼物了?还是妈妈? 她看着那个罪魁祸首走近,怀里还抱着一个半人高的大遥控车盒子,那才是宁想的礼物吧? “爸爸!”宁想看见他,想扑上去,又舍不得放开“妈妈”的手,在原地又蹦又跳的。 “宁想,生病了怎么不在家待着?跑出来干什么?”他走近,摸了摸宁想的头。 “爸爸,我在窗户上看见您的车了,出来接您。”宁想亲昵地对爸爸说,同时发现了他手里的遥控车,再次惊喜,“爸爸,这也是我的吗?” “是,这才是你的礼物。”他把盒子递给宁想。 宁想眼珠一转,有些失望的样子,几分嫌弃的表情,“这个才是礼物啊?那妈妈呢?” 宁至谦脸上已经明显堆起了尴尬,咳了两声,“妈妈……是来看你的,你不是病了吗?” 阮流筝眼睛都瞪圆了!妈妈!他也说“妈妈”这两个字?所以说好的解释清楚了呢? 他却根本就不看她,只把遥控车交给宁想,“宁想拿着。” 宁想却在权衡妈妈来看他和妈妈作为礼物哪样更好,想来想去想通了,不管怎样,反正妈妈来了他就开心,正想把遥控车接过来,可转念一想又道,“爸爸,您帮我拿一下好吗?我要牵着妈妈!” 牵着她?难道还要把她牵回宁家啊?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宁想就自顾自地说开了,“妈妈,走吧,奶奶等着我们回家吃饭呢,奶奶今天做了可多好吃的了!都是想想喜欢的,妈妈喜欢什么?想想喜欢的是妈妈喜欢的吗?” 阮流筝的手被宁想紧紧拉着,要抽出来她不忍心,可是要去宁家吃饭,她又实在不想,只好瞪旁边这个人,意思是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打算解决一下啊? 他抱着一只大玩具遥控车,露出抱歉的表情,低头对儿子道,“宁想,别缠着妈妈,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不打扰妈妈的生活。” 宁想听了,低下头不再说话,可是却还牵着流筝的手不愿意放开。 “宁想!”他的语气变得有些严厉起来。 到底是个孩子,宁想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想想没有打扰妈妈的生活,想想没有去找妈妈!妈妈来看想想,不可以陪想想吃一次饭吗?一次都不可以吗?妈妈!妈妈!就一次行不行?想想生病了,想妈妈!好想妈妈!丫丫的妈妈每个星期都陪她吃一次饭,想想一共只要一次行不行啊?妈妈……” 这一番哭诉,哭得流筝心里极不是滋味。 宁至谦脸色更加严肃,语气也更严厉了,“宁想!谁教你的耍赖?达不到你的要求就哭鼻子,像个男子汉吗?把手放开!不准抓着妈妈!” “不——不放——放了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宁想尖着嗓子哭喊,死死抓住流筝的手。 “你放不放?”他沉着脸威胁。 宁想则哭着摇头,拼命往阮流筝怀里挤。 “给我出来!”他将遥控车往地上一放,一把拎住宁想,拎鸡仔似的把宁想给拎了起来,并顺手在宁想屁股上用力拍了一巴掌。 宁想哭得更大声了,可手却还死死抓住流筝的手不肯松开。 这一幕看得流筝都掉泪了,主要是宁想的身世太可怜,不然寻常家庭爸爸打儿子倒也很寻常。 她当即红着眼眶把宁想给抱了回来,冲着宁至谦斥责了一句,“好好的你打孩子干什么呀?孩子有什么错?” “妈妈——”宁想被爸爸打了本来就委屈,有人帮他了,他更加觉得委屈,再加上,这是“妈妈”第一次抱他,他立刻抱住了流筝的脖子,趴在她肩头大哭。 阮流筝心里酸酸的难受,不知道为什么就演变成这样了呢? 轻轻拍着宁想的背哄着,哄了好一会儿,宁想才停止哭泣。 “这……这是怎么了?”温宜的声音响起。 ---题外话---还差4000。 第67章 物是人非 “伯母……”阮流筝很是尴尬。 “流筝来了啊!”温宜笑着过来,朝宁想伸手,“来,想想,到奶奶这来。” 宁想已经不再哭了,可是,仍然抽抽噎噎的,抱着阮流筝的脖子舍不得放手鼷。 “宁想。”宁至谦的脸仍然板得很难看,每一根线条都在告诉宁想,他是爸爸!他是权威!不可违抗逆! 宁想的小脑袋靠在阮流筝肩上,吸着鼻子,抽抽嗒嗒,软乎乎的脸蛋上冰凉的泪水不时蹭到阮流筝脸上。 “妈妈……您真的不要想想了吗?”宁想扁着小嘴,低声在她耳边问。 她此刻的心情混乱得无法用言语来表达,面对一个单纯的孩子如此可怜兮兮乞求的眼神,她怎么忍心说说伤他心的话?可是,如果不拒绝,那这糟糕的关系要如何理清? 她偏过头,看了看趴在她肩上的小人儿,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漫出来的水全部流到她心里去了。 她心一软,叹道,“不是,想想这么乖,怎么可能不要想想呢?” 想想!她这辈子就叫过一次这个名字!她还说过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想想!现在老天真的送了一个来!虽然不是是她捡到的,可是却在叫她妈妈!而且,很有可能这个称呼摘不掉了! 宁想觉得自己有妈妈了,过了那么久没有妈妈的日子,幸福突然来临也有些幸福过头,抱着她的脖子又哭了。 温宜伸着手,却没接回孙子,这会儿惆怅地放下,眼中也带了期盼和乞求,“流筝啊,要不就留下来吃饭吧,想想这孩子……哎,总之是我的错,怪我,真是为难你了。” 她觉得宁至谦的目光也是盯着她的,但她没有抬头看,脸颊贴着宁想的小脑袋,点点头,“那就麻烦伯母了。” “说什么麻烦呢?真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来来来,都进来吧,别站在门口了!”温宜又来抱孙子,“想想,下来,抱不动你呢!” “真的吗?妈妈,我是不是太胖了?”小肉团子圆乎乎的脸对着她问,眼睛里满是担忧。 她笑了笑,“不胖不胖!胖乎乎的才可爱呢!” “妈妈,我下来。”他真的乖乖地滑到地上去了,改牵了她的手,仰着头问,“妈妈,谢谢您陪想想吃饭。” 阮流筝喉间一滞,这个孩子是不是太懂事了一些?这也要说谢谢? 她原本以为,按宁想之前的表现,她留下来吃饭,小家伙应该高兴才对,谁知他却小心翼翼地牵着她,再也不说话了,抿着小嘴儿笑,不时仰着头看她一眼,眼睛里全是满足。 走进家门,宁想立即给她找了一双拖鞋来,干净漂亮的兔兔拖,看起来像新的一样,“妈妈,您换鞋。” 那一瞬间,她觉得有点儿受之有愧了,宁想是真的爱她,也是真的把她当妈妈来依恋,而她却对孩子没有任何付出,她怎么承受得了孩子这么深厚的爱?这是她完全不曾想到的。 她没有当过妈妈,也不曾有当妈妈的准备,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孩子,她真的害怕,她最后带给宁想的是伤害…… “流筝,坐,随意一点!”温宜怕她拘束,亲和地招呼着她。 她笑着应了一声,这里的一切,她都熟门熟路,也的确是可以随意的。 客厅里,非常醒目的,便看见了那只懒人沙发。 因为她喜欢蜷着看书看电视,所以才刻意去买的,她在那上面蜷了几百个日子,旁边那只她常常放零食吃的小几都还在。 这屋子里大部分的东西都是他爸妈购置这栋别墅时买的,那时候他小学还没毕业,后来他们结婚,重新装修,添置了不少,旧的也没扔。他家的沙发家具都是珍贵木种所制,越放越值钱,后来这些年仍然没换掉。 温宜,是个念旧的人。 当年,温宜就曾经在这屋里回顾着和宁爸一起走过的往事泣道:说什么人不如故,这世间最易变的,是人心。 那时候的她,是信心满满的,她曾对自己说,哪怕天下人都变心,她对宁学长的爱也不会变。 可见,年少当真轻狂。 如今,恰恰适用物是人非二字了。 他跟在她身后,倒也没说话,宁想这时候端着两杯水来了,先给的她,脸上还泪痕斑斑的呢,就已经挂上小太阳似的笑容了,“妈妈,您喝水。” 她唯恐烫着他,赶紧接着,一摸,却是恰到好处的温度。 “妈妈,您坐呀!”宁想空出手来,拉她坐下。 这下也不用她思考坐哪里了,顺势就坐下了。 “爸爸,您喝这杯。”刚刚挨了打的小家伙已经把这回事儿给忘记了,乖乖地给爸爸倒水。 给爸爸妈妈倒完水后,宁想就笑眯眯地来到她身边坐着,靠着她,也不闹,只是靠着,摸摸她的衣服,或者摸摸她的手,然后小声地叫着“妈妈”,叫完,也不说别的,就冲她笑,笑得她心里发酸。 “想想,过来,奶奶喂你吃药了。”温宜的声音传来。 “来了,奶奶!”他响亮地答一声,然后冲妈妈一笑,“妈妈,我先吃药去了,等下再来陪您。”说完快步走了,远远地,听到他在对保姆说,“青阿姨,蓝奶奶,我妈妈回来了!” 客厅里只剩他们两人了,阮流筝转着手中的杯子,等他说对不起三个字。 果然不出她所料,他一开口就是,“流筝,对不起。” 她笑了笑,带着些调侃,“几年不见,你倒是长进了。” 他没明白她的意思,“怎么说?” 她哼了哼,“当年你安排我给你当老婆的时候,还能先支会我一声,问我愿不愿意,现在我被你变成了你孩子的妈妈,连通知都不先下达一个了?” 他对此表现出来的歉意十分诚恳,低声道,“真的很抱歉,没想到会这样。宁想这孩子,并不知道他的来历,他那么小我就带了他回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我的亲生,懂事以后开始问为什么他只有爸爸没有妈妈,我不忍心说事实,只说他有妈妈,但是妈妈在很远的地方。我没想到他会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在家中找到我们的婚纱照,婚纱照他还是认识的,跟爸爸结婚的人就是他的妈妈,所以他去问我妈,我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含含糊糊地就认了,也说你在很远的地方念书当医生,治病救人。他对医生很崇拜,听了之后也问过为什么你不回来当医生,我妈说因为那边的病人需要你。他这才消停了,然后他发现更多生活照,你落下的证件照,竟然会把你的样子记在了心里。”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就这么多了个儿子了?我以后该怎么办?”她并非不喜欢宁想,如果当初遇上宁想的人是她,她也会愿意把宁想带回家,她只是不想这“爸爸妈妈”的关系牵扯着,到时候又牵扯不清了。 “那次你在医院遇到他,回来后我就跟他谈了。因为之前说过你是她妈妈,不好再改口,就跟他说得很清楚,你是他妈妈,但是我们俩离婚了,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我和他不能去打扰。他理解离婚这个词的意思,他们班有父母离婚的孩子,当时他答应得我好好的,不去打扰你,和我一起生活就够了,没想到他今天会这样。宁想这孩子很活泼很阳光,爱笑,也爱闹,平时很少表露想要妈妈的渴望,见到你之后,真是太多的没想到了,大概没有孩子不想要妈妈的。不过,我会再跟他聊,希望不给你造成困扰。” “你已经困扰我了!”她瞪着他。 “所以,真的对不起,我总是……总是坑你。”他眼里有着自责。 她最恼恨的就是听他说对不起,从前听得他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三个字,现在回来又是这三个字!她恼怒,这怒又还轻易发不得,毕竟她和他不是夫妻关系了。 “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我相亲的时候还带着个孩子喊我妈妈吧?”她心里很乱,问题不在于孩子叫不叫妈妈,也跟她相不相亲无关,说实话她还没想过相亲这回事呢。 他听了一愕,“可以解释啊,到时候你自己不方便解释,我来出面就好了。” 她也愣住了,“合着我相亲还带着我前夫和孩子,向人介绍,你好,这是我前夫,这是我孩子,我们来谈谈人生?” “不是……”他也觉得这画面挺荒谬的。 她叹了口气,“关键不在这里啊!而是我今后该怎么做?宁想他现在就认定我是他妈妈,要我每周带他吃一次饭玩一次啊?” 他听了忙道,“不必。” “哎,你知道什么?!带他吃饭陪他玩也没关系!关键在于我……”关键在于她不想过她当妈妈他当爸爸的生活!那不又走回去了吗? “在于什么?”他倒是追问了起来。 “算了!不想说了!这事儿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你自己来解决!”她板起了脸,第一次给他脸色看,也是第一次对他发脾气。要知道,在她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她是把他当神给供起来的,不愿意也不舍得对他发火,哪怕自己再难过,也自己默默消化了,看见他的时候没法生气的,气不起来啊!宝贝还来不及呢!就算走到最后了,那也是心淡了,却没有怒火和脾气。 大概他也没见过这样的她吧,稍稍怔了怔,随之,宁想欢快的声音就响起来了,“爸爸妈妈,吃饭了!” 脚步声踢踢踏踏的,瞬间来到了面前,拉起了阮流筝的手,“妈妈,吃饭哦!想想给您摆的碗筷呢,快来!” 她看了宁至谦一眼,牵着宁想的手走了。算了!宁家她熟得很!既然来了就大大方方的吧!扭扭捏捏反而显得心里有鬼! 远看着餐桌边坐着的人里没有宁守正,她低声问宁想,“爷爷呢?没回来?”她在宁家那几年,宁守正在家里的处境很尴尬,温宜对他的荒唐事耿耿于怀,宁至谦更是无法原谅他。 “嗯!爷爷去乡下钓鱼去了!妈妈,等爷爷钓了鱼回来,我送鱼给您吃!”说完好似又觉得不妥,扁着嘴说,“妈妈,我还是不去打扰您了,我让爸爸给您带去。” 宁想这么一说,说得她心里又酸了,真的不忍看宁想这么委屈,小声说道,“想想,别总说不打扰我。”说完她自己就在内心里叹,完了,这下她自己都承认是他妈了! 宁想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她,“妈妈,那……我可以打扰您?” 她看着宁想小心翼翼的眼神,只好道,“那不叫打扰,叫看望,想想,虽然我和你爸爸不在一起了,可是我会来看你,你也可以来看我的。” 哎,谎言的背后也有一颗真诚的心。她这番话,也并非撒谎了,这个妈妈的称号,她真的卸不下来了。 ---题外话---2W更完,发红包去了! 第68章 得到和失去 宁想听了她的话开心无比,立即拿了纸和笔来,请妈妈把电话号码留下,还很骄傲地说,“妈妈,想想会打电话呢!” 想了想,又补充,“妈妈,想想不会经常给妈妈打的,想妈妈了才打。逆” 又想了下,遇到了难题,“想想天天想妈妈怎么办?” 最后终于自己做了决定,“妈妈,想想很想很想妈妈的时候才打。”小眉头很是舒展,仿佛做了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定。 然后异常宝贝地把写了号码的纸折好,放进了小口袋里,之后才拉着她上了餐桌。 在宁想这个年纪的小孩里,宁想真的算非常乖的,自己吃饭吃得很好,而且不挑食,可见他的教育是非常成功的鼷。 今天的宁想有点忙,因为不但要自己吃饭,还要照顾妈妈。 “妈妈,吃鸡腿!” “妈妈,这个好吃!” “妈妈,要吃蔬菜才漂亮呢!” “妈妈,吃鱼的时候小心刺!” “妈妈,想想给你把刺挑掉!” 可是他终究是个四岁的小朋友,挑刺这活儿,干得不那么好,而且他自己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于是想到了另一个人,“爸爸,想想挑不干净,还是您来帮妈妈挑鱼刺吧!” 今天宁想小朋友全程都是主角,宁至谦的存在感非常低,这一声爸爸总算把他推到了“聚光灯”前。 他坐在她对面,眼里流动的光泽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她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说完摸摸宁想的头,“想想,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会吃鱼的,你快吃吧!” 小家伙光忙着照顾她,自己的饭还没吃完呢。 “我吃饱了。”小家伙托着腮,眯眯地笑,碗里还剩下大半碗饭。 “宁想,不可以剩饭。”宁至谦的警告立马来了。 宁想嘟了嘟嘴,“我……我想减肥。” 温宜听了不禁笑了,“你个小孩子减什么肥?赶紧把饭吃了。” 宁想其实并没有吃饱,的确还想吃,乌黑的眼珠转啊转的,问流筝,“妈妈,想想真的不胖吗?您抱起来重不重?” 原来,小家伙竟是为了之前一句戏言而想减肥……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该怎么描述,今晚宁想不经意说的很多句话都莫名击中她心口最柔软处,其又酸又软的感觉很是奇妙,也难受。 这一次次地难受造成的直接后果是“不忍”。 她不忍伤了宁想的心,不忍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里光芒沉落。 内心里除了叹息还是叹息,叹自己被这个小孩给收服了…… 最终还是摸着他的小脑袋柔声道,“想想不胖,想想很可爱!很漂亮!” 她没有当妈妈的经验,跟小孩接触也少,以前在儿科轮转的时候见到的孩子都是来看病的,对医生有着天生的抵触,所以还真是不那么擅长哄孩子,连夸赞宁想的句子也尴尬而生硬,她不得不佩服宁至谦了,他那么冷清的一个人,是怎么把孩子带大,怎么跟孩子交流的? 不过,从认识他开始,世间万事在他那里好像都没有难度,大概带孩子也难不倒他吧,他不是连病房里的孩子都能搞定吗? 可是,他知不知道,他和她也曾共同孕育过一个短暂的小生命呢?不,那甚至称不上为生命。 她的腹部至今留有一道疤,为了清除那个不是生命的生命留下的。 八年痴恋,一千多个日子的婚姻,这是最后的印记,刻在皮肤上,留在她心里。 总有人说,人生有得有失。 她得到了一道疤,失去的是什么呢? 她从来没有告诉他,甚至没有告诉家人,她失去了一侧输卵管。 知道的,只有温宜。 她总是笑着面对每一天的太阳,总是对自己也对他说,爱过,无怨无悔,可是,人身血肉之躯,有灵魂有感情,没有人永远都是打不坏的金刚,生命里总有那么一个时刻,是痛的。 在她身上插着尿管独自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她感受到了痛的极致,即便过去这么久了,偶尔某个时刻,尽管这样的时刻很少很少,摸着这道疤,还能记得起手术前后那些痛。 术前,腹痛;术后,心痛。 “来,流筝,喝点儿汤,你啊,还是这么瘦,怎么就没见长肉呢?” 温宜盛给她一碗汤,也打断了她的思绪。 “谢谢伯母。”回忆中断,疼痛飘散,她依然笑得温和宁静。 一叠挑好了刺的鱼从对面送到她面前,她抬头看着他,他却在低头吃饭。 其实,她并不那么爱吃鱼,这一点他的手机备忘录里应该没有记下来过。 她把鱼倒进宁想碗里,“吃吧,鱼肉不长胖。”那样温柔的笑容,真的像妈妈一样。 宁想眨着眼睛,“爸爸是给妈妈的呀?” “不,是给你的。”她很认真地说。 “爸爸,是不是?”宁想不信地问。 对面的他也很认真的表情,“是,是给你的,宁想。” 温宜看着这三人,眼神一黯,内心里叹息着,坐了下来。 吃完饭,宁想牵着她回到客厅坐下,要给她看看他画的画。 温宜端了盘水果来,放在茶几上,“流筝,吃水果,不着急啊,等下让司机送你回去。” “谢谢伯母。”她笑。 宁想手里拿着一幅画,牵着宁至谦来了,“妈妈,您看我的画,爸爸,您也坐下。” 小家伙自己坐在两人中间,把他的宝贝展示给流筝看。 阮流筝一看,这还是上次那副画,只不过加了内容,旁边多加了一个女医生,宁想拿气球的手牵着女医生的手,气球上的字变成了想想爱爸爸妈妈。 “这是妈妈。”宁想指着画说,“爸爸妈妈带我去春游。” 阮流筝看着这幅画,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一家人去春游?呵,一家人…… “妈妈,您的名字怎么写?可以教我吗?”宁想问。 她这才注意到,女医生的胸牌上还名字呢。 “我叫阮流筝。”她说,拿起茶几上的纸和笔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写下自己的名字。 “流字我认识,是河流的流,筝有点难写呢。”宁想端详着这几个字。 “是风筝的筝。”她轻道。 “真的吗?”宁想眼睛一亮,“我最喜欢放风筝了。妈妈,我现在来写字,等下您给我检查一下好吗?” “好。”对于宁想的这些小要求,她还真说不出“不”字来。 “妈妈,您看我写。”宁想坐着小凳子,趴在茶几上开始写字。 阮流筝则果然在一旁看着。 宁想把阮流筝这三个字每个字都写了好几排,开始不会笔顺,乱七八糟凑,阮流筝发现这个问题,俯下身来一笔一笔教他。 早已天黑,客厅里灯光明亮,没有开电视,家中一片宁静,只有她和宁想的声音细细碎碎的传开。 “记得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先写左边,哪边是左边,对,照着我的写……” “妈妈,这样对不对?” 沙发上的宁至谦斜斜地靠着,眼睛半眯,不知何时,这两人对话的声音渐渐模糊,眼皮也越来越沉重,最后终于睡着。 宁想终于把这三个字学会,郑重地写在了画中女医生的胸牌上,想拿给爸爸看,显摆一下,突然发现爸爸睡着了。 他无声地笑着,竖起指头轻轻“嘘”了一声,悄声说,“妈妈,爸爸睡着了。” 而后,放下画,在旁边沙发上拿了一床毛毯,轻轻给爸爸盖上。 看着宁想小小的身体,拖着又宽又长的毛毯,好不容易才盖到爸爸身上,她无端的,竟然眼眶湿了…… “妈妈……”给爸爸盖好以后的宁想也打了个呵欠,明显想睡了,软软的身体往阮流筝身上靠。 ---题外话---还有一更,下午来。 第69章 曝光 流筝顺手抱了他,他揉着眼睛爬到了她腿上。 她虽然没有正儿八经抱过孩子,可这会儿宁想自己钻进来,她也抱得挺顺手。 睡眼惺忪的宁想在她怀里努力睁着眼,想不睡觉,珍惜这难得的和妈妈相处的时间,可是,坚持了一阵之后,终于还是没熬住,嘟哝着叫了一声“妈妈”,睡着了,手还抓着她的衣领。 温宜走近,看着三人此番情景,转过头擦了擦眼角。再朝阮流筝走过去时,已是笑容满面了鼷。 “来,给我。辛苦你了,流筝。”温宜低声说,从阮流筝手里把熟睡的宁想抱了过去,“我先把他放去睡觉,你等会儿我。” 阮流筝点头。 即便温宜不说,她也不会这么没礼貌地就此离开。曾经的婚姻里,温宜待她很好,不管她和宁至谦如何,对待温宜,她始终是感谢的。 温宜上楼去了,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客厅里,身边是他均匀的呼吸,那么近,近得好似他们分开的这六年只是六天,或者六个小时,时光瞬间回到夜夜宿于他身边的日子,气息干净,呼吸安稳。她不用回眸,就这么端坐着,脑海里便清晰地勾勒出他睡时的容颜,五官精致,睫毛长长。 可是,她真的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的。 在南方的六年,她倾尽所有心力读书工作,忙得不给自己留任何多余的时间想不该想的人和事,时间长了,她有时站在街头回想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来南方的,那个在她生命里占据最重要位置的男人什么样子,却真的渐渐模糊了,只记得那双眼睛,很亮很美,还有,他唱着Because/I/love/you那个晚上的星光,很璀璨。 她于是认为,自己的确是忘了…… 呵,原来,所谓的忘记其实只是不愿意去想起的自我麻醉而已。 温宜还没下来,身边传来轻微的什么东西滑下的声音。她一看,是宁想给他盖的毛毯没盖好,滑到地上了。 她僵直地坐了一会儿,眼前是他睡时的容颜,和她脑海里的一模一样,五官精致,睫毛长长,半开的领口,干净的气息淡淡绕在空气里。 她终于还是起了身,拾起毛毯,轻轻盖在他身上,俯身的那一刻,愈加清晰的看见了他的模样,到底还是不同了,当年的青葱少年,如今的沉稳男人,不同的不仅是性格,还有眼角淡淡的纹路,眼下泛着青色略微松弛的眼眶。 少年和男人,中间隔的是时光。 听得温宜的脚步声渐近,她立即站直,有些许不自在,赶在温宜到来之前恢复了正常,拿起包,悄声道,“伯母,我回去了。” 温宜也没有再留她,送她到门口,“我已经叫了司机,在外面等着呢。” “谢谢伯母。”她本来是不想要司机送的,但是既然安排了,推来推去的,反而显得刻意。 “流筝啊,宁想的事,实在是抱歉,我们都没想到他想要妈妈的愿望这么强烈,他说的那些孩子气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横竖是个孩子呢,过阵子有了新玩具说不定就忘记了。”温宜从一旁拿了几个礼盒交给她,“这些拿回去给你爸爸妈妈吃,爸爸妈妈最近身体好不好?” “不不,不用了,伯母,您留着自己吃吧,他们挺好的。”阮流筝立即推迟,看着包装,好像是老参燕窝什么的。 “拿着!别推来推去的!”温宜非要给她。 “伯母,不用的!我来都没给您带什么,我实在是很不好意思呢!”她怎么也不愿意收下,她来之前没想过要进家门拜访他的家人,只是下班送他回家而已,以为送到门口她就走人的,现在想来,真是失礼。 “你这孩子,跟我客气什么呀?这也不是给你的,是给你爸爸妈妈的,你好意思代替他们拒绝啊!拿去!”温宜和她一起出了大门,直接把东西放上了车,把她也推进车里,“流筝,有时间来家里玩,陪我逛逛街。” “好。”她处于礼貌,答应了,这种话,通常也是客套而已,和前婆婆逛街?不说其它,她现在也没有时间。 “去吧,开车慢点。”温宜这话是交代司机的。 车驶离了宁家,司机也是她熟悉的老阳师傅,她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 她抹去的那些曾经,人物一个个重新浮现。 好在师傅专心开着车,她也就不打扰了,静静地思考着这混乱的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宁想。 她记得自己今晚是叫了无数次想想的,说实话,每叫一次这个名字,心底总有个地方在提醒她一些什么,但是,转念一想,当年还没嫁给他的那个小粉丝流筝听到这个名字一定不会有想法的,所以,有想法,便等于有欲/望,而她现在不是自称没有欲/望了吗?所以,叫宁想还是叫其它名字真的不那么重要,或者说,跟她没有关系吧。 可一个和她完全没有关系的孩子却在喊她妈妈,她该怎么办? 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丢给宁至谦解决?能做到? 就今晚宁想的表现来看,估计是做不到的。 她无法想象宁想不时给她打个电话叫她妈妈时该怎么办,更无法想象宁想跑到科室里来抱着她的腿要妈妈抱的时候她该怎么办…… 混乱…… 直到车开到家了,这个问题她还没想好,浑浑噩噩下了车。 进了家门,她才猛然想起,温宜给她的东西,她还是放在车上没有提下来。 也好,大概天意如此了。 “筝儿,今天这么这么晚才回来?”裴素芬迎上来问她。 “哦,科室临时开会,晚了。”她随口编了个谎言,绝对不能让妈妈知道她去宁家,否则耳朵不能消停啊! “那吃饭了没有?还给你热着菜呢。” “吃了!开完会统一会餐了。”她换了鞋,工作一天下来,又带了一晚上孩子,还是有点累的,心头无端又浮现出那个在沙发上靠着就睡着了的人的容颜,五官精致,睫毛长长。 她轻轻摇头,把那些影像摇去,“妈,我今天有点累,休息去了。” “去吧去吧,别忘了,你爸生日,阮朗要回来。” “好,我不会忘的!”她得找个时间去给爸爸选份生日礼物。 第二天,科室里炸了。 意料之中,也有意料之外。 北雅医院神外真的出名了。 医生打人,图文并茂。 阮流筝到医院之后科室里人人气愤不已,拿着手机给她看,网上她的大特写,正举着粥给宁至谦,从拍照的角度来看,她在喂他喝粥,两人目光还有点像深情对视。 除了这张,还有好几张宁至谦打人的,以及她、谭雅、丁意媛拖住那个女人的照片。 和配图比,文字更让人气愤。 标题就是:北雅医院徒有虚名,不负责任草菅人命。 这样的标题放到网上,太吸引眼球了,难怪一个晚上转发十几万。 内容也是言辞锋利,痛斥北雅医院神经外科医生不作为,病人呼救了医生还在吃早餐乱搞男女关系,尤其点名宁至谦,作为神经外科主任医师,跟多名所带女学生女实习生关系不清不白。女学生给他喂早餐的照片就是证据之一。 然后曝光者以病人家属身份讲述了发生在自己妈妈身上的事,气氛填膺地表明自己家因为交费不及时,妈妈看起来不是有钱人而在北雅医院遭到冷遇,医生对妈妈不管不顾,导致妈妈想不开而自杀,当然,配有蔡大妈的图。 家属在得知妈妈自杀后来医院质问医生,因为心中有气,跟医生说话难免言语重了些,结果两口子都被医生护士暴打,施暴医生还指着胸牌说,北雅神外宁至谦,有种你去投诉。 这种曝光,通常都是评论比新闻更壮观。 底下的评论简直不堪入目,一边倒地全部都是骂声,控诉现在的医院是如何黑暗,医生是如何没有医德,个个都跟医生有不共戴天之仇,这种还是骂得轻的,更有甚者,诅咒医生全家的,直接诅咒宁至谦不得好死的,诅咒三个女医生被奸/杀的,看得她心惊肉跳。 ---题外话---大家都能看到题外话吗?是这样滴,昨天第一天上架,吉祥在群里发红包了,可是不在群里的亲亲肿么办呢?还记得以前吉祥做的有奖竞答的活动吗?吉祥决定不定时再做,到时候中奖的宝宝直接送3000乐文币,可是问题要写在题外话里,所以吉祥要知道你们到底看得见题外话咩?今天更新结束啊。 第70章 有一种错 白班医护来得早,晚班医护还没到下班时间,此刻正是人最多最热闹的时候。 护士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一个个气得脸都红了,丁意媛那脾气,已经爆发了,在那痛数蔡大妈儿子的无耻。 阮流筝也觉得气血汹涌,倒不是因为这些污蔑之词,因为事情的真相总是能调查清楚的,她气的是那些评论,怎么可以这么谩骂诅咒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并且还连带着家人,打几个字是很容易的事,一笔一划几个汉字而已,但看的人心里是如何心惊胆战逆? 全家死光,奸/杀……这些词她都不敢看第二遍。那些素不相识的人在骂她至亲的人,他们何其无辜鼷? 她只看了一遍,再也看不下去,把手机扔到了一边,第一件事就是看他的反应,毕竟他是整件事的主角。 如她所料,他根本没反应…… 好像护士们议论的事都给他没有关系一样,仍然在做着他该做的事。 而事实上义愤填膺的大多是护士,加上丁意媛和她,医生们亦即男人们都跟没事人似的,在忙着工作,晚班医生在写记录,白班医生准备新的一天的工作。 阮流筝不知道该不该走向他,因为他们两个已经成为潜规则丑闻的主角了,是不是该避嫌? 这时候,男主角却抬起头来,清润的声音穿透护士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分外清晰,“阮医生,丁医生,你们俩过来下。” 丁意媛正在那怒火冲天呢,老大不愿意地过去了。 “26床手术,对病人和家属讲清楚手术注意事项,做术前准备,查血凝时间、血型;血、尿、大便常规;X线胸透;肝肾功能;配血准备。通知麻醉会诊。还有,手术当天记得问病人是否月经来潮。”他字字清晰地说着话,完全不受这纷扰的干扰。 丁意媛一声不吭,还在那生气,更生气的是眼前这个当事人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只阮流筝应了他的吩咐,“知道了,宁老师。” “宁老师!你怎么就没一点反应啊?”丁意媛实在忍不住了。 他这才看了看那些还在愤愤不平的护士,终于站了起来,“该交、班的交、班!该写记录的写记录!都围在这里干什么?”他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一分钟,刘主任到达,等着挨骂吗?” 他说话从不高声,音质也总是潺潺涧水一般清澈,但是,穿透力却极强,非但盖过了叽叽喳喳的纷扰,护士们听了他的话也渐渐静了下来,虽然脸上仍然写满愤怒,却也散开各做各的事去了。 “哎!宁老师你……”丁意媛见他不出声则已,一出声却是这样的态度更加气愤了。 但是,她抱怨的话还没说完,重症监护室那边来了急救信号,他脸色不变,领头往重症监护室去了。 阮流筝呼了口气,莫名地安下心来。 他遇惊不乱的态度应该是有应对办法了吧?毕竟,她见识过他的处事能力,曾经的她真的曾天真地以为世界上没有他处理不好的事。 而且昨晚的他一定休息得不错,昨天的倦态一扫无遗,虽然眼底的青色没那么容易散去,但眼眶的浮肿却消了,眼神也分外清润。 所以,不必担心,有他在,就算天下大乱也不怕。 安安心心跟着他去了重症监护室。 “病人血氧下降,消化道出血。”护士汇报着重症监护室里的问题。 无菌处理后,她和丁意媛迅速开始处理这些问题,他在一边看着,一丝不苟。 等重症监护室的问题处理完,科室交、班已经结束了,平静而忙碌的一天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好像早上的纷乱没有发生过一样。 阮流筝和丁意媛对视一眼,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也理解了医生们为什么早上这么平静,因为无论世事如何纷扰,在生命面前都不值一提,他们医生的职责是治病救人,只要做好治病救人这件事就够了。 尤其,看着之前还在叽叽喳喳抱屈控诉的护士们这时候脚不沾地忙碌着,这种感觉尤甚,不是没见过护士们的委屈,也不是没经历过误解,虽然这是最大的一次,但,委屈是自己的,生命是别人的,面对生命和病人的时候,委屈真的不那么重要了。 当然,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过去,办公室里刘主任黑着脸在等着他们。 “拿好记录本,查房。”他一进办公室,根本没管刘主任。 倒是阮流筝担心地瞄了一眼刘主任,发现他的脸更黑了。 她暗暗吐了吐舌头,快步跑了上去,跟着他查房。 网络如此发达的现在,今早这件大事不可能只有医生和护士知道,病友们肯定也是知道的,说实话,阮流筝进病房的时候,脸有些热,除开打人那事儿,她在新闻里可还跟宁老师有不清不白的关系呢,总觉得每进一个病房,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盯着自己。 而且,她的感觉并没有错,好几个病房她走出去的时候,都听得身后有人隐约在低声议论:哎,说阮医生和宁医生有一腿哎,你们信不信? 她的脸更热了。 “红什么脸?抬起头来好不好?真丢人!”身边的丁意媛突然低声呵斥她。 “……”她无语,她真的红脸得这么明显。 “我说你心里是不是有鬼啊?你这样子摆明了就是在告诉别人,网上说的都是对的!我就是跟宁老师有一腿!”丁意媛竟然是衣服恨铁不成钢的态度,“如果你们是清白的,你就抬头挺胸好吗?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多学学宁老师吧!” 她抬头看看在前面大步走着的男主角,承认自己道行不够,没修炼到家。 不过丁意媛的话倒也提醒了她,她这低头红脸的样子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其实修炼不到家的何止她,丁意媛查房的时候也是带着情绪的,尤其现在快要查到蔡大妈,丁意媛开始别扭了,进门的时候,嘴巴噘得足以挂个点滴瓶。 蔡大妈的儿子今天已经不在了,笑话,还敢出现也是没被打够。 不过蔡大妈好像并不知道这件事,他对蔡大妈的态度也一如从前,除了丁意媛大写的不开心以外,一切如常。 查房、开医嘱、进手术室。 每天的生活都一样忙碌,所以,刘主任那张大黑脸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和他算账,应该说他没给机会给刘主任吧。 一直到下午了,失态有了新的变化。 蔡大妈的儿子拉起了横幅在医院门口闹,因为妈妈在医院自杀因为自己被揍找医院讨公道,而且据说声势还挺浩大的,来了一帮混混,当然蔡大妈儿媳妇也不甘示弱,带了一帮泼妇,在医院门口哭天抢地。 闹出这么大动静,他这里再无法安宁了,下午被院方找去谈话。 丁意媛还带来内部消息,传言这事儿和阮流筝脱离不了关系,医院可能会终止阮流筝在北雅的进修。 阮流筝沉默不语。 如果真的无法在北雅继续进修固然遗憾,但是她并不是那么介意,担心的终究还是他,会不会对他有影响。 丁意媛见她不出声,以为她不相信,“你还真别不相信,实话告诉你吧,我怎么知道的?我爸是北雅副院长。” 丁意媛脸上带有得意之色。 她早知道丁意媛一定是有来历的,所以倒也不惊讶。 “阮流筝,我跟你说吧,这事儿我本来可以加油添醋说些什么,你铁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但是我这人光明磊落,不屑做那些鸡肠鸭肚阴谋诡计的事,我跟你斗也要斗得光明磊落,所以,我没跟我爸说你坏话,反而帮你说清了事实,至于最后怎么处理,就是医院的事了,但我看来不乐观,潜规则的事还好说,但宁老师是真的打了人。这世界上有一种错,叫别人说你错就错。真相和辩解都没有太多用处,病人和医生打架,错的一定是医生,所以,你和宁老师这回有点危险了。”丁意媛之前的得色转为了忧心,当然,她忧心的是宁老师,而不是阮流筝。 第71章 我来担 有一种错,叫别人说你错就错。 阮流筝一直在回味丁意媛这句话。 忽然,她站起来就往外冲。 “你去哪?”丁意媛叫住她鼷。 “我去找蔡大妈!”网络的流言蜚语蔡大妈不知道,也没法阻止,这在大门口闹事总能去说两句劝阻吧? “不用去了!”丁意媛哼道,“你能想到的别人想不到吗?医院领导已经找过蔡大妈了,人家不去,还一口咬定你和宁老师的确瞧不起她穷,对她不冷不热。” 阮流筝愣住。 “这就是人心!枉做好人了吧?”丁意媛气哼哼的。 阮流筝咬唇,还是冲出去了,直奔蔡大妈。 病房门口却和谭雅差点撞上,谭雅一脸气呼呼的,阮流筝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人怎么就这么没良心呢?”谭雅冲着她抱怨了一句,指着蔡大妈,”早上还帮我们呢,这会儿就变了!” “我去看看。”她拍拍谭雅的肩,让她先走。 蔡大妈一个人呆呆坐着,神情很是憔悴。 阮流筝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走近,到面前了,蔡大妈隐约看到人影,立即苦着脸说,“别再来找我了,再找我,我就真的死在医院了!我不去!不去啊!医生打了人就该处分!” 尽管心里有所准备,亲耳听到蔡大妈这么说,心里还是一凉,眼前还是蔡大妈拉着他的手叫他小宁的画面,她感觉自己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俯下身来给蔡大妈擦泪擦眼角的分泌物了。 “蔡大妈,我是阮医生。”她轻轻地说。 蔡大妈愣了一下,没出声。 “大妈,宁老师打了您儿子,我跟您道歉,对不起。”她缓缓地说着,声音透着淡淡的悲凉,“我不知道您为什么突然态度变了,但我想您总有您的理由,外人总不能强迫您怎样,所以,我原本是不该再来找您的。” “那……那你还来?”蔡大妈嘀咕着。 她浅浅一笑,“我来,大约还是有些不甘心吧。我不知道您听说了那些谣言没有,怎么说我的,我不在乎,可是,宁老师是个好医生,您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替他鸣不平。您知道吗?我认识宁老师12年了,他从来就没打过人,甚至连对人大声说句话都没有过。 说他嫌贫爱富瞧不起穷人的,蔡大妈,您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他有没有瞧不起您?您自己发现过没有?您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泣的时候握住他的手,您的眼泪鼻涕全擦在他手上,他有嫌弃过您吗?您视力不太好,不知道他是什么模样的人,他可是真正称得上玉树似的人物的,不但长相称得上,人也从来都干干净净整整洁洁,一点污渍都没有,可他从来就不嫌您脏。 他在北雅八年,从学生到教授,看过的病人无数,没有一个病人说他不好,许多外地的病人在病好后很久路过北京还会特意来医院看他、感谢他,像你们这样的老人,他都当自己长辈来尊敬,病人如果是小孩儿,他也当自己孩子般来疼,给小孩买吃的、买玩具,都是他自己掏钱,给孩子讲故事,说笑话,哄孩子开心,他不也陪着您说话吗?恐怕他这段时间陪您说的话,比您儿子跟您说的还多吧? 联系他和病人之间的不仅仅是病,还有感情。他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医生,我不懂为什么要这么毁他,是想让他在这个行业里待不下去吗?如果他不做医生了,他还可以有很多事可以做,不管他做哪一行都会成功,可是,就会少了一个对待病人如同对待自己家人的医生。 您知道吗?就在您自杀的那天晚上,宁医生来医院工作了一个通宵,只睡了一个多小时,就遇上您儿子来闹事,然后又还做了整整一天手术,整整一天,饭都没时间吃,一整天就喝了我早上硬塞给他的一盒粥,这就是那张照片的真相,下班的时候,他累得在电梯里都差点睡着了。而这样的情况,一年里一大半时间都是这样。 没错,既然选择了当医生再累再苦再委屈都是自愿的,没什么可多说,可是,将心比心,医生也是人,您也是当妈妈的,如果您的孩子像他这么累,这么好,您舍得他蒙受这不白之冤吗?” 说到这里,她不知道蔡大妈是否感动过,她恨自己表达能力有限,心里潮水般一阵阵涌动的心酸和心疼表达不出万一,而她自己,却已泪湿眼眸。 “蔡大妈,他如果知道我来找您一定会批评我,因为您是病人,不该劳动您的,我只是替他委屈才来说了这段废话,就当我从来没来过吧。”她眼眶红红的,转身出了病房。 不知何时,病房里其他两位病人也被她的话完全吸引,怔怔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快下班的时候,宁至谦回来了,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 程医生、谭雅以及丁意媛等等,好些关心他的人都围上去问他怎么样,他很淡定地一句:没事,就问问情况而已。 然后,还把这些人安慰了一通,让他们别担心。 “宁至谦,你等会儿从后门出去,那些人在大门堵着呢,别撞上了。”谭雅跟他一起进的北雅,关系比较随便,一直直呼他大名的。 “怕什么呀?敢挑衅宁医生照揍不误,这种人,要揍得他怀疑人生才行!”一些小护士气不过。 谭雅瞪她们一眼,“还没闹够呢?还揍?再揍就不是领导找他,该公安局来找了!” 小护士们才悻悻地住了嘴。 呼叫铃响,护士又该忙去了,谭雅催了一声,“赶紧给病人换药水去!” 人瞬间散开了,谭雅再次叮嘱他,“记得,别再跟那些人起冲突了,我们惹不起只有躲啊!” 他点点头,“知道。” 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围住他,只是默默换了衣服,拿了包,下班回家。 她不是真正的北雅人,也帮不上他什么忙,连安慰和开解的话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更何况,他和她还是潜规则男女主,能远着就远着吧,也算不给他添麻烦。 进电梯,按了楼层,电梯门刚要关上,忽的又开了,他站在外面,看着她,面色风轻云淡的,没什么负荷感。 他进了电梯,门关,电梯缓缓下沉。 电梯到一楼的时候,她抢在他前面出去,身后却传来他的声音,“上哪去?” 她回眸,讶然,“回去啊!”还能去哪? “你打算从正门去挨打?”他瞪着她。 “……”她把这茬给忘记了…… “跟我来。”他往侧门走了。 她想了想,跟了上去。 最后,还是坐进了他的车里…… “这个拿回去擦,可能不会留疤。”他从车里拿了支药膏给她,“从家里拿来的,昨晚本来想给你,睡着了。” 她情不自禁摸了摸脸上的伤痕。 被扇的那一巴掌留下的红肿一个晚上过去已经差不多消了,但那个女人抓她一把留下的痕迹却留着。 昨晚她披着头发遮掩,在宁家温宜没问,倒并不是遮过去了,而是看见了不便问吧,至于宁想,倒是听见他悄悄问了爸爸,他怎么给宁想解释的来着?反正没说她好话,就是不乖之类的,不乖就会受伤,成了宁想的反面教材。 至于自己爸妈,因她一回去就躲起来了,今早上才看见,追着她问了一早上,也是担心她破相。 他盯着她,“别哭了,有事我担着,这几天跟着我,别乱走就行。” “我哪里哭了?”她本能地否认,抹了抹眼角,并没有泪。 “眼睛都红成兔子眼了。”他说,毫不留情地点破她。 她转开头,盯着外面,不想辩解了,“有事你担,你怎么担啊?” “不会不让你继续进修的。”他说。 “我进不进修无所谓啊!你怎么担?如果被处分怎么办?”她回过头来,脱口而出。 “真的无所谓?”他反问她。 她不知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嗯”了一声,再次看向窗外。 “那我被处分也无所谓了,大不了辞职,然后我就去你们医院应聘,还是可以继续当你老师啊!” 第72章 我真有那么好? 她迅速回头,想从他眼睛里看看他说的是真是假,真的有这么严重吗?严重到要辞职的地步了?虽然他说起来轻巧,可北雅到西城,之间差距大着呢! 然而,他一双眼睛清清澈澈的,除了瞳孔里倒映出的她的样子,还有什么逆? 哎,虽然她当了他十多年忠粉,了解的也只是他的表面,他心里的想法还真是难以捉摸。 “真的假的啊?”她忍不住问。 “真的!”他居然也是一脸认真的表情鼷。 她抿了抿唇,思索着,“找萧伊庭去!现在就去!走!” “好。”他倒没说什么,转过身去,准备开车。 忽然,他又转了回来,问她,“我真的有那么好?” “什……什么?”她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这句话。 “玉树一样的人物?做什么都能成功?一点污渍也没有?”他浅浅地,把她之前在蔡大妈那说的话挑了几句出来。 她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他却是不答,只继续问她,眼睛里那些星星点点的光闪闪烁烁,“真的那么好?” 她不明白他是否是在认真问她这个问题,抑或是……调侃?但是,宁至谦从来不是一个调侃的人啊?所以,他应该是认真在问吧,毕竟,这次蔡大妈事件对他来说也是个小小打击。 于是她心无它念,真心诚意地看着他好看的眼睛说,“当然!你当然有那么好!”她又稍稍思索了一下,肯定地说,“就我认识你的这十二年里,你没有污点,至于你的能力和品格,你想想我当了你这么多年忠实粉丝就知道有多好了,我又不是脑残!” 可暗自揣度一瞬后又觉得,不对,她是他的脑残粉啊!不过,这点不用跟他说了。 但凡能这么坦坦荡荡地看着一个人的眼睛夸他好的时候,当真只是单纯地理智地客观地夸他好的,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了。 他听着,点点头,“那真是……谢谢你这么看我了。” 这个话题到这里似乎该结束了,可他顿了顿,却又道,“其实我没那么好,尤其对你来说。” 她明白他的意思了,大概他的内疚心理又在作祟了,如果非说他人生有污点,那就是跟她的那段婚姻了,可是,这在她眼里并不足以用来论证他是好是坏的论据。结婚是两个人你情我愿的事,跟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于是她再次很认真地道,“对我来说你也是个好人啊,好学长,好同事,好榜样,好老师,甚至……以前其实也是好丈夫,我爸妈的好女婿。” 仔细想想,从形式上来说,他的确是个好丈夫,她以后再嫁的人不一定有他对她那么好呢,只不过,生活只有形式不够而已。 她觉得自己又进步了,居然面对面说他曾是好丈夫了,于是干脆继续说了个彻底,“你不要再继续纠结从前的事了,你看,我现在都能这么豁达地跟你谈这些,说明我真的把以前都放下了,现在我们俩这样挺好的,如果你实在觉得亏欠我,就不要藏私啊!好好把你的技术都教给我!把我培养成神外女一刀!” 嗯,她真的够坦荡了!还能和他开玩笑呢!她跟他现在的状况确实挺好,虽然她心里想的和实际做的是两码事,但能理智地把内心情感控制得牢牢的,她很满意。 他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 他的眼睛本来对她来说就有十足的杀伤力,平常就受不了的,何况还这么看着她,她有些迟疑起来,“怎么了?不方便全教?那如果医院方面有什么不便的话你斟酌着教也行……” 她觉得他本人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如果真有不便,那可能涉及医院或者病人的保密问题吧,毕竟她不是北雅人啊。 “没有不便,我会全教给你的,看你够不够争气,关键得你自己操作。”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过去开车了。 争气?她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她又仔细思考了一下,十分肯定地再次相信了自己一遍,当然,前提是她还能继续留在北雅,说实话,她还是不希望他来西城的,但现在谁也不知道医院会怎么处理,先见过萧伊庭再说吧。 车从后门开出,直奔萧伊庭律所。 一起坐了这几次车,他开车的时候,她很少跟他说话,没话可说,也不方便说,他坐驾驶室,她总坐后排,说句话得费劲呢!还不安全! 不过,在刚才她以为的“坦诚”聊天以后,没有以前坐在他车里的不自在了,看着窗外街景匆匆而过,心中思酌的全是蔡大妈这件事,很快便到了律所。 不用预约,直接闯入。 重见旧识,还是和他一起来的,突然发现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在他高高的身影后藏起来,但是萧伊庭这个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人的,一进门,大嗓门就亮了起来,“哎哟!这谁呢!筝妹妹!来来来,坐!” 亲自起身,迎她就坐。 她就无语了,她这么瘦小的个子躲在宁至谦后面,怎么也是先看见他吧?萧伊庭这是透视眼啊? 不用她说,宁至谦自己就提意见了,“我说,我这么大个子出现在你面前你就能直接当透明?” “滚边儿去!一个糙老爷们有什么可看的!筝妹妹,你说是不是?”萧伊庭嘻嘻笑着。 阮流筝真是受不了!“别乱认妹妹,小心清禾姐收拾你。” 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珠玉般清脆的声音,“他这乱认妹妹的恶习,可是从幼儿园就开始了的,我也收拾不了啊!” 一看,原来是叶清禾,端了两杯喝的放在茶几上,一杯果汁,一杯咖啡。 阮流筝叹服。 她最佩服的女人之一就是叶清禾了,不说她跟萧伊庭明星律师夫妻档如何声名在外,就这简单的一个待客,足见其细心、周到和好记性。她爱喝茶,宁至谦爱喝咖啡,这都几年了啊,还记得清清楚楚,而且,她和叶清禾交往的时间并不多。 “清禾姐。”她笑着叫了一声。 “哎!不叫萧二哥?”萧伊庭还在那笑。 “你啊!一把年纪了还没个正形!别吓着流筝。”叶清禾笑嗔他一句,出去了。他们来找萧伊庭谈正事,她暂时回避。 她以前是叫萧二哥的。 他们这群人排辈真是混乱,在家里宁至谦是老二,上面有个大哥,萧家更是兄弟姐妹十来人,再加上左家,这个“小团伙”实在太庞大了,他们在家按家里的排辈叫,在外面统一称宁震谦大哥,萧伊庭二哥,左辰安三哥,除了左家老大最乖最稳重没跟他们瞎混,其他都是小喽啰。 她斟酌了一下,还是叫了,“萧二哥好。”然后捧起了果汁。 “好乖!真的太乖了!”萧伊庭笑,“不行,这么乖的妹妹我不放心随便搁,既然回来了,哥罩着你,得找个人疼你,我想想弟兄们还剩几个好的,筝妹子,哥今天开始帮你选面首!” 她一口果汁差点喷了出来…… 始作俑者萧大律师却伸手去拿茶几上的咖啡,与此同时,宁至谦也伸手去拿,没想到,拿手术刀的竟然慢于耍嘴皮子的,咖啡杯顺利到了萧伊庭手里,萧大律师怡然喝一口咖啡的时候,宁至谦的手空空的,僵在空气里。 阮流筝闷着笑,他们这群发小的相处模式挺有趣,尤其萧伊庭,总是不走寻常路。 宁至谦收回手,咳咳了一声,一字一字地说,“好、像、那、是、我、的!” “什么是你的?”萧伊庭故意演了一番,恍然大悟,“哦!你说咖啡啊!我拿错了!我以为我老婆给我的……哎!我说你臭小子,什么时候轮到我女神亲自给你倒咖啡了?待遇不低啊!你还真敢喝?” 他索性一口气将咖啡喝完,又跟流筝热络上了,“筝妹妹,等会儿别走,既然回来了,就给我和二嫂面子,等会一起吃饭啊!嗯,我看看还有谁,没结婚的……时谦!不行!太粗鲁了!还有我家的小五!我家小五不错啊……筝妹妹,等等,我先打电话让他推掉晚上一切活动……” ---题外话---还有一更下午。 第73章 是不是很苦? “那个萧二哥,我们来找你是有正事儿的,我们还是说正事儿吧?”阮流筝觉得自己必须打断萧大律师了,不然这律师见面会要变成相亲会了。 面首……她的心肝颤了颤,情不自禁偷偷瞄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宁至谦,倒是发现他正襟危坐,没事人一样,心中略安。 “正事儿?”萧伊庭笑,“我这不正在说正事儿吗?有什么比咱筝妹妹的大事更重要的?逆” “萧二哥,我说的正是是起诉的事……” “我知道!不是说过了吗?”萧伊庭摆摆手,“还是你觉得小五年纪小了些?其实差不多啊……鼷” “不是,萧二哥,已经有变化了……”她之前跟萧伊庭说的是帮蔡大妈起诉她儿子不尽赡养义务的案子,而现在变了,她得谈谈起诉造谣和侵犯名誉权的问题。 萧伊庭还是了然的表情,“我知道啊!这个怂货打人让人抓住小辫子了呗!真是丢我们十六少的脸!”他顺手指了指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的“怂货”,“我们十六少打完人什么时候留过尾巴让人踩?!你放心,筝妹妹,晚点我再教他怎么打了人还不准人喊痛!” “……”她的重点不在这里好吗?她不知道他们这一群到底有十几少,可像萧大律师这样的也是独一家,说起话来好艰难……可是,咦,萧伊庭知道这回事了?也就是说宁至谦已经跟他谈过了?她转过头去看他。 宁至谦遇上她的目光,点点头,“嗯。”意思是她猜对了。 也就是真的说过了?“你说过了还带我来?”她真是搞不懂他。 “哎!筝妹妹,带你来自然是专程来看我的!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叫上小五,一起吃饭去!妹妹!妹妹!”萧伊庭转头,朝外喊他正宗的、非乱认的“妹妹”。 叶清禾款款走近,“餐厅定好了,小五去广州出差了。” “……偷听我说话呢!”萧伊庭亲昵地掐了掐叶清禾的脸颊。 “你说得那么大声!对面马路都能听见了!”叶清禾嗔他一眼,过来挽住了阮流筝的手臂,“走吧,我们真是好久没见了!” 阮流筝觉得叶清禾变了,变得更美了,而且连气质都有了变化,她以前觉得叶清禾有种病弱的冷漠的美,待人有些疏远,现在那份疏冷却被柔和温婉取代,不说其它,单说叶清禾主动挽她的手臂,在从前,叶清禾是绝对不会的。 所以两个人在一起,一定是一个相互融合的过程。在岁月无声的流淌中,两个人越靠越紧,不仅磨掉了彼此的棱角,还相互渗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最后,我身上有你的样子,而你身上有我的气质。那个疏冷寂寞的叶清禾已经被萧伊庭温暖了。 这,才是婚姻;这,才是爱情。她和宁至谦曾经的,不是。 和叶清禾相挽着出去,叶清禾安慰她,“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这个官司一点难度都没有,交给我们啊,高高兴兴吃饭去!” 而她们身后,萧伊庭和宁至谦并排出了律所。 “我说你放任那些人在医院门口闹有什么意义吗?叫时谦把人带走不得了?”萧伊庭一边穿外套一边说。 “嗯。”他回答,“明天时谦会来带走他们的。” “等明天?”转眼萧伊庭又笑了,“狡猾的家伙!你这是告他造谣还不够,还要给他加一条聚众闹事啊?” 他面色不动,“倒想看看他面目到底能有多丑!” “得,你慢慢看。”萧伊庭不以为意。 两人至门口,出去的时候,宁至谦忽然说了句,“你别胡来!时谦可是要跟你家小十三订婚了!到时候闹出麻烦闹得两边长辈不愉快!” 他笑,“不是还没订吗?我家小十三不愿意呢!只要筝妹妹看上了,我家小十三正好有借口推脱。” 宁至谦闭口不言了。 萧伊庭侧了他一眼,“怎么?不乐意?” “没有。”他还是那副冷冷的样子。 萧伊庭换上了一副正经的表情,“这回哥不是在跟你嬉皮笑脸,既然人回来了你也没有跟她再复合的打算,那你是我弟,她是我妹,我谁也不偏,哦,不,我萧二的原则呢你知道,是偏女孩多点,流筝是个好姑娘,咖啡是你的,姑娘呢,就未必了。” 宁至谦除了面色冷了几分,看不出有什么动静。 萧伊庭又道,”我也算跟形形色色的人都打过交道了,什么人没见过?你和你大哥算是奇葩,你大哥也就算了,纯粹一块木头,虽然木到一次次掉底线,我也算能摸得清,你特么一肚子坏水的人精,大博士,大教授,又是每天跟人脑打交道的,还玩起了沉默,知不知道就很让人费脑子啊!我年纪大了,不比当年,没那个精力琢磨你,你自求多福!” 对阮流筝来说,这顿晚饭还是吃得很愉快的。当然,有萧伊庭在的地方,想不愉快也难,那家伙就是欢乐制造机,跟他生活在一起的人,每天不被逗死啊?难怪叶清禾现在的目光这么柔和安详,尤其每次看着萧伊庭的时候,有一种宠爱的纵容,就像看着淘气的孩子一样。 因为萧伊庭和叶清禾如今浙江北京都有事业,第二天一早萧伊庭就要赶往浙江去,所以晚餐早早就散了,至结束时,阮流筝还有些意犹未尽。 直到坐上宁至谦车里了,还在微微地笑。 宁至谦见她又坐在后座,上车后,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对她说,“坐前面来。” 呃…… “不好吧?”阮流筝踌躇,副驾的位置她搭别人顺风车很有自觉性,从来不去抢坐的。 “有什么不好?又不是没坐过?也没其他人坐过!”他清了清嗓子,“你坐后面,我跟你说句话都费劲!要扭脖子。” 她一想,好像也是,干脆地道,“那好吧。” 换了座位,听得他的声音轻柔起来,“今天很开心?” “唔……”她老实地承认了,她并没有想到和他的朋友再次见面会这么轻松愉快,当然,这跟萧伊庭和叶清禾的为人有关,刻意地没有让她感觉到尴尬,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她需要朋友吧,“很久没有这样跟朋友纯粹地聊天吃饭了,我那些闺蜜高中毕业以后就我一个人读医学,大学毕业后她们基本都出国了,几年也不回来一次,大学同学嘛,玩得特别好的不多,三年没外出,在家里考研,也渐渐少了联系,后来去南方六年,倒是有一些朋友,可全在南方啊,而且在那六年里,基本没什么玩乐,全是学习工作,你也是这么过来的,你懂的啊!何况我对自己要求又更严格一些,毕竟我比别人年纪大,没有时间可以蹉跎了。”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自己。 回想跟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好像从来没有时间让她说这些,或者说,她不愿意在他面前说,她怕他不爱听,怕他烦,一门心思研究他,顶多耍耍小赖皮,赖着他陪自己做点什么,却不敢用言语的呱噪来烦他。 想到这里,她笑问,“是不是不愿意听这些?”你看,她说完之后,他什么也没说呢。 “不,没有,你说。”他忙道。 “所以,今天这聚餐倒像回到中学时候似的,很轻松,难得这么轻松,大概我从前绷得太紧了。”大概从嫁给他那天开始就一直绷得紧紧的吧,婚姻内为他,离婚后为学业,“虽然是你的朋友,但是,你们之间这种发小感情,相处模式,让人很舒服。” “他们几个虽然闹,但人很好,如果你觉得合得来,可以多来往,不必顾忌什么的。”他轻道。 “嗯……”她失笑,离婚之后还能跟前夫的朋友处成朋友,这样的例子大概也不多。 “笑什么?”红灯,他停下来,看着她,蹙眉。 街灯已经亮了,灯火的光影在他眉目间流动,实在好看极了。 她摇头,微笑,“没什么。” “过去的六年是不是很苦?” 他语气淡淡的,就像在科室里问她跟病人家属术前沟通过了没有一样,可是,他一定不记得,这是他第一次问她这样的问题。苦不苦?累不累?饿不饿?开不开心? ---题外话---三件事。1.72章出了个BUG。清禾给流筝倒的是果汁,不是茶,我一定是脑子抽了才写错。 2.吉祥的微信公众号已经更换了新的,原来的不用了,还想继续关注吉祥的亲可以在微信搜索公众号“吉祥夜书吧”,记住,是搜公众号,里面会推送小剧场番外,新书试读,或者吉祥平时写的关于自己的小随笔。 3.有奖答题,今天在这里留下一个问题,亲们去评论区跟帖回答,第一个答对的亲,可以获得吉祥赠送的3000乐文币,记住,一定是跟在答题贴后的菜算,还有,活动仅限乐文VIP订阅过吉祥文的亲参加。好吧,今天的问题是:阮爸爸生日,宁医生会来的,宁医生会送什么给阮爸爸?答案截止时间在生日章节出来公布答案时。 第74章 人总是会变的 车,在拥挤的车流里缓慢移动,她靠在靠背上,回忆过去的那六年,默默问自己苦不苦。 其实真正的辛苦,是你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自己到底苦不苦逆。 “是吧……”她思酌着,唇角浮起温软笑意,“可是很充实,很快乐,也很享受。你知道我在那边刚开始最受不了的是什么吗?” “什么?”他配合地接上她的话。 她“噗”地笑出声来,“是吃饭这件事啊!你知道吗?在一个连炒青菜也要放辣椒的地方,我想好好吃顿饭容易吗?鼷” 他印象里的她,是挺爱吃的,而且什么都吃,一点儿也不挑,那么爱吃的一个人吃饭成了问题的确挺伤脑筋。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入乡随俗慢慢就适应了,现在回来吃着没辣椒的菜反而有些不习惯了。人经历了痛苦总是会蜕变,饱尝了肚子痛的苦,对辣椒的刺激也就麻木了。”其它的痛,也是同理吧? 他没有跟上她的话,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人总是会变的。” “对,人总是会变的。”她看着窗外,记得好像这条路上有个大书店,不知道晚上还营业不,一边说着,“我现在偶尔还会想念那边的小吃呢!哈哈,糖油粑粑,臭豆腐!炒血鸭简直好吃到想舔盘子啊!还有,我每天早上都吃米粉,太好吃了!辣到爽!” 蓦地,发现了书店,而且还亮着灯,忙道,“等等,等等!” “怎么了?”他减了车速。 “那儿有个书店,我想去买套书,你在前面放我下去吧,等下我自己回去。”她准备下车。 他的车缓缓停靠,阮流筝冲他一笑,“我下车了,明天见!” 打开车门,融入夜晚的空气里,秋燥的缘故,耳根子烫得厉害,夜晚的凉意拂面,舒适了不少。 小时候总是说,耳根子烫就是有人想你了,这样灯火阑珊的秋日夜晚,谁在想你呢? “流筝!” 一声呼喊把她惊了一跳,回头,他正大步走来。 “我也想起要买几本书,一起去吧。”他随意而自然地走在了她身边。 “哦……”她拢了拢鬓边的头发,耳根子好像更热了。 她没想到大晚上的书店的人还挺多,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他便一直跟在她身边,高高的个子,将她跟人/流隔开。 他这么做的时候,很自然,她也接受得很自然。 从前也会拉着他陪她逛一逛,商场也好,超市也好,或者庙会、夜市,虽然他的时间少,但只要她说想去,他多会抽时间陪她。 这都是些人多的地方,拥挤的时候,她便主动往他怀里贴,毕竟与其跟陌生紧密身体接触,不如抱着他。他的注意力当然从来不在她身上,起初并不懂得要将她圈起来,但他是个聪明人,她贴那么一次两次,他也就懂了,于是再去人多的地方,他就会自动将她搂在怀里。 渐渐的,习惯就会成了默契。有时候,真不能忽视默契的强大,比如此刻,时隔六年,他们的默契仍然还在,只不过,他不再将她圈进怀里而已,只是用他的身高优势帮她隔开。 而正因为这已经成了默契,阮流筝也没觉得他这么做特别突兀,只是感觉这么一来,他就一直跟着她,没时间去找自己要买的书了。 “你要买什么书啊?”她不禁问道。 “我看看,你先买你的。”他侧着身,好几个人挤着他,他跟她几乎快贴着了。 “好!”她朝文史类书架走去,在各种版本的《资治通鉴》前停了下来。 “买《资治通鉴》?”他诧异地问。 “嗯。”她抽出一本样书出来看,中华书局出的繁体竖排,价格不菲。 她放了回去,“我爸之前珍藏了一套《资治通鉴》,年轻时就开始读的,书都快被他翻烂了,那年搬家的时候居然丢了,后来他一直想买一套,版本差的他看不上,好的又舍不得,就搁下来了。” 她其实是想买来送给爸爸做生日礼物的,但不想把爸爸生日的事告诉他,所以说到这里为止了。 她自己并不爱看这类书,医学书已经够伤脑子了,她不想再给自己的脑袋增加负担,所以也不懂哪个版本好,本想问问他的,他书柜里也有这套书,可一想还是算了,他是豪门公子,他的购买能力跟她不一样,眼光自然也不一样。 纠结了半天,他在旁边说,“要不别买了吧,我那有一套。” 她瞟了他一眼,眉目间几分娇俏,“不好!你的是你的!” 他书柜里那套,属于典藏级别的了,今时今日,实在不适合收他这么贵重的东西。 “什么你的我的,书这东西就该属于珍爱它的人。我怎么从来没听爸说过这事儿?”他道。 他还在叫爸爸……这口改不了了!而且这话的意思,是如果他早知道的话就早给了? “别,千万别!”她忙道,“这样我会不自在的。” 她说的很直白。 他面色微微一僵,“好吧。” 她微蹙了眉头,轻轻咬着唇瓣,考虑再三,最终还是选了中华书局那套,毕竟是送给爸爸的生日礼物,贵就贵吧。 因为册数太多,书店又不肯送货,这搬回去也是件麻烦事。原本她是想在网上买的,可想到要看纸质和印刷,才自己跑了一趟。 最后,店员和他一起,帮她把书搬上车,她庆幸他跟来了,不然她还真不知怎么把书弄回家。 也是此刻,她才想起,他什么都没买呢,于是问道,“你呢?买什么?” 他回头看看店面,“算了,人太多了,我还是回家到网上看看吧。” “今天得谢谢你了,帮我当搬运工。”再次上车的时候,她客气地说。 他唇角略略往上一弯,看不出是笑了,可她觉得他眼睛里的光很柔和,好似眼前突然一亮。 “哎!我发现……你在笑啊!是不是啊?”这种表情她只在上次他谈起儿子的时候出现过。 他轻轻“咳咳”两声,“没有,你看错了。” 他开始开车,行驶了好一段了,他忽然又说,“人总是会变的。” “嗯?”她有点莫名其妙。 他却没有下文了…… 他一直送她到家门口,帮她把后备箱里的书取出来。 她伸手去接,他却道,“你拿不动的,我来吧。” 她还是接住了,放在地上,笑着轻轻说,“我自己来。” 两个人的手都拎着书,手指相触,她的温软,他的硬。 她把他的手推开,抿唇笑了笑,“谢谢宁老师啦!我自己可以的!” 想想在外的六年的,租房子搬家,什么重家具没自己搬过? 他站在那里,收回了手,却没有上车的意思,然后有些自嘲的神色,“怎么?不想让我进去?” 她轻“呵”一声,“也不是……你知道的,老人家总爱多想,容易误会。” 气氛忽然就变得有些凝重了。 她哈哈一笑,开玩笑,“最好不要让他们有什么误会啦!万一你哪天带个姑娘逛街,被他们看见得把你骂成渣渣,那你该多冤啊!” 他点点头,“也对!” “所以咯,宁老师,就送到这里了,谢谢你,晚安!”她眯着眼朝他笑。 “晚安!”他看着她。 “明天见。”她挥挥手。 “明天见。” 他转身上了车,阮流筝看着车灯亮起,昏暗的车道上,他渐渐远离。 好了!地上的《资治通鉴》一共分了六捆,她先拎起一捆往家门走去。 打开门,裴素芬迎上来,“这买了什么?” “爸呢?我给爸买的书,生日礼物呢!外面还有,我去搬。”她放下手里的一捆,跑了出去。 等她一捆一捆把书全部搬进来的时候,阮建忠已经下楼来了,手里还拿着个刻刀。 ---题外话---有宝宝问小五是从哪里出来的!之前写三少系列的时候,只说,大院里一群小孩,在老大的带领下称霸大院,但并没有写到底是哪些人,童年都是这样的了,一堆的孩子在一起玩,所以十六少还是十几少就不一一点名了,至于小五呢,二哥文里有写,二哥家是个大家族,爷爷那辈兄弟姐妹十来人,所以堂弟妹是很多的,小五是其中一只,文中还提到个小十三对不对?是萧家萧伊庭这一辈唯一的姑娘,大概是下一本的女主吧。对了,答题今天继续猜哦!有点方向了吗? 第75章 还好丢在我这里 阮建忠盯着那一地拆开来的书,又是欢喜又是斥责,“丫头!你买这么贵的书干嘛?” 阮流筝看见的却是他手里的刻刀,还有他衣服上沾着的木屑,“爸,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刻啊!都让您好好休息了!妈,您怎么也不管着他!” “你爸就那点爱好,还不让啊?”裴素芬一边收拾书一边道,“我看着呢,累不着他。这书多少钱啊?逆” 裴素芬听见阮建忠说一个贵字,十分关心书的价格鼷。 阮流筝知道爸妈心疼钱,没明说,“还好了,不怎么贵,爸不是一直想买吗?我在外面这几年一直没好好孝顺爸,一套书算什么呀。” “你这丫头,不该花的钱就别乱花,你一个女孩子,多存点钱给自己以后啊!”裴素芬数落起她来。 阮流筝知道,再说下去,裴素芬又该说她再嫁的事了,忙把话题转开,“阮朗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明天或者后天,拍戏忙,还要跟剧组请假。”裴素芬道。 “既然忙就别回来了!生日而已,年年过,又老了一岁,有什么好庆祝的!”阮建忠最不在乎这些小节,总是为儿女着想得多。 “孩子们的心意,你就笑纳了吧!” 两口子自顾自地说开了,把阮流筝晾在了一边。 阮流筝笑笑,家的感觉就是这样,鸡毛蒜皮,絮絮叨叨,有时候会觉得烦,可远离了却又牵肠挂肚地想念。还是家里好! 她准备上楼去洗个澡,却听得阮建忠道,“你知道个啥,阮朗这工作是至谦给找来的,做不好老请假不是给至谦丢脸?如果是自家人还好了,现在又不是自家人,我们有什么脸面对至谦啊?” 阮流筝暗暗叹息,在她没有把另一个男人带进家门之前,无论她怎么说,至谦这两个字也无法从爸妈嘴里禁掉了。 她加快了上楼的步伐。 “哎哎,筝儿!等等!”裴素芬叫住她,塞给她一支药膏,“擦脸上,自己还是医生呢,一点也不注重,好好一个姑娘,破相了可怎么办?” “谢谢妈!”她抱了抱裴素芬。 得幸亏二老不上网,如果知道网上的事件不知道又会怎样。哎,网上的事啊!清禾说官司包在她身上,可是,到开庭还不知要多久呢,眼下这破在眉睫的,也不知道医院怎么处理。 一晚上翻来覆去的,就想着这件事,不知是不是晚上吃饭笑得太兴奋了,又或者着实为蔡大妈家的事忧心,竟然半夜都没睡着。 她起身拿过包,想把手机拿出来玩会儿,一摸,手机不见了…… 糟了!她恍惚记得一直都没用过手机啊!手机会掉哪儿去了?医院?律所?餐厅?还是书店? 手机掉了事小,里面还有好多工作上的资料! 她立即跑回床头柜,用座机拨自己手机号码,居然接通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接。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那边就传来一个清润的声音,“喂?” 这样的夜里,这声音显得尤为好听。 “咳咳,是我……流筝……”她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扰他睡觉,“我手机掉了,不知道掉在哪里,所以打一下试试,没想到在你那……” “掉在车上了,我在给你充电。”那边除了他的声音,还传来电脑关机的音乐。 “……”阮流筝怔了怔,好像一口咬破了水果夹心糖,里面的夹心酸酸的,一直流进心里。 曾几何时,她的手机常常忘记充电,每次一到晚上,手机就没电了,他给他自己手机充电的时候,她才会想起,于是总是让他顺便把她的给充了。 时间是一条不会折回的直线,行走在期间的人只能勇往直前不能回头,可为什么,却要在某个遗忘的点,让历史重演,回忆重现? “需要手机急用吗?” 她正楞在那,他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不不,不用!我就找找。”她忙道。 “本来想给你送来,可是想到你不让我进门……” 这话说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解释,“不是不让你进门,我是……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嗯,我明白。所以,我明天带给你吧。”他说。 “好,那麻烦你了。”她很客气,而且越来越客气…… 其实,这时候再加句晚安之类的,电话就结束了,可是,她猛然想起一个问题:他没有看她手机里的内容吧? 其实也没什么秘密,这几年积累了有些工作资料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参考价值,关键是里面有一套尺度比较大的照片!是回来之前有个妹子去拍艺术照,非把她也拉去了,说什么影楼活动,两个人拍有折扣。 她挨不住人家这样磨,又想着自己这么多年除了婚纱照从来就没拍过艺术照,也就去了。谁知妹子要拍的是古装京剧照片,其中最暴露的一组,是上身几乎没穿,只艺术地遮住了关键点…… 她正在这纠结着,他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对了,流筝,你手机里那些……” 他话没说完,纠结中的她立刻炸了,“啊?你看了我手机?你怎么知道密码的!” “……”他显然被她这样激动的语气给震了震,“我试了试你的生日。” “……”是!她的手机密码是生日!银行卡密码也是生日!他现在拿着她手机完全可以把她银行里的钱给转走了,虽然她知道他不会,但这种感觉,有点不太好!“宁老师,你应该尊重我的*!” “我不是故意的。”他不慌不忙地在那边解释起来,“之前阮朗打你电话,我本来不打算接的,可他打了好几次,我怕他又有什么事才接了,他让我从你手机里找几张爸爸妈妈的照片发给他,说很急,我让他等明天都不行,我只好翻了你的相册了……” “……”相册!还翻了相册!“你怎么可以看我相册!” 他的语气里透着迷蒙,“相册怎么了?又没有不雅照片……” “……”还没有,他到底是没看见,还是觉得无所谓? 他却在此时恍然大悟一般,“哦!你是说那几张京剧照片吗?那是你?我完全没看出来是你啊!我看看。” “……”这话说得也没错,本来艺术照拍出来一般都不像自己了,更何况画了那么浓了京剧妆面,可是就不用再看了吧?“喂!你别看了!”没看清楚就算了啊! 结果,那端,他的声音传来了,“真的不像你啊!你不说我真看不出来!哦!看到了,是你,没错……” “……”阮流筝觉得自己要摔电话了……她太明白他看见了什么确定是她了…… 她的左心口长了一颗痣,而且差不多已经长在乳上了…… 如果这是他辨认她的标记,她要羞愤致死……虽然她身上每一寸对他来说不是什么秘密,可她现在是前妻啊!还是很尴尬的! 她无端地,觉得左胸上的那颗痣热了起来,她用手压了压,秋燥更让人难以忍受了。 “你在哪拍的这种照片?”他那边倒是没事人似的,竟然跟她讨论起照片来了…… “这种”两个字,明显地表达了他的思想倾向…… 她答非所问地,冲出来一句,“摄影师是女的!” 真是女的!如果是男的,她就不拍了! 那边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很认真地说,“这照片还是别存在手机里了,你拿回去备份一份,然后删了,还好是丢在我这里。” “……”丢在他那里,跟丢在别人那里有很多不同?别人能解她手机密码看照片?“行了,我知道了。” 她不想跟他再多讨论照片的事,正想跟他说晚安,他又道,“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想着蔡大妈的事,睡不着。”她决定把话题转过来,“你呢?你真的一点儿也不担心?” “我刚刚准备了一下课题交流的PPT,对了,明天课题组开会,你得参加,课题内容这几天有没有先熟悉一下?”画风突然变得一本正经。 不,其实他一直都是一本正经的语气,是她一个人在这里羞,在这里燥! ---题外话---更新结束~! 第76章 流筝,别害怕,我在你身边 “嗯嗯,稍微看了下,开会应该能跟上,但发言别找我,记得啊,千万别叫我发言!”他带领的课题组,一个个一定牛哄哄的,她一个神外新人,坐在里面都会抖,最好让她默默无闻没有存在感! “嗯,我把我的PPT发给你,你这两天在家有时间整理个提纲,尽量详细,有什么不明白的问我。” “好的!”整理提纲这种助手做的事,她还是乐意的鼷。 她缩进被子里,靠在枕头上,这样更舒服一些。 然后,他在那端又大概把他PPT的内容复述了一遍,“主要就是这方面的内容,这两天你再多看看资料,熟悉一下。逆” “嗯,好,这一块内容我看过,我会再看看的,不过,有几个问题有疑惑,关于入路的,等等,我拿笔记来看看。”她从被子里钻出来,把自己看他资料时记的笔记拿了过来,再重新躺回被子里靠着翻阅,“宁老师,这几个病例的入路我有不同的看法啊。” “你说。” 她自己此时仍然是精神抖擞的,但实际已经很晚了,忽然想起他是不是该睡觉了,于是道,“宁老师,你要睡了吧?不然我明天再问你吧?” “没关系。”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很清明,的确不像要睡觉的样子,“可是会不会影响宁想?” “他早就睡了,在他自己房间,我一个人睡的。” 一个人睡…… 这句话听起来为什么怪怪的…… “那好吧,我先说这个病例……”为了驱逐这种乖乖的感觉,她立即步入正题,“你例举的12号病例,其实如果一开始就用冠状切口入路不是会更好吗?” “是,这例手术前我们也考虑过冠状切口入路,入路设计原则你是懂的,结合我们常说的那些原则,这一例最后决定用翼点入路是因为患者自身情况复杂,为了给扩大暴露留余地,手术过程中证明这个决定是对的,另外,改良的微创入路患者创口小……” 他详细地给她讲入路的选择,同样的病变用不同入路的例子,这个话题太大了,讲上一个月也讲不完,他讲解一段后停止,“神外手术是非常精细复杂的,你不能完全套用规则程式,手术过程中也会出现种种不同的问题,统一例病人不同的医生采取的方法就有不一样,这么说都是纸上谈兵,关键要你自己去操作,去总结经验,以后的手术只要不是太难的,我会多找机会让你主刀。” “真的吗?这样好吗?”高兴之余也担心,毕竟对于一个非本院的进修生来说,能有常常主刀的机会很难得。 “真的。我了解过你这六年的情况,你在神外待的时间很长,而且一助做的时间也够长,基本的手术流程你很清楚,缺少的就是实践的机会。”他顿了顿,“流筝,大胆地上,别害怕,我在你身边。” 流筝,别害怕,我在你身边。 这句话莫名戳中心里某个地方,酸酸软软的,她握着电话,说不出话来, 深邃的夜,全世界一片静谧,只有他的声音充盈着她的耳朵,分明隔了夜空的距离,却好像就在她耳畔一样,她连他呼吸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就好像……好像多年前他抱着她睡,他的呼吸也是这般夜夜在耳侧……于是她好死不死地又想起了他另一句话:我一个人睡…… 他一个人睡……一个人睡…… “流筝?” 极动听的一声呼唤,好似黑暗中琴键被触动,如此清晰,清晰得她甚至感觉到了他喉音的震颤,连带着她的心尖也颤了一颤。 “啊?”掩饰不住的凌乱,只庆幸她没有站在他面前。 “睡了?” “没……没有……”她整个滑进被子里,脸有些烫。 “今晚就说到这儿吧,你快睡觉。” “哦,好……” “晚安。” “晚安,宁老师。”她飞快把电话给挂了。 重新滑进被子里,那种小鹿乱撞的心情有点像回到十八岁,可她分明已经不小了!而且是个离婚少妇! 她用力掐了一把自己,提醒:阮流筝!你要记住现下的身份!宁老师!只是宁老师!说好的不能重蹈覆辙! 然后用被子蒙住头。 是啊,人家说的,流筝,大胆地上,别害怕,我在你身边,说的是手术的时候别害怕,大胆地动手,他在她身边不会出乱子,就算有问题,也有他来接盘!阮流筝,你都在想些什么?! 终于渐渐冷却下来,她觉得自己真的该睡觉了,可是,为什么更加睡不着了!? 她不知道自己辗转了多久,翻来覆去,最后倒是睡着了,可是,她居然做梦了,而且梦到他,话说她离开这六年从来就没梦到过他! 梦到他就算了!还梦到了床!就是那张他一个人睡的床!她曾经也在上面睡过的那张床! 梦到了床还能梦到好事吗? 她竟然梦到他在亲她那颗痣! 梦里的感觉还是如此真实!她居然还产生了感觉! 早上,她对着镜子刷牙,左胸上长痣的地方仍然一片火热! 她恼恨自己!这要她今天怎么去面对宁老师! 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脸,或者,她要冲一冲那颗痣才行! 所以,她是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去的,还有黑眼圈! “哎,筝儿,大早上洗头啊!”裴素芬看着她奇怪地说。 “嗯,昨晚没洗……”她平静地说。 在冲脸的时候她已经给自己昨晚的梦暗地里找了借口,人有欲/望,实乃寻常,她也不是什么纯情玉女了,一个离婚熟妇,有需求才会有所梦吧,谁叫她就只有过这一个男人呢?梦到他也没什么奇怪的。 因为昨晚的折腾,今天她起迟了,看来,来不及吃早餐了,她换了鞋,急着往外跑,裴素芬硬塞给她一罐粥,一盒蒸饺。 别墅区离地铁站有点远,她每天都起大早步行去搭地铁,权当锻炼身体了,但今天这种情况再步行过去肯定会迟到了,她寻思着先打个车,刚想用手机约车,想起手机在他那啊! 只能边走边等车了!可这大早上的,要打到车真不容易! 正东张西望,一辆熟悉的车自前方驶入视线。 她一喜,挥手,跑上前去。 “我正想着打车呢!你就出现了!”蹭这种事,蹭一次两次还有些不好意思,蹭多了,反正也蹭了,就成自然了。 “哦,我正好路过,想起万一蔡大妈那儿子如果还在门口拉横幅,你一个人去上班不太安全,所以顺路来接下你,正担心你是不是已经提早走了呢。”他说着把她的手机递给她,“给你。” “谢谢!”她系好安全带,“幸好遇到你,不然今天就得迟到了,我起晚了!” 他看了她一眼,“是吗?是昨晚聊得太晚?” “不是!”她第一件事就是翻看手机,说话有些心不在焉,“是睡不着……” “失眠?什么原因?”大概医生的职业病,一听症状马上找病因。 “还不是你……”她心不在焉的原话是,还不是昨晚梦到……!还好,她及时醒悟,脸颊绯红,“还……还不是你昨晚说的那些病例,后来我又想了好久。” 她将手机收起来,暗骂自己一句:阮流筝,你脑子抽了…… “是吗?那以后晚上不谈工作了。”他却是很严肃认真的表情,好像当真在挖掘失眠患者的病因。 “……”她瞄了他一眼,内心os,谁大晚上以后还跟你聊天…… 腹语完又觉得这个态度不妥,人家是真的在帮你提高业务,你在这矫情什么啊? 暗暗摇头,把早餐拿出来,问他,“不介意我在你车里吃早餐吧?” “当然不介意,吃吧。”他说。 她捧起粥碗刚要喝,又想起什么,“你吃过了吗?”一个人吃,有点不太礼貌…… “没有。” “……”他还真不客气…… ---题外话---各位宝宝,吉祥的专业跟医学没半毛钱关系,更何况是最高大上的神外。吉祥有啃神外专业书,但是在这么一个复杂的专业里,吉祥仍然是个十足的门外汉,所以宝宝们看书,看情节,不要用吉祥写的做医学参考,如果读者里有内行,也请直接忽视吉祥专业方面的举例和描述,仅仅当小说看啊,娱乐而已。 第77章 在一起久了总会有感情的 “那……你吃这个吧……”她把蒸饺给他留下,只有一碗粥,总不能你喝一口我喝一口不是? “嗯。”他从善如流的,就这么应了。 红灯的时候,他趁着空闲吃了几个蒸饺。没来得及吃更多,绿灯亮了逆。 眼看他要开车,她立即给他递了纸巾擦手,他也顺手接了鼷。 她做这件事的时候,没有多余的想法,纯属顺手,就好像他做手术需要什么器械的时候,配合默契的器械护士了然地递给他一样。 其实,在一起久了,或多或少都会有默契的,就好像纵然从前他不爱她,若她在他车上吃了蛋糕,他也会用纸巾给她擦嘴角的蛋糕屑。 是职业缘故吗?医生的心思都细致些,用老一辈的话来说,是眼睛能看到事儿。 她怕他没吃饱,所以一直喝粥,剩下的蒸饺都给他留着,却听他道,“我不要了,都吃了吧。” “吃这么点儿啊?”她诧异,他才吃了几个?想起从前他在家吃早餐,妈妈做的蒸饺他可是能吃两笼的。 他却答非所问,只道,“是妈自己做的?” “嗯!吃得出来?”她笑问,他这嘴倒是跟他脑袋瓜一样,挺擅长记忆,“那你要不要再吃点?” 他摇头,“不了,你吃吧。妈做的蒸饺皮儿特薄,馅儿的味道也很特别。”他好似回味了一下,补充,“很久没吃了。” 别的倒还好,阮流筝就是每次听他叫妈叫得这么顺口有些别扭,她想了下,决定还是说清楚,“宁老师,其实你是不是觉得对我妈的称呼要改一下会比较好?” 他沉默了一会儿,“要改成什么呢?”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觉得不应该叫妈了……” 她和他每一天的相处,她其实都是很小心的,因为要保持在一个度里,既不能刻意地远离,又不能太近,刻意远离了,会显得别扭,仿佛她还犹记前事,太近,则怕造成误会,当然,也怕自己再次沉迷。现在,经过了蔡大妈事件,她觉得这个度刚刚好,恰好是她想要的师生和朋友间的关系,随意却不深入,正常往来,时而说笑,再好不过了,唯一就是这个称呼,她听着有些不妥。 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说话是不是太直接了,想瞄瞄他的反应,当然,他脸上是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认真地看着前路,认真开车。 “宁老师,我说话比较直接,但是,我觉得直接一点比较好,再叫妈妈,多容易误会啊。”她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我知道你的意思。”他的声音又平又稳,“你在外面这几年,你爸妈一直待我跟从前一样,阮朗也一直叫我姐夫,刚开始我觉得自己一下改口改不过来,特别是你爸妈身体不太好,阮朗又念书不在家,我常常过来看看他们,怕他们有个头疼脑热没人知道,这种情况下改口很难,就一直这么叫着,后来也就觉得没这个必要改了,如果现在突然又改,更加显得奇怪不是?当然,一切以你的感受为重,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我这么叫,那我改就是。” “……”他这么一说,倒是让她无话可说了,他对她爸妈是真的好,也难怪妈妈老是盼着她和他复婚,“说起这个,我还一直没有向你道谢呢,谢谢你照顾我爸爸妈妈。” “流筝,谢字真的当不起。他们二老对我好,我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见?所以,对他们好也是回报,再者,人非草木,在一起久了总是会有感情的。” “……”在一起久了总是会有感情的……他跟她在一起有感情了吗?也是有的吧,养只小猫小狗都有感情呢,只不过,不是爱罢了…… 想到这里,她轻轻晃了晃脑袋,把这些想法都甩了出去,别再往牛角尖钻了吧,有没有感情都过去了。 而他的声音再度响起,“其实叫什么无关紧要,我叫我伯母严妈妈,也叫过萧伊庭的母亲姜妈妈,称呼不代表什么,关键在于我们自己内心,问心无愧就好了。” 她同意了他这个观点,点头,“也对!只要你我自己心里坦荡就行了,何况也没有外人听见,万一有姑娘误会你,我也学你的,帮你去解释好了。” “嗯。”他沉沉的一声。 “哎,你为什么叫别人妈妈?”她转移了话题。 他略斟酌了一下,好似不太愿意说,不过还是说了,“因为我小时候长得很……很可爱,她们都喜欢我,爱逗我玩。” “可是……大哥和萧二哥那么帅的人,小时候应该也可爱的啊,她们不像缺可爱小孩的人啊?”她觉得这个解释不够充分。 “大哥小时候黑成一块炭,伯母失望着呢!她一心就盼着一个……”他欲言又止。 “一个什么?”她听得他一直吞吞吐吐,不禁扭过头,看见他郁闷的表情,觉得其中有故事,乐了,“一个什么呀?说呀?” 他拗不过她,最终还是说了,“伯母和萧伯母都盼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结果都失望极了,我小时候长得秀气,她们把我打扮成女孩,让我叫妈妈……” 阮流筝想了想宁家和萧家他这辈人,果真女孩很少很少,不禁笑了,再盯着他五官看,大笑,“真的是个小美妞!” 他的脸沉了几分,“流筝,不可以笑老师。” 她噗地一声,笑得更欢了。 她认识他十二年了,从来不曾了解他的童年呢…… 这样一个小插曲,让原本因为称呼而有点尴尬的气氛一扫而散。 笑了好一阵,她才停下来,但想到高冷的他无可奈何被人打扮成女孩的模样,又会忍不住笑,最后还是把手机拿出来玩,免得自己再笑下去,某人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还是关注着蔡大妈的事,想看看又经过了一/夜,是不是转发得更火/爆了,然而,却没想到出现了反转。 “呀!”她惊讶地叹道。 “怎么了?”他问。 “蔡大妈那件事啊!有反转!你看!”她把手机拿给他看,想到他在开车,又缩了回来,“我念给你听好了。” “我已经知道了。”他平静地说。 “知道了你不告诉我?”她服了这人了,怎么能这么淡定?这么惊爆的消息一大早一个字也没透露! “网络上的言论,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你看了还是会失望。” “……”她懒得理他,自顾自地看。 不知道这是谁组织的,竟然在短短时间里弄出来这么一个视频,每一年他带过的实习生和进修生都出现在视频里,并且一个个宣誓似的为他证词,每个人所说的话略有不同,但是基本内容都差不多,大概是以下几种:我以一个医生的良知在这里证词,宁老师是我遇见过的最好的老师之一,他对病人的爱护和责任心值得我一辈子去学习。 看过今天的新闻我很气愤,网络说话的自由权难道是抹黑和颠倒是非的自由吗?如果是这样,那人言不是变成杀人不见血的刀?我证明,我在北雅神外学习阶段所见到的宁老师是所有医生的楷模! 也有女生的视频:我是女生,我是宁老师所带过的学生,在看了今天的图文之后我还能站出来为宁老师实名证词,就证明宁老师的人品经得起考验!我叫吴双双,现工作单位为第三人民医院,在跟宁老师学习期间,和宁老师没有任何逾矩行为,宁老师更是医德师德双优的楷模!我的证词经得起任何单位的调查!不需要给我打马赛克,因为我的每一句话都对得起天地良心!我愿意配合上级部门及任何媒体的取证! 之后全是女生证词,每个女生都没有打马赛克,而且全都报出了实名实单位,一个个都正气凛然地证明宁老师的清白以及优秀,有的女生说着说着还哭了,举例诉说着他工作的勤奋,对病人的关爱,质问,为什么这么优秀的医生还要受到网络的攻击? 最后,出现了丁意媛:我叫丁意媛,正在北雅神外跟宁医生学习,我和宁医生之间没有任何不清白的关系。所有对宁医生进行谩骂诅咒的人,你们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吗?我们只是一群默默无闻工作在自己岗位上的普通人,我们每天所想的不过是怎样把病人的生命从死神手里夺回来,怎样减少病人的痛苦,我们从来没想过网络的力量这么恐怖,可以红一个人,也可以杀一个人,我们不想红,也不求赞美,我们只想静静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题外话---更新结束。 第78章 别拖他后腿 画面一转,视频里出现一串名单,以及这些人现今在哪个医院工作。 丁意媛的声音还在继续:“这里是所有宁医生带过的女实习生和进修生名单,有的已经在视频里出现,有的不能及时录视频的提供了姓名和工作单位,她们都愿意配合任何部门的调查,证明宁至谦医生的清白和人品,至于宁医生打人一事,医院监控有全程记录,随后播放,你们可以看清楚真相,还有医院的病人和家属都可以为宁医生作证,当时是怎样的情况。” 随后,便是医院监控的全程,从阮流筝被勒住脖子开始,到最后矛盾结束,她的那番痛斥也包括在内,完全解释清楚了宁至谦为什么会动手,之后有还附加了医院其它病人和家属的证词逆。 这是一个做得相当完整而漂亮的视频,所有对他的污蔑和谩骂都站不住脚了鼷。 不知道是谁做的?能把医院的监控调出来的人也不简单吧? 她满怀期望翻看评论,现在评论里那一片骂声该反转了吧? 可是,为什么最显眼的热门评论里说的话还是那么不堪入目? 医院作假?证人被逼迫被买通?病人迫于无奈给医生作证?不然就得不到好的治疗?更有甚者,还说作证的病人是请来的托?就连那些作证的女学生也有人质疑,说什么谁会承认自己跟别人关系不正当?还有说调查又不公布结果,谁知道是真是假? 当然,绝大部分人都是被这个视频说服并感动的,可是,那一小部分阴谋论的言论太刺眼了,所有正面评论带来的好心情都被这部分过于恶毒的负面评论所掩盖。 她丧气地把手机放进包里,“为什么总有人把人心想得这么坏呢?总以为自己睿智英明,全天下就他最聪明,看穿世上一切真相阴谋,随便撒口水伤害别人,这样做他们又得到了什么啊?” 女人之间聊天的规则是这样的:当一个女人讨伐另一个人或者一群人的时候,作为听众应该跟着一起讨伐,最好将将之批判得体无完肤,这聊天才进行得下去,即便高知也不例外,但如果顾左右而言他,这天儿就聊不下去了。 所以,当宁至谦看了她一眼,对她说,“抽屉里有巧克力,你要不吃点?”的时候,这个话题就算终结了。 “……”谁要吃巧克力啊?她苦恼地看着他,也只有他,对什么事儿都不在乎。 一路,他见她始终提不起劲儿,终于叹道,“世界上最难的事之一就是管别人嘴里说什么,你有办法堵住悠悠之口?” “废话……”有办法还会苦恼? “所以你还苦恼什么?为了完全做不到的事苦恼不是自寻烦恼吗?”他的声音愈加沉静了,“丁意媛有句话说得挺对,我们只是踏踏实实做好本职工作的普通人,但求问心无愧,别人的话,听听就罢了,我们的所作所为跟他们无关,他们的一言一行也对我们没有实质的影响,网上的风波是一阵一阵的,过段时间明星各种新闻出来的时候,我们这些普通人就会被忘记了。” 道理谁都懂,只不过遇事当前,总会心里不平嘛!她心里的郁闷没有得到发散,瞄他一眼,“那你还告蔡大妈儿子侵犯名誉权?” “我不在乎不代表有人可以肆意妄为!”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气势,强势、笃定、泰然,完全还是从前她认识的宁至谦,一切麻烦在他那都不是麻烦。 无端的,又想起了他昨晚说的话:流筝,别害怕,我在你身边。 心里一下就安了,暗道,算了,反正有他在,天塌下来他比她高一大截呢,他去顶好了,她现在就安心学技术,提高自己业务能力! 他们仍是从后门进的医院,一到科室里,大家都满面春风的,今早网上的反转还是激励了大家,几个护士围着丁意媛赞叹,“丁医生!你真厉害!竟然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把所有人都联系到!还做出这么棒的视频!” 原来网上的视频是丁意媛传上去的。 丁意媛见了他们两人,欣喜地推开众人走了过来,眼神热切地看着宁至谦,“宁老师,解决了!我把您往届接触过的所有学生都找了出来,请她们拍了视频给我,然后我把视频接在一起,传到网上去了,洗刷了您的冤屈!虽然网上还有人继续在黑,但是医院这一块肯定没问题了!只要舆/论不是一边倒地讨伐您,应该就不会再对您做出不公处理。” “谢谢你。”他神色清淡,谢倒是谢了,但,也就是谢了而已。 丁意媛热情的笑容却没有因为他的冷淡而有所变化,“宁老师,能帮到你我真的很开心。” 而后,眼看着他一进办公室就开始工作,也不再打扰他,一把拉住阮流筝的手,往洗手间跑。 “有事吗?”阮流筝的手都被她拽疼了,客观地说,她对丁意媛为他做的一切挺感动的,大概也只有丁意媛这样高调大胆的性格才会有这样的行为。 丁意媛没给她好脸色,近乎训斥的语气,“阮医生!你能自爱一点吗?现在正是风头上,就因为你和宁老师那张照片,带累了宁老师的名声,让人钻空子说他和女生关系不清不白,知道我为什么找所有人录音就是没找你吗?我怕你没底气啊!如果你为了宁老师好,就请你自爱自重,至少在这个关键时刻离宁老师远点,别时刻缠着他!万一被院领导看见了,我费这么大劲给宁老师洗刷冤屈的事就白做了!” 面对这莫名其妙的指责,阮流筝有点嘀笑皆非,而且丁意媛说话行事的风格一向自我,从不给人说话的余地,所以,阮流筝还来不及开口呢,她又继续说下去了,“还有,阮流筝,实话对你说吧,我已经跟我爸爸坦白了,我喜欢宁老师,让我爸竭尽全力保护他,所以,你不要再妄想了,跟谁在一起对他的前途更有好处,想必你也明白,别拖宁老师后腿了吧!” 说完,丁意媛就扔下她走了,她一个人默默往回走。 她不会缠着他,不会拖他后腿,倒并非为了他的前途。 丁意媛喜欢他,可是却并不懂他,如果他是一个贪慕所谓前途的人,以宁家的家世,他何必来当医生? 今天,医院开始调查整件事的始末,非但有人来科室询问病人和家属,她也被叫去副院办公室问话。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丁意媛的声音了,“爸!我要参加宁老师的课题组!我就要去!” “别闹了,课题是宁至谦自己课题组的事,这种事我也去掺和,不太好吧?”丁副院长的声音响起。 “我不管!我就要参加!阮流筝一个外院的进修生都能参加,我怎么不能参加?”丁意媛不依不饶地。 丁副院长被她缠得没办法,“你先回去,以后再说。” “我不!马上就要开会了!以后再说就迟了!” “迟一次两次也没关系,你先回去,我这有事儿呢!” “爸!反正我要参加,您给我记着!” 丁意媛最终还是出来了,却和门口的阮流筝遇上,冷哼了一声,傲然而去。 阮流筝早已经习惯了她这种态度,只进了办公室,“丁院长,您好,我是阮流筝。” 丁副院长在打量她…… 六年前丁副院长还不是院长,医院这么大,这么多医生,他不可能认识每个医生的老婆,更何况,那时候的宁至谦也没这么大名声,所以,丁副院长是不知道她是宁至谦前妻的。 “你好,请坐。”他一番打量后,道。 他并没有说别的话,只是询问那天打架的情况,她把她所知道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个明白。 “好,我知道了,宁医生的人品我们还是了解并相信的,谢谢你,先回去吧。”丁副院长道。 她觉得丁副院长跟丁意媛的个性完全不像,内敛敦厚得多。不过,这些都跟她没有关系,她只是个小进修生,进修完以后就会离开这里。 她返回科室,课题组会议就要开始了。 他在刻意等着她,见她来,把讲义夹交给她,“走吧。” 她捧着他的东西,像个小跟班一样屁颠屁颠跟着。 第79章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路上遇到丁意媛,丁意媛的目光能把她身上灼出几个洞来…… 对于这种无端惹上的敌意,她也只能暗暗无奈地苦笑。 无暇多想,他走得太快了,多耽搁几步他就要进会议室了,她抱着讲义,没理丁意媛,小跑着赶了上去。 个子高的好处,就是在她不想那么惹眼的时候,可以躲在高个子的后面茶。 进会议室的时候,她的确是这么做的。她偷瞟了一眼参与会议的人员,发现其实基本是北雅的医生,他那句所谓的不限医院,有水分…… 心里咯噔一下,在他身后藏得更深了。 可是,这种时候想要躲起来实在是很幼稚的行为,她能躲得过去吗?只见他身体往旁边一站,她整个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阮医生从今天开始加入我们课题组,大家欢迎。”他一贯清淡柔和的语气。 掌声倒是很热烈,目光也很热烈,她微红了脸,只因这热烈的目光分为两类,一类来自于程医生等值得她和宁至谦关系的人,目光里写着了然两个字,另一类来自不知他俩关系的医生,目光里则写着疑惑。 她微微躬了躬身体,“各位老师,我能参加课题组跟着各位老师学习是我的荣幸,希望老师们多多指教。” 程医生笑了,“别这么客气,阮医生,指教我们不敢当,一起探讨吧!” “坐吧。”他给她指了指座位,就在他身边。 她有些忐忑地坐下,不过,这种不安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会议开始,她听得入迷,做笔记也很忙,完全没有时间再去不安。 北雅走在技术最前列,他们作为研究课题的东西自然也是最先进的,既然她已经被他拉进了课题组,就应该像海绵,疯狂地吸收水分才行。 课题会从六点开到八点多,开完天已经黑透了,回办公室换好衣服下班,发现他还没走。 “宁老师,我走了。”她没问他还留下干什么,他还在看病历,许是有事。 “嗯,走吧。”他合上手里的病历,起身。 她愕然,是在等她吗? 这一怔的瞬间,他已经走到面前了。走了几步,发现她还在原地站着,喊道,“走啊!” “……”她默默地跟上。 “饿不饿?”他低头问她。 “还好。”之前开会的时候是有些饿的,现在已经饿过头了。 “没办法,我们医院太忙,正常上班时间完全没办法集中那么多医生开会,只能下班以后,晚班医生值班了才能抽时间集中。”他开会时连续说了好长时间的话,此刻解释着,声音有点哑,可是,莫名地,却更好听了。 “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知道自己进课题组有被照顾的原因,她和他好不容易和谐自然的关系又变得有些不自在了。 然后便一直沉默,直到走出住院部,他忽然道,“一起吃饭?” “不了!”她立刻拒绝,而且非常果断,果断得当她对着他那双好看明亮的眼睛时都有些不忍了,于是又解释,“我妈已经做好饭了,还等着我回去吃呢。” “那好吧,等我,我去开车。”他说完就走了,给她留个背影。 连说话的余地都没给她,她除了在原地等他还能怎样? 最后,还是搭他的车回去。 车是从正门开出去的,蔡大妈的儿子已经不在那拉横幅了,这件事要渐渐落下帷幕了吧。 “今天不开心吗?”他问她。 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是,至少跟昨晚和早上比,她显得低落很多。可是,她不会承认,“没有,大概是累了吧。” 她闭上眼睛,其实还真的有些累了。 “流筝……” 他叫她的名字,喉音有些嘶哑,闭上眼睛的听的时候沙沙的哑音格外清晰。 “嗯?”她没有睁开眼。 “我把你叫进课题组是存了私心。” 他竟然承认了,而且看穿了她低落的源头…… “可是,也没有违反规定,本来就没有规定我的组只许北雅医生参加。流筝,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就像在爬一座很高很高的山,山顶在哪儿我们根本看不到,也许终我们一生都在攀爬,没有尽头,而你,又比别人晚了很多,和你差不多的,可能已经快爬到半山了,你还才起步,流筝,我想拉你一把,带着你跑,给你助力,给你最好的装备,给你充分的补给,让你用最短的时间赶上他们,甚至赶上我。我说过的,我尽力,你加油,还记得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呢? 她沉默了好久,才问,“你是为了补偿我吗?仍然觉得对不起我?” 他抿了抿唇,“是。流筝,如果当年不是我自私地在湖畔拦住你,你早已不是现在这样,你会有你自己的生活、事业、婚姻……还有,孩子。” 她眼神一紧,扭头看着他,为什么她觉得他知道她曾经宫外孕的事呢? “是的,我知道了,宫外孕。” 看着他轮廓精致的侧颜,心头的惊诧淡去,浮上的是无奈和叹息。即便是侧面,也能看到他紧锁的眉头,还有他眼里自责的亮光,他那双眼睛啊,只要有内容就会特别亮,无论那内容是悲是喜。 “你啊……”她靠回靠背,看着车外,夜灯连绵,直至很远很远,远到尽头,不知那些点点闪亮的是星星还是灯,“我早说过,都过去了,你是打算把这个十字架背一辈子吗?” 他沉默着,许久,“那就背一辈子吧。” 她苦笑,“何必呢?我不要你这样,你当初嫁给你和离开你都是希望你开心的。” “那就……”他停顿了一瞬,“背到你幸福的时候为止吧。” “我现在就很幸福啊!”说不上为什么,此刻心里有些柔软。 “真的?” “真的。”她无比肯定地点点头。 他唇角微平,“流筝。” “嗯?” “有人曾经跟我说,你的名字很好听。” “……”这个有人,是谁?她瞬间想到的人是苗苗,她记得那个星光漫天的晚上,苗苗的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泪,说她的名字很好听,拥有这么好听名字的人一定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 “流筝。” “嗯?”她倒是觉得,他念着她的名字的时候,更好听一些。 “风筝应该是属于天空的,我曾经强把你拉下来,现在你重新飞翔,我就做一阵风吧,助你飞得更高一些,更远一些。” “哎……”她还是重重地叹息。 “不好吗?”他追问。 “好。”她笑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其实她来北雅进修,就注定借了他的力了,现在就是借多借少的问题,不纠结了吧,既然借了他的力,就尽力做到尽善尽美,不负他的意,别让他丢脸才好。 “想通了?”他问。 她笑了笑,“本来就没什么不通的,我只是怕丢宁老师的脸。” “嗯,那你得努力,如果没学好,在外不得说是我的学生。”他一张严肃脸,说得跟真的似的。 她再次笑了,疲惫感也减少了一些,已经快到家了。 “我已经把PPT发给你了,你今晚整理下提纲,我要看。” 看着他的脸色,她知道这真不是开玩笑的,拢了拢散落的鬓发,笑着长叹,“果然宁老师的学生不好当,我这都快累趴下了!” 他不语,渐渐减速停车,停稳后,才道,“真的很累?” “没有,我开玩笑!这点辛苦都熬不起还能上手术台?我下车了,谢谢你,宁老师,拜拜。”她下车,关门,冲着车里的人挥手。 看着车渐渐驶离,她转身返家,暗暗觉得,这生活怎么好像回到了从前?一路聊天一路回家,不同的是,现在回的是她自己的家。 她笑着摇头,猛然发现家里前院停着一辆车,而且是新车,谁来了? ---题外话---今天更新结束。明天3月第一天,小加更,明天8000字吧。 第80章 撒娇可以 她狐疑着开门进去,里面一片熟悉的欢声笑语,阮朗正坐在爸爸妈妈中间,陪着他们说笑,见她进来,开心地招手,“姐!我回来了!逆” 她莞尔,“就知道是你!只有你回来了才这么闹!” 作为长姐,她对阮朗的疼爱和纵容不亚于父母。 阮朗笑了,把一串车钥匙交给她,“姐,给你。” “你买的车?”阮流筝想起门口那辆新车。 “是啊!送给爸爸的生日礼物!可是爸爸说他用不着,让你开。”阮朗把钥匙塞她手里茶。 “你有这么多钱?”她对车了解不多,但是冲着那个牌子,应该不算便宜。 阮朗吐了吐舌头,“姐,我第一部戏上个月就拍完了,片酬也结了,不过我是新人,片酬低得很,所以,只付了首付……剩下的,姐你先还着按揭呗,等我有钱了再帮你还!” “……”帮她还?“你啊!”她无可奈何地看了阮朗一眼。 裴素芬对阮朗的行为也很有意见,瞪着眼斥责,“你就会欺负你姐!你姐也很不容易你知道吗?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阮朗却嘻嘻一笑,“妈,姐不容易,可姐有姐夫啊!对姐夫来说,这点小钱算什么?” “阮朗!”阮流筝皱眉。 阮朗看在眼里,却不以为意,反笑得更促狭,“姐,别装了,嘻嘻,昨晚你都跟姐夫在一起,还假装什么呀!今天这么晚回来是不是也跟姐夫约会去了?” “胡说!今天我开会!昨晚……” 她还没解释清楚,裴素芬双眼便一亮,抓着流筝的手问,“真的?你跟至谦在一起?” “妈!您别听他瞎说!我真是开会!”她最怕的就是妈妈这样的盘问。 阮朗却笑,“得了,昨晚快半夜了我给你打电话,你们还在一块呢!电话还是姐夫接的!” “……”真不知道阮朗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她气道,“别胡说八道了,我只是把手机掉在他那了而已!” 阮朗大笑,“你看是吧!掉在他那了!哈哈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姐,其实我们都盼望你跟姐夫和好的,真的,天底下比姐夫更好的男人,我看也是没有了!” “我只是掉在他车上而已!阮朗!你再胡说我揍你啊!”她将手里的钥匙朝阮朗扔过去,作势要打他,转而问裴素芬,“妈,还有饭吃吗?我饿死了!” “有有有!”裴素芬立即去厨房了。 阮流筝瞪了阮朗一眼,不再理他。 阮朗则稳稳抓住了钥匙,冲着她背影吹了声口哨,嘻嘻地笑。 吃完饭她便回了房间,阮朗和爸妈的说笑声隐去,只剩一片安静。 最终,她还是禁不住微笑,不管怎样,家里有了阮朗,又热闹了许多。 她也想下去跟他们一起聊啊,但是宁医生明天要检查她的提纲! 其实,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她写这个提纲,而且还要详尽,不过,老师说的话,她焉敢不听? 坐下来之后,她打开他发给她的PPT,打了个呵欠,喝了两口茶,开始全神贯注地工作。 列提纲不难,可她怕他还要问一些相关的问题,所以,把每一点又好好记了一下之后才算完事,一看时间,已经三点多了。 她立即去睡觉,今晚却是脑袋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可以开着新车去上班了,不管阮朗怎么皮,有车还是方便很多,就算阮朗不买,过阵子她自己也会买,只是不会像阮朗这么败家,挑好的买! 坐进车里,新车的味道浓浓地包围着她,悬挂的水晶车饰很别致,还嵌着爸爸妈妈的照片,这家伙,昨晚找她要照片是为了这个啊! 车开到半途,却接到宁至谦的电话,一大早地,打电话干什么?问提纲的事吗? “喂,宁老师。”她庆幸自己昨晚熬夜做完了提纲,“作业我已经完成了,到医院就交给你。” “好。”他在那端说,“你已经去医院了吗?” “是的!我在路上了。” “那好,医院见。” 而后,电话就挂断了,她失笑,他还真是逼得紧啊! 她今天出来得很早,原本以为到医院也能早,没想到途中却遇上交通管制,堵了许久的车,她暗暗懊恼没走另一条路,好在堵得时间不是太长,她总算没迟到,而且开去停车的时候,他也刚到,比她先一步停好车,从车里出来。 于是,她是在他的注视下停车的。 车位本来就紧张,她来得又晚,剩下的几个车位全是不怎么好停的,她摆弄了半天,背上都出了一层汗了,还没能把车停好。 她沮丧地咬着唇,看了一眼车前方不远处一直站在那里不动的他。 她停车的技术本来就不怎么好,又好几年没开车了,现下真是给她出难题了! 抹了抹额角的汗,她打算再试一次。 可是,他却朝她走过来了,敲了敲她的车窗。 她红着脸打开车窗,他示意她下车,“我来。” “……”好丢人…… 丢人总比把别人车擦了好! 于是乖乖下车,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他了! 他三两下就把车停了进去,下车,把钥匙还给她,眸色一片清明,“买了新车?” “阮朗买的!”她接过钥匙的时候,脸还是红的,“谢谢你啊!” “这小子,出息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竟有一种长辈赞晚辈的欣慰感。也难怪,毕竟在阮朗成长的过程中,他没少充当家长的角色。 她把打印好的提纲交给他,“我不知道你要电子版的还是打印好的,还是打了一份,如果要电子版我等下再发你。” 他接过,“嗯,我先看看再说。” 又是忙碌的一天,手术,开会,研究手术方案,她希望今天下班不要太迟,因为是爸爸生日。 还好,下午按时下班了!而且明天他居然没有手术!这么说今天稍微跟家里人聚晚一点也没有关系!她开心地换了衣服,准备回家。 他跟她一块走的。 下班时间一样,科室只有这么大,想避开都不可能啊!好在她自己有车了,不必再纠结天天搭他顺风车的问题! “流筝!”他叫她。 “啊?”出电梯以后快步疾走的她不得不回头。拜托,宁老师,还有什么事?她急着回家给爸爸庆祝生日! “你的提纲有点问题。”他清了清嗓子,说。 “啊?”她心头笼上阴云,不会现在要跟她谈提纲吧?“那怎么办?” “我得找时间跟你说说,怕来不及了!”他一脸严肃。 “可是……现在下班了啊!”不是她不敬业啊!是她六年没给爸爸过生日了,她想回家……小心地试探着,“要不……你自己加工一下吧……” 他要的东西,他自己最熟不是吗?她三个小时做的事,他自己没准半个小时就搞定了!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是我要用?” “难……道不是吗?”不是他要用那要她写干嘛? “如果是我自己用根本用不着提纲了。”他道,“是你要用。” “我?”她惊讶极了,同时也一头雾水,“我用来干嘛?” “明天去星沙,跟那边医学院有个课题交流会,你要代表我们做讲座,汇报我们的课题。”他淡然的表情,平稳的语气,好像在说,这台手术,你负责拉钩一样…… 阮流筝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差点失态地抓住他衣服袖子,好在及时打住了,被人勒住了喉咙一般,“宁老师,汇报课题不是拉钩啊,说上就上?我不行啊!” “是啊!”他淡淡的眉眼终于露出点点忧虑,“怎么办呢?” “……”这是承认了她不行!?她立即劝道,“要不,宁老师你自己上吧?好不好?” 她这已经算求他的语气了,好不好三个字无意识地说得软软的。 “不好啊……”他也随之柔软了声音,“不过,今晚还有一个晚上,你可以再准备一下!我帮你。” “……”她头都大了,苦苦哀求,“宁老师,别让我去吧!星沙那边是我母校!谁不知道我资历浅啊!来交流课题的肯定全是我老师!我……宁老师!让我丢人可以!能不能别丢到熟人那儿去?” “只认技术,谁认资历?只要你讲得好,别人就会给你掌声!我第一次做讲座的时候比你还小,而且……是在美国。” “……”在美国!那就是全英文讲的!她抓狂,苦着脸,简直想抓自己头发,“谁跟你比啊!你不是天才吗?”全北雅也就他一个人年纪轻轻各种破格评了主任医师! “好了,撒娇可以,撒完娇还是要好好准备的,机票已经买好了,明早我来接你去机场!”他斩钉截铁的语气,不容置疑。 “……”她的脸顿时红透了!她哪里撒娇了?她哪里有撒娇!她只是在叫苦而已!“不要你接!我自己去!反正是你的研究成果!丢人也是丢你的人!” 豁出去了!大不了今晚不睡! 她脸上红晕未退,却又偏生板着,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犹显娇美,“那,现在你上哪给我讲?” 看来今天爸爸的生日餐是赶不上了!她才不会让他去她家里讲!不想让他知道今天爸爸生日! 他眸光如星,面对她的赌气和娇嗔平静极了,“不急,先回去吃饭吧,晚上再说。” 她听了也没回答他,心里堵着一口气转身就走,走了一截之后,又觉得自己这个态度实在不好,任性了些,他毕竟是为自己好的,想把她的起点托得高高的,一时有些过意不去,想走回去道个歉。 可一想,算了,脾气都已经发了,再道歉也没什么意义,谁让他不经自己同意就擅做决定呢?还把机票都给买了!至少得提前一点通知她,让她多点时间准备吧?咦?他怎么买的机票?还留着她的身份证号吗?哦,对,没准那些乱七八糟各种证上有呢! 不过,总算还能回去赶上饭,嗯,这样也行,先吃饭,然后像那晚一样他打电话给她讲也是可以的! 她上了车,起步,开动。 他在她后面不紧不慢地出来的,车开过他身边时,她还涨红着脸哼了一句,嗖地从他旁边擦过去了。 回到家,心情瞬间变好。 阮朗这家伙还是挺有心,家里布置得很漂亮很应景,还放着欢快的音乐,一片祝寿的景象。 她一进门,裴素芬就迎上来了,笑嘻嘻地迎着她,眼神却往她身后看。 ---题外话---4000了,还有4000下午。 第81章 你想吃? “妈,您看什么呢?”她关上门,问道。 “哦!没什么!没什么!”裴素芬笑道,“我看看你的车,第一天开出去还好好的不?” “哪能不好啊?我的技术……”她刚刚想说自己技术不错,以让妈妈放心,可一想起早上停车时的尴尬就不那么底气足了,笑了笑,“我的技术还是没问题的。逆” 裴素芬见门已关上,便没再说什么茶。 阮朗陪着阮建忠在沙发上看电视,两人也是往流筝身后看了看。 流筝没留意这些,只一眼看到餐厅的菜都已经上桌了,看来是等着她呢,笑着对阮建忠道,“爸爸,生日快乐。” “谢谢闺女儿。”阮建忠儿女绕膝,呵呵笑着,很是开心。 “爸妈,阮朗,吃饭了吧!”她唤道。 裴素芬却接道,“等等!再等等!” “还等?”阮流筝往厨房走去,“还有什么菜没好吗?我来帮忙。” “是是是!”裴素芬忙道,“还有个汤!我来吧!” 母女俩都去了厨房。 汤煲里热气腾腾,果然还煲着一锅汤。 “妈,还有什么菜要炒?我来吧。”阮流筝打开龙头洗手。 “没有了!你去外面休息看电视吧!累了一天了在家就不要瞎忙乎了!”裴素芬驱赶着她。 她笑了笑,“妈,不累,今天不是爸爸生日吗?我也尽尽孝道!”说着开始收拾厨房,准备碗筷。 “你啊!太懂事了些,阮朗就太不懂事了!”裴素芬怜爱地看着女儿,“筝儿,有件事跟你说下。” “什么事儿啊?” “阮朗买的那辆车,我跟你爸爸商量过了,剩下的钱我和你爸去还清,不用你还贷了。” “妈!这怎么行!”阮流筝一听立马反对,“你们俩那几个养老钱,哪能都拿出来呢?说了我还就我还!妈,你们千万别!” 裴素芬一笑,慈爱地看着她,“傻女儿,爸爸妈妈的还不是你们的?难道我们还能带进棺材里去?爸爸妈妈对你愧疚着呢。你是家里的老大,从小就吃亏些,好吃的好玩的都让着弟弟,偏我们家里又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只能给你们这样的生活,你从小节俭,又给家里争气,长这么大生怕给我们增加负担,性子又傲,这些年存了点钱也很不容易,不能就这样都花了,倒是爸爸妈妈,一辈子总有点积蓄的,反正是要给你们的,早给晚给不是一回事?就是积蓄不多,不能给你们别人那样奢侈的生活,委屈你了。” “妈,您别这么说,我从来没觉得当你们的女儿辛苦委屈,我觉得很幸福,妈妈……”她是个极感性的人,最听不得这些话,听着眼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裴素芬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来,“筝儿,我们在胡同里那旧房子,上半年我和你爸把它给卖了,虽然小,但是那个地段,现在也能值点儿钱,车贷我和你爸今天已经去全部还完了,剩下的你拿着。” “妈!您还真还了啊?”阮流筝惊道。 “还了!这个你拿着。”裴素芬把卡塞进她口袋里。 阮流筝赶紧拿出来,“妈,这个我不能要,您自己拿着。” “筝儿!”裴素芬按住了她的手,“拿着!我跟你爸收着心里不踏实呢!我们年纪大了,特别是你爸,身体也不太好,万一哪天突然就起不来了,你还得四处去找这张卡,干脆你收着,阮朗是个大手大脚的,我不放心他,你来管着这个家才好。” “妈,今天爸的大好日子,您尽说这些干嘛呀!”听着这些话就让她心里泛酸。 裴素芬笑了笑,“说说又不会真说坏了,你拿着,我就不说了!” 看着妈妈固执的表情,阮流筝也知道,再拒绝也是不行的了,于是收了,想着自己也就是代为保管而已。 她把碗筷洗好,发现汤煲里的汤早就是保温状态了,不由叫裴素芬,“妈,这汤早就好了呀!还不开始吃饭?” 裴素芬眼神有些躲闪,“好了?哦,再等等……等一下……” “还等谁?”话一说完,她就想到了什么,心里一紧,回头问,“妈,您是不是……” 她正是想问,是不是叫了其他人!至于这其他人是谁,不言而喻了!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门铃就响了。 裴素芬一喜,“来了来了!”立即赶去开门去了。 谁来了?她有种强烈的预感…… 随即跟着裴素芬出去,只见门开,某人果然站在门口! 她看了阮朗和爸爸一眼,阮朗嘿嘿一笑,“不是我通知的!” 裴素芬却只顾着迎他进来,还吩咐,“阮朗,倒水啊!” “哎!好叻!”阮朗大声应道。 唯独她,站在原处,看着门口人,咬唇不语。 他倒是不急着进来,先叫了声“妈”,然后有冲着阮建忠道,“爸,您来看看,这个东西可还成?” “什么东西啊?”虽然阮建忠不像裴素芬那样,对他的欢喜表现得如此明显,但也看出来很高兴,起身走到门口去了。 阮流筝一时好奇,也跟了去,只见前院里摆着一整棵树干。 爸爸闲暇爱摆弄这些玩意儿,雕雕刻刻的,雕个茶盘,做个摆件,磨个手串什么的,有时候也拿去出/售,但她不懂这个,也分不清木头的好坏,平素爸爸自己玩的都是寻常木头,可他弄来的,又还是一整棵,想必不便宜。 果然,听得爸爸大叹一声,“哎哟,至谦啊!你这上哪儿弄这一整棵上好的崖柏啊?” “朋友那弄的,您看着还行吧?有没有坑我?”他立在一边问。 阮建忠细细看了看,伸出手指头来,“如果不超过这个数,就没坑你。” “那还好,只要是好货就行,我就怕人欺我这个外行!爸,生日快乐!”他眼里浮出欢喜来,大约也是看到阮建忠对这崖柏的喜欢。 从这对话里,阮流筝便听出来这崖柏他是费了工夫才弄到的,绝不是朋友那里弄来的,否则他怎么会说怕人欺他外行?他的朋友她清楚,待他都是特别实的人。 这么贵的东西,虽然是送给爸爸的,可她心里还是觉得有压力,沉沉的。 阮建忠守着崖柏舍不得离开,足见欢喜程度,只是一直在念,“至谦,你有心了,就是太破费了!这么贵的东西,我怎么受得起?” “爸!东西再贵,它就是个物件,就是用来消遣的,没什么受不受啊!您是行家,它在您手里变成艺术品,也不用明珠暗投,您玩得开心,流筝也高兴,那就值了。”他劝说着,总算提起流筝这两个字。 从他来到家门口,他就一直是全家的中心,没人注意到流筝的存在,他的目光也始终没落在她身上,好像在表明他是为了这根木头来的,又不是为她!现在终于有人注意她了!可是,她并没有那么高兴啊! 一家人的生日聚会,来个前夫,是很尴尬的事情,难道不是吗? 她转身进了厨房,把汤煲里的汤盛出来,准备张罗吃饭,没理他。 裴素芬在门口笑着招呼,“至谦,还有他爸,先吃了饭再研究这块木头吧!” “对对对!”阮建忠忙道,“至谦,先进去吃饭!” 原本并不知道他要来,所以阮流筝只备了四副碗筷的,他们进来时,桌上就只摆了四副。 她一时也忘了这回事,等她端着汤碗出来时,他已经坐下了,四副碗筷分配完毕,她自己没份儿…… 不过大家都发现了这个问题,他倒是反应最快的那个,立即把自己的给她。 她还没接呢,阮建忠和裴素芬就连忙道,“不用给她,她自己去拿!” 他将碗放在她面前,起了身,“爸妈,我去拿吧!” 阮朗这时候也笑了,“嗨,都是自己人,推来推去客气什么呀!姐夫自己去拿呗,又不是找不到!” “是啊!我自己去,流筝你坐!”他说完去厨房了。 裴素芬做了一个敲阮朗脑袋的动作,“胡说八道!至谦是客人!” 转眼,他拿碗回来了,在她身边坐下,反正六人餐桌,就只她身边有空位,不是左边就是右边…… 阮朗拿了一瓶酒出来,“爸,姐夫,今天这日子喝点儿助助兴吧。” 如果说她好不容易才接受了他继续喊她父母爸妈,现在阮朗当着她的面叫他姐夫,她就接受无能了!但总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大呼小叫吵起来,也不能制造不愉快,只好拿眼瞪阮朗。 阮朗嘻嘻一笑,“姐姐瞪我干嘛?不让喝啊?姐夫你喝不喝啊?” “……”阮流筝无语,她瞪他不是因为管着宁至谦不喝酒好吗?当即沉了脸,“阮朗你消停点!爸爸是不能喝酒的!” 阮朗甚是无趣,“哎,家里有个医生姐姐就是这点不好,这不能那不能,生活没一点乐趣了!” “阮朗,你姐说得没错,要不喝点红酒吧!”他出来打圆场。 阮朗却扁扁嘴,“你什么时候说我姐错过?” 阮流筝就知道!今天他既然来了,少不了这样的场面!她左瞪右瞪对阮朗都没用,决定脸皮厚点吧,吃饭就行,懒得理! 裴素芬却是赞成这个提议的,“就喝红酒,你爸不能喝,至谦也不是喝酒的人,喝点红酒助助兴就好了!” “好叻!”阮朗换了红酒来,先给阮建忠和裴素芬斟上,再给宁至谦,斟酒的时候还笑,“姐夫,你好像的确酒量不太好,有一回喝醉了还记得吗?今天喝红酒不会醉吧?” “不会,没关系!”他任阮朗给他斟了酒。 当阮朗要给她也倒酒的时候,他却开口阻止了,“阮朗,你姐不能喝,等下她还有任务呢!” “任务?什么任务?”阮朗大感兴趣。 “不用你管!总之是工作!”她再次瞪了阮朗一眼。 接下来的时间,宾主尽欢啊,除了她…… 三个男人又是谈笑风生又是敬酒干杯的,开心极了,裴素芬则只顾着给他布菜,她完全成了被忽视的角落。 她并不介意被忽视,恰恰她还不想被关注,只是妈妈的偏爱表现得太明显啊!他碗里已经堆不下菜了好吗?她眼睁睁地看着妈妈还在不断往上堆,简直无语了。 她的眼神却被他发现了,他放下杯子里,眸子里流光一般,“你想吃?” 她瞟他一眼,顿时转开了眼,“不吃!” 心里却在哀叹,男人真的不能喝酒,尤其像他这样的人,好似喝下去所有酒液的颜色全部融进他眼睛里,光影淙淙,只看一眼,就醉得人心慌意摇。 他却拿起筷子,将他碗里的匀了一半给她,声音也如被酒液滋润着,“吃吧,你一晚上都在盯我的碗,自己都没吃了。” 她的脸哄地燃烧了,这语气,如果他不是喝了酒,她一定会认定为,这就是传说中的宠溺。 ---题外话---加更结束,明天继续加更,10000字。 答题活动结束,第一个答对的是乐文账号为XXXXXXX2105的朋友,已经充值,请查收。因为只奖励第一个正确答案,所以后来有其它亲答对的就没奖励了,不过,以后这样的活动还常常有,为的就是答谢一直紧紧追文追得辛苦的朋友,谢谢大家的参与,下次答题再努力哦。 第82章 我以为你知道 她心中暗叹,他的声音一贯都这么轻柔好听,喝了酒自然更透着迷蒙。 “我吃饱了。”她放下碗筷,“你们自己吃吧,我上去复习功课。” “复习功课?复习什么功课?”裴素芬不明白逆。 他在一旁帮她解释,“妈,我明天带流筝去星沙市学术交流,她还有功课没完成。茶” “这样啊!”裴素芬眼睛笑眯,“那快去快去!至谦可是首屈一指的专家,你跟着他去别给他丢人。” 阮流筝不由羞恼,妈妈这胳膊肘往外拐可拐得真彻底! “这人啊,只怕丢定了!”她悠悠地留下一句,上楼去了。 嘴上虽如此说,可她却怎么会允许自己丢人?一回房间,就打开PPT,开始对着课题资料认真准备,明天,决不允许自己失败。 看了一会儿之后,估计着楼下应该吃完了,起身下楼想帮妈妈收拾,一顿大餐之后的残局收拾起来也不容易,今天做这顿饭妈妈估计就累着了。 然而,当她到楼下以后,发现已经收拾好了,而且是他帮着妈妈收拾的…… 裴素芬正给他拿纸擦手。 哦,不,还有阮朗居然也帮了忙,竟然全是他们两个做的,裴素芬吃了饭之后倒是全程休息。 吃完饭帮忙做家事他不是第一次,但如今他不是女婿身份了,她也忘了他的习惯。 “至谦啊,只有你能喊动阮朗。”裴素芬虽然是叹息,却透着欣喜,看着他,全是丈母娘看女婿的满意。 难怪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能帮着洗碗了,确是他的功劳。 她完全能想象他是怎么如同家长一般指挥着阮朗做家事的,阮朗这个主,还真是只有他能当。 不管怎样,阮流筝还是有些感动,他终归是当得起这个好字的,不过,也仅仅只能是感动了…… “至谦,你今天喝了酒,可不能开车了,就在家睡吧!”裴素芬道。 陷在感动情绪里的阮流筝顿时将所谓的感动尽数抛掉,她怎么忘记了这茬儿!否则一定不准他们喝酒的!留前夫在家里睡?这叫什么事儿啊? “妈!”她冲了上去,“明天还去星沙呢,他行李都没收拾,资料也没准备好,怎么可能留下?”她宁可送他回去一趟! 他抬眼看着她,双眸还浸润在红酒里,“先去看看你的讲座准备得怎么样。” “……”哎,这是正事儿啊! 她没说话,转身上楼。 “这丫头,这脾气真是……”裴素芬念叨着自己女儿。 他倒是仅仅看了下她的背影,征询裴素芬的意见,“妈,那我……” “你上去吧!上去吧!”裴素芬大大方方地挥了挥手。 阮流筝坐在椅子上,门开着,他一步一步走进来,每走近一步,她的心就紧一分,脸也红一分。 这是她的房间,和楼下客厅不同,房间总有些私密性的,而且,他们没离婚前回娘家住的就是这间房,睡的也是房间里这张床,突然这么靠近,她觉得很是别扭。 他自己拿了张凳子来,坐在她旁边,“来,我看看。” 虽然他说话的时候会有淡淡的红酒味飘过来,但他的语气却是十分镇定和严肃的,严肃到她为自己突突乱跳的心而羞耻,明明人家是抱着认真的治学态度来的,她自己想多了。 如此一来,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小气了些,但一想,他到底是前夫啊,这般出入他们家到底有些奇怪…… 她内心纠结着,他见她不说话,却是以为她还在生气,“几年不见,果然脾气是见长了。” “……”这话还真是没说错,至少她从前是半点也舍不得给他脸色看的,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只是被他这么一说破,反倒少了那些纠结,和他争锋对上了,“几年不见,倒是学会骗人了!” “我什么时候骗人了?”他看着她。 “你分明就要来我们家,还装作跟我各自回家是什么意思?”她想起自己在医院里和他那段对话,觉得自己有点傻。 “我并不是假装跟你各自回家,我不是要去取那根崖柏吗?”他耐心地向她解释。 “那我在医院一天你都没说要来我家啊?”她除了上洗手间,无时不刻不是跟他在一起的! 他看着她,柔声道,“我以为你知道。每年二老生日我都来的。” “……”她无话可说了,心里某个地方柔软得发疼,为了抵触这种酸软,她将鼠标朝他一扔,“开始吧!” 滥好人!心里还腹诽了一句。你的手机提醒该删除了! 他握着鼠标,又道,“流筝,别人都说,女婿就是半子,现在我不是二老女婿了,难得他们待我如初,我便把自己当做他们半个儿子,你不要多想。” “我没多想……”她命令自己将热乎乎软绵绵的心思冷却下来,硬下来。 “嗯。”他开始重新理线索,比她之前的细致许多,弄好以后,他让她试讲。 两个小时的讲座,她感觉比论文答辩难多了,论文答辩好歹有那么长时间准备,而且是她自己写的东西,好在她有一些临床经验,那几个病例的分析还算顺利,只是他的理论部分有点生硬。 她是个对自己要求的严格的人,不会允许自己有纰漏,而他却是个完美主义者,在学术和专业问题上,无论对他自己还是对别人都严格到变/态,所以,可见她是没法轻松过关的。 到最后,她有些扛不住了,毕竟连续几个晚上都是三四点睡,她一边在桌子底下掐自己大腿,一边打着呵欠继续。 “你先看着,我去给你倒杯茶来。”他说,起身离开。 她看了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又是三点了啊…… 打了个呵欠,对自己说,先趴一会儿,等他倒了茶上来再继续,然后,便是无尽的黑夜了…… 她是被闹钟叫醒的,而不是他。 当她迷迷糊糊关掉闹钟的时候还不知自己在何时何地。 她是趴在桌上睡着的,等着他倒了茶来以后叫醒他,可是,他并没有叫…… 然后,她现在是睡在床上的…… 她怎么来的? 这是个问题…… 起床,书桌上,电脑已经关掉了,当然,也不是她关的。 键盘下压着一张纸,上面龙飞凤舞的是她熟悉的字体:流筝,我回家了,明早我来接你。至谦。 他还是回去了。 他是一个自律的人,她就知道。 他来祝寿,是有礼,他不留宿,是有度。所以其实该做的和不该做的,他都分得清清楚楚的,她实在是多虑了。 至谦。 她的手指在这两个字上滑过。 手机响,她接听,彼端传来他的声音,“流筝?起床了?” “嗯。” “我从家里出来了,你准备一下,到时候我就不进来了,你出来,我们直接走。” “好。” “嗯,那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宁老师。”挂断电话,她右手的拇指还压在至谦两个字上。 至谦?宁老师。 因为只去一个晚上,所以没什么可带的,她飞快整理好了行李,尤其要紧的,是要带齐资料。 当她出家门的时候,发现他的车已经来了,她上车,有些忐忑,昨晚不小心睡着了,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把讲座内容都忘记了?原本就不是百分百熟练啊! 她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宁老师,你说我昨晚算不算过关了呀?我现在觉得自己全部忘光了!” 他却根本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去星沙?” “……”这个还用问吗?于是她很诚挚地道谢,“我知道你想给我更高的起点,更多的机会,谢谢你。” 然而,没想到,他却一副非常轻松愉快的表情,“你不是说想吃星沙的臭豆腐糖油粑粑炒血鸭吗?” 她瞪大了眼睛,“你是带我去吃喝玩乐的啊?” “嗯。”他点点头,“如果讲座讲得好就奖励你吃,还可以再加一份麻辣小龙虾!” ---题外话---今天要更一万字,先更3000,还差7000。 第83章 你不是我想要的他 她忍不住噗嗤一笑。 她当然明白他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带她去吃,可是,他这么一说,再想想星沙火/辣的味道,紧张感倒是消除了不少。 她从包里把昨晚他重新整理过的提纲拿出来复习,一叠打印好的A4纸,她早上放进包里的,展开,一张小纸条掉了下来,是他写的那张,她夹在提纲里一起放进来了茶。 纸条掉落在她脚边,至谦两个字尤其显眼逆。 深秋的阳光,一大早就明媚得不像话,车行驶在别墅区,道路两旁的银杏树已被这秋日阳光染得黄澄澄的,偶尔一片落下,落在他车窗挡风玻璃上,就像在玻璃上贴了个心形。 无端的,竟然想起最初那些暗恋的时光了,记忆里的每一天都是这么阳光明媚的,空气里全是紫藤花的香味,校刊、黑板、海报、各种光荣榜,无论在哪里,他的名字永远都闪着金光,她一眼就能从诸多人名中找到,然后心跳,满足,微笑。 时光从来都是美好的,并不曾辜负谁啊! 她拾起纸条,塞进包里,就像拾起了玻璃窗上那一片银杏叶,它跟当年燕园里的银杏叶并没有什么不同吧,时间这个神奇的东西,珍藏着它,也重绘了它的脉络,重画了它的骨。 低头默读着提纲,阳光透过车窗洒在纸面上,有一些刺眼,可内心却渐渐平静下来,一个一个字,一段一段话在头脑里越来越清晰。 她想,她可以。 交流会是下午两点半开始,她还有一个上午时间准备,所以从车上开始,到乘飞机,她全程都是在复习,至少在脑海里把讲座过了两遍,她才如释重负,应该没有问题了。 而此时,已经快到星沙了。 他一直安静地存在于她旁边,不曾打扰过她,此刻才开始说话,“有信心了?” “嗯!”她点点头,笑。 他温和的眼神,欲言又止。 她不觉诧异,“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等下再说吧。”他恢复了严肃的样子。 听他这么说,她也没放在心上。 落地,去酒店,种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毕竟在这里六年,如同她的第二故乡了。 两人房间相邻,他先送她进的房间,在房间里查看了一圈后问她,“觉得还行吗?” “行,挺好的!”舒适的大床,有办公室,有会客厅,有吧台,两个卫生间,房间里摆放了绿植,还有一个小的跑步机。一个晚上而已,她还能觉得不行?这房间绝对不是医院给的标准,他自己垫钱的吧?还是他一贯的风格,对她,真是挑剔不出毛病的周到。 她是可以住小房间吃路边摊的人,他从来就不知道,或者是知道却刻意给她最好,若是从前,她会这么叹怀,但现在不是从前,她没有要求。 “先把东西整理一下,马上出去吃东西。”他放下房卡,“房卡在这,出去记得带。” “好。”提起吃东西,她很开心,他在车上提到的那些,她还真的有些想念。 十分钟后,两人离开酒店。 “去哪?现在可是你给我当向导。”他站在星沙的阳光下问她。 和北京的空气不同。北方干燥的秋燥在这边一点也感觉不到,就算温度比北方要高,空气里却湿润润的,很舒服。 “真的跟我去吃啊?我喜欢的你可能不习惯呢!”在这个大街小巷都飘着臭豆腐香的城市里,在她看来,真正有地方特色的好吃的不在他去的那个层次。 “真的去,走吧。该怎么去?出租?还是公交?”站在酒店大堂里,他问她。 “……”还公交!他这辈子坐过公交吗?看来他是诚心听她的安排了,“打车吧。” 她不会真的带他去搭公交。 他居然看穿了她的心思,“不必顾虑我!我还是坐过公交的,刚去国外还没来得及买车的时候。所以,你以前是怎样的,我们今天就怎样。” “那我以前是骑车啊!”骑自行车,对当时的她来说,是个健身又省钱的交通方式。 她看了下时间,才十点多,眼睛一亮,“我们骑车吧!沿着江边骑一程!”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吗?我只知道这个。”他问,眼底浅浅秋日的颜色。 “对啊!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晚上还会有烟火呢!我看看今天有没有!呀,刚好是今天!”可转瞬,她眼睛里的亮光却瞬间灰暗了下来,“算了,我说着玩的,也没自行车啊。” “等等。”他拿出手机,“我打个电话。” 说完去一旁打电话了,阮流筝不知他给谁打,只好在原地等。 不一会儿,他走了回来,“先在大堂咖啡座坐一会儿吧,十分钟以后送车来。” “你……你真的弄了自行车来?”她想了想,“你不会是电话订购了新车吧?”以他粪土金钱的作风,不是没有可能啊!可是,为了一次突然兴起的骑车而如此铺张浪费,她心里会不安的! “没有!等等吧。”他领着她入了咖啡座。 十几分钟以后,果然有人送了自行车来,人家跟他握手的时候,眼神不断瞟向他身后的她,她倒是对这个人有点印象,好像是医学院的老师。 那人走后,他和她一人推了辆自行车。 “走吧,医学院学生那儿借来的车,行吗?”他问。 “行!先骑一圈去吃饭,晚上再去看烟火。”她兴奋地道,说完觉得自己造次了,这次是来开会的,她尽想着玩了,而且还自作主张安排活动,人家不一定愿意去呢,可是她说了想去的话,他一定回去的,但这样,不好。 果然,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好,听你的。” “……”有求必应。他真的可以当神坛上的菩萨了。 他先骑上车走的,上车的姿势轻盈优美,好看极了。 她就不明白了,这个人有没有一点不那么擅长,做起来比较挫的事啊? 骑了一截的他,回头喊她,“快上车啊!傻乎乎的!” “……”傻乎乎的…… 和他比,她的确显得有点傻乎乎的!有的人生来就是让人自惭形秽的。 她骑上车去追他。 从酒店到江边,不过二十来分钟的路程。 阳光,江滨,少年。 洲上公园里已是满园橘红,远山为伴,江水环绕,行走在雅致蜿蜒的小径,阮流筝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他今天原本穿的是一件藏蓝色夹克,非常成熟,成熟到是诸多中年教授大叔的标配,纵然穿在他身上赋予了这件衣服不一样的挺拔俊秀气质,但衣服的年龄标志在那,她想他是为了这个学术会刻意扮老的。 此时两人骑车都骑热了,他脱去了外套,搁在车把手上,只穿一件白衬衫,半靠在自行车上,顿时,那个校园里清秀美好的少年又回来了,唯一不同的,是浅锁的眉,凝着淡淡忧郁气质。 他的目光绕着远处的山,眼前的水,还有公园里满园橘红一周,最后落在她身上,轻声问她,“流筝,你从前经常来这里吗?” “没有,偶尔吧,学习还是很忙的。”江风一吹,她的发丝凌乱,尽数糊在她脸上。 她有些忙乱地抓着自己那不听话的头发,刚理好一把,另一把又跑了出来。 忽然,头上多了另一双手的触摸。 她愣住,而后那双手轻柔穿过她的发,于乱风之中把她的头发尽数拢在了一起。 “有皮筋吗?”风过处,他的声音被风吹得微微地颤。 她心里某个地方也微微地颤,他却已经看见她手腕上的皮筋了,捋下来,给她把头发绑好。 她的手腕僵住,腕子上一圈,好似火烧一般,大约,她的脸也跟火烧一般吧。 曾几何时,他也这般耐心地帮她绑过头发,那是她赖着他绑的时候。 外科医生的手都很巧,没有什么做不了的,他给她缝扣子,最后打结的时候会像打外科手术结那样,如同挽花一般,很是好看。 那时,她想提醒他,缝衣服打结不是这么打的,可是又贪恋他打结时好看的样子,便不说了,只是扣子掉了或者别的需要缝补的时候总是叫他。 他什么都会去做,只要她说。 她心里的爱情有着具体的样子,她便照着她想要的样子去指挥他画出来,他听她的话,一笔一笔照着她说的去画,只是,画得出框架,画不出心。 短短数秒,他给她绑好了头发,过往如电,在她心中一闪而过。 她想说,你不是我要的他,不要再给我绑发。 他却说,“好了。” 她抬起眸,和他的眼睛相对,那一刻,仍信,万山红遍,不及你眼中秋色一点。 远山横黛在你眼中。 层林尽染在你眼中。 碧江秋影在你眼中…… 却原来,不是你的眼里有世界,而是我的世界里只有你。 心底淡淡地,想要疏远,她抹了抹头发,低声道,“走吧,吃饭去,下午别迟到了。” 晚上的烟火,还是不看了吧…… 带着他去了自己从前和同学聚餐时会去的餐厅,平民化的价格,地道的本地特色。 只有两个人,考虑到他不能吃辣椒,把菜单给他,“你来点吧。” 他从头到尾翻阅了一遍,指着图片问她,“是这个吗?爆炒血鸭?” “嗯。”这家的血鸭特别好吃,也特别辣。 “那就这个,还有这是口味虾吧?”他一口纯正的京普。 “是!来我们这必点这道菜!”服务员给这个明显的外地人介绍。 “你还想吃什么?”他问她。 她摇摇头,“我可以了,你点两个你吃的菜。” 他了解她的个性,索性问服务员,“你们这儿招牌菜还有哪些?介绍一下。” 服务员噼里啪啦介绍了一大通。 他于是又点了好几个菜,她赶紧叫停,“点这么多浪费啊!我来做主吧!来一个白辣椒炒扑豆角,这个是他们这特有的,我们那边吃不到,再来一个粉蒸肉,一个蔬菜汤吧。” 他完全不吃辣,服务员给他介绍的全是辣的,他还一个劲点,是不想要他的胃了吗?所以给他点了两个菜,最后交代服务员别做得太辣。 “你们店没有臭豆腐什么的?”他翻遍了菜单没找到。 “没有,这些外面很多小店都有。”服务员给他指了指。 “好的,谢谢,那上菜吧。”他把菜单交给服务员,对阮流筝道,“你在这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题外话---还差3000啊!!!! 第84章 不再想念了 他是去买臭豆腐和糖油粑粑的。 当他一手一盒捧着进来的时候,阮流筝只觉得无奈,他大可不必这样。 不过,还是很捧场地给了他笑脸茶。 他各尝了一块,便停下了,她问他味道如何的时候,他说了个中规中矩的评价,“不错。逆” 她知道这不错的意思,是一般,并没有得到他特别的钟爱。她笑笑,可以自己一个人独享了。 不过,那些菜他倒是挺爱吃的,口味重,尤其咸、辣,吃得他胃口大开,比平常多吃了一碗饭。 吃完之后他看着她,眉目间透着诧异,“这么开胃口的菜,按理你在这边六年应该胖了才是,怎么还是这么瘦?” “我减肥啊!”她开玩笑地说。 他却是认真了,打量着她,“你不用减啊!现在挺好,而且……” 而且什么,他不说了,她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呢,他却点点头,“反正挺好的。” 她发现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欲言又止了,于是想起了早上他说的那句等会儿再说,“你早上想跟我说什么不说了?” “哦!”他也猛然想起的样子,“你不说我还忘了。是这样,你的讲座结束以后,还会有一个现场提问的环节……” “……”她顿时石化了,“宁老师,你确定你不是在坑我?” 讲座还好,是死的,可现场提问是活的啊! 他招手叫来服务员买单,然后带着情绪低落到极点的她回酒店稍作休息。 “流筝,回房间躺一躺,养养神,时间到我来叫你。”在她房间门口,他如是跟她说。 从餐厅到酒店,她已经郁闷得一个字也没说过,听他这么说,颇为恼他什么事都不跟自己提早商量,于是没理他,打开门就进去了,并且砰地把门关上,给了他一个闭门羹。 他在外看着紧闭的房门,默然不语,自己也回房间了。 交流会场。 阮流筝保守地估计,这会场也有大几百人,大多数都比她和宁至谦年龄大,等候的时候,她一颗心砰砰直跳。 他大概也看出她的紧张,靠近她,在她耳边低声嘱咐,“别害怕,上去讲就行了,那个现场提问环节……” 他不提现场提问还好,提起来她就郁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禁止他再往下说。 他闭了嘴,眼神迷一样有光彩,“这脾气还真是……简直就不认识了。” 他总是当她好脾气是吗?可以任他搓扁搓圆? “那个现场提问……” 他再次提及,结果台上主持人已经在请北雅医院阮流筝老师上台了,他话没能说完,她便离开了座位,还带着些愤然。 虽然她对“老师”这个词愧不敢当,讲座还是很成功的,毕竟充分准备过,站上台后进入状态,讲得非常流利,加上她临场发挥的一些小幽默,倒是赢得许多次掌声。 目光不经意扫过他的脸,在他脸上捕捉到赞许的微笑。 他竟然笑了,虽然那笑容浅得几乎抓不到。 虽然仍然对他有气,可是她不是不懂事的人,北雅神外在微创手术方面的成果和技术,她一个刚刚来医院的进修生不可能就这样据为己有,最后自然强调了整个课题组,尤其提到了组长宁至谦老师。 对于接下来的现场提问环节,她可就真的没底了,心里正惶惶的,支持人把宁老师请了上来,然后才开始的提问。 原来提问是他自己亲自上场的! 岂有此理,又哄她玩儿! 可似乎并没有要她下台的意思,而是主办方又拿了张椅子来,让她和他坐一起。 提问的环节大概进行了四十分钟,场面主要由他在掌控。她觉得他真的是个神奇的存在,对她肚里的货有几斤几两竟然清清楚楚,人家提的问题,他回答了大部分还有一部分是他让她来答的,而那些问题又恰巧是她会的…… 最后,整个讲座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她完完全全松了口气。 主办方安排了会议餐,走出大厅,正准备和他一起下楼跟大家去吃饭,却在电梯口遭到好几个人的围拥,而且,当中一人手里,还拿着一束玫瑰花。 “流筝!”几个人异口同声地欢呼。 “呀,是你们啊!”正是她读研时的几个同学,三个男生,两个女生,全都留在了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其中四个刚刚博士毕业了。 “流筝,你真棒啊!今天的讲座讲得真好!”女生小妍拥抱了她。 “不是,是我们课题组集体的成果。”在同学面前更不敢厚颜无耻地将成果据为己有。 “流筝,走,一起聚聚去!”小妍挽住了她,“要给面子啊,我们五个可只有周周是神外的,我们其余四个跟专业没关系,专程换了班来和阮老师见面的!” 叫周周的男孩正是捧玫瑰花那位,此时把花捧到她面前。 其余三个同学大笑,“流筝,你走了之后,我们周博士可是每天以泪洗面呢!” 阮流筝笑了笑,“别开玩笑了!” 被大家叫做周周的周博士的确曾对她表示过好感,但是,没有感觉不是?而且她也没打算在星沙安家,所以完全没有故事。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把花塞到阮流筝怀里,拉着她就要走,她想起了宁至谦,“等等,我得跟我们老师说一声。” 他们才想起这位神外领域里鼎鼎有名的宁老师,一个个都回头问候,“宁老师好。” “你们好。”他也态度温和。 “宁老师。”阮流筝抱着花,又还抱着讲义,“我就不去聚餐了,跟朋友聚聚,这个你帮我拿回去吧。”她把讲义给他。 “什么时候结束?”他目光依然亲和,顺手接了她给他的东西。 “不知道!”她回头问小妍,“还有什么活动吗?” “嗯,先吃饭啊,然后去看烟火去,今天正好是放烟火的时间,看完之后去唱K吧!很久没好好玩一玩了!” 她想了想,“可能要十二点左右回酒店了。” 他点点头,“去吧,别喝酒。” “好!”她欢快地答应了,挽着小妍走了。 没走多远,便听见身后有个女声在喊,“宁至谦。” 她回头一看,一个面目姣好,烫着栗色卷发的女人走到了他身边。 这个女人她也认识,附属医院神外的,好像是她念研二的时候从美国回来的,咦,刚好跟他回国的时间一致啊! 电梯来了,小妍拽着她进了电梯,叹道,“你们宁老师那一批人都特别厉害,你能跟着他学,实在是太幸运了。” “什么叫一批啊?”阮流筝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刚才那个卷发的啊!是你们宁老师在美国的同学吧!回来后在附院特别牛的,你忘记了,还老说跟北雅宁一刀、中山的谁谁谁,总之各省大医院的领头人物是同学,可我觉得你们宁老师比她牛多了。” “嗨,这牛不牛的又没有标准,还不是一样的做手术!”电梯到一楼,她和小妍互挽着,出去。 跟这五个同学饱餐了一顿怀旧餐,比中午吃的那顿还过瘾,然后学大学生那样散步去看烟花,走到的时候,正好赶上。 这是她第二次在星沙看烟花呢,第一次是刚来上学的时候,那会儿他在美国,她一个人骑车来到这里,漫天火树银花的时候,很想很想他。 时间真的很神奇,六年过去,如今的他就在这城里,和她之间的距离不过数公里,站在璀璨夺目的烟花底下,看着那些星星点点的火花一点点盛开坠落,她却是不那么想他了。 真的。想念是种能将心肺都纠缠起来的情感,现在她没有那种感觉了。 无可否认,他那么优秀,那么好,在她心里,她依然是爱他的,但是,她不再想念他了。 “哎!那不是你们宁老师啊?快看!”小妍捅了捅她。 她回头,的确是他,还穿着那件藏青色的外套,这么深的颜色融在黑暗里,他还能那么显眼,那也全靠他的颜值和气质了,而他的身边,站着之前那个卷发女人。 ---题外话---更新结束,明天继续加更,不过是8000字的小加更。 关于星沙这个地方,是吉祥编造的啊,并非长沙市的星沙区,早知道就另外编个名字了…… 还有亲问,流筝不是去英国念书的吗?亲亲,改文了,全文都重新修改过,可能有的亲没注意通知…… 第85章 给宁想找个妈妈 “哎!你们宁老师是不是跟她有点儿什么关系?”小妍冲着她挤眼睛,暧/昧的神情很是明显。 “我不清楚。”她笑了笑。六年不见,他的感情世界她一点儿也不明了,别人都说他不曾恋爱没有女友,但他内心怎样,很难捉摸透。 不过,如果有女人和他情投意合,她却是为他开心的,他工作那么忙,的确该有一个人照顾他,照顾宁想了。 这种心理,好像又回到十八岁的时候了,他依然是她心中最亮的星,是她努力前行的方向,甚至,很有可能在她有生之年都再也遇不到比他更好的人,可是,却不再想拥有他茶。 星星,是用来瞭望的吧。 “难说哦!”小妍道,“她的仰慕者还是挺多的,人也骄傲,虽然离过婚,但平时从不把那些追求者放在眼里,居然能陪你们宁老师来看烟花,不简单呢!” 其他人也加入到八卦的队伍,“不过,你们宁老师那么帅,怎么还是单身呢?按理喜欢他的人也该一大堆才是。” 她只能装傻地笑,“我也不知道,我才去北雅几个月而已。” 寥寥数语,再回眸间,那人已不见了踪影。 于是不再回头,也不再追寻,只跟同学一起,随着那烟花盛放而赞叹。 “流筝!拍几张照片啊!”同学举起手机,连续几张自拍合影。 “流筝!给你拍单人的!看这里!” “流筝,摆个POSE好不好?噘个嘴啊!” 她无奈,尽管觉得一个像她这样的大龄女还撅嘴卖萌,实在有点忸怩,但又拗不过她们,只好听话。 “OK,晚上再发给你!”小妍做了个OK的手势。 烟花只有20分钟时间,放完后人群便散了,约好的,一起去唱K。 她十七岁以后的生涯里,前七八年围着一个人转,后五六年围着书本和病人转,这样出来放松的时候很少。虽然不善于唱,但却乐于听,这样的晚上还是度过得很愉快的。 周周博士倒是邀请她唱情歌对唱,可是,除了那些很老很老的歌,她会唱的实在有限,她会的周博士不会,最后只好作罢,大家一起唱了一首集体大合唱终场。 回酒店的时候比预期时间早,才十一点不到,她拒绝了周博士的相送,自己打了车回去。 好巧,刚走到房间门口,隔壁房间的门开了,那位卷发老师从里面出来,发丝和衣服都有些乱。 避免不了的面对面,那人冲阮流筝一笑,“小阮。” 阮流筝点点头,也回之以微笑,“老师好。” 然后,她进房,她离开。仅此而已。 如果说她没揣测这个女人这么晚从宁至谦房里出来是干了什么,那是假话,可是,不管做了什么,她都没有理由也不会去干涉。 所以,进房间之后,只是脱了衣服,进浴室洗澡。 出来刚换上睡衣,她手机就响了。 一看,是他。 这么晚找她?有事? 接听,他的声音近在耳侧,“流筝?快结束了吗?” “已经结束了,我到酒店了。”她一手整理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说。 “回来了?那行。”话音刚落,那边传来东西掉在地上清脆的声音。 “怎么回事?”她不禁问。 “我想倒杯水,杯子掉了。” 尽管他声音很轻,可是阮流筝却听得他气息有些不稳。 职业敏/感让她觉得不对劲,她蹙眉,“你怎么了?” “我……不舒服。”他在那端犹豫着,终于说了。 “不舒服?要不要我过来看看?”在她的印象里,他从来就没生过病! “嗯……”很低的一声。 她拿着手机穿着睡衣就过去了。 敲了敲门,他从里面把门打开。 灯光较暗,看不出他脸上脸色如何,但能起来开门,应该不至于太糟糕吧? “你赶紧躺着去!到底哪儿不舒服呀?刚才你那同学在这的时候怎么不让她看看?”她一眼看见地上的碎玻璃,蹲下来捡,“你先躺着,我把玻璃捡一下,别割到脚。” 他没说话,回床上躺着去了。 捡完玻璃后,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送到他面前,“怎么不舒服了?” 他喝了一小口,“胃疼。” “吃辣椒吃太多了吧!”还是有些心疼的,他的胃,一直都由她宝贝着的,她走了之后,也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照看好。 “嗯,中午就有点,但还好,晚上的菜比中午的更辣。”他修长的手指握着玻璃水杯,玻璃折射的缘故,显得手指有些苍白。 “你啊!胃疼还去看烟花!”她不禁嘀咕。 他微怔,“你看见我了?” “长得那么美不被看见都难!”她瞪了他一眼,“吃过药了吗?”她记得,他有随身携带胃药的习惯。 “嗯,刚才疼得特别厉害的时候吃了,现在稍微好些了。”他放下杯子,但眉头皱得很紧,额头上渗着汗珠,看来还相当难受。 阮流筝沉着脸,咬着唇,心里在天人交战:这样子的他,到底管不管他?管不管他? 最后,一把拉过他手腕,在他内关穴熟练地按了起来。 熟练,是因为这是她曾经专门找中医学的! 她曾经的宝啊,年纪轻轻受着胃病的苦,看着他病痛的时候难受却又偏偏逞强忍着的样子,特意去医学部找中医学艺穴道按摩手法,减轻他的痛苦,然后又食疗加保养的,给他调理了一年才渐渐好了,如今又被他自己折腾坏了吗? 想着,心中便气愤起来,手法不自主加重,越来越重! 他凝眉看着她,她这么小的个子,再用力自然也是按不疼他的,只不过,她这咬牙切齿的样子…… “你这是……有多恨我啊?”他忍不住道,“借机报仇呢?” “你想多了!”她板着脸,冲着他一顿训斥,“我只是恨一个病人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宁至谦!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多辛苦才把你的胃调好?每天早上四点钟起来亲自给你熬粥!专门找中医死皮赖脸求着人家收我为徒教我手法!四处找专家要中医养生方子!每天给你按摩完一圈累得一身大汗!你以为你那一年病好得特别容易是吗?你丫自己也是医生!就这么践踏医生的劳动成果啊?我又当医生又当特护兼营养师按摩师我容易吗?”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大名:宁至谦,可是她在气头上一时忽略了,想起的却是他这胃病再犯也是中午陪自己吃辣椒有关,心里这口气虽然下不来,不免也有些内疚,语气缓了些,却仍不免抱怨,“你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都当爸爸了,能顾着自己点吗?不能吃辣椒就别吃辣椒,我也不是非吃不可的!这么折腾自己是存心让人心里不好受呢?” 一边数落一边把内关穴给按完了,转而掀起了他的睡袍,于他膝下三寸去找足三里。 他看着她,轻道,“不是吃辣椒的原因,早就不好了,在美国的时候就开始不时犯病了。” 废话!在美国脱离了她的照顾,天天啃汉堡吃炸鸡的,还不按时!肯定不好了! 她终究叹了一声,边按边说,“你啊,你要想着,你的胃不仅仅是你自己的!是属于神外的,属于病人的!你说你万一哪天在手术台上痛得受不了怎么办?” “我知道,我平时还是挺注意的,也不常常犯,疼起来吃一粒药就好了的,今天是特别了些……”他紧蹙的眉头在她按摩的过程中略略松了些许,声音愈加柔和了。 特别了些还不是因为吃辣太多…… 她咬了咬唇瓣,“还是怪我,明天不许吃辣了。” “没那么娇贵的……” 他还想解释一两句,结果刚开口,就被她生气地打断了。 “你还说!你啊!连宁想都不如了!难怪宁想要在你车里放饼干!我真是可怜宁想!小小年纪为你这老爸操碎了心!”想起那晚在宁家宁想给他盖被子的情形,心中酸软,小男人照顾大男人,这父子俩平时的生活是怎样的啊? 他没说话,闭上了眼睛养神,过了一会儿,道,“我来之前,宁想知道我跟你一块儿,问我可以不可以转告你,他很想很想你,但是他怕还没到最想的时候,所以没给你打电话。” “……”宁想这孩子,说出来的话每次都让她心疼,可是,她终究不是他的妈妈,他不能把满腔情感都放在她身上,想起刚刚那个女人,她一时兴起,不由问,“你有没有想过要给宁想找个妈妈?你身边也需要一个女人来照顾你们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男人了,伯母精力有限啊。” 他沉默了一会儿,“想过。” “那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问了。是没有合适的?还是仍然忘不了? 她不清楚他是否听懂了她这欲语还休的话,却听得他问,“你觉得刚刚那个女医生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这种问题问她?难道不是怪怪的吗? “说说你的看法!” 好吧,既然要她说,那她就说真话了,“这要看情况了,最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欢她,如果喜欢,那就另当别论,喜欢了什么都是好的,没有二话可说,如果不喜欢……我就觉得她不是你的最佳选择。你想想啊,你本来就忙对不对?你需要的是一个能照顾你和儿子的人,能把时间和精力用在家庭的人,结果你找来一个更忙的,值一次晚班48小时不见人影的,合适吗?而且又还在异地,找来不如不找呢!” “所以,你认为我们神外医生的最佳伴侣不是医生?”他问。 “是啊!最好是空闲时间多一点的,对你来说,对方愿意放弃工作,当全职太太是最好的。”就像她当初一样,全心全意照顾他,可是,那不是把另一个女人变成第二个她了吗?对女人来说太不公平!然而,人好像都是自私的,她肯定是站在他的角度为他着想,希望别人全心全意为他付出。 老实说,和前夫谈这个问题心里还是有点酸酸的,毕竟她不是圣人,不过,她不是不想再拥有他了吗? “那你呢?你也希望找一个这样的人?”他的声音再度响起。 她缓缓点头,站直了身体,足三里按完,绕到床侧,解开他睡衣带子,按在了他肚脐上。 按下去之前,并没有想太多,作为医生,首先是病人,然后才是男女,可是,手心贴在他紧实的小腹上时,莫名地却想起了一些不该想的画面,一时,手便黏在了他小腹上一般,揉不开了…… ---题外话---还有一更今天可能会比较晚。 第86章 你不同意啊 她该怎么做下去? 再往下指尖就是毛茸茸的触感了,而事实上,裤头的边已经遮挡不住那些往外冒的调皮小东西…… 她是一个成熟的医生,不应该在面对病人时有别样想法,轮转的时候可是什么科室都待过的,什么没见过?但病人是他,情况就不同了…茶… 她觉得这个时候她应该保持镇定,就像对待一个病人那样来对待他才行,不然就会显得自己心虚了逆。 所以,尽管心里在打鼓,脸上也开始发烧了,可还是假装镇定地继续按下去。 按着按着,却感觉到他小腹有一股力量在对抗她,这样她没法按了呀?于是轻轻拍了拍,“别用力,放松啊!” 他听话地放松了些,可过一会儿,这股力又出现了。 “你能好好的吗?”她埋怨了一句。 忽的,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别按了……”他说。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下意识往他腹下一看,脸烧得火红,立刻住了手。 手腕还在他手里握着,他轻咳了一声,倒是镇定自若,“好多了。” 她用力把手腕抽回来,恼羞成怒,“你是医生!这点觉悟都没有!怎么给广大医学生当导师的?” 他躺在床上,眉头还是蹙着,有条不紊地把睡袍整理好,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身体。 阮流筝转过身,暗暗咬牙,这种姿态,说得好听叫波澜不惊,说得不好叫臭不要脸! 当然,她还不至于认为这是他情难自禁,只不过欲难自禁而已,生理的反应跟感情完全是两码事,当初她和他还在婚姻期的时候,他的生理需求还少了吗? 既然能硬起来了,就证明不痛了吧?!她拿上手机,飞快往外走,“我走了!” 他没说话。 忍不住回头一看,他也看着她,眼睛里润泽一片。 想到他适才疼出了一身大汗,又担心他就这么躺着会感冒,心下终是不忍,走了回来,“到底还疼不疼啊?不疼就去洗澡!别胃疼没好还感冒!” 他只是躺着,摇摇头,眼睛水雾朦胧的,唇色异常鲜红,“不想去。” 见鬼的!她竟然觉得他这个样子像极了古言小说里那些精雕玉琢惹人疼爱的小受!哪里还有半点宁一刀的风骨! 看他那神情,的确还是疼得厉害,不然不会这副样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认命地去浴室给他打了一盆热水来,用热毛巾给他擦身,当然,语气里没有半分温柔不说,还近似于粗暴。 “好了!翻身!”她皱着眉头给他擦完前胸,轻吼。 他闷声不语,侧了身让她擦背,擦完又躺着。 “睡袍穿好!被子盖好!”刚擦完之后身上凉飕飕的,更要注意暖和!她没好气地瞪着他,直到他按照她说的做完之后,她才返回浴室去。 再回去,发现他安安静静地躺着,闭着眼睛在睡觉。 不再打扰他,可是也不放心离开,于是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看手机。 “你这个态度的医生,如果我是病人早投诉了。”忽的,床上传来他的话语。 她一愣,抬头看他,只见他仍然闭着眼睛,神情倒是很严肃。 一回想,真的觉得自己刚才态度很不好,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呢?她从前照顾他的时候可真是极尽温柔,唯恐碰疼了他。这一想,还真发现自己这段时间在他面前变得越来越不懂得收敛,气性儿也的确越来越大,难怪他那天还说,这脾气,他都快不认识了。 她分析了一下,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从前太在乎那段婚姻了吧,只想让他开心,只想好好呵护他们的婚姻,现在不需要维护那段关系了,自然也就不需要事事这么小心了。 不过,他现在是她老师,自己这么对他好像是有点过分,也亏得他是个品性正直的人,否则,说不定就得罪他了。 可是,不管怎样,她也贴身照顾他一番了吧?就算态度不好,他也没必要用投诉两个字来压着她吧? 于是瞟了他一眼,“既然觉得我态度不好,那你就不该让刚刚你那同学走啊?没准你对她态度好点,她今晚伺候得比我周到多了,说不定全方位!” 然后,他又不说话了。 她心底哼了哼,腹诽,没准儿你那斗志昂扬的问题也得到解决了!当然,这句话是不敢说出口的,默默低头继续看手机,小妍正好把之前的照片发过来。 她一张一张翻看着,没想到烟火下拍照还挺漂亮,虽然充当背景的人有点儿多,可小妍的图修得好,漫天烟火,芸芸众生,还是挺有意境的。 可这张是怎么回事? 她盯着眼前这张照片呆住了。 这也太巧合!太有艺术感了吧? 就是她侧着脸撅嘴那张单人照啊!为什么人群里出现了他的脸?!鹤立鸡群似的比周围人都高出一截!重点是,这是个什么角度?他明明跟她隔了很远,可是小妍这照片拍出来的效果,却好像她的嘴正好亲在他脸上一样! 她在网上看到过这种类型的照片,比如正好有人用手指捏住了天边的月亮,她也曾想过,这种照片怎么拍的,拍得太有趣了,没想到小妍竟然给她拍出这样一张来! “在看什么?” 大概她愣愣的表情有点傻,引起了他的注意。 她立即把相册给关了,“没什么!你好好睡你的觉!” “给我换杯热水,想喝水。”他道。 她放下手机起身,可一想,他有偷/窥她相册的前科,还是把手机拿在手里妥当,所以,带着手机去倒水了。 待他喝完水,她看了下时间,已经过零点了,不禁打了个呵欠,把灯调暗了,“你睡吧,我等你不疼了,睡安稳了再过去。” 她想着,怎么说他也吃药了,药效没那么快,但再过一个小时也差不多了的,所以,回到沙发上坐下,懒懒地靠着,用手机看下新闻。 可能是这几天太累的缘故,下午讲座又全身紧绷,现在完成了任务,格外觉得累,靠在沙发上不断打呵欠,不多时,竟然睡着了。 于是,醒来又是第二天了,被剃须刀嗡嗡的声音给吵醒的…… 再一次的,初醒的她脑袋里一片迷茫。 她又睡在床上! 房间里有剃须刀的声音! 所以,她昨天是睡在他床上? 那他在哪里睡的?! 她双手抓着被子边缘,完全不用看也深信自己的睡衣还穿在身上,他是个正人君子,不会做出不该做的事,但是,清早起来躺在前夫床上这种事,是不是太荒唐了? 正在纠结,有人走近了,也发现了她已经醒来,跟她打招呼,“醒了?” 她脸色绯红,一双眼睛水亮水亮地,嗔他一眼,“以后我睡着了麻烦你叫醒我好吗?” 这种一睡着打雷也不醒的毛病,她真该改了!小时候妈妈就说,像她这样只要一睡着就睡得这么死的,被人偷走都不知道。想不到妈妈竟然一言成谶,这连着都被搬两回了…… 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正常了,脸色还不错,唇色也没昨晚那么红,回到了平日里宁一刀淡淡的样子,看也没看她,说了句,“放心,我睡会客厅沙发了。” “……”这么直接干嘛!说得好像她想多了似的。 自觉很没面子,从被子里爬出来,直接往自己房间跑,刚打开门,突然想起自己出来的时候太着急没带房卡,顿时蔫了。 “怎么了?房卡没带?”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要不要这么洞察一切啊? 她无力地点点头。 于是他打客房部电话,让服务员送房卡来。 阮流筝觉得自己尴尬得要钻地缝了! 服务员的房卡自然是送到他房间来的,倒是挺负责,还和她对资料,问她身份证号码,直到她报出的信息和服务员手里的一致时,才给她开门,开门时那眼神,好像在说,既然这样你们还开两个房干嘛? 她除了能瞪他还能干什么?都是他的错! “换衣服,吃早餐去!别迟到!”他对她的瞪眼熟视无睹,催促。 她不敢耽搁,交流会要开两天的,今天是另外两家医院做讲座,她只好收起怨念的眼神,匆忙洗漱。 她以为是去酒店餐厅吃早餐,没想到他又带她下楼,还逛进了酒店旁的一条小巷子,里面满巷子都是当地人在吃早餐,米粉店一家挨着一家。 “喂!你怎么找到的这个地方?”她不禁问道。 他朝着人最多的那家走去,“昨天你不是跟同学玩去了吗?我四处逛逛,逛到这里。” “……”四处逛?“和你那女同学逛的吧?” “嗯。”他竟然还这么耿直地承认了…… “她喜欢你!?”大清早的,八卦一下,顺便报复今早被服务员眼神藐视的仇。 “嗯。” 还是这么耿直!耿直得让人都接不下去了! 一直走到粉店门口,她恁是没有憋出一句话来回应,觉得好像无论说什么都会显得她这个前妻还在意似的。 当她打定主意不说了的时候,他忽然说道,“你不是不同意吗?” “……”什么不同意?她脑子里转了几个弯才明白,他是说她不同意他跟那个女同学在一起……不禁扁嘴,“你跟谁在一起关我什么事!” “你要吃哪一种?”他站在价目表前问她。 话题跳得好快…… 她快速扫了一眼,“香菜牛肉米粉!不,还是白辣椒炒肉的!” “到底哪种?” “鱼粉吧……” 这回轮到他瞪她了。 “算了!就鱼粉!”她确定,然后找座儿,等。 最后,服务员端来三碗…… 香菜牛肉、白辣椒炒肉、鱼粉,全有。 “你喂猪吗?”她震惊了,从来没见过人这么吃的。 他看了她一眼,“我不介意。” “……”他不介意喂猪?所以她骂自己是猪? “吃吧,每天早上吃一种肯定不行了,我们听完下午的讲座就要回去,能吃多少吃多少,每种尝一点吧。” “……浪费可耻啊!宁大少爷!”这种土豪作风真的不值得推崇。 “不会,每一种匀一半给我。” “……”再次震惊,原来他什么都没点。如果她不是他前妻,一定会被他感动,真的,这个人的好,有时候好到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尤其对她,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一如既往,只要她想要的,他一定会满足。 “别瞪我!先匀给我你再放辣椒。”他找服务员多要了三只空碗。 她眼角居然湿了,“宁老师,以你对我的这份态度随便去对待另一个女孩,宁想早有妈妈了。” 他看她一眼,“我又没吃三碗米粉。” “……”什么意思?她眼中一片迷茫。 “吃饱撑的啊!” ---题外话---加更结束。 第87章 爸爸变乖了,妈妈能谅他吗 这话听在耳里,阮流筝是怔了一怔的。 的确,吃饱撑了才会对人这么好。他这辈子大概不会再对其他女人这么好了,她也不希望,不是因为其它,而是因为这样他太累。 未来的那个人,不管是她的,还是他的,都是让人温暖,让人享受,让人开怀大笑的人吧,他不要再这么苦下去了…… 后来听讲座,再次遇到了那个卷发医生,会议餐的时候,她还坐在宁至谦身边,当然,阮流筝坐在他另一侧,也是这时,阮流筝才算真正认识了她,姓尹,阮流筝客气地叫她尹老师茶。 在她和宁至谦离开星沙之前,尹老师还来送他们,并且赠给他们好些当地土特产。 一个大美女,提着那么多东西来送人,在阮流筝看来,拒绝都不好意思,毕竟那么重,好意思让人家再带回去? 不知道宁至谦是怎么想的,反正收了。 可收了就收了吧,居然转手就交给她,“尹老师带给我们课题组的,你记得明天带到办公室给大家尝尝。” “……”好吧,她是任劳任怨鞍前马后的小助手,她认了,可人家尹老师分明是送给他的嘛…… 大家不是硕士就是博士,一个个的高智商,宁老师是什么意思,也心知肚明了,总之尹老师的笑容是有些勉强的。 而她这个小助手还陪着笑脸跟尹老师说谢谢,真是老师的风流账还要她这个学生来配合买单…… 登机,回京。 飞机抵达北京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没想到温宜竟然带着宁想来接机。 “妈妈……”宁想这个小肉团子一见她就滚了过来,往她怀里冲。 结果,半途,被人给拦截了,揪住了小衣领。 “爸爸!”宁想笑嘻嘻地,抱住宁至谦的腿。 “这么晚怎么还出来?明天不是要上幼儿园吗?”他拎着宁想的衣领问。 宁想左挣扎右挣扎,逃不过他的掌控,最后妥协,扁扁嘴,“我想来接爸爸,很久没见爸爸了……”说着,眼睛却不停瞟向阮流筝。 宁至谦当然知道他的小心思,没揭穿他,松开了手,宁想着才得以顺利牵住阮流筝的手,一脸笑容地用脸颊贴着她的手背,甜甜地叫着,“妈妈。” “宁想乖。”她另一只手摸摸他的头,对于这个天然如此依恋自己的小家伙心里总是柔软的。 而后和温宜打招呼,“伯母好。” “回来了,辛苦了,走吧,车等着呢。”温宜也冲她温和地笑。 因为宁至谦自己的车就停在机场,所以回去的时候,温宜和司机坐一辆车,阮流筝还是坐他的车,当然,多了一个宁想,宁想无论如何都要蹭爸爸的车,尽管宁至谦以自己的车没有安全座椅而严肃地表示不允许,但看见宁想怯怯的表情,大家都心软了。 “我抱着吧。”阮流筝不忍心把紧紧依着的小家伙给推开。 温宜也说,满四岁了,没关系了。 宁至谦这才终于答应了。 宁想很乖巧地牵着阮流筝的手,“谢谢妈妈。” “走吧,上车了。”她笑笑。 宁想爬上车,从小书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软乎乎的小身体靠在阮流筝身上,在她耳边悄声说,“妈妈,您帮我填下这个。” 阮流筝诧异,这是个什么东西啊? 再一细看,竟然是记录宁至谦每天日常的小本子,而且已经记了很厚一叠了。 “为什么要写这个?”她问宁想。 宁想却指着本子,“妈妈,您写。”末了,又贴着她耳朵道,“妈妈,先写,想想等下告诉您。” 阮流筝以为是幼儿园布置的作业,于是认真帮他填好这两天宁至谦在星沙的作息,比如,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睡觉,一日三餐的时间。 宁想能力有限,还不能所有内容有汉字写出来,有的就画了画儿,看起来特别可爱。 最有意思的是,还做了重点框,内容是爸爸不能吃,然后画了辣椒、冰淇淋等等对胃有刺激的东西,每一副画底下画了个框,要打勾打叉。 阮流筝想了想,决定实事求是,在辣椒那一项下面打了勾。 填完之后把本子还给宁想,宁想看完,小脸整个耷拉下来,要哭了的表情。 “怎么了?想想?”她不明白,有这么严重吗? 宁想摇摇头,看着前面开车的爸爸,不肯说,默默把小本子放进小书包。 是因为担心爸爸吃辣椒胃疼吗?阮流筝猜测着,低声道歉,“对不起啊,想想,是我带爸爸去吃辣椒的,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宁想却再次摇头,“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做事自己当,不能怪女孩子。” “……”这么小,就自己做事自己当,也家教也太严厉了,看了眼前面开车的人,低声问,“是爸爸教的?” 宁想用力点头。 原来宁想还真是因为这个不高兴,而且这之后的情绪都兴奋不起来了,只是乖乖地依在她身边。这让阮流筝有些不知所措。 后来,阮流筝到家了,拍拍低落的宁想,“宁想,我下车了,拜拜。” 宁想却对宁至谦道,“爸爸,我下去跟妈妈说句话。” 说完,跟着阮流筝下了车。 拉着阮流筝的衣角,宁想低着头叫她,“妈妈……” 她一笑,蹲下来,抚着他的小脑袋,“宁想是有事要跟我说吗?” “妈妈……”宁想小嘴扁了扁,“我让爸爸重新开始表现好,成不成?” 阮流筝不懂他的意思,“宁想在说什么?可以说得明白一点吗?” “我问过爸爸,爸爸和妈妈为什么要离婚,爸爸说是因为他不乖。妈妈,我想让爸爸乖一点。老师说,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那知错就改也是好爸爸呀,妈妈,等爸爸变乖了,您就会原谅他的吗?”宁想很是认真的表情。 “所以你就把爸爸的生活都记下来?”她惊讶极了,同时也心疼极了,小孩子的思维到底简单,可是却又很有心。 “嗯。”宁想点着头,“幼儿园也让家长记小朋友的呀,老师要我们养成好的习惯,做个好孩子,爸爸说,他也要做个好爸爸。小朋友表现好,老师一个星期发一颗星星,爸爸表现好,我也给爸爸发星星,等爸爸有这么多这么多星星的时候,他就变成乖爸爸了!妈妈就能回家了对不对?” “……”她怔然,“这是想想自己的想法吗?” “嗯。”宁想点头,神情低落下去,“这个星期爸爸都快得星星了,吃了辣椒……” 看来宁至谦是真的不知道他儿子给他集星星的目的是换妈妈,大概以为是儿子的游戏吧。 “想想,爸爸一直都很乖,他没有不好,他是个好爸爸,也是好医生呢,你忘记了吗?”她给不了宁想这个回家的承诺,可是又无法看着宁想难过。 “那为什么爸爸妈妈要离婚?”宁想眨巴着眼睛问。 她很想把车里那个人拉出来虐三遍啊!宁想这些问题怎么轮到她来回答了! 心里虽然在咆哮,但是面对宁想却只能温柔温柔再温柔,“宁想,这个问题很复杂,想想长大了就会明白的,可是,这并不代表爸爸不好,他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也是最爱你的人之一,至于我,虽然没跟你们住在一起,可是也很爱宁想的。” 这话如果是大人听,真的透着十足的虚伪,因为在今年之前,她还根本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儿子”在,更谈不上“爱”他,但是小孩子听了却很满足,宁想的眼睛在黑夜里和他的一样闪着光,“真的吗?妈妈?” “真的。”她只能点头。 “妈妈……”宁想抱住她,软乎乎的脸蛋贴着她的,“妈妈,想想也很爱很爱你。” 她轻轻抱住他,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宁想真乖。” “嗯,妈妈,想想回家了,妈妈晚安。”宁想撅起小嘴,在她脸上也亲了亲,“妈妈,想想要做乖孩子,想想回自己座位了,妈妈,拜拜。” 说完,挥着小手,跑回温宜车上自己的座位了。 阮流筝脸上良久还残存着宁想亲在自己脸上的感觉,这个孩子,也算是和她有缘,但这份缘分究竟会在生活里带来怎样的变化,还真的无法估计…… 第88章 有一个秘密只有我和你知道 医院。 一大早,阮流筝就已经浸泡在丁意媛怨愤的眼神里,大概已经知道她和宁老师去星沙的事了,这是瞒不住的,这周还要开课题会,她和宁至谦要传达交流会的内容,当然,宁老师又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她这个小跟班。 查房之前,她再次被丁意媛单独叫到了一边茶。 “阮流筝,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宁老师会把你叫进课题组?为什么带你去星沙?”丁意媛素来都是这样的直脾气,有什么说什么逆。 这个问题真的让她很为难,难道要她说,因为她是他的前妻,他对她充满愧疚,所以才扶她一把吗? 她没有义务向一个并不熟悉的人做出这种私人答复,面对丁意媛的咄咄逼人,只是谨慎地回答,“大概是因为我曾经在神外待了一年多,还算有些临床经验吧。” “得了!”丁意媛嗤之以鼻,“你一个硕士生居然还自以为了不起了!拜托,你看看北雅神外,清一色的博士啊!真不知道你是靠什么上位的!” 这一回丁意媛鄙视了她之后居然没有马上走人,阮流筝第一次有时间反驳,也谈不上反驳,只不过摆明自己的态度而已,“没错,我只是一个硕士生,在北雅根本没有位置,也就谈不上什么上位了。我来自西城医院,我们医院没有北雅这么高大上,能有机会来北雅学习,是西城医院对我的栽培,更因为这个机会难得,所以我比旁人更加珍惜,更加努力,仅此而已。” 丁意媛听了“哟”地一声,“得了,别把自己说得这么高尚!当我不知道呢?不过,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也许你听了就可以放下幻想了,宁老师没有你想的那么好,离过婚的,还有一个儿子呢!你想当后妈吗?就算你想当,也不一定能过人家儿子那一关,后妈难着呢!” “……”呃,说得好像丁意媛自己当后妈就一定能过关一样。 不过,她不需要就这个问题再跟丁意媛讨论了,因为她看见她们谈论的男主角走来了,就在丁意媛身后不远的地方。 她嘻嘻笑了笑,“对啊,宁老师没那么好,我早知道了!我跟他是校友啊,你忘记了?道听途说的,听到好多传闻呢。” “什……什么传闻?”丁意媛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宁老师已经停住了脚步,远远看着她,也听着她说话。 她咳咳两声,故作神秘,“这是秘密哦,你千万别告诉别人。我听说宁老师已经离婚五六年了,这五六年里既没交女朋友,也没什么绯闻,这……” 丁意媛脸一白,“什么意思?” 她瞟了眼丁意媛身后的宁老师,愈加做出一番神秘的样子,“这个……就不用我明说了吧?你想想啊,宁老师那么优秀的人,他前妻还要跟他离婚?” 丁意媛猛地抓住他手腕,“你的意思是……他生理上……” “咳咳,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她拉下丁意媛的手。 “你说清楚啊,到底是不举还是同?”丁意媛声音骤然大了起来,“咱们都是医学生,别这么遮遮掩掩的好不好?不举的话就去看男科好了!有病好好治呗!” 阮流筝的笑憋得很痛苦,对她拱手,“不是!不是!小声点!小声点!千万别乱说啊!” 说完准备从丁意媛身边开溜。 丁意媛哪里会放过她,转身大喊,“阮流筝,你给我站……” “站住”两字还没说出来,看见了宁老师,丁意媛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宁……宁老师,是她说的……” 阮流筝一脸无辜,“我说什么了?我说宁老师对前妻念念不忘,情深意重啊!所以他才五六年都没女朋友。” 嗯!认真脸! 认真脸的内里却是有点泛酸的内心,念念不忘?情深意重?笑话罢了,但是,当她能够把过去当做一个笑话来讲的时候,是不是代表那真的已经只是一个笑话了呢? 丁意媛气坏了,“阮流筝,你耍我!?” 宁老师脸色阴沉,“准备查房!” 丁意媛气恼地横了阮流筝一眼,气冲冲地走了。 她低眉顺眼的,也准备跟着丁意媛闪人,却被人拎住了后衣领,就像宁想被拎着那样。 “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她把衣领从他手里解救出来。 “出息啊!”他柔柔的一句,“这么多年都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 “……”她一直是这样的,跟他在一起生活的时候不也经常无厘头想逗他笑吗?只不过,不曾把她放在心上的人,怎么会留意? “你说我对前妻念念不忘,情深意重?” 分明是轻柔的声音,该当如沐春风才是啊,为什么阮流筝感觉到了冬天的气息。 “这个……我随便说说的,帮你解决麻烦啊,丁意媛……呃,你也看得出来了,当然,如果你觉得她是个合适的人选,我再帮你去澄清就是了。”她捧着记录本,很小心地说。 “不必了!”他说。 “那……我走了,准备查房了……”她再次开溜。 走了两步,听得身后某人叫她,“流筝。” “啊?”抱紧了记录本,有种不祥的预感。 脚步声靠近她身边,同时,耳边“阴风阵阵”,“有一个秘密只有我和你知道。” “什么……秘密?” “你说呢?”他往前走去,边走边扔下一句,“不过,我不介意你告诉别人。” “……”她一个人在原地凌乱了好久。秘密?只有他和她知道的?她提及秘密这个词的时候,正是丁意媛猜他不举的时候,也是这个时候她千叮万嘱不让丁意媛告诉别人,所以,他说的秘密就是,其实他不但不是不举,还很威武?然后,还不介意她告诉别人? 她脑子里打了无数个惊叹号! 玩火必*! “还不来查房!”他已经走出好远了,传来他的一声呵斥。 她立马抱着记录本屁颠屁颠地追了上去。 前夫,真是个尴尬的词,尤其还要谈及某个秘密问题的时候…… 原本以为追上去以后面对他,她还会继续尴尬的,可是,她想多了,宁老师一本正经领着一堆人去查房时,好像什么秘密也没说过一样。 她也稳定了心神,认认真真做记录。 46床的病人本周手术,是她主刀,已经研究过了,翼点入路,病人和家属都和紧张,问了她许多的问题,她一一详细地解答,并宽抚了一番病人。 15床蔡大妈,由于一再拒绝手术,手术时间拖延下来,而且今早一大早来上班,还听说她前两天闹着要出院。 前两天她和宁至谦在星沙,对于这边的情况完全不了解,只知道蔡大妈的儿子已经因为聚众闹事且影响大而被拘留,至于宁至谦告他造谣和侵犯名誉权已经递交了起诉书还没开庭。 走进病房的时候,发现蔡大妈身边有两个女人,一个是蔡大妈儿媳妇,另一个则是一个陌生女人。 一见他们进来,蔡大妈儿媳就过来哀求了,哪里还有那天嚣张跋扈的气焰。 “宁医生,宁医生啊,您是好人啊!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我们家那位吧!他被抓起来了,要坐牢……”说着来抓他的衣袖求情。 宁至谦倒是好脾气地忍了,“你好,你可能弄错了,拘留不是坐牢,还有,他是被执法部门带走了,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一个医生,只会治病救人,没有权力干涉执法部门执法。” 那女人还拉着他不放,丁意媛火了,“麻烦你让让行吗?我们是来查房的,不是来处理纠纷的,你有什么意见,直接去找医院办公室好了,不要挡着我们给病人看病,治病是人命关天的事,耽误了你负责啊?” 这时,另一个女人把蔡大妈媳妇拉开了,“行了!丢人还丢得不够啊?让医生过来给妈瞧病吧!” 她也叫妈?难道是蔡大妈女儿? ---题外话---今日更新结束,明天见。 第89章 宁医生的脾气 蔡大妈儿媳被人这么一呵斥,撒泼的性子又上来了,“我知道你记恨磊子,巴不得他蹲在里面永远不出来了!” 原来蔡大妈的儿子叫磊子。 另一女人却只是横了她一眼,“你给我消停点!逆” “娟子!我是你嫂子!你就这么跟嫂子说话的?”蔡大妈儿媳怒气冲冲把女人扯到一边。 原来这女人真是蔡大妈的女儿茶。 娟子的眼神却很冷,说出来的话也很无情,“你配吗?” 大妈儿媳被激怒了,“你就惦记着那点钱!不就几个钱嘛?至于让磊子蹲牢房吗?你们还是兄妹呢!讲不讲兄妹感情?” 阮流筝只觉得这世上有的人逻辑真的匪夷所思,这当儿媳的当成这样还有脸来谈及感情二字?不过,这里是医院,不是吵架的场所,她看向宁至谦,只见他对身边的男住院医师递了个眼神。 男医生便上前阻止这争吵的二人,宁至谦则越过她们直接去看蔡大妈了。 “蔡大妈,这两天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他先开始了寒暄。 阮流筝听着他依然温和的声音,心中暖暖的,不仅因为这样的他,也因为整个神外,在打人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之后,尤其在蔡大妈帮儿子说了不利于医院的假话之后,全深神外的人待蔡大妈依然没有差别,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待蔡大妈仍旧如初,就连性格急躁的丁意媛都不例外。 倒是蔡大妈自己,大概觉得无颜面对宁至谦,对他的问话总是躲躲闪闪的,可他却仍不失耐心,慢慢导着她说。 这边在询问病情,那边却闹开了。 男医生根本劝阻不了那两个女人,两人也不管蔡大妈,在病房里大吵起来。 娟子也痛斥嫂子所谓的感情,“感情?你好意思跟我谈感情?你和哥哥让妈住柴棚捡垃圾过活,你们有脸跟我谈感情?你们不怕遭雷劈吗?” 女人冷笑,“你孝顺?你不怕雷劈?你自己怎么不来照顾她?你在外面逍遥自在,把个垃圾婆丢给我们,你还有脸说话?” “我在外面逍遥?当初是谁拍着胸脯跟我说会好好照顾老太太的?是谁说只要我寄生活费回来就行的?我每个月转回来的钱都上哪去了?妈妈一分也没得到手?最后落得靠捡垃圾维持生活,你们还有脸嫌弃了?”娟子说着,又气又难过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一家人,在医院已经演了太多大戏,这两个女人也吵了两天了,看热闹的都嫌这戏不够新鲜了,旁边病床的人劝着两人别吵了,老人的病要紧,可怎么也劝不住,姑嫂二人一来一往的,连阮流筝都觉得闹得脑仁儿疼。 宁至谦差不多问完了,转过身来,一张脸冷冷的,走到二人面前。 大概是因为他之前教训磊子的时候太厉害,面对他时,蔡大妈儿媳脸上显出些惧色,畏畏缩缩地下意识往后退,嘴巴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来。 没人抬杠,娟子自然也再说下去。 “吵完了吗?”他说话从来都是这样,语气淡淡的,甚至是亲和的,但配着那眼神,却无端的让人发怵,至少,在蔡大妈儿媳脸上,阮流筝就看见了惧意。 眼见那俩女人再不说话了,宁至谦指着墙上的“静”字:“这里是医院,如果不认识这个字,等会我让护士教你们,如果认识,就请去天台吵完了再回来。” 说完,对之前劝阻她二人的男医生说,“凡是扰乱医院秩序的,直接叫保安,或者打电话报警。” 因为有一个磊子已经被关了,这句话还挺有威慑力的,蔡大妈媳妇半个字也不敢再乱说。 他最后返身安慰了一番蔡大妈后,冷着脸出去了,跟在他后面的医生们也鱼贯而出。 谁知,蔡大妈女儿小娟却追了上来,在后面喊着“宁医生!宁医生!” 因为着急,所以声量大了些,在安静的走廊里特别明显,以致大家都回头看她的时候,她显得有些难为情,这才放低了声音走上来。 “宁医生,我是15床的女儿,对于之前我哥哥闹的事,我想说对不起。” 宁至谦点点头,“这位是阮医生,关于你母亲的病情可以找阮医生多了解。” “宁医生,对不起,我哥哥他……” “你好,我们只谈病人和病情,以及治疗方案。你还想了解些什么,来办公室谈吧。” 其实,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他是医生,他只治病救人,她哥哥的事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但是,娟子似乎不懂,仍然执着地缠着他说话,“宁医生,我能不能跟您单独谈谈?” 他沉默了一会儿,“你们先回办公室,阮医生留下。” 娟子顾忌的眼神看了下阮流筝。 “你想说什么就说,你妈妈的手术是阮医生主刀,具体的情况她最清楚。对了,老人家之前情绪不稳定你知道吗?” 娟子点点头,“知道,我都知道。” “那就好,老人一直不肯动手术,你们家也一直没有个做主的人,现在你来了,好好跟病人沟通一下。”他说话点到即止,毕竟是医生,有些话也无需说得太透。 “我妈妈……能治好吗?”娟子犹豫着,问出病人家属最喜欢问的问题。 然而这个问题对医生来说却是不好回答的问题,不会有哪个医生拍着胸脯百分百打包票,只要手术总有一个成功率,通常医生给的都是官方回答,这次也不例外。 阮流筝也把手术各种注意事项和风险及可能出现的状况都解释给娟子听了。 娟子始终是一副犹豫的表情,迟疑了一会儿,看看左右无人,飞快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来,往他手里塞,“宁医生,对不起,我哥哥做错了事,您大人大量,小小心意,给您和阮医生的,不成敬意。” 他之前还是和颜悦色的,此刻立时冰冻了,眼睛里也像笼了层霜一样。 阮流筝知道坏事了,这是宁医生的大忌…… “15床家属!”阮流筝语气也变得十分急迫,“请不要这样。” 娟子却只道他们在客气,还在塞,“对不起,只是小小心意,只求你们别见怪,好好医我妈妈……” “如果这样的话,你另请高明吧。”他用力一撒手,转身就走了。 红包掉在地上,十分刺眼。 阮流筝跺脚,“你还不快捡起来!” 这里毕竟是走廊,虽然此刻无人,但保不准下一秒就来人了,红包问题不知道多敏感,现在他又正是敏感的时候,被人看见,没事也惹一身***。 娟子也惶恐了,赶紧捡起,还想塞给她。 她立即退后几步,避瘟疫似的避开,“你怎么还不明白呢?” 娟子迷惘地看着她。 她恨气不得,“如果宁医生是这种人,在你哥哥闹出那么多事儿来以后,他今早还能这么耐心地对你妈妈?你别太小瞧人了!” “可是……”娟子犹豫不决,仍是十分担忧,“你们真的……不计较我哥的事?” “计较!”阮流筝坚定地说,“可那是你哥哥!跟你妈妈没有关系!刚才宁医生都说得那么明白了,我们医生,只谈病人和治疗方案,你怎么就是个糊涂人呢?” “真的?”娟子犹自怀疑。 “真的!”她千真万确地肯定,心里也在埋怨刚才宁至谦的态度,不收红包就不收嘛,脾气这么大,一句另请高明就走人,现在他正站在风口浪尖,就不怕别人说他拒绝治疗耍大牌啊?可埋怨归埋怨,还是好好地给他善后,“15床家属,宁医生的人品你可以满科室去打听,正直善良,医德典范,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藏污纳垢的行为,你这么做,可是惹他生气了呢!” “那……”娟子也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他是痛恨这种行为,但是对病人尽心尽责也是出了名的,你现在要做的事是好好照顾你妈妈,做通你妈妈的工作,手术是最好的方案,你妈妈一直拒绝手术,我们也没办法,你也知道的,你哥哥不那么靠谱,现在你回来了,也算有了主心骨了。” ---题外话---还有一更估计要晚上了,今天有事耽搁了,抱歉 第90章 我果真是欠你的 说着,娟子又流泪了,“我早该回来的!可是我一直不知道啊!我哥一直没告诉我妈妈病得这么严重,只说生病住院了,让我打钱回来,连续打了两次钱了,却不跟我说病情,老说没什么大事,打钱过来就行。” 娟子哥哥是个什么人品阮流筝太清楚不过了,但是娟子自己几年都没音讯,不也不像话吗?可是,她转念一想,自己不也出去了六年不回家吗?顿时觉得也没什么资格来评论她,只是心里绷得紧紧的,下决心以后要多抽时间陪爸妈。 “那你后来怎么得了消息的?”她问。 “是居委会给我打电话,居委会说是从警察那得来的我的号码。” 阮流筝想了想,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娟子又向她了解了一番蔡大妈的具体情况以后,回去照顾她妈妈去了,阮流筝也回到了办公室,没有时间多说什么,协助他开好今天要开的医嘱,跟他进了手术室。 下午一点多,手术才做完,回到办公室来,饿得前胸贴后背茶。 “流筝,饭还有点儿热,自己拿啊!”谭雅拿着药水匆匆去病房了,留给她一句。 “好,谢谢!”从手术室出来过了午饭时间是常有的事,谭雅如果白班的话总是给他们打了饭。 她去取了来,一份给自己,一份给他。 丁意媛是不需要的,她家有人送饭来。 将饭送到他桌上,自己坐在他旁边吃。 他在认真地看着那一排MRI像,她看了一眼,是她即将主刀的46床。 “宁老师,吃饭了。”她提醒他。 他这才转身坐下来,很顺手地就拿起勺子了,也没说声谢谢什么的…… “宁老师。”她在医院这几年已经锻炼出吃饭的速度了,有时间赶紧吃,不然没准又要放下了,此刻趁着办公室没其他人,忙里偷闲问他,“蔡大妈女儿是不是你让时谦找出来的啊?” 他慢条斯理地,顾左右而言他,“你还记得时谦?” “……”这叫什么话?不管怎样也是他堂弟啊,她是去念书的,不是失忆啊!“是不是呀?” “嗯。” “既然这样,发什么脾气啊?好好说不行?”她嘀咕着抱怨了几句。 “既然记得时谦,怎么不记得我的脾气?” “……”他的脾气?哎,她怎么不记得?独生子,从小也是大少爷一般养大的,听前婆婆说,也曾是个张扬的主,跟院里那些皮小子在一起,没少闯祸。她想,他只是在董苗苗后,就压抑沉闷了。她见过他张扬的样子,却鲜少见他发脾气,但却不是没有,有一回,也是有人塞红包给他,对方还是熟人,到家里来拜访的,他当即就给了人没脸,当时还把她惊了一跳,毕竟自结婚开始,他便一直是温温和和的。 她一时陷入沉思,没留意他,听得勺子轻响,才侧目一看,发现他把饭盖上了。 “不吃了?”她发现半开的盖子下,饭还剩了一大半。 “嗯。” “……”他这答话,能多几个字吗?“不好吃?还是胃不舒服?” 他微皱了眉,把饭又重新拿回来吃了。 “……”怪脾气!“是不是不舒服啊?”她只好追着问。 他皱眉咽下一口,终于说话了,“今天的饭太硬了!” 饭太硬了磕得胃疼?那怎么办? 她低头看了下自己的米饭,也是很硬的,想到包里还放着一只面包,拿出来扔给他,不免嘀咕,“我发现我真是欠你的啊!” 顺手把他水杯拿走,冲了杯热牛奶给他。 他姿态优雅地吃着面包,喝着牛奶,一派怡然了。 她开始继续说他,“你啊,现在医院正在调查蔡大妈这件事,结果呢,你倒好,又给蔡大妈女儿脸色看,万一这女儿也是个不讲道理的,你不是又撞上了吗?” 他一口气将牛奶喝光了,不以为然地说,“你不是还在那吗?” “……”原来他就等着她给他善后啊? 这么一想,她还觉得自己果真欠他的了!放下勺子,斜着他,“凭什么啊?我说,我凭什么老给你擦屁/股啊?你四处都是风流烂账,我给你擦,你这得罪了病人我也给你擦,拜托宁老师,我是来学医术的,不是来给你擦屁/股的!” 她还真跟他配合默契心有灵犀啊,每一次都擦得屁颠屁颠的,都不用他说!再想想,上次打了人也是这样,打了就打了,也是她紧贴着去解释,也难怪,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哪里屑于解释? “小姑娘,老说屁股屁股的,多不文雅。”他自己去洗手池洗杯子,洗脸。 “屁股怎么了?咱们学医的,用得着这么端着吗?”不知不觉把早上丁意媛的论调给搬出来了,再说她也不是小姑娘了,莫名反感这个词。 他坐回来,“我哪里来的风流滥账?” “丁意媛!”她立马举例,“不是今早我给你了了的吗?还有那个尹老师!也把我推出去收礼物!真是够了!” 这时,丁意媛从外面进来,诧异地看着两人,“什么够了?” “……”还好丁意媛走路风风火火,没听到她点她的名字,于是举了举碗,“饭吃够了。” 说完起身准备去洗碗,被他叫住,“等等!” “什么事?”她站住脚步。 “把我的也拿去。”他指了指自己没吃完的饭。 他这是使唤她使顺手了?尤其在昨晚给他按摩以后,可见女人真的不能心软…… 她看了看丁意媛,如果这时候她负气而走,丁意媛是不是会怀疑什么?而事实上丁意媛已经用诧异的眼神在看她了…… 她忍了! “是,宁老师。”规规矩矩地答应了,给他去洗碗! 端着他的碗走的时候,丁意媛还给了她鄙夷的一眼,好像在说,做这种打杂的事讨好宁老师。 话说她真的很冤,她也不想啊…… 处理他那碗饭的时候,心中又有些唏嘘,丁意媛都有人给她送饭,他家那么多保姆,他却不知道让人给他从家里送饭来,虽然他不挑剔,但食堂的饭有时候硬有时候软,他那胃怎么受得了?想着自己从前天天给他送饭来的情形,未免还是有些堵。 因着这情绪,她返回去,他把水杯交给她让她倒水的时候,她竟然也就没有抵触,像冲牛奶那样顺手就帮他给做了。 可他接水杯的时候,头也不抬,“阮医生,我们再谈谈46床手术。” “好。”这是正事。 这是她来北雅第一台她主刀的手术,她无端觉得他好像比她还重视,上周科室开会之前就拉着她单独谈了两次,开会之后又和她谈了一次,这是会后第二次了。 “记得切口下端不要超过颧弓水平,尽量靠近耳屏。要避开血管减少神经损伤,颞浅静脉肉眼可以看得到,颞浅动脉可以用手指触摸,到时候我在你身边,我会看着你提醒你,不要害怕,还有,切口可以适当调整,以避免损伤和出血……” 他仔细地交代她各种事项,而其实这些她早已经熟记了,可是他这份认真还是让她觉得心里一暖。 医学这条路学无止境,也许在离开北雅以后她还会遇上很多好老师,但是,他永远都是最特别的一个,也一定是对她最好的一个,这是毫无疑问的。 看着眼前这张精致不改的脸,看着他眼里的认真和期待,还有他清润温和的声音如涧水一般萦绕在耳边,她鼻尖酸酸的,眼中一润,他的容颜蒙上了一层雾,渐渐变得模糊,就连他的声音也模糊起来。 直到突然传来他一声呵斥,“阮流筝!” 她恍然醒悟,一双如珠如露的眼睛茫然看着他。 “能用心点吗?就要上台了!你以为是开玩笑?”他是真的生气了。 她知道自己的失态,有些歉意,可还是莞尔一笑,“宁老师,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害怕?” 他眼神一滞。 “放心吧,宁老师,你说的那些我真的全记住了!你已经说了四遍了!”她微笑,“宁老师,手术有多重要我懂,你对我的期望我也懂,我不会辜负你的,更不会砸你的招牌。” ---题外话---嗯,想说明一下。可能很多亲只喜欢看男女主对手戏,然后其它的情节都会被划为“凑字数”,如果抱有这种期待的亲,吉祥先打个预防针,你可能要失望,男女主对手只是文的一部分,因为他们是医生,必定会写一些病例,一些发生在医院的故事,所以不喜欢看的话就跳章吧。 第91章 并没有不同 浅浅的一句不会辜负你,是承诺,对他的,也是对自己的。 “你说好的相信我的呢?”她凝视着他笑。 他僵着的面容渐渐松了些,眼神也渐转柔和,“用事实说话。逆” 她伸出V字手,一只眼睛冲他眨了眨,面容极为生动明媚。 他是真的为她担忧,她懂茶。 说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奇妙而微妙。 他是离她最近的人,也是最远的人…… 她相信世界上除了家人,再没有一个人比他更爱护她,无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的现在,如果他们之间存在生死考验,她需要他去死,他都会毫不犹豫,这一点,她从不曾怀疑,只不过,这个会为她死的人,却不是为她活着。 是他,让她明白,活着比死更不容易。如果死可以解决问题,很多年前他就可以选择死去了,而事实上,或许他早已经死去了…… “加油。”他说。 他临窗而坐,目光柔柔的,窗外的秋阳全部嵌进了他眼里,很温暖,也很刺目。远一点,或许温暖还在,也不会被灼到了。 那一刻,她承认她有些旁若无人,程医生进来吹了声口哨的时候,她才想起丁意媛也在旁边,此刻眼睛睁盯着她。 “阮医生,手术多关照啊!”程医生笑嘻嘻地对她说。 阮流筝怎么不明白他是在打趣自己?明着不好说什么,只能装落落大方,“程老师说笑了,应该请你多关照我才是。” 程医生算得上他的好朋友了,虽然不如他这破格评的主任医生,但在科室里也是独挡一面的,而且科室里的手术班子历来都有固定的,谁和谁搭档也是有默契的,可这次她主刀,他把程医生拉来给她当助手,也是用心了,没准还引起科室里不明情况那些人的怀疑,比如,丁意媛。 程医生历来是个玩世不恭的,嘻嘻笑着,“怎么感谢我?” “程舟宇!”来自某人的警告。 程医生再度一笑,根本没把他的警告听在耳里,趴到了她桌上,“好想喝粥啊,每天煮粥给我喝成吗?” “……”阮流筝的脸颊顿时飘红。 “程老师,你不能这么欺负人吧?”丁意媛插话进来。 程医生跟丁意媛有些不对盘,大约是对她这趾高气昂的性子以及背景不太喜欢,当即大喇喇往椅子上一坐,“关你什么事儿?你爸还能管到我搭讪新人?” “你……”丁意媛虽然以自己爸爸为副院长而骄,可是这么直白地被人说出来,还是有些难堪,当即气冲冲地走了。 阮流筝看着这俩人,也只能暗暗摇头。 46床手术那天,阮流筝心里既兴奋又紧张,一个早上去了两趟洗手间,第二趟出来的时候,他在洗手间门口等。 “宁老师。”她呼了口气,轻唤。 他看着她,眸色清润,“需不需要我说第五遍?” 她笑出声来,“不要。” “那走吧。” “嗯。” 他伴着她,走在她身旁,“虽然我已说了四遍,但是其实你心里已经过了几十遍上百遍,所以不用害怕。” “我知道,我不怕的,宁老师。”他说得没错,可是,他也洞晓了她这一早两次洗手间的心理。 “还有,别忘了,我在你身边的。” 她没有再回答。 她不否认,世界上最动听的一句话就是我在你身边,听见他这句话,她心里是安的,再多的燥乱也会因这句话而安静下来,可是她也知道,谁也不会永远在谁身边,她曾离开过,她最终还是要离开,所以,她要尽快成长起来。 手术室里,是她每天都会经历的熟悉场面,所不同的是,今天是她自己主刀,而他在一旁看着她。 上台后,心里安静极了,思维也格外清晰,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楚,“将帽状腱膜自骨膜及颞筋膜上下分离,在颞肌前四分之一,距眼缘四厘米时,将皮瓣向眶部牵拉……” 他还是担着心啊,这些她哪里记不得呢? 她的手稳而轻,一步一步切开、暴露、钻孔,切除病变…… 虽然她看起来小心而谨慎,而作为助手的程医生显得游刃有余,可是,两个人的配合却是天衣无缝。 手术的时间很漫长,可是对于她来说,又似乎很短暂,几个小时的时间,一步一步,到终于完成的瞬间,她才发现自己一身大汗,而手术完美成功。 术后连程医生都笑着说,到底是宁老师的学生,一样的刀刀完美。 彼时,他坐在一旁指导丁意媛写总结,她偷眼侧望,看见他轮廓清秀的侧颜,垂下的眼睑,睫毛又黑又长,却如没有听见程医生的话一样。 她自己感觉她的手术是做得很不错的,但是,术后他却一句夸奖也没有,不仅夸奖,连评价也没有。总结的时候,也只是侧重跟其他学生讲这个病例,而对她本人没有褒贬。 他是她的指导老师,或者摸着自己的心,坦诚地说,也是她的前夫,她最希望听到的是他的评价,好或者不好,总得说句话啊? 这一天里,剩下的时间还是有些忐忑,或者她做得不那么好?没有达到他的期望?毕竟他才是宁一刀。 下午讨论另一个手术,他定下来的主刀是丁意媛。 这并没有什么不妥,她明白,她和丁意媛都是他带,他没有理由全让她主刀,只是隐隐觉得,也许他待丁意媛和她,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她觉得很不妥,难道一视同仁不是她希望的吗?凭什么要他对她优厚一点? 这么一想,那种隐隐的不舒服又淡了下去,不过,还是很想和他谈谈这次手术,所以,下班的时候主动等着他。 他似乎知道她在等她,换了衣服出来,很理所当然地走过来对她说,“走吧。” “嗯。” 她跟上他,刚想说说下午的手术,丁意媛跑了上来,既兴奋又紧张的样子,“宁老师,我好怕,好紧张,怎么办?” 他眼神温和地看着丁意媛,“不用害怕,到时候我会在你旁边的。” “……”突然之间,阮流筝什么都不想说了,心里那点酸意,她想控制,却怎么也控制不了。 原来,这句话并非他独对她说的,也没有什么更暖心的意义,只不过一个老师给学生的一颗定心丸,他会跟她说,跟丁意媛说,必然也跟他诸多的学生都说过。 此刻心里这种感觉叫什么呢?失望? 不管是什么,她的理智都在提醒她,不该有这样的情绪,可是,有时候理智和情感偏偏就是没法在一条线上,就好像,她在行为上能把他当成老师,可是心底对他的感情始终如一一样。 她想控制,可如果感情和情绪能控制,那世间也无难事了。 之后丁意媛跟他们一起搭电梯,一起走出住院部,丁意媛开朗的性子,在他旁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关于手术的,不关于手术的,都让人插不上话。 插不上倒是无所谓,反正之前想说的一些话现在也没了说的心情。 出了住院部以后,她便加快了脚步,甩下他们,独自往停车场走去。 取了车,开出了医院,下班高峰期,今天又还格外堵,她心中有点闷闷的,堵在车流里也有些焦躁起来。 忽的,旁边的车按了按喇叭,她侧目一看,是他的车,车窗开着,好像有话跟她说。 她打开窗,风灌进来,她冲他摇摇手,示意风太大,她冷,不想开窗。 然后,她手机响了。 都说真正的堵车,是堵得一步都走不了,她算是遇上了。 接了电话,“喂?” “怎么走这么快?不是有话跟我说我吗?”他的声音响起。 她看了看车窗外,彼此的玻璃都关上了,人影已不是那么真切,她靠在靠椅上,略感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跟你说?” “你不是等着我吗?”他又道。 “你知道我等你啊?谁等你啊?”她惊叹于他的洞察力。 ---题外话---今天陪女儿去了,所以晚了,还有一更会更晚些。 第92章 我知道你在等着我表扬你 “平时下了班跑得跟兔子似的,生怕有人逮你,今天在那磨磨蹭蹭的,不是等我吗?” “……”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 她也不想否认,“是,我是在等你,我想问问你,我今天的手术做得怎么样?逆” 手术是无错地完成了,但是在他心里是个什么等级? “就算做得不够完美,你也说一说,让我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她怕他会照顾她的情绪而有所顾忌不说实话,又补充了一句茶。 “很完美,没有任何不好。”他很肯定地说。 她重重地舒了口气,眉目间多舒展开来,“那你什么都不说!?”不自觉言辞带了些嗔意。 “流筝。”他叫着她的名字,沉下声音,“我知道你在等我表扬你,可是我不会。” “……”心思被看透,有点没面子,低声嘀咕,“我没有等你表扬,我是怕自己做得不好……” “为什么能够允许自己做得不好?”他反问她。 “……”她一时无言了。 “你不能允许自己做不好,你的每一次手术都必须是完美的,因为你的任何一次不完美都会造成后果。流筝,你要记住,完美不值得称赞,更不值得骄傲,那是你应该做的,是对一个外科医生的基本要求。” 他从来没有用这么重的语气跟她说话,她一时怔住了,可是也记住了。这句话,后来也成为鞭策她一生医生生涯的警句,也许,这也是她从宁老师身上学到的比技术更重要的东西。 “流筝,当然,不是每一台手术都能百分百成功,我们在一些问题面前仍然束手无策,可是,我们对自己要有要求,在自己的标准里要做到百分之百的完美。” 她默默地听着,当真找到了在学校听老师教诲的感觉。 “流筝?”那边的人听着她半天没有反应开始只叫她的名字。 “在呢,我在听着呢。”她忙道。 “我是不是话说得太重了?”他问道。 “没,没有……”她赶紧否认,“在这个问题上,还是严肃一些好,我听着呢,也记住了。” “嗯,明白就好。” 他这番严肃的话倒是让之前她那些磕磕绊绊的心思消了些,车流渐渐在动了,她忙道,“不说了,宁老师,开车了。” 说完,结束了通话,随着车流慢慢挪着车,他那条道比她这边更堵一些,渐渐,两人拉开了距离。 回到家里,阮朗正拖着行李准备出发,晚上的飞机,要去外地做活动。 “姐!再不回来我都走了!”阮朗朝她嘻嘻一笑。 “这就走啊?吃饭了没?”看着这个曾经调皮捣蛋的弟弟如今高大英俊,还开始为前途和事业奔波,心里也十分安慰。 “吃了!妈早早地给我做了饭!还是家里的饭好吃,真不想走!”阮朗返身抱着裴素芬。 裴素芬很是欢喜儿子这样的依恋,嘴上却说,“傻孩子!都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阮朗嘿嘿一笑,把阮流筝叫到了一边。 “怎么?还有什么秘密要跟姐说?”阮流筝笑道,摸了摸弟弟的头,发现弟弟的身高跟宁至谦差不多了,比她高出一大截了,不禁感叹,“长大了!” 阮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姐,那个……” 一看他这为难的样子,阮流筝便知道了,“怎么?缺钱了?” 阮朗嘿嘿一笑,“知我者莫若姐也!”说完又怕姐姐生气,紧跟着解释,“姐,本来这次拍戏赚了点钱,但是毕竟是新人,片酬低啊,而且又给家里买了车,再加上这段时间回来跟朋友们聚了几次,所以……” “你都跟什么人聚啊?”阮流筝一向对这个弟弟不放心的,之前他那些朋友好些都不学好。 “姐,你放心!我跟从前的朋友都断了来往了,现在这些朋友都很靠谱,姐夫一定也认识的!”阮朗忙道。 “阮朗!”阮流筝斟酌了一下,还是很认真地跟阮朗说,“不是姐姐反对你交朋友,可是,我们要量力而行啊!这也不是姐姐心疼钱,而是,我们不是那一堆里面的人,没必要往那个堆里扎!” 如果阮朗的新朋友都是他认识的,那么非富即贵,又在阮朗这个年纪的,一个个必然出手阔绰,阮朗在那样的圈子里,老混别人的吃喝,未免让人看不起,可是要他也去打肿脸充胖子,又何必? 阮朗年轻气盛,自然不同意她的看法,“姐姐!不能这么说啊!不是一堆人,又不往里扎,那一辈子不是都不能变成那堆人吗?” “为什么一定要变成那堆人呢?”阮流筝反问他。 他有些不耐烦了,“好了好了,不给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去!” “阮朗!”她皱眉喝道。阮朗从十来岁开始就不太能听爸妈的话,可是她的话还是有点惧的,现在是连她的话也听不进了? 阮朗低下头,“姐,我是男人,我必须要有事业,我要成为人上人,求上进,这没有错啊!可是现在这社会,一个人独闯是闯不出什么来的,一个好汉三个帮,必须要有人脉!我多结交些成功人士有什么不好?” 阮流筝语结,终道,“要多少?” 阮朗大喜,“姐,待会儿我把卡号给你,多少无所谓,你看着给。” 阮流筝无奈地摇头,需要打到卡上去的,一定也不是什么小钱了…… 阮朗把卡号发给她,欢天喜地去机场了,她只好给他转了账,吃了晚饭,回房间泡了个澡,想起阮朗,心中那点欣慰全无,满满地,只有担忧。 她是个细致的人,越想的深,越多假设冒出来,心里也越惧,匆匆冲洗了,出浴室给宁至谦打电话。 他那边倒是接得挺快,低柔的一声“喂”,还夹杂着宁想玩闹的声音。 “是我。”她顺口道。 “我知道。” 那边宁想的声音没有了,大概他走开了。 “我想问下你,你知道阮朗最近在和哪些人往来吗?” “我不清楚啊!”他似乎有些意外为什么问他,“我每天都和你在一起,其它时间就是在家陪宁想,怎么会知道阮朗的朋友?” “可是阮朗说他的朋友你都认识。”她有些明白过来,猜测阮朗这家伙一定是打着宁至谦内弟的招牌在外面和人来往,可是,他那个圈子里的人谁不知道他们离婚了? “那我留意一下。”他道,“有什么问题?阮朗又出事了?” “没有……”听到这个“又”字,她实在汗颜了一下,可见阮朗带给他的麻烦不少,“谢谢,还是不用留意了吧,阮朗这么大人了,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不好意思,打扰了。” “流筝!”那边的人把她叫住。 她原本的确是准备结束通话的,被他这声给叫停了。 “是不是出事了?”他问。 “真的没有!”她笑,“看来阮朗给你留下的心理阴影面积太大了!真没事,我也就瞎操心,随便问问。” 他这才不继续追问了,语气柔和了些,“你啊!的确爱瞎操心。” 她再度一笑,听得他那边又道,“对了,明天又是课题组开会了,你要把在星沙听的两堂其他医院的讲座精华传达,准备好了没?” “嗯!早就准备好了,听说丁意媛也来课题组了?”她只是随意一问,因为昨天丁意媛在她面前显摆了,说也进了课题组。 “是的。” 到底丁副院长还是开口了…… 丁意媛是她自己提起的,本来是顺口问起的,但这一问,倒让她想起下午的事儿来,这时候又觉得自己很好笑,不知道自己下午那些不自在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做特别的那一个? “流筝?” “嗯?”她发现自己的思维又发散出去了。 “怎么又不说话了?”他问她。 “没什么可说的啊……”她喃喃地。 “有想法?” ---题外话---今天晚了,更新结束。 第93章 不要再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什么想法?”他最近说话老莫名其妙的,让人得拐几个弯才能闹明白。 “对丁意媛,是不是有想法?” “……”这可完全是他误会了,“没有啊!我为什么对她有想法?” “真没有?茶” “没有啊……”她扪心自问,的确没有。虽然丁意媛性格比较急躁,但是有什么说什么,是个爽快人,而且,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挺仗义的。 “没有就好,那下次别走着走着不见了……”他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 “……”虽然不是和他面对面地说话,但脸上也不禁燥热起来,“我哪有走着走着不见了……” “真的不会?” “……不会什么呀?”怎么说话越来越像打哑谜? “真的不会再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再?她怔住了,隐隐觉得他说的走着走着不见了和她所说的,不是一个意思,可是,怎么可能呢?大概是她自己想多了吧?她这脑瓜子,就该时时保持清醒,别再瞎想不属于自己的蛋糕。 “当然不会!”她肯定地回答,他说的意思应该就是不要像今天这样走着走着就自己开车回家了。 “嗯。”他低低的一声鼻音,淡淡的,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她愈加肯定,她的推测没错,就是指的不要像今天这样一声不吭就走掉了。 “流筝。”他忽又唤道。 “嗯?”她一直穿着单薄的睡衣站着打电话来着,觉得有些冷,缩进了被子里,枕着软乎乎的枕头,顿觉舒适极了。 “在干什么呢?”他问。 她觉得这打电话的对白又回到当初他在美国的时候了,他的问题总是那么几个:在干什么呢?吃饭了吗?然后就没了…… “在跟你讲电话!”多么无聊的问题…… 他那边一滞,“吃饭了没?” “……”就知道,来了……她不觉好笑,“没吃!” 不按常规答题,他那边会是什么反应? “别闹……”他声音里透着些无奈。 原来他知道她是说反的啊? 她笑,“那你还尽问些废话?” 他那边无语了一会儿,再次叫她的名字,“流筝。” “在呢!”她又往被子里缩了一点,整个人都缩进去了。 “丁意媛很聪明,很有悟性,而且反应快、责任心强,虽然性格急躁了点,但真正工作起来稳重又踏实。”他开始细数丁意媛的优点。 这下她更迷糊了,跟她说丁意媛干什么啊? “是啊!她泼辣又大胆,专业也好,是挺不错的!”她只好跟着他的话题说,她从不否认丁意媛的优点,虽然性格上有一些咄咄逼人,但是在医院这个靠技术吃饭的行业里,并不是那么重要。 “对,所以,不可能所有手术都安排你主刀,她也是来学习的。” 原来是为了这个…… 难道他以为她为这个不高兴? 他来跟她解释?那他也太小心谨慎了! 她不由叹息,“宁老师,你这个性格什么时候能改改啊?对着我不要总是这样一副小心翼翼的态度成不成?生怕我觉得委屈?我不至于这么霸道小心眼啊!没错,我是你唯一的前妻,可是,你的学生不止我一个,其实现在你给我的已经超过了我的预期了,我没想到我能这么快主刀的,我以为我来了之后还要拉几个月钩才能有资格,毕竟我学历是所有人中最低的一个。” 她承认,下午她走的时候的确有点情绪,但是绝不是为了丁意媛主刀或者加入课题组,只是因为那一句“我会在你身边”而已,大概,也是她自己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的温暖太多了些,所以当听到他对另一个人说的时候,心里有些落差,但她一向都善于自我调节的,回来被阮朗这么一闹,又泡了个澡,也忘得差不多了。 所以,你看,他其实总是很在乎她的感受,因为他说过,会好好对她,可是却不知道她真正要的感受是什么。 他那边默了一会儿,“流筝,我感觉,你跟从前不一样了,好像不太能看懂你了。” 她苦笑,你以前也没看懂过…… 只是,这话她是不会再说出口了,只轻松地笑着,“当然啊!我们分开都六年了,六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了。” “说说你的六年吧。”他说。 “……”这么有闲心?可是她的六年有什么好说的呢?全是努力努力努力……不过,她还是挑那些不多的轻松有趣的事情说了。 他一直沉默不语,她甚至以为他已经不耐烦听了,于是也停了下来不说了,谁知,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却道,“六年就这些?” 她笑了笑,“我以为你听睡着了。” “没有!”他顿了顿,“你总是这样,能把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 “……”她心里某个地方莫名一痛,他说她把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而且还用到总是这样,所以,他其实知道,很早就知道,她过得并没有那么开心,只是她自己把日子过得开心了? 这个人,到底是懂她,还是不懂她?她迷糊了。 不过,转念一想,不过懂不懂,也都过去了,不必再回过头去深究。 于是仍然笑道,“是啊,所以,你看,我那么开心,你就不要老是这样小心了!说说你吧,你这几年怎么过的?” 他是一个不乐于谈自己的人,所以她问的时候,他略略诧异地反问,“我?” “对啊,说说你自己!” “我的生活你不是全都知道吗?跟从前一样。”他轻描淡写地说。 是啊,跟从前一样,她完全能想象得到,除了手术还是手术,封闭了自己,禁锢了笑容,像一个苦行僧那样,朝起暮归,心中没有感情,世界也没有颜色。 可是,总有不一样吧?至少,有宁想,他心里就有一片温柔之处。 “说说宁想吧。”她提议。这,应该是一个可以让他舒心的话题。 “好。”他果然爽快地答应了。 谈起宁想,他的话多了许多,原来,宁想并非完全由保姆和温宜带大,他给宁想换过尿片,喂过牛奶;宁想生病,是他彻夜不离地守护,宁想学步,是他带着在花园里迈出的第一步,宁想学会的第一个词是“爸爸”;他带着宁想学骑车,学认字,学做游戏…… 她在这边听痴了,他真的是一个好爸爸,如果他有自己的孩子,他会开心吗? “宁老师……”她轻声回应他和宁想的回忆录。 “嗯?” “你有没有想过……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她小心地试着问。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守着宁想,守着他的孤独,难道真的打算一辈子孤独下去? 他有瞬间的沉默,然后迅速转化了话题,“流筝,阮朗拍戏拍得怎么样?” “好不错吧,他也没细说。”她知道,他在逃避她的问题…… “我等下给辰安打个电话,让他拘着点阮朗,给他找个靠谱点的经纪人带他。” “好……”话题成功转移了,“谢谢。” 然后,话题又转到医院里的事,这个话题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相同的专业,相同的病人,她一直说到打呵欠都感觉还没说透。 最后,实在熬不住了,一边说一边合上了眼皮,至于自己在说什么,她都不清楚了。 她睡着了,睡得并不那么沉,可是却开始做梦了,梦里是过去的她,正在睡觉,他晚上临时被医院叫去抢救病人,然后回来,天黑黑的,还没亮,他带着外面的寒气,一身冰凉,来到床边叫她的名字:流筝,流筝…… 梦里的她恍恍惚惚的,只觉得一个人睡着冷,听到他的声音,伸臂抱着他,轻声嘀咕,“学长,冷,抱着我……” 而后,怀中抱着个软软的东西,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她觉得头重重的,有点闷痛,怀里抱着枕头,手机在耳边。 ---题外话---还有一章,会比较晚了,亲们不要熬夜等,早睡。 第94章 阮医生,你也别去了 她开始回忆昨晚的事情,好像是跟他讲着讲着电话就睡着了的,好像还做梦了…… 想到那个梦,她猛然坐了起来,惊恐不已,她还记得她说的那句话!那句话她到底是梦话还是真的说出来了啊? 她现在十分懊恼,如果真的说了,那她等下怎么在医院面对他逆? 她捂住脸,深悔茶。 她不是当初那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了啊!怎么可以做这样的梦?怎么可以在梦里还像当初的她一样乞着他的怜爱? 可是,有什么办法可以控制梦呢? 大概还是当初那些事在记忆深处太深刻……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里,她最喜欢的就是晚上,只有晚上,她才觉得自己和他稍稍接近一些。 白天,哪怕近在咫尺,她也会感觉她和他分别属于两个世界,两个无法相通的世界,她的热和他的冷,因为这两个世界的隔绝而无法交融,而到了晚上,身体的紧密贴合和嵌入才能让彼此的温度得以传递,无论他是怎样的冰冷,她的火热最终也能将他燃烧,那一刻,她才觉得他是她的,才觉得他紧紧拥抱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最初,他们只是在有这样的活动时才会拥抱,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养成了习惯,只要睡觉就会抱着她,但是,这习惯也是她自己争取来的吧。当初她就是像梦里那样,主动将自己送入他的怀抱,贴着他的胸膛睡,若他背对着她,她则环上他的腰,会撒娇,说着学长,冷,要抱…… 后来,他终于记得了,一上/床就记得把她搂入怀里,不管是否做那件事。 “筝儿!今天还不下来?不怕迟到啊?”裴素芬的声音响起。 阮流筝一看时间,立即下床,飞快梳洗了,跑下楼吃早餐,却因跑得太急,在楼梯口眼前一黑,差点就这么栽了下去。 她扶住扶手,觉得自己大概有点感冒了,头晕,而且沉沉的,闷痛,也许是昨晚洗了头没干就睡着了缘故。 她捏了捏眉心,慢慢走下楼去。 今天真的晚了,爸爸都遛弯回来了,一见她,马上道,“筝儿,还没走呢?正好,帮我把这个给至谦。” “什么啊?”她一边吃一边找车钥匙。 阮建忠去了趟房间,拿出来一个小绒袋子,“这个,拿去给至谦啊!” “什么东西啊?”她捏了捏,好像是串珠,拿在手里淡淡的药味儿,可能是沉香木,“爸,他不玩这个的!而且一股沉香味儿,怎么在医院里做事嘛!” “哎,叫你拿去就拿去!我好容易寻到这么块好沉香打磨的,舍不得拿出去卖呢,不盘手上,挂车上的!”阮建忠催促她,“快去快去!至谦送那么一根崖柏,我不知道怎么还这份情啊!我自己手工打磨的,总算是一份心意。” 阮流筝只好把这串珠子放进包里,暗暗叫苦,她今天恨不得避着他一天不见呢! 还好今天路况好,她一路平顺地开到医院,没有迟到,只是头重脚轻的情况更明显了些,庆幸今天的手术她只是个旁观者,干脆就没进去了,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待着,直到下班后开课题组会,她拿着讲义进了会议室。 她是第一个到的,陆陆续续,课题组成员都来了,包括丁意媛。 丁意媛一来就坐到了她的身边,这样她的左右就都坐了人了,左边程医生,右边丁意媛。 宁至谦最后一个进来,程医生忽的站了起来,笑嘻嘻地招呼,“宁老师,来,你坐这儿。” 宁至谦一张千年平板脸,没什么表情,其他人倒是面面相觑,知道的内情的,不知道的,各自神态。 她莫名的,觉得程医生说着宁老师这三个字的时候,都别有意味。 她有心想说,不用了吧,可是,那不是此地无影三百两吗?于是干脆闭嘴,默默承受着身边丁意媛杀死人的眼神。 “宁老师,你和阮医生一起去的星沙,还是坐一块比较好,万一阮医生有什么要问你的,也比较方便。”程医生笑得一本正经的,嗯,能一本正经笑成他那样的的确只有他自己了。 “其实不用麻烦的,我都记得差不……”阮流筝的话没说完,就看见宁至谦朝她这边走来了,然后老实不客气地坐在了她旁边,之前程医生的位置。 她再次闭嘴。 而且她这一开口发现了一个问题,一下午她都自己默默待着不说话,这一说,好像嗓音变粗了不少,真的感冒了。 会议自然是宁至谦主持,然后她开始转述另两堂讲座。 这次宁至谦事先没有看她的笔记,她全程一个人完成的,最后,还是怕自己讲得不全面,转头问他,“宁老师,您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在外人面前,她还是提醒自己尽量用您,但到此时,她说话已是吃力,嗓子嘶了…… “没有了,你讲得很全面,也很细致。”他说完又强调了一下课题本月小结的事,然后散会。 每次课题会开完都是八点多,天黑透不说,一个个饿得前胸贴后背。 丁意媛站起来笑着邀请,“各位老师今天辛苦了,我们一起聚个餐吧,我请客怎么样?” 程医生第一个附和,其他人相互看看,也赞同。 “要女生请客,你们也好意思。”宁至谦冷着脸说了句。 另一名医生则打趣道,“哟,宁组长看不下去了,那宁组长请客怎么样?” “就是!我们回回开会开到这个点,宁组长你也慰劳慰劳我们啊!” 大家一时纷纷说开了,矛头都指向了他。 阮流筝猜测,这客他请定了,但是他自己会不会去就不一定。 果然,又被她猜中了,宁组长掏出钱包,拿出一叠钱来,“我请,你们去吃吧,我就不去了。” 程医生动作最快,立刻把钱拿了,“那谢谢宁老师了!” 阮流筝觉得程医生每次叫宁老师都叫得格外别扭夸,故意的…… “走走走!吃饭去!”这几个人得了钱立即呼朋唤友地去了,“走啊!丁医生!阮医生!” “来了!”丁意媛笑着答应,末了又回头对他笑,“那这次谢谢宁老师了,下回我再请回来!到时候宁老师一定要来啊!走,阮流筝!” 阮流筝背着包,其实也没想好要不要跟他们去吃饭,因为她现在说话也辛苦,还头疼,想回家躺着…… 哪只,她还没迈开腿呢,身边他的声音就响起来了,“阮医生,你也别去了,我有话跟你说。” “……”阮流筝僵在那里,再一次地感觉到丁意媛那要杀死人的眼神。 正站在那郁闷呢,丁意媛的身影终于消失,一只微凉的手贴上了她的脑门,然后手指滑过她的耳背和颈部,她觉得凉,禁不住打了个颤。 “你发烧了!”他一字一字地说。 她知道啊,她自己也是医生,所以她现在要回家躺着去! “跟我来!”他迈步向前走去。 “去哪儿啊?”她哑着声音问。 他把她带到了值班室,拿了支体温表给她。 她拿在手里,小声地说,“我想回家,我好困……” “会不会量体温?”他根本就没理她,只是板着脸问。 “……”什么意思呢?她一个医生不会量体温?“不用,我下午吃过药了……” 他抢过她手里的体温表,一手伸到她衣服领口来了。吓得她赶紧捂住衣领,“你……干什么?”问完后自己也想明白了,马上道,“我会量,我自己来……” 声音哑哑的,还是很老实地把体温表夹在腋下。 他在她面前坐下,戴上了听诊器。 “……”看样子,她还是逃不过被解衣服的命运……她轻咳两声,“宁老师,不用听了,我自己有数的,肺部没有问题。” “外衣解开。”他说。 “……”彼此都是医生,她这样真是不对的,她明白,她脑子里想的那些问题简直就是对医生这个职业的侮辱,可是,她就是过不了这个坎!他是她前夫啊!前夫是前夫!医生是医生!她宁可换个医生来给她看!那样她就正常了! 咬了咬唇,她试着提出这个新的方案,“宁老师,您是神外专家,不是呼吸科专家啊,要不,咱们去呼吸科?或者内科?” ---题外话---更新结束,呼呼…… 第95章 昨晚我最后说了什么 她的声音哑哑的,有些急迫,脸颊也上了绯色。 他盯着她,一双好看的眼睛闪闪烁烁的,“莫非你觉得,你一个小小感冒还要折腾呼吸科和内科专家给你会诊?” “……”她吸了口气,死守着衣领口,“你也说是小小感冒了,我已经吃过药了,回去休息一晚就好,别忘了,我自己是医生。悦” 他凝视着她,忽然说了一句,“你在纠结什么?我从前给你看乳腺不也看了?搀” “……”她顿时耳朵根子都红了。从前有过乳腺胀痛,尤其在生理期之前,自己摸着感觉好似是有包块的,虽然她知道这并没有什么要紧,但是还是跟他说了,于是,他就给她摸了几下,她当时还觉得,老公是医生,还是个博士,真是挺便利的事儿,虽然她自己也是…… 但是,她现在觉得不便利了…… 哦,不,他现在也不是她老公了…… “我该怎么说你?”他叹道,“你倒是个合格的医生。” “怎么说?”她怔然看着他。 “我胃疼的时候,你倒是不顾忌这些,把我摸了个遍。” “……”她心里在海啸,什么叫摸了个遍!她什么都没摸到好吗?现在他一上来就要摸她的胸,她亏大发了!可嘴巴却哑了,只瞪着他,一个字说不出来。 “可你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病人。” 她结巴了,“病……人还要评……合不合格?” “合格的病人就该配合医生诊病!”他取下听诊器,放下,终于不再强迫她,改拿住了她手腕,垫了个软垫,搭住她的脉搏。 “你……什么时候还会中医了?”她松了口气。 他不理她。 “……”她扁嘴,这还能生气。 过来一会儿,他松开她的手,“这几年里业余时间学的,宁想身体一直不太好,常常生病,给他中西结合地治,方便。” “……”他这真打算当全能医生吗?他可真厉害,病房里忙成这样,他回家还有精力学中医? “不算太精,不过也不算庸医。”他解释。 她默了一会儿,“你别给我开中药,我不吃中药。” 他瞟了她一眼,没说话,“在这等我,别乱走。” 她不知道他要去哪里,靠在值班室的床上,仍是觉得头疼得厉害,看来下午吃的那感冒药没什么作用。 过了一会儿,她把体温表拿出来一看,不得了,下午才37度多一点点,现在窜到38度9了,难怪头这么疼。 趁他没回来,赶紧把体温计甩了几下,把温度甩了下去。 躺在床上,有点冷,她扯过被子盖了,陷入柔软的枕头里,只觉得更加晕乎乎。 没过多久,他回来了,带着饭菜,进门就问,“多少度?” 说完,他放下饭菜,拿起体温表看,却发现已经复原了。 他的手又摸了上来,把她额头脸颊脖子摸了个遍,“好像更烫了,到底多少度?” “38度……”她声音低低的,中间犹豫了一下,“9……”他的手凉凉的,摸着很是舒服。 他本来还平静的脸,突然变了下,瞪着她,“体温的事儿你也想打个折?” “……”体温打折?她惊觉他居然有幽默天分,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他的脸却黑沉下来,“我收回我说的话,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医生。” “为什么?”就凭她说体温的时候不爽快? “你给自己吃的什么药?越吃越糟糕?一个小感冒都治不好你还好意思骄傲?” “……”她也以为就是个小感冒,所以就吃了一顿感冒药,谁知道会越演越烈啊?她脑袋昏昏沉沉地,闭着眼嘀咕,“我包里有药,拿来我再吃一次。” 他伸手把她包拿了过来,掏出药来一看,搁在一旁,“算了,别吃了,先吃点饭吧。” 他说吃饭,却又不把饭给她,捏起了她的手指。 “你干什么?”她睁开眼,以为他好好地玩她的手指,一看之下,发现他拿着一枚采血针,当即往回缩,“不要!痛死了!” “我还没扎呢!”他把她手指捉了回来,声音柔和了些,“你发高烧,乖,听话……” 她很不情愿,可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柔软的尾音回荡着,像一条软软的索,在她心上缠了又缠,缠得她发酸,她一时痴了,呆呆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给宁想扎针的时候也这么说?” “嗯……”他回应着。 她指尖一凉,待她反应过来他在给她手指消毒准备扎进去的时候随之就是一痛,她轻呼一声,指尖冒出一颗血珠来。 “你偷袭啊!”她双目水润润的,因为发烧,更加显得面若桃花,眸若盈水。 他没理她,继续采血,够了之后,把棉球压在她手指上,“压好,我去下检验科,止血之后先吃点饭。” 她按着手指,闭上眼睛继续昏沉,不太想起来吃东西。 也不知他去了多久,回来的时候看见饭菜还是没动过的,于是俯身,把她抱起。 她本来睡着,身体突然悬空了,吓了一跳,睁眼,看见他的侧颜。 下意识胳膊抵住他肩膀,“干嘛?去哪??” “扶你坐起来,吃点东西。”他把她放下,用枕头给她垫着后背。 她懒懒地摇头,“我不想吃,你自己吃吧。”他一晚上也是粒米未沾的。 刚说完,一勺粥就喂到了嘴边。 她口渴得很,一看是粥,张口也就吃了,只有一点点温热了,不过正好,她吃在嘴里很舒爽,只是感叹他还是那么周到。 她吞一口,他喂一口,节奏很紧凑,她想说一句我自己喝的间隙都没有,她也就放弃了,喂一口和喂很多口也没有太多区别。 一碗粥转瞬喝了个底朝天,他还用纸巾给她擦了擦嘴。 “你吃吧。”一碗粥下去,有了些力气,好像头也没那么晕了,她还是懒懒地靠着,觉得自己是被他的课题会给饿成这样的。 “谢谢你啊。”她说,不管怎样,还是承了他的照顾的。 他便开始吃饭,沉默不语。 他吃得很快,可是仍然不失优雅,她想着,还是等他吃完饭再回家吧,不然他若要跟她一起走,不是害他连饭也吃不好吗? 躺着,想到了爸爸交给她的任务,伸手从包里把那只小绒袋给拿了出来,递给他,“给你的。” “什么?”他看了一眼。 “我爸给你的沉香木珠,你挂在车上吧,保个平安。”既然是送东西,就顺带着把祝福的话也说了吧。 “帮我谢谢爸爸。”他收了。 “嗯。”她鼻子堵着,嗯一声显得闷闷的。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病了呢?”他皱着眉头问。 她想了一下,老实说,“昨晚洗完头出来就给你打电话,头发湿湿的就睡着了……” 他看她一眼,不予评价。 起了这个话头,她不得不想起了昨晚之事,犹豫再三,终于试探着问,“那个……昨晚,我跟你说着说着就睡着了,你知道吗?” “嗯。”他闷声一句。 “那你没睡着?”继续试探。 “没有。”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最后跟我说的是哪句话?我听见了吗?” “你听见了。” “你说什么?”她最后听到的声音是他叫她的名字,流筝,流筝,可是,那时候她已经入梦了,所以不太能分清到底是他在梦里叫,还是他真的叫了她。 “我听你不说话了,猜想你睡着了,所以叫你名字试试。” “……!!!”一串惊叹号画在她心里,她舔了舔唇,决定试探到底,“那……我有说什么吗?” “没有。” 她终于放下了心,原来真的是在梦里说的,太好了。 ---题外话---还有一章下午六点来刷,如果六点没有就晚上十点来。 您正在阅读本章节的第 3 段,请继续往下翻页! 第96章 流筝,别撒娇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既然她什么都没说,那他怎么知道她听见了他叫她? 她眸光水盈盈的,盯着他的脸,终觉气闷,他以为她病糊涂了吗?原来自己真的那么丢人…… 心里气恼自己,转过身,朝着墙壁,听得他轻悠悠的声音响起,“就算我当真抱一抱也没什么……悦” “你……”她转过脸来,却是无言以对,他这句话,算是坐实了她昨晚果真讨过他的抱,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如果你想说,又不是没抱过,那我跟你翻脸!” 他闭口不言了,灯光下他的容颜,如梦如幻的,过于美好了搀。 她垂下眸,深责自己不够淡定,一个离婚少妇,反应过激得像个小姑娘。呵,反观她当初真正小姑娘的时候还没这么不沉着。 叹了一声,“算了,的确是那样,就算抱了也没什么。” 这么一说,觉得很没意思,解释,“我昨晚是做梦了,梦到从前,我一个人睡,冷得不行,你从医院回来,我就黏着你取暖。” 这是她回来第一次和他说起过去。 他听了,握住她的手。 她身上烧得滚烫的,一双手却冰凉。 “现在冷不冷?”他问。 她一怔,暗暗苦笑,毕竟不是从前…… 她抽出手来,没点头,也没摇头,心里淡淡的,默了一会儿,掀开被子起床。 “去哪?”他站起来,问。 “回家。”眼看他饭也吃完了,该回家了。 “我跟妈打过电话了,说今晚不回家。”他在一旁说。 “……”他打电话给妈妈?说她不回家?那不是在告诉妈妈,她跟他一起彻夜不归?这是多大的误会!原本淡淡的心思顿时又激动起来,却不知想跟他说什么,猛然站起来,想就此冲出去开车走人,却突然之间起身太猛,又在病中,竟然眼前发黑,一时头晕目眩。 感觉有人搂住了她肩膀,她重心不稳,一头也栽在他胸口上,下意识揪住他衣服,虽然耳中还一片嗡嗡乱响,却不再天旋地转了。 “你这样怎么开车?” 他此刻真的近在耳侧了,几乎贴着她的耳朵说话,呼出来的气喷在她耳际,凉凉的,于她高热的身体来说,很舒服,她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熟悉的干净的气息前所未有清晰起来,恍恍惚惚的,那是燕园紫藤花开的味道,是早起晨跑时青草的气息。 待那些嗡嗡声远去,她才站稳,松了他,重新坐了回去。 “去拿几颗退烧药来,再开点抗生素。”她倒下去,只希望快点好,看了看自己的手背,从前生病,也是他自己给她注射的,现在多了个宁想要他照顾,想必注射技术应该更加有所提高,于是道,“别打疼我了。” 他给她把被子压好,宽慰她,“药已经开好了,等下送来,你别急,先躺会儿休息。” 也只能这样了。 躺下去,他的手机却响了,他看了下,对她道,“是宁想。” 她这才想起他是个有儿子的人,于是道,“我自己在这就行,等会儿我让护士给我打针,你还是回去吧。” 他不语,接了电话,“喂,宁想。” 不知宁想在那边说了什么,他看了她一眼,然后说,“可以。”接着就把手机给了她,“宁想问我可不可以跟你说话。” 她想起那个眼睛又大又圆的“儿子”,心里浮起怜惜,语气也不自主柔和了下来,轻轻一声“喂”之后,那边传来小男孩软软的童音,叫她妈妈。 “想想……”每次叫这个名字,都会想起另一个人,可是,也仅仅只是想起而已。 “妈妈,您想吃什么?”宁想开口就问她。 她不禁莞尔,“我吃过了,现在不想吃什么,想想吃过饭了吗?” “嗯!想想吃了两碗饭!妈妈,您也要多吃一点饭,爸爸说,多吃饭才有力气和感冒打架。” 她失笑,小孩子的童言童语十分可爱,她不信宁至谦的原话是这个,“我知道呢,谢谢想想。” “妈妈。”宁想又唤她,“您要打针吗?” “要的。”她刚才已经让他开抗生素了呢。 “妈妈,您怕疼吗?” 不知为什么,她竟想逗他一逗,“怕呢……” “妈妈,不要怕疼哦!打针的时候您别看就不疼了,打完了让爸爸给您呼呼。”宁想小大人似的哄着她。 她一时怔了,她竟然被一个小孩当小孩哄了,但这种感觉竟然还不错,只觉得心头暖暖的东西浮起,有些沉迷这种亲近。 她居然会跟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孩亲近。 “妈妈,想想打针都不哭呢……”那边的小屁孩很得意地夸奖自己。 她一笑,“想想是勇敢的孩子呢,比我强多了。” “妈妈,您是女孩子,我是男子汉啊!”小家伙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她喉间滞住,若说最初她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妈妈称呼有些抵触,到现在,几次交流,那些许的抵触无形之中就这么化掉了,宁想这个孩子,她真心喜欢。 “想想,谢谢你。”她由衷地说。 宁想在那端笑,“妈妈,想想要睡觉了,妈妈晚安。” “晚安,想想。”她把手机还给他,怔然于自己这样的变化,好像每一次面对宁想的时候都会这样,第一声叫宁想想想的时候,记得宁想是想想,而到了最后,总是忘了宁想是想想…… 大概是因为,宁想这孩子,真的太贴合她的心。 “宁想说什么?”他收了手机,问她。 她想了想,老实说,“说他打针从来不哭,要我别怕疼。”当然,她不会说要爸爸呼呼那一段。 他眼眉微微舒展,“你确是连宁想都不如……” 她白了他一眼,没搭理。 过了一会儿,催他,“你回家吧,陪宁想去。” 他却道,“我跟宁想说过不回去了,不然他怎么知道你生病?” “那你待在这里?”两个人在值班室待一/夜?别人会怎么想?而且值班医生进来看见怎么说? “等你吃了药我就去办公室。”他说。 她觉得这样也不妥,他是照顾她的,她让他去办公室干坐着?可不这样又怎么办?顿时一阵烦乱,干脆不想了。 没过多久,有护士来找宁医生,是送药来的。 他站起来接,很诚恳地对人家说谢谢。 她也没留意是什么药,只伸出手去准备让他给打针,哪只,他却袋子里拿出一包煎好的中药来,取了只杯子,把药液倒进杯子里。 她顿时惊了,“你给我开中药?” “嗯。”他端着中药来到她面前。 “我不喝中药!我说了不要给我开中药!”她分明还强调了这一点! “刚刚验血,血象还好,不特别高,别急着用抗生素。”他温声劝她。 “我不要!我宁可打针!”因为感冒,她的眼睛总是水亮水亮的,好像浸了满泓露珠在里面似的,盈盈欲滴,看起来尤其娇柔。 他叹了声,“流筝,你自己是医生,怎么能像个孩子一样不配合?” “……”她哪里像孩子了?她只是觉得中药难喝而已!“我不想喝!太苦了!” 他有些无奈的样子,可是却很坚决,“流筝,别的事儿你撒撒娇还行,生病这事儿可不能由你,宁想喝药都没你这么费劲呢。” “……”又说她撒娇!她哪里有半点撒娇的样子!?为了避免他继续误会下去,她冷了脸,“我不喝,你别拿我当小白鼠!你又不是中医专业,谁知道喝了你的中药会不会中毒!” 他听了,也没脾气,只道,“我中医的确不精,也不擅长治别的,就只会治感冒。” “……那你还敢开药?”真是服了他了!这在古时候,该是江湖郎中吧? “放心,不会中毒的!来,起来喝。”他一手伸至她颈后,将她扶起。 她有种在劫难逃的感觉,哭丧着脸,“如果我喝死了,算不算殉职啊?有抚恤金没有?”好歹这也是为他的医学研究做贡献…… ---题外话---更新结束,明天见。 第97章 你个庸医 他几分哭笑不得的表情,“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份赖皮劲儿!听话,快喝。” 她怨念地看了他一眼,他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浓浓的中药味扑鼻而来,纵然心里是抵触的,可颈后的那只手好像有着不可抗拒的力量一般,压着她张开了嘴悦。 看着酱黑色的药汁,她屏住呼吸喝了一小口,苦涩的味道顿时直冲胃里,胃里一阵翻腾,她推开他,差点呕了出来搀。 “你还真是……” 真是什么,他没有说完,只是给她顺着背。 莫名地,就因他这句话生了赌气的心,从他手里抢过杯子,咕噜咕噜一阵猛喝,一口气将一杯药给喝完了。 的确很苦,她把药汁连同那些苦味尽数吞下去,而后往床上一躺,背对着他休息了。 他手里拿着一袋糖,僵在空气中,“哎,不要吗?” 她回头看了一眼,又转了回去。 他无奈,把糖放在桌上,坐下来陪着她。 “你啊!”他再次叹道,“真是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有吗?她现在昏昏沉沉的,不要思考这个问题。 喝了药,没什么事可以打扰她了,她安下心来休息,也忘记了他之前说的等她吃完药就去办公室的话,迷迷糊糊的,睡下了,可是,又没法完全睡踏实,有人进出,有人说话,都听得见,只是很远,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她听见值班医生进来了,问他,阮医生好些没? 她感觉到他的手探着她的脸颊,他回答,还没。然后要值班医生就着办公室休息一下。 她也听见护士进进出出的,有护士问,咦,宁医生,怎么是你在这里,阮医生怎么了? 都是他在答,她没法回应。她是想醒来的,可是却怎么努力也醒不过来来。 冷…… 虽然盖着被子,虽然身体烧得发烫,可她却觉得寒意袭身,就像一阵一阵往她身上泼凉水。 感觉有人在动她,有什么东西凉凉的,从衣服下摆伸入,擦过她身上的皮肤,很舒服。 她迷迷糊糊动了一下,哼了几声,眼皮沉重,勉强睁开一条缝,模模糊糊看见灯光下他的脸。 他看见她睁眼,低声说,”是我,再凉下体温。“ 原来,伸进她衣服里的是他的手…… 她脑子里糊里糊涂的,想要抗拒,可是很疲惫,还没来得及有所举动,眼皮却支不住了,又睡了下去,任他的手在她衣服里钻来钻去,而她,只想睡觉。 可只觉得还没睡多久,他的手又钻了进来。 她再度昏昏沉沉地半睁了眼,看见他在看体温计。 她强打精神,口齿不清地问,“多少度……” “39度5……”他皱起了眉。 她一阵烦躁,嘀咕,“你个庸医,给我开的什么药……” 可也就只有嘀咕这几句的力气而已,之后再次沉睡。 她觉得很累,只想安安稳稳睡觉,可总是要来打扰她,没过多久,她感觉有人在脱她的衣服,因为被子揭开,她觉得冷,再次迷蒙醒来,梦呓,“不要……冷……” “听话,擦一下身上。”很温和的声音,柔得像夏日里的晨风。 莫名的,好像又闻到风里紫藤花的气息,身边是一团温暖,她不假思索地贴着、抱着,往温暖处钻,“不,冷……” 他还在脱她的衣服,她又困又冷,变得十分不耐烦,扭动着身体用力抱着不愿意配合,“不要动我……我要睡觉……冷……好冷……” 终于,不再动她了,这一回,她总算睡踏实。 这一觉,从昏沉,睡到意识清明。 当她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上已经不烫了,只是唇干舌燥,嗓子干涩,想要喝水。 然而,在她表达想喝水的诉求之前,她发现一个惊人事实:她没睡在床上!不,她睡在床上!只不过,床上还有一个人…… 准确地说,是他坐在床上,靠着床头,而她,抱着他的腰,睡在他怀里,被子盖着她,将她捂得严严实实。 现在两人一动不动的,显然他昨晚就是这么抱着她的睡的。 她第一个反应是马上从他怀里惊跳出来,可一想,那样未免动作太大,惊醒了他,到时两人面面相对,彼此会很尴尬,所以,理智及时遏制了自己这个行为,她轻轻地,慢慢地,从他怀里抽身。 当她终于安全撤离,而他还仍然没有反应的时候,她松了口气,还好,等他醒来可以赖账…… 刚这么一想,抬头,遇上他的眼眸,清亮亮地看着她,她吓得往后一坐,魂飞了一半。 “你……你……你醒了怎么不吭声?”她几乎尖叫。 他脸上的表情看不明是什么意思,只觉得那双眼睛亮得渗人。“早,好些了吗?”声音有些沙哑,早起的时候他都这样。 “你……什么时候醒的?”她心里有点怵怵的,总觉得自己刚才鬼鬼祟祟从他怀里爬出来那一幕,全在他眼皮子底下做的,那可就真丢人了。 他眸色亮亮地看着她,老实不客气地说,“在你松开我的时候。” “……”果然……就这么看着她出丑,是不是很好玩?她瞪着他,说出一句熟悉的台词,“我睡着的时候,麻烦你可以叫醒我!” 第三次!这是第三次了! 一次比一次过火!这一次她直接睡在他怀里了! 他有些无辜的神色,“我叫了,你说冷,想睡觉,然后就不放了。” 是这样吗?她脑子里有些混乱…… 当然,还有些无地自容! 他转身,倒来一杯温水,“来,烧退了,喝点水。” 她看了下时间,六点半了,该起床了。 “不喝了,我去洗脸。”她下床。 还是有些晕,可是已经好多了,她正想着还要下楼去买洗漱用品,他将一只新水盆递给她,里面有毛巾牙刷等洗漱用品,还有一次性内/裤。 “出了汗,去洗个热水澡。”他说。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细致周到得无法挑剔,却又只想挑剔。 愣了一会儿,接了那盆子,低低一声,“谢谢。” 刚走到门口,又响起一事,“这些东西你去买的?什么时候买的?”她推断他一个晚上都在这里守着,哪有时间去买? 他眉一扬,“没有,我让护士去买的。” “哪个护士?”她心里一紧,咬牙切齿。 “谭雅。” 她想起来,昨晚的确是谭雅的晚班,可是,这是否意味着谭雅目睹了她睡在他怀里? 她再次咬牙,转身就走,谭雅看见总比别人看见好! 她应该是出了很多汗的,洗澡之前脱衣服的时候,自己闻着都有些酸酸的味道了,也真难为他抱了她一/夜…… 是!抱了一/夜…… 她跟她的前夫又同床共枕了一/夜! 她已经无力想其它了,她不知道照这样下去,以后还会发生什么荒唐事。 热水从头顶冲洗下来,她忽然想起昨晚好似他的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而且后来好像还要脱她衣服给她擦? 她记不太真切是不是真有这回事了,低头闻了闻自己手臂,并没有酒精的气味,可是,也许挥发了呢? 她没打算再去问他,问了也没什么意义,如果他真做了,窘的只是自己,就像之前她问他关于打电话时她有没有说要抱抱的问题,所以,如果他脱过她的衣服,那就当做不知道吧,不知道,大概也就等于没发生。 她洗完澡回到值班室的时候,他已不在里面,桌上放着一碗中药。 她知道这是给她喝的,懒得再费神,还跟昨晚一样,爽快利落地端起来一口气就给喝干了,苦得她牙关紧咬。 昨晚他给她的糖还放在那里,她拿了过来,取出一颗吃了。 门口响起一个声音,“我不在的时候乖多了啊!” ---题外话---还有一更晚上来。 第98章 照顾你已经成了我的习惯 他的语气和他说的话都容易让人产生歧义,好似她故意在他面前撒娇矫情似的,可是,她真的不是。 大约昨晚那个病得糊里糊涂的她,是十八岁的流筝,而今早此时的她,是现在的流筝吧。 一时间想起昨晚种种,心里乱七八糟的,见他提着早餐盒,知道是给自己买早餐去了悦。 “买了什么?”随他怎么说吧,她岔开话题问。 他把早餐拿出来,还是粥,还有几样包点搀。 “吃完继续在这里休息。”他把属于她的早餐摆到她面前,递给她勺子和筷子。 “没时间了!要上班了!”她低头喝粥。 “今天给你放假,就不要跟着我查房进手术室了,在这睡一下吧。”他也坐下来,陪她一起吃早餐。 她想想,也好,“那……我等下回家吧。” “怎么回去?你这样开车安全?”他立刻就给否决了。 “我坐地铁回去。”她低声嘀咕。 “怎么就这么倔呢?非要回家干什么?你昨晚站都站不稳,一个人回去晕倒了怎么办?再有,你回去不是要爸爸妈妈照顾你?他们年纪大了,少给他们添麻烦!” 她郁闷了,“说得我好想得了什么大不了的病似的,我不就是一个感冒吗?而且现在也好多了。” “好多了就留下来工作!更不需要回去了!”他脸色沉了下来。 她咬了咬唇,不说话了。 见她这样,他语气又柔和了一些,“听话,别小孩子脾气。” “我哪里小孩子脾气了?”她不满他总这样说她,“我三十岁了,哪里小孩子脾气了?” “是吗?我看你越长越小,昨天还二十三,今天十三了。”他继续吃他的早餐。 她不服气地抬头看着他。 他垂着眼,睫毛长长的,微微上翘,深深的双眼皮,微陷的眼眶,鼻梁高挺,这样的五官轮廓恰合了那几个字,真是上天精雕玉琢的宠儿。 他觉察到了她的目光,也抬起头来,“看我干什么?” 她轻轻搅拌着碗里粥,“宁老师,我觉得,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怎样?”他看着她,一脸平静,“怎样不好?” 她搅粥的动作慢了下来,踌躇,“宁老师,昨晚真的谢谢你照顾我,可是,我们这样整晚在值班室,还……”她咬了下唇,接着说,“还睡一起,科室里值班医生和护士都知道了,只怕影响不好。” “嗯。”他点了下头,“那今晚去内科开个床。” “……”她瞪他,难道今晚她还不回家吗?“宁老师,这根本就不是在哪里开床的问题,而是你这样贴身照顾我,让别人怎么看?会有流言蜚语的。” 他看了眼她,“你觉得,我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说什么?” “可是我在乎!”她认真地强调。 他于是沉默。 “宁老师,毕竟……我现在是进修医生,毕竟……”毕竟,她不敢承受他太多的温柔,温柔是海,沉迷的结果是溺水,无法自救。只是这句话,她说不出口。 他仍低着头,看也没看她,追问,“毕竟什么?” 她也沉默。 “毕竟你还要嫁人是吗?”他问。 她一愣,再次沉默。 他没有再说话,继续吃他的早餐,一直到吃完。 她慢慢吞吞地,一点点挑着她的粥,食之无味。原本生病就没有胃口,吃着这没有味道的白粥,更加影响食欲。 “不想吃吗?”他吃完以后,看着她那没吃几口的早餐。 “没胃口。”她注意到一旁的酱菜,他给他自己买的吧,他也没怎么动。 他观察到她的眼神,终是无奈,“你在喝中药,最好不要吃这些。”虽这么说着,却动手给她加了一点在她粥碗里,“吃一点点吧,别吃多了。” 说完,站起身来,准备走。 “宁老师。”眼看还不到上班时间,她叫住了他,刚才的问题还没解决呢,他还没给答复。 他重又坐下来,久久地凝视她,看得她头都抬不起来了。 忽的,他伸出手来,给她整理着鬓边的头发,指尖不时擦过她的耳朵,微微的痒。 她的耳朵在他指间渐渐泛了红,头也垂得更低了,才听得他的声音响起,琴弦铮吟般清悦,“流筝,心里坦荡,问心无愧,就不怕人说。我该怎么对你,我自己比别人清楚,不需要向别人解释,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不管怎样,我们在一起那么久,照顾你已经成了我的习惯,你回来,我仍然会继续照顾你,直到……”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说直到什么,直到她找到幸福吗? 他眼中水样柔和,“不要想太多了,我说过,如果真的影响到你嫁人,我会帮你去解释。” 是吗?她仍然那般怔然注视他。 他转而摸着她头顶的头发,像从前那样,“所以,开心点,就像这段时间一样,在我面前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要顾虑,做你自己就好。” 想怎样就怎样?她这段时间在他面前真有这么放肆了吗? “我去办公室了,把早餐吃了就休息,如果实在闲得没事,帮我整理撰写资料,前提是你可以的话,等下我把电脑拿给你。”他站起身来。 流筝,心里坦荡,问心无愧,就不怕人说。 不管怎样,我们在一起那么久,照顾你已经成了我的习惯。 如果真的影响到你嫁人,我会帮你去解释。 看着他的背影离去,他说的话一句句在耳边回响,最终,默默低头吃着酱菜,默默把属于她的早餐全部吃完。 他去办公室打了个转,真的给她取来了笔记本,指着一个叫做神外微创新探究的文件夹,要她研究资料。 “如果头不疼就看看,头疼的话一定要休息。还有,科室里我会跟其他人说你病了,在这里休息,你不用担心闲言闲语。”他交待了这几句,走了。 她坐在桌前,面前是他的笔记本,心头莫名跳得很快。 在她看来,每个人的笔记本里都是一个私人世界,她从不去动别人的笔记本,就连她和他还在婚姻期的时候,也从来不动他的,这是她第一次碰。 失笑,笑自己的紧张。 他说,心里坦荡。他说,问心无愧。他把笔记本就这么交给她。所以,他心里的确是坦荡的吧。 暗暗摇头,抛去杂念,开始读他的文件。 先一个一个打开浏览一遍,惊讶地发现,这里简直是他毕生所学,内容太多太丰富了。 第一个文件是提纲和目录,大章节小章节清清楚楚,第二个是理论知识,第三个是文件夹,里面各种病例。 至此,所有的杂念都消失,她全心投入到这些资料里。 这不是一天两天,或者十天半月能理清楚的,她从头开始,一点一点蚕食,头脑竟然慢慢越来越清晰。 有些东西跟课题组的内容是重复的,可是,也有更多的探究,她自己打开文档,慢慢一边理解一边用她的叙述方式来消化。 时间过得很快,这么一看,一个上午过去了她还恍然不知,直到他再次出现在值班室门口,她才惊讶,这么快?他手术都做完了? 他此刻脸色有些不好看,一进来就把笔记本给没收了,“阮流筝,我后悔把它给你了。” “怎么了?”之前一心在看文件,没有感觉,现在又感到有些头痛了,不自觉皱了皱眉。 “你就这么看了一个上午?”他拧着眉问她。 “嗯。”她点点头,“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午饭没吃?” “……”她笑了笑,“忘记了……” “体温没量?” “……忘记了。”她摸了摸额头,好像又有些热了。 他锐利的眼神盯着她,然后突然伸手摸她的脖子,变脸,“又发烧了!” 她被他盯着,莫名心虚。 人一旦心虚了就会用高声来壮胆。 于是她不服气地道,“还不是你个庸医!还专家教授!连感冒都治不好!” 门口传来噗嗤一笑,他和她同时往外看,只见程医生笑嘻嘻在那挤眼,“阮医生,这敢说宁老师是庸医的,也只有你一个人了!” ---题外话---明天见。 第99章 像亲人一样 下午,热度果然反复而来,她被强令躺了回去,笔记本真的没收不给了。 发热、喝药、退热,相同的过程。 在下午又一次退热之后,她感觉真的轻松了不少,在值班室百无聊赖,想去办公室做点事情,刚跨出值班室门,想起一件事来,她在这避了一天,办公室诸位同事是什么想法?尤其对她和宁老师的关系。虽然他说过她不用担心,但是…悦… 迟疑之间,谭雅匆匆从病房回来,经过时冲她笑,“流筝,好些了吗?” 阮流筝惊讶,“你不是昨天才值了晚班吗?又上班?搀” “替小芸的下午班。”谭雅停下来,表示歉意,“流筝,你看我忙得脚不沾地的,也不能照顾你。” 阮流筝注意到谭雅眉角有一块淤青,不禁伸手去触了一下,“你这儿怎么了?” “哦。”谭雅低头避开了她的手,有些尴尬,笑着说,“不小心撞到桌角了。你不烧了吧?” “好了。谢谢。”她发现谭雅的眼角也有些红,原本想问谭雅的一些话,也不好意思问出口了。 哪知谭雅却主动把她拉进值班室,悄声问她,“流筝,本来我们说有时间就好好聚一聚,说说话,可是你都来北雅几个月了,还一直没找到时间。流筝,我不是八卦打听什么,只是昨晚……” 阮流筝知道谭雅说什么,这也是她心里担心的,当即拉住了谭雅的手,“谭雅,是不是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没有没有。”谭雅忙道,“有宁至谦在,他们会说什么?宁至谦什么解释都给你做好了,这点你放心,我只是在想,你们现在是在……” 谭雅欲言又止,可阮流筝明白她的意思,苦笑摇头,“没有,他是个老好人你又不知道,如果昨天是你病了,他也会照顾你的。” 谭雅却笑,“算了,我只是觉得,宁至谦和你很可惜。我们大家都不知道当初你们怎么就离婚了,宁至谦从来不说,你也不会说。这么多年了,宁至谦一直一个人过,生活里除了手术就是带宁想,对每一个人都好,就是对他自己不好。我们三个认识八/九年了,看着他这样我心里挺难过的,当然,我是女人,我能明白,能走到离婚这一步,你一定更苦。但你现在回来了,我看你们的相处,还跟从前一样好,我真觉得挺神奇的,世界上没有你们这样的离婚夫妇,离婚成朋友的就少之又少了,大多都成了仇,或者陌路,可你们,却还像亲人一样,所以……” 阮流筝听着,又想起了他昨晚说的那些话:不管怎样,我们在一起那么久,照顾你已经成了我的习惯。 谭雅不说,她还没想到亲人两个字,这一说,她有种恍悟,他也曾说过,人在一起久了就会有感情,这种感情,莫非就是亲人之情? 深想之后,她愈加确定了。 他们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没有别人离婚的那些爱恨情仇,所以,不会成仇。她曾经倒是想过陌路,然而,现今也不是。 于是笑了笑,“大概吧,我们仍然像亲人一样。” 如果真的多了一个亲人,她还是欢喜的。 谭雅没有再说别的,只是看着她,握住了她的手,“流筝,没什么,我、你和他,我们都是好朋友,我只是希望你们都开心幸福。” “我知道。”阮流筝抱了抱她。 忽的,一颗小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肉乎乎的脸,圆溜溜的大眼睛,轻轻地一声,“妈妈。” 宁想来了。 “雅姨。”宁想走进来,看见谭雅,也很有礼貌。 谭雅听见宁想对流筝的称呼虽然惊讶,不过也只是一笑,“想想来了。” “嗯,妈妈病了,我来看妈妈。”宁想拉住了阮流筝的手。 “好,那我忙去了,想想陪妈妈吧。”谭雅笑着离开。 阮流筝怕自己感冒传染给宁想,戴上口罩,跟他隔得远了些,“想想一个人来的?” 宁想偏偏要靠近她怀里,“不是,奶奶和我一起,我走得快,奶奶走得慢。” 正说着,温宜也来了,手里提着一个汤煲。 “奶奶!”宁想把温宜拉进来,眼睛笑起来亮晶晶的,“妈妈,奶奶给您炖了汤。” “伯母,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啊。”阮流筝赶紧请温宜坐下。 温宜笑道,“是宁想记挂你啊,早上去幼儿园的时候特意交代我要给妈妈做好吃的,他下午要去看妈妈。” 宁想被说得腼腆起来,贴着流筝,嘻嘻地笑,甜甜地叫妈妈。 温宜把汤盛出来,倒给阮流筝喝,“鸡汤,我去了油,炖得很清淡的,多吃点。” “谢谢伯母。”这样的盛情,她只有接受。 “妈妈,您喝,我先去找爸爸。”宁想松开了流筝。 “小心点,别摔着。”阮流筝叮嘱一句。 “知道了,妈妈。”宁想欢快地跑出去。 然而,刚刚出去,就听见外面传来他的一声惊呼,“哎呀!” 阮流筝和温宜都是一急,两人立即跑出去看,原来宁想是真的摔倒了,此时正自己从地上爬起,还对身前的人说,“对不起。” 温宜和阮流筝走了过去,轻声问,“怎么回事啊?宁想。” 宁想却难为情地道,“奶奶,我跑得太快,不小心撞到人了。” “哦,对不起啊。”温宜拉着宁想再次道歉。 阮流筝也拉住了宁想另一只手,看着眼前被宁想所撞的人,正是蔡大妈的女儿娟子。 宁想和温宜连续对娟子说着对不起,可是,娟子却愣愣的,不回话,也不动。 “奶奶……”宁想见她这样,也有些害怕了,看着奶奶。 “你好。”阮流筝把宁想护在怀里,“刚刚小孩不小心撞到你,是不是撞疼了?需不需要检查一下?” 恰在这时,宁至谦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爸爸!”看见爸爸,宁想像见了救兵一样,挣脱奶奶和阮流筝的手飞快跑过去了,抱住爸爸的腿,小声问,“爸爸,我是不是闯祸了?” 娟子突然之间活了过来一般,只是慌里慌张地,对阮流筝道,“哦,阮医生,不好意思,我没事,孩子呢?孩子没事吧?”说完回头看宁想。 宁想躲到了宁至谦身后,只露出一个头来往外看,“我没摔疼,阿姨,您疼吗?” “不,不疼……”娟子看着宁想,眼神有些奇怪,然后又看了看宁至谦,急匆匆地跑掉了。 “怎么回事儿啊?”阮流筝觉得奇怪。 “没事儿。”宁至谦牵着宁想走近,“刚刚她来跟我说,蔡大妈的手术还是要做的,让我们重新给定个日期。” 阮流筝点点头,觉得大概娟子是担心她妈妈的手术吧。 “宁想,你不是说带了鸡汤来吗?在哪呢?”他低头问儿子。 宁想瞬间将刚才的事忘了,露出欢喜的笑容,“嗯!带了!妈妈还没喝呢!我找您来了。” “我还有点事,你们自己先玩着,下班一起回去。”他拍拍宁想的头。 “好!”宁想乖巧地回到阮流筝身边,仰起小脸,“妈妈,我们不耽误爸爸工作。” 阮流筝一笑,这孩子真是十分懂事。于是和温宜一人牵着他一只手回了值班室。 宁想边走边掏口袋,从里面拿出一张小卡片来,递给流筝,“妈妈,还有这个,我差点忘记给您了。” 阮流筝接过一看,是一张粉红色小纸板,画了太阳青草花朵,写着字:祝妈妈早日康复。落款是想想。旁边画了一个大笑脸。当然,康复都是写的拼音。 “妈妈,想想给您的祝福卡。妈妈喜不喜欢?”宁想眼里充满了期待地问。 “谢谢想想,我可喜欢了,是想想自己画的吗?”她把卡片收好,摸了摸宁想的脑袋。 “嗯!妈妈,您喝鸡汤,快坐下喝。”宁想把她按到凳子上,端起了小碗。 温宜也催道,“快喝吧,凉了就不好了。” 第100章 又是一年叶落时 那晚,宁想说,妈妈病了,要陪妈妈吃饭。对于流筝来说,是没有办法拒绝宁想那双眼睛的,所以,四人一起在外面吃的饭悦。 因为流筝生病的缘故,宁至谦不准她开车,而且语气还十分霸道。她原本想反驳一两句的,被他眼神一瞪,又被宁想嘻嘻哈哈一拉,她的反驳就不了了之,上了他的车了。 此画面非常有喜感,就连温宜看了,也是躲着在笑。 到餐厅的时候,温宜让司机先开了辆车回去,只留了一辆车,足够四人乘坐。 四人吃饭的时候原本气氛还算是温馨的,服务员都认为他们是真正的一家四口,虽然阮流筝仍然觉得有些别扭,但在宁想和温宜的照顾下,也不能说什么。 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气氛却骤然变了,因为遇上了宁守正,她的前公公搀。 “爷爷。”宁想第一个看见的,脆生生地叫。 自她嫁进宁家,她在宁守正面前就没自在过,并非宁守正这个人苛刻难相处,事实上,见着宁守正的时间并不多,除了大节日,基本一周能见个两三次就算很不错了,而且这两三次里,她跟宁守正的对话也不会超过三句,可即便是这三句,她都全身绷得紧紧的。 所以现在一见宁守正,她条件反射地绷紧,看看宁至谦,再看看温宜,两人表情都很冷漠,她顿时绷得更紧了。 宁守正在宁家的存在,对宁至谦来说,从来都是空无,她知道,而婆婆对他,也总是淡淡的。有时候她想,在宁家,只怕宁守正自己比她更尴尬吧,所以,在这个家里也待不下去,常常躲出去也是一种方法。 宁想却是最特别的存在,人人都喜欢他,看样子宁守正也不例外,听见孙儿叫他,脸上浮出慈祥,走了过来,摸摸宁想的头,“吃饭呢?” “嗯!爷爷!我们跟妈妈吃饭!”宁想用力点头。 阮流筝这时候得站起来了,虽然笑得很勉强,还是很有礼貌地叫了一声,“宁伯伯。” 宁守正点点头,“流筝回来了。” “是。”她站着说。 “坐坐,你坐着。”宁守正示意。 她坐下来,温宜淡淡的一句,“吃了吗?没吃就坐下吧。” 宁守正是从里面和一群朋友走出来的,肯定是吃过了,但听了这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坐在宁想和温宜中间。 “爷爷,您喝酒了?” 宁守正坐下来的时候,一股酒味,被宁想闻到了。 宁守正看了眼温宜,脸色有点僵,“嗯,和朋友喝了一点,推不掉。” “爷爷……爸爸……”宁想悄悄看了眼宁至谦,然后改口,“医生说,您不能喝酒的。” 宁守正脸上露出苦笑,“我知道,爷爷错了,下次改。” 宁想嘟了嘟嘴,“那爷爷下次一定改哦!” “好。”宁守正道。 阮流筝感觉宁想这豆丁大的孩子也是极敏感的,肯定清楚宁至谦和宁守正之间的尴尬,所以,宁守正做下来后,宁想也一改之前的活泼,跟爷爷说了两句便老老实实吃饭了。 连宁想都不说话了,还有谁说话?气氛顿时沉闷急了,何止沉闷,简直憋得人难受。 这就是以前她在宁家宁守正在家吃饭的情形,而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宁至谦都能坦然自若地吃他的,完全当宁守正不存在。 这是他擅长的。冷漠。 在阮流筝眼里,觉得每一次家庭聚餐对宁守正来说都是一件难受的事,但无论温宜和宁至谦的表面如何冷淡,作用是相互的,彼难受,此亦然。 而这个家庭还在维系,并且会一直维系下去,她不懂为什么温宜要这么勉强,曾经有一次,她大着胆子问过温宜,温宜只说,大部分的家庭都是如此。 她不知道这个大部分包含的到底是多大一部分,至少她见过的家庭只有这一家如此。 胡思乱想的时候,宁守正突然问她话了,“流筝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年六月,回来好几个月了。”她忙道。 宁守正点头,“现在在哪工作呢?” “在西城医院,不过,目前在北雅进修。” 之后用餐的过程,全是宁守正和阮流筝在说话,宁守正问,阮流筝答。问她在外好不好,回来习不习惯,爸爸妈妈好不好,弟弟在干嘛…… 直到问到没有话问。 阮流筝一边对答如流,一边心里叹息,宁守正除了跟她和宁想说话还能跟谁? 通常酒尽欢,人尽意,才是一次愉快的聚餐,可是今天这顿饭,真是吃到话说尽。 最后,大概宁至谦看她答话实在答得难受,问宁想,“吃饱了吗?” “吃饱了,爸爸。”宁想点头。 “那买单吧。”他看向温宜,等她的回答。 “买单。”温宜也放下了筷子。 “我来。”宁守正很自觉。 宁至谦也不客气,站起来道,“宁想,你和奶奶回家。” 宁想小大人似的看着他。“爸爸,您送妈妈回家吗?” “是的。”他说,而后对她道,“走吧。” 阮流筝还没来得及算这儿几个人,车怎么坐,他已经迈步走了,她只好匆忙说了声,“宁伯伯,伯母,再见。”然后,紧跟着他离开。 他并没有开车,而是对她说,“我们搭车回去行吗?” “要不,我自己回去吧?”她自己都觉得,她提这个提议的时候有点弱弱的感觉。 果然,提议通过率为零,他根本就没搭理她这个意见,直接叫了辆车,自己先坐进去,然后叫她。 车上,他一直在看着外面,经过某酒店的时候,对司机说,“麻烦您在前面停一下。” “你干嘛?”她不懂,他要先下车吗? “刚才你几乎没吃,光顾着说话了。”他道,“去前面再吃点,你以前不是喜欢吃那家的菜吗?现在还开着呢。” “不,不用了!”她忙道,“我不饿,下班前才喝了鸡汤呢,我等下回家再吃点。” 他看着她。 “真的真的!我现在不想吃东西,回家吃点儿清淡的,然后好好睡觉。”她努力强调。 他终于妥协,“好吧,那回去一定记得吃。” “嗯。”她用力点头。 “药带着吗?” “带着呢,在包里。”她拍了拍她的大包。 他点头。 夜色中,车继续前行,在快要到流筝家的时候,出租停了下来,遭遇堵车。 “这儿很少堵车啊?”流筝觉得奇怪,开窗去看。 “这边昨天开始就堵了,维修什么来着。”司机说。 阮流筝想起自己昨天没回家,“那得堵多久啊?” “不知道呢。”司机无奈地跟她商量,“姑娘,眼看这也快到了,要不你们走几步吧,可能还快些。” 阮流筝想,也好,这样他可以走过这一段去那边路口再搭车,于是同意了。 这个季节的夜晚,一旦刮风,就冷得发抖。 阮流筝还在病中的身体更不抗寒,走了几步,就有些受不了。 她不敢说,因为她知道,说了,他肯定就把他的衣服给她了,而不说,依照从前他的习惯,他是不会发现的。 这条路,他们曾经走过无数遍。 从夏天到冬天,从冬天再到夏天,路边的银杏几度叶黄叶落,而他们,也终于从说好的相守走到了放手。 记得那时喜欢,喜欢银杏叶黄的时候牵着他的手从这里步行回家,金黄的树叶落在他头上,他肩膀,落在地上,落成一地时光的剪影,晨曦,或余晖,将这满地时光染得华丽逶迤,好像这一辈子还有很长。 她却忘了,落叶之后,就是寒霜。 身上一暖,终究还是他,把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你……”她一双黑眸,在路灯下如秋露一般亮,“我不要,我……” 他按住了她肩膀,“你感冒着,受不了寒。” “不要,你自己也……” “我不想明天有人感冒加重又叫我庸医。” 她愣住,抿唇而笑,眼眶渐渐湿润,前方的灯光已模糊不清。 又是一年叶落时。 ---题外话---明天加更,10000字。 第101章 她还好吗? 他说,不要再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她到现在也还没确定,他这句话说的到底是哪一层意思,可是,她却真的走着走着又走回来了。 走在曾经走过的路上,银杏叶还是会像从前那样,翩然落下一片,就像浮光,掠过记忆的湖面,远远近近的片段,若隐若现。 一路沉默搀。 回忆里,有一处伤,是他的,宁守正的,温宜的,或许,也是她的,每个人都小心谨慎地,用纱布将它包起来,不去触碰。 可是,每个人的存在,又不可避免地提醒彼此,这处伤的存在,这便是宁家的生活。 “宁老师。”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开启这个话题。 “嗯?”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管闲事……”她斟酌着词语,“你们,你、你爸、你妈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他沉默。 “呵……也许我不该问吧,当我没说。”这个问题,从来没有人提及,所以,大概还是她造次了。 然而,他却忽然说,“我知道这样不好,尤其对宁想,我这样对待父亲,是一个坏榜样,但是,原谅他,我做不到,并不仅仅是因为……” 他的话停在这里,但是她明白,因为后面的内容,更是所有人的***,他想说,并不仅仅是因为董苗苗。 董苗苗这个名字,八年都不曾有人提起,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并没有这个人存在过,可事实上,大概无处不在。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扭头看着他问,“她还好吗?” 暗黑的光线里,她看见他身体一僵,眼神也一滞。 她没有说这个“她”是谁,可是无论多少年,他都知道是指谁。 她微笑,大概这么多年里,他都没想到会有人去踩这个***,今天被她突然踩中了,实在震惊得很。 缓缓地,她看见他松弛下来,眼神也变得不那么僵硬,淡淡的神情,“不知道。” 她点头,应是再也没见过了…… “应该不错吧,那个男人很不错,最重要的是,她爱他。”他缓缓地走着,眼睛在黑夜里微光般清亮,却是什么内容也看不出来。 是啊,重要的是,她爱他…… 爱,在一段感情里是重中之重。 他们终于第一次谈起她了,不过也仅此而已。 他说不知道,那就是真的不知道,如果他想知道也很容易,毕竟他大嫂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问起这个问题,只是刚才问题飙了出来,她没用理智去阻拦就顺口说出来了。 有时候,人真正从一段往事里走出来,不是靠逃避,而是靠面对。 宁家所有的问题根源在她身上,要面对的,也应该是她吧。 而她自己,从头到尾要面对的都是他宁至谦而已,跟任何人无关。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一句不好笑的笑话,好像爱过他的人最后都变成了他的妹妹,这还真的坐实了下午和谭雅的谈话,他们如今,更像亲人的关系。 这句话固然不敢说出来,可是她却仍然笑了。 “笑什么?”他问。 “没什么……”她跳起来,用手去接刚从树上落下来还在空中飘的叶子,“我想起小时候,特羡慕有哥哥的同学,总说什么我回家问我哥去,我告诉我哥让我哥打你,或者说,昨天我跟我哥闯祸了,我爸只揍了我哥。那时候就想,如果我也有个哥哥该多好,我也可以不会的题回家问哥哥,被同学欺负了找哥哥告状,受了委屈,全告诉哥哥,天塌下来有哥哥顶着……哈哈……” “所以呢?你想说……”他真是聪明透顶。 “我想说……”她咬了咬唇,笑,“我想说,我现在找到妹妹的感觉了。” “所以你把我当哥哥?”他这回直接问了。 她扬扬眉,意思是,难道我们现在不是吗? 他点头,“可以的,只要你觉得舒服,我可以成为你任何人。” “……”这话说得重了,她暗想,难不成我还能把你当我爸? 有一个哥哥是什么感觉? 她想起小燕子有了哥哥以后把全世界都搅疯了的反应,觉得挺可乐,她自己此刻可是很平静的。不管是哥哥还是其他,亲人这两个字,总归是温暖的。 他一直把她送到家门口,她踩了一路的树叶。 把衣服还给他的时候,她对他说,“路上小心。” 他不以为然,“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她眨眨眼,“你那么好看,劫财事小,别被劫/色啊!” 看着他黑下去的脸,她哈哈大笑,“晚安,宁老师。”跑回了家门。 迟疑、犹豫、多虑…… 之后总会开怀的,这就是阮流筝。许是因为那句亲人,许是因为他给她披上的大衣。 回到家里,阮建忠和裴素芬都很着急,围着她问她的病情,她活蹦乱跳给他们看,她好好的呢。 “妈,家里还有吃的吗?我饿坏了!”从昨天就开始吃粥,她感觉自己的胃都饿得缩小了。 裴素芬见她要吃的高兴极了,马上给她热菜热饭。 吃完饭以后便上楼洗澡,这回再也不敢湿着头发睡了,吹得干干的,躺到床上,一边捧了笔记本,把从他那里考来的微创新探究资料考进电脑里,顺便看看。 手机响,是他。 “喂?”她一边看着电脑一边接电话。 “我来报告你一声,一路顺利,都没有被劫。”他在那边说。 她本来很严肃地在看一个病例,他这么一说,她喷笑出来,“那多遗憾啊!” 他没理会她的调侃,换了话题,“是不是在看资料?” “嗯……是啊……你怎么知道?”这人还千里眼了? “赶紧收起来,以后多的是时间给你看,今晚在家好好休息。” “……”还管得挺宽!等打完电话她继续看他能知道? 她把电脑放至一边,专心打电话。 “在房间吗?”他又问。 “嗯。”习惯性地往被子里缩。 “洗了澡?” “是啊……” “头发吹干没?” “吹干了……” 她打算讲完电话再继续看资料的希望落空了,她和他的电话,居然讲了快一个小时,她发现自己太能说了,而且越说越往下缩,最后完整被被子淹没。 最后和他道完晚安,她眼皮都睁不开了,进入梦乡。 第二天基本感冒基本康复,她恢复了工作,科室里还真没有人说长道短,只问她感冒好些没有,就连丁意媛也没有用质疑的语气问她昨天的事。 查完房之后,娟子来找她,仍是把她叫了出去。 她本来怕了和这娟子的单独谈话,但是看娟子那副几乎在求她的表情,好像不是为了给红包,还是随她出去了。 娟子先是问了一番蔡大妈的病情和手术日期,阮流筝详细给她说了,至于日期是今天开会定的,但娟子仍不走,只是悄声问她,“阮医生,那个宁医生结婚没有?” “……”阮流筝疑惑了,好好地问这个干嘛?难道想给他做媒?于是笑道,“还没呢,宁老师单身!” “没结婚怎么会有儿子啊?”娟子问。 阮流筝觉得,没有必要把这些私人的事跟病人或者家属说,尤其宁想自己还不知道他是领养的,太多人知道不好,何况娟子还不是亲朋。 于是道,“我也不清楚了呢。” “那,那个孩子几岁?”娟子又问。 “四岁吧,您怎么了,怎么突然对宁老师这么感兴趣?”玩笑归玩笑,在这家人手里可是吃过一回亏了,还是小心谨慎点好。 “没……没什么……”娟子陪着笑走了。 “没……没什么……”娟子陪着笑走了。 “干什么呢?”宁至谦出来,看到了。 “没什么啊,她就问一些话,问你结婚没,宁想多大,我以为她要给你做媒!” 本是玩笑,宁至谦非但一点也没笑,反板着个脸,“少跟病人有私底下的来往!记住了!” ---题外话---写了一个关于苗苗的小剧场或者说小番外吧,时间大概是宁想三岁时的,发在微信公众号里。有兴趣想看的亲请关注吉祥微信公众号吉祥夜书吧。不定期小番外都会发在这里。 第102章 流筝,我是个小心眼的人 蔡大妈的手术仍是由她来做。 手术前一天,她刻意去看了看蔡大妈,反复把注意事项又交代了一遍。 蔡大妈一直不曾跟她正面对视,只是她女儿娟子在一旁应着搀。 娟子比磊子强多了,回来后一直陪着蔡大妈,只是每次宁至谦来查房的时候,娟子的眼神都怪怪的,盯着宁至谦看,阮流筝看在眼里,总觉得那眼神有点渗人悦。 “记得今晚十二点后不要再进食了,水也不要喝。”她最后强调了一次。 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响起了蔡大妈颤巍巍的声音,“阮医生……” 她微笑回头,“蔡大妈,还有什么事吗?” “阮医生……姑娘……对不住……”蔡大妈像从前那样,想伸出手来拉住她的手,可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阮流筝知道,老人可能是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她手脏。 看着老人含着泪,一双手不满沧桑的样子,想起了自己的爸爸,爸爸那双手因为常常喜欢摆弄木头,也是粗糙黝黑的。 心中终于是不忍,也后悔当初情急之下说了那番话,于是主动伸出手去,握住了老人的手,“蔡大妈,过去了,宁医生没事,明天就要手术了,今天好好休息吧。” 蔡大妈却立即把手往回缩,“姑娘……我手……手脏……” “对不起,蔡大妈,是我不应该说那些话。”阮流筝手里,蔡大妈的手还是脱手而去。 其实现在的她已经不怪蔡大妈了,护子之心,人都有吧,她理解蔡大妈的立场,何况,她也知道,后来,蔡大妈还是去主动补充说明了真相。 “阮医生,你们都是好人,我知道,是磊子不好……”蔡大妈含着泪说。 “大妈,不说这些了,安心准备手术啊!”她安慰了一会儿蔡大妈。 走的时候,发现娟子欲言又止。 她这几天已经见惯了娟子这样,始终觉得奇怪,可也不便多说。 第二天蔡大妈的手术很成功,手术结束后送进了重症监护室,而手术室外,等着的人居然除了娟子,还有磊子和他媳妇。 磊子出来了。而且一改常态,对宁至谦和阮流筝点头哈腰的,十分恭敬。 宁至谦没有像之前那样由着阮流筝和娟子沟通,而是挡在了阮流筝身前,把手术情况说了一遍。 明显的,只有娟子在认真听,磊子和他媳妇根本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等宁至谦说完,磊子马上递上一根烟,“宁医生,你好。” “谢谢,我不抽烟。”他的脸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是淡淡的,却有着莫名的气势。 磊子脸上堆满难堪,“那要不宁医生我们等下出去喝两杯?感谢您不计前嫌帮我妈做好了手术。” “谢谢,心意领了,我们有规定,不能跟病人家属吃饭。如果还有什么手术及术后的问题需要咨询可以来我办公室。”宁至谦准备走。 磊子执着地将他拦住,这一回腆着脸求他,“宁医生,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所谓不打不相识,我们也算相识一场嘛,我跟您道歉,我到网上发贴子道歉,起诉就没必要了吧?您说呢?” 他脸上始终清清淡淡的,“我的诉求已经提交法院,至于是道歉还是赔偿,自然是由法院判,在这儿,我说过,我们只谈治病救人,关于15床的情况,还有什么要了解的来我办公室吧。” 说完,领着阮流筝走了。 原来磊子接到法院传票了,难怪这么低声下气。 她跟着宁至谦疾步走着,听得身后传来磊子媳妇的嘀咕,“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个医生吗?这么拽干什么?” 阮流筝将字字句句听得清清楚楚,身边的他自然也听见了,但是,她学会了和他一样,无动于衷地走过。 磊子还在和娟子求情,“娟子,要不你求求宁医生吧,你没得罪他。” 娟子没好气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回到办公室以后,阮流筝才悄声问他,“什么时候开庭啊?你提出赔偿了吗?赔多少?” 他看了她一眼,“不是你操心的事。” “我只是好奇啊!会是一大笔钱吗?看起来蔡大妈儿子也不像有钱人。”她并不是为磊子说话,而是觉得在她心里,他是个老好人,以为就只讨个公道就行了,没想到会真的提出经济赔偿,而且,他完全不是缺钱的人。 “怎么?心软了?”他轻道。 丁意媛在一旁听了他们的对话,立即道,“这种人有什么值得心软同情的?就该赔!赔到他倾家荡产才好呢!” 程医生在一旁听了,嗤声道,“女人!你是女人!太心狠手辣小心嫁不出去!” “我嫁不嫁得出与你有关?要你娶了吗?”丁意媛眼一横。 程医生故作惊吓状,“苍天啊,别吓我!娶你我宁可吃翔!” “你……”丁意媛到底是女孩,气得转身跑了,到门口还回头威胁他,“程医生,你最好祈祷别落到我手里!你别忘了,我是拿手术刀的!” “那么巧?我也是!”程医生冲着她远去的背影大声说。 阮流筝暗暗摇头,两人的每日一抬杠又开始了…… 宁至谦也颇为无奈,“程舟宇,差不多得了,每天吵有意思吗?” “呵!就看不惯她那德行!我去下神经内科!”说完也走了。 人都走了,阮流筝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你到底让赔多少啊?” “老问这干嘛?”他看着她,眼眉一展,“要钱?” “谁要你的钱啊?”这是个敏感的话题,她马上撇清了,“我只是好奇,说了好奇。” “流筝。”他很认真的表情,眼里流转着意味深长的光泽,“我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你信不信?惹了我的人,我不会放过,很小心眼的。” “是吗?”她探究地看着他,真的没看出来,无端被他这样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好像她是那个惹了他的人似的,一笑,“还好我没惹你……” 他眼神一转,换了神色,“开玩笑的,这事儿你别想了,就算我不计较,萧伊庭也不会放过他,这笔钱的数目可能对他来说有点大。” 她点点头,颇为赞同,“也是……”萧伊庭那么张扬的性格,只怕不好惹,谁让磊子惹了萧二哥的兄弟呢?萧二哥那么护犊子的一个人…… “好了,不要再谈这个了,你想点别的事吧。”他说。 “想什么事?”她以为他要给她安排工作了,收起了心思,严肃认真的态度。 “比如,平安夜快到了,想想怎么给圣诞老人写信?”他眼眉间那种意味深长的神色又出现了,这一次,阮流筝看见了调侃的意味。 是的,他居然在调侃她…… 她有些羞恼。 给圣诞老人写信,那是她从前干的事…… 将手里的笔一扔,不说话了。 二十二岁的流筝,对他和未来充满幻想,即便得不到他的注意和青睐,也会像只小猫咪一样不时挠挠他,希望得到他不经意的安抚和宠爱,给圣诞老人写信是其中的故事之一。 嫁给他的第一个平安夜,她用粉红色的信纸写了一封信,内容如下: 亲爱的圣诞老人,我是流筝,我可不可以要一份奢侈的圣诞礼物?我想要宁学长在圣诞节的早上用吻将我唤醒,然后送给我最甜的巧克力?圣诞老人,你一定要看到这封信哦! 她将这封信装在同样粉红色的信封里,放在他的笔记本电脑上,他每晚回来都要打开笔记本的,所以一定能看见。 后来,她真的收到了他的吻,和他DIY的巧克力。后来,她知道,他曾问谭雅,世界上最甜的巧克力是哪个牌子,谭雅告诉他,DIY牌…… 第二年平安夜,她成长了一些,还是给圣诞老人写了一封信,不过,要的礼物不再是这么傻兮兮的了。 这一次用了有风筝图案的信纸,写了这么一封信,还是放在他的笔记本上: 亲爱的圣诞老人,我是流筝,今年我想要的圣诞礼物是一个宝宝。圣诞老人,你会让我如愿的对吗? 那一年,他已经博士毕业了,虽然她在备考研究生,但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他和他们的家,她觉得他们这个冷冷的家里,缺一个孩子,如果有孩子了,会不会有生气很多?她想要孩子,可是又不敢跟他说,所以,把这个心愿写在信里,就算他不同意,她也不会面对他的直接拒绝。 后来,圣诞节那天晚上,他倒是和她极尽缠绵,缠绵过后,送给了她一个泰迪熊公仔。 那些年干过的傻事,多年后再被人提及,她不知道要怎样自嘲才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傻,想了又想,觉得厚脸皮会比较好看一些,于是睁大一双雾蒙蒙的眼睛,问,“宁老师,我无论写什么圣诞老人都会答应送给我吗?” “嗯!会!”他点头,郑重地承诺。 她暗哼,他这是笃定她这回不会再要孩子了呗!如果她调皮一回,偏要孩子看你怎么办! “那好!我写!不知道圣诞老人现在收不收电子邮件啊?”她总不能再写封信放进他办公室抽屉吧?被人看见怎么办? “收!”他一本正经的,“圣诞老人也与时俱进了!” “这样啊,那圣诞老人的邮箱是多少?”她配合着他,也一本正经的。 他扯了张纸,在上面刷刷写了一排,“给你。” 她一看,ningzhiq.163.com…… 好吧,这个邮箱前阵子才给她发过邮件呢。 她郑重地收起来,“OK,我记住了!圣诞老人就等着收信吧!我要好好想想要什么礼物!” “嗯!你还有时间,尽可以想。”他推推杯子,“给我倒杯水来。” 她一边琢磨着要什么,一边自然而然去给他倒了杯水。 然后他把笔记本推给她,“把第四节的内容整理一下。” “哦。”工作了,不想这件事了。 “自己把上次做的翼点入路的病例补充进去。”他退至一边,喝水去了。 “好的!”她开始理思路。 “新年之后要慢慢做***四级手术,争取在两三年里能迅速成长,并且把这本书的病例和理论都完成。” “嗯……”她一边整理一边应着,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书?” “是,书,我的书。”他很淡定地喝着水。 “你的书,那我……”她有些不确定。 ---题外话---还有一更……不管,我先给宁医生写封邮件去!!有邮箱了!!! 第103章 喝醉 “会署你的名,但是你要做事,我们分工合作,共同完成吧,两年时间。”他慢慢喝着白开水的样子,像在品茶。 “可是……我只有一年进修的时间。”原来他要她读那么多资料是为了出书。她其实并不在乎是否署她的名字,也不在乎做多少事,她可以任劳任怨打字,只要能跟着他多学点东西,最重要的是在他的指导下多做手术,多实践悦。 “不用考虑时间的问题,好好工作,好好学习就行。”他把剩下的半杯水放在桌上,又问她,“这月医院非常忙,下月开始你和丁意媛也要排晚班,有困难吗?” 她摇摇头,“没有,我可以。” “那好,你专心弄吧,我不影响你,有问题问我。”他忙别的去了。 圣诞老人给她思考圣诞礼物的时间有点长,在圣诞节到来之前,宁至谦告磊子的案子开庭了搀。 开庭那天,阮流筝去听了庭审。 萧伊庭亲自出马。 那是阮流筝第一次看萧伊庭在法庭上的风采,一改平日不着调的风格,一身正装,短发一丝不乱。 他们这一群发小,有着共同的外形特点,高瘦颀长,气质迫人,不是单单一个帅字能形容的,但是在赋予了各自职业特点以后,又有着各自不同的气质,那才是真正迷人的。比如说,她见过穿着白大褂和手术服的宁医生、穿着军装的大哥、弾钢琴时的左辰安、穿制服的时谦,她觉得,全世界最帅的男子大概就集中在这个群体里了,如今又见了法庭上的萧伊庭,更是觉得圆满了。 她对这个案子的胜诉没抱丝毫怀疑,铁板钉钉的事实,再加上萧伊庭的实力,法庭当场宣判宁至谦胜诉,磊子必须在网络公开道歉,并且赔偿名誉损失费二十万。 这个数目没有达到他的诉讼请求,不过大概他不会再上诉了。 庭审结束之后,磊子和他媳妇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远远地看着宁至谦和阮流筝,最后悻悻而去。 晚上,和萧伊庭聚餐,三人在餐厅里,心情一片大好,尤其萧伊庭,神色飞扬。 “筝妹妹,我给你打赢了官司,你有什么表示?”萧伊庭一下法庭,回到发小中间就恢复到他不正经的样子。 “……”什么叫给她打赢了官司?她狡猾地指指宁至谦,“应该是宁老师谢谢你才是。” “哦!宁老师哦!宁老师——”萧伊庭尤其夸张地叫着,“可是我对他的感谢不感兴趣!筝妹妹,我偏要你谢我。” “……”好吧,任何人跟萧伊庭耍嘴皮子耍赖都是没法取胜的,她息事宁人道声谢吧,“谢谢萧二哥。” “真乖!”萧伊庭夸张地笑,“二哥厉害吗?” 流筝猛点头,“萧二哥,你今天在法庭上真是帅呆了!简直是我偶像啊!” “是吗?”萧伊庭看了宁至谦一眼,“听见没有,偶像!筝妹妹,比你宁学长还帅吗?” “呃……”阮流筝嘿嘿一笑,拒绝回答。 宁至谦一如既往地,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听着,一声不吭。 萧伊庭给阮流筝斟上一杯酒,“筝妹妹,要谢,可不是光动嘴说说就行了的,怎么着也要敬二哥一杯吧?” 阮流筝迟疑,她不擅长饮酒啊,萧伊庭给她倒的还是白酒。 她下意识地看向宁至谦。 萧伊庭立即说开了,“还要看他干嘛?他那酒量,不是二哥瞧不起他,别扫我的兴!还是不喝了吧!” “可是……我也不能喝啊!”她求饶的眼神看着萧伊庭。 “没事儿,你喝了二哥负责安排人送你回去,等下我助手要过来,哎,对了,我们律所的花样美男,叫阿簌。上次二哥跟你说,要给你网络男宠的,你看看这个怎么样。”萧伊庭笑着说,目光却是看向宁至谦。 阮流筝哭笑不得,“二哥,别拿我开玩笑了。” “不是开玩笑,二哥是认真的,先认识一下,做个朋友。来,先把这杯喝了。”萧伊庭举起酒杯要跟她碰杯。 阮流筝还是很为难地看着这杯酒。 身边宁至谦的声音却轻柔地响起,“喝吧,二哥让你喝你就陪他喝一点。” “……”他都这么说,她下意识地就举了杯,“好吧,二哥。那流筝敬你一杯,祝你和清禾姐永远幸福。” “嗯,这个祝福是我最喜欢的!筝妹妹真是深得我心。”他笑着和流筝碰了碰杯,“不过,怎么这么听宁老师的话?二哥让你喝不喝,宁老师让你喝你就喝了?” 阮流筝一口酒下肚,脸上立刻就飘了红,又被萧伊庭这么一挤兑,更加不好意思,再次看向宁至谦,希望他能说两句什么,可这家伙端了杯水,在那悠闲地品着,一脸平和。 “来,流筝,第二杯,我干杯,你随意。”萧伊庭再次举杯。 他们这群人,除了她的宁老师意外,其它都是酒缸,她太知道了,所以这种,他干杯她随意的喝酒方式她都撑不下去啊! 就这么一点一点陪下去,没多久,她就开始犯晕了,眼前的萧伊庭变成了两个,脸颊也烧得发烫。 她一脸醉意,面若桃花,一双眼睛水雾迷离,犹如朝露润珠,看向宁至谦,声音也变得娇庸起来,“宁老师,我不行了,不能再喝了……” “喝不了就别喝了,吃点菜。”他夹了一筷子菜,喂到她嘴边。 “唔……不要……”她摇摇头,把他的手推开,问萧伊庭,“二哥,我得先回去了。” “行!阿簌也来了!正好,我让他送你!”萧伊庭朝着走近的男人招手。 “那,谢谢二哥。”阮流筝站起来,有些晃。 宁至谦一把扶住她,“走吧,我送你回家。” “阿簌,麻烦你了。”阮流筝头也不抬地说,吐词模糊。 “萧律,不好意思,来晚了。”阿簌过来,歉意地说。 萧伊庭笑,“没关系,这是我妹……”他一双眼睛瞟着宁至谦。 宁至谦将阮流筝抱了起来,理也没理他,走了…… 阿簌奇怪地看着这一幕,“萧律,怎么了?” “没事,你吃饭了吗?没吃坐下吃点,我喝了酒,等下你送我。”萧伊庭看着远去的两人,暗暗好笑,宁二,机会都给你制造好了。 宁至谦把阮流筝抱出去的过程中,阮流筝竟然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把她放进车里,轻轻叫她,“流筝?流筝?” 她安静地睡着,没有被他唤醒,脸颊在街灯下更显娇红明媚,唇微微嘟着,如樱花色的果冻,淡淡的酒味从她呼吸里溢出来,空气里全都是酒的味道。 一缕发丝从她额头搭下来,沾在她唇边,他用手轻轻拈了,扶她坐好,系好安全带,关门,送她回去。 一路,她都静静地睡着,无知无觉。 到她家以后,他试着再叫她,可是,仍然没把她叫醒,无奈,只好把她抱起来,送她回家。 门铃按响,裴素芬从里面把门打开,看见宁至谦抱着阮流筝的时候,大吃一惊。 “妈,跟朋友聚餐,流筝喝醉了,不好意思。”宁至谦道。 “哦哦哦,没事没事,先把她抱进来吧。”裴素芬忙道。 宁至谦进门,问裴素芬,“是抱进房间还是?” “去她房间吧,让她好好睡觉算了。”裴素芬在前面引路,给他开门,开灯。 宁至谦轻轻把她放到床上,裴素芬则道,“我去给她拿点醒酒的来。” “好。”宁至谦道。 裴素芬下楼去了,宁至谦则把她摆舒服了,拉了被子给她盖上,准备走。 这时,阮流筝却突然哼了一声。 “流筝?”他以为她醒了,轻声叫她。 “嗯?”阮流筝眼睛还是闭着的,迷迷糊糊地答。 “至谦,来,醒酒汤。”裴素芬端着醒酒汤上来了。 “对不起,妈,我没照顾好她。”宁至谦让开了位置,以便裴素芬给她喂。 “没关系。”裴素芬笑了笑,坐到了阮流筝身边,扶起她的头,“来,流筝,喝一口。” “宁老师……我不喝了……”阮流筝皱着眉,推开裴素芬的手。 ---题外话---提个问题,又是送礼物哦!流筝到底给圣诞老人写信要什么?请在评论区答题贴后答题,第一个答对的奖励3000乐文币。注意,必须在答题贴后答才有效,而且只限乐文VIP账户订阅吉祥文章的读者参加。谢谢。 第104章 宁学长…… “流筝!是我,我是妈妈,来,喝点醒酒汤。”裴素芬轻轻把碗喂到她唇边。 阮流筝却伸手一挥,将裴素芬手里的汤给打翻了,碗也掉到了地上,嘴里还嘟哝着,“不喝了……” “这……”裴素芬将碗捡起悦。 “我还是去买点醒酒药吧。”宁至谦说着要走。 “家里有,我下去拿。”裴素芬站了起来,下去拿药了搀。 阮流筝醉眼迷蒙,“你是谁?阿簌吗?谢谢……你……送我回家……” 他在她面前坐下,“我是宁至谦。” 她眉头皱起来,“宁学长……” “是……” 她身体向前一扑,手臂软软的抱住了他的脖子,“宁学长……宁学长……你回来了?我去给你拿粥来喝……” 他眉头微簇,她这是把现在当成从前没离婚的时候了? 眼看她挣扎着要下去,他赶紧按住她的肩膀,“流筝,你醉了,别闹。” 她顺势靠在他胸口,仰起头来,手指触着他的眉毛,他的眼睛,“宁学长……你的眼睛……真好看……像星星一样……” 而后,手指又落到了他唇上,轻轻的抚着,“这是嘴唇……宁学长……亲亲……” 她贴了上去,双唇贴在他唇上,辗转碾磨,温润柔软,淡淡酒味。 忽的,她停了下来,把他推开,倒回床上,“不对!不是宁学长!是宁老师……我已经跟宁学长离婚了……离婚……我不爱……他了……不要……他了……” “流筝……”他轻唤她的名字,眸色定定地,落在她脸上。 她已重新睡下,迷蒙地嘀咕,“不要了……不喜欢他了……他只是老师……” 他住了口,默默地看着她,看着她终于沉沉睡去。 裴素芬上来的时候,阮流筝已经睡得很熟了,他坐在一旁,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床上的人。 听得脚步声,他才抬头,很礼貌地告辞,“妈,流筝睡了,我先走了,流筝的车钥匙我拿走,等下叫司机把车送回来。” “哎,好!那你开车慢点儿啊!” “好,妈再见。”他下楼。 醉酒的体验对阮流筝来说,是第一次。 也许是因为喝得不多,第二天并没有那么难受,只是前一天晚上的事完全记不清楚了,隐约记得是萧伊庭叫他的助手送她回来的,可是,好像又觉得最后送自己回来的是宁至谦。 后来,她下楼吃早餐的时候,裴素芬问起她,“筝儿,昨晚在哪喝酒醉成那样?还要至谦抱你回来?” 彼时她正在喝水,差点被呛到,是宁至谦抱她回来的? 感觉今天见面又是一番无法面对…… 醉酒的人常常会失态,不知道她对宁至谦有没有做过比较过分的事? 怀着极为忐忑的心去了医院,在停车场两人就遇上了。 他先到,停好了车,看着她的车开过去。 话说她停车的刻意磨蹭,希望他先走,可是他却偏偏站在那一直等着她。难道他又以为她停不好车吗? 为了避免他来敲她的车窗,她赶紧把车停好。 硬着头皮下车的时候,他刚好来到她面前。 “咳咳……宁老师……”一开口,就红了脸。 他点点头,“头疼吗?” “没有……” “那进去吧。”关于昨晚的事,他只字不提。 她暗暗呼了一口气,不提就好,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吧,反正她不会再傻乎乎地主动提的…… 一天都很忙,忙到后来,她便把这件事给忘记了,下午,新送进来一个病人,姓廖,六十岁的男病人,点名找宁至谦医生。 病人家属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病人的儿子,一来也是给宁至谦打烟,宁至谦同样婉拒,来人才说,他叫廖杰,是阮朗的朋友。 紧跟着阮流筝的手机就响了,正是阮朗打来的,在那端问这个病人的事,“姐,这是我兄弟,他爸病了,冲着姐夫名气去的,您跟姐夫说,关照一下啊。” “知道了!”在她看来,阮朗这个电话真是没必要打,病人收进来了,自然是要尽心尽责的,不管病人是谁。 “那就好,我还担心姐夫太大牌呢,姐,一定要姐夫亲自做手术啊!我知道有的手术虽然说是教授做,但实际上教授只在旁边看着。” “行了,我知道!”她看了看那边,廖杰还在跟宁至谦说话,“还有什么?没事我挂了,忙着呢。” “没了没了,总之,姐,这家人挺有钱的,把关系搞好了,以后对我的事业有帮助啊!你放在心上就好。” 阮流筝皱起了眉头,“阮朗,你好好拍你的戏就行了!努力工作才是最重要的。”她不喜欢阮朗挖空心思在这方面钻,也许是她保守,总觉得年轻人最重要的是踏实勤奋的工作态度,而不是四处逢源,投机取巧。 “姐,你错了,努力是一方面,但最重要的是机遇啊!我们的出生就注定了我们比别人起步低,注定我们比别人少很多机会,所以我们才需要贵人知道吗?没有贵人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就拿公司大BOSS左辰安来说,他就是一个学音乐的,全国学音乐的多如牛毛啊,可是全国只有一个祭夏公司,那不是因为他音乐学得特别好,而是他爸他妈给他的基础好啊……” 说起这些来,阮朗简直滔滔不绝,阮流筝听着头疼,在电话里又是上班也没时间和他理论,只好匆匆反驳了他几句,结束了电话,想着回家要跟爸妈说一说,得紧一紧阮朗才行。 “阮医生。”那边宁至谦在叫她了。 她赶紧走过去。 宁至谦把廖老的资料都给她看,然后让她开第二天的化验单。 下班的时候,廖杰又来了,很豪气,要请全科室吃饭,当然,被宁至谦给婉拒了。 廖杰于是叫上了哥哥,把阮流筝给窘了一下。 “哥,我跟阮朗是兄弟,你是阮朗的哥,就是我的哥啊!”在办公室里,廖杰毫不忌讳地说。 阮流筝只能暗暗跺脚,阮朗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哥,咱们自家人吃饭,不违反规定吧?”廖杰拉着宁至谦就要走。 廖杰提到的人是阮朗,科室里并没有人知道阮朗是她弟弟,所以也只道是来了个套近乎的,这种情况也不是没见过,倒没有人大惊小怪,不过,宁至谦是肯定不会答应的,顺着他的话说,既然是阮朗的朋友,就不用讲这些客套了,跟自己人一样,让他放心之类的话。 虽然他对病人及家属温和有礼,但从不是一个喜欢虚与委蛇的人,愿意说这些话,她觉得实在是因为阮朗,她莫名的,心里有点不安。 最终,廖杰也没能把他请去吃饭,这是预料中的。 阮流筝有些不好意思,在办公室医生都下班后没人的时候,特意向他替阮朗道歉,“宁老师,对不起,阮朗事先没有跟我说这事,不然我一定会先跟阮朗说,让他注意分寸。” “没事,这有什么啊!”他看了她一眼,“在我面前,你未免太小心了吧?这种小事也值得说对不起?” “我只是怕给你添麻烦,让你为难。”她低头。 “这有什么为难的?病人都是这样的心理,希望在医院找熟悉的医生,总认为这样会关照多一点,很正常啊,你别多想了。” “想什么呢?筝妹子。” 两人正说着,萧伊庭的声音居然在外面门口响起。 阮流筝回头一看,萧伊庭笑嘻嘻看着他俩。 “没什么,萧二哥,你来了。”她干脆背上包准备走人了,“宁老师,萧二哥,那我先回去了。再见。” “哟,一见二哥来就走啊。”萧伊庭笑着打趣。 “不是,是早该下班了!再见。”再待下去还不知道萧伊庭会怎么继续打趣她,她挥挥手,离开了。 快走到停车场时,她翻遍了包也没找到车钥匙,她猜想是丢在办公室了,立即回去拿。 才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萧伊庭爽朗的笑声,“喂,小子,昨晚和筝妹子怎么样?” ---题外话---各位答题的亲亲,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亲答对哦!!!吉祥提示一下,流筝要的不是实物!但是有一个亲沾上一点点边,方向有点对了,如果还有亲能答出更接近或者更准确的更好,如果没有,就算这位答对了,总之加油想哦!脑洞大点哦!脑洞越大吉祥越记得住哦,比如上次答题的时候,答宁医生送阮粑粑假牙的那位,就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还有一更,估计得晚。 第105章 不是在等 阮流筝的脚步停住。 她也很想知道昨晚到底怎么样…… 只听里面一片安静,宁至谦沉默了搀。 萧伊庭历来是个不正经的,见他沉默,言语间更多了戏谑,“不好意思说啊?那感谢哥啊!哥给你制造了这次机会!悦” “你少掺和!”宁至谦不冷不热的声音终于响起。 “嘿,臭小子,这就过河拆桥了?” “过什么河?拆什么桥?别瞎说!” 萧伊庭一愕,算是明白过来,“不会吧,昨晚你跟流筝什么都没发生?” “你以为会发生什么?我送她回家了。” “你……”萧伊庭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个大律师被他噎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憋了一瞬之后,突然奇异的表情,“宁二,你是不是……你跟哥老实说,是不是……不行了?” 阮流筝在外面听着差点差点爆笑,这次的误会不是她引导的了,不知道里面的他是什么表情。 不过,她想多了,宁至谦还真什么表情都没有,直接无视了萧伊庭这句话。 萧伊庭还以为自己说对了,凑上去很是关心,“喂,兄弟,真的?你自己是医生,你找个专家检查检查,看看啊。” 宁至谦本来还是不理的,但萧伊庭一双充满关心的眼睛一直期待地看着他,他终于忍不住了,咬牙道,“你知道我是什么医生吗?” “知道啊!”萧伊庭点头,“神经外科啊!专门把人脑袋打开来看的!所以……你专业不对口啊,别自己折腾了,还是找个专科医生看看吧。” 宁至谦慢吞吞地说,“我想把你的脑袋打开来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萧伊庭在嘴仗这件事只有算计别人的,今天被兄弟算计了,有点不爽,“宁二,哥也是关心你。” “行了,别操心了,我自己的事不用你们管!” “你以为我想管啊?你等了六年了,再不抓紧,人就被追走了。”萧伊庭看着这个无动于衷的人,差点急得跳脚。 宁至谦再一次沉默。 萧伊庭本来就是个沉不住气的性子,这些年历练多了,正事上很稳,但在自家人面前还是容易炸毛的,一个炸,一个闷,立刻就起化学反应,把萧伊庭给点着了,“你倒是说话啊!” 宁至谦淡淡的,“六年,我并不是在等她……” “你……”萧伊庭愣住了,“那你这么多年……你不是还想着……吧……” 萧伊庭渐渐弱下去的声音,和中间省略的名字,说话的和偷听的都知道是指谁。 “昨晚你喝酒的事嫂子知道吗?”宁至谦忽然转了话题。 “你……”萧伊庭再次被噎,“有本事你告状试试!” 阮流筝悄悄地退开了,在这些话以后,他们如果出来看见她就有些尴尬了。 她并没有觉得很难过,因为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实,她二十二岁那年嫁给他的时候她就知道,那时候都不曾难过,何况很久以后的今天? 从她第一次遇见他,爱他就是她一个人的事,对她来说,单恋是一件乐在其中的事,一点儿也不痛苦,而人之所以会有痛苦,不是单恋本身,而是人自己有了欲/望。 如果没有欲/望,再深的爱和迷恋都只是仰望,因为没有希望,所以也没有失望的痛;而一旦有了欲/望,就会在欲/望的海里越陷越深,而欲/望得不到满足的时候就会痛苦。 知道自己该要什么,不该要什么之后,是不会再觉得痛苦和难过的。 她静静地去了洗手间,再返回的时候,办公室里已经没有他们兄弟俩的影子,她找到了车钥匙,回家。 回家那条路,维修已经做完,畅通无阻,尤其进入小区那条道以后,车辆很少。 天黑了,她开着车,专注地注视着前方。 忽的,一辆跑车飞一般地从对面驶来,速度之快,完全超乎她想象,并且杀了她个措手不及。 她立即打方向盘,那辆车也发现了她,急拐,但两车还是不可避免地撞上了,只不过,因为这临时的急拐弯,避免了毁灭性的的撞车。 她感觉到一股冲击力,整个车被撞到了一边。 她赶紧下车查看,她的车灯撞碎了,车身左侧受损严重,而对方的车好像更惨一些,撞了她之后,又撞到了路边的障碍物,那车差不多报销了。 对方司机从车里出来,一开口就高呼,“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全责!全责!” 阮流筝听见这话心里舒坦了一些,那人拿了张名片给她,“不好意思,我见路上车少,飙车的瘾上来了,没想到闯祸了,我来打警察电话,我全责。” 她听见飙车两个字,顿时对这个人印象不好了,不经意打量了一番此人,发现是个年轻帅哥,长相气质倒也不输于宁至谦那一批人,年纪看不出,二十多?三十?这年头的年纪最是难猜。 她低头看了眼名片,名片上印着他的大名:薛纬霖,某大公司总经理。 后面的事,她倒没费什么心,仅仅只是在路边站着,全是他在打电话,警察来了之后也是他主动去承担了责任,然车被拖走修理,至于他的车,他自己说,拖走报废…… 在路上终于清静以后,薛纬霖走到她面前,“不好意思,阮流筝医生是吗?有没有吓到?” 她刚刚在警察问话的时候,说了自己的名字和单位,他倒是记住了。 “还好。”她说。 “阮医生是去哪里?我送你。”他道。 “不用了。”这儿离她家已经不远,她可以走着回去。 “这怎么好意思呢?他看了下时间,还过几分钟,我司机开另一辆车来,我送你一程吧。”他十分歉意地说。 她仍然拒绝,“不用,我马上就到家了。” 她说话没留什么心眼,不留神说了“到家”两字,薛纬霖马上道,“阮医生是住前面的小区吗?”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他大喜,“这么巧,我也住那!我是才买的房子,这段时间正在装修。” 她点点头,觉得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那我先回家了,薛先生再见。” “阮医生,那我送你回家吧。”薛纬霖跟着她一起走。 “不用!你忙你自己的事去吧。”他的车是往外开的,他肯定是外出而不是回小区。 他笑,“我没什么忙的,不过是来看装修情况准备回家而已,我把你车撞了,这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走路还是不安全,走吧。” 阮流筝审视的眼神。 他马上道,“我不是坏人!真的!我真是薛纬霖,不信你打这个电话试试看是不是我身上的手机响。” 他是薛纬霖她不怀疑,毕竟刚刚警察来的时候都核实了身份的,所以也没怀疑他是坏人,只是,这条路,她还没跟第二个男人走过,还是个陌生男人。 “要不这样,你走前面,我远远地跟着,看着你到家以后我就走。”薛纬霖以为她还是不相信自己的人品,提议。 “真不用!我先走了。再见。”这回她的确是走了,可她也知道,薛纬霖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这条路不是她的专用,谁走谁不走她没有全力干涉,是以只是加快了脚步,赶紧回家。 到家以后,她没有提撞车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爸爸妈妈担心。 阮建忠在听京剧,裴素芬则在她吃饭的时候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她,好像等着她吃完有话的架势。 “妈,您怎么了?有事吗?”阮流筝觉得这样的眼神看得她没法好好吃饭了。 裴素芬则笑道,“你吃,先吃,吃完再说。” “妈,您现在说吧,这哪里还能吃下去啊?”阮流筝道。 “好吧。”裴素芬笑了,“筝儿啊,妈问你,你跟至谦真的不会再在一起了?” “嗯。当然。”她无比确定。 裴素芬叹了一声,“还是可惜的,这世上难找比至谦更好的人了……” 看着她哀伤的表情,阮流筝刚想说点什么,裴素芬的神色立即又变了,“筝儿,既然真不打算复合也就算了,不勉强自己。” 阮流筝暗暗奇怪,妈妈转性了? “筝儿啊,不跟至谦了,咱们考虑考虑别的人选吧?你小姨有个朋友的儿子,三十三岁,长得那叫一个俊,大学老师,不如……你考虑先交个朋友?” ---题外话---明天见。 第106章 写给圣诞老人的信 阮流筝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妈,我现在忙着呢,您看我哪有时间谈恋爱啊?您就别折腾这些事了!” 裴素芬却不放弃,“筝儿,你已经不小了,虽然在我眼里,你就是到四十岁也貌美如花,可是别人不这么看,男人更不这么看!你也说过不会独身一辈子,那如果不想独身,就越早开始恋爱越好,你不是二十岁了。” 阮流筝被裴素芬说得一怔悦。 “而且,筝儿,妈替你想过了,咱嫁人不求大富大贵,也不求什么社会地位,平平安安稳稳当当过一辈子就好,老师的确没有太多钱,但温饱还是没问题,最重要是稳定,而且工作性质也好,有规律有时间,你以后成天忙着手术忙着值晚班也有个人照顾你,有人管家管孩子,你说呢?” 阮流筝默然不语,诚然,照这么说,倒是挺符合她自己之前的想法,找一个对自己好的,有时间和精力来配合她这份忙碌的搀。 “筝儿,你妈说得有道理,女孩子,归根到底还是要嫁人的,嫁人最重要是过日子,平平稳稳就好。老师好,为人师表的,人正派,以后对小孩的教育也好。”阮建忠也说话了。 阮流筝想了想,“那好吧,您约个时间吧。” “就圣诞节那天怎么样?你小姨都想好了,你们年轻人喜欢过那个洋节,浪漫。”裴素芬道。 她算了下,那天正好是她轮休,“嗯,好。” 那天晚上,她清理包包,一张纸片从里面掉落出来,她展开,上面清俊的字体写着:ningzhiq.163.com。 还清晰地记得他写给她这个地址时的模样,还有温润的那句:圣诞节要到了,想想怎么给圣诞老人写信吧。 她失笑,重新把纸片折叠起来,放置一旁。 坐在电脑前想了想,开始打字。 圣诞老人,您好,我是流筝,您还记得吗?好几年不给您写信了,不是我忘了,而是我知道,世界上并没有圣诞老人。 我是不是太傻?大概五岁以上的孩子都知道这个真相,而我,到二十五岁,才真正明白。可现在,我三十岁了,我又信了,世上是有圣诞老人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圣诞老人,这个圣诞老人,其实就是自己。 圣诞老人,我今年要什么礼物呢?我想对我自己内心里的圣诞老人说一声谢谢,谢谢岁月远长,一切安好。 她把邮件地址输入,又阅读了一遍自己的信,点了发送。 她没有资格再找他要礼物,就算是亲人是哥哥,而且,她也没有什么想要的了,她现在希冀的生活都握在她自己手中,未来很美好,她对自己的现状很满足。 邮件刚发出去,她就收到了他已阅邮件的自动提醒,但是,他没有回复,她也知道他不会回复,从前的“圣诞老人”也不曾回复过。 第二天在医院和他相遇时,他目光平静,带着她和一帮学生去查房,没有提邮件两个字,好似昨晚没有收到信一样,而她跟在他后面,心中一片宁静平和。 蔡大妈在重症监护室里的日子平顺度过,移入普通病房,逐步恢复中。 磊子在网上发了声明,向宁至谦以及北雅所有医生道歉,那二十万赔偿也付清了,再没来过医院,更没去病房看过蔡大妈一眼。 阮流筝对这种人很是不屑,如果一个人对自己父母都不孝顺,还会对谁怀仁慈?她甚至觉得,他能付清这二十万都是奇迹,她以为这个嗜钱如命的人会赖账。 后来她提起这茬,他只淡淡说了一句:自然有人有办法让他来不了账。 她明白过来,也是,磊子也是个怂蛋,欺软怕硬的主,对于宁至谦这堆人来说,最擅长摆平的就是这种人了。 她不曾想到的是,下午,他把娟子叫了来,问她银行账号。 娟子懵住了,“宁医生,您要我的账号干嘛呀?” “我告你哥哥那个案子,我胜诉了,他赔偿的钱已经到我账上,我把她转给你。”他解释。 这下不止娟子大惊,就连阮流筝以及此时走进办公室来的丁意媛也大吃一惊,并且沉不住气地问,“宁老师,为什么要还给他们家?” “对啊。”娟子也道,“我哥哥嫂子都不是人,看钱看得比命还重,这回也算给他们一个教训。” “是,我的确只是给他一个教训,这钱我转给你,并不是要你还给他。我只是听说,你哥哥从来没有尽过孝顺的义务,并且你也说,你这几年寄回来的钱全被他给截下了,所以我顺便给你讨了回来,是给你母亲的。”他拿出纸笔,推到娟子面前,“写下来吧。” 娟子还是犹犹豫豫的,“可是……这不是名誉损失费吗?” “写吧。”他没再说多话。 娟子久久地看着他,眼睛里顿时浮满泪水。 他又催了她一次,娟子才终于在纸上把账号写下来了。 他当即就拿出手机,把这笔钱转给了她,“稍后查查收到没。” 娟子的手机紧接着就有了短信提示,她捧着手机,眼眶泛红,“谢谢……谢谢宁医生。” 宁至谦对她如此强烈的反应有些意外,点点头,“不客气。” 娟子却迟迟不走,只是近乎痴痴的眼神看着他,连丁意媛和阮流筝都觉得这眼神奇怪了,宁至谦自己也觉得诧异,“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了!”娟子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抱着手机飞快走了,出办公室的时候,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丁意媛把阮流筝拉到一旁,轻声嘀咕,“我怎么觉得娟子这个女人奇奇怪怪的,看宁老师都能看呆了。” “是……啊……”她也百思不得其解呢。 “你说……”丁意媛转了转眼珠,“会不会是爱上宁老师了?” 阮流筝被这个猜测吓了一大跳,“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啊!你想想啊,宁老师口碑这么好,人人称道的好医生,对蔡大妈以德报怨,他们一家这么坑宁老师,宁老师还待他们一如既往,现在还把赔偿金都还给他们,这不让人入迷才怪!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啊!宁老师长得比明星还帅!就冲那张脸,宁老师都很危险了!”丁意媛如临大敌的样子。 阮流筝笑了,“不可能的了!再说了,就算她真的喜欢宁老师,宁老师也不会喜欢她呀!”再说了,喜欢他的人还少了? 丁意媛听了这话之后表示了十二分的赞同,“没错,你总算说了句人话!” “……”阮流筝只好无语。 “算了,管她喜不喜欢呢!”丁意媛脸上又现一副倾慕之色,“宁老师今天太帅了,原来还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人,我最崇拜的就是这种人。”说完,一闪身走了。 阮流筝回想了一下,觉得娟子喜欢宁至谦的可能性很小,可是又怎么解释她一系列奇怪的行为?尤其今天,就算感动于宁至谦把钱转给她,也不至于痴傻成那样吧? 想不明白,她也懒得想了。 下班的时候,她没有车,先宁至谦一步离开,恰如他说的那样,一下班跑得跟兔子似的,跑去地铁站搭地铁了。 到站以后离家还有相当一段路,她顺道去了一家大超市,买了许多生活用品,提了满满两大袋,步行回家。 东西有点儿分量,她提着走了一段觉得手被塑料袋勒得疼,有些后悔应该前几天买就好了,那会儿还有车可以载。 正走着,听得汽车轻轻鸣笛声,她下意识回头一看,她身后紧跟一辆车,有人从车里探出头来,“阮医生,真是你啊!” 薛纬霖。 已经换了另一辆跑车。 薛纬霖说着下了车,绕到她身前来,“阮医生,提这么东西,不如我送你一程吧。” “不用了,谢谢。”她习惯性地拒绝。 “哎,阮医生,我不是老虎吧?为什么总看见我跟防毒蛇猛兽似的呢?”薛纬霖也有一双好看的眼睛,这时候正充满着委屈和探究看着她。 ---题外话---唔,这次的答题,我想给一个最接近的答案,语晨Y,亲,给你充值,然后收到币请在评论区露面告知我一声。嗯,这一回给我印象深刻的答案是答跳广场舞的,好吧,I服了YOU。还有一更晚上。 第107章 你帅,你说了算 这样的眼神和语气,三分淘气,七分委屈,倒让阮流筝忍不住笑了。 这一笑,陌生感消失了不少,薛纬霖伸出手,“阮医生,我带你一段吧。” “好吧,那谢谢你。”阮流筝没有再拒绝悦。 “真的很抱歉,如果不是我害你车坏了,你也不会这么不方便。”薛纬霖上车后,再次道歉,表情很真诚。 “没关系,其实我也常常步行的!”她觉得他们这俩这撞车也挺有意思,别人都撞成仇,各种斤斤计较你争我吵,他们俩倒好,融洽到难以置信,想来也是她运气好,遇到一个愿意负责任的人搀。 车开进小区以后,薛纬霖把他家的别墅指给她看,跟她的家就隔了一排联排,一栋独栋。 “现在你知道我老巢,就不怕我跑了!”他笑着说。 她也不由轻笑,“难道你不是薛纬霖?” 他一愣,随即大笑,这个女孩,反应挺快。既然他是薛纬霖无误,当然不怕他跑…… “阮医生住哪?”他笑着问。 车停在她家附近,她指了指自己的家,“我到了,下车了,谢谢你。” “我送你到门口吧,你东西太多了。”他方向盘一转,往她家开去。 一直开到她家门口,她忙道,“到了,就这儿。” 薛纬霖停了车,往外一看,“这家吗?” “是的。”她下车,“谢谢。” 薛纬霖也下了车,帮她把东西拿下来,“阮医生,如果这段时间需要用车的话,给我打电话吧。” “谢谢,不用了!走走也挺好的。”她把东西接过来。 “阮医生别客气,实在是我闯的祸,给阮医生带来了不方便,我很抱歉。”他谦恭地低了低头,样子十分诚恳。 “真的不必,你太客气了……” 薛纬霖再次大笑,“我说阮医生,我们俩这么客气来客气去的,到底像不像撞车的?我怎么感觉是请吃饭的呢?” 阮流筝失笑,“是薛先生太客气了,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肇事者,感觉好像巴不得我讹你一笔似的。” “那我也没见过你这样的挨撞的啊!请你讹我吧!” 两人同时笑出了声。 “阮医生,不打不相识,我们也算打了一架了,虽然参与打架的是我们的车,下次再见就是朋友,不要再这么客气了。”薛纬霖笑道。 “好!”话说到这份上,阮流筝再扭捏未免不爽快,于是干脆地答应了。 “那下次再见。”薛纬霖道。 “再见。”阮流筝提着东西进了自家前院,唇角含笑。 薛纬霖看着她的背影进门才走,也是始终含着笑意。 她一进家门,裴素芬就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高兴地告诉她,“说好了说好了。” “什么说好了?”她一时没想起来。 “那个大学老师啊!说好了圣诞节中午吃饭,然后下午还可以逛逛街看看电影什么的!”裴素芬把她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 她这才想起早上答应的相亲…… 平安夜那天,满街都是圣诞气氛,唯独科室里,还像平常一样,重复着同样的忙碌,这个洋节似乎跟他们没有关系。 宁至谦忙完一圈下来,回到办公桌,打开抽屉,发现里面有一个礼物盒。 他一愣,关上了抽屉。 “准备查房。”他高声说,带着一批人往病房去了。 接下来又是进手术室,等到手术做完,检查完阮流筝和丁意媛写的总结,才终于闲下来。 阮流筝和丁意媛一起去洗手间了,办公室其他医生也在忙别的,只剩他一个人,他才重新打开抽屉,把礼物拆了。 打开,居然是一只手表。 他眉头皱了起来,合上。 没多久,阮流筝和丁意媛回来了,他走出去,顺便叫了一声,“阮医生,过来。” “来了!”她赶紧跟上,“宁老师,什么事?” “去看看廖老。”他说。 “哦!” 去病房打了个转以后,他和她并排走在走廊上,他低声道,“流筝,我需要什么我会自己买的。” “啊?”阮流筝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要乱花钱。”他语气重了些。 “哦……”虽然她没有乱花钱,更不懂他意指什么,还是弱弱地答应了一声。 “你的钱留着自己零花。” 她更迷糊了,“好……” “嗯。” “……”然后,对话就到此结束了…… 一直到说完,阮流筝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皱着眉跟在他身后胡乱想着,脚步慢了些,渐渐与大长腿的他拉开了距离。 于是,办公室里的丁意媛只看到宁至谦一人进门,眼神几分欣喜几分娇羞,连平时风风火火的嗓门都变柔了,“宁老师……” 宁至谦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嗯……手表喜欢吗?”丁意媛脸上升起了酡红。 宁至谦一滞,脸色微微泛青,“是你放我这的?” “嗯……”丁意媛红着脸点头。 他拉开抽屉,把表盒拿了出来,放回她面前,“谢谢好意,承受不起。” “宁老师……”丁意媛顿时又羞又委屈,“我……我喜欢你,喜欢很久了,这是送您的圣诞礼物。” “我有手表。”他面色变得阴冷。 “可是……我送你的代表我的心意……”丁意媛难得的娇羞。 他却更加冷漠,“我不需要心意,只需要肯学上进的学生,如果你想跟着我学技术,我欢迎,如果你还有别的想法,请另请高明。” “……”丁意媛自尊心一贯很强,饶是再强大,也是第一次向一个男人表白,一时受不了这样直接的拒绝,一扭身往外跑。 此时,阮流筝正好进来,丁意媛一头撞到她身上。 宁至谦的声音偏偏在后面响起,“把手表拿走!” 丁意媛气恼不已,回头抱着手表就跑了,跑去副院长爸爸那里去了。 阮流筝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幕,“这是怎么了?” 宁至谦僵着脸没说话。 抽屉还是开着的,里面放表盒的地方出现一张小卡片,之前他没看到,卡片上写着:宁老师,一表钟情,圣诞快乐,希望明天能跟您共度圣诞。丁意媛。 他捏了捏眉心,有些懊恼,怎么之前没看到这张卡。 阮流筝已经走到他身边,眼尖地看见了卡片,“这是什么?” 他飞快将抽屉关上,“没什么。昨晚整理了资料没有?给我看看。” “哦……”她觉得宁老师今天怪怪的…… 她刚把宁至谦的笔记本搬给他,他又道,“去趟门诊药房,把这几样药取来。” 递给她一个处方。 “……”拿药一直是护士的事啊…… 不过,老师有命,谁敢不从? 她屁颠屁颠跑去门诊,给他把药拿来了。 刚放下,还没来得及喘气,他又来任务了,“廖老的CT和MRI结果应该出来了,你去拿过来。” “……”她大冬天的跑出汗来了……“可是,不是有人送病房来吗?” “我现在急着看,等送来来不及了。” “……”好吧,你是老师,你说了算…… 她哼哧哼哧又跑了一趟,取来了他要的结果,以为可以坐下来休息了,他一边看着片子,一边又道,“去神内请许主任来一趟。” “……”她快崩溃了,直觉他心情是不是不好啊?“那个……不可以打电话?” “他在门诊,电话没打通,去跑一趟吧。” “……”又去门诊! 好吧,你帅,你说了算! 她没办法再屁颠屁颠了,喘着粗气小跑了一圈,隐隐觉得是丁意媛惹了她生气,然后拿她在出气?丁意媛!你干了什么! 终于把话带到,她跟徐主任一起来的,两位主任一见面就聊上了,她觉得可能把她忘了,也好,她不用再跑腿了…… 然而,紧接着,他又说,“阮医生,去神内门诊把许主任要的东西取来……” “不用不用,我打电话叫人送就可以。”许主任道。 “没关系,小徒弟,多跑跑腿学东西!” “……”你帅!你说了算! ---题外话---明天见。留言问怎么看公众号里小剧场的,进公众号以后右上角历史消息。语晨Y,亲,收到乐文币了吗? 第108章 先把你变成男尸 丁意媛抱着手表出去,伤心事小,丢脸事大,尤其最后关头阮流筝还跑进来了,不知道有没有看到那难堪的一幕…… 羞愤难当,只顾着往前冲,却不料再度撞到一堵肉墙,而且手里的表盒也掉到了地上,啪嗒一声,手表掉出来,还摔裂了…悦… “哎哟!”程舟宇的声音响起,“大小姐,这是干嘛呢?送我礼物啊?” 一句话戳中丁意媛痛点,一气之下,一脚踩在手表上,手表彻底碎成了渣,她恨恨地说,“程医生,我一定没有告诉你,我解剖考试满分!” “嘶……难怪……”程舟宇没正经地一笑,“可怜啊……搀” “难怪什么?可怜什么?”丁意媛以为他知道自己表白失败的事,一下警惕起来,脸涨得通红。 程舟宇啧啧叹着,“难怪你现在还没男朋友!” “你……”丁意媛眼睛都红了,如果手上现在有手术刀,她真的怀疑自己要削掉他的鼻子! 程舟宇却不怕死地继续说,“姑娘,念在我们是一个科室,我好心提醒你,作为一个女孩子,不要整天把解剖啊,手术刀啊挂嘴上,温柔一点OK?不然你这辈子真的摸不到男人,只有摸男尸的份了!” 阮流筝正好被宁至谦支使去门诊拿药,经过,看了两人一眼,叫了声,“程老师好。”然后飞快去门诊了。 丁意媛心里燃烧着一团火,想着阮流筝跟宁至谦的亲近,更是怒火中烧,一拳打在程舟宇鼻子上,“那我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变成男尸!臭男人!” 程舟宇没想到她真的动手,顿时怔住,鼻子又痛又痒,有什么东西开始一滴滴地滴出来…… 作为外科医生,他敏感地闻到了一种熟悉的气味——血…… 丁意媛犹自不解恨,将他用力一推推到一边,然后气呼呼跑了。 程舟宇苦哈哈地捂住鼻子回办公室,护士小芸从病房出来也往办公室跑,见状吃惊,“程医生,你怎么了?” 程舟宇捂着鼻子摇头。 血从他指缝里往外溢,小芸大吃一惊,“程医生!你鼻子!” 程舟宇也感觉到指缝间滑腻腻的,伸手一看,满手血…… 小芸吓了一大跳,大叫,“宁医生!宁医生你来看看程医生的鼻子!” 程舟宇暗暗懊恼,“小芸!拜托你是护士!还是外科护士!见到血能别跟见了鬼似的吗?” 宁至谦其实已经注意到他,正朝他走来,要给他检查,他伸出带血的手掌,“别过来!别来!我自己处理!” “我看看!经常流血吗?”宁至谦是秉着绝对负责任的态度来研究他这无缘无故鼻子出血症的,“流鼻血不能小看了……” 不说还好,一说程舟宇就来气了,“还不是你害的!” “我?跟我什么关系?”宁至谦很是无辜。 “你……”程舟宇欲言又止,因为看见小芸端着器械盘来给他处理鼻子了,只好闭了嘴,他是偷偷看着丁意媛把手表放进宁至谦抽屉的,虽然和丁意媛不对盘,但是这是人家女孩的私密事,现下肯定又遭拒绝丢了脸,还是别让太多人知道的好,忍着吞下了这口气,嘀咕了一句,“你本事啊,一句话十几万块钱碎成了玻璃渣……” 宁至谦更加不懂了…… 小芸盯着他的鼻子,嘀咕,“程医生,我怎么看你的鼻子是外伤所致啊,鼻子都青了,明天估计会更难看。” 瞎说什么实话! 程舟宇火大,“明天?明天圣诞节啊!我同学聚会啊!丑成这样怎么见人?怎么见女同学!?” 小芸被吼得怵怵的,“又……又不是我打的……” “谁说是打的?”程舟宇炸了,“撞的!” 好吧,小芸默默地给他用棉签洗着人中处的血,不说话了。 “别发火了,小心火气越重,血流得越多……”宁至谦轻淡淡一句,好似明白他这一拳是谁揍的了…… 丁意媛一路疾跑,跑到副院长办公室时,脚步慢了下来,心里堵着那股气好像消了不少,她看着自己的拳头,难怪有人一生气就对着沙袋练拳击,拳头一出,这气儿也出了,只不过,还是觉得难堪,脸面无光。 丁副院长在里面办公,她一进去就苦着脸喊,“爸。” “又怎么了?”丁副院长对这个百般宠爱的女儿现在也颇感头疼。 “我……”她突然不知道来干什么了,原本是想让爸爸找个岔子收拾下宁至谦的,可现在又没这心思了,迟疑了一下,嘀咕,“我不想跟宁老师了。” 不管怎样,也不好意思再死皮赖脸赖在宁老师面前了。 “你胡闹什么呢?宁医生是神外最年轻有为的专家,你不是冲着他去的吗?现在又要换?你以为你在玩过家家啊?”丁副院长觉得不能惯着女儿了。 丁意媛不开心地耷拉着脸,“反正我不跟了。” “说个理由!” “宁老师他……他……太严格了……”她只能这么说。 “严格是好事!严师出高徒!” “……”丁意媛嘟着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她也不愿意睁着眼编瞎话诬陷宁至谦。 见女儿一副委屈的表情,丁副院长又心软了,劝道,“女儿,神外本来就精细复杂,有难度是肯定的,可是你一向都是不服输的性格,没有难题能够难倒你啊?女儿,加油!爸爸相信你!只要努力,一定能克服难关的!” 一番话说得丁意媛心里开朗了不少,是啊,只要努力,没有攻克不了的难怪! “谢谢爸爸!”她开心地笑了。 平安夜,全城一片狂欢的气氛,在医院里感觉不到,但下班后就被浓浓的节日氛围给包围了,地铁、大街,全都是出来过节的年轻人。 平时忙得没感觉,现在,才觉得自己是不是老了?这些节好像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还是回家休息顺便听妈妈唠叨明天的相亲吧,要知道,今天妈妈已经给她发了不下十个信息,要她下班之后先去做个头发。 她不打算做头发,有这时间她不如去写两千字的书…… 但是,裴素芬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当她一进门,仍然是一把黑发随意扎在脑后的造型时,裴素芬差点把她扔出去,揪着她要去美发店。 “妈,我还没吃饭呢。”她苦兮兮地哀求。 “美发店管饭的!要不,你先在那坐着,我给你送饭来也行!” 这真是为了她的终生大事豁出一切了…… 阮流筝连包都没带,被裴素芬拉到美发店坐了几个小时,烫了一头长卷发,还给染上了亚麻色,因为没带包,钱也是裴素芬付的,这钱付得开心啊,好像已经看见阮流筝披上了婚纱,甚至成为人母了,还千叮呤万嘱咐地晚上睡觉悠着点,别把发型睡坏了…… 阮流筝无可奈何,回到家里已经快12点了,立刻洗澡睡觉,一晚上还担心着发型,结果老半天没法入睡,这个晚上,完全没能睡好…… 好在裴素芬心疼她,没有一大早把她叫醒,但是,她被电话给吵醒了…… 九点,她还睡着,迷迷糊糊地听见手机响,迷迷糊糊摸到包,迷迷糊糊把手机摸出来,是宁至谦。 “喂?”还带着清早的睡意朦胧。 “流筝?” “嗯……”没睡醒的慵懒。 “还在睡觉?” “是啊……” “圣诞快乐。”他在那头说。 “谢谢,圣诞快乐。”她稍稍清醒了些。这是熟悉的节日问号啊,他对每个节日还是记得如此地牢,哦,不,是他的手机提醒得如此及时。 “流筝。”他的声音在那头再次响起。 “嗯?” “今天休息,打算去干什么?”他问。 “嗯……我中午约了朋友吃饭。”她没忘记相亲这回事。 “那之后呢?” “之后……”之后她也不知道啊!得看是不是看对眼!看对眼才有下文!没看对眼就没戏了!不过,想了想之后还是说,“之后可能要看电影逛街什么的。” “跟朋友啊?” “对啊……” “那好吧,玩得开心。” “嗯,谢谢。”但愿会开心吧……今天下午开心了,妈妈也就开心了,然后就皆大欢喜了…… 被叫醒的她也没法再睡了,起床洗漱吃早餐!然后裴素芬把她的“战袍”拿出来了!粉色系大衣!而且有她不穿就不放过的架势,没办法,只好随妈妈折腾。 一身新装之后还不算,扔出一堆彩妆来,要她涂脂抹粉。 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实在不会!洗洗涂涂好几次之后,就连裴素芬也放弃治疗了,懊恼地道,“算了!就涂点口红看起来精神些吧……” 此时,已是十一点,距离相亲大战还有一个小时。 裴素芬开始赶人,“快点快点,赶上堵车你就迟到了!” 阮流筝被裴素芬推出了家门。 这几天她都对裴素芬说车被朋友借走了,裴素芬也没多问,只催她打车去,别走着去搭地铁了。 好吧,她一边拿出手机来约车,一边走。 这时,她才发现,居然有七八个未接来电,全是宁至谦打的,而且是昨晚打的,昨晚她做头发做了好几个小时,没带包,所以没一个都没接到…… 如果有事的话他今早肯定对她说了,想来也没什么重要事。 刚走到这一排联排尽头,一辆车停在了她面前,薛纬霖,又换车了,还是***包的红色…… “阮医生,走路玩手机是很危险的,难道阮医生不知道吗?”车窗落下,薛纬霖的脸出现在窗口,笑得露出两颗大白牙来。 嗯,他的牙齿很健康,可以打牙膏广告了。 医生职业病…… 她把手机放下,“薛先生您好。” “都说了再见面就是朋友了,还薛先生薛先生的,直接叫名字吧!”他笑道。 阮流筝笑笑。 “出去?”他问,“去哪?我送你吧。” 她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出租车圣诞节很忙吗?一直还没有人接单。 “别客气了,我也要出去,顺路而已!上车吧!”薛纬霖特意下车来,给她开车门。 阮流筝再不上车都不好意思了,于是再度坐上了他的车,说了自己要去的地点。 薛纬霖一笑,“去吃饭啊?” “是的。”她系好安全带。 “跟男朋友?”薛纬霖笑问。 她一愣,还不算男朋友吧,万一人家没看中她怎么办?“不,不是……” ---题外话---晚上再来更拉!! 第109章 别随便喊人妈妈 薛纬霖不再乱猜,只看了眼她的发型,微笑。 阮流筝有些不好意思了,新做的头发啊,显得很刻意,真是尴尬。 薛纬霖却极为赞赏的眼神,“很漂亮。悦” 礼貌的夸赞吧?阮流筝也礼貌地回答,“谢谢。搀” 薛纬霖笑道,“阮医生这么敷衍?不会以为我是虚伪地夸奖吧?” “……”她这句谢谢还真有些敷衍。 薛纬霖大笑,“我是真心夸奖的!很好看。之前的样子一看就是医生,还是拿手术刀的,现在看起来温柔又妩媚。都好看。” “那薛先生的夸奖也都不虚伪,之前是一言蔽之,现在是具体分析,都说得对!”阮流筝顺着她的话说。 薛纬霖再次大笑,“难怪都说学医的都是学霸!这反应快的!我说不过你了!对了,今晚薛医生有空吗?” “暂时不知道呢。”其实,她想就算今天看对了眼,能吃个午饭,逛个街,看场电影也差不多了,晚上应该是有空的。 “这样,我晚上再打你电话吧。今晚我在家,就是现在的家,办圣诞party,一群朋友们过来玩,他们听说了我撞车的事,对你很好奇,都想跟你交个朋友,有时间的话一起来玩玩,反正近啊!”薛纬霖道。 阮流筝原本在犹豫的,薛纬霖又加了把火,“阮医生,不要每次都用无菌服把自己包裹起来,好像我是细菌一样……” 这人每次的比方都用得很搞笑,她忍不住笑了。 薛纬霖见她笑了,又道,“就算我是细菌,也是对人体有益的细菌!所以晚上我再打你电话吧。” “好吧。”她算是答应了。 薛纬霖把她送到目的地之后,挥手和她笑别了,她按照裴素芬的交代,进了餐厅,寻找小姨。 在临窗的座位,她看见了小姨和一个戴眼镜的男子。 该男子虽然谈不上帅气,但西装革履,白净清秀,配上那副无框眼镜,倒是很有几分学者斯文气质,这第一眼,还算合了她的眼缘。 她走了过去。 “小姨。”在餐桌前站定。 “哎!流筝来了,快坐,坐。”小姨笑逐颜开的,立即介绍起来,“流筝,这是葛老师,葛青。葛老师,这是我外甥女儿阮流筝,外科医生。” 葛青的目光让人觉得还算舒服,在她身上一番打量后,脸上的神色并没有掩饰对她外表的满意,可也不没有给人“色”的感觉,“我知道,阮医生,你好。” “你好。”阮流筝礼貌地点点头,坐下。 小姨陪着他们点了菜,寒暄了一番后就找了个借口走了,剩下他们两个人。 “阮医生,听说你在北雅医院上班?”葛青问。 所以,相亲这种事,中间人说的话一定不能全信啊…… “不是,我在西城医院,只是在北雅进修而已。”她必须说实话,西城和北雅,相差太多。 “那也挺好,我对医生很崇敬。” 所谓礼尚往来,阮流筝也道,“我对老师也很崇敬。” 一时无话。 阮流筝只好又问,“葛老师是什么专业的?” “生物。” 突然一下找到共同话题了,医学生物是亲戚嘛! 于是话题打开,从工作谈起,慢慢往回回忆,谈到大学时期各种实验室囧事,说得葛老师喜笑颜开,到吃完饭的时候,葛老师已经有相见恨晚之感了,尤其对面的阮医生笑起来的时候,明媚又娇美,唇角一颗浅浅的酒窝,一直吸引着他的目光,让他心醉不已。 如此进展顺利,自然有了下午的看电影和逛街。 两人一同走出餐厅时还说说笑笑的,谈得十分投入,以致于,流筝并没有注意到马路对面一大一小两个男人。 “爸爸,那个人好像是妈妈。”宁想今天的打扮很是奇特,穿着一身通红的圣诞老人服,贴着胡子戴着圣诞帽。 宁至谦的目光也凝在那两人身上。 “爸爸,妈妈在跟别人的爸爸过圣诞节吗?”宁想有点难过的表情看着自己爸爸。 爸爸没给他回答…… 他不死心,“爸爸,昨天您说好邀妈妈一起过节的……” “爸爸……” “爸爸,我们过去把妈妈抢回来行不行?” “爸爸……”宁想开始摇晃他的手,“爸爸,您说话呀……” 眼看着阮流筝和葛青要上车走了,宁想甩开爸爸的手,自己朝马路对面走去。 “宁想!”宁至谦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把他抓了回来,“别闹,小心车。” “爸爸,可是妈妈……”宁想扁着嘴再看向妈妈的方向时,妈妈已经不见了,眼圈一红,就要哭出来,“妈妈找不到了……” 宁至谦看着那辆车离去的方向,“宁想,不可以再随便叫人妈妈。” 宁想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为什么啊?妈妈都说了,我可以叫她妈妈的,你们离婚了她也是我妈妈。” “走吧,去吃饭。”宁至谦牵着他的手,过马路。 此刻,宁想心里挂着的是另一个问题,再好玩的事也不能分散他的思维,紧紧握着爸爸的手指,仰着脑袋着急地问,“爸爸,您回答我呀,我还可以叫妈妈的!还可以是不是?她还是我妈妈!” 一时,没得到回答的小家伙誓不罢休,一直在叽叽呱呱。 宁至谦被缠得没办法,勉强道,“有别人在的时候不准叫。” 虽然宁想还是不愿意,但这个结果比之前好多了,大大的眼睛里挂满了泪水,小嘴扁了好几扁,总算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阮流筝其实是个感性的人,所以下午在看一部文艺片的时候,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第一天和葛青见面,她很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要在看电影的时候流泪,以免显得自己太狼狈,可是,剧情太感人,她努力了,可实在没能控制住,最后眼泪哗哗直流。 葛青倒是个细致人,电影也不看了,忙着给她递纸巾,忙着看她。 对他而言,为了一场电影儿哭泣的女子更加我见犹怜,不由想起了贾宝玉说的,女人是水做的,柔柔弱弱,娇娇滴滴,心醉不已。 看完电影之后,阮流筝一双眼睛红红的,向葛青致歉,“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没关系。”葛青的眼神宽厚得近乎宠溺,“女孩子嘛,正常。” 阮流筝看了下手表,葛青以为她要回去,马上道,“阮医生,今天圣诞节,再逛逛商场吧。” 时间还早,阮流筝答应了。 平心而论,葛青这个人各方面都不错,虽然她并没有心动的感觉,但如裴素芬劝导的那样,可以试着了解一下。 于是两人转道去了商场。 圣诞节的商场,可谓人山人海,东西就跟不要钱似的,还有工作人员装扮了圣诞老人以及其它卡通人物在增加气氛。 两人正慢慢地走着,人群里挤出来一个小圣诞老人,朝着阮流筝奔过来。 阮流筝眼看着一个红色的小肉球滚了过来,正诧异,看清了小圣诞老人白胡子后隐藏的熟悉的眼睛了——宁想。 宁想一下扑入她怀里,脆生生地喊,“妈……”一个妈字出口以后,想起了爸爸的嘱咐,看了眼阮流筝身边的葛青,不情愿地叫了声,“阿姨……” 妈阿姨?什么称呼?阮流筝听得怪怪的,摸着宁想的小红圣诞帽,“想想跟谁来逛街啊?爸爸吗?” 宁想回过头指着正挤过来的宁至谦,点头,“嗯,爸爸。” 宁至谦走到了面前,“阮医生,逛街啊!” “……”阮流筝听得怪怪的,大概是因为他好像没在医院以外的地方叫过她阮医生,点点头,“嗯,逛街,你们也逛啊!” “这位是……”葛青看着眼前的男人问阮流筝。 “哦,他是我在北雅的老师,姓宁。”阮流筝忙介绍。 “宁老师,您好。”葛青伸出手去。 宁至谦的视线在这只手上停顿了一下,“你好。”握住。 第110章 对决 “我是阮医生的朋友,很高兴认识您,希望您多多照顾阮医生。”葛青道。 宁至谦的目光顿时转到了阮流筝脸上,阮流筝脸颊一阵臊红,好像一个才认识一天的人对她的前夫说请多关照阮医生这种话的确挺奇怪的…… 穿着红色小圣诞装的宁想拉了拉她的衣角,轻声问,“阿姨,我穿圣诞老爷爷的衣服好看吗?悦” “好看啊!”阮流筝趁势蹲下来,以躲避宁至谦的目光,同时温柔地笑着,给宁想整理了一下衣服,顺便把他快要掉的胡子给挂好,看着他圆溜溜的眼睛圆溜溜的脸,只觉得可爱得不行搀。 宁想却闷闷地,扁着小嘴。 “怎么了?想想?不高兴啊?”她刮了刮他的小脸。 “阿姨,您过来一下行吗?”宁想瞟了一眼葛青,拉着阮流筝的手往一边走。 阮流筝心存狐疑,随着宁想到了一边。 宁想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轻轻叫了声,“妈妈……” 阮流筝愣住,也终于意识到前后称呼的不同,“想想,为什么刚才不叫妈妈?” 宁想头一低,更委屈了,“爸爸不让……” “为什么?”她更惊讶了。 “爸爸说,不可以在有别人的时候叫妈妈……”宁想对这个问题一直还没想明白,只是单纯地听爸爸的话,可心里还是很憋屈。 阮流筝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个人,忽然想起了他说的一句话:如果别人误会,我就去帮你解释…… 阮流筝微微一笑,轻轻抚着宁想的小脸蛋,“没关系,想想,可以叫的。” 她离过婚,她的前夫有一个领养的孩子,这是不争的事实,就算相亲,就算再嫁,这也是属于她的一部分,她不会隐瞒和割弃。 “真的吗?”宁想含着泪花的眼睛骤然亮了。 “真的。”她郑重点头。 宁想的笑容灿烂了,在她面前转了个圈,“妈妈,看看我,我是圣诞老人哦,我可以实现您所有的愿望。” 阮流筝笑,“是吗?真的?” “真的!”宁想点头,“妈妈,其实我知道世界上没有圣诞老人啊!都是爸爸把礼物放在我床头的。我前几天跟爸爸说,可是爸爸说有,他就是我的圣诞老人,嘻嘻,那我告诉爸爸,我是您的圣诞老人,我会给您礼物!爸爸说好呢!” 阮流筝再度一怔,想起了自己那封写给圣诞老人的信。 “妈妈,爸爸以前是不是也假装圣诞老人把礼物放在你床头?”宁想眨着眼睛笑嘻嘻地问她。 她犹豫了一下,“是的。” 宁想从口袋里掏啊掏的,掏出一个小盒子来,“妈妈,想想送您的礼物!我长大了,可以帮爸爸当您的圣诞老人了!妈妈圣诞快乐!” 宁想依进她怀里,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脸上是他的嘴唇和假胡子擦过的感觉,痒痒的,她心底一片湿润。 “妈妈,想想很想和您过圣诞节,可是……”他看了一眼葛青,“妈妈,下次想想早点给您打电话。” “好。”她捏捏他的小脸蛋,手里拿着他送的礼物。 不远处,两个男人相对而立。 葛青:宁老师是吗?那么巧,我也是老师,不过我是学校老师。 宁至谦:哦?幸会。您在哪所学校? 葛青:XX大学。 宁至谦点点头:哦,大学啊! 葛青:是啊,我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在高校任职了。虽然别人都说当老师没出息,但是我喜欢安稳。你不也是大学老师吗? 宁至谦:算是吧。 葛青:流筝在医院表现很好吧? 称呼从宁医生转变成了流筝。 宁至谦:当然,她很聪明。 葛青浮起自豪:那当然!她是我见过最美丽最聪慧最可爱的女孩。是我女朋友! 宁至谦:女朋友? 葛青:是啊! 宁至谦点头,目光放远,落在蹲在那跟宁想说话的女子身上。 葛青:我们在一起没多久,所以流筝还没公开吧。 宁至谦再度点头:的确没听说过。 葛青:宁医生,那个男孩是您的儿子? 宁至谦还是点头:对啊。 葛青舒了一口气:哦……看不出来,您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大儿子了。 葛青无端觉得跟这个男人这么站着,有种风萧萧决战华山之巅的萧瑟感,好似他俩这数拳的距离无论怎样也拉不近。 宁至谦扬了扬唇角,不语,谈不上笑,也并非不笑。 葛青:对了,我听说你们北雅晋职称很难的,像你这样,三十不到吧?能进主治就不错了,不像我们学校,破格机会多,像我和你差不多年纪,已经是副教授了,虽然晋得很不容易,可总算是成了。 宁至谦:我32了。 葛青:是吗?那你看起来可真不像啊! 宁至谦不置可否。 葛青:下次有时间,我们一起吃饭吧,我跟流筝请你,谢谢你在医院照顾她,把流筝师娘也请来一起。 宁至谦:师娘? 葛青:就是你夫人啊。 宁至谦:哦,好…… 终于无话,宁至谦的目光还落在另一个方向,宁想帮着阮流筝把盒子里的礼物拆开。 “妈妈,喜不喜欢?”宁想笑眯眯的,充满期待。 阮流筝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心中一酸,对着宁想轻轻一笑,“喜欢。” 礼物是一个佛牌,保的是平安。 曾几何时,她也送了一个类似的给他,不过,圣诞节送佛牌,也只此一家了。 她的一句喜欢,让宁想很开心,“妈妈,爸爸有一个,我也有一个,我们大家都有了!” “谢谢想想!”她慎重地把礼物收起来。 “妈妈不用谢,礼物是我和爸爸两个人选的!妈妈,再见,我跟爸爸玩去了!”宁想挥挥手,往爸爸身边跑去。 不远处,宁想牵起了宁至谦的手,一边蹦蹦跳跳地走着,一边偏过头来朝她挥手,而他,倒是一直没有回头。 葛青走了过来,笑道,“你都不跟你老师说话?跟他儿子关系那么好。” 阮流筝看着他,笑了笑,“小孩子黏我。” “你喜欢小孩?”葛青很高兴的样子。 “当然啊!”她跟上葛青的步伐,和他慢慢走着。 “对了,你在北雅进修多久啊?”他问。 “一年,已经过去半年了。” “是吗?那下半年再去另一家医院进修吧,那家医院虽然比北雅差一些,但我在那认识一个副教授,医术好着呢,比你跟着现在这个主治医师强啊。” 阮流筝眨眨眼,“你说宁老师是主治医师?” “嗯。” “他是教授,主任医师!” 葛青一愣,“怎么可能?不是说北雅主任医师至少都是40岁以上的吗?” “……他是唯一一个35岁以下的,你怎么会关心起这个来了?”他是破格评的,至于为什么破格,只听说有特殊贡献,这个特殊贡献是什么,她也不清楚。 “哦!刚才聊天随便说说。” 圣诞节纯粹的偶遇,算是一个插曲吧,并没有影响她和葛青继续玩下去的兴致,后来,两人又一起吃了晚饭,因为中午是葛青买的单,所以晚饭阮流筝便去悄悄买了单,她不喜欢欠别人。 之后葛青得知,非要把钱还给她,说他从来没有让女士买单的习惯。 阮流筝拗不过,只好收回了钱。 晚饭后,薛纬霖的电话便打了进来,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 说实话,她玩了这大半天其实有些累了,而且对party什么的,也不敢兴趣,于是只说没空,拒绝了。 葛青要送她回去,她也拒绝了,自己打了个车走,薛纬霖送她,她答应,是因为他们住一个小区,可葛青第一次见面,她心里还是有一道莫名的防线,总觉得还是过一段时间相互了解多一点再让他知道自己家的住址。 ---题外话---我知道你们想看什么样的情节,可是我不会那样写,真的很抱歉。跟男生约会,派小朋友出去叫妈妈的梗左辰安已经玩过了,各种耍无赖追前妻的梗陆向北玩过了,各种笨拙地挽回感情的梗宁木头玩过了,而至谦不是左辰安,不是陆向北,也不是宁木头,至谦和流筝的感情更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种。言情小说不过是两个人爱来爱去、爱而不得、重新收获的故事,翻来覆去都是这样,但因每个人的性格和经历是不同的,所以才会有形形色色不同的悲喜,如果千篇一律的男主,那也没什么可看的不是吗?那不如换个名字重写个一念路向北或者一路上有你等等。加更了哦,明天见。 第111章 以后别去相亲了 阮流筝回到家就被裴素芬给逮了,一连串地问到底怎么样。 阮流筝被追问得无处可避,只好扔下一句,“妈,您光问我有什么用啊,要人家看得上我啊!” “我女儿这么棒!谁敢看不上?”裴素芬乐滋滋地道。 正说着,家里电话响了,裴素芬乐颠颠去接,一说话之后,开心地对阮流筝道,“是你小姨,看来有戏!叫你接电话呢!快点!搀” 阮流筝走了过去,“喂,小姨。” “筝儿,怎么样?你觉得怎么样?”小姨在那端掩饰不住地兴奋。 “小姨……我也不知道。”她第一次干相亲这种事,真的说不上来好坏,只是这个人不讨人厌而已。 “哎呀,别害羞了,不知道就是好,我知道!筝儿啊,他也说好呢!满意得不行!” 阮流筝微微一笑,既然都觉得还行,那就试试呗。 “对了,流筝啊,有一件事我提醒你,你可千万别露陷了。你一定记住,别说你是离了婚的,我今早忘记告诉你了,一直担心得不行,还好你自己机灵,以后也记住不说。” “小姨,您没告诉他?”阮流筝大吃一惊。 “没有,我只说你一心念书,耽搁了结婚谈恋爱,你们医学生的确都这么苦的嘛!” “小姨,这怎么瞒得住啊?”结婚的时候不就露陷了? “哎,先把感情打牢固了,到时候自然好办,再说,结婚的时候动动脑筋,说不定他不会发现。” 阮流筝愁苦不已,“小姨,这不行的。” “行啊!小姨都做多少媒了!我说行就行的!听话啊,别瞎说话!” 阮流筝放下电话的时候心情有些沉重。 “小姨怎么说?”裴素芬问。 “妈,小姨没把我离过婚的事告诉人家。” “这……那……”裴素芬一时没了主意。 阮建忠此时说话了,“做人不能这么不厚道,不该瞒着,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拉倒,就算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辈子,以后再知道了,对筝儿更不好。” “嗯,爸,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知道怎么做了,我上楼洗澡去。”她疲惫地回了自己房间。 甚至没有先洗澡,她便躺了下来,拿出手机发信息给葛青,说明自己离过婚。 那边,一晚上都没有回音。 意料之中…… 这算是第一次相亲失败了吗? 她在掏手机的时候还顺手掏了个盒子出来,宁想送给她的佛牌,拿在手里,想起宁想那张可爱的笑脸,不禁微微一笑。 这个圣诞节,就这么结束了,她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入眠。 第二天一早,小姨再度打电话来,说这事儿吹了,男方怪她不该隐瞒,她面子上过不去,于是把气儿全撒流筝这里了,把流筝训了一通。 阮流筝也只是静静听着,任由小姨发泄完,最后以小姨一句发誓赌咒再也不管她的事为结束语,结束了这个电话。 裴素芬昨晚原本还有些迟疑,现今有人嫌弃她女儿,她也是十分气恨,对这个大学教授嗤之以鼻了,反宽着阮流筝的心,世上好男人多得是,这种的,求着咱,咱也不嫁。 阮流筝理解妈妈的心,抱抱妈妈之后,去上班了。 中午难得有时间,她抱着碗去食堂吃口热饭,本来是跟程医生坐一起的,后来宁至谦来了,也打了饭过来,坐在了他们对面。 程医生见状,识趣地抱着碗走了,还问宁至谦一句,“我够哥们吗?” 宁至谦没理他。 “跑这么快?让你给我带份饭撒腿就跑。”他说。 “……”她没说话,心中暗暗念道,你指使我跑腿还没指使够吗? “怎么?心情不好?”他试着问。 “没有啊!”她看起来像心情不好的样子? “我以为你怪我。”他忽然道。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我为什么怪你啊?” 他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会儿,“是不是相亲吹了?” “……”神了,他怎么知道?诧异的眼神看着他,“你不会有千里眼吧?” 他扬眉,“我没有千里眼,我只有玲珑心。” “……”扁了扁嘴,“吹了又怎么样?本姑娘又不恨嫁!” “那你还什么人都去相?” “……”这话说得!她皱眉,“什么叫什么人都去相?” “唔!那你说说,你昨天见那人是什么人。”他看起来十分地漫不经心。 “大学老师,生物系,三十三岁,家境中等,独生子,家有双亲,有房子有车,脾气好,月薪……目前比我高。”她把从小姨那里听来的以及今天简单了解到的背给他听。 “果然相亲害死人,以后别去相亲了!”他沉下脸说。 “宁老师,你连相亲还管?”她瞪着他。 他脸上闪过一刹那的不自然,极短的瞬间,稍纵即逝,她几乎怀疑自己看错。 而后他轻咳一声,“我很怀疑你的识人能力。听着,我只跟他谈了几句话,我来告诉你我眼中的他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虽然她跟这个葛青已经没有下文了,但是提到自己的识人能力,她还是有兴趣一听的,她所见到的葛青和他见到的不一样吗? “第一、他说,他海外留学回来,在高校任职,虽然别人都认为当老师没出息,但是他喜欢安稳。流筝,一个真正喜欢安稳的人,是不会刻意标榜自己喜欢安稳的,尤其我还什么都没问他他就自说自话,这只能说明他内心里是好高骛远不愿当老师的,而现在之所以在做着,不外乎几个原因,眼高手低干不了别的,迫于家人或者其它外力不得不服从,患得患失不敢丢这碗安稳饭又不甘平淡。而这三种不管是哪一种都证明他不是一个有魄力的男人。” “……”阮流筝嘀咕,“宁老师,背地里说人坏话的男人也不是真男人!” “流筝。”他变成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我这不是说人坏话,我是你老师,我在教你技术,不仅仅是临床技术,还有生活技能,教你怎么识人!免得你上当受骗!现在来听第二,他是一个贪慕虚荣的男人!随便对一个陌生人就夸口他副高职称,攀比学校,这种人把名利看得太重,自然就会轻感情,流筝,找男人,要找一个把家人放在心坎上的!凡事要以身边的人为重的!” 她想了想,瞪着他,“别告诉我你是这样的人啊!我知道你是二十四孝好老公好女婿!行了吧?那又怎样?” “……”宁至谦一愕,“好,我们来说第三,他还是一个极不自信的人!最初在我面前叫你阮医生,后来叫流筝,相亲第一天就说你是她女朋友!这只证明,他内心里是很不自信的,不自信的男人只会在婚后对家人唠叨,怨天尤人,不会有幸福感。” 其实他想说,葛青在他面前不自信,但想想这句话还是被他吞下去了。 阮流筝听了他的话,勺子往碗里一扔,“那又怎么样?有你过分?你不是一见面就吻上了啊?再见面就要结婚啊?” 他看着她,彻底无语…… 阮流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听了他的话会这么想反驳,一时冲动说出来了,说完又后悔,重拾起勺子,继续吃饭,“当我没说。” 宁至谦还有第四第五的,然后综上所述,她的相亲必然失败,但是被她这么一抢白,在这里打住了,“所以,你还是怪我?” “怪你什么啊?”冲动过后静下来,语气也平和了。 “是因为我才相亲失败?” 他说这话的时候,阮流筝抬头看了他一眼,可是并不能看出他有什么异样,摇摇头,“怎么会怪你?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自己也有份。再说,失败就失败呗,不过见一次面而已,我又不难过。” 现在能让她再难过的感情,只怕也没有了,那么难舍的,都熬过来了…… “流筝,你现在很想投入一段感情吗?” 她再度摇头,“不想,不是我妈逼我我才不去,我现在只想把工作搞好,把技术提到,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再蹉跎浪费了!而且,感情总会使人伤或使人迷乱,再不济也会分心,那就不能好好学习了。” 第112章 你是最好的,没人配得上你 她以为相亲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谁知下午下班的时候葛青又出现了,仍然穿得一身笔挺,车停在住院部停车场,见她出来,立即就迎上来了。 “阮医生!”他挡住了她的路悦。 “葛老师你好。”她颇为意外,早上小姨不是把话都说到那份上了吗? 葛青有点不自然,目光倒是一直黏在她脸上,最后痛下决心似的说,“阮医生,我今天思考了整整一天,我觉得,我还是可以不计较你的过去的。” 阮流筝听着这话,心里便有些不舒服,她的过去怎么了?她杀人了?放火了?通奸了?但是涵养如她,没有即刻给他没脸,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葛老师不必勉强,天涯何处无芳草,葛老师一定能找到配得上你的知音。” 说完便想走,暗暗思忖起宁至谦中午说的那些话,现在深为相信了,她只能庆幸葛青没有看上她搀。 然而,葛青却横跨一步,又把她给挡住了,“阮医生,我不是勉强,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吧。” 阮流筝脾气算是不错,双手抱胸,“葛老师,有什么话还是在这儿说吧,我等下还有事。”真的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她不需要别人接受她时还经过思考和犹豫。 葛青站她面前纠结了一下,有些无奈,只好道,“阮医生,我不是嫌弃你,你真的很好,聪明漂亮又可爱,不然我也不会一下就相中了你,只不过……哎,过去的我们就不说了,如果你能做到两件事,我觉得我们还可以继续相处下去,第一,离开北雅换个医院进修吧,不要再跟你前夫一起;第二,你之前的那个孩子,可以隔三差五去看看,也可以付生活费,但是不能让他介入我们的生活。” 阮流筝简直被雷得外焦里嫩,看着他,半天没反应过来。 葛青看她呆在那里,继续说,“我知道北雅好,但是你要想想,你跟你前夫成天混在一起,对你的名声也不太好吧?你是女孩子,女孩子名声很重要的,我是为你好。要知道,虽然我留过学,但我思想还是很传统,我们国家大多数男人都很传统,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一个离过婚的人在一起,但你本身特别出色,我才下定决心和你相处试试。” 阮流筝在被雷呆之后,又被这句话给雷活了,完全不想去纠结他是怎么知道宁至谦是她前夫的,憋了一口气,“我觉得除了你的第一第二,还有第三件事可以做的。” 葛青以为她答应了,面上一松,“什么?你说。” “葛老师,还是请你嫌弃我吧。”阮流筝一脸僵硬,再度要走。 葛青算是明白她这是生气了,着急地伸手一拉,想把她拉回来听他说清楚,刚抓上她的手臂,就听一声疾喝传来,“流筝!” 随之,他的手臂一阵剧痛,是被人扭住了,顿觉着急手腕好像断了一般。 他忍不住大叫一声,细看,来人是宁至谦,阮流筝的前夫,现在所谓的老师。 “你干什么?”他痛得质问。 宁至谦眉头紧皱,一双眼睛微眯,乌黑的瞳孔里寒光如刃,如手术刀般要将人切了似的。 他不想服输,但手臂在人手中分毫也动不了,而且痛得他满脸涨红,汗都冒出来了,再也硬气不起,喘着说,“放手,放手!” 阮流筝也是晕了,看着宁至谦那只紧扭着葛青手腕的手,手背青筋都爆出来了,估计葛青的手腕明天会像被鬼抓过一样,一圈乌青手指印…… “别!别动手!放开他!放开他!”她顾不得这许多了,拉着宁至谦的手臂苦苦劝阻,感觉这人是不是打架打上瘾了,近来十分的暴虐…… 宁至谦还是一脸鄙视和桀骜的眼神斜眯着葛青,这是阮流筝从没见过的宁至谦,倒有些像那些纨绔子弟不可一世的调调,她开始相信,曾经混迹在十六少里的宁至谦也不是好人了…… 但现在不是论他是否是好人的时候,她只想息事宁人。 “宁老师,放开他行吗?放开啊!”她只差说求你了,真怕他控制不住收劲把人手腕给废了!葛青手腕断了还可以接,可他就摊上事儿了! 在她恳切目光的注视下,他终于放开了手,还盛气凌人地甩下了一句,“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流筝面前!” 葛青手臂得救,只见腕子处一圈通红,隐隐泛着青紫,心下窝火不已,有心要硬气几句,可一见宁至谦那架势,又硬不起来,恨气连连地说了一句,“既然你们前夫前妻的还勾搭在一起,又何必去相亲欺骗人呢?” 宁至谦眼一瞪,拳头又举了起来,葛青吓得拔腿就跑。 “出息!”宁至谦鄙夷地看着葛青飞一般钻进车里。 阮流筝低着头,什么也不敢说了,打算悄悄溜走,刚迈出一步,听见身后的轻喝,“站住!” 她脚步一顿,没再走了。 “你车呢?”他走到她面前问。 “撞了……” 他默了半天,她低着头,也不知道他什么表情,良久才听见他一句,“我说你好几天没开车了。以后你还是把车停家里,别开了!” “……”她可以把这句话理解成担心她吗?她嘀咕了一句,“不用担心,我开车其实还是很稳的……” “我不是担心你!就你那车技,我是担心别人!”他大步往前走去。 “……”什么她的车技?这次分明是别人撞她! “还不跟来?站那干什么?”他回头一句。 她默默跟了上去,直到上了他的车,她才反应过来,她在这受气小媳妇似的是为什么啊?他的态度越来越差了!最初几次送她,还总是很有礼貌地说,你在这等,我开车过来,今天直接呼喝上了,她又没得罪他…… “车什么时候能修好?”他问她。 “不知道,说修好了打我电话。” “最好别修了。” “……”她想回嘴,最后还是忍了,憋了许多气,之前憋的是葛青气的,现在是他。 “明天我来接你,修好之前我接你送你。” 听着他这冷硬得跟石头似的语气,她觉得毫无道理,他这是发哪门子火?所以干脆不出声了。不理! “说话呢?”他没听到回音,追着问。 还是不理。 “你怎么了?”他侧目,看她的脸色,知道她在生气,轻斥了一句,“自找的。” 她一下火了,“停车!我要下车!”她从来没在他面前发过火啊,不知为什么此刻特别生气。 “这时候闹什么脾气?”他当然不会停,反而给车门上了锁。 听见那一声咔嚓,她更火了,冲着他一顿凶,“我就自找的!全是我自找的!是我自己不自爱,行了吧?不然也不会有污点让别人嫌弃!” 在她吼过之后,车里瞬间安静了。 她也察觉到自己情绪失控,靠了回去,忽然变得很难过,眼睛里渐渐湿润,雾蒙蒙一片。 所有冲动下的语言,都是魔鬼的诅咒,说的全然不是内心的真话。 他终于无奈地叹息,“你啊,也就在我面前横,人家欺负你的时候你怎么像只鸵鸟一样?我说你自找的,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这么美好的姑娘,何必去做让人挑挑拣拣评头论足的事?流筝,你是最好的,没人配得上你。” 阮流筝咬着唇,眼泪流了下来。 他把车停靠在一边,伸手去给她拭泪,伸到一半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伸过去了,在她脸上轻轻抚过,“哭什么呀?这种混蛋,我见一次打一次,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她摇摇头,她哭,自然不会是因为葛青,而是她被世人所鄙视的所谓过去,从十七岁到二十五岁,不,应该说到现在,都是她心里最圣洁最美好的存在,她容不得别人轻视和侮辱。是的,她以后再也不这么轻易尝试,不会再让她最珍爱的时光被别人鄙视。 可是,她为什么就在他面前哭出来了呀?她从来没有哭给他看…… 还有,他还说她只会在他面前横。她怎么就对着他横了呢?她从前也不会这样。 ---题外话---明天见。 第113章 一杯热巧克力的温度 如此一想,愈加觉得自己不应该,想控制一下情绪,那眼泪,倒是止不住了,好像十几年没在他面前哭过,这次要全部补回来一般,而且,还是为了件莫名其妙不值得哭的事。 他原本是给她擦着泪的,奈何泪越擦越多,他的手便穿过她的头发,按住了她后脑勺,倚身过去,让她靠在了他肩膀上。 车里并不是那么适合拥抱的地点,别扭的抱姿,让阮流筝在靠在他肩膀的瞬间清醒地意识到,这种港湾式的倚靠应该不属于她。 迅速地擦了泪,坐直了。 “不哭了?”他问。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叹了声,“其实也是怪我自己。” 顿了顿,见他还在等自己说下文,咬唇,说得更详细一些,“也怪不得人家,算了,以后不去就是了……搀” 他轻轻嗯了声,“我觉得你还是太闲了,要不以后轮休也加班吧。” 她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最后作罢,没吭声。 “怎么不说话了?”他问。 “也可以啊,我还想多上几台手术呢,眼看进修时间过半了,我要学的还很多。”这是她的真心话,一年进修,时间实在太短。 “你还想一口气吃成一个胖子啊?多少人跟老师学了七八年才算正式出师,程舟宇也跟了好几位老师五年。” 她叹息,“我知道。” “留下来?”他忽然问。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她懵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又是要她留在北雅么? 摇头,她签了约。 不想再谈这些,她冲他一笑,“你现在打架打上瘾了啊?” 他不动声色,“还好。” “还好?”这是什么回答? “不比当年。”他拖长着声音说。 “当年你是怎样的?真得很坏?”她想起曾经听说过的那些传言,并非不信,而是无法把如今的他跟那些传言联系起来,但这连续两次动手,让她看出点什么来了。 他重新起步,车缓缓开动,“那时候年轻,的确荒唐过一段时间,现在……我算是好人了。” 谁不曾年少?谁不曾荒唐?那些青春的躁动早已随着时光的潜移默化渐渐远去,恍若隔世了。 阮流筝笑笑,少年人的坏能坏到哪里去? 其实,放眼所有她认识的男人,只有此刻,坐在他车里的时候是安然无惧的,不用花心思去揣测,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个人。 不管他和她之间是怎样的关系,还是很喜欢这样的安心和安宁。 她不是一个喜欢自己开车当司机的人,大约是因为做手术是一项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工作,所以,工作以外的时间她喜欢轻松一点,或者说,懒一点,像这样下了班之后极度疲惫的情况下,不用再千辛万苦在塞满车的车流里辛苦爬行,也不用在挤得无法呼吸的地铁里挤着挤着就睡着了,是多么轻松惬意。 人,大抵都是贪于享乐的,这样的惰性真不好。 可是,一边想着,却在缓慢的车流里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在哭过一场后,慢慢地睡去了,最后迷糊的瞬间,觉得能让她这么毫无顾忌地在别人车上就睡着的,也只有他了,换个人的车,还真是不行,大约是因为日久见人心吧,她毕竟认识他这么久了。 睡得很熟。而且不知道他下了车,又上车。 被他叫醒的时候已经到家了,迷蒙中看见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再不醒我又把车开回医院去了!” “……”她睡得的确好像有些过分安稳了。 “拿着,下车吧。”他把一杯热巧克力递给她。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啊?”触手生温,刚刚好,不烫不冷。 “你说呢?”他看着她反问。 她脸颊微微泛红,自然是她睡着的时候了。 “你在那个大学副教授的车上也这么睡?”他脸色有些严肃。 她喝了一口热巧克力,甜度正好,微苦,是她喜欢的口感,被他这么一问,差点被呛到,抢白似的解释,“咳咳……我没有!我自己回家的!没让他送!” 他脸上好看了些,“还好,没我想得那么笨,不然被人拆了骨头都不知道!” “……”她磨蹭了一会儿,觉得没有必要在他面前辩驳自己是聪明还是笨,作为一名神外导师,他不会不知道,能考上母校医学部还能来神外的人,至少都不是那么笨的! “我下车了。”她咬着吸管,推开车门。 “等下。”他叫住她。 回头。 “你的头发,还是得染回去,作为医生,这么时髦很难取得病人信任。” “……”她哪里时髦了?烫卷了之后去上班都是扎起来的!没理他,喝着热巧克力进家门了。 人生就像一杯热巧克力,甜中有苦才混合成这醇厚的口感。 回家后,裴素芬居然又跟她提起葛青的事,愤愤然,“那个男人,还是大学教授呢!居然跟你小姨说,要你别在北雅实习了,和前夫在一起不好看!他拿什么跟至谦比啊?真是!” 阮流筝想起一件事来,“妈,他怎么知道我跟……呃,至谦的关系?” “你小姨说的呗!你小姨也是,该说的不该说的乱说,之前瞒着人家,后来人家追问起来,她交底交了个清清楚楚,我把她骂了一顿!”裴素芬仍然气愤不已。 对于妈妈和小姨之间的事,阮流筝插不上嘴。 圣诞过后,很快就是新年,阮朗回来了,这次又给家里人都带了礼物,而且价格都不便宜。 阮流筝早就想紧一紧阮朗,借此机会当着爸妈的面说他,“阮朗,你孝顺爸爸妈妈是好事,可是,你刚刚才开始拍戏,片酬有限,还是好好把钱都存着,今后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阮建忠和裴素芬也很赞同阮流筝的话,给阮朗敲着警钟。 “姐,你能不能别像个老太太似的啊!一见我就唠叨!我是赚大钱的人!以后要带着你们过上好日子!”阮朗对她的话很不以为然。 裴素芬接话,“阮朗,你姐说的对,赚钱辛苦,不该铺排的就省着,我们的日子已经过得很好了。” “这算什么好啊?你们没看人家真正过得好的,一顿饭吃掉上百万!姐,你没见过,姐夫见过啊!”阮朗挥挥手,“亏你和姐夫在一起那么久,一点都没学到阔太太的生活方式。” “那种生活方式不是我们过的!你姐夫……”大概是因为听了阮朗这样的论调心中有气,一时顺着阮朗的称呼叫了,说到这里,发现词用错,“宁至谦他也从来没有一顿饭一百万!” “我是打个比方嘛……”阮朗嘟哝,“姐夫他是在医院啊,远离名利圈,可不代表他花不起,姐夫他爸在外面肯定是这样请客的,我只是朝着这个目标努力而已,又没说一定要吃顿饭一百万……” “阮朗!努力工作没有错,可是不能这么浮躁!不要老跟别人比!安心把自己的戏拍好,歌唱好,其它的名也好利也好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好,我知道。”阮朗明显敷衍的态度,“姐,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不说这些了好吗?明天就跨年了,我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乐呵几天行不?对了,那个廖杰的爸爸在医院你们还关照的吧?” “我们对所有病人都一视同仁地负责任。”她对阮朗的态度不满,语气始终不好。 “姐,别一视同仁啊,多给点关照成不?廖杰真是我兄弟!”阮朗哀求。 阮流筝僵了一会儿,“怎么多给点?你告诉我啊?” 阮朗想了半天,“比如……算了,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家有的是钱,你让姐夫好好治就是,只求效果,不求省钱。” 这算关照? 阮流筝没理他。 第二天就是跨年,阮朗在外定了饭局,可惜,阮流筝值晚班,新年的第一个晚班,只拜托他带着爸妈去外面一聚,她自己下班后吃了个食堂,直接进了晚班。 ---题外话---还有好多亲问我,至谦和大学的女友是为什么分手的…………我要怎么一个一个回答?所以,到底还有多少人不知道?是不是需要我把《明月何处照我还》从旧的微信公众号搬到新的来?如果需要的话,就说一声吧,我搬……还有一更晚上。 第113章 一生一世 这一年的跨年有些特殊,人人都在说,陪伴你从今年走到明年的人,会陪伴你一生一世。 一个普通的跨年,因为这个意义而变得令人激动起来,尤其那些小护士,个个兴奋不已。而阮流筝再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这些虚无的所谓浪漫已经无法再让她内心燃起火焰。 一生一世太长太长,又岂是一个跨年就能决定的悦? 她曾经也以为天长地久很容易,甚至夸下海口说她可以,可事实证明,有些事情说得越容易,也放弃得越轻易。 也许,真正的坚持,不是用语言来证明的搀。 小护士们下班以后,整个科室都清净了下来。 阮流筝在每个病房里都查看了一圈,一切正常,放下心来。 病人和家属都很友好,一个个对她说新年快乐,她一一笑着回应,心里暖暖的,很是熨帖。作为一名医生,在手术台上把病人的生命抢救回来的时刻固然是快乐的,那么此时此刻,更是感受到了自己工作的回报,不需要太多,一个微笑,一声问候,就是最大的肯定。 蔡大妈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转,娟子每天守着,今天也不例外,见到阮流筝格外热情,“阮医生,今年是您值班啊。” “是的。”她笑着回答。 “哦哦……”娟子迟疑着,老半天才接着问,“明天过年呢,宁医生会来上班吧?” “会啊!”她心里犯嘀咕,难道娟子真的看上他了? 娟子有些尴尬地笑,“当医生的也很辛苦,过年过节都没法陪家人孩子,不知道小孩子在家里想不想爸爸呢。” 阮流筝笑了笑,“工作而已,都习惯了啊。” 娟子点点头,“也是……” 阮流筝见她还有话要说似的,等了一会儿,却又始终不说,她站了站,不等了,“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去别的病房了。” “哦……没……没了……”娟子吞吞吐吐的,没了话。 阮流筝没想太多,去了别的病房。 一进廖老的病房,廖杰就迎上来,热情地叫着姐。 对于这样的热情,她虽然感到尴尬,可也看在阮朗的份上勉强忍了。 “姐,阮朗跟您说了吗?”廖杰笑着说。 “说了!”阮流筝想起昨晚阮朗说的那些话。 廖杰顿时很高兴,“那宁哥怎么说?” 廖杰是一再要求过,要宁至谦亲自主刀的,她和宁至谦都明白,于是道,“你放心吧,宁老师会尽职尽责的。” “那就好!”廖杰忙道,“那谢谢你们了,等我爸手术成功再感谢你们。” “不用那么客气,廖老今天还好吧?精神状态怎样?下周就要手术了。”她把问题转到了廖老身上。 “挺好的!我爸这辈人坚强!乐观!您看他生了病就跟没事人儿似的!” 阮流筝看着正在看电视等新闻联播的廖老,微微一笑,“廖老,今天的记录给我看看。” “好,姑娘。”廖老把记录给她。 看完廖老一天的生活记录,她赞道,“挺好的,廖老是个听话的病人。” “一切听从命令啊!”廖老也笑,“辛苦了,姑娘,过年也不能好好过。” “不辛苦!陪你们过年也是一样过!”她笑着出了病房。 第一次在北雅一个人单独值班,她还是有些惶恐的,唯恐有哪里不够周到,所以需要她做的、不需要她做的,她全都仔仔细细过了一遍,才回到办公室,然而,一进去,却发现里面多了一个人——她的宁老师。 “你怎么来了?”她大为惊讶,他是不用值晚班的了。 他原本在看笔记本,听见她的声音抬头,认真地解释,“怕你一个人遇到状况应付不了。” 是吗?虽然小瞧了她,但是他这份责任心还是很可贵的。 可转念一想,昨晚丁意媛替另一个医生值晚班呢…… 于是问道,“昨晚丁意媛值班你怎么不来?” 他缓缓一句,“她不需要。” “……”不需要的意思是,他认为丁意媛能独挡一面而她不能?她还想问点什么,重症监护室那边却突然出现紧急情况。 她刚刚才巡视了回来的! 来不及多想,拔腿就跑,他也跟着她跑。 病人血压下降,她有条不紊地处理了,之后,又送来一个外伤病人,头破血流的,处理好以后她大汗淋漓。 还没来得及喘气,送进来一个突发脑溢血病人,进了手术室紧急抢救。 什么时候到的零点,她完全不知道,所谓的跨年那一刻,从一生走到一世的那一刻,她跟他一起站在手术台上做手术,陪着她一起度过这个“浪漫”时刻的,除了他,还有手术台上的病人、护士、麻醉师,以及手术室外的病人家属。 当病人成功获救之后,她在值班室里倒了一杯温水,刚刚喝完,又先后收进来两个病人,她忙着做了应急处理,写病历,开医嘱,忙得根本没有时间想睡觉。 终于,一切处理完,已经是凌晨四点,毫无睡意。 当然,这整个晚上他都在她身边,她处理重症监护室异常时,他在旁边看着;她处理外伤病人时,他在一旁盯着;她做手术时,他在指导并且当她助手;她收病人时,他听她的指挥,给病人做入院检查,开特殊医嘱…… 此刻,她坐在椅子上,汗流浃背,一杯牛奶放在了她面前,同时出现在她眼前的还有那张好看的脸。 “喝杯牛奶,补充下体力。”他说。 她的确需要补充点热量,双手捧住牛奶杯,跟昨天的热巧克力一样,不烫不冷,恰到好处的温热,很是舒适,触摸着这样的温度,好似所有的疲惫都消失了。 紧紧地捧着玻璃杯,一点一点地喝,同时感觉到力气一点一点地被带了回来。 忽然又想起了那个跨年之说,从一生走到一世,如果真要相信这个,是否代表,她这一生一世和手术为伴呢? 他手里也捧着一杯牛奶。 他举了起来,在她杯子上轻轻一碰,“干杯吧,为这个忙碌的跨年夜。” 她脑中什么东西一闪,诧异地问,“你知道今天是跨年啊?” 他一脸怪异,“我为什么不知道?” “我以为你手机只提醒新年。”她的记忆里,他们从来没有一起度过跨年,好像从前的节日也没现在这么多花样。 他默然不语,一口气把牛奶喝光了。 她想继续问他,那他知不知道一起度过这个跨年的意义,想想,却又作罢,没必要问了…… 天渐渐亮了,这个忙碌的晚上终于结束,今年的跨年还过得真有意义。 晚班结束是没有休息的,不是她的轮休,所以第二天她接着上班。 交接/班以后,宁至谦把她叫到一旁,“流筝,累不累?” 她已经连续工作二十四小时,现在她要往第三十六个小时迈进,不累是不可能的,她点点头,没有否认,“有点儿。” “想不想休息?”他问。 她揣摩着,他这是要给她开后门,让她休息吗? 她摇摇头,“不需要。”所有人都是这么上班的,她也不需要特殊照顾。 “好!”他前所未有的认真,“作为你的……朋友,我可以给你休息的时间,如果你说需要休息,我会让你去值班室睡觉,但是,作为你的老师,我内心里不想这么做。这样的工作强度,是每一个外科医生都必须去面对和适应的,我不能惯着你,就算在我这,我可以惯,但你不会永远被我惯着,你总要自己独挡一面的,所以,既然你自己选择要当一名出色的神外医生,就要能吃得起这苦,舒服,是留给全职太太的。” “……”什么意思?这份苦她吃得起!可舒服是留给全职太太的?这是瞧不起全职太太啊?怎么说她也曾经是全职太太里的一员! 她不满地努了努嘴,“全职太太也是很辛苦的好吗?” 他一愕,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抢白,愣了一会儿,无言以对,说了句,“那,辛苦你了。” “……”这回轮到她愕然了,他是说她当全职太太辛苦了,还是当医生辛苦了? “查房!”他突然说,转身而去。 她屁颠屁颠地跟上,上一个问题还没想到答案。 ---题外话---一生一世的跨年这个梗,时间肯定是13-14年,也许时间有些不合理,忽视吧,只看情节。明天见。 第115章 风雪 查房、开医嘱、进手术室、开会讨论…… 周而复始的每一天,这就是她的元旦节,这样的忙碌,忙到常常让人忘记是什么日子,偶尔闲那么十几分钟,坐着就想打瞌睡,可是,只要一有事情要做,马上又跟打了鸡血似的。 这是她第一次和他一起连续上36个小时班,她忽然有些理解从前的他了,每天都在跟生命抢跑,若不是揪心揪肺地惦念一个人,的确没有时间去想念,也许是她从前太闲了,24个小时所有心思全都用来挂在他身上,而他醒着的时间全都用来想病人了,自然造成了不对等搀。 她想,如果当年她跟他一样的忙碌,一样的没有时间去想念,也许结局会不一样悦。 下午,天空飘起了雪花,至下班的时候,便已积了薄薄一层雪,地面的已经踩脏了,但树丫上、喷泉池子里,浅浅覆盖的银白色,还尤其干净。 在连续紧绷36个小时之后,终于松懈下来,阮流筝行走在地面,脚步都是虚浮的,感觉脸皮也绷得厉害,她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不知道身边的他是否跟她一样疲累? 她抬头看他,见他除了下眼眶有些泛青,精神还算不错,尤其那双眼睛,倒是更显亮泽了。 “你还能开车吗?”她下意识地问。 他看她一眼,“不信我?” “不是。”经过花坛时,她随意抓了一把枝蔓上的雪,捏在手里,冰冷的触感顿时让她清醒了不少,突然调皮心起,灵感忽至,她将手中的雪往他脖子里一扔,笑着跑开了,大声说,“让你清醒一下!” 跑了一段,又觉不安,这雪终究太冷,不知道扔进他脖子是不是玩笑过分了?会不会冻到他?从前他对她这些小恶作剧都是淡淡的表情,表明他并不热衷这样的玩笑,她今天却是忘了,又造次了。 回头,他果然是不紧不慢地走着,那团雪已经被他扔掉。 她顿觉自己当真又失了分寸,有些局促起来。 “走吧,上车。”他走近后,也没说别的什么,领着她继续往停车场走。 “不好意思啊……”她跟在他旁边轻声表示歉意,“凉不凉?” “唔!”他就这么承认了。 “我不是故意的……”她一秒变回以前那个流筝,唯恐他不开心,唯恐他冷了饿了。 “是吗?”他走路步子大,几步之下就和她拉开了距离,走在了前面,头也不回地反问。 她努努嘴,也对,把雪往人脖子里扔,谁能不是故意的? 如此一想,也就算了,“好吧,我是故意的。”言语间倒有了你拿我怎么办的赖皮劲儿。 “既然是故意的……”他拖长了声音,而后忽然转过身来,一团雪进了她的脖子。 “啊——”她被冰得轻声尖叫,从脖子里掏出雪团来回敬给他,随手又从身边抓了几把往他身上扔。 可是,他跑得太快了,竟然一把也没扔中。 他上了车,直接把车开到了她面前,“还不快上车?” 恰逢廖杰开车来给看廖老,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笑道,“哟,宁哥和姐还玩打雪仗啊!好情趣!” 她摸着脖子里的水,冰天雪地里,脸色发烫。 强撑着厚脸皮,笑着对廖杰点头,“来看廖老?” “是!不耽误你和宁哥了,再见!”廖杰笑嘻嘻地走了。 阮流筝脸色更不自然,瞪了车里的人一眼,终于还是上了车。 上车后,无端地,觉得他眼里有耐人捉摸的意味,她有些无法面对这样的眼神,偏过头去不看他,却听得他悠然的声音极讨厌地响起,还怪腔怪调地学廖杰,“哟,还玩打雪仗啊!好情趣!” 她一时有些羞恼,急着辩解,“谁和你打雪仗了?我说了只是想让你清醒下!不知道是谁三十好几了还要还击!一个大男人还要还击!是不是男人啊你!” 他扬眉,欲语还休的样子。 她猛然想起从前那些男生开玩笑,说起是不是男人这种梗的时候,总带了些颜色,想着他也是医学生,必然对这种荤笑话十分熟稔,可他看起来又是十分正经的样子,也许真的只是一个正经的读书人呢? 她默了会儿,悄悄窥他的反应,发现他在一本正经开车,果然没有她想的那种反应,心里宽了下来,舒了口气。 果然,诸如那种“是不是男人你试试就知道了”这种带色的话,不是一名正经的教授该懂的,教授,就该像他这样一脸正气的样子。 她正在发自内心地对他大加赞扬,就听他慢悠悠的声音又响起了,“流筝,汉语言博大精深,有些话原本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可是说的人多了,慢慢就延伸出其它意思来了,你一个女孩子,说话还是注意些好。” “……”呵!“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啊?你想多了吧?” “我想的就是你想的。”他仍然很正经的表情。 “我才不像你那么龌龊,想那些!” “……”他扬眉,不说话了。 “……”好吧,她上当了。嗯,他是教授,的确,教授! “我想睡一下,别吵我!”她闭上眼,不理总行了吧? 在连续上班两天一晚后,入睡是很容易的事,何况是在暖意融融的车里,她说睡就睡,不到一分钟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实在沉了,阮流筝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裴素芬心痛不已,“筝儿,饿不饿?快,赶紧来多吃点!累得昨晚晚饭都没法起来吃了!” 她脑中清晰的记忆,是她在他车上睡着的…… “妈,我怎么回来的啊?”她隐约觉得不妥。 “还说呢!”裴素芬道,“至谦送你回来的啊!阮朗陪着你爸出去了,就我一人在家,还劳烦人家至谦把你……” 阮流筝心里烦乱了一瞬,不知道这样一来,妈妈又会误会什么了。 “妈,我知道了,我上班去了。”她赶紧把妈妈的话打算,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裴素芬却不甘心,“我说筝儿啊,至谦和你到底……” “妈,没有的事……”她拿起包就想夺门而出。 一开门,发现他居然就在门外,而身后,裴素芬还追着她喊,“筝儿,你既然不想再跟至谦在一起,就要保持和他的距离啊!不然真让别人误会,那个葛老师说得也不是没道……” “理”字还没有说出口,裴素芬赶到了门口,看见了门外的宁至谦。 “妈,流筝车坏了,我来顺路接下她。”他站在风口,门外的冷空气肆虐一般卷进来。 裴素芬知道自己的话被听见了,有些尴尬,不过,尴尬之后,却狠狠心,“至谦,不好意思,我刚刚说的话反正你也听见了,我也知道你对我们好,可是……可是……真的不适合再叫我们爸妈了……” 是冷空气袭入的原因吗?屋里的气氛顿时如同冻结了一般。 他的脸,也如被这冷空气冻结,再一丝丝裂缝、解冻,再如春回,“是我不够周到,给你们添麻烦了,一时忘了改口,以后我会注意的。” 这番情景,也让裴素芬心里酸楚不已,毕竟这个孩子她是真心当半子疼的,“至谦,对不住,其实我打心眼里喜欢你这孩子的,只怪我们流筝任性,没事儿啊,不叫爸妈了,依然是我们的孩子的,只要你嫌弃,还常来玩儿……” 想到常来玩还是会引起误会,觉得甚是不妥,于是又住了口。 他却反而十分泰然,“好的,伯母,我现在……是流筝的老师。” 一声伯母,像指甲在心尖划过,阮流筝和裴素芬心里都是又酸又软。 明明期盼是这样的,可真正到了这一刻,却难免还是有波动,大概是不习惯吧。 “走吧,宁老师,天气不好,只怕堵车。”阮流筝飞快走进风雪里,关上了门。 裴素芬在门内却落了泪,连连叹息,“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好好的一家人,原本多好!”想起宁至谦,心中愧疚,暗暗发誓,要暗地里更疼至谦才行,不然对不起他这么多年的孝顺,既然叫了伯母,就把他当侄子疼吧。 ---题外话---还有一更晚上来。 第116章 冤枉 昨天的雪,竟然下了整整一/夜,整个小区银装素裹,笼罩在一片茫茫白雪之中。 一大早,小区物管还没来得及铲雪,新雪如絮,蓬松松地在地面铺展开连绵的毯,他来时的脚印,从白色木栅栏外一直延伸进来。 阮流筝停了一下,不声不响地走入雪地里,那一排他之前留下的脚印便被踩得凌乱了悦。 上了车,挡风玻璃上一层细薄的雾气,窗外的白雪绿植变得模糊不清。 他开了雨刮一刷,随着车内暖气一蒸,那些雾气悄然散去,可那热烘烘的暖意一下把车内空间挤得满满的,也让人有些憋得难受搀。 她开了一丝窗缝透气,车外后视镜上,积着毛茸茸的一层雪,想到昨天和他在医院扔雪球玩的情形,此刻,却再没了心情去掬那一撮雪。 裴素芬刚才那一番话,在他和她之间划了一条长长的沟堑,将原本有些模糊不明的东西突然划分清楚了。 车依然停着,他没有马上开走,刚才消散的雾气又弥漫了上来。 阮流筝忽然想起了从前,也是这般寒冷的时候,也是这般坐在他身边,她常常在车窗上用手指头写字,画画。 画一颗心,里面写着宁学长。 画两个小人,手牵着手。 画春夏秋冬,画各种好玩的玩意儿,画她的小心思。 她从不吝啬表达她的感情,反正是他心知肚明的事,只不过,有时候是不是太过于执着的表达,反而会让人生惧,让人想逃避呢? 她的手指再次伸了出去,不过,却只是将内层的水汽轻轻擦去了。 “温度的不均衡,就会有雾气,视线被雾气挡了,自然就看不清了。”他忽然说,好像在给一个小孩解释眼前这现象,对宁想就是这样的语气吗? 她的手指一顿。 他说完这话,缓缓地,便把车开走了。 她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到底作何想,他一贯对她父母都十分好,他也曾说,人在一起久了总会有感情的,他把她父母是当做亲人在孝顺了,可妈妈却对他说了这样一番话,而且是在孝顺了8年之后,不管怎样,他心中总有些不好受才是。 虽然她知道妈妈的话说得挺对,但是,此刻,她却难免地陷入了这番话留给她的尴尬里,以致,这一路车程,她都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最后,就一直沉默下去了。 沉默是尴尬的,但在妈妈说了这些话以后,她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不时会偷偷打量他的脸色,想看看他是怎样的反应,每次却都只看见他平静而严肃的脸,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这样的神态愈加让她觉得心里悬着什么东西。 最后,车稳稳停在医院,她几乎想马上开门逃走,手已经放在车门上了,听得他的声音响起,“昨天送你到家的时候我叫你了,但是没叫醒。” “……”她停住,这话的意思是……? 她没有忘记,她曾气鼓鼓地对他说过,如果下次她再睡着就请他把她叫醒! “流筝,我真的造成你的困扰了吗?”他低声问。 她觉得自己声音都僵了,卡在喉咙里,艰涩地出来,“你是我老师啊。”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她的意思表达清楚,他那么聪明的,应该明白吧。 “是,我是你老师。”他重复着她的话。 她没有回头看他,不知道他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然后起身下车,快步朝科室走去。 路上的积雪已经铲除,但道路两侧却又残雪,且硬结成冰。 前方来了辆车,迫得她走到了路旁,却因走路太快,脚下一滑,控制不住往地下摔去。 她以为自己要摔个四脚朝天了,却被一双手稳稳地托住,身后熟悉的干净气息,她知道是谁。 “慢点走。”他在身后说。 她站稳了,忘了跟他说谢谢。 她以为从此以后他会不同了,可是她想错了,他待她还是一如从前,每天带着她查房、手术、开课题会,陪她值晚班,和她一起撰写他的新书,有时候晚上还是会打电话来跟她讨论问题,她仍然会讲着讲着电话就睡着,从不曾在电话结束的时候和他说再见,好像每一个电话都不会有结束的时候。 日子忙碌的时候是过得非常快的,不觉春节将至。 这期间发生了许多事情:他亲自给廖老动了手术,廖老术后出院,廖杰果然来感谢他们,他们拒绝了所有的所谓“表示”,最后廖杰放了一篮水果在办公室里,大家一起吃了。 她的车也修好了,取车、保险、赔偿什么的,薛纬霖陪她一起办得妥妥帖帖。 再就是周而复始地病人出院入院,周而复始的手术、开会。 春节前一周,春节期间值班表排出来了,她一看,自己过年是有两个班的,除夕值晚班。 除夕是团圆的日子,她觉得不需要再拖累他陪着自己值班了,好不容易休息该去陪宁想才是,想把这个想法跟他说说,下午手术结束后却找不到他人了。 丁意媛又带来了内部消息,不无忧心地在办公室里说,“宁老师又被医院找去了,你们知道宁老师出什么事了吗?” 程医生不屑地瞥她一眼,“当然只有你知道了!” 一贯跟程医生不对盘的丁意媛竟然不同他抬杠了,而是叹了口气,“感觉今年宁医生流年不利啊,这次是有人举报他收红包!” “开玩笑!”程医生哧了一声,“说谁收红包我都信,宁至谦收红包?打死我也不信!” 阮流筝也不信!打死她都不信!可是是谁去举报的?根据又是什么? 丁意媛心属宁至谦,当然也不信,可眼下也毫无办法,“我不知道是谁举报的,只听我爸这么一说,会不会又是上次闹事那些人?” 阮流筝摇头,“都只是猜测,等宁老师回来一问就知道了。” 丁意媛忧心忡忡的,“不知道能不能查清,我感觉不是无缘无故的,数额有点儿大,据说收了十万块啊!这按规定会怎么处理?” “十万块?”程医生冷笑,“他真缺这十万块,上次会把官司赢得的二十万给还回去?你脑子缺根筋啊?” 丁意媛愤然,“你才缺根筋!我也不信宁老师真会收啊!我不是担心吗?算了,不跟你吵了,还是等宁老师回来吧。” 都在等他回来,然而,那天宁至谦直到下班都没回来。 程医生在下班的时候又警告了丁意媛一次,要她别把这件事情到处乱讲,有些事不是真的穿来穿去也成真的了! 丁意媛很是委屈地辩解自己只跟着几个人讲过。 阮流筝没工夫听他们打嘴仗,离开科室,去了车上,并且在车里给宁至谦打电话,然而,他电话一直没接。 他的车还停在医院,证明他还么走,她索性也在车里等,等他出现。 一直等到天黑了,才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往这边走来。 光线很暗,她看见的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可是她知道是他,只一眼就知道是他! 她马上下车,想跑上前去,脚步却滞住了,只在原地站着,看着他一点点走近。 他在她面前站定,看起来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样,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亮的。 “到底怎么回事啊?”她焦急地问,莫非已经解释清楚了?他这么淡定? “你都知道了?”他轻道,舒展的眉目,总是一番举重若轻的样子。 “我知道什么呀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说个明白好吗?到底有没有事?我反正是不信的!一定有人冤枉你!”她气道。 他点头,“是,是有人冤枉我,所以你不必担心,没事的!回家吧。” 他往自己的车走去。 就这么一句话,能让她放心吗?她追了上去,“宁老师,是谁冤枉你?” 他居然伸手摸摸她的头发,“不知道呢,又不是实名举报,你不是相信我吗?我也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题外话---明天见。 第117章 真相 流筝看着他远走,看着他上车,莫名有一种直觉,事情不会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他的车灯亮起,车起步,缓缓驶向她。 她还站在原地,可是,他竟然没有停,直接就往前开了,这与他平时的行为太不相符了悦! 她心里不免担忧,是不是事情比她想象的更严重? 她忍不住往前去追他的车,一时情急,也忘了上自己的车,竟然徒步追了上去搀。 他在后视镜里看到她的身影,才停了车。 见状,她加快速度跑了上去,攀附着他的车。 车窗终于打开,他自车里看过来,低低的声音,“你怎么这么傻啊?跑步来追车?” 她抓住他车窗的玻璃,急问,“是不是很严重?是不是瞒着我?是不是?” “傻瓜啊!你想哪去了?”他声音愈加柔软。 她摇头,“不对!你骗我!你有事瞒着我!如果真的没事你会就这么开车离开?你开车从我身边经过你连窗户都不开一下,也不跟我说再见就这样离开?” “傻丫头!”他很少笑的,或者说,从来不对她笑的,这时竟然露出浅浅的笑来,“好吧,那再见。” “……”她咬着唇,抓着车窗玻璃不放手。这种时候,她不要看他这样笑,这样的笑容分明有问题! 他脸上浮现出无奈,“还是你干脆上车?坐我车回家?” “我只是想听你说实话。”他心里有事,他到底瞒着她什么? “实话就是,我没事的!明天继续当你的老师,明天见?相不相信我?”他又伸出一只手来摸她的头发,然后一脸嫌弃的表情,“你这头发,黑色的部分长出来了,真丑!” “……”他还有心情嘲笑她的头发?难道真的是她多心了吗?“真没事?”她惴惴地问。 “真没事!傻瓜!明天见!”他见她还是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瞪着他,他无奈地摇头,“你这赖皮劲儿又进步了!舍不得我?那一起吃晚餐?” “……”她松开了手,“谁舍不得你啊?!” 总还是会有玩笑能让心情放松的,听得他这样不在意,她开始相信果真是自己想多了,挥手,“明天见,宁老师,拜拜。” 他点点头。“拜拜。” 车再次开走,她也回了自己车上,回家。 临近春节,阮朗也该回来了,就这两天吧,一年又一年,成长、成熟、老去,一代代重复的规律。 进家门,让她大吃一惊的却是家里的客人,为什么薛纬霖会在家里?还和爸爸相谈甚欢? 薛纬霖一见她,也笑了,“阮医生你好。” 阮建忠很是意外,“薛先生认识小女?” “我们,算是朋友。”薛纬霖笑道。 “是吗?从来没听小女提起过啊!”阮建忠道。 “才认识不久。”薛纬霖忙解释。 阮流筝对于他二人认识更奇怪了,“爸,您和薛先生怎么认识了?” “是上次那根崖柏,我把整根给雕成了一个茶几,本来是借给一个朋友放他店里摆几天,充充门面的,结果薛先生看见了很喜欢,想要买,朋友就把我联系方式给薛先生了。”阮建忠解释。 薛纬霖几分可怜的样子,“可惜阮先生不肯卖。” “薛先生,不好意思,实在是因为这根崖柏也是别人送我的,我留作珍藏,卖了我心里过意不去。”阮建忠再次解释。 薛纬霖只好叹息,“好吧,君子不夺人所好,只是我爷爷很喜欢这个茶几,我是受爷爷之托来寻您,原本是想买来孝敬他老人家的,阮先生既然执意不卖,我也只能抱憾了。” 说完,又看向阮流筝,“阮医生,看来就算看在我们的交情,令尊也是不会把茶几卖给我的。” 阮流筝一笑,“应是不会,这崖柏是故人所赠,对我爸来说有特别的意义。” 薛纬霖彻底沮丧了,“那好,那我只能另外再去寻别的礼物了!”他站起来,“阮先生,打扰了,告辞。” 阮建忠站起来送他,“薛先生走好,再会。” 薛纬霖笑道,“必定会再会的,我自己对文玩木头也感兴趣,下次来再向阮先生学习。” “薛先生客气了,来和我说说话却是再欢迎不过,我这别的没有,几壶好茶还是有的,有空过来喝杯茶吧。”阮建忠道。 “好,那晚辈可就答应了,一定来访,阮先生别嫌弃晚辈唐突。”薛纬霖和阮建忠握手。 “欢迎之至。” 薛纬霖离开之前又跟阮流筝告辞,“阮医生,下次再见。” “再见。”阮流筝送了他出去。 崖柏茶几,这个东西还能把人招到家里来? “爸,那个茶几您既然不打算卖,就拿回来别摆别人那了呗,到时候络绎不绝给您惹人来,真碰上个不好拒绝的人,指不定不卖都不行了。”阮流筝劝道。 “也是。”阮建忠称是,“毕竟至谦给的东西,卖了他不会要我们的钱,倒像是我们拿着他的东西赚钱似的,会感觉对他有亏欠。” 没错,阮流筝也是这么想,礼物归礼物,卖出去了赚了一大笔,在他面前不好看。 不过,现今最让人挂心的不是这崖柏茶几,而是宁至谦被诬陷的事,虽然他自己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总也要等结果出来才能彻底放心。 第二天,宁至谦准时出现在科室里,没有被停岗,也没有任何处理风声透出来,问他,他还是一样的说辞,反而是丁意媛,在手术结束手找了个空挡,趁宁至谦不在的时候,向她和程医生透露消息。 “宁老师的事,我知道是谁告的了,昨晚我问了我爸一个晚上!”丁意媛悄声说。 “谁?”她和程医生异口同声。 “廖杰!你们还记得吗?在我们科室住院那个廖老!他儿子告的!” “怎么可能?我们连他的感谢都拒绝了,宁老师怎么会收钱?”阮流筝轻声惊呼。 “我也觉得奇怪!可是廖杰也不是寻常无赖,跟蔡大妈家里那个完全不是一种人!说他诬告,可能性也不大!你们想想,宁老师跟他无冤无仇的,还跟他爸治好了病,他犯得着凭空诬陷吗?十万块啊!具体数目都说得那么清楚!还说,给的是现金!就怕查账出问题!” “那我也不相信宁至谦会收钱!”程医生依然坚持,“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阮流筝跌坐在椅子上,耳边一直回响着丁意媛和程医生的话:廖杰也不是寻常无赖,跟蔡大妈家里那个完全不是一种人!说他诬告,可能性也不大!这其中一定有问题!一定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最后,变成这五个字的无限循环。 她抓住丁意媛的手,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嗡直响,“宁老师,他知道是谁告的吗?” “肯定知道啊!廖杰是实名举报的!” 实名举报!可他昨天却骗她说不是实名举报! 她突然明白过来,口袋里拽着手机就往外冲。 “你去哪?”丁意媛在她身后追问。 “洗手间!”她匆匆答了一句,飞快跑了。 跑到没有人的地方,她掏出手机给阮朗打电话,但无法接通,连续打了好几个,都是一样。 她心急如焚,可下午却偏偏很忙碌,连她抽空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一直到下班了,她再次拨打,那边才有人接了,阮朗欢快的声音传来,“姐!” “你在哪?”她语气非常不好。 “在家里啊!我回来了!” 一听他回来了,她倒是不急着在电话里骂他了,憋了一口气,“在家里等我!我马上回来!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她立即开车回家,一路心里像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焦躁得全程都在按喇叭,恨不得马上飞回家。 到家以后,她连车都没停好,胡乱摆在路边,就冲进了家门,一眼看到阮朗,穿得花枝招展,在那又扭又唱地表演给爸妈看。 她心头燃烧着一团火,走到阮朗面前。 “姐!”阮朗伸手来熊抱她。 她躲开,愤恨得反手一个耳光扇在他脸上。 ---题外话---第一更,还有一更下午。 第118章 真相2 家里瞬间死一般寂静。 大家反应过来后齐齐惊问她,“筝儿,你这是干什么?”“姐,你疯了?” 她被气疯了!指着地面,厉声喝道,“阮朗!你给我跪下!搀” 阮朗脸上印着她的手掌印,此刻也是悲愤不已,“姐!你究竟是怎么了?自从我毕业工作以后你就处处看我不顺眼!我哪次回来你不教训我?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不想看见我,我走行了吗?悦” 阮朗说完当真转身就往门外走。 裴素芬赶紧上前拉住他,劝阮流筝,“筝儿,到底怎么回事啊?有话好好说嘛,别发火,这眼看就要过年了,闹起来不好看啊!” 阮朗也是一脸委屈地看着她,还在跟裴素芬挣扎着要出去。 又是这一套!仗着自己小,犯了错就撒娇耍赖,可这一次的错不是撒娇耍赖能赖过去的了! 阮流筝打他那一巴掌算是用了全力的,反作用力震得她手臂发麻,此刻仍然气得浑身颤抖,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你……”她“你”了半天,“你说!你是不是收了廖杰的钱?” 阮朗一愣,眼里闪过一丝心虚,不肯承认,可是气焰却远没有之前足了,“没……没有……” 阮流筝太了解这个弟弟了,立马就看出来他撒谎,又是一耳光扇过去,“你还撒谎!” 阮朗捂着脸,眼中羞愤,却始终不愿承认,“没有!我说了没有就没有!” “没有?你还说没有?人家都上告了你知道吗?你这回害死宁至谦了!十万块!你是想让他被开除还是取消执医资格?”她愤然指责着阮朗。 阮建忠和裴素芬这才明白事儿大了,纷纷逼问他,“你到底有没有收?” 阮朗低着头,沉默不语。 阮建忠也气急,顺手操起个家伙就往他身上砸,怒吼,“有没有收钱你说句话!” 他扔出去的是个烟灰缸,正好砸在阮朗头上。 阮朗前额被砸裂了口,血溢出来,烟灰缸掉到地上,碎裂。 许是被阮建忠给吓着了,阮朗捂着脑袋蹲了下去,裴素芬眼看儿子受了伤,心疼,却不敢多言。 “说话啊!”阮建忠又是一声怒吼,心里也明白过来,儿子绝对是收钱了,否则,以他的性格,他没做过的事,早嚷嚷冤枉了。 阮朗被逼得无法抵赖,抱着脑袋点点头。 “你……”阮建忠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捂着胸口。 “老头子!老头子!”裴素芬见他此番模样,唯恐他犯病,弃了阮朗,赶紧扶住阮建忠。 阮流筝也吓着了,马上从阮建忠口袋里把药找出来,喂给阮建忠吃了。 阮建忠喘不过气来,指着阮朗,气极,“你……你给我跪下……跪下……” 阮朗见爸爸被气出病来,也不敢再犟下去,老老实实跪在了一旁。 “爸!您消消气!是我不好,我太冲动了,不该在您面前发火。”阮流筝懊悔不已,唯恐父亲出事。 好不容易,阮建忠才不喘了,阮流筝想要扶阮建忠回房间去休息,“爸,您先回房间吧,这事儿交给我来处理,我来问阮朗吧。” 阮建忠摇头,拍着阮流筝的手背,“筝儿,我自己养的儿子,我没教育好,给你丢脸添麻烦了,我愧对你啊!” “爸,您别这么说,他也是我弟弟。您还是回房间去吧。”阮流筝听了父亲这番话,心里难受。 阮建忠却只是不肯,“筝儿,你放心,我还死不了,我要好好问个明白。”说完,指着阮朗,“你还不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 阮朗犹豫了一下,看了阮流筝一眼,知道瞒不过去了,低头一一交代,“是廖杰主动拿给我的,又不是我找他要的。” “是给你的还是给至谦的?”阮建忠又吼了一声。 “要……要我转交给姐夫……”阮朗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出来。 阮流筝早已预料到是这样,难怪跨年那晚廖杰跟她说那些话,问她阮朗是不是跟她说过了,廖杰的意思是,是否说了这笔钱,可她那时却误会了,以为廖杰问的是是否跟她说过要给关照一事。 然后又问宁至谦怎么说,他问的也是宁至谦拿了钱怎么说,她却以为,他问的是宁至谦是否愿意亲自做手术…… 阮建忠此时气得又将手边一本书扔了过去,砸在阮朗脸上,阮朗避都不敢避。 裴素芬也气得掉泪,“阮朗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你这是害至谦,害你姐姐啊!” 阮朗心虚,自然一声不吭。 “给至谦的钱,你就偷偷自己顺了?为什么不告诉至谦?”阮建忠气恨不已,如果阮朗能把这件事情告诉宁至谦,宁至谦必然会阻止,自然就没这事儿了! 阮朗怯怯地看了眼阮流筝,嘀咕,“我觉得……反正姐夫有钱……哪里缺这十万块……” “你……”阮建忠的怒气又盛了几分,“至谦的钱,那是他的!跟你,跟我们家没有半点关系!” 阮朗不敢说话。 裴素芬也是哭泣不止,“阮朗,你怎么做这糊涂事啊!” 阮朗看了眼妈妈,小声说,“现在医生收红包很普遍的啊……哪个医生不收?谁知道廖杰那小子不是东西,钱都送了还去告!” 阮流筝从这话里立即捕捉到新的信息,没错,廖杰不会无缘无故去举报,“阮朗,你是不是还闯了别的祸?不然廖杰怎么去举报?” 阮朗低着头,不敢说了。 “你个混小子你还闯了祸?你不给我老老实实交代你还在磨蹭什么?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个祸害!就当我阮建忠没有生你这个儿子!”阮建忠站起来,拿过拐杖,开始劈头盖脸往阮朗身上打。 阮流筝着急地去劝阻,只怕父亲气坏了身体,“爸,爸,您别打了!打么有用了!让他说!说清楚!” 阮朗头上挨了好几下,哭着喊着求饶,“爸!爸您别打了!我说还不行吗?您别打我头啊!我年后还要拍戏呢!我脸毁了怎么拍啊!” 阮建忠气得又给他敲了几下,“还拍个鬼戏!过完年老老实实给我待家里,哪里也不许去!” 阮流筝好不容易把父亲拦住,安抚,“爸,您别说了,让阮朗把话说完,不然这事儿不好解决。” 阮建忠气呼呼地坐了下来,“说!” 阮朗不敢再有任何隐瞒,当即一一交代清楚,“本来收了那十万块,姐夫把手术也给做了,廖杰他爸又出院了,啥事都没有了,谁知道……谁知道……”阮朗小心地往裴素芬身后躲了躲,防止阮建忠又要打他,“谁知道……我年前交往的一个女孩子……是廖杰的……女人……我不知道……就这么得罪他了,廖杰太不是东西了……怎么是这么个忘恩负义的货……” “你……你怎么不给人卸了手脚再回来!”阮建忠气得不行了,连打他的欲/望都没了…… 阮流筝也觉得脑袋里一片混乱,阮朗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一时半会也理不清楚,如今只能紧当紧的先办了。 她掐了掐眉心,苦恼不已,“阮朗,你听着,两件事,你一定给我记好了!第一,明天,你就拿着那十万块钱去医院把事情给我讲清楚……” 阮朗听着,却怯怯地想要说什么,最终又吞了回去。 “想说什么就说,现在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阮流筝看着他这样的表情,只觉得脑门子疼。 阮朗低着头,声音小到快听不到了,“十万块……已经……花……花完了……” “什么?”顿时,阮建忠一气而起,又是一顿乱揍,“你说,十万块!才一个月不到,你花哪去了?你个败家子!” “跟……跟女孩子玩需要钱,送礼物了……”阮朗抱着头边躲边说。 阮建忠一脚踹过去,“你给我滚!我们阮家没有你这样的子孙!” “爸,爸,您坐下,让我把话说完。”阮流筝也是觉得力气被抽干净了,劝阻的力气都没有了,更没有气力去纠结这钱的去向。 ---题外话---明天见。 第119章 对不起 扶着阮建忠坐下,她继续刚才的话,声音因气愤而有些抖,“好,花完了,行!十万块我想办法拿给你,你带着钱去医院把事情说清楚!第二,尤其要记住的是这第二,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我和宁至谦已经离婚了,他不是我老公,也不再是你姐夫!从此以后我们家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对你来说,他就是一个陌生人!而我,进修结束,也跟他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姐,就不要再在外面以他小舅子自居,或者再做出任何牵上他的事!” 她说得又快又急,说完之后,把阮建忠扶起来,“爸,您和妈先吃饭吧,至于阮朗……”她看了一眼弟弟,“就继续跪在这里。” 阮建忠摆手,“生了这么个逆子,我哪里还吃得下饭!筝儿,把电话给我,我给至谦打个电话,向他道歉,哎,真没脸再跟至谦说话啊!” “爸,您吃饭吧,宁至谦那儿我去说,这之后所有的事都交给我,你们不用再管了。”阮流筝道。 “可是……这不道歉我心里过意不去啊……”阮建忠始终认为子不教父之过,阮朗这么不争气,他这个当父亲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虽然悔之晚矣,但总要把这个责任担起来。 “爸,交给我吧……”阮流筝低声道,“毕竟……毕竟我是他前妻。” 是,她是这个家庭跟他之间的结点所在,道歉也好,决断也好,都由她去吧,只要她这个点断了,一切也都断了…搀… “筝儿……”阮建忠不忍地看着女儿。 “爸,去吃饭吧。一切有我。”她把父亲扶到餐桌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父亲的病没有因阮朗而犯。 她自己是一点胃口也没有的,为了不让爸妈担心,勉强自己吃了点,回房间去了。 她坐在床头的电话机旁,一直在踌躇,要不要给他打电话。 她回忆了一下下午的情况,确定他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不过他大概也是推断出来的,可是,他却没告诉她,看来又是打算瞒着她自己去解决的。 然而,没有阮朗出面,他怎么说得清楚?如果廖杰是转账还好,直接送的十万现金,说都说不明白。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这个电话不打了,明天直接带着阮朗和十万块钱去医院吧,与此同时,跟医院说明自己和宁至谦的关系,说明自己和阮朗的关系,就让医院认为这钱是冲着她来的,这样,也许她在北雅可能待不下去了,但是,希望能保住他的清白。 她双手抱膝,坐在床头,心里难受得想哭,可是,却哭不出来。 从十七岁开始,他就是她心里的神,干净圣洁,没有一丝污点。终她数年的爱恋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想爱护他,保护他,可是,他却总因为她而多很多负累,之前的已然过去,也就罢了,可现在仍然在带给他种种麻烦。 是否她真的不应该任性地出现在他生命里? 离婚之前,她给不了他幸福;离婚之后,远离故土,还累着他照顾她的家人? 现今回来,偏偏还要和他在一个医院共事,享受他的照顾。她开始责怪自己,其实既然跟他离婚了,真的就不该再来北雅进修,就算那时不知道他会是老师,但同一个科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归是又扯上了关系。 她苦笑,流筝,流筝,人总是把所有的相遇和重逢都归结于宿命,但是宿命也是可以掌控和改变的,流筝,自作孽,不可活,可还要害别人,就不可原谅了。 于是开始讨厌自己,既然说了再见,为什么还要放任自己和他相见? 这个晚上,终于难眠。 她算了算几张卡里的钱。她跟他离婚的时候,一分钱也没拿他的,因为三年都没有工作,差不多是净身离开,在外六年,省吃俭用,积了点儿钱,可是阮朗上次打架闯祸,宁至谦给他赔的钱,她还给宁至谦就去了一大半了,现在她卡中已经没有十万块可以用来填这个洞,说实话,如果不是妈妈把车款余款全付了,她每个月车贷都成问题。 看来要补上这钱,还得动用妈妈给她那张卡。 她一直没去看卡里到底有多少钱,不过,他们家之前的四合院,自己住着的时候觉得又挤又旧,一个院子里还住几户人家,但是那地段,真要卖出去,还是值不少钱的。 主意已定,第二天早上她便把这想法跟爸爸妈妈说了,阮建忠和裴素芬都很赞同。 她心里很是内疚,这笔钱虽然裴素芬交给她,在她心里一直把这当父母的养老钱,没打算动的,终究还是她和阮朗的不是,父母到这个年纪了,他们这做子女的还要拿钱来为难父母。 征得父母同意之后,她一早就把阮朗带走了,想着这时候银行还没开门,只能先让阮朗去说明情况,自己中午才抽个时间取了钱下午上交。 一路,她都板着脸,阮朗偷偷打量她还几次,也不敢跟她说话。 她到医院后第一件事就打算带着阮朗去找领导说清楚,却不曾想,停车场遇到了他。 他是刻意在等着的,好似知道他们会来一样,站在一棵光秃秃的梧桐树下,穿着件青黑色大衣,人比树挺,姿容更胜四季风华,然而,如今在她眼里,看到的却只有他那张青黑大衣衬托下尤其苍白的脸。 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眼眶一涩,视线里的他渐渐模糊。 模糊的影像逐渐靠近,一直走到她车边。 阮朗在她身边小声提醒,“姐,姐夫……不……他……宁医生来了。” 阮朗到底是把她昨晚的话听进去了,知道改口。 “嗯,我看见了。”她低声道。 打开车门下车,他站在车外,过于干燥寒冷的天气,他嘴唇燥得脱了皮,唇色也泛着隐隐乌紫,目光却尤其柔和。 “来了?先回科室去,我带阮朗走。”他说。 这跟她设想的完全不同了! “不,阮朗跟我走,这事儿你不用管了,你去科室吧!”她是要自己承担所有后果,证明他是无辜的,只是被她连累。 “我怎么能不管?”他脸色一正,“廖杰告的是我,我能置身事外吗?听话,回科室,什么都不要管,别人问你什么你只说不知道就行了!” “我不……”她眼中再度潮湿,声音几近哽咽,他这是要将她完全保护起来吗? “不可以在这种事情上任性!”他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严厉了,“你觉得在处事能力上我比你强?还是你比我强?别自作主张最后处理不好,还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她咬着唇,内心里摇摆不定。她固然知道,她说话的分量,处事的助力都不如他,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事实说清,可她还是想凭自己的能力去解决这件事,至于他说的什么烂摊子,不过是激她的话而已。 “听话!”他又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想保全我,但是你出面不但不能保全我,还会把我们仨都拉进去!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我不是不相信你……”她低声反驳。 “相信我就回科室去,听话!再不听话我生气了!” 哎,她现在哪里还怕他生气?更何况,他说是要生气,可那眼神又何曾有半分要生气的样子? “好了,你就给我一点点尊严,让我去处理,给我一天时间行不行?如果处理不好,你再出马,行吗?”他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被他这样一握,距离忽然就近了,一缕发丝从她额前垂下,他伸出手来,想将之捋至她而后,在他指尖快要触到发丝的时候,她避开了。 “好吧,那我先回科室。”她转身即走,就算是想逃离他那双手吧。 十点的时候,他回来了,把他单独叫至值班室。 “对不起……”这是她一早就想跟他说的话,早上跟他争来争去,又给忘了。 “对不起我什么?”他问,眉梢只一如既往的淡定。 “给你添了许多麻烦……”她低下头,心中内疚。 他看着她,良久。 ---题外话---晚上再来 第120章 我不是开玩笑 “好,那你就记着,以后还给我。”他悠然说。 “怎么还?”她愕然。他这回答其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内心里也是着急的,因为她希望能早些真正跟他远离,比离婚那次还要离开得彻底,哪怕就在这同一个城市里,却要走向真正的陌路。 他目光微凝,“还没想好,以后再说吧。今天我们说说阮朗。悦” 他目光凝在她脸上时,黑瞳中如星一般的亮光闪闪烁烁,闪得她心头一跳,忍不住退后一步,离他的气息远一些搀。 “对了,事情解决了?”这才是她所关注的关键。 他点头,“解决了,没事。我昨晚就给阮朗打过电话了,要他今天来医院。” 她想起难怪阮朗一早欲言又止,难怪他一早就在刻意等,原来,两人是有约定的。 “流筝,本来我可以不需要阮朗出面,但是我想了想,觉得阮朗已经长大了,他自己做的事要学会自己去面对,去负责,所以我还是把他叫来了,希望你不会认为我做错。” 她怎么会认为他错?她自己的原意也是要阮朗自己来承担的。 她摇摇头,“你做得很对。” 她一直低着头,没看他是怎样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声音非常柔和,“阮朗一直把我当……大哥,针对这次的事我说了他几句,他好像还比较服气,以后他的性格应该会收敛些,这次就当是个教训。” “对你有影响吗?”教育阮朗是他们阮家的事,现在她比较在意的是是否对他有损害,毕竟阮朗是拍戏的,又在左辰安的庇护下,就算得罪了廖杰,事业也不会受损,至于阮朗的为人和品性,不是一天两天造就的,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更改的。 “没有。”他语气很是轻松,“已经解决好了,我不是说过吗?我还是你老师。至于你,我没有说我们俩的关系,也没有说阮朗是你弟弟,我只说阮朗是我朋友,唔,廖杰举报的时候的确提到了阮朗是我内弟,但是,都过去五六年了,医院没几个领导知道我媳妇儿在医院进修,算是我蒙过去了吧。” 他怎么蒙的,是不是蒙的,她都不清楚,问过程也没有什么意义,他的能力她了解,在别人手里很困难的事,在他那儿总是轻轻松松解决,而这次,他所有的初衷不过是为了顾全她,让她在北雅还能体体面面待下去。 这又是一份大恩,你看,又是她欠他的。 忽然之间,过往种种,包括他对她小心翼翼的好,对她家里人没有条件的好,她现在所住的房子,甚至爸爸喜爱的那个崖柏茶几,都聚集到了一起,化作一种巨大的压力,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原来,对一个人太好,真的会是一种压力,她再次体会到了他从前的心情,她对他全部的好,对他来说大概也是一种压力,而且她对他越好,他的压力就越大,所以,必须用更多的好来偿还,他心里才会得到安宁。 这就是他所谓的十字架。 呵,当初那个沉迷于爱情中的她真傻,总以为给予的多,就能给予他幸福,却原来,她给予的并非他想要的,于是反而压迫得他除了偿还,便只是想逃,而且在董苗苗找到幸福以后立刻就走了,一逃便逃到了美国,逃离了她的世界,便是松了禁锢,终于可以把她搁下,终于有借口可以不再被她牵绊,也有了借口不用再给她打电话,有借口忘了她。 不过,所有的一切都算是过去了,既然过去了,就真正地过去吧。 “谢谢你。”她很认真地说了一句,转身要回办公室,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身问他,“那十万块钱是不是上交了?” 他点点头。 她就知道,一定是这样,是他拿钱出来垫了。 她也点头,再次说了声谢谢,便没有再说其它,走了。 宁至谦眉间微蹙,一直看着她走远。 妈妈的卡,她没法从手机转账给他,但上次给他转账的记录还在,中午趁着吃午饭的时间,去了趟银行,往他的账号转了十万块。 欠他的已经够多了…… 回到科室的时候,一进门,他的目光便胶着在她身上,充满了疑问。 她瞥见了,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开始工作。 虽然今天没有手术,但是下午收进来个外伤,她临时做了处理,再加上一些其它的工作,一个下午倒也很快就过去了。 开车,回家。 都没有再跟他说其它的话。 晚上回到家,阮朗又认了一次错,态度很诚恳,只是仍然没能改了跟宁至谦的亲密,还说宁大哥今天也批评他了,他会改。 他一贯都服宁至谦,也听宁至谦的话,不知道这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阮朗真的会改吗? 不管怎样,都是她弟弟,她还是鞭策了他一番,他一一应承,不再顶嘴。 却不曾想,她回房间准备继续写宁至谦那本书的时候,阮朗也跟了进来,低头叫她,“姐。” 骂过了,打过了,现在也是时候谈心了。 她指指凳子,“坐吧。” 阮朗坐了下来,说,“姐,对不起。” 阮流筝叹息,“阮朗,你对不起的不是我。” 阮朗却道,“姐,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辛苦,我以为你很有钱,原来你跟姐夫……不,跟宁大哥离婚一分钱都没拿,我以为你有他一半财产呢……” “阮朗,我知道你崇拜他,听他的话,但是我们说好的,以后再也不提了好吗?”阮流筝轻道。 阮朗沉默了一会儿,“姐,你真的跟他没有以后了?” “真的。”她点头,“我这次在北雅进修,也只是把他当老师看待,还有半年,学完以后我就会西城医院,之后跟他就再也没有瓜葛了,所以,阮朗,姐希望你争气一点,这次的事不要再发生下一次,不要让姐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阮朗再度沉默,不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姐,我会努力工作的,凭我自己的能力让你和爸妈过上好日子。” 阮流筝摇头,“阮朗,努力工作是好的,但是我们现在的日子已经很好了。”年轻人肯上进当然是好事,但是她希望阮朗的功利心不要再这么强。 又鼓励了一番阮朗之后,才算结束了姐弟间的谈话,阮朗下楼去了,她打开电脑。 然而,才写了几十个字,她的手机响了,是他打来的。 她接了,“喂,宁老师。” “嗯。流筝。” 他的声音穿过沉沉黑夜传过来,阮流筝记得,就在前天晚上,他们还聊天到深夜,讨论一个病例。 他固然是想对她倾囊相授,但这样煲电话粥还是不妥的,她之前忽略了。 “是我,宁老师。”她言语间没有了前天晚上的轻松和随意。 “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当?你生气了?”他在那端问。 “没有。”她赶紧否认,“没有什么不妥,挺好,谢谢你。”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呢?钱转给我,我收了,我知道你的性格,可是总得跟我说一声吧?你就不怕你转错了人?” 她默了一瞬,“我知道没有转错啊。” “流筝,你不对劲。”他肯定地说。 她决定说实话,“宁老师,我并没有不对劲,只不过,我觉得亏欠你许多,很对不起你,不知道该怎么来还。” “你还真把这事儿放心里了?你啊,我是开玩笑的你没听出来?” 窗外,寒风呼啸,吹得树叶哗啦作响,她目光平稳地注视着窗外的夜色,心里已是排山倒海,“可是,我不是开玩笑。” 于是,轮到他那边沉默了。 “流筝,这只是小事一件,对我没有任何影响,你别放在心上,一切都跟从前一样。”沉默后的他,多了慎重。 “嗯。”她有几分敷衍,反正只有半年了,如果不是提前结束学习很奇怪而且不合规矩,或者她现在就想离开。 ---题外话---明天见。 第121章 误会 后来,没说几句便结束了通话,这一次她没有躺在床上,也没有昏昏欲睡,清醒地对他说了晚安和再见。 只是,在她说再见之后,他却没有回答,许久都没有声音,只有他的呼吸,在寒风肆虐的夜晚,竟然也非常清晰地近在她耳侧悦。 然后,她便中断了电话,开始认真地看资料,写书。 她还在北雅一天,还是他的学生一天,她就会把她该做的事情做好。 工作、家人,如今是她生命里所最珍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每个人也只能对自己的生活负责,其他人,却是管不着了搀。 第二天是她春节前最后一次轮休,习惯使然,依然起了个大早,而除了阮朗还在睡大觉,其实爸爸妈妈也都起了,厨房里传来妈妈做早餐的香味,不时还有爸爸和妈妈的对话声,不过为了她和阮朗喜欢吃什么而讨论。 忙碌的生活里偶尔的清闲,不用匆匆忙忙啃几口早餐跑出门,不用在拥挤的车流里奔命,穿着睡衣,悠闲地去帮妈妈打个下手,这一刻,无比温馨。 阮建忠早上有出去遛弯的习惯,春夏秋冬,风雨无阻。 阮流筝于是换了衣服陪他一起出去。 冬日的早晨,风吹得脸上生疼,她穿着羽绒服,戴着针织帽,把围巾拉拉高,整张脸只露出两只眼睛。 阮建忠笑她,“年纪轻轻比我一个老头子还怕冷,还是缺少锻炼!” 她亲昵地挽住爸爸,“是啊!您老人家老当益壮,再过十年,我还是比不过您!” 阮建忠大笑,女儿从来都贴心。 终究是冬天,小区里道路两旁的银杏梧桐全都落了叶,光秃秃的,枝枝横出奇怪的形状,没有了叶的铺展,倒是显得空间开阔了不少,天空湛蓝亮透,一大早的,阳光就洒满大地,整个世界都显得宽阔而明媚。 “天儿不错,这连续有好一阵的好天气,好些年没去庙会了,我们今年也去赶一回庙会?”阮建忠问女儿。 “好啊!难得一家人团聚!”阮流筝欣喜地答应。 “上一回去还是……”阮建忠说到这里住了口,一时没注意,差点说出来,上一回去还是和至谦一起…… 阮流筝只当没听见,可是,又如何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上一回全家去庙会,还是她结婚第二年,他开车陪他们去的,她还记得,她一路买了好多小时候吃过的小吃,而他,则忙个不停,既要随在她身边给她付钱拎吃的,又要照顾爸爸妈妈不被挤到,当真是好老公好女婿的典范。 她仰头笑了笑,天空蓝莹莹的,一丝云彩也无,春天里飞过天空的那只鸟儿,留下的痕迹早被时间洗了个干净。 呜呜几声,前方跑来一只毛绒绒的西施犬,长长的毛发用红色蝴蝶结扎了两个侧马尾垂下来,可爱极了。 那狗跑近以后,就围着她脚边打转,不停在她裤管闻来闻去。 她喜欢小动物,索性蹲下来逗它玩。 忽的,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西施!” 她抬头一看,来人却是薛纬霖。 那只狗听见喊声嗖地就跑回薛纬霖身边去了。 薛纬霖见了他们也颇为意外,很高兴地打招呼,“阮叔叔,阮医生!是你们啊!” 阮建忠笑着点头,“又出来遛狗啊!” “是啊!”薛纬霖笑着对阮流筝说,“阮医生,我基本每天早上都遇到阮叔叔出来遛弯,可一次没见过你哦!” 阮流筝笑笑,平常的这个时候她早出发去医院了,“这狗狗是你的啊?它叫西施吗?” “是的!美女西施!”薛纬霖呵呵笑道。 西施犬就叫西施?她摇头而笑,“你取名可真会偷懒!西施,过来!” 薛纬霖这只西施犬实在太可爱了,当真不负西施这个名字,犬中美人啊!她非常喜欢,再次拍拍手,弯下腰来逗着玩。 她脸小,肤色白皙,戴上帽子后显得更娇小,围巾在逗狗的时候倒是散落下来了,因为走了一段路,脸上红扑扑的,不施粉黛,干净健康的白里透红,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蒙了一层水雾,唇角的那颗酒窝也明显起来,和她平日里的端庄知性不一样,透着女孩儿特有的娇俏和灵动。 只是,她忙着逗西施玩儿,自己并不曾发觉她的美丽已经足够亮眼。 原本两个人的遛弯,变成了三人一狗。 她和西施玩得更多一些,一路奔跑、笑闹,而阮建忠和薛纬霖则慢慢地跟在后面,看着前面一女孩一狗闹。 “阮医生很喜欢狗啊。”薛纬霖道,“喜欢狗的女孩子都有爱心。” 阮建忠则笑,“她是个医生,怎么会没有爱心?” “也对……”薛纬霖赞同地点头,看着前面的女生若有所思。 走了一大圈之后,薛纬霖陪着阮建忠在木椅上坐下,暂时休息,阮流筝想起自己带了手机,问薛纬霖可不可以跟西施拍照。 彼时笑容,干净纯澈依然,多了天真明媚,薛纬霖一时呆了,脑中闪过四个字:面若桃花。 “可不可以?”阮流筝以为他没听清,又问了一句。 他这才点头,“当然可以。” 阮流筝便拿着手机连续给西施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又抱着西施拍了几张合影。 她很少玩微信,可是,今天却在征得薛纬霖同意后把西施和她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 薛纬霖和阮建忠谈着雕刻和木头,眼神却一直尾随着她。 直到阮建忠休息够了,三人一狗才又绕着圈儿往回走,先到的薛纬霖的家,阮流筝在奔跑了一圈后,脸色愈加红润,笑着跟西施挥手,“拜拜,西施!” 薛纬霖眼眉一扬,只笑,不说话,之后跟阮建忠道了再见。 阮流筝挽着阮建忠回家,翻开了一下自己发在朋友圈里和西施的照片,大概因为她鲜少发朋友圈的缘故,底下一排评论,宁至谦也点了个赞。 她回复了大家,跟爸妈商量,“要不,我们也养只狗吧?爸,它可以陪您遛弯啊,免得你一个人寂寞。” 她的提议得到了爸妈的一致同意,并且立马说好,下午去超市买完年货就去买狗狗。 世事儿就有这么凑巧,不曾想,下午在超市再次遇到了薛纬霖,遇到的地儿是卖辣椒酱的货架,两人专心致志挑着货架上的辣椒酱,差点撞到一起,然后异口同声一声“对不起。” “阮医生!一天之中遇到两次!还会有第三次吗?”他笑。 她避开了他这个问题,另问他,“你也买辣椒酱啊?” “是啊!我独爱辣椒!”他挥挥手里的辣椒瓶。 她看了一眼,努嘴,摇头,“不,你那个不够辣!” “你也很能吃辣吗?”他问。 “当然,我以前就是在辣椒之城念书的!”她拿起另一种,“这种辣椒才辣!不信你试试!” 他看了下,“好!我听你的!” 于是薛纬霖加入了他们的购物队伍,买单的时候,排了长长的队,阮流筝让爸妈先到外面椅子上坐着等,自己和薛纬霖排在队伍里等结账。 因为他两人一直在低声交谈,竟然引起了误会。 眼看到他们买单了,排在他们后面的一位女士,手里只拿了一袋纸尿裤,看着他们两大车东西着急地对道,“先生,太太,不好意思,我能不能插个队?我们家宝宝在外面等着要穿纸尿裤呢。” 阮流筝简直没法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叫她,薛纬霖却点头同意了,“好的,您先请。” “……”阮流筝这才明白过来,张大眼睛,“喂,我们不是……” 那女士却回头对他们一再道谢,“谢谢,谢谢啊。” 薛纬霖笑,“算了,不就是个误会吗?你还真去解释?难道她一说就成真了?” 那女士已经买单走了啊,她想解释也没对象了…… ---题外话---还有一更要晚上了。 第122章 西施和范蠡 可误会的人不止这位女士,还有收银员! 收银员也不问他们,直接就把他们的东西一起算…… 她及时阻止,“我们要分开算的。” “不不不,一起,一起。”薛纬霖忙道搀。 “不行!分开算!”她坚持。 “一起啊!” 收银员看看他们两个,“到底一起还是分开?两口子还有什么分开的?” 阮流筝晕了,“拜托你分开算,我们不是两口子。” “那也可以一起算啊!都是朋友嘛!”薛纬霖笑。 阮流筝还想继续坚持,却见薛纬霖眨了眨眼,“喂,阮医生,我们怎么说也是生死之交,你给我付一次钱也没啥关系吧?这么小气?” 阮流筝愣住了,他要她付钱?!生死之交? “那……那就一起吧。”她结巴了,她此生还没遇到过这样的男人…… “这么勉强?”他双眉一挑,眼里的笑意快要满出来了。 她被这不走寻常路的人震了一震之后,也反应过来他是在玩笑,不过,就算真要她付钱也没什么不可以,比较而言,她宁愿自己全付了,也不愿意欠他的人情。 她真是极怕欠人情的一个人。 于是大大方方,让收银员一块算了。 他这才笑了,“你还真付啊?” “嗯!真付!不是生死之交吗?”的确是生死之交,都撞车了,也算两人都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好啊!那我不客气了!还是第一次有女士给我买单呢!”他很享受的样子,眯眯地笑。 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准备给他付钱的准备,可他这副心安理得的样子还是让她觉得匪夷所思…… 结果,真的是她付了钱,不过他买的东西不多,也没几十块,然后各自上车,往两个方向开去了。 说好的,买完年货去宠物店,她开着车,带着阮建忠和裴素芬往宠物店而去。 买什么狗狗,他们在家已经商量过了,阮朗想要养大型犬,但是她考虑到爸爸的身体,觉得对老人来说,大型犬是不是更费精力一些?所以否决了。而阮建忠今天是见了她喜欢西施犬的,主张买只西施犬。 从来不曾关注过宠物店,没能顺利找到,她转了几个圈,才终于发现。 跟爸妈一起下车进店,结果,店里杵着的那个男人,还真是让她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果真应了他的话,一天之中遇到了三次。 “怎么又是你?”她自己都觉得好笑了,这也太巧合了吧? 薛纬霖怀里抱着一只西施犬,冲着她笑,“我说过,一定会遇到第三次,都说事不过三,现在第三次了,得做点有纪念意义的事才行。” 阮流筝头一歪,“比如呢?” “比如,我刚刚替我家西施来相亲,相中了这只宇宙英俊无敌帅的男孩子!我给他取名叫范蠡。”他举起怀里的西施犬,很得意地笑。 阮流筝忍不住笑出声来,薛纬霖讲话真的很有意思,不过,范蠡这名字好吗?“真的叫范蠡啊?一点也不通俗,人家听着都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他一张认真脸,“西施的老公当然要叫范蠡啊!你看他是不是长得很帅。” 她忍住笑,看看他,再看看狗,“跟你比,好像……” 跟他比,他愣住,跟他比当然差一大截了! 她噗嗤笑出声,“跟你比,好像比你帅了不止一点点……” “哦!”他惊呼,“真的吗?” “真的!”她笑着点头。 “既然你这么喜欢他,那你来养他好了!”他笑眯眯地把狗捧给她。 阮流筝瞬间明白,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套嘛!他故意的? “这就是我说的有意义的事啊!”他把狗放进她怀里,“你看你看,它很喜欢你啊!” 阮流筝身后的阮建忠和裴素芬相视一眼。 “不了!”她把范蠡还给薛纬霖,“这是你给西施找的老公啊!怎么让他们夫妻分离!” “哎!在结婚之前总要谈个恋爱嘛!正好放你那,让他们可以约约会,有个恋爱的时间!婚姻是大事,不先谈谈,我怎么能草率地把我的宝贝西施就嫁了呢?那不是便宜了这小子?”他自己说着说着,也笑了。 这回,连宠物店店员都笑出声了,“先生,您真有意思。” 是啊,真有意思…… 阮流筝无奈地笑,“我再看看别的狗狗。” “西施犬只有这一只了!”薛纬霖道。 她是真的想买西施犬,刚才在超市聊天的时候也跟他说了,没想到他捷足先登,她现在觉得这个套儿从超市就开始了。 她瞪着他,他是故意跟她分开走,然后先她一步来到宠物店,先她一步抢了这只西施犬,还抢先一步给它把名字也“注册”了! 他似乎有看透她心思的本领,嘿嘿一笑,“我是故意的!你不是给我新年礼物了吗?我现在回个礼给你。” “……”几瓶辣酱也算新年礼物?这只狗她是肯定要的,不过,不能是他送的礼物。她转而对店员说,“请问这只西施多少钱?我要了。” “阮医生……”薛纬霖急忙叫她的名字,”我说了是交换礼物。“ 身后的阮建忠终于开口了,“纬霖,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如果你却是相中了这只西施犬,那我们就挑别的吧。” 长辈这么一说,薛纬霖就蔫了,“也不是,我是听说你们要买狗,真心想送你们一只的,是送给您的,阮叔叔,怎么说,我们也算忘年交了吧。” “小薛,还是那句,心意我们领了。”阮建忠笑道。 最终,薛纬霖没有买这只狗,阮流筝自己付了钱,抱着狗狗欢欢喜喜出了店门。 薛纬霖倒并没有什么情绪,仍然笑嘻嘻的,还对流筝说,“哎,阮医生,我女婿的名字定了叫范蠡,不能改啊!” “啊?不行!这名字太拗口了!”哪有狗狗叫范蠡的? “阮医生!别这么狠心啊!范蠡跟我家西施还要结婚的!我们还要成亲家的!难不成你想棒打鸳鸯?” 她侧目一问,“那为什么不叫夫差啊!” “难道你希望你家孩子是个昏君?”薛纬霖振振有词地反问她。 “……”这还有理了?“反正就不叫范蠡!” “拜托!阮医生,让范蠡和西施最后泛舟五湖啊!”薛纬霖追着她游说。 阮流筝想了想,“好了,叫饭饭,反正不叫范蠡。” “范范?行吧,就当是昵称吧,不过,它身份证上的名字必须是范蠡!”薛纬霖又强调了一次。 “……”还身份证呢……“难不成你以后还给弄个结婚证?” “结婚证?”他笑,“这个可以有!” 阮流筝见爸爸妈妈都上车了,还得回家做饭呢,朝薛纬霖挥挥手,“拜拜,饭饭他岳父!” 他咧嘴一笑,“拜拜!西施她婆婆。” 阮流筝没忍住,再度爆笑。 薛纬霖又礼貌地走到车前,跟阮建忠和裴素芬道了别。 一天遇到同一个人一次,是巧合,两次,还是巧合,三次,算是刻意,那四次,算是什么? 当天傍晚,阮流筝就牵着饭饭出去遛了,再一次地遇到了薛纬霖。 薛纬霖牵着西施,两只狗一见同类,顿时兴奋了,立刻扑倒,在地上撒欢开了。 阮流筝看得目瞪口呆,“这……两只,缘分天定啊?”一天遇到四次的副作用是,她变得和薛纬霖一样说话不着调了。 薛纬霖咧嘴一笑,“真是***,这还没到春天呢,可见狗狗比人类率性多了!” “……”阮流筝想说,有其主必有其狗,一个说话这么率性的主人,必然养了一只率性的狗狗,可是这话都到嘴边了,被她吞了下午,因为她也是一只率性狗狗的主人…… “走吧,这对有情狗已经难舍难分了,我们也就成全它们,一起走走吧。”薛纬霖笑。 她点点头,正要和他一起走,口袋里手机响了,她一看,是宁至谦。 ---题外话---明天见。 第123章 陪我去 “我接个电话。”她歉意地对薛纬霖道,而后稍稍走远,“喂?宁老师?” “流筝!送来了个病人,立即去科室!”他在那边急迫却又沉稳地说。 “哦,好!我马上来!”她明白,这临时送来的病人,还需要他亲自出马的,一定是危重病人,不敢耽误片刻,回头对薛纬霖道,“临时来了个病人,我要回医院了!悦” 她抱起饭饭飞快往回跑,把薛纬霖一个人扔在风里,他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才说出一句,“不是说今天轮休吗?搀”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也响了,来电人 阮流筝开车飞速赶往了医院,她赶到的时候,手术室准备妥当,他已经换上无菌服,她也随之做好准备,紧跟着他进了手术室。 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就全心投入了手术中。 连续数个小时,只听见器械的碰撞声,和他偶尔的低语。 突然之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前一刻还在遛狗聊天的她,将西施范蠡、还有小区里的银杏树忘得一干二净。 手术做完,已经是下半夜了。 她有些疲倦,回科室的路上呵欠连天。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流筝?还回去吗?” 她想了想,这时候回去睡不了多久又要起床,路上还耽搁时间,于是摇摇头,“就在这休息吧。” 他的大长腿,步子比她大,三两步就和她并行了,问她,“你什么时候买了只狗?” “今天啊!”她打了个呵欠,以为他说饭饭。 “是吗?早上就看你抱着了呢!” 她这才反应过来,“早上那只啊?是别人的!我看着喜欢,所以下午也去买了一只。” “你喜欢狗?”他又问。 她一直看着前方,也不知他是什么神色,且一旦离开手术室,她的疲倦劲儿上来,头脑没那么紧绷了,“嗯……” “从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要养狗?” “从前我哪有精力啊?不是养着一只……”她疲倦之下脱口而出的话,说到一半打住了,她本来是想说,不是养着一只你吗? 他却已经明白过来,点头,“那几年的确辛苦你了。” 她没有说话,辛苦倒是不辛苦,她每天乐颠颠地自得其乐呢,只不过,过去的事情她不想再提了而已。 忽然又有点想笑,他倒是把养他自己和养狗比…… 不过没有笑出来,自从阮朗那件事后,她在他面前便没有那么随意了。 “宁想也一直闹着要买一只狗狗,你会选?帮他选一只?” 她好像没有理由说不,于是点点头。 值班室到了,她无视走过。 “不进去睡觉?”他问。 “算了,我去办公室趴几个小时。”值班室还是留给晚班医生躺一躺吧。 她以为他也跟她一样,然而,到了办公室,他却站在门口不动。 出于本能,她诧异地回头,他容颜淡淡,双眸如星,“我去吃点东西。” “你没吃晚饭?”她猛然想起,抢救从傍晚就开始了,只怕他真的还没来得及吃饭。 他点头,“陪我去?” 莫名的,她的心像一块吸水的海绵,被人轻轻一击,软软地凹了进去,缓缓淌出水来。 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陪他”,从来都是她缠着他陪。 如果六年前,哪怕他说一次“流筝,陪我去吃饭”或者“陪我去医院”,无论他爱她或是不爱,或许她都不会离婚,因为只要有一次她感觉到她是被他需要的,她就会很有成就感。 然而,时光荏苒,在她已经不再想“陪”这个字的时候,他却说了。 “你自己去吧,我不饿。”她低头,小声说。 看不见他此刻是怎样的表情,只知道他沉默了。 在她准备转身的时候,他却道,“那陪我到楼下小卖部买点东西吃吧。” 她在他面前终究是只包子…… 她不该抬头看他的,这一看,就无法拒绝他那双眼睛。 “走吧。”寂静的夜里,他的声音柔得像琴弦轻颤。 她心里暗暗叹息,“走吧。” 小卖部曾经是她喜欢的地方,来接他下班,不想在科室里待着打扰他工作,便会在这里等,一边买零食吃,一边和老板娘唠唠嗑,后来熟了,还免费兼职帮老板娘卖卖货,只不过,自从来这里进修,她倒是一步也没跨进过小卖部。 小卖部通常关门都很晚,现在下去真的还开着呢,老板娘一边看剧一边打瞌睡。 “老板娘,不好意思打扰了,买东西。”他轻轻把老板娘唤醒。 老板娘一看,眼睛睁得老大,左右打量着他俩,“你……你们……”最后看着阮流筝笑,“我就说上回看起来眼熟!是你啊!这么多年没见了,我一眼下来都不认识了!今天看见宁医生,才想起来!” “您好。”阮流筝笑笑。 “哎哟,丫头,这些年你上哪去了呢?”老板娘睡意全无,热情地问。 她稍稍犹豫,不知道四处跟人宣扬自己离婚了但现在又跟他站在一起要说多少话来解释。 这犹豫间,他替她说了,“流筝她出去念书了。” “是吗?研究生考上了?”老板娘笑着问。 “嗯。”她点头,想起了那些捧着书吃着零食在这里看书的情形。 “真好!两口子学医,有共同语言啊!”老板娘笑。 阮流筝看向他,“你要买什么?快点儿买吧!” 他的目光在货架上扫过,迟疑着,“我也不知道吃什么……你以前经常买什么吃?” 她嘀咕了一句,“我又不是买来当饭吃的,就买些干果什么的……” 他于是拿起了一桶方便面,转而问她,“你呢?吃什么?” 她蹙眉,“不是吧?你也吃这个?”他不是锦衣玉食的吗?至少,她在宁家那些年,在吃这一块,无论是温宜还是她,都花了太多心思。 他拿着面桶,无所谓的样子,“我怎么就不能吃?其实我以前常常吃的。” “在美国吗?”他所说的常常,一定是她不在的日子,她在的时候,是不会有任何机会让他吃泡面的。 “嗯。” 他刚说完,老板娘就插言了,“哎,宁医生,你们不是现在才做完手术吧?” “是的啊。”他道。 “哎!这么辛苦就吃泡面啊?这不健康!这样吧,我家亲戚就在学校那边做烤串生意,我打电话让他们马上送烤串来,我再给你们煮碗面吧。”老板娘热情地道。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您?”他有些不好意思,大半夜的还让人煮面条,这儿并不是餐厅。 “嗨,不麻烦!我跟着丫头熟着呢!好久不见了,见着亲切!你们赶紧坐下,我打电话!让他们加紧送来。”老板娘将自己吃饭的小桌子搬出来。 “那好,谢谢您。”老板娘这么真诚,阮流筝倒觉得却之不恭了。 热气腾腾的面条上来了,烤串也送来得很快。 原本并不想吃东西的阮流筝,看见这烤串也有了食欲,只是,好像从来没见过他吃烤串呢。 她拿着一只鸡翅问他,“吃吗?医学博士大人。”言语间还是有揶揄的,在医学博士大人眼里,这些都是垃圾食品。 灯光下,他目色如清流,“吃啊。” “你不会也吃过烤串吧?”她是没见过他吃的。 他滞了滞,“吃过。” 那短短的一滞,是她十分熟悉的,让她刹那间明白,他吃过,应是念书的时候跟董苗苗一起吃过。 她从不曾真正在意过他那一段,过去都不曾,何况现在?听到想到也仅仅只是在心里微微一滞,然后,把鸡翅递给他,“吃吧!” “你自己吃。”他轻道,目光停滞在她脸上。 从来没想过会跟他挤在一个小卖部里吃烤串,吃面条,她轻轻一笑,慢慢咬着那只鸡翅。 ---题外话---不好意思,我通常都不敢说几点更,就怕到时间码不出来又会变没信用,可是码字这种事,真的不是想几点出来就几点出来的……呜呜,还有一更,我再继续努力去。 第124章 找个人照顾你 他说他吃烤串,可他只尝了一串就没再动了,就连那碗面条,老板娘刻意给搁上去的鸡蛋,他也只咬了两口。 她敏锐地发现了问题悦。 在他胃不舒服的时候,他通常只能吃软的。 他没说,她犹豫着,也不想问,她很明白地知道,自己在拉远和他的距离,慢慢地越来越远,到最后从他的生活里消失,毕竟,她不能关注他一辈子,更何况,就算自己问了又如何?言语上的问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最终还是要他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她心一硬,低头继续吃东西搀。 然而,眼角的余光,还是看见他不自主地按住了胃。 这种感觉就是疼在他胃,烧在她心。 她发现自己没有想象的那么狠心。 就算是一个老朋友,比如谭雅,如果这般在她面前胃疼,她也做不到熟视无睹,更何况,她还深深爱过他。 对于自己这样前后矛盾的心理,她也很是无奈,不过,最终还是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认真地看着他,“宁老师,你胃疼?” 他的手从胃部放开了,“还好。” 人,最大的臭毛病就是喜欢逞强,他和她都不例外。 她叹息,“宁老师,好好对待你的胃吧,它很娇嫩,经不起你这么折腾的,你还有宁想啊,我觉得宁想都比你懂事!在家里是不是也是他照顾你比较多?” 提起宁想的时候,他的目光每次都会变得很温柔,“好像是……” “你真是一个无法形容的爸爸!”她有些恨声。 “我不是不想好好对待我的胃,而是没有办法,你也看见了,手术一做下来就常常忘了时间。”他目光凝视着她,顿了顿,“以前是有你看着它,它不那么调皮,现在没人管它了,它就耀武扬威起来了。” 原来,他还是知道她为他做了很多的啊…… 心里渐渐多了些酸酸软软的气泡,她想把这种感觉驱走,抿唇笑了笑,“现在知道我的好了?” 他看着她,“你一直都很好,是我不好。” 她摆摆手,“宁老师,谁是谁非的话题我们已经探讨了很多年了,现在真的不需要再谈论了。” 于是沉默下来。 她思忖着,终于鼓起勇气说,“宁老师,找个人照顾你吧。” 他猛然抬头,目光有些逼人。 她心里愈加酸涩,强撑着笑,“其实有时候我们对某些事,某些人过于执着,并不是真的执着于那人那事,只是对自己的心魔执着而已。宁老师,试着放下吧,视野放开阔一点,再开阔一点,总会有美好再入你的眼的。你看看我,我当初不也爱你爱到发狂吗?现在我也放下了,不挺好?我始终相信,只要自己愿意,没有放不下的,没有做不到的。” 他默默的听着,一脸冷然。 “宁老师?”她担心自己的话引起他的不快了,她这是触***的节奏啊,她叫了他一声,“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你没错。”他眉间隐隐阴郁,“只不过,你是个小没良心的!” 她笑了,他这是在说她善忘没良心吗?并不与他计较,只道,“宁老师,我认识你那么多年了啊,我还记得我最初喜欢的那个宁学长,在辩论赛上舌灿桃花,在篮球场上英姿飒爽,弹钢琴的时候像个王子,运动会上是全能明星。那时候我最喜欢看你笑,觉得你一笑,阳光都被你比下去了,那才是你,最初的你。宁老师,宁学长,重新开心起来,好吗?” 她从不吝啬于表达对他的情感,可是,也从来没有这样把自己暗恋他时的情怀剖给他听,时隔多年提起,记忆里的他还是那般鲜活美好,好像这么多年的时光,从不曾隔断过。 他倒是很给面子地给她笑了一个,只不过是微微的苦笑,几多无奈,“流筝,不一样了,我老了,跑不动了,也跳不动了,年轻的时候目空一切,觉得自己是金字塔尖尖,什么都要争强拔尖,现在想来,那却是幼稚得可笑,所以,流筝,那样的我,不会再回来了。” “是,人生态度可以变,但我们的本心不会变,我觉得,一辈子那么短,就该开开心心的,开开心心地去爱,开开心心地工作,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就算行到水穷处,还能坐看云起时呢!” 他久久地凝视她,“流筝,你现在开心吗?” “开心啊!”她笑,“很开心!很满足!真的!所以,你也要开心啊!笑一个!” 他绷着脸。 “笑一个啊!” 他拗不过,终于扯出一缕笑来,浅到几乎看不见,仍旧几分无奈。 “这就对了!宁老师,要相信,阳光总在风雨后啊!一定会有一个人,很美好的人,在风雨后等你,只要你愿意去接受。”她忽然有一种嫁女儿的感觉啊!好像把自己养了很久的宝贝推销出去给别人,最终永远属于别人了!这种感觉,是酸楚的,但是,也是美好的。 她是微笑着的,梨涡浅笑,真诚明媚,只是,他脸上却完全看不到阳光总在风雨后这句话的意义,“现在你是想当我的人生导师了?” 她暗暗吐舌,话说她今晚真是很真诚地跟他谈话,甚至暂时把疏远他的想法都搁在了一边,可是看来她是多事了。 “不敢。”她垂下头。 “回科室去!”他站起来,扔下一句话地走了。 “哎!哎!买单啊!”她喊着,那人已经消失了…… 她这两天是流年不利啊!个个男人坑着她买单?“老板娘,多少钱?” 老板娘哈哈笑着,“你们俩谁买单不都一样?宁医生的钱还不是在你这?” 呃,还人人都以为跟她搭的男人都是她那口子! 买完单之后,快步回了办公室,发现他正在吃胃药。好吧,他胃疼得难受,她还跟他讲大道理,难怪他听不进去,急着回来吃药呢。 见他吃了药,也算放心了,她趴在桌子上,渐渐迷糊起来,看着他朝她走近,梦呓般嘀咕了一句,“你也早点休息吧。” 之后,就进入梦乡了。 第二天生物钟准时指挥她醒来,身上暖暖的,披着一件大衣,男款,淡淡干净的气息,除了他,再无别人。 她坐正了,看见他正端坐在对面,忙着写什么东西? 她想把衣服还给他,手臂枕了一晚上,麻麻的,完全使不上劲,衣服居然掉地上了。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她赶紧用另一只手捡起,这只手垂着动不了。 他走了过来,她以为他是来拿衣服的,却不料他抬起她那只枕麻的手臂,给她搓按了几下,她知道是按到了穴位,很舒服,一会儿就不麻了。 “谢谢啊。”再次把衣服递给他。 “不用谢,阮老师。”他接过衣服。 “……”哟,还惦记着昨晚的话呢……“不客气啊,宁老师。” 程医生来得早,一见这情形,“哎哟,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呢?宁老师,叫句程老师试试?” 趁程医生还没有说到自己头上,阮流筝溜去洗脸刷牙了。 又是忙碌的一天。 阮流筝现在心里多了一个惦念,就是她的饭饭,下班心里想着念着就是回家看饭饭,而饭饭只在今早被阮建忠带出去溜达了一圈,一整天关在家里,已经着急了,她一开门,饭饭就想往外跑,她正想跟它玩呢,干脆不吃饭了,牵着它出去溜达。 远远的,传来小狗的叫声,然后,一只扎着小辫儿的西施就冲过来了,两只小狗亲密地谈起了恋爱,跟西施在一起的,还有薛纬霖。 “阮医生!”薛纬霖笑着跟她打招呼,“你们这上班可就真累啊,昨天傍晚去的,上到今天傍晚?” “是啊,一个手术做到后半夜,就干脆不回来了,在医院休息了下。”她解释。 薛纬霖连连惊叹,“医生都是这么辛苦的吗?比起来我算是闲人一个了。” ---题外话---第二更……其实我建议大家早上来刷新,早上以后就不刷了,这样,不管我早更还是晚更,反正早上都能看到前一天更新的……是么?嘻嘻。 第125章 是你要嫁老公了 “还好了,习惯了就好。”她笑,“这可算不上什么,我们老师做手术,最长的,一个手术就能做上三十几个小时。” 薛纬霖被震惊了,“那……那不要上洗手间?不吃饭?悦” 阮流筝一笑,“你想多了!” 薛纬霖一脸的匪夷所思,“那你们上班也是没有年节的吧?” “当然,比如今年除夕还轮到我夜班呢!”她不在意地说。 他愣了,“那,你们平时也没什么娱乐?搀” 她笑了,“娱乐?我最大的娱乐就是好好睡一觉!” 他摇头,“那真是太辛苦了。” “其实也还好,喜欢,就不会觉得辛苦。饭饭!来!” 她呼唤着饭饭往前跑,引得饭饭撒开腿去追她,西施也跟着疯开了,唯独薛纬霖,看着领着两只小狗奔跑在夜幕里的娇小身影,不急不慢地跟着,陷入沉思。 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女孩。 他身边的女子,也有干净纯澈,也有明媚开朗,也有一心事业,也有童真不减,可是,把这么多特点全部集中在一起的,他只见过她。 初见那次撞车,第一眼只是觉得她漂亮,而且是合他眼缘的漂亮,尤其她唇角浅浅的小酒窝,显得她格外灵动,可是,那也仅仅只是一眼惊艳而已,并没有在心里留下太多痕迹,毕竟,他身边漂亮的女人太多了。 后来的每一次再见,她都会给他留下不同的印象,比如她的冷静,比如她的豁达,比如她的端庄,还有她对工作的兢兢业业。 而真正触动他心的,是那天遛西施时遇到的她。 起初看着她挽着阮叔叔的手娴静地在小区里散步,仰头微笑的模样,让他看到了她的安宁和满足,他喜欢安宁和懂得满足的女孩,这样的女孩会给人家的温馨,而后来,她跟西施玩耍的时候更是让他看呆,那是她的明媚和天真表现得最浓的一次,连带着他也被她那时的快乐感染了,她,就像一副画,萧瑟的冬天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将寒冷都驱之殆尽。 而今天的她,却让他心疼。他年纪不轻了,也有三十岁出头,身边的女孩换了一个又一个,每分手一段感情总也会难过的,但是却从来没有为哪一个女孩心疼过。 从没有关注过医生的工作,作为一名外科医生,她竟然这么忙碌吗?忙碌得让他有些汗颜,他这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公子哥,事业一路金手指,并不需要花费那么多精力。最重要的,她一点儿埋怨也没有,反而以之为乐。 和她一起牵着狗在渐渐黑暗下来的冬夜里散步,看着前面两只西施犬追逐嬉戏,听着她温柔动听的声音说着话,不时还会有碎碎的笑声,他忽然滋生出一种想法,想和这样的女子相处下去,想要更接近,更长久。 这晚,他一直陪着她走到家门口。 她还觉得奇怪,分明先路过他家的,为什么他不进家门? 他笑着告诉她,“没看西施和范蠡这么难舍难分吗?让他们多亲密一下。” 好吧! 到她家以后,她挥手道别,“再见,薛先生!再见,西施!” 看着她进前院,看着她打开家门,看着她的身影就融入门后的灯光里,他脱口而出,“流筝!” 他从来是叫她阮医生的,此刻“流筝”这两个字却脱口而出了。 她浑然不觉,回头嫣然一笑,“还有事吗?” 有事? 没事…… 他应变不错,编了个事儿,“流筝,什么时候把你家的饭饭嫁过来?” 她笑,“为什么是饭饭嫁?我家的是男宝,该你家的嫁过来才是!” 黑暗中他微微地笑,“好,我们嫁。” 她噗嗤一笑,“嗯!那我们什么时候有空就择个佳期吧!” “好!”他凝视着她灯光下灿烂的笑容,欣然应允,“要不要先拍婚纱照?” 这下她绷不住大笑了,“好啊!那还得准备婚纱呢!” “当然要的!”他听着她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轻轻眯了眯眼。 “好了,我先回家了!婚礼的事宜我们慢慢再议,在这说下去,可要被冻成雕像了!拜拜!”她再次挥手,进了家门。 “哎,我们明天晚上遛的时候好好说说啊!”他朝着她的背影大喊,听得她从门内回复的一声“好”之后,才带着西施转身,低声笑笑,“西施,我们要娶媳妇了!” 西施朝他汪汪叫了两句,他笑道,“好好好,是你要嫁老公了!” 可惜,薛纬霖跟阮流筝约好的第二天晚上谈婚礼一事被耽搁了,耽搁的原因是第二天下午宁想来医院了,来接爸爸下班。 宁想没去科室里找爸爸,而是和奶奶在车里等,看见流筝过来取车,从车里溜下来直奔她而去,像一颗小肉团子一样撞上她,抱住了她的腿。 “妈妈!想想很久没见了你了!”宁想仰起的小脑袋洋溢着既害羞有热切的笑。 每次见到宁想,阮流筝总是心里一软,当即蹲下来,捧着他的小脸,“想想,来接爸爸吗?” “是啊!”宁想点点头,“也接妈妈!” “接我?”她微感诧异。 “嗯!”宁想再度用力点头,“妈妈,爸爸说您答应陪我去买小狗,是不是?” 原来是这回事…… “是的!”她的确答应过,只是没说具体什么时候去,既然宁想都来了,她也不忍让他失望。 “好啊!妈妈,那我们今天去!妈妈,走!”宁想牵着她的手就往走。 这着急的孩子!阮流筝不禁笑了,“别着急!想想,你是跟谁一起来的?” 宁想这才想起奶奶还在车上呢,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往自己家车跑。 温宜其实已经下来了,朝阮流筝走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流筝。” 阮流筝微微一笑,每次见前婆婆,都是这样温柔地对自己笑,一如当初没有离婚的时候,“伯母。” “下班了?”温宜寒暄。 “是的。”其实每次见面也觉得尴尬,因为找不到可以说的话题了,从前她跟婆婆很有话说的,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说他。 但是温宜和她不同,温宜这个人也是八面玲珑的,而且宁家宁守正这一房的生意,财政大权在她手里,所以比她显得自如多了,“流筝,宁想老是麻烦你。” “没事儿!我也挺喜欢他的。”她刚说完,宁想又把手主动放到她手里来了。 “奶奶。”宁想仰着脸问,“我跟妈妈一起等爸爸,您要不要先回家?” 温宜摸了摸他的头,“好,那奶奶先回家了,你要乖乖的,不许惹妈妈生气。” “好!”宁想猛点头。 “流筝,拜托你了。”温宜轻轻抚了抚她的肩膀,眼里的温柔和疼爱,一如往昔。 温宜乘着宁家的车走了,宁想则牵着阮流筝的手,“妈妈,您开车了吗?” “嗯,开了,我们去车里吧。”室外温度很低,她也怕冻坏了宁想,赶紧带着他上车。 宁想很乖地爬进后座,“妈妈,没有安全座椅,我坐后面,乖乖地系安全带,不乱动。” “好!”她觉得宁想真的太乖了,得益于他教得好吧,这表现,简直比她家阮朗还懂事。 等了不多一会儿,宁至谦也出来了,宁想开了车窗,用力招手,“爸爸!爸爸!这里!” 宁至谦听到呼唤走过来,也上了车,和宁想坐在一起。 车内空间被他侵入以后,阮流筝就觉得有点怪怪的,这是要三个人同坐一辆车吗?他不自己开车了?也不打一声招呼就理所当然地进来了…… “走吧,先找个地方吃饭。”他对着驾驶座说。 那就是跟她说了?称呼都没有一个,特别地理所当然…… “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难道他和宁想约好的? “不是去买狗吗?”他说,“买狗也要先吃饭。” 可见真的是先说好的……既然是说好的,为什么这一整天了就不事先跟我说一声? ---题外话---抱歉啊,昨天更的第一章,是123章吧,里面薛纬霖也接了个电话,电话是谁打来的,后面还有内容的,复制进来的时候出了问题,那一小节我也不知道怎么没了,打电话来的是他妈妈,哎,大家就当没这个情节吧…… 第126章 每个月那几天 她有点被吃定的感觉! 跟宁想无关! 跟他这当爸的有关搀! 她忍了忍的,因为自阮朗的事以后,她就一直在拉远和他的距离,除了那晚一起吃烤串以外,她在他面前保持着客客气气的态度,不近不远地和他共事悦。 可是,她没有忍住!现在表达一下自己的情绪也没什么关系吧? 如此一想,她将车门一开,“我不知道去哪吃饭!你来开!” 然后下车,打开他那边的车门,赶他下来。 他看着她,忽而眼眉间舒展开来,似乎有几分愉悦的,“好,我来开。” 他下车的时候,肩膀处的衣料刮过她的脸,刮得她皮肤上一阵麻痒。 她脸颊烫了烫,皱皱眉,上车,和宁想坐在了一块。 宁想眨巴眨巴了眼睛,“妈妈,爸爸又不乖了吗?” 看见宁想那双水润润呼闪闪的大眼睛,内心再有不平也偃旗息鼓了,伸手将宁想搂了,“没有不乖,你爸爸很乖,宁想也很乖。” “那妈妈为什么生气?”宁想还是很喜欢妈妈抱他的,忍不住在她怀里蹭了蹭,问。 “我没生气。”她下巴颌儿在宁想头顶上蹭,安抚这个敏感的小家伙。 宁想这才笑了,“妈妈,那您是不是到了每个月的那几天?” “……”阮流筝顿时僵住了,这小孩在说些什么?如此早熟? 在前面开车的宁至谦听了也差点没绷住,马上摆起了父亲的尊严,“宁想!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宁想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委屈地看看爸爸,又看看阮流筝,“是……是……上次小囡姐姐说的,她说大伯母每个月的那几天就会脾气不好,老训她……” 宁至谦想起了那个令人头疼的大侄女,实在太皮,大哥又是个宠女儿宠到没底线的,不是大嫂端着点,小囡只怕要翻了天去,只是小囡也不过几岁的人,哪里懂得什么每个月的那几天? 正想着,宁想又慌了,在后面道,“爸爸,您别告诉大伯母啊,小囡姐姐会挨骂的……小囡姐姐说,是大伯说的,说大伯母每个月都有几天不舒服,心情不好,才会容易生气。” “……”宁至谦也无语了,难怪大哥的损友们都叫他木头…… 阮流筝终于被宁想这个小家伙逗笑了,想起曾经的大哥和大嫂,很久没见了,大哥那个木讷又温柔的男人,对大嫂是真的心疼,想当初,她还遵大哥的命,假扮大嫂的小粉丝去送过蛋糕呢。 想起来便不自觉问了,“大哥和大嫂有孩子了?叫小囡?” “嗯。”他边开车边道,“你都走了这么多年了,还没孩子呢?” “也是……”她感叹,“不过,小囡这名字倒是挺省事,小名?” “不是,大名!”宁至谦当初听了这名字也觉不可思议,“大哥执意要叫这名字。” 她听了倒是十分能理解,“挺好,宁小囡吗?证明了大哥对大嫂的深情。” “那我为什么叫宁想呢?”宁想忽然插嘴问。 一时,谁都没说话了。 “是因为妈妈不跟我在一起,会想我吗?”没人告诉他,宁想只好自己猜了。 阮流筝微微一笑,只是抱着他,不说话。 开车的他低声答了句,“是。” 宁想于是很满足地靠紧阮流筝,“我喜欢这个名字。” 阮流筝还是什么也没说,可是她知道不是这个原因。 “我为什么叫宁想”这个插曲让车内有短暂的尴尬,不过很快过去了,因为宁想有太多的话要跟妈妈说,而宁至谦反正很少说话,所以,很快就被忽视了,车内只剩下宁想和阮流筝的声音。 “妈妈,那您到底是不是每个月的那几天?” “妈妈,您有没有不舒服?” 宁想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阮流筝招架不住啊…… “妈妈,你是不是喜欢圣诞老人?”宁想摸着阮流筝大衣上毛茸茸的纤维问。 “宁想!”前面开车的人突然出声。 宁想不明所以,却住了口,停止了这个话题。 不过,只短短一会儿,小嘴又不安分了,“妈妈,您知道吗?有奇怪的人进幼儿园来给我吃的。” “谁啊?”这句话引起了宁至谦和阮流筝的重视,顿时异口同声。 “不认识……我好像见过……又记不得是谁了……是很久了,还没放假的时候……”宁想挠挠脑袋。 “任何人给你东西都不能吃,也不能跟着别人离开幼儿园,只能等奶奶来接你,知道吗?”宁至谦的声音变得十分严肃。 宁想懂事地点头,“我知道!我没吃,老师把她赶走了。” 过了一会儿,怯怯地问,“那……妈妈来接我,我可以跟妈妈走吗?” 阮流筝无法回答了,她好像没有立场去接他,幼儿园老师也不会让她接走吧?她不是他名正言顺的妈妈。 前面的人又说话了,“那得下次爸爸先去幼儿园在老师那登记一下才可以。” “好!”宁想欢喜起来。 阮流筝心里却在叹,她去接宁想?只怕是遥遥无期啊,他能不能别给孩子希望? 一路和宁想说着话,也没问他去哪里吃饭,他直接把她和宁想拉到了左辰远的餐厅。 她有些迟疑,要来熟人家吃饭吗?这明显的“一家三口”多尴尬? “放心,老板不会在店里当服务员的。”他沉着脸说。 “……”她牵着宁想,努了努嘴,这么能看穿人的心思,怎么不学心理学? 结果,他加了一句,“别忘了,我的专业就是看脑袋瓜子的!” “……”真是逆天了! 左家大哥左辰远用餐厅给他宠爱的宝贝老婆打造了一个童话王国,只因为他老婆是只吃货,只因为他老婆曾说过一句,左胖,你长大了当厨师吧,就可以天天给我做好吃的了,他长大了之后便真的开了餐厅,连锁的主题餐厅,已经开了一家又一家。 所以,熟知他们故事的人,坐在这样的餐厅里吃饭,不知道吃的到底是故事,还是美食。 不过,再美好的故事,那也都是别人的故事,宁至谦这些朋友,每一对人的故事都是感天动地的,每一个男人都是深情不渝的,包括他自己也是,只不过,她是他故事里的那个乱数,而并非主角而已。 宁想却是非常喜欢这样的餐厅,毕竟童话主题,一时忙着对餐厅里每一个摆件好奇,也没跟她说话了。 “流筝……” 他叫了她一声,可还没说话,她的手机就想了,他只好闭了嘴,看着她从包里摸出手机来,轻言细语地接电话。 “喂,薛先生?”来电显示是薛纬霖。 “流筝,还没下班呢?”薛纬霖在那边问。 “下班了,但是临时有点事儿……”她想起昨晚约好的,今天要商讨西施和饭饭的终生大事。 “哦,那算了,我在小区里遛一圈了,还没见你,西施也不安分,到处找饭饭呢,小姑娘一点也不害臊,就等着我们俩给她商量婚事。” 阮流筝笑了,“改天吧?怎样?明天?” “好,明天等你,我可是真的在设计婚纱了!” 阮流筝大惊,她本是一句玩笑话啊!却也笑容灿烂,“你不是吧?当真啊?” “当然是真的!我对终生大事一直很认真!” 阮流筝的笑容就没离开过,“说得跟你结婚似的!” 薛纬霖嘿嘿一笑,“也差不多!好了,不耽误你了,明天见吧。拜拜。” “拜拜。”阮流筝挂了电话,发现宁至谦在看着她。 “我怎么记不得你有姓薛的朋友?”他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她的态度也是漫不经心的,“我的朋友你又不是全认识。” “你今天本来跟他有约?”他再次问道。 “嗯,本来说好去办一件事的。”她没打算说西施和饭饭结婚的事,这么幼稚的事情只怕不入他的眼,懒得听他批驳。 ---题外话---明天见。 第127章 不是一个善于撒谎的人 “谁要结婚?朋友?” “嗯……”她含含糊糊过去了,两只小狗结婚这种事,跟他说了他会怎么想?说荒唐吗?想到她过去费尽心力逗他笑,他都是淡然以对,完全不感兴趣,所以,这样荒诞的事情还是别跟他说吧,本来,她现在也不是过去的她了,没必要事事跟他报备。 他看着她,眼中莫可名状的意味,“你多了很多朋友?搀” 想到西施和饭饭,她唇角弯起笑意,“是啊!悦” 他白皙的手指握着水杯,指尖贴在玻璃杯壁,被压扁,微微泛着白,“看起来你的朋友让你开心?” “嗯!”她点头,饭饭加入她家后,的确带来很多欢乐,“尤其是最近新交的那位朋友,简直成了我欢乐的源泉!” 他垂下眼睑,低头轻轻喝了一口水,杯子放下,落在餐桌上,发出脆脆的一声,“哦?这么好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嗯……它叫饭饭!”她莞尔一笑。 “范范?”他一时不知这是哪两个字。 “对!”看着他迷茫的样子,她觉得好笑,更增了逗弄他的兴趣。 “男的女的?” “呃……男的。”饭饭是个男孩子,还是个帅小伙呢! 他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菜上来了,他默默开始吃东西,宁想忽然眼睛一亮,喊道,“左伯伯,左伯母,依宸姐姐!” 阮流筝头大,说了不要遇上熟人,还是这么巧。 来的三人是左辰安,阮朗的大BOSS,和他的妻女。 左辰安兴致特别好,索性一块吃了,不过,倒没有对她和宁至谦的关系表示出特别的兴趣,好像也知道她回来了,只一笑,“流筝,好久不见。” 左辰安身上有一种让人不太容易靠近的气质,也许是传说中的艺术家气质吧,如今又是阮朗的老板,她站起来,些微拘谨,“左二哥,好久不见。” 左辰安笑笑,转头对身边的妻子说,“人家流筝都是医学硕士了,很快就会成为外科一把刀,你呢?一个小护士,只怕现在连针都忘记怎么打了。” 夏晚露一双美目,嗔了他一眼,“还不是你。” 一个微笑,一个转目,便倾尽了两人所有的温柔,所以,有人说,幸福的人,是可以从脸上看出来的。 阮流筝看着他们,唇角含笑,夏晚露是为了他放弃了自己的工作,其实,人生可舍可得,当初的她,不也是为了一个人放弃了出国的offer吗?只不过,夏晚露的放弃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而她得到的,是另一个结果。 宁想已经跟左依宸玩在一块了,在左辰安和夏晚露的甜蜜互动结束以后,她才道,“左二哥,阮朗在公司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谢谢你对他的关照。” 左辰安微笑道,“他挺好,挺有天赋的。” 这简单的两句话里,有好些玄机。 按理,左辰安是最顶头的大BOSS,他的职责不是去关注一个刚入行的新人表现怎么样,而他关注了,还给出这样的评价,证明是真的在照顾阮朗。 其二,她的直觉告诉她,阮朗的表现不怎么样。左辰安和她都是聪明人。她并不知道阮朗是否真的添了很多麻烦,只是这么一说,但他这句话,却没有否认麻烦一事,可见左辰安以为她已经知道阮朗所添的麻烦了,而且,左辰安的夸赞只是夸他有天赋,聪明圆滑如左辰安,是不会说阮朗不好的,但天赋一词,在她听来,并不是夸赞。 心中有了事,心思便沉重起来,吃饭也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左辰安和萧伊庭不同,她不说话,他不会像萧伊庭那样时时把她强拖进话题里,这顿饭,比跟萧伊庭在一起时吃得安静多了。 饭局结束以后,要带宁想去买狗,便在餐厅门口与左辰安一家告别了。 去宠物店的路上,阮流筝显得心事重了些。 他开着车都注意到了,问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阮朗的事不想再对他说,不想再跟他增添任何麻烦。 可是,他却道,“阮朗已经在改了,对他有点信心,明年应该会表现更好,左辰安刚刚也说了,他很有天赋。” “……”竟然一语道中她的心事。 既然说中了,也没什么可瞒的,她问道,“阮朗到底闯了那些祸,你告诉我。” 他沉默了一会儿,“平时演戏不积极,跟导演各个大明星套关系积极,常常请假出剧组,还跟一个跑龙套的女演员闹绯闻,那女演员就是廖杰的女人,然后出了廖杰举报那件事。” 他每一说句,阮流筝心里就沉了一分,最后简直无脸再面对他。 “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她抬不起头来。 “跟你说有什么用?不是徒增你的烦恼?阮朗现在已经二十三了,路要靠他自己走,你还能再牵着他?再者,我管他只怕比你管他还有用。” “可是……”她嗫嚅了半天,可是你毕竟是外人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最后改成,“你以后还是不要管他了吧,告诉我,我会告诉爸妈的,那是我们家自己的责任。” 他低低的一声责备,“告诉你爸妈,又把你爸气着吗?” “……”她无言以对。 “你安心做好你的工作就好,你看看你现在从早忙到晚,不时还要加个班,有时候走着路都打呵欠,有时间好好在家睡觉休息,不要操这些闲心了。把身体搞垮了,你连手术台都站不下去,你还怎么实现你当阮一刀的梦想?” 身边的宁想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可爱的童音响起,“妈妈,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呢。” 她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把宁想抱在怀里。 宠物店到了,宁想在诸多小狗中欢喜地挑来挑去,挑得眼花缭乱,却不知道要挑那只,拉着阮流筝问,“妈妈,您买的是什么狗狗。” “我买的是西施犬,就是这种。”她指指店里的西施犬。 “就是您照片上的吗?”宁想仰着头笑着问。 “是的。”想必朋友圈那张照片宁至谦也给宁想看了吧。 “那我也要西施犬。”宁想指着其中一只,“爸爸,我买这个行不行?” “行。” 一旦选中,宁想便对它特别喜欢,最初还有些害怕,上车以后只敢试探性地摸摸,马上又把手缩回去了,然后难为情地笑,试了几次之后,才敢抱它。 “妈妈,我想给它取个名字。叫什么好呢?”小家伙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它是我弟弟,是爸爸的儿子……爸爸,您说是叫宁小想还是宁小谦啊?” 阮流筝噗嗤一笑,之前因为阮朗而起的阴霾情绪瞬间消散了不少,她倒想看看宁大医生到底选哪个名字。 “问妈妈。”他竟然果断地把这个球踢给了她。 难道他不介意这狗叫宁小谦?既然这样,那她就选了,“叫宁小谦吧,毕竟是你爸爸的儿子。” 说完她大笑起来,想着以后前公公婆婆追着这只狗叫宁小谦的情形,再想想他高冷的表情,愈加乐不可支。 “好哦!我们有名字了!”宁想摸着狗狗的头,欢呼,转念一想,又问她,“妈妈,您的狗狗叫什么啊?” “叫饭饭。”阮流筝不假思索地说。 宁想一听,不干了,“那我们不叫宁小谦了!叫菜菜!” “……”这下好了,饭饭配菜菜,菜菜还是母狗,西施多了个情敌啊!这谁是小三?薛纬霖还一直以为她取的名字是范范呢,同意不同字,让小三钻空子了…… “爸爸,改成菜菜好不好?”宁想征询菜菜它爸的意见。 “好!”宁至谦的声音都响亮起来了,而且追问了一句,“原来饭饭是你的狗?” 这句话是问阮流筝的,阮流筝傻了,难怪说,说一句谎言需要一百句谎言去圆这个谎,她根本把之前说过的话给忘了嘛,她真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 第129章 除夕 宁想对他的菜菜很是爱护,一路叫着“菜菜弟弟”,跟它说话儿。 阮流筝忍不住了,纠正他,“菜菜是女孩子!是妹妹!” 宁想眨巴眨巴眼睛,“可是,妈妈会给我生个妹妹啊!悦” 阮流筝崩溃,“谁跟你说的啊?搀” 宁想的眼睛继续眨巴,“别人家的妹妹都是妈妈生的呀……” 阮流筝看向前面开车的人,希望他说句话,可他倒好,一心一意开起车来了。 她只好把话题岔开,“反正菜菜是女孩子。” 宁想于是去纠结为什么菜菜是女孩子,女孩子和男孩子有什么不同的问题去了。 宁至谦一直把车开进小区,开到她家门口,然后下车,把钥匙还给她。 她面前站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还有一只狗。 冬日的夜晚,很冷。大风呼啸,吹得宁想的眼睛都眯上了。 心里终究不忍,没有接车钥匙,寒风中低声道,“开回去吧,明早再开到医院来,这边打车不好打。” 他也没客气,“那我明天来接你上班。” “……”她略一犹豫,“嗯。” 两个男人加一只狗再度上了车,宁想胖乎乎的小脸蛋和菜菜的头挤在车窗。 “妈妈,拜拜,晚安。”宁想挥手。 菜菜也跟着汪汪叫了两声。 “晚安,拜拜。”她对宁想微笑。 车开离小区。 宁想坐在后座,一边摸着身边乖乖的菜菜,一边问宁至谦,“爸爸,妈妈住这里呀?” “嗯。” “爸爸,我想去妈妈家跟饭饭玩,菜菜也想去的。” “以后有机会再去。” “爸爸,我们把家里的房子卖了吧?” “为什么?” “我们没有房子住,就可以带着爷爷奶奶还有菜菜住到妈妈家来了啊!” “……” 除夕那天,阮流筝又是连班,下白班后直接进晚班。 每次上晚班都有他陪,已经成了习惯了,可是,大过年的,他也要跟家人团聚,总不好陪着她在医院里冷冷清清吧? 下班的时候,宁至谦问她,“今天想吃点什么好吃的?” 她是打算就在食堂吃的,正好趁此机会对他说,“宁老师,今天晚上你还是回去吧,你放心,我不会出乱子的,住院的这些病人基本都稳定,就算有突发情况我也能应付,如果有新的危急病人送来,科室会给你或者其他主任打电话的。” “赶我走?”他凝视着她。 “不是……”她怎么敢赶老师走?“我是……” 她想解释,却听他道,“好,我走!” 这么容易?她松了口气。 他说走还真的换了衣服走了,剩下她和值班护士在医院过除夕。 “阮医生,晚上你家里人给你送饭来吗?”护士问她。 她笑着摇头,“不,等会去食堂吃。” 爸爸妈妈本来是要送的,但是她不让,食堂又不是没吃的,何必劳师动众,还是让爸妈和阮朗在家里好好过个年吧。 “那等会我们一起吃吧,我家给我送饭来,我特意叫多送点。”护士道。 “好,那谢谢了。”她来了这半年,跟各个护士倒是处得挺好,也不跟她们客气。 说完,她便去病房里查巡去了,确认一切都正常,她才放心地回办公室,时间尚早,她拿出笔记本来继续写书。 忽的,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好,阮医生。” 她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束包装精美的花,送花人还用花遮住了脸。 她瞪了一眼,“装什么神秘?薛先生!难道你缩进壳里我就不认识了吗?” 花没移开,薛纬霖的大笑声先传了出来,之后才露出他那张帅脸,眉目飞扬,“流筝,我可是好心来陪你过除夕的,你先把我给骂一顿吗?” 她这才想起,自己的确不经意对他说过,除夕值晚班。 “谢谢,不过,你难道不应该回家团年吗?”她心里开始有了警惕,并不是她自恋或者自以为是,而是,一个男人除夕夜抛下家里人跑到医院陪她来过年,还是会让人有所怀疑动机的。 薛纬霖却没回答她,将花捧到她面前,“除夕夜快乐,天天快乐。” “谢谢。”她收了花,却道,“你还是回去吧。”这是医院,实在不适合他所谓的陪她过春节。 “你忙,我就在这里坐着,你什么时候闲了什么时候吃点糖,总有点过节的气氛吧。”他变魔术似的,从身后变出几盒糖来,有巧克力,也有各种太妃糖。 她正要告诉他,工作的时间她是没有时间吃糖的,却看见宁至谦又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两大袋保鲜盒。 “宁老师,您怎么……”她盯着他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扑克脸。 他好像没看见薛纬霖一样,将保鲜盒放在桌上,一个个从里面拿了出来,打开,香气四溢,“先吃饭吧。” 薛纬霖一见,有些不好意思,“流筝,你还没吃饭啊?” 阮流筝也笑笑,“还没呢!你吃了吗?” 薛纬霖其实是吃了饭的,家里三四点钟就开始吃团年饭了,不过,还是说,“没有!” 阮流筝本来是礼貌的一问,谁知道他真的答没有,只好说,“那……一起吃吧?” 薛纬霖已经走过来看了,连连赞叹,“你们的工作盒饭这么好啊!什么菜都有,还有饺子!” 呃,阮流筝自然知道这不是工作盒饭,偷偷看了眼宁老师的神色,不过好像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只不过在薛纬霖盯着菜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他似的,问,“这位是……” 薛纬霖马上伸出手去跟他握手,“你好,我叫薛纬霖,是流筝的朋友!今天她值晚班,我特意来陪陪她的。您是老师?” 他知道阮流筝是来北雅医院进修的,刚刚听她叫宁老师,便猜到眼前这位大概是带她进修的老师了。 “是的。”宁至谦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来,只是客气地邀请他,“既然没有吃饭就一起吃吧,医院条件简陋了些,希望薛先生不要介怀。” “不会不会!自从认识流筝,我就一直很佩服你们医生对工作的认真态度,也很理解你们的辛苦,所以,今天我才会特意来和流筝一起体会一下这种感觉。”薛纬霖忙道。 宁至谦淡淡点了点头,“谢谢。”转而又问阮流筝,“值班护士呢?今天谁值班,叫她一起来吃饭吧。” “好!”阮流筝匆匆去找护士了。 办公室剩下宁至谦和薛纬霖,想比之下,宁至谦更坦然一些,并没有把薛纬霖的存在当一回事,薛纬霖却显得恭敬多了,还给宁至谦递烟。 “不好意思,我不抽烟。”宁至谦拒绝了。 薛纬霖作罢,继续和他说话,“宁医生,您是流筝的老师吧,谢谢您关照她。” 宁至谦不动声色,“应该的。” 薛纬霖手里还拿着一支烟,并没有点火,这时候护士进来了,一看,立刻批评开了,“这位先生,医院是不准抽烟的!” 薛纬霖顿时尴尬了,立即把烟放了回去,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还没抽。”同时看了宁至谦一眼,这位老师刚刚并没有点破,是给他面子不让他下不来台吗? 阮流筝也来了,帮着一起把一次性碗筷摆好,四人坐了下来。 薛纬霖是见惯各种应酬场合的,这时候想说点祝福的话,对阮流筝,也对阮流筝的老师同事,可是还没开口,宁至谦就道,“快点吃吧,趁着这会儿闲,不然等会又没时间吃了。” 护士是最忙的,没等宁至谦开口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吞了,阮流筝也不例外,稍稍比护士慢了一步动筷子,不过速度却不亚于她。 薛纬霖看呆了,“流筝,你们吃饭……都是这么跟打仗似的吗?” “是啊!见笑了,我吃饭可从来不淑女,不三两分钟吃完,只怕等下又有病人了。”阮流筝边吃边说,毫无淑女气质可言,然后又觉好笑,反问薛纬霖,“是不是被吓到了?” ---题外话---明天加更。 第129章 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面 每一次和她相见,薛纬霖都能感觉到一个不同的她,而今天的她,再度颠覆了心中她的形象。 那个俏丽明媚,笑起来梨涡浅浅,如桃花春风一般的女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捧着一次性碗筷,随意在诸多人面前狼吞虎咽,甚至含了一大口饭,腮帮子都微微鼓起来的野丫头模样。 若是按照他从前的审美,这么没有吃相的女孩是不会引起他的兴趣的,他要的女人并非一定要出身名门,可是必须得仪态得体、行走端庄,在今天以前,他所见到的流筝是符合这个标准的,可这一刻,实在出乎他的意料悦。 然而,更加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竟然没有对这样的她感到失望,也没有被吓到,反而自内心里升起更多的疼惜,怎样的忙碌,才会让美好的她连吃饭都这么仓促?并且还有些自责,他只想着来陪她过除夕,只想着给她浪漫的惊喜,鲜花巧克力,是常用的手段,可他却不知道,她的除夕,最需要的也许真的只是一顿饭。 阮流筝看着他呆呆的模样,再次失笑,“真被吓到了?搀” 他恍然,赶紧摇头,“不是,我再一次地对从前不了解医生而感到羞愧。” 这话是发自内心的,谁没有过上医院的经历?谁没听说过医院里关于医生护士那些负面的评价?也曾对医护人员有过偏见,可是,他今天才觉得他从来不了解医生。 只是,话音刚落,薛纬霖的手机就响了,他一声抱歉,跑去外面接,“妈。” “你在哪?大年三十的跑哪去了?”那边传来话音。 “我有点事儿,生意上一个朋友约我。” “谁谈生意大年三十谈?赶紧给我回家来!” “等等吧,等会就来。”他匆忙结束电话,回到办公室里,将神色中的一缕不自然压下去,换上他一贯的笑容。 阮流筝借机道,“薛先生,你有事就先回去吧,谢谢你的花和糖果。” “哦!我没事!”薛纬霖极灿烂的笑容,“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传来紧急呼救声,更有病人家属飞快跑来,大声疾呼,“医生!医生!快去看看我爸爸!” 阮流筝扔下碗就跑了,护士和宁至谦也紧随其后。 转瞬间,办公室就空了,薛纬霖半张着嘴,一时不知所措,待他反应过来,也跟着跑出去,甚至尾随他们去了病房,却见他们在对病人进行急救处理,而他在那,是个极其碍事的人物…… 他想了想,还是退回了办公室,耐心地等。 他看了许多次手表,还接了妈妈好几次催促的电话,才终于等来了她,而那时,春节晚会应该开始很久了。 阮流筝见他还在,颇为惊讶,“薛先生,我还以为你走了呢!不好意思,没办法招呼你,病人转进急救室,一直忙着抢救。” 薛纬霖马上站起来,想和她说话,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办公室电话又响了,她离电话近,顺手接了,接完之后向宁至谦汇报,“宁老师,普外请我们过去会诊。” “什么情况?”宁至谦肃然。 “居民楼火灾,好几个烧伤病人,有伤到头的!”她急促地道,根本无暇顾及薛纬霖。 “走!”宁至谦短促的一声命令。 阮流筝想起薛纬霖,回头道,“薛先生,你还是先走吧,我不定忙到什么时候呢!” 说完,也顾不得薛纬霖了,跟着宁至谦飞快跑了。 薛纬霖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已经不见了人影,而手机却又响了,还是妈妈催他回去。 他有些不耐,“来了来了,马上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束花,忙乱中不知何时已经掉到了地上,无端的,心中有些失落,他上前将它捡起,摆正,终于转身离开。 而阮流筝这一忙居然忙到快天亮,这个除夕,和跨年夜那天惊人相似,她的身边只有他,以及病人和其他医护人员,什么时候过了零点的,她也不知道,那会儿,她正跟他,还有普外的医生一起抢救病人。 重新坐在办公室里,她累得连手指都不想移动。 眼皮也疲倦地耷拉着,不知道何时他走到了她的身边,睁眼间,身体腾空,被他公主抱那样抱在了怀里。 突然的靠近,让她徒生了戒心,手臂抵着他胸口,脸色迅速泛红,“干什么?” “去值班室睡下,这里我来看着。”他眸色不动,却抱着她往值班室而去。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她轻轻挣扎着,怕动静太大引起人注意更不好。 他脚步一顿,锐利的眸光直愣愣地看下来,“老实点行吗?我忙了一/夜了,不想等下又来给你治外伤!” “……”她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他要表达个什么意思,有些迷糊睁大眼睛,“我怎么会受伤呢?” 他半晌不语,末了,低声一句,“怕你脑袋被门夹!” “……”这是拐着一个赤道那么大的弯骂她呢?忍不住在他肩膀上一捶,扔了个气恨的眼神过去。 到值班室的路被他几步就走到了,她被放在了值班室的床上。 他俯下身的时候,衣襟敞开,属于他的干净清爽的气息蒙了她满头满脸,这样的姿势,她的目光正好落在他锁骨上,两弯精致的凹陷,涌出惊涛骇浪一般的荷尔蒙气息,她脑中竟然闪过某些类似的画面,所不同的是,画面里的他是裸身,眼中也有过旖旎…… 她滚至内侧,心跳乱了个彻底,暗暗斥责自己,这生理的反应比心理更来得直接啊! 他偏偏的,还要俯下身来,给她把被子掖好,说了句,“先睡会儿。” 他这个姿势说话,声音还柔柔的,离她耳朵极尽,呼出来的气息热热的,全部灌进她耳朵里去了,那种感觉,和记忆里许多个夜晚的旖旎画面重叠,就好像他仍然在用牙齿细细咬她的耳朵一样,她顿时觉得脖子都开始发烫…… “知道了!你快走吧!”她恨不得把他推开。 他终于站直了身。 空气总算清爽了许多,她呼了口气,“等下白班医生来了叫我起来交/班。” 后面半天没声响。 “嗯?”她诧异地回头一看,他还杵在那呢,怎么不理她? 他几许无奈,“不知道你每天在想什么!” “怎么了?”她也不懂他每次都在说什么! “白班医生是我!”他扔下这句话,走了…… “……”还是觉得他莫名其妙,她甩甩头,打了个呵欠,睡觉!既然白班医生是他,那她就可以安心地睡了…… 真是太累了些,一闭上眼意识就模糊起来,瞬间便睡着了。 宁至谦返回了办公室,天亮以后,用手机打了个电话,“妈,是我,您认识薛纬霖这个人吗?我怎么没印象?” 那边温宜的声音传来,“你当然不认识,他不是跟你们这伙一块长大的,我也只听过这个名字,但是我认识他妈妈。” “哦,他家是怎样的情况?”他默默地听着温宜在那边细说。 阮流筝这一觉睡得超乎寻常的舒服,期间隐隐听到一些声音,可是她都没理会,只管呼呼大睡,不过,最后还是被一个讨厌的声音叫醒。 “流筝?流筝?” 她皱皱眉,继续睡。 “阮医生!来病人了!快起来!” 她心里一惊,猛然坐起,掀开被子就下床,结果因为起得太猛,眼前一黑,一头往前面栽去。 “哎哟!”她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被抱住。 头还在继续晕,她下意识抓住这个人的袖子,尽管她知道他是谁…… “你真……”他似乎有些恼羞成怒,想要骂她的架势,忍住了。 她慢慢站稳,松开手,捂着额头。 “怎么了?撞疼了?”他问。 她摇摇头,“不是,有点儿头晕。” 瞬间,他的语气便带了薄怒,“怎么不晕?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十四个小时二十分钟!昨晚晚饭没吃好,今天早餐午餐晚餐都没吃!你怎么会不晕?” 她讪讪的,“啊?有这么久啊?” 她觉着自己睡得的确是太过分了,难得他这样的人也会动怒…… “早上叫你吃饭叫不醒,午饭叫了你,你糊里糊涂说等下吃,我做紧急手术回来你还在睡!我怎么……”他是极力在控制自己言语的,最后竟然还是没控制住,竟然伸手揪住了她耳朵,恨声,“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还有这么像猪的一面!” 他是真下狠手了!疼得她直咧嘴,拍打着他的手,“君子动口不动手好吗?” “你错了。”他手没松,嘴下却更狠了,“我的习惯不是动口,也不是动手!” 她怔了怔,看着他眼神慢慢锋利起来,然后三个字从他嘴里一字字地吐出来,“是、动、刀!” “……”真是宁一刀啊……“你先放开我!”她耳朵疼着呢! 好不容易把耳朵解救出来,她摸了摸,都发烫了,肯定红了,他真是多生气,不免气闷,嘀咕,“不就是睡觉吗?忘了吃饭吗?我又不是误了工作,值得这么生气,还拎耳朵,算什么……” 她瞟了一眼桌上,的确搁着早餐午餐。 “我一点儿也不生气。”他冷着脸,“只是把你当宁想了!” “……”他教训宁想会拎耳朵的吗? “下班!回家!”他硬邦邦甩下两个词,转身走了。 值班室灯是开着的,看来又是晚上了,他说她睡了十四个小时,那现在是几点了?她默默算着,回办公室换衣服取包。 晚班医生果然已经来接/班了,他的衣服都已经换好了,站在门口,应该是在等她。 她忽然想起自己昨晚那束花和巧克力什么的,这时候饿了也能先垫垫肚子。 目光在办公室扫了一圈,却不见了,诧异地问,“我的花儿呢?” 门口传来闷闷的声音,“不知道,保洁大嫂扔了吧!” “……”好吧。 出到外面,再一次发生奇怪的事,她的车不见了! “哎!我的车呢?”这也太奇怪了吧? 他的车开到她面前,他从车内探个头出来,“今天阮朗来了,要用车,我把你钥匙给他了。” “……”还翻她包包? “上车吧。”他说。 她摸了摸耳朵,还在发烫呢。 他瞪着她,“还记仇呢?别连宁想都不如,宁想从来都不记仇。” “我又不是你儿子!”她忍不住抢白一句,却到底还是上了车。 ---题外话---还有6000 第130章 人生,只需一碗热汤面 可是他这车是要开到哪里去?!分明过了她家了啊! “喂!我家到了!”她怀疑他是不是瞌睡来了!毕竟连续上了个晚班又一个白班!瞌睡来了开车是很危险的! “我知道!”他沉着一张脸搀。 “那我……”她指着窗外,质疑的眼神看着他,为什么不让她下车悦? 他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前方,“我一天一晚没睡觉!” “……”她知道啊…… “你睡了十四个小时!” “……”她皱眉,她睡十四个小时是有些丢脸,但这跟她回家有什么关系?没睡觉回家睡呗! “我现在只想吃一碗热乎乎的面条,然后睡觉!” “那……你回家吃嘛,今天大年初一,家里有好吃的,不止面条。”总觉得因为今天睡了十四个小时,她底气都低了不少,说话不那么硬气了…… “今天全家都回奶奶家了!” 哦,对,他们家初一都是去奶奶家的,那他什么意思?她眨眨眼,“那你的意思是,要我给你煮面条?” “你觉得呢?”他的脸还是僵着。 “凭什么啊?”她第一反应就是抵触,她一个前妻,大年初一跑到前夫家里去煮面条给他吃! 他硬邦邦地甩出一句,“你睡了十四个小时!” “……”她心里在咆哮了,好像她睡了十四个小时是睡走了他的睡眠似的!怎么就成社会罪人了?“我……我睡十四个小时又没睡你家床?” 他看她一眼,悠悠一句,“等下你可以去睡。” “……”她彻底无语了,“宁至谦!”这是她第几次直呼他大名?她不记得了!反正这辈子也没叫过两回!她生气了! 结果,她所有的怒气被一句话给堵回了回来。 “别吵我,我本来就没睡觉,还要开车!” “……”她本来想说,我可以开的,可是,这样不但要给他煮面,还要给他当司机了?她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出不来,很是不爽,双臂抱胸,胸口起伏,“可是,你拎我耳朵了!” 他双眉上扬,“你可以拎回来。” “我……”她伸出手去,却在快要触到他耳朵的时候停住,他的侧颜,一入眼便如看见了国色天香的工笔画。 她总想疏远,却不知不觉在靠近,不知不觉肆意自我。 放下手,颇不自然地哼了哼,“我要教宁想拎回来。” 宁家的确空无一人。 他老人家一回家就往沙发上一躺,微闭了眼睛,开始养神了,好像在说,反正厨房你熟门熟路,什么都找得到。 这是什么态度嘛! 可是偏偏的,她是个心软的人!看见他这般样子,想着他连上了两个班,而自己又跟他是同行,其中的辛苦完全感同身受,不然她也不会一睡就十四个小时…… 所以,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跺着脚进厨房去了!当然,很用力地跺了几脚!跺完,又觉得自己很幼稚…… 在她身后,宁至谦的眼睛睁开,灯光下,隐隐绰绰,闪着星子般的光。 宁家厨房里食材还是很足的,可是,他又累又饿,只怕等不及她做一顿大餐出来,填饱了他让他早点睡觉吧。 便依他所言,炒了肉酱,煮了两碗面条,做了鸡蛋,考虑到他胃不好,不敢像上次小卖部老板娘那样直接煮荷包蛋,而是加了水,蒸成芙蓉蛋,水水嫩嫩的,另外用小碗盛了。 很简单的一顿,给他端到茶几上叫他吃。 他还闭着眼睛在睡觉,阮流筝放下碗刚想叫他,他却自己醒了。 “你没睡着啊?”她把面碗和鸡蛋碗推近他,自己坐在地上,地热暖暖的,很舒服。 不知不觉,在这个家里便把以前的习惯带来了,每次他夜班回来给他做吃的,也是这般,他靠在沙发上,她便把吃的给他端到茶几上来,自己顺势坐在地上,陪着他吃,看着他吃,看着他把她做的东西都吃完,碗空了,她的心里也满了。 他坐正了,看见那一碗鸡蛋,眉目间淡淡舒心,“你以为我跟你一样?” 她努了努嘴,懒得理他,反正她睡十四个小时的事,在很长时间内都会是一个笑柄了。 一碗鸡蛋,一碗面,连带着肉酱汤汁,他吃得干干净净,就连每一根葱沫儿他都没落下,他这是多饿? 吃完后,他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感叹,“舒服。” 她再度努嘴,“大年初一就吃这个,还舒服呢。” 他往沙发上一靠,“生活,只需一碗热汤面,足矣。” 阮流筝觉得他大概吃饱了,心情也好了,此时眼睛微眯,唇角上翘,难得的怡然神态。 不免嘲讽,“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吧?” 他眼眸垂下来,薄辉流淌,“我是真的腰疼,快吃,吃完给我按按。” “……”这是把她当什么使唤呢?!给他当老婆的时候都没这么使唤她!难怪好多实习生说,劳动力不值钱! 没想到他却认真了,“真是老了,不是这儿痛就是那儿痛,平时有宁想,没事就站在背上给我踩,小胖子踩着还挺舒服。” 她寻思了一下,他这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啊? 她凑近了些,一双琉璃般的眼珠光影淡淡,“腰痛?你不会是肾有问题吧?”说完,神情严肃地点点头,“我说认真的。” 他盯着她,更是认真的表情,“这个问题应该问你。” 她握着筷子挑面条的手僵住,面对眼前这张很认真的脸,她只能表现出更加认真来,假装听不懂的样子,“我是神外医生,先生,您走错科室了。” 然后低头猛吃面条。 然而,她错了,这种时候不该吃面条的,何况还吃得那么猛,只听他慢慢道出一句,“任何病变都会有所症状表现,所以,你觉得我表现怎么样?” “……”她心里腹诽了一万句,他说的那些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一定不是!他是宁至谦,是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宁老师,一定不会是这种意思的。 她默默收碗,往厨房而去,每走一步,她的脸就红上一分,为自己那些可耻的念头。 到厨房以后,打开水龙头洗碗,流水冲刷着她的手腕,那些燥热才渐渐退下去,她开始警醒,客厅里半躺着的那个人对她来说太危险,自己在她面前会把持不住,这是病,还没断根呢! 将厨房整理干净以后,她拿上包准备回家。 他还在那半躺着,她决定跟主人打声招呼,告辞,“我走了,晚安。” “给我按按腰啊!” 她停了一秒,然而麻利地从包里拿出一叠纸来,是她今天无意中放进包里的B超申请单。 她飞快在上面填,宁至谦,32岁,男。症状腰疼,查双肾。 然后走到他面前,啪地把申请单啪在茶几上,“作为医生,我只能按程序办事,先去查个B超看看吧!申请医生那儿你自己签字,我不是你们医院正式医生!还有,上班的时候你再给自己再去验个小便。” 她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有病,不管怎样,按摩都不是根治的方式,督促他去检查一下也是好的,而触碰他的身体…… 想到在星沙给他按摩那次,想起来就脸红,还是算了吧,省得两人都尴尬。 放下B超单后,她背着包真的打算离开,身后的人再一次问道,“真走?” “嗯。”不走难道还真在这过年啊? “我送你。”他起来了,穿外套。 “不用了,你睡觉吧。”累了一天一/夜,何必再送来送去。 他执意拿起了车钥匙,“走吧。” “真不……” 她一句话没说完,他人已经开门出去了,动作迅速地像阵风。 她只好跟着出去,还帮他把门关好了,而他,已经上了车,在等她了。 ---题外话---噗,还有一更。 第131章 相思病 最终还是被他送回去了…… 站在家门口,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飞舞,视线被肆意乱飞的发丝割断,发丝黏在她脸上,也好似黏在他身上。 看不见他的样子,她低低说了声,“宁老师,回去开车小心点,开慢些。搀” 说完,不等他说话便转身了悦。 “流筝。”他叫住了她。 “嗯?”用手把所有乱发拢住,回首。 微弱的路灯下,他的眼睛却是比灯光更亮,五官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黑暗掩盖了岁月的痕迹,他还是当年那个如玉的少年啊…… 她目光下移,不再注视他的脸。 “进修这段时间好好进修,不要因为别的事儿干扰自己。”他此刻的表情的确是认真的。 “嗯。”她点头,虽然不明白他说的别的事是什么事,不过,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嗯,进去吧。”他点点头。 “那你慢点儿啊!”她再一次嘱咐。 “知道。” 她返身回了家,饭饭大呼小叫地冲了上来,围着她脚边转,室内,灯光温暖而明亮,回头,他还没上车,站在黑夜里朝她挥挥手。 她微微一笑,关上了门。 终于迎来连续两天的休息,纵然她已经睡了十四个小时,可她竟然依然睡得十分香甜…… 完全进入度假模式,早上陪爸爸牵着饭饭在小区遛了一圈,回来看了会书,写了一小节资料,发到他邮箱,供他校正,时间一忽儿就到了下午,她的手机便响了。 来电人是薛纬霖。 她一接,薛纬霖就在那边大叫,“流筝!流筝!快!西施病了!你赶紧来帮我看下!” “病了?送宠物医院啊!”她又不是兽医,也从来没给宠物看过病,在用药上并没有太多把握。 “宠物医院过年都放假了!你来看看!”薛纬霖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着急。 “是吗?”她也有些忧心,“那我来看看。” “好,你快来!我等你!” 阮流筝放下电话就飞跑过去了,一会儿便到了薛纬霖家。 薛纬霖却像是在看着她似的,她还没按门铃呢,门就打开了,露出薛纬霖的大笑脸,“流筝,来,进来。” 她敏锐地觉得,薛纬霖的笑脸有异。 一进门,她就被惊呆了,这是在干什么?从门口到客厅,用紫色花瓣铺了长长一条花道,天花板也坠下来满满的紫色花藤,期间,夹杂着一根根水晶灯管,闪闪发亮。客厅里,还用紫色花藤编了一个圆形拱门,白色和紫色的气球,错落地点缀着整个紫色花海。 “这是……”她震惊了,这难道不是婚礼场景吗?还是他在举办新年party? 薛纬霖一笑,“西施和范蠡的婚礼啊,你难道不期待吗?哎,你怎么不把范蠡带来啊?” “……你玩真的?可是你不是说西施病了吗?”她终于明白,原来这家伙在骗人! 薛纬霖笑,“是病了啊,相思病。” “……”她对这个大少爷真的无言以对。 “不过,婚纱和礼服还没弄好,我们今天下午把礼服做出来,晚上就结婚!”他偷偷笑,为自己玩的文字游戏。 流筝是陷在这一波又一波的震惊里了,“自己做礼服?我可不会啊!” “容易容易,都裁好了,只要缝起来就行,咱手工缝啊!你只要会针线就可以!”薛纬霖把半成品狗狗婚纱和西服拿出来。 阮流筝完全不知道他从哪里买来的这些东西,太奇怪了,也太无语了,她摇头哭笑不得,“薛先生,缝衣服我可不行,我只会缝脑袋!” 薛纬霖的脸白了白…… “或者把肚子剖开缝肚子也可以。” 薛纬霖的脸又白了白。 阮流筝见他这神情,都快乐坏了。 这就是医学生和非医学生的差别了吧? 决定不逗他了,拿起小礼服,寻找动针的地方,“这从哪开始缝啊?怎么穿啊?” 摆弄了一半天,才搞清楚结构,她便穿了针,开始一针一线地缝。而薛纬霖也不闲着,厨房餐厅穿梭着,忙个不停。 “你在干什么呀?”她好奇地问。 “准备婚宴啊!咱们的孩子要结婚,总得备一桌吧?”他一边忙一边大声回答。 阮流筝喷笑,这人可真有意思,能把生活过得这么有童趣的人,也是幸福,至少他的生活平顺简单。 可是,他这样的大少爷会做饭吗?她很怀疑…… “你别管我,赶紧缝衣服,我们各忙各的,别耽误了婚礼吉时!”他在厨房里大声说。 “……”还吉时……她笑得停不下来,“那你是不是挑了日子?” “当然!”他挥舞着菜刀出来,气势十足,“我可是找大师看过日子的!” “……”对此,她只有一个字:服! “你还是快把菜刀收起来吧!”她怎么觉得他拿菜刀的姿势都有些别扭呢…… “嗯,你专心缝礼服!”他颇为认真地说。 别小看这两件小礼服,虽然是个半成品,只要在关键处缝几针,但真正做完还是花了她一些时间的,缝好后,先给西施试了试婚纱,略略大了些,但是还算合适,还给它披上了头纱,现今就只差新郎官了! 她飞奔回家把饭饭抱了过来,并没有想过宁想的菜菜,毕竟娶西施是早已经定好了的事。 饭饭穿上礼服后变得更帅了,礼服上还有个红领呢!不知道他是不是清楚自己今天是新郎官,特别神气活现。 婚礼全程,薛纬霖充当了编导演,她负责摄影。 只见薛纬霖把饭饭放在拱门下,然后打开音乐,播放着婚礼进行曲,煞有介事地牵着西施从大门走花毯,一直走到饭饭面前。 饭饭哪里老实了?听见音乐兴奋得不行,跳上跳下咬圆拱门的花瓣,气得薛纬霖把它训了一顿,“再闹,我们西施不嫁了!” 抱着饭饭往地上一顿,手指指着它,不准它动。 饭饭很聪明的,知道这样是生它气了,终于前掌撑起,老老实实坐着。 薛纬霖把西施放到饭饭身边,“范范,我家宝贝就交给你了,你要善待它。” 然后,角色顿换,西施爸瞬间变牧师,“范蠡,请问你愿意娶西施小姐为妻,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都不离不弃吗?” 问完马上站到饭饭身边,汪汪两声之后说了句,“愿意。” 这个环节,简直把拍照的流筝笑得躺倒地上,真不容易,编导演还要演狗…… 之后又变牧师,“西施小姐,请问你愿意嫁给范蠡先生为妻,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都不离不弃吗?” 问完站到西施旁边,尖着嗓子扭过脸,害羞地说,“我愿意。” “噗”,流筝手里的手机终于掉到了地上,她真的笑趴了…… 薛纬霖不理她,再次变回牧师,“现在宣布范蠡先生和西施小姐正式成为夫妻。” 仪式结束,便是婚宴大餐了! 薛纬霖把狗狗的美食装进它们自己的碗里,他和阮流筝则开始享受自己的晚餐。 薛纬霖拿着阮流筝的手机看婚礼照片的时候,阮流筝则在看桌上的菜,称得上玲琅满目四字,但是这菜的色泽…… 实在不敢恭维。 “我说薛先生,你真的会做饭吗?”她再一次表现出了质疑。 “怎么不会!为了这顿饭我可是特意跟家里的厨师学了两天!”他看着这桌上的菜,也有些底气不足,“虽然卖相差了些,但是味道是得到我们家厨师肯定的,你试试!” 他放下手机,把好几样菜介绍给她吃。 她尝第一道菜,忍了!第二道,再忍!第三道,终于忍不住,表情狰狞不自控…… 虽然没直接评价,薛纬霖也能看出来了,很是沮丧,“有那么难吃吗?” 他自己试了一口,连连吐个不停,“这么难吃的,你怎么不吐啊?” ---题外话---加更结束 第132章 我这辈子,怕是没有办法再爱上别人了 她指指第一道第二道,忍笑点头,“这个和这个还是可以咽下去的。” 薛纬霖的情绪低落下来,拿起手机要叫外卖。 她阻止了他,“算了,并不是不能吃,这么一大桌的,倒掉浪费了。悦” 薛纬霖的生活里从来不考虑浪费这种事,但是长期受的教育里有一条叫做浪费可耻,他虽然没有照做,但是并非不懂搀。 流筝是跟他不同的人,他不希望自己成为她眼中可耻的那一类,既然她说不要浪费,那便不能浪费,只是沮丧了许多。 阮流筝见他这样,觉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能亲自劳心劳力做一顿饭也不太容易,便想着把气氛浓活跃一些,毕竟今天是饭饭和西施结婚嘛。 “喂,你不是给它们俩准备了结婚证吗?不拿出来看看?”她笑着问。 “哦!差点忘记了!”一提结婚证,他果然又振奋了,奔至房间里取了两个红本本出来,“给你,一本你拿着,一本我拿着。” 阮流筝一看那本本上工工整整印着结婚证三个字,顿时喷笑,这个薛纬霖,实在是太逗了! 她打开,只见里面的内容更是可乐,模拟得跟真正的结婚证一样,写着持证人范蠡,登记年月日就写的今天,还有结婚证字号呢,底下写着两个人,不,两只狗的姓名,出生日期,以及身份证号,身份证号就是养狗证上的号码…… 她对薛纬霖这个人彻底服了…… “所以……”她指尖拈着这结婚证笑着说,“现在它们俩的婚姻受法律保护了吗?西施出轨怎么办?哈哈,两人有财产纠纷吗?生了孩子谁养?” “我养!”薛纬霖果断地说。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阮流筝笑得快直不起腰了,“孩子外公养啊?” 他也笑了,眼神忽而温柔,“不会出轨,西施会一直喜欢范蠡,它们会去泛舟五湖的。” 隐隐的,阮流筝感到了气氛的异样,她的笑声渐渐收敛,看着薛纬霖坐了下来。 果然,薛纬霖握住了她捏着结婚证的手,目光前所未有的深沉,“流筝,我喜欢你。” 阮流筝手一抖,立即缩了回来。 薛纬霖好似知道自己会被拒绝一样,看了一眼自己空着的手,微微一笑,“我知道对你说很突然,可是我蓄谋已久,今天举行的是西施和范蠡的婚礼,实际这一切,都是为我的告白准备的。我喜欢你,希望你给我个机会,让我陪你走下去。” 阮流筝看着桌上满满十几个菜,还有这一屋子紫色浪漫,捏紧了手里的结婚证,“薛先生,你太草率了,并不了解我。” “呵……”薛纬霖笑,“你是一个特别的女孩,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慢慢去了解对方。” 阮流筝终于直视着他,毫不犹豫地说,“我离过婚。” 出乎她的意料,薛纬霖竟然说,“我知道,我也不是处/男。” 阮流筝愣了愣,接着说,“我前夫就是你在医院看到的宁老师。”这些都是之前那个相亲男用来羞辱过她的,对她来说,这一切固然都不是耻辱,可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 薛纬霖点点头,“之前我不知道,但是昨天我知道了。” 阮流筝没有问他怎么知道的,圈子只有这么大,真想要了解一件事并不难。 “正因为我知道,我才决定早点向你告白。流筝,既然你会离婚,就证明你从前过得不幸福,真正的男人是不会让老婆受委屈的,这也证明你的宁老师不是男人……” 阮流筝一听,立马瞪着他,“不许说他坏话!” 薛纬霖无语,举手投降,“好好好,我说错。我只想说,你不必刻意告诉我宁老师是你前夫,我并不在意这个,我只在意你的以后,流筝,我想照顾你。” “我……我并不需要……”她不讨厌薛纬霖,跟他在一起很开心,可是,上升到感情的高度,还是有些难。 “你需要,你只是不敢。”薛纬霖在她眼里看见了躲避,“流筝,我不逼你,我知道今晚的我有点傻,可是,我这辈子还没这么隆重地追过一个女孩。流筝,你跟所有的女孩都不同,让我想疼你,想为你做我能做的一切,尤其除夕在医院看到那样的你,更让我觉得疼惜。我有很多缺点,不够稳重,不够成熟,然而,你让我变得想要成熟,想去学会照顾一个人,比如,为你做菜,接你下班,天黑了你不必一个人回家……” 阮流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落荒而逃的。 只记得薛纬霖说了很多很多话,他描述出来的那些画面是她所憧憬的,有人接她下班,天黑了不必一个人疲倦地开着车挤在拥堵的交通里,回家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膀,一个温暖的港湾…… 但是,这些,她还无法跟薛纬霖的脸挂上勾来。 所以,她摇着头,抱着饭饭跑掉了。 那一晚,她失眠了。 明明向她表白的人是薛纬霖,她脑中反反复复出现的,却是另一张脸,那人在星空下微笑,在田径场奔跑,在篮球场跃篮,在舞台上弾钢琴,每一个侧颜,每一个回眸,都像镌刻在脑海里一幅画,她用力擦,用力抹,却依然还在那里…… 她卷起枕头,把自己紧紧裹住,耳边一阵嗡嗡声里,还是那个人淡然凉薄见她名字的声音:流筝…… 她以为自己忘了,尤其在外六年的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忘了,忘得甚至拼不起他的样子了,可是,原来,并不是,而是她不愿意去想起罢了。 黑暗中,她盯着天花板,那上面也浮现出他的脸,淡漠的表情,幽深的眼,浅浅地在叫她:流筝…… 她喉中一噎,将枕头用力向“他”砸去,捂着被子哽咽,“我还是讨厌你的!讨厌!” 良久,她才把自己从被子里解放出来,天花板上的他已经消失了,对着空空的黑夜,她流了一颗泪,“宁学长,我这辈子,怕是没有办法再爱上别人了……” 十三年,谁还有力气再来谈一场十三年的恋爱? 第二天,她还没起床,薛纬霖便出现在她家中。 她并不知道,当她下楼的时候,薛纬霖已经和阮建忠谈了好一会话了。 当时的她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光着脚,睡眼惺忪,就这么出现在薛纬霖面前。 薛纬霖的目光便黏在她身上挪不开了,果真是每一次相见都能给他一个新鲜的面貌,这么慵懒的她,愈加显得娇小玲珑,我见犹怜。 “早。”他微笑。 “你……”阮流筝瞬间察觉到自己衣着不当,马上跑上楼换衣服,这副模样,除了家人和宁至谦,还没别人看见过呢…… 昨晚才被他表白过,今天不想看见他,可是,她总不能一直躲在楼上,说好了今天陪爸爸妈妈一起去逛庙会呢。 算了,难道还躲他一辈子? 她换了衣服,把头发梳整齐才下楼,薛纬霖还候在那,仍然冲她笑,“流筝,我和阮叔叔约好今天一起去逛庙会,正好,我给你们当司机吧。” 她看着爸爸,无语了,爸爸跟薛纬霖这遛弯子还遛出忘年交来了? “阮朗呢?”她四处看看,过年这几天放假,她就没见过几次这小子。 “一大早跟朋友玩去了!”阮建忠说。 “真是的!好不容易回来也不陪陪家人!”她嘀咕。 “快吃早餐吧,我们都吃了,你妈在给你热着呢!吃完好早点出发!”阮建忠挥挥手。 阮流筝去了厨房,裴素芬正在给她煮饺子。 “妈,爸爸什么时候跟薛纬霖这么合得来了?”她低声问。 裴素芬看了看外面,也压低了声音,“还不是散步散出来的!两人共同语言多着呢!成天聊那些破木头古董历史。” 阮流筝皱皱眉,“怎么我们家去逛庙会爸把他也叫上了?” 裴素芬神秘地道,“哎,我看啊,这小薛八成对你有意思。” “妈!”一语被妈妈说中……“你们的风向可转得真快啊!爸跟薛纬霖这么热乎好吗?”关键薛纬霖真有那个意思啊! 第133章 一生一人 第133章 一生一人 “哎,流筝,对我们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我们以前喜欢至谦,是因为至谦实在好,把你交给他我们放心,但是你自己说不可能了,这个薛纬霖也不错,我和你爸的意思,不管黑猫白猫,只要对你好就是好猫!” 爱一个人,大抵如此,说得文艺些,便是网上那句烂俗了的话,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说得直白些,便是妈妈这种,只要你好,便好。 昨晚印在天花板上的影像,白天被这透亮的光一照,像沙画漏了沙,渐渐淡去,只留下薄薄残影,蒙在心头,不疼,却始终在那里,覆盖着,一丝风儿也吹不进去。 她忽而抱住裴建芬,头枕在裴建芬肩上,默然不语。 裴素芬笑了,女儿懂事自立,很少再有这样小女儿的行为,她心里倒是柔软了不少,拍拍女儿的背,“哎哟,乖乖,这是怎么了?” 阮流筝心尖上也湿湿的,双臂抱着裴素芬的脖子,“妈,您是我最爱的人。” 裴素芬乐了,“这孩子,还撒娇了?好了,饺子熟了,我得给你盛起来,再煮要破皮儿了!” 我们国家素来尚含蓄,老一辈尤其如此,不会有太多人总把爱与不爱这些字眼挂在嘴上,可爸爸和妈妈都爱她,毋庸置疑。 “好了,去外面坐着吃。”裴素芬把饺子给她端出去。 她坐下来,安然享受着妈妈的照顾,虽然已然三十岁的她该是帮妈妈做家务的年纪了,可是,妈妈总是不让她做,在妈妈眼里,大约她永远都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女孩。 七分生抽三分醋,还要加点姜汁儿,这是她吃饺子时喜欢的蘸酱,妈妈永远记得。 沾了姜醋,她咬一口,热热的汁儿溢了她满舌,真叫好吃得要舌头。 她不觉嘲笑自己,她想要的温暖的依靠,她不是有了吗?家人永远都是她最坚实的依靠啊。 客厅传来爸爸的笑声,“你这小伙子,我喜欢。” 薛纬霖还真讨爸爸喜欢啊…… 都等着她吃饺子,所以一吃完,大伙儿就全上了车,薛纬霖当仁不让地坐在了驾驶室上,当起了司机,直接将他们拉到了庙会。 举行庙会的地方何其多,各有特色,但薛纬霖却深谙老人家的喜好,来的地儿全是一些老北京味儿的玩意。 其实,懂得老人家心思的人并非只有薛纬霖,他也是一样。 这个地方,她不是第一次来了。 阮建忠和裴素芬相互搀着,看看杂耍,看看捏面人儿,看看那些写老字画儿的,慢悠悠地走着,一路笑呵呵。 薛纬霖则陪在她身边,紧跟着老人家,不至于太近,也不至于走散,边看边感叹,“我还是第一次来逛庙会呢,还挺有意思。” 她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始终注视着爸爸妈妈,看着他们相携的手,看着他们不时笑着低语。 来往的人还是有些多,忽然看见爸爸蹲了下来,在人来人往中给妈妈的鞋系鞋带。 年纪大了,身材也臃肿了,又穿着厚棉服,蹲下去的时候就显得笨拙,系鞋带的时候,更显双手不那么灵活,阮流筝心里一急,唯恐来往行人将爸爸给撞倒,上前一步欲给爸爸帮忙,身前却伸出一只手臂将她挡住。 “不用。”挡住她的人是薛纬霖,此刻也看着两位老人,“你看,这画面多美。此生所向。” 说话间,鞋带已经系好了,阮建忠慢慢站起来,裴素芬笑着给他拍拍他袖子上沾的灰,两人继续往前走,完全没注意到后面的两个年轻人在议论这一幕。 阮流筝眼眶微热,一生一人,一世偕老,谁不向往? 她看着爸爸妈妈,心内终究是幸福的,骄傲的。 一时恍惚,没留意薛纬霖的动静,眼前忽然出现一张戴面具的脸,将她吓一大跳。 “这位姑娘,打劫!”一张恐怖的面具,低沉的声音,却透着莫名的好笑。 阮流筝在经历了他那一次表白之后,却没法再笑了,敷衍地问了句,“劫什么?” “不劫财,也不劫色,我只劫时间。” 薛纬霖的思维一向不能以常理来论,她淡淡的一句,不配合,“别闹了。” 薛纬霖一步跨到了她面前,“小姐,我打劫你一辈子的时间,你愿不愿意给?” 阮流筝站住脚步,他五分玩笑五分认真,她却是十分的认真,“薛先生,你在浪费时间。” 薛纬霖将面具一摘,耸肩,“开个玩笑嘛……” 这种事,她从来不开玩笑。 “流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接受我,没关系,就当处个普通朋友,再怎么着,我们也是亲家啊!是不是?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用管我!还当我是范蠡岳父吧!”薛纬霖手里拿着面具,一甩一甩地说。 阮流筝一直不说话,只是觉得,我喜欢你,是我的事,这句话多么熟悉。 薛纬霖叹了一声,“流筝,怎么这样了啊?那我可真后悔昨天说的话了,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总不能连朋友都不做了吧?你也太狠心了!难不成还让西施和范蠡也两不相见了啊?” 阮流筝看着他,“真的只是朋友?” 薛纬霖扬扬眉,“流筝,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被你吸引,也是因为你笑起来很明媚,如果我的表白让你郁郁寡欢,那我宁愿没有表白过。” 阮流筝轻轻摇头,她突然的情绪变化不是因为他的表白,也许是她庸人自扰了,于是笑了笑,“不用管我,大概是周期性神经病犯了,明天我就好了。” 是的,谁没有个喜怒哀乐?谁没有过起伏低落?一味地笑那是傻大姐了,不过,蔫下去的花朵见了阳光总会重新向阳的。 薛纬霖走到她前面,面具重新戴上去,“不,要现在就好,现在就笑!婆婆不笑,西施也会难过的。” 阮流筝有时候也是拿薛纬霖没办法,如妈妈所说,他是个好人,不由笑着摇摇头。 薛纬霖大乐,“笑了笑了,多云转晴了!” “好了,我没事!”她的情绪不应该凌驾在薛纬霖头上的,一个人的低落何必要无关的人承担? 薛纬霖,对不起,“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这样的故事,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并不是个圆满的结局,所以,你也不要尝试了。 前方在演皮影戏,阮建忠和裴素芬已经被吸引了,还找了个地儿坐下来看。 阮流筝也加紧几步,陪他们坐在一起。 薛纬霖是个闲不住的,转了一圈回来,手里多了驴肉火烧和面茶,三碗叠在一起,也真难为他了。 “阮叔叔,阿姨,走饿了吗?吃点儿垫垫。”他扬扬手里的东西。 “真是辛苦你了,小薛,这怎么好意思。”裴素芬连忙站起来帮忙把面茶拿出来,笑,“别说,你阮叔叔还就爱这些个东西。” 被表扬的薛纬霖乐开了怀,问阮流筝,“你爱不爱吃?” 阮流筝摇摇头,“火烧还可以。” 薛纬霖笑,“我还从没吃过这个面茶,好多人买,我试试。” 阮流筝拿着驴肉火烧刚咬了一口,斜前方就一团乱,人群全都围了上去,透过缝隙,看到有人倒在了地上。 糟糕!她将火烧一放,立即跑了过去。 看样子是有人晕倒了,无论什么情况的晕倒,这样围着都不利于病人! 她在人群中用力挤,“请让一让,让一让,我是医生,让我进去!谁帮忙打医院急救电话。” 好不容易挤进人群,看到有好几个热心人在抬倒在地上的人。 倒地的是个老人,一眼之下并没有外伤,老人这个季节倒下的情况不外乎几种,而无论哪种都不能随便移动,她急了,赶紧阻止,“别,你们别动他!我是医生!我来!拜托你们打电话。” “我打!我打你们医院电话!”身后,薛纬霖的声音在道。 第134章 我负责 听说有医生来了,那些人才把人又放下。 阮流筝小心地帮着他们把人放平,轻轻把他的头偏向一侧,迅速而又轻巧地解开了他的衣领和皮带。 病人昏迷着,发出鼾声了,她从包里找出干净的餐纸来,把他的舌头轻轻拉了出来。 包里还有一包湿巾,她也打开,用湿巾覆盖着他的头部搀。 薛纬霖站在她身边,她问,“电话打了吗?” “打了。”薛纬霖忙道,“还需要什么?” 她有些焦急,这寒冷的天气,要给病人保暖才好,可四下里都没有可以盖一下的东西,她没有犹豫,开始脱棉服。 薛纬霖一看之下便懂了,迅速脱了自己的,给病人盖上,“我来!” 阮流筝看着他,“你……” “我没事,身体好,再说,就算感冒了也没关系,救命要紧!你是姑娘,怎么可以让你脱?” 阮流筝没再说什么,只是不断看着时间,等救护车。 期间她守着病人,让薛纬霖去问问周围,谁是此人家属,然而,薛纬霖问了一圈,也没问到。她小心地找了一下病人身上,并没有找到证明身份的东西。 救护车来得挺快,可是,病人家属却还没找到。 薛纬霖很配合她,“你去忙,我陪着叔叔阿姨,等下送他们回家。” 阮流筝一想,反正是去北雅,干脆跟着上了救护车,这事儿是她撞上了,既然没家属,跟着去医院要问什么也有个人答话。 她把衣服还给薛纬霖,“谢谢你。” “这么客气!快去吧!”薛纬霖接了外套,催促她。 救护车呼啸而去。 病人在急诊科被确定脑出血,最终送至神外。 程医生在值班,找不到家属,可是也立即给病人止血,值班护士更是轮流守着他护理。 忙乱了一下午,程医生最后跟阮流筝说,“叫主任们来,这样下去不行。” 程医生生活里一贯不太正经,可是真正在工作上却极为认真,看着他严肃的脸,阮流筝知道,各种麻烦事来了。 程医生给刘主任打电话,阮流筝则拿着手机打给宁至谦。 程舟宇的束手无策让她觉得害怕,她进医院也有好几年了,还没有经历过病人在她手上死去的事,最严重也是在神外,手术后病人昏迷不醒而已,而这个病人非但病危,还是她亲手带来的麻烦,跟着程医生转了一下午,大约是心理压力的原因,她坐在椅子上有些乏力。 电话一接通,那边瞬间就接了,轻柔的一声,“流筝?” 刹那间,她的无力感就排山倒海一般涌来,担心和无助完全不加掩饰,“宁老师!你在哪?程医生请你马上来医院。” “出什么事了?你在哪?”那边传来钢琴的声音,单调的练习曲。 “我在医院,刚刚我在庙会遇到个脑出血的病人,当场晕倒,我把他送我们医院了,可是现在情况很不好,程医生在联系刘主任。”她唯恐耽误了时间,急切地一口气说了一串。 “我马上来,你慢慢说。” “找不到病人家属……出血量大……引流没有用……要开颅……脑内多处肿瘤……靠近血管……还有个靠近脑干……特别大……”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已经出来的检查结果。 “我知道了,马上来,别急。”他话没说完,钢琴声停了,宁想的声音响起,“爸爸,您要去医院吗?” “是!宁想你自己……” 而后,电话便断了,她还没听清他让宁想自己干什么。 很快,科室里主要医生全部到齐,紧急开会。阮流筝坐在角落里,听着大家各持己见,她没有发言权,她只是个进修生。 一番讨论后,宁至谦很果断,“手术,我来做。” 刘主任当即就否定了,“不能做!保守治疗,寻找一个妥善的治疗方案。另外,报警,寻找病人家属。” “刘主任,妥善的方案就是手术,你我都知道!”宁至谦坚持。 一时,之前参与讨论的人都噤声了。 “宁医生,我知道你年轻热血,我也知道你技术好,可是拜托你遇事冷静一些,不要这么冲动!现在病人家属没找到,没有人签字,你怎么做手术?如果是一个难度低点儿的手术我就允许你做了!费用什么的我戴个大锅盖帮你去顶着挨骂!我们是医生,我们治病救人是天职,OK?可是这么危险的手术,没有家属签字你怎么做?你就不能等一等吗?”刘主任声音大了起来,训斥他。 “等找到家属,很可能想救都救不了了!”宁至谦冷冷的一张脸,字字掷地有声。 “那我们也尽力了!”刘主任更大声地把话扔回去。 “可我们明明没有尽力!”他这是要和刘主任吵起来了…… “有!”刘主任一拍桌子,“病人和家属有选择做手术和不做的权力!病人这种情况,保守治疗,找到家属,我们再商讨,更何况,肿瘤、出血已经到这个地步,手术成功率有多大?不是没有病人选择放弃!” “可是,我们也没有权力代替病人决定放弃!没有人会轻易放弃生命!我们是医生!明明还有希望让病人活下去,我们为什么要代替病人宣判了他的死刑?!你也说,我们的职责是治病救人,我们什么时候有权力放弃生命?” 阮流筝很少看到他这么激动,甚至从没听他这么大声说过话,慷慨激昂地和刘主任针锋相对,回声在空阔的会议室里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刘主任也火大了,只差拍案而起,“宁医生!什么叫放弃生命?只不过选择的是不同的治疗方式!你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保证你的手术一定成功吗?你能保证病人能活着从你的手术台上下来?” 没有任何医生敢保证…… 阮流筝看向宁至谦,他坚毅的脸上写着决心和坚持。 “如果不动手术,他就在走向死亡!明天,或者后天!或者再后天!” 刘主任气恼地挥舞着手臂,“那不一样!和死在你手术台上不一样!我们医生不是没有作为!而是尽了我们的能力!我说了,我们可以采取保守的方法!找到家属再商讨手术!” “如果一直找不到呢?这不叫作为!每过一天病人生的希望就少多少个百分点?!手术才是最佳治疗方案!何况,他不会死在我手术台上!我宁至谦还没有一个病人死在手术台上!” “狂妄!”刘主任大怒,“你这么多年白学了?!你多少岁我多少岁?你做的手术多还是我做的手术多?竟然敢出这种狂言?如果这台手术出了问题,家属找上来,你不符合规定操作,你怎么给家属交代?怎么给医院交代?家属要我们承担责任,谁来承担责任?” “我承担!”他激愤的一声,站了起来,“责任?我只知道我拿着手术刀的责任是治病救人!不是给谁交代!要说交代,我只需向我入行那天立的誓言交代!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病人在我眼前一点点丧失生命,而我明明能给他生的希望却什么都不做!手术我来做,责任我来担!程舟宇,吴泉!准备开会讨论手术方案!病人做进一步术前检查!通知麻醉科会诊!请求其它相关科室专家会诊!” 说完,只听椅子发出巨大一声声响,他离座走出了会议室。 阮流筝被这声大响震得从椅子上弾了起来, 程医生和吴医生面面相觑,默默跟着他出去了。 刘主任看着他俩,气得指着他们的背影,“你们两个……” 最终无奈,用力一拍桌子,“宁至谦!你个……混小子!你以为是割包皮吗?你负责任!” 阮流筝悄悄站起来,准备也溜出会议室,却听又一声巨响,刘主任将什么东西给摔了,“你们还坐着干什么?散会!” 其他医生本来还坐着的,听了他的话也默默走了。 一个副主任留下来拍拍他,“老刘,别气了,我们年轻的时候还不是和他一样。” 刘主任叹息,“哎,我去找院领导签字,少不得还是我负责任。这小子拧得连好好说句话都不行!” ---题外话---晚上再来。 第135章 荣辱与共 那副主任笑了,“老刘,我知道,吵归吵,最终你还是会支持他的。” 刘主任没说话了,看了下时间,也离开会议室准备打电话报告领导悦。 阮流筝则急急忙忙去找宁至谦了,因为最后听到了刘主任的话,她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跑到科室里,见他正在认真看各种检查结果,侧颜线条干净利落,一丝不苟。 她蹑手蹑脚走近,悄声说,“刘主任去找领导签字了!” 他抬头一眼,“我知道他会。搀” 她微微一笑,不再打扰他。她明白,就算真的没有签字而需要他独自承担,他也会义无反顾。 而他竟然顺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什么都不说,低头继续看结果去了。 她愣在那里,有种饭饭被摸了的感觉…… 那天,紧接着他便和程医生、吴医生讨论手术方案,并且迅速和麻醉科等会诊,把手术时间定了下来。 这次手术他没有安排她,可她没有走,一直等着他们把会开完。 最后,人都出来,程医生打趣,“哟,这学生真乖,什么时候我有个这么乖的学生就好了。” 阮流筝习惯了程医生的打趣,很乖地叫声,“程老师好。” “哎哟,好孩子。”程医生笑呵呵地跟吴医生走了。 宁至谦看了眼她,眉目略舒展,完全没有不佳情绪,轻声说了句,“这会儿的确挺乖的。” “……”说的什么话?她作为一个学生,一直很乖的。 “手术时间定了,手术前我和刘主任程舟宇他们还有几次开会,你可以来听听,但时间比较长,没打算让你上,你可以在家休息,也可以来看看。”他边走边说。 “我还是来医院吧。”她怎么可能安心待在家里,就算这件事跟她没有关系,但这么重要的手术,如果真的出了意外,那他……可就很有可能毁了,现在的医患关系,她已经杯弓蛇影了…… 所以,之前她才会慌张,作为一个医生,当然是救死扶伤,义不容辞,可是,作为流筝,作为宁学长的小学妹,她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 “那准备点吃的。”他很自然地说。 她点头,“我知道。”这个持久战,不是十来个小时可以解决的了。 “不要粥。”他补充道。 同为医生,理解并且习以为常,可是还是觉得心疼,不要粥的理由是因为喝粥多了容易上洗手间…… “要的!”她咬住唇。 他低头看她一眼,刚要说话,她抢着说,“手术做完以后喝。” 他凝目,眉梢微微一展,再度摸摸她的头。 她躲避不及,摸她头的习惯过了这么多年他恁是改不掉……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关于喝粥的。 她仰头认真地看着他,像请教手术上的问题一般的眼神,“宁老师,你为什么不喝粥?” 他难得地一怔,不明她意,她不是分明知道吗? 她若有所思地点头,“你去做双肾B超了吗?” 说着,她站远了点,不敢回头看。 良久,悠悠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流筝……” “嗯?” 半晌,没声音了。 她诧异地回头看,他缓缓走着,“算了,以后再说。” 什么以后再说? 她正皱眉思考着,他越过了她,在前方说,“快点,我送你回去,我要早点睡。” 她没敢耽搁,毕竟,手术事大。 手术那天,她准备好些耐饿的吃食,用保温装了,为防手术时间过长,她还带了些能保质的食物,一大早开车带去了医院。 其实护士是有准备的,但她闲着也是闲着,何况,他昨天说了让她带些。 她是他的学生,她的助手,这台手术他没要她参加,她这个助手便只能做这些小事了。 丁意媛那天是休息的,一大早也跑来了,在他、程、吴三位医生面前为他们打气,“我挺你们!你们是对的!救死扶伤是第一位!加油哦!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爸也同意你们救!放心吧!” 丁意媛要他们放心的意思是,出了事有人顶责了。 不过,那又如何,就算手术成功,他们的行为也不会被表彰,但是如果失败,她真的不敢想会怎样,就算程序规范的手术,失败了的,如今医闹的一闹,各种殴打医生逼医生下跪的事件都偶有耳闻…… 可是,他要的自然不是表彰,也无所谓害怕,他说过,他只要对他所立的誓言有交代。 每一个从医者都曾立过的誓言: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到此时为止,病人的家属还没找到。 耳边回想着这铮然誓言,她看着他走进手术室,看着他进入无菌区,看着所有人开始忙碌,看着巡场医生和护士穿梭,她不自禁热血沸腾,眼角竟然湿润,不仅仅为他,而是为这个团体,为所有默默无闻在医药事业工作的普通人。 当然,她并不觉得这很伟大,和许多工作在平凡岗位的人一样,这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她只是觉得感动,而她今天能做的,只在角落里,默默地祈祷,为生命,为他。 九点进的手术室,快傍晚的时候来吃了点东西,喝了两口水,吃东西的时候也顾不得看她,更不知道她手里拿给他吃的是什么,掐着点,胡乱咬了几口,去了个洗手间,然后急匆匆回来,对她说了句,“你回家去。” 重新洗手换衣无菌上台。 她没有回家,后来程医生和吴医生也轮换抽空吃了点东西,手术继续进行。 对于她而言,所有的时间都凝成了一个等字。 等。从傍晚等到深夜。 再从深夜等到凌晨,从凌晨到九点。 已是二十四个小时,手术还没结束。 她竟然一点也不困,手术台上有多紧张,她就有多紧张。 九点多的时候,他青着一张脸来了,看见她,意外了一下,不过,没有时间说别的,仍然是飞快吃了点东西,喝了几口水,奔向洗手间,再迅速返回。 直到下午两点多,历时二十九多个小时,才终于结束。 程舟宇和吴泉结束后当场瘫倒,累到脱力。 护士叫他们,他们摆摆手,“休息一会儿,一会儿……” 他倒是走了出来,一张脸青得不像话,只那双眼睛倒是格外明亮,在她眼里,二十九个小时,他好似瘦了一些,所以眼睛看起来更大更清明。 他看着她,笑容徐徐绽开,自唇角,至眉梢,至眼尾,嘶哑的三个字,“成功了。” 手术室里轻轻的欢呼声。 她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 为他,为所有人,为这个被挽回的生命。 这一刻,她是流筝,她为他骄傲,也不是流筝,是他们中的一员,荣辱与共。 他走到她身边,她刚想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他却身体一软。 她慌忙将他扶住,他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没事,我休息一会儿。” 她扶着他坐下,看到他皱起的眉头。 她太了解他了,这样的表情一定是疼得厉害,忙问,“疼?哪里疼?胃疼?” 他摇头。 “手?左手?”她握住了他的左手。 他点点头,星眸半眯,黑瞳间如雾里霜花。 她熟练地给他捏手敲肩。这职业病啊,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神外医生这只拿吸引器的左手,没几个没伤害的…… 可是,在台上时不会有感觉,但是一下台就会全部爆发,他们曾开玩笑,在台上时的专注程度,哪怕有人拿刀割肉都能坚持下来。 当然,这是夸张,然而她跟他是同行,这其中的苦和乐,她完全懂得。 他的表情渐渐松弛下来,闭上眼低声道,“有件事我等下要跟你说,我先休息会儿,病人醒了还要做脑室外引流。” ---题外话---明天见。 第136章 一如从前 她不知道他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可是,在如此一台大手术后,在他这般精疲力尽后,他还能想起的,一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一直到下午白班快下班的时候,这台手术所有工作才算最终忙完悦。 全程关注的,除了阮流筝,还有刘主任。 两人相见,宁至谦一脸疲倦,此时也绷不住了,竟然露出一种没脸没皮的笑来,这种笑容,却是连阮流筝都没见过的,然而,刘主任却像习以为常一样,瞪着他,最终也破功而笑。 一笑之下,刘主任还是恨声哼道,“教会了徒弟,气死师父。” 长者为师,虽然刘主任来的时候他已经十分优秀了,但是还是在生活和工作中教会了他不少。也是这种亦师亦友的同事关系,才让他有时候像个孩子般任性吧,至少,阮流筝看见他那副没脸皮的笑容,竟然想起饭饭拉了便便在地板上,可怜兮兮却又赖皮赖脸地看着她时的眼神搀。 至此,病人的家属还是没有消息。 病人已经进入重症监护室,护士们一丝不苟地护理,没有一丁点懈怠。 冬天的夜晚来得格外早,外面天色早早黑了下来,终于可以回去休息了。 阮流筝陪着他缓缓走出医院,至此刻,他们两个都是三十多个小时没睡了。 她习惯性往停车场走,被他叫住,“你去哪呢?” “不是开车回去吗?”她指指停车场的方向。 “我可开不了车了。”他站在原地,“我坐下就能睡着,睡着至少好几个小时醒不来,你能把我背回家?” “我……”其实她走着路也是在强撑着,只怕一松懈下来,又会睡十四个小时……“我试着开开吧。” “行了!我还没活够呢!”他招招手,“过来。” 她没多想,走近他,“干嘛?” “我之前说有件事要跟你说记得吗?”他一脸认真。 “嗯。”她点头。 “我不是让你回家吗?你等着干什么?你等着能帮我忙?” 原来是要骂她…… 她想起了他第二次在她手里吃东西时的那一眼,她懂他的意思,不就是觉得辛苦她了吗? 她努努嘴,不理他,扭头走了。 “站住!”他在后面提高了声音。 她也没站住,一直到出租车停车的地方等车。 搭车人不多,恰好来了一辆,在她面前停下后,她打开车门上了车,而后,他也跟着上了。 她看他一眼,反正顺路,便说了自己家的地址,然而,异口同声的,他也说了他家的地址。 “到底去哪啊?”司机问。 他再次强调了他家,之后看着她,“我爸妈带着宁想回老家了。” 她瞬间明白,愕然,“又要我给你煮面吃?” “辛苦了,保姆要过了十五才回来。”他抬起左臂,将她那边车门的窗缝给关实了,可这么一抬,他又皱眉,轻轻嘶了一声。 左臂疼呗…… 她皱着一张脸不吭声。 这算是同意了吧…… 下午手术成功时,喜悦忘形之下,他倒在她身上,她给他揉手臂,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现在前夫这两个字又从脑海里冒了出来,怎么着怎么觉得别扭。 她眼角的余光看着他的左手,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凝视着她纠结的眉心,低声问,“不乐意?” 她瞪他一眼,看向窗外了。 “真不乐意?”他偏还追问。 “不乐意又怎样?”她转过头来,语气有些不那么乖顺。 “那……”他认真想了下,“下次我也帮你做一件我不乐意的事。” “……”谁稀罕啊! 到底还是被他带回了他家,一进门,他就说,“还要吃上次那种鸡蛋,大碗的。” “……”要求还真多…… 她皱着眉,瞪着眼,他完全没看见还是怎么的?直接上楼了。 没良心啊!她也很累了! 还是去了厨房,动作麻利地炒肉酱!煮面!蒸蛋! 一切搞定之后,好像听得他在喊她的名字。 她关火出去,的确是在叫她,而且是从楼上传来的。 她跑上楼,没见人影,却又传来一声“流筝”,原来是在房间里。 她往前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住。 回来后她不是第一次来宁家,可是却是第一次上楼,更是第一次靠近他们从前住的房间。 房间跟客厅不同,相对来说私密太多的地方,她一到门口,房间里的床、私人用品、还有刚刚洗过澡,头发尚湿漉漉的他,像一道无形的阴影,朝她笼盖而来。 只幸好他是穿着衣服的,一双清亮的眸子在沐浴过后如雨润过的春天,鲜茂水丰,亮泽如珠,沐浴乳的香味是极淡极淡的,却莫名其妙,让她闻到了荷尔蒙的气息。 他自己却仿佛对这些都没察觉,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近问她,“你要不要洗澡?” 一颗水珠从他发间飞了出来,落在她脸上,她仿佛听见嗤拉一声,就像水滴溅在烧红的铁块上。 她红了脸,有点慌,“不……不洗!我没衣服换。” “有的。”他倒是轻松惬意,若无其事的样子,而且一张认真脸,“你的衣服还全在呢。” “……”那也不洗!在前夫家里洗澡?!一想这个事情,她控制不住地脸上的红色又深了几分。 他吸了吸鼻子,盯着她的脸,“我只是……闻到味儿有点奇怪了。” “你少胡说!”不过昨晚一晚而已,怎么可能就有味儿了? “还是洗洗吧,毕竟从医院回来。”他认真说了一句,下楼去了,“我去吃面条。” 她没打算洗澡,她吃完面条就会回去,可是,这房间,还跟从前一模一样啊…… 她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脚步,缓缓走近。桌子,她曾经趴在上面温书,给圣诞老人写信,拿着会了问题一遍一遍地***/扰他骗他讲解;床,她曾和他…… 那些画面不能想。 她的梳妆台,拉开抽屉,里面有她用剩的护肤品,早已过了保质期,还有一时兴起买的指甲油,被他数落之后就再也没用过,现在干掉了吗? 浴室门开着,淡淡热气。 她不敢走近,饶是这么站着,就已经能感觉那些蒸汽渐渐将她侵袭、笼罩,热热的,沐浴*里全是他的味道和温度,心跳声忽然放大了无数倍,就像戴着听诊器在听一般,震得她脚有些发软。 快步走开,想起他说的,她的衣服都还在,却不想再进更衣室了,匆匆忙忙跑下楼。 他已经把面条和鸡蛋都端到了餐桌上,就这么一小会儿,他那一大碗鸡蛋吃掉一半了,见她下来,抬头道,“先吃吧。” 她身上竟然有一层汗了! 脸也还是热的! 低头在他对面一坐,头也不抬地开始吃面条。 好在他也在专心吃东西,并没有注意她的脸色,更不会知道她在楼上想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先吃,吃完我还有些话跟你说。”他道。 她愣住了,还说?吃完她要回家睡觉啊!她快撑不住了!煮面的时候都差点睡着了!“你不睡觉的吗?” “就一会儿,说完就睡。” “……”你说完就睡了,她还要回家呢! 连面条都变得毫无滋味了,她嚼蜡般地吃完,他也吃完了,正等着她。 她刚要收拾碗筷,他说,“不用收拾了,过来。” “……”她跟着他来到客厅。 “坐下吧。”他指指沙发,给她一张纸,一支笔,“你上次写的那个小节有几个地方要修改,你听着啊,记录一下,回去有空了就改一改。” “……”她突然想造/反,就算是老师也不要这么虐人的啊! 他还递给她一块纸板,让她垫着写…… 她瞪着他,顿时觉得之前她认为他洗了头发看起来眼睛格外明亮的时候一定是错觉,现在看来哪里明亮了?明明是刻薄啊…… ---题外话---晚上再来。 第137章 最佳前妻 而他已经开始念了,前三十秒,她还能记录,后三十秒便只有他的声音在模糊作响,进入耳朵的只有入路……入路…… 然后,不知道是第几秒,她终于睡着了。这和从前冲刺高考时失眠看政治书一准睡着的原理是一样的…悦… 这一觉睡的,真算得上是昏天黑地。 她不知道是不是又睡了十四个小时!还是更多?! 只记得她明明是在沙发上记笔记的!现在,在床上!又在床上!这到底是第几次历史重演了搀? 窗帘关着,光线很暗,她不不知道现在是几点,是白天还是晚上,可是,她还是能分辨出来这是他们曾经的房间!曾经的床! 所以,她现在躺在前夫的床上…… 睁眼的瞬间,她是向外侧睡着的,一动也不敢动。 这张床很大,从前如果不是她喜欢赖在他怀里,他们中间还可以睡两个人…… 那么,现在到底是几个人躺在床上? 她不敢回头看。 她今天一共穿了两件衣服,一件贴身毛衣,一件外套,此刻,她在被子里只剩毛衣,幸好还剩毛衣,可是裤子,没了,确切地说,是长裤没了…… 所以她想悄悄起床也不敢,万一身后躺着个人呢? 她轻轻伸出手去,往身后摸,慢慢往后一直延展,空的,还是空的…… 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不管此刻他砸哪里,先躺平了,整理一下思绪。 可是,这么躺着是无法整理思绪的,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提醒她,这是他睡过的床,她和他曾在这张床上如何如何,被子淡淡的干净气息,却偏偏无限放大,化作洪水猛兽一样汹涌的味道,将她淹没…… 不行!不能再躺下去! 她跳起来,先找到裤子穿上,再看时间,闹钟的指针指着六点半,所以现在到底是第二天早上六点半了吗? 进浴室随便洗漱了一番,迅速下楼找他,她要回家了! 然而,他并不在楼下,而且,房间里好像空无一人,一路,房间里都是黑的。 她熟门熟路地打开灯,找到自己的包,发现包下压着一张纸条。 流筝,现在是早上了,你还在睡着,不打扰你,我去医院了。至谦。 纸条是早上留的,那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她拿出手机一看,哭笑不得,竟然是下午六点多…… 她真的很能睡! 难怪现在肚子这么饿…… 六点多,他快要回来了吧,家里没有人,他吃什么? 脚步在玄关处迟疑了好一阵,最终还是恨恨地把包扔下,进了厨房。 厨房里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点烟火的气息都没有,他早上留字条的时候好像也没想过她早上吃什么,也对,他什么时候想过这个问题,饮食这一块从来是她打理。 比如现在,她还在给他做饭! 就着冰箱里的库存,简单蒸了个鱼,炒个蔬菜,打算再烧个汤,顺便预约了粥煲,算好时间,他明早能起来喝粥。 一边做,一边在想,她算不算最佳前妻了? 在最后一个汤烧好盛出来的时候,她觉得有些异样,迅速回头一看,果然,他手里拿着钥匙,靠在厨房门上。 回来了,却不吭声,也不知回来多久了。 看见他的第一瞬,她想起的是两个问题,第一,他昨晚在哪睡的?第二,她的裤子…… 好吧,这两个问题都别想了吧,她死也不会问他的,反正什么也没发生,就装傻糊弄过去吧,她也不想再提“我睡着了你为什么不叫醒我”这回事了。 饭已经做好,她飞快将厨房收拾了一下,“自己端出去吧,我走了。” 从他面前走过,被他抓住了胳膊,“你自己不吃?” “我回家,我好几天没回家了,我妈还以为我离奇失踪!”她板着脸,挣脱了他的手,并且立即补充,“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 走了几步,又想起,“粥煲里我已经预约好了,你明早可以喝粥,我看到冰箱里有做好的馒头,你自己蒸一下,会不会?” “不会!”他利索地回答,毫不犹豫,外加理直气壮。 “你……”她无语了,“不会就挨饿吧!” “不是有粥吗?”他无所谓地说。 她无话可说了,“你啊,连薛纬霖都不如!人家不会做饭还知道去学!你不会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哦?薛纬霖会做饭?”他反问。 “嗯。” “做给你吃过?” “……”她觉得没必要跟他交代吧?“你吃饭吧,我真回去了。” “等等!”他叫住她,“你就不想问问昨天那病人的情况?” 对,她差点把这给忘了!“找到家属了吗?” “还没。”他进厨房去端菜了,出来时道,“坐下边吃饭边说,你自己做的饭你不吃怎么对得起你那句不乐意啊?” “……”真是啊!她昨天来煮个面条都说不乐意的…… 他盛了两碗米饭出来,坐下,“过来。” 她一天没吃东西,本来就饿,被他招一下,饥肠辘辘,饿得咕咕叫。 细细权衡一下,其实给他做饭比吃饭丢脸多了!而且自己做的饭自己不吃的确有点傻。 到底还是坐了下来,偌大的餐厅,坐了他们两个人,显得极为空旷。 “病人怎么样啊?”她问。 “挺好的!今天程舟宇、吴泉和丁意媛还特意来医院看了,就你,睡得像只猪一样,你到底睡到几点?” 她当然不会告诉他,她才起床。 “你啊!其实还是不做外科好。”他忽而感慨。 “凭什么啊?”她一听这话就真不乐意了,“就凭我爱睡觉吗?我工作的时候有睡过吗?” “我知道你工作不会偷懒,关键是我们随叫随到,你叫不醒啊!”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昨晚叫她了,她又没醒?“放心好了,宁老师,手机铃声是一定可以叫醒我的!我在外科已经滚了很久了。” 她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三下五除二将碗里剩余的饭吃干净了,扔碗走人。 “你不洗碗?”他忽道。 “……”她一下火了,“凭什么我洗?我做饭了还要洗碗吗?” “你睡得久!” “……”她无言反驳,瞪着他黑漆漆的眼睛,忽然之间,她觉得他们此情此景,竟然极似一对平凡的夫妻,小两口在吃完饭后为了谁洗碗的问题而争吵…… 心里莫名酸楚,这才是有着人间烟火气息的婚姻该有的,不似从前,因为结婚时一句承诺,我会对你好,而致彼此都待对方小心翼翼,可惜,来的不是时候,他们已经不是夫妻了…… “不洗就扔了吧!”她转身,“还有,那些化妆品都过期了,也都扔了吧。” 都扔了吧! 身后却传来他的回答,“什么化妆品?在哪里?” 她心里有个地方梗了一下,原来,他从来都不知道她还有东西在梳妆台里,那她的衣服呢?他是没有时间也没想过去整理吧…… “没什么,算了。”其实真的没抱奢望他会刻意留着她的东西,所以,也没什么了,还是回家吧,“我真都要走了。” 他起身拿了车钥匙给她,“开车去吧。” “算了,我明天不想给你开回来!”他家反正车多,她开走一辆,他明早换辆车开就好,那不就又得她自己把车开过来?然后又被逮着当厨娘? “那就别开回来了,停你那,有时间我打电话叫司机去开。”他把钥匙塞给她。 她有些烦乱,不拿车钥匙,以他的性格一定会送她回去,她实在不想再这样送来送去了,一权衡,拿了钥匙,大步离开。 他给的不是他那辆车的钥匙,是另一辆,她开着出去,一路都在想,自己最近在他面前反常得厉害,也别扭得厉害,简直不像她了,这是为什么?她并不喜欢自己现在这样一种状态。 ---题外话---明天见。 第138章 爸爸不是一个人 最后笑笑,不过是心底残存的那点冷火不安分地燃动了而已。 心,这敏/感的小东西,不动,则不痛。 她打开车窗,冬天的风,在车辆行驶中肆虐般狂卷而来,她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心思也渐渐在冷风中冻结。 回到家里,裴素芬以为她这几天一直都在医院,心疼极了,忙着给她做吃的搀。 “妈,我吃过了。阮朗呢?”每次回来都不见阮朗。 “还不是跟朋友出去了!”裴素芬道,“既然吃过了就早点睡觉休息吧。” “嗯。”她抱起在自己脚边打转的饭饭,逗它,“今天出去玩没有?” “刚遛弯回来!”阮建忠道。 提起饭饭,裴素芬也笑道,“你们两个可真有意思,还帮饭饭和西施举行婚礼了?” 阮流筝笑了笑,婚礼是有意思,后来就没意思了…… “筝儿,你看饭饭和西施都结婚了!你……” 裴素珍一开口,阮流筝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妈,您别老操心这个,我现在好着呢!” “怎么能不操心啊?”裴素芬急道,“我跟你爸年纪都大了,不能一直陪着你们姐弟俩,阮朗是个男孩子,倒不着急,你一个女孩儿,不把你托付给一个靠得住的人,我们怎么能放心?” 大过年的,说起这些真让人不好过,没有什么比父母老去更让人感到心酸…… “你说你吧,相亲都愿意去了,这个薛先生明显是喜欢你的,小伙子人也不错,总比相亲来的靠谱一些吧。”裴素芬劝道。 阮流筝想说,相亲还不是你们逼我去的啊?再者,这和相亲怎么一样呢?相亲是两个人对对方都不了解,都没有感情,从零开始相处,起点是平等的,而薛纬霖不一样。 “妈,你们放心好了,我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有数,你们啊,身体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就是我和阮朗最大的幸福了!”她轻轻拉住了裴素芬的手。 裴素芬无奈叹了一声。 “妈。”阮流筝只好又劝道,“我已经是离过一次婚的人了,第二次更加要慎重,您说是不是?” “这话倒是说得不错。”阮建忠也道,“婚姻对女人来说是第二次投胎,已经投错了一次,不能再错了。谨慎些总没错。” 裴素芬没话说了,催促阮流筝去睡觉。 阮流筝此时哪里有睡意?回房间打开电脑,一开机,就收到邮件。 来自ningzhiq.163.com的新邮件。 打开一看,是昨晚她边听写边睡着的那个章节的修改,他已经改过了,而发邮件的时间是昨晚。 所以,昨晚在她睡着以后,他自己又去改了一遍? 这么勤奋的他倒让她有些汗颜了,继续往后整理。 其实这本书她能做的,只是帮他从庞大的资料里甄选整理,从诸多的病例里挑出一部分来提供给他参考,真正撰写,还是要靠他自己的,比如,他发回来的这一段就和她之前写的比精简了许多,也有说服力多了。 一句话概括,说得好听是助手,说得不好听,她就是个文件筛选器吧。这是他多年工作的全部经验和探索,像他那样的医生,一年要做好几百例手术,这些年来,所做的手术加起来几千例总有的,全在这里,虽然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去分类挑选,不过,还是能从这些病例里收获良多。 专注间,正放在桌上充电的手机响,号码尾数有些熟悉,但却想不起是谁。 “喂?”她接了。 “妈妈!”那边竟然传来宁想快乐的声音。 “宁想?”她很惊讶,这是宁想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妈妈!是想想!谢谢您照顾爸爸。”宁想的童音脆得像春天的风铃,叮叮咚咚。 “这个……”她真是谈不上照顾,而且其实很尴尬,宁至谦跟宁想说她做饭的事了? “妈妈,爸爸还有您!哈哈!”宁想在那边笑。 阮流筝不知道宁想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也不想谈她做饭的话题,于是问,“宁想,你现在在哪呢?好玩吗?” “我在奶奶老家,好玩!妈妈!想想开心,爸爸不是一个人!” 话题又绕回来了…… “想想,爸爸当然不是一个人,爸爸不是还有宁想吗?”她只好含糊其词,想蒙混过关。 “嗯!爸爸也这么说,我小时候问爸爸,为什么别人都有老婆,爸爸没有,爸爸说,爸爸有宁想就够啦!哈哈!” 阮流筝听着,最初是想笑,小孩子总喜欢说自己小时候怎么样,难不成宁想现在不是小时候了?可是,还没等笑出来,后面的话又让她想起了宁想给睡着的他盖被子的情形,一时酸酸的,也笑不出来了。 “宁想,爸爸不但有想想,还有爷爷奶奶,有哥哥弟弟,有朋友,有很多很多人呢。”她柔声道。 “对!”宁想大声说,“还有妈妈!妈妈给爸爸做饭!爸爸就不饿肚子了!” 她无语,宁想这孩子有点早熟,不过,也是宁至谦的福分,这大老远的,还惦记着他爸没饭吃。 “妈妈!想想要睡觉了!菜菜都睡着了!晚安!想想给您带礼物来!” “晚安,谢谢。”眼前浮现出宁想那张有时害羞,却总是笑眯眯的脸,和他爸那张冷淡的扑克脸成鲜明对比,真难为他了,那么闷的性子,竟然培养出这么开朗的儿子。 继续工作,到深夜。 第二天算是她春节最后一天休息了,哪也不想去,就想在家好好睡一睡,好好吃一吃,养精蓄锐。 大概是她在宁家那晚睡得太久,计划好的懒觉没达成,一大早就起了,被饭饭咬住裤管往外拖。 这小家伙真是闲不住!偏偏爸爸却被妈妈叫去早市了,只好她带着去遛弯儿。 饭饭和西施一定是有约会的!她肯定! 果然,一出门饭饭就开始狂奔,这是朝着爱情的方向啊…… 远远的,也传来狗叫,西施已经听见爱的呼唤了…… 两只小狗终于汇合,而她和薛纬霖也相对而立。 薛纬霖笑了,“那个病人怎么样了?” “还好。”她也笑了笑。 “这几天累不累?”薛纬霖和她并肩,慢慢走着,看着两只小狗闹。 “还好吧。” 薛纬霖笑,“你就不能换个词吗?你从前给我的印象可是伶牙俐齿的。” 她自己也觉好笑,情之一字,最让人有压力。 现在的她和薛纬霖,算不算以前的宁学长和她啊?难怪宁学长总想避着她,她也想避着薛纬霖呢…… “我昨晚又做了一顿饭,进步不少,连西施都说好吃。”薛纬霖忽道。 阮流筝听了不由自主喷笑,“西施能说?怎么说的?” “嗯……它说,好吃!好吃!”说完还学了两声狗狗叫。 阮流筝再次被逗得大笑,“话说,薛先生,你的烹饪水平就和狗食相比吗?” 薛纬霖一怔,有些难为情,自己给自己解围,“其实狗狗也吃得挺好,我宁可自己饿着,也要给它吃好呢。” 阮流筝笑声连连,眼睛星星点点的光泽,很是明亮。 薛纬霖这个人啊,性格真是好玩,在她对他有着排斥的压力感之时,还是会不知不觉忘了这压力,笑得很开心。 这叫感染力吗?快乐的感染力。 “流筝!你看,这样多好。”薛纬霖看着她,眼睛里流光溢彩。 她笑容收敛,“怎么好?” “我可以让你开心的,不是吗?为什么要拒绝呢?我有哪里不好?”他凝视着她问。 她凝神,眼里的星星点点也散尽了。 “薛先生,不是你不好。” “那是什么原因?方便告诉我吗?” 饭饭和菜菜已经停下来了,光秃秃的树下相互追着尾巴玩,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深远,“薛先生,你说你喜欢我,喜欢多久了呢?” ---题外话---晚上再来。 第139章 有的人 第139章 有的人 薛纬霖以为她要用时间的长短来衡量感情的深浅,“流筝,这不是时间的问题,有的人,在一起一辈子也无法爱上,有的人,只需一眼就足以终生。” 阮流筝苦笑,“是啊,有的人,在一起一辈子也无法爱上。” 薛纬霖从没见过这样的她,平日里总蓄满笑意的眼睛此刻全是黯然神伤,那里面,有故事。 他心口一疼,“流筝……你的意思是告诉我,你一辈子也不可能爱上我?” 她想起她决定嫁给某个人的时候,她的前婆婆对她说,婚姻这条路很长,也很辛苦,怕她负担不起。 那时候,她不以为然,觉得一辈子不长,刚刚好就是她爱他的时间。 只是后来,谁还敢轻言一辈子? 她的沉默不语便是答案,给不了人希望,就让他绝望吧,总比他再走一遍自己的路好。 他深深呼吸,“流筝,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第一,你结婚后会忠于丈夫吗?” 这是什么问题?难道她看起来像水性杨花的女人?她脸上的不悦立即表露出来。 “会不会?”他追问。 “当然不会!”她果断地回答。 “第二,会不会因为贫穷疾病抛弃丈夫?” “薛纬霖,你不觉得你问这些话奇怪吗?”她没有回答,薛纬霖并没有立场来问她这些问题。 “第三,你会对公婆孝顺吗?”他却还在继续问。 阮流筝干脆不说话了。 “你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你会不离不弃,知道你会是个孝顺的媳妇,这些就够了,足够给我勇气和你走下去。”他替她全回答了。 她皱眉看着他,“说好的朋友的呢?” 他没正面给答复,“我喜欢你,只是想照顾你,你现在心里没我也没关系,我可以努力,至少给我一个机会努力。” 如果她才十八岁,她一定会为这番说辞而感动,但是她不是,此刻的她只有一种过来人的苍凉,“薛先生,你喜欢了我多久?一个月?两个月?我喜欢了一个人十三年啊,我那么爱他,也没有办法将这份爱继续下去,所以,不要再说这个词了。” “说说你的十三年。”路过风口,他挡在了她身侧。 虽然并没有挡去多少风,可是阮流筝知道他在做什么。 她的十三年?她从来没对人说起过。 回忆瞬间拉近,秋天,实验室,窗口飘落的梧桐叶,还有那双比阳光更明媚的眼睛,像一本音乐相册,翻开第一页,响起熟悉的老歌。 温柔刹那间涌进她眼里,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她浅浅地微笑,从实验室说起。 在小区里走了一圈又一圈,才把这个故事勉强说完。 “所以,他是你心里的神,现在仍然是,就算分开了,你也不允许别人说他的坏话。”薛纬霖听完,总结道。 “是。”她从不否认。 “流筝,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女人去宠爱一个男人是很辛苦的事,但是,男人宠爱女人会是一件很满足的事。我喜欢看着女人在我的宠爱里变得幸福。” 此时,已经再一次走到阮流筝家门口,他抱起饭饭,塞到她怀里,“回家吧,我要开始追你,尤其在了解了你的十三年后。” 阮流筝震惊,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抱着西施走了。 她不知道薛纬霖会怎么追她,可是却有一种无力感。不多的接触,却也看出薛纬霖这个人是有几分任性的。 果然,第二天一早,他就出现在她家门口。 “我送你?”他从车里出来。 “不用,我自己……”她发现她自己的车并不在,阮朗这家伙彻夜未归!不过,她包里好像还有宁至谦家那辆车的钥匙,打算今天去还给他的,“我自己开车。” 他却也不缠着她,从车里拿出一个纸盒子来,交给她,“我昨晚查过了,你们神外医生的左手容易受伤害,这个是手部按摩仪,你每天抽个时间按按。” 阮流筝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个玩意儿,有用? 薛纬霖却把东西塞到她手里,“那我走了,你去上班。” 说完上车,很酷地开车走了。 她不否认,他放下东西就走的瞬间,的确有点帅,可是,会不会帅得有点幼稚?她这辈子还遇到过这样的人,硬塞给她按摩仪和感情? 她拿着按摩仪,如同捧着他给的感情,为难。 急着去上班,按摩仪放在车里,直奔医院而去。 一进科室,正好看见他,便把车钥匙给他,“我开来了,你要么自己想办法开回去,要么让司机来医院开吧。” 他接着钥匙,看着她的背影掠过自己身旁而去。 “阮医生。”他叫她,“有件值得高兴的事。” “什么?”她雄赳赳气昂昂从他身边走过的,还是被吸引得返身。 “病人家属找到了。” “是吗?”这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来医院了吗?怎么说?”病人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呢,还是有些担忧。 宁至谦摇头,“子女全在国外,要赶回来也得明天才能到了。” “所以,病人是一个人住在国内?没有老伴吗?”阮流筝想到了自己的爸爸,想到自己在外那几年,庆幸自己回来了,爸爸身体也不好,这种情形决不能发生在爸爸身上。 “没有。”他说。 阮流筝黯然。 别人家的生活,她没有权力说三道四,但是,一个人孤独到老,会是一件凄凉的事。 她在空闲的时候刻意多去了趟重症监护室,病人还没醒,在今天以前,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他住哪里,如果那天不是抢救及时,后果不堪设想。如果是他单独一人在家里时昏迷,也许,离开了都没人知道。 生命何其脆弱,生死有时候像是上帝任性的手笔,数秒之间,便是阴阳。 “在想什么?”身后传来声音。 不用回头,她便知道是他。 她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我们医生还是太渺小,只能医病,不能医命,每个人都会有最后一天。” 她的最后一天,她会希望谁在身旁?或独自凄凉?或有人握着她的手不放? 手忽而一暖。 她低头一看,是他握住了她的手。 突然之间全身都绷紧了,她迅速抽出手来,问他,“你怎么来了?” “科室里人太多了,来这边看看。” “人多?什么人?”难道又是来闹的? 他扬眉,“不知道。” “是吗?我去看看。”她快步离去,回头,他还站在那,并没有跟来。 她更诧异了,加快脚步跑回办公室。 人可真是多啊…… 还是来采访的! 程舟宇正被缠着呢,找他要宁医生。 程舟宇一脸无奈的样子,“宁医生在做手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来,你们不用等了。” 她找护士一打听,原来这位无名病人的子女还没回来,可媒体却先知道了,宁医生二十九个小时抢救一名垂危病人,现在来采访了。 难怪他躲出去了…… 有人看清程舟宇戴的胸牌,马上道,“这不是程医生吗?听说参与抢救的医生里也有程医生,程医生您能说说当天的情况吗?连续工作二十九个小时,你们太辛苦了!” “是啊,听说你们累得手术一做完就倒下了,是什么力量支撑你们完成这么伟大的工作?” 程舟宇叹息,“各位,这没什么,真的。十几个小时手术对我们来说是很常见的工作,已经习以为常了,就跟你们写篇稿子一样寻常,仅仅是一份工作而已,谈不上伟大。” “可是,你们是跟死神正面交锋的人啊!程医生,说说你们这生死时速二十九小时吧。” “各位,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人,每天过着寻常重复的生活……” 阮流筝悄悄溜出了办公室,程医生无可奈何的回答还在继续,那个被记者们追问着想要找到的人,躲到哪里去了? 第140章 按摩仪 冬日的夜,原本该是宁静的,却因为客厅里有薛纬霖的存在而变得不平静。 薛纬霖来拜访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房间里忙着整理材料了,裴素芬来叫她,她没有下去,隐隐听得他和爸爸的笑声。 裴素芬点她的额头,轻斥她不懂事,不过也没为难她,觉得这也是考验薛纬霖的时候,既然对自己女儿有意思,不妨也看看耐心到底如何悦。 “妈,我忙着呢。”进修已经过半,再过半年就要离开北雅,她手里的材料整理还没到一半,她希望在离开北雅之前把这个工作完成搀。 “行,反正你爸陪着他在下棋呢。”裴素芬走了,给她把门关上。 将新整理出来的一节浏览了一遍,发到宁至谦邮箱里,那边接收了,此时此刻,大概他也是坐在电脑前的吧。 定下心来,继续往下整理,大约半小时以后,邮件回复来了,通常会是他看后的修改。 她点开查看,谁知却不是,而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已阅。手部按摩仪很好,谢谢。 她下巴差点掉在键盘上…… 手部按摩仪!她已经完全把这回事忘记了!她该怎么回复?按摩仪不是我给你的!是薛纬霖送给我的?这样好吗? 可是,被他误会不是更不妥吗?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老老实实回复他:宁老师,不好意思,按摩仪是我忘在车上了,是我自己的…… 很是没脸地把邮件发过去了,不知道他在那边看了是什么表情,大概,没有表情吧…… 她觉得他应该不会再回复了,谁知,过了一会儿,他又回了一封来:我已经用了怎么办?那就孝敬老师了,作为补偿,你可以选一件你喜欢的,算我还你。 孝敬老师…… 好吧…… 她只好回复:你用吧,反正我也用不着,我没什么想要的。 现在对话该截止了吧?没什么好说的了。 然而,紧接着又一封邮件来了:那给你一张愿望卡吧,空白的,你哪天有什么愿望了就填上去,此卡没期限。 她怀疑他是不是一个人在家闲得慌,居然还真的随着邮件发来一个附件,他设计的愿望卡,可以打字填上去。 他在这一点上还真跟她一样,不喜欢欠人人情,别人给了,就一定要还清楚…… 正对着那张愿望卡发呆,有人敲门了。 “筝儿。”裴素芬的声音带着试探,唯恐她睡着了。 “妈,来了。”她立即去开门。 裴素芬低头看她的脚,果然是光着的,叹了一声,“这薛纬霖还真是细心,拿着吧,他给你的,说曾经看见你光着脚在地板上跑,如果不喜欢穿拖鞋,让你穿上这个跑。” 裴素芬把一个粉红色的小袋子塞到她手里,“考虑考虑吧,这样细心的男孩不多见,你不理他,他也不打扰你,只默默关心你。” 阮流筝不知里面是什么,在裴素芬下楼以后,关上门打开一看,居然是两双极具少女风格的地板袜,毛茸茸的,还有两只小兔耳朵…… 这个薛纬霖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她作为一个女人,还没有他对女生的东西了解得清楚,而且这么可爱的袜子,他心里到底住着怎样一颗童心? “姐!姐!”阮朗又在外面敲门,还十万火急的。 她打开门,“什么事儿啊?这么着急?” 阮朗笑道,“我明天不是要出门拍戏了吗?有事急着跟你说。” “整个春节假期都没见到你几次,这会儿着急跟我说事儿了?什么事儿?”她侧身让他进房间。 阮朗继续赔笑,“姐,我不是忙吗?成天忙着跟朋友谈投资呢,姐,我有想法了,我想做电影,姐,妈说,家里的钱全在你手里?” 阮流筝质疑,“电影?投资电影得多少钱啊?我们家的钱哪里够?” “姐!小投资!回报大!我自己有点儿,再添点就行了!网络电影,不是大制作!从小做起嘛!” 阮流筝还在犹豫。 “姐,妈都同意了!姐……你又说我没出息,现在我要做点事业你又不支持!”阮朗一个劲地缠着她。 “我明天问问妈吧。”这钱本来就是妈妈的,而且主要是给阮朗结婚用的,她没这个权力支配。 阮朗大喜,抱着她亲了一下她额头,“谢谢姐姐!” 阮流筝皱皱眉,把他推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阮朗就走了,琢磨了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又和妈妈商量了一阵,最终还是把这个钱转给了阮朗。 今天天气不错,晚上了也没有风,饭饭有点不安分,想出去玩,阮流筝不想带他出去遛了,开了门,陪着它在自家前院玩。 可是,才玩了一会儿,它就耐不住了,想要出院门,阮流筝不想让它如愿,它急得团团转。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同时一道白影朝着院门直冲了过来。 一人,一狗,薛纬霖和西施。 谁也挡不住西施的热情,院门一开,西施就扑了进来,和饭饭一块扑打去了。 薛纬霖则笑,“饭饭是想老婆了,你偏关着它不让它出去。你啊,还没我这个当岳父的了解自己孩子。” 阮流筝不以为然的表情。 “不信?”薛纬霖扬眉笑道,“你知道饭饭现在的新技能吗?” “什么新技能?”她每天忙忙碌碌的,还真不知道饭饭成天干了些什么。 “它认识1和2了。”薛纬霖有几分得意,“我帮着阮叔叔训练的,和西施一起练。” “真的假的?”她有些兴奋。 “当然真的!你看。”薛纬霖拍了拍手,“饭饭,西施,1,1!” 饭饭和西施同时“汪”了一声。 薛纬霖又道,“2!2!” 饭饭和西施一起汪汪两声。 薛纬霖给它俩分别奖赏,得意地冲她扬眉,“怎么样?” 她早震惊了,惊喜不已,“我来试试!饭饭!2!2!” 饭饭正吃得欢,不过还是很给面子地汪汪了两声。 “啊!是真的!”阮流筝喜得叫了起来,大声喊,“3!3!” 结果饭饭没理她了…… “它们才会1和2呢,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一溜就数到10了!”薛纬霖笑着说。 最初她还没听出意思来,回味了一下,这薛纬霖,不是在拐着弯说她是小狗吗?一溜儿数到10?她也就比饭饭强一点儿…… “你才一溜儿数到10!你才是饭饭!”她不禁回道。 薛纬霖大笑,“我是饭饭它岳父!对了,它们还能听指令,坐下和站起没问题了,你试试。” 阮流筝顿时陷入训狗状态,每当饭饭和西施听懂她的指令照做的时候,她都兴奋极了,完全没留意一辆车在她家门口缓缓停下,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带着怯意的呼喊,“妈妈。” 她愣住,回头,只见车灯还亮着,宁想牵着菜菜站在栅栏外,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院子里的一切,而宁至谦,从车里出来。 “想想?”她颇为意外,“你回来了?” “嗯。”宁想看了一眼薛纬霖,眼神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冲着阮流筝甜甜地笑,“妈妈,我想您了,求爸爸带我来看您。可以吗?” “当然可以,快进来!”她打开栅栏门。 菜菜见到院子里有同类,也很是振奋,门一开,挣着狗链就往里扑,宁想人小,力气小,牵不住,被菜菜给挣脱了,三只小狗闹成一团,抢地上刚刚奖励给饭饭和西施的糖。 也不知是西施和饭饭排外,还是这俩狗对菜菜的欢迎形式比较特别,总是三只狗闹着闹着打起来了,菜菜就被西施和饭饭压住了,明显被欺负。 宁想心疼菜菜,马上去牵地上的狗链往回拽,喊着,“菜菜!菜菜回来!” 菜菜听见小主人喊,挣脱出来撒腿往宁想身边跑,而那饭饭和西施却再度扑了过来。 ---题外话---晚上再来。 第141章 就我们三个,不要别人 只是两秒的时间,一切发生的太快,薛纬霖和阮流筝同时大声喝止,“饭饭!西施!”与此同时,上前抱各自的狗。 就是这一秒而已,饭饭和西施扑在菜菜身上,宁想急得用手去推,在薛纬霖把西施抱回时,阮流筝也抱到了饭饭,然而,却不知是哪只狗,一口咬在了宁想手上悦。 两只惹祸的狗被抱住了,还在叫个不停,而宁想却愣住了,连哭都忘了,只是伸着手,看着自己手背上被咬的地方,血渗了出来。 宁至谦原本在后备箱拿东西,发现情况不对马上跑过来时也已晚,进门一把抓起宁想的手一看,立即一手将他抱起来,一手牵了菜菜往外走。 这时候,宁想才哭了起来,抱着宁至谦的脖子,大声地,凄惨地叫着爸爸,甚至盖过了狗的吠声搀。 阮流筝也呆在了原地,看着他一个人右手抱着宁想左手牵着狗链快步离开,看着他打开车门把宁想放进去,看着他把菜菜抱进车里,耳边回荡的是宁想凄厉的哭声。 哭声那么响,把家里的裴素芬都惊动了,也是担心是不是狗狗咬了小孩,打开门来查看,看见宁至谦的车,车里传来小孩凄厉的哭声。 “至谦?”裴素芬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宁至谦还没上车,正在哄宁想,听得声音回过身来,习惯性地刚要叫“妈”,想起了什么,改口,“裴姨。” 裴素芬被这改口也是叫得有些不习惯,笑得略不自然,“这是怎么了?来了怎不进来坐坐?” 宁至谦俯身,将后备箱旁地上两个纸箱提了过来,放进院门里,面色依然温润,眼角淡淡笑意,“裴姨,宁想回了趟老家,说老家的什么什么都好吃,所以要带给你们来尝尝,说是答应了流筝的。” 宁想还在哭,裴素芬不明所以,宁至谦唇角微微一扬,“裴姨,我就不进来了,小孩子调皮逗狗,把狗惹急了,咬了他一口,我先带宁想去打疫苗。” 说完,目光在阮流筝脸上略过,轻柔一声,“我先走了。” 也不是什么难过的场面,更不是什么伤心的话语,可莫名的,那一刹那,阮流筝眼眶一热,泪水就涌进了眼眶里。 怀里的饭饭倒是不叫了,宁想的哭声却还在继续,一声声的,能撕裂她的心。 眼泪迷蒙中,他的背影变得模糊,可她却不敢眨眼,唯恐一眨眼,眼泪就掉了下来,只能在模糊的视线里,看着他上车,隐约看见他回头对宁想说了句什么,而后,车窗关上,车调头,渐渐驶离,最后,只剩尾灯模糊的光晕。 裴素芬急得拍了饭饭一巴掌,“还咬上人了!真是气死了!” 末了,将那两只纸箱提起来,提进屋。 阮流筝再没了继续玩的心思,低头抱着饭饭进家门。 身后的薛纬霖叫住了她,“流筝?” “嗯。”她沉闷地应了一声。 “没事的,打了疫苗就没事了,不要担心。”他安慰她。 “我知道。我回家了,再见。”她没等薛纬霖回话便进了家门。 家里,裴素芬一边拆箱子,一边在和阮建忠说话,“至谦送来的!老家特产!哎哟,这么多!这么大的地瓜!流筝从前可不是爱吃烤地瓜吗?还有这些,腊肠,鲜笋,干鱼,哎呀,这一箱还有老参和鹿茸……哎,这混账狗,还把人孩子给咬了……” 听着妈妈的念叨,阮流筝耳边响起宁想清脆的声音:妈妈,我给您带礼物来…… 顿时,又是一阵酸涩。 防疫站。 宁想的手背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了,此时不敢乱动,坐在爸爸怀里,被咬伤的手老老实实放在自己腿上,一声一声的,还在抽泣。 “好了,宁想男子汉,说不哭就不哭了。”他摸摸儿子的头。 宁想眼泪婆娑地扁扁嘴,“爸爸,想想不是怕痛哭的,想想不痛,想想是难过。” 宁至谦一怔,“为什么难过?” 宁想眼眶一红,又要哭出来了,“爸爸,饭饭不喜欢菜菜是不是?” 宁至谦看着儿子哭红的眼睛,心中有些不忍,想了想,还是委婉地告诉他,“不是不喜欢,是因为饭饭和菜菜还没见过面呢,今天不是第一次见面吗?因为不熟悉,所以才会有误会,以后常常见就会成为好朋友了。” 宁想脑袋往他怀里一埋,用力摇着头,忍着不哭,可是小孩子又控制不住,抽噎得连话都说不连贯了,“不……我再也不带菜菜……去找饭饭了……” “宁想,不要这么想,爸爸不是说过吗?不能因为有一次挫折就不敢再尝试了……” “不……”他还没说完,宁想就哭着大声打断了,“不一样,爸爸,不一样……饭饭不要菜菜,它有别的狗狗玩……” “宁想!男子汉不可以这么小气啊!大家都可以做朋友!菜菜就会有两只狗狗朋友了!”小孩子的想法有时候很奇怪,他尽量地劝着儿子。 宁想却还是哭着摇头,“不一样!爸爸!不一样!饭饭是菜菜的,菜菜是饭饭的!只能有一个!因为饭饭是妈妈的狗狗!” 原来儿子是这么想的…… 他一时竟然无话可说。 宁想仍然在他怀里哭,“爸爸,饭饭喜欢别的狗狗,是不是妈妈也喜欢别的叔叔了?” “……”所以一个谎言真的需要很多谎言去圆,他有些头疼,“宁想,别乱说……” “我没有乱说!幼儿园甜甜的妈妈喜欢别的叔叔,给别人结婚了,甜甜只有爸爸去接她了……”宁想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爸爸,我知道,其实妈妈一点也不想我……”说着,忍不住小嘴一扁,眼泪又哗哗地流。 宁至谦心里一疼,这个儿子虽然不是亲生,但是四年来也倾注了自己全部的爱,不禁轻按儿子的头,按至自己胸口,“傻孩子,怎么会……” “会,爸爸,我知道。甜甜妈妈跟别人结婚了,还天天给甜甜打电话,星期天带甜甜去玩,可妈妈一次电话也没给我打过……”宁想趴在他胸口,哭着说。 他僵硬了,“也许……是她比较忙……” “妈妈不是和爸爸一起上班吗?爸爸也忙啊……”宁想抓紧了他的衣领,“我每天晚上都等着电话响……” 宁至谦皱紧了眉,儿子的话真的揉痛了他的心,可是,她却真的是无辜的,而他却无法对儿子说真相。 “想想,听爸爸说,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就算她不惦记你,不给你电话,那也不是她的错,是爸爸的错,知道吗?是爸爸不够好,不能给你一个妈妈,跟她没有关系,想想不可以怪她,明白吗?”他高智商的脑子,暂时也只想到这个说法,很多事情,以后慢慢来理清吧。 宁想并不明白,可他不喜欢爸爸说自己不好,对他来说,爸爸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他抱紧宁至谦的脖子,“爸爸好,想想喜欢爸爸……不喜欢妈妈了……” “宁想,爸爸说了,不可以怪她……” “她喜欢别的叔叔了……”宁想不服气地嘟起嘴。 “宁想,别胡说。”停顿了一会儿,又道,“想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们不能去干预别人的生活的,最重要的是,过得开心就好。” 宁想趴在他怀里,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细小的声音传出来,“爸爸,我想给菜菜改个名字,不要叫菜菜了,叫宁小想行不行?” 他想起当初宁想给菜菜取名配饭饭的情形,可又不想强迫儿子,只问,“为什么呢?” “爸爸,那您就有两个想想陪了啊,两个想想都是您的,不给别人。”宁想抬起头,眼睛里依然泪汪汪的,可是却充满委屈和期待。 他心里一软,点头,“好。” 宁想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高兴,只是靠在他怀里,轻轻地说,“爸爸,想想不会不要您的,和小想一起陪您,到您像爷爷那么老的时候还陪您,就我们三个,不要别人了。” 他眸色深沉,“想想不想要妈妈了?” 宁想扁扁嘴,眼泪又挂了上来,可是竟然忍住了,抱着他的脖子,小脸贴在他脸上,学着他当初的口吻,“想想有爸爸就够了,爸爸,好不好?” 他贴着儿子的泪脸,良久,轻轻一声,“好。” 注射室传来护士的声音,“宁想,打针了。” 他抱起儿子,“走,打针去了。” ---题外话---明天见。 第142章 幼稚 阮家。 一切都安静下来了,狗叫、哭声,还有裴素芬内疚的唠叨,都远去了。 阮流筝静坐在房间里,到此时仿佛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耳边再度响起宁想的哭声,还有他自己盯着小手上出血的伤口时茫然的眼神,也不断在眼前浮现搀。 她拿过手机,打他的电话悦。 宁至谦电话响起的时候,正抱着宁想从防疫站出来,宁想哭累了,刚刚睡着。 把宁想放进车里,他接了电话。 一声“流筝”,温和而清晰,传至她耳侧,隔着黑夜,却仿佛就在她耳边低吟。 “是,是我……”她心中难受,也很是愧疚,“对不起,宁想他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了,刚打完针,睡着了。” “对不起,我应该负责的,我当时……”她不知道怎么说,如果饭饭咬的是别家的小孩,她一定知道该怎么做,全程负责这样的态度是必须有的,可是,大约因为是他的孩子,因为他,所以她站在那儿就跟傻了一样…… “没关系,不用想太多了,早点休息吧。” “帮我跟宁想说对不起,我明天下班去看他。”她低声道,想跟宁想说说话的,既然已经睡了,也就罢了。 “不用了,这几天都有手术,你先休息好。” 她踌躇着,最后觉得,打疫苗的钱该她出这样的话是不必说的,说了反而很奇怪,只是,还是下定决心,明天不管多晚,都去看看宁想。 放下手机时,想着该买些宁想喜欢吃的东西,但是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宁想喜欢什么。宁想不是她的孩子,甚至她跟宁想见面的次数都不多,她没有母亲那种对孩子天生的牵挂,但是,这孩子却奇怪地很黏她,想到宁想每次见到她时的满足和小心翼翼,心里酸酸的疼惜。 第二天一大早赶到科室,他却比她来得更早,正在和丁意媛说话。 今天他两台手术,上午那台丁意媛做,下午的是她,看样子,是在说手术的事。 她走近,听见他在说,“这是个二级手术,你虽然没做过,但是绝对没问题的,加油。” “嗯,谢谢宁老师。”丁意媛眼里满是信心,抬眼看到阮流筝。 他顺着丁意媛的视线看过来,也看到了她,示意她过去,“上午的手术你是一助,下午是你自己主刀,两台一起,会比较累。” “哦,我没问题。”她忙道,连着两台主刀都没问题! “嗯,都忙去吧,等会要查房了。”他道。 阮流筝站在他面前没有动,想说点什么,但是他已转过了身,看着墙上的影像片子。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对不起,昨晚宁想一定吓坏了。” 他转过身来,却是温温和和弯了弯唇角,“没事,今早已经活蹦乱跳了。一件小意外而已,别放在心上,准备工作吧。” 她点点头。 忙碌的一天,丁意媛的手术做到两点多,她那台做完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忙碌起来自然是把什么都忘了,忙完才记起还没时间给宁想买东西的。 匆匆对宁至谦说了一句,“在医院门口等我,我跟你一起回去,我去看宁想。” 说完就走,他原本要跟她说句什么的,也没来得及。 阮流筝将车开到医院门口的水果店,买了两篮水果,准备放进车里再去超市买点别的,却见薛纬霖走到了她面前。 “流筝!”薛纬霖要帮她提水果。 “你怎么来了?”她绕过了他的手,自己打开车门。 “我特意来等你的,给你发了信息,你没看到吗?我等你一起去看看昨天那个孩子。”他说。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不管她跟薛纬霖是什么关系,她都没办法和一个男人一起去宁家见前公公婆婆。 “可是,毕竟是我的狗咬了人,该负的责任我要负的……” 而此时,阮流筝已经看见宁至谦的车也停下了。 宁至谦在车里看见她,也看见她正盯着自己的车,于是停下来,下车。 “宁老师……”她叫了一声。 薛纬霖回头见是他,笑道,“哎,你好,真巧,我刚刚跟流筝说,一起去看看你孩子,昨晚的事,很抱歉,该我们负责的,我们一定负责。” 宁至谦看了眼阮流筝,淡然温和的眼神,“真不必了,谢谢你们,宁想今天不在家,去大伯家了,刚要跟你说,你跑得太快了。” “那……”阮流筝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水果篮,还是交给他,“那我改天再去吧,这个你先拿给宁想吃。” 宁至谦低头一看,从她手里接过来,“好,谢谢。” 阮流筝于是看着他提着水果篮回到了车上,然后,车在拥挤的车道里缓缓开出。 侧目看了一眼薛纬霖,有些生气,“你故意的是不是?” “是什么?”薛纬霖反问,眼神透着不可捉摸的意味。 “你故意说和我一起去看宁想!你明知道他是我……”前夫两个字彼此心照不宣,她没说出口。 薛纬霖倒也坦荡,“是,我是故意的。” “薛先生!我说过,我们……” “我们不可能,你说过。”他把她的话接了过来。 “所以,你这样玩这些心眼很幼稚知道吗?”她觉得可笑,难道薛纬霖以为这么说以后就能在她前夫面前证明什么吗?再者,有必要在她前夫面前证明什么吗? “流筝……”薛纬霖拉住她的手臂,“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阮流筝摇摇头,挣脱出来,“薛先生,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如果说之前我们还能是朋友,但现在我觉得有压力了,我年纪不轻了,不想再给自己压力,只想轻轻松松随心所欲地生活。” 她上了车,将薛纬霖抛在了原地。 看着她的车离去,薛纬霖呼出一口气,如果太近的追求让你有压力,那就稍远一点关怀吧。他觉得自己也是入了魔了,越是被拒绝,反而越割舍不下了。 接下来连续几天都忙到了极点,每天做手术做到快半夜,再加上晚班,她天天和宁至谦在一起,可似乎连说句闲话的时间也没有,好不容易有一天,终于可以正常时间下班了,她追着宁至谦的脚步迈进电梯,“等等等等,宁老师!” 宁至谦看着她,“这么急?” “我……我怕你又走了!”她喘着气,“今天必须去看宁想了!好不容易有时间!” 他点点头,“好吧。不去看你心里大概过意不去。” 的确是这样…… 道歉的话已经说过很多次,说得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说了。 “宁想幼儿园开学了吗?”她没话找话地问。 “明天开学。” “那这些天谁照顾他?”不是保姆过了十五才回来?也就是说今天才回来的。 “我妈。” “……”没话找了…… 去宁家的时候,她和他还是各自开着各自的车,他在前,她在后,默默地跟着。 她提前叮嘱妈妈给宁想买了东西,一直放在车里,直等有时间了就去看望。本来裴素芬说,既然她没时间,就自己和阮建忠去看的,但她考虑到,还是自己去吧,宁想跟他二老不熟,一直只叫自己妈妈的。 妈妈倒是玩具吃食各买了许多,提在手里,也是两手满满。 “我来吧。”宁至谦见状给她分担了大部分,两人提起礼盒进了家门。 一进门,就听见一阵钢琴声,叮叮咚咚的,不太娴熟的琴声。 “宁想。”他喊道,“看谁来了。” “爸爸!”钢琴声停了,宁想欢快地跑出来,却在看见阮流筝的瞬间停住了脚步。 “想想!”阮流筝微笑着同宁想打招呼。 “您好。”宁想还是很有礼貌很大气地问候她,只是,再不像从前那样,一见她就妈妈妈妈地扑过来。 第143章 我还是一样 第143章 我还是一样 “想想,让我看看你的手,好些没有?”阮流筝蹲下来,朝宁想伸出手。 宁想抬头看了一下爸爸,才把手伸出去,嫩嫩的声音说,“快好了。” 阮流筝握着他的手,看着那个咬伤的印子,很是难过,“对不起,想想,我向你道歉,也替饭饭道歉,疼不疼?” 宁想摇摇头,“不疼。” 流筝于是拿了个玩具出来哄他,“想想喜不喜欢玩这个汽车?” 宁想看到满地的东西,知道是送给他的,再次抬头看了下爸爸,礼貌地接过来,说,“喜欢,谢谢。” 阮流筝暗暗叹息,有什么东西,从她和宁想之间悄悄溜走了。 温宜听见声音也出来了,见是她,笑开了,“流筝来了!怎么站在门口,快进来坐!想想,妈妈来了怎么不请妈妈坐呢?你不是想妈妈吗?” 宁想没吭声。 “进来坐吧。”宁至谦牵着宁想的手,温声道。 阮流筝是被温宜拉进去的,要不然还真觉得有点尴尬,这和她之前任何一次来宁家的感觉都不同,就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将她往外挡。 他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 她忽然想起前些天她随他回家给他煮面吃的情形,大老爷们似的往沙发上一躺,她便去厨房屁颠屁颠忙开了。 也想起回来后第一次来宁家,是被宁想拖进来的,然后宁想就一直贴着她,她去哪他在哪。 此刻他端端正正陪坐在她旁边,对宁想说,“宁想,怎么不说话了?” 宁想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挪了挪脚尖,“我去弹琴了。” “手不是还没好吗?急着弾什么琴?”他道。 宁想却一溜烟地跑了,断断续续的琴声又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小孩子刚开始学琴,这段时间练入迷了,手疼还要弾。”他有些歉意地看着她。 她笑笑,起身朝琴房走去。 这个家的一切对她来说太熟悉,那架琴从她嫁进来第一天开始就在那,据说是他高中时买的,比她来宁家的时间还长,只不过,自她来到这个家,是从来没听见它响起过的。 走近琴房,宁想的小背挺得笔直,正一只手在练习。 她没有打断他,直到这节练习曲弹完了,她才走进,柔声问,“宁想,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宁想抬起头来看她,摇摇头,“没有。” “你有。”小孩子的心情是写在脸上的,她能看不出来? 宁想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对她道,“爸爸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那段话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很勉强地能明白大概的意思,却没办法再自己把它表达出来了,磨蹭了一会儿,用自己的语言说,“您开开心心的就可以了。” “……”这是什么话?阮流筝摸摸他的头,换了个话题,“想想喜欢学钢琴吗?很勤奋呢。” “嗯。”他点点头,手指在琴键上敲。 阮流筝见他一直单手在弹,便道,“想想不能休息两天吗?等手好全了再弹?” 宁想摇摇头,“不能,我要在爸爸生日之前弹会,等爸爸生日了就能弹给他听。” 是哦,他的生日快到了…… 好几年没再去记这个日子,她也快忘了。 宁想继续练琴了,很认真的表情,她在一边,有些无趣。 心中叹息,“那我先回去了?” 宁想的琴声停了停,“好,再见。” 她又站了一会儿,宁想也没有再和她聊天的意思,只好转身,琴房门口,站着他。 她再度一笑,几分无奈,“那我走了。” 他点点头,“我送你出去吧。” 她寻到温宜,把辞意说了,温宜却极力挽留,“都来了,怎么也要吃了饭再走啊!” “不了,伯母,家里还有事儿呢,我就来看看宁想的。”她微微一笑。 “这……”温宜看了下宁至谦。 “伯母,我走了,再见。”阮流筝转身朝门口走去。 他跟了上来,给她打开门,陪着她一起走出家门。 从大门到她停车的地方,不过短短十来米的距离,她慢慢走着,满目都是冬的萧条和冷漠。 “你是不是怪我?”她问身边的他。 “怪你什么?”他反问。 “我……没有看好饭饭,害宁想被咬了。”不管怎样,这的确是她的责任。 “怎么会?”他立即道,一如既往的温和,“都说了是意外,而且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你不必总惦记着这事儿。” “可是……”她无法说清此时心里的感觉。 “流筝,别想太多了,我还是一样的,你该怎样就怎样吧。”他陪着她慢慢地走,可这十来米的距离,也是瞬间就到了。 阮流筝回到车上,车窗放下来,“还是帮我再跟宁想说声对不起吧。” 他居高临下的,低头看着她,无奈的一声,“你啊!好。” “宁想还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你跟他之间的缘分,不知道是他有福,还是你有福。”想到那个小小男孩一丝不苟地单手练琴的样子,她为他感到欣慰。 他唇角上浮,“是我和他共同的福气吧。” 她笑,就像这冬天的景象,萧瑟落寞,“你教他弹钢琴吗?”她曾以为他再也不会弹琴了。 “没有。”他道,“我哪有时间教,不过,回家后他还没睡的话会陪他弹一会儿。” “好爸爸!”她想了想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四手联弹的画面赞道。他是一个忙到完全没有娱乐时间的人,还能抽时间把宁想教得这么好,很难得。 他却淡淡地道,“也不是,只不过,年纪大了,工作之余只想跟家人在一起而已。” 她点点头,却又摇摇头。点头是认可他的观点,摇头却是不同意他总说自己年纪大了,他多大?过些日子也不过满33而已。 这么车里车外地说话很奇怪,风吹得他眼眸微微眯起来了。 她发动了车,“我走了,拜拜。” “嗯,明天见。” 车开走,他注视着她远去,而后返回家里。 宁想还在弹琴,他走进,在宁想身边坐下。 “爸爸陪我一起弹。”宁想往一边坐了些。 “好。”他修长的手指搁在琴键上,“开始。” 宁想一只手,跟上他的节奏。 一曲末了,宁想问,“爸爸,有没有世上只有爸爸好的歌?怎么弹?” 他摸摸儿子的头,“你自己有没有觉得你今天很奇怪?” 宁想嘟着嘴,想了会儿,“我没有不讲礼貌。” 他没有再说什么,“来,爸爸教你弹一首新曲子。” 流畅而欢快的琴声自他指尖流淌出来…… 阮流筝开车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宁想突然对她不亲了,也不是没有理由,本来她就不曾为宁想做过一些什么,这么久以来,宁想将对妈妈的渴望放到最大,把对妈妈的该全部加诸在她身上,而她,则让宁想失望了吧,所以,今天才会变得这么见外,无时不刻不在向她表示,他和爸爸才是亲人。 不过,这也是事实。她没有付出母亲的劳动和心血,又怎么能去接受人家小朋友对母亲的爱?他原本就和他爸爸才是一家人。 宁至谦的生日她原本是真的忘了的,可是宁想这么一提后,她又记着了,不过,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给他送生日礼物了,就当她的确是忘记了吧,何况,他生日那天还做了个大手术,忙得忘记也跟真的似的。 不过,她忘了,却还是有人记得的。 从手术室回来,已经该下班了,他桌上摆着一个蛋糕,蜡烛也点上了,他一进去,丁意媛冒出来,向他撒彩带,大喊着“生日快乐”。 他淡定地把彩带都给清理了,看着那只蛋糕,淡淡地说,“这里是办公室,不是KTV。” 第144章 谁说的是真话 丁意媛的笑容凝固,毫不掩饰的,脸上有了委屈和不满。 她生平没有大风大浪,却在宁至谦这里屡屡碰壁,骄傲和自尊让她受不了这样的冷遇,当即便针锋相对,“宁老师,您是老师,按理我应该尊重您,但是在喜欢这件事上,我们是平等的,没错,我喜欢您,您不喜欢我没关系,但是,不要把别人对你的喜欢看成一种错误,我喜欢您,我没有错!还有,生日蛋糕是大家一起给你买的,祝你生日快乐。” 程舟宇在一旁打圆场,“行了,宁老师,大家的心意,你看,下班了大家都没走,等着你从手术室出来,你就别绷着个脸了,这里是科室,可是科室里也没必要总是这么严肃是不是?我们是人,不是那些仪器啊!好了,生日快乐。悦” 宁至谦没想到,看着护士们被吓到的样子,脸色放松了些,低低说了声,“谢谢。搀” “宁医生,许个愿吧。”谭雅将点着蜡烛的蛋糕往他面前推了推。 烛光在他墨一般的瞳里跳动,他似有些不习惯,唇角的线条柔和了许多,“你们帮我许吧。” “好啊!”谭雅笑道。 护士们这才放松了,一个个闭上眼虔诚祈祷。 “你们都许了什么愿?说给宁医生听听!”谭雅睁开眼笑问。 “希望宁医生多笑一笑!” “希望宁医生医术更精进!” “希望宁医生谈恋爱结婚!” “希望宁医生年年有今日!” “希望宁想健康成长!” “希望宁医生早出著作!” “希望宁医生长命百岁!” 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自己也笑了,“我努力!谢谢大家,很感动,因为我平时是一个比较严肃的人,要求又苛刻,我以为大家会比较讨厌我。” 不知是哪个调皮的护士带头喊了一句,“宁医生,我们爱你!”大家都跟着附和起来。 气氛一时变得轻松愉快,他笑着吹了蜡烛,切了蛋糕,丁意媛却连蛋糕也不吃,哼了一声,“我许的愿是,明年不会再喜欢你了!” 她的话,在这样的气氛里,并没有造成尴尬,反而让大家再度笑了起来,连宁至谦自己也没忍住。 “阮医生,你呢?帮宁医生许了什么愿?”程舟宇笑道。 阮流筝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切,没留神话题会到自己身上来,随机应变地笑了笑,“我许的愿,是你们所有人给他许的愿都能实现。” “完了。”一个护士说,“那丁医生明年真的不喜欢宁医生了。” 又是一阵大笑。 他笑着,眼睛看着别处,却将手里的蛋糕递给她,“阮医生大概只看到蛋糕好吃了。” 她于是也沦为了大家的笑料。 她细细尝着蛋糕,如果要她许愿,她会许什么?无论生活以怎样的方式推着我们前行,唯一的愿望,是彼此都安好。 笑声中,他的手机响了。 很难得的,他接电话的时候都带着笑,“喂?”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我知道了。” “怎么了?”大家在他挂断电话的时候齐齐担心地问。 “宁想不见了!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他匆匆告辞而去。 阮流筝心里一急,也拿着包跟着出去了,走到外面才想起,她这是多么冲动。 他走得很快,尽管她小跑撵着,还是眼睁睁看着他进了电梯,搭另一个电梯下楼,跑到停车场的时候,他的车已经不见了。 暮色中,她披着的大衣被风吹得四处翻飞。 宁至谦的车在车流中堵着,缓慢前行,面对着这拥挤的交通,心中已是焦躁不已,不停地看表。 手机此时却再一次响起,他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急忙接了,那边传来宁想清脆的声音叫着爸爸。 “宁想!你在哪?”他隐约还听得那边有男女争吵的声音。 “爸爸,我这儿……有个人说……是我妈妈……”宁想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话没说完,便被另一个声音抢了进来,“宁医生,是我,我是在你们医院住院的蔡金蓉的女儿娟子,孩子在我这儿……” 娟子却是边哭边说的。 “你们把孩子带走是什么意思?”他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宁医生,对不起……孩子不是我带走的……我……”娟子在那边泣不成声。 “你们在哪?我马上过来。”他急速道。 “在家……”娟子报出了蔡家的地址。 他堵在车流里,给温宜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孩子找到了,他立即去带回来。 而后在车流里挪,好不容易挪到一个路口,调头,朝蔡家而去。 蔡家住在一栋居民楼里,一楼本是车库,但现在也都作为住房租了出去。按照娟子说的楼层,他顺利找到了蔡家,敲门。 好一阵,里面才开门,开门的人正是磊子,笑得有些邪气,“哟,宁医生,这么快。” 宁想从他后面钻了出来,抱着他的腿,大喊,“爸爸。” 他第一时间便迅速查看了一下宁想,发现并没有什么伤,才放心来,将宁想护在怀里。 磊子有些阴阳怪气的,“哟,宁医生太紧张了,怎么着也是我自己外甥,我疼还来不及呢!” 他不太愿意跟这样磊子这样的人纠缠,目光往内扫,寻找娟子。 娟子是哭着出来的,他心里其实已经有几分底,直接将宁想抱起,“孩子我必须先带回去,你们有什么想法以后再找我谈。” 不管事实真相如何,他此刻第一想到的,就是保护宁想,什么是宁想该知道的,什么是宁想不该知道的,他要先过滤一遍,所以他不想当着宁想的面和他们谈。 磊子却拦住了他,“宁医生,这你就不对了,孩子是我们家的,你说带走就带走,你没有这个资格吧?” “这位先生。”宁至谦的目光也变得愈加深沉,“我有没有资格带走不是你说了算的!看看孩子的名字在谁家的户口本上再说!” 磊子强行往门口一堵,“宁医生,别忘了这是在我家。” 宁至谦冷笑,“你觉得你拦得住我?” 磊子是被他揍过的,有点发怵,不过,想到他要顾着孩子应该没那么凶猛,“宁先生,我们只不过想跟你谈谈,你如果执意这么固执,动起手来伤到孩子总不好。” 宁至谦身体一侧,将宁想置于被保护的位置,“你觉得,我作为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磊子一时被将住,也不敢轻易动手,可是孩子也不想轻易叫出去。 娟子则哭着斥责磊子,“够了!你还不让开!让宁医生走!” 磊子站着不动。 娟子上前来用力推,并且用自己的身体压着磊子,哭着喊,“宁医生,你快走吧!” 宁至谦看了他们俩一眼,没有停留,抱着宁想扬长而去,身后,传来磊子的怒骂,“你疯了啊!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你那么大一个孩子就甘心白白送给别人了?” 他飞快下楼,把宁想塞进车里,而后自己上车,驾车急忙离去。 宁想这时候才开始说话,“爸爸,他们说那个人是我妈妈,是不是?” 宁至谦只能暂时回答,“宁想,对不起,现在还不能确定。” “可是,我妈妈不是那个……妈妈吗?”宁想皱起小眉头。 宁至谦觉得应该是瞒不下去了,车停在一边,正视着儿子的眼睛,“宁想,对不起,她曾经是我的妻子,可是她不是你的妈妈,我们都对你说谎了。” “爸爸,说谎不是好孩子呢。”宁想睁着一双迷蒙的大眼睛。 “对,所以爸爸错了,爸爸会改,你能原谅爸爸吗?”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吧…… 宁想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那谁说的是真话呢?” 第145章 一辈子是多长时间? 第145章 一辈子是多长时间? 宁至谦敏感地听出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宁想,你是怎么被他们带走的?他们又对你说了什么?” “我自己开门出去玩儿,带着小想,小想跑远了,我去追,就被刚才那个叔叔抢走了。”宁想眼中带着怀疑,看着自己的爸爸,“那个人说,您不是我爸爸,我是您捡回去的,刚刚哭的那个阿姨才是我妈妈。” 宁至谦沉默。 “爸爸,是不是?”宁想不甘心地追问。 宁至谦伸手摸着儿子的头,稍加思忖,“宁想,现在我真的还不能确定你妈妈是谁,可是,有一点我要告诉你,我是你爸爸,永远都是。” 宁想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小身体探过来想要爸爸抱。 宁至谦把他从后座拎了过来,抱在怀里。 平素对宁想的教育总是十分严格,自他上幼儿园之后也不再经常抱他,不再在肢体上过于亲密,但是,此刻却将他搂在怀里,舍不得放开。 宁想并不是一个爱哭的孩子,在宁家人的培养和爱护下,对谁都是一副笑脸,加之宁至谦总是用男子汉这个标准来要求他,他小小年纪争强好胜,更不会随便哭,可这几天,也是把他这几年的眼泪都哭出来了。 此时,在宁至谦怀里,抽噎着哭泣,上气不接下气地小声问,“爸爸……我……真的……是您……捡来……的……吗?” 宁至谦其实也曾想过,总有一天要面对这样的时刻,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低头看着儿子哭泣的样子,心中再多不忍,也没有办法再继续撒谎,只抚摸着他的头发,声音也哑了一半,“儿子,是的,可是爸爸想问你一句,你爱不爱爸爸?” 宁想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唯恐这个人不再是自己爸爸了,立即抱紧。 宁至谦也收紧了胳膊,“你记着,你有多爱爸爸,爸爸就有多爱你,甚至比你爱爸爸更多。宁想,你知不知道,自从爸爸把你带回家以后,你就是爸爸的一切。” “什么……叫是爸爸的一切?” “就是除了你,爸爸什么都没有了,你对爸爸来说,很重要很重要。”他柔声解释。 宁想默默低着头,仔细体会着这句话的意思,小小的年纪,突然遭遇这么大的事,还是不能分清自己的情感,只知道自己很难过很难过,他的妈妈不要他,把他给扔了,他是爸爸捡回来的,不是爸爸自己生的,那他就是没人要的孩子了,可是爸爸这句话又让他觉得爸爸是舍不得他的,沉默了半晌,才抽抽噎噎地,不确定地,又问,“爸……爸,您……您会不要我……把我……扔了……给……别人捡……去吗?” 宁至谦抚着他头发的手一僵,眉心紧蹙,也被这句话给说得心里酸楚不堪。 他把宁想抱正了,让宁想正对着自己,“宁想,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多大吗?” 宁想摇摇头。 他比划给宁想看,“才这么一点点大,还生了病,弱得像只小猫咪。我把手指放进你手心里,你闭着眼睛,都没看我是谁,紧紧地就抓住了。那时候,我就想,这个小孩,我要保护他一辈子。” 他说着,把手指放进宁想手心里,宁想立即就抓紧了,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眨了眨,“那一辈子是多长时间呢?” “很长很长,等你长大。” “是到我上小学那么大吗?”还有两年他就要上小学了,爸爸说过,那时候他就长大了,可是,一辈子这么短吗? “不是,你上中学,上大学,当医生,你不是想当医生吗?” “嗯。”宁想含着泪点头,“那是到我像爸爸这么大的时候吗?” “比爸爸还要大的时候。” 宁想的心里总算安定了一些,比爸爸还要大的时候,那爸爸比爷爷还要老了,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了,他想了想,认真地说,“等我像爸爸这么大的时候,我就保护爸爸了。” “好。”他给宁想把眼泪都擦掉,“那我们现在回家吧?” “嗯!”宁想用力点头。 宁想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虽然在爸爸这里得到了一颗定心丸,可是,还是少了从前的活泼,乖乖地坐着,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心事重重。 宁至谦看在眼里,也知这将是一个长期的工程,不是一时半刻能修复好的。 车驶回了家,宁想一双眼睛已经哭得红肿,温宜看见,心疼不已,直问这是怎么了。 宁至谦摇摇头,示意温宜别问了,“吃饭吧,宁想也该饿坏了。” 温宜牵着宁想的手去给他洗手洗脸,宁想想起和自己一起出去的小想,“奶奶,小想回来了吗?” “回来了回来了!想想,奶奶可着急了!下回别乱跑啊!”温宜虽然得宁至谦暗示什么都不再问,但也的确是惊吓不小。 “奶奶,我错了,下次不自己出去玩了。”宁想老老实实认错,其实他很担心,奶奶知道他是捡来的吗?如果是知道的,他又调皮,那奶奶会不会不喜欢自己?一时,眼神更暗淡了,决定要乖乖地吃饭,吃三碗!吃饭吃得多奶奶每次都高兴的! 后来吃饭的时候,他真的很乖,不喜欢吃的菜他平时只吃一点点的,可是今天吃了很多,而且很快就吃完了两碗饭,要添第三碗。 起初温宜和宁至谦都只当他是真的饿了,他用的又是小碗,要添第三碗也就随他,可是,宁想哪里还吃得下去,第三碗不过吃了两口,就觉得自己吃不了了,但是不能剩饭的,于是低了头猛吃,小嘴塞得满满的,吞不下去。 宁至谦算是心思细密,发现了异常,忙道,“宁想,是不是吃不下了?” 宁想摇摇头,用力吞,样子十分狼狈。 “宁想,别吃了。”宁至谦立即阻止。 宁想憋得难受,被爸爸一喝止,心里一急,噎得咳嗽,饭粒全部喷了出来,喷得满桌都是,他更急了,糟糕了,爸爸说过,吃饭不能到处掉饭粒的…… “爸爸……奶奶……”一着急起来,更加咳得厉害,饭粒呛进气管里,小脸都憋红了。 宁至谦赶紧给他采取措施,好不容易才把他气儿顺了,他一副犯了错的样子,红着脸,低着头,眼泪婆娑。 “宁想,怎么了?”宁至谦柔声问。 “爸爸,奶奶,想想吃不了那么多了,还把饭粒都洒了……想想认错,你们打我屁屁吧,别不喜欢我……”说完果真把自己屁股蛋子对着爸爸。 温宜一听,心都碎了,一把将宁想抱起,“这孩子,奶奶怎么会不喜欢你?你是奶奶的心肝儿啊!” “奶奶,我是捡来的……”宁想鼓起很大的勇气,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奶奶,说完就哭了。 温宜看了眼宁至谦,宁至谦点点头,于是心里也明白了,忙哄着他,“傻孩子,你是奶奶求来的宝贝呢!” “怎么求?”奶奶的回答让他觉得意外,原来奶奶知道啊…… 温宜一边给他擦着小手小脸,一边温柔地说,“因为我们家没有小宝贝啊,所以我就许愿,求送给我们家一个小宝贝吧,后来,老天爷就把想想送到你爸爸手里了,你就是我们家的心肝小宝贝了!” “老天爷是谁啊?是圣诞爷爷吗?”宁想被温宜这个奇异的解释吸引了。 “差不多吧。”温宜笑道。 “那……是把我放在爸爸的袜子里吗?” 温宜笑了出来,“那得问你爸爸去,可是不管你是谁送来的,来到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宝贝了,谁来了奶奶也不换走。” “奶奶……”宁想栽进奶奶怀里。 宁至谦的电话再一次响了,这次,他对这个号码有印象了,就是傍晚那个电话,他避开了宁想,去一边接了,“喂?” “宁医生,是我,我是娟子。” 他沉默。 “宁医生,对不起,您现在有没有时间,我们可以见一见吗?” “你在哪?”他回头看了一眼宁想,问。 “我就在你们家小区北门对面,这儿有个咖啡厅。” 第146章 生日快乐 已经知道他家并且能把孩子从小区抱出去,看来他们是做了很久的工作了。 宁至谦如约来到咖啡厅,娟子也是哭得眼睛肿成个核桃,现在还在流泪。 他在她对面坐下,娟子叫了一声宁医生后就一直哭。 “蔡大妈还好吧?”他平静地,淡淡地问了一句,算是开场搀。 娟子点点头,“恢复得不错,还得谢谢您,就是行动还有些不便,傍晚您去我家的时候,没能出来。” “那说说宁想吧。”他道。 提起宁想,她又激动起来,一直流泪。 他看了下手表,耐心地等着。 娟子自己也觉得很失态,努力地控制着情绪,“对不起,宁医生,我是来找您说宁想的事。宁想是我儿子。” 这是他所预料的,他还是没说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娟子眼泪流个不停,“我怀孕的时候年纪还轻,家里没钱,孩子的爸爸是个不负责任的人,我本来想,生下来怎么难也自己带着的,可是没想到是个不健康的孩子,我也打听过,孩子就算做了手术也很有可能是个废人,更何况,我连手术费也凑不起,我哥和嫂子又是那副德行,所以……我把他……把他放在你们科室门口,希望能有个好心的医生能救救他。我有关注这个孩子的,知道他做了手术,也知道你们在找家人,我不敢露面,一是怕这样的孩子以后健康有隐患,还要花很多钱,我花不起,二来,也是觉得,孩子跟着我连生活都成问题,不如给福利院。后来,我听说医院医生收养了他,我心里放心了,跟着医生比跟着我强,我天天给收/养/孩/子的医生祈祷,祝他好人平安。然后,我就外出了,跟着去边境做外贸生意,白手起家,这几年才赚得了些钱。” “所以,你现在的打算?”他在衡量,这个女人如果想要回孩子,他该怎么办? “我之前从来没想过找回孩子,真的。那天在科室里第一次见到他,我就知道是我的孩子,跟他那个不负责任的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一下就心疼了,我悄悄打听,总算知道这个孩子就是当年医生收养的那个没人要的病孩子。可那时就算我再心疼,我也没想过要回来。您把孩子教得很好,我偷偷地观察他,去幼儿园附近守着等着看他,发现他既有礼貌,又特别爱笑,我那时想,宁医生是把他当亲儿子看待的,既然这样,不如不去打扰,免得孩子难过,而且,说实话,我自己也有现任老公了,我不太想他知道我这段过去,我只是想趁我还在这儿这段时间多看几次孩子,谁知道,竟然被我哥发现了,他知道我过去有个孩子的,于是盯上了,今天居然把孩子虏了回来,还把真相都对孩子说了!对不起,看到孩子知道真相的表情,我心都碎了……”娟子顿时泣不成声。 宁至谦将桌上的餐纸盒推到她面前,静静地等她。 等到她哭得不那么悲切的时候,他才说,“你哥把宁想带回去,铁定不是特别喜欢这孩子,要领回去养吧?他想要什么?钱?” 娟子被他这么直言说得十分难堪,“是,他就不是人,眼睛里只有钱,他官司输那二十万一直不服气,我也没告诉他你转给我了,我是想给我妈留着养老的,省得又被他从我妈那里糊弄走。所以,他想通过孩子把这钱再从你那里抠出来,意思是要拿孩子跟你谈判,大概也是打听到你们家特别疼这孩子,必定舍不得,盘算着你家家境……家境又好,要个几十万不成问题……” “所以,你今天找我的目的是……”他不紧不慢地说。 “宁医生您别误会,我绝对没有帮着我哥讹钱的意思!”娟子慌忙摆手,“我只是想把这件事跟你说清楚。” 她低头想了想,又道,“再者,我知道自己对不起这个孩子,孩子不知道也就罢了,就当没有我这个妈妈,跟着你们高高兴兴地生活,可是,现在既然知道了,我还是有些不忍心的,到底是我亲生的骨肉,如果知道有妈妈,妈妈又不要他,他一定难过极了,心理也有阴影。所以,我想……想跟孩子好好道歉,然后把他接回我身边来……” 说完,唯恐宁至谦生气,连忙又道,“宁医生,我知道您对这个孩子好,把一个病怏怏的孩子带得这么健康活泼付出了很多心血,我……我会补偿您的,这些年您的花费,我都会补偿给您,我也知道,您付出的心血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我……我也只能感谢了。” “那你现在的家庭呢?”他心里已是起了风浪,不过,却不动声色。 娟子眼里还是闪过一丝迟疑,不过马上坚定地说,“我会尽力说服他。” 他缓缓点头。 娟子脸上喜忧参半,“那宁医生,您的意思……?” 宁至谦正色道,“第一,你的故事我听完了,但你是不是宁想的妈妈还有待进一步查证,这个得做亲子鉴定才行。” “那是当然!必须做的!”娟子连连点头。 “第二……这第二第三还是做完鉴定再说吧,假如弄错了,一切都是空谈。”他站了起来。 “好的,那宁医生……我们什么时候去做鉴定?”娟子发现事情进展得比自己想象的顺利,喜悦之情已经不加掩饰。 宁至谦拿出手机,“等我电话吧,这个号码是你的吗?” “是!是的!”娟子忙道。 宁至谦准备掏钱买单,娟子赶紧道,“我已经先付了的……” 他也没再说什么,这个地方,他不想再多待一秒,这个女人,也不想再多说一句话,总之,他在这坐了十几分钟,听了一个故事,一口水也没喝,便走了。 只是,那又何止是一个故事? 他走出咖啡厅,手机震动了一下,这次是短信提醒。 他一看,来自流筝的信息:宁想找到了吗? 他回复:找到了。 阮流筝在另一端捧着手机,终于舒了口气,手指飞快按动,写下了生日快乐这几个字,可转念一想,又删去了,好好地搁下手机充电,打开电脑工作。 宁至谦回到家的时候,宁想还在等他。 其实经过了这么一折腾,宁想已经累了,很勉强地在撑着,等爸爸回来,眼睛一翕一翕的,听得门响,马上精神一震,跑了过来。 “爸爸!”他还是光着脚的。 “把鞋子穿上。”宁至谦道。 “好。”立即跑回去,重新穿上鞋。 温宜则道,“一直在这等爸爸回来,瞌睡得都撑不住了还要等。” 宁想拉着宁至谦往琴房跑,“爸爸,快来!” 宁至谦跟着他进去,陪他一起坐在琴凳上。 宁想的手背被狗咬的地方还有个疤,不过已经完全不疼了,只见他打开琴盖,两只小手开始在琴键上熟练地弹起最近学的练习曲。 短短的一首,他弾了三遍,然后仰头对宁至谦说,“爸爸,想想祝您生日快乐!” 他看着儿子可爱的小圆脸,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谢谢。”有些话,忽然就不忍说了,那就干脆等到做完鉴定吧…… “爸爸,想想今天陪您睡觉好不好?今天您生日呢!”宁想眼睛里闪过狡黠。 宁至谦一笑,美其名曰陪他睡,其实就是想和他睡,孩子终究是孩子,再如何让他成为男子汉,骨子里还是个黏人的孩子,更何况,这孩子今天还承受了那么多打击。 “好。”他爽快地答应了,喜欢看见儿子眼中的狡黠。狡猾的小家伙有时候总喜欢耍些小聪明来达到自己的愿望,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假装上当,满足儿子的愿望。 宁想很是开心,打了个呵欠,困意上涌。 “走吧,睡觉去。”宁至谦起身,带着他离开琴房。 温宜却走过来了,柔声道,“儿子,生日快乐。” 他微微一笑,“谢谢妈。” “今晚你都没能好好吃顿生日宴,全被搅和了。”温宜看着自己的孩子,心里也是心疼的。 第147章 舍不得 第147章 舍不得 “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说完,感觉裤管被拽住,低头一看,是眼皮已经睁不开的宁想站不稳了,拉住了他。 心底又是好笑,又是酸涩,就这样,还硬撑着要弹首曲子给他听…… 俯身将他抱起来,温宜拿出一个盒子,“你爸给你的。” 他接了,说的却是“谢谢妈。”而后上楼。 温宜看着他父子二人的背影,低下头,暗暗叹息。 抱着宁想进房间,盒子随便一甩,将宁想放到床上,刚一放下,孩子眼睛又睁开了,眼珠转了一圈,发现是爸爸房间没错,才重新闭上眼睛,满足地睡了。 宁至谦看了眼那个盒子,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是什么,手表呗,每年都送他一块表,他全搁在某个抽屉里,还有款式送重复的,他今年已经不想再拆了。 洗了个澡,想着要把事情跟妈妈说清楚,于是再次下楼,却不料他爸也在,不知什么时候到家的? 温宜看见他,忙招手,“至谦,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他走了过去,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温宜颇为堪忧,“那你打算怎么办?真的还给她?至谦啊,我们养了这几年,我舍不得……” 宁至谦还没说话,宁守正就发火了,“还什么还?当初孩子有病就扔掉!现在我们辛辛苦苦把孩子带好了又想要回去?世界上有这么便宜的事?还给我们钱?我宁守正缺钱?我还想甩她一脸钱别打我孩子主意!他是姓宁的!” 宁至谦看着眼前这个他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忍了忍,有些话没说出口。 温宜忧心地看着宁至谦,“至谦,会不会弄错了?也许不是她的孩子呢?要做亲子鉴定吧?” “肯定要做的,妈。我会约时间。”他顿了顿,“不过,我猜……八/九不离十了。” “不给!怎么也不给!”宁守正一脸怒气。 温宜则期待地看着宁至谦。 宁至谦想了想,“我想问问宁想自己的意思。” “他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宁守正斥道,“你糊涂了?你刚才也说了,那女人自己有家有老公,宁想过去了她老公能疼?能不嫌弃?只怕马上就要跟这女人离婚!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孩子,成天要跑外贸生意,能把孩子带好?有我们家成长环境好?你要真疼宁想就从这些点去考虑!反正我一句话放在这,不准带走!如果带走了你就马上给我结婚,马上生个孩子出来!” 宁至谦把那些呼之欲出的话再度忍了下去。 宁守正发完火气冲冲地回房去了,温宜看看丈夫的背影,又看看儿子,低声叹道,“儿子,算了吧,你爸现在年纪也大了,也别再跟他怄气了,怄来怄去还不是一家人,还不是要过一辈子。” 宁至谦略略沉默,“我已经忍了。” 如果不忍,他刚才已经不择言多次了,尤其,关于孩子的话题,他那个爸是最没有资格提孩子二字的! “哎……”温宜再度叹息,“你爸去年年底做了个全身检查,年纪一大,什么毛病都出来了,各种指标都高,从年轻到现在,几十年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下去了,我也不想再继续纠结,不管怎么样,相处了几十年,也是亲人了,骨连着皮肉血,一痛俱痛的,只希望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多陪你们些日子。” 他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再继续在外花天酒地指标就必然低下去了的!” 温宜被他这么一堵也唯有摇头,“你啊,你跟你爸这性格真是完全相反,我倒是希望你能稍微出去花天酒地一下呢?小的时候还特别调皮,不断闯祸,我恨不得把你塞回去重生,现在大了,越来越规矩,生活习惯赶得上你爷爷了!” “妈,有您这样教儿子的吗?还教儿子出去花天酒地?”难得有时间陪母亲说说话,他仰靠着沙发,纵然心里揣着事,也尽量说得轻松一些。 温宜端着着,眉间染了忧心,“我不是着急你啊?过了今天你就算34的人了!还是一个人!如果又把宁想送走,你可怎么办?你让妈妈怎么放心?” “妈……”长辈的话题似乎永远是这个…… “至谦!妈妈从来不逼你!因为有流筝的前车之鉴,妈妈不想你再随随便便拿婚姻当儿戏!可是,你总得有个态度啊!” 宁至谦皱皱眉,“我忙着呢,哪有时间谈恋爱啊?” 温宜眼泪都快出来了,“算了算了,我也不想再啰嗦了,你结不结婚是你自己的事,逼出来的婚也不幸福……”憋了一会儿,“我就是担心,我和你爸走了谁照顾你,至谦,我都在想,哪怕你喜欢男人也好啊,只要有人给你做伴!” “……”宁至谦顿时无语凝噎,“妈,您真时尚……” “我是实在没辙了!”温宜也觉得自己的想法的确荒谬。 “妈,让他把烟酒都戒了吧。”他低声说。 话题换得太快,温宜先是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点点头。 “我回房间了,您也早点休息。”他站起身。 温宜再次点头,也回了房间。 房间里弥漫着烟味,宁守正正坐在书桌边,一边翻着什么一边抽。 她走过去,一把将烟给抢了,扔掉。 “哎,你这是……”宁守正随即抗/议。 温宜沉着脸,“他让你戒烟戒酒!” “谁啊?” “你儿子!” 宁守正一怔,“戒!” 温宜冷笑,“你儿子说话倒是挺管用。” 宁守正看着前方,“我对不起你们。” 温宜转过身,脸上已看不出是悲戚还是其它,这句话这些年已听过无数次。 宁至谦半躺在床上,身边是已经睡得热乎乎的儿子,手机搁在床头柜上,他伸手拿过来,短信最后一条还是他的那句回复:找到了。 手指一滑,将短信关闭,手机搁下。 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四处翻找,打开梳妆台的抽屉,这是他这几年来第一次打开梳妆台,里面果然放着好几瓶女人用的护肤品,还有指甲油。 他拧了拧,盖儿都黏住了。 放回去,重新关上抽屉,睡觉。 ———————————————————————————————— 医院。 亲子鉴定结果已经出来,宁至谦带着宁想走在前面,娟子跟在他们后面,喜悦而激动。宁想真的是她的孩子。 宁想走着走着,脚步却慢了下来,因为前方阮流筝正走过来。 正面相对而行,不可能再避开。 阮流筝笑着走上前,躬下身,和从前一样,“宁想,今天不上幼儿园吗?来医院找爸爸玩?” 宁想看看她,再看看身后的娟子,退后两步。 还是这样…… 阮流筝心中叹息,再度笑道,“宁想不理我了?下次我带饭饭,你带菜菜,我们一起玩好吗?” 宁想看着她,却道,“它不叫菜菜了,它叫小想。” 阮流筝一愣。 “你去哪?”一个温和的声音问道。 她站直了,面对他,“我去病理科急取样东西。” 他点点头,“先去吧。” “好……”她发现娟子在,微觉诧异。 “阮医生,你好。”娟子点头笑道。 “你好。”这三人有什么联系?她猛然想到一个猜测,不禁心中大震,觉得不可能,可是还有什么能将三人联系在一起?她抬头看宁至谦的脸色,也只觉得严肃得可怕,而且明显的,是不想她知道正在发生的事,所以才驱逐她快走吧? 她低头赶紧走了。 娟子上前来,想牵宁想的手,可是又不敢,踌躇再三,宁至谦看见了,道,“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好,好……”娟子忙道。 在一处避风休憩之处,宁至谦把宁想推到娟子面前,“还记得爸爸跟你说过什么吗?” 第148章 请假 宁想低着头,不愿意看眼前这个人。 爸爸说过的话,他当然还记得。 爸爸说,这个人是他的妈妈,是她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他才可以看见蓝蓝的天空,美丽的花朵,才可以遇见爸爸,爸爸才能带他回家。 爸爸还说,妈妈把他放在爸爸上班的地方,有妈妈自己的原因,是什么原因,爸爸说,等他长大以后自己去想对还是错,但是,想想是聪明的宝贝,可以自己去跟妈妈说说话,试试妈妈是不是爱他。喜不喜欢这个妈妈,要他自己决定搀。 爸爸的话,宁想其实还有很多不懂,甚至听过后都记不得全部,但是他很想要一个妈妈。 以前听说和爸爸一起拍照片的人是自己的妈妈以后,他就天天憧憬,憧憬妈妈回来,憧憬妈妈会爱他,而且很骄傲,想想的妈妈很漂亮呢。 后来妈妈真的回来了,他开心极了,积累了很久的给妈妈的爱爆发了出来,全都给了她,然而妈妈好像总是很忙,没有时间来陪他玩,可是没有关系,爸爸也很忙,他知道医生都是很忙的,他想妈妈就够了,但是,原来她不是他妈妈…… 那现在这个人呢?爸爸要他试试这个妈妈是不是真的爱他,爱他的人怎么会不要他呢?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他爱的人,他就舍不得不要。 “想想,是不是不喜欢妈妈?”娟子小心翼翼的,甚至不敢碰他的手。 宁想还是没说话。 宁至谦站了起来,“你跟妈妈玩一会儿,爸爸离开一下,很快就回来接你。” 这也是跟宁想沟通好了的,让他自己去跟妈妈相处。 因为已经说好,所以宁想没有异议,他退开了,然而却没有离得太远,在宁想看不见的地方,默默观察着。 他放任宁想去接触另一份爱,但是却不能让宁想受到伤害,他要保证,有任何的意外他都能立即出现在宁想身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从最初的低头不语,到渐渐说几句话,总算有了些进展,娟子不敢太冒进,拿了只苹果出来,“想想,我给你削苹果吃啊!” 宁想并不想吃苹果,不过没有反对,只是观察着她削苹果的样子。 娟子一边看他,一边削,忽的手一抖,刀一滑,手指被削到了,血流了出来。 宁想本来盯着她观察的,这一下母子连心,焦急之下抓住她流血的指头,苹果掉落在地,宁想一声“妈妈”脱口而出。 “爸爸,爸爸,快来救妈妈,妈妈流血了!”宁想大喊。 宁至谦淡淡而笑,娟子这个苦肉计用得不错,宁想是如此善良。 他正要出去,看见娟子从包里拿出一个创可贴来,宁想小手忙乱地给她帮忙,一会儿,伤口就贴好了,两人也没了隔阂。 渐渐的,谈笑越来越随意,宁想还倚进了娟子怀里,看到儿子脸上终于露出天真灿烂的笑容,一颗心才算安了下来,可是无端的,又有些心酸。 娟子是有备而来的,一个大包,不仅带了吃的,还带了玩具,陪着宁想一起玩遥控小汽车,很快打成一片。 小汽车嗖地跑了出去,撞到了从病理科回来的阮流筝脚上。 宁想跑过去捡车,在她面前站着,有些不好意思。 他觉得自己很小气,不像男子汉,这个阿姨不是自己妈妈,自己还怪过她不跟自己玩,是不对的。 他挠着自己的头发,冲阮流筝笑。 阮流筝这些日子见他,他每次都有些赌气的样子,连带着她心里也绷得紧紧的,现在这样开朗地一笑,阳光算是照进心里了。 “宁想……”她俯身帮他捡起小汽车,还给他,“在这玩呢?” 宁想点头,“谢谢……”然而扬着小下巴一笑,回头牵过娟子的手,“我有妈妈了。”小小的脸蛋上写满了骄傲和满足。 “阮医生。”娟子笑着道。 阮流筝点点头,“你好。” 宁想有妈妈了,她这个假妈妈可以退场了,这个孩子,大概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黏着她了,说实话,还真有些不习惯。那个人呢?会习惯吗? 她笑了笑,走开了,这些都不关她的事啊…… 晚上下班的时候看见宁至谦一个人开车走的,宁想没有跟他一起,难道娟子把人带回去了吗?蔡家那个儿子,她真有些不看好。 默默一个人开车回家,却发现家里是全黑的,爸爸妈妈呢? 她立即打电话,那边传来裴素芬的哭泣声,“筝儿……” “妈,怎么了?”她的心一下纠紧了。 “你爸在抢救……” 她转身就往外跑,“妈,怎么回事啊?早上还好好的呢!在哪家医院。” “在人民医院。” 她急速开车,往人民医院赶去。 距离上一次发病,才过去大半年,这次到底是为什么? 一口气冲到人民医院抢救室,裴素芬正等在那里抹着泪,陪着裴素芬的是薛纬霖。 “流筝。”薛纬霖站起来。 她点点头,心里担忧爸爸,也顾不上与他说话,在妈妈身边坐下,柔声问,“妈,怎么回事啊?” “筝儿……”裴素芬抓着阮流筝的手,“爸妈对不起你,总是拖累你。” “妈,您别说这些了,说要紧的吧。”她心急如焚。 “下午,有人来家里要账,说是阮朗欠他们钱……” 阮流筝一听就要晕了…… “你爸气得打电话问阮朗,才知道他之前拿着那些钱根本不是去做投资,是还账,还在外借了很多高利贷……你爸气得……”裴素芬哭得说不下去,“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阮流筝气得发抖,可眼下更忧心的是爸爸的身体,心里焦急万分,但也只能不断安慰妈妈。 “别担心,裴姨,流筝,阮叔叔一定没事的。”薛纬霖也在一边道。 裴素芬点点头,“还没谢谢你呢,今天多亏了你。” “您客气了,裴姨,就算路人看见也会帮忙送进医院来的,何况我跟阮叔叔还是忘年交。”薛纬霖道。 “辛苦你了,现在流筝来了,你还是去吃饭休息吧,谢谢你。”裴素芬道。 “那我先离开。”薛纬霖没说其它,就这么走了。 深幽的抢救室走廊,母女俩相互依靠着,等待着抢救结果。 裴素芬一直在哭,阮流筝让妈妈靠着自己肩膀,伸手搂了她,低声安慰着,此时此刻,愈加觉得自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了,阮朗,看来还是长不大…… 安静的走廊,再度响起了脚步声,她抬头一看,是薛纬霖又回来了,提着饭盒。 “你们都还没吃饭的,先吃点吧。”他把饭盒放到她身边的椅子上。 “谢谢。”她可以不吃,但是妈妈必须吃了。 她把饭盒拿出来,打开,“妈,您吃点吧。” 裴素芬摇头,“我哪里吃得下……” “妈,吃不下也要吃啊!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了,不然让我怎么办?”阮流筝泪汪汪地看着她。 裴素芬没法,只好听女儿话,泪眼婆娑地道,“那你自己也吃,啊!” ‘“嗯。”她答应着,可是却真的吃不下…… 后来,阮建忠抢救过来了,她便没让妈妈继续留在医院,拜托薛纬霖送了妈妈回去,自己在医院待了个通宵。 第二天一早,她向刘主任请了假,没有去上班。 裴素芬来的时候,她刚刚跟医生谈完话,医生说堵塞很严重,能不能做支架要进一步检查。 她暂时没把这个情况跟妈妈说,只道,“妈,您怎么来了?不是让您在家休息吗?” “筝儿,你昨晚都没睡,你回去休息吧,还有啊,你在进修,请假会不会对你有影响?”裴素芬担忧地问。 阮流筝摇摇头,“没事,我常常上夜班的,习惯了。” 正说着,手机震动起来,一看来电,是宁至谦。 ---题外话---应出版社要求,书名要改,下周一就会换上新的书名和封面,拟改为《听说你喜欢我》,不敢亲们更喜欢哪一个,也就只能这样了,我也没有办法,今天想了一下午才确定这个。 第149章 自由呼吸 她走出去接电话,“宁老师。” “为什么请假?”那边传来他的声音。 她迟疑了一下,“我……有点儿事。” “病了?搀” “没有。” “到底什么事?”他的声量大了些。 “我爸爸病了。”她说了实话。 “在哪?我们医院?” “没有……” “在哪?”声量又大了些,听着好像有些火气了。 她顿了顿,“在人民医院。” “我现在没时间,下班以后过来。” “不用不用!”她忙道,“……” 话没说完,那边就是一阵嘟嘟声了。 她拿着手机,极为无奈。 现在除了爸爸的病,还有一件特别要紧的事,就是找到阮朗,把他给揪回来,得搞清楚他在外面到底是怎么花钱的,那笔钱他还有没有剩余,又欠外面多少,这儿爸爸要真做支架的话还得一笔钱! 于是再打阮朗电话,没想到却关机了。 现在还不知道要做几个支架,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但是钱这个问题已经迫在眉睫。如果要做,支架肯定要用最好的,她不知道自己钱到底够不够,就算够那以后爸妈的生活呢? 她决定了,把车卖了吧,她没有理由再开这么豪华的车。 不知道怎么卖,研究了一上午,决定找个二手中介,下午她跟裴素芬说了一声,出去找中介,把车挂上了卖。 然后干脆在家做晚饭,送去医院。 等她到医院的时候,却发现薛纬霖已经在了,而且,还带了饭来。 “我以为你上班会很忙,所以就自作主张来看阮叔叔和裴姨了,希望没有让你感到不舒服。”薛纬霖忙道,说完又补充,“不是我自己做的,你放心,能吃。”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只是有些抗拒别人对她过于热情的好,大概是怕没有同等的热情还得起。 “谢谢你,其实……” 她其实后面的内容还没说完,他就说,“你不用紧张,我是来看阮叔叔的,我跟阮叔叔是朋友。” 她当然不想在医院,当着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和家属来争论这些问题,默然把自己带来的饭放下。 医院并不允许陪夜,到点儿就要离开了,她扶着裴素芬,和薛纬霖一起出了病房。 走到电梯口,电梯正好开门,从里面出来一个神色匆匆的人——宁至谦。 四人相遇,他从匆忙到站定,“裴姨。” “至谦啊,这么晚你还来,真是辛苦了。”裴素芬道。 “很抱歉,裴姨,手术才做完。”他道,目光在阮流筝脸上扫过,他一看表,“是不是不能再探视了?” “是啊,时间到了,我们正要回去。”裴素芬又道。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我……” “至谦,我知道你忙,不必担心,工作要紧。”裴素芬指指电梯,“电梯又来了,我们下去吧。” “好……”宁至谦侧身,让裴素芬先走。 他们三人陆续进了电梯,而他自己是最后一个进的。 “今天科室还忙吧。”阮流筝问。 “差不多,还好,你就休假吧,不用急。”他回道。 “不可能一直休吧?”她自己可从没这么打算过。 “没事儿,你就一直休,什么时候忙得过来了再来上班。你是医生,自己家人病了都没法照顾,你还当什么医生?”他说。 “……”这个理由并不成立,又不是她亲自治疗。 说话间,电梯便到了一楼,她扶着裴素芬配合着裴素芬的步伐走着,薛纬霖走在裴素芬另一侧,他最后进电梯的,自然是最先出电梯,回头道,“裴姨,那我就先走了,下次再来看阮叔叔。” “好!不用麻烦了,至谦,你那么忙,忙自己的啊!”裴素芬道。 他没说其它,只告辞而去。 阮流筝连续几天都在联系阮朗,但是这个人就像消失了一样,竟然再也打不通电话了,她不敢跟爸爸妈妈说,心里估摸着阮朗这次是闯大祸了。 医生确定地告诉她,最好做支架,而且要做四个,巧在她的车竟然很快找到了买主,以一个还算不错的价格把车卖了出去,她催着中介最快速度办了手续,钱到手以后她心里才算不那么着急了。 找了个时机,把卖车和做支架手术的事跟妈妈说了一遍,裴素芬一听再次伤心不已,连声说着拖累了阮流筝。 阮流筝记得小时候遇到难题,总是哭着找妈妈,妈妈一定会给她解决的办法,而现在,她成长了,爸妈老去,这角色也形成了对调,所以,她自己是没有机会再给自己哭泣了,她必须成为爸妈的支撑。 于是,只是搂着妈妈,轻声道,“妈,不用担心,我找过这儿的付主任了,人民医院做支架技术很成熟,付主任又是特别出色的医生,爸爸的手术会成功的,至于其它的,您不要多想,车没了还能再买回来,钱花了还可以赚回来,妈,有我呢。” “就是这样我才会心疼啊!阮朗太不争气,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你身上,爸妈对不起你……” “妈,别这样说,阮朗的事放一边,怎么说他都是大人了,吃点亏就当给他长教训,现在最重要的是爸爸的身体,您说呢?我们得好好宽慰爸爸,让他别紧张。” 裴素芬点点头,十分无奈,想起什么,又道,“筝儿,你要不要回去上班了?连续休息这么多天,只怕对你工作有影响,你在北雅又不是正式医生,一个进修的,会不会让人背后说你?虽然有至谦帮着你,但是总不好呀。” “嗯。”她也有同感。 “去吧,你爸这也就白天陪陪,也不累,你在这和不在这差别不大。再说,还有薛纬霖每天来报道,陪你爸说话呢。”裴素芬道。 “妈,还是不要老麻烦人家,这样不好。”薛纬霖的确是每天都来医院。 “我知道!但人家说了是来看你爸爸的,又没说其它,难道我还能当着全病室的人赶他走啊?”裴素芬道,“再说了,人跟人之间,就是个心甘情愿,他真心甘情愿为你做这些,那也是他的乐趣!而且,关键时候看人心啊,一个人好不好,就是在这种时候考验他!你别说,他这回可真帮了大忙,一个家还是需要一个顶梁柱的……” 阮流筝知道,妈妈又没完了,这种时候还能想着她的终生大事…… 手术排期以后,她便销假回北雅上班了,没有了车,再次恢复到搭地铁的生活,搭到医院那一站,再步行进去。 刚出地铁,就看见他的车从她身边开过,没有停,一直开进去了。 她不知道他看见她没有,她并没有告诉他,她把车卖了。 没想到,他住院大楼门口等着她,目光如炬,一直盯着她走到他面前。 “宁老师,我回来上班了。”上一次见他还是爸爸初入院那天,大概是她这几天太忙,几天不见,竟然觉得隔了好久了。 “车呢?”他盯着她问。 她有一种无处遁形的窘迫感。 她一直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让他看见自己的困境。 她吸了口气,轻描淡写两个字,“卖了。” 瞒不住的,就算是困境,也让她理直气壮一些。 他没有说话,眼睛里那如火的灼烧感倒是灭了不少。 “走吧,回科室。”他转身朝电梯走去。 她缓缓呼吸一口,默默跟上。 还是这样好。 如果是从前,他一定又是掏钱又是给卡,或者提供其它各种帮助,忙前忙后,唯恐不周到。她还以为他听说她卖了车会责骂她一顿,但是,现在一切都没有,没有再甩给她卡,也没有任何数落,真的让她松了一口气。 也许是她不自量力,可是,她真的希望,在他面前,自己是可以站得笔直的,可以自由呼吸,不用在他的荫庇里喘不过气。 ---题外话---明天见。 第150章 请好好爱他 第150章 请好好爱他 爸爸动手术那天,她再次请假。 宁至谦表示知道了,让她好好照顾老人家,他有手术,就不去了。 她明白,也从没想过他会来,然而,那天,薛纬霖却来了,从手术开始,一直陪到最后。 手术很顺利,下午从手术室出来,即刻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她和妈妈在外看着忧心,却也只能看着而已,最后,不得不恋恋不舍地离开。 走往停车场的途中,裴素芬要去洗手间,她便和薛纬霖站在一旁等,远远地,她看见了宁至谦。 他就站在他的车旁,正在跟给爸爸主刀的付主任说话。 她不知道他是否看见了自己,好似是朝这边望了一下的,但是,目光并没有停留,和付主任握了握手,然后上车了,付主任还跟他挥手道别。 裴素芬赶上来,问她,“看什么呢?” 她摇头,“没什么,回家吧。” 回到家里,她安排好裴素芬休息,自己立即去做饭,薛纬霖却道,“不用忙了,我叫了饭了,已经快送到了。” 他挥了挥手机,“定了时间送到,这会儿已经到时间了。” “谢谢。”她坐下。 刚坐下,家门还开着,门口多了一道阴影。 她诧异地看过去,是个不认识的陌生女人,年纪四十多还是五十多也看不出来,打扮贵气,神色有些倨傲。 这样的,绝不是送餐的吧? 她正想问找谁,就听薛纬霖喊道,“妈,您怎么来了?” “我找你,到处都找不到。”女人说。 裴素芬本来极累的,立即站起来相迎,“是小薛的妈妈呀,请进请进。” “妈,人家家里现在正有事儿,您来不是添乱吗?”薛纬霖道。 薛母微抬了下巴,不说话。 恰好送餐的也来了,都挤在门口,薛母便往里站了,阮流筝把饭菜都接了进来,裴素芬给薛母倒了茶,请她一起吃饭。 薛母目光在家里扫视了一圈,脸色渐转好看,也不推辞,和薛纬霖一块进餐厅坐了下来。 薛母似乎对阮流筝比较感兴趣,一直盯着她看,然后问她,“你在北雅工作?” 她刚要开口说话,薛纬霖就道,“是的!” “又没问你!”薛母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阮流筝见薛纬霖一直给她使眼色,知道他的意思,却不知道这么隐瞒着有何意义,于是道,“不是的,伯母,我在北雅进修,是西城医院的。” “西城?”薛母皱了皱眉,“那可差远了,不过……也不要紧。” 阮流筝和裴素芬对望一眼。 这顿饭的气氛有些奇怪,薛纬霖忙着左右逢源。 幼儿园。 宁至谦看着宁想朝他跑过来,小脸红红的,笑得很开心,“爸爸,今天您怎么有空来接我?” “嗯,今天正好有时间,喜欢爸爸来接吗?”他牵住了儿子的手。 “喜欢啊!”宁想一蹦一蹦的,已经恢复了从前的活泼开朗,“爸爸,我们去哪?” “唔……今天宁想喜欢去哪我们就去哪。” “真的?爸爸,那我们可以去动物园吗?可以去水族馆吗?”宁想最喜欢去这些地方,可是没有一次是爸爸陪他去的呢。 “可是,现在已经关门了呀!”宁至谦道。 “哦,我忘了……” “爸爸带你去另一个地方吧!”他忽然想到。 “好!”只要和爸爸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宁至谦却带着他去了老宅。 “这不是太奶奶家吗?”爸爸说带他来的地方就是这儿? “是啊,爸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是在这里生活呢。” 他说着话,宁想早进去找太奶奶了,把宁老太太喜得不行,赶紧招待这父子俩吃饭。 吃完饭宁至谦把宁想带到老宅附近的空地,二三十年过去,空地早已不是当初的样子,可轮廓还在,那些沟壑也还在。 “宁想,爸爸小时候常常跟你大伯他们在这里玩打仗的游戏。”黑暗中他目色深沉。 “爸爸,你要陪想想玩吗?”男孩子对于打仗这种游戏有着天生的热血。 “好啊!” “那爸爸当坏人,我当解放军!” “好。” 宁至谦带着宁想一起,把周围稍微布置了一番,模拟出一个小战场的样子,带着宁想滚爬了半个晚上,玩得两人都是一身灰尘,满身大汗。 直到两人都累了,宁至谦席地而躺,宁想则躺在他身上,仰望着夜空,两人都微微喘息。 “活捉爸爸!”宁想压着他大喊。 他微微一笑,第一次陪儿子这么玩,“宁想,这些天你跟妈妈在一起开心吗?” 他给了宁想和娟子相处的时间。这段时间以来都是娟子接送宁想,晚上宁想就和娟子住酒店,蔡家有那个磊子,他是不放心宁想住进去的,为此,温宜还让人整夜盯着,就怕宁想被伤害。 “开心啊!”宁想的表情就在说明这个问题,“爸爸,妈妈很喜欢我!” “那你呢?喜欢妈妈吗?” “喜欢!” “妈妈有对你说什么吗?” 宁想想了一下,“有,妈妈想带我去她的家,在很远的地方,要坐飞机再坐火车。” “那你愿意去吗?” 宁想翻了个身,趴在他胸膛上,“爸爸去吗?” “爸爸不能去。”他用手拂去儿子脸上的尘土,头发上的干树叶。 “为什么?我想跟妈妈去,也想跟爸爸在一起。”宁想亮晶晶的眼里露出两难。 “宁想。”他看着儿子的眼睛,手指顺着他额前汗涔涔的头发,“这是成长要学会的一门很重要的课,叫选择。爸爸现在说给你听,也许你不明白,但是慢慢的,你会遇到越来越多这样的问题,在取舍不下的时候总要做一个选择,选择了,然后对你的选择负责。” 宁想沮丧地看着他,“就好像我有一个苹果一个梨,两个我都喜欢,可是要分一个给小囡姐姐吗?” “对。差不多。” “我给小囡姐姐梨啊,因为小囡喜欢吃梨……”他充满疑惑和不舍,“爸爸妈妈又不是苹果和梨,你们都喜欢我,我把自己给谁?” “这个要你自己想了。”他起身,一把拎起儿子,出了这么汗,再待下去要感冒了。 宁想跟着他的脚步跑上来,“爸爸,我跟妈妈走了,您会来看我吗?” “会。”他心里闷闷的一击,“你想爸爸的时候,爸爸就会来。” “那我可以回来看您吗?” “可以。” 黑夜里,宁想拼命眨着眼睛,“那,我还能叫您爸爸吗?” “当然,爸爸说过,永远都是你爸爸。” 宁想沉默了。 两天后的夜晚,宁家客厅。 地上放着两只已经整理好的箱子,还有一只摊开的,宁想正在往里面装东西,他的玩具、儿童书、写字的笔、作业本、甚至他从前在院子里捡的石头,他都放进了箱子里。 娟子在一旁看着,笑道,“这些都可以重新买。” 宁想却不听,抱着一堆宝贝,转眼又看见了摆台的照片,一搂,全部搂进了怀里,一个不落地抱进箱子。 末了,站在最中央看看爷爷奶奶,又看看爸爸,想说什么,低着头不说了。 宁守正的脸沉得很难看,温宜则早已含泪。 娟子蹲下来问宁想,“全部装好了?” 宁想点点头,嘴一扁,忍住了不哭。 娟子牵着他的手,对宁家每个人都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们,你们对我们母子的恩情,我永远都会铭记在心。” 说完,对着宁至谦再鞠一躬,“谢谢您,宁医生,我真的没有想到您会愿意把孩子还给我。” 宁至谦不是一个喜欢废话的人,但是此时此刻,却也没有忍住,明知是废话,还是道,“我只是不想给宁想留下任何阴影,对我来说,宁想就是最重要的,我不希望他活在抱怨和记恨里,我只希望他得到更多的爱,所以,请你好好爱他,他在我这,可是从来没有受过委屈。” 第151章 有人找你 “是,我知道!一定!他毕竟是我亲生的儿子!”娟子含泪承诺。 他不再说话,哪怕是对宁想,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宁想自己的选择,要跟妈妈走,明天就会登上离京的飞机。 宁想的小狗,现在叫小想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跑到宁想脚底下来拱小主人。 宁想蹲下来搂着小想搀。 “想想是想把小狗带走吗?”娟子问。 宁想摇摇头,把小想赶到爸爸脚边,摸着它背上的毛,扁着小嘴,声音哽咽,“小想,你帮我陪着爸爸,一定要好好陪着。” 宁至谦目光转向别处,竟是无法再注目脚下这一人一狗。 “好了,想想,我们跟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再见。”娟子把宁想轻轻拉起来。 “爸爸再见,爷爷奶奶再见。”宁想挥挥手。 “想想……”温宜跑过来,蹲下身抱着他,眼泪哗哗直流,“想奶奶了就打电话,奶奶接你回家,知道吗?” “嗯……”宁想点着头,小家伙坚强了好久,再也忍不住了,跟着哭了起来。 祖孙俩在门口抱着哭了好一阵,宁守正沉着脸过来,“好了,要走就别哭哭啼啼的,让孩子心里难过啊?走吧,想想,爷爷抱你出去。” 宁守正抱起了宁想,温宜跟着抹泪,宁至谦和娟子则搬箱子,到外面,司机把箱子一一接过去,宁守正把孩子放进车里,三人站在家门口,跟宁想挥手说再见。 车里,宁想在娟子怀里哭成了泪人。 车开走,直至没有了踪影,宁想的哭声仿佛还回荡在风里,小想跟着从家里跑了出来,冲着车开走的方向不停叫。 温宜已经哭倒在宁守正肩膀上,宁守正虽然之前骂宁至谦,此刻也不得不劝慰,“算了,到底是他亲妈!” 温宜哭道,“这以后再见可就难了,就在北京也好,那么远的地方,常常去看人家怎么会喜欢?只怕盼着宁想把我们忘记,再不来往呢!还有啊,那边那么冷,宁想会不会怕冻啊?” 宁守正无奈,把温宜给拽进屋去了,宁至谦叫了声“小想”,带着狗回了家。 夜,格外安静,少了一个小不点,这房子就跟空了一样。 宁至谦躺在床上,灯已熄,被子里还有这几天宁想睡过的属于小孩子特有的味道,闻着这熟悉的气息,他竟然失眠了。 他苦笑,抬腕看了眼手表,凌晨两点了。 忽的,手机刺耳地响起,他一跃而起,习惯性一手接电话一手穿裤子,这时候来电通常是医院里有急事。 哪只,一接之下,传来的是宁想声嘶力竭的哭声,“爸爸……” “宁想,怎么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都颤抖了。 “爸爸,我要爸爸……”那边只有哭喊。 “宁想,不哭,我马上来!爸爸马上来!”他不敢挂电话,一只手好不容易把裤子穿上,拿上外套出了门。 开车,急速往娟子住的酒店赶去,刚进大堂,宁想就哭着跑了过来,宁至谦蹲下,将他抱了个满怀。 “爸爸……”宁想紧紧抱着他,大哭,“想想不走……想想说了……要和小想一起陪着爸爸……一直陪到爸爸比爷爷还老的时候……想想就……就……保护爸爸……” “宁想……”宁至谦贴着儿子的泪脸,竟也哽咽,眼中瞬间湿润。 娟子走了上来,擦着眼泪,“宁医生,孩子睡到半夜突然哭醒,哭着喊着要爸爸,只好给你打电话……” 宁至谦把宁想抱起来,渐渐平稳了情绪,轻拍着宁想的背,“看来今晚我还是先带他回去,其它的事我们得缓缓再说了。” 娟子看着宁想,十分不舍,可是也没办法,她从没对儿子尽过心,更舍不得儿子难过,无奈地点点头,捂嘴而泣。 宁想却唯恐爸爸又会把他放下一般,紧紧搂着宁至谦的脖子,哭声倒是止了,只是趴在他肩膀不断抽泣着。 宁至谦站了一会儿,似乎宁想一心难过着,也没什么话要跟娟子说,便抱着宁想转身走了。 “爸爸,想想的箱子……”宁想指着酒店里面,想起了什么。 “不着急,爸爸明天来拿。” 宁想点点头,“爸爸,您要记着。”他怕爸爸忘记拿箱子了,他还是要跟妈妈走。 宁想实在拽他拽得紧,似乎缺乏安全感,他把宁想放到座位上的时候,宁想还拽着他的领子。 他只好抓着宁想的小手安慰,“宁想,这么抓着爸爸没法带你回家了。” “哦……”宁想缓缓松开了,乖乖坐好,然后眼泪汪汪地叫了声,“爸爸!” “嗯!乖儿子!”他摸摸宁想的头。 宁想抿着唇笑,又叫了声,“爸爸!” “好儿子,我们回家了!”他上车,来时的紧张和凝重已化为轻松,不急不慢地开回家去。 家里宁守正和温宜竟然在等着,一见宁想,温宜立即奔了过来,把孙儿抱紧,又哭又笑地闹了好一阵。 宁想也是“奶奶奶奶”叫个不停。动静儿太大,把小想都惊动了,于是人哭狗叫的,热闹极了。 宁守正也极为高兴,不过比温宜理智多了,催促道,“好了好了,回来就好了,都几点了,赶紧让想想睡觉去吧,大半夜的,别把保安都招来了。” 这才各自散了去睡。 今晚不用宁想说,宁至谦就把宁想带进了自己房间。 宁想熟练地爬到他床上,钻进被子里,翻滚了一圈,然后满足地躺好了,闭着眼睛美美地笑,“还是自己家里好!” 宁至谦在他身边躺下,也闹不清这孩子心里前前后后是怎么想的,不过,既然回来了,就以后再慢慢谈论吧,实在太晚了,早点让孩子睡觉。 宁想已是累到极致,马上就睡着了,宁至谦自己也倦了,依着儿子的头,很快沉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宁想还睡得很沉,宁至谦没有叫醒他,反正幼儿园那边都暂时休学了,干脆在家休息,回去办了复学手续再上学吧。 在儿子肉嘟嘟的脸上亲了一下,去医院了。 阮建忠已经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了,情况良好,所以阮流筝也上班了。 阮流筝这些日子一直因阮建忠的病而忙碌忧心,并不知道宁想差点离开他,见到他其实也想问问宁想和娟子相处得怎么样,毕竟她和这个孩子有过一段母子缘,然而,似乎总是没有开口的机会。 比如她现在站在他面前,他却在认真看着病历,然后把丁意媛招过来,一丝不苟地和她俩谈着手术方案。 然后又是一天不间歇的忙碌,查房、医嘱、手术、开会…… 开完会就是晚上了,她着急家里,第一个冲出会议室回办公室,准备收拾收拾回家。 谁知,薛纬霖的妈妈竟然坐在办公室里。 “阮医生,有人找你。”晚班医生对她说。 薛母站了起来,“你好,我有话跟你说,有谈话的地方吗?” 阮流筝其实跟她没什么可说的,但是这话也不能在办公室里说,于是把她带去了值班室,这时候值班室是没人的。 一进值班室,薛母就以审视的目光看着她,“神经外科医生,硕士毕业,30岁,住别墅,开好车,长相漂亮,这些条件的确足以蒙人,连我都觉得,虽然家世比我们家稍稍差了点,但也算过得去,难得纬霖喜欢,不过,高学历的女人心机都那么深吗?居然连婚史也瞒得紧紧的?” 对阮流筝来说,其实薛纬霖这个人还算不错,虽然她拒绝了他,但是他对她爸爸一直很诚恳,尤其爸爸住院,他算是尽了他的心意,所以,虽然她对薛母第一印象就不太好,但是,看在薛纬霖面子上,她还是很尊敬薛母的,却没想到,薛母会到医院来找她,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她表情也淡了许多,反问,“薛夫人,不知道我有过婚史犯了什么法?还是有违了医德?如果犯法,自有司法部门来找我,如果有违医德,薛夫人可以投诉。” ---题外话---明天见,明天加更。 第152章 你给我招惹了一个又一个 薛母一听这话更气了,“没礼貌!没教养!真不知道我儿子怎么会看上你!我告诉你,我们薛家是不会娶一个二手货上门的!” “阮医生!”门口响起了一个声音。 阮流筝正气得发抖,被这声音一喊,眼圈都红了悦。 薛母见有人来,倒也住了口,在她看来家丑不可外扬,儿子恋上一个离婚女人的事她怎么也不会让外人知道搀。 “会议记录没签字。”宁至谦手里拿着个本子进来,“另外,明天的手术有几个要点我们要讨论下。” 他回过身,看着薛母,“这位是……” 薛母抬高了下巴。 宁至谦恍然,“咦,好像是薛夫人啊,是薛总第二个老婆吧?” “你……你是什么人?怎么这么没礼貌?”薛母最恨人揭的疮疤被揭了,其实她并不是薛纬霖父亲第二个老婆,但是薛纬霖父亲年轻时曾订过一回婚,被家族强拆了娶了她,为此还闹出很大的动静,她虽然得了妻位也颜面尽失,她一直耿耿于怀,但这种成年旧事,已经没有人再提起了,年轻人更不会知道。 宁至谦转而问阮流筝,“你认识薛夫人?” 阮流筝摇摇头,眼见薛母气成这样,心头的恼意也消了。 “那薛夫人不好意思,如果您是来看病的,请去急诊挂号,急诊科有门诊医生坐班,当然,如果您要在住院部看,我们隔壁也有值班医生。”他很客气地说。 虽然是非常礼貌的语气,可是但凡是人都听得出来这绵里藏针,薛母已经气炸了,“你才有病!” “没病?”宁至谦再次致歉,“那真是抱歉,晚辈误会了,通常找到这儿来的都是有病的……” 这话说的,还不是骂她有病吗? 薛母大怒,“你骂人?我要投诉你!” “薛夫人,这可是冤枉我了,我哪一个字骂人了呢?”他谦和地说。 “你……”薛母气得横眉竖眼,可他的确没有一个字是骂人!“你等着,我会投诉你们的!等着瞧!” 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 “谢……”她一句谢谢还没说完,就听砰地一声,他把门关上了。 她一怔,不知道他要干嘛,然后发现他阴沉着脸,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干……”一句干什么又只说了一个字,他便到了眼前,眼里的阴云逼得她说不下去了。 “现在舒服了?”他居高临下的,盯着她问,眼睛黑沉沉的。 “……”什么意思?什么舒服?被骂了还能舒服? “自己自找的!”他恨声说了句。 “什么……自找的啊?”她怎么知道薛母会找到医院来? “不是自找的吗?自取其辱!”他又走近了一步,气势汹汹,“你自己说要好好学技术,要弥补丢失的时间,我也跟你说了,进修期间要好好学习,别想其它,结果呢?你给我招惹了一个又一个!惹个好的也就算了!你看你招的都是些什么人!这样的人家,你还打算嫁进去?” “谁……谁招惹了啊?”她竟被他给吓着了,这么凶干什么啊?好像要揍人一样,情不自禁地,被他逼得开始小步往后退。 可是,才退了一步,他突然伸手抓住了她后颈,使得她没法再退了,然后完全没有征兆的,被他用力一拉,他的唇就落在了她唇上了。 她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等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离开她的唇了。 她眼前只闪过一个画面,就是她毕业那年在学校湖畔,也是这么莫名其妙地就被他给吻了!心里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历史惊人重现啊! 她还震惊在这个惊人重现里时,他的唇再度覆了下来,这一次有感觉多了,他的呼吸,他的味道都在唇齿间蔓延开来,突然,嘴唇一痛…… 他咬她!他竟然咬她! 她捂着痛处,瞪大眼睛看着他。 就在她视线上方,他的眼睛亮得灼人。 “满意了吗?”他绷着一张脸问。 “满……什么?”她完全受了惊吓…… “你不是要找男人吗?”他拎着她的后领,跟拎小鸡似的,“以后不准再见薛纬霖!” 话说到这里,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松开了她,接电话,“喂。” “老二,是我,人找到了,带回来了。”那边的人说。 “等着,我马上来,先别动他。”他一边接电话,一边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还一脸懵懵的样子。 挂了电话,扔下一句,“我有事,自己搭地铁回去!”神色匆忙中,又站了一站,“还好!知道卖车!” 说完,开门走了,白大褂惊起的风,好像他被一阵疾风给吹走了一样。 她莫名其妙地捂着唇,这个人,莫名其妙吻了她一通,没来由地发了一通脾气,说了一堆奇怪的话,然后,就这么消失了…… 她嘴唇被咬的地方还痛着,一脚踹在办公桌上。宁至谦!你以为还是从前啊? 宁至谦开车赶到宁时谦那,办公室已亮了灯,他抬头看了眼亮灯的窗,直奔上楼。 办公室里,宁时谦在等他,角落的椅子上,蜷着一个人,正是消失了很多天,阮流筝怎么都联系不上的阮朗。 “老二,你来了。”宁时谦站起来。 “辛苦你了。”宁至谦拍拍他的肩膀,“在哪找到的?” 宁时谦带着些戏谑的笑,“你这小舅子,可真能惹事,找他可费了我一番功夫,你怎么感谢我?” “你跟十三丫头结婚,我送份超级大礼!”他现在没空跟宁时谦扯,目光盯着阮朗。 阮朗已经读懂了宁至谦的眼神,蜷缩得更紧了,眼里露出害怕。 宁时谦则一听十三丫头这四个字,立马头疼状,“饶了我吧,我宁可跟你搭伙混一辈子。” 宁至谦想起那天温宜说的,哪怕他喜欢男人也好,现下老四就来跟他凑对儿了,不过他现在没工夫说笑,只问,“问出点什么来了吗?” “给你。”宁时谦把刚刚记录下来的东西给他。 宁至谦从头至尾快速浏览一遍,指着上面一串名字,“帮我约他们几个吃饭,就今晚,吃烤鸭!” “是……”宁时谦同情地看了一眼阮朗,回忆瞬间拉回到小时候,感同身受地开始替他皮肉疼…… 他们这样的男孩子,谁都不是善茬,谁都是闯祸闯到大的,但是,特么年纪大拳头硬的就是道理,他这个宁老四,不知道被宁老大和宁老二讲了多少回道理,回忆里只有一个字:疼啊…… 拿着名单出去,还顺手关上了门,门合上的一瞬间,他听见里面一声巨响,然后传来一声惊恐大喊,“啊!姐夫别打我……” 房间内,阮朗已经被宁至谦一脚踹在地上。 “起来!”他阴沉着脸,活动着手关节。 “姐夫,我错了……”阮朗抱着头,惊惶如看见猎人的兔子,身上疼痛,感觉自己被这一脚踹断了肋骨…… “起来!”他怒喝了一声。 阮朗吓得一哆嗦,立马站了起来,结果当然是宁至谦逮着他又一顿胖揍,揍得他连“姐夫别打我”都不敢说了,只听见哀嚎。 直到宁至谦觉得揍够了,手才一松,阮朗全身疼痛,软倒在地上。 宁至谦在椅子上坐下来,问,“知道你爸爸病了吗?” 阮朗点点头。 宁至谦又火了,站起来将他拎起再揍了一顿,失望透顶的眼神看着他,“阮朗,你让我灰心到了极点。从前你淘气,闯祸,不思进取,我从来都没对你绝望,因为至少你是善良的!现在呢?连最起码的孝心都没有了?你知不知道你爸这次差点连命都丢了?你妈和你姐成天着急担心?” 阮朗流着泪嚎,“姐夫,我也不想躲着,我也想回来!可是他们找我还钱!如果不还就要剁我手脚!”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们去赌?你个不成器的东西!”他怒喝。 被他一吼,阮朗吓得在地上滚,边滚边抖,“我……我也是想跟他们搞好关系……让他们带着我做生意……谁知道……谁知道会输那么多钱……然后他们……他们借钱给我……我输得太多了……我不敢回家见爸妈……我想扳回来……哪知道……雪球越滚越大……” “你就是个混账!”他脚步一动。 阮朗实在被打怕了,看见他脚一动,尖叫一声,抱着头继续连滚带爬。 他见状倒是止住了脚步,只是怒斥,“他们就是一群混账你不知道吗?指望他们带你做生意?他们做的生意就是放账!你个蠢蛋!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找你玩?” “知……知道……”阮朗抖抖索索的,“他们……知道你……是我姐夫……不怕我……还……还不起钱……” “知道你还去!”他实在怒无可忍,再次将阮朗从地上提起。 阮朗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大喊,“姐夫饶命啊姐夫!再打我就死了!姐夫不要啊……” 宁至谦提着他,把门一开,将他扔了出去,“走!” “去……去哪?”阮朗忍着全身的痛,颤抖着问。 “人家不是要剁你手脚吗?送给人家剁去!”他咬牙拎着阮朗的胳膊,拖着就走。 宁时谦还在楼下等着呢,一看人被他连拖带拽地弄下楼来,吹了口哨,“哟呵,这么快就打完了?”呵呵,为什么老大老二两人联手揍他每次不揍满一小时不过瘾啊? 不过,老二这小舅子看上去忒不禁打了,若要像他一样的揍一个小时,估计不死也残…… 宁至谦表情很严肃,他挑挑眉,也不去破坏老二在小舅子面前的威严了,把名单交还给宁至谦,“约好了,地点包房都写在上面,要我一起去吗?” “不用!”宁至谦甩下两个字,把阮朗扔进车里。 他看一眼地址,车飞快开了出去。 约定好的包房里,已经坐了四个人,宁至谦拽着阮朗进去的时候,四个人齐齐道,“哟,宁二哥亲自来了。” 宁至谦将阮朗往里一推,阮朗跌倒在地上。 “听说你们要剁他的手和脚?”宁至谦也不管地上的阮朗,椅子一拉,坐了下来。阮朗自己灰头灰脸地爬了起来。 四人坐下,相互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宁至谦站起,将阮朗一拎,阮朗惨叫一声,感觉胳膊被一拉,他的手就被宁至谦按在了桌上。 “拿去!”宁至谦冷冷的一声,“谁先来剁!手指还是手掌?还是整只胳膊?” ---题外话---第一更,先更4000。 第153章 就他最狠 那四人再次面面相觑,法治社会,谁还能真剁? 宁至谦冷笑,“怎么?不剁了?是不敢还是不会?还是很久没剁人忘记了?” 四人不动声色笑了笑,“宁二哥,大家都是熟人,说得这么僵就没意思了是不是?欠债还钱就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别说什么剁不剁好不好?悦” 宁至谦按着阮朗的手,另一只手里则多出了一把手术刀,轻、薄、小巧,他手指轻轻一转,手术刀在他指尖飞快转着圈,只看见一团银白色的光搀。 “六子。”他叫着其中一人的小名,神色淡然,灯光作用下,手术刀的光反射在他脸上,时明时暗,“这些年虽然我们不常来常往,但是从小到大,彼此都太熟悉不过了。三岁我们打的第一架,你输,五岁开始打群架,大大小小打了不下二十场,还是你输,你们有多混,我曾经就有多混,甚至比你们更混,如果我不是后来拿上了这把手术刀,大概我现在比你们还嚣张!不过,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所以,你们敢做的,我宁二仍然敢做!你们不敢做的,我宁二也敢做!” 四个人相视一眼,六子脸上有些不好看,僵硬着,“宁二,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淡淡一笑,眉目间依稀少年宁至谦狠绝的戾气,“六子刚也说了,大家都是熟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好久不见了,好好吃一顿饭呗。服务员,上烤鸭!” 最后这句话是冲着门外喊的,服务员推着四只烤鸭鱼贯而入。 一次点四只烤鸭的人真是少之又少,四个服务员拿着刀候在那,不知道是该一只一只片呢,还是四只一起片。 “谢谢,我们自己来。”宁至谦道,并且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把四只烤鸭放在六子等人面前,一人一只。 服务员还是第一次看见客人自己片烤鸭吃的,如果不是不合规矩,真想留下来看看客人的刀法…… 他们好心地把刀给留下了,宁至谦却道,“刀拿走,谢谢。” 不用刀?用啃的吗?更不想走了哦…… 宁至谦看着掩上的门,手里手术刀一转,“这把刀呢,我曾经用来划开过人的头皮,今天试试片烤鸭怎么样。当然,你们放心,消过毒的。” 他目光一直盯着六子,看也不看,一手将六子面前的烤鸭抓了过来,只见他手中手术刀不断转动,六子注视着烤鸭,眼睛已经越睁越大,最后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而宁至谦还是眼含微笑,最后一个旋转,手一拧,将整只鸭骨架从烤鸭中剥离出来,骨肉分盘,烤鸭还是完整的一只,捧到六子面前。 他含笑间,指尖从容转动,手术刀再次如同长在他手指上一样,转着圈,“很多年没剁人,我也忘了怎么剁了,现在,只会剖……” 六子吞了口口水,手术刀的光闪得他寒意往上爬,“宁二哥,我们早都长大了,为人父为人子,怎么还会干剁人这种事。” “没错,吃烤鸭,吃啊!”他手掌优雅一伸,请六子吃盘中完好的烤鸭。 六子再度吞了吞口水,心里骂了一万句草泥马,剖过脑袋的刀剖出来的烤鸭还能吃吗? 宁至谦没再理他,如法炮制,将另外三只烤鸭整只脱骨剥离,分别送到另外三人的面前,而后大喊一声,“服务员!” 服务员正好奇呢,赶紧推门进来,被桌上四只完整的烤鸭和剥出来的鸭骨架惊呆了,很想问问可不可以拍照发朋友圈啊? “鸭骨熬汤。”宁至谦用餐巾轻轻擦着手术刀,“如果有猪脑花,加一个进去。” 阮朗一直在一旁默不出声,完全被吓怂了,听见这句话,再联想姐夫那把刀是剖过人头的,剖人头的刀加脑花汤,他不知道对面那四人怎么样,他自己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呕了出来。 宁至谦从容坐下,含笑,“怎么?不敢吃了?看来这些年生活安逸六子胆儿不如从前了,还是我们医生血腥,拆骨剥皮割肉放血,只是寻常,不过这是个技术活,一百二十刀,刀刀见血而不伤要害,得几年功底才办得到。” 六子脸上的肌肉在抖,咬牙,“宁二,有话直说吧,我六子只知道欠债还钱,你总不能赖!” 宁至谦的笑容瞬间收敛,“六子,你我都不是傻子!欠债还钱,愿赌服输,如果是我俩今天在这赌,我宁二输光家产也不会赖一分,你TM挖着坑让我小舅子跳,你当我宁二这些年死了是吗?” 他一拍桌,一声巨响,手术刀飞出去,插在了六子面前的烤鸭上。 随着巨响后的余音嗡嗡,手术刀尾部在烤鸭上方微微颤动,六子再次吞了口口水,而阮朗早已被这巨大动静给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从来没听过姐夫骂脏话…… “那……你想怎么样?钱都借出去了,有借条的!”六子脸上的肉抖得厉害,手心里全是汗。 “输给你们的是吗?”宁至谦道,“摆桌,从我这赢回去!只要你们有本事拿,我宁二从来不惜财。” “摆桌!”六子道。 阮朗大惊,姐夫还会打牌?! 宁至谦加六子那边三个人,坐下了麻将桌旁,阮朗坐在宁至谦旁边看,一看姐夫的动作,立马就知道姐夫真的是老手…… 打了几把后,双方各见输赢,他便看见六子那三人眉来眼去,宁至谦咳了一声,那三人便不动了,专心打自己的牌,而更让阮朗震惊的是,宁至谦只差一张牌就听牌了,一听就是个超级大的番,但这张牌摸了几把都没上来,他焦虑地看着,又摸了一张牌后,还是没听,他正叹息,眼睛一亮,宁至谦手里的牌竟然变了…… 就这么听牌了? 再摸一圈,糊了…… 这一晚上,一吃三,宁至谦爆赢。而且,跟他和六子他们打又不一样,打得大多了,钱直接一一扎一扎地扔。 当六子终于黑着脸再次喊“回去拿钱”的时候,宁至谦制止了,“算了,到此为止吧。” 宁至谦身后的桌子,已经堆了一桌钱了。 他指指钱,对阮朗道,“数数。” 阮朗赶紧过去数,数完之后,汇报,“一百二十四万……” 宁至谦将面前的牌一推,声音缓和了下来,“一百万,我小舅子欠你的,还给你,二十四万,给兄弟们喝酒。” “你……”六子倒是没想到。 宁至谦摆摆手,“六子,我们是不打不相识的交情,这些年各走各路,你有你的生财之道,我过我的安逸生活,本来就该互不干扰,今天到此为止,从此之后见面还称一声兄弟。” 他顿了顿,看了看六子的脸色,再继续道,“如果你再打我家里任何一个人主意,六子,别怪我丑话说前面,我宁二当年狠得起,就靠一个拼字,拼个两败俱伤也不会饶了暗算我的人!拆骨剥皮谈不上,但是放血,我不是开玩笑,老子拼着医生不干了,拼着蹲几年牢,也会把你血放干了,却不让你死!” 说完拿起外套,对阮朗吼了一句,“走!” 阮朗屁都不敢放一个,忍着一身的痛,跟上了他,经过这个魂飞魄散的夜晚,他更加惧怕宁至谦了…… 六子等四人留在包房里,看着那一堆钱,默然不语。 其中一个人忽然道,“特么我们这到底是赚了还是赔了?宁二用我们钱还账?还多还二十四万?他好大方啊!TM的!” “行了。”六子道,“宁二这人还是少惹,出了名的拼命三郎,当年他们那一群,就他最狠!” “最狠不是萧二吗?”有个人道。 六子哼道,“萧二是叫得最狠,宁二这种闷着狠的才是真的阴险!” “得,不惹就不惹呗,钱反正也是我们今晚输的,他不还我们也拿不回来了,不过,特么宁二的眼睛太厉害了,一直盯着,想搞搞配合都不行!” 宁至谦在给左辰安打电话,“老三,是我。阮朗被我抓回来了,我明天让人把他押上飞机,送去片场,所有的损失他自己承担,对,不用看我的面子姑息他。他现在身无分文,赔偿不起,你把他的片酬全扣了,每月发给他2000生活费,什么时候还完什么时候了结。还有,给他找个助理,找个我这样的,严格控制他的人身,不听话就给我往死里揍。” ---题外话---这个,宁二换牌这个并不是很难很神奇,不是赌片电影里那种随心所欲,但是吉祥生活中是有所闻的,的确有人会换牌,而且打牌记忆力和计算能力都超级好的,而且这种人还不是一个两个,技术逊一点的混娭毑们的麻将馆,技术好的就……毕竟,呃,吉祥家蜀黍是干啥的,啥都见过哈…… 第154章 被猪咬了 阮朗跟着上了车,蔫了下来。 宁至谦放下手机盯着他,良久,盯得阮朗不敢抬头,才语重心长地开了口,“阮朗,你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从此以后你要怎么走,全靠你自己了。” 阮朗低着头,“姐夫,我错了。” “你今天看清楚没有?”他问搀。 “什么?”他今天看到的太多了。 “赌这条路十死无生!你永远都玩不过他们!你个白痴,你以为是在家里陪你爸妈打麻将吗?” “姐夫,可是你……”他想说,你怎么这么厉害,但是不敢。 “你以为他们不会?他们不会你会这么惨?今天走出来的是我,但也有一半可能是我和你都躺在里面了!” 阮朗惊住了,“我以为你有十足把握。” “没有!运气而已。”他目光锐利而深远,“沾上赌这个字,就陷入了无尽的贪欲,有了贪欲就会无恶不作,他们四个,如果今天不是我,真的会断了你的手脚,别以为他们没做过。但是阮朗,我护不了你一辈子,也没这个能力,你要好自为之,他们顾忌我,并非完全顾忌我这个人,而是我身后的,你明白吗?所以邪永远不能胜正,不要想着歪门邪道发财,否则,我还当什么医生?” 阮朗低头不语。 宁至谦接着道,“我刚刚跟他们说的话,也是要跟你说的,再有下次,阮朗,我绝不会再像今天一样,拖着三十好几的老骨头去帮你摆平,更不会去放他们的血,而是会放你的血,你回去问问你姐,看是不是有办法在你身上扎个几十刀还避开所有要害只算轻伤的,保证只疼得你半死不活。” 阮朗打了个寒噤,又想起了那把手术刀,“姐……姐夫,那……那把手术刀真的是剖过头皮的?” 宁至谦眸色一转,“骗他们的。” “……”那他还一口烤鸭没吃,饿死了…… “我也饿了,回家吃饭吧。”宁至谦看了他一眼,“我没打你的脸,就是不想你妈和你姐知道这件事伤心,也不想耽搁了你拍戏的进度,希望你自己爱护你这张脸!” 阮朗再次沉默,过了一会儿,说,“姐夫,我真的佩服你,真的,崇拜你,你是我的偶像,不知道我这辈子能不能达到你的高度。” 宁至谦开着车,注视着前方,“阮朗,你说说,你崇拜我什么?” 阮朗知道姐夫今天不会再揍他了,胆子大了些,思索着道,“什么都好,医术好,待亲人好,很有学问,连打起架来……也这么厉害……” 宁至谦暗暗庆幸他没有说他打麻将也厉害…… “阮朗,今天是我们两个男人的对话,我跟宁想经常进行这样男人间的对话,他还有很多听不懂,但是,我不希望你连宁想都比不上。” 宁至谦看了他一眼,看见他羞愧地低下头,继续道,“其实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至少对你姐,我就有愧疚。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无论在做什么,是什么身份,都要把自己该做的做到极致。我是医生,我把医生做到我的极限,你是演员,你把你的演员做到最好,不急于求成,一步一个脚印,抓住机遇,你要的事业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更何况,以我和你们BOSS的关系,你的机遇实在太多太好,你要喜欢这个圈子,就好好做下去,自然有你的一片天,打造第二个祭夏不是梦。” “嗯,我知道了。”阮朗点头。 “然而,这不是最重要的。作为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的家人,不让他们受到伤害。你说我狠,又说我对家人好,这看似矛盾的两个点集中在我身上一点也不矛盾,爱护自己的家人,自然会对伤害他们的人狠,不惜一切代价地狠,可你呢,在阮家,伤害他们最深的人反而是你!”他默了一会儿,“当然,我也还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我会弥补,今后,我们两个男人要齐心协力,把我们两家人呵护好。” “我会的!姐夫!”这一次,阮朗是真的痛下决心了,按照姐夫给他铺的路走,心中却还有一点疑惑,“姐夫,你为什么最后还是把钱给他们?不给他们也不敢怎么样吧?是他们自己没本事赢。” “这叫凡事留余地,来年山水好相逢。谁知道以后会怎样?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儿偶尔很好用,有时候对手也会渐渐转为你的人脉,那几个人,我很了解。”他加大油门,往阮家的方向开去。 然而,他却只是将车停在家门口,自己并没有下车,“回去吧,找个理由好好哄哄你妈和你姐,别让她们知道真相担心,我就不进去了,否则,看到我抓你回来的,一定知道你闯了祸。” “哦,谢谢姐夫。”阮朗整了整衣服,下车。 阮流筝乍见阮朗回来,也是吃了一惊,劈头盖脸一顿好骂,责问他为什么电话一直不通。 阮朗按宁至谦说的,编了个谎言,“投资被骗了,不过借的钱都还清了,只不过把片酬都拿去还账,所以现在身无分文。明天就要下片场拍新戏,全心全意赚钱了。” 裴素芬听了他的话,虽然仍然恨其不争,但是总算不那么绷着心了,尤其阮流筝,原本做好了还要给阮朗还账的打算,现在不负便是正,她揪着心恳求阮朗,“阮朗,你就都改了吧?老老实实拍戏好不好?” “好,姐,我知道了。”阮朗一身疼痛,低着头回答。 这一/夜,终于结束了。 新的一天,和平常一样匆匆而来,一大早,裴素芬去了医院看阮建忠,阮朗去了机场,阮流筝则搭乘地铁去上班。 阮流筝心里去科室的时候,心里是有几分忐忑的,昨天莫名其妙被猪咬了,后来就没了后来,那今天呢?再见面会尴尬呀! 然而,她想多了…… 当她赶到科室时,某人已经来了,一身白衣,容颜清爽,站在窗口看检查单,远远看去,还是当年那个清俊少年郎。 她自己瞬间就尴尬了,嘴上咬破的地方还没完全好呢,她舔了舔,觉得没办法先开口叫“老师”。 轻轻走近,没有反应…… 她去换了衣服,双手插在口袋里,再走近,有反应了,抬头看她一眼,眸色清亮,“昨天送来的19床检查结果呢?你放哪去了?” “啊?”啊啊?她立即返身去找。 找到递给他,他马上专注地看了起来。所以,昨天的确是被猪咬了? 之后便跟在他身后跟班似的忙了起来,再没有时间去想这回事了,直到下午开会,他在那口若悬河,她莫名又想起那件事了,舌头再次田哲破皮的地方,开始有点恍惚,思绪也飘远了些。 忽然听得她被点到了。 “阮医生。”他站在前面,神情严肃。 她恍然一惊,“在。” “你走神了。”那人一本正经地说。 她咬咬唇,有点痛…… 罪魁祸首竟然斥责她走神…… 散会后,她一副蔫蔫的样子下班回家。 他追上来问,“怎么无精打采的?” “我有点晕……”她扶着脑袋。 “怎么了?”他低头看来,好像有点重视的样子。 “我大概,可能要去打疫苗了。”她认真地说。 “被什么咬了?狗?”他问。 她默了默,“昨天被只猪咬了。” 他眉目一展,没说话,两人默默进了电梯。 “等我,一起去看阮叔叔。”出电梯的时候,他说。 然而,刚说完,就看见薛纬霖站在厅里等。 “记得我昨天说什么吗?”他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不记得。”昨天一堆废话,他指那句? 他也不点明白,只道,“我去开车,给你两分钟的时间把他打发了!” “宁老师,你管得有点多!”她斜着眼睛低声道。 “不然就等着我来打发。”说完,他快步往大厅外走去。 ---题外话---加更结束。 第155章 你挑男人的眼光堪忧 “你……” “流筝……” 两人异口同声搀。 “你先说吧。”阮流筝道悦。 薛纬霖一脸的歉意,“对不起,流筝,我是刻意来找你道歉的,我妈的行为很不妥,可能伤害了你,真的很抱歉。” 阮流筝摇头,“你多虑了,伤害谈不上,顶多只是觉得震惊,不过,也怨不得她,不是每一个妈妈都会接受自己儿子娶个离过婚的女人,我能理解,只不过,她误会了而已,我们并不是那样的关系。” 薛纬霖苦笑,“一定要每次见面都提醒我这个问题吗?”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阮流筝低声道,“薛纬霖,你很好,只不过,我们没有……” 她话还没说完,宁至谦就再度出现在大厅门口,跟他们隔着十来米的距离。 阮流筝暗暗嘀咕,这就两分钟了吗? 她这话没说完就往他身后看的模样引得他也往后一看,宁至谦的存在也落入他的眼中。 薛纬霖继续说,“我们之间的关系怎么样我妈的确不清楚,她只清楚我对你的心意,还是怪我,没有对我妈把你的情况都跟我妈说,是我的错……” 他每说一个字,时间就过去一秒,阮流筝默默数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宁至谦,两分钟到了吗? 她并不是怕宁至谦,而是她不知道他会怎么来打发了薛纬霖啊!如果闹得很难看,那她在北雅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吧! “流筝!”忽然,远处传来他的一声呼喊,把薛纬霖道歉的话给打断了。 她紧张地看着宁至谦,时间到了?再看看薛纬霖,觉得还是把薛纬霖劝走比较好,别在大庭广众下起冲突,“薛先生……” 才刚说了三个字,那边的喊声又来了,“流筝,过来。” “……”她想了想,决定过去,这样能彻底断了薛纬霖的心思吗?虽然显得她很听宁老师的话,但是,反正是她和宁至谦之间的事,他们之间枝枝绊绊这么多年,剪不断理还乱,也不在乎多一桩了。 想定了之后,她默然朝宁至谦走过去。 身后响起薛纬霖的声音,“流筝!十三年了,你出息点好不好?” 宁至谦也听见了这句话,却不动声色,只是看着那个被他点了名字的女人朝他走过来。 待她走到面前,他点点头,“还行,还算听话。” “你以为我是听你话才过来的吗?”她忍不住回道。 他不以为意,“过来了就行。”说完转身往车上走去。 她想了想,也是,不管怎么样,他的目的达到了,薛纬霖被他打发了,而且就用了四个字:流筝,过来…… 坐在他车上,两人看着从楼内走出来的薛纬霖,宁至谦悠悠说了声,“流筝,你挑男人的眼光堪忧啊!” “……”阮流筝看着他眉目间的神色,很想为薛纬霖辩驳,其实这个男人很不错,可转念一想,改了口,学着他悠悠的语气,“我也曾挑上你……” 他上扬的眉头果然定住,然后悠然点了点头,开车,“唔,等你挑到比我更好的再说。” “……”这是自大到什么程度! 到医院的时候,护工和妈妈正在照顾爸爸吃晚餐,她和宁至谦同时出现,着实让二老吃了一惊。 “裴姨,阮叔叔。”他站在流筝身侧,轻唤。 “哎,至谦来了!”裴素芬忙道,“快坐。” 宁至谦看了一下阮建忠的流质晚餐,还算不错,是适合支架手术之后病人吃的,赞道,“裴姨,这段时间辛苦了。” “我还好,有护工帮忙,探视时间又短,我就做点吃的,送送。你看这菜可还好?你阮叔叔能吃吗?”裴素芬问。 “挺好,裴姨很细心。”他道,看了眼阮流筝,“流筝也是医生,不会有错的。” 裴素芬却笑了,“筝儿是学生,你是老师。” “妈,付主任不也交代过您吗?”还用问他?她轻声叫着阮建忠,“爸爸,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特别累?” 阮建忠缓缓摇头,“好……很好,你放心……” 阮建忠并不想说太多话,大部分时间就是阮流筝和宁至谦陪着坐在那,而什么都不说,阮流筝能够这么陪着爸爸,也觉得很开心,这一次差点失去爸爸,现在能这样静静地守着他,守着家人,心里的欢喜不言而喻。 一直陪到探视时间过,她和裴素芬以及他才离开。 在科室走廊上,竟然意外地遇到了付主任。 “付主任。”她打了声招呼。 付主任笑着走过来,对他们道,“刚看完病人?” “是啊,付主任,这么晚还来医院?”裴素芬笑问。 “不是来,是刚做完手术,准备回去。”说完他和宁至谦握手,“你又来了。” 付主任用了又字,阮流筝是懂的,她看见过宁至谦来医院,可是裴素芬没有,更不知道原来付主任和自己前女婿认识,十分惊讶,“至谦,你和付主任是认得的?” 付主任笑着答,“当然认识,北雅神外第一刀啊,我们交情还不浅,为你家阮先生的手术,宁医生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了,还得他不是心外科的,不然他恨不得自己上台了。” “这……”裴素芬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就连阮流筝也惊讶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宁至谦,她还以为他那段时间一直忙碌呢…… 宁至谦什么也没说,只顾着和付主任寒暄,寒暄完以后,宁主任走了,他才对裴素芬解释,“裴姨,您和阮叔叔待我一向都好,我关注一下阮叔叔的手术也是常情,走吧,我们回家了。” “哎哎,回家。”裴素芬忙应道。 阮流筝嘀咕了一声,“怪物!” 他扫了她一眼,待裴素芬走远了,才低声和她道,“对你这种人,就不该走寻常路!” “……”她这种人?她是哪种人?她脸一横,“我哪种人?” 他想了想,点头,“怪物!” “……”什么跟什么啊? 他送她们母女俩回家。 刚到家门口,就听见里面饭饭在不停地叫,裴素芬焦急地跑进去,“哎,这段时间忙,饭饭也总是被饿着!” 这边饭饭叫声还没停,外面又响起了狗狗的回应,阮流筝本来跟着往家里跑的,回头一看,是薛纬霖牵着西施来了。 宁至谦本来在车上的,此时也下了车,直接走进了院子。 裴素芬进家门以后,因为风的关系,门重新关上了,宁至谦进院后,走上台阶,掏出钥匙开了门,还回头喊了句,“流筝,回来了。” “……”阮流筝忘了,当初离婚的时候,她交还了宁家的钥匙,但是她没有问他要回阮家的钥匙。 阮流筝站在院子里,看着西施熟门熟路地跑了进来,围着她脚边打转。 她能狠心推开薛纬霖,可是却狠不下心踢开西施,蹲下来摸着西施的毛哄。 西施汪汪地叫着,是想找饭饭玩,里面饭饭早听到声音,只见一团白影冲出来,和西施打成了一片。 宁至谦端着狗食出来,叫饭饭吃。 饭饭到底只是一只狗,狗生大计是温饱,所以,饭饭即刻过来吃饭了,西施也跟了过来。 两只小狗旁若无人地玩得欢,三个人类也挺旁若无人的,只不过是旁若无人地盯着两只小狗吃东西,彼此之间一点交流都没有,哪怕眼神的汇集。 待饭饭吃完以后,宁至谦还是不急,还看着两只小狗玩了一会儿,之后,才牵起了饭饭,对她道,“饭饭我带走了。” 他大踏步地领着狗走出去。 “哎!”她急了,跟着跑出去。 路灯下,他回过身来,淡淡的笑意,“怎么?舍不得?” 她一颗心全在饭饭上,以为他说她舍不得饭饭,立即答了句,“嗯!” 答完之后才觉得不对劲…… ---题外话---第一更,下午再来。 第156章 你这位前夫…… 当即反问,“你为什么要带它走?它是我的狗!” 黑夜的路灯下,他眸色里竟堪堪温柔如水,“流筝,你们家现在哪有时间照顾它?都饿成这样了。而且阮叔叔出院以后还要静养很长一段时间,短期内都没有那个精力带着它疯了,裴姨又要照顾阮叔叔,又要照顾狗,你想要累坏她啊?” “……”她承认他说得有道理,可是为什么就这么不情愿呢?总觉得这里面别别扭扭的…… 如果她自己有时间照顾就好了,可惜,她也常常是披星戴月地回家搀。 “我刚刚给裴姨说了,她已经同意我带回去,流筝,如果你舍不得可以常常去我家看它啊,或者你想它了,打电话给我,我把它带回来跟你玩。”他说着说着,忽然伸手在她嘴唇上一碰,正好是他咬破的地方,轻轻摩挲着,“疼的话自己消下毒。” 她很想在他手指上咬一口啊!还消毒! 退后一步躲开了他的手指,她不情愿地拉着饭饭的狗链,“我可以托给别人养,你那太远了。” 他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给薛纬霖?” “……”她并没有给薛纬霖的意思,小区里这么多邻居,她平时带着饭饭玩的时候很多小朋友都喜欢,她可以随便送给谁。 “我看啊,就不能对你太好!”他还没收回的手在她下巴上用力一捏,“很晚了,马上回家休息去,别在外面瞎晃荡!” “……”她皱眉,这语气,越来越像跟宁想说话啊!不是拎她耳朵就是揪她下巴,防不胜防!疼死她了! 他俯身将饭饭抱起来,“我走了,这段时间给你放假,都没催你整理书稿的事,今晚要开工了。” 然后转头准备上车。 忽的,传来一声,“宁医生!” 宁至谦和阮流筝都被这声音叫得一愣,两人回头,只见薛纬霖牵着西施含笑而来。 阮流筝感觉到宁至谦的脸色又沉了几分,而且还狠狠瞪了自己一眼。 “宁医生。”薛纬霖笑道,“其实范蠡来我们家是最合适的。” “范蠡?”宁至谦显然对这个名字不熟悉。 “哦,就是流筝的狗,大名叫范蠡,小名范范,是我们家西施的老公。”薛纬霖笑着解释。 阮流筝往一旁站了站,因为感觉到了身边宁至谦的煞气,她下巴被他捏过的地方还隐隐地疼呢,情不自禁揉了揉。 这一站,自然远了宁至谦,可是隔薛纬霖近了。 悄悄打量了一下宁至谦的表情,咦,没什么反应啊,云淡风轻的,不知是不是为了配合薛纬霖,还含着淡淡笑意,夜光下看起来特别温润一男人。难道她刚刚感觉到的煞气是错觉? 薛纬霖又道,“宁医生,范蠡跟我们西施是结过婚的,有结婚证呢,一向亲密无间,所以,流筝没有时间照顾,就交给我吧,让它老婆伺候它。” 宁至谦目色温和,“是吗?薛先生……还真有童趣。” 薛纬霖笑,“宁医生见笑了,世事已是太纷繁复杂,能和喜欢的人做简单的事,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薛先生好意境,不过……”他顿了顿,容颜不惊,轻巧一个转折,“这只狗并不叫范蠡,你家的西施,大概是认错老公了。” 薛纬霖没想到宁至谦会这么说,微怔。 宁至谦摸了摸饭饭的头,“它姓阮,叫阮小念。” “谁说的?”薛纬霖一怔之下脱口而出。 宁至谦目光掠过阮流筝,仍是温润,“我说的。薛先生,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下次有空再聚。” 这回说完是真的抱着饭饭上车走了。 全程,阮流筝没有机会插上一句话。 薛纬霖看着他的车渐渐驶离,眸中惊诧未退,叹道,“流筝,你这位前夫,可真是霸道又无赖……” 阮流筝也还在这出戏里没出来呢,一眨眼的工夫,她的狗就叫小念了? “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流筝,他不该做医生,应该去当律师,估计死人也能被他说活,地球指不定真的被他说方了……”薛纬霖哼哼两声。 阮流筝心里此时不知道该作何想,也哼哼了两声,“谢谢夸奖。”眼前浮现出当年他叱咤辩论会所向无敌的画面,时隔多年,还清晰如昨。 “流筝。”薛纬霖看着远处,那人的车早已没有了踪影,“我不会就这么甘心的……” 阮流筝无语,突然觉得这两个男人都无聊透顶。 “我还有工作要做,我先进去了,薛先生,晚安。”她转身回了家。 她很怕妈妈问她为什么又和宁至谦搅和到一起的事,所以一进家门就低着头飞快上楼,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妈妈居然什么都没问。 也好。大概妈妈都麻木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渐渐变成了这样,完全超乎她的想象,她当晚躺在床上想了很久很久,忽而一笑,好似什么都明白了,又好似什么都不明白。 宁至谦那晚走的时候是特别温和的,没有一丝丝暴风雨雷阵雨哪怕绵绵细雨的征兆,所以,第二天她去科室的时候也就记得他捏过她的下巴这个小过节了,还抱着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心态。 当天是没有安排他的手术的,但是也并不闲着,从早忙到晚的生活是每天日常,可他却还给她一本不知什么鬼病例,说下班的时候急着要,复印机出问题了,要她手写抄完…… 她只好用一切工作之间空闲的时间,恨不得连呼吸的间隙都不要浪费,午饭就吃了五分钟,终于在下班的时候给他把病例誊写完,一大本啊,她好像自高考过后有了电脑这个玩意儿就没再一次性写这么多字了,手酸得快要废掉!可谁让她是学生呢? 她把抄好的病例交给他,他看也没看就锁进了抽屉里,问了她一句,“抄累了没有?” “废话,你自己怎么不抄抄试试?”她揉着手腕。 “我很忙。”他面无表情地说。 这是什么理由? 好吧,她一个小徒弟,在工作上老师说什么她做什么,这是必须的,但是发发牢***总可以吧?她不服气地回了一句,“那我也很忙!” 他忙的每一个瞬间她都跟在他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地忙!今天还去食堂给他买了午饭!她自己五分钟吃完!他吃了快半个小时!她在抄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他还在那吃午饭!到底谁更忙? 他沉着一张脸,“你忙?你忙还有时间给两只狗结婚?我看你挺闲啊!” “……”不是在说誊抄病例的事吗?跟狗有什么关系?他的思维到底是滞后还是超前?跳跃得太快! “范蠡和西施?和喜欢的人一起做简单的事?”他看她一眼,“挺会玩啊!” 她僵着脸,“谢谢,我当表扬听了。” “我说你是不是不长记性?”他突然就暴怒了,在办公室爆发了。 虽然此刻没人,但是外面有人啊,护士都听见了,探着头进来看热闹,看见被训斥的阮医生,还高高抬着头,心里暗暗敬阮医生是条汉子,能被宁医生骂还不低头的,就只有阮医生了! 他大概也觉得此事让外人听见不妥,重新控制了声音,“阮流筝我告诉你,下回再有人指着你鼻子骂上门来,我绝不会再帮你。” “不需要!”她觉得他现在性格可怕得很,有点喜怒无常,昨晚当着薛纬霖还像个谦谦君子一样,在她面前就要么训她,要么臭脸,心情好的时候什么都想得周周到到,心情不好就十几天不理她,要么就像现在无缘无故发脾气。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嫌弃他脾气太温和了,现在她收回,她宁可面对那个温和的他。 一句不需要大概又惹毛他了,直瞪瞪盯着她,她抿了抿唇,说明了自己不需要的理由,“所上门来骂我的人,还不是因为一个原因,归根到底都是你!” “我……”他被她堵得语结,渐渐平复了情绪,“告诉你实话,今天让你抄病例,是惩罚,算体罚吧,进修不用心,成天歪门邪道,看来我们需要制定一个奖惩制度……” ---题外话---明天见,明天加更。 第157章 男人是很贱的动物 莫名其妙! 她只想到这四个字,再想到自己酸得要废掉的手,她简直要火山爆发,没等他说完就腾地站了起来,直呼其名,“宁至谦!你变/态!我看你是内分泌不协调吧?我们需要的不是奖惩制度,我什么都不需要,是你到更年期了!需要平衡下你的内分泌!要么去找下泌尿科,要么找个女人泄泄火吧,那会是我们全科室的福音!省得护士们见了你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说完,她冲进了更衣室换衣服去了搀。 她说得如此大声,外面的护士们听得清清楚楚,面面相觑,暗暗乍舌,阮医生要不要太牛叉?这种话也敢跟宁医生说?真想看看宁医生现在是什么反应悦! 一时间,齐齐在宁医生办公室门口躲着偷听。 谭雅走过来,诧异地看着这些人,“干什么呢?” 护士将谭雅一拉,连声“嘘嘘”,用口型说,“吵架了,里面吵架了!阮医生和宁医生。” 刚说完,里面传来声音,“你给我站住!” “不站!” “阮流筝!” “已下线!” 然后,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阵风迎面而来,护士们眼前出现阮流筝那张气得泛红的脸。 “阮……阮医生……”护士们不好意思地笑。 阮流筝看了眼她们,知道她们都听见了,对谭雅道,“给他点儿太太静心口服液,或者给他找个女朋友!” 说完,憋着一口气走了。 谭雅忍住笑走了进去。 护士里自然也有不怕宁至谦的,谭雅算是一个,多年老朋友,所以此刻调侃着脸上那层黑气还隐隐褪不下去的宁至谦,“怎么了?她要你喝静心口服液。” 宁至谦一听,脱了白大褂就走了。 门口的护士还在悄声议论窃笑,宁至谦突然出现,护士们顿时吓得手足无措,宁至谦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又是一阵风,迅速走了。 阮流筝待在电梯里,满满一电梯人,每一层都有人上下,缓慢的一层层下楼过程中,她的那些怒气也渐渐消了,觉得自己现在也挺莫名其妙的,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形?弄得她不是她,他也不再是他,认识了半辈子的人,感觉上越来越陌生了。 终于到达一楼,她随着人群走出电梯,目光却一滞,那个守门神似的杵在电梯口候着的人不是他是谁?他怎么比她还先下来了?黑着一张脸,还想让她继续手写病例呢? 做梦! 她假装没看见他,继续快步走。 “流筝。”他喊道。 她快步走,感觉他好像跟上来了。 “行了啊,过得去就得了,还得去人民医院看阮叔叔呢。” 已经出了住院大楼,他也和她并排而立了,“站着,我去开车过来。” 话音刚落,阮流筝看见薛纬霖的车了,***包得不行的跑车,特别显眼。 薛纬霖的车停了下来,车窗打开,人在车里招手,“流筝!” 阮流筝心一横,跑过去,上了薛纬霖的车。 薛纬霖有些惊讶,再看看站在那的宁至谦,算是明白了,笑道,“我说今天我运气这么好呢……” “不好意思,出了医院就把我放下吧。”她生平第一次做这种事,的确很不好意思,好在薛纬霖明白她的心思。 薛纬霖笑了,“既然这样,不如假戏真做吧,我们俩去吃顿饭,看个电影什么的。” “薛先生……”阮流筝很为难地看着他。 薛纬霖大笑,“流筝,知道吗?我就喜欢你这种坦白,真的,我这辈子接触的女孩子很多了,但像你这么老实,恨不得在身上贴个牌子写上我不喜欢你,请远离我的人,还真的少见,许多人就算不喜欢,也乐忠于玩暧/昧。” 阮流筝想了想,“不对,这样的女孩其实挺多的,只不过物以类聚。”她环视了一圈这车里同样***包的内饰,忍住笑。 薛纬霖一向都能领会她的笑点,当即再度大笑,“果然一针见血,所以现在我要多接近接近你才是。” 车已经开出了医院,阮流筝看着前方的地铁站,“我就在前面下吧,谢谢你。” 薛纬霖却没有停车,“你以为我来医院干什么的?本来就是来找你的啊!正好我也想去看阮叔叔,一起去吧。” 阮流筝还想说什么,薛纬霖马上又道,“不要总是见了我就跟见了毒蛇猛兽似的,我不至于就这么吃了你吧?不管怎样,我跟阮叔叔的友情是真的,我们兴趣相投,是真正的忘年交,去看看也是应该,难不成你还阻止你爸爸交朋友不成?” 见她的表情松弛下来,他又笑,“流筝啊,你真是不了解男人。” “什么意思?”她眼里又浮起了疑惑和警惕。 “你看看你。”薛纬霖笑,“你要知道,男人是很贱的动物,易得而不珍。” 看着阮流筝还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他笑着解释,“男人天生爱征服,喜欢追逐自己得不到的,不管是事业还是女人,总是向往着前方那些还没有到手充满诱惑力的土地,所以对女人来说,要想掌控一个男人,不是乖乖地什么都听他的就行,那只会让你沦落成放心牌女人,要懂得欲擒故纵,要会跑,要让他在得到和得不到之间忐忑,抓心挠肺,这样他始终被你牵着鼻子走……” “到底什么意思啊你?”阮流筝听出点意味来了,“谁要牵着谁的鼻子?” 薛纬霖再度一笑,“没什么,我,我现在被你牵着鼻子走行了吧?你越让我得不到,我越求而不得,夜夜忐忑……” “……” 宁至谦看着薛纬霖那辆耀眼的车驶远,眯了眼,打电话给裴素芬,“裴姨,阮叔叔今天怎么样?” “至谦?挺好的,付主任说,明天可以顺利出院,你今天就别来了,上班那么累,还跑一趟,晚上得快半夜才吃晚饭,听我的啊,等下我也回家了。” “那好,我就不过来了,明天我可能没有时间,但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司机和您一起去接阮叔叔。”他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向自己的车。 阮流筝和裴素芬从医院回到家里时,又已经是夜晚了,薛纬霖跟她们一起回来的,裴素芬很是歉意,“小薛,谢谢你,真是很抱歉,这么晚害你晚饭也没吃,正好我也要给流筝做饭,一起进家吃个饭吧。” 薛纬霖当然不会拒绝,“好啊,那就麻烦裴姨了。” 可是,当他们进院门的时候,却发现家里是开着灯的。 阮流筝诧异,“妈,您早上走没关灯吗?” “是吗?我记得关了的啊,难道我年纪大了,记错了?”裴素芬狐疑地打开门,在玄关处看见一双男人的鞋子,家里还响着电视机的声音。 走进,客厅里有人,正舒适惬意地在沙发上看电视。 阮流筝愣住了,他不用回自己家吗? “裴姨,回来了。”他也站了起来。 裴素芬显然也没想到他会在这里,不过看得出来还是很高兴,忙道,“至谦,你也没吃饭吧,我去做饭。” “不用了,裴姨,我叫了饭,一起吃吧。”他看到裴素芬身后并排站着的阮流筝和薛纬霖,谦和而笑,“薛先生也一起?” “好。”薛纬霖绝不嫌事大,马上答应了。 饭菜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四人入座。 看着宁至谦和薛纬霖分坐餐桌两侧,裴素芬有点头疼,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摆了碗筷。 吃饭的气氛还是挺好的,宁至谦和薛纬霖都是教养很好的人,尤其宁至谦,又还博学,毕竟博士,什么领域都懂那么点儿,竟然也找到了薛纬霖和他之间共同的话题,一时谈笑风生,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是相见恨晚的知己。 阮流筝干脆什么都不说了,闷头吃饭,她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他俩爱说什么说什么好了,直到宁至谦先放下筷子。 ---题外话---第一更。 第158章 你是我爹吗? “至谦,就吃饱了?”裴素芬对这个前女婿是真的喜爱又心疼的,不管如今或者以后跟阮家是什么关系,她都关心他br> “嗯,裴姨,薛先生,你们慢点吃。”他起身,“今天特别累,我先休息了。” 阮流筝正在咬一块鸡肉,啪嗒,鸡肉掉进碗里洽。 她的思维此时经过两个层次的跳跃。首先是愤怒。他累?他今天哪里累了?是她一个人在累好吗? 第二才反应过来,他要休息了?他想在哪休息钤? “很抱歉,薛先生,下回我们再接着聊。”他似乎一脸倦意,又对裴素芬说了声,“裴姨,我先上去了。” 所以,他的意思是在这里休息了吗?跟薛纬霖说了!跟妈妈说了!就不跟她说!当她不存在啊!谁允许他在这里休息了? 裴素芬听了之后眼神一转忙道,“哦,好好,你先去吧。” 于是,他便真的上楼去了…… 阮流筝默默啃了几口鸡骨头,忽然觉得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凭什么在这睡了?妈妈也是,怎么可以同意她前夫在这睡觉?! 有些不满地看了裴素芬一眼,她站起来,“我上去一下就来。” 说完,也跟着蹬蹬蹬上楼了。 他跑得很快,已经不知进了哪个房间,她先去了自己房间,发现没有,心里哼了一声,还好…… 然后推开客房门,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她往浴室一看,白色雾气自门缝里飘散出来。 这…… 让她怎么办?在外面等着他出来?鬼知道他出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她在门口转了好一阵圈,最后还是跺脚出去了。 重新回到楼下,裴素芬和薛纬霖都没问她上去干什么,三个继续默默吃饭,阮流筝心里也在默默盘算着。 吃完饭,薛纬霖并没有急着走,拉着阮流筝说话,说阮建忠的病情,说阮建忠那些摆在客厅里的作品,耽搁了好一阵,最后,薛纬霖才笑着走了。 阮流筝这才郁闷地抱怨裴素芬,“妈,您怎么就由得他在我们家住下?这,我还要名声吗?” 裴素芬一脸无辜,“这跟名声有什么关系啊?家里来了客人也会留下,何况他还是……”裴素芬停了停,“再怎么样,他也是亲戚,而且,他老早跟我说了,明早安排了人去接你爸爸出院,一大早的,大概也是为了明天方便。” 阮流筝决定不跟妈妈说了,转头就往楼上奔,直奔到客房门口,停住了脚步 门是关着的,她敲了敲门,里面没回应,用脚踹了踹,总算传来一个声音,“进来。” 她的手在门把手上犹豫了一下,到底进不进去,里面的他会是什么样子?但一想,他到底从来都是正人君子,虽然现在性格变得难以捉摸,本性总不会变的,而且,上回在他家,他也是洗完了澡,但穿得可是整整齐齐。 于是推门进去了。 没开灯,里面一片漆黑。 她按了下门边的开关,灯亮了,他睡在床上,此时双眼半眯,墨色清光自眼缝间流淌出来,迷蒙的模样,极为少见。 居然睡着了? “怎么了?”他说,嗓音有些初醒的嘶哑,他轻咳了两声,清嗓子。 阮流筝忽然就愣住了,好似回到多年以前,那些同塌而眠的日子,很多时候,她把他闹醒,他也会这样嘶哑着嗓子说另一句:怎么了? 那样的声音,是人在初醒时最本质的声线,和平日里刻意的温和比,有着截然不同的磁感,她每每听到,都会觉得心尖在发痒。如果凑巧那天他还光着膀子,那画面简直无法抵御…… “怎么了?”他又道,眸光似锦,低哑一声,“过来。” 她被这一声给惊醒,暗暗怒自己,她在这想什么啊? 大踏步过去,站在床边,瞪着他,突然忘记了要说些什么,记得自己是来找他算账的,可是嘴张着,却没词了…… 他已是完全醒了,灯光下的眸子亮亮的,说了句,“去给我找下衣服,我从前的衣服都哪去了呢?” 呵呵呵!这都五六年了,还有他从前的衣服? 她板着脸,“扔了!” “那我明天穿什么?”他躺在床上看着她。 “光着呗!”自找的!谁让你留宿的? 他便不说话了。 “宁老师……”她逐渐找自己的台词,“你不觉得你睡这很不合适吗?” 他目光闪烁,“这是客房啊,我不睡这,那睡哪儿?” “……”他是真没听明白还是装的?她咬牙,“我的意思是,你不应该睡我家!你回家去吧。” 然而,他又不吭声了。 她一时冲动,想掀开被子把他赶走,可是,手刚刚碰到被子,眼睛便和他的相对,那双清澈澄亮的眼眸里,有着“你想干什么”的疑问。 她瞬间想到一个问题:他要她找衣服去,可见他很有可能现在没穿衣服,而且洗了澡啊,那内/裤…… 她顿时脸色飞红,手抓着被子,再也动不了。 “你睡吧,我走了 。”她缓缓收回手,觉得自己很蠢才来这房间一趟,得,你爱干嘛干嘛,爱睡就睡吧…… “流筝。”他偏偏的,又唤住了她。 “干嘛?”她头也不回。 “我觉得,我们俩今天还有账没算。”他缓缓说道。 她想起了办公室里那回事,罚抄嘛,定所谓的奖惩制度嘛,她骂他了嘛,不就这样?还有什么账? “是啊,我得罪宁老师了呗,明天继续罚我抄呗,你看我还抄不抄!”她转过身来,“宁老师,从头至尾我都没有错!错在你!更年期提前!内分泌不调的老男人!” 下午说的话,再说一遍,不怕得罪他! 他徐徐从被子里坐了起来,靠在床头,果然是光着膀子的,一身的肌肉还是那么熟悉。 她赶紧错开了眼睛。 只见他拿起茶几上的手表看了下时间,目光如深水,幽然不可测,“流筝,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突然改叙旧了?“记不清了,大概十二三年吧。”她认识他,到今天应该是十三年六个月整,可是他认识她,要从哪天算起呢?是她室友恶作剧地把她推到他面前,还是那年湖畔他问她是否愿意嫁他? “听说你从前对我了如指掌?”他那双好看的眼睛一扬。 “……”什么意思? 他继续说,“听说你积攒了我所有的小道消息?什么时候上什么课,什么时候有什么比赛,什么比赛拿了奖,学生会里所有活动的照片只要有我的你都多洗一张去?总之,就差没打听我什么时候上厕所了?” 阮流筝想了想,“也打听了。” “……”这回是他一愣了,幽深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漾了漾,好似要笑出来。 “不过……”阮流筝来了个转折,“那是我年少无知,迷上一个看起来温润如玉的少年郎,早知道你会变成一个更年期变/态老男人,我会戳瞎我的眼睛!” 于是他那差点流露出来的笑意又收回去了,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流筝,其实我的重点不在这里。” 那在哪里?“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尽管我们认识了十二三年,尽管你是我的忠实小粉丝,但是你其实一点儿也不了解我。”他悠悠地说。 这点她承认,她只是了解那个表面风华盖世的他,他的内心,她从来就没走进过。所以呢?现在他想要她了解她吗? 看着她疑惑的眼神,他道,“是,我想告诉你,流筝,我从前其实不是一个好人,突然有一天我想做个好人了,就认真做了十几年,但是流筝啊,你最近好像在逼着我把我往坏人那条路上推……” “想说什么就说,别绕弯子!”她被他一堆的好人坏人给绕蒙圈了。 “没什么。”他语气利落,“我就想提醒你,听话一点儿 。” 她笑了,俯下身问他,“你是我爹吗?” 她犯了一个错儿,她顶嘴可以,哪怕真叫他爹都可以,但是不应该俯下身靠近他,她忽视了一个潜在的危险…… 就在她带着嘲弄的笑俯身的瞬间,后颈被人制住了,就像上次在医院一样。 她大惊,想马上后退,然而哪里撼得动他?被他拎着根本就无法再动分毫,再然后,就被人封住了双唇,并且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摔倒在床上了…… “你……”她用力挣扎,抓他的肩膀和背,手触之处,全是光滑的皮肤和结实的肌肉。 她这下慌了,唇被堵得严严实实的,也说不出话,只能手抓脚踢,但是很快,她的脚也被压住了,她整个人被卷入了被子里,被压在他身下。 她焦急不堪,好弄不容易他的唇移到她脖子上,她呼了口气,继续挣扎,急乱之下,已经感觉到小腹上有所不对劲,吓得大叫,“你到底有没有穿内/裤?” 他身体一僵,伏在她身上的动作缓了下来,低头在她脖子上一咬,“有区别吗?” 她疼得“嘶”了一声,这人怎么老爱咬人了? “我觉得你下午说的话有点道理,我的确是内分泌有点儿失调了,所以需要一个女人……”他在她上方,眼睛里除了那些常有的亮光更多了些火焰似的东西。 她用力将他一推,终于从他身下挣脱,忽然想起自己进来的时候揣度他是正人君子这一想法,恨不得打烂自己的脸! 走到门口,她呼呼喘着气,不过总算是安全距离了,她回过头一看,他重又靠在床头了,被子搭在他腰际,实在看不出他到底穿没穿内/裤,不过,他穿没穿,关她何事? 扭头气恼地回了房间,关上房门,心跳不已,同时感叹这个人的胆大,妈妈都在家,他还敢乱来…… 可是,他现在到底是在闹什么? 她在书桌旁坐下,渐渐平复自己的心绪。 她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她是个三十岁的成熟少妇,可现在她在他面前就像十八岁的姑娘那样容易失控,然而他呢? 渐渐地,平静下来,给了自己四个字:顺其自然。 打开电脑,想做些工作让自己情绪更平复一些,然而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打开邮箱,他收到按摩仪那天给她的心愿卡还在呢,她要写个什么愿望? 她暗暗哼了一声,飞快打了几行字,发送了过去。 客房里的宁至谦已经滑进了被子里,准备继续睡觉,手机一响,邮件提示音。---题外话--- 来来来,我们来猜猜流筝给宁老师发了什么邮件,第一个答对有3000币奖励,这个答题时间很短啊,下一章就揭晓答案,所以是回馈整天刷屏刷更新的亲的,辛苦你们了,赶紧去答题贴回复,只有跟帖的答案才有效哦!另外,只限于红袖vip账户订阅了吉祥正版文的读者参加。 ... 第159章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宁学长 他从被子里伸出一只光裸的胳膊出来,一看邮件是她发过来的,眼里几分兴味盎然的样子,打开一看,他给她的心愿卡寄回来了…… 上面写着:宁老师,其实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这辈子吃到最好吃的巧克力就是你diy的那种,所以,我的心愿是,既然你这么擅长diy,那祝你一辈子diy来调节内分泌吧 !宁老师,有一句话说得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哦!不谢洽! 他读了两遍,然后将手机一放,睡了…… 第二天一早,家里就有点闹,阮流筝是被吵醒的,匆匆下去一看,原来是宁至谦叫来的司机和特意请来的家庭特护到了br> “裴姨,阮叔叔出院以后的护理很重要,也很辛苦,特护对业务更熟练一些,您就别提钱的事了。钤” 这是阮流筝下楼时所听到的,他正在做裴素芬的工作。 裴素芬最后只能叹气,“那这钱还得我们自己出,待会儿我给你。” “好。”他没跟裴素芬纠结这个,“以后让流筝给我也行。” 吃完早餐后,分开而行,司机载着裴素芬和特护小环去人民医院,阮流筝则被宁至谦押上了车去上班。 本来想搭地铁的,后来一想,何必,有免费司机不用她才是吃饱了撑的。 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哎哟,今天青春少年风啊…… 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不是没衣服穿吗?” 他对着车里镜子照了下,“阮朗的。” 难怪这么风/***…… 再偷偷用余光一遍遍刷他的侧脸,发现他这么一穿至少年轻了七八岁。其实他才满三十三岁,说实话年纪真的不大,只是总喜欢打扮得老成,跟个老干部似的。 皱了皱眉,想起另一个问题,他莫非连内/裤也穿阮朗的?绝不可能啊!他是医生,有着可怕的洁癖,她不是没伺候过他,新买回来的贴身衣物他要求洗完还用84液泡的,好好的新内/衣裤都能被先泡褪色。 所以,他现在到底穿没穿内/裤? 眼神不由自主下移…… “眼睛往哪看呢?” 忽然响起的声音把她吓了一大跳。 “谁……看你了?”到底有点心虚,她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前方。 他也没继续点破她,开车往医院去了。 进医院便一路遇到熟人,他虽然打扮得稚嫩,但是那张脸一旦正经起来,还是显得很有权威的,尤其,在他换上白大褂以后,就是平日里那个不苟言笑一脸学术范的宁主任了,她脑子里瞬间晃过四个字:道貌岸然。 她正准备去换衣服,谭雅进来了,盯着她,再看看宁至谦,忽然笑了。 阮流筝觉得诧异,她和宁至谦有问题吗?被看出什么来了?“笑什么?”她嘀咕着问。 谭雅笑得愈加神秘,“没什么,昨天你不是让我给他拿点静心口服液吗?我看今天不用了。” “为……什么?”阮流筝觉得是不是谭雅跟他在一起久了,所以也染上了他的毛病?说话让人听不懂? 谭雅没说话,只盯着她的脖子笑 她完全没反应过来,回头看宁至谦,宁至谦严肃而认真地研究了一下,“嗯”了一声,“你过敏了吗?等会开点过敏药。” 过敏? 谭雅完全忍不住了,笑得直不起腰,出去了…… 她仍是不懂,摸着自己的脖子,猛然间恍悟,脸一下臊得通红,赶紧跑到镜子前一看,果然,脖子上紫红紫红被猪啃过的印子!他还说她过敏!是对他过敏吗?而且还这么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说话!昨晚怎么不是? 她拉了拉衣领,根本没法遮住,她早上怎么没注意?不然穿件高领的啊! 她现在很苦恼,她该怎么去查房? 在包里翻了一遍,也没找到任何可以遮掩的东西…… 一天,她都在忐忑中度过,她无法确定别人是不是看见了,尽管她尽量遮着,但是她总觉得每一个人看过来的眼光都盯着她脖子,当然,别人也不好意思问她“你这是吻痕吗”这样的问题,是不是? 直到晚上,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时候,她刻意离他远远的。 “过来签字。”他对她说,一丝不苟的表情。 她拿了本子和笔走到一边去签。 “阮医生,你这是干什么呢?幼稚不是?”他看着她躲避毒蛇猛兽似的远着他。 她把自己名字写上,交给他,“不,我只是在远离过敏源。” “是吗?”他接过她递来的东西,“作为一个医生,你该负责任地告诉你自己,最根本的办法是脱敏治疗,而不是逃避。” 脱敏治疗? 阮流筝脑中自动浮现一段话:将该变应原制成变应原提取液并配置不同浓度的制剂,经反复注射或通过其它给药途径与患者反复接触…… 是她太污了吗?为什么经过昨晚之后,此时再想起这些话,竟然一个个词语都变得那么别有意义?提取液……浓度……制剂……注射……反复接触…… 她瞟瞟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丁意媛这时候闯了进来,瞧见这副场景,好奇地过来问,“宁老师,阮流筝,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 尤其看见阮流筝红红白白的脸色之后还带了几分同情的语气,“阮流筝,你又被宁老师骂了?听说昨天就挨骂了?” 宁至谦此时说话了,“没有,我和阮医生在讨论过敏的问题。” “……”阮流筝也算无语了,他想要说什么?一本正经的样子是要怎样胡说八道? 丁意媛笑了,“谁过敏啊?” 宁至谦眼皮都不跳动一下,一张正直脸,“没有,我们只是讨论一下脱敏治疗的原理 。” “脱敏治疗?”丁意媛笑道,“宁老师您这是在考阮医生吗?这么浅显入门初级的东西还讨论?sav是在临床上确定过敏性疾病患者的变应原后,将该变应原制成变应原提取液并配置不同浓度的制剂,经反复注射或通过其它给药途径与患者反复接触,剂量由小到大,浓度由低到高,从而提高患者对该种变应原的耐受性……” 宁至谦默默听着,一本正经地称赞,“嗯,不错。” 丁意媛大笑,“宁老师别开玩笑了,您这是夸奖幼儿园小朋友呢?我走了,下班了,拜拜。” 丁意媛走后,阮流筝也准备走,他在后面喊,“阮医生?” 他每次叫她阮医生必定是在大众场合且真正有工作上的事,但是此刻一定不是!她脚不停步地往前走。 “阮医生真的确定我是过敏源?”他的声音追着问。 “……”他想怎样啊?他自己说她过敏的啊?又不是她说的! 他走了过来,若有所思,一副科研的模样,“我在想,怎么把我制成提取液,然后注射给你并且反复接触让你脱敏呢?” “……”她真的要暴走了!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宁学长! 难怪他说他不是好人! 真的不是好人! 她看走眼了啊! 她一张脸已经红透,提着包飞快走了。 “等等!”他在后面喊。 她听了跑得更快。 一口气跑出医院,朝地铁站走,他的车却从后面慢慢追上来了,跟着她,最后还是开了车窗,问她,“不上车?” 她没理。 “真不上?那我先回家看阮叔叔了?他们问起你来我怎么解释你没跟我一起?说你要远离过敏源吗?”他一边慢慢溜着车,一边说。 她狠狠瞪他一眼,上车,包一甩,“你个臭流/氓!” 他居然一脸疑惑的样子,“我怎么了?” “你说那个……”那几个字她无法说出口的,“那个……还不臭流/氓?” “我哪个词、哪句话有流/氓意思?”他睁大眼睛认真地看着她,“还是……你想多了?” 她无语凝噎,想起他一个脏字没有呛走薛纬霖妈妈的情形,想起他大学时舌战群雄的情形,够了,好累……---题外话---好了,加更结束,揭晓答案,好像没有一个亲完全答对呢,但是有好几个答到了自己解决,这个算最接近了,第一个答到这个的是超超狗同学,所以超超可以获得3000红袖币,宝宝们的答案好惊悚…… ... 第160章 比你强 她和宁至谦回到家的时候,阮建忠早已经回来了,只是,薛纬霖也在家里,正陪阮建忠坐着呢br> 看一眼宁至谦,倒是没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关切地上前向阮叔叔问好,然后把特护小环叫了过来,认真地盘问阮建忠这一天的护理和饮食洽。 他这人表情认真的时候真的天生自带杀气,小环一天都没压力,他一问就紧张了,小心翼翼地汇报完。 他点头,“不错,你是你们这行最出色的,相信你,不过,阮叔叔今天还是劳累了些,以后注意下。” “知道了。”小环舒了一大口气钤。 “至谦,这孩子很不错的,别要求太高了,我今天精神还不错。”阮建忠劝道。 “好,阮叔叔。”他顺从地应道。 “可以吃饭了,来来,都来坐下。”裴素芬自厨房出来,喊道。 “去吧,都去坐下。”阮建忠笑着挥手。 阮流筝立刻去扶他,和她一同行动的还有宁至谦。 阮建忠笑,“你们两个,也太小心了!我自己能走!” “爸!”阮流筝就是不放手。 阮建忠只好随他们。 只是,似乎宁至谦那一侧承担了所有的重量,阮流筝只是挽着阮建忠的胳膊而已,倒是薛纬霖,看着这一幕,微微笑了笑。 好一番平静祥和的气氛。 阮流筝迅速上楼换了件衣服,再下来时宁至谦和薛纬霖已经再次相谈甚欢,她坐下来,一家人围着餐桌吃饭其乐融融啊…… 饭吃到一半,宁至谦的手机就响了,他一看,迅速去接电话,阮流筝不知道是谁打来的,远远见他简短说了几句之后,就起身拿起了外套,边穿边道,“科室里来了病人,我要马上回去一趟。” “哎,那你饭还没吃完呢。”裴素芬又焦急又麻利地给他用保温盒盛饭菜。 “不用了,裴姨,来不及了。”他穿好外套,回头一看,阮流筝也已经拿上了外套,准备走了,于是改口,“给流筝拿着吧。” 裴素芬迅速打包好,塞到阮流筝手里。 走时,他又交代阮建忠,“阮叔叔,早点休息,不能太劳累,您才刚刚出院呢。” 阮建忠只好道,“记得记得,你们放心去吧。” 于是,他快步开门走了,阮流筝提着饭盒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 上车以后,他一边开车一边看了一眼她捧着饭盒的样子,赞了一句,“不错,这会儿表现很乖 。” 她一愣,他这是误会了吧?于是道,“宁老师,我是您的学生,您有病人来了,我当然要跟着您一起,我只是对我这份工作尽责而已。” 她的确是这样想的,一听有病人立即出诊是一个医生该做的!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啊。”他悠悠地说了句。 “……” 而在阮家,吃完饭的薛纬霖也没有再多做停留,毕竟,有人说了,阮叔叔是不能劳累的,要早点休息,再待下去,不是有损阮叔叔病后恢复? 北雅医院,送来一位老者,指名要宁至谦治疗,听病人家属口气,这位老人应该是宁至谦曾经的老病人,对宁至谦极其信任,宁至谦称之为沈老。 阮流筝只记得来人很多,走廊上站满了人,检查结果出来,丘脑基底节部位出血,出血量70ml,颅内压持续升高,情况已是十分危急。 宁至谦决定立即动手术,迅速和麻醉科会诊,并带她和他另一位助手做术前准备。 进手术室之前,一个穿军装病人家属紧紧握住宁至谦的手,恳切地说,“至谦,拜托了,相信你。” 宁至谦拍拍他的手,“我会尽力的。” 开颅血肿清除以及引流术,在他熟练的操作以及她和另一名助手的精准配合下,三个小时就完成了,手术成功,病人送进重症监护室。 陪伴的十来位家属却迟迟不肯离去,曾在手术前握着宁至谦说拜托的军人也反复咨询宁至谦手术的情况。 宁至谦耐心地重复说明,最后劝他们回去,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那人再次握住宁至谦的手,除了谢谢,就是说了一堆称赞他的话。 此时手术已经结束,没有了之前紧张的气氛,阮流筝听着这些话,不免打量宁至谦,如果是从前,她也认为这个人是当得起这些称赞的,她甚至回想起刚才手术前的情形,只记得他行走如风,庄严肃穆,一丝不苟,谁能把他和那个要给她做脱敏治疗的人联系起来? 她听着这些称赞,心里不免嗤之以鼻。 不知道她是不是把心里所想表露在了脸上,让姓沈那男人有了误会,连忙对她道,“也谢谢这位医生,辛苦您了,大半夜的,你们也不能休息。” 她哪里是需要他感谢?客气了一番。 可是,因为之前都没怎么注意,现在和这人一照面,发现这人一身军装配着他的五官还真是帅气得不行,不免多看了几眼。 后来,回科室办公室的路上她便随口一问,“这人是谁啊?跟你很熟?” “嗯。”他便说了下沈老的情况。 “我说那个年轻的,穿军装的。”她纠正他。 他初时没想别的,“沈老儿子,空军,飞行员出身……”然后吧啦吧啦介绍了一堆人家有多么优秀。 阮流筝眼中流露出倾慕,每个女人都有制服控吧?还那么帅,又是飞行员…… 他本来走得很匆忙,忽然脚步停了下来,亮灼灼的眼睛盯着她,“什么意思?” “没什么 。”男人爱看美女,女人爱看帅哥,很正常啊,不然她当年也不会在第一眼看到宁学长的时候就停止了呼吸,说到底,还是外貌协会,想了下,很认真地说,“帅呆了。” 他没说话。 恰在此时,沈帅哥又追了上来,“至谦,还有件事问你。” 两人站住脚步,阮流筝未免又多看了几眼,她觉得军人的帅和寻常男人又是不同的,那种硬朗英挺,一身正气的气质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这点,她每次见到宁大哥穿军装都会有这种感觉,总之肃然起敬。 沈帅哥问了他几个问题后,再次冲她说了声,“谢谢。” 她展颜一笑,“您客气了,应该做的。” 之后沈帅哥走了,她和宁至谦继续往回走。 回到科室,她一看时间,半夜过了,现在何去何从? “要不要回去?”她问。 他看她一眼,“回去干嘛?在这值班。” “……不是我值班啊……”她诧异地道。 “应该做的!”他坐了下来。 “……”这句话有点熟悉……老师都要留下来值班,她当然也毫无异议,撑着下巴,对面是他,忽然便想起一个问题,叹了口气,“宁老师,您怎么不是军医呢?” 那她也算嫁过军人了,她从小就崇拜军人的。 “怎么?喜欢解放军叔叔?”他眼皮也不抬地问。 “嗯。”她坦然承认,“我少女时期的梦想之一就是当军嫂啊!对自己说一定要嫁给军人,可是谁知道……” 她看了眼对面的人,住了口。 “那不是证明我比你梦想的还好吗?”他低头写着什么,边写边说。 “……”真够自大的,就凭他那个脱敏治疗,他能是好人?他自己都说他不是好人了!她哧了一声,“你不说我挑男人眼光堪忧吗?” 说完,又道,“听你刚刚这么一介绍,我就觉得沈军官比你强!为人又谦和,还会开飞机啊!”他不是很臭屁地说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好的男人了吗? 他仍然头也不抬,“嗯”了一声,“别做梦了,人家比你小。” 这是什么封建老观念,现在姐弟恋流行着呢!再说,她也没说她想跟人家有什么呀!正想回嘴,忽然听见嘤嘤嘤的哭声,不知从哪里传来。 “你听,有人哭。”她轻声提醒他。---题外话--- 还有一更。 ... 第161章 葡萄熟的时候我再来 他也听见了,起身,“去看看 她立即追了上去。 循着哭声,他们走到了公共盥洗室,声音正是从里面传来的洽。 “你进去看看。”因为是女声,他让她进去钤。 阮流筝点点头,走进,哭声还在继续,可那背影她已经看见了,是个护士,而今天值班的护士里有谭雅。 “谭雅?”她试着叫了一声 正在哭泣的谭雅惊了一跳,赶紧回身,脸上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擦干净,“流筝……我……” “你怎么了?”阮流筝见她手里还拿着手机。 “没什么。”谭雅垂下眼眸,“我儿子病了,大半夜在家里喊着要妈妈,我一时难过而已,我去办公室了。” 谭雅低着头从她面前走过,在外面脚步停了停,大约是看见宁至谦了。 她跟着出去,谭雅已经走远,宁至谦问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她自己说是儿子病了,着急。” 宁至谦皱眉,“是吗?走吧。” 两人重新回到医生办公室,谭雅却从护士那边跑过来,手里捧着他们的饭,“这个虽然是保温盒装着,但是过了这么久也冷了,我一直放热水里给你们热着,还是吃点吧,总比饿着好。” 不过短短一会儿工夫,谭雅脸上已经换上了笑容,只是泪痕依然未干而已。 “谢谢,谭雅。”阮流筝接过来,只觉得谭雅手指温温的,很舒服,“你知道儿子病了,为什么之前不换一个班呢?” 谭雅一笑,“没关系,孩子奶奶在家呢,大家都忙,晚班不好换,我先忙去了。” 谭雅把饭交给她就走了,她捧着饭,看着谭雅的背影,隐隐觉得不对,可又想不出是为什么。 手中的碗,碗壁湿润温热,她转过身来,他已经坐下在继续写东西了,她把碗往他手边一放,“吃吧。” 裴素芬给他俩的饭装在一起,大概太匆忙了,连匙子也只拿了一个,她将之搁在碗上,打算自己再去找一双筷子来。 谁知,他看了一眼,继续忙着写,“你吃吧。” “你不要吗?”她问,心里还嘀咕,是不是这大晚上的又吃这么硬的米饭不行? 然而,他却张开了口,“啊”了一声。 “……”要喂呢?这是惯出来的毛病吧?她毫不犹豫将饭送进了自己嘴里。 坐在他旁边,吃了一小半,吃不下了,放下,找餐纸,转个背,却发现他一边在看他桌上的本子一边端着那半碗饭吃了起来,用的还是她刚刚用过的匙子。 “那个……”她指着碗。 他抬头看了看她,“你还要吃?” “……”猛摇头,“不要了……”他不嫌弃她,她还避讳他呢…… 吃完饭以后,他也看完了,东西一收拾,“回家吧。” 不是值班的吗? 春天的深夜,开了点点车窗,风灌进来,已不带寒意,幽暗的小区,只有昏暗的路灯,和模糊的树影,偶尔,丁香花的香味随风而入,呼吸里满满的,都是甜味 他的车缓缓在她家门口停下,她早已疲倦,靠在车座上睡着,呼吸平稳而均匀。 “流筝?”他轻轻一叫。 她没有醒。 其实她并不是叫不醒,只不过叫声从来不大而已。 散发覆盖了她半边脸,一缕噙在她嘴角,他伸手拈开,露出她精致的眉眼,薄软的唇。 大约指尖触到了她的脸,她皱皱眉,猛然间惊醒,一时眸光流泻,如萤如幻。 “到了?”她整了整头发。 “嗯。”他低声道。 她往外一看,果然,“还好你叫我了……”不然又得被抱进去…… 她准备下车,忽然想起一事,“几点了?” 她自己从不喜欢戴手表,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和公公婆婆都曾送过她手表,可她从来不带,觉得手腕上多个环很碍事。 他抬腕看了下,“两点了。” 两点,他再开车回去都快三点了,再在家折腾一下,得快四点才睡觉,明早又要上班…… 她终究是心软的,反正睡过一晚了,多睡一晚有什么区别? 转头问他,“你不进去?” 这算邀请了啊…… 他看着她,眼神清亮,“我进去睡哪?” 也是,客房今天收拾给特护了。 “阮朗房间呢?”要不睡沙发也可以。 他目如流盈,落在她脸上,“我不想。” “……”那就没办法了,还嫌弃阮朗不成?就算他真睡,也会给他换干净的床单被套。 “下去吧,不早了,我回家。”他说。 “……”昨天死皮赖脸睡这,今天请他他还不睡了,真是…… 她努了努嘴,下车。 听得开关车门的声音,知道他也下来了,回头一看,果然,此刻站在车门边,定定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有些不适应他这样的眼神。 他缓缓走过来,两人一个在栅栏内,一个在栅栏外。 他看着她身后的院子,声音像夜色中流淌的清涧,“我记得那年爸……阮叔叔种的葡萄第一年挂果,我来接你,你在葡萄架下笑,冲我招手,就在这儿,把一颗葡萄喂进我嘴里,说是你们家第一颗葡萄……” 她也记得,彼时的她,恨不得把世间所有都捧给他。 暖风轻拂,她的发在风中乱舞,他伸手给她整理了,“今年葡萄熟的时候,我再来 。” “……”她眯着眼,他手指在她发间穿梭,他眸色如淡淡清泉,他的声音绕耳不绝,只是…… “葡萄熟之前你给我乖一点……”他放开了她,手指在她额头上一弹。 双眼迷蒙的她被弹痛了,也弹醒了,退后一步,瞪他,“我家葡萄酸!恕不招待!” 说完转身跑上了台阶。 他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微平。 到她进家门以后他才返回车上,开车回家。 宁家早已经一片漆黑,他径直回了房间,打开灯,宁想睡在他床上,他微微一笑,小家伙又有什么借口。 书桌上压着一张纸条,他拿起来一看,果然是宁想写的。 爸爸,妈妈今天上午坐飞机回去了,我和奶奶去song,妈妈哭了,我没哭,我答应妈妈放jia去玩,妈妈就不哭了。今天小想和小念打架了,我piping了小念,男hai子要让着女hai子。爸爸,想想爱您。 他放下纸条,拿起桌上的笔,在后面接了一句:爸爸也爱你。 很多时候,他回来宁想就已睡着,而他早上离开,宁想还没醒,宁想会把今天想跟他说的话留在纸条上,他看了也会回一两句,表示他看见了。 第二天科室里极忙,一直到下午,阮流筝才喘了口气,找了个杯子喝水,转身问宁至谦,“你要不要?” 他点点头。 一问一答,很有默契,丁意媛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哼了一声,哼过之后,又莫名露出微笑来。 阮流筝并没有留意到这些,只是端着两杯水往宁至谦那边走。 科室电话响了,丁意媛接了,急速报告,“宁老师,外科电话,两人车祸,脑部出血,请我们科专家会诊。” “走。”宁至谦水也没喝,站起来就走。 阮流筝和丁意媛也赶紧跟了过去。 还没见到伤者之前,就已经一路听到议论了,一对情侣,在车里接吻,跟对面来车撞上,这两人重伤,对方车里也有三人受伤。 阮流筝他们顾不得这些议论,立即和外科专家汇合,并且查看伤者。 在见到那一对情侣时,阮流筝顿时怔住,所谓的情侣,男人竟然是谭雅老公…… 她突然想起了昨晚谭雅在盥洗室里哭泣的情形。“宁老师……”她轻呼一声。 显然,他也发现了,微皱了眉,却没有她那么失态,只是开始查看检查结果。---题外话--- 明天见。 ... 第162章 亏你们是好朋友 她也看了女伤者,满头是血,已经看不出长相如何br> 两人的病历本和检验结果摆在一起,两个人的名字也摆在一起:江成,付小慧。 看着这两个名字,阮流筝眼前出现的却是当年谭雅和江成的结婚请柬,两个人的名字紧紧相贴,请柬上谭雅的笑容美如极盛的花洽。 “怎么了?”丁意媛察觉到她的异样,问她钤。 她摇摇头,没说什么,谭雅知道这一切了吗?要通知谭雅吗?她还深深记得,在婚礼上,江成对谭雅说,亲爱的,我会一辈子疼你爱你照顾你,生老病痛,不离不弃…… 誓言如此轻而易举,或许,当年半红了脸的男子许诺时亦是真情真意,只不过,时光翩迁,女人将誓言烙在了心里,而起誓之人却早已将之遗落在风里…… 看着那两个血糊糊的人,她突然觉得这闻惯了的血腥味如此恶心,她有些受不了,低声对宁至谦道,“我出去一下。” 说完,走到外面来透气。 “医生,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一个老妇人哭着来问她。 所有的医生都在里面会诊,只有她出来了,逮着就问。 阮流筝此时才注意到此人,是江成的妈妈,只是,江母并不认得她。 她摇摇头,“主任还在会诊,您别着急。” 面对江母的眼泪,她内心里毫无同情,她只是在想谭雅,谭雅对江母如此孝顺,真不知道江母和谭雅见面后会是怎样的情形。 她替谭雅难过。 谭雅是那么善良而美好的人,实际上,谭雅应该早已经知道江成出轨的事了,可是,却从来不在工作里表露出一点点情绪,还是每天对病人亲切又温和,对同事也总是笑颜以待,就在昨晚,还想得那么周到,帮她和宁至谦热饭,却不知道私下里流了多少眼泪。 而此时,却响起了手机铃声,来自警察手中的证物袋里。 警察将手机拿了出来,给江母,“这个电话,要不您接一下?” 阮流筝看到了手机屏幕上“雅雅”两个字,顿时猜到是江成的手机,一时冲动,去拿,“我来接。” 江母却一把拿了过去,“我儿子的电话!” “喂,雅雅,是我,对,是妈,我跟江成在一块呢,啊……我临时有事要回一趟老家……对,我让江成送我去……豆豆又发烧了?我走的时候还好呢……那你费心了啊,多照顾着点……” 阮流筝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母撒谎。 丁意媛出来拽她,“宁老师说如果你不舒服就先回科室去 。” 她摇摇头,跟着丁意媛一起进去了。 这两人在昏迷中,都伤得很重,江成轻微脑震荡,不过,第七节脊柱断裂,伤及神经,那个叫付小慧的女孩子则颅骨凹陷性骨折并且严重颅内血肿伴随出血,普外、脊柱外科和神外一起,对这两个人进行了抢救。 又是连续数个小时的战斗,在施救的过程中,阮流筝觉得自己在手术台旁变成了一个机器人,没有了感情,没有了思维,只是一个会操作手术的仪器,按照设定的程序做着该做的事。 抢救结束,她茫然脱下手术服,一个人走出了率先离开手术室,将剩下的事交给留下的人。 宁至谦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之前围在走廊上的人少了很多,她木然走着,也没去看是哪些人。 江母再次走上了前,焦急地问她,“我儿子怎么样了?” “没有生命危险。”她淡淡地说,至于还能不能站起来,就是个未知数了。 江母得了这句话,算是放了心,又开始哭泣起来,另一人却突然窜到了她面前,厉声问,“那个狐狸精呢?狐狸精死了没有?” 阮流筝一看,这人好像是谭雅妈妈,“阿姨……” 她刚叫了一声,谭妈妈就打断了她,只问,“那狐狸精死了没有?” 她摇摇头,“抢救过来了。” 谭妈妈顿时将她用力一推,大哭,“你们医生是干什么的?是助纣为虐的坏人吗?为什么要救狐狸精?为什么不让她死了!” 阮流筝心中症结在此,被谭妈妈一语道中,心中极为难过,想扶住谭妈妈,刚刚伸出手,就被谭妈妈用力一推。 “你们全是坏人!这个世界没有公理!坏人没有报应!好人在受苦!”谭妈妈哭诉。 阮流筝并没有被推倒,而是撞到了一人身上,随之,一双胳膊将她扶住,她知道,这个人是宁至谦。 他将她护在了身后,低声唤道,“阿姨。” “是你?”谭妈妈顿时怒极,一巴掌打在宁至谦脸上,“你……亏你们还是好朋友!你居然帮着狐狸精!你的良心呢?你的良知呢?我可怜的女儿!你的命怎么就这么不好!贱女渣男怎么都不死啊……” 谭妈妈说得悲痛,也失去了理智,巴掌拳头往宁至谦身上脸上招呼,一边骂着渣男贱女。 宁至谦一动不动,任由她打着。 阮流筝躲在宁至谦身后,见谭妈妈完全把宁至谦当成了渣男在打,而他连躲都不躲,便想出去劝谭妈妈,结果,才一动,就被宁至谦的手伸到后面来搂住了,意思要她别动。 谭妈妈打累了,往地上滑去,哭着还在骂渣男贱女不得好死。 宁至谦将她拽了起来,想把她扶到一边坐下,结果旁边的江母一直黑着脸,听着谭妈妈骂,骂渣男也就算了,现在骂到他儿子不得好死顿时也怒了,挥舞着胳膊来回骂,“你骂谁呢?谁不得好死呢?你个老不死的 !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你负责啊!” 本来软倒的谭妈妈顿时来了精神,和江母对骂起来。 阮流筝被这吵闹声闹得脑子里嗡嗡直响,心中只牵挂着谭雅,既然谭妈妈都知道这件事了,那谭雅必然也已经知道了,两边的妈妈都在这,谭雅孩子又在发高烧,不知道已是什么情况。 她没再管这吵架的两个妇人,快步离开了,回科室里找到手机,给谭雅打电话。 铃声响了许久才接,听得谭雅那边一声轻轻的“喂”。 没听见声音还好,一听之下心里酸楚极了,也轻轻地道,“谭雅,你在哪里?” 谭雅沉默了一会儿,“在医院。” “我们自己医院?”她惊道,难怪什么都知道了。 “是的。” “哪儿呢?”她着急地追问。 谭雅那边仍然短暂沉默,最终还是说了,“在儿科病房。” 阮流筝挂了电话立即往儿科跑。 病房里早已经不能探视了,可儿科还是有些热闹,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的,她找到谭雅所在床号,在门口,看见谭雅的背影,坐在床边,小小的个子,却坐得笔直笔直的,好似单薄的肩膀有着无限的力量。 她轻轻敲了敲门,进去。 谭雅回过头来,显然是哭过的,眼皮红肿,却也没遮掩,反而冲着阮流筝一笑,“来了。” 这笑,看得阮流筝更加难受,她也是女人,明白有时候笑,其实是掩饰内心伤痛最脆弱的面具。 她不想主动提那个话题,只是看向床上的孩子,“宝宝好些没有?” “还烧着呢,退下去慢。”谭雅轻道。 孩子像极了江成,尤其眉眼,活脱脱一个模子,此时睡着了,两颊烧得绯红,正输着液,谭雅还在给他物理降温。 “他……怎么样?”谭雅忽然问,言语迟疑。 阮流筝不敢看她,低声道,“没生命危险,不过……可能要再站起来难。” 谭雅没说话,苦笑了一声。 “那个女人呢?你见到了吗?”谭雅又问。 阮流筝缓缓点头,“颅内骨折,血肿,出血……” 无法形容此时的情形,低头,充满歉意,“谭雅,对不起,是我和宁老师抢救的。” “你傻呀!”谭雅轻道,“怎么是你们对不起我了?你们有什么办法?我们不就是干这个的吗?别说是个小三,就算是罪犯我们也得救了,至于审判,不是我们医护人员的事。” ... 第163章 爱是陪伴到老的决心 谭雅固然比谭妈妈明理,只是阮流筝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要抢救的人是自己好朋友最恨的人br> 回顾她所救过的病人,基本都是陌生人,跟自己没有直接情感上的联系,她能对病人关心亲和,也像宁至谦一样,救了病人之后,有病人跟自己成为了朋友,但是,这跟遇到和自己紧密相关的病人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谭雅看了看手表,“不早了,你刚做完手术,回去休息吧。撄” 阮流筝摇摇头,“我不累啊!你睡一下吧,我帮你看着宝宝。偿” 谭雅摇头,苦笑,“哪里睡得着。” “可是,宝宝病着,你不养好精神怎么办啊?”阮流筝看着谭雅,上次谭雅脸上那点伤已经好了,却留下了一点点浅浅痕迹,莫非,那伤并非是撞的? 嘴上不好说什么,心里又疼惜了几分,“谭雅,你还有宝宝。” 她不知道谭雅心中做何抉择,唯一的,只希望谭雅能坚强一些,而孩子,是谭雅力量的源泉。 谭雅是聪明人,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再度一笑,“流筝,你放心,两年了,我该流的眼泪全都流尽了。” 两年?谭雅竟然知道这个事情两年了?可她来了这大半年,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 她没能成功掩饰她的惊讶,谭雅也看见了,苦笑道,“是啊,两年了,我早就知道他的心不在我这了,可之前总想着孩子还小,我一忍再忍。为这事,我们吵过闹过,哭过打过,他也发过誓,但是偷/情这种事儿对他来说有瘾,哪里能戒得掉的。” “谭雅……”阮流筝轻轻拥抱着她,希望能给她安慰和鼓励,她真的不明白,当初也是江成追的谭雅,追得惊天动地的,各种送花,各种浪漫,那时候科室里的小护士们个个羡慕谭雅,都觉得谭雅嫁给江成之后一定会被宠上天了,为什么到了现在会变成这样? 谭雅靠着她的肩膀,反而安慰她,“流筝,不用担心我,两年这么痛苦我都过来了,现在也没什么熬不过去的,昨晚,算是我最后一次为这个人流泪 。” 谭雅凄然而笑,“你知道吗?如果他昨天但凡有一点点良心,今天也不会遭此大祸了。孩子这几天生病,昨晚我又值晚班,说好了他在家和婆婆一起陪孩子的,结果我上班来之后他立马就跟着出去了,大半夜孩子又发高烧,婆婆一个人在家没辙,我给他打电话,让他回家带孩子去看病,结果他说……他骂我烦不烦,娶个老婆连孩子都带不了娶回来干嘛,然后就再也不接电话了……我只好把我爸妈叫去……” 阮流筝听在耳里,气在心头,这个渣男!可是,又不能当着谭雅的面骂,怕火上浇油,更惹谭雅伤心。 “流筝,直到昨晚,我终于彻底绝望了。从前不管他怎么对我,怎么不顾家,我唯一的希望是他还能爱儿子,只要他爱儿子,我就能继续忍,可是……”谭雅苦笑摇头,“一个人入了魔,心里哪里还会有亲情?连儿子都成了他的包袱……” “谭雅,江成他怎么会变成这样?”阮流筝忍不住问,记忆里的江成真的爱极了谭雅。 谭雅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我还是一样的我,他为什么就不一样了呢?当一个人把你放在心上的时候,缺点也是优点,当他心里没了你,优点也会让他嫌弃。还记得我跟他怎么认识的吗?” “记得啊,他爸爸在北雅住院,他来照顾他爸爸认识的你啊。”那时的江成,遇见青春正好的谭雅,立刻坠入情网,被谭雅的温柔美丽折服,更赞她对病人尽职尽责,他爸爸出院以后就对谭雅发起了强大的攻势。 谭雅苦笑,“那时候他说我是白衣天使,是兰登格尔,是他心目中的女神,觉得我们护士又辛苦又崇高,他要做我的后盾,做好家属,后来慢慢地就变了,这个崇高的职业成了他埋怨的理由,说我就知道忙工作,没有时间陪他度假,大晚上的也常常上班,尤其有了孩子以后,孩子晚上闹,他觉得睡不好觉,让他第二天没有精神工作了,加上我要晚班,还有几个晚上得他哄孩子……” “呵呵,算了,这些琐碎小事不说也罢,总之,有些东西,走着走着就变了,大概他需要一个随时依傍着他陪着他浪漫的温柔小女人,而我不是。探究这些已经没有必要了,就这样吧……” 阮流筝不以为然,谭雅的性格如此之好,对病人、对她和宁至谦都那么细心周到,对江成的照顾应该更加无微不至,只不过,有些男人天性如此。 她哼了哼,“你错了,有些男人就是这样,有了温柔小女人,他会嫌弃过于黏人,喜欢有事业的大女人,如果真的有了大女人,又会想享受小女人的温柔。” 她想起薛纬霖给男人的评价——贱,还真是如此。 谭雅笑笑,“大概吧。” 阮流筝一直陪着谭雅,在别人的婚姻关系里,一个外人是没法过多参与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陪伴。 半夜的时候,谭雅孩子的烧总算退了下来,她帮着谭雅给孩子换了衣服,谭雅再次催着她回去,“流筝,你别陪我了,你们是明天要做手术的人,一定要休息好,不比我,我已经打算请两天假照顾孩子,所以不用担心我累着。” 阮流筝见谭雅虽然绝望,但是精神状态还不是很糟糕,而且孩子烧也退了,明天又的确有手术,于是再次叮嘱了她几句,回科室去了。 原本打算干脆就在科室休息的,可是一进去,发现宁至谦还没走。 “你还在这儿啊?”她问,同时看见他脸上有几道指甲刮伤的痕迹,随手拿了酒精,走到他面前 “谭雅怎么样?”他问。 她用棉签沾了酒精在他脸上轻轻涂,“伤心是肯定的,不过,我看她也很坚强,相信她一定能挺过去的。” “江成这个混蛋!”酒精擦在他脸上,他皱了皱眉。 “是啊!可惜我们还要抢救混蛋!”她想起这茬心里就憋屈,努了努嘴,“男人都是混蛋!” 宁至谦眼神一滞,没说话了。 “怎么?不服气?”她下手重了些。 他稍稍一躲,却是点头承认,“你说的没错。” 所以,他自己也承认他是混蛋了? 这么坦然承认自己是混蛋,反而让人无话可说了,她扔掉棉签,收起酒精,“谭雅妈妈呢?” “我劝她回去了,本来她还想去陪谭雅的,我没让她去。”他拿起了外套,“走吧,回家去。” “她听你的吗?她打你的时候你可是躲都没躲!”她也拿上了包。 他一边走一边说,“老人家生气,也是找个方式出气,又没打痛了我,打两下又何妨,憋着只怕还憋出问题来。” 她无话可说了,其实,他真的不是混蛋…… 坐进他车里,她悠悠长叹,“谭雅和江成走到这一步,简直让人没法相信爱情了,当年他们俩幸福得让人嫉妒,江成那么爱谭雅的。” “是吗?”他锁上车门,“什么是爱?” “……”什么是啊?来问她吗?她也答不出来,她爱了他十三年无怨无悔,算不算爱?那男人的爱又是什么样的呢? “每天送花就叫爱了?天天唱情歌就叫爱了?时时把爱字挂在嘴上就叫爱了?”他反问她。 “那你说什么叫爱?”这些事,难道他年轻的时候没做过? 他沉默了一会儿,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前方,“没有绝对的概念吧,每个人爱的方式不一样,但是,有一种肯定是的。” “哪一种?” “陪伴到老的决心。” 她怔住,凝视着他的侧颜,车灯乍亮,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亮光,如山脊的鼻子投下浅浅阴影,浓浓的睫毛下,深潭静水。 爱是陪伴到老的决心,可是,他好像在很久以前说过,他会照顾她一辈子,永远也不跟她离婚…… 他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傻姑娘。” “……”她一点也不傻好吗? ---题外话---明天见。 第164章 离开我的时候你难过吗? 江成第二天就醒了过来,而那个付小慧还在重症监护室里br> 江成醒来后有短暂的异常,各种胡言乱语,发现自己下半身动不了之后更是燥乱不堪,江母一直在旁边抹眼泪,压着儿子不让他乱动,“成儿,妈知道你难过,知道你苦,你就别动了吧……” 好不容易,江成才安静了下来。 半个多小时以后,江成的思绪才渐渐清晰,所有发生过的事也在脑海里明朗起来,眼泪从他眼角溢出,仍是恨恨地垂着床偿。 良久,终于想起,哑声问,“妈,小慧呢?” 江母一听,忙道,“我说儿子啊!你可千万别再提这个狐狸精了!” “她人呢?”江成又问。 江母只好说,“没醒,在重症监护室呢,不知道还能不能醒!” “我想去看看她!”江成双手撑在床上,爬不起,又气馁地在床上用力一拍。 江母赶紧压住他的手,一边哭一边说,“儿子啊,你可别糊涂!你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你要把你媳妇好好哄一哄才是啊!不然你后半生谁伺候你?指望那个狐狸精吗?那个狐狸精还不知道以后怎么样呢,就算醒来也有后遗症,康复治疗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花了钱还不定能治好啊!傻儿子!” 江成没有再说话。 “你媳妇耳根子软,性格又好,只要你说说好话哄一哄,看在孩子的份上,她一定会照顾你的,你听话啊,把那个狐狸精忘了,好好跟你媳妇过日子。” 门外,站着阮流筝和谭雅,江母的话一字不漏地传入耳中。 谭雅默默地,转身就走了。 阮流筝已是愤怒异常,返身追去。 谭雅走得很快,冲到儿科病房,可是又站住了脚步,转身往外走,正好和阮流筝撞个正着。 “谭雅!”阮流筝握住了她的手。 谭雅摇摇头,“没事,我……我只是一下气不过……我……我还是出去吹吹风,免得把脾气带给我妈。” 儿科病房里,是谭妈妈在看着孩子。 阮流筝陪着她走上了天台,唯恐谭雅想不开,一直死死挽着她。 谭雅反倒是被她给逗笑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难道我会跳楼自杀啊?值得吗?我还舍不得我妈,舍不得儿子呢!” “你知道就好……”阮流筝嘴上说着,却仍是不松手。 “我只是想不通,难道我这几年在他们家当媳妇,对他们的好都喂猪了吗?”谭雅冷笑,“我从来就没亏待过他妈,就算我这当媳妇的是外人,这么多年相处石头也焐热了吧?你说她如果从感情入手,说说我是个好媳妇,说说宝宝不能没有爸爸妈妈,说说江家舍不得我,我这心里也好过些,指不定我还真心软了,可是为什么句句话听起来都像是在算计我呢?是觉得我傻吗?” 阮流筝早被江家那个自私的老太太给气着了,若是她,这婚铁定离了,但是谭雅的事,最终还是要谭雅自己做决定,她只能挽着谭雅,坚定地说,“谭雅,反正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关键在于你自己后半生一定要快快乐乐的!” 谭雅默然。 最终,谭雅还是回了病房,阮流筝也回了科室,余怒未消,一整天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中午跟宁至谦一起去吃饭的时候,忍不住把江母所言噼里啪啦说给他听。 宁至谦却默默地一边听着,一边吃饭,并没有发表评论。 “喂!我跟你说话呢!”她顺手把宁至谦的饭捧了过来,不让他吃了。 宁至谦看着她,“有这么对老师不礼貌的吗?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这时候摆老师谱了?她瞪着他。 他眸色柔和,定定看着她,唇角似笑非笑的意味。 她不得不承认,这淡淡的神情,入眼竟如杏花春雨一般,烟花三月也比不过他微微展唇的风情。 她摇摇头,心湖里水纹漾开,那道淡影便搅乱了。把饭还给他。 “你啊……”他低声道,“谭雅的事最终要靠她自己走出来,我倒是替谭雅感谢她婆婆这个态度,这样谭雅就可以死心了,不用再昏头昏脑又栽进去。” 她心里顿时豁然开朗,换一个角度想,也的确如此。 “你赞成谭雅离婚啊?”她轻声问。 “废话,这种男人不离还留着当宝啊?”他毫不犹豫地说。 “可是,谭雅一定会很难过。”想起谭雅,她始终宽不开心。 “不经历痛苦,怎么会成长?怎么能舍弃?怎么能看见新的世界?”他意味深长地说,末了,忽又抬起头看她,“你离开我的时候,难过吗?” 她一怔,合起饭碗,倏地站起,“不经历痛苦,怎么能舍弃?” 说完抱着碗就走,却不料,此时正好有人朝他们这一桌走来,她一撞就撞到了人家身上,饭盒啪嗒掉在地上,剩下菜汤撒了她和对方一身。 “对不起!”她和那人异口同声道歉。 这声音耳熟啊,她定睛一看,哎哟,沈帅哥啊! “不好意思,真抱歉。”沈帅哥帮她把碗捡起,而他自己身上,已经狼藉一片了。 “是我太莽撞了,真对不起……”她立即取了餐纸递给他。 宁至谦站起来,跟沈帅哥握手,“这衣服弄的,我这小徒弟有点毛手毛脚,不嫌弃的话等会找件我的换上 。” “没关系没关系,擦擦就行。”沈帅哥忙道,“刚看了老爷子,来吃个饭,你这小徒弟,有点意思。” 宁至谦目光在阮流筝脸上一掠,神情淡然,“嗯,还行,就是有点傻。” “……”你才傻! “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宁至谦一张认真脸,对阮流筝道。 阮流筝抱着碗,想了想,给他甩下一句,“不经历痛苦,怎么看得见新生活!” 然后扬长而去。 她完全能想到沈帅哥是怎样一脸迷茫了,因为她听见他在问宁至谦,“这是……” 至于后来宁至谦怎么回答的,她就不知道了。 回到科室里之后,吴医生去了值班室,另一个医生去了洗手间,值班护士忙得脚不沾地,她一个人在办公室坐了会儿,不多时,铃声紧急响起,病房里出了紧急状况,她和值班室的医生立即跑过去,所幸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处理完之后,她重新回办公室。 此时,却听得办公室里有说话声,是宁至谦和那个沈帅哥。 她毫无心机地准备闯入,猛然却听见宁至谦在说,“那一回,本来是我死,你哥救了我,所以你我之间再说谢字,让我何以自处?” “……”她心头大惊,他什么时候有过生命危险? “伯父的情况不错,不出意外十天可以出院,出院以后的康复才是最艰巨的任务,所以,我做的真的微乎其微,你们家属以后才是任重道远。”宁至谦又道。 “嗯,至谦,那我们之间就尽在不言中了?” “好。”宁至谦的声音几分低落,叹道,“六年了,你也长大了……” “今年春节前我哥忌日我们看到他墓前有一束菊花,是你去了吗?” “是……” 阮流筝退后几步,看着沈帅哥出来以后,她假装才走过来,冲他点点头,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独他一人,她在门口站着,耳边回荡着他的话那一回,本来是我死…… 突然心口就疼得抽搐了,他说她其实并不了解他,她承认,她对他的认识十三年如初,没有多一分,就连他什么时候跨越过生死界限,她也一无所知。 她并没有想着是谁对谁错,他们都没错,可是他们又都有错,她单纯地,只是觉得心疼。 “站那干什么?”他抬头看见她,眉目淡定安宁,刚才那个语气悲凉的他,他给藏哪了?他真是城府太深…… 她脸色有异,他自然发现了,又问,“上哪看见新世界了?” “你怎么会差点死了?”她直接了当地问。 ---题外话---还有一更。 第165章 爱过的,怨过的,记得的,放不下的 他知她听见了,却也没有惊慌,淡淡的柔光在他眼中涌动,好似在轻描淡写说着一个笑话,“唔……追女孩子被人开着车狂撵,你信不信?” “……”她咬着唇,信才怪洽! “那……和人打架差点被枪击你信不信?” “……”还能更离谱点吗? “在赌城赌钱欠了一屁/股债被人追债呢?” “……”她眼里渐渐含了怨,气得随手抓了个东西去砸他,可是拿到手里发现是剪刀,又砸不下去,紧紧握着,已是气恨不已钤br> 他起身,几步走了过来,双手握住了她肩膀 她负气地挣扎了一下,他却长臂收拢,将她搂进怀里,柔声道,“有什么不一样呢?无论是哪一种都过去了,我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还有以后。” 贴着他胸口,她于是明白,他不会对她说了。 虽然她曾经常常央着她这样那样,但是他不愿意做的,她也舍不得强迫,比如爱她,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他们知道吗?”前公公婆婆知道吗?如果是大事,父母怎么会不知道? “不知道,没有几个人知道。” “……”呵,他真能隐藏!她稍稍算了算时间,六年,今年沈家大哥忌日他还去上坟了,那么应该就是他出去那一年半里最后一段时间,那时的她,已经去星沙念书了。她想破脑袋也想象不出他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她只是摇头,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想起问,“有没有受伤?” 他极轻松的语气,“上次在星沙,你不是全身检查过了吗?” “你……”她现在情绪很不好!他能不要在这时候胡说八道吗? 她气恼地用力一挣,他的手臂却更紧了些,低声叫着她的名字,“流筝,流筝……” 他好大的力气,她挣不动,被他抱得差点没法呼吸。 “在生死一线的那一刻,会想明白很多事,爱过的,怨过的,记得的,放不下的,都会异常清晰。迷惘了半生,想通只需一瞬间。” 她紧贴着他胸口,听得他的心跳,在她耳边沉缓而有力,他清润柔和的声音如鼓点中融入的慢琴音,一点点渗透,一点点,她的泪往上浮。 “你们……”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是丁意媛…… 阮流筝用力推开宁至谦,往外跑,看见在门口傻呆呆站着的人是丁意媛和程舟宇,程舟宇脸上还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心里乱纷纷的,冲了出去,一口气跑进洗手间,一摸脸颊,不知何时已经满腮润湿。 “原来你跟宁老师真的在一起了!”丁意媛的声音尾随而来。 她擦干眼泪,没有回应丁意媛。 丁意媛笑了笑,绕到她面前,“恭喜你啊!” “……”阮流筝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丁意媛喜欢宁至谦,全科室都知道。 丁意媛再度一笑,“有得必有失。” 而后,便扬长而去,留下阮流筝,愈加不懂她的意思。 收拾了情绪,整理了妆容,她重新回去上班,丁意媛和程舟宇不在办公室了,还是他一个人在那里 她低了头,默默走进去,远远地坐下。 他看过来,“又远离过敏源了?” 她没理他。 “你啊!”他叹了声,“把我的计划全打乱了。” “……”他有什么计划?他什么时候说过?又关她什么事?她做过什么? 两人正别扭着,护士小芸跑进来,“宁医生,阮医生,打起来了,儿科病房打起来了!” 儿科病房?谭雅那里? 宁至谦大喊了几声程舟宇,命他在科室里待着,自己往楼下疾奔。 阮流筝也跟了上去,宁至谦回头瞪她一眼,“你来干什么?回去!” 她没说话,固执地跟上去。 “你能听一回话吗?”他边走边斥责她一句。她抓住了他的衣服,跟着急促的大步伐,小跑起来。 “你……”他停下来想要发火了。 她含泪直瞪瞪地瞪着他,顶撞回去,“我明白要告别曾经的最爱是怎样的感受!一个人的感觉很孤独!我要在她身边!” 她知道他是为她好,前车之鉴,他怕混乱中她被人伤到,可是,她想要陪着谭雅。 他眸色一暗,哑口无言,没再说什么,加快了步伐。 儿科病房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谭雅儿子病房门口围了很多人,有人在门口跳着脚大骂。 “你个毒妇!你给我出来!你赔钱!” “你还是护士呢!护士能见死不救吗?” “你躲着不敢见人是吗?” “你老公都不要你了!你还霸着钱干嘛?” “你不出来赔钱我就砸烂你们医院!” 宁至谦和谭雅赶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情形,一打听,这个跳脚骂人的女人竟然是付小慧的妈妈,来找谭雅要医药费的。 儿科这边的医生和护士在劝阻,可是并没有太多作用。 她和宁至谦刚一走近,病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谭雅一脸肃然地站在门口。 “你个……”付母指着谭雅的鼻子,骂人的话没有出口,手指被谭雅抓住了。 谭雅个子小小的,付母则有两个谭雅大,医生护士们怕谭雅吃亏,涌上去围在谭雅身边。 “你要钱是吗?”谭雅冷漠地问。 付母就是来要钱的,得到了谭雅的话,昂着头大声道,“是!你们把我女儿害了!想这么就算了吗?” “跟我来 。”谭雅没有多话,领头往前走。 付母急忙跟了上去,唯恐钱落空了。 她们俩身后,跟着的人更是一大堆,基本是看热闹的家属,阮流筝害怕谭雅受伤害,钻过人群,跟谭雅并排走在一起,她的身边,自然有宁至谦也跟了上来。 谭雅上楼,一直去了江成的病房。 闯进去的时候,江母看见这么多人,看见谭雅领头,震惊了,“你干什么?这是干什么?” 江成是醒着的,谭雅站在病房中间,“江成,你告诉我,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我不认识她,她要跑来找我要钱?” “……”江成躺在床上,没说话。 付母则跳出来道,“我是谁?我是你老公情人的妈妈!” 谭雅冷笑,“江成,是吗?” “……”江成还是没说话。 “我就不明白了,江成,为什么我要给她钱呢?” 所有江成不愿回答的问题,付母都跳出来了答了,“为什么?你老公害我女儿出了车祸,现在躺在那里醒不过来!医药费不要你们出要谁出?你老公说了,他的钱全在你那里,当然该你出!” 阮流筝无语了,江成这个垃圾,还能更渣一点吗?看热闹的人已经在议论纷纷了,当然,基本都是在说男人渣的。 “江成,是吗?你是这么说过吗?”谭雅冷着脸问。 “没有……你别信她……”江成明显底气不足。 付母急了,“你不承认了?刚刚你才说的!不然我知道你老婆在哪里啊?我告诉你!你把我女儿害成这样,你要负责她后半辈子!你必须娶她!否则,我闹得你天翻地覆!” 谭雅看着这混乱的一切,将手里钱包打开,抽出两张卡来,扔到江成身上,“江成,如果你非说钱在我这里,那我给你,这是我们俩这几年存的钱,从此,我们恩断义绝吧。” 谭雅扔完卡,转身就往外走,江成和江母却都大声叫她,江成更是恶心地叫起了谭雅的昵称,“雅雅!雅雅别走!” 谭雅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雅雅!”江成又大喊了一声。 付母已经朝那两张卡扑去了,江母眼尖,也扑了上去,顿时两个妇人为了两张卡揪打起来,难解难分。 最终,付母个子大些,卡被她抢走,气势汹汹地指着江成,“说密码!” “你这是抢钱!”江母大喊。 “我抢?我抢钱?你还抢了我女儿的命呢!我要告你们!”---题外话--- 明天加更。 ... 第167章 l z 这话说得有多难听!把谭雅当什么人啊! 病房里呼叫的铃声响起,其他护士都在忙,谭雅急着出去,被江母拉住了,还在那说随便她怎么找男人br> 宁至谦这时候偏巧还和几个男医生去院办开会去了,阮流筝和丁意媛两个人使劲拽才把江母拽开钤 谭雅飞快拿了药瓶跑去病房,进去却被病人家属逮着就骂,“怎么才来?都快滴完了!洽” “对不起,对不起。”谭雅一边道歉一边迅速换了药水,并且把滴管调到正常。 家属却一直在那骂骂咧咧,“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出了人命你死一百次都赔不起!现在就是你们这样不负责任的医生护士太多了!服务态度又不好!成天板着个脸!板着脸给谁看呢?你以为你是谁啊?不就是个护士吗?老子花了钱还来医院看你脸色啊……” 谭雅没有吭声,任凭他骂。 结果她弄好吊瓶要走的时候,家属又骂道,“哎,我说你呢,你还给我板着脸啊?我说错了吗?你本来就不负责任!草菅人命你知道吗?你还不道歉?你还板着脸就走了。” “对不起,我刚刚已经给你道歉了……”谭雅无奈地道。 “你这叫道歉?你这个态度叫道歉?” “对不起……”谭雅低下头,鼻子一酸,眼眶泛红。 门口经过一个穿空军制服的男子,看见这一幕,走了进来,劝道,“这位大哥,既然护士已经道歉了也就算了,毕竟没有造成什么后果,她们也挺忙的,病人多,忙不过来有时也没办法。” 谭雅一听,眼泪瞬间滴落下来。 “不是,现在有的护士真的态度极差!又凶,又不负责你知道吗?”家属见来劝的是个军人,气势也小了许多。 “是是是,任何行业都有难处,我们体谅一下嘛,再说,我看这位护士态度也还好,就算了吧……” 家属哼了哼,“看在解放军的面子上,算了吧。” 谭雅这才得以脱身,在病房外对那人说了句,“谢谢你。”说完,便红着眼睛走了。 此时,阮流筝也跟了过来,正好看见沈帅哥为谭雅解围的一幕。 办公室那边,丁意媛正在和江成的妈纠缠,沈帅哥一看,挤了过去,神情严肃,高大的身形站得笔直,自带煞气和威严,顿时将江母给震住了。 “什么人在这里闹?严重影响医院秩序!”他一声低喝。 江母看他一身制服,便起了惧意,收敛了许多,“我没闹,我找我儿媳妇的。” “工作时间,工作重地,不是找人的时候,影响了医院工作,出了人命谁来负责!”沈帅哥说话,一副训话的样子,就算是部队的兵也能背脊发寒,何况是江母? 江母立即讪讪地往外挪,“我……我下次来找。” “下次再有人来闹事,直接报警叫保安啊!”沈帅哥说。 “叫了……”人没来,江母哪里忌讳? 这时,宁至谦和程舟宇等人开完会回来了,一见这状况,问,“怎么回事?” “没事了 。”沈帅哥一笑,“我去看我爸去。” 说完给了所有人一个洒脱利落的背影,走了。 丁意媛愣在原地,“哇嗷,宁老师,我发现比你更帅的人了!不笑的时候冷若寒冰,一笑就春暖花开啊!宁老师,他叫什么名字?” “沈归?”宁至谦是疑问的语气。 “知道了,谢谢!”丁意媛笑着跑了。 “原来他叫沈归啊……”阮流筝低声道。 “怎么了?”宁至谦眉一扬。 “没怎么……知道了名字方便些啊,不然我总是叫他沈帅哥……”她嘀咕,在心里她的确一直称他沈帅哥。 宁至谦目光盯着她,“阮流筝……你想方便什么?” 阮流筝没理他,目光追寻谭雅去了,可是谭雅却不见了,她四下里找找,也没找到,大概忙去了吧…… 回办公室的途中,丁意媛又跑了回来,问宁至谦,“宁老师,你有他电话的吧?告诉我呗!” “没有。军人电话保密。”宁至谦淡淡地说。 丁意媛大失所望,不过想了想,“我下次自己问他!” 阮流筝震惊,“丁意媛真是……” “真是什么?”宁至谦追问。 她其实是想说真是大胆的,比她年轻的时候还猛啊,她从来不敢直接问宁学长要电话,不过,她没这么说,改了口,“真是让人羡慕,想追谁就追谁啊……” “……”旁边的人闷了一下,“你也可以。” “是吗?”她反问一句,进了办公室。 程舟宇看看他,“那个沈归真的很帅?” 他想起阮流筝曾经说过的关于军嫂的话,“好像女孩子比较喜欢军人。” “……”程舟宇没再说什么。 “怎么?你跟丁意媛搞不定?”宁至谦问。 程舟宇苦笑,“她不会考虑我的,我根本就不在范围之内,她这种女孩子,目的太明确,也太傲气。你呢?” 宁至谦稍作沉默,岔开了话题,“这两天想办法把谭雅的事解决。” 转眼便是周末,风筝节那天小区里很热闹,而且天气也很给力,一大早,天空蓝盈盈的,阳光明媚,起得早的已经在小区里放风筝了。 阮流筝比平时稍稍起得晚些,可也被阮建忠的动静给闹醒了。 阮建忠病后基本就没再出去活动,今天能出去看看热闹,自然有些兴奋。 尽管有特护陪着,阮流筝还是不放心,起了床陪爸爸一起外出 一出门,眼前便大亮,这是真正的春意闹啊…… 很久没有这样的心境去欣赏春天,柳条抽芽,万树吐翠,粉、白、黄、红各色新花花团锦簇,万物生长,欣欣向荣,最热闹的要数天空中那些五颜六色的风筝了,将纯蓝的天空点缀得色彩缤纷,鲜艳生动。 薛纬霖做的那只凤凰还是挺显眼的,拖着长长的五彩尾巴,将别的风筝都给比下去了。 “流筝,阮叔叔!你们来晚了!”薛纬霖一边操控着风筝,一边说。 咦,冉冉升起的那只风筝是怎么回事?做成一颗心形,大红的颜色,虽然造型简单,可是也非常抢眼,心的中央还写了字母,lz。 lz?这个字母组合她是很敏感的! 她寻找着放这个风筝的人,忽然眼神一跳,两个人进入她眼帘——一大一小。 小的手里拿着线和轴,大的蹲在地上给小的帮忙,那颗心已经越升越高了…… 这么**的风筝?是他能做出来的? 正迟疑着,宁想却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看见了她,对蹲着的他说了句什么,小手朝她这边指过来了。 他站起来,眼看着宁想的风筝飞地很稳了,便朝她走来。 “这风筝可真丑!”她毫不留情地讽刺。 他无奈地点头,“我也觉得是。” “真不知道是哪个智商欠费的,能做出这样的风筝来!”她猜想绝不是宁想,宁想还没到会做风筝的年纪,不是宁想,必然是他自己了。 “对啊!”他点头表示赞同,“我也这么认为。” 就连阮建忠都认为这风筝是宁至谦做的了,批评阮流筝,“我看做得很好嘛,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至谦又不是手艺人,风筝只要能飞上去就行了。” “对啊!阮叔叔说得太对了!” 阮建忠一笑,对特护说,“你推着我往那边走走。” 这是有意避开呢…… 阮流筝继续嘲讽这只风筝,“简直糊弄宁想吧!幼稚!” “说得太好了!把我想说的话全说出来了!我骂他去!”他把手机拿了出来。 阮流筝哑然,“你……骂谁?谁做的?” “萧二啊!这么二的东西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出来?” “……” “我跟他说说,就说流筝说这风筝又傻又幼稚,做这风筝的人简直智商欠费!” ... 第168章 心上人 “行了……行行……”她立即阻止他,“萧二哥回来了?怎么会让他给做风筝?还有,你和宁想怎么会来参加风筝节的?” “宁想去大院里玩,一堆小孩全在呢,萧二教他们做风筝玩,给宁想设计了个这个 “……萧二哥设计的?那lz是什么意思?”萧伊庭不会弄出流筝两个字来啊…洽… “lz?”宁至谦看了眼风筝,“那得问萧二了 !要不我问问?钤” “不必了……”她默了会儿,补充,“不过,这风筝真够丑的,说实话。” “真是师徒所见略同啊!我简直没脸拿出来放!可我又没办法给宁想做个风筝出来,只好豁着这张老脸不要了……”他深深的愁苦状。 “……”她觉得,谈话可以就此终止了…… 目光追寻着爸爸而去,见他盖着毛毯,神情怡然,特护也寸步不离地跟着,心里放宽。 那边,宁想却叫了起来,“爸爸!爸爸……” 原来他的风筝和薛纬霖那只凤凰缠在一起了,他人小,力小,完全控制不住。 “我去看看。”宁至谦跑了过去。 阮流筝原本也跨出了一步的,可是突然想到宁想不再是从前那个黏着她的宁想了,又迟疑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过去了,慢慢走过去的。 宁想全神贯注地在抢救他那只风筝,并没有注意到她走近。 她默默站在这父子二人身后,看着他帮宁想摆弄绳子,然而,最终还是没法把那两只风筝分开,在纠结了一阵之后,凤凰的绳子忽然断了,随着那颗心,飘飘悠悠地落到了远处。 “我去捡!”宁至谦把绳轴交给宁想,朝着风筝掉落的地方跑过去。 宁想也挂着自己的宝贝风筝,打开小脚飞快地跟了去。 薛纬霖手里拿着空空的线走了过来,笑道,“你被你前夫给卷走了。” “……”什么话? 薛纬霖哈哈一笑,“我说那只凤凰风筝,代表你的,被你前夫的风筝给卷走了。” 远远地,看着宁想手里拖着两只缠在一起的风筝和宁至谦一起走过来了,一边走一边很嫌弃地在撇那只凤凰,想把它给扔下,只不过,一直走到阮流筝面前了,还没法给弄开。 他之前不知道阮流筝也来了,乍一见,眼睛亮了亮,刚想叫什么,又闭上了嘴。 阮流筝细心地发现,宁想手背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疤,心里过意不去,蹲下来朝他微微一笑,“宁想,不认识我了?” 宁想歪了歪头,又摇摇头,“认识。” “那怎么不叫我?”阮流筝从他手里把风筝拿过来,耐心地给他解着线。 宁想看看爸爸,又看看她,最后为难地说,“我不知道叫什么好……” 阮流筝一怔,她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都叫您妈妈的,可是您不是我妈妈了,我还能叫您妈妈吗?”宁想很认真地问她 这可把她难住了,之前叫妈妈可以是因为宁想一直把她当他亲妈,现在再来叫妈妈,那感觉得是某人老婆才行啊…… “不可以的。”薛纬霖在一旁插嘴,“你可以叫阿姨或者阮医生。” 宁想眼里的亮光沉落下去了,又回到以前疏远阮流筝的样子。 阮流筝却已经帮他把风筝解开了,将心形的那只还给他,“给你。” 宁想举着风筝问她,“您喜欢这个风筝吗?” “……”她刚刚才批评了这只风筝智商欠费!可是,怎么能打击小孩子幼小的心灵?她尽量笑得真诚些,“喜欢……” 宁想满意地笑了,“原来萧二伯说得对。” “……”她想起了那个智商欠费的老顽童,“萧二伯说什么了?” “他说您一定会喜欢这个风筝的呀!因为风筝上写着您的名字呢,您看,萧二伯说是流筝的意思。”宁想指着风筝上的字母。 阮流筝抬头看了眼宁至谦,他正做迷惘无辜状。 “萧二伯说,这叫心上人……就是一个人在心的上面……”宁想还在自己心口比划了一下,“我本来想让萧二伯在上面画一个妈妈……不不不……是画一个阮医生的,萧二伯画得太丑了……” “……”不知萧伊庭听到是何感受,可是心上人这寓意…… 宁想一脸认真,“阮医生妈妈……”宁想终于找到了适合他的叫法,“那到底什么叫心上人啊……” “这个……你萧二伯没跟你解释清楚?”阮流筝也很窘迫啊…… 宁想摇摇头,“我没听懂,萧二伯说,就是我每天想把家里的糖带给幼儿园最喜欢的女孩子吃,那个女孩子就是我的心上人……” “……”阮流筝觉得,是时候让宁想远离萧伊庭了,据说,萧伊庭的风/流史正是从幼儿园开始的…… “阮医生妈妈,您是谁的心上人啊?” 宁想这半大不小的小子,一半天还没闹明白大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这个……”阮流筝尴尬无比,“我也不知道谁总想着把家里的糖带给我啊……” 此时,另一个声音冒了出来,“我啊!我恨不得把全世界的糖果店都搬给你。” 薛纬霖…… “送给你的。”薛纬霖适时拿出一盒巧克力来。 宁想却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拉着流筝的手走到一边去了,“阮医生妈妈,那谁是你的心上人呢?你想把糖给谁吃?” 薛纬霖的巧克力就在身边,阮流筝接过了,笑着递给宁想,“我想给想想吃啊 !” 宁想再度看了眼薛纬霖,抱住了巧克力,笑眯眯地,“谢谢阮医生妈妈!”然后回头开心地告诉宁至谦,“爸爸,我是阮医生妈妈的心上人啊,她不讨厌我呢!” 阮流筝听了这话,心里不免一沉,“想想,谁说我讨厌你了?” 宁想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想想以为阮医生妈妈不喜欢想想了……” “傻孩子……”阮流筝抱住他,“怎么会不喜欢,我还以为想想不喜欢我了,都不跟我说话了。” “阮医生妈妈,妈妈……”宁想抱着她的脖子,眼睛都湿了。 阮流筝用力抱了下他,“想想……跟我说说,饭饭去你家乖不乖?” “乖啊!现在他叫小念了!可听话了,再也不咬我了。”宁想把手背伸给阮流筝看。 “对不起,想想。”她轻轻摸着宁想手背上那个印记。 “阮医生妈妈,早都不疼了……”他牵着流筝的手,“我们一起放风筝吧?” “好啊!”阮流筝起身,帮他举起风筝。 宁想忽然想起了什么,跑回来又问,“对了,萧二伯要我问您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她没防备。 “您还爱不爱爸爸?”宁想天真地问。 “……”阮流筝被问得哑口无言。 “宁想……”宁至谦轻咳了一声。 “我问错了吗?爸爸?”宁想摸着小脑袋,迷惑地问。 薛纬霖大笑,“流筝,问你呢?” 阮流筝正色道,“想想,你爱不爱你幼儿园的老师?” 宁想毫不犹豫地点头,“爱呀。” “那就对了嘛,你爸爸是我的老师,我当然也爱他了!”她摸摸宁想的头。 宁想点点头,“明白了,我们放风筝吧!” 薛纬霖大笑,“嘿,小孩,你明白什么呀明白?” 宁想已经走远了,朝流筝大喊,“您可以跑了,我们一起跑!” 阮流筝一笑,举着风筝跑了起来。 在小区广场玩了一上午,宁至谦和宁想就留在阮家吃午饭了,虽然是第一次在阮家吃饭,但宁想开朗又大方,一声声姥姥姥爷,把裴素芬和阮建忠哄得心花怒放的。 末了,宁想还留在阮家睡午觉了,宁至谦和阮流筝则要去医院门诊上班,宁至谦只好给司机打电话,让他两点来接人,带着宁想去上兴趣班。 ... 第169章 甜不甜? 周末门诊来看病的人超多,阮流筝只记得自己一个下午手就没有停下来过,不是敲键盘就是写字,下班的时候,手指都软了,丁意媛也不比她强多少,还发了句牢,“我都安排好今天去参加同学会了,宁老师临时通知我加班 “……”她想说,她的命运跟丁意媛一样好吗? 丁意媛风风火火去赶同学会的晚餐了,宁至谦去取车,她在门诊大厅等。 入春后的白昼长了许多,此刻太阳还未完全下山,天地之间灰蒙蒙的暮色里,夕阳金光淡淡。 他的车停得有些远,车还没开回来,她电话来了,她一接,是送快递的,她并没有在网上买东西啊。 让快递直接送到门诊来,竟然还是个海外件。 “谢谢。”她签收了后,一查看,原来是中学时的好友从国外寄来的偿。 她的那些好朋友们,基本都出了国,这些年联系甚少,但是有几个朋友却是不管相隔多远,情谊却始终不变的。 因为爸妈年纪渐大,尤其爸爸身体又不好,所以前段时间托朋友在国外买了保健品邮寄过来,现在是到了。 她拆开,发现不仅仅有她要的保健品,朋友还奉送了一盒巧克力,跟今早薛纬霖给她,她又转交给宁想的一个牌子。 忙了整整一下午,她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当即把保健品放进随身的大包包里,拆了巧克力,含了一颗,当然,没有忘记微信发信息给朋友,告知收到了并谢谢人家。 这时候,宁至谦的车也开来了,她背着包捧着巧克力上了车,并且把拆开的盒子递给他,“要吗?” 她是真的将心比心,他肯定也饿坏了,可是他一看,居然一脸嫌弃,硬邦邦说了句,“不要!” “……”她不明白自己哪里又错了,这一个下午她还表现得不够好吗?手机微信有人来了语音信息,她一看,是好朋友啊!于是不再理他,打开信息听。 “流筝,你太客气了,我们谁跟谁啊,只是可惜现在要见一面太难了。对了,记得你喜欢吃甜食的,巧克力吃了吗?好不好吃?” 她左手正拿着一块巧克力呢,也语音回复“好吃啊!我正在吃呢!谢谢你!这牌子的巧克力是我最喜欢的!知我者莫若你啊!” 车渐渐开动,朋友的语音回复又来了你喜欢就好,流筝,我真想北京,真想你们啊!你还没到家吧?晚上我们视频? 流筝听了,马上回道我也想你啊!好,等我回家见! 她刚发送出去,车突然一个急刹,她安全带还没系好呢,差点撞上玻璃…… “怎么了?”并没有发现任何危险啊?她把左手中剩下的一点巧克力全吃了,开始系安全带 他盯着她,神情十分严肃,而后忽然伸手,把她放在腿上的巧克力拿走了,并且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边系安全带边伸长脖子看,结果,看见他把巧克力扔进了垃圾桶…… 她顿时怒了,安全带也放,冲下车质问,“你干嘛啊?” 再一看垃圾桶,里面剩盒饭剩饮料,脏得不行,她的巧克力深深地陷在里面,掏出来也不敢再吃了…… “你有病啊!”她大怒! 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她用力在他脚上踩了一脚,转身就走。 手腕一紧,却是被他抓了回来,然后用力将她往车上拽。 “你放开我!放开……”她使劲挣扎,却怎么也拗不过他力大,“你……你赶紧放开!让人看见……” 门诊虽然下班了,但是还是有人来来往往好吗! 她的抗议于他而言完全无效,只怪她个子太小,战斗力在他面前就跟宁想差不多,被他扔进车里,还强制给她系好了安全带。 等她解开安全带准备再下车时,他已经飞快上车了,并且迅速锁了车门。 她去开锁,被他从身后制住了胳膊,整个人被他搂在怀里,而后,还在她耳边一吼,“闹够了没有?” “……”她就不懂了!到底是谁在闹?她回过头来,气恨地瞪着他,“是我闹还是你闹啊?能不这么莫名其妙吗?你真的更年期啊?” “我更年期?”他也气得不行的样子,“阮流筝,我早说过,对你不能太好!我现在告诉你,我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你脾气不好我早就领教了好吗?所以才说你更年期!变/态啊!”她左挣右挣,始终被他紧箍着无法动弹,只能过嘴瘾。 “阮流筝!”他咬牙叫她的名字,“我不是没有放任过你,你不想回头,你老老实实好好找个好男人嫁了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能不要这么随便吗?” 居然说她随便!她简直气得想回头咬他一口!她爱了他十三年!知错不改!他居然还说她随便! 她恼恨地回他一句,“我嫁给谁、我随不随便!关你屁事啊!你是我什么人啊你?” “我说关我的事就关我的事!” “……”真特么霸王!霸王得她一下找不到话来回,只气得喘气。 “我警告过你多少次,薛纬霖那个人不是你的良配!他的家庭不适合你!你自己不是不知道!你还执迷不悟要继续自取其辱吗?”他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腕,好似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她的细小骨头,哪里禁得起他这么握?疼得直皱眉。可她哪里执迷不悟了?她跟薛纬霖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他在这发什么疯啊? 她忍着痛呛他一句,“那也不要你管!” “我不想管你 !”他也怒了,“只不过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个两面三刀的东西!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行啊,阮流筝!” “我说什么了?我怎么两面三刀了?”到现在她还一头雾水好吗? “你还装傻?你到底跟多少个男人说过,你送的巧克力是最甜的?你到底想多少人啊?急着回家又要去见谁啊?”他连珠炮似的凶她。 她被凶得一愣一愣的,他到底在说什么? “阮流筝,我警告你,我说话算数,薛纬霖你最好不要再见!更别提收他的东西!吃他的巧克力!” “……”她终于明白过来了,原来他以为刚才她手里的巧克力是薛纬霖送的!她气得低头用力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你不仅仅更年期!你还老年痴呆!薛纬霖的巧克力我早给了宁想了!我根本没带出来!” 他也怔住了,气焰顿时下去了,“那刚才那个……”低头看看手背被她咬过的地方,一圈牙印…… “那是我闺蜜寄给我的!你赔给我!” 他咳咳了一声,“不早说?” “……”所以还是怪她了?感觉到他胳膊松了,用力将他推开,“我为什么要对你说?” “好了,回家了,别闹。”他镇定自如地坐好,准备开车。 “……”现在要她别闹?难道是她闹起来的!?她还在怒火中烧呢!“宁至谦!拜托你不要得罪了人还这么轻飘飘的啥事没有!” 车起步了,他注视着前方,好似刚才那个发脾气的他不是他,“我得罪你了?那你说怎么办?” “道歉啊!” “对不起。” “……”感觉太简单了些,她的巧克力现在躺在垃圾桶里哭!“赔我巧克力啊!” 他刚刚开了几步车,又停了下来,“要我赔?” 那是当然!还用问吗? 一番吵闹,暮色更重,车停在暗处,他熄了火,突然压了过来,吻住了她的唇。 “……”她要骂人了好吗?!举起手捶他的肩膀,两手却被他握住,吻更浓烈地压了下来。 她嘴里还有浓浓的巧克力味,他之前不想吃的巧克力,味儿全部涌进他的唇齿,吻便愈加缠绵。 良久,他才放开她,昏暗的暮色里,眼睛灼灼生辉。 “甜不甜?”他问。 “……”问她甜不甜?甜不甜!这意思是啥?就算赔她巧克力了吗?她火大,“你滚!” 淡淡温润在他某种弥漫开来,“不满意?那再来……” ---题外话---还有一更。 第170章 我是男人 “你……”她气恼不已,“你敢!” 他的唇本来就在离她分毫的地方,她一开口,嘴唇就自动碰到他的了,她屏住了呼吸,阻止混合着他气息的巧克力味钻入鼻息br> 短暂的对峙,他不动,她也一动不动,然而,数十秒之后,她实在憋不住了,气恼地挣脱手腕,用力捶打在他肩膀上,“你到底什么意思啊?这一次次的,你把我当什么啊?” 他没有再吻她,而是将她抱进怀里,“现在是你把我弄得很被动!流筝,我是个男人啊!偿” “我看出来你是男人啊,难不成你以为我看错了?”她没好气地道。 “……”他略略带了些笑意,“你到底是不是三十岁?” “……”什么意思? “三十岁的女人不懂男人的实质意义?”他握着她的肩膀,正对着她的脸。 她于是想起了星沙给他按摩时他的反应,想起了那晚他留宿她家时他对她做的一切,脸色渐渐不自然。 她将他推远了些,“所以,我都说了,你该有个女朋友了,免得内分泌不调乱发脾气不是?” 他坐了回去,“是啊,所以你现在不要老是刺激我,以免我内分泌不调做出理智无法控制的事。” “……”什么叫理智无法控制的事?“所以呢?你又想历史重演?像那年一样?所以你是坑定我了是吗?” “我没有那么禽/兽。”提起当年,他认真了些。 她笑,“你没禽/兽过啊?”记忆犹新的第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也是第一次,没啥经验的缘故,痛得她死去活来,最后还是她安慰他,立誓她会好好待他。也罢,她也没做到她向他承诺的。 他微微一怔,“所以,现在不想了,可是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哎,我说,你不是特别赞成我找个好男人嫁了吗?” “……”他脸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嗯,本来是的。” “那后来呢?” 他此刻已经很是冷静,想了想,“后来我不是发现你眼光不靠谱吗?觉得作为你的前任,还是得替你把好这一关。” “谢谢!前任,你真是比我爹还费心!请问你把关的结果是什么?” “唔……经过实际考察和理论思考,大概的结果是,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我更适合你了。”他若有所思状。 尽管她其实有心理准备,但是还是被他这句话给震到了,她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下,决定还是跟他讨论另一个问题,“宁学长,不如我们来讨论一个学术问题吧?” “什么?”他略觉这个话题转得有些快。 “我想知道,你这么多年你雄性激素分泌特别过于旺盛的时候你怎么做不自控的事?” “……”难得的,他答不出话来,半天说了句,“姑娘家,矜持点好 。” 她嘻嘻一笑,“还是真的完全没有旺盛的时候?” 他看她一眼,叹道,“傻姑娘。” “……”又说她傻! 见她不服气的样子,他再次一叹,“你可知道,这么跟男人说话是很危险的,莫非你想试试?” “……”她大意了,现在的宁学长早已不是从前的宁学长,那个一本正经,从来不讲荤段子的宁学长呢?谁把他丢在风里了? “你变了……”她一字一字地说。 平静下来的他会显得特别的温润,不经意侧目看她一眼,目光也是柔润异常,“你也变了,变得牙尖嘴利又爱生气。” “……”她有吗?这么明显吗?她自己也知道,不是那个处处看他脸色,讨他欢心的超级粉丝流筝了,虽然仍然爱他,但生活里并不是非有他不可,大概正因为这样,她才敢无所顾忌吧。 “不过这样也很好。”他开始开车。 然而,驶向的却不是回家的路。 “去哪?”她看着街边的灯火,警惕地问。 “去吃饭,然后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问也没问她!“万一你把我卖了怎么办?” 他拖长了声音,“放心,有人要卖你的话我一定高价买回来!” “……” “不说话就是不反对啊?那走了!”他加大了油门。 她还真没想到,他会带她去一家巧克力dy店。 见她站在门口打量店面,他锁上车门,对她道,“走啊,赔你巧克力!” “不是……”她跟着他进去,“我在想,这是你以前做巧克力的地方吗?” “嗯。”他推开了店门,“没想到这么多年还开着,看来生意不错。” 进去,里面好些小年轻以及小朋友正在做,她感觉他俩进去还是挺显眼的,明显的不同人群。 “真要做?”她转头问他,她长这么大还没自己做过巧克力。 “来选你喜欢的。”他领着她开始看图册。 阮流筝一看,花样太多了,“为什么你上次送我的那么丑?” 他清了清嗓子,“那时候模具少……” 她其实特别喜欢哆啦梦的模具,但是想到自己三十岁了,好像不再适合这么幼稚的东西,就挑了玫瑰花的,和他一起做。 看着他把巧克力融化,然后两人一人拿了一个裱花袋,往模具里挤巧克力浆,再放进冰箱里等着冷却、脱模 她捧着巧克力出店门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怀中的心形盒子里,躺了满满一盒玫瑰色的花,她很喜欢。 他开车送她回家,车就停在家门口的玉兰花下,他目光纯净地看着她,“不试吃一下?” 她打开来,先问他,“你要不要吃?” “嗯,给我一颗。”他说。 她拈了一颗出来,是想递到他手里的,然而,他却不用来接,而是就着她手吃掉了,嘴唇湿润润的,还碰到她手指了…… 她拿了张纸巾,皱着眉把手指上的湿意给擦掉了。 他看在眼里,眉浅浅一蹙,问她,“你吃吗?” “等下回家吃吧。”她将纸巾捏在手里,准备下车再扔垃圾桶去。 可是,他的手迅速搭了过来,就像之前在他扔掉巧克力的时候一样,唇压了过来。 此时,是他正在吃巧克力,嘴里有的不仅仅是巧克力味,还有巧克力!她被他吻着,退也不是,她要躲一下,巧克力可就全部撒出来了!可迎的话,就更不是了吧? 她完全僵硬的状态,被他把巧克力度了过来,还有他的唇舌,已经完全侵入了她…… 巧克力的甜味溢满所有的味蕾,随之涌入的还有它的酒心,又甜又润,逼得她一口吞咽了下去,如果不咽,这一口酒会呛死她,可是,一旦咽了,他的舌便更深入了…… 这个吻比前几次深太多…… 如果说,之前的几个吻她更多的是惊诧和不满,这个吻,却是真的让人醉了。 她后悔不应该做酒心巧克力,一定是酒心的关系,才让她如此飘然欲仙,如此浑浑噩噩…… 她知道自己在回应了,熟悉而自然的反应,他们曾经练习了无数次。 而正因为熟悉,他自然也立即感受到她的相迎,于是,从最初的轻柔缓慢,慢慢演变得灼热而有力,直到最后,听见他紊乱的呼吸…… 他从她唇上退开,紧紧抱住她,手隔着衣服在她背上抚过,唇则她耳侧轻轻咬着,叫她的名字,“流筝……” 她太熟悉他的反应,他这是……雄性激素井喷了吗? 许久,他才渐渐平稳了呼吸,只是,仍然抱着她没放,“流筝,我已经没有了青春,没有了热情,有的只是余生,你还会要吗?” “……”她正在想怎么回答,忽然车窗上有人在敲。 他立刻放开了她,她回头一看,窗外竟然站着一个小小人——宁想…… 他没回家?怎么又来了? “爸爸,你和阮医生妈妈在干什么?”车窗打开的时候,宁想问。 ---题外话---明天加更 第171章 爸爸羞羞脸 “想想,你怎么一个人……”她想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可是,再一看,前院里还站着妈妈呢…… “你怎么又来了?”宁至谦从车上下来,替她把这话问完了撄br> 宁想嘻嘻一笑,从小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我上完课想起阮医生妈妈给我的巧克力忘记拿了……” 宁至谦看他小肚子鼓鼓的,一摸,圆溜溜,“你是来吃水煎包的吧?” 中午小家伙就爱吃裴素芬做的水煎包,裴素芬客套地说了句晚上再来吃,他可就真来了! “这小脸皮,也不知像谁!”他捏了捏儿子的脸偿。 宁想认真地抬起小眉头,小手指戳戳爸爸的脸,“像爸爸呀!” “……” 宁至谦自是无法可说,阮流筝却在一旁笑出声来。 宁至谦牵着宁想的手,走至裴素芬面前,“裴姨,小家伙自来熟,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想想太可爱了!我早就巴望着抱外孙,宁想在这一晚上,逗得我和老头子不知多开心!”说完,裴素芬又笑着对宁想说,“想想,常常来玩啊,姥姥给你做好吃的!” “好!”宁想脆生生地,毫不客气答应了。 “那现在回家了,跟姥姥说再见,谢谢姥姥的招待。”宁至谦道。 宁想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姥姥说让我在这睡,明早给我做炸糕吃……” “就会给姥姥添麻烦!回家了!”他拍了拍小家伙的头。 宁想只好挥挥手,“姥姥再见。” “再见,宝贝儿!”裴素芬笑着道,“记得常常来陪姥姥姥爷玩儿啊!” “好!”宁想转身又跟阮流筝挥挥手,“阮医生妈妈再见。” “再见,想想。”她觉得这段时间没见宁想,好似宁想又变回从前了,娟子回来那段时期宁想的敏感、躲闪都不见了。 这样才好,大概宁至谦在他身上也费了些心力。 宁想爬上车,宁至谦却还滞留在玉兰花下,风过,开到荼蘼的花朵落了几瓣在他肩膀,黑暗模糊了他脸上岁月的痕迹,她转过脸,如若不曾注意这一树一人的惊艳,鬓边发丝随风飞散,朝白色栅栏里走去。 “流筝。”他唤道。 栅栏内站着裴素芬,瞧见这一幕,笑着走上台阶回去了。 阮流筝只好回身瞪着他,“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 。”他走近了些,灯光映着他的脸,他忽然伸手在她唇周轻轻擦拭,低声道,“裴姨都看见了……” 她的脸顿时哄地一声呗点燃,立即挥开他的手,从包里拿出镜子来一照,可不是吗?她整个嘴唇周围全是玫瑰色的印渍! 她恼火不已,赶紧拿出餐纸来擦,只听宁想嫩嫩的童音在笑,“我也看见了……” 她一看,宁想趴在车窗上,一张小脸蛋带着笑容,“阮医生妈妈,您嘴上是什么啊?” “……”她说是什么好?口红?糊成这样的口红怎么解释?巧克力?吃巧克力能吃得满嘴都是? 却听宁至谦在一旁道,“是巧克力。” “红色的巧克力啊!”宁想惊讶地道,然后又恍然大悟地表情,“我知道了!爸爸刚才在车上从阮医生妈妈嘴里抢巧克力吃!爸爸羞羞脸!” “……”阮流筝的内心崩溃了…… “爸爸,妈妈的巧克力是不是很好吃啊?不然你要抢?”宁想歪着小脑袋问,眼睛一眨一眨,很认真的表情,好像在说,我是真的在问巧克力好不好吃哦! 宁至谦听了,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那要问你的阮医生妈妈了,宁想问你呢,好不好吃?”后三个字却是他问她的。 阮流筝看着那双内容丰富的眼睛,跳动的眸光里隐藏不住的促狭,还有分明是他做了坏事,此刻却是干干净净的嘴唇,她真怀疑他下车的时候故意不提醒她嘴唇是脏的! 她低声说了句,“恶心!” 现在想想,真的有点恶心!她跟他的确曾亲吻无数次,可是这样以口度吃的,是从来没有过的!于是又重复了一句,“真恶心!” 然后走到车边,摸摸宁想的头,“想想,我这个是酒心巧克力,小朋友不可以吃的,下次我再给你买适合你吃的,行吗?” “好!”宁想总是答应得很甜,还把自己口袋里的巧克力又摸出来一粒,“我还有呢。” 她笑了笑,“那想想和爸爸早点回家,下次再来玩。” “阮医生妈妈拜拜。”宁想清脆地答道。 阮流筝转身回家了,无视一旁的宁至谦。 他也没再说什么,目送她纤小的背影进了家门,自己也上了车。 “宁想,今天在姥姥这乖不乖?”他一边开车一边问。 “乖啊!”宁想可劲儿点头,“姥姥可喜欢我了,我还帮姥姥扫地呢!” “你会扫地?”宁至谦失笑。 “会呀!姥姥说我扫得可好了,要我在家睡呢!爸爸,为什么我不可以在姥姥家睡?你上次都睡了!”小家伙一脸不服气。 “……”他认真地道,“宁想,上次不一样,现在姥爷刚出院,身体不好,你太闹了会影响姥爷休息,姥姥也没那么多时间照顾你 。” “明白了。”宁想点点头,又若有所思,“爸爸,我可以不叫阮医生妈妈吗?太长了。” “那你想叫什么?”这个称呼的确有点长,还很拗口。 “我可以叫两个人妈妈吗?”宁想对这个问题感到很迷惑。 “当然可以的,只是称呼而已,多一个妈妈会多一个人爱你。” “我也可以多爱一个人呀!”宁想很开心地说。 “对!用心去爱爱你的每一个人!”宁至谦总是教宁想大爱爱人,他却没有想到,爱固然成就了宁想大爱的人格,可是最后,也成了宁想一生致命伤痛所在。 车灯远走,父子俩的对话渐渐在黑夜中隐去,黄灯暗影下的玉兰花,花瓣渐或零落,夜,凉了许多。 阮流筝走进浴室,站在镜子前,尽管她已经擦过了,但那些玫瑰色的痕迹还是没有完全清除干净,唇上浅浅的玫红,如被吻乱的唇膏。 她舔了舔,甜味尚在,溢满舌尖。 想起玉兰花下他似笑非笑的容颜,还有那句一本正经却十分撩人的“好不好吃”,莫名的,他在她唇上碾磨辗转的感觉重又袭来,还有他粗重紊乱的呼吸,仿佛仍在面前,吹拂着她脸上的毛孔。 她打开水龙头,俯身用冷水冲洗着脸,冲洗着唇,冲洗着他呼在她脸上的热度。 好不好吃?好不好吃呢? 第二天她要上班,他上午休息下午门诊,终于有一天可以看不到他,所谓眼不见为净大概就是这意味…… 不过,她并没有抱幻想今天他就不出现了,果不其然,她下班的时候,他的车就在等着她了。 她远远地站着,思索着,这渐渐暖和的天气里,千真万确能感觉到空气里有什么东西不同了,尤其,他打开车窗,夕阳洒在他脸上,阳光和他的面容融为一体的时候。 他轻轻皱了皱眉,好似在问,怎么还没过来? 她才缓缓走过去,上了车。 “辰安公司有电影首映,给我两张邀请函,要不要一起去?”他看着窗外西斜的太阳问。 哟,还约看电影了? “什么电影?”她问。 “不知道,这个。”他把邀请函给她。 她眼睛一亮,“哎呀,是宗洋演的啊!不错不错,那去看吧!” “……他是谁?”宁至谦盯着邀请函。 “大明星啊!特别帅!大嫂第一部剧就是他演男主,这几年过去了,还越老越帅了呢!你不认识?这么有名的电影明星你不认识?” 他认识什么呀?九年没有任何娱乐,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他能认识谁?娱乐圈除了左辰安就只认识阮朗了! 他轻咳了一声,“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学习的 !心思不在工作上,全跑去娱乐八卦追星了!” 这话她就不爱听了!“我怎么没好好工作了?我工作难道不出色吗?谁说的医生就不能娱乐八卦了?”还说她追星?她这辈子追得最铁的星就是他好吗?! “流筝,一个医生如果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哪里还有时间去关注明星?”他一副我也是医生你当我不知道的样子。 她嗤之以鼻,“宗洋可是我们科室小护士们的老公!你当都跟你似的?得了,本来还以为你认识,想托你找他签个名呢,只有拜托辰安哥了。” 他不说话了。 首映礼上,左辰安和男主宗洋都到场了,阮流筝兴奋地抽了个空,找到左辰安,把自己的心愿一说。 左辰安见是“小弟媳”有要求,哪有不答应的?马上把宗洋找了过来,隆重介绍她,不但签了名,还合了影。 她心满意足抱着签名和手机回到座位上,等着电影开始的时间里,她把签名和合影发到了科室小姐妹群里,是私人群,不是工作群,全是女医生和女护士,有时候护士们会在群里交流一些网购宝贝地址啊什么的,抢个尿片秒杀链接之类的。 发完照片,还吆喝快来看!我跟老公的合影! 顿时,护士们哇哇叫开了,一片花痴之声。 然而,这一片心心眼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医院群里聊这些适合吗?” 一时,大家都不知道是谁这么正经,阮流筝却熟悉这头像,分明是坐在身边的他! 他怎么混进女人群的?! 她瞪着身边的他,颇为吃惊。 群里也有人发现了糟糕,是宁主任啊! 谁把宁主任拉进来的? 一排委屈的表情跳了出来,是丁意媛…… 难得她弱弱地道是我,我拉进来的……很久了,你们都没发现吗? 群里所有声音顿时销声匿迹了。 他还补上一句作为医护人员,请大家在生活中始终保持严肃认真的态度! 于是,谈话到此终结,所有人开始装不在。他这煞气是有多重? “你也一样。”他收起手机,冷冷地对她说了一句。 “这是我们女人的私群啊!又不是医院的群!”她不服!她可不是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小护士! “都一样!” “你个潜伏在女人内部的变/态!”电影开演了,她恨恨嘀咕一句,就这么个变/态,还问她要不要?能要吗? ---题外话---第一更。 第172章 恋爱的味道 一部喜剧片,挺乐呵的,阮流筝看一阵后渐渐入了戏,忘了刚才的事br> 她本身是个笑点比较低的人,所以开演后一直笑不停,但身边坐着这个人,笑点好像太高了些,她每次笑都惹得他侧目看,有些不明白有什么好笑? 电影看到后来,便成了她看着电影哈哈哈,他则一直在旁边看她…撄… 倒是应了那句话,我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我。 是风景更美,抑或是人更美,却也只看各人心境了偿。 只是,这场电影却没法顺利看完,看到一半,他的手机来了电话,他起身出去接的,过了一会儿回来,低声对她说,“科室来了病人,我要回医院去,你自己在这看,我让辰安完了送你回去。” 说完,还摸摸她的头,“很抱歉,不能陪你看完了。” 这种事情还跟她说抱歉?当她不懂事呢? 她拿起外套和包,“走吧。” “你继续看!”他道。 “走了,我也是医生!”她果断起身,朝外走去。她是他的学生!是他今年的助手!病人来了他一个人回去,她还能安安心心看电影? 他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展颜。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影院,上车后,他似叹似笑,“就这么不看完你老公演的电影了?” 她瞟了他一眼,“老公嘛,改天还可以看的,不然又得被你说不务正业,只会娱乐八卦追星了!” 他于是开车,住了口。 这几个月以来真是老人脑出血高发期,晚上又来一个,她和宁至谦抢救了几个小时,终于在快一点的时候把老人从生命边缘拉了回来。 这就是医生的……约会,如果今晚算约会的话。 所以,当她和宁至谦一起走出医院大楼,走进微凉的夜风里的时候,她是真的觉得很好笑,也笑出了声来。 虽然是暖春了,但入了深夜还是有些风的,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目色柔和,“一晚上就看见你笑,有什么事这么可乐?” “难道你不觉得电影很好笑?”她看电影的时候真的没注意他,只记得电影院里一片笑声啊!外套披上身,温暖顿时包围。 他一脸认真,“也只有你这样的傻姑娘在笑成那样。” “宁老师!”她不得不纠正他,“全电影院的人都在笑啊!大概只有你没笑了 !你这样的,说得好听叫假正经,说得不好听叫装!这是你兄弟投资的电影啊!假如人人都跟你一样,你兄弟要赔得倾家荡产了!” 他只看见她傻笑了,至于电影院其他人笑没笑,还真不知道了…… “宁老师,请问你平时从不看电影?”问了之后,她觉得自己白问了,她跟他在一起那几年他什么时候主动寻着电影去看了?她走了之后,只怕更加了。 忽然想起了昨晚他说的话没有了青春,没有了热情,只剩余生…… 这一刻,竟然有些心疼他了。 他这九年,过得太清淡了些。 “宁老师,其实人有时候简单一些好。就拿今晚的电影来说吧,没错,就是一逗乐的喜剧片,没有很多内涵,也没有强大的剧情结构,可能好几个地方笑点还有些尴尬,甚至有些庸俗,但是我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看电影的人,观影那一刻我觉得好笑我就笑了,如果有泪点我就会哭,我并不需要从电影里学到高深的人生哲学或者得到什么专业素养,更不是专业影评人要写个有深度的影评。” 他们说着话已经走到车边,他开锁,“所以呢,现在你想给我当老师?” 她上了车,车内暖和多了,脱了外套还给他,“宁老师,生活也一样,漫漫历史长河,我和你都只是寻常过客,体味着生活里的酸甜苦辣,想爱的时候去爱,想恨的时候去恨,想笑则笑,想哭就哭,哪怕想闹别扭想作一回,都随性去做,这样的人生会快乐很多,真的,宁老师,简单就好,我们不需要成为哲人,我们不是。” 她想了想,又道,“当然,有时候我自己也做得不好,但是……比你好些吧。我们的专业在医学,一辈子就在这一块较劲吧,至于生活,我们做一个随性的看戏者就好,悲喜由心。” “那你现在呢?是想爱?想恨?还是想笑?想哭?”他忽然问她。 “……”她愣了愣,“我……想吃碗热热的东西。” 他眉眼舒展,却是笑了,“流筝,我觉得这会儿比电影好笑。” “……”好笑吗?哪里好笑了?他的迷之笑点,看来她是真的没法跟他同步了…… “太晚了,真想去吃东西?”他发动了车。 她是真饿了,不过,也的确是太晚了,微露遗憾的神情,“算了。” 他想了想,“这时候不适合吃大餐了,去吃点温的东西润润吧。” “也好。” 他看了下手表,“去酒店?” 她神经骤然绷紧,“不去!” “你想多了。我的意思是,这时候太晚了,吃完东西再回去,又是两三点,不如在酒店吃了直接休息。”他脸上大写的正经。 “那也不去……”她不傻!“我家那条街门口有家店,这时候还营业呢,我去那吃点。” 他只好开车往回家的方向驶去。 那条冬天会落下满地金黄银杏叶的街上,的确有家小吃店,店名还起得很有意思,叫恋爱的味道 他这么多年从这里经过,都没有留意这家店,此时抬头看了一眼店名,忽而一笑。 她注意到他的笑容了,立刻纠正,“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他不与她争辩,陪着她进去。 他俩各点了一碗热热的小丸子,很甜,她已经够能吃甜的,还是觉得太甜了,但是热热的汤在这带着凉意的深夜喝起来特别舒服,她小丸子没吃完,汤喝得干干净净。 再看他,却是连小丸子也吃得一个不剩。 “很好吃?”说实话,在一起吃东西,就是喜欢看对方好胃口。 他点点头,“的确是这个味道!” “什……”她刚想问什么味道,但是秒懂了他的意思,马上闭嘴了,继续喝汤…… 吃完东西,他说陪她走回去,消消食。 虽然这大晚上的已经没几个人在走了,但毕竟从这到小区也就横穿马路的距离,而且消食是个很不错的借口,她没有反对。 一碗热汤下肚,也不冷了,走在风里,清凉而舒适。 还是家门口的玉兰花下,他停住了脚步,却拉住了她的手。 “干嘛?我进去了。”她抽了抽手,没抽出来。 “我觉得我们还有件事没说清楚。”他一脸认真地说。 “什么?” “手机给我。”他说。 “干嘛呀?”有些事情她自己已经忽视掉,差不多忘记了,毕竟经过了一场紧张的手术,无关紧要的事儿谁还记得? “给我……”他拖着声音,很温柔地说,并且从她包里去掏。 “干嘛呀?”她看他这么认真这么温柔的脸,一时没提防,顺从地让他把手机拿了出来。 至于手机的密码嘛,他不是没解过…… 她看着他解锁,然后打开相册,当她反应过来时,她和宗洋的合影已经被删掉了…… “喂!你……太过分了!”她立即去抢手机,可是他转了个圈,飞快地将照片永久删除了…… 再转身,将手机还给她,找她要手机时的温柔全无,“流筝,老公两个字,还是要慎用!” “……”现在的女孩子也好少妇也好,在网上不是都这样称呼的吗?再说了,她在私人群里打字发消息,谁知道他潜伏在里面! 懒得理他,跟他解释不清楚的,其实照片没那么重要,就算删了,也自动上传到云里去了。 气鼓鼓地转身就走,他把她拉了回来。 第173章 君子动口不动手 “还要干嘛?”她很不悦地表示br> “就这么走了?” “那还要干嘛?你扔了我的巧克力,又删了我的照片!还想干嘛?”她念头一转,忽然想起一件事,“你还答应过我,可以做一件你不乐意做的事呢,还记得吗?偿” “记得。撄” 作为删了她照片的报复,她促狭心起,“你去帮我找左三哥,把宗洋的电话号码要来怎么样?” “阮流筝……”他声音暗了下来,“你故意挑衅我是吗?” “所以,你看你说过的话,你能做到吗?不去拉倒,我自己找左三哥帮忙!”她甩掉他的手,往内走。 没甩掉…… “阮流筝。”他把她拽了回来,“你当我的智商也欠费?” “什么意思?”她欠费!她承认是她欠费!听不懂他的话。 他脸色看起来还算是温和,把她拉近了,眸光在黑夜中摇曳,手指更是轻抚她面颊,“偶尔想耍耍小脾气故意气气我不是不可以,不过,气完了,总要安慰一下我才行。” “……”居然能看穿……他的手指刮得她脸痒,她赶紧避开了,“别动手动脚!” “好。” “……”这回答!“好什么?” “不动手动脚啊!”他说,“那就……” 她还在想他这么爽快是什么意思,忽然腰上一紧,被他整个搂住了,然后,唇被他含住…… 他真是上瘾了! 不动手动脚,所以动口是吗? 他的解释跟她不谋而合,短暂一吻之后,他松开了她,唇色鲜润,“谢谢阮老师今天给我上课了,今晚的精髓就是一句话,君子动口不动手。” “……”明明今晚的精髓是要他快乐好吗? 看着她一脸不乐意的样子,他伸手摸摸她的耳朵。 “别动……”她习惯性的,刚说了这两个字,就见他眉一挑,她马上打住,并且退后两步,警惕心大起,义正言辞地对他说,”宁老师,作为医护人员,请你在生活中始终保持严肃认真的态度!不要动不动就对学生这么无礼!” 他笑了,玉兰花下的笑容真真切切,“今天放过你了,回去吧。” 这什么回答?答非所问嘛! 然而,就在她内心的一瞬,他看了眼手表,“差不多了,我困了,实在舍不得,明早我早点来接你。” “谁舍不得你?”这颠倒是非的本事也太强了吧?她转身跑回了自家院子 他看着她进门,而后步行出小区,再开车回去。 —————————————————————————————— 新的一周,付小慧醒来了,言语功能尽失,行动功能尽失,也仅仅只是醒来了,睁开了眼睛而已。 得知这个消息的江成当时正拿着谭雅的离婚协议书在看,听闻之后,非要去看付小慧。 江母再三劝他不能这么早下床,他也不听,没办法,只好和特护一起将他安置在轮椅上,前往探视付小慧。 虽然付小慧动不了,也说不出,但是看见江成的一瞬间,眼泪却蜿蜒而下。 江成眼眶也是湿润的,轮椅上前,握住了付小慧的手,“小慧,对不起。” 付小慧只是流泪,付母则在一旁冷眼旁观。 江成拿出一张卡来,放在付小慧床头,“小慧,我能力有限,这个给你做康复,密码跟那两张卡是一样的,我也只有这么多钱了,对不起,我是真的爱过你。” 说完,江成便让江母和特护推他走。 付母眼睛看到卡的瞬间就亮了,根本没注意听江成在说什么,但是付小慧却听得明明白白,一句爱过,一张卡,算是将她抛下了,她眼泪哗哗地流,眼里全是挽留和不愿,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离开付小慧这里以后,江成便让江母推他去神外找谭雅。 谭雅正好忙完回办公室,与他在办公室门口遇到。 江成一见她,便挣扎着要起来,但却是完全不可能的,反而因为不稳而从轮椅上跌倒,匍匐在谭雅面前。 江母和特护都大惊,去扶他,他却挥手不让,“雅雅,我是来求你原谅的,我想给你跪下,可是我这不争气的腿,我……跪不了,就这么趴在你面前也是一样的意思,雅雅,请你原谅我,我爱的是你,我忘不了当初我们俩曾有过的幸福和快乐,雅雅,你不要那么狠心好吗?” 如果说在他看离婚协议书的时候还在犹豫到底选谁的话,在看过了付小慧的样子之后,他就坚定了决心,他只有谭雅可选了…… 谭雅却拨打了脊柱外科的电话,告诉他们一位病人在这边摔倒了,有可能伤上加伤,请他们赶紧过来一下。 “雅雅,不要这么绝情,你就不怕别人笑话吗?雅雅,我爱你啊……” 谭雅收了电话,科室里其他医生也围上来了,包括宁至谦和阮流筝。 宁至谦和程舟宇几个男医生一起,把江成重新弄回了轮椅,江成动不了,也只能随他们摆布。 “江成,给彼此一点尊严吧。”谭雅冷漠地说。 “我老婆都不要我了,我还要尊严干什么?”江成坐在轮椅上哭了起来。 “说这些都没意思了,江成,我并不想闹到法院去,大家不好看,可是,如果你实在不肯协议离婚,我们也只有走法院这条路了 。”谭雅道。 江母气得立刻骂起来,“法院是你家开的?法院教你抛弃受重伤的丈夫?” 谭雅并没有理会江母这话,只是继续对江成道,“江成,我的要求真的不多,你好好看看协议,除了儿子,我房子、车、钱都没有要,就已经是看在你是儿子爸爸,又受了伤的份上了,这种情况去离婚,法院怎么判你也清楚,就不要再纠葛了吧。” 曾经,他不是最怕她缠着他不让他出门吗?现在她彻底放手了…… 脊柱外科的人赶了过来,迅速把江成带走了,神外恢复了宁静,谭雅一脸平静进了配药室。 谭雅的变化一天天的都看在阮流筝眼里,这个曾经温柔瘦小的女人,已经一天比一天坚强了。 “这就是女人。”阮流筝感叹,“需要变强大的时候,比男人更顽强。” 宁至谦静静听着,目光已经变得又深又长。 这周周末,宁至谦换成了上午门诊,下班后,他对她说,“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她现在对他带她去的地方都颇有警惕心。 “去吃饭啊,很快,两分钟就到了。”他开着车道。 两分钟能去哪里?她狐疑。 然而果真如他所说,两分钟后他的车拐进了医院旁边一个住宅区。 “来这干什么?”她奇怪地问。 “这里有家私房菜不错。”他一脸认真地道。 “是吗?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上去你就知道了。”他把车停好,带着她进了电梯。 所以跟脑袋里弯弯太多的人打交道就是这么累,当他带着她来到所谓的私房菜门口时,他拿出钥匙开了门。 站在门口,她愣住,这就是所谓吃私房菜的地方?这分明是一套跃层大房子!客厅里一个超级大的家庭影院…… “宁老师,说好的私房菜呢?”她问。 “有啊!”他把她拉了进去,“宁家私房菜,坐等就行了。” “……”她就迷惑了,严重怀疑自己的智商真的如她所诅咒的那样,欠费了,她怎么一天不上几次他的当这一天就过不去呢? 到底是她没想过设防?还是他太能绕啊? “这房子是你的?”她认真扫视了一周,发现这装修风格挺好看之外,还发现茶几上,储物柜里全都放着零食。他什么时候买的? 他点头承认,“嗯,我们有时候晚上下班太晚了,回去路上距离远,到家也快天亮了,所以我一直想在医院附近买套房子,前不久才遇到这套合适的。” ---题外话---第三更,貌似已经晚了,可是还是第三更。 第174章 叫至谦 正说着话,有人按门铃了br> “来了 !”他说,起身去开门。 来的是送外卖的…… 这就是他所说的宁家私房菜偿? 他一一接进后,一摸身上,转头对她道,“给钱。” “……”吃顿宁家私房菜还要她掏钱? 她问清多少钱后,从钱包里取了钱给外卖小哥。 关上门,他往厨房走,边走边说,“不好意思,还要你付钱。” “知道不好意思还让我给?”她随口一嘀咕,倒也并不是真有怨言。 他回头眨了眨眼,“穷了,买了房子没钱了,要找个人养才行。” “……”至于吗?话说她可是给他当了几年家的人啊!他每年的收入…… 她心中默默计算,八年前他还是个小医生,就将他自己工资收入忽略不计了吧,温宜管着公司和家中财务,每个月给她的家用和另打给这个独生儿子零花的钱,她数零就数得眼花,更别说年底给他的无股份分红了,对,他在公司一点股份没有,但是温宜的钱直接给他一半。 另外,宁家这一房就这一个宝贝儿子,宁守正跟他关系又不好,自然也是不停打钱来改善,他倒好,见了老爸跟见陌生人似的,拿钱却拿得毫不手软…… 然后,他现在是一流的大医院里神经外科主任,这每年的收入…… 正算着,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在算我的钱吗?” “……”是她的心理活动都写在脸上吗? “挺称职的管家婆!”他进厨房打开碗橱,从里面拿碗。 “谁管你钱了?跟我有关?”她看见干干净净的厨房,还有码得整整齐齐的水果。 “当然有关!”他捧着一叠碗出去,“冰箱里有喝的,你要喝什么拿点出来。” 她打开冰箱一看,有牛奶、纯果汁。 她拿了两瓶果汁出去,听见他继续说,“比如这房子可以租给你一个房间,租金呢就不用付现金了,养我抵账啊!”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可以拒租吗?”她现在越来越发现他胡说八道的本事了。 “不可以!”他一丝不苟地将菜从外卖盒倒至碗里,“你可以选择怎么养,素养?还是荤养?” 她想了下,“你知道的,饭饭走了我很想它的,我不介意再养一只饭饭。” “……”所以,是拐着弯骂他是饭饭了?他唇角略弯,没和她争辩。 他叫了两荤一素一汤,简单的饭菜,味道却很好,大概也是饿了的缘故,两个人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她意犹未尽的样子,“这就是你说的宁家私房菜?你好意思啊?” 他很认真的回答她,“怎么不是?宁家私房菜,不就是在宁家关起来门来吃菜吗?” 她笑得差点将果汁喷了出来,“你应该去当编剧的,台词句句珠玑 。” 阳光明媚,大片大片穿过宽大的玻璃倾洒进来,房间里暖意融融。 他却将窗帘拉上了,将阳光尽数遮挡在外,室内顿时幽暗下来,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两步。 他回过身来看到她的表情,笑了,“你在防狼呢?” “……”难道不是吗? 他把遥控器都找给她,顺便摸了下她的头,“午休,你自己找电影看。” 而后,她便看着他进了厨房。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还有两个厚实软乎的坐垫,她在家的时候,就喜欢随意坐在地上,各种舒服又不雅观的姿势看看书,看看电视,所以习惯性地就坐下了,的确如她想象中一样舒服,如果能换套宽松的家居服就更舒服了,不过,这是在别人家,思想不要太放肆…… 他从厨房回来的时候端了一盆洗净的水果,和茶几上的零食摆在一起,他自己也坐下来,坐在她身边,拿了只苹果削。 她选定一部电影之后,就没注意他了,而且,选的还是一部很虐的韩国电影,不久就完全被剧情吸引,直到看得眼泪哗哗流个不停。 她去茶几上拿纸巾,突然才想起他,身边这个人已经悄无声息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茶几上那些被他拿去玩的苹果,没错,他是拿去玩的,根本就不是削皮…… 茶几上摆着两只苹果,表皮都被他动了“手术”,或者说进行了艺术创作,一只雕出一只风筝,一只雕了个女娃娃的脸,笑得露出门牙,发型和她的卷发披散起来一样…… 所以说,莫非每一个外科医生都是天才雕刻家?她要不要回去试试? 原本被剧情虐得惨兮兮的心情瞬间转好了,看着那个大笑的苹果娃娃,她莞尔一笑,找出手机,拍了照,再去看他,发现他躺在她旁边的地毯上睡着了。 这季节,睡着了还是有些凉的。 她起身去房间里找毛毯,打开的第一间房那么凑巧的就是主卧,再打开柜门,看见的是满满一柜女款的衣服,从外到内,家居外穿,春夏全有,而且分类清晰,摆放整齐。 她在柜前站了一会儿,翻了下内/衣的尺码,居然是对的…… 好奇葩…… 脸有些热,关上,打开另一侧,则是他自己的衣服,在最上面找到一床毛毯,她踮起脚取了下来,回到客厅里,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给她盖上。 然而,毛毯刚刚落下,她就被一双手臂给抱住了腰。 “啊——”她轻叫一声,他翻滚上来,把她压住了。 被裹在毛毯里面,他全身热烘烘地烤着她 “别闹……”她撑住他。 他眼睛里有些微红血丝,瞳孔却亮亮的,这般俯视着她的时候,让人很容易就从眼里读出“欲/望”两个字来…… “再回答一次。”他的声音低低的,略沉,还在播放的电影里响起缠绵的音乐,“是素养?还是荤养?” “……”怎么又问这个?这时候问这个? 她不懂地看着他。 他的唇低了下来,在她唇上一吸,“素养?” 只一吸就放开了,而后更低的声音问她,带着些暗哑,“还是荤养?” 说荤养两个字的时候完全就是耳语了,如暗夜里撩过心口的羽尖,她被他灼热的呵气撂得浑身微颤,与此同时,他的手伸进了她衣服里,在触到她腰间皮肤后迅速窜入,并急速收拢了胳膊。 原来他说的素养和荤养是这个意思!是她太天真!还是他太污? 她耳朵里一片嗡嗡之声,不过头脑还是清醒的,慌忙道,“我最近不吃肉!不,素也不吃!我绝食!减肥……” 他的手滑过她的背,在她内/衣的搭扣上徘徊。 她用力推他,“宁老师……” “叫至谦……”他的手没有再乱动。 “至……至谦……我不想……” 他的手回到她腰上,唇在她耳际和脖子游移,“别动,我不会再强迫你了……” “……”她不敢再乱动,她信他不会乱来,她猜他在控制,在缓冲。 果然,终于,他放开了她,躺回了地上,略喘。 她立刻远远地坐开了,自己的呼吸也是起伏不定,拿过茶几上中午没喝完的饮料,咕噜噜一口气喝完,“我们……还是走吧……” “吓着你了?”他问。 “有点儿……”她老老实实地说。 “以后不会了。”他低声道,“我会等到你愿意的那天。” 他起身去喝水,她盯着电影,可里面在演什么已经完全不知道了。 他坐回来的时候看了下手表,“过几分钟再走吧。” 她的理解是,他需要几分钟来平复…… “你……为什么这几年都没找女朋友?”她低声问。 他声音低沉,“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她默了默,“随便你吧。”嘴长在他身上,真话假话都是他说的。 ---题外话---晚上再来一更。 第175章 我知道 “那就真话吧他低语。 “算了,还是别说了。”她忽然不想听了,因为,你说的真话我都知道。 “我想回去了。”她站起来钤。 他沉默了一会儿,“好。洽” 两人沉默着出去,上车的时候,阮流筝发现他的钱包在车上,难怪刚才要她付饭前。 他目光向来敏锐,立刻发现了她的眼神,“怎么?想要我还饭前给你?” “……”这个人真的有读心术,或者他从事错了专业,如果学心理会是什么境况? “放心。”他说,“我不会给了。” “……”不会给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她懒得理他,正好在路上看见谭雅抱着儿子去搭地铁,“停停停,搭一下谭雅。” 他停了车,让谭雅上车。 “去哪?回家吗?”阮流筝翻过身去摸了摸谭雅儿子的小手。 小家伙很乖巧地叫宁叔叔和阿姨。 “不是,去商场,里面不是有儿童乐园吗?小家伙病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生龙活虎了,今天带他来复查,彻底好了,难得我休息,带他去玩一玩。”谭雅笑着说。 “我也去吧,正好想逛逛,买点东西。”阮流筝道。 “好啊!”谭雅很开心,“我们俩真的好多年没一起逛街了,不过,宁老师?舍得把我流筝借给我一下午吗?” 阮流筝嗔道,“关他什么事啊?” 宁至谦开着车,微笑,“我不敢做她的主。” “哎哟。”谭雅笑道,“宁老师都笑了啊!春天来了!” 阮流筝看着谭雅的笑容,不管这是真是假,可是,只要谭雅愿意笑,就没有什么走不过去的,她是过来人,她知道,心里也替谭雅高兴,这一回,谭雅总算没有心软。 宁至谦把她们送到谭雅指定的商场门口,“说个时间,我来接你们。” “不用了!我们女人小孩逛起来没完,等会我自己搭车回去。”阮流筝解着安全带。 “真不要?”他问。 “不要!你别来,你来还会给我们压力,老想着你要来接,逛起来不尽兴。”阮流筝嫌弃地道。 “那好吧,注意安全。”他下车,帮谭雅把孩子抱了出来,待谭雅背着大包出来了,才还给她。 “包给我吧,走。”阮流筝抢过谭雅的大包 两人走进商场,谭雅说道,“我们先逛吧,待会儿再带他玩。” “别,先带他玩吧!我不急。”她拉着谭雅往儿童区域走去。 小孩子进了儿童乐园就兴奋,不玩两三个小时是不会出来的,阮流筝和谭雅便在一旁等,边等边聊天。 “流筝,你和宁至谦现在是和好了吧?你们从他新家出来?”谭雅一副你们同居了的表情。 “你知道他买了房子?”阮流筝诧异地问。 “我上次看见他来路口接家俬公司的。” 阮流筝摇摇头,“别说我了!没什么可说的。”她更关心谭雅的生活。 谭雅却道,“不说你说谁啊?我吗?我这失败的婚姻有什么可说的?而且现在我的错误已经快要结束了,更不用再谈起来徒增痛苦,没错,也许在很长的时间里我都还在疗伤,但是我不会再回头看了,我会让自己每天都像今天一样,笑容满面,永远朝前看!你也一样啊,朝前看!看看你和宁至谦的未来!” 阮流筝笑了笑。 “别笑啊!我不是开玩笑的。从前还不觉得,但现在我和程舟宇都能看出来宁至谦对你怎么样,不在乎你会次次陪你值晚班?他吃饱撑的啊,怎么不陪丁意媛?” 阮流筝叹了声,“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知道?” “嗯……”阮流筝目光深长,“他那个人城府深,旁人很难看透他的心,我也一样,总觉得不够了解他,但是,我到底……到底跟他那么多年,说不了解,可是应该又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我不傻,我当然知道他怎么想,只是……” 她不是傻瓜,怎么会看不出来? 爱和不爱,她曾经那么敏感的,怎么会感觉不到变化? 而且,就算他的心思难捉摸,但是他的人品她却是非常了解的,如果说,他一直因为当年那一场鲁莽冲动的婚姻而自责,也一直为不能给她想要的爱而内疚,那么时过境迁,在她离开那么多年再回来,他就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给不了她想要的,他绝不会再招惹她。刚回来的时候,还不那么敢确定,到底他是在继续弥补吗?但到了现在,已经再明白不过了。陪上夜班可以是弥补,带她迅速成长可以是弥补,对她各种好可以是弥补,可是,亲吻和欲/望就不是了…… 她不想去想到底他是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的,也许如他所说,生死之间看明白世事只需一秒,也许,又是重逢后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但是,她知道他不同了…… “只是什么?”谭雅拉着她的手,“你有什么顾忌?我们都替你俩着急啊,你知道吗?六七年了都!他也不结婚,你也不嫁,你们想耗到四十岁啊?那可就真的高龄了,你想生孩子都辛苦了!” 阮流筝抿唇一笑。 “你到底笑什么啊?” “谭雅,我曾经宫外孕,失去了一侧输卵管,我怕我不再那么容易怀孕了,而且,万一又宫外孕怎么办?”她想起手术住院的那些日子,想起了腹部那道疤。 “你瞎操心吧?怀孕几率少一半而已 !亏你还是医生呢,想多了你!再说了,实在不行还能试管!就算真的不能怀,宁至谦也有宁想了。” “可是不一样。宁想是收养的。我之前还没跟他离婚的时候,他爸就常常念叨要我们快点生孩子,宁家的产业要人继承,他当了医生,当接/班人是指望不上了,他爸只指望孙子快点长大。虽然他家里人都挺疼宁想,但是会不会把宁想作为继承人来考虑,却是不知道的,但如果能有一个亲生的孩子,老人家肯定会更欢喜吧。” 谭雅听了,虽觉有道理,却仍然不赞成她的想法,“流筝,虽然我也不怎么了解他,但是我有一种感觉,他收养了宁想之后都不打算再结婚了的,如果你不回来的话我看他真的就这样一辈子下去了,至少你看,这六年就没女人入他的眼。” 她懂,要他爱上一个人,挺难,他大概也没精力再耗一个九年来验证一份感情,所以,这也是她今天不让他说真话的原因,他要说的,不管真话还是假话,她全明白。 “所以,你真不用想这么多!这是他该解决的事!他要你,自然就会去处理摆在你们面前的所有困难和障碍。你要相信他才是。他是个好人,不是我从前那个渣男!” 她当然知道他是好人,她也知道他会处理,可正是这样,才会担心生活里最终留下遗憾。 “算了,还是你自己决定吧!毕竟冷暖自知。”谭雅也不便说多了。 阮流筝一笑,冲谭雅眨眨眼,“好了好了!我觉得现在挺好的!也让我享受一下被人追的是什么滋味嘛!个人感觉美美的!” “这个可以有!你加油折腾!”谭雅也笑了。 那天跟谭雅逛到晚上八点,又在外面陪谭雅儿子吃了饭菜回去,她给爸妈各买了两套春装、两套家居服,妈妈身上穿的还是她离家那年的家居装呢。 回到家里,已经九点多了,她泡了个澡,电话来了,是他。 “回家了吗?”一接电话,他就在那边问。 “嗯,刚到一会儿。”她坐下。 “买了什么?” “给我爸妈买了些衣服。” “没给我买?” “……”凭什么给你买?“大少爷!宁老师!不带这么苛刻学生的!” “我都给你买了!” 她想起那一柜子里外衣服,“得了,是你买的吗?”他从来不知道她穿什么码!她还是宁家媳妇的时候,衣服全是婆婆买!今天柜子里那一柜子,都是温宜钟情的牌子!不过,温宜居然还记得她内/衣号,也真是无可挑剔的婆婆了…… “我觉得我妈对你真比对我好。”他在那端感慨。 她妈妈不是一样?这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题外话--- 明天见。 ... 第176章 怎么办? “所以考虑下他在那头慢条斯理地说。 “考虑什么?” “宁想都知道啊,多一个妈妈多一个人爱他 。钤” “呃……”她想了下,“那我考虑下吧……洽” “唔……” “哪天我去拜访一下她,顺便认她当干妈!” “阮流筝——”他声音懒洋洋的从那边传过来,说不出来的意味,无奈,威胁,好笑,应有尽有。 她故意的曲解,还有他语气里多重的内容,让她自己也笑了起来,“不说了,我吹头发。” “嗯,去吧。” 窗户开着,晚风丝丝缕缕扑入,她直起身体去关窗,树叶清冽的气息和多种花儿混合的香味扑鼻而来,整个心肺都变得芬芳起来。 电话还没挂断,她轻轻书了声,“晚安。” “晚安。”他说,“对了,你看看你包里,我放样东西在里面。” “什么?”什么时候放了东西,她不知道? “你看看就知道了。” “好吧。” 她结束了电话,在包里找,看见一个新的钥匙扣,她把钥匙扣拿出来,挂在钥匙扣上的,还有两片钥匙…… 这是把他那套房子的钥匙给她了? ———————————————————————— 医院。 沈归的父亲今天出院,丁意媛很积极地写医嘱,给宁至谦检查后,签字,热情地交给沈归,并且一边交代出院后的事宜,一边送沈归出去。 丁意媛的异常热情让阮流筝觉得钦佩,不免盯着那两人看。 宁至谦注意到她的眼神,问了句,“眼睛疼?” 她瞟了他一眼,眼珠转了转。 猛然发现桌上有个钱包,好像是沈归刚才忘了的,她拿起来追出去大喊,“沈归!沈归!” 在外面追上沈归,把钱包还给他的时候折叠的钱包散开了,露出里面一张照片,是个清秀的女孩子。 夹在钱包里的照片一般都是女朋友的,看来,丁意媛无望了…… “谢谢。”沈归很有礼貌地道。 “客气了。”她浅浅一笑。 丁意媛自然也看到了照片,她可比阮流筝直多了,马上就问,“你女朋友啊?” 沈归笑笑,“是。” 丁意媛的眼神顿时灰暗下去了。 程舟宇刚好经过,进了办公室。 沈归走后,阮流筝和丁意媛也回了,丁意媛从不掩饰心情,一张臭脸,很是难看 “这是怎么了?”宁至谦问,送个人回来,就变成这样,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阮流筝,意思好像是,是不是你不安分了? 阮流筝心里那个屈,“看我干嘛?” 程舟宇笑,“有人酸溜溜呗!我说,喜欢就去追,爱就要争取,这是谁的格言啊?现在怂了?” 丁意媛狠狠瞪了一眼程舟宇,“那我也不会当小三!” 程舟宇笑而不答。 丁意媛心中的沮丧无处可泄,冷嘲热讽,“你高兴了吗?天鹅追不到同伴,也不会便宜了癞蛤蟆!” 阮流筝无语,程医生怎么就成癞蛤蟆了?要长相有长相?要人品也有人品,要技术有技术,虽然不直接带她俩,但见到了也得叫老师,丁意媛敢次次和程舟宇顶,这其中就不一般了…… 程舟宇听了笑得更欢,“说得对呀,所以癞蛤蟆怎么追天鹅,天鹅都是有伴的!” “……”阮流筝再度无语,这两人真是冤家,程舟宇又骂回来了…… 这种事,旁人是无法掺和的,她和宁至谦默默地,听着战争一步步升级,最后丁意媛将程舟宇面前的水杯啪地扔进了垃圾桶,终于从文斗上升到了武斗。 “程舟宇,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是男人整天跟我一个女人吵?” “你还知道你是女人?”程舟宇起身,出去了。 阮流筝打了个呵欠,大戏终于结束了,每次都是以丁意媛的暴跳如雷终场…… “很困吗?”身边的人问。 “有点儿。”她老实说,昨晚值的晚班啊,忙的时候不觉得,坐下来闲着就犯困了。 “允许你去偷偷睡一下?”他轻声说。 她看着丁意媛气呼呼地已经冲出了办公室,摇摇头,“还是不了,给人看见不好。” 什么时候,严厉的宁主任也开始放水了? 她喝了杯冷水,打起精神,干脆去病房走走,这样反而不那么累。 撑了一天,下午又还开会,下班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开会的时候强撑着才没让自己完全睡过去,所以,她一靠上宁至谦车上的座椅,就有种如释重负的疲惫感,车开动的瞬间,她便昏昏欲睡了。 行了一段,她已经是半梦半醒,车停了下来。 她迷糊睁开眼,发现停在他新房子楼下。 “怎么又来这儿啊?”距离上次在他家落荒而逃,已经过去几天了,这几天他都送她回家的。 “你都已经睡着了,上去直接睡觉吧,这一路折腾堵车的,两个小时不知道能不能到家。”他说,“而且,我也困了,恐怕不能再坚持开两个小时车。” “那好吧。”她此时有点晕乎,的确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下了车 她忽然想到这两天可能她生理期要到了,自己包里只剩一片备用的卫生棉,于是问,“这附近有超市吗?” “要买什么?得出去。”他锁上车门。 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他看着她的样子,到底是结过婚的人,虽然懵了一下,但是转瞬也明白了,看着她困倦得不行的样子,道,“我去买吧,你先上去休息。” “……那……好吧……”她脑中勾勒了一番他买卫生棉的画面,怎么都觉得不搭…… “带钥匙了吗?” “带了。”她迷迷糊糊便进了单元门,进电梯,按下楼层,电梯门渐渐合上。 然而,就在此时,一只手从电梯外伸了进来,她无端感到一阵寒意,瞌睡立马醒了。 电梯门开,一个略黑的男子进来了,关了门,却没有按楼层。 她警惕心顿起,按了2,想在二楼的时候出去,同时,双手抱胸而站,一只手却悄悄伸进包里,在包侧袋摸到了手机,并且指纹解了锁。 电梯瞬间就到了2,她头皮发麻,抽出手机,迅速往外走。 那人也紧跟着出来了。 她于是知道,自己是倒霉了! 她立即按了下手机上的通话,第一个记录就是宁至谦的,她飞快按下去,而后,便被人从后面擒住,同时发现她手里的手机,将她手机一抢,扔到了地上。 她大力挣扎,却被那人往楼梯拖。 她不知道那个电话打通没有,现如今,真的只有靠自己了…… 她一边抗争,一边大喊着救命,在进楼梯的门道死命扳着墙壁不放手。 但是,她并没能坚持多久,那人在她胳膊上用力一肘,再一掰,她的手便再无扶不住,被拉入了幽暗的楼梯入口,同时被按到了地上。 她一边大声呼救,一边继续挣扎,同时想着该怎么办。 在那个男人覆身上来的时候,她屈起膝一脚踢在那人裆部,使劲了全身力气,又狠又准,趁着那人吃痛的瞬间,她飞快爬起来往一楼跑。 被惊吓到了极点,她完全是一步两***楼梯地往下跳。回头看一眼,那人又追了下来,她更害怕了,也不管还剩几级,一跃就到了底,落地的时候感觉到自己脚踝痛了一下,可也顾不得那么多,继续往楼梯以外跑。 刚跑出去,就看见一个身影从外面进来。 刹那间,眼泪哗然往外涌。 她自己一个人抗争了这么久,虽然害怕,却始终没有哭,哪怕是刚刚扭到脚,也没有半点想哭的冲动,可是这一刻,她却好想哭。 ... 第177章 我老婆 飞扑进他怀里,大哭起来,“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 这一刻,她倒是忘了还有人在追他,而且,那人其实已经追到跟前了,只不过,她已经在他怀里,所以,什么都忽略了,也不怕了br> 宁至谦抱紧了她,目光要杀人一般,盯着那黑瘦男人洽 那人见状不妙,想从楼梯逃钤。 宁至谦安抚地摸了摸阮流筝的头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在一旁等一下,别怕。” 他放开她的时候,她还抽泣着抖了一下,抓着他袖子不放,他把超市袋子塞在她怀里,迅速出动,将打算从楼梯逃走的男子给拎了回来,随即,便是一拳打在那人脸上。 男子也想反抗,想还击,可是此男子本就瘦,在他面前基本没有还手之力,转眼被宁至谦打得鼻青脸肿,口鼻出血,男人趴在地上连连喊饶命。 阮流筝靠墙站着,看着他的暴戾较之上次打磊子更甚,她如今是渐渐领略到了他从前那些温文尔雅表象下真实的脾性,也难怪他在宁守正面前如此任性,其实那也是他本色的一种表现,真不知道过去的那些年里,他在她面前耐着性子压抑了多少。 眼看那人连救命都喊不出了,她有点担心他把人给打出问题来,上前几步,小声喊着,“宁老师……宁老师……” 他揍人揍在兴头上,可是却也马上听见了,用胳膊肘压住那人脖子,压在墙上,问她,“怎么了?” “别打了,我想回家。”她小声说,看见那人血糊糊的脸,未免心悸。 他于是腾出一只手拿手机,给物业打电话,让物业来抓人报警。 物业来的时候,他和阮流筝把大概的经过说了一下,那男人也没法抵赖,只说躲在楼梯口是想埋伏下来伺机抢点钱财的,结果看到阮流筝漂亮就起了歹心。 物业一堆道歉,说什么因为小区里最近装修的人多,工人也多,所以在管理上还有些乱等等,总之承诺以后一定会规范管理。 宁至谦也没有耽搁太久时间,留下了一个号码,“先到这儿吧,报警后如果还需要我配合的打这个电话,但是我老婆受到了惊吓,可能还受了伤,如果可以的话,今晚尽量就不要再打扰我们了。” 阮流筝听到他说了三个字:我老婆……我老婆……我老婆…… 物业把人带走了,他给她擦泪,整理头发,“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让你一个人先进来。” 她摇摇头,意外而已,并不关他的事。 他抱了抱她,“想回家?” “嗯。” “那上去?” “好。”她点头。 他忽然笑了笑,她不明白他笑什么,一脸疑惑。 “没什么,走吧,回家。”他牵住了她的手,按了电梯。 听到他说回家两个字,她才明白过来他笑什么,原来,她刚刚不小心一个口误,把楼上他的房子称作家了…… 她跟着他走了两步,脚踝有些疼,她瘸了一下,皱紧了眉。 “怎么了?受伤了?”他急问。 “没什么大碍,应该是扭到了 。”她自己试着活动了一下脚踝,关节并无异状,只是扭了下而已。 “我看看。”他蹲下来脱她的鞋。 “没事啊,别,回去再看。”她脚往回缩。 “别动!我看看!” 她只好不动了,不过还是补充了一句,“我自己也是医生……” 他却只说,“扶着我肩膀。” 她一只手撑着他,他脱下了她的鞋袜,各个方向轻转她的脚,每转一次便问她一次,“疼不疼?” “不疼。”她自己已经试过了…… “应该没事。”他给她穿鞋袜。 这时候,电梯下来了,有人从电梯里出来,看见这一幕,阮流筝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我自己来。” “别动!”他捉着她的脚,“应该没事,回去喷点药。” “我早说了没事。”她嘀咕,眼看电梯门要关上了,她赶紧按了一下。 他站起,将她抱了起来。 她没心理准备,被他一惊,下意识抱住他脖子。 “走吧,先回家去。”他抱着她走进电梯。 进去后,她按了自己的楼层层,然后又按了2。 “去二楼干嘛?”他问。 “手机还掉在二楼呢。”她轻声说。 他额头在她脸上蹭了一下,“受苦了,是我不好。” 电梯瞬间便到了二楼,他把她放下来,出去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手机,捡回来给她拿着,再次抱起了她。 她看了下手机,居然还没坏…… 大约是看到她真的受到了惊吓和伤害的缘故,他今天特别温柔,叫了饭来也是送到她手上,只差喂她吃了,如果不是她自己要动手,他就真的喂了。 “去洗澡,然后喷点药,早点休息?”吃完饭后,他轻声问她。 她点点头,撑着沙发站起来。 他起身扶她,她摆摆手,“我自己可以的。” “我只是送你到门口,给你放水,你自己洗。”他再次将她抱起。 她虽然是这个意思,但他说得直白干嘛? 到底还是由他抱去了浴室,给她放了水,还说了句,“我去给你拿衣服,给你放门口,洗完叫我。” 出去的时候,他带上了门。 这是给她的安全信号…… 她脱去衣服,发现自己手臂、侧腰都青紫了一大块 。手臂是那人一肘打伤的,侧腰大概是撞到楼梯台阶上造成的。 门上响起敲门声,“衣服就在外面,别洗太久。” “好。”她答应了,快速地洗完。 打开一条门缝,伸手拿衣服,发现门口放了张凳子,除了睡裙,他居然还把一包卫生棉也放在外面,可是,她的生理期还没有来。 吹头发的时候,更发现还搁着一套护肤品。他对这些东西的了解如同文盲,想来也全是温宜买的。 头发只吹了半干,她出去,听见他在打电话,听声音和说话的内容是在打给宁想。 他的确是个负责任的爸爸,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小腹留疤的位置。 电话打完,他回头看见她,眼波里灯光浮动,“洗完了?” “嗯,我睡觉了,睡哪间房?”她手指梳理着半干的头发。 “随便你,全是你的。” 她嗔了他一眼,不想上楼了,就在楼下随便睡个房间吧。 她进了离她最近的一间房,他的声音在后面说,“你慢点,少走路。” 眼看她已经一跳一跳地进去了,他也只好作罢,找了跌打损伤喷雾跟进去,经过浴室时,却发现门口的凳子上,那包卫生棉没有拆封。 “脚伸出来。”他在床边坐下,手伸进被子里去抓她的脚。 脚被他捉了出来,清凉的喷雾喷在她脚踝,他低声说,“这种药不要揉,脚别乱动,明天没有手术,就在家休息。” 她还没说话呢,他就立即道,“别和我争,我说休息就休息,你没有管病人,请假不影响正常工作。” 好吧,那她就不和他争了。 他把药瓶放下,“睡吧,不吵你了。” 说完,他便起身出去了,并且带上了门。 原本极度疲倦的,经过了这一场惊吓,瞌睡反而被赶跑了,她在床上躺了一阵,迟迟没有睡着,翻了个身,压到自己胳膊和腰,疼了一疼。 她想起胳膊和腰那大块的淤青,干脆坐起来,想卷起衣袖喷药,但袖子的口又小还没弹性,卷不到受伤的地方,她干脆把睡裙脱了,拿着药瓶朝着胳膊喷了几下,正打算喷腰上,房间门开了…… 她愣住了。 他也愣住了,手里拿着手机,而且还正在响。 她反应过来,赶紧扔了药,扯着被子挡住自己。 他手一伸,“你的电话。”---题外话--- 明天见。 ... 第178章 我也睡不着 他也已经洗过澡了,眼睛如雨后新湖br> 她从被子里抽出一只光裸的胳膊去拿手机,她是刻意的,没有用那只受伤的胳膊,他的目光还是落在她胳膊上。 这时候,手机却不响了。 他将手机一扔,“还藏什么藏?怎么不告诉我?!钤” 说完将被子一拉,她那只藏着的胳膊固然露了出来,可是不该露的也全露了…… 他的眼神瞬间都变得粘稠了,阮流筝下意识地将被子又提了提,挡住了关键部位,脸色通红。 他拿上药水,脸上一片镇定,将药水喷在她胳膊上,而后去拉被子,“我看看,还有哪里。” 她揪着被子不放。 “我是医生……”他长叹。 被子在两人之间你来我往地一番僵持之后,还是从阮流筝手里滑脱了,看见她侧腰上的淤青,他眼神都暗了,绷着脸给她喷上药,将被子完全掀开,“再看看其它地方。” “没有了……”她双腿曲着,抱膝。 腿倒是挡住了上半身,可是这半遮半掩的,愈加显得撩人心魄,尤其白皙修长的腿,在灯光下凝着淡淡光辉,还有她满是晕红的脸,一双眼睛水润润的,带着些惊慌、不安和羞怯,已不是春色撩人四字可以形容的了…… “看看……”他的声音有些抖,目光移开了些。 后来索性站起了身,去看她的背部,一看之下,语气都变得严肃了,“背上也有!” 随即,背上凉凉的,被喷上了药水。 是吗?她自己看不到背,可也没觉得疼,大约也是磕到了。 “没腰上那么严重,再看看其它地方。”他这回可由不得她了,拉开她的手,查看她的腿。 大腿上又发现几处浅浅的青印,他一路喷过去,最后掰开了她双腿。 “喂……”她惊呼一声。 “喂什么喂?我比你难受!”他低声道。 她一愣之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更红了。 大腿内侧和后部都有几个青紫的点,他逐一喷上药,脸绷得紧紧的。 她红着脸打量他的神色,再悄悄瞄了一眼他裤子中央,棉质裤子的软度是挡不住荷尔蒙崛起的…… “好了,躺下。”他拿过被子要给她盖。 她伸直了腿,准备往被子里钻,却也因为身体的伸直,她小腹上的疤首度暴露在他眼皮底下。 “等等。”他说。 她不知道怎么了,可还是迅速给自己盖上被子 他目光凝重地看着她,手伸进被子里,摸索着在她小腹探索,手指过处,她微微战栗。 “干嘛……”她身体僵直,呼吸也有些乱了。 他的手指在摸到她疤痕的时候停下了,来来回回的,反反复复触摸。 没有言语,所有的内心话语都在他指尖、在彼此的眼神里交流传递,她咬着唇,泪光浮动,冲着他摇头。 他俯下身来,吻她的眼睛,她眼角湿湿的咸意。 他洗过澡,刮了胡子,空气里满满的,全是清新的芬芳,干净的下巴还是会有粗糙的刮擦感,擦在她脸上,痒痒的。 她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他微微一顿,吻,便落在了她唇上。 如绵密细雨,如疾风骤雨,如层层涟漪,如惊涛骇浪。 交替、深入,却是避无可避…… 从慌乱到徜徉,再到追逐,再到无法呼吸。 他的唇才离开,再一路而下,脖子、肩膀、那颗痣,辗转至小腹…… 她绷紧了身体,起伏不定,可是不能再往下了…… 他最终停留在那道疤痕上,温软舔/吮,再度来回、反复…… 有什么东西自疤痕处开始蔓延,窜动,似火,似电,似急浪滔天,一直窜至她心尖上,骤然爆开,如升腾起一朵烟花,化作星星点点,再翩然坠落。 她在这坠落里轻轻颤抖,双手抓紧了床单,也颤抖着,流着泪,声音压抑,“我……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有孩子……” 他停了下来。 匍匐的身体上移,双手撑在她两侧,却不压着她,在她上方凝视着她,目光如水一般,久久地凝视,最后落下来,躺在她身侧,将她搂入怀中,“那是我的错误,怎么该你来承受这压力?” “可是结果……” “流筝,我不想说什么还有一半机会,也不想说再次宫外孕的可能性,更不想提试管,医学上的事,我们都懂,我只想说老公和老婆之间的事。”他手指擦着她脸上的泪,“流筝,早就该这样了,任何的辛苦,任何想哭的时候,都该像现在这样,我在你身边,你在我怀里,可是这一刻却晚了九年,而九年前你不敢,或者是舍不得,那都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所以,你现在要我怎么做,要怎么考验我,都是应该的,但是唯独,不要拿孩子的事说事儿,流筝,我收养宁想的时候就没打算再要孩子了。” 这话,和谭雅说的如出一辙,虽然她也料想他会这么说,可是还是忍不住埋进他怀里,大声哭了出来。不为孩子,只为他那句:任何想哭的时候,都该像现在这样,我在你身边,你在我怀里。 生活有笑有泪,五味俱全才是丰富人生,哪怕为他清早起来凌乱的头发而笑,哪怕为他不准她涂漂亮的指甲油而哭,都是生活本来的模样,而他和她,曾经都弄错了…… 他说晚了九年 。九年是多久的时间?草色九次枯荣,树木换代成林,足以爱上一个人又忘了一个人,可他说,我在你身边,你在我怀里。 好像一切从没结束,好像一切刚刚开始,好像她还是那个燕园里的小姑娘,阳光明媚,紫藤花开。 晚了九年的泪水,沾湿了他整个肩膀。 她和他鼻尖相贴,他的眼睛只隔着寸许距离,她不知道她自己此刻身处何处,她只看见夜空和星辰,还有闪闪烁烁的银河。 她怔怔的,“我想睡觉了。” “嗯,你睡。”他胳膊收紧了些,将她娇小的身体整个儿圈在怀里,几乎没穿衣服的她,身上淡淡药味儿,触手皆是温润肌肤。 “可是……”她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她背上轻抚,“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他手指停住,“是痛吗?压着你了?碰疼你了?” 她摇摇头,他也有迟钝的时候…… 他忽而笑了,“真睡不着?” “嗯……”她老老实实点头,这样,能睡着吗? 他只好将她松开了些,“其实,我也睡不着。” 末了,按紧她臀部,“你不痛,我可痛死了……” “……”她现在也痛了,被磕痛了…… “我去隔壁睡。”他下了床,临走还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晚安。” “晚安。” 他离开时光了灯,却又重新打开,回头问她,“关着灯怕不怕?” 她摇摇头,早就不怕了。 于是再次给她关了灯,门轻轻掩上。 这一次,却很容易睡着了,在空气中满满的药香里,还有,夹杂着的若有若无的他的气息。 这一觉,一如她平常的风格,她睡了很久,他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走的,她全都不知道,起床的时候已经十点了,家里一片安静。 她身上还是光着的,昨晚后来还没来得及把睡裙穿上去就睡着了。 床头柜上有一张纸条,她拾起来看,写得字比从前多很多。 流筝,我去医院了,有事给我打电话。今天你应该可以勉强走几步,可是也不要着力,不要走多了。早餐我放在餐桌上,中午我不一定能回来,你不要叫外卖,我给家里打了电话,保姆会来做饭,记得要看清楚外面的人再开门。裴姨那边我打电话解释过了,你不要担心。至谦。 她拿着纸条,看着他熟悉的字体,暗叹,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是他了,竟然送外面的都不信了……---题外话--- 还有一更晚上。 ... 第179章 宝贝儿 她只能踮着走,脚落地踩实了还是会疼br> 早餐是蛋糕和牛奶,还有一碟洗净的水果。 这样很好,她还担心比他晚起了几个小时的她,会看到一份凉透的早餐。不过他心细,她一向都知道,做着这么一份精细工作的人,已经形成了习惯思维,事事脑袋里都想得全面周到 吃完早餐,她蜷在地上,把之前没看完的那部电影看完了。地毯软软的,靠着厚厚的靠垫,舒服得不想动钤。 可是,却有人按门铃了。 她猜是宁家的保姆来了,起身跳到门口,往猫眼里一看,妈呀,是温宜亲自来了。 她赶紧开门,温宜手里提着好多东西进来。 “伯母,您怎么自己来了……”而且还一个人来的!她赶紧帮忙拿东西。 “别,别别!”温宜忙道,“你赶紧坐回去,别乱走!我自己拿就可以。” 温宜唯恐她来帮忙,自己一个人一次性把东西全提进了厨房。 看着温宜在厨房忙着,她心有不安,温宜在家也是不做家事的,除非特别的日子,才会亲自下厨,来这帮她做饭,她怎么好意思? 于是一瘸一瘸地进了厨房。 温宜转头看到她,如临大敌,“哎哟喂,宝贝儿,你赶紧给我回去!你来这待会儿再磕着碰着,我怎么跟至谦交代啊!” 温宜叫她宝贝儿…… 女人年纪再大,听见有人这么称呼自己,心里也会软成一杯热巧克力。 “快去快去!”温宜搀着她,把她安置在沙发上坐下,笑道,“至谦可是下了命令的,要给你好好补一补,他不在的时候好好看着你,别让你摔着,我这是领着军令状来的啊!你就在这坐着别动,等至谦回来了,你想干啥干啥,那会儿我就没责任了!” 阮流筝十分无奈,她不过扭到了脚而已,就跟断腿一样的待遇了…… 温宜在厨房里一阵忙碌,做出一顿营养合理的午餐来,还基本是她喜爱的菜,并且将菜端到了茶几上,她的面前,还给她盛了饭来。 “伯母,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这样,我太失礼了。”阮流筝坐不下去了。 温宜却在她对面坐下,“流筝!都是自家人!说什么失礼不失礼?相互照顾不是应该的?赶紧吃饭!” 大概是为了让她自在一些,温宜先吃了起来。 阮流筝内心里很是温暖,其实宁至谦的性格主要遗传自温宜,对一个人好,必然好到极致,心思又细,能被这样的人照顾着,智商都会退步…… 吃完饭,温宜又利索得收拾了碗筷,清理了厨房,然后过来坐着陪她聊天,聊她一个人在外的生活,她都捡轻松愉快的说了,也聊从前的日子,温宜十分遗憾地表示,现在阮流筝这么忙,再没时间陪自己逛街了。 阮流筝笑笑,从前她的确是经常陪婆婆逛街的。 后来,不知怎么的,聊到了她那次宫外孕。 阮流筝眼神有些黯然,她知道宁至谦并不介意她是否还能生育,可温宜呢? 温宜却主动握住了她的手,“流筝,你可能不了解我的想法,你知道我曾跟至谦说过什么吗?” 阮流筝期待的眼神,等着温宜说下去 “我跟至谦说,哪怕他喜欢男人都行,只要他找个伴陪他过下去。” 阮流筝震惊了。 温宜苦笑,“我是真的担心,我和他爸都走了以后,他怎么办,宁想总会长大,会有自己的家,他一个人孤独终老?” 阮流筝低下头,忽然泪盈眼眶,想起他昨晚说的那句,有了宁想,就不打算再要孩子了…… 温宜今天又来跟他谈这个话题,难道是他跟温宜说了什么? “流筝,孩子不那么重要,何况并不是不能生,孩子这事儿,命中注定,有是福,没有就是无缘,不必强求,而且,我们有宁想了。” “那……宁伯伯不想有自己亲生的孙子继承公司吗?”她记得的,宁守正是多么迫切想要一个孙子。 温宜笑道,“有宁想啊!给他就好了!亲不亲的有那么重要?不过,宁想现在的理想也是一心想当医生,还不定要这份家产,如果你们真不生孩子,等我和他爸无力再经营的公司时候,我就把公司卖掉,钱全分给你们!你们也不用操心了,多好!” “伯母……”阮流筝此刻是真情流露,倚在了温宜肩膀上,还抱住了温宜。这么通情达理的长辈,真是她修来的福。 温宜却笑了,“哎,这都答应分我的钱了,还叫伯母?” 阮流筝有些难为情地笑。 温宜便低声对她说,“背地里叫我妈,那小子在的时候还叫伯母,让他急一急,再对你追紧些!” 阮流筝不禁笑出声,温宜这么腹黑啊?还帮着她坑儿子? 温宜难得清闲,一直陪着她,看电影,吃晚饭,到九点多,宁至谦还没回来,温宜便催着她睡觉了。 “伯母,您是不是也要回去了?宁想也该睡了吧?”她问道,而且,再晚的话,温宜一个女人回去也不安全。 温宜笑道,“没关系,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臭小子不回来,我就留下来陪你,今天宁想爷爷会在家里陪着呢。” 说完又叹息,“你们两个是同行,这以后的日子也辛苦,不过,也能彼此理解,相互照应吧。” 那晚,直到阮流筝睡着,宁至谦也没有回来。 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睡得好好的,突然就醒了。 房间里灯光亮着,他站在门口,衣服还没换,刚刚回来的样子。 “醒了?”他走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掀开她的被子。 “干嘛?”她模模糊糊地问,再一次,不知今夕何夕,好似多年前的那些夜晚,他从外面回来,她也是这般揉着眼睛问他,回来了? 他检查她的脚,她的手臂,只查脱她睡裙检查全身了。 “还行,脚踝还是肿的,手上的伤好多了,今天有没有按时喷药?”他问 “嗯。”她点点头,“你吃饭了没有?伯母做了晚饭,我去给你热……” 她不知道几点了,想起来,被他按住肩膀,“不用,饭菜都是热的,我妈给我留着呢。” 也对,温宜还在这呢…… “那你去吃饭吧。”她重新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好,你继续睡。”他转身出去了。 被他这么一吵,她整个人都清醒了,躺在床上,一时无法入睡。 他吃完饭洗完澡再进来时,她还是醒着的,他便走了过来,也不说话,双手伸进被子里,把她横抱了出来。 “干嘛呢?”她低声问。 “刚吃饱,一时还睡不着,出来坐会儿。” “……”那不也不用抱的啊!“我自己走出去,伯母看见不好!” “她已经走了。”他说完,眼里又涌出些特别的意味,“就算她在,她也只会比我更着急……” “……”什么话!“这么晚还回去?你放心啊?” “司机来接的,她不好意思留在这里,怕影响我们。”他抱着她来到客厅,将她放在地毯上。 窗帘是开着的,楼层很高,阮流筝一眼望过去,外面灯火流光,这个城市的夜色,一览无余。 “很漂亮啊……”她爬过去,坐在了窗前。 今晚难得的还看得到星星,和夜色中的灯火交相辉映,整个世界都在一闪一闪的。 一床薄毯从身后裹住了她,“晚上了,有点冷。” 她微微一笑,裹紧了,将赤着的的脚也缩进了毛毯里。 “真的很漂亮?”他在她身边坐下,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嗯。” “喜欢吗?” 她点点头。 他的手搭在她腰上,轻轻摸了摸,“还疼不疼?” “好很多了。”他给她喷的那种药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这儿呢?”他又捏捏她的手臂。 “也不怎么疼了。” “我看看你背上和腿上的。” “……”那又要脱睡裙啊?---题外话--- 明天见。 ... 第180章 找女朋友不找医生系列 “我自己看过了,已经好多了……”她裹着毯子,全身密不透风br> “真的?”他眼睛一亮。 “嗯……洽” 后来,她才知道,她固然是耍了些小心思,说了个小谎,目的是不让他脱她的睡裙,可是,却忘了另一件事,他大概就在等她这句话吧钤? 反正,她说完就觉得他的眼神变得奇怪…… “流筝,你这辈子有什么遗憾没有?”他一本正经地问她 所以,现在是要面对着星空灯火谈人生了吗? 嗯,这个话题比聊看她的伤好多了,太有深度,适合高冷宁医生来着。 她于是在短短的时间内回顾了自己的生平,从小品学兼优,爸妈宠爱,虽然有个不成器的弟弟,但是那也是自己的亲人,而且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辈子最刻骨的事是深深爱上了一个人,虽然经历了悲欢离合,但他此刻就在自己身边;热爱的事业有过波折,可她从没放弃…… 所以,还有什么遗憾呢?她摇摇头,“没有。” “真没有?”他问。 “嗯,真没有。” “如果有,我会尽力帮你去完成的。”他很认真的表情,让人根本不可能生疑。 她还是摇摇头,“真没有,以后想到了再告诉你吧。” “好。”他爽快地说,然后叹气,“可是我有啊!” “你有?”他的人生还有什么遗憾? “嗯。”很慎重地点头,“你会帮我,让我没有遗憾吗?” “这个……”她隐隐觉得这里面有坑。 “会吗?”他追问。 “你有什么遗憾啊?比如……?” “比如……游泳。”他思索了一下。 “游泳?你不是会游泳的吗?”别提游泳这事儿好吗?看过他游泳,那不是游泳,是扰乱社会治安…… “可是……我从来没有体验过……裸/泳……”他一脸斟词酌句的样子。 “……”裸/泳?她看了看周围?难道他现在想这么干?裸倒是可以,可泳不行啊?难不成在浴缸里?她眼神闪烁,“那你倒是一步一步完成啊……” “一步一步?”他也被她这句给弄懵了一下。 “比如……先裸……然后哪天休息了,你就去泳……”她还是会脸红的,觉得好笑,却绯色容光,半娇半羞,煞是惹人。 他没见过她这一面,微笑着,目光有些别样的意味。 她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出于本能站起来想跑,可她瘸着一只脚,只能单腿跳,才跳了两步就被逮住了,整个儿被抱起来。 “我错了!错了!”她笑着认错。 这个错儿认得晚了些,已经被他压在地毯上了,他很小心地不碰到她的脚,在她受伤的侧腰轻轻抚摸,“傻姑娘,我说的裸/泳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她有点无法呼吸,他太重了…… 在她腰际的手下滑,伸进她睡裙里,发现仍然没有异常情况,呼吸便粗重起来,“流筝……” 而后吻她 。长长久久的吻。 阮流筝好不容易有了呼吸的间歇,眼眸一片水雾迷离,睫毛微颤,声音也微颤,“你……你欺负我……” “……”他有些挫败。 “欺负我走不了路……”目光盈盈的,似乎十分委屈。 “……”他愈加挫败,双手撑在地上,准备起身。 “可是……”她凝视着他,他眸中的火热和压抑都分外动人,“你从来没有强迫过我。” 他愣住,这句话的意思是…… “从前没有……”她声音小了些,“现在也没有……” 他恍然,挫败感顿失,立时振奋起来,将她抱起,直奔卧室而去。 终于,还是如了他的愿,可是,谁又说不是如了她的愿呢? 那些属于身体的记忆仿佛已经很遥远,遥远得几乎陌生了,然而唤醒和点燃都只需一秒,许是干旷的时间太久,这燃烧的速度甚至有些惊人。他照顾到她的脚伤和腰的,很轻柔,也很慢,使得这水与火的煎熬分外折磨人,可点爆的那一瞬,实在美得让人眩晕。 很久,他还抱着她不愿松手,也不愿移动。 她自己也是一样,就这样静静地融合在一起,一动不动。 她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只觉得这一次比从前的任何一次都更有感觉,那种感觉是刺入了骨髓血液、刺入了灵魂深处一般畅快淋漓。 他在她耳边渐渐平稳了呼吸,近乎呢喃的声音,“裸/泳……果然舒服多了……” “……”她脑子转了n个弯才终于明白,原来他说的裸/泳是这个意思。想想就羞涩啊!这个……一本正经的流/氓! 可是,难道她今天感觉特别好也是因为没有采取措施的缘故? “起来了……”她轻轻推了下他。 他赖在她身上,“不。”末了,又轻声问她,“累不累?” “还好……”她睡得挺充足,可是说完,觉得有了些变化,再次推他,“你明天还上班呢,这都几点了?” 然而,他已经开始了。 隐约只听见他说了句,“明天下午门诊。” 原来又是一周了,时间快得如飞一般。 阮流筝是被一阵鸟鸣吵醒的。 醒来的时候,窗帘关着,房间里一片灰暗,腰间圈着一条手臂,腿也被压着,鸟鸣声从窗帘外传来。 恍若梦中。 重新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了一会儿周围的声音,鸟鸣清脆婉转,身后,他的呼吸均匀起伏 世界,一片安宁。 腰间的手臂动了一下,有温热的柔软贴在她后颈上,吮/吸。 她将他推开,“别闹了,我起床了。” 伸手拿过手机看了下,已经十点多了!难得的清闲。 “起了啊,不然下午该迟到了!”她拍拍身后那人的头,自己先坐起来了。 “我看看。”他睡眼半睁,查看她的手臂和腰,青紫还在,颜色稍稍淡了些。 “我明天得去上班了,再休息我自己都忍不了,我在北雅剩下的时间不多,必须好好抓紧才行。”她一边找衣服一边让他看。 穿衣服的时候,一低头,结果愣住了。 他顺着她的眼睛一看,笑了起来。 “要不要喷点药?”他眼神闪烁地问。 她无语,前伤没好,又添“新伤”,这满胸的痕迹还亏了他昨晚比较温柔,不然真不知自己会被折腾成什么样。 “你真跟饭饭似的!”她抱怨了一句。 结果他一听,不悦了,“什么?你说饭饭也咬过你这里?” “……”什么话啊!她瞪了他一眼。 他的手却握住了那颗痣之所在,反复地把玩,“如果是,我回去就炖狗肉火锅!” 她拍开他的手,“你会做饭?” “……不会,但是我会剁狗!” “你敢剁饭饭,我先剁了你!”说完,又还补充了一句,“我也是在普外待过的人!不仅仅会开颅!”说完,觉得还是不过瘾,再补充一句,“当然,泌尿外科待的时间也不短!” 他笑岔了,直接将她扑倒,“泌尿外科?你想剁我哪儿?想剁哪?” 她自己也笑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所以,这是所谓的人不如狗系列?”说着话,又有些不老实了。 她觉得他这人是多有人缘?就连她家亲大姨妈都和他好,现在还没来拜访,已经迟了两天了!再不来她要和姨妈绝交! 她挡着他的手,“这是所谓的找女朋友不找医生系列!” 他趴在她身上哀叹,“想不到你是这样的流筝,我从前那个乖乖的,只会对我傻笑的,说话都怕吓着我的老婆哪去了?你把她还给我。” “你再睡一觉,去梦里找吧,我得起了。”她把他从身上推下去。---题外话--- 晚上再来。 ... 第181章 君心度我心 他却偏要腻着,不让她下/床br> 她不禁有些无奈,学着他刚才的口气,“我那个高冷的、一丝不苟的、说话从来不笑的宁学长哪去了?你把他还给我!把这个流/氓收回去!” 他笑笑地看着她,“流筝,男人是一本博大精深的书,你不好好读,是认识不全面的。” “是吗?比咱神外专业书还博大精深?”她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钤。 他笑着收拢了她的臀,“嗯,是的,勃、大,精、深……” “……”直到某个博大精深的东西顶着她了,她才明白他这四个字是哪四个字,顿时哭笑不得,“宁学长,请你收敛点,这样变得太快,让我一下适应不了,很不习惯。” 他蹭着她,“流筝,这就跟修行一样,如果一直素着,也没觉得多辛苦,但是一旦开了荤,那种想吃肉的欲/望就一发不可收拾。” 阮流筝眨了眨眼,“所以,其实我给你的诊断是对的?你果然是更年期?或者内分泌不调?” “不,你的诊断太草率了,对一本博大精深的书,我们俩该时时研读,定期开研讨会讨论,这样才能找出症结所在,再对症下药。”他很是认真的表情,就跟在医院主持课题会时一样。 只不过,跟他的表情相左的,是他在做的事…… 阮流筝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这个人,不是她认识的宁学长…… “我说不过你,我甘拜下风…”她躲着他,“真起了行不行?不能再闹了。” 他本来就是逗她,笑着放过了她,看着她下地,看着她单脚踮着脚尖走路,不过走了一步,就上前扶住了她。 “还是别乱跑!” 她轻轻甩开他的手,“又没骨折!你当我纸糊的呢?还是医生呢!” 自己踮着脚走去洗漱,他看着她的背影,一笑。 春色已经很深了,拉开窗帘,满园都是绿色,繁花点缀,阳台外的架子上停着两只鸟,难怪一早上鸟语不断,春季的天空是最美的,蓝得没有一丝云彩。 阮流筝站在窗口,隔着玻璃,仿佛也闻到了仲春的气息,那是清冽的草木香,是混合的繁花香,是春水流动时,随波而来的潮润,是风撩柳条时,漫天飞舞的飘絮。 有熟悉的车在白絮飘舞中驶来,她扶着窗户,微微一笑,他门诊下班了,又是一天过去了。 时光好短。早上破天荒吃到他做的早餐,牛奶、蛋糕,加白水煮蛋,就煮俩白水煮蛋而已,厨房就跟水灾似的,中午怎么也不让他动手了,直接叫了外卖。 下午他去上班,她补了个觉,刚刚起来,刚刚等到他回来。 宁至谦开门的时候,便看见她穿着柔软的宽松的长睡裙坐在窗口,睡裙是宽大的一字肩,整个肩膀都露在外面了,领口一周全是褶皱,像花瓣一样烘托着她白皙的肩 。头发已经没有刚烫时那么卷,披散下来,一点点弧度,不似大学时那么清纯,多了妩媚和娇柔。五官小巧精致,眉眼很好看,下午的阳光依然明媚,透过玻璃窗之后变得细碎,尽数洒入她眼中,晶亮的黑眸便嵌进了金色的亮粉,光影点点,唇瓣鲜嫩,唇色是健康的粉色,目光落在唇上,便会想起亲吻时她唇瓣的柔软…… 她不说话,只朝他笑,唇瓣微展,便如绽开了一朵小花。 “我回来了。”他镇定地道,转身去洗脸洗手。 再返回时,她已经起身,正朝他走来。 他伸臂一下就将她抱住了,低头顺势吻了下去,渐渐便有些不平静,她及时阻止了他,喘道,“不行,真不行了,我不方便了。” 迟到的亲戚,下午终于来了。 他将她抱紧,有些闺怨的意味,“饿了这么多年,才吃一顿,又要饿着了?” 她听着觉得好笑,“谁让你这几年不找女朋友?” “你希望我找?”他反问。 “嗯。”她老实点头,她离开他的时候是真的这么希望的,希望有一个爱他而且他也爱的女孩陪他一起走过余下的岁月,她是真的爱他,才如此希望他幸福。 “真的?”他低头在她嘴唇上一咬。 她笑了笑,“如果我不回来呢?如果我回来了也不再要你了呢?” 他凝视着她,手指在她颊边轻抚,“君心度我心。” “……”她心中叹息,靠入他怀里,主动抱着他的腰。君心度我心,他跟她实在是同一种人,她只要他幸福就好,而他所想,也跟她一样。 转了一个大圈,终究还是遇上了彼此,这只能说他们运气不错。 “可是,也许我们真的很有可能遇上另外一个人了……”她轻声道。 “是。”他亦轻道,“但我到现在还没遇上,恰好你也没有,不,你遇上了,遇上两个渣!” “……”薛纬霖并不渣好吗?虽然他妈妈有些不讲理。 “我没看到的渣不知道还有没有!” “……”她一直潜心念书工作,哪里还有别的渣?她嗔道,“全世界就你最好?你昨晚不强迫我,没准我过几天就遇到比你好的了!” 他听了反笑,“我昨天强迫你?我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强迫我强迫你!” “……”什么乱七八糟地这么拗口!“那你再放我出去几天?不是君心度我心吗?” 他脸一沉,在她鼻子上一捏,“你敢!” “还不是强迫?”她推开他,回了房间。 “哎,生气了?”他追上去 她把他往外推。 他愈加堵着门不愿出去,“真的生气了?” 她再次哭笑不得,“没有,我换衣服呢!你先出去!” “你换啊!”他杵在一边,一副你换我看的样子。 她瞪着他,这男人跟女人之间的隔阂一打破,整个人画风都不对了…… “快换,换好衣服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她心一动,乖乖脱了睡裙,然后光着去找衣服,不紧不慢,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正面、背面、侧面,在他面前360度角展示无余。 他一把抓了她到怀里,又恨又气的语气,“你个坏蛋!你是故意的!让我看得到吃不到是吗?” 她笑,“就是故意的!你怎么着!” “我给你记着!你还有好多笔账在我这里呢!过几天一起跟你算!”他眼里多了些意味,“比如是不是老男人的问题,比如……是不是不举?再比如,双肾有没有问题?等等……” “……”她嘀咕了一句,“这么小心眼?更年期才小心眼……” 他见她还在顶着风口骂她,气得笑了,“我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我本来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所以男人是一本博大精深的书,她还没读懂他…… “好了,去穿衣服吧,虽然光着聊天我很喜欢,但是会感冒。”他松开了她,一副医生温馨提示的神态。 这人就是擅长用一本正经的假面武装自己! 她不打算一直住在他这里,所以跟他提回家,她想,他也不可能每天住这儿,家里还有个宁想,他是宁想的爸爸。 他自己也说过,这是他们下班晚落脚的地方。再说,她还有几个月就要回西城了,一个西,一个北,隔了老远的距离,她更不可能再来这住。 既然已经跟他复合,自然会再跟他结婚,住哪的问题,交通的问题,到时候他都会想办法解决,不需要她操心,她现在要操心的只是工作、工作、工作。 那天他留在她家吃的饭,扶着她进去的,裴素芬惊喜得连重点都弄错了!难道重点不是女儿扭了脚吗?明显对她这两天住哪,和谁住更感兴趣…… 第二天她执意要上班,他来接她,到医院以后,她有意跟他拉开了距离,并且用眼神告诉他别靠近,毕竟她是进修学生,不到一年跟老师有绯闻是不妥的,虽然她是他前妻。 进科室的时候,她还是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迎面而来的护士们打招呼,“宁主任早,阮医生早。” “早。”她微笑。却听见护士们小声议论,“今天宁主任怎么了?笑得这么温柔?”---题外话--- 明天见哦! ... 第182章 雨后晨曦 那天他上午其实休息,下午去门诊,但恁是在科室里待了一上午,“指导工作”…… 下午收进来一个颅内原发性恶性肿瘤的病人,是他在门诊看的,一个年轻清秀的女孩子,才24岁br> 女孩一个人来的,来时状况已经很不好。视力减退、行动迟缓、反应迟钝、被头痛折磨,血压也高得惊人,阮流筝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自己一个人走到医院来的,据她自己说,在家里晕倒过,醒来就来医院了洽。 女孩叫朱雨晨,看着女孩烟水朦胧却视力大减的眼睛,阮流筝想到了雨后晨曦四个字。 女孩入了院,自己请了特护,没有任何人陪她钤。 一入病房,女孩便坐在床上,用笔在一本本子上写东西,厚厚的笔记本,写了一半了。 因为视力不好,她的眼睛几乎贴着本子了,可还在不停地写,整整一下午,打点滴的时候也没停下。 这些都是阮流筝从护士那听来的,护士劝过几次,女孩当着护士的面把本子收起来,过后,却又继续拿出来写。 阮流筝于是去病房查看,一瘸一瘸地走到病房门口,果然看见女孩吊着瓶埋着头在写。 直到她走到女孩面前了,女孩才发觉,看清楚她是医生,将本子藏起来。 “你好。”阮流筝友好地跟她打招呼。 女孩腼腆地笑,“你好,我不写了,真的不写了……” 那一刻,阮流筝觉得女孩的模样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她笑了笑,“你看起来很面熟。” 女孩也笑,“也许,是我长的大众脸吧,看谁都像。” 阮流筝莞尔,朱雨晨可不是大众脸,很漂亮,特别是眼睛,空山新雨,连她自己自诩眼睛还算灵动的,都感觉比不上。 “不是,我应该在哪见过你。”阮流筝走近了些,在女孩床边的凳子坐下。 女孩抿唇而笑,轻柔的声音,“也有可能,大概是我不记得了,近来常常忘记事情。” 阮流筝听了心里突然泛酸,这是女孩颅内脑瘤的原因,可是女孩轻描淡写地说来,笑容里没有一丝忧伤,却反让她心里更加难受。 都说医生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她一个入行尚不久的年轻医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对不对,可是,她做不到冷血。 朱雨晨一定有故事。她猜测,可是,心疼不等于窥私。 她没有问什么。 朱雨晨一头乌黑的长直发,很干净,扎成一个松松的马尾,只是有些乱了。 阮流筝伸出手去,给她拆了发圈,手指为梳,重新给她束好,柔声道,“我姓阮,叫流筝,有什么需要和问题都可以跟我说 。” “好啊,谢谢你。”朱雨晨抬头朝她一笑,一脸明媚,哪里像一个恶性肿瘤患者? “那现在你该睡一下了,你没睡午觉呢。”阮流筝轻柔地微笑。 朱雨晨却轻声道,“我不想睡,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睡呢……” 阮流筝怔住。 朱雨晨却再次笑容飞扬,“医生姐姐,我不累,谢谢你。” 阮流筝知道,所有的安慰对这个女孩来说是没有必要的,这个24岁的年轻女孩,将一切看得太通透,包括她的病情,包括生死。 “雨晨。”她亲昵地道,“没有那么绝望,我们一起努力。” “嗯!”雨晨微笑点头,“我会努力的!加油!” 她还是一瘸一瘸地走出去,来时朱雨晨没看到,走的时候虽然只看见模糊的身影,但是也看见她瘸着的步伐。 “医生姐姐!”朱雨晨清脆的声音叫她。 她回头。 朱雨晨弯着眼睛朝她笑,“你好棒!受伤还能坚持工作!我要像你一样,坚强!努力!” 阮流筝心里一酸,她不过扭了脚而已,怎么能和朱雨晨比?朱雨晨才是真正坚强又乐观的女孩。 她温柔地笑着,“好,加油,努力!” 病房门口,写着主管护士的名字:谭雅。 她还是去找了谭雅,“谭雅,你管的那个新来的病人,朱晨雨,有点特别,你多关照一下可以吗?” “好,我知道的!我也觉得她很奇怪。”谭雅忙忙碌碌的,答她一句就拿着药水瓶跑。 门诊坐诊结束以后,宁至谦来科室接她。 天气凉了些,下了几颗雨,地面微微湿润。他和她一前一后上了车。 “今天还好吗?累不累?”他坐在她身边问。 “不累。”没手术,大家对她的脚也很照顾,“那个朱雨晨是什么情况呀?”她把朱雨晨奇怪的地方一一说给他听,“她的家人呢?” “她没有家人。”宁至谦道,“她父亲前几年去世了,跟她一样的病,母亲是去年去世的,她一个人。” “亲戚呢?也没有吗?”叔叔舅舅之类的总有吧? 宁至谦摇摇头,“她没说,她就说她一个人。” “好可怜……”阮流筝感叹,“那她经济呢?能支付得了费用吗?” “她说能,她说她有钱的。”宁至谦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来,“她的卡,让我帮她交所有的费用,她说,她现在行动已经不那么灵便了,上上下下交费对她来说很辛苦,更怕哪天动不了了不能欠医院的钱 。” 宁至谦把卡递到她面前,“你帮她保管吧,我把密码告诉你。” 阮流筝摇摇头,“不,她交给你是信任你,你不能告诉我,这样不好。” 宁至谦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她拿着别的医院的检查结果来给我看,说是冲着我的大名来的,本来昨天就要来了,但是临出门的时候晕倒,所以今天下午才来。” 思考了一下,又道,“其实还是不合规矩,可是她说她以后会告诉我为什么,而且还说,还有事会拜托我,我知道后一定不会拒绝,但是她现在不肯说。” 他看了眼阮流筝的神色,继续道,“我当时也不太理智,就这么答应了,现在想来不合理。主要是因为她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太……而且,她说她会写书面委托不让我陷入麻烦,必要的时候可以公证。” “我明白。”她下午跟朱雨晨交流过,这个女孩,让人难以拒绝。 “可是,我之前真的不认识她……”宁至谦继续查看着她的神色。 阮流筝这时候才明白过来,他说这么一堆是什么意思,不由心头火起,“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有这么不理性吗?我有这么不自信吗?我这么爱吃醋?你这事还是跟领导汇报一下吧,这么做到底不和规矩,在领导那里先报备总没错!” 他看了下周围,笑了笑,抱住她飞快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老婆大人英明。” 她一脸嫌弃的表情,“谁是你老婆?我只是前妻!前!懂吗?” 他顺着她的话,低声道,“什么时候我可以转现任?” “看看吧。”她想了想,“想我们外科医生的成长之路真是辛苦,从见习实习,到规培轮转,试用聘用,专科培训,进修学习科研,修成正果没个十年,也要七八年,所以,还有什么苦吃不了的呢?” “所以……”他眉色有些沮丧,“你打算用培养一个外科医生的时间和难度来培养一个老公?” “你觉得,你经不起这时间和难度的考验?”她反问。 “不不不。”他马上否认,“怎么会禁不起?只不过,我一向都开挂。” “……”他的意思是,他从实习生到神外主刀是坐火箭往上爬的了?她笑了笑,“所以,你又打算开挂?” “不。”他再次否认,“我只是打算多游泳。” “……”不能好好听游泳两个字了! “而且,我其实比较喜欢仰泳,你懂的。”他做思索状,“比较省力。” 仰泳?她脑中已经勾勒出姿势了,俏脸一沉,“再打个比方,我们在医院试用期的时候,也是可以工作的对不对?但是没有签合约呢,随时都要走人的,所以,再怎么努力地游,得不到承认还得走!”---题外话--- 晚上再来。 ... 第183章 不矜持 今天他没有提去他新家的事,直接过小区而不入了br> “咦?今天不去了?”她故意这么问。 他开着车,“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又来这句,“你说呢?钤” “真话呢就是……”他不动声色,眼里却含了笑,“今天去,什么也做不了啊!” “……”如果不是他在开车,她真要拿东西砸过去了 “假话要不要听?”他自己也没能绷住笑。 “说!” “假话就是,我妈特意跟我说,今天在家准备了大餐,温美女亲自下厨,请你赴宴,去不去?” 真话?假话?这个把话反过来的说人…… 她听着他轻松的语气,还有词语间的惬意,连温美女都用上了,真的不是那个冷漠的宁医生了,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在辩论会上眉目飞扬的宁学长,所差的,只是眼前的人被烙上了岁月的沉稳。 “去不去啊?”他催问。 “去!”温宜请的,她还能拿乔? 他微笑,加了速。 的确是很慎重的一顿,家中人员全部到齐,宁守正居然也早早回了家,宁想带着宁小想阮小念在门口夹道欢迎,一人拍着小手喊:“欢迎妈妈!欢迎妈妈!”两只小狗则在那“汪汪汪汪”地附和。 阮流筝很久没见饭饭了,也不知道它还记不记得她。 她先叫了宁守正和温宜,又弯下腰来亲了亲宁想的小脸,才朝饭饭伸出手,“饭饭,还记得我吗?” 汪汪乱叫的饭饭盯着她。 她用从前和薛纬霖在一起训饭饭认数的方法说1和2,饭饭突然就扑上来了,在她腿边又扑又嗅的,亲热极了。 她心里也很感动,抱着饭饭,感叹狗狗的忠诚。 宁想在一旁笑得很开心,“小念还记得妈妈呢!真乖啊!” “对啊。”阮流筝放下饭饭,“那是因为宁想把它教得很好,也照顾得很好。” 宁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只会陪它们玩儿,不会照顾它们呢……” “陪它们玩也是照顾啊!宁想是好哥哥!”阮流筝笑道,“来,把宁小想也抱过来,和我认识认识,它会喜欢我吗?” “会啊!”宁想眨巴着大眼睛,“宁想喜欢的,小想当然也喜欢,小想,到妈妈那去!” 阮流筝逗着两只狗,温宜却笑着来催促,“吃饭了,吃完饭再玩。” 一家人洗了手入座。 今天笑得最开心的就是温宜和宁想了,尤其温宜,阮流筝竟然在她安排自己入座以后转身的瞬间,看见了她眼里的泪花。 她心里,瞬间也湿了,温宜的心情,她懂。 “妈,您也坐下吧,别忙了。”宁至谦唤道。 “来了来了!最后一个菜!”温宜将一个汤煲放在桌上,对阮流筝道,“流筝,我的手艺你知道,算不上特别好,但是,也还能吃得下,你看在我年纪大了,手脚不麻利的份上,不要嫌弃啊!” “伯母,您谦虚了,刚才宁老师还说您是温美女呢 !”阮流筝笑道。 温宜听了,心中柔软,这个儿子,总算是重新活过来了,平时要憋他一句话来多难,现在竟然还拿妈妈开玩笑了,俨然又是他十几岁时的模样。 于是,看阮流筝的眼神也更加温柔,这个儿媳妇,这回再也不放走了。 宁守正在家里一向话不多,一开始吃饭,筷子就伸向一盘红烧肉。 正巧被宁至谦看见了,眉头一皱,“不是不让你吃肥肉了吗?怎么这么不自觉?” 宁守正筷子还没够着呢,甚觉没趣,脸一板,“好好吃你的饭,管好你媳妇管好你儿子就行,管老子干什么?” 宁至谦十几年跟宁守正不对盘,说话从来不客气,“我不想哪天需要我亲手打开你脑袋!” 宁守正气得要扔筷子,温宜眼睛一横,宁守正只好忍了。 宁想很乖地把蔬菜给爷爷,“爷爷吃这个,爸爸说这个可以吃的!” 宁守正对孙子自然没办法拉着脸,可还是不开心,“活了一把年纪,老了老了吃得跟兔子似的!我奋斗这一辈子有什么意义啊?!” “爷爷,爸爸说,吃蔬菜可以变帅!爷爷您试试,吃一口就帅了!您试试啊!” 宁想俨然哄小孩的语气,宁守正最终没忍住,被宁想给逗笑了,最后感慨,“你小子一辈子没做对几件事,对老子也不尊敬,也不怕遭雷劈,唯一做得对的,就是把宁想带回家。” “哪里只一件了,还有一件呢,娶了流筝回来啊!”温宜道。 父母这么说他,他只当没听到,给阮流筝盛汤。 阮流筝听着温宜这语气,仿佛她和宁至谦还没离婚一样…… 虽然宁守正和宁至谦之间闹了些不愉快,但阮流筝还是看出了变化,宁至谦尽管态度很差,可实际上却在用他的方式表达着对宁守正的关心。 人和人之间最糟糕的关系不是恶语相向,而是冷若冰霜。 宁至谦和宁守正之间冰冷的关系正以一种比较激烈的碰撞方式在破冰。 吃完饭以后,她和宁至谦一起带着宁想和两只小狗外出遛弯。 看着宁想和狗狗欢快追逐的样子,阮流筝有些眼馋了,拉了拉宁至谦的袖子,“把饭饭还给我吧?” “不行。”他拒绝得跟干脆。 “我想它啊!而且,我爸现在不是有特护吗?再养只狗我家里忙得过来的!饭饭可以给我爸解闷啊!”她努力地说服着他。 他却盯着她,“给你爸解闷?是给你爸解闷,还是给你和薛纬霖解闷啊?” “……”真是无聊!“宁老师,你这样显得小家子气啊!你能有点风度吗?” 宁至谦冷哼,“有人要跟我抢老婆!我头上眼看要冒绿光了!你还要我有风度?干脆我自己去买顶绿色带闪的帽子戴上算了 !还有,以后不准再和饭饭玩数数的游戏!” 吃醋她可以容忍!可是说她给他戴绿帽她就不能忍! “你别太过分啊!?你胡说些什么?你侮辱我人格啊?”她气道。 前面的宁想忽然听得她声音大了,跑过来问,“妈妈,您为什么生气了?” 她不能让孩子知道她和宁至谦在吵什么,只好道,“我没生气,想想,是你爸爸,说他冷,想买一顶帽子戴,嗯,还要绿色的,他喜欢绿色。” 宁想不解地问,“为什么喜欢绿色啊?” “嗯……因为绿色是春天的颜色啊!你看,春天到了,树木都变绿了,花园里多美!”阮流筝只好胡乱解释。 宁想点点头,“真的很美!” 之后,便是和宁至谦一路拌嘴,其实也称不上拌嘴,只不过她没要到饭饭,又被他莫名其妙数落一通,心里不爽,一路找各种理由相讥,宁至谦大多数时间都是听着的,只偶尔插句话进来,可插这一句,往往一针见血,一招击倒。 回到宁家以后,她拿着包就要告辞。 宁至谦把她叫到楼上房间。 “干嘛?我要回家了!”她背着包,不高兴。 “别回去了。”他说。 “凭什么?我又不是……” “你不是想饭饭吗?留下来,不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既不给你家里添麻烦,又可以拥有饭饭,而且,还帮你爸妈摆脱了一个最大的麻烦!” “什么?你说我是麻烦?” 他笑,“不是……流筝,我知道你生气,可我不想看到饭饭跟薛纬霖亲密,更不喜欢你跟他常常在一起,流筝,我承认,我很吃醋。” 他这么一承认,心里那些不舒服倒是下去了,“无聊!幼稚!” “幼稚?你不是说我是老男人吗?”他将她抱起来,放到书桌上,她便和他差不多高了,他圈着她,开始吻她,“别回去了,行吗?” 她学着他说过的话回答,“不回去?不回去也不能干什么呀?”她不会就这么在这过夜的,温宜和宁守正都在,到底没结婚,不像话。 他本来吻着她的,忽然笑出了声,“我怎么觉得,你很想干些什么?”她一愣,刚红着脸要反驳,他手臂一紧,吻又压了过来,还带着喘息,“我就喜欢你这样不矜持的样子。” 她还是想反驳,可是被他抱得紧紧的,吻更是密不透风,转瞬之间,她挂在他脖子上,也是喘息不已,而他的手,却不老实地伸进她衣服里。 他哑着声音把玩着,在她耳边低喘,“不方便,有些事也还是能做的……”---题外话--- 明天加更。 ... 第184章 揭露真面目 “你还想干什么?”她看了眼门口,也不知道锁门没有啊? 他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br> 阮流筝的脸顿时通红 她从小就是乖乖学生,虽然在爱他这件事情上也曾主动大胆热情,但于男女之事除了跟他共同探索过并没有别的渠道来学习旁的技能。而从前跟他一起的时候,大概是因为他有所顾忌,所以都是“正常途径”研习,若遇上她不方便而他又有所渴求的时候,通常他都忍了,所以,她哪里知道还可以这样?她顶多知道男生还可以dy…偿… “嗯?”看着她红着脸迟疑的样子,愈加觉得可爱,抱着她细细密密咬她的脖子。 “怎么……可以这样……”她声音细弱蚊蝇,缩着脖子对抗这酥痒。 “可以的……”他胳膊用了些力,收紧了。 这是一种信号,她很熟悉,很渴望的信号,可是…… “你……你怎么会这些?”她觉得他的成长过程应该和她一样啊!他也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啊!不然能考上b大医学部本博连读? 他有些无奈的样子,“我是男人!” 男人?就能无师自通?而且他现在这劲头,简直比当年二十几岁刚结婚那会儿还足,他说他素了六七年?这话要打问号了! “谁教你的?”她把衣服扯下去,不让他胡来了。 “……”只有她这样的女人才会问诸如谁教你的这样的问题。 她其实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是宅男们的酷爱,也是教学神器,但是她怎么也无法把这个跟高大上的宁学长联系起来,那画面一想,他何止从神坛上下来,简直神龛都要坍塌了! “谁教的?”她的脸色沉了一些。 “我……” 宁老师竟然被问得哑口无言了。 “女人教的?”阮流筝又逼紧了些。 “怎么可能?” “谁教的?”她当然也明白不是女人教的。 “萧二呗……” 她差点喷了,萧伊庭教他这些? “不止他,那些人没几个好人……”他咳咳咳地清嗓子。 “是!别人都不是好人!就你是好人!” “不是……其实就是……那时候年少……萧二他们弄那些片子一起看……” 终于招了! 阮流筝也觉得自己够费劲!不过,竟然真的是看片子!她的高冷男神竟然看片子!还跟一群男生一起看!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事实,她的男神,从此不再…… “咳咳……”他又道,“其实都是他们拉我去看的,真的,他们比我大,我人小啊,哪能不听他们话呢?你说是吗?” “……”她不知道当年他们那些破事,可她却不至于傻到连这个也相信 !不去看个破片还能把他打残了啊?!她摇摇头。而且大哥看起来那么正直,真是打死她也不相信会带着弟弟去干这个! 可是,正直的人真的像看起来那么正直吗?比如眼前这个? 她凌乱了。 他见她始终不说话,又道,“其实我看的时候跟他们完全不同,他们都看得口水流……” 她斜着眼睛盯他,“就你是去做科学研究的是吗?” 这句话把他都给说绷了,他自己都不相信,一时抱着她大笑起来。胡说八道这么半天,本来极度的渴望也被她闹下去一半。 门上响起了轻轻的剥啄之声,宁至谦放开她,朗声道,“进来。” 门开,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探了进来,笑眯了眼,“爸爸,妈妈!” 然后小家伙进来了,还是笑眯眯的,小手背在后面。 “想想有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啊?”阮流筝笑问。 “送给爸爸的礼物呀!”宁想用孩子特有的童音甜甜地说。 “什么礼物,我看看。”宁至谦也来了兴趣,笑问。 “啦啦啦!”宁想把小手举到前面来,手里托着一顶绿色的针织帽。 宁至谦愣住了,“哪……来的?” “在柜子里找到的!爸爸送给你!”宁想跳啊跳的,示意宁至谦蹲下来,他给爸爸戴戴看。 流筝再也忍不住了,笑得停不下来。 “爸爸……不戴……”宁至谦很勉强地回应,“家里很热,不用戴帽子了。” “哦……”宁想觉得爸爸说得对,郑重地把帽子交给他,“那天气冷的时候,您自己记得戴好了。” “嗯……”宁至谦黑着脸,有苦说不出,瞪了旁边的始作俑者一眼,此刻,她正笑得欢呢。 阮流筝520小说笑出来了,“我……我回家了,宁想,拜拜。” “妈妈要回家了吗?”宁想有些舍不得的样子。 “是,下次再来看你。”她牵起了他的手,“陪我下去吧。” “好!”宁想一蹦一跳地牵着阮流筝的手下楼了。 到门口的时候,饭饭跑上来围着她汪汪直叫,宁想快被饭饭给挤开了,急得把饭饭往后捉,“哎呀,小念你等会来,我有话跟妈妈说。” “想想要跟我说什么?”阮流筝蹲下来,平视着宁想。 宁想趴在她耳边,悄声耳语,“妈妈,刚才我听见爸爸在房间里笑,爸爸从来都没这样笑的。” 阮流筝一怔,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妈妈,您常常来,爸爸会经常笑。”耳边的悄声还在继续。 阮流筝笑了笑,捏捏宁想的小脸蛋,“好。” “谢谢妈妈!妈妈再见。”宁想顿时高兴得眉飞色舞。 宁至谦送她回去的,回去的路上,她把手机拿出来玩,护士们的微信群里有信息。 这是护士们新建的私密群,而且彼此约定,谁再把宁主任拉进来,胖二十斤! 她翻了下信息,护士们在评选禁欲系男神,前面已经列了好几位当红明星了。 一个护士忽然说姐妹们,你们忘了一个人啊! 护士2谁? 护士1我们宁主任啊!跟我们宁主任比,他们都要往后排的啊!宁主任才是禁欲系1!还是现实版的!不是电视剧里的! 此话一出,竟然群里所有人都同意! 丁意媛居然还冒出来问阮医生,我知道你在,你说呢?是不是? 丁意媛这是有意拿她开涮呢…… 她简直想翻白眼,他是禁欲系?他禁欲系?他……禁……欲? 偏偏丁意媛还在群里不停问阮医生,是不是?是不是? 她直接把手机扔进包里。 “怎么了?”他开着车也注意到了她的异常。 她想了想,颇为苦恼,“宁老师,如果有人有眼无珠看错人怎么办?” “谁?看错的又是谁?” “很多人看错。”她的样子苦恼又委屈。 他便以为是她被人误解了,思考了一下,道,“如果我现在是十五六岁,我就会拿着刀去找他们,把所有人放倒,让他们在你面前低头道歉。” “现在呢?”她眨着眼睛问。 “现在,我会告诉你默默地做自己,但是如果你希望,我还是会去把所有人放倒,让他们在你面前道歉。”他很认真地说。 “好!”她点点头。“知道了。” “知道什么?”他觉得怪异,这妞的表情很奇怪啊? “嗯……我明天就拿着手术刀,把所有护士都集合起来,逼着她们向你道歉,告诉她们,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禁欲系男神!你就是只带颜色的大狼!”她忍住笑道。 他非但不生气,反而淡淡笑着,黑暗中,缓缓停了车。 “怎么了?”她瞪着他。 他停稳后,看过来,眉目间就写着春天两个字,“你要向别人论证一个问题的时候,总要拿出几个证据来支持你的论点啊?不然怎么会有说服力?” “所以呢?”她打开已经猜到他要干什么了 “所以……我给你提供点证据吧!”他说着就靠了过来。 她就知道他会这样,轻声尖叫,笑着推他,但是车内空间太小,被他实实在在给逮住,在她脖子上狠咬了一口才作罢,还果真跟饭饭是一族的! 她脖子上毫无悬念地留下了一个证据,还保留了好几天,让他有了机会逮着她就问,哎,有没有把证据给护士们看?揭露我的真面目? 这世上的人,不要脸到了此种地步,也是没救了…… —————————————————————————————————— 每天早上,阮流筝到科室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朱雨晨,不是查房,只是因为她对朱雨晨有着特别的疼惜,而她每天都到得比较早,所以会在正式上班前去陪陪朱雨晨。 早上,对朱雨晨来说,尤其难熬,只因那无法忍耐的头痛。 她看着朱雨晨疼得汗珠大颗大颗地滚,疼得嘴唇咬出血,手心也抠出血,却始终坚忍着不哼一声,她心里就抽搐不已。 疼,是她在医院见得最多的症状,每看到病人疼得无法忍耐,她的心就跟着抽,但朱雨晨,是她感到最心疼的一个。 她会把手伸进朱雨晨手里,想给这个无亲无故孤独的人一点力量,可是朱雨晨却很理智地推开她的手,“不,不要,会抓破你……” 疼到全身抽搐的朱雨晨这么对她说。 头疼的时间如果短一些,她会看着朱雨晨熬过最疼的时候,只要不那么疼了,朱雨晨就会温温柔柔地笑,用雾蒙蒙的眸子看着她,“医生姐姐,给我梳下头好不好?” 她几乎是含着眼泪帮她把头梳完的。 然而,有时候阮流筝要开始忙了,朱雨晨还在颤抖着忍受疼痛,她也没办法再留下来,只能含着泪离开,为朱雨晨祈祷。 下午,宁至谦组织开会,讨论朱雨晨的手术问题。 一系列的检查结果全放在桌上,墙壁上c和mr片子排了一排,阮流筝看着那处病变,心里沉甸甸的,朱雨晨的脑瘤只能部分切除了。 “她的病情发展太快了。”宁至谦道,“从她自己发现,到现在,才不到两个月时间,她带着一个月以前在别的医院检查的片子来我们这,我们对比一下,长大了多少。” “宁老师,这个,我们只能尽力而为了。”丁意媛也露着忧色,“全部切除难度太大,只能部分切除,缓解颅内高压,尽量解除对重要神经的压迫,为她后期的化疗和放疗准备条件吧。” 这也是阮流筝想说的话,但是她不忍说出口,她说不出来。 宁至谦盯着那些影像,沉吟了一会儿,“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但是我考虑的结果是,我想全部切除,我们来具体讨论一下可行性。” ---题外话---第一更。 第185章 没有人能让我为难,除了你 那天开会的时间比较长,全程阮流筝都没有发言br> 最终手术方案和时间都确定了下来,宁至谦让她去和朱雨晨沟通。 她坐着不动,低声道,“宁老师,手术前一天是朱雨晨生日,我们科室里能不能帮她过个生日?” 一瞬间沉默下来偿。 丁意媛问,“你怎么知道的?” “谭雅告诉我的。”她道。谭雅是个特别细心的护士,病人们的情况她基本了如指掌。 “好,你跟谭雅一起准备。”宁至谦同意了,“不过,别让她乱吃东西。” “我知道。”阮流筝道。 一般来说,这种术前沟通还有一个跟家属沟通的环节,但是朱雨晨没有家属,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来承担。 “医生姐姐。”朱雨晨将本子收了起来。 阮流筝每一次去看她,她只有两个状态,要么在头疼,不头疼的时候就在写,好似她有写不完的内容。 “小雨有秘密吗?”阮流筝已经渐渐改了对她的称呼,叫她小雨。 朱雨晨摇摇头,将身后的日记本往枕头下塞得更深。 “小雨。”阮流筝坐下来,轻声道,“手术时间定下来了。” “嗯!”朱雨晨点头,“是什么时候?我要做些什么准备呢?” 阮流筝看着朱雨晨满脸的笑容,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她是医生,她是来安慰病人的。 “小雨,我把情况先跟你说下。”她把手术的注意事项一一说给她听,当然也没忘记告诉她手术中可能出现的所有情况。 因为是朱雨晨,她又说了一些原本不该说的话,“小雨,不要担心,只是因为你是病人,你对手术有知情权,我必须把这些告诉你,但是真正发生这些意外的情况很少,现在,神经外科手术技术已经相对成熟了,而且宁医生技术又好,你不用太过担心。” 朱雨晨一直都很认真地听着,听完之后问特护,“请问你记住了吗?” “我知道的。”特护是专门做护理的,常识性的东西她懂。 朱雨晨点点头,“你记得就好,我现在常常忘记事情,我怕我过会儿就忘了。”说完,又笑,“不过有件事幸好我一直记得,宁医生是最好的脑外科医生,有人告诉我的,所以医生姐姐,我一点儿也不担心手术。” 阮流筝笑了笑,“是,他是,所以相信他 。”换成别的病人,这些话她是不敢说的。 “好,我相信。宁医生手术肯定没问题,有问题也是……”她停下了话语,笑笑不说了。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跟我说就是了。”阮流筝亲和地道。 朱雨晨的笑容像蒙了一层纱,“要有问题,也是我自己有问题。” “小雨,别这么想。”阮流筝握住了她的手。 “医生姐姐,我知道。”朱雨晨很镇定的模样,“我是恶性的,对不?” “……”其实,还没有任何人跟朱雨晨说过这个肿瘤的定性,宁至谦也没有,虽然宁至谦能凭着经验有初步的判断,但是确诊却是要等术后病理检查的。她笑道,“现在还不知道呢,要手术完做病理检查之后才能确诊,你不要担心。” 朱雨晨眼皮微垂,笑容空蒙,“我知道的,医生姐姐,我爸爸跟我一样的症状。他手术也很成功,但是,很快就复发并且扩散了。” “……”阮流筝一怔,暗叹,这才是朱雨晨,冷静、理智、聪慧的朱雨晨,“小雨,你先别多虑,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治疗效果也是不一样的,这几天你好好休息,为手术做准备,保持最佳身体状况。” 朱雨晨微微点头,“好,姐姐你放心好了。”顿了顿,又保证,“我不写了,你放心,我会听话的。” “嗯,听话就好。”阮流筝摸摸她的头发。好美的一头青丝,只怕是保不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文艺心理发作了,总觉得留这么长一头黑发的女孩,一定有一个跟长发相关的爱情故事,尤其想朱雨晨这样的女孩。 “姐姐,不过三千烦恼丝罢了。”朱雨晨轻声道。 这个小雨,真是太聪明了…… “小雨,不需要全部剃光头发的,我们讨论的手术方案,可以只剃局部。”此刻,她宁可希望他们这些医生的判断是错误的,朱雨晨只是良性肿瘤。 朱雨晨却格外冷静,“姐姐,剃了吧,我想剃了,在它还算健康的时候,反正,最终还是要掉的。” 她说的最终要掉,是指术后的化疗和放疗,她认定她自己是恶性肿瘤。 “姐姐,我想剃了。”她又重复了一次,不过,这一次是笑着说的。 “好……”阮流筝应了下来。 “姐姐,宁医生呢?他有空的时候,我可以跟他谈谈吗?”朱雨晨小声问,“如果没有空就算了,也不要紧。” “他每天都来查房的呀。”每次宁至谦来查房的时候,她都没什么说特别的,当然,大多数时候是被头疼折磨着,但是,疼得不那么厉害的时候,她也只是默默地躺着,问她,她才笑着回答一些问题。 “可是……我想单独跟她谈谈。”朱雨晨声音更小了,“看他方便,他有时间就来,没时间就算了。” “那我去看看,我会转告给他的 。” “谢谢姐姐。”朱雨晨笑了。 阮流筝心情沉重地返回办公室,把朱雨晨的话转达给了宁至谦,“你去看看吧,她把银行卡那么重要的事都委托给你,一定还会在手术前有特别的话想跟你说。” “那我去一下。”宁至谦于是去了病房。 后来,阮流筝一直都没有问他朱雨晨找他干什么,一直到回家的时候,他才在车上主动问起,“你不想知道朱雨晨跟我说了什么吗?” 她奇怪地看他一眼,“我为什么要知道?” 他不说话了,闷闷地开车。 而且,这一路都没再说一个字,不说话倒也不奇怪,他本身话也不多,当然,一说必然句句金句,但是他脸色都变了,又恢复到前段时间的冷漠了似的,所以,他这是什么毛病?间歇性春风吹又生吗? 她几次打量他的脸色,也仔细思考了很久,觉得自己今天没有得罪他,工作也没出错,所以,他这么沉重,是在思考朱雨晨对他说的话吗?还是在思考朱雨晨的手术?那个手术要全切,真的难度很大。 她想了想,道,“其实朱雨晨对你的医术很有信心,我也很有信心,既然你说你有把握能全切,那就一定能做到,我相信你。” 这算是狠狠实事求是地拍了他马屁了,该可以了吧? 他还是那副表情,那她就不知道是为什么了,大概还是在思考手术吧。 因为很晚了,早过了下班高峰期,车一路开得很顺利,他将她送到家门口,话也没说,开了门锁,意思是让她下车。 她其实还等了几秒的,等着他说点什么,但是他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她便只好去开车门,准备下车了。 手刚刚摸到车门,旁边的人就冷冷说了一句,“就这么下车了?” “那……还有什么事?”她一路都觉得奇怪啊,但是他不说,她不是一头雾水吗? 她觉得,他一定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被领导批评了?哦,事情是从朱雨晨开始的,莫非朱雨晨给他出了个难题? 她于是猜道,“朱雨晨跟你说什么了?为难你了吗?” 他臭着一张脸,“没有人能让我为难,除了一个人。” “……”她不傻,当然知道他这个所谓的一个人指的是谁,当然就是她这个小徒弟了!可是她为难他看吗?“我……今天做错了什么?” 难道她真的做错了事儿不自知,以致于让他被领导训了? “你还问我?”他凉凉的语气。 “大哥,拜托你告诉我吧,我可以改啊!”为什么她觉得谈恋爱到她这里还是颠了个个儿?难道正常不是该女朋友生气,男朋友使劲哄吗?她和他就这么一直不走寻常路啊? ---题外话---还有一更估计会很晚很晚,亲们先睡吧。 第186章 你不在乎我 他憋了这一路,终于冒出一句话来,而且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竟然说,“你根本不在乎我!” 阮流筝愣了好一会儿,不明白他何出此言撄br> “比如,你跟薛纬霖单独在一起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会很想知道。”他给她举例说明。 “……”原来是为了这个!她简直哭笑不得,“拜托!朱雨晨是病人啊!” “你跟其他男人说话我的感觉也一样!” 她真的开始慢慢领教到他性格里的霸道了,天生的少爷脾气,其实她早该知道的,他对他爸的态度就足以说明一切,当然,也只有在自家人面前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将性情暴露无遗偿。 忽然就想起了很多年前燕园的操场,他坐在高台上弹着吉他唱歌给董苗苗听,祈求她d’/dn,也想起了清晨的田径场,他低声下气地围着董苗苗跑圈请求她原谅。 那是她见过,却从不曾抵达的他,她以为,她永远也抵达不了的,可是,此刻竟然和眼前的他慢慢重合了,时隔多年,他竟然还会像燕园里那个青涩少年,好像中间的这许多年都人间蒸发,不曾存在过了。 心里有什么东西溢出来,满满的,很熨帖。 “宁老师。”她叹着气,内心里却享受着这满溢的熨帖感,“说好的没有青春,没有热情了呢?你这样到底是几岁啊?我看你越活越年轻了!我以后到底要带几个儿子?我得想想清楚了!” 他沉默着,转过头来看着她,眸光如梦一般,“我也不知道。”他伸出手来,手指在她脸上轻轻摩挲,“怎么就渐渐失控,连脾气都变了呢?”他是一个自律力非常强大的人啊…… 她想说,你并没有变,你只是将自己完全释放了,没有再用控制力来强迫自己以非自然的状态生活了而已。 可是,这样的他,她很想奖赏一下,奖赏她的禁欲系男神,不不不,应该是纵/欲系男神…… 她伸长了身体,抱住他脖子,在他唇上轻轻蹭了蹭,又舔了舔。 他僵直着,维持着他高冷的“尊严”,“你别以为跟狗狗似的来舔舔我,我就原谅你了。” 她觉得好笑,继续舔。 最后,把他的火舔了上来,抱紧她一阵暴风骤雨般的亲吻。 末了,在她耳边说,“想要我原谅你,除非……” “除非什么?”她趴在他肩头,有些发软,她自己挑起的事,到底还是他更强一些,不过亲吻而已,她就软得起不来了。 “帮我……”他在她耳边提出上次提的要求。 她瞬间从他肩膀上起来,“我不跟你学坏!” 说完拿着包准备下车,开门的时候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微笑,“至谦,我不是不关心朱雨晨说了什么,而是朱雨晨要跟你说的事情,可能有关她的,她只跟你说不跟我说,有她的考虑,我不想多打听,最重要的是,我信任你啊。” 这番话并没有让他眉目舒展开,反而皱得更紧了些,“忽然觉得叫至谦挺不顺耳的。” “……”难道不是他让她这么叫的吗?“那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叫?” 他拧眉深思状,“不如……叫老公吧?” “老……”她慢慢地拖着声音。 他洗耳恭听的样子。 “男人!”她飞快说完,然后开门下车,留下一串笑声给他。 他看着她跑进院门的背影,唇角笑容扩散开来,只是叮嘱她,“你慢点儿!我不抓你!脚才刚刚好!” 她回头跟他挥手,进了家门。 其实,她在二楼一直看着他的车离开,直到看不见。 一个男人,他很强大,强大到可以为你撑住整个世界,可以引领着你走向通往未来的路,可是这个男人,偶尔又会像个孩子一样在你面前任性,这种感觉…… 她轻轻一笑。 她以为这件事到此结束了,没想到她准备睡觉的时候,他的电话又来了。 “唔……”已经躺下的她,略微困倦的声音。 “睡了?”他在那边问。 “嗯……”她回来给他整理了那么多病例,早困成傻子了。 他于是叹了声气。 “怎么了?”他林黛玉附体了吗?怎么越来越悲春伤秋啊? “你啊,你有没有发现,我不给你打电话,你从来不给我打电话?”他那语气,十足十地像怨妇。 阮流筝清醒了些,皱着眉觉得他抢是不是抢了她的台词?他们之间是这样吗?为什么和她记得的不同?她分明记得,只要不是年节生日,她不给他电话,他从来就不会打给她? 可是,再仔细一想,好像自她回来后,的确是他说的那种状况…… “那个……太困了嘛,没想起来……”她躺在被子里解释。 “算了!”他悻悻的,“还是想告诉你朱雨晨的事,她跟我说,如果她没能从手术室里出来,卡里治病剩下的钱就帮她建立一个老兵基金。” “老兵基金?”这是一个24岁女孩的想法? “嗯,她说她爸就是退伍老兵。” “可是……她有很多钱吗?”阮流筝觉得震惊。 “嗯,我看了,还不少。朱雨晨说她没上过大学,因为喜欢看书,所以开了一家书店,开了很多年了,赚了些钱。” 阮流筝还在思索这个问题,他在那边又道,“流筝,我在想,不管朱雨晨怎么样,这个老兵基金我都想帮她建起来。我自己其实也有关注这个问题,零零碎碎地捐过一些款,但是没时间和精力去做基金的事,她能有这个想法很好,以她的名义建个基金,我自己也会存钱进去,找个代理人打理一下,专门找人负责料理常务。” 原来这里才是他要说的重点…… “当然好啊!”她只是觉得,朱雨晨这么说,不是在交代后事吗? 心中又变得沉重,第一次不像一个医生那样问,“你说,小雨她能完全治好呢?” 那边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一句人人都念过的话,“/,s。” 她默默地放下了电话,她懂…… 朱雨晨写了封委托书,还真的公证了,将她委托给宁至谦的事写在上面。 手术前一天,忙完所有的事,阮流筝带着微笑,尽量让自己脚步轻快一些,走向朱雨晨病房。 朱雨晨这两天倒是真的很乖,很听话,答应了她不再在本子上写写写,还真的说到做到了,此时正坐在床上,用梳子梳头发。 应该身体不是特别舒服,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得出来,只不过,她是个特别能忍的人,旁人谁也无法估量她的疼到底疼到了哪一分。 “小雨。”每次,她都要走到床前很近的地方,朱雨晨才看得清是她。 听得她的轻唤,朱雨晨朝着她的方向笑了笑,“是医生姐姐啊……”今天,视力好像又差些了。 “是的,小雨现在觉得怎样?”她拿过朱雨晨手里的梳子,轻轻帮她梳着。 “还好。”朱雨晨明显是在忍耐,“医生姐姐,是来帮我剃头发的吗?” 阮流筝把她把头发绑好,“嗯,是,可是也不是。小雨,你听。” 她话音一落,走廊上就传来“生日歌”的歌声,谭雅推着蛋糕走了进来,蛋糕上点着24根蜡烛,朱雨晨今天满24周岁。 朱雨晨视力不太好,可听力还行,听着歌声,渐渐有明晃晃的烛光映入眼帘,她于是明白了什么,眼中蓄满泪水。 “小雨,生日快乐。”阮流筝轻轻抱了抱朱雨晨。 “生日快乐,小雨。”宁至谦、丁意媛、谭雅还有其它在科室,此时又有空的医生和护士都进来了,齐声对她说。 “谢谢,谢谢你们,我……我真的太感动了……”朱雨晨眼泪哗哗直流。 丁意媛将一束百合花交给朱雨晨,“小雨,我们神外所有医生护士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像鲜花一样明媚鲜妍。” ---题外话---算是加更结束吧,呜呜…… 第187章 他不仅仅属于我一个人 “小雨,你叫了我们一声姐姐,我们就是你的家人!”阮流筝看了眼宁至谦他们,“还有医生哥哥们。.XsHuotXT.” 朱雨晨抱着花,流着泪,“谢谢,谢谢你们,这个……真的太惊喜了……我完全没想到……你们太好了……我太幸福了……” “来,小雨,吹蜡烛,许个愿。”谭雅把蛋糕推到朱雨晨面前撄。 朱雨晨虔诚地闭上眼睛,唇角的微笑如嵌在她脸上,始终不曾褪去,眼角却不断滑落泪水,泪滴打在她怀中的百合花瓣上,凝成珠,流成花瓣的泪,蜿蜒至花心里。 一个简单却温馨的生日会,朱雨晨把蛋糕分给了科室其它能吃蛋糕的病友和家属,丁意媛帮她把花插在瓶子里,放在窗台上偿。 在所有人都走了以后,阮流筝留了下来,给朱雨晨剃头发。 朱雨晨特意洗了头,头发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味,好闻极了。 “医生姐姐,给我扎个辫子剪,好不好?”朱雨晨坐端正了,背对着阮流筝。 “好。”她轻道,拆开了朱雨晨的头发。 发丝散开,清新的香味儿便随之散开了,浸润了空气里每一颗分子,仿佛看见了一副雨后黄昏,栀子花开的画面。 栀子花在南方可以开成片,可以长成树,但在北方却难以成活。 听过何老师唱栀子花开,那时就在想是怎样一种花,后来在星沙几年,见识到了这种传说中的小白花,才觉得,这花香,真是人间之最。 “小雨,你喜欢栀子花吗?”她问。 “是啊!姐姐你也熟悉栀子花的香味儿啊?”朱雨晨笑,“我妈妈是南方人,喜欢栀子花,家里种了盆栽。” “是的,我也在南方待过,南方雨水多,初夏的夜晚一下雨,我们住的房子后面一片栀子花全开了,香味特别好闻。”一边说话一边给她梳着辫子,慢慢地一股一股编,速度慢一点,这头发属于朱雨晨的时间是不是就长一点? 可是,再长的发也会有编完的时候,她用皮筋把辫子绑起来那一刻,心里便一直往下沉。 “小雨,我剪了啊?”她轻声问。 “嗯,姐姐,你剪吧!”朱雨晨清脆地回答。 阮流筝入神外这么久,给病人剃头从来不像今天迟疑、沉重,当那一根黑亮的辫子从剪刀口掉落,落到她手里时,她只觉得整颗心也都随之往下沉。 “姐姐,给我吧。”朱雨晨自己却像什么感觉也没有似的,从她手里拿过头发,握在手里,等着她继续剃光。 最后的三寸青丝也在她手里的刀片下片片脱离,护士把碎发收拾干净,朱雨晨则笑着问她,“姐姐,我还好看吗?” 阮流筝唇角动了动,算是笑,“好看,小雨怎样都好看。” 没有了头发,朱雨晨那双眼睛的韵味更加突出了,青山烟雨,不食人间烟火。 “姐姐,可以帮我从柜子里拿个盒子出来吗?深绿色的。”朱雨晨说。 “好。”她打开朱雨晨的柜子,看见里面果真一个深绿色盒子,系了条宽大的白色绸带。 她把盒子交给朱雨晨。 朱雨晨当着她的面打开了盒子,里面是她常常写字的那个日记本,还有一瓶香水。 她把香水拿出来,给阮流筝,“姐姐,这种香水是仿真的栀子花的,比较特别,我喷在头发上的就是这种,送给你,你要不要?” “小雨……”她本来想说,医生不可以收病人礼物。 可是,朱雨晨却道,“姐姐,你会嫌弃吗?我用了一些的。” 阮流筝最终摇摇头,“谢谢,小雨,我怎么会嫌弃?” 她收了,破天荒第一次收病人的礼物。 朱雨晨很开心,把剪下来的头发放进盒子里,和那本日记本一起。 “姐姐,你知道我每天在写什么吗?”朱雨晨抚摸着日记本,轻声问。 “小雨愿意告诉我吗?” 朱雨晨点点头,“姐姐,我的长头发,我的日记本,都是和一个人有关的……” 果然被她猜中了。 “我二十岁认识他,四年了,他喜欢我长发,所以我一直留着,宝贝着,但是最近掉得有些多,我挺心疼,有时候觉得掉的不是头发,是我在这人世的时间。姐姐,我没有那么坚强,其实我很怕,我怕死,因为这世上有我牵挂的人,我舍不得他啊……”朱雨晨眼中浮起了泪光。 “可是……他在哪呢?”阮流筝听得心酸无比,从朱雨晨的话里,能听出来朱雨晨很爱这个人,但在她病入膏肓的时候,为什么不陪在她身边? “他?”朱雨晨的微笑梦一般美好,“他在工作啊!他不知道我病了,我没有告诉他。” 阮流筝愣住了,这么大的病也能瞒得住? 朱雨晨含着泪笑着,她的眼前已经出现了那个人的身影,英挺,帅气,无人能比,“姐姐,他工作很忙的,你知道吗?我跟他认识四年,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没超过两个月。可是我爱他,跟时间没有关系,两个月和一辈子的不同,只是我能多看他几次而已。姐姐,你能理解吗?” 她怎会不理解?她从大一开始爱一个人,十三年的今天和十三年前,也并没有太多不同。 她用力点头,虽然朱雨晨并不一定能看清,“我当然理解!完全理解!” “两个月啊……”朱雨晨感叹,“还是太少了些,如果我能再有几个两个月该多好。姐姐,我近来常常忘记事,好多事明明记得的,转身就忘了,我怕,我会连这仅有的两个月回忆也忘掉,那我该怎么办?所以,我才把我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每一次见面他穿了什么衣服,我们一起做了什么,他的头发是长了还是剪了,他的五官是什么样子,我能记得的我全要记下来,一直写一直想,就会一直记得了……” 阮流筝本来就是一个感性的人,听着朱雨晨的话,眼泪不受控制地哗哗直流,好在朱雨晨视力不太好,看不见她脸上的泪,只是,她一声也不敢吭,也说不出一句安慰朱雨晨的话,只怕一开口,就会哭出声来。 朱雨晨把盒子盖起来,绸带系上,然后将盒子捧到阮流筝面前,轻轻地叫她,“姐姐。” “我在这呢。”她哽着声音,终于还是没能掩饰住悲伤。 “姐姐,请帮我拿着。”朱雨晨捧着盒子。 “好……”阮流筝接过盒子,声音微颤。 “姐姐,这个就放在你这了,如果我不在了,请你把它交给日记里的那个人,好吗?” 阮流筝答不出话来,只是眼泪狂流。 “姐姐,好不好?”朱雨晨像撒娇的小女孩一样,轻柔地对她说。 阮流筝再也忍不住,一声“好”之后,哭出了声来。 朱雨晨笑了,伸出手去,想给她擦泪,还哄着她,“姐姐,不哭啊,我都没哭呢……” “对不起,小雨。”阮流筝抓住她的手,也觉得自己实在不堪,竟然让病人来安慰她,可她真的控制不住。 “姐姐,帮我交给他,再帮我告诉他,晨晨没有给他丢脸,晨晨一直很坚强,晨晨是笑着进手术室的……” “不……”阮流筝抓紧朱雨晨的手,紧紧压在自己胸口,流着泪,控制着颤抖的声音,“不,小雨,不用姐姐告诉他,你会好起来的,你自己告诉他!你们还会有很多两个月,很多两年,二十年!小雨你要记住啊!” “好。”朱雨晨该说的话已经说了,恬静地微笑着,看着阮流筝,“姐姐,我都记住了,也准备好了,谢谢你,我没什么事了,姐姐早点下班了。” “记得好好休息,按我说的去做,别吃东西,别喝水,知道吗?”她强忍着眼泪交代。 “嗯,记得呢!”朱雨晨笑着点头。 阮流筝打算走,迟疑间,还是问了一句,“小雨,明天……他也不能来吗?” “姐姐。”朱雨晨眉间全是自豪和温柔,“他不仅仅属于我一个人,他是天空最矫健的雄鹰,他要守卫蓝天和大海,他是我的骄傲。” ---题外话---晚上再来。 第188章 你永远都是那个小姑娘 悲伤之下,阮流筝也没有仔细去分析这句话的意思,“那我先走了,晚上有值班医生,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他,你不是存了我和宁医生的号码吗?也可以随时打给我们。/520xs/” “知道了,姐姐快走吧!”朱雨晨冲着她挥手洽。 阮流筝抱着盒子出了病房,而后直接飞奔进办公室,一路泪雨纷飞。 冲进办公室,她眼中只看见一个人,只看见宁至谦,此刻,满心满肺装的都是悲伤,她想哭,想大声哭,甚至想跟老天耍无赖,不要让朱雨晨得这么严重的病,让朱雨晨好好活着,可是,她眼前只有宁至谦,没有老天。 她将手里的盒子一放,扑进宁至谦怀里,这一刻,完全没有了医生的理智和冷静,揪着他的衣服耍赖似的哭,“你一定要小雨活下去!我不管!你一定要让小雨活下去!” 宁至谦有着短暂的僵硬,不过,还是任她抱了,没有像平常一样拥抱她,只是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钤。 她却不曾察觉,只是一味地在他怀里闹。 身后传来一声咳嗽,阮流筝才哑然停止了在宁至谦面前的胡闹,回头一看,刘主任黑着脸站在那。 “刘主任。”她弱弱地叫了一声,退至一旁,低着头,红了脸。 “宁医生,你跟我来一下。”刘主任沉着脸说。 “好。”宁至谦看了眼她,从她面前走过的时候,握了握她的手。 阮流筝觉得自己刚才的确是太失态了,擦掉泪,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恢复了冷静。 桌上放着朱雨晨给她的盒子,朱雨晨说,拜托她把盒子交给日记本里那个人,也就是说,朱雨晨是允许她看日记本里的内容的,否则,她怎么会知道日记本里的人是谁? 她凝视着眼前的盒子,深绿颜色,白缎的花,配色就像一朵静静绽放的栀子花,像朱雨晨始终恬静的微笑。 她轻轻解开绸缎,打开盒子,近乎虔诚地捧出日记本。 不过一本日记本而已,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仿佛千斤重。 翻开第一页,第一篇日记,开篇第一句话,如晴天霹雳,迎头大震。 我深爱的人,他叫沈归…… 沈归!沈归!阮流筝猛然想起了沈归钱夹子里的照片,难怪她觉得朱雨晨如此面熟,她一心只往着见过的人中去回想,从不曾想过她的印象来自于一张照片! 她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想去找宁至谦,可是跑到门口,又想起他是被刘主任拉去谈话的,于是在办公室里转着圈等。 转了几圈,心中焦躁不安,还是坐下来翻日记。 我深爱的人,他叫沈归,他是一名飞行员,是天空中最矫健的雄鹰,肩负着保卫蓝天和大海的责任。 我遇到他那天,他穿着一身空军制服,迎面走来,像电视阅兵式里走出来的人物,我甚至怀疑在我面前行走的不是真人,是画报。 他的眉毛黑黑的,像翩飞的小翅膀,他的鼻子又高又挺,像山峰一样,他的眼睛是最好看的,我视力还好的时候,可以在他眼睛里看见蓝天白云…… 朱雨晨对沈归的爱,便凝结在这字字句句里了。 因为视力不好,所以写的字很大个,而且并不能严谨地写成行,时高时低,好多字写出了线外。 她没有逐字逐句看,只是粗略翻着,可这一页一页的,记录的不仅仅是朱雨晨和沈归的爱情,也见证了朱雨晨视力不断下降的过程,因为写到后来,字越写越大,越写越乱,别说写了固定的横行里,也不说写斜写歪的,好几行字重叠写在一团的都有,甚至,很多字字已是乱凑笔画,根本无法再认出是什么字。 可是,这于朱雨晨而言,仍然是她一笔一划认真刻下的爱,她却不知,她把爱写成了这样…… 阮流筝无法想象,如果沈归收到这样一份遗物,会如何心如刀割。 所以,老天一定不要把小雨带走好吗? 她停在最后一页,那些硕大而无法再识别的字一个个化成朱雨晨恬静的笑容,如梦如幻的眼睛…… 她趴在桌上,再一次哭泣起来。 而刘主任办公室里,此时也是剑拔弩张的气氛。 宁至谦铁青着一张脸,“没有规定不能进修!” “可是也没有规定可以进修!”刘主任拍拍桌子,“而且你想把她留下来!别以为我不知道!” 宁至谦淡淡的,“如果容不下,那我辞职好了!” “你……”刘主任被气得不轻。 “我明天还有个大手术,没别的事我回家休息了!”他转身走了出去。 “哎,你……”刘主任指着他的背影,说不出话来,最后一拍桌子,“你个混小子!你还真以为北雅神外离不开你了是吗?” 宁至谦走回办公室,准备叫她回去,“流筝……” 刚叫完两个字,发现她在哭。 “怎么了?”他走近,“还在为朱雨晨难过?” 阮流筝听见他的声音,猛然抬起头,抓住他的胳膊,“是沈归!沈归!“ ”嗯?”他不明白她的意思。 “小雨是沈归女朋友!”她哭着说,把日记本第一页给他看,“小雨的日记……” 宁至谦微皱了眉,摸摸她的头发,“我知道了,走吧,回家,天都黑了。” 她仔仔细细把日记收好,把朱雨晨给她的香水也放了进去,绸带按照朱雨晨的方法系好,抱在怀里,跟着他出去。 上车后,她有些情绪,他感觉到了,没有急着开车,微微叹息,“流筝,别忘了,你是医生,你明天还要跟我进手术室的,你已经太情绪化了!” “对!我是医生!可我首先是个人!人是有七情六欲的!不是手术器械!难怪别人都说外科医生当久了就成了冷血动物!对不起!你是冷血动物可我做不到!”她把朱雨晨的事说给他听,希望他能有解决的办法,可是,他竟然无动于衷! “流筝!” “别叫我!说不定我哪天躺在手术台上了,你也会一样这么冷血!想起来就寒心!”她看向窗外,黑乎乎的树影随风摇动。 “别瞎说!”他声音大了些。 她抱紧盒子,不再理他。 他等了她好一会儿,也不见她再说话,于是默默发动了车,往家的方向驶去。 这一次,全程是她不说话了,一直到家门口,车一停稳,她直接抱着盒子下了车。 “流筝!”他也跟着下车,追上前,在院门前把她给抓住了。 “你让我怎么办?”他抓着她胳膊问。 “我没让你怎么办,我要回家了。”她转开脸。 他想了想,“我去跟老天爷打一架,问他为什么这么对待一个年轻女孩?” 阮流筝白了他一眼,简直无稽之谈! “那我这时候大哭一场来证明我不是冷血动物?” “……”她还没见他哭过,他最难过的时候都没有,不是每个人表达难过的方式都是哭,他一个大男人当街大哭的画面她想都无法想。 “那我……替代朱雨晨生病?你来给我手术?” 她一听,手里的盒子都差点吓掉了,立即捂住了他的嘴,大声吼他,“你胡说什么啊你!” 吼完,眼泪哗哗直掉,耳边却一直回响着这句话,“我替代朱雨晨生病,你来给我手术?我替代朱雨晨生病,你来给我手术?” 每重复响一次,心里就像刀割一次,最终,她扑进他怀里,含泪道歉,“对不起,你没有错,是我不好,是我情绪化了,可是……” 这是她当医生以来情绪最受影响的一次,她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可是还是在他面前一次次失态,然而,她却想不出,除了在她面前失态她还能在谁面前失态?朱雨晨吗?不能!同事面前吗?不能!爸爸妈妈面前吗?更加不能! “可是什么?”他抱着她,问。 “可是……”她想了想,算了,还是不说她只会在他面前放肆了,告诫自己不要再这么孩子气,渐渐平复情绪,“我……有点羞愧,不应该这样的,我已经不小了,又是医生,刚才的举动,太幼稚。” 他的眸色月光一样柔和,“傻姑娘,在我面前,你永远都是那个拿着会了的问题来我面前捣蛋,一遍遍为难我的刁钻小姑娘。”---题外话--- 明天见。 ... 第189章 记得悲伤,再忘了悲伤 她一怔,原来,她自以为是的那些小戏码,他全部都知道…… 一时,心中感慨万千。 “流筝,回去好好睡一觉。洽” 她点点头,“对不起,宁老师,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这句对不起是给宁老师的,可以纵容她永远是个刁钻小姑娘的人是至谦,不是宁老师钤。 他微微一笑,“宁老师就是至谦,至谦就是宁老师,并没有不同。” 她鼻尖一酸,在这晚春的夜里,暖意像空气里的花香,重重叠叠将她包围。 “而且,你的反应很正常,毕竟你资历尚浅,还没有真正见过死亡,朱雨晨跟你的友谊又跟普通病人不同,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你是真的把她当妹妹的,对你来说,她就跟亲人一样,情绪激动些也难免。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都是循序渐进的修炼,每一个外科医生都是这么慢慢成长起来的,你正在经历的,也是我经历过的。”他继续道。 她抬头看着他,“你也害怕过?” “当然。”他目光渐渐暗沉,“我主刀的第二年,科室里有个小病人,是个小姑娘,七岁,脑瘤做过一次手术了,复发,扩散,她跟朱雨晨一样乐观开朗,每天都很快乐,喜欢唱歌,头疼得受不了的时候就唱很欢快的歌,她悄悄告诉我,唱歌并不能让头不疼,可是能骗妈妈,这样妈妈就不知道她头疼了。其实,大人怎么会不知道小孩子的把戏?只是装着不知道罢了,她妈妈背地里哭成泪人,跪下来求我们,一定要救救她的女儿,那时我的心情跟你现在一样,然而,有些事情,我们真的无能为力……后来,小姑娘走了,我到现在仍然记得她最后一次拉着我的手对我说的话,她说,叔叔,如果我走了,请你告诉妈妈别哭,我会变成真正的小天使,在天上看着她……流筝,那一刻,我也流泪了,我也很愤懑,我也想质问老天为什么要夺走这么可爱的孩子。” 阮流筝久久地抱着他,紧紧地抱着。 晚春,夜风,沉默,懂得。 “可是,我们能做的还有to/cure,to/relieve,to/fort,所以,记得悲伤,再忘了悲伤。”他抚摸着她的头发,“记住悲伤,让我们永保初心,悲怜生命,仁爱天下,不沦落为你所说的手术器械,然后忘了悲伤,去做我们比普通人能做的除了悲伤以外更多的事。流筝,我知道你会做到,进修这么久,大大小小手术一百多台,每一台我都看在眼里,精准,沉稳,细心,都是你的优点,就连手术最多那天,你连做三台,仍然做到了每一台都很完美,你会是我的骄傲。” 她默默地听着,轻声回了句,“不是你说的,完美是基本要求吗?现在拿出来表扬了?” 他轻轻一笑,在她额头上亲了亲,“那是宁老师说的,可是至谦这儿你可以骄傲一下。” 如花瓣擦过眉心,那一刻的触碰,比深入她身体更让她灵魂颤抖,凝视夜色里他幽深的黑眸,她看见自己的影子,很清晰很清晰,泪光再次渐渐浮现,她靠入他怀里,“对不起,我不该说你冷血,我错了。” “知道错了就要罚。”他带着淡淡笑意。 “怎么罚?”在他无形的掌控和调节力,气氛已经悄然起了变化。 他把她从怀里拉出来,低头认真看着她的脸,“罚你回去饱饱吃顿饭,好好洗个脸,舒舒服服泡个澡,再美美睡一觉,四件事任何一件没做到可就要手抄病历一百本了。” 她噗嗤笑了出来,泪花犹在。 “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他立在夜风里,昏黄的路灯,灯光披了他满身。 “不,我看着你走。”她抱着盒子,站着不动。 他眉目一扬,似在问她为什么。 “我要看着你走!”她固执地。 他笑了笑,“好。” 不再问为什么,回身上车,车灯渐渐隐没在黑暗里。 临去时,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之后,便再无人间春色,所有的和风、细雨、春阳、繁花,尽在其中了。 阮流筝站在门口,心内每一个角落都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再无一丝空余。 “哎哟,这谁啊?站成望夫石了?”一个声音响起。 阮流筝一看,是好久没见的薛纬霖。 “我乐意!”她的目光回到车灯远去的方向,并不掩饰自己的情感,只是,这会儿车灯已经完全消失了。 “哎哟哎哟!”薛纬霖连连啧啧,“我说你有点出息好不好?都跟你说了,不要让男人轻易得到你,这样男人才会珍惜,你怎么就不听啊?瞧你这花痴样,就这么一头栽进去了?有你的苦头吃!我说你还没吃够呢?” 阮流筝瞥了他一眼,“谢谢你的提醒!”言语间已经有了轻松之意。 薛纬霖摇头,“无可救药了!人都说,在一个坑里跌两次的是傻蛋!好马不吃回头草!你怎么执迷不悟呢?” 阮流筝目色深远,“我跟他是不一样的情况,他也不是你说的那种男人。” “所以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薛纬霖再次摇头叹息,“希望别再哭着说你的十三年!” 阮流筝微微展颜,“不管怎么样,谢谢你的好意。我先回家了,晚安,拜拜!” “晚安。”薛纬霖看着她笑,“过两天我公司有事要出国一趟,给你带礼物回来?” “不用了,谢谢!”说完,又道,“原来你也要工作啊,我还以为你成天闲着呢!” “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形象?”薛纬霖哭笑不得,“好吧,晚安。” 阮流筝走进家门,裴素芬见她手里拿着盒子,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哦,一个病人的东西,托我保管的。”她放下盒子,先陪阮建忠说话,问问他今天感觉怎么样。 阮建忠从来都是乐呵呵的,即便是刚做完手术那段时间也不会在阮流筝面前露出任何不适。 所以,此刻也只是打着呵呵,开女儿玩笑,“选好了?” “什么选好了?”阮流筝不懂他的意思。 “至谦和小薛啊,选好了?”阮建忠又问。 “爸!”她无奈地叫了声,“我跟薛纬霖从来就没有任何可能啊!” “哦,那就是选了至谦了!”阮建忠笑道。 其实这是大家近来都已经心知肚明的事了,不过阮建忠第一次挑明而已。阮流筝也就不解释了,正好裴素芬叫她吃饭,她便装傻吃饭去了。 裴素芬陪她坐着,开始跟她说些家长里短的事,物管费啊,电费啊,亲戚家谁结婚谁大寿随多少礼啊,阮朗今天打了电话回来啊等等。 阮流筝一边吃一边听着,然后一件一件回答妈妈,最后提醒裴素芬别忘了带爸爸去医院复查,并且从钱包里拿了一些钱出来,比以往拿得更多了一些,“妈,这个月的家用。” 裴素芬推脱不要,阮流筝固执地放下,“妈,拿着吧,爸去医院要花钱,物管、电费,还有这月随礼也多,我每天在医院,也没时间花钱,您就拿着吧。” 裴素芬感叹,“筝儿,家里你负担得太多了。” “妈,我是女儿,是您小棉袄啊,说什么负担不负担?”阮流筝笑笑,已经全然看不出之前伤心的痕迹。“对了,妈,明早给我准备点吃的,绵软一些的,我带走。” “明天大手术啊?”裴素芬问。 “嗯。” 一天就在这样鸡毛蒜皮的生活小事里结束,她抱着朱雨晨给她的盒子上楼,已经没有了再读一遍日记的勇气,放好,凝视着深绿色盒子映衬下那朵白绸花发呆。 想起那张如栀子含露的笑脸,心里依然极为沉重,耳边同时响起的还有他的声音:记得悲伤,再忘了悲伤。流筝,你会是我的骄傲。 关灯,泪光在黑暗中隐去,但愿,明早升起的不止是太阳,还有希望。 朱雨晨的手术,宁至谦带了包括她和丁意媛在内的三个助手一起。 阮流筝知道,这台手术又是场耗时战,朱雨晨的肿瘤本来切除就很困难,宁至谦还想全切,对技术挑战高,一点一点地清除,初步估计得十几个小时。---题外话--- 晚上再来。 ... 第190章 流血的男人为你流泪 朱雨晨是一个人,所有的手术签字都是她自己。 签字的时候,她的脸凑得很近,字也写得很大,可是一笔一划,倒也清楚。 没有人陪她,从病房到手术室,都是护士送,护士接。 一如朱雨晨自己承诺的那样,她是笑着进手术室的,麻醉前对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哥哥姐姐,待会儿见。钤” “待会儿见,小雨。”所有人都这么对朱雨晨说。 手术台似乎有一种魔力,人只要一上台,所有的情绪都会在那一瞬间沉淀下去,唯一主宰着你思维的只有手术。 阮流筝在穿上厚厚手术服的那一刻就已经完全进入角色,戴着口罩,只露出那双眼睛,和宁至谦的在空气中对望。 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状态良好,宁至谦也点点头,还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手术入路,他们反复讨论过,在不同的方案里确定了一种,宁至谦亲自主刀,其他三人给他当助理。 他们合作了这么久,已有相当默契,一个暗示就知道宁至谦要干什么,尤其阮流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夫妻的缘故,比旁人更多灵犀,她配合他,当真不点也能通。 阮流筝原本预计手术时长得十五六个小时,然而她还乐观了,这个手术一共用了十九个小时,上午九点进去的,凌晨四点多才全部结束。 然而,手术终究是成功了! 那一刻,她舒了口气,所有人都松了气,彼此对望的眼神里全是欣喜。 四个医生,手术服全部汗湿,脱下衣服的瞬间,阮流筝和丁意媛两个女医生仿佛全身都失去了支撑,双脚发软,同时伸手想要去搭着对方,最后相视一眼,竟然在这一刻拥抱在一起,相互支撑。 “阮流筝,昨天朱雨晨生日,吹蜡烛的时候我帮她许愿了,希望她能健康地活下去,她一定可以的!”丁意媛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可是却激动得发颤。 “是,一定可以!”她跟丁意媛就是这么奇妙,从来不亲近,可是却每天在同一战壕战斗,她们有着同样的目标,怀着同样的热情,为同一个手术努力,这种以合作为方式的战友情,倒是实在而真挚。 处理完后续,他们四人疲惫地走出手术室。 凌晨等候区,静得鸦雀无声,阮流筝却在座位上看见了一个人——沈归。 坐得笔挺,面色肃然。 听见声音,沈归转头看过来,看见是他们,马上站了起来。 阮流筝看见,这只朱雨晨眼里最矫健的雄鹰脸色死灰一般白,嘴唇在微微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宁至谦站住脚步,对着他点点头,“手术成功了。” 那一瞬,沈归快步走了过来,嘴唇抖得更加厉害,想要说什么,还是说不出来,最后猛地拥抱宁至谦,很用力很用力,宁至谦的衣服都在他臂下变了形。 站在宁至谦旁边的阮流筝,看到了沈归眼角液体的亮光。 她从来不觉得男人一定要坚强到永不流泪。有人说,世上有两种男人都值得感动,一种是流泪的男人为你流血,另一种是流血的男人为你流泪。 沈归是后者,爱到极致,痛到极致,才会流泪。 沈归来了,没说一个字,却已让阮流筝和她身边的丁意媛泪湿双眸。 丁意媛走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原来,他是小雨的男朋友。” 没有落寞,没有嫉妒,阮流筝只看见丁意媛眼中的欣慰和恍然。 朱雨晨是要送进重症监护室的,凌晨四点,不是探视时间,沈归不愿意走。 “我从来没有好好陪过她……”沈归只说了这句话。 大家都不再做他的工作,既然没有好好陪过,在能陪的时候,就陪着吧,哪怕隔着重症监护室的防护,至少,沈归知道,他的至爱,就在里面,至少,比南海到北京的距离近得多。 宁至谦跟重症监护室协商,开视频给沈归看一下。 视频打开,出现朱雨晨静静躺着的画面。 刹那间,沈归红了双眼,一声声低哑地叫着,“晨晨,晨晨……” 可惜,朱雨晨并不能给他回答。“沈归。”阮流筝想起朱雨晨要她转告的话,“小雨让我告诉你,她没有丢你的脸,她是最坚强的,她笑着进的手术室……” 她话没说完,沈归已经心痛得一拳砸在墙壁上。 阮流筝看着宁至谦,希望他说几句安慰沈归的话。 宁至谦明白她的意思,却只是冲她摇摇头。 “你是说,全部切除了是吗?”沈归问他。 宁至谦略略思考,“看得见的都切了。” “什么叫看得见的?难道还有看不见的?”沈归五官都扭曲了。 “会先做病理检查,确认是良性还是恶性,如果是良性的,就全部切除了。”宁至谦道。 “至谦。”沈归的呼吸急促起来,“作为兄弟,你告诉我,到底是良性还是恶性?我现在想知道!” 宁至谦沉默。 沈归明白过来,眼中闪过灰白的绝望,“如果是恶性,又怎样?” 宁至谦短暂停顿,“看得见的都切了,但是,如果血液和淋巴里有残余,则有可能复发和扩散。还是先等病理检查结果吧。” 看着沈归的凌乱和绝望,阮流筝完全感同身受,昨天,她也和他一样崩溃,此时却终忍不住道,“沈归,你不能比小雨更懦弱,你知道小雨承受了多少痛苦吗?她每天被病痛折磨得痛苦不堪,可是每一次见她,她都是满面笑容的,她说她要活着,要努力地活着,因为她舍不得你,你是她全部的希望和依靠,如果她醒来,看见你这么难过,你让她怎么再继续和病痛斗争下去?” 沈归看着她,目光凝滞。 “小雨写了一本日记,写的全是你们在一起的事,是她忍着头痛一个字一个字写下来的,我明天带给你,你看了之后就会知道她有多爱你,有多勇敢。”她含着泪,哑声说,“因为这个病,她渐渐地开始忘记事,她怕她把你忘了,所以一遍遍地写,一遍遍地想,这样她才不会忘记!而她在写日记的时候,已经快看不见了,你知道吗?” 沈归眼中有什么东西剧烈一缩。 “她说,你是天上最矫健的雄鹰,是她的骄傲,你要当得起她的骄傲!”阮流筝大声说。 沈归好似被她这一句给吼醒似的,眼神渐渐清明,最后颓然坐下,“我知道,你们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别在这守着我了,我留下来陪她。” 沈归不愿意走,他俩也没办法,只是找了床毯子来给他,破了例,让他在外面等。 回去的车上,阮流筝问宁至谦,“是你把沈归叫回来的?” “我只是把朱雨晨的事告诉了他而已。”他开着车,520小说到小区了,他转了方向盘。 “你觉得告诉他合适吗?小雨希望瞒着他呢。”而且是为了大义瞒着他。 宁至谦轻道,“我明白朱雨晨的大公无私,可是,你们有想过沈归的感受吗?这个事瞒不了沈归一辈子,以后让沈归知道,他最心爱的姑娘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一无所知,他会多心痛多内疚?我站在男人的角度来考虑,男人有权力知道他的女人在做什么,就算不能出现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替她承灾度难,但是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至于怎么安排工作,怎么选择,都是他自己的事了,保家卫国固然重要,但保护自己的女人也很重要。” 阮流筝没有再说什么,车却已经驶到了楼下。 她此时才发现不对,忙道,“哎,我还要回家取日记本呢,我答应了明天给沈归的。” “明天叫司机去取。”他简短地说,开了车门。 阮流筝没有再说什么,这么晚开车回去,开到家不用睡觉了,直接开回来上班吧! 两人一起下车,进单元门的时候,宁至谦本来稍稍走在前面,想起了什么,牵住了她的手,领着她进电梯。---题外话--- 明天见。 ... 第191章 我恨你,你知道吗? 这个楼道,对他来说真的有阴影了,大约再不会让她一个人走。 她手指张开,和他微凉纤长的手相扣,一起走进电梯里。 两个人都累到极限,什么话也没说,像一对相处很久的老夫妻牵着手进家门,开灯,各自去洗澡撄。 阮流筝还是去了自己上次睡过的房间,只是洗完澡出来,他已经洗好了,半躺在床上偿。 此时,她才怔了一下。 他看着她出来的,什么话也没说,黑夜和星光,全部浓缩在他的眼睛里,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睡吧。”他说。 “嗯。”没有多话,温顺地睡在了他身边。 他伸臂将她拉近,一手抱着她,一手穿过她睡裙,抚摸着她小腹,找寻到那处疤痕所在,便不动了。 她忽然想起他说沈归的那番话,男人有权力知道他的女人在做什么,在心爱的女人最需要的时候,男人却不在身边,之后会多心痛多内疚。 她抬头看他的眼睛,他也看着她。 “还不睡?不困吗?”他轻声问。 “困。”她说,头枕上他肩膀。 他配合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沈归是恶性的。”她趴在他肩膀,清新干净的气息自他身上释放而来。 他沉默了一瞬没回答,末了,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没说出口。”过了一会儿,又说,“缓一缓吧。”再过了一会儿,“其实他已经猜到了。” 她想起沈归痛苦的模样,感叹,“不知道小雨醒来看见沈归会是什么反应。” “应该是开心的吧。”他说,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摸着她的伤疤,低声问,“那会儿你不想看见我?” “其实……还是想的。”而且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委屈,抱着他的脖子,轻轻咬他锁骨,“谁让你一去就没有音讯了?”从来就不想当怨妇,但那时候毫无希望的等待在心里仍然还有余悸,终于在多年后的此刻倾倒了出来。 “咬重一点!”他说,按着她的后脑勺,“都是我的错,是我愚蠢。” 她果然重重咬了一口,“我恨你,你知不知道!” 眼眶发热,泛起了潮湿。 女人说恨,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真恨了,一种则是撒娇。 阮流筝是后者。 十三年的爱,十三年的蹉跎,如今终于有了明朗的结果,恨即是爱,恨即是诉说,恨即是她作为一个女人所有真性情的释放。女人,在男人身边该是多面的,可以充当他所有角色,宽容时,是姐姐;照顾他时,是母亲;体谅时,是朋友;崇拜时,是粉丝;然而,也该被娇宠,被理解,被体贴,此时或者就该是女儿,是知己,是妹妹。而最重要的,是该有怨尤,有怨尤,才是情人,才有扣着心弦的牵绊,所谓小冤家,都是爱称,无冤无怨,何来情趣? 于是,一个恨字,便道尽一切。一个恨字,便可看见眼波流转,含怨含嗔,可见入骨相思,如丝缠绵。 他听着,简短两个字“该恨。” 一个恨字,一排牙印,清算了欠账,一句该恨,倒让她不知道答什么了,困倦间,迷蒙说了句,“既然错了,就是要罚的。” “嗯,我领罚,你怎么罚都行。” “嗯……”一时想不到罚什么,而且的确意识有些朦胧了,“以后想到了再罚……吧……” 说完这句后,他又说了句什么,她当时是听清了的,可并不记得,沉入了梦乡。 其实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第二天早上被闹钟闹起来。 她迷迷糊糊起床,被他抱着不让动,“再睡会,还早,去医院两分钟就够了。” “别闹,我早上不想再喝冷牛奶吃冷蛋糕。”她拉开他的手。 “那我起来吧……”他动了一下手,眉头微微一皱。 她太熟悉他的一言一颦,见他左臂直着不动,便知道怎么回事,“左臂又疼了?” “没,还好,缓一缓就好。”他说。 她有些内疚,昨晚是枕在他左臂上睡的。 “你真是,也不说一声。”她熟练地给他按着胳膊,大约按了十来分钟,感叹,“以后啊,我们俩的未来就是我给你按,你给我按。” 他乌亮的眸子一直盯着她看,突然起身将她扑倒,“现在就给你按下。” “别玩!疼还不老实!再闹会迟到的!”她把他推开,“我做早餐去。” “要不让我试试?”他看着她的背影问。 “我还想多活几年!”她头也不回地进厨房了。他做饭?能吃?!“你再睡会吧。” 她一边做早餐,一边又想起了昨晚她睡着前说的话,最后他说了句什么来着? 正想着,他闻着香味进来了,从身后抱住了她,“好香,属于你的香。” 她以为说她身上的香味,“别胡说了,我又没用香水。” “我说早餐香。很奇怪,每个人做的饭菜香味都不一样,你做的,保姆做的,我妈做的,我一吃就能吃出来。” “是吗?那你的舌头可真刁。”她被他抱着,很不便做事,有些嫌弃地捅捅他,“放手啊,别碍事行吗?” 他并没有放手,只是看着流理台上即将完工的早餐,“豆浆,鸡蛋,拌面。是吃这些吗?” “嗯。” 他伸出去拿鸡蛋。 她一巴掌拍在他手上。 “我洗过手了。” “不对,是早餐顺序不对。你胃不好,不要空腹先吃鸡蛋。” 他是医生没错,这些饮食禁忌也知道一些,只不过平时生活里并没有刻意去这么做,他回想了一下他和她那几年的婚姻生活,每次吃早餐的时候,都是她一样一样送到他手边。 “学长,喝粥。”于是他喝粥。 “好了,可以吃鸡蛋了。”然后他吃鸡蛋。 “再吃点面食,粗粮的。” “要水果吗?” 她跟他结婚三年,除去他去美国的时间,每天都是如此,早餐花样变来变去,却原来顺序都是她安排好的,他只木然吃了。 眼前浮现出她恼怒的脸,还有愤怒的斥责,“你知不知道当年我多辛苦才把你的胃调好?你以为你那一年病好得特别容易是吗?你丫自己也是医生!就这么践踏医生的老公成果啊?我又当医生又当特护兼营养师按摩师我容易吗?” 凝视着她的背影,他觉得,她为他所做的,比他能想到的更多。 忽然将忙碌的她扳了过来。 她还是一脸嫌弃的表情,“干什么呀?你老老实实在外面坐着等吃不行吗?” 他什么也没说,吻了下去。 “……” 后来,面条煮糊了,他吃得很开心,“糊了好啊,糊了更软,吃了舒服。” 喝完豆浆后,他坐在椅子上,很满足的样子,“好喝,比保姆打出来的好喝,你加了什么?稠稠的?” “加的东西多了。”说出来他能认识吗?他胃不好,豆浆不宜多喝,她到处找的养胃豆浆的配料方,一直记在脑中。 “流筝。”他说,“我们复婚吧?等你进修完。” 她喝完她最后一口豆浆,“想吃我做的早餐?” “嗯。”他毫不知耻地承认,“比保姆做得好吃。” “美得你!” “当然,还想别的。”他说。 她端着空碗空碟回厨房,逃跑似的遁走,她不想知道那个别的是什么…… 他的笑声在她身后开朗地响起,“流筝,我说认真的,怎么才会愿意跟我复婚?说说,让我可以准备一下。” “这个问题不是你该想的吗?怎么才能让我跟你复婚?”她在厨房里说。 “这个比科研项目还难……”他思考着。 “对了,你昨晚说什么了?我没听清。就是我说惩罚你的时候。”她想起这个问题。 “你确定你想再听?”他笑问。 阮流筝觉得那一定不是好话,“算了,不听了,你别说!求你别说!” 他再次大笑。 阮流筝在厨房里也笑了。 生活其实很简单,每天重复的都是一样的日子,一日三顿,几句家常,可是,如果多了一个爱你的人,再平淡的日子也会像镀了层金,随时都在闪闪发光。 第192章 嫁给我 医院里,一大早就遇到了沈归。 沈归是算着时间来等他们的。 大概从知道这件事开始到昨晚守了一、夜,一直都没有睡觉,眼圈红红的,还布满了血丝。 “至谦,她什么时候能醒?”沈归等着,就是问这个问题偿。 宁至谦却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他,“你有几天假?” “一个星期。”沈归脸色黯然。 果然宁至谦是了解他的工作的。 “什么时候醒并没有一个统一答案,每个人根据自身情况不同会有不同,有几个小时,也有十几个小时……甚至更长都有。”宁至谦这才回答。 沈归听了,更加神伤。 “你有什么打算吗?”宁至谦问他。 阮流筝也关注地看着沈归,毕竟,朱雨晨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要一个人继续去承受化疗和放疗的苦,就算有特护,心灵上也是孤独的,也很可怜。 “我想跟她结婚。”沈归道,“让我家里人可以名正言顺地照顾她。” 阮流筝觉得沈归这种负责任的男人提出这种想法一点也不奇怪,只是朱雨晨这样的状况能去结婚吗?而且,还不知道醒来是怎样的情形。 “晨晨太懂事,给我写信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这么大的事也瞒着我,更不会告诉我家里人。我爸本来就身体不好才做的手术,她怕给我妈添麻烦,什么都自己一个默默承担。”沈归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怜惜,“所以,我想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来,我要她成为我的妻子,要让她真正有个家,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沈先生,你要知道,朱雨晨就算醒来,也不会是活蹦乱跳的样子,你家里人同意你们结婚?”丁意媛来上班了,声音响起。 “这个你放心,我会跟家里人说……” 话音没落,就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沈归。” 沈归回头,“妈,这么早。” “晨晨呢?怎么样?”门口走近来一个中年妇人,气质很好,穿着雅致。 “在重症监护室。还没醒。”沈归道。 沈夫人科室里的人都见过的,之前沈归爸爸住院的时候,大家就已经熟悉了。 都是懂礼性的人,沈夫人先跟宁至谦打了招呼,也和阮流筝他们这些助理都问了好,然后才把沈归拉出去。 阮流筝无端便觉得,朱雨晨这事儿,有变了…… 她关注这个事情,所以到门口悄悄偷听,果然听见母子二人的争执。 “妈,我决定了,要娶她。” “儿子,不是妈不尽人情,而是她这个病……哎,我还指望着你结婚抱孙子呢!晨晨是个好姑娘,我们知道,妈绝对不会弃她不顾,我会把她当亲生女儿来照顾,只是暂时别提结婚这个事好吗?反正你也在长期在南边,这婚结和不结有什么区别?我们等一等,等个一两年怎么样?” “妈,当然有区别!晨晨父母都不在了,我不跟她结婚,她怎么会有归属感?” “沈归!你只为晨晨想,你为妈妈想过吗?你爸现在衣食住行全要靠我,连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全是我一手包办,现在又多一个晨晨,没关系,我可以照顾她,再累再苦妈也不怕,妈注定就是这个命,但是,妈不能再承受更多了。我的命难道就这么苦吗?好不容易把你哥带大,送到美国,结果却再也不能回来,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又要娶这么一个媳妇儿,妈真的没有太多要求,只要娶一个健健康康的姑娘,生个孩子,这辈子再苦妈也愿意!” “妈!”沈归的语气愈加坚定,“这辈子,儿子就求你这一件事,求你。” “你……”沈夫人气得不说话了。 阮流筝暗暗叹息,走开了。 查房以后,宁家的司机取了朱雨晨的盒子来,阮流筝将它交给了沈归。 沈夫人还没有离开,沈归当着她的面打开了盒子。 那一束头发,盘在盒子里,十分醒目。 “头发是我给她剪的。”阮流筝道,“她说你喜欢她长发,所以在它还健康的时候剪下来,是什么意义,你应该比我明白。” 沈归拿起那束头发的时候,手是颤抖的,就连沈夫人,也不忍看,扭过了头去。 “还有那本日记。”阮流筝再次道,“你看了就会知道,那是一本只有你才能看懂的书。” 沈归不明她的意思。 阮流筝含泪道,“日记我看了,小雨允许的,除了前几页,后面写的字我一个都不认识了,因为她视力越来越差,写的字越来越看不清,但是,你应该能看懂吧?” 沈归把头发放进盒子里,取出日记,盒子放至一旁,一页一页地翻看,翻到后来,再忍不住,头埋进日记里,捧着日记的手指泛了白。 阮流筝不忍再看下去,转身离开了。 身后,沈归的声音在继续,嘶哑而响亮,“妈!妈!你看啊!你看看啊!妈,我求你了好不好?求你让我们结婚!” 阮流筝回头,只见沈归跪在沈夫人面前,用力磕头。 而后,沈夫人的哭声也随之响起,母子二人抱头而泣。 阮流筝眼中泛起泪光,静静离去。 两天后,科室里有了些喜气。 朱雨晨从重症监护室里搬进了普通病房,没错,她醒来了,而且沈夫人终于同意了沈归和朱雨晨的婚礼,只是,朱雨晨的情况暂时是不能去民政局登记的,而沈归的假期时间短,所以,决定先在病房举行婚礼。 科室里从来还有病人举行过婚礼,医生护士们觉得感动、新奇,可也觉得伤感。 阮流筝永远记得朱雨晨醒来后第一眼看到沈归的情形,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只是相看着流泪,一直流泪。 她觉得人生之中一定会有几个那样的时刻,不需要语言,只是彼此对望着,便已明白彼此心中所想一切,那一刻,沈归和朱雨晨在流泪,周围的护士也在流泪,她和丁意媛两人都没有忍住,就连男医生也红了眼眶。 朱雨晨虽然醒来,但是仍然头痛,语言不是那么流利,沈归寸步不离地陪伴着,还举行了简单的求婚仪式。 是沈夫人给买来的鲜花和戒指,沈归说出去接一下妈妈,回来的时候,带来一大束玫瑰,从病房门口挤进来,沈归整个人都被花给挡住了。 朱雨晨完全没有想到,惊讶地看着这一切。 当然,她更没想到,沈归会跪在她床前,对她说,“晨晨,你愿意嫁给我吗?我这个人,脾气不太好,又不能常常陪着你,一身全是缺点,你会嫌弃我吗?” 阮流筝在一旁听了,都觉得感动异常。 这样的求婚词,是带着十足的诚意的。 此情此景,只有沈家嫌弃朱雨晨的,哪里轮到朱雨晨来嫌弃他? 朱雨晨一听这话,就泪奔了。 她甚至看了看阮流筝,不知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敢答应,只是迟迟不给他回复。 沈归却放下花,拿出了戒指,直接套在了她手上,十足的霸道,“我知道我不好,可是你不答应也得答应,你说过,要做一个好军嫂,要我在蓝天大海飞翔驰骋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你只有答应了我,我才没有后顾之忧,至于我的那些不好,我会慢慢地改,你得给我机会去改正。” “可……是……”朱雨晨断断续续地说着,眼泪长流不止,“我怕……我不能……做一个……好……军嫂……了。” “晨晨,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永远都是,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是。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爱我,除了嫁给我,就没有其它更好的爱我的方式,知道吗?” 沈归站了起来,此时,沈夫人从门口进来,带着微笑,也流着泪,“晨晨,欢迎你成为我们家的一员。” “伯……母……”朱雨晨哭泣不止。 “叫妈妈,晨晨。”沈夫人道。 ---题外话---明天加更。 第193章 我配不上你 一声妈妈,朱雨晨酝酿了很久,在终于叫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泪流满面。 沈夫人的手落在朱雨晨和沈归二人交叠的手上,流着泪说,“孩子,别怕,有爸爸妈妈在,什么都不用怕。” “妈妈,谢……谢……您。”朱雨晨泣不成声撄。 “晨晨,以后再也不许说自己是一个人了。”沈归另一只手也覆上,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的手紧紧握住。 阮流筝他们看到这里便悄然离去,回头交代谭雅,注意朱雨晨的引流管等情况偿。 丁意媛和她一起回办公室的,一路也是眼眶绯红,还感慨,“阮流筝,你说,如果有一个人像沈归这样的男人爱你,是不是死也值得了?” 阮流筝想了想,“为什么要死呢?好好地活着相爱不好吗?” 丁意媛沉默,过了一会儿,冷笑,“可惜,沈归只有一个。” 阮流筝眼前浮现的是宁至谦的脸,青春的、淡漠的、温和的、苍凉的、还有……最近渐渐不正经的,交替,重合,“丁意媛,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沈归,而且,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小雨。你羡慕小雨有沈归,小雨却羡慕你可以健康地活着,活着等到你的沈归。” 丁意媛哼了一声,“谁说我羡慕小雨了?我只是觉得沈归这样的男人还不错,不像……” 说到这里,闭口不说了。 阮流筝忽然想到,丁意媛会不会是要说,不像程舟宇啊? “对了。”阮流筝故意提一提这个名字,“你和程老师最近不怎么吵架了呀。” “我跟他吵架?我至于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他吵架了?真是!”说完怒气冲冲加快了脚步,只是,突然又走了回来,表情坚定而硬气,“你不要误会,我跟程舟宇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是一个认定了目标就不会更改的人,从来只走直线,不会因为枝枝节节的干扰而改变目标!否则,我不会比你年轻,却已经是博士了!” 对于丁意媛的性格,阮流筝早就熟悉了,也不跟她一般见识,反而拉了她的手,嘻嘻笑,“好好好,博士女士,你最能干,最优秀,什么都阻挡不了你成为以后的神外丁一刀!” 僵硬着脸的丁意媛被她弄得不好意思,抽了抽手又没抽出来,哼了一声,“死皮赖脸!我说你怎么不知臊啊!宁老师就是这么被你赖上的吧?果然,只要脸皮厚什么都能成!” 这是丁意媛式的玩笑和示好,谁当真了就会火药四起,也算阮流筝了解她,干脆更加死皮赖脸一点承认,“对呀!我就是这么赖的!” 反正丁意媛也认定她和宁至谦的事了,承不承认都一样。 丁意媛对她的无赖简直无语,“你一个女孩,真不知跟谁学的这么无赖!算了算了,跟个无赖计较我自己也变无赖了,看在你眼光不错的份上,我原谅你了,未来的丁一刀,必然是我!” 阮流筝一笑,“好嘛,说我不知臊,谁自己也不知臊啊?” 丁意媛终是一笑,“我说的是事实!丁一刀非我莫属!不过,你也不差,我从前倒是小看你了,一个硕士生,手术却做得不错!” “过奖过奖。能得到丁一刀的赞许可真不容易!”阮流筝和她牵着手,一起往办公室走了。 “你啊!我觉得你应该不要急着谈恋爱,还是先把博士学位拿到吧!我说你当初念完研究生为什么不紧跟着继续念博士呢?” 丁意媛的教训模式开启,阮流筝只听着,笑笑而已,为什么?她是长女,急着工作啊。 下午,宁至谦课题组长开会,以往这种组长会也都是开到很晚的,所以,她估摸着今天不会来接她了,打算自己搭地铁回去。 谁知,她都进了地铁站了,他电话打来了,问她人在哪。 “我……我搭地铁啊。”她排在队伍里,车还没来,人挤人。 “出来,我马上到地铁那等你。”电话里的声音好像有一丝丝不悦。 她马上从队伍里出来,挤出人群,到地面后四处看,寻找他车的影子,可是看了一半天也没找到,她怀疑他是不是还没散会,故意涮她啊? 看了下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皱着眉,踮着脚,再次伸长了脖子在一辆辆车里找,忽然响起一声,“在看什么?” 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他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来了啊? “我……我找你的车啊!神出鬼没的,吓死了!”她不由嗔道。 “走吧。”他牵住了她的手。 “你车呢?”不知不觉中,被他牵着走了。 “停医院没开。”他往超市走去。 “我们要去超市?买什么?” “买菜做饭。” “……”她转到他面前打量一下他的神色,“不回家啊?”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他反问她。 她想了想,不是他们俩生日,也不是结婚纪念日,更不是离婚纪念日,毕业纪念日?都不是啊! “想不起来。”她老老实实说,“到底什么日子?” “等会再跟你说。”他牵着她继续走向超市。 她继续冥思苦想,是他们第一天相遇的日子吗?不对啊,那是在下半年,而且他根本不记得!那是他在湖边吻她的日子?也不是,那是快毕业的时候!宁想生日?他收养宁想的日子?那应该把宁想带来啊!前公公婆婆生日?更不对了! 她一路苦苦思索,已经被他拉进超市了,她抬头问一句,“到底什么日子?” 他扬扬眉,“今晚吃什么?” “哎呀,你先告诉我是什么日子!”不自觉的,双手攀上他的胳膊,语气娇媚,俨然撒娇的样子。 他唇角微展,“等下告诉你,别闹。先想想吃什么,鱼?行吗?” “嗯,随便吧。”她对吃什么不怎么感兴趣,嘀咕,“我不知道什么日子,我只知道今天是沈归向小雨求婚的日子。” “哦?怎么求的?”他下午开会,没见到这一幕。 看起来他好像对这个话题挺感兴趣…… “你想借鉴啊?”阮流筝笑问。 “听听也好啊。” 阮流筝却叹了口气,其实,经过了朱晨雨和沈归这场求婚,她倒是觉得求婚的形式,婚礼的盛大真的都没那么重要了,两个人能一起好好活着,活到地久天长就是最大的幸福了。人拥有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懂得去珍视,有时候自己不珍爱的,恰恰是别人所奢望的。朱晨雨和沈归两人如今最大的愿望应该是朱晨雨能好好活下去,而很多好好活着的人却还在相互折腾。 “叹什么气?”他问。 阮流筝摇摇头,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去,只是道,“幸福的指数跟求婚和婚礼的形式没有太大关系,我们当年的婚礼还不盛大吗?结果又怎样?” 他听了,胳膊放下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她忽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过往的那些不开心不应该再提才是,总是提会有祥林嫂之感,虽然她提的次数并不多。 想着把局面扳回来,嘀咕,“还是有结果的,至少我占了便宜,收获了一个万人迷老公。” 至少,在她当年嫁人的时候,学校的贴吧快爆了,全民校草就被她这朵小雏菊给摘了,虽然雏菊也是小花一朵,但不服气的玫瑰牡丹大有人在啊! 他笑了,“傻,是我占了便宜,我配不上你。” 说完摸摸她头发,顺手搂住了她的肩膀。 迎面走来一个推着购物车的大妈,笑成了一朵花,“哎哟,这不是宁医生吗?” “您好,大妈。”他谦和地叫着,搂着她肩膀的手并没有放开。 大妈的眼神落在阮流筝身上,“这是……” “这是我太太。”他说。 “大妈您好。”阮流筝也笑着打招呼。 “姑娘可真俊啊!”大妈笑着走过,“我去那边买点儿面粉!回见啊!宁大夫。” “回见。”他道。 “谁啊?”阮流筝拽着他问。 “我们楼下的。” “……邻居你全混熟了?” “没……买家俬的时候电梯里遇到过几次,就认识了。” 这时,听到已经走过的大妈跟另一位大妈说,“哎,可惜了啊,上次我跟你说的我们小区新住进来的宁大夫,有太太了啊!我还说介绍给我侄孙女……” 阮流筝瞪了他一眼。 ---题外话---今天是什么日子呢?吉祥只知道,今天是一念向北在央8开播的日子,感兴趣的亲可以在晚上十点收看第一集,以后每天7点多开始4集连播。s今晚群里九点吉祥准时发红包,在群里的亲记得出来领。 那不在群的亲,我们也来做个小活动吧,猜一猜,宁老师说的是什么日子呢?第一个猜对的亲,吉祥还是奖励3000乐文币吧,规矩跟从前一样,必须跟在答题贴后回答,奖励第一个答对,必须是vp账户订阅了吉祥这本书的亲。领奖的时候发订阅记录验证。 第194章 宁主任,给你提个建议 他莫名其妙没有一点惧怕或者难为情的神情,反而含笑伸手,在她鼻子上一刮,随后再次搂住了她肩。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她低声道。 “我当然以之为荣了。”他慢悠悠地小声说,“老婆总算能吃点醋了,我得庆贺三天。撄” “……”她有吃醋吗?“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你老了老了还死性不改,到处惹是非。” 他却是一副认定了她吃醋的表情,笑,不予解释偿。 她还想为自己申辩一下,他神情严肃地警告,“就这么决定了,你就是吃醋了!” “……”这是什么逻辑?她吃不吃醋还由他来决定?她不想吃还非得吃上一口?这霸道得,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货架上看见养胃饼干,她顺手拿了两盒扔进购物车。 两人买足了菜,牵手去结账,而后他一人一只手提了所有东西,另一只手则牵着她回小区。 路上又遇到那个大妈,推了个小手推车,超市买的东西全在车上。 宁至谦要给她帮忙推,大妈忙推说不用,自己手脚便利,推着很轻松,“你们年轻人别小看我,我力气大着呢!” 宁至谦和阮流筝便笑着作罢,老人家不愿意服老,在年轻人面前要面子,也是一种精神。 他重新牵了她的手,和老人一起往内走。 已经是晚春了,小区里的花已经开到了荼蘼,树木的叶子却愈加蓬勃起来,最初嫩绿色的芽儿,不过短短时日,便如被颜料涂染了一般,大片大片地被染成了深色。 放学的小孩背着书包成双成排地回家,不时跑过几只出来遛弯的快乐汪星人,头顶鸟鸣不断,想看看到底那一棵树上有鸟,却被穿过枝叶间的夕阳亮花了眼。 身边的宁至谦和大妈聊着天,不知谁家厨房飘来炒菜的香味,混合着这晚春的绿树青草香,便是人间烟火的味道了。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每一个傍晚都是这样的景象,这和她下班回家所见的景色并没有太多不同,然而,却因为心境的不一样,这本来人间寻常色,也变得格外有滋有味了。 上台阶的时候,阮流筝还是帮着大妈把小推车拎了一下,大妈笑呵呵地谢谢她,还对宁至谦道,“你太太可真是个好姑娘。” 宁至谦也毫不谦虚地道,“大妈,她是最好的。” 惹得阮流筝瞪了他一眼。 大妈笑了,“是最好的!” 他自是十分满意,进了家门眼眉还是弯的,那双眼睛,便果真流动起来,一眼,一笑,全是夜空,全是星光。 “我能帮你做什么?”他似乎对这顿饭兴趣非常高。 她真的不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大少爷不给她添乱就不错了,但是打击人的积极性好像是不太道德的事,想着物尽其用,人尽其长,宁一刀的名头不是白叫的,刀工还可以吧? 于是指指那条鱼,“你拿手的!把你那条鱼解剖了吧!记得先去鳞!” “这个容易!”他袖子一卷,就开始开工。 鲜活的鱼,滑溜溜的,也用手捉住,菜刀在手,左比划右比划,迟迟不下刀。 她一边洗菜一边看了眼,好奇地问,“你在干嘛?设计入路吗?” 他听了也觉得好笑,“不是,它在动。” “……”她哭笑不得,“拜托,死鱼可就不好吃了!” “平时……我们动手术的都不动了……”他思考状,然后放下刀,去拔鳞片。 “……”她看得实在惊悚,“你这又是在干嘛?” “拔鳞片啊!” “拜托,大少爷,鳞片是用刀的!刀背!” “是吗?”他看看她,去取刀,手不知怎么一松,鱼从案板上弾了起来,他去抓,没抓住,直接弹到了地上,他赶紧扔下刀去追,鱼一弹一弹地弾到餐厅去了。 于是,便只听见椅子碰撞的声音。 阮流筝不知道外面闹成怎样了,在听见一声玻璃还是瓷器碎裂的声音后,她不能再忍,跑了出去,只见地上果然一片狼藉,杯子碎了,而他,终于在一地杯子残渣中把鱼抓到了。 她只能拿了笤帚来收拾残局,忍不住道,“宁主任,我给你提个建议。” “什么?”他小心翼翼地抓紧了鱼。 “叫麻醉科来会诊,给它麻倒吧!”她一本正经的表情。 “……”第一次在小徒弟面前如此出丑。 “宁老师!你中学上生物课没解剖过小鱼?”她忍无可忍。 “咳咳……”中学打架的时候还提过刀呢!可这是两码事!“中学那条小鱼没有手指长,拿到学校还死掉了!” “算了,放下,我来吧。”她决定对这个人放弃治疗。 可他是宁一刀啊…… 神外第一刀…… 居然在一条鱼身上翻了船? “还是我来。”他之所以能成为第一刀,凭的就是这种在业务上永不服输不屈不挠的韧劲! 最后,一刀拍在鱼头上,把鱼拍晕,才终于完成了他首例剖鱼大业。 “然后怎么办?”他在鱼腹上那一刀,整齐而完美,放在她面前,给她检查。 可在她看来,却更像是显摆…… “片成鱼片吧!我等会做鱼片汤。”这个对他来说应该是没有难度的,所以她转身做别的去了。 果然,他没片过鱼,但是在外面吃火锅还是见过片好的鱼的,一条鱼在他手里利利索索片成了片,而且十分整齐好看,最重要的是,去骨去刺了…… “完美!”她笑,“哪天不当医生了,还能当厨师!” 他神色严肃,“还拿老师开涮了?” 她再度一笑,把土豆也交给他,“切成丝儿。宁老师,你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所以说,物尽其用的用人理论还是十分正确的,宁老师对于切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切了土豆丝儿切姜丝,再切辣椒丝,然后切葱末,最后,她忙着炒菜,他在那看见胡萝卜,把胡萝卜给切了,看见黄瓜,把黄瓜切了,任何可以切的东西最后都变成了丝,整整齐齐码在盘子里,摆盘还是十分好看。 等阮流筝发现的时候,已经无话可说了。 “怎么?”他问。 “没什么。”她笑笑,“很棒!” 虽然不是所有东西都要切丝,但是,那么细,又那么均匀的的丝儿看起来都是一种享受。 “好了,没你的事了,可以坐着等饭吃了。”她把他赶了出去,不要再出别的乱子就好了,否则,这顿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 两个人的饭,她做得很快,材料都备齐了,二十多分钟之后就开饭了。 吃饭的时候,她想起了他说的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个问题,“现在可以说了吧?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他看了眼她,“先吃饭再说吧。” “不,你现在就说!” 他想了下,“好,今天星期四。” “……”她无语了,“就这样?” “是个晴朗的日子啊!”他喝了口鱼汤,大赞,“太好喝了。” “所以呢?”她果然又被耍了…… “所以,就是个想和你一起吃饭的日子。” “宁老师……”她觉得他还可以再狡猾一点! “流筝。”他目光落在她脸上,突然柔软得像要滴水一般,“就是一个想每天都这样和你一起吃饭的日子。” “……”被戏耍的郁闷,顷刻间化为乌有,心里有什么东西软软的,烫烫的,将整颗心包裹住。 “流筝。”他把她拉到腿上,双臂环着她。 “好好吃饭。”她推了推他。 “我吃饱了。”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声线暗哑下去,“还是一个,想游泳的日子……” 她就知道,三句之后绝无好话! 完全没有办法再正视游泳这个词!这项运动!她很想知道,以后他带宁想去游泳的时候,他心理作何想法? ---题外话---答案出来了,我看第一个答对的应该是亲的,想再去裸泳的日子,其实答想吃流筝做的饭的答案也对,但是先答对的是,所以这位亲,请把你的订阅记录私信给吉祥的微博或者微信公众号,或者愿意加q群,发送给管理也行。还有一更,大家明天看吧。会很晚。 第195章 你这么不想跟我在一起? 第195章你这么不想跟我在一起? 后来,他们是真的游泳了的,在浴缸里,而且,如他的愿,让他仰泳得逞。 无论是他还是她,其实都很享受这一刻,看着他的眼中的火在雾气中越燃越旺,最后到无法忍耐而喘息低吟,那个释放的过程,她从身体到内心都有岩浆在喷薄。 她有时候也会想,抵死缠绵四个字会不会太夸张?以她的婚姻经历,愉悦固然是有的,可这四字,她却从来没有深刻的体验,现今,她才算感受到一些不同。 那种如火一般恨不能被对方烧化的肆无忌惮的渴求,一次比一比蚀骨,从浴缸到房间,再到风平浪静,一次次近乎窒息的冲击让她散了,碎了,飘零了,一次次又被他聚回,再将她击碎,撞散…… 曾真的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昏死过去,可最后的最后,在他怀里一动也不能动的时候,她只知道自己还有呼吸。 战栗的身体紧缩了缩,迎来他更紧的拥抱。 “怎么了?”他轻吻她的耳垂。 她倦得话都不想说,摇摇头。 “不舒服?”他问。 她还是摇头,她不好意思说出口,是太舒服了,也太累了,不比上一台手术消耗的体力少。 “累?”他终于猜到了。 “嗯……”她鼻子里哼出来的声音,有十分娇庸。 “后来你都偷懒了还累?”他的手随着她身体的丘壑在起伏。 她嗔他一眼。 “你该多锻炼才是,做手术也是要体力的。”他说得语重心长,真像一位关心晚辈的长辈…… 她强打精神,“以前在学校还能锻炼,现在基本没时间了。” “有啊。”他说,“晚上。” “……”她看看他,是认真的表情吗?大晚上的去跑步?他的表情还真的很认真呢…… “有一种运动也是十分锻炼体力的。”他的确是很认真地说。 她于是知道了,没好气的一眼,“游泳是吗?” 他那所谓的认真表情有着几许绷不住的笑意,“的确是冰雪聪明的人,一点就通。” “那我告诉你,我不会游泳。”她故意逃避了话题,说的是真正的游泳,从前在学校游泳馆从来就没离开过救生圈,不像他,游泳比赛的时候像破水而去的飞鱼,惹得观众席各种尖叫声不断。跟体育专业的比,他不是最快的,但他是最帅的,这就够了。 “我会就可以了,本来,我才是鱼,女人,是水做的。”他还开起了文艺腔。 “我是说真正的游泳!” “我也是说真正的游泳啊!”他一脸正气,“好像以前有人给我取外号叫飞鱼的……”他很认真地解释,然后恍悟般的反问,“你以为我说什么?” “我……”她什么都不以为! 他却再度恍然的样子,“你以为我说的是这个鱼和水吗?” 他的某个地方抵住了她,位置准确,并且还嘲笑她,“想象力不错啊,的确很像……” “……”是她想出来的吗?分明是他误导!她懒怠跟他说了,闷闷的,“我要睡觉了,别闹我。” “明天再买鱼吃吧,吃鱼补鱼,我感觉我今天特别兴奋。”他在她身后蹭啊蹭的…… “难道不是吃……”她没有说完,说不出口,反正她听说的补某个地方绝对不是吃鱼…… 可是,他就这么来了! “喂,我说你缺不缺德啊!明天你一天都是开会,可以打瞌睡,我可是要在科室劳碌的!”她被他按着,已经没有反驳之力。 他有些好笑,“谁说开会可以打瞌睡的?也只有你打瞌睡!”末了,又吻着耳后补充,“我不缺德,我妈给我找人算了命,说我五行缺你。” “……”五行有这个? “现在你回来了,我五行就缺水了。” “……”五行里水倒是有的,但是她发誓,他说的水绝对不是正常的水!总之,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名词,都不能正常来思维! 第二天他查完房开完医嘱就去开会了,而且上午一个会,下午又一个会,他没说具体开什么会,她也没多问,然而下午下班的时候,丁意媛却神秘地对她说,“你知道宁老师开什么会去了吗?” 阮流筝知道她一向都有内部消息,摇摇头,“什么会?” 丁意媛惊讶地问,“你真不知道?宁老师没跟你说?” “没有……” 丁意媛笑了,“那我告诉你吧,你别对外说,我们医院有一个副院长要走,这次要从本院产生一个副院长,宁老师是候选人之一,而且还很热门,但是,他弱在年纪太轻,不过凡事皆有可能!毕竟在几个候选人里临床做手术的就他一个,其他人虽然资历老,但都是只做科研的。” “是吗?”这个真的从没听他提起。 “阮流筝,我提醒你,还是避一下嫌疑,别给他在关键时候惹麻烦,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丁意媛道。 “什么?”如果他真的要竞选,那她也就真要注意一下了,老师跟学生有牵扯不清的关系,不管她是不是她前妻,不管是否合理,别人非要拿这个当污点攻击,总是不好的。 “呵,还记得我说过的吗?你有得必有失。” “嗯。”她当然记得,只是丁意媛不肯把话说明白。 “那我告诉你,我们医院是有规定的,夫妻两人不能都在医院上班,尤其是不能在同一科室,如果有人谈恋爱的,必须要调开一个,所以,你得到了宁老师,就不可能留在北雅了,这就是我所说的失,其实你们两个的事,我们科室的人都知道,刘主任也知道,只不过,宁老师人虽然严肃,但人品好,大家都只在科室里议论议论,也没人外传。刘主任应该都找宁老师谈过话了,好像宁老师是有把你留下来的打算,阮流筝,我们俩是竞争对手,如果你留下来,我就留不了,所以,这些话我本来不打算跟你说的,就等着最后讨论留人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把你赶走!” 阮流筝忽然想起来进修最初的时候,他刻意问她,是否一定要选神外专科…… “但是阮流筝,我丁意媛不是个小人,也是个藏不住话的人,现在我想通了,我很崇拜宁老师,这是事实,我看你和宁老师成天出双入对的,还是提醒下你,免得影响他的前途,至于我们俩,既然要竞争就争在明处,说实话,我不知道宁老师有什么办法或者打算把你弄进来,你的学历要进来真的几乎是不可能,所以,我也不怕,阮流筝,咱们走着瞧吧,我和你公平竞争!”丁意媛说完走了。 她也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他开会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他几点散会,她还是决定先回家。 到地铁站的时候,决定先去商场一趟,明天朱雨晨和沈归要在医院举行婚礼,她想买件礼物送给小雨。 在地铁里,她一直在思考丁意媛的话,其实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要留在北雅,这个态度她也跟他不止一次地表明过,他后来都没有再提起,她以为他放弃这个打算了,没想到他暗地里还是在计划。 北雅固然是最好的医院,也是所有医生都向往的地方,但是她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至于要她在离开北雅和跟他恋爱这件事上选择,她毫无疑问会离开,然而,牵涉到他的前途,就不一样了,还是得感谢丁意媛的提醒。 隐约觉得包里的手机在震动,她拿出来一看,还真的是,他来电了。 “喂?”她轻声说。 “又去哪了?”跟昨天一样,他的语气有些不悦。 “我……在地铁里,我先回家了。”她小声说,看了看地铁里其他都在玩手机的人。 “阮流筝!”那边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第二次了!你知道吗?” “……”第二次?“什么第二次啊?” “昨天这样!今天又这样!你这么不想跟我在一起吗?每次下班跟有鬼追你似的跑?”他还真的发火了…… 第196章 都是我逼你的 “不是……你不是开会吗?”她再次打量周围的人,他在那边那么大声,她这边却只能压低了声音。 “我开会你不能等等?你有心要跟我一起走不会等?” “……”她总不能在地铁上说不能影响他竞争副院长,再说,她也真的没想过要等他……她觉得有点汗,“我以为你会开到很晚……撄” “打个电话问下我什么时候散会不行吗?还是你根本就不想给我打电话?偿” “……”她是真的没想过要给他打电话,不过,这话现在还敢说?只好继续压低声音,“我不是怕影响你开会吗?” “那发条短信总可以吧?” 这咄咄逼人的语气,她真的应付不了,因为根本没想过等他,所以所有的解释都是托词,被步步紧逼到找不到托词的时候,只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了。 “怎么?没借口了?” “……”她是真的一直在找借口。 “算了!你从来就没想过主动给我打电话,主动联系我,都是我逼你的,逼你跟我在一起,逼你去给我做饭吃,逼你……” 不知道还想说逼她干什么,却没说完,停了一下后,把电话给挂了。 她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忙音,觉得这架吵得,真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且,地铁也到站了,她随着人、流出站,去商场给朱晨雨选礼物。 至于送什么,她真的一点概念也没有,随意逛着,直到发现一枚栀子花胸针,精巧雅致,一看就是属于朱雨晨的东西,于是毫不犹豫就选定了它,因为平时真的没有闲心逛街,既然出来一次,她就逛久了一些,顺便给爸妈添置夏装,天气越来越暖和了,也不知道她下一次有空逛街是什么时候。 准备满载而归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上次给爸妈买春装的时候,就有人问她,有没有给他买,今天他又不大不小发了通火,要不要给他买件衣服? 买就买吧! 其实给他买东西还是有点费劲的,虽然他性格好这个问题她现在要持保留态度了,应该说从前性格好,为人行事都低调,穿衣服也低调,但是不代表可以随意打发。他喜欢简单的东西,不追逐时尚,但是质地一定要满他的意,否则,他也不会说不好,但是搁在那,他是不会捡起来穿的。 所以,为找一件适合他的衣服,她在男装部转了三圈,才选了一件淡蓝色的春款上衣。 她其实特别喜欢淡蓝色,比天空蓝还浅一些,会给人明媚清淡的感觉,从前就给他买过,但是他的衣服全部黑白灰三色,顶多加个藏青,所以基本压箱底了,过了这几年,大概也全都不见了,这次,不管怎样要为难一下他。 此时出商场,天已经黑了,她重新进了地铁站,回家。 她提着好几个购物袋进小区,那么巧的,听见有人叫她,“流筝!” 她一看,是薛纬霖开着车从外面进来。 出国回来了? “买这么多东西?”薛纬霖在车里问。 然后流筝愣住了,薛纬霖身上穿的上衣竟然和她给某人买的一模一样,这,算她有眼光吗?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薛纬霖低头看自己的着装。 “没有……”她忙道,“你回国了?” “是啊!对了,想给你带礼物的,但估计你不会收,所以还是给你带了巧克力。”他把车靠边停了,拿着一个小礼品盒来给她。 阮流筝两手都提着东西,也没法接,“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要什么礼物。” “你错了。”他神秘地笑,“女人啊,在男人面前要永远像小孩子才招人疼。” “……”她白了他一眼,那要看在谁面前啊!难道在每个男人面前? 薛纬霖把巧克力塞进她其中一个购物袋里,“拿去给你前夫的儿子吃也好,那小子长得白白胖胖,一看就爱吃甜的!” 阮流筝听了这话一笑,薛纬霖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我帮你?”薛纬霖见她提得太多,主动道。 “不了,谢谢。”她往家走去。 薛纬霖也不上车了,不行和她一起走。 在分路口,再往前是阮流筝的家,往左则是通往薛纬霖房子的路,而此时,阮流筝在家门口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车灯亮着,也才到不久吗? 薛纬霖眼睛一亮,不回家了,和她继续往前走。 有人从车上下来,站在车旁,一动不动,等着她走近。 对于今天地铁上那通电话的事,她已经忘了,更何况,此刻人都在眼前了,就算吵过也翻页了吧? 她笑着朝他小跑过去。 最喜欢夜晚的时候看他的眼睛了,尤其是在这样路灯昏暗不明的背景下,他的眼睛亮得灼人,而如果像现在这样,还层层叠叠涌起一种叫做温柔的东西,那整个人都融化在他眼中了。 “你怎么来了?”她美美地笑了笑,把手里的购物袋自然地交给他一半。 他顺手接了过来,另一只手则拨了拨她的头发,“跑什么?我又没走。” 她嘿嘿一笑,看见他很惊喜,所以的确是跑过来的。 他搂住了她肩膀,温和地冲薛纬霖点头,“薛先生也在。” “宁医生好!”薛纬霖忙笑道。 “薛先生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去家里坐坐?”他的眼神还是那么温和。 阮流筝听着就不对了,他的语气,说得好像这是他的家似的。 “好啊!”薛纬霖从来不客气。 于是三人一起进了阮家。 “哎,至谦,又回来了?”裴素芬第一句话就道。 “流筝提很多东西回来,我帮帮她。”他道。 阮流筝这才知道,原来他不是才来,而是准备走。 “买什么了呢?”裴素芬问。 阮流筝把购物袋交给她,“给您和爸爸买了些衣服。” “你这孩子,又乱花钱!”裴素芬埋怨着,“我和你爸有衣服穿!都没穿坏呢!真是!” “裴姨,那是流筝的孝心,您就开开心心收着吧,花不了几个钱!”某人在一旁说。 话说花的不是她的钱吗?他这么说,好像他才是那个花钱的人似的…… 裴素芬自然听得出这话背后的意思,笑嘻嘻地看了看他俩,然后看衣服,那边的薛纬霖已经和阮建忠聊起来了。 “你女儿给你买的,你看看,待会试试。”裴素芬把衣服给阮建忠。 提起另一个购物袋的时候却道,“哎,这个颜色你爸爸穿不合适啊!” 而且还看了下薛纬霖,分明和薛纬霖身上那件一样。 “这个是……给他的……”阮流筝拿了回来,塞到宁至谦手里。 宁至谦提在手里,眼神略转。 他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盒巧克力。 “这个……”阮流筝把巧克力拿了出来。 “哦!你先试试好不好吃,好吃的话我那还很多。”薛纬霖笑道。 阮流筝觉得他是故意的,这是害她吗? 偷偷看一眼宁至谦,还好,他并没有流露出不高兴,眼神还是非常温柔,并且牵住了她的手,柔声说,“陪我上去试下衣服。” “……”于是她在众目睽睽下被他牵上了楼。 还在楼梯上,她就觉得他脸色不对了,这是暴风雨要来的前奏啊! “那个……我还没吃饭呢,我先……”她觉得她要找个借口先避避这风头。 可是,她话没说完,被他搂住腰强行往楼上带。 他这个人!太会在人前装了! 她觉得如果她再挣扎一下的话,估计他会把她扛进房间里去…… 所以,还是不要闹出太大动静比较好,她爸爸的心脏,还在恢复中…… 房间门一打开,她就被他拽了进去,然后一脚把门踢关上了。 ---题外话---还有一更。 第197章 老公 第197章老公 “坐下。”他进去后将衣服一扔,指指椅子。 “干嘛呀?”她手腕给他扭疼了。 他在她对面坐着,铁青着一张脸,看了眼手表,“我给你打电话到现在,三个多小时才到家!” “我不是逛街买衣服去了吗?”她解释。 “我在你家等了你两个多小时!” “我逛街去了!我又不知道你会在家等!谁让你不说啊?”他一顿邪火之后把电话挂了,谁知道他不按常理出牌会来家里啊? 他沉默,好一会儿也没说话。 她发现他真的很生气,其实还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她从前的处境比他现在还不如呢,不由轻声嘀咕,“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生气,那你以前什么时候给我打过电话?还不是我每天追着你行踪跑?一去美国就跟失踪了一样,想到给我打电话了吗?” “所以你现在是在报复我?”他直视着她,眼神似乎没刚才那么凌厉了,脸色也好看了些。 “不是,我没想过报复你,我是真的……” “是真的没想过给我打电话?!”语气突然又变得“凶残”?好吧,这个词用得太过了,不过看起来是真的又生气了。 她忽然觉得,还不如说是报复他…… “阮流筝!”他大声喊道。 她暗暗叹息,这是没完没了的了?那她服个软吧,说说好话哄哄他,赶紧把这尊菩萨给送走算了! “好了,我错了行不行?我下次要走的时候一定给你打电话。” 他盯着她,不说话。 她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他身边摇摇他肩膀,“宁老师,你是老师啊,老师跟学生计较这些个小事情,你觉得合适吗?” 他眼睛一瞪,伸手捏她的脸颊,“我是你老师?我是你老公!你脑袋到底清不清楚?给你做个c看看?” “……”c能看到她脑子里的他是老师还是老公?本来想说我还没跟你复婚,不算老公的,但是想了想,这么说了之后估计她的下场更惨,识时务者为俊杰,先把今天蒙过去再说,“好吧好吧,老公就老公了……” 说这两个字还真是不习惯啊!她把购物袋放到他手里,虽然很别扭,还是用假得连她自己都恶心的嗲音说,“老公,时间不早了,明天你还上班呢,早点回去休息啊。” 她又送衣服又发嗲的,总算可以了吧?赶紧回家去了,哄人真是一件技术活,这比她从前伺候他还辛苦! 结果,他真不是省油的灯,居然马上就识破了她,“阮流筝!你出息了!叫得这么恶心就是想赶我走?” “……”连他都觉得恶心!她再也不叫了!也不伺候了!购物袋一扔,“你到底要干嘛?给个痛快!我要吃饭去了!” “你给我站住!”他怒道。 她置若罔闻。 他见她居然甩手就要走,眉头一皱,拉住她胳膊,用力把她拉了回来,并且一甩,将她甩到了床上。 同时,购物袋里的衣服被他扔到了她面前,“你确定这是给我买的衣服?” “不是给你!是给猪的!”她气得跳起来,拿起衣服就往外走。 “去哪里?”他抓住她问。 “谁要送给谁!给薛纬霖最好!他就能换着穿了!” “阮流筝!”他怒道,“我惯着你,你就把我病猫吗?当我不能好好整治你?” “你没有资格整治我!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是!”她一字一字地说给他听,拿着衣服挣扎着要出去。 “阮流筝!你现在是要挑战我的耐心吗?”他用力一甩,再次将她甩到床上,同时,自己也覆了上去,他的唇便覆盖了下来。 最初,她还一边抗拒一边在他肩膀上捶打,但是,手被他抓住以后,她就无法再挣扎了,慢慢被他引、诱,深入…… 本来就没什么大矛盾,一番唇齿纠缠,空气里便只剩甜蜜了。所以,有句话说得好,女朋友生气怎么哄?什么都不用说,抱住她,狠狠吻她,一切都解决了。这个办法,用在男人身上,大概也是适宜的。 最后,他凝视着她迷离的双眼,红润的唇瓣,明显怒气消了些,手指捏着她的下巴,用了几分力,可见他心里还是有气的,不过已经好许多了,“今天花了多少钱?” “干嘛?”爸妈的衣服不贵,小雨的胸针也还好,他那件上衣倒是花费了不少,可惜人家还嫌弃。 他起了身,坐在床沿,手机拿出来,一顿乱按,“知道我为什么不提再买车给你的事吗?” “……”她又不是他什么人?她会接受他的车吗? “你这个性,有时候真是特别讨厌,宁愿逼死自己也不向别人开口,爸爸生病,卖了车来治,也没想过来找我,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把自己逼到什么程度。”他在手机上操作完毕,“不过也好,你那技术,还是别开车,别赔的钱超过你那辆车的价值。” ”……“她除了停车的时候遇到不好的车位倒不进去以外,她差在哪里?还没来得及反驳,阮流筝听见自己手机短信响了。 她隐约猜到是什么短信,起身拿出手机一看,还真是的,他给她转了一笔钱。 “你给我买衣服,我很高兴……”他说。 “你不是不要吗?”他哪里高兴了?她从头至尾都没见他高兴过! “不要也不能给别人!”他道,“不过,买了东西记得来我这里报账!” “我不要你的钱。”她拿着手机,准备把钱给他退回去。 “阮流筝你退回来试试!”他抢过她的手机,“我是花女人钱的人?” “宁老师,我们认识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最怕的就是跟别人在钱上有模糊不清的账!” 他的脸顿时又沉下来了,“我是别人?” “……”说顺口了而已。 “阮流筝!我在努力地克制自己,如果不是裴姨阮叔叔在楼下,我现在就用行动来告诉你到底我是不是别人!”他眼中喷火似的看着她。 “……”还是安分点好,她也不想在这种情形下被他强迫游泳…… 他僵着一张脸,“好好想想你今天做错了哪些事!” “……”这下变回老师口气了?他变身还真快! “我先回去了,你下楼吃饭吗?”依然僵着脸。 “不吃,我在生气。”难道就他会生气吗? “那你慢慢生。”他拿着衣服下楼,走到门口又响起了什么,返身交代,“衣服我收了,衣服钱你要再敢退回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会穿吗?”她看着门口的他问。 “不会!”他回答地斩钉截铁。 “……可是我喜欢看啊!”她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意愿。 可这句话,又捋到他的毛了,“难怪你买这件!” 说完,他就出去了,阮流筝想了好一阵,也没想到难怪你买这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正在那思考,她忽然想起刚才尽说些无关紧要的,真正重要的事忘记了,就是他要竞争副院长,这段时间他们最好避嫌,不要同进同出。 她追到门口,听见楼下传来他亲和的声音,在跟爸爸妈妈告别,甚至还很有礼貌地和薛纬霖说再会! 这个人!太可“恨”了!伪装好可怕! 她的话没来得及询问,他就已经走了,她只好发了短信去,把其中利弊说清楚,希望他明天开始不要接送她。 她没有收到回信…… 第二天,他准时出现。果真没穿那件衣服,来接她的时候,还是他的黑白灰系列。 她有些失望,“你真的不穿啊?” “你以为我会穿得跟花公鸡一样?”他冷冷的一句。 花公鸡?薛纬霖? “一次都不可以吗?”那买来干什么。 “不可以!而且我不适合那个颜色。” “如果我很想很想让你穿呢?” “也不穿!” 真是没给她半分念想……可是昨天她不是让他别来了吗? 第198章 永远在一起 他脸色还和昨天一样僵,一脚油门踩出去了,“想清楚昨天犯了什么错吗?” 她才懒得理他,她没错! “问你话呢!撄” “……”她想了想,“昨天早上和你一起准时上班,晚班医生交接、班的时候你也在,跟着你查房,开的医嘱你全都过目签字,你去开会以后,处理的所有情况和接收的病人也有老师监督,如果宁老师认为出了错,宁老师先检讨一下自己!偿” 她知道这是在老虎头上拔毛了,可是,他这从昨天晚上开始到现在还揪着不放是什么意思? “我说下班以后!” 她当然知道他是说下班以后!偏不如他的意!她憋着一口气,“下班以后宁老师管不着!”她故意把宁老师三个字说得又重又慢。 车平平稳稳开着,他也沉默不语。 不管怎样,战事总算告一段落了,他爱黑脸,继续黑着去吧! 快到医院的时候,她忙道,“等等,等等,停车!” 他不知道她要干嘛,不过,还是靠边停了车。 她打开车门,“我先下了,分开去科室吧,这段时间真的要注意一下。”想到昨晚为了不等他的事闹得不可开交,她又补充道,“晚上下班我也在这里等你,不要在医院一起上车了。” 他没说什么,脸反正是阴沉的。 她等了等,没等到他的反应,开门下车了。 门一关,她甚至觉得还没关好,车就嗖地一下开走了,起步那个快,那个速度,感觉整辆车都笼罩着一层它主人的怒气…… 她无语地摇摇头,算了下他的年纪,其实只比自己大两三岁,又是从小骄纵的大少爷脾气,傲娇也难免,看他在家里的地位就知道,温宜还好,前公公宁守正对他从来都是巴结讨好的份,所以,现在这脾气就撒到她这来了? “流筝!”有人叫她。 她回头一看,谭雅从地铁口跑出来。 “今天怎么不搭宁老师车一起上班了?”谭雅笑话她。 她笑笑,有些话也不好和谭雅说。 两人加紧脚步往医院走,途中,却听见一声,“雅雅!” 谭雅和她同时回头,只见一辆出租车窗户开着,里面露出江成瘦削憔悴的脸,胡子也没刮,整个人显得老了十岁,江成的旁边,坐着江母。 看见谭雅,江母脸凑过来就想开骂的样子,被江成一把按住,江成的眼眶已泛了红,润润的,马上有泪水要滴落下来的样子。 “妈,我想跟雅雅说说话。”他哑着声音说。 江母一脸气愤,江成按着她的手,“妈,我求你了。” “不必了,江成,我们没什么可说的了,我要上班了。”谭雅淡淡地道。 “雅雅!”江成忙道,“就一会儿!好不好,两分钟!” 谭雅转开脸,清冷的语气,“那说吧。” 江成看了看司机,又看了看母亲,“妈,我们就在这下车吧,耽误司机时间。” 江母十分不愿,可还是听了他的话,下车,并且把他弄上了轮椅。 谈话的时候,江成把江母指使开了,本来阮流筝也打算走的,毕竟经过了这么多事,江成眼里已经没有丝毫算计和戾气,有的只有颓败,应该不会再给谭雅造成伤害了,可谭雅把她拉住了。 她只好站在谭雅身边,江成见状,也不好再提想单独跟谭雅谈。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江成开了口,“雅雅,你还好吗?儿子好吗?” 一句话,他的眼泪潸然而下。 谭雅也瞬间红了眼眶,看向别处,“好……都好……” “雅雅,对不起。”江成眼泪哗然直流,“我好后悔,现在真的好后悔……” 阮流筝暗暗叹息,现在后悔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雅雅,我……我现在每时每刻都在回忆我们从前在一起的时光,那时的我们,真的很幸福,是我……我亲手毁了一切,雅雅,雅雅……”江成来拉谭雅的手。 谭雅轻轻荡开了,其实也是泪流满面,只不过,比他冷淡得多,“江成,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还是……各自好好生活吧,祝你早日康复。” 说完,谭雅要走,江成急了,大喊,“雅雅,你是不是恨我?” 谭雅站住脚步,轻轻摇头,“不恨了,江成,生活本来就不容易,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恨和后悔上,往前看吧。” 谭雅牵着阮流筝的手,快步走了,身后的江成还在喊,“雅雅——” 可是,谭雅再也没有回头。 阮流筝眼看着谭雅眼泪婆娑的,怕她难过,揽住了谭雅肩膀。 谭雅摇摇头,含泪微笑,“我没事。只不过,到底夫妻一场,曾经是我最亲的人,看见他现在这样,心里有些不好受,早知这样,何必呢?” “谭雅,你不是说了吗?把各自的生活过好就行了,过去的,都放下吧。”她拿出餐纸,给谭雅擦着脸。 “嗯。”谭雅应道,“已经放下了,也容不得我不放下,我跟江成已经办了离婚手续了。” “是吗?”这么快?“他们不是不答应吗?” “由不得他不答应啊!不是我逼的,是人家女方。好好一个姑娘,醒来后走不了,动不了,也说不了话,人家家人怎么肯放过他?当然是天天上门闹着逼他离婚娶她,家里打砸抢的,一片凌乱,这种事,报警也没法管,他被逼得没办法,主动找我去离了,现在,大概日子过不下去了,想起我的好来了。”谭雅苦笑。“不过你放心,流筝,不会再有什么能伤到我了,难过是肯定会有的,但是只是暂时的,我有喜欢的工作,有儿子,有支持我的家人和朋友,有太多太多事要忙碌,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回顾过去?只有努力往前走的,还要工作存钱养儿子呢!” 这就是女人的强大吧。 无论有着多么温柔外表的女人,逼到绝地,涅槃重生,就是骄傲的凤凰。 “快走吧,今天早上不是沈归和小雨举行婚礼吗?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可以观礼。”谭雅的脚步走得更快了。 沈归的假期马上就要结束了,所以婚礼定在今天。 朱雨晨的引流管已经拔掉,可婚纱对于她来说还是太繁复了些,只穿了件白纱裙,没有头发,也没戴头纱,术后的缘故,脸色暗黄,可她依然美得像晨曦中的栀子花。 没有宾客,只有病友含泪的祝福。 没有隆重的仪式,只有沈归的铮铮誓言“晨晨,谢谢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也许我还是不能常常陪在你身边,可是,你在我这里。”他指着自己胸口,“天涯海角,因为你在这里,占据得满满的,所以我从来不孤单,你也要把我放在你这里,陪着你,一直到老,答应我,永远和我在一起。” 朱雨晨哭成泪人,泣不成声,“是,我答应你,我们永远在一起……” 沈归俯下身亲吻她,“晨晨,你终于是我媳妇儿了。” 所有人,都在那一刻泪流哭泣,沈夫人也哭得无法自抑,握着儿子和媳妇的手,“晨晨,快好起来,妈妈接你回家。” 病友及家属们纷纷给予祝福,沈归一脸幸福和骄傲的神色,感谢大家。 阮流筝把礼物交给朱雨晨,眼眶通红,“小雨,祝你们幸福。” 再不想说别的话,此时此刻,连祝健康这三个字都舍不得拿出来说,唯恐破坏的是两个字——永远。 一定要永远在一起,小雨,一定要让永远成为真正的永远,以他的永远为标准的永远…… 太过感人的画面,她不敢再看下去,怕的是眼泪会没有尽头。 查房的时间眼看也要到了,她含泪笑道,“我要先忙了,新婚快乐。” “谢谢姐姐,你忙去吧……”朱雨晨泪光中的微笑美得惊人。 “谢谢,阮医生。”沈归也道。 阮流筝匆匆而去,医院,寻常的一天正式拉开帷幕。 ---题外话---晚上再来。 第199章 睚眦必报 回办公室的时候,宁至谦正领了浩浩荡荡一群人出来,准备查房,她眼角还有泪痕,混进队伍里,默默跟着。 查到朱雨晨病房的时候,婚礼已经结束了,朱雨晨脸色并不好,想来还是因为头疼,沈夫人和沈归都在她身边,她更加忍得辛苦,不愿意让他们难过撄。 朱雨晨的白纱裙已经换下来了,挂在一旁,纱裙上配着那枚栀子花胸针。 “姐姐,我很喜欢那枚胸针,谢谢你。”朱雨晨微笑着说。 阮流筝从一大堆医生和学生中走出来,“你喜欢就好。” “可是我都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的。”朱雨晨道偿。 “你有啊!”阮流筝眼神温柔,“你让我们大家看到了世间最美好的姑娘,看到了最美好的爱情,我们要对你和沈归说谢谢才是。” 朱雨晨和沈归相视一笑。 那一刻,阮流筝突然不觉得伤感了,这样的一笑,已是人间极致,还有什么可以超越?还有什么可以遗憾?至少朱雨晨和沈归,他们都知道未来可能会发生什么,可是却不退缩,不悲戚,面对,承担,相爱,在有限或者未知的时间里给对方幸福。这世上有很多事都是人力所不能改变的,可是有的人却可以在无法逆行的时间里,让每一分钟都开出灿烂的花。 他们离开病房以后,沈归追了出来。 “至谦。” 所有人停下脚步。 “至谦,我明天就要走了,小雨这里麻烦你。” “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他郑重地道。 “我知道。”沈归低下头,“在神外住着,有你们我很放心,只是以后的化疗和放疗,虽然我知道她很坚强,一定能熬住,但我不在她身边,我……” 宁至谦拍拍他的肩膀,“我明白,我和阮医生有时间会去看她,我也会让阮医生去陪她,她跟阮医生不是关系很好吗?” “谢谢……”沈归也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攀着他,给了他一个拥抱,和来时那日一样,只不过,来时是百感交集,而此时,是重托。 男人之间的拥抱有什么意义?阮流筝想了想,脑子里涌进来的词全是意气相投、肝胆相照、彼此信任之类。 今天没有手术,阮流筝却比有手术的日子还忙。 才把所有医嘱开完,收进来个病人。 “阮医生去做检查。”宁至谦发话。 她马上去了,检查完回来写病历,刚刚写完最后一个字,宁老师又下令,“阮医生,去给病人换药,拆线。” 嗯,有两个病人要拆线,好多个病人要换药。 她于是马不停蹄地又奔着病房去了。 重症监护室出现异常! “阮医生,去看看!” 病人引流管出现问题。 “阮医生!” 总之,一切待处理的情况发生,都是一句“阮医生!” 她就像个陀螺,一直在病房、重症监护室和办公室之间转来转去,连丁意媛都觉得自己清闲得太奇怪…… 中午,急诊科来电求助,外伤病人,脑部受伤血肿,需要做急诊手术。派了程舟宇去,也不忘叫一句,“阮医生!跟程老师一起去!” 她再次呼哧呼哧拔腿就跑,她的衣服已经汗透了! 程舟宇和她走在一排,悄声问,“你是不是得罪你的宁老师了?” “……”今天这情况有点儿似曾相识,她大概是真的得罪他了,可是,他不是命令她做饭,如果是做饭,她一定驳回去,死也不干!这是工作!工作! “你今天把丁意媛的那一份活全干了!”程舟宇幸灾乐祸的表情藏都藏不住了! 她也发现了! 和程舟宇处理完急诊科那个病人,已经下午三点多了,把病人给弄进科室,她松了一口气,宁主任去门诊了…… 太好了! 她坐下来准备把这个病人的病历写一下,然而,还没坐稳,电话来了。 “阮医生,宁主任叫你去门诊。”接电话的学生说。 “……”她一头大汗,手里拿着一支笔发傻。 她有点想不起来了,上一次被他使唤驴子一般使唤的时候是为了什么了,那今天又是为了什么?还是昨天那个电话吗? 程舟宇把她手里的笔抽走了,“我来写吧,你赶紧去。”言辞间,满满的同情。 她抹了一把汗,蹭蹭地往门诊跑。 门诊病人排了长队,她探了个脑袋进去,被他一眼就看到了,“进来做检查。” “……”好吧,她继续。 然后写病例,开各种检查单…… 直到五点,病人少了许多,他才道,“好了,回科室去吧。” 咦?放她走了?她觉得不可思议呢…… 她疑惑地一边走一边回头看,难道不是再指使她跑一趟腿? 结果她多虑了,他真的没有再说什么,她快步回了科室。 下班的时候,因为早上和他说好晚上在医院外面等他的车,再加上昨天的经验教训,所以这次没有“擅自”走了,而是在离开科室的时候给他打了个电话,可是响了很久他都没有接,她猜想应该是在忙着,反正他今天门诊,不会耽误正常下班,她便直接出了医院,去早上下车那个地方等了。 今天真的是脚不沾地地跑了一天,终于下班,放松下来,还是挺累的,走在路上,她边走边打呵欠了,不过,一路还是强打着精神,看着身边经过的车,万一其中有一辆是他的呢? 然而,没有。 走到了早上说好的地面,她打着呵欠又给他打电话,还是没接…… 她于是给他发短信,吸取教训不是么? 我在外面等你了,你什么时候出来? 短信发出去,没回音…… 她只好站在那继续等,等得她快在马路边上睡着了,猛然间惊醒过来,再打他电话,这一回他终于接了。 “啊?你在哪呀?我在外面等你呢。”她打着呵欠说。 “我已经回家了。”那边传来冷淡的声音。 “……”太过分了吧?她有点不适应…… “你……不是说好了下班我在外面等吗?”她内心里燃烧着一把火,一把愤怒的火,她被他折腾一天,在这等得双腿发软,结果他说他回去了?!宁至谦,你这么小气,到底是不是男人? “我有答应你吗?”他冷冷地反问。 “……”她气不打一处来,也冷冷地回答,“我知道了,再见!” 本来她还想问一句,为什么回去不打电话告诉我?但她想到他昨天埋怨她不给她打电话的情形,很快认定他根本就是在报复她! 她想起了他说过的一句话流筝,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呵呵!他对自己的认识还真是深刻! 她迈着疲软的双脚,往地铁站走去,愤怒的心在咆哮,宁至谦,你最好祈祷,别有一天落在手里!别有求我的时候! 心中一边咒骂,一边继续走向地铁站,在骂尽她所知道的可以用来骂人的词之后,身边突然有喇叭轻轻响了下。 她侧目一看,他的车在她身边缓缓而行。 “……”不是回家了吗? 车停下,车窗打开,他在里面冷冷淡淡的,“上车!” 她瞟了他一眼,没理他。 他于是下车来,拽着她的手臂就往车里塞。 “干什么?你个疯子!臭男人!更年期!”她被塞进车里,还想再逃出来。 他堵住车门,“你要想跑,我现在就吻你,就在这里!现在!” “……”她看看周围,想看有没有熟人经过…… 他飞快上了车,锁门,开车急驰。 她想着今天一天被他“虐待”,又气愤又委屈,思考着到底要怎么才能扳回一局? 正想着,一句话响起,“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她没好气地问, ---题外话---明天加更。 第200章 流筝,不怕 “累不累?” “……”他还好意思问这句话?!她绷着脸,“你不是回家了吗?” 他面色沉稳,“的确是打算回家的,你不是说下班时间不归宁老师管吗?钤” “……”所以,他今天就拼命使唤她的上班时间,然后下班时间打算把她弃在马路上?可是,难道他以为他把她弃在马路上就能给她下马威了?好像这世上除了他就没交通工具了似的洽。 不想再理这个无理取闹的人! 她闭上眼睛假寐,拒绝谈话的表现。 他好像知道她挺累的,而且她又有数次在他车上就睡着了的经历,所以,也不再打扰她。 天色渐渐灰暗下来,她侧着头,睁开眼,看着外面街灯渐亮,脑子里放空,什么也不去思考。 忽的,看见了米唯蛋糕,脑中亮光一闪,“等一下。” 他停了车,也看见了米唯蛋糕,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饿了。”她说。 “一起去选?”这时候,他的目光还是挺柔和的。 她摇摇头,眼神里若有若无的点点娇柔,“好累,你去给我买。” 最是这种半娇媚勾人,就像芍药笼烟,美景隔纱,玉面半遮了琵琶,越是看不清,越想探个究竟,半糯软的语调更是勾得人心里燥乱酥痒。 他没下车,身体倒是靠了过来,手指在她脸颊轻抚,眼里是她熟悉的亮若星辰的柔光,“要吃马上口味的。” 她本来想是不是趁这个时候再亲一下他?可转念一想,不行,那样戏就演过了,他那么聪明,会识破的,就像昨晚她过犹不及地叫他老公,他马上看出她是想赶他走一样。 所以,只是平常口吻,却用眼睛深处的内容来表达她的软、媚、柔,“半熟芝士。” 就像一块半熟芝士,寻常外表,内里软腻湿润,若尝一口,简直入口即化,满齿奶香。 他果真有些耐不住,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浅尝一口不舍,深深纠缠了一番才罢休,还微喘着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就是一块半熟芝士……” “……”这个比喻,还真跟她所想的比喻那么巧合地重合了…… “早这么乖不结了!”他摸摸她耳垂,“等我。” 她看着他下车,看着他走进米唯蛋糕店,再看着车上他没有取下的钥匙,心里呵呵两声,果断换到驾驶室,油门一踩,飞驰而去。 宁老师,我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坐在他的驾驶室里,前所未有的俯视天下的畅快感觉! 一路开到家,她的手机也没有响,所以,宁老师是怎么回家的呢?那不是她该想的事了! “妈,我回来了。”累了一天,感觉自己一身臭汗,好在心情不错,她爬上楼去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再下楼吃饭。 刚到楼下,听到门铃响。 阮流筝有种不妙的预感,赶紧道,“妈,如果是至谦来了,告诉他我在睡觉,睡着了。” 最初驾车而逃的喜悦没有了,现在开始紧张,她昨天不过是没打他电话就回家而已,他就闹出这么大动静,这回直接放了他鸽子,他是要拆了这房子还是拆了她? 她开始为她的明天担心了,估计明天会继续累成狗! 她边跑边有些后悔,她是不是太冲动了?就算是报复也要等她进修完,不在他手底当学生的时候啊! 门开,她还在上楼。 果然是他,一进门就问,“裴姨,流筝呢?” “筝儿啊,她说她睡着了!进来进来!” “……”阮流筝要倒,妈妈要不要偏心眼到这个程度!?得了,她还是下楼吧,如果他真的来看看她睡得怎样了,那她感觉,还是在楼下和爸爸妈妈待在一处比较安全一些。 她只好蹭蹭蹭又跑下来,他已经和阮建忠坐在一块儿,她要的半熟芝士放在茶几上。 “不是睡了吗?”他看起来并没有怒气,反而亲和极了。 不过,她早已熟悉他这个套路了,在外人面前他总是这样的,只有和她单独在一块的时候,各种恶劣的脾气才会爆发! “吃蛋糕啊!”她拆开盒子,告诉自己要镇定!在爸妈面前他总不至于怎么样的!明天的事,明天再想办法吧!特护也是一小姑娘,她把盒子推过去,“你也吃,别客气。” “不叫至谦吃?”阮建忠在一旁说。 她于是点点头,“宁老师,你也吃吧。” 宁至谦却看着她,“米唯是你喜欢的,我喜欢吃另一个牌子的半熟芝士。” “……”另一个牌子?她想起他在车上说的话——你就是一块半熟芝士…… 抬头看了看他,神情果然透着各种丰富的内容。 她干脆低头吃蛋糕,一口咬下去,湿滑的内层在舌尖润开,味蕾遭到暴击,味道真的太赞! “至谦,马上就吃饭了,吃了再走啊!”裴素芬在餐厅大声道。 “不了,裴姨,我是来取个东西的,马上就走,不必麻烦。”他回道。 “客气什么?不麻烦!添双筷子而已!” “真是来取东西的,裴姨不用张罗了。”他站起来,“流筝,我去你电脑里拷个文件,带我去。” “……”糟糕!来了! “你要什么?我等下发邮件给你……”她含着一口蛋糕,快要被噎着了。 “马上要,不用发邮件了,走吧,带我上去。”他把她从沙发上拽了起来。 欲哭无泪…… 她默默跟着他上楼,一路,偷偷打量他的脸色,好像并没有什么暴风雨的迹象。 也许,是还在假装? 房间门打开,他牵着她进门,跟上次一样,他踢关了房门。 “咳咳。”她强做镇定,打开电脑,“你要拷什么?”他根本就不是来拷东西的!难道她不知道吗? 果然,她被人从身后搂住了。 “你干嘛?”她胳膊肘抵着他,还是被他抱在腿上坐下。 “我来看看。”他抱着她,在她电脑上操作。 她坐在他腿上看着他摆弄,见他装模作样在她文件夹里浏览,快速地几番整理删除后说,“这本书快收尾了,后面的工作我自己来就可以,你以后可以好好休息了,不过科研和课题会还是要参加的。” 她算算,时间真快啊,她回来快一年了,进修也只剩两三个月了。在北雅这几个月里,跟着他做手术,跟着他做科研,跟着他做课题,收获不小,撇开他最近古里古怪的坏脾气不算,他还真是一个好老师的。 只是,他今天被她放了这么大一个鸽子,他真的不生气吗? 回头看看,他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而她的角度,正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长长的睫毛,还有睫毛掩盖下的潺潺星河,唇瓣微抿,下巴和腮帮子上有微青的胡茬印。 “看着我干什么?”他盯着电脑屏幕问她,语气依然温和。 “你……不生气啊?”她真的以为他上楼来是收拾自己的……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生气?”他反问。 “我……那么对你……把你扔下……”她声音小了些。 他唇角扬了扬,竟然露出几分愉悦,“你猜猜我从米唯出来,看到车不见了第一反应是什么?” “什么?”其实她心里在换立场做比较,如果是她,第一反应是会想要撕了这个人! “我想笑。”他低低地说,“如果你在我面前,我想捏你的鼻子,再叫你一声破小孩。” “……”也就是说,他不生气? “就和宁想在我面前耍小聪明,我想捏他屁股蛋蛋的感觉一样。”他重新做了个形象的比喻。 她有些痴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那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又生气。” “流筝,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生气,可是你不怎么对我我就会生气了,嗯?” 他用鼻音反问的最后一个字,带着浓厚的男性的意味,听着有些心颤,可是这么绕的话,他舌头累不累啊? 她点点头,“也对,你不会生气,毕竟你也打算把我扔在街头。” 这回,他是真的捏她鼻子了,“你以为我真的会扔?” 她不说话了…… “流筝。”他低声叫她的名字,声音在喉间打转,模糊,暗哑。 “嗯?”她还坐在他腿上,他的手臂圈着她,手指搁在键盘上,也仅仅只是搁在键盘上了而已。 “我还记得有一次,只有一次,唯一的一次。”他说。 “什么?” “是我快出国前了,我也是在用电脑,你捧着本书过来,要我给你解释,我解释了三遍,你还在问……” 阮流筝静静听着,并没有觉得他说的事有什么特别,这种事从前不是常常在发生吗? “后来,你突然从我胳膊底下钻了进来,像这样坐在我大腿上……” 她想起了,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没想到他还记得。 “我记得那一刻,你的眼睛很清澈,可是,却忐忑、不安、慌乱,小脸通红,像一只慌张的小兔子……” “……”是啊,那是因为她害怕啊,怕她自己造次了,怕他会把她赶下去。 “流筝,还怕不怕?”他凝视着她,哑声问。 她现在不怕了,可是,她的脸却耐不住开始发烫,一定是因为他的眼睛太亮了,盯在她脸上,把她的皮肤都点燃了…… “流筝,别怕……”他低哑的声音几乎不可闻了,唇瓣就在她鼻尖的位置,一开一合,灼热的气息在这开合之间侵入她的呼吸,一直窜到她心底最深处。 在他的唇落下来,和她的相贴之时,微凉的柔软如花瓣一般碾磨,碾得她脑中嗡嗡作响,碾得她眼眶发烫,闭上眼,点点湿意迅速浸润了睫毛。 从浅尝到深入,到他呼吸凌乱,仅仅只是瞬间的事。 她穿着睡衣,实在太方便他的入侵,她自己都有些抵御不住了,可是理智尚在,如果由着他的性子闹腾,一两个小时不下去,爸妈用脚趾头都能知道他俩在里面干什么了,这可不行,太丢脸! 所以,纵然全身在火焰中煎熬,也还是把他的手推了出去,“别闹,这是我家呢。” 他深深地吸气,将她抱紧,“不行,难怪你最近喜欢吃半熟芝士,的确上瘾。” “……”他的词语释义和她的,永远不在同一本字典里。“你不是不吃甜食的吗?”她仰着脸,清澈的眸子笼上一层水雾,唇瓣莹润亮泽,如被人舔舐过的水晶糖果。---题外话--- 第一更。 ... 第201章 半熟芝士的味道 他低头再次狠狠吮、吸,“不是我要吃,是我的鱼要吃。” 他用力按了按她的腰,她身体僵住,他的鱼…… 鱼不是只游泳吗?什么时候还要吃芝士了洽? 这次只一番吮、吸之后就把她放开了,“我先回去了,不然这老婆牌半熟芝士诱、惑太大了!钤” 她起身整理衣服,把车钥匙掏给他,“真不吃饭?” “不了,我答应了家里今天回去吃。”他接过钥匙,又捏了下她的脸,“要赶紧把你扛回去才行!” 下手有点重啊!她揉着自己的脸颊,听得他又说,“以后逛街叫我一起,别随便跟别人逛!” “……”原来,这两天所有临床燥乱暴躁喜怒无常这些症状的根儿在这里!他以为她和薛纬霖一起逛街呢? 她和他一起下楼。 “裴姨,阮叔叔,我先回去了。”他大声说。 裴素芬从厨房出来,“真不在这吃啊?” “嗯,裴姨,我回去还有点事,真要吃的话我不会客气的!”他笑道。 裴素芬想想也是,他也的确没客气过…… “那下回来先提前跟我说,我做你爱吃的菜。”裴素芬本来要送他,看见阮流筝一起下来了,便作罢,让阮流筝自己去送。 经过茶几的时候,阮流筝将剩余没拆封的半熟芝士拿上,给他,“这些拿回去给宁想吃吧。” “不用,你留着吃。他一个小胖墩得少吃甜食了!”他说着,却自己从拆开的盒子里拿了一个出来。 “你吃?”她惊讶地问,“你上次还说又黏又腻难吃呢!” 他拿了个蛋糕出去,在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说,“流筝,吃半熟芝士的感觉我应该比你更懂一些。” “……”什么意思?她寻思了好一番也不确定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说的半熟芝士,一定不是此刻她手里拿着的这个…… 眼看他要上车走人了,她想起了什么,大声朝着他的背影说,“你明天再欺负我,我就把你车砸了!” 他听了,笑,“你砸!” 上车,离去。 宁至谦一到家便听见宁想练钢琴的声音,在家里走了一圈,饭菜已上桌,父母却都不在家。 宁想的钢琴声停了,一边叫着爸爸一边跑出来。 “爷爷奶奶呢?”他问,是温宜叫他回家吃饭的,可却不见人,是怎么回事? 宁想摇摇头,“爷爷不在家,奶奶和爷爷在电话里吵架了,奶奶刚才出去了。” 宁至谦拍拍他的头,“继续去弹琴,等会吃饭。” “好。”宁想乖乖地跑回琴房。 宁至谦则去一旁给温宜打电话。 电话倒是一打就接通了,“喂,妈,您在哪呢?” “我有点事儿,你带着宁想先吃饭吧。”温宜语气有些不稳。 “妈,出什么事儿了吗?”他的直觉告诉她,有些不寻常。 温宜行事,一贯温婉大气,即便是公司生意出了大意外,她也从来都是淡定自如的,这种不淡定的情况,他当真见得很少,记忆中只有几次吧,一次是他小时候,被几个男孩子趁着他落单一顿群殴,他血糊糊的回来,感觉到她想和人拼命;还有一次,也是他还小的时候,父亲因为生意上出什么事情被调查,具体是什么他忘了,太小不懂,只知道是冤枉的,她也是一脸杀气地出去,后来,挑事的人闹到家里来,她把他藏起来,给大伯打电话,然后拿着把菜刀领着保镖堵在门口,说只要他们敢迈进家门一步,就血溅当场,同归于尽。 再后来,就是父亲出了那件事…… 其实他的性格很大程度上继承了她,当然因为他是男性,所以比她更加放大。而他也因为某些事情而曾怨过她,可是,因为他跟她是同一种人,所以最终选择了谅解。 她是他的妈妈,他爱她,毫无疑问。 他记得她曾说过,她爱这个家,会尽她所有来维护这个家,来保护他这个儿子。他甚至觉得,在一定程度上,这个家当真是靠她在护着的,生意是父亲在做,所有表面的风光都给了父亲,但她把握着公司财政,也把握着最重要的经脉,同时在父亲的社交圈里八面玲珑地周、旋,然后给这个家、给他、给宁想最温柔的呵护。人人都道宁守正娶了个好太太,温柔贤惠,长袖善舞,却没有人知道,这么多年来,她就像一只母鸡,用她并不那么强大的翅膀,将这个家将所有人护在她的羽翼底下,风雨来时,天敌来时,充满斗志地与之搏斗。他想,这也是父亲离不了她的原因。 他不知道在父母的感情里还有多少爱情,可是他亲耳听见过父亲的忏悔,里面有一句:宜,我不能没有你。 她是父亲的底气,是父亲事业上的合作人,是父亲开拓新领域的探路人,更是家里不能取代的女主人,是这个家里的……核心。对,是核心。他现在有了更深的体会,一个以女人为核心的家庭才是健康的家庭,无论家里多么荣耀,无论男人的事业多大,女人才是这个家的魂,如果没有了魂,那所有的繁华和荣耀都只是一个空空的躯壳。 所以,一生风雨,走到今天了,还有什么能让她不平静? 原本挂了电话的,他又打了过去,“妈,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没事,你安心在家里带着宁想,我一会儿就回来了。”她此刻已没了之前的不稳定,反而安抚着他。 “妈,我三十多了,不是小孩子了!”他不是那个躲在她翅膀底下的小鸡仔了,他已经强大,可以保护她了。 “我知道!没事!就这样吧。”那边再次把电话给挂断了。 他于是再打宁守正的电话,却一直占线,再后来,居然关机了…… 他陪着宁想吃饭、写字、读拼音故事读本,一直到宁想睡觉以后,温宜才回来。 一回来却是说,“听说你最近在准备竞争副院长。” “嗯,您听说了?”他并没有把这件事跟家里说。 “你啊,什么都不跟家里说!”保姆给她重新上了饭菜,她坐下来问,“有几成把握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有点悬。” “志在必得?”温宜问。 “也不是,顺其自然吧。”他动手给温宜盛饭。 “你呢,这辈子也还算顺风顺水,从来要什么有什么,从小到大第一名,就没有失败过,这些东西,你从没刻意去强求,好像自然而然就落在你头上,天赋是肯定的,但是你的个性在这里,做什么事不做到最好你觉得对不住自己,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叫什么?强迫症?但这一次不同,你从前那些成绩和光环,只要你努力了就会有一个满意的结果,但副院长这个东西,不仅仅是你工作努力就够的,牵扯的范围太多,你有的,别人也有,我可以去给你铺路,但是别人也一样会这么做,你还年轻,我对你这个事,不抱乐观态度。”温宜很直白地指明。 “我知道,所以我说顺其自然,做好陪跑准备。”他说,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妈,不说这个了,说说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去哪了?” 这个他,自然是指宁守正,他还是没有叫爸爸的习惯。 “不知道。”温宜脸色有些许不好看,“难得有时间我们娘俩聊聊天,提他干什么?哎,说说流筝吧,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你求婚了没有啊?你不急我都快急死了。” “还没。”他想起那张红扑扑的小脸和流光涌动的眼睛,微微一笑。 “你怎么这么慢啊!”温宜不由抱怨。 他笑笑,不语。 “儿子,你知道我为什么特别喜欢流筝吗?” “因为……她乖?” 温宜笑,等着他继续说。 “她漂亮?” “还有呢?” “她聪明、好学、努力、孝顺、温柔……” 温宜笑了,笑容里又有些落寞,“这是你眼中的她?的确是占尽了所有好的形容词了。我喜欢她,是因为她像曾经的我。” 宁至谦微怔。 温宜再度一笑,叹息,“不过,她总算等到了这一天,以后,你不要再负了她。” “我知道。”他说。 那晚,宁守正没有回来。---题外话--- 第二更。 ... 第202章 约会 离医院百米远处,宁至谦的车驶来,车内坐着阮流筝和他。樂文小說| “停!停一下!”阮流筝道。 他没理她,继续开。 “哎呀,你停一下行不行啊?”她语气透着无可奈何的哀求,她这都是为了什么呀?为他着想还要看他臭脸…… 听她如此,他才停了车醢。 “我下去,你先走。”她说,准备下车。 “我说你累不累啊?”他直言。 “你以为我为了谁啊?”她觉得自己要辩解一下了,不然他又喷她一车尾尾气缇。 他抓住她的手,“没有必要!” “我觉得有必要!”她把他的手拿开,柔声说,“你好好听行不行?不管怎么样,我不希望成为你影响你的因素,那样我心里不好过。我只不过走几步路而已,没少了什么!你就别固执了行吗?” 他还是没有答应的迹象。 她叹了口气,“就当约会行不行?你都没有好好跟我约会过,你不是说了,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吗?让我尝尝约会的滋味,我这辈子,就你一个男人,你又是这么的……这么的直接,感觉我人生缺失好多东西啊,都不完整了!” 他的脸色这才缓了下来,“真想约会?” “想啊!你上次还问我是不是有遗憾,那这个算是我的遗憾吧。”她眨眨眼睛。 他终于放行了,“那你约我?” “……”她瞪着他。 他笑,“下去吧。” 今天他还是下午门诊,上午也没闲着,课题组要阶段性结题,他也忙着呢。 阮流筝在科室里待了一天,虽然也忙,但不至于像昨天那样累成傻瓜。 下午下班的时候,她接到他的电话,她正准备写交、班记录,迅速接了,“喂?” “喂,请问是阮流筝医生吗?”那边传来他的声音。 她第一次听他这么叫自己,倒是觉得颇有趣味,笑道,“你好,我是,请问你哪位?” “我是神外的宁至谦。” “宁主任啊?你好你好!”嗯,都挺会演的,只是把旁边的程舟宇和丁意媛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她在抽什么风。 “不知道阮医生今天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看电影?” 还真的约会啊? 她笑了,“嗯……我考虑下……” “好,如果可以的话我在老地方等你。” “……”还老地方!老地方是哪里?她乐得装不下去了,“我准备交、班呢!你等等!” 电话到这里结束,刚准备交、班,病房却出现突发状况,他们几个人飞快赶过去,人倒是抢救回来了,可下班时间也晚了一个多小时。 她想起那个还等着和她约会的人,这时候只怕早等急了吧?可能已经走了。 她走在拂面燥暖的夜风里,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手机上倒是有两个未接来电提示,是他打的,此外,还有一个短信,简单的三个字:等着你。 短信时间是半小时前,她忽然不想打电话了,反正是要走出去的,直接去吧。 所谓的老地方,就是她早上下车的地方了。 她远远地,就看到了停在那儿的那辆熟悉的车,一个多小时了,居然还在等。 她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向内一望,看见车内正拿了一本书在看的他。 她上车,轻柔地笑,“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他放下书本,“说好了的约会,没等到怎么敢走?” “少来!”她笑,他居然没怪她晚了这么多?“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迟了?”她接电话的时候是答应他马上就下班的。 “还用问?”他说,“我自己是干什么的?” 也对,他跟她是同行,对她的工作再熟悉不过了。 “而且,我记得从前总是你等我下班的。”他开着车,说。 回忆涌进脑海,多年前作为小妻子的流筝,那个捧着粥盒等他从手术室出来的流筝,等的何止是每天一个小时? 本来以为永远也等不到的东西,现在却意外在她眼前了,时隔多年,来得还让她有些难以置信。 “也该轮到我等你了。”他说。 她想说,其实感情这种事,没有必要一定有谁等谁,你情我愿,仅此而已。不过,她并没有说,只是看了一眼他开车时的侧颜,一如往昔,好似时光从未走远。 本来以为他是开玩笑,没想到他真的带她去吃饭看电影。 “真去啊?”吃完饭,他牵着她去影城的时候,她还有些迟疑。 “当然。”他说。 “……”她没有反对,只是笑了笑,道,“相不相信?这其实是我第一次在外面看电影。”末了,又补充,“当然,中学和小学老师组织的不算,上次辰安哥的首映不算。” 在她看来,这世上有些事情,一定要两个人才能做的,其中有一件,就是看电影,她还没有办法一个人坐在电影院里,后来,忙,也是另外一个原因。 他听了,却道,“如果这么说的话,那我也是。” “真的?”她有些难以置信。 “真的。” 他从来不说谎,这点她相信。 “希望这次能看完。”她笑道。 他也笑了,“这不是我能保证的事了。” 是啊,指不定一个电话打来,他和她又得奔回医院了。 看电影的时候,因为怕影响到别人,所以手机调了静音。 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病?手机病!因为静音,总担心有人打电话进来没听到,所以每隔一阵,他就把手机拿出来看一下。 她理解他,因为她是进修医生,所以科室里真来病人叫的绝对不会是她,只不过,他这样能好好看电影吗?就连她都无法全心投入了。 看来,他们不是适合约会的人啊…… 不过,这次却还好,这场电影竟让他们看完了。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两人都笑,难得的“约会”。 “怎么样?”她挽着他的胳膊问他。 “电影吗?一般吧。” “我说约会怎么样!” “说真话假话?” “当然是真话!” “真话啊,我宁愿在家里吃一顿你做的饭,然后坐地上陪你看一场电影。家里空气比电影院好,累了的时候可以随时睡着。” 她仔细想想,也的确如此,不过,到底是约会啊,说得这么实在…… “然后……家里可以随时暂停,做点别的事,再接着看……” “……”不对,话说到这里就不对了,什么叫别的事。 他低头看着她的表情,笑了,抽出胳膊搂住她肩膀,“逗你的,不管在哪里看,两个人在一起就是约会了。” 她想起上次看首映看到一半被叫回医院的事。 两个人在一起就是约会,按照这个定理,她和他最常见的约会场所就是手术室了。 不过,再往深一想,这并没有什么不好,那是他们奋斗终生的地方,为了生命,为了理想,一起奋战在手术台上,没有比这个更神圣的约会。 她仰头看着他一笑,靠在了他肩膀。 他先送她回家,再回到自己家时,宁想还在读故事书,见了他开心地喊,“爸爸,我还读最后一篇就睡了,您帮我读好吗?” “好,来房间。”他扔了车钥匙,道。 宁想蹦蹦跳跳尾随他上楼,利索地爬进自己被窝,圆圆的小脑袋露被子外面,等着他读故事。 他开始读,一个故事还没读完,宁想就睡着了。 他笑了笑,起身,关上门。 楼下,传来温宜和宁守正说话的声音,原来,他也回来了。 他没有下楼,在楼梯口等着,果然,宁守正上来了。 “去哪了?”他问。 宁守正一听就火了,“我是老子,还是你是老子?我去哪你管得着?” ... 第203章 我想你 “我管不着!我也不想管!但是你如果再糊里糊涂做蠢事让家里不安宁我就不答应!”他站在那里,比宁守正还高了半寸。 宁守正被他说得老脸僵硬,一把将他推开,“你也不怕遭雷劈?” 宁守正憋着一口气走了,过了一会儿,家里司机提着他的行李箱上来。 “等等。”宁至谦道,接过了司机手里的行李箱钤。 行李箱上的托运贴条还没撕,他看了一下地点——沈阳。 “谁和宁先生去的沈阳?”他问司机。 司机负责接送,自然是知道的,“是张助理。” “没别人了?”他眉端一蹙。 司机一思索,“我只看到张助理。” “好了,行李我拿去吧,早点休息,辛苦。”他对司机道。 “是。”司机转身下楼。 他把行李提到父母房间门口,推门进去,宁守正正在换衣服,见他门也不敲,一脸恼怒地看着他。 他放下箱子,转身就走。 “等等。”宁守正又叫他。 他站住,听见身后开箱子的声音。 “老参,你上次不是带给你丈母娘吗?又有几根,你拿去。” 这种人情往来的事,一般都是温宜在管,今天宁守正主动提,更添几分讨好的意思,反让他觉得这是在心虚? 回头看一眼,倒是看见宁守正眼里的疲惫。 他拿了老参,一声不吭地走了。 下楼找温宜,温宜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直视着前方。 他站在那里,温宜便看着他,母子二人对视良久,所谓心有灵犀,不过是长期生活在一起自然而然产生的默契和领悟力,有的事,不需要说,只看眼神,便能了解大概。 所以,温宜不需要说,而他,也不需要问了。 温宜起身,温和一笑,“睡觉吧。” 从他面前走过,微笑还噙在她嘴角,他看见的是她眼角的鱼尾纹,又深了一层。再华丽的优雅,也终抵不过岁月的洗礼。 温宜回了房间,门没有关紧,可是也听不到一点说话的声音,整个家里死一般寂静。 他回房,拿起手机,找到张助理电话拨了过去,“你好,张助理,我至谦,这么晚打扰了,抱歉。” “哦,你好你好,不打扰,我也刚到家。” “张助理,请问我爸这次去沈阳干什么?”他问得很直接。 “是去沈阳那边一家公司考察,下半年可能跟他们有合作。” “还有呢?” “还有,刚好那家公司老总的父亲生病住院,宁总去医院看望了一下,没别的了。” “好,谢谢。” 他放下手机,靠在床头,陷入深深的沉思。耳边响起两年前在大伯家里聚餐时,不经意听到大哥在房间里接的一个电话,只听到一句:方池洲!你调沈阳了? 坐了好一会儿,他拿上车钥匙开车出去。 已经快深夜了,街上车辆稀稀落落,灯火辉煌里,整个城市进入表面的夜谧。 开了车窗,暖风吹进来,再也没有了寒意,前方的街灯,一直延绵到很远的地方。 阮流筝还没有睡,习惯了晚睡,现在不用她再分析资料了,一时还真不适应。 捧了本书窝在床上看,手机却响起来了。 看见屏幕上的名字,她笑了,接听,“喂?” “流筝,睡了没?” 静谧中,她听见他的声音低低地,带着磁性撞着她的耳膜,笑容漫开了些,“还没。” “出来。”他说。 “嗯?”她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说,出来行吗?” “……”她惊愕了,“现在?” “嗯。” “可是……这么晚了……”她看了520小说半夜了,而且,他们不是才看了电影吗?这才分开多久啊? “我在你家门口。”他说。 她再次惊愕,“啊?” “出来。” “……”直觉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你等等啊。” 她放下书,换了衣服出去。 裴素芬和阮建忠都已经睡了,楼下一片漆黑,她打开灯,轻手轻脚地出门。 一打开门,就看见他的车停在门口,车灯亮着,车窗开着,他的侧影在窗内,定格成一幅画。 她跑过去,上车,发现他还穿着白天的衣服,眼神亮亮的,定定地看着她。 “你这是……怎么了?”她笑着问。 他沉默着,伸手抚弄她的耳朵。 “怎么回事啊?”她被他弄得痒痒的,歪了歪头。 “我想你了。”他忽然说。 她怔住。 这句话来得太突然了。 好像他还没跟她直白地说过类似的话语,而且,他们分明才分开不到两小时。 看着她愣愣的样子,他手臂一收,将她抱进怀里,叹息,“傻姑娘,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有多好。” 她还是一头雾水,懵懂笑了笑,“你到底是怎么了?遇上什么事儿了?” “我没事。”他说,“我就想看看你。”他顿了顿,手指在她披散的发间穿梭,“抱抱你。” 她任他抱着,一动不动。 许久,他才放开她,可是,仍然久久地注视着她,握着她的手,摩挲不放。 她对他的眼睛一向没有免疫力,这么看着,实在看得她不自在了,伸手捏他脸颊,胡茬扎在她手指上,粗糙蹭手,“喂,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回家一趟变得很奇怪!是家里有什么事?” 他摇摇头。 “那……是因为下周的演讲吗?”这次竞争副院长还要上台演讲,他莫非有压力?“我看你还不如回家好好准备准备,不行,已经太晚了,你还是回家睡觉比较好,养足精神才能好好演讲啊!还有几天,我陪你一起准备吧!” 他看着她,淡淡笑意,“你怎么陪我准备?” 她想了想,的确在这方面他比她擅长多了,有些气馁,“我知道,我不擅长这种在大众面前表现自己的活动,但是,我可以帮你查资料啊,你需要什么,我帮你整合,当你的听众,给你提意见,嗯,这些是我最擅长的了。” 想当初,他哪一次演讲哪一次上台她没到场? 他没多说,只看着她,还是浅浅地笑,“好啊。” “那你需要什么明天告诉我,我帮你准备。”她很开心可以帮到他。 “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他说。 “嗯,那你说。”她很认真地听着。 他低头,看了眼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再凝视她的眼睛,“我就需要你陪着我。” “……”她是认真想帮他的!结果他说句***的话!这让她觉得自己被戏耍!眼眉间有了娇柔的嗔意,“我说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他拇指在她眼角蹭了蹭,像蹭揉着夜光里静静娇媚的一朵桃花。 “流筝。”他说,“如果我失败了,你会不会对我失望?” “不会啊!”是,她崇拜他、欣赏他身上所有光环,可是,那些光环也是所有人都看得见的,而光环背后那个也需要吃饭穿衣的他才是她最亲近的人啊! 他低头,“流筝,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很强大的,我有能力保护我身边想保护的人,世界上没有什么难题可以难倒我,但事实上不是,我不是超人,世界上也没有超人,生活中总有难题会将我难倒,有时候只能看着身边的人受伤而无能为力……” “你……”他这样,还不是反常吗? “可是……”他沉默着,好一会儿,“可是还好,你在。” “……”今晚的他,可真感性啊!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心里有事,可是又不愿讲出来,大半夜地开车过来,对她说,只是想看看你,抱抱你,这样的他,让她的心被一只小手在不断地揉着,揉得她又酸又疼,暗叹一声,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肩膀,像他常常做的那样,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抚着他的头发。 ... 第204章 我欠你一个求婚 他的重量就这样搁在了她肩上,她听见他低低的声音在说,“流筝,我觉得老天真是太厚待我了。” 他今晚说的话都有些奇怪,但是,他的确一直是上天的宠儿,而对于一个爱他的人来说,更恨不得老天爷把所有厚待都给他,所以,也只是笑着说,“你值得厚待啊!” 他从她肩膀起来,“傻姑娘,你知道老天给我最大的厚待是什么?撄” 她仰着脸,眨眨眼,“嗯,当然是把我这么好的姑娘一而再再而三地送到你面前。” 他笑,眸子里流光溢彩的偿。 他拍拍她的头,“好了,我回去了。” 所以,他真的只是大半夜来见她一面的? 站在夜风里,目送他的车渐渐远去…… 车,在小区外略停,他发了条短信出去彭主任,我至谦,麻烦您帮我问问,你们医院是否有位叫董欣然的病人。 周五那天,医院召开大会,阮流筝和丁意媛不是医院职工,本可不参加,但是大会有一项就是副院长选举,她关注这个问题,丁意媛又爱看热闹,所以两人跟着进去听了。 其实参与竞选的三个候选人实力都非常强,另两位年纪已经近五十,在资历上比他高出太多,三人的履历道出来也都是金光闪闪的,各种科研成果拿奖无数,谁也不比谁逊色。 他唯一的优势就是演讲了。 到底是辩手出身,这些年沉寂下来再次开口仍然不减当年风采,而且因为有了岁月的积淀,少了少年时的张扬和浮躁,多了沉着和稳重,对于阮流筝来说,这是一场他的个人秀,无论是十三年前还是现在,全世界没有人能盖过他的光环。 他是最后一个演讲的,讲完之后全场掌声雷动。 她像当年那个小粉丝一样,坐在丁意媛身边,看得热血沸腾,手掌都拍红了。 接下来会有现场提问,无非是问一些作为院领导,对医院工作的规划、医院一些敏感问题及职工问题的解决等等。 这些问题三人都是有准备的,所以每个人都回答得头头是道,而他的现场语言能力显得略胜一筹。 所以,竞选到这里,单单从演讲这一个方面来说,他是略占优势的。 然而,接下来却有人问道,“宁主任,听说你在和进修医生阮流筝谈恋爱?这好像违反我们医院规定吧?而且据说去年你打病人家属的事件也是因为阮医生引起的?为此病人家属来我们医院拉横幅,你本人也上了新闻,我记得有一张照片还是阮医生给你喂早餐的,当时你可是找了一堆证人来证明你跟女学生没有瓜葛,可是其中并没有阮医生啊,是不是因为她是你女朋友你心虚啊?宁主任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个事情?” 一时,会议室内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丁意媛侧目看着她,一脸“你看,我就知道”的表情。 阮流筝第一反应就是站出来解释,被丁意媛及时拉住。 “别激动,你现在说也没用。” 她知道没用,可是心里难过,如果她跟他在一起会给他的前途造成影响,那她大可以晚一点和他复合,等进修结束以后她回到西城,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但是现在,他独自一人在台上面对着别人的质问,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忽然想起他曾经无奈地对她叹息你打乱了我的计划。 所以,她跟他现在蜜里调油的状态其实是不在他计划里的? 会议室里的议论声一直在持续,还有人不断张望,似乎在找这个传说中和宁主任恋爱的人,她低下头,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其它。 丁副院长作为会议主持人,出来维护会议秩序,请大家安静下来,会议室里才恢复了宁静。 宁至谦的声音再度响起,“好吧,既然要我解释,那我分两步来解释这个事情。首先说说关于去年跟病人家属的那件事。在坐的各位,我们都是自己人,在医患关系这个问题前,作为医护人员,其中多少委屈,多少眼泪,我相信,只要你是一名尽职尽责的医护,都比我感受得更深刻。而我之所以为什么会跟去年那位家属起冲突,相信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原因。我想说的是,我们是医生,我们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好好治病救人,所以,不管你是谁,是阮医生还是别人,只要当时你是对的,只要你的所作所为对得起你身上这件白衣服,那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如果我们医护自己都不保护自己人,谁还能保护我们?如果一切再发生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会有同样的行为,至于,这是否会成为我身上的一个污点,我不在乎。” 话说到这里,会议室里更安静了。 他顿了顿,目光向阮流筝的方向看来,“至于我和阮医生的事,刚才这位同事说她是我女朋友,那我也解释一下,她不是我女朋友。” 一时,刚刚安静的会议室又开始起了纷纷之声,连丁意媛也诧异地看着阮流筝。 阮流筝只是低着头,并不说话。 却听人声嗡嗡中,他的声音再度响起,“她不是我女朋友,她是我妻子。” 议论之声一时更大了,阮流筝也惊讶地抬起头,看向台上的他,他的目光那么明亮的,也正好看着她的方向,两人目光相接,她眼中浮起了泪光。 他的声音在扩音器里继续扩散开来,响亮,深厚,充斥着会议室里每一个角落,“其实,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她是我的妻子,不熟的同事也知道,我有过一段婚史,所以,准确地说,阮医生是我的前妻。至于她怎么来到北雅,怎么成为我的学生,不管你们信不信,我自己真的不清楚,但现在我明白了,这是上天给我的恩赐,给我的机会,把那么好的人再一次送到我面前,是为了让我认识自己的错误,让我不再错过她。” 阮流筝已经看不清他的模样了,眼前只剩一片泪雾,他的身影在雾中越来越模糊,始终清楚并震撼着的,只有他的声音,在扩音器,从未有过的铿锵和厚重。 “我知道今天这里是个庄重的场合,有些话不该说,我原本也不打算说,可既然说到了这一步,那我权且也将今天作为上天给我的另一个机会吧。流筝……”他看着她的方向,叫着她的名字,“过往种种,是我不懂珍惜,我欠你一个认真的求婚,可惜事出突然,我什么都没准备,我还是那句话,没有鲜花,没有戒指,也一点都不浪漫,有的只是我的余生,你还要不要?” 阮流筝捂住嘴,再也忍耐不住,眼泪哗哗而下,从来不知道“流筝”两个字在扩音器里由他叫出来如此地好听,全世界都只剩一声声沉厚的回音在回荡,流筝,流筝,你还要不要? 他怎么可以这样?明明知道是庄重的场合,还这么任性?她一点都没有思想准备,本来十分严肃的竞选会议突然充满了八卦的意味了,护士们明显对求婚的兴趣远远高于竞选啊,一时大家似乎都忘了场合,一个个四处寻找宁主任的求婚对象在哪里。 “流筝,如果你答应,就站起来,如果,还要继续考验我,那我下来,往后继续努力。” 护士们急了,开始大喊,“站起来!快站起来啊!” 还有人说,“到底是谁呢?再不站我站了啊?” “就是!我们大家眼馋宁主任很久了!” 她从来都不习惯成为聚光圈的中心,这一次却被他推到了最亮眼的地方。 在她犹豫的时候,身边的丁意媛已经耐不住了,直接将她推了起来,“你再不站起来,我真的站了!” 在她起身的那一刻,全场再度掌声雷动,如潮的欢呼声里,她泪如泉涌,台上的他仍然只是一道模糊的泪影,可是她知道,她看得很清晰,在她心里,他的影子从来不曾淡去。 “谢谢,谢谢老婆,谢谢大家。”他鞠了一躬,“对不起,各位领导,各位同事,我不但冒昧,还搅局,给大家添乱了,谢谢领导和同事对我的信任,让我参与这次的竞争,但是我知道,我年纪轻,资历浅,还有很多需要向各位前辈学习的地方,请各位领导前辈多指教批评。至于我和我妻子的事,我们俩不会违反医院的规定,会后,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题外话---晚上再来啊! 第205章礼物 院长办公室,院长请他坐下。 “至谦,你说要给交代,你怎么交代?”院长这么问他。 “院长。”他姿态恭谨,“我是您带出来的学生,您是我最尊敬的人,我是北雅人,以北雅为傲,更以为北雅服务为傲……” “等等。”院长打断了他,“通常说这样的开场白,就意味着接下来要走人了。钤” 他于是沉默。 “所以,你翅膀硬了,打算走了?”院长抬高了声音,“是,你的确有资本走了,职称有了,年轻有为,走到哪里都是香饽饽,北雅工作强度大,累死累活,不是看在我这老头子的面子上,早走了吧?现在私人医院的待遇多好,工作多清闲,你媳妇的事儿一出,正好有借口走人。” 他一副听师长教训的样子,一声不吭。 “至谦,我了解你的想法,你想把你媳妇弄进来,竞选这个副院长也是为了你媳妇能进来,可这是不现实的,就算你当了副院长也不可能,你媳妇学历不够!这是事实!还多少博士生排着队要进来,怎么会轮到你媳妇?我是偏心你,可我也偏心到这个地步!”院长手指敲着桌子,见他还是不说话,叹道,“四年,再帮我四年,四年后我不干了,你想去哪去哪!四年后你也还是三十多岁,风华正茂,至于你媳妇,允许她今年进修到结束,四年后她总该拿到博士学位了吧,到时再说。” 他仍没有表态。 “至谦!”院长意味深长地叫他的名字,“你当年结婚的时候,我可是参加了你的婚礼的!” 他凝眉看着院长。 “进修名单也从我手边经过的!” 他更加疑惑的眼神。 “如果我要赶你媳妇走,早就赶了!你们在科室里玩的那些小把戏难道我不知道?我对你宽容,你也要有点良心!你想想这些年我是怎么宝贝你的!”院长捶了捶桌子,“就四年!你真舍得北雅?” 他终于点点头,“好,就四年。” 他说会后会给一个交代,阮流筝并不知道他会怎么交代,在他被叫去院长办公室的时候,她在车里等他。 会议结束得本来就晚,等他从院长办公室回来时,天已经黑了。 他没有上车,反而示意她从车上下来。 她不明何意,拔了钥匙下车。 他牵了她手,锁上车门,“以后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院长跟你说什么啊?”她更关心的,是他竞选的事。 竞选当场投票,可是却没有当场唱票,她敢说,他后来那场求婚绝对俘获了大多数人的心,至少,她偷偷看了周围的人,投的都是他! 他脑中浮现刚才在办公室的一幕,捏着她的手笑,“院长说,他对他的徒弟媳妇儿很满意。” “……”她瞪他一眼,“尽瞎扯。” “真的。”他郑重地说。 他俩牵着手走,路上遇到同事,个个冲他俩笑,他倒好,春风得意,一脸春色,春光四溢地跟人打招呼,弄得她十分难为情。 “你能别笑了吗?”她趁没人的时候捅捅他,他还要不要宁主任的形象了?完全颠覆了好吗? 他反而搂住了她的腰,继续跟人笑…… 她无语,人家对他俩笑,她总不能给脸色吧?一路也跟傻子似的,红着脸赔笑。 一直笑到小区门口,她才反应过来,她这又被拐来了。 不过,她是被笑傻了,才没想到这一茬,他让她步行,不就是为了回这里吗? “今天我求婚成功,怎么也要庆祝一番啊!你说是不是?”他揽着她进了小区。 “我不!”她在他的推拥下走着,“凭什么你的庆祝,就是我的劳动日?” 他这一庆祝不是又要她做饭了吗? “那我来劳动!”他很认真地表态。 她转身就往回走。 他把她捞回来,“你想去哪?” “你劳动的话,我先回医院把麻醉科的先叫上!免得临时打电话,为难人家!”她憋着笑说。 他也笑了,“我们今天吃点儿不需要麻醉的!” 既然宁主任这么说,阮流筝还是很期待的。 而且,宁主任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啊,不是吗? 所以,一进家门,他就把她推到沙发上坐下,遥控器都给她,让她只需享受劳动的成果。 她于是听了他的话,静等宁大厨真正的宁家私房菜。 她原以为,以宁大厨的水平,一顿饭至少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备好,那她正好看完一部电影,然而,她真的低估了宁大厨,居然二十分钟不到,他就捧着他胜利的果实来了。 她看着茶几上的“大餐”,很想问问他,所以,庆祝他求婚成功的晚宴,就是眼前这一盘——饺子! 她的眼神,他自然看在眼里,一本正经地解释,“老婆,人活着,最重要的是精神食粮对不对?” “嗯……”她点点头,宁大厨开启老师模式了。 “所以,这些俗物呢,我们随意就好。重要的是,我们精神上相依啊!”他跑进厨房,又端了一盘饺子出来,还摆成一颗心的形状,“你看,我有多诚心?!” 她再次点头,“嗯,诚心,我看到了。”想了想,又道,“宁老师,你能看到我的心吗?” 他也点头,“当然!你的心里全是我啊!” 好,有这话就够了! 她低头开始吃饺子,一点也不嫌弃。 他把一叠蘸酱送到她面前,“来点这个!这是我独门秘诀制的,我在美国的日子全靠它了!” “美国也能吃上饺子吗?”她试了试酱,的确还不错。 “不能啊!中餐厅有,但是没时间去吃。” 她忽然想起,从来没问过他在美国的日子怎么过的…… “你……在那边很忙吗?”她轻声问。 “嗯。”他停了筷子,“基本是每天三个小时睡眠。” “……”所以,他也没有什么时间打电话?或者说忙到想不起给她打电话? 他大概猜到了她的心思,握住她的手,“流筝,我承认,那时候是我蠢,太忙而不打电话是借口,归根到底是因为……” 她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要说,不要再说过去怎么样了,我不想再听,你说了,你现在拥有的只有余生,我只要你的余生……” 他凝视着她,轻轻咬她的手指。 “可不可以……告诉我,在美国发生了什么危险的事?跟延长半年有关系吗?”她试探着,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他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她抿唇,“我听见你和沈归的对话了。” 他深深呼吸,“可以,本来不说,是觉得既然已经过去就不必再让你们担心,但是既然你问,我不会瞒你。延期跟危险并没有关系,只是学习的需要,但是,在快要结束的时候,发生一起暴力枪击案,我和沈归的哥哥是去救人的,没想到被藏起来的凶手暗算,本来瞄准的是我,沈归的哥哥把我推开,他中了枪。” 提起这件事,原本温馨的气氛便冷了下来。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沈归的哥哥去世,我很难过,真的很难过,我一度觉得自己承载另一个人的生命活下去是一种罪恶……” 她靠向他怀里,“可是,为你而去世的人,一定是希望活着的你快快乐乐的啊,连带他的那份快乐一起,而不是要你负疚着生活,那他救你的意义在哪里?” 他露出淡淡的笑,“对。所以,我要连带着将他的梦想一起实现,他想要做最出色的医生,我也一样,所以,我要成为两个医生,你懂吗?”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混乱。 “懂啊!”她抱住他的腰,“现在我可以帮你一起实现这个梦想啊!虽然我现在还比较弱,但是我会努力的!” “嗯,我相信你,所以,我有份礼物送给你,等等。”他起身,往楼上去了。 ... 第206章 跟我学中医 礼物?宁老师会给她怎样一份礼物?他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已经深深震撼了她,所以她此刻应该给自己一个强大的心理建设!一定不会是什么常规礼物! 听得一阵响动,她回头一看,只见他抱着一堆书下来了。% し 他给她的礼物是书? 待他把书放下时,她才发现并不是新书,而是他用过的书。 “手机给我。”他说醢。 她莫名其妙地把手机递给他,看着他打开备忘录,在上面列了一大串书单,“先看这些,基本我全有,在家里,过两天我带过来。” 他把手机还给她,“英语近几年的成绩有吗?toefl?gre?gmat?wsk……” “到底要干嘛呀?”她打断了他还在继续例举的话缇。 “报考院长的博士。”他把书推到她面前。 她愣了下,这是他给她的礼物? 她挽着他的手臂,靠着他,“你什么时候任博导啊,我等你当博导的时候再考呗……” “流筝……”他把她的头推开,“我跟你说认真的,博士学位不是能撒娇撒来的!” “我也说认真的……”她嘀咕。 “英语成绩有没有?”他严肃地问她。 她略略沉默,老实回答,“有六级,和gmat。” “多少分?” “……”她低声道,“英语……反正是达到要求了。” “那就报,今年准备,明天春季正好考。”他从一堆书里抽出一本来,“从这本开始复习,用不用我每天抽查?” 她低头,沉默不语。 “你不想考?”他逼问。 “我不够格啊……”她的声音更小了,“我不是七年制硕士,只能报理学,不能报临床,你忘了?” 他瞳孔紧紧一缩,拿起手机迅速查阅了一下招生简章,而后深深凝视着她,随即将她抱紧。 她并不喜欢他这样的眼神,也不喜欢他这样的拥抱,就像他吻在她小腹的伤口上一样,把她人生中所有的缺失都揽成他自己的责任,如果不是已经明确地明白他的感情,一切就会好似回到最初。 “宁老师?学长?至谦……”她一直还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称呼来称呼他,胡乱叫了一通后,摸他硬硬的短发,“我现在这样很好啊,并没有什么遗憾的,如果我当年出国,在国外拿到学位,说不定就遇到一个外国帅哥了,就没有我和你的故事了,我仔细一比较,你舍得我嫁给外国帅哥,我还舍不得你呢。人生有得必有失啊,对我来说,人生最重要之事有三,父母、你、和梦想。去了国外,我见不到父母,没有了你,可是留下来,父母在身边,你也在,并且梦想已经成真,只不过实现梦想的地方不一样而已,有什么不妥的?” 抱着她的人胳膊却收得更紧。 她蹭了蹭,艰难地移动了一下,快没法呼吸了,“我对自己的未来有规划和打算的,在哪个医院工作对我来说真的不是那么重要,你自己也说,我们医生最想做的事就是治病救人,那就行了啊,我在西城不也一样吗?而且我跟西城签了十年约,没有必要赔钱毁约来改变,我喜欢随意而安,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就像当初你要我嫁给你的时候,我觉得是了,改变的机会来了,我就顺应这个机会嫁给你,那以后工作该怎么变动,我觉得我只要做好我自己该做的事,机会自然而来也就会来。所以,就让我回西城吧,不要再勉强了,我会考博,也许考在职,也许考别的学校,总之,我不会给宁大主任丢脸,不会停止往前的脚步,你说过,我会成为你的骄傲,我就不会让你失望。难道你还不了解我的性格吗?不勉强,不放弃。” 他怀抱才渐渐松了些,“就因为了解你,所以我才觉得自己对你总是不够……” 她再次捂住了他的唇,“我知道你总是想把最好的给我,可是你也说了,世界上没有超人,不是心想就一定事成的,而且,在我内心里,我更愿意亲近一个身为普通人的宁学长。无所不能的宁主任是属于病人和同事的,只有那个陪我吃饭、陪我看电影、接我上下班的宁学长才是我的。这就够了,你就是最好的,还要给我什么?” 他近来总是喜欢抚摸她的脸,抚摸她眼角,好似一寸寸研究,一丝丝思索,时间往往都会在这一刻停止下来,安静无比。 那么巧的,电影里演到了亲热镜头,静谧中,男女主的喘息声便分外清晰。 她不敢看,红了脸转向别处,他眼中终于有了些火花,唇角微展,“你选的影片?” “……”什么意思?她大窘,“我哪里知道会有这个……” “我以为你故意的,想给我看……”他的笑纹深了几分。 “……” “真的只要我陪你吃饭看电影上下班?” 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哈地笑出来声来,点头,“嗯!不要别的了!” 说完打算抽身跑开,还没挪动呢,被他给扑倒了。 身下是厚实软和的地毯,身上是他的重量,耳边是他低头的声音,“今天可是我们俩的好日子呢……” 她想看看他的眼睛,可是还没看清,便被他的吻淹没了。 触唇的甜润,她抱住了他的腰,听闻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在他腰间摩挲,把他的衬衫从皮带下扯出来,手探入他衬衫内,贴着他光滑的背蜿蜒。 他瞬间便被点燃,声音都变得暗哑起来,咬着她的耳朵问,“真的只要吃饭看电影?” 她微眯了眼,眸中已是一片水雾迷离,贝齿轻咬了唇瓣,喉间轻轻吟哦。 只一声,就崩溃了所有防线,他几乎用撕的扯开她的衣服…… 她却忽然阻止了他,水光潋滟的眼睛看着他,红唇微嘟,“宁老师……” “怎么了?”他咬住了她的唇,急切,急迫,急火攻心。 她挣出来,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眼里的火光,声音又柔又娇,“宁老师,人活着,最重要的是精神粮食对不对?” “……”这话他怎么听着耳熟? “所以,这些俗事呢,我们随意就好。”她妩媚地笑着,衣襟敞开,露出整片雪肤,那颗痣没有了遮掩,尤其夺目。她双手在胸口的位置,比出一颗心形的手势,刚好将那颗痣圈在里面,“宁老师,你看见我的心了吗?多诚啊!满满的都是你,是不是?” “流筝……听话一点……”这种时候,她还故意这般姿态,却又告诉他重要的是精神粮食,是要他的命吗? “嗯,我听话呢!”她将衣服合拢,“我决定好好地听宁老师的话,啃精神粮食去了!” 她把他推开,坐了起来,端坐在茶几前,捧起了那本书,学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宁老师,我们精神上相依啊!” “……”所以,人没事的时候真的要装深沉比较好,城府深的人比较不容易翻船,话一说多,这船可就真的翻了!翻了就翻了吧,她还拒绝游泳! 从身后搂住了她的腰,继续去缠她,她把书往他面前一竖,“宁老师,来给我讲讲这个!” 他在她脖子上一咬,“你故意这样是吗?” “解惑啊!宁老师!”她点点书本,上面他好看的字体写了注解,“你这注解我不懂!教我!” “好,教你!”他把书拿过来,一扔,“我先教你游泳吧?你不是不会吗?” “不!我要看专业书!”她破功,先笑了出来。 “好,教你专业书。”他也笑,“从最入门的开始行吗?西医还是中医?教你中医认穴位吧,这,是不容,这儿,是中庭……” 他的手穿过衣服,在她皮肤上滑行,她按住了,笑着不让,“别闹!” “这……”他按住了那颗痣,“是屋翳……” “不要!我会!我不学这个!我学过!”她笑得停不下来。 “是吗?”他装起了正经脸,“你会,你来教我,告诉我这是什么穴位。” 他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探,“这是哪儿?” 她触手一片绒绒的感觉,笑着赶紧把手抽出来,“我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到底知不知道?”他笑,将她抱起来,“不知道就好好学学去!” “啊……我不去!”她尖声叫起来。 “那就在这学?”他一路探下来,“气海、石门、关元……” “不要……不……”她大呼。 可是,再大呼也没用,最终被他按着好好学了一个晚上,从地毯,到房间,学得彻彻底底,筋疲力尽,连带着他的穴位,也认了个明明白白,最后,还问她,“记住没?” “……”她哪里能记住啊?根本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 “没记住就再来一遍……” “不!我记住了!”她赶紧道,手往回缩,她累得手指都动不了了! “那背给我听听!”他眼睛一眨。 “……”她含怨看着他。 “背错要罚。” “……”男人餍足了之后是不是特亢奋? “你说罚什么?”他在她耳边低声道,“错哪就……好不好?” 那两个字,真正是耳语,听得她耳朵通红,依他这罚法,那要认的穴位还不全往一个地方集中?她狠道,“好啊!不过我用手术刀亲密接触好不好?” 他笑,不逗她了,“用手术刀到底是害你自己还是害我?傻姑娘。”随即,躺在她身侧,拥住了她总结,“这是个不错的方法。”他满足地评价,“以后你觉得咱们该精神交流的时候,就一起学习专业,共同进步。” “……”得了便宜还卖乖!她连和他辩论的力气都没有了,回头咬在他手臂上。 他任她咬,也不退缩,只道,“我还没说罚,你就开始了?” 松口,转身睡觉!不予理睬! 体力透支,的确已是累到极致,静静被他拥着,还果真很快就睡着了。 用他的话来说,这个对他俩极有意义的晚上,真的过得不同寻常,她想,天底下有几个男人是他这么别出心裁地折腾人的?以至于,她睡梦里都全在背穴位…… 她庆幸自己学的不是中医,否则,以后要她怎么面对这门学科? 深夜,两人睡得沉稳,手机却在此时响起。 他对手机铃声一向敏感,只一声就清醒了,只不过昨晚太忘形,一时找不到手机在哪里,是以,铃声响了很久,把她也闹醒了。 最终摸到了手机,一看,是家里的电话。 “喂?”他下意识知道不妙,家里从来不会这么晚打电话,他看了眼手表,凌晨两点。 ... 第207章 何必 那边响起保姆的声音,“宁医生,太太生病了。” “怎么回事?”他急问。 “我也不知道,早上太太就不舒服,晚上吃饭还好,现在突然发烧了。”保姆在电话里有些惊慌洽。 “别急,我马上回来。”他宽慰保姆,“宁先生呢?钤” “先生他……他和太太吵架,出去了,还没回来……” 他脸色沉了几分,“我马上回家,你先看着我妈,给她物理降温,宁想怎么样?” “宁想还好,睡着呢。” 他放下电话,起身换衣服,感觉身后有响动,发现阮流筝也起床了。 “我得回去一趟,我妈病了,我回去看看,你继续睡。”他一边扣衣服一边说。 她动作很快,比他还先穿好,进浴室用冷水抹了一把脸,“走吧。” 他看着她果断利落的样子,没再说什么,摸了摸她的头发,“谢谢你,流筝。” “走了!”她嗔他一眼。 回到宁家的时候,快三点了,还是因为大半夜的没什么车,他一路畅通无阻搭车回来。 宁家的灯亮着,他俩进去直接奔向温宜房间。 卧室门是开着的,保姆在床边坐着给温宜做冷敷,见他俩来,忙站起来让位置。 温宜闭着眼睛,意识却是清醒的,听见动静睁开眼,见是他们,便道,“你们俩怎么来了?” 保姆忙解释,“太太,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给宁医生打电话的。” 温宜叹道,“大惊小怪了,我都吃药了,还惊动他俩。” “可是……吃了这么久也没退烧……”保姆还是很担心的,一来是真的担心温宜的身体,二来也是怕自己担责任。 “妈,告诉我没错,难道您还瞒着我?我看看。”他坐下来,搭在温宜脉搏上,“量体温没?” “量了,三十九度六了!”保姆忙道。 他点点头,静静把了会脉,又看了看温宜的咽喉和扁桃体,“除了发烧还有别的症状吗?” “流泪……”保姆在一旁答。 “……”宁至谦问温宜,“是吗?” 温宜点头,“真是感冒流泪的。” 宁至谦心里像被什么抓来一下,“吃了什么药?我看看。” 保姆把床头柜上的药盒拿给他,他看了下,“单吃这一种不行的,流筝,你还找得到药橱吗?让阿姨带你去吧,拿药来,上呼吸道感染,扁桃体脓肿。” “好!”阮流筝看了眼药盒,转身和保姆一起下去了。 宁至谦又朝着她们的背影交代,“阿姨,拿完药你也先睡吧,辛苦你了,这里交给我就行。” “好。”保姆回身应道。 见他们走远了,他立即起身,手机拿出来,拨号打电话。 温宜拉住了他的胳膊,“别,别打……” “为什么不打?”号已经拨出去,他一脸郁色反问,“他是个爷们,这时候不该在你身边什么时候在?” 温宜动了动嘴,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只淡淡一句,“求来的,没意思。” 他这边,手机却已经接通了,传来宁守正的一声喂。 “你在哪?妈病了。”他直接了当地说。 那边沉默了一下,“你不是医生吗?” “好。”他眼前便闪过温宜说“求来的,没意思”这句话时的神情,突然觉得,果真是求来的,没意思了,“我明白了,随便你。” 他把电话给挂了。 温宜苦笑,容颜十分憔悴,“你看,所以何必?”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是阮流筝回来了,手里拿着药,端着一杯热水。 “伯母,吃药了。”阮流筝把药端到温宜面前。 温宜憔悴的脸上给出亲和的笑,“孩子,辛苦你了。” “伯母,别这么说。”她示意宁至谦扶温宜起来。 宁至谦也微微展了展眼,目色温和不少,扶着温宜坐了起来,阮流筝便把水喂到温宜嘴边。 “我自己来吧,孩子。”温宜接过水杯,一粒一粒地把阮流筝手心里的药吃了,而后躺了回去,“我没事,你们俩睡去吧,大晚上的劳师动众。” 本是很自然的一句话,可阮流筝还是觉得窘迫,温宜这句“你俩睡去吧”,分明是认定他俩是睡一起的,虽然事实如此,但他们毕竟没有正式复婚,还是有那么一点尴尬的。 偏偏他们母子看起来都没异状,她自己一个人在那纠结了一阵。 宁至谦却对她道,“你去睡吧,我在这看着。” “你们俩都去睡,我不用人看!我又不是小孩子!明天你们还上班!”温宜驱逐道。 “妈,那你先休息会,我带流筝先去睡觉。”他站起身。 “……”这是什么话?她也不是小孩子,需要人带着睡?正想着,被他牵着往外走,“走吧。” 她提议,“要不我在房间里陪着伯母睡吧?我以前也不是没陪过。” “不用!”他牵着她来到自己房间,“睡吧。” 她站在属于他的空间里,还是有些局促,“这个……我还没正式嫁给你呢,这样……好像……毕竟在你爸妈面前……”话说,在公寓一起睡和在宁家一起睡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笑了笑,伸手捏她的下巴,“想什么呢?想跟我睡?” “……”什么话?! “我先去看看我妈,等她退烧了我去客房,或者跟宁想睡。”他摸她的头发,“睡吧,很晚了。” 他说完便出去了,阮流筝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空气里是她熟悉的味道,这与上次留宿宁家,已经是截然不同的心情了。 去更衣室里找睡衣。 她记得上次来他说过她的衣服都还在的,可翻了一遍,却没发现有睡衣,最后拿了他一件旧t恤,换了,套在身上。 睡在他床上时,她想着,她跟他来家里本来是想帮帮忙的,可现在看来好像还没帮上什么就没她什么事儿了,但是,心里却特别安宁,有种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陪在他身边的感觉,而她,喜欢这种感觉。 在这样的感觉里,也很容易就再次入睡了。 宁至谦一直陪着温宜,直到一个小时以后,她出了一身大汗,才放心了些。 “我好多了,你去睡吧。”温宜再次劝他。 而这时,走廊响起脚步声,有人走近。 宁至谦回头,只见宁守正阴沉着脸回来了。 “那我先去睡觉了。”他道。既然有的人回来了,那该某人照顾的,某人也该出力了。 “去吧。”温宜犹如没看见宁守正,只对儿子微笑。 宁至谦起身,在宁守正面前停顿,“刚退烧,晚上别睡沉了,每隔一段时间量一次体温,如果有反复来宁想那叫我。” 宁守正黑着脸没回答。 宁至谦知道他听进去了,离开,去宁想房间了。 宁守正把门关上,脸色僵僵的。 温宜心内凄苦,还是如同没看见他,又因刚出一身大汗,起身去浴室。 她病了一天,也一天没吃东西,再加上气怒交加,一时起猛了,竟然眼前一黑,往前栽倒。 宁守正手快,一把扶住了她,虽然还僵着,但脸色稍稍缓和,“要什么我去取,逞什么能?” 她站稳了,轻轻甩开他的手,进了浴室。 温水淋浴,换了衣服出来,觉得清爽一些,只是仍然头晕,天旋地转的,重新躺回去,闭上眼,眩晕感才渐渐消散。 宁守正站在那里,僵了半天,“把我叫回来,又不搭理我,是什么意思呢?” 温宜听了,眼眶泛酸,“我没叫你,你爱上哪上哪,跟我没有关系。” 宁守正皱眉,“大半夜的,这是闹腾什么?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怕人看笑话!” 温宜冷笑,“你也知道一大把年纪了?你也怕人笑话?” ... 第208章 是报应 “你非要跟我抬杠是吗?”宁守正皱眉。 温宜默然不语,什么都不想说了,抬了一辈子,杠了一辈子,付出了一辈子,都是一样的结果。 宁守正走近,伸手摸她的额头,温宜也没有躲避,只是沉默偿。 他终于叹了口气,“不舒服也不跟我说,还有力气跟我吵架!撄” 温宜闭上眼睛。 见她再不说一句话,他便道,“别怄气,医生都说了,郁结最容易生病,一辈子都过来了,我一只脚都踏进棺材了,还能怎样?你就是想不开!” 温宜转身,背对着他。 世上就有一种人,自己犯了错伤了人,还要别人想开。 “好了,今天太晚了,你又病着,先休息吧,天大的事也明天再说。” 温宜是得感谢这场病的,否则她根本无法睡着,倒是病着,昏昏沉沉的,也就睡了,而且越睡越沉,迷糊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浑身又开始发烫。 似乎有人给她量体温,后来便响起说话声,然后,听见宁至谦的声音,“妈,您醒一下,先吃药。” 她听见自己心头一个声音闪过哦,是儿子啊。 于是睁开眼,看见的,却是宁守正的脸,端了水杯在她面前。 她下意识就躲避,再次听见宁至谦在叫她,“妈,喝水,我来吧。” 她记得自己是吃过药的,怎么又吃药了?开口问,“几点了?” 这一开口,声音却嘶哑无比。 “六点了。”宁至谦道。 温宜喝了水,吃了药,挣扎着要起来,一说话声音依然嘶哑,“宁想要起床了。” “妈,您就好好休息吧,今天周六。”宁至谦扶着她躺回去。 温宜皱眉,“我真是忘了。” “你啊,就爱瞎操心!很多病都是操心操出来的!”宁守正在一旁道。 宁至谦冷眼看了看宁守正,发现他一脸疲色,想来这一晚也的确没睡照顾温宜,不然也不会一发现温宜再次高烧就来叫他。 “今天你也别出去了,在家看着,我上午要开科研会,下午门诊,照顾妈的事,靠你了,要吃的药全放在这里,上面写了吃法,你按时给她吃。”他冷言道。 宁守正打量了一下他,“你这药有没有用?要不要输液?我说你到底会不会治感冒?不会的话我还是带你妈去医院。” 宁至谦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走了。 习惯早起的宁想此时已经起来了,穿着小动物的睡衣,拖着一条短短的小尾巴,往宁至谦房间跑,却在走廊上遇到从温宜那出来的宁至谦。 “爸爸!”宁想欣喜地跑过来,“我知道您昨晚是和我睡的!” 宁至谦笑着捏他的脸,“是,洗脸刷牙没?” “没有!我先出来找爸爸!爸爸,晨读时间到了,我要读给您听!” “好,先去洗漱,然后我们楼下见。” “好!”宁想蹦跳着回房间了。 宁至谦则打开卧室门,正好阮流筝也才起床,穿着他的大体恤,坐在床边揉眼睛。 他将门一关,站在门边打量她。 他的恤穿在她身上已经可以当裙子了,过于宽大,则愈加显得她瘦小,尤其露在外面的小腿,跟竹竿似的,细得人心疼。 她觉察到他的目光,迎向他,晨曦中浅浅的嗔,薄薄的娇,“看什么看?伯母好些了吗?” 他走过去,边走边说,“昨晚本来退烧了,今早又反复。” “那我去看看!”她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他一把将她捞回来,“刚吃完药睡下,老爷子在照顾呢。” 听得宁守正在,她就不方便去了,宁至谦将她瘦小的身体整个抱住,下巴搁在她颈窝里轻轻地蹭。 “怎么了?”她被他蹭得痒痒的。 “什么时候嫁过来?等我妈好了,我让我妈去你家提亲,商量日子行不行?”他低声说。 “你最近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啊?”不管怎样,自己爱的人迫切地要娶自己,还是很开心的。 “难道你不急?”他反问,眉间便有了不悦。 “我们现在,跟结婚也没什么区别啊?”她已经听出了大少爷语气里的不高兴,“不急在一时,至少得等我进修完啊!” 他叹道,“流筝,你太瘦了,要养胖些才行。” 不知他怎么突然又转了话题,而且她并不认同他的话,她也没有他说的那么瘦,“我还好了,多少人想减肥啊!” 他再次上下打量她,“我说你怎么越来越瘦?别是真的在减肥吧?跟你说,不准减肥啊!” “……”她瞪了他一眼,“简直跟我妈的口气一模一样!我不瘦!” 两个人厮缠间,门忽然打开了,宁想的声音响起,“爸爸……” 然而,只一声爸爸之后发现不对,惊喜之后,大喊,“妈妈!妈妈您也来了呀?” “是啊,宁想。”她推开宁至谦,朝宁想伸出手。 宁想笑嘻嘻地扑进她怀里,然后又退出来打量她,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妈妈,您穿爸爸的衣服真好看!” “小马屁精!”宁至谦在一旁点了点宁想的额头,“去晨读了!” 宁想笑嘻嘻地牵着阮流筝的手,“妈妈也去!我读给妈妈听!” 阮流筝并不知道这个晨读是什么活动,探究地问宁至谦,“什么叫晨读啊?” “每天早上宁想都会读儿歌,读故事书、古诗,时间不长,有时候十几分钟,有时候二十分钟,主要读给我听的,我不在家就读给奶奶听。”他解释。 “这个时间起来读,也太早了吧?”她一个成年人这会儿都还想瞌睡呢! 他笑了笑,“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宁想睡得早,睡到现在已经足够了,我常常晚归,早上是我跟宁想唯一能天天见到的时间,以前是我读给他听,现在他认识些汉字了,就在拼音的帮助下读给我听,如果再早一点起的话,我会带他出去读,先跑一圈,然后再读。” 她想到了他在小区和她单独度过的日子,那她不是抢了宁想的时间?“以后你还是天天回家吧!” 他听懂了要的意思,笑,“所以,各种形势都在迫着我要早点把你娶过来!” “妈妈,您以后要住我们家来吗?那我可以天天给您读书了!”宁想大概听懂了爸爸的话,惊喜地说,“妈妈,我读给您听,先读一个乌鸦喝水。” 客厅里,宁想稚嫩的童音响起,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宁至谦和阮流筝在早餐后便去医院上班了,路上,宁至谦接到一个电话,来自彭主任,“至谦,我把病人的情况都发邮件给你了,你自己看看吧。” “好,谢谢。”他看着手机屏幕上多了一条新的邮件提示,却并没有去点开。 宁家。 温宜一直在昏睡、做梦,梦境极为混乱,一会儿回到她和宁守正结婚那时候,一会儿出现另一个女人,一会儿又是她和宁守正在争吵,争吵的内容也是在多年前和近期之间跳来跳去。 宁守正沉痛的声音一直响在耳侧,“宜,我对不起你,可我也同样对不起她。” “你至少还有我,她什么都没有。” “谁告诉你的?张助理?” “是,我去医院看过她了。” “我想给她留笔钱,我欠她太多。” “她已经病成这样了,你还诅咒她?你怎么这么恶毒!” 而后,耳边全是她自己的声音,又尖又细是!没错!我就是这么恶毒的!你现在才发现吗?一个破坏我家庭!抢去我丈夫!还差点毁了我儿子的女人!你以为我要怎么慈善?我还要把她接回家来供着吗?还是把我的位置让给她?宁守正,我告诉你,对这个女人,我永远都是这么恶毒!从我知道董欣然这个名字开始!我就不止一次在心里诅咒!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怎么不去死!为什么不死?现在老天终于听到我的声音了!这是报应!你知道吗?是报应! 第209章 繁复人世 第209章繁复人世 耳边全是那两个字在汹涌报应!报应!报应! 睡梦里,两行清泪流淌下来,到底报应在谁的身上?又是谁给的报应?明明错的不是她…… 宁守正一直坐在床前,亲眼看着熟睡的她眼泪自眼角滑下,他眉头锁得更紧,抽了纸巾给她轻轻擦,叹道,“你这是何苦来?我又没怎么样?我还是我,这个家也还是家,我过去犯了错,我承认,可是我这把年纪了还能再犯同样的错?就算是个故人,得了重病去看望看望也合情合理,你说是不是?犯得着就这么鸡飞狗跳的?还把自己折腾出病来!” 温宜原是半醒的,他这番动作、这番话将她彻底弄醒了,字字在耳,眼泪倒是流得更凶猛了,睁开眼来,眼皮也是肿胀如核桃,宁守正看着,更是叹息,“你看看,看看这眼睛,何必呢!都几十岁的人了!不是年轻人了!经不起这折腾!回头你真的病倒,我怎么办?” 泪光中,她瞪着他,恨、怨,积压了三十多年,尽在这一眼里,“怎么办?那不正好让位吗?占着这位子几十年,早让人嫌弃够了!只要你不怕丢脸,正好我早走早给人让位!” “你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三十年多前我既然选择了你,就不会改变!难道老了我还去丢这个人?”宁守正蹙眉道。 “选择?”温宜冷笑,“这个词用的是真好啊!原来我是等着你来选的!你选择了我,我是不是还要对你感恩戴德,谢谢你的恩宠呢?你真把你自己当皇帝了?有整个后宫等你选?” 宁守正啧了一声,“好好的越说越离谱!是,我是犯了错,委屈了你,可是我也用我这一辈子来偿还了!你当初选择了原谅我,可是却又一直耿耿于怀,那你当初又是何必?” 温宜一听,再度泪流,“所以,这几十年都是我的错了?是我不该选择原谅你对不对?我应该大度地放手,让你和你美好的初恋去追求你们的真爱和幸福对吗?是我的耿耿于怀让你日子不好过了?我何必?你说我何必?你说我何必啊?!” 宁守正沉默了,起身,给她倒了热水来,“吃药吧,不说了。” 温宜伸手一拂,水杯被她掀翻,热水溅了宁守正满手。 宁守正愣了愣,抽了纸巾擦干自己的手,“你怨我,恼我,都可以,不要拿自己的身体折腾。我现在身体也是不太好,年纪又比你大,儿子孙子以后可能都要靠你,至谦眼看要娶流筝,紧跟着又会有小孩,为了他们,你也该好好保重才是。” 一席话,说得温宜泪如雨下,“我只是,只是不甘心……凭什么?当年我还是个学生,是你死皮白赖每天来等我,是你父母托了领导来我家说亲,这么多年,陪你创业的是我,照顾你吃喝的是我,你每天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领带穿哪双鞋,都是我在考虑打理,你病的时候,是我伺候你,你危急的时候,是我出去给你公关,你的儿子,我把他教育成佼佼者,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宁太太该做的,我做,没什么话说,可是,凭什么我做了这么多,却比不过一个什么都不做的人?我一辈子呕心沥血,人家风轻云淡的,就能牢牢占据你的心,让你一辈子牵肠挂肚,凭什么?我温宜真的这么差劲吗?” “温宜!”宁守正摇头,“你的好,我当然知道!如果我不把你放在心上,我会跟你过一辈子?温宜,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娶了你,我自己知道,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能没有你,你不要想多了。” “是!你放在心上!你放在心上的东西多着呢!不能没有我?你当然不能没有我!没有了我,公司怎么办?家怎么办?哦,对,家你是不在乎的,如果你真的在乎这个家,你会在我怀孕的时候做出见不得人的事?呵,宁守正,别跟我说什么选择了我,三十多年前可不是现在,当年的你身在国企,作风问题足以让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你倒是去选择你的真爱啊,你只是没那个种罢了!”温宜冷笑,“傻的是我,竟然还出面替你打掩护,平息风波!替你去打发贱人!结果打发了我自己的一辈子!” 宁守正凝视着她,眼里满是无奈,“温宜!多大的事!我不过是去医院看望沈阳孙总,碰巧遇到她在住院,顺便看了下而已,你就把一辈子的账都翻出来了!就你这样,我也不敢再做什么呀?何况我还二十四小时在你的监视底下,我的一举一动张助理不都向你汇报吗?我能干点啥?好了好了,咱不吵了,行吗?你还病着,别气着了,先把病养好再说,现在我寸步不离地守着你,哪儿也不去,行吗?” “你想去哪去哪,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温宜沉着脸。 宁守正也没了辙,此时刚好响起敲门声,“进来。”他道。 宁想推开门,探了个脑袋进来,“奶奶,您好些没有?” 宁守正见来了救星,忙道,“奶奶不肯吃药呢,想想快来劝奶奶吃药。” “奶奶……”宁想跑进来,往温宜床上爬,“奶奶吃药,想想就给您糖吃。” 温宜在孙子面前却是没法端着脸的,马上道,“想想,别上来,奶奶病了,别给你传染上。” “那奶奶吃药,就不会给想想传染了呀?”宁想抱着温宜的胳膊,“奶奶,想想要上兴趣班了,奶奶亲亲再去。” 宁想嘟着小嘴。 温宜急了,“不行,奶奶生病了不能亲亲,快去上课吧,别在这里传染了病气!” “那奶奶先吃药,想想回来亲亲。” 这时候,宁守正也重新倒了水过来,把水杯给宁想,并给宁想使眼色,宁想会意地拿过水杯,小胖手端着杯子,杯子里的水还一漾一漾的,随时都能晃出来。 “奶奶,喝水,吃药。”他把水喂到温宜嘴边。 温宜怎么忍心拒绝孙子?低头喝了,又从宁想的小胖手心里取了药丸吃,宁想这才开开心心地跳下床,跟温宜挥手,“奶奶再见,想想下课再来看您。” “去吧,好好上课。”温宜叮嘱。 宁想走后,保姆端着热粥来了,“太太,粥煮好了,只放了些青菜。” “放下吧,凉凉我给太太吃。”宁守正道。 “是。”保姆放下粥,出去了。 宁守正轻轻用匙搅动着粥,直到渐渐凉了,才喂给她吃,“我病的时候,你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我哪能不感动?吵架归吵架,这么多年夫妻,你难道不了解我?我是这么个硬脾气,也不会说好听的,可该我照顾你的时候,我还是知道的,喝了吧,不然你儿子回来又要唯我是问了。” 温宜动了动唇,依然冷笑,“所以你是怕儿子唯你是问才在这老实了一天?” 宁守正叹息,“我说我不会说话吧?你觉得呢?” 到底,还是喝了粥,不过,只喝了几口就喝不下去了,摇摇头,重新睡了下去。 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也没有再发烧,宁守正摸着她额头凉凉的,放了心,走出了房间。 进了书房,手机就响了,他一看来电,赶紧接了,“喂,你好,胡主任。” 来电人说了一番话,宁守正脸色昏暗,陷入了沉默。 在书桌前坐下,打开中间抽屉,再翻开一本书,里面夹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的合影。 他拧住眉心,深深叹息。 耳边响起女子怨恨的声音“叔叔?我没有叔叔!我爸已经死了!他从来没跟我说过还有个叔叔!” “哥哥?我有哥哥!他在广州!我读初中就去了!哪里又冒出来个哥哥?” “是!我贱!可这难道不是遗传吗?贱种还能结出好瓜来?” “哈哈!你用银行卡来表示你在负责吗?你不觉得太晚了一些?” “要!为什么不要?既然你觉得欠我的!那就欠呗!” “我恨你们!恨你们所有人!” “我丢人现眼也全是你们所赐!为什么要让我来到这个世界?!我的存在就是个丢人现眼的笑话!现在就让我的存在时时提醒你们,提醒你们自己是多么丢人现眼的两个笑话!才造出我这么个笑话来!” 他紧皱了眉,把照片夹进书里,拿了手机,电话播了回去,“胡主任,你好,我是你们科室病人董欣然的亲戚。” “我知道,宁先生。” “是,我想知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他听着胡主任的话,眼神愈加暗淡。 “不过……”胡主任在那边来了个转折。 “什么?你说。”他眼神一亮,然而,亮过之后,却更加暗淡了,“胡主任,那拜托你,努力争取一下好吗?” “我可以帮你们联系,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好,谢谢。” 放下电话,他呆坐了一会儿,拿出一本书来看,看了几页,什么也没看进去。 下午,下班时间,宁至谦在车里等阮流筝,打开早上彭主任给他的邮件,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多年经验,一目之下就已经了解地十分清楚,关了邮件窗口,手机扔一旁,静静等她出来。 看着她瘦小的身影跑步过来,他脸上浮现笑意。 夕阳照在她身上,她的发梢闪着金光,还有她红润的脸庞,比阳光更温暖的眼眸,毫不掩饰的笑容,都在柳条轻扬,花开锦簇的背景里分外夺目。 “今天科室累不累?”等到她上车后,他问她的第一句话。 “还好。”她吐了口气,“每天都差不多啊!重症监护室今天还算平静,病房里各种状况不断……” 他开着车,听着她清脆的声音快速而清楚地细数9床怎样,20床怎样,25床怎样…… 一口气说了一大串之后,她缓了口气,“然后还做了个急诊手术,那血出的,把我吓一跳,还好我冷静,嗯,程老师也冷静,顺利止住了。还有你在门诊看的那个病人,送来住院,我去检查的时候,呕吐,吐了我一身,我白大褂都浸透了,你看,我外套都没穿,洗了没干!你闻闻,嫌不嫌我臭?” 她笑嘻嘻地挥着手,把自己身上的味儿扇给他闻。 他只是开着车,微微地笑,这个时候,她真的只是个医生,不是女人了,一般女孩被吐了一身之后,穿着臭烘烘的衣服,还能这般谈笑自若不以为意吗? 她那又说开了,“我还好,护士今天才真的忙坏了,不是周末吗?怎么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儿!谭雅可怜的,今天上厕所都没时间,从上午憋到下午,午饭也没吃!哎,车上有水吗?我渴死了!” 他指指后座,暗暗好笑,她上来一直在说,至少说了五分钟了,怎么不口渴? 可是,夕阳西下,街灯初上,没有一种夜色美过归家的灯火,没有一种声音胜过耳边的琐碎。 繁复人世,终起伏不再,沉浮不复。 第210章 终于有个了断 第210章终于有个了断 她取了水,一口气喝掉大半瓶,转头问他,“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 他看她一眼,笑,“我得插得了话啊!你一上来就跟小炮仗似的。” 她想想,好像确实如此,“那现在换你说。” “……”他失笑。 “……你笑什么?”她狐疑地看着他。 他想,她的确是不懂他这一刻在笑什么的,“你说,我喜欢听你说。” “……”她瞟了他一眼,“不理你了,不知道伯母下午好些没?你打电话问了吗?” “还没。”他说,“你打吧,你打她肯定开心。” 她拿出手机,刚要打给温宜,又听他道,“如果你叫妈,她就更开心了!” 她再瞟他一眼,好笑,他一定不知道,他妈妈暗地里教她,当着他的面叫伯母!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温宜其实已经不再卧床了。 宁守正看了眼手机,叫她,“你宝贝儿媳妇电话来了。” 温宜其实声音还是嘶哑的,白天和宁守正哑着嗓子哭了大半天,这会儿喉咙痛得不行,接了,压着声音说,“喂?” “伯母。”阮流筝在车上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宁至谦只是笑,她便瞪他,“还笑,伯母声音不对,哑着呢!你回去看看药需不需要改改!” “流筝,在跟至谦说话呢?”温宜在那端说。 阮流筝忙回到对话中来,“伯母,是的!您感觉好些了吗?” “好了,不用挂着我!喉咙不是一天两天能恢复的,正好,公司开会可以偷懒不讲话了!”温宜说着笑话,连带着笑容也温婉起来。 是以阮流筝并不能听出温宜这边有什么异常,只道还是那个教自己背着他叫妈妈当着他叫伯母的调皮准婆婆,和温宜拉了会家常,体谅温宜喉咙痛说话不便,早早把电话结束了。 温宜放下手机时,宁守正看着她,感叹,“这些年果然是难为你了。” 温宜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是说她善于做表面功夫,刚刚还恨天仇地的,现在和流筝说话,又温柔亲和了。 “是。”她哑声承认,“这么多年,我心里对你都是恨的,所有的温柔体贴识大体都是假装,你满意吗?” 宁守正听了不出声。 温宜转身往外走,一直走到楼下,宁想正在跟两只狗玩,“想想,奶奶陪你遛狗去。” “奶奶您可以吗?”宁想瞪大眼睛,“奶奶不是生病了吗?” “可以,走吧,奶奶想呼吸下新鲜空气,病好得快!” 保姆见状不放心,也赶紧跟着一起出去了。 宁至谦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便安安静静的,只有小保姆在做饭,楼上的书房,宁守正在里面。 书房门开着,他径直走过去,问,“我妈呢?” “跟宁想遛狗去了!”宁守正低着头回答。 “好了?可以外出了?”他问。 宁守正没吭声。 他准备回房间换衣服,宁守正反而叫住了他,“等等,你进来一下。” 他略迟疑,走了进去。 宁守正起来把门关上,指指椅子,“你坐。” 他们父子俩很多年没有这么面对面正式谈过话了,他有种预感,预告宁守正要跟他说什么。 宁守正在他对面坐下,却半天不说话。 宁至谦懒得再等下去,干脆说,“想说沈阳那边的事?” “……”宁守正愣住,显然没想到他也知道了,首先冒出来的念头是,“你……你一直还关注着?” 宁至谦摇头,“没有。但是你和妈很久没吵架了,这次闹成这样,鬼都能想到是为什么!” 宁守正沉默了一会儿,叹气,“既然你知道,那也没什么可瞒你的了,她……病了。” 宁至谦是知道的,不语,等着他说。 可是,他不说话,宁守正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很多话难以启齿,得有个搭话的人才能往下说,所以,憋了一阵,反问他,“你怎么不问什么病?” 宁至谦往椅背上一靠,“什么病不是你该问的,也不是我该问的,你该问的是我妈吃过药了吗?烧退了吗?现在在外面吹风会不会再着凉?晚上她吃点什么清淡的好?保姆有没有专为她煲粥?” 宁守正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宁至谦不打算再说下去,站了起来。 “等等!别走!至谦!”他喊道,“我没说完。” 他只好又坐下来,“麻烦您快点,有话一口气说完!” 宁守正脸上表情十分复杂,羞愧、沮丧、难过,“至谦,我……作为一个父亲,真的不好意思在你面前说这些话,也觉得愧为你的父亲。记得我小时候,我是很崇拜你爷爷的,觉得他无所不能,一身正气,是我人生第一个偶像,可是很可惜,我没有成为他那样的人,也……不能在你的成长道路上成为你的领航人,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我不配当你的父亲,而你,不像我,没有我的引领,反而成长得这么出色,这些,都是你妈妈的功劳。” 这些话倒是让宁至谦诧异的,他们父子俩这几年来各种不对盘,没有好好说过几句话,这个当父亲的除了大把拿钱给他,他照单全收外,基本没有什么别的交流方式,而他之所以一边鄙视一边收钱,不过是觉得,既然是他的私房钱,不拿白不拿。所以,今天这么深刻谈话的目的是什么? “至谦,你妈妈很好,我对不起她,我知道,我在用我后半辈子来补偿她,她最爱的是这个家,我也在努力帮她经营这个家,不管怎么样,她还拥有一个家的完整,有我,有你,有宁想,还有即将回家的流筝,家里成员一个都不缺,而你妈妈不去想往事的时候,我们一家人还是很幸福的,可是,我这辈子对不起的人不仅仅只有你妈妈一个。你妈妈或许不理解,但是你应该明白的,我还对不起她,和你妈妈相比,她更凄惨一些,当年……咳咳……” 在儿子面前提往事,宁守正觉得老脸挂不住,“你也知道的,当年她被……被迫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一个人带着孩子我也不知道。我是荒唐,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可怜的,在别人家长大,又是女孩,我想起来总是内疚,后来想补偿一下她们,结果最终她们还是去了云南大山里,我一直以为她们在云南,没想到上次在沈阳会碰到她,我去看病人,凑巧她也在住院。” 说到这里,宁守正抬头看儿子的脸色,小心地说,“她们母女俩也没亲人,苗苗有个哥哥吧,也是没有血缘的,当年就不太亲,现在估计早没了联系,孤零零母女俩挺可怜……” “行了,不用你可怜这个可怜那个,你要为她们好就不要再去打扰她们,就是真好了!她们也不是孤苦伶仃,她们自己有家!家里有男人!那个男人还很靠谱!”他正色道,“还有,我和我妈一样,一点也不明白你,不理解你!我没法陪着你谈心!” 宁守正唯恐他又要走,赶紧把他拉住,“你听我把话说完!她病了,这里长了东西。”宁守正指了指脑袋,“沈阳那边的医生说,不好做手术了,可是……” 宁至谦明白过来了…… 果然,宁守正道,“可是那边主任说,你们医院,你,有办法!宁至谦医生!学科带头人,你开创的那个什么……我不懂那个词,你可能可以做手术!主任说会联系你们医院,请你们去沈阳会诊……” 刚说到这里,门开了,外面站着温宜,声音嘶哑,脸色铁青,“我不准!” “温宜!人命关天!”宁守正急了。 “我不管什么人命关天!”温宜冷冷地看着书房里的人,“我只知道,如果我儿子去救了这个贱女人,那就不再是我儿子!如果人命关天比较重要,那你们前脚去救那个贱女人,后脚就等着给我收尸吧!你们自己掂量,到底谁的命对你们来说重要一些!也好,终于有个了断了!” 第211章好不容易 我会珍惜 温宜说完,愤然离去。.shuOTXts. 宁至谦也起了身,宁守正在他身后大喊。“至谦!” 眼看着温宜已经走远,宁至谦也不再回头,宁守正上前拉儿子。 宁至谦急着走,拉扯间,520小说掉了下来,从里面掉出一张照片钤。 照片上正是董欣然和董苗苗。 宁守正拾起照片,递到他面前,“她到底是你妹妹。” 他目光在照片上扫过,眉心浅蹙,“妈现在很伤心,你难道不觉得自己该去看看?” 宁守正动了动唇。 宁至谦转身而去。 温宜快步走进房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宁至谦刚好赶到,差点撞上门板。 敲了敲门,“妈,是我。” 温宜没有开门。 “妈,您让我给您把把脉?” 里面还是没有声音。 “妈……”他轻轻叩着门。 温宜的声音终于嘶哑地响起,“至谦,你是怎么打算的?” “妈,您先开门。”他再次叩道。 门终于从里面打开,温宜憔悴的容颜出现。 他进来,“妈,我先给您把脉。” 温宜拂袖,“不需要!我一个感冒还死不了!你们去抢救那个要死的人吧!” “妈!我是您儿子!” 温宜盯着他,“好,你是我儿子,所以,你会站在我这边,你不会去救那个贱人是不是?” “妈,他只是说请北雅医生会诊。”他垂下目来。 温宜眼中满是失望,苦笑一声,“我觉得我这辈子真的很失败,我最亲近的两个人——丈夫、儿子,都因为一对母女而远离我!我真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多少孽残害她们母女,这辈子要这样来还。” “妈,您在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说我说什么?你爸爸说,我什么都有,丈夫、儿子、家、公司、财富、荣耀,外人看我是多么幸福的一个女人!可实际呢?一到关键时刻,我便众叛亲离。”温宜眼中显出恍惚之色。 “妈!您别这么说!您怎么会众叛亲离?您有我,有流筝,有宁想,还有……老头!虽然他曾经不靠谱,但是他不会离开您。”他低声劝慰着。 “是吗?”温宜冷笑,“你以为,离开才叫背叛?人在你身边心不在就不叫背叛?你们男人大概不知道,心的背叛才是真正的背叛!而人心,在关键时候才体现得尤为明显!他的心在那边,你的心又在哪里?你是我儿子没错,可我也没指望你会帮着我,当年我和董欣然闹一场,你爸爸回来和我闹一场,拿着我和他辛辛苦苦创业的钱去养私生女,我把卡拿回来,他转头又拿回去,这也就罢了,我也不指望他和我同心,可是你呢,我的儿子,我一手带大的儿子,竟然为了我教训了小贱人对我有怨气!宁至谦,你终究是姓宁的,你们流着相同的血啊,包括你那个所谓的妹妹,就我是外人!那我这个外人不怕告诉你,我只恨我不够强大,不然当初何止是教训她们一顿那么轻松,我一定撕碎了她们!” 宁至谦扶着温宜坐下,“妈,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您还病着,别胡思乱想,先养病吧。”说着,手指搭在她腕上,给她把脉。 “过去的事?”温宜呵地一笑,“我倒是希望真的都是过去的事,我也希望我们所有人都把过去忘了好好过日子,可是你爸忘了吗?现在又开始痛心痛肺地追悔往昔了,说什么董欣然什么都没有而我拥有一切,他这是后悔了吗?后悔没给董欣然这所谓的一切?至于你,呵,如果你真的跟我一条心,你会去给你妈妈最恨的人做手术?宁至谦,你并没有和我一样地恨董欣然,因为那个小贱人!你什么都可以答应!什么都可以原谅!” 她生疏地叫着他的全名,她这辈子没这么叫过几回。 “妈,您冷静一点,那些是是非非我们不是早都已经说清楚了吗?过去的早已经过去了,您是我妈妈,我永远站在您这边,我现在拥有的,是我最渴望的,好不容易,我很珍惜,我们这个家,包括即将回家的流筝,我不希望少任何一个,也没有人会离开。”他给温宜倒了一杯温水,捡出药丸来,送她面前,“妈,您先吃药。” 温宜的脸色虽然仍然不好看,但是没有再冷嘲热讽儿子,也吃了药,“所以,你不会因为那个小贱人去救她妈了?” 宁至谦从她手里接过水杯,放回桌上,“妈,这个词并不好听,也不合您身份,别老挂在嘴上。” 温宜听了,稍稍缓和的脸色再度变冷,“你是听不得这三个字落在她身上吧?” “妈,我说过,已经过去很久了,我都已经忘了。”他眸色缓沉,“您说我不恨,我当然是恨过的,恨老头,也恨您最恨的人,但是,她是无辜的,她没有办法选择她的出生,她比谁都更恨她的身份,我知道这些话您不爱听,但是,妈,如果恨少一些,您就会快乐一些,其实有两次都足以让您与老头离婚,但是您都没有,老头也没有,可见你们之间牵绊的并不仅仅是利益,说实话,如果我是您,我会选择分开,我也曾劝过您离婚,可是您不愿意,然而如果不分开,又恨着生活,真的很痛苦。” 温宜听哭了,嗓音嘶哑,“我……也不想恨着啊!我本来都释怀了的,可是那个女人又冒出来了!你爸又开始失魂落魄了!我不管,反正我不能让你去救她!你先答应我!” 宁至谦蹲下来,蹲在她膝前,“妈,老头今天对我说,他很羞愧,没能成为我的榜样,没能成为一个可以让我崇拜的父亲,其实,我没有告诉他,小时候我还是很崇拜他的,崇拜你们俩,但是后来,崇拜的人就只有您一个了,而且年纪越大,您在我心中的形象越高大,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是您一直教导我该成为怎样的人,正直、善良、有责任感、胸怀宽广,您说是一个男人要具备的基本品德。我是朝着您指引的方向长大的,后来我选择当医生,您也十分支持我,更教导我要有一颗博爱的心……” 温宜听了,转开脸去,“所以,你现在拿我教你的来打我的脸?正直善良,博爱有责任心,胸怀宽广,就该原谅一个小三?你就可以去救你妈妈的仇人?” “妈,不是。”宁至谦摇头,“有的人,您可以一辈子不原谅,即便是我,我也无法原谅,您看我现在还不能原谅老头,但是,我除了是您和老头的儿子,我还是个医生。老头说沈阳那边会向北雅求助会诊,那必然是跟医院和科主任请示的,医院怎么安排,还是未知数,并不一定是我。但是,妈,我也不想跟您说谎,我在给一个病人治病的时候,世界上就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医护人员,一种是病人,再也没有别的身份混杂其中,是富豪官员也好,是至亲好友也好,哪怕是重大犯人,也只是病人。”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温宜侧身,躺着睡了。 “妈……” 他连叫几声,温宜也没有再回答他。 连续两天,宁家的气场都十分低,温宜渐渐好了些,没有再反复发烧,嗓子也清楚了些,只是面色依然蜡黄难看,也不愿意跟他父子二人说话。 宁至谦每天回来必然亲自给温宜把脉,也陪着她说话,各种开导安慰,温宜是疼儿子的,儿子如此哄她,她心里也平了些,加之不时流筝还打电话来问病情,她更不能跟流筝也拉下面子,所以也没那么激怒攻心了,但是不能提手术,更不能提沈阳,否则必然再度翻脸。 直到新的一周了,宁至谦去上班,被刘主任叫住。 “至谦,这个星期你去一趟沈阳,那边胡主任请我们去会诊,你声明在外啊,人家都知道你做的科研,首创的技术,去给兄弟医院帮帮忙吧。”刘主任道。 宁至谦在温宜面前已经打了预防针,但是其实内心里还是有所迟疑,“刘主任,还有别的人选吗?” “怎么?不想去?”刘主任反问。 ... 第212章 我反悔了 “如果有别的人选,我不太想去。.shuOTXts.”他有他的难言之隐,一个医生不会拒绝病人,可是,他也是一个普通人。 刘主任看着他,疑惑,“有难度?撄” “是,最近家里有点事,抽不开身。” 刘主任沉思,“你看能不能安排一下?我这两天要外出开会,院长今天出国交流去了,我看了下工作安排,其它几个主任副主任一个跟院长走了,剩下的要么排了重要手术,要么有重要会议要开,全部排得满满的,只有你手上的工作可以稍微放一放。你看能不能把家里的事妥善安排,过去看看?” 宁至谦沉默偿。 “去吧,看能不能跟家里沟通一下。”说完又笑,“你家还有处理不了的事?” 宁至谦只能苦笑,离开刘主任时也显得心事重重。 下班的时候,阮流筝便觉得他今天有些不对劲,一上车就问他,“怎么了?伯母还发烧吗?” 他摇摇头,“没有再反复了。” “那你是怎么了?”在她看来,他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只要他愿意,没有人能看出他内心是喜是忧,至少,在她和他曾经那段婚姻里,她就从来看不出,只是近来,他才渐渐释放了自己,没有在她面前隐藏喜怒,今天的他,不,应该说这几天的他,都有些不对劲。 他把车停在路边,手肘搁在方向盘上,侧目看向身边的她。 她将手伸进他手心里,扣住了他的,“你心里有事,我知道,可以说吗?” “流筝。”他握住她的手,“你真的没恨过我?” 她诧异,“好好地为什么这么问?” 他两手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你对我那么好,我的衣食住行你费尽了心思,你几乎没有自己的欲、望和生活,你的一切都是以我为中心,为了我你放弃了很多很多,吃了那么多苦,你付出的一切都值得吗?你真的对我没有恨?我们今天都说说真话,可好?” 阮流筝一笑,“我对你说的一直都是真话啊!如果一定要说有,我有过,但不是恨,只是失望而已,嗯,我最初的想法是给你幸福,温暖你,当然,我是女人,那我还是期待我付出的爱能得到回应,结果没有,我既不能给你幸福,也没有得到你发自心里的回应,所以,我挺失望的,也有过特别难过的时候,那时候我就觉得自己错了,不能再继续下去,可是,我并不恨,因为生活是我自己选择的,没有人用刀架着我脖子去做一件事啊,所以,既然选择了,为什么要恨?发现错了,知错就改呗!我真的没有恨过。” 他静静地看着她,墨色眼瞳,夜海一般静谧,内里,暗涌却不知如何翻天覆地。 她也看着他,眼中却是无尽的宁静,望进去,没有底,所有的巨浪滔天都在汇入她这无边深邃的宁静时消失、融合,最终也渐渐平息。 他伸手将她一抱,吻着她的鼻尖,竟有些无法言语。 “怎么回事呀?”她抬起头来,不经意的,唇正好触到他的。 他顺势便吮住了,呢喃,“流筝,你太好了。” 爱到无怨无悔,爱到无路可退。 这样一份爱,一个男人要修多少世的福才能遇上? 妈妈说,流筝像曾经的她,可事实上,并不像。 “流筝,有件事我想对你说,你听了以后,一定要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他低声道。 “好啊!你说!”终于要告诉她了?她就觉得他不对劲。 他放开她,整理了一下思绪,“流筝,苗苗……你知道的。” “嗯,当然知道。”她点头,粉了那么多年的人,怎么会不认识?只是他现在又提起这个人,是因为什么?她内心里揣测,断然不会认为他跟苗苗又有什么瓜葛,她想到的是,难道因为财产继承的问题? “她妈妈病了,在沈阳,那边神外主任请我们过去会诊,刘主任……要我过去。”他说着,也谨慎地观察她的反应。 阮流筝心里还是有几分震惊的,毕竟这个人这些事已经很遥远了,绕了一个大圈,最终又遇到了一起,命运这东西,还真是很神奇,也很无语。 “流筝?”他叫她出神,轻声叫她。 她回过神来,“呃,我有点惊讶罢了,你不太想去,有顾虑是不是?” “是……”他微微点头,“可是刘主任说了一堆,倒是只有我能去了。” 阮流筝想了想,“这事儿家里知道了吗?” “知道!我妈生病也是由这事来的!我爸去看过,家里闹翻天了。”他道。 阮流筝叹息,“那伯母一定伤心极了,她有多恨苗苗妈妈我是知道的,这真要看伯父的表现了,其实女人的要求真的不高,就是专一,如果男人对一个女人死心塌地一心一意,女人真是付出一切都愿意,我觉得伯父和苗苗妈的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假如伯父真的是想把现在这个家维系好,就不该再跟苗苗妈有什么牵扯,如果到现在还两边都放不下,那伯母一定伤透了心的,你要把伯父的工作做好才是……” 他听着她滔滔不绝地说,忍不住打断,“流筝,我想听你的想法。” “我在说我的想法啊!”她接着道,“我并不了解伯父,但我了解伯母,她应该是很爱伯父的,更爱这个家,为了维护这个家的完整,什么都能忍,也什么都能做,经历了那么多波折,以为一辈子终于算是白头了,临到老了又起风波……” “流筝!”他再次打断她,“你不介意我去?” 她一怔,随即明白,握着他手,温婉一笑,“我也是医生啊!我没有你的技术,如果有,我也会替你去。谭雅上次就跟我说,我们是医护人员,我们的职责只是救死扶伤,审判不是我们的工作,我们也没有审判的权力。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我记得,我和新生一起宣誓的那天,在台上带领我们说这些誓词的人就是你,那是我第二次见你,帅得无以伦比,我一个一个字跟着你读,热血沸腾,每次回想那个时刻,我仍然能感觉到当时的激动。” 他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头。 “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可是,美国的誓言不是这样的吗?”她用中文念出其中一段,“我不容许让年龄、疾病或残疾、宗教、民族、性别、人种、政见、国籍、性取向、社会地位或任何其他因素的偏见介于我的职责和病人之间。我将给予人类生命最大的尊重!”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不语。 “好了!”她靠向他肩膀,“你是导师啊!这些大道理你比我懂!那你认为我介意什么?” 他有些难以启齿,轻轻的一句,“你知道啊……” “宁学长!我是你们那么多年的粉丝啊!”她加重了语气,“白当的啊?好,那我问你,你怕我介意,是因为心虚吗?” 她戳戳他胸口。 他握着她手指,轻轻一笑,摇头,“不是。” “那不就结了?”她靠在他肩膀看着他下巴,短短的胡茬看得她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抽出手指去摸,“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相信,一如我相信你的人品。” 他将她抱紧,蹭着她发梢耳根,“你陪我一起去。” “好。” “陪我回家吃饭,和妈妈说说话。” “嗯,好。” “陪我一辈子,兑现你的承诺,一辈子对我好。” “好。”一路顺口答下来,她觉得好笑,反问,“那你的承诺呢?” “什么承诺?”他并没有忘记,他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夏天,他下狠手把她这颗青涩的小果子生吞活剥地吃了,她分明痛得走不了路,却从他身后抱着她的腰,对他说,学长,我会好好待你。 那一刻,不是没有感觉,他内疚,后悔,也对她说,是他该好好待她才是。 所以,之后的日子,他一直信守这个承诺,好好待她。他以为他已经为她做了许多,尽善尽美,却从不去想,原来没有动过心的善待都是伪善。 此时再想起那一幕,想起那个忍着痛来抱他后腰的女孩,心里已是疼痛如裂。 身边的她歪着他对他笑,“你也说要好好待我的呀?” 他不动声色,只眼中浮光浅浅,“不,我不想好好待你了,我想反悔。” 她怔住。 他眸中浮光层层晕开,“我不想好好待你了,我想好好爱你。” “……” 窗外风起了,柳絮纷纷扬扬,初夏将至。 ---题外话---晚上再来。4月最后一天。大家五一快乐。 第213章 这些年你好不好 苗苗。.shuOTXts. 阮流筝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于她而言,已经如此遥远,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人和事了。 身边认真开车的他,知不知道,其实她也曾深深喜欢过那个和他并肩而行叫做苗苗的女孩呢钤? 苗苗,这些年你好不好洽? 她脑中浮现出女孩美丽明艳的脸庞,八年了,那一次操场上的拥抱之后,再没有过交集,想到或许即将见面,竟然有那么一些期待…… 宁家。 阮流筝和宁至谦一进家门,就听见宁想的声音在说,“小想,吃呀!吃饭才能长漂亮呢!快吃吧!” “怎么了?宁想?”宁至谦进门道。 宁想跑过来,看见阮流筝,先是惊喜了一下,叫了声“妈妈”,不过马上又拉着宁至谦的手,“爸爸,您去看看,小想不吃饭!小芸阿姨说,今天一天都没吃的!” 宁至谦随着宁想来到狗舍,宁小想果然蔫蔫地趴着,小碗里的食物一点也没吃。 “爸爸,小想是不是经常吃这个狗粮,吃腻了呀?”宁想偏着脑袋担心地问。 宁至谦仔细看了看,“宁想,小想这是生病了。” “生病?”宁想皱紧小眉头,“狗狗也会生病?” “会!”宁至谦把小想抱了起来,“我们得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 “爸爸妈妈,你们都是医生,不可以给它看病吗?您都能给我看病的呀?”宁想仰着小脑袋问。 “宁想,不一样,得去医院,走吧。” 这时候,年轻保姆小芸走了上来,“宁医生,小想昨天就挺蔫的,今天一天都不吃东西,我也不敢跟太太说,太太自己都不舒服。” “我知道了。”宁至谦道,看向阮流筝。 阮流筝却道,“你带去吧,我就在这里陪宁想和伯母。” “那好。”他道,末了,又补充一句,“谢谢你。” 她反嗔他,“说什么呢!没事谢来谢去的,赶紧去吧。” “爸爸,我也想去。”宁想的眼睛紧紧盯着小想,里面分明写着担心。 “宁想,奶奶病了,妈妈来看奶奶,爸爸出去给小想治病,你是男子汉,要在家里照顾奶奶和妈妈。”宁至谦道。 “好……”宁想虽然仍然很牵挂小想,还是答应了。 “我去去就来,你在家先吃饭。”宁至谦又对流筝道。 “你去吧,我先去看看伯母。”她道。 “好。”宁至谦抱着小想走了,临走还叮嘱宁想一定要像真正男子汉那样,不可以淘气惹妈妈和奶奶生气。 宁想自然答应得很响亮。 宁至谦走后,阮流筝便安排宁想先练琴,然后自己上楼找温宜。 温宜的房间门关着,阮流筝轻轻敲了敲,传来温宜有气无力的声音,“进来。” 她扭开门进去,温宜看见是她,顿时展颜一笑,“哎哟,我家儿媳妇来了!” “伯母……”她轻声唤道,“儿媳妇”这三个字,砸进她心里去了。 温宜目色带了嗔意,“都说了叫妈,怎么又变成伯母了?” 阮流筝也没怎么忸怩,上前便脆生生叫了“妈”,改口并不难,她曾叫了很长一段时间。 “乖!”温宜很高兴,拉着她问,“至谦呢?怎么没看到人?” “他带小想看病去了。” 温宜微惊,“小想也病了?” “是的,一天没吃东西。” 温宜叹道,“最近这是怎么了?一个接一个地生病,连狗都逃不过!” “妈,您感冒好了没?”阮流筝挽着她坐下。 温宜拍拍她的手背,“好了,都好了!都说让你别记挂着我。” 阮流筝往她肩膀上一靠,“您都让我叫您妈了,哪有女儿不挂念妈的?” 温宜一笑,“我说我怎么就那么喜欢你!这小嘴真是甜得跟抹了蜜似的!哎,说好了啊,到底要做我女儿还是儿媳妇?我反正也缺个女儿!” “嗯……那就女儿吧,反正我也不急……”她娇声嘀咕。 温宜笑了,“小丫头真是磨人!好好好,你不急,是我们急!我跟至谦可都急坏了!” 曾经的温宜,怜惜阮流筝,并且将怜惜化作真正的疼爱,一旦婆婆对儿媳妇有了发自内心的疼爱,婆媳关系自然就会有一个好的开端,再加上那时候阮流筝乖巧懂事嘴又甜,所以,温宜和她的相处非但十分融洽,出去给人看在眼里,也是真如母女不似婆媳的。 如今虽然已断了六年婆媳关系,可情分还在那里,阮流筝在温宜面前的乖巧和嘴甜也丝毫不改,倒是很快便聊得非常投入,阮流筝更是把温宜逗乐了好几回。 温宜也爱听她那些医院的事儿,末了,还拉着她的手叹息,“还是你能哄我开心,至谦当了那么久医生,也没说过一回可乐的事给我听。” 她笑笑,“他忙啊,在医院又是出了名的宁一刀,那么年轻的主任,不威压着点,怎么压得住众人?还有趣的事儿?护士见了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哪里还能滋生什么趣味?他自己也很无奈呢!” 温宜哼了哼,“你看看,还说是我女儿,我的小棉袄,这前前后后我是怎么疼你的?这一说你老公不好,马上就护着了!” 阮流筝嘿嘿一笑,“我老公,还不是您儿子啊?” 温宜忧心忡忡地叹息,“什么我儿子!儿大不由娘,翅膀硬了,管不住了!” “妈,至谦不会!”她巴着温宜娇声说。 温宜再次深深叹息,看着阮流筝,欲言又止,最后叹道,“流筝,我这是心病,心里难受啊!” “妈,我懂。”阮流筝柔声道。 “你懂?”温宜看着她,恍然,“也是,至谦一定什么都告诉你了。” 阮流筝点点头,表示承认。他说让她来陪妈妈说说话,还不是说这件事吗? “妈,我的意思是我懂,我懂你的感受。” 温宜同情地看着她,“流筝,别难过啊,妈妈理解你,可是你既然要跟至谦复合,过去的就都忘了吧,如果你老揪着不放,心里会很难过。” 阮流筝不说话,只笑着凝视着温宜。 温宜觉得她的笑有深意,转念一想,可不着了这小丫头的道?!揪着不放的人是她自己!难过的也是她自己!人都擅长在别人遭遇的困境里指指点点,却唯独轮到自己,所有的理论都不管用! “小丫头!”温宜点了点她的额头,“你不会也是来给我做工作的吧?” “不是啊!我只是想您了,来看看您。”她亲昵地说。 温宜眉头深锁,“流筝,你赞成至谦去沈阳吗?” “赞成的!”阮流筝点头。 “你……是小傻子啊!”温宜再次戳戳她。 “妈,我不傻。只不过我是医生,我更能理解他。这只是我们的工作而已,哪里需要去哪里,我们入行的时候发过誓的,救死扶伤,不容许任何因素的偏见介于我们的职责和病人之间。穿上那身衣服,我们就只是医生,我们面前的就只是病人,脱了那身衣服,我们还是儿女,是普通人,再去谈爱恨情仇。妈,他是我最崇拜最深爱的人,我会支持他,无条件支持,科室要他去,我就陪他一起去!” “你也去?”温宜问道。 “嗯。”她用力点头,“我陪他去。在我看来,他是要去打一场仗的,这场仗任务艰巨,而且还背负着家人的误解和责备,如果我不陪他一起,他一个人会多难过?而他,甚至从来不表达他的难过。妈,你们长辈之间的事我没有权力过问,可是我心疼他,从头到尾都心疼,您固然深受了伤害,可他也是最无辜的人之一,他又犯了什么错,要在这其中纠结挣扎?我人单力薄,没有什么办法扭转这一切,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他,支持他。这是我爱他的方式,因为我真的爱他。” 温宜听着,陷入了沉默。---题外话--- 嗯,四月最后一天,说些话吧。谢谢大家这个月的支持,希望宝宝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 今天是长评活动最后一天,本来是打算挑两篇评的,但是最后选了三篇,分别是洄淑、qianqianxiaoqi520xs00三位亲写的评,文采都是一级棒,吉祥把它们分享在微信公众号(吉祥夜书吧)里了,感兴趣的亲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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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流筝抱着她,撒娇,“妈,我才不是糊弄您呢,我是真的爱您啊,如果您也疼我,就可怜可怜我,救救我吧!” “这又是什么典故?”温宜被她缠得哭笑不得。 “至谦啊!您不高兴这几天,至谦每天也都板着脸,心情糟糕透了!见人训人!见神骂神啊!我这可怜的小徒弟每天被他提溜着使唤,累得像头驴,然后还讨不到一点好处,事事错,事事挨骂!不仅我啊!整个神外他这一组都阴云密布,指不定哪个倒霉蛋就挨他训了!”她心里默默念叨,抱歉,宁老师,借你名声用用! 温宜也不是随便能糊弄的,不过,还是笑了,“你就编吧!臭丫头!” 阮流筝也知温宜不会信,可是笑了就是成功了不是吗? “妈。”她认真地道,“有一点我不是编的,我和至谦都很爱您,我们永远陪着您,永远站在您这边。” 温宜笑容褪去,眼中温柔却多了,叹息,“傻丫头,我自然是知道的,你费心了。” “妈……”阮流筝站起来,“我给您梳梳头,然后下去吃饭吧。” 温宜并没有拒绝。 阮流筝给他绾了个髻,“妈,我最喜欢看您绾髻了。我记得第一次见您,您就是梳了一个髻,那时候我本来就特紧张,见到您之后更紧张了,心里想着,妈呀,婆婆这么美,我怎么能入得了她的眼啊?自惭形秽啊!” 温宜对着镜子笑了,“丫头!还有什么词能哄我开心?” “谁哄您啊?”阮流筝道,“这话千真万确我心里话!您那天穿着件普蓝色及膝连衣裙,对不对?戴了对珍珠耳环,全身就再也没有一件饰物了对不对?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可见您当时多美!那种美是多年文艺修养的积淀,是我这种理科女生成天舞手术刀的人永远也达不到的!只能羡慕嫉妒了!” “你啊!”温宜笑道,“我真是服了你这张嘴!你美不美,我待会只问至谦就行了!” 婆媳二人正说着话,门开了,宁守正站在门口,没想到阮流筝在里面。 “伯父。”阮流筝顺口叫道,叫完又想起,刚才都叫温宜妈了,这会儿叫宁守正又还是伯父,挺别扭。 宁守正点点头,“流筝来了。” “是,我先下去看看宁想弹琴。”她立刻找借口回避。 “等等我,我也去,准备吃饭了吧,至谦只怕一时半会回不来。”温宜也站起身。 婆媳二人相携而去,宁守正一个人站在原地。 宁想很听爸爸的话,吃饭的时候真的像个小小男子汉一样照顾奶奶和妈妈,给两人拉开椅子,请她们坐下,上菜都请奶奶和妈妈先吃。 只是,温宜已经开始吃了,阮流筝还没动筷子,因为宁守正没下来吃饭…… “流筝!吃啊!是菜不合口味?”温宜给她盛了她喜欢的,桌上那盘鱼却是一点也没给她。 阮流筝笑,最了解她的人居然是婆婆…… 不过,她不是一个挑食的人,对于鱼,她只是不太喜欢,可并不会拒绝,当然,如果还有更多别的好吃的,她当然会有别的选择。 宁至谦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回来,而且是一个回来的,没有带小想。 宁想本来八点就要睡觉,因为一直等不到小想,所以求奶奶让他破一次例,晚睡一次,此刻终于等到宁至谦回来,急着问,“爸爸,小想呢?” “小想住院了。”他摸摸宁想的头。 “那要住几天啊?”宁想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医生说先观察一下。” 宁想很是无奈,“那小念会想念它的!” “嗯,你在家把小念照顾好,小想回来就能跟它玩了!”宁至谦道。 “好!”宁想点头,“我会好好照顾小念的!” 说完,宁想就思索道,“我现在去告诉小念,让它别担心小想。” “去吧,跟小念说完话你也该睡觉了!” “好!” 温宜张罗着热饭菜给宁至谦吃。 宁至谦看看阮流筝,带着疑问,阮流筝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我先回去了,你赶紧吃饭吧。”阮流筝道。 “我送你。”他忙道。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你吃你的饭吧!都饿一晚上了!” 他看着她笑,“你心疼我?” 她无奈,觉得自己脸皮还是薄了些,在温宜面前能说会道的,到了他这,对他这些略不要脸的言语就没反驳能力。 “你心疼我也得送你啊,要不你再坐会,等我吃完?”他拉着她不让她走。 “别闹了!你吃完再送我回去,你再回家来可就半夜了!何必呢?早点休息吧!”他们是同行,对他们来说,每天能多两个小时休息时间,简直就是恩赏! “那让司机送你?”他拉着她的手。 这个提议是没办法拒绝了,否则他一定会亲自送的,她只好点头,“也行。” “嗯,那我叫下司机。”他嘴上这么说着,却没行动。 她等了好一会儿,见他还是只拉着她的手,忍不住催道,“怎么还不叫啊?” 他无奈,“就没看出你有一点点舍不得走的样子!” “……”又来了,天天见面有什么舍不得的?“你要怎么样啊?” 他指指唇,“嗯?” 阮流筝看看周围,宁想去睡觉了,温宜也不在客厅,瞪他一眼,却被他一把搂入怀里。 本来以为他只是想浅浅一个goodnight/kiss,谁知道,却被他抱着扎扎实实吻了个够。 直到响起一阵轻轻的咳嗽声,她才用力从他怀里挣脱,而他,却仿佛仍然不想松开。 温宜来叫他吃饭的,阮流筝脸都红透了,他却完全无所谓……---题外话--- 五月第一天第一更,各位宝宝安。 晚上再来一更哦! ... 第215章 北京来的医生 温宜自然全当看不见,阮流筝窘得落荒而逃。.sHuoTXts. 吃饭的时候,温宜坐在一旁默不出声。 宁至谦知道她的意思,还是有些无法抬头,默默吃完了,“妈……” 温宜一直看着他,眼中隐隐泪光,“至谦,苦了你。钤” 他一怔,眸中情动意起,“妈,我很好啊,一点也不苦。” 温宜摇头,泪光闪烁,“妈妈知道你这几年很辛苦。” 她叹息,看向他身后墙角那盆盆景,还是搬家那年就开始养着的,如今长得蓬蓬勃勃,“爸妈的事不该让你来承担后果,可是偏偏这么多年,惩罚却落在你身上,妈妈总想着自己多么不幸和辛苦,却忽略了,你的心里只怕比妈妈更苦。” “妈。”他低声道。“早都过去了,而且我真的不苦,我一直很骄傲地活着,不是因为其它,而是因为,我是您儿子,我以能成为您的儿子为傲。” 温宜眼圈绯红,眼前如幻灯片播放一般飞快闪过童年宁至谦、少年宁至谦乃至成年宁至谦的画面,那个从小优秀出色、开朗阳光的男孩不知不觉已被时间磨成了眼前这个成熟稳重的男人,期间的艰难与痛苦,她看在眼里,却忘了体恤。 “至谦,你才是妈妈的骄傲。”她哽咽。 “妈……”他亦动容。 “你去吧,我和你爸的事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我自然会跟他算,你不好过,妈心里更难受。”她哽道,“妈现在只有你了,我自己不开心,只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没有任何负担和痛苦。” “妈!”这就是母爱。可以跨越一切仇恨苦难,可以容忍一切以为不能容忍之事,只为告诉孩子,你要快快乐乐的。 得到宽容和许可了,他心里却是更加难受。 温宜含着泪微笑,“儿子,妈再说一次,妈只有你了,我只希望一切快点过去,你早点回来,把流筝带回家来,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他沉默,微微点头。 “我先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她轻轻起身,离去。 宁至谦看着她的背影,这几天折腾,好似她瘦了些,衣服都大了一圈。 她心里不好过,他知道,就算现在同意他去,她也一点都不好过,心里不知憋了多少委屈…… “妈,对不起。”他哑声道。 温宜停了停,柔声道,“傻孩子,是我们对不起你。” 书房。 宁守正写着什么,宁至谦推门进去,他立即收了起来。 “不敲门?”宁守正皱着眉头,质问。 宁至谦径直走到他面前,“几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跟老子提条件?”宁守正火了。 宁至谦也不管他,“第一,从今天起不再踏入沈阳半步。” “……”宁守正似乎明白了什么,“我……沈阳有生意……” “不做了!”他冷声道,“钱是赚不完的!你已经赚得够多了!” 宁守正一拍桌子,“还嫌我赚钱多了?!不是老子我死命给你赚钱,你有这么好的日子过?沈阳生意违约要赔多少钱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他提高了声音,“我只知道,沈阳这笔生意,我不想要你再做下去!” 宁守正噎着一口气,半天,将手边的书用力一摔,“现在不知道到底你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 他也不吭声,只等着宁守正答应。 最后,宁守正没好气地吼了一声,“还有呢?” “第二。”宁至谦声音一沉,“以后不能再跟其它任何女人有半点瓜葛!” “……”宁守正脸都绿了,“你确定你是在跟你老爹说话?” “第三,希望你对我妈好点!” “……”宁守正的脸从绿转黑,“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对你妈不好?” 宁至谦也没理他,转身走了。 宁守正站起来,“你的意思,是愿意去了是吗?” 宁至谦仍然没有给他回答,反留给他一个匆匆而去的背影。 沈阳。 阮流筝和宁至谦出了机场,直奔医院而去。 已经致电胡主任,所以,他们一到科室,胡主任便在等待,遇见之后很热情地和他握手,“宁主任,你好你好。”末了,又看见阮流筝,知道是他的助手,不过并不认识,于是问,“这位医生贵姓?” “她姓阮,我太太,也是我助手。”宁至谦插言,替她道。 胡主任有些惊讶,不过没有表现得太明显,“阮医生,欢迎欢迎。” 病历都准备好了,宁至谦也不想耽搁时间,稍稍寒暄之后,他开始看病历和各种检查结果。 仔细研究斟酌之后,胡主任问他,“要不要先去见一见病人?” 他垂着眼皮,连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走吧。” 阮流筝一直跟在宁至谦身边一声也不吭,此刻侧目一看,宁至谦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要跟上去?让他先单独见见? 可是,这短暂的犹豫和停留却被他发现,他转头,“怎么还不走?” “……”好吧,她只好默默跟上。 在走向病房的途中,阮流筝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的,如果在病房里遇到董苗苗第一时间她该说些什么?毕竟她离开了六年,在这六年里他和董苗苗还有没有见过她真的不知道,如果再也没见,那这久别后的初次见面是怎样的情形? 身边的他依然平静,她的心却已开始砰砰乱跳了。 “这里,35床。”胡主任说着,领着他们进去,并且挡在他们前面,道,“35床大妈,北京来的大夫已经到了,来看看您。” 胡主任说完后闪至一旁,宁至谦显露出来。 这个人,就是董欣然? 毫无疑问是的,阮流筝从来没有见过董欣然,但在病床上穿着病号服的,一定就是了,旁边陪着的还有一个护工和另一个大妈,这大妈是谁,她也不认识。 董欣然看起来比温宜老多了,头发白了大半,想来从不保养,皮肤松弛起皱,完全就是一个老年人的样子了,加上生病,整个人精神面貌极差,最重要的,是她几乎看不见了…… 这一点,病例本上是写了有的,所以,阮流筝并不惊讶,可是,当董欣然苍老的容貌,再带上看不清人的样子,阮流筝心里下意识地就浮现出温宜的样子与之对比,于是有些愕然。 宁守正年轻时喜欢过的人,就算没有过人容貌,那也一定不会太差,眼前这个人,是半点风采也没有了。 “是……北京的医生?”董欣然不仅容颜苍老,声音也很老气,“请问贵姓?” 阮流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好似看见了董欣然脸上渐渐浮起的期盼和欣喜。 董欣然问医生贵姓,作为学徒的她没有自觉自我介绍,因为通常问的都是他这个当师傅的! 然而,宁至谦并没有答话,反而给了她一个眼色。 她不笨,跟他又有默契,大约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站出来道,“您好,免贵姓阮,叫我阮医生就可以。” “是位女医生啊!”董欣然的声音悠悠的。 “是啊,敝姓阮。”她又介绍了一番。 董欣然点点头,没说话了,神色似乎暗淡了下来。 宁至谦再次对阮流筝下巴一扬,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一肩挑起北京来的医生这个身份,按照他的习惯来问董欣然一些问题。 董欣然有些恹恹的,并不那么反应迅捷地回答,有的便是她旁边那位大妈答了。 “头疼!疼起来的时候受不了!视力越来越差!行动也不利索了!这一边都动不了!”大妈焦急地说着。 “好的,我知道了。”阮流筝道,“还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可以随时找我们。” “医生。”大妈靠近她小声说,“听说你们北京来的医生医术可好了!我这老姐妹可就拜托给你们了!拜托你们救救她的命,花多少钱都没关系!” (因为题外话总是反应看不见,所以在这说下吧。最近在整理群,现在吉祥三个读者群,红袖读者可进46641169和348455364,这俩群是一样的,进群要带红袖账号并提供订阅记录,另外还有一个群是全网读者都能进的,221950761,这个是其它站读者进的,谢谢。) ... 第216章 好久不见 老姐妹? 并没有听说过董欣然有姐妹,这人又是一口沈阳口音,所以这是谁? 阮流筝只是柔声道,“我们会尽力而为。.sHuoTXts.” 只听病床上的人叹息,“亲家,算了,我这病我知道,别说北京的医生,就算大罗神仙,怕也是治不好了。” 亲家? 所以,这人是方池洲的妈妈? “亲家!”眼前的大妈转身劝她,“你不要灰心丧气,胡主任都说了,北京的大夫对你这个病很有经验,你就放宽心,听医生的话啊!” 董欣然默然不语。 宁至谦是自始至终没说话的,此刻胡主任还在场呢,阮流筝不管怎么样也出面宽慰了董欣然几句,然后三个医生一起离开了病房。 “胡主任,我们马上开会讨论一下吧。”宁至谦行走如风,行事风格也如风,连说话都快速而决断。 “好。”胡主任忙道。 这个会从上午一直开到晚上,午饭和晚饭都是吃的盒饭,参与会议的人一拨一拨地增加,但是董欣然的情况并不乐观,胶质瘤四级,长的位置一般人根本不敢动它,最后将手术方案和时间定下来,他主刀,本院两个医生加上她给他当助手。 会议散了,胡主任很抱歉地和他握手,“抱歉,第一次来也没能好好款待,就两顿工作餐了。” 他对这些从来不在意,握完手之后,目光还凝在ct和mrt上,“胡主任,我们明天还得辛苦大家继续开会,有几个问题还要反复斟酌商讨,我想多听听大家的意见,特别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希望能多提点建议。” “好的!”胡主任马上答应,“你太客气了,辛苦的是你们,老师我们更不敢当,要不,现在我们出去吃点东西?我私人接待你们。” “不用。”他道,“你也辛苦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那……也好。”胡主任也不便勉强,“那……”胡主任笑了下,“我并不知道你会带助手来,所以只有一个房间的接待准备,不过,还好你们是夫妻。” 宁至谦淡淡笑了笑,不语。 “宁主任,贤伉俪真是让我佩服啊,两人都从事这个行业,你们的生活是怎么安排的啊?家又怎么办?”工作结束,胡主任聊起了私人话题。 他仍然微微一笑,“还好,正好共进退。” “也对,相互理解。”胡主任笑道。 并不需要阮流筝说话,她便静静在他身后微微笑着。 “那,我们就各自休息?我带你去宾馆?”胡主任道。 “不用了,我们自己去就行,你不是把地址给我了吗?”他道。 “好,那一起出去吧。”胡主任伸手,请他先走。 仍然是胡主任和他边走边说话,阮流筝静静走在他们身旁。 直到走到外面了,宁至谦才突然道,“忘了,你刚刚给我的地址我放在桌上忘记拿了。” “我回去拿吧。”阮流筝忙道。胡主任重礼数,至少是要陪他们一起走出去的,两个人都回去拿搁下胡主任在这等不好,他回去,她留下和胡主任等也不好,最好的就是她回去取,他跟胡主任在这可以说说话。 “好,我等你。”宁至谦也同意她这个提议。 阮流筝快速回去,在桌上找到那张纸,折好放进包里,离开。 然而,就在走出办公室门的瞬间,她看见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从35床病房出来,走往她所在的方向,看来是来找值班医生的。 这是她曾经仰望过的一颗星辰,明亮、耀眼、陌生,她除了知道其金光闪闪的光环和一颗同样善良的心以外,对其没有更多的了解。 仍然还记得燕园里的那些时光,那些潜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和眼前这个身影渐渐对接、重叠、融合,泪光迷蒙了她的眼睛。 所有的忐忑、紧张、期盼,都在这一刻消散,只需这一眼,她便知道,曾经她深深喜欢过的姑娘,还跟从前一样。 在她和宁至谦的婚姻期间,她听过种种传闻。 那个她曾喜欢的女孩研究生辍学不念了,宁守正给她找的单位她也没有要;知道她进了一家三流小报社专门做狗仔做的事;听说她自甘堕落,在许多富家公子之间周/旋,挥霍着青春玩弄着感情;听说她开始贪慕虚荣、浓妆艳抹、追求名牌;听说她销金如水,接受了宁守正给她的房子,为此,温宜还大闹一场…… 只是,阮流筝从没再见过她,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传言。 阮流筝曾在这些传言里心痛过。 心痛温宜,温宜说,宁守正没有权力把她倾尽一生心血赚来的钱拿去养老情人和私生女,所以,温宜砸了那个家,也恨不得毁了那个女孩。 温宜没有错,可是,阮流筝也心痛那个女孩。 女孩也没有错,那个简单的、明媚的、耀眼的、青春正好的姑娘变成了传言中的模样,阮流筝每听一次,心里便会难受一分,因为,没有人会理解,那个美好的女孩也是她青春里最美丽的一笔,和他一起,组成她青涩年华里最瑰丽的一个梦,虽然梦碎了,青春却不会残。无论是爱,是恨,是孽缘,还是孽债,她都希望,星星永远不要坠落。曾经最耀眼的两颗星不能再靠拢,还可以平行相望,永不交集,可是,如果一颗坠落了,另一颗会多么难过?就连她这个看星的人都难过不已,何况是另一颗星? 如今,很多年过去了。这些年她在星沙的日子,阮流筝偶尔还是会想起燕园往事,会惦记他,惦记那个女孩,每每想起,心中仍有唏嘘和遗憾。 然而,就在这一刻,在多年后重逢对方还没认出她的一刻,所有的遗憾都有了交代,所有的惦念也有了结果。 她不想再去想那些传言是否属实,只知道,这一刻眼前的人并不曾变过,不,应是变了,变得愈加让人移不开眼。 真的。 也许是阮流筝心中的感情先入为主,她的眼睛落在那个疾步走来的人身上便挪不开了。 如果说,曾经的女孩是一颗耀眼的恒星,那现在的人儿便是一弯宁静的明月;如果说曾经的女孩是一朵娇艳的玫瑰,那现在的人儿则是一树静静生长的草木。 她没有变,仍然黑发白衣,简单装束。 她变了,曾经的黑发白衣也能散发出张扬的美,而今,星星敛了光,玫瑰折了刺,迎面而来的,是清尘断俗的皎皎之色,静谧恬淡的幽然之容。 阮流筝无法形容这种美,忽然想起她在云贵高原多年,便恍然了,对,她就是云贵高原,那里的山、水、空气、树木,还有淳朴的人,大概已经融入她的魂魄,塑魂画骨,升华出一个与众不同、与这纷扰俗世不同的她了…… 真好。 都说女人的命运和生活是能从女人的气色上看出来的,美成这样的她,生活该有多美好? 短短时间,阮流筝的思绪已经跨越了数年,当人儿走到面前时,她含泪轻轻的一声,“嗨。” 很轻很轻,在夜晚的医院里如花开叶落,几乎不可闻,她甚至,还感觉了到了自己声音的颤抖,她不知道,那是激动,还是欣喜,还是其它。她只知道,她这一刻无法言语。 对阮流筝而言,这个人是陌生的,她与之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句,她甚至没有当着面叫过“苗苗”这个名字。 可是,这个人又是如此熟悉,每一次见面,都仿佛已经认识了多年,只是好久不见。 尽管这一声“嗨”轻地几乎不可闻,可董苗苗还是听见了,不曾想过这个人会是自己认识的,定睛之下,怔在原地。 “嗨……”她又是一声,微笑间,泪水迷蒙。 “流筝!”她恍然,一时也是惊愕不已,不知所措。 两人静静对望,均湿了眼眸,却只是望着,如哽在喉,久久无法言语。 最后,不知是谁先,或许是她,或许是她,或许是不约而同,两人拥抱在一起,如同在多年前那个星光满天的c场。 有的人,从不熟悉,却真的,相识多年…… 第217章 牵着我的手 “流筝,怎么会是你?”终于,在两人分开之时,董苗苗握着她的手哽咽问道。.sHuoTXts. “是我。”她轻轻地笑,“还有……他。” 董苗苗双目盈然,笑着摇头,“他?他实在是不该来的。洽” “他在外面,一起出去?你不是来问值班医生北京来的医生怎么说的吗?”阮流筝拉着她的手。 董苗苗微一低头,微笑,“你不也是北京来的医生吗?你跟我说说?钤” 阮流筝把大致情况跟她说了,“动手术对他来说应该是不难的,但是手术并不等于治疗的终止和康复……” 董苗苗点头,“我明白的,这么久了,我自己也查过很多资料,我妈的情况我清楚,不管怎样,都只做得到尽力而为四个字,无论是我还是我妈,或者是你们医生。” 阮流筝扬了扬唇角,董苗苗是看得比较通透的。 董苗苗的手始终和她握在一起,此刻上下打量她,微笑而叹,“变了。” “嗯?变老了?丑了?”阮流筝笑笑。 董苗苗摇头,“没有,变成熟了,变干练了,变自信了,更美了。” “你也很美。”她由衷赞道。 “很好……”董苗苗却如没听见一般,只是打量着她,明亮的眼睛满满的赞赏和欣赏,“很好……” 她并没有说什么很好,阮流筝也没问,如今,的确一切都很好。 阮流筝的手机在包里响起,来电的正是宁至谦。 “喂。”她接电话的时候冲董苗苗一笑。 “怎么还没来?没找到吗?”他在那边问。 “不是,找到了!我……” “那快过来吧!” 她话没说完,原本想说我遇到苗苗了,却被他打断了。 “好,我……” 然后,那边挂断了…… 她无奈地收了电话。 董苗苗看着她笑,“快去吧。” 尽在不言中…… 阮流筝再次牵着她的手,“真的不一起过去?” 董苗苗朝病房的方向努努嘴,“我妈那边不能离开太久。” “好吧。”阮流筝牵着她的手,含笑。 董苗苗深吸,再次抿唇而笑,抽出手来,拍了拍她的手背,“会见的,今天太晚了。” 阮流筝点头,松手。 董苗苗走了一截,忽然又回过头来,冲她一笑,“流筝,有些话我以前没来得及告诉你,不知道现在说好不好。” “什么?你说?” 董苗苗眼中回忆的光波,“流筝,我觉得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说我俩。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被几个同学推到我面前,我那时就不排斥你,反而觉得这个小学妹好美,眼睛干净得像天空一样,而且我记住了你的名字——流筝,名字也美得跟人一样,我莫名觉得我跟你之间会有故事。流筝,说真心话,如果你不嫌弃我也不讨厌我,我想说,今天见到你,我很开心。” 阮流筝眼眶一涩,“我也很开心。” 董苗苗含泪而笑,挥挥手,回病房去了。 阮流筝一直看着她走进病房,消失了,才走。 门口,宁至谦和胡主任还站在那说话,见她来,他目光便胶着在她身上了。 “来了。”胡主任道。 “不好意思,久等了。”阮流筝忙道。 宁至谦没说什么,微微一笑,牵了她的手,“走吧。” “嗯。”阮流筝手指伸开,和他的相扣。 三人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便分开了,各自走各自的,胡主任回家,她和他去酒店。 走在沈阳的街头,空气里也全是暖意,晚风轻拂,全是温暖的气息。 她不时观察他的脸色,被他发现了,揽住了她肩膀,低头问,“看什么呢?” “我……想看看你开不开心。”她捏住他答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 “不开心。”他很诚实地说。 “……”她知道,不然也不会让她代他问董欣然了,可是这么老实说出来她有点没料到,那有一件事还要不要说啊? 他见她没了反应,笑了,“没下文了?” “啊?”难道他知道她有话跟他说?而且不是不开心吗?笑又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这么问了之后会安慰我。”他的手臂收紧了些,两人之间没有缝隙了。 “……”安慰不是不可以,可是他现在的样子已经不像不开心了…… 他叹道,“本来不开心的,可是牵着你手的时候,我心里又舒坦了,所以,以后我不开心的时候,你只要握着我的手就可以了。” 她眼眶又红了,心里充实得满满的,踌躇着,“那……如果你现在心情好了,我就要说另一件事了?” “嗯,你说。”他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嗯……那个……我刚刚看见苗苗了!”她迟疑后飞快说出。 他脚步停住,看着她。 “我跟她说了好一会话……”她小声说着,然后握住他的手,紧紧地握着,耳边响起他说的,以后我不开心的时候,你只要握着我的手就可以了。 他低头看着她白皙的、很困难包着他手的小手,笑了,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傻姑娘!” 她没有放开他的手,他也任她握着,只道,“走吧,回酒店睡觉了。” “嗯。”她低声应着,还是牵着他的手。 胡主任定的酒店虽然不大,但是很干净,大床房。 她先洗澡,用电热壶烧了水,从行李箱里拿出她自己打磨的小米养胃糊来。 这是她最近琢磨出来的玩意,因为还没结婚,也不能住一起,没办法好好照顾他,虽然宁家现在饮食还不错,但他工作的时候就兼顾不了他的胃了,所以,她琢磨只把小米等养胃的食材炒熟,再打磨成粉,很香,用袋子密封了,要吃的时候用热水冲成糊就行了,像婴儿米粉那样,也许比不上粥,但是救急还是不错的。 今天的盒饭有点硬,她看见他午餐晚餐都吃得不多,这小米粉可以派上用场了。 他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便看见她在倒腾米糊。 “这是什么?”他好奇地问。 她递给他,“试试还烫不烫?” “这啥?婴儿米粉?”他笑,“我又不是小孩子!” “哎呀,给你吃你就吃,那么多废话!”她挑起一匙,吹了吹,喂到他嘴边,突然想起,“也对啊!可以直接买婴儿米糊吃,很好消化的,就不用我自己磨粉了!” 他一口吃下去,温温的,软软的,胃里很舒服,说实话,还真有些饿了。 听了她的话,惊讶,“你自己做的?” “嗯。”她点头,“跟我从前给你熬粥用的一样的料,只不过磨成粉了,随时可以吃。” “这么麻烦干什么?”他虽这么说,嘴里却不停,三下五除二把米糊给吃完了。 她看着空空的碗,笑了,其实给一个人做吃的当真不怕麻烦,看见对方吃得欢欢喜喜,自己再麻烦也欢喜了。 “好吃吧?”她笑着接过碗,看着他点头,她笑道,“也不能再给你多吃了,晚上吃多了不行。” 他伸手搂住她的腰。 “干嘛,我先把碗洗了!”她试了几次,没能从他怀抱里溜出去。 “放下,别洗了。”他抢过她的碗,放在一旁,“真是服了你,出差还能带碗来!” 顺势一搂,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沉吟不语。 她在想,他是不是有话跟她说? 她静静地等着,果然,他叫她的名字,“流筝……” “嗯?” “有些话我想跟你说。” “好,我听着呢。” 他胳膊一收,整个抱住她,“我既然来了,避免不了的,要跟她见面。”“我知道啊……” “我……怕你不高兴。”他低声道,“流筝,你上次问我什么是爱,我说,爱是陪伴到老的决心。” “嗯……”她记得呢!---题外话--- 明天见! ... 第218章 心是莲花开 “流筝,其实,什么是爱,每一天都会多一点感受,还有一点我没告诉你。.SHuotXTS.” “什么?撄” “爱是油盐酱醋茶,是一锅热汤面。”他的唇落在她唇上,期间还有小米糊的味道,甜甜的,黏黏的,连带着他的呢喃也分外黏软,“是一碗小米糊……” 最后一个“糊”字,模糊在唇齿之间。 “流筝。”他低唤着她的名字,黑暗中,融入她,“抱着我。偿” 她在满满的入侵中颤抖,轻吟,不自已。 听他的话抱住了他的腰,皮肤光洁,肌肉柔韧。 他愈加深入,后腰上浅浅薄汗,在她耳边微喘,低语,“我整个都是你的,全部,完整的,属于你一个人。” “嗯……”她不知道自己是回应他的话还是抵不住那侵袭而低吟,只知道,此时满胀的不止是身体,脑海里、心里,也全部满满的,充斥着一个名字——宁至谦。 下意识地将他缠得更紧,再然后,脑中便是一片片白光了,光影交替闪烁中,他的模样,青涩的、成熟的、冷淡的、温柔的,一幕幕,一重重,和往事一起浮浮沉沉,她的身体也仿佛在浮浮沉沉,缓慢悠长的节奏,或远或近的记忆,由淡而浓、最后到无法抵御的极致,终让她掐紧了他的肩背,指痕无数…… 大概是在外地的缘故,早上醒得很早。 可有人比她醒得更早。 迷糊中感觉昨晚抱了自己一整晚的手臂已经没有缠在身上了,睁开眼,黑暗中有着荧光。 她回头一看,原来是他靠在床头看手机,再一看,竟然是她的手机。 “你在干嘛?”她迷蒙中问,从被子里伸出手臂出来抢。 他手一晃,顺利避开了她的手,手机被他搁至更远的地方,回身将她抱住,将她翻身,让她趴在自己身上。 “干嘛呀?”她觉得这个姿势很别扭,他什么都没穿,就让她这么趴在他身上。 他捧着她的脸,抚摸着她的眉眼,“我好不好看?” “……”一大清早地天还没亮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好看得惊天地泣鬼神行不行啊? 他把她手机拿过来,翻开她的朋友圈,“一条都没有我,我以为我很丑,让你丢脸。” “……”所以一大早他在研究这个?她嗔了他一眼,“你是不是闲的啊?” 她不是一个经常发朋友圈的人,而且也没有时间发啊?一大半时间在手术台上过的,下了台累得跟傻子一样,哪里还记得拍照发圈?算算她发得最频繁的时期是养饭饭的时候,平均每天两三条吧。 他给她看的,正是这段时间的朋友圈,全是饭饭,她和饭饭,爸爸和饭饭,呃,其中还有两条是薛纬霖和饭饭西施一起…… 她还有些困,看完之后趴在他胸口闭目养神,也没发表看法。 “问你话呢!想逃避?”他捏她耳朵。 她想反问他,现在是揪她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不仅朋友圈没我,我翻遍你的相册,我也没有一张照片!其他风马牛不相及的人一大堆!” “……”什么叫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她抬起眼皮看他手上的手机,果然又翻到她相册了,所谓的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是薛纬霖,因为给他和两只狗拍了几次连拍,所以一大版全是他。 可是,那时候真的是给饭饭拍啊!而且拍过这时候都忘记这回事了…… 她又想了想,觉得自己实在是很冤,“我们六年没在一起了!手机换了一个又一个,我哪里还存有你的照片?” “是。”他说,“分开了六年,没有存照,难道你跟薛纬霖是六年前认识的?” 她睡意都没他的无理取闹给弄没了,撑在他胸口争辩,“我们住一起!” 说完,她发现他脸都黑了…… 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是,我是说,我们是邻居,住一个小区!” “我们是夫妻!我们在一个科室!我们睡在一张床上!” “……”她无语了,也炸毛了,从他身上翻下去,“都睡一张床了,你还纠结照片,有意思吗?” 他把她拎了回来,“都睡一张床了!还挣不来一张照片!” 她瞪着他,彻底无语,也很无力,“难道你有我照片?” “有。”他答得斩钉截铁。 “看看!”他偷、拍她了吗? 她伸手去拿他的手机,就放在床头,一够就够着了,可是有密码。 她从来没有查他手机的习惯,也没想过要问他密码是什么,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她看着他,示意他解锁。 他一手拿过手机,一手却抓着她的手。 她不知道他要干嘛,只见他解锁以后,握着她手指往键上按,原来是要录入她的指纹…… “小心我把你的钱全部盗刷了!”她没好气地嘀咕。 他笑,录完之后把手机给她,让她自己看照片。 她从最近的看起。 他的照片里,狗狗占的比重也挺多嘛!很多都是宁想和狗狗的合照,也有温宜和宁想及狗狗的,他自己的却是没有。 她的呢? 突然,一张逆光照片进入她的视线。 她穿着白大褂,坐在办公室窗前写字,阳光大片地从窗外洒进来,在她头顶凝成光点,他捕捉到她的侧影,静谧、肃穆、浓重,窗格外是天空和云彩,更给沐浴在阳光中的她添了几分厚重的烘托。 “这个……你是什么时候拍的啊?很美!”真的很美,美得让她自己都想臭屁一下。 他没说话,只一脸憋气的表情。 她笑了笑,捏捏他的脸表示安抚,看在这么好看的照片份上,她就服下软吧。 捏完继续看,发现多张她的照片,基本都是她睡觉的! 睡在公寓里!睡在车上!睡在他家里!最早的一张,居然是睡在星沙的酒店里!他的床上! “你个偷、拍狂!”她把手机还给他,可是却不得不承认,他拍的这些照片都出乎意料地好看,她甚至觉得比她本人照镜子时看到的自己更美。每一张睡颜都安静而甜美,是她从不曾在镜子里捕捉到的自己。 “满意吗?”他问。 “你怎么拍的啊?都不像我了,修图了?”不过,她宁可相信他会整容也不相信他会修图。 “没有,我不会。” 果然…… 她再次翻看那些照片,“怎么全是我睡觉的!你有怪癖啊?” “你见过睡莲没有?”他的目光也和她的一起,落在那些照片上。 “嗯。” “我妈一度很喜欢睡莲,安静、智慧。一念一清净,心是莲花开。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归属感,好像一个懵懂行走的旅者,走了很长很长的路,突然之间就落定了。”他在她额头亲吻了一下,“摄影师拍出来的照片,就是他眼中世界的样子。” 一念一清净,心是莲花开。 她的心里,也悄然开了出了一朵花。 抿唇莞尔,挽住他脖子。 “所以,我在你眼中是什么样子?” 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过关…… 他还是把问题绕了回来。 “啊?”她曾经有过疯狂的时候,比他疯狂得多,何止照片,任何有他名字的地方都会被她抠下一块来保存,可是,年少的疯狂已经过去了,三十岁的重逢,所有放得下的,放不下的,都收敛了起来,所以现在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 她闭着眼睛,他的容颜在眼前浮现,“嗯……你在我眼中啊……当然是最好的样子了。” 这个回答好不好啊?她的耳朵又被揪住了,某人不满的声音响起,“敷衍!” “那你要怎样?再逼我,我要说真话了!”她把他的不满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他的脸再度黑了,“这么说,你刚才还是说的假话?” 她扬扬眉,不置可否。 “说!” “真话?” “嗯。” 她眨眨眼,“别打我……” “……”他的表情分明是要打人了…… “嗯……”她思考,“宁老师语录,摄影师拍出来的照片就是她眼中世界的样子对吗?” “……嗯。” “好。”她拿起手机,打开照相机,不断对着他的脸拍,咔嚓声中评价,“好了,开始!心脏彩超,心房过小,小气善妒!头部c,全是黄色!思想不健康!肝脏彩超,肝火旺盛,脾气太大!全身x线,肌肉僵硬,脸部尤甚,俗称面瘫脸!一切证明宁老师语录是错的!照片等于照骗!我眼中的世界和世界本来的样子是两回事!” 阮流筝看着他的脸越来越僵硬,感觉到自己离挨打不远了,赶紧逃跑,顺带着将被子全带到了地上,露出他全身。 她回头又笑着拍了一张,“我为医学仪器代言!拍照请用c超声波x线!拍一赠一,赠送宁老师无码高清内外图各一张!” 她举着手机把他光着的照片给他看,发现他原本乌云密布的脸瞬间转晴了…… 怎么回事? 他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她摇摇头,她才没那么傻。 他站起身来,不知羞耻,就这么朝她走,“无码?高清?流筝,你不比男生懂得少……” “……”她想起曾经拷问他的情形,顿时傻了,可是,她是真的没看过…… “你别过来了……”她被他逼得一步步往后退。 他笑,“你喜欢那张无码高清,就留给你自己欣赏吧。” “……”她是用她自己的手机拍的…… 她没想过要保留啊!她赶紧要删,被他抢了,问她,“这个你是用什么拍的?c?彩超?x线?能看出什么来?” “……”她继续后退,“呃……能看出……看出这不是一个人,是狼……” 他笑了,“功能怎么样?” “不……不知道……”她已经退到浴室了,还在逼着后退。 “你是医生啊。” “……我……我是看脑袋的……不是泌尿外科。” 他再度笑,“我什么时候问的泌尿外科?你不拍的全身吗?你脑子里成天在想什么?” “……”又被带坑里了!他问功能……以他的风格,他不是问这个是问什么?“啊……” 她轻叫一声,退无可退,退到浴缸边,掉浴缸里去了。 他的身体俯下来,撑着浴缸边缘。 她被浴缸咚了…… “别,别闹,我们得准备去医院了!”闹了这么久,天都亮了!一脸严肃,“宁老师,这种时候,我们谈这些不合适,六点了,抓紧时间了。” “对,我也觉得谈这些不合适。”他把手机一扔,将她从浴缸里捞出来,“六点了,抓紧时间,要做行动的巨人,语言的矮子……” 第219章 是故人 他并没有动她。 他只是逗逗她而已,压着她亲了一会儿就放她出去了,他自己在里面冲浴。 有些事情她是知道的,比如他昨晚说的那些话:他完全的,整个的,都属于她了;他的爱是油盐酱醋茶了…钤… 这些话的意义,她懂,从不怀疑洽。 然而,有时候,人是有强大的自我暗示能力的。有的话,是对人说,也是对自己说;有的话,说得越笃定,心中却越不确定。 不管怎样,这一刻终究要到来,就像银杏叶到了秋天会黄,风起了沙尘会扬,叶落了,尘归了,大约也就真正安定了,或者说,是她自己可以安定了。 他从浴室出来就问她,“昨晚吃的那玩意儿还有吗?” 他管小米糊叫那玩意儿…… “有。早上想吃这个啊?”她打开行李箱去取。 “嗯。” “昨晚吃了有什么感觉?”取出来后,她转身去烧水。 “挺舒服的,睡得很安稳。”他站在床边,开始穿衣服,“虽然起得早。” 她笑,难道不是因为他“体力活动”过度才睡得安稳吗? 插好电源回头,正好看到他背对着她在扣衣服,白色衬衫,画面似曾相识。 时光荏苒,曾经的白衣少年,依然脊背挺拔,而白驹过隙,还在原地,又不在原地。 她心念一动,走上前,手臂绕过他的腰,从他身后抱住了他,贴在他背上,轻声道,“学长,我会好好待你的。” 时间短暂停止。 他转过身来,理所当然地回答她,“好。” 衬衫却没扣完,留了好几颗,露出胸膛上平滑的肌肉,示意她给他扣。 没按剧本走哎…… 这一幕戏,剧情相似,台词不改,却终于改了结局。 可是,要她扣扣子是怎么回事?还真当他是大少爷了?瞪了他一眼,转身去拿碗,被他整个抱着。 “你不乐意给我穿,我倒是乐意给你换!”他来脱她的睡衣。 她被他弄得痒痒的,笑,“别闹了行不行?” 又闹了一阵,水开了她才甩开他,给他冲米糊。 一个早上,就这么笑笑闹闹的结束了,所幸他们起得早,赶到医院时,还没到医院上班时间。 胡主任去查房的时候,他坐在办公室里全神贯注地看病历,没有起身。 她看了他好几眼,他都没有察觉,她也不便大声叫,只好瞪了他几眼,跟着胡主任去病房了。 然而,病房里却没有董苗苗的身影,还是方池洲的妈妈和那个特护在。 她想着大概董苗苗和方池洲白天都要上班没时间吧。 待医院常规工作完成以后,胡主任再次组织了开会,这次将昨天宁至谦提出的一些问题再次反复讨论,最后才终于定下来,散会的时候,是下午。 手术排在周一,此时是周四,宁至谦定了当晚的机票回北京。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去和病人及家属沟通。” 阮流筝站着不动等着他。 他看了她一眼,咳了一声,“走吧。” 胡主任也跟随他们一起。 一直在开会,像昨天一样,所以不知道此时的病房里是什么情形,是否又已经换了人? 胡主任走在最前面,和所有医生一样,习惯性紧迫的步伐。 他随在胡主任身后,样子看起来很镇定,和平常在北雅时去病房并没有什么不同,她作为小徒弟,跟在他身后,他高高的个子,基本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胡主任先进的病房,他紧随其后,而她,没能第一时间看见病房里的情形。 当他的身影从她眼前移开时,她看见了里面的情形,董苗苗,和穿军装的男人,都在。 宁至谦的手插在裤袋里,进去,冲两人微微点头。 董苗苗浅浅一笑,对着他,也对着阮流筝。 方池洲也没流露出意外的神情,想来董苗苗昨晚回去一定已经跟他说过了。 “胡主任,宁医生,你们好。”方池洲大方而得体地跟他们握手,举手投足,十分大气,之后又对阮流筝点头,“阮医生,你好。” 胡主任惊讶,“你们认识?” 方池洲微微笑道,“是的,故人。” 宁至谦也淡淡笑了,“是故人。” 胡主任喜道,“你们是故人怎么不早说啊!宁主任是神经外科权威,你们可以一早请他啊!” 阮流筝是没见过方池洲的,第一眼的印象极好,帅就一个字!而且还是军人!无论外形举止都配得上董苗苗,跟董苗苗一样,带着清新远世的标识,身为男人,又带着高山松柏的气质,是云贵高原走下来的人。 她冲着董苗苗眨了眨眼,意思是这个男人不错哦! 董苗苗笑了,也冲她挤挤眼。 “那既然是故人,就请宁主任把手术的事跟你们说一下吧,宁主任亲自主刀。”胡主任道。 这一次宁至谦没有再把阮流筝推出去了,也没办法推了啊,董欣然眼睛看不见,方池洲和董苗苗又不瞎。 他尽可能详细通俗地把手术解释给他们听,并把注意事项一一阐明。 这两人大概是对他绝对信任,并没有一般家属反反复复地询问,只说了一遍,方池洲便点头了,“明白,我全明白,辛苦你了!” 全程都是两个男人的交流,她和董苗苗都只是在一旁认真地听着。 本来应该还要跟病人交流,但是看了看病床上的董欣然,痴痴呆呆的样子,意识似乎不太清楚。 阮流筝看到了宁至谦眼里的犹豫。 对于董欣然这个人,在她过去跟他的生活里,她甚至感觉不到他到底是不是恨,她用了很多脑细胞去揣测,从她自己的角度去推断,认为他应该是恨的,但是又因为是董苗苗的母亲,这份恨便参杂了更多纠结。 阮流筝想,如果他不想说,那么就还是她上前试试吧,董欣然并不是总是这样痴呆。 结果,此时董欣然却动了动,也不知是清醒还是迷糊,颤着声音问,“是守……”说完又停了下来,“我……好像听见……守正的声音……” 阮流筝知道,自然不是宁守正的声音,或许宁至谦的声音跟宁守正年轻时有些像,或者董欣然只听见了宁至谦的北京口音便产生了错觉、 董苗苗忙道,“妈,不是,是医生,你听错了。” 这是宁至谦和阮流筝进来后,董苗苗第一次发声。 “哦……”董欣然长长一声叹息。 “宁医生,流筝,我妈这时候不太清楚,关于手术的那些话我们转达就好了,再有不明白的,我再问你们就是,就不用跟她说了。”董苗苗第二次说话。 “也好。”胡主任道,“你们还要赶飞机,交给我来解释交流也行。” 宁至谦点点头。 “你们这就要走吗?”方池洲插言。 “是的。”宁至谦道,“晚上的飞机回北京,周日再过来,周一手术,有任何的问题,我们电话联系。” 方池洲毫不掩饰地流露出遗憾,“本来以为可以聚一聚。” 阮流筝不了解方池洲,但是这句话让她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又深了几分,这是个善于面对问题的男人。 宁至谦还没给出回答,董欣然此时却她自己的思维里叹息,“苗苗,我要见你爸爸去了。” “吗,您会好的,别瞎说。”董苗苗宽慰她,拖住了她的手。 董欣然昏暗的眼睛里流出泪,虚弱无力地说,“苗苗,你说得对,我们最快活的日子是你爸爸去世以前,我现在要去见他了……” 一时,董苗苗眼眶泛了红。 “苗苗,如果……如果你以后见到他,告诉他,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遇到他……”董欣然呆呆的,忽然又道,“哦,那就没你了,没你了……那我就什么都没了……不不不,不该有你的,那我就什么都有了……不该有你的……你生下来我就该把你掐死的……掐死……” ... 第220章 不用来了 忽然,董欣然伸出一边能动的手,掐住了董苗苗手臂,“掐死……掐死……” 毫无力气的董欣然这么掐着,董苗苗一点也不疼,只是悲怜地看着董欣然,眼泪潸然而下。 方池洲轻轻易易地将董欣然的手给掰开了,特护立即帮着照顾董欣然,手忙脚乱中,还打破一只玻璃杯洽。 而他,则将董苗苗拥在怀里,抚摸她的后脑勺。 董苗苗摇摇头,红着眼,对他一笑,“我没事,没那么脆弱,我妈现在不太清楚,我不会放在心上的。钤” 董欣然嘴里还在念些莫名其妙的话,“这是我的报应……掐死你……掐死就不会报应了……就不痛了……痛……痛啊……苗苗,你痛不痛?”边说边哭。 董苗苗从方池洲怀里出来,转身对着宁至谦和阮流筝微笑,“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 宁至谦没说话,阮流筝友好地笑了笑。 “几点的飞机呢?”董苗苗又问。 阮流筝看了眼宁至谦,他的目光却是在落在董欣然身上的,她只好回道,“八点。” 董苗苗看了下手表,“呀,那你们得走了,遇上堵车可就赶不上了。” “是啊。”阮流筝顿了顿,“那,我们走了?” “好,再见。”董苗苗看向方池洲,“我看着妈妈,你去送送他们。” “好。”方池洲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董欣然。 “我真的没事,你去吧。”董苗苗推了推方池洲。 方池洲一直将他们送到机场,这两个男人,据说有话题说…… 阮流筝有一瞬错觉,越是融洽,是不是越是刻意? 他是个博学的人,什么都懂一点点,对军事也了解,毕竟家里大院出身,而方池洲懂的也不少,除了军事还能谈别的话题,这一路全是两个人男人在说,投机的程度让她差点忘了宁至谦的属性,他不是属火的啊?那方池洲呢?本性也是这么善谈吗? 她什么也没说,在机场和方池洲道别。 这一次的沈阳之行,还是有些僵硬的,不过,有些事情,大概需要一个缓冲。 在机场吃晚餐的时候,他在看手机,里面有从医院拷贝过来的资料。 她也拿出手机来打发时间,可是手机一解锁,他的高清无码照立刻映入眼帘。 她猛然想起她的手机自早上之后一天都没用过,面红耳赤,赶紧删除。 她慌乱的举动落在他眼里,他笑出了声。 “还笑!都是你!”她看看四周,幸好没人看见,不敢想象如果这时候服务员过来看见她脸该往哪搁。 “难道不是你自己拍的?”他把手机资料给关了。 “还不是你乱翻我朋友圈和相册惹出来的?难道你朋友圈有我?”不过,他朋友圈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他还是笑了笑。 阮流筝忽然想起了什么,将朋友圈翻到最底,拿给他看,“你看看,有没有你?” 她曾经拍过烟花,有她和他同框的照片!只不过她早上记不得了…… 他斜了一眼,“这也算?我连路人丁都算不上吧?跟路人甲隔着几百个人!” “可是……我嗯……亲你了?” “是吗?”他说,“走吧,登机了。” 嗯,登机!他笑了,便好了!她牵起了他的手,去安检。 飞机晚点,抵达北京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他还是先送她回去,车在阮家门口停住。 “晚安,明天见。”她看见他的手搁在方向盘上,伸手握住。 他垂目看着她的手,失笑,“如果你亲下我,我会更高兴。” “……”典型的得寸进尺!不过,还是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他缓缓点头,“这才叫亲!那张路人照给我删了,换张这种的!” 居然又绕到照片上来了! 她打开车门跳下车,“拜拜!”他看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她进家门,才调转车头回宁家。 到家快半夜了,宁想早已经睡着,温宜也休息了,只有书房里还亮着灯。 宁守正是知道他回来了的,开门等着他。 看见宁守正端坐的样子,他皱紧了眉头,假装没看见。 “等等!”宁守正却偏偏要截住他。 他几分不耐,“又怎么了?” “你去了,情况怎样?”宁守正低声下气的语气。 他一看就火了,“为了个外面的女人,倒是跟我低声下气了!为了妈,你就只会横!” 宁守正一怔,无言以对。 他冷笑,“你想知道?” 宁守正迟疑了半天,“你能救得了吗?” 他沉默,没有给出肯定或者否定的答复,却冷着声音道,“她有话要转告你。” “什……什么?”宁守正又想听又怕宁至谦发火。 他忍了忍脾气,声音愈加冷冽,“她说,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遇到你!她说,她不该生下苗苗!她该在苗苗出生的时候掐死她!” 说到这里,他已咬牙,而宁守正则大震,甚至退后了两步。 宁至谦再也没看他一眼,径直冲进了房间。 那一晚,宁守正的书房里彻夜亮灯。 温宜这些天是和宁守正分房了,宁守正的下榻之处就是书房。第二天宁至谦下楼准备去上班时,发现宁守正还在那直挺挺地坐着,他刚想不理继续走,便听见他开始打电话了。 “喂,刘律师,我想重新立遗嘱,你今天帮我安排一下。” “……”改遗嘱? 他并非一个看中钱财的人,老头的遗嘱是什么样的他并不知道,但是要改成怎样,就一定跟有个人有关了。 事实上,董苗苗是有继承权的,如果老头真要给予董苗苗什么,他也没权力置喙,当然,他更不会有意见,但是母亲那里就不一样了,若他再擅自改遗嘱,那家里这火便是野火烧不尽,怕是永远灭了不了。 所以,宁至谦还是停步奉劝他,“你要改遗嘱妈妈同意吗?” 宁守正一怔,摇摇头。 “如果你想要了妈妈的命,你就擅自改吧!”他冷道。 宁守正十分颓丧,“可她也是我的孩子!” 宁至谦脸上笼着一层青色,“你还记得你是个父亲?如果你真的有父亲的责任感,你会在外面多一个孩子?” 可是,如果没有父亲不负责任,也就不会有她了…… 耳边响起董欣然的胡言乱语:我该把你掐死……我该把你掐死…… 他脸上青色更甚,“你答应过我要照顾好妈,你忘记了?” 宁守正沉默。 “我希望无论什么事情你都能跟妈说!而不是像当年一样偷偷摸摸,还多了个女儿来!”他扔下这段话,就真的走了。 和妈妈说? 谈何容易! 他盘算着宁守正不太敢说,而事实上,宁守正真的不敢说。 再次去沈阳是在星期天。 宁至谦上午还在门诊坐了诊,吃过饭才接了流筝出发,临走没忘记叮嘱,小想要出院了,到时候派人去接。 再次到沈阳,天色还早,宁至谦和流筝脚步匆匆行走在机场。 他开了手机,发现一串号码,全是胡主任打的。 他立即打回去,“喂,胡主任,是我。至谦。” “哦,宁主任啊!”胡主任语气透着焦灼,“我打好几个电话你都关机,我猜想你们已经登机了。” “是的,胡主任,我们刚刚下飞机,怎么了?”他沉声问。 胡主任叹息,“35床那个病人,自杀了……” 宁至谦愣在原地。 “我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不用来了,但是你的手机一直关机……” “我已经到沈阳了。”他的脚步缓了下来,“所以,是死了吗?”---题外话--- 加更了哦。 ... 第221章 惩罚 其实,这个问题是白问了,既然都说了不用再来,那肯定是死了。.SHuotXTS. “是的。”胡主任的声音从手机传来。 “好,我知道了。撄” 手机放下,他的脚步停住。 阮流筝已经猜到了些什么,握着他的手,凝视着他偿。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半晌,“董欣然死了,自杀。” 果然如她所料…… 机场的喧闹都在这一刻停止下来。 阮流筝心中哀叹,这个温宜恨了一辈子,诅咒了一辈子的女人,倒是选了这么个方式解脱了,活着的,还在继续煎熬呢,不知道温宜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医院。 “没有任何征兆,我昨晚下班的时候还跟他们再次沟通了手术的事,晚上家属和特护都在陪着,早上发现被子底下以及枕头上已经满是血了。”胡主任叹道。 阮流筝疑惑,“病人有一半身体都动不了,怎么能自杀的?” “玻璃片,不知病人哪来的,一只手拿着卡在脖子上,颈动脉割断,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胡主任比划了一下董欣然最后去世时的姿势,“忙了半天,想起给你打电话。” 阮流筝忽然想起那天特护打破的玻璃杯…… “所以,现在……让你白跑一趟了,我应该早点想起给你打电话的,一直在忙就给忘了,很抱歉。”胡主任歉意地道。 “没关系。”宁至谦低声道。 “他们都走了?家属?还有病人的……遗体?”阮流筝又问。 “是的。”胡主任点头,“本来我们医院也感到很遗憾,毕竟病人是在住院期间自杀的,但是家属却没有为难我们,很通情达理。” “既然不用再手术,那我们就回去了。”宁至谦道。 胡主任看了下手表,“已经很晚了,今晚不如住下,明天早走?” “不了。”宁至谦道,“好意心领,但我们医院也非常忙,能早点回去就早点!” 胡主任深表理解,伸出手来,“那好吧,这一次没有时间和你详谈,非常遗憾,以后有机会,我再向你讨教。” 宁至谦跟他握手,“胡主任太谦虚了,相互学习吧。” 两人跟胡主任告辞,转身准备离开医院,宁至谦边走边拿出手机定机票,阮流筝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电梯里出来——宁守正。 宁守正也看见了她,有点局促,不过避是避不了的了,三人面对面碰上。 宁至谦一见他便起了怒火,本想斥责他不是答应过再也不踏进沈阳半步吗?可话到嘴边了,想起那个人已经死了,却也住了口,只冷冷问,“你怎么来了?” “我……”宁守正也是想起了自己答应儿子的话,老脸挂不住,“人,现在在哪里?” 宁至谦沉着脸,没说话。 宁守正看了他一眼,往科室里走。 “不用去了,走了。”宁至谦终于冷冷地道。 宁守正回身,“去哪了?” “不知道。” 宁守正往电梯冲,走过宁至谦身边时,沉声道,“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是,人也死了,总归是我害了她们母女。” 说完,快步进了电梯。 宁至谦和阮流筝则进了另一个电梯,在大厅里,再次和他相遇。 宁守正大步流星完全走,却在大厅里遇到另一个人——董苗苗。 “苗苗。”宁守正叫住了她。 董苗苗回头看见是他,静静地停了脚步。 宁守正发现她眼眶通红,想是十分难过,叹息,“苗苗,爸对不起你们。” 曾经,他让她叫他叔叔;曾经,他偶尔提一次爸,她都会冷嘲热讽。然而,现在不会了,站在她面前的,于她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所有的抱怨和愤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轻轻的一句,“我爸在南方,是学校老师,一生清贫,只怕尸骨也早已化了。” 宁守正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憋了半天,“我去看看你妈,给她上柱香。” “不必了。”董苗苗道。 宁守正急了,“我……” “你想说什么呢?跟我妈说声对不起吗?这样你的后半生就好过了吗?”董苗苗问他。 宁守正愣住。 董苗苗轻呵,“我妈听不到了,所以真的不必了。” “可是……总要去送送的……”他嗫嚅。 董苗苗苦笑摇头,“我妈说,她这辈子有两次很想看到你送送她。第一次,是你们当年在农场下放的时候,她一个姑娘家要跟一群爷们一起进山里去开山,而你却要返京了,那天刚好是她生日,她想你晚走一天,早上陪她吃碗面,把她送上进山的车你再走,她怕,你这么一走就是永别了,可是你没有,你被返城的喜悦冲昏了头,完全忘了她生日,后来,被她自己猜中,真的就这么别了;第二次,是她刚刚知道肚子里有了我,却为了你的前途,不得不离开北京,远走他乡,走的那天,她想你送送她,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已经有了我的存在,可是你仍然没有,她在月台上一直等到火车开动,你都没有出现,你在扮演你好丈夫的角色。所以,现在还有什么好送的呢?” 宁守正怔然,“不是……你妈从来没跟我说这些……返城那天……不是我不留,而是回城的班车一个星期才两趟,错过一趟就错过报道时间了……” 董苗苗再度苦笑,“不说这些了吧,没意义了,难道你还解释给一个死人听?” 宁守正沉默,神色蔫了下来。 “而且,你也没什么立场再解释,毕竟,后来,你们什么都不是了。”董苗苗幽然道。 “我终究……是你……”宁守正本想说父亲,顿了顿,改口,“有血缘关系的人。” 董苗苗凝视着他,怅然一笑,“你该知道,我曾经最恨的就是这血缘,如果可以像哪吒那样,我倒是愿意剔骨还肉的。这几年我成熟了些,没有那么愤世嫉俗了,也将这层关系渐渐淡忘,我跟我妈都没想过再见到你,所以,血缘这回事,就不要再提了吧,从此之后,只当我们是陌生人,现在的我,也算有父亲母亲,我公公婆婆视我如己出,我过得很好,很安稳,不想生活里再多出别的人来。” “不会……”宁守正怔怔的,“在北京,你们也住了一段时间的,你妈那段时间保养得很好,也过得很开心,可是你把她弄去云南,这次再见变成什么样了……” “你错了。”董苗苗脸色变冷,“我妈说,她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就是我爸没有过世的日子。她后来留在北京,不是她生活得多开心,而是她迟早要先我而离世,她怕我孤苦无依,想为我挣点她认为我该得的,即便后来我离开北京去了云南,她还想给我坚守住北京这个窝,她以为我只是任性,耐不住苦,终究要回来。至于那时候的我,也很荒唐,想膈应你,让你不好过,狠狠叛逆了一段时间,可是后来,我找到了真正的我,真正的幸福,我妈也就释然了,这几年她过得很平静,只是身体渐渐不好,直到生这场大病,她一直很后悔,后悔跟你的过去,后悔生了个我,成为她一生的痛苦,尤其生病以后,痛苦不堪,身体上的折磨更让她痛不欲生,她将这视为她的报应,她说这是天罚,恨不得掐死我。” 董苗苗挽起衣袖,手臂全是指甲印,深的,浅的,结痂的,“她很痛的时候,神志不清的时候,当真是要掐死我的。” 她歪过头,把脖子给他看,“这里也是,都是她还能掐得动的时候掐的,我是她的耻辱,一个连我都这么痛恨的人,你觉得她还会以你为荣吗?还会想在往生路上仍被你打扰吗?她此生最后一句话,也不过是想说,她错了,她后悔和你在一起,不为别的,只为她执拗地认为,如果没跟你有那段孽缘,如果没有我这个孽女,她就不会受到这样的惩罚,不会这么痛苦。所以,放过她,让她安安静静地上路吧。” 第222章 人来人往中,不必说再见 宁守正沉默了,呆呆的。.sHuoTXts. 良久,董苗苗以为他没什么话说了,却见他眼神一晃,又道,“苗苗,不管怎么样,让我补偿你,我会给你留一份,我正在着手改遗嘱的事……” “不用了!”董苗苗忙道,“我说过,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从此以后也不希望看到你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跟我妈都是不光彩的存在,当年社会风气没这么随便,我妈说她一个未婚女人怀孕生孩子,遭尽了白眼,虽然我半岁的时候,我爸娶了她,算是平息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但她也始终活在公婆的鄙视下,我小时候不懂,为什么爷爷奶奶总是骂她,为什么爷爷奶奶不喜欢我,我以为是重男轻女的缘故,所以拼命念书,要给自己争气,要告诉爷爷奶奶,我一个女孩子,不会比哥哥差!可是,无论我拿多少次年纪第一,爷爷奶奶还是不喜欢我,不喜欢我妈,好在我爸爸待我们还好,我们又没跟爷爷奶奶住一起,所以除了一些闲气,日子还是好过。但是,这种耻辱感却是一直伴随我妈妈一生的,而你知道,我自己在知道真相以后也给我自己身上贴上了耻辱的标签。现在,我好不容易忘了这个耻辱,我公公婆婆也不以我为耻,你就不要再出现提醒我,提醒我身边的人了,难道你希望我公婆嫌弃我吗?” 宁守正默然,无言以对钤。 “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以后,就算大街上遇上,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好自为之。” 宁守正听着,目光已从董苗苗脸上移开,看着前方不明处,缓慢移动了脚步,恍恍惚惚的,一步一步走着,往大厅外走去。 董苗苗深深吸了口气,抬头,正要转身离开,却瞥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两个人——宁至谦和阮流筝,刚才一直和宁守正说话,没注意看,现在没有了宁守正的遮挡,他们,便进入视线。 心思还沉浸在和宁守正的对话里,一时没缓过来,他俩朝她走来的过程中,她再次吸气,脸上露出温和的笑,“你们来了。” 之前距离隔得较远,阮流筝并没有听到董苗苗和宁守正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动作却是看见了的,此时董苗苗的袖子还没放下来,脖子上的印记也露在外面,阮流筝没有去看身边这个男人脸上是什么神情,就连她看在眼里也是不忍,何况是他?无论如何淡漠了,也终究不能漠视无睹,上一辈的孽债,让下一代来还,命运太不应该…… 董苗苗察觉到了,赶紧把袖子放下,领子遮好,微笑,“谢谢你们,只是……白跑一趟了……” 他并没有答话,一度沉闷。 阮流筝笑道,“对了,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完快步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直至估计着他俩看不见她了,她才回头。 人来人往中,他和董苗苗面对面站着。 没有再继续看,只是找了张椅子,坐下来静静等。 董苗苗红着的眼眶,略微浮肿的眼皮,都看得出她哭过,只不过此时站在他面前,她平静,微笑。 “谢谢。”她说。她知道,他内心里是讨厌她妈妈的,但是,因为是她妈妈,所以他的态度曾经有所保留,而这次还愿意来动手术,不管手术有没有做,他和阮流筝的到来,都让人动容。 他张了张口,突然之间找不到话说了。 眼前倒是闪过年少时的那些画面,那时的谈吐自如,随心所欲,一时间变得很远很远,远到看不清了。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节哀。” 一开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竟然是最客套的话语。 那一瞬,他回想了一下当年和她谈的话题,人生、理想、文学、艺术…… 而现在他的生活里,或许这些还有,可是,重点,真的是生活。 她莞尔,“我并没有太难过。对我妈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病痛折磨得她痛不欲生,走了,就不痛了,走了,也就干净了,是她自己想要的,干干净净地开始新的人生,我是不是太冷漠了?” 他唇角微微弯了弯,换了话题,“有孩子了吗?” 她点点头,提起孩子,眼眉间满是母性的温柔。 那是他从没见过的她的样子,成熟、温柔、平和、一眼一眉皆是满足和幸福。再想起燕园里的那个稚气、霸道、火一般的她,真的是两个人了…… 他的笑纹深了一些,“男孩女孩?有照片吗?”“女孩!”她笑,从包里拿出钱包来,展示给他看,钱包里是一张一家三口的合影,她抱着小女孩,方池洲抱着她娘俩,她在方池洲的怀里笑得甜美而纯粹。 他看了一眼,赞叹,“女孩漂亮,像她爸爸!” “是啊!臭美的小姑娘!”董苗苗将钱包收起来,眼角的笑意始终不曾褪去。 “方池洲这小子不错!”他再次赞道。 “是啊,他很好。”她的笑容愈加从容,“至谦,我很幸福,前所未有的。” 她叫他至谦了。 他点头,“我知道。看得出来。” 她挤挤眼,“你也不错哦!” 他想起那个傻呼呼的匆匆说去洗手间的姑娘,笑出声来,“是,很好。特别特别好。” 她的手机响了,她笑笑,“不好意思。” 伸手去包里拿手机,来电显示“长官”。 她再次冲他一笑,去一旁接电话了。 他站在原地等着,四处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到阮流筝。 她电话接完回来,他笑问,“你家长官催你了吧?” 她也笑,“是有点事,我来医院取点东西,他那边在公安局的事办完了,准备联系殡仪馆。” “那你赶紧去吧。”他道。 “好。”她转身要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对了,至谦,我早说过流筝是个好姑娘,是不是?” 他轻轻一笑,点头。流筝这个名字,如雷贯耳,都是曾经从她嘴里听到的。 “哎,这就是喜欢你的那个流筝啊,你们医学部的小美女!看照片!” “流筝这个名字真好听啊!哪像我的,这么土!” “哎,这是流筝跳舞的照片!她会跳舞啊!她这舞台妆可真美!” 她嫣然一笑,转身走了,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融入人海,至最后消失,从没想过,会有一天,在医院大厅这样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中,看着她最后远离…… 有很多这样时刻,他或近或远地凝望她。 燕园的湖边,他第一次吻阮流筝,抬头看见的,是远处她失魂落魄跑远的身影; 那年的酒店,他和阮流筝决定了一切,下来遇见酒店喷泉边坐着的她,他牵着阮流筝的手离开,曾回头,看见她围着喷泉转圈的身影; 她和陶子在酒吧喝酒,惹了麻烦,他把她带回酒店,她醉醺醺地翻身,说想想,再见; 她要卖房子,他来买,她给了房子却没收钱,飞快跑开,留给他一个背影; 他送她出嫁,她在远离的婚车里回头,他向她挥挥手,虽没有说再见,他以为,那会是最后一次相见了。 这许多次的凝望,每一次都揪得他心里发疼发胀,唯独多年后的今天,此次,前所未有的轻松。 今天,也没有说再见,可是,却真的不必说再见了…… 他再次四处张望,还是没见那个鬼丫头的影子,他只好拿出手机打她的电话,她一直没有接,他皱眉,准备再拨,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他笑,把人从身后拎了出来,“鬼丫头!” 她瞪着他抗议,“这是什么称呼?我三十了!还丫头丫头的。” 他牵了她手,微笑,“我说是就是!” “……”霸道逻辑。 “丫头,我从来没看过你跳舞,什么时候跳给我看看?” “……”抽什么风?---题外话--- 明天见。 ... 第223章 没什么可再牵挂的 连夜回了北京。 宁至谦到家的时候,又是半夜了,一边进家门一边给阮流筝发了条微信:已到家,晚安。 那边回了个亲亲的表情,他看着一笑钤。 宁守正还没回来,家里一楼一片漆黑,但是温宜房间却是亮着灯的,大概听到他回来的声音,温宜打开了门,上楼的他和房间门口的温宜碰了个正着洽。 灯光下,温宜显得有些憔悴。 “妈。”他轻叫了一声,“还没睡?” “吃晚饭了吗?我给你热点东西吃。”温宜走出来。 “不用了,妈,吃过了。”他忙道,“您早点睡吧。” 温宜还是下了楼,“晚上我就是喝的粥,还保温着,我给你盛一碗就行了。” 宁至谦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此时喝一碗才是对的…… 回房间放了东西再下楼,温宜已经把粥搁在餐桌上了。 这些年大多数晚归都是这样,他坐在餐桌边吃着加餐,温宜则默默在一旁看着他吃,这大概也是她不叫保姆的原因吧,有一段时间可以母子独处。在美国那段时间,胃的确糟糕透顶,回来后温宜虽然不如阮流筝专业,但也慢慢给他调好了许多。 他这辈子最幸运的,是有两个女人的呵护。 温宜看着他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始说话。 “她死了?”淡淡的一句,在寂静的夜晚散开。 他顿了顿,“嗯。” 居然都知道了…… “您怎么知道的?”他还是问了。 温宜苦笑了一声,“有人给你爸打电话了,他在那边医院有熟人,什么动静都汇报呢。” 他喝到嘴边的最后一口粥停顿了一下。 温宜叹息了一声,“居然就这么死了……” “妈。”他放下碗,“几十年了,现在,我只希望您开心,不管以后怎样,咱们开开心心地生活,好吗?” 温宜神色怅然,“你爸还想改遗嘱。” 宁至谦默然,想来老头随便做什么事都瞒不过妈妈。 温宜冷笑,“算了,我也不纠结这个了,我和你爸也不知道谁死在后面,如果是我先死,他把整个家当都送人了,我也拦不住。” “妈。”宁至谦劝道,“我倒是觉得,就算爸要给,人家也不会要。” “给不给要不要是另一回事。”温宜叹道,“难道我是个贪钱的人?你不懂,我宁可她们母女在你爸死后来找我打官司,在法庭上要去她能继承的那份,也不愿这一份由你爸爸交出去。所以给不给从来不重要,关键是怎么给,法院判决下来,不过几个钱而已,可你爸动了这个念头,意义就不一样了。” 温宜站起来收碗。 宁至谦按住了,“我自己去吧。” “我来。”温宜把碗抢走,进了厨房。 宁至谦坐了一瞬,厨房里响起哗哗的水声,他跟了进去。 “对了,宁想这个星期要开家长会,你看看你的安排,能抽出时间来就你自己去,不能的话,还是我去。”温宜洗着碗,道。 “好,是星期几?” “星期六上午,有亲子活动。”温宜洗好碗,要洗粥锅。 他上前帮忙,被温宜赶开,“行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不过洗洗碗,刚跟你爸结婚那会儿,提倡节俭,什么事儿不都是我做?” 提起宁守正,她又是一声冷笑。 “妈,星期六我们一起去幼儿园吧?”宁至谦没有再提这件事。 宁守正和她之间的这个死结,不是他当儿子的能解开的,九年前,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他便劝过她,是不是结束这段痛苦的关系,至少,换做他是她,他不会认为还有原谅的可能。 但是老一辈人的想法和他不同,温宜一句一把年纪了,丢不起这人,结束了这个问题的讨论,再者,温宜也说了,两大家族,这么多年来,太多盘根错节的关系,离婚,就算他们俩自己愿意,家族也不会赞成。是不是只有丢不起人和家族利益两个原因,让父母的这段婚姻维系下去,他当儿子的,并不能完全参透,但是,他也明白,当年父母都没有离婚,如今两人都已经步入晚年,更加不会,他唯一能做的,只是让妈妈开心,温宜喜欢宁想,喜欢孩子,提起这些温宜心情会好一些。 “好啊。”温宜脸上的神情果然轻松了些,还露出些许笑容来,“每次去幼儿园接宁想,都会想起你从前上幼儿园的情形,这个世界变化太快,幼儿园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大致的轮廓还是没有变的,虽然扩建了,但旧教学楼再怎么装修粉刷还是从前那栋,你曾合影的小树苗长大了,却也还是那棵树。” 宁至谦听着,微微地笑。 说到这里,温宜还是叹息了声,“如果流筝能再生个孩子,就完美了……” “妈……”宁至谦忙道,“这件事我们不是说好……” 温宜回首,“你别急,我也就这么一说。我是想说,能有个孩子当然更好,流筝不是不能生,可是,如果实在是没这个福分,也只能罢了。只不过,我跟你,还有流筝,自问都没有伤天害理,老天应该不会这么亏待我们吧?” “妈,我觉得老天最我们最大的厚待就是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其它的,都不那么重要了。” 温宜点点头,“嗯,你的意思我懂,放心吧,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我不至于这时候挺不住。对了,你上次委托我弄的那个老兵基金,我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我自己也填补了些资金进去,找了人管理,你可以放心了。” “谢谢妈。”他道,“果然有困难找妈妈,妈妈是超人。” 温宜被他逗笑了,只是这笑一纵即逝,“你啊,你是太忙了,我能为你分忧的,顺手就做了,只不过,不知道还能帮你多少年,现在有了流筝,我也就放心了,没什么可再牵挂的。” “妈!”宁至谦心里一揪,“您别胡思乱想!我和流筝都不能没有您啊!还有宁想,宁想不是说还要生宝宝给您玩吗?” 温宜把厨房收拾好,擦干了手,回头轻柔地道,“傻孩子,你以为我想不开啊?别傻了!我好着呢!睡觉去吧!不早了!” 说完,先他一步出了厨房,回了房间。 宁至谦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莫可名状。 第二天,医院。 阮流筝忙完手上的事之后跟宁至谦请假,“我离开科室一会,今天小雨来做化疗了,我去看看她。” “你去吧。”他道,“还有,她那个老兵基金已经成立了,你跟她说说,我这走不开。” “好!” 她匆匆离开科室,去找朱雨晨。 朱雨晨是沈夫人陪着来的,她赶到的时候,化疗已经开始了,朱雨晨躺在床上,脸色是大病后的苍白和憔悴,正在和沈夫人说话。 “晨晨,你少说点话吧,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沈夫人心疼她。 “没有,妈,我挺好的,我怕闷嘛,才和您说话。” 流筝是这时候进去的,正好听见这句话,她太了解朱雨晨,哪怕再疼再痛苦,朱雨晨也一定会说她没事。 “小雨。”她进去,尽量带着些欢快的语气。朱雨晨不喜欢悲伤。 “姐姐!”朱雨晨对于她的到来十分开心。 “小雨……”她打量着朱雨晨,近看之下,比远看时更加显得憔悴,整个人瘦得皮包骨了,头发长出短短发茬,黑色。 “姐姐!我好想你啊!好几次我都想回医院来看你!可是妈妈总说我没恢复好呢!”朱雨晨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愈加显得小脸骨骼分明,“妈妈太忧心了,你看我恢复得多好!” “是啊。”阮流筝抑制住内心的酸疼,笑容温柔,“小雨恢复得真的很棒!加油!” “谢谢小雨!大家都还好,也挺挂念你,谭雅姐姐,丁意媛姐姐都托我问候你,她们也想来看你的,只是走不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