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妻有毒》 楔子 香消玉殒泣血月 时值隆冬,月色入户,宛若遍地薄雪,清冷异常。 京华孟府的后院,一个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女子跪在冰凉的石板上,瑟瑟发抖,眼中的倔强早已不见分毫。她叫姚梦琳,孟府原本的少夫人。她本被禁足在孟府荒园,也打算认命着过完余生,可今日却不得不违逆了夫家之意,跪在了这里。 就在前几日,无意耳闻仆人议论,说是艾儿为了帮她报仇,竟然企图毒杀的新主母赵倩儿。那孟艾是她怀胎十月所生,才不到四岁,哪来这般心计?可,作为父亲的孟南君竟是不加询问,十鞭子生生打在那瘦弱孩子的身上,致其奄奄一息不说,还不允医治! 天下竟有如此狠毒的父亲! 姚梦琳怨恨,却也只能在彻骨寒风中跪在这里,只求为她的孩子博一丝生机。 “夫君,艾儿是孟家的骨血,一脉相承,禀性纯良,怎可能起害人之心?夫君,请您出来一见……” 连连磕头,原本就枯黄的面色被鲜红沾染,月色下,显得尤为狰狞可怖。 凄厉的哭诉在风中显得凄凉无比,院子里的灯也终于亮了。姚梦琳连忙爬起来,却不想重重磕在石板上,整个身子僵直地倒下去。她已经在此跪了将近两个时辰了,再加上天寒地冻,全身都失去了知觉。 但是,她依旧庆幸,因为随着“吱呀”一声,那紧闭的门终究是开了。 “夫君……” 虽是怨恨不已,但姚梦琳还是将“夫君”喊出了口,只希望他能顾念夫妻近五年的情分。挣扎一番,却没能爬起来,满面泪痕仰起面庞,入眼的却是一繁花锦簇的美貌女子。 那女子便是传言中孟艾企图加害的赵倩儿,她一脸娇弱,款步上前便要扶起姚梦琳:“我的好姐姐,这般大礼妹妹怎生受得?!快快起来……” 听着柔若春风的唔哝软语,姚梦琳却是从心里生出怨恨来。 她姚梦琳本是是孟府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进门的嫡妻,一直安分守己,做着孟府知书达理、温婉可人的媳妇、妻子、母亲。可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现如今的她竟然沦落到人人唾弃的毒妇。 “肯定是你,肯定是你,赵倩儿你怎可这般恶毒——” 一阵歇斯底里,姚梦琳一把抓在赵倩儿的脸上,吓得她花容失色,连连后退。对于赵倩儿的怨恨,姚梦琳是深入到骨子里的。三姨娘、四姨娘小产,婆婆久病不起垂死病榻,五姨娘疯癫,这些都与她无关,可是赵倩儿偏偏从她房间搜出了巫蛊之物。 她的房间怎么可能会有那般禁忌之物,分明是赵倩儿放进去的! 强撑着身子站起来,追着赵倩儿的方向边去。却不想眼前一花,腹间猛地受到冲击,然后便是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你这个毒妇……” 声音入耳,不是孟南君又是谁?! 腹间又是一阵绞痛,姚梦琳却生生止住了眼泪。一年前,赵倩儿将她诬陷,孟南君也是如此不遗余力地在她腹间一踹,踹得那已经成形的孩儿化作一滩血水淌在地上。 当时,她百般哀求,可孟南君竟是一眼未瞧,之后更是将她扔到荒院。要不是往日受了姚梦琳照拂的仆人找来了大夫,只怕她早就化作白骨了。 心生怨恨,可姚梦琳终究是微微一愣,然后痛哭流涕地爬向孟南君了。她姚梦琳原本是相府千金,即便现如今相府没落了,可她骨子里还是高傲的。但是眼下,所有的自尊都被抛开了,她已经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可她不能让她唯一的孩子有任何闪失。 “夫君,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又是挨了一脚,姚梦琳咳出血来,身子像碎成万片,挣扎几番都没爬得起来。不想,手臂间一暖,那赵倩儿竟然搀扶着她的手臂。 “好姐姐,我不怨你,更不怨恨艾儿。艾儿只是个四岁的孩子,若非有人教唆,怎可能有害人的恶毒心思?!姐姐,你放心……” 泣露梨花般的赵倩儿一阵温言软语,姚梦琳却只觉得彻身冰凉。这赵倩儿果然是蛇蝎心肠!这明面上是为艾儿说情,实则将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赵倩儿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姚梦琳是孟艾的母亲,除了她还会有谁去教唆? 惊慌地看了眼孟南君,果见他咬牙切齿,上前对着她又是一脚。 “你这毒妇,自己蛇蝎心肠还不够,居然还教唆了那杂种谋害倩儿。” “艾儿是你的儿子!” “我孟家绝不会有这般恶毒的子嗣,即便是我孟南君的孩儿,我也不惜为世间除了这一害!” “孟南君,你怎可这般恶毒?!” “我恶毒?我那胎死腹中的两个孩儿是谁害死的?五柳儿的疯癫是谁所为?母亲百病缠身、垂死床榻,又是谁造成的?你这贱人竟敢说我恶毒,那好,我倒也恶毒给你看看……” 说着,孟南君抬脚便对着姚梦琳一顿狠踹,直到她大口吐血,昏死过去。 “来人,给我看看这毒妇死了没有!死了,就给我扔到乱葬岗;要是活着,哼,更好,我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孟南君狰狞大喊,原本躲得远远的奴仆噤若寒蝉,走了出来。众人对姚梦琳还是颇为敬重的,她虽性子高傲了些,但是对下人和善体贴,且常施以援手。几个粗使婆子上前,小心翼翼将姚梦琳架起来。 就在此时,一阵惊慌的哭喊声由远及近:“不好了,艾少爷没了,艾少爷没了……” 众人皆是一怔,昏死过去的姚梦琳却是猛然惊醒。抢步上前,与匆匆而来的丫鬟迎上,目光一滞,惨白的嘴角嗫嚅着,却是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丫鬟怀里抱着的不是孟艾又是谁? 是谁将小小的孩儿打得脱了血色? 是谁将这乖巧的孩儿折磨得瘦骨嶙峋? 是谁让这活泼灵巧的孩儿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了? 姚梦琳颤抖着将孟艾抢了过去,入手却是一片冰凉。 “艾儿乖,艾儿莫怕冷,娘亲帮你暖身子……” 心颤,心疼,顺着孟艾脖颈间的伤痕,姚梦琳缓缓解开他的衣襟,入眼尽是青紫的鞭痕,到了腹间,血肉竟是翻开了的。 虎毒不食子——孟南君啊,你连畜生都不如! 心揪绞了起来,泪水混着面上的泥土血渍滚落下来,姚梦琳却无力顾及,小心翼翼将孟艾冰冷的身子包好,而后解开衣襟,直接将她的儿贴在了胸口:“我的儿啊,莫怕,娘亲护着你,娘亲护着你……” 莫说是大家闺秀,哪怕是乡野村姑,也断然不会于大庭广众之下袒胸露乳的。那些个家丁则急急背过身去,婆子丫鬟们心中一堵,落下泪来,慌忙上前帮她掩身子。 “……夫人啊……艾少爷他没了……您可得……” “我撕了你的嘴——”姚梦琳却是一阵歇斯底里的喊叫:“我儿好好的,好好地……” 披头散发,姚梦琳不住重复着这一句,许久终是平静了不少,紧搂着孟艾的身子,又是哭又是笑的。 院子里只有姚梦琳的声音,众人面色皆是哀戚,如此时候,还有谁会斥责一位丧子的母亲的失态呢?!就连孟南君眼中,都似乎多了些怜悯之意。 赵倩儿却是秀眉微蹙计上心来。 莲步小迈,走近姚梦琳,缓缓蹲下身来:“好姐姐,往者已矣,您得好好的……” “好好的?好好的……”姚梦琳抬起头来,目光呆滞,却是血泪布面,吓得赵倩儿失声唤了出来。竹枝一般的手指迅速扣住几欲起身的赵倩儿:“我的好妹妹,你倒说说,我如何还能好好的……如何还能好好的——” “夫君,好疼,救救倩儿——” 一个面目狰狞神志恍惚,一个梨花带雨惹人怜悯,孟南君几乎不假思索地上前,扯着姚梦琳的手臂便是一推。只不想,姚梦琳还未落地,那赵倩儿已经摔在地上,捂着小腹气若游离。 “夫君,疼……疼煞奴家了……” 这姿态,竟与那动了胎气的女子一般。孟南君急急将她抱起,姚梦琳却是狰狞着大笑出声。 “哈哈哈,赵倩儿,你个贱人,你果真是来索我和艾儿的命的……”她分明看到赵倩儿自己跌倒下去的,她也分明知道这笔账又要算在她的头上,可是现在,她还怕什么呢?艾儿没有了,她自己也便没有了! ——不,她还有,她还有仇! “……孟南君,赵倩儿,你们都会不得好死的,不得好死……” “来人,快来人——”孟南君抱着赵倩儿,对着院子里的家丁喝道:“还不将这疯婆子给我乱棍打死——给我乱棍打死——” “哈哈哈……孟南君,我死后若不能为人,那便是厉鬼,与你纠缠不休;倘若有来生,我也必是含冤而生,与你不死不休……” 我命由我,岂能由你定了生死?! 凄厉的笑声响彻后院,姚梦琳猛然向石柱撞去,鲜血迸溅,染红了石柱,染红了地板,更染红了夜空中那一轮血月。 (001)借尸还魂顾府媳 “喔喔喔——” 春和景明,温和的阳光洒满凝云阁。一阵响亮的打鸣声后,姚梦琳从屋里出来,将晶莹圆白的米饭倒在玉质瓷碗里,然后端至这被唤作“赤公子”的公鸡面前。 “快吃吧——” 话音未落,赤公子就啄了米粒吃得欢快。姚梦琳无奈一笑,在廊檐下坐下,看着院子里的**微微发愣。 “小姐,乍暖还寒的,当加件衣服才是。” 银铃般的声音在屋里响起,随后,一身着绿色罗裙的女子走了出来。这十五六岁的女子是姚梦琳的陪嫁丫鬟翠竹,更准确些说,是这身体原本主人的丫鬟。 当初在山腰醒来,姚梦琳发现自己的魂魄竟占了一女子的身子。前一世作为相府千金的姚梦琳,因为父亲姚子文的开明而得以博览全书,奇闻异事自然读过不少。惊惧之后,她将自己的处境归结为“借尸还魂”。 只不过,这番“借尸还魂”似乎与前世所读鬼怪传说有所不同,她竟然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原主林梦瑶,乃富阳人士,也是个苦命的。在娘家受尽折磨,好不容易逃出那恶毒主母之手,不想出嫁路上又遭了劫。原主本是趁着天黑逃出了强盗之手的,只是,上天不够眷顾,仓皇间竟然坠落山崖而亡。 怪异之处还不仅限于此,更匪夷所思的是,这般借尸还魂竟然是再生在嘉和十七年。 “嘉和”是当世的年号,也是姚梦琳前生的年号。前生,嘉和十七年,她作为相府千金嫁给了孟南君;今生,嘉和十七年,她却“借尸还魂”地成了顾府不受待见的儿媳。 世事难料,姚梦琳概叹不已。不过,想到上天能让她借尸还魂,她还是万分感激。因为她得了一个机会,一个复仇的机会! ——作为皇家药商的顾家,跟孟家绝对有一拼。 想到前生所受的屈辱,想到那尚在腹中的孩儿化作一滩血水,想到憨厚可爱的艾儿被毒打而死,想到自己走投无路只得含恨寻死,姚梦琳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小姐,您哭了?” 翠竹一阵心疼,却很快恼了神色,向院中的安闲踱步的赤公子快步而去。走近,毫不留情的踢了一脚,吓得赤公子“扑棱”着翅膀飞出去老远。 “翠竹——”姚梦琳心下大惊,见赤公子只是惊惶地躲在柳树下,这才定了神:“翠竹,你这是干什么?” “小姐,奴婢这是给您抱不平呢!这顾家也欺人太甚了!”恨恨地瞪了一眼又在阳光下优哉游哉的赤公子,翠竹回到姚梦琳近前,很是不满地嘟囔起来:“小姐,您好歹是这顾家明媒正娶的少夫人,他们竟然这么对您!” 知晓翠竹的意思,如此这般的抱怨从进顾府的第一天便已经开始,三天里,姚梦琳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她掩了泪迹,摇头笑道:“顾家能做到这样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仁至义尽?这也叫仁至义尽?” 翠竹是个心直口快的,她将姚梦琳的遭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来顾家三天,她也憋屈了三天,眼下终究是不吐不快。 “小姐,您倒自己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成亲那天抱了只公鸡来跟您拜堂不算,给您的膳食更是连那只臭公鸡的都不如。这也就算了,瞧瞧今儿个,这死货的饭都送来了,可是小姐您的呢?哼,待小姑奶奶我哪天寻了机会,非将这它炖了不可……” 翠竹恨得牙齿痒痒,一边数落着顾家的不是,一边盯着赤公子捋袖子发狠。姚梦琳也只是笑看着,倒是屋里出来的中年妇人喝止了她。 “你这个作死的蹄子,还不快给我闭嘴!” 这中年妇人是原主的奶娘,唤作慧珠。相较于翠竹的口无遮拦,慧珠显得很是沉稳。她扬起手来,佯作要敲翠竹的脑门,却终究没落下手来。 “你这死蹄子,自己作死就算了,可不能连累了小姐。下次再听到你口无遮拦,看我不将你赶回富阳去!” 富阳,与顾家所在的桐庐有一百许里的距离,是原主的老家所在。与原主一样,翠竹在那里的境遇并不好,处处受人刁难欺凌不说,还差点被林家主母许给门房那嗜赌成性的王二。 真要是被赶回去了,还能得个好? 于此,慧珠呵斥后,翠竹乖乖闭了嘴。只是,趁慧珠不注意,翠竹又是一阵鬼脸。这般古灵精怪立马让姚梦琳忍不住笑了。 “奶娘也别恼,翠竹终究年龄小些,有些事情她并不懂得。还得烦劳您老多教教……” “小姐,奴婢可跟您一般大!” 不待慧珠开口,翠竹不满着连忙反驳,却因慧珠一个瞪眼噤了声。 说起来,原主跟翠竹还真是一般大,搜寻记忆看来,她们一般大的不仅是年龄,还有心智。这原主也不是个多么机敏有城府的人,要是眼下真是原主处于如此境地,只怕在这顾家的日子要更难过的。 不过,对于姚梦琳来说,这般被人嗤笑歧视的日子倒是不冤枉。 原主在出嫁途中被强盗劫去一夜,虽说保着清白逃了出来,可人言可畏,那完好无损的守宫砂哪能抵挡得了杀人不见血的谣言呢?姚梦琳不免想起了前生往事,记忆里,嘉和十八年,也就是与孟南君成亲后的一年,京华出了件大事——尚书家的千金婚前被劫持,虽是清白之身被救回来,可名誉尽损,终究只能远嫁番邦。 由此看来,作为家势、声誉均显赫的顾家,能够在原主被劫持后派人四下寻找,并且不惧流言娶她进门,真的是要有大气度才行。 “砰砰砰——” 一阵沉思,大门被敲得震响,随后听到一阵叫唤:“还有人没有?快开门!” 这般无礼,却也是司空见惯了。姚梦琳看了一眼翠竹,原本开门的都是翠竹,可这丫头现在正沉着脸闷声不动呢。姚梦琳与慧珠对视一笑,均是摇摇头。 “奶娘,你去吧!” 姚梦琳开口,慧珠点了翠竹的脑袋,起身开门去。 “你个小丫头,还真是会较劲儿!”看慧珠走远了,姚梦琳低声对翠竹笑道:“奶娘待你不好么?你还跟她见气了不是?” 由原主的记忆得知,这慧珠虽面上对翠竹严苛了些,可实质对她是极好的。翠竹刚被买回来时,感染风寒,近乎死掉,是慧珠没日没夜的守着,这才救了她一条命的。 “小姐,奴婢哪有与慧珠妈妈见气,奴婢是气顾家欺人……” “哎呀——” 翠竹还没说完,慧珠的一声惊叫便传了过来。循声看去,慧珠正坐在地上,一脸的痛苦之色。姚梦琳和翠竹连忙上前去,这才发现张四娘将送来的午饭如数泼在慧珠的身上,那滚烫的汤汁竟然是顺着慧珠脖颈流下去的。 目光所及之处已经泛红,几个豆大的水泡甚是吓人。 翠竹腾地站起来:“你这毒妇,定然是故意的!” (002)略施小计惩恶仆 “你这毒妇,定然是故意的!” “谁是故意的了?别血口喷人。” 那张四娘一贯负责这凝云阁的饭食,往日里已经是神色倨傲,只是今日的神色更怠慢了几分。她嗤笑着,看向慧珠便道:“顾府做的是天子的生意,这一针一线一饭一菜可都金贵着呢,不会养闲人,更不会养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这一番话虽是对着慧珠说的,实则是指桑骂槐,讥讽姚梦琳了。 姚梦琳眉头一蹙,自是气得不轻。不过,这般气也不全是因为自身,更因为慧珠。虽说慧珠是奶娘,但在原主心中已然是亲娘的地位,姚梦琳的心思受了原主的影响,本就对慧珠多些亲近,而这几日的相处,慧珠的呵护照拂更是让她心生了些敬重。 顾府一干下人的冷嘲热讽,她均可以视而不见,但是,今日伤了慧珠便不可原谅。 “看我不打死你个黑心货——” 开口的却是翠竹,这翠竹说打就打,跳起来将姚梦琳护在身后,而后便是扑向那鼻孔朝天的张四娘,“啪啪”两个耳光扇得她鼻孔出血。姚梦琳从未想过翠竹会有如此气力,那张四娘则更是没想到。愣在当场半晌,直到鼻血流到嘴里,这才铆了劲儿向翠竹打去。 只是翠竹学过些拳脚功夫,身子灵活,不仅没打到,反倒是又被翠竹楱了好几下。 眼瞅着得不到好,张四娘立马来坐在地上,一番呼天抢地。 “不得了啦,杀人啦,快来人呀,这是要杀人啦——” 这般嚎哭倒是让翠竹懵了,遇上冲动彪悍的她不怕,就怕这嚎哭撒泼的。一时间竟然颇有些不知所措,心怯起来。 只是,翠竹心怯,可不代表姚梦琳也如此。前生所在的孟府有下人百余名,相比之下,这捶胸顿足的张四娘还真是不值一提。 安抚了慧珠,姚梦琳不紧不慢站了起来,一直盯着张四娘,但笑不语。张四娘本也是个破落户人家的媳妇,出了名的悍妇,眼下却被姚梦琳盯得浑身发怵,免不得低下声来。 “怎么不喊了?”见张四娘终于安静下来,姚梦琳曼步上前,居高临下道:“刚刚……你可是说杀人了?” “我……奴才可没说错……”张四娘仰视着姚梦琳,竟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子威严。心虚着低下头,她哆嗦着将沾了血迹的手抬起来,佯装着镇定道:“你……您瞧瞧这血,可不是杀……杀人了么?” “只是给了几个耳光而已,偏生就背负了杀人的罪名,实在是名不副实。”姚梦琳看都没再看张四娘一眼,转了身便是对翠竹道:“唉,世人难为,翠竹啊,索性你就随了张四娘的愿,只是,杀人是要吃官司的,你且打烂了她的嘴!” 这番话让所有的人吃了一大惊,张四娘瞠目结舌,全然不敢置信。且不说,往日里这所谓的“少夫人”受了欺凌也只是忍气吞声,即便是得势的新媳妇初到婆家也得收敛,可眼下她竟然有胆子说出要人命的话来!不过,看到翠竹的惊诧和慧珠的紧张,张四娘也是笃定姚梦琳只不过是只“纸老虎”,当下鼻子出气,啐了口唾沫转身就要走。 “翠竹,没听到我的话吗?” 张四娘走出几步,身后便出来姚梦琳轻柔的声音,身子一震,再回头,那翠竹已经面色狰狞,张牙舞爪扑了过来。 “哎呀,不得命了,真是要杀人啦——” 张四娘吓得拔腿就跑,可跑不出几步,那翠竹就将一树枝扔到她脚下。张四娘脚下被绊,“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再爬起来,脸上已经青肿了一块。 “哈哈哈——你这老货,让我逮到了,看我不宰了你——” 大快人心,翠竹大笑之后便是声声威胁,吓得张四娘连疼痛也顾不上,爬起来一拐一扭便是逃了个无影无踪。 “哈哈哈,真是太解气了!”看着张四娘狼狈不堪的样子,翠竹得意非凡:“小姐,可真有您的,瞧那张老婆子吓得屁滚尿流的……” 相较于翠竹的得意,慧珠颇有些忧心,在顾府的处境本就堪忧,眼下又闹出这等事来,只怕处境会越来越难了。不过,这样的忧心还不是主要的,她更诧异姚梦琳的反应,盯着她看了好几眼,终究是沉默着由姚梦琳扶着进了屋。 姚梦琳自然也注意到了慧珠的神色,原主的记忆里,这慧珠是她尚在襁褓中进的林府,可以说是看着原主长大的,眼下她的行为全然与原主不同,甚至大相径庭,想来,这慧珠是起疑了。 “奶娘,你可是怪我了?” 帮慧珠换了干净衣裳敷了药,姚梦琳依着她坐下来。 “我今日是任性了些,可是奶娘,你知道的,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那日从强盗手里逃生出来,却摔下了山,在山下的那一晚我想得清楚明白。过去不争不抢,逆来顺受,却是活得没个人样,老天爷怜悯我,终究没让我死成,您说我还该那么软弱地活下去么?” 这般话也是姚梦琳的真实想法,当初在孟府的时候,她只想做一个贤妻、良母、好儿媳,可结果呢?她的善良软弱让别人将她踩在脚下,甚至将她的儿子送上了西天。 与人为善,真的要得么? 想到前生的种种,姚梦琳的眼眶免不得一阵发热,眼泪不自主地就落了下里。 “小姐,委屈您了!”慧珠心下一痛,原本,她真怀疑过,但眼下听了这番话,免不得心疼怜惜。连忙掏了帕子:“不管何时,奴婢必是都挡在小姐面前,莫怕——莫哭——” 这番话便是慧珠是要帮姚梦琳担罪了,这姚梦琳虽是被弃于顾府偏僻一隅,却也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万事不得有一点错。而刚刚对张四娘一个下人的作为,是会引起顾家人的猜忌与轻视的。 “奶娘,放心,我不哭。”姚梦琳擦干眼泪,再次安抚了慧珠,然后站起来:“奶娘,你好好将养着,我就先出去了。午饭没有了,得自己动手不是?” “小姐……” “不碍事的。”知晓慧珠想说些什么,姚梦琳将她按住,又看看门外的翠竹,叹道:“今时今日,这顾府里就我们三人是一气的,可不能有任何一个闪失了。奶娘,你好好养着,就别操心了。” 说完,姚梦琳款步而出,午间的阳光又暖和了不少,照得她暖洋洋的。她抬手掩额,眯着眼睛看向天际,眸子里透出的却是一股坚决狠辣。 姚梦琳,这一生,你得活出个尊严来。 (003)以退为进谋人心 一番忙碌,与翠竹到后院竹林挖了竹笋,煮了汤。姚梦琳服侍慧珠喝下,并安顿她歇息后,唤了翠竹。 “翠竹,跟我去趟沉玉轩。” “去沉玉轩?” 翠竹惊诧着蹙了眉,小惩张四娘时是痛快,可是平静下来她也是后怕的,眼下听了姚梦琳说要去沉玉轩,免不得又是一番紧张。那沉玉轩是顾家夫人,也就是她家小姐的婆婆刘氏住的地方,这节骨眼上要送上门去,能讨得了好吗? “小姐,您不是气傻了吧?那张四娘可是个筛子嘴,只怕午间的事情早传得沸沸扬扬了。这时候去沉玉轩,可不是……可不是……” “自取其辱,对不?”姚梦琳含笑便是向外走去,蓦然回首,阳光下,清澈的眸子闪着精光:“翠竹,屈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受了屈辱还得不到自己要的。跟我一起去前院吧,好看看你家小姐是怎么为奶娘讨来公道的。” 说完,姚梦琳快步上前,却也时不时回头看看踌躇的翠竹。这翠竹单纯实在,却性子率直了些,然而这率直的性子在大户人家是要不得的。今日之所以带了翠竹过去,倒有教导翠竹屈伸之意。 通往沉玉轩这条路,姚梦琳走了数趟,自成亲次日起,晨昏定省,她一次不落,只是婆婆刘氏并不待见她,从未与她见过面。 说起来,对这门亲事,姚梦琳有诸多不解之处。其一,像顾家这样的富贵人家,绝不会娶原主这么个庶出的女子;其二,即便联姻了,迎亲路上发生那样的变故,这顾家为了身份颜面,也应退了这门亲,可顾府偏偏又娶了;其三,娶回来了,做出此般冷落之态,又作何解? 一路沉思,姚梦琳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顾家因为某种特别的原因,不得不将她娶进门来。就因为这不得而知的某种原因,姚梦琳有了底气。 “小姐,您倒是慢些!”翠竹追着姚梦琳便是一阵嚷嚷,待走近了,低声道:“小姐,奴婢怎的总觉得有人在窥探咱们呢?” 姚梦琳眉间一动,却也不停步子,只管拉着翠竹就走。有人窥探并不稀奇,那必然是顾府派来监视她们一举一动的人。 两人一路窃语,赶到沉玉轩。 缓步进院,一红衣女子拦上前来,那是刘氏的贴身大丫鬟玲珑。当初就是玲珑带了人寻得的姚梦琳,只是自那时起,玲珑的冷嘲热讽便也没少过。 “见过少夫人。”玲珑的声音响亮而恭敬,面上却满是鄙夷:“夫人已经歇息了,您若是无甚急事,还是先回吧。” 这玲珑也是个有心计城府的主儿,话里恭敬全然是说与屋内的刘氏听的。往日里,姚梦琳听了此话,也就离开了。可是今日,她却“噗通”一声跪在了院中坚硬的石板上,全身匍匐,也不说话。 “少夫人,您这是干什么?” 玲珑连忙上前,沉声问着,想要拉姚梦琳起来。可她才伸出手来,那边翠竹也跪了下来。 这主仆二人的举动倒是将玲珑唬住了。这两日,她左右阻拦姚梦琳,一来是刘氏嘱咐,二来是因为姚梦琳软弱可欺,可眼下这般情景倒让她有些不可招架了。 思忖半晌,玲珑缓了语气,低声道:“想来少夫人是为午间之事,奴婢倒不防违了夫人的意告诉您,夫人此番歇下,就是因那事给气的。您这般执拗鲁莽,只怕是讨不得好的……” 如此陈述事态的严重性,目的自是让姚梦琳知难而退,不想这主仆二人是铁了心了,竟然纹丝不动,身子更加贴紧了地面。 春寒料峭,地上凉气很重,这要是跪久了,是要得病的。自进门那天起,刘氏就交代过,虽不需美菜佳肴伺候着,绫罗绸缎供应着,却也不能伤了她的身子。于此,玲珑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愣了片刻,便转身进了屋。 再出来,已经是传了刘氏的意思,让她们进去了。 由翠竹扶了起来,姚梦琳面色淡然,心中却是一喜。她这般苦肉计,本就是笃定了刘氏会顾惜她的身子。她想得明白,顾家能够在她被劫时鼎力相助,并不畏流言娶了她进门,绝对有着某种重要的原因。由此,她笃定,顾家绝不会与她之间过于僵化。 一路进屋,再次揣测顾府娶她的原因,却很快为这屋内的装饰震撼。这顾家因经营药材发家,贵气自然是少不得。只是,与一般商贾人家不同,许是沾了皇家的气息,顾家的这般贵气少了份粗俗,反倒是凭添了一股子淡雅。 屋里的下等丫鬟见姚梦琳进了来,先是一惊,愣怔后才仓皇着行了礼。姚梦琳目不斜视,跟着玲珑进了里屋,迎面便是一中年妇人。那妇人美目微闭,手持念珠,正对着一尊佛像念念有词。 想来,此人便是原主的婆婆刘氏了。 “见过夫人。”姚梦琳屏息凝神,转而拉了翠竹俯身拜下。 对于姚梦琳的跪拜,那刘氏却只是微微一顿,瞥了一眼,而后继续口中的念词。 虽不知这刘氏是真的满心载佛,还是故意为难与她,姚梦琳总是不急的。想来好笑,当初嫁入孟府的时候,自己虽贵为相府千金,却也没有少跪过,那寒冬腊月的,孟夫人将一盏茶浇在她的膝下,让她足足跪了一个时辰。 ——这跪功是练出来的。 跪了有半盏茶的时候,刘氏终于停了下来,平和着开了口:“女子要会顾惜身子,地上凉,起来吧!” 得此赦令,姚梦琳自然是起了身,只是膝盖处麻木,身子免不得踉跄。满目含泪的姿态已然落入了刘氏眼中,她却偏偏垂了目佯作掩饰。 这般姿态自然是姚梦琳故意而为之,跪着的时刻她是心思百转。显然,刘氏是信佛之人,眼下当着佛祖的面子,让她这么跪着势必心有不安。而自己的委屈的姿态,就更加重了她的内疚。当然,这般委屈须得把握好尺度,不可太露,又不可让刘氏忽略了去。 示弱,也是一项技术活儿。 “坐吧——”刘氏眼中真有些不忍,示意姚梦琳在榻旁的木凳坐下,而后道:“这时候也非晨昏定省,你怎的到我这边来了?” “儿媳是……是来讨公道来了!” (004)山重水复犹有路 (004)山重水复犹有路 “儿媳是……是来讨公道来了!” 直截了当,少了转弯抹角,倒显出小女儿的率真单纯来。姚梦琳拭了眼角的泪迹,委屈毕露。话语间的语气,说话时的神色,是她揣摩了许久的。与这刘氏太过软弱不行,太过刚硬也不可,唯有这般心计单纯,小女儿的心性可讨了巧来。 显然,这般单纯无城府的姿态,是得了刘氏的欢愉。 “哦?”刘氏柳叶眉一扬,微微勾了嘴角,缓语道:“今日我倒成了官家,讨公道的接连着来了。早些时候,那张四娘也来过,不知现下你想讨哪般公道?” 刘氏话音刚落,姚梦琳又跪下了,一个大礼,全身伏地。 “夫人明鉴,今日与张四娘的纠葛实为儿媳的不是,儿媳不敢就此事讨要公道。” “呵呵,这倒有意思了,竟不是为这般事情。”刘氏慈目一瞥,饶有兴趣地看着姚梦琳,许久才问:“那你是为何公道而来?” 姚梦琳也不着急回话,磕了两个响头,这才止了泪雨连连,哽咽答话。 “……幸得夫人不弃,让妾身有幸嫁入顾府。滴水之恩,本当涌泉相报,结草相还,可眼下,我身于顾府,不仅报不得恩,还连带着玷污了顾府的名声。此番过来,是……是来为顾府讨公道来了,还望夫人体谅,为了顾府的清誉,请您……一纸休书……休……休了我吧……” 又是连磕了两个头,姚梦琳匍匐着身子,不作动弹。 她知道,刘氏绝不会休了她。如此这般,也不过是以退为进的又一法子罢了。果不其然,刘氏沉默半晌后,轻轻一叹,走下榻来。 “好孩子,快起来。”刘氏伸手便是搀扶姚梦琳,语气中也多了一丝无奈与怜惜:“想来你是责怨我亏待于你了。” “不,儿媳不敢。” “不敢,可不代表没有。”刘氏制止姚梦琳开口,轻嘬茗茶,许久垂眉叹息,继续道:“我自是不能怪罪于你,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做婆婆的不是……既然娶你进门,那就该想到会有流言蜚语,岂能真的迁怒于你。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你既然已经进了我们顾家的门,便是顾家的媳妇。往后可不能说出休弃之类的言词来。” 刘氏所言让姚梦琳颇有些意外,她可不信顾府众人对她的作为刘氏全然不知! 林梦瑶依旧泪如雨下。 “夫人错爱,感激不尽。可流言蜚语虽不是利剑伤人性命,却也着实影响了顾府的声誉。眼下,只怕里里外外早因我轻看了顾府……” “里里外外?” 刘氏凝神反问,姚梦琳则是泣不成声。姚梦琳这是在暗示刘氏目前顾府上下的仆人,已经因为她传出流言,有损顾家的声誉。刘氏也是精明的,怎能不明白,立即想到张四娘的事情定然与此有关。 一番沉静,刘氏笑了:“果真不愧是阮青的女儿,七窍玲珑倒是遗传得半分不差。” 阮青,便是原主母亲的名讳。姚梦琳听得刘氏提及,免不得一番惊诧。正欲开口,刘氏已经转身回了榻上。理了罗裙,她盯着案桌上的那尊金佛,喃喃一番,继而看着姚梦琳开了口。 “唉,说起来,我与你娘亲阮青情同姐妹,这一分别就是十七年。她生养你的那年,我们订下了你和辰儿的亲事,却不想今日……” 这般停顿必然是因为原主途中被劫的事情了,姚梦琳不动神色打量着刘氏,她渴望从刘氏的眉宇神色间看到一丝端倪,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只见那刘氏微微发愣,半晌之后才又开了口。 “好孩子,你宽心吧!以后啊,你便唤我为母亲,我必也当你如女儿般。那些下人的言语,你不必介怀。要知道,流言总是止于智者的。至于你那奶娘,我自是会派人诊治她的……” 刘氏的一番话中透出两条信息:一,她是因为与原主母亲阮青的关系,才没有退了亲;二,她在向姚梦琳许诺,谣言不会再有,慧珠她也派人医治,顾府会给她应有的名分与待遇。 一直到回去凝云阁的路上,姚梦琳都想不透。她总觉得顾家肯娶她,那阮青绝不可能是主要的原因。若真是因为姐妹情分,进了顾家就不会如此冷落她,再者来说,即便是亲姐妹的情分,也是不足以让顾家娶她这般被强盗劫持了一夜的女子。 这当中,必然还有不可知的秘密。 大户人家有点秘密,这倒是不足为奇的。前生的孟府不也是如此?那孟夫人的真实身份并无多少人知道,要不是姚梦琳的父亲当初身为相爷,只怕姚梦琳也不会知晓,她的婆婆竟然当今圣上唯一的姐姐,已故太后在民间生养的女儿。 一路款步向凝云阁而去…… “小姐,您可真厉害!” 翠竹怎么也没想到,小姐曾经让主母厌弃的眼泪会有这般效果,那顾夫人竟然态度大变,对她们温和可亲。眼下,她开始佩服自家小姐了,即便当初也曾恼过她永远擦不干的眼泪。 “不可胡说!那是夫人温善明理。” 姚梦琳也是一阵轻笑,却是眼色制止翠竹。她们所在小径东边有一丛假山,山后一粉色衣角正随这风飘荡着。向翠竹努努嘴,要她去一探究竟。 “对对对,顾夫人温善明理——” 翠竹也是个精明的,嘴上附和着姚梦琳,脚下却是加快,一个箭步上前,竟然从假山后面揪出一粉衣女子来扔在地上。 “你是谁?这般鬼鬼祟祟,好不要脸!”翠竹说着,竟然挥了手就要打。 “翠竹,快快住手。” 姚梦琳却是一惊,连忙喝止。这女子出落高挑,稚气未脱,眼中分外明澈。细细打量衣着,倒不像个下人,那细皮嫩肉的颇似个小姐。如此,免不得上前将那女子扶起。帮着掸去了灰尘,连连歉疚。 “真是过意不去,我这奴婢学过些拳脚,有些粗枝大叶、不知轻重,还请姑娘见谅。” 如此低姿态,翠竹倒是不解了,正要开口询问,却被姚梦琳一个眼神制止。那女子一阵沉默,看了姚梦琳好久,这才怯生生地开了口。 “你就是新进门的嫂嫂?” (005)如玉娇颜似扶柳 “你就是新进门的嫂嫂?” 这般称呼,便也算是昭告了身份,她是顾家的小姐。 虽是进顾府不过半月,而且还是居于后院,但姚梦琳还是得知了一些顾家的信息。那顾家老爷,也就是现下的公爹,是出了名的痴情种子,只娶了刘氏,故而子嗣不多,唯有一子一女,那男儿便是还未露面的夫君顾北辰;女儿唤作顾如玉,今年即将及笄,想来便是眼前的这位。 “你便是顾家小姐?”姚梦琳笑问着。 顾如玉点点头,柔美的笑意在嘴角化开:“可称不得小姐,嫂嫂唤我名字就好。” 听顾如玉的声音,犹如那潺潺流水,风拂杨柳,低回轻柔而又妩媚多情。姚梦琳免不得多看了她几眼,虽还未及笄,可已见其绰约风姿: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这顾如玉倒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那眉宇间似有似无的微蹙,更是让清丽的她多了些我见犹怜的韵味。 姚梦琳眼前一亮,可站在一旁的翠竹却懵了。她将顾如玉仔细看了又看,心下直道:完了,自己又莽撞了,竟然得罪了顾府的小姐,那岂不是又给小姐闯祸了么? 不知所措,当下,火急火燎便是下跪,少不得求饶告罪。 “快快起来吧。”顾如玉是个脸皮薄的,见了翠竹这样,竟然双颊绯红:“我并不曾怪罪于你,下次注意些便是了。” 听得这话,翠竹喜不自禁,全然忘记了刚刚的那番窘态,乐得眉眼舒展:“谢谢顾小姐,谢谢顾小姐,您真是菩萨心肠,跟我们小姐一个样——” “你这小蹄子,哪有这般自卖自夸的!” “奴婢哪里自卖自夸了,难道小姐心肠不好?难道顾小姐心肠不好?” 翠竹又是一阵俏皮。这般倒是让原本生疏的姑嫂二人,关系亲近了不少。姑嫂二人在假山后的亭子里聊了许久,直到夕阳西斜,这才告了别,各自回去。 “小姐,您觉得顾小姐怎么样?” 姚梦琳颔首一笑,回头看向顾如玉离开的方向。一番交谈,那顾如玉的言行举止的确是落落大方,亲切可人。前生在孟家也有一小姑,可那小姑骄矜做作,且总与她不对付。相比较而言,这顾如玉倒是容易亲近得多。 只是,前生遇到的温善纯良之人又岂在少数?怕就怕,人前和善,人后龌龊。那赵倩儿便是极好的例子,初进孟府,那赵倩儿和善得若那天上的仙子,结果呢,却是害她最惨的一个。再说这顾如玉,这般人前柔弱的人,会不会也像赵倩儿那般背后来一刀? 想到那赵倩儿,姚梦琳的目光变得犀利而怨毒起来,这倒是唬了翠竹一跳。 “小姐,小姐……” “没……没什么……”被翠竹唤回了神识,姚梦琳牵强着笑道:“你这问题倒问得有趣,这顾小姐怎么样,与你与我又有何干呢?” 看姚梦琳恢复常色,翠竹终于舒了口气:“怎么不关奴婢事了,顾小姐温善了,那顾少爷性子定然也不会差。那顾少爷性子好了,您就好了。您好了,奴婢也就好了。瞧瞧,这里面的关系可大了!” “就你这嘴会说!”姚梦琳笑着,佯装就要撕翠竹的嘴,“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你怎的就在顾如玉身上看出顾北辰的性子了?” “我就是猜到了,顾小姐脾气好,这姑爷也必定是个好脾气的!他呀,也必定会疼爱小姐,与小姐恩爱白头!” “看来我真要撕了你这张嘴了,说这样的话就不害臊么?”了解翠竹的性子,真要是跟她纠缠下去,必然是没完没了,故而抢白道:“得了,快快回去吧,天色晚了,奶娘怕是要着急了。” 不顾翠竹撅起的嘴,姚梦琳向前走去。 她是羡慕翠竹的,前生的她也曾如翠竹这般心思单纯,可是今生,她却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将人都想得那么恶毒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可防人也不是这般防范的,第一次与顾如玉相见,竟然就将她与赵倩儿相比,怎一个汗颜了得! “哎,小姐,奴婢话还没说完呢!”翠竹不依不饶,追上前来:“小姐,您就不好奇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么?唉,说来这顾府可真奇怪,媳妇儿进门了,新郎官却连面也没露,更没人提及他只言片语。呀,莫不是这姑爷他……” “翠竹,不可胡说!” 料及翠竹口无遮拦,连忙喝止了她。一个瞪眼使其噤声,姚梦琳心中也不踏实起来。成亲已有数日,与顾北辰一面未见,更不曾得到他一星半点的消息。若不是今日见了刘氏,顾如玉又提及他,姚梦琳真的要怀疑顾北辰是不是真的存在了。 这顾北辰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如此疑问产生,便像一条藤蔓一般,将姚梦琳的脑子纠缠住。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前生遇人不淑,自寻短见而死不算,还害得两个孩子遭了毒手;今生,名义上的丈夫顾北辰又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倘若也跟孟南君一般,那该如何是好? 心下烦扰,步子不知不觉间也快了,不多时便到了凝云阁前的小路。初春,树木刚刚抽出芽来,透过树间缝隙,可以一眼看到凝云阁几个字。 无意间,瞥见凝云阁门口…… “天哪,小姐,不好了,那刘氏竟然是诓我们的。”翠竹指着凝云阁门口的仆人,气得小脸通红:“你看,他们这是要将我们逐出这里了,那些个家什物件的,尽往外面搬呢!” 不用翠竹说,姚梦琳也是看在眼里的。那七八个家丁正将她睡的床往外搬,因为床大,所以堵在门口不得出来。 带着翠竹,便是加快了步子。刘氏那般承诺,甚至将其与原主母亲阮青的情分都说了出来,那么就绝不会这般对她。可,眼前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呢?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着往小院赶。 突然,一彪悍妇人手持斧头出现在院门口。她推开一干家丁,便呵斥道:“让开,你们怎的这般死脑筋?这等劳什子,往后是用不得了,还顾惜着干什么!” 说着,便连连几斧头下去,伴着阵阵“咔嚓”声,姚梦琳睡了好几日的床便散了架。 (006)见风使舵奴颜骨 “小姐,这也欺人太甚了!” 翠竹急红了眼,眼泪都快落下来了。总以为苦尽甘来了,不想又受到这般羞辱。 这劈床的婆娘五十来岁,被唤作庆婆子,本是这凝云阁管事的,因着姚梦琳不受待见,便也不做正事。往日里给姚梦琳她们使了不少绊子,摆了不少脸色,可终究也不曾做多么过分的事情。不想,今日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连姚梦琳的床都给劈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待姚梦琳吩咐,翠竹便是飞跑过去,一把推开庆婆子。 “你这疯婆子,这是在干什么?谁借你的胆子,竟然做这般牲畜做的事情?” 庆婆子身材壮硕,好些个家丁都不如她的身材板儿。这般骂着,翠竹也是心里忌惮,警觉着她的反应。不想庆婆子愣了一下,而后竟跪下来,对着款步上前的姚梦琳便是一阵求饶。 “老奴该死,老奴不知道少夫人还要这床,竟然自作主张劈了。老奴该死,老奴该死……”说着,庆婆子左右开弓,对着那张老脸便是“啪啪”扇了起来。 这倒将主仆二人唬住了,两人一阵面面相觑。 这些日子没少受庆婆子的气,眼下看得这一场景也算是解了不少恨,可终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午间才向刘氏卖了好,不能因为这事儿再出了岔子。不过,姚梦琳还是等到庆婆子嘴角溢血,才缓缓开了口。 “庆婆子,你怎的对自己也下这般狠的手,快快歇手,若叫人看了去,倒是我的不是了。” 那庆婆子早等她这句话了,平日子责罚那些下等丫鬟,只觉得她们是细皮嫩肉不经打才嘴角溢血,此番终于知道是自己手上力道太大了。刚刚那几下,将她自己那张老脸抽得生疼生疼的。 不过,这几巴掌倒也抽得值当。 她思忖道:那张四娘可是玲珑姑娘信得过的人,今儿个得罪了这少夫人,还不是被夫人给打了轰出府去?自己没人撑腰,要是得罪了这少夫人,那还不得更惨?唉,这天儿也变得太快了,早上请安还被夫人拒之门外呢,眼下就这般得夫人的宠爱,世事难料啊! 其实,如这庆婆子想法的人倒不在少数,所有的人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沉玉轩那边到底要刮什么风呢! 庆婆子担心姚梦琳心中还有不愉,又磕了两个响头。 “少夫人言重了,您宽厚待人,是庆婆子自知唐突了少夫人,这才自罚。老奴不该胡乱揣测您的心思,只是,眼瞅着夫人给您送了上好的家什物件来,想着那些个旧的,您是不要了,这才……” 这话庆婆子倒不敢胡说,刘氏惩治张四娘的消息刚刚传出来,就派人给姚梦琳送来了物什摆设。 带着翠竹,姚梦琳迟疑着踱步进屋,原本简朴的凝云阁已经完全变了样。花草盆栽自是不在话下,屋内物什、摆设,包括挂在墙上的字画都换了。 “咯咯咯,小姐,刚刚吓了奴婢一跳,还以为夫人是诓我们的呢!”翠竹是喜上眉梢,在屋子里咋呼开了,半晌,又指着墙上的画笑道:“看来呀,我们小姐的福分到了。夫人知道我们小姐是雅士,竟然还送了画来,只是,这字画未免太丑了……” “傻丫头,这可是张谦,张大家的手笔。” “张谦?张谦是哪个?还是大家?哪有他的落款了?” 翠竹诧异,姚梦琳则是淡笑不语。张谦是嘉和年间著名的书法家、画家,按照前生记忆,他有一癖好,便是将姓名隐于画作之中,一般人是很难看出来的。若非张谦是父亲姚子文的得意门生,她姚梦琳又如何看得出来? 这张谦的画作何等名贵,刘氏竟然也给送过来了! 看着看着,姚梦琳的眉宇不禁紧蹙。 “小姐,小姐,您再看看这红珊瑚,天哪,可真大呀——” 翠竹惊呼不已,丝毫没有注意到姚梦琳微蹙的眉头。反倒是闻声赶来的慧珠上前,递了茶水给姚梦琳。姚梦琳去沉玉轩的事情,慧珠是不知道的。所以,当初一帮人抬着崭新的家什物件闯进来,她着实吓了一跳。 眼下知晓了原委,慧珠倒也平静下来。她看着蹙眉的姚梦琳,迟疑道:“小姐可是也感觉有所不妥?” “慧珠妈妈,瞧您这是什么话呀?这怎么就不妥了?妥得很,妥得很,说明夫人疼爱我们家小姐。” 翠竹单纯,连忙接过慧珠的话,姚梦琳抿了一口茶,蹙眉苦笑。慧珠毕竟是老人儿,见多识广,一语中的。 这刘氏虽有许诺将姚梦琳当做女儿看待,却也没有这般厚待的道理——这屋内的摆设,就是顾家小姐顾如玉房内都不一定有过。那么大的红珊瑚,还有张谦的字画,这些都是姚梦琳前生,京华中达官显贵梦寐以求的东西。 踱步坐到窗前,看着黯淡的天际,姚梦琳的心越来越沉重。 原主虽是庶出的身份,可终究是出身书香门第,再加上母亲阮青通文达理,其见识、礼节必定也是不差。眼下这些物什摆设送过来,估计一来为了试探她的才学,二来便是试探她的待人接物了。谢绝是不行的,长者赐不可辞;可是,不退回去,又显得不知轻重。 姚梦琳最终叹息一声:“奶娘,将我的首饰全部拿来。” 晚膳之后,姚梦琳终是定了心思,喊了慧珠,将首饰铺开,而后便是将它们如数拆卸。 前生,嫁给孟南君的第二年开春,京华出现了一种花样别致的流苏步摇。相较于过往单一呆板的佩饰来讲,那流苏步摇倒是别具一格,灵动的色泽、精巧的做工,完全将金银珠宝首饰比了下去。 那时正当新婚燕尔,孟南君对姚梦琳也有几分疼爱,花重金给她买了不少流苏步摇。闲暇无事,她细细琢磨,竟然真的琢磨透了,动手做的几支流苏步摇远胜市场上卖的,被孟南君的母亲带进宫里,还得了皇后娘娘好一通赏赐。 想到前世的孟家,姚梦琳免不得愣怔出神,总觉得切肤之痛犹在心头。 “小姐,小姐,您这是干什么?” 这些首饰可都是从桐庐带过来的,虽不是价值不菲,却也是阮青省吃俭用得来的。慧珠原本就被姚梦琳拆卸首饰吓了一跳,此番,又看到姚梦琳眼中若有若无的泪光,心下又是一疼:“怎的又哭了?” “哪有哭了?只是这烟火熏了眼睛。” (007)不见夫君不闻息 熬了一夜,公鸡打鸣时,姚梦琳不过才合衣而卧半个时辰不到。可她还是打起了精神,一番梳洗打扮,便揣着流苏步摇来了沉玉轩等候刘氏起床。 “哎呀,少夫人,您怎的这么早就来了?” 刚刚踏进沉玉轩,玲珑就笑脸迎了过来。 来顾府这么久,倒是第一次见到玲珑笑颜如花,姚梦琳自然知道是何原因,心中嗤笑,面上却是嘴角上翘,软声细语:“玲珑姑娘,这么早就来叨扰了。不知母亲起了没有?” 这样的问话,几乎是每天一次,只是以往得到的都是玲珑的一脸鄙夷。今日,姚梦琳却知道,这颐指气使的玲珑会恭敬作答,至少面上是恭敬的。 果不其然,玲珑那张脸笑成了一团。 “夫人早就起了,心里惦记着少夫人,一早就告知奴婢,少夫人一来就通报呢!” 看着玲珑转身,姚梦琳与慧珠相视一笑。 一贯,来这沉玉轩时,都是翠竹陪着的,但是姚梦琳思来想去,还是换做慧珠陪着了。虽说有了前生的经历,有了前生的教训磨练,可她始终心有余而力不足,防人之心有之,却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洞悉人情。 而这,偏偏是慧珠可以弥补的。 “少夫人,夫人已经等着了。您请进吧!” 玲珑出来通报,姚梦琳带着慧珠进了去。猛然回首,正好对上了玲珑对着她们的背影啐唾沫。玲珑也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当即僵在那里,面部表情抽搐了几番,直到姚梦琳勾着嘴角再次转身向里而去,才拍着胸脯,满眼怨恨。 “狐狸精,那般害了少爷,你总是要不得好死的!” 玲珑的诅咒姚梦琳自是没有听到,进了屋内,迎面便是长发披肩、尚未梳妆的刘氏。这倒让姚梦琳心中一动,前生那婆婆孟夫人极为讲究礼节,每次晨昏定省接见她们,总是正襟危坐。 “怎么,觉得我这样子不合礼仪?”刘氏突然开口,也不待姚梦琳回答,又道:“呵呵,若是你的娘亲见了,可不会这么想,她是极为乐意帮我将这把头发绾起来呢!”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姚梦琳问了安,而后起身上前,拿了梳子便是小心翼翼帮刘氏打理长发。之前曾惊叹过刘氏会保养,眼下触摸了这一头的秀发,姚梦琳更是惊叹。色泽黑亮不说,还根根顺滑坚韧。 梳着这一把秀发,不由自主便是十指飞扬。 “这发型倒是新颖别致,不知唤做什么?”刘氏眸子一亮,红唇轻起便是问道:“倒是前所未见呢!” “回母亲的话,这发型唤作流云追月,是我平日无事琢磨的。” 本是无意为之,姚梦琳却也知道顺水推舟。说着,又掏出流苏步摇插于刘氏发髻之中,一时间流苏步摇与这发型相得益彰,铜镜里的刘氏更是年轻了好几岁。 女人没有不爱美的,刘氏自然也是喜不自禁。端详了铜镜许久,笑道:“这步摇倒也与众不同,也是你无事时所做?” “是。” “啧啧啧,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阮青真是好福气,有你这么个心灵手巧的孩子。” 昨日便听得刘氏谈及原主的母亲阮青,今日又听得她提及,免不得狐疑。昨晚细细搜索了原主的记忆,原主的记忆力竟无一丝阮青谈及刘氏的印象。也罢,这些事眼下不急于知道,处理当下事宜才是紧迫。 “母亲大人谬赞了,您喜欢,儿媳心中就安稳了。” “这发型与这步摇甚好,深得我心。”刘氏又是一番连连称赞,许久若恍然般问道:“刚刚的话可是颇有意思。好孩子,母亲既然应允了你,那你就该安心做了顾家的媳妇儿,怎的心里又不安稳了?” 话音刚落,姚梦琳便氤氲了眸子。 “母亲错爱,正是因为母亲大人的关怀,儿媳才心有不安。本就是连累了顾府名誉的人,眼下又受了母亲关怀,就更加无地自容了。”姚梦琳跪地俯身,眼泪簌簌往下掉:“儿媳心中感激,所以见母亲欢喜这发型与流苏步摇,便安稳了不少……” “夫人饶恕奴婢插嘴。”一旁的慧珠早已将刘氏的神色分毫不差的收入眼中,眼下见她因姚梦琳的举止动容,连忙跪地帮衬道:“我家小姐是个心事重的,昨日夫人那般厚待,她感恩不已,便拆了一应陪嫁首饰,熬了一夜,特意做了这流苏步摇……” “奶娘,不可胡说。” 姚梦琳连忙擦了眼泪阻止,却还是让刘氏将要点听完。这些本就是说给刘氏听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昨日那烫手的物什摆设了。 刘氏动容万分,扶了姚梦琳便站起来:“真是我的好孩子,辰儿能娶上你,便是福气……” 顾北辰,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也是姚梦琳进入顾府以来最大的疑惑。不管是何缘由,顾北辰可以不出现,却没所有人都三缄其口的道理。来顾府这么久了,除了昨日听得刘氏和顾如玉提过顾北辰的名字,还未有第三个人提及过他来。 姚梦琳寻思着是不是可以接了刘氏的话,旁敲侧击打听顾北辰的消息,可是还未开口,门外便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嫂嫂竟也在这里!”进来的自然是顾如玉,她淡笑着,却很快就惊叹于刘氏的发型:“娘亲,你这发型……” “怎的,不好么?” “不不不,极好极好的。只是,娘亲本就如那碧落少女一般,眼下竟更如二八女子,活生生将我给比下去了。唉,做您的女儿真是难啊!” 这番话自然是让刘氏忍俊不禁,一旁的姚梦琳也是掩嘴轻笑。昨日一番交谈,总以为顾如玉是个温软性子的,不想今日一席话,倒是让姚梦琳见了她灵动活泼的一面。 “这呀,可是出自你嫂嫂的巧手,你倒是看看她是不是乐意给你也梳一个?” “是吗?嫂嫂竟然这般能干。”顾如玉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嫂嫂,好嫂嫂,帮我也梳一个可好?” 被顾如玉抱着胳膊,姚梦琳连连带笑应承,无意中却发现,顾如玉笑意之后竟然隐藏了点点忧伤。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读者亲,为了给您的阅读提供方便,以后每天的更新稳定在18:00——18:30之间噢!请多多支持,猫咪在此谢过来! (008)风烟弥散见星辰 离开沉玉轩的时已是午后,姚梦琳有些疲倦地蹙了眉,却在顾如玉看向她时,笑靥如花。 “怎么了,我脸上可是有脏东西了?”发现顾如玉的目光凝固在自己脸上,姚梦琳掏了帕子,佯装便要擦拭。 “不脏不脏,我只是看嫂嫂清丽脱俗,一下子迷住了。” 顾如玉笑着应道,只是那嘴角勾起的幅度甚为牵强。姚梦琳心中诧异,只是门内门外的区别,这顾如玉的神色变幻可真是快得离谱。一个上午在刘氏房里,顾如玉都是笑声不断,灿颜如花,这会子眉宇间却是丝丝忧郁不可隐藏。 对于顾如玉的判若两人,姚梦琳并没有开口询问,上一世的教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款步,姚梦琳边下台阶边轻语道:“我有什么好看的,倒不如这春景来得迷人。若是如玉有雅兴,可愿意跟我到憩园里逛逛?”直到下了台阶,都不曾得到顾如玉的回应,直到快出沉玉轩了,顾如玉才匆匆而来,挽上姚梦琳的胳膊。 憩园,顾家的花园,占了整个顾府的一半,甚大。 “嫂嫂既邀了我逛憩园,怎的就不等等我呢?” 话语间满是小女儿的娇羞,可那眼中闪烁的复杂终究没有逃过姚梦琳的眼睛。不知为什么,今日与顾如玉相处的一个晌午,姚梦琳总觉得她的神色异常,多次欲言又止的模样。此次邀了她逛憩园,便想看看她是否真的有话要说,也想看看能否帮她营造个可以说话的契机。 姑嫂二人相携而行,一路上径直来到花园的亭子里。两人坐在长椅上,却是一阵沉默。 姚梦琳瞥眼看看顾如玉,见她刻意看向远方,神色里却满是不安。也不开口,只与慧珠一阵对视后,也将目光投向了远方。 “嫂嫂……”许久,顾如玉开了口。只见她绞着帕子,咬了嘴唇,终于干涩道:“嫂嫂,嫂嫂可好奇我……我与在沉玉轩时判若两人……” 姚梦琳淡淡一笑,尽量让自己的神色越加柔和起来,上前倚着顾如玉坐下,捋了捋她被微风吹起的头发。 “如玉可是有心事?” 姚梦琳知道,此时不宜过加追问,否则一旦打破了此时的气氛,那顾如玉就真的不会开口了。她隐隐约约感觉到,顾如玉想说的,便是她一直想知道的。看着顾如玉的眼睛,有怜爱,有鼓励,姚梦琳只希望这样能让顾如玉更加敞开心扉些。 “好嫂嫂,你是聪明人,难道你……你就没发现,这顾府里有心事的不止我一个?” 又是一阵反问,顾如玉眼眶都泛红了。姚梦琳唬了一跳,赶紧定了心来。顾如玉说得没错,这顾府上上下下,不管是主子还是仆人,都似乎笼着一层心事。 细加揣测,却也不难猜出缘由。 看着顾如玉焦急氤氲的眸子,姚梦琳一阵沉吟,试探道:“是因为……因为……你大哥?” 对于顾北辰的事情,姚梦琳早就想一探究竟了,今日寻了机会,在心里回转一番后,她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顾如玉没有回答,晶莹的泪珠却是“簌簌”往下掉。 果真是为了顾北辰的事情! 见顾如玉如此,姚梦琳免不得思忖起来,莫不是嫁过来就成了**?疑问生成,便挥之不去,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顾家的作为——顾北辰死了,所以才不管不顾将她娶进来。 这亲事,是冥婚? “姑爷他……可是遇了不测……” 问话的是站在一旁的慧珠,她知道姚梦琳的想法,可是这样的话由一个知书达理的小姐问出来终究是不好的,况且她们谁都不确定,顾如玉这般是不是刘氏再次的试探。于是,她故意犯了忌讳问出这番话来,不过,她却也不待顾如玉斥责,便自己掌起嘴来。 “呸呸呸,打烂了这张老嘴,咱们姑爷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为了真实,慧珠可劲儿地扇在自己脸上,不过两下,嘴角便溢出血来。姚梦琳一阵心疼,却也深知不得越过顾家人前去阻拦。好在顾如玉本就是心无杂志单纯至极的,并没有因为慧珠的“唐突”之言挂心,反倒擦了眼泪,赶紧抓住了慧珠的手。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我本就不怪你,不怪你……” “奴婢该死,这般诅咒姑爷,真是该死,该死……” 慧珠干脆跪了下来,她如此这般自然也是做给顾如玉看的。与姚梦琳一样,自进顾府以来,她也怀疑顾北辰的状况,就算远在外地,也不可能顾府上下对他都是三缄其口。今日既然说到这里了,慧珠觉得自己有责任代自家小姐将不该问、不能问的都问了。 顾如玉急得小脸通红,借着姚梦琳的力道才将慧珠拉了起来。 “嬷嬷快别这么说,我大哥他本就……本就……”顾如玉又是话到嘴边说不出来,细密的汗珠从她光洁的额间滑落,许久她在咬了牙下了决心:“好嫂嫂,我只带你去看看吧!” 姚梦琳倒真不知道顾府的花园里别有洞天,跟着顾如玉走近上次相遇的那座假山。 “嫂嫂,你可否回避一下?” 顾如玉为难,姚梦琳则是轻笑着应了她的要求。不过才转身的功夫,便听到一阵轻微沉闷的轰轰声,再应顾如玉的要求回头,那假山后面竟然出现了一扇门。透过门向里看去,门的那边**更盛,早有芳草如茵,繁花似锦了。 “嫂嫂,跟我来。”顾如玉本还忧郁,可是,眉头紧蹙间又坚定了神色。抬步就往门那边而去,边走边道:“这边的院子本是你和大哥成亲用的,只是,世事难料,谁也不曾想会有这样的变故。” “何等变故?” “大哥他……他……他在成婚前日昏厥不醒了……” 姚梦琳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竟然是这般结果。昏厥,而不是死亡,可若是一辈子不醒,自己照样是要守活寡。不过话说回来,她真正担心的倒不是守寡这件事,她只担心若是顾北辰真的死了,自己是不是还可以利用顾家为自己复仇。 一路尾随顾如玉,走过几道回廊,眼前便出现一片清澈的河流,河的对岸是片茂密的竹林。微风习习,河面荡起层层涟漪,折射出的光斑点点正好落在翠绿的竹叶上,如梦如幻。踱步走过木桥,走入竹林,便远远地看到了一座雅致的小院,“心悠阁”三个字清楚真切。 清风拂面,发丝飞起,姚梦琳第一次对顾北辰这个人产生了好奇。 (009)卿意已决定不负 (009)卿意已决定不负 如此仙境一般的地方,到底会住着什么样的人呢? 微微愣怔之后便是加快几步,追上顾如玉,目光却为院中茂盛的草药所震惊,果然是药商,连院子里所种都与别家不同,长得尽是些草药呢!再行几步,又是讶然——总以为院中的那些山石不过是故作自然姿态,可细细看去,却也发现它们的布局别具匠心,分明是循着八卦之态而为之了。 想及前生,父亲姚子文也曾仿着八卦布置相府,姚梦琳免不得一阵感叹,步子缓慢了,面色也是哀戚不已。为官十余载,可谓春风得意,只世事难料,一朝罢官,竟是整个姚府的没落。 那孟南君又何尝不是因为姚府没落,才这般猖狂呢?! “小姐,怎么了?”慧珠跟在后面,将姚梦琳的神色收入眼底,总以为她是哀戚自身命运不济,担心顾北辰的状况。上前,与她半步之遥:“小姐莫怕,奴婢会护着您的。” 对于慧珠的话,姚梦琳心生感激。说起来,“借尸还魂”也是她的幸运,翠竹与慧珠便是老天爷的恩赐,用来弥补她前生的缺憾,也用来暖她前生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 心疼的看了看慧珠微肿的面颊,得了慧珠安慰一笑,才继续向前。 此时,顾如玉已经进了小院,姚梦琳主仆二人紧了步子也进了去。小院的布置是极为清雅的,两方清池,片片莲叶浮于水面,偶有水珠滚入叶内,折射出丝丝耀眼的光泽。入内,书画悬于四壁,看运笔走势,行云流水,隽秀有之,笔锋却也遒劲,足以看出运笔之人刚柔并济的性子。 “嫂嫂,怎么了?” 顾如玉出来时,姚梦琳正看着这字画出神:“如玉,这字画是……” “这是大哥所写……”顾如玉微微愣怔,看向姚梦琳的目光中颇有些复杂。许久,才继续道:“往日里,我们还嘲弄大哥居才自傲,此间却恨不得他多用些笔墨……嫂嫂,我们进去吧,大哥他……他就在里面……” 被顾如玉挽了手臂,姚梦琳这才回过神来。“坐看云卷云舒,静听花开花落”,没想到顾北辰竟有这般情趣! 进了里屋,转过一长廊,便是顾北辰的寝室。 顾如玉在门外犹豫了片刻,这才推开门,率先进了去:“嫂嫂,跟我来。” 姚梦琳自是跟着顾如玉进了去,只是踏进门去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用帕子掩了鼻子。不过,预料的浓郁药味却没有扑鼻而来,反倒是一股子奇异的药香让她神气一清。 这,可丝毫不像病人的房间。 细细打量着房间里的陈设,没有富家子弟的奢华无度,没有富家子弟的附庸风雅。兰花两盆,文竹几许,简单干净的摆设让姚梦琳再次对顾北辰产生了好奇。 走近床榻,目光越过顾如玉。那床上的人便是顾北辰无疑了,姚梦琳不觉靠近几步。 绵长的呼吸声由榻上传来,如墨的长发静静流淌在顾北辰的肩边枕侧。午后阳光透过竹叶点点洒入,斑驳在他的面庞上,那白皙的皮肤竟然透明起来,竟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 姚梦琳心中一震,却是将指甲陷入掌心,心也很快沉寂下来。前生那般境遇,她早不该有因人相貌而春心萌动的愚蠢行为。想前生与孟南君的孽缘,便是自己为他面上的英俊倜傥所迷,这才有了后来无法抹去的伤痛。 正出神,慧珠轻语道:“小姐,您看……” 顺其所指看去,入眼的竟是不敢置信的一幕。许是这光亮的纷扰,顾北辰突然剑眉紧蹙,长长的睫毛也是微微一颤…… 姚梦琳心生疑窦:“如玉,你大哥他……” “嫂嫂,你也看到了,大哥看起来跟正常人无异。即便现在的阳光也能感觉到,可是他却半月有余未能睁开眼睛!”顾如玉面色凄然,叹息道:“桐庐最出名的宋大夫都来过了,可依旧束手无策。” 本是对顾北辰的状况诧异,这番话却像一记闷雷敲在心间,世间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么?脚下虚晃,若不是慧珠扶住,姚梦琳几乎要跌坐下来。前生,她的儿子孟艾也曾如此昏迷过,对外界一一感应得到,可就是醒不过来。 只是,孟艾当时是被孟南君的小妾五柳儿下了毒,那么顾北辰……莫不也被人下了毒?姚梦琳几乎脱口问出,可话未出口,便又咽了下去。中毒与否,也不是她该说出口的。 “嫂嫂,你没事吧?”顾如玉却以为姚梦琳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上前扶着她坐下:“嫂嫂,说起来,这件事情是我们顾家对不起您,母亲她……她也不是刻意隐瞒……” “……不过,嫂嫂若是觉得委屈,如玉可以……可以求了母亲,允许你……” 话未说完,顾如玉已经红了眼眶,眼泪“簌簌”落了下来,正好落在姚梦琳的手上,灼得她眉头一簇,而后便是片刻的沉默。 “好嫂嫂,莫要责怪我说这番有违礼节的话才好……”顾如玉握着姚梦琳的手,担忧的看着她,生怕姚梦琳气恼了自己,一阵抽泣之后才又道:“作为妹妹,我自也是盼着大哥能好。可,虽说你与大哥有情在先,但终究造化弄人,嫂嫂也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姚梦琳始终不说话,看向顾如玉的目光却变了几变。顾如玉是未及笄的小女子,说出的话却全然不合其年龄。她这般的原因无非有两个,一是刘氏借她继续试探自己,二是…… 这第二点,姚梦琳没敢想下去。反倒是暗责自己防人过甚,有些草木皆兵了。看着顾如玉水盈盈的眸子,姚梦琳淡淡一笑。 “傻妹妹,我既然进了这顾府的大门,那便是顾府的媳妇。况且,我遇到了那般事情,顾家都没有嫌弃于我,我怎能做出这般忘恩负义之事来?” 姚梦琳掏了帕子,帮顾如玉擦去眼泪,盯着她的眼神,直到她不自在地挪开去,这才继续道:“好妹妹,不要为我担心,我心已决,不论夫君如何,我总是白首不离的。” 始终没有分神,将顾如玉的目光全数收入眼内,心中终于一凉。自己果然不是草木皆兵,这小小的孩子,竟然也是有心思城府的。 (010)前生今世恍如梦 姚梦琳觉得身子很重,身上也是汗津津的,她挣扎了几下,终于坐起身来。披了衣裳,坐在床沿,不免回忆起下午的事情。 从顾北辰的小院出来后,一阵暖风,竟吹得她浑身不得劲。回后院的路上,身子也越加沉重,脑中更是混沌不堪。结果也没能坚持到后院,便是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此时醒来,身子倒是轻了不少,只是未免也太轻了些。双脚落地,姚梦琳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苦笑着向梳妆台走去。坐于梳妆台前,拿起梳子,梳理着长发。镜子里的她明眸善睐,皓腕朱唇,煞是娇人。勾唇一笑,姚梦琳却突然尖叫出声。她惊恐万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又惶恐着回过头去。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铜镜里人是她没错,却是前生的那个她;而床上,原主的身子分明纹丝不动地躺着。 她的魂魄与那具身体分离了?! 惊恐着一阵阵尖叫,却发现慧珠与翠竹并不是因她的尖叫而来。只见二人摸了原主的额头,之后满脸欣慰地相视一笑。 姚梦琳惶惑万分,想抓住二人,可是双手从她们身上穿了过去,之后便只能看着她们二人欢喜着出了房间。 “奶娘,翠竹……” “咯咯咯……” 才喊出声,银铃般的笑声就传入了姚梦琳的耳内。这声音过于空灵,竟显出些恐怖来。她一阵木然,回转身来,入眼的却是一身着火红嫁衣的女子。这女子正坐在床榻,笑看着她。那般容貌,分明是原主林梦瑶无疑。 “你……你到底是谁?” “咯咯咯,姐姐真是健忘,用了我的身子这么久,竟然还问我是谁?” 林梦瑶一阵娇笑,然后也不顾姚梦琳惨白的脸色,侧了身子便看向床上的身体,探出手来去触摸,却也是无法真实触及。一阵愣怔,林梦瑶收回了手,回首看向姚梦琳,眸子里竟是一片朦胧。 “你……你怎么会……” 姚梦琳终于从无边的恐惧中缓过神来,很显然,这林梦瑶与她一样,也不过是魂魄而已,倒也没什么可怕的。唯一让姚梦琳担忧的是,林梦瑶的魂魄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倘若是原主来要回身体,那么她怎么办?她要怎么找孟南君报仇? “姐姐,莫要担心。”那林梦瑶像是了然姚梦琳的心思一般,起身便是向她走去,幽幽道:“老天爷将我的身体给了你,估摸着就是助姐姐报仇,我又岂敢逆了天意……” “你……” “姐姐想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些?说起来,姐姐别害怕。这些时日,我一直都在,只是安静了些而已。” 所谓安静,却也是无可奈何罢了。林梦瑶轻声苦笑,看向姚梦琳的目光也复杂了不少。 这番目光让姚梦琳一阵心颤,想到刚刚林梦瑶所说的话,不由得又心思百转起来,七日以来,原主都是沉寂着,今日怎的又出现了呢?且这原主不是来索要身体的,那么她是来干什么的呢? “妹妹是有事要交代么?” 反客为主,姚梦琳干脆先问出来。那林梦瑶先是一愣,而后便是垂首低眉,几步上前,然后盈盈跪拜下来。 “哎,妹妹,你这是……”这倒让姚梦琳有些始料未及,连忙伸手去搀扶:“有话好好说,这是干什么?” 那林梦瑶垂泪饮泣,低语道:“我一直不愿离去,便是等着今日……” 林梦瑶的魂魄是是随着姚梦琳进顾府的,她本是想伺机夺回身子,只是,短短七日以来,她倒是感觉越来越虚弱。本来,因为活着时听阮青讲过不少鬼怪之事,所以了然久在人间,魂魄会散尽。可是,她依旧不敢离开。 作为魂魄,林梦瑶自由得多,她早就知道顾北辰的事情。所以,一直等待着看姚梦琳的反应。今日看得姚梦琳依旧决心留下,她这才出了来,只希望离开之前,姚梦琳应承了她的心愿。 “姐姐,为了这具身体的情谊,可否帮我一个忙?” “你说,我必定全力以赴,在所不辞。” 林梦瑶磕了一个头,泪雨连连道:“想来姐姐已经知道,我的母亲阮青在富阳林府并不好过,倘若姐姐在顾府得以立足,还烦请姐姐帮忙照料。” 却原来是因为这个,姚梦琳倒是为之感动。当初相府没落,因为无力援助,只能看着亲生母亲为人折辱。相比较林梦瑶而言,倒是汗颜。 “身体发肤受于父母,我虽不为你母亲所生,可这般缘分,也算是她给了我今世。放心,我定然将她作为自己的母亲赡养着。” “那便谢谢姐姐了。” 林梦瑶伏地又是一拜,起身后便是握上姚梦琳的双手:“从今日起,姐姐便是我了!” 话音刚落,一圈圈光斑在林梦瑶身上腾起,而随着光斑的耀眼,姚梦琳感觉一幅幅凌乱的画面直冲脑际。待她脑中平定时,外面已经响起了公鸡的打鸣声,而那林梦瑶也随之模糊起来。 姚梦琳惊诧不已,正欲开口,却感觉身子被一股力量吸附着,向床上那具身体而去。 “好姐姐,自今日起,你不再是姚梦琳,你得替我活着,你是林梦瑶……” 话音刚落,姚梦琳只感觉身子一重,然后便是眼前一黑,意识全无。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姚梦琳挣扎着起身,透过窗户缝隙看向阳光明媚的院子,眸子越加坚定起来。也许是之前林梦瑶在时,刻意控制了她对记忆的了解,也许是那些记忆原本存在于林梦瑶的魂魄里,只是她未发现而已。此时此刻,她竟然发现自己知道的事情多了许多。 而这些信息中最让她吃惊的竟然是:顾家与孟家颇有渊源。 深挖记忆,再寻不到这层关系究竟是什么,姚梦琳也不纠结于此。顾家与孟家有渊源,而上天让她借顾家儿媳的尸体还魂,这真的是要助她报仇了。 也好,上天让她再活一世,那她就好好活着,以林梦瑶的身份好好活着! ———————————————————————————————————————————————————————————————— (为防止混乱,女主就正式更名为林梦瑶了。) (011)百宝阑干见牡丹 “小姐,您醒啦?”翠竹突然推门进来,惊喜万分地看着林梦瑶。上前,又是赶紧拿了披风给她裹上:“哎呀,刚醒来就不好好保住身子!您这场风寒可真是吓死人了……” “呸呸呸,你这死丫头,也不忌讳,一大早就满嘴里死呀死的,多晦气!”慧珠打起帘子进来,将刚刚煲好的鸡汤递给林梦瑶道:“小姐,翠竹虽说是个嘴上不把门儿的,但也说得有些理,您大病初愈的,该好好保着身子才是。” 林梦瑶感激一笑,接过鸡汤。 “小姐,您是要好好养着身子,总是这么柔弱可不行。要不,小姐以后也跟奴婢学学拳脚功夫吧,强身健体……” “姑娘家整天动手动脚的,这可不好。小姐,您别被翠竹给带坏了……” “哎,慧珠妈妈,我怎么就带坏小姐了?您这么说可就伤了我的心了……” 翠竹也知道慧珠是在玩笑,却也顺着这玩笑闹腾了下去,一时间,沉寂了两日的小院也欢腾起来。林梦瑶但笑不语,喝着鸡汤,听着两人的言语,心里暖暖的。 又是休息了几日,林梦瑶的身子康复的差不多了。这些时日,刘氏与顾如玉倒是天天前来,那份关心宛然是将林梦瑶当做女儿看了。只不过,林梦瑶也不至于恃宠而骄,也总是趁着风和日丽,出来走动,以便快点恢复,尽为人媳的本分。 这日,风和气清,林梦瑶带着翠竹出了门。 “小姐,您看,竟然是牡丹!”翠竹这些天也是闷坏了,今日跟着林梦瑶出来,煞是欢喜。眼下看到这桐庐难得一见的牡丹,更是惊喜不已:“前几天还不曾看到,这憩园里怎的就多了这么多牡丹呢!” 林梦瑶也是诧异,按理说还有个把月才到牡丹盛开时节,况且,桐庐地区湿气重,并不适合牡丹生长,怎的就蓦然出现这么多盛开的牡丹了?走近,看着土壤是新翻的,便知道是有人刻意培植后移至此地的。 “百宝阑干护晓寒,沉香亭畔若为看。春来谁作韶华主,总领群芳是牡丹。” 素手拂过盛开的牡丹,林梦瑶低吟着。翠竹却没有这番雅兴,几步上前便是折了一支怒放的牡丹别在发间。 “小姐,好看吗?” 说起来,翠竹的姿色堪称上乘,加上与众不同的灵动与娇俏,别有一番韵味。眼下别了牡丹在发间,更显得人比花娇了。 林梦瑶轻笑着,将牡丹插好,戏谑道:“好看好看,我们家翠竹也想要开花了?” 此“开花”非彼“开花”,桐庐人说女子出嫁,总是暗喻开花的。此刻,林梦瑶如是说,羞得翠竹一阵脸红。 摘了发间的牡丹,翠竹一边佯装要将牡丹砸在地上,一边羞恼道:“谁稀罕开花了,一点都不稀罕……” “你们是什么人,真是放肆!” 翠竹话音未落,不远处便有一女子斥责着跑上前来。看装扮,也不过二等丫鬟而已,可是那骄矜的神色却是不可一世。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摘我们小姐的花。你们可知道这牡丹有多珍贵?”那丫鬟趾高气扬,扬着眉瞥向林梦瑶主仆二人:“这可是我家小姐花重金买来的,你们今日竟敢折了它,看我家小姐不教训你们……” “你咋呼什么?不就是一支破花嘛,还能要了我们的命不成?” 翠竹气恼不过,若是这顾府的主子如此也就算了,这么个丫头而已,竟然也对自己小姐大呼小叫颐指气使的。将林梦瑶护在身后,她上前便是紧逼着嚣张丫鬟步步后退,道:“你可知道你在跟谁说话?这位是……” “翠竹……” 虽说对这嚣张丫鬟的态度心有不满,但林梦瑶还是赶紧打断了翠竹的话。眼下真要是按照翠竹的意思摆了身份压人,即便是有理,到了刘氏那里也怕是失了礼节了。况且,这牡丹既然是顾如玉的,那道个歉也不是什么坏事。 “姑娘,今日冒昧折花,倒的确是我们的不是。”林梦瑶轻声细语,笑道:“待会儿我们自会前去向顾小姐道歉。” 原本听了翠竹的话,这丫鬟心中已经警惕,此刻听了林梦瑶的话,就免不得思忖起眼前二人的身份了。 “这花可不是表小姐的,这花是我们家三小姐的。”丫鬟愣了一下,眼珠子一转,脸色稍稍缓和了:“不过,看在你们与表小姐认识的份儿上,我也不为难你们。只是,倘若我家三小姐追究起来,我可还得如实禀报。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那丫鬟说完,转身便是离开,走出不远后,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神色甚是不解。这也怪不得她,其一,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过林梦瑶;其二,婚礼次日这丫鬟就跟子自己的主子离开了;其三,今日林梦瑶的打扮真不像个主子。 因为出来得匆忙,林梦瑶只是随意披了衣裳,那头发甚至还是披在肩上,用了粉色丝带随意束着的。 “小姐,那丫鬟未免太嚣张了。”翠竹气鼓了脸,很是不满的嘟囔着。 “你呀,这世间还有比你更嚣张的人么?” 林梦瑶又好气又笑,刮了她挺翘的鼻子。说起来,这翠竹平日里天真烂漫倒是讨人欢喜,可最近这脾气像极了爆竹,一点就炸,还真是让人头疼。 “你呀,什么时候才能改了这急躁的脾气,多一些城府,要不然啊,将来铁定了要吃亏的!” “吃亏?慧珠妈妈说了,吃亏是福!”翠竹却是俏皮一笑,满不在乎道:“再者说了,小姐哪里忍心让我吃亏呢?嘻嘻——” 面对这样的翠竹,林梦瑶摇头淡笑,前生的她也曾这么纯真过,可结果换来的是什么呢?做人,还是要有些城府才好。只是,矛盾的心理,林梦瑶又稀罕极了翠竹的纯真。 主仆二人在院子里逛了一圈,这才回了凝云阁。才进院子,那慧珠便是焦急着迎了出来:“哎呦,我的小姐啊,你们可回来了。这夫人派人传了话来,说您要是身子好些了,就到前院一趟……” “说了是什么事了吗?” “这倒没有,倒是那庆婆子透露说,是舅夫人和舅小姐来了。” 舅小姐? 林梦瑶瞬间想到了之前遇到的那丫鬟,看来那丫鬟口中的小姐便这舅小姐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各位,一眨眼猫猫也写了近三万字了。看书的亲们,有何意见请多多留言探讨噢!有问必答——只要不是剧透!喵呜—————— (012)夺婿夺夫讥冷语 此番前去沉玉轩,林梦瑶带的是慧珠。说来也颇有意思,这慧珠和翠竹像是商量好了,但凡凝云阁附近小玩,那必是翠竹跟着;若是沉玉轩有事,那则是慧珠保驾护航。 “小姐,如庆婆子所说,这顾家就不像面上这般简单了。该多留个心眼才好……” 出了后院,慧珠就一直在叮嘱着,林梦瑶自然点头称是。事实上,刚刚那庆婆子一席话,让林梦瑶不留心眼都不行。虽说大户人家不乏怪事,可这顾府的怪事未免也太多了。 且不说昏迷不醒的顾北辰,就说这公爹顾孟德的行径也着实让人费解。自进顾府以来,她一直未见到顾孟德,起初以为是皇商生意繁忙,当日便离开了。现下,庆婆子竟说他根本未回来参加儿子的婚礼。生意太忙,抽不得空来?这简直是匪夷所思,即便生意再忙,也没有儿子成亲,老子不在的道理! 怀着心事,主仆二人来到沉玉轩,堪堪进院子,就听到一阵不作掩饰的笑声。这般笑声本是爽气的,可不知为何,听在林梦瑶的耳中总感觉有些慎得慌,那声音里的矫揉造作太明显了些。 与慧珠相视一笑,双双拾阶而上。 沉玉轩里早有丫鬟进去通报,进客厅时,那笑声已经停了,整个厅堂的气氛静得有些异常。林梦瑶款步进去,目不斜视着走向刘氏,而后便是恭恭敬敬一拜。 “母亲安好。” “安好安好——”刘氏话里带笑,上前扶了林梦瑶起身:“你身子初愈,本当养着。只是今日你舅母回来了,理当一见。” 刘氏说着,便示意顾如玉带着林梦瑶介绍一番。那顾如玉也是有眼力的,连忙上前,挽着林梦瑶,搀扶间又是一阵低语:“好嫂嫂,担待些。” 短短六个字,林梦瑶便知道这所谓的舅母不是个好相与的。来这沉玉轩之前,那庆婆子也说过这舅母陈氏是个泼辣、蛮横的。于此,林梦瑶尽量让自己态度恭敬。 “嫂嫂,这是舅母。”顾如玉挽着林梦瑶上前,笑语道:“舅母一回来可就念叨着要见见嫂嫂呢!” 林梦瑶自当盈盈拜见,却久不闻陈氏让她起来。不用多加琢磨,她知道陈氏是故意为之,想那庆婆子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竟然将陈氏有心与顾家结为秦晋之好的心思也说了。 夺婿之恨啊,陈氏这般态度对她,已经算是轻的了。 林梦瑶也不着急,半蹲着,脸色越加恭敬。 “舅母——”顾如玉却是看不过去,上前挽住陈氏便是娇笑道:“舅母是为嫂嫂的美貌震惊了?竟忘了让嫂嫂起身呢!我可不依啊,舅母说过,如玉才是世间最美的女儿——” 这般娇态,哄得陈氏一阵大笑,也算是帮林梦瑶解了围。 “虽有些姿色,却也算不得美人儿,真是委屈我们家辰儿了。”那陈氏虽是让林梦瑶起了身,嘴上却是依旧不依不饶:“况且,这还未进门就……啧啧啧……是个明事理的都替我们家辰儿委屈了……” 这番话是在暗示林梦瑶被劫一事了,林梦瑶淡笑着不说话,但眼中却蓄满了委屈与内疚。这般神色自然是做给刘氏看的,果不其然,刘氏开了口。 “此事我已经嘱咐下去,不可再谈!” 刘氏面色不愉,语气虽是克制,却也不如之前和气。那陈氏面色一僵,却不敢将恼怒之色表现出来,只是暗地里给林梦瑶投去轻蔑一瞥。而林梦瑶呢,自然当作不知,满是感激地看着刘氏。 厅堂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顾如玉干咳了一声,看样子是想缓和一番,不想还未开口,那门外便传来一阵娇俏声音。 “姑母,姑母,香儿来了——” 这般声音好比黄莺出谷,煞是悦耳。随着众人的目光,林梦瑶也是心生好奇。只见一“眉眼含羞,丹唇逐笑”的美貌女子欢喜着跑进来,这显然是舅小姐刘沉香了。刘沉香进屋,也不与他人打招呼,径直便是扑进了刘氏的怀里。 那般娇态,倒是林梦瑶前生所未见到过的。 “姑母,你可有想着香儿?”那刘沉香嘟着嘴,原本白皙饱满的脸颊更加可爱起来,她磨蹭着刘氏的衣襟:“香儿倒是想姑母想得紧呢!” 此番言语自是深得刘氏欢心,刚刚的不愉也烟消云散。刘氏欢喜地抱着她,笑道:“你这丫头甚是让我欢心,你若也是我的女儿,我便是齐福了!” “瞧嫂嫂这话,您若是喜欢香儿,择日便可让她做了您半个女儿——” 陈氏见缝插针,众人皆是明白她的意思,眼看着气氛又要不妥,那顾如玉赶紧插了话:“娘亲这是嫌我不好么?竟当着女儿的面要别家的女儿。我的小心肝啊,都快碎了——” “哈哈哈——” 如此这般,算是解了一时的尴尬。那刘氏也是顺着坡儿下了驴,拉了顾如玉的手一阵调笑宽慰,转而才对刘沉香道:“我们几个光顾着欢喜了,竟忘了你嫂嫂。香儿啊,去见过你家嫂嫂。” 刘沉香摆明了是不情不愿的,这倒也是必然,意中人成了林梦瑶的夫婿,对林梦瑶的脸色怎能好得起来?她嘟着嘴走至林梦瑶面前,不情不愿的微微一拜,算作行了礼。 “也不过仅此而已,这般容貌真是委屈辰哥哥了——” 刘沉香声音不大,却恰好让林梦瑶听得见。她的本意是要让林梦瑶恼怒,可不想得来的是盈盈一笑。有些自讨没趣的沉下脸来,然后转身坐到母亲陈氏身边。 “姑母,辰哥哥可有好些了?” 刘沉香坐定,便是询问顾北辰的事情,林梦瑶免不得凝神。虽说顾如玉暗地里带她见过顾北辰,可这刘氏尚未在她面前谈过顾北辰的事情,眼下面对刘沉香的发问,不知这刘氏该如何应对。 “姑母,姑母,你可听得我问您了?”刘氏一阵恍惚,顾如玉赶紧朝刘沉香使了眼色,可这刘沉香也是个缺乏眼力的,竟然毫不在意,继续追问道:“难道辰哥哥还是那般昏迷不醒么?” 这番话出来,刘氏红了眼眶看向林梦瑶,而林梦瑶早已做出诧异惊惶的神色。事前,顾如玉嘱咐过,要作不知顾北辰境遇之态。 “母亲,这……这番话是何意?” “梦瑶莫急,这事……” 想来刘氏是要做安抚的,不料刘沉香打断,话语中满是鄙夷与憎恶:“什么意思?哼,你克自己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来克我辰哥哥?若不是因为娶你这不吉之人,他怎会突然昏迷?你就是个祸害,害了辰哥哥,害了顾府的声誉……” —————————————————————————————— 第一个炮灰式的女反出现了,大家撒花欢迎—————— (013)福兮祸兮不由天 林梦瑶面色凄凄,不敢置信的看着刘沉香,心中却是百转千回。这些时日,刘氏为了隐瞒顾北辰的状况,估计下了不少功夫,岂料到这舅小姐一回来,就竹筒倒豆子般全倒了出来。 眼角余光看向刘氏,一贯淡然的刘氏已经变了脸色。她又气又急,脸色煞白,当下一阵呵斥:“……香儿,莫要失礼……” “姑母,香儿哪有失礼了?”刘沉香却是不谙世事的样子,丝毫不明了刘氏的意思,满脸不服气地继续道:“香儿根本就没有说错!当初你们都说她是有福之人,命格旺夫,可眼下呢,还没进门呢,就克了辰哥哥昏迷不醒,这要是时间久了,辰哥哥还不……” “沉香姐姐——” 顾如玉一阵惊愕,连忙打断了刘沉香的口无遮拦。那刘沉香也是后知后觉,歉疚万分地看着刘氏,半晌不敢再说一字。 而林梦瑶此时,正应着顾如玉的嘱咐继续扮演惊慌不安的儿媳。她惶惑地打量着众人,刘氏的哀痛,陈氏的冷眼,刘沉香的内疚与不服,还有顾如玉眼中的复杂,全数收入眼中。 氤氲了眸子张皇四顾,林梦瑶却也知道刘氏也看向了她。于是,故作隐忍,连抽噎也不敢作声地落着泪。 “唉……香儿,我突感不适,你先陪着你母亲回去歇息吧……” 这番话一出口,那人精陈氏自然知道刘氏是在下逐客令了。虽是心下不愉,可自己的女儿终究是祸从口出了,也只能强笑着伸手来拽刘沉香出去。可刘沉香似乎少不更事,挣脱了陈氏,满脸关怀着便要向刘氏走去。 “香儿,你们日夜兼程赶回来,也累了,回去吧!” 刘氏又是开口,刘沉香尴尬的将步子悬在半空中。脸色通红,却是微微转身,落脚在林梦瑶面前:“没听见我姑母说身体不适吗?你这害人精,还不快点离开!” 这刘沉香,也不知是真天真,还是假聪明,这般行径倒是让林梦瑶无言语对了。林梦瑶也不做争辩,收了眼泪,强作笑意地对刘氏盈盈一拜。 “母亲大人既然身体不适,我也就不叨扰了。” 话音中是掩不住的哀戚,说着,林梦瑶又与陈氏恭敬一拜,转身就离开。只是,她的步子极慢,刚刚她就在揣摩刘氏逐客的目的,估摸着逐这对母女不假,留下她却也是真。果不其然,才走到门栏处,那刘氏的声音便响起了。 “梦瑶留步,听你母亲说你自小学有一手缓解头痛的好法子,今日若有精力,倒也帮我舒缓舒缓头疼才好。” 知道刘氏如此说,只为名正言顺将她留下来。顺水推舟,林梦瑶留了下来,在刘沉香不满的神色中走至刘氏身旁。刘氏算是歪打正着,这林梦瑶前生为了讨婆婆欢心,还真自学了不少按摩之法,其中缓解头痛的法子更是用了无数次。 素手为抬,食指与中指并拢,置于刘氏太阳穴处,揉捏开来,力道恰到好处。 刘氏本也真的被刘沉香闹得头疼,林梦瑶此番手法让她一阵惊诧,随后便是闭目享受。 如此,厅堂里安静了下来,那刘沉香气得脸颊鼓起,满眼氤氲,最终只能在顾如玉的搀扶下,随着陈氏离开。 随着“吱呀”的关门声,厅堂里只剩下刘氏和林梦瑶两人。 “唉——”刘氏闭目养神,随着林梦瑶的力道微摆着身子,许久,幽深无奈的叹息才在空荡荡的厅堂里响起:“梦瑶,你是聪明的孩子,该听明白了吧?” 此时,作何回答都为不妥,林梦瑶掌握了分寸,不言不语,微微乱了手上的节奏。 果然,刘氏一顿,又是一番叹息,这番幽叹,有数不尽的无奈与茫然。 “唉——你是阮青的孩子,如此聪慧,又岂能不明白……” 如此,再佯装镇定就有些不脱了,林梦瑶蓄了眼泪,做轻微抽泣,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母亲,那舅小姐说的是真的?是我克了夫君?” 屋外飞鸟扑棱翅膀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刘氏沉默一番,拉过林梦瑶的手,转身与之相对,眉眼间尽是愧疚与自责。 “我的好孩子,这事怪不得你,倒是母亲我自私了。想来,起初你是感激我大义,在你名声不洁之时,还能娶你进门。眼下,估摸着你又该当怨责我误了你了……也罢,本来我也是存了私心瞒着你,指望你进了门能冲冲喜。可,我那辰儿昏迷不醒,群医束手无策,总不能真的误了好姐妹唯一的女儿。梦瑶啊——倘若你要离开,我也不会阻拦……” 这番话里暗藏玄机,面上是给林梦瑶选择的权利,实则用情谊道义绑架了她的抉择。林梦瑶深谙其道,却丝毫没有怨责刘氏的意思。看着满目凄然,双眉间皱成了浅浅的川字的刘氏,林梦瑶泪雨连连。 “母亲竟是将孩儿看成那般忘恩负义的么?自进了顾家门,梦瑶便生是顾家人,死是顾家鬼,若有离弃的心思,必遭天打雷劈。” 因为一心想着顾府能助其复仇,故而这番话自然有取信刘氏的意味,可却也出自了一份真心。看到刘氏满脸的凄然,林梦瑶不由得想到前生的母亲,即便是家道中落了,母亲还是将贴己的私房钱偷偷塞给了她。 为人母的,有着为儿为女的心思,何错之有? 林梦瑶语毕,便是在刘氏脚下一跪:“若是母亲再有疑虑梦瑶的心思,那必是梦瑶有所不是,还请母亲名言指出,万不能将梦瑶推到忘恩负义的万劫不复之地。” 如此投诚,内敛的刘氏竟然抱着林梦瑶一阵叹惋:“唉,细细想来,你本与辰儿两情相悦,我如此这般,却是小人之心了。现下你既然已经知晓辰儿的状况,且不嫌不弃不离,那我也不能再做那打鸳鸯的棍棒,该让你们有**相聚才是。” 说着,刘氏便又是一阵抽泣。林梦瑶本是怅然,却猛然为刘氏刚刚的话震惊,刘氏话中的意思似乎是——原主与顾北辰早有情愫。是了,当初去那心悠阁见顾北辰时,顾如玉也是这般说,只是当初她根本没有在意。眼下细细回忆,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原主的记忆力根本毫无有关顾北辰的影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014)画人画心画佳人 是夜,刘氏与林梦瑶畅谈许久,其为母之心可怜可叹。林梦瑶虽也知道刘氏如此敞开心扉,是别有用心,可还是感觉不知不觉中与刘氏亲近了不少。回忆起前生种种,她免不得唏嘘不已——为母之心,天下一般。 离开沉玉轩的时候已经明月当空,疲倦了的刘氏免了林梦瑶次日清晨的礼节。难得闲暇,次日,林梦瑶睡得香甜。却不料,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就被院子里吵杂的声音吵醒。 “你们这是干什么?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翠竹急躁的声音响起,林梦瑶赶紧起身,却因尚未梳洗不得出去,只得微微推开窗户探看。外面阳光明媚,几个小厮来来回回往院子里搬着家什物件,而那与翠竹笑语的陌生男子,分明是一等家丁。 也不知那男子说了什么,只见原本满脸怒气的翠竹瞬间眉开眼笑起来。心中思忖,却久不得其解,慧珠恰好端了热水进来。 “小姐,您醒啦。”慧珠满脸喜气,连往日里眉宇间惯有的褶皱都舒展了:“小姐大喜了!” “奶娘这话从何说起?”林梦瑶笑着应了声,接过慧珠递过来的细盐漱了口:“喜又从何来?” “怎的不是喜事?”这些时日以来,林梦瑶倒是第一次看到慧珠打心底里笑出来,免不得凝神听着。那慧珠倒是卖起了关子,沉默一番才杨眉笑道:“小姐可知道外面那些小厮是干什么来了?” “奶娘竟然也学了翠竹了!” 林梦瑶被逗乐了,不紧不慢打理着瀑布一般的长发,故作不好奇。果然,一向沉稳的慧珠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乐呵呵便道:“那是顾夫人让人送了姑爷的东西来了。” 此番话倒是让林梦瑶惊愕,送了顾北辰的东西来?这是要将顾北辰也挪到这后院么?想到昨日刘氏的话,林梦瑶也算是明了了。 ——“现下你既然已经知晓辰儿的状况,且不嫌不弃不离,那我也不能再做那打鸳鸯的棍棒,该让你们有**相聚才是。” 所谓相聚,竟然来得这么快! 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林梦瑶出了闺房,径直到了院子里。院子里已经摆满了顾北辰的东西,大大小小尽是些风雅物件,前朝的瓷器有之,诗集词话有之。 阳光下,看着满院顾北辰的东西,林梦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此时的翠竹正与那俊俏男子叙话,林梦瑶缓步上前,却不想经由她身边的两小厮手下一滑,竟将那箱子打翻,滚落出来的画卷正好在林梦瑶的脚边展开。 林梦瑶弯腰拾起,那画卷上正是一妙龄女子,明眸皓腕,柳叶弯眉,颇有一番“弱柳扶风,姣花照水”之态。再看那画卷上的题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画上之人莫非是顾北辰心仪之人? 想到之前顾如玉与刘氏都说起原主与顾北辰有情,而这画上的女子分明与原主无相似,林梦瑶不免嗤笑,所谓“有情”只怕也是滥情罢了! 心中嗤笑,原本与翠竹交谈的男子已经上前来。赶紧收好画卷,林梦瑶含笑以对。 “见过少夫人。”那男子上前行了礼,抬首间目光微微一顿,眼中的异样一闪而过,半晌才道:“小的是少爷的书童,唤作明雪。得了老夫人的嘱咐,我们将少爷平日欢喜的东西先送来。” 林梦瑶自是没有错过他的异样,于此,心中的疑虑就更甚,免不得一阵失神。 “少夫人,不知这些物什如何安置?” 明雪轻声发问,林梦瑶回过神来,一边暗责自己还需磨练性子,一边笑着应答了明雪的问话:“看这样子,夫君甚是喜爱字画,必也是风雅之人,那便将这些东西安置在东厢吧!” 东厢正对池塘,景致自是毋庸置疑,而那每日必有的阳光,又是可贵。 淡淡一笑,林梦瑶丝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地吩咐明雪等人将东西搬进东厢房。如此,她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打算,且不说这昏迷的顾北辰是刘氏的心头肉,就其对自己往后复仇的作用,那也是要重视着安排了。 将一众物件安置妥当,竟然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 “少夫人稍作歇息,”明雪也是累得汗津津的,但站在林梦瑶面前却是可以平稳着气息,不肯稍有唐突:“傍晚时分,少爷就会过来。” 话后,明雪便唤了一干家丁出了后院。压抑许久的翠竹,终于欢愉着笑了出来:“哎呀,我的小姐,咱们总算熬出头了!” 这番话算是说出了林梦瑶的心思,不论是真是假,刘氏与她亲近也是好的,但她终究是顾府明媒正娶的儿媳。即便顾北辰昏迷,若总是与其相隔两处,也对她有所影响。眼下,刘氏要送顾北辰过来,着实是对她的又一番肯定。 只是,这顾北辰…… 心中烦闷,进了书房,关了门,林梦瑶随手将院中拾起的画卷摊开,随着画卷的展开,先出现的是一片清脆苍郁的竹子,再往下则是乌发玉钗的妙龄女子,半倚翠竹,体态柔曼。只这女子轻纱遮面,看不得容貌,可那外露的眸子灵动,依旧显露出有寻常女子所缺少的妩媚。 撇除其他不谈,顾如玉和刘沉香已经算是绝妙的女子,可画中女子比之顾如玉,多了一份曼妙;比之刘沉香,更是多了一份静姝。 世间竟有这样的女子! 林梦瑶不禁概叹,看到顾北辰的落款时,更是发愣。此女子的画像出自顾北辰之手,那是不是说明…… 细眉紧锁,苦笑苦叹,连翠竹与慧珠进来都不知道。 虽说顾北辰昏迷,可慧珠与翠竹还是坚持将龙凤被、喜帐之类的布置好,甚至摆上了两只婴儿手臂粗细的红烛。此时,二人欢喜着来请林梦瑶前去看看。 “小姐,房间已经整理好了。”那翠竹抢先一步,看到了桌案上的画卷,面上一阵惊诧:“呀,小姐,这幅画里的人……” “这画里的人是谁?”慧珠上前,自是也看到了那幅画卷,面色微变,抢了翠竹的话道:“好生标志的模样。只是,与我们小姐相比,到底是略逊一筹的!” 慧珠的表现实为异常,林梦瑶本就疑惑,当她看到慧珠微微推搡翠竹的小动作后,便更是疑窦丛生。 (015)泪语驳斥得孝名 林梦瑶终究没有将自己的疑虑问出口,一来她觉得慧珠既然阻止了翠竹,那便是不想将事情告知于她;二来,她倒也没有功夫去问,因为顾北辰来了。 顾北辰是在顾府一帮女眷的簇拥下被抬进来的,几个下人小心翼翼地将他抬进了婚房,林梦瑶赶紧帮着安顿好,这才让嘱咐慧珠和翠竹前去泡茶。 “哼,竟然如此怠慢!” 刘沉香话语间的嘲讽清晰可见,丝毫不做掩饰,只是那眼神纯真得好似这番话本是不经意一般。刘氏蹙了眉头,却也只是使了眼色以示阻止。只是这刘沉香不解其意,开了口就是变本加厉。 “你母亲难道没有教导你待客之道吗?” 这般话一出口,连一旁嗤笑的陈氏都感觉不妙了。这话,可不仅仅是攻击林梦瑶了,连带着远在富阳的阮青都遭了秧,而陈氏知道,阮青是刘氏的金兰姐妹。 顾如玉也是意识到不好,赶紧上前拉了刘沉香坐下来:“好姐姐,你少说点。” “我为什么要少说?”刘沉香不依不饶,鼻间哼出声来:“我们顾家可不比那些小户人家,一举一动都是看在人眼里的。我眼下说出来是好事,早改了,既不至于平白污的我们顾家的家风……” “香儿……” 刘氏和陈氏齐齐开口喝止,刘沉香还有半句话噎在喉咙的,甚是怨恨地盯着林梦瑶。 这般怨恨的眼神林梦瑶懂,说白了,刘沉香如此针对她,就是为了顾北辰。当初顾北辰并未来这小院,她林梦瑶即便是顾家的媳妇,那也是个摆设。可是现在不同了,顾北辰来了后院,她林梦瑶的身份就是铁板钉钉的。 刘沉香嫉妒了、怨恨了! 前生今世加起来,林梦瑶已是超过四十的年纪,她也不欲与刘沉香计较。含笑着踱步走到刘沉香面前:“沉香,此番的确是我疏忽了,还请见谅!” 林梦瑶丝毫没想到这般退让,倒成了刘沉香诟病的把柄。 那刘沉香怒眉倒竖,开口便是口不择言:“沉香?喊得真好听!我可没福气与你这般亲近。啧啧啧,惺惺作态啊,莫不是你母亲教导于你的?当初你母亲就是凭着楚楚可怜的模样,嫁了你爹做小妾。现下,她又教导与你,竟让你凭借了这狐媚性子,待嫁之时就博了辰哥哥的欢心。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香儿,你这都在胡说些什么?” 陈氏听得心惊胆战,她是了解阮青的过往的,昨晚回了府中,她便将阮青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与刘沉香听,不想今日这毫无城府的刘沉香竟然说了出来,还是当着刘氏的面。赶紧喝止了刘沉香,心虚得不敢看向刘氏。 整个厅堂里变得压抑起来,刘氏面色暗沉,顾如玉噤若寒蝉,林梦瑶眉头紧蹙。 阮青虽是原主的母亲,可原主消失前泣泪相托,这身子也是阮青赐予,她怎能任由刘沉香如此污蔑了阮青的名声。林梦瑶清泪两行,转身便跪向刘氏:“母亲,梦瑶以下的话语或有失礼,可为人子女,却不得不说,还望母亲赎罪。” 也不待刘氏开口,林梦瑶果决站起,向刘沉香步步紧逼。 “怠慢客人,本是我之过,舅小姐训斥,唯有附耳恭听,谨记于心。可眼下,舅小姐如此诬蔑家母,却不是为人子女者可以忍受的。俗语云,闻人过失,如闻父母之名,耳可得闻,口不可言。舅小姐这般好论议人长短,定然不是待在闺中的女子可为!若是被多事之人听了去,想必被败坏的就不只是舅小姐自己的名声了。” “……再有,不论我母亲是否有错,我既然做了顾家的媳妇,那沾着亲带着故,我母亲也算是舅小姐的长辈。长辈功过,岂能容得晚辈嗤咄?” 在顾府这么久,这是林梦瑶第一次强势。眸子里的冰冷,压人的气势,吓得原本骄矜的刘沉香步步后退,最后竟然“哎呀”一声跌倒在地上。可既然做了恶人,出了恶语,林梦瑶也没有了收住的意思。 “……还有,我林梦瑶本也是与人为善,可今日倒是要做一番恶人。舅小姐道听途说、对长辈不敬,可不能再将‘我们顾家’四个字摆在口中,一来,你自己也说了,你是客人;二来,你这般性格,倒是真的丢了我顾家的脸!” 这般咄咄逼人之态,这般咄咄逼人之语,整个厅堂里的人都瞠目结舌了。 林梦瑶深感众人的目光聚焦于她的身上,可她丝毫无后悔之意,一味的退让绝非处世之道,刚柔并济才是真理。 转身,冷静地迎上刘氏的眸子,却也故意在眸子中闪现出丝丝后悔,故意地让身子明显可见的颤抖起来。这是示弱,对刘氏示弱,她要借此姿态让刘氏明白,她的一切言行全是子女极力维护母亲的必然之举。 那刘氏也是盯着林梦瑶,眸子深沉,别有意味。 “你这巧玲辞色的,刚刚进门就如此猖狂,那还得了?”陈氏看到女儿受挫,又看到刘氏神色阴郁,胆子不免壮了起来,上前便是一个耳光扇在林梦瑶脸上:“我嫂嫂好脾气,我却不是,这一巴掌是代替我嫂嫂教训你的。为人妻,为人媳,为人嫂,那就得有能耐与气度,怎能像那市井泼妇……” “住手——” 刘氏终于开了口,她瞪了扬手又要打的陈氏,看看嘴角溢血却打不还手、嘤嘤哭泣的林梦瑶,终于起了身。之所以等到现在才有所动作,那是刘氏也被林梦瑶之前的言词震撼了,虽知道阮青聪慧,却也想不到她的女儿有如此口舌。后来看到林梦瑶默然承受,不做丝毫还手,心中又是宽慰。 ——阮青得了个爱她护她的好女儿。 “弟妹,我顾家的媳妇儿我顾家自会教训!” 刘氏倒是难得如此强硬,那陈氏闻言,脸色一黑,却也不敢插话,对着林梦瑶狠狠一瞪眼,便去宝贝她自己的女儿了。 顾如玉已经扶起了林梦瑶,刘氏上前,掏出帕子擦拭了那丝丝血迹,而后安慰着拍拍林梦瑶的手,叹息着低语道:“好孩子,我懂——你只管照顾好辰儿,其他,莫要担心……”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猫猫这周冲新书榜呢,喜欢《福妻》的亲们,支持一下啊,票票,长评都可以!猫猫跪谢了啊—— (016)怯懦丫鬟惹同情 林梦瑶那边的事情慧珠与翠竹并不知晓,两人得了吩咐,正前往小厨房沏茶——自那次林梦瑶伤寒以来,刘氏准允这后院开了小厨房。 “慧珠妈妈,今儿个可真累,可是,再累也替小姐开心。咯咯咯,小姐算是真正熬出头了……” 翠竹欢喜着,一边走,一边伸手给慧珠捶着背。 “谁说不是呢!”慧珠也是欢喜,只是这份欢喜不及翠竹,她已年逾四十,所遇到的事情甚多,故而考虑得也多些:“不过,翠竹啊,以后处事还是要小心点,这人站得越高就摔得越重,万不能因为我们的言行得失,给小姐添了麻烦……” “知道了,慧珠妈妈。您老还不是担心我这嘴不把门儿,让人记恨了小姐?我懂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向着小厨房而去,只是,堪堪走近,便看到一抹身影出没在厨房。 “你怎么在这里?”翠竹小跑上前,推开门,便看到一丫鬟在里面:“谁允许你进来的?” 那丫鬟许是不曾料到翠竹突然过来,受了惊吓,“哐当”一声,满壶滚烫的水恰恰浇在她的脚上。 “哎呀——” 丫鬟一声痛呼,翠竹和慧珠慌忙上前,脱了丫鬟的鞋袜,然后舀了大瓢冷水浇在她红肿的脚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丫鬟低眉垂泪,声音中尽是胆怯:“我嘴笨,没法像姐姐嬷嬷们讨得少夫人的欢心,所以就想着勤快点……” 因为林梦瑶在顾府的地位变化,整个后院的人都由原先的观望变为巴结,尤其是今日。顾北辰的东西送来后,那一个个下人恨不得在嘴上抹了蜜。刚刚顾北辰又被送了过来,那些个捧高踩低的恨不得刨开胸膛表赤心。 只是,事有例外,好比这眼前的丫鬟。 这丫鬟哭诉道,她本也是后院的,唤作秋菊,胆小怕事,受尽了排挤。虽不曾对林梦瑶不敬,却也不敢违了众人的意,对林梦瑶主仆示好。眼下众人皆示好时,她又嘴拙,慢人一拍,故而只能勤快些。 “奴婢刚刚看了众主子忙着,还未能喝上口茶水,便想着烧些送过去,只不曾想……”秋菊声声是泪,眼睛很快就哭红了。 这般可怜之态,慧珠免不得心疼起来,怜悯道:“秋菊姑娘,无须自责。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看的你这般有眼力,又乖巧,往后便到厨房帮忙吧!” 秋菊立马感激涕霖,又是哭又是笑的。 翠竹也是过了苦日子的,只是这丫头嘴毒,看了秋菊脚上的红肿,不耐道:“别以为扮可怜,我们就会对你另眼相待。少爷已经搬进来了,厨房人手不够,这才留了你的。行了,今儿个你也先回去,等养好了再来,免得给我们添麻烦!” “是是是,奴婢知道。”秋菊连连感激,最终在翠竹不耐烦的摆手中一拐一扭着离开了。 看着秋菊一拐一扭的身影,翠竹不免想起当初自己在外耍杂技的苦楚,一阵唏嘘,怜悯不已:“唉,真可怜——” “得了,你这丫头——”慧珠料到翠竹的心思,敲了她的脑袋笑道:“还感怀伤事了?赶紧烧水吧,主子们快要望眼欲穿了——” “哎呦,知道了知道了。” 翠竹也不恼,乐呵呵便烧起了柴火。烧着烧着,却冷不丁朝慧珠来了一句:“慧珠妈妈,谢谢你!” 这声“谢谢”自然是感谢当初的救命之恩,当初要不是慧珠求了阮青将她买下来,只怕当时病得皮包骨的她早见了阎王了。 慧珠自然领会她的意思,眼睛一红,脑中片片画面闪现,终究是笑道:“你这孩子,平白说这些干什么?”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说话。烧好了水,便赶紧泡好茶,向厅堂走去。 她们端了茶水到厅堂时,刘氏一帮人早已离开了,林梦瑶也不在。 “怎的这么快就走了?”翠竹诧异,“小姐呢?小姐又去哪里了?” 慧珠隐约感到不好,放下茶具,带着翠竹便向林梦瑶寝室而去,推开门,林梦瑶正对着镜子清理嘴角的血迹。 “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了?”心疼无比,翠竹人上前,发现林梦瑶不仅是伤了嘴角,左边脸颊更是红肿了起来:“天哪,怎么会伤成这样?!” 慧珠也看到了伤痕,一阵心惊肉跳,连忙翻箱倒柜去找药。一边涂抹着,一边“簌簌”地往下流眼泪:“本以为柳暗花明的,却不想还是让小姐遭了这份罪!” 那翠竹是急躁的脾气,火气腾腾往上冒,终于跳了起来:“小姐,你告诉我这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打的?我非杀了她不可!” 说着,翠竹就要往外跑。她自然也是有打算的,她们当时不在,可不代表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不知道,她定然是要为自家小姐报仇的。 “翠竹,站住——” 林梦瑶自然也明白翠竹所想,赶紧拉住了她,劝道:“翠竹,你家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么?这般伤可一点也不亏!” “可是,女儿家的脸啊,被打成这样还不亏么?” “不亏!” 林梦瑶坚定地看了看翠竹与慧珠,低语将一切讲与二人听。那翠竹自然还是云里雾里,可是慧珠却明白了,林梦瑶这般虽是下策,却也正好投了刘氏的心。顾北辰是刘氏的命根子,林梦瑶为了顾北辰而怠慢客人,在刘氏眼中本就情有可原,甚至大加赞赏。后来,林梦瑶强硬护母,又对陈氏忍让,“顺”与“孝”更是深得其心。 “只是,小姐,这样也太委屈你了……” “对对对,就是委屈了。小姐,你别怕,告诉我是谁,我替你报仇去!” 翠竹全然不明白,咋咋呼呼又是提到报仇,林梦瑶和慧珠哭笑不得,赶紧拉了她。三人稍稍安静,却听得幔帐后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呢喃声音。 幔帐后是顾北辰,一直昏迷的顾北辰竟然迷迷糊糊呢喃着。主仆三人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出,细细听着,房间里却又归于平静。 “你们……听到了么?”翠竹率先开口发问,得到肯定回应后,喜不自禁:“天哪,小姐简直就是福妻啊,姑爷这一来就要醒了么?” (017)大门大户大伦理 当院子里的公鸡打鸣声高亢而起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恰好照进房间。林梦瑶已经从刘氏那里回来,虽说刘氏感念她要照顾顾北辰,特意免了她的礼,可她还是坚持着向刘氏晨昏定省。 一回来,她便掀开幔帐进了里间。虽说有了夫妻之名,但是她真是没法与顾北辰同床,一晚上她都是在外间榻上度过的。 林梦瑶坐在床沿,看着顾北辰一阵叹息。对于翠竹来说,顾北辰并没有醒过来,算是空欢喜一场。但是对于林梦瑶来说,却是让她心绪复杂。 倘若顾北辰醒来,那势必躲不了洞房花烛。可因为前生孟南君的关系,林梦瑶并认为自己做好了接受顾北辰的准备。但若是顾北辰不醒,无论如何,她要借助顾家报复孟南君,总是颇为艰难的。 心绪不稳,林梦瑶一阵愣怔,却听得顾北辰又是一阵迷迷糊糊地呢喃——昨晚,如此呢喃几乎持续了一夜。凑近,细听,此时远比昨晚清晰了许多,竟然是唤的“如玉”! 这大哥唤小妹的名字本是平常,可是想到顾如玉谈及顾北辰时的神色,林梦瑶心中骤生一个想法——荒诞的想法。 “又在胡思乱想了,这怎么可能!” 林梦瑶苦笑着暗骂自己,翠竹却是推门进了来:“小姐,姑爷果真还没有醒么?” 面对翠竹的急切,林梦瑶确实无语。这丫头昨晚说的话也颇为孩子气,竟说顾北辰倘若在她这里醒了,那便是她带来的福气,顾家会更加高看她的。此话自然有理,可是群医束手无策,她林梦瑶何德何能能让顾北辰醒过来呢? “你不是看见了么?可有要醒的迹象?” 林梦瑶一阵好笑,故作没好气地瞪了翠竹一眼。翠竹也不以为意,嘟囔着:“昨晚上明明还说话来着,唉——” 一声叹息未断,门外就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嫂嫂,我可方便进来?” 听这般称呼,自然知道来人是顾如玉。早间在刘氏那里,林梦瑶并没有看到顾如玉,不想现在竟然过来她这里了。想到刚刚顾北辰呢喃之语,林梦瑶一阵愣怔。若非翠竹推了一下,她竟然忘了唤顾如玉进来。 “如玉过来了?” “我来看看嫂嫂呀!”顾如玉淡笑如烟,目光却越过林梦瑶看向床上的顾北辰:“大哥他可有好些?” 此话一出口,又是一阵自笑:“瞧我这话说的,群医束手无措,我竟还保证奢望……” “可是,姑爷他昨晚说话了呢!” 翠竹抢话道,却在看到林梦瑶一记眼色后赶紧闭了嘴,她虽不知林梦瑶为什么不让她说,但是她坚信林梦瑶总是没错的。悻悻地闭了嘴,翠竹借口安排早饭便赶紧出了去。 “大哥他……”顾如玉一阵惊喜,眸子里却透着丝丝隐藏不住的紧张:“大哥他昨晚真的说了话了?” “惊喜”,这是林梦瑶能够理解的,可是这般“紧张”就让她不解了。她免不得又想起自己的揣度,下意识多看了顾如玉的眸子。 “夫君只是说了梦话。” “是……是吗?” 顾如玉脸上的惊喜似乎过于牵强了一点,林梦瑶心中思忖:莫不是自己猜中了?这顾家兄妹之间竟然有不伦之情? 看着顾如玉伸手触摸着顾北辰的脸颊,看着顾如玉眼中含而又露的留恋之色,林梦瑶只觉得心寒。若真是如此,那顾北辰也不是良人,她林梦瑶、画像中的璧人、顾如玉,这顾北辰莫不是比孟南君更加不堪? 不由得概叹自己的遇人不淑,却也更加坚定了复仇的心思。既然顾北辰并非良善,那么利用他就不会有多少愧疚了。 “虽说是梦话,可比起之前的毫无意识算是好转了。但是早间我也没敢跟母亲说,怕空欢喜一场让她老人家再伤心。如玉,不如你请大夫来,看看夫君现在的状况?” 林梦瑶提议,却没有得到顾如玉的回应。细看顾如玉,只见她眉宇紧蹙,纤细的手指紧握,那白皙稚嫩的手掌都扣出了痕迹。 “如玉……如玉……” 林梦瑶唤了几声,顾如玉才回过神来,面色牵强地笑了笑。林梦瑶正欲开口想问,床上的顾北辰呢喃起来,话语模糊,面色痛苦。如此,姑嫂两人面上都是又惊又喜,却不料顾北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身子一番竟然伏在床沿直呕吐起来。 昏迷的时日,顾北辰都是喝药喝米汤,吐出来的自然都是液体。只是这些液体颜色特殊了些,竟然泛着丝丝金黄,阳光折射,甚为耀眼。 林梦瑶一阵惊愕,靠近一步细看,耳边却传来一阵低呼。 “如玉……如玉……” 这一次唤顾如玉的竟然是顾北辰了,双眼微微睁开,声音微弱,却喊得很是清楚。只见顾北辰微抬起手,伸向顾如玉的手。而顾如玉,一阵慌神后,眼泪簌簌往下落,抬手便是握住了顾北辰的手。 虽早有揣测,可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相握的手震撼了林梦瑶的心,竟然真是不伦之恋! 看着这一幕,林梦瑶总觉得呆着也不是,贸然出去又不是,异常尴尬的将目光瞥向窗外。好在窗外慧珠走来,林梦瑶赶紧使了眼色,慧珠聪慧,会意在外面唤出声。 “小姐,小姐——” 这一声唤,本意是给顾如玉提个醒,可顾如玉却是丝毫未觉的模样,握着顾北辰的手,含情脉脉,感情不作隐藏。如此,倒是林梦瑶无语了,干脆就着慧珠的唤声出了门。 慧珠是过来人,虽是侧面,但顾如玉的目光入眼后,她还是感到不好。而顾如玉对她的唤声置若罔闻,则更让她为林梦瑶捏了一把汗。富贵人家总是有这样那样隐晦的事情,即便是兄妹之间的不伦之情也是有的,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短短四十余年的生命里,她竟然会遇到两次。 在慧珠看来,林梦瑶还是她心疼的不知情爱的小姐,故而迎上出门的林梦瑶:“小姐,那顾家兄妹……” “慧珠妈妈——”林梦瑶心知肚明,赶紧阻止了慧珠的话:“慧珠妈妈,刚刚夫君吐了,如玉正在照顾他。你赶紧到前院回禀了夫人,快快找个大夫过来……” 说完,也不待慧珠说话,使了眼色便踱步向窗户靠近。透过敞开的窗户,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顾如玉趴在顾北辰的身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姐妹们,打滚撒娇求票票啦! (018)非药可救无奈何 非礼勿视,林梦瑶深谙其道,可是,那床上躺着的却是自己的丈夫。她不觉一阵苦笑,这都是什么事儿?!不过,反过来想想,事情倒也没有那么糟糕。当初很担心顾北辰醒过来,因为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所谓的丈夫,只是现在好了,即便他醒过来,这笔糊涂账足够顾北辰操心了。 林梦瑶并没有急着进房间,而是坐在院子里晒着阳光。温暖和煦的阳光透过越加浓密的树叶照在脸上,眼前慢慢荡起层层金色的光晕,宛如那顾北辰呕吐出来的水中的金色。 想到那份淡淡的金色,林梦瑶的思绪不由得飘荡起来。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颜色,或者说只要她有意识,她都不会忘记这种颜色。孟艾五岁那年,长久昏迷,神医鬼见愁一剂药后,便吐出了类似的液体,泛着金黄色的液体。 那时,孟艾是中毒昏迷,难道说顾北辰不是因病昏迷,而是也中了毒,中了与孟艾同样的毒?如此想法不是第一次了,林梦瑶直感心中发寒,如果真是中了毒的话,那这毒又是谁下的呢? 林梦瑶第一次感到这顾家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梦瑶,辰儿怎么样了?” 思绪堪堪回来,便看到刘氏匆匆而来,身后跟着的还有陈氏和刘沉香。林梦瑶起身迎上去,刚刚近前,还未来得及说话,那刘沉香便一脸敌对着开了口。 “我辰哥哥身体不适,你作为妻子就不该好好照应着……” 因着昨晚的事情,刘氏本不想带着陈氏母女过来,只是慧珠过去时,她们恰好都在,又半步不离地跟着,无奈,只好随了她们。不想,这刘沉香又像只刺猬一样,一进这后院就咋呼开了。 “香儿,看你辰哥哥要紧——”刘氏很是不满地沉下脸来,说着便向屋里走。 “母亲,莫要着急,我这就陪你进去。” 林梦瑶也不理睬刘沉香,面色担忧着上前搀扶着刘氏,一并向屋里而去,她的声音分明比以往响亮了些。 众人进房间时,地上顾北辰呕吐的水渍已经没有了,显然是顾如玉擦干净的。看着顾如玉额前的碎发上挂着汗珠,纤细白皙的双手紧张地紧握,林梦瑶淡笑,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半分。 “玉儿,你哥哥怎么样了?” “回母亲的话,哥哥他刚刚吐过,也迷迷糊糊说了些胡话,只是眼下又睡过去了。” 顾如玉也看了林梦瑶一眼,眼中的情绪不是很明显。她上前搀扶着刘氏的左手,与林梦瑶一左一右扶着刘氏坐到床沿上。 那刘氏看着熟睡的顾北辰的面庞,蓦地就是一阵潸然泪下:“我可怜的孩子!” 一声概叹一阵垂泪,林梦瑶站在旁边免不得感同身受——做母亲的心思都是一样的。当初孟艾昏迷时,她也是这般心力憔悴,之后孟艾承受不住毒打而死去,她更是痛心欲绝,毫无生存之念。 “辰儿,辰儿——” 刘氏轻轻推了推顾北辰,指望着他能睁开眼睛。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顾北辰醒过来,哪怕是微微的蹙眉都不曾有。众人面色大变,林梦瑶也是若有所思。昨晚到现在,顾北辰虽不是醒来,但也是有意识的,可为何一番呕吐之后竟意思反应都没有了? 想到那呕吐出来的液体,林梦瑶百思不得其解。倘若真是中了与孟艾一般的毒,那么这般呕吐应该是好转的征兆,怎么可能又陷入昏迷了呢?莫非,是自己想错了? 细细观看紧闭双眼的顾北辰,淡淡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得他原本苍白的脸颊微微泛红。林梦瑶神色恍惚,竟感觉顾北辰精神远比之前好了很多,不仅皮肤光洁了,连原本暗淡的嘴唇也显得饱满光泽了不少。 光泽? 那光泽怎似乎带着金色? “你让开——”林梦瑶正出神,身子就被推了一下,原来是刘沉香挤了上前。刘沉香跪坐在床边,握着顾北辰的手便哭道:“好哥哥,你快醒醒,快醒醒啊,我是香儿……” 那刘沉香丝毫不顾及待在闺阁的身份,宛若妻子一般,对着顾北辰极尽抚触。林梦瑶心中嗤笑,面上却是垂泪,掏了帕子便是擦拭,只是这般擦拭却给了她观察众人的机会。只见顾如玉,面色黯然,眉宇间却分明是对刘沉香的厌恶;而刘氏虽是抹泪不说话,可眉眼间还是有些不愉;倒是那刘沉香的母亲,装腔作势抹着泪,嘴角却是得意的勾起…… 屋子里,刘沉香正在哭诉衷肠之际,门外玲珑的声音传了来:“夫人,宋大夫到了。” “快快请他进来——” 刘氏慌忙应着,平日里娇柔的顾如玉则一把将刘沉香拉了起来:“沉香姐姐,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此番提点,面上是好心,林梦瑶却知道顾如玉是心生嫉妒了。眼下,她林梦瑶作为妻子,可以名正言顺着与顾北辰同在一屋檐下;刘沉香作为表妹,又是那般无所顾忌的性子,对顾北辰钟情又能毫不掩藏。而她,顾北辰的妹妹,除了兄妹之间的情谊,却不适宜表现更多。 想到这里,林梦瑶有些可怜顾如玉的处境。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般不伦之恋怎可能被是人所接受? 思忖间,玲珑已经陪着宋大夫进来了。 “宋大夫,还请您快看看我辰儿。”刘氏赶紧唤着。 那宋大夫自然是紧了步子上前,在床边的圆凳上坐下,闭上眼睛,一手抚着山羊胡,一手接过顾北辰的手。微微仰头,眉头时蹙时松,最终却是咂了嘴站起来。 “大夫,我儿情况如何?”刘氏赶紧问着。 那大夫却是长叹一声:“顾夫人,公子气息平稳,脉象平和,却依旧……无苏醒迹象……” 竟然是空欢喜一场,刘氏脸上有着明显的失望。她看了看床上的顾北辰,重重地叹息一声,问道:“宋大夫,我儿的病情你甚是了解,只不知是不是真无救治的希望了?” “实在惭愧,请夫人宽恕。鄙人才疏学浅,委实不知这般疑难杂症如何治疗。唉,只怕,这等奇异之病,也并非药石所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伙计们,第一波高*潮蓄势待发了,准备好了没有啊?鲜花在哪里?票票在哪里? (019)面谋冲喜心谋恶 “唉,只怕,这等奇异之病,也并非药石所及……” 一摆手,二摇头,三叹息,这宋大夫的言行举止让众人一阵心惊。 “非药石所及?宋大夫,此话何意?”刘氏身子微微一晃,幸好撑着床沿,未能倒下来。 众人也是满面震惊,将目光聚焦在宋大夫身上,林梦瑶自然也无例外。她眼泪直流,擦都擦不掉,楚楚可怜之态尽入众人眼中。只是,泪眼朦胧的她却比任何人看到的都多,无意中,她竟然捕捉到了宋大夫与陈氏短暂的眼神交汇。 那陈氏目光短暂,却着实有着怂恿之意。 “依鄙人所见,顾少爷这病生得奇怪。虽说我等医者不该信那鬼怪之说,可……”宋大夫得了陈氏的示意,微微蹙眉,两声咂嘴,欲言又止。 “宋大夫不防有话直讲!” “那鄙人就唐突了。”得了刘氏的应允,宋大夫道:“不知夫人可有听闻过中邪一说?” “中邪?” “顾少爷此时状况,估计也唯有用此可解释得通了!” 面对宋大夫的摇头喟叹,刘氏显然一愣。她本就敬畏鬼神,又想及顾北辰的状况,不免信了几分:“这要是中了邪,可如何是好?!” “唉——这真要是中了邪,就非我医者可治了。”宋大夫眉头紧蹙,低头概叹,突然抬头问道:“顾夫人可有听说过冲喜一事?” “冲喜?” “正是——”那宋大夫满面严正道:“前些时候,我听闻东城有一病入膏肓男子,半月之前娶妻冲喜,眼下已经康复在望了。” “这有这般奇闻异事?” 刘氏撑着身子便要站起来。林梦瑶举步便要上前搀扶,却被陈氏抢了先。 “嫂嫂,小心些。”那陈氏上前扶着刘氏,满脸担忧地看着顾北辰道:“说到这冲喜一事,我倒也略有耳闻,家乡的大户人家也经常如此,为了辰儿,我们也当权且一试吧?” “这……” 其实,冲喜一说,民间并不少见,虽不值得全信,可看到昏迷不醒的顾北辰,救子心切的刘氏还是蹙眉考虑这件事情了。 林梦瑶站在一旁也不说话,看着陈氏和宋大夫之间偶尔的眼神交汇,心中嗤笑。刘氏一向敬畏鬼神,深谙此事的陈氏竟然在这上面打主意了。 “唉,话虽如此,可门楣太低的配不上我家辰儿,门楣相当的,又岂肯将女儿肯嫁过来!”刘氏一番苦笑,抚摸着顾北辰的长发:“我可怜的辰儿啊——” “姑母,香儿愿意,请成全了香儿吧!”刘氏话音未落,那刘沉香已经决然的跪在了地上:“我与辰哥哥青梅竹马,早生情愫,眼下辰哥哥出了这等事情,我则能旁观着?姑母,为了辰哥哥,也为了香儿,您就成全了吧!” 说着,刘沉香俯下身子便是磕头,次次触地,声声作响,等刘氏和陈氏阻止了她,她的额头已经红肿一片了。林梦瑶侧目,对刘沉香不由得高看了几分。倘若,刘沉香事先知晓陈氏的安排,如此磕头,倒着实是个对自己也狠得下心的主儿;倘若不知,那刘沉香如此,倒真是情深意重了。 只是,不管知与不知,她林梦瑶总是不允有人威胁到自己在顾家的位置。 林梦瑶蓄足了眼泪,迈出步子想要跪拜,不料此番又被顾如玉抢了先。 “好姐姐,我知你对哥哥的情深意重,可这婚姻岂是儿戏?我哥哥这般情况,若是出了好歹,那便是耽误了你一生。”扶起刘沉香,顾如玉一番坦言,而后又转向刘氏盈盈拜下:“玉儿也知道娘亲为难,一边是骨肉,另一边是亲人,舍了一个就有可能害了另一个,可是,娘亲,这冲喜一事也不知行与不行,即便是有效的法子,此番大事还是要请示了父亲才是。” 顾如玉的话本就是意料之中,可是也有出乎意料的地方。来顾府这么久,倒是第一次听顾家人谈及顾家老爷。不过,这顾家老爷倒也有些意思,顾北辰成亲缺席也就算了,怎的病了将近半个月了,也不曾回来看一次呢? 林梦瑶偷偷观察了刘氏的面色,只见她面色郁郁,眼中若有若无地还闪现出一丝厌弃。心生疑惑,未及将目光收回,竟与刘氏的视线相交了。 “梦瑶,这事怕是要委屈你了。” 此番话一出,刘氏的态度便很明确了,不管顾家老爷和舅老爷是不是同意,这门冲喜的亲事,她是答应了。林梦瑶能理解刘氏救子心切,可她却无法理解刘氏对顾家老爷的漠视。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可这刘氏显然没有将顾如玉口中的“父亲”放在眼里。 对于刘氏的话,林梦瑶得给出适宜的反应。她泪眼朦胧,面色却是坚定:“圣人有言,女子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梦瑶嫁为顾家妇,夫君病重在床,又无子嗣,定是听从母亲吩咐了。” 这番话明面上是遵从刘氏的意思了,实则是用女子的“三从四德”提醒刘氏。果不其然,刘氏听了这话,目光蓦地犀利起来,只是,林梦瑶也做好了准备,满眼真挚,不掺任何杂质。 长久的对视之后,刘氏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微微叹息,由陈氏母女扶着向外走去。只是,走到门槛处,突然回了身子,道:“这件事情……容我再想想……” 刘氏是和陈氏母女先出了院门,顾如玉则是缓了步子。 “嫂嫂放心,妹妹一定站在你这边。”说着,顾如玉快步向刘氏她们追去。 看着顾如玉纤细的背影,林梦瑶终于笑了出来,嘴角便满是戏谑。这顾如玉是要拿她做挡箭牌,阻止刘沉香嫁入顾府了。 只是,这也得看她愿不愿意配合! 林梦瑶转身进了房间,阻止了翠竹的抱怨,对慧珠道:“奶娘,去打盆清水来。” “你去抓只活物过来。”待慧珠离开后,林梦瑶对翠竹说道。也不待翠竹问为什么,她掀了帘子便向床上的顾北辰走去。 顾北辰还在睡着,那神色宛若不谙世事的婴孩一般。林梦瑶微微一愣,而后掏出帕子,在顾北辰嘴唇上一擦。帕子上立马出现了一抹金色,折射了阳光恍得林梦瑶一阵心悸。 这样的色泽…… —————————————————————————————— 蓄势中,但看我的女主怎么使招子吧!哇哈哈哈。。。。。 (020)惊觉因由醉黄金 “小姐,清水打来了。” 随着慧珠一身呼唤,林梦瑶起身,脚下却是一阵发软。微微调整片刻,林梦瑶将帕子扔进了清水中,随着帕子被浸没,那原本无色的清水竟然泛出了淡淡的黄色。 “小姐,这……这是……” 林梦瑶嗓子发紧,也不言语,直到翠竹抱着一只小猫过来。她有些颤抖地抱过小猫,吩咐慧珠往猫嘴里灌了些黄色的水,而后将其放在地上。 “小姐,你在干什么?” 翠竹才发问,就被林梦瑶一记目光遏止了。随着林梦瑶将目光投到了小猫身上,主仆三人一阵屏息凝神,最终却是看着小猫如喝醉酒一般,摇摇晃晃走出几步,然后便四肢疲软着躺在了地上。 “小姐这……这小猫怎么了?”翠竹又是惊诧又是担忧,连忙抱了躺在地上的小猫,结果却是笑了出来:“这小畜生竟然睡着了!” 翠竹心清如水,只当小猫睡着了。可慧珠与林梦瑶却是不同,慧珠脸色微变着看向泛着金色的水盆,而后面色疑虑地转向林梦瑶;林梦瑶呢,也是面色忧虑严肃,看了看水盆后,若有所思。 “小姐,这水……”慧珠指了指水盆,而后欲言又止。 “这水怎么了?”顺着慧珠所指的方向,翠竹这才看向水盆:“呀,这水怎么是金色的?” 翠竹声音乍起,倒是唬了林梦瑶和慧珠一跳。林梦瑶赶紧示意翠竹噤声,而后道:“这水染了色,别无其他。” “可是……” 翠竹单纯,却也不愚笨,她立马想到这金色水可能与小猫的睡着有关。可是,她还未道出疑虑,就被慧珠制止了。慧珠一阵眼神示意,嘱咐道:“翠竹,这件事情我稍后跟你说,但眼下屋子里看到的,不可有第四个人知道。你可明白?” 原本,林梦瑶与慧珠的面色凝重就让翠竹心里不解,此下,就更加疑惑了。但既然慧珠这么嘱托了,她也不多问。应了林梦瑶的要求,她抱着熟睡的小猫退了出去。 “小姐,这可是……黄金醉?”慧珠迟疑许久,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听得慧珠的发问,林梦瑶暗暗一惊,她着实没想到慧珠也知道黄金醉。这黄金醉是从黄芷中提炼出来的,而黄芷非常罕见,也只有苗疆地区偶有生长。按理说,作为奶娘的慧珠并不应该知道这黄金醉。 “我并不知晓它的名字。”林梦瑶沉了心思,蹙眉看向床上的顾北辰:“夫君之前呕吐,吐出了这般颜色的污浊之物。故而做了大胆揣测,将黏在手上的液体浸到水里,而后喂了翠竹抱来的小猫,竟不想……” 林梦瑶故作惊愕得说不下去,眼角余光却落在慧珠面上。那金色液体本是从顾北辰唇间发现的,可林梦瑶并不打算将实情告知慧珠。 注意着慧珠紧蹙了眉头,林梦瑶佯装出担忧忧郁的模样,慌乱无措道:“奶娘,想来夫君是中了毒了,我是不是该告诉母亲?” “不可不可——”那慧珠本是沉默,听了林梦瑶的话却是连连阻拦:“小姐,恕老奴逾越,这件事情万不可告诉夫人。” “为什么?” “原因有三,其一,我们并不知谁人下毒,告之夫人,倒容易让有心之人反将一军,将责任推卸给我们;其二,我们禀报夫人,或许能让姑爷暂且获救,可抓不住下毒之人,日后便更难防范;其三,即便得知姑爷中毒,拿不出解药,也是无济于事。” 慧珠的分析条条在理,林梦瑶原本的“无措”也渐渐消失了,她绞着帕子:“奶娘说得在理,可,我们如何才好?我们知而不报,会不会耽误了夫君的病情,真的不会危害了夫君的性命么?” “小姐良善,倘若姑爷真的中了黄金醉的毒,那暂且绝无性命之忧。”说着,慧珠拿了一只玉瓶出来,盛了一瓶水,思量半晌道:“至于解药,待老奴先取些寻人问问才是。只希望,能尽快配得解药,也好让小姐在这顾府的地位稳固些才是。” 看着慧珠叹息着出了门,林梦瑶犹豫不定的神色则瞬间变了。其实,慧珠根本勿用找人查问,她已经可以断定顾北辰所中之毒必为黄金醉了,更知道解药为何。只是,有些事情由慧珠说出来,远比她说出来好些罢了。 ——原主单纯,那般城府是她不当表现出来的。 ——今日慧珠的表现,让林梦瑶更了然阮青的良苦用心了,慧珠这般城府,即便不能保证原主在顾府荣华富贵,却也能让原主平安。 想到慧珠的建议,她一声叹息,其实她比慧珠想到的更多,因为她知道的更多。慧珠说对了,下毒之人没有夺命之意,因为下毒之人是对顾北辰倾心的顾如玉。之前与顾北辰独处过的只有顾如玉,而那抹金色也是在他们独处之后才有的。 相比较慧珠,林梦瑶的确知之甚多,可也忧虑甚多。这毒是顾如玉喂顾北辰吃下去的,但下毒也只是顾如玉一人的法子吗?如果说,顾家这两兄妹早就情愫暗生,中毒昏迷之事是二人一起谋划的呢?真要是这样,救了顾北辰,那就真不知是利是弊了。 叹息着坐在床沿,看着躺在床上的顾北辰,林梦瑶的思绪回到了前生那年。 那年,孟艾是孟家众人的掌上明珠,天资聪颖的他两岁背得千家诗,三岁不到便诗词初有成,可中了黄金醉后再次醒来,竟然失了魂般,整个人变得迟钝不堪。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孟南君才会对他产生厌弃,以至于后来不顾父子亲情迁怒于他,最终害了其性命。 想到孟艾,“复仇”二字又在林梦瑶脑中萦绕,并勾起她的一团火气,让她踌躇的心坚定起来。 顾北辰的事情,林梦瑶主仆三人最终是闭口不言谈,却也没有闲着。慧珠自是日日往外去,想来是想法子寻得黄金醉的解药的;而林梦瑶,心知解药,却时时思量何时出手最为有利,如何出手才不惹人起疑。 这样,日子也过得平和,只是,人不沾事事惹人,这日,林梦瑶就遇上了进入顾府以来的第一次真正威胁。 (021)凡人俗胎半神仙 傍晚,林梦瑶照常前往沉玉轩请安。当她走进院子时,充耳的便是陈氏那张扬的笑声,目光所及,也是陈氏母女坐于刘氏下首,笑意盈盈。 堂屋里,舅母陈氏第一个看到了林梦瑶,瞥了她一眼,鼻间哼出声来,笑意复杂。刘沉香紧随其后投来目光,眼中丝毫不掩藏眼中的妒忌,那副模样恨不得要立马取而代之。 林梦瑶心中嗤笑,面上却是笑如春风,款步入内向刘氏请了安,然后又向陈氏母女问了好。 “哼——”陈氏母女如约好了般,一声冷哼,便再无话。 对于陈氏母女的无礼,林梦瑶丝毫不放在心上,她们愈无礼,她则礼愈恭,如此鲜明的对比,更是凸显了她的礼节周全。 含笑坐到刘氏下首,刚要说话,刘沉香已经抢了话说:“姑母,那算命先生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要不现在就让他进来?” 如此,想来这陈氏母女与刘氏刚刚在谈算命之事了。越是富贵的人家就越相信这等事情,占卜算卦的支出,一年下来有好大一笔,前生孟府便是如此。林梦瑶也不说话,淡笑着等待着刘氏。只是,看向刘氏时,却发现刘氏也在看她,刘氏眼中的神色身为复杂。 这般复杂让林梦瑶心中“咯噔”一下,骤然想起了那日陈氏提起的“冲喜”之事。莫不是…… 未及多想,那刘氏已经开了口:“玲珑,你去请先生进来吧!” 玲珑应了刘氏的吩咐,连忙向外走去,经过陈氏母女面前时,倒是微微顿了顿。 林梦瑶心中嗤笑,那玲珑与陈氏的眼神交汇,虽说隐晦,可她终究是看见了,原来玲珑竟然也是站在陈氏那边的。 玲珑刚刚出去,那刘沉香又说开了:“那算命先生姓郭,刚来桐庐不久,却得了‘铁嘴半仙’的雅号。据说能知过去未来,慧眼识乾坤……” “咯咯咯……”陈氏话音未落,顾如玉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回头一看,她正款步进了堂屋来:“我倒是不信沉香姐姐这话,倘若真有那么大本事,那怎会做这算命的行当?” 顾如玉笑着走进来,虽说刻意稳了步子,可从她不太稳的气息里,林梦瑶还是猜出她是仓皇跑来的。细细想来也是,这陈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林梦瑶都能猜到陈氏此番的目的,那跟陈氏生活了十来年的顾如玉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刘沉香被顾如玉堵得一阵语塞,陈氏却是精明着站了起来,拉着顾如玉坐在身边,话锋明面上是对着顾如玉,实则说给刘氏听了。 “谁又说不是呢?有那通天的本事也不会做了算命的,可是啊,我也想了,即便没有传的那么神乎,可好歹有了这‘铁嘴半仙’的雅称,估计本事多少是有些的。所以啊,我就想着他为我们辰儿算上一卦……” 陈氏一番话说得漂亮,将顾如玉又堵了回去。继而,陈氏又如无事一般,将坊间有关那‘铁嘴半仙’的传闻讲了一通,言语间,中正而无偏颇。 这说话的功夫,玲珑领了姓郭的算命先生进了来。那姓郭的先生年近四十的模样,相貌中正,衣着简朴。只是与林梦瑶前生所见不同,此人身上倒有些不卑不亢之态。 “哎呦,郭神仙,让您久等了。”那陈氏一见算命先生进来,满脸欢喜着站起来:“我等皆是凡夫俗子,若有怠慢,还望海涵。” “哪里哪里,夫人言重了。”那姓郭的算命先生微微屈身,算作答礼:“再也也仅仅是一凡夫俗子,只是偶得天机而已,夫人直唤在下姓名即可。” 看着这两人的繁冗而虚伪的礼节,林梦瑶面上静默,心中暗道:这所谓的“铁嘴半仙”定然与那宋大夫一样,又是个“搭台子”配合陈氏“唱戏”的。可是,知晓归知晓,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想出对策来,万一刘氏被这陈氏和姓郭的蒙蔽了,那就是她该哭的时候了。 抬头看慧珠,本想与其交汇心意,却见慧珠神情恍惚,目光堪堪落在那郭矍身上。心下生疑,拉了慧珠的袖子以作提示。不曾想,慧珠刚刚收回眼神,那郭矍的目光旋即投来。却是将目光落到了她们主仆二人身上。 猛然间,神色竟然与慧珠一样,一阵恍惚又一阵若有所思。 “郭先生,今日烦劳您前来寒舍,是想请您算算我外甥的命数。”陈氏也不待刘氏开口,直接切入主题。说着,指指刘氏又道:“这便是我那侄儿的母亲,我刘家的姑奶奶。” 刘氏颔首轻笑,也不在意陈氏的逾越:“烦劳郭先生了。” 郭矍也不应答,反倒是细细看了刘氏的面相,无需多久,笑道:“顾夫人耳轮开阔,人中深长,是命中带有贵子之人,想来少爷必是人中龙凤了!只是,个人命数,还得知晓少爷的生辰八字才可。” 此话一出,刘氏向玲珑使了眼色。玲珑领会其意,拿了纸墨,俯身一阵书写,而后将字条递给了郭矍。 “先生,这是我家少爷的生辰八字。” 那郭矍接过纸条,闭上眼睛,装模作样一阵掐算。摇头有之,叹息有之,神神叨叨的模样让众人一阵提心吊胆。林梦瑶虽也是佯装满眼期待,可心中却在飞速旋转。 “啧啧啧——”郭矍一阵咂嘴,而后拱手道:“看着生辰八字,贵少爷眼下该有一劫,此番当时流连床榻,久病不醒——” “胡说,我哥哥此时身体康健,一切安好,哪有什么劫数!想来先生也是徒有虚名,只是一江湖术士罢了。” 顾如玉厉声打断郭矍的话,得到的却是郭矍一阵大笑:“想来这位小姐是刻意试探了,虽说我学艺不精,可占卜算卦之事,还是有所成的。今日,贵府公子若无劫数,我郭矍愿屈膝请罪,收拾收拾摊子离开桐庐。” 这番话一出,那顾如玉也是无语了。她本是想以厉言干扰郭矍的,只要这郭矍真以为顾北辰康健安好,那她就会接着出招。可这郭矍的反应全然出了她的意料。 “玉儿,不可造次。”刘氏向顾如玉蹙了眉,而后向郭矍恭敬道:“先生,我儿确实遇有劫难,眼下昏迷许久,群医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郭矍笑了笑,颔首向刘氏微微屈身:“这本就不是药石所及,命中此劫,当由贵人帮他渡过才是。” “不知这贵人是——” “哈哈哈,若是顾夫人在府外问我,我倒是颇有为难,可今日也是天赐良机,竟让我进了这顾府。”郭矍一阵爽气大笑,打量了堂屋里的女眷,道:“这富贵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022)匪夷所思成福妻 听了这话,林梦瑶和顾如玉不约而同转头,两人目光相触,心思交换,都是了然陈氏的意图。这郭矍本就是陈氏找来的,必然是为刘沉香嫁入顾府铺路搭桥了。两人双双看那刘沉香,只见她面颊微红,羞涩之情毫不掩饰。 那刘沉香许是也感觉到了目光,抬首便瞪眼看向林梦瑶。 林梦瑶无语,眼下这郭矍明摆着是陈氏母女的帮手,她知道,顾如玉知道,甚至刘氏都可能知道。但是,一贯敏锐的刘氏什么都没有说,似乎有乐见其成的意思。 无奈坐着,面上还要佯装着笑容,林梦瑶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得真累。可是,累又如何?与报仇相比,这根本不值一提。 “那她是谁?”陈氏迫不及待了。 “贵府本就有洪福之人,实则是上天庇佑。”郭矍微微一顿,慢慢抬起手来,手指伸出,话语坚定:“那洪福之人便是她!” “哎呦,竟然是我沉香啊!”那陈氏笑得花枝乱颤,急乎乎转身就对刘氏道:“都说香儿与辰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想竟然有这等缘分。” 说着,陈氏又转向刘沉香:“哎呦呦,瞧瞧我家香儿,这都高兴傻了么?” 事实上,刘沉香是傻了,却不是因为高兴的。而除了刘沉香外,傻了还大有人在。众人根本不去理会陈氏那跳梁小丑一般的举止,全都瞠目结舌着看向郭矍,而后目光一致地顺着他所指方向落到了林梦瑶身上。 那郭矍指着的人竟然是林梦瑶! 陈氏后知后觉,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郭矍,整张脸都扭曲了。 今日这事的确是她们母女策划的,为了让郭矍与她们唱好这出戏,她们还付了郭矍纹银百两。可是眼下,这郭矍怎么就指向林梦瑶了呢? “郭先生,您是不是算错了?”陈氏面部肌肉都僵化了,她佯装笑意:“要不,您再算算?” “夫人这是在怀疑我的能力了?”郭矍面色一沉,哼笑出声,拂袖道:“我占卜算卦看面相,已经有数十年,这点小事怎会弄错。” “怎么不错了?”刘沉香沉不住气了,歇斯底里就是一阵苦恼:“你这个大骗子,我们明明说好了的,钱你拿了,话怎么……” “香儿,闭嘴!” 陈氏一阵胆战心惊,这要不是喝止得快,只怕这刘沉香将她们的谋划都说了出来。事情败露不可怕,要是寒了刘氏的心,那刘沉香进顾家就无望了。 说起来,陈氏对这亲上加亲的事情并不热衷,至少在顾北辰昏迷之后就不热衷了。大家都说她带着刘沉香回娘家,是为了让刘沉香躲避情伤,其实真实原因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为了断开刘沉香进顾家的念想——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会耽误了她宝贝女儿的一生。 只是,她又回来了,不得不回来,还带着必须将刘沉香嫁入顾家的目的回来。她不是贪图顾家的钱——刘家虽不及顾家,可也是富甲一方,而且依刘沉香的容貌绝对可以嫁入京华富贵人家。可是她担心啊,她担心她家老爷,刘氏的亲弟弟刘兆铭会休弃了她。 回到娘家后,陈氏给刘兆铭写了信,结果刘兆铭回信就是一番斥责,甚至用“休妻”二字来威胁:要么刘沉香嫁给顾北辰,要么他刘兆铭休了她陈氏。 这老爷子是得了失心疯了!陈氏不止一次如是想,可却也只能依着刘兆铭的意思办。 此时,陈氏看着满脸痛苦不甘的刘沉香,一阵心疼,却只得将黄连往肚子里咽,什么也不能说。她看向刘氏,满脸赔笑,刘氏哼笑着站了起来。 虽然刘沉香话未说完,但是刘氏岂能猜不出这陈氏母女的所作所为。她心中恼怒,却因为刘兆铭的关系不愿与这弟媳计较过多。可,她也不能让陈氏将她当了傻子,随意糊弄。 “这郭先生是你们找来的,怎么的又不信了?”目光扫过陈氏与刘沉香,刘氏又是怨责又是“无奈”:“眼下郭先生指出了帮辰儿渡劫的法子,你们不得无礼。” 说着,也不顾陈氏母女的神色,转而看向郭矍。刘氏也猜想过陈氏与郭矍合谋,事实上刘沉香的话语也证实了她的揣测,可是,为什么这郭矍又临时变卦了呢?当然,她也想过林梦瑶或许与郭矍私下有过接触,可是,林梦瑶事先并不知此事,而且她也不曾与外界接触过。 一时间,刘氏疑惑满心。 她笑看着郭矍,道:“郭先生,您说我这儿媳便是助我儿渡劫之人?” “原来这位竟是顾府的少夫人!” 郭矍一阵诧异,看向林梦瑶的方向。林梦瑶也是抬头,可她却发现郭矍的视线是朝着她的方向,但最终却是落在了慧珠身上——即便只是一瞬。 莫非,慧珠与郭矍认识? 林梦瑶下意识看了慧珠,果然见慧珠神色恍惚,手中的帕子更是被绞出了褶皱。 “见过少夫人。” 郭矍恭敬地拱手示意,而后也不待林梦瑶还礼,径直坐了下来,笑对刘氏:“想来顾夫人已有耳闻,我来桐庐不久,却也得了‘铁嘴半仙’的称号。我今日便用这‘铁嘴半仙’的雅号做下保证,有少夫人在,贵公子的劫难必当迎刃而解!” 郭矍如此信誓旦旦地为林梦瑶做保,全屋子的人都是目瞪口呆,林梦瑶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她知道这一切或许与慧珠有关系。 “郭先生过誉了,我也只是普通人。” 再沉默就有些骄矜了,林梦瑶赶紧站起来,微微欠身,算是谢过郭矍。可郭矍却是连连还礼,道:“少夫人的富贵福气远不止于此!” 说完,郭矍转身看向刘氏:“夫人,您说呢?” 这一反问引起了林梦瑶的留意,她总觉得郭矍所说的已经超出了今日所谈之事。郭矍的神色别有深意地看着刘氏,而刘氏的面色也不太好,正若有所思的笑着。 刘氏的沉思并未长久,她看了看林梦瑶,又看了看郭矍,道:“郭先生果然了得,仅是看了面相便知道我这儿媳命中富贵。其实,结亲之前我们也将有算其生辰八字,与先生所说无异。只是不知,我儿媳该如何解了我辰儿的劫难?” “天机不可泄露!不过夫人也无需忧虑,一切自有天意安排。” (023)男颜也可为祸水 最终,郭矍留下江湖术士一贯的言语,拿了刘氏的赏赐便告辞离开了。随着他的离开,堂屋里气氛尴尬而紧张起来。 “林梦瑶,你到底使了什么狐媚妖术,竟然将这素未谋面的江湖术士的魂儿都勾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刘沉香恼恨不已,瞪着林梦瑶,上前,凑近她轻语道:“我不会放弃的,就像那日被你摘了去的牡丹一般,再怎么样,他就只能是我的辰哥哥!” 说着,刘沉香面色委屈,泪雨连连便是跑出了沉玉轩。作为母亲,陈氏自然是追了出去。而林梦瑶也借口出来过久不放心顾北辰,跪了安,带着慧珠便回了后院。 今日的闹剧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结束了,郭矍像是唱大戏的一般过了个场,可是,他的人是过场,可他的话却不是。短短半个时辰,整个顾府的下人都在传——林梦瑶是洪福之人,更是帮助顾北辰度过劫数之人。 这样的传言自然是有利于林梦瑶往后的计划,她在顾府的声誉越高越好,那将来利用顾家对付孟家的机会就越大! 只是,听着窗外几个女婢悄声谈论,林梦瑶却是面色郁郁地看向了慧珠。 “奶娘,那郭矍究竟是何人?” 林梦瑶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便是向慧珠发问。而慧珠显然是心不在焉,直到林梦瑶唤了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郭矍……”慧珠回过神来,开口便是唤了郭矍的名字,语态极尽复杂,但是见到林梦瑶探究着看向她,又恢复了一贯的面色与语气:“奴婢并不认识。” 得了慧珠这样的回答,林梦瑶苦笑,却不再说话,而是依着窗户向外看去,蓦然间两行清泪潸然而下。此时,夕阳将尽,西天边满是飘逸绯红的云彩,这般云彩之色映照在林梦瑶面上,竟多了些凄婉之色。 “小姐……”看到这样的林梦瑶,慧珠生出愧疚之色,却依旧欲言又止。 林梦瑶哪肯就此放过?! 没错,这般眼泪这般凄然的姿态,是她刻意为之。说起来好笑,虽说恨极了赵倩儿,可是眼下自己却是用了她的招数。林梦瑶抹了眼泪,怔怔地看着慧珠,微叹一声。 “奶娘,听娘亲说,我尚在襁褓时,您就到了林府?”未待慧珠回答,林梦瑶继续道:“您把我当了自己的孩子对待,从未有所隐瞒,真心相待。而我是被您奶大的,骨子血脉里也与您亲近……” “小姐,我……”慧珠面色为难。 “奶娘莫要为难,我这般说倒不是非要您说出个什么,我只是担心您了。”林梦瑶红着眼,看向慧珠,佯装了笑意:“虽说梦瑶愚钝,可还是看得出您与郭矍之间似是旧识。今日你二人神色皆有所不对,想来是有过怨结……唉……梦瑶只盼着您能好……” 如此,慧珠倒真有些招架不住了,面有愧色着站了许久,终道:“小姐聪慧,奴婢与郭矍确是旧识,只是今时今日不想提那等伤心之事罢了。” “……小姐,那郭矍不是良善之辈,却是有真才实学。今日沉玉轩所说之话,即便不可全信,也是又一二分真实的。” “奶娘的意思是……” “郭矍颇善于看面相算天命,他既然说了小姐是洪福之人,那小姐必然是能助姑爷渡过劫数。” 话说至此,慧珠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她与郭矍相识,并且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但是她不会说;她可以肯定郭矍所说的话不是无的放矢,林梦瑶的确是有福之人。 林梦瑶也不再紧逼,事实上,刚刚设计于慧珠已然让她内疚了,当她看到慧珠谈及郭矍时眼中的哀伤,就更加自责。有些事情本可以不问,可是前生的教训让她过于草木皆兵了,其结果自然是伤害了真心待她的人。 颇为歉疚地看了慧珠,慧珠却是不以为意:“小姐歇着,奴婢去厨房看看。”说着,慧珠转身便向外走去,可擦拭眼泪的细小动作还是落在了林梦瑶眼中。 莫非又是一段情殇? 概叹着摇摇头,林梦瑶心中郁结不已,这世间的好女子莫非都要被男人伤透了?前生的她是如此,慧珠又是如此,原主的母亲亦是如此。 如此想着,便不由自主踱步穿过幔帐,坐到床沿。柔和的余晖撒了进来,毫不吝啬地落在顾北辰光洁的面颊上,竟为他掩上了一层朦胧的金纱。林梦瑶苦笑,看着昏迷的顾北辰,她竟然有些意乱。 都说红颜祸水,这男人长得过美,不也是祸害? 收回目光,林梦瑶微微叹息:眼下这个昏迷的男人于她来说,自是无害,可是谁能料到他醒来之后的事情呢?只是,眼下顶着福妻的名头,无论如何是要想办法让他醒来了。 走到案桌前,林梦瑶磨了墨,抬笔,却久久未曾落下。前生孟艾中毒,她的确看到过解毒的方子,可是她蓦地拿出方子,且不说顾家会如何,就慧珠与翠竹都是会起疑的——原主与外界几乎是零接触,不懂医术,更不可能有这方子。 现下手头上即便有方子,也是不敢拿出来的! 看来,她真需要找一个名真言顺的由头,这由头还有什么比翻遍群书来得恰当、而不招人疑惑呢?想着,林梦瑶便去了书房。 因为顾北辰搬了过来,原本空荡荡的书房被填满了。流连于群书之中,林梦瑶竟真的发现了不少医学书籍——顾北辰居然也涉猎了医术!感慨之余却也了然,这顾府专门经营药材生意,作为顾府的少爷接触医药典籍,自也是顺理成章的。 虽说要借着医书的缘由,可林梦瑶着实对医书了无兴趣,反倒是转了一圈,翻出了不少诗词歌赋文集。坐在窗前,随手拿了一本,翻开,竟是顾北辰的诗作词话。又翻了几本,字迹依旧是顾北辰的。 这人居然将自身的诗词编订成集,想来必是异常自负的了。 嗤笑着,读了几首词作,不知不觉间,林梦瑶将“自负”二字转化为“自信”,古来有才之人总是有一份常人无法理解的傲气,这顾北辰俨然是傲气之人。 “桃红宿雨,柳绿春烟。繁花落尽人未扫,黄莺啼,惊醒梦中人。” 不免细细回味顾北辰的诗作,林梦瑶居然对他的才情生出欣赏来。难怪顾如玉与刘沉香对其倾心不已,这般才华情志,怕是要惹得一世佳人倾心了…… 才子佳人非皆是良配,知己红颜才最是难求。 —————————————————————————————— 亲们,猫猫很努力噢,所以,嘻嘻嘻,求票票那个求票票。。。。。 (024)桃花相映美人面 自品读了顾北辰的诗作起,林梦瑶每日都要拿了诗词到顾北辰的窗前读上半个时辰,一来,品读顾北辰的诗作,能洞其心,解其情,了其意。二来,因着孟艾昏迷之事的借鉴,林梦瑶知晓顾北辰昏迷之时,也是感知俱全,故而每日挑了时间读诗词佳作与其听,只求以此再在其脑中留下些印象。 日子过得平稳无奇,除了刘氏和顾如玉偶尔来这后院,倒也无人叨扰,林梦瑶甚是惬意,惬意得几乎要忘记了自己的仇恨。 这日,又坐房内与顾北辰读了诗词,并温言软语将说着自己的见解。 “小姐,小姐,你不出去走走么?”窗外翠竹惊喜着又蹦又跳,直向她招手:“小姐,这顾府的妙处正是不少,竟然开了各色的桃花!” “这桃花无非就是粉红,哪有各色的了?!你莫要诓我了!” “哎呀,小姐,你怎的不信我呢?是真有桃花!”翠竹急了,小跑上前便是将一玉条般雪白桃枝拿出来:“瞧瞧,这不是桃花又是什么?” 果真是桃花,林梦瑶惊诧不已,桃花竟也有白色的! 如此,林梦瑶倒是颇为好奇,在翠竹的带领下,很快便找到了那桃花所在——憩园。看着两棵树冠硕大的桃树,宛若冬日白雪覆盖一般,甚至奇异! 林梦瑶惊诧之余,笑看着翠竹。 “呵呵,小姐,我是言过其实,可虽不是满园桃花,能开出白色的桃花来,也是稀奇的。”翠竹讪讪一笑,这些日子总见林梦瑶总是在书房打发时间,怕林梦瑶闷坏了,这才借题发挥,夸大其词,骗了她过来。 “算你有心,你的好,我便先记下了。” 林梦瑶并非真的怨责了翠竹,舒心一笑,走至桃树下。俗话说“桃三李四”,可眼前这桃树俨然不知存活了三年的模样。硕大的树冠,足足可以遮了半间房子的地方,盛开锦簇的桃花也足以铺满树冠下的地面。 这等壮实茂盛的桃树,又能开出如此异色之花,该花费多少精力?! 一阵概叹,林梦瑶让翠竹搬了藤椅来。阳光明媚,花香袭袭,一阵风来,那白色的花瓣犹如白雪翩然飘落。躺在此景此境,颇为惬意,不知不觉中竟然睡了过去。再待醒来,却是因为一阵笛声。 如此胜景之下,笛声却是呜咽,林梦瑶免不了心疑,循着笛声寻去,在不远处的一座亭子里寻得了吹笛之人。 吹笛之人是一女子,身形纤细,宛若风中扶柳。 被这笛声吸引,林梦瑶向亭子走进,脚下却踩了树枝,仅是微微的“喀嚓”声,笛声乍停,那女子转过身来。 之前有见过顾如玉的温婉,见过刘沉香的清丽,却还是惊叹于眼前女子的脱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用这话诗句来形容眼前的女子尚显不足。只是,这般天仙容颜却被眼角的斑斑泪迹破坏了,那女子竟然梨花带雨,满面云愁。 顾府何时又有了这般女子? 想到顾北辰的情债,林梦瑶竟生出一丝防备来,款不上前:“真是妙音,叨扰了您的雅兴,还望勿要见怪。” 那女子却没有立马开口,细细打量了林梦瑶,许久才淡淡道:“想来,你便是顾府的新媳了?” 女子的反问让林梦瑶有些意外,这番意外自然离不开对方对她身份的揣测,更因为她说话的语气——清如水,淡如风——蓦地给人一种淡漠疏远的味道。 “正是。”林梦瑶微微一愣,这才接了话来:“不知您是……” “我算起来该是你的表嫂。” 竟然是陈氏的媳妇,陈氏有两子一女,长子刘沉陌,幼子刘沉岙,还有就是幼女刘沉香。刘沉岙荒诞不羁,尚未婚配,眼前这位则显然是刘沉陌的妻子李婉茹了。李婉茹的名头林梦瑶也略有耳闻,其清冷之名更是不止一次听那庆婆子说过。 庆婆子是下人里颇为精通事故的,顾府上下大小事宜,她总能知晓一二。譬如说这李婉茹的事情,她便是唠唠叨叨跟慧珠说过。庆婆子说,李婉茹性子清冷,并不为陈氏和刘沉陌所欢喜,而她嫁进刘府三年无所出,就更是让人轻视了去。 原本听了传言,林梦瑶就对李婉茹生有同情。子嗣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甚为重要。前生,她的亲生母亲只生得她一个女儿,虽说依旧是正妻之位,可还是受了不少憋屈。 眼下,玉惨花愁的李婉茹,竟是连一个女儿都没有! 林梦瑶不免更是怜悯。只是,怜悯之意还未表达,那李婉茹已经淡语着与其告别了。如微风般的一句“我还有事,妹妹自便”后,李婉茹消失在悠长的走廊尽头。 看着李婉茹消失的背影,林梦瑶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李婉茹给她的感觉便是心死如灰,毫无为己而争的心思,而这,正与前生的她如出一辙。 不争,不是大度,而是绝望了。 可是,既然已经绝望,哪还有何顾及?倒不如抛了一切,为自己争得一生安平,为自己在乎的人争得一生安平。 默默地看着李婉茹消失的方向,许久,林梦瑶才打算回去,可是环视四周,竟悲哀的发现,刚刚循笛声而来,根本没有注意路,眼下——迷路了。 有些哭笑不得,林梦瑶努力回忆着来时的路,循着印象在绿叶繁簇的园中穿行。顾府的憩园不是一般的大,往日里,林梦瑶只是在憩园的一隅,今日显然是进了憩园的中间。 山重水复,却看不到柳暗花明,林梦瑶反而由原先的急躁转为平静,既来之则安之,更何况这园中的风景确实怡人。 满目美景,林梦瑶信步在园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疲乏的她瞅见不远处有一亭子,便径直走了过去。只是,简单的目的似乎也是难以达成的,才堪堪走近,耳边就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 “啊呀,少爷,求您了,不要这样——” 这显然是女子的求饶之声,听着声音,林梦瑶知道自己是遇到了龌龊之事了。而可悲的是,前生她亦如此。前生,她的陪嫁丫鬟冬儿,就是在园子里,她的眼皮底下,被孟南君的弟弟孟西原糟蹋了。 想及前生的冬儿,林梦瑶是满心的羞愧与自责。冬儿待她胜过相府中的姐妹,在孟府中更是事事替她受着,可她却因为胆小怕事、明哲保身,眼睁睁看着冬儿受了凌辱,以至于冬儿羞愤自杀! 于此,林梦瑶免不得加快了步子,循着那声音上前去。不多远,拨开一处灌木,目光所及之处,一男子正压在一丫鬟的身上。 “真是大胆,光天化日的,竟然糟蹋良善女子!”自借尸还魂以来,林梦瑶总是磨练着自己冷清的性子,可此时却因着愧疚于前生的冬儿,一时沉不住气:“这顾府竟到了没有规矩的地步了么?” (025)浪子轻浮不堪看 本是义正言辞,林梦瑶也真想帮助那“受屈”女子,不想待看清眼前人时,她一阵傻眼一阵面红耳赤。那女子竟是罗裳散落,玉藕一般的手紧扣这男子的脖颈,而修长白皙的双腿堪堪挂在男子的腰际。 这分明就是两厢情愿的——野合! 真是世风日下! 林梦瑶啐了一口,面红耳赤便是转身,慌乱了脚步便是小跑起来,颇为狼狈。只是还未跑出多远,一个身影由她头顶越过,再看,一俊美男子挡在了她面前,俨然是之前与女子野合之人。 “怎么,坏人好事便想逃之夭夭?”那男子不紧不慢地整理着张开的衣襟,玉质腰带一束,便向林梦瑶步步紧逼:“坏了旁人的好事,总得赔了说法才是。” 说着,男子竟然向林梦瑶伸出手来。面对男子伸过来的手,林梦瑶惊慌失措,连忙后退。好在速度够快,否则,她俏丽圆润的下颏便真的落在了他手中。 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林梦瑶对眼前这位男子提高了警惕。眼看着他又一步逼近,赶紧故作镇定地敛了神色,娇呵道:“放肆,顾府之中,竟如此大胆妄为!” “哼,在顾府中又如何?” 那男子丝毫无收敛之意,伸手就向林梦瑶探了过来。慌乱中,林梦瑶抬了手向男子伸过来的手迎去。只听一阵微微的“噗嗤”声后,男子闷哼的声音传了过来,他的手掌中竟然多了一支簪子,而簪子已然刺入了他的掌心的。 原来,慌乱后退之间,趁着男子不注意,林梦瑶将发间的玉簪握在了手里。而刚刚,那男子无礼着伸出手来,她也就条件反射地用簪子迎了上去。 鲜红的血液顺着簪子滴了下来,映着翠绿的玉质发出幽幽的光泽,而后落在尘土里,染红丝丝微尘。 “竟是如此泼辣,有意思!”那男子眉角微挑,勾起嘴角,拔了刺进手掌的玉簪:“没想到温润如玉的顾北辰竟然娶了个泼辣户,真不知他醒过来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这男子竟然认识顾北辰! 林梦瑶免不得多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将那带血的玉簪收进了怀里。这一直佩戴于发间的簪子被轻浮男子收入怀中,林梦瑶感觉自己如蝇在喉,厌恶间只想着讨要回来。人言可畏,就这玉簪,足以毁了她的名声。 “把簪子还给我!” 已然忘记了要逃离,林梦瑶伸手便是索要簪子,却不想那男子也伸了手来,直往她纤细修长的手上抓来。吓得赶紧收了手,林梦瑶又欲开口,却闻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呼唤声。 “二哥,二哥,你在哪里——” 这声音显然是刘沉香的,林梦瑶一阵惊愕,看向男子,这男子的眉眼确与刘沉香颇为相似——这轻浮男子竟然是刘沉香的二哥,刘家的二儿子刘沉岙。以前听庆婆子形容过这刘家二公子——**倜傥——倜傥算不上,但是这**却是一等一的。 刘沉香的声音越来越近,林梦瑶瞥了刘沉岙一眼,转身便是离开。人言可畏,若是被与她有仇的刘沉香看到她与刘沉岙单独在一起,只怕又是一番是非了。 许是刚刚刘沉岙的刺激威吓,林梦瑶脑中竟然清明起来,微微忆起了来时的路,加快步子上前,不久便听到翠竹焦虑的唤声。 循着声音向前,果真看到了繁花锦簇的桃树,而树下,翠竹正满脸焦虑地张望着。 翠竹遥遥地看到林梦瑶,焦虑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小跑步迎了上去:“小姐,你这是去哪儿了?我寻了你好久!” “我只是转转而已,何须如此惶急?”林梦瑶只字不谈刚刚发生的事情,淡笑着:“你呀,何时才能沉稳了性子?!” 本是说笑之言,可是翠竹却眼眶一红哭了出来:“我这不是担心你又被强人……” 话说了一半,翠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闭了嘴,可眼眶依旧泛红,眼泪更是簌簌而下。林梦瑶心疼,掏了帕子帮她擦拭着。其实,即便翠竹不说,她也是知道的,上次强人将她掳走,翠竹内疚不已,以至于她回来之后,翠竹草木皆兵,像竖着刺的刺猬般维护着她。 “傻子,那件事本就不怪你的,你有何须总是内疚自责?”林梦瑶叹息着,宽慰着翠竹道:“那日你水土不服,身子疲乏,有怎能有精力救我?” 翠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林梦瑶,落下眼泪也不知道擦拭:“小姐,你竟然都知道?!” 翠竹原本就眸子清亮,此下惊诧,就更加烁烁有神,干净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娃娃。林梦瑶又是喜欢又是心疼:“你我虽是主仆,可终究相处了十来年了,我怎生就不该知道你的心思了?” “小姐……”翠竹又是抽着鼻子,热泪盈眶。 “行了,老哭哭啼啼的就不像我们家翠竹了。”林梦瑶抢步在前,将翠竹落在后面,走出几步后却又回眸一笑,补充道:“今后好好护着我就好。” “哎,翠竹一定好好护着小姐!” 心事点破,翠竹明显轻松了许多,连话语都轻快了。抹了眼泪,迈着碎步就向林梦瑶追去。看到翠竹毫无杂质的笑意,林梦瑶珍之惜之,人世险恶,能够保存这份真性情实属不易。 主仆二人一路款步,不久便回到了凝云阁。 “小姐,我去打了水来给你净面。” 一进院子,翠竹就欢喜着跑开了,林梦瑶舒然一笑,向寝室走去。外出时间久了,也该去看看顾北辰的情况了。莲步踏上长廊,转了弯,房间便在眼前了,可目光所及,却见寝室门被打开了窄窄的缝隙,一个丫鬟鬼鬼祟祟从她闺房里探出头来。 林梦瑶赶紧藏了身子,窥探中,那丫鬟四下张望了一番,并未发现她。而后,丫鬟朝房里招了招手,不多时,一抹清瘦的身子出了来,赫然是顾如玉。顾如玉随着丫鬟身后,很快便消失在凝云阁的后门处。 探视顾北辰,何须如此偷偷摸摸? 心中疑惑,猛然一个念头闪过,林梦瑶紧了步子便是往寝室而去。进门,撩起帘子,床上顾北辰依旧沉睡着。踱步上前,坐于床沿,林梦瑶掏出帕子在顾北辰唇上一阵擦拭,那原本洁白的帕子上果然沾染了微微的金色。 居然又是下毒来了,而且还有了内应! (026)尴尬筵席佯自若 林梦瑶感到背脊一寒,向来防人之心不可无,可怕的就是那防不胜防。虽说顾如玉一直给人温雅恬静之感,但是谁都说不准清丽的容颜下包藏的是什么心。前生熟识的赵倩儿不就是证明?赵倩儿可谓天仙一般的人物,还不是将她害得惨不忍睹? 如此,林梦瑶觉得这院子的风气该肃清一下了,原本她们主仆三人住进来时,就有丫鬟、小厮、婆子各两名,顾北辰进来后,又添加了顾北辰的人。因着顾北辰是顾家的独子,往日里安排的使唤下人本就超了份额,眼下这院子里上上下下的下人竟然多达到十六人。 人多口杂,人多眼杂,人多心杂! 傍晚时分,去了沉玉轩,林梦瑶就裁减院中下人的事情征求刘氏的建议。刘氏在确认了后院人数之后,自然是应允了的。得了应允,林梦瑶又与刘氏闲谈了几句,赞了顾北辰的才情,哄得刘氏眉眼皆开。 “唉,想我那辰儿虽谈不上文曲星转世,却也是才情出众,偏生老天嫉妒,让他遭了这般劫难!” “母亲宽心,夫君自会吉人天相。” 看到刘氏眼角带泪,感其爱子情深,林梦瑶出自真心的安慰着。这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子病子痛子先亡,林梦瑶已经尝过丧子之痛,故而尤为体谅刘氏此时的忧心忡忡。 那刘氏得了林梦瑶的宽慰,强笑着抹了斑斑泪迹,然后紧握了林梦瑶的手,道:“我辰儿有你这洪福之人保佑,一切都会好转。” 满眼的期待,林梦瑶能做的只是赔笑。且不管郭矍的话是真是假,就眼下情况来看,她的确是顾北辰的洪福之人,因为整个顾府能够解其毒的除了顾如玉就是她了。只是,目前还不是帮顾北辰解毒的时候,她总要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才行。 婆媳两人又是就着顾北辰的情况畅谈叙旧,直到玲珑掀了帘子进来。 “夫人,厨房已经准备妥当,不知是否该去请了舅家夫人少爷们?” “去请了他们过来吧!” 刘氏摆摆手,玲珑便放了帘子退出去。林梦瑶见状,也是起身打算告退。虽说与顾北辰有了夫妻之名,是顾府的长媳,但是终究没有圆了夫妻之实。她是有这般自觉的,刘氏没有留她,她便该自请了回去。 不料,刚刚起身,刘氏就笑着拉住她的手:“怎的要回去?今儿个,你就在这里用晚膳。虽说你与辰儿没有圆房,可也是我顾家明媒正娶的媳妇,顾家的少奶奶,主子。哪有客人来了,主人家不出来的道理?” 刘氏这番话自然是再次肯定了林梦瑶的身份,林梦瑶心中暗喜,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礼节周全的应了声,然后扶着刘氏向院子走去。 暮春时节,夜间的景致也是格外的好,再加上沉玉轩的布局花木本就别致,昏黄的灯光下,整个院子里更多了份温馨来。 应了刘氏的要求,林梦瑶坐在了她的下首。婆媳两人谈笑风生,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陈氏便带着一干子女过了来,顾如玉也是跟在她们中间。 顾如玉快步上前,依着林梦瑶坐了下来,也不说话,仅仅是眨眼一笑,甚是俏皮秀丽。林梦瑶也是回以一笑,只是那笑意已经不达眼底,此时此刻,她总觉得顾如玉温善的面具下并没有一颗温善的心。 相较于顾如玉,陈氏一家子则是遵了礼节。 只见陈氏先步上前:“哎呦,姐姐就是客气,竟办了这等丰盛的筵席来招待我们。” 一贯做作的笑声骤然响起,林梦瑶还颇有些不适应,感觉头皮发麻,与顾如玉相视一笑后,连忙端了茶水作掩饰。陈氏话音一落,便坐到刘氏右手边,而她的那些子女,则按着长幼一一上前跟刘氏打了招呼。 “见过姑母。” 熟悉的声音传来,林梦瑶蓦然抬头,一高大的男子——刘沉陌旁边站着的正是李婉茹。李婉茹许是也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抬头,与她淡淡一笑。有些出乎意料,林梦瑶赶紧淡笑回之,不想李婉茹和刘沉陌转身分走两边,这笑意则落到了轻浮的刘沉岙身上。 那刘沉岙接到林梦瑶的笑意,也是微微一愣,而后竟然毫无顾忌地对着她勾起嘴角,笑容灿烂得如那三岁的纯真孩童。倘若没有午后的接触,林梦瑶几乎就以为他是良善之辈,可眼下,她则是清冷着撇过头去。 其实,从玲珑的话语中,林梦瑶早知道刘沉岙会过来,不回避,是因为她觉得在顾府之中总是要相见的,躲着不如面对。 林梦瑶与刘沉岙之间的“互动”并不为人注意,可却偏偏落到了刘沉香的眼中。一阵嗤笑,刘沉香上前与刘氏见了安,而后追着坐到了刘沉岙的身边。 既然是家宴,那便少不了家长里短,刘氏开口便问了刘沉岙的婚事。 “岙儿加冠已有两年,该定门亲事成家了。只不知,可有好的人选?” 刘氏的问话却没有得到刘沉岙的回应,他正和刘沉香细语低声地说些什么。许是司空见惯了,刘氏也不气恼,转了身便是看向陈氏。 陈氏连忙赔了笑,应道:“可不是呢,我也正为这事着急呢!只是这混小子挑三拣四,总是成不得婚事,倒是让我伤透了脑筋!” 说着,陈氏朝刘沉岙的肩膀拍去:“你这混小子,怎生都不着急?我可还等着抱孙子呢!” 那刘沉岙身子一歪,躲过了陈氏的手,嬉笑无正形,也不答话,反倒拨了果子塞进了陈氏的嘴里。陈氏面上恼怒,眉眼里却是笑意满满。 “你呀,再不成亲生子,我可就不一定等到抱孙子的那一天了!” 众所周知,刘沉陌成亲三年,依旧膝下空虚,而这般罪责自然归结到李婉茹身上。陈氏当众这么说,无疑是给李婉茹一记嘴巴子。瞬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偏生这时候,刘沉香又开了口:“母亲也真是的,要抱孙子直接找大哥呀,为什么总盯着还未成亲的二哥说事儿呢?!” 林梦瑶眉角抽搐:这世间怕是再没有如此奇葩的母女了! (027)荒唐揣测荒唐言 筵席间的气氛愈加压抑起来,刘氏向玲珑使了眼色,玲珑会意,赶紧拍了手。清脆的掌声之后,一帮丫鬟端着菜肴莲步而入。 丰盛美味的食物最终让气氛得以缓和,众人面上和乐,心中究竟作何想却是他人不知了。整个席间,林梦瑶总是有意无意地注视着李婉茹。李婉茹面带淡笑,细心体贴地照应着刘沉陌,而刘沉陌一晚上都是冷眼相对,期间甚至有一时恼怒着推得她身子趔趄。 看着对面的李婉茹和刘沉陌,林梦瑶宛如看到了前生的自己。那日随着孟南君赴宴,席间因为一时疏忽打翻了酒杯,当着众人的面挨了孟南君一顿训斥。虽说之后孟南君曲意道歉,可前生的她还是成了京华的笑柄。 女人,真该这般委曲求全,以夫君为天么?倘若这片天不愿意再罩着你,你又该当如何?林梦瑶苦笑,心中暗问,却有瞬时得了答案,前生的她的结局就是答案——被人视如草芥,死不足惜! 相及此处,林梦瑶便有些兴致阑珊了,她连饮了两杯米酒,脑中浑噩,心中却愈加清明起来。 今世,绝不会再走前生的路! 寻常家宴,酒足饭饱之后,众人无事,便相约着往憩园里去散散步消消食。林梦瑶虽无兴致,可还是笑意盈盈着跟随着。 刘氏与陈氏在众人的簇拥下,家长里短谈得甚是欢畅。林梦瑶紧随其后,却是头脑发胀,脸颊发烫。这自然与二人的闲聊无关,主要是因为筵席间多喝了几杯。事实上,前生的她还是有点酒量的,只是今世的身体之前从未沾过酒,此时竟然有了醉意。 脚步有些轻飘,林梦瑶赶紧伸手想要扶住慧珠,不想被人一推:“干什么?!” 那人竟然是刘沉香,林梦瑶这才想起,刚刚她感到清冷,让慧珠去拿披风了。看着匆匆上前的刘沉香,林梦瑶一阵苦笑,强撑着稳了身子,尽量让自己跟上众人。 众人说说笑笑,似乎也没发现她的不对劲,最终她还是被落下了。 也罢,林梦瑶本就不喜陈氏那般做作姿态,更不喜刘氏兄妹的姿态,眼下独自一人月下散步倒也是颇有趣味。今夜,月色未满,却别有姿态。微弱的月光如春雨绵绵而下,笼罩在院子里,让那繁花绿叶蒙上了一层轻纱幔帐。 “魄依钩样小,扇逐汉机团。细影将圆质,人间几处看?” 喃喃低吟,林梦瑶眼前恍惚,竟幻想出孟艾绕其膝旁撒娇。那年,孟艾昏迷之后醒来,她欢喜不已,带了孟艾院中赏月,当时也是这般月色未满。只是,月还是那轮月,她的爱子又在何方? 月光之下,林梦瑶感到脸颊上两处冰凉,伸手去抹,恰是两行清泪。前生,本以为人生圆满,却不料最终还是落得月残人缺。 双手掩面,呜声咽咽,这是林梦瑶重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眼泪,往往洗涤冲刷痛苦的,可是随着泪下,她只觉得心底沉积的恨愈来愈浓。若非孟南君负义,她该与她的艾儿一生安平;若非赵倩儿忘恩,她当夫妻和睦举案齐眉。 无尽的恨啊,就像那从天际投射下来的月光一般没有尽头。 也不知哭了多久,林梦瑶感觉自己浑浑噩噩,身子一轻,而后便是颠颠簸簸…… 林梦瑶醒来的时候,明朗的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堪堪落在她的脸上。一声嘤咛,抚上欲裂的前额,吃力地坐了起来,自己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如何回来的? 细细回忆,却一无所得。 吱呀一声,翠竹推门进来,身后紧跟着慧珠。她二人帮林梦瑶洗漱了一番,而后双双沉默着站在一边。 “怎么了?”因为宿醉,林梦瑶显得有些迟钝,许久才发现二人的异常:“奶娘,翠竹,你们怎的这般看我?” 翠竹一向心直口快,可这次却迟迟不肯开口。反倒是慧珠,微微迟疑了一番后,一步上前。 “小姐——”慧珠开了口便是跪在地上,“小姐的事情我们做奴才的本不该多问,可夫人既然派我来顾府护着小姐,那奴婢就不能视而不见,即便是违逆了小姐的心思,也得劝道劝道……” “奶娘,您这是干什么呀!” 慧珠这架势倒是将林梦瑶吓了一跳,赶紧下床想要将她扶起,不料脑中一沉,自己反倒差点摔了一跤。赶紧扶着床沿睡下,林梦瑶向翠竹使了眼色要她将慧珠扶起,可翠竹竟视若不见。 “小姐,您是知道舅家二少的名声的,怎的这般糊涂……”慧珠欲言又止,顿了顿,竟然双目含泪:“唉,且不论舅家二少爷的名声。就说小姐眼下的境况,小姐虽未与姑爷圆房,可终究是顾家的媳妇,而这刘家又与顾家有姻亲。您和舅家二少爷万万不能,也不可生了情愫啊——” 此番话说得再明了不过了,林梦瑶惊愕不已。自己何时与刘沉岙那登徒子生了情愫了? 未待林梦瑶发问,那翠竹上前便道:“小姐,昨晚上可是刘二少爷送您回来的,要不是我机灵,就该让院子里的下人看到了。” 原来如此,昨晚竟然是刘沉岙送自己回来的。只是那登徒浪子是否有对自己行为不检过?这已然是无从查证,林梦瑶心中悱恻,面上却是“噗嗤”一声笑出来。 “奶娘,你这一跪呀算是白跪了!我与那刘二公子毫无牵连,昨儿个筵席上我贪杯多喝了些,醉在憩园里了,想来是他见到了,将我送了回来。” “真的?” “自然是真的,梦瑶可从未欺瞒过奶娘呢!” 如此,慧珠算是松了一口气,抹了眼泪起了身,笑意轻快:“原来是我多想了,只是小姐往后也得当点心,这刘二公子的禀性不端,莫要枉被他牵连了名声。” “奶娘放心,梦瑶定当谨记!” 得了林梦瑶的承诺,慧珠这才收拾了东西出了去。这慧珠一出门,翠竹就赶紧合了门,凑到林梦瑶身边。 “小姐,你和刘二公子真的没什么?”林梦瑶哭笑不得,作势要打,那翠竹却是一步跳开笑道:“昨晚上我可看得真真儿的,那刘二公子看你的眼神可不一般呢!” (028)歪打正着见龌龊 林梦瑶哑然失笑,这屁大点的孩子懂什么!只怕但凡是个女人,这刘二公子总是眼神不一般的!撵了翠竹出去,林梦瑶查看了臂上的守宫砂,这才安了心。 坐在窗前,窗前的案桌上摆着的是顾北辰的诗词集。随手翻开,遒劲自然的字体映入眼帘,林梦瑶突生闲情逸致,竟然磨了墨,提笔便是临摹其那字体来。待慧珠和翠竹再端了早点过来,已经写了满满一纸了。 “小姐倒是好兴致,许久不写字了,今日开笔竟然就是临摹了姑爷的字。还别说,真有几番味道!” 慧珠毫不吝啬赞词,林梦瑶淡笑以作应答。倒不是她不想写字,只是她的字迹俨然与原主的不同,要是落了墨,只怕会引起怀疑。至于眼下嘛,临摹顾北辰的字迹,掩人耳目是其一,顺理成章改了字迹是其二,最重要的是,临摹的过程中总是能体会一二顾北辰的才情心思,将来也算是博顾北辰欢心的一个筹码。 林梦瑶嘱咐慧珠将早点搁下,唤了翠竹来磨墨,而她自己则有提了笔,在宣纸上写下满满字迹。 “小姐怎生写了这帮下人的名字?” 翠竹脆生生地发问,慧珠也疑惑着走过来。 林梦瑶淡笑,待洗完后才回应:“你们不觉得这院子里实在拥挤么?” 就宣纸上的名字,林梦瑶向慧珠翠竹打探了他们的日常处事。 “这秋菊如何?” “秋菊呀,小丫头勤快稳重,还做了一手好菜呢!”翠竹抢了慧珠的话,言语神色里全是对秋菊的喜爱。 林梦瑶一阵好笑:“你倒会看人!” 翠竹呵呵笑道:“小姐若是不信,倒是问问慧珠妈妈!” 林梦瑶本也是与慧珠玩笑,并不曾真的要找慧珠验证,不想慧珠倒是开了口:“秋菊这丫头,留不得——” “哎,怎的就留不得了?”翠竹立马就不服气了,这些日子她还真是喜欢上了秋菊的善良:“慧珠妈妈刚刚还夸赞她手艺好呢!” 慧珠也不与翠竹计较,朝林梦瑶道:“这丫头的确是手脚勤快,厨艺精湛,只是,她的心思却不一定纯良。” 原来,昨晚上慧珠回来帮林梦瑶拿披风,竟然看到秋菊鬼鬼祟祟从林梦瑶的闺房出来,手中似乎还拿了个物件。 “只怕那孩子手脚并不干净!”慧珠甚为惋惜。 那翠竹也是不敢置信,只是她知道她敬重的慧珠妈妈绝不会诬陷一个小小的丫鬟。故而,也只好沉默着不说话。林梦瑶心中有数,也不再问秋菊的事情,转而继续查探其他人的情况。待一一询问结束,早点都快要凉了。 “小姐,我去帮你热了再端过来。” 翠竹端了早点出去,却又被林梦瑶唤了回来。待林梦瑶在她耳边低声嘱咐后,这才满脸含笑着小跑出去。翠竹离开后,林梦瑶转而又吩咐了慧珠召集院子里的一干下人。待下人齐集,林梦瑶早将桌椅搬了出来,阳光下,她正慢条斯理的用着早点。 一干下人吵吵嚷嚷,分男女两边站着,见林梦瑶只顾着吃早点而不说话,这才渐渐安静了下来。说实在的,众人心中都在揣摩林梦瑶的用意,自进院子到现在,可还没有像今日这般聚集过,更有甚者,若不是今日聚集,都还未曾见过林梦瑶。 当然,林梦瑶也是没有见过他们的。 细嚼慢咽,林梦瑶喝了一碗小米粥,吃了两块桃花酥,这才漱了口,起身。 “今日将你们聚集到此,是有事要宣布。” 来回踱了几步,林梦瑶细细查看着众人的神色。一直以来,她都与这些下人无交集,只是,无交集并不表示丝毫不了解,慧珠与翠竹一直帮她留意着院子里的事情。 “按照顾府的规矩,小姐少爷的院子里当安排丫鬟、婆子、小厮各两名,成了亲的则各加一名,很显然,我们院子里逾越了规矩。”林梦瑶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面庞,注意着每个人的细微神色:“所以,你们也该知晓今日召集你们在此的原因了。” 其实,这等裁减下人的事情本不需要林梦瑶亲自出面,但是接受了前生的教训,她总觉得亲自挑选出来的才信得过些。 “你,还有你。”林梦瑶麻利地指了名小厮和婆子,红唇轻启,淡问:“跟我说说,你们是负责些什么的?” 被点的两人面面相觑,却是没一个上前。 “你,在院子里负责什么?”林梦瑶干脆直指那婆子回答。 那婆子却是微微仰着面,甚是不将林梦瑶放在眼中,许久才从鼻间哼出声来:“我是少爷的奶娘,最大的事情就是奶大了少爷。怎么,现在少奶奶刚过门没多久,就想趁着少爷昏迷,赶了我这不需用的婆子出去了?” 这般姿态,显然是明摆着与林梦瑶不对付。好几个下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好戏,林梦瑶也不急不恼,暗暗记下了面上幸灾乐祸者的容貌。 其实,对这所谓的奶娘,林梦瑶是有些了解的。 这自称奶娘的人叫叶婆子,因着原本的奶娘身体违和,奶了顾北辰两三个月。但就是因着两三个月,便一直摆出功不可没的姿态。刘氏温和,见她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便将她养着。顾北辰呢,也是因着那丝丝恩情,不太管她,反倒将她养在自己院子里。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叶婆子愈加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言行举止皆是将自己当了半个主子。自进了这凝云阁,就在下人房里住下,尽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除此之外,她还胁迫着一干低等下人陪着她推牌九赌博。 看着叶婆子面色不恭,林梦瑶终究是不动声色地心中嗤笑,早料到叶婆子会为难于她,可她不是刘氏和顾北辰! 前生在孟府,一百余号的下人被她管理得井井有条,其中自然是不乏手段,这也是她落难后无人相助的原因。被关到孟府荒院时,她有过总结,恩威并施才是管理之道,只是眼下面对这叶婆子般的人,决然不是恩威并施可以解决的。 “叶妈妈?”林梦瑶转了个圈,坐了下来,把玩着茶盏,慢悠悠地开了口:“我知您是顾府的老人,又对夫君有奶养之恩,打心底里对您颇为敬重。” “哼——” 那叶婆子鼻间发出长长的自傲之声,惹得下人中间一阵交头接耳。 林梦瑶也不在意,静默地看着众人的议论。当然,交头接耳的并不是全部,顾北辰的书童明雪、小厮清泉,以及一林梦瑶叫不上名字的灰衣小厮就静静地站着。当然,丫鬟婆子里也有静默的。 将小声议论的一干人记在脑子里,林梦瑶扭头看向西厢下人居住的地方,也不多时,翠竹提了个包裹从里面出来。 “小姐,您看看这个!” 翠竹将包裹往那叶婆子面前一扔,包裹散乱,滚出各色各样的的物什。里面自然少不了赌具之类的东西,甚至还有不少珍贵的药材,只是,出乎林梦瑶的意料,那里面还多了些别的东西。 看着奇形怪状的物什,不少未经人事的丫鬟小厮颇为好奇,唯有那几个上了年纪的婆子红了脸,轻啐一口后,个个沉默着不说话。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多多少少也写了第三部小说了,还是第一次上青云呢,所以给个大章!亲们,多多支持猫咪呀,喵呜—————— (029)妙计连环慑刁仆 林梦瑶也是脸色微红,她本是想用“聚赌”的罪名威吓她,可是眼下这番情境倒是不好收拾了。前生为人妇,她也是见过这类东西的,那孟南君偶有兴致时,总会拿出这些奇形怪状的物什出来,说是增加闺房之乐。 那叶婆子看着地上的东西,吓得面色发青,嗷的一声将那些龌龊东西往包裹里藏。她已经守寡十来年了,总有寂寞的时候,身边自然就多了这般东西。 “哎呀,这是……”此番情景,林梦瑶再开口就不合适了,慧珠赶紧上前,一脸的羞愤:“叶婆子,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藏些赌具药材,我等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可你怎的就这般罔顾廉耻,竟藏了这般东西?这不是坏了顾府的名声么?!” 此时,早有几个机灵的明摆着那奇形怪状的物什是何物,面红耳赤下跟身边人一阵嘀咕,瞬时所有人都知晓了。一个个觉得多看一眼都是要被挖眼睛的,都侧过身去。 院子里静得连银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声,全都规规矩矩侧身站着。 叶婆子也终于知道事态不妙。这院子里,她是最先、也是唯一一个事先得知林梦瑶要裁减人员的,透露消息的人还告诉她,此番裁剪出去的将会被赶出顾府。原本,她想着依仗奶过顾北辰的功劳,给林梦瑶一个警示,怎曾想这面上软弱的林梦瑶竟然先下了手,从她房里翻出那些东西来。 这些东西可是规矩人家的禁忌! 思忖着林梦瑶是存了心要撵她了,叶婆子心一横,干脆豁了出去。 “且不说这些龌龊东西,即便那赌具药材都不是我的!定是哪只不要脸的藏我屋里的。” 叶婆子撒泼耍横了,将包裹一散,那些个龌龊物什纷纷落地,有几个还落到了年轻丫鬟脚下,吓得那些个丫鬟花容失色。 “我是这顾府里的老人,还不知道顾府的规矩?是我看这龌龊物什污了众人的眼,这才收拾里了,可曾想,好人难做,倒是被按上了罪名!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叶婆子嗓门儿大开,振振有词,倒是唬得众人心中疑惑了。林梦瑶也是眉头一簇,没料到叶婆子这般不要脸。前生,当赵倩儿从她房间里拿出巫蛊之物时,清白的她尚且慌了神,可眼下实实在在犯了错的叶婆子却能面不红来耳不赤。 姜啊,果真是老的辣! 可再辣,也只是做菜时当个调味的。 “照这么说来,倒是冤枉叶妈妈了?” “可不是!”那叶婆子面色缓和了不少,毕竟做贼了总是会心虚的。 “是不是冤枉,我还真是为难,这东西毕竟是从叶妈妈的房间里找出来的。不如这样,老天爷总是看得清楚的,一切就让老天来裁度吧!” 说着,林梦瑶在翠竹耳边一阵嘱咐。那翠竹脆生生地应了一下,然后拉着慧珠转向厨房跑去。再回来时,一人端着铁锅,一人拎着炉子。 在林梦瑶的指导下,慧珠将炉子生了火,翠竹则将铁锅放上去。 “在我们富阳有这么个故事,话说有一孝子,被人诬陷害了亲生爹娘,为了证实清白,他将手伸进了滚烫的油水的。你们猜,怎么着了?” 林梦瑶话说一半,也不管众人的议论纷纷,只盯着叶婆子笑。见叶婆子缩了脖子,目光闪烁,这才又道:“那孝子的手居然完好无损!后来呀,人们都说,这是老天看不得好人被冤枉,所以呀在我们富阳一带,便有了油锅测试谎言的法子。” 说着,那锅底已经开始向上冒泡了。 “叶妈妈,您是清白的,那您敢试一试么?” 简直就是笑话,那叶婆子哪里敢将手伸进滚烫的油锅里。不仅仅是叶婆子,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是不敢的。众人暗地里思忖着,这少夫人是明摆着要折腾叶婆子了。于此,那龌龊物什的来历便也让人怀疑。 “你这是要害我!谁人不知,一点点油星子就能烫出个泡来,这要是将手放进去,还有个好处?”叶婆子顿时喊叫出来。 院子里站着的一干下人也是纷纷质疑,书童明雪和小厮清泉同样面露质疑。 林梦瑶也不理睬他们,笑道:“那我先来试试!我想老天起誓,这些个龌龊东西是叶妈妈的!” 说着,便要将手往油锅里伸。慧珠和翠竹吓得连忙抱住她,她们可从未听说过桐庐有那么个传说,更没听说过油锅测试谎言的法子。 翠竹眼睛泛红,抱着林梦瑶便道:“小姐,万万使不得!” 那林梦瑶却是执拗,趁着慧珠与翠竹不注意,双手便是往油锅里伸,吓得一干众人连连抽气,几个胆儿小的,干脆尖叫了出来。 可是出人意料的,林梦瑶却是面露微笑,修长白皙的双手还在油锅里摆弄了几下:“这下可信了么?老天是明眼人,不会让清白之人受了伤害。” 微微停顿,看了众人的脸色,林梦瑶擦干净手,对叶婆子道:“叶妈妈若是还不信的话,我可以让翠竹也来试试。” 说着,便是唤了翠竹,让她也试一试。翠竹自然是害怕,可是她一贯坚信林梦瑶,刚刚又看了她的示范,硬着头皮卷起了袖子。 “我发誓,拿东西是叶妈妈的。” 说着,哆哆嗦嗦便将手伸进了油锅里。手一进油锅,她便是瞠目结舌,见林梦瑶向她眨眼睛,也不问话,摆弄了几下手,直到感觉油温越来越高,这才将手收了回来。 一人如此,可能是巧合,两人如此,却是让人相信了。众人看向叶婆子的目光变了几变,最终是一片鄙夷。 “叶妈妈,老天看着你呢,你不证明清白么?” 林梦瑶缓步上前,拉着叶婆子的手,便要往油锅那边去。叶婆子本来还迟疑着林梦瑶是不是刷了什么把戏呢,当她的手感觉到油锅里的温度时,吓得老手拼命往后缩。她是撒谎的,这真要伸进油锅里,非要炸熟了不可。 “我不去……我不去……” 说着就往地上坐,坐下来便是嚎啕大哭。 “哎呀,老天啊,还让不让人活啦……辰少爷娶了个厉害媳妇儿,寻了这么些龌龊东西诬陷我,这不光是要把我往外赶了,还要我的命啊,老天爷呀……” 此时此刻,还在狡辩,林梦瑶还真是有些佩服她的脸皮了。不过,眼下不管她怎么撒泼,众人心里都称量出的实情,她的目的也就算达到了。 满院子里都是叶婆子的嚎哭之声,众人大气也不敢出,这叶婆子真是无药可救了,实情都实实在在摆明了,还敢这般耍横无赖。他们眼中鄙夷,垂目沉默着,等着林梦瑶的处置。 林梦瑶知道众人沉默中的意思,也不着急,斜倚在椅背上吩咐翠竹收拾了油锅炉子。翠竹也是个泼辣的,端了铁锅便是将滚烫的油浇出去,堪堪落在叶婆子两尺左右的地方,滚滚的热气升腾,吓得她连连尖叫。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打滚求支持!亲们,你们的热情在哪里?你们的支持在哪里?让猫咪看到撒,足够的热情与支持会让猫咪得瑟起来加更哦! (030)一番波折尘埃定 待叶婆子尖叫声落下,林梦瑶终于面色凄凄,颇为叹惋道:“叶妈妈,你今日这般行为,真是给夫君脸上抹了黑了。夫君是何等清高的人,可您却用那般龌龊的东西污了他的名声。唉——” 长叹一声,林梦瑶指了明雪和清泉道:“明雪、清泉,你们将叶妈妈带到老夫人那里去,任由老夫人发落吧!” 不管这叶婆子有何错,终究是沾了喂养顾北辰的功劳,林梦瑶不能随意处置了。于是推磨一般,她将这个难题推给了刘氏。 吩咐明雪清泉做事,是因为林梦瑶了解到这二人是顾北辰的心腹小厮,是动不得的。而且,从慧珠与翠竹的口中,她也知道二人往日里待人谦和,处事得体。 看着明雪和清泉将面如死灰的叶婆子拖了出去,林梦瑶一阵心塞。并不是怜悯叶婆子,而是感叹世事难料。她原本以为拿了赌具便可以威慑了叶婆子,却不想即使面对那般龌龊东西,叶婆子依旧可以强词夺理。今日,若非前世偶得的油锅妙法,事情怕是不会如此简单。 看来,心有城府真不是那般简单。难怪前生时候,父亲姚子文告诫她,耍用心计,伤神伤人伤心了。 往事如梦,想到姚子文的惨死,林梦瑶眼中不觉湿润,为作掩饰,她将目光远眺,看着不远处修剪一新的花草树木愣神。 许久,慧珠提点,她才缓过神来。掩饰了尴尬,林梦瑶向一干下人询问:“……这花木修剪得倒很是精致,是出自你们何人之手?” 曾引得她注意的灰衣小厮迟疑着站了出来:“回少妇人话,这是小的大清早起来修剪的。” “竟是你的手艺,真是不简单呢!叫什么名字?” “小的碧山。” “碧山?这倒是个有意思的名字。” “回少妇人话,这是少爷给娶的名字,少爷说……说‘不觉碧山暮,……秋云……秋云……” “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 林梦瑶提点,站在一旁的明雪眸子一亮。别人不知,他却晓得的,这两句是少爷的诗作,可少夫人竟记得的!虽有惊诧,面上却不动声色,静听着碧山继续答话。 “对对对,少夫人好才学,奴才的名字就是取自这句诗里的名字。可不光给我的名字,明雪大哥和清泉大哥的名儿也是少爷给取的,也都有出处呢!” 这碧山看上去是个木讷的,可说起话来倒是有条有理,林梦瑶淡淡一笑:“夫君为你们取的名字的确好,雅致。” 林梦瑶却是故作淡淡地点评了一下,而后向翠竹使了眼色,待翠竹掏出荷包,将一个银锭子塞进碧山手中时,又道:“这是赏你的,日后还得为这院子尽心尽力。” 那碧山喜出望外,原本他是担心林梦瑶将他赶出院子,却不想得了这般好处。赶紧将银锭子塞进了怀里,千恩万谢着退了下去。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已经集中到了林梦瑶身上了,或者说集中到了林梦瑶的银锭子上。林梦瑶心中肚明,端起茶盏,轻轻嘬了一口,目光打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当看到那娇小身影时,猛地一怔。 “你叫什么名字?”林梦瑶指了众人身后的丫鬟,待丫鬟站出来,她一下子就肯定了:这是带顾如玉探看顾北辰的丫鬟。 “回少妇人话,奴婢秋菊。” “你便是秋菊?”林梦瑶更为惊诧,眼角瞥了眼一旁的翠竹,见翠竹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姿态瞪着秋菊。连忙暗暗摆手,示意翠竹按捺,林梦瑶冲秋菊笑道:“听奶娘说你有一手的好厨艺?” “慧珠妈妈谬赞了,我仅仅是烧了几个家常菜罢了。” “一般人可烧不出那样美味的家常菜,我甚是喜欢你的手艺,日后好好帮着奶娘打理厨房,晓得吗?” 说着,林梦瑶同样向翠竹使了眼色,翠竹虽满脸不解,却还是隐不住笑意上前,将一个银锭子塞进了秋菊的手中。那秋菊接了银锭子,面上也有欢喜,却不如刚刚碧山来得真切。 收了银锭子,秋菊谢了恩,转身也站了回去…… 就这样,林梦瑶接连赏了八人,小厮三人:明雪、清泉、碧山;因着有了慧珠,故而婆子留两名:庆婆子、汪婆子。至于丫鬟,本有了翠竹,理当也留两名,可林梦瑶偏偏选了三人留下。 “秋菊、红蕊、绿柳,你们三人留下。夫君那般状态,也着实要多个人照应着。” “谢谢少夫人。” 三个丫鬟齐齐应声,面上欢喜的站到了留下的行列。 除了这八人,其余的显然就在裁减出院子的行列了。不过,林梦瑶也是会做人的,她嘱咐翠竹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荷包。 “出了这后院,并不意味着要被赶出顾府,仅仅是因为后院的人员实在违了规矩,不得已而让你们到其他院子里去。今日,给你们每人一个荷包,荷包里装了二两银子,算作感谢大家近日来的照拂。” 这番话后,一干下人个个跪谢,之后,便由明雪带着去找管家,重新安排活计。 解决了裁减人员的事情,林梦瑶不觉乏了,剩下交待规矩的事情自然留给了慧珠。由翠竹陪着,林梦瑶回了房间。 “小姐,奴婢代秋菊谢恩了!”一进门,翠竹就憋不住感激道。许是同病相怜,翠竹甚是怜惜秋菊。虽也恼恨她手脚不干净,却也很不忍心她被赶出院子。 闻得翠竹的话,林梦瑶倒有些诧异,她还以为翠竹会先问那油锅的事情,却不想问的是秋菊的事情:显然,翠竹是真的喜欢秋菊那丫头的。 林梦瑶不免有些担忧,翠竹单纯,要是将实情告知,只怕会说漏了嘴,故而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过改之即可。” “哎呀,那我替秋菊谢谢小姐了!”翠竹欢欣雀跃着就是一跪,站起来后,才又问道:“对了小姐,那油锅是怎么回事?你怎的知晓那奇妙的法子?” 林梦瑶早就准备好了她这般问,自是将一切都推到顾北辰的书房:“今日翻了不少书籍,偶然得知,觉得有点意思便记下了,只是不曾想今日有了用途。” “天哪,书中竟有这般有意思的事情。”翠竹不依不饶,又问:“可是,我明明看到锅里都冒泡了,手伸进去怎的一点都不烫,这又是何理由?” “我哪晓得是什么理由,只是想着有用便用了呢!” “哎呀呀,都不知道是何缘由,小姐就敢用了?”翠竹一惊一乍,差点跳起来:“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幸好没出什么岔子。小姐,往后肯不能尽信书中所说,今日运气好,不碍事,若是那日看了个蒙人的法子,不是亏大了……” 絮絮叨叨,翠竹一阵嘱咐,闹腾得林梦瑶一阵头昏脑胀,终究是忍不住,将她赶了出去。合上门,耳根子顿时清净了许多,林梦瑶靠在榻上,出神地看着阳光从树叶缝隙中落下来。 今日这油锅测谎的法子,并不是她从书上看来的,而是前生那个钟情于她的男人为博她欢心,四处找了江湖艺人学来教于她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曾经向她深情吟唱的翩翩少年啊,前生今世,你可安好? ————我——是——纯——洁——的——分——割——线———— 虽然没有看到大伙儿的热情,可是,猫咪还是加更了!孤独的庆祝第一次上青云滴说。。。。。 (031)金风玉露不相逢 “梦儿,我带你走可好?” 迷迷糊糊间,林梦瑶似乎回到了前生屈辱居住的孟府荒院,开门之际,记忆中的翩翩少年向她走来。宽厚的手掌伸出,只待她将纤纤素手交给他。林梦瑶一阵诧异一阵忧郁,当年他悲伤欲绝,泣血而走,今时今日怎会寻到这里? 犹豫着要将手伸过去,却是那玉面少年口溢鲜血,而后于一片血雾中消失。 “锦呈哥哥,锦呈哥哥——” 惊呼着坐起来,林梦瑶却是一身冷汗,目光茫然,四顾之后,才想起这是顾府,而她再也不是前生的姚梦琳,而是今世顾府的儿媳林梦瑶。神色恍惚,林梦瑶呆坐在榻上,许久都不曾动一下。直到门外传来慧珠的声音,这才干涩的应了一声。 “小姐,可是做恶梦了?”慧珠进来,面色担忧。 “没事,奶娘。”林梦瑶勉强一笑,脑中却还是梦中之景。 慧珠聪慧,怎能看不出她的神色异常,事实上,她早就到了外面,林梦瑶那两声“锦呈哥哥”她是听在耳里的。不过,此时她倒也不点破,帮着林梦瑶一番梳洗。 “已是中午,该当用些午饭了,不知小姐是在这房里吃呢,还是到外间去?” “到外间去吧——” 想到刚刚的梦境,不知为什么,林梦瑶心中总有些后怕,起了身便和慧珠到外间用饭去了。外间,翠竹和秋菊站在那里,两人也不知在说些什么,面上都是喜悦。 “在说什么呢,这般高兴?” 林梦瑶面上含笑,却是多看了秋菊两眼。秋菊赶紧收敛了笑意,俯身一拜:“少夫人好。” “无需多礼,想来翠竹也告诉你了,在我这里并无那么多规矩,只要守着本分就好。” 林梦瑶面上含笑,话语间却是带着一丝丝警告的。可这般警告的意味仅仅片刻,她的笑意又一如既往的暖如春风。坐定,翠竹已经将饭菜端了上来。 “小姐,这可是秋菊特意为您做的,您尝尝。” 林梦瑶自然知道翠竹的意思,这是翠竹来替秋菊卖好来了。拿起筷子,细尝一口,林梦瑶毫不吝啬的赞誉了一番,乐得翠竹直呵呵。 这个单纯的傻丫头! 林梦瑶无奈苦笑,却还是埋了头,沉默着用饭。这秋菊的厨艺的确不赖,甚至比慧珠好了不少,只是想到那日看到的情景,她还是沉了心。夹了一块竹笋,还未入口,林梦瑶突然开了口。 “奶娘,……夫君中毒之事……” “小姐……”慧珠连忙出声打断。 自那日知晓顾北辰中毒之事后,她们主仆三人再未提及过此事,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林梦瑶会在此时提起,还是有外人在的时候。 因着慧珠的一声提点,林梦瑶做恍然大悟状,赶紧闭了嘴。而后笑冲秋菊笑道:“秋菊啊,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那秋菊也不犹豫,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小姐,你怎的突然提这事?”见秋菊出去后,慧珠这才道:“小姐良善,从无害人之心,可也得有防范之心才是。” 看到慧珠焦急,林梦瑶冲窗口看了一眼,而后指着窗户上映着的影子,向慧珠做了噤声的姿势。转而又脆声道:“奶娘教训得是,梦瑶定当谨记。只是,夫君中毒良久,我也确实担心得紧呢!” 慧珠早就得了林梦瑶的暗示,终在林梦瑶的暗示下回了话:“小姐放心,老奴已经找了名医,不日必会救得姑爷醒来……” 说话间,窗口的影子慢慢退了去。慧珠进一步上前,悄悄打开窗户,缝隙间正看到秋菊慌乱离开。当下惊愕不已,慧珠转向林梦瑶,林梦瑶这才将之前见到秋菊进得寝室的事情说与她听,只是,话中依旧有所隐瞒——顾如玉始终未出现在她的话语中。 “小姐这般,是有何打算?” 林梦瑶淡笑,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下:“引蛇出洞。” 放了饵,便是坐等蛇出洞了,只是等了好几日,依旧是丝毫动静没有。 暮春以来,细雨如丝如烟。 闷在凝云阁几日的林梦瑶突生兴致,带着翠竹、慧珠便往花园的望春亭去了。望春亭是林梦瑶无意中寻得的亭子,这亭子地势较高,于这亭子四顾,不仅将花园的景色尽收眼底,还能瞧见顾府之外的美景。 眼下春雨绵绵,比之**明媚时的顾府又别有风味,她自是少不了要去望春亭里坐坐的。 撑着油纸伞,林梦瑶行走在细雨蒙蒙的花园间,满目皆是蒙着一层面纱的风景。伴着清风,偶有片片粉红飘来,竟然是桃花。 “一觉前生恍如梦,桃花乱落雨色红……” 看着桃花片片乱入雨中,恍惚间,林梦瑶看到了前生种种。初入孟府,孟南君与她共赏桃花纷飞,于春和景明中,伴着桃花片片,二人合奏的那曲《金风玉露》更是情意绵绵。曾几何时,她是那么感叹老天对她的怜爱,可是,现时,她是多么怨恨老天给她的那场噩梦。 坐于亭中,林梦瑶看了雨色许久道:“奶娘,回去拿那合*欢琴来。” “合*欢琴?”慧珠微微一愣,面色异样着应了声,而后向凝云阁而去。 看着慧珠远去的身影,一贯心直口快的翠竹难得沉思,只是这般沉思也仅是半晌,她终究还是问出了口:“小姐怎的又想到要弹琴了?” 这话问得奇怪,由原主的记忆得知,原主受了阮青的影响,素爱弹琴,故而阮青在嫁妆里放了一把名为“**”的琴。只是,记忆里,原主前几个月倒是少有碰琴了,原因寻而不得,想来是原主刻意将那段记忆隐藏了。 “翠竹,这话问得颇有些意思了。触景生情,便自然想到娘亲赠与的**琴来。” 说着,林梦瑶不动声色注意着翠竹的反应,只见翠竹眉头微蹙,面色郁郁,显然不对劲。林梦瑶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不多久,慧珠便取了琴来。 “春暖潮湿,蛇易出洞,小姐莫要在外面呆久了……” “哎呀呀,慧珠妈妈就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忒无趣了些!” 翠竹一阵笑声打断,林梦瑶却是无话,仅深看了慧珠一眼,而后接过琴拨弄几番。曲不成曲,调不成调,断断续续的琴音里还是透着几分哀伤来。 因着一直无暇顾及,林梦瑶还是第一次触碰这把琴,只是这第一次触碰还是让她生出疑惑来。这把琴唤作**,可每每弹奏时发出的音律,总是有股哀伤——**琴本身的哀伤。被这哀伤之情感染,原本感叹前生的林梦瑶抬眼望着潇潇春雨、片片落花,最终屏息一番,玉手拨弦。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 琴声如诉,幽声如泣,林梦瑶满眼皆是前生种种,不知不觉间清泪落下,却不想背后传来一阵掌声。惊诧回头,竟然是刘沉岙和刘沉香…… (032)赤公子突生祸端 惊诧回头,是刘氏两兄妹,而鼓掌的自然是刘沉岙了。 不知因何,这刘家竟然花大手笔买下了顾府隔壁的宅院,陈氏带着子女干脆利落的入住了。更有甚者,陈氏还讨了刘氏的好,将两家的院子打通,连成一气。如此,刘氏兄妹便在这顾府自由出入了。 这些时日来,林梦瑶倒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刘氏这两兄妹。只是,每每敬而远之,并不亲近。不想,今日竟然这般偶遇了。 与往日不同,刘沉岙发束羊脂玉发簪,身着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月牙白长衫,腰系玉带,手持象牙折扇,倒是难得显出几分儒雅来。只是,被细风微雨撩起的长发偶有零乱地散落在脸上肩上,于他添了一份疏狂来。 林梦瑶并不搭话,手间的动作也不曾停下。 “哎,怎生这般无理?林梦瑶,你……” 那刘沉香沉不住气,清脆的音色里带着几分愠怒几分倨傲。只是,话未说完,刘沉岙已经折扇一摇,阻止了她。 “我们本是循着琴声而来,静听即可。”刘沉岙一番话后,拉着刘沉香便是在望春亭坐了下来。 林梦瑶视若无睹,翠竹赌气撅着嘴,唯有慧珠满眼忧虑地一瞥闭目静坐的刘沉岙。久历人事,她怎会看不出刘沉岙的异常。那日刘沉岙将林梦瑶抱回凝云阁,她便觉察到刘沉岙的心思不单纯,刚刚又无意瞥见他看向林梦瑶的眼神——只怕,不作疏离,终究会凭添了祸端。 一曲作罢,慧珠便上前帮着林梦瑶将**琴收了起来,而后细语叮嘱:“小姐,天气阴湿,还是早些回去吧!” 林梦瑶也正有此意,根本不去理会刘氏兄妹的神色,起了身便由翠竹扶着,准备回凝云阁去。只是,步子刚刚迈出,那刘沉岙起了身。 “邯郸奇弄出文梓。萦弦急调切流征。玄鹤徘徊白云起。白云起。郁披香。离复合。曲未央。” 短短一声喟然慨叹,林梦瑶情不自禁的停住了脚步。原本,她总以为刘沉岙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不想这番话竟是他品出了她曲中的哀怨与不平来了。 “刘二公子倒是颇有见地,梦瑶的曲子只是无心而作。”林梦瑶转身,面色淡淡道:“虽不是心如止水,却也没有那份哀怨,您多想了。” 许是刘沉岙并未想到林梦瑶会突然转身,神色微微一拧。待缓过神来,原本翩翩佳公子之态倒是荡然无存,全然是往日流气之色。上前一步,向林梦瑶伸出手来:“噢?真是我多想了么?” 这般轻浮举止,林梦瑶快步后退。慧珠心惊肉跳,虽是不解林梦瑶的搭腔,可还是将她护在身后。而翠竹,已然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刘沉岙的手腕,使了劲将他往后一推。 “你放肆——”刘沉香本来是看好戏,见刘沉岙被翠竹推了个踉跄,来不及疑惑,便是愤恨上前:“你这下贱蹄子,竟然敢对我二哥动手!” “哎呦呦,舅小姐,可不能血口喷人!舅少爷深谙武艺,谁人不知,我一个小小的丫鬟哪有那般能耐?”翠竹嘴皮子厉害,瞪了刘沉岙一眼:“是某些人知晓自己罔顾了礼仪,自行退让了而已。” 这番话自然是讽刺刘沉岙的,刘沉香哪肯处了下风,出言便是对着林梦瑶。 “究竟是谁罔顾了礼仪,我们倒是要深究一番。想我那可怜的辰哥哥尚在昏迷,就有狐狸精掩不住骚劲儿到处勾勾搭搭,旁人也就算了,眼下还来蛊惑我二哥,实实在在天理不容……” “再胡说,我就撕了你的嘴!” 翠竹怒不可遏,蹦跶着就想扑向刘沉岙,却因慧珠一阵呵斥匿了声。刘沉香本来是缩着脖子往后躲的,见翠竹如此,免不得又得瑟起来,走上前来就扬起手来,想将这份怨怒一巴掌打出去。可是,素手初抬,就被刘沉岙扼住,还未来得及惊诧,已然被拽着出了望春亭。 看着刘氏兄妹消失在细雨蒙蒙中,林梦瑶恍然失神,她的曲子里确有对前生的怨愤与悲哀,这刘沉岙竟然能够懂得! 林梦瑶这般神色落在慧珠眼中,却是别有意味。慧珠暗叹一声不好,总以为刘沉岙的轻浮引林梦瑶动力心思,满心里开始寻思如何补救。 主仆三人,各怀心思,回了凝云阁。 细雨濛濛,衣衫还是潮湿了,林梦瑶在寝室里换了衣衫,正让翠竹帮她绞干头发,不想外面庆婆子慌慌张张跑来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少夫人,大事不好了……”庆婆子面脸涨红,惊慌失措得说不得话来。 “哪有不好了?庆婆子,你缓了气再说话!”翠竹接了话,言语间却不似往日里那般冲动。这些日子,林梦瑶为了磨她的性子可没少花功夫。想来,还是成效明显的。 听得翠竹的话,庆婆子咽了几口唾沫,这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少夫人恕罪,老奴……老奴不过是打了个盹儿,那……那公子就……就……” “庆婆子莫要胡说,咱们家姑爷一直好好地躺在床上……”翠竹打断道。 庆婆子整个的欲哭无泪,干咳着清了嗓子才道:“不……不是少爷,是那代替少爷与少夫人拜堂的公鸡赤公子,它……它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 翠竹惊诧不已,浑然不信。那只威武的大红公鸡早先让翠竹很是不满,甚至生出要将它炖了的念头,可现在突然听说它死了,免不得一阵瞠目——每日,那赤公子还是甚为勤勉的报时呢! “千真万确,老奴不敢妄言!” 庆婆子面色惨白,她知道赤子的重要性,虽说是只公鸡,可终究是顾北辰的象征。自那日拜堂以后,刘氏便再三交代细心照料,眼下却这般死了,她可如何交代。更让她惊恐的是,这只公鸡死时,她哪里是在打盹儿,她分明拉着婆子丫鬟在掷骰子赌钱呢! 看着庆婆子垂首,林梦瑶脚下一晃便往后倒去,慧珠连忙扶住,指着庆婆子骂道:“你这老货,自己作死也就算了,怎的还要连累我家小姐!” “奶娘,此时斥责这婆子也是于事无补,还是速速陪我去瞧瞧的好——” (033)引蛇出洞自图谋 (033)引蛇出洞自图谋 春雨绵绵,疾步向饲养赤公子的鸡笼走去。明雪和清泉早候着了,他二人见林梦瑶一行人匆匆而来,交汇了神色,赶紧上前行礼。 “见过少夫人——” “无须多礼。”林梦瑶摆了摆手,便要越过他们,不想这二人硬生生阻在前面不动半步:“怎的,竟不能让我看看么?” 林梦瑶依旧和颜悦色,言语间却多了一丝质问。 “明雪,清泉,你们还不让开?” 翠竹与明雪清泉早已混熟了,开口便是质问。明雪却是面上一红,应道:“少夫人若是非要看看,那还是得有些心理准备。” 说着,二人缓缓让开身子,那悬空的鸡笼正在往下滴血,地面上的鲜血融在细细的春雨中,弥漫开来。再看笼子里,狼藉一片,原本色彩艳丽的鸡毛散落一点,内脏之类的零落在赤子的尸体不远处,它的头颅早就不知掉到了何处。 “怎……怎么会这样……” 翠竹本已够大胆的了,可看到这幅场景还是受了不少惊吓,这得有多大的仇恨才会将赤公子给肢解了?! 面色泛白,翠竹往后退了一步,却听身后慧珠一声疾呼:“小姐,小姐……” 林梦瑶素有允许的毛病,此时看了一地的鲜血,脑中一阵晕眩便软了身子。慧珠连忙扶住,与一干丫鬟婆子将她搀扶回去。看着榻上面色苍白的林梦瑶,众人急得团团转,慧珠连忙掐了她的人中。 “小姐……小姐……” 看到林梦瑶浑浑噩噩睁开眼睛,翠竹惊喜着出了声,只是再看,那林梦瑶连喊了几声“血”便又晕了过去。 “快快散去些——”慧珠急着站起来,“小姐本有晕血的毛病,此时急需静养。你等速速出去,莫要叨扰了她——” 一干人面面相觑,自然鱼贯而出。就在寝室门被合上时,那林梦瑶却是睁开了眼睛。这般情境将满脸焦急的翠竹吓了一跳。 “啊——小姐你……” 翠竹才尖叫着开了口,慧珠已经向她做了噤声的手势。一番解释,翠竹才明白,这一切不过是林梦瑶与慧珠商量好了的。 “小姐,慧珠妈妈,你们真是吓死我了!”翠竹一阵后怕着拍拍胸脯,然后扶着林梦瑶下了床。 林梦瑶的昏厥是假,面色惨白却是真。原主本就有晕血的毛病,而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前生被孟南君踹得小产,故而她害怕极了血色,每每看到那番鲜红,她总是想起那日月色阴晦下,鲜艳的血色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 喝了一杯水,林梦瑶嘱咐翠竹磨墨。她拿起毛笔,一边书写,一边对慧珠嘱咐道:“奶娘,这件事绝非简单,估摸着是给夫君下毒之人使的阴招子,其目的自然是归罪于我。我那婆婆又是极其迷信之人,只怕当下我们是讨不得好了。……这是我今日翻遍医术寻得的方子,你速速抓了药来,权当死马当活马医了!” 说着,又是加快了书写,一纸写完,折好,塞给慧珠:“奶娘,赶紧的拿了去药房抓药才是!” 说着,便催促慧珠出门,看着慧珠匆匆而去,林梦瑶又在翠竹耳边一阵叮咛,而后径直躺倒床上,做出一副昏迷不醒的姿态来…… 因为赤子的惨死,整个凝云阁乱成一团。就在下人们揣度赤子之死是不祥之兆时,消息已经传到了沉玉轩。刘氏带了顾如玉便是冒雨赶来,行至凝云阁前,恰巧遇到陈氏带着刘沉香和刘沉岙迎面走来。 “哎呦,我的好姐姐,到底是谁人如此心狠手辣,连那赤公子都要害了去!” 一见到刘氏,陈氏就咋呼起来。结果,因得刘氏一瞥,赶紧噤了声。众人进了凝云阁,此时凝云阁的院子里只有秋菊一人。 “少夫人呢?”步伐并未停下,刘氏一边匆匆向屋里走去,一边问着话。 那秋菊垂着头,始终不曾看任何人一眼,声音颤抖地应着:“少……少夫人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刘氏眉头紧蹙,转而向林梦瑶的寝室走去:“这孩子,怎的就这般昏了过去呢?可有大碍?” “回夫人,少夫人被吓坏了,此刻翠竹正守着呢!”秋菊应着,可是声音很快就被陈氏母女给掩盖了去。 “真是没用,好歹是顾家的长媳,怎的就能昏过去!” “就是,这般的人还真是配不上我辰哥哥!” 两人一言一语好不乐乎,若不是刘沉岙干咳着示意了一番,只怕二人丝毫觉察不到刘氏满目的愠怒。 “岙儿,你去看看那赤公子是怎么回事?”因着是寝室,不方便让男丁入内,刘氏将刘沉岙支开,转而又对陈氏母女道:“梦瑶身子纤弱,不可惊扰了她!” 说着,转身推开了林梦瑶寝室的门。 此时的林梦瑶正躺在外间的榻上,眉宇紧蹙,面色发白,显然是受了不少惊吓。刘氏简单询问了翠竹一番,转而掀开幔帐向里间走去。里间睡着的自然是顾北辰,这赤子如何她不关心,林梦瑶的情况也只是让她稍稍挂神,真正让她心肝儿疼的是她儿子——顾北辰,她的独子。 走近床去,刘氏却是吓了一跳。她只感觉双腿发软,身子软软地就要往下瘫。顾如玉和陈氏母女见状,赶紧上前搀扶,却也在见到顾北辰的模样时吓了一跳。陈氏愣怔着说不出话来,顾如玉整个人都懵了,刘沉香则是满眼泪迹地哭了出来。 即便昏迷这么久,因着照料周到,补给充足,顾北辰依旧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可眼下,竟是印堂发黑,双唇也是一片紫红。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刘氏颤抖着指向顾北辰,转而质问翠竹。 翠竹抽泣着说不出话来,倒是外间的林梦瑶满嘴胡话了:“放开夫君,放开夫君……不要……不要追他,我不允你追他……” 刘氏撑着身子到了外间,只见昏迷着的林梦瑶满头大汗,无意识地挥舞着双手,似乎在与人推搡一般。 “先抓我……先抓我……莫要抓了我夫君去……” (034)不速之客不速仙 (034)不速之客不速仙 阴雨绵绵,天色昏暗,室内又仅有一盏微弱的油灯,林梦瑶还胡话不断,众人免不得一阵慎得慌。面面相觑,众人一时说不出话来。那翠竹却是眼中闪过一阵精光,突然嚎哭出来。 “夫人夫人,救救我家小姐——”跪地,抱着刘氏的双腿便是痛哭流涕:“自见了那赤公子的死状,我家小姐就昏迷不醒,口中老是说着这般胡话……呜呜……姑爷……姑爷也便不好了……” 窗外风声愈来愈大,雨滴也渐渐大了起来,风声夹着雨声,天气越加阴冷起来。顾如玉抿着嘴,终对秋菊与玲珑开了口。 “你们去把灯点了——” 玲珑脆生生应了,秋菊却是面露难看,半晌不动弹。若不是玲珑拽了一把,只怕连挪步都不晓得。 “秋菊,你这是怎么了?”掏了火折子,玲珑低声询问着。 “没……没什么……” 秋菊显然心绪不宁,应了声后便紧闭着嘴不再说话。八盏灯点亮,室内敞亮了不少,阴森之气瞬间消退了去。只是,林梦瑶满口的胡话还是让众人心绪不宁。 搂着刘沉香的陈氏站了起来,犹豫着提议道:“姑奶奶,咱们是不是该请个法师来看看?” 话音刚落,那林梦瑶的胡话再次响起。 “你是谁?为甚要害我夫君?莫要……莫要……啊……” 一阵尖叫,吓得众人一哆嗦,原本面色苍白的秋菊突然看向窗外,也不知见到了什么,吓得一阵瘫软,若非翠竹搀扶,她便要倒在地上。 见众人惊惧,原本沉默的刘氏也是双手紧握。即便陈氏不说,礼佛的刘氏也想到了鬼怪之说,请法师的念头也是有了,只是,她所信奉的真一大师远游去了,这桐庐哪还有信得过的法师呢! 一番焦虑,刘氏看着蹙眉昏迷的林梦瑶和印堂发黑的顾北辰,终究对玲珑道:“快去请了大夫过来……顺带……看看有无得力的法师……” 玲珑应了声,立即出了门。 众人翘首看着玲珑的身影消失在细密的雨色中,屋子里又归于了平静。只是平静的表面下,每个人心中都是一层波澜。刘氏母女、陈氏母女心中的复杂自不在话下,林梦瑶主仆的心思也是足够复杂。 翠竹的行为均是林梦瑶所教,虽不知这般有何用意,但她也完成得甚好。故作晕厥、却又时不时的说上两句胡话的林梦瑶,思绪百转千回。 其实,她的计谋远不于此,就是之前那赤公子的事情也有她策划的痕迹。 今日外出去望春亭,本就是故意留了空隙,只是她没想到有所行动的仅仅是秋菊而已。秋菊趁着她们外出之际,将赤公子杀了,她便帮了一把手,让慧珠将赤公子的死状再布置得可怖些。不仅如此,她还命了慧珠在窗外的树上挂了似公鸡模样的布匹,刚刚心中有鬼的秋菊,就是看了那影子,才吓坏了。 林梦瑶这般做自然是有所打算,她的谋划很简单,借着昏迷伪装出与鬼神相触之象,然后借言鬼神指点,以自己的鲜血为引救了顾北辰——而刚刚她给慧珠的纸张上记载的就是解黄金醉的毒的方子。 只是,一切真的会按照她策划的发展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听着里间两对母女时不时的低声谈论,林梦瑶的心越加平静了。这顾北辰的印堂和嘴唇可不会凭白就发了黑,那是她嘱咐翠竹化上去的,因为天气一时倒也不容易发现。可现在屋子里亮了灯,天气也有放晴之兆,那刘氏等人总会发现端倪来。 微微睁开眼睛,入眼便是翠竹一脸的焦虑,显然她也是担心那拙劣的妆会被揭穿。 那翠竹恰好也看到了她,连忙摆着手让她闭眼。这才闭上眼睛,门外就传来一阵纷乱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宋大夫来了!” 玲珑的声音由远及近,而后便是跪拜声,除了宋大夫的声音,还有一个便是郭矍的声音了。听了郭矍的声音,林梦瑶心下生疑惑:他怎的也过来了? “宋大夫,快快帮我辰儿看看——” 刘氏出声,话音刚落,那陈氏又开了口。话锋却是对向郭矍的:“哼,你怎的也来凑热闹了?我们可不欢迎你这般龌龊的骗子。” “是吗?那我倒是着实不该来此了!” 郭矍接了话就要往外走,那玲珑却是急得赶紧示意刘氏。玲珑自小长在刘氏身边,有些事自是不说也能明了,刘氏赶紧开口挽留。 “郭先生请留步!”说着,又看了看玲珑,见玲珑满眼肯定,猛然想起郭矍“铁嘴半仙”的称号。如此,倒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郭先生,可是有法子化解我辰儿的劫数?” “哈哈哈——”郭矍已跨出了门槛,听得刘氏这么一说,回转身来,爽朗笑道:“顾夫人抬举了,在下虽被唤作‘铁嘴半仙’,倒还没有隔空掐算的能力。只是偶经顾府,被你家丫鬟拽了进来而已……” 郭矍说着又看了看陈氏,见陈氏母女皆是怒目相向,捋须又道:“此处倒非我久留之地,在下就此拜过了!” 说着,郭矍便要往外走。那玲珑却失态喊出了声:“郭先生万万走不得!” 见众人注目于她,赶紧跪下冲刘氏道:“夫人,奴婢刚刚带了宋大夫回府,在府第不远处便听得郭先生自言自语,说咱们府里有不干净的东西。郭先生本是不愿进府来,可奴婢想郭先生既能看出府里的不妥,那必是有些道行,许是能助了少爷……” 话到这里便是了然,刘氏哪里还有让郭矍离开的道理,立马奉为座上宾。请了郭矍坐下,殷殷道:“郭先生,请体谅我为人母的心情,还望您不遗余力救救我儿。要甚药材之类的,我顾家自是不缺的——” 那郭矍捧着茶杯一阵沉默,终究是叹了口气:“唉,我本欲置身事外,可终究与你顾府有缘。” 起了身,郭矍所往方向竟是林梦瑶坐在的外间。 “郭先生,我儿在里间——” 郭矍停了步子,应道:“想来夫人还记得我曾说过,这顾府少夫人是洪福之人。今日顾公子之所以遇有此劫,皆是因为少夫人身子违和,镇不住这一直萦绕不散的陈年怨气。如今,想要破除这般怨气,还得先让少夫人醒来才是!” 听得郭矍的话,林梦瑶更是不解,这郭矍究竟要干什么? 心中生疑,眼帘不觉动了一下。不想这般细微动作恰好落在了郭矍眼中,郭矍勾唇一笑,从怀中玉瓶倒出粒圆润透明的丹药:“顾夫人,这是我师祖耗费十年光阴炼制的丹药,少夫人服下之后必然苏醒!” 说着,便吩咐翠竹喂林梦瑶吃下。 那翠竹也是知晓林梦瑶佯装昏厥之事的,面色尴尬不安,接过丹药犹豫着,最终还是在众人的注目下喂了林梦瑶。 丹药入口,郭矍朗声呼道:“醒来——醒来——” ———————————————————— 猫猫一直很努力的码字噢!可是,码字需要动力,推荐、打赏什么滴猫猫就不奢求了,来几个评价,洞刺洞嚓,啊喂波地,让猫猫看到你们滴热情~~~~~~ (035)哀魂怨鬼人心惶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福妻有毒》更多支持!)(035)哀魂怨鬼人心惶 如此,林梦瑶哪还能再装下去呢!只不过三声,她便睁开了眼睛。一脸茫然之色,佯装不解:“母亲,你们怎么……”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见林梦瑶醒来,刘氏的心思早到了里间顾北辰身上,转身便是请了郭矍往里间去:“既然我儿媳得以醒来,那还请郭神仙速速救我儿来!” 说着,除翠竹外,一干人均跟着郭矍向顾北辰而去。 进入里间之时,宋大夫正收拾了东西,他一脸愧色地看着刘氏:“顾夫人,少爷脉象紊乱,心律不齐,只怕是……” 刘氏还未开口,郭矍已经挥了袖子:“庸医害人!” 四个字气得宋大夫差点拂袖而去,缓过一口气来,宋大夫不屑道:“装神弄鬼,也只能贻笑大方!” 两人显然是不对付了,刘氏赶紧打了圆场,催促郭矍快快诊看顾北辰的状况。郭矍对着宋大夫冷哼一声,跨步走到窗前,对着床帏一阵掐指…… 众人进里间不久,那慧珠便急匆匆进来,与林梦瑶一阵点头示意,而后倒了水递给翠竹服侍林梦瑶喝下。那林梦瑶饮了茶水,素手一指,便是示意慧珠看向里间。 慧珠不解,举目一望,面色瞬间沉下来,嘴唇甚至还有微微的颤抖:“他……他怎会……” 这个问题也是林梦瑶想问的,她之所以暗示慧珠看里间,本也是以为这郭矍是慧珠找来的,如此看到,倒不是了。那郭矍又怎会如此巧合雨中散步,还散到了顾府的附近,还那么恰好让玲珑听了那阵自语了呢? 莫非…… 想到“莫非”二字,林梦瑶的心沉了下来,她不得不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 主仆二人相对一视,均是不解,只是谁都不曾再开口。 没过多久,里间就传来了刘氏焦急期待的声音:“郭先生,您可有法子救我辰儿?” 郭矍却也不答话,转身便是向外间踱步而去,走至外间时微微一愣,视线正落在慧珠身上。慧珠许是也没想到他会这般走出来,微微一愣,撇开眼去,垂首静站在林梦瑶身边。 半晌恍神,众人跟出来时,郭矍已经调整好了神色,踱步站在林梦瑶面前,细细打量着林梦瑶的面相。叹息一声,转向一干倾耳戴目的众人,最后聚焦在刘氏身上。 “顾夫人,请恕在下唐突,您早年可有夭折一子?” 话一问出,刘氏面色泛白,紧握着帕子的双手关节处泛白。那陈氏也是面色一凝,赶紧上前斥道:“信口胡说,郭矍,你若无法救我外甥便速速滚出……” “娘亲——”刘沉香赶紧制止了陈氏,她满心期待着郭矍就得顾北辰呢! 那顾如玉也是上前,扶了刘氏,对郭矍道:“郭先生,有话不妨直讲。” 郭全却没有开口的意思,盯着刘氏,似乎非要刘氏一个答案不可。刘氏张了几次口,终究是艰难的开了口:“确……确有此事……只是,这与此事……有何干系?” “干系大了,这是顾夫人那年夭折的孩儿回来了——” 满屋惊惧,众女眷不知不觉靠到了一起。 林梦瑶手中的茶盏也是“哐当”落地,继而便是失神,口中念念有词:“怪不得,怪不得……” 眼看着郭矍歪打正着,将事情发展引到了她的设定之中。林梦瑶故作浑身发抖,而后开始编纂梦中所见:“难怪在梦中见到一满身鲜血的娃娃,竟是……竟是……” “这般就毫无差错了。”郭矍眉头紧蹙,对着屋内的众人道:“顾少爷垂危便是为怨气所伤。其实,贵府中的公鸡本可替贵府少爷他受了死的,只是那股怨气寻得它时,它已经被人杀了,这才连累了少爷性命垂危。” 这话一出,秋菊立马将公鸡的死状与怨气相联系,心中惊惧,白眼一翻晕过去了。 “胡说,这鬼怪本就是心中作怪,怎能真的害了人?!”众人一片慌乱,宋大夫面色愠怒地开了口:“你这坑蒙拐骗的货,必是早就探明了顾府的一切,这才于此装神……” 宋大夫话音未落,却被刘氏打断了。 刘氏颤抖着身子道:“郭先生,我确有夭折一孩儿。可有过之人是我,岂能迁怒了我辰儿?还请郭先生速速指点救我儿之法——” 夭折,其实不尽然,那孩儿是刘氏喝了一记堕胎药打掉的。这件事,整个顾府,除了他夫妻二人,怕是再无人知晓。故而,眼下郭矍将此事说出,她原本还略有的猜疑全然消失了。她只盼着郭矍真的有奇能异术,救了她的儿子。 在众人的注目下,郭矍在屋内来回踱步。 “法子倒是有,只是,太过残忍了些!”说着,郭矍叹息道:“在下需要一处子胸口的肉做药引。” 话音刚落,众人皆是倒吸凉气。胸口的一块肉啊,还是处子的,即便是活下命来,身子已经破损了,将来还如何嫁人? 陈氏赶紧拽住了刘沉香,猛向她使眼色,生怕她唐突行事。只是,她全然不知,她的女儿早就被郭矍的话吓坏了,是万万不可能挺身而出的。与刘沉香相反的是顾如玉,她满心里想救顾北辰。只是,她并不相信郭矍,故而也是沉默着不动。 “奴……奴婢愿意——”玲珑却在一片沉寂中跪了下来,她只不过是一婢女,最好的结果就是配了一等家丁。可倘若割肉救了顾北辰,那少说也得做个姨娘之类的。 只是,她的如意算盘没打响,郭矍感叹地扶起她来:“姑娘勇毅,只是这块肉需得从洪福之人身上割下——” 如此,众人的目光齐集看向林梦瑶。林梦瑶身子一僵,脑中却在飞速旋转。之前与慧珠计谋,本是计划用她的血做引子的,不想这郭矍突然冒出来,还要她身上的肉。看着先是一愣,而后便幸灾乐祸的陈氏母女后,她真担心郭矍之前说她是福妻本就是与陈氏的计谋,目的是为了今日要她的命。 “郭矍,你莫要信口开河,祸害了人去——”慧珠失声骂道,看向郭矍的眼中已经泛红:“你就不怕遭报应么?” “放肆,何时轮到你个贱奴说话了!”刘沉香怒斥一声上前,转而满脸幸灾乐祸看向林梦瑶:“林梦瑶,你一贯摆出对顾府感恩戴德的模样,眼下是你报恩的时候了!快快割了肉来救我辰哥哥——”(我的小说《福妻有毒》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036)割肉救夫显大义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福妻有毒》更多支持!)“快快割了肉来救我辰哥哥——” 说着,刘沉香便上前来扯了林梦瑶衣裳,不想手才伸出,就被一只手握住。回头,竟是刘沉岙。刘沉岙早就处理了赤子的事情,只是因为礼节站在屋外,眼下觉得郭矍甚是荒唐,便进了来。不想刚刚进来,就看到刘沉香对林梦瑶动手。 “沉香,莫要失礼!”刘沉岙将刘沉香拉到一边,转而笑看着郭矍,丝毫不掩嘲讽:“这位就是乡间野里颇有名声的郭矍先生,真是久仰久仰!” “不敢当,刘二公子的名声也是胭脂坊里盛传的,失敬失敬!” 郭矍反唇相讥,那刘沉岙倒是一愣。再欲开口,已经被陈氏拉住了。刘沉岙突然跑出来,倒是颇为出乎众人意料了,但其中最吃惊的倒是陈氏。 知子莫若母,刘沉岙是胭脂粉里长大的,除了风花雪月,正事儿还难得入了他的眼。可眼下,这般跑出来却是不正常了。看看刘沉岙,陈氏终究是捕捉到了他多看林梦瑶的那一眼,当下心中一惊,上前就拉住刘沉岙,一记眼神警告他噤声。 被陈氏这么一拽,刘沉岙当下就真的沉默了。说是沉默,倒不如说是清醒了些,他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听到郭矍要林梦瑶胸口的肉时,自己就怎的沉不住气跑进来了呢! 如此,屋内再无人开口了,众人皆是看向林梦瑶,等待着她应承了这件事情。 “少夫人,您可考虑好了?”郭矍上前一步,追问道:“顾少爷的性命可就在您一念之间了,倘若待太阳下山,阳气渐弱,那顾少爷可就不是一块肉救得了的了……” “不,我家小姐不割肉,凭什么让我家小姐割肉啊——”翠竹腾地站起来,对着郭矍就是一推,眼泪汪汪哭道:“你们都没安好心,每一个安好心的……呜呜……慧珠妈妈,我们不能让小姐受这般苦……” “翠竹,住嘴!……这肉,我割……” 林梦瑶终于开口了,之前许是有些迷糊,可是眼下她倒想得明白。不管郭矍意欲为何,她总是该顺势为之的。鲜血作引,不过是划破点皮而已,割了胸口的肉,才是真的以命换命,顾家才会真的对她感恩戴德! 这条命本就是上天怜悯得来的,那她就该最大限度的好好利用。再者说,老天爷能够违逆天道又给她一世,她便不会那么容易再丢了性命。 林梦瑶起身,跪拜在刘氏面前,声音哽咽,身子更是忍不住的发抖:“自进了顾家的门,梦瑶便告知自己,生是顾家的人,死是顾家的鬼。今日仅是要我胸口一块肉,即便是要了我的心,我也是愿意的!” 林梦瑶这般惧怕,可语气坚决,这股子勇气让屋内的众人屏息凝神,连呼吸都不敢大了声去。 “好孩子……”刘氏终究是流着泪上了前,拉过林梦瑶的手便是落泪:“好孩子,委屈你了,为了辰儿……” 为了辰儿,即便是再残忍的事情,刘氏都会去做的! 林梦瑶深知刘氏未说完的话是什么,可是她能理解,前生若有人告诉她有法子让孟艾起死回生,即便是杀人,她也是在所不惜的。只是,她远没有刘氏好命,因为刘氏的儿子终究会醒,而她的艾儿只能魂归西天。 “母亲莫要难过,夫君会醒过来的,我一定会让他醒过来的。”咬咬牙,林梦瑶抹了眼泪,转身对郭矍道:“郭先生,我该怎么做?” 郭矍捋捋胡子,满目赞叹,对着慧珠招招手:“你过来,我将法子教授于你。” 郭矍向慧珠招了手,慧珠却是一番踟蹰。外人看来,这自是舍不得自家小姐受了苦,可真的原因也只有林梦瑶和她自己知道。 慧珠没有告诉过她与郭矍究竟发生过什么,可是从其眼神中,林梦瑶还是猜出了一二。虽然极力掩饰,可那般怨恨还是若隐若现,像极了前生她看向孟南君的。想到自己对孟南君的怨恨,林梦瑶不免对慧珠心生愧疚。若非自己,这慧珠怎会忍着怨恨又去与郭矍产生交集。 一阵沉默后,慧珠迈出了步子。 那翠竹却是伸手抓住慧珠,早已泪雨连连的她满眼不敢置信:“慧珠妈妈,他可是要剜咱们小姐的肉啊——” “翠竹,快放手——”林梦瑶上前拉着翠竹,眼泪也落了下来:“你再这般不知轻重,就……就莫要跟着我了……” 说出这般话来,林梦瑶满脸的痛苦与无奈,那翠竹已经哭红了眼睛,喊了一声“小姐”之后松开了慧珠的手腕。 与林梦瑶一阵眼神交汇,慧珠心绪复杂着走上前去。如果可以,此生此世她都不愿意再见到郭矍的,若非是他,她又怎会体会这人世间最折磨人的伤痛!可是,想想自己看着长大的林梦瑶,慧珠最终还是垂着头走上前去。 与郭矍半步之遥,耳边是十七年前再熟悉不过的、现在却陌生得只想忘记的声音,慧珠捏着手中的帕子,汗水几乎将它浸透。 “这肉必须是胸口正中的,偏一分都不行。”郭矍低声叮嘱着,趁着众人不注意,往慧珠手上便是一握,而后直了身子朗声道:“可有听明白了?” 年近四十的慧珠,一怔,而后面上羞恼着退到了林梦瑶身边。扶着林梦瑶,众目之下,掀了幔帐便向里间的屏风后而去,翠竹也是抽泣着跟了进去。 一层幔帐一层屏风,隔绝了林梦瑶与一干人等。 “哼,姑母毫不嫌弃她那般龌龊的名声容她进门,即便是要了她的心,她也是理当挖出来的。” 刘沉香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她希望林梦瑶割了肉来就顾北辰,可她又担心这林梦瑶割肉未死,真若那般,她还有进顾府夺了正妻之位的可能么?心中不愉,她只能如此愤恨说出这番话来。 这声音在静得连银针落地都能闻声的室内,显得尤为突兀。刘氏丝毫不掩厌弃之色,顾如玉也是回头不满一瞥,就连陈氏也是拽了她的手臂以作提点。 而刘沉岙,却似乎丝毫不闻刘沉香之言,不可抑制的,满心里都是屏风之后的林梦瑶。他在脂粉堆里流连惯了,却是第一次见到像林梦瑶这般的女子,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能从林梦瑶的眼中看到别样的清冷与坚毅。 ——这不该是寄人篱下,处处委曲求全的庶出小姐该有的,能有的。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屏风之后,屏风后方的林梦瑶自然也只如此。她满眼坚决,将平日里做女红的剪刀置于红烛的火焰上,那剪刀随着光火的跳跃渐渐变红、变赤。 “……奶娘,成全了梦瑶吧!”(我的小说《福妻有毒》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037)痛下狠手为哪般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福妻有毒》更多支持!)“……奶娘,成全了梦瑶吧!” 林梦瑶颤抖的声音从屏风后传了出来,伴随着的还有翠竹嘤嘤的抽泣。慧珠的身影投射在屏风上,她接过烧得通红的剪刀,手一哆嗦,剪刀落到了地上,一声“铿锵”,她失声哭了出来。 “我可怜的小姐,在娘家您为了一个孝字,受尽了折磨苦楚,好不容易否极泰来,怎的又遇到这等事情啊——小姐,您不能总是这么傻,您总得为自己谋划谋划才是啊……” 哭诉着慧珠便跪了下来,那翠竹也是痛喊一声“小姐”后噗通跪地。主仆三人僵持的身影毫无隐匿的映在屏风上,外间众人早就将心提到了嗓子眼。虽说其中不喜林梦瑶的大有人在,可此时想到她要从身上硬生生割下一块肉来,还是浑身冰凉。 静默着,众人心中矛盾,焦急期盼却又不好催促。 “少夫人,时辰不等人,您可要早下决定——” 那郭矍全然是个异类,悠闲着坐下品茶,猛然还这么提点一句。话音刚落,那屏风后便传来惊呼,而后是林梦瑶一声无法压抑的痛呼。郭矍淡笑抬手,却是猛然站了起来,洁白的屏风上满是斑斑血迹,他似乎还能感受到血液的温热。 一阵瞠目结舌,郭矍手中的茶盏“匡然”落地。他不明白了,这不在他的安排之内! 郭矍在顾府周边徘徊不是偶然,而是刻意为之, 十七年前,确是他愧对慧珠。故而,这些年来他云游四海,就只为寻得她的踪迹。那日,他看到跟着顾府的迎亲队伍女人甚似慧珠,便寻思着要接近顾府,后来果然借助陈氏母女进了来,也断定了这顾府少夫人的奶娘就是失散多年的慧珠。之后,他便时不时的来这顾府内外一探,其目的只有一个,那边是看慧珠一眼。 今日他又来了顾府,看尽了一切,便寻思着帮助慧珠一番。而那割肉之事便是谋划中的重中之重,如林梦瑶所想,这割肉之恩必然能让她们主仆于顾府稳固根基。当然,他也是早做了准备的,刚刚叮嘱慧珠时,他简短地说明了一切,并将事先准备好的肉塞进了慧珠手中。 只是,此时此刻,看着屏风上的斑斑血迹,听着屏风后慧珠与翠竹的尖叫、林梦瑶的**,他有些懵了。一来是慧珠竟不曾按他的叮嘱行事;二来是因为林梦瑶的举动——动手的分明是林梦瑶,一个十八岁的女子竟对自身如此狠辣,这般心性真是让人胆寒。 屏风后面的慧珠与翠竹已经心疼得哭不出声来。 “小姐,您这有何苦?” 慧珠低声哭着,她刚刚那番陈词,本是想让外面的刘氏心生愧疚,从而为林梦瑶再谋划一番,不想这林梦瑶竟抢了剪刀去。看着皮肉翻卷的林梦瑶的胸口,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奶娘,做戏要做全套,即便不割下肉来,也得见见血的——”林梦瑶面色惨白,额际已经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她强撑着一笑:“奶娘,我好……好疼,估摸着受不住,是要睡……过去了,下面的事情就托付您了……” 说着,林梦瑶便昏厥了过去。 慧珠和翠竹吓得一阵手忙脚乱,连忙帮林梦瑶包扎着伤口,这肉割自胸口,为隐晦之处,万万不能让身为男人的医者看了去的! 包扎好,慧珠抹干了眼泪,从茶几上拿起一块肉,那是之前郭矍那一握塞给她的。事实上转入屏风之后,林梦瑶便知晓郭矍的打算了,可是她觉得,若只是表面文章,终究会有揭穿的时刻,倒不如做得干脆些,在胸口划出一道口子来,于是,出现了之前的那一幕。 林梦瑶划破胸口,地上积了不少血,慧珠咬咬牙,将那玉佩大小厚薄的肉往血里浸泡一番,而后后捡起来,嘱咐了翠竹一阵,便转身出了屏风。 “夫人,求您让宋大夫给我家小姐看看去吧——小姐她……她……”慧珠大哭跪地。 刘氏自然怜悯,可是她终究还是先看了慧珠手上滴着血的肉,而后才让顾如玉陪着宋大夫进了去。至于她自己,则是唤了郭矍过来,指着慧珠掌心的肉道:“郭先生,您看看……这……这是否够了?” 刘氏这般言词在明显不过,若是不够,那还得从林梦瑶胸口再剜一块肉才行。陈氏母女也是一阵附和,期盼等待郭矍的反应。 屋内,顾家的亲戚、下人,唯有刘沉岙的心挂在林梦瑶身上。遏制不住的,当他看到鲜血飞溅在屏风上时,他的心揪地疼,他很想随着顾如玉转过屏风去,可是礼节使然,却只能僵在原地,翘首望向屏风之处。 众人的神色皆被慧珠与郭矍收入眼底,慧珠心寒于众人的薄情,心惊于刘沉岙的多情;郭矍则感叹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世间就没有干净的地方。 “已然够了……”郭矍一阵叹息,装模作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慧珠:“拿这个与少夫人的心头肉一块儿煎了,两碗水熬成半碗即可,快快去吧!” 那刘氏等人自然是千恩万谢,若非顾如玉出来,估摸着根本想不到林梦瑶。 “如玉,你嫂嫂可好?”刘氏反应过来,心生愧疚。 “宋大夫依在诊治……”顾如玉面色微白,林梦瑶胸口衣襟的殷红震撼了她:“嫂嫂流了好多血——” 说着,顾如玉落下泪来。刘氏心生愧疚,转身进了屏风,入眼便是地上一汪血迹。 “宋大夫,我这孩儿可有性命之忧?” “少夫人暂无大碍!”宋大夫站起来,开了药方递给翠竹,而后嘱咐道:“一剂药日服三次,注意不可发烧,往后三日莫要叫伤口发了炎,否则……” 一声“否则”便是无尽可能,春夏之际,伤口最易感染。而林梦瑶此番又伤在胸口,若发了炎,便更难医治。 翠竹谨记在心,吓得赶紧拿了方子转出了屏风。而刘氏,就更加愧疚了。 虽说为人母者,为子女再过心狠也是情有可原,但终究不能害了旁人子女的性命不是?更何况这林梦瑶还是金兰姐妹阮青的女孩,还是那…… 当初不畏流言娶其进门,怎能让她因此而失了性命。(我的小说《福妻有毒》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038)铁嘴半仙议投诚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福妻有毒》更多支持!)“宋大夫,还请无论如何救了我这可怜的孩儿啊,想我顾家经营皇家药材生意,自是不缺灵芝人参之类的奇珍妙药,你只管用就是了!” 刘氏垂泪,慎重嘱托。 “少夫人乃奇女子,这般刚毅,即便是男子也是不及的!”宋大夫打心底感慨,“老夫自当竭尽全力!” 一阵唏嘘之际,那慧珠已经端来的汤药:“夫人,汤药煎好了。” 闻声,众人鱼贯而出,唯有那刘沉岙微微顿了步子,转出屏风时还情不自禁的回了首。此番动作恰好落在刘沉香眼中,原本认为进顾家无望的她眼珠子一转,嘴角勾了起来。 众人出来时,那郭矍已经端了药在手,因为有肉入药,那药中还隐隐有些肉香味。只是,当想到那肉香是来自林梦瑶心口的肉时,众人又是一阵心绪复杂。 “诸位还请回避一番,待我施了法,喂顾少爷喝了这剂汤药。” 郭矍将众人赶出,唯独留下慧珠端药。放下幔帐,在顾北辰床前一阵念念有词,而后便是双手一挥跳动起来,颇有一番道行的模样。众人面面相觑额,大气不敢出一声,直到那郭矍一声大喝:“速速散去,寻了好人家,转世投胎去吧——” 于此,幔帐内终于安静了下来,隔着幔帐,慧珠已经将汤药喂了顾北辰喝下。 “宋大夫,可有兴趣再为顾少爷把把脉?” 那郭矍掀了帘子出来,众人赶紧进了去,见了顾北辰的样子,顿时惊诧不已。那顾北辰已然恢复了往日的神清气朗,英俊模样,只是……依旧未曾醒来。 那宋大夫与郭矍不对付,哼了一声还是入内,给顾北辰把了脉,不由自主摸着山羊胡一阵感慨:“哎呀,果然神了,这顾少爷脉象平稳了不少。” 说着,又掏出银针,摸了顾北辰手间的穴位,一针戳下,那顾北辰竟然微微抽了口气。众人惊喜不已,立马将郭矍视若半神,连原本痛恨郭矍的陈氏母女都有了巴结之意思。 “顾夫人放心,顾少爷最多不过三日便会醒过来。”郭矍胸有成竹一番保证,而后自然是拿了刘氏一笔丰厚的赏赐离开了顾府。 事已至此,本已经算是尘埃落定了,可刘沉岙却开了口:“刚刚郭先生说了,那赤子被怨气寻到时已然死去,这才害了表哥。姑母,定要抓出那背后之人才是!” “那背后之人着实可恨,岙儿,还是你心细,这事就由你去办了。” 这半日来,刘氏殚精竭虑,甚为疲乏,眼下刘沉岙所禀之事,她也无力追究,只得嘱咐了刘沉岙一手办理。只是,由玲珑扶至门外,刘氏忍不住回头看了刘沉岙一眼,终究是将疑惑咽了下去。 雨过天晴,蔚蓝的天际一碧如洗。眼下已是黄昏时候,凝云阁终究恢复了安宁。 “小姐,你怎的坐起来了?”翠竹端着药进来,见醒来的林梦瑶强撑着坐在榻上,满脸的痛苦之色,忍不住又落下眼泪来:“小姐,奴婢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 一切事宜,翠竹是事后才理顺了的,她无法理解林梦瑶为什么要在胸口剜一刀。女人家的身子最可贵,本就当珍之惜之,更何况那一刀还是剜在胸口呢。可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她只期待着林梦瑶的身子能够好起来。 看着翠竹泪雨连连,林梦瑶牵强一笑:“你这傻丫头,我倒宁愿你一世不明白这其中缘由才好!” 此番话出自林梦瑶的真心,翠竹不明白是因为她心思单纯,倘若哪天一看便明白这些事情里的蹊跷,那翠竹该经历了多少龌龊事宜。 翠竹当然不明白林梦瑶话中的意思,但是眼下她也不想明白。将药吹凉,翠竹小心翼翼喂了林梦瑶喝下去,不想慧珠竟然领着郭矍进了来。 郭矍去而复返,本就让林梦瑶吃惊,眼下竟然还是随着慧珠一起进来的,林梦瑶就更加震惊了。看看慧珠与郭矍的面色,林梦瑶淡淡一笑。 “郭先生,今日还未谢过您的鼎力相助。” 那郭矍倒也直来直往:“我本就是看在慧珠的面上相助与你,倒不必感谢。” “谁要你看了我面上?”慧珠却是面色一沉,咬牙切齿一番讥讽:“我何德何能,能让郭先生助了我家小姐。” 这两人的宿怨干脆搬上了台面,林梦瑶不动声色地观望着,心下觉察郭矍此时过来,怕是别有用意。果不其然,那郭矍并不在乎慧珠的讥讽,反倒一改之前的自傲,撩了长衣前摆便是跪下:“郭矍有一夙愿,便是进了这凝云阁,还望少夫人成全。” 这般转折,倒是有些意思。林梦瑶自然猜到郭矍是为慧珠而来,因为与慧珠眼中的怨恨不同,那郭矍看向慧珠时是追悔与爱怜。 爱怜? 这个词让林梦瑶脑中一闪,莫非这二人有过情缘纠葛? 当下自然是不方便追问,因为郭矍的话让她心绪百转。这郭矍是个人物,若是收进了府里,有朝一日必能为己所用。只是,慧珠呢?林梦瑶蹙眉沉思,半晌眼中纯如清潭。 “郭先生为何要进我凝云阁?” “我所图之事,一不伤天、二不害理,少夫人若是不愿成全,郭矍现在便走,若是成全,那郭矍必当协助少夫人得偿心愿。” 林梦瑶是何心愿,郭矍自然不知,但见其之前装晕、捏造鬼神、剜肉之举,他知道这林梦瑶绝对是个有所图的主儿。 郭矍的话让林梦瑶心神一屏,她有些捉摸不定郭矍的心思:莫不是真的算到我的来历与图谋么? “可,郭先生进凝云阁也不是我说了算,这倒叫我为难了!” “那好办,郭矍有一计策,不仅可以让在下顺利进了凝云阁,还可让少夫人的地位更加牢固……” 这确实是个颇有诱惑的条件,林梦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原本,按她的心思,宁愿装作不知郭矍与慧珠之间的恩怨,然后收了郭矍进来。可是,一回头,看到慧珠眼中的哀怨时,她又动摇了。 “可……奶娘,您说呢?” 林梦瑶终究舍不得失了郭矍这样的人物,将来复仇的路上谁又知道会遇见些什么,多一个有能耐的人,终究会多一些把握的。只是,这样为难了慧珠罢了。 那慧珠面色复杂,嘴唇微微哆嗦了一下,开口道:“那小姐便将他留下吧——”(我的小说《福妻有毒》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039)非分之情非分想 (039)非分之情非分想 郭矍离开时,是从凝云阁的后门出去的,他还留下了一只玉瓶,说是他师祖数十年才得以配置的良药,对伤口愈合颇有奇效。 慧珠送了郭矍离开后回来,林梦瑶正拿着那只玉瓶发愣。她见慧珠郁郁着回来,忍了痛开口笑道:“这郭矍倒是有意思的,之前拿了丸子说是他师祖十年研制,现下又拿了这个哄我是数十年研制……” “小姐莫要轻视了这瓶药,郭矍虽不是良善之人,但他的药倒是真的管用。”长叹一声,慧珠若有所思,而后掩了房门,解开林梦瑶的衣襟。映入慧珠眼里的,是宛若婴孩嘴唇的翻开的血红:“小姐这一剪刀下去,真是狠了心了,伤口这般深,估摸着要留疤的!” 说着,接过玉瓶,倒了一些绿色液体在手上,小心翼翼帮林梦瑶涂抹着。说来也是奇特,这药一摸上去,原本入心的疼痛便消失了。惊诧之余,抬眼看了慧珠的侧脸,慧珠满面心疼,眼眶里已经含了泪水。如此,倒是林梦瑶心生不安了。 郭矍投诚之时,她面上的为难之色是做给慧珠看的。虽知晓慧珠为难,可她还是坚持着让慧珠开口接纳郭矍进入凝云阁。 “真是神奇呢?郭矍究竟如何投了那般厉害的师门!” 气氛颇为尴尬,林梦瑶开了口,几欲打破这恼人的气氛。只是,出乎意料,慧珠却是正经回应了她的话:“他本就出生在那里!” 说着,手上动作微微一顿,然后继续道:“小姐莫要不安,留那郭矍在院子里,也是理所应当的,他必能护得小姐周全。” 此话便是安慰林梦瑶了,林梦瑶心里更不是滋味:“奶娘,我……” “傻孩子——”慧珠满目慈爱,梳理着林梦瑶的长发,道:“你这是长大了,奶娘高兴还来不及,怎的会怨怪你呢?” 的确,在慧珠看来,林梦瑶就是她的孩子,试问做母亲的又怎会怨责自己的孩子呢?伸手拥住林梦瑶靠过来的身子,慧珠却是清泪行行,倘若她的女儿还活着,也会有林梦瑶这般乖巧可人吧! 因着宋大夫嘱托不可发烧,故而慧珠一夜都守在林梦瑶床边。待窗外鸟鸣将她唤醒时,床上已经没有了林梦瑶的身影。 “小姐——”一阵惊慌起身,却见林梦瑶坐在梳妆台前:“小姐怎的这么早就醒了?伤口可有再疼了?” “奶娘莫要担心,那郭矍的药物着实颇有异效,您瞧——”说着,林梦瑶解开罗裳,一晚上的时间,那伤口竟然结痂。 合了衣衫,林梦瑶对着铜镜一阵描妆,将面色化得惨白。慧珠倒也没有再问,昨日郭矍离开前便已嘱咐了林梦瑶要按照他的安排行事了。 林梦瑶将自己收拾一番,而后撩开幔帐坐到顾北辰的床边。许是解药的缘故,顾北辰的气色好了不少,郭矍说过,他最多三天就会醒过来,而她要抓紧这三天做好部署。 在顾北辰床沿坐了许久,林梦瑶起身,带着慧珠出了门。不论何种情况,她都是顾家孝顺明理的儿媳。 “奶娘,今日怎的不见翠竹?”走到院子里,仰头看了阳光,林梦瑶猛然想起许久不见翠竹了,故而笑道:“那丫头莫不是躲哪儿去偷懒了?” 慧珠苦笑应道:“哪是偷懒了,在秋菊屋子里呢!昨儿个秋菊受了惊吓,烧了一晚上,嘴里净说些胡话。翠竹这傻丫头担心,便过去照料了。” 话语平静,可主仆二人的眼神却是复杂。她二人都知道赤子是被秋菊害死了,而秋菊之所以惊吓,一是心中有鬼,被郭矍的话吓坏了;二是慧珠乘着众人忙乱时将赤子的脑袋放到了秋菊的枕下——秋菊昏迷被人送回房间,睁开眼就又被那眼睛看着她的公鸡头给吓晕过去了。 “唉,此时莫要让翠竹知道了,平日里多注意些秋菊的举止便可。” 林梦瑶轻声叮嘱着,见院子里的安婆子走过来,连忙身子虚晃,由慧珠搀扶着向大门走去。那安婆子见状,急忙抢了先去开门。 大门一开,主仆二人出门,才下了台阶,便看见刘沉岙在小道上徘徊。 刘沉岙的出现让这主仆二人很是吃惊,只是二人吃惊有所不同,林梦瑶是诧异他为何在凝云阁的门外,而慧珠则吃惊于这刘沉岙胆敢这般寻上凝云阁来——昨日,刘沉岙的种种皆被慧珠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许是主仆二人的脚步声,那刘沉岙猛然转过身来,先是一愣,而后竟她们走来。当下,慧珠的脸色便沉了下来,对着刘沉岙一副防范之色。 刘沉岙倒没有在意慧珠,他的心思都在林梦瑶身上。虽知如此有违礼仪,可是刘沉岙实在无法排解心思。昨日回府后,他觉得自己就像魔怔了一般,闭上眼睛,脑中便是林梦瑶的影子。整夜辗转反侧,一大早他竟不知不觉来了这凝云阁。 看到凝云阁的匾额时,他也是自责不已。他是与顾北辰一起长大的,情同血脉兄弟,此时顾北辰昏迷,他却对顾北辰的妻子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自责一番,抬脚便要走,可走出几步而已,林梦瑶竟开了门出来了。 莫非,这便是天意么? 惊诧地看着林梦瑶,见她脸色惨白时心中一痛:该死的,早年便知这情爱是害人之物,处处防范,却还是不知不觉迷失了自己。 刘沉岙很想转身离开,可抬了步子却是向林梦瑶迎了过去。本想维持一贯的纨绔,开口却是担忧满满:“……可有好些了……” 这话语间的情绪实在与两人的身份不符,林梦瑶微微后退,与他隔开了距离。又因为慧珠的神色,林梦瑶的态度更是刻意比以往更冷淡了些:“谢谢刘二少爷关心,我已无碍。” 说着,也不做停留,故作虚弱之态,由慧珠扶着与他错身而过。 林梦瑶本是装作虚弱之态,脚下步子也刻意轻飘了些,不想偏生那么巧,竟然绊了地上的鹅卵石上。这一绊,竟使得她整个身子往前倒去。 失声尖叫,林梦瑶惊慌闭眼,却觉身子一轻…… (040)巧谋入府自伤身 失声尖叫,林梦瑶惊慌闭眼,却觉身子一轻,便稳稳地被人打横抱在怀里。勿用睁眼,林梦瑶都知道抱着她的是刘沉岙。刘沉岙,顾府上下口中的浪荡、纨绔公子,此时被他这般抱着,只怕又是一阵是非了。 一时百感交集,林梦瑶干脆不再睁眼,华华丽丽地晕厥了过去。如此也好,既不用去沉玉轩,目的也达到了。顾府耳目众多,她晕厥的消息定然会以最快的速度转播开去。 林梦瑶佯装晕厥,慧珠七窍玲珑的心思自然明了,那刘沉岙却不同。一贯桀骜的他竟然满脸忧色,抱着林梦瑶便回了凝云阁,也不顾安婆子吃惊的神色,一路向林梦瑶的寝室而去。 安置好了林梦瑶,依旧无离开之意。 慧珠面色一沉,瓜田李下,刘沉岙如此定会给林梦瑶带来祸害。可是,作为下人,她又怎可开口逐客?心中为难,无意瞥见了前日翠竹挪回来的杜鹃,一时计上心来。向前一步,佯作无意,慧珠手臂一推,那插着杜鹃花盆匡然落地。花盆粉碎,泥土落了一地,而那杜鹃伤痕累累,掩在土中甚是狼狈。 “哎呀,罪过罪过,刘二公子赎罪。”慧珠连忙掏了帕子帮刘沉岙掸去泥土,一边自责,一边数落:“翠竹那丫头,偏要将这杜鹃挪回来,她哪知道这杜鹃只能开在憩园里,现在可好,为尝一己私欲,害了这杜鹃……” 慧珠这话甚是隐晦,那刘沉岙听后却微微一愣。虽说他往日里放荡不羁,可并不愚笨。此时,他虽不知慧珠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他依旧将这番话与自己的境遇相连。 非己之物,勿要起觊觎之心。 一阵愣怔,刘沉岙反倒勾嘴一笑,心中舒缓了不少。何须庸人自扰,不为己有,那便远观而不亵玩。这世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权当起的是欣赏之态即可。 如此,刘沉岙倒是轻松了不少,恢复了往日的神色。 “慧珠妈妈说得是,好好一株杜鹃就这么糟蹋了。”刘沉岙面带可惜,伸手将杜鹃从土中拣出来:“我倒是将它送回憩园里去试试,或许还能得了一线生机。” 说着,刘沉岙便抬步向外而去。他这般反应倒是让慧珠迷惑了,他是在故作糊涂,还是在暗示什么呢? 只是,此时也不容慧珠多想,见刘沉岙跨出门槛,她便跟上去掩了门。 “奶娘,快快拿了郭先生的药过来。” 慧珠刚刚关上门,林梦瑶便睁开了眼睛,嘱咐慧珠将郭矍留下的药溶在水里,而后一饮而尽。药入口不多时,她便真的昏昏欲睡了…… 待再有知觉,耳边是一阵嘈杂声。 这郭矍留下的药可真厉害,只不过溶了一些在水里,她便昏厥过去。而此时恢复意识,她也是觉得头痛欲裂,身子疲乏不堪,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过,听觉正常的她倒是听到了绝妙的一出戏。 “……姑母,这郭矍让我好一通找,他竟然收拾了包裹要出城的!” 开口的显然是刘沉岙,紧接着林梦瑶就听到有东西坠地的声音,听了刘沉岙继续说下去,林梦瑶才知道,这落地的竟然是郭矍。 “郭先生,得罪了,不来硬的请不来您老尊驾啊——” 刘沉岙话音未落,那刘氏便训斥道:“岙儿,不得无礼,还不快快扶了郭先生起来!” 也不知那刘沉岙有没有照了刘氏的话办,林梦瑶五官唯有耳朵有用,听着众人的交谈,她却是哑然失笑,这郭矍还真是个人才,他竟然自称算到今日之事,是故意卷了铺盖逃走的。 “郭先生,还请您救救我家小姐,下辈子做牛做马我都报答您的……”翠竹哭道。 “唉,不是我不救,是不能救!唉——” “郭先生,您这话究竟何意?”刘氏听得郭矍是要逃走,连忙追问:“莫不是我这孩儿不得救了?您能力无边,都能救了我辰儿,这孩子的一点点伤怎就救不得了呢?郭先生,您若是担心报酬的话,我可以保证,定会让您这辈子衣食无忧——” 刘氏这番话自然看在林梦瑶割肉救顾北辰的情分上,却也有旁人不得而知的原因。总之,这林梦瑶不能死,至少现在是不能死的! “郭先生,求求您了……”此时出声哀求的是顾如玉,听着声音便可知美人泣泪了。 “唉——天意啊,天意啊——”众人哀求,虽有真心也有假意,但郭矍还是摇头应承了:“早就算到自己有此生死大劫,故而早早躲避,可躲而不避,终究是天意了!也罢也罢哦,上天要我废了一身的修行救少夫人,那我也是不能推辞的……” 无法看到郭矍的神色,林梦瑶却想象出他此时是何等的无奈,然而,又有几人知晓这是他们合谋而为之,只为让郭矍名正言顺进了凝云阁呢? “顾夫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郭矍终于说到了要点,叹息一番继续道:“这少夫人的情况我是无力治疗,唯有转移,所以……” “转移?” “正是……将其病痛转移到我身上来。”郭矍声色戚戚,仰天长叹:“只是,如此便违逆了天意,只怕我是要折损所有修为了。折损修为的我只怕连常人都不如,所以……” 如此,刘氏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且不论郭矍的话是真是假,就其能够救了林梦瑶,那她顾府便可出大笔金银,以供他一辈子的花销。 林梦瑶耳听着众人的交谈,心中却在为郭矍叫绝。想当初定了心答应郭矍进凝云阁是对了的,此人将来必定能够协助自己毁了那孟南君,甚至可以毁了孟家。 结果自然是如事先所料,隔着屏风,林梦瑶听着郭矍一阵装神弄鬼,而后鼻间一阵恶臭,便睁开了眼睛。与慧珠一阵示意,发现她眼眶通红,料到是慧珠做戏与顾家人看的,也不多问,由慧珠搀着虚弱地走了出来。 转过屏风,入眼便是郭矍一脸的苍白,林梦瑶不禁暗叹其准备完善。可是,于她错身而过的功夫,她竟看到郭矍胸口血迹斑斑,很快那衣襟领口便被血迹染红了。原来,为了真实,郭矍早将胸口割破,甚至为了阻止伤口结痂,还故意敷了抑制结痂的药物。刚刚故作施法时,他更是对着伤口处猛击几下,直到伤口裂开,“汩汩”往外流血。 “郭先生……”林梦瑶惊诧不已,那温热的血液可丝毫不像他们之前商量好的鸡血。 郭矍面上汗珠滚滚,咧嘴一笑,便是直挺挺倒了下去…… (041)翠竹哭求救秋菊 凝云阁,简陋的下人房里—— 郭矍脸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是不是说一两句胡话,他旁边坐着的是慧珠,正板着脸,看不出任何神色。林梦瑶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的是手上端药的翠竹。 “慧珠妈妈,喂了郭先生喝药吧!”翠竹担忧地看着郭矍,眉头一蹙:“这郭先生也真是的,怎的就能对自己下那般狠手呢!” 慧珠也不搭话,接了药碗,便开始晾药。只是,眼睛却没从郭矍脸上挪开一丝一毫…… 郭矍昏迷之后,林梦瑶便哭求了刘氏将他留在凝云阁,以便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刘氏自然赞同,吩咐了一干下人将郭矍抬进了下人房,而后让人原本就候着为林梦瑶诊治的宋大夫上前来。 那宋大夫为一番把脉后,甚为感叹:“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如此转移之法,少夫人的伤痛俨然全都转移到郭先生身上了。” 说着,宋大夫就解开了郭矍的衣襟,那胸口处一片血肉模糊,鲜红的血液沾在衣襟上几乎要往下滴。屋内众人一阵惊愕哗然,一来是因为郭矍胸口的伤,二来是因为想到这伤原本是在林梦瑶胸口的。 那刘氏反应最过激烈,满目含泪,她走到林梦瑶面前:“我的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如此,林梦瑶终于知道当初如此安排的目的了,只有亲眼看到这般触目惊心的状况,那刘氏才能真切感受的林梦瑶的痛苦与付出,才能真的从体会到林梦瑶是拿自己的命换了顾北辰的命。 林梦瑶宽慰着刘氏,心中却是感慨万千。都说她狠得下心对自己,那是因为她有杀子之仇撑着;可是这郭矍,他竟能在胸口挖了那么深的一块,难道仅仅是为了进凝云阁吗? 这样的疑惑一直萦绕在心里,以至于现在看着昏迷的郭矍,她也是满腹狐疑。 许是失血过多,郭矍的面色白得吓人,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更是让人心惊。慧珠舀了一勺汤药,吹了吹,而后便要喂郭矍,可那汤药还是从郭矍嘴角边流下。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这都煎了两副药了,怎的就是管不下去呢?” 看着汤药从郭矍脸颊滑落,林梦瑶心中一揪,不论郭矍出于何种目的,终究是因为她才这般的。倘若真的就这般没了,那她岂不是罪过大了! 一番心急,林梦瑶与翠竹无奈相视,慧珠却开了口:“小姐,您身子初愈,还是带着翠竹歇息去吧,这里有我守着便好。” 知晓慧珠与郭矍之间有些交集,林梦瑶微微愣了一下,还是带着翠竹出了去,只是回身合上门的时候,模模糊糊似乎听到了郭矍呢喃了一声“珠儿”。 郭矍最终是在凝云阁住下了,也不知慧珠用了什么法子,次日清晨郭矍竟然醒了过来,气色也好了不少。只是,这之后,照顾郭矍的事情便落在了碧山的身上,慧珠反而不向家丁住处迈一步。 其中自然是有猫腻的,林梦瑶却也不过问,眼下郭矍得以醒来,便是性命无碍。而她,目前最要紧的事情便是守着顾北辰醒来。郭矍说过,左不过三天,可是今日已是三天之期了,倘若顾北辰还不醒来,只怕顾家人一旦受人挑唆,就会心中起疑了。 林梦瑶有些懊恼,说起来,她虽是记的解药的药方,可剂量却记得不够准确,其中有一味药,她是真的记不清了,只盼望那解药无错才是。 已是第三日的酉时二刻,林梦瑶用了晚饭,便在寝室里描摹着顾北辰的诗集。只是,因着顾北辰还未苏醒而心思不宁,毁了好几张上好的宣纸。好不容易静下心来,眼看着还有一字就能无误地摘录一首诗来,那么却哐当一下被推开了。 无奈地看看毁了的宣纸,林梦瑶苦笑着走到外间。入眼的,竟是翠竹这丫头满脸泪痕。 “翠竹,你这是……” 那翠竹跑上前来,对着林梦瑶便是跪下磕了两个响头:“小姐,您救救秋菊吧——” 林梦瑶本被她唬了一跳,正要上前扶她起来,却闻她说到秋菊,免不得心神一拧:“起来说话,瞧你哭成什么样子了。告诉我,秋菊怎么了?” “秋菊,秋菊被舅少爷带走了!”翠竹哭哭啼啼将刘沉岙带走秋菊的事情说了一番,而后怨道:“秋菊心性纯良,怎么可能害了赤子而后加害小姐?一定是舅少爷听了舅小姐的挑唆,故意给我们凝云阁笑话呢!小姐,你可要救救秋菊啊……” 事实上,刘沉岙的判断丝毫不差,这秋菊就是害了赤子的凶手。这杀害赤子之事本不算大,但是经过郭矍那么一说,却是间接害了顾北辰。只怕此番被带走,那秋菊是再也回不来的。林梦瑶本不欲管,可看看翠竹梨花带雨的模样,还是带着她去了沉玉轩。 沉玉轩内,秋菊正跪在院子里,显然是用过家法了,原本白皙的脸颊肿起了高高的一块。她见到林梦瑶前来,先是一愣,而后便低下头去。 林梦瑶自是知道她心虚,也不停步,径直往屋里去了。此时,屋里众人齐集,自是少不了陈氏母女。林梦瑶与众人见了礼,而后在刘氏的示意下坐下。 “你怎的过来了?身子还未恢复好,要多多将养着。”刘氏关心之色流于言表,颇有几分慈母之色。 林梦瑶也是知分寸的,依旧恭敬应了话:“让母亲担忧,是孩儿不肖。其实,因着郭先生的神通,孩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可怜了郭先生……” “郭先生算是世间难得的无私之人了,我顾府自不会忘恩负义,待他好些,你也寻求了他的意见,看他是愿意拿了钱财回家乡养着,还是愿意在顾府谋个轻便差事。唉,我倒是巴望着郭先生留在顾府,虽是失了神通,他终究是个能人。” 刘氏此番话颇为有理,若是郭矍想要留在顾府,谋了差事才能名正言顺。这原本就是林梦瑶打算的,此下由刘氏说出来,再妥帖不过了。所以,当下应了刘氏,说是等郭矍养好了伤再一问。 婆媳二人一阵絮叨,屋子里其他人倒似乎受了些冷落。那顾如玉自然是一贯的含笑大方,只是陈氏母女就不干了。那刘沉香开口便是火气。 “郭先生原本却有神通,能保了我辰哥哥三日之内醒来。可是,我就担心了,他的神通因为救某人而失去了,我可怜的辰哥哥还会醒来么?” (042)香消玉殒人命贱 这话说出了顾府好些人担忧的,此番被刘沉香这么一说,算是搬上台面了。林梦瑶心中暗恼,却也只能含笑应对。 “舅小姐倒是多虑了,郭先生断言夫君能醒,那是因着梦瑶的血肉。既然血肉服下,我们该静等才是。” 话虽这么说着,可是林梦瑶心里也是没底。按理说解药该见效了,顾北辰怎的还不醒?倘若顾北辰不醒,她便是顾府的罪人了。 “静等?人命关天,岂是静等的事情?”陈氏掩了帕子,嗤笑道:“眼看着就是三日了,我乃可怜的辰儿啊,可万万不能出了什么事情啊!” 说着,陈氏便佯装抹泪。那情景,倒似乎是顾北辰不得救了一般。 林梦瑶倒是颇为难堪,此时说什么都是无用,顾北辰醒来才是关键。眼角余光瞥了刘氏,那刘氏的面色也是戚戚然;再看向顾如玉,下毒元凶顾如玉也是面满忧色。 一时间屋内寂静,林梦瑶知道此番情况对她无利,却又做不得辩解。暗暗舒了一口气,无意间与一直沉默的刘沉岙相对,想到那日故作昏迷后的事情,她免不得面上微红收回目光。却不想,下一刻,那刘沉岙便站了出来。 “我顾二哥吉人天相,自是性命无碍,姑母莫要担忧。”说着,转身看看院子里的秋菊:“眼下,倒是要想想如何处置了那间接害了顾二哥的下贱奴才才是。” 如此,话题自然就转移到秋菊身上了,林梦瑶也才想起此时过来就是为了秋菊之事。了然秋菊杀那赤子全为嫁祸于她,可她还得出手相救,真是讽刺。 “那贱婢罪该万死,还能怎么处置,自然是杖毙了!” 刘沉香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秋菊当场杀了才是。只是,她这番话立马得了林梦瑶的反驳。 “杀一个下人自然是容易,可我顾府倒犯不着背负了人命。”林梦瑶一阵沉思,蹙眉继续道:“况且这秋菊也毫无谋害夫君的理由啊,除非——” 林梦瑶这番话本是说与刘氏听的,可是站于她身后的翠竹却是一惊。原来秋菊真是害了赤子的凶手,是要嫁祸给自家小姐的凶手。她有些不敢置信,看看院子里的秋菊,瞬间便满眼泪。 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翠竹隐忍着抽泣,林梦瑶闻之一阵心疼,这丫头终究还是见了这龌龊的一幕。只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做到保住秋菊的命了。 安慰着看了翠竹,林梦瑶叹息一声,几欲开口,门外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弟妹分析得极是,一个下人怎会想到以赤子之死嫁祸于他人,况且,即便嫁祸了,与她又有何益处呢?唯一的可能便是,背后有人指使!” 话音未落,众人便出了屋子,一看,竟是刘沉陌。刘沉陌与李婉茹难得往顾府跑,今日恰在这个时候过来,倒是让林梦瑶颇为吃惊。只不过,吃惊与否不再是重点,重点是刘沉陌说出了她想说却又不能说的话。 刘沉陌与刘氏见了礼,而后在秋菊面前站下:“若说出是何人指使,我等必饶了你性命!” 众人屏息凝神,就想一听秋菊的供诉。林梦瑶则暗暗观察众人的神色,气愤有之,怨责有之,唯独没有露出心虚之色的。此番倒真是奇怪了! 林梦瑶又将注意力转至秋菊,那秋菊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埋着头呆看着地面。 “你若不说,便是要死了么?”刘沉香气急,毫不顾身份,上前便是抬脚一下,踢在秋菊的背上,踢得她滚到在地上。 这一脚踢在秋菊身上,却疼在林梦瑶腹间。当刘沉香踢出那一脚的时候,林梦瑶只感觉是前生时候那孟南君无情的一脚,孟南君的一脚让她痛不欲生啊! 眼看着刘沉香又抬了脚,林梦瑶上前一步便想喝止,不料被刘沉岙抢了先。刘沉岙阻止了刘沉香后,关切地看向了林梦瑶,刚刚林梦瑶眼中的恐惧他是看在眼里的,而他将此解读为林梦瑶的良善。 于此,心中又对她多了一份好感! 林梦瑶自是不知刘沉岙的想法,缓了一口气上前:“秋菊,莫要怕,若是有人胁迫了你,你尽管说,我定会保你周全。” 翠竹本是颇恨秋菊的,只是此刻听到林梦瑶说她是受人胁迫的,心下又软了,上前扶起秋菊便是哭道:“秋菊,你倒是说出来,我家小姐都不与你计较了,你还要护着害她的人么?” 那秋菊沉默了半晌,从口中吐出一口血来:“翠竹,我知晓你的心地是极好的,我也很珍惜你这个姐妹,只是我是贱命,没那个福分。” “怎会没那个福分呢?只要你说出是谁,我家小姐就会救——” 翠竹怒其不争,可是话音未落,那刘沉香已经惊呼起来:“天哪,这血怎么是黑的?” 众人循声望去,秋菊吐出的血液果真是黑色的,当下知晓秋菊一心求死,不会说出背后凶手来了。林梦瑶自是愕然,却也惊诧秋菊竟然舍了命也要保住背后之人! “秋菊,你怎的这般傻啊——你这个傻子——” 翠竹是嚎啕大哭,那秋菊却笑着抹了她的泪:“我怎会傻得要去寻死?……我却只能去寻死……可怜了母亲……母亲……” 话未说完,那秋菊便垂下了手来,再无气息。 虽前生在孟府见惯了下人的生死,可秋菊之死,却是林梦瑶进入顾府以来见过的第一次。心中哀怜不已,忍不住抹了泪,天下哪出无冤死?这秋菊就是为哪般,竟然豁出自己的命护住背后指使之人来。 想到顾如玉与秋菊有交集,林梦瑶忍不住看向她去,却见她面色凄凄,仅是哀叹府中死了人的神色。这是顾如玉的真心么?若是,那背后的凶手是谁?若不是,那顾如玉得是多么心狠之人啊! “娘亲,这秋菊虽是可恨,却也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甚是可怜……”顾如玉抽泣着说道,“想来她也在我们府里好些年了,我们还是帮衬帮衬她的家里吧!” 刘氏还未说话,那刘沉香已经嗤笑了。 “就她这么个贱婢也配我们帮衬?再者说了,她哪里还有家人,早年不就是因为逃荒来了顾府的么?” 听了刘沉香的话,林梦瑶猛然凝神,秋菊是孤儿?可临死前她不是唤了两声“母亲”么? (043)浓云遮月遮星辰 秋菊的死在顾府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波,倒像是一颗石子落在激流的水中,连“咕咚”声都没有。 林梦瑶带着翠竹回了凝云阁,知晓她与秋菊关系匪浅,必然心中哀戚,便将她留于房里,以便疏解开导。只是,看到床上依旧纹丝不动的顾北辰,她便又少了开解翠竹的心思。 林梦瑶很疑惑,按理说,那一剂药应该有效的。 莫非是药量不够? 一阵沉思,林梦瑶起身向桌案而去,拿了毛笔,手臂却悬在半空许久。反倒是翠竹开了口:“小姐,可要……可要奴婢磨墨么?” 翠竹的话还带着哭腔,眼睛里更是泛红。林梦瑶不免有些心痛:“傻丫头,还是我自己来吧!” “小姐这是嫌奴婢不中用么?” 说完这话,翠竹也感到自己小性子了,眼眶一热,垂下头,便是一味磨墨,眼泪却“滴答”着落到了墨汁里。 林梦瑶叹息一声,她知道,翠竹是不好受的。秋菊与她情同姐妹为实,秋菊嫁祸林梦瑶的事情也非虚,对于心思单纯的翠竹来说,这样复杂而又艰涩的关联,她无法理解,难于理解,她能做的就是将她的不解与难受哭出来。可是,单纯的翠竹啊,她担心她为秋菊而死所流的泪让林梦瑶不满,故而努力隐藏,却最终藏无可藏。 “你这个傻丫头,秋菊本也是极好的,只是受了人的挑唆,才做得那般事来……”沾了墨汁,林梦瑶落下一笔,还是搁下笔,抹了翠竹面上的泪,宽慰道:“我不怪她!” 一声“我不怪她”是林梦瑶心疼翠竹之言,翠竹再傻,也是明白的。这秋菊可是冲着林梦瑶的命去的,若是无郭矍出面解难,林梦瑶是要被怀疑谋杀赤公子的,那赤公子恰恰又是顾北辰的象征! 翠竹感激得无以加复,干脆哭出了声来。林梦瑶也不再相劝,心中的哀伤总是要宣泄的。她提了笔,时而凝眉思索,时而落笔疾书。堪堪落笔,门外却是慧珠的求见声。 “天色这么晚了,奶娘有何事?”林梦瑶拿了一本书掩了纸张,然后唤了慧珠进来。 慧珠福了福身子,满面忧色道:“今日已是三日期限了,奴婢担心姑爷的病情,故而私下做了主,让郭矍来看看。” 慧珠的一席话倒让林梦瑶颇为诧异,据她所知,慧珠与郭矍并不对付,甚至甚为怨恨于郭矍,眼下怎的就主动邀了郭矍过来呢? “小姐,可让郭矍给姑爷看看?”慧珠见林梦瑶沉默不语,继续道:“这郭矍虽不曾深究医,却也耳濡目染知晓一些奇异的医理,兴许能有办法让姑爷速速醒来。” “眼下倒也无更好的法子,郭先生能有法子自然是最好的。” 林梦瑶正欲使唤翠竹请了郭矍来,慧珠却打断了:“郭矍此刻已在外面候着了……” 微微一愣,林梦瑶唤了郭矍进来。因着胸口伤得严重,良药又给予林梦瑶用了,郭矍的伤势恢复并不太好,进来时,是由碧山扶着的。 看到郭矍面色苍白,林梦瑶心有歉疚,不管如何,郭矍的伤势总是因她而来的。连忙让翠竹搬了凳子置于床边,于郭矍坐下来,她又礼节十全地谢过了。 “少夫人心中不必有愧,这伤本也是在下自己愿意的。”郭矍虚弱着说了话,然后便伸手把在顾北辰脉上:“顾少爷的毒确已经解了,醒来时迟早的事情,只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再煎了一副药过来才行。” 说着话,郭矍便让慧珠出去煎药。 林梦瑶微微顿了顿,冲一旁的翠竹道:“你去帮帮奶娘,尽快煎了药来。” 翠竹脆生生应了一声,然后干净追着慧珠出去。待得她离开,林梦瑶踱步站在外间开门处,看着空无一人的院落,幽幽道:“眼下已无外人,郭先生不防直言。” 之所以遣开翠竹,那也是得了郭矍的暗示,此番翠竹走了,林梦瑶自是询问起来。 林梦瑶问话期间,郭矍已经起了身,与她一道站在门边,声音却为不可闻:“那药方从何而来?” 林梦瑶一阵惊愕,郭矍口中的药方自然是指医治顾北辰的药方。为了避免慧珠质疑,林梦瑶曾谎称由古书典籍中偶得,可眼下郭矍这般问起,她倒已是揣摩不定,不愿敷衍答之。 “莫非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郭矍从鼻间哼出声来,眼神竟变得冰冷彻骨起来,那神色似乎与林梦瑶有甚深仇大恨一般!林梦瑶不自主地打了个激灵,面上却伪作不知,依旧淡笑,谦和有度。 “郭先生说笑了,哪能有何见不得人的。”林梦瑶苦笑连连,叹息道:“郭先生是聪明人,自不会信我是从古籍中偶得,可梦瑶也确不能告知其来源,唯一能说的,便只是这药方来路明正。” 这番话不卑不亢,甚是尊重郭矍。郭矍凝重的面色却微微明朗,许久自言自语道:“我也是多想了……自是多想了的……” 一阵呢喃之后,他才恢复了常色:“少夫人,这黄金醉的毒本就奇异,其药方则更是鲜有人知,我也仅是好奇而已,请勿见怪!” 郭矍这般说倒有些息事宁人的意味,林梦瑶心中虽是百般疑窦,却也顺势而下,点了点头,而后向顾北辰而去。 “郭先生,我夫君可会醒来?” “自是会醒的,总不过今晚的事情。”郭矍身子虚弱,自行坐了下来,看了林梦瑶许久,又是自顾自的摇头,似乎是在否定某种猜测:“少夫人,待会儿喂了顾少爷喝了药,再将这颗药与其服下,最多一个时辰,顾少爷便会醒来……” 郭矍并未久待,慧珠端药过来之前,他便离开了。林梦瑶自是按照他的嘱咐,让顾北辰服了药,而后打发众人出去,独自守在屋里。 已经是辰时,林梦瑶双眼惺忪地看着熠熠灯光发呆,眼睑不觉加重起来。待她再醒来,已经是翠竹的一声惊叹的。 “小姐,小姐,姑爷呢?姑爷怎的不见了……” 翠竹声音清脆响亮,林梦瑶猛然惊醒,心中久久能平复,却还是惊觉地跑进了里间。寻了边边角角,哪里还有顾北辰的身影。 “翠竹,莫要声张,你速速通知了奶娘,我先行一步去后院找找……” 翠竹去了小厨房,林梦瑶则随意披了衣裳,向后院寻去。后院是一片竹林,随着春暖,日益茂盛起来。根根细竹,条条竹枝,在清朗的月色中倒映在地上,宛若阵阵鬼影,吓得林梦瑶一阵不寒而栗。 顾北辰失踪了,而且悄无声息。原因大抵有两种,要么是上次指使秋菊之人派人劫了他去,要么是他自己醒来出了门去。只是,不论哪一种,顾北辰失踪了,而且是在她眼皮底下失踪的,她都逃不过罪责去。 眼下,她得先找到顾北辰再说,而且是要迅速而悄然的寻得他。 在竹林的后面有一处假山亭子,她需得先看了那边有无顾北辰的踪影才好到别处寻去。只是竹林茂密,林梦瑶还得越过竹林去寻寻。于是,她撩着裙子,也不敢太大声,只是轻声唤着顾北辰的名字。 走出不远,那亭子与假山便入了眼,细眼一看,却丝毫身影都为发现。这顾北辰竟然不在这里! 正寻思着,一阵枝条断裂声传入耳内,条件反射之下,林梦瑶抬脚向前逃去。可跑出不过两步,一白色身影便在她前方飘落,未待看清,已经有一异物直向她胸口飞来…… (044)各怀心思闯闺阁 顾北辰失踪的消失终究没能瞒得住,陈氏母女早就在院子里安插了眼线,当即将事情告知了刘氏。而后,也无需她们母女再怂恿,刘氏带着玲珑便匆匆向凝云阁赶来了。 “娘亲,哥哥真是失踪了么?”顾如玉也第一时间与刘氏在前往凝云阁的路上遇上了,她满脸的担忧掩饰不住:“这可如何是好,万不能出了什么事情才是啊!” “傻丫头,咱们顾府的守卫还不够森严么?”刘氏心中焦急,面上却是极其喜悦的:“你哥哥断不会叫待人劫持了去,唯一的可能就是他醒来,自行出了寝室!这是好事……” 刘氏拍了拍顾如玉的手以示安慰,疾步向凝云阁赶去,却忽略了身后一干人等丰富的神色。 首先就陈氏母女来讲,她二人到没有想到这一点。当然,刘沉香想不出是自然的,陈氏忘记了顾府的守卫倒是失算了。想当年数十号强盗夜闯顾府,结果兵不血刃,这些个强盗竟然个个被生擒活捉,而她们竟连府中护院的相貌都未曾见过。想来,顾北辰被人所劫是不可能了!陈氏自责不已,这一次竟成了林梦瑶邀功的帮衬。 至于顾如玉,自然是心中纠结的。那药虽是她所下,这顾北辰醒过来,若是指认了她,那她该如何自处? “如玉妹妹,怎的不走了?”刘沉香本已经随着陈氏走了出去,见顾如玉僵在原地,立马又回过头来,挽上她的手臂便是嘟囔道:“这林梦瑶,每每有好处都被她占尽了!哼,我是绝不会将辰哥哥让给这女人的,等着瞧吧……” 看刘沉香如此,顾如玉心中却是百转千回。她本是不喜刘沉香的,这其中自然有顾北辰的缘故,但是更多的是因为刘沉香空有美貌、无知骄矜。不过,眼下,顾如玉却乐意与刘沉香亲近起来。顾北辰不醒则以,眼下若真是醒来的,那林梦瑶的功劳可就大了,她若是再想有所图谋,只怕难矣! 顾如玉不动声色笑盈盈随了刘沉香的步子:“沉香姐姐怎的说出这般话来,让人听去了可不是要被嘲弄的?” “嘲弄?我才不怕,我就是看不得林梦瑶那狐媚子……” 刘沉香一脸无畏,口无遮拦,却被顾如玉赶紧地捂住了嘴:“好姐姐,这话可莫要被我娘亲听了去。虽说我一直属意于你为我嫂嫂,但是造化弄人,这梦瑶嫂嫂为哥哥倒是付出了不少,连那胸口的肉都……” 说到这一点,顾如玉还是打心里佩服林梦瑶的。世间果敢女子千万,却少有能在胸口剜肉的!只是,胸口剜肉又如何,这胸口的肉终究抵不上她的辰哥哥了! “哼,一块肉而已。当初若不是我们顾府不嫌弃她的名声而娶了她进门,只怕她早就进阎王殿去了。好妹妹,你也甭劝我,既然你都说了,原本你们是属意于我的,我就没有不争的道理……” 刘沉香信誓旦旦要与林梦瑶争个高下,顾如玉则面上婉言相劝,实则绵里藏针。这两人一路都不曾安静,全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出一白衣清华的女子凝望了她们许久。 一行人急急匆匆来到了凝云阁,倒是将准备寻人去的慧珠等人吓了一跳。这慧珠终究比林梦瑶考虑得周全些,早早唤了老实可靠的明雪、清泉和碧山,一番嘱咐后准备四下里寻找。只是,事有凑巧,众人正准备分头行事呢,刘氏等人就进来了。 “少爷情况如何?可有找到了?”刘氏也不进堂屋,站着便问了慧珠。 慧珠自然没想终究是透露了风声,立马明了院子里有人起了歪心思,可她面上还是镇定。那郭矍刚刚嘱咐过,这顾府的守卫甚是森严,顾北辰绝不会被劫持了,唯一的可能便是醒来后独自出了去。 于此,慧珠倒也有些底气,道:“少爷醒来不久,估摸着是躺久了,便舒活筋骨去了。奴婢等人觉着少爷身子毕竟刚刚恢复,总不大好的,眼下担心,就寻思着跟出去伺候着。” “跟出去伺候着?”陈氏嗤笑道:“这般伺候竟需要全凝云阁出动的?再者说,现在想到伺候了,早干什么去了?……哼哼,莫要是我辰儿出了什么……” “舅家奶奶,您怎可这般诅咒我家姑爷!”那翠竹倒是脆生生一句话将陈氏给噎住了,“你倒说说看,我家姑爷不是散步去了,又是怎么了?” 这番反问倒是让陈氏说不出话来,眼下她可不能出了恶言,顾北辰无碍倒也罢,若真有什么事,只怕刘氏也得迁怒于她了。于是,狠狠瞪了翠竹一眼,赶紧转移了话题。 “我自是希望我那辰儿处处都好!对了,你家主子呢?” “我家主子?我家主子自然是跟着姑爷的了,这还需问的……” 那翠竹也是丝毫不退不让,全然不去顾及这番话带来的后果,倘若林梦瑶寻不到顾北辰,可如何圆谎?但是,傻人有傻福,这翠竹无意一句话,偏偏还是一语中的的,那林梦瑶正与顾北辰在一起。 因着自身本也算是“借尸还魂”,故而林梦瑶对鬼神还是信服的。眼下,自然是被突然飘至眼前的白色身影吓得毛骨悚然,背脊直冒冷汗。 惊惶不定之下,她却还是看清了眼前之人是顾北辰。顾北辰算是大病初愈,面色并不算好,但是姣好的面容、修长的身子在绿竹月华的映衬下,更显超凡脱俗之态。 这顾北辰果真是自己醒了! 林梦瑶一阵惊喜,欲上前,却见一异物飞了过来,恰好砸在她的胸口,正中之前受伤处——这分明是块眼珠子大小的石块!虽说郭矍的良药颇有奇效,可终究是那么深的伤口。此番被这么一砸,她立马痛呼出声,捧着胸口便是微弯下腰来。 “夫……夫君……” 一阵颤抖,林梦瑶牙缝中挤出这声呼唤来。一来是因着伤口疼痛的牵引,二来则是因着这一声“夫君”了。她的一切痛苦的源泉齐集了脑中。前生,那个曾让她唤作夫君的人,就是掏了她的心的人! 眼泪蓄积,林梦瑶极力掩饰了眼中对孟南君的恨意,所露出的目光尽是惊喜与凄婉。 —————————————————— 话说,猫猫深刻的感觉到节奏太慢了。为了弥补一哈子,来一次加更好了!求支持,求支持,求支持----- (045)心生疑虑离魂魄 月色做媒,林梦瑶又本是上层姿色,再加上梨花带雨,按理来讲,顾北辰当有怜香惜玉姿态。可是,这顾北辰只是细细打量了林梦瑶,竟不曾多出一丝异色来。 “夫君——” 林梦瑶试探着上前,不料未曾走近,顾北辰便是单手一抬,手中多出一柄剑来,正好搁在林梦瑶的脖颈间。 冰冷的感觉犹如一条蛇般蹿进了林梦瑶的身体,吓得她一阵激灵:“夫……君……奴家是……是梦瑶啊……” 月色之下,这柄长剑寒光凛凛,林梦瑶捧着胸口,小心翼翼着想要挪开一丝,却因着顾北辰冰冷的目光而不敢动作。 “夫君,奴家……奴家梦瑶啊……您莫不是识不得了么……” 心惊胆战,看顾北辰的神色,倒真有要将她一刀毙命的架势。林梦瑶可不想莫名其妙就丢了性命,于是也不再有动作,只是蓄着眼泪,含情脉脉看着顾北辰。她不知顾北辰是否真的不认识她了,又或是昏迷过久导致对她记忆模糊,但是有一点她是明了的,对于柔弱温婉的女子,这再硬的心肠总是会软下来的。 当初那该死的贱人赵倩儿,还不是用那副软骨媚眼勾了孟南君的魂儿! 果不其然,看到月色之下泪雨连连的林梦瑶,顾北辰面露不忍。只是,微微愣怔后,他剑眉紧蹙,一番沉思之下手间竟然微微抖动了。这一番抖动,那锋利的剑便将林梦瑶的脖颈处划出一道浅浅的伤痕来,丝丝血迹瞬间渗了出来。 “哎呀——” 林梦瑶吃疼惊呼,加之胸口的疼痛还未缓解,面上忍不住露出痛苦之色。微微弯身之际,那顾北辰眉宇间似有松懈,貌似想及什么,仓皇扔下剑上前,迟疑着将她扶住:“速速到亭子里坐坐,让我瞧瞧你的伤口。” 较之之前冰冷的语气,此时顾北辰的声音里倒多了些温润如玉,林梦瑶微微愣怔,便被他扶到了亭子里。 本是读了顾北辰的诗词佳作的,故而不知不觉间,林梦瑶对顾北辰的性情早在心里勾画了轮廓。只是,出乎她的意料,这顾北辰让她甚是读不懂。 眼前的顾北辰,俨然不是诗词中的那般形象! 亭内,夜风习习。顾北辰的目光落在林梦瑶身上,满是探究之色。 “你……没事吧?” 意有所指,林梦瑶自然知晓。但胸口乃隐晦之处,倒不便多言。心中寻思一番,她才应道:“本就是旧伤,不碍事的。” 说着,便又眉头微蹙,掏了帕子要去擦脖颈处。那顾北辰不知作何想,竟然径自接过她捏在手里的帕子,擦拭着那珠珠鲜红的血迹,甚是小心的模样。这般温柔倒是林梦瑶两世都不曾体验到的,那孟南君起初也算是怡情之人,只是怡情中总会带着些骄矜的意味。而顾北辰不同,这丝丝动作之间,尽是不折不扣的温情。 林梦瑶免不得愣怔了,目光落在他的脸颊之上。月华如水,一泻而下,早将他们笼罩其间。此时看顾北辰,竟发现他的皮肤像昆仑山里洁白的雪莲花,而他的眸子更是如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几乎要将林梦瑶的心吸了进去。 许是过于专注,这顾北辰竟没有注意到林梦瑶的眼神。他轻抚着林梦瑶的伤口,不时吹出一阵温热的气息。许久,才道:“还好,仅是伤了表皮!” 一声庆幸,却让林梦瑶缓过了神来。世间男子再过温润如玉,其底子里还不都是一般污浊?林梦瑶暗暗啐了自己一口,而后矜持着站起来,与顾北辰保持了距离。 那顾北辰许是也意识到了什么,一阵淡笑,云淡风轻之态,却问出了石破天惊之语:“你……真是我的……妻子?” 要说如假包换吗? 林梦瑶说不出来! 尴尬淡笑间,心中却是百味横生,这顾北辰如此问究竟是何意?依她所知,这顾北辰应该认识她才是。那顾如玉甚至刘氏,都不止一次说过:当初顾北辰是力排众议要迎娶她的!而且,依着孟艾的例子,她是每日在顾北辰床榻见说着话儿,顾北辰应对她有所熟悉的! “想来,你真是我的妻子了!” 面对林梦瑶的复杂面色,顾北辰到没有深究。他记得昏迷之前,他是要娶妻的人,眼下面对这个女子,对她的声音甚是熟悉,对她这个人也莫名有些亲近,自然就想到了“妻子”二字。 只是,为何脑中多出那么些空白来? 顾北辰轻晃了脑袋,总觉得脑中浑浊——这本也是他醒来后,不声不响出来的原因。睁开眼,竟有一时觉得脑中空白,许多事情都记不大清楚了。循着恍惚的记忆,在这竹林走了一遭,这才依稀想起了些东西,只是,那脑中依旧尚有空白。 想来是昏迷久了,才会如此!只是,自己究竟怎么会昏迷的?久寻而不得其解,顾北辰剑眉紧蹙,一时出神,竟忘记了一旁的林梦瑶。 至于林梦瑶,此时也是满心诧异地细查着顾北辰。这顾北辰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妥,倒不是久卧床榻的虚弱,而是那种满腹忧愁的意味。 “夫君,你……” “无碍,只是昏迷久了,脑中竟有些空了。”顾北辰淡笑,故作无意,随口问道:“大婚当即,我却害了病,想来你在府里也是艰难的。只不知,还适应么?” “母亲温和,如玉良善,梦瑶多受她们的照拂,甚是适应。” “如玉……” 顾北辰低声呢喃一番,面上神色却让林梦瑶寻不到缘由,竟似努力回忆一般。莫非,顾北辰这一昏迷竟是忘记了顾如玉么?这着实让林梦瑶有些诧异。 “那府中其他人待你可好?” 未及林梦瑶多想,这顾北辰又开了口。“其他人”自然是指顾家的姻亲。细细思量,林梦瑶便有条不紊将众人一一描述了一番,只是,描述之间,她对顾北辰面色更为关注了。 疑惑之色甚浓——这顾北辰,好生奇怪! 感到奇怪,林梦瑶却未问出口,只是细细将府中大小事宜讲述了一番。讲述完毕,一番停顿,顾北辰好久才叹了口气站起来:“夜色清冷,又起了风,你我还是速速回去了吧!” 说着,顾北辰便是满面和风,向庭外而去。见林梦瑶久久不动,顾北辰回首一笑,那般笑容胜过日月星汉。 “怎的,要在此处过夜不成?” (046)清风朗月心中明 月下二人,顾北辰稍稍在前,林梦瑶微微落后,半步之遥的两人,却皆是一语不发。 顾北辰有无想法,林梦瑶自是不知,可她的脑子却是没有闲着的。碎步尾随其后,她依旧捧着胸口。此时的疼痛已经减缓了不少,只是她总是思量着如何用此般伤痛谋得最大的利益的。不过,细细想来,此等事情反倒不便她自己说出来,出自他人之口,那才更有说服力。 如此想来,便将此问题暂搁一边,缓步跟在顾北辰身后。奇怪事宜再次发生,这顾北辰竟多次走了岔路,俨然是忘记了这后院的布置格局。如此,联系顾北辰前后反应,联系孟艾昏迷之后所犯的离魂症,林梦瑶心中不由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权且试他一试! “夫君,春景怡人,却不及日间清朗可人。再者,夫君身体初愈,也不宜多受夜风,还是速速回了,明日再来观赏吧!” 林梦瑶开口试探,那顾北辰明显一番神色不定,而后淡笑,继而回身跟上了她的步子。殊不知,林梦瑶引的这条路比顾北辰原先走的路远上一倍不止。 于此试探终究是不够的,之后,林梦瑶又是以路试探,顾北辰果然是顺着她的指点,不提丝毫质疑。 果然如此,分明是离魂症的症状。当年孟艾聪慧异常,可是醒来之后记忆全失,所学皆失尽。但是中毒有深浅,这离魂症究竟有多严重,林梦瑶还不得而知。可即便如此,于她来说也是好事。 不过,这好与不好也左右不了太多,目前她要做的其实是如何得了顾北辰的心。 “这男人,再低微,总有着大男子的性子,敬着畏着是必须的;可这男人,再高贵,这骨子里总是有着娃娃的性子,女人得学会哄着骗着。” 前生,她恨赵倩儿入骨,可是今世,她却不得不承认,她能从赵倩儿身上学到不少东西。这段话是前生的她不屑一顾的,可是今世她却笃定了心思要以此来对付顾北辰。 “夫君,等等我。”定了心,林梦瑶追上前去,与顾北辰并肩,似做无意着笑道:“您可知道,您这一昏迷呀,真是担心死人了。您是知晓的,母亲虽是年逾四十却也明艳如花信年华之女子,此番担忧你的病情,却是气虚了不少;还有那如玉妹妹……” 这一路,林梦瑶都是似有意无意着提起顾府乃至刘家的人。不管顾北辰的离魂症是轻是重,她这般总是没有错的。若是顾北辰记忆正常,那至少能表现出她将自己视作顾家一份子,真心安心于顾家的。 若是真如她所想,那便更好。正所谓先入为主,她将一切按照自己的意愿灌输给顾北辰,这总比外人去杜撰一些无稽之谈好得多。当然,林梦瑶不至于愚笨到处处灌输,言语之间她也是给了顾北辰回忆的空间,而后暗加提点,尽量做到隐晦而能有达到目的。 林梦瑶眼神炯烁,笑靥如花,别有一番风味。这顾北辰也是奇怪,算是初次见面,竟是欢喜她这般样子的。他一路淡笑,除了偶有作答,便总是笑看着林梦瑶。 两人转过长廊,突然,面前一个身影晃过。 “谁——”顾北辰一声大呵,继而飞身出去,呼吸之间,便拉着一个人回了来。林梦瑶定睛一看,竟然是郭矍。 “郭先生,怎的是您?” 林梦瑶颇为惊诧,这郭矍身子虚得紧,怎生会出现在这里? 闻得林梦瑶说话,顾北辰知晓这人竟是府里的,故而松了手。转身走至林梦瑶身边后,这才微喘了几口气,毕竟躺了许久,体力总是大不如前的。 “见过少爷,少夫人。”那郭矍得了解脱,却是毕恭毕敬,强忍着虚弱道:“夫人小姐们担心少爷,此番正在堂屋等着呢。少爷、少夫人若要游赏春景,明日天亮了更是清晰明朗。现下,还是烦请两位快快去了堂屋吧,莫让夫人小姐们等着急了。” 这番话,于顾北辰听来倒是正常,可林梦瑶却是在心里回了几圈。郭矍这般过来报信,俨然是暗示以赏景搪塞顾北辰失踪之事了。 “有劳郭先生了,您快快回去歇着吧,莫要在触动了旧伤。” 说着,林梦瑶便与顾北辰越过郭矍而去。 “郭先生?倒是颇有意思的称呼。”顾北辰深搜记忆,却对此人毫无印象。 “夫君初愈,莫要劳心劳力,这郭先生是我们的大恩人,以后奴家自会慢慢告知。” 说着话,两人已经来到了堂屋。此时堂屋灯火通明,里面还不时传来些质问之声,那声音自然是陈氏母女的。 “慧珠,这出去找的人可也出去一会子了,怎的还不见我家辰儿回来?” “就是,莫不是那狐狸精不顾我辰哥哥大病初愈,使了什么狐媚妖术,蛊惑我辰哥哥吧!” 这母女一唱一和,俨然胜过那些个台上的戏子。林梦瑶又是可气又是好笑。 “这……” “是舅母陈氏与表妹沉香,想来是两人过于担心了。”看到顾北辰微微的迟疑之色,林梦瑶面上无丝毫对陈氏母女的怨责之色,倒是轻笑道:“夫君还是速速进去吧,否则母亲等人可真的急了。” 说话间,林梦瑶便示意顾北辰进去。这顾北辰一阵踌躇,终究还是笑道:“一同进去吧。” 有些踌躇,便更笃定了林梦瑶的揣测。林梦瑶只当不曾见了他眼底微微的退色,待他抬了步子,便也跟了上去。两人正好上了台阶,那玲珑恰巧开了门来。 “少——少爷——” 玲珑先是一愣,继而便是满目惊喜着唤出声来。随着她这一声呼,那屋里众人惊喜不已。刘氏和陈氏已经激动着站了起来,刘沉香更是激动得向门边跑来。 其间,最过异常的莫过于顾如玉了,她本是捧着茶盏的,闻得玲珑唤了“少爷”二字,便是举目看去。当她见了顾北辰修长的身姿时,竟手中一抖,茶盏应声摔落在地,溅了她半裙茶渍。 “哥哥——” 顾如玉那边的插曲倒不为人所注意,众人的心思早到顾北辰身上了。 刘氏和陈氏双双上前,满眼含泪,唤了一声:“辰儿——” 顾北辰却不及回应,那刘沉香已经拉开玲珑,而后对着林梦瑶便是猛地一推。见林梦瑶踉跄倒地,这才得意一笑,向顾北辰怀里扑去。 (047)苦肉再谋第二计 “辰哥哥……” 刘沉香娇呼着便是向顾北辰而去,不想顾北辰却是身子一转,双手悬在半空许久,甚是尴尬。只是,尴尬次之,主宰了刘沉香情绪的是愤怒,这顾北辰一转身可不是怕有碍礼仪,而是担心着林梦瑶了。 刚刚刘沉香那一推,倒也甚是巧合,正好落在林梦瑶胸口的伤痛之处。之前此处被顾北辰用石子所伤,眼下又被如此重推,自然是疼痛不已。只是,这疼痛还没到让她不堪忍受而倒地的地步。可,前生所见的顺势推舟之事还少么?虽不得要领,佯装一番倒也是能入木三分的。 如此,林梦瑶顺势往地上一倒,捂着胸口便是倒吸了几口凉气。 “可有大碍?”顾北辰上前搀扶,满脸关怀丝毫不做假。 严格说来,因着记忆有所失,林梦瑶于他来说,也不过是相处片刻的女子,可顾北辰总觉得自己的心思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牵挂在她的身上。他拧了眉,很是不满地看向刘沉香。只不过抬眼之际,目光又被刘沉香身后的男子所吸引了过去。这男子他是记得清楚的,是与他一起长大,兄弟情深的风流表弟刘沉岙了。 只是,此刻这风流表弟眼中的神色,却不是他所喜的。 顾北辰沉默不言,那刘沉香已经红着眼眶走上前来了:“辰哥哥,香儿好生担心你呀!” 说着,瞪了林梦瑶一眼,却也不敢再推一把,只是往顾北辰怀里钻。不知不过,顾北辰一个错身,失了平衡的她反倒狼狈不敢一阵踉跄。 “辰哥哥——” 刘沉香羞恼不已,却只能含泪:这该死的狐媚子贱人竟真的一下子就勾了我辰哥哥的魂儿了么? 对于刘沉香,此时除了陈氏尤为关注外,其他人哪还有心思顾及与她。那顾北辰更是对她熟视无睹,不动声色地扶着林梦瑶向刘氏陈氏拜到。 “让娘亲舅母担忧了,辰儿不肖!” 礼节周全,言语得体,林梦瑶不由得对顾北辰多看了一眼。不想顾北辰也是淡笑着回以一瞥,倒是闹得她面上一阵温热。 “乖乖,我的辰儿,这些时日可担心死我了!” 刘氏激动得双目含泪,上前便是将顾北辰扶起。这爱子心切,林梦瑶自是体谅,却不能打算成全。眼下,算是难得的机会。所谓机会,就是由他人之口说出她胸口的伤痛由来。这顾北辰的记忆算是空白,她的好填充得越多,那便对她越有利。 她受的苦,必须做到利益最大化。只是,她需要一个推手。 眼看着众人的心思目光都在顾北辰身上,林梦瑶微微回头,与刘沉香的目光相交。只见刘沉香满目怒气,分明是对她恨之入骨的姿态。 哼,这也好,我让你解了气便是了! 背着众人,一贯温婉示人的林梦瑶陡然变了面色,看向刘沉香的眼中满是嘲讽与挑衅,甚至故意让身子凑近顾北辰,错位之下,给人异常亲密献媚的姿态。果不其然,性子急躁的刘沉香越看越气,越看越急,气势汹汹便是向林梦瑶走来。 倘若仅仅是这般冲过来,也不过是推了林梦瑶的后背一把。可是,翠竹恰恰向林梦瑶走来,拦了刘沉香的路。恼火的刘沉香一把将她推了出去,而林梦瑶为扶翠竹一把,正好迎身上前。如此混乱之下,刘沉香一出手,不禁推到了林梦瑶的胸口,更是将她推向了一旁案台上的旮旯角。 “哎呀——” 此番痛呼倒是丝毫不掺假,为了逼真,林梦瑶对自己也是下了狠手的,在搀扶翠竹的时刻调整了姿势,硬是将胸口结结实实砸在案桌上。那般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之时,她几乎认为自己的肋骨都断了两根。 混乱,痛呼,整个堂屋里乱成一团。刘沉香吓得呆在一旁不知所措,众人则七手八脚着去扶林梦瑶,顾北辰更是上前握其林梦瑶的手腕便做把脉姿势,只是,不多久有满面郁郁地松了手。 “我的孩儿,可伤着了?可伤着了……”顾北辰的神色少有人注意,刘氏扶着林梦瑶,本不是太过担忧的,可当她看到林梦瑶面色惨白、汗珠满额,双手按在胸口不住颤抖,立马想到了之前她因着胸口之上奄奄一息的情景。吓得连忙冲玲珑喊道:“快,快找了宋大夫过来——” 一阵慌乱,顾北辰抱着林梦瑶便往寝室而去…… “沉香姐姐,你怎的这般大胆,大庭广众的就……” 众人随着顾北辰而去,顾如玉却缓了脚步。刚刚她的注意力全在顾北辰身上,再加上事态过于混乱,她也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就目前状况来看,自是认为刘沉香胆大妄为,众目睽睽之下对林梦瑶下毒手了。 “好妹妹,我没有……没有……” 刘沉香是百口莫辩,她本已是上前将林梦瑶从顾北辰身边推开的,孰料到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只是触了林梦瑶的胸口,她敢对天发誓没有用力,可林梦瑶怎的就那么痛苦了呢? “那个贱人,她是装的,是装的!”许久,刘沉香激动起来,抓住顾如玉的双肩便是喊道:“我没有推她,是她故意装的,她就是要姑母和辰哥哥记得她的好来,然后对她感恩戴德。那个贱女人,我要找她算账——” 不知轻重,刘沉香抓得顾如玉双臂生疼。一番挣扎却在刘沉香的言语间停止了,这番话若不是刘沉香的推托之词,那…… 顾如玉呆愣片刻,手心里冒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见刘沉香要追了众人而去,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拉住她。 “沉香姐姐莫去,这件事不管是谁的错,你总是讨不得好的。况且眼下我那嫂嫂的伤势还不知如何,若是触及了旧伤口,只怕我娘亲会怪罪于你。不如,你速速避了风头,等事后再向我娘亲陪个不是。” “可是……” “不要可是了,沉香姐姐听我的准没错。”顾如玉却不给刘沉香说话的机会,满脸担忧地推了她出门:“你是知道的,我那嫂嫂担了福妻之名,若有个闪失,娘亲还不怪罪于你?眼下有何事,便由妹妹帮你先担着,莫要在此刻冲撞了我娘亲才是。” 那刘沉香本是没脑子的,能想到林梦瑶陷害于她已经实属不已了,眼下被顾如玉这么一说,又没了底。她一心想嫁给顾北辰,万不能得罪了未来的婆婆的,倒不如按顾如玉所说,暂且避了风头再说。 于此,刘沉香再三嘱托了顾如玉帮她说些好话,而后撩着裙摆,便离开了凝云阁。 (048)一狠百狠铁般心 顾如玉进门时,众人正围着面色苍白的林梦瑶焦急不已。其中,顾北辰更是半坐在榻上,担忧地看向**的林梦瑶。 “哥哥,嫂嫂可还好?” 鼻间一酸,顾如玉的眼眶有些热乎。心有所忌,却还是径直走上前去,话锋却是对着顾北辰的。于常理,这自然是有些偏颇的,其一,顾北辰不是医者,何来知道林梦瑶的伤势?二来,林梦瑶虽是痛苦,却不是昏迷不醒,这问题自应该问她本人才是。 只是,众人焦虑,也不曾多想。 至于顾北辰,被顾如玉唤了一声“哥哥”,反倒有些愣怔了。之前从林梦瑶的话语间知晓有个妹妹,那时便对她毫无影响,眼下相见了,却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哥哥?”顾如玉满目含泪,泪中隐情,又是一阵轻唤。 顾北辰回过神来,尚未接话,反倒是林梦瑶伸出手来,拉过顾如玉坐在榻上,隐忍**道:“如玉关心,……我甚是感激……放心吧,不……不碍事的……嘶——” 倒吸了一口气,林梦瑶满面痛苦之色,视线却停留在顾如玉面上。 他人不解顾如玉这两声轻唤的意味,她是明了的。只怕,这兄妹二人原有情愫,顾如玉是想用这两声轻唤,将顾北辰的心思转到她的身上罢!这兄妹不伦之情本是棘手,可老天怜悯,让顾北辰失了记忆,那她林梦瑶就不能让这异情死灰复燃。 一手拉着顾如玉的手,另一手依旧按在胸口。面色苍白,泪珠滑落。 “好孩子,可是疼得厉害?” 刘氏是真的心疼了,看到那被林梦瑶按住的胸口,她怎能忘记那里曾经少了一块肉,而那肉就是为了就她的辰儿的?上前来,含泪便是一阵宽慰。 “好孩子,忍忍吧,宋大夫待会儿就来了。一切都会无碍的!”说着,有恍然想起了什么,转头便是向一旁急得不知所措的翠竹问道:“你家小姐不是得了郭先生的仙术治疗么?怎的还伤了这么重?” 翠竹惊慌着跪了下来,垂头哽咽:“小姐确确实实得了郭先生仙术医治,只是……只是……那只是转移而已,救了性命却不得医治了根本……那终究是在胸口剜了一块肉啊。再者,我家小姐日日为姑爷操心,这几日来更是不曾安歇过一刻,哪能康健痊愈呢!” 这番话自然是心无城府的翠竹说不出来的,可又句句在情在理。原来,众人仓皇之际,那慧珠便得了林梦瑶的暗示,将一切交托好了翠竹。 “夫人,不是老奴唐突,实在是为我家小姐心疼啊!”慧珠顺势跪了下来,声声含泪:“当初我家小姐豁出性命剜了那块肉,本就没顾惜自个儿的性命。后来有幸得了郭先生救助,更是对姑爷殚精竭虑,日不安食,夜不思眠,还望夫人看在我家小姐真心为这姑爷、为着顾府的份儿,救救她啊——” “娘亲,这是……”几番言语,顾北辰也是若有所思,却不能尽解其意,却还是抬头问了刘氏:“发生什么事了?” 那刘氏感叹不已,自是将前前后后大小事宜告知了顾北辰。顾北辰心头震撼,昏迷之中,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榻上的女子更是豁了性命剜肉相救! 如此,原本对林梦瑶的满意又增了几分。 感激之言不便直言,看到林梦瑶满面痛苦,顾北辰焦虑着问道:“宋大夫来了没有?” 这番话问出,顾北辰却没有心思得人回应,面色一凝,便是坐了下来。这声“宋大夫”喊得甚为顺口,脑中甚至也有了那宋大夫的影像,瞬时间,很多事情清晰浮现,偏偏晦暗不明的是这顾府里的某些事情。 顾北辰神色不对,众人只当他担忧,也不多问。 瞬时间,屋里安静了下来。 那一直不出声的陈氏终于忍不住上前了:“这——” 一声唤出口,却被刘氏一个瞪眼噎了回去:“你生的好女儿,唉——” 那陈氏恼羞不已,却又不便说什么。此刻,她甚是担心刘沉香,恨不得飞出去看看她的香儿如何了,可又想着林梦瑶是因为她的女儿才这般的,便自觉不宜离开。 心中恼恨,面上却只能摆出担忧之色。陈氏不时看看屋外,刘沉岙和玲珑一起去请宋大夫了,只希望快些才好,此番治好了林梦瑶,以后便是死了她也是不屑于多看一眼的。 屋内众人心思不定,躺在床上的林梦瑶也是没有闲着。因为与顾如玉的距离最近,故而得以将顾如玉的神色净收眼底。顾如玉的心思在顾北辰身上自然是无疑的,只是她看向林梦瑶的神色也满是探究,那目光更是有种几欲穿透衣衫,一查伤口的架势。 林梦瑶心中有数,这顾如玉是之后才到的,只怕与刘沉香说了些什么,此刻正怀疑着呢!哼,都对自己下了那般狠手了,一狠百狠之事她林梦瑶还是做得出来的。 “哎呀,母亲,疼煞我了——” 林梦瑶佯装着疼得意识混乱,松了双手便是在空中一阵挥舞,胸口处一片殷红便跳跃进众人的眼中。 “天哪,小姐——”众人心惊,知晓林梦瑶这旧伤牵动得厉害。张着口,倒吸一口凉气,还未来得及说话,翠竹已经哭着扑了上去:“小姐,怎的……怎的……” “小姐啊,怎的伤得这么重,竟是见了血的——”慧珠也是赶忙上前,打断了翠竹的话,哭道:“真是疼煞我了,我的好小姐——” 本以为林梦瑶只是佯装,不曾想竟然是见了血的。慧珠心骇,惊了一身冷汗,却也足够机敏,连忙阻拦了翠竹,又是将林梦瑶为这顾家的付出哭诉了一遍。 正当众人抹泪之时,刘沉岙终于带着宋大夫来了。进门,他的目光便凝固在林梦瑶胸口的那片血红上,心中揪痛,连掩饰都忘记了。若不是顾北辰与他目光相对,只怕恨不得上前而去了。 “宋大夫,烦请您速速看了我的孩儿——”刘氏着玲珑等人搬了屏风,而后引宋大夫转了进去:“我这孩儿又牵动了旧伤,您瞧,还是见了血的——” 那宋大夫本就对林梦瑶的果毅心生敬佩,此刻自然是极为尽心的。细细把了脉,他紧蹙的眉头才微微舒展:“万幸万幸,没有伤及性命,只是这伤口是要好好打理的,万不能再牵扯了才是!” 说着,从怀里掏了药粉出来:“这是我药房新添了这治伤良药,想来是对少夫人有利的,便带了来。每日记得给少夫人抹上三次,止痛结痂甚是有效。” 翠竹接过药粉便是急急转进了屏风内,入眼,那顾如玉已经解了林梦瑶的衣襟,胸口处,伤口裂开,血珠汩汩,甚至吓人…… (049)血脉亲情终为上 “如玉小姐,您这是……” “宋大夫的嘱托既然特意嘱托,想来这药粉是极好的,自当赶紧抹上才是。”那顾如玉原本是对着林梦瑶的伤口发呆的,见翠竹进来了,便将药粉接了过去,嘱咐道:“快去打了热水来,这伤口需要洗洗才是的。” 翠竹看到林梦瑶的伤口竟是吓得愣住了,顾如玉嘱咐之后,木然一愣,而后便是点头去办。只是心有所系,转过屏风时,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榻上的林梦瑶。 “还不快去!” 见翠竹突然回头,顾如玉倒是心中一惊,收了即将触及林梦瑶的手,然后满面担忧地叹了口气。待翠竹打了温水,随着一帮女眷进来时,她已经掏了帕子抹着泪,小心翼翼帮林梦瑶擦拭着血迹。 “真是个傻孩子,怎就不知道躲开呢!” 陈氏本是极其护短的,可是看到林梦瑶胸口的伤,还是心中一惊,露出些不惹与怜悯来。只是,一贯骄矜惯了,此时说出这般关切之语来反倒显得不咸不淡,甚至还带了些讥讽之色。一贯好脾气的刘氏当即恼火,摆了脸色便是从鼻间哼出声来。 “眼下莫在此说些不咸不淡的,倒是好好管束香儿才是。今日伤的是自家人,必也是无人与她计较,但将来许了人家,再如此这般,那是要污了门风的!” 这般话于晚辈们面前说出,陈氏甚是无面子,可又自知理亏,只得应了一声,而后憋了气离去。陈氏既然甩袖而去,作为男丁的刘沉岙自当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只是,隔着屏风不知林梦瑶的状况,心下焦急,徘徊了几步,不忍离去。 “还不走——”陈氏在门外斥道,“你个没血性的!” “我院子里的事情倒是让表弟多有担心了。”自见到刘沉岙一来,顾北辰便不喜他眼中神色,此时瞅见他目光所向,心中便莫名生了丝丝不悦:“表弟还是随了舅母去吧,莫让她真着急了!” 明显是逐客令,刘沉岙面上微红,拱手告了辞,尾随了陈氏离开。只是,行至院门前,又是忍不住回了头,却很是不巧,竟然与顾北辰视线相对…… “娘亲,沉香姐姐固有错在先,可刚刚舅母也终究是一番好意!”陈氏与刘沉岙脚步渐远,顾如玉叹息一声,扶了刘氏坐下:“娘亲还是消消气才是!” 刘氏也不答话,只是面色郁郁,垂头叹息。 林梦瑶一直躺在床上,任由翠竹和慧珠帮她清洗了伤口敷了药,面上安静,心里却是飞转。旁人许是不知,可她分明听出了刘氏话语间的另一层意思。刘氏确有责怪陈氏与刘沉香不假,可那后半句分明是护着她们的——自家人不予计较,那就是暗示林梦瑶不要追究刘沉香的责任了。 终究是比不过相连的血脉之情啊! 林梦瑶心中凄然,感觉在顾府谋位的路途着实艰辛。可是一想到前生种种,便又觉得这点艰难根本就不值一提。待有一天找了孟南君报了仇来,此刻小小的伤又算得了什么?再者说,这般伤本就是自己有意而为之呢! 给刘氏卖了好,也算是将温婉大度表现得更入木三分些。林梦瑶温颜细语道:“母亲,舅母跟舅小姐虽耿直了些,可终究是从无害人之心的。您莫要生了她们的气,否则……否则梦瑶可就罪过大了……” 得了林梦瑶这番话,刘氏自又是一阵感慨,话中自然少不了将林梦瑶夸赞一番。只是,也不曾再多留,因为屏风外还有让她更为挂心的,那边是顾北辰——宋大夫正在给顾北辰把脉。 顾如玉自是随着刘氏出了去的,林梦瑶整理了衣襟挣扎着坐了起来。慧珠赶紧上前扶了一把,落泪低声道:“小姐这伤口不是都结痂了么,怎的……” “奶娘莫担心,只是磕着了而已!” 林梦瑶轻描淡写,却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顾如玉随着进来后,林梦瑶便发现她满目狐疑,并时时有一探她伤口的姿态。本来,那伤也是真的,只是伤在里面未能使人尽信。林梦瑶思前想后,对自己下了狠手,抓猪胸口时摸索着结好的痂便是猛力扯开,如此便出现了鲜血汩汩之象! 女人啊,狠起来,真是可怕——林梦瑶终于明白前生赵倩儿为何能对她那般残忍。也是,人一旦狠下心来,都能对自己下得了这般狠手,更何况对别人呢! 月朗星稀,刘氏带着顾如玉等人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亥时过半,整个凝云阁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是面对着屋子里身体抱恙的两位主子,慧珠与翠竹有些不知所措了。离开?担心着。不走,可今日便算是自家小姐与姑爷真正相处的第一夜。 “你们退下吧。”顾北辰喝了一碗鸡汤,将空了的碗递给慧珠,而后接过翠竹递过来的帕子抹了嘴,道:“这里不需伺候了。” 两人均是一愣,回头看看林梦瑶。林梦瑶自是淡淡一笑,而后向她二人摆了手,示意她们出去。其实,此时林梦瑶的心里并不如面上平静,这是此生初次与正常男子独处一室,虽有夫妻之名,但终究无夫妻之实,而她暂时也没有将“夫妻”二字造实的准备——当然,就她此时的状态,也是无力造实的。 相较于林梦瑶,顾北辰倒是显得尤为轻松自在。许是这半月以来睡久了,他随手翻了书案上的诗集便坐了下来,宛若这半月之久的沉睡除了让他消瘦了些,全然没有过多的影响一般,整个人在灯下神采奕奕。 “这是我的词作。”顾北辰猛然回头看了靠在榻上的林梦瑶一眼,不是询问,而是肯定。他忘记了不少,可他也记得不少,这些词作是他之前收在箱子里的:“怎会在这里?” 林梦瑶的精气神自然不及顾北辰,虽觉得眼下情景尴尬奇怪,却忍不住恍恍惚惚起来,昏昏欲睡。得了顾北辰的问,便又只能强打精神应了一声:“看着有些韵味,便读了。” “有韵味?” 顾北辰先是一愣,然后勾嘴淡笑,便不再说话。以往说他满脑子不着边际的人大有人在,说有韵味的,林梦瑶倒是第一个。又翻读了几篇,兀自回首,那林梦瑶却已经倚在榻上睡着了。 美目微闭,柳眉紧蹙,倒似有万般哀愁般。 (050)莺莺燕燕别有意 亲爱的兄弟姐妹们,明天下午开始有一周的强推,所以,猫猫从明天起会加更哦!每天两更,早上八点和晚上八点,喜欢的亲多多支持猫猫啊!小金猪以上也加更喔! ——我——是——纯——洁——的——分——割——线——————— 艳阳初生,斑斑晨曦在树间的露珠上辗转留恋一番,而后折射跳跃,翻过窗户缝隙,落到床上的人儿姣好的面上。 林梦瑶嘤咛一声睁开了眼,利索的起身,隔了幔帐一看,外间的榻上果然已经空了。这顾北辰苏醒也有了五日,在这五日里,两人的关系倒也算是极为微妙。 按说,虽二人身体皆有不适,可终究担着夫妻之名,本该是同床而眠的。可这顾北辰似乎太过正人君子了一般,那夜林梦瑶体力不支先睡了过去,他竟然将她抱到了床上,而自己则合衣躺在了外间榻上。 之后这几日,自然也是日日如此。 这样的情状于林梦瑶来说,自是好的,因为她还未能脱离了前世的阴影。可是作为顾府新妇,林梦瑶又知道,这定然是不好的。顾府人多眼杂,指不定这样子就传了出去,变成府中的笑柄。 林梦瑶整理了衣衫起身,慧珠便和翠竹进来了。她二人一进门,便是着眼于榻上,而后面面相视,眉宇微蹙。 “小姐……”翠竹藏不住话,率先开了口,只是瞅见慧珠瞪她,又连忙改了口:“少夫人,可该洗漱了?待会子咱们这凝云阁又该热闹了!” “咯咯咯……”看了翠竹眼睛眉毛皱成一团,林梦瑶笑出了声来,对慧珠道:“听着这声少夫人我自个儿都觉着别扭,奶娘还是莫要为难翠竹了。日后,如若无外人在,还是唤声小姐来听听,顺耳!” “哎呦,就是说嘛,还是小姐开明!” 翠竹立马就蹬鼻子上脸了,喜笑颜开着将水盆放下,然后殷勤地拧了拧了毛巾递给林梦瑶:“小姐,您都不知道,这声‘少夫人’可将我的脑袋瓜子折腾得生疼呢!” 其实,不仅仅是翠竹,林梦瑶又何尝不是?!不仅仅是称呼的骤变,还因为每每有人唤了这声“少夫人”,她总是不自觉的想起前生种种。那些个恭敬唤她少夫人的,多为口蜜腹剑的货色。 “唉,礼节不可废!”林梦瑶开了口,慧珠自是不可反驳,只是心中忧虑:“往日里姑爷未醒,唤什么倒也无妨,可眼下姑爷醒了,再喊小姐终究是于礼不合的。” 慧珠话音刚落,翠竹便接了话茬,揶揄着林梦瑶笑道:“慧珠妈妈莫要担心,等小姐跟姑爷圆了房,我自是记得该唤什么的!……只是……” 再大大咧咧,翠竹也知道“只是”之后的话是不便明言的,尤其是女儿家不可说出口,否则被旁人听了去,该当鄙视了。 慧珠虽不满翠竹口快,却也真心着急这圆房之事,事实上,整个顾府焦虑这件事的人不在少数,只是个人的出发点是否一致就不得而知了。 林梦瑶被慧珠与翠竹盯得面色微红,也不作答,转身便去洗漱梳妆。这事儿,她怕,前生所托非人,害人害己害骨肉;今生呢,又该当如何?可,她也知道,这事儿是逃脱不了的,唯有圆了房,她才是这顾府真正说得上话的人。 “唉,这种事情总不是一个人急得来的。” 这句话算是对慧珠与翠竹的回应,只是,身后二人的面色未免太过沉重了些。林梦瑶此时心中也是有事,无暇深究二人神色,意味着蹙眉对镜梳妆。 “少夫人,小姐们来了——”门外,红蕊脆生道。 “晓得了,敬请小姐们稍等片刻,少夫人速速就来。”翠竹接了话,转而低语不满道:“这日日前来,岂是不知会扰了小姐养身子?只怕,总是不安好心的。” 对于这句话,林梦瑶与慧珠难得不予反驳,均是无奈苦笑。自顾北辰醒来之后,这顾府上下大鬼小鬼皆显神通,使尽了招子要惹得顾北辰注意。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顾北辰厌倦不已,总是多出去。 结果,倒是留得林梦瑶看着胭脂水粉们头疼: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 “翠竹,去拿了早点来,用完了再过去。” 林梦瑶也难得任性,她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却也没有随叫随到热脸相迎的道理。细嚼慢咽用了些早点,又摊开笔墨誊写了顾北辰的一页诗词,这才看看日头出了门。 “哎呦,这主人真是好生难等的!”最先看到林梦瑶的是刘沉香,她酸溜溜一阵嘲讽,目光却越过林梦瑶肩头看去。待发现林梦瑶身后无他人时,面上又是不愉:“我倒是你身子又坏了,出不来了呢!” “舅小姐若是等烦了,自可不必日日为梦瑶挂心。”性子温和是必须伪装的,只是,菩提还有三分火,林梦瑶总是不能将自己伪装成圣人一般的,故而面色不愉:“这春和景明的,外面的风景总比在我院子里有些意思。” 这是直接削了刘沉香的面子,刘沉香岂有罢休之理,立马就火气上涌。只是,顾如玉缓步,顺手摘了林梦瑶肩上的一片柳叶儿,笑道:“我这沉香姐姐心思单纯质朴,不懂得转弯,本是存了好心来看嫂嫂的,只是这嘴又讨人嫌了。嫂嫂还是多多担待些!” 有人劝解,自是顺阶而下。林梦瑶唤人添置了茶点,而后与顾如玉在院子里的柳树下坐下。这般风和日丽,姑嫂二人又都是读书识字的,便免不得附庸风雅一番。只是,明显心思不在的刘沉香没有这般情调了。 “你们好生无趣,成日里出口便是诗词,有甚意思?!”刘沉香拿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而后笑嘻嘻捡了块糕点递给顾如玉。之后,却是斜眼瞪了林梦瑶一眼,:“我辰哥哥呢?怎的不见他?” 这刘沉香果然沉不住气,只不过片刻就憋不住,摆出了来意。说起来,林梦瑶也是体谅顾北辰的,也难怪他今日早早便出了门,饶是这几日被刘沉香缠得够呛。昨日,刘沉香竟是缠在凝云阁一整日的,若不是后来顾北辰借口说身子不适,她还不肯离开。 “原来舅小姐是来找我家姑爷的!”翠竹在一旁故作无意,满眼天真道:“可是我家姑爷早间就出去了呀!” “出去了?昨儿个不是说身体不适吗?” 翠竹与刘沉香不同,虽也无城府,却是机灵的。见刘沉香入了她的套,立马惊诧道:“昨儿个我家姑爷是感到不适了,这不,今儿一大早就逃清净去了。估摸着,不到院子里安静下来,是不敢回来的!” 这刘沉香也足够愚蠢,竟然一时没有领悟过来,直到翠竹得了林梦瑶示意准备离开,才愤恨着上前一把抓住她。 “该死的贱蹄子,竟敢指桑骂槐,侮辱主子!”说着,便是抬手要打。 (051)怜香惜玉别有意 “该死的贱蹄子,竟敢指桑骂槐,侮辱主子!”拉住翠竹,刘沉香便是抬手要打。 这刘沉香,显然没有因为伤了林梦瑶的事情有所收敛,反倒是更有些嚣张跋扈了,也不知其母陈氏究竟是如何教导于她的。林梦瑶看着刘沉香的倨傲,不免为这舅家母女感到悲哀,不论将来如何,这般性子,其结果总不会太好的。 只是,概叹之余,她也诧异了翠竹的反应。她本也担心翠竹闹出什么事来,可看到翠竹这般姿态,倒有些意外。这翠竹可不是甘愿吃瘪的主儿,怎会突然这般示弱了么? ——翠竹是学过点拳脚功夫的,按理说是不会让刘沉香占了便宜。可,此番面对刘沉香的挥手,她却是脸面色都哀戚起来了。 也不待她多想,门口便传来一阵朗笑,于此,林梦瑶也是知晓翠竹这丫头也学会使坏了! “不过出去半会儿功夫,我这院子里倒是热闹了不少!”进门的自然是顾北辰,只是尾随着他进门的还有刘家两兄弟。他笑看着刘沉香,道:“沉香表妹真是古道心肠,竟跑来……帮着我院里教训下人了——” 这般言词明显有着讽刺意味,只是顾北辰面色温润如玉,话语间也是和煦如风,那一心挂在他身上的刘沉香竟一时没有体会出其中意味。甚至还以为顾北辰夸赞与她,颇为自傲的轻视了林梦瑶,而后便想对准翠竹落下掌心来。 这般不知好歹,也只有刘沉香了。她的两个哥哥见状,面色大变,赶紧上前阻拦。 “沉香,不得放肆!”刘沉岙一把抓住刘沉香的手腕,为这空有美貌的无脑妹妹感到甚为难堪:“你真是……还不住手!” “我怎么了我?辰哥哥都说我……”话说一半,刘沉香总算反应过来了,面红耳赤,双目含泪,而后便是满脸委屈的看着顾北辰:“辰哥哥变了,竟然不疼香儿了……” 说着,竟似孩童一般,嘤嘤哭泣来。 院子里的气氛甚为尴尬。一干人干站着,刘沉香泪雨连连站在中间。众人瞠目结舌之余,林梦瑶更是失笑。前世今生也算是见过不少人了,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刘沉香这样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只是太不会挑选场合了。 心中轻叹,不知为何,对于刘沉香,林梦瑶竟蓦地生出一种可怜之情来。 “哥哥,瞧你把沉香姐姐给惹的——”刘沉香哭得甚为伤心,顾如玉见状连忙打圆场,上前给她擦了眼泪。杏眼一抛,对着顾北辰娇嗔道:“哥哥以前可不是这般的,这一昏迷,竟连性子都变了!” 顾如玉的神态俨然超出了兄妹之间,分明有着情人之间撒娇的意味。只是,也不知是院里人司空见惯,还是不甚察觉,除了林梦瑶,竟无人多出一份异样神色来。 林梦瑶心中复杂不已,看向顾北辰,倒见得顾北辰微微后退,有意无意间与顾如玉拉开了距离。只是,这般距离很快又被缩短,刘沉香倚着顾如玉上前,抹着泪娇嗔质问。 “辰哥哥‘怜香惜玉’是府里人尽皆知的,你以往可是最怜惜我跟玉儿妹妹的!” 刘沉香抹了泪,而后便是愤恨地瞪了林梦瑶一眼。林梦瑶倒无闲情逸致去与刘沉香斗这般稚气,她满心里捉摸着那句在刘沉香口中音调几转的“怜香惜玉”呢!显然,顾府的“怜香惜玉”别有解释。“香”自是指的刘沉香,那“玉”岂不就是指了顾北辰的亲妹妹顾如玉? 这大户人家本就容易惹是非,婆婆刘氏怎的会允许这般词出现?怜香惜玉,岂不是伦理不合? 其中缘由,林梦瑶自是捉摸不透的。即捉摸不透,便也不去纠结,回以刘沉香淡笑之后,便移开了视线。只是,凑了巧,这目光与顾北辰相触。 顾北辰的目光总似乎有那么一股异样的光彩,宛若冬日暖阳,让林梦瑶寒了的心倍感不适。不自然地撇过头去,伪作细赏柳梢头。这般小女儿心态,顾北辰自是看在眼里的,没来由地勾了唇角,面上是连他自己都理解不了的笑意。 两人的小神色本都是不经意间的,只是院子里心思多的人不在少数。那顾如玉和刘沉香自是不必说,刘沉岙也在见了二人意味深长之色后,心中怅然。 说起来,这院子里最是心思纯明的该是刘沉陌了,只是,他的心思似乎又过于纯明,宛然对众人的异样毫无察觉。 “哼——”短短的沉默,毫无疑问,是刘沉香最先沉不住气了。对着林梦瑶冷哼一声,而后含情脉脉地看着顾北辰:“辰哥哥……” 这般含情脉脉倒是让顾北辰一阵不自在,错开刘沉香的目光,他干咳一声。 “怜香惜玉却不是这般用的,妹妹慎言!”顾北辰哼笑一声,径直走到林梦瑶身边坐下,拿她饮过的茶盏便是一饮而尽。温润的茶水顺直而下,偶有一滴顺着他的脖颈滑落,他爽气一擦,道:“所谓怜香惜玉是对所爱女子而言,要谨记才是。” 这番话本是笑谈,可是说话间,顾北辰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梦瑶一眼。这便成了护着林梦瑶,扇刘沉香的脸了。刘沉香那还受得了,立马就迁怒一旁的林梦瑶了。 “你这狐媚子,竟凭着破身子勾引了我辰哥哥,忒不要脸,忒不要脸!”刘沉香歇斯底里,指着林梦瑶便骂。 “放肆……” “放肆……” 刘家兄弟齐声呵斥,倒是始作俑者顾北辰反常着沉默了。他专注于手中的茶盏,似乎对面前近乎一触即发的事态宛然不知。众人间,自还有一人也是沉默的,那便是顾玉雅。 顾玉雅的目光时不时在顾北辰身上闪烁,若有所思。她的确有所思,而且这几日算是夜不成寐。自顾北辰醒来之后,她就做了无数猜想,可总是想不出顾北辰为何对她如此冷淡! 曾经,他们是最亲密的兄妹。可是,自顾北辰匆匆回了桐庐后,一切都变了。只不过半月之余,他竟提出成亲,还对她甚为冷淡! 不应该如此,也不能如此啊! 顾氏两兄妹的神色,众人自是没有注意到。因为,此时刘沉香的歇斯底里让整个院子都消停不了了。 “林梦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定是你那狐媚子母亲教了狐媚招数,否则——” “啪——” (052)窗前小调意朦朦 非常感谢各位的票票支持,因为不会在苹果上使用手机客户端,所以没法看到是哪些朋友支持了猫猫,也不能一一感谢。可是,亲们的支持猫猫会记在心里的,谢谢亲们!喵呜~~~~~~~ —我——是——纯——洁——的——分——割——线— “林梦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定是你那狐媚子母亲教了狐媚招数,否则——” “啪——” 话音未落,便是一阵脆响。各怀心事的顾氏兄妹惊觉而望,却发现仅仅是林梦瑶拍了手掌。只是,这声音未免太清脆了些,甚像掌掴在人脸上一般。 “这样的力道,打在脸上会如何?”林梦瑶笑意满满,可步步紧逼,倒似乎真像随时会将那响亮的耳光扇到刘沉香面上一般。 “你干嘛?莫不是还想动手不成?”不知为什么,看着林梦瑶步步紧逼,刘沉香竟心中怯懦,她觉得林梦瑶的眼中像有一把尖刀般,直往她心上戳。可想想有这么多人在,她又梗着脖子:“哼,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 林梦瑶嗤笑一番,丝毫不掩饰对刘沉香的轻蔑。 其实,这刘沉香真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即便是富饶京华,她也能艳压群芳。只不过,光有美色何用,貌美如花却是痴如呆儿一般。眼下,众目睽睽,她那般侮辱人母,为人子女护母心切,言行举止上稍有得失,本就是可以原谅的。更何况,刘沉香上次已经吃了这方面的亏,竟不知“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 只不过,今日,林梦瑶倒不想在用掌掴让她长记性。 “舅小姐,说实在的,这是您第二次侮辱家母,只是,我却不欲再与你计较。”林梦瑶叹息着,面带气虚之色,待慧珠上前搀扶了一把才起了身:“我本也无体力与你计较。” “……但是,舅小姐,作为嫂嫂,我还是想奉劝一句:观人言,察人色,便可知人心……一个人有什么样的言词便有什么样的心性……你说呢,夫君……” 林梦瑶并不是真的要得到顾北辰的回应,可顾北辰却又那么合作地轻视了刘沉香。 刘沉香本欲出言相机,可是看到顾北辰的神色,张口结舌着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原本饱满光泽的面色更是由红变白,又由白变红。 效果已然达到了,林梦瑶这才喘了两声,俯身对众人歉疚道:“梦瑶身子尚未痊愈,先行退去。若有怠慢,还望见谅。” 也不管身后众人的神色,林梦瑶在慧珠与翠竹的陪伴下离开了院子。 堪堪转过通往寝室的走廊,翠竹开了口:“小姐,您真该像上次那样,好好扇了她的嘴巴子!” “傻丫头,武力解决不了问题。况且,这刘沉香是面上凶的纸老虎,本也不是问题。” 林梦瑶淡淡一笑,若是几个耳光能让刘沉香长记性,今日她也不会这般了。其实,真正能让她长记性的是顾北辰,在顾北辰面前扫了颜面,是她会记到骨子里去的。刚刚,林梦瑶轻飘飘几个字,却真的坐到了往她骨子上刻下这个教训——今日之后,刘沉香会记得,在顾北辰面前有言辞得失,只会让她更被顾北辰轻视了去。 只是,这顾北辰为何如此合作?虽经历两世,可林梦瑶多了的仅是些防人之心罢了,那顾北辰所想,自是她揣测不出的。 进了寝室,林梦瑶在榻上躺了躺,甚觉无趣,便又起了身,走至窗前,翻开诗词。 这几日,除了烦扰待客,林梦瑶的生活还算是清闲的。每日除了养伤赏花,便是赏词。这词,自然不再局限于顾北辰的词作,案桌上还多了些百家之作。看着厚厚的书籍,林梦瑶猛然来了兴致。 前世,京华流行起了书签,小篆配上妙图,赏心又能悦目。 兴致而起,自是动手而做。林梦瑶寻了几页硬度适中的纸张,便沐着阳光动起手来。芊芊素手,简单勾勒,花中四君子便是栩栩如生跃然纸上,再加上一手淡雅笔迹,风雅之物不时便成。 “不是身子乏了么?怎的还有精力看这么些劳神的东西?” 林梦瑶正全神贯注于此,竟不知顾北辰何时过了来。猛然抬首,顾北辰与她隔窗而立,阳光落在他的发上、肩上,荡出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将他整个人衬得如梦如幻一般。 “怎么这般神色?”顾北辰见林梦瑶晃神,又是淡淡一笑。 林梦瑶在他这一笑之下猛然回神,素手一抖,一滴浓墨竟落在了手中的纸片上。 “倒是我的不是了,竟毁了这书签。” 看着墨汁映在纸上,顾北辰面带惋惜之色,转身离开窗前,自是要转进屋内来。进了房里。看着他衣角飘飘,林梦瑶收敛了微微慌乱的心神,免不得暗里自责:前世的教训那般惨烈,今生怎可沉落? “怎就毁了呢?”林梦瑶收敛了心思,在顾北辰进来之前已经将笑意堆砌在面上:“总是有法子补救的。” 说着,也不待顾北辰走近,拿了书签放在案桌上,而后拿了笔沾了墨,几个呼吸的思索之后,便是轻俯下身子,在纸上细心勾勒。 看林梦瑶此番情态,顾北辰微微一愣,嘴角已然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轻步上前。顾北辰本意是一探林梦瑶在纸上的动作,却不想清风微拂,带着林梦瑶几缕碎发飘逸起来。那碎发恰好撩在他的面上,携着幽幽的香气,让他一阵心神荡漾。 情不自禁,伸手想握住那一缕俏皮的长发,却不想林梦瑶突然搁下笔,转过身来,手上拿着的正是刚刚被污了的书签。 目光落在书签上,那豌豆大小的墨点变为一只鱼儿,鱼儿上方,又勾几笔,水纹浮现,映着明媚的阳光,栩栩如生的鱼儿竟似乎在水中畅游一番,甚是活灵活现。 ——正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 顾北辰心中叹道,淡笑着接过书签,兀自拿了笔,微微思量一番,而后伏案而书。林梦瑶诧异,凑近一看,眸子竟是亮了。 她之所以能将墨汁化作游鱼,那是因着前生得了张谦指点,对书画有一丝感悟。可是,这顾北辰呢,总以为他仅仅是诗词出类拔萃,却不想画作也是精湛。不过几个呼吸,绿柳垂绦,新燕啄泥,暖莺飞鸣,书签上便是一幅盛春之景。 “妙,妙,果然是妙!” 林梦瑶忍不住一阵惊叹,不想顾北辰突然转过身来,两人竟是咫尺之间的距离。 (053)凭栏悄悄空余恨 (053)凭栏悄悄空余恨 近在咫尺,呼吸交融,怎一个尴尬了得! 林梦瑶连忙后退,却不想披帛勾在了顾北辰的腰带上。一时间,屋内气氛更为尴尬,林梦瑶平复了几许,却终究还是如娇羞女儿般,唰的红了脸。 “不急,我来——” 顾北辰也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尴尬笑笑。低下头来,他的目光落在披帛与腰带相勾处。这披帛是用最轻盈的轻纱做的,稍用力扯了,就会拉出一道丝来,那也就意味着披帛毁了。 埋着头,为保披帛的完好,顾北辰小心翼翼。只是,无意识间,他的头总是往林梦瑶身上蹭去。见此情景,林梦瑶自是大气不敢出,细细盯着顾北辰的动作,极力保持着与他的微弱的距离。 眼看着就要解开了,不想,外间蓦地响起一阵脚步声。条件反射,顾北辰循声抬头,这一抬头间,手上的动作也便大了,披帛自然就被勾出了一条长长的丝,毁了。 “小姐——”进来的恰是翠竹,她见顾北辰和林梦瑶全都面带诧异,立马一脸恍然地笑道:“姑爷小姐继续啊,咯咯咯,继续——” 说着,便抬脚就往外去。 不说什么,本也无事,偏偏这翠竹又开了口。林梦瑶羞得满脸通红,撇了顾北辰,掀开幔帐就往外间追去,呵道:“你个死丫头,站住!” 翠竹本不欲停步,可是回头办着鬼脸时,瞧见林梦瑶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连忙腆着脸笑着回转了身。 “小姐——” 翠竹讪讪地笑着,总以为免不了一顿斥责了,于是开口便想求饶。只是,话才出口,那林梦瑶却自说自话了。 “憩园里?憩园里有甚?……是吗,那倒要去瞧瞧……” 说这话,林梦瑶便抢先出了屋子,留下不明所以的翠竹和笑意深长的顾北辰。 直至出了凝云阁,林梦瑶都觉得面上火热。虽前生为人妻多年,也久经人事,还育有一子,可面对顾北辰时,她还是觉得呼吸不能顺畅。这种感觉,她了解,却极其排斥。 前世,因为这种感觉,她被孟南君害得惨死;今生,这种感觉又怎能给她带了好来? 心烦意乱,林梦瑶信不走进憩园里。已是盛春时候,憩园里百花盛开,姹紫嫣红,又是一年争妍斗艳。可是,看到这般喜庆之景,林梦瑶却更是烦扰不堪:争妍斗艳,为的还不是博得赏花人一笑,可是,来年之后,那赏花人哪里还记得今日你的姹紫嫣红! 蹙眉,厌弃地看着一路的芬芳,林梦瑶最终寻了最为清净的亭子坐了下来。这亭子唤作沁夏亭,坐落在湖面上,映着一汪清水,显得很是清冷。 静心而坐,林梦瑶看着湖面出神,恍惚间,竟发现水里已经隐约看到绻绻的荷叶…… “娘亲,待莲花开了,您带我来赏荷可好?” “自然是好,不仅要赏荷,待得莲藕长成,娘亲还可以划着桨儿,陪艾儿采莲藕呢!” “当真?” “自是不假的!” “太好了,太好了……” 波光粼粼,晃了林梦瑶的眼,竟让她看到水面上有孟艾欢跃的身影。当年与孟艾约定赏荷采莲,可半月之后便被孟南君踢得小产,禁足于后院。别说履行约定,就是母子再相见,也是阴阳相隔的时候了! 潸然泪下,滚热的眼泪落在湖面上,荡起了层层微波,荡开了她的错觉,却也荡清醒了她的心。老天怜悯,让她偷得此生,她就该好好利用此生才是。莫不能因为心里的那些愚钝想法,而阻碍了自己复仇的路途。至于对待顾北辰,只要守着心,那便是如何都应该舍得的! 心思已定,林梦瑶便寻思着如何绑住顾北辰的心了。 这醒来之后的顾北辰与她之前所知的不同,按照之前所知,顾北辰应该也算是风流人物——顾如玉、刘沉香、原主,还有那画中女子,或是垂青于他,又或是得他欢心。可现下呢?顾北辰对顾如玉和刘沉香的冷淡是明摆着的。只是,这般冷淡究竟是因为离魂之症,还是因为其他,她林梦瑶是不得而知的。 罢了,罢了,要多虑那么些干什么?她要做的只是抓住顾北辰而已!前生木讷,可也瞧见了赵倩儿的功夫,依葫芦画瓢,总是能有一二功效的。 凄然一笑,林梦瑶起了身,目光远眺,入眼的却是白衣飘然的孤身女子——李婉茹。 在这顾刘两府,李婉茹俨然是个异数。似乎府中发生什么事情,她都能置身事外,不为所动一般。之前秋菊的事情,之后林梦瑶剜肉救夫的事情,甚至是再之后顾北辰醒来的事情,全然没有李婉茹的身影。 面对这么一个冰冷美人,林梦瑶心存好奇,却也无叨扰之意。即便回凝云阁必经她所在之路,林梦瑶也只打算礼节性地点头微笑。只是,事有凑巧,擦肩而过之际,那李婉茹面上却是一行清泪滑过,泪珠滴在水面上,荡起了层层微波。 如此凄清,林梦瑶宛如看到了前生的自己一般,那时,孟南君已经对她冷淡至极,要强倔强的她总是寻了无人之境,黯然神伤,潸然泪下。 同病相怜之感,林梦瑶还是在李婉茹身畔驻了足。 “这世间伤人之事总是千千万万,逃不开绕不过。与其这般垂泪自怜,还不如也去争一争,搏一搏!” 举目远眺,看到的是顾府的灰墙红瓦,而后才是墙外开阔的丘陵土山。林梦瑶说这番话自然有劝解李婉茹之意,因为据她所知,李婉茹算是她前世的翻版;可是,这番话又何尝不是说与自己听的呢? 争一争,搏一搏! 以何争,以何搏? 也只有她林梦瑶自己知道。 原本,说出这话来,林梦瑶也不指望着李婉茹有何回应,毕竟严格说来,二人只算是一面之缘。可是,意外的,冷漠着走出几步的李婉茹突然回了头。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后,红唇轻启。 “争与不争,搏与不搏,全在于那事值与不值。”李婉茹轻言曼语,朦胧的泪眼却愈加明亮:“有些事有些人不争不抢反倒省心了。” 典型与前世的自己如出一辙,林梦瑶真不知该如何劝解李婉茹。事实上,她也知道这种事情劝解是无用的,唯有真的经历了她那般的切肤之痛才会有所顿悟。 一时间,林梦瑶有些语噎,却不想李婉茹突然淡笑:“可有兴致与我在这憩园里逛上一圈?” (054)春开海棠非红雨 非常感谢亲们的票票支持,今天一天的票票抵得上这个月19天的票票总和了。猫猫很兴奋,所以拜谢了~~~~~ ——我——是——纯——洁——的——分——割——线—— 对于李婉茹的态度,林梦瑶甚是惊诧。在此之前,她似乎从未见过李婉茹与何人亲近过,即便是那次家宴上,李婉茹虽照顾丈夫刘沉陌的饮食,面上却也是淡淡,交流甚少。 今日怎的就对她这般热情了呢? 不敢置信地看了李婉茹,见她淡笑淡淡,林梦瑶连忙缓过神来,见了礼,笑道:“与嫂嫂一起游园自是乐意之至!” 于此,妯娌两人并肩而行,不疾不徐,沿着河岸缓缓而前。 既是游园,那便应该有游赏的气氛,可是李婉茹一贯清冷惯了,除了偶尔驻足与锦簇繁花间,竟是都不说话的。至于林梦瑶,她所注意的是李婉茹甚为复杂的神色。 这李婉茹甚是奇怪,每每驻足均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是,娇眉微蹙之下,又是轻微摇头叹息,继而继续往前。 “嫂嫂,可是有何烦心事?”又是一段路途,林梦瑶终究是沉不住气问了出来:“妹妹可有帮得上忙的?” “帮忙?”李婉茹先是一愣,而后勾起嘴角,却露不出笑意:“在这府里,谁又能帮得了谁的忙呢?” 这话一出,显然又将气氛推至尴尬,林梦瑶一时间都不止该如何是好了。那李婉茹许是也有所意识,思忖片刻,在一株盛开的海棠树下停下。 “红尘琐事甚是扰人,倒不如倾心这山水的好!”李婉茹摘了一支海棠,别在林梦瑶发髻:“瞧,春日渐盛,这桃花也是开得越来越好了。” 林梦瑶本是不适李婉茹突如其来的亲密的,可是听了她那句“桃花”后,笑了出来。 “姐姐说笑了,眼下已是盛春,早过了桃花盛开的节气。”说着,林梦瑶也折了一支海棠,别到李婉茹发间,继续道:“猩红鹦绿极天巧,叠萼重跗眩朝日。嫂嫂,这海棠与那桃花倒是有些区别的呢!” 听闻林梦瑶的话,李婉茹难得一笑,映着火红的海棠,白皙的面上多了不少红润之色:“呵,说得也是,我竟将桃花与海棠混淆了呢!不过,这海棠与桃花也是太过相似,若是不细加分辨,又有几人知晓?” 这本是游园插曲,可是林梦瑶发现,之后的话题总是围着海棠与桃花的混淆不清了。即便是之后分别之际,那李婉茹还对此念念不忘。 “……这世间指鹿为马的事情总是不少的,因着利益或是其他缘故,这花是桃还是海棠,还不都是别人一句话?……含糊不清着,凭白误了不明就里之人的判断……” 李婉茹的这席话最终被吹散在柔和的春风里,看着她消失在枝繁叶茂后,林梦瑶却是伫立许久,心中久不是滋味。这句话尤为意味深长,是在提醒、亦或是暗示什么呢? 林梦瑶觉得越来越乏,世间事与人大抵都是一样的,这李婉茹只怕也不是面上这般! 长长一声叹息,抬头,日头已至正中,林梦瑶拾了碎步,便是往凝云阁而去。刚进了院子,便见那慧珠在数落翠竹。 “奶娘,这翠竹又是犯错了?” 林梦瑶才开口,翠竹已然像得了赦令一般,惊喜着上了前:“呀,小姐小姐,您可回来了……这么久,您是去哪儿了?奴婢到憩园里也未能寻得见您。您要是再不回来,慧珠妈妈该扒了我的皮了……” “你这丫头,活该让奶娘教训一番!”敲了翠竹的脑袋,林梦瑶舒心一笑,这丫头纯如明镜,总是能让她欢喜起来:“早跟着我进憩园不就好了,偏生就那么腿懒了!” 若是往日,翠竹自当又是一番辩解,可今日,翠竹竟然一笑而不再开口,那闪亮的眸子里竟似乎藏着秘密了。 这小丫头,又能有什么秘密呢?! 林梦瑶失笑,本欲与其玩笑一番,却见慧珠走上前来。 “小姐身子尚未痊愈,还得注意休息!”慧珠上得前来,佯怒地瞪了翠竹,而后又是对林梦瑶一番叮咛:“真要是闷了要出去,小姐也得防着伤口,莫要受了风,否则是要留下疤痕的!” 慧珠的叮嘱,林梦瑶自是句句记在心上的:“奶娘,梦瑶记着呢。只是,奶娘也无需过于担心,这伤啊眼看着是要好了,今日有些痒痒的,估摸着要退疤了呢!” “哪能那么快呢?小姐还是当心才是……” 主仆三人一路交谈进了堂屋,饭菜已经摆上了桌,可顾北辰却不在。原来,林梦瑶走后,顾北辰也出了去,并交代勿要等他用午饭,至于晚饭,也是省了的意思。 自顾北辰醒来,林梦瑶还是第一次独自用饭。往日里与顾北辰一起,总是诸多不适,可是今日看着空空的堂屋,林梦瑶竟觉得心里有些空空的。 女人啊,真是不长记性! 顾北辰是晚间何时归来的,林梦瑶不知。她本也有等他归来之意,只是不知为何,身子甚为困乏的她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醒来,已接近次日卯时。 冬去春来,春日渐甚,这天也就亮得早些了。虽不曾亮灯,可是借着从窗口透进来的光,林梦瑶还是能看见外间榻上躺着顾北辰的,原本盖在顾北辰身上的被子已然滑落在地。 踮着脚,林梦瑶掀开帘子进了外间。只见顾北辰单手撑着头,斜倚在榻上,一贯清爽的面上多了些许憔悴,剑眉之间也是若隐若现着一丝忧郁。 读其以往诗词所知,这顾北辰心有闲情,颇为旷达无忧,可眼下究竟又为何如此郁结?情不自禁间,林梦瑶心生疑惑。可是,这一疑惑初生,她便又恼恨着将其磨灭。顾北辰因何事烦忧与她无关,她要做的只是学那赵倩儿对孟南君一般,虚情假意博得他的心就好! 小心翼翼帮顾北辰盖了被子,林梦瑶思忖着如何“博取郎心”。想及顾北辰身子初愈,实则需要调理,她便抬了步子往厨房而去。当初,孟南君身子羸弱,她曾经学了不少药膳,为其进补,今生,倒是可以用在顾北辰身上的。 许是时辰过早,整个凝云阁静得很。林梦瑶径直往厨房而去,竟是一个人都未曾看见。只是,接近厨房,那厨房里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交谈声。听声音,分明是翠竹与慧珠二人。 (055)一波未平一波起 记忆中,原主受了原主母亲的影响,对厨艺颇为精湛。听得慧珠与翠竹在厨房里谈到今日要准备何种糕点时,她便理所当然的想要进去。只是,刚刚抬步,翠竹的声音便传了出来,那音色里竟然还带着些许的惆怅。 “慧珠妈妈,我们总得想了法子让小姐跟姑爷圆房了才是!” 虽知圆房之事是慧珠与翠竹着急的,这两人之前也多次旁敲侧击的跟她提过,林梦瑶却也不曾想她们会这么不加掩饰地商谈此事。于此,免不得面上一红,收回脚步。 “你这丫头,也不小声点,若让人听了去,倒小瞧了我们家小姐!”慧珠轻轻斥责了一声,言语间却也未必真的有怪罪的意思。厨房里安静了片刻,那慧珠又继续道:“不过,你也说的对,这种事情是要趁早的。万一姑爷发现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发现? 发现什么? 林梦瑶疑窦丛生,又往厨房门扉前靠了靠。只听得翠竹压抑着声音道:“我也担心呢!唉,可是小姐偏偏又是不开窍的,怎就不知道要绑住男人的心呢!” “呵,就你知道!”面对翠竹的口无遮拦,慧珠没好气地笑道:“你倒是明白?” “我……” “唉,得了,你我知不知道都无济于事,关键是小姐。待寻得时机,还是得早早将代嫁的事情告诉她才行,否则,将来出了乱子可就不好了!” 代嫁? 这二字犹如电闪雷鸣般震得林梦瑶一阵头晕目眩,原主竟然是代嫁的!前世,京华就出过代嫁一事——一富家当嫁女子不愿,而后暗地里找了相似之人代替! 可是,我又是代替谁出嫁了呢? 猛然,林梦瑶想到了之前所见到的画——顾北辰心上人的画像。当初记忆虽然模糊,可她还是依稀可辨画像中的女子与自己略有相似。莫非,那画像中的女子便是自己代嫁之人? 那女子必然是与自己有某种关联的! 林梦瑶稳了心神,蹑手蹑脚走出几步,却又回了头。有些事情还是问问清楚的好,否则有朝一日措手不及,倒被动而无所救了。 推开门扉,里面的慧珠与翠竹面色惊骇,张口结舌看了她许久,才唤出了那声“小姐”。 此时的林梦瑶已经整理好了应有的情绪,双目含泪,不敢置信地盯着慧珠与翠竹二人,偏生不语。她不问,因为担心有所疏忽而让慧珠与翠竹继续隐瞒;她只黯然哭泣,用颗颗晶莹的泪珠,敲打慧珠与翠竹的心。 双肩微颤,满眼通红,神情哀戚地看着慧珠与翠竹二人,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最终,慧珠与翠竹皆是心疼异常,落着眼泪将她让进厨房,坐下来。 “我的好小姐,真是苦了你的!” 慧珠长叹一声抹了眼泪,终究是将一切告诉了林梦瑶。原来,顾家原本嘱托的媒婆是向林家大小姐林梦萍提亲的,可不知为何,林家当家主母陈玉娘让林梦瑶代嫁! “这夫人肯定有阴谋,否则她怎么不让那林梦萍嫁到顾家来?!”翠竹忿忿不平,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甚是为林梦瑶不甘。 阴谋,必然是有的。 林梦瑶光是垂泪不说话,却也处处思量。记忆中,这林家主母是个唯利是图、攀附权贵的主儿,这顾家可是皇商,家大业大,她怎么可能会放弃这个得个黄金亲家的机会! 只是,这背后有何阴谋呢? 百思不得其解,林梦瑶还发现了更为稀奇的事情。 既是代嫁,那顾府早该发现了才是,可是结果呢?整个顾府上下竟是无人知晓的模样。莫非是没有发现?这不符合常理,那媒婆总该是知晓一切的,那与原主母亲阮青称姐妹的刘氏也应该早就知晓的,可,一切太过风平浪静了。 风平浪静? 风平浪静之后往往是暴风骤雨! 林梦瑶突然发现,在这顾府里生存,再也不是与几个莺雀夺男人的心的事情了,她更需要将“代嫁”之事圆润解决!只是,又如何解决呢?即使顾府现在这般平静是因为众人确实不知,可顾北辰有朝一日恢复了记忆呢? 她该如何自处? 一想及这个问题,林梦瑶越加意识到得到顾北辰的心尤为重要了。只要顾北辰的心里有她,代不代嫁又有何关系! “小姐,您也莫要过于担心。这男人的心啊,说深也深,说浅也浅。你只当真心相待,坦诚相待,总是会好的。”慧珠见林梦瑶泣不成声,赶紧安慰道:“况且说,奴婢和翠竹还在,我们定不会让小姐受了委屈的。” 林梦瑶知道只是慧珠无奈之言,若是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光两个奴婢又有何作用?可是,她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一副全然坚信慧珠的话的模样。 “小姐啊,奴婢虽是个丫鬟,可终究看了些人世百态!”翠竹晃着脑袋,也是出谋划策的模样:“在戏班子里时,有个女人赖上了我们班主,本来班主是看不上眼的,可是爬了床后,班主就对她好得不得了。所以啊,您得快快想了法子圆了房,那样……” “呸——你这贱蹄子,真是越来越没谱了,怎敢这样污了小姐的耳朵!” 翠竹话未说完,慧珠便作势要打,吓得翠竹蹦跶着跳到了一旁。只是,躲到一旁了,翠竹又继续道:“慧珠妈妈,我这话说得难听,可理是这个理不是?” 听了翠竹的话,慧珠气得面色发青,起身便要追打,林梦瑶连忙拦住:“奶娘莫要生气,翠竹虽说的粗俗,却也是这个理的。只是,那般……我倒也做不来,还是慢慢得了夫君的好感才是……” “唉,真是委屈您了,我的好小姐!” 慧珠恨恨地瞪了翠竹,而后抹泪怜惜着,可是眼角余光与翠竹的交流,终究没能逃过林梦瑶的眼睛。一阵瞠目结舌,原来,这一切竟然是慧珠与翠竹商量好了的。 因着前生被人左右了人生,林梦瑶总想着此生自己把握,故而心中些不愉。可细细想来,却又是对她们二人感激,她们是真心为她谋算的。这女子出嫁后,便一辈子都要仰仗夫家的,倘若中途惹了夫家厌弃,只怕像她前世一般芳华早逝也是多的。 (056)桃之夭夭宜家室 上强推两天了,虽然无法看到投票的你们的名字,可是猫猫的感激依旧是满满的哦。另外,特此感谢岁月海萌和紫翼展颜的打赏...... ——我——是——纯——洁——的——分——割——线—— 顾北辰从刘沉岙那边回来的时候,已将近辰时。虽说记忆有损,但终究还是记得不少东西的,至少生活习性还是依旧——他每日早间总是要骑马射箭之后才用早饭的。 想到早饭,顾北辰不由得加快了步子。这做人啊,甚是奇怪,之前,于他来讲,所谓饭食不过是果腹之用,可这两天却别有了想法。 那日,林梦瑶端了一碗粘稠却清淡的粥进来,入口,却是极为与众不同。看似平凡的米粥,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吃入口中,又是连一点药的酸苦味都没有。更为让他惊叹的是,浅浅一碗药粥,竟让他口齿留香一个晨间。 两天,也仅仅是两天而已,林梦瑶端给他的米粥似乎勾了他腹中的馋虫,每每到了用早点期间,他便有些迫不及待地要回到凝云阁来。 这样的反应曾被刘沉岙嘲弄过,可是顾北辰当下笑应了了一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是因为这调笑的一句话,顾北辰首次考虑其自己与林梦瑶的关系了。 关系? 自然是夫妻! 只是,又不似夫妻。 小厮明雪清泉曾经说过,这林梦瑶是他钟情的女子,昏迷之前曾经忤逆了刘氏的意见,硬要将她娶进门来。可是,他却丝毫也记不起的,一丝一毫也记不起。当然,记不起来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虽是相处不过十日,可他已经对林梦瑶多了一份好奇与欢喜。 好奇,欢喜,这就是生情的前兆! 顾北辰一如既往径直往屋里走,可今日却没有看到林梦瑶准备好的早点。问了院子里修剪花木的碧舟,才得知林梦瑶从沉玉轩回来晚了,此刻还在厨房忙活呢。 这所谓的忙活自是忙碌那千变万化的药粥的,不知为何,顾北辰心里竟有些暖融融的感觉。深知“君子远庖厨”之礼,可他依旧是面上带笑,信步向厨房而去。 林梦瑶,一个尤为奇特的女子。初次相遇,算是乌龙,但是她眼中的镇定、倔强,还有隐隐的睿智,已然让他欢心。之后再看她与刘沉香交锋时候,知进退懂礼让,就更是欢喜。而这几日相处下来,她的温善、体贴,就更让他的心都暖了。 只是,这样的温善体贴,为何总是带着一丝防备与哀伤呢? 想到昨晚就寝时分,林梦瑶眼中的防备,顾北辰心里就不舒坦。女子之心,犹如海底之针,总是要慢慢捉摸的。 如是想着,顾北辰已经与厨房近了,而那药粥之想,早就随着风传进了他的鼻腔。今日,又是变了花样的,这小小女子的脑中竟有这么多的花样! 缓了脚步,顾北辰走到厨房外,也不进去,只静看着林梦瑶娇好的身影。厨房本是油烟厚重之地,可是林梦瑶身着天蓝色的长裙,却像极了幽幽空谷中傲然的一株兰花。只见她长勺轻探,于砂锅中舀起浅浅一勺药粥,而后红唇微嘟,香兰呼出,袅袅热气立即飘渺开来。这股热气散尽,林梦瑶又是轻嘬一口,回味了药粥的滋味,眼中便多出一股子闪亮的光芒。 总以为她是温婉如水的,却不想也有这娇俏可爱的一面! 顾北辰感觉心中暖暖,正思忖着是不是进去,后面却传来女子的娇笑声。不知为何,蓦然间竟产生了做贼心虚的念头,抬了脚便是匆匆离去。 回到寝室,顾北辰甚是不解地鄙视了自己。那林梦瑶是自己的妻子,静赏妻子姿态,怎就弄得跟做贼一般了。想着想着,嘴角便是不自觉一阵勾起,兴致突来,径自磨墨,便是在宣纸上一番勾勒。 这顾北辰的行径,林梦瑶自是不知,她端着药粥回房时,顾北辰笑看着案桌上的一幅画像。林梦瑶心中猛然“咯噔”,莫非这顾北辰想起了画中人来?若真是如此,该如何才好? “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林梦瑶进了屋,顾北辰就发觉了,见她站在原地,便搁下笔上前来:“是不是累着了?” 顾北辰这般态度,就表示自己想多了。林梦瑶暗暗吁了一口气,缓了神色,道:“无碍,只是刚刚走急了。” 说着,便将药粥盛好,递给顾北辰:“尝尝这个,看滋味是否喜欢。” 呢喃软语,比那药粥的滋味还要酥软上几分,顾北辰竟心神一荡,红了脸。暗叹不可思议,他还是转移着林梦瑶的注意力。 “我刚刚作了一幅画,你倒看看,是不是可以题了一首诗来。” “题诗?”虽知道顾北辰原是个风雅之人,必定对相伴到老之人也有期待,可林梦瑶倒也没想到他会又这般要求:“我本也不曾读了多少书来,只怕是题不好诗的。” 口中虽是这般说着,林梦瑶却还是向案桌而去。妙手厨娘,自是得了顾北辰的欢心,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只有做到真正的琴瑟和鸣志趣相投,才能保以长久。所谓作诗,前生作为相府才女的她,总是不差的。 款步而前,入眼,画中女子竟有几分熟悉。春和景明,微风习习,桃树成群,落英缤纷,一女子恬静温婉,正伫立在树下,轻捋发丝。 情不自禁拿了画像在房中踱步,顾北辰的画工精湛,虽不及张谦,却也算是画手中的佼佼者。女子的一颦一笑皆是自然,连那周边的景致也是惟妙惟肖的。画作上层,题诗就不得马虎,可是,看此画像,她竟一时间想不出什么佳作来。 “可有想好了?”顾北辰已经用完药粥过了来,见林梦瑶依着窗户蹙眉,上前笑问道:“这作诗本也是劳神之事,也不急于一时。” “我自是做不出好诗来了,可是看着女子,倒是想起家乡的小调来。” “噢?是何小调?” 林梦瑶淡笑,也不多想,接了口便唱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一曲唱完,林梦瑶才猛然想起这《桃夭》是祝贺新娘出嫁的小调,瞬间面上通红。那顾北辰是何等聪明,在林梦瑶吟唱之时,便已然知道小调的意味。待见到林梦瑶面如桃花时,轻笑出声,接过那幅画像,便是磨墨挥毫。 (057)镜花水月遣情伤 案桌与窗户本就是一步之遥,林梦瑶垂目之余便看到了顾北辰的字迹。苍劲有力,却又翩如蛟龙,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小调《桃夭》便是跃然纸上。 “看看,如何?”吹干了墨汁,顾北辰将画作拿起,递给林梦瑶。阳光点点,落在他的笑颜纸上,竟晃得林梦瑶一阵愣怔:“怎的,我写的不好么?” “不……不是……” 倏忽间,林梦瑶便是一阵面红耳赤,素手微抬,接了过来,满眼皆是佩服与震惊。刚刚斜倚着窗户旁,因阳光晃眼,看不大真切,此时再看,那铁画银钩的字迹与栩栩如生的画作,布局精致,相得益彰。 “可好?” “甚好。” “那便送与你,如何?” 顾北辰说出这番话来,林梦瑶道是吃了一惊,这幅画竟是要送给她的。只是,还未来得及反应,那院子里已经嘈杂起来。 越过窗户向外而望,刘沉岙带着一帮丫鬟小厮进了院子,也不知嘱咐了什么,而后便毫不顾礼节地往里屋而来。 “你这厮,总是这般不顾礼节的,莫要冲撞了你家……嫂嫂……” “嫂嫂?我嫂嫂还在隔壁府里!”那刘沉岙却是一脸调笑,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梦瑶后,戏谑道:“至于这位嫂嫂,那总不是白叫的……我连红包都没有拿到过……” 富阳地区有风俗,新妇入门,晚辈亦或是同辈中小一些的,总是要跟新妇拿红包的。只是,林梦瑶入嫁顾府时候的情况有些特殊,至今还未正式与这顾府的一干小辈们见面。这是极为损脸之事,眼下却被刘沉岙当做趣谈来调侃。 林梦瑶一阵尴尬,唯有故作不知。 那顾北辰却是面上讪讪,甚为歉疚地看了林梦瑶一眼。这婚礼之事,清泉等人早就跟顾北辰说过了,随着对林梦瑶的好感愈甚,心中的愧疚便愈甚。 “放心吧,红包总是少不了你的。不过,先且叫声嫂嫂来听听!” 一贯云淡风轻的顾北辰竟然也开起了玩笑,林梦瑶侧目,刘沉岙却是心惊。顾北辰这是在帮林梦瑶解围的!可是,天知道,他刘沉岙说出那般话来,却也是为了林梦瑶。自顾北辰醒来后,他便很少来这凝云阁,其缘由自是林梦瑶。可是,控制不住心神,他又总是想起她的一颦一笑来。 今日早间听得刘沉香在院子里诋毁林梦瑶,说她名不正言不顺之类的,他的心便悬了起来,竟生出了要为林梦瑶讨个“名正言顺”的念头来。 荒唐,可笑,不可理喻! 刘沉岙在心底嘲弄着自己,面上却是桀骜不驯之态:“待有了红包再说吧!” 说着,便转身出了门,只是跨出门槛的瞬间又故作无意地回首一瞥,目光正落在一旁静默着的林梦瑶身上。 如此凑巧,刘沉岙回首的瞬间,那林梦瑶正好抬了头,与他目光相对。接了刘沉岙的目光,林梦瑶心中一阵忐忑,这分明如前生江锦呈看她的眼神! 一时手足无措,顾北辰却不动声色开了口。嘱咐了晚间无需等他后,便随着刘沉岙出了去,而那院子里刘沉岙带来的一干奴仆,也尾随了他们鱼贯而出。 看着众人消失之后,林梦瑶捧着不安的心坐到了梳妆台前。之前便感觉到刘沉岙的心思,总以为总会时过境迁,可不想他眼中的情愫越加炙热起来。林梦瑶速速反思着己身的作为,察看一言一行可有让他误解之处,可终归是久寻而不得。 唉,世间最难解的便是情字,只希望这刘沉岙莫要给她惹出什么是非才好! 苦皱眉头,林梦瑶对着镜子梳理了发丝,目光一滞,转身便是将顾北辰赠与她的画像打开。难怪熟悉,那画中之人竟然就是自己!此番情况下,再看那首《桃夭》,便有些意味深长了…… 顾北辰不在,林梦瑶的一切事宜便总是从简的。简单用过午饭,她本打算练会儿字,不料才磨了墨,沉玉轩就差人过来唤她过去。于是,梳理一番,又带着慧珠匆匆而去。 进了沉玉轩的院子,刘氏正与顾如玉坐在树下对弈。 “来得倒也快呢!”刘氏见了林梦瑶过来,搁下棋子,笑道:“我本还想着会不会叨扰你午睡呢,看来,倒不曾了。” “梦瑶本也没有午睡的习惯,母亲挂心了。”林梦瑶乖巧俯身一拜,与顾如玉示意后,继续笑应道:“不知母亲此时唤了孩儿来,是否有何要事?” “呵呵,无事无事,我就是看辰儿又被岙儿那魔王带了出去,担心你无聊了。”刘氏一边笑道,一边指使旁边的丫鬟端了椅子过来,然后指了指:“你暂且先坐我旁边看会儿,待我跟玉儿分出了胜负来,咱娘俩再来一盘。” 林梦瑶自是应承了,观棋不语自是必然,可除了观棋,她却也观察其顾如玉的棋路来。依照棋盘上的局势,那顾如玉本是稳操胜券的,可是,几步之后,局势便往刘氏那边倒了。是了,母女之间,总是欢喜就好,哪真要分出什么胜负来呢! 思忖着,免不得就看向了顾如玉。这一看,她却是疑惑了,只怕顾如玉走出那几步错棋,并非有心想让,而是心不在焉了。今日的顾如玉竟是满色凄怆的,偶尔抬眼,那眼中的氤氲更是似乎要落下来一般。 如此哀伤,明显可见,可刘氏却是一副丝毫不知的模样。 一时间,林梦瑶感觉到气氛微妙了。 一盘棋结束,顾如玉的棋子已经被刘氏斩杀殆尽,只见顾如玉起了身,然后对着刘氏微微俯身:“娘亲棋艺精湛,玉儿自叹不如。” “精湛可谈不上,是你这丫头退步了!”刘氏喜不自禁,乐道:“这下棋对弈,本就拼的是心,你的心不静,自然就做不到纵观全局。玉儿呀,你该当练练了!” “谨记娘亲教诲。” 顾如玉低声应着,林梦瑶却已经听出了她的哽咽之声,心中诧异却不便表露。顾如玉的母亲刘氏都不曾关注,自己又何必多管这闲事呢,更何况她来得晚,并不曾了解之前发生了什么。 “记得就好。”顾如玉依着府着身子,刘氏静看了她半晌,这才开口道:“说起来,我顾家子女琴棋书画总是出众的,这些年来,尤为你姑母为其中翘楚。昨儿个你姑母府上捎信来了,说是甚是想念你,倒不如趁了这个机会,去你姑母那好好学学。” 这话就严重了,又不是男子读书求功名,女儿家的棋艺,怎就这般苛刻了?! (058)弄秦云雨何为期 林梦瑶也不敢多话,佯装无知地笑坐着。只是,纯净的眼神之后,却是她隐藏的睿智。 无丝毫遗漏,顾如玉的神色全数落在她的眼中。只见那顾如玉牵强地勾起嘴角,可是笑意未开,眼中已经湿润了,看向刘氏时,近乎充盈了满满的哀求。 余光看向刘氏,一贯爱子爱女如命的她,竟是细细品茶,佯作不见顾如玉的委屈。 这样的情景真是过于匪夷所思! 许久…… “玉儿本也想念姑母了,如此倒是一举两得,甚好!”顾如玉声音中的哽咽已然掩藏不住,可是刘氏面上依旧带笑,毫无询问之意。那顾如玉缓了一会儿,这才又道:“那玉儿便去准备一番,明日便去。” 说着,掏出帕子掖了泪,然后带了丫鬟往沉玉轩外而去。 “也不用待明日了,你姑母想你想得紧,玲珑已经准备了礼品,今日你便去你姑母那里用了晚膳吧!” 这明摆着有驱赶之意了,林梦瑶瞠目结舌,面上还得佯装平静。只是,面上再静,她终究实在听到顾如玉的哭声后蹙了眉。 “怎的,觉得母亲不近人情?竟对自己的女儿都这般冷漠么?” “孩儿不敢!” “唉,瞧瞧,你说的是‘不敢’,可不是‘不会’——”刘氏一阵长叹,面上的笑意早就烟消云散了:“你们啊,怎能明白为人母的苦楚噢——” 顾如玉就这么饮泣吞声的离开了,留下了满腹狐疑和面上哀戚的刘氏。应了刘氏的要求,林梦瑶与之对弈,可不过落下几个棋子,刘氏便蹙眉扔了棋子。 “心都静不得,还如何下棋!孩子,还是陪我进去吧!” 心乱,自然是为了顾如玉了。林梦瑶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还是觉得今日之事与己有关,否则这刘氏为何偏在自己面前与顾如玉那般? 心中怀事,林梦瑶静静地跟着刘氏进了屋。 屋内,刘氏已经屏退了一干下人,倚在榻上,盯着林梦瑶许久。这般眼神让林梦瑶很不自在,以至于心事颇多的她不由自主的往坏处去想。 “怎的,进来身体可好周全了?” 刘氏开了口,却不是询问林梦瑶所担心的任何一件事情。林梦瑶的心自此平定下来,暗暗吁了一口气,得了刘氏暗示,坐在她身边回了话。 “本就不伤筋动骨的,倒是烦劳母亲担忧了。” “怎能不担忧?那可是在胸口挖了一块肉,你本就身子单薄,怕是下刀子狠了,要见骨的!”刘氏说着,面上便是怜惜心疼之色,眼中更是泪光盈盈:“孩子,对你,我甚是满意的!” “感念母亲错爱!”林梦瑶毕恭毕敬,不敢多言今日刘氏委实奇怪,在不知她有何用意时,林梦瑶是万不敢随意揣度的。 “你这孩子,就是这般拘泥!”刘氏笑道,眼中爱怜:“我倒问你,宋大夫可又说你身子何时能够痊愈?” 所谓痊愈,自然是指伤疤退去。 “已经结痂好些日子了,近来结痂处颇痒,估摸着是要好的。” 如实回答,林梦瑶脑中却猛然一闪,这结痂处也痒了好些日子了,总以为要退疤的,可怎的就不曾见到退疤的迹象?那黝黑的痂不光有愈加黑重之势,这几日结痂处还隐隐作痛。 莫不是宋大夫的药不够灵效? 想着,林梦瑶还是决定会凝云阁后找一下郭矍,上次那药已经用完了,不知郭矍还有第二份没有。 “怎么,眉头都蹙起了?”见林梦瑶沉默,刘氏问道:“可是我那辰儿委屈了你?” “没有,夫君甚是温文儒雅!” 为人母,总是甚欢喜别人赞美孩儿的。闻得林梦瑶赞了顾北辰,还见了林梦瑶面上的红润,刘氏的眉眼都笑细了。 “如此甚好,我那辰儿一贯心高气傲,却也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赞你知书达理。如今想来,倒真是老天怜悯的姻缘,让你们经了磨难结成夫妻。” 经历了磨难不假,但,是不是老天怜悯就难说了。原本与顾北辰成夫妻的是原主的异母姐姐林梦萍,结亲途中,原主已然魂归西天,若不是她偶然借尸还魂,哪里还有什么姻缘可言? 心中如此想,林梦瑶面上却是感激之色。 “老天不弃,母亲不弃,夫君不弃,梦瑶感恩。” 说着,林梦瑶便是垂泪,那模样自是感激顾府不曾因着她结亲途中之事厌弃了她。如此表现,本是想在刘氏面前再卖乖巧懂事,却不想刘氏话语突转,闹了她满脸羞红。 “我辰儿能有你这般的福妻,本也是福气。往后可不能这般妄自菲薄。”刘氏微微一顿,转语又道:“只是,眼下,你与辰儿之事倒也真是让我挂心。因着各种缘故,成亲月余了,却还不曾行了周公之礼,唉,真是委屈你了……” 竟是为了洞房之事的! 说起洞房之事,自顾北辰醒后,整个顾府都在关注着。只是,除了与之亲近的慧珠翠竹,倒也未曾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眼下刘氏突然提到。对于男女之事,前世以为人妻人母的林梦瑶自是明了,可眼下听了刘氏提起,还是面红耳赤,不能言词了。 “如若辰儿不遭那一劫,你们早已圆了房了。现下,你们二人身子渐益痊愈,是该成了夫妻之实。这本就不是羞臊之事,待你身子全好了,便选个良辰吉日……我总是等着抱个孙子的……” 自沉玉轩出来,林梦瑶都是面带桃色的,耳边更是刘氏的声声嘱托,而那嘱托自是离不开她与顾北辰的洞房花烛的。 可是,洞房之事,她真的能做到吗? 羞臊、烦扰、彷徨、迷惘,林梦瑶满脑子都是孟南君的狰狞嘴脸,她撞柱而亡的时刻,曾经同床共枕的孟南君眼中尽是冰凉,比牲畜还显得凉薄几分。 “嫂嫂——”正满心压抑,耳边却是熟悉的声音,抬头,自是顾如玉无疑。 此时的顾如玉,眼中还带着雾气,红肿的眼袋由厚厚的胭脂遮掩着,可还是醒目可见。林梦瑶心中有些怜悯,上前,与她相对而立。 “如玉见谅,之前在沉玉轩,我本也不知发生了何事,故而……” 话音未落,便已经引得顾如玉泪眼婆娑了。林梦瑶赶紧叹了一声,不再开口。 “嫂嫂良善,玉儿本就不敢怨责的。”顾如玉掏了帕子抹了泪,言语中带着些凄凄:“玉儿马上便要启程了,眼下在此等嫂嫂,也只是想跟嫂嫂道声喜,愿嫂嫂与哥哥琴瑟和鸣,恩爱隽永。” 顾如玉对顾北辰的心思林梦瑶是知道的,眼下听顾如玉这么一说,心里倒不知是何滋味了。还未缓过神来,那顾如玉已经掩面而走,留下了她和慧珠面面相觑。 (059)夜卧私语涉秦安 猫猫的努力,亲们看到了么?多多支持啊!喵呜~~~ ——我——是——纯——洁——的——分——割——线—— 顾如玉的离开似乎也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除了刘沉香一带而过问过外,便再无人询问。在众人看来,这仅仅是一次外出探亲,可林梦瑶知道,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的。 凝云阁的日子平平稳稳的过着,只是这几天来,林梦瑶越加感到身子不爽。连续两日,每每夜里,她都觉得胸口处奇痒难忍。寻了宋大夫过来,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嘱托她注意洁净,注意饮食,好生保养。 这日,寅时过半,林梦瑶便醒了,胸口处又疼又痒,难以忍受。 “怎么,又痒了?”林梦瑶刚刚坐起身来,外间榻上的顾北辰便出了声:“可要唤慧珠过来?” “不碍事的,莫要叨扰了奶娘休息。”林梦瑶也没想到顾北辰是醒着的,先是一愣,然后连连阻止了他:“宋大夫说过了,许只是要退疤的征兆。” “我医术终究浅薄,真不能看出什么来,也只是白为你担心。”隔着帘子,顾北辰略有些自责。这几日,顾北辰也帮林梦瑶把过脉,明知她身体有异,却道不出个所以然来。他颇为担忧,沉思片刻,道:“不过,明日我有个素有‘医痴’之称的兄弟回桐庐了,他定是能帮到你的。” 对于顾北辰的话,林梦瑶只是应了一声,而后便不再言语。无意中,转向薄薄的幔帐,顾北辰坐立的身影清晰可见,他正看着里间的方向。似有眼神相触,林梦瑶赶紧转了身朝向床内。 与顾北辰相处的几日,总觉得会不时面红。也是,不管是才,还是貌,亦或是德,顾北辰总是人中佼佼者,孟南君只能望其项背的。可是,林梦瑶心中有个坎,因为伤的太深,她还不能、不会、不愿相信世间的任何一个男子。 即便知道,哪怕是为了复仇,也得与顾北辰成了夫妻之实。林梦瑶就是不愿意、也不敢跨出那一步。 睁眼,看着床幔上自己的影子,林梦瑶猛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刚刚顾北辰说起的是他的兄弟,可是顾北辰不是失去了记忆么? 莫非…… 莫非之后,林梦瑶是不敢想的,因为牵引出来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可是,不想并不代表不存在,顾北辰的离魂之症不似假的,他能想起一些人和事,那便是有好转的迹象。若是好转了,若是有朝一日恢复了,那么她代嫁之事,还能瞒得住么? 若是瞒不住了,她又该如何? 思虑过甚,胸口的奇痒也便淡化了,林梦瑶绷紧了神经,思忖着一件件可能与不可能的事情。与之相对,幔帐外,顾北辰的思虑全在林梦瑶身上。 外间榻上,顾北辰目光炯烁,毫无睡意。 对林梦瑶的欢喜,是与日俱增的。他,也看得出林梦瑶处处以他为先,可他更看得出来林梦瑶眼中深藏的那一丝抗拒,对他的抗拒。当然,除了这份抗拒,他还在林梦瑶的眼中看到了其他:忧伤、沉郁、纠结…… 这个女子,究竟经历了什么? 一里一外,两人皆是睁眼到天明。 清晨,慧珠和翠竹便端了热水进来,这热水是泡了药的,专门止痒消肿用的,两人伺候林梦瑶擦洗着伤口。 “呀,竟然都红肿了呢!”翠竹红了眼眶,恨恨道:“这宋大夫就是个混吃骗钱的,耽搁了这么久,不仅不见好,还严重了!” “可不是,该当换个大夫瞧瞧才好!”慧珠也是红了眼睛,吹了那红肿处:“偏生伤在这种地方,望闻问切,竟有三样使不得,这……” 林梦瑶自知二人焦虑,她又何尝不急。几日来,这胸口好比有万只蚂蚁爬行般奇痒难耐,可她却还是笑着安慰二人。 “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虽不是伤筋动骨,却也真的损了皮肉的,总是要有些耐心才好!”穿好了衣衫,林梦瑶简单梳洗了一番,对慧珠道:“对了奶娘,上次郭先生不是有奇药么?不知可还有了,兴许能早早见效呢!” “唉,若是有,早就用了,他本就只有一瓶而已。”慧珠蹙眉,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显出一丝哀戚来:“可惜了,他也只学了个占卜算卦的,若是当年学了救人之术,倒也可以为小姐医治的……” 慧珠正说着,门外便想起了红蕊的声音。 “少夫人,少爷请你去堂屋。” “可有什么事么?” “听说是来了名医了。” 这样,林梦瑶才想起昨晚上顾北辰的话,想来是他口中的兄弟回了桐庐的。打扮得体,林梦瑶由慧珠翠竹陪着出了门。 走廊转角,还有数十米便是堂屋,还未及近前,已经听到一阵笑声。听笑声,清爽干净,还透着些自信满满的意味,由此,林梦瑶竟生出此人必是个出众的念头。果不其然,进了堂屋,坐于顾北辰下首的便是一个素衣飘然的男子。 肤色如玉,长发如墨,目如星辰,竟与顾北辰不相伯仲。只是,他又与顾北辰是不同的,纯净如水的眸子里,总是多了些忧郁的神色。 前生也不知中了什么蛊,竟被孟南君的容貌吸引了去,今生不过月余的时光,再回头看,那孟南君的容颜真是不值一提。 心中喟叹,林梦瑶在门外也不做多停留,曼步上前。顾北辰已然先看到了她,起身迎了她进来后,向起身的男子介绍道:“秦安,这便是贱内。梦瑶,这便是我昨日所说的医痴兄弟。” 顾北辰介绍罢,林梦瑶颔首行礼,却见秦安双眉微蹙地紧盯着她。林梦瑶感其目光异常,几欲后退,却还未及反应,那秦安已经伸出手来,毫不避男女之嫌,拉着她的手腕。 “你……” 林梦瑶羞恼,挣扎着抽回手来,后退半步,怒目相向。顾北辰也是没有想到会出此变故,将林梦瑶掩在身后,正欲开口。不料,秦安已经兀自蹙眉着坐下来,然后罔若无人般沉思着,偶尔口中还念念有词。 这般情景倒是让屋内众人诧异,林梦瑶询问地看向顾北辰,顾北辰也是面带疑惑,可还是冲她摆摆手,示意噤声。就这样,屋内沉寂了半柱香的时间,那秦安才“啧啧”两声站起来,迈开步子,自然又是直面林梦瑶而来。 虽知秦安为人,但眼看着他又向林梦瑶伸出手来,顾北辰还是心中一急,阻拦道:“秦安,你这是干什么?” 如此,秦安微微一愣,终于正常起来。瞧见林梦瑶躲在顾北辰身后,而顾北辰面色隐隐有些愠怒,自恼着笑出声来,而后歉疚着施礼。 “唐突了嫂夫人,真是失礼了!”说着,秦安如玉般的面上已经泛红。只是,转瞬间,他又正色道:“不过,在下却也事出有因,还望嫂夫人见谅。” 林梦瑶牵强回以一笑,顾北辰却满面忧色道:“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060)望春亭内望春意 顾北辰满面忧色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秦安,素有医痴之名。所谓痴,自是有他医术高超之意,但更多的是指其对各种疑难杂症的深究了。联想到之前的异状,顾北辰免不得向他问出这般问题。 只见那秦安眉头紧锁,理了鬓发,踱了几步,猛然回头问道:“近日来,嫂夫人可有感到四肢困乏,脑中却是分外清明?” “是有此番感觉,可春困秋乏也是常事,我倒未曾留心。” “春困秋乏——哼,倒真是这般才好。”秦安面色微微一沉,以拳击掌,又问道:“那么,嫂嫂近来的……的……” 话未说全,已先脸红。秦安看了看林梦瑶,却是将顾北辰唤到了一旁,在他耳边一阵低语。林梦瑶诧异,看去,却见顾北辰偶有看向她来,面色红甚秦安。也不知秦安说了什么,那顾北辰连连摆手仰头,以示不允。 两人推搡一阵,秦安突然朗声道:“问与不问,全在顾兄一念之间。只是,倘若真如了我的揣测,那嫂夫人可是有性命之忧的。” 竟是有性命之忧的! 心中一紧,林梦瑶诧异看向顾北辰。 顾北辰早已面若晚霞,见林梦瑶看着他,晚霞般的红艳一下子蔓延到脖颈。他干咳一声:“沉陌兄与沉岙早就想与秦兄相识,恰巧了,他们近日一直在桐庐,我今日变为你们引荐了。” 说着,拉了秦安便出门,经过林梦瑶面前时,目光闪烁,竟是不敢多看她一眼的。步子远去,直到院子里,顾北辰才朗声说道:“今日招待秦兄,无需等我回来用饭!” 秦安与顾北辰的异常,林梦瑶自是看在眼里,疑惑在心的。只是,又不便问出口,只能眼看着二人除了凝云阁。 “小姐,姑爷这是……”林梦瑶出了门,慧珠就迎了上来,见林梦瑶冲她摆手,又识趣地转了话锋:“小姐是先用早点,还是先去沉玉轩?” “先去沉玉轩吧!”看着顾北辰消失的方向,林梦瑶沉默了许久,才回应了慧珠。 主仆二人到沉玉轩时,刘氏已经在用早点了。林梦瑶告了罪,说了秦安来府一事,然后应了刘氏安排,坐下与刘氏一起用饭。 “这秦安倒也是个医中好手,当初辰儿昏迷,他却是去了关外的,否则哪会到那般地步呢!”刘氏喝了一碗桃花粥,示意丫鬟给林梦瑶夹了一块桃花酥,继续道:“不过,眼下回来得也是时候,你身上总不好,倒可寻个时间请他瞧瞧。” 林梦瑶自是应了刘氏的话的,陪着刘氏用了早点后,又陪着刘氏到憩园里转转,以作消食。已是盛春,春色愈加浓郁得化不开。百花锦绣,蜂蝶燕雀,憩园里甚是生机盎然。婆媳二人,一路说笑,寻了望春亭坐了下来。 “今年春色尤甚,憩园里倒是多了不少景致呢!”刘氏本是笑语的,可半晌眼中竟有了些微的湿润:“因着辰儿之事,玉儿虽相劝,可我终究是没有闲情到憩园里来的。好不容易待得辰儿好了,这玉儿又……” 自顾如玉离开后,刘氏还是第一次提及顾如玉。眼下,刘氏又是这般神色,林梦瑶免不得诧异,可有些话是不得问的,她也唯有出言宽慰。 “如玉妹妹也不过外出省亲,母亲要是想得紧,便让她回来不就是了?” “回来?……回来……”刘氏却是一番呢喃,抹了眼泪,握过林梦瑶的手:“你这傻孩子,莫要总是顾着旁人的事情。养好了身子才是正经的,我总是盼着能早些抱上孙子的。” 这几日,刘氏几乎日日提及此事,每每,林梦瑶总是一副羞臊不安的姿态以作回应。 “若不是变故横生,你与辰儿早就行了夫妻之礼,唉,算起来还是我顾家亏待了你的。” 刘氏又是一阵概叹,林梦瑶正想宽慰,却见刘氏的目光较之以往略有不同。之前,因为顾北辰的昏迷,刘氏眼中是有愧疚,可这一次,却似乎多了一些无奈与愠恼。 “唉——” 一阵悠长的叹息,刘氏由望春亭眺望远方。林梦瑶满腹狐疑,却也只是沉默着顺着她的目光向远处望去。 望春亭的地势较高,在此可以一览顾府全貌。若是放眼而去,甚至可以越过红墙,看到隔壁府邸——刘府一隅。 “那可是辰儿他们?”刘氏突然开了口,手指着前方问道:“孩子,你倒看看是不是?” 循着刘氏所指的方向,林梦瑶远眺,目光越过红墙,落在一片空旷的青草地。傍花随柳,草地之上,几个男子姿态各异。或坐,或躺,或抚琴,或吹笛。 “可是辰儿?” “回母亲,面南而坐的便是夫君了,其左右而坐的是舅家兄弟,南面的是秦安秦大夫。”林梦瑶一一为刘氏描述。 顾北辰身着水色长衫,正襟危坐,其左手间横卧在地上的俨然是刘沉岙,其右手边抚琴的神似刘沉陌,至于顾北辰对面吹笛的便是秦安了。 想到那草地上几人皆是龙凤之姿,林梦瑶免不得想起前生之事。前生,姚子文曾带着京华四才子踏春,其场景与眼前相比,只怕也是不及的。 观望中,林梦瑶的目光不自觉凝聚在顾北辰身上,只见他面色如玉,儒雅温文,于四人间也是灿若星辰。 “怎的,陪我这老婆子,总是不如他们有趣?”刘氏玩笑,闹得林梦瑶双颊绯红。 “母亲说笑了,梦瑶甚是乐意陪伴母亲的。” 说着,便是脸热着垂下头来。只这般娇羞,是真是假,连林梦瑶都分不清楚了。日头渐盛,虽是春季,却也晒出一身汗来。家长里短一番,刘氏身子困乏,嘱咐了林梦瑶早早回凝云阁休息后,便带着玲珑先走了。 送了刘氏,林梦瑶也向望春亭外走去。她胸口早已痒得难受,若不是因着刘氏,只怕早就回了。只是,走出几步,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这一回头,那处草地上已不再只有顾北辰等四人。几个下人端着一干物什而来,前面走着的俨然是刘沉香。面色是看不清的,只是刘沉香曼妙的身子掩不住,比往日里更加妖娆。只见她径直向顾北辰而去,及走近,竟然身子一转,整个人都躺在了顾北辰的怀里。 (061)夜话私语感其诚 已经夜深了,林梦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好不容易,困意来袭,却在迷迷糊糊间听得院子里一阵嘈杂声。起身,披了衣衫出门,却是顾北辰回来了。 看样子,顾北辰是喝醉了的,明雪和清泉两人扶着他往从长廊那头艰难的移过来。心中一紧,林梦瑶理了衣裳,赶紧上前。刚刚走近,扑鼻而来的尽是酒气,掩了帕子,胃里依旧翻江倒海般难受。忍不住干呕了几声,停住步子。 明雪会意,扶着顾北辰笑道:“少夫人,少爷醉得不轻,身子甚是困软,还是我们来。” 林梦瑶也了然他们的好意,压抑了胃里的不适,退开半步。 明雪和清泉自是赶紧架着顾北辰往屋里去,只是走出几步,那顾北辰突然轻呵一声,推开二人。踉跄几步,回转身来,愣怔地看着几步开外的林梦瑶,身子摇摇欲坠。 “少爷……” 明雪赶紧上前搀扶,却顾北辰被一把推开。只见顾北辰步履踉跄,歪歪扭扭向林梦瑶走来。伸手,抓住林梦瑶的双肩,盯着她,细细看了几看,几欲开口,却终究是一个没能说出来就倒了下去。 林梦瑶吃力扶住,若不是明雪清泉帮了一把,整个人都要被顾北辰压垮。好不容易得了轻身,看着顾北辰被扶进了屋里,她这才喘了气。只是,看着顾北辰的身影,她的眼中已不全是担忧——刚刚那般距离,她分明看到了顾北辰的衣领处沾染了粉色的胭脂。 脑中瞬间浮现出日间所见场景,大庭广众之下,顾北辰拥着刘沉香席地而坐。 心中愠怒,林梦瑶只当是厌弃顾北辰的风流,也不做多想,蹙眉着唤了红蕊和绿柳前来帮忙,她自己则嗤笑着去了厨房。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即便诗风再干净,也掩不了男人的污浊本色! 嗤鼻着顾北辰的风流,满脑子皆是刘沉香与其的暧昧之姿,林梦瑶迈着碎步前往厨房。为了复仇,她总是要博顾府上下欢心,要做出知书达理的姿态来的,眼下,良妻的角色告诉她,她该给醉酒的夫君煮一杯醒酒汤来。 行至厨房不远处,厨房里却是亮着昏黄的油灯的。此时已是夜深,林梦瑶诧异着放缓脚步,走近,却见郭矍与慧珠二人在里面。 自身子好后,郭矍便顺理成章地留在的凝云阁。因着无甚紧要之事,林梦瑶也不去叨扰了他,让他负责了凝云阁的大小事宜,担可管家一职。 眼下,究竟是何缘何,郭矍怎的与慧珠在此呢? 心生疑虑,林梦瑶放轻了步子,附耳窗外…… “……情况如何?”慧珠相问。 “傍晚时分,我与宋振明碰了面,顾少爷当真是患了病的。”郭矍的回应,沉思片刻又说:“如你所料,那宋振明承认,顾少爷当真是犯了离魂之症!” “离魂之症”,是林梦瑶早已试探笃定的。只是,眼下郭矍刻意寻了宋振明询问此事,却是她没有想到的。他们是何时怀疑顾北辰的呢?! 疑惑丛生,慧珠接下来的话作了解释。 “原来如此,我道这姑爷怎的没有发现小姐代嫁之事,却原来真是犯了离魂之症的。”慧珠叹道,半晌忧色消减了不少:“如此,倒也是老天怜悯小姐了。只盼着姑爷不要忆起往事才好。” “只怕,不尽然……”郭矍的声音低沉,踱了几步,看着慧珠道:“这顾少爷颇有些城府,对于一般来讲,犯有离魂症必定困苦不堪,可你瞧瞧顾少爷。面上,佯装无事,暗地里却已经让宋振明帮着寻医治之法许久了。再者说,从一干下人口中我还得知,那顾少爷本也对医术熟识的,只怕,不多久,也会记起些往事来……” 郭矍话音一落,厨房里就安静了下来。 郭矍的担心也是林梦瑶这些时日担心的,倘若恢复了记忆,她该如何自处?! “娶了我家小姐,那是顾府的福分。这记忆有或是无,已然是不重要的。”突然,慧珠站了起来,果决道:“若是真要强求恢复记忆,那我们……便让他想不起来!” 说话间,慧珠的甚是坚定。 林梦瑶本也由此念头,却还是被慧珠的神色唬住了。屏住呼吸,等待郭矍的回应。只见郭矍一阵苦笑,与慧珠四目相对。 “慧珠,这林梦瑶真值得你如此么?” “哼,世间可不是谁人都如你一般薄情寡义的。”慧珠双眼泛红,满目却是嗤笑,讥讽道:“我当小姐是怜儿,若是为了怜儿,你说值不值得?” 怜儿是谁,林梦瑶不得而知,久寻原主记忆也是不得丝毫讯息。可是,看到慧珠面色哀恸,甚是凄凄,便也揣测出了个大概来。慧珠到林府做乳母,却从未听说过她的孩儿,只怕,怜儿便是她的女儿了。 “我当小姐如亲骨肉,你若真的对怜儿有愧,那便也真心助了小姐!” 慧珠热泪盈眶,愣是没让眼泪落下来,撂下话后,便推门出来。那郭矍一阵沉默,幡然回神,自是急急跟着慧珠出了来。 林梦瑶慌忙转身,隐匿一旁。 夜色苍茫,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林梦瑶只感觉眼角一阵湿润。进了厨房,一边烧着醒酒汤,一边将与慧珠的相处事宜联系起来,眼泪早已落了下来。前世,老天折断了她所有的幸福,此生老天却是真的怜悯了,竟赐给她慧珠这般的人物。 泪雨涟涟,感念慧珠的情义,林梦瑶却也未忘却顾北辰一事。按照郭矍所说,只怕宋振明已然为顾北辰诊治了一番时间,眼下秦安又回来了,那恢复记忆,便指日可待。 只希望,郭矍真如慧珠嘱托的那样,速速阻止了顾北辰的病情恢复! 心思不定地煮好醒酒汤,林梦瑶走上长廊时,却远远地看到明雪等人站在屋外。 “怎的都在外面站着?少爷可是安顿好了?”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不说话。气氛诡异,林梦瑶撩起裙角便进了屋。原来如此!入眼的竟是刘沉香的身影。 只见刘沉香侧身而坐,映着昏黄的烛火,柔美的面容恍若出水的芙蓉般温婉清丽。只是,这般温婉清丽终究是被她眉眼间的算计之色掩盖了。林梦瑶刻意干咳一声,那刘沉香竟然置若罔闻,毫不避嫌,面目温情地看着床榻上的顾北辰,玉葱般的手指更是抚摸在顾北辰熟睡的面庞上。 真是不知廉耻,深更半夜,竟然追到凝云阁来了! (062)斥打千金气定闲 心底腾升一股怒气,端着托盘的双手已经青筋微凸,林梦瑶面上却还是温善之色。 “舅小姐怎的这么晚还过来了?” 款步上前,步步生莲之姿,气定神闲之色,连故作不理的刘沉香都侧了目。林梦瑶径直走到榻前,端起瓷碗,那架势分明是示意刘沉香让开。可这刘沉香既然能这么晚跟过来,那也是笃了心思要与林梦瑶不对付的。 “真是烦劳嫂嫂了,还要您端了醒酒汤来。”刘沉香娇笑着,话语间,已经将林梦瑶排除在她与顾北辰之外:“我呀,与辰哥哥一起长大,亲密自是旁人无法比拟的。故而,见了辰哥哥醉酒,便心急着跟了过来。对了,以往辰哥哥身子不适,都是我来照应的,这醒酒汤啊,还是我来喂了他吧!” 说着,杏眼一瞥,挑衅意味甚浓。 不想,林梦瑶面若三月桃花,眸如月半皎月,笑意盈盈:“舅小姐也知那是往日,如今夫君既已娶我进门,哪还有烦扰舅小姐的道理。” 这意思很是明显,以往如何皆是过眼云烟,眼下我是顾北辰的妻子,你还是靠边站吧! 刘沉香面色一僵,知晓林梦瑶挤兑她,却难得没有愠怒。面带轻笑着想开口,林梦瑶却不打算给她开口的机会。 “再者说,为舅小姐闺誉着想,梦瑶也是不能烦劳舅小姐的。这深更半夜的,舅小姐还呆在我夫妻二人的闺房之中,知晓实情的,自是会称赞舅小姐与我夫君兄妹情深,道舅小姐是个知书达理、温善得体的;可,架不住那些不知情、又搬弄口舌的,万一话锋偏转,却要凭白给舅小姐扣上了不谙人情世故、介入他人闺阁之事的坏名声……” “你……” “哎呦,舅小姐,我自是不会这般想的。可,你也知道,口舌长在他人身上,我们又怎能控制得了呢!” 林梦瑶始终温言软语,色如三月暖阳,让刘沉香一时气急得说不上话来。可这刘沉香倒也是个奇葩,面红耳赤后,竟然梗着脖子。 “你也别说这些好听的,我今儿个就告诉你了,我与辰哥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必定要成夫妻的!你以为得了你娘的骚劲儿,就能得了男人的心去,痴心妄想——” 竟然又是拿原主的母亲说事,还是如此侮辱之词。林梦瑶气得双手一颤,看着刘沉香怒极反笑。 那刘沉香却是不以为然,反为自己气到了林梦瑶暗自得意。仰着面,继续讥讽道:“哼,不过话又说回来,狐狸精上身又如何,临了了还不是只做了人家的小妾,自甘堕落,无可救药——” 声音清脆,夜深人静之际,只怕整个凝云阁的人都听到了。 林梦瑶嗤笑一声,素手高抬,再落下,恰是结结实实落在刘沉香的面上。清脆响亮,“啪”的一声,惊得院子里的众人心惊肉跳。 被掌掴了的刘沉香,捂着脸一愣,还未反应过来,林梦瑶又端了醒酒汤,由上而下,直接浇到了她的头上。 “你,啊——,你竟然敢……” 刘沉香尖叫着跳起来,伸出手就往林梦瑶面上抓。可是,披帛过长,竟然踩在脚下,整个人直面着地面倒下来。 遇此情景,林梦瑶真恨不得退开几步,让刘沉香受些教训。可是,眼角余光一扫,却急急着上前搀扶了一把,只是,刘沉香倒下来的力道过大,压得她往后一仰,直直地向后倒去。 “小心——” 门外响起一阵惊呼,下一秒,惊慌的林梦瑶已经落到有力的臂弯。抬头,竟是刘沉岙。 按理说,刘沉岙理当先救刘沉香的,可是心有所动,他全然控制不住地直奔林梦瑶而来。揽林梦瑶入怀,满眼都是担忧之色。 “你……” “多谢!” 本来,见是刘沉岙救了自己,林梦瑶心中就咯噔了一下。眼下,又见刘沉岙眸子中的神色,林梦瑶更是心中一慌,连忙推开了他。屋内甚为混乱,众人自也没有过多注意到林梦瑶与刘沉岙的不对劲。待屋内稍稍平静,林梦瑶已然与刘沉岙保持了距离。 “你这个贱人……” 刘沉香被刘沉陌抱在怀里,满目狰狞地指着林梦瑶。可话才出口,就被林梦瑶打断:“大事不好,沉香妹妹……怕是……怕是被污浊之物冲撞了……” “你这贱人,休得胡说,你……”刘沉香挣扎着向林梦瑶扑过来。不想,翠竹一把将林梦瑶拦在身后,她自己也被刘沉陌拽得紧紧地:“你放开我,我要打死这贱人,打死这贱人……” 急得眼睛发红,刘沉香恨不得当场撕了林梦瑶的皮,可是,众人阻拦之下,她怎能下得了手。不仅下不了手,她还发现众人皆是凝神听着林梦瑶的惊惶之词。 “舅小姐出身大户,自小受到良好教养,自是知书达理的。可,刚刚却说出那般污浊得不堪入耳之语,我思忖着,必定是被污浊之物冲撞了。否则,怎会不顾女儿家脸面,说出这等有损闺誉,有损门楣之言……” 污言秽语,自然是指刘沉香对阮青的污蔑。林梦瑶话语轻柔,却是绵里藏针,刘沉香恼怒却辩解不得。若不借着林梦瑶的话下了台阶,那便是给刘家的门楣抹黑,她虽然性子愚直,却也知道门风的重要性。对着林梦瑶咬牙切齿,总是不甘心被林梦瑶白白扇了一个耳光,浇了一头的醒酒汤的。 再说刘氏兄弟,今日是故意灌醉了顾北辰,其中,自是不乏为刘沉香讨得公道的心思。可,当他们闻得刘沉香不顾礼节,夜探凝云阁时,便急急跟了过来。不论如何,顾北辰已然成亲,刘沉香还是待嫁之身,传出去,总是不好的。 才进门凝云阁,刘氏兄弟就听到了刘沉香侮辱林梦瑶之母的言词,心料着要惹出祸端来,免不得加快了步子。不想,才及走近,里面便传出清脆响亮的耳光。本是担心这一耳光是刘沉香扇出的,暗叫一声不好,匆匆闯了进来。进来一看,半张脸红肿的却是刘沉香。 作为兄长,自是心疼刘沉香的。可,兄弟二人却有了不去追究的心思。林梦瑶说得对,这样的言辞出自待嫁闺中的女子之口,传出去,是要有辱门楣的。 刘沉陌将刘沉香交给刘沉岙,深看了林梦瑶一眼,上前道:“弟妹说得在理,估摸着舍妹受了鬼神冲撞。只是,弟妹也莫要惊慌,往后自是不会的。” “那便是好的。”知晓刘沉陌刻意为之,林梦瑶心中却无丝毫畏惧,迎上他的眸子,面色淡淡:“只望舅小姐经此之后,行事总要小心些。” (063)强乐无味尽思量 林梦瑶如此说,刘氏兄弟也不再逗留。 与林梦瑶拱手告辞,瞪着刘沉香,示意她自行走在前面。那刘沉香满目委屈,捂着红肿的面颊,恨恨地抹了眼泪,磨蹭着走在前面。不想,才走出几步,刘沉香竟然趁着刘氏兄弟不注意,转了身就向林梦瑶扑了过去。 刘沉香也有聪明的时候,此刻,她的想法是无误的:既然你林梦瑶说我被鬼神冲撞了,那我就做出癫狂之态,好好整治你一番。即便下手狠了,让你伤了残了,那也皆是鬼神致使,与我无关。 早看准了林梦瑶的方向,调整好姿势,尖利的指甲直向林梦瑶的眼睛戳去。眼看着就要触及林梦瑶清泉一般的眸子了,只需一下,就能叫林梦瑶再不见天日。说起来,比美,林梦瑶不及刘沉香;比柔,林梦瑶不及顾如玉;可是,她那一双眸子,偏生透露出一股子让人怜惜的神色。 而这,是刘沉香模仿不来,羡慕不来的。 恨恨地直扑林梦瑶而去,刘沉香笃定了心思要戳瞎了她的眼睛。却不料,腹部猛然受到重击,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原来,事有凑巧,刘沉香转身扑向林梦瑶时,翠竹恰好就在旁边。护主心切,翠竹抬脚便是对着刘沉香腹部一踹。 飞倒在顾北辰躺着的榻旁,刘沉香**着,半天爬不起来。众人皆是目瞪口呆,刘氏兄弟率先回过神来,虽知刘沉香理亏,却还是瞪了翠竹一眼,然后急急上去扶刘沉香。 只是……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了。 只见,那榻上的顾北辰突然迷迷糊糊醒来,撑着身子起身,却猛地卧倒在榻上。身子微侧,“呕”的一声,满胃的污秽像流水般倾泻而下。 不偏不倚,就落在刘沉香的头顶! “啊——” 随着刘沉香一阵持久的尖叫,整个屋子里弥漫着酸腐之气。林梦瑶一贯胃浅,撇过头去,掏了帕子掩住口鼻,忍了又忍才遏制住呕吐之感。只是这错眼之间,她错过了顾北辰呕吐物中淡淡的金色。 最终,刘沉香是一路干呕尖叫着离开了凝云阁,看着躺在榻上不自知的顾北辰,看看逐渐寂静的院子,林梦瑶知道,这一晚是要给刘沉香留下一辈子的噩梦了。 待得下人将屋子清理干净,亥时已经过了三刻。因为外间气味重,榻上又刚刚清洗过,顾北辰理所当然地被抬到了里间床上。 林梦瑶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床上的顾北辰,心中甚是复杂。 细究下来,刚刚之所以对刘沉香那般,自然有为阮青泄愤的原因,但是,不可否认,还因为了白日所见之景。在看到顾北辰将污浊之物吐在刘沉香头上时,她的心是畅快的。 莫非,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陷了进去么?这可如何是好? 神色恹恹,林梦瑶趴在梳妆台上昏昏欲睡,也不知是清醒还是迷糊,眼前竟是前世种种:孟南君的残酷,赵倩儿的狰狞,孟艾的凄惨,甚至还有未出生的孩儿的模糊影像。那四肢初健全的孩儿,趴在血泊里,正哭喊着“娘亲”…… “我的孩子——” 林梦瑶惊得一身冷汗,起身环顾,只觉得屋子里甚是可怖。心神不安,不自觉就坐到了床边,看着顾北辰的面容,无端的,竟然有些心安。 “水……水……” 听闻顾北辰喃喃着,林梦瑶自是倒了水过来。推了他几下,不见他醒来,只好俯下身子要将他扶起。不料,手才触及顾北辰,就被他握住,一阵天旋地转,已然被他压在身下。 “梦瑶……”顾北辰此刻是迷糊的,可他清晰地唤出了林梦瑶的名字。 林梦瑶不敢乱动,前世为人妻,她对此刻双腿间的硬物再明了不过,那是顾北辰动了性的征兆。怔怔地看着顾北辰,只希望他酒意甚些,赶紧地昏睡过去。可是,天不遂人愿,顾北辰的眸子分明愈加清亮了起来。 “梦瑶……” 顾北辰又唤了一声,声音轻柔得如三月春风拂水,在林梦瑶的心湖荡起了层层涟漪;口中的气息却似夏日热浪,引燃了林梦瑶心中的火焰。 “梦瑶……” 一声接着一声的轻唤,恍惚间,林梦瑶竟有些迷蒙起来,原本僵硬的身子也酥软了不少,甚至在顾北辰俯身下来的时刻,也未做出些抵抗来。当唇瓣相触时,她的脑中更是“哄”的一下炸开,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林梦瑶感觉到了,感觉到顾北辰的吻带着酒味,可是,出奇的,她没有如前世那般厌弃。当顾北辰有力的舌头撬开她的贝齿,横冲直撞入她的口中时,她有些情不自禁,感到下身一阵异样的紧致。 这样的紧致,她是清楚的,她对他动情了! 无力抵挡,也无暇抵挡,任由顾北辰的手轻轻地抚触着,然后顺着她娇嫩的脸庞,滑向脖颈,滑向锁骨,滑向那一片神圣的雪峰。 “呜……” 顾北辰的指尖就像火折子,在林梦瑶的身上四处放火,引得她的身子都弓了起来。这一弓身,林梦瑶右胸前的美好瞬间从松散的**里跳了出来,正好送到顾北辰的手中。迫不及待地满握,娇嫩柔滑的美好在揉捏间,不断变换着形状,甚是诱人。 阵阵**,不可抑制地滑出口齿。失去清明的林梦瑶觉得自己荡漾在一片湖水中,酥麻之感,不断冲击着四肢百骸。突然,胸口一痛,忘情的顾北辰竟然触到了她的伤口。瞬间,疼痛与异样的酥麻感直冲她的大脑,冲撞出一阵清明。 林梦瑶,你在干什么? 自我质问,羞臊难当的林梦瑶伸手便要推开顾北辰。可是,她哪里是顾北辰的对手,胸前早就被顾北辰占据,双手双腿也被他禁锢,连舌头也是被他霸道的含在口中的。 挣扎着身子,顾北辰许是也感到她的异样,微微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却唤了一句“梦瑶”,又俯下身来噙住她的唇。 惊慌失措,林梦瑶开口便咬住了顾北辰的下唇。 顾北辰吃痛,在她胸前肆虐的手也停了下来。微抬起身,满眼迷离疑惑地看着她:“你……你不愿……” 愿? 不愿? 林梦瑶猛然想起,这岂是她愿不愿意的事情。为了寻得孟南君报仇,她就必须愿意,不仅要愿意,她还得做出乐意之至的样子来。 (064)诗作传情娇羞颜 心中委实复杂,林梦瑶却知道,这一步是早晚都要迈出的。闭了眼,玉臂伸出,林梦瑶揽住顾北辰的脖颈,主动凑上去。 不想,耳边却是顾北辰略带伤感的一句:“你不愿,我便不碰!” 话音刚落,顾北辰便侧着身子往旁边倒下去。林梦瑶还未反应过来,轻微的鼾声已经响起。总以为顾北辰是刻意为之,林梦瑶静待了许久,却见他依旧毫无反应,这才满心不知何味的支起了身子。 那顾北辰果然是熟睡了的,只是,相较于之前,他的眉宇间多了一些淡淡的伤感。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伤感,林梦瑶心里竟是微微一痛。 “你不愿,我便不碰!” 顾北辰的声音虽小,言语却尤为清晰,字字敲在林梦瑶的心上,恍惚间,世间似乎响起了微微的冰层融化的声音。 帮顾北辰盖上被子,林梦瑶安心而卧…… 许是夜里折腾了许久,林梦瑶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惊觉着睁开眼睛,却正好与顾北辰清亮的眸子相对。顾北辰早已醒来,半倚着身子,斜靠在一旁,笑看着她。 “我……我们……”这样的姿态委实暧昧,林梦瑶面上一红,急忙起身:“我得给母亲请安去。” “母亲早来过了,见我们未起,便走了。”顾北辰轻语道,身子似有意无意地往林梦瑶这边凑过来。呼吸停了半拍,几欲开口,顾北辰已经起身,从她身上跨了过去:“不过,倒也是该起的时候了,今日是要到庙里去的。” “去庙里?” “嗯,母亲也是临时起意,说是到庙里求家宅平安。”顾北辰双击手掌,红蕊和绿竹便闻声而入。由二人伺候着更了衣,顾北辰突然开口问道:“刚刚听你二人在院子里说有人被污秽之物冲撞了,究竟是谁被冲撞了?” 这话自然是询问红蕊与绿柳的,两人一阵面面相觑,皆是看着林梦瑶。 “怎的,你也知道?” “咳……昨日晚间,舅小姐见你醉酒,便送了你回来。”想到昨晚的闹剧,林梦瑶不自主勾起嘴角,示意红蕊二人出去后,自行更衣道:“也不知是怎的,竟被鬼神冲撞,说了不少有伤闺誉的疯话……” “可又伤了你?” 顾北辰开口却是担心林梦瑶,目光挚挚,灼热得林梦瑶红了脸坐到梳妆台前:“那自是没有的。” “没有便好!”接了话,顾北辰语气中竟有些安心与庆幸。 这般的顾北辰,倒是林梦瑶尚未见过的,他的关心之色俨然直露在面上。莫非昨晚之事,他是有记忆的?所谓“昨晚之事”,那自是指床榻间的事情。想到此,林梦瑶面上更红,即便是透过镜子,也是不敢与顾北辰对视的。 “哎?我的嘴……这是怎么了……” 一阵沉默,顾北辰突然诧异着呢喃起来,满目疑虑地看着林梦瑶,俨然是丝毫记忆都无了。这样一来,林梦瑶倒是安心了不少,按捺住羞红的面色,回以一句“昨日醉酒,你自己伤到了”,也便搪塞了过去。 只是,两人独处,林梦瑶还是感到一丝不安。赶紧梳妆完毕,那玲珑已经在门外喊了。匆匆开门出去,林梦瑶颇有些逃跑的架势,全然没有看到身后顾北辰别有意味的笑意。 大户人家,即便是简单出行,也是要展现出相应的排场的,更何况是全家前往寺庙祈福这样的大事呢!此次前去桐庐最大的寺庙白马寺祈福,顾府随行的下人就有三十多人,或捧或抬,捐往寺庙的财务也有好几箱。 前生,少有出门;今生借尸还魂后,又不曾出过顾府大门。故而,林梦瑶还是甚喜的。撩起轿帘,看着草长莺飞,看着春水潺潺,看着牧童横笛,林梦瑶心情畅快了不少。 “玉带桥边袅袅风,牧童横笛过桥东。” 红唇轻启,林梦瑶心旷神怡,有感而发。一阵低声沉吟,却接不下去。这作诗本就是随性而来,若是过于执着了,便失了其中意味。林梦瑶也不强求,笑看着一片春色,甚是满足。不想,顾北辰骑了高头大马而来,与她的小轿并行。举眼而望,回首淡笑间便接了她的诗。 “暖阳返照桃花面,娥眉腮雪片片红。” 林梦瑶本意是赞春季田园之景,被顾北辰这么一接,却变成了赞誉女子了。她不是没有看到顾北辰眼中的别有深意,可她却依旧一副不明所以的姿态。直到秦安与刘氏兄弟唤了顾北辰来开,她才叹息着看了顾北辰的背影。 她可以交出身子,却不能交出心来。 顾府与白马寺的距离并不长,也不过半个时辰,众人便齐集在寺庙门口了。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下,林梦瑶感叹着寺庙的繁华,对刘沉香愤恨的眼神视若不见。 “梦瑶,你上前来。” 原本,刘氏走在最前面,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在后面。只是,走出几步,刘氏便回了头对林梦瑶道。林梦瑶应了一声,由翠竹扶着上了前。 正走着,只感觉翠竹身子一歪,然后便是一阵尖叫。 “哎呀,疼煞我了!” 这般尖叫的却是刘沉香,只见她两眼含泪,蹲下便揉着脚面,甚是愤恨地盯着翠竹与林梦瑶。而翠竹呢,身子一歪往旁边倒去,恰好装在陈氏的身上,那陈氏一阵踉跄,连连往后倒去,若不是丫鬟眼疾手快,只怕陈氏会骨碌着滚下台阶去。 “舅小姐舅夫人赎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翠竹站稳了身子,慌忙跪下来,眼中精光一闪,哭道:“舅小姐本走在后面的,奴婢没想到……没想到你们竟到了奴婢前面的……奴婢眼拙,应早早看到舅小姐伸出的脚的……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这番话说得诚惶诚恐,众人心里却是明了的。这刘氏母女本走在林梦瑶,眨眼间却走到林梦瑶前面,不仅如此,还让翠竹踩了脚,有点脑子的也知道她们是起了坏心思。 偷鸡不成蚀把米,丢了自己的脸。 “你这个贱奴……” 陈氏恼羞成怒,稳了身子就想兴师问罪。可是,才开口,刘氏便嗔目喝道:“佛祖面前不纳污垢,积德积善方为正经!” (065)因缘善恶轮回苦 说着,瞪了陈氏,而后待林梦瑶上前,这才由林梦瑶扶着继续拾级而上。 刘氏不傻,当然看得出其中的缘故,陈氏母女不安好心是真,翠竹顺势生非也不假。林梦瑶感念翠竹为自己惩治刘沉香,但是她却也知道,不能因为此事寒了刘氏的心。故而,满目含泪,愧疚至极:“梦瑶管教不严,还望母亲赎罪。” “唉,我虽说上了年纪,却也不痴不傻,心里敞亮着呢!”刘氏拍拍林梦瑶的手,长叹一声:“昨晚上,委屈你了!” 这声“委屈你了”却不是安慰,而是警告,刘氏在告诉林梦瑶,府里的一切是逃不过她的眼睛的。林梦瑶明了,也不开口辩解。 “知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可有些事情并不能凭一时冲动。”刘氏目视前方,面色镇定,话语却对着林梦瑶:“昨晚之事,你凭借着巧舌化解,可你那两个舅家兄弟岂是那般好糊弄的?……不论遇到何事,总是要多思虑三分的。待我老了,这个家可得由你掌家的……” 本以为刘氏重在斥责,不想竟是这般语重心长、意味深长。说起来,陈氏母子是刘氏的血脉至亲,可细细想来,再是至亲,总比过顾北辰重要的。 林梦瑶受教着点点头,面上的神色越加恭敬。 顾家是桐庐首富,自是待遇不同。一行人进了正殿,那里已经有小沙弥候着了。 “顾夫人,这边请。”小沙弥引了刘氏转过正殿,向后殿而去:“师祖恭候多时了。” “劳烦小师傅带路了。” 刘氏说着,吩咐了众人各自虔诚礼佛,而后带着林梦瑶向随着小沙弥而去。转过庄严的大殿,随着小沙弥进入了寺**院。园中繁花似锦,蜂蝶翩飞,生意盎然,与大殿上的肃穆气氛迥然不同。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两行高耸入云的菩提树,树冠硕大,几乎盖住了大半个院子。 前生在京华,地势气候使然,林梦瑶从未见过如此浓密的菩提树,免不得有些震撼。惊叹着仰起头,耳边却是一阵苍老而悠远的声音。 “顾老夫人,老衲等候多时了。”循声望去,一白眉白须的老和尚正坐在地势微高的亭子里,看面相,竟有些似曾相识之感。 随着刘氏上前,只见刘氏面色甚为虔诚,双手合十:“真一大师,别来无恙。” 真一大师? 难怪有似曾相识之感! 前生,在京华与其有过一面之缘,还受过其点化。现在想来,若非那时过于执着,只怕其结局也不会那般悲惨,也不会枉送了两个孩子的性命。 追悔莫及,却为时晚矣。 静站着,细听真一大师与刘氏的交谈。原来,白马寺与顾府颇有渊源,当初白马寺被贼人纵火,付之一炬,是顾府捐助了十几万两银子,助其重建了寺庙。之后,更是每年捐香油上千白银。也因如此,真一大师对积善之家的顾家另眼相待。 “顾夫人,这便是府内新媳?” “大师慧眼,正是。” 真一大师上下打量了林梦瑶几遍,突然向刘氏问道:“老衲识人无数,倒是第一次见到贵媳这般的。” 因着真一大师面上无嗔无怒无喜无悲,这句话在婆媳二人听来皆是颇为奇怪。两人面面相觑,皆不知真一大师此话何意。刘氏正与开口,真一大师却倏然淡笑出来。 “顾夫人,不知老衲可有幸与贵媳单独谈谈?” 这般要求颇为奇怪了,除了前世那次,林梦瑶与真一大师再无机缘会面,眼下怎就提出单独谈谈了? 刘氏也是面带诧异,真一大师一向孤高,难得与佛教之外人士座谈。若非因着一些缘故,即便顾家捐助再多的香油钱,也是不能与真一大师结缘的。当然,在她的记忆里,曾有一人得过真一大师的礼遇,而那人后来自是贵不可言。 可林梦瑶呢?刘氏笑意浓浓,目光却满是探究。这世间除了她,是无人知晓林梦瑶的真实身份的,除非,真一大师由面识人之力又上了一层。 想及此处,刘氏舒然笑着嘱咐了林梦瑶:“梦瑶,真一大师愿意指点一二,倒是你的福气,定要恭敬受教才是。” “谨记母亲吩咐。”刘氏都这般说了,林梦瑶自是谦和地应了。待刘氏踱步去了前殿,这才转身与真一大师相对,虔诚一拜:“信女林梦瑶,敬受大师指点。” “呵呵,‘信女’二字却非人人都能称得的。”真一大师笑看着林梦瑶,半晌不言不语,单手示意林梦瑶坐下,为她斟了茶,才缓语道:“施主,你可知老衲最擅长何事?” 对于真一大师的表现,林梦瑶的疑虑更甚:只怕,别有用心的! 故作淡然,林梦瑶举杯谢过真一大师的茶水,轻抿一口,这才回道:“小女子不才,耳闻真一大师颇善于由面相窥天机,算福祸。不知,可真如外面所传?” 今生束步于顾林两府的原主自是不知,这般评价是林梦瑶前世所得。前世与真一大师一面之缘,曾亲眼目睹了他为京华一贵妇相面,而那贵妇果如其所说,富贵不可言喻。 “非也非也,那是世俗之人的误传,老衲出家之前,最擅长者莫过于拆文解字。”真一大师捋须淡笑,见林梦瑶眉宇微蹙,继而道:“施主若是不信,倒可写出一字来,看老衲算得对与不对。” 弄不明白真一大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林梦瑶迟疑一番,依旧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一个“艾”字。 “好字!倒是颇似我一故人之字,只是……”清风徐来,真一大师的长眉微微飘摇着,他不吝赞道,可说话间,面色又变了变:“不过,那人从未出过京华,倒是万万不可能的。” 因为随手,也未曾更改过字迹。林梦瑶心中惊骇,前生真一大师之所以开导于她,皆因为真一大师与书法大家姬夫人颇有渊源,而她又是姬夫人唯一的弟子。不过,细细想来又安定下来,面色淡然。 即便字迹相同又如何,嘉和十七年,真一大师还未与她的前世相遇过。但,心中有异,林梦瑶还是细细观察着真一大师的面色。 只见,那真一大师已经站了起来。 “艾……上为草,下为刈,这个字……不好……不好……”真一大师摇着头,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向林梦瑶:“心有恶念犹如这杂草一般,自当果断刈去。只是,瞧这笔力,女施主执念太甚,世间万事皆有因有果,冤冤相报,只不过枉添了恶果而已……” (066)流言不堪兼蜚语 “女施主执念太甚,世间万事皆有因有果,冤冤相报,只不过枉添了恶果而已……” 此话一出,林梦瑶只觉得心被针刺了一下。她惶惑,惶惑真一大师如何能够如此敏锐,能看透她的心来;可是,她又不甘不信,真一大师再精通佛理,也断是不能看透她的前世今生! 不可胡思乱想,不可自乱阵脚。 林梦瑶暗自静心,面上也带了笑意:“真一大师说笑了,梦瑶一心与人为善,哪有什么冤仇要报?” “呵呵呵,那便权当老衲妄言了。”真一大师却也不多言,笑着站了起来:“红尘滚滚,掩了多少人的眼,太过执着,也终将害人害己,终是悔不当初。” 话音萦绕,真一大师已经走出了亭子,引了手,继续道:“只希望女施主有朝一日困惑了,能再来白马寺寻老衲,倒是再促膝长谈也未尝不可……” 林梦瑶从庭院过来大殿之时,刘氏与陈氏旁说笑,刘沉香则站在顾北辰等人之间娇笑连连。众人见她出来了,皆是迎了过来。 “怎的,大师可有何妙言指点?”刘氏笑着迎上去,拉过林梦瑶的手:“你呀,本就是个有福气的,眼下得了大师指点,自是更加福不可言。” “母亲抬爱了!” “姑母的确是抬爱了,天知道真一大师留下她来,是不是是劝导她莫去祸害世人了!” 刘沉香声音尖锐,话音刚落便惹起了众人的蹙眉,连一向护犊的陈氏都瞪了她一眼。可是,唯有林梦瑶心里清楚,刘沉香还真歪打正着,猜出了真一大师的用意。 心中苦涩,面上依旧淡笑,并不为刘沉香所动。这副神态本是聊表无奈之意,不曾想反惹起众人心底的赞誉:虽是庶出之身,倒有一份大家闺秀的气度。 “难道我说得不对么?”刘沉香见众人皆是满目警示的看着她,立马委屈道:“这女人就是伪装得好,等有一天看见了她的真面目,我……” “香儿……” “香儿……”异口同声,陈氏的语气却明显焦急担忧多过斥责,她歉疚地看看刘氏,而后拉过刘沉香哄道:“你这丫头,也是待嫁的年龄了,怎的这般不知轻重?佛祖面前岂能胡言乱语的?” 陈氏说着,转而一阵低语。也不知说了何话,那刘沉香竟然嘴角勾起,荡出笑意来,然后扭扭捏捏随着陈氏向一旁去了。 因着是正午时分,寺院自然留了最大的香客顾府用斋饭的。饭后,时辰尚早,众人求了刘氏,便于这白马寺消磨时光了。 真一大师的话扰了心志,林梦瑶远远离开了众人聚坐的土丘草地,带着翠竹与慧珠向不远处的小溪而去。 “小姐,那舅小姐真是个不长记性的主儿,待我哪日得了法子,非毒哑了她不可!” 跟在林梦雅身后,翠竹恨恨道。那架势,简直恨不得当即教训了刘沉香。林梦瑶淡笑不语,倒是慧珠开了口。 “翠竹莫要放肆,即便心有不满,也不可在言语上给小姐惹是非。” “我就这么一说嘛!”翠竹嘟囔着,转而又气鼓鼓道:“慧珠妈妈,您是不知道,昨晚舅小姐有多嚣张,竟然追着到了小姐的寝室,还呵斥我们出去,与姑爷独处呢!之后还辱骂小姐跟夫人,真是……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昨晚,事态不小,但慧珠至始至终都不曾出现过。林梦瑶自然知道是因为郭矍的缘故,可面上还是做出疑惑之色。慧珠见之,面色一僵,也不辩解什么,只是扶着林梦瑶向前。 “昨晚是奴婢照顾不周,今后断然是不会的了。” 若是不知厨房一事,这句话倒有些没头没脑的,可林梦瑶知道,这不仅仅是对昨日的愧疚,还有往后的承诺。心底感动,也羡慕起原主来:命运坎坷,却终有人相护。 主仆三人不再围绕刘沉香之事多费精神,缓步行至小溪边上,着眼一看,甚是惊诧。这条小溪竟然是倒着流淌的! 为这倒流小溪惊叹,林梦瑶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托着腮,愣怔地看着这波光粼粼的玉带。翠竹与慧珠二人自也是静静地陪在旁边…… “哎,你看,那不是顾府的新媳吗?” “顾府新媳?哎呦,姐姐真是抬举她了,不过是给只公鸡守寡的贱命蹄子罢了!” “对对对,妹妹说得极是,不过是只鸡婆子而已,咯咯咯……” 主仆三人不过得了片刻安静,耳边便传来一阵冷嘲热讽。循声望去,小溪对岸站了两名妇人,正对着林梦瑶指指点点。那两名妇人见她们循声望来,言语间就更加放肆了。 “听说,那贱蹄子不仅是个鸡婆子,还是狐狸精转世呢!” “是吗,这话从何说起呢?” “哎呦,我的好妹妹,姐姐我是信口胡诌的人么?这话呀是从顾府传出来的,那贱人啊,不仅狐媚了身子还未康复的顾少爷不说,还与顾府舅家二公子不清不楚的,啧啧啧……” “真是不要脸啊!” “就是,丢脸哦——” 百般讽刺,两妇人愈加大胆起来,最后干脆在小溪对岸朗声讥讽。林梦瑶蹙眉,她之前并不曾抛头露面过,即便与公鸡拜堂之事成为笑柄,也不会就这么被人认了出来。显然,这人是受人指使的,不仅受人指使,还胆大包天,竟诬陷她与刘沉岙有苟且之事。 就在林梦瑶蹙眉间,身后想起了一阵脚步声。回头,顾北辰与她仅有两步之遥的距离。想到那两妇人的言辞,再看看与顾北辰的距离,林梦瑶心中大骇:莫不是会信了那两夫人的信口雌黄。 林梦瑶心中惊惶,寻思着该如何脱了干系时,翠竹却蹦跶了起来,怒气汹汹便要越过小溪,向那两妇人扑去。 “狗吠本是常事,你又何必非要与出声比个声音大小呢?”顾北辰竟然快步上前,拦住了翠竹,而后笑对林梦瑶:“至于畜生咬人也是如此,总不见得被畜生咬了一口,还要再咬回去的。” 顾北辰一贯以儒雅公子示人,此刻一番话,倒是分外犀利。林梦瑶忍不住一笑,眉眼间尽是满满春色,煞是迷人。 (067)暖酥腻云意绵绵 亲们,早上好!没有推荐的猫猫这周要果奔了,跪求亲们的支持哦!另外,本来想恢复成一更的,但是惯性使然,还是两更继续走起吧! ——我——是——纯——洁——的——分——割——线—— 也不知是见逞不了唇舌之利,还是因着顾北辰的出现,那两妇人悻悻对望后,转了身便向对岸的竹林里去了。那竹林深处,两妇人行走之小径拐角处,隐约着出现了一袭粉色裙摆。 蹙眉,上前一步,却因着距离甚远、那身影又是一晃而过,林梦瑶不能看清。可这般,倒也不是无所获,至少她能断定,指使两妇人者必是今日来白马寺的顾府之人。其一,能够熟悉她亦或是刘沉岙者,非顾府之人莫属;二来,那粉色衣裙,分明是顾府下人的衣着。 如此,林梦瑶脑中倒是跳出一个人的影像来,可是继而她又否定了。那背后指使之人绝不是刘沉香,她断没有那刘沉岙的名声开玩笑的道理。 可是,在这顾府,还会有谁人要这般毁她的名声呢? 林梦瑶自问,与顾府众人还是较为和善的,最起码面上总是如此的。百思不得其解,心闷得舒了口气。 “怎的,还为那两长舌妇人伤神?” 顾北辰的声音就响在林梦瑶的耳边,滚着炙热的气息,直接蹿进她玲珑剔透的耳内,惹起她满面桃花。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林梦瑶与顾北辰保持了距离,却发现慧珠与翠竹早不知在何时离开了。 早知晓两人时时刻刻念着洞房之事,恨不得处处营造氛围成全了他们,却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佛家圣地,两人也起了撮合的心思。 “莫要枉费了她们的好意,一起走走。” 林梦瑶一步后退,顾北辰却又一步跟了上来,甚至与她的距离更近了。林梦瑶本是羞恼,却被他直白露骨的言语震了一震,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看着顾北辰。结果,出乎意料,顾北辰微红了双颊,迈开步子,走出老远才回转身来。 “虽有夫妻之名,我倒也是尊重你的,你不愿,我便不碰。” 好熟悉的话,这分明是昨晚床榻之间的言词,莫非他早间是佯作不知的?!想到昨晚之事,林梦瑶面上红若朝霞,却也定了心思:本就有所求,又何苦做出这般纠结之态,倒不如与顾北辰做了实在夫妻,专心寻了孟南君复仇! 如此想着,林梦瑶倒是娇羞一笑,轻曼着身姿,随了顾北辰的脚步。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山下已经到了快见青果的时节,这白马寺后山的林子却是一片落英缤纷。片片粉色的花瓣,或是飘旋着落入青草之间,或是曼舞着落在清水之上,皆是处处娇态,分外宜人。 也无过多言语,与顾北辰漫步在落英纷纷的桃林中,恍惚中竟想起了前世出成亲时,与孟南君在桃树下的种种。那时候,孟南君盛赞她有灼灼之色,甚过桃花千万。可,临了,她还未色衰,孟南君却已经捧着另一副玉颜,不吝溢美之词了。 接过一片花瓣,林梦瑶总觉着心中淤塞,却无发泄之处。感叹一声,那泪却是溅到了花瓣之上,折射了阳光,晃得她心疼。 “怎的哭了?” 顾北辰本是走在前面的,突然发现尾随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驻足转身,入眼便是林梦瑶泪迹点点。速速回了林梦瑶身边,抬手便是小心翼翼擦拭着她的眼泪。只是,这泪是怎么也擦不掉的,不仅擦不掉,还似有腐蚀之效,直灼得他的心也疼了起来。 这滴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下来,顾北辰心疼之余,也有些不知所措了。记忆中,还未有哪个女子的眼泪能让他这般揪心,唯有眼前的她,唯有林梦瑶。 “莫哭,莫哭……你若真是怨怒了那两个长舌妇人,我便替你讨了公道来。莫哭……” 当顾北辰触及面颊时,林梦瑶几乎本能着退后一步,可是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也不能。既然顾北辰有亲近之意,那她就该顺势而为得了顾北辰的心,总不能待得顾北辰恢复力记忆,再想着亡羊补牢。 仰面,朦胧着双眼看向顾北辰,抿着红唇却是沉默许久。终于在顾北辰欲再开口时,说了话:“我本不在乎……可……你会在乎吗?” 话语断断续续,可林梦瑶却觉得顾北辰是能听懂她的意思的:我不在乎别人的言词,那么你在乎吗? “我在乎,非常在乎。”这话一出口,林梦瑶的心都漏跳了半拍,可接下来,她便释然了,因为顾北辰竟是小心翼翼将她揽在怀里的,低语回旋,在她耳边道:“我……在乎你……” 话语入耳,林梦瑶身子一阵酥麻。这是世间最动人的情话,可却也是最不能信的情话,男人的话啊,信不过十之*?林梦瑶,该守住心,莫待追悔莫及之时,再黯然舔舐伤口。 倚在顾北辰的怀里,任由他抚摸着她的发,任由他将她揽得愈来愈紧,林梦瑶却在极力地让自己的心远离,越远越好! 这二人相拥之际,全然没有注意到远处靠近的人。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有伤风化也!” 一声高喊在林子里回荡,听声音,也知来人是秦安。林梦瑶连连挣脱了顾北辰的怀抱,羞恼地躲在顾北辰身后,余光所示,来人竟不止秦安,那刘沉岙也过了来。无意瞥见刘沉岙的目光,目光中虽满是笑意,可也分明带了一些伤感。 早有揣测刘沉岙的心思,林梦瑶自是回避他的眼神的,可是恍然间又想起之前那两妇人的诋毁之词,诋毁之词提到了刘沉岙,而顾北辰也显然是听到了的。那么此刻,顾北辰会作何反应呢? “你们怎会来这里?” 顾北辰的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哀乐,倒是让林梦瑶更加不安起来。 “我本是闲云野鹤,自是处处游赏,只你不一样了,成了亲的人还如此风流,带着红粉佳人躲于如此偏僻之处!”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这秦安的话语间分明带着点戏谑之意。林梦瑶却遏制不住,为其言所左右,脑中尽是顾北辰的风流。正胡思乱想着,手已经被顾北辰握住,一受力,竟被他拽了出来。身子不稳,一阵踉跄便要到底,天旋地转间腰间却是一紧,稳稳当当便被顾北辰紧搂在怀里。 惊慌失措,还未缓过神来,入眼的已经是顾北辰别有深意的目光,循其目光而视,正及刘沉岙的眸子。 (068)图顾亡孟多渊源 顾北辰如此颇有些挑衅的意味,林梦瑶是晓得的,顾北辰是听进了那两妇人的诋毁之词了。只是,眼下的表现,究竟是对他心生怀疑,还是向刘沉岙示威,林梦瑶不得而知。 看着顾北辰眸子里的深意,林梦瑶竟有些捉摸不透自己的心意了。 “哎呦呦,竟是嫂夫人!”三人目光交织,气氛颇有些尴尬。秦安那厮却像毫无感知一般,朗声笑道:“罪过罪过,我道是顾兄又带了红颜知己出来风流了呢!” 这话语间的揶揄味道颇为浓重,顾北辰当即笑了出来,刘沉岙也是一改郁郁,在脸上堆砌起一如既往的轻浮不逊来。至于林梦瑶,干笑两声见了礼,而后便又退至顾北辰身后不再言语。 四人同行,林梦瑶不言不语,静听着三人说笑。突然,那秦安拉着顾北辰速速往前走了几步,快步之时却是向她瞥来,待到与她目光相触之后,又笑意满满地对着顾北辰一阵低语。 本不去揣度,可顾北辰泛红的耳根还是惹起了她的疑虑,而顾北辰连连摆手之姿,更是让她满心不惑。这样的情景昨日晨间也发生过,当时顾北辰还面红耳赤着将秦安拽出了凝云阁! 猜不透秦安葫芦里卖的药,林梦瑶也不去纠结。理了理披帛,继续上前,不知不觉竟与刘沉岙并了肩。 “……我代香儿跟你道歉,她只是……只是被娇惯了……” 刘沉岙刻意缓了步子,以跟上她的节奏,这让林梦瑶很是不自在。见他以兄长身份道歉,便礼节性淡笑,以示无妨。可这疏远的笑意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犹如凝固了一般,甚是惹人不顺。 许是这份尴尬使然,林梦瑶竟不曾见到脚下突起的树根,直绊上去,身子前倾着便要俯面倒下去。惊慌间,已经看到刘沉岙伸出手来。此番虽是好意出手,可脑中电光一闪,想及顾北辰的介意,她却是身子一歪,躲过刘沉岙的手去,重重摔在地上。 芳草酥软,本摔得不重,可依旧让林梦瑶痛彻骨髓。俯面倒下,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上正抵在胸口伤患处,她只感觉胸口的伤患处又是撕裂开来。 “啊——” 实在忍耐不住,林梦瑶失声痛呼后便是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待得她迷迷糊糊转醒时,耳边却是一阵交谈。分辨许久,是秦安与顾北辰的声音。 “竟然是中了如此隐晦之毒!难怪我找不得缘由……” 听这话,林梦瑶感觉手腕处一阵温热,想来顾北辰真的把脉了。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顾北辰的叹息。 “……你可有法子医治……” “法子自是有的,可你二人眼下经还未行了*之事,倒是颇为棘手……” 真是命运多舛,竟是何时中了毒的?究竟是何人竟想着要她的命?!感念着人世险恶,林梦瑶不甘心地想睁开双眼,可努力了,身子却是一轻。 “姐姐,你还好吗?” “谁,你是谁?” 恍惚间,感觉周围明亮得晃眼,林梦瑶突然发现自己可以站起来。循着声音寻去,光亮的尽头是一位红衣翩然的女子。这背影甚是熟悉,林梦瑶有些不敢置信,迟疑了许久这才开了口。 “你是……是梦瑶妹妹……” 这里的“梦瑶妹妹”自然是指原主的,那红衣女子回眸一笑,也便证实了林梦瑶的揣测。可,那次原主不是离开了么,怎的又出现在眼前了呢? “好姐姐,莫怕,我是来跟你道别的。”原主面色苍白,映着火红的唇,神色显得颇有些狰狞,可是眉眼如秋月,那份狰狞之气又被减缓了不少。她伫立原地,笑看着林梦瑶:“死以七日为忌,一忌而一魄散,妹妹已死四十九日,终将于今日七魄散尽的。只是,妹妹心有所念,还是寻了机会见上姐姐一面。” “有何念?可是担心远在富阳的母亲?” “姐姐诚信,妹妹自是不担心。” “那是为何?” “为了姐姐。”原主后退而去,与林梦瑶越距越远:“这顾府与孟府颇有渊源,姐姐若要报仇,必当在顾府稳了脚跟才行。” 孟府之事,林梦瑶从未与他人提过,原主怎会得知? “姐姐莫要怀疑妹妹,今日之后,妹妹自当重新为人,断不会有加害姐姐之心……姐姐谨记:欲亡孟,必图顾……欲亡孟,必图顾……” 话音几转,林梦瑶不得其解,抢步上前欲问清楚明白,却不想伸出手去,抓住的只是一缕轻烟。仓皇环顾,手指尖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脚下也空虚起来,身子直往下坠落。 “嗯——” 一声嘤咛,林梦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入眼的皆是担忧的眸子,刘氏、顾北辰、秦安,甚至陈氏母女皆齐集在凝云阁的寝室里。众人见她醒来,不管真心与否,皆做出了喜悦之态。 “老天保佑,终究是醒过来了!”刘氏双手合十,随着天空一拜,而后满眼含泪的坐在床沿,握着林梦瑶的手便是抽泣:“我可怜的孩子!” “母亲……” “莫要说话,好好歇着……你这伤啊又被引发了,还不曾得治,但秦安是医中好手,只需听得他的嘱托,自是迎刃而解的。”刘氏摸着泪,眼中复杂,怜惜有之,心疼有之:“说起来,这般磨难皆是因着我顾家,唉,是我顾家亏待于你啊!” “梦瑶本是自愿的,母亲无需介怀。” 刘氏口中的伤自是指割肉留下的伤,林梦瑶必然又是借此卖了好。只是,之前迷迷糊糊间分明听得是中了毒的,怎的到刘氏这里就成了引发了旧伤呢?莫不是自己之前听错了? 听错与否皆是不重要,稍稍清明后,林梦瑶满脑子里皆是原主的话了,“欲亡孟,必图顾”,这话何解?这顾府与孟府又是怎样的因缘? 满脑子迷惑,林梦瑶面上露出倦色来。刘氏见状,连忙唤了众人退出去。那秦安自也是跟着出去的,可走至门槛处,又伸手将顾北辰推了回来,一阵眼神示意,直到顾北辰微红了脸坐在林梦瑶身边,这才咧着嘴合上门。 满脑子是原主留下的那六个字,林梦瑶心中虽是疑惑,却也谨遵之。见顾北辰进来,自当顺势予之笑靥:“怎么了?那秦兄弟怎的那般神态?” (069)拨云见月意谋心 “怎么了?秦兄弟怎的那般神态?” 林梦瑶气力不足,可还是极尽笑靥,双目氤氲着看向顾北辰,透露出一股子娇弱柔媚来。那顾北辰本已定了心神,被她这么一看,又兀自红了脸,干咳两声,甚是不自然。 不知其意,林梦瑶联想到刘氏反应,再想想之前慧珠与翠竹面上的难色,总以为中毒至深,众人合力隐瞒。当下心中黯然:还盼着报仇呢,这仇还未报,倒是又要枉送了性命么? “可是……这毒……” “你都知晓的?”顾北辰甚是诧异林梦瑶提到中毒之事:“我自是要……要救你的……” “中毒至深,哪又是那般好救的!” 林梦瑶讪讪然,越加感到自己身子困乏屋里,想到迷糊间听到顾北辰说那贼人是冲着她的性命的,当下落下泪来,无比不甘。借尸还魂之后,虽也小有心计,但终究没有害人,老天怎可这般捉弄于她?! “莫哭莫哭,自是有救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林梦瑶宛若抓了救命稻草,伸手便要抓住顾北辰的衣袖,可是竟连抬手的气力都没有了。 “只是……这救治的法子颇为……颇为……怪异……” 如桃花沾面,顾北辰脸上微红,却还是将这怪异之法说了出来。林梦瑶听之,羞得满面通红,甚过天际的晚霞。这法子何止是怪异,简直是匪夷所思、羞煞人也! 依照秦安所言,林梦瑶中的是阴蚀草之毒。阴蚀草,长在及阴寒之地,其花粉之毒会随着血液渗透肌理,然后在半年之间渗入五脏六腑,由内到外腐蚀人肉人骨。这种极阴之毒时间久了便是无解,可眼下林梦瑶仅是中毒不及十日,只要救治及时,也是无碍的。 至于救治之法,那也是附和了生生相克的道理。解阴蚀草毒的草药生长在大漠极干旱之地,唤作阳曜草,用法极为怪异,须得男子先喝上七日汤药,然后将其咀嚼糜烂,以口相度,趁着温热敷于伤患处。 两人尴尬异常,皆是面红耳赤,好在此时响起了敲门声,门外是慧珠的声音。 “姑爷小姐,奴婢可能进来了?” “进来——” 异口同声,又是一阵尴尬面红。慧珠颇有眼力见识,进门见二人这般神态,也不多话,搁下清粥便要出去。 “等等——” 齐齐出声,转瞬寂静。慧珠看着也明白了几分,笑盈盈回了身,端了清粥向林梦瑶走过去:“想来小姐睡了久了,也是乏了,奴婢喂小姐吃些东西。” 顾北辰干咳一声,站起来:“你好好养着,我寻了秦安瞧瞧,是否还有它法。” 落了音,便转身出去,那般姿态颇有逃匿的架势。如此,林梦瑶倒是笑了,廿五的男人,竟有这般纯净的心思,倒是难得了。看着顾北辰远去的身影,林梦瑶觉得,秦安所说之法倒也是可行的,不管是情势所逼还是顺理成章,她与顾北辰总是要真的做了夫妻才好。 图顾亡孟! “小姐,怎么了?”慧珠见林梦瑶愣神,还倒是精神不济,拿了枕头给她垫好,挖了一勺清粥:“身子再乏,也是要吃些东西的,这一昏睡可是睡了将近三天呢!” 一场简短的梦而已,竟是三天! 林梦瑶惊叹着,吃了一碗清粥,缓了神,开口道:“奶娘可知道我中毒一事?” 慧珠一顿,搁下碗,转过身来:“自是知道的,奴婢本想着待您身子康复些,再说这件事的,眼下小姐竟已经知道了,那……可介意让郭矍看看……” “郭先生?” “他虽为学得医人之术,却是在用毒方面有些钻研的。” 慧珠说着,又想起了当初顾北辰中毒之事。郭矍之所以断定顾北辰会醒,也就因为看了林梦瑶开的方子。而后来,林梦瑶改的药方,慧珠也是拿与郭矍看了才敢抓药的。 “那便劳烦奶娘唤郭先生来了。” 慧珠出去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将郭矍带了来。那郭矍见了林梦瑶,微微欠身,而后便上前,隔了帕子,为其把脉。 “阴蚀草!”郭矍眉角一挑,诧异至极。林梦瑶是知晓了的,点了点头,目待询问之色。郭矍了其意思,继续道:“这种毒药阴气颇盛,须得至阳至刚的阳曜草相克。” 继而,郭矍又将解毒之法说了一番,竟然与秦安所说丝毫不差。如此,林梦瑶也便笃定了心思了:与顾北辰之间,是顺应了天意了。 郭矍提出治疗之法,林梦瑶不置可否,待得他出去后,才唤了慧珠过来:“外间的床榻撤了吧!” 这般要求让慧珠微微一愣,而后便是眸子一亮,勾了嘴角便出去了。自结亲路上出了意外之后,慧珠便有些猜不透林梦瑶的心思了。对于林梦瑶的变化,她是喜忧参半,既欢喜林梦瑶有了一丝城府,又担忧她太过执拗,而错过了幸福。 慧珠识人,顾北辰醒来的这段时间,她是处处关注,知晓他的为人,更是希望林梦瑶早日与他成了夫妻之事。那样,即便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只要又夫妻情意在,大事便可化小,小事便可化了。 顾北辰回凝云阁时,已经入夜了。因着心里有事,他在长廊处徘徊了一阵,却看到几个下人笑意深长。正常了面色,上前,看清说笑二人是红蕊与绿柳,欲开口相问,两人却是轻笑着跑开了。只不过,跑出几步,又停下来指指透露出烛光的窗户。 看去,窗前分明是林梦瑶的身影。对着窗户,她着头,偶有将碎发别于耳际,似乎在写着什么。想到林梦瑶身子虚弱,顾北辰焦心着进了屋。 闻声,林梦瑶已然搁了笔。 担忧上前:“怎的也不知道歇着,还在摆弄着劳神的玩意儿?” “许是睡多了,入夜反倒没有倦意了。”林梦瑶笑意盈盈,开口便是一番莺雀娇语:“只是,一人摆弄终究有些无趣,夫君可有兴致陪梦瑶一番?” 这倒是林梦瑶第一次主动接近,顾北辰先是一愣,自然快了步子上前,只是双眸却不曾离开那娇颜须臾。而林梦瑶,故作了娇羞,眉目间的风情宛若夏日艳阳。 既已决定,那便使劲解数,先谋了顾北辰的心! (070)粉面云鬟金钗意 亲们,因为往后是3000+的大章,所以猫猫要恢复到一更的节奏了。不过,这以后,猫猫的节奏会稍微快一点,剧情冲突也会越来越激烈哦!求支持! ——我——是——纯——洁——的——分——割——线—— 虽说前世最熟悉的男子,无非是冷血的孟南君,但“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于林梦瑶看来,天下男子皆是一般污浊,只待稍有风骚的女子媚眼抛来,那便是把持不住的龌龊模样。可,眼下,出乎意料,那顾北辰竟然面若清风,神色自然。 室内暖暖,烛火熠熠,林梦瑶刻意驻足了目光与顾北辰面上,期间更是满目含情。可顾北辰竟也只是干咳一声,将目光从她面上移开,转至案桌上的宣纸之上。 “这……是你的字?”顾北辰勾起嘴角,淡淡一笑,拿起她的字便问。 突如其来,询问之语中更多的是赞叹,林梦瑶反倒有些不适。想自己对着镜子练了好久的媚态,竟是被眼前的男人如此罔顾了,心中复杂,说不清是羞臊是羞恼。 也是红了脸,映着烛火,林梦瑶嘤嘤应了一声,看向顾北辰的眉目间,还不忘带着一番风情。她的骨子里是羞涩的,可形势使然,即便是不屑媚态,却也是学了怨恨之人赵倩儿,极尽展现女子的芳华。 顾北辰明显一愣,勾起唇角,目光又回到了宣纸上,轻声吟诵:“彼泽之陂,有薄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 这是《诗经》中的一则民歌,极言女子对男子的爱慕之意。林梦瑶刻意在此刻摘录了,也是别有用意。那顾北辰对她的亲近之感、相怜之情,她能够感觉到,但之前她皆因心中纠结而拒之久远;眼下,她想得清彻明白,可唐突行事反倒让人看轻了去。故而,一曲“泽陂”再适合不过。 受之,乃传情;不受,那也仅是打发时间的练笔而已。 听着顾北辰吟诵之声愈加小去,林梦瑶低眉垂首,故作娇羞,而不敢察其颜色。却不想,顾北辰停顿片刻,放下宣纸,兀自拿了笔,在“美”字上勾了一笔。 诧异询看,就因为这一笔,行笔之间的韵味大有改变。 免不得心生佩服,暗叹之余,林梦瑶刻意放大了眸子里的钦佩之色:柔媚是博男子之心的行径,偶露的崇拜之色更是满足男子自负心理的手段。 果然,那顾北辰面色豁然,提了笔又在宣纸的空白处,游龙走凤,一路墨迹:“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竟是一首《关雎》!再看顾北辰眼中的情深意浓,林梦瑶知晓,这是以曲复曲,回应了她的《泽陂》。 以诗词传情之举,显然是得了功效的。 林梦瑶心中不知是喜是哀,看着顾北辰脉脉含情的眼神,心有所动。可是,恍惚间,她的脑中又是前生于雨夜缠绵间书写诗词时,孟南君的含情脉脉。 那时候是怎样一番琴瑟和鸣,可终了是抵不住赵倩儿的妖颜媚骨! 几乎沉在顾北辰眼中的林梦瑶,终是心中一冷,清醒过来。只是,无法掩饰的是,她的眼前已然一片氤氲。 感觉到眼中一热,林梦瑶慌忙转了身。 “怎么……” “无碍的,只是……只是……”那般神态、这般动作,自是惹了顾北辰疑惑。林梦瑶慌忙作答,目光游离之间,落在高阁上的合欢琴上:“只是……想着如此良辰……倒不如弹了曲子应景……” 说着,慌忙踱步而去,边走,边小心翼翼拭着清泪。搬了圆凳,林梦瑶攀附而上,伸出双臂便是向高出的合欢琴而去。这合欢琴还是在顾北辰醒来之前用过,因放在高出已有半月之久,上面覆了薄薄一层灰尘。这伸手过去,竟是掸得浮尘下落。 “哎呀……” 迷了眼,林梦瑶慌忙缩了手去揉搓,这一动作,脚下竟是不稳,一阵天旋地转便要落下地来。尖叫还卡在喉咙口,身子已经打了个转,落在一双有力的臂弯里。毋庸置疑,自是顾北辰无疑了。 “怎的总是这般不小心,若非我在,又要摔了不是?” 顾北辰的话近甚咫尺,温热湿润的气息好似就在脖颈间徘徊。心神未定,体内猝不及防划过一道闪电,周体酥麻。这般感觉,林梦瑶是熟识了,拿出倾心与孟南君时,每每眼神相触,这般感觉就尤为强烈。 动情? 万万不能! 心生抗拒,林梦瑶却安然依靠在顾北辰的胸前:“我的眼睛……迷了……” 语若轻丝,飘渺而柔情。明显感觉到顾北辰的心跳快了几许,耳边却是他一贯的淡然:“我看看。” 因着迷了双眼,林梦瑶并不能见物,只能由顾北辰扶着,就近坐在了下来。这一坐下,便是心口猛跳,竟是坐在床上的。还未缓过神来,脸蛋已经落在顾北辰的手里。 顾北辰,此时的状态倒也不必林梦瑶好。他不知道那算不算一见钟情,醒来后第一次见到林梦瑶,他的心就为她多跳了一拍。之后种种相处,她的巧笑嫣然,她的聪慧机智,她的不卑不亢,甚至于她的若即若离,总跟能牵动着他的心。 眼下,林梦瑶闭目坐于他面前,映着昏暗的烛光,姣若满月的面上无时无刻不透露着一种诱惑,尤其是那鲜艳欲滴的红唇,更是一种蛊惑。 按捺了猛跳的心口,顾北辰捧着那娇小的脸庞,终究是对着她的眼睛吹了几吹,直到她的双目落下泪来。 “可好些了?” 开口询问,却忘记了收回手去,忘记了退开距离。不盈一寸的距离,两人呼吸交融,眼神纠缠,甚是分不开分不清。也不知是谁先动了一下,本就几欲相触的唇角终究触碰到了一起。这一碰,便似那星星之火得了风势,转而升腾成燎原之势。 上一次的亲吻甚是旖旎,可是顾北辰醉了,醒来之后更是丝毫不记得。可是这一次,顾北辰清清醒醒,吮吸着初春花蕊般娇嫩的唇瓣,吮吸着朝露般甘甜的津液,他觉得滚滚红尘都静止了,天地间只剩了他们二人。 于这一吻间,林梦瑶的心思却复杂得多,她时时刻刻在警示着自己,一切都仅仅为了“报仇”,一切都是这条路上必须的付出,但付出就是付出,决计与情爱无光。可是,随着那阳刚之气的扑面而来,她的心浮浮沉沉最终还是沉在了河底,于那热浪中冲刷,而毫无招架之力。 (071)香暖鸳鸯情暖心 亲么,估摸着大伙儿跟着我压抑了许久了,但是自今天以后,女主的状况会慢慢好转起来哦!另外,亲们的推荐票票嗫?猫猫好稀罕啊,求支持~~~ ——我——是——纯——洁——的——分——割——线—— 男女之事,大抵如此,无需两情相悦,只待一方有情一方有意,总能擦出火花来。眼下顾北辰与林梦瑶便是如此,一记由浅入深的亲吻后,滚滚红尘便也只剩下他们二人来。 伸手,拔出那绾着秀发的玉簪,瀑布一般的发丝便倾泻而下,铺满顾北辰愈加温柔的手掌。发丝轻柔,那柔顺之感似乎也撩拨着顾北辰的心,惹得他愈加急切。 口中的芳醇越加诱人,可是躁动的心却颇有不甘于此,他觉得他可以索取更多的温柔与美好。紧紧地搂住不盈一握的身子,只感拂堤杨柳不过如此。身子一压,噙在口中的丁香打了个滚儿,溢出低不可闻却撩人心弦的嘤咛。 这声嘤咛好比火折子,瞬间将顾北辰心里的躁动全数点燃,急促而低沉的呼吸在整个房间里回旋,他知道,此时此刻他需要她,可是,他不知道她需不需要他。压在床上的那一刻,身下的人身子僵硬着,原本就少得可怜的回应也是瞬间停止。 她是害怕了,还是不愿意? 女人的心,他猜不透,而此刻,他更是没有闲暇去猜,他要她! “我要你——”偷得半个呼吸的空闲,顾北辰低哑着声音在林梦瑶洁白如雪的脖颈间沉吟:“梦瑶,我要你!” 毫无回应,可是身下的人却也没有丝毫的反抗。来不及思量林梦瑶究竟是何意,顾北辰一口噙住了她修长而白皙的脖颈,一路向下,在白净的肌肤上绘出点点梅花。 黄昏时候,顾北辰离开了凝云阁,林梦瑶便寻了时间沐浴更衣。她刻意在里面穿着件前开襟的**,长长的丝带扣成简单易解的蝴蝶结。此刻,顾北辰也只是轻轻一拉,**敞开,高耸的雪白便顶着红梅骨朵儿在风中颤栗。 衣襟解开,凉气侵袭,情不自禁间,林梦瑶的身子哆嗦了一下。 “可是冷了?” 即便是如此细微的动作,即便是处于*的边缘,但顾北辰还是注意到了。心有怜惜,低沉着一问,见林梦瑶微微摇头,这才端详着那一片诱人的美好。 只是,这番端详之后,他的呼吸近乎停止。入眼的,除了那玉兔一般的娇人雪峰,还有那深深沟壑间的殷红,那一处,深深的震撼了他的眼、他的心。 自醒来,便得知林梦瑶曾为他割肉,得知林梦瑶受尽伤痛的百般折磨,昨日又知有歹人顺着折磨伤口直逼林梦瑶的性命,可他从未见过那伤患处。今日得见,却是五腹内脏都纠结了起来,剜肉之时,她是如何撑过去的! 那伤口足有三寸,宽不知究竟几许,但看那结痂处褐色的疤,足足超过一指宽。该死的,这个女人啊,是疯了才会真的从胸口剜下一块肉么? 深深地凝视着哪一处伤口,顾北辰忘记了动作。对林梦瑶的怜、对林梦瑶的惜,已经凝结如玉石般不可消磨。 顾北辰的停止,让林梦瑶心情复杂。于内心来讲,她真的无法再接受男人,因为在她心底深处,世间的男人皆如污泥一般龌龊;可于复仇而讲,她必须要成为顾北辰的女人,只是,她的投怀送抱之后,顾北辰却停止了一切动作。 询问之语,自是问不出口的! 羞臊着看了顾北辰,却见他满目复杂地看着她的胸口。 果然,世间男子总是一样的,他们要的永远是完美无瑕的身子,倾世倾城的容颜。不知为何,看了顾北辰这般目光,有了这般想法,林梦瑶竟觉得心底蔓延着一股凄凉与失望。 抬手,合了衣襟,林梦瑶默默地扣着结,而后别过脸去,看着案桌上的烛火闪烁,听着烛花“噼啪”的炸裂之声。 “我身子已损,污了夫君的眼,实在罪过。” 话语幽幽,满心里是对顾北辰的嗤笑,可林梦瑶依旧惊诧的发现,这番话语间怎就有了淡淡的幽怨呢? 心惊心颤,却来不及多想。顾北辰已经帮她理好了衣裳,而后伸手将她扶起。 “这是何傻话?你的伤因何而来,我难道还不晓得么?”将林梦瑶揽在怀里,顾北辰心疼得厉害,他不知道眸子里一贯不缺骄傲的女人,怎就会说出这般自轻之言。犹若惩罚一般,在林梦瑶脖颈处狠狠咬了一口:“你既已进了我顾府的门,那你便是我顾北辰认定的妻子,唯一的女人,不离不弃。” 妻子? 唯一? 不离不弃? 男人的承诺总是这般不名一文,可怜了痴傻的天下女子,竟辩不出这般花言巧语。 林梦瑶心中自是不信的,可面上还是露出感动神色,眼泪也是充盈了眼眶。只是,她以为以假乱真的伪装,在顾北辰面前却是不值一提。 顾北辰将她往怀里一箍,而后颇有些气恼地埋在她的锁骨间,对着她性感的锁骨便是一口:“你不信?我定会让你信的。” 信与不信,皆是后话。此刻,林梦瑶是无暇追究的,因为锁骨间的疼痛入了骨,她分明听到了皮肉破开的声音。 果然,待顾北辰抬起头来,她的锁骨及顾北辰的唇间都沾着斑斑血迹。 “疼吗?”顾北辰心疼地问着,言语间却无一丝后悔:“这般疼,你要记着,就像记住今日我的许诺一般。我顾北辰,不敢妄自承诺生生世世,但今生今世却是由做得了住的。梦瑶,你听好,今生今世,我便只有你一人!” 这番信誓旦旦,若非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得交了心出去,林梦瑶的心都必定酥了。心底是质疑与鄙视的,可林梦瑶极尽了眼中的感动与感激,抚摸了顾北辰的面颊,便是满目晶莹。 “我信你,只是,倘若你做不到,那便也让我这般咬了你,可好?” “自是好的!” 顾北辰愣了一愣,却是满目苦笑着应了林梦瑶。他的苦笑,倒不是他后悔了承诺,而是他分明看出林梦瑶的眼底伸出藏着怀疑的。这样的女子,究竟怎样才能给她看了真心去…… 这一夜,顾北辰与林梦瑶二人是相拥而眠的,只是同床异梦自少不了。整夜间,林梦瑶总是梦见着过去的种种,噩梦连连,以至于次日醒来,眼下黑了一圈。 林梦瑶浑身酥软着起身时,顾北辰已经不在了。摸着空了的床榻,她的心不知是何滋味。昨夜与顾北辰的种种,似乎也如梦境一般,不真不实。 唤了翠竹进来,林梦瑶心不在焉地洗漱着,却从镜中看到翠竹正掩着嘴偷笑。 “怎么了,这般高兴?” “咯咯咯……” 翠竹却是光笑不语,诧异着回了头,那翠竹羞红了脸,正盯着她的脖颈间。不明所以,对着铜镜细细一看,她原本雪白的脖颈间竟然密密麻麻铺了一片的红梅。想到最晚上的种种,这才了然是顾北辰印下的。 这厮,怎的有这种癖好?!羞臊异常,林梦瑶全然忽略了心底的那一阵愤愤中,更多的是娇嗔。 剜了翠竹一眼,见那丫头憋得满脸通红,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也便不再去理会她。可是,想到待会儿要去刘氏那里,她又焦躁起来,这般模样怎能示人?如此,自又是怨责顾北辰来。 “要不……小姐就别去沉玉轩了……”翠竹这鬼灵精,竟然猜出了林梦瑶的顾虑,扑闪着大眼睛继续道:“反正,夫人也是知晓小姐身子不好,定是不会怪罪的。” 想想倒也是,她是昏厥了从白马寺抬回来的,而且这一昏迷就将近三天。不去沉玉轩,倒也说得过去。 定了心思,林梦瑶便将翠竹撵了出去,而后斜卧在床上发愣,脑中自是前世今生种种交杂纷乱。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一阵敲门声。 “少夫人,夫人和小姐到了!” 闻得有人来访,林梦瑶连忙拿了丝帕系在脖颈间。开了门,竟是刘氏与顾如玉。 这顾如玉是何时回来的? 微微一愣,林梦瑶连忙笑着将她二人让进了屋。待得上了茶,屏退了下人,林梦瑶这才告罪道:“母亲赎罪,梦瑶今日偷懒了,竟不曾去给母亲请安的。” “你的身子不适,本就该好好躺着的。”刘氏连忙扶起林梦瑶,让她挨着自己坐下,这才握着她的手叹道:“唉,成亲之前给你跟辰儿算八字,真一大师就说你是我顾府的福妻,可真心不假。只是,看着你代我辰儿受罪,我真心里呀,买总觉得亏欠了……” “母亲快快不能这么讲,这不是折煞孩儿了么?”林梦瑶赶紧接了话,湿了眼眶道:“梦瑶本就是顾家的人,应当的!” “你这孩子,就是知书达理,通达人情,惹人欢喜。”刘氏又赞了一句,这才将话题转到顾如玉身上:“瞧瞧,一听闻你身子不爽了,连玉儿都连夜赶回来了。” “劳烦如玉妹妹惦记了。”林梦瑶满目感激,谢道。 那顾如玉却是愣怔着没有应声,林梦瑶不免诧异望去,恍惚间,林梦瑶竟在她眸子里看到了一丝遗憾与狠辣。 (072)啼笑皆非话姻缘 那顾如玉却是愣怔着没有应声,林梦瑶不免诧异望去,却见她正看着自己发愣。 “如玉妹妹……” 再唤一声,毫无回应,诧异之余,注意到她的眸子,竟似在她眸子里看到了一丝遗憾与狠辣。心中一骇,欲再细细观看,那刘氏已经推了顾如玉一把。 “玉儿,你嫂嫂跟你说话呢!” 得了刘氏提示,顾如玉才缓过神来,见林梦瑶盯着她,不动声色地拢了拢袖口。低眉间,眼中已经清澈如春水,满脸皆是笑意:“嫂嫂见谅,昨儿个挂念嫂嫂,故而连夜赶了回来,这不,现下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顾如玉如此,林梦瑶自也是感叹道:“让如玉妹妹惦记,真是过意不去。” “嫂嫂这是说哪里的话,我们本是一家子,何来过意不去的?”顾如玉走了只不过十天,言行吐纳间倒是有了不少变化:“再者说,我与嫂嫂一见如故,都恨不得真做了姐妹才好!”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旁人听了也是感叹二人情深,可听在林梦瑶耳边却是另一番意思了。做姐妹?本就是姑嫂的身份,本不就宛若姐妹了。了然顾如玉对顾北辰的心思,林梦瑶难免想到,她这话里的“姐妹”只怕是想由顾北辰做引了。可是,这般想法也未免太过荒唐了些,顾如玉和顾北辰可是亲兄妹,那是于礼不合,于世道所不容的! 林梦瑶想得颇多,可面上仅仅是感慨之色,握着顾如玉的手便是热泪盈盈。 “看你二人这般好,我这心里呀,也是安慰。”刘氏看着二人,拉了二人的手便是握在掌心里:“你们呀,都是让我心疼的孩子,要真的做好姐妹才能按了我的心啊!” 也不知是否多思,林梦瑶总觉得刘氏今日也是话中有话。可是,细细想来,又觉得不太可能如自己想的那般。真若那样,顾府还不被人戳穿了脊梁?! “自当谨记母亲教诲!” 姑嫂二人齐齐应了声,引得刘氏又是一阵别有意味的宽慰。三人于房内家长里短,好不欢喜,不知不觉已是日上中杆时候,院子里响起了下人与顾北辰请安的声音。 “辰儿回来了!” 刘氏率先站了起来往外走,面上欢喜异常;而顾如玉,在闻得顾北辰的声音时,也是翘首以盼之姿,见刘氏起了身,也便急急跟着。林梦瑶自也是款步随其后的,开门之际,却见走在前面的母女别有深意的一阵对视。 心中“咯噔”,林梦瑶心生不详。 “娘亲安好!” 顾北辰与刘氏行了礼,便径直向林梦瑶走去,伸手便是将她脖颈间的丝帕拉了拉,然后才注意到顾如玉。 “如玉妹妹竟回来了,怎的不多陪陪姑母?” “我这是……担心嫂嫂的身子,所以……” 顾如玉急急回应,却不想话未说完,顾北辰已经忽视了她去。只见顾北辰转身面向林梦瑶,满目关切的问着:“今早起来,身子可有感到不适了?” 这突如其来的发问,倒是让林梦瑶一愣,半晌回过神来应着:“并不碍事的。” “怎的不碍事了,只一日未能康复,我便一日不能安心。”并不避讳,顾北辰直抒胸臆:“我今日便开始喝汤药了。” 这喝汤药的意思唯有林梦瑶理解,他是要喝足七日的汤药,然后帮助林梦瑶解了毒的。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满腹复杂,林梦瑶喃喃着粉唇,终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两人沉默之际,刘氏开了口:“梦瑶身子不爽,辰儿也是大病初愈,都是不能太过劳累,还是快快进了屋里去才好。” 一行人自是往屋里去,刚刚坐定,刘氏又道:“辰儿,梦瑶,母亲今日前来,其实是有一事要与你二人相商……” “噢?如此凑巧,儿子也正有一件事欲与娘亲商量呢!”顾北辰打断了刘氏的话,自顾着先说了起来:“娘亲若是不急,倒是先听听孩儿的事情如何?” 也不待刘氏开口,顾北辰继续道:“想来孩儿前段日子昏迷不醒,不仅误了与梦瑶亲事,还委屈她与赤公子拜了堂。故而,孩儿想着再与她补一次婚礼。” “什么?补一次婚礼?!” 刘氏惊诧不已,不敢置信的问出了声;顾如玉自也是诧异,手中的帕子都被揪得不成样子;而作为当事人的林梦瑶,也是满目疑窦,疑惑是听错了。 再补办一次婚礼? 顾北辰真的知晓自己在说什么吗?由古至今,还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先例。 “没错,再补一次婚礼。”顾北辰全然不顾刘氏与顾如玉的诧异,给了林梦瑶一个眼神,示意她安心,又道:“三媒六聘一应俱全,迎亲拜堂一个不少。” “这……这于礼不合!” “礼,乃人所立。莫非娘亲觉得梦瑶为我顾家所做的牺牲,配不得这般?还是娘亲觉得,救了辰儿一命的梦瑶,就该当在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为人嘲讽诋毁?” 如日诘问,林梦瑶也是了然顾北辰的心意了。想来,那日白马寺里两妇人对她的讥讽,让他入了心:他是为她搏一个名正言顺! 一直紧绷的心似乎有了些松动,林梦瑶真心含了热泪,第一次没有警觉着排斥心底的丝丝异样情愫。 静坐一旁,面上红润,不再有任何言语。 而得了顾北辰诘问的刘氏,则是若有所思着。她蹙眉许久,看看林梦瑶,又看看顾如玉,最后正视了顾北辰道:“你这般说,母亲倒真的无理由阻拦了。原本,母亲本极喜欢梦瑶的,而梦瑶又是故人之女,更当珍之爱之。你即已有所提议,那母亲也是要成全的。” 刘氏就这么同意了? 林梦瑶满心的不可思议,本想看看刘氏与顾如玉的神色的,手上却是微微一痛,竟是顾北辰在她手上捏了一把。羞红了脸,别过头去,耳边响起刘氏的声音。 “……只是,你和梦瑶倒也听听我要商谈之事……” 刘氏微微一顿,倒似乎有些说不出口的意味。林梦瑶诧异相看,迎上的却是顾如玉娇羞的眸子。再一次暗感不好,果不其然,刘氏的话惊得林梦瑶脑袋“嗡嗡”直响。 “辰儿,你原也是知道玉儿与我顾家并无血缘关系。” 这顾如玉竟不是顾家的骨血?!听了这话,林梦瑶终于明白之前这母女二人的异状,眼下她几乎想到了刘氏接下来会如何说,只是,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一个死了的人都能借尸还魂,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自小到大,你与玉儿总是甚为亲密;现下,玉儿与梦瑶又情同姐妹,所以……”许是刘氏也觉得这般提议有些不妥,干咳着顿了一顿,却继续要:“玉儿乖巧,我向来欢喜,自是舍不得让她入了别家受苦的,故而总想着法子要将她留在身边……” 话已至此,自是不必再往下说的,屋内四人皆是心知肚明,只是这番心知肚明之外,究竟还有多少心思,林梦瑶是不得而知的。 但,不知旁人,她却是极其清楚自己的想法。 孟艾冰凉的身子和鲜血的温热还犹在手间,前一世所受的屈辱还历历在目,她怎能容许再将那番磨难重复一遍。不管是不是对顾北辰有情,她都决计不允许再有她人介足她的姻缘。 只是,心里不愿,她却不能表现出来。眼下,根基未稳,她总得将好儿媳的身份扮演下去,而且,她也真心不知顾北辰的心中所想——至少昏迷之中,顾北辰曾多次呢喃了顾如玉的名字的——未曾失忆之前,他对顾如玉是有情意的吧! “梦瑶,你觉得母亲该如何是好?”刘氏直接问了林梦瑶,让林梦瑶避无所避。 继续堆砌着满面的惊诧与不可思议,林梦瑶做出一副还未能反应过来的样子,许久才结结巴巴不成语调地应着:“这如玉妹妹竟……竟……可是真的么……” “好姐姐……”顾如玉接了话,当下已经改口不再唤嫂嫂:“好姐姐,玉儿本是同里人士,当年家乡闹灾,是娘亲偶经过那里,收养了尚在襁褓的玉儿……” “竟是这般……竟是这般……” 应付着,林梦瑶满心思忖着该如何,却不想顾如玉比刘氏问得更加直接。只见她秋水般的眸子,清澈见低般单纯,目光挚挚。 “玉儿深受顾府恩泽,自是念着生生世世结草相还的,只是,这生生世世太过飘渺,不如当下实在。故而盼着能尽了此世,报答了顾府的恩情。姐姐,你会乐意成全了妹妹的,对吗?” 能说不乐意吗? 自是不能的! 林梦瑶面上的诧异先是转为震惊,继而是怜悯,再继而则是感慨。 “妹妹这般心思,姐姐感同身受,自是有成人之美之意。”林梦瑶做足了好人的姿态,然后将目光投向了顾北辰:“夫君,你说呢?” 问这话,明显是将问题抛向顾北辰了。她说“可以”是不算得真的,顾北辰才有决定权,他若想娶,那是无人能阻;他若是不想娶,总不会有人绑着他入洞房。 想到顾北辰刚刚特意提了再行婚礼之事,林梦瑶心中有些笃定,顾北辰定是会拒绝了的。可是,一切似乎皆不在预算之中。 “娘亲若真是有这打算,那辰儿也是要做了孝子,成全了的。” (073)只待鸳鸯成双时 亲们,劳动节快乐!为了表达猫猫对亲们嘱咐的真诚,今天双更哦!下一更会在八点半左右,敬请期待! ——我——是——纯——洁——的——分——割——线—— “娘亲若真是有这打算,那辰儿也是要做了孝子,成全了的。” 顾北辰的话犹如一条毒蛇,瞬间咬在了林梦瑶是身上。 原本笑意盈盈的林梦瑶,面色瞬间僵了僵,见刘氏等皆不曾注意到她,又连忙调整了面色,堆砌起满面的笑容,并尽量让自己的笑意更盛更浓一些。众人皆不知,此刻她已经在心底将自己嘲讽了千百遍:莫不是前世被欺骗得不够惨烈么,刚刚竟然还对顾北辰抱了希望。林梦瑶啊林梦瑶,莫要再让自己在今生依旧陷在那一滩龌龊的泥沼里! 咬了咬唇,林梦瑶率先开了口。 “哎呦,夫君都这么说了,那边是皆大欢喜了!”林梦瑶笑着出了声,看向顾如玉,连连道:“好妹妹,可是遂了心愿了?” 那顾如玉原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待得林梦瑶这般一笑,瞬间面若红霞,又是激动又是羞涩,竟眼中含了泪。 至于刘氏,她也没有想到此事如此简单就解决了。 之所以让顾如玉离开一段时日,本就是因为她发现了顾如玉不该有的心思。她是大家出生,自知街里坊间的唾沫星子能将人淹死,故而觉得万万不能。可是,昨日黄昏时候,当顾府的姑奶奶顾文慧敲开了沉玉轩的门,跟她说了顾如玉几番寻死的事时,当她亲眼看到顾如玉手腕间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口子时,她才知晓顾如玉早已情根深种、不可自拔! 虽不是亲生的女儿,可也因着早年打掉孩儿的愧疚,她对这个因缘分得来的养女分外用心尽心,刘氏是将顾如玉当了亲生的女儿看待的。 深思熟虑一夜,她终究输给了自己对顾如玉的疼爱,答应助了顾如玉完成夙愿。 只是,终究于礼不合,刘氏也是满心不安地向顾北辰和林梦瑶提了出来,本也想到会有一番波折,却不想顾北辰应得那么爽快,丝毫无拖泥带水之意! 得偿心愿,刘氏与顾如玉皆是喜笑颜开,林梦瑶自也是扮演着好妻子好儿媳的角色,一路赔笑。 “梦瑶啊,虽说玉儿在我身边长大,但母亲绝不会亏待于你。辰儿也说了的,当要为你再行一次婚礼,那我们便早早挑了良辰吉日,先帮你们办了。”刘氏心情甚好,竟然在凝云阁用了午饭,还待到了黄昏时候。这眼下日头晚了,便带着顾如玉准备离开。只是,离开之际,又拉着林梦瑶的手一阵絮叨:“至于玉儿的事情,待得她及笄礼后,我们再行商讨。” “一切皆凭母亲做主!”林梦瑶自是带笑应承着。 “好孩子,知你是个好的!”刘氏赞道,转而拉了顾北辰的手:“辰儿,你送娘亲一段。” 说着,与林梦瑶会乐意,然后一左一右拉着顾如玉与顾北辰出了凝云阁的院子。 这母子三人出了门,林梦瑶的笑意便都不见了。冷了眸子看向那三抹愈加远去的身影,她知道,她要有事可做了。 感觉一日来,面上都笑僵了,唤翠竹打来水温了面,林梦瑶倚在贵妃椅上,懒懒地看着窗外的夕阳与云彩。 “小姐,那顾小姐可不是简单的人物啊!”慧珠是知晓一应事宜的,她也是满心不可思议,满心担忧焦虑,她识人无数,总觉得这还未及笄的顾如玉眼中不善,连忙提醒道:“若是真进了院子,那可……” “奶娘,您多虑了!”林梦瑶连连打断,做出一副心思单纯的模样,反倒责备了慧珠:“那如玉温文舒雅,又是女儿中一等一的姿色,能与她做了姐妹,是梦瑶的福气。往后,万不能再有这般唐突言词。” “可是,小姐……”慧珠心急,正欲再说,却发现顾北辰不知何时过了来,连忙噤了声。回首见得林梦瑶别有意味的看着自己,当下了然。瞬间跪下道:“奴婢唐突了,望小姐见谅。” “唉,奶娘快快请起,我知你是为我着想,自是不得怪你的。” 林梦瑶连忙伸手一阵虚扶,待得扶了慧珠起来,又作惊诧地看向进了的顾北辰,连忙出维护之色,遣了慧珠出去。 慧珠自是顺了意赶紧退了出去,于是乎,屋内也就剩下了顾北辰与林梦瑶两人。 笑对着顾北辰,林梦瑶尽量显出通情达理、温婉贤惠之色,笑道:“可是将母亲与如玉妹妹送回去了?” “本没有多少路,天也敞亮,我便半路折了回来。”顾北辰深看了林梦瑶一眼,许久才继续说道:“玉儿之事……” “玉儿之事便已经定了,及笄礼后我会与母亲再行商榷,夫君莫要着急。” “你竟是这般看淡么?” 顾北辰问这话倒是颇有意思了,林梦瑶先是一愣,而后不自然地笑道:“夫君怎的这般问?我自是处处为夫君着想的。况且如玉妹妹与夫君一起长大,自是了解甚深,若是能与她一起伺候夫君,也是梦瑶的福气不是?” “你果真这般想的?” “那还能有假?”故意扑扇了眼睛,让眼神清澈透明起来,林梦瑶面带困惑地看着顾北辰。却不想顾北辰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终是一声长叹:“也罢,此时尚早,也不需着急。” 说着,颇有些不甘地又看了林梦瑶。 被顾北辰这么看着,林梦瑶的心竟有些复杂起来,她分明看到顾北辰眼中的失望与受伤:失望?受伤?得了吧,林梦瑶啊林梦瑶,你又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笑着迎上顾北辰的眸子:“也是呢,这如玉妹妹的事情,我定会办得妥妥当当的。” 得了林梦瑶这句话,顾北辰又是重重吁了口气,苦笑着摇摇头:“这事儿用不着你操心,真要操心的话,还是准备准备成亲的事吧!” 说道再行婚礼,林梦瑶倒是来了精神。不管怎么说,这是关乎她切身利益的,撇开顾如玉的事情不谈,这件事也足以说明了顾北辰对她的重视。她要的就是这个!可是不知为何,即便是向目标跨近了一步,她的心底总还是没有预想的那般欢喜。 “怎的,不高兴么?” “不是,只是……只是……这于情于理似乎……” “这才是无需担心的,既然我能提出来,母亲也应承了,那你只管安安心心等着正名便可,我要让全桐庐的人都看看,我顾北辰的女人总不是能让人轻易小瞧了的!” 这番话说得颇有豪气,倘若没有顾如玉的事情在先,林梦瑶倒也必定会感动一番。可是眼下,一边是最终将娶了顾如玉,一边又是对她这般言词,她的心里有的便也只有嗤笑与不屑了。 可是面上,林梦瑶感动得热泪盈眶,正尽情表现出女子的媚态,却不想顾北辰伸手便将她脖颈间的丝巾摘了去。一阵凉气袭来,林梦瑶禁不住缩了一下脖子。 “夫君这是干嘛?” “你这丝帕还遮着干什么?”顾北辰笑道,“本也是遮不住的。” 要遮住的自然是昨晚上留下的印记,林梦瑶闻得他这么一说,自是又想起了那羞人的种种。不管如何心思,女儿家的脸皮子总是薄的,她瞬间便是面红耳赤。 “早间在院子里就已经遮不住了,只瞧着你围了帕子心安些,便也没有说。” 如此一来,林梦瑶立马想到白日里顾如玉眼中的神色了,原来那般怨毒竟是因着她脖颈上的痕迹!想到那眼神,林梦瑶禁不住心寒,小小年纪,便有了如此记恨之心,那么再长成一些还得了? 虽是知晓顾如玉完全是因为顾北辰才如此,可林梦瑶还是对她越加不喜。这般不喜不知不觉间竟也浮现到了脸上,看如了顾北辰的眼中。 “怎的?恼了?” 说着,便伸出手来,触碰间竟然又在她脖颈上轻轻一抚,微妙的酥麻感再次随着触及之地延至浑身。林梦瑶心中一酥,忍不住啐了顾北辰一口,美目一剜:“自是恼了的,这般难堪还不是因着你了?” 脱口而出,竟颇有些撒娇的意味。 听在耳里,林梦瑶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可顾北辰却是裂开嘴笑了,那笑意盛得连眸子里都熠熠生辉。也不待林梦瑶反应过来,他俯下身来就在她唇上一啄。 “那以后便不印这梅花了可好?” 带着幽兰沁香的气息直闯林梦瑶的鼻息,恍惚间模糊了她的思维,竟不经意间点了头。而后,便已经开不了口了,唇舌皆被顾北辰噙如口中。 室外春光潋滟,室内也是春色融融,气息缠绵交织,煞是羞人。 耳边尽是顾北辰愈加沉重的气息,腹部更是真切的感受到了灼热与坚硬。整个人似乎都被顾北辰掌控了,身子不住发热,身体里也不断有着异样的潮流起落不定。 余晖点点,照得天际一片通透,连那片片云霞都似悬在空中的一般。 林梦瑶的嘤咛一声,只感觉今日必然要将身子交给了顾北辰。殊不知,那腹部坚挺愈加滚烫时,顾北辰却是大喘着气将她抱在怀里。 “我只等与你真正拜了堂!” (074)娥皇女英岂成双 猫猫的第二章如约而至,亲们,要多多支持哦!喵呜~~~~ ——我——是——纯——洁——的——分——割——线—— 虽不曾有人宣扬,可再行婚礼的消息还是像长了翅膀,不过两日时间,已经是阖府皆知。议论者自然是有的,但这议论之后更多的是对此事的惊叹,以及对林梦瑶的艳羡。只是,艳羡之余,也是少不了嫉妒与愤恨的。嫉妒与愤恨者中,自然又以刘沉香为盛。 这日午后,玲珑前来传话,说刘氏请了真一大师前来,为她与顾北辰掐算良辰吉日。 说起来,林梦瑶是极不愿见那真一大师的,许是因着真一大师初次便算出了她心里的仇恨,她总觉得在真一大师面前,无所遁形。可刘氏既然拍玲珑前来请了,那便没有拒绝的道理。 理了容妆,林梦瑶在慧珠的陪同下,跟着玲珑一路往沉玉轩去。 “姐姐,这是要往母亲那里去么?” 行至沉玉轩前,顾如玉突然出现,随之一起出现的自然还有刘沉香。相对于顾如玉的笑靥,刘沉香可谓是满脸阴郁。她毫不掩饰厌弃与怨毒地瞪着林梦瑶,而后甩着手中的帕子,在空中挥了几下,嚷嚷起来。 “哎呀,如玉妹妹,你就没闻到吗?” “闻到什么?” “自然是狐狸精的骚味儿啦!啧啧啧,是该跟姑母好好说说了,这府里的狐骚味儿忒重,总是要责成那些个下人好好打扫的!”刘沉香扇着帕子,见不远处有扫地的丫鬟,连忙喊道:“你,给我过来!” 待那丫鬟拿着扫帚过来后,又斥责道:“倒也装模作样扫着呢,却没闻到有股子骚味儿么?” “舅小姐,奴婢……”那丫鬟看样子不过十一二岁,瘦瘦小小,甚是怯懦,却也足够实诚,分毫没领会刘沉香的意思:“奴婢也没闻着啊!” “你这小蹄子,鼻子坏了不成?这般大的骚味,你好好闻闻,好好儿闻闻——”刘沉香说着,便拧了小丫鬟的耳朵,直拧得那丫鬟“哎呦哎呦”着叫唤。 刚刚那番话自是讥讽林梦瑶的,只是她心里沉稳,并不为刘沉香这般丑态所动。可眼下看到刘沉香这般欺辱一个孩子,她便有些气恼了。 “舅小姐,这孩子若真是该责罚,那也有顾家人不是?何曾能劳累了你动手?”林梦瑶上前便握住了刘沉香的手腕,一把扯开:“再者说,这般大庭广众的责骂一个孩子,倒是失了大家闺秀的身份。” 谁开了刘沉香的手,林梦瑶看看那小丫鬟的耳朵,鲜红鲜红的,几乎要滴下血来,由此可见刘沉香该是用了多大的劲道。事实也是,刘沉香将对林梦瑶的怨气,全都撒在了这个可怜的小丫鬟身上。 “哼,有**份?我的身份失了是小,倒是这顾家的面子丢不起!”刘沉香恨恨道:“有了狐媚子祸乱,我们顾府总是不得安宁,要沦为旁人的笑柄的!哼,再行婚礼,你也腆得了脸对我姑母和辰哥哥开口!” 这刘沉香其实就如一只会吠的狗,这么久以来,狂吠的次数颇多,却从未真的咬到人来,此次自然也是如此。 林梦瑶嗤笑了一声,而后嘱咐那小丫鬟离开,全然将刘沉香视若无物,而后牵了顾如玉的手道:“眼下母亲唤了我去沉玉轩,估摸着是算良辰吉日的。妹妹不防也一道去了,好让真一大师一起算定个好日子才是!” 这话里的意思,刘沉香自是不明白的。见得顾如玉面色羞红着要与林梦瑶一道,当下沉下脸来:“哼,狐媚功夫真是日益见长了!” 嘴里骂骂咧咧着就要追上来,也不知是鹅卵石磕绊了还是怎的,反倒一个狗啃泥摔了下来。在鹅卵石的小径上摔了狗啃泥可不如土路上,磕下来的当下,面上便红肿了起来,鼻子也是艳艳红,隐隐约约还似乎见到了血色。 随行的丫鬟吓得不知所措,半晌才回过神将刘沉香扶了起来。那刘沉香丢了脸,又摔得疼痛,忍了又忍也没能憋住,终是叫唤了出来,眼泪直流,混着面上的泥土,整个人显得狰狞异常。 就在刘沉香哭出声之际,刘氏早已得了玲珑的回禀,带着陈氏出来了。 “姑母,姑母,那狐狸精要害我!”刘沉香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拉着刘氏的袖子便哭道:“她是要害死我的啊,姑母,快让我辰哥哥休了这毒妇!” 林梦瑶也不解释,满目含泪地看着刘氏,面上委屈之至。其实,也无需解释,刘沉香摔倒之处与她相距足有五尺,这其中关系是一目了然的。 果然,刘氏呵斥道:“还是速速回了你刘府去,莫要丢了大家小姐的身份!” 说着,便向陈氏使了眼色,那陈氏也是乖觉,立马拉着不甘心的刘沉香便走。其实,陈氏哪会不想为女儿讨个“公道”呢,可刚刚那一跤是她们亲眼看着刘沉香摔下去的,根本无人使绊子。 刘沉香的哭声最终是愈加远去,刘氏叹息着将林梦瑶和顾如玉唤进了屋,屋内,真一大师正襟危坐,似乎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 “见过真一大师。” 林梦瑶与顾如玉齐齐拜下,那真一大师含笑回了礼,而后也不拖泥带水,直接要了她的八字,与顾北辰的八字配在一起算着。 “贵府少夫人的八字是早已算过的,与贵府公子天生姻缘。”真一大师看着林梦瑶笑笑,掐指一算:“这好日子么,自是下个月十八。” “下个月十八,算算还有二十几天,倒是足够准备了的。” 刘氏应和着,也便将再行婚礼的日期给定了。林梦瑶自也是无异议的,而此刻她也无心异议,因为她总觉着真一大师看她的那一眼别有意味。 “那么大师可否帮我这孩儿也算上一算?” 接过写有顾如玉八字的贴子,真一大师细细一看,却是皱了眉头。 “大师,莫非有甚问题?” 真一大师却不曾回应,眉头微蹙,闭目掐算着。许久之后,不动声色搁下贴子,起身,双手合十:“此八字命中富贵,贵不可言。” 刘氏喜出望外,顾如玉也是激动不已,林梦瑶更是侧目。 “怎么个富贵之法?” “不可说,不可说!”那真一大师也是奇怪,呢喃几句,便不顾刘氏的挽留径自离开了。 真一大师的离开并未能让刘氏的喜悦淡下来,她拉了顾如玉和林梦瑶的手便是感慨不已:“这便好,这便是极好的,你们二人皆是有福气的,将来定要姐妹和气,好好服侍了辰儿!” 顾如玉娇羞应承,林梦瑶也是如此。只是,林梦瑶内心里更多的是彷徨,顾如玉既有如此富贵命格,又有刘氏的偏爱,只怕断不会做了顾北辰的妾侍的,不做妾侍,那边是平妻了。 平妻? 当年赵倩儿就是借着平妻之位,将她的世界搅得暗无天日的! 这一世,她绝对不允此类事情再次发生! 心中郁郁,却还得陪着笑脸与刘氏用了晚膳。月上柳梢头之时,林梦瑶才带了慧珠离开了沉玉轩。只是,她倒也没立即回了凝云阁,反倒是借着月色在憩园里徘徊。 月色过于清冷,连带着春风都冷了几分,林梦瑶让慧珠回去取披风,自己则斜倚在望春亭的柱子上,举目顾府之外。那顾府之外便是一条繁华的街道,此刻正灯火通明,映照得一切清晰异常。 垂绦的杨柳,盛开的百花,还有熙熙攘攘的行人,怎一个热闹了得!于此相反的,林梦瑶的心却是凄清一片,此时此刻,她颇有些茫然。若还是见招拆招,只等他人给予,那她的出头之日便遥遥无期;可若要真的先下了手,她心坎里的那一关又总是过不去的。 可叹可悲,经历了那么多的折磨,此刻又到了如此境地,竟然还不能狠下心来!哀戚着长叹一口气,玉指毫无节奏地敲击着石柱,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你该高兴才是,怎的一个人躲在这里?” 突然,通往望春亭的台阶尽头出现了一抹身影,林梦瑶吃了一惊,待听得来人的声音才静了下来。来人自是李婉茹,说起来也是奇怪,这李婉茹性子清冷,却总喜欢到顾府的憩园里转悠。眼下时辰也不早了,她竟还在憩园里。 “可是巧了,竟会在此遇见了嫂嫂!” “这倒不是巧了,我本是去你院子里寻你的,只是恰好遇见了慧珠,故特意寻过来了。” 李婉茹说着话,也便到了林梦瑶跟前,只见她手上却是拿着自己的披风,林梦瑶才信了她的话。可同在此刻,她也生了疑惑,她与李婉茹素无何交情,她怎会刻意去凝云阁寻自己呢? “很诧异我寻你?”李婉茹直接点破了林梦瑶所想,将披风与她披好,笑道:“所谓的缘分,我本是不信的,可见了你,我总是心里欢喜。故今日得了空,便到你的院子里寻你一寻。可是不欢迎么?” “当然不会,梦瑶荣幸之至!” 李婉茹的亲近让林梦瑶颇有一番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笑应了她的话。只是,这笑声之后却还有百般疑惑,李婉茹特意到凝云阁寻她,绝不会只是为了叙叙话,可她们的交情也并不深,会有何事非得要连夜到她院子里呢? (075)一世繁华一世浊 “那便是极好了!”得了林梦瑶的话,李婉茹拉着林梦瑶便坐了下来。话语间虽带着笑意,却总摆脱不了那股子幽幽的伤感:“我总归是寂寞的。” 语气甚轻,估摸着是不自觉间的言词,可听在林梦瑶的耳中,总是能触及她心底的柔软。如同李婉茹一般,前世的她几乎都是与寂寞结伴,多少个日日夜夜她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倔强却又迷茫地看着那扇门,可得来的终究是落寞与寂寥。 女人啊,你的心应该给值得的人! 只是在这世间,谁又是值得的人? 林梦瑶免不得也有些伤感起来,目光落寞地看向红墙灰瓦之外,芸芸众生皆在红尘里打滚,可是谁又能摸得清自己的方向,寻得到自己的归宿。 林梦瑶的愣神及眼中的氤氲最终落在李婉茹的眼中,李婉茹重叹一声:“这红墙灰瓦之外却又许多变数,可谁人能否认,许在这红墙灰瓦之外,会有一方真正的安乐世界!” 虽说不了解李婉茹,可前世同为大家闺秀的林梦瑶还是颇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今生的林梦瑶能有如此想法,那是因前世的血痛;这李婉茹怎的也敢说出这番话来? 诧异有之,可更多的是钦佩! “嫂嫂此番见解,让妹妹实为惊叹!” 得林梦瑶此话,李婉茹先是一愣,而后怔怔地看着她的眸子片刻,直至确定了那一抹精光中确实闪现的是钦佩之色,这才叹息道:“只是,作为女子,又有几人能有勇气跨过那道红墙去?” 确实如此,她林梦瑶也不是跨过去的,实为老天怜悯,给了离开孟府的机会。而现在,她却有卯足了劲要靠近那孟府而去——世事弄人,总有不得自己做主的——可她却是想做今生的主,即便其中经过必是惨痛的。 “瞧我,本是来找你宽心的,临了却让你也跟着沉郁起来!”许是林梦瑶的神色过于凝重,李婉茹连连自责,拉了她,芊指微抬,正对了顾府之外的繁华街道:“其实,府外风景宜人,可盛状之下,谁人又知是否掩盖了龌龊!其实啊,这般龌龊又岂止是物!” 说着话,李婉茹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梦瑶一眼。多疑的林梦瑶近乎以为李婉茹在暗讽自己,可是瞧那神色又似不是,当下也不知如何接口,只当做不曾听得真。 “妹妹,那日河畔,我便知你是个好心的。可万事万物总不能想得过好……”李婉茹勾着唇角,笑得颇有些凄凉:“那般繁华之下,总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而人,也是如此,那些个面上亲善的,骨子里说不定就藏了见不得人的龌龊。” 于此话,林梦瑶便知不是说的她,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其实,细细深究下来,她借尸还魂以来,倒也真没害过人,唯独下的狠手却是对自己的。自叹自怜自悲,林梦瑶自知复仇之路须当心狠手辣,可眼下所遇之人真心与她也无必须相杀的仇恨! 免不得一阵长叹,林梦瑶秀眉微蹙,面露难色。 那李婉茹见状,却依旧继续道:“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却也不可无的。我今日只是提醒了妹妹,切莫让看似和善的外表蒙蔽了双眼,反看不见绵里藏的针,笑里藏的刀。” 如此忠告,林梦瑶猛然想起之前她将海棠错认桃花之日,那一日,李婉茹曾如是说:“这世间指鹿为马的事情总是不少的,因着利益或是其他缘故,这花是桃还是海棠,还不都是别人一句话?……含糊不清着,凭白误了不明就里之人的判断……” 现在想来,那番话竟是别有所指的,莫不是李婉茹也是知晓顾如玉的身份的?可是,那刘氏不是说过,顾如玉的真实身世,即便是陈氏也是不知的,还要她暂且保密的么? “嫂嫂是不是知晓些什么?” “妹妹聪慧,想来是一点便通了的。” 林梦瑶问得委婉,李婉茹答得也是隐晦,可显然,二人都是心知肚明的。没错,李婉茹这是在提醒她小心顾如玉了。虽与顾如玉的相处时间不长,可林梦瑶早已觉得这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颇不简单,眼下得了李婉茹的暗示,她便更是要对顾如玉多留个心眼了。 “多谢嫂嫂提点。” “既已提点于此,我倒不防多说个几句。”微微沉思,李婉茹继续道:“顾家经营药材生意数十年,上至掌家人,下至家生小厮丫鬟,多少都精通些药理。知药理,救人许是不够格,但是害人,却是有手段的。” 害人? 这是在提醒她小心为药石所伤了! 虽不知李婉茹为何如此帮她,但李婉茹的好意她是感受到了,谨记着她的句句提点,不知不觉间,天色愈加晚了。 “小姐,姑爷寻来了——”两人叙话间,慧珠突然过了来,小声提点了一番。 其实,她妯娌二人于此相聚倒也无可厚非,可慧珠警惕,刻意上前告知了。李婉茹闻之,也便起了身。 “我本不欲与人亲和,今日与你促膝长谈,却甚是舒畅。不过,我们这般倒也不得为人知晓的,倘若让我那婆婆知晓,怕又要一番天翻地覆了。” 李婉茹的婆婆自是陈氏,陈氏与刘沉香因为顾北辰的事情颇为不待见林梦瑶,若知晓李婉茹与林梦瑶交好,必定是要做文章为难李婉茹的。林梦瑶理解着点点头,心中也是哀戚李婉茹的处境来。 经此番交谈,林梦瑶知晓李婉茹也是个睿智的,可如前世的她一般,终究是有些事情看不清楚的。一如前世的她,李婉茹对刘沉陌和陈氏处处忍让包容,只求李婉茹的命运比前世的她来得好些吧! 看着李婉茹转了个圈,避开前来的顾北辰,从另一端离开,林梦瑶微微一叹,转过身来,向顾北辰过来的方向迎了过去。不过几步,便见了顾北辰的身影。 走近,顾北辰面色沉郁,目光却是越过她,看向顶上的望春亭的。许久,深邃的眸子在月下愈加不可见底:“这般晚了,怎还不回去?” 顾北辰的异样她是收在眼里的,刚想开口随意打发了他,可深究了他眼底深藏的猜疑,她最终决意如实说了:“是嫂嫂,她特意寻了我来的。” “嫂夫人?!”顾北辰甚是诧异,但诧异之后,便是面上明朗了不少:“夜深了,寒气重,还是速速回去吧!” 顾北辰如是说,林梦瑶自是点点头,而后随着他向凝云阁走去。只是,并肩而行的两人虽面上带笑,却十足各有心思。 林梦瑶满心里皆是顾北辰刚刚的面色,如此熟悉如此相似。当年孟南君前来相府寻她,江锦呈便是这般脸色。很明显,之前顾北辰定是误会了,面露此色便是证明。误会?想到顾北辰的在乎,林梦瑶自是了然他误解了她与刘沉岙于此幽会。 免不得有些窃喜,林梦瑶告诉自己,这仅仅是因为俘心之计有所见效。 至于顾北辰,他的心思自然被林梦瑶猜了个大概,只是这大概之后的更为重要。李婉茹,顾刘两府皆看做异数的一个人,怎就与林梦瑶亲近了? 心头不解,顾北辰不免看向了走在身侧的林梦瑶。光洁圆润的侧脸落在眼里,那肌肤在月色之下竟吹弹可破,如玉如脂。 心口跟着快跳了一拍,不自觉间,顾北辰伸出手去,竟是一把握住了林梦瑶的玉手,温软滑润入手,撩起了他心头的一阵涟漪。只是,出乎意料,林梦瑶竟向受了惊吓一般,急切地摔了手,往后退去。 鹅卵石的小道本就狭窄,林梦瑶这一后退,竟是踩到了路沿,险些摔倒下去。幸得顾北辰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 “怎的总是这般毛躁?你这是在我面前险些摔倒过几次了?” 顾北辰笑意满面,随口一阵调侃。可说着无心,听着却是有意的,林梦瑶猛然发现,今生遇事冷静的她总是会在顾北辰面前频出差错,这是怎么了? 自问,却又排斥着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默而不语,林梦瑶故意缓和了面色站稳,可看看站稳之际,下身的那一抹潮湿有愈加严重了起来。面上禁不住一红,急急摔开了顾北辰的手就小跑着往凝云阁跑去。 林梦瑶这般,顾北辰自是归为羞涩,看着佳人逃之夭夭,不自主的便是轻笑出声。笑声未落,耳边却传来窃窃私语声,回头,竟是与他一道寻来的明雪与清泉。 “你们两小子,私语些什么呢?” 明雪笑而不答,清泉却是迎了上来:“小的们在想,少爷这一昏迷醒来,竟是变了性子的!” “此话怎讲?” “过往时候,少爷难得一笑。可眼下因着少夫,少爷倒是经常笑呢!” 这番变化很是明显,但不经人点出,顾北辰倒也不觉得。故意板着脸敲了清泉的脑袋,见清泉依旧和明雪咧嘴笑着,忍不住也勾起了嘴角,看着林梦瑶的身影转进了凝云阁,他便也轻快了步子追过去。 “小姐,你这是为哪般?”终究是年龄使然,跟着林梦瑶跑回来,慧珠喘了好几口粗气。 “奶娘莫问,快给我寻了干净衣服来,我……” 林梦瑶羞得说不出口来,那慧珠先是被唬了一跳,待看得林梦瑶裙摆上的斑斑落红,赶紧翻了衣裳出来…… (076)斑斑红蕊羞红颜 慧珠唤翠竹打了水来,伺候林梦瑶清理身子,而后甚为自责道:“奴婢本该急着这特殊日子的,哪曾想小姐身子不爽延后了,奴才竟也糊涂得忘记了。” “奶娘莫要自责,你速速把这带血的衣裳拿了出去,莫让夫君见了。”林梦瑶自行擦洗了身子,嘱咐慧珠道:“这般浊物总是不能让男人家见了的。” 慧珠应了声,帮着林梦瑶放下了幔帐,而后捧着衣物出了门。只是,她才带上门寻那浣衣的粗使婆子去,顾北辰便推开了门。 顾北辰是见了慧珠匆匆而去的,也没多想,推开门便进去了。走进去几步,却不料入眼的是林梦瑶的身影。因着是由春入夏的季节,这幔帐已经换成了轻纱透明的。背对着他的林梦瑶,身子婀娜,一举手一投足尽是丰姿。 顾北辰心中猛然一跳,待得意识到林梦瑶轻裳半解时再欲退出去,已经晚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么?”林梦瑶突然出声,见无人应答,继续道:“我现下不方便,你将那月事带递进来……” 林梦瑶竟然如此淡然,全然出乎了顾北辰意料,脑中颇有些恍惚,却还是记得林梦瑶的嘱咐。这月事带他倒从未见过,不过,顾名思义,他倒也猜出了个大概,寻了两圈,终见得贵妃椅上一条长长的棉带。面红着拿起,却只是拨开幔帐一隅,将月事带递了进去。 其实,林梦瑶是将他当做翠竹了,刚刚翠竹出去帮她烧了红糖水的,估摸着时间也快好了。所以,当门被推开时,她也便自然而然想到了翠竹。 顾北辰递过月事带的时候,她正面对着床穿衣,轻薄的**一加身,便转过身来接过那月事带。许是心中焦急,也许是灯光不明,她竟没注意到那伸进来的分明是男人的手。小心翼翼地绑好月事带穿上亵裤,林梦瑶终于顿了动作。 “啊——” 后知后觉,发现那幔帐之外是一抹男人的身影,林梦瑶惊叫出声,而后便是连连后退,这一退就直接踩在水盆里,整个人“哗啦”一下倒在盆里。 听得这声变故,顾北辰自是赶紧冲进去,本意是想扶她一把,却被入眼的旖旎春光晃了心神。林梦瑶的衣衫本就还未穿好,刚刚惊慌之间,又酥肩外露。而此刻,因着被水打湿了身子,更是妖娆身子明细可见。 如此风景,顾北辰看得面红耳赤,本是要回避的,见林梦瑶比他更为不知所措,干脆强撑着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一把将林梦瑶拉起来。许是用力过猛,林梦瑶竟被拉进了他的怀里,酥胸正好撞击在他的胸膛,一阵柔软一阵奇异的芳香。 甚为暧昧,林梦瑶已经傻了,呆在顾北辰的怀里全然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而顾北辰,自也是呆立着,这般芳香美玉,他是无力推开的。 感觉着二人的体温不断上升,终究是林梦瑶先缓过神来。按照此刻最原始的想法,林梦瑶该当尖叫出声,可是细细想来,林梦瑶反倒一语娇羞蔓延。 “夫君——”轻唤一声,林梦瑶都因这酥软的声音软了心,何况是顾北辰呢! 顾北辰先是一震,而后身子僵了僵,将她从怀里微微推开。被水湿了身子的林梦瑶,别有一番风情,他沉重了气息,几乎想要寻了那红唇而去。只是,他更真切的感受了林梦瑶言语中的颤抖。 夜深寒重,又是这般湿了身子的状态,分明是要得病的。 压抑了心底的那团火,顾北辰长臂一伸,勾过床上的薄被来,将林梦瑶紧紧裹住:“在外头才说了你的,眼下又这般不小心,可不是让人担忧么?” 略带责备,顾北辰手间一用力,便是将林梦瑶打横抱起,然后小心翼翼将她安顿好:“别乱动,待我寻了慧珠嬷嬷来帮你换身干净衣裳。” 也不待林梦瑶出声,顾北辰陡然转身,大步流星向外间走去,也仅仅是掀开幔帐的功夫,他脸上的红已经蔓延到脖颈处:这是个撩人的妖精! 顾北辰又这般想法倒也实属正常,他也揣度过林梦瑶的反应,却如何也想不到她的眼中是妖娆满满。这般妖娆,他厌弃么?自是不的,不仅不厌弃,满心里还为此越加紊乱起来…… 慧珠进屋,看到那一地的狼藉时,眉角一挑,终是沉默着帮林梦瑶换了衣衫,而后伺候她将红糖水喝了下去。 “慧珠妈妈,你怎么了?”翠竹抹干了地面,看着慧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经不住问道:“怎的今日你这么奇怪呢?” 慧珠赶紧撵了翠竹出去,而后徘徊一阵,终究还是将话说了出来:“小姐,这话本不当奴婢说的,可奴婢今日实则想倚老卖老一次,这……这月事里……月事里……不宜行……房事的……” 此话一出,林梦瑶的面上哄得起了火,张了张嘴,几番想要解释,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夜色深重,林梦瑶看着烛光恍惚,终是睡着了。睡梦中隐隐约约感到面上一阵温热,却无睁眼的力气,侧了身又睡过去。再醒来,却不是天明,而是因着腹间的疼痛。 一身微汗,林梦瑶弓着身子。 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是女子都是有的,只这般疼痛远比前生强烈得多。想到原主生长的环境,她也知晓必是葵水初至时,未能得到极好的照应。可是,知晓了又如何,眼下受着痛的是她。 额角的汗珠越来越密,林梦瑶咬着被角,身子弓得越加弯曲。背脊已经顶着一处温热的胸膛了,却因着剧烈的疼痛丝毫不知。 “怎么了?” 耳边传来温润的声音,热气一如既往的由她衣领处窜入脖颈,林梦瑶却来不及脸红,嘤咛一声算作回应。 瞧这林梦瑶这般疼痛的模样,顾北辰心急着便拉过她的手去,静静把了脉,面上先是一红,而后也不再说话,覆着林梦瑶的手便向她小腹间移去。 “你……你干什么……” “莫要说话……”顾北辰的唇几乎吻在了林梦瑶的耳垂上,见林梦瑶果真不再说话了,又将她往怀里紧了紧,知道她的后背与他的胸膛间毫无间隙,这才继续道:“我本是学了点内气修法的,眼下许是能有些用途。” 说这话,陡然沉默。 林梦瑶微微一愣,小腹间,顾北辰手掌覆盖的地方,已经是一阵温热传递直达小腹疼痛处,源源不断的热量之后,那处的疼痛也便缓解了不少。 几年了?自从赵倩儿进了孟府,她的身边便总是冰凉一片。故而,此时此刻,林梦瑶抑制不住的对顾北辰给予的热量产生了一脸。微微挪了身子,让自己与顾北辰贴得更近一些,更近一些。 ——权当是为了蛊惑顾北辰的心而作吧! 自欺欺人,林梦瑶闭着眼睛,任由顾北辰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扑鼻,恍惚间,困意来袭,竟安安心心地睡了过去,且一夜无梦。 这一夜,林梦瑶睡得甚为香甜,顾北辰却是睁眼到了天亮。温香软玉在怀,本就难以入眠,殊不知睡梦中的林梦雅是丝毫不设防的。夜间辗转几次,竟是埋头与他的脖颈间,丝丝温热吐在他的胸口,屡屡兰香直闯他的鼻间…… 天明醒来,顾北辰已经不在了,林梦瑶呆愣着想了夜间的事情,阻挡不住地,心中腾起丝丝温热。 “小姐,昨夜睡得可好?”慧珠进了来,担忧着问了一句,也不待林梦瑶回答:“知晓小姐葵水时候身子疼痛,奴婢本是打算找个汤婆子的,可夜深了,竟不曾找到……” 汤婆子是用不着了,那顾北辰掌心的温热足以胜过百个汤婆子。这倒不是林梦瑶刻意夸大,事实却是如此。想到顾如玉曾说过顾北辰武艺精湛,倒也是丝毫不作假的。 主仆二人细语聊着,红蕊端着早点进了来。 “少夫人,少爷一早吩咐厨房做了红枣桂圆薏米粥。”红蕊搁下托盘,端了粥碗向林梦瑶递过去:“少爷说少夫人身子虚寒,每日早间用些红枣桂圆薏米粥,便是好的。” 林梦瑶本是心中一热,颇为顾北辰的细心而感慨。只是,舀了一勺后,便是停住了。身子虚寒,他怎就知道了?脑中猛然闪过昨晚顾北辰为她把脉的动作,那时因着小腹疼痛竟不曾多想,现在想来,心中免不得寒了寒。 顾北辰记忆缺失,之前是忘记了医术的,眼下竟能帮她把脉,那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呢?若是记忆有所恢复,那么究竟还有多久会记得林梦萍呢? 越想越过不安…… 因着身子不爽,林梦瑶总是呆在屋子里,尽量少出去活动的。顾北辰似乎也是了然,这几日留在屋子里的时间多了不少,或是陪她下棋,或是陪她练字,甚是体贴。只是这份体贴让林梦瑶甚是不安,因为她不知何日何时何种状况下,顾北辰会豁然开朗,忆起过往来。 小夫妻二人于院子里吟诗作对下棋对弈之时,顾府上下却是忙得不亦乐乎。再复婚礼,这不仅仅于林梦瑶来说重要,于整个顾家都是甚为重要的,风光大办是必不可少的。 是日午后,林梦瑶刚刚从刘氏那里讨论了相应事宜回来,就见顾北辰匆匆回了来,满面春风。 “怎的这般高兴?” 林梦瑶停了步子等他,顾北辰却只笑不语,拉着她就往外跑…… (077)飞红溅绿桃花坞 除了那次前去白马寺,这是林梦瑶第一次出顾府。 马车出了顾府,便直接驶进了顾府外最繁华的接到金源道。熙熙攘攘的人群自不在话下,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也是不绝于耳。林梦瑶撩起帘子,甚为欢喜地看着街上的繁华。前生唯有那次随了江锦呈偷偷出过相府,之后的生活便在孟府周遭旋转。许是也因为如此,她才会在那般屈辱下也未曾想过跳出孟府去。 马车最终在一家玉器店前停了下来,看着门面,倒是与京华的不相伯仲的。 “怎的,是要准备什么玉器么?” 林梦瑶颇为诧异,跟着顾北辰下了马车。想来顾北辰是老主顾,那掌柜看了顾北辰后,满脸的笑意几乎化作水流了下来,甚是谄媚。对此,林梦瑶倒丝毫反感也没有:世道,本就是如此。 掌柜的带了他们二人进了里间,拿出上好的玉器出来:“顾少爷,您看看这些玉色,可有满意的?” 顾北辰拿了托盘上的帕子,挑拣了一只玉镯,对着阳光细细观摩着。林梦瑶也是十分好奇,顾北辰竟是对玉器有所涉猎,细细想来,目前所接触事宜,倒似乎没有顾北辰不曾涉及的。 品了一口茶,林梦瑶静静看着顾北辰将一应玉器细细观看,终究是觉着无聊了,踱了步子在屋子里徘徊。走至门间,竟隐隐约约听得外间有人交谈。她本不是多事之人,更无听壁脚的习惯,可那“顾家公子”突兀地闯入了耳内,一下子就吊起了她的兴致。 细细一听,竟是谈论这再行婚礼一事的。 “都说顾府的公子是个痴情种子,却不想这般痴情。” “就是就是,这普天之下也没有再行婚礼之说,可为了那坏了名声的女人,他竟在所不惜。” “唉,天下难得的好男子啊,怎就倾心了一只破鞋呢!” 听这般谈论,林梦瑶就有些自己找堵的意味了。不过,好在对于这般流言,林梦瑶也不甚关心,勾着嘴角似笑非笑,也便抬了步子往顾北辰那边而去。 “怎的,眉眼间竟有些忧色的!” 顾北辰轻语,林梦瑶心中诧异,她自问隐藏得连她自己都信了的,却不想被他一语道破。佯作无事地摇摇头时,顾北辰已经向她之前所在的门边而去,静站片刻,面色却越加凝重起来。 “这流言蜚语总是不会停歇的,今日说他家,明日自当又换了一家,你何须生气?”林梦瑶上前,劝道:“再者说,她们倒也没有说错的,你是天下顶好的男人,我的名声却早就破了的。” 这般自怨自艾,也算是刻意为之了。 果然,顾北辰甚是心疼的将她揽了过去,丝毫不顾及掌柜尴尬的面色:“我是不是天下极好的男人,我并不知晓。我却知晓,你是天下极好的女子的。” 普安之下哪里还有比这更让人面红的情话?! 林梦瑶故作羞涩,心中却是盘算着如何更好的步步为营,真的得了顾北辰的心。说起来,这些日子,林梦瑶也思虑了不少,所谓以身换心,那是最低劣的手法,以情换心才是真。 “如此,你倒更不必生气了,我好与不好不需外人知道,你心里清楚便可。”在顾北辰胸口轻轻一点,林梦瑶推开了他,面若红霞地坐下佯作饮茶。 接下来半个时辰,顾北辰细致地挑选了玉器,件数不多,也仅仅三件,却超过了三千两。 “是做礼的么?” 上了马车,林梦瑶便好奇问着,顾北辰给了肯定的答复。于此,林梦瑶凝了神,这般出手绝不是送与普通人家的,莫非是达官显贵? 林梦瑶自是猜不出来的,便也不多费脑筋,反倒撩起帘子,看车外的风景。春日万物生机,只不过短短十日的功夫,这外面的春色已经愈加浓郁起来。繁花已落,树间结了不少拇指大小的青果子,小巧玲玲煞是可爱。 “怎的到了林子里了?”马车沿着羊肠小道,在一片桃林里行驶着,林梦瑶越来越好奇:“我们这是要去……哎呀……” 话未说完,马车竟然一阵颠簸,原本坐在顾北辰对面的她身子一歪,正好落在顾北辰的怀里。这般入怀,顾北辰竟没有了松手的意思。 “你倒是松开些。” “若是再摔了,我可不见得能接得住你。” 顾北辰竟然面不改色,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林梦瑶也不再挣扎,任由面色绯红,安安静静坐在他的腿上。如此有甚不好?顾北辰对她越加依恋,于她便更有利。 马蹄声一路“哒哒”,马车受着颠簸,一路发出“吱呀”的声音。这本是常事,可车内二人姿态实为暧昧,林梦瑶凭白想到了那些不堪的画面,也不知顾北辰是不是也像她所想,气息颇重的久久不说话。 “我说……” 林梦瑶实在羞臊不堪,转过头来便想让顾北辰松开她,不想这一转头,正好与顾北辰四目相对,鼻间相抵。心中剧烈跳动,林梦瑶连呼吸都停止了,眸子一眨,还未醒过神来,唇上却是被顾北辰一啄。 “好好坐着,很快就到了! 那轻轻的亲吻如蜻蜓点水般,点开了林梦瑶心湖的涟漪,并不吭声,林梦瑶乖觉地坐着,身体里的酥麻感竟是久久不能散去。 “少爷,少夫人,到了——” 车外,明雪喊了一声。久陷沉思的林梦瑶身子一抖,连忙站起来,却“嘭”地一下装在车顶,疼得眼眶都红了。顾北辰嘴角微扯,眼中却是掩不住的心疼:“这般毛躁,果然是改不了的毛病!” 毛躁? 这本应与林梦瑶不搭界,可偏偏于顾北辰面前,总是这般失了常态。 林梦瑶掐了手指,也未搭话,随了顾北辰下车。马车竟是在一处宅子前停下的,这宅子少了城内的奢华,却多了一份清新雅致,只一眼,林梦瑶心中便生喜。 “桃花坞。” 林梦瑶浅语横匾上的字,一眼便看出了那是顾北辰的手笔,惊诧地看向顾北辰,那顾北辰已笑意满满等在那里。 “这是我年前买的一处宅子。”自是注意到了她眼中的欢喜,心情也跟着愉悦了起来:“以后,也便是你的。” 林梦瑶轻啐了一口,红着脸正欲说话。大门却吱呀一声打开,里面走出来的正是清泉,难怪这两日没有见到他,原来是被顾北辰派到这里来了。 “少爷少夫人,林老爷已经等了许久了!” 林老爷? 心中诧异,随着众人进了去,院子里,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迎了上前,其后跟着一位妇人——弱柳扶风如病中西子。 再往前走几步,林梦瑶终于震撼得停下了步子,那个男人分明是原主的父亲林纾,而那个面带病色的则是原主的生身母亲阮青了。 顾北辰竟然秘密地将他们邀请了来! 震惊不已,却也感动不已。一个男人做到如此,真的实属难得! 呆立着,林梦瑶有些不知所措。说起来,她是第一次见到原主的生身父母,一时间真拿不准该以何心态对待。按照原主的个性,看到这些人,是哭还是笑呢? 蹙眉,思量着原主的反应,原主的生身母亲阮青已经落着泪要上前来了。只是,刚走出一步,就因林纾回眸一阵狠瞪停住了步子,满目忧色地看着林梦瑶,倏忽间又是清泪滚落。虽不是亲生母亲,可看到林纾如此对待阮青,林梦瑶的心中还是一揪,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林梦瑶柔和了眸子看向阮青,只为让她宽心。却不料,那林纾上前哼出声来,瞪着林梦瑶。一瞪之下,又是满面愧色,拱手对着顾北辰俯身。 “哎呀,贤婿啊,我们林家愧对于你啊,竟出了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唉——”林纾满面愧疚之色,叹息连连之后,对着林梦瑶便是呵斥道:“你倒也有脸活在世上,但凡是有些廉耻之心的,只怕早寻了麻绳吊死了!” 这般听来,林梦瑶倒也算是明白了,合着林纾是因着她出嫁途中遭劫一事发火呢! 发火,却不是心疼。 这便是原主的父亲了! “贤婿啊,我林家也是知书达理的书香世家,这般不贞不洁的女子断是不会包庇的,你顾家若是执意要休妻,我林家绝对无二话!” 林纾义正言辞,慷慨激扬,全然一副卫道士的模样,偏偏将父女之情践踏在了脚下。 原主记忆中,本就对这个所谓的父亲印象浅显,唯一深刻的印象,却又是童年时候的凄惨。那年冬日,林纾不知为何怒气大发,冰天雪地地就将原主母女赶到了墙不避风的后院角落。若不是慧珠有能耐,只怕那一晚,原主母女总是挨不过去的。 细寻记忆,再想到眼下林纾的反应,林梦瑶不觉怒极反笑,勾起了嘴角,便是不屑地看向林纾。 “你这不要脸的货色,竟然还笑得出来——” 林纾本还面色凄凄着表现出一脸愧疚,见得林梦瑶竟嗤笑着看着他,当下扬手便要向林梦瑶面上扇过去…… (078)天下第一卫道士 这两天不管是票票还是点击,都让猫猫好没有成就感啊!码字不易,亲们,猫猫需要你们的鼓励与支持。洞刺哒刺洞刺哒刺,阿锐波滴,掌声响起来,票票砸过来,喵呜~~~ ——我——是——纯——洁——的——分——割——线—— “你这不要脸的货色,竟然还笑得出来——”林纾本还面色凄凄着表现出一脸愧疚,见得林梦瑶竟嗤笑着看着他,当下扬手便要向林梦瑶面上扇过去。 对于林纾,因着林梦瑶的关系,顾北辰还是极其尊敬的,即便因为他之前的言词不满,可面上还是恭敬。眼下瞧得林纾扬起手来,面色一沉,抬手便要挡住。却不想受人一撞,身子趔趄,待得稳了身子,耳边便是“啪”的一声脆响,分明是耳光声。 连忙上前,那耳光却不是打在林梦瑶面上的。那个一直站在林纾身后,怯懦不敢言语的妇人面上正印着鲜红的掌印。这一巴掌若是打在林梦瑶面上,顾北辰真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何事来! 眼下,林梦瑶也是一愣,本以为那耳光必定落到面上的,却不想阮青拦了上来。看到阮青面上肿了起来,林梦瑶心疼之感愈甚。愤恨地看了林纾一眼,连忙抱着嘴角溢血、摔倒在地的阮青道:“青姨娘,你可还好?” 于林府人前,原主总是唤阮青为姨娘的——幼年时候,因为偷偷喊了声娘亲,结果为夏玉娘知晓了,夏玉娘竟然罚阮青在鹅卵石小道上跪了两个时辰,膝盖都跪出血来,半月有余不得动弹。 “不碍事的,瑶小姐……”同样的,人前,阮青总是要唤林梦瑶一声小姐的。阮青艰涩地笑了笑,抹了林梦瑶的泪,便是跪走到林纾面前:“老爷,瑶小姐本也是受了害的,求您不要……” 话未说完,那林纾的腿已经踢了过来,若不是顾北辰灵敏,只怕阮青又要受了一脚。他本是为了博林梦瑶一笑,这才派人连夜接了林家人过来,却不想结果是这样的。 “岳丈,你这是干什么?”顾北辰冷语,斜视了林纾后,与林梦瑶一道将阮青扶起来。按照他此时的想法,必是要给林纾一点颜色看看的,但想到林纾终究是林梦瑶的父亲,且阮青还得回到林府去,一忍再忍才忍耐了下来:“此番接了岳丈过来,本是为着我与梦瑶的婚礼,却不知岳丈是何意?” 言语淡淡,却让林家几人惊愕不已。林纾自是惊愕不已,他总以为是顾家要休妻的,却不想是接他们过来这般缘故。而阮青,惊愕不已的看看顾北辰,见他坚定地点了头,又瞧瞧林梦瑶。 “姨娘,确实如此!”林梦瑶眼中还含着泪,她安抚着阮青,而后便是转向尴尬异常的林纾,道:“爹爹真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大义之人,梦瑶此生此世都会牢记心间,以您为榜样!” 这番话做够意味深长,林纾本想上前训导一番,却不料触及林梦瑶的目光,身子竟猛地一震,这眼中的冰冷之色足以让任何人心寒。 这还是那个处处委曲求全的女儿么? 对于林纾的反应,林梦瑶丝毫不去理会。她扶着阮青,道:“姨娘,我们到你房里坐坐……” “……我……”阮青面色为难,却是不迈开步子。 如此,倒也是不需过于思量的。按照刚刚林纾的表现,他误以为林梦瑶将被顾家休弃,必然是更加不待见阮青的。房间?只怕能有个安寝之处,就是他们莫大的“恩赐”了! 阮青踟蹰,林纾也是面上尴尬,顾北辰倒也是个心思剔透的,立马揣测出缘由。唤了清泉过来,在他耳边嘱咐一阵,清泉连连应声后,恭敬走到林梦瑶母女面前。 “少夫人,青姨娘,请跟小的来。” 说着,恭敬于前面带路,不过几转的功夫,便到了一处厢房。推门进去,连林梦瑶都心惊——奇珍异宝,名人字画,错落有致——想来这样的房间本是他自己住的,眼下竟给了阮青。 “哎呀,这可万万使不得,使不得……” “没有什么使不得的,做女儿的无法时时护着娘亲,此番难得相聚,总要尽尽孝心的。” 林梦瑶连连笑道,示意清泉出去后,便与阮青闲话家常。 “瑶小姐……” “此刻并无外人,娘亲,怎还唤我小姐?”林梦瑶佯装不悦地握住林梦瑶的手,道:“我依旧是您的女儿啊!” 闻此言,阮青一阵垂泪:“好好好——我的好女儿!梦瑶啊,你倒是跟娘亲说说,那遭劫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消息传到富阳,真是吓死我了,若不是闻得你终究进了顾府,娘亲几乎要绝望求死了。” 看阮青如此,林梦瑶自是感激不已,虽魂魄不是原主,可身子终究是阮青给予的,天下为母之心大抵如此,总是恨不得一切磨难病痛都是代儿承担的。不过,感激之余,林梦瑶也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顾府娶她进门的根本原因。按照阮青的反应,似乎她也不甚清楚。 “娘亲,我听婆婆刘氏说与您是金兰姐妹,可有这事儿?” “金兰姐妹——”阮青呢喃一番,眼中已经闪出激动来,握上林梦瑶的手追问着:“她真是这么说的?” “确实如是说。” “……那真是死而无憾了……她竟认我做了姐妹……” 阮青的反应让林梦瑶狐疑不已,这般倒不似姐妹的状态,阮青的面色倒似乎有些意料之外。细察阮青的神色,只见她激动之色毕露,感激之色也是极盛。 “你那婆婆是个极为尊贵的人,如此不离不弃娶了你进门,你定要好好孝敬她,可记住了?”许久,阮青抹了眼泪,道:“我也是没有福气的,但若有点福气,也是必然跟在她身边的。” 这番话无疑让林梦瑶更加理不清头绪了,只是,阮青也无意在此问题上再过纠结,转了话题与她说话。林梦瑶自然也不苛求,这些问题总能慢慢理清,或者说若与她的目的不相左,理不理清也是不重要的。 话里家常,林梦瑶讲述了在顾府的境遇,自是报喜不报忧的。阮青一阵感叹后,林梦瑶又将话题转到了阮青身上。 “娘亲近来过得可好?” “自然……是好的……”阮青面色一顿,强挤出笑意来。 哪里能好的了?原主记忆中,阮青总是受着排挤的,不仅仅是受主母夏玉娘的排挤,即便是林纾的那些个小妾也是对她冷嘲热讽的。心中微酸,起身帮着阮青按摩肩部,手下采用了力,便感觉她的身子一颤,而后又是轻微的抽气声传来。 “娘亲,怎么了?” “没事没事,你也累了,无须帮我按捏的。” 阮青急急着要将林梦瑶的手挪开,林梦瑶更是心疑惑。倔强的扯了阮青的衣领一看,那双肩皆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更有伤重处,竟是见了血肉翻出的。 心中一颤,林梦瑶几乎落下泪来。原主记忆中,阮青虽不受待见,却也无人对她动手的,可现在却伤成这样。 “是谁伤的?”压咬着牙,林梦瑶心中腾升起怒火:“娘,是谁伤了您的。” “没……没有谁,是娘自己摔着的……自己摔的……” 阮青强笑着,眼中尽是闪烁。林梦瑶哪里信她的话,看着她肩头的伤,终是想了明白。这伤还很新,明显是近两天才有的。 “夏玉娘也来了,对么?” 阮青身子微微一颤,虽不答话,林梦瑶却也已经猜到了。记忆中的夏玉娘最擅长的就是欺压弱小,整个林府上下,莫不对她敬而远之。 “梦瑶啊,不关夫人的事,真的——”许是看到了林梦瑶的面色,阮青连忙拉了林梦瑶的手:“你如今是出了门的姑子了,莫要再为娘家的事情烦扰,好好过你的日子就好。再者说,我这身子也是极弱的,能看到你过得好,也便没有遗憾了。” 阮青的话里话外皆是对林梦瑶的担忧与关切,之所以让林梦瑶不要找夏玉娘,也是担心她吃了亏的。 不露声色,林梦瑶点点头,面上应承了阮青的话,再三嘱咐她要好好照顾自己,万事小心,心里却是盘算着如何惩戒夏玉娘。就在此时,门外,清泉过了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嬷嬷。 “怎的过来了,可是少爷有何吩咐?” “回少妇人话,少爷让小的带了安妈妈过来,说是看着夫人体弱,特意让安妈妈跟着服侍夫人。”清泉笑呵呵,上前继续道:“这安妈妈身上有些功夫,本是负责这桃花坞的安全的——” 听了清泉的话,林梦瑶心中一暖,知晓顾北辰必是看了刚刚院中的一幕,担忧阮青再受欺辱,这才特意拨了这桃花坞的人相护。 “万万使不得,怎可劳烦姑爷这般费心?!”与林梦瑶不同,阮青起身连连谢绝。 林梦瑶却是阻止了她,道:“既是夫君的一番心意,娘亲也不必推辞。否则,倒显得我们小家子气了些。” 如此,阮青也便不再推辞,于她心中所想,她真是担心给林梦瑶带去任何一丝的不便。其实,说千道万,这么些年来她委屈了自己,还不是为了林梦瑶。 母女二人与安妈妈认识了一番,得知安妈妈竟是自小学习武艺的,后来随着丈夫到了顾府做了护卫,只是偏生不巧,她怀孕那年,丈夫病重而死。顾家怜悯她,不仅拨与她一笔重金,还允了她带着幼子在顾府继续当差。说起来她也是个苦命的,就在前年,她唯一的儿子也死于疾病,孤寡的她本意失了生意,倒是顾北辰开解了她,还给她全权负责了桃花坞。 “你也是个可怜的,于我身边也不必卑贱了身份,权当以姐妹相称吧!”阮青是个性子温善的,她感伤于安妈妈的遭遇,落了不少泪来。 那安妈妈自不会真应了她的说法,只是面上已经越加恭敬了。 三人一翻闲话,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看着天色不早了,林梦瑶起身便打算去寻了顾北辰。只是,刚刚出门便见了一圆润丰满的妇人扭着身子走过来。 (079)可怜天下慈母心 母女二人携手出门,抬了首,入眼便是迎面而来的圆润丰满的妇人。那妇人一身的珠光宝气,甚是庸俗,可无自知之明的她,妖娆着身子,甚是趾高气扬的鄙视着林梦瑶母女。 这妇人自然是夏玉娘无疑,她斜眼看了阮青与林梦瑶,掏了帕子掩鼻:“我说这院子里怎就有了恶臭味儿呢,原来是你二人携手恶心人来了。啧啧啧,发生那种事情,若是我啊,即便是死了,也是无脸见了阎王的!” 句句讥讽,夏玉娘盛气凌人。 阮青一向是软弱惯了的,愣是没敢做出反抗。若是以往,原主也必是委曲求全,可现在已经易了魂魄,林梦瑶绝不是善主儿。 林梦瑶松开阮青的手,便是上前盈盈一拜,一拜之后支起身子:“母亲这话若是让父亲听了去,怕是要惹他不高兴了!” “不高兴?”夏玉娘嗤笑出声,声音尖锐:“只怕老爷恨不得你死了才好。就你这有辱门楣的破烂货,哼哼……” “辱不辱门楣,倒不是母亲说了算的,要看父亲怎么想才是。”林梦瑶退后,依旧扶着阮青,感觉到阮青憋屈得身子发抖,连忙低语安抚着拍拍她的手:“娘亲莫气,与一只狂吠的疯狗生气,伤了身子,得不偿失。” “你这贱蹄子,你说谁疯狗呢?” “谁应声,我便说谁!” “你——”夏玉娘被堵的一时接不上话来,直到林梦瑶母女错开她往前去,这才一把抓住阮青:“上梁不正下梁歪,做母亲不干净,当年死乞白赖要进我林府来做小,眼下连带着做女儿的也是个不要脸的。被穿过的破鞋了,竟然还有脸在我面前装清高,我看啊……” “啪——” 恶语伤人,夏玉娘以伤人为乐,恨不得每一个字都剜了林梦瑶母女的心才好。只是,话到一半,便挨了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 目瞪口呆,夏玉娘捂着连惊愕不已。林梦瑶呢,也是瞠目结舌地看着面色铁青的阮青。记忆里,阮青一向是个逆来顺受,不争不斗的温婉女人,可现在不仅给了夏玉娘一巴掌,更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这一巴掌的意味别无其他,林梦瑶知道,那是阮青护女心切的表现。 “往日里你如何欺辱我都无所谓,怎可还敢这般侮辱了我的……瑶小姐!” 心中一暖,林梦瑶真心将阮青摆在母亲的位置了——不仅仅是因为原主的嘱托,更因为这一份护犊之心。 “你这贱人,居然敢动手?!”这厢,夏玉娘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伸手便要向阮青扑过来:“不得了了,你二人皆是见不得人的东西,眼下竟还敢还手了,不教训了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还不知道了我夏玉娘的厉害。” 因着长廊狭窄,又是五人站着,行动颇有不便,以至于夏玉娘将尖利的指甲抓向阮青时,众人乱成一团,却是没能有所补救,三道血痕甚为触目的印在阮青的脖颈间。 看着血粼粼的血痕,林梦瑶震愤不已,伸手便是将夏玉娘奋力推倒在地。 瞬间的功夫,受了阮青一个耳光,又被林梦瑶推倒在地,夏玉娘心中的震撼自是不小。自进入林府之后,唯有她教训人的,还从未有过被人欺负的话,当下,夏玉娘就咬了牙爬起来,卯足了劲便向林梦瑶扑去。只是,才走出几步,腹部便受了一脚,整个人飞出两米开外。 这一脚自然是安妈妈给的,刚刚场面太乱没能助了阮青,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阮青和林梦瑶吃亏的。与安妈妈来说,她的想法很简单,顾府于她有恩,那么顾府所善待之人必是她要真心以待的。只是冒犯顾府善待之人的人,那她绝对不会善待之。譬如眼前的夏玉娘,刚刚那一脚还是轻的,若是恢复到她年盛时候,这一脚绝对会送了她半条命。 其实,安妈妈这一脚虽力道不足,却也结结实实让夏玉娘肠子都疼得打了结,连嚎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着夏玉娘痛苦不已,阮青终于换过了神来:“梦瑶啊,这是闯大祸了,快快离开……” 若不是真的气晕了,阮青是不会想到反抗的,眼下稍稍反应过来,自是推着林梦瑶赶紧离开,生怕夏玉娘闹起来,林梦瑶会吃亏。林梦瑶自是不会走的,尤其是看到夏玉娘挣扎着爬起来。 夏玉娘自然是心有不甘,只是看到安妈妈一脸警惕地看着她,又不敢贸然出手。寻思着,却是面色突变,往地上一坐:“梦瑶啊,我虽不是你生身母亲,却也待你如己出。你如今犯了这事儿我能不急么?可是女儿家的颜面何其重要,大户人家的门楣何其重要……” 夏玉娘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几乎唬得林梦瑶都要信了。可是,原主对夏玉娘的记忆太过深刻了,连带着林梦瑶都对她的脾性了如指掌。这个女人能够如此“服软”,那便是心思不正了。 果不其然,这话音未断,那林纾已经过来了,与他一道的自然是顾北辰。 顾北辰本在书房与林纾闲谈了一番,想着时间不早了,便来寻林梦瑶,却不想看到了这一幕。第一反应便是林梦瑶可有受了委屈,顾北辰疾步走到林梦瑶身边,入眼便看到了阮青脖颈上的抓痕。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林梦瑶鼻间哼出声来,讥讽地看向还在地上“诉衷情”的夏玉娘:“无事,只是看个疯婆子演戏罢了!” 这话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一干人等都能听到。 按照以往的作风,若是在林府,林纾必然会斥责林梦瑶无礼,可眼下刚刚与顾北辰交谈过,知晓顾家对林梦瑶甚是满意,便更不能训斥林梦瑶的。即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那便不是由得了他做主的,再者说林梦瑶如今深受顾家喜爱,保不定将来成了当家夫人,非他林家得罪得起的。 “这般丢人现眼,还不起来!”权衡利弊,林纾一把将夏玉娘抓起来。 夏玉娘倒是唬了一跳,这与她想象的全然相反啊! “老爷,我知晓您对这梦瑶失望至极,可您也不能这般不闻不问啊!她终究是我们林家的姑娘,侮辱的是我们林家的门楣。眼下,顾家都将我们从富阳找了过来,必是要当着我们的面休妻的,那我林家的面目还往哪里放?!咱们两个女儿的脸面往何处放?倒不如早早与她们母女一些银两,让她们远走他乡,也好寻了无人认识的地方,过日子才是!” 情真意切,站在林家的立场上,夏玉娘将自己扮做贤妻良母的角色。只是,明理之人皆知,被夫家休弃,被娘家撵出,孤儿寡母的,那便只有一个结果——死。 “你这是说什么疯话,梦瑶是我们林家的好女儿,岂有撵出去的理儿!”此刻,林纾恨不得封了夏玉娘的嘴,连连训斥着。 顾北辰见状,也算是明白了一些。在这林府之人到达之前,他便对林府的大致情况做了个了解。眼前这个妇人,估摸着便是林家的主母夏玉娘的。 “这位是……”顾北辰故作不知,面带鄙夷之色道:“这般举止真是有损夫家颜面,堪堪连我府里的厨娘也是不如的。” “你是谁?竟敢如此无礼!”夏玉娘本受了林纾的训斥,心里有火,眼下被顾北辰一番讽刺,当即找到了泄愤点:“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在这里口出狂言!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富阳书香门第林府的当家主母,我姐夫更是富阳知府姜文宇,与桐庐知府同窗好友,今儿个就凭你这句话,我便可以求了我姐夫扒了你的皮!” 看到夏玉娘张牙舞爪,甚是轻狂,顾北辰眼中的鄙夷更甚:“书香门第?还真从你身上看不出来。至于姜老儿,哼,你倒尽管让他寻了赵世成来找我便是!” “大胆,放肆,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种,你……” “啪——” 这一次挨了耳刮子的自然还是夏玉娘,只不过扇出巴掌的人换成了林纾。往日里,他总认为夏玉娘温婉大方、知书达理,却不料今日得了失心疯,尽是给他惹麻烦。还富阳知府,还桐庐知府,这两个人站在顾家门前,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开门纳进呢! “你今儿个是得了失心疯么,竟然对姑爷这般说话?”一巴掌打在夏玉娘面上,林纾心中多少有些舍不得,却又不得不板了脸色呵斥:“你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看,这是我们林府的姑爷,顾府的公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夏玉娘面上青白不定。来之前不是听说顾家要休妻的么?眼下这顾家少爷怎么会与林梦瑶来了这里,看顾北辰的面色,还似乎很关心林梦瑶的样子,莫不是这其中有些什么变故? 心中暗叫不好,夏玉娘眼珠子乱转,极力想要寻得出路来。终究是一计到心头,她闭了眼睛便是直挺挺往后倒去。夏玉娘是看准了身旁有林纾,身后站着一个小厮,这才敢笔挺着往后倒的。殊不知顾北辰早看穿了她的想法,见她迷糊了眼睛往下倒,连忙向清泉使了眼色,而后拉了林纾一把。 “岳丈大人息怒,息怒!” 这说话间,夏玉娘结结实实地后脑勺着地。看那五官纠结到一处的模样,定是疼得入了骨的,可是因着要圆了戏,她只能眼角流泪的装作毫无知觉。 (080)胸有成竹斗玉娘 亲们,感谢你们这两个月的陪伴,因为有你们的支持,我才有继续写下去的动力。从明天起,猫猫的《福妻》便要上架了,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猫猫明天必定大爆发一回,少说也得来个三五章什么的!所以,在此,猫猫向亲们求首定了!喵呜~首定~~~~首定涨起来~~~~~ ——我——是——纯——洁——的——分——割——线—— 夏玉娘这一昏倒,倒是将不知情的林纾弧了一跳,看着她的后脑砸在花坛一角,更是心疼不已,连忙上前抱起她的头投来,入手却是一片黏滑,抽出手来一看,乖乖,竟是出了血的。 这般血渍也让顾北辰等人吃了一惊,他与林梦瑶一阵对视,知晓林梦瑶必与他所想相当,情不自禁便勾起了嘴角。估摸着夏玉娘原本是装晕的,只不曾想一下子砸在花圃上,脑袋受了撞击后便也真的晕过去了! 这是不是就该叫做报应呢? 最终,清泉喊了几个丫鬟过来,合力将夏玉娘抬进了房间。至于顾北辰和林梦瑶,自然是左右搀扶着阮青回房的。 一进房里,阮青便脸色大变地依在榻上,喝了口茶才缓过来:“梦瑶,这夏玉娘是个睚眦必报的,今日没能得了好,相比会使了阴招子对付于你。这可怎么是好,怎么是好……” “娘亲莫要担心!”顾北辰行了个礼,竟是随着林梦瑶,也唤了阮青娘亲:“我自是会照料好梦瑶的。” 这声“娘亲”让阮青和林梦瑶愣了许久! 也就在此时,阮青才算能够真正瞧了顾北辰。这顾北辰的相貌自是人中龙凤,再加上今日两次相护,阮青对他颇有好感。另外,也应了那句俗语——“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不多时,阮青看向顾北辰的眼中已经带着点信任了。 “我这梦瑶一贯温善,得了委屈也是不说的,还望姑爷多多相护才是!” “母亲请放心,孩儿定当护得梦瑶一世周全。” 一世的承诺? 林梦瑶不由得侧目看了顾北辰,见他也目光炙热地看着他,面上一红别过头去。 这一世岂是那么容易的? 轻浮之言,怎可相信! 用这样的念头掩去了心头微微的暖意。 看着阮青脖子上的抓痕,林梦瑶的心思转了开来。这阮青担心于她,她又何尝不担心阮青的处境呢?这夏玉娘睚眦必报是真,阴险狡诈却也不是假,只怕回了富阳,反倒连累的阮青受苦了。 不行,必须尽快给夏玉娘一番警示才行。 至于以何警示,林梦瑶倒是不担心的。这原主的记忆虽不多,可也有不少有用的。譬如说关于夏玉娘的那段记忆,于原主来说,原主怯懦而不敢提;但是于她却不一样,那完全是可以帮着阮青改名的把柄。 “娘亲,梦瑶想来想去,还是去母亲那里看看才好,万不能让她迁怒于你的。”林梦瑶心思一定,便与阮青说道。见阮青有阻止之意,又道:“放心吧,想来有父亲在,母亲也不敢如何放肆的。” 夏玉娘昏倒后,林纾就一直陪着。说起来也是奇怪,夏玉娘这个人见识短浅,可林纾竟然对她不离不弃,甚至好甚是关爱。当然,男女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林纾作何想,那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林梦瑶带着安妈妈出了去,原本,顾北辰也要跟着来的,但恰好宋大夫从夏玉娘那里过来帮阮青清洗伤口,顾北辰也就留下了。 一路直往夏玉娘的住处,敲了门,开门的真是林纾。初见林梦瑶,林纾面上的怒气掩都掩不住,可是也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林纾的面上已经是慈父的颜色。 “梦瑶啊,怎的过来了?” “见过爹爹,母亲受伤,梦瑶心中担忧,刻意前来探望。” 面色真挚,眼中含着愧疚之色,林梦瑶恰到好处地拿捏着神色。那林纾本还对她有所防范,可见了这副神色,警惕也就送了不少:毕竟是个十七岁的丫头,总不会有甚害人之心的。 于此,也便让林梦瑶进了去。看着头上包扎着的夏玉娘,林梦瑶滴出几点泪来,宛然一副孝顺女儿的模样。 “好孩子,为父知你是个心善的,当初在府里,你母亲作为或有不当,却也是为了教导你。” 林纾满口里想要为以前的事情作解释,他也是担心了。自林梦瑶十岁后,林府众人对她们母女的态度甚是恶劣,而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甚至有些纵容的意味。眼下,林梦瑶却是翻身了,嫁的人家不仅富而且贵,总是要缓和了关系才好的。 想到这里,林纾对床上的夏玉娘又有些怨责了,当初顾家求的是他和夏玉娘嫡出的女儿,也不知夏玉娘是哪根筋搭错了,偏要让林梦瑶来代嫁,现在可好,只怕要悔青了肠子了。 父女二人于夏玉娘的床榻边轻语交谈着,林纾自然是处处摆出慈父的姿态,而林梦瑶也甚是乐意与他虚以为蛇,扮演孝顺女儿的姿态。一言一语搭着话,不多久,床上的夏玉娘睁开了眼睛。 “哎呀,我这是在哪里呢?”夏玉娘一睁眼,便是做出迷糊的样子,待得见了林梦瑶,拉住她的手臂便是哭道:“我的好孩子,可见到你了,我倒是你在结亲路上受了截,不好了呢!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让我的瑶儿平平安安了……” 若不是原主记忆无误,若不是之前发生了那些事,若不是刚刚与林纾交谈时,看清了夏玉娘眼睑下眼珠子转动,她还真会相信夏玉娘对她情真意切,如亲女儿一般呢! “让母亲担忧了,梦瑶惭愧!”林梦瑶乐得与她搭台子演戏。 倒是林纾吃惊不小,看着夏玉娘,实在难以置信的模样。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怎的这般看我?”夏玉娘看了林纾,继续道:“对了老爷,我今日竟是满脑子浑浑噩噩的,全然忘记发生了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又刻意向林纾递了个眼神。将近二十年的夫妻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林纾立马答道:“你呀,怕是魔障了,刚刚净说些疯话。” “竟是魔障了?难怪这些天总是脑中浑噩,浑身不得劲呢!” “你倒是放心,刚刚来了桐庐最有名的医生,已经将你治好了。” “这样便好,这样便好!” 这夫妻二人一唱一和,毫不快活。林梦瑶站在旁边看着,心中嗤笑,却也不揭穿,只做担忧之色:“母亲还是要好好歇息,莫要太过操劳了。” “休息是自然的,可难得见了你好好的,总是要叙叙母女情谊不是?”说着,夏玉娘拉过林梦瑶,然后请了林纾出去:“老爷,我跟瑶儿好好说些贴己的话,可好?” 林纾自然说好,起身出去。 “安妈妈,您也现在外面候着。” 随着安妈妈将门带上,屋子里便只剩下夏玉娘和林梦瑶两人。两人面对面坐着,相看无语,许久,终是夏玉娘忍不住了。 “瑶儿啊,想来母亲本是为你好,才让你代萍儿嫁了好人家,却不想害了你,真是让我良心不安啊!” 这般话旨在提醒林梦瑶了,她是代嫁之身,如若林家愿意,她的身份便是会拆穿的。只是,夏玉娘是与林府妾侍们斗心惯了的,说话间,还是保持了笑意。 她这般笑意让人恶心! 林梦瑶毫不掩饰地嗤笑着,一语道破天机:“母亲若是要那此事威胁于我,哼,梦瑶还是奉劝您死了这条心吧!” 林梦瑶的态度让夏玉娘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善于暗斗,却不料林梦瑶不按常理出牌,直接与她明争了! 这骚蹄子,不过出了林府两个月的时间,竟然敢这般多自己说话了! 夏玉娘恨得咬牙切齿,也不再做戏,露出本来的面貌。掀了被子下地来,居高临下看着林梦瑶:“倒是出息了不少,只是,你就那么确定顾家那少爷对你不变心?这男人都是一个样,吃了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而且,你也别忘了,我那萍儿与你相比,简直就是天上的嫦娥仙子,人间少有的俏丽模样,你猜,看了她,那顾家少爷还会对你有心么?” 闻得夏玉娘的话,林梦瑶脑中猛然电光一闪,却因为她的趾高气扬,而不得追逐。 “若是母亲真要将二妹嫁入顾家,只怕早就没有了梦瑶的好日子了,不是吗?”林梦瑶气定神闲,看着夏玉娘眉间一挑,继续道:“母亲与二妹心高气傲,非皇家是入不得眼的。怎么会为了与梦瑶斗气,放着锦绣前程不要呢?!” 原主记忆里,那个所谓的二妹林梦萍,还是颇为心善的,与夏玉娘截然不同。她之所以说出这番话来,自也是源于原主记忆中的那一段——夏玉娘给林梦萍灌输入皇家的思想。 虽顾家也是富贵人家,可心比天高的夏玉娘怎么会看得上! “好你个丫头,果然这一出来就牙尖嘴利的。”听了林梦瑶的话,夏玉娘侧目了,第一次将这个在林府里任她搓圆按扁的女孩放在心里:“只可惜啊,你能到顾府里学得一招半式,那病怏怏的青姨娘却是只有在林府度过残年的份儿。” “可怜的阮青啊,离了女儿,她的日子可怎么过呦!”夏玉娘得意地笑了两声:“瑶儿啊,你说这人老了,总是有个病啊痛的,啧啧啧,人命不由人,都是由天的!” 这样,便是拿阮青的性命威胁林梦瑶了! 只是,既然来了,那便是早有准备的。 “母亲说得是呢,这人啊,旦夕祸福什么的,总是由不得自己的。”林梦瑶淡笑,理了理披帛问道:“对了,戴管家最近身子可好?” (081)见钱眼开丑态露 一提到戴管家,夏玉娘的面色就僵硬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林梦瑶,心思百转。 “瑶儿管得倒是挺宽的,戴管家如何,于你有何干系?” “与我自然是没有干系的,可是与母亲有关系不是?” 原主年幼时就被关在后院,可她却也时时偷偷前往憩园里转转。那个夏日夜晚,明月清朗,她爬上了憩园里的一座假山,俯视而下,却见了世间最龌龊的场景:不远处的林子里,两具白花花的*纠缠在一起,那其中一具是夏玉娘,另一具自然就是她口中的戴管家——戴德全。 之后,又是几个夏日月圆之夜,原主依旧见了那两具身子。 “林家憩园,每逢月圆之夜……”笑看着夏玉娘的面色,见她面色渐渐发青,又缓语继续道:“庆园内……皓月亭旁……灌木丛内……一袭红绸……” “你……”夏玉娘惊愕的像见了鬼一般看向林梦瑶,她自问做得极其隐蔽,却不想被眼前这个贱蹄子看见了。 “母亲这是怎么了,怎的这般惊惧了?”林梦瑶刻意做出不解的模样,步步紧逼,眸子里却闪着精光:“哦,对了,母亲可是怨责梦瑶没有关心关心我那小弟林安康呢?啧啧啧,我那小弟倒是越来越英挺了,您说,他到底会像谁多一点呢?” 话音一落,夏玉娘已经一阵踉跄,险些跌倒。原本,她还想着将自己与戴德全的关系撇静,不想林梦瑶竟又提到了林安康。 “是了,那月圆之夜,风中总是带着些模糊不清的人语。唉——” 没错,原主的记忆里有着这个大秘密,夏玉娘与戴德全行有苟且之事,不仅如此,他们还生了林安康!可笑的是,林纾对这唯一的儿子——林安康溺爱得不成样子。 绿帽子都戳破了天了! “你想干什么?” “母亲这话从何说起?梦瑶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林梦瑶轻笑着站起来,靠近夏玉娘的时候却是面色一沉:“母亲也说了人有旦夕祸福。只是这旦夕祸福不知是老天给的。还是人为的。……咯咯咯,梦瑶倒觉得,命啊总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我那娘亲还没有看到我幸福,怎就甘心遇上什么祸呀灾的呢?母亲,您说,是吧?” 夏玉娘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就这样掐死林梦瑶才好,可是刚刚林梦瑶分明是让安妈妈守在门外的。当然。即便没有安妈妈守着,夏玉娘也是不敢下手的,这里可是顾家的地盘! “你究竟想怎么样?”夏玉娘咬牙切齿,一向在林梦瑶面前作威作福惯了。一时间还软不下来:“即便我容得了你娘亲,那些个姨娘可不一定!” 除了阮青,林纾还有两位姨娘。都不是省油的灯。 得了夏玉娘的这般提点,林梦瑶倒是想清楚了一件事情。原主之所以没有将所知告诉林纾。只怕也是想到了那两位厉害的姨娘了。掰倒了一个夏玉娘,保不定接下来做主母的就比夏玉娘好到哪里去! 如此,林梦瑶第一次对记忆里柔弱的原主有了些敬佩之意。 林梦瑶沉思,夏玉娘以为拿捏住了她,面上这才渐渐带笑,不想林梦瑶从鼻间哼出声来。 “母亲说笑了,你是主母,自是担着整肃家风的众人的!我想,母亲是很乐意护着那与世无争的青姨娘的。唉——这人啊,一旦伤心了,总是会糊涂的,我就担心那可怜的青姨娘有个三长两短,我一伤心过度,就会说出些胡话来……” 那夏玉娘的面色如何,自是不必细说的,当林梦瑶出门后,她将屋子里能摔的东西一一摔了。 听着屋内器具砸碎的声音,林梦瑶嘱咐安妈妈道:“找了库房的人,好好清点一下被摔坏的前朝奇珍,算好了价钱,找我那好爹爹去。” 房里哪会有什么前朝的奇珍呢?! 可是,安妈妈何等聪明,立马笑了笑,退下去直奔库房去了…… 因着已经是用晚饭的时间,林纾又一副“反客为主”为主的模样百般挽留,林梦瑶与顾北辰自然是“却之不恭”留了下来。三人坐下后,那夏玉娘和阮青也出了来,阮青自是靠着林梦瑶坐的,而夏玉娘自然而然坐在了林纾的下首。 这个夏玉娘落座后,面色复杂的看了林梦瑶一眼,一反常态,收敛了不少。夏玉娘自是揣度过林梦瑶是否有证据的,可是眼下不能确定她有,却也没法确定她没有。于此,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分一点,收敛一点。 刻意迎逢讨好,夏玉娘笑道:“今日姑爷在此用饭,倒是要好好招待一番。” 说话间,便召了丫鬟过来:“速速准备些精致的饭菜,莫要怠慢了姑爷。” 这席话出口,除了林纾外,众人皆是一愣,连受命的小丫鬟都愣了愣。这桃花坞可是顾北辰的产业,怎么开口待客的竟是前来做客的林夫人了? 看到丫鬟呆愣着,夏玉娘还没反应过来,面上稍稍不悦道:“没有听到么?” 那丫鬟不知所措的看了眼顾北辰,直到顾北辰眼神示意后,这才匆匆跑了下去。 看出了顾北辰眼中的嘲弄之意,林梦瑶尴尬异常。虽则林梦瑶与眼前二人并无多大干系,可不管如何,借了林纾女儿的身子,而这夏玉娘又是林府的主母。 这般丑态!甚是丢人。 “无碍的。”桌面之下,顾北辰竟是握了林梦瑶的手来,轻轻一捏道:“无需介怀。” 因着被顾北辰握住了手,林梦瑶倒还真的没有心思去为不相干的人羞愧了。挣扎了一番,若不是上了菜,只怕手是抽不回来的。 席间,林纾与夏玉娘自然又是主人的姿态,林梦瑶简直就要食不下咽。不过。很快她的心就畅快了,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拿了一本册子进来,直接朝林纾而去。 “林老爷,请您过目。” 林纾搁下筷子,有些不明所以地接过册子。此刻,他倒是想起了他们才来桐庐一日,对递给他的册子充满了疑惑。只是。当他打开册子的时候。疑惑的神色就变成惊喜了。 唐朝青花瓷瓶两只,宋代官窑花瓶一只,上等和田玉屏风两对…… 件数不多。总共也不过十来件,可件件都是奇珍物品,看到册子最下方的银两标注,竟然足足一万两千两! 莫不是顾家再次行聘礼了? 不对。若是聘礼,是不可能这般含糊的。 林纾究竟是有些城府的。面上的喜色也仅仅一瞬,可是当他开口之际,那夏玉娘却是忍不住叫出声来。这夏玉娘是个见钱眼开的,所以。林梦瑶倒是挺佩服她这次没有让林梦萍嫁入顾家,而是看了长远,盼着她入宫了。 “哎呦呦。这莫不是聘礼么?啧啧啧,姑爷真是客气……” 夏玉娘笑得合不拢口。接过林纾手上的册子便是眉开眼笑着,只差眼中没有冒出金光闪闪的金子了。 看她这副样子,林梦瑶勾着嘴角笑笑,却是不语。顾北辰则是刻意掩去了嘴角的笑意,眼神示意那家丁开口。那家丁得了示意,立马作了揖。 “回林老爷林夫人,这册子上记着的是今日损坏的物件。” “损坏的物件?” “正是。今日黄昏时候,林夫人在屋子里不小心打碎了这些物什……” 家丁的话点到为止,林纾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夏玉娘原本笑得咧开的嘴立马合了起来。因着被林梦瑶威胁到,她只是泄愤着砸了屋子里的一些物什,怎会想到竟是这么珍贵的东西。 “那不过是些寻常摆设而已,怎会……怎会……” “母亲此言差矣!”林梦瑶极力忍住笑意,叹息道:“也许母亲不知,这桃花坞里上至玉器金饰摆设,下至一花一木皆是珍奇,如若不信,您自可看看所坐的椅子,可不是黄花梨木的么?” 上了漆的椅子,莫说见识短浅的夏玉娘看不出来,连林纾都被唬住了。 “姑爷,这……这……” “岳母莫要担心,之所以拿了清单过来,无非是给岳丈过了目而已,想我顾家绝不会心疼这么些东西的。” 听了顾北辰的话,夏玉娘面上缓和了不少,林纾也是暗暗吁了一口气。岂料林梦瑶面色歉疚道:“夫君海量,但是爹爹一贯是个正直磊落的人,一贯原则是:毁人一针一线必予赔偿,眼下给桃花坞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你若是真不追究,反倒让我爹爹心里不安了呢!” 林纾本还松了口气呢,却不想林梦瑶这般说,当下心中塞得慌。虽说他们林家也算是大家,可终究是无法与顾家相比的。两万两对于顾家来说九牛一毛,可是对于林府来说,那就是个大数目,足以让林纾心里滴血的大数目。当然,心里滴血的不仅仅是林纾,还有夏玉娘,她闻得林梦瑶的话,眼睛都急红了。 “哎呀,这……这……” 夏玉娘自然是知道林梦瑶故意的,可她砸了那些物什也是事实,当时还有好几个桃花坞的下人看到了,是低不了赖的。 那顾北辰心中暗笑,林梦瑶从夏玉娘那里回来便与他说了这件事情,眼下他也是陪着林梦瑶演戏罢了。 “岳丈无需心中不安,自梦瑶进了我顾府,顾林两家便亲如一家了。当然,为了不让您破坏了一贯为人的准则,这一万两千两,便只还两千两吧!” “两千两?!”(未完待续) ps:终于上架了,为了庆祝一番,伙伴们,猫猫将会分别在18点,19点30,21点,22点30更新一章,敬请期待和支持啊! (082)巧沁兰心东风暖 ps:亲们,第二更送到了,求支持!票票,打赏,订阅,多多益善,猫猫跪求啦~~~~ “两千两?!” “唉,我倒也早闻岳丈豪气,不想竟是真的!想来岳母知晓岳丈必是对这两千两不如意的,但我真觉得终归是一家人,若要再往上加的话……” 往上加? 这岂不是在说笑么? 林纾的眉角抽搐了几下,那夏玉娘则满面焦急地连连摆手道:“加不得加不得……” “放肆,此地如何由得你说话了?!” 此事本就因夏玉娘而起,眼下竟要损了两千两银子,林纾如何不怨不气?这么些年来,林纾之所以对夏玉娘颇为上心,一来是夏玉娘为他生了唯一的儿子,二来便是他举着夏玉娘进退有度处事圆滑。可不曾想,才来了桐庐一日,她便捅出这般窟窿,直接来剜他的心头肉。 “老爷,那可是两千两啊——”夏玉娘几乎哀嚎道。 “两千两如何,区区小数,何足挂齿?”林纾是极要面子的,见得夏玉娘如此,立马呵斥。继而佯作豪爽道:“贤婿啊,俗话说得好,亲兄弟还明算账,你我虽有翁婿之情,却不得在金银上有了纠葛,今日该当如何作赔,便是如何作赔,我林某人绝不会贪了一丝便宜。” “哈哈哈,岳丈既然如此豪爽,那一万两千两,我就却之不恭!” 林纾本以为顾北辰必会顾及翁婿之情的,不想这顾北辰竟然一口应了下来,乖乖,这下可是一万两千两啊!原本知晓了顾北辰对林梦瑶的情谊,还指望着敛一把财的。却不想财没敛到,反倒陪进去一笔大数目! 赶紧求救着看向林梦瑶,却不想林梦瑶低着头与阮青细语,压根连看都没看向他们。林纾气得呀,直瞪着夏玉娘翻白眼,吓得夏玉娘畏畏缩缩坐着,连话都不敢说。 “对了。岳丈。这一万两千两呢倒也无需归到我顾府的账上,还烦请岳丈为梦瑶置些嫁妆,也好圆了梦瑶的颜面。更是维护了林家的颜面……” 林梦瑶与顾北辰准备离开桃花坞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看着夏玉娘恨而不能,强笑着与他们道别的神色,林梦瑶心里真是解气。当然,她倒不是没想过一旦离开阮青会受难。于此,上马车前。她握了阮青的手。 “青姨娘,想来婆婆听闻你来了桐庐,定会格外欣喜的。” 阮青先是一愣,继而也便明白了林梦瑶的用意:“我也是极其盼着与姐姐相见的!” 姐妹相称。夏玉娘眉头微挑,心中却是震惊不已,她竟不知道阮青与顾家主母是相识的:既然她们相识。当初又为何向林梦萍求亲呢?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明白不管是因为林梦瑶还是因为顾家。眼下她总是不能拿阮青如何的。 最终,林梦瑶与顾北辰上了马车,披着清朗的月色,马车在小道上微微颠簸着向前。 “那银子真要岳丈掏的?”伴着马蹄声,顾北辰笑问道:“这世上竟也有将娘家的前往婆家搬的女儿!” 心情甚好,林梦瑶一反常态,与顾北辰说笑道:“那不是你的福气?总归不会败了顾家的家财,不是么?” 这般的林梦瑶倒是让顾北辰眼中一亮,月光投射进马车内,正好点缀在林梦瑶的眼中,折射出让他心颤的魅力。一时间竟然看愣了:“娶了你,确是我的福气!” 这般呢喃本是甚轻的,可马车内空间小,却也回转了几番落在林梦瑶的耳内,一时间马车内的气氛暧昧起来。顾北辰似没有注意到什么,依旧笑如春风地看着林梦瑶,而林梦瑶则很是不自然的干咳几声。 时时警告自己,莫要被顾北辰的甜言蜜语蒙了心,可林梦瑶还是经不住微微心动,而后一阵面红耳赤:“饭间吃得太饱,我想下车消消食。” 说着,林梦瑶便唤了明雪停车,心慌地下了车。只是这般下车,她便又后悔了,顾北辰尾随着她也下了车,而明雪不知为何,竟赶着马车与他们保持了相当一段的距离。月色之下,似乎就成了他们二人,还有地上并肩的两道长长的影子。 一路沉默,除了脚步落地之声,便是夜鸟受惊扑棱翅膀的声音。 “你……” “你……” 一开口,却又是不约而同的模样,尴尬虽有,却也正好打消了彼此间的沉闷与不自在。 “怎的,有话要说?” “我本是想说……今日之事……让你见笑了……” “何来见笑之说,我倒是管中窥豹,见了你父亲与母亲的脾性!也因着见了他们的脾性,才能真切地了解到你在林府遭的罪。” 顾北辰微微叹息,林梦瑶寻那夏玉娘去时,阮青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了不少林梦瑶小时候的事情。说来也奇怪,顾北辰觉得眼前的林梦瑶倒与阮青口中的林梦瑶判若两人,行为处事皆是大相径庭。就拿今日席间的事情来说,虽不是甚大计谋,却也是百般机灵的,正好抓住林纾的弱点,戳了夏玉娘的心。 “只不过,那已然是往事。你既成了我顾北辰的妻子,我便是要负责你的一世喜乐安平的。” 说这般话时,顾北辰的声音已经温柔得如那三月暖阳了,直接闯进林梦瑶的心里,照得那层坚冰之下流水潺潺。林梦瑶心中异样,也不敢接话,只顾往前,却不料被顾北辰一把拉住。 “为何不说话?”顾北辰注视着她的眼睛,追问:“为何我总觉得你总对我……若即若离?” 第一次,顾北辰直截了当的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执拗的神色,似乎不得了林梦瑶的回应,便不罢休。手臂被顾北辰握在手间。林梦瑶挣扎了一番,却挣脱不了。终是静下心来,看着顾北辰,心中寻思如何应对。 “为什么不说话?不过二十日,你我便再行婚礼,便是真正的夫妻,莫不是还要这般若即若离么?” 之所以这般问。全源于顾北辰的嫉妒之心。昨日晚间在刘沉岙那边饮酒。竟无意间发现刘沉岙书房里藏着林梦瑶的画像,画像上甚至赋诗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君子好逑? 刘沉岙称不得君子。可他确实有着逑林梦瑶的心思! 而林梦瑶,虽是他顾北辰的妻子,却总是名不副实的。 感觉到手臂的受力越来越重,林梦瑶双目含泪道:“夫君问为何如此。我倒也想寻得了来由。……结亲路上,我便是……便是毁了声誉的人。面对夫君该是何种态度?夫君重情,对梦瑶甚好,名誉尽毁之下,怎敢坦然接受?可……可……违了心不接受。我又……又……” 嘤嘤抽泣,虽话语不尽全,却也算是衷肠倾诉。 闻得林梦瑶此番话。顾北辰微微一僵,手间的力道微松。却是极尽温柔的将她揽进怀里:“你怎的这般傻?我顾家既然让你进门,我既要与你再行婚礼,那便是不顾外间的流言蜚语,真心接受了你的。” “可我的名声……” “名声?你的名声如何?”顾北辰手间的力道收紧,几乎将林梦瑶勒进骨子里:“平日里见你聪慧,怎的这般想不清呢?所谓名声,那也仅是与外人听的,我顾家不在乎,我更不在乎。” 这般话是林梦瑶最想听到的! 其实,刚刚说与顾北辰的话,也全是林梦瑶故意而为之。这样,不仅回应了顾北辰,还表述了情愫。这般表述,若放在平日就显得刻意虚假,可眼下这般环境,倒是情真意切的。 也正因为环境使然,情真意切的言词触动了顾北辰的心,林梦瑶也算是再次往顾北辰的心里走近了一步。 月色如水,情意如绵,顾北辰勾起林梦瑶的下巴,轻俯身子便是一阵唇间的触碰。林梦瑶倒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条件反射便想推开,奈何身子被顾北辰箍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我顾北辰承诺不了来世,却愿意以圆月为证,今生只与你为伴!” 之前,顾北辰也有过如此誓言,那时林梦瑶心间却是嗤笑不已。可今日,也不知是月色太过朦胧,恍惚了她的心,闻得这番话时,她的眼中竟是一片湿润,微风而过,扫下一行清泪。 啄着泪,顾北辰一路亲吻,又一次捕捉了她的唇。只是这一次的吻不若刚刚温柔,颇带了些霸道的意味。他直接撬开了林梦瑶的贝齿,长驱直入,捕捉到了她丁香一般的舌头,贪婪而温情的索取着。 这般的热烈,林梦瑶心神荡漾开来,觉得自己几乎如严冬的冰层,要在这暖春柔化了一般。随着顾北辰越加灼热的气息,林梦瑶觉得自己的体温也在升腾,不想,口中突然一片清凉。 这是什么? 心生排斥,却拒绝不得,被顾北辰的一只手锁住了下巴,只微微一抬,那片清凉竟就这样划入了腹间。 使劲挣扎,推开顾北辰:“你给我吃了什么?” “锁心丹!”顾北辰笑道,那笑意在月下显得尤为暧昧横生:“锁住你的心的丹药!” 林梦瑶哑然,不知顾北辰所说是真是假。却不想被顾北辰点了脑门:“你竟是这般怀疑我的?傻子,今日已是七日之期了!” 七日之期?阴蚀草! …… 林梦瑶和顾北辰再上马车时,那明雪故意正经了脸色,却还是在他们放下帘子的时候笑了出来。他总以为顾北辰醒来便是一番惊天动地的,却不想他能与林梦瑶如此琴瑟和鸣。 也好,那女子本就配不上我家少爷的! 一路驾着马车,明雪的心情格外轻松,到了顾府前时,甚至极为豪迈的喊了一声:“回府喽!” 车内二人自是不明白明雪兴奋的缘由,这不,下了马车,顾北辰就对着明雪的脑袋一记爆栗,直敲得明雪驾着马车便逃。一旁的林梦瑶看到此景,经不住笑了起来,如此笑意,竟是今生第一次确实因为心中畅快。(未完待续) (083)美人倾心缘何由 ps:猫猫来啦,第三更送到,亲们要是看得欢喜,就给猫猫有些支持吧!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哦!第四更会准时送到的,如果有金猪以上的打赏,加更哦~~~~会有么?喵呜~~~ 本欲将林家来桐庐之事报与刘氏,但因时辰甚晚,二人便直接往凝云阁去了。远远地,看见凝云阁的门外似乎有一人影来回徘徊。 待得走近,不是顾如玉又是谁! 两人相视,皆是诧异。林梦瑶抢先一步,牵了顾如玉的手,问道:“如玉妹妹,你怎的在这里?” 那顾如玉却是根本不理会林梦瑶,怔怔地看着顾北辰,双眼泛红地落下泪来。没头没尾问了一句:“那是真的么?” 林梦瑶甚是不解,顾北辰却是沉了面色,缓慢却坚定的点点头。 “竟是真的!”顾如玉悲戚一叹,转而凄然一笑:“哥哥,你真是狠心!” 话语一落,顾如玉便抹着泪跑开了。夜深了,又未带了奴婢在身边,且情绪似有不对,林梦瑶免不得担心,想追上去,却被顾北辰拉住。 “随她去吧!” “可是……” “没有可是。”顾北辰凝望了顾如玉消失的方向,许久才拉着林梦瑶进了院子,见林梦瑶面上还带着担忧之色,宽慰道:“莫要担心,她总归不会有事的。倒是你,看人看事,总是要多留个心眼才是!” 类似的话,李婉茹也曾对林梦瑶说过。那时,李婉茹是暗示她提防顾如玉的;眼下,顾北辰的话又因顾如玉而起。林梦瑶不免对顾如玉更是看重:的确。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林家人来了桐庐的消息,是次日顾北辰随着林梦瑶请安时告知刘氏的,刘时微微一愣,而后喜不自禁。 “我那妹妹可也来了?” 这声“妹妹”自然是指阮青了。 林梦瑶笑着应声:“劳烦母亲惦记,昨儿个娘亲还与梦瑶感慨已经十七年未与您相见呢!” “可不是十七年了么!”刘氏击掌笑道,转而面做怨责地看了顾北辰:“你这孩子忒不懂事。这事儿怎不早点与我说?我也好安排安排!” “孩儿知错。不过,眼下孩儿已经将他们安置好了。如若母亲觉得不放心,倒可将他们接到府里来。” 顾北辰笑道。刘氏闻之,微微一沉思:“毕竟是要按着婚礼办的,按理说,梦瑶得由娘家出门。眼下将他们安置在府外,倒是合情合理的……只不过。得马上安排一下,我甚是想念我那妹妹……” 刘氏这般交待,顾北辰自然速速去安排,林梦瑶也回了凝云阁支会了翠竹与慧珠。让她二人速速准备了阮青平日里喜欢的吃食。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沉玉轩的丫鬟便跑来了凝云阁,说是林家老爷夫人来了。 翠竹乐得咧了嘴直笑。慧珠也是双目含泪,这二人跟着阮青在林府虽未得了什么好处。却也是真心待阮青的。林梦瑶心里明了,难得带了二人齐齐前去前院。只不想,于沉玉轩厅堂里坐着的是夏玉娘,夏玉娘满脸谄媚,絮絮叨叨地寻了话与刘氏说,刘氏却是掩不住眼里的不悦。 刘氏这般神色的缘由,林梦瑶心知肚明,却故作不知地进了门去。 “见过母亲。” 与刘氏见了礼,林梦瑶这才对着夏玉娘微微一拜,只是抬头间已经红了眼眶,满目的委屈不需详说。夏玉娘见状,也知林梦瑶心里有了怨气了,连忙摆出此慈母的模样伸手来扶她,不想林梦瑶速速起了身后退一步,反倒让她的双手尴尬空悬着。 “哎呦呦,亲家母,倒是让您见笑了,我这瑶儿啊,性子柔弱,眼下见了我,倒是激动得落了泪。”夏玉娘自圆其说,对着林梦瑶慈语道:“瞧你这孩子,都是出了门的姑娘了,怎还这般小孩子性子?” 这般言语,真是一副慈母的派头!只是,堂上众人谁人不知实情,面上带笑心里却是鄙夷不已。 刘氏勾着嘴角,唤了林梦瑶坐于她身边。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夏玉娘,直到夏玉娘心虚着干笑两声,这才开口道:“早闻林夫人持家有道,对林家儿女皆是一视同仁,凡事关心呵护,想其所未想,念其所为念,今日见了,倒真似如此了。” “那是那是,都是林府的血脉,我自视如己出的。” “即使这样,那林夫人定是知晓我这儿媳思母心切的,今日怎就不见我那阮青妹子来与女儿相聚呢?” 对于这个问题,夏玉娘倒似乎早有准备:“唉,母女连心,谁说不是呢!只是,想来亲家母有所不知啊,这舟车劳顿的,我那妹妹竟是病了。唉——” 合情合理,夏玉娘面色哀戚,继续道:“其实,阮青妹子的身子一直不好,常年咳嗽而不得治,此次估摸着是旧病复发了。只是,以前家道昌盛,还能整日里灵芝人参地予她养着,可眼下,家道不济啊,……我这心里对阮青妹子甚是有愧……” 说着话,眼眶已然泛红,帕子一掏,便是落下泪来。这般情态,那夏玉娘宛然是个面善心慈的! 林梦瑶嗤笑,夏玉娘便是用这副模样堵住了富阳的悠悠众口的,在富阳人口中,她就是个通情达理的表率。只是今日,林梦瑶真心要将她的虚伪面具给撕下来。 “母亲是个善良的,总时时挂念青姨娘的病情。”林梦瑶跟着抹了两滴眼泪,见刘氏面上也有凄然之色,继续道:“即便是现在家道不济了,还处处寻了好衣好食地予青姨娘享用,凭白地却亏待了自己,梦瑶甚是愧疚……” 话语微微一顿,林梦瑶转身对刘氏道:“母亲前日赐我一些绸缎,梦瑶想着借花献佛,以表愧疚敬佩之意,可好?” 刘氏哪有不允的,自是点头应着,林梦瑶得了刘氏的意,走近夏玉娘,突然惊叹道:“呀,竟是女儿眼拙,母亲身上分明是上好的苏州锦缎,我那丝帛倒是拿不出手的了。” “哎呀,旧的,皆是穿了好些年的了。” “哪像是好些年呢,这色泽鲜亮,针脚崭新,分明是新缝制的。” 林梦瑶连连叹道,刘氏闻声,脸色便沉了下来。这般沉了面色,自不是因为林梦瑶的言行,而是因着夏玉娘。此时此刻,她才细细打量了夏玉娘,一身的珍稀锦绣,满头的珠光宝气,那是家道中落的妇人模样!于此,夏玉娘刚刚的话也便大打了折扣。再想到林梦瑶偶有言语阮青的处境,她不得不想到:阮青不是不能来,而是不得来! 嗤笑之色已经不作掩饰,刘氏唤了林梦瑶坐下,与她轻语谈论着婚礼一应事宜。这婚礼事宜本应与林氏主母的夏玉娘商讨,刘氏如此自然是给夏玉娘一个警示。那夏玉娘也是心知肚明,却也只是暗骂林梦瑶心思恶毒,丝毫不去反思自身的过错。 不知不觉,时已正午,与顾北辰游赏憩园的林纾回了厅堂,面上自然少不得艳羡与巴结。他自也是注意到气氛不对的,琢磨着这是大户人家骨子里的傲气,就更加弯下腰身来了。 饭后,刘氏直言要去看看阮青,夏玉娘面色大变。 “这……” “怎么?我竟是见不得我那阮青妹子的?” “不不不,自然不是……只是阮青妹子身子染病,若是传染了亲家母倒是不好的。” “哼,我的身子骨硬朗着呢,别说小病小桶的,就是魑魅魍魉般的跳梁小丑在我面前,我也是能将她打出原形来!” 直言讥讽夏玉娘,那夏玉娘偏生还不得发作,只能在心里恨得要痒痒,然后忐忑不安地与刘氏一道往桃花坞而去。 顾家家大业大,以至于刘氏竟不知道桃花坞就是顾北辰置下的产业,兜兜转转到了桃花坞,还怨责顾北辰怎的将阮青安置在这么远的地方。到了桃花坞,下了马车,刘氏也不等林氏夫妇,带着林梦瑶与顾北辰就进了去。 清泉是第一个看到刘氏的,急忙请了安,然后在前面带路。 林梦瑶还是记得阮青的住所的,可跟着清泉竟是转过了好几道长廊,这才到了西厢最偏僻的院子里。 “青姨娘就在里面。” “不是应该在前院的飞红阁么?”顾北辰面色沉郁,在刘氏发作之前问了出口:“怎会到这般偏僻的地方?” “这……林夫人说……说这里清静,适合修身养性……” “修身养性?哼,倒不知道该修身养性的是哪个!” 这是林梦瑶如顾府以来,第一次见到刘氏震怒,而偏偏不然,这般震怒还是因为要护着她的母亲的。按理说,林梦瑶该觉得异常感激,可不知为什么,对于刘氏这般震怒,她总觉得有些不太真切与自然。 未及林梦瑶多想,院子里便传来一阵琴音,如泣如诉,毫不伤感。不用多想,自然是阮青所作。刘氏红了眼圈,带着顾北辰与林梦瑶进了去。屋子的窗户是开着的,阮青就坐在窗前,只是目光呆滞,竟似乎穿过他们的身子而去。 虽说原主记忆有限,但对阮青的记忆却是极其丰富的,可看着这样的阮青,林梦瑶竟有种不曾相识的感觉。这样的阮青虽也有一贯的面色凄凄,眼中却多了一丝往日里所没有的神色——即便是泪雨连连,那份倔强与冷清也是明灭可见的。(未完待续) (084)久别重逢情涩艰 ps:四更送到,猫猫的诚意duangduang滴呀! “青妹妹——” 刘氏出声唤道,阮青蓦地回过神来。见了他们后满是惊诧,眼中的那份倔强与冷清也隐晦了下去。如此,林梦瑶心中的疑虑便更甚了。 “媛姐姐——” 阮青惊喜着唤出声来,起身时却是眼前一黑,身子一晃,若不是扶着案桌,只怕便倒了下去。刘氏惊呼,快了步子便小跑进去,一把扶了阮青坐下,姐妹二人抱头痛哭自是少不了的。 “好妹妹,你怎的这般憔悴了?!” 掏了帕子,刘氏泣不成声,看着阮青憔悴的面色,她甚是愤然伤感。想当初阮青是何等的美人,素有江南第一美人之称,眼下却被折磨成这般模样! 这都能怪谁呢? 自是那个负心负情负义的寡情汉子! 相及此处,刘氏恨不得揪了那罪魁祸首来,将他千刀万剐。可是,这也只是心中恨想罢了,她终究是做不得那事的。眼下唯有能做的便是宽了阮青的心。 “你何须如此折磨自己呢?!” “媛姐姐,我倒也想着云淡风轻呢,可这心里……” 闻得二人交谈,林梦瑶自也想到这一切怕是与林纾有关。可是,她想不明白,看林纾此时的模样,年轻时候自不是玉树临风的模样;看林纾此时的待人接物,年轻时也不会有豪爽旷达的气度。素有江南第一美人之称的阮青究竟是如何看得上他的呢? 对于阮青被安排到偏僻处的事情,林氏夫妻自然百般圆谎,最后自然依旧将阮青接回了前院。于此,刘氏倒也没有过分追究。她是恪守礼节之人,即便与阮青关系甚好,她也是不能插手人家的家事的,况且交谈之中,阮青也是百般求她勿要插手。 帮着阮青安顿好后,刘氏带着林梦瑶等人便回去了。回去之前,刘氏丢下了句话:“真一大师算过了。我这阮青妹子是个长命百岁的有福之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自然是竟是夏玉娘与林纾莫要对阮青动歪心思。她得长命百岁! 林氏夫妇本就有错在先,自是赔笑着将她们送上了马车。 因着阮青的事情,刘氏一直郁郁不快。顾北辰与林梦瑶商量着陪她用了晚膳再回凝云阁。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刘氏回了沉玉轩,刚刚坐定,刘氏便对玲珑道:“难得一家人用饭,你去将玉儿唤来。” 闻得这话。林梦瑶先是一愣,见玲珑应了声出去。连忙在面上摆出笑意。 “唉,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玉儿甚是不快的模样。”刘氏漫不经心道,看向林梦瑶的神色中却多了些探究:“梦瑶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林梦瑶心里一惊。这刘氏变得还真是快,刚刚对她的母亲如此情深意重,现在却开始质疑起她金兰姐妹的女儿了。心中有异。林梦瑶面上却是不解:“具体如何我确实不知,只晓得昨个晚上如玉妹妹寻了凝云阁去。却只是与夫君说了一句,然后就走了。我倒也奇怪着呢!” 林梦瑶直接将话引到了顾北辰身上,她心中所想:这情爱之事还是少惹为妙,莫不要将自己都搭了进去,不值得!可是,这番话听在顾北辰耳中却别有一番意味,他是认为昨晚之事,林梦瑶心里泛酸了。 是不是心里泛酸,顾北辰只是揣测,林梦瑶自也不会刻意去揣摩自己有关情爱的心思。 “昨晚玉儿妹妹寻了我去,却也莫名其妙只问了一句‘是真的么’,而后便走了。”顾北辰别有深意地看了林梦瑶一眼,见她偷偷啐了他一口,勾了嘴角向刘氏笑道:“许是女子大了,心思总是复杂些的。” 如此,刘氏也不好再追问了。 待得顾如玉姗姗过来时,已经是用饭时间了。顾如玉深情款款看了顾北辰一眼,而后朦胧了双眼与刘氏请了安,与林梦瑶见了礼。 “我的好孩子,这是怎么了?”见了顾如玉眼中的泪迹,刘氏大为心疼。拉了她在左手边坐下,细细注视着她的眼睛:“这眼睛怎的都红肿了的?” “让娘亲担心了,只是昨晚……昨晚没得睡好罢了,不碍事的……” 说着,顾如玉有意无意便是看向顾北辰与林梦瑶。此时,他们二人正于刘氏的右手边落座。林梦瑶见顾如玉看过来,本是欲还以一笑的,却不向见顾如玉看向顾北辰的眼中深情款款,甚是情浓。不知为何,心里堵了一堵,落座下来竟微微挪了凳子与顾北辰隔开一些。 这般动作,林梦瑶自己都惊愕了。而顾北辰呢,先是一愣,继而由心间笑了出来,同样不动神色挪了凳子,在桌面之下一把握住林梦瑶的手,捏了两捏,便再也不松开。 如此动作虽是细微,可依旧落在刘氏与顾如玉的眼中。于刘氏来讲,自是不多理会的,可顾如玉做不到。好不容易干了的眸子又是氤氲起来,面上的委屈颇盛。 “咳咳咳……” 刘氏无奈,干咳两声以作提点。林梦瑶面上一红,见顾北辰若无其事的模样,恨恨地抽回手来。于此插曲之后,饭席间倒是颇为安静。 饭用过半,院子里就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外面的丫鬟就兴冲冲跑了进来:“夫人,老爷后日就到桐庐了!” 所谓老爷,自然是指顾孟德! 进入顾府足足两月有余,却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起顾府的老爷顾孟德。而此番一提,竟是顾孟德回来了。按理说,久别重逢,还是至亲至爱之人,总该有别样的喜悦,只是,这席间的气氛却不如林梦瑶想的那样。除了顾如玉较为激动外,刘氏与顾北辰的面色太对劲。 闻得顾孟德要回来。整个顾府上下又是别一样的气氛,那因着刘沉香吃了亏而赌气不往顾府跑的陈氏,竟然也活络了起来,这几日在顾府里忙前忙后,处处指点,简直就是无所不至。 一府的人忙活着,眼看就到了顾孟德归来的当日。 这日。林梦瑶与顾北辰两人用了午饭便于树下对弈。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过去了。身子困乏了的林梦瑶正耍赖着要悔子,沉玉轩的丫鬟冬梅却跑了过来。 “少夫人,夫人有请。” “夫人是有何事么?” 林梦瑶收拾了一番。自是跟着冬梅往沉玉轩去,只是看冬梅步子匆匆,甚为急切,忍不住问了出来。 “夫人头疼的老毛病犯了。想着少夫人按摩的法子管用,这就让奴婢来请了。” 刘氏的头疼只是受了风。而她的手法是前生刻意寻了名医学的,疗效上好,按理说那半月之久的按摩,当让刘氏痊愈了才是。怎的又疼了呢? “莫不是又受风了么?” “估摸着不是。每每老爷要回来,夫人总是要头疼……”那冬梅本是脱口而出,但话至一半。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闭了嘴。在前面带路。 如此,林梦瑶也不追问,只冬梅的话又在她心里画出了疑惑,这顾氏夫妇还真是奇怪,分离了不念叨也罢,怎的要见了偏生每每头疼? 因着刘氏头疼得厉害,林梦瑶在沉玉轩一直待着,直到门房有人通报顾孟德半个时辰便到。 刻意瞧了刘氏的面色,在那下人通报之时,刘氏原本红润的面色就白了白,眼中也是复杂。待得那下人出去后,她已经是满脸苦笑。 “母亲……” “不碍事的,帮我梳洗一番吧!” 如此,林梦瑶伺候了刘氏换了干净衣衫,然后于镜前帮着她梳妆:“母亲,你看着如意流苏簪子如何?” 如意流苏簪子是林梦瑶为刘氏做的,却是,她做了送给刘氏的流苏簪子有好些,只是这一支格外显年轻衬肤色些。女为悦己者容,想来刘氏会喜欢的。不料刘氏微微一愣后,便是摇摇头。 “寻了普通簪子便可。” 话语间听不出情绪,镜子里刘氏的面上也是沉静如湖面,不动波澜。林梦瑶愣怔了一下,换了普通的金簪子与刘氏插上。 这般梳洗才罢,得了信的陈氏带着子女就过来了,林梦瑶不动神色与李婉茹示了意,而后往刘氏身后退了退。只不想这一退,倒惹来了刘沉香的嗤笑。那刘沉香额上的伤还未好,虽是敷了不少粉,可隐约间还能看到丝丝乌青。 口无遮拦,刘沉香苦大仇深地看着林梦瑶:“见不得人的狐狸精——” 刘沉香压抑了声音,可屋子里的众人还是听到了。众人皆是面色一变,那陈氏赶紧推了推她,以示警告。如此,刘沉香看向林梦瑶的眼神就愈加怨毒了。 就在此时,顾北辰也到了,一进门便发现气氛不寻常,只还未待得他开口,刘沉香依旧抱住她的胳膊了。 “辰哥哥,香儿前些日子身子不爽,你怎的都不来看我?” 她身子不爽的缘由,是顾刘两府人尽皆知的,顾北辰自也不例外。毫不留情面的将贴过来的刘沉香推开一把:“沉香妹妹这话倒是有趣得紧,身子不爽了,该请的是大夫,让我过去作甚?” “我……” 被顾北辰呛得说不出话来,这般怨恨自然又是归到林梦瑶身上了。她本想挖苦林梦瑶一番,可想到这些日子陈氏对她的“谆谆教诲”来,又只能故作笑意,佯作没领会顾北辰话里隐含的意思。 推开了刘沉香,顾北辰站到林梦瑶身边,抬手捋了她额前的碎发:“怎的这般疲倦?” 动作虽小,言语虽淡,却情谊款款。林梦瑶脸上一红也不答话,那顾北辰却是别有深意的一笑,而后装作无意的向刘沉岙看去,见得刘沉岙隐匿了眼中的伤感,又笑着对他微微点头示意。 示意是假,示威却是真的! 原本一起长大的兄弟,为了林梦瑶竟变得如此。 红颜祸水,就是这么来的了吧! 顾如玉依旧是姗姗来迟,待她来了之后,刘氏便带着一干人于府外迎候顾孟德了。此时已是黄昏时候,与顾孟德归来的时间超出了一刻,众人翘首以盼,终是盼到了一辆马车向顾府徐徐而来。 顾府本就是桐庐的首富,全国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那顾孟德的马车自也是奢华不已。林梦瑶扬了扬眉,这般马车,竟然与京华中达官贵人的一模一样呢!前世的公婆出行,必是要乘着这般马车,以彰显身份的。 随着马蹄声渐近,马车最终在顾府门前停下。众人激动得纷纷迎了下去,倒是作为妻子的刘氏愣了愣,直到林梦瑶稍作提示,这才下了台阶。 因着刘氏的缘故,林梦瑶处于众人之后,站在两级台阶上看去,正好瞧见下了马车的顾孟德。一入眼,林梦瑶却是脑中“嗡嗡”作响,瞠目结舌,惊愕不已……(未完待续) (085)似曾相识人不同 看着一干众人围着顾孟德踏上台阶,林梦瑶惊愕得不知是进是退。 刘沉香早看了她这副神色,往外间退了退,待到林梦瑶身边,便是对着她猛力一推。殊不知,林梦瑶虽一时震惊,却也注意到她的举动,当即身子微侧,让她扑了个空。许是刘沉香用力过猛,竟没能收住身子,直接往台阶下倒去。这若是跌下去,肯定是要伤筋动骨的,林梦瑶却没有伸出手去,这一切本就是刘沉香自找的。 “啊——”刘沉香偷鸡不成蚀把米,眼看着就要滚下台阶去,吓得连连惊叫。好在刘沉岙本也走在后面,眼疾手快将她接在手里。得了救,心惊肉跳的刘沉香见众人皆是看向她,当即眼珠子一转,反咬了林梦瑶一口:“嫂嫂,你怎的推我?”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心惊,林梦瑶更是愕然。本欲辩解,可看看自己与刘沉香的距离,便觉是百口莫辩了:这刘沉香居然也有了心计,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呢! “你怎的这般心毒,这般推了我香儿下去,不是冲着她的命去的么?!” 陈氏率先哭喊出来,上来就要对林梦瑶动手。顾北辰连连挡了上前,握住陈氏的手腕,面色郁郁道:“舅母这是干什么?即便是衙门审案,也是要三堂会审的!怎可凭了一人之词,便污蔑了梦瑶!” “污蔑”一词用得尤为严重,此中意思便是刘沉香故意嫁祸于林梦瑶了。 “辰儿,你怎可帮着外人?香儿是你青梅竹马的表妹!” “梦瑶是我的妻子!” 言简意赅,斩钉截铁,顾北辰立马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让陈氏和刘沉香再度对一旁不语的林梦瑶恨得咬牙切齿。 林梦瑶不语,不代表她心里无所想。首先,于顾北辰的言词举动,她自是感动的,想来自顾北辰醒来后,便是对她处处维护,只是。感激也仅仅局限于感激。她是容不得这份情谊超出一丝一毫的;至于那陈氏母女,林梦瑶鄙视不已,满心思忖着如何化解这一幕。 整个过程。唯有刘沉岙看到了。可是刘沉岙是刘沉香的哥哥,他怎会陷自己的妹妹于困境?不过,想到刘沉岙刚刚看向自己的眼神,林梦瑶第一次产生了利用他人的念头。 蓄泪。林梦瑶似无意地接触了刘沉岙的目光,满目之中。楚楚可怜、无尽委屈、惊惶无措一一有之。 “我……”百口莫辩状,林梦瑶求助般地看向刘沉岙:“二公子……” 这是林梦瑶第一次主动与刘沉岙言语,确实在这般境地。倚在怀中佯作委屈的妹妹,还有真正委屈却不得诉的林梦瑶。一贯豪放不羁的他,竟有左右为难的苦闷。 “二哥——” 刘沉香担心刘沉岙坏了她的好事,赶紧在他腰间一拧。示意他不要插手。与刘沉岙相对的陈氏,也早已递了眼神。予以警告。 “这位是……”正当刘沉岙左右为难的时候,顾孟德却开了口,踱步走了回来,直接走到林梦瑶身边,却是看了她一阵发愣。 “梦瑶见过父亲!”虽对顾孟德的神色感到奇怪,但林梦瑶还是赶紧拜了拜,只是言语神色间掩不住的委屈惊慌。 这般委屈惊慌入眼,原本愣怔的顾孟德又是心里一惊,似曾相识的目光啊! 相对于顾北辰的惊愕,林梦瑶也好不到哪里去。当她第一眼看到顾孟德的时候,她便发现这顾孟德竟然与前世的公爹一模一样,若非要寻出什么不同来,那边是顾孟德年轻了一些,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不过,人有相似,性情却是各不相同的,前世的公爹冷漠得让人心寒。当孟南君一脚揣在她的腹间,当孟艾受到杖责之时,他都是淡淡的看着,从未有过丝毫的怜悯之心与怜悯之举的。 而眼下…… “姑父,姑父,这个女人蛇蝎心肠,刚刚竟然推了我呢!若是真摔了下去,香儿不残也得伤了的……” 刘沉香赶紧上前,挽着顾孟德的手臂便是诉苦,岂料顾北辰爽朗一笑:“香儿还是这般单纯,你可知你脚下那一滑,倒是把你嫂嫂惊吓得不轻,如若不然,她是抓得住你的衣襟的!” “可是,姑父……” “怎么,竟是连姑父的话都不算数了?……快去与你嫂嫂道歉……” 顾孟德一席话,便是息事宁人了。刘沉香虽是不服气,却也担心顾孟德刚刚真的看到了全过程,便也悻悻地应了他的要求向林梦瑶道了歉。如此,众人皆是心思不定的进了府内。 林梦瑶依旧于众人之后,面上的泪迹未干。顾北辰则面带愠怒,随了顾孟德入了府。 “对不起……”身后,刘沉岙追了上来。 林梦瑶倒是丝毫诧异也无,若是换做她,只怕会立马选择护着血脉至亲。刘沉岙的犹豫,已经让林梦瑶吃惊不小了。故而,抹了泪迹,语色皆是淡淡:“二公子言重了。” 说完,林梦瑶快了一步往前,却不想身后传来一句轻微却坚定的一句:“以后定是不会的!” 心里微微一怔,步子也顿了顿,林梦瑶心底不知是何滋味,终是速速跨进了门去。这一进门,却吓了一跳,顾北辰就站在大门边等候着。 莫不是听到了? 听到了本不要紧,要紧的是早在白马寺的时候,顾北辰就曾听到那两位长舌妇的话,若是对她疑了心,该如何是好? “夫君,我……” “随我去沉玉轩,莫要让爹娘久等了!” 此刻,顾北辰的面上甚是平淡,竟看不出喜怒哀乐来。林梦瑶不知他的心思,只得乖觉地应了他的话,而后随了他向沉玉轩走去。 因着步子快,倒也没有到沉玉轩内便追上了众人,一干人等皆围着顾孟德闲话,连这几日神色恹恹的顾如玉都似乎欢喜了不少。与这帮人相反的,最该欢喜的刘氏,面上却是不咸不淡不喜不怒的。 不过,此刻林梦瑶无心揣度刘氏,避无可避的,满心里竟都是顾北辰。偷偷瞥了顾北辰的面色,依旧是古井无波,可就是这般无波的神色,让林梦瑶不安起来。 这一刻的他们,像什么? 林梦瑶拒绝继续想下去。 终是到了沉玉轩,顾孟德坐于上首,询问着府中状况。刘氏也无多言,垂了目,一一具答。待得了然家事,顾孟德的话题便转到林梦瑶身上了。 “林梦瑶?”唤了林梦瑶上前,顾孟德询问道:“林纾的女儿?” 这般问竟是不知道林梦瑶的身世的?!作为父亲,怎可能连儿子所娶之人都不曾了解到?是了,即便是上次成亲,他也是没有回桐庐的。 虽心中长叹,但林梦瑶还是款款跪下:“家父正是林纾。” “呵呵,想不到林纾他……”听不出有甚过多的情绪,顾孟德继续道:“你倒是个不错的。” 与林梦瑶相见,左右不过半刻时光,还穿插了与刘沉香的矛盾,可顾孟德夸赞她不错,这倒让众人诧异了,刘沉香更是在心中将林梦瑶狐狸精的名号坐实。 不知内情自然诧异,顾孟德这般话却是有根据的。也是无意,刚刚他却是看到了台阶上的一幕,之所以没有及时阻止了刘沉香的诬陷,主要是想看看林梦瑶如何处世。按照常理,林梦瑶是该急切为自己辩解的,可她没有。这没有并不代表她懦弱退缩,顾孟德见到了她眼中的精光。 深藏不露,倒是个有城府的。这样子的人摆在别人府中怕是要惹了事端,但是与他顾府,却是求之不得! 丝毫不理会众人的诧异,顾孟德又询问了林梦瑶一些娘家事宜,得知林纾也来了桐庐后,沉思片刻,便决意明日前去拜访。不得不说,顾孟德对林梦瑶颇有喜欢,至少看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 顾孟德回了府,众人在沉玉轩用了饭。散席之时,顾孟德将顾北辰喊进了书房,林梦瑶自是与慧珠一道往凝云阁去,不想李婉茹竟然跟了出来。 “嫂嫂,你这般过来,不怕舅母问责么?” “问责?她又有哪一日不问责于我的?”李婉茹反问,嘴角滑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好妹妹,可与我一道转转?” “自是乐意之至的!” 妯娌两人月下闲谈,终是曼步到池塘边上,眼下池面上已是荷叶连连,于微风中如那妙龄女子的裙摆,煞是圆满可爱。折了一支莲叶,把玩在手间,顾北辰的影子猛然在脑中闪过,恼恨地揉揉太阳穴。 “妹妹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就是有些累了……” “也是,我这姑父一回来,全府上下就没有不累的。”李婉茹接了话,“只是,有些人是身累,有些人是心累!” 说到心累,林梦瑶第一个想到了刘氏。顾府上下传言,说顾孟德与刘氏伉俪情深,以至于顾孟德未曾纳妾,可是今日看到,倒不像是伉俪情深的样子。 “妹妹,既然你身子累了,那便早些回去……”帮林梦瑶拉了拉披帛,李婉茹提点道:“不过,你呀,也得让你的心跟着累上一累……”(未完待续) ps:昨天上传四章大伤元气啊,今天就稍微偷偷懒吧,就两更了,还有一更9点半准时奉上。亲们多多担待,多多支持~!喵~呜~! (086)真情假意自难辨 林梦瑶回到凝云阁的时候,屋子里并没有亮灯,想来是顾北辰还没有回来。于此,也便不着急,屏退了慧珠,独自在长廊里徘徊,脑中尽是李婉茹的话。 “那些个有脑子的,明里暗里的小手段都不足为惧;只是,这顾府有脑子的人又太多,妹妹要多多小心!” 这话里话外都是提醒林梦瑶要小心防范,可是林梦瑶想不通了,她与李婉茹亲近,是因为李婉茹与她的前世太过相似,有同病相怜之感;可是,李婉茹为何要多次提醒于她呢?只希望李婉茹是真心待她的才好! 仰望天上缺了的月亮,林梦瑶长叹一声,不论何时何地,这轮月色总是不便的,只是人呢? 物是人非,却不能事事休! 沉思着进了屋子,因为屏退了一干下人,林梦瑶只能自己找了火折子点灯,却不想,才借着月色走到了案桌前,门就被莫名合上。惊慌着转过身来,一个人影起身而上,揽她入怀,正好擒住了她的唇。呼喊被来人吞入口中,林梦瑶却有惶恐中渐渐走出来,这般气息太过熟悉——来人是顾北辰! 顾北辰的吻火辣辣地落在林梦瑶的唇上、脖颈上,然后一路向下滑停驻在她的锁骨间。 “夫君,你这是……” 林梦瑶刚刚开口,就被顾北辰咬住了唇,一阵剧痛传来,痛得林梦瑶眼中泛泪:“为什么那样看他?” 起初,林梦瑶还不能不明白,可细细一想,便知道顾北辰的意思了。他在乎林梦瑶向刘沉岙求救时候的眼神!刚要解释,顾北辰又一把将她勒紧入胸口:“他为何会说那般话?” 果然。顾北辰怀疑了她与刘沉岙的关系! 林梦瑶心中自是欢喜的,这说明顾北辰的心里有了她,只是这般欢喜,又被林梦瑶归为向复仇迈进的又一步。欢喜有之,担忧也是少不得,如何安抚了顾北辰,如何排解了他心里的猜疑。这都是眼前的重中之重。 臂膀间的受力。让林梦瑶知道顾北辰此刻心中的愤怒,她一改往日在他面前做出的柔弱,反倒冷静异常地盯着他的眸子。因为未点灯。屋内只有丝丝月光透进来,二人相对,唯有眸子格外清晰,做不得假。 “我本是坏了名声的女子。你完全可以现在就将我休弃。” 话语停顿,丝毫不放过顾北辰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痛与忧郁。如此甚好。只要他心疼犹豫,那么她的话便足以做到以退为进。 “你以为我不敢?!” “夫君自是敢的!”林梦瑶舔了舔被顾北辰咬疼的下唇,干涩一笑:“夫君本就是世间少有的男子,处处莺莺雀雀萦绕。我这么个不洁之人岂会入了你的眼?……夫君真若休弃了梦瑶倒也是好的,顾府对我有恩,我又如何占着顾家少夫人的位置。处处受人诟病,处处玷污顾府的名声……” 挣开顾北辰的双手。林梦瑶拿了火折子,不紧不慢着点燃了屋内的烛火。然后径自走到案桌前,素手磨墨,待得那墨汁黑亮,有拿了毛笔沾好墨汁:“眼下,梦瑶的父母正好也在桐庐,拿了休书,正好与他们一道回去。” 面色清冷,言语淡淡不含情,林梦瑶做出倔强之色,将毛笔递与顾北辰,然后兀自展开宣纸,做出请的姿势。 见她如此神色,顾北辰气恼不已,他确实在乎林梦瑶的眼神与刘沉岙的言语,他甚至怀疑他们的关系,可是不知为何,他希望得到的是林梦瑶的解释,只要林梦瑶说没有,他便信了。可是林梦瑶呢,不仅不解释,还如此倔强地让他写休书! 休书? 休书! 愤然上前,伏案疾书,一封休书瞬间完成,顾北辰微微一顿,看向林梦瑶,见得她眼中依旧清淡,当下又恨恨落笔签下名字。林梦瑶也不言语,拿了休书便要整理衣物。 岂有此理! 顾北辰完全被气疯了,扯了林梦瑶手上的包裹,将她抵在墙上:“你就这般想要离了我么?” 说着,更是粗暴地吻着林梦瑶的唇,却不想,唇角感觉到一阵湿意,继而口中有了丝丝苦涩。狂风暴雨般的吻终于停歇,入眼,是林梦瑶咬了唇饮泣吞声。 “你倒是要我如何?你既然怀疑我,我……我又岂能死乞白赖地留在顾府?”林梦瑶忍住哭泣,任由眼泪在面上横流:“我一个庶出的女儿本就不该入了你顾府,奈何在路上又遇到那般事情,即便保着清白的身子,可在外人眼里我早已是……早已是……是残花败柳,如何配得上你?……本也是你不弃,我才能腆着脸在这里,如今……如今让我如何还呆的下去……” 泣不成声,与之前的清冷倔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也因为这种对比,顾北辰由原先的愤怒一转而为现在的心疼。原来她的不在乎是伪装的,原来所有的欢笑之后有那么多泪水,原来她的去留皆是看自己的脸色。 看着林梦瑶哭坐在地上,顾北辰心中疼痛,将她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吻了她的额:“……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便是顾北辰的态度,以退为进之术再次起了效果。按理说,林梦瑶该暗暗自得一番。可结果,当顾北辰将她揽在怀里的时候,她的眼泪止都止不住,似乎要将前世今生的一应委屈都哭出来。 这一夜,两人相拥而眠,这一夜之后,两人之间似乎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 筹备婚礼的繁忙体现在顾府上下,这一忙一直忙到婚礼之前。按照习俗,成亲之前的一天是不得见面的,眼下林家人暂住在桃花坞,林梦瑶自是要去桃花坞的。掐着日子算算,黄昏时候便是去桃花坞的。 已是午后时候,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斑驳入内,恰好落在窗前的顾北辰身上,然后竟有他的眸子跳向林梦瑶。林梦瑶正细致而专注的绣着香囊,感受到顾北辰炙热的模样,故作镇定,心跳却加快了半拍。那一夜也无过多事情发生,无非就是她抱着顾北辰哭得肝肠寸断,直至睡去,可是醒来之后,她总觉得顾北辰待她更是亲昵,而她待他……说不好,不好说,她自己已不知其中有多少是算计多少是真情了! 神思游走,免不得扎了手,微微蹙眉,却愣是没有唤出声来。林梦瑶将手指在口中吮吸了一番,见顾北辰满面带笑地看着自己,竟有些恼了,将香囊往桌子上一扔。 “要香囊,自有人乐意为你绣制的,何必劳了我的神?” 如此算是耍了小性子,顾北辰“呵呵”一笑,颇为宠溺道:“我偏生稀罕你绣的!” 林梦瑶面上一红,免不得啐了一口,起身就要出去。不想,顾北辰伸手一拉,将她拉坐到腿上,扣着手,甚是亲密:“我偏生就稀罕你了。” 闻得此言,林梦瑶的心再也静不得了,竟如小鹿般乱撞。感觉到顾北辰越加亲近的气息,赶紧侧开身子道:“大白天的,你说甚浑话?还不快快松开了我,莫要让人看见……” 说着话,便被顾北辰在唇上一啄,林梦瑶再不得言了。 “少夫人……少夫人……”就在屋内气温陡然升高之际,外面响起了红蕊的声音:“沉玉轩派了人来,说是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一门之隔,声音如此清晰,林梦瑶觉着宛若被人窥探了一般,急急着要推开顾北辰,可挣扎了几番,却只让他吻得更深了。 “少夫人……”门外,红蕊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话音了多了不少疑惑。 如此,林梦瑶便更加着急羞臊了,捶了顾北辰两下,好容易透了气:“你这坏人……” 顾北辰咧嘴一笑,意犹未尽地看着林梦瑶直笑,气恼得林梦瑶理了衣衫便要往外去,只是到了门边,又顿了顿,回眸便是对着顾北辰俏然一笑。 刘氏此时唤了林梦瑶去,倒也不是格外要紧的事情,无非是后日成亲的琐碎礼节交待。这富阳地区的风俗与桐庐大有不同,与京华更是大相径庭。林梦瑶免不得有些紧张起来,莫要出了丑才好! 待得从刘氏那里往凝云阁去,已经将近黄昏,还有一个时辰便是要往桃花坞去了。 入了院子,翠竹便等在门口,见了她回来,甚是着急道:“小姐,你走了之后,舅家小姐便到了,眼下依旧在你们屋子里呢!” “在就在呗,还能拆了屋子不成?” “可是,姑爷爷在里面,这都大半个时辰了,还不见出来呢!”翠竹急躁,心中所想尽说了出来:“屋子里连个下人都没有,谁知道那不要脸的舅家小姐安的什么心思!” “你这丫头,尽是胡思乱想!” 点了翠竹的脑门,林梦瑶面上笑笑,心里却多少有些不安,带着翠竹便径直往寝室那边走去。远远地,便看到寝室门关着,心中顿生不祥,嘱咐翠竹在外面守着,然后轻缓了动作推门进去。 这一进去,便见里外两间之间的幔帐垂放,隔着幔帐往里瞧去,床上分明躺着两个人,虽不见面相,却是顾北辰与刘沉香无疑了!(未完待续) ps:第二更提前送到,猫猫很努力哦,喵~呜~! (87)不择手段终自毁 ps:今天是母亲节,祝天下所有的母亲节日快乐!第一更送上了,亲们若是看得爽的话,给猫猫一些鼓励吧,留言什么的都可以哦!若是不爽的话,更要多多支持猫猫啦,因为~嘻嘻嘻嘻,还有第二更哦~打脸~吼吼~打脸啊~喵呜~ 心中一紧,林梦瑶一时不知是进是退,愣在原地半晌。终是握紧了拳头,任由那指甲刺入掌中,疼痛由掌心蔓延到全身,林梦瑶的脑中却愈加清醒。在面上堆砌了笑意,而后款步上前,掀开幔帐。 幔帐不过刚刚掀开,里面的刘沉香便坐了起来,满目惊慌的看看床上的顾北辰,再看看面带笑意进来的林梦瑶,微微一愣之后,便是尖叫一声。 这一声尖叫自然惊动了众人,首先闻声赶来的是于门外守着的翠竹。她一进门,便看到衣衫不整的刘沉香香肩微颤,沉声抽泣,而在她旁边睡着的便是顾北辰。 “我就知道你这货没安好心——” 怒气中烧,幼年时候沾染的一身蛮气顿时横生,翠竹竟然越过林梦瑶去,抓住刘沉香本就不整的衣衫一扯。那刘沉香白晃晃地身子立马摔下床来,许是震撼于翠竹的举动,许是被摔傻了,穿着肚兜的她竟忘了遮掩身子,任由翠竹的粉拳落在身上。 吃了疼,刘沉香这才想起了反抗。只是,她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哪敌得过翠竹。还手不得后,连自保的能力都是少得可怜。不过几下而已,肚兜都快被扯掉了,头发更是散落不堪,整个人狼狈不已。 可是。刘沉香确实不敢哭喊的。这般狼狈,要是哭喊来下人,那不比死了还难堪?! 刘沉香恨得磨牙,却无暇谩骂林梦瑶,捂着岌岌可危的肚兜,就怕翠竹真的一用力,将它撤掉了。 如此情景。按理说。林梦瑶是要阻止的,可此刻,林梦瑶除了笑看外。便什么也不做。 “不要脸的爬床货色,我定是要将你扔出去让大家看看的!还大家闺秀,简直比勾栏里的女子还不堪……” 翠竹自小在戏班子长大的,什么龌龊事儿没见过。什么恶毒言词没听过。初入林府时,她就像野性难训的骏马。口无遮拦,粗俗不堪,若不是那年慧珠“驯化”了她,她倒也没有当下的好命。只是今日。许是气不过刘沉岙如此欺辱林梦瑶,竟恢复了野性,将刘沉香折腾得近乎起了求死的念头来。 “林梦瑶。你敢不管这贱蹄子——”刘沉香是真的怕了,眼看着翠竹要开门将她扔出去。尖锐了样子直喊。 林梦瑶却是挑眉一笑,拦了翠竹道:“天下不要脸的人甚多,我凝云阁却是要脸面的。翠竹,莫要脏了自己的手!” 笑看着狼狈不堪的刘沉香,林梦瑶对翠竹佩服不已。这丫头下手没得轻重,可却处处不留痕迹。撕烂了刘沉香的衣服,扯乱了刘沉香的头发,更是在她面上扇了几巴掌,可奇怪的是,刘沉香身上竟然一点於痕都不曾留!莫非,这就是翠竹一直说的巧劲儿? 哼哼,这倒是个奇招子,看来日后有空倒是要与翠竹学上一番。此刻,林梦瑶能如此轻松,也是有道理的。如此大的动静,顾北辰竟然不得醒,她不由得想出了其中的蹊跷! 刘沉香得了解脱,忿恨地瞪了翠竹,然后裹好了肚兜就往里间床上爬去。上了床,她紧紧抱着床沿,生怕翠竹对她动手。 “林梦瑶,你这贱人,竟敢让你的那个不要命的贱蹄子动手!我告诉你,我势必要进顾家的,等我进了顾家,必然给你好看!” “你竟然还敢威胁我家小姐!” 翠竹气得大步上前,吓得刘沉香又将床沿抱紧了一分。林梦瑶却是勾唇一笑,拦了翠竹,对刘沉香道:“进不进的了顾家,倒不是你说了算的,总得待夫君迷药劲儿过了才行!” “什……什么迷药,你莫要胡……胡说!是辰哥哥……辰哥哥对我用了情……我们两情相悦……两情相悦,你懂吗?!” 林梦瑶嗤笑,稳坐在桌边看着刘沉香的丑态。那刘沉香被看得毛骨悚然,下意识扯了扯被子,裹住身子。 对与林梦瑶的态度,翠竹甚为不解。当初戏班子里老板娘也是这般状况,疯了似的对那爬床的女人喊打喊杀的,自家小姐怎就这般镇定呢?甚至还允许刘沉香再爬到床上去?! “小姐,这……” 林梦瑶冲着刘沉香一阵轻笑,然后阻拦了翠竹的问话,在她耳边一阵低语。这番低语之后,翠竹的眉角一样,恨恨地看了刘沉香一眼便匆匆出去了。 主仆二人实在异常,刘沉香满心里打着鼓。可想想,却又镇定下来,不管林梦瑶有何诡计,她和顾北辰这般躺在床上总是事实!只是,如此事实,总是要让众人知晓的才是。于是,在林梦瑶云淡风轻的神色中,刘沉香又是一阵尖叫! 这般尖叫之后,凝云阁的下人都给惊动了,不多久,刘氏带着顾如玉、陈氏也闻了讯息赶来。早已知晓实情的她们将下人拦在门外,一进去便合上了门。 “哎呦,我的孩子,你怎的,怎的……”一合上门,陈氏不问其他,就哭着往刘沉香身边去:“你与辰儿这是……这是……” 那顾如玉听了陈氏的哭喊,投目一看,却是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得微张了口。 刘氏自也是愣住了的,但她终究比顾如玉见得多些,很快就回过神来,向林梦瑶走去:“梦瑶啊,这是怎么回事?” “梦瑶从沉玉轩回来便看到如此了。”擦了眼泪,林梦瑶继续道:“眼下夫君迟迟不醒,梦瑶也是不知缘由的。” 这话无丝毫添油加醋的意味,却也足以让刘氏了然许多。如此动静,顾北辰为何醒不得?无非是被人下了迷药的!那么下迷药者还能有谁的? 眼中浮出怒意。看着抱头痛哭的小丑般的母女两人,刘氏第一次真正产生了厌恶之意。刘氏的想法如何,陈氏自是不知,故而她与刘沉香哭了一阵后,开始为刘沉香讨“公道”了。 “哎呦,这辰儿真是不懂事啊,即便与我家香儿再情深。那也得正式下聘成礼才行啊……好姐姐。你看这情况,香儿与辰儿的婚事……” 这般拙劣的演技,一看便知。是早就蓄谋好的。 只怕,这母女二人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果不其然,刘氏凝了面色,也不瞧陈氏一眼。淡淡道:“先给香儿穿了衣衫再说!” 未达到预期的效果,陈氏先是一愣。但想到眼下生米煮成熟饭,顾北辰也是推脱不成的,便要给刘沉香穿好衣衫。只不想,刘沉香却是不愿意的。拉了被子裹在身上。 顾如玉面色不佳,走到刘沉香面前道:“沉香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好妹妹。我与你是最要好的,你难道还不知我的心思么?”刘沉香握着顾如玉的手便是泪雨连连。许久,朝向刘氏道:“如今辰哥哥与我都这般了……姑母,求您成全了香儿……与……与辰哥哥吧——” “不管成全与否,女儿家还得注意自己的身份,这般丑事是掩不住的,不须片刻整个顾家便会人尽皆知。你莫是要等那些下人全围过来看了你的身子不成?” 词严色厉,刘氏眼中的怒火清晰可见。刘沉香还从未见过刘氏这般大动肝火过,虽心有不甘,却还是在顾如玉和陈氏的帮助下穿好衣服下了床来。 只一下床,刘沉香便“噗通”一声跪下来,跪走到刘氏面前,抱住她的腿哭道:“姑母……您是最疼香儿的了……香儿……香儿已是辰哥哥的人了……呜呜呜……求姑母成全……” 闻言,林梦瑶也是有心惊的,不管是不是中了迷药,若刘沉香真成了顾北辰的人,那为了名声,刘氏终究还会让刘沉香进门的。心中阴郁下来,林梦瑶抬了眸子向床榻上看去,一眼之后,看向刘沉香的神色满是讥讽嘲弄。那床褥上何等白净,想来是陈氏忘了关照初夜女子是要落红的了! 顾如玉一直在注意着林梦瑶的反应,自也随着她看去,一瞥之后,带着泪的眸子里自也隐含了嗤笑的。 与顾如玉一样,那陈氏也是时刻注意着林梦瑶的神色的,见她望了床榻,也随之望了过去,这一望心中大骇。连忙扯了扯抱着刘氏的腿“诉衷情”的刘沉香,可刘沉香哪里明白她的用意啊,转了身便是抱住陈氏痛哭。 “娘亲啊……若是跟不了辰哥哥,我……我带着已破的身子还如何活得了啊……” 刘沉香声泪俱下,哭得刘氏头痛病又犯了,直揉着太阳心蹙眉。 林梦瑶眼睛泛红,擦了泪,第一次在刘氏面前显出坚强来:“母亲也不必烦扰,沉香妹妹若真与夫君有情,又发生此等事情,那必是要让她进了门的。只是此事终究得让夫君醒来再作商量,可夫君如此昏迷,唉,总不要又犯了病才好!” 话音一落,刘氏便担忧起来。顾北辰曾经昏迷许久,若是这次又因为迷药醒不过来,那可怎么好?想及此处,免不得恨恨地瞪了陈氏母女,慌忙向顾北辰而去。 林梦瑶自是尾随,佯作无意地理了一下床铺,让那白净的床褥显露在刘氏面前。果然,刘氏微微一愣,转头看了还抽泣着的刘沉香,手中的帕子几乎被撕裂开来。 静看着顾北辰的睡颜,屋内渐渐只剩了刘沉香偶尔的抽泣。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想起了顾孟德等人的声音,林梦瑶得了刘氏的意,开门将他们迎了进来,却发现来人中多了一面生的中年男子。 寻思之际,众人进了来。那刘沉香却是猛地站起来,向那面生男人哭着跑去:“爹爹,爹爹为女儿做主啊——”(未完待续) (088)蓄意害人终害己 “爹爹,爹爹为女儿做主啊——” 来人竟然是刘沉香的父亲,刘氏的亲弟弟,刘兆铭——这倒是出乎林梦瑶的意料的。眼下,刘沉香到底破没破身子已经不重要了,她毕竟是与顾北辰衣衫不整的躺在了一张床上。而且眼下刘氏的亲弟弟回来了,即便刘氏再气恼刘沉香不懂事,总是要顾着亲姐弟的感情的。 “哈哈,小丫头骗子,有什么事竟还要爹爹为你做主?找你姑母做主便是了!”刘兆铭看着宝贝女儿不整的衣衫,再看看顾北辰睡在床上,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即抹了刘沉香的眼泪,大笑道:“两情相悦的事情,我们做长辈的总是乐见其成的。只是,香儿啊,你们未免有些罔顾礼节了啊!” 话里尽是对刘沉香的宠溺,即便是最后一句稍有斥责意味的话,也是宠溺多一些的。其实,用宠溺来形容刘兆铭的态度还不够准确,此时他的心里该是欣喜若狂的。他本意就是让刘沉香进了顾府,甚至不惜以休妻来威胁了陈氏。只是,做舅舅的也弄不清做外甥的顾北辰,得知他要再行婚礼时,马不停蹄赶了回来。 所幸,看到的场景让他放了心。他一贯天真的女儿,倒是下了狠招子! 顺势而为,刘兆铭走到刘氏面前:“眼瞅着辰儿后日就要成亲了,倒不如将他与香儿的事一块儿办了。虽是仓促些,但我想,香儿是愿意受了这份委屈的。姐姐,您说是不是?” 顾孟德尚在,这话却是问刘氏的。而顾孟德呢,竟面无异色地坐看着屋内的一切。林梦瑶再度感到这顾府各人之间的关系实在微妙! 本以为刘氏会应了刘兆铭的话,不想她打起了太极:“此话稍后再说,莫说香儿的事情,即便后日成婚,若辰儿醒不来,那也是枉然。” 刘兆铭闻言。面色稍稍一僵。想再说什么,却终究退了去。 屋里气氛沉闷,却在这时门外响起了翠竹的声音:“主子。秦大夫到了。” 原来,之前翠竹出去就是去喊秦安了,眼下秦安一到,林梦瑶计上心来。开了门之际。趁机于翠竹耳边一阵交待。 林梦瑶与翠竹的小动作,自是落在了秦安的眼中的。但他也只是与林梦瑶礼节性地一笑,便径直进了屋内。屋内的状况倒是让他吓了一跳,路上,翠竹也隐晦着讲了状况。却不想屋内竟有这么多人。一一与众人见了礼,待到顾如玉面前时,却是步子一顿。只是,一顿之后。秦安依旧径直向顾北辰走去。 静默,把脉,不过几个气息的功夫便站了起来:“顾伯伯顾伯母无需担忧,顾兄只是中了迷药而已。” 刘氏早已猜到,听了秦安的话,无非就是心中更恨;陈氏母女是当事人,更是心知肚明,此刻变了脸色。屋内其他人呢,却是被“迷药”二字震了一惊。 合着顾北辰是被人迷晕的,那…… 整齐一划,众人皆看向刘沉香,那刘沉香面红耳赤,只能佯作无辜的抽噎着。 “贤侄,那我儿何时醒来?”一直沉默的顾孟德开了口。 秦安蹙眉道:“正常药剂,只需一碗凉水即可醒来;可由脉象看来,这迷药的剂量倒是颇大的,只怕还得昏睡许久。” “许久是多久?” “这……所谓许久也是要看药量的,若是身子尚可接受,不过三两天;可若是毁了身子,只怕……” 一席话,倒是将众人唬住了,“只怕”这一词就内涵丰富了! 陈氏母女眼神交汇,一个询问药量,一个茫然不知所以。 林梦瑶瞧了各人的神色,蓄足了眼泪,一眨眼便是泪雨连连:“前些日子,得了郭先生的救治,夫君才得以醒来;眼下也不知是哪个不知轻重的,竟下了这般迷药,此时,到何处再寻个如郭先生一般的人来……” “郭先生……”刘氏本是因秦安的话失了神的,眼下听了林梦瑶的话,立马拉了她起来:“郭先生不是就在凝云阁么?” “确是在院子里。可郭先生已经失了神通……” “上次是阴魂缠绕,才需神通相助;可眼下辰儿是被人下了迷药!”刘氏将“下药”二字说得咬牙切齿,期间更是瞪着刘沉香,许久才与林梦瑶继续道:“郭先生见多识广,或许会有解了迷药的法子的,快,速速找了郭先生来……” 如此,郭矍得以进了屋来。 郭矍眼下是凝云阁的管家,仆人的身份,一进屋便垂着头与众人见礼,而后才垂首与顾北辰把脉。 “少爷确是中了迷药,且药量极大。” “可有解救之法?”顾如玉抢先问道。 “若是旁人,只怕是没的。可如此凑巧,我学了一些针灸之术,倒是可以针灸逼出迷药,只需吐了毒血,少爷当即可醒!” 得了郭矍的话,刘氏哪还有犹豫的,立马命人拿了银针过来。郭矍当下将一根银针消毒,寻准了顾北辰胸口的穴位戳下去,入体三寸,而后便是一阵捻转与提插。待得他拔了针出来时,原本昏迷的顾北辰双眉紧蹙,猛然趴在床沿吐出一口黑血来。 “怎么回事,怎的这么多人……舅父,您何时回来的?……嘶——”一脸茫然,顾北辰说话间便伸手去揉脑袋。见刘氏拿了帕子在他唇间擦拭,又一脸迷惑地寻到了刘沉香的身影:“我不过饮了沉香妹妹递予的一盏茶,怎就吐了血的?” “不是我,不是我,那迷药不是我下的——”刘沉香立刻就沉不住气了,慌忙解释道:“一定是她……对,就是她陷害我的!” 所指之人自是林梦瑶,林梦瑶面做惶恐之色,心中却是嗤笑。 “父亲母亲。不是梦瑶所作,梦瑶离开时,夫君还是醒着的!” “胡说,我来的时候辰哥哥就是昏迷的——” 本是想将自己撇个干净的,却不想一句话自打了嘴巴:既然顾北辰一直昏迷着,又是如何与她一道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的呢? 众人侧目,刘兆铭与陈氏急得直瞪眼。刘沉香却依旧在撇清自己的关系:“我早说了这林梦瑶是个心恶之人。谁知道她将辰哥哥迷晕了要做什么苟且之事……” “做那苟且之事是你!”刘氏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地指着刘沉香呵斥道:“你倒给我说明白,你辰哥哥既早就昏迷了。怎的与你……与你……” 话已点明,刘沉香终究是后知后觉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香儿知错了,香儿知错了……” 面上哭喊着。悔恨不已,心里却在盘算着:既然这一计被拆穿了。那也是不能让林梦瑶得了好的。 “不对,不对……香儿也是喝了茶水昏迷过去的!”刘沉香哭得肝肠寸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香儿醒来时,林梦瑶就在房内。一定是她可以陷害了我与辰哥哥的清白的……姑父姑母,您们万不能让恶人得意啊……” 这刘沉香之心是路人皆知的,林梦瑶本不需理会。可是想到刚刚嘱咐翠竹的计策还没使出来。总归是遗憾的。于是,也是满面委屈的跪了下来。 “父亲母亲明鉴。梦瑶即便要害人,也绝无以‘成人之美’的法子害人的!梦瑶没有下了迷药……” 屋内两个女子跪着,一个呼天抢地喊着自己冤枉那个,一个静默垂泪以示自己无辜。即便揣测出实情,刘氏与顾孟德也因着种种缘故,不得判决。 “老爷夫人倒无需为难,奴才倒有一法子判定谁人下了迷药。”郭矍早得了翠竹的传话,看眼下情景,心中淡笑,面上却是耿直:“不知可需要一试?” 结果是不言而喻的,刘氏虽恨,却也要顾着刘家的名声,她本是想着息事宁人的,却不想顾孟德率先发了话。 “邪恶之风不可滋长,今日必是要判出清白来的!” 得了顾孟德话,郭矍立马派人准备了一盆清水与两块猪肉。他拿出一个小玉瓶,将其中墨绿色的液体混入水中搅匀,道:“世人皆以为迷药仅是迷昏人的效果,却不知迷药沾手,入了这汤药里,也会致使手上肌肤腐烂!奴才的法子很简单,只需两位将手往汤药里一放,事实如何立即分晓。” “……当然,为了确保奴才的法子有效,奴才特意准备了两块猪肉……少夫人,请问少爷用的是那个茶具?” 林梦瑶一指,郭矍便将一块猪肉放入那茶盏内:“即便没有了茶水,那茶具壁上多少还是又附着的,所以并不影响结果。” 说着,他先将干净的猪肉放进了汤药中,毫无反应之后又捞了上来,再将置于茶具中的拿出放入汤药中,一入汤药,便见那汤药沸腾,猪肉泛白,不多时,水里只剩下猪肉的残渣。 看此情形,那刘沉香已经吓傻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梦瑶愿一证清白!”林梦瑶上前便将手放入汤药中,平安无事。 这是意料之中的,郭矍忍住笑意,对刘沉香道:“舅小姐,该您了!” “我不要,我不要……我为什么要信你这个狗奴才的话……”刘沉香连连后退,指着郭矍便骂:“你坑蒙拐骗惯了的,谁要信你?!” “舅小姐怎能如此污人清白……” “我怎么污你清白了!你就是个混吃混喝,坑蒙拐骗的混蛋!当初,你说只要纹银五百两,便可在我姑母面前说我有福妻之相,可结果呢?收了我们五百两银子,却……”(未完待续) ps:第二更送到了,亲们,热闹的还在后面,刘沉香的小脸儿该好好打打的~~~敬请期待哦~~喵呜~~~ (089)偷鸡不成蚀把米 ps:一直以来,猫猫都一再强调自己是亲妈的,所以这次给了女配颜色了。但是,贱*人自作贱,后面打脸的事情还得继续着,嘻嘻嘻,各位拭目以待吧! 另外呢,看到很多朋友的用户名都是书号*&%#,这样的用户名的朋友看书很费钱的吧,为什么不注册个账号呢,喵呜~~~~ 还有就是,亲们,请谅解猫猫现在处于非常时期——有升学的压力在,所以今天就一更了!亲们,请多多支持哦! “我怎么污你清白了!你就是个混吃混喝,坑蒙拐骗的混蛋!当初,你说只要纹银五百两,便可在我姑母面前说我有福妻之相,可结果呢?收了我们五百两银子,却……” “香儿,住口——” 陈氏面色蜡白,连忙堵了刘沉香的嘴。虽知这事儿瞒不住刘氏,可刘氏知道是一回事,她们自己抖出来又是一回事。只是,刘沉香本就是个无脑子的,竟然挣脱了陈氏的手,委屈至极地哭诉起来。 “娘亲,你都不疼我了?呜呜,凭什么不让我说?凭什么不让我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呜呜呜……那林梦瑶就是个狐媚子,勾引了辰哥哥不算,她还勾引二哥……二哥房里,二哥房里还有她的画像,还有她的玉簪子……” 众人当即哗然,刘沉香说什么?她说——林梦瑶勾引了刘沉岙?! 林梦瑶心头一震,顿时想到当日在白马寺的事情许就是刘沉香指使的。但眼下却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她该如何应对了眼前的状况?画像她是不知的,但是玉簪子她知道,那日撞见刘沉岙的龌龊之事。她便是用那玉簪子戳破了刘沉岙的手掌的。是了,她当时也担心那玉簪子会惹来祸端,可后来事情太多,她竟忘了要将玉簪子要回来。 心中忐忑,手却被一阵温热包裹,回头一看,顾北辰竟不知何时下了床来。那般温暖便是源于顾北辰的掌心了。此时的牵手。于林梦瑶来说无意是一种最有利的支持与信任。 “沉香妹妹,你还要如此诋毁梦瑶么?”顾北辰逼视着刘沉香,直到她心虚地往陈氏怀里缩。才继续道:“莫非我真不知谁给我下药么?我本不欲喝茶,究竟是何人软磨硬泡地缠着我喝下去的?眼下,你竟然还敢如此委屈,还敢嫁祸梦瑶。还敢将你沉岙顺带下水?沉岙兄可是你的亲哥哥——” “亲哥哥”三个字被顾北辰咬牙切齿地说出来,那刘沉香眸子一缩。终究倔强地喊出来:“我没有诬陷她,我说的都是事实!” “哎呀,真是伤脑筋!沉香,你答应过我不会说的——”接着刘沉香的话。刘沉岙竟开了口。 顾北辰阴沉了眸子:“我们可是兄弟!” “对,就因为是兄弟,所以我没动手……”刘沉岙不以为意的耸耸肩。 “放肆——” 这次怒不可遏喊出来的换成刘兆铭了。他素知道这小儿子百花丛中过,处处花沾身。前年调戏了知府赵世成的小妾。他可花了八千两纹银才摆平了祸事。眼下,这不孝子竟不知收敛,明目张胆的觊觎嫂嫂! 如此,还如何得了? 气恼的刘兆铭抓着刘沉岙的后襟便是一拽:“你个逆子,看我不打死你!” “打死我?我做什么了?要打死我?”刘沉岙却是一蹦三尺高,扯开刘兆铭的手,道:“口舌之利而已,我还没对林梦瑶怎么样呢,你做老子的就要打死儿子?” “你还敢跟老子顶嘴,真是没有家法了么?” “家法?子不教,父之过。你以前干什么去了,现在想教我了,那也得看我答不答应!”刘沉岙一把推开刘兆铭,那股子气似乎比刘兆铭还要大:“老子不在这儿待着了,你看我不顺眼,老子还看你不顺眼呢!” 说着话,刘沉岙便气冲冲出了凝云阁。一直不敢插话的陈氏,见了他出去,立马就要去追。不想才走两步,就被气得面色铁青的刘兆铭一把抓住:“慈母多败儿——一个不守孝道,一个不守妇道——” “怎就怪我了,哪个孩子不是你的种?哪个孩子不是随了你的?你倒单单怨责……” 以往在刘府,陈氏也偶尔与刘兆铭如此说话,眼下竟不分场合地顶了刘兆铭。这刘兆铭那还受得了,刚刚被儿子顶撞一番,现在又被婆娘这般顶撞,作为男人,他觉得大损颜面,看着陈氏不断张合的嘴,终是一巴掌闪了出去。 “啪——” 响亮的耳光真的屋内屋外的人皆是一震,那陈氏被打愣了,嘴角溢血倒在地上半天都不曾起身,而刘沉香呢,她显然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本意是给林梦瑶好看的,结果却是她们一家在这里丢人现眼。感到无比丢人的她,竟然也不顾老子娘了,哭哭啼啼跑了出去。作为长嫂的李婉茹,此刻自然是追着刘沉香出去了。作为长子,刘沉陌则按捺下无奈,将陈氏扶起。只是,他还不曾开口劝解,那陈氏已经如泼妇一般了。 “刘兆铭,我决不轻饶了你!岙儿不孝,那也是你……”话到这儿,陈氏却是一顿,恨恨地吐出一口血水来,喊道:“至于香儿,你还有脸说?当初我就不让香儿进顾家,你却拿休妻来威胁我,非让我带着香儿眼巴巴地回桐庐,眼下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还敢牙尖嘴利,看我不打死你——” 一时间,屋子里闹成一团,原本的事头早被搁到一边,包括刘氏与顾孟德在内,一干众人都忙着将大打出手的夫妻俩扯开…… 一场夫妻恶斗,终究在陈氏两颊红肿,刘兆铭脸上被抓破中结束了;可气喘吁吁的二人相隔两处,依旧是高骂不止。刘氏心中早就沉沉,静坐一旁看自己这个弟弟弟媳丢人现眼。最终还是顾孟德唤了丫鬟家丁。帮着刘沉陌将二人送回了刘府。 只要不在顾府,该怎么闹怎么斗,随他们吧! 刘家的人离开后,凝云阁安静了,只是气氛不大好,刘氏留了下来。看着一脸沉重的刘氏,林梦瑶心中也是不得安宁:刘沉香一事悬而未决;刘沉岙一事。又多少坏了她的名声。 以后。有得头疼了! “梦瑶,今日之事闹得颇大,想来不多时便要传得人尽皆知了。”刘氏揉揉眉心。口中之言却出乎意料:“我顾家必是护着你的,只你自己要有个心理准备!” 这是什么意思? 顾家会护着? 于此,林梦瑶再次想到结亲路上的事情,以及顾家的反应。并再次怀疑顾家这般护着她,究竟有何隐情。 “梦瑶啊。你是个识大体的。辰儿违了习俗要再行婚礼,那你就要好好帮着辰儿持家!”刘氏见林梦瑶面上惊愕,摇头叹道:“母亲是过来人,岂会不知今日之事的猫腻?你只做好顾家的新妇就好!” 说着。刘氏拉过林梦瑶的手,甚为和蔼道:“待过了后日,你也帮我打理打理府中之事。学着管管家事,我终归是要老的!” 这般。林梦瑶就更加弄不明白了。但在纠结也是不解,她干脆感激异常的落下泪来:“母亲大恩大德,梦瑶此生难忘!” “傻孩子——”刘氏抹了泪,“你呀,若真有这份心啊,那就好好护着自己护着这个顾府吧——” 刘氏未留太久,说了些体己话便走了。只走的时候嘱咐了郭矍、慧珠和翠竹趁着天未黑将林梦瑶护送到桃花坞,好等着后日的花轿。至于顾北辰,刘氏看他气色不佳,嘱咐了明雪好生照应他休息,待得后日能有了精神气儿接花轿去。 安顿了顾北辰,林梦瑶便在慧珠等人的陪伴下,坐着马车向桃花坞而去。 “小姐,今儿个可真是大快人心。偷鸡不成蚀把米,还窝里斗,哎呀,那舅老爷舅夫人简直就像斗鸡一般……” 见翠竹如此口无遮拦,林梦瑶免不得一阵苦笑:“你这丫头,今日真让我大开眼界,就不怕刘沉香添油加醋说与夫人听么?” “哼,我才不怕!”翠竹嘟着嘴,满不在乎:“且不说小姐一定会护着我,就刘沉香那脑子,只想着借此事贴上姑爷,哪还有额外的心思告我的状呢?” 其实,这次翠竹倒是小看了刘沉香了。刘沉香算计得长远,指望着先博了想要的,再慢慢对付林梦瑶翠竹主仆。只是,她没想到的结果是如此不堪罢了。 主仆几人一路说笑,伴着马车的吱呀声出了城门。却不想才出城不多远,后面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也不知是怎的,听着马蹄声,林梦瑶竟生出是顾北辰的心思。撩起帘子一看,策马而来的不是顾北辰又是谁? 已是黄昏时候,彩霞如练,于夕阳余晖的点缀之间徜徉。在此映衬之下,顾北辰长发飘然,锦衣猎猎,高头骏马之上,竟如脚踏云彩飞驰而来一般。 “你……你怎的来了?” “我不放心,来送你一程。”顾北辰淡淡一笑,对着林梦瑶便伸出手来。 “干什么?” “你说呢?” 最终,林梦瑶下了马车,被顾北辰圈在怀里向桃花坞而去。 “今日之事……”放缓了速度,顾北辰开口便想解释:“我也没想到……” 纤手一抬,林梦瑶掩上了顾北辰的唇,本是“不需解释,她了解”的意思,却不想顾北辰趁机在她手心一吻,闹得她瞬间红了脸。 “你本也是招蜂引蝶的——” 林梦瑶佯怒着转过身去,一阵低低呢喃。却不想顾北辰双手一收,将她更紧的收进怀里:“怨不得花开娇艳,只怨那蜂蝶多情!” “好不要脸的说法!”林梦瑶一阵娇嗔,回头瞥了顾北辰一眼,那眼中有她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千娇百媚。 顾北辰心头一酥,将头搁在林梦瑶的脖颈间:“其实……我也是一只蝶,此生恋的便只有你这枝花……”(未完待续) (090)两世两人一孝心 ps:猫猫来啦,求支持,喵呜~~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月色迷人之时,桃花坞的众人却没心思赏这良辰美景,皆是站在门口翘首以盼。慧珠一干人等先回了桃花坞,说了顾北辰与林梦瑶于此用饭的事情。林纾一激动,立马带了众人到门前迎候,却不想左等右等都不见二人的身影。眼下,众人已经在门口等了近一个时辰了。 “慧珠,你们究竟是何时与姑爷分开的,怎的这么晚还不到?” 这个问题,林纾及夏玉娘已经问了多遍,眼下见顾北辰还未到,免不得又问了一遍。慧珠不厌其烦,正欲回答,哒哒的马蹄声便远远的传了过来。循着马蹄声而望,顾北辰带着林梦瑶骑着高头大马向桃花坞走来。 还未待两人下马,那夏玉娘就嚷嚷开了:“瑶儿啊,越大越不懂规矩了,怎的带着姑爷在外面瞎转悠?这黑灯瞎火的,倘若遇见了歹人,你怎能担当得起?” 说着,又笑眯眯,满脸谄媚地看着顾北辰:“姑爷见谅啊,我家瑶儿不懂事,让您跟在后面费神了。哎呦,饿了吧?快快快,饭菜早准备好了,快进去用些——” 顾北辰淡淡一笑,并不搭话,跳下马来,然后众目之下,毫无忌讳地将林梦瑶抱了下来。林梦瑶虽有羞涩,却还是面上无事的与林纾夏玉娘见了礼。之后,也无多话,径直走到阮青身边,与阮青一阵私语。 有失体统! 林纾见此,心中自是怒的,可面上却是一副欢愉之色:“既然回来了。那边赶紧进去吧,时辰如此晚了,估摸着你们也是饿坏了的。” 于此,一干人自是进了桃花坞。许是住了大半月,此番,林纾几乎已经将自己当做了桃花坞的主人,处处安排。处处指点。饭后更是做出热情好客之态极尽挽留顾北辰过夜。 “贤婿啊,这桃花坞的环境甚好,日间赏心悦目。夜间清幽静谧,不如便留下来?” “爹爹——”林梦瑶为原主有这样的父亲深感颜面尽失,却面做娇羞道:“许是爹爹不知这桐庐的规矩,新人于新婚前一日是不得见面的。如何让夫君留下来?再者说,这桃花坞便是夫君的地儿。以后的机会多得是,岂就急于这一晚么?” 一席话温软轻曼,女儿家的娇羞尽显。可林纾听在耳里左右不是滋味,直到顾北辰走了。这才回味过来,林梦瑶这是暗示:反客为主,贻笑大方!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与林梦瑶别了三个月不到,怎就感觉她脱胎换骨了呢? 林纾自对林梦瑶有意见的。可想到林梦瑶如今在顾家的身份地位,却是有气撒不出了。林家日益衰败,虽家中还有两个女儿可以指望,但终究没有眼前的林梦瑶可靠,谁能保证家里的那两个会有林梦瑶这般受得婆家与丈夫的宠爱呢? 做如是想的不仅仅是林纾,还有夏玉娘。只不过,夏玉娘笃定了自己的女儿会飞上枝头变凤凰,可那毕竟是将来,眼下的金菩萨是林梦瑶,那就要暂时供奉的。 “瑶儿啊,后日你便要再行婚礼了,母亲甚为舍不得,今晚上莫不如……” “母亲今日受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吧!”林梦瑶早料到夏玉娘要说什么,连忙将话堵在前面道:“梦瑶跟了青姨娘睡去,免得晚上还要继续叨扰了母亲。” 夏玉娘立马感觉自己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心里堵得甚慌。可面上依旧笑意满满:“我家瑶儿就是懂事,那也好,明儿个咱娘俩再好好叙叙话!” 笑盈盈说出这番话,转身之际,夏玉娘就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了。不就是眼下得了宠么?花无百日红,我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夏玉娘如何想,林梦瑶是一点也不关心,她与慧珠一起挽着阮青便向房里去了。关了门,房间内只有林梦瑶与阮青。因着时间不早了,洗漱一番,便并躺到床上。 “我的梦瑶真的是长大了,后日竟是要出嫁了!”阮青侧着身子,看了林梦瑶,不知不觉眼中就泛了泪。那次从富阳出嫁,因着是妾侍的身份,她竟是不得送林梦瑶出城的。好在现下老天怜悯,终究是给了她这个机会。摸着林梦瑶,阮青叹道:“还记得你缠在我身边一口一个娘亲的唤着,却不想一眨眼就出落成大姑娘了。再过不得多久,只怕也是要做娘的人了……” 说着话,阮青已然落了泪来。林梦瑶禁不住鼻子一酸,前世出嫁前一晚,她也是这样子与娘亲躺着的,当时的娘亲也是这般说的。可怜天下慈母心,普天之下,慈母待孩儿的心思大抵都是一样的。 “娘亲,即便是出了嫁,做了娘亲,哪怕是将来白发苍苍,梦瑶也是您的女儿!” 真心宽慰,一如对待前世的母亲,林梦瑶抹了阮青的泪,却自己落下泪来。 “瞧我,明明是大喜事,竟唬得你也落下泪来!好孩子莫哭,不然哭伤了眼睛,后日就不好看了!” “娘亲说得是,梦瑶自是不哭的。”林梦瑶抹了泪,强笑着:“这一成亲之后,娘亲就要回林府了,相隔百里,梦瑶再也护不到母亲的。倘若那夏玉娘再敢其辱于您,您便让安妈妈好好教训于她!” “呵呵呵,你这丫头,来了桐庐不过几个月,怎就变得这般活脱了?” “活脱不好么?” “自是好的,只是,我却不愿像你说的那样。”阮青叹息着,眼中却是格外透彻明亮:“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去争的,吃点亏未免不是件好事。” 原主的记忆里,阮青一直是这般为人处事。其实,林梦瑶不止一次想,像阮青这般的容貌,只要她微微一争,总不会落得眼下这种处处受人刁难的处境。可是,寻记忆可知,阮青不争,不想争,不愿争。 “吃亏是福,可任人宰割却与吃亏不同,娘亲啊,你总是要为自己争一个清静的!”林梦瑶着实担心阮青的处境,虽有把柄威胁与夏玉娘,但是狗急了还会跳墙,她终是无法全然保证那个把柄随时有效的。 看到林梦瑶如此慎重地交待,阮青面上一愣,许久笑了出来,话题也扯开了:“这富人啊,总是贪心不足,处处争斗。殊不知那穷人竟是连肚子都吃不饱的,谁还会有心思斗呢?” 说道穷人,阮青便想到了沿途所见之景。 “此番来桐庐的途中,我们经过了一些灾荒之地,虽不到易子相食的地步,但也是惨不忍睹的。”阮青似乎在回忆那不堪的场景,许久才戚戚道:“想来,谁又会想到会遇上灾荒呢?做人啊,当珍惜眼下的生活才好!” 灾荒? 说到灾荒,林梦瑶便想起了前世的嘉和十七年,前世的这一年的灾荒时,饿殍遍野,死者相藉,后来还爆发过大范围的瘟疫,全国更是死者无数。这一世的嘉和十七年,也会这样么? 想到灾荒,林梦瑶的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那阮青看在眼里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让林梦瑶心中堵塞,立马自责影响了她的心情,愧疚着嘱咐她早些睡,以便养好身子等到这后日一天的忙碌。 林梦瑶自是应承了的,只是,佯闭着眼睛,直到阮青微微的鼾声响起,也不曾正的入了睡:这段时间虽与顾北辰有夫妻之名,却从未有过夫妻之实,待得再行婚礼,洞房花烛便是逃不掉的了。可是,自己真的准备好了吗? 前一世的凄惨让林梦瑶心有余悸,她总是告诫自己,莫要动了心莫要动了情,可是她不知道,很多时候,那心那情不是由人控制的。 心烦意乱,林梦瑶披了间单衣坐到窗前。皎洁的月亮恰好被乌云挡住,原本清朗的夜也变得暗沉起来,放眼看去,目光所及未远便是一片漆黑:唉,这人生不也是如此么?前路都是黑的,谁能摸准呢? 心乱如麻,林梦瑶依着窗户昏昏欲睡,恍惚间却听到阮青似乎唤了一声谁的名字。待得她凝神去听,却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次日,林梦瑶是被阮青推醒的,一晚上,她竟是靠着窗户睡着的。感觉到一阵鼻塞头晕,林梦瑶强撑着唤了一声“娘亲”,岂料发出的声音竟是嘶哑的。 闻得她沙哑的声音,阮青下了一愣,连忙抚了她的额头:“你这孩子,怎就这般不懂事,夜里寒气重,怎能在窗前睡了过去。眼下可好,可不是受凉发热了么?” 阮青焦虑,却是真切关心林梦瑶。许久不曾有长辈这般关切地训斥了,林梦瑶鼻子一酸,抱着阮青的腰:“娘亲,梦瑶受凉了,好难受啊!” 语气里竟是小女儿般的撒娇,林梦瑶虽为自己的行为吃惊,却着实不愿意松开阮青。在阮青身上,她总是能感受到母亲的味道。 “都是要做人妻子的人了,还这般孩子气,莫不是叫人笑话!”阮青本是身子一僵,须臾却柔了声音道:“快到床上躺一会儿,我去给你烧了姜茶过来!” 未待林梦瑶应声,她便出了去。经过窗前,掏了帕子抹泪的姿态却是落在了林梦瑶的眼中:为人母的,总是不愿在孩子面前落泪的,因为她们舍不得让自己的儿女跟着焦心。 林梦瑶一阵感慨:前世没能尽孝,今世便将自己和原主的孝心一并给了阮青吧!(未完待续) (091)凤冠霞帔铸新妍 因着受凉发烧,这于顾府外的一日,林梦瑶昏昏沉沉、半睡半醒地在床榻上缠绵而过的。到了黄昏时候,也不只是因着药效还是噩梦,她终于发了一身汗,醒来后脑中算是清明了不少。慧珠翠竹闻得她醒来,立马打来热汤予她沐浴。 身子困乏,林梦瑶本是懒得动,可感觉到身上黏糊糊的,终是支着身子下了床。在慧珠与翠竹的帮助下,林梦瑶下了水,一阵温热袭来,禁不住一阵激灵,而后舒爽着长叹一声,将身子没入水中,闭目着靠在浴桶里。 屏退了二人,闭目的她脑中尽是梦中所见,其实那或许不是梦。前世的大红花轿,前世的人情冷暖,前世的翘首企盼,前世的痛彻心扉,一幕幕异常清晰的在脑中闪过。而今生,她又将坐上那大红花轿,那么今生会有如前世般不堪的种种么?她自是期盼着没有的,可若是有,她倒也不怕,万事不得交心,如此便不得伤了心。 微微动了身子,温热的水一阵一阵袭来,那水面的花瓣不断的袭上她的心头,低头,入眼的是隐藏在花瓣之下的狰狞。因着解了毒,胸口的伤也好得快,眼下早已退了疤,只是残留的那道疤痕却是极其狰狞可怖。看着这条疤痕,林梦瑶陡然生出厌弃感:洞房花烛,若是被顾北辰看到了这般丑陋,可如何是好? 这个想法让林梦瑶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极其排斥,她似乎是恼了自己,哗啦一下从水中站起来,肤如凝脂、婀娜多姿的身子全然暴露在空气中。照映在正对面的铜镜里。除却那一处狰狞的伤疤,原主丰满妖娆的身子让林梦瑶惊叹。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照了镜子,她竟也是第一次发现,原主竟也可以如此的美艳不可方物。 水雾缭绕下,且不说昂然耸立的雪白,明灭可见的曲线,就是那天生含情的眸子也比前世的她超出百倍。的确。前世的她。目光太过清冷,一如李婉茹那般总是有股子拒人千里之感。 轻叹一声,林梦瑶跨出浴桶。擦干了身子,便取过屏风上晾着的亵衣,只是转身之际,却蓦地停住。意外发现。铜镜中,后腰处竟有一处桃花般的胎记。于这洁白如雪的身子上,宛若迎寒绽放,甚是娇人。 倒是第一次注意这小小的桃花状胎记,可是。记忆模糊处,她又觉得似乎在何处见过类似的! “小姐,可需要奴婢进来?” 呆立了许久。门外响起了慧珠的询问,林梦瑶连忙应了一声。唤了她进来。“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一条缝,跟着慧珠进来的却是阮青。阮青看着林梦瑶,眼中不觉一热,却故作笑颜地与慧珠一起帮她理好衣裳。 待得浴桶清理出去,屋内便只剩了阮青与林梦瑶母女俩。 躺在床上,阮青小心翼翼地帮着林梦瑶擦拭头发,擦拭间却显然走了神,面上也不知何时攀爬上两团桃红。 “娘亲,怎么了?” 阮青回了神,抿了嘴一笑:“没怎么,就是想着我的女儿如今都要出嫁了……高兴……” 说着“高兴”二字,阮青的眼泪却掉了下来。林梦瑶赶紧爬起来,半干的头发披在肩上乌黑发亮,她本欲帮着阮青抹泪的,却是阮青先伸出手来,抚摸着她的发丝叹道:“女儿家的发是为心爱的男子留的,愿我顾家少爷也能珍惜了你的发才好!” 在阮青口中,顾北辰依旧是顾家少爷,倒不是对他不满,全然是她顾及着自己妾侍的身份。林梦瑶心中盘算,总是要帮着阮青多了嫡妻之位的。 “娘亲放心,女儿会好的。” “我的女儿,我自是放心的。”说这话,阮青便起身,撩起了隔间的帘子,里面竟是两只大箱子:“听说你上次结亲路上的嫁妆遗落的不少,我便张罗了一番,带了些银两,到桐庐有置办了一些。只是,银两有限,只能做到如此了——” 阮青说着话,又俯身在箱子里又翻了翻,再起身时,已经满若红霞。林梦瑶甚为不解,但见了她手中的圆形盒子,便有所感知,也是面上一红。 “上次出门,我竟是不能尽了母亲的责任,以至于你如今都不曾与顾家少爷圆了房。”阮青强作平静,牵了林梦瑶坐到床上:“今日老天给了我机会,我总是要教导于你的……” 未曾圆房自是因着刚刚见了她手臂上的守宫砂,这事儿本与他人无关,可阮青总觉着是做母亲的没能引导好,眼下即便再面红耳赤,也是坚持着将盒子里的画册细细与林梦瑶讲解了…… 再一觉醒来,已经是成亲当日了。 林梦瑶一身凤冠霞帔坐于窗前,看着镜子里如桃花一般的娇颜,终是微微勾起唇角:过了今日,她便是名正言顺的顾少夫人了! “林小姐,您的发质可真好!”身后,福婆一边帮她理顺长发,一边赞叹道:“你呀,可真算是洪福之人了,嫁了顾府这样的好人家,还修了顾少爷那般的好姻缘,真是羡煞旁人了!” 本来,林梦瑶已经换了妇人发式,是无需上头的,可是顾家依旧安排好的福婆过来。这福婆是个面色慈祥的老妇人,自与林梦瑶见了面便满是吉利话,林梦瑶听了到没有不悦的,反倒更加欢喜了几分。 嘴角的幅度更大了,林梦瑶透过镜子向阮青看去,却见阮青极力掩饰着眼中的哀伤,正冲她笑着。心中一动,林梦瑶握住了福婆手中的梳子,转了身,对阮青说道:“娘亲,可否帮女儿上头?” 那阮青听了微微一愣,连忙摆手:“使不得,万万使不得,这上头是有规矩的,非有福之人不能担此重任,还是福婆婆来吧……” 林梦瑶淡淡一笑,起身向福婆鞠了一躬,然后颇有些倔强地将梳子塞进了阮青的手中:“娘亲,你有我做女儿,便是天下最有福之人!” 说着,甚至撒娇着勾住阮青的脖子。那阮青嘴上说着,“你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眼中却是蓄满了泪水。那福婆也是个玲珑之人,虽知于礼不合,但见这般情境,还是做了个顺水推舟。 “夫人就不必违了小姐的意了,或许夫人以前福气薄浅了些,但日后借着小姐的福气,那定然是福泽深厚的。” 本也是心中有意,再加上林梦瑶的坚持,福婆的劝道,那阮青也就半推半就着拿了梳子。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口中吟唱着,阮青落下泪来,即便是在此刻,她都无法相信自己的女儿终是要为人妇的。 屋子里一片温馨,可总有煞风景的,正竖着发髻,那夏玉娘便哼笑一声进了来:“哎呦呦,正经的福婆站在一边,上头的却是一个福……” 话音未落,便接到了林梦瑶凌厉的眼神,夏玉娘噎了一口,嗤笑出声,却也不再阴阳怪气。待得林梦瑶上好了头,她才摆了主母的架势,嘱咐她要好好照顾自己,尽心侍奉公婆,与丈夫举案齐眉。林梦瑶呢,自也不会将关系弄得太僵,很是赏脸的半跪在地,一一称是。 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未说完,外面就响起了一阵起哄声,那声音里分明喊的是“新妇子”,林梦瑶知道,这便是催妆了。她也不急,这催妆,总是要拖延一番,以示给新郎点颜色看,这媳妇可不是好娶的。直到门外的催妆声越来越盛,这才示意慧珠端了来碗“莲子百合红枣汤丸”来。 这“莲子百合红枣汤丸”,寓意“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是要母亲喂着吃下的。 夏玉娘与阮青齐齐伸出手去,于夏玉娘来说,这是彰显主母身份的时机;于阮青来说,这是为母的能为女儿做的最名正言顺的事情。一时间,两人皆是不曾收回手去。 见此情景,林梦瑶勾唇一笑:“母亲,劳烦了。” 这声“母亲”自是唤的夏玉娘,夏玉娘明显一愣,继而疑惑却又得意地瞥了阮青一眼,接过碗来,满面笑意地喂了林梦瑶吃下。用完“莲子百合红枣汤丸”,由阮青掏了帕子帮她擦净。 林梦瑶起身,伏地跪在夏玉娘身前,道:“母亲是当家主母,梦瑶出嫁后,青姨娘就交托给您了。只望母亲多多担待些。” 这般放低了身架,林梦瑶也是考虑到回到富阳之后,阮青的处境。 只是,她这般低姿态后,原本还有些收敛的夏玉娘又开始有趾高气昂的架势了,只字不答,也不让林梦瑶起身,只居高临下看着林梦瑶从鼻间笑出声来。 小人皆是如此,一时得志,便看不清自己是何人了。林梦瑶心中嗤笑,面上却越加恭敬,继续道:“自然,这也是梦瑶唐突了。母亲与青姨娘自是一向姐妹情深的,就在昨日晚间,青姨娘还与梦瑶还提到了小弟安康呢。” 一说到林安康,夏玉娘嚣张的气焰就小了,她嘴角抽搐了一阵,赶紧扶起林梦瑶来:“我的瑶儿啊,我与青姨娘自是情同姐妹的,你倒是放一百个心!” “梦瑶自然是放心母亲做事的!”(未完待续) ps:亲们,更新晚了一点,请见谅哦~喵呜~~~ (092)屡战屡败食恶果 “梦瑶自然是放心母亲做事的!” 林梦瑶心中冷笑,听着外面喊“新妇子”的声音越来越大,便也不多做停留,唤了福婆帮她盖上喜帕。 由喜娘搀扶着,林梦瑶只感觉手心满是汗滴,虽前世有过如此经历,但她知道,这一次她是更加紧张的。因为,前世她仅仅是作为新妇子出嫁,可今生,她还带着寻仇的心思。 出了门,透过轻盈的喜帕,一片红艳艳中,顾北辰就站在花轿旁边。见她过来了,颇有些紧张地向她伸出手来,林梦瑶赶紧抹干了手中的汗渍,却不想与顾北辰相握时,感觉的还是一片湿意,这顾北辰竟似乎比她还要紧张的。只是,一阵哄笑声中,顾北辰竟惊世骇俗地将她打横抱起,然后送入花轿。 “我一直在外面!” 极尽温柔,话音绕耳,林梦瑶心撞如小鹿,那番滋味不得言传。只是,很快,林梦瑶便发现,此话间的温柔也不全为了温柔,更多的还有安慰。原来,桐庐风俗,出嫁途中总是要颠轿的,取意挡煞。只是,这一颠轿,挡没挡到煞林梦瑶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惊出了一身汗,期间一阵风侵身,脑袋开始浑噩起来。好不容易挨到顾府,下轿之时,若不是顾北辰眼疾手快搀扶了一把,只怕当众出丑是少不了的了。 “手心怎么这么烫?”顾北辰蹙眉心忧,见喜帕之下的她微微摇头,便也只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些。 被顾北辰牵着,于在宾客的欢腾下进了顾府。进了大厅,到处喜气洋洋。时不时听得宾客们对她的艳羡之词。突然,耳边似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可在细细辨别,却已经听不到丝毫。 “一拜天地……” 微微一愣间,林梦瑶在喜娘的搀扶下跪了下来,连续三跪,原本浑噩的脑子更像千斤的石头。几乎抬不起来。好在拜堂结束。便是送入洞房。前世经历,入了洞房便是她一人,也可好好休息一番。却不想顾北辰也跟了进来。 隔着喜帕,林梦瑶轻语问着:“你怎么的也进来了,外面……” “外面须得我二人一起的,莫不是忘了?” 也是。婚前刘氏嘱托过,这拜堂之后换了衣裳。是要举行“待筵”和“亲割礼”的。 顾北辰挑了喜帕,林梦瑶绯红的脸颊便一览无余。这般绯红绝非胭脂,而是身子发热致使的:“怎的这般滚烫,这样下去是要烧坏了的……” 说着。顾北辰拉过林梦瑶的手来,一阵把脉之后更是剑眉紧蹙:“绿柳,快去药房抓了药来!” “使不得。不吉利!”看着顾北辰如此焦急,林梦瑶心中竟是一酥。连连阻拦道:“莫要冲撞了喜气才是。” “可你的身子受得住么?” “如此没脸没皮的……自是……自是受得住的……” 羞臊万分,林梦瑶总以为这顾北辰没羞没臊问的是洞房之事,却不想那顾北辰唤了喜娘进来便与她换妆。看着镜子里一身喜服的自己,林梦瑶恍如回到前世。前世的她也是这般凤冠霞帔、带着无数的美好憧憬嫁入孟家的,只是,结果得来的又是什么呢? 今生今世,总不能那般过了一生的,该求的该得的她都会求得。 换了礼服,林梦瑶强撑着身子,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微笑,而后便由喜娘扶着出了去。 由顾北辰引见,林梦瑶一一拜见了顾氏家族的长辈,好不容易挨过了待筵,接下来却是“亲割礼”。一个仆人在前面引着,林梦瑶在喜娘的陪伴下来到了厨房的一个池子边,竟是要摸泥鳅。 原本起哄的一应宾客瞬间安静下来,面面相觑后便是窃窃私语。林梦瑶虽不明究竟,却也觉察到事情不似面上这般简单,她转头看了看于宾客包围中的顾北辰,只见他面色阴沉,而顾氏夫妇也是蹙了眉头。 喜娘是个有经验的老人,连忙在林梦瑶耳边轻声提示着。 原来,这“亲割礼”分为捞粉丝与摸泥鳅两种。捞粉丝适应任何时节,甚为简单。而摸泥鳅却只适用于盛夏之际,算是婆家为难新妇的法子。 “哎呦,好嫂嫂,我们可都等着看您如何摸泥鳅呢!” 如此让人心生厌弃的声音,除了刘沉香还有谁?说起来,林梦瑶倒是听佩服刘沉香的,这女人虽说无脑,但那股子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的持久力着实让人惊叹。不用说,这摸泥鳅一事定是她的杰作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林梦瑶倒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当下拉着刘沉香的手以示亲近,那刘沉香自也是想甩开她的手去,可无奈林梦瑶抓着她就是不放。既甩不开,刘沉香也就不挣扎:这摸泥鳅终究会有你好受的,那池子里可不仅仅是泥鳅! 任由林梦瑶拉着手,刘沉香眼带讥笑,只等着看林梦瑶将手伸进池子里去。只是,似乎是天有不测风云,林梦瑶竟然一脚踩在水渍上,脚下一滑,拽着她的手更是顺势一甩一甩,毫无准备的刘沉香啊,身子不稳,竟然就这般被甩进了池子里。 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浑身湿漉漉的刘沉香从池子里出来。玲珑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内力亵衣上的刺绣都看得清楚透彻,这种情况下,稍有羞耻之心的女子,总是要急着寻得避了身体的衣物的。可刘沉香与众不同,竟是双手捂住臀部,龇牙咧嘴地向林梦瑶跑来。 那一甩手本就是林梦瑶有意为之,为的就是将刘沉香扔进池子里。至于她自己,早看准了喜娘跟着。眼下,她故作惊惶地由喜娘扶着,见刘沉香两眼冒火地跑了过来,更是装出歉疚与担忧,解了披帛要往刘沉香身上遮。 “好妹妹。真是对不起……那个……快快遮了身子才好……” 看到林梦瑶如此,刘沉香几乎给气疯了。她在池子里放了不少碎瓷片,只等着林梦瑶伸手下去摸呢,却不想被林梦瑶给推了下去了,那些个碎瓷片立马戳了她的臀部。臀部火辣辣地疼,估摸着是破了。一巴掌打开林梦瑶的手,刘沉香双目冒火。几欲出口相骂。 却不想陈氏急急着上来。一件衣裳披在她肩上:“快快给我退下去!” 因着前日与刘兆铭大打出手而面部受伤,陈氏本就处处避开熟识之人,眼下为了给刘沉香遮丑而出来。那池子里有碎瓷片她是知道的。眼下她都看到刘沉香臀部流血了,倘若让其他人见了,可不怀疑池子里有异物吗? “娘,您别拦着我。我今天非要……” “你要什么你,还嫌不够丢人么?” “我丢人。娘您居然嫌我丢人。”刘沉香被娇宠坏了,也不看在何地,扯着嗓子就与陈氏喊起来:“到底是谁丢人了?前几天是谁当着一屋子的人跟我爹动手的?居然嫌我丢人,我看丢人的是……” 陈氏那叫一个脸上无光啊。恨不得一个嘴巴子打哑了刘沉香。可是,手堪堪抬起便打不下去了。刘家就刘沉香一个女儿,这一巴掌下去。可不仅仅是打在她的脸上,还打在刘家的门楣上。刘沉香的终身大事可要办了?刘家还可要见人了? “怎么。你倒还想打我么?”刘沉香却不如陈氏想得那么多,只道是陈氏要打她,当即蓄了眼泪大哭了起来。 在座宾客顿时瞠目结舌,这可是顾家的婚礼,这刘家虽是姻亲,却也没有这般不知礼数的!众人皆是有意无意看向顾氏夫妇。发生了这种事情,顾氏夫妇的脸色哪里还能好得了,尤其是那刘氏,这刘沉香可是她的亲侄女! 看着刘沉香撒泼,刘氏终是捏着帕子,对身边两个丫鬟道:“舅小姐犯了癔症,还不将她扶下去,请大夫看看?!” 那刘沉香闻之,哪里允得丫鬟碰她。她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自己这般丢人了,倒不如搅黄了这婚礼!只是,她这般做法的结果换来的是刘氏的震怒。刘氏一声令下,四个家丁捋了袖子就是将她抬起来,直接往刘府去了。 这般闹剧之后,宾客哪里还有心思,众人面面相觑,几欲就这般拱手告辞了。 “哎呀,,我这侄女犯了癔症,让大家看了笑话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顾孟德站了出来,面上早已是雨过天晴之兆:“不过,今日是我儿大喜之日,一切不当,都望大家海涵——” “顾老爷言重了——” “顾老爷言重了——” 顾孟德都开了口,众人自是拱手表示无事,继续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新人。其实,众人要离开,是怕主家兴致受扰,倒并不因为刘沉香。话说回来,这刘家在桐庐的名声并不好,流连勾栏的刘沉岙早就将刘家的名声败坏了,至今日再被刘沉香一闹,仅剩的一点名声也算败光了。 泥鳅终究是没有摸的,顾北辰早已嘱咐下去准备了粉丝,待得闹剧结束了,粉丝也便被抬了上来。 桐庐习俗,捞了粉丝后,只需做得菜来,那就没有新妇子的事了。林梦瑶撑着沉重的脑袋捞了粉丝便进了厨房,一忙完就在喜娘的搀扶下才回了新房,一沾床,林梦瑶便是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待得醒来已经是夜深时候。 前院宾客早已经散了,林梦瑶艰难地睁开了眼,入眼却是顾北辰斜倚在窗前灯下。许是怕扰了她睡觉,新房里只点了一盏灯以供顾北辰看书用。灯光如星如辰,昏黄的光撒在顾北辰面上,竟似蒙上了一层橘色的轻纱,让他原本俊美的容颜更多了一份摄人心魄的魅力。 一时间,林梦瑶竟然看愣了。 “竟是醒了的?!”许久,顾北辰不放心地回过头来,见她一直睁着眼睛,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秀色可餐皆说女子,却不想男色也是如此的。”(未完待续) (094)清波淡淡并蒂莲 顾如玉离开不多久,顾北辰就回来了。 他端着清粥进来时,林梦瑶正怔怔地盯着晃动的烛火,一脸的凝重。 “怎么了?”顾北辰搁下粥碗,坐到林梦瑶身边:“岳母来了趟,你就这般神色凝重了?” “不是,是如玉过来了。”林梦瑶思来想去,还是对顾北辰道:“她今日来告诉我,谁是当初给我下阴蚀草毒的人。” 本以为顾北辰会追问是何人的,不想他只是从鼻间哼出笑声来。端了粥碗,便是细细吹着:“你午间只用了一碗清粥,这一睡又是三个多时辰,总是要赶紧吃些东西垫垫肚子的。” 说着,舀了一勺米粥,吹了几下,小心地向林梦瑶递去。这般亲昵实在不适应,林梦瑶伸了手便要来接,不想顾北辰手一缩,让开了她的手,挑了眉道:“张嘴——” 面上一红,林梦瑶张了嘴。 “这事儿你无须挂心,我总是会处理的。”碗中见底,顾北辰帮林梦瑶擦了嘴角,然后嘱咐道:“这几日,你好好养了身子,待身子好了,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办。” 更重要的事情,还是两人一起的,林梦瑶自是想到了日间刘氏与阮青强调的事情。面上微红,好在借着昏暗的烛火也不明显,林梦瑶缩进了被子里,转身侧向里面,看着墙上顾北辰的影子发愣…… 三朝回门,虽不得去了富阳,但林纾等人皆在桃花坞,那顾北辰自然是带着林梦瑶去桃花坞的。只不想,两人刚到。见着的却是林纾指挥着一干人等收拾东西,阮青和夏玉娘则站在一旁静候。 两人一阵诧异,上去请了安。 “岳丈这是……” “贤婿啊,实在对不住,老夫得速速回了富阳才是。”林纾一脸焦急,一边让下人将东西装上马车,一边与顾北辰道:“家里捎了信来。说是康儿病了。我们得速速回去看看。” 康儿便是夏玉娘与戴德全的儿子,也是林纾自以为的唯一儿子,眼下他病了。林纾自是急得不行,看那嘴角的泡,只怕也是太过焦急,上了火的。 这绿帽子都快戳破天了。竟然还在为别人的儿子操闲心! 林梦瑶嗤笑,却是对夏玉娘道:“母亲也勿要担忧。戴管家办事一向妥当,自是会照顾好康儿的,您说是吧?” 夏玉娘闻了她的话,也不敢多应承。面上牵强的笑了笑,连忙转移了话题:“瑶儿啊,我们这就回去了。你要好好照料自己,至于你娘亲。母亲也定是处处照料的。” “多谢母亲。” 两人这番话显得母慈子孝,外人殊不知,这二人一阵话语间早就刀光剑影。林梦瑶拿戴德全与林安康作威胁,而夏玉娘自也是拿着阮青做了威胁。只是,夏玉娘显然是处于下风的。 林纾与顾北辰一阵寒暄,终是带着众人往渡口去了。顺风顺水,林家人所在的船只很快便渺小起来。林梦瑶本欲在多站一会儿,却因渡口风大,被顾北辰强令着进了马车。 在凝云阁关了几日,此番难得病得差不多了,林梦瑶自是不愿意就这么回去的。顾北辰也有此意,带着她便向桐庐著名的莫愁湖而去。 初夏,莫愁湖畔绿柳成荫,莫愁湖上更是美不胜收。这富阳的荷花似乎开的比别处早,放眼望去,满湖的莲叶中处处点缀着粉色的荷花,或是盛开,或是半开,亦或还是骨朵儿,各有各的姿态,各有各的风韵。 正感慨着,清泉已经花了一艘小船来,顾北辰自是邀着她于莫愁湖泛舟的。两人船头船尾坐着,顾北辰持桨,林梦瑶赏荷,倒是好不惬意。 前世在京华赏荷,虽美则美之,却不如富阳的荷花来得赏心悦目。林梦瑶细细观望的,突然兴奋道:“瞧,这株竟是并蒂的!” 顾北辰循了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如此。只是,开口见却是赋诗一首:“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 “此情此景此诗,倒是颇为相应呢!” 林梦瑶不禁赞道,见顾北辰的目光别有深意,终于意识到这诗里别有意味。并根藕,并头莲,总是成双的!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暧昧起来,林梦瑶也不再说话,只背过身去,看着一望无际的荷叶荷花发愣。不想,一艘花船突然闯入眼帘,船上竟是些衣着暴露的女子,或歌或舞或畅笑,甚是恣意。 “那是……” “是*坊的船只。” 本还想问*坊是什么地儿,但在口中一回旋,林梦瑶面上便僵了僵,如此浅显的字眼怎还能不明白?面上微热,林梦瑶赶紧别过头去,不想顾北辰竟是误会了。 “我并未曾去过那种地方,只是曾听沉岙说过而已!” 竟是在解释的,只这般解释林梦瑶并不曾进了耳,因为扭头过去时,她竟看到刘沉岙敞着胸襟,散了头发,站在船头。他左右怀里分明是两个“衣不蔽体”的女人,其中一个竟还饮了一口酒,然后口对口地喂他。 林梦瑶都看呆了,回头求证般地看了顾北辰一眼,只见顾北辰也是面色凝重。 自那日与刘兆铭争执后,刘沉岙便再未回去,甚至连顾北辰成亲那日都为出现。顾刘两家自是派人去寻了,可寻了许久都不曾寻到,今日竟让顾北辰与林梦瑶在此遇上了。 “瞧,那就是我的表兄弟顾北辰,桐庐赫赫有名的大才子——” 花船上,刘沉岙也看见了他们,指着顾北辰便是一阵朗笑,看这样子,刘沉岙倒似乎喝了不少酒。 “哈哈哈,只是可惜了,我这兄弟今日是带着妻子的。哝,那个女人……她就是你们口中艳羡的……顾家不嫌不弃二度婚礼娶进门的女人……梦……林梦瑶……快快快……快让他们上来,我要与他们好好喝杯酒,这新婚大喜的,我做兄弟的还没恭喜……恭喜他们呢——” 刘沉岙说这话,便有仆人下了船来请顾北辰与林梦瑶。 其实,对于刘沉岙,林梦瑶此时到没有什么厌恶之感了。确实,那日憩园里所见之龌龊属实,但那日他却是真心帮了她的。那般情况下,林梦瑶如何争辩都是无用的,唯有刘沉岙那般轻狂无畏之态可以将一应猜疑抹去。对于那日的事情,林梦瑶是感激的,不过,她却不会因为这份感激而与之有太多的交集。 看了顾北辰一眼,眼中的意味甚是明确,她不欲往哪花船上去。 顾北辰看懂了林梦瑶的眼神,却自有打算。他与刘沉岙自小一起长大,岂能不明白他的心思,那日刘沉岙的表现,他更是知晓是刘沉岙故意维护林梦瑶的。 至于那画像一事,他早已知晓。那日兄弟三人加上秦安,几人酒过三旬便进了刘沉岙的书房,一进门便见了林梦瑶的画像挂在墙上,甚为醒目。见那画像之初,他甚是震怒,震怒于刘沉岙的觊觎之心,可现在看来,他却是平淡了许多。刘沉岙虽风流,却不下流,决计不会将林梦瑶的画像明目张胆悬挂,唯有人故意为之。 那人是谁,经过那场闹剧之后便已经呼之欲出了。 现在,看到刘沉岙这般留恋勾栏,他觉得,是与刘沉岙叙话一番的时候了。 “你在这等会儿,我上去看看。”嘱咐了林梦瑶一句,顾北辰就随着下人往花船上去了。 顾北辰如此,倒是让林梦瑶有些不解,但她也只是静坐在船头,摘了一瓣荷花在手中把玩。顾北辰去花船上的时间并不久,当他返回时,林梦瑶才用簪子在花瓣上刻了一行字而已。 “在干什么?这般专注。” 顾北辰上了船,眉角间虽有些郁郁之色,但话语还是极为轻松的。他勾着嘴角站在艳阳和风里,俯身凑近林梦瑶,那姿态颇有些暧昧。林梦瑶听了他的声音,早将手中的花瓣掩在袖中,微微缩了脖子应着。 “没……没什么……你倒是回来得甚快。” “若不是速速回来,怎能见着你在干什么呢?”顾北辰再凑近一番,突然握住林梦瑶的手,那花瓣自是显露出来。接过花瓣,看到的自然是花瓣上的字迹:“清新雅致,又与你之前所用的笔法不同,却极其适合于这花瓣之上所用的。” 不乏溢美之词,顾北辰再看那字,写的竟是“下有并根藕”。俨然是他刚刚所吟之诗句,顾北辰但笑不语,见林梦瑶面上绯红,全然胜了一湖的菡萏,抬手便将她发间的簪子取下,着手便是续写道:“上有并蒂莲”。 诗句完整,却别有了一番新意。 林梦瑶接过花瓣,也不说话,只从顾北辰手中将花瓣接过,用帕子包好,藏于袖中。 一切皆在不言中,顾北辰划着船桨,两人穿梭在田田荷叶、亭亭莲花之中,颇有些神仙眷侣的意味。只二人皆不曾注意,在那高高的花船上,在那靡靡之音,燕雀环绕之中,刘沉岙始终不曾移开看向他们的眸子,而那眸子里却偏偏只有一个身影。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可,你偏是天涯的那处芳草!(未完待续) (093)开枝散叶待何日 本是洞房花烛夜,可结果,似乎是老天捉弄,这房终究没能洞。林梦瑶竟是一夜高烧,次日清晨才算好了些。 午后,起身喝了点清粥,然后便被顾北辰挪到了院子里。虽是初夏,但阳光还算温和,林梦瑶斜倚在贵妃椅上,微眯着眼睛听顾北辰吟诵诗词,甚是惬意。恍恍惚惚间,竟有一刹那觉得这般到老才好! 有此想法,林梦瑶免不得一阵长叹,总是提心吊胆地不愿意交出心去,可结果呢?事与愿违,只怕这颗心归不得自己的。昨儿个一夜,高烧不退的她百般难耐,总是昏昏沉沉,欲睡不睡的。可是,即便再迷糊,她还是能感觉到顾北辰守在她身边,不住地给她擦拭额头。 这般的温情,让她留恋和渴望! “怎么,今日竟又是看着我发愣了?” 顾北辰突然搁下书,伸手便要捏她的鼻子,林梦瑶“咯咯”笑出声来,连忙躲闪。两人嬉闹间,却见慧珠带着阮青过了来。原来林梦瑶发烧的消息传到了桃花坞,阮青闻之连忙赶了过来。当然,来的人还有林纾与夏玉娘,只是这二人打着来看她的幌子,赖在了沉玉轩,对顾氏夫妇巴结上了。 可以想象林纾与夏玉娘的丑陋嘴脸,更可以想象顾氏夫妇不堪其扰的无奈与心烦,林梦瑶忍不住一阵摇头叹息。那阮青看在眼里,还以为她是为林纾和夏玉娘没来凝云阁不悦,连忙开解道:“这难得来一趟顾府,礼节总是要守的,想来你父亲母亲拜会了顾家老爷夫人便会过来的。” “娘亲,我只稀罕你过来探我!”林梦瑶自是知道阮青误会了。连忙舒展了眉宇一笑:“有娘亲在,梦瑶便一切安好!” “你这孩子,都是成了家的人了,怎还这般孩子气?”阮青面上责备,满心里却是欢喜的,拉着林梦瑶的手便是叹道:“这为人妇啊,总不比在娘亲身边做女儿。虽说媛姐姐和善。可你总是要处处守礼,知退让的……” “娘亲放心,梦瑶晓得的!” 母女俩闲话家常。顾北辰自是不便作陪的,与阮青见了礼后,便离开了。 那阮青一直目送着顾北辰,直到他出了凝云阁。这才继续道:“怎的,昨儿个还是没行了周公之礼?” 这是在询问洞房的事情了。林梦瑶臊红了脸:“我昨儿……发高烧了……” “你呀你呀……”阮青又是心疼又是担忧,摩挲着林梦瑶的手,红了脸道:“虽说昨儿个行了礼,可追溯起来你们也是做了两个月的夫妻的。怎的就还未圆了房呢?……莫不是……莫不是顾公子他……” “娘亲,您都是在说什么呢?” 林梦瑶哭笑不得,这阮青竟是怀疑顾北辰身子有问题了。其实。顾北辰断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是她自己。前世的事情终究是一道坎儿。即便昨晚上她没有发烧,只怕也不会那么顺利的。 “贤婿无碍就好,你呀,也别撬着,女人啊,总是要经过那一遭的。”阮青面上通红,可这架势分明是在开解林梦瑶了:“成亲本就是为了延续香火的,你们这般,可不是寒了我媛姐姐的心了么……” 对于阮青的教诲,林梦瑶自是一一应着的。母女二人也未多谈许久,那夏玉娘就一脸不悦地过了来,想来是没受到刘氏的好脸色。说来也是,这夏玉娘虽是林家主母,但处处透出的都是那股子趋炎附势的媚态,刘氏这种风雅之人自是瞧不上眼的。 “母亲,快快来坐。”见了夏玉娘,林梦瑶先卖了好:“我和青姨娘正说到您呢!” 林梦瑶的热情倒让夏玉娘有些始料未及,当下傲娇地扭了腰过来,摆出一副主母的姿态:“瑶儿可好些了?怎的大婚之喜的竟害了病,可不是晦气么?你呀,得好好养着身子,这顾家开枝散叶还都指望着你的!” “母亲教训得是,梦瑶谨记。” “记得便好。唉,虽说我们林家门第低,可我终究是一书香门第的主母……”夏玉娘自话自说,立马就将刘氏抱怨上了:“哼,怎就被人瞧不上眼了?不就是多了几个臭钱么?还真端得起架子来,啧啧啧……” “哎呦,这话从何说起,究竟是谁给林夫人端了架子了?” 这边夏玉娘正怨责着呢,那边刘氏后脚就进了凝云阁,正好将她的话全听了进去。刘氏本就因为阮青而不喜夏玉娘,眼下这般不喜直接摆到面上了。那夏玉娘闻得刘氏的声音,面上一青,赶紧站起来换了一脸谄媚的笑意迎上去。 “亲家母耶,我自不是说您的,莫要误会莫要误会才好!”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蠢事也只有夏玉娘做得出来,林梦瑶和阮青看着她的这般丑态,忍笑忍得甚是辛苦。刘氏自也是见到了的,微微扯了嘴角向她二人示意,然后继续嗤笑着对夏玉娘道:“林夫人说笑了,我自是不会误会的,一贯的,对着值得亲近之人,我总是亲近得很……” 这话本是寻常,可话音转了几转,那其中深意就值得推敲了。夏玉娘不敢当面发作,讪笑着打着哈哈说刚刚忘了有事与林纾说,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凝云阁外去了。 看着夏玉娘逃也似的离开,刘氏竟带头笑出了声来,如此,林梦瑶与阮青倒也再憋不住了,三人笑作一团。其实,这般的刘氏,林梦瑶还是第一次见到,以往她虽面慈,却不似今日这般爽朗。可是,看她面上的笑意又不似作假,林梦瑶不免揣测,年轻时候的刘氏只怕也是个天真烂漫的。 随着上次在桃花坞见过,可时间有限,总是谈得不够尽兴。眼下刘氏与阮青在凝云阁见了,自是有说不完的话。林梦雅静听着二人闲话过往,发现二人的情谊竟是自小的。只不知为什么,在二人的话语间她总能感受到那欢愉的背后似乎……似乎有着一些避讳与伤感。 二人的话不断转换,终究还是转到了林梦瑶的身上,那刘氏竟和阮青说了一样的话题——洞房。 “母亲啊,总是盼着顾家开枝散叶的,可也两月有余了,你们怎的还是……”话意未尽。刘氏的目光无意落在了林梦瑶手臂上的守宫砂上。一切不言而喻。林梦瑶羞红了脸,微微低头,耳边又响起刘氏声音:“待你身子好了。可不能再因羞臊拖延了去……” 如何回答? 林梦瑶唯有红着脸点了头:也是了,心结再大,也大不过为那两个孩儿的报仇。昨日虽脑中浑噩,可她终究在“亲割礼”的时候发现了端倪。或许顾孟两家的关系便是源于那人了!既然找到了关联,那便需要赶紧在顾家立稳了根基。 刘氏与阮青二人将林梦瑶低头不语。总以为是羞臊了,也不再多言,反倒携手往憩园里去了。林梦瑶因着身子没好利索,自然是被落下了的。只二人走后,慧珠过了来。 “奶娘,可是有事么?” “小姐。夫人让我告诉您,那事儿顾夫人已然知晓的。无需挂怀!” “那事儿?” 林梦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看了慧珠一眼,这才想起是指代嫁一事了。也是,阮青既然与刘氏是金兰姐妹,这事儿总是要说的。但是,林梦瑶并没有如此肤浅的看到此事,她想得总是要多一些的。 代嫁,还是庶女,还是结亲途中被劫的庶女,这姐妹间的情谊就真的值得赔上顾府的清誉么? 深究其中原因也是不可得,林梦瑶干脆也不去多想,吩咐了下人将贵妃椅搬回去,便躺在了榻上。说了这么久的话,觉得身子甚乏。这一躺下,竟是睡着了的,若不是顾如玉前来,只怕又要连着夜间一起睡了。 这顾如玉此时来访,林梦瑶颇为惊讶。自那一夜莫名之举后,顾如玉甚少与她有接触,偶有相见,她也是面上哀戚,今日倒是别样了一些,竟满面关心的主动来寻林梦瑶了。 “如玉妹妹,你怎的过来了?” “妹妹自是有事找姐姐的。”顾如玉也不绕弯子,拿了一块帕子出来,展开,里面却是尖利的瓷片:“姐姐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 “这是今日在那池子里捞上来的,可不止这一块,整个池底淤泥里都是呢!” 这池子自然是指厨房边的池子,也就是林梦瑶昨日要捞泥鳅的池子。看着尖利的瓷片,林梦瑶知道,这必然是刘沉香放进去的了,难怪昨日她催促自己赶紧摸泥鳅呢,合着在那里等着自己呢!心中虽有气,当林梦瑶还是面上平静地看了看顾如玉。这时候,顾如玉将瓷片拿来有何用意呢?是要蛊惑自己去与刘沉香问罪么? “池子用久了,总是会有些杂物掉下去的,不奇怪。” “姐姐就真这么认为么?”顾如玉蹙眉,将瓷片递给她:“姐姐倒是好好看看这瓷片,这瓷片可不一般呢!” 林梦瑶诧异,小心翼翼地接过瓷片看了又看,终究是没看出丝毫可疑之处来。那顾如玉叹息一笑,又接了过去:“也是,姐姐自是看不出来的。顾家数十年经营药材,耳濡目染间,妹妹倒是识得一些奇药。” 说着,顾如玉拔了头上的簪子,便是往手指上一戳。 “哎呀,妹妹这是干什么?” “姐姐莫慌,你只需看着便好。”只见顾如玉将血滴在瓷片上,那血液竟然冒着白色的气泡,而瓷器竟腐蚀了一处:“倘若昨日姐姐下了水势必会被割破手脚。只要见了血,这瓷片上的药就会入了体内,虽则药量极少,但存于体内时间久了,五脏六腑总是会腐烂的……” “腐烂?……莫不是……” “阴蚀草!”(未完待续) (095)新妇着手办及笄 ps:亲们,昨晚两章上传的时候顺序颠倒了,很抱歉给大家带来不便! 自林府的人回富阳算起,已有三天,林梦瑶的伤寒也算是好利索了。 这天一早起来,稍作梳洗,林梦瑶便带着慧珠往刘氏的沉玉轩而去。虽说因身子不爽,刘氏甚为体贴的免了她几日的请安,但她还是识得实务的,总不会恃宠而骄忘了为人媳的礼数。 进了沉玉轩,刘氏已经起了,与刘氏一起坐着的还有顾如玉。林梦瑶笑着上前见了礼,然后便被刘氏拉住依着她坐下,如此,林梦瑶与顾如玉便一左一右坐在了刘氏的身边。 “姐姐的身子可好利索了?” “劳烦如玉妹妹担心,我这身子终归是好周全了。” 看着林梦瑶与顾如玉交谈,刘氏甚是欢喜。这再行婚礼之后,便是要解决顾如玉的事情了。她印了茶,拉过林梦瑶的手道:“可盼得你好了。我呀,本还烦恼玉儿的及笄礼呢,眼下倒是可以安心的交给你去办了。” 有关顾如玉及笄礼的事情,之前刘氏也有提过,但当时陈氏咋咋呼呼要将事情揽下来。虽说刘氏当时也没有拍案,可林梦瑶总觉着操办及笄礼之事,必是陈氏无疑了。故而,眼下刘氏将事情交给她,倒是让她颇为意外。 “母亲如此看重梦瑶,梦瑶理当竭尽所能将及笄礼操办好。只是……这之前,舅母她……” “玉儿的及笄礼是我顾家之事,倒不需外人插手!”刘氏面上不悦,却不是针对林梦瑶的。许久,她长叹一声。呼出一口浊气来:“好孩子,莫要有什么顾忌,你放手去办即可。也莫怕有不懂的,我早给你安排了得力的……” 说着话,一个妇人挎着篮子,从外面进来。刘氏见她连连笑道:“哎呦,说曹操。曹操就到。红绡啊。我正与我这儿媳妇说到你呢,可见你就进来了。” 那妇人闻得刘氏的话,笑着上前。从篮子里拿出六只红蛋出来:“劳烦夫人惦记了,这是红蛋,夫人尝尝——” “自是要尝尝的,哎呦。你是好福气,竟是一下得了两个孙子。这可是世间难求的大喜事儿啊!”玲珑接过红蛋。刘氏拿了一只递给林梦瑶:“梦瑶啊,你也吃一个,沾沾喜气,好赶紧给顾家开枝散叶——” 林梦瑶面上一红。接过红蛋,向那叫红绡的婆子点头示意后,才让慧珠给她剥了。 “姐姐。这红绡妈妈是我娘亲的陪嫁丫鬟,前段日子因着媳妇儿要生。便赶回去候着了。可不曾想,她媳妇儿竟是生了两个。红绡妈妈为了伺候好娘儿三,这一去呀,便是将近三个月呢!今儿个卯时未到,才回到府里,故而你是未见过的。” 原来如此,竟是刘氏的陪嫁丫鬟呢! 不禁细细打量了这红绡,年仿四十的模样,眼角额头上已经沾染了岁月的褶皱,时时嘴角含笑,甚是亲和。但细看去,那眸子却比得力的妇人还精明些,想来是个有能耐的。 “红绡啊,再过十日便是玉儿的及笄礼了,梦瑶作为新妇子操办此事,必是有想不周到的地儿,你到时候多帮着照应照应。”刘氏吃了半个蛋便吃不下了,递给玲珑后,饮了口茶顺了顺,又对林梦瑶道:“梦瑶,这红绡跟了我三十多年了,平日里处事周全,你倒是虚心些,凡是多问问……” “是,梦瑶记着了。”林梦瑶淡笑着应了,然后对着红绡便是微微俯身:“劳烦红绡妈妈多多提点。” “哎呦呦,少夫人多礼了多礼了,奴才愧不敢当。”那红绡连连避让,表示不受礼:“只希望少夫人莫嫌奴才啰嗦,为事繁琐即可。” 这般,刘氏便算将筹备及笄礼之事交待了。 “夫人,您瞧,奴才这一大早便来了您这儿了,眼下还有一篮子的红蛋没分发出去……” “知道这红蛋是你早就应承了他们的,速速分了去吧!”刘氏知晓红绡人缘儿好,早在回乡之前就应承了府里的下人会分红蛋,便也不耽搁她。只在她挎着篮子出去时嘱咐着:“今儿个你先好好歇歇,明儿一大早便直接去凝云阁,帮着梦瑶看看及笄礼的事儿……” 红绡自是爽快应了,然后挎着篮子便出去了。这红绡才出了屋子,那院子里等着的一干丫鬟小厮就围了上去,甚是欢闹。 刘氏看了许久,眼中自是少不得羡慕的。许久,她才回过神来,拉着林梦瑶的手。 “梦瑶啊,有些事儿,辰儿不提便也无需让他知晓,否则反倒恼了他的意。你呀,只需安安心心做了顾家的媳妇儿。母亲啊,可是盼着呢!” 刘氏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可有不同,林梦瑶一下便听出来了。这刘氏是在告诉她代嫁一事,只要顾北辰不提,那么她们权当不知。得了刘氏这话,林梦瑶也算是暂时放下了一块心病,只要顾北辰想不起来,那她都是无需担心的。 “梦瑶谨记母亲教诲。” “好孩子——”刘氏拍了拍她的手,腾出一只手来,又将顾如玉的手拉过来,然后将她二人的手叠在一起,紧紧地握了握:“待得及笄礼后,玉儿的事也便该办了,到那时,你们姐妹二人一定要和和气气,为这顾家开枝散叶。” “是——” 林梦瑶与顾如玉异口同声应着,二人心思去明显不同。顾如玉的欢喜自是不必说的,林梦瑶的心中就复杂多了。刘氏这一招可是绝了,先提代嫁一事,算是给林梦瑶一个恩赐,再提顾如玉之事,那林梦瑶怎还能心有不快? 心里快不快,林梦瑶面上都是笑意满满的。又与刘氏说了几句嘴甜的话,林梦瑶笑看着顾如玉与刘氏母女情深,心中却是不得停歇:及笄礼后便是让顾北辰娶了顾如玉,按照顾如玉在刘氏心里的地位,那必是要博个平妻的名分的。 平妻? 哼,只怕到时候平不了了! 因着林梦瑶与顾如玉皆是乖巧懂事,刘氏乐得合不拢口,拉着二人便是畅想日后二女姐妹情深共事一夫的场景。这一畅想竟是个把时辰,若不是顾孟德进了来,只怕还将继续下去。 顾孟德进来时,面色并不好看,甚至可以用凝重来说。只见他看看林梦瑶,又看看顾如玉,最终深看着刘氏。这架势必是有话要说了,林梦瑶颇有眼力劲儿的说凝云阁还有些杂事,然后便从沉玉轩退了出来。 “真没想到,刘夫人与青夫人那般姐妹情深,却还是硬要竟顾小姐塞进凝云阁去。”慧珠为林梦瑶担心,口中难免有些抱怨。 “那倒要看看是不是塞得进来,不是吗?”林梦瑶心里也是淤塞,眸子沉了沉,回头向沉玉轩的看去:“这种事情总不是一个两个人说了算的。” 主仆二人本想在憩园里转一番,只是坐了约莫半个时辰,林梦瑶便感觉有些头痛,只得回了凝云阁。不想正要进院子,就见顾北辰带着明雪往外来了。 “都快用饭时候了,这是往哪里去呢?” “刚刚前院传话来,说是父亲在书房等着呢。” 原来是顾孟德派人来传话了,林梦瑶自也不会耽搁了他,掏了帕子帮他拭了额角的细汗道:“天气日渐热了,既不是什么急事儿,便慢着些,莫要出了汗。” 顾北辰嘴角一翘,眼中都闪了光芒,应了一声,便带着明雪往前院去了。顾北辰这一去竟是半天,林梦瑶身子困乏也睡了半天。用过了晚膳,林梦瑶在房中写字,却怎的也静不下神来。百无聊赖间,突然想起这些日子病着,也没收拾阮青筹办的嫁妆。 掀了帘子进了隔间,阮青置办的两个大箱子果然还摆着。打开箱子,里面有不少布匹刺绣金银首饰,虽不是什么太过珍奇的东西,但林梦瑶知道,阮青已经尽力了。原主记忆,当初从富阳出嫁,阮青就几乎用尽了所有积蓄,眼下能够在筹得这些,倒也是极为为难了她了。 深感阮青的爱女之心,林梦瑶越加将她当做母亲看了。 颇为感动地翻看着箱子里的物件,猛然,竟是看到了阮青拿给她看的圆盒子,这盒子里装的正是那羞煞人的册子。心中猛跳,玉指触及盒子,面红耳赤地将它拿起。 洞房花烛,她与顾北辰的洞房花烛还真是拖得够久的。真不知这究竟是天意使然呢,还是她与他本就缺了缘分。 有些心不在焉地摩挲着盒子,林梦瑶半倚在箱子上,突然,顾北辰的声音毫无防备的响起。 “手上拿了什么,怎在这里发愣了?” 猝不及防,林梦瑶吓了一跳,手上一颤,盒子竟然掉落在地,那盒子里的册子自然也掉了出来。林梦瑶还未反应过来呢,那顾北辰已经俯身将册子拾起,打开一看,愣了半天,这才面上微红地看了林梦瑶。 感受到顾北辰怪异的目光,林梦瑶一急,便道:“这……这是……嫁妆画……” “我知道。”顾北辰却是半勾嘴角,往她身边一靠:“我只想问,你拿这个做什么?” 如果说是无意拿的,想来顾北辰也是不信的。林梦瑶甚为羞恼地抢过去,胡乱往箱子里一塞,然后推着顾北辰便往外走。顾北辰却是顺势握了她的手,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何须看那东西,我们自己便可研究的。”(未完待续) (096)情遏桃红点点时 ps:猫猫撒娇求支持~~~喵呜~~~ “何须看那东西,我们自己便可研究的。” 瞠目结舌,林梦瑶万般没有想到顾北辰竟说出这般话来,当下面上如熟透的苹果,鲜红欲滴。 也不知是怎的就被顾北辰吻了唇的,更不知是如何双双纠缠着躺在了床上,林梦瑶只感觉身子随着顾北辰雨滴般的吻越加灼热起来。那细密的吻,由额角、眉眼、鼻子、嘴唇,一直延续到脖颈、锁骨,最终深埋在她的胸口,吻得她的身子阵阵颤栗,不可自持。 “梦瑶——” 顾北辰轻唤一声,声音入耳,引得林梦瑶身子一阵酥麻。他却并未待得林梦瑶回应,单手一拉,那系在脖颈间的绸带便解了开来,内里的肚兜一松,无限春光充盈了寝室之内。 感觉胸口一凉,林梦瑶恍惚着恢复了一点神智,连忙环抱了胸口:“莫要看,丑——” 这“丑”自然是指胸口狰狞的伤疤,林梦瑶此刻竟是无比在乎顾北辰的目光的。 “很美!”顾北辰却轻轻拉开她的手,俯身便极致温柔地吻在那疤痕上,似顶礼膜拜一般,甚为虔诚。林梦瑶不敢置信地看着,终在顾北辰抬眸间,羞臊地合上眼睛。 这一刻,她觉得这世间似乎只剩下了他二人。 一切便顺其自然吧! 挣扎了那么久,终究是要走出这一步的。 林梦瑶抬起了双臂,紧紧地搂着顾北辰的身子,这是她第一次给顾北辰回应。得了回应的顾北辰先是一愣,继而。那吻便变得向烈火一般,灼得林梦瑶弓起了身子,嘤咛不断。 一切,似乎就要这般水到渠成了。可是毫无征兆的,林梦瑶一把推开顾北辰,惊慌着坐了起来。 “怎么了?” “我……我……” 林梦瑶坐在床上,甚为不安地看着面色诧异的顾北辰。那顾北辰脸上的诧异逐渐变为黯然。他哼笑了一声。伸手拿了散落床上的衣衫将林梦瑶裹好。 “我一早便说过,……你不愿,我便不碰。”说着话。顾北辰径自披了长衫便要下床。 “不是……”毫无犹豫,林梦瑶一把拉了他的衣角,滚烫着脸颊,微微起了身。指着雪白床褥上的血渍:“是……是这个……” 正如林梦瑶之前所感叹的那般,真不知这究竟是天意使然呢。还是她与他本就缺了缘分。刚刚情至深处,林梦瑶的身下却是一阵温热潮湿——竟是葵水来了! 那斑斑血迹在雪白的床褥上显得尤为刺眼,宛如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出现了一串红梅般突兀。 面飞红霞。这一次轮到顾北辰了,干咳了两声以缓解尴尬,下了床。他隔着门对外嘱咐道:“红蕊,去拿床干净的床褥过来;绿柳打些热水进去……” 落了音。顾北辰却依旧只坐在外间。 绿柳将热水送进隔间,红蕊则开始收拾床褥子。原本,她还颇为惊讶,怎的大半夜的要换床褥子,此间进来一看便是面上绯红,待得绿柳出来,更是与其一阵窃窃私语,而后收拾了床褥,红着脸齐齐出去了。 林梦瑶是在绿柳她们合上门时才出来的,她颇有些不安的看了看外间的顾北辰。 前世从孟南君身上得来的教训,林梦瑶知道:这男人好比一只猫,女人则像一条鱼,这鱼的诱惑要恰到好处。给的太急切了,猫儿太易的手,那便失了自己的价值;但这猫儿的胃口掉得太久了,也只能让猫儿没了耐性。 眼下这般情况,林梦瑶颇为担忧。自顾北辰醒来已经近两个月了,却至今未能与她洞房,是否真会失了性子呢? “怎么,还不到床上去?”顾北辰本是作蹙眉深思状的,猛一抬头,见林梦瑶单衣站在隔间门边看他,连忙齐身过去:“夜间寒气重,你现在是断不可受凉的。” “夫君……” 林梦瑶正欲开口,顾北辰却连连催着她上床。待得将她安顿好后,也解衣进了被子,单手揽她在怀里:“我本也是有些恼的,可好事多磨,我便如了天意,慢慢等着你吧——” 这意思便是不怨责的! 林梦瑶心中诧异,面上却满是歉疚:“扰了夫君的兴致,我这心里实在歉疚。” “无需介怀,我本也不是因为你才如此的。”股北车知晓林梦瑶必是看了自己刚刚的神色的,故而解释道:“我是在担心……这顾府……怕是要变天了……” “变天?” 林梦瑶抬头问道,不想唇角竟是曾到了顾北辰的面颊,羞得面色一红,又垂下头去。可这般插曲却也没让她过久心乱,很快,她便静下心来思量着顾北辰话中的意思。顾府的天要变了?莫不是顾府遇到了何时?若是顾府垮了,那她的仇要能报吗? 林梦瑶久久不说话,顾北辰还以为是刚刚那意外的吻的缘故。笑着将手收了紧,让她与他贴得更紧些:“这般便害臊了?我可等着洞房花烛之日呢!” “才不是呢,谁羞谁臊了!”林梦瑶恼得在他腰间一掐,却不想被他握了手去:“我只是思量你那句话了,怪可怕的。” 顾北辰本一时还没明白她的意思,片刻之后才吻了她的发迹:“怕什么,我才是你的天,为了你,我总是不会变的……” 相拥而卧,待得林梦瑶醒来时,顾北辰还将她紧紧地箍在怀里。好不容易挣脱了他的手坐起来,却不想又被他一把拽着躺了下来。 “快快松了手,我是要到母亲那边去请安的。” 那顾北辰似醒非醒似睡非睡,喃喃道:“今日便不去了……陪我多睡会儿……” “这怎么行,母亲那里……” “夫为妻纲,快躺好!” 被顾北辰单脚扣住身子,林梦瑶本还想挣扎的。不想腹间一阵坚挺,一股子燥热隔着薄薄的亵衣传递了过来。瞬间不敢动弹了,前世为人妻多年,这点常识她还是有的。 “放心,母亲不会计较这些的……”顾北辰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宽慰一番后,又将她往怀里收紧。 静静地躺着。却始终睁着眼睛。直到听到顾北辰微微的鼾声,这才小心翼翼搬开他的腿起了身。开门出去,慧珠等人已经等在门外。众人见了林梦瑶出来。皆是面上一喜,连声恭喜。 这般恭喜倒是让林梦瑶不解了,问了慧珠才晓得,昨晚上。绿柳与红蕊竟然将那床褥上的斑斑血迹误会了。 “这事儿已经传到夫人那里了?” “这等喜事自是要早早告诉了夫人的,夫人早等着抱孙子呢!”翠竹喜不自禁。却没注意到林梦瑶面上的无奈:“小姐,可不仅仅是夫人,估摸着这会子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这事儿竟然传得如此快! 林梦瑶揉了眉心,知晓是辩解不得了的。也罢,不如就这般顺了水,推了舟吧! 颇有些头疼地转身进屋。不想,顾北辰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窗前。显然是听到了外面的谈话的。 “夫君,这事儿……” “既然都传出去了,也无需过多解释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也当快快坐实了才行……” 这洞房之事终究没能坐实,一来是因着林梦瑶的身子,行不得周公之礼;二来是因为及笄礼的事情过于繁忙,也是实在无过多的经历。在红绡的指点下,林梦瑶花了两天时间熟悉了府中上下事宜;又花了一天了解了顾府的一应亲朋好友喜好禁忌。终在第六日才将宴请宾客的单子,写了请柬,分发出去。 “好姐姐,这些日子可真是烦扰你了?”这日黄昏,前往沉玉轩,恰到沉玉轩院门外碰到了顾如玉。 “妹妹这是什么话,你我本就是一家人,何来烦扰之说?” 林梦瑶盛笑相迎,与顾如玉携手进了院子。进了院子,便见厅堂内不仅仅坐着刘氏与顾孟德,于他们下首坐着的,还有两男子。两人皆是背对着院子,故而林梦瑶并不能看到其面色,可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因有客在,两人倒不好随意进去,转了身便走进了长廊,赏那盛开的花色。不过,两人倒也没有真的等了多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两人便在顾氏夫妇的恭送下退了出来。 “顾老爷,顾夫人请留步,请留步。” 隔着竹子,那人面色看不清楚,可声音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入耳,林梦瑶不免愣怔了一下。这声音竟是如此熟悉的!缓过神来,林梦瑶不免往前踏出几步,一边求证自己的揣测。可还未及细看,那边又传来了说话声。 “顾伯父顾伯母,侄儿今日是诚心诚意相求的,还望给了侄儿机会。”声音温润,那一身水色花纹衣着的男子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甚是诚恳道:“如若圆了侄儿的夙愿,侄儿必当效仿伯父,一生便只守着玉儿妹妹一人——” 竟是向顾如玉提亲的么? 林梦瑶吃了一愣,看向顾如玉,顾如玉明显吓了一跳,绞着帕子看向刘氏,估摸着是希望刘氏绝了那人的念头。 “侄儿品貌出众,又是我桐庐的青年才俊,今日又亲自登门提亲,足显了诚意……” 顾孟德朗笑着开了口,却是要将那年轻男子夸上了天去。顾如玉心中焦急,也顾不得礼数,穿过长廊便是跑上前去:“爹爹,玉儿不嫁——” 顾如玉的突然出现让众人吓了一跳,她的言词更是让众人瞠目结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家哪有自行选了婚事的?!随后跟到的林梦瑶见顾如玉落了泪来,连忙拉了她退到一边。后退之际瞧了那两人而去,虽心中早有揣测,却依旧着实心颤了一下:果然是他们!(未完待续) (097)同根并蒂分两枝 ps:周一了,亲,猫猫求支持啦! 这两男人,一年龄稍长,一刚刚加冠,却都是林梦瑶的旧识——前世的旧识。 这两个人即便是化成了灰,她也是认得的! 其中,年纪稍长的叫赵世成,是那赵倩儿的父亲,衣冠楚楚,面色中正,却着实是个道貌岸然的。当初赵倩儿使出那股子阴狠的手段,他没少出谋划策过。至于那个刚加冠的,叫赵泽凯,是赵倩儿的哥哥,虽是庶出,但因为是赵世成的独子,便被生了三个女儿的赵夫人收了去。他生得甚是俊俏,与顾北辰也只怕是伯仲之间。只,其骨子里已成风流龌龊,当初在京华,伙同了孟西原不知祸害了多少,当初冬儿之死便也有他参与。 林梦瑶心中愤恨不已,若不是顾如玉又出了声,她差点就让那骨子怨恨从眼中流露出来了。 “父亲,玉儿还不想嫁——”态度一转而为哀求,顾如玉看着顾孟德愠怒的神色,抽泣道:“玉儿舍不得——” “你这孩子,倒也尽说这般有的没的,谁让你嫁了?”刘氏赶紧打圆场,她自是不会让顾如玉嫁出去,更不会将顾如玉嫁了一个庶出的!连忙转了话题,刘氏道:“玉儿、梦瑶,还不见过赵知府和赵公子?偏的没了礼数!” 恨得眼眦欲裂,林梦瑶却只能在刘氏的介绍下,笑着向二人行了礼。 “梦瑶见过赵知府,见过赵公子。” “这便是贵府的新媳?哎呀,果然是值得世侄倾心的啊——”那赵世成爽声一笑,将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这笑声入耳,林梦瑶却觉得是银针刺耳。恨不得当即用了毒药,让他就这般死了才好。可临了,林梦瑶能做的只是羞涩一笑退到刘氏身旁。只是,退了之后,她总感觉一道炙热的目光凝固在身上,寻目光看去,竟是那赵泽凯。赵泽凯的风流是林梦瑶在就知道的。却不想眼下前来顾府求亲时候。他还敢露出那份眼色出来。 风流? 已然真真儿的是下流了! 林梦瑶蹙眉,斜眼瞪了赵泽凯一眼。往往心中虚慌的,总会回避了目光的。却不想赵泽凯却是对着她咧嘴一下,那副神色着实让林梦瑶感到恶心。 心中恨极,却不得有何举措,林梦瑶往后退了退。与顾如玉齐齐站了,正好错开赵泽凯的目光。也正好让赵泽凯的目光落在了顾如玉的身上。那顾如玉感觉到赵泽凯的目光,厌弃至极,眼中毫不掩嫌恶之意。 这边的插曲,那顾孟德等人自是不知的。 “我这玉儿啊。甚是念家的,眼下年纪还小,我们夫妇二人倒也着实舍不得。还望赵兄见谅!”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也是有女儿的,自是明了你们的心思的。”赵世成面上戚戚。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只同样是父母之心,我儿甚为贵府千金倾心,也只得带了他到贵府求上一求,至于成与不成,那全是老天的造化!” “哈哈哈,我自是愿得他们成的。”顾孟德双手一拱,连连笑道:“只这事,还是待我家玉儿过了及笄礼再说吧!”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那我们便待了顾小姐及笄礼后,再商榷此事?” 顾孟德但笑不答,那赵世成见状,也是面上一笑,唤了一声赵泽凯便告了辞。 林梦瑶颇为恨恨地看着赵氏父子一前一后往沉玉轩外而去,却不想刚及转弯处,那赵泽凯回过头来。赵泽凯意味深长眸子正好与林梦瑶眼神相对,那林梦瑶措手不及,未及思索,竟是浮了笑意。 赵氏父子的身影在转角处消失不见之时,顾如玉便等不及跪了下来:“父亲,娘亲,玉儿是万万不能嫁给那登徒子的!” “玉儿,不得放肆,虽不如你意,却也不得这般诬陷了旁人的。” “父亲刚刚莫非没有见了赵泽凯的眼色么?”顾如玉一边求救似的看了刘氏,一边哭道:“那分明比登徒子还不如!” “老爷,我也是见那赵泽凯不太妥当……” “妥不妥当,我自会去派人去查一下。”顾孟德打断刘氏的话,叹息一声,面色缓和了不少,扶了顾如玉起来:“父亲自不会早早让你嫁了人家,总是要挑个最好的给你的。” 这番话,前世时候,姚子文也曾说过,只是当初的她那般执拗,最终嫁给了孟南君的! “父亲,玉儿不想外嫁!”顾如玉红着眼眶道:“玉儿不想离开了父亲母亲!” “净说些傻话,女子岂有不嫁之礼?”顾孟德笑道,只那笑意落在林梦瑶眼中竟有些无奈与苦涩:“待你过了及笄礼,我与你母亲总要帮你留意人家的。自然,你若有欢喜的……” “玉儿喜欢辰哥哥,行么?” 一时间,整个堂屋都静了下来。虽说这事儿刘氏与林梦瑶是知道的,并且有了筹备,可顾如玉这般直白的说出来,倒是让两人瞠目结舌。至于顾孟德,面色就更加复杂了。 顾孟德微颤了下唇,面色沉郁下来:“唯有你辰哥哥不行!” “为什么不行?” “你们是兄妹!” “可我不是顾家的血脉!” 一贯柔弱的顾如玉竟是紧紧相逼,那顾孟德铁青了脸色,终是摔了衣袖:“此事莫要再提,我是断不会同意的!” 顾孟德拂袖而去,留下哭哭啼啼的顾如玉和心疼不已的刘氏,至于林梦瑶自也是留下了的,可是她的心思已经随着顾孟德走了。虽是时日不长,可林梦瑶还是看得出来顾孟德对顾如玉的疼爱,按理说既然不是亲兄妹,爱女心切的顾孟德随了顾如玉又何妨呢?偏生是这般的坚硬态度? 猛然想起前些日子顾北辰说得话,“顾家要变天了”,变天?缘何?脑中电光一闪。林梦瑶盯着顾如玉细看了许久。 “玉儿莫哭,这事儿母亲自会帮你!”顾如玉泣不成声,刘氏心疼不已,掏了帕子帮她擦泪:“待过了及笄礼,母亲一定说服了你父亲,莫哭,莫哭……” 林梦瑶于一旁站着。自也是宽慰着顾如玉。这般相劝之后,再离开沉玉轩,已经是用饭时候。 “怎的这般晚?”顾北辰命人上了饭菜。与林梦瑶对面坐着。 林梦瑶寻思了一番,终究是将事情告知了顾北辰,只说话间尤为注意顾北辰的神色。那顾北辰听了她的话,搁下碗筷。蹙眉许久,终是苦笑了出来:“你倒是怀疑了什么?竟这般看着我?” 这番反问让林梦瑶措手不及。她自是有怀疑的,所以她想从顾北辰这里得到证实。只是,她没有想到顾北辰会如此直截了当的揭穿了她的目的。 “这个……我……” “你本就是个多思的,想来也是猜到了的!” “莫非。玉儿妹妹真的……” 顾北辰干笑一声:“若是要让我吃得下这顿饭,那还是稍后再说吧!” 饭后,收拾了一番。两人斜倚在床上,看着闪烁的烛火。顾北辰终是开了口:“如你所想,这玉儿本就是我的妹妹,同父异母的妹妹——” 果真如此! 平日里不注意自是没有察觉的,今日心中存疑,林梦瑶特意细看了顾如玉的面貌,眉眼间有*分与顾孟德相似。可是,既是这般相似,那刘氏如何不曾发觉的?若是发觉了,那刘氏如何还能允许顾如玉嫁给顾北辰呢? “是不是疑惑我母亲怎的从未怀疑过?”顾北辰竟像能够猜透她的心思一般,笑道:“收养玉儿一事,父亲本是极力反对的,若不是母亲坚持,玉儿又如何进得了我顾府!” 原来如此! 可…… “许是父亲有意为之,又许是父亲本就另有打算——” 原来,那年灾荒时候,刘氏与顾孟德前往同里布施,正好遇见了奄奄一息额的顾如玉的母亲,秉着最后一口气,顾如玉的母亲哀求着将顾如玉托付给了刘氏。当然,刘氏自不知眼前的女人是丈夫养在外面的小妾,更不知那女人怀里的女婴便是顾孟德的骨血。心慈的她看着这对母女可怜,当即答应了下来,甚至与顾孟德争吵了一番,还坚持着将她带回了顾府。 当时,刘氏的想法很简单:她已经不能再生育,有子无女终是缺陷。 “母亲当年生我时,身子受了损,不能再育,总想着收养个女儿弥补缺憾。只是,她终究想不到……” 想不到顾如玉的真实身份么? 林梦瑶不免一阵苦笑,整个顾府上下都在羡慕刘氏的福分,羡慕顾孟德对她的钟情不二,可是谁人知道她是最苦楚的,被一骗就是一生。 只是,刘氏真的不知道么? 当初她是早早感知了孟南君的变化的! 林梦瑶摇摇头,直言自己的想法荒唐,倘若刘氏知道,且不说他对顾如玉的态度,单单是顾如玉的这份情她也是万万不能允许的。 “可是,你又如何得知的?” “酒后吐真言,你可听说了?年前吧,应该是去年十月份——” 莫不是顾孟德喝醉了,无意泄露的此事?这个秘密隐藏了十几年,十几年都不曾吐过真言,怎就那般凑巧,在顾北辰面前酒后真言了呢?只怕,这顾孟德是早早猜出了顾如玉的心思,故意将此透露的吧! 林梦瑶如是想着,却猛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心中一紧,看向顾北辰的眼神变了几变。 年前的事情,他记起来了么?(未完待续) (098)鹬蚌相争孰得利 ps:非常感谢*墨汐柏*大朋友的支持与鼓励!喵呜,亲们,不要含蓄,不要内敛,评论、票票、打赏,猫猫都很稀罕呀,吼吼~~~喵~呜~~~~ 年前的事情,他记起来了么? “我早已知晓你代嫁之事……”顾北辰突然推开林梦瑶,坐起来,面带嗤笑地看着她:“不过现下倒也无所谓了,所谓女人,无非如一件衣裳,穿旧了总是要寻思着更换的……” “你说什么?”如此的顾北辰到是让林梦瑶心中一震,看着他凉薄的神色,不知在说什么。 “可惜,你这件衣裳太不合身,竟是百般穿不得的。”顾北辰叹息一声,起身下床:“真是颇为无趣,再多的性子磨灭了!” 说着话,顾北辰披了间衣衫,亲自磨了墨,挥笔便是两个大字“休妻”! “你竟是要休了我么?”林梦瑶不可置信的下了床,怔怔地看着顾北辰悬着的笔尖。终是嗤笑出来,转身进了里间,从箱子里翻出一张纸来,摔在顾北辰的脸上:“这份休书是你上次给的,我本是无意留着,眼下倒也正好省了你的笔墨。你只需签了名字,我便拿了休书离开——” 那顾北辰捡了休书,竟然毫不犹豫的在上面签上名字,昏黄的灯光下,“顾北辰”三个字晃得林梦瑶的眼睛一阵迷糊。 “今日起,你我便是恩断义绝!” “你我可有恩情?哼——”顾北辰长哼一声,转身便是拂袖而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看着顾北辰离去的方向,林梦瑶心中一痛:“顾北辰,你好——” “小姐……小姐……” 正欲咬牙切齿怨恨。且不想身子晃了晃,耳边也是翠竹的声音。睁开眼一看,已经是天明,那般场景竟然是梦——如此真实的梦! “小姐可是做恶梦了,怎的落泪了?”翠竹见林梦瑶醒来,关切问道。 落泪了? 林梦瑶不可置信的伸手抹了眼角,竟然是真的落了泪的。那般梦境。这般泪。究竟是对梦境中顾北辰的怨恨,还是留恋? “没事,就是梦到儿时的事情了!”林梦瑶扯了个小谎。翻身下床,心中却久久不安。 “唉,也是呢,在林府的日子可真不好过!”翠竹也未过多注意林梦瑶的神色。自言自语道:“都怪那夏氏挑唆,要不然老爷也不会这般对小姐和青夫人呢!” 林纾怎样。虽有夏玉娘的关系,可最终还不是看他自己?! 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林梦瑶净着面,满心里都是代嫁一事:这事儿总是要快快解决了的。不然总像一把刀悬在头顶,甚为提心吊胆! “翠竹,奶娘呢?” “哎呀。奴婢都给忘记了呢!”翠竹一惊一乍道:“慧珠妈妈正在院子里陪着那帮婆子呢!奴婢过来就是为请小姐过去的!” 那帮婆子,自是指负责厨房的那帮婆子。今日,本也是约好了来凝云阁拟定及笄礼的单子的。 林梦瑶也不着急,洗漱了一番,用了碗薏米粥,而后才不紧不慢向院子走去。站在长廊上,向院子看去,三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皆是围着慧珠说笑,只彼此间从不言语一字。红绡说过,这厨房里原本管事的婆子老了,开过年来那场婚礼后便归了家,眼下厨房由三个家生子的媳妇共同管着,因着各有各的依附,互生不满,暗中使了不少手段。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那刘沉香才能在池子里做了手脚。 林梦瑶思忖着,然后在翠竹耳边细语一番,便转回屋子里去了。那翠竹,则乐呵呵向院子里去了。 坐于外间,林梦瑶看着院子里的一切。很快,翠竹使唤了两个小厮搬了椅子出来。 “敢问翠竹姑娘,这……” “少夫人知道各位嫂嫂久等了,偏生暂时有事儿来不得,还得劳烦你们多等一会儿。这不,为表歉意,少夫人刻意着我们先请三位坐坐,这差点什么的待会儿就送过来。” “哎呦,少夫人真是客气了!” “少夫人说了,往后还得烦着各位嫂嫂相助呢,这是应当的!”翠竹说着,便向慧珠使了眼色:“慧珠妈妈,小厨房有些事情,您可帮帮我先?” 慧珠解其意,自然是随着她向厨房去了。只在不远处的竹林处,又绕了道儿折回,去了林梦瑶的屋子。 “奶娘,翠竹,你们也坐坐,看场好戏先!” 林梦瑶吃着果子,饶有兴致地看了院子里坐下的三个婆子,此时,红蕊已经端了茶上来,只是,只有两盏,三人两盏,如何分配,便是有些意思了。 红蕊将茶盏放在茶几上,歉疚道:“三位嫂嫂,眼下滚水有限,只泡了两盏茶来。不过,小厨房正烧着呢,还请见谅。” “红蕊姑娘客气了,主子赏口茶喝,那便是我们的福分——”一个穿深色衣裳的妇人上前笑道,待红蕊离开了,便径自端了一杯茶坐了下来。 “那妇人是孔家的媳妇叶氏,平日里颇喜耍些小聪明,也贪财。” 慧珠在一旁介绍着,林梦瑶点头表示记下了。她专注于另外两个人的反应,只剩一盏茶了,该是谁的? 院子里两个妇人看看叶氏,一个鼻子里哼出起来,甚为不屑;另一个则低头沉默,始终不看那茶盏一眼。不过许久,那个面色不屑的妇人站了起来,端了茶盏,便是半倚在椅子上喝了起来。 “那个端茶盏的是何家媳妇张氏,依着何管家是她公公,便比旁人趾高气扬了些。只是,在主子满前总是顺贴的。至于那个不言语的,是江家媳妇萧氏,凡是不争不抢,却也在厨房得了人心。” 慧珠这几天都在调查厨房这三人的状况。倒也得了不少讯息:“小姐,你看这三个人谁能担了厨房的担子?” 林梦瑶却不答,看了翠竹问道:“翠竹,你觉得呢?” “我觉得?”翠竹蹙眉一想,应道:“我自是喜欢江家嫂嫂的,为人和气,不与人生嫌隙。着实是好的。而且……而且每每去大厨房取食材。江家嫂嫂都是尽挑好的与我们凝云阁呢!” “你呀,倒是早早就被收买了呢!”林梦瑶一阵失笑,点了翠竹的脑袋道:“小心哪趟被人卖了都不晓得!” 翠竹嘟着嘴。正想申辩,却见林梦瑶收拾了一番向院中而去,也赶紧想随了过去。却不料被慧珠拉住:“我们不是去厨房了么?” 翠竹拍了脑袋,恍然大悟。呵呵一笑,跟着慧珠原路返回。林梦瑶到了院子里时。翠湖与慧珠也正好折了过来,她们搬了椅子与林梦瑶坐下,那红蕊也上了茶来。 “怎么上了两盏?” “少夫人恕罪,刚刚厨房滚水不够了。所以只上了两盏——” 红蕊连连告罪之际,那未得茶水的萧氏已经站了起来,上前便是为红蕊解围:“少夫人仁慈。红蕊姑娘本也不是故意的,还请少夫人勿要责罚于她。” 闻这话。林梦瑶眸子一凝——她本就无怪罪之意,于萧氏这么一说,倒是坐实了她的怒气的,而她自己又做了好人——想来这萧氏得人心就是这么来的。刻意板了脸色,向红蕊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江家嫂子良善,红蕊这般怠慢与你,竟还是帮着她说话的。”林梦瑶换了笑脸,扶起萧氏,并示意翠竹给她端了茶:“这般度量,倒是让梦瑶都自叹不如的。” “哼——”那张氏站了起来,对林梦瑶一拜,然后颇为不屑地看看萧氏:“江家姐姐自然是好的,这人前人后两种面色,也唯有她会了。” 如此直白,倒颇符合慧珠所查。 林梦瑶也不见怒,反倒装作没入耳一般,让两家的媳妇坐了下来。坐下后,她看向了一直不说话的叶氏,将她也正朝着自己笑,心中倒是有了想法。 “今日请三位来凝云阁,是为了商量一下及笄礼那日的菜单的,不知几位可有想法?” “这菜单一贯是沿袭的,府里又有好几册单子呢,少夫人可以看看,有无喜欢的。”张氏连连上前,自是想拔个头筹,卖个好:“前年少爷加冠礼用的菜式就是极好的。” “嗯,确实可以参考参考。”萧氏应承着,只是眉头一簇,话便转了风向:“只少爷加冠是在冬日里,小姐及笄礼已经入了盛夏,只怕……” “唉,我说江家的,当初我们商量的时候可不曾听你说过不好!” “何家妹子莫急,我也是刚刚想起这一茬来……” “你刚刚想起来?”张氏炸开了,竟全然不顾林梦瑶在场,恨恨地指着萧氏:“你的心思我还不明白,不就是想向少夫人讨好卖乖么?别给我整天一副老好人的模样,你心里的龌龊我还不知道……” “哎呦,你们就为这点子鸡毛蒜皮的小事唐突少夫人,可值当么?”一直坐看的叶氏一句话,不仅让张氏噤了声,还着着实实给两人扣了大帽子,见二人不语,她小眼睛一转,上前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交予慧珠递给林梦瑶:“少夫人,我们也是商量过菜式的事情的,只各人意见不同,终究不得一致来。故而,奴婢准备了自己的一份册子,还请少夫人过过目。” 林梦瑶笑着接了过去,打开一看,着实了解了慧珠为什么说叶氏是个爱耍小聪明,贪财的。 “果然有点意思!” 林梦瑶点点头,这册子上有不少时下的菜色,而据慧珠回报,三个媳妇各有拿手菜色,而这册子上的菜色便是只有她自己知晓——合着她是想着从置办食材中扣出银两来。(未完待续) (099)识人识面需识心 “小姐,您是没看到吗?”翠竹一直耿耿于怀,同样的问题已经问了不下十遍:“那叶氏明显是想占些便宜的,您怎的就让她负责了食材呢?” 实在不堪其扰,林梦瑶终究是应了声:“用她,就是因为她既有小聪明又贪财!” 这一回答干脆让翠竹更加不解了,好在慧珠拦住,否则林梦瑶必是耳根子清静不得的。看着翠竹被慧珠拉走,林梦瑶笑了,这种事情还是少让翠竹接触的才好,只要她林梦瑶好,那必是会护着翠竹,保存她的那一份天真与美好的。 顾北辰并没有回来用午饭,林梦瑶独自用了,便在房间里写着字,慧珠则在一旁磨墨。 “小姐,你可是有了打算的?”看着泛黄的纸张上的字迹,慧珠开了口。 林梦瑶淡淡一笑:“奶娘不是猜到了么?梦瑶这点小伎俩怎能逃脱了奶娘的眼睛?” 慧珠应声笑了:“小姐长大了,奴婢高兴啊!” 慧珠的高兴是发自内心的,自结亲路上那一劫难之后,林梦瑶确实改变了太多太多,但这些改变都是她乐于见到的。在这么大的顾府里,凡事不留心眼,遇事不多分城府,怎能过得下去? “那叶氏虽然爱耍小聪明,贪小便宜,却是个极容易拿捏的。” “奶娘说得对,我刚刚学着掌管顾府,总是要给自己铺平了路的。”林梦瑶已经写了半页,沾了墨汁,边写边道:“人,但凡有个缺点,便容易拿捏。再者说。那叶氏所谓的小聪明,既然能够为人看出来,那便算不得聪明的。” 叶氏贪小便宜,但是所贪有限,而且林梦瑶完全可以使法子限制了她的贪念;至于小聪明,那个菜单一上交,林梦瑶便看出了她的用意。那还能算作小聪明吗? “只是。小姐,这事情都交给了叶氏,那另两个会不会……” “会。当然会——” 林梦瑶的斩钉截铁让慧珠诧异,可当她在看到林梦瑶笔下所写时,倒是舒心笑了。只要按着单子来,只怕那些个不安分的不仅偷不了鸡。还会蚀把米。 转眼间,也便到了及笄礼的当日。鸡鸣三声。林梦瑶便起了床,窸窸窣窣地开始穿衣裳。感觉到顾北辰动了一下,回过头去一看,竟是他也坐了起来。眯着眼睛在摸索衣裳呢。 “你怎的也起了?” “今日是你第一次负责这么大件事儿,我自是要看着的。” 说得平淡,林梦瑶却是心中一动。泛红了眼睛,娇了声音。细了话语:“谢过夫君疼爱!” 不想,说话间,那顾北辰竟勾了她的腰际,将她揽在怀里:“你拿什么谢过我?” 耳垂被顾北辰咬住,林梦瑶浑身一颤,酥麻之感遍及全身,也不作答,只是痴痴地笑着。顾北辰在她耳垂上一吮,含了许久才松开:“待得及笄礼过后,你总是做些妻子该做的事情的!” 说着,松开她,脸上的那股子暧昧早不见了踪迹,全然恢复了一贯的一本正经。林梦瑶抽搐着嘴角,帮他穿好了衣衫,这才拍了手掌,示意门外候着的红蕊与绿柳进来。 今日,整个顾府都是早起的,宾客来临之前,得布置好一切。顾北辰带着明雪、清泉在府里转悠着,查看是否还有不足;林梦瑶则带着慧珠等人往厨房去了。 顾家的厨房足有两间屋子那般大,与前世孟府的厨房不分上下。林梦瑶等人进去的时候,叶氏正指挥着一干丫鬟小厮择菜洗菜切菜。 “你,将这牛肉切了,要切薄切均匀……还有你,快去将这一筐大肠清洗干净,记得要用糠皮,那样洗的干净……” 整个厨房繁忙而有条不紊,林梦瑶只看了两眼,也不上前与她叙话,只是细细查看着一应食材。 “哎呦,少夫人竟也起得这般早的?”萧氏看见了她,连忙起了身:“这白日里各家夫人来了,少夫人少不得要陪着的,怎不多休息休息?” 看面色,这萧氏倒是丝毫不愉都没有。林梦瑶笑道:“我本也是初次操办这般大事,怎生睡得着?倒不如转转看看,求个安心罢了!” 林梦瑶与萧氏交谈不过几句话,那叶氏就过来了。自是少不得一阵寒暄,只寒暄过后,这话题就转移到张氏身上。 “唉,也不知何家妹子怎样的,怎偏生昨晚就受了凉?”萧氏蹙眉,满面担忧:“这节骨眼上咳嗽流鼻涕的,竟是进不得厨房的,看来那份碧荷红莲羹是做不得了。孔家姐姐,你看这甜汤换个什么才好!” “那碧荷红莲羹做不得也无碍的,江家妹子不是有最拿手的银耳莲子羹么?倒也可以应应急。”叶氏自语着,然后问着林梦瑶:“少夫人,您看呢?” “你们拿了主意便可,我只负责吃。”林梦瑶笑了,“不过,我早听说了江家嫂子的银耳莲子羹是一绝,不知可好让我院子里的红蕊学上一学?”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萧氏连连笑道,引着红蕊便往一旁准备去了。 在林梦瑶与萧氏交谈之际,叶氏已经拿了册子与毛笔过来。 “少夫人,这是今日采购的单子。”叶氏将采购册子递给林梦瑶:“您是否先过了目?” “孔家嫂子办事,我自是放心的——”林梦瑶也不接,只环视了厨房一番,然后随手拿起筐子里的豆芽道:“北大街的豆芽不仅新鲜了些,价钱也是比南大街的便宜不少,孔家嫂子好人脉!” 只是家常言语,那叶氏却愣住了。她怔怔地看了林梦瑶一眼,嘴角抽搐了一番,干笑道:“少夫人倒是知晓呢!” “我哪里能知晓这些个事情,只恰好昨儿个院子里的郭先生去北大街帮我的小厨房进些食材,见孔家嫂子后随了过去。”林梦瑶满上带笑,看向叶氏呵呵一笑:“孔家嫂子是老主顾,郭先生便也冒了你的名,为我那小厨房省下了不少钱呢!” “哎呀,少夫人,奴婢可从不曾克扣一分一厘啊!” “我自是知晓的,孔家嫂子怎就这般了?”林梦瑶故作惊诧,扶着叶氏:“我还能怀疑了你不成?” 说着,拿过叶氏手中的账册与毛笔,也不看,直接签了名,然后交还给她,笑道:“用人勿疑,疑人勿用的道理我还不明白么?孔家嫂子只管好好做事,我明白的。” 一句“我明白的”说得颇有意味深长,那叶氏心头一晃,再抬头,那林梦瑶已经出了厨房,只经过窗外时投以她一瞥。虽说那目光中尽是温和,可叶氏还是感觉一股子凉气蹿进的脖子里。 “小姐,那孔家的分明占了——” 翠竹不解问道,却被林梦瑶一个眼神制止了:“水至清则无鱼。” 此理,也不需翠竹明白,林梦瑶唤了绿柳道:“你去回禀了少爷,请他着人找了大夫过来,就说张氏昨个夜里受了伤寒,感冒咳嗽,怕是十天半个月的好不了了。” 绿柳应了一声,而后便寻顾北辰去了。 “小姐,不是说只是咳嗽么?您怎就知道她暂时好不了了呢?” “你个夯货!”慧珠哭笑不得,点了翠竹的脑袋便笑骂道:“你就不会动脑子想想?” 林梦瑶也是笑得合不拢口,也不理会她,径直往前院去了。张氏今日不来,是变着法子给她下马威了,这本也是她料到了的,见招拆招,林梦瑶也不会给她好。让那宋大夫过来,就是找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让张氏离了厨房——不好用、不能用的,她林梦瑶便不稀罕用! 到了前院,红绡已经等在那里,拿了单子交给她:“这里是今日确定来的夫人们的名册,上面有一应喜好与忌讳,少夫人对照着多注意些。” “多谢红绡妈妈——” 林梦瑶接过单子一看,微微勾了嘴角,这富贵人家的夫人还真是有不少忌讳,饮食也就算了,既然连言词都是有忌讳的。其中为赵世成的妻子为甚,赵夫人是庶出的身份,最忌讳便是提“庶出”二字。 以一个庶出的身份嫁入官家,连生了三个女儿之后,还能压着富贵人家嫡出的女儿做了赵家主母,着实不简单!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只不过转了几转,便已经是天大亮了。 刘氏吩咐,要将及笄礼一应礼节再向顾如玉说说的。可原本约好在憩园里见的顾如玉迟迟未到,林梦瑶便带着慧珠往她的里去了。来顾府这么久,林梦瑶倒还未曾进过顾如玉的院子,一来是源于事情接二连三,没个机会;二来则是顾如玉也未曾邀请了她。 走近流霞阁,便是一处稀疏有致的竹林,甚为清爽怡人。林梦瑶匆匆而前,猛然停住了脚步,回头一看,一个丫鬟正从另一条路上与他们相反而行。 “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 虽说没什么,可林梦瑶总觉得那里奇怪,一路蹙着眉进了流霞阁。 “见过少夫人——”刚进院子,便看到顾如玉的贴身丫鬟黄莺守在门边。那黄莺看了林梦瑶,显得甚为惊诧,慌张见了礼后,对着屋子里便是亮了嗓子一喊:“小姐,少夫人来了——”(未完待续) (100)冷嘲热讽论尊卑 “小姐,少夫人来了——” 黄莺虽极力镇定,可声音里多少还带着些颤音。林梦瑶故作不曾察觉,也不急着往里去,反倒是站在院子里与黄莺说起了话。刚刚黄莺所作的事情,她也是做过的,当初顾如玉前往凝云阁探望昏迷的顾北辰,她守在院子里,见刘氏来了,不也是这般提高了声音以作提示的? 那时候,到底存的是怎样的心思,林梦瑶已经记不大清楚了! “你家小姐可是身子不舒服了?”林梦瑶询问着黄莺,“本是约好了辰时见的,我却左右等不来她?” “我……我家小姐……身子是有点……有点不舒服……” 黄莺结结巴巴着,顾如玉已经开了门出来,不及走近便对林梦瑶笑道:“好姐姐,我今日身子总是困乏得很,所以……” 话是如此说的,可顾如玉泛红的眼眶还是入了林梦瑶的眼睛,只她不愿意承认,林梦瑶也只做没看见。拉过她的手来:“母亲不放心,让我再来提醒一下今日礼节,看着时辰也是不早了,我们边走边说吧!” 与顾如玉并行,走到院门口,林梦瑶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刚刚顾如玉开门的瞬间,她似乎看到了那屋子里养了不少植株,其中隐约的黄色甚为醒目、令人心惊。 ——黄芷! 早知道是顾如玉给顾北辰下的毒,可黄金醉的来源始终是林梦瑶不知道的。如若刚刚看到的那一株真的是黄芷的话,那顾如玉竟然是自己制了黄金醉的!因着前世的缘由,林梦瑶知道黄芷生长在苗疆地区,可今生从郭矍那里得知。这黄芷的生长尤为可怖,竟是生长在乱坟岗上,以死人的血为给养的。 要饲养黄芷,需要血液! 下意识握在顾如玉的手腕间,却不见顾如玉有丝毫异常反应,林梦瑶不由得思忖:莫非是自己想多了不成? “姐姐这是在想什么呢?”顾如玉突然问道。 “没什么……”瞧见顾如玉探究的目光,林梦瑶淡淡一笑:“我只是在想着。过了及笄礼之后。我是不是又该操办另一桩大事儿了?” “姐姐——”顾如玉一阵羞臊。 看着这样的顾如玉,林梦瑶突然心生了一点同情。不管顾如玉当初做了什么,终究是因为真情错付。眼下。她依旧认为自己与顾北辰毫无血缘关系,终可结为连理——可怜、可叹、可惜! 林梦瑶知晓事情,却是不能说的。只拉着顾如玉一阵说笑,向沉玉轩而去。 进了沉玉轩时。却见一个面生的婆子站在刚刚的台阶上。林梦瑶还没反应过来,顾如玉已经兴奋地跑上前去:“香莲妈妈。是我姑母来了么?” 那被唤作香莲的婆子也是笑着应了上来:“表小姐近来可好?” “自是好的,就是……就是甚为想念姑母还有您——”顾如玉一阵撒娇,终于想起林梦瑶来,连忙向香莲介绍道:“香莲妈妈。这是我……嫂嫂。嫂嫂,这是随着姑母陪嫁的到裴府的香莲妈妈。” 顾家的姑奶奶顾文慧,只闻其名未曾见过其人。当初刘氏便提过顾家的姑奶奶是一等一的人物,眼下见了这个香莲。林梦瑶也便可知一斑的。这香莲虽是下人,还到了四十几岁的年龄,可举手投足间总有那么一番别人不能比的气度。这般气度,总是那般熟识,似在何处见过的。 “奴才给少夫人请安。” “香莲妈妈无须多礼——” 两人也无多话,只做了见面礼。那顾如玉也不再在门口呆着,笑呵呵便是往院子里跑:“姑母姑母,玉儿可想您了——” 应着顾如玉的声音先走出来的是刘氏,刘氏身后则跟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 “梦瑶,还不来见了你姑母?”刘氏开了口。 林梦瑶本还想细细打量一番,听了这般话,也只是匆匆掠过。可即便是这样,“云鬓如墨,香腮似雪”几个字还是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上前见了礼,低垂着头,不待其出声便也不抬头直视。 “梦瑶见过姑母。” “你便是辰儿执意再行婚礼娶的媳妇?” 林梦瑶恭敬应着:“承蒙夫君不弃,给了梦瑶如此殊荣,梦瑶甚是惶恐。” “嗯,倒是个懂礼数的!” 顾文慧的声音就像高山寺庙里的钟声,直击人心,让人无端就旷达了身心,难怪当初刘氏让顾如玉到她身边去呢!应了顾文慧的要求,林梦瑶微微抬起头来。 “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与我家玉儿倒是不相伯仲了呢!” 顾文慧的夸赞自是让林梦瑶面露喜色,可谁人知晓,这般喜色之下掩盖的澎湃的震撼——这顾文慧竟然与孟南君的姑母孟文慧长得一模一样!前世嫁进孟家,见过孟文慧几面,且孟文慧是她恩师的姬夫人的闺中好友,她自是多多接触的。 倾城倾国倾天下的容颜,她怎会记错?! 而且,虽是姓氏不同,可她们的名字是一样的,皆为“文慧”! 这其中到底有怎样的秘密?! 林梦瑶只觉得脑中一片浑噩,直看着顾文慧,眼神挪都挪不开。 “怎的这般看我?可是我脸上生了脏东西?” “自不是的,是梦瑶唐突了。”如此盯着旁人看,是甚不礼貌的。林梦瑶感觉到顾文慧眼中微微的不悦,自然连连否定,脑中一闪,缓了语速道:“梦瑶一看到姑母,便不由得想到一句诗来。” “噢?是那一句?”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林梦瑶不紧不慢吟了出来,目光却是有意无意落在顾文慧的面上。注意着她极其细微的变化。果然,那顾文慧面上显出微不可察的淡淡愁殇来。一般女子听闻了这句诗,必是欢喜别人的夸赞的,但若顾文慧就是孟文慧的话,那就不会,因为姬夫人曾讲过她那段让人唏嘘的过往。 孟文慧待在闺中之时,曾与一世家公子结了情缘。那世家公子曾抄送了这首词赞她。只不想天意弄人。那世家公子竟然坠马而死。 闻此诗词,便势必会回忆道那段难忘的往事。岂还能为词中赞誉而欢喜? 林梦瑶更是怀疑眼前的文慧是否便是前世的孟家姑奶奶了! “果真是好词,只是所赞过了些。”顾文慧淡淡一笑。掩饰了眼中的悲伤:“我已然老了,怎还能配得上这样的词呢!” “姑母才不老呢,姑母青春永驻!” 顾如玉笑道,拉着顾文慧便往屋里去了。林梦瑶尾随其后。脑中的疑问盘旋:顾文慧便是孟文慧,那顾孟德与孟子林是什么关系呢?如此相像的相貌。莫不是兄弟?可既然是兄弟,怎的还会是两处姓氏? 太过复杂,且寻无踪迹,林梦瑶理不顺。 于沉玉轩之内坐了一会儿。便有下人来唤林梦瑶了。也是,已经是快到巳时,那些个宾客都陆陆续续来了。虽是临时掌家,但她还是要接待那些个夫人小姐一番的。不过。为待她起身,刘氏等人便站起来了,自是与她一道儿去的。 由下人作引,众人来到了女眷歇息的地方——憩园。 憩园的繁花锦簇,浓荫郁郁,绿水环绕,自是不需要说得,因着及笄礼,林梦瑶还特意在此地的各个亭子挂上了轻曼的丝幛。随着清风,丝幛在红花绿树中萦绕,如此,整个憩园更是多了一番别致。 进入憩园的时候,众夫人小姐正在赏花闲谈。 “各位夫人光临寒舍,竟未能远迎,实在有愧!” 刘氏款不上前,与众人一阵寒暄,众人自是笑应“多礼了”。只笑应间,众人看到了顾文慧,当下面上就更多了些溜须拍马谄媚之色。 “哎呀,卫国夫人竟也来了!” “能与卫国夫人相见,真是我等的福分……” 如此,林梦瑶更是笃定了自己的揣测:前世,孟文慧的夫家是京华赫赫有名的武将之家,其丈夫更是皇帝钦点的卫国将军。试问,皇土之上岂会有第二个卫国夫人? 这顾文慧不是孟文慧又能是谁?! 再次笃定了揣测,林梦瑶原本无根的复仇之心也真正开始生根发芽了。不管顾孟德与孟子林是何关系,只要顾文慧与孟家有关系那就行了。顾孟两家的渊源已然找到了,那便只待她自己足够强大,只等与孟家相遇的时刻! “梦瑶,还不见过众位夫人小姐!” 刘氏唤了一声,林梦瑶才缓过神来。在刘氏的一一指引下,林梦瑶向众夫人小姐行了礼。 “这便是桐庐女子人人艳羡的顾少夫人?” “果然……出落得别有一番风姿!” “是呢,风姿自是不错的,我本也听说那阮青是江南第一美女!” “唉,着实可惜了,这第一美人怎的就做了人家……” 两位华服小姐做私欲状,可一唱一和尽入众人耳内。 一妇人向二人使了眼色,那两位小姐虽噤了声,可面色里多少带了些轻视的。 也是,且不说在之前的结亲途中遭劫,就说她的出身,那也是与顾家的门第不相符的——林家与顾家本就门不当户不对,而她林梦瑶还是林家的小妾所生,庶出之女! 不过,林梦瑶故作了不在意,笑笑权当没有注意到这两人的神色。她知道,自有人会为她与阮青抱不平的!只是,她没想到,抢在刘氏之前开口的竟然是顾文慧。(未完待续) (101)勾心斗角妇人心 ps:亲们,猫猫一直想做一个“视钱财如粪土”的高大上,可,事实上我就一个拼命赚钱的穷*丝。为了适应新的福利计划,猫猫今后的这几天每天只能更新2000+,还望亲们见谅。但是,6月1号起,猫猫会加油,保证每天两更的! 撒娇卖萌,求体谅,求支持,喵呜~~~~ “所谓出身,于女子来说自是重要的。只往外一站,谁能一眼便看出出身来?让人一眼看出的涵养,是龌龊淤泥或是净若菡萏……” 斜眼看了那两位小姐,顾文慧眼中虽无明显的不愉,可话语中却还是别有一番意味:你们嫡出又如何,若是缺了大家闺秀的风范,不过是污了嫡出的名声! 刚刚出言暗讽林梦瑶的那几个小姐,顿时收了声,面色讪讪,竟不敢抬头。而那几位小姐的母亲更是满脸带笑,曲言附和,婉语赔不是。 “卫国夫人说得是,这女子还是得看才德。” “对对对,出身固然重要,可才德也是不能偏废的。” …… 顾文慧淡笑,并不接话,只面上的笑意盛了些。 对此顾文慧的相助,众人皆是诧异而惊羡于林梦瑶,而林梦瑶呢,则是甚为不解。她与顾文慧不过刚刚相见,没理由会这般帮她出头的。可事实上,顾文慧助她的还不止那一句。只见顾文慧含笑着向她伸出手来,待得林梦瑶过去,已经发间取下一支步摇。 “你是有德行的,更是我顾家喜欢的,这步摇算作我予你的见面礼!”说着。顾文慧亲自帮着林梦瑶将步摇插上,甚是满意地端详了一阵,道:“果真是妙人,虽出身不显高贵,可往后啊,你的贵气当是旁人无法比拟的!” “多谢姑母疼爱!”林梦瑶心中有疑,却依旧刻意浓郁了眼中的感激之色。而后起身诚惶诚恐站于一旁。 因着顾文慧显而易见的偏袒。亭子里众人再不敢小瞧了林梦瑶,看她的神色也是多了一份恭维与“和善”。林梦瑶不是恃宠而骄的人,况且这样的“宠”还是莫名其妙的。她谦逊地站在一旁。面带微笑,甚是温婉。 小小的风波既过,亭中身份地位最高的顾文慧自不会揪着不放。感觉到气氛不太轻松,笑道:“众夫人小姐倒是坐下。我离开桐庐也有三五年之久了,眼下回来。正盼着你们与我说说近年来的奇闻怪谈有意思的事呢!” 顾文慧发话,众夫人与小姐哪还有站着的,一个个迎合着坐下来,七嘴八舌。恨不得一口气将这些年桐庐发生的事情都说出来。 见状,林梦瑶嘱咐候命的一干下人,速速上了茶点果子。以便众人消遣。至于她自己,则是于一旁笑看着众人。目光有目的的游走一遍,最终落在了一个嘴皮子额外利索的夫人——赵夫人——赵倩儿的嫡母身上。 “卫国夫人啊,要说这桐庐的奇闻怪谈,还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呢!只是,最有些意思的当属那件事情——”赵夫人开了口,一脸子的神秘,许久才继续道:“就在十日前,衙门的师爷莫名得了病,看了许多医生,吃了不少药,可总不见得好。直到那个陛下亲封的“鬼见愁”王大夫来了——” “鬼见愁”的名声,前世林梦瑶是听说过的,甚至在孟府见过一回。但因为是匆匆一瞥,此刻细想,竟想不出他的相貌来。那个“鬼见愁”是孟南君的左膀右臂,此刻闻得他的名声,林梦瑶免不得心中一颤,凝神听了起来。 “不过是个行医的,能有何奇怪的!”一位夫人不以为然。 赵夫人也不在意,笑道:“怎么不奇了!你可见过不吃药不扎针,半盏茶的功夫就能医好病人的?” 闻得赵夫人的话,众夫人皆是诧异,连顾文慧也是眸子一亮。 “这倒是怪了,那是如何医治了师爷的病的?” “怪就怪在这治病的法子上……”赵夫人吊着胃口,半晌才道:“那王大夫上门就是对着师爷破口大骂,什么难听便骂什么。师爷怒气攻心,吐了好几口血呢!” “吐了血的?不是当更严重吗?怎就好了呢?” “说得也是呢,可就吐了这几口黑血,师爷的病也就好了。”妇人啧啧赞了几声,叹道:“我家老爷也是问了的,只那王大夫只字不提,当夜便离开了桐庐……” “确实是件趣事——”顾文慧盈盈一笑,说道:“虽这医治的法子太过奇怪了些,可那王大夫定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哎呦,劳烦赵夫人讲了这么个趣事了,快吃些糕点消遣消遣——” 说着,顾文慧便着人将自己的糕点赐给了赵夫人。得了顾文慧的赏,那赵夫人自是面上有光,在众夫人羡慕嫉妒的注视中接过了顾文慧赐下的糕点。乐呵呵地回了座位,赵夫人炫耀般的拿起糕点准备品尝,却不想未及送到口中,便心中泛恶。 “哎呦,赵夫人这是怎么了?” “呀,莫不是有了身子了?” “啧啧啧,赵夫人一把年纪有孕,真是羡煞旁人啊!” 一群唯恐不乱的夫人趁机讥讽起来,赵夫人面色难堪:“各位夫人说笑了!” “说笑了?那赵夫人,难不成是掀起卫国夫人的赏赐吧?”一个夫人尖酸道。 赵夫人心头一颤,面色难堪至极:她如何能说出心中的难言之隐。 此刻,林梦瑶就坐在不远处静看着,她将赵夫人的神色收于眼中,微微勾起嘴角。赵夫人如此可不是什么老蚌怀珠,惹祸的是顾文慧赏赐的一碟桂花糕! 早间将有关赵夫人的一应喜恶记在脑中,这桂花糕便是她最厌恶之物,至于其中缘由,怕在座的也只有林梦瑶知道了。前世,赵夫人曾去过孟府,当时毫不知情的林梦瑶给她上了桂花糕,那赵夫人当即就摆下脸来。赵倩儿事后歉疚,说她忘记了赵夫人因着庶出,在娘家时候得罪了嫡姐,被罚连续吃了几十块桂花糕,故而极其厌恶桂花糕。 现在想来,那时候赵倩儿定不是忘记了,而是有意为之。毕竟,赵夫人极得她前世的婆婆朱氏的欢心!她的丝丝错漏,总会经过赵夫人之口,落在朱氏的耳中的。 思及前世赵倩儿的种种算计,林梦瑶心中更定,于是向慧珠使了眼色……(未完待续) (102)红颜佳人祸水否 ps:很抱歉,更新完了! “卫国夫人的赏赐自是好的!” 赵夫人看着桂花糕颇为犹豫,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知如何处置拿在手中的桂花糕。若是不拿还好,此刻再放回去,显然是要落人口实的。卫国夫人赏赐的啊,心中再厌恶,却总要满面含笑感激涕霖地吃下去。可堪堪拿起,赵夫人胃里便恶心得慌,几乎吐了出来。 就在此时,慧珠引着一对丫鬟进来:“各位夫人小姐,今日天气炎热,我家少夫人提议准备了花茶……” “花茶?怎未听说过?” “哎呀,我这壶茶里面竟然是菊花,甚是沁香甘甜呢!” “我这里面竟是茉莉!” 林梦瑶按照个人的喜好准备的花茶,立马就得到了一众人的欢心与赞誉。而就在此刻,慧珠也将端着备好的糕点,趁人不注意走近赵夫人,一阵低语后,换下了那碟子桂花糕。赵夫人先是一愣,转而随着慧珠的身影投过目光来,林梦瑶自然是笑迎了她的目光。 赵夫人也是聪明人,立马就明白是林梦瑶与她解围了,当下露出善意的笑意。 亭子里的众人饮着花茶,感叹着林梦瑶的心细与手巧——花茶是第一次在桐庐出现,事实上,若不是前世多活了几年,林梦瑶也是不知此法的——谁也没有注意到林梦瑶与赵夫人的互动。 不知不觉便到了及笄礼的时辰,及笄礼的场地安排在憩园内,顾文慧既是长者又是福者,德才兼备的她自是正宾当仁不让的人选,当下带着众人前去就位。 林梦瑶尾随之后。故意放缓了步子与赵夫人并行。 “顾少夫人——”赵氏率先开了口。 林梦瑶故作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赵夫人好,你怎的……” 一干人皆是簇拥着顾文慧,这赵夫人如此,自显得突兀了些。故而林梦瑶看看前方,露出不解之色。那赵夫人见了,淡淡一笑:“我这不是感谢顾少夫人的相助了么?那份莲花糕甚是美味。” 林梦瑶故作恍然大悟,谦恭道:“赵夫人若是不弃。直唤我梦瑶便可。这声‘顾少夫人’实在不敢当的。至于那莲花糕,这本是做晚辈应该的。” 谦和有礼,进退有度。林梦瑶这般姿态立马得了赵夫人的欢心。再加上林梦瑶此刻在顾家的地位,赵夫人哪还有推却之理?她笑意满满,本就不太大的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 “还是卫国夫人说的是,顾……梦瑶的德行总是好的!” “赵夫人谬赞。梦瑶愧不敢当!” 一个刻意示好,一个心存感激且有巴结之心。林梦瑶与赵夫人缓了步子,一路畅谈,纷纷做出“相见恨晚”的姿态来。待二人到了席间,那顾文慧温润的声音已然在暖风中荡开。 “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及笄礼的流程甚为冗长。原主虽不曾经历过,但前世时候的林梦瑶却是亲生经历过的。当时。其父姚子文还是当朝宰相;当时,她还是姚子文最疼爱的长女;当时,姚府如日中天……那天,来姚府相贺的宾客超过了百桌,而就在那天,她在宾客间第一次见到了孟南君,从而惊为天人,一见倾心。 那时候,噩梦便开始了吧! 想到前世违逆了姚子文的意思与孟南君私定终生,林梦瑶便恨,恨自己识人不慧,恨自己有眼无珠! “梦瑶啊,你这是……”赵夫人察觉出林梦瑶眼中的湿润,立马以为林梦瑶是感怀伤事,再想到自己也是庶出的出身,也是没有这般隆重的及笄礼,免不得对林梦瑶有了一份真心,叹息道:“我们女儿家总选不得出身的,但只要有股子骨气,总能自己求一份好来!” 闻言,林梦瑶自也知晓赵夫人的想法。顺势为之,眼中戚戚:“赵夫人教训得是,有点法子,总是要为自己求个好的!” 说着话,那赵夫人已经握上了她的手,一副慈爱长者的面相。 就在二人低语之间,及笄礼也结束了,顾如玉已经上了头,站在台上,宛若十五的皎月,光艳夺目,娇艳不可方物。而宾客中已经有人在与顾孟德玩笑了。 “顾家有女初长成,顾老爷啊,日后,你顾家的门槛怕是要被媒婆踏烂了!” “可不是,唉,顾兄啊,我便先为犬子先预约,你看可成?” “哈哈哈,贵公子才十岁的年纪,这预约未免太早了些!” 众人一阵哄笑,顾如玉面如红霞,这般娇羞更是让她惹人怜爱三分。只是,她的目光显然在游走,林梦瑶捕捉了她的眼神,循着看去,意料之中是顾北辰。此时的顾北辰正与一众年轻子弟笑谈,折扇轻摆间,尤为醒目。 林梦瑶本是循着顾如玉才看了顾北辰的,却不想顾北辰恰好捕捉了她的眼神,眼神示意之后,顾北辰向一干子弟拱手,而后便离了席。林梦瑶见其如此,无奈一笑,心中却是莫名欢喜,也与赵夫人告了辞,随着顾北辰去了。 “怎的,可是有何事寻我?”两人在荷塘边停下,因着众宾客都在席间,故而此处甚为安静。林梦瑶与顾北辰两步之遥站住了,满目诧异地看着他。 “没事就不能寻了你?”顾北辰却是笑着上前一步,与她道:“只这半日不曾见你,颇有些想了。” “真是不害臊——”林梦瑶兀自红了脸,啐了一口,道:“我可没得闲工夫在这儿,估摸着马上就要传席了,得去看着点。” 说着,林梦瑶便要往回走,却不想被顾北辰拉住了手往后一拽,趔趄间,身子便落到了他的怀里。未及反应,唇上更是一热,愣怔间,那顾北辰却早已放开了她,面上若无其事,一本正经道:“还愣着干什么,估摸着真的传席了,还不速速去盯着?” 林梦瑶瞬间石化,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人?! 下意识摸了嘴唇,终是恼恨地剜了顾北辰一眼,哭笑不得地小跑着向席间去了。 这般娇态落在顾北辰眼中,自是惹得他一阵笑,可这笑意也是转瞬即逝。顾北辰转了身,面向一旁的林子,道:“你可真会挑时候、挑地点,竟在这里候着!” 应了顾北辰的话,一个身着蓝色衣衫的家丁模样的男子从竹林出来,畏畏缩缩,满面惧色地跪了下来:“主子恕罪!” 那顾北辰却是上前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别给我装着熊样,还不快起来!那事儿查得怎么样了?” 这一脚终究没落在那男子身上,他灵敏地跳着让开,嘻嘻一笑,毫无正经之色,也不回答顾北辰的话,只是单手勾在顾北辰肩上:“红颜祸水啊!那就是让你和刘沉岙反目的女人?”(未完待续) (103)杀鸡儆猴治恶仆 ps:话说今天周末啊,应该发福利的,嘻嘻嘻,亲们,两更噢,还有一更八点送到!看在猫猫这么努力的份儿上,支持一下吧!喵呜~~~~ 林梦瑶自是不知荷塘边发生的事情,她甚至都没来及再回头看看顾北辰——只不过跑出几步,翠竹就一脸慌张跑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这般慌张?”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那……那何家嫂子在厨房闹上了……” 何家嫂子? 张氏? 闹上了? 林梦瑶先是一怔,转而也便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必是大夫给她下了诊断,让她恼火了。也是,这张氏本就是装病的,那大夫说得严重了,她自是想到有人刻意诊治她。只是,心中再有所想,这张氏今日就闹开了,还真是让林梦瑶没料到:平日里看起来倒挺精明的,不成想也是个没脑子的! 若是个有脑子的,怎么可能会在主家宴请宾客时就闹腾上了! 勾唇一笑,林梦瑶与翠竹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许是张氏闹得厉害,厨房的院子里已经围了一圈子人。林梦瑶在圈子外面转悠着,也不急着进去,只静静听着张氏叫骂。 “到底是那个烂了心的害我?我只不过是伤风咳嗽,怎就可能是痨病了?伤天害理诅咒人的,就不怕自己得了痨病丢了命么?老天长着眼睛看着呢,会有报应的……” “哎呦,何家嫂子,你这是干什么呢?”叶氏的声音,林梦瑶越过众人肩头。便看到叶氏一脸鄙夷的看着张氏:“这病不病的,总不是旁人说了算的,得什么病都是命啊!” “你在我面前瞎得意什么?病没病,我自己还不知道?”张氏跳了起来,嗤笑地瞥着叶氏:“倒是你们家那病鬼该当认了命,何必教唆你扣着主子的钱拿药呢?!” 话音刚落,叶氏面色僵了一瞬。而后便是挥着手上的勺子。往何家媳妇脸上招呼了:“你再敢说这混话,看我不砸烂了你的嘴——” “呦,少夫人才让你掌管了厨房。你就嚣张上了!你道我怕你啊,你若是敢,你倒是来呀!我就怕你没那能耐——别以为得了少夫人重视就把屁股朝着天了,我告诉你。你就是一只摇尾巴、光吠不咬人的母狗——母狗——” “你敢再说,你敢再说——” 叶氏气得脸色发青。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拿了一根棍子掂量了一下又扔掉,干脆转进厨房拿了剁骨刀冲出来,若不是众人抱着。怕是真要一刀劈了张氏——也怪不得叶氏如此恼恨,她的丈夫是顾府的家生子,娶了她之后的第二年就缠绵床榻至今。这是叶氏的心伤,也是她处处贪小便宜的源头。 眼看着闹得不可开交了。林梦瑶这才让翠竹喊了一声:“少夫人到——” 众人闻言,立马停了下来,原本拉住叶氏的众人也放了手,不想因着惯性,叶氏手中的剁骨刀直接就往张氏面儿劈去,好在还剩那么一寸的距离,生生停住了。张氏看着明晃晃锋利异常的剁骨刀,本还想硬气一番,可腿上一软,终究是坐到了地上;至于叶氏,叶氏吓得不轻,恼恨归恼恨,她倒不会真要了张氏的命,若不是知道众人必会拦着自己,她才不会进了厨房拿那剁骨刀来呢! “这都是怎么回事?我再不来是不是就要闹出人命来了?”林梦瑶面上盛怒,瞪着眼睛看向众人:“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都不晓得么?这般不知礼数,让宾客们看了去,可不是损了顾家的颜面?!” “少夫人,这……这都是张氏……张氏挑起的……”叶氏立马将剁骨刀交给了身旁的小丫鬟,撇清干系道:“刚刚那张氏跑过来便是一阵大骂,阻着我们不让我们传菜,所以……” 当下,林梦瑶自是护着叶氏的,而事实上她的本意就是要教训一下张氏。这张氏是何管家的儿媳,素日里专横惯了,今日一大早就敢给她使绊子,现在又敢在厨房这般胡闹,岂不是打她这个刚刚掌家人的脸面么? 此风不可长,杀鸡儆猴是必须的。 “是这样么?”林梦瑶沉重脸问道:“何家嫂子也是在府里做了十几年的人了,难道不知今日的重要性?” “我那能叫闹么?”张氏梗着脖子,但气焰明显小了些:“也不知哪个个烂心货请了庸医过来,竟说我患了痨病,还到处传,这一早上的功夫,整个顾府的下人竟都知道了的——” 说着话,张氏的嗓门不自觉就高了。 林梦瑶嗤笑道:“张氏,那庸医是我请了去的,你这话里话外是在说我是那烂心货么?” 闻言,张氏就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了,她惊愕不已的看看林梦瑶,然后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终究目光没能聚焦,反倒是面上白了一片。 “张氏,我倒是奇怪了,你一受凉咳嗽卧病在床的人,怎就知晓外面传了什么?” “我……”张氏说不出话来,目光又在人群里找了几遍,然后不甘心地垂下头来。 林梦瑶暗中冷笑,看了张氏的神色,她怎能不明白。张氏是个没脑子的,一经挑唆就像鞭炮一样炸开了。这张氏之所以偏生挑了今日就闹起来了,定是是有人煽风点火了!至于这煽风点火之人,林梦瑶不费脑子也是能想出来的。小小的厨房堪称三足鼎立,除了叶氏和张氏,那边只剩下萧氏了。张氏与叶氏闹腾出这般大的动静,一贯老好人的萧氏竟然不出现,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不过,林梦瑶眼下是要对付张氏的。 也不待张氏说话,林梦瑶步步紧逼到:“再者说,即便你是真知道了外面有传言的,且不问你是不是得了痨病,只大夫这般说了,你就不能随意跑出来。你是知道的,今日来府中的都是非富即贵,这般出来,唐突了客人,你可担当得起?” 林梦瑶一贯温言软语,这般词严色厉的还是第一次,众人免不得都在想:这温善之人若是恼了,也是可怕的!这般想的自然还有张氏,但她看到叶氏一脸鄙夷的看着,心中又是生了恼意。 “我自是没有痨病的,这是那庸医误诊!” “误诊?你倒是比大夫还能耐!” “自是误诊了!我根本没……”(未完待续) (104)雪中送炭拢人心 ps:第二更新鲜出炉喽~~~~~ “自是误诊了!我根本没……”张氏愤愤道,可话一出口,便自感不对,连忙闭了嘴。 “没什么?!”林梦瑶紧逼相问,虽是面带笑意,却自带着一股子威严。 张氏被她这么一瞧,心里甚慌:装病一事无论如何是不能说出来的:“我……我……” “你什么?哼——”林梦瑶却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笑着与张氏拉开距离:“早间可是有人回了我,说昨日受了风寒,咳嗽得不成样子!何家嫂子,你这龙虎精神的,倒丝毫……” 话音未落,那张氏眼珠滴一提溜,连忙咳起来,最后甚至咳得喘不过气来了,眼睛震得通红,唾沫星子更是乱飞。 “果然是严重的——”看张氏如此狼狈,林梦瑶面上故作担忧之色,对翠竹喊道:“只这般咳嗽还真不像受了风寒,只怕大夫也不曾误诊了。翠竹啊,快去回了少爷,请少爷委托了秦安屈尊来一趟,好给何家嫂子看看……” “使不得——使不得——”张氏哪里敢再让人看啊,那秦安有医痴的名头,这一把脉便将她装病的事情揭穿了。当然,她也想过秦安能够帮她排除了痨病,可她敢吗?这装病是小,装病故意给林梦瑶使绊子便是大事了。若是林梦瑶较真了,若是叶氏落井下石了,那当管家的公公也是护不得她的。 “咳咳咳咳——我回去歇歇就好,莫要劳烦了少夫人的,咳咳咳……” 说着,张氏就狼狈着往厨房外跑。林梦瑶笑笑也不再理会她,只在翠竹耳边一阵嘱咐。待得翠竹也离开了,她才走向叶氏。 “孔家嫂子,今日委屈你了!” “少夫人这是哪里的话,奴才惶恐了!” 林梦瑶也不绕弯子,拉过叶氏的手,便将手间的镯子推进了她的手腕:“我失察了,竟是才知道孔家嫂子的难处。这点小意思。孔家嫂子务必收着。换点钱,好为孔家大哥抓点好药。至于不够的,你也只管说。我能帮的必然会帮的,就是……就是往后莫要再……” 那叶氏知晓林梦瑶早到了,必是听到张氏说她克扣钱财的事情,本以为林梦瑶会追究。却不想林梦瑶这般待她。当听到林梦瑶欲言又止着提点时,当下红了脸。 “奴才愧疚。定是不会的,定是不会的!” “不会便好。我本也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你也是难的,如此情况下还对孔大哥不离不弃。我着实敬佩得紧!”林梦瑶面做感慨状,眼中还泛了红:“伉俪情深,便是说你和孔大哥那般的了!” 叶氏闻言。眼泪簌簌着往下落。这府中下人对她的闲言闲语她是只晓得,可到头来却只有林梦瑶真正看了她的难处。于此。免不得记下了林梦瑶的好。 “你也莫哭,我是要重用你的,日后自不会看着你受难!” “谢谢少夫人……谢谢少夫人……” 已经是上菜的时候,叶氏谢过林梦瑶便去吩咐着传菜。 宾客们欢欢喜喜,甚是热闹,这顾府的下人院里也没冷清着。那张氏正跟自己甚是要好的婆子埋怨着,言语中不仅有对叶氏的诅咒,更有对林梦瑶愤恨。 “一个庶出的丫头,竟然跑到我们顾家来作威作福了,也不看看,这顾府是谁在撑着的,可是我们家公公,要不是我家公公里里外外打理,就老夫人一个妇道人家能行?” 张氏的话显然是大逆不道的,那陪着的婆子没敢应声,支支吾吾道:“咳咳,这话……” “这话可丝毫不假,哼,今日个当着那么多人面欺辱我,看我怎么整治那个不知好歹的。少夫人,啊呸——” 张氏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这院子里就他们何家住着,她可不怕旁人听了去。可是事有意外,那翠竹偏偏与何管家一道进来了——翠竹本是得了林梦瑶的意思,给张氏做一番安抚,来体现自己的大度的。只不想在院子外遇到了何管家,两人一起进了院子,更是将张氏的话全数听了进去。 张氏如此不敬,翠竹哪能扰了?当即满面惊诧道:“哎呦,真是吓死我了,这何嫂子是得了失心疯了么?竟说这等混话!” 翠竹一声惊叹,刚刚还骂骂咧咧的张氏瞬间绿了脸,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而何管家更是心焦,张氏的话若是传了出去,这顾家他还能呆得住么? “对对对,我家这儿媳今日病着呢,定是失心疯了!” “呀,竟真是失心疯啊!”翠竹一惊一乍,而后甚是严肃地对何管家道:“这失心疯可不是小事啊!不过,我们富阳有个偏方便是能治的。” 何管家只好顺着问:“翠竹姑娘有何法子?” “这法子简单,只需找个力道大的扇上十来个嘴巴子便好!” 此话一出,众人便是翠竹是故意的了。张氏来了性子:“你个小娘皮,连你都敢骑到我头上了么?我告诉你——” “啪——” 张氏话没说完,便挨了何管家一个嘴巴子。 翠竹乐了:“哎呀,何管家,这打嘴巴子可不能停,停了就没效果了啊——” “你个贱蹄子,还敢……我打死你……” 张氏气不过,张牙舞爪便要向翠竹打过来,可是,何管家连续几个耳光上去,立马打得她晕头转向…… 下人房里甚是热闹,筵席间却是异常顺利。 从开席至散席,竟没有出什么差错,林梦瑶格外吃惊——这大户人家最能使手段的时刻便是宴席宾客之时,顾府倒是颇为安静了些。 看着众下人收拾了盘子,林梦瑶吐出半口浊气来:今日算是过了一半了,陪了众女眷坐到晚间用了饭,那才算真正松了神经。此时,众夫人小姐已经到了憩园散步消食,林梦瑶指挥着将一应杂事处理了,又对着菜肴册子查看了晚宴的食材,这才往憩园去了。 憩园内,各家小姐自由玩着,顾如玉则被一干妇人围在当中,只不见刘氏与顾文慧的身影。亭子里,围着顾如玉的一干夫人自是满口赞她的美貌的,几个与刘氏年纪相仿的,更是调笑一般说要求了她做媳妇。 林梦瑶笑看着这一切,自是了然众人的目的。且不说顾如玉是真的美艳,性子也真的好,就算她是无盐女,只顾家的财力,顾文慧夫家的势力,那这顾如玉也是她们趋之若鹜的对象。 只是,还得看顾如玉的意思不是?(未完待续) (105)怨妒深深惹心寒 只是,还得看顾如玉的意思不是? 想到顾如玉对顾北辰的心思,林梦瑶只觉得是孽缘!若要打消了顾如玉的念头,那势必要将尘封的秘密捅破,可一旦捅破,那顾府便又是未可知的情状了。 “姐姐,快过来!”许是不堪那些夫人的纷扰,顾如玉目光游走之下,第一个看到了林梦瑶,连忙向她招了手:“姐姐怎到这时候才来?让我们好等!” 拉了林梦瑶做挡箭牌,顾如玉立马轻身了不少。 “哎呦,这两姑嫂之间的关系可真好!” “就是,瞧这两人手拉在一块儿都舍不得松开呢!” “呵呵,这姑嫂二人啊,反倒着实像姐妹一般了!” 又是一阵巴结讨好,林梦瑶含笑相应,也不说话。而顾如玉呢,满面娇羞,尤其是有人说道她与林梦瑶姐妹一般的时候,更是羞红了脸。这般姿态,旁人总以为顾如玉面子薄,林梦瑶却知道她必是又想到了顾北辰了。在顾如玉的心里,及笄礼之后,便是要公布了她的身份,然后促成与顾北辰的婚事了。 “顾少夫人,你与顾小姐这般好,必是知晓她喜好的,可否说说,也让我们看看自家的孩儿是否合了顾小姐的眼不是?” “就是就是,顾小姐神仙一般的人物,若是哪家有幸娶进门,那必是一门的福分呢!” 转了话题,林梦瑶颇为头疼,早在前世便体验了这些个夫人的嘴上功夫,今生她还是无招架能力,被她们吵得眉心发疼。可。林梦瑶还是只能笑应着。 “各位夫人,还是饶了梦瑶吧!”林梦瑶笑着求饶道:“这女儿家的心思最难猜,这天底下的情缘更难定,各位夫人偏生就寻了两个最难的问题问了梦瑶,梦瑶还真是无法应答了……来来来,梦瑶请各位用了绿豆汤,算是告罪了……” 绿柳来得恰是时候。领着几个丫鬟端了绿豆汤来。林梦瑶连连告罪。然后因着众人喝绿豆汤去。 “这绿豆汤本就有清凉败火之效,这天气渐热时用了,自是好的。” 说着。林梦瑶恭敬地将绿豆汤端给各个妇人,又唤了园子里游玩的小姐们过来。 众人虽面上应和,可说起来这绿豆汤本不是稀罕之物,故而也就兴致阑珊了。只是。入口之后,众人皆是眸子一亮。这分明与一般的绿豆汤不同,入口格外清凉之外,点点幽香更是萦绕口间,久久不散。 “这绿豆汤好生奇妙。怎与我们往日吃的不同?” “赵夫人喜欢就好。”林梦瑶早料到会如此了,凭着记忆,这绿豆汤很快就该在京华流行了:“不过。这绿豆汤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取了晨间的露珠煮了新鲜的荷叶。然后又用荷叶汤汁煮了绿豆而已。” “就这般简单?” 简单? 光那晨间的露珠,就是林梦瑶派了凝云阁众人花了大半个月之久采集而来的。 林梦瑶却是笑道:“对,很简单的,只需露珠、荷叶,还有绿豆粳米就行!” 当下,众夫人便开始讨论起各府的小吃来,林梦瑶失笑。果然如前世那人说的一样:有女人的地方总不会缺了话题的! 静听着众人闲话,偶尔插上一两句,不多时,刘氏便和顾文慧相携着过来了。众人见了自是站起来相应,她们皆是笑着让众人坐下,只林梦瑶心细,发现刘氏满是笑意的眸子里隐藏着丝丝的黯然。 刘氏与顾文慧是否谈了什么? 虽有疑惑,但不得而知,林梦瑶自当没看见,盛了绿豆汤与刘氏和顾文慧。 刘氏喝了,心不在焉的赞了一句;至于顾文慧,却是眉头微蹙,连喝了几口才问道:“这绿豆汤是谁做的?” “是梦瑶做的,莫不是不合姑母的口味?” 林梦瑶回了话,那顾文慧却不应,只微微蹙着眉,愣怔地看了她许久:“谁教你的?” 顾文慧的表现实在异常,林梦瑶也想过她这般可能尝过这样的绿豆汤,可细细想来又不像。若仅仅是那样,顾文慧的眉宇间没理由会有淡淡的忧伤。 面对顾文慧的问话,林梦瑶自不会老实应答的,即便是老实应答了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她思量了一番,应着:“这……这本是我与娘亲果腹用的……只因着入了顾府,得了些条件,便改进了一番……姑母要是不喜欢,梦瑶这就给您换了?” “不,我很满意,这……很好!” 顾文慧轻语道,然后细细品味着那碗绿豆汤,小小一碗,竟是喝了许久。不知为何,在林梦瑶看来,她倒不想再品味绿豆汤,更像是透过这绿豆汤回味某段过去。 绿豆汤喝完,又因着刘氏和顾文慧回了来,众人似乎约好了似的,竟然又将话题转移到了顾如玉的身上。那些个夫人话里话外都是与顾如玉的婚事分不开的,有儿子的,自是念叨自己儿子的好,没儿子的也是尽为亲戚中年龄相仿的男子说话。叽叽喳喳,亭子里好不热闹。 林梦瑶也不参与,只坐陪着,目光游离,竟看到顾北辰向她招了手。想到饭前顾北辰的所作,林梦瑶微红了脸,遥遥向他剜了一眼,侧过身去不再理会。却不想,顾北辰径直过了来,与众人招呼了一声,便走到林梦瑶身边。 “我刚刚在那端唤你呢,怎的不应我?”这话问得直接而暧昧,可顾北辰面上依旧一本正经。 众目睽睽之下,林梦瑶倒不能像饭前那般啐他,起了身,面色恭敬:“梦瑶不曾注意,夫君宽恕。只不知夫君找梦瑶为何事?” “自是有事才唤你的!”顾北辰却不直接应答,拉了林梦瑶的手便要出亭子。 这般亲昵的动作,这般多的人看着,林梦瑶急忙要将手抽回来,却不想使了劲也收不回手,当下满脸绯红。闻得众夫人窃窃笑着,林梦瑶更是羞臊至极。 “夫君先松开,我自会跟着的。”轻声求饶,哀求着看向顾北辰。 顾北辰却唇角勾起:“先跟着我去了再说其他!” “梦瑶啊,你便跟了辰儿去吧!”刘氏在一旁看着,解围道:“两小口子新婚燕尔,却也不得这般于人前恩爱的!” 刘氏话里虽有责备之意,但宠溺意味更重,众人自也随着她善意发笑了。只这笑意当中,一干小姐嫉妒不已。桐庐的女子哪里比不上富阳来女子?她们这些嫡出小姐哪里比不上这小妾生得庶女?可这顾府的少爷怎就娶了这么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呢? 艳羡,不甘,嫉妒…… 小姐们的眼神复杂,而除却那些小姐,顾如玉虽尽力掩饰,可眸子里的还是露出了掩不住的妒忌及怨毒,甚是林梦瑶看过去的时候,那眼中的妒忌和怨毒还没能掩饰下去。(未完待续) (106)劳燕分飞富阳客 顾如玉虽尽力掩饰,可眸子里的还是露出了掩不住的妒忌及怨毒,甚是林梦瑶看过去的时候,那眼中的妒忌和怨毒还没能掩饰下去。 看到那眼神,林梦瑶心中一寒,总觉得顾如玉对顾北辰的情感已经不单单是爱慕。的确,早就不仅仅是爱慕的,当初那黄金醉的毒不就说明了么?如果那黄金醉是顾如玉私自下的,那她必是想着占有顾北辰的! 占有? 那自己不就是她的障碍? 于此,林梦瑶猛然想起自己中阴蚀草之毒的事情,和再行婚礼那日池子里有毒的碎瓷片的事情,莫不是顾如玉做的?若是刘沉香下的毒,那刘沉香摔倒在池子里后,怎能那般轻松有兴致与自己纠缠?当时,她可是看见刘沉香臀部的血迹的!或许,那碎瓷片是刘沉香放得,只那瓷器上的阴蚀草毒,怕是她人施的了! 而那个她人——许就是顾如玉! 面色不断变化间,林梦瑶心中一阵恶寒,看向顾如玉的眼神也是变了几变。 顾北辰见其神色不对,关切相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一阵贴心关切,自又是引来众小姐们的不满。林梦瑶缓过神来,面上微红,连忙跟着顾北辰出了憩园。 “夫君,你寻梦瑶所谓何事?” “又问这话!”顾北辰刮了她坚挺的鼻子,道:“没事当真不能寻你么?” 感觉顾北辰手指滑过的鼻梁处一阵温热,而那温热慢慢蔓延开来,在她面上升腾其两团桃花。 “富阳来人了,跟我来。”顾北辰不再逗她,笑道。 富阳来人了? 可是。富阳除了阮青之外,哪里还有人记挂着她? “人呢?” “在府外。” 府外,既是富阳客人,如何不请进府里? 林梦瑶诧异,却不曾相问。顾北辰却是了然其神色,解释道:“下人说他不欲进来,只说要见你一面。” 见一面?如此。林梦瑶就更加奇怪了! 尾随着顾北辰。径直往顾府门外走去。到了门口,入眼的是一个刚刚加冠模样的男子,相貌自是不差的。虽谈不上风流倜傥人中之龙,却也是出众之姿。只,林梦瑶看着他,深寻记忆。却怎么无法在原主记忆中寻出丝毫来。 相较于林梦瑶的迷惑,那男子当时分外激动。他见了林梦瑶出来。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便是急急上前,若不是顾北辰目光冷然,他的双手揽在林梦瑶的肩膀上:“梦瑶……梦瑶……” “你是?”林梦瑶心里一惊。赶紧后退一步。 林梦瑶的疏离似乎伤了那男子的心,男子一阵神色黯然。看看一旁面色不愉的顾北辰,苦笑道:“我是詹思航啊。你的思航表哥,梦瑶。你真不记得了么?” 詹思航? 原主的记忆里可从未有过这么个人! 林梦瑶诧异地看着那男子,终究是摇摇头:“你究竟是谁?” “你真是不记得了么?呵——嫁了这样的大户人家,嫁了这样的才俊夫君,我詹思航自是再入不得你的眼了!”詹思航黯然神伤,看着林梦瑶几度欲言又止,终究幽幽地叹息道:“所谓的‘生死相随只一人’,竟也是一席空话,可笑我竟然信了!唉——我本不该来这桐庐,更不该来寻你的——” 詹思航的话显然起到了石破天惊的效果,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詹思航与林梦瑶有旧情,而且到了生死相随的地步! 且不说林梦瑶已经嫁作他人妇,即便是还在闺阁,詹思航的这番话也是有损其名誉的。 ——这男人真是原主的心仪之人?! 林梦瑶百寻不得有关詹思航的记忆,可是看到詹思航面色戚戚,眼神始终不离自己,目光中尽是含情脉脉与留恋不舍,林梦瑶又不敢确定了。 “这人……”顾北辰心中一震,下意识着回了头,自是询问林梦瑶了。 林梦瑶能如何回答,她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林梦瑶的沉默不是不知从何说起,可是看在顾北辰的眼中却是一种默认。一时间,他也不说话了,面色沉如雷雨将至。 顾北辰的神色自是尽收林梦瑶的眼底的,她知道顾北辰有所误会,可又不知从何说起。下意识多看了詹思航两眼,林梦瑶细细将原主的记忆又搜寻了一遍,可是寻无所踪啊! 必然是有什么误会的! “这位公子,你是不是寻错人了?” “辛卯年八月初五酉时三刻出生,乙酉年二月十二出嫁,住富阳城林府,为庶出小姐,梦瑶,我真的寻错人了么?”那詹思航咬住每一个字,清泪落下,眼中又是失望又是悲哀的,分明是一副惨遭背弃的模样:“我倒宁愿是认错人了,至少那样还有一个念想……” 闻得此言,林梦瑶双眸大睁,不敢置信却又无从反驳。想到之前也曾有过无法触及原主全部记忆的现象,林梦瑶虽强撑着不让面色大变,心中却也是杂乱:莫不真是原主欠下的情债? 是不是欠下的情债,已然不重要了,因为眼下的林梦瑶早已换了灵魂。可是,除了她自己,谁又知道呢?詹思航不知道,顾北辰更不知道,若是无法撇清与詹思航的关系,那么她的清誉必是损了的!而清誉有损的后果她太清楚了,前世孟家怀疑她与江锦呈有不齿的关系,竟连孟艾的身世都受了质疑的! 心中一寒,林梦瑶连忙看向顾北辰。 此刻,顾北辰的心中百转千回,嫉妒之情自是抑制不住,这么些天来,林梦瑶始终不得与他圆房,莫不是就因为这个?心有如此疑惑,顾北辰免不得生出一丝愠怒来。可,怒气升起之际,他终是压制了:不知为何,他总是宁愿选择相信身畔这个女子。 顾北辰的表现收入了林梦瑶的眼里,其眼中的变化,林梦瑶更是一丝不落。 对于顾北辰没有因詹思航一家之人而迁怒于她,林梦瑶分外感激,心底也是微微一暖——前世,因为江锦呈,那孟南君竟然怀疑过孟艾的身世! 对顾北辰的感激,林梦瑶自是不便说出来了。她看了看詹思航,同样不知该说什么——原主记忆里没有关于詹思航的丝毫,她能说什么?(未完待续) (107)绝情断缘白首吟 ps:来晚了,见谅啊!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真是可笑——”那詹思航却也不待林梦瑶开口,只看了看顾北辰,有深情凝望着林梦瑶,道:“这样的承诺何其可悲,我们竟然都忘记了,这《白头吟》原本是表述恩情决断之意的——” 于此,顾北辰的面色已经真的谈不上好了,詹思航的每一句话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挑衅与刺激。握紧的双拳间早已青筋暴徒,可顾北辰还是尽量让自己的神色淡然些;而林梦瑶呢,瞠目结舌,她在原主的记忆里寻不得过往,故思不得对策;至于那个受了情伤的詹思航,自说自话,言语面色凄凄然。 如此三人站在顾府门口,甚是怪异。 “哎哟,辰哥哥,表嫂嫂,你们怎地都站在门口啊!” 刘沉香突然出现,显然是刻意做了打扮的,浓妆艳抹自不在话下,那身穿的还是暴露的罗裙。她一脸诧异地看着三个人,然后抱住顾北辰的胳膊,指着詹思航道:“辰哥哥,这位是……” 顾北辰哪里还有心情与她搭话,冷着脸并不应承她。林梦瑶知晓定是顾北辰误会了,眼下这詹思航的事情不了解清楚,只怕日后会招惹来更多的麻烦! “哎,辰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刘沉香上前便要环住顾北辰的手臂,心中有气的顾北辰抽了手便往府里去了。刘沉香却难得没有追过顾北辰去,而是径直向詹思航走过去:“你是谁?怎会站在顾府门前呢?神色还这般悲戚?” 詹思航微微后退,与刘沉香保持了距离,而后脉脉含情地看了一眼林梦瑶,拱手道:“在下是……是桐庐林家的表亲……” “林家的表亲?表哥么?”刘沉香扑闪着眼睛。目光中竟似乎含着些爱慕之色:“表嫂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既然是表亲,怎就不请了他进去呢?这可不是我们顾家的待客之道!” 说着,刘沉香面色泛红,连连请詹思航进府。 “梦瑶……我……”詹思航满脸为难,看着林梦瑶几番呢喃说不出话来。 那刘沉香倒是难得热情好客。竟然不顾女子的矜持。拉了詹思航便往顾府里去了。 看刘沉香那般热情,林梦瑶颇有些不敢置信:莫非仅仅一面,这刘沉香就换了心思了? 只这般出了神。那刘沉香已经拉了詹思航进去,而且径直往憩园去了。林梦瑶连忙随其后,心中总闪过一丝丝灵光,可欲抓又总是抓不住。 “香儿。你怎不在府里好好歇着?”刘氏第一个看到了刘沉香,想到之前的种种。面色沉了沉:“既是病了的,那就该养着点!” 刘沉香闻言,连忙满面愧色地拜道:“姑母,香儿好了。以后再不会犯那样的浑了……” 因着在座的妇人都参加过前不久尤为常理的婚礼,故而都多少知道些“犯浑”的事情,或是眼着帕子窃笑。或是坐等刘氏反应。那刘氏自是明白的,虽说众人都对她甚为恭敬。可人的心思就是那么奇怪,总是不会拒绝茶余饭后的笑谈的。 看着刘沉香的愧疚之色,再看看众人意味深长的眼色,刘氏终是叹息一声:“你终究是个孩子,本性纯良,怎可能事事无差池,只以后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莫要伤了自己的声誉。” “是,香儿谨遵姑母教诲!”刘沉香兴奋之色溢于言表,站起来便往刘氏身边跑。站定后,又指了指一旁站着的詹思航:“姑母,我刚刚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表嫂的亲戚,擅自做了主请他进来,还请姑母赎罪。” 这自然是无罪可恕的。 刘氏闻得刘沉香的话,连忙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果见一个英俊倜傥的男子站在林梦瑶身边。与刘氏一起看过去的自还有那一干夫人小姐,个个见了之后,都是一脸的惊诧,这男人竟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只往那边一站,便是神仙般的风采;再看其衣着装饰,也皆是华贵非常,一般富贵人家不能有。 当下,许多人都生了心思:这般俊朗男子,莫要成了亲才好! 亭子里众人,唯有顾文慧注意到了林梦瑶面上的不自在。心感奇怪,顾文慧却只顾着自己的心思,那一碗绿豆汤的味道总是在她心间萦绕不去,似乎透过这般味道,能看到那个人的身影一般。 刘氏开了口:“梦瑶,桐庐来了亲戚,怎都不提早跟我说一声?” “母亲,我……” 林梦瑶才开了口,那詹思航已经上前一步,拜道:“晚辈詹思航见过顾夫人。晚辈此番来桐庐本也无事先告知,故而怨不得……怨不得梦瑶……表妹……” 话语间尽是袒护,说着话,詹思航下意识看了看林梦瑶,见林梦瑶正在看他,苦涩地勾唇一笑,倒是唬得林梦瑶赶紧收回眼神。 “天哪,连声音都如暖玉相撞一般!” 一个性子爽朗的小姐突然低声道,惹得众人一阵低笑。一时间,亭子里的夫人小姐们笑谈了起来,为这笑声所引,顾文慧也是回过神来,多看了那詹思航几眼。 刘氏也是笑了笑,待众人稍稍安静,道:“竟是梦瑶的表兄,难怪仪表言词皆是不凡。……詹公子此番来桐庐不知停歇几日?若是不嫌弃,可于我顾府住上几日!” “顾夫人客气了,晚辈原本确有要事办,但眼下……已经没有意义了。晚辈明日便回桐庐,就不劳烦顾夫人与……与表妹费心的。” “即便是一日,我顾府也是要尽地主之谊的,没理由我顾府的贵客还住在外面客栈的!”刘氏甚是殷勤:“至于眼下,我便让人寻了你妹夫去,让他为你引荐一些个桐庐的世家子弟……” 说着,刘氏便要让丫鬟去寻顾北辰。 于此空隙,众人皆是话里话外离不开詹思航,旁敲侧击着询问他年龄、家世以及婚否。 林梦瑶坐在一旁,心中唐突不已,这事儿总得要解决的,拖延得越久越难办,且不论这詹思航与原主的情谊是真是假,只一旦让眼下众人知道了,那必定是平地响雷。 “姐姐,你怎么了?” 话题转移,顾如玉难得偷了闲,却见林梦瑶看着人群里的詹思航发愣,眼中更有情绪复杂。心中一凝,推了推林梦瑶。 “我……我没事……” “哼……要真的没事才好!”刘沉香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看着林梦瑶:“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未完待续) (108)沟渠暗通陷栽赃 ps:猫猫最近比较烦躁,写不了文啊!求支持,求鼓励,喵呜~~~~~ “我……我没事……” “哼……要真的没事才好!”刘沉香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看着林梦瑶:“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听刘沉香这话,林梦瑶不免思忖:难道刚刚在门前的情景是入了刘沉香的眼的?是了,刘沉香对顾北辰的心思可不是一朝两日,怎可能见了詹思航一眼就改了!她之所以缠着詹思航进来,定然是要对付自己的! 心中凝重,这原主的记忆力丝毫没有詹思航的踪迹,想要想出破解之法都是难的。 心事重重之际,猛一抬头,正好看到向这边来的顾北辰。顾北辰的面色本就不好,看到詹思航被一帮人围在当中,眼神都变得凌厉了。只与林梦瑶目光相触的片刻,他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轻淡。 “辰儿,过来,这是梦瑶的表兄詹公子,今日他便在我顾府住下了,你好招待一番。” “表兄?”顾北辰哼出声来,面上却还是带了笑意:“梦瑶这么说的?……那自是要好好招待的。” 说着,顾北辰抓上詹思航的手腕便向亭外去了,那詹思航被拉得一阵踉跄,一只香囊倏然落地。 “辰儿,即便是高兴,也不能这般鲁莽!”刘氏自是不明白顾北辰,总以为他的动作是源于好客,免得责道:“你倒是斯文些才好,莫……” “哎呀,这是什么?”刘氏话未说完。刘沉香已经将地上的香囊捡了起来,左右拍拍,掸着上面的灰尘,却不想里面掉出一个纸条来。弯腰拾起,展开轻吟:“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刘沉香这般举动实在无礼。莫不说有这么多人看着,就是无人时候捡了别人的书信,总是不能就这么看了的,更何况读出来? 刘氏瞥了刘沉香一眼。而后朝詹思航歉疚笑道:“詹公子勿怪,我这侄女少不更事。并非故意的,多多见谅啊!” 说着,刘氏便要拿过刘沉香手中的纸条来,却不想刘沉香面色难堪。握着纸条不肯松手,半天来说了一句:“林梦瑶……” “香儿,怎可这般无礼。竟直唤你嫂嫂的名讳!还不快松手?” 刘氏恼了,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刘沉香。因为上次婚礼的事情。刘氏将陈氏狠狠斥责了一番,以至于今日陈氏怄着气都不曾来顾府;而刘沉香,更是被刘氏明言下了禁足令。眼下,一时心软许她在亭子里,刘氏生怕这个不争气的侄女再给她闹出什么丢脸的事情来。 “天哪……林梦瑶……”刘沉香却不去理会刘氏的神色,目瞪口呆之后便是一番惊叫:“这里的落款是林梦瑶——”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皆是瞠目结舌。那刘沉香见众人不信,立马拿着那纸条递予每个人看了一眼,最后递到刘氏面前:“姑母,你看看,这上面的落款是表嫂的名字!” 再次惊叫着,原本被惊到的林梦瑶更是失了措。之前还抱着一丝侥幸,眼下却不得不相信原主真是欠下了一笔情债的。偏偏可悲可叹的是,这笔情债还需要她来背。 刘氏拿着纸条,将信将疑的神色最终变得暗沉,她看看詹思航,又看看林梦瑶,从鼻间哼出声来:“最好是有人给我解释解释,这行字条究竟是怎么回事?!” 詹思航闻声,垂首一叹,走到刘氏面前拱手道:“顾夫人无需震怒,这纸条时日已久,那时候,梦瑶表妹她……她少不更事……所以……” 听了詹思航的话,刘氏面上已经铁青,也不搭理詹思航,直接将纸条摔在林梦瑶脚下:“少不更事?少不更事能写出这样的字来,看这字迹,分明是有了十几年功底的!” 被纸条摔了脸,虽不疼,却心颤。 自进入顾府以来,她便处处塑造温婉形象,就是为了在顾府谋得一席之地,最终向孟南君寻了仇。可眼下,若这事儿被落实,别说复仇了,就是她这第二世的命运都得不到善终。 于此,林梦瑶倒是冷静了下来——不管这情是真是假,那也是原主的,与她无关,她必须为自己找到出路来。而最好的出路便是那张纸条,这纸条必然是原主出嫁之前写的,那字迹必然与自己不同,以此为突破口,必然可以解了眼前的危机。至于刚刚詹思航所说的生辰八字什么的,既然是表亲,那知道也不奇怪。 淡淡一笑之后,林梦瑶面上平静,宛若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一样。她弯下腰来,捡起纸条,展开,心中却再次打了一颤:这字迹,分明是她的! 这个“她”自然是指借尸还魂后的她! 而她,必然是没有写过的! 如此,微微的心惊后,林梦瑶算是真的轻松了。既然不是她写的,那必然是有人故意陷害她了。至于是谁陷害的她,稍稍一想也便有了头绪。整件事情从开始到现在,不是有太多的巧合了吗? 刘沉香恰好碰见他们与詹思航是巧合,刘沉香恰好捡到詹思航的香囊是巧合,刘沉香看到香囊里的纸条更是巧合!那香囊是合了口的,被她捡起来后,怎就掉出纸条来呢? ——一切都是刘沉香联合了詹思航在演戏! “詹公子,您确信这纸条是我写的么?”林梦瑶拿了纸条,嗤笑着看向詹思航。 那詹思航此刻依旧是一脸的维护之色,见林梦瑶嗤笑着看向自己,视线一阵躲闪,而后理直气壮地冲着刘氏道:“顾夫人,请恕晚辈唐突,那纸条不是梦瑶妹妹所写,绝不是……只是晚辈……晚辈思念过甚……自己写了落了梦瑶妹妹的款……” 这话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是人都不会信! 可,事实上,詹思航本就是要众人不信的。 当初刘沉香找到他,本是让他假装林梦瑶的表哥,然后在顾府面前晃一晃,说说与林梦瑶过往的情史便可的。可不知为什么,这刘沉香临时变了卦,竟然将他拉进了顾府。 不管是何原因,他总是要将戏演完的,原本便又一百两纹银没有拿,要是眼下这出戏演的好,他还可以再抬高价钱的! 如此想着,詹思航的表演就更加卖力的。说完这番话后,还含情脉脉地看了林梦瑶一眼,甚至用甚为小声又能让众人闻得的声音与林梦瑶道:“放心,我自会护你!”(未完待续) (109)集字成篇谎言破 ps:周五大放送,今日两更哦!还有一更在九点左右,敬请期待~~~~喵呜~~~~~~ “放心,我自会护你!”詹思航情意绵绵。 “好不要脸,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还敢说出这番有伤风化的话来!”刘沉香跳了起来,义正言辞地指着詹思航,然后痛心疾首地看着林梦瑶:“表嫂,我辰哥哥那般待你,你怎还能做出这种事来?!” 事实上,刘沉香的心里乐开了花。 原本,她计划让詹思航随便在顾府门前说几句,然后刻意遗落香囊,从而破坏顾北辰与林梦瑶的关系的。没成想,这林梦瑶居然像得了失魂症一般,对詹思航这个根本就不存在的表哥还无怀疑。于是,她大了胆子,让詹思航进了顾府来,在刘氏面前演这出戏。 眼下看来,真是明智啊! 因为刘沉香的斥责,众人原本的窃窃私语变成得大声,言语里自然是责骂林梦瑶不守妇道,但也少不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哎呀,真是不知惜福啊,竟然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来!” “就是,顾家少爷仪表人才,如何比不得那姓詹的小子?真是可惜啊!” “啧啧,真是不要脸啊——” 众夫人你一言我一语,旁边一个小姐更是阴阳怪气道:“唉,我怎么说来着,这庶出的就是庶出的,总是登不上台面的!” 这一句话后,众人却是面面相觑地闭了嘴。这位小姐的话可不是针对林梦瑶了,那是直接奔着顾文慧去了啊!当初几个小姐排挤讽刺林梦瑶时,可是顾文慧帮着林梦瑶解了围——既然牵连到顾文慧“识人不慧”,众人还敢再多加议论么? 一瞬间。亭子里寂然一片,众人皆是看着林梦瑶。 林梦瑶心中早定,并不为众人的言词所动,拿着纸条看向顾北辰:“你信我么?” 目光清澈,无悲无喜,林梦瑶盯着顾北辰,等着他的答案。而此刻。顾北辰真心是愤怒不已。事情摆在这里,林梦瑶竟然还暗示他要信她!正想开口讥讽,却不知为何说不出那伤人的话来。久久地盯着林梦瑶的眸子。鬼使神差的,顾北辰竟然说了一句:“自是信的!” 说完之后,顾北辰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但不可否认的。他的心也因为这句话开始平静了下来。一旦平静,慧眼看事情。他倒也发现了不少疑点。只不过,也无需他去追寻疑点,林梦瑶已经轻快地笑了。 在一旁慧珠的耳边叮嘱一番,林梦瑶看向顾北辰:“既然你信我。我总不能辜负了你的!” 说着,林梦瑶将纸条展开,再次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遍。然后才道:“这诗篇,情意绵绵;这落款。也是我林梦瑶的名字。但是,这却不是我写的!” 斩钉截铁,胸有成竹! 林梦瑶话一出口,竟让人莫名信了三分。 “可是,那分明是姐姐的字迹啊!”一直不说话的顾如玉开了口,貌似询问,却真正是将林梦瑶往深渊里推。 林梦瑶蹙了眉看向顾如玉,她很不想将顾如玉往恶里想,可此般情况下这般说,她还真没法将顾如玉往善处想——那顾如玉的眸子里有掩不住的嫉妒与怨恨。 瞥了顾如玉一眼,哼笑着,林梦瑶看向刘氏:“母亲明鉴,这字条上字迹的确是梦瑶的——” “你莫不是想说有人模仿了你的字迹来陷害你么?”刘沉香心中一慌,可细细想来她所作的事情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当下便又嗤之以鼻,“这般推辞之言,你也说得出口?!” 对于刘沉香,林梦瑶已经懒得搭理了! 既然已经知道一切事刘沉香搞出来的,也找到了解决的方法,在林梦瑶眼里,她便只当刘沉香是跳梁小丑。看也不愿多看她一眼,林梦瑶便指着字条道:“这些字迹当然是我的……只是,除了这个字……” 说着,林梦瑶将字条拿给了刘氏:“母亲,为人母,自是对子女的一切了如指掌。请您看看这个字……” 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有伤顾府的名声。刘氏早已不悦,之所以一直没有说话,也是寻思着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府的名声何其重要啊! 眼下见林梦瑶突然这么说,心中腾起一丝希望,瞥了林梦瑶所指的字,久久看后,面色更是缓和了下来:“这字……” “母亲明鉴!”林梦瑶俯下身子,行了大礼:“请母亲为孩儿做主,请母亲严惩毁我顾府声誉之人!” 林梦瑶义正言辞,将顾府的声誉推到了前面——即便刘氏对刘沉香有袒护之心,可终究干系着顾府的名声! 刘氏捏着字条,盯着詹思航看了一阵,而后向他走去,将纸条一展:“詹公子,请问这张字条究竟是我儿媳何时写给你的!” 闻得刘氏的发问,詹思航身子明显一颤,说不出话来,那目光不由自主便转向了一旁同样瞠目结舌的刘沉香。刘沉香也是感觉不妙了,这事儿应该是天衣无缝的啊,如何刘氏会这么问呢! “姑……姑母,詹公子不是说了么,这是……” “闭嘴,我可有问你了么?”一声呵斥,刘氏面带怒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刘沉香,而后盯着面色微变的詹思航道:“还请詹公子回答!” 看到刘沉香遭了呵斥,詹思航瞬间失慌了,可骑虎难下,他唯有梗着脖子道:“梦瑶当年少不更事,顾夫人莫要责怪……” “责怪?哼——”刘氏怒极反笑,展开字条:“詹公子,本夫人有一事甚为不解。这字条既然是我儿媳曾经赠予你的,我倒是好奇了,怎我辰儿还在上面落字了?!” 顾北辰落字了?! 这字条上怎么可能会有顾北辰的字! 一时间,亭子里又热闹起来了。众人估计顾文慧,刻意压低了声音,议论却是不断。 “顾公子怎么可能会在那纸条上留字?” “不应该啊,这林梦瑶不是才进顾府不久么?” “哎呀,我看这事儿必有隐情!” 众人的议论纷纷,刘氏却不再说话。是了,她要的就是众人的议论与质疑,这样才能将顾府的名声挽回来! 就在众人质疑时,慧珠匆匆跑了过来,在林梦瑶耳边一阵低语。 得了刘氏的眼神示意,林梦瑶起身,看向众人道:“自夫君身子康复,梦瑶便多次与夫君窗前描字。有一次,梦瑶落成一诗,夫君见梦瑶字迹不够有力,在梦瑶的梦字上描了一番。……哼……真是好生奇怪,我夫君的字,怎就到了詹思航的纸上……除非,有人偷了我平日里练的字,然后集字成篇……你说是不是呢,舅家小姐?”(未完待续) (110)无辜遭陷待彻查 ps:第二更送到! “你说是不是呢,舅家小姐?” 林梦瑶的眼神不可谓不精彩,眉角微挑,探究、嗤笑、轻蔑……诸如此类的神色如一把把尖刀,简直要戳进刘沉香的心里去。而随着她的目光,众夫人小姐全都看向了刘沉香。 “你问我干什么?这般看我又是做什么?这件事儿可跟我没有关系!”刘沉香被林梦瑶看得心虚,目光躲闪着便往刘氏身后钻:“我什么也没做,你可别想把什么都推到我身上!” 这刘沉香是一贯跋扈惯了的,如若不是她做的,只怕此刻早与林梦瑶闹起来了。这般言词与动作,分明是心虚的表现。林梦瑶哼笑一声:“梦瑶可从未说过是舅家小姐做的,舅家小姐又何必心虚呢?只是,这詹思航与我素不相识,却想出用这样的法子陷害与我,定是都了人指使的,而指使他的人必定是能够拿到那些手稿的人……” 说着,林梦瑶便看向了顾北辰。那顾北辰接到她的眼神,也未多思,立马上前拱手对刘氏道:“母亲,这件事情必须彻查,但今日是玉儿妹妹的及笄礼,倒不适宜大肆调查此事,不如将这詹思航先关起来,容过了今日再好好审问?” 这事儿虽说到了这个地步,也算是还了林梦瑶一个清白,可是于刘氏来说,此事远不止表面上这般严重。林梦瑶的清白是还了,但在座各位都是聪明人,谁都猜得到对林梦瑶下手之人是顾府的,如此,这事儿总是会给顾家的名声带来影响的。 此事。不宜张扬! “母亲,此事就如夫君说的吧!” 林梦瑶也开了口,刘氏权衡一番自是赞同的。只是,刘氏转了身,却是对围观妇人中的赵夫人道:“此事倒是个笑话,我这儿媳本是纯善的,不知惹了何小人。竟是这般害她!赵知府明镜高悬。向来断案如神,还请赵夫人传个话,请赵知府晚上散席后稍作停留。顾府叨扰了。” 刘氏这般自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人言可畏,她顾府关起门来处理此事,免不得会让外界揣测。这流言一传十十传百的,指不定穿成什么样子。但留下赵世成就不一样了。赵世成为桐庐知府已接近六载,颇得人心,所说之话也是有分量的。之后的结果不管如何,顾孟德总是能请了赵世成说出些有利于顾府的话来。 刘氏考虑得通透。赵夫人却不这么想。赵泽凯来顾府求亲的事情,作为母亲的赵夫人是知道的,如此。她对刘氏这般行为的解读就丰富了:刘氏必定是不将她赵家当做外人了,她赵家终于搭上这富可敌国的顾家了! 如此想法。赵夫人自是不会推辞:“顾夫人放心,桐庐境内竟出现这般污蔑妇人清白之事,作为管家,我家老爷定不会不管的!” “如此,便劳烦赵夫人代为转告的!”刘氏感激不已,待得赵夫人连忙寻了赵知府后,这才对旁边的小厮道:“你们将这浑人待下去,给我绑好看牢了!” 下人齐声应着,拉着詹思航就往亭外去。那詹思航却也是个嘴硬的,不光不求饶,连声音都不曾吱一声。只是,他的眼神终究出卖了他的雇主,虽隐晦,但林梦瑶还是看到了詹思航与刘沉香之间短暂的眼神示意。 此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刘氏为这意外之事与众夫人小姐连连告罪,那些个夫人小姐自也是颇通人情世故的,纷纷说无伤大雅,与此同时她们话语中更多的还是宽慰林梦瑶,让她不必为这种事情介怀。 林梦瑶倒是不会介怀的,介怀的自有他人。 应着众夫人小姐的话,林梦瑶的眼神时不时瞥向刘沉香,此刻的刘沉香正绞着帕子,眼中甚是惊慌。也没多久,心神不安的她便匆匆告辞了。对于此,林梦瑶也是猜到的,只不待她有所行动,明雪已经得了顾北辰的吩咐,跟着刘沉香去了。 对于顾北辰的表现,林梦瑶还是挺意外的。当时,那般询问顾北辰,林梦瑶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的目的绝非是试探顾北辰,她是确确实实在意了顾北辰的想法。当然,顾北辰的回答也是让她不敢置信的,顾北辰那般气恼,却终究选择相信了她。她与他相处了才多久?三个多月而已,可他就是信她了! 对于这个,林梦瑶的感动与感激是无以加复的。 可林梦瑶也知道,这让她感动与感激的话语,却让另一个人坐立不安,猫爪挠心一般的难受。就在顾北辰说出那句“我信你”的时候,林梦瑶分明感受到了那束嫉恨的目光,如若目光可以杀人,只怕在那一刻她林梦瑶就魂归西天了。 “好姐姐,真是担心死我了——”顾如玉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拉着林梦瑶的手道:“不过,眼下撇清了干系就好,倒让我辰哥哥少了猜忌!” “还以清白”和“撇清干系”完全是两码事,前者是指清白者重归清白,后者则是指污浊者争得清白。 顾如玉面露庆幸,似乎真心为林梦瑶高兴,可林梦瑶知道,此刻的顾如玉恨不得让她黑得不能再黑才好。而这一切,就是为了顾北辰! “玉儿妹妹终究是刚刚及笄的小女儿,措辞未免有些不当了!”抢在林梦瑶之前,顾北辰开了口,甚至上前与林梦瑶站在一起,并肩对着顾如玉:“应该说是还了你嫂嫂清白!自然,即便是得不了清白,我也是不会猜忌于你嫂嫂的,我于你嫂嫂总是信任的!” 若是寻常,这般话于大庭广众下说出,总是会被视为轻浮的,可今日情况实属特殊,顾北辰说这话不但没被看成轻浮,反倒是成了众人眼中痴情男儿的代表。众人皆是抿着嘴笑,几个未出阁的小姐则更是对林梦瑶羡慕不已。 至于顾如玉,闻得此言,自也是笑了笑,只那笑意甚是勉强。 接下来,众人的话题自是围绕着顾北辰的痴情了,你一言我一语,渐渐也就由顾北辰个人转移到男人们的身上来。眼看着天色不早,林梦瑶与众人告了辞,便向厨房去了。 “你怎的也跟过来了?”走至半路,竟发现顾北辰远远地跟了过来,待得他上前,林梦瑶笑道:“刚刚你本该陪着世家子弟们饮食喝酒抚琴赏画的,偏生在我们亭子里待了那么久,岂不凭白遭人笑话了?” 顾北辰却不以为意:“怎会笑话?众人皆知,我待在那亭子里,全是为你压惊来着。”(未完待续) (111)一场虚惊疑窦生 “刚刚你本该陪着世家子弟们饮食喝酒抚琴赏画的,偏生在我们亭子里待了那么久,岂不凭白遭人笑话了?” “怎会笑话?众人皆知,我待在那亭子里,全是为你压惊来着。” 顾北辰眉角一扬,笑了,那笑意远比艳阳来得耀眼。林梦瑶本欲啐他一口,可不知为何,眼中微微湿润,心中也生出了丝丝感动来:前生情浓之时,那孟南君也怕从未这般对她过。至于之后,若是孟南君给予她一丝一毫的信任,那她也不会失了两个孩子,最终落得自寻短见,含恨而死。 “怎么好端端地就含了泪?莫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没……没什么……”林梦瑶掏了帕子拭了眼角,却还是含着泪笑道:“你……是好的……” 说着,一阵娇羞转过身去,也不待顾北辰反应,便带着慧珠急急往厨房小跑而去了。至于顾北辰,看着她娇弱的身影越走越远,依旧回味着她那句“你是好的”。 林梦瑶到厨房的时候,叶氏正拿着菜谱一一核对食材,然后嘱咐了厨房的下人按照菜单配好材料,准备正是上炉烧菜。许是之前林梦瑶的宽容,叶氏将厨房的一切管理得井然有序。 晚宴进行得异常顺利,最后一道银耳红枣羹上了桌,便一切妥当了。可,林梦瑶刚要出厨房,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鬟便抱着肚子呻*吟起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叶氏问着。 “孔家嫂嫂,我肚子疼!”小丫鬟抱着肚子,面色不佳。 厨房里的琐事自有叶氏处理,林梦瑶自不会插手的,却不想准备离开之际。叶氏与小丫鬟的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这丫头,总是嘴馋,可是吃坏了肚子?” “呜呜,孔家嫂嫂,我只是偷喝了一碗红枣银耳羹,其他真的什么也没吃!”小丫鬟哭着辩解道,而后竟憋不出。放了一串屁:“哎呀。我忍不住了,孔家嫂嫂,我要去茅房——” 小丫鬟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连跟林梦瑶行礼都来不及。 “少夫人,请见谅,这丫头实在无礼——” 叶氏上前,林梦瑶开口。却是另一番话:“孔家嫂嫂,你快快盛一碗红枣银耳羹来!” 都说大户人家筵席上最易出岔子。难不成今日顾家的筵席便出在这羹汤上?! 林梦瑶心中一阵慌乱,叶氏已经盛了红枣银耳羹来,林梦瑶尝了一口,面色大变:这里面竟然加了巴豆!若是其他东西。林梦瑶还真不一定能尝得出来,偏偏这巴豆她是定不会弄错的。前世在相府,姚子文的四姨娘曾经在她的饮食里下了近半个月的巴豆。每次量都不大,却刚还致使她腹泻。那半个月里。她整个人都虚脱了的! 这下巴豆之人也是费了心思的,竟然将其磨成粉掺进羹汤里。 “孔家嫂嫂,那红枣银耳羹上桌多久了?” 张氏也不愚笨,看林梦瑶如此紧张,自知那羹汤出了问题,道:“估摸着此刻正上桌,是来不及撤下来的。少夫人,这羹汤里可是多了东西了?” “这里面加了巴豆粉!”林梦瑶冷语,“这红枣银耳羹是谁负责的?” “是江家嫂子!”翠竹应道,然后便往厨房里面去了,揪出正在与几个厨娘说笑的江家媳妇萧氏来。 众人皆是吃惊,不知所为何事。那萧氏也甚是惊慌失措:“哎呀,少夫人,奴才这是做错什么了么?” 萧氏战战兢兢相问,林梦瑶也不去理她,眼下揪住背后之人是小,如何解了桌上的围才是当务之急。 “孔家嫂嫂快命人寻些苹果来!” 林梦瑶一声令下,叶氏连忙命人去寻了苹果来。 “速速将苹果洗净切丁,加水搁在蒸笼里蒸烂!” 众人不解,可林梦瑶也没时间解释了,只督促众人快快按照她的方子做了。苹果其性味甘酸而平、微咸,无毒,具有生津止渴、益脾止泻、和胃降逆的功效。生吃的苹果通便,可煮熟的苹果却是止泻良药——前世被姚府四姨娘下了巴豆,便是用了这个法子才有效止住的——想当初,姚府对这个方子也是不信,可一只苹果用下后,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见了奇效。 苹果煮熟后,林梦瑶担心会有人没能服用道,特意命众人将苹果盛在小盅里递到每个宾客面前,并及时回报,是否有人没有用到。 “回少夫人,奴婢负责的那一桌都用了。” “奴婢负责的那一桌也是!” “奴婢也是。” 不多久,丫鬟们便一一回来,林梦瑶终是落下心来,也有了审问萧氏的时间。 “江家嫂嫂,此时我决不信是你所为,可,您得为自己洗刷清白!” “少夫人,奴才真不知道啊!”萧氏抬着头,一脸的镇定:“奴才是顾家的奴才,绝不会做有损主子颜面的事情,请少夫人明察!” 这般镇定,倒与之前的失措俨然不同了。 凡人作恶被抓,亦或是受了愿望,情绪都会激动,可这萧氏未免太镇定了些! “此事自要明察的,但,既是江家嫂子负责的羹汤出了事,总是难逃其咎的,否则,这府里众人谁还能忠于职守!”林梦瑶缓缓起身,绕着萧氏走了两圈,轻笑道:“江家嫂子,你若真受了罚可如何是好呢?唉,听说江大用那人脾气可不好,前几日喝了几壶酒就……啧啧啧,那般要面子的人啊……” 江大用,萧氏的丈夫,平日里脾气暴躁,却又甚爱惜面子。眼下若是萧氏受了罚,必是损了他的面子的,他如何能给萧氏好日子过? 萧氏来不及惊诧林梦瑶如何对他们家的事情了如指掌,闻得她说其江大用的时候面色已然变了。这萧氏她可没少收江大用的拳头,平日里没有做错事,还时不时受两拳三脚的,今日若是传到江大用耳朵里,只怕不得命了。 “少……少夫人……” “少夫人——”萧氏才开了口,红绡却是从外面进来了,对林梦瑶见了礼,凑于其耳畔道:“夫人已知羹汤之事,她老人家有吩咐,不需追究——” 不需追究? 林梦瑶诧异非常:这么大的事情,就不追究了?这若不是发现得及时,今日这及笄礼可就出大乱子了……(未完待续) (112)风平浪静暗波涌 ps:从明天开始,一天两更。早八点,晚八点。敬请期待,喵呜~~~ 林梦瑶甚是诧异刘氏的决定,更是诧异刘氏如何得知厨房里的事情。但是不管怎样,既然刘氏已然插手此事,她这个做儿媳的便不能有什么异议。 “江家媳妇,听闻你家娃子进来身子也不太好,夫人允了你回去休息几天!”红绡很满意林梦瑶知晓分寸,冷眼看了萧氏道:“夫人说了,你的月例照发,另外还补贴几个银子与你孩子养身子,你放心照料孩子,府里需要你的时候自会唤你回来!” 红绡的话自又是引起一阵波澜,林梦瑶眉角微挑不说话,厨房里的婆子们倒是又羡慕又嫉妒的。 “哎呦,江家的,你修了好福气了!” “啧啧,夫人真是仁慈!” “江家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磕头谢夫人恩典!” 那萧氏愣怔,闻得众人言语才磕了头谢了恩,可是谁能知道她的苦涩? 今日之事自与她有关的,因着背后之人吩咐,她总以为能就此事给叶氏戴了帽子,然后取而代之——毕竟叶氏是厨房的总负责,出了事,总脱不了干系。可是,林梦瑶第一个问罪的便是她,她一开始就有些失慌了。只想到背后之人,她又定了心,可结果呢?夫人刘氏竟然也掺和了进来,还给她这么一个所谓的“恩典”。这哪里是“恩典”啊,分明是暗里鞭笞呢! 萧氏觉得刘氏是知晓内情的,故而更觉得冤枉,但她也是心里敞亮的,这冤是无处可诉了。 萧氏木然叩谢。面上的复杂神色入了林梦瑶的眼,林梦瑶但记在心里,也不相问,跟着红绡出了厨房。 “少夫人,夫人让我转告您,说今日的及笄礼,她甚是满意。”红绡谦恭。却不失刘氏随嫁丫鬟的傲气。言行举止皆是有着丝丝的长者气度。 林梦瑶是知其地位,自不也不敢托大,恭敬回道:“多谢红绡姑姑。” “另外夫人还说了。往后这顾府必少不了大事,更少不了要少夫人操心的地方,还望少夫人耳聪目明,莫让今日之事再生。确保顾府和气。” 这算是指责么? 可,她欲处理今日之事。刘氏不是阻拦了么? 心中疑惑,却还是恭敬应之。 红绡见其受教,也不多停留,福了一礼便先告退了。 看着红绡消失在昏黄烛光中的身影。林梦瑶伫立许久:今日之事实在蹊跷,她觉得那巴豆粉绝对与顾府中人有关,可是。这顾府中能有几人?无非就是她、顾北辰、刘氏、顾如玉,再有就是今日刚刚回门的顾文慧。前三者自是不可能。那么就只剩下顾如玉和顾文慧了。 顾文慧,卫国夫人,会屑于做这等伎俩? 林梦瑶细眯了眸子,脑中晃过今日顾如玉的种种表现,那顾如玉对她的恨绝不会假!是了,如果是顾如玉,倒也真有了让刘氏出面的理由。 感觉背脊一凉,林梦瑶心中沉沉。 “小姐,你可还好?”翠竹的声音响起,语带淡语。 林梦瑶长叹一声:“很好,非常好!” 虽说想过在这顾府谋取人心,然后借助顾府之力向孟府寻仇,可她从未想过在这顾府里有甚尔虞我诈,毕竟顾府众人于她来说并无甚恩怨,可,现在想来,只怕事情真不能如她所想了。 顾如玉——总莫要做出让她为难之事才好。 应了翠竹的话,林梦瑶便往筵席上去了,筵席接近尾声,她这个少夫人总是要出面应酬一番女宾的。当林梦瑶到达女宾席的时候,众妇人正谈笑风生。 “哎呦,少夫人来了!”赵夫人先瞧见了林梦瑶,笑道:“听闻顾夫人说今儿个是少夫人负责的一应饮食,哎呀,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竟丝毫不像新手呢!” 赵夫人的赞誉不加吝啬。 做出羞涩之意,林梦瑶了谢了她的赞美。 刘氏向她招了手:“我本还让红绡帮衬着的,却不想我这儿媳甚是能干,事事处理得井井有条,竟无一处要我费心的!哎呀,我这顾府以后的事儿啊,可有人指望了!” 刘氏笑道,将林梦瑶又是夸赞一番,众人自是应和,席间一片热闹。 林梦瑶是个心里透亮的,她自不会因为二人的赞誉而飘飘然。况且,这刘氏的赞誉分明是一种安抚。林梦瑶虚应着,不动神色查看着一旁顾如玉的神色,那顾如玉虽也笑意盈盈,可目光中的怨愤却是隐藏不住的。 那巴豆粉真是顾如玉所为——也好,这样总能多一份提防的! 之后的筵席甚是顺利,除了顾北辰那一桌,因着皆是年轻子弟,又因着要罚顾北辰午后无故消失,从而闹到宾客善尽之外,倒也没有什么意外发生过。最终,那一桌喝了十八坛子水酒,于座的十人皆是烂醉如泥。 看着众人一一被家仆接走,林梦瑶终于得了闲来打理顾北辰。顾北辰的状况自也是不好的,醉得趴在桌上,动都不懂。林梦瑶走近前去,扑鼻的酒气袭来,引得她胃里一阵翻腾。 忍住呕吐的*,她拍拍顾北辰。 “夫君,夫君……”才唤了两声,那顾北辰竟然单手一勾,将她揽在怀里,吓得林梦瑶失声惊叫,引来了一片目光。众下人也知顾北辰待林梦瑶是极好的,都是视而不见,很快就消失了。林梦瑶羞红了脸,推着顾北辰道:“夫君,快快松开,你喝醉了——” “我没醉——” “还没醉呢,你看你站都站不稳了!”看到顾北辰踉踉跄跄站起来,林梦瑶连忙站起来,拉过他的手支住他。 “我真没醉!” 顾北辰顺势在她面上一啄,继续道。只话一说完,便转向一边呕吐了起来,许是因着饭间没有用饭菜,吐出来的竟然都是水酒,在月光之下泛着丝丝的金色。 “还说没醉,都吐成这样了,哎呀……” 林梦瑶又是抱怨又是心疼,连忙掏了帕子与他擦拭。待得擦拭好,那顾北辰竟然猛一抬眸,眸子里竟是无比清明。顾北辰抓了她的手迈开步去,行路步履稳健,说话更是言词清晰。 “走,该办正事儿去了!”(未完待续) (113)恶心不改孽情付 ps:亲,六一节快乐!做一个永远不长大的孩子,做一个像孩子一样快乐的大人,要永远哈皮哦!喵呜~~~ 顾北辰的反常让林梦瑶多了个心眼,就在此时,明雪凑了过来。 “怎么样了?”顾北辰口齿甚是清晰,真如未醉一般。 那明雪见了礼,道:“少爷,她往柴房去了。” 柴房,关押詹思航的地方! 她,是刘沉香么? 心中满是疑惑,林梦瑶随着顾北辰往柴房而去。 往柴房的路上,人影稀少,宾客已散,下人们均在院里打扫,自是鲜有人来此的。可,林梦瑶他们正转过柴房不远处的竹林,便瞧见一个熟悉的纤瘦身影在柴房前小道上晃悠着。 詹思航的事情,林梦瑶甚为关注与着急,因为关系到她的名誉。可是,显然有人比她更着急,那个纤瘦的身影在柴房门口徘徊了一阵,似乎确定再无他人后,推开柴房门影窜了进去。只片刻的功夫,借着烛光,林梦瑶便看到那人正是刘沉香的丫鬟,当初因一只牡丹而给林梦瑶眼色的巧儿。 烛光映着巧儿的身影,她显然是在给詹思航松绑——想来是刘沉香嘱咐她来放了詹思航的! 哼,倒是难得,这刘沉香没有头脑发热自己跑过来。 “可要现在过去么?”林梦瑶问道。 顾北辰拨弄着她的秀发,面色舒然:“急什么,该出现的还没有出现,总得有点耐心才行!” “难道……” 林梦瑶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她表示怀疑。这刘沉香既然让巧儿过来了,怎还会亲自过来?可出乎意料的,那巧儿很快就退了出去,不消半盏茶的时候,那刘沉香便出现了——显然,刘沉香一直藏在柴房的附近。 眼看着刘沉香进去了,林梦瑶却没有急着催顾北辰过去。她算不得多聪明。但是她也能想到刘沉香此刻出现的原因。与顾家抢媳妇。那得有多大的胆子,而能够为人壮胆的便是金银。贪财之人是远不会满足的,只怕此刻詹思航寻思着要多敲诈刘沉香一番呢! 果然。刘沉香这个没脑子的,竟然在柴房里大吼大叫了起来:“你想钱想疯了吧?一千两?……那你就等着顾府把你送官府吧!” 清朗的夜极为安静,詹思航不紧不慢的声音传了出来:“官府?刘小姐可是想清楚了么?到时候,我可不能保证。那惊堂木一响,会说出什么来……” “别以为你是张金口。你就保证你说的话旁人能信了?”刘沉香的声音里显然有些惧怕,但骄横如她,她的话语间还是一阵威逼利诱:“我劝你还是识时务点,赶紧拿了钱逃命去。否则,我会让我爹爹在告你一个污蔑之罪。到时候罪加一等,我看你还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刘沉香声音在夜空中荡了几回。嚣张、得意全然将一开始的惧怕掩盖了下去。可以想象她此刻的神色,林梦瑶心中恨极——刘沉香这是冲着她的命去的。她如何能忍?! 林梦瑶不能忍,顾北辰就能忍了? 顾北辰所为,是周全的。 林梦瑶暗恨之际,那明雪已经引了顾府一众、刘氏夫妇,和赵世成往柴房这边来了,显然他们皆是听到了刘沉香的嚣张之言的,神色皆是不良。 其中,最难堪的当是刘氏夫妇,这里面口出狂言、给顾府泼馊水的便是他们护在掌心的女儿啊! 那刘氏夫妇的脸早就涨成了猪肝色,两人不安地看看顾氏夫妇,见他二人面色铁青,终究相视一看,而后定了心思。刘兆铭盛怒着一脚踹开柴房的门,那巧儿许是恰好站在门后,竟被踹得飞出去老远。只她的痛叫无人入耳,众人鱼贯而入,皆是盯着瞠目结舌的刘沉香和詹思航。 “屡教不改,你可有想过我刘家的脸面!” 刘兆铭终究没有舍得打刘沉香一下,握紧了拳头挥了几下又收了回来。但这开口间,将“刘家”二字咬得甚重,明白人皆知,这是变着法子帮刘沉香求情了——刘氏毕竟出自刘家。 只这一次,刘氏早已面色铁青着。刘兆铭说得没错,她出身于刘家,可顾北辰是她的儿子!今日刘沉香所为是冲着林梦瑶去的,可若是事情无转缓之地,那么名声受损的可不止林梦瑶,她的儿子是要被人嗤笑一辈子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刘氏看都没看她那弟弟一眼,径直对顾孟德道:“事关顾家名声,这事儿,还是交由老爷处置最为妥当。” 如此,刘氏夫妇面色变了几变,也算是知晓了刘氏的态度——今日刘沉香所为,是触了刘氏的逆鳞了! 那陈氏知晓事态不妙,连忙拉过还没缓过神来的刘沉香,推她跪到顾孟德面前:“还不向你姑丈求饶!” 这一推,刘沉香一阵踉跄,却也缓过神来。本欲求饶,可瞧见林梦瑶似笑非笑地看她,立马又梗着脖子:“为什么要求饶?我做什么了我?我只是记挂表嫂嫂的清白,抢了你们前边来审问这恶人罢了!” 如此情况了,竟还敢理直气壮! 林梦瑶也不言语,她不怕事情查不明白,只要是个脑子清楚的,刚刚在门外都能听出了事情的大概。 看着刘沉香狡辩,顾孟德沉着脸,直盯得刘沉香一阵汗毛倒立:“姑丈,您……您要相信香儿……香儿是清白的……” 清白? 这两个字说出来,连刘沉香自己都心虚了。 顾孟德冷眼看了刘沉香,却也不理她,反是转了身对赵世成歉疚道:“顾某本是想着请赵兄帮忙的,只眼下这情况……唉……若是传出去,只怕又是桐庐百姓的笑料了,真是……唉……” 场面上走惯了的人,赵世成哪能不明白顾孟德的意思。让他留下,本就是为了给顾府清名,眼下出了这种事情,当然是希望他早早的离开了。 离开是必然的,但一直想着巴结顾家而不得,今日倒是可以卖个好:“顾老爷放心,今日之事本就是误会,谣言止于智者,找某人心里清楚得紧!这眼下也是时候不早了,赵某人家中有事,便不再叨扰!” 赵世成这是在承诺于顾孟德,他不仅不会将此事传出去,还会为顾家护着名声。 “如此,顾某便不强留了。”顾孟德拱手,嘱咐下人送客,又对赵世成道:“赵兄心如明镜,总不会屈尊于桐庐一隅的!” 闻得顾孟德这话,那赵世成竟然像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一般,笑得面上开花,竟是一副恨不得跪拜的姿态。(未完待续) (114)死不悔改事终露 赵世成的谄媚之态,实在让人不解。按理说,士农工商,这“士”为首,“商”为末,赵世成身为知府,如何对顾孟德这般谄媚? 赵世成一走,柴房里便没有外人了,顾孟德面上的笑意也荡然无存:“香儿,你真的是清白的么?” 话语间听不出情绪,可即便是林梦瑶站在一旁也是心中一颤,感觉到凉气紧逼。原本就诧异赵世成的反应,眼下再看顾孟德,竟感觉到他身上所有的威严,而这份“威严”绝非一个药材商人能有的。 一时间,林梦瑶脑中竟然闪现了一个荒唐的想法,只是,此想法一出现,她便果断否决了——世间怎可能有如此荒唐之事? 不可能,绝不可能! 压了心中荒谬想法,林梦瑶看向被顾孟德质问的刘沉香。此刻,刘沉香面色甚为难堪,低垂着头,双手不安的绞着帕子,根本不敢看向顾孟德——顾孟德口中的“清白”二字,宛若一阵春雷压在她的心里。 此事,她真的不清白! 早在听闻林梦瑶与顾北辰窗前怡情之事,她恨恨地谋划今日之事了。她知道一个女人的名声毁了,便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她不惜花费白银寻了詹思航来演这出戏。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情竟然那么凑巧,她偷来的宣纸上竟有顾北辰的字,那字还偏生就用到了! 回想到当时在亭中的种种——刘氏的愤恨、林梦瑶的胸有成竹、顾北辰的相护——刘沉香知道,事情瞒不住了。可她如论如何也是不敢亲口承认了的,更不会承认,她决不允许自己在林梦瑶面前低头:那林梦瑶算什么东西! “我是清白的!”刘沉香梗着脖子,生硬答着。 顾孟德见刘沉香毫无悔改之色。终是哼笑一声,不再理她,而后,转向詹思航道:“你倒说说,今日之事是何缘由!” 那詹思航却是甚为奇怪,他看了顾孟德一眼,并不回应。反而向刘沉香伸出一根手指来。别人不明白是何意思。林梦瑶和顾北辰却是明白的,真应了那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此刻这詹思航竟然还想着要那一千两银子! 顾北辰与林梦瑶一阵相视,终是站出来,冷语道:“不见棺材不掉泪,还真以为我顾府拿你没有法子么?” 詹思航根本不瞧顾北辰一眼。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刘沉香,直到刘沉香惊慌着微微点头。他才开了口:“此事无人指使,仅是我与林家的仇恨,此番报在林家女儿的身上罢了!” “对对对,此事与我无关。你们看看,这詹思航都说了的,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刘沉香指着詹思航就是大喊大叫,兴奋之余还刻意抹了两滴眼泪。来显是自己的委屈。众人心里自是明白的,更是恼恨刘沉香的不知悔改。可是,也有人愿意借坡而下,譬如说刘氏夫妇。两人皆是面上一喜,开始将一切罪过往詹思航身上推。 “哎呀,你这个黑心货,竟然敢连累我们家香儿,我打死你!” “啧啧,我就说嘛,我家香儿心性纯良,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来!” 刘氏夫妻一唱一和,且不说旁人作何想,他们自己就先红了老脸——刘沉香是什么货色,他们岂能不知?可,此时此刻,他们也只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二人丑角一般的演绎,让柴房的气氛更加尴尬起来,不多久,二人终也甚不自然的闭了嘴。 而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说话的顾文慧却在此刻开了口:“詹思航是么?……好熟悉的名字,好熟悉的相貌,不知京华名伶应思航与你是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将目光齐集于顾文慧了,那顾文慧也不急,只看着詹思航,直到詹思航躲闪着避开她的目光,她才幽幽着开了口:“不记得了么?若是不记得,我倒是可以提点一二。话说,这京华名伶应思航与京华大户杨家的小妾私奔了,而那小妾就姓詹——” 詹思航面色大变,但依旧抿着嘴不言语。 “还不记得?”顾文慧哼笑着,起身走近:“桐庐郊外,陈家村……” 只几个字,那詹思航竟然面色大骇,看着顾文慧:“你……你把她怎么样了?” “对一个重病在身的女人,我能如何?只不过是请人将她收进了医馆而已。”顾文慧淡笑,面色和善:“就等着你招了实情,而后去与她团聚呢!” 对于顾文慧所说,林梦瑶显然不是唯一一个震惊的,刘氏夫妇和顾氏夫妇等人也是惊愕不已。显然,这顾文慧的能力是让人咋舌的,在这半天之内,她竟然不声不响将一切查了清楚明白。 更重要的害死,她还偏偏等到了众人丑态毕露了才说! 刘氏夫妇心里那叫一个恨啊,可是面对顾文慧卫国夫人的封号,他们又岂敢口出狂言?眼下,他们真是无能为力了,只能咬牙切齿,恨恨地看着詹思航。 柴房里重归平静,众人正等着应思航的话呢! 只,应思航一脸为难看着刘沉香,只字未言。 “没错,是我,是我找应思航干的!”如此压抑的气氛之下,竟是刘沉香沉不住气,先开了口:“是我花银子找了应思航,是我干的又怎么样?!” 虽是意料之中的结局,但刘氏夫妇还是做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态。 面对横了心,死不悔改的刘沉香,陈氏失声叫道:“香儿……” 刘沉香却不曾理会陈氏的叫喊,径直往林梦瑶而来,眼中含泪,泪水却拦不住她眼中的愤恨。 “凭什么是你?你只不过是个不要脸的小妾生的庶女!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要姿色没姿色,凭什么是你?林梦瑶,我就是看不惯你那副人前和善的模样,谁知道你骨子里装的是什么龌龊东西!” 刘沉香狰狞了面色,眼泪滚滚直往下滴:“我与辰哥哥青梅竹马,势必要做辰哥哥的妻子的。可是你,你个下贱胚子却凭着一身的骚劲儿魅惑了我辰哥哥,我绝不同意,我绝不同意……”(未完待续) ps:第二更送到,明天要收拾刘沉香了,唉,怎么看我都是纯洁善良的亲妈,还是欢喜我们家的女主滴!喵呜~~~ (115)此般贤良难为妇 “我绝不同意,我绝不同意……”歇斯底里,刘沉香竟向林梦瑶脸上抓取:“我要撕了你的面具,让辰哥哥看清你这……” 林梦瑶吓得连连后退,眼看着刘沉香尖利的指甲就要落到自己脸上,惊恐地闭上眼睛。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凡是闻得刘沉香一阵尖叫。 睁开眼,那刘沉香竟然跌坐在地上。原来,眼看着刘沉香向林梦瑶扑来,顾北辰速速出身相护,伸手间便将刘沉香推了出去。 刘沉香今日所为彻底激怒了顾北辰。 先前刘沉香给林梦瑶穿小鞋,皆是小打小闹,可今日竟是冲着林梦瑶的命去的——若是今日事无转机,那么名声尽毁的林梦瑶是要受千人所指,万人唾骂的。试问一个女子处于那般境地,还能活得了么? 顾北辰一掌推出,毫不留情。 刘沉香自是没想到顾北辰会出手,一来无所防备,二来也真是受力过猛。身子一阵踉跄,倒退出去,连带着上前扶她的陈氏都倒在地上。 “辰哥哥,你竟然对香儿动手?!”不敢置信,刘沉香瞪大了眼睛,看着顾北辰在说不出话来。 刘沉香的神色让林梦瑶倍感熟悉,一如前世被孟南君踹了一脚后的自己! 林梦瑶心里一震,知晓今日之后,刘沉香也怕是更加怨恨自己了,一如当初她怨恨赵倩儿一般。可是,林梦瑶却不后悔,前世她是孟南君的妻,并未有差池之;可今生的刘沉香与她的境遇不同,她是个为了不可能的爱黑了心的女人——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甚至为此不择手段,那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心中如是想,可林梦瑶面上总要做出怜悯的神色。 款步上前,要将刘沉香扶起来。只,那顾如玉却已经抢先一步,扶着刘沉香的肩头了,哭道:“沉香姐姐。你怎么这么傻?!即便是对哥哥倾心。也不能这样害了梦瑶姐姐啊!……眼下,你倒让我哥哥如何护得了你,如何让大家护得了你……” 陪着刘沉香饮泣。顾如玉将自己的善良表现得淋漓尽致。 可是,林梦瑶眼里看着,心中却甚是清楚,这顾如玉是在变着法子诋毁于她了。顾北辰护不得。众人皆护不得,为什么?因为事关林梦瑶的清誉。只因为她林梦瑶不肯善罢甘休的话,众人即便有心为刘沉香开脱,也是不得的——这就是顾如玉话语间要传递给众人的信息。 只是,我林梦瑶真的不肯善罢甘休吗? 前世性子过硬受了那等最。今生,自己无论如何都会“吃一堑,长一智”的! 红了眼眶。林梦瑶垂着泪上前,先扶起了陈氏。然后在跪坐在刘沉香身边,掏了帕子就要帮她抹泪。 “不要你假惺惺!” 那刘沉香根本不允她靠近,倚在顾如玉怀里,一巴掌拍向林梦瑶的手。 “啪——” 一巴掌不偏不倚打在林梦瑶手上,清脆的声音在小小的柴房里回荡着,惊得众人更是恼怒。林梦瑶呢,却连看都没有看被打的手,捡起帕子塞给刘沉香。 “即便是怨我,也没得拿自己开玩笑,哭多了伤身。女子……总是要爱惜自己的……”知道刘沉香绝不会接受自己的好意,林梦瑶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以往虽也知晓你对夫君的情谊,却不想竟如此刻骨铭心。也是,女子一旦动情,便总是死心塌地的……” 林梦瑶长叹一声,眼中既有哀戚,又有一股子坚定,感慨道:“说起来,今日之事虽也恼怒,可我真心不怨恨你,是女子,总能懂了女子的心……” 说着,林梦瑶起身,踌躇了一番,便向顾氏夫妇跪拜道:“父亲母亲,今日之事全源于一个‘情’字,沉香妹妹虽有错,但终究是因着深爱夫君。梦瑶……梦瑶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可否允了……允了顾刘两家……亲上加亲……” 林梦瑶断断续续说出一番话,倒是众人瞠目结舌:以德报怨,林梦瑶竟然想圆了刘沉香的梦? 瞠目结舌之后,众人的神色便精彩纷呈了:窃喜、惊诧、疑惑、探究、愤懑…… 只其中,尤为顾如玉和顾北辰的神色更丰富。 顾如玉对顾北辰有情,在她看来,顾北辰便是至宝,是不可与外人分享的。可是林梦瑶,怎么敢这样轻视了她视若珍宝的辰哥哥。于此,顾如玉对林梦瑶的怨恨更盛了,原先怨其抢了她的心头好,现在恨其对顾北辰的不珍不惜。 而顾北辰,更多的是惊愕与愤然! 顾北辰所想,这林梦瑶所说之事无非是为刘沉香求情,可孰能料到,竟然是往他房里塞人了!不可置信,怒极反笑,顾北辰看着林梦瑶许久说不出话来。这个女人也不知有何魅力,自己竟对她如此上心。可许久看来,自己不过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而已! “林梦瑶,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法子?我道是至今你都不愿……”顾北辰本想说出“圆房”二字的,可终究是没有说出来,只嗤笑着看向林梦瑶,哼出声来:“多贤惠的妻子,才入门多久,就想着为自己的丈夫张罗了?你可有问过我乐不乐意……” 顾北辰的反应实在林梦瑶意料之中的,即便顾北辰有二心,那他也绝不会看上刘沉香这种的。这本是她意图再谋众人之心的招子,可不知为什么,看到顾北辰如此面色,她满心的不安与紧张。 “夫君——” “夫君?以夫为君!你可明白这个道理?”顾北辰逼视着林梦瑶,道:“现在,你的君就告诉你,今生,我有一妻足矣,不需要他人来毁了我的清静——” 顾北辰面色沉郁,看向林梦瑶的眼中尽是坚决与警示。可即便如此,一句“一妻足矣”也足够让林梦瑶的心颤上几颤! 心颤的绝非林梦瑶一个,只旁人的心颤却更多是因为嫉恨。刘沉香如此,顾如玉更是如此,只眼下,顾如玉的嫉妒与怨恨依旧埋在心里,唯有刘沉香。 “林梦瑶,就知道你是个不得好死的贱人,你要的不就是辰哥哥这句话么?现在你满意了,听到辰哥哥的话,你必然在心里偷笑了。可是,我告诉你,我不会甘心,我一定……”(未完待续) ps:突然发现,取七个字的章节名是一种作死的事儿!故人诚不欺我,天作下雨,人作有祸,呜呜呜,猫猫想不出章节名了啊~~~喵呜~~~~ (116)春水潺潺雪似融 “林梦瑶,就知道你是个不得好死的贱人,你要的不就是辰哥哥这句话么?现在你满意了,听到辰哥哥的话,你必然在心里偷笑了。可是,我告诉你,我不会甘心,我一定……” 刘沉香,本因为林梦瑶的话燃起了一丝希望,可结果呢,顾北辰一盆冷水浇下来,连火星儿都没给她留下。她恨林梦瑶,若不是林梦瑶伪善,她如何会受这般屈辱! 爬起来,刘沉香便要向林梦瑶扑去,只才跨出两步,刘氏怒然开口。 “闹够了没有!”一直宛如置身事外的刘氏终于开口了,林梦瑶的贤惠她看在眼里,刘沉香的蛮横与不知悔改她更看在眼里。盛怒的她,让人将应思航拉了出去,而后瞪眼看着刘兆铭。 “看看你养的好女儿,在你府里作威作福也就算了,还连带着我顾府不得安宁。还不将她带回去!……一个月,一个月内不允她踏处闺房一步,且得给我抄了五十遍《女史箴》出来!” 教育女儿,本是家事,即便是犯了再严重的错误,也由不得出嫁了的姑奶奶如此管束。陈氏面上不忿,几欲开口,却被刘兆铭一把拉住。刘兆铭看向刘氏,眼中却不是弟弟对姐姐的敬重,更对的是一种畏惧。 畏惧? 林梦瑶不解其神色,可是,那畏惧的神色丝毫不错的! 这顾家和刘家还有一个正常的么?为什么看每一个人都似乎隐藏着天大的秘密一般! 林梦瑶思忖之际,刘兆铭已经诚惶诚恐地应了刘氏,而后拉了刘沉香边往外走,便呵斥道:“还不回去,尽丢人现眼了!” 刘沉香哪敢就这么走了。扒着门框泪雨连连,看着刘氏的眼中更是哀求不已:“姑母,姑母,你不疼香儿了么?姑母……” 只刘氏竟也是狠了心的,看都不看刘沉香一眼,转过身背对着她直挥衣袖,示意刘氏夫妇将她带走——今日之事若是闹大了。损了声誉的可不止林梦瑶。她顾府也是成了桐庐人人口中的笑柄!这个刘沉香,平日里真是被娇惯坏了! 刘氏的冷然似乎让刘沉香寒了心,那扒着门框的刘沉香竟慢慢止住了眼泪。声音戚戚然:“父亲,母亲,你们松开我便是我,我自己回去。” 刘沉香猛然这般乖顺。众人自是意想不到的,皆是看着她抹了眼泪转身往外走。只走出不过两步。身子一阵趔趄蹲在了地上,那刘氏夫妇二人赶紧上前,却未及扶到她,她已经站了起来。站起来之后的她猛然转过身来。接着便是发疯似的向林梦瑶冲来。 众人皆是措手不及,而唯一站得与刘沉香较近的顾如玉又是敲到好处的惊惶,敲到好处的摔在地上。无形中为刘沉香让开了一条道儿。 刘沉香一路无阻,直往林梦瑶而去。她刚刚那一下蹲竟然是要捡起地上的木棍的。那木棍足有健壮男子的胳膊粗,眼下正径直向林梦瑶头上挥来。 这情景倒也把林梦瑶吓住了,她脚下竟像生根了一般动弹不得。 感觉到了阵阵凉风而来,林梦瑶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却不想身子突然受力被撞开,而后耳边便是一阵闷响,再然后,便是满耳的尖叫声。 忍着脚踝的肿痛,林梦瑶睁眼一看,那一棍正好砸在顾北辰的左肩! “刘沉香,你这是干什么?”顾如玉第一个扑上来,一把推开刘沉香,眼中的担忧与关切止都止不住:“哥哥,你没事吧!” 众人也皆是围住了顾北辰,置身于外的也便只剩下吓愣了的刘沉香和扭到脚的林梦瑶。那刘沉香吓得花容失色,拿在手中许久的棍子落在地上,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终于,目光游离间看向了林梦瑶。 惊慌过度的刘沉香恶从胆边生,双手尖利的指甲直往林梦瑶雪白的脖颈处抓去。林梦瑶倒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跟着翠竹多少学了点招子,当即瞅准了空挡用手肘往刘沉香腹部一击。腹部绞痛,刘沉香痛叫着便往林梦瑶身上倒…… 听闻痛呼声,众人齐齐回头,见到刘沉香压在林梦瑶身上,皆以为刘沉香又对林梦瑶下了手。 “你这个贱人,你这个贱人——” 刘沉香腹部受疼,缓了半天才缓过来,丝毫没有注意到众人皆在看她,伸出长长的指甲就往林梦瑶脸上抓去。早看到众人神色的林梦瑶,早做好了痛苦的神色,歪了脸去,让她抓在自己的脖颈间。一阵刺痛,林梦瑶直感觉皮肉都被刘沉香抓了下来。 刘氏夫妇早吓得拉了刘沉香起来,只刘沉香歇斯底里直喊着:“我要杀了你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刘沉香简直如若疯癫之状,扑腾着要往林梦瑶身上扑去。刘兆铭实在抓不住,只得腾出手来扯了柴房里的一段麻绳,直接将刘沉香的双手捆了起来。 “爹,爹,你干什么?你快松开我!那个贱人打我——那个贱人打了你的女儿——” 此般情况下,谁会信了刘沉香? 顾北辰早阴沉了脸,将林梦瑶扶起来护在身后;顾氏夫妇皆是脸色铁青,将顾如玉拉到一旁;而顾文慧,倒是整个柴房里最冷静的一位。 “虽教训女儿的事与我顾家无关,更与我无关;可她终究是伤了我的侄媳妇的……”顾文慧红唇轻启,眼光却是分外凌厉:“今日我便多句话了。这样的女儿实在冥顽不灵,不如早早请了春婆婆来教导于她,以免日后再做出这等有伤风化,有碍门风之事!” 顾文慧的话宛如惊雷,整个柴房最终静得连一根银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 “我不要请春婆婆,不要……”刘沉香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一阵惊恐地叫喊着,拉着陈氏便哭得梨花带雨:“母亲,快帮香儿说说情,不要请那春婆婆……” 那陈氏哪敢开口,顾文慧可是卫国夫人。 请春婆婆一事就这么订下了,当众人离了柴房时,林梦瑶还不得其解,春婆婆究竟是谁? “还不走?难道要在这柴房为我寻一房妾侍来?” 见林梦瑶许久不曾挪步,顾北辰冷眼道。此话这显然是在讥讽于她,顾北辰的记恨让林梦瑶哑然,面上一红,林梦瑶抬脚边走,却是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之前,扭到了脚踝。 倒吸一口凉气,还没缓过神来,就是一阵天旋地转,顾北辰竟不声不响将她打横抱起,然后惩罚性地在她臀上一捏,羞得她双腮滚烫,那股子滚烫更是顺着筋脉直入了林梦瑶的心里,暖得心中的冰雪似有融化的声音。(未完待续) (117)孽缘孽情何其深 ps:该死的章节名称,我诅咒你!为这章节名,猫猫要抓破脑袋啦!喵呜~~~求安慰~~~ “小姐,奴婢查问过了,这春婆婆还真是个人物!” 清晨醒来,林梦瑶靠在床上,静听着慧珠回话。 昨晚,从顾文慧口中得知了春婆婆的名号,之前林梦瑶虽从未听说过,但还是从众人的神色中猜出了一二。眼下得了慧珠的回禀,也便了然了刘氏、顾氏眼中的惊愕,了然了刘沉香眼中的惊惧。 春婆婆是何许人也? 这春婆婆是桐庐一代最出名的教习嬷嬷,经她手中调教过的女子,没有不脱胎换骨的。她有一个成了文的规定,谁家若是请了她过去,那就得十成十地放权给她,打骂责罚皆不可插手,否则就得按着文书赔偿千两纹银。当然,她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 请了春婆婆,那刘沉香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至少,她没脱胎换骨之前是没有的! “往后,这刘沉香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了!”林梦瑶感叹着,免不得有些兔死狐悲的感伤,刘沉香因爱如此总是可怜的。只,林梦瑶也深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只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而已!” “谁说不是呢!先污蔑了小姐的清白,后又抓伤了小姐的脖颈,害得小姐扭伤了脚!”翠竹在一旁忿忿不平,咬牙切齿道:“真希望那个春婆婆把她折腾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的才好!” 翠竹口不饶人,帮着林梦瑶往脖颈上的抓痕上敷药,然后又拧了冷毛巾帮林梦瑶敷肿了的脚踝:“小姐,这刘沉香该是下了多重的手啊。竟让您伤成这样……” 翠竹嘀嘀咕咕好一阵,吵得林梦瑶一阵头昏脑胀。 实在不堪其扰,林梦瑶歪了歪身子道:“翠竹,你跟奶娘先下去吧,我一个人躺会儿。” 翠竹粗心,并不曾意识到扰了林梦瑶,随着慧珠出去了。 房门合上。随着“吱呀”一声。林梦瑶的心也是一颤。这点伤算什么,顾北辰可是为了保护她,挨了一棍子——刘沉香那一棍子若是挥在她的身上。那绝对会伤筋动骨的。 想到顾北辰挡在她面前的那一刹那,林梦瑶的心中温暖如春;可是,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床铺,林梦瑶的心中又是空落落的。昨晚顾北辰将她抱了回来。却只守到秦安帮着她敷了药,便离开了。而这一离开。到现在为之,他都未出现过。 是恼了么? 林梦瑶脑中满是顾北辰当时失望的眼神,那是对她的失望,就因为她说出那番话来?摇头苦笑。林梦瑶啊林梦瑶,你竟还能将心思花费在那种事情上! 倚在床头,透过窗户恰好可以看到太阳。进了夏季。总是一日热过一日的,昨日还算清爽的天气。今日竟然热得让人憋闷难受。 “小姐,小姐——”门外,翠竹敲了门,轻声唤着:“小姐,姑奶奶来了——” 所谓“姑奶奶”自然是指顾文慧了,林梦瑶回过神来,正好从窗户口看到了顾文慧,她就坐在窗户对面的树下。映着穿透树枝缝隙洒下来的阳光,她白晰的皮肤更显透彻,宛若上好的玉质一般。 许是盯着过久,那顾文慧竟发现了她,转过身来正好与她目光相对。颔首微笑,顾文慧明显等着她出去。 因着脚踝受伤,林梦瑶依着翠竹出了去,绿柳和红蕊早将长椅搬了过去。 “让姑母久等了,请姑母见谅。”林梦瑶也未坐下,先是向顾文慧告了罪,待得顾文慧笑着示了意,才在翠竹的搀扶下坐下:“昨日之事想来也是扰了姑母的,姑母怎不多休息?” “这不是担心你么?”顾文慧笑着,面上尽是慈爱:“你也是个扰人操心的孩子,昨晚那点小事,竟也能伤成这样……脖子上的伤还疼么?” “无碍的,劳烦姑母挂心了。” 对顾文慧,林梦瑶总是刻意保持着一定的疏离,倒不是因为她是孟南君的姑母,还因为她总觉得顾文慧并不像面上那么简单。好比说昨日应思航的事情,众人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她早已将一切调查清楚;又比如说,她本可提前将一切说出来,却偏偏等到众人抓住了刘沉香。 虽不知顾文慧的目的是什么,可林梦瑶总是敬而远之的。 “挂心于你,倒也是应该的,你是我唯一的侄媳,将来是要为我顾家开枝散叶的。”顾文慧盈盈一下,香莲嬷嬷已经拿了一玉盒给她,她接了过来转递给林梦瑶道:“这是上好的祛疤良药,每日晚间敷了入睡,不消半月便可痊愈的。” 唯一的侄媳? 莫不是今生的姚梦琳还没有嫁给孟南君? 是了,她的灵魂进了今生,那原本的自己怎么可能存在! 第一次敢深入想这个问题,今生,只怕就只有她林梦瑶,没有相府千金姚梦琳的! 于此,心中不免哀戚起来,借尸还魂于今生,原本属于自己的命运却不再延续了,那么,所谓的报仇还有用么?但,前世的痛那么刻骨铭心、撕心裂肺,能够不报么? 绝对不能! 林梦瑶收回神思,盈盈一拜:“多谢姑母赏赐。” “你我之间又何须客气呢!为你祛了疤痕,必也是我辰儿乐意的。”顾文慧盛笑,话锋却转了:“只是,人啊,这身上的疤痕总是好祛除的,只是这心上的伤就……” 欲言又止,顾文慧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梦瑶一眼,而后对着香莲挥了挥手。如此,林梦瑶也就明白其意思,也对着翠竹挥了挥手。一时间,院子里就剩下了林梦瑶和顾文慧两人。 “果然如玉儿所说,你是个聪明人!” 顾如玉所说? 想到顾如玉这几次的所作所为,林梦瑶倒不觉得她会说自己什么好话。故而,面对顾文慧别有深意的话语,林梦瑶只是一笑以应之,并未搭话。 顾文慧先是一愣,继而也是摇头苦笑:“看来,你比玉儿所知道的聪明。想来你也知晓了玉儿的心思的。” 林梦瑶故作不解,道:“如玉妹妹禀性善良,她的心思自也是纯良的。” “明眼人前不说暗话,梦瑶,这般下去,我倒觉得你不够坦荡了。”顾文慧看着林梦瑶直笑,而后端起茶杯,抿了茶,继续道:“玉儿倾心于辰儿,其用心绝不比香儿少,我想你该知道的。”(未完待续) (118)燕尔新婚起别扭 ps:各位看管,章节名什么的,大伙儿就凑合一下看吧!唉~~~ “玉儿倾心于辰儿,其用心绝不比香儿少,我想你该知道的。”顾文慧一阵怅然,秀眉紧蹙,端着茶杯一阵沉思。 林梦瑶不解其意,更不知其用心,只顺着她的话,应道:“此事母亲也是知晓的,我们本也商量着及笄礼之后,让夫君与如玉妹妹有情人终成眷属。” “有情人?呵——”顾文慧盯着林梦瑶,半晌笑出声来:“郎有情妾有意,那才叫有情人,单有一人用心总是不成的。昨日晚间,辰儿那番话,你还不明白么?……你应该明白的……” 她当然明白:此生惟一妻足矣,她是他的妻。可世事多变,前世孟南君对她的承诺也不过维持了一两年而已。 “所以,玉儿不能嫁了辰儿!”顾文慧笑语,话语却是异常坚定:“而这不能的原因必须是你,呵呵,事实上也是你!” 于林梦瑶来讲,她早已从顾北辰那里得知,顾如玉是他的妹妹,同父异母的妹妹,今生是做不得夫妻的。可顾文慧的意思却是要林梦瑶阻止顾如玉嫁给顾北辰,要林梦瑶做了恶人。 林梦瑶心中一惊,顾文慧是谁什么意思? 面色凄凄,林梦瑶故作哀戚,欠了身子:“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如玉妹妹与夫君青梅竹马,情趣相投,我万不能做了这恶人的!所以,姑母,梦瑶斗胆。只能违了您的意。您若是心有怨责,梦瑶愿意接受惩罚……” “我怎会惩罚于你?!”顾文慧本面上有气,可微微抬头间便是笑道:“只你这心思为我那傻侄儿听了,又不知他会如何想了!唉——” 一声长叹中,林梦瑶随顾文慧的眼神看去,顾北辰竟然出现在凝云阁的院门口,与她们不过一丈的距离。顾北辰自然听到了她们的对话的。对于林梦瑶的作答。他也是了然的。 笑着上前与顾文慧打了招呼,顾北辰瞥见林梦瑶面上故作惶恐,也甚是配合地对着她一阵面沉。 “你果然是个贤惠的!” 这“贤惠”二字的尾音自是转了几转的。听在顾文慧耳中别有一番意味。 顾文慧慈目微弯:“天下难得有情人,梦瑶啊,难得辰儿倾心于你,你倒真不能伤了他的心了!” 说着。又是叹息一声,借言还有其他事。便出了凝云阁,而香莲嬷嬷早在门口等着里。 看着顾文慧与香莲越走越远,林梦瑶才松了一口气。虽有勇气违逆了顾文慧的意思,但不得不说。面对顾文慧时,她还是感受到压力的——前世也是如此,虽只见过她屈指可数的几次。可每每那卫国夫人的霸气,总是能压过众人去了的。 “刚刚。姑母说……” “我听到了,这事儿你倒不必插手!”顾北辰微微一顿,看着林梦瑶一番欲言又止后,转身便往屋子里走。 林梦瑶自知顾北辰是为昨日之事不快,可解释之词几欲出口,却终究说不出来。红唇张合几番,话语出口却是:“姑母会不会……会不会也知晓如玉的身世……” 顾北辰本已走出几步了,闻得林梦瑶的话,回转过身来,面上似笑非笑:“知不知晓,又如何?你在乎么?” 顾北辰话中带讽,但伤情更多,林梦瑶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答。怔怔地看着顾北辰,终又是低下头来。不知为何,这几日每每看到顾北辰的眼神时,她总感觉到那股自己无法承受的炙热。 “你怕我?”顾北辰却回转身来,宽厚的胸膛几乎抵到了林梦瑶的额鼻间:“你脸红了!” 林梦瑶的确脸红了,顾北辰的眼神总能扰乱她的心湖,扰乱她的心神。没有回应,身子却又是一轻,顾北辰将她抱起,轻斥道:“既然脚伤了,那就好好在屋里养着,何妨总是出来——” 轻斥声入耳,却是另一番温柔。 因着脚上有伤,林梦瑶在凝云阁好几日都不曾出去。 期间,刘氏来探望过几次,至于探望之词,无非就是要她好好养伤,而后暗示顾如玉的婚事,林梦瑶自也是诺诺应着,她明了——此事,总有人会阻止——顾文慧与顾孟德两兄妹是不会允了此事发生的。除了刘氏之外,顾如玉来过一次,眼中泛红着与她寒暄了一阵,却也没多说什么,便走了。至于其他人——顾孟德护着顾文慧回了京华,刘兆铭尾随;陈氏正陪着刘沉香禁足,心疼着刘沉香受那春婆婆的管教。 “小姐,您不知道,那春婆婆可厉害了!”翠竹又开始闲扯那些个听来的传闻:“奴婢听府里的下人私下里都在传呢,刘沉香——呃,好吧,舅家小姐舅家小姐——” 看到慧珠瞪了一眼,翠竹赶紧唤了称呼道:“听闻那春婆婆到了刘家后,舅小姐的日子那叫一个难过啊,言行举止处处受了管束不算,竟不止一次挨那春婆婆打了手心!啧啧啧,舅夫人也想护着,可每每看到春婆婆一瞪眼,竟是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哎呀,小姐,您倒是听见奴婢的话了没有啊——” 被翠竹推了几下,林梦瑶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小姐——”翠竹苦着脸,道:“奴婢本是想着说些事让您欢喜的,可您又走神了!” 虽确是走神,可翠竹的话,林梦瑶还是听见了的。只刘沉香受苦,她为何要高兴?对着翠竹一番苦笑,林梦瑶轻语道:“你这丫头,莫要再拿这些闲事来扰我清净……听闻憩园的荷花开得盛好,我早想去看看,倒不如陪我往憩园转转去……” 养了几天,脚上虽不十分利落,可也能活动活动,整日闷在院子里,林梦瑶觉得快要憋出病来了。其实,憋着她的哪里是院子,众人皆看在眼里,为她自己不肯承认罢了——那日顾北辰回来,将林梦瑶抱进屋里,便唤来红蕊帮他整理了衣物。而自那次出去之后,顾北辰便再没有进凝云阁来。 ——憋着林梦瑶的是顾北辰! 翠竹瘪瘪嘴,与慧珠对看了一眼,然后搀着她缓步向憩园去了。 果如下人们说的那般,憩园的荷花开了,“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整个池塘莲叶田田,菡萏朵朵,在夕阳的笼罩下,皆是镀了一层金,别样风华。 “小姐,你看,那个……那个是不是……姑爷?”(未完待续) (119)错情错付皱春水 林梦瑶正看着罗裙荷叶美人莲花发愣,翠竹却突然兴奋地喊出了声。 神智一凝,顺着翠竹指的方向看去,那池塘中央的亭子里果然站着顾北辰。一袭水色锦衣的他,正背着手看向池中,面上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远处的朝霞与彩云相衬,微风吹动衣摆,竟给人种腾云为仙之感。 许是翠竹的声音过大,那顾北辰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触及林梦瑶时,嘴角微微勾起,于旁边的明雪嘱咐一阵,那明雪便小跑着过来了。 “少夫人,少爷请您过去。” 几日不见,偶尔一遇,竟是出乎意料的请她过去。 她总以为他会一直恼她的! 林梦瑶心中微微一动,眉角间隐约舒展了几分,由慧珠与翠竹陪着过去了。 “看来,这伤好得差不多了。”顾北辰扶了林梦瑶坐下后,示意一干下人退出去,自己则坐在林梦瑶的对面:“有事出去了几日,今日才得回来。” 说着话,顾北辰倒了茶,递予林梦瑶。漫不经心之色,却还是让林梦瑶感知,他是在解释。不知为何,只这一句话,林梦瑶这几日憋闷的心中似乎透出了丝丝阳光。 “原是出去了的,想来数日奔波也是劳心劳神劳身的,怎不回去歇歇?” “眼下不正在歇着么?”顾北辰折扇一摇,看向池中:“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赏荷,本就是怡情怡性之事。” 林梦瑶自是应了他的话,饮了一口茶,不由自主看向顾北辰。侧脸如玉。她猛然觉得多日不见,这顾北辰似乎变了不少,可究竟变在何处,她又总说不上来。若说之前的顾北辰总带着或多或少的郁郁,眼下的顾北辰似乎就拨开了那一层阴霾,眸子里清正明澈了不少。 “怎这般看我?”顾北辰突然转过头来。 林梦瑶措手不及,面上一红:“我只觉着那边的景致更好。谁看你了。” 顾北辰笑而不语。起身转了转,遥遥地向明雪招了手,待他上前。嘱咐道:“去把船儿划来。” “划船做什么?” “于亭中赏莲,总不如入了莲花深处,更能得起精髓。” 两人说话间,明雪已经将船划了过来。顾北辰扶着林梦瑶入了船。也不需明雪划桨,径自接了船桨过去。让明雪上了岸。看着顾北辰悠闲地划着船桨,林梦瑶自想到了那日莫愁湖上,小船中,莲花瓣上:下有并根藕。上有并蒂莲。 “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为这花中君子夺了心神而已。” 撇了脸往一旁看去,隐匿了面上的红润。林梦瑶伸手摘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 “盛开的何其多,怎就偏生折一枝未开的?” “花无百日红。即已盛开,那便更不能红艳百日了。摘了这未放的,好生养着,反倒会多有几日赏头。” 小心翼翼放好了花骨朵,林梦瑶托着腮,看着水波澹澹,听着流水潺潺,闻着清香悠悠,感受着微风习习,这一刻,她竟期待着时光不再前流,只停在此刻才好! 林梦瑶出了神,自不知顾北辰看着她,更不曾觉察到顾北辰双眉由紧蹙转而舒展,双目由深沉转为清明——许是她静默的片刻,顾北辰的心中已经几番辗转。 “平波浮动洛妃钿,翠叶红妆语嫣嫣。”顾北辰低声沉吟,林梦瑶微微缓过神来,下意识便接过话来:“荡漾湖光三十顷,未知叶底是谁莲?” 吟诗过后,林梦瑶才意识到,这“莲”与“怜”同音,“未知叶底谁是莲”也便变换了意味,俨然是女子期盼之意。虽未看顾北辰的神色,但林梦瑶还是敏感的觉察到他眼中的别有意味。心中突突,骤敢顾北辰气息靠近,微微侧脸,竟是将香腮粉面直接凑到了他的唇上。 愕然,竟忘记了动弹,顾北辰的唇也由她的脸上移至唇间。气息灼热升温之间,小舟轻摆,湖面荡起层层涟漪,推动着柄柄荷叶亭亭莲花阵阵摇曳。 不知多久,意犹未尽的顾北辰托着她的粉腮,眼中竟是压抑的情愫。林梦瑶羞臊得说不出话来,却又被顾北辰炙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适,强扭过头去,不想入眼竟是远处岸上一抹青绿色的身影。 一愣之间,顾北辰也随了她的目光看去。 那分明是顾如玉。 虽相隔不远,但许是荷叶荷花繁密,岸上的顾如玉倒不曾看见他们。 隔着田田荷叶,顾如玉面上的愁云在夕阳的映照下清晰可变。几番叹息之后,她在岸边踌躇徘徊许久,才犹豫不决地转身几欲离去。可也不过走出几步,那顾如玉却咬着下唇一脸决然地转过身来,也唯有丝毫思量,竟是直接跳进了池中。 大朵的水花溅起,林梦瑶愣了半天,直到顾北辰跳下水后,这才反应过来。 虽距离不远,可要拨开莲叶荷花过去,也是花了功夫的。只这半晌的耽搁,顾如玉的身子已经窜到的池塘中央,更是在水中沉浮了一番。 顾如玉? 这是投河自尽么? 有此想法,林梦瑶身子一颤,立马想起了前世自己的自寻短见。如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定不会那般就死了,她定会折腾得整个孟府日夜不得安宁,何须今生再来筹谋?! 生命诚可贵! 心慌看向顾北辰,顾北辰已经游到了顾如玉的位置。只,此刻顾如玉已经没入水中,他一个猛子扎下去,再上来,便是单手勾住顾如玉的脖颈。 “快过来,快过来——” 林梦瑶慌忙大呼着,拿起船桨伸出去,却不想顾北辰抓住的片刻,小船受不得力,倾斜着,反倒让她也掉进了水里。原主是江南女子,可前世的她却出生京华,猛一下水,竟然吓得花容失色,一阵扑棱着险些呼救。好在记忆及时闪现,身为林家庶出之女的原主竟会水,连带着,她也能在水中勉强着浮起来。 定下心神,林梦瑶向顾如玉伸出手去,与顾北辰一起揽住顾如玉的腰,齐齐向岸边游去。距离并不长,可因着带了个人,终究是花费了一番力气的。好不容易到了岸边,慧珠与翠竹已经等在岸边了,将顾如玉拉上岸后,又将林梦瑶二人拉了上来。 林梦瑶一上岸,便接过慧珠手上的披风裹好,然后命明雪脱了外衣给顾如玉裹上。顾如玉许是喝了不少水,小腹微微鼓胀,整个人已经昏迷过去。顾北辰毕竟是知晓些医术的,指挥慧珠帮着她排出水来,待得她缓了气,这才让人将她往流霞阁抬去。(未完待续) (120)于兄有情何以堪 顾家嫡出小姐竟然投河自尽,这要是传出去,必然会让整个桐庐哗然。面对闻声跑来的一干下人,林梦瑶当下便道:“小姐失足落水,速速请了夫人和秦大夫去!” 失足落水与自尽是全然不同的意味,林梦瑶这是在保全顾如玉的名声了。这是,顾如玉自尽的过程有几个打扫池塘的下人是看到了的,他们皆是微微挑了眉。 林梦瑶见状,心道不好,对那几个拿着扫帚的下人,一阵言词厉色,道:“这荷塘本是主子赏景之处,你们几个竟懈怠于斯,只是小姐落水,该当何罪!” 先发制人,林梦瑶一声斥责,那几个下人立马变了色。 他们知道,这位少夫人这是在暗示他们了:做下人就要有做下人的本分,守着本分就好,否则…… “奴才该死,奴才疏忽了——”一个年龄稍长的下人先跪下磕了头,很快另几个也求饶。其实,求饶是假,他们不过是在向林梦瑶表明一种态度,有关顾如玉的事情,他们绝不乱说。 林梦瑶这才定下心来,屏退了几人。 众人散去,林梦瑶这才在慧珠与翠竹的搀扶下往凝云阁而去,衣衫尽湿,在水中又泡了那么久,沐浴驱寒自是少不了的。入水,感觉手指处一阵刺痛,细看,手指处竟然被划破了一块,正缓缓地向外面渗着血珠。 想来是被莲柄上的刺划开的! 林梦瑶舀了些清水洗净,然后让翠竹帮着抹了点药,便再无过多注意。她却不知,这看似细小的伤口,给她之后造成了多大的痛苦! 沐浴完毕。太阳已经落入西山,那西天处唯剩下如练如虹的云彩。 林梦瑶整理好衣衫便出了隔间,掀起帘子时,却恰好看到顾北辰正背对着她脱衣裳。湿漉漉的衣衫摔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渍。看样子,顾如玉是送回了流霞阁,才赶回来换身干净衣裳的。 瞥见顾北辰健美的背部。林梦瑶面上微红。自是赶紧又退回了隔间。 站在门帘之后,听着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林梦瑶的心口不免多跳了半拍。绞着帕子。估摸着时间该差不多了,这才缓了面色,掀起帘子准备出去。只不想,掀开帘子。撞上的便是顾北辰的眸子。 “果然是你——”顾北辰显然是等着林梦瑶的,见她掀了帘子。一边理着亵衣,一边道:“怎躲在里面?” 顾北辰一步逼近,而这种情况下,按照林梦瑶一贯的脾性。本当羞臊,或是挡了眼睛,亦或是继续退回去。只此刻。她却是怔怔地看着顾北辰的胸膛,鬼使神差地便是抬手慢慢揭开他左肩的衣衫。 果然。那一处淤青还在。 想到那日顾北辰不加思量就将她推开,拦在她面前,生受了那一棍子。眼下已是十多日,可乌青依旧不退。那一日,刘沉香那一棍该是有多重?那一日,顾北辰伤得该有多重? 鼻子一酸,林梦瑶眼中一热,想触及那一伤处,却最终没敢:“还疼么?” “疼——”顾北辰竟然丝毫掩饰都没有,如此直截了当的回答丝毫不附和他的性子,倒让林梦瑶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见林梦瑶两眼含泪的微愣着,顾北辰终是一笑,系好衣襟,道:“放心吧,不疼!” 疼与不疼,林梦瑶自己会分辨,垂了目,拿起床上的衣裳帮顾北辰穿上:“……谢谢……” 这一声谢谢却让顾北辰身子一僵,笑意也变得牵强起来。不做声,顾北辰穿上衣裳,屋内二人竟都感到气氛凝固了一般。许久,林梦瑶干咳了一声。 “不知……不知如玉妹妹怎样了?” “我回来时,秦安已经到流霞阁了,估摸着不会有事的。” “毕竟是呛了水的……还是去看看才放心……” 说着,林梦瑶捏了帕子,踌躇了几息,便开门出去,而顾北辰,自也是跟着的。两人一前一后来了流霞阁,刘氏正守在床边,秦安刚刚帮顾如玉扎了针,此刻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秦兄,如玉情况如何?” 秦安却是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顾北辰与林梦瑶,而后才道:“性命自是无碍的,只呛了些水,要好生养些日子。” 说着,竟拉了顾北辰就往外去。 这秦安一贯是个奇怪的,这般行为于林梦瑶来看倒也见怪不怪了。跟刘氏见了礼,林梦瑶依着床榻坐下,还未坐定,便听得顾如玉一阵呢喃,话语虽模糊,却依旧能够分辨得出唤的是“辰哥哥”。于此,林梦瑶倒似乎明白了秦安刚刚的怪异,想来他定是听到了顾如玉的梦呓的。 “我可怜的孩子!”刘氏握着顾如玉的手,一阵垂泪:“你怎就这么想不开呢?!” 救起顾如玉时,林梦瑶便告诉众人她是失足落水,可眼下刘氏怎这般开了口?林梦瑶疑惑,开口便想宽慰刘氏,却见刘氏将顾如玉的衣袖往上捋。 洁白无瑕的手臂上竟然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这……这是……” “梦瑶啊,不是母亲偏心,可玉儿这般,我怎能不心疼!” 刘氏虽未明说,林梦瑶却也猜得到,这伤痕必是顾如玉自己割的,其原因也是显而易见——顾北辰。真是孽缘!虽不是同母,可他们终究是同父的兄妹! 对此,林梦瑶能说什么做什么? 面上哀戚、怜悯、心疼,林梦瑶落下泪来:“如玉妹妹,怎就……怎就这么傻?这不是已经及笄礼么……” “这孩子是在怨我了!”刘氏泣不成声,掏了帕子掩了嘴哭道:“这文慧临走之时为如玉提了门亲事,是京华的大户人家,我便犹豫了一番。想来玉儿是因为我的忧郁寒了心了,我的傻孩子,你怎就这般想不开呢!呜呜呜……” 竟还有这么一出! 难怪那日顾如玉红着眼睛到了凝云阁的。 想来,那日顾如玉必不是特意探看林梦瑶的,她是寻顾北辰去了。 “梦瑶啊,我虽是养母,可这孩子终究在我身边长大,眼下见她这样,我这心里就像掉了块肉一般!”刘氏压抑着哭声,双目含泪地拉过林梦瑶的手:“如今,玉儿也过了及笄礼,她与……她与辰儿……” 刘氏的话并未说完,事实上也无需说完,林梦瑶怎可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可是,明白又如何?顾北辰与顾如玉怎可能在一起?可面对一无所知的刘氏,林梦瑶又能说什么呢?此刻,她总不见得告诉刘氏,这顾如玉是顾孟德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吧!(未完待续) (121)突生横祸瘟疫起 “如今,玉儿也过了及笄礼,她与……她与辰儿……”看着顾如玉苍白的面色,刘氏叹息着。 看着刘氏对顾如玉那般上心,林梦瑶难以想象,若是她知晓一切后会是怎样的反应。桐庐谁人不羡慕刘氏独受顾孟德宠爱,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临了却是如此,刘氏会疯了吧! 若是自己被欺骗了十几年,定是不能淡然的。 突然间,林梦瑶终于明白顾文慧的话了,顾文慧让她做了恶人,阻止顾北辰娶顾如玉,其目的就在这里吧——不欲让刘氏知晓这残酷的现实。 可是,她林梦瑶能做恶人么?她若是出头反对,想来借顾家寻仇那就是痴心妄想了! 权衡再三,林梦瑶自是应下了刘氏的话。 “这事儿本就是原先商定的,待得如玉妹妹醒来,理应好好商榷一番,订下日子来。也好让……也好让……如玉妹妹安心……” “梦瑶啊,真是委屈你了!” 既然已经做了大度媳妇的模样,那又何妨在贤惠一番? “母亲这是哪里的话?能与如玉做了姐妹,一起照应夫君,那是梦瑶的福气。” 婆媳二人双手紧握,一阵垂泪相对,眼中却是情意融融,甚是欢喜的模样。若是他人见了,还真不知会如何感叹这婆媳之间的情谊,只顾北辰进来,嘴角勾起,一阵嗤笑。 见得顾北辰进来,又见得他那副神情,林梦瑶眉角一挑,料是顾北辰会拒绝的。可不想,当刘氏与顾北辰说起此事时。顾北辰竟是淡淡一笑,应承了下来。 出乎意料! 林梦瑶眉角一挑,惊愕地看向顾北辰。她几乎要怀疑了,这顾如玉的身世莫不是顾北辰杜撰出来哄她的!可,也就在此刻,林梦瑶才发现,自己竟对顾北辰所说的话百般信任! 只顾北辰并未瞧她。甚至往凝云阁回去的路上都不曾与她多言语什么。 顾北辰的反常让林梦瑶心神不定。一直回到凝云阁,她心里都像有根刺般。心不在焉的用了晚饭,与翠竹在后院转了两圈。回来时,顾北辰正好将封好的信交给明雪。 与明雪错身,林梦瑶看到那信封上分明写着“顾孟德”三个字。 微微迟疑,倒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事儿总不该我们说出来的!”顾北辰见她看到了信封。眼中隐约有些苦涩,解释道:“有些事……我们只能……故作不知!” 是了。顾如玉的身世绝不是该他们说出来的。既然事起顾孟德,那便应该由顾孟德给刘氏一个交代。多么显然,顾北辰之前不反对刘氏所言,也算是缓兵之计了。 于此。林梦瑶的心竟然渐渐松开,看到顾北辰微微勾起的嘴角,她更是埋怨自己太过多心了——不知不觉中。林梦瑶的情绪已经跟着顾北辰而走,只她自己尚不得而知罢了。 这日一大早。刘氏就派人来喊了林梦瑶,说是有要是商量。林梦瑶急急赶到沉玉轩,见顾如玉也在,便是了然了几分。估摸着,是真的要将顾如玉与顾北辰的婚事提上日程了。 因着呛了水,顾如玉的身子并不太好,见了林梦瑶来只是微微点头示意。林梦瑶自不会与她计较,跟刘氏见了礼便坐下了。果然不出所料,刘氏寒暄一阵,便提起了婚事。 “这日子总是要请了大师占算的,只真一大师离了桐庐,故明日,咱们婆媳三人一起去白马寺求个签,可好?” 这时候便将“婆媳三人”挂在口中了——林梦瑶却不知该为刘氏感到可悲还是可怜! “一切单凭母亲做主。”林梦瑶笑应着,陡儿问道:“只这事不需要与父亲商榷一番么?” 不提顾孟德还好,这一提,那刘氏的面上便不好了,刚刚堆砌的笑意烟消云散不说,还笼上了丝丝不悦:“这一双儿女他何曾操心过?” 话一说完,许也感觉到不合礼仪,刘氏速速又换了面色,开始与林梦瑶商量着一应事宜。一切井井有条,林梦瑶惊叹之余,不禁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在桐庐人眼中,顾如玉还是顾家子女,赵世成上次甚至来提了亲,这刘氏竟不先想着帮顾如玉正名么? 刘氏兴致勃勃的讲着,顾如玉笑靥如花的听着,林梦瑶却是心不在焉。 “姐姐,你觉得娘亲的提议如何?” 顾如玉突然发问,林梦瑶竟是脑中一片空白,刘氏所说她根本没有进耳。一阵赔笑,开口自然是敷衍:“母亲的安排自然是好的。” “姐姐也说哈,那便是真的好了!”顾如玉笑得天真烂漫。 刘氏乐道:“瞧瞧,还没进门,你们两就已经连成一气了。” “这样不好么?” “好好好,母亲自乐得如此的!” 刘氏和顾如玉甚是欢喜的说笑着,林梦瑶在一旁实在是坐蓐针毡。有朝一日真相大白于天下,顾府的天该翻腾成什么样子啊! 感叹之际,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翠竹竟然闯了进来。林梦瑶还未来得及训斥,那翠竹已经满面泪痕地跪在地上:“小姐,小姐,青姨娘……青姨娘怕是……怕是不好了……” 青姨娘? 青姨娘不就是阮青——原主的母亲么? 怎么就不好了? 林梦瑶惊诧着站起来,还未来得及开口相问,刘氏已经面色一变,向翠竹走去:“你这丫头,尽是胡说些什么!” “夫人,奴婢不敢胡说……”翠竹跪着,向刘氏哭道:“门房带了林府的小厮过来,那小厮说……说……” “说什么了?” 林梦瑶见翠竹只顾着哭,竟说不出话来,心急如焚,连忙求了刘氏让那小厮进来。 “快传那小厮进来!”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厮进了来,一身褴褛,风尘仆仆,想来一路受了不少苦楚。只见那小厮进门,“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抹了眼泪便是哭了起来。 “青姨娘究竟怎么了?!”林梦瑶心急如焚。 那小厮止了哭泣,哽咽道:“回瑶小姐,青姨娘她……为人心善,自桐庐回富阳的途中,一路变卖首饰接济受灾的灾民,只不想……只不想……竟被那些灾民传染了……瘟疫……”(未完待续) (122)为女至孝赴富阳 “瘟疫?!”刘氏失口惊呼,面上惊慌地看看林梦瑶。 林梦瑶自也是满目惊惶与担忧,只与刘氏有所不同,她脑中闪现了前世的记忆。 前世,也是在这个时候,先是灾荒致使灾民失所,死者相籍。那遍野的死尸,官府连焚烧都来不及,后来,那些未及焚烧的尸体腐烂了,恶臭遍野,乌鸦满布,最终导致了这场大规模的瘟疫! 前世,也就是因为这场瘟疫,孟南君才得了皇帝的赏识,平步青云。 今生也有了瘟疫,是相同的么? 若果瘟疫相同,那么其他会是一样的么? 之前因为顾文慧的话,林梦瑶曾怀疑过原本属于姚梦琳的人生会不会就此磨灭,可是现在不由得有升起了希望。作为姚梦琳时候的人生若是没有了,那真的多少感觉没有了一些意义;可若是那个人生还在继续,她还可以再见到她的艾儿,她还可以护着她的艾儿平安! 林梦瑶的神色有些恍惚,刘氏只道她是吓坏了。安抚着拍拍她的手,道:“好孩子,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顺着刘氏的话,林梦瑶一阵哀戚着落泪。 那小厮又道:“青姨娘回到富阳后便发了病,奴才出发来桐庐时,她已经……已经下不得床了……这会子……这会子……”抹了眼泪,小厮继续道:“瑶小姐,夫人让我传话,让我问了您,您可……可回去见了青姨娘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可不是么! 前世那场瘟疫夺取了多少人的性命,阮青身子本就羸弱。只怕是抗不过去的。虽与阮青相处的时日不多,可想想在富阳相处的那几日,林梦瑶心中还是一痛,落下泪来。 不知是真心所感,还是原主的情绪,林梦瑶认定了:这一生,阮青就是她的亲人。她的娘亲! “母亲……”林梦瑶泣不成声。跪在刘氏面前:“娘亲此生为梦瑶受了太多苦难,眼下遭这一劫,却也是与梦瑶脱不开关系。请母亲允了梦瑶回富阳去。只盼能陪着娘亲走上最后一程……” 阮青与刘氏本是金兰姐妹,此番阮青感染了瘟疫,刘氏也是心急如焚,可看到林梦瑶跪下乞求。还是有些忧郁的。这阮青可不是生了病,是感染了瘟疫啊。这瘟疫是会传染的、会致命的! “孩子,你可知晓瘟疫的厉害?!”刘氏拉起林梦瑶,落着泪道:“并非母亲不通情达理,只这瘟疫何其厉害?我是担心……” “梦瑶的命是娘亲给的。如若不能在此刻陪着,梦瑶日后还如何能安心做人?” 林梦瑶自然知道瘟疫的厉害,却也因为知道。才非去富阳不可。前世瘟疫之时,孟南君待她甚好。当初召集一批大夫研制药方的时候,并不曾避讳了她,所以她还能依稀记得部分药方。只是,林梦瑶不知道,前世的瘟疫与今世的是否相同,前世的药方是否能医治了今世的瘟疫。 可,只要有一丝希望,她总是要试试的! 看到林梦瑶眼中的坚决,刘氏知道,她是无法改变了林梦瑶的想法了。最终,闭目,泪雨连连算是默认了。只林梦瑶急急出去时,她清幽的说了句:“此事,莫要然辰儿知晓!” 刘氏的意思再明了不过,她不会让顾北辰冒着危险陪林梦瑶去富阳的! 林梦瑶微微一愣,却还是含泪向刘氏摆了摆,然后带着翠竹等人回了凝云阁。林梦瑶能够理解刘氏的心,天下做母亲的皆是这般护着自己的孩子,一如当初她护着孟艾一般。只是,她终究觉得刘氏这一举是多余的,那顾北辰可不一定会跟着她往富阳去呢! 回到凝云阁的时候,顾北辰并不在,林梦瑶简单收拾了一番,带着翠竹、慧珠和郭矍一起出了顾府,只上马车的那一瞬,她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中似乎空了一般。 不出顾府,林梦瑶眼中总是顾府的繁华;出了顾府,林梦瑶才知道再盛的光华都掩不去凄凉与纷乱。 郭矍和林府小厮长宝赶着马车,林梦瑶带着慧珠与翠竹坐于车内,虽隔着帘子,但依旧可以感觉到此刻的街市远不及以前。三月底前往白马寺时,街市上是何等的繁华,可现在入耳的叫卖声都显得精力不足。掀起帘子向外看,不时能看到几个叫花子双手合起,向路上的行人乞讨。 “真是可怜——”慧珠感叹一声,帮着林梦瑶将帘子放下:“小姐,还是莫要再看了,看多了徒增烦扰而已。” 林梦瑶默然地靠着,耳边是马车“吱呀”的声音,脑中却是前世的种种听闻。易子相食,割肉喂母,滴血喂子,活埋病者……前世的饥荒瘟疫中,这都是层出不穷的,这一世,也会是这样么? 闭目养神,不多时马车竟然停了下来,马车之外是一阵蛮狠无礼的叫喊声:“给我滚出去,没看到告示吗?只许出,不许进!” “郭先生,怎么回事?” “少夫人,是封城了,不许外面的灾民进来。” 原来,府衙刚刚张贴了文书,不允许城外的人入城来,说是防治瘟疫蔓延。林梦瑶一阵后怕,心道幸好长宝早间进的城,否则阮青即便是在富阳死了,她也是不知丝毫的。感叹一声,林梦瑶掀开帘子往外看,一帮官兵拿着兵器,正凶神恶煞的对着一干灾民。其中一个官兵,正揪着一个头破血流的孩子往城外扔。 前世便是这样的,因为瘟疫蔓延,原本还接纳灾民的京华,突然间就封了城,任由城外的灾民自生自灭。更有传闻说,当初为了防治瘟疫传播,有官家趁着夜黑向城下泼桐油,然后将城外的灾民活活烧死。 虽是感叹乱世人命如草芥,可林梦瑶深知这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女子可以改变的。 “郭先生,闲事莫管,只管出城吧!” 得了林梦瑶的吩咐,郭矍自是驾着车往城外去。看守城门的人,许是认识郭矍,提醒道:“郭半仙,您若是无甚紧急之事,还是莫要出城为好。这一出城,只怕便进不得任何城池的!”(未完待续) (123)决意出城遭围堵 前世也有过封城,当时大量的灾民往京华涌。京华是什么地方,那是天子脚下,那里住的都是达官显贵,岂能让灾民扰了安宁扰了繁华。众官员对灾民的涌入甚是不满,于是齐齐上书圣上。原本圣上体恤,并不赞同封城,可最终瘟疫蔓延,封城也变成了必然。 当时,林梦瑶还以为仅仅是京华如此。眼下看到桐庐也封了城,便知天下城池只怕都如此了! 眼下,桐庐城已封,那么富阳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若出了此桐庐城,很有可能就进不得任何城池了。而在野外游荡的除了灾民便是瘟疫患者,这一出城,很可能是九死一生的。 马车微微一顿,郭矍唤了声“少夫人”,林梦瑶知其意思,许久,对车上几人叹道:“适逢乱世,你们没有必要跟着我冒险,我自己上路就好!” “小姐,这如何使得!”慧珠记得眼眶一红,握着林梦瑶的手道:“小姐去哪里,老奴就跟到哪里!” 翠竹也是哭着开了口:“小姐,这辈子,您别想丢下翠竹不管。” 慧珠和翠竹的话让林梦瑶一阵垂泪,大灾大难之下,这般真情实在可贵。车帘外,郭矍也是开口了:“慧珠去哪里,我自都要跟着的!” 车内,慧珠闻此言,握着林梦瑶的手微微一颤,面色也微变。只不待林梦瑶细看,她已然垂下头去。她与郭矍前半生纠缠不清,想来这后半世,也不得清爽了! “那……咱们便出城吧!”林梦瑶果决道。 车外,郭矍马鞭一挥,马儿吃疼。马车“吱呀”,终究是出了城去。 城内城外俨然是两个世界,一道城门相隔,里面虽也萧条,却终究还有一丝繁华;可这城外,不用掀帘子看,也知道是怎样一番凄惨景象。 行至不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身更是一阵晃动。慧珠连忙扶住林梦瑶,翠竹急切询问:“郭先生,怎么了?” 那郭矍的声音颇有些焦急:“灾民拦住了我们的马车!” “拦我们的马车作甚?” 翠竹单纯。不知其中利害,林梦瑶和慧珠却是知道的。这灾民拦住马车还能为什么,无非是钱财吃食!可是,有些时候。正要是破财能免的灾祸倒也不是灾祸了,就怕这些个灾民贪心不足。直接将他们抢劫一空。 这才刚出城,真要是遇上这等事情,可如何是好! 慧珠掀了帘子出去,林梦瑶也是心中一横。跟了出去。这一出去,心中却是震得不轻,她看到的到底是怎样一番景象啊! 原本成片的草丛早已不复存在。地面上全是焦黑一片;茂密的树木,此刻连树皮没有了。那早已枯槁的树枝上落着数十只乌鸦;至于原本清澈见底的河流,早就浑浊得不成样子,几个灾民本着河泥走了过来。前世,听姚子文说过,灾荒时候,灾民们会吃河泥充饥。只是,这河泥哪里能充饥呢?这些淤泥吃下去,无非就是给骗骗肚子,最终,灾民反而会因为不消化而撑死。 林梦瑶出来后,灾民们又开始往马车这边围过来,推得马车一阵摇晃,一双双黑漆漆的手更是径直伸向了林梦瑶。 “夫人,好心的夫人,给口吃的吧!” 一声声哀求入耳,林梦瑶岂能拒绝,况且她也是不能拒绝的。如若拒绝,只怕灾民闹起来,会立马将他们吞没。她让郭矍拿了干粮分发下去,自己则时不时回头,希望城墙上的官兵看到这一幕,从而出城搭把手。只是,干粮分光了,一双双漆黑的手还未曾收回去,那城墙上观望的官兵也是无动于衷。 “夫人,行行好,再给些吧!” “夫人,我们已经饿了好久了,请您大发慈悲啊!” “夫人,我这娃娃快要饿死了,求你了,赏点吃的吧!” 一双双黑漆漆的手,一双双渴求的眼睛,林梦瑶心中怜悯,却也实在无能为力。 “我们已经没有干粮了,真的没有了——” 看到还有难民往这边涌过来,长宝将干粮袋子都倒了过来,可是谁会相信呢?那一双双眼睛分明都盯着马车内。那眼中的哀求逐渐变成炙热的渴望,让林梦瑶心头一颤,甚是担心,只怕不需一炷香的时间,那些个饥饿难耐的灾民会直接冲上马车了。 乌鸦停歇在早已光秃秃的树丫上,“嘎嘎——”地叫着,让这沉寂得有些恐怖的气氛更加紧张起来。 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震得众人头皮发麻,皆是转头看去。却是不远处,一个衣衫褴褛的母亲,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嚎哭,那孩儿面上一阵青紫。 似曾相识——前世,孟艾有一次噎着了,也是这般。而那孩子若是再不得治,只怕就要被活活噎死了! 曾经亲眼看着孟艾死去,此刻再见那个孩子面临死亡,林梦瑶为母的心被刺痛了。她握了握拳头,咬了下嘴唇,终是慧珠等人的惊叫声中跳下马车,直奔那个孩子而去。 “把孩子给我!”林梦瑶伸手便要抱过孩子。 那妇人显然是急疯了,伸手便是将林梦瑶推到在地:“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不要抢我的孩子!” “你若是还想救他的命,那就给我!”林梦瑶也是急了,顾不得周身的疼痛,指着孩子青紫的脸色喊道。她这一阵叫喊瞬间怔住了那个慌乱的母亲,更镇住了一帮对她虎视眈眈的灾民。 妇人一愣之间,林梦瑶已经抢着孩子,招呼了紧随而来的郭矍:“郭先生,快,抓住孩子的脚倒过来!” 那郭矍应言,将孩子倒过来,只见林梦瑶在孩子的后背猛捶几下,那孩子哇的一下,竟吐出一颗石子来。想这孩子是饿坏了,竟然捡了石子来吃! 石子吐了出来,孩子顺了气,“哇”地一声,哭声响亮。 孩子哭喊着向妇人靠去:“娘,娘——” 那妇人原本是呆住了的,此刻抱着孩子,恨不得揉进身子里去:“天哪,谢谢老天保佑,谢谢夫人慈悲——” 看着相拥的母子,林梦瑶眼中一热,险些流下泪来——前世,怎么就没人出手救她的艾儿呢? 哀叹之际,身后传来马的嘶鸣,回头一看,有些个灾民竟然直接爬到马车上去了……(未完待续) (124)化险为夷知恩心 这叫什么? 顾此失彼,还是恩将仇报? 苦笑不已,这帮灾民都是被生活的苦难折磨疯了的,既然上了车,只怕她的马车是不得回来了。林梦瑶几乎认命了,可就在此时一个较为壮硕的男子大吼了一声,惊得树上的乌鸦“扑棱”翅膀乱飞,更惊得那已经攀爬上马车的灾民不敢再有所动弹。 “马大哥,您先请,您先请——”一个上了马车的男人招呼众人下了马车,然后点头哈腰、搓着手走到那姓马的男人身边:“我们不懂事,还请马大哥不要见怪……” 很明显,这姓马的男人是这群灾民的头目。 只见那姓马的黑着脸对着那男人冷哼一声,继而喝道:“给我听着,这马车谁都不能动!否则,老子宰了他——” 一声令下,一干灾民竟然速速后退三尺,为姓马的腾出一条路来,好方便他走近马车。却不料,姓马的男人竟然转了身来,径直向林梦瑶等人而来。 既然已经拉了帮结了派,有了头目,那这帮灾民就不再是单纯的灾民了。郭矍走过江湖,生怕这姓马的对林梦瑶等女眷不利,连忙将她们往身后掩。 可是,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那姓马的竟然对着林梦瑶拱手作揖:“惊吓了夫人,还请夫人赎罪。您的马车我们断然是不能要的,还请你放了心上车去……” 这倒是奇了! 林梦瑶等人并不敢深信了此人,面面相觑着,不知如何是好。郭矍看看姓马的,然后又看看林梦瑶等人,终究是一个眼神示意。五个人穿过同样迷惑不解的人群,慢慢向马车而去。安全上了马车,郭矍挥了鞭子就像驱车,人群里却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不能让他们走!他们走了,我们哪来的钱财——” “对呀,我们这都快而死了!” “我们指望着用着马车换粮食呢!” 几声反对声在人群中响起,立马得到众人的相应。众人齐齐喊了起来:“不能放。不能放——” 但齐呼归齐呼,许是迫于姓马的威信,众人皆是不敢靠近马车的。只。他们虽不曾靠近,却也渐渐地围成一个圈,将马车堵在里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眼下,不论是财还是食。这人总是甘愿为其而亡的! 郭矍急出了一身汗,林梦瑶等人也是手手相握,手心里渗出丝丝的汗珠。这些人真若是丧心病狂起来,那就不是一辆马车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小姐。我们是不是该弃了马车?”慧珠忧色道 翠竹却是横了起来,吼吼着要出马车:“我去跟他们拼了!” “拼什么?”林梦瑶一把抓住翠竹,抹了她脸上的泪道:“你是有三头六臂呢。还是有金刚不坏之身?拼了?只怕你个小丫头才出了马车,就被人给吃了!” 权衡一番。林梦瑶开口唤郭矍:“郭先生,这马车就……” 话音未落,外面又传来姓马的喊声:“你们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那是谁家的马车?都给我让开——” “谁家的马车也不行,拿这一辆马车到城门口去,可以换上两袋大米呢,那是救命的米——” “对,我们不害命,我们就想用马车换两袋大米——” “我们只是要口吃的!” 外面的争执声越来越盛,林梦瑶的心却静了下来:如果只是这样,那倒也不成问题的。林梦瑶在郭矍耳边嘱咐一阵,那郭矍刚要开口,姓马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为了两袋大米就干这忘恩负义的事情么?就不怕老天打个雷劈死你们?”姓马的一声怒吼,拿着一个粗木棍:“今儿个要是谁敢再上前,我一棍子打死忘恩负义的!” 看着姓马的如此相护,听到姓马的口口声声说着“恩情”,林梦瑶立马想到刚刚救的那个孩子。 只是,这姓马的接下来的话,却让她讶然了。 那姓马的指指马车道:“你们好好看看马车上的牌子,那是顾家的马车!你们竟连恩人家里的马车都要抢,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枉费了顾公子每日给我们送粮送药,你们就是这么报答顾公子的?” 顾公子? 顾北辰? 林梦瑶突然想起前段时间顾北辰的消失,莫不是为了救济灾民? 事实上,正如林梦瑶所想。虽说顾北辰对林梦瑶展现的“大度”甚为不满,但他还不至于因此对她不予理会。就在那几日,秦安说起了城外灾民患瘟疫之事,他便从顾家药铺拨出不少药材,与秦安一道救济灾民了。只这桐庐城外的灾民实在态度,人手实在不够,顾北辰便在靠近城门的客栈了一住好几天。 “这是顾公子的夫人!” 人群中已有识字的低呼出声了,一传十十传百不多久,人群很快让出一条道来,而后夹道跪下,自是悔愧不已,连声告罪。 那姓马的上前,满脸歉疚:“夫人,真是惭愧啊,还望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们这帮粗人见识!” 面对众人的跪拜,林梦瑶心中一颤,连忙应着:“马大哥言重了,一切……情有可原!” 走出了马车,林梦瑶称姓马的一声大哥。于此情此景,这声“大哥”显然有刻意亲近之意,却也不乏对他的敬重。莫说知恩图报,就是恩将仇报的事情,在这灾荒瘟疫横行的情况下也是常见的,可他却一直护着她们。 林梦瑶甚是感激地行了礼,然后掏出银两交给郭矍,待得郭矍唤了几个有力的灾民向城门口而去,这才继续道:“若是有个收成,谁愿意做这等事情,你们也都是被生活逼得没法子了。梦瑶心有力而力不足,故而只能嘱咐府里的先生为你们买些大米过来……” 说话间,郭矍等人已经每人扛了一袋米,远远的向这边走来,一行竟有十来人!郭矍出面,亮了顾家的牌子,自然是比灾民被守卫士讹诈的好。 原本围着马车的灾民看到此景,皆是感激涕霖,对着林梦瑶拜了又拜…… 远离了城门外的灾民区,马车的“吱呀”声又周始重复起来。微风蹿进马车,林梦瑶只感觉背脊一阵微凉,这才发现刚刚竟是吓出了一身汗的。想来也是后怕,如若不是顾北辰的原因,只怕今日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由此,对于顾北辰的了解,又是深了一层。林梦瑶看看路上不断倒退的树木,脑中不由自主闪现出顾北辰的身影:出凝云阁的时候,她并不曾更任何人说过,眼下也不知顾北辰知晓她离开了没有?(未完待续) (125)屋漏偏逢连夜雨 一路颠簸,到达渡口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渡口并没有船家候客上门,一经打听才知道,饥荒使然,这渡口的生意不景气,许多人都歇了船了。而开往桐庐的船只有早间一趟,再等就是明天清晨的了。 看着被拔光的草地,看着被剥了皮的树干,林梦瑶免不得一阵叹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前世在京华,灾民被拒之城外,饿殍遍野,可是京华城内,却是一片歌舞升平。 林梦瑶清晰地记得,前世这个时候她还不被孟南君厌弃,孟南君曾带着她参加了一次寿宴。那户人家的筵席足足摆了一百多桌,寿宴之后倒掉的剩菜足足装了三辆大车,六只人高的大木桶。 江风习习,林梦瑶裹紧了慧珠给她披上的披风,她自笑着:天下大事如何轮到她来担忧了,她只管好自己便好! 看着宽阔得让人倍感茫然的江面,林梦瑶颇有些怅然,这回城必然是不可能了。先不说城门守卫放不放,就是应着刘氏的嘱咐,她也是不能回去的。最终,郭矍找了渡口附近的人家,给了些银两借宿一宿。 这户农家不大,只能腾出一个房间来。故而,郭矍与长宝在马车里过宿,慧珠与翠竹守在门外。 已是夏季,许是渡口蚊子特别多,又许是心中有事,林梦瑶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能起身。这屋子的窗户正好对着江边,在渡口看月色,倒是前世今生的第一次,看着皎洁的月亮悬在江面上,看着江面闪着银鳞般的光辉。看着那如玉石般的倒影沉入江底,林梦瑶烦扰的心神竟然平静了不少。 不知不觉,那轮皎月上竟似乎浮现出顾北辰的身影,不可抑制的,林梦瑶回味起与顾北辰的点点滴滴,想起他的温柔,想起他的体贴。想起他的包容。想起他的维护…… 蓦然发现,顾北辰的好竟然是刻在了脑子里的! 林梦瑶心颤,极力地排斥着这样的感觉:前世的血流得比泪多。今世还敢再沦陷到那虚妄的儿女情长中么? 看着月色,脑中一阵浑浑噩噩,终是依着窗户半睡半醒。 突然,感觉一阵人影憧憧。林梦瑶警觉着睁开了眼睛,却不曾见了一人。正当她合眼想要睡去时。一道光亮印在她的脸上。下意识睁开眼睛,竟然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刀竖在她面前! 那明晃晃的刀宛若无常的勾魂索,只需砍下,林梦瑶的头颅便要与身子分了家! 林梦瑶想要尖叫呼救。可,过度惊吓之后,她根本叫不出声来。眼看着锋利的大刀冲自己落下来。林梦瑶赶紧翻滚了身子下床。着着实实摔了一摔跤后,吃了疼。林梦瑶这才感觉嗓子一松,尖叫出声。 “救命——快来人那——救命——” 眼看着蒙面人要越窗而入,林梦瑶慌忙开了门跑出来,被惊醒的慧珠翠竹本还不知所以,见那黑衣人提着明晃晃的刀出来,也是吓得尖叫不断。慧珠护着林梦瑶,翠竹则装着胆子,抄起板凳就往黑衣人身上砸去。虽说翠竹小时候学过几日功夫,可是那种就是小时候的,久久不练也就生疏了不少。 三个女人一边逃一边尖叫,主家被吵醒,却是吓得又合上门躲进房间里去了。 开了门跑出去,郭矍已经跟人打斗起来,竟有四个黑衣人!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还有一个半吊子武功的丫鬟,郭矍即便是再能耐,也是无暇人人顾及到的。终于,郭矍大喊一声“上车”,然后也不知撒了什么东西,一众黑衣人瞬间被眯了眼睛。 时不待人,众人堪堪入了车内,郭矍就挥了鞭子。马儿吃疼,自是快速的奔跑着。可是,马车上终究拉了五个人,总不如单枪匹马的黑衣人快。不多时,那四个黑衣人便与马车并行,一刀刀毫不留情地刺在马车上,车里的林梦瑶等人吓得连连尖叫,左右躲闪,整个马车也便可是剧烈晃荡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若是求财,我们分文不留,全给你——”郭矍大喊一声。 为首的黑衣人却是嘿嘿冷笑一声,回道:“我要你们的命!” 竟是冲着命来的?! 林梦瑶心中哀然:这原主究竟得罪了哪路神仙,怎的出了门便是性命之忧? 看着不断刺入马车内的大刀,林梦瑶等人连连惊叫,知晓今日怕是在劫难逃。正思忖着是不是要大义,求那些黑衣人绕过了其他人。可大义之言还未说出口,只听“咔嚓”一声,马车竟然四分五裂。团团抱住的三个女人齐声尖叫,吓得夜栖的乌鸦“嘎嘎”乱叫。 屋漏偏逢连夜雨,马车受了太多的颠簸,车轮竟然猛然断裂,一阵天旋地转,五人齐齐重摔在地上. 夜色深重,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众人挣扎着起了身才发现,马车竟然被赶到了渡口。身后是万顷的江水,身前是夺命的大刀,不论何种选择,都是死路一条。 林梦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今生会如此短暂,细细算来,竟不过四个多月而已!眼看着四个黑面人紧逼而来,林梦瑶心中凄凉,可想到那入骨的仇恨,她又颇为不甘心。偷得今生便是为了报仇,怎能就这么死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等与你无冤无仇,为何性命相逼!”林梦瑶的身子在哆嗦着,可还是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或……或许你们寻错了人了——” 那为首的黑面人一阵冷目:“自出城门我们便跟上了你们,你不是顾府的媳妇又是谁?” 他们竟然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林梦瑶心中一凉,却也一阵庆幸,只要她不在此,那么慧珠她们必有可能留下一条命来!如此想着,林梦瑶扭头看看折射着月色的江面,林梦瑶心中一横:如若不争,那便唯有一死;若是舍命一跳,倒或许能够有一丝希望! 慢慢向码头挪去之际,老天爷,你既然能够让我借尸还魂一回,那么,还请你保佑我这次大难不死! 暗暗祈祷,林梦瑶转身便跑,只要跃身出去,只要跳入江里,她便会有一丝生机……(未完待续) (126)走投无路遇转机 正当林梦瑶跃身欲往江里跳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举目而望,踏着月色,一匹雪白的骏马越来越近。雪白的马上,是一男子,虽不看清其容貌,可借着月色看他那为风吹得猎猎的锦衣,便可揣摩出他必是出类拔萃的。随着马蹄渐近,那矫健的身姿也是愈加清晰,不须臾,骏马便载着骑者至前…… ——不是顾北辰又能是谁? 对于顾北辰为何在此时此地出现,林梦瑶断是没有时间去揣摩了。眼下,她反而担心起顾北辰的安危来,虽耳闻顾北辰乐于武术,却也不曾真的见了他如何厉害。心中一紧,林梦瑶生怕会牵连了他。可很快,她便发现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踏马腾风,顾北辰身子一跃,高高飞起,长剑出鞘,银光闪过,在月下拉出一道血色。 “啊——”伴随着一阵惨叫,一个黑衣人卧倒在地,痛苦的捂着手臂。 其余三个黑衣人见状,自是迎击而上的,可顾北辰矫若游龙,黑衣人竟丝毫不得沾身。几个回合下来,那长剑又是划出几道银光,三个黑衣人皆是站在原地,许久才齐齐抱着胳膊痛呼出声。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林梦瑶,动不得!”闻此言,顾北辰竟似乎知道这些人的来历。 林梦瑶上前一步,还未开口,那四个断了臂的黑衣人便相护搀扶着站起来:“你可知道你得罪了什么人?” 顾北辰却是一阵嗤笑:“再聒噪,我就不能保证让你们回去传话了!” 话语阴冷,与一贯说话截然不同。那四人闻之,面面相觑之后,便如丧家之犬般。狼狈逃窜了去。 “夫君,你……你怎么来了……”林梦瑶上前,虽惊魂未定,却依旧掩不住喜悦之色。 只是那顾北辰面上也甚是清冷:“你倒也知道我是你的夫君?” 这声质问,包含了太多的意味,反倒不如其眼色澄明,顾北辰的眼中多是担忧与后怕。 林梦瑶被其盯得一阵心慌。连忙撇了头。不应话。除却她,身后的几人更是不便插一言半语。 “怎么,这江边的良辰美景竟值得你这般流连么?”顾北辰话中带着愠怒之意。 闻之。林梦瑶也不吭声,只跟在顾北辰身后,默然走着。走出几步,她才发现身上一阵沁凉。江风习习之际,竟是受不住打了个喷嚏。颇感失礼。林梦瑶面上微烫,可垂眸间,身上已是一暖。 顾北辰面上的愠色不减,可却是将长衫脱下给她披上的。 一阵温暖。暖身,更暖进了林梦瑶的心里。 一行人最终跟着顾北辰又回到了那户人家,那家主人已经站门口张望着。见顾北辰带着众人回来,连忙迎上前来。 “菩萨保佑。公子终究是追上了的!” 原来,顾北辰寻到了这户人家,听了主人家的指引,这才及时赶到,救了他们。 主人家连连为之前的事情道歉,林梦瑶却十分理解。倘若换作是她,她必然也会先护着自己的性命!宽慰了两位老人家,翠竹和慧珠甚是自觉地将林梦瑶与顾北辰让进了屋子,并帮着合上了门。 萤火一般的油灯,清清朗朗的月色,林梦瑶几次欲开口,却终是沉默地倚在床上。目光所致,自是站于窗前的顾北辰,看他身子半暗半明,林梦瑶没来由便是一阵心安,迷迷糊糊竟是睡得格外香甜。 清晨,被慧珠叫醒,顾北辰早已不见了踪影。林梦瑶寻了一番,不见其身影,微微一阵失落,自以为他必是回去了的。 “小姐,您可是在寻姑爷呢?”翠竹毫无掩饰,开口便问。见林梦瑶翻了个白眼,立马又笑道:“被说中了心思,小姐生气了。嘻嘻嘻……” 自笑着,翠竹居然对着窗口便喊:“姑爷姑爷,小姐寻您呢!”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慧珠佯怒要打,却终究是追着翠竹,与她一起退了出去。 而此刻,顾北辰已经站到了窗前,因着晨曦的他,连肌肤都通透了几分。林梦瑶对上他的眸子,不知为何,竟有一种几乎要被收进去的感觉,急急撇开,那顾北辰开了口:“船快到了,快起吧!” 说着,便离开了窗前。 林梦瑶知道,顾北辰依旧在为她的不辞而别生气。微微的愧疚再度袭来,却掩不住心中的欢喜。自行梳理后,众人已经等在院子里了,林梦瑶上前,让郭矍额外赔偿了主家些银两,这才徒步向渡口而去。 顾北辰依旧无话,林梦瑶思忖一番,难得升起小女儿心态,竟面露讨好之色:眉头微蹙,双目氤氲,红若樱桃的嘴唇更是微微撅起。 这样的林梦瑶,倒着实少见,见惯了她的冷静与温善,难得的俏皮顿时引得顾北辰微翘了嘴角。这一翘嘴角,满心的阴郁也烟消云散了。 瞅见顾北辰浅浅的笑意,林梦瑶也是俏然一笑,清晨之景竟变得无比明媚起来。 许是因为时势问题,除了林梦瑶他们,竟再无人上船。船家一阵摇头叹息,过了开船的时辰,却久久不开船,许是期待着能再等一两位客人。顾北辰走上船头,与船家说了几句,便见船家兴高采烈地对着他一阵作揖,然后起了锚,离了渡口。 很显然,顾北辰将整艘船包了下来。 走水路,顺风顺水,只不过一日时间,便已经走了三分之一的距离,按此速度,只怕不需明日正午,便能到了富阳。林梦瑶站于船头,看着黄昏之下的山水。时值盛夏,山上的树木苍郁浓密,两山之间的江水更是清澈见底,两者本就相得益彰,再为夕阳余晖笼罩,就更有一番如梦如幻的意境。 可是,谁又知道,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她见到的还是衣衫褴褛,流离失所的百姓呢?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果然是说得没错的!”林梦瑶感叹着,放眼望向两岸的高山:“这高山掩饰之下,总是一处太平。可谁又知道这高山之后隐藏了多少龌龊。” 叹息间,却突然听到船尾一阵吆喝声。急急而去,竟看到数十个男人正快速地向船追来。原来,刚刚船只经过一个村庄,远远看去,到处是面黄肌瘦的百姓。翠竹一时发了善心,将馒头扔了过去,却不想引得众人争抢不算,还引得数十个会水的跳下水来,逐船游着。(未完待续) (127)终至城门见军威 ps:亲们,猫猫来啦~~~喜欢的话,给猫猫留留言什么的吧,也让猫猫有些鼓励,继续努力呦~~~喵呜~~~~ 翠竹一时的善心,并没有得到善果,那岸上的众人早已争抢了起来,甚是有十来个会水的逐船而来! “哎呀,小姑娘,可万万不得这般做的啊!”船家是为五十岁左右的老人,当下叹道:“你可知你那馒头扔出去,该害得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 翠竹反驳道:“争什么?船家,你不如停了船,我求了我家姑爷小姐,再多给一些便是了。” “多给?你能给多少?”船家哼出声来:“再者说,我如何敢让他们上了船,谁知道他们是否感染了瘟疫?都说灾荒可怕,但府衙多少有些粮食拨下来;可瘟疫呢?没有药方,那便只有等死啊——” 船家长叹,赶紧下令加快了船速,最终将水中的人远远地甩在船后。那水中的人见追逐无望,当下嚎哭着谩骂起来。不堪入耳的叫骂声渐渐消失,林梦瑶却站在船尾一阵概叹:人之初,性本善。若是有个活头,谁会想着与人为恶? 顺流而下,果真如所揣测的那般,不到次日正午,便看到了富阳的城门,一行人在船家的提醒下蒙着面纱上了岸。 这富阳城外也是大批的灾民聚集,只是,富阳地区要比桐庐好上一些,这城外还有两三个粥棚在施粥。只是那粥,真是清寡得厉害。可即便清寡,那些个灾民还是排着队苦苦等待! 众人也不作何停留,总想着城外如此有条不紊,必是不如桐庐那般封城的。于是直接向城门而去。却不想,还未及靠近,便听到一阵呵骂声。 “哪来的叫花子,就这几个铜板还想进城?给老子滚一边去——” 上前,正见一个守卫对个叫花子模样的男人拳打脚踢。那挨打的叫花子已经躺在地上,口中直吐血,眼看着只剩下出气的份儿了。 “快住手。快住手。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翠竹流落在外的时候,没少受过这般责打,当下便生了怜悯之心。也不顾林梦瑶等人,径直就往前冲出。抬起一脚,竟然将守卫踢倒在地。其实,按照翠竹的力气。真不至于对守卫构成威胁,可偏偏那守卫毫无防备就被踹了一脚。 “哪儿来的贱人。竟然敢打老子!”那守卫半天才反应过来,见踹自己的竟然是个丫头,立马恼羞成怒:“快来人,有人闯城门啦——” 一声招呼。竟来了十几个士兵,锋利的刀戟闪着明晃晃的冷光。 林梦瑶等人刚刚赶上前来,却被刀光围绕。免不得一阵心惊。可奇怪的是,刚刚嚣张喊人的守卫却比他们更加震惊。 众目睽睽之下。那守卫捂着脸,畏畏缩缩就想往人群里退。只不想,那守卫才挤进了人群,就被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揪着前襟拎了出来。那男人高八尺,着铠甲,面上冰冷,将守卫往地上一甩,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守卫似乎被吓得不清,腿软得爬了半天才站了起来,哆哆嗦嗦回道:“回……回韩统领,这……这些刁民闯……闯城……对对对,他们闯城——” “闯城?”那被唤作韩统领的男人斜眼看看林梦瑶众人,又看看地上嘴角溢血的叫花子,冷哼出声:“既是有人闯城,那你作为城门守卫,又是要往哪里去?” “这……这……这……” 守卫面如土灰,抖如筛糠,畏惧得连话都说不出来。韩统领往守卫身上踹了一脚,冷哼一道:“借用禁城之事勒索,本就是监守自盗;如此重要局势,还敢玩忽职守,简直罪无可恕。来人,军棍伺候,将这厮杖责一百,以儆效尤——” 话音刚落,那守卫早已涕泗横流,连滚带爬地就往韩统领身边爬去,却只在一寸之遥处被两个士兵拖住双脚,就这么拖了下去。不多时,便听到阵阵哀嚎,以及皮肉绽开的声音。 虽无亲眼观刑,可只那“军棍”二字就足以让林梦瑶心惊肉跳,前世可没少听说过军棍之厉,八十足以打死人,何况一百?只怕那守卫此般必是凶多吉少了。 林梦瑶做次思量,却也见那韩统领的目光向他们投来。那目光丝毫不逊于刀光凌厉,从他们面上一一扫过,若不是带着面纱,林梦瑶几乎要怀疑,那束目光会戳穿了他们。 最终,韩统领的目光落在了顾北辰身上。鹰眼眯起,韩统领径直向顾北辰走过去:“我们是否见过?” 顾北辰却无回应,但透过面纱还是能看出他的笑意。林梦瑶不禁诧异,莫非顾北辰与此人相识?眼看着韩统领还欲开口,却有一士兵上前来。 “报告韩统领,那守卫受不住昏过去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那守卫的哀嚎声不知在何时消失了,整个城门口竟是鸦雀无声。得了士兵的报告,韩统领并未移开落在顾北辰面上的目光,话语却是对象士兵。 “可有一百军棍?” “回韩统领,还差二十。” “那便用冷水浇醒,继续行那二十军棍!” “是——” 士兵得令,面色如常退下去,周围的人却惊得倒抽了一阵凉气。虽说这守卫的确借禁城之事牟利,可终究罪不至死,眼下这韩统领却明白着是要他的命的。 林梦瑶虽心有腹诽,却终究无表现。不想,晃眼的功夫,翠竹这丫头竟然鲁莽站出,指着韩统领便是一番义正言辞。 “你这人一贯如此不通人情么?人已经晕过去了,你怎还这般心狠手辣?是个人,都是爹生父母养的,你如此再加二十军棍,那不是逼着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跟你说,这事儿本也因我们而起,眼下我们也不追究责任了,你好歹行一次善心,先饶了他吧——” 翠竹一口气说完,为表示自己的理直气壮,极力掩饰了畏惧之色,与韩统领对视。周围的百姓与士兵个个瞠目结舌,看向她们的目光又是愕然又是怜悯。 林梦瑶见此情景,也知翠竹这丫头是捅了马蜂窝了。就守卫对韩统领的媚态与畏惧,就韩统领面对守卫昏厥一事的处理,就周围人的目光,她便知道,这韩统领只怕不是个好相与的。 嘴角抽搐了一番,林梦瑶堆砌笑意便想上前,却不料韩统领开了口。 “姑娘,韩某按我朝律法办事,不知这‘心狠手辣’从何说起?此外,敢问姑娘,何为‘不追究’?擅闯城门者,便是藐视我朝法律,按罪当斩。所以,追不追究,那不是看你们,而是看我!” 韩统领将“斩”字咬得极重,逼得翠竹连连后退后,才转向一旁的士兵道:“来人,给我将这些擅闯城门者抓起来,立即押送到韩府,听候发落!”(未完待续) (128)铁血镇压保富阳 “来人,给我将这些擅闯城门者抓起来,立即押送到韩府,听候发落!” 韩统领一声令下,翠竹终于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心虚惶惑地看着林梦瑶,却来不及说一句话,便被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押着。至于其他人,自也比翠竹好不到哪里去,皆是被押着。 本是因着阮青的事赶回富阳的,却不想遇上这等事情。林梦瑶急忙看看顾北辰,却见他眼中甚是清明,丝毫无惧怕之色。顾北辰此刻正好也看向她,那目光分明在告诉她勿躁勿怕。 莫不是有何应对之术? 于此,林梦瑶强迫自己镇定,不作挣扎地由士兵押着,跟随韩统领之后。却不想,直至韩府,也不见顾北辰有何行动。 “你们继续去巡逻,一旦有玩忽职守的,军法处置;一旦有擅闯城门的,武力逼退不得便当地处决——” “是——” 士兵们齐齐应声,鱼贯而出。林梦瑶却心中敞亮起来。这韩统领若真对他们不利,按他的说法,必然早已在城门口对他们有所行动了。只是,为何要将他们带到此处? 门外,整齐一划的步伐声越去越远,一直静看着他们的韩统领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顾北辰面前便是将他面上的白纱一揭:“果然是你!” “既知是我,还不松绑了!”顾北辰也是嘴角勾起,笑道。 那韩统领却是在顾北辰面前席地而坐,一改人前的冷酷,乐了:“好不容易让你落在我手里,怎么着也不能这般轻易放了。” “那你要怎样才肯松绑?” “这个嘛,我倒也没想好。不过,先叫声韩大哥来听听……” 林梦瑶猜测过多种可能,却惟独没料到顾北辰与这韩蔚是熟识。韩蔚就是韩统领,林梦瑶之后才知道,这韩蔚竟是京华韩氏的嫡孙,此间来富阳,便是专门处理饥荒和瘟疫之事。之所以将他们这般押进城来。自也是为了给他们一个名正言顺进城的理由。 至于韩蔚与顾北辰的交情。说起来话就长了。作为顾府唯一男丁的顾北辰,自是顾氏药材生意唯一的继承人,少不得进京跟着顾孟德学习打理生意。一次庙会上。年少气盛的韩蔚追逐贼人,却将顾北辰错押入狱,他二人也便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在京华,可不见城门口的那般神色。倒颇有些地府阎王的架势。”顾北辰玩笑道,在他的印象中。这韩蔚是京华有名的纨绔子弟,即便是在禁军中担了职位,也是丝毫不受拘束。 韩蔚“嘿嘿”一笑:“,顾兄也就别调侃了。若是京华的那副模样,这富阳的局势如何安定?” 韩蔚介绍之后,众人才得知富阳的局势远不如桐庐。这富阳之前便有感染瘟疫的灾民入内。并且仗着瘟疫会传染,大肆抢掠。弄得整个富阳人心惶惶,不得安宁。初来此地的韩蔚实在无法,只得使出铁血手段——焚烧尸体,驱赶灾民——最终,才算保住了富阳城。 “虽说手段冷酷了些,可眼下无药,却也只能如此。”顾北辰一声长叹,饮下杯中酒:“只这般却终归是治标不治本,唯有研制了治疗之药才可。” “顾兄说的是,皇上早已征集名医,寻求治疗之法了。只是,这次瘟疫实属怪异。”韩蔚正色,道:“以往瘟疫皆是猝发,可这次不同,瘟疫蔓延快,潜伏期长。感染初期,连续十日之久,患者都是高烧不退,待得烧退了,半月有余,患者便逐渐衰弱,直至死亡。这些症状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故,无古方可寻,无古方可鉴,凡患病者,唯有……等死……” 韩蔚一番讲述,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所患瘟疫者,便只有等死! 于惊叹的众人间,林梦瑶却是宁了神,前世曾听闻孟南君议过瘟疫的情况,似乎与韩蔚所说相似,只当时并未细听又时日久远,林梦瑶总是记不太清楚的。故而,即便是揣摩着自己所知的药方是否可治,却也不便眼下就说出来。 众人在韩府停留的时间并不长,赶在黄昏时候,众人便在顾北辰的示意下与韩蔚告辞,齐齐离开了韩府。 许也是韩蔚铁血手腕,这富阳城内终是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黄昏街上,依旧有不少马车行人,虽比不上原主记忆中的繁华,却也比桐庐热闹甚多。 想及初次登门,顾北辰掏了银子,让郭矍和长宝去买些礼品。然后与林梦瑶等人先赶往林府,不多时,便看到了“林府”二字。林府虽日益衰败,可毕竟是传承世家,终究是有些底蕴的,偌大的林府置于繁华闹市,颇为威严。 看着硕大的“林府”二字,心底抑制不住的冒出丝丝恨意,林梦瑶先是诧异,但终是了然。这般情愫应该是原主所有,香消玉殒,全是赖着林府的赐予。 慧珠率先踏上了台阶,敲开了朱红色的大门。 “找哪位?”一个小厮开门,脸上的恭敬之色却在看清慧珠后消失了,一换而为不屑:“哎呦,慧珠妈妈呀,您老不在桐庐待着,怎就跑回来了?呀,莫不是……莫不是那位被赶回来了吧!” 此小厮言语中的“那位”自然是指林梦瑶了。 说着话,小厮向慧珠身后看看,见林梦瑶与顾北辰并肩而站,当即嗤笑出声:“啧啧啧……上梁不正下梁歪啊……这是被顾家给赶出来了吧!啧啧啧,好不知廉耻……” 这小厮明显实在讥讽林梦瑶,他显然误会了林梦瑶此番回来的原因。 林梦瑶面色难堪,一个小厮就刚如此,可想原主在这林府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几欲开口,那翠竹却是先一步出头,上前便指着小厮的鼻头,恨恨道:“王二,你个烂嘴烂心的,再胡说八道,我便将你的嘴给撕了!” 翠竹上前便是一阵劈头盖脸的叫骂,那被唤作王二的微微一怔,往后缩了缩,却梗着脖子对骂道:“哎呀,你竟不知道我是谁了是不是?待我求了夫人娶你进门,看我不打死你个贱货——”(未完待续) (129)杀鸡儆猴立声威 “待我求了夫人娶你进门,看我不打死你个贱货——” 竟有这般嚣张的小厮! 林梦瑶与顾北辰相视着上了前来,还未及开口,那王二便嗤笑道:“哎呦,竟是瑶小姐回来了?小的若是瑶小姐,定是不会回来的,况且还是带了姘……” “姘夫”二字只说其一,可王二看向顾北辰眼神颇为意味深长。这也莫怪王二眼拙,当初林梦瑶出嫁不到半个月,他们便道听途说,得知林梦瑶嫁的是个瘫在床上没知没觉的。况且,后来林纾他们回来,也因着林安康的事情,无人提及林梦瑶的状况。 林梦瑶会其意思,面上却依旧是淡笑。 在原主的记忆里,王二这厮就是个活该剥皮抽筋下油锅的货色。这王二便是夏玉娘强迫翠竹所嫁给的门房小厮,也是戴德全的干儿子。因着戴德全是林府的管家,狐假虎威,做过不少恶事。克扣原主与阮青的月钱、苛刻她母女二人的饮食,这些都是常事,更有一次,竟然还妄想着对原主动手动脚,若不是翠竹将他痛打一顿,只怕原主那身子也等不到她借尸还魂了。 “回不回林府我自有斟酌,还轮不到你来多嘴,还不快给我开了门!” “开门?”王二仿若听了无比可笑的笑话一般,看看林梦瑶,又看看顾北辰:“小的虽是林家一下人,却也知道礼义廉耻,这门,哼,还真是不能让不干不净的进了的——哎呦——” 王二话未说完,便是被一个耳光扇红了脸。众人皆惊。人人心中有气,却谁也没想到动手的会是林梦瑶。 “你竟敢打人?”望而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梦瑶,在他的印象中,这林梦瑶可是软柿子,人人拿捏的啊! “我打人了么?”林梦瑶全然无视了众人的惊愕,冷笑着向倒在地上的王二走去:“我不过打了个畜生而已!” 王二往日里在院子里作威作福,眼下竟被他一贯瞧不起的庶出小姐揍了一个耳光。短暂的愣神之后。立马跳了起来。狰红了眼,挥拳便要向林梦瑶打去。 岂有此理! 眼看林梦瑶要吃亏,顾北辰抬手便将王二的拳头扣住。“咔嚓”一声,拧断了他的手臂。这王二受疼,一嗓子嚎叫出来,可叫声很快噎在了喉咙口。因为。就在此时,翠竹愤愤然上前。抬起一脚,毫不留情、毫无余力地对着王二的胯间踢去。那王二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了,整张脸涨得通红,发紫。许久。王二才抱着胯间,又蹦又跳,又哭又号。杀猪般的尖叫震耳欲聋。 “打死你个挨千刀的,我让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翠竹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将王二打翻在地,一手护头一手护裆,哀叫连连。 王二的惨叫声很快引来了一干下人,众人见戴德全的干儿子被打,皆是要出手相助。可当他们上前时,却发现面前几人甚是眼熟,不多时便有人叫了出来。 “这不是瑶小姐身边的翠竹姑娘吗?” “对对对,这个是慧珠姑姑!” “哎呀,这竟然是瑶小姐!” 林梦瑶的归来让众人惊诧不已,不过更让众人愕然的是她的改变。这一身锦衣华服,这一身的珠光宝气,哪里还是林府里备受欺凌的瑶小姐?哪里像是在婆家不受待见的模样呢? 惊愕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众人猜疑的目光。众人有了与王二一般的想法,想到之前传言林梦瑶出嫁途中失了清白,想到林氏夫妇回来后的闭口不谈,免得不揣测起顾北辰的身份,以及他与林梦瑶的关系。 “那男人是谁?” “哎呀,该不会是瑶小姐的……” “话可不能乱说……不过,倒真有可能!” 又是一帮将顾北辰当做姘夫的人。 林梦瑶失笑,顾北辰又何尝不是:他可是林梦瑶正经的丈夫,怎么三番五次出现这种误会! 夫妻二人哭笑不得之际,众人窃窃私语之时,戴德全终于出现了。 在原主的记忆里,对戴德全的印象,除了这个名字外,便是花园里光溜溜白花花的身影。此间一看,林梦瑶倒不由得感叹起来,难怪夏玉娘会红杏出墙,这戴德全虽两鬓微白,却也是倜傥的。 “呦,竟是瑶小姐回来了!”戴德全终归比王二久经世事,他早听夏玉娘提过桐庐的事情,眼下再看到林梦瑶的姿态,便知道她已远非未出阁前任人拿捏的那个庶出小姐了。恭敬上前,拱手道:“瑶小姐在这种特殊时候能回来,真是让人喜出望外啊!”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呢!”林梦瑶轻哼一声,看了看躺在地上哀嚎的王二,冷笑道:“我倒是看到这林府的区区小厮都敢对我出言讽刺,都敢将我往外撵呢!” 戴德全自知林梦瑶的意思,心中也是恨王二不长进,可终是替他求饶道:“这王二实在缺乏管束,冲撞了瑶小姐。可瑶小姐看在他忠心于林府的份儿上,能否大度饶恕了他一回?” “饶了他?戴管家这是言重了——”林梦瑶谦和一笑,话锋却陡转:“只是我乃小女子,何来大量?在封城之时,这偌大的富阳城我都进得,偏生在自己门口受了一个小厮的屈辱,让我大度,戴管家啊,你觉得我得有多大的度量才行呢?!” 故意停顿,看到戴德全眉角微挑,林梦瑶厉声道:“或者戴管家是认为,我林梦瑶在这林府本是被羞辱惯了的,再受一次屈辱也是无妨么?或者,戴管家还认为,这不长眼的东西侮辱我的夫君——皇家药商顾府的公子,也要我夫君一并受了么?” 夫君? 皇家药商? 顾府的公子? 众人皆惊,一贯圆滑的戴德全也是愕然——他虽从夏玉娘那里得知林梦瑶于顾府受宠,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这般受宠——瘟疫之时,顾家的唯一儿子竟然尾随着她一路跋涉来到了富阳!至于出言不逊的王二,此刻已经忘却了叫唤,瞠目结舌地看着顾北辰。 传言不是说顾家公子卧床不起么? 传言中林梦瑶不是不受婆家待见么?(未完待续) (130)脱胎换骨慑林府 ps:第三更新鲜出炉,亲们趁热啊~~~ 一干人皆是面面相觑,终是戴德全反应过快,立马满面歉疚,一副汗颜之色:“哎呀呀,如瑶小姐所述,这王二又是侮辱瑶小姐,又是开罪姑爷的,真是罪无可恕——” 话音延长,林梦瑶甚至其必有后话。结果,果不其然,那戴德全面上为难道:“……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日老爷夫人皆外出做客去了,对王二的处置……是不是等他们回来?” “戴管家可就错言了,国有国法,难不成街市小偷小摸也要劳烦圣上亲自裁度?那么,要那些官员有何用?至于家有家规么,若事事都请示父亲母亲,那么戴管家,我就实在不知您是干什么的了?!” 林梦瑶步步紧逼,句句涉及要害,让戴德全也是一阵无言以对。 戴德全讪讪笑着,他终于体会到夏玉娘归来之后所说的那句话了,林梦瑶果然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面对林梦瑶的强势,再看看一旁不言不语却明显给林梦瑶撑腰的顾北辰,戴德全知道今日之事不得善了了。 看了眼满脸惶恐的王二,戴德全心中一横,喊道:“来人,王二目无无人,冲撞主子,实在罪无可赦,掌嘴二十!” “二十?”林梦瑶挑眉,哼笑出来。 “……掌嘴四十,每一巴掌都给我恨恨打!”戴德全一愣,咬咬牙道,待得“噼啪”的耳光响起,他才对林梦瑶道:“瑶小姐,可满意了?” 林梦瑶看着王二被掌嘴。直到见了血,这才似有回神,应着戴德全的话:“戴管家此言差矣,如何叫我满意了?戴管家所执行的是我林府的规矩,与我何干?不过,我倒也是真佩服戴管家了,对自己的干儿子也真舍得下手。真是大义啊!啧啧啧。难怪了……母亲总是格外信服戴管家你的……” “信服”二字在林梦瑶口中绕了几圈,语音几变,其中的意味也就深长了起来。旁人许是不明白。可戴德全却是听得心惊肉跳,之前夏玉娘由桐庐回来,曾说过林梦瑶洞悉林安康的身世,他本还不信。眼下却怀疑不得了。这个庶出的大小姐,果然是不一样了。这嫁进了桐庐顾家,竟像换了个人似的! 心中怨恨,可戴德全依旧得陪着笑——林安康一事,实在不知她到底掌握了何种证据! “戴管家。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瑶……瑶小姐说笑了,戴某何德何能,能让夫人信服——” 林梦瑶勾嘴一笑。意味深长对戴德全笑道:“戴管家谦虚了,满月作证。我可从不会说假话的!” 戴德全与夏玉娘私会,皆是在每月的月圆之时!林梦瑶刻意加重“满月”二字,惊得戴德全一脸发白。 这说话间,王二那边已经打完了,四十耳光过后,哪里还看得出王二的面容,满脸肿胀,青红不分,简直脱了人形。 “啧啧啧,真是祸从口出,只希望得了教训,今后能收敛些!”林梦瑶嗤笑,见众人面待畏惧,甚是满意。 今日一进府就闹出此事来,自是林梦瑶借题发挥了。一来是报了原主心头对王二的怨恨,二来也是震慑了府中各人——她林梦瑶不再是好欺负的! “行了,毕竟是戴管家的干儿子,先扶下去歇着吧!” 王二被扶了下去,戴德全领着林梦瑶与顾北辰进了堂屋:“姑爷小姐,此番回府实属突然,故而老奴也无事先准备。你们先稍坐片刻,老奴立马吩咐人整理了厢房出来。” “厢房嘛,戴管家只管整理着,只我们也是坐不得的。先前母亲让长宝捎了信去桐庐,说是青姨娘病了,我此次回来便是为了探望的……”察觉到戴德全面上的异样,林梦瑶起身上前一步:“戴管家,可能让人先带了路?” “这……这……”戴德全一阵为难,竟是不敢直面林梦瑶的目光:“瑶小姐舟车劳顿,不如先……先……” “戴管家,莫不是我与夫君赶过来,竟是瞧不得青姨娘的?” 一番温言软语,其中的质问却丝毫不缺。戴德全踌躇片刻,思及今日林梦瑶的反常表现,生怕她真要借着顾家的威势寻了他的错处来,赶紧喊了一个小厮过来:“带姑爷小姐去看看青姨娘……” “青姨娘?”那小厮先是一愣,而后竟面色发白,颤着声音道:“戴管家,这……” 小厮话未说完,便被戴德全瞪了一眼,微微缩了脑袋,连忙到前面去带路。看小厮与戴德全的神色,林梦瑶知道,这阮青的处境只怕是不好。 嘱咐翠竹在门口等候郭矍与长宝,林梦瑶、顾北辰和慧珠三人跟随小厮之后。 一路上,顾北辰时不时侧脸过来,别有深意地看林梦瑶一眼。原本,林梦瑶还故作不知,可渐渐地,频率过高,她终是忍不住脸红了:“为何这般看我?” 顾北辰淡笑:“只是诧异,你竟也有这样的一面。” 所谓“这样的一面”,自是指之前惩治王二、与戴德全话里藏针的一面。林梦瑶心中凄然,她倒也是愿意与人为善,只是这“善”换来的却不尽然皆是“善”! “是不是就要这般看低了我去?” “如何看低了?”顾北辰接过话来,走近她,毫无征兆地捏了一下她的手:“你都在我心里了,我如何还能再看低你?” 林梦瑶先是一愣,而后便是微微垂了头,映着霞光的面上比那天边的云彩毫不逊色。 沉默着跟着小厮,兜兜转转好一阵,最终停在了林府后院最西角落的一处院子外。这是怎样一处院子啊,屋顶早已破落,院子里也长满了荒草,那原本就狭窄的小道连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阮青就被安置在这里了?! “瑶小姐,青姨娘她……她就在里面……”小厮说着话便停住了步子,很明显是不敢往里面去的:“小的……小的还有差事,就……就不进去了……” 说着话,那小厮竟然也不待林梦瑶发话,拔腿头也不回地便往回跑去。(未完待续) (131)自生自灭受屈辱 看着那小厮逃也似的跑走,林梦瑶心中免不得一凉。可想及阮青感染的是瘟疫,她倒也不会真的去怨责那小厮,毕竟,院内院外便可能是生死一线。 转身往破旧的小院走去,看看那屋顶上随风飘动的几棵杂草,看看貌似虽是会掉落的茅草断瓦,林梦瑶对林纾的怨恨越来越深。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这林纾做得未免太绝情了一些!不论如何,阮青终归是给他生养过女儿的,即便再感染瘟疫,也不能将她赶到这边自生自灭。 “夫君,你在外间候着,我进去看看……” 顾北辰是顾家独子,不容闪失。林梦瑶顾及他的安危,嘱咐一番才往小院跨进。不想顾北辰一把将她拉住,拿出纱巾来帮她围上,然后也自行围了一块。 “本就是来探看岳母的,我岂能在这里等着?一道进去——” “可是……” “没有可是。既是来了,就没有分开的道理。”顾北辰淡然一笑,反倒是抢林梦瑶一步进了院子。 看着顾北辰的背影,林梦瑶心中一颤,感到眼中温热,而后跟着跨进了院子。只走出几步,便听到瓷碗摔碎的声音,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呵斥声。 “要死就早点死,别要死不活的拖累人!……我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了,竟要冒着性命危险,伺候你这么个病鬼——” 闻声,便可知说话之人的态度是何其恶劣,而这般恶劣的态度自是对着阮青的。想到阮青感染瘟疫这么久,竟都受着这样的屈辱,又是心疼又是心怒。林梦瑶抓起裙摆。疾步向前几步,便看到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丫鬟插着腰,一脸狰狞的对着破旧不堪的窗户。 “本就是个下贱命,还非要装出这副娇贵的模样,倒是犯贱给谁看呢?”窗户内是阮青一阵急过一阵的咳嗽声,却丝毫不影响丫鬟的破口大骂:“咳咳咳,咳不死你!我可告诉你呀。要死就趁天还亮着。别死撑到夜里扰人清梦……” 如此嚣张猖狂的丫鬟?! 摆明着是要气死阮青才罢休的。 林梦瑶怒极反笑,站在一旁,伸手拦住怒极的顾北辰与慧珠。 丫鬟意识到旁边有人时。唾沫星子还在横飞。只她一时间也没认出林梦瑶来,还以为是林家的富贵客人走错了地方呢。堆砌了满脸的谄媚上前,却在看到慧珠的时候僵化在脸上。 “你……你是……”那丫鬟认真辨别了一番,眼前这个贵妇不是林梦瑶又是谁?想想自己刚刚的言词。丫鬟又是心虚又是惊慌,失措间竟是伸手指着林梦瑶。不可置信道:“怎么会是你,你怎么……” “啪——” 话未说完,慧珠已经一巴掌上过去,扇得那丫鬟打了几个转儿。砸在一旁的水坛上:“你个贱蹄子,竟敢对着主子指手画脚,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那丫鬟被扇得发懵。看着林梦瑶愣了半天,丝毫不知如何应对。 这般就服了软可不好! 林梦瑶连忙面露惧色。拉着慧珠便道:“哎呀,奶娘,你怎可打了人呢?若是让爹爹母亲知道了,可不是又要责罚梦瑶了么?” 如此示弱,依旧是未出阁前胆小怕事的模样。慧珠愣了一番,却是那丫鬟看其如此神色,堆砌起怒意来:一个不受待见、逆来顺受,且嫁了个病秧子夫君的庶出小姐的奶娘,竟然敢动起来手来。 “倒是瑶小姐比你这老东西识时务些——”丫鬟爬起来,拧了一把湿透的裙摆,怒不可遏地指着慧珠便骂:“白活了数十年了,这个老东西,待我回禀了夫人,看夫人如何惩治于你!” 骂着,丫鬟又是鄙夷地看了看林梦瑶:“瑶小姐虽是庶出的小姐,可终究要拿出个小姐的威风架势才对,总不能让这老东西在您婆家抹黑我林府的名声——还有啊,老爷夫人吩咐了,这个小院住着病鬼,进不——” “啪——” 这一下耳光远比慧珠的来得有力,一巴掌直接将丫鬟的嘴角扇出了血迹,而出手的自然是林梦瑶无疑。那丫鬟刚刚还颐指气使,蓦地受了一个耳光,顿时目瞪口呆,连反应都忘记了。 “怎么,我这小姐的威风够不够呢?”林梦瑶嗤笑,紧逼上前,反手又是一个巴掌将她扇在地上:“这样呢?小姐的架势可是足了……” 连续几个耳光,丫鬟的两颊立马红肿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林梦瑶许久,刚想站起来,却又是腹部受了顾北辰一脚:“还真是见识了林府的名声!” 丫鬟本还没有注意到顾北辰的存在,此刻受了这么一脚,却是真的害怕起来了。人在极度惊恐的时候,要么发狂,要么冷静,而这丫鬟就属于后者——当即觉得林梦瑶此番回来并不简单。 眼珠子一提溜,丫鬟那叫一个痛哭流涕啊,左右开弓扇着本已红肿的脸颊,一边扇一边道:“奴婢铁定是癔症,莫不然绝不会如此唐突小姐。小姐仁慈,求小姐莫要跟奴婢一般见识……” 如此下得了狠手,倒是让林梦瑶侧目相看了。 “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这般,只管退出去,将这事儿告诉母亲去罢了。”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丫鬟总以为林梦瑶在讥讽她,连道不敢,却不想瞥见林梦瑶冰冷入骨的目光,浑身打了个激灵。 “我让你去,你去便是了,还在此啰嗦什么?!”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丫鬟战战兢兢起了身,后退着往小院之外而去,不想绊在门栏上,径直向后摔去。这一摔可摔得不轻,丫鬟却龇牙咧嘴忍住痛,强笑着点头哈腰一番,这才托着一地的水渍狂逃而去。 看着丫鬟的身影消失在纷杂的树木丛之后,林梦瑶这才转了身向屋里进去。“吱呀——”一声推开门,屋里的灰尘飞起,异味呛鼻,林梦瑶一阵咳嗽加干呕,好不容易缓住,入眼的却是一片昏暗与破败。炎热的阳光从破败的屋顶,破损的的窗户透入,斑驳在满地的杂草上,斑驳在破损得看不出原型的家具,还斑驳在那一滴的碎瓷片上——瓷片附近是发了霉的食物,是泛着恶臭的水渍,还有嘤嘤乱飞的绿头苍蝇。(未完待续) (132)母女相见情难抑 炎热的阳光从破败的屋顶,破损的的窗户透入,斑驳在满地的杂草上,斑驳在破损得看不出原型的家具,还斑驳在那一滴的碎瓷片上——瓷片附近是发了霉的食物,是泛着恶臭的水渍,还有嘤嘤乱飞的绿头苍蝇。 这便是阮青住的地方? 林纾怎么可以让她的生母住在这个地方! 看着屋里不堪入目的一切,闻着屋里难以入鼻的味道,林梦瑶一阵踉跄,循着阮青的身影。许久,终于在闻得一阵剧烈咳嗽之时,于那阴暗墙角的那团破布里发现了一个蠕动的身子。 那真的是阮青么? 在桐庐相见之时,久病的阮青虽已不复“江南第一美女”的光彩,可依旧有些“病西施”的模样,可是现在呢?蜡黄的皮肤干瘪在脸上,枯瘦的手臂犹如枯木一般露在阳光里,还有那番蓬头垢面,那衣不蔽体…… 这才多久?! 阮青患病不过才个把月,怎么就被林府的人折磨成这样! 想到韩蔚的话,林梦瑶揪心不已。根据长宝的描述,再看阮青现下清醒,如若没有解药,那她的性命竟不足十日了!鼻间一酸,清泪直流,落在地上,溅起了微微灰尘。 “娘亲——”哽咽出声,林梦瑶泪如雨下,往阮青走去。 墙角的阮青艰难地转过头来,先是一怔,见到来者是日思夜想的女儿,浑浊的眼里满是惊喜,可紧接着而来的便是惶惑不安。她缩着身子,不断往墙角里钻,竹枝一般的手指捂着口鼻。看着门外。 “出……出去……快出去……不要过来……” 声音含糊不清,却听得林梦瑶泪如雨下。前世为人母的她,怎能不知道阮青的心思,阮青是担心自己的疫情连累了唯一的女儿啊! “娘亲——” 林梦瑶痛哭出声,此刻即便她只是借用了原主的身子,也是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上前便是扑在阮青的身上——这世间最可怜的便是天下父母之心了! 顾北辰见如此状况。眼中一番湿润。跨步便要上前,却不想被慧珠拉住。 “姑爷,当心些。” 慧珠的意思自是让顾北辰当心瘟疫。她这般却也是有道理的。这刘氏与阮青是金兰姐妹,但刘氏绝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因为阮青有个三长两短。 顾北辰先是一阵愣怔,见慧珠阻止了自己,然后向林梦瑶走去。也便了然。只是,他并没有就此站住。反倒更是笃定了向前的步子。走近阮青,顾北辰撩起袍子蹲下,毫无顾忌的握起她干瘦的手腕,一阵凝神把脉。 “夫君——” 林梦瑶见状。惊诧着想要阻止,可触及顾北辰的目光时,又止住了手间的动作——情不自禁地往顾北辰靠去。静看着他的手指搭在阮青的手臂上。 林梦瑶下意识的亲近,顾北辰是感觉到了的。不由自主,他勾起了唇角。其实,他如何不知道瘟疫的可怕,如何不知道自己此番可能感染上瘟疫,但林梦瑶的眼泪让他的心颤动,再顾不得其他。 把得阮青的脉象,顾北辰并未多说什么,虽说懂些皮毛医术,可他终不会狂妄到认为自己可以力挽狂澜——面对阮青的状况,他也只能寻思着几味药材或许有用而已。松开阮青的手腕,他还未来得及说话买林梦瑶已经拉着他向外走去。 至水井边,林梦瑶舀了清水帮他冲洗了手。 “你是不能有闪失的,否则……” “否则什么?否则我母亲会怪罪于你?” 顾北辰有些心凉,他总以为林梦瑶明白他的心思的。眼神有些暗淡,顾北辰正欲收回手去,却被林梦瑶一把握住。 林梦瑶掏出帕子,仔细地擦拭着他的手指,低语道:“自是担心母亲怪罪的,可我更担心……更担心你若有了闪失,我……我将如何是好……” 此话一出,林梦瑶率先红了脸——不可否认,顾北辰的所作让她的心暖了起来。 面对林梦瑶的娇羞,顾北辰微微一怔之后,反手握住林梦瑶的手,虽淡笑不已,但眼中的熠熠生辉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思。 被顾北辰如此看着,林梦瑶面上更是滚烫,抽回手去问道:“我娘亲的病情如何?可……可还有救么?” “身子着实溃败了,却也不仅仅因为这瘟疫……” 顾北辰欲言又止,心中却是恨极,在桐庐虽也知林纾不待见林梦瑶母女,却不曾想能做出这般心狠手辣之事来。阮青的状况分明是久病不得治,再加饮食不调引起的。 担心林梦瑶心寒,顾北辰话锋一转,安慰道:“放心吧,眼下不会有甚性命之忧,我会尽量寻出药方来的!” “药方”二字刺激了林梦瑶的神经,她愣怔着,尽力回忆着前世瘟疫的种种表现,只希望能够找出相契合的一两点来。只是,似乎又是徒劳无功了。 林梦瑶静站着,顾北辰总以为她是心中沮丧失望,抬手捋了她耳际的碎发,刚想出言安慰,旁边便脆生生传来一阵声音。 “嘻嘻嘻,姑爷小姐,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说话的自然是翠竹。 翠竹本是在门口等候郭矍他们的,此刻正带了郭矍进来,看着二人,扑闪着大眼睛故作无知。林梦瑶面上一红,啐了她一口,顾北辰却是面上淡淡,倒如无事一般。 这呆子,怎人前皆是如此镇定了? 林梦瑶心生诧异,却抿嘴一笑,也不开口。 “长宝呢?”顾北辰一本正经问,道:“怎不见了他的影子?” “戴管家说小姐既然回来了,那长宝的差事就算是完成了,所以府里还有别事要他去做。”郭矍回了话。 有无差事,绝不差这么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那戴德全自是故意的。 众人一阵无奈对笑,屋里又传来阮青急促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林梦瑶心中一紧,对郭矍嘱咐了一番,然后转身进去。顾北辰则吩咐翠竹摊开了纸,写了张药方与她去抓药——凡事总要一试,才有可能出现转机的。 翠竹拿了药方,自是急急呼呼追着郭矍就往外跑。 屋里又传来阮青的咳嗽声,顾北辰转身往屋里走去,却不想才一只脚跨进去,便听到翠竹的“哎呦”一声,紧接着传来的便是一阵尖锐的呵斥声。 “没长眼睛么?冲撞了我们小姐,看不扒了你这贱人的皮!”(未完待续) (133)上梁不正下梁歪 “没长眼睛么?冲撞了我们小姐,看不扒了你这贱人的皮!” 如此尖锐之声,让顾北辰一阵蹙眉。只这话音刚落,随之而来声音完全让他反感不已。 “扒了个奴才的皮有甚意思?只叫她长长记性便好!”声音悦耳,如出谷黄莺,只那言词却让人厌恶:“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老的传给了小的,小的又传给了下人,真是生生不息呢!” “小姐说得对,不知小姐觉着该如何让这小贱人长了记性?” “哼,那瑶小姐不是喜欢扇人耳刮子么?我们何不效仿效仿?” 话音落下,顾北辰便听到连续的耳光声,再然后便是那令人生恶的声音:“权且赏你几个耳光,教你做人的道理!” 这话分明是对翠竹说的,只不想无翠竹的反抗之声,却是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 “三小姐,您可真厉害——” “啪——” 又是一阵清脆的耳光,惊得栖息的鸟儿都扑棱了翅膀,顾北辰蹙眉,刚刚起身便见一婀娜女子款款而来,面上却是咬牙切齿地对旁边捂着面的丫鬟训。 “你这不长记性的,说过多少次了,我林家就只有我和姐姐两位小姐。再记不住,看我不打烂了你的嘴——” “是是是——奴婢知错了,往后一定牢记!” “记得就好,莫要每次都烦劳我给你长记性!” 那婀娜女子趾高气昂,见身边的丫鬟畏畏缩缩,得意非凡地仰起头来,却在见到顾北辰时,目光一凝。然后竟露出一副含羞的模样。 “这位公子,您怎的会在这龌龊地方——”说着,那婀娜女子竟然双目氤氲,对着顾北辰一阵传情。 恰在此时,林梦瑶闻声走了出来,站在三层台阶上看那女子:“哎呦,是那阵风把小妹吹来了?” 此女正是林府最小的小姐林梦芷。林纾与夏玉娘的二女儿。被宠溺坏了的她一贯嚣张跋扈。最记恨的就是被成为“三小姐”,因为在她看来,这林梦瑶一个庶出的丫头。无论如何也担不起小姐的名声。而此刻,站在台阶上的林梦瑶竟居高临下唤她一声“小妹”,她简直怒不可遏! 闻得林梦瑶竟敢唤她“小妹”,林梦芷当即垮下脸来。几欲上前一逞嫡出小姐的威风,可走出几步。瞅见顾北辰俊美异常的侧脸时,又干咳一声压抑了声音,尽量温言道:“瑶姐姐好就不见,我听闻你回来了。特意瞧你来了。” 早将林梦芷看顾北辰的目光收纳眼中,林梦瑶是又好气又好笑——无论到何处,这顾北辰都是个招蜂引蝶的!只是这蜂蝶环绕。百般献殷勤,也得看看那花儿是不是有意才行。 对待林梦芷。顾北辰眼中的厌恶与嫌弃很是明显! “是吗?这叫我如何过意得去呢!小妹待我还真是姐妹情深呢!”林梦瑶一反过往的怯弱,直面林梦芷,甚是挑衅般的笑着。 林梦瑶的言行让林梦芷挑眉,出嫁之前,这林梦瑶哪里敢这般放肆,哪一次见了她不是绕道而行,不是退避三舍!此番回来,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只是,面对林梦瑶,林梦芷却也做不得任何怒色,前院的事情她听说了——她本是不信的,可看到林梦瑶,她还真有点担心林梦瑶发狂,对她动手。 眼见林梦芷眉角一挑,眼中隐藏着怒意,林梦瑶隐匿笑嗤笑,就更加随意起来,拉了她的手就往屋里拽:“小妹既然来了,那做姐姐的也要尽待客之道才好,快到里面坐坐!” 林梦芷哪敢进去啊,阮青急促的咳嗽声宛如一把把刀子戳在她的耳中呢——里面住的可是个患了瘟疫不死不活的死不休啊!心中怒不可遏,林梦芷厌恶极了拽她的林梦瑶,面上却要伪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来:“不劳烦姐姐费心了,妹妹在这院子里坐坐即可!” 若不是顾北辰,林梦芷只怕连片刻都不想待! 原本,林梦芷得知林梦瑶在前院逞了威风,便想着要杀杀她的锐气,让她知道这林府究竟是谁说了算。只一进小院便见了顾北辰,那安静了十六年的小女儿心思竟然活泛了起来。纵观富阳城,哪还有比得上顾北辰的容颜的?况且,她也是听说了林梦瑶此番是携夫归来的,若眼前这男人便是林梦瑶的夫,就不仅仅是容颜上佳了,他还有万贯家财——皇商,负责京华宫里的一应药材,那说得枕着黄金安寝的吧! 心中忍不住抱怨夏玉娘,如此好的夫君怎就便宜了林梦瑶?! 即便是姐姐嫁不得,还有她啊! 如此想着,奇葩的林梦芷竟瞬间觉得是林梦瑶抢了她的好,心中更是很林梦瑶恨得牙痒痒:论容貌论出生,林梦瑶哪里比得上自己了?凭什么一个庶出的丫头能有那般好的命? 林梦芷心中愤恨,面上却是含笑,甚至众目睽睽之下,给顾北辰投去了脉脉含情的一瞥。 果然如原主记忆中的那般,这林家的小女儿真是个不堪的货色!林梦瑶心中冷笑,在原主的记忆里,这林梦芷堪称得了夏玉娘的真传,虽因忌讳着姑娘身子不得干那苟且之事,但终究没少干那些羞人的事情。只不破了手腕上的守宫砂,她便是能做什么做什么——原主可没少听小厮们谈论过林梦芷的风流! 如此龌龊,那才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看着林梦芷对顾北辰露出的种种媚态,林梦瑶心中嗤笑不已,面上却做毫不知情模样。唤来慧珠,林梦瑶让她上茶,慧珠得其示意,立马转身进了屋子。再出来时,已经端了一只破碗,碗里更是浑浊不堪的脏水。 “小妹,青姨娘这里还真没什么好东西,唯有这茶水还是能招待于你的。你也莫要客气,只管饮用便是了!” 看着破损的茶碗,看着茶碗上沾着的厚厚一层尘埃,林梦芷面色大变。若是以往,她必然是要因此给林梦瑶颜色的,可这次却因为顾北辰在一旁而不便发作。她暗示了身后的丫鬟,那丫鬟立马咋呼起来了:“这是人喝的么?竟然拿这畜生都下不了口的东西戏弄我家小姐!” 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丫鬟的嚣张气焰可都是学的林梦芷的。只,此番她是嚣张过了。 林梦瑶冷笑出声,盯着那嚣张丫鬟,慢悠悠道:“奶娘,给我掌她的嘴!”(未完待续) (134)气定神闲戏梦芷 “奶娘,给我掌她的嘴!” 众人皆是一愣,林梦芷更是不敢置信,这可是她林梦芷的丫鬟! 腾地火气上涌,林梦芷便要开口理论,只还未开口,林梦瑶抢先道:“怎么?小妹莫不是不肯?唉,姐姐真不想这下梁一般的丫鬟污了作为上梁的小妹,女儿家尤其是名门闺秀的名声总是尤为珍贵的,可不能让‘上梁不正下梁歪’给玷污了!” 这分明就是以话堵话了,林梦瑶此番正是拿林梦芷的话来打林梦芷的脸! 之前林梦芷于院外的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落了林梦瑶的耳,林梦芷对翠竹的责罚更是记在了林梦瑶的心里——若不是阮青那里离不得,林梦瑶早就为翠竹出头了。 不过,现在替翠竹讨回公道,也是不晚的! “小妹,你说我可有说错了?”林梦瑶眉角一挑,笑着追问。 林梦芷那叫一个郁结啊,可见到顾北辰满目欣赏地往她这边看来,不仅发作不得,还得满面含笑地配合着林梦瑶:“瑶姐姐说得是,我这富阳人尽皆知的好名声,总不能被一个丫鬟污了的!” 人尽皆知? 哼,那可不是甚好名声! 林梦瑶面上笑笑,对慧珠道:“奶娘下手轻些,这丫鬟终究是小妹的人,虽说嚣张了些,却也要给小妹留面子的。” 这话便又是讽刺林梦芷了——打丫鬟,就是打她林梦芷的脸! 林梦芷心中恨啊,恨不得捋了袖子动手,但顾北辰满脸的笑意之下,她只能忍住了——这顾家公子总如此笑意看我。难不成是被我的花容月貌所吸引? 如此想着,林梦芷竟一个媚眼向顾北辰跑去,而后笑意绵绵,甚是欣赏地看着慧珠一巴掌下去,打得丫鬟口中鲜血直流。 见此情景,林梦瑶哑然失笑了,她知道林梦芷动了芳心。更知道顾北辰这厮也没按好心了——顾北辰故意满脸笑意。那完全实在为了拿捏住林梦芷,让林梦瑶出得一口恶气——谦谦公子顾北辰,竟然也有这般腹黑的时候! 心中憋笑。林梦瑶觉得今日若不赚个够本,也是对不起顾北辰出卖“色相”的! “小妹,快用茶,莫让一下人扰了我们的兴致才好!”林梦瑶分外殷勤。端起破碗就往林梦芷手中塞去:“莫不是小妹也觉得这茶碗喝不得水?……小妹放心,这茶碗啊。青姨娘经常用的,喝得水!” 其实,这碗还真不是青姨娘用的,而是慧珠在墙角寻的。只。相比较而言,这碗可比阮青近来吃饭用的干净多了!阮青身子虚弱不得下地,十几日来竟都是用着同一只碗。日复一日,污浊不堪! 林梦瑶心中有多恨。可想而知! 知晓林梦瑶没安好心,林梦芷自是要用手去推让,只一听得“青姨娘”三个字,当下吓得连连收手。这那个瘟神用的破碗?! 林梦芷瞠目结舌,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梦瑶。 林梦瑶心中冷笑,面上却极为热情:“小妹快用些吧!” 林梦芷如何能喝? 眼看着林梦瑶已经将碗递到她跟前了,吓得“腾”地一下跳起来,却不想正好撞在那茶碗上。林梦瑶眼疾手快,顺势将茶碗更往前送出一段,直接将破茶碗里的污水往林梦芷的胸口灌下去。 “啊——” 林梦芷尖叫着跳了起来,可众目睽睽之下,衣服脱不得,身子擦不得,只能任由污浊发臭的水滑过胸口,浸透前面的身子。 “……啊……林梦瑶,你个贱人……你是故意的!”在林梦芷看来,此次被污水湿了身子,那就必然会感染瘟疫,必然不久便一命呜呼的,还顾得上什么矜持:“最毒妇人心,你这个毒妇……” 玉指一伸,便是对林梦瑶破口大骂,见林梦瑶明眸微抬,根本不理睬于她,更是怒不可遏。跳起来便向林梦瑶而去,尖利的指甲更是抓向了林梦瑶的脸。 顾北辰一直警惕着她的举动,哪里容得了她伤了林梦瑶,拿出折扇便是在她手腕上一敲,打得她痛叫着收回手去,一阵龇牙咧嘴。 这顾北辰也真是下得去手,只这一下,林梦芷的手背便肿了起来。 握着红肿的手,林梦芷不敢置信的看着顾北辰,刚刚他不是还……再笨,林梦芷也想得出刚刚顾北辰是故意的!恨恨地看着面前并肩而站的两人,林梦芷倍感屈辱,恨恨,却不敢上前,对着躲在一边的两个丫鬟喝道:“眼睛瞎了么,还不给我抱在一下!” 几个丫鬟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刚刚“青姨娘”三个字她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眼下这林梦芷说不定就感染上瘟疫了,她们若是近前,弄不好也是要见阎王的! 面面相觑,战战兢兢,却无一人敢靠近林梦芷。 “小……小姐,咱们回去寻了大夫吧……” “寻什么大夫!”林梦芷气不打一处来,她自知这几个丫鬟担心的是什么——哼,我不得好,谁还敢好!恨恨道:“再不过来,我明儿个便将你们送进军营里去,我倒看看是那样死得快,还是得了瘟疫死得快!” 那两个丫鬟闻言,浑身一颤,军营——做了那里的姐儿,只怕连一个月的命都保不住的!相比较之下,几个丫鬟哪也顾不什么瘟疫不瘟疫的了,立马上前帮她包扎着。两个丫鬟虽是极尽小心,可火辣辣地痛还是直往心里钻。 倒吸一口气,林梦芷舒缓了情绪,看看林梦瑶后,又意味深长的看向了顾北辰:“凤栖梧,果然不一样了!只是你这就确信你眼前的是只凤凰,而不是麻雀?……至于你,林梦瑶,你就这么确定能继续霸占着梧桐?真正的凤凰总是要还巢的!” 林梦瑶自知此话的意思,真正的凤是林梦萍,而她充其量只不过是一只暂代的麻雀。 下意识看向顾北辰,顾北辰却是无丝毫变色,只看着这姐妹二人,不做声。 心道顾北辰依旧毫无记忆,林梦瑶定下心来: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谁说过麻雀就不可以变凤凰了? “到底由谁栖息,那还是梧桐说了算不是么?” 如此胸有成竹,如此面不改色,林梦芷顿时生出不祥:莫不是顾北辰已经知道了个中缘由? 一计不成,林梦芷虽有失望,却又计上心来。若是顾北辰真对林梦瑶有了情,那她就针对这情做一番文章:“哎呀,差点忘了……瑶姐姐,你此番回来,王钰州定是欢喜异常的……”(未完待续) (135)往事不堪羞回首 “哎呀,差点忘了……瑶姐姐,你此番回来,王钰州定是欢喜异常的……”林梦芷笑得意味深长,看向林梦瑶与顾北辰的眼光更是别有一番意味:“听说王钰州现在发达了,啧啧啧,唉,得知瑶姐姐出嫁了,他可甚是伤心呢……咯咯咯……” 留下一串得意的笑声,林梦芷便轻笑着离开了,留下满心疑惑的林梦瑶。王钰州?搜索原主记忆,林梦瑶不由得苦笑,这原主的记忆竟然像上了锁的宝库,每一个新出现的人名就像一把钥匙,可以打开一段记忆。 记忆中,原主与王钰州还真颇有一番渊源。 王家与林家是世交,林纾三十岁时摆宴,发小王定仁带着自己唯一的儿子王钰州前来贺寿。 说起来王钰州的身份还真不适合前来,他也是庶出。但与原主不同,王钰州的生母已死,主母产下一女后再无法生育,作为王家独子的王钰州自是有了不一样的待遇。再加上王钰州自小乖巧聪慧,脾性又像极了王定仁,故而深得王家人欢喜。 那时候,王钰州十岁,原主才六岁,可这并不妨碍王钰州在人前放言要娶她为妻。 “林伯父,您将梦瑶妹妹许给钰儿做妻子,可好?” “那么,王贤侄待得梦瑶及笄,就骑着高头大马前来提亲吧!” 林纾自是乐得合不拢嘴,原主的身份摆在这儿,一个庶出的姑娘要么下嫁,要想高嫁的话最多能做个姨娘。眼下,王钰州虽也是个庶子,可那是做嫡子栽培的。再者。王定仁是京华的太医,太医院的太医令,那圣上面前的大红人,得以攀上王家,那边是林府的福气。只是,林纾的如意算盘没能打响。次年,王定仁就获了罪。畏罪自杀。好在圣恩浩荡。罪不及全家的圣旨一下,王钰州便逃脱了牢狱之灾,来富阳投奔林家。 那林纾哪里肯收留! 瓢泼大雨的夜里。连门都没给王钰州进。 那场大雨里,本就身子羸弱的王钰州几乎去了地府,幸得阮青和原主背着林纾收留了他,这才保住了他的性命。待得王钰州身子恢复后便离开了。寻了一家医馆做学徒。也是他天赋异禀,不出两年便青出于蓝。成了富阳年轻大夫中的佼楚。 “待我回来,我定是要娶你为妻的!” 就在原主出嫁前两个月,那王钰州曾如此发过誓,只是。那一夜的琴声里,王钰州消失在墨墨夜色之中,直到原主上轿也不曾出现过。 “王钰州——” 低声呢喃。林梦瑶秀眉紧蹙,这全然与应思航不同。这是原主真正的青梅竹马啊!能够感受到原主的丝丝情绪,原主的魂魄虽不在了,可脑中依旧有对王钰州的爱恋与执着,更是一幕幕重复着王钰州对原主的承诺与痴情。感觉到这一点,林梦瑶心中一凝:只怕王钰州的事情颇为棘手了! 心中郁结,林梦瑶微微蹙眉,回转身来,这才意识到顾北辰一直站在她的身后。 顾北辰面色如常,可眼中分明还是有些询问之意的,林梦瑶思忖着是不是与他解释一番,却不知从何开口。那王钰州于她来说,与陌生人无异,可他有分明是与这身子的主人的牵连万缕千丝。思忖着该如何开口,郭矍和翠竹一道儿回来了。 翠竹自是抓了顾北辰嘱咐的药,而郭矍手上拿的是几坛子酒。 “少夫人,现在是否就将这些烈酒用了?” “暂时不着急——”林梦瑶深看了顾北辰一眼,知眼下也不是说王钰州之事的时候,思量一番,对郭矍道:“这么好的酒怎么能用在这么破旧的院子里?待我娘亲换了地儿再用不迟!” “换地儿?”翠竹惊愕不已,问道:“老爷夫人怎么可能允许了?!” 林纾和夏玉娘巴不得阮青自生自灭,甚是巴不得她早点死掉才好,怎么可能允许她给阮青换地方。可是,她今日既然回来了,那么如何还能由得他们! “那可由不得他们!”林梦瑶嘴角边溢出笑意,看了破败的小院一眼,早已胸有成竹。 嘱咐慧珠帮着阮青稍作梳洗,然后嘱咐了郭矍和翠竹一阵,便拉着顾北辰径直出了小院。 “夫君,那王钰州……” 思来想去,林梦瑶觉得还是事先说清楚的好,免得林梦芷暗地里使绊子。只是,才开口,顾北辰便驻足,深看着她的眸子问道:“你与他可有情?” “没有!” 与王钰州有情的是原主,绝非是此刻的林梦瑶! 眼神甚是坚定,毫无犹豫。 顾北辰看她如此郑重其事,不自主勾唇一笑:“既然无情,何须解释那么多?” 说着,顾北辰反握了林梦瑶的手,向前走去。 如此,林梦瑶倒有些不解了,前世孟南君为了江锦呈的事情几乎暴跳如雷,怎的顾北辰却是如此淡然的反应? 其实,顾北辰哪有面上这般淡然?他心中的不安颇甚。当他看到林梦瑶蹙眉沉思时,他的心都悬了起来——这样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他的整颗心都在林梦瑶的一颦一笑一蹙眉上。 有些事情既成过往,又何须过度追究? 追究过甚,也凭白让人得了逞! 林梦芷那点花花肠子,怎能瞒得过顾北辰?! “看中这一处了?”林梦瑶突然停住,顾北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入眼的是一处小院,只这小院与之前那小院截然不同。目光越过围墙向院内看去,青树翠蔓,蒙络摇缀,玉竹悠悠,流水潺潺,甚是清幽雅致。 看到院门上的题字。 “庆园,倒是个喜庆的名字。” “名字自然是喜庆的,这可是准备给小弟林安康成亲用的。”林梦瑶嗤笑,看着“庆园”二字道:“只是,今日之后,便不是了!” 林府这宅子是祖上传下来的,自是有不少好去处。可林梦瑶偏生选了这庆园,其目的自是就不言而喻的——她要给林府所有的人一个警告——她回来了,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庶女。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夏玉娘明白的原因! “成亲?林安康不是才十五么?”顾北辰诧异。 夏华国唐令,男二十,女十五,方可成亲。 十五? 十五又如何? 三年前,他还不是小丫鬟干出了苟且之事?三年前,年仅十二岁的林安康还不是于那个仲夏之夜,将原主拦在这庆园里…… 林梦瑶眸子一缩,眼中露出恨色来:“林安康……”(未完待续) (136)福妻有毒夫自愉 “林安康……”脑中蓦然闪过一组画面,林梦瑶眸子紧缩,惊颤之后,眼中露出恨色来。 未踏进庆园半步,林梦瑶转身便是回了之前的小院。恰好,慧珠和郭矍用门板将阮青抬了出来,而阮青正看着远处多彩的云彩落泪。 经过慧珠的打理,阮青已不如之前那般狼狈,只是,再做梳洗,那枯黄的头发,干瘦的面颊,深陷的眼眶,都掩不去近来所受的折磨与虐待。 “娘亲——”林梦瑶心中泛酸,小跑过去,抹着阮青的泪:“苦了您了!” “傻孩子,这瘟疫是不治之症啊,你何必犯险回来!”阮青试着推开林梦瑶,可久病无力,终究未能推开林梦瑶,面上又是笑又是哭的:“傻孩子,傻孩子——” “娘亲,梦瑶再傻,还不都是你生的?!” 本意俏皮,逗阮青一笑,只话一出口,母女二人便是相拥而泣。 “傻女儿啊,为了我这病秧子,不值得啊,不值得……” 阮青哭道,她是真的担心牵累的林梦瑶——为人母者,此生最大的期盼便是儿女一生安康。 母女二人哭成一团,慧珠和翠竹皆是在一旁抹眼泪。 “娘亲,夜色将至,还是速速安顿了才好!”顾北辰鼻子一酸,上前宽慰:“梦瑶,莫要让娘亲哭坏了身子。” 顾北辰一说话,阮青倒是止住了哭泣,只代替哭泣的却是无比的惊愕。因着身子虚弱,刚刚虽有看到顾北辰的身影,却也没能看清他的相貌,眼下靠近了。得以看清,她岂能不惊? ——这可是她刘媛姐姐唯一的儿子! 这顾家的独子怎能跟过来?这可是有着性命之忧的啊! “梦瑶,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不懂事?”阮青甚是诧异,面相林梦瑶,责道:“怎可让姑爷也跟着你涉险?” “娘亲言重了,您是梦瑶的生母,便是我顾北辰的岳母。既是生病了。岂有不来探看之理?”顾北辰温言,观阮青神色,他便猜出阮青所想。当即宽慰道:“况且此番过来,也是我母亲的意思,她甚是挂念您的安危!” 这后半截话自然是哄骗阮青的,可那阮青信了。竟是满目含泪拉着林梦瑶的手:“好孩子,即便是碎骨粉身。也得记着你婆婆的好啊!” “是,梦瑶自会……”林梦瑶感激地看了顾北辰一眼,话未说完便被阮青打断了。 “不不不,你发誓。将来一定善待我媛姐姐!” 阮青如此激动,倒是林梦瑶一时无法理解的。可想着病者为大,且这誓言又不是何难事。为了让阮青宽心,她便一本正经地对天发誓道:“我林梦瑶对天发誓。有生之年必定善待婆婆刘氏!” “好好好,如此甚好!” 阮青看着林梦瑶,眼中的意味竟是颇为深沉难懂。 这么一耽搁,天色也不早了,林梦瑶抹了泪,与顾北辰在前面带路,径直往庆园去了。阮青身子本就虚弱,再加上颠簸,很快便睡了过去。 林梦瑶等人浩浩荡荡而来,将看守庆园的小厮吓得不轻。 早先,这小厮见林梦瑶他们过来一看,本以为是林梦瑶带着顾北辰在府里转转的,却不想打了回儿竟是将阮青抬了过来。心知夏玉娘往常是不许闲杂人进这庆园的,却又不敢出手阻挠——林梦瑶惩治王二的手段,早就传得众所周知了。 眼看着林梦瑶走了过来,小厮战战兢兢上前:“瑶小姐,这……这院子是给少爷成亲用的!” 林梦瑶斜眼冷看,哼道:“往后,便不是了!” 说着,带着众人径直往那庆园里去,对匆匆而去的小厮毫不在意。 许是阮青病情严重,也许是见了林梦瑶后心中安稳,众人将她安顿好了,她也不曾醒过来。 安顿好阮青,林梦瑶让郭矍将酒拿了出来,让众人用烈酒洗了手净了面。然后吩咐郭矍前去买些用品回来,这林府的东西她还真不屑于用! 至于她自己,在坐在桂树下的石椅上。 顾北辰洗了手面,带着一身浓浓的酒味,依着她坐下。林梦瑶是闻得酒味的,可此刻闻之顾北辰身上的酒味,却再无以往的反胃。 “坐在这里干什么?” “等戴管家过来呀!”林梦瑶看着院门口,道:“我可是占了林安康的窝,得了那小厮的汇报,他这个……总是要过来的!” 林梦瑶几乎要将戴德全与林安康的关系说出来,可终究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顾北辰却也不在意,将此话题揭过,转口问道:“这庆园怎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当然不会有下人了,不仅不会有,还禁止任何人进入呢!那样,才好方便了夏玉娘与戴德全在此野*合! “许是院子最终没有落成吧!”林梦瑶解释道,却被顾北辰深邃的目光盯得心虚:“你怎这般看我?” “我只是好奇,进了这林府,你倒似乎变了个人似的。” 怎么会是变了个人呢? 这才是真正的她! 前世之所以被孟南君等人拿捏,完全是因为被所谓的情爱蒙蔽了双眼! 林梦瑶也不急着分辨,在脑中将原主的境遇回忆了一遍,许久才慢慢道:“知道这府里的人为何都叫我瑶小姐么?……其实,按照年岁,我是这林府最大的,只是,我是庶出……庶出意味着什么,想来夫君是不太清楚的。庶出便意味着任人欺凌,庶出便意味着受了欺辱也得忍气吞声,有时候,我这庶出的小姐根本就连个小小的丫鬟都不如的……” 在这林府中,只要是个人,都能对她们娘俩冷眼相对,都能对她们娘俩满加讥讽! “我倒是嫁出去了,可我娘亲还在。夫君也看到娘亲的境遇了,若这次回来,不拿出点颜色给他们瞧瞧,只怕我娘亲即便躲过了这一劫,下次回来,我还是只能见到她的一堆白骨……或许,连白骨都没有……” 一边诉说,一边落泪,却又要佯装出一副极力忍住的模样。 顾北辰心中一揪,揽过她的肩头:“那我便祝你一臂之力,可好?” “自是好的……只是,你莫要嫌我身上有毒就好!”林梦瑶破涕为笑,歪过头去,靠在顾北辰的肩头,心中的暖意掺不得一丝虚假。 “有毒?”顾北辰握紧了她的手,早在心里笑道:“你本就是有毒的,而我……乐得中了你的毒……”(未完待续) (137)败絮其中再遭戏 林梦瑶与顾北辰二人在院子里也没坐多久,戴德全就急匆匆过来了。从王二之事,戴德全便知林梦瑶此番回来是找碴子来了,本看在顾家的面子上,他笃定了心思要心宽些,并打算待得夏玉娘回来也如此劝解,可不想才找人看了王二的伤势,那守庆园的小厮便匆匆跑来了——林梦瑶进了庆园,还是抬着阮青一道儿的! 那庆园可是要留给他的儿子的! 戴德全眉角一挑,趁着几分火气跑向庆园来。可见得顾北辰冷着脸坐在一旁,立马缓和了脸色——谁人不知这桐庐顾家的名声,莫说他一个小小的管家,即便是知府老爷,也得见顾家三分情面的! 缓了又缓心态,压了又压心中之火,戴德全笑脸上前,放低了姿态:“瑶小姐,这庆园是为小少爷成亲准备的,可万万进不得。自然,奴才也甚是理解瑶小姐的孝心,这倘若真要换院子,奴才立马清理出个敞亮的,可好?” “不好!” 直截了当,无丝毫犹豫。 本是等着戴德全兴师问罪的,可林梦瑶瞧见戴德全看着顾北辰,满满矮下腰板来,她便知道,顾北辰此番跟来,好比给她备了一块铁板——以顾家为铁板。 林梦瑶哼笑出声,道:“戴管家,虽我是个庶出的,但终究是林家的血脉,要将我赶出院子,也得由林家的人来。你这般……倒似乎越俎代庖了……啧啧啧,究竟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权力?噢……我该晓得的,在这庆园里,母亲总是格外欣赏你的……能力……” 若是原主,决计不敢说出这番话来。可眼下林梦瑶说得是理直气壮,娇俏的下巴微微抬起,眼中尽是深意。 至于戴德全,闻此言自然是心中怒火,可面上终究还得装作谦和。他听出来了,林梦瑶刻意强调这“庆园”,还将“能力”二字咬在了唇齿间。别有用心!——此“能力”为何。林梦瑶知,他更知——每每月圆之夜,他与夏玉娘总是会在此…… 心中恨恨之际。戴德全却也感到奇怪:这林梦瑶即便是出了门,也没理由将那种事情挂在嘴边的——即便是如此隐晦。 其实,说这种事情,林梦瑶自是有些羞臊的。虽前生为人妇。可今生,她还是一个未经男女之事的女子。但好在夜色昏暗。她面上的微红倒也不是那么明显。 “得老爷夫人赏识是奴才的福气……”做贼心虚,即便旁人无多揣测,戴德全还是将话题做了转移:“奴才既得老爷夫人赏识,做了这林府的管家。便应该为林府的规矩护航。瑶小姐这般,若是让老爷夫人知晓了,只怕是不好的!” “不好?那又如何?” 油盐不进。林梦瑶依旧一副稳坐钓鱼台的姿态,倒弄得戴德全心慌意乱的:这林梦瑶总不会真将林安康之事揭露吧!心中纷乱如麻。戴德全不知再如何应对,就在此时,林梦芷过了来,带着一身酒气走了过来。 “哎呦,怎这么重一身酒味呢?”林梦瑶向来厌恶酒气,此番以帕子捂鼻,倒也不是故作姿态:“小妹,我林家可是有规矩的,女子不得饮酒,否则是要受家法的!” “受家法?”林梦芷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触及手背的红肿处,只怕真的当场暴跳起来:“你倒是一副清白的模样!” “我本就是清清白白的,小妹这话就有趣了!” “还在惺惺作态,那酒可是你送到我院子里去的!” 这林梦芷傍晚时分吃了亏,总以为感染了瘟疫,回到院里,几乎砸了所有的瓷器摆设,结果翠竹跑了过去传话。说,“我家小姐特嘱咐奴婢来送个消毒的法子”,之后便将两大摊子烈酒搁在了院子里,让她以烈酒洗身。原本林梦芷是不信的,可翠竹又说了,“倘若这法子无用,我家小姐又如何敢与青姨娘那般亲近”! 心存畏惧,林梦芷只得用烈酒擦洗了身子,可翠竹又丢下一句让她吐血的话,“我家小姐说了,碗不是青姨娘用过的,那水也只是和了点泥土,三小姐倒也无需这般紧张”。 林梦瑶憋着笑,心道:这林梦芷还真是愚蠢,“以酒洗身”竟是拿着烈酒直接沐浴的么?不过再想想,却也是理解,生死关头,自是有啥法子用啥法子的! 林梦芷自知被林梦瑶戏弄了,却又说不得以酒洗身的事来——此事要是传出去,那还不让富阳的小姐们笑掉大牙! “林梦瑶,你别得意,别以为借着婆家的东风就可以不可一世,待得那事揭发了,我定是笑看着你哭的!”林梦芷只能逞口舌之利,见林梦瑶眉角微挑地看着自己,更是恨得牙痒痒。转身对戴德全道:“全叔,这可是我小弟的院子,怎能让她进了来?你还不派人将她赶出去——” 戴德全何尝不想? 眼下,他连杀人灭口的心都有了! 可,他能么? “小姐,这……” “这什么这?还不赶紧的!” 林梦瑶冷笑着看向二人,猛然发现,这林梦芷竟然与戴德全眉眼间有些相似。当初知晓林安康的身世时,完全是原主撞见夏玉娘与戴德全野*合,听来的。而眼下,这林梦芷…… 再细看了两眼二人的眉眼,林梦瑶在心中嗤笑不已:若林梦芷也是戴德全的种,那林纾的绿帽子可就捅破三十三层天了! “三妹,戴管家虽得母亲器重,可终究是外姓。府里的具体事宜还是要由母亲说了算的,不是吗?” “哼,你真以为母亲就会给了你好?” 给不给,都不是林梦芷说了算的。 林梦瑶也不多理会,见郭矍回来了,便让他将取来的一应物品摆放好,然后点亮了院子里的灯火。原本昏暗的院落也变得明亮了不少,正好照见不远处走来的夏玉娘等人。 远远看去,夏玉娘今日身着盛装,玫红色的衣裳因风轻起,头上的金钗步摇玲珑作响,举手投足间竟是万千仪态。 看到这样的夏玉娘,林梦瑶却是满心的怒火。阮青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衣衫褴褛,吃食发霉发臭,还不断遭受丫鬟的挖苦诅咒。相比较之下,如何不气不愤不恨?(未完待续) (138)成竹在胸打七寸 对于夏玉娘的怨恨,宛若化作一条火龙,急急要迸发而出。只,林梦瑶的面上依旧是笑意满满。未待夏玉娘近前,她便迎了上去,那份殷勤比夏玉娘的亲生女儿林梦芷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梦瑶见过母亲。” 夏玉娘本是跟着林纾前去赴宴的,可不想还未及用晚宴的时候,便得到戴德全的通报了。这王二受罚,夏玉娘本也打算睁只眼闭只眼的,可不曾想,这林梦瑶竟然还占了林安康的院子——庆园!这庆园是在林安康五岁时候就开始扩建重修的,十年来更是成了她与戴德全偷*情的掩护,如何能让林梦瑶得逞! 匆匆回来,夏玉娘本是抱着与林梦瑶撕破脸的打算的,却不想林梦瑶这般恭敬有礼。当下一愣,看了林梦芷,又看看戴德全,才很不自在扶起林梦瑶。与林梦瑶相对,夏玉娘刚要开口,那一直沉默的顾北辰也是上前来,拱手作揖。 “小婿见过岳母!” 对顾北辰的到来,夏玉娘事先已经得了消息,只真看到顾北辰时,她还是心中一惊:顾家这独子,莫非真对这贱丫头动了真心?如此想着,再看看站在一旁的林梦芷,夏玉娘再次悔恨不已——当初怎就想着让林梦瑶代嫁了?若是让她的小女儿嫁入顾府,那眼下哪还轮到林梦瑶嚣张。 母女连心,夏玉娘与林梦芷异想天开到一处去了。 “贤婿啊,你怎的也来了?”夏玉娘开口,顿觉话语会惹人误解,立马补充道:“眼下这般情景,实在不宜冒着性命危险跑来富阳……梦瑶啊。你也是,怎能这般不懂事?若是连累了贤婿,可怎生是好?” “母亲教训得是,梦瑶思虑不周!”林梦瑶一脸的愧疚,后退半步,又拜道:“所以梦瑶擅自做主,借用了小弟的院子。好弥补对夫君的歉疚。母亲。您……不会不允吧?” 林梦瑶都这般说了,即便是有一百个不愿意,那夏玉娘也是说不得的。 “这院子终归没有全部弄好。想来还是怠慢了贤婿。”夏玉娘哑然一阵,许久才不自然地笑道:“不如……我再寻了上好的院落?” 本已经做好了林梦瑶拒绝的准备,不想林梦瑶竟是爽快的答应了:“那就劳母亲费心了!”说着,林梦瑶转身对戴德全道:“那么。戴管家,还劳烦您找几个下人来。现将青姨娘从堂屋里抬出来!” 轻描淡写,林梦瑶面色淡淡看着众人。 夏玉娘却惊愕了,这阮青是何时被抬进庆园的?阮青可是得了瘟疫的! 不敢置信的看了眼戴德全,一来责怪他竟没有告诉她阮青搬进庆园一事;二来则是怨怼他没能事先阻拦了。这样的怨责本也是正常的。可是夏玉娘与戴德全甚是不清不楚,眼下的怨责眼神竟然也显露出一股子缠绵来。 戴德全一阵尴尬,旁人肯定不会将他二人的对视做旁的想。可林梦瑶不一样啊,他虽未抬头。可他已经感觉到了林梦瑶戏谑的目光了。 看到戴德全和夏玉娘下意识地对视,林梦瑶微挑了眉角,然后给了二人一道意味深长的微笑:“母亲,您瞧瞧,戴管家总是为您马首是瞻的,我这一句话,怕是不顶用,还得您动动口才行!” “这……”夏玉娘终也是感觉到林梦瑶的眼神别有意味了,心中恨恨,却还得一副慈善主母的模样:“原本我也是好意,可青姨娘既然进了庆园,就不便再多做移动了。唉,青姨娘的身子总是要好好养着的……” 若真是要将阮青好好养着,岂会将她赶到那么破旧偏僻的小院里? 此刻做出这等伪善的姿态来,不觉得恶心么?! “母亲总是这般慈善——”林梦瑶心中嗤笑,面上却是一片歉疚,转向顾北辰:“唉,这庆园除了空壳子,真是要什么没什么,夫君,还是委屈你了……” 顾北辰还能如何? 他淡淡然环视着庆园,道:“无妨,我从顾府带了银两回来,待会儿我带郭矍去置办些便可!” 这话简直是在扇林府的耳刮子,堂堂顾府少爷,林府的姑爷,前来林府一趟竟然要自己置办一应用品,这要是传出去,林府还不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啊! 林梦瑶显然没想到顾北辰回来这一茬子,当下一愣,而后做出哀戚状。可,天知道她憋笑憋得肠子都快打结了。这顾北辰一贯温文尔雅,翩翩公子,何时竟有这副坏肠子——不过,她喜欢! 至于夏玉娘,听了顾北辰的话,面色早就僵住了。进了富阳,林梦瑶便不足为惧,可偏生有个天朝首富、皇家药商顾家的唯一子嗣顾北辰,而这顾北辰偏偏还说出那番话来! 夏玉娘气得肠子抽搐,却不得不扯着笑脸,让身后的丫鬟传话下去,速速为庆园配备所需物品。 院中一切布置妥当,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林梦瑶得了便宜又卖乖:“母亲真是治家有方,事事井井有条,甚是迅速到位,唉,若真是让我和夫君出林府去采办所需,啧啧啧,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安歇呢!对母亲的管家之道,梦瑶实在佩服!” 夏玉娘嘴角抽搐,含笑着与林梦瑶寒暄几句,离开时则多看了戴德全一眼。那戴德全随即也就告了辞,尾随夏玉娘而去了。至于林梦芷,她也是跟着夏玉娘的。 “以退为进,这是你一贯的法子?”看着众人远去,顾北辰笑问道:“不过,我倒是奇怪,那戴管家和林夫人究竟有何把柄落在你手里?” 不得不佩服顾北辰的观察力,她可从未有过多的表现。只眼下,林梦瑶倒也不想以实情告知,只笑道:“你也知夏氏是个见钱眼开的,府里的开销少不得要经了她和戴管家的手……” 如此,也算是应答了顾北辰的问题,只不想顾北辰呐呐自语道:“却原来是因为这个……我倒是多想了,刚刚竟还揣摩着你那三妹与戴管家眉眼间有相似之处呢……”(未完待续) (139)流水落花皆有意 林梦瑶心中一惊,面上笑笑:“竟会胡思乱想,夜深了,回屋吧!” 话音刚落,院门口传来一阵干咳声,回头,竟是林梦芷折了回来。隔着丈许的距离,林梦芷往顾北辰处扔了一个物件:“顾公子,倒希望您好好看看这个香囊,愿您能想起些什么来!” 说完,林梦芷挑衅般地看向林梦瑶,而后便不作任何停留,小跑着离开了。得了林梦芷这般挑衅的神色,林梦瑶猛然想起至今还未出现的林梦萍,这香囊莫不是…… 故作无意,瞥向顾北辰手中的香囊。那香囊明显是男子用的,水蓝色的布料,上面绣着几株菊花,清新雅致。莫不是定情信物?想到自己代嫁的事情,想到顾府众人口中的言词,林梦瑶心中一阵冰凉,生怕顾北辰看到此香囊会有所记忆。 只是,似乎是多虑了,顾北辰面带诧异地看了看香囊,然后递给林梦瑶:“倒是挺别致的,只上面的酒气冲人!” 如此,林梦瑶到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时时刻刻为这代嫁的事情挂心担忧,每每却都是虚惊一场。只眼下在林府,这样的虚惊总是要成真的,还是要早早处理了此事才好。 进了屋,翠竹已经准备了晚饭,两人草草地吃了,然后齐齐去看阮青。 灯光之下,阮青的面色蜡黄,躺在床上甚是安静,连那呼吸都轻微得几乎忽略不计了。林梦瑶心中泛酸,坐到床边,拉起阮青的手,便是感叹不已。 阮青啊,这个曾有江南第一美人之称的女人。竟然落到如斯下场,唉—— 一声轻叹之后—— “梦瑶……”动作虽轻,阮青却还是醒了。她看看林梦瑶后又看看顾北辰,歉疚道:“你们也得顾着点自己,我已经是不得治了,万不能再拖累了你们才好!” “娘亲放心,梦瑶知道其中厉害的!” 林梦瑶安慰着。却也是实话。看到阮青那副模样的时候。她是有些冲动的,近乎全然不顾周遭人的安慰。但是有了这么久的沉静,她也想得明白:要想救得阮青。那就必须先自保。 “你若是知道,怎能还冒着险,将姑爷带过来?”阮青低语着,话语间并无责怪:“唉。我本就是这样的命,总是享不得福的。若不然那年……那年我就该随着他……” 话语于此停止,林梦瑶却是凝了神。阮青的语气间明显是悔不当初,那么,她话中的“他”又是谁?林梦瑶可以断定。那个“他”绝不会是林纾的!难不成,在林纾之前,这阮青曾有过情投意合之人? 是了。江南第一美女,定是都好不了追求者的。可是。阮青如何就选择了林纾呢?!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林梦瑶又是沉沉一叹,为阮青感到不值,更为前世的自己感到不值。 握着阮青的手,林梦瑶静静地陪着。虽好奇阮青口中的那个“他”,但只要阮青不说,她总不会去相问的。每个人心里总会有秘密,不是不说,是没有人说,亦或根本就不能说! 阮青的身子弱,精神不济,只醒了片刻,便又昏睡过去了。 “奶娘,记得吩咐下去,每每与娘亲接触的时候,必须带上面巾,事后或用白醋或用烈酒洗手。”出了门,林梦瑶嘱咐着。那慧珠闻之甚为诧异,但还是应了声。 林梦瑶知道慧珠在诧异什么,原主可不会知晓这些消毒的法子。可是,她倒也不担心,总是有“古典书籍”作掩护的。眼下,她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踌躇着,林梦瑶终是不太自在的对顾北辰道:“夫君,舟车劳顿,你也早些休息吧!” 是了,她一直纠结的是今晚的就寝,她与顾北辰从未有过夫妻之实,可他们毕竟是有夫妻之名的,总不能进了林府反倒分房而睡,要知道,这林府里处处隔墙有耳、隔墙有眼呢! 顾北辰闻得林梦瑶的话,勾嘴一笑,牵过林梦瑶的手:“舟车劳顿的又何止我一人,早些歇息吧!” 说着,顾北辰竟然不再松开林梦瑶的手,反而对一旁的慧珠道:“奶娘,我们的房间可有收拾妥当了?” “回姑爷,自是准备好了的!” 慧珠应着,然后唤了翠竹进来,嘱咐她带着顾北辰与林梦瑶前去休息。翠竹“嘻嘻”一笑,向林梦瑶做了个鬼脸,然后乐呵呵地出了门。林梦瑶的面上一片绯红,手指微微一动,却被顾北辰握得更紧了些。 “姑爷小姐,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翠竹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梦瑶一眼,然后带上门退了出去。 一时间,房间里便只剩了夫妻二人,而林梦瑶的手还被握在顾北辰的掌中。感觉到手心渗出微微的汗意,林梦瑶干咳一声,然后试图抽出手来,却不想顾北辰将她的手握得更紧。讶然抬头,顾北辰深邃的眸子早已等着她。只这一瞬间,眼神就似乎被锁定了一般。 “你怎的……这般看我?” “那你说我该如何看你?” 嘴角溢出笑意,顾北辰往林梦瑶面上凑去,淡淡桃红色的嘴唇映着白皙的皮肤,越来越近。屏息,林梦瑶瞪大了眼睛,已经感觉到了顾北辰鼻间炙热的气息,却不想嘴唇微微相触之时,门外一阵敲门声。 “姑爷小姐——”自是翠竹的声音。 顾北辰笑叹一声,敲了林梦瑶的额头:“你该好生调教那丫头一番!” 林梦瑶松了一口气,转身去开了门,只见翠竹提着满满一桶热水站在门外:“慧珠妈妈让我送些水来,说是天热,擦擦身子,舒爽些!” 说着,将热水提了进去,而后小跑着回到廊檐下,拿了一只木盆,满目促狭。 这目光,林梦瑶岂能不解? 夺了木盆过来,林梦瑶甚没好气的关了门,听得门外翠竹清脆的笑声远去,这才往里间走去。不想,入眼的却是顾北辰健硕的上身裸露,红着脸便想退出去,顾北辰却开口了。 “帮我擦擦背。” 不作答,红着脸上前去,顾北辰已经拎了木桶往盆里倒水。“哗啦啦”的水声入耳,扰乱了林梦瑶的心湖。将崭新的布斤浸了水,然后小心翼翼往顾北辰背上擦去,目光却羞怯得不敢直视。(未完待续) (140)前世之殇今世缘 一不留神,布斤竟从手中滑落,正好落到木盆中,溅起了一地的水花。 “怎么了?” 顾北辰猛然转过身来时,林梦瑶真好弯身拾布斤,劲瘦的腰际不偏不倚正撞在林梦瑶的头上。猝不及防,林梦瑶向一旁倒去,顾北辰甚是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起。 心神未定,林梦瑶就这么趴在了顾北辰怀里,滚烫的面颊正好贴在顾北辰宽实的胸膛,耳边尽是他有力的心跳声。 窗外,偶尔传来夜鸟的鸣叫,连风声都显得清晰无比。感觉顾北辰搂在腰间的手臂越加有力,林梦瑶全然不敢动——一切都顺其自然吧,这夫妻之名总要坐实的! “夫君要的不是躺在床上不动的尸身!” 猛然想起前世赵倩儿的话,林梦瑶心中一动,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在顾北辰的胸口一动。不想就是这么一动,气息本就急促的顾北辰竟勾起她的下巴。 林梦瑶微微一慌,目中氤氲,愣怔地看着顾北辰不知所措。林梦瑶的眼睛天生魅人,只这么一湿润,就更是含情。 血气方刚,又是面对娇妻,顾北辰如何还能做柳下惠。身上热流上涌,便是噙住那红如樱桃的芳唇。人影重叠,室内的气温一阵升腾,让难得清凉了的夜也燥热起来。 顾北辰的吻总是带着一股子霸道的意味,这与他一贯的温和截然不同。林梦瑶对他凌冽的攻势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由着自己跟上他的节奏。 夏日的衣衫本就轻薄,很快便被细汗浸湿。许是烦了这带着湿意的衣衫的阻隔,顾北辰一伸手,竟是将林梦瑶的衣襟撕裂了。“撕拉——”一声。两人皆是一怔,可林梦瑶还未回过神来,顾北辰已经追逐着她胸前的雪白而去。极度的温热与酥麻瞬间顺着那粉红的果子传递全身。 “嗯——” 毫无意识,林梦瑶一阵嘤咛。嘤咛入耳,林梦瑶自己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嘤咛入耳,顾北辰口中传递的温度更为灼热。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口齿在那红果子上轻咬着。惹得林梦瑶颤栗连连。 “嗯——” 又是一阵嘤咛出口。林梦瑶咬着嘴唇,强忍着不发出声音来。可不想,顾北辰身下的灼热竟隔着长裤。对着她的双腿间一顶,猛烈地冲击和异样的疼痛酥麻,速速霸占了林梦瑶的思维。 春色满屋,挡无可挡。一切都似乎那么顺其自然。 慢慢地,整个身子满满暴露出来。林梦瑶羞臊地闭上眼睛,可依旧那么清晰的感觉到顾北辰在端详着。猛然想起胸口狰狞的伤疤,林梦瑶急急挡住,却不想双手早被顾北辰十指相扣。 “睁开眼睛——”顾北辰在林梦瑶的耳边吹着惹起。引得她的身子一阵颤栗,然后在她的眼帘上亲吻着:“乖,睁开眼睛——” 顾北辰的话语和气息就像一道魔咒。林梦瑶满面滚烫的睁开了眼睛,恰好对上他满是*的眸子。 “可以吗?”顾北辰勾起嘴角。一路啄着她的额、眉、眼、鼻,最终停留在林梦瑶的脖颈间:“可以吗?” 又是一便询问,林梦瑶情不自禁着点点头。她其实也感觉到了顾北辰的紧张的,虽说大户人家的公子早就有所体验,可是顾北辰不同,在顾府的一应听闻中,林梦瑶惊叹于他的洁身自好。 双手揽上顾北辰的脖颈,林梦瑶将身子贴了上去。这无疑是对顾北辰的鼓励,顾北辰咬了她圆润如珠的耳垂,猛地一压,将她着着实实压在床上——二人丝毫没有感觉到床似乎往下沉了一沉。 火热的吻,火热的气息将二人再次吞噬,水乳交融已是必然…… “小姐——”一大早,翠竹就端着汤盅过来,对着林梦瑶左看右看,满眼里都是促狭。 林梦瑶被看得心里发怵,没好气地敲了她的脑门:“干什么呢,这是?” 翠竹挨了打,叫了声疼,面上却还是笑嘻嘻的。将汤盅放好,道:“小姐,慧珠妈妈说了,您要好好补补身子……”说着,翠竹又鬼头鬼脑看了里间的看书的顾北辰,继续道:“慧珠妈妈也说了,姑爷尤其要多喝些!” 如此交待,林梦瑶倒有些不解了,看看翠竹,掀开汤盅,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细看,竟是海参煲鸭汤!瞬间,面上一红,啐了翠竹一口,直把她往外撵去。 这海参煲鸭汤有着滋阴养肾的功效——显然,昨晚那一阵阵“吱呀”声众人皆是听到了——可他们压根什么都不曾做,什么都没兴致做。昨晚那千钧一发的时候,不知为何,床竟然“吱呀”作响,甚至稍有翻身,就“吱呀”着响个不停。夜深人静,这“吱呀”声让人遐想连篇,却也让林梦瑶与顾北辰苦笑着相拥一晚,而不敢有何动作。 虽不曾有了实质的夫妻关系,可昨晚的温存还是让林梦瑶与顾北辰之间有了微妙的变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皆是情意绵绵。想到昨晚的耳鬓厮磨,林梦瑶的脸不由得泛了红。 “在想什么?”顾北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坐于林梦瑶对面:“脸上怎的这般红?” 见林梦瑶不回应,顾北辰嘴角微翘,径自取过汤盅来,往碗里一倒,笑了:“原来如此……只是奶娘的心意怕是作废了,我若是再补,只怕……” 三番两次在关键时刻出状况,若是再有几次,非得憋出病来! 顾北辰别有深意地看了林梦瑶,将碗推给她,笑问:“何时……我才能名正言顺地……用了这汤?” 林梦瑶本喝着汤呢,听得顾北辰如此一说,险些呛到。这光天化日的,顾北辰怎的也不害臊? “想喝便喝,哪有什么名正言顺的!” 剜了顾北辰一眼,却见顾北辰满目含情。猛然想起,前世与孟南君成亲那么些年,却从未见过孟南君对自己有过如此眼神,最多不过就是温善——可笑,她竟认为那就是孟南君对她的深情了! 二人用了汤,去到阮青房间的时候,翠竹正在收拾药碗。(未完待续) (141)小园香径闲徘徊 “姑爷小姐,青夫人刚刚用了药,睡下了。” 顾北辰点头,给阮青把了脉,却是叹道:“这副药,只怕是没有效的,我得再琢磨琢磨才行。” 瘟疫若是那么好治,倒也不用像韩蔚说得那般,圣上光照天下名医了。林梦瑶宽慰了一番,林纾便派人来了,说要见见她二人。 本也有所打算,林梦瑶自是应了声,而后与顾北辰一道往林纾的书房去了。不论如何,名义上总是林纾的女儿,没理由回了林府不去拜见父亲的。 “老爷,姑爷和小姐到了!” 下人回禀了,而后得了林纾的应允,开门请林梦瑶他们进去。一进书房,林梦瑶便吃了一惊,果然是颇有传承的书香门第,这藏书之多绝不亚于前世的相府。 无意看看顾北辰,这顾北辰竟也是颇为惊叹。 “哎呀,贤婿啊——” 两人正惊叹,林纾猛然朗声笑道,全然打破了这书香恬静之气——有传承又如何?这林纾却是个伪学究,全身上下除了手中的那本书,只怕再找不到一处儒雅之气。 顾北辰也被林纾这突兀喊声惊了一下,连忙拱手与之寒暄起来。 “老夫实在想不到贤婿竟然来了富阳,这瘟疫啊——”林纾面上又是感叹又是感激,只谈到瘟疫有面露哀戚,转向林梦瑶道:“苦了青姨娘了,素日里本就身子不济,偏生又受了这般苦!” 现在知道假惺惺地感叹了,早先不是将阮青都逼到那般绝境了么? 心中鄙夷,面上却是感动:“父亲,这是青姨娘的命啊。您无需过于担忧!” “唉,怎能不担忧?”林纾眼中泛红,煽情道:“也是十七年的恩情了!” 十七年的恩情? 是十七年的虐情吧! 这十七年里,阮青受的苦还少么? “父亲情重,青姨娘若是知晓,必然感动不已!” 林纾面上一怔,许是没想到林梦瑶会这般配合。许久才又是一阵感慨。眼中竟然翻出丝丝泪迹,有一瞬,林梦瑶几乎以为那是有真情实意的。 不知是因为顾北辰。还是因为想到阮青进了那院子,林纾此番并没有谈及庆园一事。三人寒暄一阵,尽显翁婿、父女情深。 “以往……我连前院都不得来的。”往庆园去的路上,林梦瑶不无感慨。莫说前院,就是赶往桐庐完婚时。原主还是从后院的侧门出去的:“只不想,今日竟能得了父亲的垂怜,约了晚间到前院用饭。” 若不是顾北辰的面子,这本就是做梦都不可能有的事情。 “知你心里的苦!”顾北辰也是心疼。尤其是见了林梦瑶眼中泛红:“不管是因何都好,岳父此番既能如此做。往后,看在顾府的面子上。你我回了桐庐,娘亲的处境也是好的!” 这娘亲自是指阮青了。 细细想来也是如此。林梦瑶低头微叹。 进了庆园,询问了阮青的状况。期间,阮青醒过一次,喝了药,而后又睡了。看看日头,离午饭时候还有一会儿,林梦瑶便带着顾北辰往花园里转转了。林府虽不及顾府,但好歹有些底蕴,花园里的树木参天不算,连那月季之类都像长了一两年的树木一般,甚是高大锦簇。 “你对这园子甚是熟悉!” “是呢,以往在府里,我都是夜间过来的,一草一木算不得了如指掌,却也是甚为熟识!” 记忆里,原主的行踪总是被限制在后院小小的角落的,唯有晚上才得偷偷来园子里走走。原本,这是因着夏玉娘对她厌弃,却不想也成全了她撞破那些个不堪的事情——只后来,夏玉娘和戴德全转战到了外人不得擅入的庆园去了! 看得林梦瑶秀眉微蹙,顾北辰心中疼惜,料想她定是想到什么不愉之事,伸手摘了一片杨柳叶,至于口间,竟是一阵清脆的曲子。那乐声宛如一只轻捷的云雀于初春雪融之时在林间跳跃;又如瑞雪初融,形成小溪流水欢快流淌。 果然,林梦瑶的郁郁去了不少:“这是什么曲子?” “琢磨许久了,只还没有名字,你可给取一个?” 林梦瑶更是惊叹:“竟是你作的?” 顾北辰不置可否,微微耸肩:“可乐意取个名字?” “绛唇出真声,玉指生华章。”林梦瑶明眸流转,也取了一片柳叶儿来:“莫不如唤作‘绛玉’可好?” 说着,也不待顾北辰应话,林梦瑶摘了柳叶儿至于口间,却不想使劲儿一吹,除了尴尬的“噗噗”声,便是口水飞溅。林梦瑶羞得满面通红,顾北辰却早已笑得合不拢口。 “不许笑!”林梦瑶娇嗔,素手微抬,便要向顾北辰打去:“都说不许笑了——” “你可真是蛮横,连笑都是不允的么?”顾北辰一手握住她的皓腕,一手突然环住她的腰肢,往怀里一收,闻声道:“若是真想学,我便教你。” 林梦瑶心中一酥,身子都软了,倚在顾北辰怀里:“我若是学不会呢?” “若是学不会,那便由我吹给你听!” 情不自禁翘起了嘴角,林梦瑶抬起头来:“好,那我便听你吹来听……” 话音还未落,竟有一阵悠扬清脆的乐曲传来,细细一听,竟然就是刚刚才被命名为《绛玉》的曲子,只比之顾北辰吹的,似乎多了一些哀怨。 “原来,并不是你独创的——”林梦瑶笑看向顾北辰,却不想他剑眉紧蹙,四处环顾,看似在寻找什么:“怎么了?” 顾北辰细细听着,并没有听进林梦瑶的问话。林梦瑶也不打扰,静等曲子停止。 “只一遍,竟就有人学会了!” 顾北辰出言,林梦瑶心中惊叹:顾北辰是说这曲子确是他独创,只是有人听了一遍就会了?下意识也寻找起那吹奏之人,只是,树荫浓密,百花丛生,丝毫不见人的踪影。 “终归是林府的人,日后总有机会相见的。” 林梦瑶安慰着顾北辰,自己心中确是猛然一颤:除了林安康与林梦萍,她还有何人不曾见过?府里的两位姨娘并不通晓音律,林安康那白痴绝不会有那种天赋,倒是林梦萍颇有可能。若真是林梦萍,此番只出声而不见人,只怕不会那般简单。 因此疑虑,林梦瑶兴致大减,陪着顾北辰在园子里逛了一圈,然后便神色恹恹地说累了。 “既是累了,那便早些回去歇着!”顾北辰体贴入微,与林梦瑶一道往回而去。 突然,林梦瑶心有所感,猛然往后看去,只见一处碎花裙摆飘入茂密的树丛中,而那地上还落了一方丝帕。顾北辰也循着她看去,那方衣角是否看到,已是不得知,但顾北辰显然注意到了那丝帕。 “可是你的?”那是他们经过的小径,刚刚还不曾见到。 林梦瑶心中警惕,摇摇头。 “那便回了吧!”顾北辰不予多看。 林梦瑶诧异:“怎的,不捡过来么?” “若是珍惜之物,帕子的主人自会回来寻,也无需我们多事;若是被丢弃,那即便为我们捡了也无甚意义,何必多管闲事!”(未完待续) (142)见风使舵花恋蝶 用过饭,顾北辰接到韩蔚的请柬,往韩府去了,林梦瑶则倚在床上小憩。昨晚那“吱呀”声困扰得她整夜未敢深睡,好在之前顾北辰发现是木钉松了的缘故,并将其钉牢。 “小姐,花姨娘来了。” 恍恍惚惚,翠竹轻醒林梦瑶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林梦瑶缓了神:“花姨娘?” 花姨娘,名为花恋蝶,出身勾栏,因着有孕进了林府。只可惜,这花恋蝶是无儿女福分的,最终在六个月时小产,流掉了一个男婴。虽之后未曾生得一男半女,却依旧深得林纾的宠爱。原主的记忆里,为了巴结夏玉娘,她可从来都不拿正眼看阮青她们娘俩一眼的。不过,这女子也是圆滑,虽不曾善待阮青她们,却也从不曾真的欺辱了她们。 林梦瑶心道:眼下过来,怕也是得了风声了! 整理一番,林梦瑶去了堂屋,花恋蝶正拨弄着胸前的长发,慵懒地倚着椅背。见林梦瑶过来,连忙含笑迎了过去,抱着林梦瑶的手臂便道:“哎呦呦,我们林家的姑奶奶啊,总算给盼回来了!” 虽是进了林府,但花恋蝶的行为举止似乎从无改善过,浮夸得紧。也许就因为这么上不得台面,所以夏玉娘才能够容忍林纾在后院偷偷的宠着她——至今,林纾鲜将她带入众人视线,家中有喜宴贵客,更是叮嘱她不得露面。 原主与花恋蝶无多交集,林梦瑶就更与她毫无半点瓜葛,这花恋蝶突然的热情弄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挣脱了她的手臂,林梦瑶退后一步。道:“花姨娘依旧是这般……热情……” “那是自然的,瑶小姐可是我林家的小姐,又是这么久不见,我能不想么?”花恋蝶似乎丝毫没有意会到林梦瑶话语间的讽刺,拉着林梦瑶坐下:“唉,其实啊,我今儿个是来看看青姨娘的。她犯病这么久。我竟不得空过来的……” 说着话。花恋蝶就掏了帕子出来饮泣,那举止假得很,帕子上的浓郁香气更是熏得林梦瑶打了个喷嚏。 “哎呦。可是长途奔波受凉了?”花恋蝶大惊小鬼,喊了贴身丫鬟锦儿,道:“好没眼力劲,瑶小姐受了凉。还不赶紧找了大夫过来!” 那芸儿愣了愣,赶紧往外跑。林梦瑶急忙出声喊住——她林梦瑶的身子,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来操心,这花姨娘将马屁拍成这样依旧面不红气不喘的,还真是让人佩服! “花姨娘。莫要紧张,不碍事的。”原本是不欲与花恋蝶有过多交际的,可是唤住锦儿的时候瞥见了庆园外的一抹身影。林梦瑶又改变了主意。热情地拉住花恋蝶的手,亲近道:“花姨娘。这么些年来,梦瑶心里清楚得紧。花姨娘,本都是可怜人——” 此番长叹,花恋蝶面上哀戚,同感道:“还是瑶小姐通情达理!” “花姨娘谬赞了——”林梦瑶极力示好,面上的亲近之色愈甚:“梦瑶知晓花姨娘的难处,却也知晓花姨娘的心善。自记忆以来,花姨娘虽不与我们亲近,但从未真正欺辱我与青姨娘。眼下花姨娘能顶着压力与梦瑶亲近,梦瑶怎会记恨于您!” “……即便花姨娘今日不来,梦瑶也是会去拜访的。”林梦瑶秀眉微蹙,叹息道:“梦瑶也是出嫁了的,此番回来只因青姨娘身子不好,总是要回去的。所以……” 说着话,林梦瑶起身就往花恋蝶面前要跪下,那花恋蝶美目流转,心中思量,赶紧扶住她。 “瑶小姐,这可是不得!有话你就说——” 林梦瑶戚戚然,落了泪来:“梦瑶知花姨娘深得父亲欢心,所以想将青姨娘托付于您,望梦瑶离开后,花姨娘能在私下里多帮衬些!” “你这孩子,我与青姨娘本就是好姐妹,岂需要你来托付?”花恋蝶咧开了嘴,连眉角都舒展了不少,宛有些得志的姿态:“你放心,我总是会照应着的!” 其实,花恋蝶此刻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了。林梦瑶的嘱托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但是却也正合她的心思。于花恋蝶所想,林梦瑶这是在与她交好,她又岂能拒绝呢?要知道,林梦瑶现在可是嫁了大户人家,林府与顾府相比,连微尘都算不上。她要是稍稍示好,得了林梦瑶的心思,还愁没个好么?若是得了好,那十三年前的血仇还能不得报么? 林梦瑶注意了花恋蝶的神色,感叹眼中的仇恨,面上却感激涕零:“多谢花姨娘成全!” 说着话,林梦瑶便唤翠竹拿了一套金饰过来:“真本是梦瑶该亲自拜访于您,在赠与的。只恰好花姨娘过来,便直接拿出来了。还望花姨娘笑纳!” 那金饰是特意买的,林梦瑶早就想好了要拉拢林府的姨娘。本以为要花一份力气,却没想这花恋蝶自己贴了过来!花恋蝶推辞着,可眼睛直溜溜地看着那蝴蝶金钗。林梦瑶淡笑,起身与花恋蝶插好:“这蝴蝶金簪,也只有花姨娘可以配得上了!” 如此盛赞,花恋蝶乐得合不拢口,拿着铜镜看了好几遍。 与花恋蝶座谈,太阳落了山,前院就派人过来了,说是林纾请了她们过去用饭。林梦瑶看了阮青一眼后,嘱咐郭矍速去韩府寻顾北辰,然后和花恋蝶一道先往前院去了。 筵席设在前院的出岫园,林府最大的院落。 林梦瑶和花恋蝶一道进了去,众人已经等着了。堂上坐着的自是林纾和夏玉娘,分列下首,左手边是林梦芷和林安康两姐弟,他们以前是欺负林梦瑶惯了的,眼下虽知今时不同往日,却依旧满眼的鄙夷;右手边是一妇人——林纾的另一位姨娘苏玉莲,微闭双眼,见林梦瑶进来后,向她看了一眼。 见苏玉莲向她看来,林梦瑶笑意点头,却不想笑意还未全部展开,那苏玉莲已经别过头去。这苏玉莲是林府的异数,一贯不管闲事,在原主的记忆里,似乎甚少听她说话。 林梦瑶也不在意,向林纾与夏玉娘请了安,然后应其意坐在了左边。 “哼,小人得志,必有坠下云端之时!”(未完待续) (143)粉墨登场有何 林梦瑶虽才回来一两日,可所作所为已经无人不晓,其中其于林府门前惩治王二,于破落庭院与林梦芷暗争这里两件事让众下人私下里好一番说道。林梦芷作为被议论的对象,自然对林梦瑶没有好脸色。 ——事实上,这么多年来,她就一直没给原主好脸色过。 林梦瑶向林纾和夏玉娘请了安,落了座,林梦芷嗤然道:“哼,小人得志,必有坠下云端之时!” 面对林梦芷的小声嘀咕着,林梦瑶不以为意,甚至盛笑着看了她——有些事情不一定要争锋相对,后退未免不是出奇制胜的招子,眼下,林梦瑶只一笑,照样弄得林梦芷颇有些措手不及。 林梦芷出言相讽之时,林纾不知与夏玉娘说些什么,似乎也无注意到林梦芷的言词。二人说完话后,这转向林梦瑶,问道:“梦瑶啊,怎不见贤婿?” “回父亲,夫君午间得了贴子,前去赴约了!” “午间就去赴约了?哼,莫不要留恋勾栏才好!那些个勾栏女子,啧啧啧……”林纾还没说话呢,林安康就从鼻间哼出声来:“唉,都说家花不及野花香,偏生家里的还是棵狗一把草……” 林安康的意思,自是讥讽林梦瑶了。 本林梦瑶是不欲回应的,可看到林安康不怀好意的目光时,心中腾升起一股怒意。原主记忆里的画面啊,那年的仲夏之夜,那个月色幽暗的假山之后,他也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原主的! 此刻,若是原主接收到林安康在何样的眼神。许会恼会羞,会忍气吞声。可,现在这个身子里的是——她! 林梦瑶掩鼻轻笑,明眸一转:“四弟,这话可不能乱说的,有些事情总不是我们晚辈可以嗤咄的!” 说着,林梦瑶的目光恰到好处的流连在林纾、夏玉娘和花恋蝶之间。这三人的关系。可不就如林安康所说么?当初夏玉娘怀着林安康。林纾却流连在花恋蝶的温柔乡里,并在夏玉娘生下林安康后,带着大腹便便的花恋蝶直住蝶园! 看到林纾的人面色一僵。林梦瑶心中嗤笑。 那林安康却并无领会林梦瑶话外的意思,嗤笑道:“等我那姐夫带了勾栏女子回来,我倒是乐意瞅见你哭呢!……哦,或许带回来的是一大一小呢……” “康儿。还不住口!”夏玉娘终于听不下去了,喝道:“这是你一个孩子该说的话么?” 孩子?怕也只在你眼里是孩子吧! 林梦瑶默然冷哼。这林安康得了戴德全的遗传,十五岁便已有七尺的身高,长相虽谈不上多么俊美,却也算得上中上等。风流成性的他。早不知开了多少丫鬟的花苞了! “母亲,我说句话都不成么?”林安康是被娇惯坏了了,见夏玉娘尽然在林梦瑶面前喝止他。当下来气了,道:“再者说。我说错什么了么?别说一个庶出的丫头,即便是娘家硬实的嫡出小姐,还不一定能管住男人——” 虽矛头直指林梦瑶,可这话却是揭了林纾和夏玉娘的疮疤。 林纾当即喝道:“孽子,住口!” “孽子,住口——孽子,住口——” 见林安康吃瘪,林梦瑶正心中解气,挂在门廊下的鸟笼中,一只八哥已经重复着林纾的话了,语气学得十足。逗得林梦瑶笑而不能,憋得甚是难受。这只八哥是林安康宠爱的,养了三年了,眼下却撕了林安康的面皮子。林安康又气又恼,却也不得跟只八哥计较什么,唯有狠狠瞪了林梦瑶一眼。 林梦芷则讥笑着对林梦瑶低语:“别得意,总有你哭的时候,你就没看到有人没来么?” 这没来之人自是林梦萍! 心中有些忐忑,下意识往门外看去,正见林梦萍和顾北辰说笑着从门外进来。只见,林梦萍上身着碧绿的翠烟衫,下身穿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更是柔情万种。而顾北辰,看向林梦萍的眼中竟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莫不是…… 林梦瑶不觉慌乱,手中的茶盏倾斜,茶水浇在手面上。失声轻唤出来,林梦瑶赶紧拿了帕子赶紧擦拭。顾北辰闻声,却急急跑了过来。握着她的手,轻吹着凉气:“怎这般不小心!” 顾北辰的紧张让林梦瑶稍稍缓了心思:有把柄在手,想来夏玉娘是不会让真相就这么大白的。 茶水也不是很烫,林梦瑶手面上只是微微红了些,并不碍事。虽如此,顾北辰却还是要辞了林纾,带林梦瑶回庆园去。林府一干人哪里肯?皆是劝说,甚至要让人人先送了林梦瑶回去。 “夫君,瞧你紧张的,不碍事的!”林梦瑶哪里能让顾北辰单独在此,她分明看得清楚某些人眼中的歹意:“莫要违了父亲母亲的好意,我们用了饭再回去也不迟。” 林梦瑶这般说了,顾北辰自是应允留下。一家人坐下,林梦萍正好坐于顾北辰与林梦瑶正对面。 “姐夫,小妹刚见你与我二姐相谈甚欢,不知谈及何事了?”席间,林梦芷突然起身,笑问道:“看你们那般神态,我差点都以为你是与我二姐情投意合呢!” 此话一出,席间气氛瞬间凝固。 林梦瑶心中一凝,眼角瞥向顾北辰。只见顾北辰神色淡淡,宛若没有听到一般,只桌下,他早将林梦瑶的手握紧。渗出微汗的手一落入顾北辰宽厚的掌间,林梦瑶微微一愣,而后竟产生了个荒唐的想法:顾北辰是不是早已知晓?若是知晓了,那顾北辰知而不言又是什么意思?是真对自己动了心,还是嗤笑自己的丑态? “哎呀,我说瑶姐姐面色怎这般难看?”林梦芷自没有注意到桌下的状况,见林梦瑶面色微凝后,难掩嗤笑,故作天真道:“莫不是瑶姐姐也是这般想的?” “不知三妹说的是哪般想法?” “看来瑶姐姐是真的生气了,竟跟我打起马虎眼了呢!” 感受着顾北辰手间的力道,林梦瑶的心竟然慢慢安定下来,看向林梦芷道:“瞧三妹这话说的,我哪是跟你打马虎眼啊,全是因为想着小弟刚刚说的话呢!”(未完待续) (144)心乱不可得声淡 “我说的话?哼,我……” 林安康一开口,便满是讥讽。只林梦瑶压根不理会他,故意凑近顾北辰的耳朵,压低了声音,却又恰到好处的让众人闻得她的话:“夫君,你有所不知,刚刚小弟玩笑,说你流连勾栏而忘了晚宴,兴许还会带个勾栏女子回来呢!却不想,却不想……咯咯咯……” 说着话,林梦瑶故作无意地看了看林梦萍,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林梦萍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林纾夫妇也甚是尴尬,花姨娘则掩着帕子低笑,至于刚刚挑起话端的林梦芷与林安康,则面上青绿,却也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林梦瑶而无他法。 正尴尬间,戴德全进了来。 “扰主子们雅兴了!”告了罪,戴德全道:“姨老爷过了来,现下已到书房了!” 姨老爷便是指夏玉娘的姐夫,富阳的知府姜文宇。之前在桐庐时候,夏玉娘可是拿此人的名头威胁过顾北辰的,只可惜,顾北辰不但不畏,还给了夏玉娘一个下马威。 既然有贵客来访,林纾自然是要往书房去的,不知那戴德全在夏玉娘耳边嘀咕了什么,夏玉娘竟然也跟了过去。一时间,席间便只剩下几个小辈——所谓的花姨娘和苏姨娘,做姨娘的身份也只比丫鬟婆子好些,那嫡子嫡女根本不会对她们加以理会,敬重就更加谈不上了。 林纾夫妇一离开,林安康就蹦跶起来了。根本不顾及顾北辰,对着林梦瑶便冷嘲热讽道:“不管怎么样,麻雀永远是麻雀,变不得凤凰!别总是趾高气扬的。要是摔下来,怕是连命都保不住的。” “小弟此话颇为有理!”林梦瑶反唇相讥,面上却是笑意融融:“猴子称大王也是这个理的。只是,就怕这想要称王的猴子,连猴子都不是!” 林安康是个外强中干的,许久不曾领会林梦瑶的意思。倒是林梦芷接过话来:“耍嘴皮子谁不会?可也得底气十足才行,某些人啊。话里话外还不是透着些心虚劲儿。抢来的。总过不可能成为自己的,总是要还的。瑶姐姐,你说是么?” 所谓“抢来的”。自然是指林梦瑶代嫁一事。众人中,除了顾北辰可能无所之外,一干众人对此事皆是心知肚明,故而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看向林梦瑶的目光多多少少总有些深意。 林梦瑶心中一震,面上为难。开口。却早将话锋转了向:“三妹,长辈之事,不可妄言!” 说着,林梦瑶还特意看了看苏玉莲。是了。苏玉莲到林府的经历颇为戏剧性,一言概之,也算是林纾抢来的。苏玉莲本是出身书香世家。但家道中落,娘家的日子甚为清苦。只此也便罢了。可不想,她的父亲受人蛊惑,迷上了赌博,最后被赌坊的人打死。苏玉莲本欲卖身为奴,好安葬父亲,不曾想林纾硬是将她纳入了房内,做了妾侍。 时隔十五年,此事早已被淡忘,故而林梦芷刚刚说起时,也没有多想,可眼下为林梦瑶这么一引导,林梦芷面上倒是变了几变,颇为不自在的看了看苏玉莲。苏玉莲在林府中并不受宠,可夏玉娘却对她另眼相看,甚至林纾都对她有三分礼。好在苏玉莲似乎并无气恼,面色依旧淡淡,闭目养神。 当下,林梦芷又恢复了神色,对林梦瑶哼道:“瑶姐姐转移话题的本事儿倒是见长了,我还等着你的回复呢!” 林梦瑶未曾作答,顾北辰已经开了口,指了指门廊下的鸟笼,对林安康道:“这只八哥倒很是机灵,不知从何处得来的?” 此番抢话的却是林梦萍,她起了身,双目含笑:“说起这只八哥的来历,可真是缘分呢!那年夏天,小弟安康去庙里进香,方丈见这八哥与我他颇为投缘,便送给了小弟,眼下已经有三年之久了!” “原来是寺庙中的,想来,那方丈也是养了好些年的吧?” “是呢,那慈隐寺的方丈养了五年。” 林梦萍的刻意将“慈隐寺”三个字咬重了音,林梦瑶一凝神,眼角余光看向顾北辰,顾北辰眉宇微蹙,似是一番思量。莫不是想起了还什么,亦或是“慈隐寺”与顾北辰和林梦萍皆有关联?心慌意乱,却猛然得了顾北辰的笑意,而后,捏着帕子的手又落入了顾北辰的手中。 “五年?竟是如此长的时间!”顾北辰微微感叹,转而问道:“那刚带回来那会儿,这小家伙定是很不乐意的!” 那相握的两手入了林梦萍的眼,林梦萍眼中一热,说出的话也戴上了微微的鼻音:“自不乐意的,如今还拴着链子呢!” “是呢,刚开始总是不乐意的呢!”顾北辰淡笑着,空着的手突然腾空,一只银闪闪的飞刀直向八哥飞去。但闻“叮当”一声,那链子竟然掉了,八哥“扑棱”一声,腾然飞走。 众人皆为顾北辰的身手愣着,却唯有林安康急得跳起来:“你敢放了我的八哥!” “急什么?不是你的,总归是留不住的;若是你的,你赶也赶不走!” 回话的凡是林梦瑶了,顾北辰如此做,她岂有不明白之理?果不其然,只闻“扑棱”几声,那八哥又飞回了笼子,正安然自得的饮水进食呢! “瞧,日久总是会有情的!” 顾北辰举杯,对着林梦瑶一笑,而后便一饮而尽。林梦瑶眉宇微挑:顾北辰果然是知晓了的!否则,又为何要这般向林梦萍暗示呢?只是,他是何时知晓的?为何从不见他询问此事? “专心点——” 又一次被顾北辰握紧了手,林梦瑶这才缓过神来,无意间瞥向林梦萍,她早已红了眼眶,痴看着顾北辰。只是,顾北辰的目光全落在林梦瑶身上,不曾给她一丝一毫。 “父亲与母亲前去书房,这席间倒是冷清了不少,不如由我来弹琴一曲,以助众人兴致,如何?” 林梦萍开口,却不待众人搭话。自行起身,深看了顾北辰一眼后,焚香熏衣,接过丫鬟拿来的琴。玉指轻抚,低沉哀怨的琴声便在夜空中萦回,如泣如诉,像一个哀怨至极的女子在诉说自己缠绵悱恻的幽怨。(未完待续) (145)不速之客姜姨丈 “十指生秋水,数声映夕阳。不知闻君此曲,曾断几人肠。心造虚无外,弦鸣指甲间。夜来清调罢,明月满空山。” 闻此诗句,便知是赏琴之语,可这话偏偏出自林梦萍之口,林梦瑶自然心中警惕了。不动声色,顺着林梦萍的目光看向顾北辰,顾北辰依旧波澜不惊,闭目养神地打着拍子,似乎沉醉在此琴曲之中。 只是,如此近的距离,林梦瑶还是看到了顾北辰桌下的另一只手,节拍似乎乱了片刻。 心中一凉,林梦瑶知道,林梦萍是想借琴曲传递些什么的。 只是,让林梦瑶倍感奇怪的是,顾北辰终是不为所动——莫不是自己疑心生暗鬼了? 许是林梦瑶的目光过于炙热,顾北辰有所感知,转过头来,对她便是勾唇,促狭一笑:“如何这般看我?” 顾北辰的目光不同以往,竟多了一份炙热,与林梦瑶的距离也是颇近。林梦瑶面上微红,微微错开身子,以缓尴尬,却闻得琴声中的情愫陡然变幻,原先的如泣如诉中多了不少怨愤。 “七弦为益友,两耳是知音。心静即声淡,其间无古今。”一曲完结,顾北辰终于开了口,声轻而意远:“唉,好好一首琴音全却终究毁于……” 毁于怨气! 这是顾北辰未说出口的,也是众人所想到的。如此评价,林梦萍自然没有想到。轻咬下唇,眼眶红红的看着顾北辰,晶莹的泪水早打了转儿,却依旧不让泪珠流下来。 这副我见犹怜的姿态,连林梦瑶都有些怜惜了。只顾北辰却是视若不见。 这般视若不见,于林梦瑶来说并算不得好事——顾北辰的视若不见,不是恨绝,分明是不忍心的! “你们男人果然是喜新厌旧的,当初……” “芷儿,闭嘴——” 林梦芷与林梦萍毕竟是一母同胞,当下心疼起来。只话出一半。便被林梦萍出口制止了。只见林梦萍抹了泪,强笑着向顾北辰处行了礼:“今日倒是让姐夫见笑了,萍儿琴技拙劣。实在污了姐夫的耳!” 说着,拽了林梦芷坐下。那林梦芷愤愤然,许久还是开了口:“人在做,天在看!” 的确。“人在做,天在看”。夏玉娘所做的,老天可不在看着么?若不是夏玉娘,原主怎可能惨死?若不是夏玉娘,阮青怎会那般惨状?眼下的一切。也不过是老天给她们的一点教训而已,可这教训俨然不是全部——她林梦瑶给予她们的,将会让她们刻骨铭心。噩梦萦绕,永不敢忘! “人在做。天在看”,不光是林家所做,那孟家所做的一切,老天可不也看在眼中么?否则,怎会有她如今的借尸还魂呢?!想到孟家,林梦瑶遏制不住地又想起了过往的种种,想起了每一笔血淋淋的仇债。 “可不是人在做,天在看么?是非曲折,老天爷看得清清楚楚,也记得清清楚楚,每一笔账总是会算的!”不可抑制,不由自主,林梦瑶的话语间多了一份森森寒意。如此凑巧,话语之际,乌云正好笼上了明月,原本静止的花草树木也摇曳了起来,众人神思一凝,眼中多少带了些畏惧。 林纾等人的神色皆是不自然,他们皆是想到了阮青的病,更是想到了林梦瑶此番回来的气势汹汹,他们真有些担心,若是阮青有个三场两短,林梦瑶是不是会将阮青所用过的东西全都送给他们,拉着他们一道儿垫背! 如此想的还有顾北辰,将林梦瑶话语间的阴森之气,当成是其怨恨阮青所受的不公,握了她的手,向其保证着:“放心,娘亲的病……我一定竭尽所能……” 手间一暖,林梦瑶也算是缓过了神来,见众人那副神色,也了然是自己失了态。与顾北辰淡淡一笑,以示无碍与感激,正欲和众人虚以为蛇一番,却闻得一阵朗笑声传来。 “哎呀,就说你们林家的闺女都是一等一的好啊,我姜某人只有艳羡的份儿喽!” 姜某人,自然是指姜文宇。原主脑中并无对此人一丝一毫的记忆,但闻得此声,这具身子竟然不由自主的一阵颤栗,内心深处更是情不自禁涌上微微的恐惧——林梦瑶可以断定,这般恐惧绝不是她的——这是原主的恐惧! 白色的轻纱被掀开,一抹高大的身影在林纾夫妇的陪伴下,向她们这边靠近。借着昏黄的灯光,林梦瑶打量着姜文宇。这姜文宇既是夏玉娘的姐夫,那至少也有四十开外,但许是保养甚好,竟仅仅三十出头的模样。面相方正,颇有正气,只那眼角间多少掩不住为官者的算计与权诈。 “姨父好——” 姜文宇还未靠近,林梦芷与林安康便小跑着迎了上去,作为男儿,虽已有十五的年纪,但扑入姜文宇的怀中以示亲昵,也还算的过去。已经十六岁的林梦芷也这般,林梦瑶就有些想不通了。让她更想不通的是,林梦萍的态度——林梦萍对姜文宇却是明显有些排斥的。 “萍儿啊,一月不见,到底与姨父生疏了啊!”姜文宇揽着林梦芷与林安康上前,与林梦萍打了招呼,林梦萍只是微微见了礼,然后便安静地坐于一边。姜文宇也不多说什么,看了她两眼,然后转向林梦瑶和顾北辰:“哎呦,这便是瑶儿吧!半年不见,竟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啧啧啧……” 姜文宇的语气神色皆是异常慈祥,可不知为何,林梦瑶看在眼里总是浑身的不自在,潜意识里甚至还有抵触与排斥。 “见过姨父——”礼节性与姜文宇见了礼,而后落座。 姜文宇应了声,然后看向顾北辰:“这便是新姑爷?” 顾北辰起身,施了一礼:“见过姨丈——” 顾北辰见了礼,却不如往日里那般待人和气,径直坐下,竟不再看姜文宇一眼——他有些看不惯姜文宇眼中的意味。这姜文宇虽是面向中正,可看向林梦瑶的猥琐之意,实在让他不喜。 那姜文宇倒似乎不曾想到顾北辰会如此冷淡,微微一愣,而后大笑着在上首落了座,对林纾夫妇道:“真是该你二人的福气,竟修得这样的……女婿……”(未完待续) (146)别有所图水推舟 “哎呦,姐夫真是说笑了——”夏玉娘接过话来,满口赞誉:“不过话说回来,我这女婿啊,还真是没挑拣的,仪表堂堂自不在话下,还是个古道心肠,热心孝顺的!听说,桐庐城外不少灾民都受了他的资助呢!” “噢,竟有此等事情?!” 姜文宇转向顾北辰,本意是想得了顾北辰的肯定,只不想顾北辰勾嘴一笑,微不可查地点了头,而后便转向了林梦瑶。姜文宇眉头微调,看向林纾。 林纾早就将顾北辰的怪异看在眼中,连忙打了圆场:“自是千真万确的!当初为了青……青姨娘的病,戴管家派人到桐庐去,那可是亲眼所见的!” “唉,真是可敬可佩啊!”姜文宇竟然举着酒杯,径直向顾北辰而来:“来,侄女婿啊,姨丈敬你一杯!” 面对姜文宇的热情,顾北辰倒不好在冷脸相对,举杯淡笑:“姨丈过誉了!” 一杯酒下肚,席间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不少。 “侄女婿谦虚了,怎能是过誉呢?!眼下瘟疫四起,官府虽极力救助,可终究有疏漏之处!”姜文宇义正言辞,一番慷慨激扬:“此时此刻,你这正义之举便是解了朝廷的急!” 这说着便上升到爱国的高度来了! 林梦瑶宁了神,总觉得姜文宇的目的绝不是拍马这么简单。果不其然,姜文宇一番慷慨陈词之后,话题一转。 “侄女婿啊,都说你顾家是天子脚下的积善之家,眼下姨丈还真有个不情之请……”姜文宇面色尴尬,却也不待顾北辰有何表态。道:“眼下瘟疫横行,药材便缺得紧,所以……” 这是在顾家的药材生意上打主意了! “姨父果真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林梦瑶抢了话,回应了姜文宇:“竟然这么快就有了医治瘟疫的方子!” 怎么可能?! 若是有了药方,只怕早就蹦跶到天子脚下居功了! “唉,这瘟疫岂是如此容易便可解了的?!”姜文宇愁眉苦脸,一副忧国忧民之态:“我之所以与侄女婿谈及此事。全是秉着一颗忧民之心啊!瘟疫的厉害谁人不知?一旦有了药方。那些个药材还不是比金子都贵?只怕到那时候,莫说灾民,就是普通百姓也买不起药啊!因着侄女婿一副正义之气。看不得百姓受苦,我这才想出……由顾家出面,帮富阳百姓未雨绸缪……积聚些药材……” 未雨绸缪? 只怕醉翁之意不在此吧! 回忆前世那场瘟疫,孟南君将药方上交。却不知怎的泄露了出去,全国官商囤药者无数。造成一剂药十两金的局势。若不是天子震怒,斩杀官员与大药商数百人,只怕瘟疫的局面都控制不住的! “姨丈真是太过高看了我顾家了!”顾北辰毫不思量,直接回绝了姜文宇的提议:“我顾家虽有皇家药商的头衔。可终究也因为这个头衔,只能专营几种药材……” “哎,夫君此言差矣!”桌下。林梦瑶按住了顾北辰的手,待其诧异回过头来看她。这才淡笑出口:“我顾家虽专营几种药材,但岂能丝毫不涉猎其他?光境内城池,有哪一处无我顾家的药铺呢?” “梦瑶……”顾北辰本以为林梦瑶思虑过浅,想不出姜文宇的背后意图,可感觉她在他手心微微一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时,又改了口:“我顾家确有不少药铺,也经营着寻常药材的生意,但终究有限,只怕助不了姨丈!” “贤婿这是谦虚了!”林纾帮腔,他满眼赞誉地看了林梦瑶,然后转向顾北辰道:“俗话说得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贤婿有心相助,富阳的百姓必会记住你顾家的大仁大义!” 林纾的赞誉之色林梦瑶看到了,林梦萍三姐弟也看到了。林梦芷与林安康眼中自是少不得怒火,只林梦萍眼中的意味颇耐人寻味:嫉妒?诧异?艳羡?还是…… 有些揣摩不透,林梦瑶不再深究,反倒转向顾北辰道:“夫君,这是积善行德的好事,不是么?” 说着话,林梦瑶暗暗向顾北辰使眼色。那顾北辰也是精明的,思忖着林梦瑶有所目的,便顺了她的话:“自是好事,不知梦瑶有何想法?” “真要梦瑶说么?” “你是我顾府的福妻,一应决定总是能给我顾府带来福气,自是要听你说的!” 顾北辰这话传递出来的消息可不是一点两点了,即说出了林梦瑶在顾家的地位,也表现出了林梦瑶在她顾北辰心里的地位。 这本该是我的福气! 这本该是我女儿的福气! 这本该是我大姐的福气! 夏玉娘娘儿几个,瞬间沉了心——有些悔不当初之感! “瑶姐姐真是好福气!”林梦芷恨得咬牙切齿,挤出几个字后,又怜悯地看看一旁眼中含泪的林梦萍,甚至往她身边靠近了些,以示安慰。说起来,林梦芷这丫头让原主很是记恨,可原主的记忆中却又不乏向往,林梦芷对林梦萍的姐妹情深那是毋庸置疑的。原主记忆中,林梦萍及笄那年落水,是林梦芷不顾寒冬腊月的天气,跳进池塘里,一手抓住树根,一手拽着她,愣是没肯让她沉下去。 姐妹情深! 只她们从未将她林梦瑶当过姐妹而已! 前世,相府之中,她也有五个妹妹,三个弟弟,除了姚正洵外,便再没有人将她做姐姐看了。想到前世相府中的生活,林梦瑶心中一阵泛酸,不论前世今生,她都是甚是稀罕那份手足之情的! “瞧,瑶小姐竟是羞臊得说不出话来了!”花恋蝶“咯咯咯”一阵笑,在林梦瑶与顾北辰之间看了好几眼。 闻得此笑声,再看得她的眼神,林梦瑶猛然回过神来,一个念头急闪而过。却因为众人的瞩目,不得不赶紧做出小女儿的娇态了。知晓顾北辰刚刚的言词也是在为她撑颜面,啐了一口,而后在顾北辰手间画了几划。 既是要撑足面子,那就不防再多一些! 顾北辰得了林梦瑶在他掌间写的字,一阵诧异,满目疑惑地看着她,而后摇头笑着,伏于其耳畔轻语道:“难得如此任性!” “夫君可允了?” “刚刚便说过,必定允了你的!” “不问理由?” “不问!”(未完待续) (147)钟鼓将磬再生疑 两人如此耳鬓厮磨般地低语,瞬时又让众人凝了神——心悔者愈悔、心怨者愈怨、心叹者愈叹! 林梦瑶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中,心中嗤笑,面上却是忧郁之色。缓缓起身,向林纾与姜文宇微微一拜:“父亲,姨父,富阳的水土养育了梦瑶,当下这般局势,梦瑶自是会不遗余力助了富阳百姓的。” 说着话,看了顾北辰一眼,得了他温润如玉的笑颜,林梦瑶这才继续道:“是以,梦瑶得了夫君允诺,将顾家在富阳的药铺捐与官家……” 席间众人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最终那姜文宇率先缓过神来,依旧是不敢置信,迟疑着看向顾北辰:“侄女是说……说……捐与?” 自是不敢置信的! 这顾家的药铺,在富阳可是最大的!且不说每日的盈利,就是药铺里储存的药材,也足有上万两! 上万两的药铺,就这么捐赠了? 还是出自一个初入府中的新妇之口? “梦瑶啊,这话万不可乱说!”林纾开口道:“你一妇道人家,岂能知了其中利害?!” 利害? 原本还真不知晓! 可看了众人的神色,林梦瑶还真是猜出了一二。 看向顾北辰,顾北辰却是含笑着站起来,往她身边靠近,默然中竟给了她不少底气。 “梦瑶说的话,自是算数的!”顾北辰也不看众人,只盯着林梦瑶,言语间却是再清楚不过:“富阳既是生养梦瑶的地方,那边是于我顾家有恩!区区一个药铺,又何须在意——” 这番话瞬间惊掉了众人的下巴。就因为林梦瑶的关系捐赠了?! 姜文宇眼中又是惊又是喜。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啊!说是捐与官家,到头来还不等于是给了他姜文宇了? 夏玉娘几人,则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恨得眼睛都红了——这么上好的人家怎么就便宜了林梦瑶了,即便是对林梦萍另有打算,那也该把这福气给了林梦芷才是啊! 可再惊再喜再悔再恨,众人的面上总是对顾北辰满是赞誉。对林梦瑶满是恭维的。 “贤婿真是有情有义啊!”夏玉娘咬牙切齿。却满面堆笑:“梦瑶也是好前世修来的福气!” “岂止是梦瑶前世修来的福气啊,简直是我林家的好福气!”花恋蝶连连接过话茬来,恭维了林梦瑶。然后又不失时宜地笑看林纾,恭维道:“啧啧啧,老爷,这也是您的福气呢。竟生得这样好的女儿,放眼富阳。还有谁家……” “闭上你的嘴——”花恋蝶话未断,众人或真心或假意的笑还在面上,林纾却是阴郁着面色。恭维之话本不嫌多,可今日林纾的反应却委实奇怪了些。原本带笑的他在闻得花恋蝶的言语后,面上竟是一沉,斥道:“招待贵客。岂有姨娘言语的份儿!” 对于花姨娘,林纾一向是宠着护着的。莫说如此重的话,即便是夏玉娘待她使些脸色,林纾都会不悦的,今日却是如此不顾及她的颜面,直接打了脸。花恋蝶当即就梨花带雨,掩面饮泣——这是花恋蝶屡试不爽的招数,对付林纾极有用!却不想,林纾掷了酒杯,喝道:“竟是说不得了?如此不知礼法,还不给我退下去——” 这一声呵斥,倒是让众人都唬了一跳——林纾是真的怒了! 众人面面相觑,皆不知林纾为何缘由,竟发了这么大的火。姜文宇是席间身份地位最高的,自是打了圆场,举杯对林纾道:“林兄刚正果敢,自是厌弃这般虚言,可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你有何须真动了肝火?” 说着话,姜文宇对着夏玉娘使了眼色。夏玉娘得其意,又示意一旁的丫鬟将满面秋雨的花恋蝶带了下去。 “来来来,林兄,今日之宴既是为贤婿接风洗尘,那便是要让贤婿尽兴才是的!” 姜文宇又开了口,林纾面色微微一变,舒缓了不少,举杯与顾北辰遥遥一对,而后便是一饮而尽。如此,席间也算是缓和了不少。但林梦瑶知道,众人的笑意之下皆有疑惑:花恋蝶的话并无甚特殊之处,细细咀嚼,更是没有甚不当之处,林纾究竟是为何如此震怒了?! 细细观察着林纾的一举一动一神一态,除了发现其眼中的阴郁之外,林梦瑶再无看到其他。 静静陪着,筵席结束已经接近亥时了,林纾、姜文宇以及顾北辰皆是喝得酩酊大醉。林梦瑶与众人道了别,然后与郭矍一道扶着顾北辰往回去了。 月色明朗,一草一木皆被照得清晰可见。 安顿好顾北辰后,林梦瑶在阮青房里坐了一会儿,而后径直出了庆园。这是回到林府的第二夜,却依然发现败落的林府也是诸多复杂。夏玉娘母子的事情自是不必说了,就是一贯看似没脑子的林纾心中都似乎装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刚刚离席之际,酒醉的林纾呢喃着,口中唤的分明是“青儿”! 青儿—— 整个林府名字中含有“青”字的无非就是阮青! 皆说“酒后吐真言”,这声“青儿”分明含情至深! 可,阮青在林府过得是什么日子! “女人心,海底针”,男人情,又何尝不是呢?前世今生,她都没有弄清楚男人是不是真的有情,若是有,孟南君何至于那般心狠手辣?!若是无,顾北辰又为何对她那般维护? 长吁短叹,林梦瑶顺手摘了一片杨柳叶,不由自主凑于口间,几番试探,却终究只能发出难听的“噗噗”声。想到午间顾北辰的话,忍不住一阵轻笑。即便当初对顾北辰有利用之心,即便当初百般抵触顾北辰的亲近,可种种过后,尤其是此般特殊时刻,顾北辰愿抱着性命之忧相伴至富阳,她又岂会真的铁石心肠,无一丝感触? 摆弄着杨柳叶,跨过木桥,一阵清幽的乐声伴着月色传来。信步寻去,在一亭子里看到了林梦萍。 在原主的记忆里,林梦萍与夏玉娘等人并不相同,言语举动中总是透露着那么一番善,因为这“善”,原主对她颇有些亲近之意,只因着嫡庶有别,终只能远观着。可不知为何,与林梦萍仅有席间相处的林梦瑶,却总对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未完待续) (148)毒蝎蛇心美人面 ps:各位,今天比较繁忙,所以更新晚了,请见谅。今天只有两更,第二更在八点半左右。多多支持哦,喵呜~~~~ 遥遥地看着林梦萍纤细的身影,月光如纱,笼罩在林梦萍身上,衬得她宛寒宫若仙子一般。 林梦瑶并不想上前——林梦萍再有与世无争的模样,她也是难以升起好感来的。 转身便要离开,却不想还未抬步,林梦萍已经转过身来。月色之下,清瘦的她显得更加单薄,再加上面上清泪,更是楚楚可怜之态。 “姐姐——”林梦萍开口便是恭敬唤道,见林梦萍面露惊讶,又苦笑道:“姐姐莫不还在恨着妹妹么?” 恨? 缘何而来? “二妹这话可就耐人寻味了!”此刻,林梦瑶再视若不见便不好了,无奈上前,与林梦萍对面坐下,笑道:“我只怕打扰了二妹的闲情逸致!” “闲情逸致?”林梦萍自嘲一笑,眼中嘴角满是苦涩:“我岂能有甚闲情逸致?……当初因我的缘故,让姐姐含恨远嫁,我这心里总是……” 所谓“恨”,无非就是王钰州了! 这是在暗示她么? 林梦瑶嗤笑,斜了眼色:“哪能有恨?嫁入顾府这样的人家,得了夫君那般的宠爱,只怕是世间女子梦寐以求的……” “唉,姐姐何必宽我的心呢!”林梦萍秀眉微蹙,怜惜地看着林梦瑶:“想当初你与王大哥海誓山盟,羡煞鸳鸯,眼下却是……我知是我做了棒打鸳鸯的事情,可是……姐姐万万得谅解……我与……我们本也是两情相悦。只是……终究是我对不起他的……” 这个“他”自然是指顾北辰了! 林梦萍一语一泪,又是为林梦瑶和王钰州概叹,又是为她与顾北辰觉得惋惜——甚是凄婉。 若是原主,还真会与其一道抱头痛哭,可林梦瑶不会。她总算是弄明白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为何了!这林梦萍只怕与赵倩儿是一路货色! “往事皆为云烟,风吹即散,二妹何须介怀!”林梦瑶起身。不愿与其再多言语:“时日不早了。恕我身子乏了,无精神气陪着你长吁短叹些无谓的事宜。” “真是无谓么?” 林梦萍追了上来,拉住林梦瑶的手臂。将她的衣袖猛然上推。月色之下,鲜红的守宫砂甚是耀眼。林梦瑶为她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怔,拉好袖子便要抽回手来,只林梦萍手上颇有一番力道。好一番推搡,这才抽回手来。却不想林梦萍脚下不稳也摔落在地。 “姐姐这是恼了么?”林梦萍也不叫疼,含着泪,怜悯地看向林梦瑶:“姐姐莫怨妹妹鲁莽,妹妹只想验证了。好去劝解北辰一番!我们是姐妹,他万不能亏待了姐姐的……” 这番话简直让林梦瑶大动了肝火! 说得这般情真意切,若是旁人定是会被她哄骗了去的。可她林梦瑶是谁?前世可是吃够了这样的亏的!蛇蝎美人。无非就是说这般的人物了! “好歹是未出嫁的姑娘,竟唤着姐夫的名讳也是这般情深意切……”林梦瑶直言讥讽着。向前一步,看着依旧躺在地上的林梦萍道:“二妹,你好歹是大家闺秀,怎这般没脸没臊……” “哎呦,哎呦,疼死我了!”林梦瑶话还没说完,林梦萍却猛然面色痛苦的唤出声来,泪如雨下,掩面哭泣着:“姐姐,我知晓你恨我,可终究是你抢了……抢了我的夫……” 话锋陡转,必有诈! 这是前世从赵倩儿哪里得到的教训,只是,林梦萍的功力远不如赵倩儿深厚。赵倩儿说话能让林梦瑶不知不觉间陷入被动,且不解其深意,而林梦萍这一招就显得稚嫩了许多。 脑中电光一闪,林梦瑶立马知晓自是有人来了。而再细察其言,又知来人必是顾北辰。只顾北辰不是醉得不省人事了么,怎的会跟过来了呢? 此时毕竟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接了林梦萍的话。林梦萍的话已经算是把事情点明了,而加之之前顾北辰的记忆也似乎恢复了些许,林梦瑶终是决定将一切明朗化! “妹妹这是何话?你我姐妹,是谁怨恨了谁?你我道是真不知么?”林梦瑶掩面哭泣,款步向林梦萍靠近:“当初母亲一心想为妹妹谋求更好的人家,这才让姐姐我去了桐庐……妹妹不是也知晓的么?……妹妹可知道,你一个‘抢’字,着实伤了姐妹的情分……” 时刻专注着身后的动静,口中的话却没有停:“……自然,如若妹妹觉着是我夺了你的缘分,我必然求了母亲,弃了为妹妹往高里寻人家的打算……只是妹妹曾经允诺过,母亲可肯么?” 林梦瑶这般说话,自然是林梦萍没有想到的。按理说,林梦瑶应该回避此事的啊,可即便双目泛红,楚楚可怜,泪光点点,哀怨婉转,可她眼中的那份镇定与揶揄之色总是掩不住的。林梦萍先是愕然其言,再愕然其色,觉得眼前的林梦瑶在不如从前。从前时候,林梦瑶看她可是眼含羡慕与亲近的——这给了林梦萍一种无语言表的优越感——这也是林梦萍能对林梦瑶稍加颜色的原因。 只现在,林梦萍却找不出那份优越感来。斜躺在地上,看着高高站着的林梦瑶,林梦萍竟心生出一股子压迫感。终究将目光越过林梦瑶去,一边柔弱爬起,一边颜面幽叹:“妹妹一向心如蒲苇,怎可能为那些个荣华富贵眯了眼?……姐姐,眼下你得了夫福,妹妹也唯有祝福你们了……只是,王钰州王大哥又如何是好?当初他与姐姐你可是……” 以退为进? 王钰州? 这王钰州还真是个伤脑筋的! 林梦瑶如何能让林梦萍再说下去,上前扶了林梦萍一把,笑道:“姻缘天注定,总是由不得我们凡夫俗子操心……” 说着话,转过身子,自是与林梦萍所对的方向一致的,看到顾北辰也算是自然之事。只转身一看,目光所及之处,除了点点繁星,花木葱茏,便再无其他! 林梦瑶心中惊愕,面上却还保持着笑意。 “姐姐这是在看什么?”林梦萍掸了身上的灰尘,眼中的泪早就干了,笑意颇盛:“莫不是姐姐以为有人来了么?这夜深人静的,倒少有人如我姐妹二人一般有闲情逸致呢!对了,时候也不早了,妹妹还得回去洗漱一番歇息了,就此别过姐姐了……”(未完待续) (149)情愈堪忧事难为 ps:亲们,从今天起,每天两章噢,时间照旧,早八点,晚八点。猫猫打滚撒娇求支持,喵呜~~~ “莫不是姐姐以为有人来了么?这夜深人静的,倒少有人如我姐妹二人一般有闲情逸致呢!对了,时候也不早了,妹妹还得回去洗漱一番歇息了,就此别过姐姐了……” 林梦萍满面嗤笑,看着林梦瑶颇有几番挑衅:“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这世间只有我不要的,没有我林梦萍得不到的!” 甚是笃定,林梦萍得意而笑,只片刻后,又做出一贯的凄婉。这瞬间的变化,若不是林梦瑶亲眼所见,只怕也是不信的——林梦萍绝对比前世的赵倩儿来得更有心机! 林梦瑶心中沉沉,若是顾北辰知晓了真相,再加上林梦萍如此善于伪装,那么她还真的有胜算么? 林梦瑶沉郁之际,林梦萍微微俯身,而后缓着步子便向所住的清荷园而去。 月色苍茫,看着林梦萍的身影消失在月色星光中,林梦瑶久久不能平静:林梦萍才是林家最有脑子的!今日这番,两世为人的她竟没能看出一点破绽来,甚至信以为真的将自己心中的顾忌表露出来。 代嫁! 王钰州! 皆是需要速速处理的事情! 回到庆园的时候,已是夜分时候,慧珠早已急急地等在园子门口,见了林梦瑶便急急迎了上去:“小姐,青姨娘她……” “我娘亲怎的了?”林梦瑶连忙随了慧珠往阮青房里去。 “青姨娘咳血了——” “咳血了?” “正是,好大一滩黑血——” 慧珠急得不住落泪,林梦瑶心中一震,却也不说什么。加快了步子小跑起来。正上了台阶准备开门,“吱呀——”一声,顾北辰从里面开了门出来。许是酒醉的缘故,他的面上还微微泛红。 “夫……夫君……你怎的……” “我无碍的——”原来,夜深了,寻不得大夫,郭矍只能将顾北辰唤醒。顾北辰知晓林梦瑶厌恶酒味。特意侧了身子开口:“娘亲她——” 带上门。顾北辰拉着林梦瑶往院子里去了:“娘亲的脉象很乱,只怕是不好了!” “不好了?”林梦瑶一时没反应过来,许久红着眼眶问道:“昨日不是还好好地么?” 话一说完。眼泪已经落了下来。许是因为原主残存的记忆,许是因为接触不多之时的维护,许是因为前世对母亲的愧疚,林梦瑶对阮青的母女之情并不淡薄。甚至身为浓烈。 月色如织如纱,笼罩在林梦瑶的身上。使之更显柔弱姿态。顾北辰心疼,抬手,小心翼翼擦了她的泪:“娘亲的身子本就虚弱,再加上没有得到好的调理。能坚持到如今本也是难得的……我……唉……我终究是所学有限,可我必是竭尽所学,为娘亲延续时日……只希望在这些时日里。能等得秦安过来……” 原来,刚入富阳地界。顾北辰就派人给秦安送了信。只处处封城,那信到得了秦安手中么? 一切皆是未知! 自阮青咳血之后,林梦瑶便无一日得以安寝。至于顾北辰,自也是急林梦瑶所急,推掉了姜文宇和林纾的相邀,一连好几日不出庆园,只求钻研着治疗瘟疫的药方,虽进展甚慢,但也有部分药有了效果:阮青一直昏睡在病榻之上,却也不再枯瘦衰弱。 又是一夜未睡,天未亮,林梦瑶便往阮青房里去了,却见顾北辰坐在阮青房里打着盹儿,想来又是守了一夜。阮青的病可不寻常,那是瘟疫!虽说用轻纱沾了烈酒蒙面,可终究会传染的! 含泪上前,顾北辰已经醒了,见他满脸倦容,林梦瑶也说不出话来,哽咽着唤了郭矍进来,将他搀扶着往房间里去。许是真累了,沾了床榻,顾北辰便睡了过去。 看着顾北辰如此殚精竭虑,废寝忘食,林梦瑶心中却越加清醒起来。顾北辰虽是药商之家出生,祖上也曾有名医,而他自己也涉猎医术,可总不能坐等,她得多方面想法子才行。 想法子? 她自己是想不出的,秦安也不知道得了信没有,眼下只有找富阳的大夫了。 帮顾北辰擦洗了一番,林梦瑶换了男装,带着翠竹一起出了林府。四处打听,最终向富阳最出名的医馆而去。富阳最出名的医馆唤作“济世堂”,并不大,但是患者甚多,林梦瑶看着长长的队伍又是着急又是欣慰,既然有这么长的队伍,那便说明坐诊的大夫医术高明。 “大婶,这里面坐诊的大夫是哪位?” “哎呀,公子不是本地人吧?”中年妇人惊愕地看着林梦瑶,见她微微一笑,继续道:“里面坐诊的可是我们富阳最出名的王大夫,你不知道吧,就在三个月前,皇上亲下的诏书到了,给了王大夫雅号‘鬼见愁’呢!” 排在前面的一位大伯接过话茬:“公子,你可知道‘鬼见愁’是什么意思么?即便是小鬼来勾魂,只要看到王大夫,总是要愁眉不展!” “那是,只要还有一口气,王大夫总是能将他医好的。” 前世孟南君的左膀右臂竟是王钰州! 林梦瑶心中的诧异自是颇甚,果然是世事难料,当初王钰州为戴罪之身,凡富阳知晓内情的人莫不躲得远远的,可是现在呢?看看队伍里面,锦衣华服者不在少数,金钗玉簪者更是不少。至于后来,这王钰州更是帮助孟南君研制出解药之人啊! 解药,阮青有救了! 林梦瑶激动不已,正准备排队,却被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厮给拦了下来。受了推搡,林梦瑶险些摔落在地。 “你干什么?”翠竹扶住林梦瑶,美目圆瞪,怒不可遏。 那小厮甚是嚣张:“干什么?没看见我叶府来人了么!” 所谓的万府来人,不仅仅是刚刚推搡林梦瑶之人,此外还有三个大汉,望人前一站,甚是吓人。林梦瑶只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阻止了翠竹,却见那几个吓人竟直接推开排在前面的人。 “给我涨点眼睛,没看到是叶府来人了么,快给我闪开,快闪开……” 一个妇人终是躲避不及,被走在最前面的小厮推搡在地:“瞎了你的狗眼,竟不早早让道,活腻歪了么?!” 那妇人被吓得不轻,不敢言语,旁边一个汉子帮衬道:“万府怎么了,在王大夫的济世堂谁都一样,你嚣张什么?!” “一样,就凭你们也敢与万府相提并论,哼,不想活了么?” 那小厮带着三个彪形大汉便要出手,就在此刻,济世堂内传出一阵低沉的声音:“今日,叶府众人,一律拒诊——”(未完待续) (150)青梅再见非竹马 “今日,叶府众人,一律拒诊——”一阵声音由济世堂内传出来,宛若春雪初融时的流水,缓慢而低沉。 这显然是打了叶府小厮的嘴巴子,那小厮弃了帮衬妇人的汉子,气势汹汹便往济世堂内走,不一会儿便闻得里面有打砸桌椅的声音。林梦瑶不仅担忧里面的状况,这王钰州可是救阮青的希望啊! 可是,林梦瑶的担心是多余的,不一会儿,那小厮,连带着三个彪形大汉嚎叫着跑了出来。也不知王钰州使了什么招术,那四人皆是歪嘴斜眼,口水直流,甚是狼狈。 “你……你你……”那带头的小厮显然想出言威胁,只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我又如何?难道是招待不周么?”那低沉的声音再次传出,“若是觉着不尽兴,我王某人大可再招待一番!” 此语一处,那四人哪里还敢停留,皆是卯足了劲儿往前跑,可也不知王钰州做了什么,他们每走一步都是杀猪一般的嚎叫,连叫几声后,痛哭流涕,便再也不敢走了。 “怎么,还不走么?”王钰州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带了些笑意:“嗯,是了,今儿个招待的钱财还没有付呢,这是今日的账单,让你们老爷准备好银两,一炷香内送过来,否则莫说今日,往后这叶府之人,我是一律不给诊治的!” 说完,一张纸条“嗖”的一下飞了出来。 林梦瑶甚是吃惊,这纸条那么轻,王钰州竟能直接将其抛出,实在需要一番功力! 那小厮得了纸条,连句反驳之话都没敢说。忍着痛,涕泗横流、一拐一扭赶紧离开。 “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啊!” “这些个做狗的,活该被王大夫惩治!” “就是说嘛,这王大夫可不是那些个趋炎附势的!” “我们王大夫可是一视同仁的,这济世堂有规矩:富贵与否皆要排队,否则必是拒之医馆之外。” 一众人皆是欢呼。言辞中自是少不了对王钰州的褒扬。听着众人对王钰州的评价。林梦瑶心中对王钰州多了一份好感。虽说怨恨孟南君,但她绝不会主观武断对曾经相助过孟南君的人皆是一棍子打死。 在队伍的未断,林梦瑶静静候着。长长的队伍也没耽搁多长时间。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林梦瑶。林梦瑶只身进去,只见坐诊的是一个水色青衫、白面如玉的男子,这便是王钰州了——论相貌,自也是配得上原主的。 王钰州并未抬头。林梦瑶款步向前:“王大夫……” 只这一声,王钰州手中动作一顿。而后便抬起头来,一脸惊愕地看着她。很显然,只听声音,王钰州竟然认出了林梦瑶来。王钰州不敢置信的看着林梦瑶。面色变了几变,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请坐——”王钰州垂眉,话语甚是冰冷:“伸手——” 知晓王钰州与原主的关系。林梦瑶也不多话,照其言。落座,静默着伸出手来,微微捋起衣袖,露出雪白的手腕。那王钰州却是看着她一愣,这才在她手腕间摊上丝帕。 把脉,王钰州眉角一扬,原本冰冷的目光陡然消失,一阵迷惑,又是一阵激动。他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这林梦瑶竟然是完璧之身! 王钰州的疑虑和激动皆是收入林梦瑶的眼底的,她自知其中原因。当下便要缩了手,却不想被王钰州扣住脉搏,而王钰州的眼中尽是炙热! “王大哥——”林梦瑶心惊,知晓王钰州必有误会,轻唤一声,却见一学童跑了过来。 王钰州松了林梦瑶的手,面色淡淡,待得那学童在他耳边低语后,竟然收拾了东西便要出去。 “我要出诊!”王钰州带着学童便出了去,只到了门边,又回过头来:“你若是无事,可跟我一道。” 心存诧异,林梦瑶却还是让翠竹先回去,然后跟了过去,今日出来的目的总是要达成的,阮青的状况已经处于不可估计的边缘了。一路尾随王钰州,竟是来到了富阳首富万府。 万府的管家已经等在门外了,见了王钰州过来,急急迎了上去:“哎呀,王大夫,可盼得您来了,我家小姐正在里面等着呢!” 面对万管家的殷勤,王钰州却只是淡淡作揖,然后示意林梦瑶跟上。 万府的小姐? 原主的记忆里,这个人实为清晰,那万府的小姐唤作万宝仪,与林梦芷为一类的货色。三年前的元宵,原主偷出林府与王钰州共赏花灯,曾亲眼看到一年轻后生与万宝仪拉扯不清。伊始,王钰州还以为是万宝仪受了登徒子的调戏,只不想出手援助,受了万宝仪好一番奚落。 故意跨大了步子,与王钰州一道跟在管家身后,才进了院子,便听到一阵瓷器摔碎的声音。 “你们这些不中用的,为何王大夫到现在还不来?” 话音未落,便听到丫鬟压抑的哭喊声和鞭打之声。林梦瑶心中一惊,看向王钰州,王钰州却面色如静水,无丝毫波澜。管家讪笑着与他二人行了礼,然后请了他们进去。 进了院子,便见院子里跪着三个丫鬟。日头渐热,这三个丫鬟已经是满身汗水,脸色也苍白了。林梦瑶心中自有不忍,可王钰州竟然目不斜视,往院子里一站,也不吭声。 “王大哥——”那万宝仪却是立马飞奔了出来,一点得病的模样都没有:“王大哥,你可来了,我想……” “万小姐想什么?” 自然是“我想你”了! 可王钰州斜眼一问,那万宝仪到说不出这句话来了。 林梦瑶心中嗤笑,面上却极为恭敬,站在一旁不吭声。那万宝仪看了林梦瑶一眼,细眼一瞥:“王大哥何时换了小厮的?若是寻不到满意的,我万家的家奴随你使唤!我们万家的家奴一贯教训严谨,百里挑一的好!” 说着,似乎为了证明教训严谨,万宝仪竟转过身去,看着地上跪着的丫鬟,对一婆子道:“给我继续打,打到她们知错了为止!”(未完待续) (151)往事已矣难回首 话音一落,那壮硕婆子便将鞭子高高挥起,掷地有声,鞭鞭见血。林梦瑶本就晕血,此可见了丫鬟们身上赤红的鞭痕,脑中一阵恍惚。掐了手心才算缓过神来,不动神色向王钰州看去,倒是真希望王钰州能开了口求情。 王钰州也不急着开口,待得那几个丫鬟身上出了不少血才开口:“万家的家风严谨世人皆知,今日见了这情景就更不假了。虽不知这些个丫鬟犯了什么错,但万小姐总不会冤枉了她们。只是……” “王大哥,只是什么?” “只是万小姐一向心善,这般责打了她们,若是伤了病了,还不得劳烦了万小姐伤神?” 王钰州口露赞色,万宝仪瞬间眉开眼笑,单手叉腰对着壮硕婆子道:“没听我王大哥的话么?莫打了,罚她们去柴房便是了!” 颐指气使,小姐之态十足! 可转个身,万宝仪面上尽是甜腻的笑意。拉了王钰州在亭子里坐下,万宝仪玉臂一展,递到王钰州面前,蔫了神色,道:“王大哥,这两日许是天儿太热了,我身子乏得紧……” 蛇蝎美人,刚刚那般作威作福,此刻却能这般献媚! 林梦瑶站在一旁,得了万宝仪的眼色,思忖着是不是回避。可才动了心思,王钰州便开了口:“小林,取笔墨纸砚来!” 这小林自然是唤的林梦瑶了,林梦瑶知王钰州是不想她离开,连忙应了声将笔墨纸砚拿出来摆好,而后如失了知觉的泥人般站着。她自然也不是真的无知无觉的,至少万宝仪的丑态和王钰州的窘态是一丝不落看在眼里的。 看得出。万宝仪对王钰州颇为用心,处处巴结讨好,若不是林梦瑶站着,只怕千娇百媚的万宝仪已经投怀送抱了;而王钰州,却胜过柳下惠,颇有分坐怀不乱的架势。 把了脉,王钰州道:“万小姐只是轻微中暑。吃上两副药便可!” 说着。也不管万宝仪的眉眼乱飞,埋下头来便写下了方子,然后递给万宝仪。这动作倒是让林梦瑶奇怪了。有丫鬟在,为何还得劳万宝仪这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动手? 那万宝仪却是满脸兴奋地接了方子,甚至还故意与王钰州来了个十指相触,然后故作娇羞着用帕子掩了面。王钰州面色淡如水。只在桌下擦手的细节没有逃过林梦瑶的眼睛。 虚以为蛇? 林梦瑶又是不解,只此不解很快就得了答案。区区一计简单的解暑方子。竟然值五百两白银!原主的记忆里,这王钰州可不是这般性子。 看着万宝仪绯红的面色和传情的眸子,林梦瑶秀眉微挑,再度看向王钰州。却正好被他捕捉了眼色。四目相对,不需片刻,林梦瑶便能感觉到那碧潭之下的柔情款款。急急回避。却闻得王钰州开了口。 “万小姐,近日里瘟疫横行。在下多有扰心,不得久留,还望见谅。”王钰州起了身,那万宝仪面上的不愉即将流露,却又因他一句话换成笑颜:“万小姐也要多加注意身子!” 随口的叮嘱,万宝仪面若三月春花,对王钰州的用心可见一斑。 林梦瑶和王钰州并未多做停留,在万宝仪百般殷勤下,二人上了万家的马车。马车内一片静默,甚是尴尬。许久,王钰州才开了口:“觉着奇怪吗?” 聪明人说话,总是不需点明的,林梦瑶点点头。 “我回到富阳后便听闻你出嫁了的消息!”王钰州盯着林梦瑶许久,直到她不自在地别过头去,这才继续道:“我寻到了林府,才知你竟是嫁了皇商顾家……好一户富贵人家!” 话里不乏怨愤了,林梦瑶也不作回应,只面上戚戚然。按照记忆,原主若是遇上此事,自也是哭哭啼啼的——只若是原主,怕也见不得王钰州的,早在出嫁途中,便已经香消玉殒了! 林梦瑶垂了头,抹着泪,不去看王钰州。 王钰州微微一叹,许久道:“我知晓你不是那种虚荣的女子,可终究是我无钱无势,否则也不会……委屈了你……” 所以,现在处处敛财么? 林梦瑶心中如是想,免不得对王钰州心存了一丝不屑。却不想王钰州道:“起了敛财的心思,却做不出敛财的事来。这些银两,总是要接济那些穷苦人家的——就像当初你和青姨接济我一般……” 劫富济贫? 倒是高风亮节了! 思忖间,王钰州竟猛地拉过林梦瑶的手,握得紧紧地:“梦瑶——” “王大哥……” 林梦瑶吓了一跳,想要收回手来,却由不得她自己,那王钰州一个用力竟将她拉入了怀里:“梦瑶莫怕,你为我这般守身如玉,我自不会辜负于你的!” 说着,那王钰州捋起林梦瑶的衣袖,一颗鲜红欲滴的守宫砂赫然显现。 “这个……你为我留着……”深情款款,王钰州眼中氤氲:“那便继续为我留着!” 情深之处,力道微松,林梦瑶赶紧挣脱了出来,往车厢上一撞,一阵凉风从撩起的帘子里窜入,车内的温度降了不少。林梦瑶赶紧缓了口气,镇定了面色道:“王大哥,梦瑶已是有夫之妇,还请……” “你的夫本该是我!” 王钰州一阵粗暴,吓得林梦瑶微微缩了身子。虽是在闹市,王钰州总不能那她如何,可若是让人知晓自己与夫君以外的男子单乘一马车,流言蜚语可就会满天飞了,到那时,如何向顾北辰解释? 林梦瑶思忖着如何安抚了王钰州,王钰州却自己安定了下来。脉脉含情地看着林梦瑶道:“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这般前后变化,林梦瑶倒有些不解了。可还未来得及说话,王钰州又道:“今日,你寻了我来,是有何事么?” 言归正传了,林梦瑶却没有急着将阮青的病情和盘托出——阮青患的是瘟疫,而且似乎是富阳城内唯一的瘟疫病患,在没有十足信了王钰州之前,她总要防着的。 “我娘亲身子不畅,故而……” “你终究与我疏远了!你本就是循规蹈矩的,如此疏远于我本也是正常……”王钰州一脸苦笑,不待林梦瑶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长叹一声,许久才道:“瘟疫至今无药可解!” 王钰州直言不讳,“瘟疫”二字直入林梦瑶的耳际。 ——这王钰州竟是知晓阮青的病情的! “你无须疑惑我从何得知——”王钰州悻悻笑道,“为了你,我自是会竭尽所能!” 又一个做出承诺的男人! 想及前世为孟南君耗尽芳华,却落得惨死收场;再思及今世,竟让两男子相护:林梦瑶心中身为复杂!这果真是老天对她的补偿么? “哒哒”的马蹄声敲击在青石板上,林梦瑶不再说话,那王钰州也是沉默,目光却从未从她身上移去分毫。许久,车夫一阵“吁”声喝停了马车,王钰州掀起帘子先下了车,而后甚为自然地伸出手来扶她……(未完待续) (152)雪上加霜处境忧 如何能让他扶了? 林梦瑶淡然一笑,恍若没有瞅见他伸出来的手,小心翼翼下了车来。不想才站定,便瞥见马车之后的高头大马,赤红的骏马背上是一英姿勃发的男子。 白日青天,高头大马,英伟男子——分明是韩蔚! 林梦瑶却心中一紧,几欲往马车里缩回去,唯恐被韩蔚认了出来。只不想,那王钰州先是一愣,顺了她的目光看去,见来人是韩蔚,立马拱手笑道:“韩兄,今日倒是得了闲暇来我这个小医馆——” 显然,王钰州与韩蔚是认识的。那韩蔚笑着翻身下马,而后向王钰州迎了上去,一阵寒暄。 “医馆虽小,操心的却是天子的事情!” 韩蔚调侃着,有意无意地就看向林梦瑶。林梦瑶慌忙垂下头来,待见得衣摆的色调,这才稍稍镇定了下来——一身男装,怕是不那么容易认不出来的。 “韩兄说笑了——”王钰州并不知韩蔚与林梦瑶相识,但见了林梦瑶面上隐隐的回避之意,连忙拉了韩蔚往医馆里去:“今日难得你得了闲,不如进去喝杯茶?” “喝茶还是待到明日吧!”韩蔚开口便是拒绝,看看林梦瑶,又看看王钰州,这才道:“时候已经不早了,又逢上乱世,送嫂夫人回去才是当务之急……” 原来,刚刚大街之上,马车帘子微微掀起之时,韩蔚便瞥见了林梦瑶。此刻相遇,也是他刻意尾随而来。 一声“嫂夫人”出口,王钰州的笑意僵化在面上,自是了然这声“嫂夫人”背后的含义。韩蔚并无兄长。且一贯傲气,此刻唤得林梦瑶一声嫂夫人,必是真心敬佩林梦瑶所嫁之人了。原本,王钰州还妄想着林梦瑶所嫁之人不济,可眼下却不得不警醒。 至于林梦瑶,素手一掐,却是第一个缓过神来的。笑意淡淡。丝毫不见回避之色。礼仪周全向韩蔚微微屈身:“那就劳烦韩兄弟了!” 林梦瑶如此,自然让面前的二人一愣。王钰州如不识她一般,许久都不曾说出话来——眼前的林梦瑶还是他记忆中那个柔弱、毫无城府的瑶儿么? 韩蔚剑眉微蹙。之后微微挥手,便有一家丁拉了马车过来,显然是早有准备的。 林梦瑶不作丝毫停顿,径直上了车。须臾才掀了帘子,对一旁面色复杂的王钰州道:“王大哥。拜托了。” 所托之事自是阮青所患之瘟疫,只林梦瑶也不待王钰州给出答复,便将帘子放了下来——刚刚那般言辞举动是她故意的,她所要做的就是表现出与原主的不同。坐定。却感觉车身一晃,那韩蔚竟然毫不避讳地上了马车。林梦瑶一阵惊诧,待见得他淡淡地眼色时。有归于了平静。 只要她开了口,哪怕只是只字片语。韩蔚必然要拿王钰州的事情说事。 “劳烦韩兄弟了!” 林梦瑶干脆正襟危坐,面色常常,一句话后,便不作丝毫防备地斜倚着,闭目养神。“吱呀吱呀”的马车声在耳边回荡,虽闭目,可林梦瑶依旧能感觉到韩蔚探究的目光。 对于林梦瑶,韩蔚自是探究的。虽年轻,可韩蔚也算是阅人无数,少有人能让他看不透,偏偏那少有的人中就有眼前的这个女子,他结拜兄弟的妻子。看着林梦瑶如三月春水的面色,韩蔚不由得揣摩起来:如此不避讳,究竟是心思单纯,还是城府深厚呢? 一路沉默,也就一炷香的时候,便到了林府。 “韩兄弟可进去坐坐?”林梦瑶巧笑嫣然,素手一展,丝毫不担心韩蔚与顾北辰相见,邀请他进去:“夫君自是欢喜你进去喝杯茶水的。” 韩蔚眯了眯眼睛,看了林梦瑶许久,这才拱手推辞道:“嫂夫人客气了,韩某公务缠身,下次再来叨扰。” 说着,转身跃上紧随其后的马,扬尘而去。 看着消失在昏黄暮色中的韩蔚,林梦瑶终是舒了口长气。虽是面上镇定,可那韩蔚的眼神未免太犀利了些,似乎能够直接戳到她的心里去,若是再有片刻,她定会“溃不成军”。 擦了满手心的细汗,林梦瑶撩起裙摆往府里去了。才进了院子,便见翠竹汗淋淋急躁躁地迎了过来。 “小姐,您是去哪里了?” 翠竹急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拉着林梦瑶便往庆园而去,一路上断断续续也算是将事情说了明白。之前,翠竹先回了林府,不多时便发现顾北辰精神不振,也就在半个时辰前开始发高烧了。她自是匆匆往医馆寻林梦瑶去了,只未见其人,又担心与林梦瑶错路了,故而急急回了林府。眼下,自又是打算往医馆再去寻的。 进了院子,迎面便是风韵犹存的夏玉娘,林梦瑶不作理睬,只问翠竹道:“可有找大夫瞧了?” “能不找大夫么?!”回应的却是夏玉娘矫揉造作的声音,只见夏玉娘提了帕子掩鼻,往庆园外走了两步,道:“我的瑶儿啊,我自是找了大夫来瞧的,只这病……唉,作孽啊,谁还瞧得了啊……” 夏玉娘说着话,便开始抹眼泪。 知晓夏玉娘的眼泪是惺惺作态,林梦瑶心中厌弃不已,面上却不动声色,抬脚就要往屋里去。翠竹却是伸手一拽,一声“小姐”悄然出口,而后便是眼神示意。 这“意”自然是不得入内的“意”了! 瞧了翠竹的神色,林梦瑶心中“咯噔”一下,自是有所想,再看向迎过来的慧珠。慧珠面上凄凄,并不理会夏玉娘刻意拉开与她的距离,俯身道:“大夫说……大夫说姑爷他……” “瘟疫”二字自是无需说出口的! “唉……要么怎么说是作孽呢!”夏玉娘抹着泪,却是幸灾乐祸的语气:“当初萍儿将这美满婚姻让与你,本也是姐妹之间的情谊。可不想你是个无福消受的……这顾家可就这么一个独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啊……哎呀,姑爷要真是不好了,顾家不会迁怒我们林家吧……想我家老爷兢兢业业护着林家,该不会……”(未完待续) (153)愁云惨雾何处明 说着话,夏玉娘便呼天抢地地咋呼起来。这般异常,不用多猜也知晓是何事。林梦瑶转过身去,果见林纾急匆匆跑了过来。夏玉娘这般言辞举止,自然是做给林纾看的了。 “贤婿究竟得了何病?”林纾说着话,便要去瞧顾北辰:“怎如此来势汹汹?” 林纾的担心让林梦瑶嗤鼻,且不说当初阮青患了瘟疫他是否担心,即便是她林梦瑶归来后,也未曾见过林纾探望过一次。眼下,他竟担心顾北辰了!哼,谁心里不是敞亮的?林纾的担心可不是真心为这顾北辰,他为的是顾家的财力势力,担心的是顾家的追究。 林纾到底没有真心跨进院子里去,他一直很金贵自己的性命的,况且夏玉娘那一拽,既成全了他慈善岳父的形象,又给了他一个不进院子的台阶。 “老爷,大夫说了,姑爷是患了瘟疫的。您即便再关心姑爷,可也得注意着自己的身子啊!”夏玉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情真意切至极,拽着林纾的胳膊道:“我们这个林家,还处处指望着您呢!” 处处指望? 你当初与戴德全野合时,可有这般想过? 当然,林梦瑶倒也不是为林纾抱不平。原主记忆中,这林纾也不是好货色,风流成性自是不必说的。看着这夫妻二人假惺惺的你一言我一语,林梦瑶觉得恶心,可面上却不得不做出孝女的姿态来。 “母亲说得对,这瘟疫何其严重,父亲是林家之主,万不能有何闪失的!” “可是……” “父亲莫要担心,瑶儿必会好好照料夫君的。” “唉。想我林纾真是无用啊!”林纾做出一副捶胸顿足的姿态,叹道:“想当初青姨娘患了瘟疫,我是无计可施;眼下姑爷又如此了,我定是要寻得富阳名医,医治了他们的!……瑶儿,你放心,你但且好好照料了青姨娘与姑爷。瘟疫一事。我定不会让人传扬出去的!” 官榜有云:所患瘟疫者,隔离;因瘟疫而亡者,焚尸。只是。官榜上也说了,一旦一户发现瘟疫病患,那全家都要隔离的!所谓的封口,也是林纾自保而已。如若不然,整个林府都要一起隔离了的——当初阮青身患瘟疫而不被弃。也必是这个原因。 鄙夷至极,林梦瑶却是感激涕霖地伏了身子,然后泪眼朦胧地看着林纾与夏玉娘急急而去——想来,如非情非得已。林家便不会再有人往庆园迈一步了。 林纾夫妻走后,林梦瑶自是急急往顾北辰房里去了。那顾北辰满面通红,嘴唇干裂。浑浑噩噩,即便她唤了几声。也不做回应。若真是瘟疫,可如何是好?! 心急如焚,林梦瑶唤了翠竹过来,让她避了下人耳目,前去请王钰州过来——不管王钰州有无这能力,不管王钰州作何想,此刻,林梦瑶都是无暇顾及的。陪在顾北辰身边,林梦瑶第一次发现,心里的担心一如当初担心孟艾一般,只唯一不同的,对与孟艾,那是母子之情,而对于顾北辰——已然回避不了了! 目光游离,最终由顾北辰面上转向案桌上。 桌上满是纸张,一看,竟都是药方——顾北辰昏迷之前所写的药方——为阮青治疗瘟疫所用。 当慧珠焦急着推门进来的时候,林梦瑶正拿着顾北辰所写的药方出神。 神色一凝,林梦瑶不动声色地将药方收进袖里,起身迎上去:“奶娘为何如此着急?” 那慧珠缓了口气,道:“奴婢刚刚去前院取一应用度,回庆园时可巧看见翠竹与王公子,他二人……” “他二人被拦住了?” “正是。” 虽有叮嘱过翠竹避开耳目,可眼下得了他二人被阻拦的小心,林梦瑶也丝毫不感到气恼。夏玉娘是何人?她必是在庆园布上十个八个眼线的,翠竹真若是避人耳目了,她才会惊诧。勾唇淡笑,林梦瑶唤了郭矍一道出了庆园。 夜色清朗,虫鸣清晰可闻,故而没出庆园多久,争吵之声便传了过来。 “……你听好了,今儿个我断是不能让他进庆园去的……什么,小姐?哎呦,你真是吓死我了……”声音入耳,甚是熟悉,林梦瑶示意郭矍轻缓脚步,慢慢向前靠近。那尖锐的声音越加清晰起来:“若是昨儿个,我必让她三分,可现在……哼,姑爷感染了瘟疫,那边是没得救的……没了老虎,狐狸也就只是狐狸……最多不过是只骚的……” 这明显是在侮辱林梦瑶了! 翠竹是个直肠子,一贯没甚心计,这嘴上功夫也是不及他人的。故而,闻得有人侮辱了林梦瑶,唯一能做的便是拳脚相加。果然如林梦瑶所料,那尖锐的声音还未落下,便听到一阵哀嚎,惊得院子里的夜鸟“扑棱”着翅膀飞得老高。 “还不将他们给我抓起来——”尖锐声又起,紧接着便是一阵纷乱之声。林梦瑶紧步上前,只见众人乱成一团,王钰州被两个家丁拉着,翠竹也被几个丫鬟抱着腰,而那叫嚣的家丁正是戴德全的干儿子王二——夏玉娘强迫翠竹所嫁之人。 “王二,你这个小人——”翠竹毕竟有些功夫,虽被几个丫头抱着,却也能折腾。时不时地瞅着空隙,对着王二踢去:“我告诉你,待姑奶奶我得了解脱,要么撕了你的臭嘴,要么让你断子绝孙——” 翠竹张牙舞爪,咬牙切齿地说着。那王二许是被她吓住了,连忙对旁边几个围观的丫鬟喝道:“杵着干什么!还不将这蹄子按住喽——” 戴德全是林府的管家,王二是他的干儿子,众丫鬟虽然心中不愿,可也没人敢违逆了他的意思,赶紧上前将翠竹抱得死死的。如此,王二又嚣张起来了。 “我是小人?哼——姑爷才躺在床上,瑶小姐就耐不住寂寞,喊了老相好的来,又算什么呢?水性杨花?还是人尽可夫?啧啧啧……”王二贼眉鼠眼,眼珠子滴溜溜在翠竹身上打转:“唉,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翠竹啊,你尴尬说什么来着?撕了我的臭嘴?我的嘴你可闻过了?噢,还有,还要让我断子绝孙?你知道哪儿是老子的命根子么……” 王二的神色与言语是越来越下流,周边几个小丫鬟皆是红着脸别过脸去。可,王二却不以为耻,深以为荣。他奸诈一笑,一脸色迷迷地往翠竹靠近,那双肮脏的手眼看着就要摸在翠竹脸上。 这肮脏的货色!(未完待续) (154)怒惩劣仆曙光现 眼看着王二那肮脏的手便要摸在翠竹的面上,林梦瑶心中生出一团火来,向郭矍眼神示意。只见郭矍捡了石子往王二处一丢,正好打在他的手上,竟是从他手上穿过了!杀猪一般的嚎叫响彻院子,只这嚎叫却只出了一般,那郭矍身影一晃飞了出去,眨眼间便将王二的下巴扣在手里,银针戳在他的舌头上,痛呼也就变成了“支吾”声。 发生这样的变故,众人自是惊慌不已。翠竹得了解脱,咬着牙,抬脚便对王二的裆部来了一下。瞬间,王二就如铁板上的虾米,弓着身子,又蹦又跳,眼泪哗啦啦地流,却愣是叫唤不出声音来。 这一脚踢得的确解气! 可是,这一脚不会给小姐带来麻烦么? 翠竹心思全摆在脸上,速速跑到林梦瑶身边:“小姐,翠竹又做错了!” 林梦瑶自知她的意思,当下哭笑不得。点了她的脑门道:“你呀,的确是做错了!这一脚,可不该早点踢出去么!” 林梦瑶的言语让翠竹吃惊不小,愣了片刻,这才跑回去,恨恨地往王二身上吐了口唾沫。吃惊的自不止翠竹,还有与原主相处过的一应下人,更有与原主青梅竹马的王钰州。 “梦瑶,你——” “我?我如何?”林梦瑶故作不解,看着王钰州嫣然一笑:“王大哥是知道翠竹的性子的,总吃不得亏呢!” 故意扯开了话题,见王钰州蹙眉凝视自己,林梦瑶才对郭矍吩咐道:“郭先生,将王二带到庆园去。刚刚他不是怀疑我不端么,正好让他全程看着。免得我凭白被污了名声——” 众人闻此言,起初还不作何想,待脑中转过弯来,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往日里,进庆园也是无所谓的,可今时不同往日啊。眼下,庆园里可是住着两位瘟疫病患呢!此番进去。谁能保证可以全身而退呢? 那王二即便剧痛难忍。可脑子里还是清楚的,闻得林梦瑶的话,赶紧求饶:“瑶小姐。小的错了,不该质疑小姐的品性,万不敢进庆园,唐突了小姐的——” 此刻再说这样的话。已经是无义了,林梦瑶向郭矍使了眼色。郭矍便单手将王二提了起来,全然不闻不顾王二的求饶与哭号。 “对了,你们也跟戴管家说一声,若是不放心呢。我的庆园很欢迎他也来坐坐,免得他挂心了他的干儿子!” 走出几步,林梦瑶娇笑着回过头来说道。面上竟是天真可亲的模样。 林梦瑶自然不会真的让王二监督什么的,一进庆园便吩咐郭矍将他扔进了柴房。至于她。则带着王钰州往顾北辰的房间里去了。 慧珠在等在那里,见林梦瑶与王钰州一道走来,连忙迎了出来:“小姐,姑爷刚刚迷迷糊糊醒来了片刻,喝了些清水,眼下又昏睡过去了……” “辛苦了,奶娘!”林梦瑶真心感激,这瘟疫是传染而暂无医治之法的,慧珠虽是奴仆,可如此帮衬却也是难得的:“奶娘,这瘟疫甚是厉害,你赶紧回去用烈酒洗了手,今儿个晚上就不要再守着娘亲了,免得……” “小姐,您这是将我当外人了!” “奶娘,正因为你是自己人,所以眼下娘亲与夫君皆是如此,梦瑶才担心你……”鼻子一酸,林梦瑶真心落下泪来。 慧珠怜惜,哽咽着接了话:“小姐放心,慧珠定守着小姐的……小姐还是带王大夫进去瞧瞧姑爷吧……” 在林梦瑶听来,慧珠的称呼实属正常,可是王钰州却是眸子一缩,眼中黯然下来。看了慧珠两眼,叹息着随着林梦瑶进了屋去。 屋内灯光并不敞亮,可即便烛火昏黄,王钰州还是看清了床上的人。如果说初次见了林梦瑶的守宫砂,王钰州信心十足的话;那么看到韩蔚,他的信心便减了一成;眼下,自又少了两成。看着满目忧愁的林梦瑶,再看看面貌俊秀的顾北辰,不由自主的,王钰州脑中便闪出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王大哥,还劳烦你帮……看看……” 林梦瑶刻意隐去了“夫君”二字,可那神色却让王钰州甚为绞心。那两个字出不出口,皆是一样,林梦瑶深知瘟疫的厉害,却依旧相守相护,其中情谊,岂是需要言明的。 至此,王钰州倒是颇为不解了。既然有情有义,为何偏生保留着那颗守宫砂?! 当下并不是询问之际,王钰州上前,与顾北辰把脉。只片刻,便眉头紧蹙起来。虽富阳城内患瘟疫的人不多,可他也接触了几个,顾北辰的脉象虽有瘟疫之嫌疑,可终究与瘟疫者略有不同。诧异着起身,翻看了顾北辰的口齿和眼睑,皆是瘟疫之状。 真是太奇怪了! “王大哥,他……可还好……” “真是怪事——”王钰州已然无暇去追究林梦瑶话语间的担忧了,他再次把了顾北辰的脉,许久才道:“观之态,确是瘟疫之象;可这脉象又与一般病人不太一样……” “会不会只是类似瘟疫,而不是瘟疫呢?” “应该不会……除了此番瘟疫,我还未见过其他病例有如此之状……” 说着话,门外便传来了翠竹的声音:“小姐,王公子,奴婢将净手的烈酒端来了。” 如此,王钰州和林梦瑶自是先出了门净手。两人出来后,翠竹用面纱沾了烈酒,而后进了屋去,屋子里总得有人守着的。 林梦瑶与王钰州净了手,分坐在廊檐下的石桌两旁,皆是沉默不语。王钰州所思,自然是顾北辰的异常脉象;而林梦瑶,满心里却是之前所看到的药方。那药方是如此熟悉,可偏生又似乎少了什么! 两人一阵静默而坐,不多时,翠竹竟然惊慌着跑了出来:“不好了,小姐,姑爷吐了——” 此番瘟疫,倒还没有呕吐的症状出现! 王钰州猝然起身,抢步往屋子里跑去,屋内异味横溢,地上更是有一摊污渍。他却无暇多看,径直上前,把了顾北辰的脉,这一次,又是剑眉紧锁,百思不得其解!(未完待续) (155)再牵黄芷黄金醉 王钰州神色复杂,林梦瑶几乎第一时间心生不详。看着昏迷不醒的顾北辰面色苍白,眼中生了泪,心中更是不由自主地揪痛起来。这般揪痛与当初面对孟艾之死时尤为相似,可也有不同的,对于孟艾,是母子之情;而对于顾北辰的,即便之前处处抵制,可终究逃避不开了! “王大哥,他是不是……不好了……”话一出口,眼泪便滑了下来。 看着这样的林梦瑶,王钰州面上一凝,心痛起来。他的梦瑶妹妹虽是柔弱,如若水做的一般,可终究没有为了他之外的男人落过泪。现在呢,她不过与这个躺在床上的男人相处五六个月而已! 握紧了拳头,却终究长叹一声道:“顾公子的脉象平稳了不少,想来暂时是无碍的。你不必……不必担忧……” 面色如此哀戚,让林梦瑶如此熟悉。前世,她出嫁之时,江锦呈何尝不是这般神色?!唯有不同,江锦呈心系的是她,王钰州心系的是原主! 林梦瑶轻咳一声,道了声“谢谢”,而后刻意撇过头去,目光恰好落在床边的污秽上。灯光昏黄,那污秽中闪闪的金色隐约可见,林梦瑶不由得愣住了。这一愣,竟没有听到王钰州的轻唤,使得王钰州也随着她看向了那处污秽。 这一看,王钰州自然也发现了污秽之中的异样,竟丝毫无顾忌地蹲下身来,沾了一点液体,走到灯下细细查看起来。许久,王钰州转过身来,蹙眉问道:“梦瑶。你可记得顾公子近日饮食?” 不枉御赐“鬼见愁”,王钰州的心思甚为细腻、敏锐! 林梦瑶故作迟疑,问道:“王大哥为何如此问?” 王钰州也不做隐瞒,直率道:“我细细分辨了这液体的味道,颇有些药味,故而揣测顾公子突如其来的好转,是不是……是不是与这金色有光……梦瑶。你好好想想。顾公子可有食过什么金色的东西?” 无需好好想! 看到这金色时,林梦瑶几乎第一时间联想到了黄金醉。这黄金醉提取自黄芷,如若真如王钰州所说。那么黄芷岂不是克制瘟疫的重要药材?! 黄芷? 黄芷! 前世的记忆犹如积雪融化一般,慢慢汇成了一道小溪,清澈见底!是了,前世的药方中可不就有黄芷么?!不仅仅有黄芷。还有顾北辰所留药方中药材。如若记忆无差,除了黄芷外。顾北辰竟几乎找出了医治瘟疫的所有药材! 只是,药量呢? “梦瑶,梦瑶……” 许是太过出神,王钰州唤了几声。林梦瑶才回过神来。几乎脱口而出药方的事情,可话到口边又咽了下去。前世教训,她如何能够再轻易相信他人?即便是原主的青梅竹马也是不行的! “王大哥。梦瑶真记不起了……” “事关天下苍生,梦瑶必须细细想想!”王钰州叹息。强调着药方的重要性。 林梦瑶眼中真切:“王大哥,为了给青姨娘医治,夫……夫君他尝过不少药材……我是真心不知……” “尝了药材?可是在城中药铺买的?” “应该是的。” 林梦瑶应了声,王钰州眸子一亮,拳头再次紧握:“若是这味药出自富阳的药房……必会研制出解药来,医治了青姨和……和他……” 医治阮青的心意自是有的,只医治顾北辰的心意就不知是真是假了。看着王钰州的神色,林梦瑶暗叹幸好没有将药方之事说出来,那王钰州眼中分明有不少功利之意! 吩咐了郭矍套好马车送王钰州回医馆,林梦瑶亲自端来烈酒,打算将污秽清理干净——不管如何,这污秽中必然含有瘟疫之气,总不能让翠竹和慧珠冒了险的。只不想才擦了一遍,便听到院子里吵吵嚷嚷的声音。 起身出去,正好慧珠过来了:“小姐,戴管家过来了。” 戴德全? 之前虽有留话,可也只是顺口一带而已,也没想着戴德全会为着一个干儿子,敢往此刻被视为禁地的庆园里闯!这个干爹可真做得尽心尽职的啊! 遥遥望去,戴德全侯在院子里,毕恭毕敬之中还隐约着愧疚之色。也是,戴德全终究比王二多吃了白米多走了路,心思也比王二缜密些,要不然,这么些年来也不会将奸情掩盖得那么严密。至于眼下对林梦瑶的态度,自是要做足面上功夫的,顾北辰如何还不得而知,但林梦瑶终究是顾家的媳妇。 看着戴德全的姿态,林梦瑶倒也不会轻视了。这戴德全是只老狐狸,虽摆出愧疚之色,却不似来为王二求情的。他身后可是跟着两个彪形的家丁,分明是跑来示威、施压来了。 “小姐,可要过去?” “过去作甚?”林梦瑶冷笑,拢了袖子便转身往屋里去:“奶娘,进屋里来帮我研磨可好?” 林梦瑶铺开了宣纸,待得慧珠研了磨,便平心静气的练起字来,宛似忘记了戴德全。要示威、施压,那也得对着人才好!这一练字便是半个时辰,直到郭矍敲门进来,林梦瑶才起了身。 “可有将王大夫送回去了?” “回少夫人,那王大夫径直去了顾家的药房——” 果真去了药房! 虽然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王钰州的儒雅与脱俗,可不知为何,从第一面起,她便觉得王钰州是个颇有野心之人。其实,所谓野心也并非坏事,只这野心里若搀和了太多的*,那便不见得好了。 “王大夫也是心系夫君的病势,真是为难他了!”顺着原主该有的情感,该说的话,林梦瑶叹道。 慧珠见林梦瑶如此,也是眉头微蹙,无意与与郭矍的眼神相触,又抿着嘴别过脸去。说起慧珠与郭矍的关系,倒是微妙得紧。二人虽也有交流,但除了林梦瑶的事情,似乎再不涉及其他。 屋子里,林梦瑶不说话,慧珠与郭矍二人也是静默,气氛倒显得颇为压抑了些。 轻叹一声:“时候也不早了,也该去会会我们的戴大管家了。”(未完待续) (156)进退自如有谋算 说着话,林梦瑶轻声叮嘱一番,待得郭矍往柴房里去了,才带着慧珠往院子里迈步。月色清朗,再加上院子里点了灯,虽有些距离,林梦瑶还是看清了戴德全的面色。原本故作恭敬与愧疚,内里实则傲慢的戴德全倒真是有些焦虑了——先是逼着他惩罚王二,此刻又是将王二拿捏——在林府这么些年,他戴德全还从没吃过这样的憋屈! “哎呦,戴管家,真是怠慢了!”面带歉疚,林梦瑶的言行举止给足了戴德全面子:“戴管家也是知道的,眼下这庆园里住着的两位瘟疫病患都是梦瑶的至亲,梦瑶实在劳心劳力,得不了闲啊!瞧,刚刚给夫君清洗了吐出的污秽,连手上的污渍还没来得及洗干净呢……” 说着,林梦瑶便往戴德全身边凑近,刻意将沾了污浊的手抬了抬,几乎要蹭到戴德全身上去。 那戴德全自是心中一紧,往后退去,而那两个被他带来示威的家丁,就更是连连后退了。这倒不是外强中干,面对死亡,人总是畏惧的——林梦瑶正是抓住了这一点! “哎呦呦,瞧我这记性,这瘟疫可是传染的——”林梦瑶故作后知后觉,收回了手:“对了,这般晚了,戴管家怎还过来庆园?” 自是明知故问! “奴才给瑶小姐请罪了——”戴德全心知肚明,却还得满面愧色:“王二少不更事,今日唐突了瑶小姐,还请瑶小姐大人大量,宽恕了他——” 记忆中的戴德全甚是不可一世的,来这庆园已经让林梦瑶惊讶了。眼下还这般低声下气,更是让林梦瑶诧异——王二不过是个小小的家奴,竟然让戴德全这般挂心! 那戴德全也是个极有眼力见识的,当下明白了林梦瑶所疑惑。抬了衣襟,擦了眼睛,瞬时便做出老泪纵横的姿态,那演技足可以媲美京华名角儿应思航了! “啧啧啧。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林梦瑶立马也红了眼圈感慨着。却也同时慢挪着步子往戴德全身边走近一步,深吸一口气,呵。这戴德全还真是老狐狸!那衣袖上分明是圆葱的味道——难为戴德全使这个苦肉计了。 静听着戴德全责骂王二不懂规矩,也陪着这个“慈父”摸着眼泪,林梦瑶终于等来了郭矍。再看郭矍手上,正提着王二。至于其身后跟着的,自然是翠竹了。难怪一直没有瞧见翠竹呢。想来这丫头是寻王二报仇去了。要不然,那王二怎的就鼻青脸肿了呢?! 当郭矍将王二摔在地上时,戴德全的眼睛都红了,所露出的关切之色不似作假。林梦瑶凝神。心中有所想,面上却是惊诧:“哎呀,这王二怎的摔成这般模样了?” 怎可能是摔的! 戴德全恨得牙痒痒。面上却只能陪笑,顾及顾家是一方面。他还顾及郭矍。有家丁将王二手掌洞穿、突然失声的事情告诉过他了,纵观林府,怕是没有能与郭矍抗衡的——这也是戴德全带了两个壮硕家丁的原因。 “瑶小姐莫须惊诧,王二一贯糊涂,摔成这样也是有过的,要不然……要不然也不会说出那般混话来!” 戴德全都说王二是摔的了,谁还会有异议?额,自是有的,王二就有异议,可因郭矍在他舌头上的那一刺,唯一能发出的就是支支吾吾的声音,自是被人忽略了的。 林梦瑶做了大方之态:“戴管家也说了,王二少不更事,我岂会与一个下人计较。但是,因着是戴管家的干儿子,我才不得不说,‘子不教,父之过’……” “……奴才受教了……受教了……”戴德全像吃了死老鼠一般,看了一旁面色冰冷的郭矍,也只能讪笑着。 “唉,时候也不早了,此时我也不予追究,戴管家还是带着王二回了吧!”林梦瑶的大度展现的入木三分,心中嗤笑,面上却是慈善:“只是,戴管家啊,以后遇上这样的事情,还是得先换了一身衣裳再出来。我呀,是知晓你的爱子情深的;若是那些个不知晓的,闻了你身上的圆葱味儿,还道是你惺惺作态,故意熏出泪来呢!” 戴德全面上青一阵白一阵,连连告罪,本欲带着王二速速离了庆园。可走出几步,又面带难色地回转过来:“瑶小姐,您大人有大量,既菩萨心肠饶了王二这厮的性命,不如一并饶了他口上的罪……” “哎呦呦,瞧戴管家说的,到貌似我故意惩治了王二一般了……”林梦瑶立马面带哀戚,似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道:“王二在园子里说了什么,想来戴管家也是知晓的。我自是不加追究的,可老天爷耳聪目明的,自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这噤声之惩倒不是我一弱女子做得的,惩罚王二的是……” 林梦瑶神秘兮兮指了指天,然后也不看戴德全,直接让郭矍送客。说起来,这戴德全也是有忍力的,林梦瑶这番话很明显是讽刺搪塞,可他依旧语态恭敬,屈了屈身后,让家丁架着满嘴支吾的王二出了庆园。 “小姐真厉害,奴婢还是第一次见戴管家这般吃瘪呢!”戴德全一行四人才出了庆园,翠竹便娇笑了出来。 “你这丫头——”林梦瑶失笑,想到王二鼻青脸肿的模样,对翠竹道:“就不怕王二好了之后寻你报复?” “才不怕呢,我有小姐!”口口声声要保护林梦瑶的翠竹,竟不知不觉将林梦瑶当做了庇护伞。 林梦瑶淡笑,再次将目光转向庆园之外,直到戴德全的身影没入夜色。 “可是,说来也是奇怪,我在林府也有十七八年的光景了,还是第一次见戴德全如此吃瘪,而这瘪还是为了个所谓的干儿子吃的!” 慧珠无意一说,却让林梦瑶凝了神。其实,当戴德全进了庆园时,她便感到奇怪了,此番慧珠一提,她便更加凝了神。再次将目光投向庆园外,那昏暗的月光下,戴德全等人的身影正逐渐消失在夜色中……(未完待续) (157)夜色沉沉寻转机 解决了戴德全和王二,林梦瑶速速往房里去了。虽说王钰州把脉,称顾北辰脉象平稳了不少,可其面色依旧苍白,借着昏黄的灯光,甚至显出一些惨然来。 顾北辰患了瘟疫之后,林府一帮人再不如之前那般谄媚,成日里往这里钻了,反倒是王钰州每日三次的往庆园跑。且不管王钰州来此究竟是为了谁,林梦瑶总是不排斥的,毕竟,王钰州是个大夫。 连续几日了,虽高烧退去,但顾北辰依旧昏迷着,甚至有些更憔悴了。 “王大哥,怎会这样?” “唉,这倒也是怪事。以往患瘟疫者,一旦高烧退去便会醒来,可是他……更奇怪的是,算日期,十日不到,也不是高烧退去的时候啊……” 顾北辰的状况,王钰州也无法解释,林梦瑶就更加不安了。送走了王钰州,她小心翼翼与顾北辰洁面,竟听得顾北辰呢喃着,口中模糊不清,呼唤的分明是“梦瑶”。林梦瑶眼中一热,心中的犹豫终是散去。 这日,一入夜,林梦瑶便唤了翠竹,两人换了男装,套上马车,出府去了。所办之事唯有一件,那就是抓药。只是,为着防止药方外流,林梦瑶得分散着在各家药铺抓药。这般,自有其私心,可其中的深意却也不能忽略:这药方行与不行暂且不知,而药量更是不能确定,若是让别有用意者得了去,怕是会掀起不小的风波。 药方上的药材都较为常见,唯独黄芷! 虽那日顾北辰将顾家药铺济世堂捐给了官府,但济世堂的人依旧认顾家说话。当林梦瑶拿着顾北辰私章进去时,掌柜的几乎立马将她认作顾北辰的友人。而殷勤接待了。 “不知公子找何种药材?” “倒不见得是药材!”林梦瑶美目一转,道:“我有一故人前些日子中了毒,呕出的污秽里掺杂了不少金色……想来富阳已经封城半月有余,这毒自不会是外面流进来的,故而我想看看铺子里是不是出售了何种金色药物,又是出售给何人的……” 这药铺的掌柜是顾家的老人,颇有些见识。闻得林梦瑶的话。沉思片刻,问道:“敢问公子,您的那位故人可是昏迷不醒?” “正是——” “……致人昏迷不醒。又是金色……倒是有一味药有此功效……”掌柜的捻了山羊胡子,道:“公子的故人可能中了黄芷的毒,只是,这黄芷甚少入药。我们济世堂倒是没有……” 济世堂是富阳最大的药铺,济世堂都没有黄芷。只怕整个富阳城都没有了。林梦瑶心中一沉,道了谢,颇有些不甘地往外走去。恰走到门槛处,掌柜的已经追了过来。 “公子。老奴刚刚想起来,富阳城门口有一仁寿药铺,虽门面小。但已经有了近百年的历史了,存了些奇异药材。那黄芷或许是出自那里也不可知的!” 仁寿药铺? 林梦瑶上了马车,吩咐郭矍直接往仁寿药铺去了。“吱呀”的马车声在清净的夜色中回响,林梦瑶支着脑袋,半倚着身子思忖:若是寻不得黄芷,那必然要回桐庐,顾如玉房间里正养着一株黄芷;若是寻得了……寻得了有该如何是好?药量掌握不好,说不定适得其反,害了顾北辰与阮青! 许是累了,再加上马车的颠簸,林梦瑶很快就半睡半醒,以至于郭矍突然停住了马车时,整个人都向前倒去。迅速撑住身子,林梦瑶惊魂未定:“翠竹,何事?” “小姐莫惊,一个醉汉倒在了马车前!” 虚惊一场,马车继续上路,无意掀起帘子,林梦瑶的目光恰好落在翠竹口中的醉汉身上,那人倒不像酒醉的模样,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翠竹,停下——” 下了马车,林梦瑶往那汉子走去,借着月光,竟发现是个年轻的男子。只见他面色绯红,嘴唇干裂,已然神志不清——莫不是也患了瘟疫? 莫不是老天爷故意的安排? 林梦瑶心中有所想,却被自己的想法唬了一跳。犹豫着上了马车,吩咐郭矍继续上路后,却又忍不住再回望了那男子一眼。那抹人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林梦瑶脑中纷乱,终是到了仁寿药铺。 这仁寿药铺并不大,已经关了铺子。翠竹粗了嗓子几番叫门,才有学徒开了门。 “小先生,我们急着买一味药,可行个方便?” “买药?明儿个再来吧,我们掌柜的已经入睡了!” 学徒揉着眼睛便要关门,林梦瑶连忙出了声,手上拿着的是一锭五两的银子:“小先生,救人如救火,行个方便吧!”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小学徒见了银子,立马来了精神,迎了他们进药铺,转身便要去找掌柜的。林梦瑶赶紧唤住。 “天色已晚,扰了小先生清梦,实在歉疚。当下,小先生倒也无需再为我们而叨扰了掌柜的……”买黄芷之事不宜伸张,看小学徒贼溜溜的眼神时,林梦瑶便知他是个贪心的:“我们也只询问即可,因为所求的药材,这仁寿药铺不见得有……” “呵,那倒不见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有听说过了?” “那倒也是!只,我们转遍了富阳的药铺,都不曾见了那味药材。若是贵药铺有的话,我定当重金相买!” “敢问客官,是何药材?” “黄芷!” 那小学徒一愣,待瞧见翠竹将一个大元宝握在手中摩挲时,心思就活络开了。只见他钻到柜台后面,翻出药材本来,轻车熟路将药材本里的一根头发丝摆在柜面上,然后翻阅起来。 见此架势,林梦瑶笑了。看来这小学徒也没少做过偷卖药材的事情。如此倒是甚好,如若有了黄芷,也能够掩人耳目了。 那小学徒细致翻看了许久,终是低声笑道:“瞧瞧,我说什么来着,我们药铺可不就有黄芷么!” 小学徒洋洋得意,找出了一根黄芷根茎。林梦瑶自是欢喜,面上却还是一副迟疑道:“这真是黄芷?” “如假包换!” “真是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如此,林梦瑶才喜形于色:“不知小先生如何开价呢?” 那小学徒再次将林梦瑶上下大量了一番,似乎在衡量他一身的衣着,好开个合适的价钱:“相逢就是有缘,既然是救命的药材,我定是不会漫天开价的……公子,您出三百两银子,这黄芷就是您的了!”(未完待续) (158)出手相助别有意 三百两——果然不是漫天要价! 估摸着这小学徒是不知晓黄芷的可贵! 林梦瑶故意面带难色,一副几欲讨价还价的模样,最终却还是一咬牙,让郭矍付了银子。未作过多停留,出了仁寿药铺,林梦瑶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学徒已经轻手轻脚关了门,只身影映在窗户上,晃来晃去——偷出了一味药材,总是要做好善后工作的! 明月已上柳梢头,林梦瑶上了马车,愣愣出神,鬼使神差来了一句:“翠竹,原路返回吧!” 原路返回? 原路返回的话,可就绕了远路的! 翠竹一阵迟疑,本欲询问,见得林梦瑶满面疲倦地闭目养有,便照其吩咐驱了马车。 听着马车“吱呀”和马蹄“哒哒”,林梦瑶心烦意乱,终是忍不住,时不时掀起帘子。月色清朗,照得路旁的花草清晰可见。灌木丛生,夏草丰茂,除此之外便是虫鸣鸟吟。 “小姐,可是在寻什么?” 一贯不多言语,此刻却免不得疑问。林梦瑶撩起帘子,道:“没什么——” 话虽如此,可还是忍不住往四下里看看。不想这一看,林梦瑶的眸子一缩,探出马车来,之前那个男子分明趴在半人高的夏草之中…… 当翠竹吃力的将男子扶进庆园时,慧珠正从阮青房里出来。 “哎呀,怎的带了个人回来?!”慧珠惊诧不已,连忙上前帮忙,将男子扶进了西边厢房才面色惶惑地问了林梦瑶:“小姐,这位是……” “只是一路人而已。” “路人?”慧珠更是诧异了,她总觉得眼前的小姐越来越不像自家的小姐了:“可眼下庆园的这状况。若是再惹了事端,那……” 再惹事端? 有什么比人命更金贵的?! 林梦瑶笑道:“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奶娘,我是瞧这公子昏死在路上,这才出手相助了而已。放心吧,身正不怕影子斜……” 说着,便示意慧珠将药材拿进了东厢房。待得慧珠迟疑着出了门。林梦瑶才在翠竹耳边一阵低语。而后尾随慧珠向东厢而去。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东厢,林梦瑶掩上了门,也不说话。直往书案走去。 “奶娘,您看看这个……” 慧珠迟疑着接了过来,本是无意一瞥,只一瞥之后便是满目震惊:“这……这是……” “这是夫君前些日子研得的药方……”林梦瑶眼中泛泪。道:“眼下也无其他医治瘟疫之法,故而梦瑶想冒一次险。至于那位公子,梦瑶救他回来……也是存了私心的……那位公子可能……可能也患了瘟疫……只等明日王大哥来瞧瞧……” 如此,还要再解释什么呢? 慧珠一阵沉默之后,反倒是安慰林梦瑶:“如若患了瘟疫。也是暂时无药可救的……小姐这般……也算是给他寻了一条出路吧,只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天给不给他这个福分,那也要看他的造化了……” 慧珠给予的袒护与信任让林梦瑶稍有不安。可想到命在旦夕的顾北辰和阮青,她又不得不咬了牙。林梦瑶将药方接了过来,嘱咐慧珠道:“奶娘,此药方的事情万不可外流出去,只得你我知晓,故而煎药的事情全拜托你了。明日待得王大哥看过了,确定了下来,你便一剂不落的煎给那位公子服下……” 多事之秋,死活都得看造化了! 林梦瑶长叹一口气,刚刚目送了慧珠,翠竹又风风火火跑了过来。 “你怎的过来了?” “小姐,不得了了,你可知道那公子身上戴的都是些什么?”翠竹一惊一乍,却又卖着关子,见林梦瑶只不动声色看着她,便讪讪一笑继续道:“那公子身上竟藏了不少大额银票……” 大额银票? 非富即贵? “还有啊,那人身上还藏了不少瓶瓶罐罐的,好生奇怪!” 瓶瓶罐罐? 这倒有些意思了! 林梦瑶不仅好奇起来,随着翠竹往西厢去了。进屋时,郭矍已经帮那男子换了身干净衣物。 “郭先生,正是劳烦你了!”林梦瑶道了谢,不免想到庆园的人手不够:“郭先生,明日你可否往戴德全处一趟,想来那王二是得了教训了,以后说话会积德的……” “小姐,您不能就这么便宜——”翠竹急了,见林梦瑶剜了自己一眼,赶紧噤了声。 林梦瑶也不理会翠竹,继续对郭矍道:“医好了他的舌头,再跟戴管家说说,长宝那小厮挺会办事的,拨到我们庆园来帮忙吧!” 于此,翠竹也算是知晓了林梦瑶的打算了:“小姐,原来您早有打算啦!” 打算是有的,可并不早,也就刚刚想到院子里有三个病人,忙不过来——用王二的舌头做交换筹码,完全是歪打正着。 郭矍应声出去,林梦瑶便查看起桌上的瓶瓶罐罐,一数,竟有十几个,而且都是玉质的,做工也极为细致,竟连一丝接痕瑕疵都瞧不见的。再看那换下来的衣衫,虽不太张扬,可灯光之下,里面的金丝银线还是可见! 大量的银票,精致昂贵的玉瓶,金丝玉衣,此人必有些来头! 只是,如此有来头的人,怎会孤身一人昏倒在街上呢?! 林梦瑶吩咐翠竹将此男子的一干东西都收起来藏好,如若有甚纰漏,总是要撇清干系的。可是,看着翠竹忙碌起来,林梦瑶心中却愈加不安起来,不论是否得治,那鲜活的生命总不该由她来终结的——那药方上的剂量是她自己凭着记忆加上去的。 抬头望月,默然祈求,一切都能安好起来…… 许是有着心事,林梦瑶一夜辗转,直到清晨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只这番觉睡得并不好,王钰州早早来了庆园。林梦瑶待得他与阮青和顾北辰把了脉,径直将他引到了西厢房。 看到躺在西厢房床上的男人,王钰州吃了一惊。 林梦瑶蹙眉看着床上的男人,幽幽叹息:“昨日黄昏时候,恰好瞧见此人晕倒在后门。终究是个可怜人,还请王大哥帮他诊治诊治……” 这番话算是解释了此人的来历,王钰州面上淡笑,心中却是舒展了不少。走上前去,男子俊秀的面庞入眼,王钰州竟恍惚了一下。(未完待续) (159)事出有异遭质疑 “王大哥,怎么了?” “没……没什么……” 王钰州半晌才回了一句,而后为男子把起脉来。只是,其神色变化终究没有逃过林梦瑶的眼睛。看着王钰州时不时细细大量男子的容貌,林梦瑶思忖着他是不是认识床上的男人。 “王大哥,此人的病可要紧么?” “此人患了瘟疫!”王钰州示意林梦瑶出了屋子,道:“这庆园里已经有了两名瘟疫病患,甚是危险,屋子里的那个人还是……即便留着也是无济于事,若是死在庆园里,反倒给你填了麻烦……” “王大哥,真若是将他扔出去,那他真是死路一条了!”林梦瑶犹豫片刻,又坚定起来:“王大哥,你可知我娘亲为何能够支撑到现在?” 阮青的病情没有恶化,这也是王钰州疑惑的,只他从没想过林梦瑶会知晓原因。此刻林梦瑶主动提起这一点,王钰州自是乐得听之。 “我夫君研制出了一些药,虽不能治愈了瘟疫,却可以抑制瘟疫!”说着,林梦瑶再三迟疑一番,这才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来:“这本是我夫君呕心沥血研制出来的,可眼下他是那副样子,便只能……只能劳烦王大哥继续完善药方了……” 如此,便解释得通顾北辰与阮青的情况了! 原来,那金色的液体与治疗瘟疫并无关系!王钰州如是想,推辞一番,还是接过了药方来。与林梦瑶承诺必然研制出药方来,王钰州信誓旦旦出了庆园。 “小姐,您就这样将药方给了他么?” 面对慧珠的疑惑与担忧。林梦瑶舒然一笑:“怎会就这么给了他,不过是半张药方而已。这般做,也算是为以后铺路吧,若是我们的药方真的管用,里面那人好了起来,我们也有借口不是?” 只是,里面那人真的会好起来么? 与慧珠一起煎了药。而后看着慧珠将泛着金色的汤药喂了那人。林梦瑶这才打算回屋里补觉去了。不想郭矍跑了过来,说有客来访。自顾北辰也患了瘟疫起,除了王钰州。庆园还未有过访客。 随着郭矍转进了厅堂,堂前站着的竟然是韩蔚,那林梦芷,正满脸谄媚讨好的与韩蔚并排而站。那傲然的胸姿几乎贴到了韩蔚身上。至于奉茶的翠竹,正鼓着脸怒目相向呢! 翠竹率先看到了林梦瑶。连忙迎了出来:“小姐,您还是速速回了吧,别污了您的眼!” 这话丝毫不作避讳,自是说给林梦芷听的。 原主记忆。林梦瑶已知林梦芷是个什么样的货色,眼下看得她往韩蔚身上贴,也就不奇怪了。倒是翠竹的反应让她颇有诧异:这丫头性子耿直。按常理讲,见到林梦芷这样。早就说道开了。如何非等到自己来了,说出这番话来? 不动声色打量着翠竹的面色,正好捕捉到她投向韩蔚的一瞥,那眼神中满是气恼。 林梦瑶心中一惊:这丫头莫不是对韩蔚动了心思? 翠竹与韩蔚的交集唯有城门口那一次,是一见钟情? 这世间最不可信的就是——一见钟情! 林梦瑶捏着素手,觉察到自己手心里已经出了汗。赶紧缓了心神,似笑非笑着进了厅堂。 “真是稀客呀——”林梦瑶看着韩蔚道 韩蔚并未作答,反倒是双手环臂,面带嘲弄的盯着林梦瑶。林梦瑶被他冰冷的眼神一惊,心中甚是诧异。 “韩都统光临林府,可不是稀客么?” 林梦芷柔声细语,而后含情脉脉地看向韩蔚。原本,富阳城外貌俊俏、家世殷实的男子不在少数,可自从韩蔚来了富阳城,那些个男子就犹如草芥般,不值一提了。林梦芷早对韩蔚有了心思,苦于无缘相识,不想今日韩蔚竟主动找上了门来。虽不是冲着林家人而来的,但是她告诉自己,必须主动出击。 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林梦瑶的眼睛,她淡淡一笑,回应了林梦芷:“三妹说得对,只我口中的‘稀客’可是指的你!三妹不是最金贵自己的身子么?今日怎的就不怕瘟疫了……” 林梦芷怎也没料到林梦瑶会如此不给面子,当下讪笑着想要回击。却不想韩蔚一步上前,问了林梦瑶:“你……可是说……瘟疫?” “我道韩兄弟是闻得夫君患了瘟疫才过来探望呢,却原来并不知情?”林梦瑶面上的诧异倒不假,她见到韩蔚的一刻便是这般想的,岂料是自己想错了。 韩蔚面色凝重,开口便是要去探望顾北辰,林梦瑶阻止不过,笑道:“你二人兄弟情深,我也不拦着,只定要注意保持距离……噢,对了,三妹今日定也是为了探看你姐夫的,不如也随了一道去吧……” 林梦芷来庆园为的是韩蔚,可在她心里也有自己的衡量:韩蔚自是重要,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林梦瑶知晓林梦瑶是故意挤兑她,但因要给韩蔚留下好印象,而不得发作,反是温顺有礼道:“姐夫身子抱恙,我自是要去探看的,只我突然想起母亲找我有事,万万耽搁不得。不若我稍后再来……” 莞尔一笑,又对着韩蔚微微屈身:“韩公子,梦芷就先失陪了。” 说完,柳腰轻摆向外走去,到门槛处,又是扶门回眸,尽是风情万种之姿! 见此情状,林梦瑶丝毫不掩自己的冷笑。原主的这一众家人还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面上正人君子,却内里虚伪卑劣的林纾;面上慈爱善良,却内里圆滑世故的夏玉娘;外表柔弱可人,实则心机城府颇深的林梦萍;还有那自私自利、风流成性的林梦芷与林安康。 林梦瑶看着林梦芷的背影若有所思,韩蔚同样看着她的身影,满心不平。 韩蔚之所以来寻顾北辰,是为了林梦瑶与王钰州的事情。自那次在街上偶遇了林梦瑶与王钰州共乘一马车,他便多加了一丝关注。不想,那日之后,日日见到王钰州往林府跑,打听之下,竟得知是应了林梦瑶的邀。他总以为顾北辰被蒙在鼓里,更以为林梦瑶不守妇道、胆大包天——在顾北辰眼皮子低下与旧情人不清不楚。 眼下得知顾北辰患了瘟疫,就更加恼怒林梦瑶的水性杨花!(未完待续) (160)血脉亲情纸般薄 “带我去顾兄屋里——” 韩蔚冷淡开口,声音冰冷异常。林梦瑶回过神来,也不去追求其态度,翠竹却开了口。 “堂堂韩都统竟是罔顾礼节的!”翠竹瞥了韩蔚一眼,然后站到林梦瑶身后,口神愤恨:“我家小姐是主,韩统领是客,真不知韩统领这声吩咐源自何礼?” 翠竹如此,那韩蔚也不恼,难得还微微勾起嘴角,反诘道:“翠竹姑娘是仆,你家小姐是主,翠竹姑娘不顾主人颜面随意插嘴,不知又是源自何礼?” 这般反诘之后,翠竹哑口无言了,只鼓着腮帮子,很是不服气地瞪了韩蔚一眼。 林梦瑶失笑,引了韩蔚往顾北辰房里去了。 韩蔚在顾北辰的房里并未待多久,只出来时待林梦瑶的态度已然缓和了不少。登门拜访,本是因着怀疑与愤愤,可眼下,倒似乎是他误会的。 林梦瑶处处提点他小心瘟疫传染,却丝毫不顾及己身,照顾顾北辰的起居。刚刚顾北辰迷迷糊糊咳出浓痰,她是丝毫不避,亲自用帕子接了! “嫂夫人,王大夫可有说过顾兄的情况?” “想必你也看到了,夫君的状况实为奇怪,时日未到却已退烧,可烧既已退去,却不见他转醒过来。”对于韩蔚,林梦瑶并不打算隐瞒:“许是得了夫君所研药方之利,可终究不能全然克制了瘟疫的。” “药方?” “正是!”林梦瑶幽幽叹道,“若不是也感染了瘟疫,想来夫君已经将全部的药方研制出来的。可惜了……” “的确可惜了!” 林梦瑶不再言语,心中自有盘算。她故意提及药方,就是为了探看韩蔚的态度。眼下。富阳城内有近半之人患了瘟疫,全国更是处处堪忧。天子早发下皇榜来,到处征集民间药方。此刻,只要韩蔚将药方索要过去上交天子,哪怕只是能够暂时扼住疫情,都会平步青云! 只是,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的。韩蔚并未有丝毫索要药方的言词。如此,林梦瑶倒是转进了屋里,研磨写出半份药方来。这半份药方比给王钰州的多出两味药来。如此作为,林梦瑶也是自有打算的。 “韩兄弟,还望你能寻得医中高手,研得完整药方来!” 韩蔚一怔。看了林梦瑶一眼,而后退后半步。作揖:“韩蔚替天下苍生感激嫂夫人大义!” “天下苍生于我无甚意义,我只求救了我的至亲即可!” 林梦瑶此番话全然发自肺腑,前世她受灾受难之时,可有天下苍生怜悯她了? 此生。她便也只为着自己! 韩蔚得了药方,留下一枚腰牌,而后匆匆出了庆园。捏着腰牌。林梦瑶久看着韩蔚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于此时此刻,她才知道,即便早已警示自己为仇恨将不惜代价,可真正有所图谋的时候,还是受到了良心的谴责。 是日傍晚,长宝正式进入了庆园。林梦瑶让他一应负责顾北辰,而稍懂些医术的郭矍则照应着路人,每日负责记录路人的脉象。林梦瑶知道,那路人的状况关乎着药效,她必须时时刻刻关注。 至于对郭矍的安排,全源于慧珠打了包票。只林梦瑶不明白,慧珠与郭矍之间并未有过甚缓和,两人无紧要之事是不多交谈的,可慧珠愿意帮他打包票! 再说到往庆园跑的王钰州,以往他是一日至少来三次,可这连续五六日里,他每日只来此一趟。每每前来,林梦瑶也刻意忽略了路人,只让他给顾北辰与阮青把脉。许是专注于药方的研制,王钰州也未怀疑,次次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这日清晨,林梦瑶正在饮茶,那翠竹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小姐,小姐,那人醒了!” “真的么?” “自是真的!”翠竹喜不自禁,看看床上还昏迷着的顾北辰,乐道:“郭先生说了,那药方,管用!” 林梦瑶之所以不敢置信,是因为所用药量皆是她凭借模糊的记忆所写。如此说来,还真是老天爷眷顾,让她一次成功!林梦瑶并没有去看那路人,而是吩咐翠竹煎了两剂药,服侍顾北辰和阮青服下。 “翠竹,待会儿你到园子里转转,找几个人唠叨唠叨……”林梦瑶在翠竹耳边一阵低语,见她满面疑惑,笑道:“你但凡去说就是了,越严重越好,只要不说人没了,如何严重如何说!至于为什么,你很快就知道了!” 翠竹也不再多问,出了屋子,便到整个林府溜达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了。 林梦瑶正在房里用饭,外面一片喧杂,慧珠忧心忡忡跑进来:“小姐,不好了,外面来了一帮人,说是要……要封院子……” “既然要封,那就先让他们封吧!”林梦瑶慢条斯理地进餐,丝毫不见慌乱,待得用完饭,才起身:“走,奶娘,我们一起瞧瞧去!” 林梦瑶才出门,便见庆园外已经砌了半人高的墙,恰好将庆园与整个林府分割开来。十来个家丁在王二的指挥下忙乎着,汗如雨下。 “呦,王二,你这伤倒好得利索啊!”林梦瑶看看向王二包扎了的右手,冷笑道:“就不怕再遭了天谴,坏了另一只手?” 那王二对林梦瑶算是恨之入骨,早盘算着要报复。此番得了夏玉娘的授意来封庆园,立马觉得林梦瑶嚣张不起来了。只不想因着之前的积威,他骨子里就怕了林梦瑶,竟不由自主缩了脖子陪笑。 “瑶小姐说笑了,奴才早就改过自新了,何来天谴一说?奴才只是吩咐办事罢了!” 说着,下意识将林梦瑶的目光往不远处的亭子里引,林氏三姐弟正坐在亭子里悠闲饮茶。 “这是她们的意思?”林梦瑶有些失望。 “是夫人的意思,只不过,少爷小姐们担心那些个下人偷懒,特意跟过来看看。” “夫人的意思?”林梦瑶心中一喜,面上却做出惶惑之色,红了眼眶,上前一步问道:“母亲竟要将我们封死在这庆园么?”(未完待续) (161)佯作强势生事端 “母亲竟要将我们封死在这庆园么?” 林梦瑶这话,直击要害! “瑶儿这话可就说得难听了!”回应的竟然是夏玉娘。 也不知夏玉娘是从何时来的,只见她浓妆艳抹,扭着腰肢向这边走来。戴德全跟在她身后,两人的面颊上皆是隐约可见春色。作为前世的过来人,林梦瑶如何不知他们刚刚做出了何事,暗暗啐了一口,面上却是凄然。 那夏玉娘摆出趾高气昂之色,对着林梦瑶嗤笑道:“哎呀,这你可不要埋怨母亲!天子有令,藏匿瘟疫患者是要受刑的……说来,你虽不是我亲生的,可终究是林家长大的,我总不忍将你生身母亲和夫君交出去,故而唯有出此下策,封了庆园,分割成两家……” 其中缘由怎会像夏玉娘说的那般冠冕堂皇! 若不是翠竹上午出去活动了一番,夏玉娘岂敢将事情做绝! 当然,这样的结果也是林梦瑶乐意见到的,她只嫌闹得不够大! “母亲,莫要欺负梦瑶年少无知……”林梦瑶一反常态,抹干眼泪,道:“梦瑶岂能不知其中缘由,您如此做,皆是因为夫君病势加重,恐其回春乏术,连累的林家,是与不是?!” 林梦瑶一句话直中要害,众人皆是一愣,夏玉娘更是嘴角抽搐着,辩解之言在口中绕了几圈,愣是没说出来。 “算你有自知之明!我们林家万不能被你给拖累了的!”林安康已经从亭子那边跑了过来,摇着扇子,鼻孔朝天地看着林梦瑶:“我告诉你,我林家没将你们交给官府算是仁至义尽了,没给脸不要脸!” “给脸不要脸的。说谁呢?” “说你呢!” 林安康冷不防入被林梦瑶的话绕了进去,待见得几个下人捂着嘴切削时,才反应过来,恨恨道:“我撕了你这杂种的嘴!” “杂种?杂种,说谁呢?” “说你呢!” 又一次被绕了进去,林安康恼羞成怒,伸手向林梦瑶招呼过去。 “啪——” 清脆响亮。却是林梦瑶先出了手。 一巴掌扇在林安康的脸上。打得他半边脸青紫不算,还用指甲勾出了两道血淋淋的血痕。众人皆是愕然不已,虽说此番归宁。林梦瑶与未出阁前变了不少,但谁也没想到她会因着言词纠葛动手,还是打了林家的独子林安康! 庶女! 嫡子! 这还得了?! 为了表示立场,众人立马上前去扶着林安康。个个对着林梦瑶怒目相向。 至于夏玉娘,她一向娇惯独子林安康。本瞅着林安康口舌上吃了亏心里就不舒服,眼下再见到林梦瑶下了那么狠的手,还在他宝贝儿子脸上抓出两道血痕,当下就装不得大方得体的主母了。 “你个贱人。竟敢打我康儿,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夏玉娘激愤着上前,扬起手来。卯足劲儿对着林梦瑶的面上扇下。刚刚还动作灵敏快过林安康的林梦瑶却不做闪躲,生生受了这两巴掌。瘦弱的身子更是因为受不住冲力而伏在地上。回转头来,嘴角满是鲜血,原本粉嫩玉琢般的脸颊也红肿了起来。 “哎呀,小姐——”慧珠吓了一跳,心疼不已,赶紧上前扶起林梦瑶。 林梦瑶却是失常着“呵呵”一笑,出口便是讽刺夏玉娘道:“果然是容不得我的!只怕这些日子以来也是虚情假意吧!若不是顾家的财势,我与我娘亲在你眼中怕是连草芥都不如的!” 这样的道理是众所皆知的,只没有人点破而已,此刻林梦瑶既然点破了。 夏玉娘本不欲此刻就撕破了脸,但耳边时时传来爱子林安康夸张的哀嚎,免不得怒气横生了。她对林梦瑶是咬牙切齿:“我告诉你,眼下封了院子是老爷慈善!” 封院子竟然是林纾的主意! 果然是个道貌岸然的! 这林纾定是有了要将他们交出去的心思,但又担心顾家怨责林家,这才做出这般假仁假义的举动来! 故作出伤心欲绝的模样,林梦瑶一阵踉跄:“我不信,我决计是不信的,父亲不会那般残忍——” 夏玉娘道林梦瑶是被震慑了,冷哼道:“这也就是老爷如此顾念旧情的……若是我,早就将阮青那人尽可夫贱人赶出林府自生自灭去了,至于你这个杂种,我更不可能容你入得林府半步……” 人尽可夫? 杂种? 夏玉娘的话可不似激愤之词! 只因着有所图,林梦瑶暂无暇细细揣摩夏玉娘的话。美目流转,目光扫向面色狰狞的夏玉娘,趾高气扬的林安康,还有刚刚赶过来的、幸灾乐祸的林氏姐妹。 很好,就差林纾了! “我不信父亲会如此绝情,你也妄想挑拨了我们的父女情谊!”林梦瑶悲戚异常,泪雨连连着对着院子里一喊,将翠竹等人都唤了出来:“翠竹、郭先生,你们听着,今儿个谁若是再敢砌墙,你们就给我狠狠的打,打死这些个假借我父亲名义作威作福的货色——” 在看到林梦瑶被打时,翠竹就要出来了,但因事先得了嘱咐,硬是憋在屋里等候林梦瑶指示。眼下得令,她立马摩拳擦掌,要为林梦瑶讨回个公道来:“不就是听说我家姑爷病危,落井下石么?好歹也披着张人皮,怎就连禽兽都不如呢!你们这是要把我家小姐往死里逼么?哼,我倒看看谁敢——” 其实,翠竹有几斤几两众人皆是知晓的,并不见得就怕了她的花拳绣腿。但是,除了翠竹还有郭矍啊,那日夜里他用石子洞穿王二手掌的事情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谁敢在他面前使幺蛾子? 戴德全一直不说话,只像身旁一个小厮使了眼色。林梦瑶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却乐得那小厮跑去喊林纾来。 僵持了半柱香左右的时间,林纾终于满面焦虑、汗淋淋地跑了过来,见众人看着他时,又摆出了往日里不可一世的姿态:“究竟是何事?竟闹得如此大的动静,成何体统?!” 一声怒喝,众人皆是诚惶诚恐之色。 林安康捂着脸迎上前去:“爹,孩儿好痛啊!”(未完待续) (162)一墙两端恩义绝 “爹,孩儿好痛啊!”林安康捂着脸,向林纾哭诉着。 林纾年逾四十,就这么一个儿子,故而对林安康的溺爱与夏玉娘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刻见林安康面上的伤痕,自然又是心疼又是恼怒:“究竟是谁?竟敢将我家康儿伤得如此之重?!” “是她,是那个杂……”林安康指着林梦瑶,终究没有将“杂种”二字喊出口,在林纾面前,他必然是要伪装出一个好儿子的模样来的,因为只有这样,林纾才会越加疼惜他——这一点,夏玉娘几乎每天都在耳提面命。 林安康的言行一处,林纾便蹙眉,虽听小厮回禀了,可他终究不敢相信林梦瑶会动手的。且不说未出阁前林梦瑶如何怯弱,就是出阁了,也是对他极为顺服的。 林纾盯着林梦瑶,目不转睛。 “父亲……”林梦瑶慌乱抬起头来,让红肿的面颊和嘴角的血渍暴露无遗,然后怔怔盯着林纾的眼睛道:“父亲,是小弟他先动手的……” 不打自招! ——这是林梦瑶本就设计好的。 此刻,之所以这般看着林纾,只是希望能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怜惜,哪怕一丝也好。 “父亲,您瞧,她都招认了!”林安康挤出几滴眼泪来,哭诉:“您不知道啊,我只是说砌墙是您的意思,她打了孩儿不算,竟然诅咒孩儿不得好死。不仅如此,她还对母亲指手画脚,甚是无礼……” 林纾眉角一挑,沉声:“梦瑶,可是如康儿所说?” “小弟说的自然是真的。她还处处抱怨父亲,说父亲待青姨娘薄情寡义呢!”林梦芷无中生有,冷笑道。 其实,因为韩蔚的缘故,林梦芷也想过虚与委蛇与林梦瑶交好的,只不想韩蔚对她闭门不见,唯一相遇的那次。大庭广众之下更是对她冷语相向。害她成为富阳众小姐口中的笑柄。于林梦芷看来,若不是林梦瑶,韩蔚不会来林家。她也不会认识韩蔚,更不会在大街上受了韩蔚的侮辱——这些耻辱都是林梦瑶带给她的! 反正顾北辰一死,韩蔚必然与林梦瑶毫无干系,就此泄愤。有何不可?! “梦瑶,可是真的?” 之前那句是询问。现在这句虽有问话之语气,却已经是笃定了的。林纾盛怒地看着林梦瑶,林梦瑶凄然一笑。因着原主的缘故,她本想着与林纾之间留下一份情谊来的。只可惜,林纾竟然相信了林氏姐弟拙劣的谎言。 是啊,林纾心疼的、相信的便只有林梦芷和林安康——这两个冠着林家姓。却流着戴氏血的人——林纾啊林纾,你还真担心这绿帽子戴不牢么? 于此。林梦瑶也算真正铁了心了,笃定了不愿再与林纾有何瓜葛。 “是真的又如何?”林梦瑶面上带泪,眼中却是决绝:“你对我娘亲难道不是薄情寡义么?且不说这么些年来,衣食住行连下人都不如,更不说冷眼相待,恶语相向是家常便饭,就看这一次!这一次,她患了瘟疫,你们待她如猪如狗,将她关在后院不闻不问,若不是我及时赶回来,你是不是就让她自生自灭了?枉你也出自书香门第,是富阳城里有名的大儒,竟做出这种泯灭人性的事情……” 林纾最注重自己虚妄的名声,处处做出正人君子之态,眼下被林梦瑶于大庭广众之下说到痛楚,自是怒不可遏,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很好,要的就是这一巴掌! “怎么,恼羞成怒了?”林梦瑶丝毫不顾及脸上火辣的疼痛,继续道:“我有说错半个字么?你待何人有过情谊了?花姨娘入林府十几年了,你为着面子,可有让她见过外客一回?你不过是将她当做供床第取乐的玩偶!再说苏姨娘,她是如何进了林府的?还不是你兽性大发强了她!至于……” “啪——” 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直接将林梦瑶扇倒在地上。 “小小年纪,便目无尊长,性口雌黄……你……我林纾没有这样的女儿!”林纾被林梦瑶气得怒火中烧,事实上,林梦瑶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可就是因为是真,他才不允旁人说,害怕旁人说。林纾只觉得自己被人扇了耳光一样,脸上火辣辣的。恨恨地看着揭了他的短的林梦瑶,林纾的牙齿咬得咯吱响:“此时此刻起,我林府再没有什么青姨娘、瑶小姐!” 震怒之下,林纾算是将林梦瑶和阮青赶出林家了。 “还愣着干什么,砌墙砌墙——”林纾对着一干愣怔的小厮吼道,而后回转过来,面色狰狞地对着林梦瑶:“我看你牙尖嘴利到几时,你就在这庆园里等死吧!” 可不是等死么? 封了庆园,连外出的门都没有! 不过,真的没有么? 看着林纾带着一众人离开后,原本泪眼朦胧的林梦瑶却是笑了。 “老爷他竟然下这么狠的手!”对着林纾等人消失的背影啐了一口,回过头来竟看到林梦瑶嘴角带笑,翠竹心疼之极:“小姐,你莫不是被打傻了吧!你若是伤心,哭出来便是,何必强迫自己笑呢,小姐……” 慧珠也是心疼不已,速速浸了布巾给她敷面:“小姐,你一向冷静,今日怎的这般糊涂,眼下庆园里情况本就不好,再被封了院子,那可不就是……唉……” 事实上,慧珠是明白的,即便不封院子,庆园里的众人也是讨不了好的!只,她真的心疼林梦瑶了——林梦瑶是她看着长大的,总以为林梦瑶好不容易嫁了好人家,可结果呢?回了趟富阳,竟是连夫君都要失去了么? 瘟疫啊,可是不治之症! 抹了眼泪,慧珠又对着郭矍埋怨道:“你身手了得,怎么任由那薄情的打了小姐!” “奶娘,此事怎能错怪郭先生呢!”林梦瑶失笑,见郭矍无奈苦笑,连忙解释道:“本就是我吩咐了郭先生不要插手的!” “可是小姐也不能就这么生受了啊,好歹避开点!”慧珠泣道,又拧了布巾给她:“这几巴掌打得可真够狠的,也不怕遭报应!” 从早上翠竹出去散布顾北辰即将不治开始,再到眼前被打,皆是林梦瑶所计划。虽是受了疼,可以后总有补回来的时候! “这两巴掌不是打的我,而是打断了所谓的父女亲情!”林梦瑶意味深长,眺目远看,却不是看林纾他们离去的方向,许久才继续道:“至于报应,哼,你们就坐看着林家那一帮人抱头痛哭,跪着求我吧!”(未完待续) (163)天降大财遇贵人 与林府隔绝的那堵墙不到黄昏时候就砌成了,伴随着家丁们收拾物什,庆园的后院响起了一阵“轰”声,竟是郭矍和长宝得了林梦瑶的吩咐,在靠街巷的院墙上开了一个洞。 “小姐,可要明儿个找个人来修缮修缮,装个门什么的?” “何必操心?自会有人过来收拾的!” 虽说庆园与林府分割开来,但在外人眼里,这庆园依旧是林府的一部分。林纾是那么要面子的人,怎么会让旁人瞧了去笑话!事实上,也正如林梦瑶所料,还未入夜,便又两个小厮抬着门过来了。 林梦瑶也不矫情,让郭矍督促他们做工:“督促他们修得精巧些,若是有不尽心的地方,莫怪我将门砸了!” 既然林纾与她断绝了父女情谊,那她就没必要因原主的关系隐着性子了。交代之后,林梦瑶也不管那两小厮的瞠目结舌,转身就回了屋。 眼下所布的两个局,该继续下面的行动才是,只是,人手不够,钱财也不够,如何才能施展开来呢?! 人手问题是林梦瑶甚为苦恼的,她拿着韩蔚留下的腰牌看了许久,终是断了向韩蔚借人的念头。思虑过甚,一夜浑噩不得入睡。 这一觉睡得甚不踏实,许是夜里受了凉,清晨起身的时候,竟是头昏脑胀,胃里翻滚。喝着慧珠做的酒酿圆子,总算缓了过来。抹了嘴,对一旁的翠竹道:“那向公子可好些了?” 所谓“向公子”就是她们西厢房住的男子。由翠竹转述得知,那男子自称向千寻,是京华人士,此番来富阳游玩。不想感染瘟疫,这才昏倒在路边。 “向公子已经能下床了!”翠竹笑道,“他还吵着嚷着要见小姐呢!估摸着是要来感激您的救命之恩了。” 林梦瑶一阵汗颜,她的初衷只是拿他试药,救了他的性命也是无心插柳。不过话说回来,救了这个人决计不亏,京华姓向的富贵人家。大多是天后的亲戚。 思忖着日后可能有用到向千寻之处。林梦瑶嘱咐翠竹道:“让郭先生好生照应着向公子的身子,至于道谢就——” 林梦瑶话未说完,门口便投来一阵阴影。 林梦瑶抬头一看。看着面色肖白,扶着门框挑眉淡笑的俊秀男子,竟一时没能认出来。反倒是翠竹笑呵呵迎了上去:“向公子,您怎的过来了?” 自那日带王钰州给向千寻把脉后。她就再没往西厢房去过,大病初愈的向千寻清瘦了不少。故而林梦瑶还真没认出来。 “原来是向公子!”林梦瑶连忙让座,道:“刚刚还和翠竹谈到你呢,不想你竟自己过来了。大病初愈的,好好将养着才是。何必急着过来呢!” “救命之恩,不得不谢——”向千寻咧嘴一笑,明亮的眸子熠熠。若不是面色不佳,还真不想大病初愈的模样:“我那些东西……嘿嘿。也不得不讨回来——” 他的东西,自然是银票与玉瓶了。 嘱咐翠竹将他的东西尽数取来,林梦瑶笑道:“原物奉还,向公子查看一下,可有少了什么。” 那向千寻也不去翻看,只是将十几个玉瓶往怀里揣,从那叠银票中抽出一张后,全数推到林梦瑶面前:“本公子回京华总是要留些银子使的,所以我抽一张,其他的嘛,就算做本公子的药费了!” 这向千寻丝毫不关心银票的数量,这本就让林梦瑶吃惊,眼下竟又豪爽的将银票都给了她,林梦瑶就不得不多看他两眼了。如此轻财,要么是性情使然,淡薄钱财;要么就是大富大贵,不在乎那些铜臭之物。 “向公子说笑了,这里怕是有上万两吧,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我向千寻的命难道不知万两白银么?”向千寻咧嘴一笑,而后挠挠头道:“呵呵,现在也没有两万两了,我抽了一张五百两的,嗯……就剩下一万九千五百两了……” 两万两的银票! 之前从向千寻身上搜出物什后,林梦瑶就吩咐翠竹收了起来,万没有想到竟有这么一大笔数目。 原本因着考虑日后会相求于向千寻,这才对他和颜悦色。眼下,林梦瑶免不得真心对他高看了两眼,故而更是不能收了那么多的银子。 “你也别推辞了,你若是真觉着过意不去,那就买了药材熬药。”向千寻看都不看林梦瑶推送回来的银票,起身道:“你能治好我的疫病,那必定也能救了天下的百姓。只不过,我有一事相告,这药方万不可流传出去!当然,我也不会觊觎你的药方,只是担心那些个药材商人哄抬药价而已。” 如此,林梦瑶对向千寻更是多了份佩服了! 林梦瑶也不再推辞,她本也有施药的打算,向千寻的银子可谓是及时雨了。 毕竟因着大病初愈,向千寻的身子还是虚弱的,故而也并未多待,闲聊了几句后便回了西厢房。至于林梦瑶,拿了部分银票,让翠竹和郭矍一道外出,存到钱庄去。 银子的事情算是暂时解决了,人手却依旧是个大问题。 只是,林梦瑶再怎么也没想到,老天对她实在是眷顾。翠竹和郭矍回来的时候,竟然带回来了明雪与清泉。许是因为翠竹早将林府之事告知,故而明雪他们对林梦瑶的现状并无诧异。 “见过少夫人。”与林梦瑶见了礼,明雪道:“夫人派小的们前来给少爷传个信儿,不知少爷此刻在何处?” 林梦瑶哪里能直接说顾北辰患了瘟疫,好在算算药效,今日晚些时候顾北辰和阮青就可能醒来。于是,借口其疲累不堪,现在睡下了。明雪与清泉也无疑惑,在翠竹的带领下往下人房去洗漱歇息了。 静静地守在顾北辰床边,静等着顾北辰醒来,好第一时间与其沟通好言词。只不想,未等到顾北辰醒来,却等来了外面的一阵叫嚣。匆匆而出,竟是一帮捕快耀武扬威地进了来,而打头的是林安康。 林安康面上的伤痕甚是清晰,可丝毫不影响他的趾高气扬。(未完待续) (164)人心大快惩纨绔 “林安康,你倒也敢来!”林梦瑶别有深意地摩挲着手,呵斥道:“就不怕我将你撵出去!” “撵出去?你敢!”林安康微微一缩,待望了捕快,又梗着脖子叫道:“你可知道今儿个来的是什么人?” “噢,是什么人呢?” 林安康本以为能借助捕快威吓一下林梦瑶,却见她面无惧色。心道林梦瑶不知官家的厉害,鼻子哼气:“你可听好了,这是前来抓捕疫病者的官爷!” “哎呀,竟是官爷呢,真是吓死奴家了!”林安康就这么等不及要过来受教训么?既是送上门来丢脸的,她林梦瑶倒也没有不成全的。林梦瑶一阵冷笑,款步上前,对那为首的矮个子捕头道:“不知官爷来此抓谁呢?” “总不是来抓小娘子的!” 那捕头干咳一声,抚着胡渣,将林梦瑶上下打量了一番,黄牙一露,笑出声来。因昨日挨了耳光,林梦瑶的脸颊微肿,但这样的微肿偏生让她更惹人怜惜。故而,话未说完,胆大包天的捕头竟起了色心,向林梦瑶伸出手来。 在来之前,林安康早就跟捕头胡诌了林梦瑶的为人:胆小怕事,又水性杨花。 “放肆!” 林梦瑶抬手便是往那捕头脸上扇去,结结实实一巴掌,扇得他一阵踉跄,险些倒在地上。 吃了瘪,丢了脸,那捕头恼羞成怒地白刀一晃,紧接着,跟随而来的一众捕快皆是拔刀相向。翠竹和郭矍闻声而来,见状,速速将林梦瑶护在身后。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太出乎意料,林安康愣了半天,呵道:“林梦瑶,你吃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打赵爷!” 赵爷? 堂堂书香世家的少爷,竟然对一个小小的捕头这般阿谀奉承,真不知林家的祖宗会不会从祖坟里爬出来大骂。嗯。应该不会。毕竟这只是冠着林家姓的戴家种! “你倒是说说,我为何不敢!”林梦瑶全然无视那些明晃晃的刀,反是冷笑道:“今儿个我还要教训教训你!” 说着。得了示意的郭矍早身影一闪,将林安康摔到了林梦瑶面前。 “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个仲夏之夜么?”林梦瑶居高临下,眼光犀利如刀,剜在林安康身上。 三年前的那个仲夏。原主独自去了花园练琴,不想竟扰了与小丫鬟缠绵的林安康。十一岁的林安康。禀性低劣,风流无度,竟然对自己的庶姐动了歪心思!若不是翠竹,原主几乎就被林安康给玷污了。可怜原主竟还忍气吞声。只再不弹琴了而已——这也是在顾府时候,林梦瑶提及弹琴,翠竹和慧珠惊诧的原因。 “什么三年前?我……我不记得了……” 林安康本因着有一帮捕快撑腰。想露出些骨气,可一接触到林梦瑶冰冷入骨的目光。就又立马泄气了。再听得她提及三年前的仲夏,心中更是畏惧。 三年前,林梦瑶出落大方,他早对她起了觊觎之心。那夜时机偶得,他怎可能错失了!林梦瑶面上的柔软,林梦瑶身上的芬香,林梦瑶的梨花带雨,这些年来一直萦绕在他的记忆里。 “不记得了?”林梦瑶冷笑,“翠竹,你就帮他想起来!” 这林安康还没反应过来,翠竹已经拖着他往院子西南角的荷花池而去,待得他站好,便是对着他的胯下一踹,嚎叫声才到了喉咙口,又是一脚将他揣进了池子里。 “啊……疼死我了……救……救命……” 这荷花池本不深,但是淤泥较多,再加上林安康弓身捂着胯间,竟扑腾了好久都没能站起来。一口一个“疼”,一口一个“救命”,甚至还喝了不少搅浑了的脏水。 唯一可能救林安康的就是随他一道来的那些捕快,只他们也似乎无动于衷。倒不是不想救,他们是被发生的一切惊呆了。与旁的捕快不同,那赵捕头更多了一份恼恨与怨责。这林安康完全是在诳他!那女人全然不像林安康口中所说的胆小怕事的林家庶女! 胆小怕事? 这个词与借尸重生的林梦瑶可丝毫沾不上边! 林安康嚎叫了许久,终于随着胯下疼痛的减缓而消停了。 “可想起来了?”林梦瑶与之遥遥相对,冷声问道。林安康还没缓过神来应答,她又吩咐翠竹道:“让他在池子里好好呆着,逮到他想起来为止!” 说完,又对闻声赶来的明雪和清泉道:“这林少爷单独在池子里寂寞得紧,你们速速找些鸭子来,好让林少爷热闹些!” 明雪和清泉早就听翠竹说了林府对顾北辰的恶行,本就寻思着要给他们点眼色,此番看到林梦瑶教训林安康,虽心中诧异,却也拍手称赞,哪有耽搁之理?二人一溜烟儿往外跑,直嚷着“一定让林少爷满意”。 林安康从未见过明雪与清泉,但从他们幸灾乐祸的神色中,知晓二人定然会助林梦瑶折腾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林安康立刻软了下来,可刚要张口,那鬼精灵翠竹就不知从哪里寻了竹子,一下子将他扇倒在池子里了。 林梦瑶也是笃定了要教训林安康,故而对翠竹一笑,以示默许了。得了林梦瑶的示意,翠竹就更加卖力了,只要林安康想开口,她就是一竹子上去,打得林安康只有“嗷嗷”叫疼的份儿。看着林安康像断了腿的蟋蟀蹦跶,林梦瑶心中甚是畅快,就更加不去阻拦翠竹了。 只是,终究有人看不下去了。 看到林安康被打得又跳又叫,赵捕头忍不住了:“大胆,竟敢以庶女身份责打嫡子,可还有尊卑礼仪了?!” 照实说,赵捕头也是看不起林安康的,只是,总不能真看着林安康有个好歹。姜文宇说过勿多理会于他,却也说过不能真让他吃了太大的亏——在这样被打下去,怕是不得好了。 “哎呦,官爷这话说得可就有意思了!只不知这嫡庶从何说起?!”林梦瑶眉角一样,勾嘴讥笑道:“你难道不知我不再是林府的女儿了么?既不是林府的女儿,林家的嫡子我又何须在意?!” 说话间,明雪与清泉一手两只鸭子,匆匆而回。林梦瑶见状,勾唇一笑,也不再理会赵捕头,而对他二人吩咐道:“好好招待林少爷!”(未完待续) (165)半途援手引侧目 林梦瑶的意思是让二人将鸭子扔进池子里去,不想明雪与清泉二人更绝,竟然找来布条将鸭子的翅膀捆了起来,然后对准了林安康砸过去。被扔进池子里的鸭子也是受惊不小,只是翅膀被绑,无论如何上不得岸来,只能在池子里扑腾乱嘎。林安康呢,人高马大,却被一群鸭子吓得不轻,哇哇哭嚷着要往岸上爬。可翠竹眼尖,竹子更伺候得紧,每每都将他打回到池子里去。 一时间,哭声,嚎声,嘎嘎声,声声入耳——庆园里怎一个热闹了得! 这出闹剧一直持续着,林梦瑶笑得嘴角抽筋才又转向了赵捕头:“怎么,赵捕头还打算留在这里跟我讨论嫡庶之礼么?” 看到院子里一众人待林安康的种种,赵捕头原本是要离开的,可想到林梦瑶大庭广众之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现在又如此鄙视地看着自己,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哼,嫡庶之礼自有林家的当家人与你说道……本爷今儿个是带着公差上门……”为在捕快们面前挽回面子,赵捕头刻意昂首挺胸,却依旧改不了比林梦瑶矮半个头的事实:“来人,给我到屋子好好搜搜,若是有疫病患者,就给我带走。至于藏匿者,一并带走,交给大老爷处置!” 赵捕头想得好,若是有瘟疫病人更好;若是没有,将屋子里的东西一应砸碎,也算是出了口恶气。只是,他没想到,一个被赶出林府的庶出丫头身边藏了龙卧了虎,两个上前的捕快竟被郭矍一脚踹翻了。 “你你……你大胆,竟敢殴打官差……活腻歪呢么?” “究竟是谁活腻歪了还未可知呢!” 正所谓“民不与官斗”。可今日林梦瑶却是斗定了。韩蔚给她的腰牌可金贵着呢!持着京华禁军统领的腰牌,在这小小的富阳城,还不是得横着走?!再者说,今日是必然要给这些个捕头捕快什么的一点颜色,好让他们对自己心存畏惧的——往后,跟他们打交道的事情多了! “我就不信你们这些个贱民还能阻挡了我们十人!”面对林梦瑶的疾言厉色,赵捕头还真有些莫名的惊慌。可终是拗不过面子。梗着脖子喊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进去搜?给我搜——给我搜——” 一声令下,众捕快蜂拥而上,赵捕头却是第一个被踢飞回来的。 “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你大爷我姓赵——”急红了眼,瞅着空隙,赵捕头拔刀就向林梦瑶砍去。 翠竹、清泉相隔甚远,又正折腾着林安康;郭矍、明雪也正打得热闹。谁人都没注意到林梦瑶这边的情况。眼看着那锋利的刀就要落在林梦瑶手臂上了,只听“当”的一声。那把刀竟然应声落地。 “啊——”紧接着,赵捕头一声痛叫,脑门上竟然起了个鸡蛋大的包:“谁……谁打我……给我出来,给我出来……” 这般变故。除了林安康还在专心致志的嚎哭外,其他人都静下来了。 “真是吵死了,还让不让人歇着了!”就在众人琢磨何人出手时。西厢房里传出了一个慵懒的声音,而后便是向千寻揉着睡眼。袒胸露乳的走了过来:“睡个觉都不得安生!” 林梦瑶和翠竹皆是啐了一口,连忙别过脸去。那向千寻似乎也意识到,连忙扣好衣襟:“呵呵呵,失礼失礼了!” 说着,又揉了揉眼睛,而后把手往赵捕头身上一蹭:“别介意啊,就眼屎而已,不脏!” 一句话,引得林梦瑶他们“噗嗤”笑出声来。 可笑过之后,他们也感到奇怪了,这赵捕头刚刚那般怒不可遏,怎见了向千寻后陡然没有脾气了呢? “啊呀,赵捕头啊,好久不见!”向千寻龇着牙,毫不见外的搂着赵捕头的肩膀,顺手往他脑门上顶的大包一戳:“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竟然摔了这么大一个包!” 那赵捕头痛得龇牙咧嘴,却还是诚惶诚恐,一脸谄媚笑意:“向……” “公子——”向千寻嘻嘻一笑,点了一句。 “对对对,是向公子——向公子!”赵捕头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看了林梦瑶一眼,做恍然大悟状,别有深意地笑道:“小的多谢向公子关心,多谢向公子关心——” “谢就不必了!”向千寻又戳了赵捕头一下,乐得见他龇牙咧嘴的模样,道“以后走路小心点儿,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还有谁那么忠心耿耿协助姜老头偷鸡摸狗呢!” 一句话后,赵捕头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看着向千寻苦笑。 “怎么?我说得不对么?怎的不应声了?” 赵捕头丝毫不敢违逆了向千寻的意思,赶紧点头应道:“向公子说得对,说得对!” “那你就是承认姜老头偷鸡摸狗了?” 赵捕头一愣,又是连连否认:“这……姜老爷为官清正……” “那你就是说我信口雌黄了?!” 这向千寻不依不饶,如何说都被他占了理,赵捕头急得大汗淋淋,不知如何是好。 众人皆是失笑,林梦瑶更是哑然: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向千寻如此奇葩呢!不过,从赵捕头的表现来看,林梦瑶倒也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向千寻的身份果然不一般——更有了与向千寻交好的念头! “向公子,您老就饶了小的吧!”赵捕头急得快哭出声来了,连连求饶。 那向千寻却是只字未应,突然弯身捡起一颗石子扔出去。下一息,便是“哎呀”一阵痛呼!众人循声看去,竟是林安康不知何时从池子里爬出来,正缩着脖子打算偷偷逃走呢! 只见,林安康抱着脑袋躺在地上打滚,原本湿漉漉的衣裳立刻满是泥巴,污浊不堪。 “小贼,竟敢到小爷院子里偷东西!”林梦瑶等人还未有所反应,那向千寻已经飞身到林安康身边,一阵拳打脚踢:“真是胆大包天了,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一边叫骂一边打,打得林安康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众人皆知那躺在地上求饶的是谁,只是,林梦瑶他们定是不会说的,而赵捕头呢?他倒是想说呢,可还未开口呢,那向千寻就大喘着气对他喊道:“真是累死小爷我了,你,还不快过来帮忙,不打得他亲爹亲妈认不得他,就不许停下!” 赵捕头这回是真的哭笑不得了,嘴唇哆嗦着,上前往林安康身上轻捶了一下。 “亏你还是个捕头,这般没气力!”向千寻往林安康腹间一踢,对一帮瞠目结舌的捕快道:“你们都过来,今儿个谁最卖力揍这小贼,本公子就让姜老头赏他五百两银子!”(未完待续) (166)否极泰来星辰现 林纾夫妇是不是还认得出林安康,林梦瑶是不得而知了;但是林梦瑶知道,倘若是大街上相遇,她定然是不会将眼前这个鼻青脸肿、面目全非的乞丐认作林安康的。 五百两银子?! 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呢! 只是,这推磨的真的只有钱么? 林梦瑶看着一旁龇牙笑着的向千寻,凝眉细看,脑中晃过当初王钰州看他的神色:只怕这向千寻绝不是一个普通人! 对向千寻的身份有所保留,林梦瑶却不再深究,若是终有揭晓那一日,深究有何意义?若是向千寻有意隐瞒,即便是深究了也是不可得——何必去费那脑子! 迎着微风,林梦瑶笑看着一群汗如雨下的捕快们。 原本,那些个捕快也是怀疑向千寻的话的,只赵捕头突然向林安康挥了一拳,便蜂拥而上了。到最后,若不是向千寻喊了“停”,估摸着那林安康是没出的气了。 “嗯,都挺卖力的!”看着地上蓬头垢面、肮脏不堪的林安康,向千寻甚是满意,对众捕快道:“表现都不错,不相伯仲啊,嘻嘻嘻,那就没有赏银了!” 向千寻咧嘴一笑,全然不顾众捕快的茫然,更无视了他们随之而来的愤怒。 “哎呀,我说你们将林家的独子打成这样,林家人会怎么做呢?!” 瞠目结舌,向千寻竟然早知道林安康的身份的!众捕快又恨又怨,原本都想着得了五百两银子远离富阳城的,可向千寻不仅食言,还幸灾乐祸。想到林府可能施加的报复,众人皆是打了个冷颤。 向千寻扫过众位捕快。突然又开了口:“不过话说回来,躺在地上的是林公子么?我怎么越看越不像呢!” 那躺在地上的不是林安康又是谁? 众捕快被向千寻给弄迷糊了,倒是赵捕头有些急智,连连应声道:“哎呀,这躺在地上的还真不是林公子!” “还是赵捕头有眼力劲儿!”向千寻立马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闪着光:“林公子怎么可能来这么个小破院儿呢!” “向公子说得对,林公子从未来过。从未来过!” 一时间。众捕快似乎明白了什么,皆是重复着赵捕头的话:“没来过,没来过!” “那你们说。林公子应该在什么地方呢?”向千寻与他们一唱一和:“血气方刚的男人最流连的应该是温柔乡吧!听说富阳的温柔乡是销金窟,你们说这林公子会不会付不起钱,被狠揍一顿扔出来呢?” 赵捕头脑袋灵光,立马叫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若是真那样,一定被打得爹妈都不认识!” “这样啊——”向千寻一本正经地摩挲着下巴。道:“那你们还不去找找赵公子,莫让他吃了苦头?!” 向千寻一阵大喝,众捕快半天缓过神来,蜂拥着向门外跑去。跑到半路,又有两个狼狈不堪的跑回来,架着昏迷不醒的林安康出去! “一定要找到林公子啊。不送了——”向千寻倚着门框一声长呼,显得情真意切。再回院子。见众人像看怪物一般看他,立马粲然一笑:“我一向温文尔雅,就是看不得人小偷小摸的!嘿嘿……嘿嘿……” 这番话,鬼才信呢! 翠竹早就乐不可支,上前对着向千寻胸口就是一拳:“真有你的,估摸着那林安康这辈子都不敢往庆园靠近了!” 何止是林安康不敢靠近,估摸着整个林家的人都不敢靠近了! 只是…… 林梦瑶淡然一笑:“向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向千寻能叫姜文宇为“姜老儿”,自是身份特殊,她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必然在向千寻心中留下一个虚伪的印象——这可不利于她以后的计划。 “借一步不说话?别介,我现在身子虚得很——”向千寻似乎知晓林梦瑶要说什么,立马扶额,摇摇欲坠地往郭矍身上倒:“郭先生……快扶我进去……我晕了……我晕了……” 说话间,竟还真的合上了眼睛。 看着郭矍无奈地将假晕的向千寻扶向西厢房,林梦瑶哑然失笑,蹙眉间,竟又见向千寻回转头来挤眉弄眼。终是忍不住掩嘴笑出声来,林梦瑶知道,她已然在向千寻心中留下了较好的印象,而他装晕,是不想身份显露罢了。 一出闹剧之后,院子里狼藉一片,林梦瑶吩咐明雪清泉收拾之后,便往房里去了。算药效,今日是顾北辰醒来之日,她总觉着自己应该守着,待他睁开眼能够看到她的。 骄阳渐渐西斜,顾北辰却丝毫醒来的迹象。那清泉和明雪似乎已经觉察到不对,前来求见过两次了,眼下他们又第三次敲了门。 “少夫人,打扰了,不知少爷可醒了?” “你们少爷昨儿个熬了夜,现在还睡着呢!”林梦瑶一出来就将门关上了,轻声轻语道:“既然都来富阳了,又岂急在这一时?总得让你家少爷睡足了不是?” 与清泉相视一看,明雪终是开了口:“少夫人,不是小的们不懂事。这次过来,我们是带了老夫人的信来的,老夫人可急等着少爷答复呢!” “即便是答复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对吧?待得你们少爷醒了,我便通知你们!” 林梦瑶心中极虚,和颜悦色打发着眼前的二人,见二人嘟囔着退下阶梯,才舒了口气,身后便传来一阵“吱呀”的开门声。惊诧转身,竟是顾北辰站在她身后! 这次的昏迷与之前全然不同,虽说只昏迷了七八日,可就是这七八日也足以让顾北辰瘦削了。 “夫君,你……”看着顾北辰没有血色的脸颊,林梦瑶落下泪来,开口便道:“夫君,你终于醒了!” 话一出口,林梦瑶就感觉有所不妥,明雪和清泉已然满目疑惑地看向了她。 “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顾北辰勾嘴一笑,见到明雪与清泉站在一旁:“你二人怎的来了?” 原本,明雪与清泉皆对林梦瑶有所疑惑,眼下见了顾北辰,虽也疑虑他的瘦削与憔悴,但终究是定了心:“少爷,老夫人派小的们前来捎封信。老夫人说了,请您速速回了话,让清泉带回去。”(未完待续) (167)遗臭万年惩恶妇 明雪恭敬地将信递给顾北辰,而后与清泉齐齐退下。 大病初愈,若不是因为听到林梦瑶的声音,他也不会支撑着出来解围。眼下明雪二人离开,顾北辰身子一晃,险些摔倒下来。林梦瑶不敢声张,吃力地将他扶到床上。 “身子这般虚弱,你怎的就起来了?!”话语间满是心疼,林梦瑶却丝毫不觉:“真的就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么?” 这般娇嗔之后,顾北辰倒是愣住了。许久咧嘴一笑,拉过林梦瑶的手道:“倘若总能得了你的心疼,这身子……不爱也罢……” 打情骂俏! 林梦瑶面上一阵羞红,却难得不似之前抗拒,依着顾北辰坐下,温语道:“谢谢你!总是为了我娘亲,你才……” “我最不希望你对我心存感激!”顾北辰苦涩一笑,见林梦瑶面带不解,调笑道:“我要的是……因爱生情……” 话已至此,林梦瑶瞬间不知如何开口了。 看到林梦瑶不语,顾北辰眼中闪过一阵失望。拿过刘氏捎给他的信,转移话题道:“帮我把信拆开,想来母亲派明雪清泉赶来,也是极重要的事情了!” 林梦瑶接过信,小心翼翼地拆开,然后将信拿出来,只接给顾北辰时,用细如蚊蝇地声音道了一句:“我心里,你总是好的。” 顾北辰是何反应,林梦瑶根本不敢看,因为话音未落,她已经红着脸跑出屋子了。这一点是林梦瑶想不通的,前世以为人妻,也看惯了世态炎凉。今生更是处处提防那杀人不见血的情爱,可此时此刻,她终究如二八少女般面红耳赤,心若小鹿。 静看夕阳半晌,林梦瑶往阮青房里去了。顾北辰都醒了,那阮青必然也快醒了。只不想,许是阮青身底子虚弱。竟一点转醒的迹象都没有。 “小姐。您莫要担心。既然那药起了效果,青夫人醒来总是迟早的事情!”慧珠安慰着,自己却没头一蹙。担忧道:“小姐,今儿个小少爷的事……” “奶娘,往后没有小少爷,只有与我非亲非故的林少爷!”林梦瑶正色道。意识到自己话语过硬,又温笑道:“奶娘。梦瑶知晓您在担心我,可是,你也瞧见了,梦瑶再不是那个遇事只知哭鼻子的小丫头了。至于今日之事。林家虽可能记恨在心,但总是不敢有何大动作的!” 慧珠早就听闻了白日向千寻的行为,知晓林梦瑶的暗示。可终是不安地点了点头。 主仆二人在屋里闲聊家常,不知不觉间已是夕阳西下。林梦瑶起身。打算往厨房去,好煮些药膳给顾北辰补补身子,却不想传来一阵尖锐的哭骂声,凝神一听,竟然是从林府那边传来的。 不动神色的走近,虽隔着墙,林梦瑶也能听出来是夏玉娘和林梦芷在墙角咒骂。 “……林梦瑶,你个小杂种,心思竟然那般毒辣!我的康儿啊,你怎这么命苦啊,竟落在了这个没心没肺的手里……” 夏玉娘一声高过一声,话里话外都在咒骂林梦瑶忘恩负义,谋杀林府嫡子,必然不得好死。对于这般咒骂,林梦瑶倒不屑于理睬,可有人受不得。 只不过半盏茶的时候,之前还装晕装头疼的向千寻气冲冲跑来,手里还端着个木盆。林梦瑶也未看清,就见他飞身站在墙上,对着墙对面就将盆里的东西倒下去。 “哎呀,妈呀——” 伴着夏玉娘母女的尖叫,向千寻洋洋得意地飞身下来:“竟敢扰了小爷的清净,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小爷的厉害!” 林梦瑶失笑,看着向千寻手中的木盆:“你这盆里都装的些什么呀?” 向千寻更是得意了,咧着嘴,将木盆往林梦瑶鼻间一递,熏得她连连后退了几步,才道:“没什么,我就是将‘遗臭万年’兑了水。嘿嘿嘿,我告诉你啊,这‘遗臭万年’可是个好东西,齐集百种飞禽走兽的粪便提炼而成……若是沾上一滴,虽不至于臭万年,但臭上十天半个月还是有的……” 林梦瑶哑然失笑,掩鼻往厨房去了。 再端着炖好的药膳回房间时,清泉正好在里面。 清泉见林梦瑶进来了,与她见了礼,而后道:“少爷,那小的明儿个就回桐庐?” “嗯,让郭先生帮你准备好马。”顾北辰对林梦瑶淡淡一笑,继续冲清泉道:“今儿个你也早早歇着!” 清泉得了顾北辰的话,打了礼便退出去。退至门间,顾北辰却又将他唤住,一阵犹豫后,却是向他摆了摆手,竟是只字未说。清泉一愣,再次打了礼,带上门时,却似有意无意地瞥了林梦瑶一眼。 虽是静默在一旁,林梦瑶的眼睛却是透亮的。顾北辰的欲言又止,面色怪异;清泉临了时那别有深意的眼神。只是,心有所思,她终是面不露色,舀了一碗药粥递给顾北辰。 “大病初愈,不宜大补,故而,梦瑶熬了些药粥来,看看是否合了你的口味。” 顾北辰接过药粥往桌上一放,拉着林梦瑶坐下,而后便是不言一语地盯着她的眸子:“你应该问问我母亲那封信里说了些什么!” 林梦瑶倒没想到顾北辰会如此直白,面上一僵,还未开口,顾北辰已经将信推到她面前。一个眼神示意,那便是允她看。林梦瑶岂会真的拿了信,虽心中有疑,但还是抿嘴一笑。 “这信既是母亲给你的,我岂可逾越了规矩?!” “在我这里,又岂会对你言及何规矩!”顾北辰苦涩一笑,拿过信,拆开,往林梦瑶面前一展。 如此,再推辞就显得有些做作了。美目流转,林梦瑶惊叹于刘氏飘逸的字迹,那字里蕴含的气度,可不是一般人写得出来的。前世的自己受教育姬夫人的指导,行笔上自是不逊的,可与刘氏比起来,差的终究不是一点。只是,越往后看,林梦瑶越没有之前的闲情逸致。 刘氏来信,竟然又是顾如玉寻短见的消息。字里行间更是对顾如玉的心疼,对婚事的催迫。(未完待续) (168)何来血脉骨肉情 林梦瑶自然能够理解刘氏的心思,虽顾如玉不是她亲生,可终究养育了这么些年。只是,倘若那一天,刘氏知晓了顾如玉的真是身份,那该如何是好? “夫君如何回复了?” 顾北辰抿嘴一笑,薄薄的嘴唇因为这些天的病势更加薄削了,只嘴角的笑意一如往常。捋了捋林梦瑶额前的秀发,他温语道:“我说——知道了。” 知道了? 林梦瑶不由得哑然失笑,这一句“知道了”的意味可不是一般的深奥。知道了,是同意亦或是不同意,是赞成亦或是反对。顾北辰这般模棱两口的态度,那怪刚刚清泉的眼色那般怪异,莫不是认为皆是她授意的吧! “母亲定是会埋怨我的!”因着顾北辰转醒,林梦瑶轻松了不少,更有一种失而复得兴奋,故而说话难免俏皮了些:“平白无故扣上善妒的帽子,可真是冤枉得紧!” 这次哑然失笑的是唤作顾北辰了,微微一愣,揉搓着林梦瑶的手:“若你真的善妒,我倒是求之不得的!” 瞬间,气氛一转而为暧昧,林梦瑶嘴角溢笑,心中暖暖,端起粥碗往顾北辰手里一塞:“快快吃了吧……也好……堵了你这油滑的嘴……” 顾北辰接过碗来,也不多言,“呵呵”一笑,便挖了一勺子米粥往林梦瑶嘴里送。也不管她的美目瞪圆,只自语道:“这些日子也真是苦了你了,该补补才是。” 说着,径自也挖了一勺送进嘴里:“对了,治疗瘟疫的药方从何而来?” “夫君真是忘了么?”林梦瑶咽了药香四溢的米粥,眸子一闪。道:“我本是照着你写的药方抓药的,可不知为什么你吃下后便呕吐不止,呕吐物中还带着些金色的液体。说来也巧,这一吐之后,你的脉象倒是平稳了不少。郭先生见多识广,翻查古籍知晓那是黄芷,于是突然奇想。将黄芷加在了你的药方中。于是……” 说话间,林梦瑶刻意在“黄芷”上加重了语气,眼神始终不离顾北辰。只是。顾北辰蹙眉细听,眼中倒没有丝毫的变化来。待得她说完,顾北辰才道了一句:“既然有了治疗瘟疫之药,天下苍生便也有福了!” 说起来。天下苍生也的确有了福气。顾北辰竟然与林梦瑶不谋而合,皆有了施药的想法。此时。刻不容缓,次日清晨送走了清泉,他二人就将采办药材的事情嘱咐了下去,并再三叮嘱:必须分散买药。万不能让药方流出去,否则必然会造成不良药商大量囤药敛财的现象。 这一吩咐之后,翠竹和明雪便在富阳城内的药铺子分散为之。而郭矍则带着长宝,利用韩蔚的令牌出了城。到周边的城镇置办药材了。 这日傍晚时分,翠竹和明雪的马车刚刚入门,夏玉娘就带着林梦萍进来了。 “哎呀,真是稀客呢,林夫人怎么屈尊降贵到我们这个小破院子来了?”翠竹当即挥手,要将她们赶出去。只走近了,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竟是被夏玉娘身上怪异的味道给熏的。也顾不得撵她了,掩了鼻子,便是满口的嫌弃:“原来是熏咱们院子来了!林夫人可真是下血本了,竟然往自己身上使招子,就不怕这气味儿去不掉么?” 原本,因着林安康的事情,夏玉娘就恨不得打上门来,可是那日赵捕头说了,这庆园里有个不得了的人物,万万得罪不得。所以,那一日,看着林安康鼻青脸肿的她,实在气不过,与林梦芷一道在墙下谩骂。只是,她万万想不到,会从天而降一盆水来。当时,她便觉得臭味扑鼻,回去洗漱之后竟然经久不散。她也找了好些个大夫,可皆无办法消除。实在无奈,她不得不用浓烈的花粉扑在身上,可终究治标不治本,一流汗,那臭味还是直往人鼻子里钻。 至于今日来此,自是希望能除了身上的味道! 此刻听了翠竹的话,夏玉娘脸色铁青,皓腕已经扬在了半空,若不是林梦萍拦着,只怕她真的会往翠竹面上扇。不过,即便扇了,她也未必讨得了好,翠竹早就做好了防备:夏玉娘只要敢扇过来,她就敢断了夏玉娘的胳膊。 ——以前在林府当差,为着林梦瑶,她翠竹也得忍让着。可是现在呢,她还需要忍让么? “哎呦,真是不得了了,堂堂书香世家的夫人,竟然对我这个小丫头动手!”翠竹一阵讥讽,一手捏着鼻子,一手叉腰:“不过,我说林夫人啊,您老是示威也要看清楚地界儿!这里可不再是林家了,小心打折了你的手……” “果然是个口舌如簧的贱丫头!”夏玉娘咬牙切齿。 “母亲——”林梦萍拽了拽夏玉娘的袖子,笑着上前对翠竹,全然不在意她面上的不屑,道:“翠竹姑娘依旧口齿伶俐,怪不得姐姐喜欢你呢!翠竹姑娘,今儿个我们是来找姐姐的,所以,你看是不是可以行个方便,通报一下?” 以前就说过,对翠竹来说,可怕的绝不是那些蛮的横的,可怕的是那些面上带笑的。眼下虽感觉林梦萍的话不太中听,可又不知如何驳了她的意思——那倾城无害的笑意啊! 就在翠竹危难之际,林梦瑶款步而出,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向她们看来。 “怎么,什么风将林夫人和林大小姐吹过来了?” 林梦萍一面握着夏玉娘的腕子,一面笑语相应:“姐姐,说着话可不就见外了么?都是一家人,莫不成还不走动了?” 眯着眼睛,细看了林梦萍一眼。若是没有那一晚的事情,她自也不会这么快就对林梦萍有所防备,可是既然已经有了防备,如何还能松懈了? “林大小姐这话说得可就有意思了!” 林梦瑶走下台阶来,未及走近便闻得夏玉娘身上的味道,竟胃里一阵翻腾,险些呕吐出来。天地良心,林梦瑶虽觉得那阵气味实在恶心,可她也还没有故意做出呕吐的姿态来恶心夏玉娘。这呕吐之感竟然是真真切切的! 好不容易压抑住胃里的翻江倒海,林梦瑶笑看着夏玉娘母女,并将夏玉娘变绿了的脸色视若无睹,继续对林梦萍道:“当初可是林老爷亲自与我断绝关系的,你们这般眼巴巴的跑来,到底是林老爷这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君子出尔反尔了呢?还是你们这林府的夫人小姐压根儿不将林老爷放在眼里呢?”(未完待续) (169)啼笑皆非话亲情 林梦瑶的语气如和风细雨,可听在夏玉娘母女心中却不是那般滋味。且不说林梦瑶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凭借她们堂堂林家夫人和嫡出大小姐的身份,如今来了这被扫地出门的林梦瑶面前,那就是丢脸! 可是,不来行么? 自然是不行的! 就她自己而言,她一直人前人后皆是贵妇模样,身上若是有了这番恶臭,即便再穿金戴银,也只是沦为笑柄罢了!再从林梦芷的角度来说,她可还是个未议人家的姑娘啊! “瑶儿啊……”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了,夏玉娘心中的恶气也往下压了压,强撑着做出笑意来:“血浓于水,这骨肉间的亲情总是割不断的,今儿个……” 闻此言,林梦瑶更是心里发寒,眼中发冷,嘴角勾起,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意。 “林夫人这是在说笑话吗?血浓于水?骨肉亲情?你这是在说谁呢?谁与谁之间有血脉亲情了?谁与谁之间又是骨肉相连了?” “林夫人这是在说笑话吗?血浓于水?骨肉亲情?你这是在说谁呢?谁与谁之间有血脉亲情了?谁与谁之间又是骨肉相连了?” 林梦瑶一番话出口,夏玉娘堆砌的笑意瞬间僵了。许是别人不明白林梦瑶话中的意思,夏玉娘却是再明白不过的,她里话外可都在暗示着林安康的身世呢!只是,也只瞬间,夏玉娘竟然掏了帕子往唇角一掩,笑道:“是啊,瑶儿这话倒也是将我问倒了。不过,我想那青姨娘是极其乐意回答你的问题的。嗯。是了,她当有很多话要跟你说的。” 夏玉娘一番阴阳怪气,林梦瑶自也听出了其中深意,脑中一道精光闪过,却终是转瞬即逝。 “逞口舌之利又有何意?”林梦瑶咯咯一笑,仰头看了看天边的夕阳和七彩的云彩:“天色已然不早了,想来二位不请自来。也不不许万里相送了。二位。请回吧,我们的小庙容不得大菩萨!” 说着,林梦瑶转身便往台阶上而去。走上去几步,又回转身来居高临下:“翠竹,夜色将至,莫让闲杂人等扰了我们的清静……” 话音一落。翠竹便瞥着夏玉娘等人,然后单手一伸:“两位。还是请速速离开吧!” 逐客之意甚为明显,夏玉娘母女俩皆是一愣,半晌,夏玉娘几乎要发作出来。不想。还未开口,向千寻就从西厢房出来了。一袭白衣胜雪,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那笑意满满的面上更如春风。 “翠竹姑娘。这不是待客之礼!”向千寻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拢了拢袖子,语如温玉:“到底是林府的夫人小姐,总是要以礼相待的!” “哎呀,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翠竹气不打一处来,捋了袖子就往向千寻跑来,恨恨道:“我家小姐好歹救了你一命,不图你知恩图报就算了,你还反咬一口!” “翠竹姑娘,这话可就不入礼了!”向千寻对着夏玉娘母女微微俯身作揖。而后理直气壮,对着翠竹便是一阵数落:“于情,这二位是你家小姐的主母和胞妹;于礼,俗话有云,伸手不打笑脸人——你们这般待客,可不是不合礼仪么?” “你……” 翠竹恨恨,咬牙切齿,却被林梦瑶素手一拦。 林梦瑶面色愠怒:“向公子,客随主便,这句俗语你可也听说过了?你是客,我是主,你莫不是要反客为主吧?哼……你若是真要坚持什么待客之礼,那你便好好接待了林家夫人小姐吧!只接待之后,还请你速速收拾了东西,由哪儿来打哪儿去——” 说着,林梦瑶愤然拂袖而去。 “小姐,那向千寻真不是个东西!”一进屋,翠竹气鼓鼓便是对向千寻一阵数落,待见得顾北辰倚在榻上笑而不语时,才急急告罪:“姑爷,奴婢该死,打扰了姑爷歇息!” “你这丫头天性使然,我又如何怪罪?”经过几日的休养,顾北辰已然恢复了不少,他与林梦瑶相视一笑,继续道:“只是,你这不转弯的脑子啊,何时也能开个窍!” 外间的话,他是一句不拉的听入耳间。 向千寻? 他的一本正经可不见得是好事! 顾北辰见翠竹还是一脸迷惑,笑道:“也别杵在这儿,帮我们拿了棋盘棋子过来。” 那翠竹自是连声应着,转身出去。开门的瞬间,顾北辰和林梦瑶皆看到向千寻正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对林氏母女甚是毕恭毕敬。 “梦瑶,这向公子究竟是何来历?”顾北辰抿了一口茶,水渍着在唇角,映着夕阳余晖,散着柔柔的光:“他身上竟没有何物能表明了身份么?” “这向公子本是我无意救回的,身上只有银票和玉瓶,其他……便再没有了!” 林梦瑶做思索状,而后笃定的点点头,以示确认自己刚刚的话。其实,向千寻的姓便是突破口,只即便林梦瑶深知这一点,也是不得说的。原主可是个足不出的庶出小姐,如何得知“向”这个姓氏的来历呢?! 顾北辰不疑有他,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向,这可是个颇有意思的姓氏呢!” 自言自语间,其眼中神色已然意味深长。林梦瑶将此收入眼底,思忖着顾北辰心中已有想法,于是清亮了眸子,故作无知发问:“这姓氏是有何深意么?” “自是有的!”顾北辰淡笑,拉过林梦瑶的手:“你可知‘向’氏的由来?……《千家谱》上原本是没有‘向’氏的,只开国时候,安启瑞老将军立下赫赫战功,天子为表彰他的功绩,特赐姓为‘向’!所以,凡‘向’氏冠姓,那必是出自大家!而且,今朝天子……” 说话间,翠竹已经拿着棋盘棋子进来了。林梦瑶羞臊着抽回手,顾北辰一愣之后便是勾起嘴角,目光游走正好落在窗外,蓦然一凝,竟有一阵恍惚——窗外,夏玉娘满面欢喜,拉着林梦萍不知再说些什么。而林梦萍面上则依旧是一贯的清淡的浅笑,宛若初春暖阳。 林梦瑶怎会没有注意他的目光,心中不免一惊:虽说顾北辰之前似有想起什么,可终究没有对林梦萍有过如此眼色,莫不会……(未完待续) (170)万事俱备东风来 心中警觉,门却被推开,映着金灿灿的余晖,向千寻出现在门口。 “你进来干什么,给我出去!”翠竹见状,连忙转身拦在门口,对着向千寻的脚便踩:“踩小人,踩小人……” 这般憨态,瞬间引得顾北辰转过神来,嘴角不由自主溢出笑来。至于林梦瑶,自也是将心事按捺,面上带笑。当事人向千寻呢?被翠竹踩了一脚,正龇牙咧嘴呢!只他似乎也是有意逗翠竹一般,在门口左蹦又跳的,丝毫没有了之前那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这一闹腾之下,翠竹脸上的怒气再挂不住了,嘴角一咧,笑出声来。 “没脸没皮的,谁跟你闹了!”原来,翠竹虽想不出向千寻那般对待夏玉娘母女的原因,却也因为顾北辰的一番话有所思索:“忘恩负义,莫让我家小姐瞧见了生气!” “翠竹姑娘,这生不生气可不是你说了算!”向千寻也不再逗她,身子一侧便进了屋里:“瞧瞧你家小姐一脸的笑意,可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说完,看见棋盘与棋子,向千寻丝毫不见外,对着林梦瑶挥挥手,示意她让开。 “向公子可真不把自己当让外人呢!”林梦瑶笑着,却也起了身让座。 向千寻丝毫不见恼,笑嘻嘻坐了下来,摆下一子:“我是外人么?你把我当外人,我可是没把你当外人!” 说着话,向千寻不往在棋盘上敲了两下,提醒顾北辰落子。顾北辰淡淡一笑,欣然落子,而后做出“请”的姿势。那向千寻看也不看。又落下一子来,继续对林梦瑶道:“所以啊,我刚刚就做了一件自己人该做的事情!” 话语微微停顿,向千寻挤眼,神秘兮兮道:“你可知道我刚刚给了夏玉娘母女俩什么了?” “什么?”翠竹好奇异常。 “偏不告诉你!”向千寻却是陡然收了笑意,然后正襟危坐,一门心思跟顾北辰下起棋来。 众人皆是哑然一笑。翠竹干脆啐了他一口。而后恨恨地盯着他。许是被翠竹盯得不自在,向千寻干咳一声,理了理衣襟。一本正经道:“我向千寻向来急他人之所急,想他人之所想,所以,自是大慈大悲帮那对母女排忧解难了!” 排忧解难? 莫不是祛除了那股子臭味? 想到那臭味。林梦瑶竟然又是胃里翻腾,险些呕吐出来。 “怎么了?”顾北辰见林梦瑶秀眉微蹙。关切道:“可是身子不适了?” 林梦瑶掩了那阵子恶心,笑道:“许是这两日被药味熏着了,胃里不太舒服,不碍事的。” 所谓操劳。自然是指药材的事情。这几日,翠竹和明雪每每采购药材回来,林梦瑶便要和慧珠二人细细分配好。尤其是黄芷的用量。万不能有任何差池。 一时间,众人的焦点又转移到施药一事上来。 几日以来。翠竹和明雪分散着配齐了不少药,本想搭棚施药,可查探了富阳城的局势,又心有余悸。眼下富阳城的局势甚为不乐观,哀鸿遍野虽谈不上,但瘟疫患者也已经过半,所谓隔离,已经形同虚设了。偏生,屋漏偏逢连夜雨,韩蔚又在这个时候被召回了京华,富阳城里连真正镇得住人的都没有。 ——那姜文宇妄为父母官,除了关心那顶乌纱帽,便只怕没有入得了他的心的。 “这富阳城甚乱,若是贸贸然施药,只怕会让局势更不可收拾!”顾北辰落下一子,所持白子瞬间占了先机:“至少韩蔚未归之时,我们不得轻举妄动!” 向千寻执子蹙眉,闻得顾北辰的话,瘪了瘪嘴:“真没想到,韩蔚这小子一贯油腔滑调没正经的,在富阳反倒颇有威信!” 许是沉心于棋盘,向千寻丝毫没发现自己的话惹得面前二人面面相觑,投得探究目光来。又是思量许久,向千寻艰难落下一子,又有悔棋之意。 “落子无悔,向公子这是干什么!”林梦瑶与顾北辰相视一看,而后“咯咯咯”笑道:“向公子若是想悔棋倒也可以,只需得解了我们的惑!” “哎呀,我一个整日里游手好闲、吃喝玩乐的,能帮你们解了什么惑呢!”向千寻咧咧嘴笑起来,他脑子灵光,立马想到林梦瑶会问什么,连忙将棋子放下:“不悔棋不就得了,真小气!” 说着,向千寻冲顾北辰示意,要他落子。 顾北辰也不多加思索,白子落下,立马又让向千寻蹙了眉。眼瞅着向千寻沉思不语,顾北辰漫不经心道:“说起眼下这富阳城里,有闲情逸致对弈的,恐怕只有你我二人了!……瘟疫蔓延成如此惨状……真不知是天降的灾,还是人为的祸……” “天灾*皆有之,天时不作美,人世不为善……”向千寻漫不经心,随口应道:“但总是会好的,很快就会好!” 对于向千寻口中的“很快”,林梦瑶等人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那么快。阮青醒来的第二天清晨,富阳城里,原本跟着韩蔚的兵士便来了庆园。小小的庆园里,甲胄森然,寒光刺眼,若不是为首者开了口,林梦瑶几乎以为林安康狗改不了吃屎,又给她们使绊子呢! “顾少夫人,在下石崇山,受韩统领指示,在此等候顾少爷差遣!”那为首的兵将上前,中气十足,话语铿锵有力。 韩蔚的指示? 韩蔚不是前往京华六日了么?如何得知顾北辰康复了? 林梦瑶不得其解,可眼角余光瞥到西厢房打扇的向千寻时,便有所了然。向千寻是个闹腾性子,若是往常见了有兵爷前来,不论何事,他总是要搀和一番的。今日坐在屋子里不出来,可不是奇怪么?! 当下,林梦瑶让翠竹等人搬了长凳过来请各位兵爷坐下,还吩咐着看了茶。与石崇山打了招呼,林梦瑶转身进了屋。此刻,顾北辰已经净了面,正更衣。林梦瑶上前搭了把手,一边帮着系腰带,一边道:“夫君,刚刚外面的话,你可都听到了?” “自是听到了的!”顾北辰嗅着林梦瑶发间的沁香,笑看着她的纤纤玉指摆弄着腰带:“你可觉得是韩蔚的安排?” 系好腰带,林梦瑶直起身子,却正好与顾北辰温柔的眸子相对,面上一阵微红:“韩统领回京华时,夫君尚在病中……” “你也是聪敏的,这石崇山得谁命令,想来也是猜到了!”面若三月之桃花,顾北辰心神为之一荡,将那葱白玉手裹入掌中:“只那人既不想认,我们且装作不知便可!”(未完待续) (171)出师未捷惹是非 林梦瑶本也是这般想法,眼下为顾北辰说出来,倒是再好不过了。 因为石崇山的护卫,林梦瑶等人便着手于施药一事。 一应准备就绪,除慧珠留于庆园照料阮青外,众人皆是参与到施药中来——他们的施药,也仅是一碗汤药,绝非药材!故而,所需人力甚多。 早早将棚子搭好,众人按着分工忙活开来。只是,情况似乎不如他们所料,施药现场丝毫不见混乱。或者,更准确的说,围观者有之,但上前者——便只有一两只啾唧的鸟雀。 “怎会如此?”翠竹大惑不解,“小姐,我们可是来救他们的命的!” “他们是不敢上前来!” 环视了围观者的神色,林梦瑶眸子一沉,终是明白了自己的疏忽之处。虽说目前“隔离”的下令已是形同虚设,可寻常百姓,本就无权无势,自是担心有个万一的。再加上,官如虎兵如狼,后面站着这么一群兵士,这些个围观的百姓吓都被吓住了。 “夫君,你看这如何是好?” 顾北辰环视一周,似与林梦瑶所想一致,径直往石崇山走去,在他耳边一阵低语。那石崇山起先还是颔首点头,可慢慢的,他的面色就为难了。 “夫君,你究竟与他说了什么?” “你且看着就是了!” 顺着顾北辰的目光看去,石崇山那么粗犷的一个汉子,竟带着一帮兵士和颜悦色地与百姓说着什么。让是崇尚他们做说客?!林梦瑶哑然失笑,却也不得不佩服顾北辰的口才,顾北辰究竟跟石崇山说了什么,竟让一向面若冰霜的他放下了身段! 只是。这帮说客的作用似乎适得其反了。那些个围观的百姓非但没有因为石崇山他们的和善上前,反倒像见了鬼般的往后缩,甚至有小孩子被石崇山胡子拉碴的模样吓得大哭。 夫妻二人相视,无奈一笑,吩咐翠竹和明雪上前帮忙。 “着什么急啊!马上自会有人来给我们帮忙的!”向千寻煎好了一剂药,抹了把脸,上前道:“瞧。这不就来了么!” 说着。也不管林梦瑶和顾北辰憋着笑看他,看着不远处,只管抱臂自笑。 林梦瑶与顾北辰也不多言。只憋忍着笑意随向千寻看去。目光所及之处,正是赵捕头带着一帮捕快过来,气焰甚是嚣张。 “都围着干什么呢?快让开,让开——”赵捕头一阵叫嚣。将静默围观的众人驱散开来:“本捕头听闻有人在此违规施药,看我不……” “哎呦。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向千寻乐呵呵迎了上去,照旧勾着赵捕头的肩膀:“赵捕头好大的气焰啊!” 看到向千寻的时候,赵捕头真心有种想哭的念头,可是他实实在在笑出来了:“向……向公子……” 向千寻自也注意到了他的笑意。只心中不疑有他,依旧压着他的肩膀,面上是一贯的嬉皮笑脸:“赵捕头。你今儿这般兴致勃勃来此,可是来帮我施药来了?” 施药? 合着施药的是这位祖宗?! 赵捕头两只小眼睛贼溜溜一转。连忙顺着他的话道:“向公子施药,小人定当处处协助,决不推辞!” 闻得赵捕头这番话,向千寻乐呵呵往后一跳,白袖一挥,想摆出个气度不凡之姿指挥赵捕头一干人,可话还没出口呢,那翠竹已经笑了出来。 “向公子,您老人家要是有这逗乐的功夫,还不如帮我们做点实事呢!”说着,翠竹打来一盆清水来给他照面:“瞧瞧你这副模样,定然要跟台上的丑角儿抢饭碗不是?” 可不是跟丑角儿抢饭碗么? 向千寻的皮肤本就白皙细腻,偏生在眼角与鼻尖儿处抹上了黑不溜秋的一层灰,翩翩佳公子一下子就变成了小丑。可偏生他还不知道,要么做出嬉皮笑脸之状,要么就是一本正经! 此般,向千寻也算是知晓赵捕头那笑中的含义了,也不恼,擦干净了黑灰,要了翠竹的帕子便径自朝后面煎药处走去。不知磨蹭着什么,半晌出来后,竟是用帕子包了黑灰出来。 “来来来,欢乐总是要分享的!”向千寻笑得奸诈,冲赵捕头等人招招手:“每人一份啊,都给我涂到脸上,若是掉了一丝,本公子少不得到姜老爷儿那里问罪去!” 赵捕头等人哪里敢违逆了向千寻的意思,个个儿苦巴巴着脸,小心翼翼捧着黑灰往脸上涂,不多时,脸上皆是黑如锅底。其中,尤为那赵捕头滑稽,人本就又矮又丑,眼下面上竟是黑灰,只留贼溜溜的白眼珠子乱转,甚是逗笑。 林梦瑶掩了帕子,微微侧身;顾北辰单手抚鼻,掩饰笑意;向千寻和翠竹两人,完全是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也许是这份笑意感染,周围原本沉重的气氛也稍稍缓和,百姓们似乎有了些松动,慢慢靠上前来。 “下面就看你们的了!”向千寻笑出了眼泪,对赵捕头等人吩咐道:“每人十个名额,拉不来十人喝药,你们就把药都喝了!” 几个捕快缩了脖子,上次向千寻如何戏弄他们,他们可不敢忘记,进而怎么又撞上了这个瘟神呢?想到今日来此是受了赵捕头的命令,免不得对他心生了怨恨。可,再怨恨,他们也不敢违逆了向千寻的意思——虽不知其真正身份,可姜文宇特意交代了,见了他便躲,躲不过就万事顺着,万不可违逆了! 今日若是找不到十人来喝药,只怕他们就真的得自己喝了! 可,京华帝都都没有解瘟疫的方子,这向公子又怎会有?莫不是弄了什么假药来糊弄人吧!想到假药,几个捕快不约而同想到会吃死人,于是赶紧往百姓处走去。 死几个刁民无所谓,自己的小命儿可金贵着呢! “喂,你们几个,态度好一点!要笑,对,就是那样,好好笑着说话!”向千寻扯着嗓子指挥着。 众捕快心中埋怨,面上却还要做出笑意,一干捕快咧着嘴往百姓处走去,可他们走到哪里,哪里的人皆是一哄而散。一炷香过去了,竟依旧无人上前来。 如此下去可不行! 林梦瑶一捏帕子,上前去:“乡亲们,瘟疫横行肆虐,夺了多少人的性命!眼下,我夫君研得药方,不交官府请赏,不往京华邀功,满心里就想着给你们送药,救你们性命。难不成,你们要弃了这活命的机会么?” “谁知道这药是真是假?”人群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满是嘲讽:“若是假药,还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这声音好生熟悉! 林梦瑶顺着声音看去,入眼的却是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对向千寻使了眼色,林梦瑶故意缓慢了语速道:“有这样的疑虑也是自然的,可乡亲们看看,这韩统领麾下的兵将,这官府里的捕快,他们还能骗了你们不成?” “哼,他们一贯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如何信得!你们根本就是一路货色——啊——” 那人果然接了话,只话音未落,尖叫声便出了口。那向千寻腾身而起,单手拎回来的正是那答话之人!(未完待续) (172)声名传播藉秋风 向千寻将手中的男子扔在地上,只见那男子立马抱住头缩在地上,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刚刚不是挺能说的嘛!”向千寻一声冷笑,哼出声来:“怎么,现在就这么龟孙子了?” 说着话,向千寻便要伸手拉那男人起来,旁边的林梦瑶却是含笑摆手,看向地上这男子的目光也满是狡黠。向千寻虽不明其中缘由,可还是退到一旁。早得了林梦瑶示意的翠竹走上前来,拿了刚刚拨火用的棍子,往那男子身上一戳。 “哎,我们一贯以礼待人,不会对你如何的!”翠竹难得和颜悦色,向千寻却看着她眼角别有深意的笑,感觉一阵慎得慌,果然,翠竹又开口了:“只要你有理,我保证不打你!” 这小小的丫头竟然对一个男人用了“打”字! 围观的人群里发出一阵笑声,只觉得这个小丫头言语可笑,却又饶有兴致等待下文。 那男人自是听到了众人隐约的笑声的,将脑袋抱得更紧,声音发闷,却清晰传出:“知道你们一向专横跋扈,蛮不讲理,我今儿也不指望你们跟我讲什么理的!即便你打我,我也必要将你们的恶行告知天下!” “是么,你倒说来听听。”这次开口的却是一直笑看不语的顾北辰,他与林梦瑶相视一眼,确定了彼此的想法。此番一闹倒未必不是好事! “富阳的父老乡亲们,我等今儿个施药也是出自善意,倒不料药未施出,先背了骂名,蒙受了不白之冤。当然。这区区个人之词不可信,但不得不说,人言可畏,天知道明日又会传出什么诽谤之词来。所以,我等请众位在此做个见证,听听这位公子话,一评公道。若此人真是有凭有据。你们也好认得了我这个大奸大恶之人;若是纯属胡言乱语。恶语中伤,那也请你们做个证,告他一个捏造事实的诽谤之罪!” 顾北辰的话一落。夹杂在人群里的石崇山等人就领先起了哄,一时间围观者皆是纷纷相应。人就是这样,即便再处境悲凉,总少不了那一份看热闹的心理! 看着起哄的众人。顾北辰与林梦瑶却是笑了:不管这些围观的人是出于何心理,总是好事一桩。 “这位公子。您也听到了,大家可都等着你确凿的言词和证据呢!”翠竹往那男子身上踹了一脚,道。 那男子挨了一脚,身子一抖。声音也跟着发了紧:“你……你不是说不打人么?” 这番话一传出去,立马引得众人大笑。翠竹也乐了:“行,我不打你。还请你快快说了,莫要耽误了我家小姐和姑爷救人!” 那男子沉默了一阵。整合了措辞,抱着脑袋道:“大伙儿都知道,京华大殿上的皇上召集天下名医,没日没夜地琢磨治疗瘟疫的方子,却这么久无所进展。这几位如何得了药方?” 话语一出,围观者皆是点头,想来众人原本皆有此疑惑的! 林梦瑶得了顾北辰的示意,红唇轻启,道:“所谓天下名医,真的就网罗天下了么?且不说那些个所谓的名医是不是名医,他们研制不出方子来,就不允民间高手研制出来么?公子以如此理由嗤咄怀疑我等,可不是荒谬?” “荒谬?那还请瑶小姐说说,你们的药方从何而来?” 林梦瑶嘴角溢出笑意:抱着头又如何?言辞中还不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瑶小姐”这样的称呼也只有林家上下才用的。 “自是我夫君研制的!” “是么?你夫君?你夫君本也是感染了瘟疫,半死不活的,如何研制了药方?!” 一语而出,人群中的议论声更大了。林梦瑶看了一眼顾北辰,两人的笑意更盛:“这位公子,你竟然也知晓此事!林家当初将我们藏匿起来,外人可不得知晓的。当然,若不是后来林家将我连带病重的夫君、娘亲赶了出去,眼下来施药的必然是林家了!” 幽怨、哀叹,林梦瑶细眉紧蹙,嘴角带愁,字字句句皆是流殇。众人中不乏亲友或自身感染瘟疫的,闻得林梦瑶等人的遭遇,立马对林家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 如此甚好! 顾北辰再接再厉,朗声道:“可是天无绝人之路,顾某在昏厥之前已经研制出治疗瘟疫的药方,而这药效如何,我便是证明!” “我也是!”向千寻上前一步,力证顾北辰的言词。 众人之前的怀疑稍稍消散,皆是慢慢靠上前来,可终究不敢伸出手接过汤药。对着还未经过朝廷认可的药物,谁也不敢全然信任,若是等,可能还有命等到朝廷研制的药方;若是不等,这药又有反噬作用,那不是凭白送了性命? 事实上,按照林梦瑶前世的记忆,那孟南君要研制出药方来,起码还得等上个把月。这些个不上前用药的,丝毫活的希望都没有。再者说,即便挨到了那时,药方新出,全国上下药价哄抬,平民百姓又怎会有钱治疗? 看着沉默了男子,林梦瑶对明雪使了个眼色,明雪端着滚烫的药上前,故意身子踉跄,正好将药浇在那男子的身上。男子“嗷”的一下窜起来,不是王二又是谁?! 其实,之前听到人群中的声音时,林梦瑶就怀疑了;后来向千寻将他拎过来,她更是与顾北辰一道确认了。之所以让他继续质疑,无非是故意让他说出围观者心中的疑问,然后好打消众人的疑虑。只是,眼下疑虑稍有消除,却还不够,林梦瑶必须再加上一把火。 “原来是你!”林梦瑶指着被烫得龇牙咧嘴的王二,故作满面惊慌:“是父亲让你来的么?” 说着,往顾北辰怀里一缩,顾北辰恰到好处地接了话:“梦瑶虽是林家庶出,可也是我堂堂皇商顾家的嫡妻!当初,林府趁我病重,将我与她赶出林家不算,眼下竟还追上门来欺辱么?” 一层石激起千层浪,来者竟然是林家的人!(未完待续) (173)欺压上门谁为难 “哎呀,这人我认识,不是林府的王二么?!” “竟然是林家的人!” “落井下石还不够,眼下竟然还追着欺辱呢!” “你们不知道吧!”向千寻是个有眼力劲儿的,早早让石崇山安排兵士脱了盔甲,混在人群中,此刻正将林家的劣行数出:“当初林家何等巴结这顾公子,可顾公子一得瘟疫,便立马翻脸不认人,将他们赶了出去!啧啧啧,还亏得是出自书香世家,哪还有一点仁善之心?!” “就是就是!”另一个混入人群的兵士道:“当初这顾公子更是将顾家的济世堂都捐给了姜知府,还夜以继日研制药方,为的就是给咱们百姓行方便,可……好人没好报啊,竟然在病危之时被林家赶出!” “这话就不对了,怎么会没好报?!”一百姓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对众人道:“老天爷心里可是有杆秤的,公平着呢!顾公子行善事,就有好报。瞧,他的药不是奏效了么?他不是康复了么?” 如此,点头的人越来越多,相信那药确有奇效的更是多了起来。 林梦瑶等人笑看着这一切,下面就等着第一个上前拿药的人了! “顾公子,顾夫人,给……给我来一碗……” 终于,一个身子强壮的男子上前了,只说话间颇有些犹豫与迟疑。林梦瑶本还以为是其心存畏惧呢,却没想见那男子往向千寻看了一眼——竟然是向千寻安排的! 只,这人真的有瘟疫么? 林梦瑶一阵皱眉思忖,向千寻却是笑着将一碗药端给了那男子。那男子一脸哀戚,却还是接过碗来。颇有些誓死如故地将药一饮而尽。 “给我一碗……” “我也要一碗……” 有了第一个,那前来索药的人便多了。只就在此时,顾北辰却发话了:“各位乡亲父老,药自然是有的,但顾某人有话要说。这药,必须当场喝掉,万不允带走。这规定并非我们不近人情。而是为了防治不良药商拿了汤药去研究。若是研究出药材成分。只怕药价飙升,反而害得大伙儿吃不得药了!” 如此,自然合情合理。 除了石崇山和赵捕头等人监督着。众百姓也是时刻注意有无人偷了汤药离开。 至于对王二的处置,林梦瑶等人显得格外仁慈,当着众人的面,便将他放了。只王二临走时。林梦瑶让他捎了话:“虽林家见风使舵、落井下石,可我夫妻二人必定做到仁至义尽。林家往后有难,只要我们夫妻有力相助,自不会置之不理!” 于此,林家的名声和顾北辰夫妇的名声也就传播出去了。只一个臭如淤泥,一个高洁如云。 因为患病者甚多,而药材有限。林梦瑶与顾北辰商量后早早收拾了一番往庆园去了。只向千寻借口有些事宜,与赵捕头滞了后。 “哎呀。小姐姑爷,你们可回来了!”众人还未到门口,慧珠就满脸焦急的迎了过来。 “奶娘,你怎么在这里候着?”林梦瑶甚是惊讶,慧珠不是应该守在阮青身边么? 那慧珠落下泪来,哽咽便道:“小姐,奴婢也是没有法子……您还是速速看看去吧……” 慧珠也只是刚刚到门口,如此恰巧就遇上了归来的众人。 “究竟怎么了?”林梦瑶心感不妙,往院子里跑去。 慧珠迈着碎步紧随,一边走一边道:“就在刚刚,夏玉娘来了,不知与夫人说了什么,夫人就打发我到外面候着……” 夏玉娘来了? 可不是夏玉娘来了! 阮青的门外站着的正是夏玉娘的丫鬟如意,而台阶之下,还有两个壮实的家丁守着。难怪慧珠会到门口迎他们了! “小姐,请留步!”见林梦瑶进了院子,如意拎着裙摆下了台阶,手臂一拦,眼中尽是鄙夷:“夫人可正在给青姨娘训话呢,外人不得……” “啪——” 林梦瑶抬手便是赏了如意一个耳光,打得她嘴角溢血,呵斥道:“好放肆的丫头,谁是你家小姐,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本夫人早已不是什么林家的小姐了!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的院子里作威作福!” 早在林纾毫不顾及父女亲情将他们与林府隔绝时,这世上就再也没有林府的瑶小姐了! 林梦瑶狠狠地瞪了如玉一眼,也不待她有所反应,便举步往台阶上去。还未跨出两级,两个家丁就拦了上来。 “小姐,莫让小的们为难了!”其中一个家丁冷语道。 “让你们为难?堂堂林府的人,竟然跑到旁人家的院子里逞威风,还让我莫要让你们为难?!”眼角余光,瞥见顾北辰等人正好进了院子,林梦瑶转身便对护送他们的石崇山道:“石队长,劳烦您给这两个不长眼的东西说道说道,这院子究竟是谁的!” 石崇山等人是粗人,他们的“说道”不是用嘴,而是用拳头。那两个家丁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被两个士兵抓着衣襟摔出去,背部着地,除了“哎呦”叫疼,便再发不出其他声音了。至于那狐假虎威惯了如意,本受了林梦瑶一记耳光,还盘算着讨回来,看到这一场景,立马垂下头来,噤若寒蝉了! 两世为人,林梦瑶如何不知如意这类人的嘴脸。想来上次教训王二的事情并没有给他们一些记性!也是,上次对王二的惩戒是那么隐晦,今日她就该拿出点明的来,好让林府那些个下人以后见了她绕道而行,绕不得道的,那就得含笑相对! “石队长,不知对擅闯民宅者,你们是如何处置?” “回顾夫人,若按韩统领治军之法,擅闯民宅者受军棍五十,但这两人俨然不是兵士,可酌情处理,想来……二十军棍也是可以的!” 石崇山得了顾北辰的示意,自然顺着林梦瑶的话往下说。当然,若是太平时候,这擅闯民宅只是也由不得他们管的,可偏生此时不太平,整个富阳城的治安也都交由军队管制。 “二十军棍——”顾北辰冷笑一声,与林梦瑶并肩:“那便赏他二人各二十军棍,不见皮开肉绽算不得数!至于这个丫鬟,终究是女子……翠竹,你便盯着她掌嘴,不见血不许停……”(未完待续) (174)事出诡异何为苦 三人听之,本还想拿出林府的名声来,可看到石崇山手握剑柄,只等着拔剑呢,瞬间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哆哆嗦嗦上前一阵求饶。只林梦瑶已经笃定了心思,顾北辰又了然她的心意,自是不会饶恕了。于是,石崇山的监督下,院子里响起了一阵“噼噼啪啪”声。 一阵哀嚎声中,林梦瑶与顾北辰一道上了台阶。她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顾北辰的面上:以往时候,总是在顾北辰面前装作温雅之态,今日却是如此大相径庭,会不会…… 这般顾虑中竟然含了更多的儿女私情! 思忖中,手已经落入了温热厚实的手掌之中。随着“吱呀”的开门声,耳边似有似无响起了顾北辰的声音:“傻丫头……” 林梦瑶心中一酥,不知为何眼中就氤氲了起来。只这份情感不及掩饰,门已打开,夏玉娘已经映入眼帘。 屋内,夏玉娘斜倚在榻上,面上泛笑,眼中却是掩不住的嘲讽与不屑。至于阮青,正面色惨白地倚在床上,闭目,自是眼不见心不烦的状态。 “哎呦呦,瞧瞧,我只是来此与阮青妹子叙叙旧,这瑶儿和姑爷就急巴巴赶回来了!阮青妹子的福气啊,正不是我们羡慕得来的!只是,这福气大了,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夏玉娘的笑意极为刺耳,帕子一掏,只轻轻一甩,沁人心脾的香气便溢满了整个屋子。 那“遗臭万年”的臭气竟然消除了! 夏玉娘注意到林梦瑶眼中的惊诧,面上更是得意,瞧了院子里的情状,笑盈盈道:“瑶儿可正是好魄力!” 完全出乎意料! 按照夏玉娘原本的性子。她该当不依不饶才是! 夏玉娘扭着腰肢,哼笑出声,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对床上的阮青道:“对了,阮青妹子还是好好考虑考虑。人啊,总是要学会知恩图报,林府的恩情何其重。该如何报答。我可等着消息呢!” 夏玉娘最终笑着离开了庆园,连看都未多看受罚的三个下人。 好生奇怪! 林梦瑶蹙眉间,顾北辰已经往阮青走去了。只还未走近,阮青“哇”的一声吐出来,落在地上的竟是殷红的血渍。 看着鲜红的血渍,一贯晕血的林梦瑶一阵头晕目眩。胃里也是翻腾不已,若不是慧珠搀扶了一把。险些摔下来。缓了许久,林梦瑶才得以上前。 “夫君,娘亲可有大碍?” 顾北辰给阮青把了脉:“娘亲是气急攻心。大病初愈,在加上身底子弱。所以……” 气急攻心? 这么些年来,即便在林府受到排挤轻视,即便那年被夏玉娘罚了跪在雨里两个时辰。阮青都是淡然处之。刚刚夏玉娘到底跟阮青说了什么?竟原主记忆中寡淡的她气急,还吐出血来! 可显然。眼下问不得。阮青的状态甚为不好,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 该死,这夏玉娘究竟说了什么? 眼泪潸然落下,林梦瑶似乎看到了前世母亲奄奄一息,在死亡边沿挣扎的一幕。前世,自己何其自私,为了自保,竟然只敢躲在门外偷看,连进去叫一声“娘”的勇气都没有。前世那般遗憾,此生怎能再抱憾? “那夏玉娘委实恶毒,娘,梦瑶必当为你求了公道来!” 话音一落,林梦瑶便要寻那夏玉娘去,却不想,阮青的手上微微发力,抓住了她的手腕。 “梦瑶……莫……莫去……咳咳咳……”阮青大气急喘,一阵咳嗽,拉着林梦瑶:“梦瑶,莫要去,可好?” 阮青的眼中竟然是丝丝的哀求! 林梦瑶甚是不解,更恨其不争。倘若争了,原主怎会横死出嫁途中?倘若争了,她们母女又怎会沦落至此?是啊,倘若争了,前世的她,断然也不会落得丧子自杀的地步! 看着阮青憔悴如纸的面色,担忧满满的眼神,林梦瑶鼻子一酸。阮青的心思,她如何不明白?阮青待她,不就如她前世待孟艾么? “娘亲,您何苦呢?” “苦?”阮琴握紧了林梦瑶的手,含泪地端详着她,抹去她温热的泪迹:“真正苦的是你啊,我的梦瑶!” 一阵呢喃,阮青看了看顾北辰:“姑爷,让你费心了!” 这“费心”二字颇有一番意味,显然不仅仅是说她的瘟疫之症,还指林梦瑶。顾北辰正色,宛若向阮青作保证一般:“娘亲尽管放心,这本是小婿应当的!” 林梦瑶本就是聪慧的,闻得二人言词,怎还会不明白其中意味?羞涩之余,却也心慌,阮青如此,莫不是在做临终前的托付?如此想法产生,一如藤蔓疯长,林梦瑶的面色变了几变。 “娘亲,您……莫要……莫要离开了梦瑶!” “傻孩子,我如何能舍得先离开了你!”阮青宽慰着拍拍林梦瑶的手,又朝顾北辰望了一眼。待得顾北辰会意出了去,这才继续道:“我还得看着你养儿育女呢!” 说着,阮青竟是捋起林梦瑶的袖子。轻轻摩挲着那一颗艳丽的守宫砂,嘴角溢出苦笑来:“你这孩子,如此倔强顽固的性子,究竟是随了谁呢!那王钰州……真只得让你为他如此么?” 阮青竟然也知道王钰州?! 是了,知女莫若母。原主那般心思单纯,与王钰州的种种如何瞒得过阮青? 可,此刻,阮青似乎误会了。 “唉,我的傻孩子,在桐庐时,我虽不直说,可也总希望你忘了王钰州,只是……”抚摸着刺眼的守宫砂,阮青叹息着,话语间却不见一丝责备,反而是满满的担忧:“孩子,你未出阁之前,与那王钰州的事情,我虽不说,可也是不乐意的。那孩子可不是个甘于人下的,那般要强的性子,是福是祸亦不可知啊!” 阮青话语间有所保留,林梦瑶却还是从她的眼神中看出:阮青对王钰州并不看好,甚至不认同,不赞同。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一如前世姚子文看孟南君一般,阮青一眼便洞穿了王钰州的性子。 自将那方子给了王钰州,王钰州来庆园的次数便日益减少,起先自然是研制药方,至于后来……(未完待续) (175)夜黑风高兀惊魂 “瑶小姐,这是我家公子让小的送来的。”前不久,王钰州的小厮来庆园送药:“我家公子为顾公子配足了一个月的药量。” 一个月的药量? 可不是一个月的么! 至于王钰州,早已急急赶赴京华——自是邀功去了——果然,自己的有所保留是对的! 对于王钰州的事情,林梦瑶自然是只字不提,而阮青一番话后,也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再言及那人。 “梦瑶啊,把那高阁上的匣子取下来!”沉默许久,阮青突然开了口,只那眼中的犹豫掩饰不住。 高阁之上? 不是才搬进庆园不久么? 林梦瑶心中存疑,可还是搬了凳子,将那高阁之上的匣子拿了下来。匣子并不大,可看其木质、雕镂的花纹,却也是颇有些价值的。将匣子递给了阮青,阮青却是抚摸着匣子上的小铜锁,须臾,便是泪珠滚滚,颇为哀戚。 “娘亲……” 林梦瑶轻唤一声,阮青微微抬起头来,目光却是穿过了她一般。林梦瑶不明所以,深寻记忆,朦朦胧胧在原主记忆的角落寻到了这匣子的踪影。记忆深处,原主在夜间醒来,总能看到阮青抱着这匣子默然落泪。 这匣子里究竟有些什么? 林梦瑶疑惑,却也不问,只坐在阮青身边默默地陪着。许久,阮青终是缓过神来,咬了发白的嘴唇,从枕头下摸出一把钥匙来,“咔嘚”一声,铜锁打开。阮青从里面拿出一把折扇和画卷来递予林梦瑶。 迟疑一番,林梦瑶接过了折扇与画卷。 打开—— 折扇上,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泛黄的纸上,原本的雪中寒梅似乎蒙上了一层昏黄的光晕;至于画卷,缓缓展开,林梦瑶猛然一怔。心中大惊——这画中人不就是……不就是…… 清脆苍郁的竹子。乌发玉钗的妙龄女子,半倚翠竹,体态柔曼。而这女子轻纱遮面。看不得容貌,可那外露的眸子灵动,依旧显露出有寻常女子所缺少的妩媚。 这不就是顾北辰画卷里的女人么? 唯一不同,便是顾北辰的画卷明显是新制;而这幅画卷。与折扇一般,俨然年代久远。纸质泛黄。 “娘亲,这画中女子?” “果然是岁月催人老!”阮青一阵长叹,强牵起嘴角:“梦瑶,这便是娘亲年轻时候!” 阮青年轻时候?! 可。顾北辰如何也会有这幅画?! 林梦瑶感觉自己进了一阵雾圈,迷惘不堪,可不知为何。心底又雀跃着丝丝的欢喜。 “江南第一美女——”阮青往床上一倚,看着窗外的点点昏黄。似乎陷入了无限的回忆,口中呢喃:“可,因为这个虚有的名头,我却……” 看着画中的阮青,当年“江南第一美女”的称号全然是当之无愧的。可是,再看看现在的她!林梦瑶鼻间一酸,想前世的自己,不也同样冠有“京华第一美人”的称号,其结果只与阮青一般,憔悴苍老,凄惨异常。 她林梦瑶可不信什么“天妒红颜”之说,致使世间“红颜”如此悲凉的,还不是那些负心人! “娘亲,梦瑶定当替你寻回公道来!”林梦瑶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愤恨。 阮青倒是第一次见林梦瑶如此,唬了一跳,急急抓着她的手来:“傻孩子,莫要被那仇恨蒙蔽了眼睛才好!是非曲折总有老天定夺,你有何必……” 是非曲折,老天真的定夺么? 如若定夺,老天就不会让我借尸还魂,老天就不会给我一个亲手报仇雪恨的机会! 心有打算,可面对阮青的担忧,林梦瑶还是乖巧地应了。 阮青见状,面上稍有安慰,接过林梦瑶手上的折扇与画卷:“梦瑶,这折扇和画卷本都是留给你的东西,眼下你也出嫁为人妇了,娘亲便正式转赠于你!孩子,这两样东西东西,你……你可一定要收好……” “收好”二字被阮青咬得很重,恍惚间,林梦瑶竟觉着她的言辞中别有深意。或许,也的确别有深意! 林梦瑶将折扇和画卷收进了匣子里,正落锁,门外却传来翠竹的喊声:“喂,你在那儿干什么呢?” 应声的是向千寻:“我能干什么?还不就是偷鸡摸狗?” 林梦瑶哑然失笑,却见阮青闻了外面的对话,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这向公子是何许人氏?倒颇为天真烂漫!……是个可交之人!” 天真烂漫? 林梦瑶怎么也没想到阮青会如此形容向千寻,不过,他倒的确是个“可交之人”。不管是其心性,还是其身份,皆是她林梦瑶必交之人。 这一晚,因着担心阮青,林梦瑶陪在了她的房里。虽阮青极力表现出无碍的模样,可夜深之时,还是梦靥不断。因为阮青的状况,林梦瑶辗转反侧,睡得极不踏实。 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林梦瑶睁开眼睛,眸子一缩,心都揪了起来。房内竟有一黑衣人! 如此情况,林梦瑶自是不会乱喊的,这贼人无非是冲着钱财而来,若是呼救惊动了他,伤了自己的性命倒是得不偿失的。可,似乎出乎林梦瑶的意料,那贼人根本不是求财,反倒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贼人在屋子里翻了一遍,似乎无所获,竟向床边走来。林梦瑶急急闭上眼睛,刻意平缓呼吸,只求这贼人莫要发现她醒来。感觉到贼人在她们床边绕了一圈,感觉到贼人往她们床下看了一回,林梦瑶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凉风袭来,窗户发出微微的“哐当”声,显然,那贼人越窗而出了。 一身冷汗,林梦瑶感觉到拽在手中的布衾全然湿透。可终不敢立刻睁开眼来,直到真的确认房内无何动静了,这才缓缓坐起来。入眼,窗户还开着,正随着晚风摇曳,因月色投下来的影子,在地上摇晃着。 经此一惊,林梦瑶自然没有了睡衣。呆坐在床上许久,终是披上衣衫,往窗前坐下。 那贼人究竟在寻找什么东西?阮青又有何东西值得别人觊觎?难不成是那折扇与画卷?却也不像,若是折扇与画卷的话,之前为何不曾来过?(未完待续) (176)事出有因终大白 想不通,想不透,林梦瑶胸口一阵烦闷,起身便想往外而去。可看看起身,一抹英挺的身影便映入了眼帘,月色清朗,不是顾北辰又是谁?! 看到顾北辰的瞬间,林梦瑶的心里蔓延着无言莫名的欢喜,可,她终究也只是在窗口静静的看着他。 窗外的顾北辰一袭白衣,清风徐来,吹起了他的衣袂,吹起了他的乌发,更吹皱了他的眉宇。虽是相隔一段距离,可清朗的月色之下,还是秋毫可见。 眉宇为何微蹙,林梦瑶不得而知,可那微蹙的眉宇间的烦扰与忧郁,她是知晓的。瞬时,心中的丝丝欢喜荡然无存,她的心竟随着他的神情百般变化。 恍恍惚惚,顾北辰在院子里坐了多久,林梦瑶便看了多久,直到阮青惊惶的坐起。 “不要……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阮青一阵哭喊,可显然是神智未清。上前的林梦瑶伸出手去,竟被她抓出了一道血印。忍着痛疼痛,林梦瑶将阮青揽在怀里:“娘亲,是我……是我……” 几番呼唤,阮青却是充耳不闻,对着林梦瑶又打又踢,口中更是惊骇着嚷道:“林纾,你放开我——放开我——” 尖锐的喊叫,整个庆园的人都被惊动了。率先赶来的自然是在院中的顾北辰,一进门,他便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阮青此刻全然是不认识人的,林梦瑶不仅手上被她抓伤,连眼角都有一块殷红。 急急将林梦瑶拉开,顾北辰出手便往阮青脖颈间一斩,强行让她昏厥过去。与阮青把脉。发现她脉象混乱不堪,好在并无大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许是娘亲梦靥了!”林梦瑶满目惊慌,做出不知所措的姿态来,眼中更是氤氲一片:“夫君,娘亲可有大碍?” 顾北辰还未回应,院子里的人都陆续赶过来了。 “杀人了么?我刚刚怎么听到鬼哭——哎呦——” 向千寻一进门便口不择言。可话说一半。就被翠竹猛踩一脚,只剩下叫疼的份儿了。 “放心,只是梦靥了而已!”顾北辰环视了众人。又深看了林梦瑶一眼,许久才道:“明雪,你陪翠竹去抓写安神的药来。奶娘,你去点些安神的香来。” “那我呢?” “你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翠竹一句话将向千寻堵了回去。向千寻也不恼,更不回去睡觉。反而跟着翠竹出了门。 一时间,房间了便又剩下了顾北辰和林梦瑶。 “梦瑶……娘亲可有说了什么?” 顾北辰如此问,林梦瑶倒说不得谎了。阮青自然是说了梦话的,而且说的是“林纾。放开我”。阮青让林纾放开她!这样的话,在前世她也是听过的,就在冬儿被孟南君的弟弟孟西原奸污时。 但是。怎么可能?! 林梦瑶心中一紧,立马否认了自己的揣测。继而将所听到的告诉了顾北辰。当然,“林纾”二字是隐去了的。可,林梦瑶万万没想到,顾北辰本就是听到了的,他听到了“林纾”二字。 “应该是‘林纾,放开我’,对不对?”顾北辰沉默许久,反问着。见林梦瑶眸子一缩,苦笑道:“你竟还未真正信任了我!如何……如何才能进了你心里去?” “其实……其实……” “其实,你是因为代嫁一事,对么?” 话语轻轻,却像一记重锤敲在了林梦瑶的心口。代嫁?顾北辰竟然记得了! 见林梦瑶满面竟还,顾北辰怅然摇头,起身,往窗边走出。抬头望月,眼神却是飘忽:“因为黄金醉……我本不记得一些事情,包括林梦萍的事情……可,随着黄金醉逐渐被吐出,一切便清晰起来……” 原来,当初顾北辰醒来之后,身上的毒素并未全数清除,故而记忆缺失。只后来,每每呕吐,都带出一些毒素来,缺失的记忆便也渐渐恢复了。至于记忆的全数恢复,应该是这次瘟疫之后。这也是那日见到林梦萍时,顾北辰神情略有恍惚的原因。 “代嫁又如何?我待你的情,做不得假!” 月色清幽,连带着顾北辰的话都飘忽起来。林梦瑶不敢置信,往前一步,却终究不敢靠近:“你待她?” 这本是林梦瑶心中所想,却绝非她欲问出口的。前世也用这样的问题问过孟南君,得来的却是孟南君的一记怒目相向,而后是半月之久的不搭不理。 可,顾北辰俨然与孟南君不一样,闻得林梦瑶的问话,竟是嘴角溢出笑意来:“你……在乎?” 原本问出那句话便是林梦瑶自己都未想到的,此刻顾北辰又是如此反问,她就更加不知如何作答了。愣愣地望了顾北辰一眼,林梦瑶张口呢喃,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顾北辰见状,也不追问,只牵过她的手,双双站在窗前。 “我与林梦萍……” 顾北辰与林梦萍的相遇相识,还颇有一番戏剧性。去年乞巧节,顾北辰途径富阳,正巧逢上了富阳的寺庙三殿庙举办花灯会。于是,便在三殿庙逗留了两日。 那日花灯会,三殿庙人流如潮,甚是热闹。站在高楼之上的顾北辰恰巧看到了人流中仓皇不已的林梦萍,询问之下,竟然是受歹人挟持逃出来的。 “受歹人挟持?” “当时那模样可不仅仅是被挟持那么简单!”顾北辰回忆道,“那日,她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甚为不堪……所以,便出手助了她!” 无需顾北辰说,林梦瑶也知其后必然是评书里的老套路,英雄救美。 “那日救了她,惊慌不安的她不敢趁夜色回去,便也在三殿庙留宿了一宿。” “留宿?庙里可不留女子的。” “的确如此,所以……庙里众人并不知晓。” 既然不知,那便定然是宿在顾北辰的房里了。那夜,顾北辰的确与明雪挤在了一间厢房,只后来闻得琴声,便又寻了出去,竟是林梦萍月下抚琴。琴音靡靡,如泣如诉,月下的林梦萍更是垂泪连连。见得顾北辰前来,林梦萍急急站起,可不巧,衣衫竟然勾在了桌角之上。七月流火,衣衫轻薄,这一扯,不仅使得林梦萍酥肩外露,就连那胸口的雪白也若隐若现。 女子的身子何其可贵! 顾北辰当下许诺必会娶她为妻。 “那时,她并未留下姓名,只犹豫着说……往富阳林府向大小姐提亲便是了!”顾北辰嘴角溢笑,眸子却是一沉:“如今想来,她本也没有要嫁入我顾家的意思,倒是我妄作了正人君子。” 是啊,夏玉娘一贯是抱着让林梦萍入宫为妃的心思的,自小耳濡目染的林梦萍如何会随意许嫁?当初那个“大小姐”便是推诿之词,全富阳城谁不知道,大小姐是庶出的林梦瑶! 只林梦瑶心中所思是不会说出来的。 “不过,倒是颇为感谢林二小姐的成全……”顾北辰的话音斗转,看向林梦瑶的眸子已含着柔情:“我心里便只有你的。”(未完待续) (177)出言相探疑郭矍 夜色悠悠,月色朦胧,情话绵绵,再加上困扰已久的担忧消逝,林梦瑶竟感觉身子一暖。娇羞着垂下头去,下颚却是落入了温暖的手中。 与顾北辰对视,那薄薄地,却温情的唇轻启:“你心里……可有我?” 心中一酥,自是答不上来。可即便不答,顾北辰也已是知晓的,林梦瑶眼中的暖情近乎化成琼浆溢出来一般。情不自禁,轻俯下身子,饱满的温润入口,顾北辰真心感谢了林梦萍当初对他的欺瞒。 “哎呀——” 两人正及忘情之处,窗外却传来一阵惊叹嬉笑之声。两人急急分开,循声望去,却见翠竹俏皮地遮着脸,可指缝大开,正贼溜溜地偷看呢!当然,除了翠竹之外,还有明雪与向千寻,明雪故作面色无异,可脸颊微微的红润还是出卖了他。至于向千寻那厮,竟嗑着果子,一脸看戏的模样。 “继续,继续啊,就当我们不在!”向千寻干笑着,捧着果子,直挑眉。 前世今生,何曾遇过如此尴尬的场面? 林梦瑶面上宛若红霞,轻啐了顾北辰一口,而后便往阮青身边坐过去。至于顾北辰,却是面不改色,貌若无事发生一般,对着窗外三人淡语:“安神药可买回来了?” “咯咯咯,姑爷,那药自是买回来了的!” “即买回来了,就拿到厨房煎了,杵在这里做什么?” “是,姑爷——” 翠竹声音拖得冗长,其中自别有意味。林梦瑶虽坐在屋里,可依旧能想象出翠竹面上的揶揄之色。窗外脚步声逐渐消失了。顾北辰走近,林梦瑶却是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嘴角勾起,顾北辰才含笑着抓过林梦瑶的手,不想翠竹又往床边一站:“姑爷,郭先生他们回来了!”说着话,还刻意瞧了瞧二人紧握的双手。然后对着林梦瑶做了鬼脸。 林梦瑶简直哭笑不得。催着顾北辰出去会了郭矍,自己却是守着阮青不离半步。 “郭先生,真是辛苦你了!”顾北辰从房里出来。正看到郭矍等人在卸药材,便上前帮了一把手:“这里面是……” 接过郭矍手中的袋子,顾北辰一阵惊讶,这药材的味道。明显是黄芷。可是黄芷何其珍贵,郭矍如何寻得这么满满一大麻袋?有些不敢置信。顾北辰打开袋子,映入眼帘的不是黄芷又是什么? 抽出一根来,那根茎竟然完好无损,连丝毫的伤痕都没有! “郭先生。这黄芷……”黄芷不仅仅珍贵,更是稀缺之物,这郭矍究竟是何方人物。竟然能寻得这么多?! “回顾少爷,这黄芷价格不菲。但却是药方中不可或缺的,故而……”郭矍知晓顾北辰有疑,但自决定相助于他们,他便早有打算。他阻断了顾北辰的话,从怀里掏出银票来递予顾北辰:“只剩下不足八百两……” 顾北辰如何看不出郭矍刻意回避,知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也不追问,只帮着卸了货。卸完货后,已经过了午夜,忙碌了一天的众人皆回了房,顾北辰却将长宝留了下来。 “长宝,这个跟郭先生出去,可长了见识了?” 长宝本不知顾北辰为何留他,心中还有些唐突,可一闻得问的是这个,面色就轻松了不少:“姑爷,这次随着郭先生外出,小的才知道郭先生还有‘铁嘴半仙’的雅号呢!不管入了那个城镇,总有人将他奉为座上宾,客气得紧!” “嗯,郭先生本就是有能耐的,你呀,多学着点!”顾北辰嘬了一口茶,漫不经心道:“想来,那么些药材便是旁人赠与郭先生的吧?” “赠与?”长宝闻之,却是急急为郭矍道清白:“可不是旁人送的,那满车的药材皆是郭先生跟旁人买的,郭先生可一点也没有克扣!” “是么,可那一袋子的黄芷,可不是真金白银能够买得了的!” “那个呀,姑爷,小的可以作证,那黄芷绝对是郭先生买的!” “噢?跟谁买的?在何处买的?” “这个……我就不知了……”长宝满心皆是为郭矍,急急道:“那日我的确跟着郭先生去买黄芷的,可是路途遥远,进了那深山的时候,小的就……就睡着了……” 睡着了? 若真是睡着了才好! 顾北辰并未再追问下去,只与长宝说自己是误会郭矍了,然后便让他歇息去了。长宝惴惴不安的退了出去,丝毫没发现,合上门的瞬间,顾北辰的房间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因为郭矍和长宝回来了,庆园的人手富足起来,故而再去施药的时候,林梦瑶将郭矍也留在了庆园——再不能让林府的任何人来庆园闹腾了! 这日午后,林梦瑶等人来到药棚的时候,药棚外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更有人已经将家中昏迷的患者抬来。显然,几日里用药的瘟疫患者病情有所起色,一传十十传百,口口相传间,富阳城患病的百姓皆闻讯赶了过来。 “各位,请排好队,莫挤莫推莫争莫抢,老弱妇孺优先……”施药之前,明雪依旧重复着每日必喊的话:“自然,老规矩还是要再重复一遍的,药,只能就地喝掉,决不允许带走——” 一席话后,这一日的施药开始了。 看着井然有序的队伍,应对着上前千恩外谢的百姓,林梦瑶与顾北辰会心一笑,经过几日的努力,富阳城的疫情已然得到了抑制。二人正商量着将药方送往桐庐,却闻得人群里有一阵争执声传来。 “你这人,怎能带药走了?” “关你什么事?多管闲事!” “我怎么多管闲事了?顾少爷和顾夫人可是说了,决不允许带走!” 争执声越来越大,惊动了不少人,取过药的人已经争执的两人团团围住。 “快让一让啊,快让一让——”向千寻比林梦瑶跑得还快,直往人群里钻,生怕错过了热闹。只围观的人太多,喊了几声也进不得前,便只好搬了林梦瑶与顾北辰出来:“顾公子和顾夫人支持公道来了,快让条道儿来——” 话音未落,围观者已经齐刷刷让出一条路来,皆是看着正好走上前来的林梦瑶与顾北辰,眼中尽是热情与感激。 林梦瑶二人走近,被围着的一个是年近五十的老者,一个是三十左右的壮汉。而老者,正揪着壮汉的袖子不肯撒手。(未完待续) (178)善恶到头终有报 “顾公子,顾夫人,你们可来了!”那老者见林梦瑶二人近前,眼中一喜,将壮汉往她二人身边拖近了些:“就是他,他要偷偷将药带走。” 那壮汉原本还一脸横相,见了林梦瑶二人前来,立马苦下脸来,贼溜溜的眼中更是泛泪:“顾公子,顾夫人,小的……小的实在是不得已啊!小的母亲年过八十,瘫痪在床,实在来不得此地,所以……所以……” “你大可像他们一般,将你母亲抬过来。” “哎呀,顾夫人,小的实在心有力而力不足呀!小的家离此地甚远,家中只有我与老母亲相依为命,无人搭手……”那壮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可怜我的老母亲啊,你的不肖孩儿,竟不能给你带了救命的药去啊!老母亲啊……” 堂堂七尺壮汉,竟然跪在地上呼天抢地起来,甚是可怜。 原本拉住壮汉的老者有些不忍,踌躇了许久,终是开口替那壮汉说话了:“顾公子,顾夫人,老朽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如就网开了这一面,让他把药带回去吧!” “是啊,就让他带回去吧!” “顾少爷顾夫人,你们心善,就例外这一回吧!” 老者开口,得到了许多人的应和。林梦瑶与顾北辰相视一看,了然彼此心意。 “我等施药,本就是心存善意的,如何能辜负了一个孝子的心意。”林梦瑶款不上前,示意明雪将那壮汉扶起来,而后温言道:“但,你可知晓。我为何不让大家将药带走喝,而要当场喝掉么?这其中缘由可并不仅仅是担心药方流出去!” “那……还为何缘由?” “这药只能趁热喝下,一旦搁凉了,便会带有毒性,反而会加重疫情。”林梦瑶秀眉微蹙,字字清晰,字字真切:“而且。这药是温不得的。一旦温热,好些药性都消失了,与疫情也是无益的。” 众人皆是哗然。那刚刚拿到汤药的,更是赶紧趁热将药一饮而尽。 “但是,你放心,我们总不会见死不救的!”顾北辰上前。与林梦瑶并肩,淡笑如风。对壮汉道:“如若可以,我们愿意帮你将母亲抬过来。” 顾北辰话语一处,立马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叫好。只那壮汉却是陡然变了脸色,眼睛贼溜溜转了几转。有意无意地向人群外看了好几眼,终是不自在道:“顾公子顾夫人仁善,我……我回去找母亲商量商量……” “哎。我说你这人,还有什么好商量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向千寻咋呼起来。立马得到了众人的响应。 那壮汉面色更加难看起来,抿着嘴便往人群外钻,那原本的孝子模样再无丝毫。 果然不那么简单!得了顾北辰的眼神,林梦瑶嘱咐明雪偷偷跟了上去。 施药还在继续,林梦瑶等人对索药之人看得更紧,如此时刻,保不定各方人马都会想法子偷的一丝汤药,来辨析其中药材。好在,这一日也算平静,自那壮汉之后,便再无意外发生。 黄昏时候,药已施完,林梦瑶等人给那些没有喝到药的患者发了牌子,而后便收拾着准备回去了。 “少爷夫人——”收拾间,明雪匆匆赶了回来,抹了一把汗道:“那人进了林府!” 进了林府? 莫不是林府何人患了瘟疫么? 真若是如此,那老天还真是有眼呢! 一干人收拾了东西,往庆园回去。只未进门,便闻得夏玉娘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这夏玉娘竟然还敢来! 想到那日阮青的状况,林梦瑶心中恼火,撇了众人先进了院子:“夏玉娘,你竟然还敢来!” 其实,夏玉娘早就来了,只因为郭矍的阻拦,丝毫接近不了阮青。眼下见林梦瑶回来,无疑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的瑶儿啊,你总算回来了!”夏玉娘涕泪纵横,上前就拉着林梦瑶的手臂,哭诉道:“我的好孩子,你但且救了康儿吧,看在林家就这么根独苗的份上,你就救救康儿吧——” 哭得甚是凄惨,丝毫不似作假! “林安康怎么了?” 虽感念夏玉娘为人母的心,可林梦瑶如此问,却不是因为于心不忍,而是心中大块。她可不会对一个处处涉及自己及阮青的女人有任何仁慈之心。 “康儿他……不知怎的,竟……竟患了瘟疫……” “哎呀,是吗?林安康竟然也患了瘟疫啊!”在看到夏玉娘满脸是泪的时候,林梦瑶就猜出来了。可她依旧美目一瞪,做出惊惶的模样:“只是,他患了瘟疫,您也不该找到我这儿来吧!那林安康可是你的亲子,你怎能忍心把他也驱赶到这庆园来呢?” 一句话,将夏玉娘的话堵在了喉咙口。 林梦瑶毫不掩饰话语间的讽刺与幸灾乐祸,夏玉娘心中恼火,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沉默了片刻,又是哭道:“瑶儿啊,千错万错那也都是我和老爷的错,你就看在姐弟的份儿救了康儿吧!只要你答应救康儿,我明儿个……不不不,今儿个……我今儿个就去求老爷把那堵墙拆了……立马拆……” “拆了?”林梦瑶冷笑出声,“当初要砌墙的虽是你们,可如今考虑是否要回林家是我们!……再者说了,我也不觉得我有那么大的胸襟,去救一个这么些年来对我们娘俩处处针对为难的仇人的儿子!” “林梦瑶,你到底要怎么样?我如此低三下四的求你,你竟还端着架子!”夏玉娘戚戚然,眼中的愤恨却已然不作掩饰,转了身,便对进门来的顾北辰哭道:“姑爷啊,瑶儿不懂事,您却是明事理的,康儿是瑶儿的弟弟啊,瑶儿这般见死不救,是要背上薄情寡义的骂名的!” “薄情寡义?”林梦瑶不待顾北辰开口,便是怒目而笑:“夏玉娘,你倒也说得出口!当初趁着我娘亲不受待见,处处为难她的是谁?当初趁着我娘亲与夫君病重,落井下石的又是谁?我薄情寡义,我是心明眼亮,看清了你们的丑恶嘴脸!……噢对了,即便以上的事情都未曾发生过,我也是没必要去就林安康的,我可没福气有那么个弟弟——” “弟弟”二字被林梦瑶咬牙说了出来,夏玉娘脸色一僵,立马知晓她的意思——那林安康根本久不是林家的种! “枉费口舌——”林梦瑶见夏玉娘呆若木鸡,向郭矍道:“郭先生,送客——”(未完待续) (179)退无可退阮青怒 郭矍得其意,自是伸出手来:“林夫人,请吧——” 那夏玉娘见状,犹豫着转了身,可未走出几步,又转过头来,面上尽是讥笑:“的确,我家康儿怎么可能与你这个野种是姐弟!你根本就是阮青那个婊子……” “夏玉娘,你敢——”竟是阮青出了来,体虚的她半倚在慧珠身上,出口打断夏玉娘的话:“你若是敢在这里信口雌黄,我今儿就拔了你的舌头!” “娘亲——”林梦瑶与顾北辰双双迎上去,欲搀扶她进去。阮青一贯软弱,可此刻却是咬牙切齿说出这番狠话来。只一番话后,又是直喘气。 阮青的话似乎也没起到什么作用,那夏玉娘大笑着,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阮青,你当年风流成性,这林梦瑶……” “拔了她的舌头,拔了她的舌头——”阮青歇斯底里,吐出一口血来。 那郭矍早得了慧珠的示意,上前便扣住夏玉娘的下颚,真的伸手将她的舌头拉出口中,似乎只需稍稍用力,那条舌头便会被拔出来。 “拔了,给我拔了——”阮青一句一句地重复着,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顾北辰见状连忙扶了一把,给她把了脉:“无碍,只是昏厥了过去。” 林梦瑶闻之,自是阮青是被夏玉娘气着了,连忙让慧珠将她扶进房里。看着阮青的背影,林梦瑶心有所疑,阮青所气的自是夏玉娘的话,而夏玉娘的话虽未说全,可其中意思甚为明显。 野种? 夏玉娘当时的确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事实上。她也不是第一次这么称呼自己了,那日砌墙的时候,她也是如此。 难不成…… 林梦瑶心中一紧,看着夏玉娘的目光如刀。 看着林梦瑶的眼神,夏玉娘真心知道害怕了,浑身瑟瑟发抖,可舌头被郭矍拉着。一个求饶的字都说不出来。 拔舌。似乎就是呼吸之间的事情! “不要,不要,求求你们。放过我的母亲!” 众人皆屏息之时,那林梦萍竟然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林梦芷紧随其后。林梦萍一进院子,便是盯着顾北辰。双目含情:“顾公子,请您说句话。饶了一个全心全意为子女的母亲吧!” 顾公子,而不是姐夫! 林梦瑶眼睛一眯,也不看向顾北辰,只对林梦萍一阵冷笑。细细想来。林梦萍的这声称呼也是对的,她已经被林纾赶出林府,那林梦萍何来的姐夫? “林大小姐。你确定你是在为你的母亲求情么?” 林梦瑶也不待顾北辰开口,对着郭矍便是一阵眼神示意。那郭矍会意。拉着夏玉娘舌头的手微微出力,疼得夏玉娘直哼哼,口水更是顺着嘴角滴下来,顺着下颚滑到领口,沾满衣襟。 “林梦瑶,你快让这个狗奴才住手!”林梦芷看得心惊胆战,吼道:“母亲若是有个好歹,我姨父定然饶不了你的!” “林二小姐,请注意你的措辞,我并不觉得郭先生会喜欢你对他的称呼!” 对于林梦芷,林梦瑶根本不屑于多看一眼,冷语相驳之时,目光依旧盯着林梦萍。可也就在林梦芷说话间,她却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你姨父?” “对,我姨父!”林梦芷以为林梦瑶怕了,趾高气扬道:“我姨父可是这富阳城的知府,还不速速松开我母亲!” 林梦瑶却为做任何回应,只目不转睛注意着林梦萍的神色:“林大小姐,你莫不是也觉得该用姜知府的身份来压我吧?!” 再一次提到姜文宇,林梦萍果然再一次面色紧绷,眼神惶惶!想起那一夜家宴时候,姜文宇来时,林梦萍的神色也是极为不自然,更有回避之意。 有意思了,这林梦萍与姜文宇之间…… “怎么,林大小姐竟因为姜知府位高权重,都不屑于跟我说话了么?”林梦瑶刻意加重了“姜知府”三个字,意料之中的,再次看到林梦萍的失色。 林梦萍终究也是有城府的,似乎也意识到林梦瑶的故意试探。缓和了脸色,柔声细语道:“姐姐误会了,梦萍知姐姐一贯温善,亲情至上,断然不会真的伤害了母亲。既然姐姐无心伤害母亲,我又何须多此一举呢!” 说着,又是对顾北辰款款俯身:“姐夫,梦萍刚刚救母心切,多有唐突,还请恕罪。” 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 刚刚还说心知林梦瑶无心伤人,这一转口就又变成了“救母心切”了! 顾北辰并未回应林梦萍的话,这倒让林梦瑶的心微微一沉。不回应,不见得是冷漠,更有可能是心存不忍。转眼看顾北辰,果然,顾北辰虽不曾看林梦萍,却时时注意着郭矍的手。 莫不是真心以为她会拔了夏玉娘的舌头? 林梦瑶思忖着,不动声色地挪了步子往顾北辰靠近,而后伸出尾指。她的本意是勾勾顾北辰的衣角,好向他示意,可不想伸出的尾指竟然勾在了顾北辰的掌心,如此凑巧,更是正好被顾北辰握在掌中。 心中一慌,与顾北辰视线相对。 这一望,顾北辰眼中的丝丝疑虑涣然消逝,而握着林梦瑶的手更紧了些。 “林大小姐这声姐夫顾某实在是愧不敢当!”顾北辰淡淡开口,嘴角微微勾起,颇有些嘲讽之色:“顾某倒是清楚记得,早在顾某患瘟疫之时,便连同内人被隔离出了林府!” 一番话,所有的情分都消失殆尽——事实上,他与林梦萍之间本也不存在什么情分。 林梦萍全然不敢置信,却也不作解释,只怔怔地看着顾北辰,黯然垂泪,那滴滴泪里尽是含情。这般楚楚可怜的姿态,实在是惹人垂怜,只是,很显然,林梦萍用错了地方。 “林大小姐,莫不是我夫君说得不够清楚么?你我之间并无何亲情存在,即便是有,也早已随着那堵墙消失了!” 林梦瑶本想抽出手来一指那堵隔离的墙,可手被顾北辰紧紧握着,也便只能脸颊一红,抬起了左手。这般情况自然是落在了院里众人的眼里,林氏姐妹虽面色有所不同,可眼中的愤然均是掩饰不住的。(未完待续) (180)冤家宜解不宜结 “林梦瑶,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林家养了你这么多年,合着养的是只白眼狼!”林梦芷一步上前,直指林梦瑶而去,恨恨道:“你到底有没有羞耻之心?抢了我姐的夫君不说,竟还恬不知耻地在此叫嚣!” “哎呦呦,林二小姐,究竟是谁像狗一样在我们院子里叫嚣呢?!”眼看着林梦芷向林梦瑶而去,且态度嚣张异常,翠竹如何肯得,立马上前展臂一拦:“啧啧啧,真是得小心点,不能让疯狗乱咬了人!” “你说谁是疯狗呢?!” “谁应声儿,谁就是疯狗呗!” “你……” 林梦芷作威作福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憋屈,一语接不上来,竟抬手就往翠竹脸上扇去。很显然,她的举动甚为不理智,手还未落下,便已经被翠竹扣住手腕。翠竹的花拳绣腿虽在正经场合派不得用场,可对付林梦芷这样的娇小姐还是绰绰有余的。只用力一捏,那林梦芷就“哎呦哎呦”叫唤起来。 “你个贱人,快……快松开我……” “贱人喊谁呢?” “喊你呢!” “咯咯咯,真是难得呢,林二小姐竟然自称贱人!啧啧啧——” 林梦瑶对付林安康的那一招,全然被翠竹依葫芦画瓢拿过来对付林梦芷。林梦芷闻言,也不知是手腕上疼痛难忍,还是因翠竹的话恼羞成怒,整张脸比晨起的太阳还红。 一时间,夏玉娘被郭矍捏住舌头,林梦芷被翠竹紧扣住手腕,林家唯一还自由着的便是林梦萍。此刻的林梦萍站在一干人中间。只愣愣地看着顾北辰不说话,眼泪“啪嗒啪嗒”都直往地上落,打在晒了一天的地面上,碎成星星点点,溅起了丝丝灰尘。 林梦萍果然是聪明的,女人的优势被她运用得如鱼得水。 眼泪,楚楚可怜。怯弱无依…… “美人泪。值千金;美人情,倾城亦不负!”谁都没想到,开口的竟然是向千寻。而这一贯无正经的向千寻。竟然又恢复了那日待夏玉娘和林梦芷时候的翩翩公子之态,满眼怜悯地看了林梦萍一番,而后淡笑道:“林大小姐,你且放心。今日之事,我向某自会相护!” 说话间。向千寻已经转过身来,向顾北辰和林梦瑶作揖,道:“顾兄和嫂夫人一贯和善,今日之事不如卖给向某一个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姓向的,你又胳膊肘往外拐——”向千寻话音未落,翠竹已经狠狠骂道:“合着你才是只白眼狼!不对。不光是白眼狼,还是大色狼。瞧见漂亮的女人连自己是怎么从阎王殿转回来的都忘了!” “翠竹姑娘……” “姑娘你个头,你个忘恩负义的,老天爷当初怎么就不收了你呢!” “翠竹姑娘……” “翠竹姑娘是你叫的么?本姑娘的名字从你口中钻出来,真是羞耻!” 这向千寻但凡开口,立马就被翠竹给顶了回去,而且句句直戳他面门。向千寻嘴角一阵抽搐,终是放弃与她对话,转向林梦瑶和顾北辰,正色道:“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顾兄,嫂夫人,退一步海阔天空——” 如此一本正经,意味深长,林梦瑶还真是不习惯、不理解! 与顾北辰一阵对视,转而疑惑地看向向千寻,却见他正背着众人向他们挤眉弄眼。向千寻似乎是担心他们不能看到,那眼睛鼻子嘴巴几乎要挤到一块儿去了。 林梦瑶哑然失笑,许久缓过神来,却是赶紧掏了帕子颜面,好遮住了嘴角泛出的笑意。 “也好,今日就看在向公子的面子上饶了你们,夏玉娘林梦芷,我可告诉你们,再有下次,可不是今日威吓这么简单。”林梦瑶好不容易忍住了笑,才开口,那向千寻竟然又是一番鬼脸,干咳一声才算缓过气来:“倘若下次再见你们踏入这个院子,哼,别怪我真的翻脸不认人,直接打断了你们的腿!” 话音落下,林梦瑶向郭矍和翠竹示了意,两人双双松手。 夏玉娘和林梦芷一得了自由,看向林梦瑶等人的眼中便满是怨毒,只心有余悸,无人敢说出一句话来。两人缓了缓神,终是拉着林梦萍逃出了庆园。 这母女三人一出院子,翠竹便找上了向千寻的麻烦,一拳头往他挤眉弄眼的脸上砸去。那向千寻吓了一跳,蹦跶着闪到了一旁。 “翠竹,莫要失礼!”林梦瑶连忙喝住,想及向千寻一贯的作风,她知道,向千寻如此,必然是有所打算的。 顾北辰自也是如是想,伸手向向千寻请道:“向公子,可有兴趣下盘棋?” “下棋?自然乐意之至。”向千寻立马恢复了一贯的姿态,斜着身子晃着肩膀便随着顾北辰往屋里去了,一路上还不住道:“顾兄,今日你让我几子?两枚?不行不行,起码三枚,嗯,就这么说定了啊,你得让我三枚棋子……” “小姐,您干吗护着那个白眼狼!”眼瞧着向千寻跟随顾北辰进了屋,翠竹甚是不解。 林梦瑶但笑不语,点了点她的额头,吩咐郭矍等人收拾了院子,自己便往阮青屋里去了。 屋里,慧珠一直守着,见林梦瑶见来,连忙迎了上来:“小姐,可有好好惩治了那夏玉娘,夫人,夫人可被她害苦了!” “放心,估摸着她是再不敢来了!”看看床上的阮青,林梦瑶长叹一声:“奶娘,你去煮些安神汤备着……” 看着慧珠应声出去,林梦瑶依着阮青坐了下来。看着满面憔悴,丝毫无当年“江南第一美人”模样的阮青,她心中一阵酸涩。想及阮青刚刚对夏玉娘的那股子狠劲儿,如若阮青相争,只怕也不会落得如今的凄凉状况。 可是,阮青没有争,亦或者,她根本就不愿不屑去争那林纾凉薄的宠爱。 “玄成,玄成……”恍惚间闻得阮青一阵梦呓,凑近,竟真切的听出了她的呓语:“玄成,是女儿……女儿……”(未完待续) (181)百思成困路茫茫 ps:很抱歉,猫猫出去吃好吃的了,结果延误了更新,求谅解啊,喵呜~~~~ 顾北辰进院子时,林梦瑶已经看着庆园外那堵墙愣怔许久了,那目光似乎要透过墙去,看清某些东西。对于林梦瑶连续几日的异常,顾北辰心有担忧,上前轻轻唤了一声,却发现她毫无反应。 “梦瑶……”顾北辰又唤了一声。 “你回来了——”林梦瑶恍恍惚惚回过神来,脸上的笑意颇有些牵强:“今日施药,可还顺利?” “自是顺利的,只是,你……还好吧?” “我?我自是好的。”林梦瑶抬手掸去顾北辰肩头的灰尘,往屋里看了一眼:“这几日娘亲的身子恢复不少,气色也好多了,费不了多少心。再说,还有奶娘和郭先生帮着照应不是?”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对于顾北辰的话,林梦瑶不甚理解,美目微斜,满是疑问。顾北辰淡笑,往那堵墙上一瞥。自那次大惩夏玉娘母女之后,林梦瑶便颇有些神识恍惚,要么对着庆园外的那堵墙出神,要么若有所思地静坐在阮青窗前发愣。对此,顾北辰大为担忧。 林梦瑶心中一叹,却直言无事。可事实上,她心里是装着事儿的。那日,阮青的梦呓让林梦瑶有所思,再联系前几次闻得的阮青的梦呓,她得出了一个不敢置信的结论,而这结论,她是无论如何不能向阮青求证,不能让第三人知晓的。 林梦瑶不肯说,顾北辰也只得无奈一笑:虽说此番因瘟疫之劫让林梦瑶对他颇为亲近。颇有情愫,可他依旧能感觉到林梦瑶对他依旧不能全然相信,心中之事更是多有隐瞒。 对于这番隐瞒,顾北辰不怒不急,只望尽力让他真的入了她的心里去。 “我去看看娘亲。”顾北辰不再纠结于此,转身进了阮青屋内。 看着顾北辰的背影,林梦瑶心里也是明镜一般的透亮:她的隐瞒。顾北辰尽收眼底。了然于心,但是他不追问,只待她自己说。可是。有些事情怎么能够自己说? 她并不是真正的林梦瑶,她只是一缕冤魂,她此生的目的就是向孟家复仇,这些惊世骇俗的言词自是不能说的。即便是说了,只怕也只会被当做疯子;除此之外。今生今世之事,她却也是万万说不得的。譬如说,那夜那抹黑色的身影;譬如说,她此时此刻的怀疑。 林梦瑶突然发现。做一个心有城府之人是何其累! 可是,她却没有喊累的资格! 至少,在没有给她未出世的孩子和乖巧聪敏的孟艾报仇之前。她是没有资格喊一声累的。 跟在顾北辰身后进了阮青的屋子,阮青正清醒地依在床上。而顾北辰面含淡笑,正与她把脉:“娘亲的身子康复得很快,不出几日便可痊愈。” “真是劳烦姑爷了!”阮青笑应,目光却是看向林梦瑶的。 林梦瑶知晓她的意思,面上一臊,上前道:“夫君的医术自是好的,莫不然也不会研制出了治疗瘟疫的方子。” “光有方子何用?还是要有心才是!”阮青拉过林梦瑶的手,别有深意地轻抚着:“姑爷的这份心,我们皆是看在眼里的!” 话已至此,林梦瑶只能干笑,瞥向顾北辰,顾北辰早已嘴角溢笑,剑眉微扬了。 三人于屋内闲谈,气氛甚是温馨,直至晚饭时候来了个不速之客——姜文宇。 姜文宇的突然造访,颇为出乎众人的意料。 “哎呀,侄女婿啊——”一进门,姜文宇的脸上便满是谄媚的笑意:“这施药一事,整个富阳成都传遍了,你的善行善举,真是让我这个姨丈钦佩不已啊!” 顾北辰连连自谦,只笑不答,引了他上座,而后嘱咐翠竹看茶。 “姨父真是折煞我们了!”林梦瑶突然掀了帘子出来,出口便是一声“姨父”,而后对顾北辰微微使了眼色,继续道:“所谓善行善举,仅仅是夫君与梦瑶的一份心意而已!” 面对突然出面的林梦瑶,姜文宇颇有些惊讶。之前,他已从夏玉娘那边听来了林梦瑶的种种恶行,当然,对于夏玉娘的话他不会尽信,可也是信了十之*的。故而,决意来此之前,他便做好了应对她冷嘲热讽的准备,可不想她竟主动示好。 如此示好,也是好事! “瑶儿啊,快来坐下,这些日子忙着施药,可是累坏了吧!”姜文宇立马换了一副慈祥长者的模样,笑眯眯看着林梦瑶:“谁说女子不如男,我这姨侄女可丝毫不必男儿差!” 其实,林梦瑶与姜文宇丝毫关系都没有,以往也只是因着夏玉娘的关系,才有了那一声“姨父”的称呼。眼下,林梦瑶已经被林纾赶出了林府,二人便是连八竿子都打不着了,可偏生二人如至亲一般。 林梦瑶面上笑意满满,温语道:“姨父谬赞了,这施药一事皆是夫君的功劳,瑶儿无非就是帮着煎药看火而已。” 两人一阵寒暄,顾北辰也了然林梦瑶的意思——姜文宇毕竟是富阳知府,将来难免有相托之事,宜拉拢些。可也就在了然其意之时,顾北辰心中也存了疑,林梦瑶不过是一庶女出生,在林府还颇为不待见,如何竟有这番谋算? 细看了林梦瑶一眼,见她巧笑嫣然回以一瞥,不由自主勾起嘴角:何须顾虑那些,只求她心里有他便可! 因为林梦瑶的关系,顾北辰对姜文宇的态度自是客气了不少。三人絮絮叨叨,自是一些闲话家常,可细细品味,又不难发现,姜文宇是冲着药方来的! 介于此,谈话间,林梦瑶与顾北辰不住眼神会意,思量着能应付了姜文宇去。 “哎呀呀,我说怎么这么吵呢,原来是姜老头来了!”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进来的人不是向千寻又是谁?只见他毫不在意姜文宇的身份,如对待那赵捕头一般,进了屋子便将手臂往姜文宇肩上一搭,晃着腿子,歪着身子,乐呵道:“姜老头,你既来了这里,怎么也不叫我一声?我可是想你想得紧呢!”(未完待续) (182)劫富济贫君子交 向千寻面上笑意满满,眼中更是如此,颇为让人乐意亲近。可姜文宇却是身子一哆嗦,连忙起身,若不是向千寻伸手扶住,只怕就真的下拜了。 “姜老头,你这是干什么?”向千寻面上不悦了,拉起姜文宇往椅子上一塞:“真是不好玩,你这个老古板忒没意思了!” 向千寻往林梦瑶下首一坐,斜倚在椅背上,对身后的翠竹道:“丫头,也给我上杯茶。” “要喝自己倒去——” 翠竹还在为那日求情的事情记恨于心,故而没好口气地恨恨道。可面对她摆出的脸色,向千寻却是乐开了花,咧嘴笑着,拍了大腿对姜文宇乐道:“听见没有,看见没有,这样才有意思嘛!” 姜文宇听没听见,众人皆不可知,但他为翠竹那态度吓绿了的脸,众人是看得清楚明白了。 向千寻的身份果然是摆在眼前的了! “对了,姜老头,你来这里干嘛来了?”向千寻换了姿势,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另一只脚还晃晃悠悠:“这夜黑风高的,莫不是不干好事来了吧!” “向公子言重了,下官……”姜文宇接到向千寻的斜眼,立马改了口:“我来此地不过是单纯的亲戚间的走动……走动而已……” “走动啊,亲戚间多走动,好事一桩啊!”向千寻眯着眼睛嬉笑:“不过,眼下你走也走了,动也动了,是不是该回你的老巢去了?我还等着跟顾公子下棋呢!” 如此直白的逐客令,姜文宇脸上的笑顿时挂不住了。 林梦瑶连忙出来打圆场,揶揄道:“向公子。你这就不应该了,不管怎么说姜老爷也是我的姨父,你这般无礼,我可要对你下逐客令了!” “对我下逐客令?”向千寻面色陡然一边,甚为哀戚:“唉,世态炎凉,说得也不过如此!行吧。那你就逐了我算了。不过也顺带将你夫君逐了吧,我们俩好歹凑个伴,下下棋聊聊天什么的……” 向千寻没脸没皮没正经的模样。逗得屋里众人皆是笑出声来,当然,除了那姜文宇。姜文宇此刻的心思格外的活络,当他看到向千寻与林梦瑶等人的交情竟至此时。不免更笃定了要与林梦瑶他们交好的心思,即便与林府端了来往也在所不惜! 姜文宇一阵思量。笑道:“其实天色也不早了,在下也是时候告辞了。扰了向公子的雅兴,实在罪过。” 说着,姜文宇便要拱手告退。只不想。那向千寻却是眼珠子一提溜,换了态度,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腕子:“别介。姜老头这是跟我生气了?莫走莫走,我刚刚开玩笑呢!” “你若真是走了。顾夫人会恼了我的!”说着,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对了,听说你姜老头并不是顾夫人的亲姨父吧?” 姜文宇呵呵一笑:“可我姜某却是将瑶儿当做亲姨侄女看待的!” “说得倒也是,要不然顾夫人他们被赶出林府后,你也不会过来!”向千寻一阵感叹,难得正经起来:“不过话说回来,姜老头啊,你也看到了,你当亲姨侄女看待的顾夫人,日子可过得不好啊!” 感觉到向千寻话中有话,又念及向千寻一贯的作风,姜文宇竟背脊一凉,没敢搭话。 可即便他不搭话,向千寻也没有就此止言的意思,他起身在厅堂里转了一圈,叹道:“瞧瞧,这小小的庆园住了这么多的人,甚是拥挤,唉——姜老头,你若真心疼你这亲姨侄女,你就真得为她换座大宅子……” “大宅子?”姜文宇一愣——果然没安好心! “嗯,大宅子!”向千寻一本正经,眼中的算计却是直直白白露给姜文宇看:“不过你放心,凭我的人脉,一座大宅子也花不了多少银子,你明儿个直接送两万两银票过来,宅子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 向千寻的狮子大开口,让林梦瑶等人张口结舌,可姜文宇却是舒了一口气:幸好,这小祖宗还是口下留情了的!比起那时的十万两,他已经是很客气了! 做此想,姜文宇不免要摆出一个慷慨姨父的姿态来:“向公子放心,待瑶儿,我必是尽心尽力的。区区两万两而已,今晚我就派人送过来!” “哎呀,姜老爷真是慷慨大方啊!这两万两在姜老爷的眼中竟然只是‘区区’,啧啧啧,真是佩服佩服!”向千寻眯着眼睛直笑,不过,眨眼间却又是板了脸色:“姜老头,人情归人情,法度毕竟还是法度,我不得不问了,就凭你20万石的年俸禄,如何能有‘区区两万两’的白银?!” 面色严肃,声音清冷,向千寻一番话,竟难得显出一番威严来。 众人愣怔之际,姜文宇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战战兢兢几乎要跪下来。 “哈哈哈,姜老头,我就说了嘛,你这人一点都不好玩儿!”向千寻骤然一阵笑声,将众人唬了一跳,而那姜文宇的面色已经泛绿了:“行了行了,我自知道姜老头你生财有道的。时候也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莫要耽误了我和顾兄对弈!” 此番话语中哪还有原来的严肃与质问! 姜文宇最终是战战兢兢,面色惨白,连招呼都不得好好打一个就离了庆园。姜文宇走后,支开了翠竹,屋子里便只剩下了林梦瑶、顾北辰,还有向千寻。 “向公子……”林梦瑶与顾北辰会了意,对向千寻道:“原本,对于向公子的身份,我也不欲多加过问,但是……” “顾夫人,没有‘但是’,既然你原本不欲多问,不如就不问好了!”向千寻连忙堵了林梦瑶的话,正色道:“自然,你问了我也不尽然会说。若是你心里有何揣测,那便揣测着,说出来,不一定就是好事!” 向千寻的话看似简单,可无形中也向林梦瑶与顾北辰证实了他们的揣测:他的身份的确特殊! “再者说了,我们如此相处不更好些么?”向千寻嘻嘻一笑,起身便径自摆好了棋盘,拿来棋子:“无关名,无关利,这样的相处才是君子之交!来来来,下棋,下棋……” 如此,林梦瑶倒真不能再问什么了:君子之交——这本就是她一直想要的。(未完待续) (183)红烛喜帐玉体恙 思忖间,顾北辰已经和向千寻对弈起来,林梦瑶看了一会儿,便打算往阮青那里去看看。可还未挪步子,顾北辰便叫住了她:“这般晚了,还往哪里去?” “娘亲身子尚未痊愈,我去陪陪她!” “可娘亲之前叮嘱了,今儿个她身子乏,先睡了。”顾北辰头也不抬,拿了棋子,低眉道:“今晚,奶娘会守着娘亲!” 奶娘会守着? 此话何解? 林梦瑶心里稍有明白的,可看到顾北辰那般淡定,又有些不敢置信了。 “哇哈哈——”顾北辰才落一子,向千寻便兴奋得大笑起来:“天助我也,顾兄终究是有不慎之事了,这一子下得实在荒谬,此番非我赢了不可——” 原来如此! 顾北辰的面上淡定竟全是伪装的! 林梦瑶心中一紧,羞涩异常,目光再不敢往顾北辰那边瞧一眼。 夜色深深,三盘棋毕,向千寻打着哈欠往西厢房去了。 一时间,厅堂里的气氛有些尴尬起来,林梦瑶捏着袖口,竟一阵紧张。相较于林梦瑶的羞臊,顾北辰也是有些不自在。烛光闪烁,他终究还是拉过林梦瑶满是细汗的手,不言不语,只牵着她,缓缓地在月色中往房里走去。 随着“吱呀”的开门声,屋里的灯火通明便晃了林梦瑶的眼。迎面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鲜艳的大红喜字,而大红喜字前的案桌上,两只婴孩手腕般粗细的红烛正发着熠熠的光,照得花生果子分外清晰。再往里,便是看到垂着的红纱幔帐。视线越过幔帐去,那床上早已经挂上了大红喜帐,铺着的更是鸳鸯锦被。 眼中氤氲,林梦瑶心中的惊喜已然无以加复。 说起来,前世今生,如此场景,她已经见过三次了。可也唯独这一次。她心里的甜蜜是满满的——即便是前世出嫁,即便是前世认为嫁了如意郎君,可因着姚子文和江锦呈的缘故。那份喜悦总是压着丝丝沉重的。 “喜欢么?”顾北辰掰过林梦瑶的身子,注视着她柔若春水的眼睛。 脉脉含情,映着烛光,林梦瑶早已如醉酒一般。面颊攀上两朵酡红色的桃花,花瓣泣露:“这……怎么会……” 喜欢二字早不需说出口。那满眼的惊喜,那含着感动的泪珠,便是最好的回应。顾北辰小心翼翼抹去了林梦瑶面上的清泪,微微勾起嘴角。轻语道:“早就想名正言顺地喝了奶娘煲的汤海参煲鸭汤……所以偷偷布置了……” 闻之,林梦瑶微微一愣,转而却又娇羞着抿嘴一笑。初入庆园的那一夜。因为床“吱呀”响了一夜,慧珠煲了一大盅滋阴养肾的海参煲鸭汤给顾北辰。当时。顾北辰就曾开玩笑,说是有一天一定名副其实地喝了那汤的。 “明日,我可有幸喝奶娘煲的汤么?” 见林梦瑶羞怯着别过头去,顾北辰有意调笑着,却不待林梦瑶啐出口来,便是往她唇上啄去。这一啄便是轻轻衔住她饱满丰润的嘴唇,留恋不已,不忍松开。 林梦瑶的身子早融化成一碧清水,依附在顾北辰的怀里。 窗外,月上柳梢头,窗内,情蔓心田间。 流连着林梦瑶唇间的芬芳,顾北辰一个打横将她抱起。美人入怀,温香软玉般的撩人心弦,顾北辰平稳了步子,缓缓向床榻而去,花好月圆人也圆,这才是人生乐事。 轻轻将林梦瑶放在床榻上,因脖颈被她勾住,身子经不住前倾,结结实实压在林梦瑶柔软的身子上。 “唔——呜——” 一阵嘤咛,却是带着丝丝的痛苦。顾北辰心间一慌,连忙支起身子,果见林梦瑶秀眉微蹙:“怎么了?” “有……有东西搁着我了……”林梦瑶羞红的面上快要滴出血来了,刚刚顾北辰的热情全然将她融化,若不是背后真被膈应得疼了,她是如何也不能溢出那羞人的声音的。 顾北辰见林梦瑶是真被搁疼了,伸手往床上一摸,失笑,竟忘了床上还有花生枣儿之类的东西。连忙拉了林梦瑶起来,掀开鸳鸯锦被,被子下面铺了满满一床的花生红枣。除此之外,竟还有一个锦盒。 顾北辰将锦盒递给林梦瑶,自己则将床上的花生红枣清理着。 看着忙碌的顾北辰,林梦瑶羞怯得像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尤其是看到顾北辰向她挑眉时,更是娇羞着背过身去。把玩着手间的方盒,林梦瑶缓缓打开,竟是一块香料。拿起,凑于鼻间,甚是芳香,可不知为何,这芳香之物闻在鼻间,引得她胃里一阵翻腾。 “是什么?”顾北辰走来,接过香料,凑于鼻间一吻,那脸上的笑意瞬间变得怪异起来:“可要点起来么?” “你若是想点,点上便是了!” 林梦瑶一阵娇语,顾北辰干笑了两声,转身便将香料放在了莲花香炉里。不多久,沁香溢出,整个屋子充盈着暖暖的香意。之所以说这香是暖暖的,全源于林梦瑶闻了这香,浑身暖暖,宛如置身于三月暖阳中。 “这究竟是什么香?” “暖情香——” 顾北辰在她耳边轻语,一口热浪直钻进她的耳内,撩得她的身子微微颤栗。这股颤栗还未平息,如珠般圆润的耳垂便又落在了顾北辰的口中。瞬间,异样的温热从耳垂蔓延开来,顺着每一根神经传递到四肢百骸。 一阵天旋地转,林梦瑶再次落在了床上,只这次,再无异物膈应,软绵的床榻让她的身子更加的酥软。感觉到顾北辰的唇已经寻到了颤栗娇羞的梅花,感觉到那温热的手将雪中寒梅抚触把玩,感觉到那芳草茂密处春水潺潺,感觉到所有的*让春水肆意泛滥…… 一切都等着水到渠成! 窗外的月羞涩地躲进了云层,屋内香气浓如四月芬芳,林梦瑶的身上终是一凉,顾北辰已寻得那处桃花源的入口,可…… “呕——”胸口一凉,林梦瑶的胃里竟然翻腾如海,趴在床沿便是一阵干呕。 饶是扫兴,饶是忍得甚是难受,可顾北辰终是挂心于林梦瑶的身子:“怎么了?” 林梦瑶根本无暇回应顾北辰,一阵干呕,却是如何也吐不出东西来。顾北辰赶紧按住她的内关穴,待她稍有缓解,才将她擦拭赶紧藏进被子里。 倒了一杯茶喂林梦瑶喝下:“可好些了?” “夫君,我……”卧身在床,林梦瑶虽好了些许,可胃里终是不舒坦的。只此刻她却顾不得自己,刚刚已到那番境况,前世为人妇的林梦瑶如何不知顾北辰的难忍:“夫君,对不起——” “莫要说此等傻话!”看着林梦瑶面色苍白,顾北辰心疼道:“你的身子要紧!” 说话间,他拉过林梦瑶的手腕,细细把脉。这一把脉,顾北辰的脸色却是大变,看向林梦瑶的眼神也是颇为怪异,耐人询味……(未完待续) (184)处子怀珠啼笑非 这一夜,林梦瑶睡得并不好,尽管依偎在顾北辰身畔,耳边也有他均匀沉稳的呼吸,可她总觉得顾北辰身上多了一份莫名的疏离。是洞房未成,还是其他,林梦瑶不解。 清晨,浑浑噩噩醒来时,顾北辰已经不在了,林梦瑶一阵怅然起身。洗漱一番,往院子里转了转,转至树下,仅一夜的功夫,金桂竟然开花了!前世,相府的院子里也曾种植了两株金桂,那两株金桂大概有数十年的树龄,每每花开,整个相府都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而她最喜之事便是摘了金桂养在房间里! 兴起,唤来翠竹,让她折了两枝开得最盛的。 凑于鼻间,香气闯入鼻间,可不知为何,胃里又是翻滚得难受。依着树,一阵干呕,许久才顺畅了些。 “小姐……”翠竹吓了一跳,连忙端来茶水:“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不碍事,想来是昨日夜里受了凉。” “受凉?那是不是该抓副药吃吃?”翠竹扶着林梦瑶坐下,歪着脑袋道:“可是,小姐,您这可不是第一次这么干呕了呀!莫不是……” “莫不是什么?” 翠竹“嘻嘻”笑着,往林梦瑶耳边凑过去,不过动了两下嘴皮子,林梦瑶便是面上一红,抬手要打:“你这丫头,尽会胡说!” “是不是胡说,那可不一定!” “还敢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见林梦瑶起身,翠竹笑着跳开。如此,主仆二人竟在院子里嬉闹了起来。 主仆二人正闹着,小院门口出现了一抹身影。浓妆艳抹,不是林纾的二姨娘花恋蝶又是谁! “哎呦,竟然是花姨娘来了!”翠竹先是一愣,而后鼻间冷哼:“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花姨娘,您老这是来雪中送炭了呢,还是打算着锦上添花呢?” 花姨娘似没看到翠竹的神色。更是将她的话置若罔闻。只笑着往林梦瑶走来:“瑶小姐啊,几日不见,姨娘这心里倒是怪想念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林梦瑶一记眼神制止了翠竹,而后笑道:“劳烦花姨娘惦记了,只梦瑶乃是林府弃女,花姨娘这番惦记。怕是会落人口舌的!” “落人口舌?我花恋蝶倒不是个怕事的!”花姨娘双手一合,笑道:“再者说了。谁说瑶小姐是林府弃女了?瑶小姐放心,我花姨娘虽没有什么本事,可这吹吹枕边风的能力还是有的。” 这番话,颇是符合花恋蝶的出身。林梦瑶丝毫不觉奇怪。但,按照原主一贯的性子,她还是佯装羞臊地掏了帕子掖鼻。她这般动作。花恋蝶也是收在眼底的。花恋蝶道她初为妇人,难免面皮子薄。帕子一挥。反是爽笑着往林梦瑶身边凑了凑。 “傻姑娘,好歹做了人家媳妇儿的,怎还这般羞臊?” 如此近的距离,花恋蝶身上浓郁的味儿一股脑子的往林梦瑶鼻子里钻,呛得林梦瑶连打了连个喷嚏不算,更是熏得她脑中昏沉,胃里翻腾起来。 “呕——呕——”又是一阵干呕,林梦瑶呕得眼泪都出来了。 “哎呀,这是怎么了?”花恋蝶一惊一乍,与翠竹将林梦瑶扶坐到金桂树下,却不想林梦瑶的状况更不好了,干呕得越加厉害:“快快快,快进屋里去!” 花恋蝶也是吓坏了,她今日可是有目的而来的,若是林梦瑶病了,那事儿可就真不好说了。 与翠竹一道将林梦瑶扶进了屋里:“瑶小姐这是怎么了?竟呕吐得这般厉害!” “劳花姨娘担心了。估摸着是梦瑶近几日受了凉,胃里受了寒,不碍事的!” “几日?瑶小姐已经干呕几日了么?”那花恋蝶先是一阵沉思,不多时便是眉角一扬,乐道:“哎呀,瑶小姐莫不是福气到了不成?瑶小姐,你……月事可是准的?” 月事? 看着花恋蝶朝自己小腹看去,林梦瑶自是了然她与翠竹是想到一处去了。可,这是万万不可能的!虽说月事延期半月之久,可她臂上的守宫砂还在,而她与顾北辰更不曾真正行了周公之礼,做了夫妻。 “怎么?是不是推迟了?” “的确推迟了半月有余。” 花恋蝶闻之,果然更喜了:“我说瑶小姐啊,花姨娘要给你道喜了,你这是要给顾家添丁了呀——哎呀,菩萨保佑呀,这肚子里边儿一定要是个大胖小子才行,如此我们瑶小姐的福气就是无边无尽的了……” 花恋蝶那番姿态,倒好比她自己怀了孕,得了男胎一般! 林梦瑶一阵哑然,也不欲多做解释,只喝着茶水顺气。不想,那花恋蝶说话间,顾北辰一只脚踏了进来。 “哎呀,姑爷啊,恭喜恭喜啊,大喜大喜啦!”花恋蝶乐呵呵便要拉顾北辰的袖子,却不想顾北辰身子一侧,让她扑了空。花恋蝶也是尴尬的,可想及来此的目的,便强笑道:“姑爷还不知道吧,瑶小姐这几日吐得厉害,定是有喜了——” 有无“喜”,顾北辰还能不清楚么? 林梦瑶尴尬朝顾北辰一笑,映入眼帘的却是顾北辰异样的眼神,那眼神中分明带着一丝疑惑,没错,是疑惑!如此,林梦瑶心里倒是“咯噔”了一下——顾北辰莫不是信了?! “都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姑爷怎就傻了一般呢!”花恋蝶好歹也是勾栏出身,这察言观色的本是本应不差,可今儿个前来存着心事,自也不能时时注意了顾北辰的面色,继续道:“也是,毕竟第一次当爹爹……” “花姨娘误会了——”顾北辰突然出声,打断了花姨娘的话:“梦瑶只是胃里不舒服,何来有喜!” 话语冷淡,面上更是无过多神色,花恋蝶见顾北辰如此,面上的笑意终于僵住了:“竟……竟是胃寒……可是,瑶小姐她那月事……” “花姨娘——”林梦瑶连忙出声打断,盯着花恋蝶看了又看,终于道:“花姨娘,您进而过来,只怕是有事儿的吧!” “没……没事儿……就惦记你了,过来瞧瞧……” “是么?”林梦瑶面上作疲倦色,乏力道:“那梦瑶真是谢过花姨娘了。只是,梦瑶今儿个身子不适,不便陪着花姨娘,花姨娘还是请回吧!”(未完待续) (185)语带玄机引疑窦 ps:抱歉啊,更新晚了。 “梦瑶今儿个身子不适,不便陪着花姨娘,花姨娘还是请回吧!”说着,林梦瑶便示意翠竹送客。 花恋蝶急了:“别……别呀……瑶小姐啊,我今儿……今儿个确实有事,是……是苏姨娘……” “苏姨娘?” “对对对,是苏姨娘她患了瘟疫,所以……” “竟是苏姨娘患了瘟疫的!只是,花姨娘找到我这里来又是做什么?” “瑶小姐啊,你和姑爷施药的事情整个富阳城都传遍了!”花恋蝶一咬牙,道:“你看啊,这不相关的人你和姑爷都施药了,眼下自家府里的姨娘病了,你该不会不理吧?” 林梦瑶笑看了花恋蝶,目不转睛,直瞧得她缩了缩脖子,背脊发凉。 “怎么?瑶小姐觉着我说得不在理么?” “花姨娘说的自是在理的——”林梦瑶起身,围着花恋蝶的身子走了一圈,话锋一转:“花姨娘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可真好看啊!颗颗圆润,颗颗光滑,与夏玉娘脖子上的简直一模一样呢!哦,不对,更准确些说,这项链根本就是夏玉娘的!啧啧啧,梦瑶这可就想不明白了,夏玉娘怎么会将一直佩戴的珍珠项链赠送给花姨娘了呢?” 林梦瑶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竟看得花恋蝶背脊一阵发凉。 “是夏玉娘让你来讨药的吧!”林梦瑶嘬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道。 花恋蝶闻之,愣怔着说不出话来。事实上,她今日眼巴巴过来,的确是夏玉娘授意的。天才亮。那夏玉娘便寻人将她找了过去,让她撒谎说是苏玉莲患了瘟疫,并以此向林梦瑶讨药。也怪花恋蝶是个贪财的,见了夏玉娘将那么圆润的珍珠项链给她,竟没头没脑就答应了。 “梦瑶啊,那安康好歹是林府的独子,你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你总不能……总不能……” “总不能见死不救。对么?”林梦瑶哼笑出声,道:“林府的独子?同父异母的弟弟?哼,我可没那么好的福气!那林安康小小年纪便已八尺有余、貌甚潘安。可谓林家的一脉相传,我可攀不上这样的弟弟!” 刻意在“八尺有余”“貌甚潘安”“一脉相传”上加了重音,眼色更是别有意味!哼,一脉相传?由原主记忆来看。这林府已过世的老爷子,林纾的叔父。就是现在的林纾,可没有一个是出众的。身高,相貌,皆是泛泛…… 林梦瑶的刻意自是引起了花恋蝶的怀疑。起初是怀疑她这般说的目的,然后是怀疑她话里的含义,最后便是怀疑起林安康来! “花姨娘是聪明人。有些事情总比我们这些个小辈儿看得清楚明白!”林梦瑶向翠竹示意,待得翠竹要引花恋蝶出去。这才继续道:“花姨娘,我院子里的下人前些日子在槐花胡同倒是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你若是平日里闲得慌了,也是可以去转转的!” 林梦瑶自是话里有话,花恋蝶走出大门,忍不住回过头来再看了她一眼,只因着思忖着如何回了夏玉娘,这才止住了打回的念头。 自然,花恋蝶的犹豫踌躇皆入了林梦瑶的眼,可她也仅仅做出无视的神色,而后将窗户一一打开,让空气清新流畅些。 花恋蝶身上的那股浓郁的香气终于消散了些许,林梦瑶顿感胃里舒坦了不少,在顾北辰对面坐下。这顾北辰今日颇为奇怪,刚刚对花恋蝶已不似往日里的处事,眼下又是盯着林梦瑶愣神——可那眼神,明显又是透过林梦瑶而去的。 干咳一声,林梦瑶倒了杯茶递给顾北辰,笑道:“也不知怎地了,每每闻到香味儿,胃里便闹腾得慌!” 顾北辰本是木然接过茶水,可闻得林梦瑶的话,眸子里的那层阴霾却消散了些许,口中更是将“香气”二字呢喃了许久。 “香气——”顾北辰低吟着,突然抬头:“昨晚上也是因为那香气么?” 猛然提及昨晚之事,林梦瑶脑中不觉闪现昨晚的场景,那羞人的暧昧香艳瞬间让她红了脸。面上攀爬上两团绯红,她张了张口,竟一时没能应了顾北辰的话。 顾北辰却是理解错了林梦瑶的意思,以为她没想起来,急急提醒道:“昨晚,娘亲送的那暖情香,可还记得了?昨晚上,可也是闻了那味道才感到不适的?” 如此,林梦瑶立马反应过来了,顾北辰必定是有所思,才会提及此事的! 思及刚刚脑中所想,林梦瑶更是羞臊,可压抑了心中的不适,平缓面色道:“昨日……那味道虽清淡,可闻多了,胃里也是不适的……” 话音刚落,顾北辰的眸子竟然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让林梦瑶勿要等他用午饭,而后起身便往外去了。 顾北辰的异常自是引起了林梦瑶的诸多猜疑的,可不知为何,这些日子以来,总是疲乏得很,倚在外间榻上,竟然就这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再醒来,却是因为院子里向千寻的声音。 并没有出去,只从窗口向外望去,院子里,向千寻正于四季桂树下歪着身子坐着,至于他面前站正恭恭敬敬站着个四十开外的男子。虽因为角度关系没能看出是谁来,可向千寻口口声声的“姜老头”,倒是让林梦瑶失笑了。 “哎呀,姜老头,你办事儿还真是麻溜,竟然这么快就送过来了!”向千寻倚在椅背上,一只腿晃个不停,往指尖上吐了口唾沫,便开始夸张地点起银票来:“哎呦,怎么还多了一万两呢?” 姜文宇的声音越加恭敬起来:“向公子,不多不多的,这一万两是给向公子喝茶的!还请向公子万万得收下!” “一万两啊,送给我喝茶?姜老头啊,这怎么好意思呢!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向千寻面带难色,口中推辞,可姜文宇还没客套着开口劝他收下呢,他就迫不及待将银票塞进了袖子里,许是为了确保安全,还夸张的拢了拢袖口。只这拢袖子的当口,袖口处却露出了一抹水绿色帕子来。(未完待续) (186)好人就怕坏人带 “哎呀,我就说过不要的,可是姜老头,你总是这么客气!”向千寻“恬不知耻”的自说自话,猛然见林梦瑶正在看他,嘻嘻一笑,道:“好人就怕坏人劝,我一贯两袖清风啊……” 话语间,竟然还一声长叹,万般愁苦。 姜文宇微微一愣,脸上露出鄙夷来。这鄙夷却也只是瞬息既逝,他千恩万谢,虚赞了向千寻几句,而后便离了庆园。 姜文宇一离开,向千寻就不请自入,坐进了林梦瑶的屋子。早见识了向千寻的处事风格,故而他这般进来,林梦瑶倒也不与他见识,只与他对面而坐。 “瞧瞧,这可是两万两银子!”向千寻往袖子里一掏,一摞银票被砸在桌子上。面上虽是笑着,可却也辨不出是喜是怒:“这姜文宇的油水还真是不少呢!” “油水?这油水还不是被你榨出来的!”林梦瑶轻笑。 “那也得他身上有油才能榨得出来!”向千寻应了句,而后便是笑着将银票推到了林梦瑶面前:“喏,这银子是你姨父赠与你买宅子的!” 林梦瑶失笑,嫌弃地看了看那一摞银票:“忒脏了些!” 原本,她是与向千寻调笑,故作厌弃他之前沾了口水上面,不想向千寻似乎理解错了她的意思:“这银子自然是脏的,只是,我们也有法子给它弄干净了不是?” 说着,向千寻挤眉弄眼,笑道:“听说我们现在的药材不够了,是吧?” “是不多了。” “那你可有银子采办药材?” 一闻此言,便知晓向千寻的意图。林梦瑶“噗嗤”笑出声来:“合着你是打着我的名号讹姜文宇的银子呢!” “‘讹’这个字用的可不雅。这可是姜文宇心疼晚辈的心意!” “得了得了,这银子我也本没想着要,你便拿着去采购了药材吧!”林梦瑶被向千寻的一本正经逗乐了,美目流转,突然往他袖口处一拽。那藏在向千寻袖子里的帕子便到了林梦瑶的手上:“向公子,你可知帕子于女儿家很是重要的。” 向千寻面上一僵,要抢过帕子。却不想两次都失了手。索性也不再抢了。装傻充愣地笑着,自行倒了茶水。 “不就是条帕子么,有甚重要的!” “向公子。你是果真不知呢,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林梦瑶调笑道:“或许,该唤了翠竹来问问,女儿家的帕子究竟有何意思!” 提及翠竹。向千寻面色一僵,嬉皮笑脸对林梦瑶求道:“顾少夫人。别介,不就是条帕子么,还非得闹得那般兴师动众、人皆可知的干什么!” 这帕子的确是翠竹啊! 施药初日,向千寻曾向翠竹借了帕子接锅灰。事后便也没有交还给翠竹。而翠竹呢,一贯大大咧咧,自也从未想过要逃回去。 “我不是要刻意为难你!”林梦瑶突然正色。与向千寻严肃道:“向公子,你的身份我不问。但我也有所揣测,所以有些丑话我不得不说在前面……翠竹名义上为我的女婢,可我一直将她当做姐妹看待……作为姐姐,我是绝不允有人玩弄了她去!” 林梦瑶的话字字掷地有声,向千寻先是一愣,而后竟然起身向林梦瑶微微作揖:“顾少夫人放心——” 林梦瑶全然没料到向千寻会这般说,反倒微微愣住了。就在这一愣之间,向千寻又恢复了常态,竟然一跃上前,将她手上的帕子抢了过去,往怀里一塞,贼溜溜就跑了出去。 看着向千寻跑出去,并在院子里向她拱手,林梦瑶心中身为复杂。今日与向千寻所说的话,虽有真情实意,但不可忽视,多少还有一些私心在里面——向千寻、翠竹、韩蔚,只希望皆大欢喜! 虽说是被吵醒的,可一觉之后,林梦瑶终是感觉身上清爽了不少,故而举步往阮青那里去了。 这几日,没有了夏玉娘等人的叨扰,再加上慧珠、翠竹的开解,阮青的气色好了不少,干瘪的面上也丰润了起来,多少见了些“江南第一美女”的昔日光景。 林梦瑶走至门外,便听得里面翠竹清脆的声音:“……小姐定是好福气,有姑爷那般疼着,夫人就放一百个心吧……” “为人母的,总是会将儿女记挂一生的!”这是慧珠的声音,林梦瑶思忖着她又在想念自己的女儿了。 “唉,真羡慕小姐!”翠竹略带感伤,道:“小姐有夫人,慧珠妈妈,姑爷,可我……” “你这丫头,也真是不惜福的!”慧珠虽调笑,可话语里却是怜惜:“夫人小姐可是苛刻你了?我又几时刻薄你了?” “嘻嘻嘻,也是,我虽不知父母在哪,可我还有夫人小姐,还有慧珠妈妈……” 如此,屋子里传出一片笑声来。林梦瑶心里却是升起了丝丝内疚,只希望她的谋算是对的! 推门进了去,郭矍竟也在屋子里。 “娘亲……”林梦瑶一进屋,就被翠竹乐呵呵地迎了坐在阮青身边:“娘亲,你们都在聊什么呢?竟这般欢喜!” “还不是聊你!说你守得云开见……”阮青本还笑盈盈的,可拉过林梦瑶的手臂,微微撩起她的衣袖,面色又僵了:“昨晚……” 林梦瑶,完璧无瑕! 知晓阮青胡思乱想了,林梦瑶连忙隐晦解释道:“梦瑶这几日身子不适,闻了那香气干呕不止,所以早早就睡了。” 说到身子不适,阮青的注意力自是转移了,慧珠也是担忧:“可让郭矍给看看,他虽不甚懂医理,可还是能号出一二来的。” “奶娘,不碍事的——” 林梦瑶说“不碍事”,此时本也作罢,可一旁的翠竹却想起了早间的事情:“怎么不碍事了?早间小姐问了桂花香,也是干呕了许久呢!后来闻了……” 翠竹本想说花恋蝶,却又怕阮青闻得林府的人事伤心,微微一顿,道:“郭先生,您还是帮小姐看看吧!” 如此,众人又面布忧色了。 林梦瑶一阵苦笑,伸出皓腕来,将帕子盖在手腕上。 郭矍淡淡一笑,坐下来,两指按在林梦瑶的手腕上:“小姐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受凉而已!”郭矍如是说,可向林梦瑶使出的眼色却是别有深意。 众人在阮青房里又坐了一会子,直到阮青乏了才散去。只散去之后,林梦瑶与郭矍在院子里坐下。 “郭先生,我的身子究竟如何了?” 郭矍深看了林梦瑶一眼,终道:“少夫人,您……有了喜脉……”(未完待续) (187)有孕喜脉两不同 “喜脉?”林梦瑶瞠目结舌,头皮发麻,脑中更是嗡嗡作响。愣怔了片刻,强笑道:“郭先生,这玩笑可万万开不得!” 郭矍一阵沉默,蹙眉,“嘶”了一声,又握上她的脉。这一次,郭矍无丝毫迟疑了:“少夫人,这确是喜脉无疑!” “不可能,我还是……” 这具身子可还是处子之身,那守宫砂更是完好无缺,怎可能就怀孕了!林梦瑶心中紧颤,却不敢真将“处子之身”说出口。只握紧了拳头,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突,关节处更是泛白。 “郭先生,我断是不可能有孕的!”林梦瑶掷地有声。 郭矍深看了林梦瑶一眼:“少夫人,在下只是说号出了喜脉,并非说少夫人有孕了!” 仅仅是喜脉?并非有孕?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林梦瑶困惑了,瞧向郭矍。 郭矍淡笑道:“少夫人,有孕和喜脉可不一定是一回事!” 如此,林梦瑶就更加不解了:“郭先生,这如何作解?” “少夫人,但凡人腹泻之时,脉象也与喜脉相近。只是,少夫人明显出现了孕中反应,自不是腹泻了。那就可能是药物或蛊所致了……误食特异的草药,亦或被人中了蛊毒,不仅仅会出现喜脉,还会如怀孕夫人一般出现孕中种种反应。” 简直是骇人听闻,不可思议。 林梦瑶第一次听闻过此次,心里慎得慌。误食药材,那是不可能的,至于蛊,她连蛊是何样都不清楚。如此。那必是有人加害于她! 究竟是何人要置她于死地呢? 紧握手心,林梦瑶眯了眸子,只想着若是揪出幕后之人,必让她悔不当初。可,心中发狠也是无意,且不说眼下不知作恶之人是谁,这喜脉一事也是身为困扰——昨晚。顾北辰可是帮她把了脉的! 如此。联想到顾北辰的种种反应,林梦瑶心中寒如冬月。 郭矍静待着林梦瑶做出反应,却不想她沉了眸子。一语不发。料想她是吓坏了,轻声问道:“……少夫人,您仔细想想,近来可有被什么东西划伤过?” 林梦瑶缓过神来。面上早已无比镇定:“郭先生可是有何想法?” 林梦瑶的镇定让郭矍侧目:“刚刚给少夫人号脉时,并没有发现有何药物。故而,在下思量,少夫人受蛊毒的可能性倒是大一些。只是,蛊毒这东西甚为玄妙。我实在不能肯定。” “那……郭先生可有法子验证?” “法子自是有的,只是,少夫人要吃些苦头——” “我受得住!” 林梦瑶话语坚定。郭矍微微一愣,道一声“小的去寻些药材”。这才转身出了去。 看着郭矍离去的身影,林梦瑶终于长长叹了口气,有些萎靡地趴在桌上。即便活到第二世,可她终究还是个女人而已,今日所发生之事,实在超出了她的认知与承受。可,她又不得不做出那副淡定的模样。 喜怒不形于色——这是复仇路上最根本的! 因为心中有事,林梦瑶整个下午都坐立不安,浑浑噩噩,恍恍惚惚,就这么到了傍晚时分。傍晚时分的夕阳甚是好看,往日里,林梦瑶总喜欢坐在院子里静看夕阳。可今日,坐在院子里的林梦瑶,却觉得残红如血,让人看了甚是心寒。 “梦瑶,怎坐在外面了?”顾北辰不知何时回来,拿了披风过来:“入秋,已分早晚,莫要受了寒。” 面对顾北辰的关切,林梦瑶不禁有些受宠若惊。若是以往,这般亲密倒是正常,可昨日顾北辰给她把脉了!以顾北辰的医术,他不可能把不出喜脉来。可,他不闻不理,甚至对她毫无疏离…… 不对,或许也是有疏离的,昨晚的直觉是做不得假的。可是,不管昨晚如何,今日,他待她一如往常。 “此刻景致极好,总是看不够的。”按捺下心中的疑惑,林梦瑶强笑着,心底却莫名蔓延了伤感:“只可惜,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今世以来,这还是初次如此惆怅。看着似血残阳,看着彩霞如练,林梦瑶突然对往后的路有着些许迷茫。 恍惚间,香肩一暖,竟是顾北辰揽上了她的肩头。下巴搁在她的头顶,飘渺而真切的温润声音夹带着微微暖意钻入耳际:“但得夕阳无限好,何须惆怅近黄昏。” 当初在顾府心悠阁看到题有“坐看云卷云舒,静听花开花落”的书画时,她便只顾北辰是个旷达之人,却不想他的旷达是随处皆有的。此时此刻此景此情,他竟然还能拥着她,说出这番话来。 林梦瑶甚至怀疑了:他真的知道她的脉象么? 思忖着是否将白日里郭矍的诊断说与顾北辰听,门外却响起一阵喧杂声,这是向千寻他们施药回来了。 众人一进门,便看到相拥而立的二人,面上皆是揶揄的笑意。 “啧啧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啧啧啧……”向千寻正调侃着,脑门上却挨了翠竹一巴掌:“哎呀,疼煞我也——” 那副夸张的模样,逗得众人忍俊不禁。 向千寻也不在意,上前在林梦瑶他们对面坐下:“笑也笑够了,下面该说点正事了!” 闻此言,林梦瑶示意翠竹和长宝整理所剩的药材,而后三人对面坐下。 “是不是今儿个施药有了什么变故?” “你能不能别那么聪明,也给我点存在感可好?”林梦瑶才开口询问,向千寻脸上的严肃就撑不住了,微微垮下脸来:“顾兄,好好管束管束可好?俗话说得好,女子无才便是德,娶这么个聪明媳妇儿,难道不头疼么?” 玩笑话,说者无意,可听着有心。 林梦瑶心中一阵警觉: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忘掉了明面上需得处处以顾北辰为先呢?又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在顾北辰面前竟然没有防备了?! 面上颇有些不自然,手已经落在了顾北辰的手心里,熟悉的温暖、熟悉的温柔,还有熟悉的温情,顾北辰面上笑如春风:“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未完待续) (188)怀璧其罪寻脱身 一语回复,向千寻干笑两声,不再纠结于此。林梦瑶却是心中微颤,在顾北辰掌心里的素手微微一动,只下一秒,又被顾北辰握紧了些。 “说吧,今天发生什么事了?”言归正传,这次发问的是顾北辰:“可是药材不够了?还是觉着在这般施药下去,早晚会找来祸患?” “额——”向千寻的面色再一次凝固了,像看妖怪一般看着对面的夫妻二人,而后一副捶胸顿足之态怅然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两还真是绝配!行吧,竟然都如此聪明,你们不妨再猜猜,我今儿到底想说什么!” 向千寻慵懒地趴在石桌上,看着相视一笑的二人。 “向公子可是想着劝我们将这棘手的摊子急急脱手?” “向公子可是早想好了接手这棘手摊子的人了?” “那人是姜文宇,对么?” 林梦瑶与顾北辰一唱一和,向千寻的脸色几度转变,终是不得不服了:“从何推断?” “这是显而易见的!”不欲开口,可得了顾北辰的示意,桌上被他紧握的手更是被他画着圈圈,林梦瑶面上一红,开口道:“虽说我们此刻施药是善行善举,可细细分析,也是多方树敌……” 当初施药,本是想着为顾家、为自己博得一些人心,好为以后的事情做得一番谋算。可林梦瑶也并没有觉得这是长久之计,且不论钱财药材,就是那人心也是不可揣度的! 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她是知道的。 眼下,在富阳城施药已半月有余,多数人的瘟疫已经痊愈。如此。便也有人得了闲时思虑其他事情了,比如说这富阳城的官商。 于官来讲,初施药,的确是帮着稳定了民心,可民心是该属于官方的,即便表面上,也得是!可。目前来看。官家在施药方面是毫无贡献。再说商家,这富阳城的药铺有数十家,除了小铺子外。有不少是有后台的,这般藏着方子施药完全是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岂能容忍了? “正所谓,官商勾结。这富阳城的大势正是如此。”顾北辰接着林梦瑶的话,继续道:“所以。眼下最好的选择就是将药方交给姜文宇。” 向千寻不得不折服了,蹙眉笑道:“倒是便宜了姜文宇那只狗了,大白天的,天上就掉下根狗骨头!” 如此比喻。林梦瑶与顾北辰笑出声来。 “倒也不能真这么便宜了姜文宇。”林梦瑶掩面笑道:“总要给他拴根狗链子的!” 说着话,夫妻二人便双双看着向千寻,向千寻沉思片刻。猛地兴起拍掌,乐道:“就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姜老头,总得给他栓链子,得,这链子就让我来拴——” 向千寻也没多做停留,竟直接出了庆园,毋庸置疑,定是往姜府去了。 向千寻出了院子,林梦瑶也终于得以抽出手来,那白嫩的手几乎要被顾北辰捏碎了骨头,此刻得了自由,已经满满泛红了。 顾北辰倒也没想到自己有这番力道,心疼地将她的有再次抢了过去:“可有伤到了?” 林梦瑶羞得满面通红,哪里还说得出话来。顾北辰却道她是恼了,歉疚皆是摆在脸上,轻揉捏着她的手,不知是口不择言,还是真情流露,开口便是:“我只道要将你揉在骨子里,却也没想着要伤了你……” 是夜,林梦瑶和顾北辰在院子里赏桂,伴着点点桂花香,她思忖着如何寻了合适的时机将“喜脉未孕”一事告知。可还未寻得时机,便看见一个人影在庆园外徘徊着。 “翠竹,去看看是不是向千寻回来了?”林梦瑶向翠竹道。 翠竹应了声,开门一看,却是半天说不出话来。愣着了良久,这丫头“砰”的一声关了门,然后气鼓鼓地折回来。 “怎么了?”看着她鼓得像包子一般的脸,林梦瑶失笑问着。 “小姐,就一找错门的!莫理他!”翠竹嘴上如是说着,可向来藏不住心思的她,看向门去的眼神隐约着恨意。 与顾北辰面面相觑,两人皆是失笑:“可是那边的人来了?” 翠竹微微一愣,显然没领会林梦瑶的意思。直到见了林梦瑶朝那堵墙看去,这才瞪大了眼睛,惊叹道:“哎呀,小姐,您怎么知道?” 林梦瑶也不回应翠竹的疑问,只冲着门轻挑眉角,冷笑道:“你去将门开了——” 翠竹犹豫着,却还是转身跑了过去。之态度一如既往,甩给林纾一个冷脸。 再说这林纾,今日过来,本还打算摆出老爷的架子来,可刚刚被一个丫鬟摔了门,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小小丫鬟甩了一记冷脸。好不容易蓄起的气势,瞬间都没有了。也是,今日来此,本为林安康讨药来了,为了他的独子,他也得猫着腰才是! 进了院子,林纾便看到林梦瑶看着他直笑,而刚刚在门缝里看到的顾北辰,早不知去了哪里了。 林纾的到来,林梦瑶丝毫不诧异,她唯一诧异的是:林纾居然到现在才来! 林梦瑶摆出一副吃惊的模样,做出要起身相迎的模样,待得林纾眼神一亮时,又做了下去。之后,也毫无客套,更没有一丝请林纾坐下的意思。只只斜倚在椅背上,半挑眉角,玩赏着一朵飘落在石桌上的桂花。 院子里,父女二人,女儿坐着,而为父的却是站着:甚是怪异! “咳咳咳……” 许久,林纾干咳了一声,往林梦瑶对面坐下。林梦瑶冷笑一声,勾着嘴唇直盯着他,盯得他坐立不安起来。出阁之前,林纾一直以为林梦瑶是个怯弱的;经过上次一事,他也只道林梦瑶急红了眼;可自林梦瑶离了林府,他才知道,林梦瑶的城府是极深的,她是巴不得早点离开了林府才好! 而眼下,他更是觉得林梦瑶不光有城府,还有一股狠劲!对他,对林安康,对林府的所有人,她都是怨怼的! 白眼狼——林纾脑中瞬间闪过这个词来……(未完待续) (189)道貌岸然假君子 白眼狼——林纾脑中瞬间闪过这个词来,也因为这一词,他原本的不自在也消散了不少。管她有多少怨怼,他还是她的……父亲——养育之恩不可弃!如此想来,林纾的面上的不自在缓和了不少,连不自觉微弯的脊背都挺直了些。 林纾的变化虽微小,可尽收林梦瑶的眼底。惊讶于林纾的变化,林梦瑶却依旧不说一字,此刻,谁先开了口,便是落于下风了。 最终,自是林纾开了口,无论心中有何依持,他今日来总是有事相求的。偏生,林纾又不像折了自己林大老爷的面子,抚着山羊胡子,摆出老爷的姿态来。 “这些日子,可有认真反思过了?” 林纾一开口,林梦瑶险些笑出来:果然是个道貌岸然货色! “林老爷,您莫不是走错地方了吧?”林梦瑶眯着眼睛,明亮的眸子却让天上的星辰黯然失色。她细致地摘着小巧精致的桂花的花瓣,面上漫不经心,对翠竹道:“翠竹,点盏等来给林老爷,好让他认得了回府的路,莫要再寻错了门子!” 那林纾何曾受过这样的轻视与嘲讽,老脸一红,梗着脖子便想一逞威风,可接触到林梦瑶的一瞥,又愣住了。林梦瑶的那一眼,看似无意,却满含了警示与揶揄。 林纾这才发现,他的心思在林梦瑶眼中竟然是无所遁形的!心中微微一凉:果然是遗传! 极力按捺心底的愤懑,林纾的面上浮现处一丝慈爱来,对着林梦瑶叹道:“瑶儿这是对我心存怨恨了?……唉,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可这父母心又有谁人知晓……” 可怜天下父母心? 林纾的心只为着林安康了,只可惜,他这份父母心简直就是贻笑大方! 心中不耻,林梦瑶面上却是颇有感触,对翠竹道:“翠竹,泡杯茶来,要上好的龙井。凉至七分烫——” “瑶儿……竟都知道……”林纾微微一愣。而后便是喜出望外。 “想当初,我连林老爷的面都难得见一回,可林老爷的喜好。我却是记在心里的!” 林梦瑶的话语间带着点忧伤与不值,她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踱几步走到院中,仰头望月。记忆里。那年原主发高烧,阮青和慧珠背着她寻了林纾去。那是林纾正在为一丫鬟端来的茶水偏凉而大动肝火,对发烧中的原主根本懒得看一眼,偏生原主却牢牢记住了他饮茶的偏好。 想起那一晚,林梦瑶脑中不仅仅有大动肝火的林纾。还有可怜的阮青,更有那一张张丑恶无比的嘴脸。 林纾自然不知道林梦瑶心中所想,虽她依旧满口的“林老爷”。可她的言词还是让林纾窃喜起来——这是他一贯的喜好! 看来,今日之事。*不离十了! “瑶儿啊,你也是林家的女儿,我自也是惦记你的!”林纾口不对心,却也极力摆出一副慈父的样子,对林梦瑶语重心长道:“……唉,不管如何说,总是我愧对你们母女的,你心有不满也是自然。如今……让那些都随风散了吧……” 好一句随风散了! 林梦瑶不屑,可面上还是惊喜,眼中更是氤氲起来:“林老爷说的可是真的么?” “这傻丫头,如何还称呼林老爷?该叫父亲才是!” “父亲?”林梦瑶喃喃着,眼泪落了下里:“是啊,子女皆是父母血肉铸成,如何能割舍得了血脉亲情——” “是啊,都是一家人!”林纾大喜,“那日父亲也是一时盛怒,你与康儿不过是娃娃们间惯有的矛盾,姐弟之间怎可能真有何深仇大恨?康儿近日可是时时念叨着你这个姐姐……” “姐弟?”林梦瑶面上甚为动容,抬头忧色道:“康儿他……可还好?” 林梦瑶此话一出,林纾心中不免得意起来。就是说嘛,再有心机城府还终究是个刚刚为人妇的女娃,晓之以情,还是可以的。 “康儿他……他患了瘟疫,可他却惦记着你这个姐姐……” 林纾低头擦了擦那全然不存在的眼泪,思忖着林梦瑶该当心软了。可不想抬头间,林梦瑶已经满面嗤笑地看着他。 “我有解瘟疫的方子,您速速给小弟抓了药才好!”林梦瑶鼻间哼笑出来,斜眼看着林纾,轻蔑道:“林老爷,您是不是就等着我这句话呢?哼,这如意算盘倒也打得响亮——” 毫不留情地一阵嘲讽,林纾的脸都绿了! “林老爷,我这里的确有药方,可是,我偏生不给林安康!” “你……” “我怎么了?”林梦瑶笑着,却是字字咬在口中:“您可还记得那年我发烧的事情?那时候,烧得快死了的我,可是有人多看一眼了?” 显然,林纾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也是,原主是何出身,一个庶女而已,是死是活,他岂会放在心上! “林老爷不记得也不要紧,只要夏玉娘记得便好了!”林梦瑶一摆衣袖,目光越过林纾,遥遥看向阮青的屋子,道:“林老爷,你但且回去问了夏玉娘,那年我发高烧的雷雨之夜,她是如何待我娘亲的!今日,倘若想要救林安康,那便将我娘亲所作的,一并做给我看了!否则……那药,我即便是倒进了富阳河,亦或是喂了牲畜,也决计不会施舍林家一滴……” 林纾如何受过这般气,况且这气还是一个庶出之女给的。愤愤然,他挥手便要对林梦瑶打下来:“你这白眼狼——” 此刻,翠竹不在,眼看着那一巴掌就要扇在林梦瑶白皙的面上了。却只听“啪嗒”一声,那林纾苍白了脸色倒在地上,抱着刚刚扬起的手便是一阵哀嚎。 “哎呀,这是怎么着啊?杀猪么?”向千寻的声音远远传来,嬉笑甚无正经:“鬼哭狼嚎的,吓得小爷我酒都醒了一半了!” 很显然,一切是向千寻的杰作! 林梦瑶憋着笑,心里直道——干得漂亮! 向千寻斜着身子晃着膀子走过来,看了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的林纾:“啧啧啧,人模狗样的,怎就偏生不自爱呢,满地打滚儿,还要老脸么?” 林纾此刻正抱着手臂直冒冷汗,他感觉手腕都快断了。他如何不知刚刚用东西砸他的就是眼前这个带着点邪性的男子,可他是一个字说不出,一个字不敢说。 咬牙切齿,林纾看了林梦瑶一眼,恨道:“小小年纪,竟这般冷血心肠,果然是随了他的!只可惜了,冷血心肠的总是活不了多久老天会收了他,也自会收了你……” 一个“他”扣紧了林梦瑶的神经,林纾在提及“他”时,眼中的怨恨和嫉妒根本掩饰不住! 只是,那个“他”究竟是谁?(未完待续) (190)难得真情真男儿 林纾来庆园的事情,林梦瑶并没有打算告知阮青。上次夏玉娘来了一次,阮青大动了肝火,郁结了好几天。这次林纾来了,却又不知道她会如何了。 “小姐,奴婢觉得,如果青夫人知道林老爷来看她了,没准就好得更快了!”翠竹虽心里不待见林纾,可单纯如她:“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林老爷他还是……老爷……” 林梦瑶失笑,这林纾待阮青的“恩”又在何处呢?! 或许,阮青也不在乎那所谓的“恩”吧! 梦呓、折扇、画卷,还有这么些年来,阮青对林纾的疏离与淡漠…… 如果以前仅仅是稍有怀疑,那么近几日发生的事情,便将她推进了疑窦重重的迷雾,而在迷雾之后,很有可能就是她猜测的答案。是了,若是答案正如她所猜测,那么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此事万万不得让夫人知道了!”林梦瑶担心翠竹嘴快,再一次叮嘱着:“若是你嘴快了,我定让奶娘封了你的嘴!” 如此威吓对于翠竹来说根本不起作用,可这丫头还是乐呵呵地做了个封嘴的动作,逗得林梦瑶“噗嗤”笑出声来。 再三叮嘱了翠竹后,林梦瑶将向千寻引进了屋里,好好林纾过来了,顾北辰回避着回了屋。只不想,推开门,顾北辰却不在屋里。 林梦瑶不仅疑惑起来,这屋子就一扇门,正好对着院子里。刚刚虽有与林纾争锋相对,可她还是有注意到院子里的一切的,她可从未看到顾北辰从这个房间出去过。 正诧异着。顾北辰却是从门外走了进来。 “怎么,林老爷走了?” “是喱,走了一会儿了。”林梦瑶迎了上去,心中存疑,面上却没有一丝疑虑,只笑道:“向公子刚刚回来,估摸着是要说说姜文宇的事情了。” 顾北辰也没有多做解释的意思。进屋来与向千寻对面坐下。直接问道:“向兄,那姜文宇怎么说?” “能怎么说?”向千寻的态度倒是颇有些奇怪,他别有深意的笑看着顾北辰。而后淡淡道:“自是千恩万谢,受宠若惊的!顾兄不是都知道了么?” 都知道了? 这话说得有些意思了! 林梦瑶不露声色看向向千寻,向千寻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嘻嘻一笑:“想顾兄一向聪明盖世。这点小事情还不是脚趾头动动就猜到的!” “向兄过誉了!”顾北辰谦和作揖,话语虽也淡淡。可林梦瑶还是听出了其中别有深意:“向兄的聪慧才是无人能及的!” 这二人互相赞誉,可皆是言不由衷,林梦瑶蹙眉站在一旁,也不插话。只作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不多时,二人也似乎皆发现有所不妥,言语神色便又恢复到了原本模样。 “我将药方交给姜老头。那厮起初还推阻的不肯收,可他眼里的贪婪哪里瞒得过我的火眼精金啊!”向千寻拿了桌子上的果子。往衣服上一擦,啃了一口,大嚼一番,继续道:“也不过再多劝了两声而已,便也收起来了!” “那是自然,这药方就是白花花的银子!”顾北辰抿了口茶,拉着林梦瑶坐在身边,道:“之前,我顾家捐了间药铺给姜文宇,眼下他又得了方子,自是要囤药敛财的!” 囤药敛财是无疑的,可这并不见得是件好事! 林梦瑶淡笑:“那就让他囤药呗,只怕到时候他也只有哭的份儿!” “那是必须的,我是什么人,什么结果我可都预料到了的!”向千寻洋洋得意,三两口解决了手里的果子:“你们可知我将药方交给姜老头时说了什么?” 原来,向千寻将药方交给姜文宇,也不是单纯赠与的,是有附加条件的。 药方交给姜文宇,姜文宇可以以自己的名义交给天子邀功。但有一点,这药方在皇帝老儿公布天下之前,他万万不能泄露了。 ——否则,后果自负! 这句“后果自负”若是出自旁人的口,那是丝毫没有约束力的。可是,这四个字偏生出自向千寻的口,那姜文宇不得不在心里好好掂量一番了。 向千寻的身份未得昭示,可又是显而易见的——少说也是皇后的姻亲了。 “向兄这般警示之后,只怕姜文宇要几日睡不安生了!”顾北辰将修长的手指在茶盏边沿摩挲着,剑眉微蹙:“只是,这姜文宇官至富阳知府,也必定是有些城府的。到时候这药方泄露出去,或许他也能找到了假托之词。” “假托之词?他要是敢找,我就开了他的脑颅!”向千寻微微一愣,而后竟邪气着一笑,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隐匿的阴狠之色。 有关姜文宇的事情,也不过寥寥数语。按这几日的习惯,向千寻是得缠着顾北辰对弈的,可今日许是在姜文宇那边费了脑子,向千寻打着哈欠回了西厢。只,向千寻掩门之时,顾北辰的目光还凝结在他的身上。 林梦瑶本是在整理床铺的,可回首之间,正好瞅见了向千寻与顾北辰遥遥相视的目光,这其中似有些火药味儿。不动声色上前,虽脚步轻轻,可顾北辰还是有所察觉。 也就在瞬间,顾北辰眼中的探究与暗沉陡然转为明亮,遥遥对着向千寻作了揖,直到向千寻回以笑意合上了门,这才回转过身来。 “林老爷可有为难了呢?”顾北辰拉着林梦瑶坐下,口中询问,指尖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按在了林梦瑶的脉搏上。 因为“喜脉未孕”之事,林梦瑶对把脉一事甚为敏感,顾北辰温热的指尖触及她的手腕时,她便警了神。心中一怔,可面上还是温笑如常。 “今日前来,他本是冲着药,即便心中再有恨,也不敢真的为难了我!”林梦瑶温言软语,任由顾北辰修长的手指在她腕间按着:“再者说,即便要为难于我,那也得看我答不答应不是?” “你本是机敏的,自不会落了下风,受他的为难。” 顾北辰嘴角微勾,面上依旧是淡然之色,可微蹙的眉宇还是出卖了她。林梦瑶也不着急,待得他收回了手,这才慢慢拉了袖子遮住皓腕。 “夫君,可有确认是喜脉了?”(未完待续) (191)受宠若惊求安平 “夫君,可有确认是喜脉了?” 巧笑嫣然,林梦瑶突然发问,顾北辰显然愣了一下。她却不待顾北辰答话,继续笑道:“若是确认了,不知夫君如何处置梦瑶?” 许是顾北辰的试探把脉扰了她的心,许是“喜脉未孕”一事本就让她惶惑,林梦瑶这般说,显然与她所设想的不同。 面上的淡然却绝不是内心的忐忑! 面对这样的林梦瑶,顾北辰却是愕然。昨日探得“喜脉”时,他满心盛怒,若不是那鲜艳欲滴的守宫砂,只怕他快要发狂了。几乎一夜,他摩挲着林梦瑶臂上的守宫砂不得入睡,天未亮,更是往那人那边寻去了,几乎翻遍了草庐里的医书,这才定了心回来。 “你……莫不是早知道了?” “知道什么?” 这回轮到林梦瑶愕然了,她总以为顾北辰这次把脉是为了确定喜脉,而后有所动作的。却不想,顾北辰眼中的担忧之色丝毫不掺假。 “你有了喜脉,但不是有孕!”顾北辰与她靠近了些,眼中甚是担忧:“你……中了蛊毒!” 蛊毒? 这是林梦瑶第二次听到有人提及“蛊毒”二字,可这一次明显比上一次来得惊诧。郭矍对于“蛊毒”一事尚在揣测之中,还需验证;可顾北辰明显是言辞凿凿,已经确定了“蛊毒”一事。 “你……你如何得知……蛊毒?” 闻林梦瑶的话,顾北辰眉头一蹙,开口却是反问:“你也知道是中了蛊毒?” 林梦瑶不曾隐瞒,将郭矍的怀疑皆数说与顾北辰听了。顾北辰一阵沉默,若有所思地看着烛火发愣。许久才问:“梦瑶,你可知晓郭先生的来历?” 顾北辰不问解蛊毒之法,问的却是郭矍的来历,林梦瑶讶然。有所保留,只将顾北辰昏迷之时发生的事情又与顾北辰说了一遍。 “只希望仅此而已才好!”顾北辰一阵长叹,终是将话题转移到林梦瑶的蛊毒上来:“昨晚我本是给你把出喜脉,故而心中生疑。今早出城寻了博学者。这才得知是蛊毒作祟。不过,你莫怕……这蛊毒终是有法子解了的,只……” 顾北辰欲言又止。林梦瑶巧然一笑,接过话来:“只我要吃些苦头罢了,对么?” 此刻,林梦瑶难得俏皮。让顾北辰心中一紧,溢出更多怜惜来。这个女人。究竟还有多少惊喜带给他! 怜惜有之,顾北辰却也没错过林梦瑶话里有话:“这也是郭先生说得?” “是喱——”林梦瑶眼中清澈如水,美目流转如夜空星辰:“只是,我倒是不怕的!” 顾北辰是又怜又惜。竟往她红润丰满的唇上一啄:“可是……我担心你受了苦!” 话语轻轻,嘴唇温热,身子更是紧贴在顾北辰温暖的胸膛。林梦瑶身子微颤。一股无言的酥麻直蹿周身,眼中也氤氲起来。 把出喜脉。没有质问,没有盛怒,没有训责,而是处处怜惜,及时寻得真相,世间又有几个男子能够做到?! 蛊毒之事,耽误不得。 天未亮,顾北辰便唤醒了林梦瑶,一道往城外去了。 因为这半月之久的施药,整个富阳城逐渐显露出生机。只因为城外依旧有灾民,城门并不曾解禁。 “什么人?”未到城门口,便有守卫将他们的马车拦下。 “顾公子,原来是您啊!”顾北辰探出头来,那守卫显然是认识他的,不过,却没有放行的意思:“我们韩统领说了,若是遇上顾公子的马车便拦下,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顾公子见谅!” 竟是韩蔚回来了! 顾北辰和林梦瑶被城门守卫带进了城门边的一个客栈,店小二得了他的示意,“蹬蹬”小跑着上了楼,不多时,竟是韩蔚衣冠整整地走了下来。 韩蔚此去京华半月有余,今日凌晨在回到富阳城来。他从石崇山得知了近来富阳发生的大小事宜,其中药方之事,让他甚为惊诧。当初林梦瑶交予他带回京华的药方仅仅能遏制了瘟疫,却不想只离开的这段时间,药方竟然得到了完善。 药方即已完善,顾北辰的醒来在他看来便也是必然的。只他甚为好奇,如果说那不完整的药方是出自顾北辰之手,那么又是谁在顾北辰昏迷之时完善了药方呢? 据他所知,之前一直往庆园跑的王钰州,可是在他之前进了京华的! 本想着连夜进了庆园去看看的,可身子终不是铁打的,往返的路上舟车劳顿,几乎没有歇息过,韩蔚也是乏了。在得知顾北辰昨日一大早出过城,便向城门守卫叮嘱了声,而后就近在城门边上的客栈歇了脚。 “顾兄,真是良久不见了!”虽早知顾北辰康复,可见了精神焕发的顾北辰,韩蔚还是吃了一惊,大笑着下了楼,抱着顾北辰就在他背上猛捶了几拳:“真是福大命大,连阎王爷都不收你!” 顾北辰被他捶了两下,却是面不改色:“你的命也是不小,竟还是完好的回来了!” 此话一出,韩蔚微微一愣,又是往顾北辰胸口捶了一拳:“你竟是知道的?!真不够意思,这一路,我可没见着有人出手相助!” “你武艺超群,岂屑影子出手相助?!” 这顾北辰与韩蔚言词隐晦,却是相谈甚欢。林梦瑶自是不明白他们话里的意思,心思却也百转千回,从他们隐晦的言辞中捕捉了些许信息:韩蔚归来途中受阻,而顾北辰早知晓。 ——顾北辰,这个还未坐实的夫君,只怕不想面上那么简单了! 面对自己的思忖与猜疑,林梦瑶不知是喜是忧。寻孟家复仇,她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后盾;可是,越加看不透顾北辰,她的心越加郁结起来。 “嫂夫人——”与顾北辰揶揄一番,韩蔚向林梦瑶恭敬作揖,显然是感念她当初提供药方的大义。果然,韩蔚开口便是感激:“谢过嫂夫人大义,天下百姓定会感激万分!” 林梦瑶含笑回礼:“韩兄弟言重了。我只一女子而已,不求天下感激,只求一世安平!” 此话不乏冠冕堂皇之意,可终究是有些对了心的。若是得以复仇,她便真的只谋求这一世的安平了。(未完待续) (192)端倪初现异物生 感觉到顾北辰含笑的目光落在自己面上,林梦瑶终是了然此话听在旁人耳里别有意思。 一世安平。 这便是与顾北辰的一世安平了! 脸颊一红,美目流转,林梦瑶瞥了顾北辰一眼,而后微微后退,站到了顾北辰身后。 林梦瑶的娇羞一瞥,万种风情。顾北辰眉角一扬,甚是欢喜,若不是韩蔚在场,只怕少不得在她唇上一啄——昨晚上,那唇间的美好,他还是没有尝够的! “咳咳咳……”看着面前二人眉目传情,韩蔚干咳两声,以示存在,待得二人皆是面上一红后,才笑道:“琴瑟和鸣,伉俪情深,真是羡煞旁人了!” 如此,林梦瑶面上更是红若晚霞,顾北辰却是拉了她的手来,瞥了韩蔚一眼:“羡慕有何用?倒不如也早早了了韩老太爷的心思才好!” 显然,顾北辰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正好扼住了韩蔚的七寸。 韩蔚面色讪讪,很是乖觉地闭嘴了! 三人坐下,小二上了茶。 “韩兄,你带入京华的药方并不完善,只不知此刻京华如何了?” “药方虽不完善,但也能暂时抑制了瘟疫蔓延。”韩蔚饮了茶,低声道:“况且,此非常时期,总有人想着法子完善药方的。譬如说孟家——” 孟家?! 这是借尸还魂以来,第一次从外人口中闻得孟家的讯息。 林梦瑶心中一紧,虽极力克制心中的愤恨,可双手还是情不自禁的紧握,关节处早已泛白,而手中的帕子也早已变了形。 “怎么了?”顾北辰注意到了林梦瑶的异常。一阵关切:“脸色怎这般差?” “无碍,可能是昨晚没睡好,身子有些乏。”林梦瑶面上的笑意甚为僵硬:“坐着歇歇就好。” 随口应着,顾北辰的目光却暧昧起来。昨晚可不止林梦瑶一人未睡好,顾北辰又岂睡好了?因着蛊毒之故,他们并未行得夫妻之礼,可除此之外。该有的也都有了。 感觉到顾北辰的目光。林梦瑶羞臊地垂下头来。但是,对顾北辰和韩蔚的对话却是丝毫不放过。 “孟家?哼,他们自是想着要拔得头筹的。”顾北辰谈及孟家。言语中甚是不屑,只不屑中似乎还隐含着丝丝的愤恨:“只是,这头筹倒不见得给了他们!” “但是,孟家今时不同往日。先不说孟南君娶了相府嫡女,更是得相爷相助重金聘请了天下名医的!” 相府嫡女? 那岂不就是姚梦琳么?! 林梦瑶身子一怔。她曾经怀疑过有了今生的自己,那么姚梦琳总不会同时出现的。可,眼下竟闻得姚梦琳的消息,林梦瑶不知是惊是喜。但是有一点她是可以肯定的——她又能见到她的艾儿了,并且可以在一切未发生之前护得孟艾和姚梦琳周全! 心中欢喜,林梦瑶却也是冷静:前世。孟南君就是依靠药方才入了天子的眼,从而飞黄腾达的!只是。这一世,离孟南君研制出药方还有十来日。而这十来日,也足够姜文宇行事了! 林梦瑶正思忖着,手上一暖,搁在膝上的手便落在了顾北辰的手里。 “那又如何?他们终究还未研制出药方来,而富阳城早已经因着药方得了生机!”顾北辰将林梦瑶的手在掌中揉捏了一下,面上却是淡淡,看向窗外杨柳苍绿,继续道:“再者说,我们终有胜过他的地方……” 听着顾北辰的话,林梦瑶开始满脑子寻思顾家与孟家的关系。早因为顾文慧揣测顾孟两家的渊源,可究竟有何渊源,她终是不得而知的。眼下闻得顾北辰与韩蔚的对话,虽还不可知,却也能笃定顾孟两家的渊源不是善缘! 看着顾北辰俊逸的侧脸,眼角处透出的微微决然,林梦瑶再一次感觉到复仇的路途明朗起来! 此番,顾北辰与韩蔚的交谈并未耽搁多少时间,交换了京华与富阳的种种之后,顾北辰就带着林梦瑶出城去了。 城外之景自是比不得城内的! 虽说他们也曾到城外施过药,可施药也仅仅是解决了瘟疫之害。难民的居无定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是他们无能无力的。 林梦瑶他们的马车从难民中穿过,一路上不断有人对他们千恩万谢,除了拿出些随身带的银两,林梦瑶他们也是再无能为力。 一路向西行走,穿过了一片农田,马车最终走在了一条乡村甬道上。 莫不是这里? 难怪林梦瑶质疑,这可丝毫不想医中圣手居住的地方。乡间的荒凉自是不用说的,此刻已经朝阳升起,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乡间人,却鲜少有出来走动的。与其说这是一个乡村,还不如说是一座荒村。 林梦瑶的疑惑,顾北辰是收在眼底的。他没有作何解释,事实上,如果林梦瑶见到那个人的话,估计还要再解释一番。如此,倒不如直接带她去寻了那人。 马车“吱呀”,马蹄“哒哒”,马车向村庄里面走去。 “到了!” 顾北辰在车外喊了一声,林梦瑶掀开帘子出来。虽早有准备,却还是被眼前所见吓了一跳。这根本不像人居住的地方!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破旧的院子,残垣断壁,满是荒芜。走进去,那逐渐转黄的杂草已经有半人高,正随着风轻摇着。 “那高人便是住在这里么?” 紧随着顾北辰,走出很远,发现杂草越来越高,大有淹没他们的势头,林梦瑶忍不住问道。虽极力掩饰着不安,可眼中还是闪现过丝丝的慌乱。 顾北辰挑眉一笑,嘴角边却是泛出丝丝苦涩:“高人总有与常人不同之处!” 的确与寻常人大为不同:在桐庐时候,她便是住在荒僻的山沟里;而到了富阳后,她竟然自己寻了这么一处废弃了数十年的荒院,甚至还在着杂草纷繁处盖了一间草庐。 “莫怕,跟着我就好!” 顾北辰回首一笑,捡了树枝敲打着荒芜的草,以便赶走草中隐匿之物。 林梦瑶紧跟于后,虽阳光普照,可越往里走,越有阴森之感。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生怕从这杂草丛中突然窜出什么毒物出来。可不想,偏生怕什么来什么,走出不过半柱香的时候,脚下竟然软软的。 低头一看,那枯黄的草里竟然卧着一条手臂粗细的金色蟒蛇,火红的蛇信子正“兹兹”地吐在林梦瑶的绣花鞋上。(未完待续) (193)枯槁老媪养蛇妇 富阳地区阴湿,有蛇虫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何来这手臂粗细的金蟒! 看着金色蟒蛇向自己吐着火红的蛇信子,看着金色蟒蛇挪着偌大的身子要往自己身上盘来,林梦瑶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愣是连尖叫都发布出来,更别提向顾北辰求助了。 愣在原地不敢挪动丝毫! 终于,顾北辰发现了异常,回过头来时,那金色蟒蛇已经缠上了林梦瑶的双腿,正有往她身上攀爬之势。再看林梦瑶,面色苍白,浑身瑟瑟发抖,整个人被吓坏了。 “金娘子,快下来!”顾北辰急急开口,却明显是唤那条金色蟒蛇的。 金娘子似乎真听懂了顾北辰的话,那火红的信子往林梦瑶手面上一舔,而后身子一松,从她腿上松开,往顾北辰身边去了。 一得了安全,林梦瑶双腿一软便往地上瘫软下来:生死一线,她真以为自己枉费了老天的眷顾,会陷身蛇腹呢! 顾北辰眼疾手快,一把将林梦瑶打横抱起:“梦瑶,对不起,我真不知道金娘子会在这里!” 顾北辰所说属实,这金娘子应该在桐庐的,如何来了富阳境内? “好生吓人,你怎的认得这畜生?”林梦瑶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哆嗦着往顾北辰怀里钻了钻,满眼惊慌地看着转动着火红眼睛的金蟒。 只应答的显然不是顾北辰,荒草深处传来了一阵轻蔑之声。 “畜生?哼,这畜生可比人良善得多!咳咳咳……人心啊……” 惊惶之际,那声音越来越近。林梦瑶屏息凝神,只感觉环在顾北辰脖颈上的手一凉。抬头望去。竟是一只细小的绿蛇缠在了她的手背上。 “啊——” 这次,林梦瑶尖叫出来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吓得藏匿在草丛里的飞鸟“扑棱”了翅膀,一一逃离。 林梦瑶的尖叫还未停歇,一声哨音,绿蛇飞了出去,正缠在在不知何时出现的老人手腕上。之所以说是老人。并非林梦瑶看到了她苍老的容颜。事实上这个老人浑身上下都裹在黑衣里,就连面上都带着面罩,唯一暴露年纪的便是那枯树根一般的手。 “师傅……” 顾北辰开口。一声“师傅”让林梦瑶吃惊不已,眼前这老人竟然是顾北辰的师傅? “夫君,这……” 林梦瑶悄声开口,满目询问。顾北辰却是一记眼神。暗示她噤声。乖觉闭嘴,林梦瑶扑闪着眼睛。静看着一切。 “这就是昨日你说的那个人?”老人上前,由声音听来,当是个女人。隔着面罩,她盯着林梦瑶看了许久。才道:“跟我来!” 被顾北辰称作师傅的人,戳着拐杖,形似动作缓慢。可每一步皆如跨出三尺远,不多时便将他们二人甩出了老远。 “你们跟着金娘子就好!” 苍老的声音随风而来。再看那佝偻老人,早不见了踪影。而在林梦瑶他们前面带路的,就是之前将林梦瑶吓得魂不守舍的金娘子。 显然,金娘子是通人性的,每游出老远,便停歇下来等他们一等。 “夫君,那人是……是你的师……师傅?” “她叫庙夫人,曾经救过我的命。”顾北辰感觉到林梦瑶的紧张与恐惧,将她的手往手心里揉了揉,道:“不用怕,她是个心善之人,只……脾气古怪了些……” 事实上,按照顾北辰的说法,这庙夫人的脾气可不是古怪一些而已。这庙夫人性子孤僻,从不与外人来往,偏生喜欢养蛇。前面领路的金娘子,还有刚刚缠在林梦瑶手面上的绿灵子皆是她养了十几年的。 “那她可还养了其他的蛇了?”对刚刚的事情,林梦瑶还心有余悸。 顾北辰见她如此,又是怜惜又是好笑,点了她的鼻尖,道:“我道你一贯要强的,却少有见你也有惧怕的东西。放心吧,师傅本是住在桐庐的,此番只是暂住富阳,是不会将那些蛇全数带来的。” 闻此言,林梦瑶的心稍稍松了些。可转念一想,又是愣住了:那些!竟不知两条么?! 脚步微微一滞,柳腰已经落在顾北辰的怀里:“放心,有我在的!” 也就这么一句话,林梦瑶的心竟然真的一暖,安定地跟在顾北辰后面。 金娘子带路,走了大概有半盏茶的时间,终于在荒草末端的枯树下看到了一间草庐。遥遥望去,草庐并不大,厚重的茅草覆盖,即便是在这逐渐转凉的夏秋交接之际,也给人一种闷热之感。 “走的这般慢,还不如我一个老婆子么?!” 庙夫人话语中的不满显而易见,林梦瑶微微一愣,顾北辰却是司空见惯,拉着她径直往草庐走去。 进了草庐,那庙夫人正背对着他们,给绿灵子喂食。也不转身,只淡淡那说了句:“先坐会儿,不急。” 不急? 林梦瑶诧异,顾北辰轻声解惑——竟是庙夫人要帮她除蛊的! 除蛊,便是救命。即使如此,林梦瑶也定下心来,只等着解了眼前的困境。 许久,庙夫人终于转过身来。那绿灵子还缠在她的手上,只身形已不如之前纤细。许是进食了的缘故,它的腹部鼓鼓,绿色的蛇皮呈透明状,林梦瑶几乎要担心那薄如蝉翼的肚皮,是不是会随时破了。 “放心吧,绿灵子只是小餐了一顿!”那庙夫人似乎了然林梦瑶所想,哼了一声,也听不出情绪。 林梦瑶干笑一声,甚是尴尬。那庙夫人却不再理会她,只将绿灵子往空中一抛。眼看着绿灵子就要掉在地上了,金娘子却“嗖”的一下窜过去,精准的接了过去——用嘴接了!金娘子竟一口将绿灵子给吞了。 瞠目结舌,林梦瑶惶惑地看了看顾北辰。 “放心,蛇心总是比人心暖的!”庙夫人冰冷的声音传来,话音才落,那金娘子已经将绿灵子吐了出来,两条蛇,一大一小,一金一绿,竟这么嬉闹起来:“人啊,有时候竟连畜生都不如的!” 也不知这般感叹是因为亲身遭遇,还是因为愤世嫉俗,庙夫人的每句话都似乎对世俗充满了不满与厌弃。 林梦瑶思忖着庙夫人可能有的遭遇,恍惚间手腕一紧。看一眼,扣住她手腕的竟是庙夫人那干枯的手。这近看自是比远看来得真切,林梦瑶看到了她手面上的刀疤,狰狞可怖——想象之,当初的受伤,只怕是穿透了手掌的。 不免一阵怜惜,轻声叹惋着,手腕处却是一阵刺痛。头顶更是传来阴冷的声音:“与其同情旁人,倒不如担心担心自己。”(未完待续) (194)九死一生痛祛蛊 相处十几年,顾北辰对庙夫人的性情了如指掌,却也是清楚*分的。她最不相信的是人心,最记恨的便是旁人对她的同情与怜悯。而林梦瑶刚刚的一声叹息,显然触怒了庙夫人。 顾北辰一把握住庙夫人枯树根一般的手腕:“师傅,我们只是来解蛊的!” 那庙夫人先是一愣,转而看向顾北辰,喉咙里发出似笑非笑的声音,宛如浓痰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一般。 “那我们便来解蛊!”庙夫人冷声道,细细为林梦瑶把了脉:“这蛊毒种下的时日已不短,你可做好了准备?” 这话自是对林梦瑶说的。 “如若不解这蛊,会有何后果?” “初始,除喜脉、孕吐、嗜睡,便再无甚影响;只是后期,非有孕,而腹鼓胀,待得如十月怀胎之状,那便会腹裂而死” “如若解蛊呢?” “如若解蛊,那必定如粉身碎骨般,疼痛剧烈,九死一生!” 庙夫人阴沉着声音,往林梦瑶面上凑去,威胁之意自是有的,却也句句属实。面对这般的庙夫人,林梦瑶本当惧怕,可出乎意料,她明眸一转,嫣然一笑。 “不解蛊,那边是必死无疑;解蛊,那还有一线生机。师傅,梦瑶自是选择解蛊的!” 这般回应,庙夫人是早已料到的,可她单单没有料到林梦瑶会如此镇定——那美目流转间,分明是超越了常人的冷静与执着! 免不得多看了林梦瑶一眼,庙夫人转身在草庐唯一的柜子里翻找着。翻找了许久,终于拿出一个黑色的鼎来。 将黑鼎点燃,一股奇异的味道传出来。香臭竟然是不能分辨的! 林梦瑶惊诧之际,手腕又落到了庙夫人手中。只见庙夫人从腰间掏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刀起刀落,竟是在林梦瑶手腕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一阵刺痛,血液顺着伤口“汩汩”流淌着,竟是黑色的! 心慌,心惊。林梦瑶看着黑色的血液。目瞪口呆。而顾北辰,早已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目光自也是落在那黑色的血液上的。 黑血流淌之时。手腕伤口处的疼痛并不明显。可随着血液渐渐变红,那疼痛感便慢慢加剧了。到后来鲜血流淌时,林梦瑶竟感觉手臂的经脉里似乎有东西在往伤口处游动,扯得她的手臂快要崩裂了一般。 而事实上。那露在外面的臂腕也确是青筋暴突,几乎要挣破那层白皙透明的肌肤来! “嗯——” 一声闷哼。林梦瑶咬着下唇,愣是没让自己叫出一声疼来。 事实上,这样的疼痛哪里如庙夫人所说的那般粉身碎骨啊,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手臂处的疼痛渐渐蔓延到全身各处。最后集中在小腹间。那如同刀绞的剧烈疼痛,像极了前世流失了那个孩子一般。 想到前世因孟南君的一脚而惨死的孩子,林梦瑶恨恨地握紧了拳头。让指甲掐如掌心的肉中。这点疼算什么,总比不过丧子之痛的! 鲜红的血还在“汩汩”流着。林梦瑶的全身冷汗。她咬破了下唇,掐破了手掌,眼中恨恨看向了草庐外的天空。空中艳阳高照,刺眼的阳光晃得她的眼前发黑…… 自那黑血从伤口流出的那一刹那,顾北辰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他紧搂着林梦瑶颤抖的腰,紧握着林梦瑶早已汗津津的手,背脊处早已一片沁凉。 感觉到手上一重,林梦瑶已经受不住而昏厥,整个人都靠在了顾北辰的怀里。 “梦瑶……” 顾北辰心急如焚,唤了一声,却被庙夫人打断:“只是受不得疼,昏了过去而已……啧啧啧,也是个有傲气的,竟然连声‘疼’都没唤一声……” 相识十几年,顾北辰倒是第一次从庙夫人的话语中听出丝丝的赞许之色。只这般赞许也只似轻烟一般,转瞬消逝。 “你将她抱到床上去,这才是刚刚开始而已!”庙夫人冰冷了声音,搁下句话便转身出了草庐。 顾北辰依言,一把将林梦瑶抱起,放到了床上。只才搁下林梦瑶的身子,床上就窜出了一条娇小的白色蛇。顾北辰简直哭笑不得,庙夫人竟然连白娘子都带了出来! 床上,林梦瑶轻哼了一声,顾北辰连忙将她的手腕摆好,看着刚刚所经之处,地上细细长长一条血印:再这般流血,只怕要失血了! 事实上,林梦瑶的面上已经脱了血色。 “放心吧,死不了的!”庙夫人从外面进来,手中拿着一块黑漆漆的东西,往那黑鼎里一放,怪异的味道便更盛了。她将黑鼎抱着搁到林梦瑶手腕的伤口处:“按住她的手臂,别让她动弹。” 闻言,顾北辰连忙按住林梦瑶的手臂,只几个呼吸的功夫,林梦瑶伤口处的血液竟然慢慢减少,最后汇成一道细细的血红的线。 不,这根本不是线,这是活物! 一条如同蚯蚓的活物,正从林梦瑶的筋脉处探着脑袋,试探许久,终是缓缓地往黑鼎游了过去。 顾北辰大骇,下意识便向伸手来卡住那活物。庙夫人一声轻呵:“若是想废了她,你就只管动手!” 悻悻收回手来,屏息凝神看着活物不断探出身子来,不想那活物的身子探出一尺有余,依旧还未全然出来。 “这畜生唤作‘假腹子’,其身长依据寄生的长短而定!” 庙夫人缓语解释着,并缓缓掀开黑鼎的盖子,将奇异的气味往假腹子那边扇动着。 “假腹子是苗疆最恶毒的蛊毒之一,其恶毒之处不仅仅是之前所说的作用,还在于它的尾端。它的尾端有一倒钩,若是有人想解蛊,这倒钩便会勾住寄体的脉搏,伤筋损脉的痛苦如削骨割肉般……瞧,这畜生要出来了,给我紧紧按住喽……” 闻得庙夫人的言词,顾北辰原本悬着的心就更加悬了,紧按着林梦瑶的手腕,而后贴住林梦瑶惨白的脸颊:“莫怕,我一直都在!” 说话间,林梦瑶的身子突然猛烈颤动起来,那被顾北辰按住的手腕也是不受控制地挣扎起来。 “啊——” 林梦瑶痛呼出声,那假腹子长半尺,有桔梗粗细,勾着林梦瑶腕上的一块血肉爬到了黑鼎里。(未完待续) (195)半面玉颜半罗刹 “看来,这假腹子起码在她身子里待了逾月的时间了!”庙夫人赶紧盖住了黑鼎,沙哑着声音对顾北辰道:“下蛊之人想来也是恨透了她,若不然,可不会用着生不如死的法子折腾她!” 庙夫人的话,顾北辰自是听进去了,可他也只是微微沉面,而后专注地给林梦瑶包扎伤口。按照时间推算,下蛊之人赫然跃出,只…… 蛊毒已出,身子受损不小,林梦瑶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起初,她迷迷糊糊并未能睁开眼来,只感觉庙夫人沧桑而嘶哑的声音在头上飘来飘去:“时候已经不早了,你喂了她这碗药便带她回去吧!” 这是庙夫人在撵人了! “是,师傅!”顾北辰低语应着,沉默了片刻,他又开了口:“不知那假腹子可能让徒儿带走?” “带走?”庙夫人话语波动不大,可依旧能分辨出其中微微的诧异:“这假腹子可不好养!再者说,这假腹子是金娘子难得的大补之食,即便我答应了,金娘子也不答应……” 庙夫人说着话,起身在林梦瑶身上摸索着什么。林梦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不想入眼竟是一光洁如玉的下巴。透过黑色面罩的下角,林梦瑶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庙夫人的下半截脸。 看庙夫人的下半截脸,林梦瑶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美玉一般的容颜怎可能与那枯木一般的手同属于一人!按照顾北辰所说,庙夫人如今该有四十的年纪,可白皙如雪的肌肤,玉琢一般的下巴,精巧玲珑的瑶鼻。岁月似乎根本未曾在她面上留下一丝痕迹! 林梦瑶一时看呆了,不料,那面罩下的脸庞突然低下来—— “啊——” 林梦瑶失声叫了出来,脊背一阵发凉,胸口更是“砰砰”猛跳着停歇不下来。庙夫人的上半截脸坑洼乌黑,竟比蟾蜍还瘆人三分。至于一边深陷的眼窝,更是可怖之极! 林梦瑶一声尖叫。顾北辰速速上前。将满面惊惶的她揽在怀里。还未开口相问,那庙夫人已经怒不可遏,尖利地喊道:“这药也不需喝了。滚——快给我滚出去——” 顾北辰了解庙夫人的性子,见她发狂,也不相驳,只默默抱着林梦瑶往外草庐外走去。草庐外。金娘子、绿灵子,还有被林梦瑶压了一下的白娘子真在往草丛里钻。见顾北辰他们出来,皆是贼头贼脑的探出头来,颇有灵性。 林梦瑶失笑:“它们……” “见惯了,便识趣儿了!”顾北辰笑看着金娘子他们。道:“不过,倒显见师傅这般大动肝火……” 但凡女子,即便再冷漠淡然。也是极其在意自己的面容的! 林梦瑶身子虚弱,也无力解释刚刚发生之事。只靠着顾北辰的肩膀,望草庐那边望去。恰巧,草庐门口,庙夫人正面向他们,因为黑纱照面,而不能得起神态。林梦瑶有些悻悻然,垂眸之时,却恍惚觉得草庐内一个黑影晃过,只再凝神看去,却又无所得。 与顾北辰进城时,日已西斜,由熙熙攘攘的街道看富阳城的生机,可见一斑。林梦瑶身子虚弱,斜倚在马车里,透过晚风掀起的车帘一角,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听着小商小贩不绝于耳的吆喝。 “你在马车里待着,我去给你抓些药带回去。”顾北辰将马车停在济世堂门口,翻身下了马车一阵嘱咐之后,便由济世堂的伙计迎了进去。 百无聊赖,林梦瑶往车窗靠近了些,向济世堂内看了去。 虽说济世堂眼下归由姜文宇名下,但是由济世堂对待顾北辰的态度来看,顾北辰俨然还是少东家。济世堂内,顾北辰半面身子映入林梦瑶的眼帘,俊秀、清雅,却又带着些许的凌冽之气。 顾北辰许是察觉到了林梦瑶在看他,侧过脸来,勾唇一笑,神色暖暖。 林梦瑶羞得面上一片绯红,连忙将目光瞥向一旁。这一瞥,如此凑巧,入眼的却是花恋蝶的贴身女婢锦儿。那女婢鬼鬼祟祟,显然是在跟踪什么人。思及前些日子对花恋蝶的提醒,林梦瑶一阵冷笑,果然,有时候还是狗咬狗有意思。 隐匿在车厢里,林梦瑶细细观察着锦儿的一举一动,而后顺藤摸瓜,随着她所行的方向往前看去。前面人群熙攘,可还是有两抹身影被林梦瑶捕捉到。那高大的男子虽装了假须,可还是能分辨出是戴德全。至于戴德全旁边的那个女人,倒是林梦瑶从未见过的。 看着戴德全与那女人的亲昵,林梦瑶不由得冷笑。这戴德全也算是谨慎的,竟然带着这女人在与林府相悖的地方鬼混。可是,夏玉娘的那张网漏洞太大,她林梦瑶的网可是细密得很! 那女人的身份丝毫不难猜测! 那日让郭矍多多注意戴德全的行踪,不想竟查出戴德全在富阳城的北边有一宅子,里面更是养了一个女人。要知道,戴德全与夏玉娘有染,为博得夏玉娘的欢心,可一直以未娶的名义示人的。 许是林梦瑶的目光太过凌厉,那戴德全似有所察觉,猛然向马车的方向转过头来。林梦瑶及时放下了车帘子,只在帘子的缝隙间窥视着外面的一切。 那戴德全缓步向她这边靠了过来,林梦瑶一阵屏息凝神,想好了措辞以便应对。可不想,锦儿竟然晃晃乱乱便跑了起来,瞬间吸引了戴德全的注意。 林梦瑶长吁了口气,放下心来,掀起帘子一角,看向戴德全离去的方向。那戴德全虽不紧不慢,可分明是追着锦儿离开的。隐约有种不祥之感,可眨眼间便不见了二人的身影。甚为不解,疑惑着探出头去寻找,马车所对的一条狭小的巷子里,两个男人正交谈着什么。其中高大的那个面上分明有一处吓人的刀疤,至于另一个,带着斗笠,只能看到背影。 好熟悉的感觉! 来不及细看,顾北辰已经回来:“怎么了,在看什么?” “没什么,就是许久不曾看到富阳的繁华了,有些感触罢了!” 看到顾北辰提着药,林梦瑶伸手便想接过来,可刚伸出手去,手腕处便是一阵刺痛:“这蛊可真厉害,解了还这般折腾人!想来那下蛊之人,竟是想要我的名么?” 这番话,不过是劫后余生的玩笑话。可话一出口,顾北辰的面色就有些异常了,连笑意都显得牵强了些。(未完待续) (196)换柱偷梁假腹子 和顾北辰一道回到庆园时,韩蔚正等在院子里。 平日里,见惯了韩蔚冷面铠甲,难得见他一袭便装。冰蓝的丝绸长衫,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羊脂玉发簪,配上那刚毅与柔和并济的脸庞,颇有几分浊世公子的姿态。 见此装束的韩蔚,林梦瑶都不觉眼前一亮,对韩蔚有些懵懂心思的翠竹就更不用说了。树下,二人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翠竹满面笑意难自已。以至于林梦瑶二人初进院时,都没有发现了他们。 “顾兄,可让我一阵好等!”韩蔚率先发现了他们,暧昧地冲着打横抱着林梦瑶的顾北辰一笑,上前几步,却因为林梦瑶面上的惨白,肃然道:“嫂夫人这是怎么了?” “无碍,只是身子不适而已。”林梦瑶笑应着,挣扎着要从顾北辰怀里下来,却不想身子被他扣得更紧,整个人几乎要陷在他的身体里。 说话间,翠竹走上前来,看得林梦瑶的面上,吓了一跳。晨间,顾北辰只说带林梦瑶出去转转,可一转几乎一整天不说,还让林梦瑶如此虚弱。 目光落在林梦瑶手腕上渗出血色的丝布上,翠竹塞了鼻子,满是心疼:“不是出去转转么?怎的受了伤回来?” 翠竹的嗓门大,庆园本身又小,这一咋呼,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惊动了,连阮青都由慧珠搀着出了来。 与顾北辰一阵对视,林梦瑶甚是无奈,却又掩不住心底的感触。前世莫说受伤,即便是病得昏迷,也不曾见这么多人真心关切的。 一时间。院子里的人多了,林梦瑶羞于在倚在顾北辰怀里,连忙与顾北辰示意,从他怀里下来。只这般,顾北辰还是扣着她的腰肢,扶着她。 “这是怎么了?手腕子上怎的伤了?”阮青上前,看到林梦瑶腕子上印血的丝布。唬了一跳:“怎伤得这般严重?快。速速将小姐扶进屋里去。” 阮青发话,一众人便又是一番折腾,将林梦瑶左搀右扶地搀进了屋里。扶到了榻上。 本为了让阮青放心,林梦瑶还强撑着精神,不想沾了榻,便浑身困乏起来。也是。解蛊之痛尚且不谈,就流掉的那些血。也是一时半会儿补不上来的。 身子倦倦,神色也是恹恹,阮青本还想问问白日里发生了何事,见她如此模样。便也暂时作罢。嘱咐众人皆出了屋子,不得打扰。 众人一散,屋子里便清净了下来。林梦瑶闭目躺在床上。脑中却是极其清醒,将白日里发生的种种在脑中过滤了一遍:顾孟两家的关系、诡异怪癖的庙夫人…… 突然。窗户“吱呀”一声,一阵凉风蹿进来,林梦瑶警觉地睁开眼睛,竟是向千寻从窗口窜了进来。那向千寻做事一贯任性,礼节什么的就更被他视若无物了,故而翻窗进来,林梦瑶也只是一愣,而后便是翻了个白眼。 “有门不走,偏生翻窗进来!” 向千寻嬉笑着,踮着脚坐到林梦瑶对面:“走门都没意思啊,要的就是翻窗进来的暗爽!” 嬉皮笑脸,林梦瑶哑然片刻,忍不住笑着啐了一口:“好歹是个有身份的,竟有这等癖好!” “身份什么的,不过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何必束缚了逍遥自由!”向千寻振振有词,挪了凳子往林梦瑶榻边靠近了些许,神秘兮兮道:“哎,知道我来干什么了么?” 林梦瑶失笑了:“我又不是你心里的虫子,我怎知道?!” 听林梦瑶这么说,向千寻面上愈加得意起来,从怀里掏出个玉瓶,在林梦瑶面前一晃:“看看这个,知道里面是什么吗?……得,看你这神情,必定是不知道的!” 向千寻瘪瘪嘴,也不再卖关子,将盖子掀开,递到林梦瑶面前。林梦瑶颇为好奇,凑过去,却是吓了一跳。只见一条血红的蚯蚓一般的活物,正瞪大了眼睛往瓶口处探着脑袋。 “哎呀,这……这是什么……” “假腹子啊!”向千寻将玉瓶收回去,盖上盖子:“这可是从你身体里引出来的蛊虫,你竟然不知道?!” 事实上,林梦瑶还真不知道。解蛊的时候,她痛得昏厥了过去;待得她醒来时,又恰好触怒了庙夫人,被赶出了草庐。 “这就是在我身子里作祟的东西?”林梦瑶惊诧万分,猛然警觉起来:“你怎么知道?” 蛊毒之事,除了郭矍、顾北辰,便再无人第四个人知道! 向千寻也不解释,面上依旧笑着:“你管我怎么知道的,总之我知道就是了,而且我也并无恶意。” 林梦瑶并不为向千寻的话所动,微微缩了身子,好离向千寻稍稍远些。这向千寻虽与他们相处甚欢,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隔着皮肉看到旁人心里去呢! 那向千寻想来也是看出了林梦瑶的提防,面色一变,不乐意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可是为你着想的!” 说着,向千寻将装着假腹子的玉瓶递给林梦瑶:“这个,给你的……” “给我做什么?”林梦瑶听了向千寻的话,也觉得自己将人心想得太坏,面上讪讪,也不接玉瓶,只问着:“这恶心的东西,我可不想再见了!” “是么?我还以为你一定想着以牙还牙呢!” 以牙还牙? 林梦瑶面色一凝,向千寻竟然说出了她的心声。虽目前并不只是谁给自己下了蛊毒,可林梦瑶早已有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想法。 “这假腹子好养活,你别看它现在这么大,这全是因为在你身体里活了一个多月。”向千寻将玉瓶桌上一搁,背着手便往门口走:“等她吸的你的血耗尽了,也便只有蚂蚁那么大小了。若是想将它种进人身体里,也只需在那人身上任何一处划出点口子便可!” 说着话,向千寻已经开门出去了,只留下蹙眉沉思的林梦瑶和那在灯光下熠熠闪光的玉瓶…… 蛊毒清理不过两天,林梦瑶的月事便来了。月事,加上之前解蛊失血过多,林梦瑶整个人都显得萎靡不振,故而也呆在院子里懒得动弹。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这般清静也只持续了两天。这日午后,林梦瑶正歪在贵妃椅上歇息,院子里便传来一阵嘈杂声。(未完待续) (197)出人意料拒平妻 “翠竹,出去看看,怎的这般吵!” “是。”翠竹应了声后出去,只这一去,院子里就更加吵闹了。翠竹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哎呦,林夫人,你这是进错院子了吧?这大箱大箱的东西,可不能往我们院子里抬。林府啊,在墙对面呢!” 来者竟是夏玉娘,还是带着大箱的物什来得!不用说,定是为林安康的事情来的。算算日子,林安康目前应该是命若悬丝了。 “你怎么说话呢?小蹄子,不怕我撕了你的嘴!” 这是林梦芷的声音,想来她还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局面。相比较,夏玉娘想得清楚明白了些。她一声呵斥了林梦芷,而后难得委曲了姿态,和气对翠竹道:“翠竹姑娘,我今儿个是寻瑶儿来了,这一家人总这么两处里住着,总不是个事儿,不是?” 这是典型的曲线救国了! 只可惜,她林梦瑶心里清楚明白着呢! “呦,这声姑娘奴婢可担不起啊!”翠竹冷笑着,丝毫不给面子:“林夫人还是请回吧,我家小姐睡了!” 逐客令下得干脆利落,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些。 “翠竹姑娘,我知道姐姐心里憋着气,可我们终究是一家人!”温言软语,如春水初融,这开口的显然是林梦萍了:“翠竹姑娘,姐姐心里憋气,有些事情不一定想得明白。你可得为姐姐好好谋算谋算,你倒是想想,一个脱离了娘家的女儿如何能在婆家得了好?” 微微顿了顿,林梦萍继续道:“再者说,即便姐姐真得顾家欢心。可青姨娘呢?她还能跟着姐姐去了顾家不成?在富阳,总得有人照应不是?眼下也快中秋了,正是月圆人圆之时,一家人可不改趁机团聚了么?” 若不是早知林家这几人有所图,林梦瑶几乎都要因林梦萍的话动容了。 翠竹单纯,闻得林梦萍的话后一阵踟蹰,终是推了门进屋。屋里。林梦瑶已经起了身。正坐等着翠竹来请她。 “小姐……” “我都听到了,一道出去吧!”林梦瑶和善一笑,理了理衣裳走出去。 院子里。夏玉娘母女显然没想到林梦瑶这么快就出来了,惊愕之余,面上挤出一丝笑意迎了上来。 “瑶儿,真是苦了你了!”夏玉娘做作地抹了几滴眼泪。宛然一副慈母的姿态:“我与你父亲商量了,往日里那些事啊。都不作数,一家人必是要住在一道儿的!” 说着话,夏玉娘示意了身后一帮下人,让他们将大大小小七八个箱子一一打开:“这里面是些应时的衣物。这些日子苦了你们娘儿俩,我总是寝食难安……” “林夫人,你这话可就失察了。离了林府。我们娘俩吃得好睡得香,倒是比在林府少受了苦。多享了福呢!” 林梦瑶一一翻看着箱子里的衣物首饰,心中冷笑不已。若不是为了那一剂汤药,只怕林家的人连看都不愿再看她们一眼的。想到那日林纾将她们隔出林府时场景,林梦瑶恨得咬牙切齿。可转身之际,她却是面上含笑了。 “当然,这在外面再享福,也不及个亲人照应着。”林梦瑶往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只当初被林老爷赶出来,这般回去总是心中憋闷……” “那如何才能不憋闷?”夏玉娘心里将林梦瑶恨得紧,面上却是堆满笑意。 “简单啊,要我们顺心顺意的团圆了也可以!”林梦瑶秀眉一挑,笑看着夏玉娘道:“只需将我娘亲做了平妻即可!” 来找林梦瑶之前,林纾对夏玉娘有交代:言和、色宜、有求必应!为了林安康的小命儿,夏玉娘也是应承了的。可是眼下,面对勾唇淡笑的林梦瑶,她却是说不出话来。 平妻? 平妻意味着什么? 平妻就意味着这么些年来把持的位置要将一半拱手于人,就意味着被林梦瑶母女俩狠狠地打脸! “林梦瑶,你好大的口气!”较之于夏玉娘,林梦芷终究少了些城府,闻得“平妻”二字,愣怔片刻后便暴跳了起来:“你好歹撒泡尿给你娘照照,就你娘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也好意思要了我们林家平妻的名分!” 面对林梦芷的叫嚣,林梦瑶根本不屑理会。瞥了一眼因激动而满脸通红的林梦芷,她过身子,摘了树上的桂花把玩着。 那站在院中的夏玉娘,一眼制止林梦芷后,抿着唇久久不说话。一边是独子的性命,一边是她自己的老脸,很容做的选择,她偏生拿不定主意。 院子里,鸟儿的鸣叫声越加欢愉起来,气氛却凝重不已。 许久,林梦萍一步上前,双眸如秋水剪影:“姐姐,你又何必让母亲为难呢?这平妻一事,母亲自是拿不了注意的。倒不如先一家团聚了,再作打算?” 林梦萍的知书达理,温婉和善是人尽皆知的,可林梦瑶远别旁人知道得多些。表里不一,口蜜腹剑,笑里藏针,这才是真正的林梦萍——那一夜,花园中,林梦萍的作为,林梦瑶总是忘不掉,并时时拿出来警示自己的。 不过,此时,林梦瑶倒不想真的与她撕破了脸。 难得给了好脸色,林梦瑶垂眉微叹,竟主动握住了林梦萍的手:“好妹妹,我如何不知你的好意。只是,为人儿女,总见不得娘亲受罪,不是?这么些年来,我娘亲命运多舛,我只想着能为她的晚年谋取些保证才好!” 绵里藏针! 林梦瑶一席话,算是将话说透了。 众人自是没想到她会这般不留情面,皆是面上一怔。 “林夫人,我只为我娘要谋个名分,定是不会分了林夫人的掌家权的!”林梦瑶心中嗤笑,送了林梦萍的手,往夏玉娘处走去:“对了,不知我那小弟现在如何了,虽出了林府,可我倒也是惦记着他的!” 话语轻轻,却像一根绣花针一样,再次刺进了夏玉娘母女三人心里。 夏玉娘一咬嘴唇,眼中已经有了泪:“行,这平妻之事,我答应了——” “我不答应——” 这番话却是阮青说的! 阮青早知夏玉娘来了庆园,心中厌弃,并也不出来相见。只,院子里的交谈,她总是细细听在耳里的。当她听到林梦瑶要为她谋一个平妻的名分时,这才急急出了来。 “我不会做林家的平妻,更不会回了林家!”(未完待续) (198)凤不栖梧惹怜惜 如此坚决,完全出乎众人所料。夏玉娘母女三人更是瞠目结舌:按照阮青的性子,她不应该感激涕霖么? 林梦瑶面上也是一愣,焦急着走上前去:“娘亲,你……这又何苦呢?” 阮青确实难得对林梦瑶板住了面色:“梦瑶,你若还是我的女儿,便随了我的意!自林纾将我娘俩隔出林府,我们便与林府再无瓜葛!” 这还是当初那个任人搓圆按扁、处处忍气吞声的阮青么? 夏玉娘断然不信,可,事实摆在面前! 若是寻常情况下,阮青如此坚决反对,她夏玉娘定会暗暗得意一番。可是此时此刻,看着林梦瑶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她一阵寒颤——即便是耻辱,她也不得不得求着阮青接受了平妻之位! “阮青妹子,千错万错都是姐姐的错,你大人有大量,莫要将这些年的委屈往心里去,我……” 夏玉娘腆着脸,挤出一脸的笑意来,可天知道那笑远比哭还难看! 阮青却是心思已定:“……林夫人,您请回吧,所谓平妻,哼,我不稀罕!再者说,我这院子小,供不得大菩萨,往后,您还是少来的好!” 这番话简直就是结结实实一巴掌,直接打在夏玉娘的脸上。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娘可是林家的主母,你算个什么东西!”今日吃了太多瘪,眼下连带着欺负惯了的姨娘都要造反了,林梦芷郁结了一肚子气,终于爆发出来:“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 “啪——” 话未说完。林梦芷面上便挨了一巴掌。清脆响亮,惊起了栖息在院子里的飞鸟。 大户人家的女儿是极其宝贝的,即便是犯了再大的错,最多不过挨手板、跪宗祠。可书香世家的林家三小姐,这次却是当着众人挨了耳刮子。而偏偏不然,出手的还是十月怀胎生了她的夏玉娘。 “娘,您打我?!”林梦芷捂着脸。不敢置信:“娘。您居然为了这俩贱人打我——” 林梦芷的质问与歇斯底里在庆园内响起,夏玉娘又恼又臊,满脸通红。恨恨道:“你莫不是不要康儿的命了?!再敢说话,我打烂了你的嘴……” 一语既出,此番来意便也昭然若揭。 夏玉娘面色僵了僵,讪讪一笑。看向林梦瑶母女。阮青显然是不解,至今她还尚不知林安康的事情。至于林梦瑶。则面不露色。 “林夫人,教训女儿还是关起门来的好!”阮青终究是有些心软了,“毕竟,林小姐还是要议人家的。” “谁要你假……”林梦芷愤恨地看着阮青。刚开口,就被林梦萍拽了拽袖子。 夏玉娘也是回以一瞥以作警示,而后笑脸迎向阮青:“阮青妹子总是教女有方的。今儿个正好趁着机会,要好好讨教讨教——” 说着。上了台阶,厚着脸皮跟进了阮青的屋子。 夏玉娘的这般举动本也是得了林梦瑶的示意,故而当她跨进屋子时,林梦瑶不声不响地退了出来。一时间,院子里便剩下了林梦萍两姐妹和林梦瑶主仆。 “你得意了?!”阮青的房门刚刚合上,林梦芷便寻了林梦瑶的麻烦,狠狠上前与林梦瑶相对:“我告诉你,你是得意不了多久的!你所持的不过是顾家的威势,待哪一天顾家知道了真相将你赶出来,我一定跟上去踹你一脚!” “是么?只怕林小姐不会有这个机会了!”声音是从院门处传来的,众人齐齐回头,进来的竟然是顾北辰。他一脸笑如轻烟,淡然隽秀,径直往林梦瑶身边走来。毫无顾忌,拉过林梦瑶的手:“伤口可好些了?为何出了屋子,为这些无谓者劳神?” 典型是将林氏姐妹视若无物了! 做到这个份儿上,林梦瑶却是笑不出来。 虽与林梦萍,若淡然处之,那便真是不在意;可眼下,分明还在为代嫁之事心存怨怼。 “歇了几日,身子也利索了不少,总要出来透透气的。”林梦瑶面不露色,笑应着:“不是说需得一天么,怎这般早就回来了?” “本以为需要一天的,可韩蔚的手下得力,也便早早结束了!” 夫妻二人一问一答,对一旁的林氏姐们根本不作理会。 见此,林梦萍双目含泪,绞着帕子站在一旁,任由那晶莹的泪珠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下来。至于林梦芷,自是要为胞姐打抱不平的。 “顾公子,你的柔情蜜意可不要错付了!”林梦芷心中愤恨,一时口不择言:“你的妻子该是我的姐姐林梦萍才是!” “妹妹,不可说!” “怎么不可说?这是事实!若不是这林梦瑶抢了你的好,这进入顾家享福的该是你……” “好妹妹,不可说……不可说……” 林梦萍口口声声阻止着林梦芷,可目光却是看着顾北辰的,颗颗眼泪直往下落,却掩不住眼中的深情脉脉。这般姿态,早将林梦芷的话做了个肯定! 林梦瑶嗤笑,若是以前顾北辰记忆损失的时候,她定是害怕的,可是现在…… 果然,顾北辰开口了,眼中不掩嗤笑:“是么?姻缘本是天注定,说不得谁抢了谁的好!再者说,我们顾家小门小户,种不得梧桐,栖不了凤凰,林小姐还是莫要寒碜了我顾家才好!”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面,不仅断了林氏姐妹的念头,还直接道出了林家的谋算。 林梦芷被驳得说不出话来,林梦萍却是依旧垂泪。 只不同,林梦萍这般垂泪之后,眼中决然:“梧桐树,叶虽幽,不慕荣华不欲休。浮生事,苦作舟,儿女情长不自由。不自由,鬓上愁霜,不若重修……不若重修……” 重修? 重修姻缘? 林梦萍话中似有求死之意,话音未落,便清泪两行,往庆园外跑去。 虽知林梦萍城府较深,可听得这番话,心中还是微微一颤。林梦瑶不自主看向顾北辰,入眼的却是他的满目担忧,是了,她谙知林梦萍心性,尚且对她有些怜惜,更何况对林梦萍不了解的顾北辰呢! 顾北辰与林梦萍了了几语,而后竟然追了林梦萍出去! “哼,我看你得意到几时!”看着顾北辰追出去,林梦芷洋洋得意起来,趾高气扬,斜了林梦瑶一眼道:“看我姐姐进了顾家门,如何教训你!” “进门?哼,那也要进得了才是!我是顾家明媒正娶的嫡妻,她若是敢打了歪主意,哪只脚进顾家门,我便打折了她那条腿!”(未完待续) (199)乐不可支美人面 林梦瑶口中恨恨,虽极力掩饰,眼中的担忧之色却隐匿不住。 “到时候可由不得你!”顾北辰追出去的时候,林梦芷便不怀好意盯着林梦瑶,眼下林梦瑶眼中的神色变幻,她怎么可能看不到。心中暗爽,脸上立马恢复了大家小姐惯有的高傲,鄙夷道:“到时候还指不定谁打折了谁的贱蹄子呢!” 林梦瑶面露心虚,翠竹却是大动肝火,急急为她出头:“你嘴里放干净点,不然莫怪我带你去那池子里漱漱口!” 那池子,自然是指上次给林安康长记性的池子,林梦芷早有耳闻。心有余悸,脖子一缩,眼中的鄙夷之色却无丝毫减少。 “还敢这样看我们小姐,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翠竹那叫一个恨啊——林梦瑶为顾北辰可谓殚精竭虑,可到头来呢,这顾北辰却是在她心口剜了一刀。于此,这股子怨恨便往林梦芷身上撒了。 说着话,翠竹便捋起袖子往林梦芷走去。 “翠竹,退下……”就不言语的林梦瑶却是开了口,眼中微微泛红,怨怼地看向林梦芷道:“事无绝对,我们走着瞧!” 若是林梦瑶还是一贯强硬,林梦芷或许还真会顾忌三分。可是,此番看到林梦瑶泛红的眼眶,林梦芷的底气十足起来。 “走着瞧就走着瞧,我难不成还怕了你不成!”甩了长袖,林梦芷冷笑着,心中无比舒畅:“嫡庶之分,云泥之别,哼。麻雀变凤凰,简直是痴心妄想!” 话音一落,林梦芷便急急抬了步子,便往阮青房里寻夏玉娘去了。 再说屋子里的夏玉娘,她原本是挤着笑,一脸巴结地待阮青的,猛见林梦芷推门进来。呵斥道:“可还有点规矩没有。长者说话,岂有你一个娃娃闯进来的道理?!” 人逢喜事,夏玉娘一番训斥。林梦芷岂会气恼! 嘻嘻一笑,快步走进去,道:“母亲,你何须还维护着一个姨娘的脸面?她们母女啊。哼,哭的时候到喽……” 说着。林梦芷凑近夏玉娘,一阵窃窃私语,显然是说了院中所发生的事情。夏玉娘立马转怒为喜,眼中却尚有狐疑。 “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比珍珠还真!” “哎呦。真是老天开眼啊!” 那夏玉娘得了林梦芷的肯定,双手一拍,大喜过望。既然顾北辰对林梦萍余情未了。那林梦瑶母女就比蝼蚁还不如了,何必还要巴结她们! 如是想着。夏玉娘眉角一挑,斜看着阮青,一声冷哼:“风水轮流转,这凡事都没有个绝对!阮青,往后有你们好受的。” 之后,也不做停留,拉着林梦芷便急急往外走去,临出院子,还往林梦瑶的方向吐了口唾沫,那姿态全然没有了书香世家的礼仪气度,真连一个市井泼妇都不如了! “梦瑶,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夏玉娘前后态度变化太大,虽也是恢复了一贯作风,可阮青还是担忧起来。出了门,又看到林梦瑶站在院子里,一脸木然,分不出喜怒,便更是担心了。 “没什么……”看着夏玉娘母子出了院子,林梦瑶这才回过神来,冲阮青笑道:“娘亲,外面转凉了,回屋去吧!我没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翠竹是将院里的一切收入眼底的,她亲眼看到顾北辰追了林梦萍出去,更是亲眼看到自家小姐眼中的哀伤的。眼下看着林梦瑶强作笑颜,心中不免一痛,鼻子酸酸,冲阮青道:“夫人,姑爷他……他追着林梦萍那只狐狸精出去了……” 全然不敢置信! 阮青美目圆瞪,看着林梦瑶半晌,垂眉落泪:“我倒是你寻了好的依靠,下半生不用受苦,这……这可怎生是好?!” 这番话,好甚熟悉! 前世,小产,又被孟南君赶到孟府后面的荒院。偷偷前来探望的生身母亲不也是这般说的么?当时,相府被皇家抄了,父亲姚子文入狱待斩,母亲乃戴罪之身,可即便如此,母亲还是趁着月色凄清寻了来。 想到那晚,林梦瑶眼眶泛红:“娘亲,我的日子由着我,为何要依仗了旁人?” 倔强之词,倔强之色,可看在阮青眼中不过是走投无路之事的决然之语。阮青抚摸着林梦瑶的脸颊,泣道:“我的傻女儿,女人这一生若无娘家又无婆家,如何活得下去啊!” 若是前世,她自是活不下去的,可是今生,她必然活出个精彩与尊严来! 庆园不大,顾北辰尾随林梦萍里去的消息很快便是人尽皆知。一连几日,顾北辰都未曾再回到庆园,而众人,在林梦瑶面前愈加谨小慎微起来,“顾北辰”三个字,万万不敢提及其中一个。 相反,林府那边却是欢声笑语,那夏玉娘和林梦芷甚至每日黄昏都往墙角坐坐,朗声畅谈顾北辰对林梦萍的温柔体贴。 这日黄昏,林梦瑶坐在院子里看书,墙对面又传来了夏玉娘母女两的欢声笑语:“这姑爷还真是心疼我们家萍儿,眼看着萍儿忧心康儿的病势,竟然急急拿了要放出来!啧啧啧,这姑爷真是没的说啊!” “可不是!说起我这个姐夫啊,以前是被猪油蒙了眼睛,这才看不清谁是云谁是泥。好在老天帮他开了眼,那些个淤泥啊,终归得了报应!” 母女俩一唱一和,好不热闹。 “小姐,奴婢这就去撕了她们的嘴!”翠竹实在气恼不过,要不是林梦瑶阻止,她早和向千寻追到林府去找顾北辰算账了。 林梦瑶面无异色,翻着手中的册子,头也不抬:“恶狗咬你一口,你难道还要咬回去么?” “可是……” “可是什么?”林梦瑶并没有要搁下书的意思,掸去落在书上的花瓣:“莫要打扰了我的雅兴,去泡杯茶来吧!” 寻常人家的妇人遇到这种情况,大哭大闹、寻死觅活那叫正常;林梦瑶这般无动于衷、古井无波,这就委实叫人担心了。 墙那头,夏玉娘母女还在嚣张的大笑着,翠竹紧蹙眉头,忧心忡忡为林梦瑶泡茶去了。 感觉到翠竹愁眉苦脸、瘪着嘴三步一回头,林梦瑶微微勾起嘴角。傻丫头,呼天抢地就能呼得来天、抢得来地么?!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又何苦强求。(未完待续) (200)不速之客疑相迎 这壶茶,泡的时间还真久。待得茶来时,已经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了。与翠竹一道回来的还有向千寻,这厮正端着一个木盆,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似曾相识的场景,林梦瑶与向千寻一挑眉,得到的是向千寻颇显得猥琐的笑意。果然,向千寻总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可她偏偏欣赏极了他这样的性子。 “这次又是什么?” “好东西!”向千寻乐得嘴都合不拢,小心翼翼往墙边靠近:“是人都喜欢!” 说着,飞身便上了墙,毫不犹豫、毫不留情,一盆青绿色的水倾斜而下。紧接着便是意料之中的,墙那边的母女俩一阵尖叫。可是,也有出乎意料的,那边是尖叫之后,传来的却是林梦芷的一阵笑声。 “哈哈哈……哎呀,笑死我了……” 明显听出那笑声中夹杂了痛苦,可偏生停不下来。 闻得笑声,向千寻面上颇有些遗憾:“那老东西倒是灵活,竟然躲开了。不过,还好,总有个小的尝到了我的厉害!” 整人不成,竟还这般抱怨! 林梦瑶乐了:“上次那个是‘遗臭万年’,那这次这个叫什么?” “自然是个应景儿的名字了!”向千寻一本正经,摇着折扇道:“这叫‘乐不可支’!上百株美人面才提取了一小瓶而已!” “你的好东西可真不少!”林梦瑶失笑。 所谓美人面,其实是一种植株,其花粉沾一点在身上,就让奇痒难耐。只,也仅仅是痒而已。倒也不会让人发笑。 向千寻洋洋得意着:起来:“我的好东西当然多了,只是,要用这些,也得有人配合才行!你知道这‘乐不可支’是如何发挥作用的么?” “嘻嘻嘻,不知道了吧!”向千寻挑眉一笑,神秘道:“还记得上次给了那俩母女一瓶香水么?嘻嘻嘻,那可不仅仅是香。它配合了美人面。才能发挥‘乐不可支’的奇效,笑上个十天半个月的……” 难怪向千寻那时候热情良善得不得了,却是未雨绸缪来了!这笑已不仅仅是笑了。是能要了人命的! 说话间,隔壁,林梦芷的笑声中已经掺杂着哭腔了:“哎呦,我的肠子都快笑断了。哈哈哈,母亲。救我,哈哈哈……” “小姐,活该笑死她们!”翠竹恨恨道,而后提高音量讥讽:“哎呦。不是高兴么?高兴就该多笑笑,怎就肠子疼了呢?老天有眼,报应——” 墙对面。夏玉娘又急又心疼,连搭理翠竹的心思都没有了。不多时。那痛苦的笑声便随着凌乱的脚步声消失了。 “真没意思,这般就走了!” “放心吧,总会求上门来的!” 向千寻的那句“总会求上门来的”是针对夏玉娘母女而说,可事实上,找上门来的却另有其人。 这日入夜,林梦瑶正在灯下练字,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翠竹出去开了门,尾随着她进门的却是林府的三姨娘——一苏玉莲。 对于苏玉莲的到来,林梦瑶大为吃惊。不管是原主的记忆,还是林梦瑶借尸还魂后与其仅有的接触,这苏玉莲给人的感觉都是心如死水,不与人多交。可偏偏,苏玉莲来了庆园,而且不是找阮青,直接找了她。 “苏姨娘,请坐!”林梦瑶搁下笔,让翠竹去泡了茶,然后请苏玉莲坐下:“不知苏姨娘连夜赶来,所为何事?” 苏玉莲面带难色,看着林梦瑶呢喃半天,终是没能开得了口。 见惯了苏玉莲的淡漠,再看她的满面复杂,林梦瑶心中更是狐疑,一阵思忖之后,轻笑道:“苏姨娘,您今日既连夜赶来,必是有要事。这般犹豫不决,莫不是准备徒劳而返么?” 那苏玉莲也是个聪明人,得了林梦瑶这番话,反而镇定了不少。 “瑶小姐的秀外慧中……以前……却不曾发现了呢……”苏玉莲掏了帕子,淡笑:“一番出嫁,竟然让瑶小姐脱胎换骨,还真是让人吃惊呢!” 闻得此话,林梦瑶心中自是“咯噔”一下,几乎以为苏玉莲怀疑了她。可细细想来,又觉得不可能——至少在她借尸还魂之前,她只把那些个鬼怪神奇当做消遣,是绝不会相信有重生一说的! “苏姨娘过誉了,梦瑶只是开了窍,看清楚了世事人心而已!”林梦瑶掏了帕子,掩饰了内心微微的不安:“苏姨娘不也如此么?与梦瑶所不同的是,梦瑶要争一份公道,而苏姨娘选择了与青灯长伴——” 苏玉莲不作应答,深看了林梦瑶两眼,终是摇头苦笑:“我又何苦试探?他的孩子……总是顶尖儿的好……” 虽不清楚苏玉莲口中的“他”是谁,但林梦瑶可以肯定,这个“他”绝不指阮青。只是,这个“他”会不会是林纾口中的那个“他”呢? 脑中的疑惑越来越甚,林梦瑶几乎开口询问了“他”究竟指谁。只苏玉莲未待林梦瑶开口,缓缓起身,竟然冲她拜下身来。 “苏姨娘,您这是干什么?” 林梦瑶上前,欲扶起苏玉莲,却不想苏玉莲向她摇摇头,执意不肯起来。如此,林梦瑶倒是坦然坐下,前世经历得知,既是跪下了,那边是有值得一跪的理由,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苏姨娘,有何事你便说吧!” 林梦瑶理了理裙摆,与苏玉莲对视而望,语气平缓,眼中更是坦然。那苏玉莲微微一愣,久看着林梦瑶,心中百转千回,终是眸子一沉,俯身行了大礼。 “瑶小姐,我所求无其他,只求将来……您能够饶了……饶了林纾的性命……” 苏玉莲的请求让林梦瑶大为不解,其一,苏玉莲想来对林纾不予理会,甚至满是厌弃,此刻怎会来向她做如此请求;其二,即便将来报复于林家,她倒真没有要了林家众人性命的能力。 “苏姨娘这是说笑了,我只是林家的弃女,再充其量就是顾府的媳妇而已,还真没有生杀大权呢!” “有没有都不重要,我但求瑶小姐能答应了!”苏玉莲竟然一个响头磕在地上,额头上瞬间泛了红。 林梦瑶盯着苏玉莲,久久不敢眨眼,总希望从她面上找出此刻匪夷所思场面的一些蛛丝马迹来。可是,苏玉莲面上除了乞求,便再无其他。 看着晃晃的烛光,林梦瑶终是长袖一摆,身子微斜,眉角微挑:“苏姨娘,您觉得我为何要应承了你呢?你是知道了,那林纾所作,必然是要以死谢罪的!” “可他终究容得了你!”苏玉莲急急道。(未完待续) (201)世间情难雨打荷 林梦瑶心中一动,之前的怀疑是真的错不了了,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了阮青的梦呓,以及原主记忆中林纾的所作所为。 “苏姨娘,这个理由可不够!当初我娘亲患了瘟疫,是他落井下石,将我们赶出了林府!” 苏玉莲面上一凝,为难地绞着帕子,沉沉一叹:“可是那年,我救了瑶小姐的命。一命换一命,可好?” 那一年? “清明,青阳湖……” 闻此言,脑中的记忆陡然闪现。 那一年清明,夏玉娘求着林纾带林梦瑶一道祭祖,偏生不巧,跟着出去了的林梦瑶竟莫名掉入了河里。沉浮间喝了不少喝水,好在最后被救了上来。只昏昏沉沉,那时候并不知道究竟是谁出手相救。 怎不想,竟是苏玉莲! “我想瑶小姐索了救命之恩的回报,可好?” 救命之恩,自是要相报的。只,为了林纾那个男人,值得么? 林梦瑶心感不值,却还不待说出来,那苏玉莲就开了口:“这世上哪有什么值不值的,心里怎么想便怎么做了……瑶小姐,林纾的命贱,您便应承了我,可好?” 这般凄然的神色、这般无奈的语气,林梦瑶几乎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前世,为了孟南君向姚子文求情时,她不也是如此么? 猛然了然于心:苏玉莲竟然是对林纾有心的! ——可是,苏玉莲不是被林纾抢进林府的么? 想此问题,林梦瑶又不禁苦笑,抢回来的又如何?这情爱之事,本就是世间最难解释的。若不是前世经历。她自己也是看不开的。 ——或许,这一世,她依旧没能看开! 最终,林梦瑶应承了苏玉莲,尽管她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应承的能力。那苏玉莲性子寡淡,倒也没有千恩万谢,只林梦瑶送她出门时。犹豫着说了一句:“转告你娘亲一句。就说……是我对不起她,莫要怨怼错了!” 这句话中包含了多少叹息,林梦瑶并不清楚。可看着苏玉莲的背影在夜色中消失,她竟不自禁有些可怜起这个女人来。在这林府中,除了阮青,便只有这苏玉莲不争宠不争利。无害人之心。可到头来,她的处境却还不如阮青:阮青尚且有她。苏玉莲只能落得个青灯相守! 事实上,苏玉莲的结局还不如林梦瑶所感叹的!次日清晨,下起了入秋一来的第一场雨,细细密密。甚是凄冷。 翠竹从早市上回来,带回了苏玉莲殁了的消息。 “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就这么死了呢?” 廊檐下。隔着细细密密的雨帘,阮青怔怔地看着隔绝了林府与庆园的那堵墙。眼中除了不敢置信外。竟还带着浓浓的伤感,一阵叹惋。 “夫人,那苏姨娘是自缢而亡的。听说就是今儿个丑时的事……” 自缢? 昨晚上可谓看出一丝一毫的不妥来! 与林梦瑶一般惊诧的还有慧珠:“这苏姨娘一贯清心寡欲,不与世俗相争,怎会……” “谁知道呢!”翠竹接了话,叹道:“许是一直对被林老爷强了的事耿耿于怀,眼下觉得活着无意了吧!” 慧珠与翠竹叹息着,林梦瑶却时时刻刻注意着阮青的反应。昨晚上,苏玉莲在临走之前特意嘱咐了要转告阮青那句话,可眼下,真不知当不当说! 林梦瑶心中踌躇,那翠竹却是嘴快:“对了,小姐,昨儿个苏姨娘来寻您,可有什么不对劲儿的么?” 闻得翠竹的话,阮青眸子一凝,转向林梦瑶,问道:“昨日,她真的来了?!” 若是关切,林梦瑶尚可以理解,可阮青的眼中更多的分明是不敢置信和一丝慌乱!林梦瑶心中一怔,想到昨晚上苏玉莲提及的那个“他”,莫不是与那个“他”有关? 狐疑着,面上却依旧是对苏玉莲的怜悯:“苏姨娘确实来过了,只当时她倒也好好的,没看出什么异常!” “那她可有说了什么?” 帮林纾求饶一事,林梦瑶思忖了一番,自没有说出来。她拉着阮青,道:“苏姨娘让我跟您说,说是她对不起您,您莫要怨怼错了人……” 林梦瑶一边轻语着,一边细细打量着阮青的神色。只见阮青先是一愣,而后便是面色哀戚,含着的眼泪直往下掉,终掏了帕子掩面。 “到头来,她竟还这般说?!谁对谁错,我心里怎能不清楚?……莲姐姐,您这是何苦呢?!” 在原主的记忆里,阮青与苏玉莲几乎没有交集,最多不过是每年年关时候的点头示意。眼下闻得阮青唤一声“莲姐姐”,林梦瑶恍然觉得,阮青与苏玉莲之间或许早就相识! 正如林梦瑶所猜测,苏玉莲和阮青是早早便相识了的,甚至再追溯的话,她们相识的时期比林梦瑶的年龄还久。只,说起来,二人皆是进了林府为妾侍,却是二人谁都没有想到的。 ——那一年,她们分明心有所属。只现在,是否还都坚定着初心,就未可知了! 静静地陪在阮青身边,林梦瑶并无多言语,只等着阮青情绪稳定下来。却不想阮青突然收了眼泪,仰面对林梦瑶求道:“梦瑶,我们往林府去瞧一瞧可好?” 瞧一瞧? 自然是瞧苏玉莲了。 可是,之前林府有所求,这才来请她们回去,可现在局势已经不同了!这林府岂是她们说进就进的?! 瞧苏玉莲,这本也是阮青一时兴起的想法,眼下见林梦瑶面带为难,也了然这要求着实过分了些,可想想往昔种种,又不由得叹道:“身为姨娘,本就位卑人贱,眼下又是自缢而死,只怕连个布葛裹身都是奢求……” 姨娘的地位卑微,原本就连上等的下人都不如,更何况还是个不受宠、自缢而亡的?苏玉莲的下场可想而知。 看着阮青眼中的哀戚,想着苏玉莲终究救过原主一命,用过午饭,林梦瑶终是决定带着阮青往林府去了。 秋老虎的威力不可小觑,林梦瑶可慧珠左右扶着阮青站在高高的林府大门前,翠竹则上前去敲了门。 敲了许久,许久才见得一人出来。 冤家路窄,开门的竟然是王二。(未完待续) (202)众目睽睽话和离 想到前几次被林梦瑶惩治得不轻,面上还未好得周全的王二禁不住就是一个哆嗦。可看到阮青红肿的眼眶,林梦瑶等人面上的戚戚然,立马有领会错了意思——当她们因为顾北辰与林梦萍相好,而走投无路,求上门来了! “哎呦,这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么?这都是谁来了?”王二拢着袖子,轻蔑地对着林梦瑶等人便吐了一口浓痰:“……阿猫阿狗的……竟往林府跑……” “是呢,现在阿猫阿狗的就会对着人乱吠!”翠竹反唇相讥,两只秀拳更是跃跃着要往王二脸上跳去:“不过,会叫的狗不咬人,你除了会吠,还会干什么?没个真本事,还是早早滚开的好!” 积威已久,王二对翠竹的拳头还是畏惧的,一个闪身便跳进门内,只露出个头来,叫嚣道:“你们才是丧家之犬!现在有没有顾家撑腰了吧,这时候知道回来求老爷了?老爷可没那闲工夫搭理你们,你们趁早乖乖滚远点儿,不然我可叫人出来撵狗了……” 王二逞口舌之利,眼看着翠竹跑了上来,连忙将头缩回去。可如此不凑巧,那翠竹何其敏捷,一跃身,勾着门环便是一拉,正好将他的脑袋夹在门缝里。 “哎呦呦,疼死我了,咳咳咳,出人命啦……” “出人命?是出狗命吧!” 翠竹拉着门环,又使了一把劲儿,卡得那王二连说话都不能了。 王二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脖子被卡在门缝里,慢慢地,气都快接不上来了。面上涨得发麻不说。口水还“滴滴答答”含不住就往地上淌。 看着翠竹恨恨地瞪着自己,王二满心恐惧,只想着要向林梦瑶求饶,可看到林梦瑶不动神色拉住了打算上前的阮青,他立马无望,他觉得就要这么给卡死了! 就在感觉眼前发黑之际,王二听到了一阵温软之音。 “哎呀。快快住手。这是要出人命的——” 众人皆是循声望去,来人不是林梦萍又是谁?只纤弱温婉的林梦萍身后还有一人,那人自是已有三日未回庆园的顾北辰。 “翠竹。快快松手!”林梦萍瞧得王二面上已经涨成青紫色,焦急着径直握住了翠竹的手腕。再见得翠竹连瞧都不瞧她一眼时,这才想到了林梦瑶,面上焦虑:“瑶姐姐。这王二即便有万般不是,可毕竟还是条性命。瑶姐姐好歹高抬贵手,饶了他的性命吧!” 此般情况下,林梦瑶若是在不开口,就显得万般歹毒了些。只是。林梦瑶偏偏没有搭理她,只看着顾北辰似笑非笑。而那顾北辰,面上尴尬非常。目光闪烁之际,欲言又止。 “姑爷……” 阮青开了口。可也仅仅是开了口,便被林梦瑶打断了:“娘亲,这里可不见得还有什么姑爷了!” “梦瑶,我……”顾北辰上前一步,伸手便想拉住林梦瑶,却被林梦瑶躲了过去,一只手半悬不悬的停在半空中,甚为难堪。望了一旁宛若风中扶柳的林梦萍一眼,微微叹息道:“梦瑶,我与梦萍……此事……需得慢慢谈……” 林梦瑶却是嗤笑:“慢慢谈?谈什么?我倒觉得此事没什么好谈的,若是要谈,也便是谈谈和离之事……” “和离”二字一出口,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诧万分地看着林梦瑶。 此话竟是出自一妇人之口?! “梦瑶啊,你是糊涂了不成?”阮青急得眼中泛泪,拉着林梦瑶便道:“出嫁从夫,那有妇人说此话的道理?” “就是,小姐啊,此事好歹斟酌斟酌不是?”慧珠是看着林梦瑶长大的,她的性子一贯温软,即便是后来出嫁途中受难而变了些,可也只是变得处事甚微了些,也从未有过如今的鲁莽。 至于那边的翠竹,正紧紧地拉着门环,闻得林梦瑶一席话,下意识松了门环,早已昏厥的王二身子一软,竟昏厥了过去。 “女子三纲五常是常理,可今日我便是要违逆了所谓的‘理’!”林梦瑶神色决绝,目光在顾北辰和林梦萍身上扫过,最终停在顾北辰身上:“如若你还感念夫妻之情,那便离了林府,如若不然,便写得休书来,你我之间好撇得干净……” 神色坚决,那露在外面的双手早已紧握得关节泛白! 竟是如此坚决的! 林梦萍心中暗叹,面上却是惊惶戚戚之色。掏了帕子便擦拭着眼泪,在顾北辰开口之前,抢先道:“好姐姐,莫要因为萍儿伤了你和顾公子的情分……顾公子他……” 娇人泣泪,惹起万般怜爱! 往日里,心思单纯的翠竹对林梦萍还是颇为喜欢的,总觉得她与林府那些个黑心货不同,为人温善谦让,心底平和。可眼下看到她的眼泪,翠竹终觉得她与林府中人没个两样,若真要寻出不同来,就是林梦萍比任何一个人都会伪装! 一时间,恼怒异常,口不择言起来。 “哎,萍小姐,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到底要不要脸啊!不管将来如何,眼下姑爷还是你的姐夫,八抬花轿、明媒正娶,娶了我家小姐做嫡妻的!你口口声声‘顾公子’,到底是你无知呢,还是你不知礼节,亦或是你本就包藏祸心,想夺了我家小姐的夫君?” 翠竹的嗓门清亮,又逢着午后,这路上熙熙攘攘的行人立刻被吸引了过来,并且有着逐渐聚多的局势。 “哎呀,这不是顾少爷和顾夫人么?” “是呢,可怎么会在林府外边?” 因为施药一事,富阳城内倒是少有人不认识林梦瑶夫妇。只,他们不知林梦瑶竟是林府的小姐,故而对他二人站在林府门前颇为好奇。 人群中传来人们的窃窃私语,皆是指着台阶上的一干人:“这情势可是不太对劲呢!” “是不对劲!”其中一个粗嗓门的夫人说了话,指着林梦萍便道:“那个女人是谁?怎么站在顾公子身边?哎呀,瞧那仗势,该不会是……” 话未出,可一层是激起千层浪,围观的人群中揣度甚多。 “瞧她看顾少爷的神色,啧啧啧,该不会是只狐狸精吧!” “是呢是呢,瞧那样子都不像是个好的!” “作孽啊,好端端的一对璧人,竟被一只狐狸精插了一脚!” “这狐狸精我见过,她是林府的嫡出小姐啊!” 市井百姓最过淳朴,心中想啥说啥,一时间,林梦萍变成了众人口中不要脸的狐狸精!而林梦萍,早已面上青绿不堪,抬起葱白素手便往顾北辰袖子上一勾。 美目氤氲,面上凄婉,甚是怜人!(未完待续) (203)与君白头与君老 “梦瑶,我们进去再说!”顾北辰不免面露心疼之色,拉着林梦瑶的手,便要将她往林府里拉:“人多口杂,有什么事,我们进去再做商谈!” 被顾北辰握了手,林梦瑶微微一愣,而后便如针蜇一般,速速抽回手去,拢在袖子里。转身背对于他,面朝众人,眼中也是泛红,神色皆是委屈至极。 “想当初娘亲与你皆患有瘟疫,是林家落井下石将我们一道驱逐出林府,是我不分昼夜守护与你……”面不带泪,可声声泣泪泣血,声声清晰:“如今,否极泰来,你倒是与妹妹生了情愫……进林府?我情何以堪……” 言语短短,却将缘由讲述个清楚明白,围观者皆是震惊起来——竟是这样的! “林府我是断断进不得的!树活要皮,人活要脸,当初如狗一般被驱逐,现如今,我难道还要摇尾乞怜的进了这视我如草芥、害我家破的林府么?”林梦瑶脚步踉跄,面色也颇有些泛白,神色木木地往台阶下走来:“林府……我断断是不会进的,至于你顾家,我也只当今生不曾进过……” 话音刚落,一阵唏嘘怨责声中,林梦瑶倒在了围观的人群里…… 顾北辰与林梦萍如何了,林梦瑶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是被几个热心的百姓抬回了庆园的。待得大夫走了,众人散了,房里安静了,也是黄昏时候了。她这才微微睁开眼睛,而后坐起身来。 没错,两世为人的她倒还没那般虚弱不堪,昏厥——不过是假装罢了。哼,今日之后。富阳城又多了一条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林梦瑶勾嘴嗤笑着,抬手往袖子里伸去,却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连忙闭目躺下,果不然,只几个呼吸,门便被推开了。 “吱呀”一声,合上门。那人站在门边看了林梦瑶许久。这才往桌边坐下。修长的手指“哒哒”敲着桌面,看着床上的林梦瑶满眼笑意。 “还不起来么?” 闻声,林梦瑶宛然一笑出来。缓缓起身,看向说话之人。 笑如春风,不是顾北辰又是谁? “你怎的就过来了?”林梦瑶下了地,与顾北辰面对面坐着:“你刚刚塞了纸条给我。我道是你今儿个不会过来了呢!” 原来,那日顾北辰追着林梦萍出去是真。只其心思却不是林府那帮人臆想的! 顾北辰伸手便往林梦瑶鼻尖上一点,温笑道:“原本是不过来的,只是……” “只是”之后的言语顾北辰自是没有说出来,可林梦瑶如何不知? ——他此番过来。是担心她了! 含羞一笑,林梦瑶躲避了顾北辰炙热的眸子:“本也是不在计划之中的,一时兴起才……” “你这一时兴起。倒是将我吓得不轻,总琢磨着是不是真伤了心了呢!” 顾北辰的调笑之言让林梦瑶面上一红。不得不承认,虽知隐情,可看到顾北辰脉脉含情看向林梦萍时,她的心里还真起了一丝波澜。 ——只这波澜自是林梦瑶不肯承认的! 轻啐了一口,林梦瑶不作答。 “我倒希望你是真伤心了!”顾北辰轻笑一声,便不再纠于此,转了话锋道:“我此刻过来,倒也真是有事的。你午后在众人面前的言行,简直是给林府敲了一记闷棍,所以……” 流言可畏,可偏生让他们畏惧的不是流言,而是事实! 只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富阳城街头巷尾,钟鼎之家、平民百姓,口口相传的尽是午后林府门前之事,尽是林梦瑶之言语! 书香门第啊,竟传出那般不堪之言,可不是将脸面都丢尽了么?眼下,林府想的自不是如何将顾北辰拴在林府,而是要让顾北辰替他们挽回颜面。 林梦瑶为顾北辰倒了茶,素手端起,给他递过去,却不想两只手都被顾北辰握在了掌中。一阵失措,茶水洒在了桌面上,手却是再抽不回去了。 面上燥红,林梦瑶微微挣扎了一下,便也安然将手留在顾北辰掌中。 “所以……所以他们想到法子,让你过来和我协商么?”阵阵温热从手上传递过来,林梦瑶心口跳如小鹿,却可以镇定了眼神看向顾北辰:“可是让我接纳了林梦萍?” 一语中的! 顾北辰惊诧于林梦瑶的机敏,却也极为赏。世间美貌女子自不在少数,就拿林梦萍来说,也是甚过林梦瑶几分的,可是如林梦瑶这般机敏的倒是极少,而机敏得入了他心间的,那就唯有眼前一人了! “确实如你所料,林纾与我商谈,说是想为林梦萍求个平妻之位……”摩挲着林梦瑶柔弱无骨的素手,顾北辰谈及林纾,嘴角微微勾起,颇有些轻蔑之意。只他言词未尽,看着林梦瑶,眉角微微一挑,笑问:“你觉得如何?” 如何? 前世那般痛彻心扉的教训,她岂能与旁人共侍一夫?! 秀眉一挑,美目流转如清泉,红唇轻启:“你应了便是!只,真迎了林梦萍进门,也甭做什么平妻,好歹林府嫡女,该当做你的嫡妻的!至于我,我自是远远地离了顾府——” 感觉顾北辰的手一紧,林梦瑶嘴角的笑意就更盛了:“……我倒也不会祝你们白头偕老什么的,我是没有那般大的度量的——” 含笑,说话间,手上猛然受力,身子不由自主便是一倾,恰好落在了顾北辰的怀里。 “你若是有那般度量,我倒是失望了!”顾北辰将她的身子往怀里使劲揉了揉,温热的唇更是不由自主吻在了那乌黑清香的发丝上:“此生,我是要与你白头偕老的!” 本是低语,顾北辰倒也没想着真让林梦瑶听得,可偏生这话入了林梦瑶的耳里。 前生,新婚燕尔,林梦瑶小女儿的娇俏未脱,曾经缠着孟南君说那“白头偕老”之词,可孟南君每每总是温笑以答之。当初,总以为孟南君天性儒雅内敛,说不得这般话来,可现在想来,那时孟南君的笑意里分明隐匿着不屑与嘲弄! 此生,不求不祈不乞,顾北辰的话里却是情意深深,情真意切。(未完待续) (204)高墙易推心难测 一番对比,心中微动,眸子里也是氤氲! 热泪最终出了眼眶,透过薄薄的衣襟,浸在了顾北辰的胸口。 “如何哭了?” 见林梦瑶落泪,顾北辰颇有些失措了,前后思量着是否说错了何话,可偏生百般找不出来。终是无法,竟捧着林梦瑶的脸颊,轻吻上那珍珠一般晶莹剔透的眼泪。 温情款款,顾北辰的每一个吻都吻在了泪上,落在了林梦瑶的面上。林梦瑶只感觉,随着那暖暖的温柔,顾北辰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地烙在了她的脑中、心里。柔情蜜蜜,不知何时,那轻柔曼妙的吻已经落在了朱唇上。没有更多的攫取,就仅仅是在唇间缠绵,却是最摄人心魄的温柔。 屋内的气氛越来越暧昧,如三月轻解罗衫的春…… 却不想,大煞风景者有之! “小姐,小姐……” 门外突然响起了翠竹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竟渐渐多了些惊慌失措。紧接着,便是翠竹推搡房门,只几番都是徒劳。 原来,顾北辰关门之际,竟是将门拴上了的! 屋内二人闻声,自是急急分开,丝毫没有夫妻之态,倒宛如偷情一般了! 互看一眼,终是笑了出来! “小姐,呜呜呜,小姐,您万万不能想不开啊……”与屋内相对,屋外,翠竹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使劲儿拍着门:“小姐,您还有我们呢,不能做傻事啊……” 合着这丫头以为林梦瑶心灰意冷,寻死了! 林梦瑶有些哭笑不得,却又感动不已。 剜了顾北辰一眼。自是埋怨他怎的将门拴上了。可眼神未收,那顾北辰已经抬了手,食指勾着她的小巴,拇指摩挲在她丰润的唇上——自是与她擦干净唇上的莹莹液体。 恼羞成怒般,林梦瑶的粉拳便往顾北辰的胸口捶去,只最终毫无疑问,还是落在了顾北辰的掌中。被锁在其胸口。 含情脉脉间。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了! “怎么回事?”向千寻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脚步声更是急促:“你叫小姐怎么了?” “不知道呢,这里边儿也没个声音。门还栓得死死的!真是急死人了,我家小姐若是有什么想不开的,那可……那可怎么办……” 翠竹的哭腔越来越甚,不久便惊动了院子里的其他人。 “梦瑶。莫不能做了傻事!”阮青早已泣不成声,在门外喊着:“快快开了门。乖孩儿……” “就是啊小姐,有什么事,咱们好好商量,莫要想不开!” 慧珠和阮青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林梦瑶嗔怪地看着顾北辰,却见顾北辰眯着眸子看向门上的影子,眼中的复杂甚是难解。 “哎呀。还叫什么门啊!”向千寻再度响起,“让开些。我将门踹开便是了!” 说做便做,门上向千寻的影子快速靠近,抬起脚,向拴住的门踹了去 向千寻正卯足了劲儿踢出一脚,可脚在空中,那门便开了,林梦瑶一脸惊惶地愣在他的面前。眼看着就要踢上林梦瑶的面门,向千寻急急旋转身子,径自往后倒去,若不是郭矍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怕是要摔得不轻的! 见得林梦瑶开了门,阮青第一个扑了上去,将她紧紧抱住,哭道:“我的孩子,你……你没事吧?” 知晓众人是真的担心了,林梦瑶免不得一阵歉疚。轻抚着阮青的脊背,宽慰道:“娘亲放心,我不会有什么事的,瞧,这不都好好的么?” “可是小姐刚刚怎么就拴门了呢?”翠竹抹着眼泪,又是担忧又是焦急:“您可知道刚刚没人应声,夫人和奴婢们该多担心!” 有多担心,林梦瑶自是知晓的。可是她耳闻众人的担忧,却也是无能为力。也不知怎的,刚刚众人在门外句句焦虑,可是顾北辰却执拗地将她揽在怀里,贪恋着她的红唇,若不是向千寻要踹门,他就没有松手的意思。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没事儿,真没事……” 拴门一事,林梦瑶自做不得解释,她口口宽慰着众人,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瞥向屋内。屋内,顾北辰应该还在的。 林梦瑶的眼神甚为小心翼翼,可终究还是引起了向千寻的怀疑。那向千寻诧异地向门口走近一步,往房内看去。屋内空荡荡一片,除了那扇在风中“吱呀”窗户,便再无其他。 “你一个人在屋里?”向千寻剑眉微蹙,目光不离那扇开着的窗。 那窗户自是顾北辰离开时打开的,林梦瑶了然于心,对向千寻勾唇一笑:“难不成你觉得还有旁人?” 一声反诘,那向千寻立马恢复了常态,嬉笑无正行:“没什么,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虽不知向千寻口中的“随口”是真是假,林梦瑶总是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的下去的。故而,安抚了阮青,便与她一道在院子里坐着。 “娘亲,我们今日便回了林府去!”突然提议,院中众人皆惊,林梦瑶面上却是决然之色:“坐以待毙,便只能任人宰割,倒不如先发制人!” 说着,林梦瑶红唇微翘,看着那堵刚刚的白墙,目光早越过墙去,看到了隔壁的林府中去…… “轰——” 当隔离林府与庆园的高墙倒塌时,林府那边早有一帮闻声赶来的下人,一个个正隔着弥漫起来的烟尘,张口结舌地看着林梦瑶等人。 虽说众人早闻得之前林梦瑶施药一事,并对她心存了些敬意。可看到眼前倒塌的砖瓦和压得狼藉不堪的草木,他们还是又惊又忧:这瑶小姐莫不是疯了?一个被赶出府的庶出小姐,先是午后说出那般有辱家誉的话,眼下竟又敢违逆了老爷的意思,还这般野蛮地推到了隔离墙! “怎么,你们这是欢迎我们呢,还是打算阻拦我们呢?”由翠竹搀扶着,林梦瑶站在轰然倒地的砖块上,居高临下,笑看着众人:“若是夹道欢迎,我心存感激;若是想着阻拦的念头,哼——” 点到即止,林梦瑶看了看紧随身后的向千寻,那向千寻很是配合的一阵冷笑,步步向前,步步生威。至于早已因为王二事件积威的郭矍,虽不曾有大动作,可一记漫不经心的眼神,也是让人心生寒意。 一时间,众下人不约而同往两边退去,为林梦瑶等人让出一条道来。(未完待续) ps:一直果奔,没有推荐,但每天依旧有你们的支持,猫咪在此谢过啦~~~~喵呜~~~~~ (205)狐假虎威逞奴威 出乎众人意料,林梦瑶等人并未向前院寻林纾去,反是行步匆匆,往殁了的姨娘苏玉莲所住的清雨阁去了。 行至清雨阁外,院子里甚是纷杂,却不似亡了人的气氛。 扶着阮青进去,林梦瑶心中一震,面色也暗沉了下来。人走茶凉,更何况苏玉莲这盏茶从未有热的时候。 晨间才闻得苏玉莲殁了的消息,眼下竟不见一匹丧幡,更不闻一丝哭声。这忙碌着的丫鬟小厮们,正说笑着收拾苏玉莲的物什。更有甚者,这从院子里一堆物什中挑拣有用的往怀里揣。 “真是穷鬼,竟连个真正像样的东西都没有!”一丫鬟边挑拣边抱怨着,终于从一堆物什中翻出了支玉簪:“哎呀,终于找到一个了!总算不枉费我这么多年对那死鬼赔小心……” 死鬼,自然是指苏玉莲! 而这丫鬟,分明是那个对苏玉莲尽心尽意的丫鬟梅儿! 原主记忆中,这梅儿也是卖身葬父进林府的。许是同病相怜,苏玉莲将她收进了清雨阁。虽名义上是主仆,可苏玉莲待她分明是母女的情分! 这才是真正的白眼狼! 林梦瑶盛怒,沉步上前,一把抓住将玉簪往怀里揣的梅儿:“你在干什么?” 做贼心虚,梅儿被吓了一跳,簪子落地,摔得两半。几欲下跪求饶,可眸子一抬,见来人是林梦瑶,她的双腿又直了。 “哎呦,这是谁呀?闲人管闲事,一个被老爷驱赶的弃女,竟管到我们林府来了!”梅儿斜视着林梦瑶。眼中满是嘲讽,甚为无礼:“啊,对了,你可不仅仅是林家的弃女,现在还是顾家的弃妇,啧啧啧……你这种人竟然还敢到清雨阁来,来人……” 大喊一声。几个丫鬟小厮便围了过来。 “这个人私闯林府。来偷苏姨娘的遗物,快快合力将她绑了……” 指着地上摔成两截的玉簪,梅儿一声令下。甚为威风,可却无一人听其言。因为角度问题,梅儿没有看到阮青等人,可是前来的众人是看到了的。向千寻面上的阴鸷。郭矍眼中的淡漠,皆让他们心惊得不敢上前一步。 那梅儿很快发现了不妥。转身,自是将阮青等人收入眼中的。可,出乎意料,她的嚣张气焰丝毫不减:“怕什么?有夫人给我们撑腰呢!收拾了他们。夫人一定有重赏!” 闻此言,林梦瑶算是了然了,这梅儿之所以恩将仇报。竟是因为夏玉娘! “夫人有赏?”林梦瑶嗤笑,上前一步。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将打得梅儿扑在地上:“倒不如先领了我的赏!” 这一记耳光打得院子里的人心中一颤,连一贯嬉笑无形的向千寻都挑了眉。只片刻之后,向千寻的嘴角又溢出笑意来。 “你……你敢在林府打人?” “哼,我打的可不是人!”林梦瑶掏出帕子,擦擦掌掴梅儿的手掌,全然无视闻声围过来的院里的丫鬟下人们。弯腰,捡起地上碎了的玉簪,步步向梅儿走去:“……只是替苏姨娘教训一只白眼狼罢了……” 耳光的余威,梅儿对林梦瑶生出些畏惧来。之前她也曾听闻过林梦瑶性情与成亲前大为不同,原本还存疑,可眼下算是领教了。捂着肿痛的脸颊,梅儿爬了起来。 “谁……谁是白眼狼了?你血口……喷……喷人……” 林梦瑶也不与她争执,拿着玉簪在她面前晃了几晃:“是不是血口喷人,林府自有裁度,我倒犯不着操这份心。” 说着,回到阮青身边,扶着阮青便往苏玉莲屋里去了。 因为刚刚那一记耳光,又因为向千寻和郭矍的虎视眈眈,众下人无一人敢上前阻拦,眼巴巴看着他们进了屋,这才私语着出主意。 林梦瑶等人一进屋便看到了苏玉莲,只见她躺在一块草席上,白布相蒙,便再无其他!苏玉莲没有娘家,又不得宠,看这架势竟是要随便找个地儿给埋了的! 前世,自己寻了死,是不是也被孟南君随便找个地儿给埋了呢?或许,掩埋了也是奢望。按照孟南君那凉薄的性子,只怕是要将她扔到乱葬岗的吧! 自嘲一笑,林梦瑶在苏玉莲面前拜了两拜,阮青却已经饮泣吞声起来。 “莲姐姐……”阮青开口,竟是亲昵的呼唤,林梦瑶还未反应过来,她已经扑到了苏玉莲的身上,哭得越加大声起来:“莲姐姐,是我害了你……” 是我害了你? 这话从何说起?! 原主记忆中,苏玉莲与阮青几乎无交集! 林梦瑶安慰着阮青,却也无真正将她拉开。疑窦重重,她不得不直往从阮青的哭诉里寻出点什么来。 可是,阮青除了口口声声的歉意外,还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况且,也就在阮青哀戚之时,戴德全已经带了人赶过来。 一阵吵杂,林梦瑶宽慰了阮青,然后带着翠竹和向千寻出了去。 院子里,戴德全身后站了十来个小厮,众小厮个个手持刀棍木棒。 “怎么,戴管家想要动武么?”林梦瑶长袖一摆,修长的脖颈高高抬起,居高临下看向戴德全:“……戴管家,您可真是威风呢……这般威风,林府的大大小小可都佩服得紧呢……” 面对戴德全,林梦瑶心中原本就丝毫无惧,更何况此刻自己身后还站了向千寻,屋里还有郭矍。之所以刻意咬重了“大大小小”,不过是提醒戴德全一下,她林梦瑶对这园子里的猫腻是清楚的! 只见那戴德全微微一愣,拱手道:“我戴某人万不敢逞了个人的威风,所作所为仅是处处为林家尽忠!” 自是尽忠的! 不然也不会用自己的种,为林家延续血脉! 林梦瑶嘴角勾起,嗤笑不已:“戴管家的忠诚,我可是见识了的!” 话里话外,皆是暗示他与夏玉娘的肮脏与龌龊。可出乎意料,那戴德全眸子里猛地露出凶光,一挥手,指挥众下人将林梦瑶等人团团围住。 “既是忠心于林家,那瑶小姐就莫怪戴某人了!今儿个您私闯林府,打骂林府家仆,还偷窃已故姨娘遗物,实在是不可轻饶!来人,将他们绑起来交由官府处置!”(未完待续) (206)半路杀出程咬金 一声令下,那些个小厮举着棍棒就往林梦瑶他们这边扑过来,只后果可想而知,向千寻和翠竹很快便将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看着院子里的哀嚎一片,林梦瑶面色淡淡,朝戴德全投去一瞥:“戴管家,这不像是保全林府的周全,要保全林府,总要拿出点真本事来才行!” “有没有本事另当别论,维护林府的心够诚便行!” 说话间,一个小厮匆匆跑进了清雨阁,见院子里一片狼藉,先是一愣,而后又急急凑到戴德全耳边嘀咕起来。 只见那戴德全面色越加难看起来,到最后竟眼中泛红泛泪! “你这个杀人凶手!”一把推开传话的小厮,戴德全老泪纵横,恨恨地看着林梦瑶他们,咬牙切齿,宛若有深仇大恨一般! 双方对峙,一时间院子里的气氛甚为紧张。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一惊一乍,一阵柔媚的声音传来,循声望去,正是林府现在仅有的一位姨娘花恋蝶。花恋蝶眼圈红红,脸上的泪迹还未干,估摸着是来送苏玉莲一程的。只看到院子里的场景,踌躇地站在了院门口,不曾上前。 “戴管家,这是怎么回事?我苏姐姐刚刚殁了,你们就在她院子里闹腾起来,可有对死者的一点敬畏?”姨娘的架势被花恋蝶拿捏得恰到好处,柔媚中含有丝丝骄矜:“我倒要问问老爷,是不是我花恋蝶有朝一日也殁了,连个死后安宁都得不到!” 说着话,花恋蝶便往院子里进来,与林梦瑶并肩而站。 “戴管家。我知你处处为林府为先,但不管怎么说瑶小姐也是林府的姑娘,即便老爷一时气急赶了出去,那也是父女间的矛盾!再者说了,做下人的,若真是为主子着想,断断做不出煽风点火之事。该当化解家怨。促成和睦才是!” 记忆中,花恋蝶一直是个空有美貌之人,可此刻说的话却是句句在理。林梦瑶免不得多看了一眼…… 花恋蝶终究是林纾身边得宠的。即便戴德全与夏玉娘再有私情,眼下倒也不好与她正面冲突,违逆了她的意思。 作了揖,面做愧疚状。戴德全招呼了一帮小厮往院子外退去。 “戴管家,今日我入林府之事。还劳烦你速速转告了林老爷!”戴德全一只脚才跨出清雨阁,林梦瑶便朗声道:“我们就在这里缅怀苏姨娘,若是林老爷有所怪罪,只管前来问罪便是!” 林梦瑶这番话说得颇有些意思。众人闻之皆是微微一愣,而后茫然相对,不解其意。至于戴德全。虽极好的掩饰了眼中的惊诧,脚步却还是乱了一拍。 戴德全等人离去后。原本还强作镇定的花恋蝶一下子瘫软了下来。林梦瑶急急扶住,与翠竹一道将她往屋里搀了去。 屋内,阮青眼睛通红,只坐着看向苏玉莲的遗体,呆愣着不说话。突见林梦瑶等人扶着花恋蝶进来,倒是吃惊不小。刚刚院子里的吵杂她是听到了的,只郭矍和慧珠拦着,要不然非出去不可。闻得戴德全离开之后,总以为无事了,却不想花恋蝶被搀扶进来。 虽同为林府的姨娘,阮青倒从未有过与人勾心斗角的时候,故而对花恋蝶从无敌意,眼下见花恋蝶面色不佳,还上前来搀扶了一把。 “这是怎么回事?” 花恋蝶牵强一笑,刚想回应,却正好看到草席白布裹身的苏玉莲,双腿又是一软,额际已经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来。好容易坐了下来,也是面带惶恐之色,目光闪闪烁烁看着地上的苏玉莲。 “想你素来胆大,这次倒不如我了!”阮青见花恋蝶面带惧色,宽慰道:“虽说无太多交情,但好歹是院子里一道生活了这么些年的,莲……苏姨娘向来慈善,魂魄自也不会害人的,莫要怕……” 在花恋蝶面前,阮青对苏玉莲的称呼陡然转变,林梦瑶自是注意到了的,故而免不得揣测其中的缘故。只太过纷杂,总是毫无头绪的! “我……我不是害怕苏姐姐……”一直沉默惶惑的花恋蝶掐着手背,终于开了口:“死人是害不得人的,但……但活人可以……” 说着话,花恋蝶深看了林梦瑶一眼,欲言又止。 知晓花恋蝶的意思,林梦瑶向慧珠道:“奶娘,我娘亲出来的时候已久,想来是累着了,你和郭先生先带她回去吧!” 阮青本还想说什么,但见林梦瑶眼中别有深意,便由慧珠他们陪着出了门。只离开时,千叮咛万嘱咐翠竹和向千寻好好护着林梦瑶。 “翠竹,向公子,你们先回避一下,我与花姨娘有些体己话要说。” “小姐,您和花姨娘能有什么体己话?”翠竹不答应了,“夫人刚刚可是叮嘱了……” “哎呀,你可真啰嗦,我们到门外守着,不也是守护?” 向千寻出言打断,拉着翠竹便往外去了,只从外面合上门时,还是不放心地冲林梦瑶使了眼色,那意思再明白不过:若是有事,他便在外边。 一时间,屋子里便剩下了林梦瑶与花恋蝶,又因为是黄昏时候,屋子里还摆着一个死人,气氛显得甚为诡异了一些。 林梦瑶毕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面上自是比花恋蝶显得镇定了些:“花姨娘,你可是有话想说?” 一语问出,花恋蝶却是神色恍惚,竟似乎没有听到。林梦瑶也不催促,只静静地陪在一旁,等着她开口。 许久,花恋蝶颤颤巍巍从袖子里拿出一片青色的布角,递给林梦瑶:“这个……是……是在我房里发现的!” 狐疑着接过来,林梦瑶仔细打量着布角:甚为熟悉! “这是……” “昨日夜间……我……我从前院回蝶园……” 原来,花恋蝶昨晚本在夏玉娘那边陪着,快到亥时才回了所住的蝶园。只不想推开卧房的门,便看到卧房里一片狼藉,首饰衣物全都散在地上,被褥更是被拆开。惊慌不定,唤了院子里的下人收拾了一番,却发现了这块青色的布角夹在镜台底角。 “花姨娘,这事儿您该跟林夫人说才是!”林梦瑶把玩着青色布角,故作漫不关心。 那花恋蝶微微一怔,却是牵强的勾起嘴角,轻笑:“那夏玉娘恨不得我们都死了才好,怎会管这些事情,况且就凭这青色布角,我又能耐谁何?” 如此说来,这花恋蝶倒像是有了怀疑的对象了!(未完待续) (207)死不瞑目隐情现 “话可不能这么说,夏玉娘毕竟是林府的主母,这后院出事,总不会不管的!” 花恋蝶急了:“可是这布角若是戴德全的呢?!” 果然是早有揣测了! 林梦瑶故作惊诧之色,久久开不得口。 花恋蝶见她这般,却是苦笑不堪:“瑶小姐又何须再戏弄我?当初还不是你向我暗示戴德全和夏玉娘他们……” 想到那日看到花恋蝶的贴身丫鬟锦儿跟踪戴德全,林梦瑶不免一笑,也不再与花恋蝶兜圈子:“戴德全与夏玉娘确有苟且之事,只我一个林府弃女、顾府弃妇,如何能帮得了你?” “林府弃女?这可不见得!据我所知,老爷现在可是极力想将瑶小姐请回来呢!”花恋蝶瞥向苏玉莲,拢了拢袖子道:“可这顾府弃妇……我虽不是个多明白的人,可瑶小姐莫忘了我是何种出身,这男女情爱之事,倒是逃不开的我的眼睛的!那顾公子……对谁真心对谁假意,我还是看得出几分的……” 点到即止,林梦瑶与花恋蝶心中自有分寸。 “所以,我今日巴巴地赶过来,就是为了把身家性命交给瑶小姐了!” “可是,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呢?” 如此反问,花恋蝶当无言以对才是。 可是出乎意料,花恋蝶倒是有了几分底气:“苏姐姐曾经相救于你,可如今突然殁了,瑶小姐就不好奇么?听说苏姐姐昨晚上也是接近亥时才回清雨阁的,而回清雨阁必经我的蝶园……” 倘若经过蝶园的时候,苏玉莲恰好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那么…… 难不成苏玉莲不是自缢而死? 林梦瑶心中狐疑,思忖着是不是该将那白布掀开一看,可微微起身后,又坐了下来。她终究是没有掀开白布一探究竟的勇气,坐定,掐着手心怔怔地看向苏玉莲。 花恋蝶将林梦瑶的神色收于眼底,继续道:“况且。除了这一点。我倒是有一样特别的东西……对瑶小姐甚为特别而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花恋蝶舒然一笑,起身凑近林梦瑶,在她耳边一阵低语…… 二人正在密语间。门外传来翠竹的声音:“小姐,夏玉娘来了!” 果然是过来了! 林梦瑶一阵自笑,对花恋蝶道:“一道出去?” 花恋蝶犹豫了一下,想来是思忖着与林梦瑶一道出去的后果。林梦瑶也不催促。只静等着。此时,门外已经响起了夏玉娘的声音。 “向公子怎么也在这里?” 谦恭有礼。想来夏玉娘是感念之前向千寻的相助的,可天知道,罪魁祸首就是向千寻!夏玉娘的问话并未得到向千寻的应答,一阵沉默之后。她的声音再度响起:“翠竹,瑶儿呢?” “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是个有良心的,自然是在里面吊唁苏姨娘了!” 虽不得见翠竹恶毒神色。可这番入耳,林梦瑶还是可以想象出翠竹面上的不屑。不由得失笑。这丫头依旧是本心未变,爱憎分明得厉害! 偏生,这一点是让林梦瑶最喜欢的! 翠竹的话音一落,夏玉娘的脚步声往门边靠近了,只才伸手推门,那门便自己开了,林梦瑶含笑从里面走出来。 “哎呦,林夫人,您也是来吊唁苏姨娘的?” 这番话明显是讽刺之意,可林梦瑶神态语气把握得甚好,竟无丝毫讥讽之势。那夏玉娘面上僵了僵,瞬间又换上笑颜。 “我家瑶儿这话可就不对了!虽说是个姨娘,可我一贯与她们情同姐妹,来吊唁一番也是理所应当的!再者说,这苏姨娘没有个娘家人,这后世可不该我来办么?” 想想白葛裹身,林梦瑶便知林府原本相对苏玉莲的处置,眼下这般说,只怕也是权宜之计了。如果苏玉莲的死真是戴德全所为,那么夏玉娘自是要守着的。 “可不是……情同姐妹……”林梦瑶眉角一挑,夸张地做出了然之色,而后与夏玉娘错开身子,往台阶下走去:“那么,我就不打扰林夫人与苏姨娘一叙姐妹情深了……” 说完,向翠竹和向千寻眼神示意,那架势是要出清雨阁去。 “等等……”夏玉娘却是急了,连忙唤出口:“那堵墙既然都已经倒了,瑶儿还要回到墙那边去么?你爹爹他……甚是想留着瑶儿在院子里……” 夏玉娘情真意切,可林梦瑶如何不知她腹中的怨恨? 之所以这般说话,不过是为了林府的名声! 不对,甚至不是为了林府的名声。夏玉娘这般,是为了林梦萍的名正言顺,还有正受着“乐不可支”之痛的林梦芷。 为母之心,林梦瑶甚是感慨,只是,以此之心来害人,林梦瑶便不屑了。 “林夫人说笑了,林老爷可是富阳城赫赫有名的大儒,怎可言而无信?”林梦瑶微微欠了身子,话语坚决,只底气不足,神色也是有了些许松动:“林夫人,梦瑶就此告辞了!” 说着,颇有意思踌躇地转了身,与翠竹、向千寻一道往庆园而去。 “小姐,你刚刚……” 翠竹虽单纯,却不笨,自是看出了林梦瑶的神色态度与以往不同。她总觉得林梦瑶刚刚对夏玉娘时,身上似乎少了些什么,可又不知从何问起。 林梦瑶看她细眉蹙成浅浅的川字,倏然一笑:“你这丫头,有话便说,何须做得这般愁苦的姿态来?” 翠竹抿着嘴,认真思量了半天,这才小心翼翼问道:“小姐,您刚刚可没有往日的气度了,莫不是因为姑爷他……他……” “咳咳咳……”向千寻一阵干咳,打断了翠竹的话,眼角更是小心关注了林梦瑶的面色变幻。见林梦瑶并无不愉之色,竟惊世骇俗地来了一句:“女儿当自强,你家小姐能耐着呢!” 女儿当自强?! 林梦瑶倒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话,不过倒也说到心坎儿里去了。世间女儿,“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自出生到死亡就没有过自己做主的时候。可即便这般温顺,到头来还是难得善终。 唉,靠人,还不如靠己!(未完待续) (208)虚以委蛇话情长 如此想法,林梦瑶甚是赞同,可心底里总是若隐若现着那个温雅的身影! “女儿当自强?向公子,你是疯了吧!”平地一声雷,翠竹脆亮的嗓子又亮开了:“女儿家无父无夫无子,就只能凄惨一生!” 翠竹说出这番话来,林梦瑶倒是颇为惊讶的。总以为这个丫头每日大大咧咧,心中无事,可林梦瑶当下才知,在翠竹的心里,早就有了“家”的概念——许是缺什么,最期盼什么吧——翠竹自幼便是孤儿,虽故意对亲人表现出不屑,可终究有一颗期盼的心! 对于翠竹和向千寻的争执,林梦瑶不置可否,只笑着走在前面,越过倒塌的墙砖,向庆园里去了。 不想,一进院子,便见林纾与阮青坐在四季桂树下,面色皆是戚戚然。 ——竟还是兵分两路的! 微微勾起嘴唇,隐匿下心底的嗤笑,林梦瑶款步上前,看着林纾微微一怔,许久才微微屈身见礼。这是被驱出林府后的第一个礼,只其中的真心和假意各分多少,也只有林梦瑶自己知道。 林梦瑶此刻就回来,这是林纾没有想到的。正如林梦瑶所想,林纾与夏玉娘是兵分两路,打算将林梦瑶母子各个击破,让她们回了林府去。可他到庆园才坐下来,连茶还没上,林梦瑶就回来了! 不过,林纾更没想到的是林梦瑶的态度。上一次来庆园,林梦瑶还宛如一只浑身带刺的花,可现在倒是温婉得紧。 林纾微微一愣之后,很快将此变化归结为“识时务”!女儿家未出嫁,娘家便是根;出嫁了。夫家便是根。可如今,两边的根都没有了,还能如何强硬得起来?! “好孩子,是个孝顺的,倒也知晓前去吊唁莲儿!”林纾满慈爱之色,向林梦瑶招了手让她坐下,而后搓着双手。干咳一声道:“既是个孝顺的。那便好好回了府里去,一家人两边儿住着,总是不像话的!” 这话是意料之中的。林梦瑶却是面做惊诧之色,而后氤氲了眸子。 如此神色,林纾便更加笃定起自己的猜测来——也好,这时候伸出救命稻草来。也好让她心存感激,成全了林府的名声。 林纾满心的如意算盘。面色极尽温善地看着林梦瑶母女。 原本,阮青对林纾是极其抗拒的,对其回林府的提议更是不屑,可眼下看到林梦瑶如此。为母的心思不由得占了上风。自林梦瑶回到富阳来,阮青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般凄然之色。想来是因为顾北辰的缘故。 “青儿,我们都这么多年的夫妻了。何必再固执?!”林纾再接再厉,伸手便要握住阮青逐渐恢复了水润的手。可阮青蓦地收回。让他连碰都没有碰到。林纾面上尴尬,眼中更是隐隐闪过意思愤恨,可很快,儒雅之色又浮现出来:“出嫁了的女儿若没有娘家依附,总是会被婆家看不起的,为了瑶儿,你也要斟酌一番才好!” 林纾一语点重要害,阮青看了林梦瑶两眼,目光逐渐柔和起来。即便自己心中百般怨恨与不愿,可女儿才是心坎儿的人,总要为女儿考虑周全的。 厌恶地瞥了林纾一眼,阮青终于握起林梦瑶的手,叹息道:“终归……是一家人——” 眼底有诸多不愿,可阮青终究是答应了将那堵墙拆了,只她们依旧住在庆园里。林纾要的就是这个,达成所愿,立马喜不自禁,老爷的气势又无形中散发出来。 冠冕堂皇地闲聊了几句,留下一句“晚间道前院一道用饭”后,便小心翼翼越过散了一地的墙砖离开了。 看着林纾匆匆离去,林梦瑶对阮青颇有些愧疚,阮青的不情不愿她是看在眼里的,可阮青对她的付出她更是记在心里的。占着原主的身子,享受着本该属于原主的母爱,林梦瑶暗暗发誓,此生,不论如何,阮青就是娘! 亲娘! “娘亲,委屈您了!”真情毕露,眼中的泪也是真实万分,握过阮青握得关节发白的手,林梦瑶往她怀里靠了靠。环住阮青瘦得不堪一握的腰,林梦瑶坚定,道:“娘亲,往后,便有我来护着您了!” 砌得快,倒得更快,不过半个时辰,当初隔绝林府与庆园的高墙便被推倒了,连墙砖也在转瞬间被清理干净,宛若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林梦瑶扶着阮青往前院而去,一路上见到不少下人,与记忆中不同,那些下人见了她们,皆是恭敬有礼,礼节甚是周全。 “瑶小姐,青姨娘,这边请——” 走到前院,夏玉娘的贴身婢女如意早在院门口候着了,那神色自也与以往不同,甚是谄媚。微微弯着身子将她二人请了进去,院子里,筵席已经摆好,席间坐着的除了林纾夫妇,林氏三姐妹,自然还有顾北辰。 林纾夫妇面上皆是笑意,只笑意不达眼底;林梦芷带着面罩,看不到面色,可眼中的愤恨不加掩饰;林安康大病初愈,身子还未恢复周全,白削的面孔配上阴鸷的眸子,颇有些阴冷之气。这席间唯一满面温和、笑意往眼底去的便是林梦萍。 只见林梦萍笑盈盈地站起来,上前一步挽住阮青,将她们引到桌前,温声软语:“俗话说得好,家和万事兴,一家子总算团聚了!” 说话间,清亮的眸子还不时往顾北辰处投去。 虽眼下场景是林梦瑶与顾北辰合力谋之,可此刻的顾北辰,面上还是尴尬的,林梦萍眼中的灼热总是让他不自在! “梦瑶……” 顾北辰微微起身,喉咙口挤出两个字来。林梦瑶却是眸子泛红,撇过头去,扶着阮青见礼。 “哼,不是傲气么,怎还是回来了?”林梦芷对林梦瑶是恨之入骨的,当初的恶臭,此刻的奇痒,她都归结在了林梦瑶的身上——此刻见到林梦瑶,她如何能淡然的了! 故而,也不待林纾夫妇开口,林梦芷便开口相讥:“还不是被我说中了,没有顾家,有些人连只麻雀都不是!”(未完待续) (209)姐弟联手设难堪 “芷儿……”林纾沉声,却也是在林梦芷说完这番话后。此刻,在林纾的心里,自是要给林梦瑶一个下马威的,如若不然,挽回林家的名声便要费一番周折。轻喝了林梦芷,林纾又扮演起善者的姿态:“一家人,何来那么多见外的话!快快入席吧——” 那夏玉娘也是附和着:“芷儿心思单纯,心直口快,是没有恶意的。都是一家人,瑶儿和阮青妹子多多担待些……来来来,快坐下……” 林梦瑶和阮青自是不多言的,应声坐了下来。可才刚刚坐定,那阴鸷着面色的林安康便开口问道:“一家人?这一家人是说与我们林家是一家呢,还是说与我萍姐姐是一家呢?” 这林梦瑶、林梦萍,还有顾北辰之间的关系,瞬间被点了出来! 话一出,气氛陡然僵化。 林梦瑶含泪看看席间众人,却感觉手面一暖,原是阮青疼惜着握住了她的手。宽慰似的反握了阮青的手,林梦瑶深吸一口气,开了口。 “小弟这话就有意思了,我是顾家媳,可你萍姐姐还是待字闺中,你这般问,是想毁了你萍姐姐的闺誉么?” “自欺欺人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林安康却是哼笑,喉咙里的痰如风箱般发出“呼啦”的声音,他转过头去,看着与林梦萍并肩而坐的顾北辰,冷笑道:“不知,你可是能为我答疑了?” 如此尴尬气氛,林纾夫妇却是一丝缓和的意思都没有。只故意浮现出尴尬之色地看看众人,一个字也不说。 早知是鸿门宴,可不想林府这帮人这么沉不住气! 林梦瑶心底清楚明白,可面上哀戚异常。与众人一样,目不转睛地看这顾北辰,似乎在等他一个答案。可不想,顾北辰还未说话,一阵爽朗的笑声便由远及近。 “哈哈哈,如此佳筵,怎么能少了我向千寻呢!” 话音未落。那院门口便出现了向千寻的身影。此刻向千寻的装束全然与日间不同。一身水白的蜀锦长衫,显得颇为俊逸;腰间绣着金丝花的黑色腰带,却有增加了一丝稳重感。 也不待众人回神。向千寻径直往林梦瑶走去。 “你怎么来了?”林梦瑶讶然。 与一贯的嬉笑大相径庭,向千寻将谦和儒雅的公子之态拿捏得恰到好处。他理了理衣衫,淡笑道:“自是跟着你过来的!” 一层是激起千层浪! 向千寻跟林梦瑶什么关系? 竟然跟着过来! 林梦瑶也是愕然,可转而又勾起嘴角:这小子真是百无禁忌! 刚想开口将他撵出去。却见他起身,作揖。微微欠身,对林纾道:“不知林伯父可能给在下一个同席的机会?” 林纾与夏玉娘面面相觑,一阵眼神交汇之后,面上的神色自然了不少。竟异常温和道:“向公子言重了,向公子能不弃就做,也是我林家的福气!” 心中自也有有恨的。当初林安康可没因向千寻吃苦,一连十几日可都躺在床上叫唤呢!可。林氏夫妇面上皆是欢喜,甚至是巴结! 当初姜文宇虽不曾说出向千寻的身份,可再三叮嘱过,不得与此人为难,若有机会,更要巴结之。 ——眼下,可不是有个巴结的机会么?! “对对对,向公子如若不弃,只管就坐便是!”说着,夏玉娘也不管爱子林安康眼中的怨恨与畏惧,直接唤来下人拿来坐垫,要为向千寻加座。不想,向千寻淡笑着接过坐垫,依着林梦瑶坐下了。 见此状,众人瞠目结舌,面面相觑,神色甚是精彩。 只此还是不够,刚刚坐下,向千寻便开始对林梦瑶大献殷勤:“这葡萄圆润晶莹,必是上品,来,尝尝!” 说着,向千寻摘了一颗葡萄,竟是要往林梦瑶口里送去。 虽知晓向千寻一贯罔顾礼仪,可此举终究与以往有些不同,这要是传出去,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众目睽睽之下,林梦瑶干咳一阵,连忙撇过头去。却不想,向千寻也是颇有意思,见她咳嗽了,竟紧张起来,伸手便要抚上她的背,帮她顺气。 如此,怎生了得! 阮青眼疾手快,不动神色推开了向千寻的手,抚摸着林梦瑶的背。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确实不谙人情,向千寻对着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的下人便道:“没有看到你家小姐咳嗽么?还不速速取了热茶过来!” 下人愣了愣,回头见夏玉娘微微点头,这才急急下去了。 “啧啧啧,真是污人眼,秽人目啊!”林梦芷与林安康对视,先笑出声来,话语间自是对林梦瑶的鄙夷:“众目睽睽,竟做出这般不要脸的举止来!” “有些人天生狐媚,闺阁寂寞了,可不就做出见不得人的事情来!”林安康无论如何也忘不掉在向千寻手中吃的苦头,可是畏惧有之,怨恨更盛。且众目睽睽之下,他不信向千寻还能无法无天欺辱了自己来。于是,接着林梦芷的话,别有深意地看了看一旁面色阴沉的顾北辰,继续道:“只可惜了,有些人的绿帽子早就戴得劳劳的了!” 这姐弟二人一唱一和,虽不明言,可字字句句正对着林梦瑶和向千寻。 “快快不得胡说!”林梦萍蹙眉阻止二人再说下去,而后想看着众人:“我瑶姐姐一贯洁身自好,断是做不出有辱清誉之事的。至于这向公子,俗话说,爱美之心人尽有之……” 玩笑一般的话语,貌似与林梦瑶辩白,可其心之恶毒,实在可诛! 林梦瑶心中一沉,借尸还魂以来第一次对人真正产生厌恶之感。只抬起眸子的瞬间,眼中的愤懑荡然无存,反是清泉一般的明澈。 “是呢,爱美之心人尽有之,想来萍妹妹也是源于此吧!”说着,目光在林梦萍与顾北辰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意味深长。 说起“美”,虽为男子,顾北辰却还是当之无愧。一如其名字般,顾北辰的容貌宛若漆黑无月的墨色天空的星辰般,甚为醒目耀眼。(未完待续) (210)有美入怀不相拒 林梦瑶话语中的讽刺丝毫不做隐藏,林梦萍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看着顾北辰,面上竟然微微一红。看着她面上的红润,林梦瑶心中一紧:总以为林梦萍与顾北辰交好仅是林府的权宜之计,可这般看来,林梦萍倒似乎真对顾北辰动了情——也是,林安康身子早已康复,林家却不让林梦萍与顾北辰撇清关系,难不成? 关心则乱,林梦瑶竟然一时忘记了林氏夫妻的宏图大愿——他们一直希望林梦萍这只凤凰栖上梧桐呢!至于顾北辰,林府总认为他对林梦萍有心,故而想着在不与顾北辰撕破脸的情况下得个两全。 最终,林梦萍并未应林梦瑶的话,只一味做小女儿的娇态,看着顾北辰。 于此,倒是林安康开了口。他饶有兴致地看看林梦瑶与向千寻,又看看林梦萍与顾北辰,一杯清酒下肚,终对顾北辰道:“顾公子,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生在世总有逐美之举,不知遇到可逐之美时,你当如何?” 这话自是意有所指,林安康的目的就是让顾北辰当着众人面给林梦瑶一番难堪。 而顾北辰呢,闻得林安康的话,也只是淡笑着深看了林梦瑶一眼,缓缓端起酒杯,许久才道:“美已当前,自揽入怀!” 仅仅八个字,却是意味深长。而各人,自又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揣度了这句话。于林府来说,揽美入怀,这“美”当是指林梦萍! “哈哈哈,顾公子果然真性情!”林安康得意非凡地看着林梦瑶,而后举杯敬顾北辰道:“顾公子。不,往后该唤作姐夫才是!来,小弟敬姐夫一杯!” 顾北辰也不推却,举了举杯,算是默认了。 林安康顿觉出了口恶气,林梦萍也是心中一喜。说起来,之前拒嫁。虽有夏玉娘的关系。她自己却也是拿了主意的。可自顾北辰随林梦瑶回来后,她便有些后悔了,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嫉妒。 一个庶出的小姐代嫁出门,却如此幸福! 而那幸福,本当是她自己的!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要夺回来。 此番。听到顾北辰的话,林梦萍心中的得意是无以言表的。只是。面上,她总要做出些羞涩与愧疚来。 羞涩自是对着顾北辰的,而愧疚当然是做给林梦瑶看的。 “瑶姐姐……” 三个字,如何委屈啊! 林梦瑶嗤笑。眼中却陡然泛红,直指顾北辰向林梦萍问道:“这声姐姐是因着林家的血脉呢,还是因着他?我林梦瑶虽为庶出之卑。可也有傲气!此生……绝不与人共侍一夫……” 字字清晰,宛若要咬出血来! “哈。绝不与人共侍一夫?!”林安康率先笑了出来,宛若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一般:“林梦瑶,你说这话就不怕闪了舌头!善妒,七出之条,你这是要逼着顾家休妻么?啧啧啧,姐夫若真是休弃了你,我倒要看看,你一只破鞋还能有人乐意穿么?!” 林梦芷的话说得尤为难听,却也是在理,连阮青都为林梦瑶捏了一把汗。拽了拽林梦瑶的袖子,阮青担忧地冲她猛使眼色。 “青夫人这是怎么了?是患了眼疾么?”一直静听的向千寻突然开了口,正襟危坐的他轻摇折扇,而后环顾了众人,将目光落在林梦芷身上:“林三小姐这话向某不乐意听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倒是乐意与瑶小姐携手共赏日月星辰……” 简直是惊世骇俗! 莫说林梦瑶此刻还是顾北辰的妻子、顾家的媳妇,即便是未出阁的姑娘,向千寻也是不能这般轻浮的! 众人皆惊,林梦瑶更是愕然。 转身看向向千寻,但见月色之下的他,身上笼罩着昏黄的灯光,眼中的坚毅却是透过那些黄晕,掺不得一丝假来! 这向千寻,是来捣乱的么?! 惊愕皆摆在眼中,林梦瑶几度开不得口,却猛然看到折扇轻摆的向千寻,寻了空隙向她挤眉弄眼。 合着这厮,果真是来捣乱的! 林梦瑶失笑,不免想到之前看到向千寻藏了翠竹的帕子。按捺不住心中的郁结,剜了向千寻一眼,却感觉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顺目光看去,便是顾北辰又是谁?! 虽有些事情是早有商酌的,可向千寻的言行举止绝对是个意外。眼下又在席间,林梦瑶做不得解释,只能眼神示意。 “呵呵,世风日下,人心竟不古到这种地步!”林梦芷唯恐天下不乱,将顾北辰眼中的冷峻尽收眼底:“林梦瑶,你不要脸的事情暗地里去做就算了,竟然还敢带着姘夫在人前招摇,说出这般不要脸的话来!啧啧啧,你不要脸我们林家还要呢……” “要脸还遮着脸?!”向千寻端起酒杯,缓缓地倒满清酒,话锋针对蒙面的林梦芷:“莫不是林三小姐早就没脸了?” “你……你说谁呢?!” 那日,从庆园浇过来的水里面也不知掺杂了什么东西,竟让她忍耐不住,将脸上抓出不少血痕出来。要不是顾北辰开药暂时止住了,估摸着再花容月貌也会狰狞可怖起来!一想到一切皆与林梦瑶脱不开关系,林梦芷就恨得咬牙切齿。 向千寻见她动怒,眉角一挑,话中更带讽刺:“谁应声,我便说谁!” 说着,手中的酒杯忽的脱了手,直往林梦芷面上飞去。许是手下留情,那酒杯在林梦芷面前不足半尺处掉落,只杯中的酒全数撒在林梦芷面巾上。 “你这不要脸的姘夫……”林梦芷恼羞成怒,可话还未骂完,便尖叫着抓着自己的脸:“天哪,顾公子救我,痒……痒死我了……” 全然与之前的痒不同,这次的痒是入骨钻心的,而且带着阵阵疼痛。 众人皆慌,立马想到是向千寻的杯中酒有异。 “向公子,小女年少,固有得罪之处,还请您高抬贵手!”林纾心中自是盛怒,可时时急着姜文宇的叮嘱,不敢那林家冒一丝危险。他见向千寻依旧淡笑,只淡笑地目光却是全数落在林梦瑶身上,连忙又转向林梦瑶:“瑶儿,血浓于水,你快跟向公子求求情……” 眼前变故根本不在林梦瑶的意料之中,可看到这一切,她心中解气不少。 求情? 她自己都怀疑会不会!(未完待续) (211)亲情错付终得悔 面带为难之色,林梦瑶也不对向千寻开口,只看着夏玉娘等人抓着林梦芷的双手乱成一团。至于被众人团团围住的林梦芷,正哭叫着,许是面上奇痒难耐,即便有人抓住了双手,却依旧将脸上抓出几道血印来。 “娘,好痒啊,好痒啊……救救我……救我……”林梦芷的哭喊声越来越凄厉,在朗空之下竟让人不寒而栗:“萍姐姐,快……快让顾公子帮我……” 挣扎中,林梦芷面上的血印越来越多,没抓一把,都带出些皮肉来。 总是经历过生死,还经历过世人骇然的借尸还魂,可看到林梦芷这般,林梦瑶依旧免不得打了个寒颤。瞥了向千寻一眼,向千寻却是饶有兴味地看着痛苦的林梦芷。 这向千寻究竟给林梦芷下了什么药?! “向公子啊,老夫求您啦——”林纾看到爱女如此也痛苦,面上的青筋都暴突出来,可时刻惦记林家家运的他,终是不敢对向千寻有何冒犯辞色,只老泪纵横地求着:“向公子,小女毫无坏心,只是口不择言,您就大人大量饶恕了他吧……瑶儿,还不替你妹妹说句话?!你们可都流着……流着林家的血啊……” 林纾一边求着向千寻,一边跟林梦瑶大提亲情。林梦瑶面上故作担忧,心中却是不然:她还真没福气与林梦芷流一样的血! 林梦芷的恸哭不绝于耳,即便顾北辰使出针灸之法也不见改善。 半盏茶后,林梦芷的哭喊已经颇有些鬼哭狼嚎之势了,那莹润的面上也是血痕交错,林梦瑶思量着眼下还不宜闹得太僵。而林梦芷想来也是受到教训了,正欲跟向千寻开口,却不想顾北辰突然纵身飞过来,伸出的右手直击向千寻的面门。 将向千寻逼得步步后退,顾北辰阴郁着面色喝道:“快把解药拿来!” 向千寻却是勾嘴淡笑,一番往常,一个下腰。躲过顾北辰送过来的拳头:“顾北辰。你这是替谁出头呢?就不怕伤了梦瑶的心?” 一提及林梦瑶,顾北辰的眸子里更多了一层寒光:“她的心用不着你来操心!快把解药拿来……” 两人互不相让,竟拳脚相加起来。俨然全忘了一旁将哀嚎转为呻吟的林梦芷。 “快快住手,再打下去林梦芷就不定活得了了!” 林梦芷如何,林梦瑶丝毫不关系,可是拳脚无言。顾北辰与向千寻如此倒是让她悬了心了。一声大呵,着实管用。两人竟然双双停下手来。 “向公子,多谢您为梦瑶出头,可三妹终究只是逞口舌之利,罪不至死。所以……”林梦瑶拦在怒目相向的两人中间,对向千寻眨眼示意:“所以……所以还请您解了我三妹的痛楚……” “对对对,瑶儿说得对。小女即便千不该万不该,终究罪不至死。请向公子高抬贵手!”林纾急忙上前。对着向千寻连连作揖。 向千寻冷看了顾北辰一眼,笑着开了口:“我根本没有下药,何来解药?许是林三小姐对酒过敏,那些温水洗洗便好了!” 林梦芷对酒过敏?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林梦芷虽不是千杯不醉,却也是颇有些酒量的。原主的记忆里,林梦芷及笄那年,喝得酩酊大醉,险些和富阳城的一个公子闹出丑闻来——这也是夏玉娘对林府的姑娘下禁酒令的原因。 可是,即便众人再不敢相信,当下人打来温水帮林梦芷清洗了之后,林梦芷便真的好了。只奇痒过后,被抓伤的面上的疼痛便逐渐剧烈起来,林梦芷又是一阵呻吟着被几个丫鬟搀扶了下去。 至于作为母亲的夏玉娘自也是没有心思再坐下去,面上功夫也无暇顾及,径直跟着林梦芷离开了,而林梦萍和林安康必然也是紧紧随着去了。 一时间,院子里便只剩下了林纾、林梦瑶母女、顾北辰和向千寻,宴不成宴,席不成席了! “向公子,今日这晚宴……”林纾终究是担心林梦芷的,丝毫胃口没有,那神色明显是想草草结束了筵席的。 可这向千寻也不知是真的不识时务,还是真的全然不懂人情世故。竟然未待林纾说完,笑着拱手道:“我这人一贯有雅量,这点变故伤不得我用餐的雅兴,林老爷多虑了!来来来,不要浪费了如此佳肴佳酿,咱们吃起来喝起来——” 看着林纾抽搐的眼角,林梦瑶心中大叫“快哉”,笑意几乎漫上眉角。 筵席结束,酒菜的滋味如何,林梦瑶没有细细品味,可她依旧神清气爽,甚是快活——还有什么比让林家那些黑心货受罪更让人快活的事情呢?! 与林纾告了辞,林梦瑶瞥了顾北辰一眼,这才和阮青、向千寻一道出了院子。此时夜色已浓,即便没有朗月,可漫天的星辰也足以让人间蒙上一层轻纱般的光亮。 “向公子,今日之事……”原本,林梦瑶和阮青在前,向千寻紧随其后,也一路无言,可走出不久,阮青突然开了口:“今日之事是我家瑶儿连累了您的声誉,还望向公子见谅!” 虽说阮青是个软性子,与世无争,可这番话说出来,宛然一个软钉子。她这是在旁敲侧击,谈及筵席上向千寻的表现了。在她看来,今日之事虽是荒唐,可人言可畏,她的女儿林梦瑶终究是顾家的媳妇,万不能与旁的男子传出不堪来。 “嘻嘻嘻,夫人这是在怨责在下呢!”此刻,向千寻倒恢复了一贯的嬉笑,歪着身子追了上来,搀着阮青:“夫人,我向某玉树凌风,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哪可能沦落到与人夺妻的地步?夫人放心,放心!即便顾少夫人有那个胆,我向某还没那个心呢……” 嬉笑间,全然不见了院子里那一本正经的佳公子模样,林梦瑶哑然失笑,既为其多变,更为其口中言词! 阮青也是一愣,被向千寻这席话给唬住了,竟说不得一个字来。(未完待续) (213)当局者迷旁者清 循着顾北辰的目光,林梦瑶这才发觉自己胸前的衣襟打开,水色的鸳鸯肚兜已经露在了外边,衬得胸前的白皙水润诱人。恼羞成怒,林梦瑶连忙理好衣襟,美目圆瞪,剜了顾北辰一眼。 “咳咳咳……” 顾北辰一阵干咳,以掩饰尴尬。顺势,赶紧挪开眼去,颇有些坐立不安地理着长衫。如此,林梦瑶倒是“噗嗤”一声笑出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顾北辰如此,可目光无意一瞥,她便笑不出来了,目光所及之处分明是微微的突起。 前世为人妇,她如何不知那是怎么回事?! 屋内的气氛越加尴尬起来,二人屏息凝神,连炸开的灯花都能惊得二人。“啪”,又是灯花炸开,林梦瑶终是坐不住了,下床拿了剪刀去剪那灯花。剪罢,便也不坐回床上去,只在山水屏风前坐着。 山川水色,本是怡人逼真,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是如影如幻。林梦瑶此刻染了一身的光晕坐在这山川水色之前,别有一番脱俗的韵味。 “你……你怎这时候过来了?” 顾北辰本是看呆了,突然闻得林梦瑶问话,面色一僵,许久才红着脸,道:“我……担心你今日受惊了……” 林梦瑶哑然失笑,这受惊的该当是林梦芷才是! 说到林梦芷,林梦瑶不免想到她面上的血痕:“她……可真好些了么?” “嗯,已经无碍了,至少目前是这样的!”顾北辰再次理了理衣袍,走过来在林梦瑶对面坐下:“只是,那面上原本沾了水酒。而后又被抓伤,只怕会留下印子来。” 留下印子?虽不及林梦萍国色天香,可林梦芷终究也是玉颜,眼下留下血痕来,可不就是毁了容颜了? “那向公子有时候还真是率性而为,终是辜负了红颜美貌。”林梦瑶微微一叹,却不是为林梦芷可惜。而是为那容颜惋惜:“不过。这也算是一点点教训,想来往后那边有歪心思的,总会掂量……” “我也可以!”林梦瑶正盯着灯花细语。顾北辰却突然开了口,而且颇有些没头没脑的。 林梦瑶不解:“什么?” 问话间,双手已被顾北辰缓缓握起:“我说,如果真要给那些人长记性……我也可以。而且……而且会做的更好!所以,这种事情。不要再麻烦别人为你做……” “是向公子自作……”林梦瑶本是想解释此事与自己无关,可话说一半,便红唇勾起,看着顾北辰直笑:“善妒。七出之条!” 玩性心起,灯下的林梦瑶笑靥如花。可,顾北辰却依旧一脸的严肃。微蹙着眉头,双眸盯着林梦瑶。似乎是等待着她的回应。 看到这样的顾北辰,心口免不得一紧。前世被人视若草芥,今生却能被人时时放在心尖上,如此鲜明的对比,让她如何不为所动?! 伸手,揉开顾北辰眉宇间深深的川字,林梦瑶的嘴角蔓延出笑意:“向公子藏了翠竹的帕子……” 女子的帕子是藏不得的,除非定了情! “所以……”林梦瑶补充道,缓缓向顾北辰胸口靠去:“他的所作不过是为了翠竹罢了!” 温香软玉入怀,顾北辰抬手轻轻揽在林梦瑶的肩上,闻着她发间的幽幽清香,点了点头,以示了然。可,他心中的盘算又有谁知? 如果说,筵席上的言行举止是故意掩人耳目,可刚刚在院子里呢?拜别林纾的顾北辰一直尾随着他们,而他分明看到向千寻满目柔情地盯着林梦瑶,并在林梦瑶转身之际,仓皇地将那温柔投向远方。 那眼中的温柔,包含了太多的意味! 想及那样的目光,顾北辰不由自主将林梦瑶搂得紧了些,唇更是吻上了她的发迹:不管如何,怀里的人他总是不会放手的! 顾北辰的心思,林梦瑶自是不知。她安稳地倚在顾北辰怀里,难得露出的几分依恋,让顾北辰的嘴角微微勾起。 “近日……在林府可有发现么?”许久,林梦瑶低声问着。 “嗯——”顾北辰应了一声,摩挲着她的圆润的香肩,有些心猿意马:“这林府……人是不多,心却深得很……” 这一点,林梦瑶早就知晓了。上至林纾,下至林安康,即便那个人前温婉柔善的林梦萍,不也是心机深沉得很?! “可不是!”想到筵席间林梦萍看向顾北辰的目光,林梦瑶开口便道:“我敢说,那林梦萍对你的心就深得很!你信么?” 话一出口,连林梦瑶自己都愣住了。这话里话外的酸味儿,可不小呢! 顾北辰也是一愣,只愣怔后,嘴角笑意蔓延,握着林梦瑶的手按在胸口处:“我对你的用心,也深得很!你信么?” 林梦瑶“噗嗤”笑出来,从顾北辰怀里直起身子。只扑闪着明亮的眸子盯了他许久,终是双面粉霞,轻语道:“我信——” 对于顾北辰,林梦瑶是真的相信了。如若前世是阴影,那么顾北辰早就用真心,甚至是性命,做了她今生的阳光。 听着出乎意料却又意料之中的回应,看着林梦瑶莹润的眼睛和泛着光泽的红唇,顾北辰舒心一笑,转了话锋。 “……这林府中心机最深的只怕不是夏玉娘母女,而应该是……” 对于林纾,顾北辰倒有些头疼。按照所知与揣测,他真心不待见这个岳丈。可,林纾毕竟是林梦瑶的父亲! 相较于顾北辰,林梦瑶倒是看得甚为开明,她接过顾北辰的话道:“应该是林纾,对么?” 为人女儿,直呼父亲名讳,实属不孝。可这一声“林纾”听在顾北辰耳中却是毫无违和与不顺。甚至,也因为林梦瑶的态度,顾北辰直呼林纾的名讳。 “的确如此!这林纾可不是一般的大儒,至少没有面上那么简单!前些日子你看到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或许便是林纾!” 前些日子,自是指林梦瑶解蛊那日。而“那两人”,自是林梦瑶在马车里等候顾北辰时所见。 那日回庆园之后,林梦瑶对那个刀疤脸尤为不忘,甚至每每夜间,还因此心生惧意。后来细想,终是在原主最深处的记忆中得知,那刀疤脸正是出嫁途中自己的头目!如此,林梦瑶便对那个稍稍矮一些的男人的身份进行了揣度,几番细究,竟发现与林纾的背影甚为相似。 当初,莫不是林纾要置自己于死地?!心中忧愤,却又不敢笃定,终是在一次梦靥之后讲给了顾北辰听。 ——而这,也是顾北辰往林府去的缘由。 看着垂眸的林梦瑶,顾北辰展臂,将林梦瑶按进怀里:“莫要多思,我既到了前院,总是要查个清楚明白的……”(未完待续) (214)兵戈相向庆园乱 林梦芷尚在病中,林府的人随时会寻了顾北辰,故而,顾北辰并未在庆园多做停留。只是,这一夜也算安静,林府那边并没有传来什么动静,甚至一连两日,整个林府都相安无事。 可,往往越是平静的湖面下,暗流越是汹涌。 秋高气爽,林梦瑶带着翠竹从园子里回来,见阮青他们不在院子里,便打算寻去。不想还未出院子,便见一群捕快浩荡而来,而为首的正是被向千寻整得不轻的赵捕头。自然,那赵捕头是没有了以往的颐指气使的,他进了院子就恭恭敬敬对林梦瑶作揖,甚是有礼。 只不过,作揖之时,更是将目光往西厢房探了探,自是想看看向千寻在与不在了。 看来,这向千寻的积威颇甚啊! 林梦瑶心中憋笑,面上却是诧然:“哎呦,赵捕头怎的有闲情来我们这里了?这么大的仗势,好生威风!” “林大小姐,您说笑了。”赵捕头点头哈腰,面上堆满笑意:“在下这次前来叨扰,完全是公务在身……公务在身……” 公务在身? 到她庆园来能有何公务? 莫不是寻向千寻来了? 林梦瑶一阵思忖,正要让翠竹唤了向千寻出来,却不想翠竹这丫头已经好奇着上前,与那赵捕头道:“赵捕头真有意思,您怎的到我家小姐的院子里来办公务了?!我家小姐一向与人为善,可做不得犯法的事来!” 那赵捕头闻得翠竹的话,面色僵了僵,也不回应,只伸手示意林梦瑶借一步说话。林梦瑶不置可否。跟着赵捕头挪了几步。 “大小姐,请恕在下冒犯!”赵捕头搓着双手,似有难言之隐。可终究是叹了气,道:“今日在下前来,是想请您身边的翠竹姑娘往府衙去一趟……” 林梦瑶心中“咯噔”,不敢置信地反问:“翠竹犯了何事?” 翠竹能犯何事?! 翠竹可一直没离开过林府! 见得林梦瑶满脸惊诧,赵捕头连忙解释道:“正是翠竹姑娘!……这林府的王二昨儿个晚上死在花园里了。所以……” 王二死了?! 这突如其来的讯息倒着实让林梦瑶愣怔了一下。她犹记得昨日翠竹将王二的脑袋夹住的情景,怎生就死了呢? “那王二的死活与翠竹有何干系?!赵捕头,拿人可要讲求证据!”林梦瑶自是想到了其中关联。可她依旧握着手,正色道:“虽说翠竹是丫鬟,可与我情同姐妹,我将来是要给她许个好人家的。莫名被你拿了去吃官司。会影响了名声!” 义正言辞,颇有些难以言语的威严! 在林梦瑶的目光之下。赵捕头竟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其实,在赵捕头看来,林梦瑶不过是个十八岁的新妇,之所以对她恭敬有加。完全是因为这庆园里住着一尊大佛。可眼下闻得林梦瑶的话,看着她凛然的面色,赵捕头倒真心生出几分畏惧来。 “大小姐。在下……在下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姜姨父的命令?”哼,这姜文宇还真是能耐了! “正是……”赵捕头所言非虚。他带着一帮捕快出门时,姜文宇却是这么交待过。说着话,赵捕头更是将抓捕官文拿给林梦瑶过目:“而且……有人目睹了的!” 还有人目睹? 林梦瑶嗤笑一声:翠竹绝不会害了王二,那么,目睹之人何来?这摆明着是有人下了套,只等着翠竹入瓮。 ——而如此明显,这个翁,绝不是只为了抓翠竹这个小卒子,这个翁在等她! “哎呀,真是热闹啊!”林梦瑶沉默之际,西厢房传来了一阵带着笑意的声音,自是向千寻没错。回头,只见他摇着扇子径直走过来,揽着点头哈腰的赵捕头道:“赵捕头,今儿个姜老儿又藏了什么花花心思了?竟让你来我这儿里找抽?!” “我这儿”三个字从向千寻口中说出来,显得甚为自然。众人面面相觑,免不得多看了林梦瑶几眼。不管怎么说,林梦瑶是出嫁妇人,可院子里偏生住着一个外姓男子,此男子还拿庆园唤作“我这儿”! 其中,猫腻甚重啊! 众心所想甚为一致,可却无人敢表露出来。 见众人目光闪烁,向千寻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面上一怔,只扇子一摇之后,面上已经堆满了笑意:“来来来,告诉我,你们来干什么了?第一个说的有奖,最后说的么……” 向千寻话音未落,众捕快齐刷刷应道:“抓人来了!” “抓谁?” “翠竹姑娘!”又是麻溜溜一阵回答。 那一旁的翠竹惊了一跳,一反应过来便大喊起来:“放屁!” “啧啧啧,有失斯文,有失斯文啊!”众人惊愕于翠竹的粗鲁,向千寻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骂得好!……你们说,翠竹姑娘骂得好不好?” 这向千寻想一出是一出,这一问,问得一干捕快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应。而原本满心忧虑的林梦瑶,竟被这奇葩的问话给逗乐了。 一时间,赵捕头急了。今儿个拿人是势在必行,他手上可还有公文呢! “向公子——”赵捕头的脸都快挤成一团了,苦哈哈着求道:“向公子就饶了小的们吧,我们实在是吃官家俸禄,做官家事儿啊!” 那赵捕头凑近向千寻,再次将王二之死说了一遍,眼巴巴等着向千寻开口拿人。可向千寻呢,摇着扇子走向翠竹。 “翠竹,你杀人了没有?” 原本,众人说要抓她,翠竹就懵了。眼下竟又被向千寻问了句有没有杀人,翠竹更是瞠目结舌,半天才道:“杀人?天杀的,这是谁造的谣,姑奶奶我……” 那向千寻根本不看翠竹急得跳脚,转身便对赵捕头等人道:“听到没有?翠竹姑娘说了,这是旁人造的谣!你们回去告诉姜老儿,好歹做了这么多年官了,好歹耳聪目明些,别整天道听途说……” “秉公执法,何来道听途说?!” 反诘向千寻的声音从庆园外传来,众人皆惊,齐齐看了过去。林梦瑶和翠竹自也是循声望去,这一看,却是更加惊诧了。(未完待续) (215)文武相对强者胜 ——来人竟然是韩蔚! 而韩蔚身后,分明带着一帮身着铠甲的兵士! “嫂夫人,叨扰了!”韩蔚肃然面色,对林梦瑶作揖道:“今日林府发生命案,有人指证是翠竹姑娘所为,所以前来带翠竹姑娘回去问话。” 小小的王二,竟然惊动了姜文宇和韩蔚两人! 林梦瑶是惊,可更多的意外之喜。姜文宇的算盘,她林梦瑶算不到;可是韩蔚却不然,韩蔚亲自出马,摆明了是想护着他们了。 当然,这其中是不是有私人情感,林梦瑶不得而知! 翠竹见到韩蔚时,面上的惊喜是掩饰不住的。在韩蔚说出那袭话后,虽面有难色,可还是往韩蔚身边靠近了些,态度甚为明显。 若是真要被抓走审讯,那她宁愿跟着韩蔚。 林梦瑶笑看着一切,不再说话。至于刚刚出头的向千寻,也是挑着眉看了看赵捕头,又看了看韩蔚,摇着扇子,退到了林梦瑶身边。 那赵捕头自也是看到了翠竹的动作的,当下苦了脸,拱手对韩蔚道:“韩统领,这翠竹姑娘是姜知府要捉拿……” 话未说完,一把寒光闪闪的刀便架在了赵捕头脖颈上,吓得他一阵哆嗦,险些跌下来。 “我今日若是非要带翠竹姑娘走呢?”眸子一阵寒光,韩蔚嗤笑地看着赵捕头:“你是拦,还是不拦?” 赵捕头敢说拦么? 他若是敢说,估摸着韩蔚手中的刀能立马砍了他的脖子。 出乎意料,那赵捕头虽然怂得很,可还是结结巴巴道:“韩统领,圣上一贯主张‘军政分家’。您这样……” “你倒懂得不少!”韩蔚哼出声来,冷笑着将寒光闪闪的刀刃在赵捕头脖颈上拉扯了一下:“只是,我手上的刀却是丝毫不懂这个理的……你是不是要跟它好好说道说道?” 话音才落,那寒光闪闪的刀刃上便滚落一颗血珠。随着血珠落地,刚刚在向千寻面前如软脚虾一般的捕快们,竟齐齐拔出刀来。相应地,随着韩蔚前来的兵士“哐哐”着将长矛对向捕快们。 此地非战场。可兵戈相向。颇有些硝烟弥漫的味道。 林梦瑶哑然失笑了,看着被韩蔚拽在身边的翠竹,脑中陡然出现“英雄救美”的字样来。如若韩蔚对翠竹有情。那他对于翠竹来说,未必不是最好的归宿。 如此想法之后,林梦瑶免不得看了看向千寻——向千寻藏了翠竹的帕子,那便是对翠竹有情的。看到此番场景,他会如何? 这一看过去。林梦瑶却瞠目结舌了。这向千寻也不知何时抓了果子过来,正坐在桂树下的石凳上,边吃果子,边饶有兴味的看着院子里的一切。如此还不算。他吐了口中的果核,咋呼起来。 “喂,你们到底打不打?”唯恐天下不乱。向千寻翘着二郎腿,一边啃着果子。一边催促道:“要打就快点动起手来,趁着天亮,本少爷好看得清楚——” “要打就快点动起手来,趁着天亮,本少爷好看得清楚——”向千寻啃着果子,似乎是嫌一个人看戏不过瘾,竟起身拉着林梦瑶也坐下来:“快快快,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咱们坐远点看,热闹——” 这般折腾之下,院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众人皆是抽搐着嘴角,那拿在手上的刀剑也失去的威势。 “怎么?真要等到夜黑风高夜么?”向千寻却是不干了,三下五除二啃完了果子,甚是烦躁地在长矛和大刀之间穿梭:“你说你们一个个的……啧啧啧……好歹也是年纪轻轻的,那就拿出血气方刚的架势来……光端着刀拿着矛有什么用?不见血,就不爷们……赶紧的,小爷要看戏,麻溜溜的动起来,别扫了我的兴……” 老气横秋,向千寻背着手,一副横铁不成钢的架势。白皙纤细的手指还是不是拨弄着闪着寒光的刀刃,敲打着尖利的长矛。 一时间,院子里哪还有一点紧张的气氛?! 坐在一旁的林梦瑶憋笑憋得眉角抽搐了几番,而引起“祸端”的翠竹,已然嘴角抽搐对向千寻道:“向千寻,你要不要再逗点儿!” 那向千寻却是一本正经起来,折扇一展,轻摇两下:“本公子何时逗乐了?本公子等着血腥的打斗呢!” 说着话,向千寻便伸手往赵捕头脖子上一勾:“赵捕头,我一向看好你的啊!血气方刚,够爷们!所以,你们今儿个要打的话,就得打个尽兴。今儿个你们要不让他们来几个缺胳膊少腿儿的……哼……我就当你们在糊弄我……” 缺胳膊少腿儿?! 向千寻这是要他们拼命了! 那赵捕头立马额头冒汗了,之所以亮出刀来,全然是一时冲动。自韩蔚带着军队驻扎到富阳城后,这富阳城的军政就明争暗斗起来,于是兵士和衙役更是少不得交锋。按理说,王二一案,礼属官衙处理,可韩蔚偏生插了一脚。积怨已久,这些个捕快自然就上火了! 只是,上火冲动皆是一时,向千寻插科打诨的一会子,捕快们脑袋也清醒了过来。虽是有刀器傍身,可他们哪里是这些久经沙场者的对手? 缺胳膊少腿儿的指不定是谁呢! 一想到那血粼粼的场景,众捕快就一阵哆嗦,他们可都上有老下有小,犯不着因为一个疑犯断了自己的性命。 只是,颜面啊,他们代表的可是府衙的颜面,姜知府的颜面。 赵捕头哆嗦着,握刀的手心已经渗出了细汗,看着一帮冷面的兵士,心里直犯怵。至于其他人,自也好不到哪里去! 林梦瑶将一切收于眼底,当她见到赵捕头等人的神色时,也算是明白了向千寻那般做的原因。当下笑着起身,向院子中央走去。 “四境之内莫非王土,皆是天子脚下办差的,哪有刀剑相向的道理?”林梦瑶轻声曼语,开始给赵捕头等人找台阶下:“再说了,若因翠竹这小蹄子让大家伤了和气,那我这罪过岂不大了?众位官爷,算是给我一个面子,就此揭过了可好?” 那帮捕快这满心里愁着自己的安危呢,得了林梦瑶的台阶,哪有不下之理。若不是众目睽睽,想来他们该当就此收刀,逃之夭夭了。 “咳咳咳,林大小姐说得对,都是为官家办事的,莫伤了和气!”赵捕头也算是有些气度的,堆上笑意,对着依旧举着长矛的韩蔚一帮人道:“今日之事,本都旨在为死者雪冤,其实这冤谁来清洗不是清洗呢?呵呵呵,韩统领,这翠竹姑娘就交给您了,相信您一定秉公处理!” 心中怨恨至极,可赵捕头依旧不忘谄媚了一句,而后才带着一帮后怕的捕快速速离开。(未完待续) (216)暗潮涌动庶逆风 “刚刚真是笑死我了,若真打起来,真是不堪设想呢!”赵捕头等人一离开庆园,翠竹就连忙拍着胸脯吁气,眼角余光瞥到韩蔚正在看她,双颊一红,面带娇羞,谢道:“韩统领,今日真是多谢您解围了,翠竹……” “翠竹姑娘,跟韩某人走一趟吧!” 韩蔚一开口,翠竹的笑意便僵化在脸上了,许是她根本没想到韩蔚会这般说——她总以为必是一番英雄救美呢,可临了似乎是自己一厢情愿了——韩蔚是英雄,自己么,倒未必是个美人! 翠竹讪讪地笑着,向林梦瑶求救。 林梦瑶却是心中了然,今日如此干戈,韩蔚是不得不将翠竹带走的。安抚地拍拍翠竹的手,往前一步,对韩蔚微微施礼:“韩统领,翠竹一贯单纯,必是做不出那伤天害理之事的,所以还请您多加照应,早日查出真相!” 林梦瑶都这般说了,那翠竹自也知道今日自己是非跟韩蔚离开不可了。嘟着嘴,含着泪,看了林梦瑶好几眼,直到韩蔚板着脸承诺必还她清白,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韩蔚出了庆园。 韩蔚等人一走,院子里便清静下来了。 林梦瑶颇为心烦意乱,在四季桂树下坐了下来,看着天上大朵大朵的白云在湛蓝的天空飘荡,一阵发愣——王二的死必定有猫腻,她甚至能猜出与林府的人有关,可是究竟是谁对王二下了手,而后嫁祸给翠竹呢? 是夏玉娘,林氏三姐弟,还是……林纾? 似乎每个人都有可能! “在想谁是罪魁祸首么?”肚子似个无底洞一般。向千寻依旧啃着果子。他往林梦瑶对面坐下,笑道:“听说过心中有鬼么?” 看着一脸笑嘻嘻的向千寻,林梦瑶一时没反应过来。 向千寻却也不待她回答,继续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简明扼要,向千寻说完,向林梦瑶挑眉一笑。那林梦瑶蹙眉半晌。也是舒心笑了——那便让鬼去敲敲门。总有亏心人的! 人言如风,翠竹被带走的事情很快在林府传得沸沸扬扬。阮青她们赶回来的时候,花恋蝶正好闻风赶来了庆园。 “哎呀。青姐姐,您可回来了!”花恋蝶见阮青一脸焦虑地进了门,连忙站起来迎了上去,倒似乎与阮青本就姐妹情深一般。她毫不见外地扶着阮青坐下。而后叹息道:“翠竹啊,多好一姑娘。怎就想不开,杀人了呢?!” “花姨娘,您是看见我家翠竹杀人了么?”林梦瑶本不欲就翠竹一事多说什么,可花恋蝶这话全然吓到了阮青。她便不得不开口了:“那王二之死,与翠竹毫无干系。韩统领自是会查的水落石出的!” 因为上次的事情,花恋蝶此次本是来示好的。这般对阮青说无非是想表现出自己的担忧。可,当她看到林梦瑶微调的眉角、似笑非笑的神色。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瞧我这张嘴,见到风就是雨,总没个明白眼色……”花恋蝶讪笑着,拉着阮青又是一阵宽慰:“好姐姐,吉人自有天相,翠竹姑娘没事的!” 这话都由花恋蝶说了,林梦瑶便不再说话,只招呼一脸焦急的慧珠过来,在她耳边一阵嘀咕。那慧珠先是一愣,而后似是想明白了什么,立马匆匆出去了。 “慧珠这是……” 花恋蝶看着慧珠匆匆出去,终于腾出闲暇来看向林梦瑶了。林梦瑶淡淡一笑,并不作答,凡是对阮青道:“娘亲,您刚刚出去时间颇久,想来也是累了,不如先回去歇着?” 阮青闻言一愣,却是极其配合地回房去了。 “花姨娘,我们到花园里坐坐?”阮青离开后,林梦瑶看了花恋蝶一眼,笑道:“花园里的菊花开得甚好……眼看又要到赏菊会了……” 虽已入秋,可也不过是七月末,还是流火之际,不是菊花盛开的时候,偏生林家的园子里菊花开得比旁处早了月余——林府每年花在这上面的银子便是不计其数,待得护了一园子不合时节的菊花之后,附庸风雅的林纾还要再折腾一趟——赏菊会,林纾向富阳众人炫耀林府花园与众不同之时! 看着林梦瑶别有深意的一瞥,花恋蝶先是一愣,而后笑盈盈,跟着她出了庆园。一出庆园,花恋蝶一改常态,凝眸问道:“瑶小姐,可是有甚吩咐了?” 见花恋蝶的神色,林梦瑶心中大定——果然不出所料! “吩咐自是谈不上,梦瑶是有事想请花姨娘帮忙呢!” “王二的事情?” “花姨娘果然聪明!” 林梦瑶的镇定自若反倒让花恋蝶吃了一惊。进林府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以蠢钝示人,今日突然聪慧起来,林梦瑶竟然不怀疑么? “你不惊叹我如何猜出么?” 原来,那次在清雨阁里,花恋蝶虽时时刻刻做出惊慌之态,可她的眸子里总是冷静的。也正因为此,林梦瑶私下里让顾北辰多多注意了花恋蝶的举止,果不其然,旁人眼里空有美貌的花恋蝶,脑子里总是有些东西的。 林梦瑶淡然一笑,摘了一朵万寿菊,轻吟道:“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味浓。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堕北风中!” 若不是顾北辰偶然发现,谁人知晓在蝶园里,有不少藏书典籍,并本本注有批注,字迹皆是花恋蝶的? 至于此刻林梦瑶所吟的诗词,正是花恋蝶置于案头的一首。 此诗出口,花恋蝶微微一怔,终是笑了出来:“竟是如此的……瑶小姐果真是……防不慎防啊!” “花姨娘错了,您不需防着我……”林梦瑶摘着花瓣,看着金色的菊花瓣在风中飘飘扬扬,最终落在地上,沾染泥土,道:“聪明人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找好自己的盟友,让利益最大化!” 林梦瑶的直言不讳,让花恋蝶看着风中摇曳的万寿菊好一阵沉默。许久,曼步上前,在笼着金色的余晖花丛里徘徊着。最终,站于花丛里回首一笑,暖暖的笑意里却是彻骨的寒意。 “我不求财不求利,只求……他……不得好死!”(未完待续) (217)现学现卖冤魂现 王二是林府小厮,暴毙一事还成不了富阳城的谈资;翠竹是林梦瑶的贴身侍婢,杀人一事也不足为奇。可偏生这两个人碰到了一块儿,加上那日林府门前的闹剧,加上别有用心者的煽风点火,王二一案很快就成了富阳百姓茶余饭后不得不提的谈资,俨然有盖过了有关林府的不利言词之势。 不过一夜的功夫,翠竹被韩蔚带走的次日傍晚,富阳城内便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其中一则谣言传得神乎其神:林梦瑶嫉妒林梦萍温善可人,怨恨顾北辰移情别恋,于是指使翠竹下毒手。只是,天意弄人,这恶毒招子被忠仆王二发现,结果死的人自然而然就变成了王二! 这样的谣言让富阳城内一片哗然。只全城再沸腾,庆园里还是安安静静的。阮青和慧珠去了园子里赏菊,郭矍外出办事,而处在此谣言风口浪尖上的林梦瑶,更是闲适地与向千寻在院里下棋。 “……真是邪门了!”向千寻捏着棋子,眉头紧蹙,显然是被林梦瑶难住了,不知如何落子。突然,他满目惊诧,向林梦瑶身后看去,骇道:“呀,那是什么?!” 惊慌异常,林梦瑶应激着转过头去,可身后空空如也! 愣怔着,林梦瑶回转过头来,却见向千寻已经落了子,正故作淡然的笑看着她。看了棋盘,林梦瑶的唇角抽搐了——这厮竟然声东击西,偷了自己两个棋子。 也不作声,林梦瑶细眉一锁,思忖了一会子,拿起一粒棋子落下:“向公子。该你了!” 向千寻喜滋滋便应了一声,可棋子在手,却久久不肯落下去。他眨巴了眼睛看向林梦瑶,突然咧嘴,冲她身后笑道:“哎呀,真是稀客啊,您怎么来了……” 又来这一招! 林梦瑶顺其意。缓缓转过身去。却又猛地转过身来。 “咳咳咳……那啥……有灰尘有灰尘啊……”向千寻本是双手齐动,却不想棋子握在手里还未收回,便被林梦瑶逮了个正着。连忙打着哈哈笑道:“我只是想把棋盘弄干净……真的……” 真的? 鬼才信! “向公子可真心细呢!”林梦瑶揶揄一笑,伸手便对他悬在空中的手打到:“只是,您手中的棋子是怎么回事?” 说着,便要去掰开向千寻的手。向千寻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嘟囔着将棋子放回原处:“真是邪门了,本爷好歹也是打遍京华无敌手。怎么到了富阳这地儿就不中用了呢?输给顾北辰那厮也就算了,偏生还输给了你个女流之辈……” 林梦瑶哑然失笑了! 她可不觉得向千寻亏了,要知道,前世时候。她的棋艺也是精湛的!她的父亲姚子文是个中圣手,而她作为姚子文的嫡女,虽不至于十成十得了他的真传。也是得其七八的! “不行,这盘不算。咱们再来!”向千寻不甘心地收拾着棋子,那速度麻溜得连林梦瑶反对的机会都没有:“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手法倒与姚老儿相仿呢!” 姚老儿? 那便是指姚子文么? 借尸还魂至今,第一次听闻有人提到姚子文。虽说前世时候,姚子文对林梦瑶的母亲并不待见,可对林梦瑶还是颇有父女情谊的。故而,突然听闻姚子文这三个字,林梦瑶眼中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向千寻正在收拾棋子,并不曾注意到她的失态,只自顾自地继续道:“嗯,你倒是认不得姚老儿的,他可是京华有名的老狐狸!只是可惜了,生了个女儿不长眼,挑挑拣拣竟然嫁给了孟家那个不长进的黑心货……啧啧啧……想来这以后的日子……” 闻得向千寻的话,林梦瑶心中一颤:前世,京华众人便是这样评论自己的么?当初自己为何竟听不得劝告,猪油蒙了心智,竟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为了区分女主,以后女主借尸还魂前的人生还唤作姚梦琳了!亲么,搞脑子了木有?!) 只是,如何可能?! 掐着日子,姚梦琳此刻该是有孕了的! 此刻的姚梦琳应该真满心地憧憬未来吧! ——多傻,还是姚梦琳的相府千金,前世的自己,多傻! 想到前世种种,林梦瑶不免有些失了神,眼眶也就更热起来。背着向千寻,她掏了帕子擦拭眼泪,却不想躲过了向千寻却没躲过进院子来的夏玉娘母女。 夏玉娘这次过来自也是有目的的,林梦瑶眼下情势难堪,作为林家主母的她雪中送炭。首先必然得了个好名声,然后就是让林梦瑶心存感激,最重要的是庆园里的大佛——向千寻,他也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的吧! 对于向千寻,夏玉娘不是不恨!独子林安康吃的苦头她可没有忘,可是,俗话说得好,“苦尽甘来”。即便不太清楚向千寻的身份,可是姜文宇都将他当菩萨供着了,少说也得是个皇亲国戚什么的。结交了这样的人,对林家,对她们母女百利而无一害! 进门便看到林梦瑶在拭泪,而向千寻面色复杂地凝视着林梦瑶。夏玉娘更笃定了此番过来是来对了! 瞥了眼身后跟着的林梦芷,夏玉娘眼神示意,让林梦芷好歹收敛些。可林梦芷正满眼里都是林梦瑶的拭泪的身影呢!看着林梦瑶拭泪,林梦芷心里别提有多舒畅。但是,这也仅仅是舒畅而已,她要的是解气! ——这也是林梦芷不顾面上的伤痕,执意要来庆园的原因! ——她坐等着林梦瑶苦苦的哀求,不管是为了姻缘还是为了正受着牢狱之灾的翠竹! 心中虽是恨毒了林梦瑶,可是看到夏玉娘使眼色时,林梦芷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见林梦芷点了头,夏玉娘才算安心了些。她何其不怨恨林梦瑶母女,可是眼下还不是真正撕破脸的时候,即便是撕破了脸,也必须虚以为蛇将脸圆起来! “哎呀,我的儿呀,可委屈你了!”夏玉娘呼天抢地,一声哭喊慎得林梦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林梦瑶连忙擦干眼泪站起来,却被她一把抱住。(未完待续) (218)阴魂不散鬼敲门 “母亲这是干什么?” 看着林梦瑶嘴角的诧异与笑意,夏玉娘不以为意,只当她是外强中干,强撑着呢!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关切之意浓浓。 “我本以为翠竹那丫头护着你呢,却不想给你捅了那么大一个篓子……”夏玉娘毫不当自己是外人,拉着林梦瑶便是一番概叹:“还好还好,只是失了一个小厮而已,若是翠竹丧心病狂伤了瑶儿你,那……那可如何是好!” “母亲,翠竹没有杀王二!” “没有么?” 夏玉娘倒没想到林梦瑶如此护着翠竹,那眼神更是坚定得让她难以相信。虽说往日里,她对下人也是尽量和善,可那也只是表面的功夫,她可绝不会为了维护一个下人这般说话。不过,想到翠竹陪着林梦瑶一路走来,夏玉娘心中鄙视,可面上还是哀戚。 “我本也不信,可外面都这么传着,所以……” “谣言止于智者!” 这夏玉娘说一句,林梦瑶便生硬地顶一句,让夏玉娘面上清白相间。却又因为向千寻在笑看着,不敢有所发作。 夏玉娘能忍,并不代表林梦芷也可以。其实,林梦芷也算有些小聪明的,可是最近被林梦瑶惩治惨了,心中早没有了城府。此刻又见林梦瑶对夏玉娘这般生硬无礼,便咽不下心里的怨气了。 冷嘲热讽,林梦芷斜看了林梦瑶一眼:“也对,谣言止于智者,翠竹倒也不一定就杀人了。一个卑贱的下人而已,能有什么心思城府,做出什么是来。还不是受人指使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甚为明显,王二死了,是林梦瑶只是翠竹杀的! 前世便是被人这般诬陷的,也因为此,林梦瑶失去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还有活泼乱跳的孟艾的性命。那可是她用生命呵护的小生命啊! 想到前世赵倩儿旁敲侧击,说是她指使孟艾下毒害人。林梦瑶便满心的怒火。遏不可遏! “林梦芷,明人不说暗话,你完全可以将话说个清楚明白!” “还需要说清楚么?”见林梦瑶面上不善。林梦芷心中一颤,可执拗惯了的她还是梗着脖子道:“你到外面走一圈听听,大伙儿都是怎么说的!是你,林梦瑶心如毒蝎。只是翠竹害我姐姐不成,害死了王二!” “是么?”林梦瑶一步紧逼上前。嗤笑道:“那我倒是奇怪了,按你所说,我要害萍儿,如何连萍儿的方位都不清楚。偏生害错了人呢?再者说,当时王二可是半夜死在花园的,难不成……哼。难不成林家堂堂嫡出小姐竟然深更半夜与小厮在花园里……” “林梦瑶,你别血口喷人!”林梦芷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番话竟然将林梦萍的闺誉搭了进去。连忙喝断林梦瑶,道:“我萍姐姐一贯温善守礼,你莫要信口雌黄,否则……” “否则如何?”林梦瑶紧逼,嗤笑道:“你是在威胁我么?……三妹,你可听说过一个词,叫做‘阴魂不散’?所谓阴魂,便是含恨含冤而亡者,他们的冤魂便会一直萦绕不散……” 需要排查的人太多,林梦瑶本还纠结如何排查。可刚刚林梦芷的那番话,可是处处有疑惑。于是,陡然心起,试探之。字字咬牙,字字寒彻骨,于是,如其所料,林梦瑶看着林梦芷的面色变换了起来。 “……每每夜里向那仇人索命……”林梦瑶阴鸷着声音,面上突然带着惊惧,看向林梦芷的身后:“天哪,王二,你怎么在这里……” 林梦瑶唤出一声“王二”,那林梦芷吓得一阵趔趄,险些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装过身去,林梦芷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林梦瑶,你……你一惊一乍干什么……”林梦芷心道林梦瑶在吓她,立马涨红了脸,结巴道:“神神叨叨,有失大家风范!” 至于一直沉默的夏玉娘,此刻也是面色不愉,看着林梦瑶刚想开口,却被林梦瑶惊惧的神色吓了一跳。 只见林梦瑶双目圆瞪,张口结舌半天之后,才从喉咙口挤出声音来:“王……王二,冤有头债有主,你莫要来找我……” 说着话,便犹如有什么东西往林梦瑶逼近一般,林梦瑶竟然惶惶地踉跄后退,若不是向千寻伸手扶住,只怕要一屁股坐在地上。 夏玉娘见状,心中满是疑惑,却又感觉一阵毛骨悚然。至于林梦芷,在闻得“王二”两字的时候浑身一颤,不时顺着林梦瑶的目光环视,却又找不错一丝蛛丝马迹来! “林梦瑶,你别神神叨叨的,我……我不怕……”林梦芷本也是个精明的,至少比刘沉香那样的精明得多。可是近来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眼下林梦瑶又表现得神乎其神,跟真的一般,免不得心中不定了。可她依旧梗着脖子道:“我没做亏心事,所以……” 说话间,林梦瑶的面色却越来苍白,几乎脱了血色。见状,林梦芷再也说不下去了。对于林梦瑶的所为,她本也认为是林梦瑶故意的,可是再故意,哪有人能如此自如的控制自己的面色呢? 紧握着拳头,林梦芷不由自主往夏玉娘靠了过去。 如果原本只是怀疑,那么现在见了林梦芷的举动,林梦瑶心中便有了十成的把握了。王二的死果然与林梦芷脱不了干系! “王二……你的性命真……真不是我害的……”心中嗤笑,林梦瑶浑身冒着虚寒,抖如筛糠,依着向千寻步步后退,几度要倒地。只片刻之后,她又惊惧地看着林梦芷,突然喊道:“脖子……脖子……三妹,他要掐你的脖子——” “啊——”林梦瑶话音刚落,林梦芷便不自主地护着脖子,尖叫出声了:“不要……不要……啊——王二,我给你烧纸钱,你别来……” 惊惶间,林梦芷有些口不择言了,只话未说全,夏玉娘已经一巴掌扇上去,呵斥道:“鬼迷了心窍,在胡说什么呢?!”(未完待续) (219)冤有头来债有主 得了夏玉娘一巴掌,林梦芷呆愣了半晌,木讷地看看四周,终是将目光落在林梦瑶面上,却愕然发现,林梦瑶面若桃花,哪还有之前的苍白之色?再看她的目光,之前的惊惧之色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无法掩饰的嗤笑。 顿时明白,林梦瑶在捉弄自己!怒不可遏,林梦芷抬脚就像上前与林梦瑶理论,却被夏玉娘拦住。 夏玉娘向林梦芷使了眼色,而后压抑了面上的怒气,往林梦瑶靠近一步:“梦瑶果然能耐了,只这般装神弄鬼又有何用?止增笑耳罢了!” 林梦瑶站稳,面上的笑意复杂至极,凑近夏玉娘低声,慢语道:“母亲如何知道梦瑶是装神弄鬼呢?梦瑶是本就能见着鬼神的!……对了,苏姨娘让我转告你……” “你在胡说什么!”一闻得“苏姨娘”三个字,夏玉娘面色一凝,却还是故作镇定:“苏姨娘是自缢而亡的,我林家丝毫无亏待她!” “梦瑶有说林家亏待苏姨娘了么?”红唇勾起,林梦瑶慢语道:“苏姨娘昨儿晚上给我托梦了,只让我转告母亲,她会回来的……‘冤有头,债有主’……” 一声“冤有头,债有主”从林梦瑶口中吐出,阴鸷非常,宛若从地府发出的声音一般。只夏玉娘是不信鬼神的,若真有鬼神,那她也不会还待在林府里! 注视着林梦瑶,夏玉娘目光有了一丝狠狞。 苏玉莲的事情本不在计划之内,可世事难料,那日久不出门的苏玉莲偏偏经过了蝶园!那戴德全也是,往日里办事挺利索的。怎就在苏玉莲这件事上出了岔子? ——其实,戴德全又何止这一次出岔子了呢?! 想到戴德全那日所穿的衣裳缺了一角,又见林梦瑶如此,便思忖着是不是被林梦瑶拣去了。见了不该见的,得了不该得的,那便要付出代价才是! 倏忽间,夏玉娘眼中的狠狞之色烟消云散。一抹盛笑取而代之:“梦中之事。岂能当真?梦瑶多思了!不过,话说回来,梦瑶今日两番谈及亡故之人。倒是让我好一番担心,莫不是院子里有什么不干净的动心冲撞了?” 夏玉娘果然玲珑,林梦瑶但笑不语。 夏玉娘本也没想着她回应,继续道:“看来。是要寻个高深的来园子里看一看的……莫要真坏了风水才好!” 夏玉娘的这番此次必然是没有安好心的,只林梦瑶也不阻拦。反倒是向她盈盈一拜,道了一声“多谢母亲记挂”,而后谦恭有礼的将她们送了出去。 这夏玉娘母女一走,一直看戏的向千寻嘻嘻一笑。看着林梦瑶道:“啧啧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果然是个可教导的!” 这话自也是有缘故的。向千寻之前用声东击西骗林梦瑶,却没想到林梦瑶也会用这一招威吓林梦芷。而且。林梦瑶的伎俩显然比向千寻高深多了。 “只是,我有一处不明白!”向千寻敲了几下折扇,甚为不解:“你如何变换了面色的?刚刚可真是吓我一跳呢!” 林梦瑶勾唇一笑,对向千寻道:“将你的手伸出来!” 迟疑着,向千寻伸出手腕,但见林梦瑶握住他的手,往他手臂间一捏。 “哎呀——”向千寻手臂一阵刺痛,而后整只手都不得力,面色更是满满退去了血色:“这是怎么回事?怎会如此?” 林梦瑶淡淡一笑,当初自己可是用这种方法骗过了父亲姚子文,得以嫁给孟南君的呢!那么,尽是的姚梦琳是不是也用过如此办法呢? 必然也是了! 想到自己如此愚蠢的为了孟南君,林梦瑶眼中失神,又是悔又是恨,手间的力道竟然加大了不少。疼得向千寻一阵牙咬闷哼,而后腾出另一只自由的手,紧握住她用力的手掌。 “梦瑶,梦瑶……”一阵小心翼翼地轻唤,眼看着林梦瑶落下泪来,向千寻心中一紧一痛。 没错,正如顾北辰所见,他是对林梦瑶动心了。而翠竹的帕子本是误会,至于他顺了林梦瑶的话,也只是为了不让林梦瑶起疑而已。 说起来,他向千寻见过的女子甚多,这林梦瑶不是最美的,也不是最智慧的,可他就是看中了她眼中若有若无的忧伤和隐匿可见的睿智。这一切,就如当年真一大师所算的一样,他所中意的是常人而非常人。 眼前的林梦瑶,可是于千万女子中实属平常,可在他心里,她又不是寻常人。免不得想到了真一大师的后半截话,向千寻剑眉紧蹙,轻叹一声,忍不住要为林梦瑶拭泪。 “咳咳咳——” 就在向千寻欲触及林梦瑶的面庞时,身后响起了一阵干咳。下意识回头,竟然是顾北辰满脸阴郁地站在院门口。 见到来者是顾北辰,向千寻苦笑:如果是旁人,他还真会与之一争,与天一搏,可林梦瑶的夫君偏生是他! 强行抽回手来,动作之下,林梦瑶也终是缓过神来。看到顾北辰不知何时来了,满面惊诧,往他身后看去。 “在看什么?”顾北辰了然林梦瑶的意思,原本沉郁的心陡然亮了起来,面上也带了些笑意:“她没有跟过来!” 林梦瑶本是一愣,见顾北辰笑中别有深意,面上一红。却在垂眸间见向千寻压在,面色立马僵化了。在旁人面前,她与顾北辰当时有怨恨的! “得了,还能有瞒得过我眼睛的么?”向千寻将林梦瑶面上的难色收入眼底,隐匿了眼中的伤感,笑嘻嘻站起来:“我可是有火眼精金,就你们两人之间的猫腻,呵呵,真不够看的!” 说着,向千寻夸张地嗤笑了一番,而后自觉地往西厢房而去。其实,他原本真以为顾北辰移情了,所以才会在昨日的家宴上帮林梦瑶出头。可是,昨晚上,她分明看到顾北辰进了林梦瑶的房间,更是听了他们的交谈。 鹣鲽情深,原来还可以那般的! “你们好聊啊——”向千寻故作潇洒地往西厢房走去,虽感觉到顾北辰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却还是乐呵呵道了一句,而后进了屋子。 至于顾北辰,向千寻的言行并未让他的面色缓和多少。昨晚所见的如果揣测的话,那么今日所见呢? 刚刚进院子时候所见,不正是向千寻的脉脉含情么? 向千寻果真对林梦瑶是有情的! 一阵危机感袭来,顾北辰的眸子深邃得如广漠的夜空般,不可捉摸。 “怎么了?怎这般看向公子?”看着顾北辰的目光,再见顾北辰的目光所至,林梦瑶不免有些惊诧。思忖着昨晚顾北辰的吃味,心中陡然升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甜意:“我早所过了,那向公子钟情于翠……” “他钟情于谁与我无关,我只在意……你钟情于谁……”(未完待续) (220)情敌相对殷勤献 韩蔚在门外静静站着,仰望夕阳的眸子甚是沉郁,只愤怒之后更有掩饰不住的担忧与后怕。若不是凑巧到了牢房,只怕翠竹此刻早已香消玉殒了。 虽说有顾北辰的托付,但翠竹的事情毕竟触及了富阳城姜文宇知府的权限。故而,自将翠竹带出庆园后,韩蔚便将她被关在牢房里。 今日午后,韩蔚一时兴起,猛然想起了这个笑起来双眸如月的女子,便往牢房去了。可不曾想,未曾进门便听到牢房里一阵打斗之声。急急进去,却是一贼人向翠竹扔出飞刀。 那飞刀径直飞向翠竹的胸口,盈盈发亮,显然是淬过毒的! 仓惶之余,抛出长剑,虽触及到飞刀,可终究也只是让它偏了些位置,戳在了翠竹的肩胛上。飞身接过翠竹摇摇欲坠的身子,韩蔚已顾及不了逃之夭夭的贼人。 “韩兄——”韩蔚对着天际静默时,屋门从里面打开,走出来的竟然是王钰州:“毒素已除,翠竹姑娘已无大碍了。只是,这毒也极其霸道,虽只有半个时辰,却也足以伤了翠竹姑娘的身子,想来是要好好休息十来日了。” 说来也巧,韩蔚抱着翠竹求医时,正好遇到王钰州归来。 一番话让韩蔚心惊肉跳,面上却是一贯冰冷:“有劳王兄了!” “翠竹本就是跟着梦瑶的,我出手……”王钰州自言自语,却猛然醒悟般地冲韩蔚苦笑道:“韩兄,可有兴致约我饮一杯?” 王钰州欲言之语,韩蔚如何不知?只此刻,他也只当未曾闻得。担忧地往屋内看了眼。 “怎么,韩兄是不放心我的医术呢,还是另有所忧?”王钰州将他的神色收入眼里,思忖一番,嘴角勾笑:“积雪也有迎来初融的时候!” 调侃之意甚为明显,韩蔚干咳一声,不置可否地看了王钰州一眼。然后生硬的说了句“喝酒去”便大步流星兀自向前。步履依旧沉稳。只心里却颇有不平静了。 说来,韩蔚也是实为困惑。就在翠竹受伤昏厥的那一刻,就在他接触到翠竹眼中的依赖时。他的心为之一颤。那样的颤动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初在城门口,他之所以上前,并不是因为早认出了顾北辰。而是被翠竹银铃般的声音和清澈如水的眸子所吸引。 不得不承认,在韩府那个连五岁孩童都懂得勾心斗角的地方生活至今。翠竹那眸子里的单纯与透彻是他韩蔚所稀罕的。 可,这也仅仅是稀罕,不是么? 韩蔚如是想着,猛然握紧拳头。似与谁赌气一般,面色更加暗沉了。 韩蔚与王钰州终是在一酒楼坐了下来,眼下正值黄昏时候。还未到饭点,所以这酒楼的空位甚多。二人择了临街的位置坐下。小二早已殷勤的上了水酒。 自斟自酌,韩蔚端了酒杯一饮而尽。王钰州也不在意,自斟一杯,向韩蔚微微示意后自饮起来。 “……你怎的回来了?”许久,韩蔚终是问出了口:“孟府不是许了你富贵与荣华么?” 不仅仅是因为顾北辰的原因,原本韩家与孟家就素有怨结。而这一点,王钰州是知晓的,故而得知王钰州带着不完整的药方进了孟府,韩蔚颇有怨气。只眼下,王钰州又救了翠竹一命,他倒真不好真的恶颜相对了。 王钰州一震,自也知晓韩蔚心中的不愉,又想到自己进献给孟府的药方,心中恨恨。可看着窗外长柳,终是按捺下了愤懑。 帮韩蔚斟满酒,王钰州玩笑道:“这不是为了赶回来救你的翠竹姑娘么?” 偶遇韩蔚时候,焦虑与担忧可都被他挂在脸上的,王钰州如何不明白,这韩家的嫡孙动了凡心?况且,刚刚韩蔚往屋里的那一瞥更是情深。 揶揄着,韩蔚老脸一红,竟被酒水呛了一下。 “呵呵,果然如此!”王钰州朗笑道:“只你乃韩府嫡孙,这翠竹姑娘……” “我只是受人所托照料她而已,别无其他!”韩蔚面上沉沉,又是一杯酒下肚:“倒是你,非分之想万不得有,否则……” 韩蔚话中带着威胁,王钰州无语苦笑:自己那是非分之想么?那本就是属于自己的! 径自与韩蔚碰杯,王钰州不再言语,只倚着窗口看那夕阳余晖,金色的光辉中似乎幻化出那魂牵梦绕的容颜——你……钟情于谁? 同一片夕阳下,富阳林府的庆园内,应着金色的余晖,顾北辰满目情深:“我只在意……你钟情于谁……” 夕阳下,黄晕中的林梦瑶的面上如抹上了一层胭脂,越加薄媚。顾北辰的深情总是让她措手不及。 “怎的总说这等荤话?”林梦瑶轻啐一口,抬脚便往屋里走去:“快快随我进屋,莫让旁人瞧见了。” 林梦瑶原本的意思是,顾北辰眼下是“钟情”于林梦萍,莫让人瞧见他二人一道。可如此情景之下,这话宛然变了味道。 顾北辰勾唇一笑,看着林梦瑶纤细的背影,紧两步跟过去,凑于她耳畔轻语道:“我二人本是夫妻,有何见不得人的?” 这般暧*昧! 林梦瑶耳根子燥红,顿了顿,剜了一眼道:“谁与你是夫妻了?!” 这般娇态倒是少有,却也因为物以稀为贵,着实让顾北辰稀罕。一把握住林梦瑶的素手,笑道:“婚书是早有了的,眼下也就差……” 这后半截话顾北辰倒是说不出来,可二人谁不是心知肚明? 婚书是早有了的,眼下就差夫妻之实了! ——若不是因为假腹子的蛊毒,夫妻之实也是该成了,可眼下却还是要等上段时间,直至林梦瑶身子痊愈了。 二人心知肚明,皆是面上微红,竟双双愣在门口。正愣怔相对之际,院门口突然传来声音,竟是在园子里赏菊的阮青等人回来了。 一阵惊慌,二人速速进屋关门。屋外,阮青和慧珠的细语随着门的张合声消失;屋内,林梦瑶和顾北辰皆是屏息凝神,颇有些见不得人的意味。 许久,二人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未完待续) (221)润情无声姻缘配 “快坐吧!”气氛尴尬而暧昧,空气里似乎散发着让人情迷的气息,林梦瑶干咳一声,引了顾北辰坐下:“这次过来,可是有何事情?” “没事就不能过来了?”顾北辰故作不愉。 只他故意,林梦瑶笑出声来:“倒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你此番过来被旁人瞧见了,会寒了林家人的心,寒了……林梦萍的心……” 顾北辰眉宇一挑,乐了。这番话中带着十足的醋意,可他就喜欢这样的醋意! “只要能暖了你的心就好!” 温情款款,林梦瑶羞红了脸,转身与他倒了茶水。抿着嘴不说话,欲与他对面坐下。却不想还未坐下,就被顾北辰拽了手,拉到他腿上坐着。 “哎呀——”林梦瑶一阵低呼,挣扎着要站起起来:“就不能好好说会子话么?” “莫动——”几番挣扎,却被顾北辰环得紧紧的,耳边是他微微紊乱的气息:“再动,可就不能好好说话了!” 微微一怔,终是明白他的意思了。 林梦瑶乖觉地依偎在顾北辰怀里,因为臀下那坚硬的昂扬而不敢有丝毫动弹。 “让我抱一会儿!”见林梦瑶不动,顾北辰心中也是有数,勾嘴一笑,静抱着她坐了许久,才道:“今日是林纾特意寻了我,让我过来的……” 林纾的意思林梦瑶岂能不知? 他是想用雪中送炭来达成目的了! 只,这也得看她配合不配合! 林梦瑶轻语应着:“那你便顺着他的意回了他吧!只一点,你得替我好好求他,饶了翠竹一命!” 这是在故意示弱了! 说到翠竹,自是少不得谈及王二的事情了。 顾北辰把玩着林梦瑶的玉手。在她的掌心画着圈圈:“昨日天未亮便有人发现了王二的尸体,林纾夫妻商量了许久才决定报官,我思忖着其中必有猫腻,便给韩蔚捎了信……” 说着话,顾北辰抬眸看着林梦瑶,问道:“你可是有怀疑的人了?” 若是早一个时辰,林梦瑶都是应不上来的。可是此刻她却是怀疑——或者根本就已经笃定了:“林梦芷——” “你认为是……林梦芷?”顾北辰眉角微挑。不置可否。 林梦瑶倒有些迷糊了,她之前的试探可做不得假,林梦芷的确被吓得不轻呢!只是。顾北辰如何这般说? “难不成另有其人?”诧异提问,见顾北辰唇角勾起,林梦瑶心中一震:“真是别有他人么?!” 自是另有其人的! 顾北辰往林梦瑶耳边一阵轻语,林梦瑶面上的疑惑逐渐转变为愕然。待得顾北辰说完。她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愣怔之际,面颊上一热。待得再反应过来时,圆润的耳垂竟然被顾北辰含在了口中拨弄,顺着耳垂一阵酥麻流窜全身,情不自禁。口中竟然溢出低不可闻却又清晰在耳的嘤咛。 瞬间,面红耳赤,林梦瑶从顾北辰怀里蹿出来:“眼看着就要到赏菊会了。我们需得将事情好好理理,免得日长梦多。横生出枝节来!” 见林梦瑶面红耳赤,娇羞异常,顾北辰笑着起身,步步逼近,竟将林梦瑶逼到墙角:“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么? 能害怕什么? 自然是害怕你的! 顾北辰的声音暖如春风,呼吸沁如兰芝,让林梦瑶只觉得心口一阵乱跳。抿嘴不答,避开着垂下眸子,林梦瑶自叹终是难过情关,一池春水早为眼前这个男人泛起了涟漪。 背抵着墙壁,墙壁上的沁凉传递过来,可林梦瑶还是感觉面上火热。羞恼着抬手推顾北辰,措手不及间,还是让他逐上了唇…… 得到翠竹受伤的消息,是翠竹受伤后的次日,林梦瑶一路惶惶不安,终是到了韩府。只一进韩府后院,林梦瑶眉角一挑,愣住了。 阻拦了管家的通报,林梦瑶与顾北辰站在院门口,静静地往里看着。 阳光甚好,面色微微苍白的翠竹正躺在藤椅上,哼着小曲儿。而韩蔚呢,则托着果盘站在一旁,面上虽是不耐,可目光中的别样总是藏匿不住的。 那目光虽不如顾北辰看林梦瑶那般炙热,可总是柔柔的,宛若初春的暖阳! 林梦瑶一阵感叹,脑中却恍然闪过类似的眼神,只再欲捕捉,那样的目光早在脑中消失了。心中迟疑,耳边却传来翠竹脆亮的声音。 “韩公子,麻烦你个橘子我——” 循声看去,翠竹圆润的面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可倔强如她,却是美眸流转,明亮着眼睛看着韩蔚。 韩蔚显然愣了一下,面上也是微微泛红。蹙眉看着翠竹,目光不耐,可终是递了个橘子过去。 对于韩蔚面上的不耐,翠竹毫不在意,反而笑得更盛。接过橘子,麻溜地剥了,然后掰了一半朝韩蔚递过去:“赏你的——” 韩蔚一愣,竟然伸出手去,接过橘子塞进嘴里。 见此情景,林梦瑶跟顾北辰面面相觑,颇有些瞠目结舌之意。只惊诧之后,顾北辰倒是笑了出来:“这小子,总算开窍——” 话音还未落,院子里韩蔚的身影竟然不见了,随之而来的便是身后的一阵阴冷。林梦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顾北辰已经翻身一拳打出去,再看,与顾北辰纠缠在一起的赫然是韩蔚。 “小姐,您怎么来了?!”两人过招之际,翠竹已经蹦跶着跑了过来。看到过招的两人,美眸一瞪,诧异不已:“呀,韩统领怎么跟姑爷打起来了?!” 翠竹这声“姑爷”让林梦瑶凝了神,按翠竹目前所知,这顾北辰还应该是“负心汉”啊!莫不成是韩蔚将他们的计划都说了? 就刚刚院子里的情景,林梦瑶便可以想象,就这么两天,翠竹是如何折磨韩蔚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吾非鱼焉知鱼之乐”,韩蔚说不定乐在其中呢! 只是,韩蔚的身份…… 自借尸还魂以来,翠竹便是亲人一般的存在。林梦瑶也是待她如亲姐妹一般,想到韩蔚的身份,免不得为翠竹担心起来。再想到向千寻的身份以及他藏了翠竹的帕子,便更为翠竹操心了。 她总希望翠竹能够得到幸福的! 担心是必然的,只那毕竟是将来的事情,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林梦瑶点了翠竹的鼻子,颇有些宠溺道:“你这丫头,身子可还要紧么?” “咯咯咯,小姐,翠竹还要服侍您呢,死不了的!” “呸呸呸——晦气!”林梦瑶剜了翠竹一眼,佯恼道:“再说这不吉利的话,我可不轻饶了你!” 说着话,林梦瑶还作势要打哦。翠竹却是嬉笑着跳开:“小姐息怒,翠竹知错了!” 讨饶着,见林梦瑶眉角轻挑笑起来,这才又窜到她身边。看看与韩蔚一起的顾北辰,而后才低语道:“小姐,王公子回来了!”(未完待续) (222)竹马良配暗相争 王钰州?! 对于王钰州,林梦瑶的印象中肯。他带着药方去京华的事情,林梦瑶并不介意。首先,那本也是她林梦瑶故意试探他的;其二,每个人都有私欲,王钰州不是圣人。不过,即便对王钰州没什么坏印象,可林梦瑶对他的印象也不见得好,她总是不希望与王钰州有多交集的。 “小姐,虽然我的毒是王公子解的……”翠竹见林梦瑶沉默,还以为林梦瑶又回忆起过往,满心感伤呢。于是,继续道:“但是,翠竹绝不会因为这样就偏向于他的。毕竟,咱们小姐心里有着姑爷呢!” 翠竹说得甚是严肃,只这严肃摆在她稚嫩而天真的脸上,倒只有惹林梦瑶发笑的份儿。 林梦瑶戳了戳她的脑袋,笑道:“就你话多……就你这话篓子,怕是让韩公子好生烦恼吧?!” “那个闷葫芦……我……我是可怜他才跟他说话的,整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不知道闷不闷……”翠竹红着脸狡辩着,可看到林梦瑶揶揄的目光时,声音越加低下去。只片刻之后,翠竹却是满目惊诧地看着林梦瑶:“小姐,莫非……莫非您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难不成是我家翠竹有心上人了……”本是打算调笑一番的,可林梦瑶才开了口,顾北辰和韩蔚就走过来了。看着翠竹急得面上通红,林梦瑶知晓她是羞臊了,心中一乐,也不再逗她,转移了话题问道:“上次刺杀你的人是谁?韩公子可有查到么?” “韩公子正在查呢,只那人也是谨慎。竟没有留下蛛丝马迹!”翠竹见林梦瑶转移话题,自是求之不得,连忙回忆了韩蔚的话,应道:“只是,韩公子说了,或许可以从我中的毒入手……” 韩蔚上前,虽也奇怪翠竹紧张的神色。但听到他们谈及中毒一事。便接了话道:“王钰州说过,翠竹所中之毒并不稀奇,是富阳城药铺便可买到的红岐……” “红岐?这不是入药的么?” “红岐的确有药用价值。只见了血,便是致命的毒药!” 林梦瑶才发出质疑,一阵温润的声音便从传了过来。循声望去,不是王钰州又是谁?只见王钰州笑意上前。与韩蔚见了礼,而后与林梦瑶和顾北辰微微作揖。 “顾公子。许久不见!梦瑶,许久不见!” 顾公子这声称呼,林梦瑶倒是可以理解,毕竟顾北辰昏迷中。是王钰州为其诊脉的。只这声“梦瑶”偏生让林梦瑶不自在了,按理说,该当避嫌不是? 至于顾北辰。他的疑窦与林梦瑶相反,在他的记忆中。似乎从未见过眼前这人。 “顾公子许是不认得我的……”王钰州爽然一笑,“当初顾公子身患瘟疫昏迷,便是由在下为你把脉医治的……” 按照原主的记忆,王钰州对原主用情至深按照前不久的相处,林梦瑶也看得出王钰州对原主出嫁一事耿耿于怀。故而,眼下王钰州这般大方,倒让她捉摸不透了。 于此,林梦瑶笑着上前,介绍道:“夫君,这位是富阳城著名的大夫,更是天子嘉奖的‘鬼见愁’王大夫,当初便是他不畏瘟疫之害,为你和娘亲诊脉的……” “梦瑶的夫君,我自是当尽心的。”王钰州接过林梦瑶的话,兀自说道:“眼下看顾公子身子康复,我王钰州也是替梦瑶高兴。” 听到“王钰州”三个字,顾北辰瞬间有印象了,当初林梦芷曾说过他与林梦瑶青梅竹马。林梦瑶的青梅竹马,眼下就站在自己面前,还左一声“梦瑶”,右一声“梦瑶”,叫得甚是亲热。 虽说当初林梦瑶说过对王钰州无情,可眼下,他还是心中吃味。 只这吃味倒也未曾真正表露,顾北辰淡笑,作揖,恭敬道:“素来听梦瑶提及王大哥对她母女多有照料,早有相见相谢之意。今日偶遇,也是缘分,不如由顾某做东,往富阳城的雕花楼一叙?” 顾北辰提议,王钰州自是应着的。于是,除了翠竹于韩府养伤外,几人皆是往雕花楼去了。这雕花楼是富阳城最大的酒楼,装修之奢华,服务之优良,菜品之繁多,乃是并肩京华的著名酒楼运来酒楼。 雕花楼楼内,几个小二甚是忙碌的招呼着进出的客人,顾北辰等人要了一间雅间。 “小二,先将糖醋鲤鱼、清蒸莲藕做上,鲤鱼要外酥里嫩,莲藕要炖的糜烂,我这妹子旁的可以将就,就着两样将就不得!”一进雅间,王钰州便抢先对小二嘱咐道。而后见屋内三人神色异样,有爽声一笑:“顾公子,原谅在下反客为主了。这也实属无奈,许你不知道,梦瑶幼时吃过不少苦,伤了胃,可偏生有极爱这两样。所以,每每,我总是要事先嘱咐一番的。” 这番话似乎全然是兄长对妹子的关爱,可入了另外三人的耳,便不是那么回事。韩蔚第一个横眉看向王钰州,至于林梦瑶则是担心顾北辰心有不愉。桌下,拉了顾北辰的手,纤细的手指在他掌心随意打着圈。 说起来,顾北辰倒确有不愉,只这不愉并非因为王钰州的话,更多是因为自己竟不知道林梦瑶的喜好。眼下,感觉到林梦瑶的小动作,心中更是一凝,反握住她作怪的手,捏了一把。殊不知,一时不知轻重,竟捏疼了林梦瑶。 林梦瑶猛地受疼,“哎呀——”一声唤出口,而后便是面红耳赤。 因为这声低唤,桌下的小动作便昭然若揭。王钰州嘴角微微抽搐了一番,见顾北辰满目笑意地看着自己,又立马换上坦然之色。 “客官,请问还要些什么?”小二倒也是精明的,早发现了几人的不对劲儿,许久才开口问道。 “小二哥,再来份牡丹蟹斗、花开见佛、杨枝甘露……”林梦瑶先开了口,一口气说了六个菜名,道道是顾北辰的钟爱。 顾北辰笑意盈盈,韩蔚已经笑出了声,至于王钰州也是料到了其中的意味。雅间的气氛陡然又要尴尬起来,可还未及气氛真正尴尬起来,外间已经传来一阵粗鲁的大喝。 “小二,小二……都死了么?还不过来招待你大爷……”(未完待续) (223)踏破铁鞋无觅处 “小二,小二……都死了么?还不过来招待你大爷……” 一声大呵之后,便是桌椅被砸坏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林梦瑶蹙眉,还没反应过来,却整个人都被顾北辰抱起,身子一转,远远地向窗边退去。 惊魂未定,雅间的门已经被砸开,一个瘦小的身影——小二飞了进来,正好摔在桌子上。看着被小二瘦小的身子砸得稀巴烂的桌子,摔下来的力道便是可想而知了。 “哼,狗眼看人低——”那砸在桌子上的小二还没能爬起来,一个彪形大汉便骂骂咧咧追进来:“竟然不把你爷爷我当回事……看我今天不挖了你的狗眼……” 想来,许是小二有所怠慢了。 可,即便有所怠慢,也是犯不着如此的! 林梦瑶思忖着,却不打断插手。此生,林梦瑶对己身之外事务一直抱着不理、不问的原则,故而当那彪形大汉往气冲冲往小二走去时,她只安静地倚在顾北辰怀里。 可,无意一瞥,当林梦瑶看清彪形大汉时,她却是浑身一颤,恐惧、怨恨之感从心底腾升——这样的情感不仅仅源于她自己,还源于原主。 那日原主出嫁,刚刚进入桐庐进内,刚刚住进了驿站,却不想才宽衣欲睡,便脑中一混晕了过去。待得醒来时,却已经到了一处山洞,篝火晃晃,昏黄的光打在原主的面上,同样映出一个面带刀疤的身影。 刀疤男的面上有一条深深的伤疤,而这伤疤犹如毒蛇一般直往林梦瑶眼里心中钻——这就是当初绑架原主,致使原主横死的凶手! 顾北辰的性子虽谈不上淡漠,却也不欲拦事。故而当那小二飞进来时。他所有的心思也只在林梦瑶身上。感觉到林梦瑶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握上她的手,更是感觉她手心里一阵沁凉的汗渍。 “梦瑶……” 本以为林梦瑶是被吓住了,顾北辰心中担忧,却发现她的目光凝固在紧跟着小二的那个刀疤男身上。顺着林梦瑶的目光看去,顾北辰眸子一眯,立马想起林梦瑶曾经跟他提过的绑架一事。 这个壮汉面上同样有刀疤。难不成便是当初绑架林梦瑶之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当初他自告奋勇要帮林梦瑶查清楚事情真相,却不想始终只接触皮毛。今日竟然偶遇这关键人物。 安慰地握紧林梦瑶的手,将她的身子往怀里收了收,然后冲韩蔚使了眼色。 今日,韩蔚本是便衣出行。更是因为心情不济,不欲插手闲事。可是事与愿违,顾北辰竟然向他投来一瞥。 看着被顾北辰紧搂在怀里的林梦瑶,韩蔚脑中莫名闪过一个娇笑的容颜。暗暗诅咒一声,韩蔚跃身向那刀疤男而去。呼吸之间。刀疤男面上的狰狞之色一转而为痛苦。 “啊——”一声惨叫,刀疤男竟然被韩蔚紧握拳头,然后吃力而痛苦的单膝跪在地上:“你……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想看看您大人有大量,能不能手下留情!”韩蔚一脸和善。可这和善却是让人心寒心颤的,那冰冷的眸子里分明没有商量的余地。 刀疤男似乎是吃了痛,害了怕,连忙求饶:“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人绝不敢动手,绝不……” 保证着,刀疤男看着韩蔚的拳头,眼中尽是哀求。 韩蔚看了看顾北辰,顾北辰却是看了看林梦瑶。林梦瑶呢?正盯着那刀疤男一瞬不瞬,脑中也满是原主的记忆,心中更是有着属于原主的恨意。 恨! 这是必然的,毕竟原主因为此贼人而丧命! 可是,这份恨意之外,却依旧有着林梦瑶的理智。 这刀疤男虽是罪不可赦,但是他中不是始作俑者,打草惊蛇的事情自也就万万做不得的。 林梦瑶盯着刀疤男,思绪却早已飘散开来。当她注意到那大汉也在打量她时,心中不免一阵厌弃。当初,在那个山洞里,刀疤男握上她的脚踝时,也是这般猥琐的目光! 事实上,此刻,刀疤男眼中还真心不是猥亵的意味,之所以这般看着林梦瑶,那是因为他总觉得林梦瑶颇有些熟悉,更是因为雅间里三个男人皆看着林梦瑶。 顾北辰的目光中是担忧,韩蔚的眸子里是探询,而王钰州的眼中意味就深了些:疑惑、探究,甚至还有些怨怼。这怨怼自然是因为林梦瑶紧紧依偎在顾北辰的怀里——在王钰州看来,林梦瑶不过出嫁半年有余,便已经甘入他人怀,全然是背弃了他们当初的海誓山盟。 那大汉虽粗鄙,可还是有些脑子的,立马对着林梦瑶求饶道:“这……这位夫人……小人今日所有冒犯,扰了夫人的雅兴,还请……请夫人见谅……” 壮汉说着话,便要前倾身子上前一些好求饶。林梦瑶心中一慌,下意识往后退了小半步,待得感觉顾北辰握在她腰间的手一紧,这才镇定了神色。 “壮士何来此言?我们不过是想劝架罢了。”按耐下原主的恼恨与怨毒,林梦瑶淡笑:“俗话说,出门在外,万事和为贵,何必因着一时气恼,伤了和气?” 林梦瑶笑言,顾北辰闻之,冲韩蔚示意。韩蔚猛地松了手,那刀疤男连连道谢:“夫人说的是,在下谨记,谨记——” 说着,连忙转身,推开围观的众人下楼去,可走至楼道口,还是满目疑惑地回过头来,目光在林梦瑶面上滞留须臾。 刀疤男的目光林梦瑶自是收进眼里的:那刀疤男会不会认出自己了呢?那日已经入了夜,还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昏黑的山洞里只有微弱的篝火,应当认不出的吧! 林梦瑶心中不定,待得掌柜的出来道谢,并给他们换了雅间,这才回过神来。心有顾及,担忧那刀疤男是否认出自己,林梦瑶不自主地将头探出窗外看去。 楼下,那刀疤男在店前徘徊踌躇了许久,突然抬起头来,差点就与林梦瑶的眸子相对了。林梦瑶慌乱地收回头做好。(未完待续) (224)青梅竹马两相远 “梦瑶,怎么了?”顾北辰还未开口,王钰州甚是关切,一副后怕的模样,道:“可是刚刚吓坏了?……唉,多亏了顾公子眼疾手快,否则还真是……王某人代梦瑶多谢顾公子了……” 王钰州这番话只是引起了席间几人的侧目,林梦瑶与顾北辰本就是夫妻,你个外人说这番话是几个意思?! 顾北辰剑眉微蹙,却很快淡然,全然无视了王钰州,握上林梦瑶的手道:“可要回去歇着?” 任顾北辰握着自己的手,林梦瑶也不答话。王钰州话里的酸味儿,林梦瑶如何不知?可是,她与王钰州是万不可能的,且不说她已经与顾北辰成了亲有了情,就是她此刻的灵魂也是不允的——原本与王钰州有情的是原主,而不是她! 有意而为之,林梦瑶向顾北辰微微靠近了些,面上带着丝丝倦意与疲态,眼中却是别有深意。顾北辰得其眼神,了然着往窗外望了一眼,眸子不由得一沉:楼下,那刀疤男竟然跟林纾回合了! 虽说一前一后,颇似不相干,可终究是往一个方向去的。 有些事情不得节外生枝,顾北辰思忖一番,拱手对韩蔚道:“韩兄,我刚刚想起还有一重要事务要处理,眼下就烦劳你代为招待王大夫了。至于梦瑶,用晚饭后,还劳烦你亲自将她送回庆园去——” 突然要告辞,韩蔚和王钰州皆是眉角一挑,甚为诧异。林梦瑶却是心中一暖:莫不是前世吃足了几辈子的苦楚,这才让老天垂帘,让她此生遇到顾北辰么? 反握了顾北辰的手。林梦瑶轻语道:“小心些,我等你!” 闻得林梦瑶的话,顾北辰的嘴角荡开一阵笑意,而后冲韩蔚与王钰州拱手作揖,急忙下了楼去。 顾北辰离开后,雅间的气氛便稍稍缓和了不少,至少王钰州的话里话外不再带着丝丝的嘲讽与酸味。 “梦瑶。这是你最喜欢……”小二上了菜。才退出去,王钰州便甚是自然地加了一块糖醋鲤鱼放到林梦瑶的碗碟里:“快尝尝,可还是以前的味了?” 王钰州的亲昵让林梦瑶有些尴尬。此刻她有些后悔当初的作为了。当初阮青和顾北辰双双昏迷时,她就不该与王钰州见面,更不该有些模棱两口的行为故意让王钰州产生误会。 不紧不慢地将王钰州夹过来的鱼肉放入口中,林梦瑶细细咀嚼了几下。轻笑道:“依旧是细腻润滑,香酥可口……只是。这味道总是不及之前,许是我的口味变了呢……” 此话甚是委婉,可意思也是明了。林梦瑶的口味变了,她的喜好变了。她对王钰州的情愫也不如以前了——这意思连韩蔚都听出来了,可王钰州却是不以为意,也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故作不知。 “口味再变。总是不可能改了心性……来再尝尝这清蒸莲藕……”王钰州夹了一片藕给林梦瑶,颇有感触地看着那莲藕之间晶莹不断的银丝:“本是同体。即便如此被割断开来,却终是……藕断丝连……初心……不改……” 当初在京华,王钰州治好了天朝第一王爷忠王爷的顽症,并获得天子亲封称号——“鬼见愁”。而后便名动京华,得到一大帮达官显贵的青睐,更有多人愿将嫡出女儿嫁于他。只是,王钰州一一婉拒,并坚称已有心仪之人,非卿不娶。 “非卿……不娶……” 王钰州的轻语如烟云一般在风中消散,韩蔚不得耳闻,林梦瑶却是心中一震。面色微微一凝,手间的动作也是一滞,只片刻之后,又是恢复了常态,如不得闻见丝毫般,品尝着之前为顾北辰点的菜式。 吃这顿饭所耗时间并不长,可当林梦瑶等人离开时,也到了日沉西山之时。本依照顾北辰嘱托,当时韩蔚送林梦瑶回去的,可王钰州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王兄,回医馆的路可与林府相反——”看着面带笑意,紧随而来的王钰州,韩蔚微蹙眉头。 王钰州的步子却不待停留,看了林梦瑶一眼,轻笑道:“此去京华一月有余,许久不曾拜见青姨娘,自是要前去叨扰一番的。” 相较于韩蔚的含蓄,王钰州倒是直白得多——他是要跟他们一道儿的!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王钰州的借口冠冕堂皇,当初他落难时,林府处处排挤于他,唯有阮青一直暗地里接济他,此番自是要前去拜访的。 韩蔚却无话可说,颇有深意地看了看林梦瑶,意思非常明显——他明白王钰州别有心思,但是他没有说话的立场,林梦瑶当直接拒绝。 可不想,林梦瑶竟淡淡一笑:“难得王大哥由此心意,梦瑶相信娘亲定然深感宽慰……韩兄弟,既然有王大哥相护,那便不劳烦您了……”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要他韩蔚腾出时间与空间,让林梦瑶与王钰州独处么? 韩蔚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梦瑶,又看看一脸自得笑意的王钰州,心中甚是愤然:委实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这般不顾廉耻! 几乎要愤然拂袖而去,可终究因着顾北辰的面子,韩蔚还是恭敬地拱手,旁敲侧击,道:“嫂夫人路上注意安全,莫要让我顾兄担忧了!” 说完话,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梦瑶一眼,而后颇有几分警告地瞪了王钰州一眼,这才离去。 再说王钰州,今日林梦瑶的反应让他颇为侧目了。在王钰州看来,今日他自然是可以跟着往庆园去的。可是按照他对林梦瑶的了解,林梦瑶并不是个敢于违背礼节之人,定是会让韩蔚一道儿跟着。可是现在呢? 说得直白一点,倒似乎是林梦瑶将韩蔚支开一般! 这样的局面,若是王钰州说心中无惊喜,那是骗人的。可是,这惊喜之后,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狐疑与不愉。虽早已落魄,可毕竟出生于封建大家,他对林梦瑶这违背礼节的行为还是有些抵触的——人之可笑大抵如此!(未完待续) ps:这两天猫猫比较忙,所以更新有点不稳定,但是今后会好一点的。给各位带来不便,多多谅解啊,喵呜~~~~~ (225)道是有情早无情 王钰州看了看远去的韩蔚,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与林梦瑶并肩而行。此刻,日已西沉,唯留下西天边绯红的晚霞,如火一般映照着世间万物。这般火红之下,林梦瑶的侧脸映入了王钰州的眼帘,有那么一瞬,王钰州竟觉得自己心中单纯入水的梦瑶妹妹恍若旁人了。 自嘲一笑,王钰州打消了自己荒诞的想法。 王钰州的神色皆落到林梦瑶的眼中,林梦瑶也不出声,只满心思忖着如何打消了王钰州的对她的心思。若是旁人,她可以决然拒绝,可是王钰州不同,他终究是原主深爱过的男人。 一路沉默,二人各怀心思,终是到了庆园的偏门——虽推到了那堵隔离墙,可庆园开出的门还是被林梦瑶保留了下来。 王钰州伸手拦住了欲往庆园进的林梦瑶,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递予林梦瑶:“梦瑶……这个……原本便是要送给你的……” 说话间,王钰州粉白的面上竟然荡起微红,林梦瑶侧目,却不曾接过去。只美目流转,语中含笑:“王大哥这是做什么?莫不是从京华带回来的好玩意儿?” 王钰州有些不习惯林梦瑶眸子里的若有若无的精光,他更醉心于回忆中的那一抹温柔与恬静。可是,他终是轻叹着,缓缓打开盒子,拿出一支晶莹通透的玉簪子,深情款款地看着林梦瑶。 “当年王家受难,我祖母将这美人簪给了我,让我转交给王家未来的媳妇……因为藏于王府旧宅,所以此番进京,我特意将它取来送与应得之人……” 应得之人? 林梦瑶眸子一动。自是明白王钰州的意思。王钰州此番进京,不仅仅是因为那一剂药方,还因为这美人簪——他要将这祖传的美人簪送给她! 不得不说,林梦瑶心中是震撼的,可是她终究不是原主,她的情也不可能如原主那般给王钰州。更何况,对于王钰州的解释。林梦瑶本也不会尽信。这倒不是她太过如履薄冰。而是王钰州的眼中总有一股隐匿不去的功利。 对于这般功利,林梦瑶并不反感,人总有自己的追求。不管为名为利,旁人无权嗤咄。可是,眼下王钰州本末倒置,在她面前淡化了当初进京的功利。还装出一副情圣的模样来,林梦瑶就生出鄙夷了。 揣着明白装糊涂。林梦瑶盈盈一笑:“王大哥眼光总是高人一等的,将来能入了王大哥的眼做了王家媳妇的,必是能够配得上这支美人簪!” 王钰州淡淡一笑:“傻丫头,这本是要送给……” 这本是意料之中的。林梦瑶早已想好托词:“这本是要送给王大哥的媳妇的,王大哥放心,我定会时时帮你留心。替你找个好的!” 林梦瑶的巧笑嫣然让王钰州心中生火,她如何不明白?当初。她才是该当做王家媳妇的人! “我不要旁人,我的妻子本该是……” 王钰州几乎脱口而出,可话至一般,身后却是一阵马蹄声,而林梦瑶的目光也早已越过他去,竟是欢喜。回头一看,衣袂飘然,映着天边的云彩,顾北辰驰马而来,竟如踏云般而来。 马之将近,顾北辰一收马缰,那通体雪白的骏马一阵嘶鸣着在王钰州面前停住,前蹄高高抬起,最后落在离王钰州一尺有余的位置,似乎只要再向前一步便踏在了王钰州的身上了。 顾北辰并未曾急于下马,居高临下,看着面色有些发白的王钰州,薄唇勾起,拱手淡笑道:“王兄,受惊了——” “没……没事……”王钰州确实被吓了一跳,就在那马蹄扬起时,他几乎透不过起来。可是此刻,他不得不做出泰然处之的姿态,拱手道:“顾兄好骑术!” 顾北辰并不应话,洒脱一跃,翻身下马,与林梦瑶站于一道。目光扫过还捏在王钰州手上的玉簪,拱手对王钰州道:“多谢王兄相送,不知可要进去喝杯茶?” 对于王钰州送林梦瑶一事,顾北辰是归来途中巧遇韩蔚而知的。他当即便抢了韩蔚的骏马,急急赶了回来。虽说是第一次见到王钰州,虽说林梦瑶对王钰州的态度里带着冷淡,但在他心里,总觉得王钰州颇有威胁。 匆匆赶回,果见王钰州拿着玉簪情深款款! 心中恼怒,可面上却是淡淡,瞥了一眼王钰州手中的玉簪,他视若无睹。拱手与王钰州客套之后,顾北辰根本不待他应答,只看着林梦瑶,伸手便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 “竟是一路走回来的,怎就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似是怨责,话语中却包含了更多的宠溺。 顾北辰此刻的亲昵让林梦瑶生出别样的甜蜜来:“本也没有多远的路,不碍事的!倒是夫君你,虽是骑马,却也是着实累人的,瞧着额头的细汗……” 小夫妻俩言语简短,却颇有一番你侬我侬之姿。 站在一旁的王钰州看着这一切,面上依旧带笑,可心中早已堵上了。林梦瑶的温柔本是该对着他的,顾北辰生生抢走了属于他的幸福! 心中如是想,王钰州的笑意中逐渐生气怨怼,握着美人簪的手更是关节分明,青筋暴突。 “哎呀,王兄,瞧瞧我这记性……来来来,王兄,快快进去喝杯茶……” 许久,顾北辰似回应过来一般,甚是自责,但主人之态甚浓,伸手便要将王钰州往庆园内引。只王钰州如何能应承,心中郁结的他,佯装着笑意拱手作揖,假托医馆有事,转身沉步里去。 随着王钰州的远去,林梦瑶终是笑出了声。林梦瑶这一笑,顾北辰竟是老脸一红,在红霞的映衬下甚过天边晚霞——一直心静如水的他,竟然两次因为林梦瑶心乱,两次做出这般匪夷所思的举动来:一次是刘沉岙,心中嫉妒,险些做出伤害林梦瑶的事来;而这一次是王钰州,幼稚的言词举止让他自己都不敢回首! 该死的女人,如何有那么多男儿为你倾心! 看着林梦瑶素手掩嘴,眉眼如月,顾北辰无奈,他不也是为她倾心了么? 终是化开笑意,与林梦瑶一道往庆园里去:“本是让韩蔚相送,怎的成了王钰州了?!” “原本是有话要与他说的,只是,话未说,便飘来了一股子酸味儿,生生让我开不得口了!”林梦瑶巧笑嫣然,竟第一次不加防备,由心底起了玩性,一边往庆园跑去,一边挤兑起顾北辰来:“夫君,你可闻到那股子酸味了?” 顾北辰哪能不明白林梦瑶的意思,恼怒自是不可能的,他稀罕极了林梦瑶此刻的纯真与坦率。同样玩性大起,追着林梦瑶进了院子,却见林梦瑶悄步退了出来……(未完待续) (226)雪中送炭苦肉计 对于林梦瑶的举动,顾北辰诧异,几欲开口相问,却被她玉指一堵,按住了嘴唇。了然林梦瑶眼中的深意后,顾北辰耐住嘴唇手指相接处的悸动,与她一道往院内看去。 院子里,林纾双手后背,仰头看着丈许的四季桂树。而阮青一脸默然,低垂着头,看不清面上的神色。可霞光透过枝叶缝隙斑驳着落在她身上,荡出一层层略带惆怅的光晕。 “虽是我对不起你……可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林纾长叹一声开了口,看向阮青的眼中甚是悲怜:“况且当初那等模样,若不是我……你们母女只怕……” 林纾欲言又止,当他看到阮青猛然抬起的眸子时,终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阮青的眸子里尽是愤恨与嘲讽,可即便如此,依旧不能代表她所有怨恨嘲讽的万分之一。有“江南第一美女”之称的她,从未有过攀附权贵、虚享荣华的心思,她求的本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临了,那曾经许她白头的男人一去不复返,而她自己,更是为林纾所占! 强占! 阮青无论如何都忘不了那个风雨之夜,那一夜,林纾全然不顾她的苦苦哀求,竟在荒废的庙宇里占有了她! 看着这个强占了自己,却依旧满脸怜悯的男人,阮青岂能不恨?可是,恨又如何?她能做的,可以做的,还是待在林府安安静静做一个不起眼的姨娘——只为保全身上掉下了的那块肉——林梦瑶。 林梦瑶是她所有的希望,因为林梦瑶,她再恨再怨,总是要为林梦瑶寻求一个庇护——即便这个庇护实则称不上庇护! 阮青心中所想,林梦瑶自是不知。可依着阮青和林纾的神色,再加上之前所得信息,她还是能揣测出一二来。甚为心疼阮青的屈从,甚是感念阮青为人母的心思,更想到了前世对孟艾挖心掏肺的自己和对自己处处维护的母亲,林梦瑶鼻间微微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顾北辰一直注意着院里的情况。却也没有忽视林梦瑶复杂的面色。握住她的手,无宽慰之语,却尽显宽慰之情。 感觉到手中一暖。林梦瑶微微勾起嘴角,细细感触着那自手面不断蔓延至心间的温暖。 院外,林梦瑶与顾北辰脉脉含情;院内,林纾与阮青却又是一阵沉默。 许久。阮青终于开了口:“……我知你今日来庆园的所图……我也会劝说梦瑶如了你的意,只是……你曾经答应我的……” “必然作数!” 林纾答应阮青什么。林梦瑶不得而知。可是,林纾今日过来所图,却是她意料之中的! 今年的赏菊会绝不同于以往的附庸风雅,眼下撇开一直有飞上枝头当凤凰之心的林梦萍不谈。林府的嫡出二小姐林梦芷也到了出阁的时候,而林安康的婚事似乎也该早早定下来。于以上几点,今年的赏菊会定然是成为相亲盛会! 这样的盛会上。林纾必须洁净自家门楣,恢复自家名声。而要做到以上两点,就万万少不得林梦瑶的帮衬。在林府一众人看来,林府名声有污,与林梦瑶等人在林府门前的“大闹”息息相关! 其实,林纾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即便林府的名声高洁,那林梦芷和林安康的婚事怕也是不太平的。这两人的名声早就被他们自己毁得差不多了,否则,林梦芷怎么会在去年被人退婚了?! 因为那退婚一事,原主可没少吃林梦芷的迁怒之苦! 想到林纾的所图,林梦瑶眼中的嗤笑不觉流露出来:应承了你又如何,只怕你林府也没那福气洗清本就污浊不堪的名声! 心中一定,林梦瑶先一步向院子里走去,轻微的脚步声很快引起了林纾与阮青的注意。两人双双看了一眼进院来的林梦瑶,林纾立马堆砌上笑意迎上去,而阮青也急急拭泪勾起笑意。 “梦瑶北辰啊,我和青姨娘可等了许久了,怎这般晚才回来?”林纾一脸和蔼地迎了上来,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用完晚饭没有?” 顾北辰拱手作揖,林梦瑶微微福身,异口同声应承了林纾的话。那林纾笑意满满,看了二人几眼,这才继续道:“看到你们夫妻和睦,为父的心这才落定了……” 面对林纾的虚伪,林梦瑶曲意笑道:“多谢父亲大人挂心。” 林梦瑶的淡然倒让林纾有些捉摸不透了,前两天顾北辰将林梦瑶的态度转达给林纾,说只要救了翠竹,一切好商量。故而,今日他腆着老脸过来庆园。可是,林梦瑶伪装得淡然洒脱的面色,如何让他能将手中的“碳”送出去? “为父挂心于你当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你身上流着的是……”林纾说着话,面色却微微一僵,瞥了眼阮青,见阮青垂目不语,继续道:“毕竟,你也是我林家的血脉。” 林家的血脉? 哼,这是今生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林梦瑶嗤笑,面色却是微微一变,倔强的眸子更是应其言而氤氲起来,只说出的话来还是故意藏着些小女儿的倔强来:“梦瑶甚是惶恐!虽说同出林家血脉,可终究嫡庶有别,不敢劳烦父亲如此挂心。” 一句话堵了回去,林纾心口一塞脾气差点就上来了。可与发火之时,却见了顾北辰向自己使眼色,如此这才想起自己本是有备而来的。 有些不忍,可林纾终是双手别在背后,勾动着食指。一边上前,一边让慈父之态跃然脸上:“唉,梦瑶果真怨怼为父了……唉,手心手背皆是肉,我如何能真的弃了你去……” 说话间,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竟有一个蒙面人往庆园杀了进来:“林梦瑶,你纵婢行凶,还不纳命来——” 一声大喊,蒙面人手中的长剑向林梦瑶刺来。 众人皆是惊慌,阮青果断地张臂拦在林梦瑶身前,顾北辰再之。出乎意料,林纾竟然也是挺身而出。那闪着寒光的利剑恰好刺在林纾的胳膊上,眨眼间,鲜血“汩汩”而流。(未完待续) (227)偷鸡不成蚀把米 有那么一瞬,林梦瑶是慌乱而惊愕的,林纾竟然为她挡了一刀! 下意识捂住林纾受伤的手臂,林梦瑶看着从指缝间冒出的鲜血,脑中昏沉,似乎又看到了当年肚中的孩儿化作一滩血水,恍惚间,眼中露出的哀痛甚为真切——这样的真切让林纾甚是欢喜! 林梦瑶和阮青慌乱地扶着闷哼的林纾,顾北辰早已飞身出去,两招制服蒙面人。 “大胆贼人,光天化日,竟敢在林府行凶!”顾北辰扭着蒙面人,扯了他的面罩,竟是一约莫二十岁的男子——如何有些面熟之感?! 未及林梦瑶反应,顾北辰已经将行刺者拖上前,并将他按跪在面色白削的林纾面前:“快说,何人指使!” “呸——”那年轻男子张口便是一口唾沫,不偏不倚吐在林纾面门上。此刻,林纾一手手上,一手捂住伤口,哪还能腾出手来擦脸?那口唾沫里也不知掺杂了什么,竟然甚是粘稠,顺着林纾的眉心一直向下滑动,滑过高高的鼻梁,竟然正好悬挂在鼻间。 如此情景,林梦瑶心中竟是想笑。 笑意未出,行刺者恨恨地瞪着林梦瑶:“你这毒妇,纵婢行凶也就罢了,竟还买通官府包庇凶手……” 包庇? 此话何讲? 林梦瑶未问出口,林纾早腾出手来抹去面上令人作呕的唾沫,沾了一脸血道:“是……是我林某人为翠竹求情,你这贼人如何能谋害我的女儿……冲我来……” 声嘶力竭,所说之言透露了两个讯息:一,他林纾托人为翠竹开罪;二,他愿意用性命救林梦瑶! 林梦瑶险些感动了。可她终究不是原主。即便是有一瞬的心颤,但当她看到林纾眼中的得意时,还是了然了。这林纾还真是舍得啊,竟然不惜使出这招苦肉计! 心中有数,林梦瑶原本那些微的感动与震撼瞬间荡然无存了。 林纾却是不知情,依旧尽情尽兴的表演着。他握着林梦瑶的手,安慰连连:“我儿莫怕。今日为父即便是豁出命去。也不能让这贼人伤你分毫……” 说着话呢,那行刺者却突然挣脱顾北辰的桎梏,突然捡起地上的长剑。向前直刺而去。林梦瑶眼疾手快,拉着阮琴便是往一旁躲开,可怜了还在卖力表演的林纾,又是受了一剑。 一剑刺下。顾北辰再次将行刺者按住,却是给林梦瑶递去一个安慰的眼神。 林梦瑶哑然了。合着这是顾北辰与那行刺者故意而为之的! 憋着笑,林梦瑶一脸惶惶与担忧,上前扶着还未缓过神来的林纾,哭道:“父亲。父亲……”做女儿的担忧跃然脸上,甚是真切。 再说林纾,心中又气又喜。气的是。当初说好了只刺一剑的,可这行刺者忒没职业道德。竟然刺了两刀,还刺在了同一个地方;不过还好,也因为这第二剑,林梦瑶眼中的隔阂终于消散了——不枉自己这般苦肉计了! 林纾正心中宽慰呢,却闻得西厢房突然传出一呵斥:“想睡个觉都不行,还让不让人活了!” 话音刚落,屋里便飞出来一个砚台,直往林纾的方向砸去。顾北辰一个跃身早将林梦瑶拉开,那硕大的砚台如此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林纾的伤患处,于是,接下来,满院子都是杀猪的嚎叫声了。 向千寻的这一砚台委实比行刺者的两剑来得有效果,当砚台砸在林纾伤患处时,林梦瑶等人不仅听到了血肉开裂的“噗嗤”声,甚至听到了骨折的“咔嚓”声,当然,这些声音皆是微不足道的,因为林纾杀猪一般的嚎叫声在瞬间掩盖了一切声响!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林纾的痛与恨是不言而喻的,只是整个院子里除了他,其他人皆是心中大快,就连那个还被顾北辰押着的行刺者也是眉眼带笑,憋笑憋得甚是艰难。 骨折了的林纾嚎叫着,心中早将向千寻骂了千遍万遍,可是当向千寻急匆匆跑出来,一脸惊诧加愧疚的神色扶起他时,他还真不敢将郁结于心的愤恨骂出口。 “哎呀,林老爷,原来是您啊!罪过罪过……早知道是您的话,我就挑个轻便的物什砸出来了……” 向千寻道着歉,可这句话险些将林纾气得吐出血来。什么叫挑个轻便的?合着即便是知晓他林纾的身份,还是要下毒手的啊! 林纾的脸都气绿了,可是因着失血过多,剧痛难忍,那面上的青绿也只能被白削掩盖。 向千寻却是不管林纾的心情与神色,看了林梦瑶,眨巴着眼睛做了个鬼脸,然后驾着林纾便要起来。可是,如此故意得正大光明还不掩饰,向千寻竟然突然撒手,故意捂着脑袋直喊:“哎呀,我晕血,我晕血……” 晕血的向千寻终究没有晕倒下来,可林纾却是惨了。被向千寻狠狠地丢在地上,还恰好是骨折了的手臂落地,他连嚎叫的机会都没有,就华丽丽的昏厥过去了。 如此这番,苦肉计已经计不成计,只剩下“苦肉”二字了。 林梦瑶吩咐,伤痕累累的林纾最终是被慧珠和向千寻一道扶进了西厢屋里,至于那个行刺者,咧着嘴笑呵呵在院子里坐了下来。 虽早已猜到这行刺者与顾北辰脱不开关系,可看到此人这般胆大,还是吃惊不小。只不想,顾北辰的行径更是让她惊诧,竟径直过去,与那人对面而坐。 “梦瑶,你也过来一坐。”顾北辰看着面带诧异的林梦瑶,遥遥招手,笑道:“都是熟人,不必拘谨。” 熟人? 那是跟你熟吧! 我不熟! 心中如是想着,林梦瑶也不曾坐下来。只是走上前,微微施礼,轻语道:“奴家去泡壶茶来……” 说着,再次微微福身。只还未走开,便被顾北辰一把拉住素手,险些坐到他腿上。当着外人这般亲昵,林梦瑶羞臊不已,却也只能坐在了顾北辰身畔,红面垂首不语。可即便如此,林梦瑶还是能感受到对面投来的戏谑目光。(未完待续) (228)雁过拔毛铁公鸡 只顾北辰却不以为意,紧扣住她的手道:“他不喜喝茶,坐坐就走。” “对对对,嫂夫人,我周某人不喜喝茶……”那行刺者自称姓周,话里带着些揶揄:“再说了,如何敢劳烦顾兄心尖儿上的人呢,我不喝茶,不喜喝茶……” 如此重复,倒有些调侃之意了,林梦瑶面上便更是烫得不行。 顾北辰“呵呵”笑了两声,也不阻挠姓周的说话,甚至有些乐于如此般。待得姓周的停了口,才介绍道:“这位周兄弟,名作周子谨,与韩蔚兄弟一样,同是京华认识。前几日刚刚过来,正好于今日助了我们……” 如何相助已是不需明说,林梦瑶也是揣测出了。只闻得“周子谨”和“京华”时,林梦瑶心中一怔,前世闻得孟南君提过京华周家,那可是把握了京华的经济命脉的大家!是了,难怪之前看着这男人面熟,竟是前世有过一面之缘的。 那时,姚府还未败落,孟南君带着她一道出席忠王府的筵席,不巧与一马车相撞,而那马车的主人恰是眼前的周子谨。现在想起来,当时却是孟府的不是,可“一叶蔽目”,当初的她还满心里责怪周子谨的不是…… 周府与孟府,是不对付的! 想及此,林梦瑶心中微动,竟抬起羞言,向周子谨行礼:“多谢周兄弟出手相助,可是如此家丑,倒让周兄弟见笑了!” 林梦瑶的举止有些出乎顾北辰和周子谨的意料,但是她的大方得体,还是让顾北辰欢喜,让周子谨为之侧目。当初在桐庐顾府顾如玉的及笄礼上匆匆一瞥。他便觉得林梦瑶与寻常女子不同,今日看来,更觉得她有那些小女儿家缺乏的大气与沉稳——自然,刚刚那副娇羞之态,并不曾显得违和,毕竟,那般情状之下。凡是女子都会如此! 周子谨拱手叹道:“嫂夫人言重了。就我和顾兄的交情,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自是不必挂齿的,只要记账就好了!”顾北辰笑着接过话来。满眼的算计不作掩饰:“不记账可好?” “不记账?”那周子谨却是双目圆瞪,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这话顾兄如何能说得出来?亲兄弟,明算账,我周某人做生意。如何能又免费的交易?!……啧啧啧,头可断血可流。这不记账的事情万万不能有……顾兄,你看啊,首先说说我那把剑……” 如此一本正经,周子谨竟然从怀里掏出一只巴掌大的金算盘。细细拨了起来,将他今日所用开销一一拨出,账目明了。甚是清楚。 林梦瑶哑然失笑了,是了。前世撞了马车,出自大商贾之家的周子谨,愣是拨着算盘,让孟南君陪了五百两白银呢!事实上,那马车只是被撞坏了一角,修补一下不过数十两银子的事! 笑看着周子谨十指翻飞,果不其然,他竟然又算出了一个五百两。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啊! 临了,周子谨自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五百两白银,可是软磨硬泡,顾北辰还是头疼地给了他三百两的银票。周子谨那厮二话没说接过去塞进怀里,口口声声道:“还有两百两算顾兄欠我的,从明日起开始计息,嗯,看交情办事,给你日息一厘吧……记得早些还我去,我还等着它们做老婆本呢……” 周子谨说得有模有样,从怀里掏出笔墨纸砚,竟写下字据,拉着沉着脸的顾北辰按了指印,而后一窜而出,一溜烟儿地不见影儿了。 嘴角抽搐,林梦瑶终是禁不住笑出声来。那顾北辰见此,脸上也绷不住了,勾起嘴角下了起来:“周兄一贯如此,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周子谨离开后,林梦瑶与顾北辰也未再院子里久留,要知道,眼下屋里的林纾还昏迷着呢! 苦肉计,将计就计,林梦瑶也当顺理成章做个好女儿才是。 相视一笑,二人往台阶上而去,林梦瑶细问一声:“可有准备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这东风,自然是要林纾给的。 进了屋里,阮青坐在窗前,遥遥地看着林纾,眼中的意味深远而复杂。想来,自是林纾的苦肉计蒙骗了她,此刻正内心纠结着呢。林梦瑶上前宽慰着,顾北辰则往林纾那边去了。慧珠正在帮林纾清洗手臂上的血渍,向千寻则翘着二郎腿,拨着橘子嫌弃着:“正是可惜了我的床褥了,哎呀,又滴了一滴血在上面,太血腥了……” 此刻见顾北辰过来,拿了个橘子扔给他:“来,坐下一道吃,一道看……” 顾北辰接过橘子,并未曾拨开,只注视着向千寻片刻,而后将橘子放回远处:“非己之物,不存觊觎之心。” “小人之心,莫度君子之腹!” 向千寻斜眼一看,而后也不看顾北辰,自顾自地吃着橘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慧珠清晰林纾的伤口。清洗到伤口,林纾便受不得疼满满转醒了,眉头紧蹙,苍白的嘴唇直哆嗦——这苦肉计还真是够苦的,如果能够重新来过,打死也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刀了。 脑中甚是清晰,林纾疼得额头直冒汗,终是醒了过来。 “岳父大人……” 顾北辰上前唤了一声,林纾睁开眼睛,却问了一句:“我家瑶儿可好?可好……” 如此慈父,如何不感天动地? 林梦瑶自是含着泪上前,跪坐在床榻前:“父亲,梦瑶在,梦瑶很好,只是,苦了您了,父亲……” 说着,便是一阵恸哭。只,恸哭间,林梦瑶伸手一握,竟用力地拉着林纾的受伤的胳膊又是摇又是晃,最后甚至将他的手臂猛地一拽,哭得肝肠寸断。 林梦瑶的肝肠寸断是假,可林纾的疼痛是真。要知道,他的胳膊可不仅仅是皮开肉绽,骨头还断裂了的。终于,忍不住疼痛,林纾双眼泛白,喉咙口“咕噜”两声,再度晕了过去。 “哈哈哈……”向千寻笑得毫不掩饰,拍着大腿直乐:“绝了,这招比我的还绝,受教了,受教了……哈哈哈……” 向千寻笑得肆无忌惮,林梦瑶一下子憋不住,眉眼间都荡开了笑意。至于顾北辰等人,本是惊诧于林纾的再度昏厥的,此刻也皆是憋着笑。 可怜了林纾,待他醒来后,他还满心里以为他的苦肉计得逞了,甚至回了前院之后,还大张旗鼓送了三个箱子往庆园去了。衣料布匹,金银首饰,丰富得很! “老爷让小的转告青姨娘和瑶小姐,还有十日就是赏菊会了。一家人总要一道儿的,两位速速准备才是……”(未完待续) (229)前世物非人还是 对于林家一年一度的赏菊会,林梦瑶所知并不多。但是,俗语有云:“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记忆中,每逢赏菊会,原主都是被禁足在后院最偏僻处的,只是,每每这时,原主又总会偷偷爬上园子里的假山,远远看着。虽说所得甚少,可繁华热闹之态,还是存于了记忆中。 只是,今年的赏菊会与原主记忆中的相比,更是奢华了许多! 还有两日便是赏菊会了,林府众下人井然有序的忙碌着,各色各样的菊花被搬进了林府的后花园:菊花各有特色,有的秀丽淡雅,有的鲜艳夺目,有的昂首挺胸……或似雪,或似霞,或如团团彩球,或如盏盏精巧的花灯…… 看着锦簇的菊花,林梦瑶心中嗤笑:林纾真是下了血本了,整个天朝不过只有十七种菊花,他竟然将十七种菊花都齐集了! “真是费了心思!”向千寻一贯喜欢凑热闹,自是少不得跟着林梦瑶往花园里来的,看着满园的菊花,他颇为惊愕,终是冷笑一番叹道:“本是隐逸的君子,偏生为繁华所扰!” “花本是无心无情之物,所谓‘隐逸’也不过是人强加于它罢了。” 林梦瑶摘了一朵菊花,不紧不慢地摘着长长的如雪一般的花瓣,然后往空中一抛,任其随风飞舞起来。 花瓣飘飘而落,不远处却传来一阵莺莺燕燕之声。 循声望去,正是林梦萍过来了,她相扶的还有一个妇人装扮的女子。因隔得甚远,虽看不清容貌,可步履身姿依旧尽显风流。 “舅舅还真是风雅。每年皆要举办一次赏菊会,真是有心呢!”那妇人声音温婉悦耳,宛若秋水映月,让人闻之为之一酥。 林梦芷急急应声,一脸谄媚巴结地开口道:“映蓉姐姐,你可知道今年我爹爹寻得了什么品种么?” “噢?莫不是有了新的菊花么?” “那是自然!”林梦芷甚是得意,竟拉着那被唤作映蓉的女子往林梦瑶他们这边走来:“映蓉姐姐。我爹爹可是寻了最珍贵的残雪惊鸿呢。你看,就在那边……” 眼看着林梦芷等人疾走而来,林梦瑶转身便想离开。可不想见得那被唤作映蓉的女子靠近,她却已经迈不开腿了。 这映蓉的相貌与赵倩儿何其相似! 愣怔之际,林梦芷等人已经走了过来。 一直以来,林梦芷皆是与林梦瑶不对付的。因着林梦瑶受了几次苦后,更加对她恨得入骨。眼下见林梦瑶愣住怔看着映蓉不动。嗤笑一声:“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竟敢拦我映蓉姐姐的路!” 话音一落,便下了狠手,对着林梦瑶猛地一推。与她错身而过。 林梦瑶本就神情恍惚,眼下又被如此一推,脚下自是不稳。整个人往一旁的灌木丛中摔去。这灌木丛中枝桠甚多,且有不少细枝尖利。若是摔进去,免不得要受伤的。 失声惊叫,林梦瑶伸手便支向灌木丛,白皙的手上很快划出大大小小的口子。眼看着,再往下坠,那些枝桠便是要戳到脸上了,刺到眼睛了,千钧一发,身子却是一滞。 惊惶之中发现,竟是落在了向千寻怀里。 虽事有特殊,可大庭广众之下落在一个男人怀里,终是于礼不合的。林梦瑶急急起身,与向千寻一步之遥,可还未站稳,那受伤的手便落到了向千寻的掌中。 “竟化了这么多口子!”向千寻竟丝毫不掩心疼之色,林梦瑶心中一震,顿生异样之感,免不得质疑其之前所揣测之事,可还未来得及细想,那向千寻已经冷目看向一旁的林梦芷了:“道歉!” 如此生硬,气势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林梦芷被向千寻的冷目所震撼了,心中颇有些瑟缩,竟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半步。耳边,林氏夫妇的嘱托还在回荡:万不得开罪于向千寻!可是,真要她一个林府嫡女向一个庶出的贱女道歉,万万不能! “道歉?不可能!”林梦芷心中忐忑,可看了看身边的映蓉,还是梗着脖子,喝道:“好狗不挡道,我不过是推了只狗……” “啪——” 一语未完,响亮的耳光便震得园子里的众人目瞪口呆。向千寻竟然满面戾气,一巴掌打在林梦芷的脸上。而很快的,林梦芷好不容易康复的面上便生出一只巴掌印,红艳艳,甚是惊心醒目。 瞠目结舌,众人惊愕不已。 林梦瑶更是被眼前的一切吓住了,这向千寻是疯了不成? “姓向的,你疯了……我……我要杀了你……”甚为林府嫡女,某说挨打,就是责骂也是未曾有的,眼下竟受了外人一个耳光,还是众目睽睽之下,林梦芷如何受得了这般羞辱?看着向千寻,满是仇恨的目光落在他依旧握着的林梦瑶的手上,立马疯了一般向他们扑去:“……竟然敢打我……你们这两个奸夫淫妇,奸夫淫妇……” 谩骂声自是在园子里传了个遍,只话语未能重复,林梦芷便又是一阵嚎叫着飞身出三尺开外,整个人狗吃屎般趴在地上。 既然已经打了林府嫡女的脸,林梦瑶也不在乎向千寻再多教训林梦芷一下。只是她自己,却是尴尬异常地抽回手来——若不是林梦芷的那如刀的目光,她还真没意识到自己的手握在了向千寻的掌中。 抽回手来,面作自然之色,目光却不看哼叫的林梦芷,只落在映蓉的面上。那一帮吓得面如土色的仆人,见林梦瑶的目光所向,皆是如临大敌地护在映蓉身畔,丝毫顾不得林梦芷那边。 如此,林梦瑶便更加震惊了:这个与赵倩儿有七八分相似的女人究竟是谁?原主的记忆,前世的记忆,皆是毫无踪迹。 很显然,原主也好,林梦瑶前世也好,皆是不认识映蓉的。可是,提起映蓉的父亲、丈夫,林梦瑶却是甚是熟悉。 映蓉,全名赵映蓉,桐庐知府赵世成的嫡女,也就是林梦瑶曾经在顾如玉及笄礼上笼络的赵夫人的长女,恨之入骨的赵倩儿的嫡长姐。于三年前,赵映蓉嫁进富阳凌府二公子凌振傲。 ——凌振傲,姚府的座上宾,姚子文的门生!(未完待续) (230)士可杀来也可辱 林梦瑶打量赵映蓉时,赵映蓉也在打量着林梦瑶。对于林梦瑶,她却是知晓一二的。瘟疫过后,各城解禁,赵映蓉在凌振傲的陪同之下回了一趟桐庐,期间赵夫人曾提过林梦瑶。由赵夫人的口中,赵映蓉听出了不少赞赏之色,便也产生了一见的心思。只不想,相见,却是在如此情境之下。 林梦瑶和赵映蓉相视之际,向千寻却是阴沉的脸往林梦芷那边去了。 刚刚被下人扶起的林梦瑶看到向千寻向她逼近,被他周身的寒气吓坏了。以往所见,这向千寻可是温文尔雅的佳公子,此刻怎就像死神俯身了般,眼中尽是凌厉之色? 林梦芷觉得周身凉飕飕的,向千寻刚刚敢掌掴于她,敢一脚将她踢飞,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道歉……我让你道歉……” “好好好,我道歉……我道歉……” “然后……学狗叫……” 学狗叫? 打死也不可能! 林梦芷吓得步步后退,可倒也有半分傲骨,死瞪着向千寻:“宁……宁可杀不可辱……” “那便杀了……”说着话,向千寻将腰带一抽,竟变成一把明晃晃的软剑。长剑一指,正对林梦芷的喉咙:“要生,要死,你自己选!” 众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林梦芷更是屏息凝神,生怕一个呼吸之后,那锋利的软剑就刺破了她白皙修长的脖子。 不……不就是一句话么? 这向千寻难不成真会要了她的性命不成?! 林梦芷紧抿着嘴,只盯着向千寻不吭声,眼中既有害怕,又有倔强,她在赌向千寻不敢。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他总不敢草菅人命的! 可,事实上证明,林梦芷猜错了。 只不过呼吸间的功夫,向千寻的剑便刺到了林梦芷脖颈上的皮肤,一阵刺痛之后,便是温热的血珠滚落下来。 “向公子,快快住手——” 若不是一个丫鬟失声尖叫。林梦瑶还未曾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待她循声而看时。向千寻的剑已经刺破了林梦芷的脖颈。一眼望去,伤口必然不大,否则就不是血珠滚落了。当时鲜血直流。 虽恼恨林梦芷刚刚的那一推,虽也后怕那枝桠若真的戳进了眼珠子,可众目睽睽之下,向千寻向着林梦芷的命去。也着实吓了她一跳。要教训林梦芷,甚至是取了她的性命。如何要用这般损人不利己的方法? 只要到了明日,她总是能让林梦芷生不如死的! 一把握上向千寻握着剑的手,林梦瑶摇头示意,那向千寻却只是将剑微微挪开半寸。而后冷声道:“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简直是死里逃生,林梦芷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来。可是当向千寻冰冷的目光扫过她时。她只觉得脖颈处的疼痛感越来越甚,终是急急开口:“对不起。对不起……” “还有,学狗叫……” 因为是刚刚过来,所以林梦瑶并不知之前向千寻也有过这样的要求。刚想开口阻拦向千寻,却不想耳边传来一阵压抑的叫声。 “声音大点——” 向千寻手上的长剑再次刺到了流出血珠的伤口,大有猛刺下去的架势。那林梦芷泪如雨下,眼中尽是屈辱,可终是闭上眼睛,大起声来。 “汪——汪汪——” 林梦芷一边叫着,一边恨恨地盯着林梦瑶,似乎这目光若能杀人的话,必让林梦瑶死无葬身之地。 林梦瑶呢,自是不理会她的目光。林梦芷的目光于她来说,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的。不仅没有杀伤力,伴着这阵委屈的狗吠,还给人一种忍俊不止之感。只是,眼下当真不是该笑的时候,人前,她总要做一个善良的姐姐才是! 抽搐着嘴角,林梦瑶又急又担心,拉着向千寻的手,求道:“向公子,小妹年幼不更事,即便有万般错,也万不能伤了她的性命……况且,况且她刚刚那一推,虽说差点让我伤了眼睛,可终究没伤到不是?向公子,求您饶过舍妹……” 一番情真意切的恳求,林梦瑶将知书达理好姐姐的形象塑造得入木三分。 “林梦瑶,谁要你假仁假义,你给我滚,滚远点……” 林梦芷哭喊着,此刻,她恨透了林梦瑶,在她看来,林梦瑶只不过是个小妾生得贱种,凭什么帮她求情?她不领林梦瑶的情,死也不领! 恨恨地想着,却不料脖颈的疼痛更甚,那尖利的长剑似乎在她柔嫩的皮肤上滑动。林梦芷惊恐地看着向千寻,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众目睽睽之下,这么伤害她——林府的嫡出小姐。 “我让你停了么?”愣看着林梦芷许久,向千寻这才一字一顿道:“继续叫——” 屈辱! 绝对的屈辱! 简直让人没法活的屈辱! 林梦芷满心里抓狂了,可是,再屈辱,她总不想死的! 感觉眼前一片昏黑的林梦芷,眼泪唰唰流着,鼻涕更是拖下来老长,已经挂在了下巴上。可是她不敢抬手擦,生怕一个微小的动作会惹怒了向千寻,丢了自己的小命儿。 涕泗横流,林梦芷哪还有一点嫡出小姐的模样。她红着眼睛,四顾着,只恨没人出手相救。终于,目光落在了赵映蓉的身上。 “映蓉姐姐,救我,救我……” 那赵映蓉其实并不喜欢林梦芷,甚至厌恶极了林梦芷那所谓嫡出小姐的威势。虽说同是嫡出小姐,可,赵映蓉的母亲是庶出,而且是个一直被欺压折磨到出嫁才有所好转的庶出。所以,看到林梦芷刚刚那一推的时候,赵映蓉便更加不喜了。 赵映蓉是将林梦芷对林梦瑶的举止看在眼里的,林梦芷那一推是故意的,甚至对准了方向将林梦瑶往那尖锐的枝桠上推,若不是向千寻眼疾手快,林梦瑶的眼睛还真不知道保不保得住。 ——这也是向千寻性命相挟于林梦芷,赵映蓉袖手旁观的原因。 只是,眼下林梦芷开口求助了,赵映蓉倒不得不出面了。 款步上前,赵映蓉对向千寻微微行礼:“这位公子,烦请手下留情——”(未完待续) (231)阿谀奉承哑巴亏 不轻不重,淡淡一语,赵映蓉别有深意地看了看林梦瑶,而后才继续对向千寻道:“但凡为非常之事,必是为非常之人。可,即便如此,万事也总是要多加权衡的。不能一击即中,那便需得再去权衡,是不是?” 赵映蓉的话说得甚是含蓄,向千寻却是侧目于她的敏锐与聪慧。若非初次相见,向千寻几乎意味赵映蓉是深谙他脾性的人了。今日如此,本也是向千寻借题发挥,只有让林梦芷真切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她才会有所收敛。 只是,赵映蓉说得也对,眼下不能一击即中,除了林梦芷依附的树荫,那便只能徐徐图之。可,眼下他还真没有徐徐图之的时间! “林梦芷,恶人自有恶人磨,你记好了,我便是磨你的那个恶人!” 向千寻的软剑并不曾收回,反而在林梦芷面前挥划了几番,吓得林梦芷闭上眼睛,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喊着:“映蓉姐姐,你可得真心救我啊,我们可是血脉相连的亲戚……” 血脉相连? 这可就扯远了! 且不说赵映蓉只是嫁进凌府的媳妇,即便是出生于凌府,这血脉相连也是微不可寻的。想当初林府与凌府并无太多交集,是凌振傲高中状元之后,夏玉娘七转八绕,上寻好几代人,这才牵出了那凌府老一辈都记不起的关系来。 说起来,这也是赵映蓉所不能理解的。她的丈夫凌振傲起初并不喜林家人,可年前却嘱咐她多与林家亲近。 只疑虑虽有,可赵映蓉终究以凌振傲为天,事事顺从的! 感觉到脑门上一阵凉飕飕。林梦芷的哭叫声越来越大:“映蓉姐姐,您可是圣上亲封的三品诰命夫人,您……您得救我……” 三品诰命? 这般年轻的三品诰命夫人! 听了林梦芷的哭喊,林梦瑶脑中一顿,立马想起了姚子文最为赏识的门生——凌振傲。前世未出嫁时,曾多次见过那人,也曾听闻他的夫人唤作“映蓉”。而且被封了诰命。 难不成就是眼前这人? 遇到一个与姚府有关联的人。林梦瑶心中免不得一热,思忖间,猛一抬头。整个人都呆若木鸡了。这向千寻一向没谱,可也不能这般没谱啊! 秋风徐徐,剑影刀光,那林梦芷一头秀丽乌黑的头发竟然向千寻的挥剑随风飘散——向千寻竟然剃了林梦芷那一头秀发! 与林梦瑶一般惊讶愕然的还有赵映蓉。以及一帮一直静看不敢言语的下人。众人看着妆花了一脸,眼泪鼻子满把抓。脑门发亮的林梦芷,皆是大气不敢出一个,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园子里一片死寂。之前一直冷漠淡然的向千寻却突然笑出声来:“哎呀,这样看着倒像是有些善念的主儿——” 促狭地盯着林梦芷光溜溜,映着秋光的脑门儿。向千寻将手中的长剑一扔,挤眉弄眼。乐得不行。前后反差如此之大,林梦瑶的嘴角一阵抽搐——这货,到底要怎样收拾烂摊子?!嫡出小姐,被人揍了,被人伤了,眼下竟然还被人剃了一头的秀发,林氏夫妇会放过他么? 向千寻乐呵之际,林梦芷已经睁开了眼睛,兴许是感觉到脑门上一片清凉,下意识抹了一把,瞬间,一阵惊惶的尖叫响彻云霄,将一旁栖息在花丛中的鸟儿都惊得乱飞乱窜。 “啊——”林梦芷看着一地的乌发,终是歇斯底里起来,抓起向千寻之前扔在他脚下的长剑便是刺出:“姓向的,我杀了你……” 按照向千寻的武艺,这林梦芷毫无章法的几下,连花拳绣腿都算不上,可向千寻偏生就被林梦芷追杀得到处乱窜,甚至满口喊着“救命”! 逃窜着,向千寻终于背靠假山停住,任由那长剑直往他的咽喉刺去。 林梦瑶的担心必然是有的,可是,她更明白“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果不其然,那长剑眼看着就要刺到向千寻的脖颈,只听清脆的“叮当”声,林梦芷手中的长剑应声而落。紧随剑落之声响起的,是一阵呵斥。 “大胆,还不把剑放下——” “来人,还不给我将刺客拿下——” 来人是林纾与姜文宇,两人皆是大惊失色,其中,尤为姜文宇更甚。姜文宇小跑上前,匆匆之间没看清那光着脑门、满脸花糊的是林梦芷,指使着两名随从向林梦芷冲去:“拿下,拿下——真是胆大包天了……留口气审问就好,给我狠狠教训这不知好歹的贼人——” 两名随从皆是有武艺在身的,得了姜文宇的吩咐便往前冲,也不容林梦芷开口,径直按倒在地,一拳对着她面上的细皮嫩肉挥了下去。 “噗——” 站得一丈有余,林梦瑶都能听到皮肉相击的声音,心中一阵寒。而那一干瞠目结舌的下人压根来不及反应,眼看着又一拳挥了下去。 “老爷,老爷,打不得啊……打不得啊……”林梦芷的丫鬟率先反应过来,跌跌撞撞跪在林纾和姜文宇面前:“那人是……是……”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官一向秉公执法,断不会管此人是谁,光天化日行刺向公子,罪不可赦——”姜文宇大义凛然,袍子一撩,看都不看地上嚎叫的林梦芷,冲向千寻走去:“向公子受惊了,本官定然不会轻饶了这贼人——” “哎呀,姜老儿来得真是时候啊,真是吓死本公子了——”向千寻竟然“恬不知耻”,装出一副受惊的模样,面上甚是委屈地看了看那出手的两名随从:“没吃饭么?狠狠打,给本公子狠狠打——” “对对对,狠狠打,狠狠打——”林纾一溜烟小跑上前,一脸谄媚地凑了过来,眼中似乎还带着点畏惧:“向公子在我林府受袭,实在是林某的罪过,还请向公子海涵——” 林纾如何不畏惧,其实他心里更多的是对姜文宇的怨怼:怎的今日才说出向千寻的真实身份呢?!若是早早的让他知道,他一定将向千寻奉为座上宾的! 看着林纾和姜文宇的满面谄媚,林梦瑶哑然失笑,若是他们知道这被打之人是林梦芷,不知他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林梦瑶正思忖着,林纾果然问起了林梦芷:“梦瑶啊,芷儿不是来了园子么?怎么没见到?可是回去了?” 那地上躺着的不就是么! 林梦瑶心中嗤笑,面上却是一副惧怕为难的模样,看着被姜文宇随从围殴的林梦芷,不敢言语。林纾诧异,顺其目光看去,早已分不出被打之人的相貌了。 “姜知府一直公私分明,不徇私情,刚刚更是大义灭亲,以身作则……命妇甚是钦佩……”终究,是赵映蓉上了前,面带难色地看着地上几乎吭不了声的林梦芷,道:“只是,芷儿妹妹少不更事,也并不曾真的要杀害向公子,还是……还是饶了她吧……”(未完待续) (232)万事俱备得东风 那躺在地上,光头光脑,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就是林梦芷! 这犹如晴天霹雳,林纾脚下一晃,若非小厮速速扶住,只怕立马会倒下来。稳了脚步,林纾根本来不及瞪林梦瑶,只感到脑门生疼。菊花会可是为了林梦芷和林安康的婚事举办的,可这样的林梦芷,如何还能出席?! 眼看着姜文宇的随从铁一样的拳头又要挥下,林纾扶额大喊:“快,快停手——” 只是,话音未落,那“铁榔头”已经砸在了林梦芷的脸上,原本打得连爹娘都不认识的林梦芷,瞬间连老天爷都认不出来了。不仅如此,姜文宇的随从并没有收手之意,紧接着又挥了一拳,打得林梦芷除了“哇哇”地痛哭,其他一概来不及做! 随从们听主子吩咐,尽心尽力!而此刻,他们的主子姜文宇呢? 姜文宇自也是知道那挨揍的人是林梦芷,可是他却一句话不敢说。刚刚大义凛然,摆出“大公无私”姿态的可是他自己,眼下喊停,不就是打自己的嘴巴子么? 况且,眼前这位小祖宗不开口发话,他又岂敢喊停?! 眼中颇有些心疼之意,姜文宇看着向千寻,嗫嚅几番,开不得口。 这种时候,该是林梦瑶出场了:“向公子,舍妹只是玩性重了些,虽剑指向公子,但终是没有造成损伤。还请向公子大发慈悲,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神色真切,好姐姐的形象跃然于众人眼前。 向千寻摸摸脖子,眼中露出不悦:“没有造成损伤?饶她一会?哼,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被狗咬。还要夸狗好,我向千寻没那么大度……你可知道那剑离我的脖子半公分都不到了?我的小心肝儿,到现在还吓得乱颤呢……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说着,横了姜文宇和林纾一眼,让本想趁着林梦瑶一道求情的二人皆是缩了脖子,吭都不敢吭声。 向千寻很是满意林纾与姜文宇的表现,心中甚是得意。更是趁众人不注意。向林梦瑶眨了眼做鬼脸。而在林梦瑶嘴角抽搐之际,他又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倚在假山上。直拍胸脯:“吓死本公子了……本公子素来胆儿小,需要压惊……需要压惊……” 向千寻的演技绝对是出神入化的,前为冷酷的魔王,眼下又成了胆小如兔的弱公子。对比太强烈,以至于林梦瑶都不敢看了。 赵映蓉见证了向千寻所有的变化。却不打算点破。可因着自己的身份,与林府的交情,她终是要出面寻个台阶的。 “自是要给向公子压惊的,不知向公子觉得该如何压惊才好?” “压惊么。自然是要些质重的东西,比如是金银什么的……”向千寻粘着手指,别有深意地看了看林纾:“唉。压惊这种东西总是要看诚意的……哎呦,我的小心脏啊……” 向千寻一惊一乍。脸上却已经浮现出掩饰不住的笑意了。 林纾也是个精通人情世故的,爱女心切的他,连忙道:“只要向公子能饶恕了小女之过,林某人自是诚意满满,满满诚意……” “哎呀,林老爷真是慈父!这般感动天地的父爱,我若不成全还真是罪过呢……”向千寻面上的后怕丝毫不见,眉开眼笑着揽上林纾的脖颈:“林老爷,您的满满诚意,向某心领了。只满满一箱黄金,带着实在麻烦,倒不如折成银票,如何?” 一箱黄金? 折成银票? 林纾傻眼了! “行了,林老爷,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啊!”向千寻也不待林纾反应过来,转身对嘴角抽搐的姜文宇道:“姜老儿,你作证啊!” 姜文宇能如何? 自是扯着嘴角,艰难地笑了笑。 得姜文宇一笑,向千寻立马又做出怜香惜玉之色:“那……还不让你的手下停手?啧啧啧,如花似玉的姑娘啊,是要嫁人的,打坏了就不好了……唉,你们两个,下手怎么这么狠呢?啧啧啧,罪过罪过——” 众人皆是眉角抽搐:刚刚让狠狠打的可是你向千寻! 被打得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林梦芷终是被下人抬了下去,心疼到滴血的林纾、面带紧张之色的姜文宇,以及跟着林梦芷来园子里的赵映蓉自是急急尾随了过去。只,赵映蓉离开时的那回眸一瞥,在林梦瑶看来,似乎别有一番深意。 探究那抹眼神之际,林梦瑶只感觉手上一暖。 “你的手……可还好?”竟是向千寻握起了她的手。向千寻的眼中是掩饰不了的担忧,轻柔地向她受伤的、渗出血迹的手心吹着气:“真是轻饶了那蠢货了!” 向千寻的表现让林梦瑶感到一丝不安,连忙抽回手来:“不就是不碍事,劳烦向公子担心了。” 言语间,自是与向千寻生疏了。 那向千寻也是有所感知的,免不得暗责自己的鲁莽与冲动。眼看着就要离开,他总是急着要帮林梦瑶摆平些事情的。只是,这一“急”,自然是瞒不过林梦瑶敏锐的感知的。 二人一前一后往庆园去了,一路无言,直至庆园内。庆园里,阮青坐着,而站在她身边的除了慧珠外,还有许久不曾露面的郭矍。而一身风尘的郭矍正弯着腰,似乎与阮青慧珠她们说些什么。 “哎呀,郭先生,好久不见啊——”向千寻抢一步上前,颇为惊诧地问道:“这几日郭先生倒是去哪里了?” 此前,郭矍出城数日,自是带着林梦瑶的嘱托的。只庆园内的众人并不知道,也不便让庆园内的其他人知晓。故而,面对向千寻的询问,郭矍只是打着哈哈,并不正面应答。 向千寻弄了个没趣,干笑了两声,然后自言自语:“这秋风也伤人啊,头疼,回去歇息去——” 说着,头也不回,便往西厢去了。 向千寻一离开,一直沉默的林梦瑶也似乎松了口气。与阮青寒暄了几句,嘱咐她莫在院子里受了凉,而后先一步往东厢房去了。不消一会儿,郭矍尾随而来。 “郭先生,辛苦了。”对于郭矍推门进来,林梦瑶丝毫不惊讶,显然是等着他的。起身,倒了杯茶递予郭矍,林梦瑶问道:“不知所托之事可有办妥了?” 面对林梦瑶递过来的茶水,郭矍丝毫不却,接了过去,一饮而尽。而后,放下茶盏起身。 “郭某人定是不负少夫人所望的。” 说着话,郭矍将案桌上的蜡烛点燃,放下帘子,而后掏出一抹香料之类的东西往蜡烛上一撒,顿时,屋内香气四溢。(未完待续) (233)两世凄凉一世恨 这是一种甚为奇异的香气,似兰似菊,清幽而又深远。轻嗅,林梦瑶只觉脑中微微犯浑,下意识掏出帕子掩鼻,却终是感觉眼前一阵敞亮,自己的魂魄似乎被吸进了某个地方一样,身子不住往下掉。 惊慌地挥着手,身子依旧如一片叶子般飘飘扬扬,许久才落了地…… 这是哪里? 眼前的景色甚为陌生,可那游玩的身影却是那么熟悉,俨然是自己小时候——不对,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原主小时候!初春时节,湖面波光澹澹,绿柳吹绦,原主拿着帕子在湖边戏水,银铃般的笑声甚是畅快。 如此烂漫的年纪! 林梦瑶免不得舒心一笑,可是,眨眼的功夫便看到夏玉娘出现在原主身后,而那恶毒的手正推向了原主的脊背。来不得开口提示,原主已经掉进了水里,一阵沉浮。相应的,林梦瑶竟感觉自己也如落水了一般,窒息,出不得气来…… 眼前一花,再定神,已经入了夜。 这是林府! 我不是与郭矍一道么? 何时出来了? 徘徊在假山丛中,突然听到假山之后一阵苦苦的哀求声,悄声兜转过去,入眼的竟是林安康伸向原主的肮脏的手。虽不是真姐弟,可终究是惯有姐弟之名的,这林安康竟然对原主起了这样的心思! 眼看着原主胸前的衣襟被撕开了一角,林梦瑶心中生出无尽的火焰来,几欲上前,脚下却是一滑,整个人往假山下掉去…… 这一掉落。眼前的场景又是一换! 这,又是哪里? 眼前的景物不可谓不熟悉,可是,林梦瑶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己回到了前世的孟府! 那跪在地上的是谁? 不正是前世的自己么?! 那满面厌恶地看着前世的自己的人是谁? 不正是化成灰也能认出来的孟南君么? 孟南君的脚已经抬起来了,正对着前世的自己踹下去。 “不要,不要——”林梦瑶心中恶寒,抬脚便要上前。可是脚下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孟南君一脚一脚揣在前世的自己的肚子上,然后,便是看着那鲜红色的血蔓延在地面上。宛如一条直钻人心的毒蛇,痛彻心扉…… 晕眩,就是从那一刻起,前世的自己有了晕血的毛病! 林梦瑶脑中又是一阵浑噩。身子摇摇欲坠,可这一坠之后。依旧是在这个院子里。只院子里的场景已经切换到了仲秋。 这是林梦瑶如何也不能忘记的一天! 看着形容枯槁的自己,林梦瑶歇斯底里的含着:“快去看看艾儿,最后一程了,你得去看看艾儿。得去陪陪艾儿……等在这里有什么用?孟南君是个铁石心肠的……” 可是前世的自己如何能听到,终究,林梦瑶还是只能看着前世的自己忍受屈辱;终究。林梦瑶还是只能看到小小的艾儿被丫鬟抱进来;终究,林梦瑶亲眼看着前世的自己抱着艾儿撞在了那高大的圆柱上。血溅了一柱子,溅了一地,也溅了孟南君一脸…… “不,不要——” 林梦瑶悲怆地嚎哭的,几番辗转,她似乎经历了原主的惨痛,经历了前世的惨烈。可是,如此还不够——世间再没有什么事情比眼前的一切来得更凄惨了,亲生经历了死亡,还要在亲眼看自己死一次,她如何能受得住? “啊——” 又是一阵嚎哭,林梦瑶瘫坐在地上,向凄然躺在血泊中的自己和孟艾伸出手去…… 抓不到的,这是梦! 尚存的一点理智告诉林梦瑶,可是伸出去的手却摸到了一片温热,然后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耳畔更是传来一阵温柔而幽远的声音。 “梦瑶……梦瑶……快醒醒……” 恍惚睁开眼睛,入眼的却是顾北辰一脸的焦虑,而自己,也不知何时躺在了床上:“我……我这是怎么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见了林梦瑶醒来,顾北辰紧蹙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温柔地擦去林梦瑶面上的眼泪,道:“你身子不适,昏了过去……” 昏了过去? 自己不是在看郭矍展示此番出去的成果么? 脑中浑噩,可林梦瑶还是想到,这般昏厥,以及刚刚的梦境必然与郭矍有关。一番梦境,林梦瑶只感觉原主和前世的仇恨越来越深刻,原本尚还有些迟疑的心终究恨绝起来。 东风已来,那便坐等——赏菊会了! 虽说家道中落,且又不孝子败坏名声,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林府在富阳还是有些声势的。故而,一年一度的赏菊会在富阳城内便也成了一大盛事。再加上今年的瘟疫之事,就不曾热闹过的富阳,一下子因为赏菊会热闹了起来。 赏菊会的时间本是定在傍晚时分,意在赏其朦胧之姿。可当日,不过是午饭过后,富阳城的显贵们便陆陆续续进了林府。 庆园内,林梦瑶午睡片刻,起了身。洗漱完毕,在院子坐了坐,很快便听到前院的喧闹。与往年情势不同,今年,林梦瑶将改变远观之态,而融入其中去。 只是,她的融入可不是为了融入,她的融入是为了让林府的一众人——悔不当初! “梦瑶,倘若不想去,便……不去……”阮青踱步往林梦瑶身边走来,而后在对面坐下,握过林梦瑶的手,道:“林……老爷别有用意……总是不安好心的……” “就是——小姐得为自己谋算谋算!”慧珠也是忧心忡忡,沉默片刻,又道:“至于翠竹,总是她自己的命……况且,老天有眼,总不会冤枉了好人的……” 在阮青和慧珠总认为林梦瑶委曲求全皆是为了翠竹,所以总是万般心疼林梦瑶的。 “翠竹便如我姐妹一般,我岂能至她于不顾?”林梦瑶笑应着慧珠,而后反握住阮青的手,顿了顿问:“娘亲,您……恨他么?” 这个“他”自是指林纾! 阮青面色一僵,嘴唇一阵嗫嚅,终是叹息道:“恨与不恨有何区别?我待他,本就不屑于有何情愫……梦瑶,你怎的这般问?” 阮青也不愚笨,立马感觉出林梦瑶的异样来,凝神,急切问道:“梦瑶,万不能做出傻事来!” 傻事? 前世的她会做,可今世,绝不会!(未完待续) (234)搔首弄姿惹争议 林梦瑶宽慰着阮青:“我能作何傻事?娘亲放心,梦瑶心中有数——倒是娘亲您,若是身子不适,倒是要在庆园内多歇息才是……” “唉,我本也不欲往前院去的,可今日不知怎的,眼皮总是跳着……你一个人去前院,我这心里总是不安的……” “娘亲,梦瑶总不是孩子了,能有什么事儿?”林梦瑶笑了,说话间,见长宝端了茶水过来,便起身接了过来,递给阮青一盏茶:“不过,梦瑶知道娘亲的疼爱之心。若是娘亲真有心往前院一去,那便去就是了。” 母女俩用了茶,又在院中坐了一会子,直到前院派人来喊,这才不紧不慢往前院去了。 前院的盛世远不是耳听便可幻想得出的! 想来前世,孟府也是京华大户,可其府中盛宴与此番赏菊会相比,倒也只能是不相伯仲。难怪前世总听姚子文说“江南富甲天下”,一个没落的林府竟可以跟皇帝的姐姐家相提并论,可不正印证了那句话么? 看着琉璃器皿,金银器具;看着轻纱幔帐,绚丽彩练,林梦瑶一阵咋舌。这林纾还真是下血本了,营造处这般盛世,到底是想为林安康骗个什么样的媳妇儿? 此刻,林梦瑶自是不会想那林梦芷的。因为几日前的事情,林梦芷几乎快疯了。只是,林纾夫妇生生吞下了这个哑巴亏,不仅如此,他们还对罪魁祸首向千寻有礼相待,几乎奉为座上宾。 漫步在鹅卵石小道上,林梦瑶与阮青心情上好。此刻,那些个宾客想来都聚集在前院呢。园子里甚是清爽,再加上阵阵菊花香,更是让人神清气爽。 “哎呦,这不是青姐姐么!”母女俩赏花之际,花恋蝶远远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位三十几岁的妇人,那妇人容貌清丽。与当年有“勾栏花魁”之称的花恋蝶站在一起。丝毫不逊色。 阮青礼节性与花恋蝶一笑,林梦瑶则是见了礼:“见过花姨娘——” “咯咯,我家瑶小姐一贯知书达理。只行这般礼,让我生生觉着生疏了!”花恋蝶拉过林梦瑶的手,甚是热情,对那妇人介绍道:“曼柔姐姐。快来见过我们林家的瑶小姐。” 那被唤作“曼柔”的妇人,看着林梦瑶微微一愣。眼中甚是复杂,终是微微福了身子:“民妇戴门李氏见过瑶小姐。” “既是花姨娘的姐妹,便理当亲近些,何须多礼?”林梦瑶脸上伸手一阵虚扶。却是笑看着花恋蝶,见花恋蝶眼神一闪,这才继续道:“花姨娘。戴夫人,若是不弃。一道往前院去可好?” 花恋蝶自是乐得如此,于是,往前院的队伍又热闹了起来。 只,阮青一直是个不喜热闹的,耳听花恋蝶的喋喋不休,很快便是头昏脑胀,走着走着,竟然眼前发花,脚步踉跄。 “娘亲,您这是怎么了?”林梦瑶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可是身子不爽了?” “有些胸闷气短,眼前也是发花——”阮青支撑不住,倚在慧珠身上,大喘了几口气,道:“唉,这破身子终究是不中用了,不过是出来走走,竟这般撑不住——” “青姐姐大病初愈,虽说也养了些日子,可终究底子薄,今日还是回去歇着吧!” 花恋蝶一阵感叹,林梦瑶也是蹙眉应承着,然后嘱咐慧珠将阮青扶回庆园:“小心着点,寻了大夫过来看看,有甚不妥便让长宝到前院来寻我——” 慧珠连连应承,而后扶着阮青往庆园方向去了。 看着阮青远去的身影,林梦瑶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许久对着笑盈盈看着她的花恋蝶道:“花姨娘,走吧,今儿个得卖力把戏演好才是!” “那是自然!”花恋蝶笑得百花失色,只眼神过于狠辣了些:“等了这么些年了,终于等到了这一日——” 林梦瑶一行人来到前院时,自是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就林梦瑶来说,因为施药一事,认识她的人不在少数,只又因着近日坊间“二女争夫”的传闻,对她更加满是好奇。对林梦瑶是好奇,可对花姨娘就有些惊艳与探究了。 之前就有所交待,因着无脑,且出自勾栏,林纾总羞耻于将花恋蝶带到众人面前。可,真要说起来,这出自勾栏的花恋蝶姿色是一等一的好,虽说三十出头,可林纾将她当玩物养着,好吃好喝供着,风姿不减当年。光彩明艳的她,立马在前院引起了一阵骚动。 不惜巨资,以轻纱罩顶的院内,富阳城的老爷公子们看向花恋蝶的目光别有深意。 见众人为自己的美貌侧目,花恋蝶更加搔首弄姿起来,引得中男宾翘首以看,几个心思不定的,甚至吹起了口哨一阵调侃。 附庸风雅,果然只不过是“附庸”而已,骨子里还是龌龊不堪的! 林梦瑶心中鄙视,却丝毫不阻拦花恋蝶,她恨不得林府的名声越臭越好。 “你这是在干什么?!成何体统?!” 花恋蝶正在卖弄风姿时,一声呵斥传来。林梦瑶和花恋蝶循声望去,正见到夏玉娘带着一帮女宾出来,面上尽是羞恼之色。 “呀,这是谁呀?这般不要脸?” “就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该不会是偷偷溜进林府来的吧!” 跟在夏玉娘身后的女宾鄙夷地看着花恋蝶,窃窃私语起来。夏玉娘一贯注重颜面,此刻,又气又恼,面上都成酱紫色了。可,花恋蝶盈盈一笑,添了一把火。 花恋蝶眨巴着眼,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道:“夫人,妹妹莫不是做错什么了么?” 夫人? 妹妹? 不仅仅是那些个妇人,刚刚对花恋蝶垂涎三尺的男宾们,也是瞠目结舌了! 这人是林府的姨娘? 书香门第的林府,竟然有这么个勾栏女子般的姨娘? 一瞬寂静之后,议论声就更大了。那些个女宾自是更加鄙视,而那些个之前好垂涎花恋蝶美色的男人,更是不乏鄙夷之语。 夏玉娘气得胸口发闷——老早就跟林纾说了,这花恋蝶必是毁坏林府名声的祸端,可林纾偏偏垂涎于她的闺阁之趣,愣是舍不得赶走她!啊呸,什么闺阁之趣,不过是见不得人的床上功夫罢了!(未完待续) (235)嫡庶相争谁得利 心中气恼,可终究是林府的掌家主母,算是见过世面的。夏玉娘立马换上笑颜,上前拉着花恋蝶的手,笑对众人道:“我这妹子一直天真不谙世事,虽也三十出头,可总是孩儿心性。也正因为如此,我家老爷才可怜了她,将她收进院子里,免得受了歹人糟蹋——” 夏玉娘说得冠冕堂皇,不仅仅将花恋蝶刚刚的行为解释得合情合理,更是将林纾的名声太高了一节。 事实上,夏玉娘对林纾已无情谊了,可此般行为,倒也是合情合理。今日赏菊会的目的可不是为林纾,更主要的是为林梦萍洗清名声,为林安康寻觅媳妇,为…… 没有第三个“为”了,因为林梦芷今日见不得人了! 想到林梦芷,夏玉娘恨得牙痒痒。看着一脸笑意站在一旁的林梦瑶,她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可是,众人面前,她却得是一副慈母的形象。 “瑶儿啊,你怎这般晚才过来?”恨恨地瞪了一眼花恋蝶,警告其不得妄为,夏玉娘盛笑着拉起林梦瑶的手:“虽说是庶出的姑娘,可我思来想去的,总是一家人,必是要一道出席赏菊会的。这才求了老爷……” 笑意满满,夏玉娘一席话将林梦瑶的庶出身份点破,又将自己的通情达理摆在人前——这富阳城,可没有庶出女儿参加如此盛世的先例。 林梦瑶心中嗤笑,丝毫成全之意都没有:“母亲有心了,这么些年来,到了今天才终于让女儿有幸赏了这赏菊会的盛世……只不知,母亲可是有额外的打算?” 林梦瑶谦和有礼。可话里的意思就丰富了:你夏玉娘今年才想到让我参加赏菊会?前些年干什么去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一席话,立马让夏玉娘面上不好看了,她将林梦瑶的手握紧了几分,笑盈盈,用只有二人可闻的声音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莫要闹僵了。面上都不好看!” 夏玉娘这般强硬着威胁。倒让林梦瑶侧目了——似乎被人拿了把柄的是夏玉娘吧! “瞧瞧,我家瑶儿这是委屈了!”不待林梦瑶有所反应,夏玉娘朗声笑着。尽显主母的大度:“来来来,随母亲进屋去,母亲必是要好好补偿瑶儿的委屈的……呵呵呵……” 夏玉娘的大度自然又一次化解了一时的尴尬。 林梦瑶嗤笑,倒也不排斥先与她虚以为蛇一番。立马笑盈盈地反握住夏玉娘的手。摆出女儿的低姿态来:“母亲大度,梦瑶实在惭愧!” 说着话。便做出羞愧之色,随着夏玉娘往女宾所在的屋里去了。那些个之前随着夏玉娘出来的女宾,自是尾随着进了屋,而花恋蝶呢。碎步跟上,行至门槛,猛然回头往院中男宾一笑。百媚横生,惹得那之前鄙夷她的男宾们倒吸凉气! 男人。全是一个德行! 嗤笑,花恋蝶看了眼愣在一旁、眼色复杂的戴夫人,而后一道随着众人往屋里去了。 屋里,众人已经坐定,花恋蝶并未上前,在戴夫人耳边一阵低语,待得戴夫人向屋里一角躲去,这才进了内间,自行找了位置坐下。相较于坐下了的花恋蝶,林梦瑶却只有站着的份儿了。 夏玉娘坐在上首,正亲切的抓着林梦瑶的手不松,愣是让她与丫鬟般站在一旁,可她的话说得冠冕堂皇:“这些日子,瑶儿倒与我生疏了,借此赏菊会,我们倒是要好好叙叙着母女情才好!” 一阵感慨,一阵慈爱,夏玉娘着实会演! 可,会演的可不只有夏玉娘一个! 林梦瑶笑应着夏玉娘,也不作答,只静静站着,看着众夫人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着。突然,脚下一软,整个人向夏玉娘倒去,手肘好巧不巧砸在夏玉娘的脑门上。 对,是“砸”! 林梦瑶有意而为之! 脑门受了重击,夏玉娘“嗷”了一声,正好与林梦瑶眼神相接,立马了然林梦瑶是故意的。事实上,林梦瑶也并没有要隐藏的意思,她就是要让夏玉娘知道自己的故意,就是要激怒夏玉娘,揭开她伪善的面具。 只是,夏玉娘终究只是将谩骂之词在口中转了几圈又咽下去,伸手扶着林梦瑶,关切地问:“哎呀,瑶儿,你这是怎么了?” 哼,这伪善的面具揭不开么? 没关系,那就多来两次意外好了! 林梦瑶身子一压,将夏玉娘的手搁在木椅把手上,这把手是雕花的,坑洼不平,猛地往上一搁,颇疼! “想来是母亲操办赏菊会太过操劳,将梦瑶不能久站的毛病给忘了。” 一句话,算是控诉了! 立马,那些个妇人面上有了嗤笑之意。虚伪,这是各个当家主母必备神器,只可惜,这神器用得好才好,用不好么,就会像夏玉娘这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得了众妇人的嘲笑之色,夏玉娘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忍着痛,夏玉娘俯下身子:“你真当我没法子制你么?你最好给我规矩点,否则我说出惊天的丑事来,你和那病秧子都不得好死!” “病秧子”自是指阮青了! 惊天的丑事? 哼,她还真不怕! 林梦瑶身子又是一压,夏玉娘只感觉手上的骨头都快断了,身子一颤后,强忍着疼痛,屈指,便在林梦瑶腰际一掐。 “哎呀,母亲,您手上可是有何异物,竟掐的梦瑶腰间好生疼痛!” 若是死物,怎会“掐”? 林梦瑶的话语立马让众人明白,这夏玉娘使了阴招子。 如此,夏玉娘面上真的挂不住了。可,众目睽睽之下,夏玉娘可爱惜自己的脸面了,忍了又忍,她终是拿出主母的气度,唤了丫鬟过来:“竟看不见瑶小姐身子不适?还不快来搀扶一把?” 丫鬟们得令,立马上前,将双腿还在“发软”的林梦瑶扶着坐了下来。 一场闹剧平息后,众夫人开始拿林梦瑶的病说事儿了。 “哎呦,好歹是林府的小姐,怎就有这毛病?可有找大夫看过了?” “就是,该当找个大夫看看才是!要不然将来可找不到好人家……” “李夫人莫不是忘了?这瑶小姐是有了人家的了!” “噢,对对对,是桐庐顾家,可这顾家知晓瑶小姐的病么?” “哎呀,这瑶小姐的病莫不是遗传的吧?那林夫人三位嫡出的小姐公子……”(未完待续) (236)锣鼓一敲戏登场 “哎呀,这瑶小姐的病莫不是遗传的吧?那林夫人三位嫡出的小姐公子……” 众夫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皆少不了调侃之意。夏玉娘应了这个应不了那个,被林梦瑶这子虚乌有的病折腾得焦头烂额! 这等热闹,林梦瑶岂能置身事外? 看着众人喋喋不休,林梦瑶连忙解释道:“众位夫人,我这病并不是遗传的!” 掷地有声,算是给夏玉娘解了围。毕竟,俗语中的“长舌妇”是有道理的,这么些夫人若是一道出去嚼舌根子,说她的三个儿女有暗疾,那她夏玉娘还要活么? 夏玉娘才松了口气,林梦瑶又道了:“这并是前段时间瘟疫时候,操劳所致。唉……单我一人,又要照顾患病的青姨娘和夫君,又要自谋钱财为他们诊治,自是难得有个好身子的……” 外面早有林府在顾北辰患瘟疫时落井下石的传闻,眼下林梦瑶这一段话出口,众人看向夏玉娘的眼神便更复杂了。青姨娘患瘟疫是死是活,她们这些做主母嫡妇的压根儿不关心,可是她们在意顾北辰的待遇。要知道,顾北辰可是圣朝第一皇商的嫡子、独子啊! 林家在那时候落井下石了! 啧啧啧,还真是做得出来! 只是,鄙夷之时,众人又疑惑了:眼下,顾北辰似乎与林府的嫡出小姐林梦萍不清不楚了!落井下石之仇不报,竟然还和小姨子搞到一块了——上好的谈资啊,绝对够得上她们说上半年的! 看着众人的兴奋、鄙夷与戏谑,夏玉娘掐死林梦瑶的心思都有了。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极力撇清干系。然后为赶顾北辰出府的事情解释。只是,在众人的戏谑的目光下,一切解释都变得苍白无力了。 夏玉娘第一次感到有些手足无措,可更多的是心寒。这么多年来,她努力经营,周旋于各个显贵妇人之间,总以为真的得了她们的亲近。可今日看来。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压根就是白费,现在的自己在她们眼里依旧如小丑般! 谁说不是呢! 虽说在娘家是个嫡出的,可夏玉娘的母亲不过是填房的。自是不能与一般嫡女嫡妇相比。这些年来众人不排挤她,无非是因为林府的家业和姜文宇的缘故。 夏玉娘深感世态炎凉,继而便将所有的怨恨转移到林梦瑶身上了:若不是这个贱女,今日她本可做了众妇人的中心主角——不管那些妇人真心还是假意。她夏玉娘都乐于这么想的——眼下,却是幻想破灭。 恨得咬牙切齿。夏玉娘只恨当年怎么没有再加把劲儿,将林梦瑶往湖中心推些! 屋内众夫人谈笑风生,眼神不断扫过夏玉娘和林梦瑶。夏玉娘坐如针毡,林梦瑶却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 众人正别有用意的说笑着。后门的帘子掀开,一个小丫鬟跑进来:“夫人,凌少夫人来访。此间在园子里赏菊呢——” 凌少夫人,自是指赵映蓉了! 众人面面相觑。诰命夫人竟然也来了?!顿时,众人看夏玉娘的眼神就不一样了,除了疑惑,还有藏不住的羡慕。 这当朝新贵的宠妻竟然来了林府! 得了众人的惊羡,夏玉娘立马觉得心情舒畅了,鄙视地斜看了林梦瑶一眼,而后起了身,腰板儿都比往日直了几分,对那通报的小丫鬟说:“既是来了,如何不请表夫人进来?” 表夫人? 众人又是震惊了,虽说加了一个“表”字,可其中的意味可就不一样了。赵映蓉来访,不仅仅是因为受邀,还因为有亲戚关系! 夏玉娘,众夫人不一定看得起;可因着赵映蓉的关系,众人不得不伪装出一份亲昵来。 “哎呀,我竟还不知道林府与凌府是亲戚呢!” “哎呀,林夫人口风可真紧,怎不早说?我们也好趁着林夫人的树荫与凌家亲近亲近……” “咯咯咯,就是,玉娘姐姐可真是把我们当外人了!” 众人的谄媚如流水般,溜须拍马也是毫不含糊,夏玉娘身在其中,受用不已。事实上,按照夏玉娘的性子,她早就该将与凌府的那点关系拿出来炫耀了,只可惜,在此之前,凌府并不待见她——今日,赵映蓉能应邀过来,她委实也吃惊不小。 “我自是把你们当做姐妹看的,只我这表侄媳妇往年受了伤,总不喜太操劳的。”一贯在这些贵妇中间受气,此刻听得众人的巴结,夏玉娘那叫一个得意啊,立马神清气爽起来。傲气着,她领着众人从后门出去,往园子里走:“不过,今儿个我倒是可以为各位夫人引荐引荐……” “那就托林夫人的福了——” 众人齐声笑应着,急急寻了与夏玉娘贴近的位置挤着,丑态毕露…… 看着众人随着不可一世的夏玉娘往园子里去了,林梦瑶心中鄙夷,与坐在一角未动的花恋蝶相视一笑,而后起了身。 “花姨娘,咱们也一道去看看?” 那花恋蝶慵懒地倚着身子,却不是回应林梦瑶的话,反是疑惑道:“瑶小姐,刚刚那般小打小闹的,可不像您的城府……莫不是别有打算?” 刚刚的行为,的确不像聪明人干的事情。众目睽睽之下,以一个庶女身份与嫡母这般对着干,即便夏玉娘有不是,林梦瑶也是讨不得好的。只可惜,林梦瑶并不想讨得什么好,她就是要将自己与夏玉娘的关系闹僵,越僵越好! 至于“别有打算”,那自是必然的——好比大户人家用餐,刚刚那只是饭前甜点而已。 看着花恋蝶探究的目光,林梦瑶端起茶杯,轻嘬一口:“梦瑶的打算么,花姨娘看着就是了……今儿个的戏,绝对会让花姨娘此生难忘……” “难不难忘我并不在意,你懂的,我只在意那个人的命!”花恋蝶眼中的狠狞一闪而过,很快又带着苦涩,笑道:“走吧,瑶小姐,你该到园子里去看看,我么,也该有我的事情要做……” 二人起身,正准备从后门出去,外面院子里却才来一阵骚动,甚是热闹。(未完待续) (237)众星拱月林家侄 此刻,院子里的确热闹起来了——久未露面的林纾出现了,他吊着受伤的左臂与众人寒暄起来。 “哎呀,林兄这手臂……” “这是怎么伤着的?我等竟然不知?” “伤成这样,林兄还为我等置办赏菊会,真是可敬可佩啊!”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皆对林纾的伤势表现出了极度的关注。那林纾却是笑意满满,对这众人拱手笑道:“不碍事,不碍事……只是小女梦瑶受灾,我帮着挡了灾而已……为父者,理应如此……” “竟是为了府上庶出的小姐?!” “哎呀,林兄的爱女之情真是让我等佩服!” 一阵赞叹,林纾拱手自称“惭愧”。可事实上,在听着众人赞他“慈父”,他心里算是乐开了花:真不枉这番苦肉计啊,一来让林梦瑶感念父恩参加赏菊会;二来,更趁着赏菊会将自己慈父的美名盛传。 林纾洋洋得意之际,却也不忘将身后二人做了引荐。这二人,自有一个是因施药为众人所知的顾北辰,而另一个胜潘安的男子,则是在富阳城内声名赫赫的凌振傲。 凌振傲便是赵映蓉的丈夫,姚子文的得意门生,及第三年便位居三品的青年才俊。说才俊,丝毫不夸张,当年殿试,他可是凭借荡气回肠的文笔一举击败数十名士子,得到了圣上的亲口嘉许。 凌振傲前来,这是出乎众人之料的,众人哪还坐得住?!凌振傲,可是当下炙手可热的宰相最器重的人! “哎呀,凌大人……在下竟不是您何时回了富阳。罪过罪过……” “凌大人一贯的人中龙凤,我等念念不忘那年的风采啊——” “凌大人,许久不见了,在下想念得紧啊——” 趋之若鹜,一帮往日里道貌岸然的老爷少爷们,竟丝毫不掩谄媚之色,恨不得将世间溜须拍马之言尽数说了才好。 一声声“凌大人”引起了林梦瑶的注意。屋里的林梦瑶悄步往门边靠了靠。透过门缝往外看去。目光所及,正是凌振傲。 果然是他! 心中一紧,林梦瑶的激动是无法言语的。这世间怕是再无第二个人能有她这般的体验了:借尸还魂。出现在一个陌生地方半年有余,所接触之人皆是不曾相识。眼下终于见了前世所熟悉的人,而且是前世的父亲姚子文亲近之人,她如何还能镇定? 她的父亲如何了? 她的母亲可还好? …… 鼻间一酸。林梦瑶几乎要迈出步去,可理智告诉她——此刻。她没有资格往那男宾席去!此刻,她的身份更加不允——一个破落林府的庶出小姐,谁会相信是相府的千金,还是借尸还魂的呢? “瑶小姐。瑶小姐……”花恋蝶发现了林梦瑶的异常,蹑手蹑脚跟了过来:“您这是在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恍然回神,林梦瑶极力让自己的面色正常些。可眸子里的湿润还是落入了花恋蝶眼中。 那花恋蝶也不多言,只往院里众人看了又看。目光最终落在了坐在众人之中的顾北辰身上。虽说众人围着凌振傲,可至于众人间的顾北辰还是尤为醒目——难怪沾了桃花债了! 花恋蝶勾唇一笑,宽慰林梦瑶道:“瑶小姐,我花姨娘早说过,旁的本事没有,可看男人还是有一套的。放心吧,这顾府姑爷的心啊,可不在旁人身上……” 花恋蝶领会有差,林梦瑶倒也乐得如此,转身拉着她便往后门走去。相携而走,行至半路,林梦瑶情不自禁又是回头,却正好看到凌振傲也往屋里看来,那目光颇有一番深意。 心中一惊,莫不是发现自己了? 有疑,却很快自嘲:且不说隔着门凌振傲是不是看到了自己,也不说自己披着林家小姐的皮囊,就当凌振傲能透门看物,就当自己还是原来的模样,不过数面之缘,他该是认不得自己的! 林梦瑶如是想着,心中也安定了不少。可与之相反的,那院子里正被众星拱月的凌振傲,心中却是不淡定的。 敷衍着众人的吹捧,凌振傲不时将目光瞥向屋里,刚刚,他的确感觉到了一束目光凝结在自己身上,而那目光中不是凌厉,竟似乎有些哀戚与期盼。 “凌贤侄,凌贤侄——” 发现了凌振傲的心不在焉,林纾轻唤了两声,终是将他的神智拉了回来:“小侄昨日晚间回了富阳,听闻贱内说起舅舅府上的赏菊会颇盛过往年,便前来叨扰,还望舅舅勿要怪罪侄儿的不请自来才好!” 凌振傲起身拱手作揖,众人惊诧万分。他们的心思与他们的夫人如出一辙了——这林家何时与凌府有如此深交了?! 看着众人的惊诧与艳羡,林纾笑面如菊花,连声应承着:“贤侄啊,你能百忙之中来我林府,我林某人倍感蓬荜生辉啊!” “舅舅言重了,你我两家本就是姻亲,前几年虽是来往淡了些,可终是连着心的,小侄这次恰巧得空,岂有不来拜访之理?”凌振傲笑如春风,原本俊朗的相貌加上这般亲和,更是让林纾满心幻想了。 啧啧啧,这凌振傲啊,真是林府佳婿的上上人选啊!倘若将林梦芷嫁与凌振傲,那必能成全一桩美事。 看着凌振傲,林纾忍不住意*淫起来:只要凌振傲有心,他就义不容辞的先将林梦芷嫁过去在侧室——当然,侧室绝不会是他的终极目标,他确信,只要林梦芷能进门,那就能坐上嫡妻的位置! 到时候,官场显贵——凌府啊! 意淫着,林纾笑得眼睛都笑细了。只是,想象是美好的,先是总是残酷的。猛然想到林梦芷此刻的模样,林纾心中又气又恼——该死的向千寻啊,竟然断了他女儿的大好前程! 可是,心中恼恨,却也只能隐而不发,他一直深知“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的道理,此刻他就是那只蚍蜉,而向千寻就是大树! ——只是,今日这般热闹,倒似乎没有见到向千寻的踪影啊! 如是想着,林纾开始举目在人群中寻找,果然未见他的身影。 那活菩萨没来,真是谢天谢地!(未完待续) (238)意料之中闹剧现 林纾一阵暗喜,目光冷不丁落在了坐在一旁的顾北辰身上。秋日艳阳透过轻纱幔帐斑驳下来,映着俊美的顾北辰身上,荡开一层层光晕。若不是凌振傲突然造访,顾北辰当是今日的主角。可事实上,无众人簇拥的顾北辰,也并不比凌振傲逊色:且不说不相伯仲的相貌,也不说其身家财势,单说他身上气质,便比那凌振傲胜过几分。 沉浮官场三年,凌振傲多少沾染了些官场之气;可顾北辰不同,他身上有的,是世俗之人难有的淡然之资:宠辱不惊! 看到顾北辰,林纾不免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林梦萍。其实,顾北辰倒也是个好归宿,只是——林梦萍,那是栖梧的凤凰——是要让林府起死回生的凤凰! 两个女儿在林纾心中皆是占有重要地位,那唯一的儿子岂能不如? 如此场合,除了富阳城的达官显贵,更是有名噪一时的凌振傲,林纾如何能让林安康错过了?此番,这个院子外面,衣冠楚楚的林安康正等着他的召唤呢! “我爹喊我了没有?” 之前林纾带着凌振傲和顾北辰进院子之前可是跟他说过,不会让他久等的,可眼下,林安康在院子外面已经站了半个时辰了。虽是下午,可秋老虎啊,这太阳不屈不挠地如夏日般猛烈——难怪老头子将赏菊会定在傍晚时分! 去院子里探看的小厮连忙劝说:“少爷,您再等等吧……” “……我都快给热死了,还要再等?真是的,再不让我进去,小爷我就不候着了……” “少爷稍安勿躁。想来里面是有要事商谈呢……” “有鸟事谈!奶奶滴——” 林安康心中的憋闷越来越甚,该死的,院子里有轻纱幔帐罩着,院子外面可没有啊。养尊处优惯了的他,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苦”! 心烦意乱,于是看什么都不爽。林安康抬手便往小厮脑门上一敲:“该死的,还不去给小爷帮张椅子来……” 跟在林安康后面。被迁怒是家常便饭。故而小厮心里虽有委屈,却还是习以为常地忍耐着,然后一溜烟儿去搬椅子去了。 “少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打探消息的小厮连连安慰,而后提醒道:“这院里院外本就一墙之隔,隔不了音的……少爷还是静等的好……” 这是在暗示林安康。他的言语会传进院子里去! 可,林安康并不是个有脑子的。丝毫没领会他的意思,继续咋呼道:“还让我静等?我他么的要等到什么时候……妈的,这么热的天,跟花姑娘戏个水该多好……” 话音未落。林安康便觉头顶一片沁凉,然后便是周身一个机灵,一桶凉水竟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哈哈哈。花姑娘是没有滴,可凉水管够。客官,再来一桶……” 如此嚣张的笑声,听进耳里,林安康浑身一个激灵,不是凉到了,是被吓到了。又一阵凉水从头浇到脚,林安康连个屁都没敢放一个。 当然不敢了! 这声音分明是向千寻的! 当初在庆园,被向千寻狠揍了一顿,虽产生惧意,可还不至于这般害怕。眼下这般畏惧,全然是因为又看到了林梦芷的下场。当初中了怪毒,浑身奇痒难忍就算了,就在前不久,那林梦芷可是被折腾得不轻。一个堂堂林府嫡小姐,被人划开了脖颈,剃光了头发,猛揍一顿不说,还生生让林府折了五千两银子! 这向千寻,简直是个疯了的刺儿头啊! 敬而远之——这是林氏夫妇对林安康的千叮咛万嘱咐,林安康当时虽嘴上不屑,可心里是时时刻刻记着呢!故而,眼下虽然被浇了个透心凉,可他愠怒不敢,只想着赶紧逃。 有了想法,就要付诸于行动! 拖着湿答答的身子,林安康说逃就逃,可才迈开几步,就被人拎住了领口:“这是往哪儿去呢?林老爷,也就是你老子,可是特意嘱咐你在这里候着的,不辞而别,可是不孝……” 向千寻说得冠冕堂皇,也不待林安康回过神来,竟单手将他拎离了地面,转身往院里去了。 若是这般进去,那不是送到众人面前丢脸么? 林安康虽说不济,却是个要面子的。眼看着就要进院子里了,挣扎着要从向千寻手中逃脱。这才晃了两下,向千寻竟毫无预兆的一松手,将他摔在了地上。湿漉漉的他沾了地,因为惯性竟然还往前滚了两滚,顿时,楚楚衣冠看不出布色了,那白净的脸上也是只剩下两只又恨又惧的眼睛在提溜。 “哈哈哈,林公子的癖好还真是别树一帜,向某人正是自叹不如,自叹不如啊!”看着林安康憋屈的模样,向千寻笑得那叫一个爽气。 之前就有小厮说过,院里院外不过是一墙之隔,不隔音。故而,向千寻嚣张的笑声,还无阻碍的传进了院内,或许,向千寻压根儿就想着惊动里面的人呢! 其实,在院内的林纾早闻得外面的动静了,起初他还以为是林安康等得不耐烦了——事实上,林安康的确不耐烦了——故而,故作不知。可眼下,这向千寻的嚣张笑声实在太过熟悉与刺耳了,林纾浑身汗毛一竖,暗叫不妙。 吩咐身旁家丁出院子看了看,得到回禀时,他的脸都绿了:林安康在庆园被揍得下不来床,林梦芷被一杯酒弄得险些毁容,前几日又将林梦芷的头发剃了——向千寻这是与他们林家前世有仇么?怎么尽找林家人的麻烦? 向众老爷少爷告了罪,林纾急忙往院外走去,入眼自是泥猴一般的林安康。 此时的林安康被向千寻欺得起了性子,正挥着拳头与向千寻打斗呢!额,更准确地说,那不是打斗,是戏耍。向千寻将林安康当做猴子耍了! 勾脚,挥拳,击腹,打脸,每每林安康挥出拳去,都会结结实实挨上一顿揍。 林纾那叫一个心疼啊,可隔墙有耳,又不能呵斥。紧步上前,连喊几声“向公子”,几欲帮林安康求饶。可这林安康急红了眼,毫无章法的拳头到处乱挥,如此凑巧,正好揍在了林纾的眼睛上……(未完待续) ps:林家行接近尾声了,亲们,拭目以待啊! (239)落井下石话藏针 “哎呀——”冷不丁受了儿子一拳,吊着胳膊的林纾“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手臂着地,林纾只觉得养了十来日的骨头又要断裂开来一般,阵阵剧痛入心,终于忍不住“嗷”的一声,震怒地呵斥道:“逆子,你个逆子——” 众人本就因为林纾的匆匆离去而起疑,眼下闻得林纾的怒喊,更是一窝蜂地循声而来了。众人入眼,皆看到林纾跌坐在满是泥水的地上,龇牙咧嘴着,左眼还微微红肿了起来。此外,一个翩翩佳公子满面忧色地几欲去扶,另一个满身泥泞看不出相貌的男子气势汹汹直喘气。 如此场景,还需要思考么? 摆明着是有人来林府闹事了! 还揍了原本就受伤的林家老爷林纾! 众目睽睽之下,那泥猴一般的林安康也慌了。慌不择路的他,竟然想着当即找向千寻报仇,于是趁着向千寻搀扶林纾之际,挥着拳头就冲了过去。 “来人,快将这贼人拿下!” 开口的却是刚刚进了林府的姜文宇,由小厮领进门,才转角,便看到泥猴一般的男子对着向千寻挥拳,岂有此理啊!两随从得令,一个跃身就揽到了林安康前面,铁锤一般的两个拳头分别对着林安康的肚子挥了出去。 “不——” 林纾的话还卡在喉咙口,那林安康已经应声倒地,除了哭爹喊娘的叫疼,什么也顾不上了。 如此相似的场景啊,一如当初林梦芷因为向千寻遭罪一般! 不知是因为手臂剧痛,还是因为想到了林梦芷的遭遇,林纾只觉得背脊冒汗。情不自禁地看向了向千寻:莫不是又要做出何事来吧?! 却听向千寻开口了:“莫打莫打,这是林府的少爷!” 林府的少爷? 揍了林府的老爷! 这要是传出去,那林家还真是颜面碎成一地,沾都沾不起来了! 林纾那叫一个无地自容啊,此刻他能说什么呢?愣怔之际,他连起身都忘记了。 “岳父,快快起来!”就在众人谐谑之际。顾北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扶起林纾,低声宽慰道:“莫要担心,小婿有法子——” 雪中送炭啊! 林纾几乎感激涕霖了。 只见顾北辰往林安康走去。握过林安康的手腕,一阵蹙眉,朗声道:“唉,竟是暗疾复发了……来人。还不快快将你家少爷待下去歇息……” 暗疾? 这也叫有法子? 林纾嘴角抽搐了,他不知道顾北辰是故意的。还是为了结好于他所使的蠢招子——可是,顾北辰是那么蠢的人么? 林纾简直要捶胸顿足了,他今日这赏菊会,可是为了林梦芷和林安康的人生大事啊!林梦芷因着向千寻出席不了也就算了。眼下顾北辰还给林安康搞个暗疾! 暗疾啊,既然有暗疾在身,莫说在座的各位。就是富阳周边的人家想嫁女儿,都是要再三斟酌一番的啊! 林纾的愁苦是摆在脸上的。可顾北辰俨然视若无睹,脚下踱步,不动神色的往向千寻处靠近,低语:“莫要太过分,今日,你只管看戏便可。” 顾北辰如此说,倒是让向千寻侧目了,瞬间明白林梦瑶她们今日必有行动,可却也没有置身事外的打算:她们行动她们的,他么,也自有打算! 因为场面混乱,故而顾北辰和向千寻的动作,并无多少人注意到。可,不这并不代表无人入目,至少那凌振傲是将一切收入眼底的。 事实上,出身大家、沉浮官场三年的凌振傲根本不屑于费心看这小打小闹,可当他看到站到一旁的向千寻时,顿时来了兴趣。 许是凌振傲的目光太过凌厉,顾北辰和向千寻齐齐回过头去,与其目光相触。 顾北辰是淡淡一笑,便退到林纾身边去了——顾北辰与凌振傲是相识的,甚至相熟,只此刻,他们故作不识罢了! 而同样故作不识的,还有向千寻与凌振傲。只见凌振傲遥遥拱手作揖,那向千寻却是故意做出一脸茫然的左顾右盼,不予理睬…… 凌振傲哑然失笑,原本还有所怀疑的,眼下看了向千寻的神色动作,他便肯定了——果然是他没错。只是,他如何也来了这里?难道说,相爷的揣测是对的?那么,那个人会是谁呢? 衣衫湿了,旧伤触及,眼睛又淤青了一块,作为东道主的林纾却不得不笑脸迎客。与众人告罪一番,林纾请姜文宇和顾北辰帮着招待宾客,而后狠瞪了向千寻一眼往寝室去了。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向千寻挑挑眉,笑嘻嘻回应了林纾,而后如无事人坐了下来,二郎腿晃悠得那叫一个欢快,点心那叫吃得一个利索。 “凌大人,今日真是多有怠慢了!”姜文宇接替了林纾待客,第一个就跑到凌振傲身边谄媚去了。一个从四品,一个正三品,可不止大了一级。姜文宇自是要好好巴结一番的:“来来来,凌大人,咱们继续喝茶!” 伸手一引,便要将凌振傲往院子里请,可是凌振傲却似乎没有了回院子的意思。折扇一展,凌振傲朗声道:“今日本是赏菊而来,如何能坐在这里,错付了菊花胜景?姜大人,咱们一道赏菊去,可好?” 凌振傲都提议了,姜文宇自是前面带路,而众人更是一一应和,紧随着姜文宇和凌振傲往后花园去了。 众男宾浩浩荡荡往后花园去时,后花园里也甚是热闹,一群女宾嬉笑谈论,皆是围着赵映蓉大献殷勤。 “凌少夫人可真是有福气的,可一直是我富阳城内小姐夫人艳羡的对象呢!” “可不是!凌少夫人一举得男,更得凌大人欢心,自是有福气的!” “凌少夫人啊,您可不知啊,我那宝贝女儿一直将您标为榜样呢!说您是富阳城内一等一的贤妻,生儿育女不说,更是将府里管得井井有条……” “是啊是啊,凌大人正是因为有了您这样的妻子,才能无后顾之忧,驰骋官场呢!” 那一众夫人,争先恐后,想着法子溜须拍马,全然没有看到赵映蓉面上已经升起丝丝疲倦与不耐。 林梦瑶遥遥站着,看着一贯高傲得不可一世的贵妇们丑态毕露,嗤笑不已。独自迈开步去,林梦瑶徜徉在菊花丛中,这一片怒放的菊花几乎将园子布满,或如白雪,或如朱唇,甚是爽心悦目。可徜徉几步,举目远望,却眸子一凝……(未完待续) (240)病若西施千金娇 林梦瑶眸子一凝,花丛尽头出现的男子赫然是王钰州! 依照原主的记忆,因为当年林府的失信与负义,这王钰州跟林家甚为不睦,可今日,怎也过来了?是林家发了帖子么? 心中起疑,愣怔之际,王钰州也发现了她。 王钰州遥遥一笑之后,往她这边走来。只还未走出几步,便有一女子小跑着追了他过来,毫无顾忌的,那女子娇羞地拉着他的袖子,笑颜如花。而王钰州呢,虽也笑对着那女子,却总是时不时瞥向林梦瑶。 许是王钰州看向林梦瑶的动作太过频繁,那女子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林梦瑶,只脸上的笑意早化成了不屑与挑衅! 显然,那女子将林梦瑶当成了她的——情敌! 哑然失笑,这女子不就是万宝仪么? 当初她可是陪着王钰州去诊治过万宝仪所谓的“暑气”的! 想到那日万宝仪对王钰州大献殷勤,甚至投怀送抱,林梦瑶轻叹一声——又是一段孽缘!自是孽缘——林梦瑶如何不知王钰州对她心思未了? 轻叹一声,林梦瑶转身便往众人积聚的亭子走去,只才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一阵娇蛮之声:“喂,给我站住……” 这声音自是万宝仪的! 林梦瑶不予理会,佯作不闻继续前行,只不远处亭子里众夫人被这声娇斥吸引了目光,皆向她们看来。 “你莫不是聋子么?”万宝仪追进了亭子,气势凌人道:“没听到我让你站住么?” 那日陪着王钰州出诊时,林梦瑶就见识了万宝仪的骄横,故而也不与她计较。只面带笑意地与众夫人见了礼,坐定后,才笑问道:“这位小姐,您是在跟我说话么?” “原来你不是聋子啊!”万宝仪白眼一翻,不屑地上下打量着林梦瑶:“本小姐自是跟你说话的!” 万宝仪是被骄纵惯了的,往日里在万府总是呼风唤雨,好不威风。今日来了林府。本也是想着收敛的。只是王钰州看向林梦瑶的眼里的神情刺激了她的神经——王钰州可是她万宝仪要的男人! 一根筋的她全然不顾众目睽睽,存了心思要来找林梦瑶的麻烦了:“既然不是聋子,为何不听本小姐吩咐?!” 这番话说得何其威风。即便林梦瑶因身份不为人喜,众夫人小姐还是侧目看向了万宝仪。这万家是怎么教女儿的?!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在自家府里蛮横也就罢了,此番竟跑到林府来耍威风!这林梦瑶再是卑贱庶出。可总是林家的血脉,总是多少代表了林家的面子…… 想到林府的面子。众人不约而同看向了夏玉娘。 夏玉娘却是视若无睹,此刻她可顾不得什么林家的面子,她恨不得万宝仪动手教训林梦瑶呢! 只是,可惜了。夏玉娘的期盼没能实现,一直因众人谄媚而倍感困扰的赵映蓉开了口:“万小姐好大的威风啊,竟跑到林府来呼风唤雨了……” 说着话。赵映蓉向林梦瑶颔首一笑,眼中满是亲近。林梦瑶受宠若惊。众人侧目惊诧,唯有万宝仪不甘了! 一贯被护拥惯了的万宝仪哪里受得了一点点谴责,立马横眉直指赵映蓉道:“多管闲事,你是哪家的?我让我爹爹断了你们家财路!” 万家乃是富阳首富,几乎垄断了富阳的各行各业,若是一般人听到万宝仪这般话,即便不立马腆着脸道歉,也得吓得心惊肉跳,事后寻机会弥补。可是,今日这里坐着的是赵映蓉,天子亲封的三品诰命夫人,凌府炙手可热的媳妇! 这赵映蓉也不说话,只冷笑着看了眼万宝仪,然后端了茶盏,轻嘬一口,斜眼看看众夫人小姐。众夫人小姐都是大宅子里混久了的,眼力见识那是一流的,立马连成一气,开始声讨万宝仪了。 “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怎的这般不知礼数!” “好歹万老爷是场面上过的人,也算是八面玲珑,怎就生了这么个不知好歹的……” “可不是不知好歹么……堂堂凌少夫人也敢这般冲撞……” 你一言我一语,那万宝仪被声讨得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见此情景,林梦瑶侧目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赵映蓉会帮她解围——当然,如果没有赵映蓉的解围,她自己也是可以应付的。可是,得了她的解围,情势终究是不一样了。万宝仪吃了瘪不算,她在众人眼中的地位也不一样了。 事实上,正如林梦瑶所想,众人在声讨万宝仪的时候,皆是满心思忖着:不过是个庶出的丫头,怎么就受了诰命夫人凌氏的青睐呢?! 这女人嘴里的话,简直就像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没完没了的。看着一帮女人的嘴一开一合,万宝仪甚是焦急,最后竟然面色发白,额头渗汗,身子更是摇摇晃晃起来。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啊?”一个嘴皮子最利索的夫人喊道,因为,万宝仪竟然直接往她身上倒了下去。 众人见万宝仪突然倒了下来,立马傻眼了。这万家小姐虽是金窝银窝养着的,可也不能这般娇贵吧,怎就经不住三言两语倒了呢?况且,她们句句在理,可没说什么有辱身份的话来啊!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皆是将目光转向了赵映蓉,可是夏玉娘一声咳嗽后,又不约而同随着她将目光转向林梦瑶——若是万宝仪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林梦瑶是必须要做挡箭牌的! 万宝仪突然倒了,林梦瑶也是吓了一跳。凑上前去,看得万宝仪捂着胸口直喘气,愕然了:这万宝仪莫不是犯有心痛病? 如也是心痛病,那可是会出人命的!前世在孟府里,孟南君的小妾海棠便犯有心痛病,最后甚至因此病早夭了。 连忙推开众人上前,林梦瑶凑于万宝仪胸口一听,而后将万宝仪扶着半坐起来,掐着万宝仪的人中,大喊道:“快咳嗽两声,快……” 万宝仪此刻昏昏沉沉,只觉得胸口跳得越来越慢,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让她咳嗽,连忙干咳了几声。 “歇两息……再咳……”(未完待续) (241)量力而行庶压嫡 林梦瑶一声急似一声的喊着,万宝仪半昏半醒的咳着,不肖几时,竟然逐渐转醒过来。众人一阵称奇,看林梦瑶的目光也变了不少:这庶出的丫头怎会知晓这么多?! 林梦瑶也不顾众人的目光,扶着万宝仪便要站起来,可试了两下都不得起身,终还是赵映蓉示意了贴身丫鬟帮忙,这才将万宝仪扶坐到椅子上。 “瑶小姐真是奇女子,竟有这等救人的本事!” 赵映蓉不掩欣赏之色,于是众夫人也一一随着她对林梦瑶夸赞起来。顿时,夏玉娘就坐不住了,自己的女儿还没出场,这庶出丫头就出了这般风头,岂能容忍! 一阵蹙眉,抬眸间却发现王钰州走了过来:此人怎会出现在林府,她可不记得给他发过请帖。不过,来得倒也真是巧的很! 再说那王钰州,刚刚被万宝仪支开去取东西,不想折回来时竟看到万宝仪面色不好的倚在椅子上,立马想到了可能是她病发了——万宝仪的心痛病是个秘密,除了万府的老爷夫人,便只有王钰州知晓。 也正因为这心痛病的缘故,万家人对万宝仪处处呵护纵容,对她的荒诞行径睁只眼闭只眼,甚至对她与戏子、纨绔少爷眉来眼去也是诸多包容。 王钰州急急上前,来不及与众夫人小姐见礼,把了万宝仪的脉象,心中一奇,掏了一粒药喂万宝仪吃下后,这才与众夫人小姐一一见礼,询问道:“刚刚万小姐生死一线,不只是哪位出手相助,我当回禀了万老爷。重礼相谢!” “还还用问么?自然是我家瑶儿了!”夏玉娘抢在一干人前开了口,眼中却是不怀好意:“这法子倒也简单奇巧,我们家瑶儿只是隔几个呼吸便让万小姐咳两声,竟然真的就好了……哎呀,这法子定是得益于王大夫了……想当初,王大夫和我家瑶儿可是青梅……” 话未说完,夏玉娘做出一副失言之后的惊诧模样。连忙改了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瑶儿何曾是为了万家的重礼相谢,王大夫言重了!” 虽是改口,可夏玉娘的口神皆入众人之眼。那未完的话,更是让众人玩味起来:“青梅”之后可不是该接“竹马”二字么,难不成林梦瑶与王钰州曾经有过私情? 有此想法的可不止一个两个,连赵映蓉都侧目了。 夏玉娘的别有用意。王钰州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他却也不着急去撇清。一来是因为私心,二来,却是因为林梦瑶竟然知晓救治心痛病的极效法子——这样的法子他还是前番进京华才看到过一次,那是京华的异士江锦呈救治孟府小妾所用的。 林梦瑶如何能会? 不自主。王钰州向林梦瑶头去探究一瞥,曾经认为荒诞的猜疑再次浮上心头:眼前这个,真的是我的梦瑶妹妹么? 王钰州心中所想。林梦瑶自是不知。众人揣度的目光,夏玉娘眼中的得意。她却是收入眼底的,她也不对夏玉娘的话做辩解,只淡笑着看着她:我倒要看你嚣张到几时,只怕入了夜,就是你哭天喊地的时候了! 夏玉娘的一番话说出之后,众人自是猜疑,只林梦瑶的面色太过镇定,又一时不辩这话中的真伪。一众人都是各家各户院子里斗过的,怎能不知嫡母与庶女之间的猫腻? 故而,心中的疑惑渐渐按捺在了心里。 夏玉娘见她吹的这阵风没能起浪,心中顿时不平衡了,刚想再开口,赵映蓉却发了话:“舅母,这万小姐怎么的也是客人,今日在林府身子不适,林府是否该尽了地主之谊,或是护送了万小姐回去,亦或是寻个院子,让万小姐好生修养着?” 如此,夏玉娘才想起那面色苍白的万宝仪来,断感自己所为所行有**份气度,立马堆砌上慈爱,上前握着万宝仪的手,问道:“万小姐,你身子不适,可要通知了贵府的人……” “林夫人,我今日是来赏菊的!”万宝仪的精神气儿并不太好,可却无回去之意:“眼下只需寻个干净雅致的屋子让我歇息片刻便好——” 果然是娇生惯养的,向主人家寻屋子歇息还有这般要求! 众人失笑,林梦瑶的目光却是落在万宝仪的手上,白皙娇嫩的手竟然趁人不注意揪住了王钰州的衣袖一角,甚是依赖。而王钰州,虽也稍加掩饰,可偶尔瞥向万宝仪的目光却似乎带了情。 这两人? 林梦瑶心中犯疑了。她是知道万宝仪对王钰州有心的,可是王钰州前几日不是才要将祖传玉簪给自己么? 林梦瑶如此疑惑,不是因为嫉妒,而是觉得事有蹊跷,王钰州对万宝仪的态度有些蹊跷——王钰州就真的这么快移情于万宝仪了?! 既然用了情,如何三两天就能移得了情! 王钰州自不可能在几日之内便移情于万宝仪,但是对于万宝仪的情深,他却也没有像以往一般拒绝,至于其中缘由,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万宝仪的态度自然让夏玉娘不悦,可夏玉娘依旧将面上功夫做得十足,笑意满满地唤了下人带万宝仪下去休息。而万宝仪呢,心安理得由下人抬了往院子里去休息,还不忘将王钰州也唤走了。 万宝仪离开后,亭子里又安静了下来。赵映蓉面无他色地静坐着,静拨着茶盏,显得甚无趣味。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准备对她展开下一轮的拍马攻势。只,一个夫人微微向前探了身子准备开口,看到赵映蓉眉间紧蹙、颇显不耐的林梦瑶说话了。 “母亲,都说今日请了众位夫人小姐过来赏菊的,总一味坐在亭子里,不觉甚是无趣么?” 庶出之女能出席这样的筵席,已经是天大的面子。此刻竟然还以区区一庶女的身份提出建议来,这就有些不识好歹了。众夫人小姐瞥了夏玉娘一眼,坐等着看好戏。 而夏玉娘,此刻心中早已郁结了一团怒火:今日,这林梦瑶是铁了心要拆自己的台了!不自量力,一个庶出的杂种竟也敢与我叫板! 夏玉娘干咳一声,袖摆一挥,准备端起嫡母的架子来……(未完待续) (242)无意争春偶得之 可,夏玉娘还未来得及端架子,赵映蓉笑盈盈开了口:“瑶小姐说得是呢,总坐在这亭子里,倒辜负了满园的美景!舅母,众位夫人小姐,咱们一道儿赏菊去可好?” “好好好——” “凌少夫人说的是呢!” “走走走,咱们跟着凌少夫人赏菊去!” 林梦瑶开口是不识好歹,赵映蓉说话便是一呼百应:这便是尊卑有别! 赵映蓉率先出了亭子,放眼向那满园的菊花看去,开口便是吟诗一首:“秋霜造就菊城花,不尽风流写晚霞;信手拈来无意句,天生韵味入千家。” “哎呀,凌少夫人真是好才情啊!” “就是,真不愧是状元夫人!” “凌少夫人的才情真是我等企之不及啊!” 又是一阵溜须拍马,赵映蓉的眉头都紧蹙了:当初真不该答应来凑这个热闹!颇有些后悔,可是想到凌振傲那温文尔雅的容颜,她又是会心一笑——此生,她与他,不就是要夫唱妇随的么! “众位谬赞了,这般拙作岂能称作才情!”赵映蓉一个转身,在面对众人时已经换上满面笑意:“听闻富阳的好女儿甚多,才德兼备者更是不少,今日我们倒不防附庸风雅一回,请各位小姐以菊为题,做上几首诗词来?” 赵映蓉提议,哪还有说不好的? 况且,若是在诰命夫人面前一展才华,得了她的赏识,那到京华寻个好人家便是在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有此想法,众夫人自是立马推着自己的女儿上前,希望在赵映蓉面前博个好印象。 至于夏玉娘。命人准备纸墨之际,自也少不得暗中吩咐丫鬟去请林梦萍出来。夏玉娘的三个儿女,到此刻一个都为出现,自也有人问的,只夏玉娘总是笑而不答:其中,林梦芷是不可能出来了;林安康的话也不可能混到女眷中来;唯有林梦萍,这林家的凤凰。总是要又别具一格的出场方式的。 很快。下人们就将笔墨准备好了,一干小姐自是寻了位置坐下。 “今儿个自是要劳了各位小姐的神,所以我准备了彩头以作嘉奖。”说着。赵映蓉便将头上的翡翠凤羽簪拔了下来:“今日的彩头,便是这翡翠凤羽簪!” 翡翠凤羽簪自然价值不菲,可是众人更加看重这背后的含义。得了头筹,还怕不得赵映蓉的青睐么?于是。一干小姐立马看着成片的菊花蹙眉沉思起来。 就在众人为这咏菊诗冥思苦想时,姜文宇和顾北辰因着凌振傲等人进了园子。 “这是个什么情况?”一进院子。众人就被眼前的架势唬住了,凌振傲向前与赵映蓉笑道:“这倒有些应试的意味了!” “夫君莫要调笑,奴家与众位夫人小姐一时兴起,便以菊为题。想着能否做出几首诗词来呢!”赵映蓉迎了过去,面上的笑意达了眼底:“哝,奴家可是拿了翡翠凤羽簪做彩头呢!” 赵映蓉话里颇有些娇嗔的意味。凌振傲却是朗声一笑,也不顾及众目睽睽。握了赵映蓉的手便往亭子走去:“一支簪子而已,改日我给你寻十支八支可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赵映蓉和凌振傲一番话让众人侧目,早听闻赵映蓉独受凌振傲宠爱,果然所传非虚啊! 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赵映蓉他们身上时,随众人进了园子的顾北辰已经打林梦瑶面前走过,只错身的功夫,他已经在林梦瑶手上捏了一把,两人皆是面上略带微霞。 亭子里,凌振傲已经与夏玉娘微微行礼,而后坐下,见姜文宇等人还站着,立马笑了:“姜大人,作为晚辈,我都不与舅母拘谨,你作为林府姻亲,怎还疏离了呢?” 姜文宇面上一笑:“何来疏离,何来疏离——” 说着,便在凌振傲下首坐了下来。姜文宇一落座,众男宾也都落了座。 男宾进了园子,园子里就更热闹了。因为各家小姐皆在作咏菊诗的行列,各老爷公子的就少不得一番比较。而向千寻呢,这一贯无束无缚的家伙,更是在众小姐的案前徘徊点评。 “这个不行,落俗了……这个么,啧啧啧,字太丑了……哎呀,这也叫诗么……” 向千寻的举止很快就引起了众人的不满,嘴皮子利索的夫人们早就一道儿声讨他了。群众的力量是彪悍的,向千寻很快嬉笑着在林梦瑶身边坐下来。 “你怎不去试试?”向千寻笑着,朗声问林梦瑶道:“以你的才情,那彩头还不是唾手可得!” 你见过我的才情? 林梦瑶一阵瞪眼,以示他噤声,只是,似乎晚了些,众人早已将目光聚焦于她。颇有些无奈地又瞪了向千寻一眼,却无意触及顾北辰的目光。 与众人中坐着的顾北辰,虽无过多言词,却依旧是那么夺目。渐渐转为金黄的夕阳落在他的身上,一身雪白的袍服也荡漾出层层光晕;而他的神色静宁而安详,当林梦瑶看向他时,嘴角更是勾起弧度,淡然含笑。 冷不丁,竟然因顾北辰之姿晃神,林梦瑶面上一红,连忙收回了目光。 刚想推辞,那赵映蓉已经笑着开了口:“瑶小姐,今日作诗本是娱情,不如也来试一试?” 林梦瑶本是无意争夺这样的风头的,可是呼吸间的沉思让她转念:凌家的力量倒也不失为一个依托,一个将来对付孟家的依托——故而,起了身,准备上前。 不想袖子一紧,竟然是向千寻欲将一纸条塞于她手中。 作弊? 林梦瑶讶然失笑了,抽回袖子,而后径直往赵映蓉他们面前的案桌前坐下。 看着持笔锁眉的林梦瑶,向千寻勾唇一笑,颇有些无奈:他总想着林梦瑶能够拔得头筹,得了赵映蓉青睐的,也只有这样,富阳城内,林梦瑶母女才真的有所依靠。 可是很显然,林梦瑶并未领情! 向千寻有些怅然,感觉身后有目光投来,也未回头,他自知定是顾北辰了——这个男人已经开始像防小偷般防他了——可不是小偷么,还是惦记着花的偷! 再说林梦瑶,坐下不消片刻,便有所头绪准备落笔,不想,远处却传来一阵歌咏。(未完待续) (243)书香门第双闺秀 那声音宛若泉水叮咚,甚是悦耳: “别圃移来贵比金,一丝浅淡一丛深。繁花过后科头坐,清冷香中独自吟。数云更无君傲世,看来惟有我知音!秋光荏苒休辜负,相对原宜惜寸阴。” 所吟唱的自是一首咏菊诗,而且颇有才情。众人免不得循声望去,诗词歌赋过人一等,吟唱者之姿更是让人目光一亮——那吟唱者正是林府引以为傲的富阳第一美女林梦萍! 今日的林梦萍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且不说那一身月白色的罗裙,也不说那精致典雅的妆容,单说那乌黑秀发上的一簪一绸,简单的珍珠簪子同样彰显了她的脱俗,那扎着秀发的在风中飘舞的发带更是凸显了她的清丽。 菊花丛那头,林梦萍款款走来,让一路的菊花都成了陪衬。 “这可是林大小姐的诗作?” “那是自然,小女献丑了!”夏玉娘口中谦虚,心里早乐开了。 众人闻之惊叹,这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才情,真是让他们这些附庸风雅的儒者汗颜。 “何来献丑之言?小小年纪,且为女儿身,作此辞赋真是让我等刮目相看啊!” “才貌双全,林大小姐真是不得了啊!” 对林梦萍的赞许不绝于耳,夏玉娘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不管是林梦萍身上的一袭罗裙,还是林梦萍发间的清雅朱钗,亦或是那首脱俗傲骨的诗词,皆是夏玉娘精心为之。她原本是想着借此机会让林梦萍的才德盛传,不想如此机缘,竟然可以在朝廷红人面前展示。简直是喜出望外啊! “各位谬赞了,小女拙作,当不得夸赞,当不得——” 夏玉娘口中谦虚,面上的洋洋得意却是掩不住的。说话间,还瞥眼向凌振傲夫妇看去,却因他二人的神色一怔: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凌振傲夫妇相视一笑。而后再看向林梦萍的眼光中竟然多出了一次嘲讽。 事实上。眼中含有讥讽的岂止凌振傲夫妇,连人群中的顾北辰和向千寻也是眼带不屑。至于林梦瑶,更是看着款款而来犹如女神一般的林梦萍摇头叹息…… 众人的反应让夏玉娘不淡定了。她左一眼右一眼将林梦萍上下打量了个遍,她的女儿是完美无缺的啊,一颦一笑皆是人间难有,该当引来惊艳的目光。怎就变成轻蔑了呢? 太不合情理了! 夏玉娘感到不安起来,可是寻不得缘由。便无法对症下药,只能笑迎着宝贝女儿走过来。 一路走来,听到的尽是赞许之色,除此之外。那些个青年才俊炙热的目光也是少不得。林梦萍面上含蓄而笑,可心里早就膨胀开了。这么些年来,单凭外貌。每每筵席上便总是受到惊羡,如今她刻意装扮了。还一路轻吟诗篇,便更多了一股子韵味。 自傲,自满,这是林梦萍的心理。 走过人群,一路向亭子走去,与林梦瑶错身之际,却没有错过林梦萍眼中的嗤笑。嗤笑?她如何能嗤笑自己?在林梦瑶出嫁之前,林梦萍于她面前出现,总是高高在上的施与者,可是现在呢?她何德何能这般看待自己? 林梦萍心中恼火,可面上的笑意越来越盛,,大家闺秀的含蓄与风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萍儿,快过来,见过你姨兄嫂嫂——”夏玉娘唤了林梦萍上前,迫不及待引荐。 林梦萍应了声,两步上前,微微福礼:“见过姨兄嫂嫂。前几日嫂嫂过来,恰逢梦萍前往庙里祈福,竟生生错过了。这几日正遗憾呢,可不想今日竟有幸一道见了姨兄和嫂嫂……” 林梦萍的声音如春雪初融,黄莺出谷,一字一句都让听着神清气爽,如沐春风。可,似乎凌氏夫妇并不领情,尽是淡淡一笑,连句话都没回应。 尴尬异常,林梦萍面上一凝,很快恢复过来。可嘴角的笑意还未绽开,她的眸子便凉了,凌氏夫妇竟然齐齐向前一步,在林梦瑶的面前停了下来。 “别圃移来贵比金,一丝浅淡一丛深。繁花过后科头坐,清冷香中独自吟。数云更无君傲世,看来惟有我知音!秋光荏苒休辜负,相对原宜惜寸阴。” 林梦瑶竟然在纸上落下了林梦萍的词作,而后抬头笑看着凌氏夫妇,眼中深意却是旁人不能明白。 “妙啊,瑶小姐的书法堪称一绝!”凌振傲眯眼看了看诗作,微微一怔,而后展扇笑道:“只今日落纸之诗作当为独创才行!” 林梦瑶也不答,而后俯身执笔继续写道:“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毫端运秀临霜写,口角噙香对月吟。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 赵映蓉将诗词轻吟出来,眼中满是惊诧,与凌振傲相视一看,说不得话来。 林梦瑶所写诗作远比林梦萍所吟唱的高出一层,诗风雅丽,清淡,却处处展露风格,以菊花自比,那前人自拟,高洁风格跃然纸上。 众人皆以为凌氏夫妇眼中的震惊是源于林梦瑶的才情,可其中实情,却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知晓——其实,不管是林梦萍所吟唱,还是林梦瑶所书写,这两首词作都非她们自己的——这两首诗词皆是凌振傲前不久在京华忠王府的赏菊会。 因为京华在北方,菊花自是开得早些;可与富阳相比,也不过是隔了几日而已。这凌振傲的诗作不可能这般快就传到富阳城来了——至少,园子里的富阳老爷少爷就不知晓! 顾北辰和向千寻看向凌梦瑶和林梦萍的目光皆有深意:凌振傲的诗作,林梦萍如何知道?林梦瑶又怎能知晓? 林梦瑶知晓,自是因为前世的缘故。前世,她也参加了忠王府的赏菊会,对凌振傲的三首诗作甚为喜欢,也就记了下来。至于林梦萍的那一首,是夏玉娘花了重金向来自京华的士子买来的,为的就是让伪造林梦萍高才的假象,可是,天晓得,诗词的作者就在他们面前! 尚不知脸已经丢尽的夏玉娘母女心中愤愤,可却也无济于事。 “哎呀,林家果然是书香门第,所教出来的女儿,果然非比寻常!” “就是就是,尤其是这位瑶小姐,更是技高一筹呢!”(未完待续) (244)运笔游龙满腹疑 众人啧啧称赞之际,凌氏夫妇终于回过神来了。 赵映蓉开了口,夸赞的却是林梦瑶的书法:“瑶小姐的书法造诣让本夫人自叹不如,可能再写一诗赋来,好让本夫人揣摩一下你的运笔神韵?” 林梦瑶的书法自是了得的,且不说前世得过姚子文的指点、姬夫人的真传,今生更是融汇了顾北辰的书法神韵。只是,林梦瑶知道,赵映蓉绝不是要看她的书法,赵映蓉要看的是她的真才实学——她需要自行写出一首咏菊诗来! 早已胸有成竹,林梦瑶提笔便写:“土花能白又能红,晚节犹能爱此工。宁可抱香枝头老,不随黄叶舞秋风。” 简单的七言,却丝毫不输气势! “真是不得了,短短时刻,竟然连做两首诗词!” “这林家教女真是有方,我定要取些经来!” “可惜只是一女子,倘若为男儿,必又是我富阳的大才……” 赵映蓉在一阵概叹中挽过林梦瑶的手,拉到身边坐下,甚是亲近。而凌振傲眉角一挑,上前拿起林梦瑶的宣纸细看,眼中的赞许不作丝毫掩饰。只这赞许之下还掺杂了些诧异与愕然——这林梦瑶的运笔怎么会有相爷的风格? 如何可能?! 凌振傲自嘲一笑,定是自己想多了。一个是富阳的庶出小姐,一个是炙手可热只手遮天的京华相爷,怎么也不可能扯上关系的! 如是想着,凌振傲却还是借口赏识林梦瑶的诗作,将这幅字讨要了过去。 凌振傲都讨要了林梦瑶的词作了,这是何等的荣光! 之后。各家小姐的诗作陆续完成,但是因为有林梦瑶的珠玉在前,再好的作品也都成了陪衬。赵映蓉甚是欢喜的将翡翠凤羽簪插在了林梦瑶发髻上。 “能有瑶妹妹这样的远亲,真是本夫人的好福气!” 淡淡一语,却是肯定了林梦瑶的身份。其实,严格说起来,夏玉娘还真当不得凌氏夫妇的这一声舅母。事实上。那所谓的血缘关系实在寻而不得了。可是现在呢?这个非夏玉娘所出的女子竟然得了赵映蓉的承认。而一旁的凌振傲更是颔首笑看! 一时间,众人原本对庶出的林梦瑶残存的一丝不屑立马烟消云散了,脸上尽是讨好之色。只这讨好是为了讨好林梦瑶本人,还是为了应和凌氏夫妇,那就另当别论了。 林梦瑶的得势让夏玉娘恨得牙痒痒,她可是准备了许久才得了今日林梦萍别具一格的出场的。可结果竟然不如一个庶出丫头!除了夏玉娘的愤恨,旁边一向最会伪装的林梦萍眼中都闪过愤恨——她一直是这富阳城内最得意的小姐。才貌双全,可今日竟然一个庶出的丫头抢了风头,她如何甘心? 其实,林梦萍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以前能做出那番大家闺秀的模样。那是因为她知道旁人及不了她。可是今日,被人压了一筹,她那自负的心便蠢蠢欲动起来了! 林梦萍与众人坐了一会子。款款起身,借口换衣裳。与众人告了退,而后便往园子外面去了:起初还不赞同安康和梦芷,如今,真要给林梦瑶一点眼色看看了。 林梦萍离开后,男宾们就“花中四君子”各做了不少诗赋,其中,顾北辰的才情自是毋庸置疑的,只,向千寻这个一贯无正形的,竟然也做出了一两首出彩的诗词来,这倒让林梦瑶对他刮目相看了一番。 因为凌振傲的参与,赏菊会俨然变成了诗词会友,园子里热闹异常,时间也就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待得林纾带着林安康出现在园子里时,已经是黄昏时候。 林安康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人模人样的跟在林纾后面,只是偶尔瞥向林梦瑶和向千寻的目光甚是不怀好意。林安康对他们的怨恨已经深入骨髓了,两个当事人心中皆有知,也不屑与他计较,直接将他视若无物,给略了过去。 至于林纾,手臂还隐约疼痛,眼睛更是青了一块,可是今日是他林家的赏菊会,如何能不出来待客?林纾昂首挺身向众人走来,屏蔽了人群中偶尔传来的轻笑和戏谑——儿子揍老子,这可真是茶余饭后的上佳谈资啊! 走至亭内,林纾佯作镇定之姿,冲众人笑道:“诸位,今日真是怠慢了。好在凌贤侄和姜大人相助,也算是不负赏菊会的胜景。下面,还请各位移步,在下准备了全菊宴——” 全菊宴,自是以菊为食材,做出各般精致食物来。 众人谈笑风生,跟着林纾等人往筵席那边去了。 对于今日的筵席,林纾也是煞费苦心的。且不说座位的错落安排——高低贵贱俨然有序;也不说那道道精致的菜肴——精致典雅,处处应菊花之题。就是那上菜的丫鬟衣着也是别具匠心的,或金黄,或雪白,或殷红,交错开来,甚是赏心悦目。 丫鬟们鱼贯而入,每上一道菜便介绍一番制作,听得众人饶有兴味。 “这一坛酒,是我家老爷收集上等的映雪残红,采天水所酿,如今已有十年之久!”一个丫鬟款款而来,一身水白长裙的裙摆处斑斑红颜,正应了“映雪残红”的名字。她打开就酒坛,清幽的菊香四溢。 “哎呀,林老爷还真是风雅之人的!” “我等能喝得这般美酒,真是有幸,有幸啊——” 菊香阵阵,再加上悠悠酒气,别有一番风味。众人夸赞之际,盯着黑眼圈的林纾甚是得意,指挥了丫鬟给各位宾客盛酒。 林梦瑶自也是得了一壶的,只是她不太喜酒,看着酒壶许久,也未曾斟上一杯。 “瑶姐姐,父亲精心所酿之酒,莫不是不入你的眼?”林安康坐在林梦瑶右侧,突然阴阳怪气开了口:“果然是眼界高了,娘家也入不得眼了!” 话音不大,却也能让周围的人听到,众人皆是斜眼看着林梦瑶。 如此形势之下,林梦瑶只能自斟了一杯酒,喝一口也无妨,何须在此小节上落人口舌!持杯,端起,酒杯已经凑于嘴唇,无意一瞥,却发现林安康眼中的阴冷和嘴角得逞般的嗤笑……(未完待续) (245)内有端倪菊花酿 持杯,端起,酒杯已经凑于嘴唇,无意一瞥,却发现林安康眼中的阴冷和嘴角得逞般的嗤笑。林梦瑶不觉凝了神,这林安康一向不屑于与她交集,今日为何突然为这菊花酒之事开口? 莫不是这酒有问题? 心有所虑,林梦瑶自是喝不得这酒了,酒杯在嘴边一蹭,而后又摆到了桌子上。果然,林安康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这酒,果然有问题! “哼,我们林家的酒果真是招待不得顾少夫人的!”林安康开始了冷嘲热讽,甚至不惜将林梦瑶与林家的矛盾摆在了台面上,以作刺激:“或者我倒也可以理解为,瑶姐姐因为我大姐的事情……对我林家心存怨怼……不屑于饮了此酒……” 莫说林梦瑶根本不可能因此事心有不满,即便是有,也与眼前这喝酒无甚关联。林安康这般强拉硬扯地给林梦瑶扣帽子,林梦瑶更是喝不得那酒了。 “小弟说笑了,我一向饮不得就酒,你是知道的。”林梦瑶一语反击,面上却是带笑,而后起身拿了酒壶走到林安康面前,不由分说给他斟了一杯酒:“倒是小弟你,素有千杯不醉之称,这十年的菊花酿,倒是要多喝一些才好!” 说话,林梦瑶将斟满的酒杯递予林安康:“怎么,即便是当着众人的面,小弟也不屑于给我这个薄面么?” 绵里藏针,一个“也”字,将林安康对林梦瑶的一贯态度暴露无遗。 午后更衣的时候,揍了一拳的林纾耳提面命地嘱咐林安康,无论如何。今日定不能出岔子,一定要保全林家的面子。 要保全林府的面子,那就得展现林府的血脉情深,林安康就得爽快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可是,他如何能接过去! 这酒里可是被他下了“烈阳春”的。烈阳春是勾栏里折服良家子的手段,只需一滴而已,再贞洁的烈妇、再不谙人事的少女都会把持不住。至于男人。那自然也是如此了。不少鸭鸨同用此法驯服少男。 “怎么,小弟不肯给我这个面子?” 林梦瑶手一伸,几乎将酒杯蹭到了林安康嘴边。那林安康脚下一晃。急急推出半步,刚想开口推辞,却见林梦萍匆匆走来,正巧装在了林梦萍身上。酒——洒了。 “哎呀,真是可惜了瑶姐姐的一番好意了!”林安康连忙自取酒壶。斟酒自饮:“我自罚三杯,算是感念瑶姐姐的情谊了!” 林梦萍的解围真是凑巧,林梦瑶舒然一笑,而后回到座位上。只,看向林梦萍的目光多了几分戏谑——想来,林梦萍竟然是知道酒有问题的!这夏玉娘生得三个种。还真是禀性相通呢! 林家姐弟的敬酒只是一个插曲,因为舞女的上场。众人的目光便聚焦到了场中婀娜多姿的舞女身上。 林梦瑶对这些歌舞之类的不感兴趣,目光流离,好巧不巧迎上了顾北辰的目光。顾北辰是客,贵客,所以自然跟林纾、姜文宇,以及凌振傲一道儿坐在上首桌上的。他显然是挂心于之前敬酒一事,遥遥向林梦瑶看来,眼中满是关怀。 林梦瑶予他嫣然一笑,而后示意无碍。可是,她哪里知道顾北辰的心思,担心她的安全有之,担心她的心更是有之。不得不说,向千寻是个让他倍感威胁的对手,而偏偏不然,向千寻又总是离林梦瑶颇近些——他几乎后悔故意与林纾他们亲近了——是他自己将近水的楼台让了出去。 为情所乱,沉入爱恋的顾北辰俨然忘记了,他与林梦瑶是夫妻,是旁人不可介入的夫妻! 接到林梦瑶宽慰的目光,顾北辰苦涩一笑,笑意还未收敛,就被凌振傲拉着饮下一杯。顾北辰不得闲暇,林梦瑶却也没好多少,之前犯了心痛病的万宝仪不知何时过来,还偏偏挤在了她的案桌前。 “你可有喝酒了?”万宝仪一坐下,二话不说,盯着盛满酒的酒杯问。 林梦瑶颇为诧异,反问道:“喝了如何?不喝又如何?” “哎呀,你倒是喝了没有啊?”万宝仪急了,却还是压抑着声音问,问话间向林安康以及被一群女宾围着的林梦萍看去,眼中颇有深意:“快说,喝了没有!” “没——” 林梦瑶话还未说完,那万宝仪便长嘘了一口气,而后竟然拿着林梦瑶案桌上的酒壶就要走。 “你这是干什么?” “没干什么,你的酒不好喝,所以就拿走呗!”万宝仪的娇蛮又展现出来了,只是,娇蛮之余,她又压低了声音,指了指不远处的向千寻道:“那人的酒也不好喝,你莫要去碰了,还有啊,千万莫要与那人独处!” 向千寻的酒? 不得与向千寻独处? 林梦瑶先是一愣,而后便明白了:向千寻的酒有问题,还不能与喝了酒的向千寻独处,那酒里可不是一般的问题了! 春*药二字立马出现在林梦瑶的脑中! 好生卑劣! 可是,万宝仪为什么要做提醒? 几欲开口相问,那万宝仪已经拿着酒壶离开了。林梦瑶思忖半刻,还是让服侍上菜的丫鬟捎给了向千寻一句话:“这菊花酒太过猛烈,不得喝。” 丫鬟觉得甚是诧异,这菊花酒棉柔清冽,瑶小姐怎这般说? 可,疑惑归疑惑,那小丫鬟还是传了话。 得了传话的向千寻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竟看着林梦瑶一阵嬉笑,两手在案桌下一阵摸索,拿出了两只酒壶来。林梦瑶了然,向千寻这是在告诉她,他早有防范了。 有防范就好! 林梦瑶心中一阵后怕,倘若今日真喝下了那酒,只怕林安康他们总是要寻了机会将她与向千寻扯到一处的——真那般,可就是要至她林梦瑶于死地了。 只可惜,我林梦瑶命大,死不了。 可,我不死,那你们就得生不如死! 目光中燃起怒火,林梦瑶看了看已经坐到夏玉娘身边的林安康和林梦萍。此刻,夏玉娘正对赵映蓉说着什么,只见赵映蓉微微点头,那林梦萍便起身,踏着乐曲往厅中一滑,水袖一甩,翩然起舞起来。 林梦萍身段柔软,一抬手一举足间,柔弱无骨;林梦萍的功底更是深厚,一眉眼一神情,更是恰到好处。 立刻,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筵席上更是一阵阵叫好声与掌声。(未完待续) (246)贻笑大方羞女英 “萍儿妹妹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长得跟天仙一般也就罢了,偏偏又能文能舞,可不将世间的女子都比下去了么!”一曲舞作罢,那赵映蓉已经满脸的欢喜,拉过林梦萍坐在她身边,道:“……对了,萍儿妹妹这般出色,可有许了人家……若是没有,我倒是乐得做个媒人呢!” 一句话后,众人的目光或是落在林梦瑶身上,亦或是落在顾北辰身上。二女争夫的坊间传闻,在富阳城内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可是,话说回来,现在可是赵映蓉做媒啊,那必然是富贵荣华贵不可言! 众人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注视着一切,林纾夫妇则是急不可耐。 本来,他们一怕得罪顾北辰,二怕适得其反,总不主动去挽回林家名声,只等着在今日的赏菊会上由林梦瑶入手的。可现在,这是何等的良机啊,三品诰命夫人开口了,还要做媒,林梦萍借此机会挽回林家名声,那么顾北辰也不能有何怨言。 可是,林梦萍面上一红,目光游离一番,终是落到了顾北辰身上。 “哎呦,凌少夫人,这林小姐可是欲效仿女英呢!”一个夫人见林梦萍面上羞涩,便想着不如促其好事,卖个乖得个好,于是意味深长的笑道。 赵映蓉侧目了,既有女英,那就必有娥皇。以眼下形势来看,林梦萍竟然是对顾北辰、自己的姐夫有了心思!赵映蓉原本自也是听闻过坊间传闻的,只这些传闻总是夸大事实,故而也不曾信。可是,眼下林梦萍那神色倒是容不得她不信了。 娥皇女英? 哼,这世上有这份痴心妄想的还真不少! 赵映蓉不仅想起了娘家那个表里不一的庶妹赵倩儿——她不也觊觎着么?! 隐匿下心中的嗤笑。赵映蓉淡淡问道:“可真是如此?”。 林梦萍却也不回答,只面上绯红,紧抿着唇看向林梦瑶:“瑶姐姐……” 林梦萍这番可不是羞臊,而是心有打算。原本,与顾北辰亲近只是为了救林安康,后来,她却也对顾北辰有了别样的心思。只是。自小得了夏玉娘耳提面命的她却也是清楚。以她的姿色,当配得上更好的。 至于眼下不做声,她是想着要再度成全自己的名声。依她所知。今日林梦瑶要虚伪地大度一番的,她完全可以趁机表现一番自己的深明大义,展示一番自己大家闺秀的风范。 可是,出乎意料了。林梦瑶迎着她的目光,嗤笑着转身。踱步走向了一直静坐不吭声的顾北辰。而那往日里对林梦萍颇为上心的顾北辰站了起来,却是伸手接过林梦瑶的素手。 这夫妻二人在玩哪一出? 众人心中疑惑,却感知到,今日林府的戏唱大了。 果不其然。顾北辰儒雅一笑,道:“想当初林家悔婚在前,逼着梦瑶代嫁在后。我顾某人何德何能,怎能入了林家的眼……” 顾北辰的这一句话中包含了太多的含义。而且皆是富阳城内无人知晓的,众人立马炸开了锅。 “悔婚?代嫁?这顾公子什么意思?” “难道,顾家当初求亲的是林梦萍?” “哎呀,庶女代替嫡女出嫁啊!” “啧啧啧,林家还真是做得出来,好歹也是百年书香世家啊……” 议论声一阵高过一阵,林纾夫妇额角都冒汗了。都说林梦萍是个聪明的,怎么就在这种事情上犯了糊涂?若是早早回了赵映蓉,那可不就两全其美么?还有啊,这顾北辰不是倾心于林梦萍么?怎么这节骨眼上反咬一口了呢…… 夏玉娘脑子里犯浑了,林纾也是不明白,可当他们见到林梦瑶与顾北辰相视一笑时,心中一凉:这两人之前难不成都在做戏?可是,他们做戏的目的呢?难道就只是在这样的场合给他们难堪么? 林氏夫妇心惊之时,众人的议论声已经越来越大了。当然,众人的议论也不仅仅是围绕着林府,还离不开林梦瑶,毕竟,她是代嫁的,说得直接点,那就是骗婚! “不过,我顾某人倒也是要感激林府的,若非你们失信在前,我倒也得不了梦瑶这样的福妻……” 顾北辰的一席话,再配上款款深情的眼神,林梦瑶瞬间成了众人眼中的幸运者。骗婚啊,若是追诉官家,那是要吃官司的,可是,林梦瑶却得到了顾北辰的倾心。 是谁说有“二女争夫”的? 林梦萍之前的羞涩,顾北辰的言词,分明显示:悔婚在先,对自己的姐夫起不轨之心在后,这是林梦萍不知廉耻! 众人的轻蔑和嗤笑顿时摆在了脸上,林纾夫妇终究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的。当初,他们想象得多么美好,可现实呢,却是这么残酷。他们觉得自己的脸已经掉在地上了,而且被人踩得生疼。 相较于林纾夫妇,林梦萍更是不知所措了。虽说她做惯了面上功夫,可终究是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小姐,眼下情景完全偏离了她的预料,而且是瞬间偏离了——她还记得昨日顾北辰温善如水的笑意,怎么一夜就变了呢? 夏玉娘的遗传基因是强大的,不光是林安康和林梦芷遗传到了,连林梦萍都遗传到了,他们极其善于将错推到别人身上。于是,此刻的林梦萍丝毫想不到自己对顾北辰本就是利用之心,只恨顾北辰负了她。 不过,林梦萍倒也是极能控制情绪的,她知道,眼下这种情况,不管说什么,都是她的不是。于是,在众人嘲弄的目光和讥讽的言词中,她找准了林安康的位置,华华丽丽地昏厥过去了。 林梦萍的昏厥是恰到好处的,众人的注意力立马转移了。不管怎么说,柔弱美人总是惹同情的,许多男宾都住了口。而还想加一把火的女宾们,早看到赵映蓉不愉的面色后,闭嘴了。 一时间,厅中一片寂静。 而在此寂静中,一把接住林梦萍的林安康却开口了,苦大仇深地看着林梦瑶:“林梦瑶,你给我小心点,否则哪一天死得不明不白的——”(未完待续) (247)冤魂索命嫡冤庶 “姜大人,您可是这富阳的知府,眼下有人众目睽睽之下威胁旁人性命,不知您该如何处置!” 向千寻一直静看好戏,眼下闻得林安康开了口,眼睛一眯,笑看着姜文宇,看得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往日里总是众星拱月般出现的姜文宇,近日因为凌振傲而受到冷落,心中早有不平。可是现在,他恨不得自己渺如尘埃才好! “向公子,这……毕竟只是威胁之言……并未曾有何实质伤害……”姜文宇这番话完全是有章法可寻,但他就是手心冒汗了:“况且,这林小公子年少,言词总免不得失了体面……” “是是是,向公子大人大量,莫要与犬子计较才好!”林纾扶额,连忙道歉。 夏玉娘也是急急上前:“向公子,您宰相肚里能撑船,扰了小儿吧!我保证,他觉没有胆量伤害……瑶儿一分一毫……” 姜文宇的低姿态,林纾夫妇的求饶,立马让众人哑然了。这宴席上不是应该以凌振傲最尊贵么?怎的会出现眼下这般诡异的场面?莫不是这姓向的公子的身份远甚于凌振傲?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向千寻蹙眉,面上颇有些怅然,走近林纾,他叹道:“林老爷,瑶小姐好歹也是你们林家的血脉,怎就不见你对瑶小姐的慈爱之心呢?罢了罢了,我倒也不与你们为难,快快让这厮从我视线里消失吧!” 如蒙大赦,林纾连忙唤人进来,帮着林安康将林梦萍扶了下去。 经此一闹,筵已不成筵,席已不成席。厅里一片尴尬。众人真寻思着是不是该就此离去,不想一阵恶臭传来,熏得众人阵阵反胃,几乎呕吐出来。 “哎呀,真是熏死我了,怎的这般臭呢?” “真是奇臭无比啊,这究竟是什么味儿?” “妈呀。受不了了。呕~” 众人被熏得头昏脑胀,叫苦不迭,林纾夫妇也是又惊又慌。今日可是赏菊会,该有的应是菊花香气,哪来这般恶臭? 这简直就像人肉腐烂的味道啊! 夏玉娘连连泛呕,眼前更是一片昏黑。混乱中。顾北辰吞了一粒药丸,而后走到被恶臭熏得不轻的凌氏夫妇身边:“速速吞下这个。” 赵映蓉一怔。凌振傲却是毫不犹豫接过去吞下,瞬间,鼻子一塞,竟闻不到一点味道了。虽诧异。可看到顾北辰淡然的笑意时,还是将药丸让赵映蓉吞下。 其实,顾北辰和凌振傲早就相识。三年前,凌振傲赴京赶考却受贼人之灾。虽有了赵映蓉的挡刀,可终不能击退贼人。恰好,顾家的商队经过,得益于顾北辰出手相救,凌振傲夫妇才真正脱险。 “顾兄,这是怎么回事?” “凌兄和嫂夫人看着就是了,今日定是不虚此行的!” 顾北辰也不多言,回到林梦瑶身边,夫妻二人皆坐了下来,看着筵席上的一片混乱,面色坦然。当初郭矍带回来的可不仅仅是那特殊的香料,还有一种能够让人晕眩的恶臭。香料让人昏迷,恶臭让人清醒,而香料与恶臭配合,闻之者则会心无城府,一切行动随心所欲,一切言语了无遮拦。 当然,他们的目的只在夏玉娘,其他宾客的碗碟上早就事先涂抹了解药。 筵席内清醒着的只有四人,顾氏夫妇和凌氏夫妇,一对冷静待之,一对疑惑不已,只众人无暇察得他们的不同了。 筵席间,恶臭终于慢慢散去了,众人才缓了口气,却又闻得悠悠的清香。这是一种甚为奇异的香气,似兰似菊,清幽而又深远。众人免不得深吸一口,顿时,因为恶臭引起的胸闷舒缓了不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阵臭一阵香的?” “就是,这林家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是速速离开的好——” 众人正说着话呢,一阵阴风吹来,竟然将大厅里的蜡烛吹灭大半,偌大的厅内阴森森的。可是,更让人毛骨悚然的在后面,那夏玉娘突然尖叫起来,满脸惊恐地看着厅门外。 “王二,你不是死了么……”夏玉娘便喊变往后退,双眼大睁,眼中尽是恐惧,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之物:“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快走开……快走开……” 夏玉娘的言行让众人心诧心惊,各宾客皆是寻了亲人聚在一块儿,看着夏玉娘大喊大叫。 “到底是怎么回事?”凌振傲护着赵映蓉,开口却是向顾北辰询问。 “凌兄,你静观即可,我们总不会做错伤天害理之事!”顾北辰笑道:“我们……这也算是替天行道罢了!” 二人说话间,夏玉娘已经浑身哆嗦了,脚下一软,竟然跌坐在地上。 一个丫鬟惊得连忙上前搀扶,可不想才碰到夏玉娘,夏玉娘就掐着她的脖子,面目狰狞:“你想害我,你想害我……我掐死你,我掐死你……” 夏玉娘简直是疯了,众人瞠目结舌,却无人敢上前帮那几乎被掐死的丫鬟一把。 “你个贱人……你还想在杀人么?!”弯月撒下的丝丝月光外,院子到处都是花草树木斑驳的影子,突然,一阵颤抖的带着寒气的声音自院中传来:“夏玉娘,我来索命来了,快还我命来……” 众人皆是毛骨悚然,筵席间伺候的丫鬟下人们却是尖叫起来。刚才还杀气腾腾的夏玉娘陡然松开了那个几乎窒息而死的丫鬟,看着院子里的树影,眼中的恐惧更甚。 “啊……这是王二的声音……” “天哪,王二回来了,王二回来了索命来了……” “王二啊,我们无冤无仇,千万不要找我啊……” 竟然是王二! 宾客们背脊一凉,这林府的王二不是死了么? 这是冤魂索命来了! 只,不是说是林梦瑶的贴身丫鬟杀的——正因为这样的传闻,坊间才将“二女争夫”的消息传了出来——可是,现在王二的冤魂来了,他说是夏玉娘杀了他! 众人心中陡然清晰,大宅子里都少不了嫡庶的明争暗斗,这显然是杀人嫁祸!(未完待续) (248)奸情败露纠葛乱 能够猜出此点的自不在少数,凌振傲向顾北辰投去探询的一瞥,顾北辰却压根没有看他,只护着林梦瑶,目光不移。 顾北辰的目光是落在林纾身上的,此刻,林纾面色大骇。夏玉娘杀害王二一事,他也是知晓的,虽有所不满,可当夏玉娘说可以嫁祸给翠竹,让后逼林梦瑶妥协时,他默许了——这王二不会也会找自己索命吧! “来人,快来人,点灯,点灯——” 林纾大喊大叫着,俨然没有了往日里大儒的风范,他只想着恶鬼怕火,点了灯,一切就好了! 可是,喊了好几声,却无人应答。筵席间的众人被吓坏了,院子里本应守在下人更是悄无声息。不对,也不是悄无声息,至少王二的冤魂还在哭喊着。 “夫人,纳命来,我要带你去阴曹地府,我要让阎王做主……”哭喊着,一阵鬼影飘忽着进了厅内。 影子被拉得很长,脚还在院子里,可是双手已经伸出,蔓延至厅堂内,直往夏玉娘而去。只,双手触及夏玉娘的时候,却在触及烛火的时候嚎叫起来。 “烫死我了,烫死了我了……” 鬼怕火! 夏玉娘本是吓得浑身哆嗦,白眼直翻的,可是此番情景,却让她止不住庆幸起来。老天保佑,竟让她捡回了一条命。 如果是以往,夏玉娘自会借口此番情景,然后急急撇清关系,可今日也不知怎地,她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真是心态,端起烛火就往王二的鬼影那边去。 “王二。你个该死的野种,你活着都斗不过我,死了就更别想了!”夏玉娘看着王二的鬼影哭号着往门外缩,狰狞着叫嚣起来:“你这个野种,我不仅要杀了你,我还要杀了你那个将人母亲,她竟敢勾引德全……德全是我的……我的……” “你这个野种。我不仅要杀了你。我还要杀了你那个贱人母亲,她竟敢勾引德全……德全是我的……我的……” 夏玉娘面色狰狞地叫嚣着,此刻的她似乎忘记了处于何地。更忘记了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传入各人耳中,而这“各人”还包含了她的丈夫——林纾! 林纾不敢置信的看着拿着烛台逼近鬼影的夏玉娘:她在说什么? 这样的疑窦可不仅仅是林纾一人有,凡厅内众人皆有之! 德全? 戴德全! 与林家交好的人都知道,林家有个得力的管家。叫做戴德全。这林夫人竟然如此亲密地直呼戴德全的名字,还口口声声说戴德全是她的! 其中隐情。是个人都能揣测出来:夏玉娘与戴德全之间不干净啊!而且,夏玉娘不仅杀了王二,她还要杀了王二的娘——这一切,就只因为戴德全的缘故! 王二的娘。夏玉娘,这才是真正的“二女争夫”! 真是不要脸! 众人虽心惊地看着一切,可心中还是忍不住唾弃起夏玉娘来。众位老爷少爷。作为男人,自是对戴绿帽子的事情恨之入骨;众位小姐夫人。作为女人,为表贞洁,更是要对此类情况大肆鄙夷。 “真是伤风败俗,丢人啊——” “居然跟个管家搞到一块了,怎还有脸活着!” “这种女人就该拉出去浸猪笼——”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唾弃非常。 而林纾呢,自是将众人的鄙夷之词听进去了的,他自此才相信了,他没有听出——这么些年来,夏玉娘一直在给他戴绿帽子,那绿帽子简直要戳破天了! 林纾恨不得上前将夏玉娘千刀万剐,可是,胸中憋着一口恶气的他,脑中浑噩,眼前发花,险些透不过起来。 扶着梁柱,林纾稳了身子,院子里却有一妇人嚎哭着冲了进来。 那人,就是之前花恋蝶带进林府的戴夫人! 当初,郭矍得了林梦瑶的嘱咐留心戴德全和王二的关系,不想竟然查出戴德全在北城有家有室,而王二就是他妻子的儿子。之所以只说是他妻子的儿子,只因为王二与戴德全丝毫关系没有! 说起这个戴夫人,也是个可怜人。她本名陈晓秀,与戴德全是青梅竹马,只造化弄人,家里把她许配给了邻村的王家。后来,一场火灾,她的丈夫活活烧死,单留了她和王二。一个寡妇带着儿子,日子过得甚是艰难。可巧,戴德全关怀备至,且不在意王二的存在,也就让前缘再续了。只是,陈晓秀万万没想到,因为戴德全的缘故,她的儿子竟然横死了! “你这贱人,竟然杀了我儿,快还我儿命来……天那……我都做了什么孽啊……”陈晓秀径直向夏玉娘跑去,对着夏玉娘是又打又骂:“你和戴德全干那些龌龊事儿我管不着,即便你跟戴德全生了贱种,我也睁只眼闭只眼,可是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命根子……你这贱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当初听闻王二是被一个丫鬟害死的,陈晓秀哭得几度昏厥,却也只待官府清正。岂料,有一天,一个富贵夫人找到了她,并告诉她杀王二的另有其人。 而这“其人”,便是戴德全的姘头——夏玉娘! 陈晓秀满心里都是恨啊,她恨自己为什么要跟着戴德全,她更恨自己得知戴德全和林家夫人有染时,为什么还心存幻想——她只幻想着戴德全能够帮着王二,给王二一个稍好点的出路,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路是有了,却是一条死路! 她的儿子被戴德全害死了,被戴德全的姘头给害死了啊! 恨得咬牙切齿,恨得无言相骂,恨意无处可泄,陈晓秀对着夏玉娘的脸就咬了下去…… “啊呀,我的娘哎……疼死我了……”夏玉娘眼神空洞,脸上被咬了一口,剧痛传来,立马反击,伸手便掐着陈晓秀的脖子便喊:“我就杀了那个贱种了,我不仅杀了他,我还要杀了你……我掐死你……” 这是夏玉娘最真切的想法,她要掐死陈晓秀! 一直以来,夏玉娘都以为戴德全只有她一个女人,前段时间却有陌生人给她送来消息,说戴德全在北城藏有姘妇,王二就是他们的野种。气愤不过,夏玉娘着人去杀害姘妇,自己则寻了机会杀了王二。只是,所托非人,那么壮硕的汉子,竟然连个女人都没杀得了,还给她引来了这么大的祸端! 此刻,夏玉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眼前这个女人!(未完待续) (249)拳脚相加妇人争 顿时,只亮了三盏蜡烛的筵席间热闹起来了。 夏玉娘和戴夫人扭打到一块儿,揪头发,挠脸,掌掴……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而一众宾客早就目瞪口呆了,之前陈晓秀的话宛如一道道闪电击中了他们的神经。生下孽种?夏玉娘竟然跟戴德全还剩了孩子?天哪,这林纾的绿帽子得有多高多重啊! 兴奋啊,众人的神经全都活跃起来了,尤其当他们看到“王二”的影子只不过是院外一个小厮装扮时,就更有看大戏的快感了:什么狗屁赏菊会啊,与这林家的这出大戏相比,简直狗屁不如了! 夏玉娘她们打得不可开交,下人们惊得目瞪口呆,众宾客则看得热血沸腾,整个筵席上就只有林纾是透心凉。夏玉娘给他带了绿帽子?夏玉娘跟戴德全生了贱种?那孩子会是谁?林梦萍是出生在戴德全进林府之前的,自是他林纾的种,那么林梦芷和林安康呢?! 林纾不敢想了,他觉得脑子里全是浆糊,黏糊得很! 演戏总是要看*的,当所有人都认为*上演的时候,好戏才刚刚开始——戴德全居然进来了。当他看到扭打成一团的夏玉娘和戴夫人时,俨然吓了一跳,愣在原地半步都挪不得。 今日林府甚忙,也就趁着忙碌,竟然有小贼溜进府里偷东西。作为管家,戴德全自然是要去处理的,可他怎会想到,不过才离开院子一炷香的时间,竟发生了这么让他不敢置信的一幕。 夏玉娘的衣襟已经被扯开了,头发狼狈地披散下来。脸上更是被抓出了好几道血印。而陈晓秀显然也没讨到好处,身子板本就瘦弱的她被夏玉娘按在地上,半张脸都被打肿了。 戴德全进来时,陈晓秀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那陈晓秀愣了神,竟然又挨了夏玉娘一个耳光,嘴里都溢出了血丝。 “你个贱人。我堂堂林府的夫人。岂是你这能相比的……竟敢跟我抢男人……看我不打死你……”光线昏暗之下,中了迷香的夏玉娘俨然不顾所处的场合,打红了眼的她抬手又是在戴夫人脸上左右开弓。边打边骂:“一个寡妇而已,竟敢跟我斗,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那陈晓秀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吐着带了血水的口水。嚎哭着:“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吧。没有了儿子,我也不想活了……” 两女人皆是嚎哭着,众人的目光却落在刚刚踏进门的戴德全身上:这戏啊,可比那敲锣打鼓搭台子演的戏精彩啊! 有如此想法的还有林梦瑶! 这本是意料之中的。只这剧情似乎远出乎她想象地热闹。 看向林纾,此刻的林纾已经目光呆滞了,这自然是不堪打击的缘故! 林梦瑶心中嗤笑:这只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目光继续转到闹腾的筵席中间。此刻夏玉娘的手又抬起来了,只还未落下。便被人死死扣住。 夏玉娘恼怒,喝道:“哪个不要命的,竟敢阻拦本夫人……” 回头一看,愣住了,竟然是戴德全! 众目睽睽之下,戴德全原本也是傻了的,可是一想到依此情况,少不得一丝,便也就豁出去了。他握住夏玉娘的手,一抡,将她扔出去半丈,然后瞧也不瞧一眼,径直将地上满脸是血的陈晓秀扶了起来。 对于陈晓秀,戴德全是真的用了心了,可正因为用了心,所以他才不甘、嫉妒。他对陈晓秀嫁于富足的王家耿耿于怀,所以他选择了与夏玉娘私通,以便将来谋夺林家家财;他对王二的存在甚是不满,所以即便知道夏玉娘对王二不利,他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只保全了陈晓秀的性命。 “秀秀,快跑,快跟我跑……”事情刚刚揭发,还没有处置措施。戴德全只想趁乱带着陈晓秀赶紧逃,只要能活命,逃到哪里去都行! 可是,陈晓秀哪里听他的,不仅不跑,还揪着戴德全又抓又打:“戴德全,你个杀千刀的……我儿子被你的姘妇给杀了……我哪里也不去……我要你们俩的贱种抵命……” 闻得陈晓秀再次将“贱种”说出了口,被绿帽子压得喘不过气的林纾终是,眼前发黑,脚下一软便倒了下去,幸得姜文宇出手扶住。 “姐夫……姐夫……这……这……”林纾气恼得说不出话来。 那姜文宇扶着林纾,满头是汗,结结巴巴宽慰着:“没……没事……” 没事? 林梦瑶哑然失笑了,这么大的事情,姜文宇只安慰一句“没事”? 事实上,姜文宇还真不知该如何安慰林纾,事实上,他与夏玉娘也不见得又多干净啊! 众人围观,陈晓秀对着戴德全大打出手,戴德全羞恼不已,却也不还手,只是拉着陈晓秀要往院外跑——再不跑,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可,好不容易才将陈晓秀拉出厅堂,一大队士兵拿着寒光闪闪的刀戟便闯了进来。戴德全还未反应过来,便有一把亮晃晃的刀往他脖颈上搁。 “戴管家这是要往哪里去啊?”开口者,竟是石崇山。 戴德全眸子一缩,抬起一脚,却是直接将石崇山手上的刀踢飞了。这石崇山可是韩蔚手下的第一人,功夫自是出挑的,虽说此刻被戴德全踢飞了大刀是毫无防备,可这也说明了一点,戴德全的伸手甚是了得。 石崇山惊诧之际,那戴德全竟然揽着陈晓秀的腰肢,一个跃身便越过士兵们的包围,逃脱出去。 众围观出来的宾客一阵瞠目结舌,一阵后怕。 “哎呀,这戴德全竟然会功夫——” “这戴德全竟然力敌了石副统领,天哪——” “老天保佑,幸好他刚刚没有狂性大发,否则我们此命休矣——” “啧啧啧,被这样的人戴了绿帽子……可怜的林老爷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既有感叹又有同情,那被姜文宇扶着的林纾听得清楚明白,又是一口老血吐出来,整个人几乎昏厥过去。可是,一介儒士,林纾倒也有刚烈的性子。这么一大顶绿帽子戴在头上,无论如何,他得出了这口恶气。 由姜文宇搀扶着,林纾踉踉跄跄地便往院里走去,行至还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夏玉娘时,他的目光都快喷出火来,抬起一脚揣在夏玉娘脸上:“你个贱人——”(未完待续) (250)韩蔚一怒为红颜 一口带血的浓痰吐在夏玉娘脸上,林纾这才继续往院子里走去…… 与此同时,凌振傲扶着赵映蓉起了身,看着林梦瑶,目光一凝:“瑶小姐,今日之事可都是您的计划?” 林梦瑶微微一怔:“凌大人这是何意?” “凌某倒是别无他意,只是想提醒瑶小姐一句……哦,还有顾兄……”凌振傲的目光在二人面上来回一扫,摇头轻叹道:“突发变故,林老爷必定大受打击,你们二位的皆是孝道为上的,怎能这般淡漠与镇定……” 也许此刻情况太过纷乱,众人无暇顾及林梦瑶他们,可是,时过境迁,人们自会回忆道此刻他们的神色——这二人的目光太过淡漠与镇定,很容易让人怀疑! 凌振傲看戏看了这么久,也算是看了个明白——嫡母不贞,庶女拨乱反正。只是,以淑女身份布局,总是会留人口舌的。同样作为大宅子里走出来的凌振傲如何不明白这一点?于是,他乐意做出这番提醒。 只他的“乐意”却也不仅仅因为与顾北辰的交情,还因为顾北辰身边的女人——林梦瑶。 再说林梦瑶与顾北辰,虽说有心计布局,可是他们一个前世单纯做人,即便有心计,却也没有十足的经验;至于另一个,生在安宁的顾家,自也没有这般勾心斗角的经验。 二人得了凌振傲的提醒,相视一看,皆是悔愧己身的疏忽,而后双双向林纾走去。此时此刻,他们要成为林纾的“依靠”! “父亲。莫要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林梦瑶双目泛红,扶林纾之际,眼泪落了下来。 那林纾嘴唇一哆嗦,看着林梦瑶的目光变了几变,终是任由林梦瑶扶着,继续向院中走去。只几人才出门。便听得一声惨叫。一个身影“哐当”摔在了院子的青石板大道上。围观的众人,齐齐惊呼。 姜文宇拨开几人,带着林纾和林梦瑶挤到了前面。昏迷的陈晓秀被人抬了下去。而戴德全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 一阵惊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天上一人落下,一只脚正中戴德全的胸口。压得他一口鲜血喷出来。 众人又是惊骇哗然,惊骇突然出现的人的功夫。更哗然这突然出现之人的身份——韩蔚怎么也来了?! 韩蔚韩统领亲自来了,还带了大队兵马! 事情大发了! 韩蔚的出场可谓威风凛凛,一身铠甲的他单脚踩在戴德全的胸口,朦胧的月色之下宛若战神一般。只见韩蔚的脚在戴德全胸口捻动着。只两下,戴德全便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韩……韩统领……”戴德全抱着韩蔚的脚,哀嚎着:“啊……韩统领饶命啊……” “饶命?”韩蔚嗤笑。脚下力道加重,全然不顾戴德全的哀嚎。道:“刚刚可是你偷袭石副统领的?……你可知,这是死罪?!” 韩蔚句句阴沉,透着股死神般的气息,只他此番对待戴德全的理由却不是石崇山,而是翠竹!若不是戴德全刚刚那一跃身,韩蔚根本还认不出来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戴德全就是上次于大牢内暗害翠竹之人! 那个疯丫头,若不是命大,只怕早死在你这奸贼的手里了! 想到翠竹刁蛮的笑颜,韩蔚眼中发狠,恨不得宰了脚下之人。只是,今日来此的目的不在于此,这戴德全可以带回去慢慢处置。 死,那简直是便宜他了! 踢出一脚,将戴德全踢到了两个士兵的身边,眼神示意二人将戴德全押住。 “哎呀,进而林府还真是热闹啊!”韩蔚换上笑颜,看着一众围观的宾客道:“韩某人扰了众人的雅兴,真是罪过罪过啊……” 罪过? 岂敢! 众人连忙拱手寒暄。 此时的林纾吐了几口浓痰,已经算是缓过来了,脑袋瓜也清楚了不少。他挽着林梦瑶,做出父女情深的姿态给众人看——不管如何,总是要挽回些什么的! 林纾见韩蔚往厅堂里走,强撑着拱手道:“韩大人,不知这般晚来我林府,有何贵干?” 那韩蔚也不作答,与顾北辰眼神示意后,径直往厅堂里而去,一进厅堂,便指着刚刚爬起来的夏玉娘,道:“……哎呦,这林夫人是怎么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眼下夏玉娘的事情就是林纾的疮疤。林纾面色一拧,险些再吐出口鲜血来。好在,韩蔚似乎也只是一问,并不曾真要旁人作答了。他自行坐了下来,目光扫过众人,而后道:“我今儿个过来,也是例行公事。有人报案,谋害王二的真凶潜在林府,自是要过来看一看的……” 不是“潜”,是一直光明正大的做着林府的主母! 真相才刚刚揭示,韩蔚就赶了过来,众人免不得佩服其韩蔚的灵通来。可事实上,这本就是顾北辰与韩蔚越好的。 “众位,不知你们可有一丝线索?” 完全不是什么线索,众宾客掌握的是真相啊! 众人几欲开口,却不想姜文宇说话了:“韩大人,这是我姜某人的管辖范围,若是林府有事,也当是我府衙的事情!” 姜文宇与韩蔚一贯不对付,之前被韩蔚压得喘不过气来,可是现在情况大不一样了,且不说瘟疫已过,他更是进献了药方的大功臣,只要圣上的奖赏下来了,他绝对能越过韩蔚去,将这么久的怨气换回去! 只是,眼下,圣上的嘉奖毕竟还没有下来。 韩蔚根本不搭理姜文宇,转身之际看到筵席首座上坐着凌氏夫妻,起身拱手,而后又坐了下来。姜文宇面呈绛紫色,尴尬异常,可还是将气咽进了肚子里。 凌振傲可是朝廷正三品大员,韩蔚竟然只是拱手作揖?莫不是身后有所持? 姜文宇寻思着,终是冷哼一声,自行坐了下来。 看着面色凝固的姜文宇,韩蔚嗤笑,而后便是大喝一声,命所带士兵兵分几路,将林府团团围住:“给我守着林府,在凶手没有抓到之前,一只苍蝇都不允许飞出去。”(未完待续) (251)绿帽高戴恨不已 这明显是在以实际行动回击姜文宇了——跟我叫板,也不看看又没那能耐! 那姜文宇也知晓韩蔚的意思,他一个文官要跟武将叫板,只怕还没到天子脚下寻求公道,就会丢了性命吧!更何况,眼前的韩蔚还是天子亲自派来驻守富阳的呢! 看着铠甲士兵们鱼贯似的消失在夜色中,姜文宇终是紧抿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众宾客看着这一出接着一出的状况,皆是哑然了——今儿个林府真成了戏台子了?怎么谁都要来掺和一脚?不过,谁来搀和都没有关系,只要戏热闹好看,他们并不在意,甚至希望人来得越多越好。 宾们客心中的想法如出一辙,更是整齐一划的将“唯恐天下不乱”的神色摆在了脸上。林纾气得浑身发抖。 林梦瑶一直做出孝顺女儿的姿态,搀扶着林纾,此刻自然感觉到了林纾的颤抖,更是感觉到了他的愤怒。 她心中甚是解气——林纾,你也有今天! 喜怒不流露于色,林梦瑶将突逢家变的哀戚表现得淋漓尽致:“父亲,您可得顾惜着自己的身子才是!” “是啊,林老爷,看您气色不好,还是坐下来歇歇的好!”韩蔚也摆出一副担忧之色。 韩蔚说话间,顾北辰和林梦瑶一左一右扶着林纾坐了下来。可林梦瑶才倒了一杯茶递给林纾,那爬起来的夏玉娘却突然嚎哭一声向外跑去。 众人瞠目结舌一番,而后便是目瞪口呆。 这夏玉娘莫不是疯了么?竟然直接向院中的戴德全跑去。 夏玉娘不是疯了,而是神智被控制了。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当她看到戴德全时,满脑子都是刚刚戴德全为了陈晓秀对她动手一事。于是上前抓着戴德全又抓又打又骂。 “你个挨千刀的,姑奶奶我不嫌弃你是个下人,给你生了一双儿女,你竟然敢为了那个贱人对我动手?看我不打死你个挨千刀的,我打死你……” 歇斯底里一声吼,吓愣了林府的下人,吓愣了林府的宾客。更是吓愣了林纾——一双儿女。夏玉娘给他戴的还不是一定绿帽子,竟然还是双层的! 夏玉娘对着戴德全拳脚相交,那戴德全早吓得心惊肉跳的。若是以往。他定会接着一身的功夫丢下烂摊子逃走,可是天杀的,昨晚上被人暗袭,身上带了重伤。刚刚又被韩蔚往胸口踹了好几脚,已然是逃不走了。 即逃不走。戴德全就满腹心思想着自保,可夏玉娘这一闹,他还能自保么? “你这没良心的,我那么真心实意的对你。在暗地里给了你多少林家的家产,你背信弃义……你狼心狗肺……” 夏玉娘的嚎哭声一声高过一声,众人眉角直跳:夏玉娘还用林家的钱财养姘夫了?! 于是。众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凝固在林纾身上! 林纾呢?双眼一闭,几乎背过气去。如此绿帽子压顶。是个男人总要有所反应的,林纾支撑着起来,伸手便拔了一个士兵腰际的长剑:他要杀了那对奸夫淫妇! 国法有规定,作为丈夫,完全有权亲手处决了奸夫淫妇。 林纾拿着长剑便直往夏玉娘刺去,众人震惊不已,一些夫人小姐已经吓得尖叫连连了。事实上,手臂受伤,刚刚又几次被气得背过气去,此刻的林纾完全是四肢发软的状态,拿了剑不过跑出去几步,竟然自己给摔了个狗啃泥! 众人瞠目结舌,半晌后,皆是憋着笑,满脸的纠结——这种情况下笑出来实在是不厚道! 林梦瑶也是哑然,忍住笑意,满面哀戚的上前,和顾北辰一道儿将林纾扶回了座位上。那林纾也是老脸丢尽,紧闭着双目,靠在椅子上捶胸顿足。 他林纾一辈子的颜面都在这一晚给丢尽了! 厅堂里,林纾表演了一手好戏,院子里的夏玉娘和她的姘头却也不甘落后。 “你这狼心狗肺的,你竟然不要我和康儿了啊——”夏玉娘是拳打脚踢,最后还上口便咬。 戴德全被夏玉娘打红了眼,知道自己也是活不成的,愤愤然便是一脚,将夏玉娘踢开。夏玉娘受了戴德全一脚,竟痛叫着跌进了一旁的荷花池,“噗通”一声,溅起了硕大的水花。 原本寂静的院子里一片喧哗,众人皆因夏玉娘的话愕然了:完全证实了,林安康,林纾百般呵护的林家幼子独子,真的……是夏玉娘与戴德全的种! 哗然一片,众人也不看还在荷花池里扑腾的夏玉娘,而是齐齐将目光投向了紧闭着眼睛昏厥的林纾。其实,林纾哪有昏厥,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比任何人都知晓甚多:之前夏玉娘提到“一双儿女”时,他便早早料到了,何止林安康不是他的种,那林梦芷也不是啊! 紧闭着眼睛,林纾只想着就这么昏死过去算了:这顶绿帽子太高太大太醒目,他堂堂书香世家林府的老爷,如何还见得了人?! 可是,天不遂人愿,林梦瑶更不会遂他的愿。那林梦瑶示意了顾北辰,一根银针刺在林纾的人中上,受不得疼,林纾终是睁开了眼睛。 “父亲,莫要生气,这其中必有什么误会!”林梦瑶见林纾睁开眼睛,一脸的激动与欣喜,端了茶喂了林纾喝下,然后眼中泛泪,看着还在池子里挣扎的夏玉娘,道:“父亲,今日事情实在蹊跷,怕是多有误会啊……虽说母亲一贯不喜梦瑶,可是梦瑶依旧相信,母亲定不会做出对不起父亲的事的,所以,父亲……” “不要替那贱人说话!”林纾咬着牙根子,恨恨道。 林梦瑶一脸惶恐,连忙噤声。可是,也只她自己心里清楚她说出那番话的真意:替夏玉娘说话?怎么可能!之所以这般,无非是为了做出一个孝顺女儿的姿态,做出个心善心慈的女儿姿态来。 她与夏玉娘的矛盾是看在众人眼里的,可是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可以为夏玉娘说话,难能可贵啊! 果然,林梦瑶这番话后的效果是明显的,众人假惺惺宽慰林纾之余,也对林梦瑶啧啧称赞起来,更是不掩对夏玉娘的鄙视。堂堂主母,生活不检点也就算了,还处处为难林家骨血,想来也是居心不良!(未完待续) (252)东窗事发恩义断 自事情发生到现在,赵映蓉都一直依偎在凌振傲身边,不言不语地看着一切。她的心思是万分明澈的,早已猜出了眼下一切都透着些阴谋的味道,而这阴谋便是出自此刻满脸哀戚的林梦瑶之手。只,她心里却是对林梦瑶的佩服,她的母亲赵夫人可也是由庶女之身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瑶妹妹,知你心善,只眼下情形却是真的伤了舅舅的心了!”赵映蓉款步上前,拉着不断落泪的林梦瑶宽慰道:“妹妹莫哭,事事皆有定数,不是你我可以掌控的。” 赵映蓉的言行举止让林梦瑶一阵惊诧,她倒还真没想到赵映蓉会宽慰她。按理说,赵映蓉可是嫡出之身,不管如何,总会与庶出身份有些隔阂的。可是转念一想,林梦瑶便也想到了赵夫人,是了,因为赵夫人的缘故,嫡庶之分在赵映蓉心中或许也没那么根深蒂固的。 林梦瑶抹了眼泪:“凌夫人,我……我这是心疼我父亲……父亲他……呜呜呜……” 寂静得连呼吸都能闻得的厅堂内,林梦瑶的哭声甚为可怜。众宾客皆是被其感染,再度赞其良善与孝顺来。只众人的赞叹为出口,院里又是“哗啦”一阵水深,然后闹腾起来了。 “来人……来人……”这是夏玉娘歇斯底里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狼狈不堪的夏玉娘从荷花池里爬出来,一脸狰狞与嚣张地看着一旁围观的下人。 “到底是谁将本夫人推进池子里的?”夏玉娘指着一旁的下人,恨恨道:“你们都是死人么?竟不知道来扶本夫人一把……阿嚏……你们这是作死么……” 众人眉角跳动:夏玉娘果然是疯了么?! 夏玉娘没疯,严格说来,此刻的夏玉娘才是清醒的。受到恶臭与香气的影响。之前夏玉娘的神智与言行完全不受控制,皆是言由心生,行由心指,而现在这么一泡水,她的脑袋清醒了! 只是,看到众宾客诧异的神色,夏玉娘的脑子又糊涂了:我脑子里怎么会有那么一段空白。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久寻而不得。唯有脑中一阵疼痛。夏玉娘顺着众人的目光再看,众人的目光却已经移到了一旁被士兵按在地上的人身上,虽是面布肿胀。可她还是认出那人是戴德全了:戴德全怎么会被按在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满身湿漉漉的夏玉娘瞪了一眼旁边的丫鬟:“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回禀了老爷,说本夫人要下去换身衣裳来?” 夏玉娘也算积威已久了,那丫鬟得了她一瞪。脚下一哆嗦,迈开腿就想跑。不料才挪开几步。林纾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你个贱人,还有脸自称夫人?!来人,给我将那淫*妇押过来!” 说实话,虽说脸已经丢尽了。可他还真不想再演一出戏给人看。可是,这夏玉娘未免太过胆大包天目中无人了,事情败露了。不仅不羞不愧,还一副主母姿态。若是再不处置,他林纾就不是戴绿帽子了,那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笑骂“缩头乌龟”的! 林纾一声令下,夏玉娘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有几个家丁走过来,不由分说拉着她就扯进了厅堂里。 “你们放肆,本夫人可是你们这些下贱之人可以碰的?” 不明所以的夏玉娘挣扎着,可当她看到众人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眼神时,免不得想到戴德全的模样,她心中一凉:莫不是东窗事发了?可是,究竟是怎么事发的?为什么毫无记忆里?——她的记忆仅停止在那一阵恶臭之时! 有些心虚地看着众人投来的鄙夷目光,夏玉娘连忙让自己冷静下来,寻思着如何见招拆招。可是,被拖到林纾面前的她尚且毫无头绪,面上却挨了一巴掌。 “啪——” 林纾这一巴掌打得甚为有力,悲愤怨毒皆有之。他对着夏玉娘的膝盖一踢,骂道:“你个贱人,今天我便宰了你跟你那姘夫……” “姘夫”二字刺激了夏玉娘的神经:果然是东窗事发了! 瞪眼看着站在一旁的林梦瑶,夏玉娘心里狠毒了她。 在她看来,此时必是林梦瑶所说! “老爷,老爷,您可不能听信奸人所言啊——”夏玉娘哭倒在地,抱着林纾的双腿就开始嚎哭着,口口声声皆是对林梦瑶的指控:“瑶儿,我早知你对我心存怨怼,可我终究是你的主母,你如何要污蔑我?老天啊,你要开开眼啊,可不能让嫡庶尊卑颠倒,可不能冤枉了好人啊……” 这般哭诉与指控让众人咋舌:事到如今,竟然还往林梦瑶身上推? 事实上,夏玉娘如果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是无论如何不会说出这番话来的。可是,眼下,完全记不得自己所作所为的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自己的清白! “贱人——”林纾怒不可遏,抬脚便揣在夏玉娘的腹部:“众目睽睽之下,你还敢狡辩?你当我是死人么?来人,快去将那福雨园和文竹轩的拿两个小杂种带过来……我要清血脉……惩奸恶……” 福雨园和文竹轩便是林梦芷和林安康住的地儿。林纾此话便是点出了夏玉娘和戴德全**所剩下的孽种了,众人一片哗然。 林纾却理会不得众人的言词,他气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既然名声依然如此,那他能做的就是当着众人面拿出点男人的气概来——如此,多少能挽回些颜面! 夏玉娘闻得林纾的话,整个人都僵了。合着不仅仅是她与戴德全的事情爆发了,连林安康和林梦芷的身世都不瞒不住了,可是,如何连林梦芷的身份都瞒不住了呢?! 看到林梦瑶眼角闪过的精光时,万念俱灰的夏玉娘疯了一般嚎道:“啊——林梦瑶,你个贱人,我杀了你——” 夏玉娘拔了头上的簪子便往林梦瑶刺去,因为距离甚进,众人连出手相救都来不及,顾北辰也是相救不及。那枚又尖又长的簪子眼看着就要刺到林梦瑶的胸口了,众人屏息之际,闻得“噗嗤”的血肉声,只受伤的却不是林梦瑶,而是林纾。 林纾替林梦瑶挡了这一劫难! “老爷……”夏玉娘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结结巴巴唤了几声,连忙收回簪子,看着簪子上的血滴答着落在地上。(未完待续) (253)怒不可遏肃家风 林梦瑶自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连忙扶着林纾,声泪俱下:“父亲,父亲,您何苦为了瑶儿这般……” 林梦瑶心中的震撼自是有之,可却也没有蒙蔽了她的眼睛,林纾嘴角的微微勾起甚能说明一切:人若狠起来,还真是不择手段呢,竟然又是苦肉计。 不过话说回来,这苦肉计还真是有效,至少众人看林纾的目光已经有所不同了。 正如林梦瑶所料,众人联想到林纾胳膊上的伤也是为林梦瑶所拦,再看着肩胛处冒血的林老爷,一下子多出了几分敬意。不管之前有多不喜,不管夏玉娘的事情让他损了多少名声,可是一个好父亲的形象深入人心了。 “真是个毒妇,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韩大人,快快将这个毒妇拿下吧……” “杀了这个恶毒的女人,杀了王二这个下人就算了,现在还要谋害林家骨血……” 宾客们纷纷声讨,直言夏玉娘当得万死。韩蔚自是顺从民意,示意士兵将夏玉娘拿下。只不想,士兵才要将愣怔的夏玉娘待下去,林纾却开口了。 “韩大人稍等……今日我林府的颜面已然扫地,林某就不将事情遮掩了……今日,请各位做个见证,我林某要重振家风……”林纾气息急促,想来是肩胛处的疼痛剧烈了,他看着院外吼着:“来人,来人……那两个贱种喊来了没有……” 家丑不可外扬,可现在不是扬不扬的问题了。他林家的家丑已经人尽皆知了!自欺欺人不如自挖肿瘤,最起码还能博得一份同情和刚正的名声来。 林纾一阵怒吼之后,一个士兵带着个哆哆嗦嗦的小丫鬟进了来。 “人呢?”林纾吼道。 “都……都在大小姐房里呢!” “那还不将他们叫过来——” “回……回老爷话,三小姐和小少爷都在大小姐院子里。可是大小姐的院子关上了……”小丫鬟哆嗦着,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进不去……” 关上了? 进不去? 难不成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众人面面相觑着,林纾整张脸已经气得发黑了,顾北辰给他上药,劝慰道:“岳父大人,莫要激动,否则对伤口愈合不利……” 林纾瞪了顾北辰一眼。而后冷“哼”一声。此刻之所以与林梦瑶他们亲厚。并不是因为他林纾愚笨得看不出这些事情有他们设计的痕迹,而是林府事大了,他必须抓住一丝一毫的救命稻草。让林府的颜面稍作保留。 “进不去?你不会叫门么?!”林纾压抑呵道。 “奴婢叫了门了,可……可是没人不开门……” 小丫鬟哆哆嗦嗦,若不是被一士兵提在手上,险些腿软着坐在地上。今日府里发生太多事了。年纪小小的她有些缓不过神来,她担心盛怒之中的林纾会责罚她。 “林老爷莫要动气。再派人去叫好了!”韩蔚说着话,那提着小丫鬟的士兵却是凑近他耳边一阵嘀咕。片刻之后,韩蔚的脸色变了变,看向众人道:“各位。今日林府突生变故,想来是无暇招待各位了。眼下夜路难走,还请各位路上当心才是——” 韩蔚起身。替林家下了逐客令。 事实上,这逐客令林纾早就想下了。可是家丑当前,他真不能就这么赶走客人闭门处理,否则明日富阳城的唾沫星子会将林府淹没了。 眼下,韩蔚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中文闻得韩蔚下了逐客令,皆是面上一惊,却没有离开之意。虽说心中多少同情林府,可好奇心人皆有之,看热闹的心理更是少不得,眼下事情处理了一般,他们的心可都吊着呢,如何能就这么走了。 “韩大人,我与林兄亲如兄弟,怎么也得知晓了结论才能安心离开啊!” “是啊是啊,韩大人,我们心中忧愤,怎能如此离开?” “林兄一贯大义,我们如何能弃他不顾……” 一个个将话说得冠冕堂皇,林纾差点没气得晕过去。接过,自然还是韩蔚出了面,他冷笑着看向众人道:“真是情意深重啊!各位真这么想留下?” “那是自然!”整齐一划,众人点头笃定。 韩蔚却是大笑起来:“很好,对各位的胆量,我韩某人很是佩服。但是,我韩某人刚刚也说了,今日韩某人来此是公务在身,尔等在此便是妨碍了公务,你们可知妨碍公务之罪?” 若是旁人说着话,富阳城的富贵大家们完全不理。可是,这话是韩蔚说出来的,当初瘟疫封城时,也有显贵人家与韩蔚对着干,接过众目睽睽之下便被杖责了一百余下。 众人皆是拱手离开,那步履生怕落了旁人一拍半拍。一时间,除了韩蔚的人外,厅堂里便只剩下林家人、凌氏夫妇,顾北辰和姜文宇。 “怎么,姜大人还不走么?”韩蔚斜眼看着姜文宇。 姜文宇早对韩蔚心生不满,愤愤道:“于私,我乃林府殷勤;于公,我乃富阳知府。韩统领,你未免管得太宽了些!” 韩蔚瘪瘪嘴,也不多言,只上前对凌氏夫妇道:“凌大人、凌夫人,今日事情纷杂,想来是二位是要扫兴而归了。” 面对三品官员,韩蔚是不卑不亢,甚至还委婉的下了逐客令。 那凌振傲也不生气,看看坐在一旁面色青黑的林纾,戚戚道:“我凌家与林府是亲戚,怎能如此就离开了,总要得了结果才能安心的。” 凌振傲这般说了,韩蔚自不好在说什么。转身,他却对林纾说出了一句让人匪夷的话。 “林老爷,想来您得亲自往贵府大小姐住处一去了……” 让林纾亲自去寻林梦萍? “让我去寻他们?哼,万万不能!”林纾虽也疑惑韩蔚此言,可心有怒气,愤恨道:“来人,还不去把那三个贱种拖过来!” 林纾盛怒,已经口不择言了,生生将夏玉娘生的三人皆唤作贱种! 只韩蔚却是丝毫不退,道:“林老爷,您还是听韩某人劝的好,若不然林家不仅没了面子,只怕骨子也没了!”(未完待续) (254)兴师动众伊人阁 闻得韩蔚的话,众人一愣,林梦瑶也是一惊: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林梦萍也出了什么事了?今日她们的计划只在夏玉娘,并未涉及道林梦萍啊! “林老爷,请吧——” 韩蔚不待林纾作答,命人上前,将浑身是伤的林纾抬了起来,往林梦萍所在的伊人阁走去,林梦瑶等人自也是跟着的。 “这是怎么回事?” 途中,林梦瑶向顾北辰询问,却得了顾北辰的摇头。不是自己的计划,又不是顾北辰所谋,那会是谁呢? ——虽不知林梦萍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就韩蔚的面色来看,总不会是好事的! 夫妻二人相携向前,对夏玉娘投来非愤恨目光视而不见。 相较于林梦瑶他们的一路揣摩,凌氏夫妇倒显得甚为淡然。他们之所以留下,绝不是因为那么一点久不可寻的亲戚关系担心林纾,而是夫妻二人皆对林梦瑶产生了兴趣:赵映蓉是因为林梦瑶与其母相似的身份和手段;凌振傲却是因为她的才谋和眼神——那眼神,越看越像相爷所寻之人——难不成就是么? 一行人终是靠近了伊人阁,伊人阁的大门却是紧闭的,而一群下人被阻隔在院子外面。 “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韩蔚话中有话,眼下伊人阁又如此奇怪,林纾免得不心惊心怒:“为什么都杵在外面?!” 众下人面面相觑,终是林梦萍的奶娘上了前,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回老爷的话,大小姐让奴才们在外面候着,所以……” 将整个伊人阁的下人都赶了出来。还拴上了院门,此内必有妖! 今日在前院,林纾郁了一肚子气,可此又被关在伊人阁门外,顿时憋不住了,怒气冲冲对着几个家丁喊道:“给我砸门——砸门——” 一贯以谦和君子自居的林纾突然发怒了,众下人一阵惊愕之后。便是慌忙准备着去砸伊人阁的门。 几个家丁寻了根汤碗粗细的木头。“轰轰”地开始撞门。只每一声都似乎撞在了林纾的心头,让盛怒的他满满冷静了下来。这院门被砸开,若是无事也就罢了。若是再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林家可就真的要将脸摆在地上给人踩了! 心急着企图喝止下人,可还未开口,门“轰”的一下倒地了! “你们都给我侯在这里。谁都不允进来!”看着伊人阁内漆黑一片,林纾猛然心生不详。徒步进了院子,对着一干下人喝道:“谁要是赶紧来,我敲断他的腿!” 林纾的威吓自然是有效的,但也只对下人。其实此刻。他最想的是将所有人都喝止在门外,可是他能喝止谁呢? 伊人阁的屋子在偌大的花园后面,林梦瑶扶着林纾穿过花园往正屋而去。身后随着一帮人。隔着花园,视线透过灌木缝隙。正屋的灯隐隐地亮着,一个身影在门外不断的徘徊,正是林梦萍! “父……父亲……您怎么来了?”林梦萍面上本为焦虑,可猛然见到林纾他们竟然一脸的愕然与惊慌。她急急迎上前来,看到林梦雅和顾北辰后眸子一凝,转而开口道:“父亲,我身子无碍,您莫要担心,这……这时间尚早,先来前厅还有贵客,万不能怠慢了……” “我如何做还不用你来教!”虽说知晓此事与林梦萍无甚关系,可此刻的林纾怎么看她都是不顺眼——这也是夏玉娘生的种啊! 怒气冲头,一把甩开林梦萍扶着他的手,冷声问道:“那两个贱人呢?” “啊?”林梦萍一愣,半晌没反应过来——前院的事情她丝毫不知。 “萍妹妹,父亲是在问三妹与小弟……” 林梦瑶小声提醒,却被林纾呵断:“哪来的‘三妹’与‘小弟’?我林家没有那样的贱种……说,那两个贱种是不是在你这里?” 林梦萍被林纾这怒喝吓住了,她本是佯装昏厥回到伊人阁的,全然不知前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知林纾为何如此动怒,要知道,在这之前,林纾可是把她当做凤凰一样养着的。莫说动怒呵斥,即便是微斥也是没有的! “父亲——”林梦萍含泪唤道,见林纾瞪眼看着自己,连忙收了哭声,道:“父亲,芷儿妹妹和康弟弟不在伊人阁,他们……他们早早就回去了……” 回去了? 林梦瑶心存疑惑,这林梦萍为何总是不自觉的往屋里瞧去?还有,之前那个回禀的丫鬟,为什么说他们三人在一道儿? “芷儿和安康怕打扰我歇息,刚刚回去了。”看到林梦瑶眼中的质疑,林梦萍连忙补充道:“此刻,估计也在自己院子里歇下了!” 林梦萍的神色镇定,可眼角总是是不是闪过丝丝慌张。 这般慌张,林梦瑶收入眼底。可林纾却丝毫无所觉察,只瞪了林梦萍,而后愤然转身。可就在他们走出几步之事,一阵怪异的声音传了过来。 “什么声音?”林梦瑶警觉。 林梦萍却是面色苍白,眼中满是惧色。 众人皆因林梦瑶的提醒驻足,细听之,果然又听到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而那声音显然是从正屋传来的。 众人循着声音往正屋而去,林梦瑶却是时时注意着林梦萍的面色。此刻,林梦萍一脸的尴尬与惶恐,满眼的担忧之色更是几乎化作水流出来。 看着这样的林梦萍,林梦瑶知道必有异常。她搀扶着林纾上了台阶,只才走上几步,耳边就传来一阵让人面红耳赤的娇吟。 “啊~~~好舒服~~~” 一阵媚骨的呻*吟,众人的脚步齐齐停在最顶层的台阶上,看向屋内。虽大门紧闭,可是驻足门外的众人如何猜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在此的众人,除了韩蔚和林梦萍外皆是成婚了的,即便林梦瑶与顾北辰尚未真正圆房,但床第之事也不陌生。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不可置信地看向林梦萍;而林梦萍呢,早已双颊绯红,恨不得寻了地缝钻进去才好。只,地缝是寻不得了,她低垂着头,不敢正视众人。 “啊~~~好舒服~~~” 高低婉转浪*荡不堪的呻*吟不断传出来,掺杂其间的更有污言秽语……(未完待续) (255)不堪入目乱情事 众人一阵哑然,或是尴尬的东张西望,或是垂着头不言不语。林梦瑶也是面上一红,轻咳一声垂下头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林梦萍一贯警惕,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院子里,发生在主屋里?! 猛然想起林梦萍之前的反应,林梦瑶脑中闪过一个想法,只这想法还未成形,林纾的怒吼就在她耳畔炸开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纾的眼里几乎喷出火来,竟然有人在未出阁的小姐林梦萍的屋里做出这等事来!好在韩蔚之前将众宾客驱走,否则他林纾岌岌可危的一点颜面,当真是保不住了。 自那阵阵呻*吟传出时,林梦萍就知道大事不妙了。此刻,再看见林纾双目圆瞪,几乎喷出火来,更是面红耳赤,绞着帕子不知如何开口。屋里发生的事情她知道,之前她之所以守在门外不曾进去,也便是因此。 可是她如何说得出口?! 她总不能告诉林纾,屋里林梦芷和林安康正在与丫鬟下人做出那等事来吧! 事实上,对于屋子里的一切,林梦萍也是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原本,林安康将她送回来之后,林梦芷也跟了过来看她。姐弟三人一道坐下,一边遗憾下了药的酒未能让林梦瑶喝下,一边命人拿来的菊花酒。也是她自己福大命大,因为心情不愉而未曾碰酒,而林梦芷和林安康便不同了,他二人连喝了几倍,之后便坐立不安起来,面色潮红起来。 起初。林梦萍也不知发生了何事,直到林安康将伺候的丫鬟按倒在地,向那丫鬟嘴里灌酒,而后二人皆不知羞耻解衣纠缠时,她才觉得警觉起来——她们曾往林梦瑶的菊花酒里下了“列阳春”,可是林梦瑶丝毫无碍,相反的。眼前这二人却分明是中了春*药的的模样。 心中大骇。林梦瑶赶紧伸手去拉林安康,却不想林安康双目赤红,转过身来竟将她也拉倒在地上。若不是咬了林安康一口,只怕也会遭了秧! 得了解脱的林梦萍急急唤了一个心腹小厮进来,原本她是想让小厮阻止了林安康的,可是。那小厮才进来,扯开了衣襟的林梦芷就扑了上去。满嘴的菊花酒全数灌在了那小厮的嘴里…… 整个屋里香艳异常,淫*秽不堪。林梦萍瞠目结舌,叫不得喊不得:林安康是男儿,跟丫鬟有个什么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林梦芷是个未出阁的小姐啊,即便平日里荒诞骄横些,可还是护着清白身子的。今天却…… 无论如何,那不堪的场景总是不能让旁人看了去的! 因为此。林梦萍将伊人阁的一众下人都赶了出去,关上院门后,更是守在正屋外,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林纾会突然带着这么多人过来! “父亲,您不是说要去找芷儿他们么?梦萍随您一道儿过去吧……”屋里的情形是万万不能给林纾看到的,林梦萍急得满头大汗,拉着林纾便要出院子。不想这一伸手正好抓在林纾手上的额胳膊上,痛得林纾一阵闷哼。 剧痛难忍的林纾自又是一股怒火冲上脑门:今日这林府惹了鬼了! 恼恨不已,林纾对着林梦萍咬牙切齿道:“这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林梦萍哪里肯说,且不说说出来后她一双弟妹的名声没有了,就连她自己的名声也会受到牵累的。 见林梦萍还是不说话,林纾怒目欲眦,冲着伊人阁外的众人喊道:“给我来两个活的,给我——踹门——” “父亲,万万使不得……”眼看瞒不住了,林梦萍终是泪雨连连“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父亲三思啊,这屋里……屋里……是康儿他们……” 闻得林梦萍的话,众人皆是一惊,屋里的事情早就不言而喻了,而那种事情的主角还是林安康! 众人一阵瞠目结舌,林纾更是愣怔之后,脚下一阵踉跄,也不等那踹门的小厮过来,直接一脚踹上紧逼的门。这一踹,门立马开了,而林纾也是扑通一声摔了进去。原来,这门只不过是被林梦萍从外面带起来了,林纾用力过猛,身子自然是稳不住的。 又一次压到了手上的手臂,林纾“嗷”的一声却被憋在喉咙口,叫都叫不出来。他这都是看到了什么? 衣服凌乱了一地,白花花的四具身子毫无羞耻之心的纠缠在一起,其中更有尚在夏玉娘和戴德全的贱种——林梦芷和林安康。屋内四人闻得门口传来异响,皆是回过头来,可丝毫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阵阵呻*吟更加不堪! 林纾面色全黑:这是何等的不知廉耻,即便是贱种,可他们依旧是姐弟! 林纾愣怔之际,林梦瑶和顾北辰一道上前去搀扶,只才伸出手来,便双双定住,面上更是瞬间如烙铁一般,通红滚烫——林梦芷和林安康……乱*伦! 不管这二人是谁所出,可皆是在林府长大的,品行上的差池必然会连累的林府,更会连累的出生在林府的任何一个子女。林梦瑶忍着满心的震愕,回头便对着两个应林纾叫唤赶上前来的下人。 “给我站住!”林梦瑶喝道:“退下去,这里没你们的事了!还有,莫要让任何人进了院子——” 其实,那两下人已经上了台阶,屋里的响动自有一丝入耳,心中也是疑惑。只眼下听了林梦瑶的呵斥,自也连忙应声离去。 韩蔚、姜文宇,还有凌氏夫妇此刻并未上前,却也感觉到屋内非比寻常。本来是要上前一步的,可是因为林梦瑶和顾北辰的脸色又止住了脚步。最终,上前的只有面色石化的林梦萍,此刻,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当她再次看到屋内的场景时,她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了:芷儿和康儿不是分别与小厮丫鬟……怎么……怎么…… 屋内的场面实在秽*乱,四具白花花的身子纠缠着,就像连在了一起般。 林梦萍终究是没有出阁的女子,突然看到这样一番场景,顿时尖叫了出来。这般尖叫,自然是引着韩蔚等人立马上前,于是不堪入目的场景皆入了众人的眼!(未完待续) (256)不择手段彻骨寒 瞠目结舌,众人只觉得自己是做梦一般,他们刚刚做了很多幻想,却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林梦芷和林安康二人…… “简直是不知廉耻——”凌振傲长袖一挥,掩住赵映蓉的眼睛。 韩蔚也是咋舌,拉着同样目瞪口呆的姜文宇转身便往院子里的井边走去了。未待姜文宇回过神来,韩蔚便嘲讽道:“那可都是你的姨侄和姨侄女,啧啧啧,姜大人好福气啊……” 姜文宇面上一僵,黑红交替,说不出一句话来。其实,哪是什么姨侄、姨侄女,若不是夏玉娘在他床上卖力,他如何会让自己的嫡妻与夏玉娘做了金兰。 当然,姜文宇是不会解释的! 韩蔚见姜文宇不说话,也不再说什么,打了两桶井水上来,与他一人拎了一桶便往屋里去了。二人正想用凉水浇醒屋里四人,不想林纾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 “都给我看着,谁都不许动——”林纾的面色阴沉,眼中的仇恨毕露无遗,众人惊愕之际,他转身遥对着大门喊道:“把那淫妇给我放进来——” 众人皆是惊愕,林纾的意思他们何尝不明白:夏玉娘给他林纾带了绿帽子,他林纾也要让她不得好死! 当夏玉娘面上青肿,五花大绑被押进来时,林梦萍吓得目瞪口呆。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弟妹变成那样了,母亲怎么也被绑了? “父亲,母亲她……” “给我闭嘴,你没有不知廉耻的母亲!”林纾呵斥着,屏退下人,亲自拉着夏玉娘进了正屋。而后将目瞪口呆的夏玉娘往那四具白花花的*上一扔。 “你个贱妇。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的两个野种……哈哈哈……”林纾仰天大笑,整个人都如疯癫了一般。 相反,夏玉娘整个人都傻了,不管是跟谁所生,这林梦芷和林安康都是她的命根子啊,可是现在这都是什么情况?她的两个孩子是亲姐弟。怎么可以…… “芷儿。康儿,你们在干什么……”夏玉娘挣扎着却因身子被绑站不起来,只能大喊着希望阻止了眼前的一切。可是这二人根本视她如无物。连看都没有看她,依旧在满面痛苦的律动着。 是的,二人面上皆是痛苦之色! 夏玉娘是过来人,如何看不出其中的异端。看着林纾一脸的得意,她浑身都颤抖起来。猛地转身,对着林纾骂道:“——林纾——你个挨千刀的,你不得好死,你居然给我的芷儿和康儿下药……你就是个戴绿帽子的乌龟王八蛋。老天一定会让你断子绝孙的……” 夏玉娘的谩骂不绝于耳,她如何能不恨?她的儿女虽也荒唐,却绝对不会做出这等姐弟乱*伦的恶行来。他们今日如此,分明是被人下了药的。而这屋内,除了林纾还有谁会做出那等恶毒之事? 怨毒地看着林纾,夏玉娘恨不得食其肉嗜其血,可,眸子一转看到林纾身边面色凄凄的林梦瑶时,她的两只眸子瞬间喷出火来。不对,除了林纾外,这林梦瑶对她何尝不是恨之入骨?! 想到她与戴德全的关系曝光,想到林安康和林梦芷的身世揭露,夏玉娘立马将一切怀疑挪到了林梦瑶的头上——当年为何没有将她淹死呢!若是淹死了,如何还能有今日的祸害啊! 事实上,今日林府的事情皆出自于她林梦瑶之手。她让花恋蝶找来了陈晓秀,她让郭矍还早来了迷人心智的味道,她让人暗袭酒醉的戴德全……这些,都是她为原主、为阮青报仇的杰作。 可,唯有一点不是她所为,那便是林梦芷和林安康之事。 因为原主的关系,林梦瑶的确怨毒林安康和林梦芷,但是她有做人的底线,她可以要这姐弟二人的命,但是绝不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让他二人因为药力关系做出这等事来。 可是,既然不是她林梦瑶做的,那还会有谁呢? 林梦瑶的沉思着,她却不知道,她这般沉思在夏玉娘眼中成了心虚。夏玉娘怨毒的目光不加掩饰,眼中几乎流出血泪来。 “林梦瑶,我真是没想到,你的心竟然如此恶毒——”夏玉娘在地上挪动着,无法阻止林梦芷他们的她不断地在向林梦瑶靠近:“你恨毒了我,那便光明正大的冲我来,如何要害我的孩子……我告诉你,我一定会找你报仇的,即便是化作厉鬼,我也会让你不得好死……” 面对夏玉娘的愤怒与控诉,林梦瑶却是心中坦荡,看向夏玉娘的眼中更是轻蔑。我怨毒你又如何?倘若你坐得端行得正,我如何能够借用这些事情来回击你! 林梦瑶根本不屑于跟夏玉娘争辩,她满心里都在思忖着这下药之人会是谁。 就在将眸子从夏玉娘身上移开时,姜文宇却突然惊叫道:“不好了……不好了……芷儿……芷儿她流血了……” 一声尖叫,众人皆是满心震撼,也顾不得什么礼节,皆是看向屋内还在苟*合的四人,一道鲜红的血迹正从林梦芷的身下流淌出来。这林梦芷是处子之身,因药理破身,又如此淫*乱,身子自是受不住的! “芷儿……芷儿……康儿,你快醒醒,芷儿会死的……啊……” 夏玉娘嚎哭着,这分明是伤了身子,内里出血了,在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可是,林安康如何听得她的话?药理不过,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林梦萍也是吓坏了,从这扇门打开后,她就就觉得自己在做梦一样,一场噩梦!她不敢看,不敢听,更不敢说半个字。可是现在呢,她不能不做点什么,就像夏玉娘所说,在这样下去,她的妹妹会死的!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们——” 林梦萍没有去求林纾,因为她还是听出来了,她的弟弟妹妹竟然是夏玉娘与戴德全的孩子。她求了顾北辰,她觉得顾北辰一定会出手相助的。可是,出乎意料,顾北辰的心思都在林梦瑶的身上。 此刻的林梦瑶一脸煞白,毫无血色,只看着林梦芷双腿间的鲜血呆愣无言,浑身冰冷……(未完待续) (257)此情不堪香消殒 ps:写这一章时,可能很多人会同情夏玉娘母女,可是,猫猫想说,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一个人种下什么样的因就会结出什么样的果。若不是当初对原主赶尽杀绝,做出那些害其性命的事来,也不会有此报应! 林梦瑶是被惊吓了,看着鲜红的血液从林梦芷双腿间不住流下来,她眼前一花,整个人几乎晕倒下去。这样的血迹,与她前世流产时是多么相似,那切肤之痛宛若在身。 林梦瑶紧握着顾北辰揽着她的手,满眼恐惧,浑身颤抖着。 “梦瑶,梦瑶莫怕,有我在……”顾北辰虽不知林梦瑶究竟为何如此,但见她目光所至,也猜出了两分缘由,连忙宽慰着。 此刻,林梦萍也算是开窍了,顾北辰从来没有将她放在心上过,她该求林梦瑶才是。可是,这林梦瑶只不过是个卑贱的庶女,她的贱命应该淹没在那偌大的湖中的——当年,她亲眼看着夏玉娘将林梦瑶推进了河里,甚至刻意将林府家眷带着远远地绕开了那条湖。 可是,为甚这贱人的命这么硬! 林梦萍好恨,可是她却不得不开口求林梦瑶:“梦瑶姐姐,求求你,救救芷儿他们吧……” “夫君,救林梦芷……救林梦芷……”林梦瑶拉着顾北辰的胳膊,却不是因为林梦萍的哀求,她此刻满脑子都是前世的恐惧——无论多恨,她总不忍看着林梦芷如她前世一般——况且,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她恨人,却也绝不会用这样龌龊的法子复仇! 顾北辰担心林梦瑶。连忙向韩蔚使眼色。 人命关天啊! 韩蔚得其意,也不管林纾的吼叫与阻止,拉着姜文宇,齐齐拎着两桶井水浇在屋内四人身上。澈凉的井水“哗”地一下浇下来,屋里四人皆是“嗷”的一声叫出来,然后萎萎地瘫软在地上。 姜文宇和韩蔚一道将晕厥过去的林安康抬到外间榻上,林梦萍等女眷则将林梦芷抬到床上。塞进被子里。至于那两个下人。凌振傲早扯了帘子将他二人盖住。 “为什么不让这两个贱种死,我要这两个贱种死——”林纾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快要喷出火来。这林梦芷和林安康就是他的耻辱啊。可是这些人为什么要救! “舅舅——”凌振傲终于说话了,他目光冰冷地落在林纾身上,也不多言语,那林纾却是脖子一缩不再说话。只怨毒地来回看着林梦芷与林安康。 林安康身子脱力,昏厥了过去。却无性命之忧。可是林梦芷不同,她身下的血止都止不住,面上已经没有一点血色了。 “夫君,她……可有性命之忧……” 顾北辰虽懂医术。却如何了解女人的身子?把了脉,他一脸凝重:“失血过多,脉象实在微弱。想来要找了正经的大夫才行……” 正经大夫? 如何能找正经大夫? 且不说此刻林梦芷的身份定然传得满城风雨,就是林梦芷依旧是林家小姐。也是万不能请大夫的。未出阁的小姐破了身子,还因此大出血,林家就真的不要面子了么? 林纾瞪着眼睛一口拒绝:“我林某人还能容她躺在我林府的床上,已经是仁至义尽,以我这心里,我是要将他们碎尸万段的!没有大夫,谁都不允许请大夫……” 众人皆能体谅林纾,眼下情形,唤作任何一个男人都是不能容忍的! 众人沉寂下来,一时间夏玉娘的嚎哭在这夜间更是清晰:“老爷,求求你,求求你救救芷儿吧,我求求你了,你杀了我剐了我我都毫无怨言,只求你救救芷儿啊……” 夏玉娘的哭求却引来了林纾的一阵猛踹,她可是当着自己丈夫的面,哭求救一个与旁人剩下的野种啊! 只不过,夏玉娘的哭求是没有用的,即便是林纾肯请了大夫,也是无力回天了。 “啊——血,好多血——” 林梦萍尖叫着,赵映蓉也是面上惊惶,二人皆是看着床褥,那床褥已然被鲜血浸湿,那暗红色的血晕竟然蔓延出来,甚是吓人。 林梦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副场景是和气可怕,当年的自己虽也流了甚多的血,却还不如这般恐怖。 “母亲……母亲……我冷……” 床上的林梦芷气若游离,印堂青黑,嘴唇都失了血色。浑身抽搐着,林梦芷伸出手来胡乱的摸着,似乎在寻夏玉娘。那夏玉娘还被捆绑着,挪着身子往床边靠去,可是当林梦萍吃力地扶起她时,那林梦芷伸得高高的手臂陡然垂落下来——死不瞑目——那失去了光泽的眸子,尽是不甘与期盼。 “芷儿——芷儿——”夏玉娘连连尖叫,她某算了一辈子,却从没想过自己的儿女会有这样的结果。 “我的芷儿啊,我的芷儿——” 夏玉娘嚎哭着,可是林梦芷终是无力回应了,失血过多,终究是救无可救。 这样的结局出乎众人的意料,且不说夏玉娘和林梦萍,就是林纾也是浑身一怔,瘫坐在地上。这林纾对林梦瑶的父女情却是淡薄,可是对夏玉娘所生的三个孩子,却是真心关爱的。之前知晓林梦芷非他的种,自是恨得咬牙切齿,可是,眼下看到林梦芷死去,他的心却也没有就此欢快起来,反倒是有种难掩的复杂。 再说林梦瑶,耳听夏玉娘和林梦萍的哀嚎,眼看林梦芷凄然的死状,难免有些了些兔死狐悲的感伤。说起来,这林梦芷确实可恶,这般死去却是让人心寒的——究竟是谁这般狠毒,非要用这法子将林梦芷置于死地? 当然,或许此人也没想过真要了林梦芷的命,可是这招数实在阴损! 林梦瑶蹙眉,想到前世的丧子之痛,对哭得死去活来的夏玉娘多少有些同情的。只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没有种下前面的因,哪会有现在的果? 想到这样的因果,林梦瑶自也是对自己的前世所为反思悔恨:前世的自己,可恨就可恨在竟然对孟南君那样的薄情之人动了真情! 想到前世种种,林梦瑶忍不住眼中一红,落下泪来。这般落泪之姿,终是落在了夏玉娘的眼中,嚎哭的夏玉娘竟陡然大笑起来,那笑声甚是疯癫。 “兔死狐悲么?你这只骚狐狸,有什么资格可怜我瑶儿,哈哈哈,你以为你就好到哪里去了?”夏玉娘狠瞪着林梦瑶,满眼的怨恨与鄙视:“你也是个野种,你不过也是个野种而已……”(未完待续) (258)黔驴技穷又失算 “你不过也是个野种而已——” 夏玉娘的笑声在屋子里回荡,震得众人就是瞠目结舌:夏玉娘的话是什么意思?林梦瑶也是野种?! 众人面面相觑,或是看向林纾,或是看向林梦瑶。 此刻的林纾面色酱紫,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夏玉娘可让他更加不可置信的是林梦瑶的表现。林梦瑶竟然径自坐了下来,理了理裙摆,笑看着夏玉娘,淡然之至,一副甚是不以为意的模样。 “野种?”林梦瑶看着夏玉娘,“咯咯”笑道:“这便是黔驴技穷的招数么?” 林梦瑶的反应不仅仅让林纾吃惊,众人也是惊诧不已。若是寻常女子,闻得这样的话,必然惊慌,而后急切想要证实,林梦瑶如此,太不寻常了。夏玉娘更是惊愕地看着林梦瑶,许久才不甘地开了口。 “你以为我在骗你?” “不,我相信你的话!”这般回答又是让众人惊愕,林梦瑶却笑看着顾北辰,问道:“夫君,若我非林家女儿,你可会休弃了我?” 自夏玉娘说出那般话来,顾北辰便一直担忧着林梦瑶,甚至认为林梦瑶那般镇定也是伪装出来的。可是眼下闻得林梦瑶相问,他倒是心中安然。踱步走到林梦瑶身边,单手搭在她的肩上,目光却是坚定地看着夏玉娘。 “不管出身,今生与我白头偕老者,非你林梦瑶不可!” 如此笃定、宛如誓言一般的言词,顿时让夏玉娘眸子一缩,不敢置信起来。而那林梦萍也是心口堵塞,又是怨又是恨:这样的幸福应该是属于她的才对!如果当初是她嫁给了顾北辰,今日发生这么多事。顾北辰也会不离不弃才对。 可是…… 没有如果! 与林梦萍一样,夏玉娘的不甘与恼恨皆在言辞之中,她多么想当初嫁给顾北辰的是自己的女儿啊!即便不是林梦萍,那也该是林梦芷才是,如何让林梦瑶捡了这样的便宜。 “好啊,好一个白头偕老……哈哈哈,一个野种而已。竟然也能得到这样的许诺——” “你给我闭嘴!谁是我林纾的种。我林纾心里有数!”林纾终于开口了,他的双眼冒出火来,威胁之意甚浓:“若是还想我存些善心。就给我管好自己的嘴——” 很是明显的威胁,夏玉娘面色一僵,终于颠笑出来:“我不亏啊,我不亏啊。林纾啊,这些绿帽子是你自找的……自找的……” 曾经。她也真心待过林纾,可是林纾的心里只有庆园的那个女人,为了那个女人,林纾甚至能够不顾一切。不计较一切! 怨恨至极,夏玉娘却是再说不得什么。顾北辰的话,林纾的袒护。她不论说什么也只是无义了,最多只能衬出她们母女的凄惨来。 是啊。她进入林府来本就是凄惨! “林纾,我别无所求,只求你饶了康儿一命……”夏玉娘凄然一笑,看了眼外间榻上的林安康,继续道:“否则,今晚,你的另一顶绿帽子便牢牢地戴在头上……” 夏玉娘的威胁似乎很是无力,林纾甩袖冷哼,却是默许了一般。 最终,韩蔚唤了士兵进来,将伊人阁封锁了,然后押着夏玉娘和戴德全离开了林府——**的恶行,加上害人性命的罪行,这二人想来是没有出路了。 夏玉娘和戴德全被押走之后,林梦芷和林安康的处置便是当务之急。对于林梦芷,林梦瑶心存善念,暗中吩咐人将她埋了;而林安康,尚未醒来,就被林纾命忠仆扔进了荒山。 林纾对林安康的处置似乎是应承了夏玉娘的,在众人看来也甚是仁慈,可是其中的恶毒之处,也只有林纾自己知道! 至于林梦萍,当伊人阁清静下来,当她的屋里清扫干净后,她却实在无法再在曾经躺过死人的床上睡下来,当然,突如其来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也是睡不着的。 “姨父,梦萍始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姨父,这是梦……噩梦……对么?” 因为这晚发生的事情,林府内众人都不太敢靠近林梦萍了,生怕林纾盛怒未消迁怒了他们。最终,也只有姜文宇一脸戚戚与怜悯留下来以便开导。事实上,林梦萍真心不待见姜文宇,姜文宇看她的眼神总是不怀好意。可是眼下凄凉,她却也只有姜文宇陪着。 撇开这些人不谈,林梦瑶和顾北辰送走了凌氏夫妇后,并没有立即回了庆园,因为,今晚的事到了这里,其实只不过才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梦瑶,我陪你进去——”顾北辰随着林梦瑶走到了林纾的书房,自伊人阁出来后,林纾便一直待在书房里。 “不,我自己进去。”林梦瑶盈盈一笑,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可好?” 顾北辰理了理林梦瑶额前的碎发,冷不丁在她额角映下一吻:“若是有事,便唤一声,我会一直守在这里。” 感觉额头一阵湿润的温暖,林梦瑶整颗心都如浸没在春水中,甚至温暖。无多言语,林梦瑶淡笑着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内,只点了书案上的一盏烛台,甚是昏暗。但是,这样微弱的光,却也足以让林梦瑶看清了林纾了。此刻,林纾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奕奕,宛若一个佝偻的老头子,静躺在书案旁的软椅上,闭目,神色戚戚。 “你进来做什么?”林纾眼睛未睁,声无波澜地问着。今日的事情实在太过震撼,即便他知道事情始末有林梦瑶的影子,却也无力对她斥责。 林梦瑶也不回答,自行寻了张椅子,坐到了林纾的对面,久久,终是开口道:“林老爷,梦瑶此番进来,自是有事与你商量。” 林老爷! 而非父亲! 林纾的眼睛依旧闭着,可是隔着眼帘,可以看到他的眼珠子不安地转动,他的声音里透出慌乱来:“竟连声‘父亲’也省去了么?!” 闻之,林梦瑶却是笑出声来:“你我本就不是父女,何须那虚伪的一套。”(未完待续) (259)曲终人散因果报 这番话一入耳,林纾如何还能淡定得了?——夏玉娘知道这个秘密也就罢了,许是什么时候酒后误事;只是,林梦瑶又如何知晓的?!难不成是阮青告诉她的? “你……”林纾终于睁开了眼睛。 “林老爷是想问梦瑶如何知晓的么?”林梦瑶丝毫不在意林纾眼中的惊诧,慢言慢语,道:“这一点林老爷倒无需费心去追究了,因为,梦瑶来此的目的不在于此。” 林梦瑶眼中超出常人的镇定让林纾起疑,他总觉得与林梦瑶面对面坐着,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你的目的是什么?” “正妻之位!” “为阮青所求?” “是!” 今日种种,为原主复仇不假,但最终为阮青求得真正的安身之地却也是真!她林梦瑶总是要离开富阳的,可是阮青不会,那么阮青便是她在富阳唯一的也是最终的牵挂——还有什么比林府更好的庇护所呢?! 面对林梦瑶的坚定作答,林纾愣怔片刻,却是笑了:“你根本不了解青儿,她根本不稀罕什么正妻之位……” 当年,他何尝没想过将正妻之位给她?可是,她总是不屑,甚至厌弃地将他拒之门外。 “是的,她不稀罕!”林梦瑶不理会林纾,自顾自说道:“只是,她会愿意!” 只要她林梦瑶开口,阮青一定会愿意的!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就凭这个……” 林梦瑶掏出一张纸来,缓缓展开,往林纾面前一递。此番进来,她的所持莫过于这张纸。夏玉娘毁了林府的名誉,而这张纸若是公布于众。那便会将林家彻底的毁了! 那林纾借光看了眼,面色立马大变了:“你……你怎么会知道他?” 这个“他”便是指那个掳劫原主的刀疤脸,而这张纸,就是刀疤脸的供词及手印。 当初顾北辰追着那刀疤脸出去,不是为了跟踪,而是为了抓拿。这些日子以来,顾北辰一直将刀疤脸拘禁在一处荒僻的院子里。这刀疤脸原本也嘴硬。可抵不住饥肠辘辘,终是出卖了林纾。 刀疤脸的供词便是林纾的死症,林纾一倒。哪里还会有什么林家? 这张供词在手,林梦瑶胸有成竹。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梦瑶将供状交到林纾手中,淡笑道:“其实。真不想走到威胁的这一步,不管怎么说。林老爷好歹让我跟着姓了这么久的林呢!” 林纾哑然,看着林梦瑶,他觉得透过眼前这个女子似乎看到了某个人的身影。一脉相承,果然是不错的! 该死的一脉相承。阮青本来该是我的,这个女儿也本该流着我林家的血脉!林纾怒气攻心,手中用力。终是将供状撕得粉碎。 “咯咯咯,林老爷也是场面上走过来的。你该不会认为这供状只此一份吧?” 耳听林梦瑶清脆的笑声,眼看林梦瑶无害的笑意,林纾却是萎靡了。他不解,究竟是什么时候起,唯唯诺诺的林梦瑶变得这般城府? 看到萎靡的林纾,林梦瑶却也不紧逼,只静静地坐在他面前,等着他的答复。终于,林纾苦笑地开了口:“这正妻之位本就是为青儿所准备的,给她,也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一席话,似乎包含了不少真情实意。面上镇定自信的林梦瑶也免不得诧异起来,既然林纾对阮青有情,既然林纾能够接纳自己这个毫无血脉关系的人,为什么这么些年来又要如此对待阮青呢? 其实,还是应了那句老话,因爱生恨,爱得越深恨得越深。 当初阮青有“江南第一美人”之称,得到了诸多青年才俊的爱慕,这些青年才俊中自也包含了林纾。只是,这江南第一美人不爱才子,偏生爱上了一个从江里打捞上来的人,不仅爱上了,还怀了他的孩子,即便进了林府做妾侍,还执拗地以性命相要,生下了与那人的孩子——林梦瑶! 这让林纾如何不恨?! “那梦瑶便先行谢过了!”不知是否是恍惚,借着微微的烛光,林梦瑶似乎看到林纾垂头的地上有一处湿润,林梦瑶心中一紧:“只有一点,还望林老爷能够办到。” “哪一点?” “我娘亲虽有正妻之位,但绝不会真做了你的妻子。”林梦瑶字字清晰,警告的意味甚浓:“当然,林老爷若是想纳美妾生儿育女,我娘亲也绝不会有任何的干预……” “你的意思是,我林纾的正妻……就是个名么?” “对,就是名,我娘亲只要这个名便好!”林梦瑶淡笑,也不问林纾是否答应,起了身便往外走:“林老爷,相敬才能相安,我娘亲便是你林府荣华的保障!” 林梦瑶话中的意思很是明了,只要阮青过得好,她便会保林家荣华! 可是,林纾显然是领会错了意思,一声长叹,他看着林梦瑶的背影苦笑。 “你果然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只是,既然知道了,为何还让青儿在这林府担这虚名作甚?何不到京华寻了他去……” 合上门的瞬间,林梦瑶还是看到了林纾眼中的泪,浑浊而哀伤。心中一紧,她转过身去,正好看到了迎上来的顾北辰。 “可有伤着你了?”顾北辰上前,拉过林梦瑶的手。 林梦瑶扯出一丝笑意来:“怎会伤着了?我很好。” “可是,你的脸色很不佳。”顾北辰担忧,将她揽在怀里:“今日这般事情定也是伤神了,我们回去吧!” 对于今日之事,林梦瑶确实伤了神。她有对孟家的仇恨,所以她要自己披荆斩棘,扫清一切障碍,直入孟家复仇。可是,今日她第一次挥“刀”,看到那残忍而血淋的一面时,心中免不得颤动起来:对于孟家以外的人,她的心终不够恨。 林梦瑶倚在顾北辰怀里,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寻求着渴望中的庇护。顾北辰似有所感,将她搂得更紧些。 “因果报应,这本也是他们应得的,你无须自责。”顾北辰竟然洞悉了林梦瑶的想法,闻了她的发际:“况且,不管何事,总有我跟你一道担着。” 顾北辰的话很轻,却那么清晰的钻进了林梦瑶的心里。她很想将林纾的最后一句话告知于他,可最终,林梦瑶将脸埋在了顾北辰的怀里磨蹭着,寻了最安稳的地儿静下来。那顾北辰呢,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而后稳健而缓慢地向庆园去了。(未完待续) (260)尘埃落定噩梦生 进入庆园的时候,阮青他们还未睡下,前院的动静太大,整个林府就没有哪个角落没有传到了。只,慧珠早得了林梦瑶的嘱咐,总拦着阮青不得往前院去——甚至,之前前往前院时阮青的不适,也本就在林梦瑶的计划之中。 “娘亲——”林梦瑶见了阮青迎过来,连忙从顾北辰怀里下来,面上微红:“怎的还不睡?这夜里凉气重,伤身。” “你这孩子,前院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我如何能睡得着?”阮青面上嗔怪,眼中却满是担忧,她瞥了一眼顾北辰,并未对他说什么——慧珠早将一切告知于她了。阮青叹息道:“眼下,可都尘埃落定了?” “嗯,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阮青也不多问,只拉着林梦瑶一阵喃喃:“既然事情都了了,那你们便都歇息了吧!” 语毕,阮青扶着慧珠转了身,只转身之际额,那眼角似乎有了些滢滢之色。 林梦瑶有些愣怔了,今日之事她必然是没有做错的,可是为何看到林纾和阮青的眼泪,她的心里便堵得慌呢? 人生有很多事情都是寻不得解的,林梦瑶叹惋着看看天际半缺的月亮,月亮上似乎映出了孟艾的笑脸。 我的儿啊…… 林梦瑶叹息着,眼中的目光再次坚定起来。事情不得解,她便寻那可解的事情办了! 夜已深了,院子里已经蔓延了深秋的雾气。顾北辰担忧其身子,揽着她的肩,便往回去了。只他终究没有错过西厢房里那道久不移去的目光。 这一夜,林梦瑶与顾北辰相拥而眠。所温暖在侧,可她还是做了个梦。梦里是林梦芷和林安康,他们哭诉并斥责着林梦瑶,甚至拿着剪刀将她追到了一处悬崖。 “不是我,不是我……”林梦瑶一阵尖叫着坐了起来,**早被汗水打湿,秀长的发丝也是沾着汗珠。 “小姐。您怎么了?”推门进来的竟然是许久不见的翠竹。她疾步走过去,帮林梦瑶抚背:“小姐可是做恶梦了?莫怕莫怕,只是个梦而已。” 只是梦么? 那林梦芷和林安康的事情不是梦! 他们对她的怨恨是那么真切! 只是。给他们下药的不是她林梦瑶。 扯出一丝笑意,林梦瑶撇开了噩梦之事,甚是关切的询问了翠竹近来的事情。翠竹面上一红,竟一时没接上话来。林梦瑶淡笑不语。心中却跟明镜似的,这几日与韩蔚多有接触。韩蔚似乎对翠竹很是上心;眼下再看翠竹,只怕是两情相悦。 ——只是,这样的两情真的能长久么? 悬殊的身份,林梦瑶免不得为翠竹担心。只这担心她也只按捺在心里了。 翠竹也感觉到林梦瑶的眼光复杂,面上更红,连忙扯开话题。说起了她归来的原因。 “那夏玉娘这么快就招供了,真是出人意料。”翠竹嘟囔着。甚是不解。 林梦瑶却是了然,昨晚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林梦芷甚至失了性命,本就因为与戴德全一事难逃一死的夏玉娘更是心灰意冷。这早早招供,总比酷刑加身的好。 “对了小姐,昨晚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呢!” “还有什么事?” “小姐,你可知道昨晚戴德全死了?”翠竹满面夸张道:“听韩蔚说,他们押着戴德全回来时,也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暗间,一下子便刺在了他身上……可恐怖了,戴德全的身子从那伤口处开始腐烂,烂了好大的窟窿,即便他受不住咬舌自尽了,那窟窿还在烂着,知道他的尸体化成了一堆白骨呢!” 翠竹面带惧色,宛若亲眼所见一般,将戴德全的死状描绘得淋漓尽致。林梦瑶心中一惊,这是出乎意料却也是意料之中的结局。为死于腹中的胎儿复仇,也算是用了最解恨的手段了——从今往后,只怕林府再没有花姨娘了。 洗漱完毕,林梦瑶由翠竹扶着出了门,院子里,顾北辰和向千寻正坐在茂密的桂树下对弈,二人均是面色淡淡,看不出波澜。 “一大早,就这么有闲情逸致了?”林梦瑶上前,于顾北辰身边坐下,而后接过长宝端过来的茶水,分置在他二人身边的石凳上:“这是用秋露泡的莲花茶,别有一番风味。” 顾北辰落下一子,端起茶盏轻嘬,果然一股清香顺着茶水漫延全身,一阵神清气爽。他笑意满满,拉过林梦瑶的手:“真是有心了。” 林梦瑶面上微微一红,也不答话,只催促着向千寻也品一品。那向千寻原本纠结于如何破解顾北辰设下的棋局,待看到眼前二人两手相握,更是没了心思。 “不玩了,不玩了,没劲!”向千寻在脸上堆砌起一贯的无赖状,竟然将棋子抚乱,然后嬉笑着端起茶盏嘬了一口:“真不错,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这秋晨第一批露珠加上入秋第一批荷花,自是不错的。”林梦瑶笑应着,陡然话锋一转:“昨晚上那般热闹,怎不见向公子呢?” 向千寻神色一滞,很快又恢复的嬉笑:“我是个爱清静的,可受不得那般喧闹!” 爱清静? 若是连他向千寻都爱清静的话,只怕这世间就没有闹腾的人了。 林梦瑶不掩眼中的鄙夷与嗤笑,看着向千寻久久不说话。那向千寻果然受不住,干笑两声:“我自有我的乐趣……” “向公子的乐趣可是那壶菊花酒?”林梦瑶淡问,面上的笑意不含任何情愫。 向千寻眉角一挑,惊诧道:“你都知道了?” 果然! 林梦瑶心中一紧,看向向千寻的目光也就复杂了。当初看到林梦芷与林安康苟合之时,她便想到向千寻曾拿着那被下了药的酒壶离开。眼下这一询问,竟是确定了的。 在林梦瑶看来,向千寻绝不像面上表现的那么简单,却也不像他有这般果决冷酷的心思。林梦芷姐弟是招人恨,可是再招人恨,却也万不能用了那尤为伦理人情的法子惩罚。 想到昨晚上所见的那一幕,林梦瑶感到恶心头疼,看往向千寻的目光多少有些怨责之意。(未完待续) (261)路到终来情回转 ps:亲们,这是加更的噢,另外,今天还会有两次加更,时间分别时下午一点、下午五点,正常更时间不变还是完八点,不要问为什么,就是任性! 下面的时间是回答读者*不懂变通*的,很抱歉女主不是你要的玛丽苏,很抱歉让你觉得阴暗,也很抱歉让你觉得看不下去去。但是猫猫还得澄清一下,这个世界上没有玛丽苏,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没有你想得那么尽善尽美(你可以搜索一下中国古代社会的阴暗面),再然后,青菜萝卜各有所好,我没办法做到让任何人人都喜欢。 恩,下面呢,是一则声明:感谢一直陪伴的亲们,林家告一段落了,如果你们也觉得太过压抑,那么后面的几章或许会让你们感到舒服一些,下面到了男女主角干他们的正经事情的时候了,另外,女主也终于将心交出去了。 猫猫第一次写古言写宅斗,能力有限,请喜欢本文的亲多多,多多鼓励吧! 只是,向千寻却是满眼兴奋:“哎呀,那酒可真是好酒啊,饮下之后,总会因它迷了心智的!昨晚,那些个不识好歹的可是中招了?” 林梦瑶干笑了一声,却不作回答,只看着向千寻道:“向公子,想来你在庆园也有一段时日了,身子估计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话语含蓄,可话中意思却是直白,她是要下逐客令了! 莫说向千寻愣了一下,连视向千寻为敌手的顾北辰都满色一滞,握着林梦瑶的手也紧了一分。桌下,林梦瑶按了按顾北辰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向公子出来这般久,家里人必是挂心的,何不回去报声安平?” 话已至此,这逐客令已经甚为明显了。 微微愣怔的向千寻却是突然笑出来,向林梦瑶他们拱手笑道:“可不是,我这出来也有两月有余,家中早有书信催促。向某早有与二位道别之意。今日恰逢顾少夫人提及此事。向某便趁机向二位先行道了别……” 向千寻的离开是林梦瑶最初的目的,可午饭时候,前去唤向千寻用饭的翠竹回来说向千寻离开时。她心中却是猛然一沉,滋味甚是复杂。 因为林梦芷他们的事情,林梦瑶对向千寻多少有些顾忌。对敌手能做到这般狠辣,将来倘若有交锋的一刻。那么,向千寻是不是也会对他们一样决绝呢?只是。这么久相处以来,向千寻助她的可不是一点两点。 复杂的心思让林梦瑶食而无味,顾北辰看在眼中,却也不言不语。只夹了她往日里所爱的菜与她。抬头见顾北辰满眼的关心,林梦瑶心中一暖:旁人如何干她何事?她只要抓住自己的幸福便好! 心中微微敞亮,林梦瑶端起碗来。只还未吃上一口,院子里便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看去。皆是一愣…… 林纾的到来让众人吃惊,这般吃惊不仅仅是因为林纾往日里甚少往庆园来,更是因为他半白的发迹。一夜之间,四十出头的林纾宛若老了十岁,发迹斑白,脸上也少了往日的神采。 一夜之间,他林纾的一双儿女变了种,正妻和管家的奸情公之于天下,连一向宠溺的姨娘也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逢得这样的变故,是个人都受不住的。 “我倒是来得巧——”林纾面上苦涩,却还是扯出一股笑意来,径自坐下,目光落在阮青身上,便再无多言。 拿着筷子捧着碗的阮青,神色动作均是一滞,而后也不瞧他,只淡淡地对慧珠道:“你去填双碗筷来。” 对于阮青的态度,林梦瑶倒是颇为不解了,这阮青对林纾的怨恨可不是一点两点,如何便化干戈为玉帛了呢? 与顾北辰相觑,林梦瑶也不说话,只接过慧珠拿来的碗筷给林纾摆好。 林纾嘴角一动,似乎有些动容,但终究没说什么,静默地吃着饭。因为林纾的突然到来,这饭席间的气氛显得甚为尴尬,直到用完饭,也无人再言语一字。 阳光明媚,这秋日的阳光也甚是暖人。饭后,慧珠和翠竹泡了茶来,众人于院子里坐着。 “往日里真是疏离了……”林纾嘬了一口茶,干咳着开了口:“一家人用饭,总是别有滋味的。” 这话说得不疼不痒,阮青眉眼都未抬一下,林梦瑶和顾北辰也不好搭话。林纾见状,倒也尴尬异常,干脆也不再绕弯子里,直奔了主题。 “青儿,府中多生变故,总要一个主家的,所以我今日前来便是想与你商量一下……” “你要我做正妻?”林纾不知如何开口,阮青却冷不丁帮他将话补齐。 林纾讪讪一笑,看着阮青,说不上话来。 这么些年来,他心里总有着阮青,只因爱生恨,他又是用些恶劣的法子,企图在阮青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掀起一阵微波来。只是,适得其反,阮青与他越加疏远,甚至越加厌弃他了。 心存有愧,却不知如何表达。眼下,林府生出这样的变故来,再加上昨晚应承了林梦瑶,这正妻之位,他是真的想给阮青的。只不想,他还未说出来,阮青已经洞悉了。 她该还是如多年前一般,厌弃地拒绝吧! 有这种想法的不仅仅是林纾,林梦瑶亦然。虽说昨日向林纾提出正妻的要求,可她尚未与阮青商量过,眼下林纾贸然提出,结果必然可想而知。 只出乎意料,阮青开了口,只一个字:“好!” 众人皆是不敢置信,可阮青却是主意已定。前院昨晚发生的事情她都知晓了,聪慧的她自也猜得出这与林梦瑶有关,她心里担心,担心自己的女儿。俗话说,娘家是女儿的依靠,没了娘家的支持,即便她的金兰姐妹刘氏再护着,林梦瑶将来总是无法拿捏顾北辰的妾侍们的! 阮青想得清楚明白,故而在此刻为林家主母,为林梦瑶保住这岌岌可危的娘家依靠,她义不容辞。为了这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什么都舍得,什么都能做。 “只是,我有两个要求!”阮青眼中淡淡,看着林纾。 阮青的好已经是出乎林纾的意料了——年轻时候,阮青与林纾也算交好,可嫉妒成狂的他在那个风雨之夜,强行占有了阮青后,阮青便视他如微尘淤泥一般。眼下能答应做了他的正妻,即便仅仅是名义上的,他也是喜出望外。 “你但说无妨!” “苏姐姐,得入了林家祖坟!”阮青口中的苏姐姐自然是指苏玉莲。 一提及苏玉莲,林纾的眸子便黯淡了下来,眼中更是有些许的伤感。旁人不知阮青话里的意思,他却是明白了。苏玉莲对他生情,否则阮青母女当不会在林府的! 苏玉莲卖身葬父进了林府,林纾本也甚为可怜她,只是他后来竟然发现苏玉莲的出现竟然是那人的安排。嫉妒,愤恨,他强占了苏玉莲! 对于苏玉莲,林纾心存愧疚:“好!” 阮青没料到林纾答得那么干脆,微微一愣,继续道:“第二个要求——你当纳两房妾侍!” 这个要求让林纾懵了,原本面带惊喜的他的眼中黯然下来:总以为阮青接纳正妻之位是心中有所松动,却原来还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未完待续) (262)母女情深终须别 自在庆园中一叙后,林府上下变得忙碌起来,苏姨娘入祖坟,青姨娘扶正,纳妾——每一件事情都足以让富阳城的一众人吃惊。这赏菊会的事情才过去半月,这林纾究竟想干什么? 这般疑问比比皆是,却无人敢议论出来。有关林府的传言本是极盛的,可那些个富贵老爷夫人似乎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再无一丝有关林家的言论传出。 俗话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可是足够大的利益与威信之下,那“川”也是可防的。 在赏菊会的次日,便有人谈论起林家的丑闻,可凌振傲只道了一句:“我凌某人倒是孤陋寡闻了,竟丝毫不知这有关林府的传闻!” 凌振傲是赏菊会的座上宾,更是相府的红人,他这般开口自是有心维护林府了,谁人还敢再说三道四? 至少,面上是不敢的! 阮青扶正和纳妾的礼仪是一道的,富阳城的富贵人家都受到了邀请,更是一个不落的赴了约。 ——凌振傲的态度鲜明,他护着林家! ——就冲着这一点,也没有不去林府的理由啊! 本来在风口浪尖的林府不仅没有收到冲击,还因祸得福得了凌振傲的肯定与庇护,这让众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其实,莫说旁人,就连凌振傲自己也百般不解,当他将林梦瑶的画像和书法快马加鞭送到相府时,姚子文便用信鸽回了他一句话:“护林府!” 护林府? 能让当朝宰相说出这番话来,也真是天大的恩赐! 只是,这林府究竟有什么秘密,竟有这么大的面子? 凌振傲不解。却也不去追究,既然姚子文这么嘱咐着,那么便当了林府的护身符吧! 因为凌振傲的相护,林府在外面的天是撑起来了。而因为阮青的缘故,林府的后院也清朗了起来。林梦瑶也没想到,扶正了的阮青丝毫不若原主记忆中的那般软弱,初坐上正妻之位的她手段果决。赏罚分明。很快就让那些了有异心的下人们服帖了。 又是一个晴朗的秋晨,庆园内—— “一直不愿做这林府的正妻,却不代表我不能!”铜镜前。阮青为林梦瑶梳理着长发:“以前,我不屑故而不争,可现在,我们的瑶儿大了。嫁了人家了,我总要为你博个依靠的。” 阮青的话轻柔却坚决。林梦瑶心中却满是感动:我林梦瑶何德何能,竟然两世皆修来如此慈爱的母亲! 看着阮青,林梦瑶不免也想到了那个远在京华的宰相夫人。前世,她林梦瑶也是被她呵为至宝。甚至不惜身份暴露前去护她——前世,本就不得孟南君喜爱的姚梦琳一下子由相府嫡女成为罪臣之女,自是更不受待见。被孟南君踢得小产之后。她的母亲带着性命之忧前去探看了她! 想到前世的那最后一次谋面,林梦瑶美眸含泪。再看看眼前满目此开的阮青。她更是清泪两行。抽着鼻子,林梦瑶拉过阮青的手:“娘亲,梦瑶必会为你谋来更大的福气。” 那日林纾的话一直在她心中徘徊,她的身世在京华,林纾以为她知晓了身世而语带惶恐,那么,在京华,比还有她的大机缘。借助那个机缘,她或许能离复仇更进一步,借助那个机缘,她或许能让阮青夙愿得偿——一见她梦呓中的“他”! 阮青自不知道林梦瑶的心思,只当她的话是女儿感念母恩之词。反握着林梦瑶的手,含笑带泪道:“你一世安平便是我最大的福气!” 母女二人细语碎碎,许久才出了门,顾北辰正在那茂盛的四季桂树下候着——虽说已为正妻,可阮青还是坚持住在这庆园里,林纾也是默许了。 阮青满眼不舍,将林梦瑶交到顾北辰手中:“本是要留你再住几天的,可很快便是中秋了,家家团聚,我总不能这般自私。饭后,你便随着姑爷回桐庐去了吧!……姑爷,我也无甚要求,只盼……盼姑爷能善待我儿梦瑶!” 顾北辰连连拱手:“娘亲放心!” 如何能放心得了? 凡男儿莫不是三妻四妾,出生于大户的顾北辰岂能例外?一旦宅子里的女人多了,心计便也多了,明争暗斗也便多了! 事实上,阮青的担忧是对的。在富阳所待的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桐庐顾府的变化是翻天覆地的,那刘氏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久等顾北辰回去,纳了顾如玉为平妻了。 这种事情林梦瑶和顾北辰自然是知道的,但他们终不会说与阮青听。 二人相携上了马车,终是往富阳城的城门而去。车外,翠竹和郭矍赶车;车内,顾北辰和林梦瑶相依相偎。 “莫要担心,奶娘和长宝会照顾好娘亲的!”顾北辰摩挲着林梦瑶的手,宽慰着。 林梦瑶本意是将郭矍和慧珠一道留在林府的,可是阮青和慧珠担心她,无论如何不肯,最终她只能将长宝代替郭矍留下来。 “奶娘总是精明的,长宝也忠厚,可是,有些事情总是防不慎防。”林梦瑶忧心,往顾北辰怀里钻了钻,道:“只希望娘亲一切安好。” 顾北辰将林梦瑶搂得更紧了些:“放心,一切都会安好的,林府里没有敢对娘亲下手。” 真的安好才行! 林纾,林梦瑶是不担心的;那两个新进门的小妾,林梦瑶更是未入眼;可她对林梦萍不放心。为了阮青的安稳,林梦瑶特意去寻了林梦萍,可是林梦萍的表现让她诧异。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弟妹,遭受了那般打击的她竟然满脸笑意,话语中更是有对其母其弟妹行径的贬斥。 这定然不是林梦萍的真心! 林梦瑶心中了然,却也只是留下只言片语,而后在林梦萍僵化的面色中离去——她威胁了林梦萍,用只有她和郭矍所知的秘辛做了威胁。 马车“吱呦”着向前,终究是出了富阳城,掀起帘子,林梦瑶回望着城门上偌大的“富阳”二字越加模糊,直至消失在扬起的黄尘中……(未完待续) ps:下面就该是清新一些的文风了,也是男女主角干正事的文文,期待已久的亲们不要错过哦! (263)若君有意妾相随 秋高气爽,习习微风早带着秋晨的雾气消散尽净。林梦瑶坐在船头,玉手托腮,看着高爽清空一尘不染,一碧如洗的天际与碧青的远山相接,别有一番风味。 “在想什么呢?” 在船尾坐着的顾北辰突然开了口,他已经静静地看了林梦瑶许久了,那如玉雕琢一般的侧面,总能让他不自觉勾起唇角。 林梦瑶侧脸一笑,美眸流转,溢出几分光华:“如此美景,何来世俗纷扰,自是静心静气,陶醉其间了!” 得此回答,顾北辰也不再说话,只远眺这山水之景时,不自觉将林梦瑶也融入这鬼斧神工的山水中。富阳与桐庐相隔一百许里,奇山异水,称得上天下独绝。也因为此,顾北辰嘱咐郭矍等人先一步回了桐庐,而他,则带着林梦瑶一路安闲自得,顺流而下。 秋末时节,江水逐渐进入了枯水期,流水缓缓,他们的小船在这片江面上飘飘荡荡,顺流而下已经两日了。 顾北辰看了看周遭景色,终是在江流的分支处拨转了船头。 “这是去哪里?”发现偏离了原本的水路,林梦瑶轻语相问:“不几日便到中秋了,不该早些回了桐庐么?” “赶得及回去的!”顾北辰勾唇笑着:“只回桐庐之前,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好地方? 林梦瑶免不得一阵好奇,可终究没有在追问。 静坐着,看着小船所过之处的景色,心中的却越加惊叹起来。虽是南方之地,可将近仲秋之际。越往北走,还是多少显示出一番萧条之势来,山间树木苍翠,却掩不住低处杂草露出些残黄来。可是这小船所过之处却不尽然。小船越往前,草木越茂盛,颜色也越加醒目温暖起来。深绿、翠绿,到最后竟然是抽芽时候的鹅黄。 ——这里竟然与旁处截然不同。越往里走。越有时光倒流之感! 林梦瑶的惊诧摆在脸上,顾北辰早已觉察,却笑而不语。正因为此处的景色奇异。他才留了心,最终寻得那一处世外桃源来! 小船缓缓向前,细流终被一座大山截断。 “再往前,就没有路了!”看顾北辰并无停船之意。林梦瑶轻唤出来。 顾北辰却是一笑,在细流尽头将船拖上岸。而后藏匿好。 “跟我来!” 轻语在耳,林梦瑶顺从的跟着顾北辰向那截流的大山而去。 不对,这段细流并未被截断,汩汩的流水正往大山流去。似乎这大山之下别有暗道一般。事实的确如此,顾北辰在一片荆棘丛边摸索一阵,那厚厚的荆棘丛竟然分开两边。再往那荆棘丛后的山体上一阵摸索,也不知顾北辰摸到了什么。那一体的山体竟然轰然打开,出现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口,而细流正顺着山口的一条两尺宽的小道往前。 桃花源? 这是林梦瑶的第一想法,她读过陶潜先生的《桃花源记》! “这是……” “桃花源!” 顾北辰确定了林梦瑶的揣测,见她满脸的惊愕,握紧她的手,一前一后进了山口。刚刚踏进去,那山体外厚重的荆棘丛便悄然合上,自此,山洞中一片漆黑。 “莫怕,有我……”顾北辰的气息宛若在耳畔萦绕,林梦瑶面上绯红,心中却安定不少。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顾北辰,走出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山道逐渐宽敞起来,再走出一炷香的时间,山道尽头竟然有了丝丝亮光。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林梦瑶感叹不已,陶潜先生笔下的桃花源竟然是真的! 山外已经是秋季,可是这里…… 出口在山腰上,离地面有几丈许。从这山口俯瞰而下,那山凹里竟然是满满桃花,成片的粉红宛若女子腮上的脂粉,柔媚芬芳,赏心悦目,沁人心脾。 “夫君,你如何发现了这等奇妙之处!”林梦瑶的言语神色中掩不住激动,这般出世的神仙境地,让她满心向往。 顾北辰握紧了她的手,牵着她从一条只有一尺有余的石阶向下:“偶尔得之,甚喜,故每年总要来几次。” 由高往下,目光所及之景竟然在不断变化,但每一种变化都如梦如幻。渐渐地,林梦瑶竟发现在这山凹处不仅仅有桃林成片,更有袅袅炊烟,十几户农家。 这里竟有村庄? 林梦瑶心中的震惊更甚! 随着顾北辰下了台阶,入眼的便是几个孩子欢欢喜喜在桃林里追逐,他们每个人挎着一直竹篮,竹篮里竟然是桃花瓣。 终于,孩子们发现了他们,一阵迟疑后,则是很快围了上来,兴奋的叫起来。 “恩公?呀,真是恩公——恩公来啦,恩公来啦——” 一个光腚的男孩确定了来人是顾北辰后,笑脸兴奋得通红,扭了身子就往村子里跑,其他几个孩子则围在他们身边。 恩公? 林梦瑶诧异侧目,本就觉得顾北辰能找得此处便是让人惊叹,却不想他跟这这村子又这般关联! 几个孩子围着二人又是蹦又是跳的,好不欢快。 “恩公,您这次准备住多久啊?” “恩公恩公,这位姐姐是谁?” “恩公,你为什么拉着这位姐姐的手?” 一帮孩子扑闪着大眼睛,簇拥着二人,其中一个胖乎乎的小不点更是伸手便抓在林梦瑶水白的罗裙上:“姐姐,你是恩公的媳妇儿么?” 林梦瑶失笑,这个小不点问话竟这般直接。伸手捏了小不点圆鼓鼓的脸蛋,林梦瑶刚要开口,村里的人已经迎出来了。 “哎呀,恩公来此,老朽有失远迎啊!”一个白须白发的老人被人搀扶出来,看了顾北辰便是一脸的感激之情,再看到林梦瑶时,笑声更是爽朗:“哈哈哈,恩公这是特意带了妻子来认门么?好啊,好啊——” 老人话音一落,众人看向林梦瑶的眼中便多了一些探究,似乎在等待顾北辰的回府。待得顾北辰竟林梦瑶揽入怀中,道了一声“夏老爹,叨扰了”后,众人皆是爽笑,几个妇人更是围着林梦瑶。 “恩公本就是个神一样的人物,没成想娶了个娘子更是脱俗!” “可不是,这样神仙眷侣的人儿世间怕是少有呢!” “是喱,这老天总是护着好人的。”(未完待续) (264)别有洞天暖心户 一帮妇人簇拥着说笑着,句句不离他二人天生绝配之意。林梦瑶羞得面上绯红,几乎胜过了那片片桃花红雨。顾北辰见其羞涩,自是牵过她的手,算作解围。却不想,如此亲昵的动作,又是引来一阵调笑。 “各位叔婶们,饶过这个可好?”顾北辰笑应着众人,向众人告饶:“在下和内人长途跋涉,身子倦乏,先行告退了!” 说着,拉着林梦瑶便踏上一处鹅卵石小道,将众人善意的哄笑声抛在脑后。 跟着顾北辰一阵小跑,最终在一处小院停了下来。此处与别处不同,除了院里的那株桃树外,便是青竹环绕,而青竹林中间还流淌着一道小溪,那小溪甚是清澈,细小的鱼儿皆入眼底。 这样的美景倒是林梦瑶第一次见到,免不得一阵惊喜:“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们的家!” 耳畔是顾北辰温热温柔的气息,林梦瑶面上的红润更甚,而一个“家”字更是直闯她的心田,让她心底最柔软的一角满溢着悸动。 “这是我们的家!” 顾北辰再语,拉着林梦瑶便踏过小溪上的竹桥。竹桥尽头是一扇竹门,竹门推开,一幢精巧雅致的竹屋赫然出现。 林梦瑶觉得自己宛若做梦一般,前世,她不图富贵不求荣华,最大的愿望便是有一个真爱她的人带着她脱世隐逸。而她渴望中的隐逸之处,便是眼前这般情景! 惊诧,惊喜! 跟着顾北辰踏上台阶,走进竹屋,屋内甚为雅致。家具摆设皆就地取材。或是青竹编制,或是桃根雕镂,亦或是百状鹅卵…… “喜欢么?” “喜欢。”林梦瑶隐匿了眼中的湿润,美眸流转,笑看着顾北辰:“这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不是。” 顾北辰的回答倒是让林梦瑶微微一怔,不过她倒也是甚满意顾北辰的回答,若是顾北辰直接告诉她这里的一切是为她而备。她倒是不信了——他们的相识仅有半年左右。且从未长期分开过,如何有机会准备这些。 林梦瑶抚摸着屋内陈设,踱步走至窗前。窗外。偶有桃花瓣飘落,一瓣随着风飘入窗内,落在了林梦瑶的发间。 顾北辰上前,与她掸去花瓣。而后从后环住了她的腰肢:“可是不高兴了?” 兰芝之气入耳,引得林梦瑶一阵酥麻。便也顾不得回应了。只顾北辰倒也没有要她应答之意,将她环得更紧些:“这世外之地本是不欲为外人所知的,我本打算有朝一日厌倦了,独自栖身于此。也只是遇上了你。这小竹屋才会成了两个人的地儿……” 没有过多的浓情蜜意,更没有什么花言巧语,可顾北辰的话越加让林梦瑶的心柔软起来。这里不是为她林梦瑶所准备的。可是这里却只为林梦瑶所知。 她在他的心里已然这般重了! 一阵心悸,话语间的情谊。林梦瑶是感受了,并且感触良深:前世荒唐,慧眼遭蒙,终是含恨而终;此生上天眷顾,让她终是寻到了可托付终身之人。 只,林梦瑶所感并非局限于此,顾北辰话语中略带的伤感,她也没有错过。早就在顾北辰的诗词中感受到隐逸之意,那顾府的心悠阁更是满含隐逸之情,却不想,他早已在世外将隐逸之处都寻好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处于富贵荣华中的佳公子产生了厌世之感? “倘若有一日我欲来这桃花源中,你可愿跟我一道?” 心中微颤,林梦瑶转过身来,凝视着顾北辰澄清的眸子,红唇轻启:“如君有意,妾当相随,不离不弃,终老此生。” 林梦瑶的话音很轻,每一个字都如窗外枝头的片片桃红温润轻逸,却又真切无比的烙在了顾北辰的心里。 “如伊有情,君当相随,不离不弃,终老此生。” 顾北辰舒然一笑,抵着林梦瑶的额头,鼻间相触,让二人的气息缠绵纠结在一起。而后,自然而轻柔地将唇印在了林梦瑶的唇上。 双唇相接的瞬间,窗外微风乍起。桃红纷飞,翠竹摇曳,流水潺潺,只为装点着窗内如诗如画的一幕。 桃花源内,翠竹溪边,小窗之前,如谪仙一般的人儿彼此相拥,绵绵情意只在相接的唇间流连回转。 突然,窗外冒出个小脑袋来,正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窗内的二人:“恩公,你们在干什么?” 清清脆脆的声音响起,却如一阵疾雷,吓得相拥的二人皆是面红耳赤,连连分开。 林梦瑶面红耳赤,羞臊至极,掩面躲到了顾北辰身后。余光所及,竟然是之前抓住她罗裙的小不点。那小家伙也是个鬼灵精,见林梦瑶用眼角余光看他,龇牙一笑,两颗眸子宛若星辰般明亮。 这般明亮的眸子宛如前世孟艾一般,甚是精明,惹人怜爱。 林梦瑶喜欢这个小不点,可如此境况下,她实在不好意思与之打招呼,反倒是躲闪了小不点晶亮的目光,将身子往顾北辰后面再掩了掩。 而顾北辰,本也是红了脸,待见得小不点向林梦瑶挤眉弄眼,免不得干咳一声,以解当前的尴尬:“小虎子,你怎么来了?” “徐二婶子让我来喊你们用饭——”小虎子清亮地喊了一声,而后屁颠屁颠就跑过小竹桥,消失在茂密的竹林另一端。 “这小子——”顾北辰看着小虎子消失的方向,终是轻笑后转身,入眼却是林梦瑶依旧红若朝霞的面颊:“我们本是夫妻,怎的还这般羞臊?” “是夫妻不假,却也不能……” 见顾北辰朝自己勾唇坏笑,林梦瑶说不下去了,粉拳一挥便是敲在顾北辰胸口。却不想,顾北辰将她的粉拳握在手中,单手一收,便又是一阵温润而霸道的吻。 这般吻与之前春雨绵绵般的吻不同,颇如夏雨阵阵,强势而不可挡。 伴着顾北辰的舌头的长驱直入,林梦瑶只觉脑中轰然一响,整个世界都朦胧起来,身子更是一软,几乎软在顾北辰的臂弯里。只还未待得她的身子软下来,顾北辰已经将她环腰一托,让二人的身子紧紧相贴,毫无间隙。 炙热的两具身子紧紧相依,彼此间的心跳相应成拍,在发生点什么便都是水到渠成了。 只是……(未完待续) ps:会被禁么?忐忑中~~~~~~~ (265)玉指葱葱火燎原 “现在还不是时候!”顾北辰突然松开了手,看着满面春情的林梦瑶笑道:“夜深人静,才是花好月圆之时。” 知晓顾北辰有意调笑,林梦瑶更是羞臊难当,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谁与你花好月圆了——” “你要与我花好月圆——”顾北辰却是手臂衣襟,将二人贴得更紧:“不挑不捡,就在今日——” 顾北辰一向温润玉如,眼下突然霸道狡黠而不失真心,倒是别有一番浊世公子之态。林梦瑶心中悸动,撇过头去不理会于他,却感觉脖颈间一热,那顾北辰早已在她秀颀而白皙的脖颈间印下一吻。 “哎呀,恩公咬人啦——”林梦瑶羞臊着还未来得及伸手推开顾北辰,小院外面却又响起了小虎子的叫喊声:“快来人呀,恩公撞邪啦,恩公咬人啦——” 瞬间,顾北辰的脸都黑了,透过窗户向外看去,小虎子就在院门口咋咋呼呼,满世界招人一般。飞身从窗户出去,顾北辰嘴角抽搐地捂住了小虎子的嘴。而此刻屋里的林梦瑶,早掩嘴笑开了。 “恩公,你为什么要咬婶婶?” “恩公,你是不是真的撞邪了?” “恩公,你现在好了么?你会不会也咬我啊?” 一路上,小虎子歪着脑袋,扑闪着两只大眼睛,不住提问。顾北辰扯着嘴,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一旁的林梦瑶憋着笑,肠子都快抽筋了。 “婶婶,恩公咬你你为什不躲啊?” “婶婶,恩公咬你的时候你怎么还笑呢?” “婶婶。以后恩公再咬你,你一定喊救命……” 终于,林梦瑶也笑不出来了:按照这架势,这小虎子该不会一直唠叨到所有人都知道吧?! 显然,顾北辰也想到了这一点,一把揪着小虎子的后领,将他驾到自己脖子上:“小虎子。这件事不要跟旁人说。” “什么事情?……是恩公咬婶婶的事情么?”突然被顾北辰拎起来。小虎子倒是丝毫不怕,歪着脑袋道:“如果恩公保证以后再也不咬婶婶的话,小虎子就保密。” 顾北辰嘴角一抽。终于还是挫败了,道:“好,我保证!” “光保证不算数。”小虎子不依不饶,竟然在顾北辰脖子上歪扭起来:“如果恩公再咬婶婶怎么办呢?……恩公就带我出桃花源可好?” 此刻。林梦瑶算是明白了,这鬼灵精在这里等着呢! 顾北辰也是微微一怔。而后笑道:“这可不行,换个条件。” 话音一落,小虎子就不干了,与顾北辰好一阵讨价还价。 林梦瑶并不插话。只一路笑看着。可这笑意之后,她的内心并不平静:单纯如孩童,他们如何知道外界的险恶。能在这祥和的桃花源中出生、成长。以至终老,这是何等的福气! 看着沿途的桃花片片飘落。林梦瑶忍不住想到了孟艾。如果她和她的艾儿生活在此处,定不会有那等痛彻骨髓的伤痛。 眼中朦胧,仿佛看到了小小的孟艾在落英缤纷的桃林里欢笑蹦跳…… “哎呦,你们可来了——”思忖之际,村里的沈二娘已经迎了过来,拍了小虎子的屁股,呵斥他从顾北辰脖颈上下来,而后笑道:“我道是小虎子寻错了地儿,没找着恩公你们呢。没成想是这小子越来越皮了……” 说着,轻拧着小虎子的耳朵,道:“你这小子,刚刚跟恩公争执什么呢?好友没有规矩了?” 林梦瑶等人看出来了,这沈二娘根本不曾用力,可小虎子却是“嗷嗷”一阵叫,惊得屋里的人都跑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夏老爹由人搀扶着上前。 那小虎子倒没想会引出这么多人来,生怕沈二娘受了责,连忙解释:“没什么没什么,沈二娘跟我闹着玩呢!” 说着,狡黠一笑,然后猴子一般蹿进了屋里。 “恩公,这小崽子越来越不像话了,有什么事您跟我说,我收拾他——”沈二娘甚为耿直爽气,看到小虎子逃窜走了,笑了两声,冲顾北辰说道。 且不说小虎子是个孩子,刚刚只是闹着玩;就是小虎子真的存了坏心思,顾北辰他们也是不得说的。夫妻二人亲昵,被一个小孩子撞见也就罢了,难道还要拿出来讲么? 可是,他们不说,小虎子却是探出头来嚷道:“二娘,我是个好孩子,我刚刚是替婶婶抱不平呢!恩公他刚刚可是咬婶婶的嘴,咬婶婶的脖子呢——” 一阵嚷嚷,顾北辰和林梦瑶瞬间石化,而后便是双面飞红,胜过朱色的胭脂。 至于村里人,起初还不甚明白,片刻后想通了,瞬间爆发出一阵笑声,揶揄的目光几乎让顾北辰和林梦羞臊难当。 临了,还是夏老爹出面解了难,众人这才簇拥着顾北辰夫妇往屋里去了。 桃花源民风淳朴,待客实为热情。二人进了屋,早有几个妇人摆好案几,端着盘子上菜。 “你怎会寻得这么个好地儿?”林梦瑶终是忍不住问了出口。 顾北辰举杯敬了夏老爹,低语道:“机缘巧合,老天眷顾了!” 顾北辰声音虽小,可邻桌的一个青年壮汉还是听到了,他端了酒杯起身,敬了这夫妇二人额,而后对林梦瑶解释道:“恩公一向施恩不图报,想来我们这村子之事从未跟夫人提过。夫人是不知啊,遇上恩公,是上天对我们村子的眷顾啊……” 原来,这声“恩公”,顾北辰不是白受的。 三年前,这桃花源中闹起了痢疾,若不是顾北辰机缘巧合发现了这村子,并施以援手,只怕眼下世外桃源的居民早不复存在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顾北辰淡笑着回敬了青年壮汉一杯,道:“况且,也是因为你们,我才得了这一处世外之地的好去处——” 痢疾,乃是恶疾,会传染,而感染者有性命之忧。顾北辰出手相助不说,还如此淡淡尔,林梦瑶看向他的眼中不觉多了些光彩——眼前这俊逸的男儿便是她的夫啊! 顾北辰和青年壮汉一谈到痢疾之事,桃花源中的个人便满面感激,竟一一起身向他们敬酒。林梦瑶一向闻不得酒味,却也盛情难却,饮下几杯桃花佳酿。 最终,不胜酒力的林梦瑶终是受不住了,桃花酒虽清淡,却也是有后劲的。林梦瑶双颊红润,眼神迷离,终是歪着身子倚在了顾北辰肩上满满摩挲……(未完待续) ps:是不是亲们一直期待的呢?如果是,给猫猫留个爪印,夸一下,奖一下,猫猫保证不嘚瑟~~~~~~ (266)殢云尤雨亦怜惜 不久,林梦瑶便感觉自己若在一叶小船上摇晃。酒力未过,她吃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就在顾北辰的怀里。醉眼朦胧,入眼便是顾北辰脖颈间凸起的喉结。酒意使然,林梦瑶竟不自主的伸出手去,温热柔滑的手指在那凸起的喉结上慢慢摸索。 醉意中,林梦瑶在顾北辰的喉结上画着圈,腮上粉红,痴痴笑问着:“这是什么?” 顾北辰却不答话,他早知道怀里的人醒了,却不想她竟然借着酒劲儿收紧玉藕般的手臂,往他脖颈间、耳际凑去。此刻,带着桃花香的气息直窜入顾北辰的耳朵,宛若火油一般,让他的身体由耳朵处开始灼热起来。 “莫动——”按捺心中的悸动,顾北辰苦笑道:“再动,就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似乎带着丝丝威胁,可这哪有威胁之意,话语间分明是掩饰不去的昧暧。 “咯咯咯,你会……怎么不……不客气……” 林梦瑶娇笑着,玉指更是肆无忌惮起来。那轻柔的指尖宛若火折子,每滑过一处,便点燃一处火焰,她将玉指徘徊在了顾北辰的喉结处,画着圈,点着火,点着火,画着圈…… 醒来时,已经入夜,林梦瑶揉揉光洁的额头:古人诚不欺我,这酒,果真是能伤人误事的。 输出一口浊气,似乎还带着幽幽的桃花香,林梦瑶起身。竹屋里不见顾北辰的身影,唯有一盏烛火发着幽幽的光。只这烛火的光亮也足够了,还有几日便是中秋佳节,天际的月亮已经越加圆润起来,光辉也逐渐丰盈而明亮。 踱步至窗前。借着月色看小院的景致,便是另一番风情。不管是簇簇翠竹,还是潺潺流水,亦或是片片桃花,在这朦胧如水的月色之下,宛若蒙上轻纱的女子,婀娜多姿。 “酒醒了么?”真醉心于夜色美景。身后却是顾北辰的轻语。转身。顾北辰正端着一碗清粥进来:“酒过伤胃,过来用些清淡的。” 前世今生,林梦瑶都难得碰酒。可不想竟然在顾北辰面前醉了一番。林梦瑶面上一红,佯作镇定,缓步过去坐下。端起粥来:“这是桃花粥?” “嗯,是沈二娘特意给你做的。采摘了最新鲜最娇嫩的桃花,熬了两个时辰。糜烂沁香,入口即化……” 耳听顾北辰的轻语,林梦瑶挖了一勺,果真是入口即化。真是费心了。吃了几口,感觉顾北辰始终凝固在自己脸上,林梦瑶免不得转过头去。 “看什么?”美眸流转。林梦瑶笑问着,却不待顾北辰回答。目光落在他的脖颈间:“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淤了一块?” 伸手,触及顾北辰的脖颈,那修长如美玉的脖颈间竟然有一块淤红。 记忆里,似乎吃酒的那会子还没有呢! 免不得担忧,林梦瑶秀眉微蹙,手指轻柔地在那块於红处摩挲了一下。却不想,被顾北辰握紧了手:“你真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被顾北辰一拽,竟倒在了他怀里。来不及直起身子,顾北辰意味深长,带着揶揄之色的目光便投来:“如何这般看我?” 林梦瑶一阵迷糊,顾北辰已经微微弯下腰来,薄薄的嘴唇几乎蹭到了她的脖颈,只炙热的气息铺洒而来之际,他停住了,只笑问着:“这样,可又想起来了?” 如此昧暧的姿态,不仅惹得林梦瑶满面泛红,更是激起了她的记忆。似乎是顾北辰将她抱回来的,似乎她还环上了顾北辰的脖颈,似乎她痴痴地笑了,还似乎她挑衅般地吮吸了顾北辰的脖颈——一如顾北辰那次酒醉后对她一般。 瞬时哑然,林梦瑶已然不敢正视顾北辰的眸子了。 “想起来了?”顾北辰的语气一本正经,可就是这正经之态中满是揶揄:“小虎子许是不知道,不仅我会咬人,你也会……” 羞臊异常,挥起粉拳便要向顾北辰打去,却终是被顾北辰束缚:“是我说错了么?” 实在羞恼不过,林梦瑶撇过头去,不敢与之对视。顾北辰却是干笑两声,将她紧紧地环在胸前:“恼了么?可是,我喜欢会咬人的你!” 情意绵绵,神情款款,顾北辰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如翠玉相击,叮咚地敲在林梦瑶的身上。身子一阵酥软,林梦瑶也不搭话,那顾北辰却腾出手来一阵摸索。 “伸出手来——”顾北辰轻语着,待得林梦瑶伸手,将一物放在她的掌心:“这个,给你——” 手间,是一枚玉佩。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半枚,只棱角光滑,甚为圆润。借着月光所见,竟然是雕镂了一只精致的凤凰:“凭白给我这个干什么?” “今日不是初五么——”那一次,应思航伪作林梦瑶的表哥前往顾府,顾北辰有心,便记下了这一点:“你的生辰——” 语意未尽,林梦瑶却是心中一颤,八月初五,原主的生辰,却也那么巧合,也是前世她的生辰。于原主来讲,自有记忆以来,她的生辰除了阮青几人记得,便不再为他人重视;而于前世的她来讲,自相府败落后,名如草芥的她,哪还有什么生辰?! 突然间被一个人如此放在心上,林梦瑶鼻子一酸,眼中竟是氤氲。 未及擦拭了眼中的湿意,顾北辰拿出了另一枚玉佩,上面雕镂的是一条腾云而飞的龙:“这两枚玉佩是我在京华的宝玉斋所得,本是一对,龙凤呈祥,你一枚,我一枚——” 慢语缓言,顾北辰将两枚玉佩镶嵌一处,合成一个浑圆,圆圆满满。 “很好,我很喜欢——” 声带哽咽,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此刻,顾北辰的用心她如何能不知?顾北辰将她带进了世外桃源,将她的生辰记住,便是真心将她放在了心上;而眼前的这龙凤玉佩,更是一种承诺,白首偕老,永不分离。 京华宝玉斋的龙凤玉佩,独此一对! 前世,她还未出阁的时候,曾与江锦呈一道前往宝玉斋,并看中了这对龙凤玉佩。只是,有买家抢先出手,夺了她的心头好。却不想那人竟是顾北辰!(未完待续) ps:看到没有,这两个人前世是有牵扯的,哈哈哈,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今生就在一起了呢! (267)红雨纷飞话缠绵 前世无缘,今生却是相携相依。 林梦瑶顿感她与顾北辰许本是有缘,只前世擦肩了! 若是前世遇上了顾北辰,或许,她会有一段美满的姻缘;或许,她会与顾北辰有一个艾儿;或许…… 没有或许,前世作为姚梦琳,她的路已经走完了;而今生的姚梦琳依旧远在京华,与孟南君一道。一切悲剧将会再演么? 不会! 既然老天给了她再生的机会,那么她要复仇,却不仅仅是复仇,她还需要救姚梦琳于水火,她更需要把握属于她的幸福美满。 转身,泪眼迷离地看着顾北辰:“我很喜欢这枚玉佩和……你……” 情浓意浓,此刻,林梦瑶的话皆是出于真心。重生这么许久,她终于想通了一件事情,仇恨放不下,可是幸福却也是要握在手中的,而顾北辰——便是今生的所依所伴。 面对林梦瑶的满面含羞,面对林梦瑶简简单单几个字的诉衷情,顾北辰大喜过望,揽着那柔软腰肢的双手更是情不自禁一收,将那红颜夺目的芬芳噙在口间。 虽与林梦瑶有夫妻之名,可在顾北辰看来,林梦瑶对他的亲近中总多少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迟疑,更有时候,她的目光中甚至带上了淡漠与疏远。在遇到林梦瑶之前,他的世界很简单——琴棋书画,却无红袖添香,所以很多时候他都无所适从了,所以看到向千寻的时候甚至产生了嫉妒。 他不确定,他的妻子是不是真的在乎他! 可是现在,只那轻不可闻的一个“你”,他的所有担忧与迷茫便怦然消散。他是她的夫,而她更是他的妻。 贪婪地撷取着这温香软玉口中的香津,顾北辰觉得比饮那桃花酿还易沉醉。紧扣着那一软香的腰肢,几乎将她揉进自己的身子里,直到那一声嘤咛溢出,这才有了微微的松弛。 “梦瑶——”顾北辰的声音里都带着一股炙热。 林梦瑶双颊绯红,明眸流转。虽不言语。却是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环上了顾北辰的腰,而后踮起脚跟。将那红唇贴上他沾着她的津液的唇。 一时间,两个人的世界都如冰雪初融的春,百花齐放,姹紫嫣红…… 莹润而越加丰满的皎月躲进了云层。偶尔探出头来,将那丝丝如水的光华撒进竹屋。笼罩在那两具情意绵绵的身影上。 那英挺俊逸的男子,小心而细致地流连过宛转蛾眉,流连过桃腮粉面,流连过瑶鼻丰颔。终在那一处雪域圣山徘徊。宛若朝圣般的虔诚,男子轻吮着雪峰之巅的殷红,极尽温柔而缠绵…… “嗯~~” 娇吟婉转。如清泉流水般溢出初春的山谷。仙子一般的女儿秀眉微蹙,玉藕般的双臂却早已环上了那让积雪融化的温玉。极尽地将雪山之巅的殷红挺立,只为与那命中注定的檀郎紧紧相依…… 一室的春情胜过了窗外的红雨翠竹,当鸟儿娇羞着将第一声啼鸣传唱,当朝阳娇羞着将第一缕晨曦偷渡,当微风娇羞着将第一片红雨吹落,竹屋内,一声轻不可闻的娇咛响起。 林梦瑶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清晨,阳光明媚如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看着自己暴露在阳光下的光洁的身子,她心中微微一怔,却还是按耐住心间的砰然,瞧瞧挪开顾北辰环在她腰际的手臂。 “醒了么?”顾北辰并未睁开眼,手臂一紧,将林梦瑶的身子转了过去与他相对,然后埋下头来,沉溺在那丰润流香的雪峰之间:“昨晚累着了,再睡会儿——” 宛如婴孩般的呢喃,顾北辰在那芳香中磨蹭了一番,终是让林梦瑶低唤出声。前世为人妇为人母,这男女之情早就深谙,可此刻她的娇羞丝毫不必初经人事的小女子少。她感觉,一团灼热由她的胸口不住蔓延,而后迅速传达四肢百骸。 窗外的阳光肆意,微风由窗户偷渡而入,林梦瑶却不敢动弹。她岂能不知,这坦诚相待之时,微微地动作便能点起燎原之火。 “再睡一会儿……我不动你……” 宛若承诺般,顾北辰嗡嗡地说着,可唇却早就流连在了那一片雪域高山。林梦瑶哑然失笑,身子一紧,却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子,竟与那灼人的温热更靠近了一般。 这无意识的动作无异于点火,林梦瑶感觉顾北辰身子一滞,还未及反应,便被他欺身压下:“是你点了火——” 顾北辰带有蛊惑的声音入耳,而他的手更早已如火折子一般在林梦瑶曼妙的身姿上抚触,林梦瑶浑身一颤,那诱惑般的娇吟几乎从唇齿间溢出。 羞臊地压抑着在口中徘徊的婉转,合上满是娇羞的眸子,任由顾北辰的气息顺着她的额一路向下,掠过秀眉,滑过瑶鼻,轻点朱唇,留恋玉颈……然而,那温热的气息却终是离了她的身子,让她春色无边的雪域高耸吹过一阵柔风。 怎么了? 林梦瑶不明所以,却不敢睁开眸子。她感受到了一阵炙热的目光落在胸前,脑中猛然一闪,玉臂一环,紧紧遮住胸口——那里,有一处狰狞的伤疤! 当初为了得到刘氏的信任,为了让“割肉救夫”的义举真切,林梦瑶特意用簪子划伤了胸口,后来又因为中毒,伤疤越加狰狞起来。此刻,虽未睁眼,可林梦瑶知道顾北辰在看着——羞臊有之,自卑有之——这伤疤之狰狞,她何尝不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多少个夜晚,她看着镜子里的伤疤略带感伤。 与林梦瑶复杂的心情相似,顾北辰看着这狰狞的伤疤,也是满心复杂。通过这个伤疤他所知晓的,是林梦瑶的付出:这个女人,曾经为了他而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不惜忍常人所不能忍受之痛割下一块肉来! “谢谢你——”话语中满是感激、怜惜,及极尽的缠绵。伸手,展开林梦瑶的手臂,顾北辰在那伤疤上印下一吻。 这样的温柔让林梦瑶心中一颤,她贪恋这样的温柔,只是她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她倒不会因为这一时的感动,愚蠢地将实情道出。她有自己的打算,既然心有所恋,那么何必拘泥过往小节?只往后相亲相爱不弃不离,也是圆满。(未完待续) ps:这几章比较温馨,希望大家会喜欢! (268)妙笔回春牡丹雪 睁眼,看着顾北辰满溢柔情的眸子,林梦瑶面上羞红,掩住胸口的伤疤:“很丑——” “的确不太好看——” 顾北辰倒没有说违心的话哄骗林梦瑶欢心,他看到了林梦瑶面上微微的卑微之色,他知道林梦瑶在乎这伤口的狰狞。往后天气逐渐转凉,这胸口的伤疤自不会让旁人看了去,可若到明年,天气渐热,衣衫渐薄,那狰狞丑陋的伤口总会成为她的心病。 拉过被衾遮住林梦瑶如玉般的身子,一阵“窸窣”之后,顾北辰披着长衫起身,在竹屋的小箱柜翻找一番,再回头时,手上已经拿着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林梦瑶诧异地看着那个玉质的盒子。 顾北辰笑道:“化腐朽为神奇的盒子!” 说着,也不待林梦瑶再问,轻轻扯开被衾一角,让那狰狞的伤疤露出来。见林梦瑶眼带羞臊,双手紧握着被衾覆在胸前,顾北辰嘴角一勾,伸手便在她光洁而秀颀的锁骨处一抚,惹得林梦瑶一阵娇嗔怒目。 轻笑两声,顾北辰也不再逗她:“庙夫人教了我一门技艺,能遮掩了这伤疤……” 终究是女子,闻得胸前伤疤能掩,林梦瑶水润的眸子流转起来:“果真?” “你大可以让我试一试!” 顾北辰笑道,而后便轻柔的伸手去掀那被衾一角。这一次,林梦瑶虽稍有阻拦,却终是羞涩地让那被衾一角掀起来。欲拒还迎,却不是只是心有所图而为之,两情相悦倒也不失为一种暖情的方式。 看着顾北辰拿出一只纤细的毛笔,而后往那各异的色彩里蘸蘸。再在她胸口的伤疤处勾勒,随着丝丝凉意的渗透,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竟然在她的胸口怒放,宛若那雪峰山凹处怒放的生命,全然掩盖了伤疤的狰狞与丑陋。 化腐朽为神奇! 林梦瑶惊叹地看着顾北辰,久久说不出话来。这般技艺,这般画作。即便是京华名手张谦也不妨多让。 “如何?”顾北辰笑意满满。看到惊诧得支起身子的林梦瑶,眼中更是精光一闪。 因为猛然支起身子,那覆盖住雪峰圣域的被衾滑落。将林梦瑶的美好全然呈现在柔和的晨曦之下,呈现在顾北辰炙热的目光之中。而林梦瑶,惊叹于那高超精湛的技艺,竟一时没有发现。待得她有所觉察时,顾北辰已经栖身过来…… 一番细雨缠绵。一番娇花泣露,当顾北辰环住林梦瑶,感受她背脊的柔滑似脂时,林梦瑶已经细汗密密。娇喘吁吁。 “这……竟完好如初——” 林梦瑶本是倦乏,可无意看到胸口的牡丹,却是诧然低呼。这样一场雷霆雨露之后。绘制的牡丹竟然丝毫无损,而那缠绵之后粉润的肌肤。晶莹的汗珠却是更让牡丹如春雨之后,含露泣珠,越加娇艳雍容。 “富贵风流拔等伦,百花低首拜芳尘。”顾北辰吻着林梦瑶圆润的香肩,垂目那怒放的国色天香,低吟道:“这便是奇妙之处——” 闺阁小趣,情意绵绵,既已成周公之礼,林梦瑶与顾北辰之间自是一日千里,缠绵悱恻不在话下。二人又在桃花源逗留数日,若不是依着中秋将至,他们自也不愿离开这远离尘世的人间仙地。 随着顾北辰登上那只容一人独行的山路台阶,林梦瑶回望着缤纷的落英,看着齐齐来与他们送别的桃源村民,不知为何,她竟然升起避世的心思。只是,心有所想,却不能真这般所为,她终究还有借尸重生的执念——找那孟南君寻了前世的血仇! “在想什么呢?”感觉到林梦瑶的脚步有所停滞,顾北辰回头相问,见她目光投于片片飞红,倏然一笑:“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们便到这边隐世不出,可好?” “好!” 林梦瑶淡笑应着,心中却为顾北辰口中的“尘埃落定”所怔。她的“尘埃落定”是让孟南君得到应有的惩罚与报应,那么顾北辰的呢?他的“尘埃落定”又是什么? 不自主看向顾北辰,顾北辰的目光依旧留恋在那茂密的桃花林间,只那目光中除了丝丝期待与向往,还有隐之不去的坚决与笃定。 林梦瑶不曾多问,她的心中有不能说的秘密,顾北辰亦有之! 二人相携进了山洞,而后摸索着向前行,斗折蛇行,走了两柱香的样子,终是无路。也不知道顾北辰做了什么,只听一阵微微的“轰”声,那阻挡前行的山体再度打开,连带着山外厚重的荆棘丛都让出了一条道来。 走出山洞,看着石门合上,看着厚重的荆棘丛合上,坐上小船,迎着秋日的阳光一路向前,林梦瑶只觉得像是做梦一般,前一刻还是桃花盛开的春,一路向前,却是萧瑟的秋意渐浓。 “往后,我们可常回来——” 顾北辰轻摇小桨,看着林梦瑶一阵轻语,话语间自也有一番留恋与不舍。说起来,他真是厌恶极了那红尘的尔虞我诈,可是甚为顾家子,生为刘氏子,他却也真是无可奈何——只求一切尘埃能速速落定才好! 鹅黄、嫩绿、深绿,逐渐再为浅黄,逆着小溪而行,最终回到通往桐庐的江流航道。顺流而下,逐见越加浓重的秋色。 此时,已是黄昏时候,夹岸的高山争相轩邈,山中的猿猴哀转,树间的百鸟分鸣,林梦瑶站在船头,看着潺潺江水印染着天际彩练,倒影着无边金黄,倏然展臂,几乎要让自己融入这安详宁静的自然之中。 刚刚展臂,顾北辰却不知何时缓步而来,竟在她腰际一环,然后含住了她晶莹圆润的耳珠。灼热的气息毫无顾忌的扑撒在林梦瑶的耳里,然后窜入她的脖颈,顺着那领口直闯如那一处牡丹怒放之地,最后攀附上雪山耸立之地。 林梦瑶微微挣扎,羞臊的绯红从两腮向下,经过耳朵,掠过脖颈,一直蔓延进那为衣衫所遮的美好。虽是早已成亲,事实上,新婚燕尔用在他们身上是在确切不过的。 “快快松手——”感觉到顾北辰的手越加收紧,那灼热的唇更是有些肆无忌惮起来。林梦瑶身子一酥,忍不住娇吟起来:“夫君,饶过奴家可好,莫……莫让人看见了……” 环抱着林梦瑶柔若无骨的娇躯,他隐忍着心底的躁动,揶揄道:“穹庐为被,清水为席,再加上山野荒寂,别无他人……正好……”(未完待续) (269)萍水相逢盛情邀 单手滑过林梦瑶甚为诱人的锁骨,沾染一阵芳香滑腻。 余晖粲然,江道静谧,甚为宽阔的江面上毫不见第二只船只。正因为此,顾北辰才敢如此“放肆”。不过,放肆有之,缠绵之意有之,他却也不会真的在这穹庐为被,清水为席的自然造化中与林梦瑶行秦云之礼,如此尔尔,不过是闺中乐趣而已。 林梦瑶所羞臊,却又心有所了。 二人嬉笑,相拥而立,紧紧相依,皆是举目于青山绿水,彩练夕阳。 小舟顺流而下,伴着潺潺的流水声,转过一处圆润的山体时,顾北辰恰好噙住了林梦瑶的芳唇。却不想,静谧江面上一艘颇为豪华的船只毫无预兆地迎面而来。船头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正别手而立,微微瞥了他们一眼后,目视前方,无丝毫情绪。 因为背对而立,林梦瑶不得见此状况,倒是顾北辰,眸子一扫,正好迎面看到一切。此亲密之时,为旁人撞见,自是羞臊之事,可思忖着林梦瑶尚且不知,顾北辰便大袖一展,正好遮住她,那炙热的吻却不作任何停滞。 一切只需顺势为之,林梦瑶道不会知晓亲昵之事被人撞破。 只是,如此不凑巧,那迎面而来的船只上,一个身姿妖娆的带着面纱的女人款步走上船头,目光正巧看向了他们。 “呀,光天化日,竟做出如此有伤风化之事,实为大不齿——” “呀,光天化日,竟做出如此有伤风化之事,实为大不齿——” 对面船上女人的惊乍声起。顾北辰面上“轰然”臊热起来,暗叹那女人的多事。感觉到林梦瑶身子一僵,他连忙用大袖掩住林梦瑶,将她藏在怀里。 只是,林梦瑶却似乎不甚安分,玉手轻抬,竟在他腰际一掐。娇嗔道:“何来无人了?!” 顾北辰腰间受疼。嘴角却是微微翘起,林梦瑶的性子一贯清淡,这几日却频露小女儿的娇态。不得不说,这样的娇态让他心神荡漾,生出别样的情愫来。 握住林梦瑶作怪的手,顾北辰低语道:“我受了疼。可撑不住这大袖来遮住你!” 语毕,被顾北辰握在掌中的玉手果然一滞。只片刻之后,顾北辰的肩头却是受疼,竟是林梦瑶张了小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顾北辰夸张地“嘶”了一声。心中却是暖暖,松开林梦瑶的手,将她整个身子都揽到胸前。几欲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肉里。 小舟上,顾北辰与林梦瑶小打小闹浓情蜜意之事。那艘大船已经与他们相错而过。大船上的女人依旧满目鄙夷,至于那男人还是目不斜视——余晖屡屡,彩霞练练,陪衬得那男人如神人一般。 顾北辰免不得多瞧了一眼,目光随大船所动。不曾多想,那船却是缓缓停住了,一只小船从大船的船尾缓缓放入水中。 顾北辰惊诧,林梦瑶亦然。 之前,顾北辰以大袖掩了她的面,只大船与他们相错而过后,她微微扭过头去看那船只,正好看到了直立船头的两人,而又是那么凑巧,那个中年男人的目光与她相接,她似乎看到了那男人眼中微微的迟疑与惊诧。 本以为自己看错了,却不想那只大船缓缓停下,更是放下一只小船来,一个仆人装扮的男人划着小船向他们而来。 事已至此,顾北辰和林梦瑶自然坦然相待,只这份坦然之后的羞臊另当别论。 “公子夫人有礼了。”小船停在林梦瑶他们的船只旁边,一个男人向他们拱手:“我家老爷有请,还望二位移步……” 来人估摸着二十左右,一脸皮肉白嫩,说话声音尖细,眉眼间有着那么一点高傲之态。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素不相识,却突然相邀,这自是出乎小意料。 林梦瑶望向顾北辰,含羞一笑,意思明了,一切但听顾北辰的意思。顾北辰微微蹙眉,向大船上看去,那中年男人已经走到了船尾,向他们遥遥拱手作揖,颇为盛情。 遥遥地与那中年男人相对,不知为何,顾北辰竟觉得他的笑意中渗出丝丝威严来。 “那我们便上了大船去?” “但凭夫君做主。” 夫唱妇随,林梦瑶的温顺不仅仅摆在脸上,更在心里。当那点点红梅沾染在锦被上时,她的今生便交予了顾北辰。 夫妻二人随着那白面的下人向大船而去,那白面下人一直嘀咕着:“我家老爷姓王,乃京华大户人家出身,颇为注重礼节……” 对于白面下人的嘀咕,林梦瑶他们相视一笑,也不搭话,只静随着,而后终上了船。只出乎意料,才踏上船,两个家丁装扮的人便将他们拦下。 “敢问两位贵客,身上刻有利刃之类的器物?”那白面下人一副恍然之态,转身看向二人道:“若有那劳什子,还请二人暂且交由我们保管!”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本是不相识,他们还不避讳赴约,却还要受这等莫名之气! 林梦瑶哑然失笑,顾北辰则牵着她转身便要离开。二人转身之际,那船上已经传来一阵呵斥:“放肆,既是贵客,岂能以常人度之,还不快快放行——” 这声音尖细,却不是女子的声音。 事实上,刚刚就觉得那个白面下人怪异,眼下闻得这声音,林梦瑶心头一怔。前世记忆中,这样的声音唯有宫里或是王府的太监会有。若这出声之人真是太监的话,那邀请他们上船的莫不是京华的王室贵族? 心中存疑,却也凝了神。 林梦瑶看了看顾北辰,静等他留否的决定。只见顾北辰微微蹙了眉头,举目看向那尖细声音传来的方向,终是在那个白面下人的引领下向船上而去。 之前遥遥相看,夫妻二人便感觉这艘大船甚为豪华,此刻上得船来,才发现“豪华”一词远不能形容船上装饰,当用“奢华”一词。船内的装饰虽不得见,可是这船上的护栏便是楠木所制,中年男人所坐的软椅更是由极地的乌骨藤所制。要知道乌骨藤甚为难求,要有编制软椅的量,那起码得出得金银上千两。(未完待续) ps:亲们,重量级的人物出现了,前世中关键人物也要开始粉墨登场啦! (270)陌路行人话阮青 上得船来,之前的蒙面女子已不在,那中年男子拱手相迎:“突发邀请,实在唐突,还望二位多多见谅!” 夫妻间的亲昵为外人所见,自是尴尬。 林梦瑶面上为微红,双颊映着彩练晚霞,甚是娇羞。她往顾北辰身畔微微一靠,羞臊异常,却发现那中年男人的目光似乎跟着她转动。心有猜疑,瞥向那中年男子,却发现他只与顾北辰拱手。 难道是自己多思了? 林梦瑶往顾北辰身畔更靠近一步,半个身子几乎掩到了他的身后。顾北辰似有所查,牵过她的手,与那中年男子笑道:“黄老爷客气了!不知黄老爷此番相请,所为何事?” 说话间,顾北辰看了看黄老爷身后的那个高瘦无须的男人,面上却还是淡然。 那黄老爷也是精明之人,自知顾北辰这一瞥的含义,大笑道:“公子放心,我王某人善交天下雅士,从不喜以势压人。今日既然唐突邀请公子与夫人上船,那便必然以礼相待。石溱,速速去布置了筵席,我要款待贵客!” 初次相见,且身份明显甚高,林梦瑶倒实在想不出受那黄老爷礼待的缘由。与之相同,顾北辰也是这样的心思,他牵着林梦瑶的手,应黄老爷之声坐下。 “鄙人黄尚义,乃京华人士。”那黄老爷自我介绍一番,而后询问道:“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在下顾北辰,桐庐人士。”顾北辰不卑不亢,笑如春风:“这位是我内人林氏,出生富阳。” 顾北辰语毕,那黄尚义的神色一滞。看向林梦瑶。 “不知顾夫人可是出自富阳林府?” 黄尚义的问话让林梦瑶诧异:难不成此人与林府有些渊源?可是,原主的记忆里丝毫没有啊!不过,即便此人与林府有渊源,原主也不见得就认识,毕竟,原主十几年来几乎都在后院偏僻院中度过的。 “黄老爷,富阳姓林的人家不下百余户。不知您口中的林府是指……”顾北辰感觉到林梦瑶的手微微一动。同样疑惑的他自是开口想问。 那黄尚义却不理会顾北辰,目光全然凝聚在林梦瑶身上。既似在思索什么,又满面探究之意:“顾夫人。你父亲可是林纾?” 提及林纾,那此人必然是林府的旧识了。 林梦瑶款款起身,温语道:“正如黄老爷所料。不知黄老爷如何看出?” “早闻林纾有一女嫁给了皇商顾家为媳,刚刚听了顾公子的介绍。自然有所想法。可不想竟然正如所料,顾夫人竟正是故人之女!” 黄尚义笑意满满。笑声朗朗,只是那笑意似乎被一层微微的纷杂之色阻隔,分明不达眼底。 笑声渐止,那黄尚义却是撇开有关林纾的话题。开口相问:“不知林夫人身子可好?” 林夫人? 此刻富阳林府虽由阮青当了正妻之位,可才不过四五日的功夫,自不会传出富阳城外去。而眼前这个黄尚义似乎是由外地往富阳城的方向行舟。定然不会知道林府的变化的。 那么,这黄尚义口中的林夫人便是指夏玉娘了! 难道说这黄尚义与夏玉娘有渊源? 既然问及了夏玉娘。那么林梦瑶倒还真不好回应。她笑意甚为勉强,看向黄尚义的眼中也处处是不便言语之意。 “难不成青儿有何意外?” 黄尚义焦急相问,一句“青儿”却让林梦瑶与顾北辰齐齐一怔:他竟然如此亲密地称呼阮青?!他话语里的林夫人竟然是阮青?! 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黄老爷竟是认识家母的?”许久,林梦瑶试探着开了口。 “青儿是你的母亲?”黄尚义闻得林梦瑶的话,神色一怔:是了是了,如此相像,我早该想到的!之所以请他二人上船,还不是那极其相似的眼神么?!再看那面相,竟然与阮青年轻时候有七八分相似的。 黄尚义久久不说话,目光更是投向满是粲然的天际,直到石溱带着一众女婢端着美酒佳肴鱼贯而入,这尴尬的局面才得以打破。 众丫鬟将筵席摆好,然后齐齐退下。 黄尚义举杯,看向林梦瑶的目光甚是复杂:“竟然真是故人之女,实在是缘分啊!来来来,我们共饮此杯……” 黄尚义话未说完,之前与他一道站在船头的女人竟款步而来:“在这荒山僻水之地竟遇到故人之女,这般巧合,未免太难以置信了些——” 女人莲步而出,嗤笑地看了林梦瑶他们一眼,林梦瑶闻声,身子一僵,甚是惊愕的看着这个面带轻纱的女人。这女人的声音是如此熟悉,难不成她是…… “在这荒山僻水之地竟遇到故人之女,这般巧合,未免太难以置信了些——”女人莲步而出,走至黄尚义面前微微一福礼,而后眼带嗤笑地看了看林梦瑶夫妻二人:“刻意出现在我们面前,该不会是另有所图吧——” 闻得面纱女人的声音,林梦瑶浑身一僵,整个人愣怔着说不得话来。 将目光投向那面纱女人,林梦瑶恨不得透过面纱,将她瞧个仔细。之前虽也听得面纱女子的声音,但是两船相隔甚远,且江风使然,倒不曾听得多清楚。可是现在,如此近的距离,这熟悉的声音让她满心打颤! 只是,世间人有相似,更何况声音呢! 林梦瑶收敛了眼中的探究之色,转而看向顾北辰。此刻的顾北辰微微蹙眉,嘴角边却是微微勾起,看向那黄尚义和面纱女人的目光多少有些嘲讽之色。 “既然夫人心有疑窦,那在下与夫人告辞了!” 话音一落,顾北辰便拉着林梦瑶要下船而去,却不想才走出几步,竟突然跳出两个家丁,刀剑相阻,生生拦住了他们的路。 顾北辰一贯温和,此番却是面色沉郁下来,连林梦瑶都微微侧目于他身上的凛冽之势。是了,顾北辰习有武艺,当初前往富阳的途中遇到贼人,便是他利索斩杀了贼人,救了她的。 此刻的顾北辰将林梦瑶揽进怀里,以作相护。另一只手早已单拳紧握,眼中更是透出丝丝寒气,似乎只要这两个侍卫稍有动作,他便不惜拳脚相向。(未完待续) ps:看到这里,亲们,是不是有所猜测啦?嘻嘻嘻,就不告诉你嘞,就不告诉你~~~~~~ (271)前世婆母今世恶 “黄老爷,这是何意?”顾北辰不掩眼中的寒意,转身向黄尚义道:“难道还想强留不成?” “放肆,竟敢如此犯——” 面纱女人一阵娇斥,话未尽,一旁不语的黄尚义跨出一步,朗声笑道:“哈哈哈,顾公子误会了,黄某人岂有强留客之礼……你们,还不速速退下——” 喝退两名家丁,黄尚义对那面纱女子温语道:“这是黄某人的长姐孟夫人,想来家姐刚刚对二位有所误会……家姐,这二人是小弟力邀才上得此船的,万万莫要怠慢了贵客——” 孟府朱氏? 林梦瑶眉间一簇,看向朱氏的目光便深了几分:莫非真是她么? 林梦瑶的神色鲜有人注意,那面纱女人更是未曾多看她一眼,反是看着黄尚义:“不管怎么说,万事小心些好,万不能出了意外的。” 黄尚义唤面纱女子为“家姐”,可面纱女子看向黄尚义的目光中却不仅仅是家姐所该有的担忧之色,似乎更含一些畏惧与巴结之意。 只,朱华秀的担忧并未让黄尚义改变主意,他反是一个眼神制止了朱氏再开口,而后款步上前,冲着林梦瑶夫妻二人微微施礼:“家姐相护心切,多有得罪,还请二位海涵!” 面对这样的黄尚义,林梦瑶他们倒不好说些什么。 夫妻二人眼神交汇,最终,林梦瑶回以一礼:“孟夫人言重了,想来是这穷山僻水之间,我与夫君陡然出现,惹得夫人挂心亲人安危,才引起如此无悔。万万说不得什么‘得罪’‘海涵’的!” 林梦瑶这般,自是得了顾北辰的眼神之意,顾北辰与她所想相同,这黄尚义绝不是平凡之辈!只不过,林梦瑶所想比起顾北辰来,终究是深了一层——眼前这个朱氏越看越觉得熟悉,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与前世的那个她分外相似! 林梦瑶满心里希望得到——确定! 既然各给台阶。自是顺阶而下。 黄尚义力邀,林梦瑶夫妇自是客随主便,背着夕阳坐下。举杯共饮,甚为欢畅。至于朱氏,也是眉眼含笑地坐在了黄尚义的下首,与林梦瑶他们相对。 席间。林梦瑶频频向朱氏敬酒,虽得了她的冷目。却依旧笑脸相向。 “弟弟,姐姐我不胜酒力,到船头去吹吹风,片刻再来!”酒过三巡。那朱氏起身,向黄尚义施了一礼,只离开时却是笑看着林梦瑶。道:“顾夫人,此地江景甚好。可有兴致一道看看去?” 对于朱氏的相邀,林梦瑶倒是颇感意外。只,心中存疑,她定然是要应邀相随的。故而与顾北辰、黄尚义告了罪,小步款款随着朱氏而去了。 背对夕阳,走向船头,可入眼的还是夕阳下粲然的波浪。波光粼粼的江面倒映着两岸的高山,偶有回巢的飞鸟从江面掠过,荡起一层涟漪,让江面更是闪烁。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微风习习,朱氏骤然开口,却是一番质问。 话语间的质问,眼中的傲然与不屑,这些都让林梦瑶一阵愕然,合着这女人依旧认为他们出现在江面上是别有所图啊! 既然之前的解释无所用途,林梦瑶还真不想再费唇舌解释一趟。故而,只是看着朱氏勾唇一笑,而后看向江面礁石上停留的两只飞鸟。 “夫人认为我们夫妻所图何物?” “果然是有所图谋的!”那朱氏闻得林梦瑶一席话,立马摆出自得的姿态,轻蔑地看着林梦瑶,道:“是狐狸,就总要露出狐狸尾巴的!说吧,那贱人让你们来,可是为了引起我弟弟的怜悯之心,然后求得一生富贵荣华?!” 贱人? 林梦瑶全然不知朱氏在说谁。 “还摆出一副不知的模样?”朱氏嗤笑着,而后神情自傲地看向江面:“你觉得此刻再为那贱人隐瞒,可有意义?!哼,做了林纾的女人,爬上了林纾的床,还生了林纾的贱种,竟然还有脸让贱种过来套交情!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么?!” 于此,林梦瑶终是明了了,这朱氏口中的贱人竟然是指——阮青!而显而易见,所谓的“贱种”自然是指林梦瑶了! 愤愤然,林梦瑶看着朱氏不再说话。其实,不说话不仅仅是因为愤然,还因为此刻她实在不知阮青与这船上姐弟的关系——究竟是何关系,才能让这朱氏对阮青恨得如此咬牙切齿呢?! 那朱氏轻蔑地看了不说话的林梦瑶一眼:“我倒是低估了阮青那贱人,竟然能提前知晓我们的形成,还让你个贱种在这里候着!啧啧啧,说吧,那贱人到底要什么?别怪我没警告你,若是狮子大开口,我可不保证你们这一对贱人母女能有命享受……” 口口声声“贱人”“贱种”,喊得林梦瑶怒极反笑。且不说阮青是否真与此女人有怨结,就看着女人的口舌,便知道这女人还真不是个自重的! “夫人说完了么?如果你说完了,就该我来说了!”林梦瑶含笑,侧目看着朱氏:“首先,之所以听夫人将话说完,那是因为感念黄老爷的款待之情;其次,能耐着性子听夫人侮辱家母,是因为我有着一颗怜悯之心。想来夫人都毫无面目见人了,我何惶与一个没脸没皮的人一般见识!” 柔语曼曼,林梦瑶倚靠在船头栏杆上,嗤笑相激。 果然那朱氏沉不住气了,快步走上前来,手握栏杆,看着江面舒缓许久,终是按耐不住怒气,声音拔高了几分:“你这贱人,真不知好歹,竟敢如此讥讽于我?你可知我的身份,只要我一声令下,不管是林府还是顾府,至少也得是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 好大的口气! 可是,也正因为这样的口气,林梦瑶终是笃定了眼前的朱氏是谁。就在朱氏靠近栏杆之时,江中倒影里,她已经窥得女子阵容,眼下再加上这不可一世的姿态,如何还不能确定? 一把揭开那轻薄的面纱,面纱下果真是化成灰都能认出来的面容!这朱氏分明是当今圣上民间的姐姐朱华秀——孟南君的母亲!(未完待续) (272)黄金万两何心安 前世种种瞬间浮上心头,心中的恨意几乎从眸子里溢出来。这个虚伪自私的女人,且不说前世相府遭难她落井下石,也不说被孟南君踹得流产被她驱逐于后院一隅,单说林梦瑶的母亲戴瑞珠因她的通风报信惨死街头,林梦瑶就恨不得嗜其血肉! 当初,林梦瑶被孟南君踢得小产,凄惨安身于后院荒院,她的母亲戴瑞珠前去探望,却不想朱华秀打着“大义灭亲”的旗号喊来官差,害得戴瑞珠慌乱逃离间被马车撞死! “果然是你!”林梦瑶的眼中恨意满满,几乎泣出血泪来。 看到这样的林梦瑶,被摘了面纱的朱华秀一下子就僵住了。被林梦瑶眼中不加掩饰的恨意慎得满心慌乱,朱秀华心虚着步步后退。 “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您这是心虚了么?”林梦瑶步步紧逼,每一脚踏出去,都几乎踩在朱华秀的脚面上。 “是啊,你如何不心虚,口口声声唤旁人为贱人的你,根本连贱人都不配叫!你可还记得,你当初做的事情,老天长了眼睛,可都看着记着呢!报应总会来的——” 这样的恨意自是因着前世种种,今生得以再看到这张面孔,她无法压抑心中的愤恨。前世,她这个做祖母的,只要说上一句话,那孟艾就不会死,可是她干什么了? 她佯作有病,流连床榻,从而将林梦瑶归罪为不祥人;她不止一次怀疑孟艾的身世,几次三番喊着要清理孟家骨血,从而让孟南君对长子离心。 若不是她的态度。若不是她的暗中挑唆,孟南君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自己的亲子打死! 林梦瑶的恨是前世的恨,今生,孟艾还没有出生,朱华秀还未能挑唆孟南君残害欲她。可是,多么明显,朱华秀的恐惧是今生的。 “你们都知道那个孩子了?……我可以补偿你们。黄金万两足够你们母女一世安平了……”朱华秀拉着林梦瑶的衣袖。强作镇定:“但是,你告诉阮青,这件事情不得为外人知晓。否则……我既然能要了那个孩子的命,定然也有手段灭了你们的口……” 朱华秀这席话,林梦瑶不甚明白:什么孩子?朱华秀口中的孩子又跟阮青有什么关系? 虽心中不解,可林梦瑶还是能想得出来。这个朱华秀做了亏心事! 面带着丝丝嘲弄,看着朱华秀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黄金万两便想封口,你想得倒是简单……” 说着,林梦瑶顺着朱秀华的目光往船尾瞧去。船尾,黄尚义正在与顾北辰说些什么。面上虽和蔼,神色里却依旧有些不易亲近之态。 朱秀华! 黄尚义! 家姐! 小弟! 脑中电光一闪,林梦瑶愕然万分! 夏华国建立之前。王朝分离,四方硝烟。当时还是侯王之妻的太后朱氏流落民间。后来,夏华王朝得以建立,朱氏归为皇后,那民间之事也便成了茶余饭后的闲谈。可是,先皇病重驾崩前半年,太后朱氏却突然说起自己在民间受助于一户人家,想报恩。 众皇子为了力表孝心,自然是按照太后的指示前往当初流落之地寻找那户人家。只是,事有不幸,那户人家只剩下一个女儿,那便是朱华秀。 得此消息的朱氏甚为感怀伤事,嘱咐当初寻得朱华秀的皇子——现今的皇上将朱华秀接入宫中,并收为义女,且请旨先帝册封朱华秀为长公主。 世人皆知太后朱氏知恩图报,却鲜少有人知道这其中的隐情。 其实,朱华秀根本不是朱氏民间恩人的女儿,而是朱氏流落民间时候亲生的女儿。只是,因为隐瞒严密,且父兄协助先皇立有赫赫战功,她终是成了夏华国的皇后,并富贵荣华,最终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 其中的秘辛鲜有人知,若不是前世身为孟家媳妇偶尔得知,即便林梦瑶前世贵为相府千金也是丝毫不知的。 回忆起这皇室秘辛,林梦瑶沉了眸子:能够让朱秀华这种虚伪自私的女人相护,且那般恭敬的弟弟,除了当今圣上,还能有旁人么? 看着那举止间皆见威严的黄尚义,细细回忆前世唯一一次面圣的场景。 那时候,正值当今皇后生辰,命妇奉命进宫贺寿,她置身于一众命妇当中,曾经有幸见过当今圣上一次。只是,那一次只是匆匆一瞥,并不能看得真切。可即便如此,现在细细想来,依旧觉得黄尚义与圣上相似。 一个是夏华国的长公主,一个是夏华国的圣上,这二人齐齐南下,究竟所欲何为? 这边,林梦瑶满心疑窦;那边,顾北辰心里也是疑惑。 虽说黄尚义问话实为巧妙,但是顾北辰还是揣测出其与富阳林府有着不解之缘。林梦瑶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黄尚义旁敲侧击问了不少有关林府的事情。 “早有耳闻林府的青夫人知书达理,不知近况如何?” 青夫人? 知书达理? 还早有耳闻? 顾北辰眉角一挑,这阮青成为林府正妻不过几日,何来早有耳闻一说?但他依旧按捺了心底的疑惑,恭敬回敬一杯道:“岳母大人身子一贯羸弱,但进来调养了一番,总算是逐渐康健了些——” 说话间,顾北辰刻意减缓语速,处处观察黄尚义的神色。当他提到阮青身子羸弱时,黄尚义的目光中更掺杂了担忧;至于后来闻得阮青身子康健,这才面色舒然。 原来,与这黄尚义有渊源的不是林府,而是阮青! 顾北辰心有所得,可依旧面不改色。 黄尚义与他饮了一口酒,继续道:“刚刚听闻顾公子语气,似乎对林夫人甚为恭敬,想来这林夫人定也是深得晚辈喜爱……” “敬爱长辈,本就是晚辈者的分内之事,更何况林夫人更是内人的生身母亲!”顾北辰轻嘬一口水酒,见黄尚义眉角一挑,继续说道:“林夫人大义仁慈,这是富阳城内众所皆知的!” “那是必然,她本就是世间最好的!” 黄尚义若有所思,眼中稍有些失落。举目,看向船头的林梦瑶,恰好与她四目相对。(未完待续) (273)害人不成终害己 黄尚义猛然看过来,这倒让林梦瑶愣了一下,而后很是自然地微微俯身,含笑施了一礼。 “你们母女两到底想要什么?”朱华秀将林梦瑶的举动看在眼里,心中一寒:“那孩子终究活不过来了,我能给你黄金万两,也实为仁慈了——” 口口声声是“孩子”,林梦瑶嗤笑反击。 “英华长公主,你究竟在害怕什么?”一语点名朱华秀的身份,无视了朱秀华满面不可思议,跨进一步道:“你是在担心那个孩子的事情暴露了么?” 虽不知那孩子是怎么回事,可林梦瑶倒不介意借助那个莫名的“孩子”跟这前世的婆婆过上两招! 朱华秀闻得林梦瑶唤她“英华长公主”,身子立马一颤。她虽被册封为长公主,可这也仅有京华人士知晓,这京华之外能脱口而出点出她身份的人甚为少数。 而偏偏不然,眼前的林梦瑶,阮青的女儿竟然就是这少数人中的一个! “哼,那阮青果然不是个善茬,她果然早就知道了的!也就是因为知道了我们姐弟的身份,这才死缠着不放的吧!”朱华秀咬牙切齿,恨恨道:“这个女人,自私自利,城府之深令人发指,如今让你特意守在这里等我们,难不成还想使幺蛾子?!” “我们姐弟”四个字,当即确定了林梦瑶对黄尚义身份的揣测。黄尚义,前两个字便是取了皇上二字的谐音,至于最后那个“义”字,则是圣上名讳——高轩义的最后一个字! 事实上,这四个字不仅确定了那“黄尚义”的身份。更道出了阮青与他们的关系——阮青竟是与当今的长公主、圣上相识的! 安于林府姨娘身份的江南第一美女——阮青,竟然还有那样的往事! 猛然想到林纾在赏菊会当晚所说的话——“你果然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只是,既然知道了,为何还让青儿在这林府担这虚名作甚?何不到京华寻了他去……” 难不成…… 不会,怎会如此凑巧,这要是真如自己所想,那么岂不是比戏文里还来得更戏剧。 自嘲地暗笑。林梦瑶将所有的注意力再度转到朱秀华身上。旁人她管不了。在此刻遇到朱秀华倒是万不能错过的。既然有那莫名的“孩子”为依托,又明显发现朱朱华秀对黄尚义似有忌惮,她总是要先泄了丝丝愤怒的。 “英华长公主。使不使幺蛾子,可不是听您说的。”林梦瑶讥讽一笑,特意看了看黄尚义,而后口带威胁道:“我们既然知道那孩子的事情。总是要好好利用一番,为自己谋一些保障的!” 果然是知晓了! 朱秀华当即面带惨白。故作镇定的眼中,也掩不住丝丝惧意:“万两黄金还不够么?” “万两黄金?英华长公主出手可真是大方的!” 林梦瑶沉目,能够让朱华秀这个吝啬的女人主动提出万两黄金,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那所谓的孩子的事情本身的价值远不止这些! “可是,英华长公主不觉得如此交换挑拣很不对等么?我想,黄老爷会开出比你更好的条件才是……” 说着话。林梦瑶便作势要往船尾而去。 朱秀华吓得面色全无,林梦瑶如此信誓旦旦。那必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的。那个孩子的事情,万万不能让皇弟知道,否则她有十个脑袋也是不够砍的! 当初,那个孩子如何留得了? 那可是个男娃,还是阮青所生,如果让当初还是玄王的高轩义知道,定然是要接进京华的。一旦进入京华,她何来的荣华富贵? 铤而走险,那个男孩一出生便死于非命,但,死不足惜! 这个秘密尘封了整整十八年了,如何突如其来就被揭穿了呢?! 看着满眼威胁之意的林梦瑶,朱华秀恶从胆边生:眼前这个知晓一切的贱种,更是不能久活! 满心笃定林梦瑶知晓内情的朱华秀,心中生恶,她见林梦瑶举步,竟然伸手拉着她的脖颈,企图将她往船下推去。 被朱华秀拉住后襟,身子趔趄的林梦瑶一阵心惊,只手扶住栏杆,速速稳住了身子。然后一个转身挣脱了朱华秀的手,微微抬脚一勾,失去平衡的朱华秀连尖叫都没来得及,便直接掉进了江里。 “噗通——” 从高高的船上落下去,平静的江面上立刻溅起高高的水花。朱华秀原本长在富阳,熟悉水性,但是多年在京华养尊处优,身子发福不算,手脚也僵硬了,竟在水中扑腾许久,还是止不住往下沉。 且不说前世的种种,就说眼下朱秀华对她起了杀害之心,她也是不能饶过她的!看着朱华秀在水中挣扎沉浮,林梦瑶心中大快,恨不得她就这么淹死了才好! 可是,当朱华秀喝饱了水,逐渐往江里沉没的时候,她终究在面上堆砌起惊惶,大喊着:“天哪,快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落水啦——” 林梦瑶惊呼着,看向江里几乎沉下去的朱华秀,心中却是大快。不过,她却也没有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眼下朱华秀还不能死,最起码她不能让朱华秀死得这么痛快,前世,她林梦瑶受的苦,终究是要讨回来的。 林梦瑶的呼救声,立马引来了众人。一帮护卫装扮的人不知从何地冒了出来,簇拥着匿名为黄尚义的圣上急急跑来,顾北辰紧随其后。 顾北辰揽住满面惊恐的林梦瑶,抹了她面上的眼泪:“怎么了,可是伤到哪里了?” “不是我,不是我……”前世的林梦瑶厌弃极了虚伪做戏的勾当,可是今生她不介意以此来对付那些个仇人。泪雨连连,林梦瑶依在顾北辰的怀里,却是哭指着江面上:“孟夫人她,她……” 惊慌恐惧,林梦瑶面上的神色真得连她自己都快相信了。顾北辰他们自也是不作怀疑,急忙向江面上看去。江面上,朱华秀还在扑腾着,原本高高的发髻早已散开,长长的秀发随着她的扑腾,时而浮在水面,时而粘连在她的脸上,甚是恐怖。(未完待续) (274)恩怨牵扯理不清 江里的朱华秀已经扑腾许久,她恨死了林梦瑶——明明是想将那个贱人推下河的,可不想却先着了道儿。更可恨,林梦瑶那个贱人竟然还一脸的哀伤担忧!该死的贱种,就跟你那贱人母亲一样,哼,待我上了岸,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救——咕噜——” 看到“黄尚义”等人趴在船头栏杆上向下望时,精疲力竭的朱华秀立马开口呼叫,可是这才一开口,就喝了一口江水,再喊不出声音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黄尚义”满面惊愕与震怒,看着排排站着的侍卫质问道:“孟夫人怎么会掉进江里去了?!” 一众侍卫皆是不敢作声——也是,正逢雷霆之怒呢,怎么能触霉头! 只是,这雷霆之怒似乎来得不是时候!林梦瑶面上的担忧之色不减,可心里却早已满是疑惑:当下,不是该先救人么? 时而看看在江里扑腾的朱华秀,时而看看满面怒容斥责侍卫守护不力的“黄尚义”,林梦瑶哑然失笑:这对姐弟,还真是有些意思! “黄老爷,眼下是不是先救了人再说?”顾北辰的想法与林梦瑶相似,终是在见到朱华秀往江里沉时开了口。 闻得顾北辰的提醒,那“黄尚义”似乎这才猛然转醒,连忙吩咐侍卫下水救人。于是十来个侍卫一个接一个“噗通”下了水,一个个潜入水中寻找早已沉下江去的朱华秀。 朱华秀啊朱华秀,你可得好好活着,我们还有好些戏没有开演呢! 看着众侍卫在江里沉浮,林梦瑶沉着眸子看向江面。 人多力量大。人多办事快,很快就有侍卫扣着朱华秀的脖子,将她拖上了船。许是落水时间已久,朱华秀已经昏迷,衣裳不整,长发凌乱,显得甚是狼狈。 此刻。早有一个下人侯在一旁。见朱华秀上了船,连忙跪在地上,从袖中拿出帕子来。掩住朱华秀的手腕把脉。 林梦瑶揣测此人许是宫里的太医。 果不其然,黄尚义忧色忡忡,问道:“可有大碍?” “回皇……老爷,长……姑奶奶呛了水。又惊吓过度……”那太医模样的人跪在地上,上半身几乎匍匐在地:“眼下。只需施以银针便可……” “黄尚义”面色沉沉,也不说话,只大袖一挥,示意他施救。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昏迷的朱华秀身上。唯有林梦瑶侧目,偷偷看向这微服出巡的夏华天子——这圣上的神色反应未免太奇怪了些!且不说刚刚没有及时施救,就是现在朱华秀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他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担忧与焦虑。 林梦瑶有一种感觉:当今圣上对他这同母异父的姐姐似乎并不曾多关心! 真的是自己想的这样么? 林梦瑶不敢笃定,因为前世里。正因为有圣上的处处维护、百般护短,那朱华秀才敢在京华肆无忌惮、为所欲为的! 也许是林梦瑶的目光太过露*骨,“黄尚义”心有所觉,竟然猛地转过头来,与她四目相对。林梦瑶一时愣住,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最终只悻悻地别开眼去,依偎在顾北辰的怀里。 那太医模样的人最终以一根银针刺在朱华秀的人中上,受了疼,朱华秀“唉馁”一声缓缓转醒,环视了一周后,挣扎起身就要往林梦瑶身上扑。 “你……你这个……” 朱华秀向说的是“你这个杀人凶手”,可是刚刚在江里消耗了太多体力,此刻又刚刚转醒未能恢复,竟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当然,即便有说话的力气,林梦瑶也是不会给机会她说的。 林梦瑶含着泪水,满眼惊喜之色地上前半扶着朱华秀的身子:“哎呀,老天保佑啊,幸好孟夫人醒了过来,否则梦瑶必当自责内疚……” 女人,与生俱来的能力便是演戏,此刻,林梦瑶的天赋发挥的淋漓尽致。 朱华秀被林梦瑶抢了白,恨得咬牙切齿,好不容易蓄足了力气要拆穿林梦瑶,却不想耳边是一句轻微却清晰地声音:“那个孩子——死得好惨啊!” 这句话宛若一个魔咒,朱华秀身子一颤,看了林梦瑶许久,却终是没说什么——林梦瑶刚刚之所以敢将朱华秀推进江里,便是有恃无恐。她所恃的便是朱秀华口口生生说的那个“孩子”! 从上了船头开始,这朱华秀的话题就离不开那个“孩子”,不仅如此,她甚是很担心“孩子”的事情暴露,更担心“黄尚义”知道。 既然心中有所畏惧,那么她林梦瑶何不好好利用这一点呢? 林梦瑶觉得,这“孩子”的事情,只怕不仅今次有效,只怕以后就如护身符一般,此次有用吧!只是,那个“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梦瑶笃定心思,一定要弄清楚,这样一来,她才能真正的有恃无恐! “果然是一脉相承!”林梦瑶思忖之际,朱华秀低哑着声音冲她道:“我们走着瞧——” 自是要走着瞧的,即便你没有这个无心,我也是有这个意思的! 林梦瑶满面含笑,依旧是一副为朱华秀死里逃生而激动的神色,气得朱华秀别过脸去,不与她相看。只她别过脸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顾北辰一脸的冷漠,那冰冷的眸子里似乎还带着丝丝的恨意。 朱华秀整个人一僵:这眼神怎么像要将她拆骨分筋的架势! 注意到顾北辰眼神的自然不止朱华秀一人,林梦瑶和“黄尚义”也注意到了,只林梦瑶是疑惑着走到他身边,而“黄尚义”看着则是看着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夫君,夫君……”轻轻推了推失态的顾北辰,林梦瑶关切问着:“夫君,你怎么了?” 被林梦瑶轻轻一推,顾北辰才缓过神来,瞬间又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姿态,将目光从朱华秀的面庞上移开,安慰似的拍拍林梦瑶的手:“无事,莫要担心。” 无事? 怎么可能无事? 刚刚那面色,那眼神,在旁人看来就如与朱华秀有血海深仇一般!(未完待续) (275)话藏玄机顾孟结 猛然想起出城寻庙夫人解蛊的那日清晨,那日恰逢韩蔚回富阳,顾北辰和韩蔚相谈之时,正好提到了京华孟府。也就是在那时,顾北辰谈及孟府的时候,眼中陡然生起了丝丝的不屑、轻蔑,还有怨恨。 欲亡孟,必先图顾! 这是原主灵魂消散之前告诉林梦瑶的一句话——顾孟两家,究竟有什么大恨?! 林梦瑶满心疑惑,却不得相问。 夫妻二人数语交谈时,“黄尚义”已经大步走到了朱华秀的身边:“家姐,可是好些了?如何这般不小心,竟然跌进江里去了?” 朱华秀几乎脱口而出,说是林梦瑶下毒手,可是看到林梦瑶微微翘起的嘴角时,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定会取了你的性命! “让弟弟担忧了,刚刚脑中一昏,竟迷迷糊糊落了水。”朱华秀叹息着,“唉,我这身子你也是知道的,可是,为了娘亲遗愿,即便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我也是不惜的……” 朱华秀语意未尽,自是要在她皇帝弟弟面前表一下孝心的。 林梦瑶自是了解她的惺惺作态的,只是她更关注的是朱华秀话里的信息:朱华秀的母亲不就是已故太后么?难不成这次南游与已故太后有关? 是了,秘闻已故太后当初是流落在富阳一带的。 朱华秀落水一事,毕竟是性命攸关,故而这“黄尚义”宴请的盛意草草收场了。林梦瑶夫妻二人自觉告辞,“黄尚义”也不做挽留,命人将二人护送回去。 “皇上。刚刚奴才看了真切,长公主与顾夫人发生争执了,原本是长公主……” 夫妻二人相携下船,谁也没有注意到随着朱华秀进了船舱的“黄尚义”在一角窥视着他们,更没有谁听到一个黑衣侍卫将一切禀告于“黄尚义”…… 这江上的偶遇似乎就仅仅是偶遇,与“黄尚义”等人分开后,林梦瑶夫妇再度启程。 因为顺水行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林梦瑶他们就行出十余里。此时,夕阳已接近西山,越加微弱的光芒给两岸高山披上了蝉翼般的光彩;点点余晖映在水面的水面上。金光闪闪,衬得江水宛若由无数的碎金填成的,璀璨夺目。 林梦瑶走出船舱,顾北辰正盘坐在船头。静默地看着夕阳。 缓步上前,倚着顾北辰坐下。纤细晶莹的皓腕换上顾北辰的臂弯。林梦瑶并不曾说话,只静静地陪着,一起看向那火红的晚霞,黝黑的山峦。银色的水面。 “怎么出来了?”顾北辰摩挲着林梦瑶的玉手,而后抽出手来,将这如香如玉的温软身子搂在怀里。 “我担心你了——”林梦瑶也不作隐瞒。直接到处心思。 如何看不出来? 自顾北辰看到朱华秀的面容后,神色便一直不对。当初在那艘大船上。顾北辰眼中的冷凝与隐约的愤恨,毫无遗漏地落在了朱华秀的面上;而后回到小船上,大船逆流而上,消失在夕阳暮色中,他的目光却依旧凝视大船消失的方向;而现在,坐在船头的顾北辰面色微凝,目光中的复杂毫无掩饰。 究竟是何仇恨,竟让一直洒脱淡然的顾北辰耿耿于怀? 林梦瑶在顾北辰怀里蹭了几蹭,亲昵且显娇羞的动作让顾北辰嘴角微翘,一个勾手将林梦瑶放倒,躺在他的腿上:“担心我什么?” 这样的姿态无意是昧暧的! 浓如卧龙的眉宇,柔如春水的眸子,粉如桃红的嘴唇……每一样都能让林梦瑶乱了心红了脸。而那逐渐靠近的炙热的气息,更是让她失了方寸。 挣扎着几欲起身,可纤细如柳的腰肢早被顾北辰紧扣。羞臊间,柔软红润的嘴唇被他噙住,丁香般的软舌顿时溃败躲退,将一方甘醇香津的地盘让出。 这个闻来得突如其来,缠绵而霸道,直到林梦瑶体内一阵悸动,这才停了下来。 顾北辰微微抬起身子,与林梦瑶鼻尖相抵,丝丝津液连接在二人唇间,在微弱的夕阳余晖下,尤显得通透而晶莹。 鼻尖相抵,林梦瑶极力平稳着气息,生怕起伏的胸口再次蹭在顾北辰宽厚的胸膛上。可是,美目微转,却发现顾北辰的目光真顺着她美妙的曲线一路下滑。 羞恼地顺势看去,林梦瑶原本就绯红的双颊红得更甚,那丝丝粉嫩之色早已顺着耳垂、脖颈,直接蔓延进了绸缎下雪白的肌肤,甚至攀爬上了微微露出点风姿的牡丹上。 而顾北辰的目光,似乎就在那微微颤栗的国色天香上! 瞬间,粉捶抡起,一手砸在顾北辰的胸口,娇嗔道:“无赖——” “无赖有什么不好?”顾北辰生受了林梦瑶这一下,乐道:“此生,我便只赖上你了!” 一句话,伴着清风夕阳闯进了林梦瑶的心里。自始至终,顾北辰总能有意无意地破开她的防备,触动她的心。 许是清风作怪,许是夕阳柔情,林梦瑶竟不自主地展开玉臂,勾住顾北辰的脖颈,微微抬身,主动将那一抹芳香贴了上去——前生的防备就留给前生的人吧,今生的她,该有她今生的幸福。 林梦瑶的主动自是出乎顾北辰的意料,星目流转,顾北辰心里荡起了层层涟漪:真好! 尤为贪恋林梦瑶的温柔,可是顾北辰终是微微推开了她:“漫道香津同玉液,郎妾搅同共绸缪。如果不介意在这里,我们继续……” 一席话,顿时大煞风景。 身为女子,顶着被骂做“浪荡”的风险送上香唇,这顾北辰怎能如此不解风情! 剜了顾北辰一眼,林梦瑶羞恼异常。娇躯挪动,她双颊瞬间红艳欲滴——腰间,一处炙热的昂扬正抵着她,甚是坚硬——顾北辰所说非虚,她的温存搅乱了他的心,倘若那吻再深一些,可不是要速速“共绸缪”了么! 夫妻二人,相拥而卧,静躺在船面上,仰望着披上了金辉,宛若处子般姗姗而行的云朵。耳边是风声微微和流水潺潺,一切静谧得林梦瑶几欲沉睡过去。 只美眸微合,耳边却传来顾北辰低不可闻的声音。 “因为那个朱氏……”顾北辰欲言又止,终是将林梦瑶往怀里紧了紧,继续道:“我们顾家,危如累卵……”(未完待续) (276)上岸借宿闯新婚 听得清楚明白,林梦瑶心中悸动。顾北辰的犹豫,她如何感觉不出来,想来与孟府的仇恨,并不是那么容易开口的。只是,现在顾北辰开了口,他是将她完完全全放在心里的! 握上顾北辰的手,凝神等待着顾北辰的下文。 “那个朱氏实为当今圣上的长姐英华长公主,而推断而知,那个所谓的黄老爷,就是当今圣上——”林梦瑶做出惊愕的神色,顾北辰发手将她的手握紧:“不可思议,是么?” 林梦瑶没有回应,只扑扇着明眸,看着顾北辰。 顾北辰蹙眉,仰望着天际,道:“顾家虽是皇商,可是相对于一国公主来说,实在不堪一击。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不能为便不去为的。梦瑶,你可怕了?” “我为林府庶出女儿,此番会富阳,却拔出嫡母,那番狠辣手段,夫君可是怕了?” 林梦瑶反唇相问,顾北辰微微一愣,而后舒然而笑。手臂一勾,将那温香软玉抱在自己胸膛上,紧紧相贴:“既然不怕,那以后便只能随我同进共退……” 嫣然一笑,林梦瑶未曾出声,可她的唇却早已吻上了那个温润的男人。长天高山碧水间,小小的一叶小船上,两个如玉的人儿百般缠绵…… 暮色已沉,入秋之后,夜间便凉了些许,而在这江面上,寒气更是逼人。抢在月上之前,顾北辰带着面上潮红未退的林梦瑶上了岸。 走出不过多远,便瞧见了微若虫蝇的灯火,那显然有一处农户。 远近再无第二户人家,夫妻二人自是进了这户人家的院子。进了院子。夫妻二人才知道,这里住着一户猎户,院子里的兽首兽皮便是佐证。 二人举步上前,一个健壮的小伙子开门出来:“这么晚了,你们是干啥子的?” 顾北辰拱手,甚是有礼:“这位兄台,实在打扰了。我夫妻二人恰巧路过此地。夜无住宿,所以……” 那年轻猎户也是个直爽热心的,当即明白了二人的意思。连连将二人往屋里引:“哎呀,出门在外总有难处,快进来,快进来——” 那年轻猎户憨笑着。带着林梦瑶夫妇往屋里去,还未进门。便有一红裳妇人出现在门口。 “阿壮哥,这二位是……” 红裳妇人很是年轻,约莫十七八岁,颇有一番姿色。她紧步出来。看了林梦瑶二人几眼,终是将她口中的“阿壮哥”拉到一边,嘀嘀咕咕。说了不少话。 虽声音极轻,但林梦瑶他们还是听出来了。这个女子名叫王巧兰。如此凑巧,今日竟是她和这个叫做杜壮的猎户的成亲之日——合着二人是打搅了人家的洞房花烛夜! 林梦瑶和顾北辰自是知晓这洞房花烛夜的重要,免不得自责。低声商量一番,由顾北辰连连拱手与杜壮夫妇道歉告别。 只不想,这杜壮是个极其热心的,拉着顾北辰道:“哎呀,王巧兰妹子小家子气,二位莫要与她一般见识。这么晚了,你们能到哪里去借宿?这家我做主,你们今儿个就在这里住下了,就住在这里……” 虽眼瞅着王巧兰满脸不乐意,可架不住杜壮的热情,林梦瑶夫妇终是盛情难却,住了下来。 杜壮也不以为意,殷勤的引着二人进了屋。屋里,王巧兰坐在一旁,知道杜壮猛使眼色才起身整理床铺。 “只留你们住一宿!”王巧兰整理好床铺,转身瞪了杜壮一眼。 那杜壮憨憨一笑,林梦瑶他们倒是过意不去了——好好的洞房花烛夜被搅合了,只怕任何人都不会高兴! 林梦瑶得了顾北辰的示意,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了王巧兰:“深夜打扰了小嫂子好梦,实在罪过。这些银两算作我们借宿的费用——” “这可如何使得?万万使不得,使不得——” 那杜壮自然是不肯的,可是林梦瑶如何看不处王巧兰眼中的精光。 顾北辰一步上前,道:“杜大哥再客气的话,我们夫妻二人就真是住不得了!” 如此,杜壮自不再拒绝。只王巧兰却是多看了顾北辰两眼,面上竟然微微一红。将银票塞回给林梦瑶,道:“谁要这劳什子东西,让你们住下就住下好了!” 说着,头也不回地出了房去,只到了房门口,又回头冲杜壮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嫌时候早么?” 一声娇斥,那杜壮自是憨笑着跟顾北辰打了招呼跟出去。两个男人只顾寒暄,并未有过多注意,林梦瑶却是多看了王巧兰两眼。 刚刚王巧兰虽是回头对杜壮说话的,可那眼神分明在顾北辰身上打量着,那眼中更是有一种隐隐的情愫。 免不得哑然失笑:顾北辰确如温玉一般,言行举止,容貌气度,皆是不凡,竟让这新婚女子微动了春心了! 对于关门时,王巧兰的那回眸一瞥,林梦瑶自不会无聊到拿出来说。 夫妻二人挤在一张窄窄的床上,如此场景与几个月前何其相似! 只,那时候林梦瑶瞒着顾北辰只身前往富阳,却遇到危险。前来营救的顾北辰,心中恼怒,竟与她一夜无话。而今晚,夫妻二人耳鬓厮磨,甚是亲密。 “那时,你怎会追着我出了桐庐?” 林梦瑶想到那一晚的险境,依旧心有余悸。但她真正后怕的却不局限于此,当初瘟疫横行,若是顾北辰真出了什么意外,她林梦瑶该如何跟顾府交待,如何跟自己交待! 事实上,与林梦瑶相似,顾北辰何其不担心林梦瑶的安慰。当时灾荒严重,瘟疫蔓延,桐庐城外的难民他是看在眼里的,一个女子就那样贸贸然出城,顾北辰现在想起来还后怕。 收了胳膊,顾北辰将林梦瑶揉在怀里:“你真不知么?” 说话间,炙热的气息铺洒在林梦瑶圆润的耳垂,而后顺着脖颈钻进了她的衣领中,引得一路的雪白泛出微微的粉红。 “当时闻得你出了桐庐,我脑中竟丝毫不得想,只管上了马就追你出城!”顾北辰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沉沉地叹了口气:“好在我跟了出来,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可是你终究来了,不是么?”林梦瑶笑道。 “是啊,我终究是赶到了的!”(未完待续) (277)夜话未尽生祸端 顾北辰吐了一口浊气,闭上眼睛便能看到那一晚满是杀意的蒙面人,便能看到那凌冽在月光下的刀光剑影:那时候,只要晚上半盏茶的时间,也许就要跟林梦瑶便是天人永隔了! 想到那一晚的蒙面人,顾北辰眉宇微蹙。那些蒙面人,他是认识的,而且与他颇有些关联,所以当时即便生有杀心,却最终只取了他们的胳膊,以作警示。 只是,那人,为什么会要林梦瑶的命? 林梦瑶不过是富阳逐渐败落的书香世家的庶出子女! 当时,顾北辰甚为费解,故而,事后让人前往京华做了调查过,虽终究收获甚微,可还是得到的一丝讯息——林梦瑶非林府所出! 这样的讯息也是顾北辰在疫情好转之后才知道的,也就是向千寻前往姜府送药方的那一晚,被派往京华的探子寻到了富阳林府。那一晚,手下来报,将调查到的一应情况如数告知了顾北辰,其中就包括林梦瑶非林纾骨血的消息。当时,也是被这消息震惊了,他起初竟没有发现向千寻在一旁,待有所发现时,那向千寻投来一瞥冷目,便跃身离开了。至于后来回到庆园,那便是向千寻与他不对付了! 那一晚,向千寻究竟听到了什么? 顾北辰想了许久,没想出来任何与向千寻有干系的讯息。只是,想不起来也罢,那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要护着怀里的人的! 说起来,也是奇怪。其实,顾北辰多次想过自己对林梦瑶的情愫。在她之前,他的周围出现过不少女人,婀娜多姿者有之,才华横溢者有之,温柔婉约者亦有之……可每每,他总是冷目相对,甚至避之不及。 却不想。一阵昏迷醒来。这林梦瑶走进了他心里,处处牵动着他的心弦。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情爱之物,只怕是世间最难解释的了! 也罢,难解释便不求解释好了,只要他爱的这个女人一直在身边就好! 如此想着。自是又将手臂收拢了几分,不想却是弄疼了林梦瑶。林梦瑶秀眉微蹙。娇嗔道:“这般用力干什么,骨架都快散了——” “只这般就散了么?” 顾北辰眉角一挑,在林梦瑶耳垂上一咬,而后低语一阵。林梦瑶瞬间红了脸。粉拳一握,便敲在顾北辰的胸口。 这促狭的无赖竟然拿小舟上的事情揶揄她! 黄昏之下,青山之间。绿水之上,那摇曳的小船甲板上。她与他曾经融为一体,极尽恩爱缠绵。而事后,身软力竭的她曾经随口嘟囔了一句“都散架了”! 娇嗔着剜了顾北辰一眼,而后在他胸口便是一咬,以示泄愤。却不想,顾北辰猛然凝神,更是示意她不得做声。可是,林梦瑶细听,却只听得隔壁王巧兰的声音,那声音甚低,如泣如诉。 因为今日是杜壮和王巧兰的洞房花烛夜,所以林梦瑶自然而然将声响往那方面想了。她红着脸,白了眼顾北辰,却不想他向自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悄声起身,蹑手蹑脚起了身,将耳朵贴在墙上。 林梦瑶哑然失笑了,顾北辰何时有了这样的癖好! “夫君,你……”林梦瑶臊得不行,拉了拉顾北辰的衣袖。 顾北辰却是面色凝重,又是一个噤声的手势:“你关好门,非我莫开!” 说着,悄步便往外而去。 林梦瑶心惊不已,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事实上,林梦瑶的疑惑很快就解开了。因为隔壁竟然传来了打斗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王巧兰的尖叫和呼救声。猛然想到当初回富阳时,被贼人追杀的情景,林梦瑶冷不丁打了个寒颤:难道此刻又有人追杀了她来?可是,她惹过什么人么? 隔壁的打斗声越来越大,王巧兰的呼救声却不得闻了。 林梦瑶虽听从顾北辰的嘱咐,紧逼房门,手脚却早已发凉起来。隔壁,顾北辰还好吗?到底来了多少贼人?顾北辰能够敌得过么? 在房间里转悠了好几圈,打斗声已经转移到了厅堂里,其中更夹杂着一些痛呼声。林梦瑶终是忍不住开门出去了,只不想,才开了门,一把亮晃晃的刀便砍了过来,若不是那扇木门挡着,只怕林梦瑶便命归西山了。 “啊——” 一声尖叫,林梦瑶闭上眼睛。呼吸间,顾北辰已经护了过来。一刀砍杀在那威胁着林梦瑶性命的贼人身上,趁着贼人吃痛,赶紧拉起她的手便往屋外逃去。 顾北辰确有武艺在身,且算得精良,可是前来索命的黑衣人也不遑多让。身手了得不说,人数更是不少,竟然有十几人之多! 当然,如果是顾北辰一人的话,他倒是可以全身而退,甚至能顺带收割了几个贼人的性命。可是,他需要保护林梦瑶! 已是八月十四,皎月几乎满圆,将月下之景照得清楚透亮。 看着紧随而来的黑衣人,顾北辰剑眉紧蹙,这帮人与前次暗杀林梦瑶的绝不是一拨人。之前那帮人,虽也是训练有素,甚为嗜血,但相比较此次的人,还是缺少了一番虎狼之姿。 “一个都不得放过,活捉那个女人!”领头的黑衣人大喊着,声音在夜色中的山间回荡,甚是恐怖。 林梦瑶显然是吓住了,“活捉”而不是当即斩杀,那么,若是被抓住了,岂不是更有折磨可受? 感觉到林梦瑶脚步一滞,顾北辰揽上了林梦瑶的纤腰,几乎将娇弱的她半提起来:“莫怕,有我——” 在呼呼的风声中,顾北辰的话并不清晰,可这承诺般的言语,却让林梦瑶心中安定。依偎在顾北辰怀里,紧贴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和呼吸,林梦瑶眼中微热,渐渐氤氲起来。 虽有性命之忧,可心底蔓延起来的幸福却也是真切的。前世用生命为代价去追求那一份安稳,却不想今生这般容易就得到了。 冷不丁想起原主的灵魂,她是沾了原主的光么?她是盗了原主的幸福么? 不,顾北辰的相护相爱,只是对她。若是原主的灵魂在这具身子里,并不见得就能得了顾北辰的心。 这般想,难免有些自负,可是林梦瑶更愿意将这“自负”,看成命中注定的缘分。既然是命中注定的缘分,那么她就要好好把握与珍惜,如何能断送在这一群莫名出现的贼人手里?!(未完待续) (278)惊悚之夜识真心 双手勾住顾北辰的脖颈,目光却是环视四周。满月之下,一切清晰明了,此刻山下的荒草更是分明可见。入秋了,荒草渐渐枯黄起来…… 极度的恐惧之后,林梦瑶的心神竟然瞬间清朗起来。 “夫君,可有火折子?” “有——” 顾北辰诧异林梦瑶此刻问这个,但还是应了声,然后环住她的腰肢继续向前逃去。只要上了山,在那隐蔽之处待上一会子,他们便可化险为夷——若不是贪恋与林梦瑶的独处与温存,自可还真不会发生这等狼狈的事情。举目向遥远的见面看去,顾北辰只等着那一片身影的出现。只是,他没能看到所要见的,而且,他们的逃亡之路也越来越不顺畅——越往山脚下道路也越加不平起来——盛草中是不是会有一两块大石磕磕绊绊,很是危险。 “夫君,将火折子给我!”林梦瑶落地,急切地向顾北辰讨要火折子。 顾北辰诧异,却还是掏出来给了她。 接过满脸诧异的顾北辰递给她的火折子,林梦瑶静看着那匆匆追来的黑衣人,直到他们相隔不足百米,猛然从袖里掏出胭脂水粉向他们撒去,待得眯了他们的眼,这才点燃火折子,顺着枯黄了的草一字点燃。 这秋草干枯,沾火便燃,而顺着风势,那点点火星很快就蔓延成燎原之势。山间的风势本就很大,再加上处在山口的下风口,那熊熊大火瞬间便将天际烧得通红,气势汹汹地扑向紧随而来的贼人而去。 林梦瑶并不曾停下手中的动作,拿着火折子一路点火。顾北辰起先一愣。而后了然着勾起嘴角,将她环抱而起,然后直往山间奔去,奔出不过百十米,又是点燃一处秋草。继而再向前奔去,多次重复点燃,很快那帮黑衣人竟被阻隔得远远地。再追不上他们的不乏。 进入山间。顾北辰抱着林梦瑶飞身隐藏在一棵百年大树上,立在高高的树端,二人皆看向那火势依旧凶猛的草地。在那片草地上,早有几个贼人受了火烧之灾,在草地里挣扎嚎叫,然后继续点燃另一处秋草。带来更旺的火势…… 火势越来越大,加上晴空朗月。整个山里的景象几乎一览无余。夫妻二人坐在粗壮而高耸的树上,看着为围困在火势里的黑衣人,不断有人挣扎哭号,不断有人跃身分离……终于。一炷香的时间,草地上除了越来越势弱的火外,再没一个人影了。 “安全了么?” 这是今生第一次直面生死。虽说觉得这黑衣人算是罪有应得,可是林梦瑶的手心里还是渗出了汗水。连带着将顾北辰的手掌都浸湿了。 顾北辰自是感觉到了林梦瑶的紧张与后怕,将她揽在怀里,吻在她的额际:“没事了,莫怕,莫怕——” 其实,想起刚刚的那一幕,顾北辰如何不后怕? 那么多高手相逼,性命岌岌可危。但是,顾北辰也是庆幸,身边此刻满面惊惶的女子,那时候是多么睿智与冷静,竟然相处那法子救了二人的性命。 顾北辰自不会觉得林梦瑶此刻的惊惶是假装的,事实上,他甚为欣慰林梦瑶的反应。遇事果断冷静、有急智,事后却依旧不乏女子的温润与柔弱——他顾北辰爱上的女人果真不一般,希望到了那一刻她也能这般果敢的站在他的身边——更希望,那一刻不要出现! 心有感叹,顾北辰凝望远方,脑中却是朱华秀狰狞的面孔。于此,顾北辰脑中灵光一闪,这些黑衣人莫不是朱华秀派过来的?只是,似乎也说不过去,那朱华秀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夫君,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们回去看看杜兄他们。” 感觉到危险气息已经散去,顾北辰擦去怀中美人额上鼻尖的汗珠,一个跃身,带着她踏草而飞,直接往山下杜壮的院子而去。朗月之下,习习夜风,素衣飘飘的二人踏草而飞,颇似从月宫降临的神仙眷侣。 只是,这般美好和谐之感,却终是被沿途焦黑的尸体所破坏。 很显然,这些尸体皆是之前追杀他们的贼人的。 顾北辰带着林梦瑶并未停留,一来是他感觉到林梦瑶瑟瑟的身子,二来,他早已向隐藏在山石之后的那一双双眼睛示意——彻查这些黑衣人的身份! 不需多时,便是进了杜壮的院子。院子里十分狼藉,打斗的痕迹依在,院中好几处篱笆被斩断,更有粗木被划出深深的口子。 之前场景混乱,林梦瑶都未曾敢睁眼看,可是现在看到院子里的景象,免不得从心底生出一丝凉意来。他们是逃走了,那么收留他们的杜壮和王巧兰呢? 心跳紊乱,林梦瑶看向大门紧逼的屋子,怎么也开不了口。 就在这时,大门突然开了。 王巧兰从里面走了出来,满脸惨白。她看到林梦瑶他们,先是一愣,而后满脸惊慌,跌跌撞撞地迎出来,问道:“天哪,你们可有受了什么伤了?” 看到王巧兰平安无事,林梦瑶心中的大石这才落了下来:“兰嫂子,幸好你们没事,否则我们夫妻二人的罪过就大了!” 被林梦瑶紧握住手的王巧兰,面上一僵,拉着林梦瑶便往屋里去:“我们没事,快快进屋去说!” 说着,王巧兰拉着林梦瑶就往屋里去。只不想,才跨出两步,顾北辰已经抢步拦在二人面前,伸手做了阻拦:“兰嫂子,我们便不进去了,免得再给你们添麻烦……” “哎呀,不麻烦不麻烦,就进去喝杯茶压压惊……”王巧兰面上笑着,眼中却已经犯了红,眼泪都快落了下来。 如此,林梦瑶才算有所悟,屋里有猫腻! 果不其然,就在三人一道伫立院内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破门而出,锋利长剑直向顾北辰而去。林梦瑶吓得目瞪口呆,心口提到嗓子眼,却是尖叫不出。眼看着长剑就要没入顾北辰的后背,毫无犹豫,林梦瑶竟然跨步而出,拦在了顾北辰背后……(未完待续) (279)祸事牵连涉新寡 看着明晃晃的剑光直逼而来,林梦瑶惊恐地闭上眼睛,只待那锋利的长剑没入自己的胸口。可是,等来的除了一阵“玎珰”之声,便是一阵闷哼,至于她自己,无伤无痛,早已落在了温暖而熟悉的怀里。 当林梦瑶跨步相护时,顾北辰浑身一僵,转身之际,便看到那黑衣人那柄长剑直捅向林梦瑶的心口。顾北辰背脊沁凉,吓得连连出手,一枚匕首直向黑影射去。他如何不知道身后有袭,只是,他想着活捉此人,故而故作不知,引敌上钩。可,林梦瑶挺身而出了,还不顾生死的护在了他的背后 “你不要命了么?”看着倒地而亡的贼人,感觉着怀里的身子在颤抖,顾北辰心有余悸,却又无比怜惜:“你可知道那长剑是淬了毒,要是刺中,华佗在世也难救……” 林梦瑶浑身都在颤抖着,她觉得自己的牙关都哆嗦起来,故而说话也不利索:“我……我不知道……有……有毒么……” 木然地回头看着顾北辰,林梦瑶很想扯出一抹笑来,可是试了几次,都不行。此刻,她满心后怕,倘若那淬毒的利剑刺中了自己,那么自己还能活么?若是不能活,那么所谓的血海深仇,还能报么?若是不能活,今生的缘分还能珍惜么? 万分后怕,林梦瑶眼中一热,几乎要哭出来。 而此刻,看着吓得几欲哭出来的林梦瑶,顾北辰却是心头大热,在林梦瑶沁着冷汗的额上一阵轻吻:究竟是什么力量让这个傻女人能在那一刻挺身而出,生死相护的?! 事实上,做出这般举动来。即便是林梦瑶自己都没有想到。而事后,每逢顾北辰相问时,她总是狡黠一笑,而不作回应。其实,林梦瑶如何没有自问过这一点,只是,她自己也不得缘由。许在这一瞬。她的所为仅是出自本能——相爱相护的本能——能够将所有仇恨的心都淹没的本能! 因为顾北辰的出手,一切终是有惊无险,夫妻二人双双吐了口浊气。只是。院中的另一人却满面惶恐,瘫软在地上压抑哭声。 那人,便是王巧兰!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他挟持了阿壮哥……呜呜呜……”王巧兰嚎哭着解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原本姣好的面容更生出些我见犹怜的姿态来。 这件事情终究因林梦瑶他们而起,安平的猎户夫妇更是因为他们受了牵连,所以面对王巧兰的所为。夫妻二人皆是一阵叹息,万般愧疚之时,如何还能怨怼?! 最终。林梦瑶扶起了满面泪痕的王巧兰,扶着她进了屋内。一进屋。那王巧兰便往堂屋地上的一具尸身哭爬而去:“阿壮哥,阿壮哥……” 那地上躺着的自然是杜壮,此刻他已经没有了气息,连流淌在地上的血都有了凝固的痕迹。 杜壮就这么死了?! 看着黑红的血迹,林梦瑶感觉一阵晕眩,杜壮的热情得到的却是死亡的代价! 深深的愧疚感让林梦瑶不知如何自处,她甚至连上前安慰王巧兰都不得。顾北辰握着她的手,传递着丝丝温暖,而后拉着她一道在嚎哭的王巧兰身边蹲下。 顾北辰沉默不语,掏出帕子递给了王巧兰,那王巧兰接过去,却是双眼恨恨地盯着他夫妻二人,终在又一声嚎哭中昏厥过去。 因为杜壮的横死,因为满心的愧疚,林梦瑶终是提出带着杜壮的遗孀王巧兰上路——在这偏僻的山脚下,一个柔弱的女子如何能够生存下去?! 埋葬了杜壮,林梦瑶扶着呆若木鸡的王巧兰上了小船,顺流而下,终在这一日的暮色时分看到了桐庐城的城门。 与当初离开桐庐时不同,此时的桐庐城外已经没有灾民,城门更是大开,透过城门往桐庐城内看去,满街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吆喝声更是飞过城墙,在城外空旷的田野上回荡着。 劫难之后,桐庐城又恢复了一贯的生机与繁华! 三人进城,走出不过数百米,带有顾府标志的马车便出现了,碧舟和翠竹就坐在马车上,翘首向城门口看着。二人一见到顾北辰他们,立马满面惊喜的小跑过来。 “小的给少爷少夫人请安了!”碧舟见了礼,将二人的行囊接过去,满心欢喜地往马车上送。 那翠竹也是乐得合不拢口,这顾北辰带着林梦瑶在路上可耽搁了好些日子呢,她这些日子几乎寝食不安,光为他们担心了。眼下见了他们平安归来,翠竹如何不喜? 见了礼,翠竹便咋咋呼呼起来:“夫人真是神了,她老人家就笃定少爷少夫人今日会回来,一大早就大发我们来城门口守着。却不想,少爷和少夫人还真就回来了!” 如何能不回来? 今日可是中秋之日啊! 林梦瑶笑剜了翠竹一眼,示意她守些规矩,而后扶着王巧兰一道向马车而去。若不是今日是中秋,要赶回桐庐来过节,林梦瑶他们定然还是要逗留一番的。杜壮的后事料理得甚为简单,这让林梦瑶夫妇很是过意不去,但二人也拿了主意,等中秋过后,他们再回去将杜壮的后事好生料理一番。 “少夫人,这位夫人是?”翠竹扑闪着眼睛笑问着,而后看到王巧兰发间的白花,口无遮拦地惊呼道:“哎呀,竟然是个戴孝的,可是家里死了人么?” 翠竹实为无心,只这一句话,那好不容易止住哭泣的王巧兰又落了泪。掩面,低哭:“阿壮哥……” 那声音甚为哀戚,让林梦瑶与顾北辰面上皆是一凝。 翠竹见状,自知闯了祸,连忙借口帮着碧舟拿行李,而后逃往马车那边,远远地看着。 此刻,林梦瑶夫妻二人看着王巧兰,皆有些为难。但是更让他们为难的却不是她的哭泣,而是眼下对于她的安置。中秋佳节本是合家团圆的喜庆日子,这时候带着戴孝的王巧兰回顾府,俨然是给刘氏添堵……(未完待续) (280)中秋十五喜团圆 “要不然,将兰嫂子先送到桃花坞?”林梦瑶宽慰着王巧兰,站在一旁的顾北辰提议道:“在那里,好歹有人照应着……” 其实,顾北辰的话还没有说完,那里有人照应着,王巧兰即便想不开,也不会真出了什么事情。其实,顾北辰这般担心倒也是有缘由的,在回桐庐的这一段路途中,王巧兰不止一次盯着碧清的江水发愣,甚至好几次要往那深深的江水里去,若不是他看到阻拦,只怕她早已随着杜壮走了。 相较于顾北辰的担忧,林梦瑶却有另一番看法。 在这一路路上,林梦瑶不是没看到过王巧兰寻死觅活。只,若一次是当着顾北辰的面算是巧合,那回回都挑拣顾北辰只身时寻死,那就耐人寻味了。 “请了安妈妈帮忙照应着吧!” 对于顾北辰的提议,林梦瑶自不会反对,只提议让安妈妈照料王巧兰。当初阮青随着林纾和夏玉娘来桐庐时,也住在桃花坞,而这安妈妈就是当初顾北辰安排照应阮青的人。这婆子有些身手,且为人谨慎。 夫妻二人将王巧兰送到了桃花坞,与安妈妈交代一番后,日已西斜。 “哒哒”的马蹄声相伴,夫妻二人共骑一匹骏马,缓缓向顾府而去。金色的余晖笼罩在二人身上,给二人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衬得二人如神仙眷侣一般。 “终究是我们对不起兰嫂子。”顾北辰轻叹一声,将下巴搁在林梦瑶圆润的肩上:“真不知如何安置兰嫂子。” 有愧疚之感的自不止顾北辰,林梦瑶也是心有所愧。但是,除了愧疚之外,她更有一丝不安。这样的不安却不知因何而来。 “对于兰嫂子,自是要好生对待的。”林梦瑶叹惋一声,“夫君,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之间何时这般疏离了?” 顾北辰突然咬了那晶莹如珠的耳垂,而后自得笑着。林梦瑶身子一酥,回眸一瞥,百媚横生:“何来疏离一说。只我这话说出来。总是有违礼教……” 感觉到顾北辰身子前倾,炙热的气息再次扑在她的耳内,林梦瑶“咯咯咯”一笑。连忙求饶道:“行行行,我说就是了……下船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兰嫂子手臂上的守宫砂还是完好的,所以。待得这件事情平息了,我们是否可以赔了厚重的嫁妆。替她寻个稀罕她的好人家……毕竟,兰嫂子还那般年轻……” 虽说杜壮刚刚入土,说这样的话总有些不敬。但是,不得不说。林梦瑶的考虑是现实的。王巧兰如今不过十八岁,比之林梦瑶不过大了一两个月,人生漫长。总不能就这么苦守着度过的。 顾北辰也是了然林梦瑶的想法,但是这样的想法由林梦瑶说出来。他总觉得有些奇怪:“这话倒不像个新妇子说的……你可是有何想法了?” 闻得顾北辰的话,林梦瑶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而后终是自然。她回头剜了顾北辰一眼:“我能有何想法?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罢了……” 其实,林梦瑶这话还真不是随口一说,她之所以心有不安,全在于怪异的感知。不过是一天的相处,她却觉得这王巧兰有些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她倒也真的说不上来。 马蹄哒哒,夫妻二人终在漫天彩练的时候临近了顾府。 顾府府外九层台阶上,刘氏早带着一帮人在侯着了。此番,顾北辰离家不过两个月有余,相比较以往前去京华打理生意,实在是不长。只是,这一次离家的时机实在不好,灾民流窜,瘟疫横行,刘氏等人如何不担心?! “哎呀,那可不是我辰哥哥回来了么?” 远远地便听到刘沉香的叫声,虽看不得她的神色,可林梦瑶依旧能想象出她面上的欢喜与嫉妒。当初林梦瑶并未与顾北辰真正圆房,故而总有些疏远。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二人的亲昵处处可见。此刻,顾北辰更是怀住她的腰,一路归来。 果如林梦瑶所料,由顾北辰相护着从马背上下来时,刘沉香虽极力地掩饰了嫉妒与怨恨,眼中却始终能看出一些来。 区区两个多月,这刘沉香还真是长进了不少! 对于刘沉香的长进,林梦瑶倒也不奇怪,因为刘沉香身后依旧站着春婆婆——当初在顾府的时候,站在望春亭里曾见过她调教刘沉香一次。 相较于刘沉香眼中若隐若现的恨意,顾如玉面上的温婉笑容道是柔和得多。她冲林梦瑶二人点头示意后,素手一抬,指了指一旁面色不愉的刘氏。 知晓刘氏因何不悦,二人双双歉疚。 “母亲,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母亲,儿媳不孝,让您担心了。” 说起来,这种事请放在任何母亲身上都高兴不起来,生死威胁之事,儿子抛下她这个老娘追着儿媳妇跑了,不仅跑了,还一跑就是两个多月,中途更是没有主动报信过。 冷眼看着垂头站在面前的儿子儿媳,刘氏甩了袖子便进了府内,许久才道一句:“长途跋涉,倒也不嫌累得慌。怎么,还要连带着我们也在这门外受累么?” 话虽声音,可明显是有些松动了的。 也是,凡为母者,哪有真正怨怼孩子的!之前得了翠竹他们的报信,她老早便带着一众人到门口等候着了。 顾北辰和林梦瑶面面相觑,终是勾起了嘴角。眼看着刘氏已经走出老远,连忙跟上去。只不想,才跨出几步,那刘沉香已经贴了上来。 “辰哥哥,一路赶回来,可是累了?瞧这汗津津的……”说着话,刘沉香掏了帕子就要给顾北辰擦汗。 “咳咳咳……” 一阵干咳入耳,那刘沉香手上的动作却是一滞,终究悻悻地收回手来,尴尬的站在一边。这干咳的自然是春婆婆,想来是吃多了春婆婆的苦头,刘沉香倒显得甚为惧怕她一般。 “你这孩子,既然知晓辰儿累了,怎不赶紧让他进府歇一歇!”陈氏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眼下见刘沉香尴尬,站出来解围道:“辰儿,梦瑶啊,快快快,瞧这一身风尘仆仆的,还不赶紧回了凝云阁洗漱洗漱换身衣裳,这入了夜,团圆饭可就要开席了……”(未完待续) (281)美人玉容罂粟心 中秋节,团圆饭,这是大户人家的讲究。虽不及过年来得隆重,却也怠慢不得。 林梦瑶二人闻得陈氏的话,自是道了安好,然后往凝云阁回去了。 说起来,这陈氏的表现还真是让林梦瑶吃惊:她竟然舍得春婆婆将她的女儿管得如此严苛! 不过,人皆有各自打算,林梦瑶也不想费脑子去揣测过多——管旁人有何图谋打算,只要不图她的,不谋她的,那便也是相安无事的。 夫妻二人回到凝云阁时,郭矍早带着院子里的一干下人在院子里候着。疲倦的二人只道了几句场面话,便让众人散了。只是,就着几句场面话的功夫,林梦瑶还是看出了端倪。院子里的几个老资格的婆子似乎比以往消停了不少,今日在院子里迎他们的时候也是规矩的得很,面上皆是恭敬与惶恐之色。 难不成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凝云阁内发生什么是么? 事实上,正如林梦瑶所想,就顾北辰追着林梦瑶离开的那段时间,桐庐城里也是爆发了瘟疫,这凝云阁的几个婆子思量着出城的顾北辰等人必不得平安归来,竟然偷偷变卖了凝云阁的东西。只后来,她们也没想到瘟疫解除了,郭矍回来了,还彻查起院子里的一切。 大祸临头,她们如何不战战兢兢?! 当然,眼下此番情况,林梦瑶是不得而知的。但因为要往沉玉轩用晚膳,林梦瑶倒也没有喊了翠竹过来细问,夫妻二人换好了衣衫便往沉玉轩去了。 “母亲许是恼了我了,若是迁怒于你,莫要真的入了心。”顾北辰提醒道。 林梦瑶秀眉微蹙。反问道:“难不成夫君不护着梦瑶么?” 这样的俏皮与依赖让顾北辰舒然一笑,自圆房之后,他越来越发现自己的小妻子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风采百般,甚是惹他怜爱。 顾北辰侧目而笑,林梦瑶被瞧得面上一红,美目一瞥:“那是你的母亲。难不成不是我的么?莫说是迁怒。即便是真的怨责一番,做儿媳的还能记仇了么?” 说着话,面上的红更甚。林梦瑶轻推开顾北辰,抢一步上前。 夫妻二人一前一后,一个碎步急行,一个宽步稳健。二人虽不曾见对方的神色,却也知晓对方是含笑的。 于顾北辰来说。林梦瑶刚刚的一席话,全然暖进了她的心。自古婆媳不相容,李婉茹和舅母陈氏的相睦,他是看在眼里的;而因为这般不相睦。大表哥刘沉陌的不愉,他更是见多了。林梦瑶的通情达理,让他甚为宽心。 于林梦瑶来说。顾北辰的担忧与提醒也是让她暖了心。前世,与婆婆朱华秀的关系不睦。那孟南君不仅不调和,还处处说她无大家闺秀的风范,心胸狭隘,之后更是与她生分了。相比较而言,顾北辰的言行举止,才是一个丈夫应该做的! 当然,林梦瑶刚刚的话,倒也不仅仅是因为心中感动,而刻意在顾北辰面前讨好。事实上,自富阳一路走来,她冲破心锁的桎梏而接受顾北辰开始,她便心有所思:真心待了顾府的每一个人! 其实,林梦瑶的想法简单,可她自己却也知道,要达成这简单的想法,却有一条不简单的路。顾府的人太多,人心太杂,她的善意未免就能得到善报,或许,冷不丁的,她还会遭了背后的毒手。 所以,她愿意用善意相待,待绝不会任人欺凌。这次回到顾府,那假腹子的事情,就必然追究到底! 夫妻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沉玉轩时,筵席已经摆好。为了显示一家人的亲密,刘氏特意让人摆了大圆桌,好一家人团团坐着,以示一家团圆和睦。 “这都等了多久了,怎还不见我辰哥哥过来!”踏进沉玉轩,刘沉香的声音便传了来,闻声,似乎是在与刘氏抱怨,这般抱怨中自是少不得对林梦瑶的诋毁:“我辰哥哥一贯是个体贴的,绝不会让姑母您这般干等着。必然是我那好嫂嫂,唉,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姑娘,如何就那么娇弱金贵了呢!” 对于刘沉香的诋毁之词,林梦瑶倒是丝毫不恼,反倒是惊叹于她的长进。若是以往,这刘沉香该是咋咋呼呼,满口骂她狐狸精才是,可眼下倒是学会了耍花腔了。 这春婆婆还真是教导有方,短短两个多月,就将一个没脑子的刘家小姐教出了内涵来! 心中嗤笑:只怕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了! 果不其然,两句话便让她暴露了本性:“姑母,您说我那嫂子有什么狐媚法子,竟将勾引得我辰哥哥眼巴巴地随她去……” 刘沉香的话并未说完,刘氏不愉的干咳声便传来了。那刘沉香立马噤声,再传来,便是顾如玉清脆如出谷黄莺的声音了。 “沉香姐姐还是这么单纯无暇,说出来的话不中人意,倒也没什么坏心呢!”银铃般的笑声响起,顾如玉继续道:“母亲,辰哥哥与姐姐倒也却是去了许久,该不会真是长途劳累了,准备歇一会子吧!使个人去瞧瞧,若真是那般,我们也寻了乐子耍耍,再等等便是了。” 顾如玉的话甚为体贴,句句通情达理。可林梦瑶却知道,这最擅长绵里藏针的非顾如玉莫属。顾如玉所说的话,何尝不正是之前刘沉香所表达的意思,只是她说话的本是高了些,诋毁得不露痕迹罢了! 果然,美人面,罂粟心。 与顾北辰对视一笑,林梦瑶满面含笑地踏上台阶,进了厅堂。 与刘氏和陈氏见了礼后,二人还未坐下,刘沉香就做出亲近之态,起身,上前就扶着林梦瑶,笑道:“哎呀,可真是让我们好等呢!嫂子莫不是累了,歇了歇,这才过来的么?” 这是在给林梦瑶挖坑呢! 只是,这肤浅的城府还真是不够看! 林梦瑶反握住刘沉香的手,笑道:“竟然要客人久等了,真是罪过!” 一句“客人”,立马将刘沉香排挤在外了。林梦瑶的意思何其明显:你刘沉香不过是个客人,何必这么矫情!(未完待续) (282)葡萄美酒夜光杯 林梦瑶单凭“客人”两个字,就打了一个漂亮的仗。那刘沉香受不得被排除在顾家门外,面上一沉,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将林梦瑶的手一推,恨恨地坐了回去。 “哎呀,可真是等急了,竟跟嫂子生气了么?”林梦瑶立马做悔愧之态,上前与刘沉香低声道:“好歹是团圆饭,即便是与嫂嫂有气,也不能扰了大家的兴致不是?要不,等饭后,好好罚嫂嫂一罚?” 这声音虽小,可一张桌子能有多大? 众人自是听进了耳里的。 如此,林梦瑶的知书达理和刘沉香的任性骄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陈氏知其形势对刘沉香不利,立马打起了圆场:“一家团圆该当和和气气,来来,赶紧坐下,莫要错过了这一年难得的花好月圆之时!” 说着,拉着顾北辰和林梦瑶便坐了下来。这陈氏也是有心计的,她特意将顾北辰安坐在了刘沉香身侧,而林梦瑶,则是与顾如玉、李婉茹一道。 对于这样的座次安排,林梦瑶也未有何异议,即便眼看着刘沉香对顾北辰百般献殷勤,面上的笑意依旧不减。 “辰哥哥,你试试这个桂花糕,这可是我特意摘了黄金桂做的,香酥可口!” “辰哥哥,你试试这个黄金酥,这可是我特意跟春婆婆学的,可好吃了!” “辰哥哥,你在尝尝这个,这个是我特意……” 刘沉香不断地往顾北辰碟子里夹着各式各样的糕点,很快便将他的碟子堆满。只是,顾北辰却是纹丝不动,只冷淡地来了一句:“已入秋,忌食甜。枉费表妹好心了!” 秋季确有少食甜之说,只因在此季节,人容易倦乏,而甜腻之物,会使之情况加重。顾北辰所说有理,只那冷淡的神情让刘沉香一阵木然。今儿个桌上的餐前甜品都是她特意做的,就为了在顾北辰面前讨一次好。不想。得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这样的委屈之后,刘沉香心里凉了几分,眼中更是氤氲起来。只这氤氲的眸子里愤恨丝毫不见。且如数全给了林梦瑶。 这算是无妄之灾了,林梦瑶微微一愣,笑了笑,也不在意。反与身边的李婉茹和顾如玉说起了进来桐庐的状况。 由这二人口中得知,瘟疫时期。桐庐城内也有不少人感染,更是死了不少人。幸好有明雪带回来的药方子,这才算是解了桐庐的难处。当然,这药方救了桐庐城。却也将顾府的声誉推向了另一个高峰——因为这个药方,桐庐百姓对顾家简直是感恩戴德! “姐姐有所不知,这瘟疫过后。凡我顾府出去的人,都受了不少礼遇呢!” 顾如玉满面含笑。握着林梦瑶的手,那声“姐姐”唤得甚为自然。在旁人看来,这许是姑嫂之间的亲昵,可唯有林梦瑶知道,顾如玉的心思不简单。当初远在富阳的时候,刘氏可是让明雪和清泉给他们送了信,而心中所说,便是回到桐庐后将她所知的顾如玉的身世公诸于世,而后让顾如玉和顾北辰成婚。 刘氏所知道的顾如玉的身世啊! 看着顾如玉笑颜如花,林梦瑶觉得脑壳疼——这刘氏如何知道顾如玉真正的身世啊! 再次烦扰倒也是没用的,这件事情终不会以顾北辰与顾如玉成亲为终了,至少这顾家的男主人顾孟德是决然不允许的! 耳边依旧是顾如玉的声音,她颇有些兴奋地介绍着顾府因为那张药方带来的变化,口中的“姐姐”一声比一声来得亲热。 “对了,姐姐,赵知府为了感谢我顾家的药方,特意送了一样珍惜的东西来!” “珍惜的东西?” “是喱,据说是产自西域的呢!”顾如玉眼眸如月,因为早得了刘氏的首肯,故而她向一个小丫鬟招了招手,嘱咐那小丫鬟去取:“可得小心点,那可是稀罕东西,知道么?” “奴婢明白!”小丫鬟应了声,而后急急出了去。 看顾如玉如此小心,林梦瑶免不得也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好东西?” “菡萏花迎金板舫,葡萄酒泻玉壶浆。自然是西域的葡萄酒了!” 西域的葡萄酒! 前世,林梦瑶贵为相府千金,自是喝过的。那葡萄酒比之夏华国内的酒酿,别有一番风情。虽说多为红色,但即便是那红,也分了好几种,皆是如胭如脂,甚是喜人;至于其味道,就更是香醇馥郁,让人回味无穷。 回忆着前世在相府的种种,林梦瑶免不得有些唏嘘。她的母亲并不是很受姚子文宠爱,但她是姚子文的长女,没少得他的呵护,故而也得到了不少好东西,那葡萄酒就是其中之一。 犹记得那年中秋赏月,因为贪杯,她竟然饮醉了,在荷花池的亭子里睡了过去! 想想前世的相府生活,林梦瑶更加怨恨自己,当初怎会受了孟南君的蛊惑?!只是,前世之事已经无法改变了,要改变的便是今世之事。今世的姚梦琳依旧嫁给了孟南君,按时间推断,只怕已经有了四五个月的身孕了,她无法改变姚梦琳嫁给孟南君的事实,可是她要极力改变命运——惨死的命运——她林梦瑶定然要前往京华,为前世的自己寻一个公道,为今生的姚梦琳寻一个安稳幸福! 沉浸在回忆当中,林梦瑶免不得眼中泛了红。可不想,托着腮沉思的她正好面对着顾北辰和刘沉香,故而她眼中的泪花立马映入了顾北辰的眼中。 顾北辰此刻也被刘沉香闹得心烦意乱,一看到林梦瑶眼中泛红,便料想是伤了林梦瑶的心了。心有所急,一挥手便推开了殷勤夹来菜的刘沉香,却不想刘沉香身子趔趄,正好推到了上菜的丫鬟,又是那么凑巧,丫鬟手一抖,满满一盘菜全数倒在了刘沉香的脑袋上! “啊——” 刘沉香一阵尖叫着站了起来,连忙蹿开一边又蹦又跳的。却不想,又是一个意外,竟然直接撞上了匆匆进来的一个小丫鬟。 “哐当——”一声,小丫鬟手中的坛子落地,那酒坛子正是顾如玉嘱咐她小心些拿来的葡萄酒。坛子碎了一地,芳醇的酒香立马弥散开来,那如血一般殷红的酒更是满地蔓延,最终延至林梦瑶的脚底。 前世,稀罕极了的葡萄酒,在此刻却让林梦瑶一阵晕眩。 殷红的色泽,是那么像温热的血液,她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身下的猩红蔓延,仿佛看到前世时候自己的鲜血染红了石柱,更似乎看到了杜壮毫无气息的躺在血泊里…… 浑身一阵发凉,林梦瑶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胃里却像翻腾般。她按住胸口,弯下身子,就是一阵干呕……(未完待续) (283)好事成双才为美 浑身一阵发凉,林梦瑶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胃里却像翻腾般。她按住胸口,弯下身子,就是一阵干呕。 “哎呀——”李婉茹就站在林梦瑶身后,当林梦瑶踉跄后退时,正好踩了她的脚面。一声痛呼出声,却没来得及叫疼,连忙扶着弯腰干呕的林梦瑶:“梦瑶,你这是怎么了?” 李婉茹的声音并不大,可是一贯的清冷却具有穿透力,乱成一团的筵席间,众人很清晰的听到了她的话。 顾如玉离林梦瑶仅一步之遥的距离,自是第一个上前的。她扶着林梦瑶坐下:“姐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林梦瑶未及回应,被满头汤水的刘沉香缠住的顾北辰也箭步上前。看着林梦瑶满脸苍白,额头冒着冷汗,连忙与她把脉:“凭白的,怎会干呕了?” 怎么能说是平白无故呢! 只是,她的缘故总是不能说出来罢了! 林梦瑶不再去看那满地的猩红,缓了缓道:“只有些不习惯那西域佳酿的味道,不碍事的。” 刘沉香此刻恨得咬牙切齿,原本顾北辰因为那一推害得她受了灾,对她生出一丝愧疚来的,却不想林梦瑶这时候作起来了。看着林梦瑶面色泛白,刘沉香一边恨自己做不出那等娇弱姿态来,一边冷嘲热讽道:“真是娇气,不过是个庶出的而已!” 只是,刘沉香的话似乎并未的人注意,顾北辰早唤了人去清理地上的葡萄酒,顾如玉和李婉茹更是得了刘氏的吩咐,扶着林梦瑶往里间去了。 “看你面色并不好,想来是路上受了累了。”刘氏面上依旧有不愉之色。可眼中的关切之情却不作隐藏,她在林梦瑶身畔坐下道:“现下既然回来了,那便好好在府里歇着,以后要你操心的事儿多着呢!” 要林梦瑶操心的事? 刘氏口中的事情旁人不知,可他们夫妻还有顾如玉却是知道的,无非就是赶紧昭示顾如玉的身份,而后成全了美事。 林梦瑶颔首一笑。余光却看向顾如玉。按理说。此刻的顾如玉应该表现出羞涩的一面,可是,目光所及。却是顾如玉看着自己的小腹发愣。 “妹妹怎的这般看我?” “如玉只是好奇,姐姐怎会凭白地呕吐了呢?”顾如玉笑着,美眸流转,别有深意道:“会不会是……” 会不会是什么? 林梦瑶脑中灵光一闪。自然想到了假腹子的事情。顾如玉一句话不仅提醒了林梦瑶,也让众人眸子一亮。 “梦瑶。你的月事可按时了?”刘氏微微激动,拉着林梦瑶的手,眼神中满是期待。 “母亲怎的这般问……算算……这月事倒似乎真有好久未来了……” “那岂不是说,姐姐有孕了?” 刘氏还未开口。顾如玉已经满脸惊喜的惊呼起来了,宛若已经确凿了一般! “如玉戏言了,为兄刚刚可未能把得喜脉!”顾北辰蹙眉。 林梦瑶心中也是一沉:“怎么可能。哪能那么容易成孕的……” 林梦瑶话未断,刘氏喜滋滋抢话道:“如何不可能?你倒莫信了辰儿的医术。对于妇人的身子,他能知晓多少?再说了你和辰儿圆房也有两三个月了,老天也该赐个孩子与你们了!明儿个我便寻了得力的大夫过来瞧瞧,哎呀,顾家列祖列宗保佑啊——” 当初顾北辰和林梦瑶佯作圆房,算算时日,可不是有三月左右了么! “母亲,都说我梦瑶姐姐是福妻,她定然是有孕了的……” 顾如玉面上的欢喜比刘氏还盛,如此,林梦瑶倒不好在说什么了。看着屋里众人神色各异,林梦瑶不动声色地瞧向顾北辰,却见顾北辰剑眉紧蹙,看向顾如玉,眼神甚是复杂。 只,当他感觉到林梦瑶在看他后,又换上一脸淡然笑意,开口竟然是:“明儿个是要寻个大夫来瞅瞅的!” 如此,顾北辰倒似乎佐证了刘氏和顾如玉的猜测,林梦瑶不觉心惊,难不成顾北辰也知道了什么? 林梦瑶心中思忖,却也是顾北辰所想。 按照顾北辰所知,林梦瑶当否认了怀孕一事,可她偏偏说月事有许久未来了。显然,她似乎是默认着将某人带向误区的。 事实上,正如顾北辰所思,林梦瑶的确有将某人带入误区的打算,因为当初她只是怀疑,可现在已然确定了假腹子的事情! 犹记得那次顾如玉落水,顾北辰前往相救,当时在小舟上的她拉了一把,后来回去换衣裳时手指便是一处戳伤了。当初不以为意,可是在富阳时候闻得郭矍谈及假腹子的种蛊的时间和方法时,她便有所联想。而今日,作为未出阁的女子,何来知晓“有孕”状况?还刻意将众人的想法往“怀孕”方面引导?! 她不仅要默认有孕,在明日的大夫确定之时,她更是要做好准备,做出怀孕的姿态来。的确,这样做肯能会伤了盼孙心切的刘氏,可是相较于自己的性命,前世惨死的林梦瑶不介意自私一回——能对自己下阴蚀草,能给自己种下假腹子的蛊,就保不定还会对她再下什么毒手。 与其为鱼肉,倒不如变身刀俎! 林梦瑶可能有孕一事让刘氏喜笑颜开,众人为了配合刘氏,面上自也佯装出一份喜悦来的,故而这顿团圆饭也便更加热闹起来了。待得筵席散去时,已经接近亥时了。 陈氏带着一众人回了刘府,屋子里剩下顾家四人。此刻,顾如玉握着林梦瑶的手坐着,姐妹情深,顾北辰则与刘氏面对面坐着。 “想来梦瑶真是有福的,这一去富阳不过两个月的功夫,却是有了身子回来了!” “母亲,并未确定的——” “还要确定什么?!”刘氏嗔怪着打断,道:“月事迟迟未来,还呕吐,这皆是孕中反应,我是过来人,还能看错了?” 林梦瑶与顾北辰相视,皆只是淡笑不语。一来,这事儿不好解释,也不能解释;二来么,这刘氏特意将他们与顾如玉留下,自也别有用意。 果不其然,刘氏看了看林梦瑶,略带些不自然道:“好事成双才为美,不知梦瑶对玉儿的事情有何看法?”(未完待续) (284)引蛇出洞孕真假 在这种时候提出顾如玉一事,还真让林梦瑶颇为心塞。虽说知晓顾如玉的身世,所谓的“婚事”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刘氏竟然笃定她“有孕”,竟依旧无所顾忌——这多少让人寒心了! 心中多少有些伤感,但她面上依旧带笑,甚为温婉大方,知书达理:“我与如玉妹妹单凭母亲做主!” 说着,反握了顾如玉的手,甚是欢喜地看着顾如玉。 林梦瑶这般姿态自是做给刘氏看的,既然知道事情的结局,那何不在现在做个顺水人情,在刘氏心里博个好印象?! 至于顾北辰,就顾如玉一事,他早就叮嘱过林梦瑶不需操心的,故而眼下刘氏谈及,他也不作反对,只淡淡一句“单凭母亲做主”后,便带着林梦瑶离开了沉玉轩。 行走在通往凝云阁的小道上,明月宛若玉盘般挂在那高高的、深蓝色的天空上,柔和的月光早已迫不及待倾泻下来,犹如给这秋日里的园子笼罩上一层透明的白纱。 “今日之事……” “我可从未承认!” 行至凝云阁,合上门,顾北辰终于开了口。可话未说完,林梦瑶便笑应了。 “你可知我说的是什么?” “自是有孕一事了!”林梦瑶侧脸一笑,任由朦胧的月色批在她身上,双眸中更是映出了皎月的光彩,整个人显得别有一番韵味:“有孕一事,我是丝毫没有承认的!” 见林梦瑶眼中狡黠,顾北辰一阵失笑。 “你虽未承认,却是刻意给了错误的讯息不是?许久不来月事,果真么?”情不自禁抬手拧了拧林梦瑶的瑶鼻。顾北辰蹙眉道:“你是有打算了,是么?” 早知顾北辰会如此相问,只是林梦瑶并未回答,她还在等,等顾北辰说出“顾如玉”三个字,只是顾北辰终究未提及她。 “跟夫君想的一样……引蛇出洞!”林梦瑶俏皮一笑,美眸流转。让天上的月色都黯然失色了几分。 顾北辰留下一句颇让人寻味的话。“明儿个是要寻个大夫来瞅瞅的”,与她那句“这月事倒似乎真有好久未来了”有着异曲同工之效,所以。她可以确定,顾北辰与她一样,确有引蛇出洞之心! “只是,明日那一关该如何是好?” 明日刘氏必会寻了大夫来。倒是要早早寻了应对的法子才好! “有何为难的?”顾北辰却是抹平了她微皱的秀眉:“我倒有一计,保证万无一失……” “何计?” 好奇开口。却未得回应,反倒是被顾北辰打横抱起,直接往那轻纱幔帐里面而去。 将玉人横置床上,顾北辰欺身压下。噙住那一抹香唇,喃喃不清道:“今晚就给你塞个小娃娃进去……” 月色入户,朦胧如纱。恰似一江温柔的春水,带着屋内曼妙的人儿随着旖旎荡漾! 踏着秋阳朝露。林梦瑶从憩园赏玩一圈回来时,凝云阁甚为热闹。 “哎呦,瑶儿啊,既然有孕在身,你如何不好好休养着?!”才进门,陈氏就甚是殷勤地迎了上去。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面对陈氏超乎寻常的热情,林梦瑶保持着微笑,以礼相待。 “劳烦舅母挂心了,实在罪过!” “梦瑶这话从何说起?!”陈氏一惊一乍,夸张地扶着林梦瑶往台阶上走去:“你现在怀着顾家的骨血,母凭子贵,我们如何都得将你伺候好不是?!……来,小心脚下……” 虽有玩笑之意,可林梦瑶心中却是冷笑:果然,陈氏在这里等着她呢——陈氏这话分明是将她推向了恃宠而骄的风头浪尖! “舅母玩笑了!”林梦瑶进退有礼,反手搀扶着陈氏,低语笑道:“舅母体恤晚辈之心,让梦瑶甚为感动。只,梦瑶虽身怀有孕,可终是晚辈,如何使得让您伺候着!再者说,母亲已然安排了红绡姑姑帮衬,只待红绡姑姑回来!” 慢条斯理的一席话,宛若春风,却又着实打了陈氏的脸。林梦瑶的话虽隐晦,可意思也明了:你陈氏作为舅母,关爱晚辈的情分我林梦瑶心怀感激,但是关爱可以,却不能过了界,我顾家的人难道还要你刘家的人来过问么?! 陈氏恨得牙痒痒,却只能带着笑。因为,说话间,她们已经进了堂屋,刘氏等人正满脸带笑地等着她们二人。林梦瑶上前见了礼,明眸流转间,见到刘氏下首坐着一个中年男子,那身畔的药箱醒目,俨然是大夫。 “梦瑶啊,快坐到母亲身边来!”刘氏起身迎了迎,顾如玉早上前扶着林梦瑶在刘氏身边坐下了。刘氏看着二人双手相携,甚是欢喜,看着二人的眼神也是不言而喻的。只今日为林梦瑶而来,刘氏拉过她的手道:“这位是黄忠仁黄大夫,他可是桐庐一等一的妇科圣手。我特意请了他过来与你看一看!我顾家的血脉即便在胎里,也总是要得到最好的照顾的!” 刘氏对此事的上心,让林梦瑶多少有些愧疚。但是,想到昨晚月纱笼罩中的旖旎,她还是面上一红,只道早得了孩子才好! 是不是能得了孩子,这是后话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解了眼下的局! 林梦瑶面上微红,宛然笑道:“母亲如此挂心,梦瑶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哼,当然会不知所措了,一个庶出的竟得了这样的富贵!”刘沉香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嫉恨,终是小声出口讥讽道:“再说了,谁知道这肚子里是男是女,若是生个女儿……哼……我姑父家三代单传……” 阴阳怪气,刘沉香斜坐着,盯着林梦瑶平坦的小腹,眼光如刀,恨不得要将林梦瑶的腹间盯出个洞来才好。 林梦瑶做出大度之姿,并不与她一般见识。 可刘氏的不高兴已经摆在了脸上了:“香儿,听说春婆婆回家省亲了,不知几日得回?” 难怪没见到春婆婆跟着呢,原来是离开了! 那刘沉香闻得“春婆婆”三个字,面上一僵,竟生出些畏惧来:“春婆婆她这一走不过两三日,很快便回来——”悻悻地回应了刘氏,刘沉香便不再说话。 竟这般惧怕春婆婆!(未完待续) (285)娇妻庶妹心两难 林梦瑶心中诧异,再次想到那日远远看到春婆婆责罚刘沉香的场景。那春婆婆还真是个下得了手的,一个嫡出的娇惯小姐,竟直接给打了手心。 思忖间,那黄忠仁已经得了刘氏的吩咐,拿出丝帕来,恭敬道:“少夫人,请——” 林梦瑶玉臂一展,伸出洁白如雪的手腕来。 丝帕盖上,黄忠仁的手指已经按上了林梦瑶的手腕,单手捋须,双目微闭,许久,撤了帕子便转身示意学徒拿了宣纸和笔墨出来。 “黄大夫,我儿媳的身子如何?” “恭喜顾夫人,少夫人确是有孕!” 得了黄忠仁的肯定,刘氏面上的喜色更甚:“太好了,太好了,我家辰儿有后了,来人,快快赏了黄大夫——” 那玲珑闻之,立马掏出了刘氏早让她准备好的银两。那黄大夫也不推辞,收入囊中后,拿了笔墨纸砚,端坐着开始写方子。 “好姐姐,这黄忠仁可是我桐庐著名的妇科圣手,若是由他来照料你的身子,必然会保你们母子安平呢!”顾如玉甚是热情,拉着林梦瑶,伸手便往她小腹间抚摸:“这里真有一个小娃娃么?” 看到顾如玉满脸的天真与烂漫,林梦瑶眸子一沉:这里是不是有孩子,你难道还不知道么?不就是你将假腹子种到我的身体里的么?! 心中嗤笑,可林梦瑶面上却极尽和善:“我哪里能知道呢,只是眼下黄大夫说是,那必然是真的了。” 林梦瑶这般说,其实也是为自己留了后路,不管怎么说。“假孕”一事对刘氏必有打击,林梦瑶心中总是有几分愧疚的。 “真是神奇!”顾如玉得了林梦瑶的回答,满脸的天真无暇,更是殷勤的抚摸着林梦瑶的小腹。 林梦瑶满眼笑意,甚是喜悦的模样。目光却瞥向了黄忠仁,而黄忠仁此刻也看着顾如玉满眼的复杂呢!黄忠仁眼中的复杂或许旁人不知,可林梦瑶却是晓得的。众人都道这黄忠仁是刘氏找来的。却只有她林梦瑶知道。这黄忠仁一进顾府便先去了顾如玉的小院!也算凑巧,郭矍正好从府外回来,看到一个小丫鬟拎着黄忠仁一路鬼祟。故而尾随而去…… 因为早得了郭矍的回禀,故而林梦瑶心中了然顾如玉对黄忠仁的叮嘱:只说有孕即可!想来,这本是顾如玉担心妇科圣手能探出假腹子的秘密来,可是巧合的。却也帮了林梦瑶一把——即便是无喜脉,那也是有孕的! “姐姐。这娃娃在动!”顾如玉惊喜道,美目流转,甚是无暇。 一席话,立马逗乐了众人。刘氏笑道:“才这么小的娃娃,如何能感觉他动了?你这孩子,竟会胡说!” “怎么是胡说呢!我说的是真的。想来这孩子必然与我有缘,所以刻意动了跟我打招呼呢!” 语毕。自又是一阵哄笑! 林梦瑶笑意满满,心中却是蹭凉:这顾如玉的伪装功夫比前世的赵倩儿还来得出神入化呢!顾如玉啊顾如玉,只希望你莫要在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才好,我可真的不想让顾北辰为难。 可是昨晚一阵温存之后,顾北辰却是将她紧揽在胸口,吻着她的发髻,轻声说了句“对不起”。顾北辰竟然是知道顾如玉所作的一切的,甚至比林梦瑶确定得早! “因为不想你因为我的亲人而感到心寒,因为想要给你一个和乐的生活,这件事情我本想私下里解决的。”当时,顾北辰微微叹息着:“只是,今日看你所为,倒像是知道了一切。这件事情是如玉欠你的,给点教训理所应当,只是……” 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希望的是顾府和睦,而不是姑嫂相斗——况且还是为了那莫须有的“情爱”相斗! 当时,从顾北辰的一声叹息中,林梦瑶听出了为难,更听出了他对她的怜惜。也许,在旁人看来,顾北辰的言行太过优柔寡断,可是丧失过一世亲情的而林梦瑶却能深切体会到顾北辰的心思——血脉相连的亲情啊,即便是让人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今生,她何其不是为了前世的那些血脉寻公道来了?! 从回忆中转醒过来时,刘氏已经唤了林梦瑶好几声了。 “母亲,您有何吩咐?”林梦瑶连连映着。 那刘氏见她精神恍惚,想着她是不是身子倦乏,连忙嘱咐众人不得相扰,然后带着众人便要离开凝云阁去。只众人才跨出了台阶,顾北辰正好进了院门。 阳光映着秋露,秋露折射的晨曦,顾北辰走在柔和的阳光里,俊逸而来。 “辰哥哥——”憋屈了许久的刘沉香当即向顾北辰飞奔而去,自是想要寻得一点安慰的。只是,顾北辰一个错步,冷漠地将她让了过去。而刘沉香呢,因为身子冲力过大,竟然一阵踉跄向地上摔去:“啊——” 一阵尖叫,预想的疼痛却没有传来,刘沉香反倒是甩进了一个软软的怀抱里。 “哎呀,古人诚不欺我,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刘小姐还真是越来越热情了,竟然投怀送抱来了!” 一阵调侃,说话之人不是秦安又是谁? 刘沉香恨恨地瞪了秦安一眼,而后回转头来,便是狠瞪着顾北辰身边的林梦瑶。林梦瑶一阵哑然:合着不管有没她的事情,这刘沉香都是要归罪于她的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面对刘沉香的怒目,林梦瑶干脆嫣然一笑,瞬间,气度相比,刘沉香又落下去一截! “哼,看到我出丑,你是不是很得意?”刘沉香恼羞成怒,毫无道理可讲,竟然径直向林梦瑶而去:“你个狐媚子,我就知道,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 被刘沉香指着鼻子,林梦瑶还真没好脾气待她:“我倒是舅小姐有何处值得我嫉妒了?” “哼,你当然嫉妒了,我与辰哥哥一起长大,我们青梅竹马,我们两小无猜,我们……” “对,你们的青梅竹马很让我羡慕,只是……”(未完待续) (286)异香有毒假腹子 即便是当着众人的面,林梦瑶也不打算再次处服软,要知道,与顾如玉不同,这刘沉香是她真正的威胁——即便顾北辰不待见,可因着顾刘两府的姻亲关系,指不定那日刘氏就受了蛊惑,真的纳了刘沉香进来。 “只是要与夫君白头偕老的是我!” “只是要与我白头偕老的是梦瑶!” 夫妻二人竟然异口同声,刘沉香愣怔片刻,更是羞恼不已。合着是丢人丢到家了,刘沉香瞬间忘记了春婆婆的教导,将好不容易伪装起来的大家闺秀之姿抛到十万八千里了,竟然对着林梦瑶便是伸手一推。 刘沉香如此,倒是众人没有想到的。 猛然受刘沉香一推,林梦瑶脚下不稳,身子直往后倾斜而去。 “哎呀——” 众人皆是慌了,齐齐伸出手去。那刘氏更是恨不得直接垫在林梦瑶身下去,刚刚才诊断出有孕了,万不能出了意外啊! 可是,众人的手均没来得及接住林梦瑶,刘氏更没有矫健的伸手真的垫到林梦瑶身下去。终于,在众人的尖叫声中,林梦瑶“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林梦瑶只觉得着地的臀部一阵生疼,旁的却是丝毫没有。可,众人不如此认为,七手八脚上来扶她,就在手忙脚乱之时,一阵奇异的香味却扑鼻而来,紧接着,林梦瑶只感觉拢着的袖口一阵跳动。 在林梦瑶的袖里放着一个玉瓶,精致小巧,只有大拇指尖那般大小——这是当初向千寻相送,用来装假腹子的。原本,林梦瑶总是将这恶心的东西搁在一旁。可昨儿个晚上拿给顾北辰看后,顾北辰却让她带在身上。原本,她还不甚明白顾北辰的意思,可是现在她了然了。 不知是不是这奇异香味的缘故,总之,香气传入林梦瑶鼻间的时候,拇指尖大小的玉瓶颤动着。很显然。是那假腹子在挣扎! 眼下。这假腹子虽小,可当初寄居在林梦瑶小腹间时,因为吸食了她的血肉。足有三尺。很难想象,若是这假腹子还在身体里,她会疼成什么样子! 感觉着袖中玉瓶的颤动,看着顾如玉满脸伪装的关切与焦急。林梦瑶的心彻底沉了下来:原来,当初种蛊只是第一步。她是打算时时刻刻这么自己的! “哎呦——哎呦——” 林梦瑶抱着小腹开始叫唤起来——她总要好好配合一下顾如玉的苦心才是! 林梦瑶这一叫唤,立马吓了众人一额的冷汗。当她再抱住小腹时,那刘沉香都吓得眼泪直掉了:“你不过是个卑贱的庶女,不过是摔了一跤。怎么就这么娇气……” “你给我闭嘴!” 刘氏终究是忍耐不住了,她一向疼爱刘沉香,可这不代表刘沉香能够胜过顾北辰的血脉去。眼下在刘氏看来。林梦瑶肚子里的那块肉是万万不得有失的,否则她杀了刘沉香的心都会有。 “姑母。她是装的,她一定是装的……” “啪——”响亮的耳光,震得所有人一阵心惊。 刘沉香不敢置信的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满眼委屈,带着哭腔道:“姑母——” “不许哭,别将这股子晦气带到我顾府来——”刘氏恨铁不成钢,指着刘沉香许久,这才对陈氏恨恨道:“还不带着你这好女儿回去?春婆婆未回来之前,不允许她跨进我顾府一步!” 刘氏如此架势,倒是惊呆了一众人。 一贯温婉的刘氏,竟然也有这般威势! 看着半边脸通红,连哭都不敢哭的刘沉香;看着满脸惊愕,满脸涨红的陈氏。林梦瑶多少有一些愧疚之感,毕竟她腹中无货,只是细细想想陈氏母女的所为,林梦瑶倒也坦然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两母女也是该得点教训了。 只是,刘氏呢? 对刘氏,林梦瑶是真心有愧的。 虽知刘氏的相护不单纯为了她林梦瑶,更多是为了她腹中子虚乌有的顾家血脉,可是相护之情,她还是受了。唯一能弥补亏就的,那便是早早圆了刘氏的梦! “多耕耘几番,定会开花结果”,想到顾北辰昨晚上的话,林梦瑶面上一红。 此刻,她早已被顾北辰打横抱了起来,直往屋里去了。 顾北辰轻问:“怎么回事?” 林梦瑶将小玉瓶往顾北辰怀里一按,感受到颤动,顾北辰了然了。不自主便是回眸,对着顾如玉一阵深看。 被顾北辰如此一看,顾如玉微微一愣,可又很快恢复担忧之色,追上前去,带去了更加浓烈的香味。没错,这香味是她特意研制的,自将假腹子种进林梦瑶的身体里时,她就开始制作这样的香料。种蛊自然能得了林梦瑶的性命,可是,她更希望能时不时让林梦瑶体会一下入骨的痛! 顾如玉担忧地看着林梦瑶,可是似乎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恨不得林梦瑶再痛苦几分! 她自小便对顾北辰无比崇拜,而当她偶尔得知自己非顾家血脉时,那崇拜便慢慢转化为爱慕。而随着年龄的增长,爱慕更是满满转化成疯狂的占有欲——顾北辰是她的,没有人可以夺走!可是,一声惊雷,顾北辰竟然说要迎娶富阳林府的大小姐。 当她听说林梦瑶途中出事时,她更是兴奋得浑身颤栗。可是,天意弄人,刘氏竟然让人营救了可能已经不洁了的林梦瑶,甚至要力排众议将她迎娶进门。那样肮脏的女子如何配得上她心中如玉如神的男人,可是,她对那个女人无计可施。所以,为了阻止婚礼,她对顾北辰下了手。她特意从黄芷里提炼了黄金醉,并让顾北辰喝了下去——只要借口林梦瑶克夫,顾北辰依旧是她的! 只是,老天再一次戏弄了她! 林梦瑶不仅没有担上克夫之名,竟然还能割肉救夫,真的解了黄金醉的毒,成了顾府众人眼中的福妻。这还不是最让她抓狂的,让她抓狂的是顾北辰——他竟然真心待她! 她顾如玉不能容忍,不能容忍林梦瑶占有了本属于她的位置,所以她用了假腹子,只期待林梦瑶最后惨死! 知道林梦瑶最终免不了惨死,顾如玉的心里舒坦多了。可是,从富阳回来之后,顾北辰对林梦瑶的态度再次刺激了她。如胶似漆,焦孟不离,是可忍孰不可忍!(未完待续) (287)两面细作两面难 “好姐姐,你没事吧!” 跨步上前,顾如玉带来了更为浓烈的香气,按在顾北辰怀里的小玉瓶几乎要跳动起来。 如果这假腹子还在林梦瑶的腹中,那么,林梦瑶该受到多大的折磨?! 感受着怀里的剧烈震动,顾北辰面上的怒意越来越重。估计亲情,昨晚他偏私了一回,可是现在,想象着林梦瑶几乎就要感受到的痛苦与折磨,他如何还能偏私得了! 顾北辰嗔目,面色暗沉的对着顾如玉。事实上,顾北辰抱着林梦瑶的双手几乎紧握,若不是林梦瑶暗中拧了他一把,他必然反手一个耳光,拆穿她恶毒的计谋。 “够了——” 冷声呵道,顾北辰抱着林梦瑶,与顾如玉隔开两步,许久才缓了面色,对跟着要进屋的众人,道:“梦瑶身子不适,不得受扰,有大夫跟进来就好!” 顾北辰一贯温润如玉,这般沉脸倒是少有的。众人皆当他是心系林梦瑶的情况,大动了肝火,故而齐齐止步。当然,这“众人”也是包括了顾如玉的,在她看来,她的手段不可能为旁人所知,顾北辰只是担心过头了! “黄大夫,您不是妇科圣手么,还劳烦你进来!” 得了顾北辰的召唤,黄忠仁不动声色看了顾如玉一眼,而后尾随进去了。 合上门,将众人隔绝在外! “哎呦——哎呦——” 林梦瑶的叫唤还在继续着,但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因为香气溅淡,假腹子的挪动也小了不少! “黄大夫,您可真是神人也!竟能给我夫人号出喜脉来!” 顾北辰一撩衣摆,冷面坐在床沿。似笑非笑地看着黄大夫。 黄忠仁被顾北辰看得心中发毛,不多时,额头便渗出了汗来:“在下……在下不明白顾公子的意思……” “好一个不明白!”顾北辰嗤笑,伸手把了林梦瑶的脉:“我还真不知我夫人连滑脉都没有,您老怎就能把出喜脉来的!” 说着,顾北辰单手一挥,也不知掷出了什么。竟然将黄忠仁耳际的发丝斩断。刚烈的风滑过他的耳际,生疼!惊魂不定,黄忠仁终是一身冷汗。双腿一软,瘫跪在地上:“哎呀,顾少爷饶命啊,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真不是故意的……” “黄大夫这是作甚?我们如何该得上黄大夫一跪呢!”说话的却是林梦瑶,她微斜着身子。一脸笑意地看着黄大夫,此刻,她的面上丝毫不见痛苦,倒是有几分促狭与谐谑:“黄大夫可是我腹中孩儿的救命恩人呢!” 这夫妻二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个点出林梦瑶根本无孕。一个却说他是那子虚乌有的娃娃的救命恩人! 黄忠仁觉得一阵迷惑,惊惶地看着眼前皆是笑颜的夫妻二人,心中汗汗:常听人说富贵人家外面富贵堂皇。内里却是龌龊不堪,今日见了果然如此! 黄忠仁的确是桐庐城内一等一的妇科圣手。可却甚少做顾家的生意。今日天未亮,便有顾家的一等丫鬟上门来,拿了重金请他进了顾府的门。本以为是有急诊,可进了顾府大门却发现根本不急,因为那个丫鬟将她带进了一处小院,而院里坐着的正是顾家的小姐——顾如玉。 那顾如玉出手阔绰,还未说上话,便让人拿了一个匣子过来。匣子一开,便是金光灿灿。 看着金灿灿的黄金,黄忠仁细眯了眼睛。这种情况,他见过不少,当即就想到了富贵人家的宅里内斗,故而并不见怪。可是,让他诧异的是,这顾家小姐所求竟然是让他诊断顾家少夫人有孕。 “不管是何脉象,请黄大夫皆说有孕!” 妯娌相斗、嫡庶相斗,接不稀奇。却不想,富甲一方的顾家内斗的却是姑嫂! 虽然奇怪,可是看在顾如玉拿出来的一匣子黄金,以及还未支付的两匣子黄金的份儿上,他终究是答应了。 “黄大夫,我如玉妹妹素来出手大方,那三匣子黄金足够任何人富足一生了!” 林梦瑶斜倚在床上,因玉手被顾北辰握在手里把玩着,故而面上带了女子家的娇羞。可,当黄忠仁微微抬头看他们时,她眼中的清冷却是能入了人的骨髓的,而同样的,她说出来的话,依旧如严冬酷雪。 “只是,这各人命中自有定数,横来之财,无福消受的大有人在……” 黄忠仁开门出来时,众人皆等在外面,就连明里暗里都与林梦瑶势不两立的刘沉香都不曾离去。 “黄大夫,林梦……我嫂嫂可好?”刘沉香第一个跑了上去,虽说她怨怼林梦瑶,恨不得她胎里的孩子不能成活,可她也知道,那个孩子决不能因她出事。否则,她进入顾府的唯一依仗——刘氏也会恨透了她的。 那黄忠仁扫了一眼众人,额头一阵冷汗:之前在堂屋帮林梦瑶诊脉时,他便看出了这几个女眷各怀心思,可眼下却都能佯作出一致的关怀来,真是让人心慎! 抹了一把汗,掩饰了满心的顾及与不自在,黄忠仁刻意向顾如玉投去一瞥,而后才道:“无碍,虽受了冲击,但服两剂安胎药,便好!” 而后,黄忠仁又向刘氏细细嘱咐了一番,这才拿了银两告辞了。只,临走时,又向顾如玉微微使了眼色,那顾如玉自然明了,借口送黄忠仁,带着丫鬟与黄忠仁一道出去了。 “脉象究竟如何?” “确是喜脉不假,且有一个半月的样子了!” 一个半月? 算算时间的确是这样的! 这假腹子入体,需得一个月才有效,再有一个半月才能出现孕中反应。 黄忠仁一阵迟疑之后,又面带疑色,“嘶——”了一声,继续道:“只是……” 顾如玉美眸流转,嘴角勾起:“没有什么‘只是’,我家嫂嫂就是怀孕了!……黄大夫,您可明白?” “但……” 黄忠仁还想说什么,可,刚刚还温善如水的顾如玉却是骤然冷下脸来:“黄大夫,您只管照顾我嫂嫂的孕事就好,什么话不该说的、什么事不该想的,请自行斟酌好了!” 看着顾如玉,黄忠仁终是愣怔了一番,而后悻悻然拱手:“单凭顾小姐吩咐,只是,顾小姐先前承诺的……” “黄金么?自不会少了你的!”顾如玉早已换上了笑颜,摘了一片花瓣把玩着:“那黄金,我已命人送到了黄大夫家里。嗯,黄大夫可真是好福气呢,竟然有那么个出挑的女儿,啧啧啧,水灵灵的,怪可人的——”(未完待续) (288)胸有成竹娇儿迫 笑颜如花,顾如玉带着丫鬟轻笑着离开了。可那银铃般的笑声却经久不散地在黄忠仁耳边徘徊,惊出了一背脊的冷汗——这顾如玉是在威胁他么? 黄忠仁悔恨不已,自己怎么就蹚了顾家这浑水呢! 顾如玉不好相与,威逼利诱的;那顾北辰夫妻何来是好相与的,顾北辰就不说了,即便是那顾少奶奶,也是个有心思的,她的眼神犀利得如一把刀子! 想到之前在屋里的那一幕,黄忠仁还是心有余悸。不过是早上才进顾府的,前前后后不过一个半时辰的样子,可,那顾府的大公子竟然将他的家底儿全数翻了出来。有什么爱好,有什么忌讳,有什么仇人,欠了多少债务,诸如此类,那顾北辰竟然了如指掌。 所以,最后,他颤抖的小心肝儿果断选择了变节,他投靠了顾北辰那一边——刚刚所说,皆是按照顾北辰和林梦瑶的嘱咐! 可是现在,这年龄不大,刚刚及笄不多久的顾家小姐竟然也威胁他了,拿他的掌上明珠做威胁的筹码! 该怎么办? 一阵秋风吹来,黄忠仁觉得瑟瑟发愣,赶紧裹紧衣裳,速速往顾府外逃也而去——是非之地,真不可久留!仓惶逃走的黄忠仁丝毫没有注意到暗处那一束敏锐的目光,直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树影里。 那厢,黄忠仁逃之夭夭,这厢凝云阁内,众人却是话不离他。 “你说,那黄忠仁会按照我们说的做么?”林梦瑶已经下了床,刘氏等人走了,她便没必要伪装了。她有些担心黄忠仁。忧色道:“总觉得那姓黄的贼兮兮的。” 顾北辰邀了秦安在林梦瑶对面坐下,斟了一杯茶,递给林梦瑶,道:“此人的确是个油滑的,可,也是个称职的父亲!” 果然是血脉相连,顾北辰和顾如玉想到一块儿去了——皆在黄忠仁的女儿身上做文章。 当初。得到郭矍回禀时。顾北辰也在憩园里。与林梦瑶谋划一番,便出府去了,他命人探询了黄忠仁到过的每一个地方。收集了完善资料,所以得知黄忠仁有一个女儿,且只有这个一个女儿。当年,黄夫人生下这个孩子就死了。黄忠仁爱妻情深,并未再娶。只将这女儿当做掌上明珠养着——黄忠仁的人品或不怎么样,可他的确是个好父亲! 如此,顾北辰自然要拿黄小姐说事了。只是,顾北辰比顾如玉聪明多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人?他的招数高尚多了,竟与黄小姐说了门亲事。结亲的还是桐庐有名的富贵人家! 当然,他也不觉得这样便万无一失。所以,他还以相护之名,给黄忠仁安排去了一个仆人。此刻,那仆人可能先一步到了黄忠仁的家里了! “那人儿女说事,倒让我有些不安了!”林梦瑶轻叹了一声,却也是她的心声,因为前世的缘故,今生她总是对孩子有一种别样的情愫。 “得了,小嫂子——”一旁久久不语的秦安插话,道:“你就收起你的不安吧,倘若现在那黄忠仁站在顾如玉那边,你才该真的不安呢!嘶,也是出乎我意料了,这如玉妹子怎就对你下了这般毒手了呢?” 也不知秦安这话是无心还是有意,总之他说完话后,便探寻般的看向了顾北辰。有关顾如玉的情愫,自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顾北辰真没打算与秦安说。 “姑嫂矛盾,自古有之,有何可好奇的?!”林梦瑶言语淡淡,却是在辩解。 “啧啧啧,这个还自古有之?这姑嫂矛盾完全上升到性命相斗了啊!” 秦安咋咋呼呼,顾北辰面上尴尬不已。连忙拉了秦安往一旁去了,在他耳边一阵嘀咕。也不知顾北辰究竟嘀咕了什么,那秦安竟然一脸促狭地对着林梦瑶裂开嘴,让林梦瑶好生不自在。 “哎呀,你这话算是问对人了!”秦安一脸揶揄的笑意,自行拿了笔墨,“唰唰”几笔开了两个方子塞给顾北辰:“按我的方子,嘿嘿嘿,保证顾兄和小嫂子得偿所愿!” 说着,转身便出去,只带上门时,又会促狭道:“赶紧的啊,莫要负了大好春光!” 秦安这等模样,倒是让林梦瑶哑然失笑了,时值仲秋,哪来的春光? “你究竟与秦安说了什么?” 林梦瑶接过顾北辰手上的方子,展开一看,果真是药方,只在最后还附加了一句话“秦云暮雨比翼飞”。再看顾北辰的药方,那下面也有一句,竟然是“相濡以沫交颈吟”。 瞬间面红耳赤,林梦瑶羞臊得说不出话来。抢了顾北辰手上的药方,背过身去,羞恼地团成一团,扔在地上:“下流胚子!” 那顾北辰也不恼,却是一展臂将她环在胸口,火热的唇贴在她白皙的脖颈上:“怎能是下流?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过是正常情理人伦罢了!” 感觉到一股热气顺着脖颈滑进了衣襟内,然后在胸前弥散开来,身子便是一阵颤栗。一声几不可闻的嘤咛抑制不住地轻盈跃出,林梦瑶更是满脸臊红,连带着脖颈,锁骨,乃至更深处都泛起了微微的桃色。 “一大清早的,还不松开!”林梦瑶面红耳赤,挣扎着,却只被顾北辰搂得更紧些:“哎呀,就不怕人瞧了见么?” “不过刚刚散去,怎会再回来——” 这还是刚刚正襟危坐,让黄忠仁吓得浑身发抖的顾北辰么?此刻的他,宛若一个搂着林梦瑶撒娇的孩子!一口吮在林梦瑶光洁的脖颈上,留下一个紫红的印记后才心满意足地微微松手,将林梦瑶的身子转过来。二人紧紧相贴,相对。 “不是觉得愧对于母亲么?我们总要速速成全了她的心愿不是?” 促狭笑着,不待林梦瑶反应过来,便已经噙住了那一抹鲜艳欲滴的芳唇。打横抱起,香唇不舍,手中的炙热更是顺着相触的肌肤蔓延到林梦瑶的四肢百骸。 “梦瑶——” 一声蚀骨的温柔,室内春意融融,甚是烂漫……(未完待续) (289)锦被红浪鸳鸯戏 一阵春光,几波红浪,满屋荡漾着昧暧的气息。 顾北辰捋了捋那零散了的秀发,在香汗淋淋的圆润肩头印下一吻,而后双臂一手,将面带绯红的玉人紧贴在胸前:“可是睡了么?” 感觉着顾北辰胸膛的炙热从背脊传来,林梦瑶喃喃笑道:“便是睡了,此刻也醒了!” 顾北辰“呵呵”笑着,宽厚的手在林梦瑶光滑如玉的小腹间来回抚摸着,惹起怀里人儿一阵娇嗔。只蓦然间,他又是一阵轻叹:“梦瑶,让你受苦了!” 林梦瑶自然知道他这番话的意思,顾北辰必然是被今日假腹子的蠕动震撼了。那一阵一阵奇异的香气传来,那恢复蚂蚁般大小的假腹子竟依旧跳得那般厉害,宛若要从玉瓶中挣脱出来一般。 不光林梦瑶后怕,即便是顾北辰也是后怕的,他们没有忘记假腹子初被取出时的大小,更是能想象得出若假腹子尚存在林梦瑶身体里的大小——如果真在林梦瑶身体里,两个多月的滋养,这假腹子该有一尺多长了吧,那么长的假腹子在林梦瑶身体里挣扎,那必然是会要了林梦瑶的命的! 想到当初假腹子被取出时候的样子,林梦瑶浑身一颤,起了鸡皮疙瘩。 顾北辰自然是感觉到了的,颇为怜惜的同时,他却又感到甚为愧疚。这个要谋害自己怀里人儿的祸首便是自己的妹妹,虽说是同父异母,可终究是自小一起长大,流着一样的血。 “梦瑶,对不起!”顾北辰种种叹息。无尽烦扰。 林梦瑶岂能不知? “道歉的话,夫君早已说过了。”心疼顾北辰,林梦瑶转过身去,仰望着他:“若说对如玉无怨怼,莫说夫君不信,连梦瑶自己都觉得虚伪。但,请夫君放心。如玉既是你的妹妹。那我便也将她当做妹妹看待!” 我自会将她当做妹妹看待,只若她之意谋害,我终会使自保之策! “谢谢你。梦瑶!” 如若谋害林梦瑶的是旁人,顾北辰许早已无声无息的处理了,可是面对顾如玉,除了那段血缘关系。他内心里更有一股子愧疚,无法对他人言语的愧疚——即便是林梦瑶。也是难以启齿! 顾北辰剑眉依旧紧蹙,眉宇间瞬间形成了一个浅浅的“川”字,这样的他别有一番风雅。林梦瑶心中神往,却终是疼惜的。玉臂抬起,沁凉的指尖揉在他眉宇间。 不想,只那么一下。手指便被顾北辰裹在掌心里:“你这是在点火么?” 犹记得上次顾北辰说这话的时候,更记得说完这话后所上演的春情。林梦瑶几度要抽回手来。却不想只是徒劳,终是娇嗔道:“谁点火了?还不快快松手?” “你点火了!” 顾北辰应着,而后目光便开始缓缓下移,林梦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瞬间满面羞红,那一朵盛开的牡丹正从那深深的山谷间怒放而出,娇艳欲滴的与那山峰上的殷红争妍斗艳。 因为顾北辰的叹息,因为怜惜他的叹息,她全然忘记了红浪翻翻之后,二人皆是未着一缕,坦诚相待! 感觉到顾北辰灼热的气息和抵在*只见的炙热,林梦瑶也不敢多加挣扎,只赶紧转移话题:“母亲又提及你和如玉的亲事了,可如何是好?” “这事儿总是不得成的!”顾北辰吮着林梦瑶的手指,另一只手已经揽上林梦瑶的腰肢,来回地攀爬着。 林梦瑶浑身一阵酥麻,扭着腰肢挣扎着,道:“初始寄信给父亲时,已是两个多月前,可有得了回信了?” 顾北辰手间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眼中闪过丝丝狠狞,只说出来的话依旧是绵绵深情:“没有,但回有回音的。这些事都不是你要担心的,眼下,你只管好好配合我生个娃娃就好……” 说完,完全不待林梦瑶反应,一口噙在那芳唇上,欺身而上,拉起锦被,泛起层层红浪…… 前往桃花坞,已经是回到顾府的第八天了。 这天喝了秦安开的药,林梦瑶便带着翠竹和郭矍出了门。之所以没有让顾北辰跟着,终是林梦瑶存了小心思——那王巧兰看顾北辰的眼神委实不对劲。虽知顾北辰不会对王巧兰有心,可前世经验教训,她总是要防患于未然的! 马蹄哒哒,顾家的马车行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总是能感觉到马车外有人指点,细听,竟是因施药一事,对顾家的感激。 “哎呀,老天保佑我们与顾家皆在桐庐,否则这瘟疫还真不知怎么解!” “就是啊,听说偏远一些的地方,那瘟疫还没彻底消了呢!” “是呢,我们桐庐能这么快就恢复了,那都是托了顾家的福啊!” …… “小姐,人人都说顾家好,可又有几人知晓,这里面还有您的一份功劳啊!”听着马车外众人对顾家的感激,作为顾家一员的翠竹自也感到脸上有光,可这丫头终究是鼓着腮帮子抱不平了:“若不是小姐您,还救整个桐庐城呢,就是姑爷自己都难保周全的!” “翠竹,不得胡说!”林梦瑶小声呵斥着,却猛然一惊,莫不是翠竹知道了什么? 果然,翠竹道:“奴婢可没有胡说,奴婢是见过姑爷原先写的那药方子的,虽不懂药理,可也知道后来的药方子与姑爷写的终有些不同!” 闻之,林梦瑶面色微变。 “小姐,您莫要担心,奴婢可从未跟旁人说过!”翠竹见林梦瑶面色不对,连忙解释道:“想来小姐知药理之事,也是因为王公子,所以,奴婢知道不能给小姐添麻烦,连慧珠妈妈都没肯说呢!” 听到这里,林梦瑶心中才算稍稍静了下来,于是顺着翠竹的话道:“你晓得就好!” “哎呀,果然被奴婢猜到了!”相较于林梦瑶,翠竹的心里似乎更是轻松了些:“小姐,您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总琢磨这事儿了,憋得慌,今日得了您的印证,就像是丢了块大石头,咯咯咯……” 面对这样纯真的翠竹,林梦瑶忍不住勾起唇角。 微微撩起窗帘,林梦瑶向外看去。熙熙攘攘的人群,喧喧闹闹的街市,好一派繁华。 “哎呀,那不是顾家少夫人么?” “是呢是呢!” 有人认出了林梦瑶,得过顾家恩惠的人皆是对着她作揖道谢,如此盛情倒是让林梦瑶颇有些不好意思了。正与放下帘子,却猛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未完待续) (290)人心不足蛇吞象 身若扶柳,尽显风流。白纱遮面,美眸流转,甚过春水融融。 那是顾如玉! 林梦瑶第一时间确定了那女子的身份! 顾家小姐,何等尊贵的身份,怎么会到独自到街市上来?怎么会带着白纱面巾从那么偏僻的小巷中走出来?! 早就对顾如玉有了提防之心,既然眼下察觉她此番行为有疑,那么林梦雅自是暗暗记下了位置的。不动神色地放下帘子,林梦瑶吩咐郭矍直接往桃花坞去了。 桃花坞之所以被唤作桃花坞,那是因桃花得名。早在春季,她便一览此处别样的桃花胜景,可是,林梦瑶怎么也没想到,三四月便早早凋零的桃花在这里依旧盛开着。眼下已是仲秋时节,全然不是桃花盛开的节气。可满眼的绯红,却是真实得如梦如幻。 正惊叹于此,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梦瑶妹妹,是你来了么?”正赏着桃花,那王巧兰已经迎了出来,却是向四周扫了几眼,而后竟有些失望地问道:“呦,今儿个怎么不见顾公子呢?” 王巧兰的失望自是入了眼,林梦瑶勾起唇角淡笑,以作回应,而后便将她上下大量的一番:士别三日,还真当刮目相看,若不是王巧兰开口,还真认不出眼前的人了! 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阁。随着来人的脚步迈开,那长长的裙摆散开,甚如风拂杨柳,婀娜多姿。 “梦瑶妹妹。你怎的这般看我?”王巧兰又开了口。 林梦瑶回过神来,只看着眼前的人淡笑,心中却是惊诧。这身衣裙本是夏玉娘的,当初顾北辰寻了人来给阮青做衣衫,夏玉娘见了,便红了眼。为了安抚,顾北辰也让人给她量体裁衣了。只她异常挑剔。改了又改,结果因为林安康患病,走得匆忙。倒未得到成衣。 早已将浣洗衣衫送了过来,如何穿的竟是这身衣裳? “好一段风柳之姿,这身装束可真是将兰嫂子衬得跟天仙似的了!”许久,林梦瑶才勾唇淡笑。 那王巧兰闻得林梦瑶的话。只当林梦瑶是在赞她:“真是折煞我了,哪得穿了件衣裳便成仙了呢!” 话虽如此。可王巧兰的眉眼间中流露出几番得意,看向林梦瑶的额眼神竟似乎带着一丝攀比之意。事实上,这王巧兰的确出挑,是难得的美人。只不过乡野出生的她。平日里粗布衣裳加身,哪还有什么风流可言。此时穿了这身衣裳,她也觉着自己出尘了。故而难抑虚荣之心,总想着能将所有女人比下去! 其实。这王巧兰不仅有将所有女人比下去的心思,她更有对以往生活的厌弃,更有对未来的无限遐想。在桃花坞生了这么几日,富贵人家的生活完全迷了她的眼:当初如何肯嫁了个杜壮的?幸得洞房未成,那杜壮就死了,否则可不就耽误了一生么! 王巧兰心里所想,林梦瑶自是不得而知。可究其刚刚的神色和问话,以及来桐庐的路上的表现,她倒也能猜出个一二来:这王巧兰的心啊,总不如死去的杜壮那般淳朴的! 林梦瑶与王巧兰寒暄着,一道往桃花坞进去。 “少夫人——”说话间,安妈妈已经过了来,她别有意味地看了眼王巧兰,而后朝林梦瑶徐徐拜下:“想来少夫人一路而来,也是疲乏了,少爷嘱咐奴婢准备了茶点,还请少夫人用些!” 林梦瑶来桃花坞的事情,桃花坞众人早已得了顾北辰的通知,故而早早摘了最嫩的桃花泡了茶,做了桃花酥。 “安妈妈费心了!”对安妈妈,林梦瑶极为谦逊。先不说安妈妈在顾家的地位,仅安妈妈当初对阮青的照应,她便是记在心里的。 王巧兰对林梦瑶的态度感到奇怪,她疾步上前,挽住林梦瑶的胳膊,轻声问道:“梦瑶妹妹,那只不过是个婆子,你堂堂顾府的少奶奶怎的这般客气?” 说话间,王巧兰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些不屑。 林梦瑶微微一愣,但笑不语,径直往前而去。来时便见了王巧兰眉眼间有些不同,现在闻得她的话,便知这王巧兰俨然将自己当做了桃花坞的主人了。林梦瑶能理解一个乡野女子为繁华迷了双眼,也能体谅一个女子有着爱慕虚荣的心思,但是她绝不赞赏一个人忘了根本——她何德何能,敢轻视了安妈妈去?! 要是细细深究起来,作为顾家资深婆子的安妈妈,其身份地位也是比王巧兰高出许多的。再者说,即便撇开身份地位不谈,按年龄而言,安妈妈是长辈,言辞态度上也该谦恭些才是! 林梦瑶有些后悔将王巧兰带回桐庐了,她总是有那么一种感觉,王巧兰会在这繁华的桐庐城最终迷失了自己。 而相较于林梦瑶的担忧,王巧兰却是另一种想法。 因为没有得到林梦瑶的回应,王巧兰心中愤愤:对个下人都能这般何其,怎么就对我那般冷淡?哼,不就是命好一点,嫁进了顾家做了少奶奶么!不由自主,王巧兰又低下头来看看自己的一身装束: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身衣服穿在身上,我还能输了你去? 看着林梦瑶的背影,王巧兰脑中再次抑制不住的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俊逸的身子,俊美的脸庞,还有高贵的身份——我王巧兰既然有貌,那就得为自己博出一番出路来! 王巧兰所想的自然是顾北辰,事实上从那新婚之日见了顾北辰后,她便被顾北辰华贵的衣着和气势所震撼了。乡野女子,何曾见过那样的富贵公子?!当时迷了眼的她,后来因为杜壮之死有幸跟随了顾北辰来到桐庐,而这一路上,她虽有伤心杜壮的死,可更多的却是对顾北辰充满了幻想,而到了桐庐之后,再见了这人间仙境一般的桃花坞,她的梦里便都是顾北辰的影子。 即便是戴孝在身,王巧兰依旧暗暗下着决心——她要在富贵的顾北辰身边寻个位置!(未完待续) (291)一朝繁华迷乱眼 王巧兰所思甚多,故而脚步缓慢了许多,待得她进院子的时候,林梦瑶已经坐下了。安妈妈和翠竹在一旁服侍着,一个倒了桃花茶,一个置了桃花酥。 “哎呀,梦瑶妹妹真是好福气,连喝茶吃饭的都有人服侍着呢!”王巧兰脆声笑着,而后自行坐了下来,伸手便拿了一块桃花酥吃起来:“真好吃,来了这么久,竟还是第一次吃到呢!” 王巧兰话里不乏对安妈妈的控诉。 林梦瑶了然其意,却只做没有听到,她示意安妈妈拿了双筷子给王巧兰,道:“兰嫂子,莫要着急,这桃花酥多的是。而且,还是用这个吧,干净——” 这句话,林梦瑶说得笑意满满,可确如一巴掌打在王巧兰的脸上。她面上一红,含在嘴里的桃花酥自然如蜡一般难以下咽,至于手上捏着的那块也是不好意思再往嘴里塞了。 想到此刻自己的吃相真不像个富贵人家的,王巧兰立马感觉到自己与林梦瑶的差距来。事实上,这便也是林梦瑶那句话的目的:她要敲打一下王巧兰——你,王巧兰,是我们带回来的,只是客人,很多事情要懂得自重! 林梦瑶的想法,难免会让人觉得她无容人之量,但事实上,她还真是好意。当初,林梦瑶为了防王巧兰悲情自杀,特意将她送到了桃花坞。可结果呢,这王巧兰哪有一丝新寡妇的悲伤?不仅没有悲伤,还变得虚荣势力了起来,只怕那杜壮早就被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林梦瑶的良苦用心,这王巧兰自是不知道的。她满心里想的是林梦瑶看不起她,是林梦瑶故意在下人面前削了她的面子。因为。故作了高贵,翘起兰花指,将那拿在手里的桃花酥要往盘子里送。 “兰嫂子,用这个就好!”林梦瑶又送了一个碟子过去,将她的桃花酥装在碟子里,依旧搁在了她的面前。 如此,王巧兰脸色更难看了。 “兰嫂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又不合胃口了?”林梦瑶自是见到她的面色的。当她只作不知:“唉,瞧我这般粗心,杜大哥才入土不过*天。兰嫂子如何能有胃口了!” 此刻提起杜壮,真不是林梦瑶所愿,可是看到尚在守寡中的王巧兰早已脱了孝,打扮得花枝招展不算。还俨然忘了本——林梦瑶还真有点为死去的杜壮心寒。 那王巧兰猛然听了林梦瑶提到杜壮,当下面上青一阵红一阵地愣在那里。许久。竟挤出几滴眼泪来。 “呜呜呜,梦瑶妹妹,你这是让我怎么活下去?本是要忘了那薄情的才好,没成想。你又来招我……阿壮哥啊,你怎就这般薄情啊……呜呜呜……你就这么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可怎么过啊……虽说你让顾公子照顾我……可人家有家有室的。瓜田李下,可怎么照应我啊……” 就这样。王巧兰竟然嚎啕大哭,嚎哭间竟然还扯上了顾北辰。 林梦瑶哑然失笑了,这王巧兰为了赖上顾北辰,竟用了这一招?! 只,这失笑背后,却是对王巧兰的可怜。不是因为杜壮之死让她守寡而可怜她,而是因为她到现在还以杜壮之名行骗她感到可怜。 当初,顾北辰解决了黑衣人再进屋时,不过隔了眨眼的功夫。如果说那黑衣人是拿了杜壮作要挟,迫使王巧兰诱他们进屋,而后见其失败而行凶杀害杜壮的话,那么地上的血怎么可能那么快凝固了! 杜壮分明已经死了许久! 当初,就是王巧兰贪生怕死,来诱他们进屋的;之后又怕顾北辰他们迁怒于她,故意拿了杜壮做挡箭牌。当然,这些事情林梦瑶即便心知肚明,也不想追究了,毕竟,若不是他们前去借宿,杜壮也不会那般惨死了!可怜的杜壮,父母早死,家里就他一个独苗苗,又没能留下后,这杜家也算是断了香火了。 因为对杜壮万般愧疚,所以,林梦瑶决意要善待新婚就守寡的可怜的王巧兰。只可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既是那日杜壮是早已死去,又何来遗言让顾北辰照料于她一个寡妇呢?! 说出这样的话来,王巧兰还真是不怕杜壮爬出来寻她! 林梦瑶静看着王巧兰呼天抢地,那王巧兰抬起袖子就抹眼泪。 “梦瑶妹妹,你这是不知道啊,阿壮哥一贯是个热心肠的……却怎么……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竟然落得惨死的下场……呜呜呜……梦瑶妹妹,嫂子这不是怪你们牵连了我们,而是……而是这心里难受啊……我这日子可怎么过啊……阿壮哥啊……谁来照顾我下半辈子啊……” 这王巧兰哭得一声比一声凄惨,话里说不是责怪林梦瑶他们,其实句句却都是要林梦瑶负责,不,她真正的目的是让顾北辰负责。事实上,林梦瑶如何不知她真实的意图?!起初,林梦瑶还总告诫自己莫要将人想得过坏,可今日所见所闻,确实证实了王巧兰的心思——王巧兰啊,果然对顾北辰起了歪心思! 黯然长叹,林梦瑶思忖着是不是回去好好捯饬捯饬顾北辰,刘沉香、顾如玉,现在又来了个王巧兰,桃花朵朵还真是难挡! “兰嫂子莫要伤心,小心着身子!”林梦瑶知道,今日万不能做了软柿子,如若今日她退了,只怕这王巧兰真会得寸进尺了。于是,向安妈妈寻了棉布帕子递给她,道:“兰嫂子,这锦罗绸缎虽好,拭泪,却是不中用的,还是用安妈妈这棉布帕子才好……” 那王巧兰无论如何没想到林梦瑶竟然会这样说。这与她料想的完全不一样啊,她总以为自己这么一哭,林梦瑶总会因为愧疚而有所表示,再不济,总要跟着抹几滴眼泪才是。可结果呢,她分明看到林梦瑶异常镇定地看着她。 一时间,王巧兰倒不知是不是该继续哭下去了。 将王巧兰愣住了,林梦瑶勾起嘴唇,替她擦了眼泪,道:“兰嫂子要保重,总这般哭泣,可不辜负了这等美貌?况且,阿壮哥不过才去了十日,这魂魄总是未散的,倘若见了你这般,如何安心?” 见王巧兰面上讪讪,林梦瑶细眼看了看王巧兰身上的衣裳道:“不过,想来兰嫂子也是舍不得阿壮哥难过的,如若不然,怎会除了孝服,穿得我母亲的绸缎新裳来。也是,逝者已去,活着的人总要好好活着才是。唉,阿壮哥见此,也该放心了才是——” 王巧兰不是不知到这衣裳的来历,只她全然不顾安妈妈的阻拦,擅自穿上了,为的就是让博得顾北辰眼前一亮。只可惜,顾北辰未来,眼下还被林梦瑶指认出这衣裳是她母亲的。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的衣裳,她一个妙龄的女子穿着…… 王巧兰瞬间红了脸,感觉丢人的她恨不得速速脱了这衣裳才好:“这身衣裳……这……” “兰嫂子莫要慌张,我母亲不久之前也亡故了,您若喜欢她的遗物,也只管穿着就好……”(未完待续) (292)歹心不掩人尽知 当林梦瑶走出桃花坞时,跟在她身后的王巧兰的面上僵硬不已。她左右觉得这身上的衣裳越来越丑陋,站在林梦瑶面前越来越没脸。她扯了扯衣裳,浑身不自在,总想着速速送走了林梦瑶,而后赶紧换了。 也是,想来没有能穿着死人的衣裳还招摇、得意的! “兰嫂子,你安心在这桃花坞住着,若是有不方便的,尽管与安妈妈说。这桃花坞的一切事宜啊,向来都有安妈妈负责的,也算是半个当家的……” 拉着王巧兰的手,林梦瑶柔声细语道,那姿态简直将王巧兰当成了亲姐妹一般。只不过,这话中她还是带了警醒意味的。这王巧兰对安妈妈的态度,还真是让林梦瑶不喜,故而,她特意提及了安妈妈的在桃花坞的地位。 果然,这话之后,王巧兰面色尴尬了。只是,不过几息间,那王巧兰便看向了安妈妈,眼神变了几变,眼中原本的轻视也转而为一丝掩饰不住的巴结。 见此情景,林梦瑶一阵暗叹:当时因为杜壮的恩情,她倒还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敲打下去,只希望王巧兰能自己转醒过来才好! 林梦瑶督促安妈妈照应好王巧兰之时,郭矍已经赶着马车回来了:“少夫人,奴才来晚了,还请恕罪。” 郭矍下了马车,见了礼,看向林梦瑶的眸子一沉。那林梦瑶会意,也不再多做停留,带着翠竹上了马车。之前,她特意让郭矍回了当初遇见顾如玉的街道,寻了那偏僻小巷去了。想来眼下也是有了眉目。 只,林梦瑶还问问及,那翠竹已经咋呼起来了。 “小姐,那王巧兰这不是个东西,您收留她在桃花坞住着,她竟然还敢对咱们家姑爷动歪心思了!”翠竹所言非虚,这王巧兰爱慕虚荣也就算了。还是个没脑子的。与林梦瑶相处的这一会子,竟然几番谈及顾北辰,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然皆知”了! 林梦瑶但笑不语,竟然连翠竹都知晓了,那桃花坞的人又岂能不知?而桃花坞的人明了了,顾北辰自也不会蒙在鼓里的。这倒省得她做了恶人去提醒顾北辰了。 “小姐,您怎么还笑啊。奴婢都担心了呢!”翠竹嘟着嘴,蹙着眉。 “担心什么?”林梦瑶轻扬眉角,笑道。 翠竹此刻真急了,王巧兰的心思她可是看出来了的。怎一贯聪明的林梦瑶竟无所知呢!忍不住提醒道::“担心那王巧兰抢了姑爷去啊!” 林梦瑶点了翠竹的额头,乐了:“你这丫头,凭白操这么些心了!” 翠竹嘟着嘴。不乐意了:“小姐,不是奴婢操心。奴婢真担心姑爷那些狐狸猸子勾引了去呢!小姐不也担心着么,不然怎么处处敲打那王巧兰呢?” 这翠竹还真是长进了,竟然看出林梦瑶对王巧兰的敲打。只,翠竹终还有领会偏差了,她的敲打绝不是担心顾北辰受了魅惑,而是担心对他们有恩、受他们牵连而死的杜壮的遗孀真误入了歧途。不管怎么说,或许一开始王巧兰就对顾北辰有了心思,但如若杜壮不死,她定然还是乡野村妇,过着她该过的日子;如果当初他们不带王巧兰来桐庐,只给写钱财,那王巧兰也或许还过着她自己的日子。 不管怎么说,他们总是对王巧兰有一定的责任的! “翠竹,以后这样的话莫说这样的话,你家小姐难不成还比不上王巧兰么?”林梦瑶含笑着看向翠竹,一脸不以为意。事实上,她还真没将王巧兰放在心上。且不说王巧兰无甚才情,非顾北辰所喜,单说顾北辰对她的心思,她也是不会疑了顾北辰的。 “夫君不是那样的人,我是信的!” 不由自主将顾北辰和孟南君做了比较,顾北辰的身影完全淹没了那无情的人去! 清风徐兰,帘子飘起一角,林梦瑶瞥眼看向马车外,入眼的是那茂盛的桃花。只,为何那“哒哒”的马蹄声竟响在了耳边呢? 掀起帘子,林梦瑶一阵惊愕:“夫……夫君……” 帘外竟然是顾北辰。桃花片片萦绕,携带着屡屡阳光落在他的肩头、发间,然后又随着颠簸飘然回旋,落在地上。 不是说去秦府寻秦安去了么? 怎会在这里? 高头大马上的顾北辰与马车不过一尺左右的距离,帘子挑起之际,正好锁住了林梦瑶的目光。他淡笑着,眼中的情却是极深:“我不放心你,来看看!” 一席话,温柔如水,很快消散在风中,可林梦瑶还是双腮绯红:“有郭先生和翠竹陪着,有何不放心的。” “总是……不一样的……”顾北辰笑应着,让郭矍听了马车:“你们先走,我与少夫人一道便好……” 将林梦瑶抱上马背,环着她的腰肢,共骑,在成片的桃花林中缓缓行走的。“哒哒”的马蹄声在林中显得悠远清脆,秋风乍起,卷着飞红或翻飞而上、或轻盈而下。 桃花纷飞之际,马背上的二人,竟给人一种出世之感。 回到顾府后,刘氏早已派玲珑在门口候着,说是请了二人一道吃午饭。 因为怀孕一事,刘氏这几日来,对林梦瑶是百般呵护,事事想得周到精细。眼下喊林梦瑶过去用饭,必然又是准备了上好的养胎物什了。 刘氏的热切,虽是因着腹中的“孩子”,但林梦瑶还是颇为感动的。前世怀孕,朱华秀哪有正儿八经多瞧了几眼?每每殷勤相待,那也必是相府有人前来。 对刘氏所为有感动,那就必然带着些许歉疚——如若到了那一日,只怕真会寒了刘氏的心吧! 随着玲珑向沉玉轩而去,林梦瑶颇有一番幽怨地看了顾北辰一眼,却不想顾北辰也在看她。含笑之间,他的口型分明是“回去塞娃娃”。瞬间满脸臊红,瞥了顾北辰一眼,焉不知那眼中的风情宛然搅动了某人的心底的一汪清池。 进了沉玉轩,顾如玉和刘氏已经等着了,二人见了林梦瑶和顾北辰进来,皆是满面带笑地起身迎了过去……(未完待续) ps:因为有推荐了,所以给猫猫的小伙伴们来章推。 [bookid==《锦玉良田》]作者柚子再飞,简介:看末世女重生田园;吃的喝的都是我的,阻止我好吃好喝的都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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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带你过来,有一样东西想于你一看。”顾北辰牵着林梦瑶转进里屋,而后径自拿了一幅画卷出来,展开:“梦瑶,你可认识这上面的人?” 那画卷上正是一妙龄女子,明眸皓腕,柳叶弯眉,颇有一番“弱柳扶风,姣花照水”之态。再看那画卷上的题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人,她如何不认识?! 当初顾北辰昏厥之时,林梦瑶曾经见过此画,当时她还误会了画中人是顾北辰的心仪之人。直到后来到了富阳,阮青那一模一样的画拿给她看后,她才知道画中之人是原主的母亲,也就是她这具身体的母亲——阮青! 当时看到阮青拿出那幅画来时,林梦瑶便联想到顾北辰的这幅画,并做了诸多揣测,却不想自己还没来得及探问,今日顾北辰就将这幅画拿了出来。 莫非……顾北辰发现了什么? 林梦瑶思忖一番,终还是蹙眉细看:“这画上之人……似乎……似乎颇似娘亲……” 刻意让眼中的疑惑真切些,林梦瑶看向顾北辰。不是她刻意隐瞒,而是当初阮青将同样一幅画拿给她看的时候,曾嘱咐过万不得为第三人知晓。 顾北辰却是丝毫不作怀疑,将画展开放在案桌上,看着林梦瑶,很是严肃道:“梦瑶,这件事情我考虑了许久,终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未完待续) (295)毒手再三心恨之 “咿轧”一声,打破了秋晨的沉静。 顾府众女眷在尾随着刘氏鱼贯而出。今日便是一年一度的白马寺会,顾府女眷赴白马寺祈福,这是惯例。林梦瑶作为新媳,首次参与此盛事,必是早早起身洗漱装扮一新的。 “瞧你这面色不佳,身子可还受得了?”刘氏挽着林梦瑶出门,见她面色不展,颇为关切:“有了身子,便困乏得紧,难为你今儿个起了大早了。” 林梦瑶微微一俯,笑道:“见识白马寺会的盛事是一大幸事,梦瑶是兴奋了,昨晚睡得不安慰。不想竟劳母亲担心了,实在罪过。” 对林梦瑶,刘氏是万般满意的,且不说庶出的她平日里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单说顾如玉这一桩事情,她的反应也是让刘氏甚为宽心。今日除了为林梦瑶腹中的孩儿祈福外,还要算算顾如玉与顾北辰的命格,掐一个良辰吉日办了喜事。作为有孕在身嫡妻,林梦瑶不仅无恃宠而骄,还知书达理,不嫉不妒——实在难能可贵! 如此想,刘氏看林梦瑶的眼神中的慈爱便又多了几分。阮青是个有幸的,修得这样的好女儿——这孩子的富贵可不仅止于此啊! 挽着林梦瑶,刘氏拍拍她的手:“你这孩子,都是要做娘的人了,竟还有这般小孩心性——不过,不打紧,待会子在马车上打个盹二,歇息一番就好——” 婆媳二人甚是和睦,二人走在前面,顾如玉和顾北辰则走在后面。顾北辰的视线一直凝注在林梦瑶身上,吝啬得丝毫不给予身畔的顾如玉一丝。这让顾如玉很是难受,在林梦瑶没来以前。顾北辰待她可不是这样的! 恨恨地看着前面的林梦瑶,顾如玉恨得牙痒:林梦瑶面上的功夫实在了得,她在母亲面前步步伪装,可背地里定是与辰哥哥挑拨了许多。这样佛面蛇心的女人,岂配在我辰哥哥身边,我岂能容她在我辰哥哥身边! 修长的指甲嵌入掌心,生疼。疼痛入心。顾如玉这才缓和了眼神。款步跟随在顾北辰身边,一步不落,步步相依。且让那恶毒的女人张扬几日。我倒要看看当那假腹子发威时,她还如何嚣张! 对于假腹子的事情,顾如玉有所考虑。 当初给林梦瑶下蛊,本也有过不忍的。可是后来。看到顾北辰处处维护于她,甚至不顾危险追随她往富阳而去。归来之后。更是与她柔情蜜意,倾心相待。顾如玉终是打消了那最终的不忍,她甚至很庆幸自己当初接到假腹子时,没有因一时的冲动扔掉。 眼下。假腹子在林梦瑶的身子里也待了将近三个月了,这好比妇人有孕一月有余,之后的*个月更是与怀孕如出一辙。她要耐心的等待。等待假腹子成熟,等待假腹子从她身体里产出。等待林梦瑶被天下人当做妖异惨死的结局! 抢步上前,顾如玉已经换上甜腻的笑颜,挽着正要上马车的林梦瑶,笑道:“姐姐,来,我扶你一把……” “如玉妹妹有心了!”林梦瑶笑应着,可是扶上顾如玉的手时,身子却猛地一颤,面色痛苦,另一只手更是捂住腹间:“哎呀——” 顾如玉面露关切:“姐姐怎么了?” “没……没事……” 林梦瑶缓了缓,面色舒缓了许多,这才上了马车。只是,她丝毫没有错过顾如玉眼中的狠狞与谋算。没错,就在顾如玉出手搀扶时,林梦瑶有闻到了熟悉的香气——真是因为这香气,那日假腹子才狂躁不安,大肆跳动,几乎挣脱玉瓶的——眼下又从顾如玉身上闻到这味道,她林梦瑶自然是要赶紧入戏的。 只是,今日这香气只是一阵,且不浓烈。林梦瑶本还奇怪,待看到顾如玉的眼神,她明了了:这顾如玉不仅要给她种蛊,更是想着是不是让她受一番苦楚呢! 这样真的有必要么?! 林梦瑶坐在马车里,早先上了马车的刘氏关切地拉了她的手:“刚刚是怎么了?” “没什么,想来是昨晚上睡得不安稳,今日身子有些不爽的。”眼看顾如玉上了马车,林梦瑶做出面色憔悴之状,单手抚摸这小腹,单手支着身子,歪在车壁上。 刘氏也不多问,喊了丫鬟上来,抱了一床软被过来,服侍林梦瑶睡下。 只林梦瑶才躺下,马车外便响起了一阵做作的笑声:“哎呦,合着真是巧了,姐姐这也是要往白马寺去么?” 不见其人,但闻其声,林梦瑶也知道是陈氏来了。刘氏掀了帘子,笑道:“你这也是要去么?” “可不是要去么,去年错过了时间,今年可不能再怠慢了佛祖呢!”陈氏全然不将自己当做外人,径自上了马车:“哎呦,这梦瑶怎么躺着了?” 林梦瑶连忙起身,与顾如玉一道见了礼,而后回道:“梦瑶身子不爽,母亲怜爱,所以赐了这软卧歪着。” 那陈氏瘪瘪嘴,眼中难掩不屑。她自是知道林梦瑶有孕的,更是知道刘氏有多重视她肚里的孩子。再想到不久前刘沉香闯下的祸事,免不得话中酸溜溜的:“那你就好好歪着,这顾家的孩子金贵,你可莫要辜负了我姐姐的一片良苦用心……” 说完,也不再看林梦瑶,只换了笑脸对刘氏道:“姐姐,难得相遇,我们结伴去拜了佛祖吧,这路上也热闹些不是?” 于此,也不待刘氏同意,陈氏掀了帘子,对车外的刘府众人道:“你们跟着,好好照应着要供奉给佛祖的东西,少了一样,可小心着我剥了你们的皮!” 一阵威风,马车外刘家下人自是齐声应着。 陈氏甚是得意,对刘氏道:“姐姐,我今年可是下了血本了,唉,大半年了,家运不济的,定是佛祖怪罪我去年怠慢了——不过今年啊,我准备了两大箱子供品呢,哎呀……” “妹妹言重了,我佛慈悲——”刘氏甚是信佛,闻得陈氏言语中有亵渎佛祖之意,免不得摆下脸色来。 陈氏自知失言,讪讪一笑,却是剜了林梦瑶一眼。林梦瑶甚是苦涩:这陈氏还真是不放松片刻,专门针对于她呢! 事实正如林梦瑶所想,这陈氏就没安好心。(未完待续) (296)雾霭漫漫虔诚心 马车里一阵沉默之后,陈氏连忙干笑一阵,转移了话题道:“唉——其实,不瞒姐姐说啊,我这次来拜佛啊,也真是娘心可怜了。眼看不过半月,便是我四十岁生辰了,夫君说是要大肆操办一回,我可香儿整日愁眉苦脸,不思茶饭的,我何来那般心思?唉——总盼着能向佛祖求了法子才好!” 陈氏一阵叹息,话中说的是刘沉香,可实则含沙射影,又牵扯到了顾北辰身上去了。 马车里一阵沉寂,许久,刘氏才开了口:“春婆婆是好的,有她在,香儿将来必不会差。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啊,且放宽心了,好身养着自己的身子才是——” “谁说不是呢,我家香儿论才貌都不必旁人差,只这心机是浅了些,总是着了别有用心之人的道儿……” 含沙射影,指桑骂槐,林梦瑶微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陈氏目光不善的看着自己。心中嗤笑,不予理睬,林梦瑶微微侧过身子,权作不知。 那陈氏又是一阵长哼,继续道:“除了香儿一事,倒还有岙儿让我挂心。这孩子当初也不知受了什么迷惑了,竟然一走便是三个多月了,全然没个音信的,唉,也不知道眼下怎么了……” 刘沉岙离家出走,却是因为那日刘沉香的口不择言,但是陈氏这意思自然又是迁怒林梦瑶来了。迷惑,可不就是说她林梦瑶不是么?!林梦瑶暗叹一声,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这陈氏才好。 在她有孕的情况下,还来嚼舌根子,搬弄是非,这不是给刘氏找别扭么! 果然。刘氏冷哼了一声,道:“既是诚心拜佛,那就该收了罔狞的心思——” 一时间,马车里的气氛尴尬了起来。 “好舅妈——”顾如玉出言打破尴尬,玩笑道:“母亲这是担心姐姐腹中的孩儿了,这是嫌我们吵闹呢,咯咯咯……” 算是给陈氏一个台阶下来。却又拉着林梦瑶垫了背。 顾如玉的小伎俩。如何瞒得过林梦瑶? 只此刻,林梦瑶还真不愿与她一般见识。一个被虚妄情爱迷惘了心智的丫头,真希望莫要走到让顾北辰真心为难的一步才好! 马车“吱悠”。马蹄“哒哒”,林梦瑶闭上眼睛,假寐。 只颠颠簸簸,闭上眼睛不多时。她的脑中便回响起前日顾北辰在心悠阁说的一番话。 “梦瑶,这幅画是京华忠王爷交付于我。嘱咐寻找其失散多年的……意中人……” 正如顾北辰所担忧的,这件事情说出来,她必是困扰。这两天,“忠王爷”“意中人”这两个词不断在她脑中回旋。当初在江面上偶遇朱华秀和匿名为“黄尚义”的当今皇帝时。她曾怀疑阮青是不是与当今圣上有何瓜葛,并因此震惊许久。可是现在又多了一个忠王爷,事情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忠王爷。当初王钰州相救于他,并得到当今天子的嘉奖。封为“鬼见愁”。由此可见,这忠王爷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何其重要。可是,搜索前世记忆,这忠王爷与当今圣上的关系倒真谈不上好,至少前世相府没落了,这忠王爷也受到了牵连。 忠王爷、圣上、阮青,莫不是这三人之间有何纠缠不清的瓜葛? 是了,当初先皇在位,忠王爷和圣上都还是皇子,二人与皇家众皇子为了寻得朱华秀曾经南下富阳一代,莫不是…… 虽是清晨,晨曦初照,可通往白马寺的山道两旁已经摆满了小摊,各家小贩更是吆喝起来了。 因为小摊占了不小的山道,顾家的大马车过不去,刘氏带着众人换了肩椅。换肩椅之际,林梦瑶才发现,此次刘府来白马寺的可不止陈氏一人,李婉茹也是跟着的,只陈氏坐了顾家的马车,李婉茹坐的是刘府的小轿。 二人点头示意,各自上了肩椅。 肩椅之上,看着一路的热闹,林梦瑶分外稀奇。前世为相府千金时,每每前往寺庙必是做轿;而后来嫁进了孟府,更是难得出来一回了——前世,竟是从未见过这等庙会盛事的。 顾北辰走在林梦瑶肩椅旁边,小心相护着。 “那是怎么回事?”林梦瑶颇为诧异地看着一路上的人,除却商贩,竟然还有背系马鞍,项戴元宝锞串,匍匐跪地爬山的。 顾北辰细致道来:“白马寺的名声很大,出过不少贵不可言之人,故人远近皆有信徒。有人一步一揖,三步一叩首;有的则以背鞍、滚砖、锡镣、耳箭、悬灯等方式以表虔诚……” 林梦瑶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方式,免不得好奇。故而,细听着顾北辰介绍各式朝山之法:背鞍是背系马鞍,项戴元宝锞串,匍匐跪地爬山,表示“自变犬马,以赎己罪”;镯镣是穿着红色“罪裙”,自带镣铐朝山;最过虔诚的莫过于悬灯,两手腕缠皮挂腰间两杆,以支持灯笼,甚为困难…… 耳听顾北辰讲述各式各样的奇异朝山之法,不知不觉间竟到达了白马寺。林梦瑶总以为顾府是来得够早的了,不想寺庙前已经停了不少肩椅,想来早有富贵人家进了寺里了。 刘氏关切了林梦瑶的身子,而后嘱咐顾北辰小心照应着,莫要伤了胎气,这才带着众人往寺里进去了。 一进门,便看到寺里高僧在分发福袋。 “哎呦,这不是顾夫人么!”众人领了福袋,便传来一阵说笑声:“竟这般就碰上了呢!” 众人回头,跨过门槛进来的竟然是赵夫人!这赵夫人是知府赵世成的嫡妻,富阳城凌家贵媳赵映蓉的生母,曾在顾如玉的及笄礼上与林梦瑶相处甚欢。 刘氏与赵夫人不甚熟稔,但还是领着众人热情相迎:“赵夫人竟然也这般早,佛祖必然深感其诚,不吝降福呢!” “谢顾夫人吉言,我今儿个还真是起了大早呢,竟是第一个到这寺里的!”赵夫人笑意颇盛,亲热地拉着刘氏的手道:“顾夫人也是挺早的,今日必也会得偿所愿的!” 说着,赵夫人看向了林梦瑶,眼中尽是善意。(未完待续) (297)真一大师再有请 之前在顾如玉的及笄礼上,赵夫人便对林梦瑶颇有好感——她是庶出,虽得嫡妻之位,可在那些个嫡出的人眼中终是低了一分的,而与林梦瑶,她们出生相同,自是少了那一层隔膜。最近更是接到了赵映蓉的家书,自然更是对她另眼相待了。 林梦瑶自然见到了赵夫人的目光的,颔首淡笑,盈盈一拜,算是见了礼。 看到林梦瑶这般,赵夫人自是将话题转移到她的身上了:“今日顾少夫人竟也跟了来么?呵呵呵,想来是为腹中孩儿祈福来了,啧啧啧,顾夫人真是好福气呢,这么快就要得了孙子——” 顾府少夫人怀有身孕是大事,这桐庐城的富贵人家鲜有不知的。 此刻,赵夫人说出来,一来是恭贺,另一方面自少不得是刻意与顾家交好了。赵映蓉书信中说得分明,必与顾家修善,这顾家将来贵不可言,当然除了顾家外,更要注意与林梦瑶的关系——她将会是顾家富贵的源头! 一个庶出之女,何来这般能耐? 赵夫人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她更加相信自己的长女,赵映蓉的眼光可从未出过差错呢! 眼下,赵夫人的一席话,自然是投了刘氏的心头好,刘氏就盼着有个孙子呢! “借赵夫人的吉言,若真是生了个大胖小子,我顾府必然送上一箩筐的喜蛋——” 刘氏甚是欢喜,与赵夫人免不得亲近了几分,于是二人竟相携着齐齐去求签去了。 “哼,要真保得住才好!就怕像我们家这个丧门星——” 刘氏与赵夫人相携而去时,陈氏低声嘟囔了一阵。而后也跟了上去。这话里的不满与诅咒真真切切,全数听在林梦瑶等人的耳里。 李婉茹面色发白,眼中含泪,却闪过几分倔强。刚刚陈氏可不止骂了林梦瑶,更是含沙射影辱骂了她。当年她也曾有孕,可三月不到便小产了,后来便不再有孕——这也是她出身富贵。却不得陈氏待见的原因。 “嫂嫂——” 林梦瑶上前。却未作太多宽慰之词。这种事情是要李婉茹自己想明白的,否则再多言词也是无济于事。 “我无碍,这样的言词哪日不听上两三遍。权当没听到好了!”李婉茹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来,道:“想我这身子也是受了损的,估摸是生不出孩子了……” 生不出孩子,对于各富家嫡妻来说。是一种比死还可怕的事情。无所出,便是不孝。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李婉茹是要一辈子担着不孝之名的! “嫂嫂还年轻,会有孩子的!”实在心疼李婉茹。林梦瑶宽慰着。 “有无子嗣,那都是命,不可强求。不可奢求。” 李婉茹叹惋一声,也往佛祖面前跪下了。那虔诚之姿。莫须明说,林梦瑶也知她是求子了。 因为李婉茹的事情,林梦瑶免不得一阵心塞。其实,今日若真有所求于佛祖,她倒也是求子来了——有孕一事本就是假的,即便是将来拆穿了顾如玉,那他们终究是伤了刘氏的心了。 “怎的又蹙眉了?”刚刚顾北辰前去捐了香油钱,回来时,正巧见到李婉茹黯然神伤地离开,此刻又见林梦瑶蹙眉,免不得担心了:“心里有事,左不过于佛祖说说……” 这种事情与佛祖说了有用么? 林梦瑶轻叹一声,看了看李婉茹,又看了看宝相庄严的佛祖,手不由自主抚上了小腹。 如此,顾北辰哪还有不知的?! “真事儿倒不需求了佛祖,我们抓紧点便可——” 一席话入耳,林梦瑶先是一愣,而后便是面红耳赤了——这佛祖面前,岂能如此放肆?! 娇嗔着瞥了顾北辰一眼,疾步上前,与众人一道跪在了蒲团之上。顾北辰干笑两声,自也是追了上去,与她一道跪了下来。二人这般亲昵,自是被众人瞧了去的,赵夫人与刘氏少不得轻声打趣,至于陈氏与顾如玉则是眼含愤恨,唯独平静的却是李婉茹。 “佛祖保佑——”李婉茹喃喃自语,眼中一热,便是两行清泪滑了下来。 众人皆是求了签,寻了一旁的师傅解签去。不想,才走出几步,便有小沙弥向这边走来。这小沙弥是真一大师的关门弟子,上次前来白马寺,便见过的。 “小师傅,真一大师可是回来了?”这小沙弥一直跟随真一大师四处云游,此刻他出现了,那便表示真一大师回了白马寺。刘氏迎上前去,相问着。 “师傅昨晚回来了——”小沙弥态度不卑不亢,回应了刘氏后,却看向林梦瑶与顾北辰:“顾少爷,顾少夫人,我师父有请——” 林梦瑶初来白马寺便得了真一大师的优待,此刻又有真一大师派了小沙弥来请,众人自是惊叹不已。这真一大师何等清高之人,竟然这般高看顾家的媳妇! 能与真一大师相见的,甚少;而得真一大师如此优待的,则更少! 赵夫人惊叹之余,却更加佩服长女赵映蓉的目光——这林梦瑶真是不简单啊! 与刘氏等人暂且告别,林梦瑶与顾北辰随着小沙弥而去。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中,林梦瑶却有着自己的心思:前度与真一大师相见,那真一大师竟劝她放下仇恨,此番再见,不知又会说什么了! 对于真一大师,林梦瑶是又敬又畏。敬者,因为他是得道高僧,前世有幸见得他面对京华达官显贵的不卑不亢;畏者,则是因为,面对真一大师时,林梦瑶总觉得他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总是能将她看穿看透一般! 小沙弥依旧将林梦瑶他们带到了初见真一大师的那个院子,未进院子,却已经见到院子里那两株苍翠欲滴的菩提树。看着晨曦在树叶上跳动,翻滚的露珠顺着树叶或摇晃或飘落,林梦瑶心中竟渐渐沉静下来。 “两位施主,师傅就在里面,请——”小沙弥并不曾进去,只推开门引了二人进去。 真一大师站在亭子里,向他们点头示意。二人上前,恭敬行了礼,而后应邀坐了下来。真一大师娴熟地泡着茶,茶叶在沸水中翻滚着,溢出袅袅茶香。 “顾公子,老衲此处有封书信受是京华贵人所托,转交于你……”真一大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予顾北辰道。(未完待续) (298)命分两边路渺茫 京华贵人? 如何让真一大师代为转交? 顾北辰与林梦瑶皆是诧异。可顾北辰正欲打开时,真一大师的话却让二人更是惊诧不已了:“顾公子,这白马寺里景致宜人,不知可有兴致观赏一番?” 这是要支开顾北辰? 面对夫妻二人的不解与惊讶,真一大师却依旧一脸慈祥,只已单手做出了请的姿势。 真一大师的所为,还真是让林梦瑶夫妻二人诧异。只这真一大师颇有盛名,乃佛家大家,倒也不会做出什么有违人和之事来,故而虽有不解,林梦瑶与顾北辰相识之后,还是如其所言了。 “我到那菩提树下转转——” 顾北辰耳语,而后与真一大师谦和一礼,向不远处的菩提树下走去。秋风习习,晨曦点点,微微掀动的衣袂,风神俊逸的面颊,此刻的顾北辰倒真有一番谪仙的味道。 林梦瑶目送着顾北辰往那菩提树下而去,竟然有了一时的恍惚:倘若前世遇到的便是顾北辰,那么还会有今生的算计与仇恨么? “因果循环,前世今生,不过都是些迷人眼的把戏,超脱之上,才能得了因果。” 林梦瑶愣怔之际,真一大师目视菩提,却似乎看向了更加悠远的天际。此刻突然开了口,每一个字都宛若碧空中的云朵,轻曼飘逸,却又都那么凑巧的敲击在了林梦瑶的心上,宛若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林梦瑶心头一震,看向真一大师的眼中多出了疑惑与震惊。 莫非……真一大师知道了什么?! 否则,如何谈及什么前世今生! 林梦瑶几度欲言又止,终是试探着开了口:“佛家有前世今生的因果轮回之说。梦瑶敬重,却终是不敢尽信的。不知大师可能指点一二?” 真一大师看着林梦瑶淡笑,并不急于替她解惑,反是端起茶杯轻嘬一口。 “女施主请看这茶叶如何?可还有生机?” “且不说脱离树体,但是刚刚的沸水冲泡,也是无了生机的。” 林梦瑶诧异于真一大师的相问,故而几多揣摩才回应了。可得到的却是真一大师的否定:“非也。女施主只是看到了表象。这沸水冲泡之后,茶之精华如水,随人口入人体。滋养人之精气,莫不是生机么?” “可这生机终不再是茶本身的了!”林梦瑶蹙眉而道。 “非茶,何来那股精华?非精华入体,何来滋养人体精气?这精气源于茶。得益于人罢了!却无需分得那般清清楚楚,难道不是么?” 闻得真一大师的话。林梦瑶心中“咯噔”,她总觉得真一大师在借这茶说自己,她的灵魂便如这茶之精华一般,注入了原主的躯体。并滋养了已无魂魄的躯壳,让原主得以再存活于世。 互助互赢,这就是她与原主的关系! 抬眸看向真一大师。却见真一大师正盈盈笑意地看着她,那眼神别有深意。难不成。真一大师真的有所察觉?不应该啊,且不说此时她从未对第二个人说过,就是姚梦琳,此刻还依旧重复着她前世的人生呢! “大师比喻精辟,信女佩服!”林梦瑶连连缓了神,端了茶杯以掩心虚。 那真一大师朗声一笑:“女施主可知老衲缘何刻意留你一叙?” “还请大师指点。” “此次我往那京华而去,遇上了一个人……”真一大师言语未尽,给林梦瑶斟了茶,而后顿了顿,看向林梦瑶。 林梦瑶为其一看,心中一恍,想到了前世时候。前世这个时候,真一大师的确去了京华,甚至还因为姬夫人的关系为前世的她算过一挂。林梦瑶记得,前世,真一大师算过卦后并未多说什么,只道了一句:“路断而未断,迷雾散尽,便是福泽。” 当时他们皆以为真一大师的意思是,她命中有难,但皆会迎刃而解,终大富大贵呢! 可是,现在猛然想起,林梦瑶却浑身激灵。前世,真一大师就看出了她的命运么? “大师说笑了,我不过出生小户,还是庶出,如何能知京华的富贵人家?” “呵呵呵,未可知,未可知啊——”真一大师话中有话,林梦瑶权当不知,静等他继续。那真一大师也不再卖关子,直言道:“此番进京,老衲遇上一富贵夫人,其命格与施主命格颇有几分相似。” “大师此话何解?” “那夫人出身相府,嫁入皇家,可谓大富大贵,只老衲却看不出她的前路——”真一大师的目光并未从林梦瑶面上挪开分毫,甚至颇有一番探究之意:“而施主,老衲几番占算,也是瞧不见你的前路——” 出身相府,嫁入皇家,不就是指姚梦琳么? 真一大师自是看不到她的前路的,因为她的前路被斩断,四年之后,她的魂魄辗转到了这里。至于现在的她,真一大师卜算的是看不到前路,自然也是必然的。因为真一大师为她占卜的命格是原主的,而原主此刻早怕已经投胎转世了。 “咯咯咯,大师说笑了……” 林梦瑶干笑着,感觉面上发麻,总觉得下一刻,真一大师便真的将她揭穿了。可是,真一大师并未再多说什么,凡是指着菩提树下站着的顾北辰笑道:“前世今生,皆是求个因果,女施主,莫要执念,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对于真一大师的话,林梦瑶自是有所感触,但是她感触最深的还是他这个人。此刻,林梦瑶并不知道真一大师是不是有所觉察,但是她知道,真一大师必然有未尽之言,而此言,他似乎也无说透的打算。 与真一大师道别,林梦瑶寻顾北辰而去。 此时,秋阳高照,潋滟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树叶跳跃而下,斑驳在树下伫立的顾北辰身上。秋风袭来,树影摇曳,让顾北辰的背影明灭。 越往顾北辰走来,林梦瑶的感触便越深。今生,这个风神俊逸的男人便是她的因她的果,不论前世何种,她总是要好好守着的。 走近,顾北辰竟没有发现,林梦瑶诧异,转于他面前,却见他面带愁容,而眸子里更隐约可见怒气。(未完待续) (299)无心所求人上福 林梦瑶吓了一跳,再看,那真一大师转托之信,已经被他捏在手中,变了形:“夫君,这是怎么了?” 一声轻唤,顾北辰并未回过神来,知道林梦瑶轻轻扯了他的衣袖,他才茫然一番,而后将信递予林梦瑶。林梦瑶迟疑接过,瞥了一眼,却是顾孟德的信。再看信中内容,心中更是一凉:这顾孟德是何意? 顾孟德信中,自是将顾如玉的身世说了出来,并一再强调她与顾北辰的血缘,极力反对此事。可是,信至尾声,他却是一句“京华有要事处理,吾儿权衡处之”。 顾孟德这是不打算回来阻止么?究竟有什么事情会比阻拦这件事情来得重要么?! “有要事耽搁!哼——”顾北辰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丝丝悲凉与愤恨。 虽不知顾北辰的悲怆缘何而来,可是,林梦瑶却真切的体会到他的心境。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顾孟德身上,可是面对如此大事,顾孟德心中却依旧有所权衡。 看到顾北辰如此,林梦瑶心中一痛,担忧着唤道:“夫君……” “莫要担心,我无妨。”许久,顾北辰才缓过神来:“只这书信莫要让母亲见到了!想来……这也是父亲让真一大师转交的原因……” “自是不能让母亲看到的,可是……” 可是,刘氏不知顾如玉身世,若是一意孤行要将顾如玉许给顾北辰,那可如何是好?! 林梦瑶担心,顾北辰又何尝不是呢?! 只,二人真不能将此事告知于刘氏。一来,他们心中早知。此刻才说出来,必然寒了刘氏的心;二来,世人皆道顾孟德待刘氏情深意重,甚至未娶一房妾侍,此刻却突然爆出顾如玉的身世来,刘氏情何以堪。 左右为难,顾北辰与林梦瑶相视。终是望向湛蓝的天际…… 告别真一大师前往前殿时。刘氏等人已经解好了签,正说笑着。众人见他们出来,便迎了上去。 “真是有福气呦。竟然让真一大师相约了——”赵夫人依旧在,面上的热情颇甚:“我说刘姐姐,你一家竟出了两位福人呢,真是羡慕死我了……” 赵夫人的一声“刘姐姐”唤的甚是亲切。而刘氏竟也喜滋滋的应了。林梦瑶免不得感叹这赵夫人会做人,不过话说回来。她自是会做人的,否则怎可能由一个庶女做了知府的嫡妻! 面对赵夫人的夸赞,林梦瑶面带羞稔,而顾北辰则淡然相笑。 “赵夫人也是有福气的。刚刚那签文可做不得假呢,是上签!”刘氏笑意满满回道,“赵府的众位小姐皆是一等一的好。倘若我再有个儿子,必然要巴着脸与您结亲的!” “呵呵呵。刘姐姐这话就见外了,若是真亲近,便唤我一声妹子便好——”赵夫人极力与刘氏亲近,她可是满心里都急着长女的嘱咐了:“说到子女福分,妹妹我倒是羡慕刘姐姐呢,顾公子一表人才,这顾小姐更是福泽深厚呢!” 刘氏笑不拢口,将顾如玉的签文递给林梦瑶,道:“这次真是来对了。” 林梦瑶接过签,一看,上面是:“郎才女貌世间稀,良缘前定待良时。”心中一惊,这姻缘签是刘氏为顾北辰和顾如玉求的,签文之意,岂不是说他们是天配良缘? 良缘? 只怕真若是定了姻缘,那必是孽缘了! “郎才女貌世间稀,良缘前定待良时。” 良缘? 只怕真若是定了姻缘,那必是孽缘了! 林梦瑶下意识地看了看顾北辰,只见他淡然看着一切,仿若置身事外一般。 许是因为有赵夫人在,与这签文有关的话并未再多说,毕竟顾如玉的身世一日为公开,这暗里的情愫便一日不得昭示天下,否则便是顾家不可承受之重——人言可畏,一旦先传出顾如玉与顾北辰有情,再传顾如玉的身世,那,指不定会被人们解读为顾家以此遮羞! 刘氏的喜悦不加掩饰,催促着林梦瑶也去求了签来。林梦瑶应其言,求了一签,签上刻有“花开今已结成果,富贵荣华终到老,君子小人成会后,万事清吉莫烦恼”四句。 递予一旁的解签僧人,那僧人眉角一挑,甚是惊诧地看了看林梦瑶,而后双手合十,起身道:“此签为上上签,自我寺重建以来,还未曾有人得过此签!” 僧人一席话,众人皆是惊叹不已:自那场大火之后,白马寺重建有十五年了,竟从未有人得过这样的签么? “此签大吉大利,求万事得万事,女施主好福气。” 虽说不排除僧人的巴结之词,但所言也定然有些可信的。林梦瑶与顾北辰相视一笑:若如这签文所言,那必定会否极泰来的。 夫妻二人倒也并非真的笃信签文,可毕竟是个好兆头,于今日的沉郁之中透出一股光来。 刘氏听了僧人的话,也是喜不自禁,这个“福妻”果然是有福的!至于其他人,看了林梦瑶的签文后,心思各异。陈氏自然是愤恨之,天下好事怎的全让这个女人给占了;顾如玉则嫉妒之,她的心里宛若有一条毒蛇在撕咬;李婉茹则是微叹,林梦瑶求得此前自是替她高兴,可是自己呢?一则中签,连解签的勇气都没有。 至于一旁的赵夫人,则是眉角一挑,这林梦瑶的福泽真就这般深厚么? 不管僧人如何解签,此刻赵夫人都笃定了要与顾家交好,要与林梦瑶交好了! 上前,笑意道:“我怎么说来着,刘姐姐就是有福气的,竟娶了个福妻进门!真是羡煞我也,羡煞我也啊——” 赵夫人夸张的笑意在大殿里回荡,顿时引起了前来参拜祈福的众人的目光。佛门清净之地,这般喧哗总是不好,刘氏虽心中高兴,却也知晓分寸。与赵夫人一道在寺庙之后寻了一处草地团团坐下。 此处视野开阔,风景甚好,众人闲聊许久,眼看着要到时辰不早了。林梦瑶向顾北辰微微示意,顾北辰点头便与刘氏告罪道:“母亲,出来许久,梦瑶身子不适,所以……” 孕者为大,刘氏一闻得林梦瑶身子不适,当然是让顾北辰护着林梦瑶先行下山去了。只刘氏不知,他们夫妻二人并未直接回了顾府,凡是兜转着与山下的郭矍汇合,上了马车,往闹市而去。 一行人行至闹市中一条小巷,便下了来。(未完待续) (300)疯人疯语深巷妪 “少夫人,这巷子里光线昏暗,可得小心着心脚下。”郭矍提醒道。 这条巷子是当初偶遇顾如玉之处,当时林梦瑶往桃花坞见王巧兰,恰好见顾如玉从这巷子里出来。带着面纱,身旁无一仆人相随。事后,林梦瑶让郭矍到此巷子里查访过,所见的却是触目惊心。 得到郭矍的回报,林梦瑶曾思量许久,终是与顾北辰决定亲自来查看一番。而今日,便是最佳时机——顾如玉前往白马寺了,无论如何是碰不上面的。 从闹市往这巷子看,巷子实在窄小,可走进去,林梦瑶才知道,此处不仅窄小,还阴暗潮湿。穿过长长的巷子之后,视野开阔了不少,所见的竟然是一片贫瘠。 虽早因郭矍的话早做了准备,可看到茅草及腰,颓壁残垣时,林梦瑶心里还是一震:想来,住在桐庐城的富贵人家,鲜少有人知道这繁华街巷之后,还住着一帮衣不蔽体的穷苦人家吧! 尾随郭矍走近一处院子,此处的院墙不过是用些芦竹编扎,稀稀疏疏,不少地方的芦竹已经不知去向,从缺漏处可以看到院中的一切。院中,一个白发凌乱、瘦骨嶙峋的老人斜倚在墙上晒着太阳,眼中浑浊,毫无神气。 看到这个老人时,林梦瑶冷不丁想起了前世的母亲。贵为相国夫人的她凄凉入狱,一夜白头,当林梦瑶前去看她时,她也是这般目光空洞的依在墙上,看向那狭窄的牢窗之外。 “老人家,地上凉,坐不得。” 林梦瑶上前将老人扶起。却不知让她坐在何处。这个院子里实在太破败了,连一处完好的木板以供落座都不得。颇为尴尬,郭矍已经脱了外衣垫在地上,帮着林梦瑶将那老妇人扶坐在衣服上。 那老妇人见了生人,也无多反应,只看了眼林梦瑶,而后安安稳稳地坐下了。半晌才道:“你们来找我家菊儿么?我家菊儿发达了。去了富贵人家做了丫鬟了,不在了——呜呜呜——” 老妇人说着,竟呜咽着哭了起来。 显然。这老妇人与顾府里死去的秋菊有些关联。只是,当初刘沉香不是说这秋菊无亲无故,逃荒来到顾府做了丫鬟的么?此处怎又出现了一个亲人呢?! 林梦瑶很想询问,只那老妇人喃喃着重复刚刚的话。神智不甚清楚。果如郭矍所说,这老妇人左右不过是这些话的。 “我家菊儿不在了。你们寻不得了——” 林梦瑶鼻间一酸,想到当初秋菊惨死之景,免不得一阵叹惋。只猛然间,她却又深看了老妇人一眼:这老妇人是真不知秋菊已经死了么?为什么。总觉得这老妇人知道些什么呢? 林梦瑶蹲下身来,摘去了老人蓬乱发间的一根茅草,问道:“老婆婆。你是菊儿的什么人?” “菊儿?菊儿,我的乖孙女。菊儿——”老妇人闻得“菊儿”二字,看了林梦瑶许久,却是笑了出来:“我家菊儿是最孝顺的,你来,你来——” 如此说来,这老妇人当是秋菊的祖母了。 老妇人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而后引着林梦瑶便往破败的屋里去了。顾北辰担心,想要阻止,但林梦瑶眼神示意,紧跟着老妇人进了屋里。 这与其说是屋子,倒不如说是用几片茅草盖起来的棚子。棚顶的茅草早飞掉了一般,唯有西南角遮住了些。阳光透过空荡荡的屋顶投射下来,将里面的一切照得透亮。屋里除了一块破旧的木板,除了几只缺了口的破碗,便只剩下一个大锅悬着。 林梦瑶紧随几步,跟着老妇人。 老妇人却不再理会于她,而是在屋里翻翻找找,许久竟然从一堆破瓦砾间翻出了一个小坛子:“我们家菊儿是最孝顺的,你们看,你们看——” 老妇人拿了坛子就递给林梦瑶等人,众人一看,眉角均是挑起:小坛子里装的是金元宝,足足有一百两的样子。 这样破败的地方和一百两的金元宝格格不入,林梦瑶可不会认为是老妇人所有,自也不会相信老妇人所说——是秋菊孝顺她的。 “我们家菊儿得了大造化了,这可是菊儿让个神仙一样的姑娘送来的——”老妇人“呵呵”笑着,脸上却是阴晴不定的,终于她抱着坛子又坐了下来,重复道:“你们来找我家菊儿么?我家菊儿发达了,去了富贵人家做了丫鬟了,不在了……” 自此,老妇人口中便再无其他,只左一遍右一遍的重复着这么一句,林梦瑶等人觉着不会再有发现,便不再多待,只吩咐郭矍寻机多与这老妇人接触,保护这老妇人,而后便往顾府去了。虽说刘氏是要在白马寺用了斋饭再回来的,可他们若在外耽搁太久,待得刘氏回来查问,保不定会引起顾如玉的怀疑。 顾如玉只身前往破落小院,必是不想为人所知。 马车上,夫妻二人相依相偎着—— “夫君,你如何看那老妇人?”林梦瑶看向一直言语的顾北辰,问道。 顾北辰向小巷深处看了看,轻语道:“人活得久了,心里便透亮透亮的。想来那老妇人并非一无所知,只是不知可不可言而已。” 果然,顾北辰也是怀疑这老妇人的。 “我也有这种感觉,这老妇人虽是做出一副痴傻模样,可眼中总是闪着精光的。想来,是不敢相信我们,有些话便藏在心里头了。” “唉——她在担心被如玉知晓——呵——”顾北辰剑眉一蹙,叹息着。 虽说秋菊之死是顾北辰昏迷之中的事情,但是,自假腹子之后,林梦瑶将黄金醉的一应事情皆告之于顾北辰,其中就包括了秋菊之死。 如此一来,顾北辰如何不能揣测出那老妇人心中的顾忌?! 虽不知顾如玉对那老妇人做了什么,但是顾北辰还是想象得出她的威逼利诱:如玉,一起长大的妹妹,曾经善良的小女孩,如今怎就成了这般! 马车“咿呀”,颠颠簸簸,夫妻二人相依相偎,却不想走出不到许久,却闻得郭矍一声长吁,马车骤停。若不是顾北辰反应快,林梦瑶险些滚落……(未完待续) (301)光天化日青梅来 马车“咿呀”,颠颠簸簸,林梦瑶心中有所思,却还是抵不住一阵困乏袭来,倚在顾北辰肩头昏昏欲睡。 “这是怎么了,乏了么?” 林梦瑶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应着:“春困秋乏的,身子还真有些乏了,不得劲儿。” “那便好好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将林梦瑶平放在腿上,顾北辰轻拍着她的肩膀,有几分哄她入睡的架势。 原本,林梦瑶还真有睡意的,可此番感觉着顾北辰的温柔,倒是睡不着了。 “花开今已结成果,富贵荣华终到老,君子小人成会后,万事清吉莫烦恼”,那上上签可是说了她与顾北辰么?若真是应验了签文,那便是老天真心眷顾了。 此刻,林梦瑶颇有些贪念:既然能让自己重生,何不多恩赐一些福泽呢! 如是想着,精神便越加清明起来,眸子更是转动不息。 顾北辰一直注视着林梦瑶的睡颜,如何看不到她的眼睑在动,如何看不到她宛若蝶翼的睫毛轻颤?只是,这般的温馨,他实在不忍打破,只更加轻柔的拍着她的肩膀。 马蹄“哒哒”,马车缓缓向顾府而去,不多时,车内二人却闻得郭矍一声长吁,马车骤停。若不是顾北辰反应快,林梦瑶险些滚落。 “这是怎么了?”二人一阵后怕。 “前面的道路被堵上了,走不过去。” 堵上了? 二人掀了帘子看去,可不是堵上了么?即便是平日里街道两旁摆了摊位,可街道依旧算是宽敞,眼下被这么些人团团围住。倒是丝毫不通了。 今日白马寺庙会,是桐庐的一大盛事,怎会有这么多人堵在这里了? 夫妻二人好奇,却也不是那种凑热闹的,思忖着是否调转车头,重新寻了路回顾府。可不想,人群中却传来一阵议论。 “哎呀。真是可怜啊。一路寻过来,只怕半条命都没了。” “也算是幸运的,竟在这里遇到了顾家的马车。” “是呢。算是命大的。若是这副样子寻到府上去,指不定就被当成乞丐给赶出来了。” 众人口中提到了顾府,提到了刘氏,顾北辰自然是驻足了。夫妻二人站在马车上向人群中看去。那被围在中间的可不是顾家的马车么?刘氏不是在寺里用了斋饭再回来么?怎的这时候就回来了,还被围在中间呢?! 二人再看。那被人群围着的还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那女子满眼含泪,对着马车的方向拜了又拜:“夫人,求求你。下车一见吧!我叶娇娇知道身份地位,进不得贵府,可是孩子真的是无辜的啊……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啊……” 一个女人拦在顾府马车前。如此哭喊,免不得惹人遐思。 林梦瑶不得不斜眼看了顾北辰一下。虽得了顾北辰茫然与惊慌的眼神,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抽了一下:这自称叶娇娇的女人究竟是谁?! 未及林梦瑶多想,也未待顾北辰解释,人群中的议论声又大了起来。 “哎呀,都知道刘家二公子混账,可不想那大公子也不是个省事的,在外面生了孩子不说,还丝毫没有担当!” “就是,好歹是刘家的骨血啊,这灾荒瘟疫之时,竟也不闻不顾。” “唉,可怜一个女人啊,带着个孩子一路寻找而来!” 那自称叶娇娇的女人竟是寻了刘沉陌而来的,那孩子也是刘沉陌的?! 林梦瑶惊愕,却同时感觉到顾北辰的揶揄目光。羞得面上一红,连忙下了马车。刘氏既然回来了,那么李婉茹也必然跟随的,此刻一个女人带着与刘沉陌的孩子拦在这里,李婉茹如何自处? 想到李婉茹为无子而心伤,想到李婉茹因无子所受的陈氏的奚落嘲讽,再看看那女人怀里的男孩,林梦瑶不得不为李婉茹感到担心了。 若是刘沉陌娶了姨娘生子也就算了,偏生是养在外面的女人抱着孩子寻上门来。 “哎呀,也不一定是刘大公子不好,这房里人若是阻挠着,也是不行的。” “是呢,听说刘大公子的夫人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想来这刘大公子不见得能做主的。” “这刘公子能不能做主我不知道,但我听说他的夫人李氏,是只下不了蛋的鸡呢!” “真的假的?下不了蛋还占着窝,可不是大大的不孝么?” 人言可畏,果然人言可畏。只不过片刻,众人口中的李婉茹已然形象全毁,成了一个不孝、跋扈的恶女人。而那跪在地上的,则是凄楚可怜、护卫孝道的典范。 肤浅! 可笑! 林梦瑶怒不可遏,却不得做什么,只能由顾北辰护着往人群里去了。人群里,林梦瑶近看了跪在地上的叶娇娇。这女人约莫二十左右,虽一身褴褛,满脸倦态,却依旧姿色出众。至于她口口声声说的孩子,林梦瑶倒是未见到。 “辰儿,梦瑶,你们怎的在这里?”林梦瑶才进人群未多久,刘氏便发现了他们:“怎不回去好生歇着?” “回母亲,梦瑶途中饥饿,我们便停下来用了些吃的,所以耽搁了。”顾北辰扯谎,面不红耳不赤,说得林梦瑶自己都快信了。 “是呢,当初我怀你的时候也是这般呢!”刘氏笑道,唤二人上了车。 进了车内,林梦瑶才发现车里只有刘氏一人:“母亲,如玉妹妹和舅母她们呢?” “我本是担心你,便抢一步上了前,不想竟遇到这等事情……”刘氏掀起窗帘一角,看着马车对面跪着的女子,叹息道:“那叶娇娇也是倔强的,即便知晓刘家无人在这马车上,还是愣生生跪着,唉——” 从刘氏口中得知,叶娇娇是瞅准了顾家的马车拦下的。拦下后便跪了下来,旁的不说,直求刘氏随她去将那孩子带回府中医治。后来见刘氏不应,这才说出了与刘沉陌的关系。叶娇娇是刘沉陌养在老家的,前段时间瘟疫横行,那孩子不幸染了瘟疫,虽得了治疗,却因为银两不够,不得为继,她便抱着孩子寻到了桐庐来! 刘沉陌与叶娇娇已经有了四年,儿子两岁多! 这么说来,才与李婉茹成亲之前,刘沉陌便与叶娇娇不清不楚;而成亲后,刘沉陌也未收敛,竟然还与叶娇娇生育了一个孩子!(未完待续) (302)路途颠簸娇躯恙 对刘沉陌,林梦瑶一向无甚印象,眼下免不得嗤之以鼻了。 至于刘氏,对刘沉陌在外面养女人的事情自是嗤咄的,可作为刘家姑奶奶,这事儿她还真不好过多言语。故而,她在此处等待陈氏回来。 按理说,陈氏她们早该到了,可刘氏与林梦瑶夫妻又等了一会子,这才看到刘家的队伍缓缓而来了。 “哎呦,我说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啊?”陈氏一下轿,便上前询问着。看到一个女子抱着孩子拦在马车前,看向林梦瑶的眼中便多了几分戏谑:“哎呀呀,那女人怎的拦住了马车了?这是不要命了么?……啧啧啧,该不会是……” 陈氏的幸灾乐祸摆在脸上,林梦瑶盈盈含笑,不作理会。 “那是寻陌儿来了!”刘氏不愉,开了口。 陈氏一愣,半晌没反应过来:“怎……怎会是寻了陌儿呢?” 一个女人来寻刘沉陌,那其中意味不要刘氏解释,陈氏也是明白的。这使得么?自是万万使不得的!虽说她不待见李婉茹,可是李婉茹娘家的势力却也是他们刘家不可比拟的。她可以因为无后一事欺辱李婉茹,因为即便到了李家,此事也多少占了理;可是,她却不能让一个外来女人进门,至少在没得到李婉茹首肯前是不能的,否则传到李家耳中,那便是对李家的不尊重。 “寻陌儿?哼,也不知道是拿来的野女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找上门来毁我陌儿的名声——”陈氏恨恨,那神态几乎是要将叶娇娇撕碎了才好! 林梦瑶也不与她多言。下了马车便往李婉茹所在的轿子走去。李婉茹与顾如玉共乘一小轿,她的面色不好,显得颇有些苍白。 “嫂嫂,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刚刚坐轿子颠簸了,胃里难受吐了一阵。” 顾如玉轻抚着李婉茹的后背,叹道:“哪里是吐了一阵?分明是要将胆汁都吐出来了呢!” 林梦瑶自是信了顾如玉的话的。如若不然。李婉茹的面色也不至于苍白若此。看到李婉茹身子微恙,林梦瑶真是不忍心将前面发生的事情告知。可是,此时不说。待得一切尘埃落定,李婉茹就受得了么?! 终究是横下心来:“嫂嫂,前面有个女人来寻……寻大表哥了……” 林梦瑶并未说得过于明白,可是李婉茹聪慧。如何不知话中意思。微微一愣后,她眼中氤氲。却愣是不落下不滴泪来。虽是刻意做了无碍的模样,可是李婉茹发白的指关节早已说明了一切。 林梦瑶心疼的握起她的手,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前世孟南君将那五柳儿带进门时,她即便已经有了孟艾为伴。却依旧觉得天塌了。那么李婉茹呢?她无子无女无所出,她的心中只怕更不好过了! 心中暗叹,林梦瑶担心着李婉茹今后在刘府的日子。只不想。李婉茹却突然站了起来,理了理裙裳。昂首挺姿,款步而前。 “竟是为了夫君而来,我自是要去看看的……” 林梦瑶跟着李婉茹走近时,陈氏正在思量着如何处理此事:如若那女人寻到府上去也是好解决的,不过是拿钱打发了,可是眼下众目睽睽之下,她焉能这般自打嘴巴? 拿不定主意的她眼巴巴地向刘氏求救了,可还未等得开口,便看到李婉茹走过来。陈氏心中一慌,迎了上前:“哎呀,你怎的过来了?刚刚不是身子不适么?速速回去歇着,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 这可不是陈氏关切李婉茹,而是她真的有些忌惮李家的。 当初大夫诊出李婉茹不易生养时,陈氏曾想过给刘沉陌纳妾,可是李家护犊心重,直到李婉茹还年轻,再等等未尝不可。正常来说,这样的话陈氏是不会同意的,可说着话的是李家一个近亲,而这位近亲偏生有个女儿是进了宫里,正得宠的。她即便有意见,也是不得明言。 可是眼下呢,来了这么个不清不楚的女人! “多谢母亲关爱,只婉茹既然在此,便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一贯委曲求全的李婉茹难得强硬,一贯清冷的李婉茹更是难得热情,她面上含笑,目光越过陈氏落在叶娇娇身上:“更何况这个女人是寻了我夫君而来,我这个做嫡妻的若是就这般退缩了,可不是让人说了闲话去?!” 李婉茹清冷,不代表她的愚笨。当她听闻林梦瑶说有女人寻来了,心中便有了数。与刘沉陌成亲三年多来,她岂能真不知刘沉陌外面有了人,就是当初小产之事严格说来,也是与类似事件不无关系的。 李婉茹的态度让陈氏吃了一惊,这李婉茹来了刘家三年多,可从未这般跟她说话过! 心中不满,目光无意瞥见林梦瑶,顿时,她便将一切不满加注到林梦瑶身上了。在陈氏看来,刚刚定是林梦瑶与李婉茹说了什么,林梦瑶居心叵测,是故意要给她难堪,是故意要看她笑话的! 狐媚子生下的,总是带着骚气的——陈氏恨恨之间,李婉茹却已经款步走向叶娇娇了。 这叶娇娇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此番见到上前搭理她的竟然是李婉茹,免不得一惊,可瞬间之后,又恢复了楚楚可怜。叶娇娇早从刘沉岙口中闻得了李婉茹的情况,这是个骨子里极其清冷且不善言辞的,很不得刘家人的喜欢。于此,叶娇娇对李婉茹的前来,倒是丝毫不担心。 “呜呜呜,少夫人,求求你,求求你——”叶娇娇跪着上前,哀戚非常:“我自知身份卑贱,所以从不盼着能进了府去与您争抢什么,可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啊——” 叶娇娇抱着李婉茹的腿,哭得肝肠寸断,满脸的泪水“滴答”的落在青石板上。见李婉茹不予回应后,便是后退一步,对着青石板便磕下头去,一俯一起,额前便是通红:“少夫人,我知你怨怼于我,可是我的念哥儿是无辜的啊,他还是个孩子,才两岁啊……我一直教导他不要记恨您阻他进门,更从不敢让他有进刘家门的奢念,可是如今……少夫人,求求你了……” 又是一个响头,叶娇娇重重的磕在青石板上,额前几乎破了皮。(未完待续) (303)青梅幼子心如麻 即便李婉茹只字未说,叶娇娇的言行举止也瞬间引起了一片哗然。 “哎呀,这刘大少爷果然是做不得主的!” “啧啧啧啧,不会下蛋还占着窝也就算了,还不允许刘家骨血进门,实在可恨!” “无后便附和了七出之条,这善妒更是要不得——” “这刘大公子若是有骨气的,就该休了这恶妇!” 很显然,这叶娇娇的一席话引得众人浮想联翩,李婉茹瞬间千夫所指。林梦瑶此刻已经走近了李婉茹,亲眼看着她拢在袖口中的手颤抖着。几欲上前,却不想李婉茹开了口。 面对众人的谩骂,李婉茹面上笑意淡然,微微俯下身子,掏了帕子与叶娇娇擦拭眼泪,温语道:“你是何人?” 你是何人? 众人闻之立马迷惑了,合着刘少夫人压根不认识眼前这个哭诉的女人?当然,人们也有怀疑过,可是见到李婉茹面上的笑意纯净如水,举止更是温柔大方,立马又信了几分。 顿时,人群中的议论又开始了,只不过,这次却是对叶娇娇的质疑。 虽说这世道男人是天,可是女人们也不是好相与的。之前斥责李婉茹的多为男子,可这番开口的便多是妇人了。虽说叶娇娇楚楚可怜,可是哪个女人能够坦然接受丈夫在外面养女人?于是,借此机会,妇人们开口了。 “谁知道这女人是谁啊,说不定是讹刘家来了!” “就是,你看她口口声声入情入理,可哪一句不是绵里藏针冲着刘少夫人来的?” “可笑,人家刘少夫人根本不认识她!” “啧啧啧啧。认识又如何了?一个妾侍都见不得光,更何况还是偷偷养在外面的?也好意思大庭广众的哭诉,活该!” 众人言词两边倒,林梦瑶心中却对李婉茹颇为佩服:一贯意味李婉茹不善言辞,可眼下她却是四两拨千斤,寥寥数字便将叶娇娇刻意塑起的可怜形象摧毁了一二。 林梦瑶自然看得出这叶娇娇是伪装的,她既然是一路跋涉而来。为何十指纤纤。嫩如葱白?为何即便掩在尘垢之下,还能见肤如凝脂?还有就是,既然时时处处记挂她口中的念哥儿。那么为何还忍心、安心与孩子分别一刻?而且,又是那么显然,她刚刚哭诉之言,处处暗斥李婉茹跋扈恶毒。而李婉茹显然不认识她! 看着叶娇娇故作的可怜之姿,林梦瑶宛若看到了前世的赵倩儿。当初。她怎么每每都不曾发现赵倩儿的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斥责呢?甚至还那么傻,每每赵倩儿暗斥之时,她还陪着落泪。 那时候的泪啊,真是可笑至极——只怕赵倩儿早在泪眼之后嘲笑她的愚钝呢! 陪在李婉茹身边。林梦瑶并不曾多言。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家务事儿。还得甚为嫡妻的李婉茹来解决的好。 “你是谁?如何说出这般诋毁我的话来?”李婉茹疑惑追问。 叶娇娇却是愣住了,她知道。这李婉茹再笨也不会听不明白她的话,李婉茹在装傻。可是,恨啊,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刘沉陌在外面偷养的女人吧!俗话有云“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可这“偷”可不是褒扬,是赤*裸*裸的轻蔑与嘲弄啊! 恰在此时,陈氏上前来,叶娇娇立马转移了目标,跪着向陈氏爬去。 “夫人,夫人……我知您一向慈善,我叶娇娇什么也不图,全指望您救救我的念哥儿啊……” 陈氏上前,就是因为听到了“念哥儿”三个字,眼下闻得叶娇娇再提,连忙追问:“念哥儿是谁?” 叶娇娇清泪直流:“思念陌郎,故而给我那可怜的孩子取名念哥儿……他是……是刘家的孙儿啊……” 一言而出,陈氏整个人都僵了:“我刘家的孙儿?” 刘家有两子,长子为刘沉陌,成婚三年却无所出;次子刘沉岙,却是百花丛中过,从不肯有一叶沾身,子嗣一事更是无影无踪。眼下却有一个女子跑来说,他们刘家有了孙子了! “此话可是当真?”压根不顾及李婉茹的颜面,更不曾真的追究叶娇娇的话是真是假。 “自然不敢瞒骗夫人的,念哥儿已经两岁了——”叶娇娇泪眼婆娑,饮泣道:“陌郎本欲让念哥儿认祖归宗,可偏生逢上了瘟疫,所以……所以……” 根本不待叶娇娇说完,陈氏已经是满脸惊喜:“哎呀,我们刘家终于有后了!我孙儿呢?我孙儿呢?” “念哥儿他……他……” 叶娇娇凄凄然将念哥儿的情况说与陈氏听,陈氏立马惊诧忧心起来,唤了几个小厮便随着叶娇娇走了,连句话都未与李婉茹说。 叶娇娇一走,众人便也散了,只散去之时免不得对李婉茹指指点点。言语中既有对她的同情,也有对她的嘲弄。 面对众人的额指点,李婉茹面上的笑意越加淡然起来,宛如那叶娇娇之事根本只若一粒尘埃般。可是,林梦瑶知道,此刻的李婉茹并不如面上所见的,她的笑意淡然不假,可是她面无血色也是真! 上前挽着李婉茹,林梦瑶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在颤抖:今日陈氏的作为,远比过往的言词来得更加折辱! 应刘氏之言,林梦瑶将李婉茹扶进了刘家的马车,帘子才一放下,李婉茹终是受不住流下两行清泪来。 “好孩子,心里难受便哭出声来,姑母等人不会轻看了你的……”因为李婉茹清冷,所以刘氏倒也不曾与她过多亲近。只今日见了她人前的倔强,刘氏心底便生出一丝怜惜来。揽过默然落泪的李婉茹,刘氏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事已至此,倒是要看开些,这日子啊,总是要过的……唉……女人啊,左不过如此……” 刘氏的一阵叹息让林梦瑶侧目,虽然她知晓顾如玉的身世,可是刘氏不知啊!刘氏得了顾孟德一生的呵护,如何也发出这般哀叹来?! 难道有所发现? 询问着看向顾北辰,却见顾北辰眸中暗淡,指关节已经因为紧握而发白。 这是怎么了? 林梦瑶心中疑虑越盛,只容不得她多想,面色苍白的李婉茹身子一软,竟然顺着刘氏瘫软下来……(未完待续) (304)心愿得偿遭讥讽 因为刘府出了叶娇娇的事情,刘氏揣度再三,还是决意先带着昏厥的李婉茹回了顾府,直接带到她的沉玉轩去了。而刚刚安置好了李婉茹,大夫宋思明也到了。 顾家有人患病,皆是由宋思明出诊的,至于上次唤来了黄忠仁,一是因为术业有专攻,再来就是因为那时宋思明正好回家探亲去了。 “宋大夫,还劳烦您了!”刘氏对宋思明颇为客气,说着话,便将宋思明引了进去:“还请宋大夫帮我看看这孩儿如何了?” 此刻,轻薄的纱帐已经放了下来,单留李婉茹的手腕在外面。宋思明与刘氏寒暄后,拿了帕子遮上,而后静坐把起脉来。不需多时,宋思明起了身。 “刘夫人这帐内之人不只是……” “这是我外甥媳妇。” “原来如此!恭喜恭喜啊,顾夫人娘家要添丁了!”那宋思明貌似舒了口气,显然,他刚刚甚为诧异这顾府如何还有孕者。笑意自然了不少,宋思明拱手道:“这刘少夫人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只她身子羸弱,当得好生调养才可。” 众人一震惊愕,宋思明的意思是——李婉茹怀孕了?! 都说李婉茹身子不易有孕,可老天终是眷顾的! 唤了玲珑送宋思明出去,刘氏的笑意摆在脸上,吩咐丫鬟打起纱帐,对转醒过来的李婉茹轻斥道:“你这孩子,有孕这么大的事情怎就糊涂了?竟不自知么?哎呀,真是老天眷顾,终是为你送了个孩子来了……” 这些年,刘氏与李婉茹不亲近。可却也是知道她的处境的。虽也有些怜惜,却总是不便插手刘家的事情。眼下,自也是为李婉茹高兴了。 床上的李婉茹淡淡含笑:“姑母教训得是,婉茹受教了。” 虽有笑意,可那笑意却不曾化开眼中的沉郁。 刘氏知道,这李婉茹是个心思重的,必然是在沉心叶娇娇的事情。想到那叶娇娇。刘氏心中也多少有些不喜。对刘沉陌便也有些意见了。即便是要延续香火,那也得问了八字,娶了正经的妾侍进门才是。如何这般荒唐在外面养了人! 心中叹息,刘氏却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旁人开解了就有用的。故而,向林梦瑶使了眼色,然后借口给李婉茹炖些补品来。出去了。 众人出去屋里只剩下林梦瑶与李婉茹二人,李婉茹终于忍耐不住呜咽着哭出声来了。林梦瑶也不急着安慰。只轻抚着她颤抖的脊背,静静地陪着。 许久,待得李婉茹稍稍平静了,林梦瑶才开口。 “好嫂嫂。哭出来就好,只莫要哭坏了身子。你现在可是两个人了,要宽心才是!”林梦瑶握过李婉茹的手。看着她惨白的面色,想到她从白马寺归来时候的呕吐。想到陈氏阴阳怪气暗讽她娇气,便心疼不已:“只,有孕了怎就不知道呢?凭白多受了这么些委屈。” 抹了泪,李婉茹扯起嘴角,却是一抹苦笑:“大夫皆说我不易成孕,自是不当心的。况且,月事一向不准,耽搁个十天半个月也是常有的,唉——” 林梦瑶何尝听不出她叹息中的无奈,只,无奈便能解决一切么?前世,她无奈的事情多了,叹息的事情多了,结果除了伤了己身,还能得到什么?旁人可是笑看着她难受呢! “嫂嫂,可不能这般唉声叹气的,对孩子不好!再者说了,这孩子来得不易,当高兴才是,可使不得叹息!” “如何高兴得起来,这孩子来得总不是时候的,或许就不该来——” 李婉茹凄然,林梦瑶赶紧捂了她的嘴:“好嫂嫂,这话万万说不得,若是被肚里的孩子听去了,可不就恼了你这个做娘的么?” 哀莫大于心死! 林梦瑶能感受出李婉茹对刘沉陌的失望。 只是,眼下既然有了孩子,那么一切便都不一样了。李婉茹不再是那个背负“无所出”罪名的女人,不必再于人前抬不起头来。可是,老天眷顾了,也得李婉茹自己争气才行,万不能被一个外面养着的女人给压了下去。 因为前世的自己与李婉茹同病相怜,林梦瑶暗中决定,总是要帮上她一把的! 李婉茹在顾府歇了一觉,醒来后便执意要回刘府去。刘氏劝不过,便让林梦瑶和顾如玉一道送她回去了。几人进了刘府时,陈氏已经带着众人回来了。此刻,陈氏就站在院子里,好一通指挥。 她见了李婉茹回来,面色颇为不善:“知道你心眼狭小,可万万没成想这般容不下刘家的血脉,竟然在刘家血脉身子不适时躲了出去!” 陈氏口中的刘家血脉自然是指叶娇娇口中的“念哥儿”,这么快,陈氏便为叶娇娇娘儿俩说话了,林梦瑶还真是没有想到:这叶娇娇只怕是个厉害角色! 如此想,更是担心李婉茹的处境了。 “舅母,表嫂只是在母亲那里休息了一会子,她……” 顾如玉想为李婉茹解释,却不想话未说完便被陈氏打断了:“好玉儿,舅母知你是个心善的,只你表嫂子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平日里就冷得跟块冰似的,现在我还指望她对我的孙儿热心肠么?莫要害了我家刘家的骨血才好!” 这陈氏越说越不像话,林梦瑶冷眼看着,却什么都不说。怀孕之事李婉茹不说,必是有所打算,她倒犯不着说出来。只顾如玉不同,在她看来李婉茹与刘沉陌是天地良配,这突然冒出来的叶娇娇就好比林梦瑶一般,是该当千夫所指的。故而,她对陈氏的态度甚不苟同。 “舅母这话可就伤了我表嫂子的心了,不仅伤了表嫂子的心,更伤了她腹中刘家骨血的心!” 顾如玉人前皆是笑靥如花,冷不丁的冷下脸来,陈氏自是愣了一愣。愣怔片刻后,陈氏终于意识到她话中的意思,只思忖一番后,她连连冷笑:“一只不会下蛋的鸡,也说自己有孕了?哼,并不是呕吐了就是有孕,指不定是身子又出了毛病呢!”(未完待续) (305)以子谋夫心机恶 其实,在知道念哥儿之前,陈氏决计不敢对李婉茹如此的。只眼下不同了,为了刘家的骨血,陈氏骨子里也硬气了。而且,她知道,也因为刘家这个骨血,李家再有意见也是不得说的——你李家的姑娘生不出孩子来,难不成还要连带着刘家绝后么?! 对于陈氏冷嘲热讽,顾如玉实在为李婉茹不平,正欲开口,却见李婉茹冲她微微摇头。 “嫂嫂——” “好妹妹,多说无益,算了!” 李婉茹的退让,更让陈氏轻看了她:“就说嘛,不会下蛋的鸡也学着咯咯,哼,可笑——” 陈氏的轻蔑丝毫不作隐藏,李婉茹惨白的面上浮上一层红晕,显然是被气的。林梦瑶和顾如玉扶着她,皆是没有说话,只在陈氏冷嘲热讽中往她所住的梦霞院走去。 几人只不过走出几步,陈氏突然惊呼起来:“哎呀,陌儿啊,你可回来了!快快快,念哥儿在里屋呢——” 众人回头,竟是刘沉陌带着秦安回来了。 陈氏拉着秦安便往里屋去了,剩下刘沉陌面容复杂地看着李婉茹。 “我身子乏了,送我回去吧!”李婉茹根本不去瞧刘沉陌,只对林梦瑶与顾如玉轻语着。 刘沉陌眼中一沉,上前:“哪里不舒服了?让秦安看看?” 刘沉陌这时候没有直往里屋去瞧娘哥儿,反倒是关心起李婉茹来,这不得不让林梦瑶多看了两眼。刘沉陌眼中的担忧不似作假,关切更是真的。 既然刘沉陌对李婉茹还有心,那么李婉茹的处境还不算太过糟糕! 林梦瑶几欲开口将李婉茹有孕之事说出来。却不想一抹柔曼的身影走了过来。来人一身水色长裙,不加任何装饰,肤色如脂,面色如玉,黑发如瀑,腰肢似柳,甚是风流。 那人走近。林梦瑶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此人不是叶娇娇又是谁?!初见叶娇娇时,便觉得这女人姿色上乘,此刻再见。果然是国色天香! 不施粉黛的叶娇娇款步而来,见了刘沉陌便是双目含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陌郎——” 一声轻唤。娇柔婉转,连林梦瑶的心神都为之一震。更何况刘沉陌? 只见那叶娇娇款步一挪,竟然依偎在刘沉陌怀里:“陌郎,娇娇真怕见不到你了!” 全然不顾院中下人,更是无事了李婉茹的寻在。清泪两行的叶娇娇这明显实在示威了。其实,岂止这一依偎入怀是示威,就刚刚她那般出来便是示威了。 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不知藏匿,却打扮得风流而出——虽不曾浓妆艳抹。可细节之处,皆是心计!黑发白肤相映,水色长裙加身,玉色发带飘然,哪一处省心了?! 只是,这样真的好么? 刚刚不是还在担心念哥儿么?怎的入了刘府,倒有那般心思去洗漱更衣?怎的还有闲心在此与刘沉陌哭诉衷肠?作为一个母亲,不是应该守在骨肉身边么? 林梦瑶嗤笑着望着娇声啼哭的女人,顾如玉却是直接冷嘲热讽了:“哎呀,大表哥,温香软玉入怀,怎就忘了这叶娇娇口中性命垂尾的念哥儿呢……啧啧啧……这叶娇娇长途跋涉风尘仆仆,还能这般清丽脱俗,可真是让人羡慕啊……” 顾如玉的冷嘲热讽丝毫不加掩饰,话中的意思虽不曾明说,可也是分外清楚——长途跋涉风尘仆仆而来,怎见不到一丝疲倦与沧桑呢?念哥儿性命垂危,做娘的心急如焚,可想在怎就有闲情在这里与刘沉陌哭诉呢? ——投怀送抱,狐媚邀宠倒是一把好手! 因为顾北辰,顾如玉面上虽与林梦瑶尚可,可心底却是与她不合的。只这次,因为李婉茹的事情,她倒是与林梦瑶所见略同了! ——叶娇娇绝不是个好货色! 顾如玉的一席话,众人皆是看着叶娇娇。而叶娇娇呢,她自也知道这个及笄的小姐对她颇有微词。只是,她不明白不过是刚刚见面,这小姐为何这般与她敌对。事实上,除了顾如玉本人,院里众人皆是不解——刘沉陌和李婉茹见惯了顾如玉的温润可亲,林梦瑶也早见识了顾如玉人前伪装的和善。 其实,顾如玉如此不过是心有感触——在她心里,叶娇娇就如林梦瑶一般,是插足于眷侣之间的龌龊! “怎么,此刻叶小姐倒是不担心你的念哥儿了?”叶娇娇面色难堪,顾如玉又是一语讽刺:“你这般倒让我不得不怀疑了,你是真的只想着救念哥儿么?” 于此,叶娇娇的面色更加难看了,她知道,自己的确是着急了些。原本,她是想以自己最美的姿态给刘沉陌看的,故而一进刘府,便洗漱更衣,精心做了打扮。只不想,这恰好成全了旁人的诟病。 “如玉,你有些过了。” 言辞虽不严厉,可刘沉陌竟然为了叶娇娇轻责了顾如玉——这不是个好现象! 林梦瑶心中一震,看了看李婉茹,她面上倒是镇定,眼中更是清冷,可身子却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免不得为李婉茹心疼,却又只能冷然看着:当着正妻的面,护着一个连妾侍都不算的女人,刘沉陌啊,你可真有出息! 有了刘沉陌的开口,那叶娇娇一下子又得意起来。只这份得意她只放在了心里,眼中面上更是柔弱哀戚起来:“呜呜呜……陌郎,奴家只是心中无骨,见了你便……便觉着天撑起来了,所以……所以……” 好一阵柔媚功夫! 看着叶娇娇双目含泪,悬而未落,楚楚可怜之姿,林梦瑶心中更冷。眼下,这我见犹怜的叶娇娇就好比前世时候的赵倩儿,而清冷孤高的李婉茹好比前世的自己,在男人看来,自是怜惜前者的——如此,李婉茹倒是歹势了! 万不能让李婉茹踏上自己前世的路! 林梦瑶思忖之际,刘沉陌甚是怜惜的擦了叶娇娇的眼泪,温声道:“莫哭,眼下既然回来了,我便护你们周全,莫哭,莫哭……” 安慰着叶娇娇,刘沉陌深看了李婉茹一眼,而后便带着叶娇娇往里屋去了。(未完待续) (306)妾心相欺难难难 林梦瑶和顾如玉皆是看着离去的二人的背影,虽心中所想不一,面上却同时冷然。到最后,凡是李婉茹叹息一声,拉了二人,道:“妹妹们,送我回去吧!” “回去?表嫂嫂,你就甘心那个女人抢了大表哥么?” 顾如玉替李婉茹不甘,何尝不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突然出现的林梦瑶抢了顾北辰的心,她便是不甘的。只是,李婉茹终究是与她不同的。而看到李婉茹极力忍耐的泪水滑落时,顾如玉才意识到了这一点。当然,她意识到的也不知这一点,她还意识到自己近来越来越急躁,若是往日,这般话是绝不会出自她之口的。 急急缓和了心态与面色,顾如玉故作愧色:“表嫂嫂莫哭,如玉只是……只是担心你。” “我没事……”李婉茹牵强的勾起嘴角,转了身走在前面:“二位妹妹,我们走吧。” 于此,顾如玉便不再说什么。而始终沉默不语的林梦瑶,更只是缓步跟着。 虽是一墙之隔,门户相临,可这还是林梦瑶第一次进刘府。一路走来,刘府的布置不可谓不奢华,财力远不如顾府的刘府,假山重叠,细水环绕,即便是秋季也是一片繁华锦绣。暗叹之际,林梦瑶又发现,这些布置似乎有着新置的痕迹。 心中存疑,跟着李婉茹进了梦霞院。 这梦霞院名字光华,里面却是极为清雅质朴。院内,一株腊梅,一株桂花,阴翳着鹅卵石两旁的花草。再多不过便是院子两旁的两米径长的小池,池里各有几株盛开的菡萏随风摇曳。 几人进了院子,隐约便有下人的谈论声传来。 “听说了么?府里多了个少爷!” “是呐,听说是大少爷养在府外的呢!” “嗯,我也听说了。而且,可不止回来了个少爷,连少爷的生母都回来了!” “唉。看来咱们梦霞院要变天了。这少夫人指不定就……” “你不要命了。这话说不得!” “我不过说说而已。” 下人们团团围着,谈得不亦乐乎,自然没有见到李婉茹她们进来。 李婉茹视若不见。也不呵斥,只径直往屋里去了,林梦瑶和顾如玉面面相觑,自也不说什么。跟上了步子。三个人的动静终究是比较大的,一个小丫鬟回头一看。顿时傻愣着了。 “少……少夫人……” 声带颤抖,众下人皆是惊愕回头,一个个瞠目结舌,吓得不清。下人多口舌。主人若是发怒,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只,李婉茹并多说什么。只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散了。 “嫂嫂。你怎就这般好耐性?”进了屋,下人奉了茶,顾如玉特意当着几个丫鬟的面道:“若是在我顾府,那般长舌的下人,早就被我拔了舌了!” 下人们皆知顾如玉刻意言语敲打,也知自家的少夫人虽冷淡,却也是好性子,可闻得这话,还是下意识的拨弄了下舌头。 李婉茹淡笑,示意下人退出去,这才道:“拔了舌又如何,这世间之事本就是拿来让人说的,你堵得了一人、十人之口,难不成还要堵百人、千人之口么?哼,想来不止是我刘氏,眼下整个桐庐城的人都在说此事呢!” 一席话分析得甚是冷静而清晰,顾如玉叹息着:“可苦了嫂嫂了……姐姐一直不言语,可是有何法子?” 顾如玉的话锋转向了林梦瑶,她很奇怪林梦瑶的沉默,所以刻意问之。 “我能有何法子,遇上这些事情,若是向人低头示好,总是失了正室的尊严;若是有何言词,又总是被人斥责善妒,横竖总是不对的。”林梦瑶轻嘬了一口茶,看向李婉茹,轻语道:“嫂嫂自己拿了注意,我们总是站在嫂嫂这边便是了。” “梦瑶妹妹的话可暖了我的心了。”李婉茹扯出一抹笑意,却甚是苦涩:“这几年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忍的?就这般吧,眼不见为净,我躲着就是了。” 如此神似的想法,前世的林梦瑶也曾如是想过,可是结果呢?是她想躲就能躲的么?你不犯人,却总是有人不乐意让你安生的。前世,她一退再退,结果连命都退没了! 哀叹李婉茹的选择,可是林梦瑶却什么都没有说。有些事情并不是旁人劝了就可以的,还需要自己狠下心来。 与顾如玉一道陪着李婉茹闲聊许久,见得李婉茹面带倦色,便告了辞。 “姐姐,我真不明白,表嫂子也是有孕的,这么一桩喜事,怎就让我们瞒着呢?” “我们尊重表嫂的决定便可,她总是有她的打算的。” 出了梦霞院,一路沉默,许久,顾如玉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林梦瑶只再嘱咐了李婉茹的决定,并未解释。其实,做过娘亲的她知道,李婉茹之心甚是可怜——她别无所求,只求孩子平安,故而不想以腹中孩子成为夺夫的筹码。 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这般退缩真的可行么? 要出刘府,礼节上总是要与陈氏打声招呼的。林梦瑶和顾如玉径直往刘氏的小院去了,刚进去,便见到刘沉陌环着叶娇娇轻声安慰着,面上甚是怜惜。而叶娇娇呢,梨花带雨,甚是柔弱,惹人怜爱。 “咳咳咳——” 非礼勿视,林梦瑶干咳一声示意。 刘沉陌见林梦瑶她们过来,松开叶娇娇,开口却是问李婉茹的状况:“婉茹……可还好么?” “很好——”林梦瑶笑意颇盛,上前打量了叶娇娇几番,语中带笑:“果然是天生丽质,难怪大表哥这般倾心呢!” 林梦瑶的话虽是带着笑意的,可真分不出究竟是褒是贬。 叶娇娇收了眼泪,向林梦瑶微微俯身,做出怯懦之态:“顾少夫人谬赞了——” “谬赞?我这可是实话!叶小姐由京华一路而来,风尘仆仆,却依旧肤如凝脂,面若桃花,可不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么?!”林梦瑶眉角一挑,盛笑着深看了叶娇娇两眼,果见她眸子急转,闪过一丝慌乱来。林梦瑶并不再纠缠于此话,凡是话锋一转,向刘沉陌问道:“表哥,舅母可在里面?我们来与舅母告辞了。” 说着话,从陈氏屋里走出一人,不是刘沉香又是谁? 因为林梦瑶,她可吃了不少苦头,近来被春婆婆禁足,还挨了春婆婆的板子。这刘沉香一见林梦瑶,自然止不住怒火。 “呦,可真是晦气,狐狸精竟敢找上了我们刘家的们!”(未完待续) (307)地主之谊乃相欺 “呦,可真是晦气,狐狸精竟敢找上了我们刘家的们!” 时时刻刻记恨着林梦瑶抢了顾北辰的事情,所以一见面,刘沉香便百般心思想奚落折辱她:堂堂的嫡出小姐竟然比不过一个庶出的丫头,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刘沉香的话是针对林梦瑶所说的,可是,林梦瑶竟然眉角一挑:“舅小姐,如何这般说话?不管怎么说,这叶小姐也是大表哥的红颜知己啊!况且,听闻她更是为刘家延续了血脉呢!” 很显然,林梦瑶将刘沉香的话拨给了叶娇娇! 那叶娇娇如何看不出眼前二人的暗斗,可闻得林梦瑶的话,又不得不作出哀戚之色来——谁让她早在刘沉陌心里塑造了一个娇柔脆弱的形象呢! 她的眼泪引得刘沉陌一阵心疼,却惹得刘沉香甚为不悦。 “我没说你,别往自己身上揽骚气!”没能折辱了林梦瑶,还被林梦瑶利用了,刘沉香心里甚为不悦,自然迁怒到了叶娇娇。只是,她不知道,口无遮拦一番讥讽,再配是面上的不屑之色,宛然就是针对叶娇娇的模样。 刘沉陌不乐意了:“深在闺阁,何来这般恶毒的话?春婆婆可是偷懒了!” 一提及春婆婆,刘沉香便又蔫儿了。刘沉香就觉得奇怪了,这春婆婆究竟给刘府众人吃了什么,一个老婆子骑在她嫡出小姐的头上来,不闻不问也就算了,竟然还叫好了! 一想到请春婆婆一事源于林梦瑶,刘沉香更是恨得牙痒痒了,只却不敢再放肆。跺了脚。扭了头便往房里去了。 林梦瑶嗤笑,和顾如玉一起进了屋里。 屋里,陈氏就坐在外间榻上,见林梦瑶进来了,面色暗暗。只又看到顾如玉跟在后面,又连忙堆上笑意:“如玉啊,今儿个还真是烦劳你了!” “烦劳”自是指李婉茹之事。李婉茹昏厥一事。她听说了——也不知是刘氏刻意安排。还是其他,陈氏并未得到李婉茹有孕的消息。 对于陈氏处理叶娇娇的事情,顾如玉心中是不喜的。可是她一贯善于面上功夫,笑盈盈靠着陈氏道:“舅母言重了,如玉可乐得为舅母分忧了。对了,不是说我有了小侄子了么?在哪里呢?我瞧瞧去——” 顾如玉的话很是讨巧。至于她是不是真的要见念哥儿,陈氏并不真的在意。 陈氏努努嘴。看向纱帐里的床上:“念哥儿在床上呢,只,瞧不得——” 瞧不得? 林梦瑶立马想到刘氏曾说过念哥儿是患了瘟疫的,而刚刚秦安也的确来诊治过。难怪刚刚叶娇娇在院子梨花带雨了。也难怪陈氏得了孙子,还能如此镇定的坐在外间了! 不过,这瘟疫是可解的。现在已经威胁不到性命了。 陈氏拉着顾如玉坐在身边,却看都没看林梦瑶一眼。更加没有让她坐下的意思。她就是觉得该敲打敲打林梦瑶才好,否则竟来她的沉香嫁进了顾府,肯定要吃大亏的。只是,她倒也记着林梦瑶有孕一事,所以与顾如玉闲聊家常之时,也时不时打量着林梦瑶。一来想看看林梦瑶吃瘪,二来是注意她的面色——敲打可以,千万不能真让林梦瑶腹中的孩子出了事。 只是,陈氏的打算显然落空了,林梦瑶面色淡淡,不卑不亢的站着,丝毫不在意她所谓的“敲打”。 事实上,林梦瑶如何猜不出陈氏的打算,她不仅猜出陈氏的心思,还能看出顾如玉心里所想。如果顾如玉真如一贯表现得体贴,定然不会让她这个做嫂嫂的难堪,可是顾如玉呢,做出一副毫无察觉的模样,与陈氏母女聊得不亦乐乎。 看着陈氏等人闲聊,林梦瑶静候一旁,目光游离一阵,看向了纱帐里的孩子。透过纱帐看去,只见床上躺着一个瘦削的孩子,精神萎靡,肤色枯黄,可细细辨析间,还是能看到他出众的容颜。 因为孟艾的原因,即便不喜叶娇娇,可林梦瑶还是对床上的念哥儿生出一份怜悯来。同时,心中的疑惑更盛了。只来不及深思,顾北辰的声音就在屋外响起了。 “大哥,梦瑶和如玉可在屋里?” 听着声音,顾北辰已经走了进来。陈氏等人见了她,皆是面上欢喜。只顾北辰看了屋里的状况,面色却冷了下来。他夫妻二人知晓怀孕一事有假,可她们皆是笃定林梦瑶怀孕了的啊! 既然如此,就让一个“孕妇”这般站着? 顾北辰有些心疼林梦瑶,与陈氏淡淡见了礼,而后便向林梦瑶而去:“怎的站着了?你是带着身子的人,这般不注意么?即便有不懂的,舅母也是过来人,她总是懂的。” “舅母面前,梦瑶岂敢放肆。” 顾北辰话中本就有不满陈氏之意,林梦瑶这一番话更是坐实了陈氏身为长辈故意为难孕妇的卑劣! 陈氏面上一凝,连忙笑出来:“哎呀,瞧我今儿个为念哥儿的事情都忙糊涂了,也不曾早早提醒了梦瑶,来人,快取了软褥来垫上,请表少夫人坐下——” 说着,陈氏拍拍做榻,示意林梦瑶过去。 只顾北辰好不给台阶,冷笑道:“多谢舅母美意,这刘府的椅子太精贵,我们实在无幸入座。载着,想来梦瑶也是站累了身子的,我们还是早早回去歇着的好!” 顾北辰句句不留情,陈氏的面上都快挂不住了。林梦瑶连忙出来打圆场:“舅母好意,梦瑶心领了。但今日早早便出了门,到现在还未真的歇息过,身子确实有些乏了,便不再叨扰了。” 林梦瑶的话算是给了陈氏台阶,陈氏面上也好看了一些。 最终,顾如玉拗不过刘沉香的盛情,留在了刘府,而林梦瑶随着顾北辰走出屋去。 院子里,叶娇娇依旧依偎在刘沉陌怀里,低语着一路的心酸。林梦瑶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这个女人绝对有问题! 其实,之前不坐下,倒不是林梦瑶真的忌惮陈氏,她若是想坐,总是有百般法子的。只是,若要坐下,那便离院子远了些,听不到刘沉陌和叶娇娇的谈话了:这叶娇娇凄凄婉婉,诉说着一路的艰辛苦楚,却只字涉及不到念哥儿。(未完待续) (308)心生疑窦叶母子 一个能够跋山涉水带子寻亲的母亲,此刻竟然丝毫顾念不到还躺在床上的孩子,岂不奇怪?! 林梦瑶疑惑在心,却依旧满面含笑地与二人打了招呼,而后跟着顾北辰出了刘府。 “夫君,为何舅母竟不知表嫂嫂有孕一事?”林梦瑶问出口。在她看来,李婉茹不说怀孕一事,那是因为不欲牵扯了腹中的孩子。可是,刘氏既然得知了,怎也没有告知陈氏呢? 顾北辰拉了林梦瑶的手,道:“我这舅母甚是矫情,这般大的喜事,偏不是她先知道的,只怕又要迁怒了表嫂,怨责她亲疏不分。” 竟是因为这个?! 看来这陈氏还真不是一般的矫情。 “只是,母亲未提,表嫂子也是瞒着的!”林梦瑶叹息道。 顾北辰闻之,蹙了眉,终是点了林梦瑶的额头道:“那是刘府的事情,我们不便插手,还是多着急着急我们自己的事情。” “我们的事情?”林梦瑶蹙眉相问,见顾北辰嘴角勾起坏笑,立马明白了。瞬时红了脸,羞恼地瞥了他一眼,而后快步上前。 顾北辰说的自然是怀孕! 虽说假孕一事非二人所愿,可这件事情有朝一日大白天下的话,总是会伤了刘氏的心。所以二人时刻记挂着怀孕一事,记挂着尽快圆了刘氏的心愿。只是,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服用秦安开出的良药已经十几日了,效果却不见得又多明显。 顾北辰见林梦瑶娇态,轻笑着尾随上去,唤住直往凝云阁方向而去的林梦瑶:“这是往哪里去?” “自是回去的!”林梦瑶回眸一瞪。却是百媚横生。 顾北辰心中一酥,笑道:“秦安来了,母亲留他用饭,并让我们一道去沉玉轩。” 之前在刘府与秦安匆匆一瞥,不想这秦安竟又来了顾府。 林梦瑶随着顾北辰往沉玉轩而去,脑中却盘思起来。这段时间一直用着秦安的药,且不说效果如何。但是让林梦瑶身体上出现的不适。林梦瑶就很是质疑他的医术了。服了秦安的药不过几日,林梦瑶便觉得胸口越加发涨,实在难受。她便偷偷将药倒了。 想到秦安来了顾府,林梦瑶思忖着是不是询问一番。只是,这女人家胸口的事情如何方便说?!可是,总这么倒药也不是长久之计。为此。林梦瑶颇有几分苦恼。 夫妻二人齐齐进了沉玉轩,此时。刘氏正听秦安说着什么,面上甚是欢喜。瞥见林梦瑶他们回来,招呼了二人坐下:“这安小子还是这般逗趣……对了,如玉呢。怎不见回来?” 顾北辰回了刘氏,说顾如玉留在刘府了,刘氏叹惋了一番。无非就是李婉茹的事情。林梦瑶静听着,没有插话。一门心思想着胸口涨疼之事,却终究没好意思开口请秦安把脉。 饭后,陪了刘氏一会子,秦安便告辞了,只起身作揖之际,看向顾北辰的必有深意的眼神落在了林梦瑶的眼中。莫不是有事相商?林梦瑶垂眉思忖之际,顾北辰竟真的起了身,借口回凝云阁休息,离了沉玉轩。 随着顾北辰往凝云阁的方向而去,不多久,果然看到了秦安的身影…… “邀我来此,有什么事?”并没有回避林梦瑶,顾北辰拉着林梦瑶,与秦安一起坐下。 秦安却没有立刻回应顾北辰,凡是微微蹙眉,思量了片刻才道:“旁人家事,总是不该多加干预,可此事,我思量一番,终觉得要与你打个商量。” 莫说林梦瑶极少见到秦安如此,即便是与其相交十几年的顾北辰也被他的皱眉唬住了。 “有何事,你单说何妨?” “那个念哥儿……” 念哥儿是叶娇娇带来的,刘沉陌的儿子,此刻依旧躺在陈氏的房里。秦安所说与念哥儿有何干系? “那个念哥儿的确是患了瘟疫,只是……”秦安蹙眉道:“只是,他所感染的瘟疫与之前相比,症状却实有加重……似乎是……是因为不断感染……” 不断感染? 秦安的意思是,这念哥儿的确感染过瘟疫,但是也曾近乎痊愈,只痊愈之时又再度感染,且如此不止一次,故而才会出现症状比一般瘟疫患者更重的现象。 “眼下的药物虽能克制瘟疫,却不能全解了念哥儿的病症。”秦安颇有些烦恼,但眼中却也有掩饰不住的见猎心喜,他素有“医痴”之名,最欢喜的莫过于治愈“疑难杂症”。不过除此之外,他也是颇为迷惑:“一个孩子,既然患过瘟疫,当好生护着才是,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触到瘟疫?实在费解!” 费解么? 丝毫不! 林梦瑶一直静听着顾北辰与秦安的交谈,且未有只词片语,可她脑中早已飞转。回忆见到叶娇娇之后的种种,联系原本就有的种种疑虑,林梦瑶不得不认为:念哥儿的症状只怕不是意外,当时叶娇娇所为。可是,她又想不明白了,为人母者当倾尽心血为自己的孩子,这叶娇娇真的这般狠心么? 莫不成是自己多想了?! 林梦瑶的沉思自是落在顾北辰眼中的,只顾北辰并未当即询问,而是待得秦安走后,这才轻问道:“刚刚秦安的话,你都是听到了的,可是想到什么了?” 对于自己的揣测,林梦瑶思量一番后,并没有隐瞒顾北辰,只相说一番后,她叹惋道:“这许也是我多思了,为人母的终不会这般狠心的。” 原本,她这番话也只是表示对自己揣测的不确定,可不想,顾北辰闻之,眼中掠闪过一丝嗤笑:“也不尽然,这天下总有那么几个令人发指的!” 林梦瑶觉得顾北辰意有所指,但她终究不是顾北辰肚里的蛔虫,是不能揣度而出的。 被顾北辰牵着,往凝云阁而去,走至门口,顾北辰轻声嘱咐道:“隔壁院子的事情你莫要多问,只顾着自己就好!” 顾北辰知道林梦瑶与李婉茹颇为亲近,这番话自是算作提醒了。清官难断家务事,他是不希望自己的小妻子掺和进去,因为此事若真如林梦瑶揣测,那么总是不得善了,要有一番风雨的。 林梦瑶颔首应之,心中却是放心不下李婉茹,这李婉茹该不会踏上她前世的路吧!(未完待续) (309)鸳鸯两处愁煞人 ps:最近开学,猫猫忙得像只陀螺一样,晕乎乎的,所以昨天竟然少更新了一章,抱歉了各位。所以,今天猫猫将昨天的补更一章,另外为表歉意,再多更一章。请各位海涵啦! 二人进了凝云阁,歪在床上小憩,还未睡上多久,院子里便热闹起来,门外翠竹也敲了门。 “小姐,红绡姑姑来了。” 红绡,是刘氏的陪嫁丫鬟,进了顾府后,被刘氏许了好人家,嫁出去。但是,她感念刘氏恩情,依旧留在了刘氏身边,只偶尔家中有事才往夫家住上几天。前段时间,照料了儿媳月子回来,曾帮着林梦瑶操办了顾如玉的及笄礼,后来她的孙儿百天,她回了去,结果因为瘟疫之事未得再进桐庐来。 眼下一切安托,她回了来。而这一回来,自是被安排到了凝云阁来。 ——这是刘氏早先跟林梦瑶说过的。 红绡虽是顾府的下人,但是资历老了,且颇得刘氏欢喜,顾北辰也对她上心三分。眼下闻得翠竹通报,自是要起来相迎的。 二人午后休憩,虽不曾宽衣解带,但总是少不得亲昵,故而衣衫不整的二人急急整理了一番,开门出来时,林梦瑶面颊绯红,美眸流春,至于顾北辰,虽面色淡淡,可眼中多少有些尴尬。 红绡呢,本是满脸笑意地站在外面的,见了二人的神色,心中“咯噔”一下,终于了然刘氏吩咐她过来的用意了。也是,新婚燕尔的,总是如胶似漆。 只。现下怀孕,总是不宜房事的! 红绡干咳一声,笑意上前,行了大礼:“见过少爷少夫人,老奴奉夫人之命前来照料少夫人饮食起居,往后必有叨扰之处,还望少爷夫人往后多多担待。” 红绡的大礼。林梦瑶如何受得。她连忙上前,扶起红绡:“姑姑这是折煞梦瑶了!姑姑虽是服侍母亲的,但母亲待姑姑的心。我们做晚辈的如何不知?梦瑶这心里,倒是十分感念姑姑前来照应呢!” 对于红绡,林梦瑶自是亲近之,除却刘氏原因。还有当初操办及笄礼时的事情。当初,她总以为自己软硬兼施拿下了厨房三人。后来才得知,是红绡暗中相助,帮她清除了不少障碍。 红绡待她,还是颇有善意的。 的确。红绡对林梦瑶颇有好感,在红绡看来,这林梦瑶颇有刘氏当年的风范。温雅和善但不懦弱,凡是面上优柔。可内里早有决断——这样的女子,于顾家来说,总是有大大的好处的——只,万不能如刘氏那般被磨了棱角才好! 寒暄一阵,红绡便开始嘱咐起孕中要事了,夫妻自是事事听从,唯有最后一件,当红绡说出口时,皆是愣怔了一下,而后林梦瑶满面臊红不语,顾北辰干咳以缓解尴尬。 “少爷少夫人还莫要嫌老奴粗俗,这孕中最忌讳的便是行房事,尤其是初孕之时,腹中胎儿不稳,是受不住的!”红绡是过来人,自是事无巨细皆要提点,且之前夫妻二人开门出来时,分明面上绯红,她不得不将此事强调一便。不但强调,她甚至想好了对策:“从今日起,少爷与少夫人最好不过分房而睡!” 分房而睡? 林梦瑶与顾北辰讶然了,虽说成亲数月,可真正享受那秦云暮雨之乐不过月余,正如胶似漆的便要分房?这怎么行!况且,林梦瑶此刻是假孕,分了房,如何还能造娃娃? “红绡姑姑,这分房一事,是不是太过了?我倒觉得……”顾北辰面上微红,提出异议。 “这分房终归是为了小少爷好,少爷莫要贪一时之欢!”红绡非常直白,呛得顾北辰面上绯红。 顾北辰干咳一阵,实在不知说什么好,那红绡便权当他没有异议了,吩咐了红蕊和绿柳进来整理顾北辰的床褥,将顾北辰搬到西厢房去了。 红绡的雷厉风行是一贯的,顾北辰有些哭笑不得,却又真不能违逆了红绡的意思。否则反应太过,引起了红绡的怀疑反倒是不好的。 夫妻二人蹙眉相对,满心里想着如何应对:腹中空空,分房而睡,孩子何来?! 只二人还未来得及商量对策,红绡又道:“老奴给少夫人制定了饮食起居计划,往后啊,老奴就要逾越了,为了将来为顾家生个白胖孙子,还请少夫人多多担待。” “梦瑶自是听姑姑的!”心中苦笑,林梦瑶面上却是乐之。 如此,红绡不再拘谨,将所列饮食起居计划拿与林梦瑶看后,撵了顾北辰一道出去。对于顾北辰,虽有主仆之分,可因着从小看着长大,红绡实是将他做了亲子看待。 “少爷,老奴也知分房而睡对你这血气方刚的男儿实在不妥,但少夫人好歹是有了身子的人,总是受不住的!”出了门,见顾北辰立于门外,面上讪讪,红绡笑道:“不过,此时夫人早考虑周全了。夫人说了,这红蕊与绿柳原本便是派给您的通房丫头,这些年您未曾多看一眼,闲置了。眼下少夫人有孕,倒可以排上用场……” 红绡的话何其明了? 若有需要,那就收了红蕊和绿柳! 顾北辰张了张口,终是没能说出话来——红绡如何能知了他的心思啊! “红绡姑姑说笑了!” “有何说笑的?成亲了的男儿与为成亲的总是不同的!少爷倒也莫担心少夫人心里膈应,少夫人是个明理的,自能体谅!” 红绡还在劝说,顾北辰苦笑不语,直下台阶而去,走至最后一级,终是回过头来向窗前看去,那里林梦瑶的身影一闪而过。 屋里,林梦瑶本是卧在床上的,只隐约闻得“通房”二字,又悄悄起了身,于窗脚听了一番。如此一听,可不得了,竟然是刘氏要往顾北辰房里塞人。对于此,林梦瑶自是不陌生的,前世怀着孟艾的时候,孟南君的通房丫头共有三个!只是,对此,林梦瑶又是不能接受的,前世为相府千金,学了大方气度,可临了却是那般凄然处境;今生,她焉能重蹈覆辙? 心中有事,直到用了晚饭上了床,林梦瑶的心中都是憋闷的。分房而睡的第一夜,若是真若红绡所说,那么红蕊和绿柳当中总有一个要去西厢房的。(未完待续) (310)夜半君子夜半情 “小姐,还没睡么?”林梦瑶辗转反侧,陪着的翠竹轻声问道:“可是不舒服么?” 林梦瑶心中烦躁,看什么都碍眼,叹道:“这灯火太亮,晃眼睛,你熄了它!……你也出去,多个人在屋里,我也是睡不着的!” 翠竹愣了一下,心中叨念:姑爷在时,小姐也没觉着多个人啊! 只心中如是想,翠竹终是遵了吩咐熄灯出去的。 “吱呀”合上门,林梦瑶瞪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帐顶,终是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西厢房里可能出现的旖旎。恨恨地咬了嘴唇:真不能求个比翼双飞么? 过于专注,林梦瑶竟没有发现屋里突然闪过一抹黑色的身影…… 当一抹黑影欺身压来的时候,林梦瑶吓得尖叫,只叫声未出口,便又被一只大手捂住。 “莫叫,是我——”熟悉的声音入耳,紧接着便是熟悉的气息,不是顾北辰又是谁!挪开手来,顾北辰吻在林梦瑶额上:“我睡不着,便来看看你!” 一句话便暖在了林梦瑶的心里了,只白日里听得红绡的话,她心里横竖有些膈应的:“看我作甚,你大可找了丫头去!” 别扭着扭过头去,林梦瑶却为自己这番话吃惊,前世对孟南君那通房一事颇有微词,但妇德之下,却从未这般过。而对于顾北辰呢,通房一事必然是没有影儿的,她却早早受不得了。 于她,顾北辰早是不得为外人觊觎的! 一时间,屋里只闻得二人的呼吸,林梦瑶被顾北辰压在身下。别过头去不言语亦不动弹;顾北辰则借着微弱的月光紧盯着身下别扭的女人,一双眸子似笑非笑。 终于,他一头埋在林梦瑶的脖颈间:“你这没良心的女人,该罚——” 一口吮吸在林梦瑶白皙的脖子上,炙热的温柔直冲击林梦瑶的四肢百骸,引得她的身子微微颤栗。 此时,丝毫的言词都显得累赘! 一声嘤咛。林梦瑶双手环上顾北辰精壮的蜂腰。将自己温软的身子直贴上他的胸膛。顾北辰的到来实属意外,可是他进她的心,却是蓄谋已久的!而林梦瑶。贪恋极了这样的蓄谋已久——他宠溺的笑,极尽的温柔,还有只为她敞开的一切! 一口要在顾北辰的肩上,待得吃疼的顾北辰微微抬起了身子。林梦瑶划着他的胸口,痴痴地笑着。道:“当罚的是你!这一口是要你记着,若是你敢有了旁人,我可是不应的!” 林梦瑶眼中的警示不掩狡黠,顾北辰微微一怔。却很快笑看着身下娇羞的人儿。对林梦瑶的那种患得患失之感,曾让让顾北辰甚为郁结。起初是因为有名无实,而后是因为向千寻的出现。再而后虽水乳交融,可他又总担心着有朝一日真相之下。林梦瑶会如何对待! 交了心,便守不住心,左右不了心。 他顾北辰的心交给了林梦瑶,便是如此! 可是,眼下林梦瑶处于寻常女子的狡黠,倒是让他心里敞亮了不少。抵着林梦瑶光洁的额头,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自然体香,顾北辰轻语道:“还是那句话,我保证不了来世,可此生,我便只有你一人!” 轻语尤胜月色温柔,林梦瑶自是愿溺在这似海的柔情里,不欲醒来…… 秋晨是格外清朗的,除了婉转的鸟鸣,便是温柔的阳光。一缕柔光透过窗户缝隙落在林梦瑶的面上,翕动眼帘,她坐起身来,看着空荡荡的身畔,几乎以为昨晚一切如梦。可是,衣襟里欢好的痕迹是那么清晰! 想到昨晚朦胧月色入户,顾北辰流连于月色之下的雪域梅园,辗转于萋萋芳草,潺潺流水,林梦瑶便是满脸通红,心口更是如小鹿乱撞。只有一点让她猛然蹙了眉头,昨晚欢好之时,她胸前雪峰的胀痛敢相较之前两日更盛了! 难不成身子出了什么严重的问题?! 想着是不是寻了大夫来看,可是此刻的林梦瑶顾忌实在是多。且不说胸口之病于女儿家羞于启齿,但是那腹中空空,她也是不敢随意请了大夫的。 斜倚在床榻,翠竹敲了门进来:“小姐,药煎好了。” 这药是秦安配的,只林梦瑶已经暗暗倒了好几次。此刻,想到胸口之事,便更加不欲喝了,甚至闻着那药味,头里一阵疼:“拿走,闻了这味儿,我心里烦闷得慌。” “可是小姐,这药是姑爷嘱咐喝的呀,小姐若是不喝,姑爷会责怪奴婢的!” “你这丫头,到底谁是你的主子,怎就听了旁人的!”林梦瑶哭笑不得,剜了翠竹一眼:“你就不怕我责怪你么?” 翠竹嬉笑着瘪瘪嘴,也不再纠缠于此,她岂没有发现林梦瑶曾多次偷偷倒了药的事情?! “小姐威武,翠竹自然最怕小姐怪罪了!” 夸张地行了礼,翠竹咯咯笑着,将药端了出去。只不想才出了门,便遇上了红绡:“红绡姑姑好!” 红绡应了翠竹,看着她碗里的药:“这可是大夫开的安胎药?” “是呐,只是小姐……少夫人说闻着难受,喝不下!”翠竹解释着。 红绡也不再与她说什么,直接敲了门进屋去。只一进屋,眉头便紧蹙了,她向倚在床上的林梦瑶行了礼,而后往床上看了几眼,道:“少夫人晚上还得关好门窗,莫要受了寒!” 这话实在隐晦,可配上红绡的眼神,林梦瑶就有所遐想了。面上一阵红,林梦瑶故作镇定的应了声。 那红绡却不甚满意,为了刘氏心心念念的孙子,她还真不得不作了恶人,直言道:“少夫人,您莫怪老奴多嘴。少爷是个瞎胡闹的,不懂事儿,您得顾及着自己的身子,万不能贪恋了一事的欢快……” 如此,林梦瑶便真的淡定不聊了,面红耳赤,只她心里还有疑:红绡如何知道顾北辰昨晚上来了屋里? 俗话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虽说顾北辰离开时,将屋里收拾了一番,可红绡是谁?!若不是精明能干的,岂能那般得刘氏欢喜? 红绡一进门,便发觉了不对劲儿。屋里存着的欢好气息虽然淡了不少,可终是逃不过她的鼻子的——难怪昨晚上被派去侍寝的绿柳一脸讪讪,却原来少爷来了这里!(未完待续) (311)庭院人心深几许 感叹顾北辰的不懂事,感叹顾北辰与林梦瑶的夫妻如胶,红绡也知道不已就此问题再过多言。话题便转移到翠竹刚刚端出去的药上:“刚刚翠竹姑娘说少夫人闻不得那药,可要寻大夫过来,另开一剂方子?” “那就劳烦红绡姑姑了。”林梦瑶自不会回绝,否则还真不像个担心腹中孩子的孕妇,只她叮嘱道:“也莫烦扰再存其他大夫,整个桐庐没有比黄大夫再精湛妇科的大夫了,还劳烦红绡姑姑请了他来。” 黄忠仁的名声颇大,红绡自然也是知晓的,故而也无异议,转身出了去。 林梦瑶又在床上歪了一会子,这才起身用了饭,然后由翠竹陪着往憩园散心去了。 虽是南方地区,但桐庐一地终是往北了一些,故而深秋时候,院子里的原本郁郁青青的草木,也逐渐变黄。只,这般黄色并未显得过多萧瑟,凡因为阳光的反射,荡起了别样的光晕,显得甚为赏心悦目。 置身于高低错落的月季小道,身边时叽叽喳喳永不止疲倦的翠竹。 林梦瑶漫无目的,终在满簇菊花处停了下来。此时,时值深秋,菊花已经逐渐枯萎了,原本金灿灿的花瓣转为枯黄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想到了前段时间在富阳的一切,此刻,远在富阳的阮青可还好么? 虽是原主的母亲,可这么些事情之后,林梦瑶真心将阮青当做了母亲了! 轻抚着抱枝的菊花,一阵幽叹随风而来:“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味浓。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堕北风中!” 循声望去。竟是李婉茹伫于菊花之间,面色淡淡地凝望着远方天际。 对于李婉茹在这里出现,林梦瑶颇为好奇,上前:“表嫂嫂,怎一个在这憩园了?” 李婉茹也是惊讶再次遇着林梦瑶,刚要开口回应,便闻得不远处传来一阵笑声。微叹一声:“母亲……带我们过来见姑母。” 李婉茹口中的“我们”是指她自己。还有叶娇娇。 循着笑声看去,刘氏、陈氏正在笑谈,叶娇娇一脸乖觉的站在陈氏身边。甚是恭顺。也不知那叶娇娇说了什么,竟引得陈氏爽然大笑,还毫不吝啬地向她赞许望去。 林梦瑶眸子一眯——这叶娇娇这是有些手段的,不过一夜工夫。之前还只关注念哥儿的陈氏,竟然对她这般欣赏了! “嫂嫂莫要难过。这总是少不得的!”林梦瑶叹惋着看向李婉茹,道:“只要这叶娇娇无甚野心,你的日子总不会比现在难过!” 林梦瑶的言语中含着刺激,这是她刻意为之:叶娇娇是个有心计的。若李婉茹还看不清形势,一味退让,那么。走上林梦瑶前世的路,那边毋庸置疑了。 李婉茹因林梦瑶的话愣怔了一下。再看向亭子里的目光便有所不同了。虽然她吃惊于一向温顺的林梦瑶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认,林梦瑶话语中所暗含的皆是事情。 陈氏的不好相与,李婉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不过一夜之间,陈氏却对叶娇娇如此喜爱,她岂能没有危机感?!而且,就是一夜的功夫,这刘府里的墙头草已经开始摇摆了,早起起来,她的贴身丫鬟去厨房,竟被告知本属于她的早饭被送到了叶娇娇那里! 这往后她李婉茹的日子还能好么? 思忖着,李婉茹下意识的抚摸着平坦却孕育着一个生命的小腹:若是不争,这个孩子竟来可还能得了好? 二人伫立之时,刘氏看到了她们。身为晚辈,自是要前去行礼的。 林梦瑶向刘氏和陈氏见了礼,还未开口说话,那叶娇娇就笑道:“昨儿个就见这位夫人与众不同,竟不想是顾府的少夫人呢!” 这话将刘氏和林梦瑶都恭维了一番。 刘氏笑笑不语,林梦瑶则微微颔首。那叶娇娇也不在意,上前便要与林梦瑶亲近,只那身上的香味随风闯进林梦瑶的鼻间,立马熏得她一阵恶心,而同样恶心得干呕的还有李婉茹。 虽不喜叶娇娇,可二人绝没有在此时使她难堪的意思,只二人齐齐的干呕,让那叶娇娇的笑脸连连抽搐起来…… 林梦瑶与李婉茹齐齐干呕着,一旁叶娇娇的嘴角抽搐不已。在她看来,眼前两个女人必然是合谋给她难堪的!可是,当着刘氏和陈氏的面,她又必须做出一副大度关切的模样来。 “哎呀,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 叶娇娇满面忧色,关切上前,可不想林梦瑶与李婉茹的干呕更盛了。甚至,林梦瑶还捂着鼻子,连连向叶娇娇摆手,那意思非常明了,不容她上前来。 林梦瑶有孕,干呕成这样,刘本就担心,眼下见林梦瑶捂鼻对叶娇娇摆手,便明了了。这叶娇娇身上焚了香,虽说是淡雅的兰花香味,可是这孕妇的习性总是异于常人,林梦瑶闻不得叶娇娇身上的味道。 于此,刘氏哪能坐得住,示意叶娇娇道:“梦瑶身子有孕,闻不得你身上的味道,你倒是退开一些!” 刘氏话一出,叶娇娇的脸都僵了,可刚刚进了刘府的她,实在就像一根杂草,莫说与刘家举足轻重的姑奶奶较劲儿,就连刘府的那些下人,她眼下都是要巴结一番的。得了刘氏的话,叶娇娇牵强地保持了笑意,退到一边。 这一退,林梦瑶与李婉茹的干呕果然止住了! “梦瑶啊,可还好些了?” 刘氏甚是关切,同时嘱咐李婉茹坐下歇一歇——李婉茹有孕之事,刘氏是知晓的。当然,这有孕一事李婉茹未与陈氏说,她更是知晓的。所以,也未对李婉茹多言只词片语,只吩咐玲珑泡了两杯莲子茶来,分与二人。 林梦瑶饮了莲子茶,感觉胃里舒坦了不少,心中晃过一阵疑惑,却来不及思索,应了刘氏道:“要母亲担心了,梦瑶只是胃浅,受不得……受不得太过浓郁的香味,所以……” 这话,丝毫不做假,林梦瑶干呕并非要给叶娇娇难堪,而是真的胃里翻腾。(未完待续) ps:这是今天的第四更了,各位,晚安了! (312)痴心妄想庶妾谋 “孕妇有些别样的禁忌,这总是有的!”刘氏心中安稳了些,看了看一旁面上讪讪的叶娇娇,对陈氏道:“梦瑶有孕,总有些忌讳,往后倒是要劳烦着你记在心里了!” 陈氏对林梦瑶本就不满,眼下竟因为她得了刘氏的暗示,更是不愉。只她面上还是带着笑,毕竟,今日过来,本就是有事相托的。 “姐姐言重了,梦瑶是您的媳妇儿,我岂有不疼之礼,以后啊,定要吩咐府里的人少熏香的,万不成过来府里时冲撞了梦瑶才好!”陈氏满面含笑,只话后,却是斜眼看了李婉茹:“这梦瑶怀了孩子,胃浅,你……跟着起什么哄?” 陈氏的轻视不加掩饰,李婉茹不语,只拢在袖里的手早已紧握,长长的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几乎掐出血来。之前总以为自己无孕,故而对陈氏的冷嘲热讽,她总是无怨怼,不争不夺不抢,只求潦草一生。可是现在呢,她怀了孩子,还要这般么? 李婉茹看了眼陈氏,余光瞥见叶娇娇,而凑巧的是,叶娇娇也看向了她。叶娇娇眼中的嘲讽与不屑,虽有笑意做掩,可李婉茹还是看到了。 虽说叶娇娇以前是被刘沉陌养在外面的,可是既然带着两岁多的儿子寻到了刘府,那么少不得要做个姨娘。生有长子的姨娘,一夜之间便能博得陈氏欢心的姨娘——想到这里,李婉茹的眸子沉了沉,袖里的手紧了紧又松开了。 “母亲教训得是,只婉茹却也这般干呕了几日了,今日闻着香气,胃里更是翻腾得慌。想来,可能是……” “哼——”根本不待李婉茹说完,陈氏便冷笑出声:“可能是怀孕了?你呀,还真是痴心妄想,当初大夫可是说了,你没那命。唉,你呀。别折腾了。眼下我们刘府既有了念哥儿,我倒也不指望你那里冒了香火!” 当着众人的面,当着叶娇娇的面。陈氏丝毫不给这个刘府的长媳面子。可想而知,以往在刘府,这陈氏是如何对待李婉茹的了! 林梦瑶心中愤慨,几欲说话。却见李婉茹暗暗向她摆手。想及李婉茹刚刚几乎说出有孕一事,林梦瑶揣度其已经想通。要在刘府争上一争,便也不再多言。 至于刘氏,她自也不会多言语什么。李婉茹有孕是真,陈氏再不信。总是有显山露水的时候的。到了那时,因着对嫡孙的愧疚,李婉茹的日子总是会好过一些。 婆媳二人对李婉茹有孕一事。皆是三缄其口。 那陈氏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她近日来有更重要的事情。 “姐姐。其实,我今日过来,有事相商。”陈氏腆着脸笑道,因为她知道,此事唯有刘氏出面,她的丈夫刘兆铭才不会有异议——这也是她一直觉得奇怪的,即便是姐弟,刘兆铭也没理由对刘氏惟命是从啊!只此刻,她管不了这些,只求刘氏能开口便好。 “有何事但说无妨,我若是能帮得上的,自不会推辞。”对于刘府的人,刘氏一向关照。 陈氏要的就是她这句话,笑道:“其一是香儿的事情。香儿被我骄纵惯了,总做些任性的事情,可终是没有害人之心的。所以,待若待兆铭回来时,还请姐姐多帮着香儿言语言语……” 这意思就是让刘氏莫提刘沉香推搡孕妇林梦瑶之事了! 刘氏见林梦瑶欣然笑着,便应了她。 “还有一件事就是……妹妹我盼了几年,终于得了念哥儿这个孙子。可我这长孙如何能担着庶子之名,所以,想请姐姐与兆铭说道说道……” 所以? 说道? 刘氏蹙眉,陈氏对叶娇娇的喜欢,她是看在眼里的;陈氏对李婉茹的厌弃,她更是看在眼里的。这没脑子的陈氏难不成还要给叶娇娇平妻之位?! 陈氏并非什么大户出身,原本只是个小商户的女儿,因着刘家老爷与其父亲的关系,早早订下了娃娃亲,这才有了刘兆铭娶她——陈氏的没见识是刘家姐弟深知的,可刘氏无论如何想象不出她竟糊涂至此! 糊涂之人必是受了狡狞之人的教唆! 一夜之间,叶娇娇竟能如此得了陈氏的心,还真是让刘氏不得不重视之。 “你想说什么?”刘氏将话拦在前面,嗤笑地看了叶娇娇,道:“想来娇娇也是为我们老刘家留下香火的,便早早让陌儿收她做了姨娘吧!至于念哥儿,自是要跟着婉茹这个嫡母的,放心,此时我会跟兆铭说清楚!” 刘氏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陈氏哑口无言,好一阵才挤出一阵笑声来,至于叶娇娇,则更是像吃了苍蝇一般,满脸的僵化。至于一直静坐着的林梦瑶和李婉茹,二人心中皆有所念。于林梦瑶来看,自是更加担心起李婉茹的处境来;而李婉茹呢,则是再一次受到冲击,叶娇娇如此来势汹汹,若不是刘氏挡了回去,她真的要坐以待毙么? 李婉茹沉思,脑中满是近年来的事情。 “对了,念哥儿的事情兆铭知道了么?”将陈氏的话堵了回去,气氛有些僵了,刘氏开口缓和着气氛,问道。 陈氏倒不敢真将不乐意摆在脸上,很快堆砌笑意,道:“自是不知的。再有十日便是我四十生辰,兆铭说要大办,想来现下已在回来的路上,即便写了家书给他,也是收不到的。所以,我和陌儿商量着,待他回来,给他个惊喜也好!” 惊喜有之,只怕烦扰更多了! 看看一旁的叶娇娇和李婉茹,林梦瑶如是想着。但她思虑更多的却是另一回事,那便是刘兆铭回来了,顾孟德呢?虽说之前真一大师带回来的信里说有要事要办,但他就真的放心一双儿女的事情交给不知情的刘氏么?倘若顾北辰一直没有说明顾如玉的身份,而刘氏擅作主张将婚礼一事散播出去,那该如何收场?又倘若顾北辰将事情告知刘氏,刘氏当如何对待丈夫在外与人生养、而后以收养名义让她照顾了这么多年的顾如玉呢?(未完待续) (313)多年夙愿终成真 显然,林梦瑶思虑得太多,脱口便是相问:“不知公公此番可回来桐庐?” 林梦瑶的询问让刘氏等人侧目,她意识到所问突兀,连忙笑道:“母亲曾说过,顾家香火是大事,所以……” “此事我已经写信告知于他,若是有时间,他总是该回来的。”刘氏面色淡淡,言语更是淡淡,只林梦瑶感觉出来了,刘氏如此并非针对于她,凡是针对那个远在京华的顾孟德。 说话间,红绡领着一个人缓步而来,竟是黄忠仁。 “夫人,早间少夫人身子不适,奴婢便寻了黄大夫过来。” 红绡见了礼,得了刘氏的应承,引着黄忠仁进了亭子。自那次出诊回去之后,黄忠仁便快便立场鲜明的站了队——顾北辰不仅派人帮他还清了赌债,还给他的独女说了门上好的亲事,且除了这些,顾北辰更是派去小厮,以日夜相护之名监视着他的举动——顾北辰所为,终究比及笄的顾如玉来得周全而又震慑力! 这些日子以来,黄忠仁一直负责林梦瑶的脉象 恭敬地行了礼,黄忠仁请她伸了腕子,小心铺上丝帕之后便装模作样的把着脉——顾北辰有交代:一切皆按照孕妇的该有反应言之——黄忠仁也一直这般回禀刘氏。 今日,黄忠仁早想好了措辞,只待装腔作势把了脉,便可用早准好的说辞回了刘氏。只,他捋着长须微微摇头晃脑之后,却是猛然怔住…… 黄忠仁的异样让刘氏的心咯噔了一下,焦急问道:“黄大夫,可是我儿媳有何不妥之处?” 黄忠仁却没有立即应了刘氏。看了林梦瑶许久,才道:“少夫人身子安好,但即是有孕之人,便要多些忌讳,一应饮食活动都应多加斟酌小心,当然,之前听闻少夫人闻不得一些气味。那便也远离了才好!” 说完。黄忠仁拿了笔,列了一张药方交给红绡:“这是安胎所用,每日三次。顿顿不得落下!” 黄忠仁嘱咐得甚是严肃,刘氏自也是一一听着,点头之际也看向了一旁的叶娇娇,那意思不言而喻。叶娇娇身上的味道林梦瑶闻不得,那便不要早这里熏了她的儿媳。叶娇娇心里透亮。自明了刘氏的意思,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甚是尴尬。至于陈氏,虽面上有关切之色。心里却早有不满了:虽说是陌儿养在外面的女人,可她终究为老刘家生了长孙,你这般轻视她。究竟是何意思! 陈氏甚是不乐意,可终还是笑道:“梦瑶胎里的孩子倒是娇气得紧呢!” 言辞中自然不乏酸溜之气。刘氏也不理会,只轻哼了一声,而后询问黄忠仁日后要注意的细项。黄忠仁也是甚为尽心,竟然事无巨细,一一列了出来。 看黄忠仁一本正经之态,林梦瑶险些认为自己真的有孕了,只如何可能?!——有些事情是要靠缘分的,譬如说前世她与孟艾之间的母子缘分。想到孟艾,林梦瑶心中便满是愧疚,免不得认真听着黄忠仁的嘱托——前世欠孟艾的她自然要还,而今生若有了孩子,她更是要竭尽所能给他做好的! 刘氏与林梦瑶皆是细听着黄忠仁的叮嘱,陈氏等人则晾在了一边。只,即便被晾着,陈氏也是不安生的,她甚是不满地看着李婉茹——当年如何娶了这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占了窝不下蛋,牵连着她在外人面前都抬不起头里。想到李婉茹的不能生育,她自是又感念起叶娇娇了,这叶娇娇可是给她送了个大胖孙子啊! 想到念哥儿,陈氏有一百个满意。昨晚上念哥儿醒了,说话做事都乖巧至极,且他还是个伶俐贴心的,虽话语稚嫩,可那体贴劲儿还是融进了陈氏的心坎儿里去。 正所谓爱屋及乌,因为念哥儿,陈氏对叶娇娇也是多看了几眼。这一多看,让陈氏又有如获至宝的感觉。陈氏有夜间失眠的毛病,昨晚上也是如此,这叶娇娇竟然相陪许久,甚至不顾己身疲倦,给她唱小曲儿入眠——这可是连刘沉香都不曾坐到的啊!而事实上,似乎也正因为叶娇娇,她昨个晚上睡得甚是踏实。 陈氏对叶娇娇的喜欢毫不掩饰,这让一旁的李婉茹心中甚不平静:一夜之间,这叶娇娇便能这般得陈氏喜欢,她若是再这般避其锋芒,只怕日子更加难过了。 紧握了玉手,在黄忠仁起身告辞时,李婉茹终于淡笑着开了口:“黄大夫,我今日身子也有些许不适,还劳烦您帮着瞧上一瞧。” 李婉茹话一出,众人皆是惊诧了一下。刘氏和林梦瑶是知其怀孕的,也揣测到她此刻的用意,自不在惊诧之列。只陈氏与叶娇娇不一样了,她们皆是看着李婉茹——李婉茹的干呕她们是看在眼里的,眼下她又让黄忠仁诊治,莫不是也有孕了? 对于这样的揣测,叶娇娇自是倍感危机,如果李婉茹有孕了,那她还有何优势可言?李婉茹决不能怀孕,即便是有孕了,那也决不能平安生下——这富贵人家生不出孩子的不在少数,可不多李婉茹一个。如是想着,叶娇娇已经情不自禁地看向了李婉茹的小腹,恨不得透过她的肚皮看个究竟。 陈氏呢,自也是揣测李婉茹有孕的,只想到去年年前的那个乌龙,她便耿耿于怀。那时李婉茹也是干呕不止,她满怀欣喜以为是香火有望了,却不想只是李婉茹肚里出了毛病,害得她被外人嘲讽了好一阵。 “莫不是又吃坏了肚子?!”往事不堪回首,陈氏沉着脸,阴阳怪气道。 李婉茹也不理睬,只伸了手,铺上帕子,请黄忠仁把脉。其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当黄忠仁起身,恭喜李婉茹是喜脉时,陈氏愣怔了一番。回过神来便是追问:“黄大夫,可有诊错了脉象?” 黄忠仁为妇科圣手数十年,从未有过失手,眼下竟然被陈氏这般质疑,当下不悦,道:“我黄某人行医数十年,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那就是说我这儿媳有孕了?”(未完待续) (314)喜出望外得天顾 陈氏呢喃重复着,继而便是欣喜若狂,全然忘记了之前对李婉茹的冷嘲热讽,当下拉着李婉茹道:“我的好孩子,这可是我刘家的大事儿,大喜事儿,哎呀,天佑我刘家啊,三喜临门,三喜临门呀!” 稀罕念哥儿自是有的,可若是再添个孙子,那便更是喜上加喜,而且在陈氏看来,李婉茹有孕也算是给她长了脸。当初因为李婉茹无孕一事,陈氏可没少受旁人的挖苦,眼下算是一巴掌给扇回去了! 陈氏絮絮叨叨,喜不自禁。相较之下,叶娇娇便全然不同了,虽面上也有笑意,可那僵硬之态实在明显,且她看向李婉茹小腹间的目光更是意味复杂。 一时间,这个亭子里有了两个孕妇,照应便也细致了起来。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陈氏的言词也不如之前那般刻薄了,甚至透着点慈善来。坐了许久,红绡前来禀报,说药已煎好,待林梦瑶回去喝了歇息。 林梦瑶拉着李婉茹,与刘氏、陈氏道:“表嫂也是有孕的,我刚刚让红绡姑姑多煎了一副安胎药,权且让表嫂嫂到我那阁子里养一养,歇一歇?” 二人自是无异,如此,两个孕妇便辞了众人,往凝云阁去了。 说起这安胎药,林梦瑶真担心自己喝下去会出事,毕竟她的孕事有假。可当着红绡的面,她还真偷不了空隙,只得与李婉茹一道喝了下去。 良药苦口,林梦瑶唤翠竹拿了蜜饯过来。 “药味儿浓重,吃些蜜饯去去苦味儿!”给李婉茹递了两块蜜饯,林梦瑶也捡了一颗入口,道:“嫂嫂怎就改变了注意了?” 此问。自是针对李婉茹先前隐瞒有孕一事的。 李婉茹嚼着蜜饯,许久才苦笑道:“妹妹不知,只一夜功夫,我就真算见识了何谓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唉,往日里不争,是因为觉着没有必要,现下却不同了。我既有了他。总是要为他争点安稳日子的!” 轻抚着平坦的小腹,李婉茹看着窗外飘落的一片黄叶出神,目光更是随着树叶飘转。凝在满是鹅卵石的地上。 林梦瑶也不再追问,这李婉茹虽不曾具体言之,可她是懂得。想来昨儿个白日到今儿个早晨,这刘府的下人们必是夜不成寐。费尽心思做那“识时务者”了。 如此也好,李婉茹自己看透了。总比由旁人开解之后想出手一搏的好! 感叹自己前世如何不曾如李婉茹这般开窍的同时,林梦瑶想到了之前所见的叶娇娇的眼神。当时众人正欣喜李婉茹有孕一事,唯有她注意到了叶娇娇看向李婉茹的眼神,她那眼神虽有笑意做伪装。可深层的狠辣还是隐约可见的——叶娇娇定是对李婉茹起了歹心了! “嫂嫂,妹妹一贯不是个喜欢嚼舌根的,但今日真有一句话要先提醒了嫂嫂。” “你是想说那叶娇娇么?” 李婉茹直接点破。这倒让林梦瑶有些吃惊了。 看着林梦瑶眉角微调的模样,李婉茹笑了出来:“过往我是不欲争。却不是傻。我也是大户人家出生的,宅子里的那些龌龊事情可曾少见了?妹妹放心,姐姐既然快出了一步来,总是会小心身后那些冷箭小人的。” 如此,倒是自己轻看了李婉茹了! 林梦瑶自笑着,想来却也是,这李婉茹的出生虽不及前世的她,可终究也是官宦世家出生的,如何能愚钝了去。想到李婉茹的家事,林梦瑶心中生起狐疑:士农工商,商排在最后一位,除非得了皇家青睐,便总是上不得大台面的。可为何出生官宦之家的李婉茹会被许配给刘府呢?要知道,刘府之所以在场面上走着,那也只是依附了皇商顾家,自己内里可是少了骨子的! 此事,林梦瑶自是揣度不出的,她也不去费那脑子。 二人又闲聊了有些无关紧要的,直到李婉茹感觉疲乏回了去,林梦瑶这才歪着身子倚在床上。她拿了床头摆的花样子,那是装模作样要绣给腹中“孩子”的小肚兜。做戏便是做全套,林梦瑶的慈母之心表现得淋漓尽致。可是天知道,她内里的慈爱总是真的。 不管何时才能有幸得了孩子,她总是要给那孩子最好的,决不允许再出现前世孟艾的悲剧! 拿着花样子绣着,清朗阳光透过窗户打进来,正好落在林梦瑶的侧脸上,映衬得整个人宛若一幅画卷。顾北辰悄步进来时,正好瞧了这一幕,心中一暖,温声如水。 “怎又在费神了?” 林梦瑶早感觉到顾北辰的脚步声,也不抬头,只专注与手中的刺绣:“闲来无事,正好准备着,总是会有用的。” 柔声曼曼,宛若春蝶恋花,一下子飘进了顾北辰的心里。顾北辰淡笑如烟,上前将她揽在怀里,问了她如雪的香腮,道:“现在便有用的……” “现在便有用的……”顾北辰声音暖暖,慵懒地将林梦瑶揽在怀里,宽厚的大手满满覆在那平坦的腹上摩挲。 随着顾北辰手间的温热蔓延,林梦瑶直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温暖由腹间慢慢腾升起来,遍及全身。搁下花样子,林梦瑶将头倚在顾北辰的脖颈间,握上那宽厚的手,道:“孩子一事总是我们对不住母亲,我甚是自责,总希望老天眷顾。” 只希望在假腹子事件揭露时,老天眷顾,赐了孩子给他们才好! 思及孩子,林梦瑶愧疚着,不再言语。却不想,顾北辰“呵呵”一笑,昧暧的气息由她雪白的脖颈向下蔓延,萦绕在她如雪域高峰的胸前:“老天的眷顾已经来了——” 温声入耳,林梦瑶身子一僵:顾北辰这话是什么意思? 诧异抬头,正好顶上顾北辰的下巴,低呼一声,痛得眼眶一阵湿润:“你说什么?” 顾北辰一手爱怜地揉着林梦瑶发疼的头顶,一手流连在她的腹间,很是郑重道:“梦瑶,这里,有了我们的孩子,一个月了!”(未完待续) (315)语带玄机各有思 “孩子”一词,宛如春雷,震在了林梦瑶的心田。顾北辰是在说我们有了孩子么? 孩子! 一个月的孩子! 岂不是就在真正的洞房花烛之夜么? 蓦然感慨老天爷的眷顾,林梦瑶眼中一阵滚烫,便是眼泪“簌簌”落下:“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顾北辰吻在林梦瑶耳际,嘴角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我们的孩子……真好!” 惯例,一早便去骑了马,回来时却发现黄忠仁特意在大街上等了他。当时,黄忠仁提及林梦瑶时,他还以为是府里出了什么变故,却不想竟是带来了他即将为人父的喜讯。顾北辰已经忘记了听得喜讯时,自己是何心理,只知道这一路回来马不停蹄,直到进了门,看到林梦瑶如画一般的身姿时,心里的激动才慢慢转化成满腔的温情。 这个女人,给他带来了一个完整的家! 将怀里的林梦瑶搂紧了几分,胸口却是一阵温热传来,他知道必是林梦瑶喜极而泣了。如同顾北辰的心情一般,林梦瑶也是欣喜若狂的。 细细回想起来,前世初怀孟艾的时候,也曾胸胀过,也曾困乏过,如今这一世了,竟是忘记了的!丝丝愧疚,林梦瑶覆上依旧平坦的小腹:前世,自己没能做一个称职的母亲,没能护得孟艾周全,这是永远忘却不了、弥补不了的缺憾,好在上天眷顾,又给了自己做母亲的机会,这一世,自己必然给腹中孩子最好的! 依偎在顾北辰怀里。林梦瑶寻了舒适的位置,阖眼而眠。 许是因为心理作用,自确认有孕之后,种种孕中症状便如潮水般袭来,呕吐、倦乏、嗜睡,皆在林梦瑶身上体现出来。这不,今日刘兆铭归来。她也是倦乏不已。没有前去请安的。 歪在院中的贵妃椅上,沐浴着秋末冬初难得的暖阳,林梦瑶微眯着眼睛假寐。心里却是消停不了。刘兆铭回来了,可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没有见到顾孟德。这顾孟德不仅没有回来,竟连封信都没有捎回来给刘氏——他真的不担心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么? 这几日来,顾如玉往凝云阁跑的次数越来越多。虽不曾多提结亲一事,可看顾北辰的目光却是越加炙热起来。似乎。一切都会按照刘氏所言进行着,于陈氏四十寿辰那日,桐庐城便人尽皆知顾如玉抱养的身份了! 宣布其“抱养”的身份,而后便是顺理成章的结亲。 想到还有五六日便可能发生的事情。林梦瑶一阵头疼,感觉温和的阳光都有些扰人了。颇为沉重地叹息了一声,却不想余声未落。顾如玉纤美的身姿便进了院子。 “姐姐怎的叹息了?”顾如玉笑靥如花,于林梦瑶身边坐下。目光落在林梦瑶的小腹间:“莫不是身子不舒服了?可邀请了黄大夫前来看看?” 对于黄忠仁,顾如玉似乎十分信任。 林梦瑶笑笑,亲密地拉过顾如玉的手:“劳妹妹费心了,我呀,没事儿。只这深秋肃杀的,免不得感时伤怀。” “姐姐如何伤怀了?可跟妹妹说说?” 顾如玉笑意颇盛,面上的亲密之态亦之。只这般亲密之后的神态,林梦瑶却是尽收眼底的。虽说顾如玉故作无意地瞥向她的肚子,可在那眼底隐藏的怨毒之色,还是没能逃过林梦瑶的眼睛。林梦瑶也权当不知,与顾如玉虚以为蛇。 “我呀,将你当做了亲妹妹,自是愿意将心事与你说道的。”林梦瑶掖了掖薄毯,往贵妃椅上缩了缩身子:“只也没甚心事,孕里多思是常有的事儿,想得尽是那些有的没的,全不打紧。倒是妹妹你,今日眉宇间倒似乎有了些忧色。” 顾如玉蹙眉,轻轻叹了一声:“如玉的心思自是瞒不过姐姐的……母亲说要在舅母寿宴上公布如玉的身世,只……” “只什么?” “唉——”顾如玉苦笑地看着林梦瑶,眼底的算计转瞬即逝:“只是三人成虎,即便是身世公布了,只要经了别有用心的人的口,我与辰哥哥都是不堪的……好姐姐,每每想到那般,如玉这心里甚是不安啊……” 难不成还要我替你作证么? 林梦瑶虽也做出替顾如玉为难的神色,心里却委实不悦的。虽说顾如玉是顾北辰的妹妹,可老这般算计她,她还真不知因顾北辰而有的丝丝亲情之感,何时会被消磨殆尽。 “妹妹莫急,有何用得着姐姐的,开口便是了。”知晓顾如玉别有心思,可林梦瑶还是面带关切的宽慰着。 果不然,顾如玉幽幽道:“如玉知晓姐姐总是最善的,可想来想去,终是要委屈姐姐了……” 顾如玉满怀愧疚的将刘氏的法子说了一遍,林梦瑶听在耳里,却惊在心里,这刘氏宠溺顾如玉竟到如斯地步么?她有些不能理解,却又不能问之出口,应着顾如玉的话后,便与她聊些家长里短,其中自少不得顾府姻亲——一墙之隔的刘家的事情。 “可怜了表嫂嫂了,虽说有孕,可终究是未生的,是男是女也不得而知!” 顾如玉将于刘府赴宴的事情讲给林梦瑶听:那刘兆铭甚是喜欢乖巧的念哥儿,整个家宴上都将他抱坐在膝上,期间更是对叶娇娇大加赞赏,使得长房嫡妻的李婉茹备受冷落,甚为尴尬。 “唉,那叶姨娘甚懂人情,唬得舅舅舅母皆偏心于她,可怜了表嫂嫂,竟落到被一个刚入门几天的姨娘给比了下去……” 顾如玉面上的叹惋之色丝毫不做假,谈及李婉茹被叶娇娇夺了好时,更是露出愤恨之色。甚至眼神恍惚间,看向林梦瑶的眼中都有些抑制不住的愤懑。林梦瑶知其定是将她归于叶娇娇一类的,感同身受怨责她抢了顾北辰呢! 故作不知,林梦瑶应承着顾如玉的话:“个人自有天命,若不想逆来顺受,就得奋力夺之,表嫂嫂啊,这未来的日子还得瞧她自己的!”(未完待续) (316)腹背是敌何所畏 林梦瑶给人的印象一直是中规中矩的,眼下说出这番话来,立马让顾如玉侧目——这本是林梦瑶所要的结果,她的话也算是给顾如玉提了醒,她并不非旁人眼中的逆来顺受之人。只是,她似乎高估了顾如玉的领会能力,或者说顾如玉低估了她的性子——顾如玉虽有惊叹了片刻,但她终不认为林梦瑶真是个难以拿捏的主儿,否则之前的阴蚀草,眼下的假腹子,林梦瑶又如何毫不知情呢?! 各有心思,却又虚与委蛇。两人闲谈之际,翠竹带着一个小丫鬟匆匆而来。 “见过少夫人,见过二小姐。”翠竹见了礼,道:“少夫人,这个小丫鬟说有要是禀报!” 按理说,顾北辰有交代,凝云阁的事情皆有红绡管理,万事不得烦扰于她。此刻,一个小丫鬟如何会说有要事禀报?细看那小丫鬟,林梦瑶却没有丝毫相见过的印象。 “有什么事么?”林梦瑶问道。 那小丫鬟却是支支吾吾,看了顾如玉一眼,站在一旁不再说话。很明显,这是不得给顾如玉听的意思。只此刻,小丫鬟的神色太过明显,林梦瑶还真不好让顾如玉回避。 “如何这般神色?”林梦瑶佯怒,道:“这里坐着的是府里的二小姐,莫不是不认识么?” 那小丫鬟绞着帕子,咬着下唇,偏生不说话,只畏畏缩缩地看着林梦瑶与顾如玉。 “哎呦,瞧这丫头别扭的!”顾如玉也是自知的,连忙起了身:“我叨扰姐姐也有好一阵子了,流霞阁还有些事情待我回去处理,就此跟姐姐告辞了。” 二人又寒暄了两句。顾如玉终是笑盈盈出了凝云阁。 这顾如玉一出门,林梦瑶便剜了翠竹一眼。这丫头一贯没脑子,怎就没有问好这小丫鬟所为何事,便莽撞着将人带进院子里了! 只眼下也不是调教翠竹的时候,林梦瑶歪着身子,问道:“眼下无外人了,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小丫鬟两步上前。战战兢兢道:“回少妇人话,奴婢奉安妈妈之命前来,安妈妈让奴婢禀报了少夫人。桃花坞里住着的王小姐……她……她上……上吊了……” 王巧兰上吊了?! “可……可救回来了?”林梦瑶震撼不已,支起身子,惊问道。这惊慌之间,竟然胸口沉闷。干呕起来。 翠竹闻得小丫鬟的回禀,又见林梦瑶如此。当下知道自己闯了祸:小姐有孕,自己如何就忘记了姑爷的嘱托,偏生让小姐受了惊吓,费了心呢?! 赶紧拿了酸梅子递给林梦瑶。压了她的反胃。 那小丫鬟也是愣住了,她没想到只这一句话,就让林梦瑶有这么大的反应:那桃花坞住着的可并不像什么大富大贵的重要小姐啊。那般自私刻薄,怎就让少夫人这般挂心呢?! “少夫人莫要心急。那王小姐被院里打扫的婆子救了,性命无忧。”小丫鬟连忙补充,道:“此番前来回了少夫人,是安妈妈担心那王小姐再出了什么事,特意向少夫人请示,要不要断了王小姐的念头。” 小丫鬟不明所以,总以为这安妈妈口中的“念头”是轻生的念头,可是林梦瑶心里敞亮得紧,安妈妈这是看出王巧兰有不轨之心了,这是在向林梦瑶请示,要不要给王巧兰一番警示呢——显然,此番王巧兰的自尽也是谋划好的,否则死便寻个僻静的地儿死了,如何还能让院子里的婆子看见了? “你先回去,替我谢过安妈妈,就说此事我来处理便可!”吐了梅核,林梦瑶思量了片刻补充道:“你也回去宽慰了王小姐,就是我傍晚时分会过去。” 喊来红蕊送了小丫鬟出去,林梦瑶歪在贵妃椅上,瞪了翠竹一眼,只眼中的无语更多些。翠竹自知扰了林梦瑶清净,心中有愧,但她又一贯没心没肺惯了的,挤眉弄眼,到底逗得林梦瑶绷不住,笑了出来。 “你这丫头,可不能长个记性么?”林梦瑶剜了她一眼,道:“说过多少次了,这院子里有了外人,有要紧事便回避着些,怎就记不住呢!” “哎呀,小姐,翠竹以后一定记着,一定记着!”翠竹一副受教的模样,然后站在一旁,迟疑许久才低声问着:“可是,那如玉小姐……是外人么?” 这里面的复杂,翠竹自是不知的,林梦瑶也不理会她,微闭着眼睛,假寐起来。只隔着眼帘滚动的眸子,和轻颤如蝶翼的睫毛出卖了她。 此刻,林梦瑶的心里自是不平静的。首先是相关于顾如玉,之前总认为她不过是个刚刚及笄的丫头,曾有害她的心思也不过是被孽情迷住了本性,可今日她辗转转达刘氏之意来看,还真不能将她小看了去;另外,则是相关于王巧兰了。早知道王巧兰的贪慕虚荣,她也尽量将其的虚荣当做繁华迷眼,可今日王巧兰竟然佯装自尽——这显然是机关算尽要见顾北辰了,只她如何能让王巧兰得了逞?! 秋高气爽,又暖阳阵阵,林梦瑶思忖着,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待得感觉唇间一阵温热湿润而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睁开眼睛,正好对上顾北辰清亮而温情的眸子,唇间更是残留着顾北辰特有的味道。林梦瑶面上绯红,娇嗔道:“这是作甚?” 夕阳之下,金纱一般的余晖映照在林梦瑶的面上,不仅映衬了她皎洁如月的面容,更是让她带着丝丝昧暧的亮晶晶的唇,更加诱人。 顾北辰抬手,食指勾起了林梦瑶玲珑的下巴,拇指则甚是温柔的抹去她唇上沾着的二人的津液,暖声道:“饥肠辘辘之色,正见秀色可餐,你说我作甚?!” 如此风流之词风流之举,倘若是外人,林梦瑶必是心中不愉,甚是摒弃。可此番闺中之乐,却是让她有些留恋而心颤。 面上绯红,林梦瑶美眸流转,甚是妩媚的瞥了顾北辰一眼:“没正经——” 面对林梦瑶的娇嗔,顾北辰“呵呵”一笑,甚是受用。将她打横抱起,便往屋里而去:“这傍晚天凉,怎也不知爱惜身子,偏生睡在外面了。” “咯咯咯,我这不是等你么?”林梦瑶娇笑着,猛然想起桃花坞那小丫鬟回禀的事情,道:“等你一道儿去桃花坞一趟。”(未完待续) (317)顺水推舟遏邪心 于此,林梦瑶将王巧兰自尽的事情向顾北辰说了一遍,只言辞中避开了王巧兰对其有的非分之想。却不料,那顾北辰也是个心里明朗的,他看着林梦瑶好一阵笑。 “你这是笑什么?” “自是乐得看戏!” “看什么戏?” “看我孩儿她娘如何披荆斩棘、过关斩将,成全他夫君‘携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夙愿呗!” 聪明人说话总是务须点名,林梦瑶微微一怔,心中不免感慨起来。这顾北辰也甚是会装,想来他早就知晓王巧兰对他有心,只故意当做不知罢了。如此,倒也是好,免得所做的一切,倒像她林梦瑶一人为恶一般! 笑意嫣然的看着顾北辰,林梦瑶在他胸口打着圈儿,媚笑道:“那夫君可愿意助奴家一臂之力?”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顾北辰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林梦瑶一阵嗤笑。依在顾北辰怀里,林梦瑶美眸狡黠,乐道:“自不能让夫君赴死的,否则我到哪里给腹中孩儿寻了父亲去?夫君要做的,便是好好疼惜奴家就是了!” 痴笑着,顾北辰已经一口啄在她的唇上,流连忘返! 原本,林梦瑶是不需顾北辰陪着的,可最终拗不过他,终是夫妻二人齐齐坐了马车往桃花坞去了。早一步,林梦瑶已经明雪前往桃花坞通报了。待得他们到达桃花坞时,桃花坞的一干下人早已等候在大门外。 预料之中,并没有见到王巧兰的身影。 林梦瑶向顾北辰使了眼色,而后带着翠竹往王巧兰所住的院子走去。 王巧兰所住的,是当初林家人来桐庐时。夏玉娘挑选的院子。这王巧兰虽是乡野出身,可那份贪慕虚荣之心却不比任何人少。听闻安妈妈说,原本是将其安置在清新雅致的小院的,可王巧兰见了这院子的奢华,便再也挪不动步子了。 “兰嫂子——” 林梦瑶未进院门,便脆生喊着,而后在院子里转悠了片刻。直到听到屋内桌凳倒地的声音。这才勾起嘴角,缓着步子,慢悠悠往屋内而去。 推开门。正如所料,王巧兰整个人悬在一处白绫上,很是挣扎。 之所以早间就告知那小丫鬟会来桃花坞,之所以让明雪前来通报。就是为了让王巧兰知道她要来的讯息,然后做一番准备!果不其然。王巧兰还真做了准备,同一天,第二次耍出上吊自尽的花招子。 既然这么喜欢白绫,那就跟它多待一会子吧! 林梦瑶存心要给王巧兰一些教训。所以即便此刻见了王巧兰掉在白绫上,也权作吓傻了的姿势。瘫软地依靠在翠竹身上,直到见了王巧兰眼珠子泛白。双腿蹬不动了,才哭道:“哎呀。我的兰嫂子,你这是何苦呢?怎就这般想不开啊!” 哭号着,林梦瑶这才向翠竹使了眼色,让翠竹抱王巧兰下来。上次来桃花坞一见,翠竹就看出了王巧兰的心思,故而对她甚是不喜,眼下便更直接的表现了不满。上前,她抱住王巧兰的双腿,左一下右一下,不仅没让王巧兰下来,还将她的脖子生生在白绫上好一阵折腾,待得终于让她落了地,王巧兰的脖颈已经满是血印子,面上更是连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兰嫂子,梦瑶知你对杜大哥情深意重,可也犯不着这般寻死啊!”林梦瑶声泪俱下,抱着还在翻白眼的王巧兰,哭得甚是伤心。 那王巧兰刚刚差点就真的被吊死了,余惊未了,喉咙口也是生疼,哪里能与林梦瑶说话。当下只得“簌簌”垂泪,做出一副恨不得随杜壮去了的姿态来。 与翠竹一道扶了王巧兰到了床榻之上,林梦瑶继续道:“兰嫂子贞烈,真是可敬可叹!唉,老天真是对嫂子不公,怎这般好的人,竟守了寡——” 一声长叹,喝了些水的王巧兰终于开口了:“我本就是个可怜的人,若不是阿壮哥委托顾公子和梦瑶你相照拂,我倒真不如死了算了。只,我终不能一辈子仰仗着你们,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呜呜呜……” 这王巧兰所图还真是不小啊! 只说出这番话来,也不怕闪了舌头! 何谓“名正言顺”? 难不成还要她林梦瑶开口,让她“委委屈屈”进了顾家做妾侍不成?! 异想天开! 林梦瑶抹泪,握着王巧兰的手,虚以为蛇,道:“兰嫂子怎说这般见外的话?怎么就名不正言不顺了?只要我与夫君不说话,谁还敢说三道四了?……再者说,我们也是真心为兰嫂子着想了的。前些时候总想着为兰嫂子再寻了人家,可今日早间得知兰嫂子那般刚烈,夫君便托了关系,要往府衙寻了人……” 王巧兰面上生疑,心中却是百转千回:这顾公子不仅富贵,竟还与府衙有联系——这是无论如何要进了顾家才是! 此时此刻,王巧兰的痴心妄想越来越盛,只要进了顾家,即便是个妾侍,这一生也是荣华富贵的了!王巧兰看着林梦瑶满头的华钗,看着她一身的绫罗,眼中贪婪几乎掩饰不住! 只,林梦瑶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沸腾的心瞬间沉寂下来,宛若熊熊烈火被迎头泼了一桶冰水。 林梦瑶握着王巧兰的手,甚是感叹:“今儿个晨间听闻兰嫂子的事情,夫君甚是感念兰嫂子的贞烈之心,便早早去了赵知府的府上。望知府大人禀明圣上,给兰嫂子赐下贞洁牌坊来。虽说这贞节牌坊总是显贵者才有之,可是夫君说了,既然阿壮哥是为我们而身遭不幸,我们顾家定当义不容辞为兰嫂子求了这份殊荣来——” 贞节牌坊? 区区四个字,让王巧兰心头一颤。她再出身乡野,再无知,也是明白“贞节牌坊”意味着什么的。她之所以选择自尽,其深意是为了让林梦瑶与顾北辰怜惜她,而后再谋进顾府,可不想顾北辰怎就去府衙为她求什么“贞节牌坊”呢? 贞节牌坊是什么意思?王巧兰即便是再无知,也是知晓的。这“贞节牌坊”通常是用来表彰一些或死了丈夫长年不改嫁,或自杀殉葬的女人的,她若是因着顾家的财势得了这劳什子,莫说她再无可能图谋顾北辰,就是再改嫁也是不可能的!(未完待续) (318)未雨绸缪终需得 “不不不,梦瑶妹妹,我如何当得起你们求那贞节牌坊来!”王巧兰面上一阵青一阵白,连忙摆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早料到王巧兰会拒绝,林梦瑶故作不解,问道:“兰嫂子莫要谦逊,这事儿对我顾家来说虽有困难,可并非不可解的,你放心!” 王巧兰急了:“梦瑶妹子,我真不能要那贞洁牌坊——” 林梦瑶面露惊诧,美目圆瞪,更加疑惑起来:“刚刚兰嫂子分明贞烈求死,如何不能要?!” 王巧兰面上青白交替,她如何能说自己是故意的! 讪讪地看着林梦瑶,王巧兰觉得自己脑壳疼,今日机关算尽,怎就偏偏没能达到自己的预期呢!不仅没有达到预期,还被“贞节牌坊”四个字弄乱了阵脚。不过话说回来,她是真的怕朝廷真给了她什么贞节牌坊,那她的荣华富贵路就真的断了啊! “梦瑶妹妹,你且听了我的,那贞节牌坊真不是我想要的!”实在无法,王巧兰掩面便哭泣起来。 见王巧兰如此,林梦瑶嘴角微翘,很快又平复了神色:“好嫂嫂,我们自是尊重您的决定的,不管是您真为杜大哥守寡也好,还是再寻幸福也罢,我与夫君都会为你护道——” 如此,王巧兰暂说不出话来,抹着泪,下意识抚摸着火辣辣疼痛着的脖颈,她在心里诅咒了千百回:这老天真是不开眼,她美貌出众,怎就只是个乡野村姑。若是大户出身的,荣华富贵,风流才子。哪一个不是她必得的! 曾不止一次在梦中与顾北辰缠绵,而现实中,自顾北辰将她送到桃花坞后,竟不曾再来瞧她一眼!只恨没有机会,一旦有机会,她定然能够让顾北辰贪恋她的温柔乡来! 眼下这般境况,王巧兰倒是不宜再说什么。恹恹地缩在被窝里。抽泣着。 知晓王巧兰这般心伤皆为假意,林梦瑶还是相劝一番,然后与翠竹一道出了门。 今日所来。林梦瑶的目的甚为明显,就是提醒王巧兰不得出格,否则“贞节牌坊”砸下来,她那贪慕虚荣的小心思。便一辈子没有伸展之日了。 主仆二人并未往桃花坞外而去,凡是变了道。往另一处院子而去。另一处院子里,顾北辰正在与安妈妈说着什么,那安妈妈不住点头应承着,见林梦瑶由翠竹扶着进来。请了安见了礼,这才出去了。 “夫君与安妈妈说什么了?” “有着身孕,竟还万事操心!”顾北辰笑了。刮了她的瑶鼻,道:“就不能省些心思。好好安胎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顾北辰一阵说笑,林梦瑶心里却是“咯噔”,清楚记得重生伊始,她曾那么抗拒顾北辰,抗拒付出真心真情,可是如今,她却已能与顾北辰这般心无芥蒂、百般恩爱了。世事无常,人心,有时候真的由不得自己。 微微愣神,顾北辰已经将剥好的橙子递了过来:“用些水果……我刚刚嘱咐安妈妈多留心些,不管怎么说,这兰嫂子总在这桃花坞里,也不是个事儿……” 顾北辰这般说,倒让林梦瑶颇为吃惊了。看来,顾北辰比她坦率多了,她只与王巧兰虚以为蛇,顾北辰倒是果断要给王巧兰寻了安稳出处。只是,王巧兰真的会安心受其安排么? 虽有疑虑,可林梦瑶还是与顾北辰商量了此事。不管怎么说,看在死去的杜壮的面子上,这王巧兰纵有千般不是,但终究没有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来,倒不如未雨绸缪,断了她的念想,还给他一片安宁才好! 夫妻二人在桃花坞用了饭才往顾府回去,进入凝云阁的时候已是夜幕降临。 随着“吱呀”一声,顾北辰携着林梦瑶,蹑手蹑脚进了院子,可还未走出几步,便闻得一阵熟悉的干咳声,而后便是一盏灯笼亮起,红绡迎面走了过来。 “少爷少夫人这般晚回来,必然是累着的,各自回房安寝了吧!” 红绡在这凝云阁几日,这林梦瑶与顾北辰便分房了好几日。虽说每晚顾北辰总有法子摸进房里来,可面对红绡的犀利眼神,他们总觉得憋屈得慌:他们可是夫妻,倒偷偷摸摸起来,若是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可是,甚为无奈,林梦瑶此刻是真的有孕了,房事什么的还真不能有。 如此,林梦瑶应了红绡,随着她往屋里去了。只回头之际,顾北辰早已对着她使口型:留窗! 哑然失笑,林梦瑶坐在屋里许久,终是将那关好的窗户微微打开一道缝隙,可这一晚上,却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顾北辰出现。 一大早起来,林梦瑶摸摸身毫无余温的床褥,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倚在床上,看着窗外微微愣神,直到看到李婉茹款步而来,才唤了翠竹进来,洗漱一番,迎了出去——她俨然没有注意到翠竹颇有异样的眼色。 “真是稀客呀,表嫂子今日怎有兴致来我凝云阁一坐?”林梦瑶迎上去,见其面色郁郁,故意玩笑道。 李婉茹瞥了她一眼,苦笑出来:“怎么,你也不欢迎我么?” “这是何话?自是欢迎之至的!”院子里,早有下人将桌椅摆放好,林梦瑶携了李婉茹坐下,让翠竹给她也盛了安胎的清粥来:“嫂子也是有身子的,用些药粥,看看是否合了胃口——” 李婉茹也不矫情,接过翠竹递过去的碗,用了一口:“这药粥甚好,虽有药味,但丝毫不冲,眼下之后,唇齿间萦绕药香不说,连胃里都舒坦不少呢!” 林梦瑶的孕中反应甚大,这药粥是顾北辰试了很多次煮出来的,且不说其中的珍贵药材,但是那份心,就足以让林梦瑶的一应不适消失了。 “嫂嫂若是觉着合了胃口,我便写了方子。嫂子回梦霞院也可以做来调剂调剂胃口的。” 说着,林梦瑶便让翠竹进屋去那笔墨纸砚,李婉茹却是摆手一笑:“倒也不必那么麻烦,再说,即便拿了药方,只怕煮出来的药粥也不见得有妹妹这里的味道!”(未完待续) (319)同为喜孕命不同 对于林梦瑶,李婉茹自是甚为羡慕。她如何不知这药粥是顾北辰为林梦瑶亲自调配的!若是那刘沉陌有顾北辰一半的心思,想来她也不会跑到林梦瑶这里躲清静了。 因为有孕,李婉茹的胃口总是不济,结果可笑这刘家众人,竟给她扣上了有恃而骄的帽子。尤其是陈氏,起初还对她腹中胎儿甚是盼望与关切的,也不知叶娇娇与她说了什么,竟开始怨责她娇气了。就再来凝云阁之前,陈氏好对恶心得用不下早饭的她好一顿冷嘲热讽。 李婉茹嘴角的苦笑,林梦瑶是看在眼里的,也只她在刘府的日子并不好过。昨儿个去桃花坞的路上,顾北辰曾与她说过一些刘府的事情,多少涉及了李婉茹。 “嫂嫂要是喜欢我这里的药粥味道,那便只管多来坐坐。”林梦瑶示意翠竹为李婉茹添置了药粥,道:“我们都是有了身子的,共同语言自是多的,相护陪着,倒也能解解闷!” 林梦瑶的盛情,李婉茹如何不知。当下点了头,眼中已经湿润起来了。说起来,这李婉茹是李家的独女,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又三个弟弟,虽说因为只一人而受了宠爱,可终究缺少了可以交心的姐妹。眼下,她与林梦瑶生出了不浅的姐妹情谊。 二人不谈其他,只做为人母的言词来,心情皆是舒畅了不少。 饭后,二人更是携手往憩园散步消食了。不过一夜的功夫,今日的气温显然比昨日降下了不少,二人往高处、阳光稍好的望春亭坐下。 “眼下,我才两个多月的身孕,可每每总觉得这孩子在腹中颇为活泼呢!”两个月的孩子。自是感觉不出的。李婉茹这般,不过是心理作用罢了。她婉然笑着,看向林梦瑶:“妹妹这身子有三个多余了吧,定是比我感触更深些。三个多月的身子,若是夏日里衣裳少,倒是显怀了呢!” 李婉茹也曾有过一个孩子,孕中三个多月丢了。 林梦瑶知晓此事。自少不了宽慰。只李婉茹的话倒也算是给她提了醒。众人所知是她有孕三个多月,可事实上她不过怀孕一个月多月而已,眼下可以借口衣裳厚重看不出来。可是再三四个月后呢? 那时候必然是处理了假腹子的事情的,可是孕期不准一事,怎么解释? 难道要真的跟刘氏说出顾如玉的事情么? 总是不敢想那一天到来的情景,林梦瑶免不得有些心烦起来。起身。迎着风,极目远眺。不想目光所及却是一墙之隔的刘府内:刘家老两口,刘沉陌、叶娇娇,皆是围着那刚刚恢复了的念哥儿,甚是欢喜和乐! 虽相隔甚远。可是围着念哥儿的众人面上的欢喜之色还是能够捕捉得到的。两老两少,再加一个孩子,真是好一番天伦之乐。 看着蹒跚憨笑的念哥儿。林梦瑶猛然想起了前世的孟艾,心有怜悯之际。却又不得不顾及到身畔的李婉茹。此刻,李婉茹自也是看向了刘府的草地上,看到了那天伦之乐的一幕。 “如此欢愉,我竟似个局外人了!”李婉茹少不得一阵叹惋,她苦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草地上憨然的念哥儿:“倘若我第一个孩子得以安然出世,也有念哥儿那般大了。或许,此刻被围着的便是他了……” 李婉茹的遗憾与哀痛,林梦瑶深有体会,感同身受。 不知如何劝慰李婉茹,只能牵过她的手,背对着刘府的一切而坐:“若是看了闹心,不看便是了。何必扰了心思,连带着腹中的孩儿都不得欢愉。” “岂是我不看,便不得见的!”李婉茹垂目,许久才绞着帕子,道:“我今日来你这里,便指望着能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却不想还是瞧见了最不愿见到的。” 李婉茹自问不是心眼狭小之人,她的生父也是娶了好几个姨娘的,故而她从未有过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痴念,也能容得下叶娇娇的存在。 只是,这叶娇娇却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叶娇娇来了刘府不过十余日,她的手段,李婉茹早已经领教过了。且不说陈氏,就是府里的下人,也在她不显山不露水的挑唆中站了队。 原本,李婉茹有孕一事,改变了她于刘府的地位。当初那些观望的墙头草,也依了她那边。可是,叶娇娇极其会利用念哥儿,将陈氏整个心都绑在了念哥儿身上,甚至连刚刚回府不多久的刘兆铭都对她三分刮目。 李婉茹,早就成了下人眼中的笑话! 李婉茹有一搭没一搭地将进来刘府琐事说与林梦瑶听,抱怨自是有之,但更多的是向一宣内心的沉闷。林梦瑶也是默然听着,时不时开解两句,自是劝好不劝坏。 只,林梦瑶心里却也有感叹:这叶娇娇的手段与前世五柳儿的手段颇为相似,只可惜之后孟府出了个赵倩儿,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那五柳儿最后连命都磨没了!眼下,李婉茹与前世的自己颇为相似,可总不见得要引狼入室,寻个赵倩儿似的人物来磨叶娇娇吧! 情不自禁回头再向那草地望去,本是寻叶娇娇的身影,却不想目光所及,竟是甚为熟悉的身影——刘沉岙! 眸子一动,眉角轻挑,林梦瑶心中微动。当初因为那莫须有的罪名,刘沉陌离家出走,一走便是好几个月,却不想今时今日又回来了。这次回来,会不会又被有心之人做了文章呢? 林梦瑶突然发现树敌太多真不是好事! 可是,转念一想,这敌还真不是她自己树的,全是那“招蜂引蝶”顾北辰给她招惹来的!想到顾北辰,林梦瑶心中不免一轻,这顾北辰于她的何止情爱,还有更多的依靠与呵护。 不自觉勾起嘴角,林梦瑶舒然一笑。却不想这一笑之后,却发现刘沉陌正瞧向此处,显然已经看到了她。而刘沉陌嘴角扬起的笑意,更是告知林梦瑶,他会错了意了! 心中一晃,林梦瑶礼节周全,不缓不慢回以一笑。(未完待续) (320)比翼双飞痴心罔 “妹妹这是在看什么?”李婉茹随她转过头来,自也看到了刘沉岙。刘沉岙与林梦瑶的纠葛,李婉茹是知道的,眼下看林梦瑶与刘沉陌遥遥相视,免不得有些误会。深看了林梦瑶一眼,李婉茹面上的神色甚为复杂。 林梦瑶是何其精明之人,活过两世,察言观色之计出落得炉火纯青。立马便知道李婉茹是误会了。也不做什么无谓的解释,只淡然相问道:“表嫂嫂,那人可是二表弟么?什么时候竟回来了!” 李婉茹不解其意,但还是应道:“确是二弟,昨儿个晚上才赶回来的,这不,要不了几日便是母亲四十生辰了么!” “原来如此,竟不曾听说呢!”林梦瑶抚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满脸幸福之意,笑道:“当然,眼下为了养胎,夫君也是不许这些无关紧要之事劳了我的神的。” 如此,也算是不露声色撇清了与刘沉岙的关系,李婉茹蓦地松了口气。 “我今儿个出来也有许久了,叨扰了妹妹,眼下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闲聊许久,眼看着时候不早了,担心叶娇娇又在陈氏面前搬弄是非,李婉茹起身便准备回去。 林梦瑶知她的顾虑,也不阻拦,只携着她往凝云阁先去了一回,翻出一只玉瓶递给她她:“那叶娇娇是个八面玲珑的,想来在舅母寿宴上会有不少讨喜的手段。嫂嫂是嫡妻,自不能被她比下去,妹妹这东西是个稀罕玩意儿,嫂嫂拿去……” 毕竟前世经历许多,又是在京华待过的。林梦瑶总是能知晓旁人所不得知的。眼下给李婉茹的玉瓶,便是要为她讨巧了。 “唉,何必用了谄媚的法子来讨巧!”李婉茹面上无奈,却终没有接过林梦瑶的玉瓶。 林梦瑶苦笑:“嫂嫂性子清高,一如那水中白莲,可即便是那白莲,与狂风骤雨之下。也总是要弯弯腰来求得苟存的。再者说。用了法子讨喜自己的婆婆,那是孝,何来谄媚之说?” 如此开解。李婉茹才应承了林梦瑶。 看着离去的李婉茹,林梦瑶免不得一阵叹惋。也许上天让她遇到李婉茹,也是别有用意了。这李婉茹一如前世的她,骨子里太过清高。却忘记了“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的道理。 前世用生命换来的教训。血淋淋的教训,林梦瑶真心不希望李婉茹走上自己前世的路。 李婉茹走后,林梦瑶便在榻上斜倚着,拿着顾北辰寻来的诗词赏看起来。 “小姐。用点葡萄。”翠竹端了玛瑙一般的葡萄进来,眼珠子滴溜溜转:“这是姑爷特意寻来的,眼下都入冬了。很是稀罕呢!” 入冬的葡萄的确罕见,尤其是这器皿里盛放的葡萄还颗颗晶莹剔透。甚是饱满。 “的确是稀罕玩意儿,这冬日里竟也存放得住!”林梦瑶摘了一颗,入口,甘甜入口,直接化了她的心。顾北辰对她确实颇为上心,总是寻着稀罕玩意儿与她。 感念顾北辰的好,林梦瑶嘴角含笑,问道:“姑爷呢?今日这么久了,怎还不见他回来?” 林梦瑶才问出口,翠竹就一脸的讪笑,左右不应林梦瑶的话,更不提及顾北辰只词片语。如此,林梦瑶才算意识到,这一早上翠竹的神色都不甚自然,还有院子里的其他人,似乎也是如此。 不免诧异,相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翠竹好一阵掂量,看了林梦瑶的面色许久,才结结巴巴道:“小姐,确实……确实出事儿了……只奴婢说了,您万万不能上火……会动了胎气……” 上火? 动胎气? 还与顾北辰有关! 林梦瑶立马生有不祥预感,可还是牵起有些僵化的嘴角:“说便是了,何来这么多废话呢!” 果不其然,翠竹为难,道:“奴婢听说……听说姑爷去了老夫人那里……还带去了……带去了绿柳……” 绿柳? 眉角微蹙,林梦瑶不动声色,淡淡问道:“绿柳犯事儿了?” 翠竹察言观色,斟酌用词,小声回应着:“听说……听说昨晚上那绿柳姑娘……进了姑爷房里……” 进了顾北辰的房间? 早先就闻得红绡说过,红蕊与绿柳是她进府之前,刘氏派给顾北辰的。虽不曾明说,可府里人皆知是通房的丫头,眼下她有孕在身,自是派上了用场。 难怪了! 难怪昨晚等了一场空! 脑中晃过香艳的场景,林梦瑶心中一紧,一股气堵在胸口,竟然将刚刚用进去的葡萄全给吐出来了。 “哎呀,小姐——”翠竹连忙上前,帮着林梦瑶顺气:“奴婢该死,奴婢不该乱嚼舌根子,奴婢该死——” 生怕林梦瑶有个好歹,翠竹急得自掌了嘴巴子,直到林梦瑶心疼地握了她的手阻止:“你这是作甚,我何曾怨责过你?你能告诉我,以免我被蒙在鼓里,我反是开心的。” 前世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承受过那么挫折磨难,借尸还魂得了这一世后,她便严守着自己的真心,可那心偏偏又被顾北辰夺了去。因此,此刻闻得顾北辰屋里进了女人后,她的心底一阵揪痛。前世今生竟如何也逃不了么?比翼双飞竟是这般难么?即便顾北辰那般信誓旦旦,其结果竟还是要她与一群女人相争相斗?! 林梦瑶的骨子里有骨傲气,这股傲气几乎让她怒不可遏。可是,翠竹一句话点醒了她:“小姐,有气便打翠竹出气可好?莫要憋着,您腹中可还有孩子呢——” 孩子! 这两个字宛若炙热夏季的一盆凉水,彻底将林梦瑶浇醒,浑身一阵激灵:我还有孩子,不仅仅是腹中的,还有孟艾,前世的孟艾,今生在京华即将出生的孟艾,为了任何一个孩子,她总不能让那份心痛和愤怒烧毁了心智!事已至此,自己能做的万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而应该冷静处之,谋取最大利益! 顾北辰! 林梦瑶心中绞痛,紧握着了拳头,手心阵阵发麻……(未完待续) ps:有了推荐,猫猫自是不忘好友们,请大家关注猫猫的好友作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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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始料未及醋意浓 顾北辰回凝云阁的时候,看见翠竹一脸讪然地站在屋外,似乎没有看见他一般,满眼的忧郁之色。 顾北辰上前,在他的印象里,这翠竹大大咧咧、笑口常开,可从未有过此般神色过。不对,似乎也曾有过,当初离开富阳,出城之时,韩蔚伫立在高高的城墙之上,这丫头回首时,眼中甚是忧郁。当初,顾北辰便看出翠竹与韩蔚之间不清楚了,只他虽有心将翠竹留下,可得了林梦瑶的阻拦。 眼下,这丫头怎又这副神色? “这是怎么了?”顾北辰上前,开口竟将出神的翠竹吓了一跳。 翠竹缓过神来,面带畏惧。早间顾北辰与红绡皆有嘱咐,绿柳一事不得让林梦瑶知晓,可她偏偏说了。此刻,林梦瑶已经在房里躺了许久了! “姑……姑爷……”翠竹见了礼,担忧地往屋里瞟了瞟。 这翠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即便此刻不说,她的举动也将她出卖了。顾北辰暗道一声不妙,抢步进了房里。房里,林梦瑶面朝里床躺着,似乎是睡着了。 顾北辰不曾出声,蹑手蹑脚往她靠近,这才猫着腰走了几步,床上的林梦瑶却突然开口了:“进自己的房间,怎么还跟做贼似的?” 林梦瑶的突然开口,让顾北辰愣了愣。笑着上前,坐在她的身边,伸手便将她捞在怀里:“如何做贼了?还不是担心吵醒了你?” “若真是睡了,也是吵不醒的,昨儿个上半夜,我可都是睁着眼睛的,欠了不少觉呢!”即便努力开解自己。即便告知自己不能在意,可林梦瑶说出的话,还是酸溜溜的。对此,林梦瑶也甚是无奈,世间最让人无法把持的便是情爱,即便觉得错付了,也如那开工之剪。鲜少回得了头的。 此刻依偎在顾北辰怀里。林梦瑶极力向挤出一抹笑意来,可临了眼前却又是晃过香艳的场面,竟一时没忍住。干呕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这两日不是都止住不吐了么?”顾北辰与她顺了背,倒来茶水:“喝点水,顺顺——” 林梦瑶只看着他,也不接:顾北辰这般淡然。竟一丝悔愧之意都没有么? 前世孟南君也曾如此,清高傲气的林梦瑶愣是没肯让自己掉下一滴眼泪来。可是此刻,她根本无法控制,看着愣怔的看着顾北辰,眼泪簌簌直落。 林梦瑶的眼泪一下子就将顾北辰吓住了。微微愣怔之后,他搁下杯子,将满面泪痕的林梦瑶搂在怀里:“孕中如何能这般哭泣?伤身伤心。更是会伤了腹中的孩子!” 闻得顾北辰这话,眼泪就更是忍不住了——不管多睿智聪慧的女子。在真心相付的男人面前,总是倔强不起来的。 “你还知道疼惜我么?”林梦瑶斜眼瞥着顾北辰,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昨晚上……你干出那种事来……可有想过我么?” 这一声质问出口,林梦瑶顿感不妙:之前早有谋划,怎眼下就乱了阵脚,所有情绪全跟着顾北辰而走,压根不受控制了?这般说辞,于男人来看,必是善妒之表现,要不得! 可是,出乎林梦瑶的意料,顾北辰越搂越紧,最后甚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本还自责乱了阵脚的林梦瑶,瞬间又不镇定了:干出那等事来,竟还笑得出来?! “我……我……”林梦瑶气急,说不出话来的她对着顾北辰的胸口便是一口,死死咬住。 “嘶——” 顾北辰倒吸一口凉气,却没有让开,更没有出口阻止林梦瑶,甚至依旧轻柔的抚触着林梦瑶的脊背,为她顺气。林梦瑶的睿智、林梦瑶的冷静、林梦瑶的狡黠,他都是见识过的。眼下,她这般不闻不问的野性,倒也是让顾北辰又怜又气,又深感好笑。 “可解气了?”许久,林梦瑶力竭,松了口,顾北辰才道:“若是解气了,那便乖乖听我说……” 看着顾北辰胸口一大圈口水印子,林梦瑶也算冷静了许多,从顾北辰怀里出来,甚是疏离地冷语道:“梦瑶唐突,请夫君责罚——” 顾北辰哭笑不得了,也顾不上胸口火辣辣地疼,真拉起林梦瑶,在她臀上拍了一巴掌:“的确该罚,竟这般不信我么?” 一巴掌,打得甚是昧暧,林梦瑶瞬间懵了。 顾北辰趁机将她扯进怀里:“昨晚什么事都没有!” 原来,昨晚顾北辰本是打算往林梦瑶那边去的,不想红绡早吩咐了绿柳进了他房里。只面对绿柳,他连眉角都没抬一下。一晚上,他于灯下看书,而绿柳更是陪着站了一夜,到了早间受不住直接昏厥过去。至于这一早上,顾北辰自是去回了刘氏,要将绿柳调离凝云阁。 竟然是这样! 林梦瑶甚是不自然地抽搐了嘴角。 “你夫君是柳下惠再世,除了你,还没有第二个人让我心乱的!”顾北辰轻咬着林梦瑶的耳垂,见她面上尴尬,更是有心捉弄了。摩挲着林梦瑶的手,抵在她光洁白嫩的脖颈间:“事儿我也说清了,你是不是特内疚?” 林梦瑶能开口么? 决不能! 她倚在顾北辰怀里,只字不说,最后干脆歪了头,迷上眼睛。 天知道,她这般姿态是多么诱人。微颤的睫毛上还携带着丝丝湿气,凝结在睫毛顶端的泪珠,宛如晨露,晶莹剔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直接扰乱了顾北辰的心神。 单手一松,顾北辰冷不丁将林梦瑶放倒,低呼未及出口,便被顾北辰吞进了口中。吮着躲闪的丁香,顾北辰惩罚似的汲取着更多芳唇的琼浆玉液,直到林梦瑶呜咽着喘不过气来。 “还敢怀疑我么?”压在林梦瑶身上,却依旧没有忘记避开她依旧平坦的小腹:“说,以后再这般,该如何罚你!” 顾北辰甚是正经,可早有一只手伸出去解林梦瑶的衣襟了! 林梦瑶本就心中有愧,又被顾北辰闻得脑中混沌,竟没有发现在她身上作怪的手,羞涩着低了头,口中却是倔强,道:“怀疑就怀疑了,还能如何?全赖你让我信不得……” “事已至此,还不知悔改,真是要好一顿家法伺候!” 顾北辰说得甚是严肃,可手下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怠,只片刻,林梦瑶胸口便是一片沁凉,春光无限了!(未完待续) ps:猫猫再次推荐好友的书来,动次打次,动次打次—— [bookid==《末日乐园》]作者须尾俱全,一句话简介:我觉得,我的男朋友好像要杀掉我。 [bookid==《神婳》]作者紫翼展颜:大难不死为亲修仙,身负神玉招惹祸端,来抢玉的都弄死,管他是鬼、是妖、还是仙~ [bookid==《星际致富日常》]作者:五月奇迹,简介:粉嫩小中医重生未来地球,手指在手,闲时宅斗,忙时修仙。整顿环境搞卫生,开发星际变女皇。 (322)歹心不死巧兰谋 一孕傻三年,凉气入侵,林梦瑶才反应过来,可此刻已经来不及了,顾北辰埋首便吮吸在她那雪峰之上,别样的温热与酥麻感,瞬间蔓延至其四肢百骸,引得她一身颤栗一声娇吟。 “夫君,孩子……” 含情美目,红润芳唇,绯红香腮,林梦瑶轻唤着,可缠绵之音,无疑是别样的诱惑。 顾北辰流连在皑皑雪峰,轻咬着雪峰之巅的圣果:“相信我——” 仅仅三个字,宛若一股魔咒,让林梦瑶僵硬的身子酥软下来,不多时,春光潋滟,婉转娇啼…… 春潮过后,林梦瑶恹恹歪着身子,被顾北辰紧搂着,贴在他的胸前。以前避着红绡,又顾及腹中的孩子,顾北辰皆是点到为止,可今日竟是…… 感觉顾北辰的目光停驻在那被挤压的雪峰之间,她呼吸一紧,娇羞着抬手欲掩。却不想,顾北辰埋首便在那里一嘬,自又是引得她一番颤栗。看着雪峰深处阵阵嫣红,映衬得怒放的牡丹,更加娇颜可人。脑中不自主浮现出顾北辰于这山谷间留恋冲撞的情景,面上如火燎一般滚烫。 剜了顾北辰一眼,眼中的春情却是如初融春雪,甚是潺潺不绝。 顾北辰呼吸一紧,将她紧贴在胸口,满是怜爱:“你个妖精——” 在顾北辰看来,林梦瑶还真是妖精,让从昏迷中转醒的他甘愿痴心相付的妖精。想来这一辈,他都是甘愿沦陷的:就刚刚林梦瑶咬他时,恼恨时,他的心里竟是无比的欢愉,就只因为她的表现让他看到了“在乎”! 而于林梦瑶来讲。顾北辰的这声“妖精”也是颇让她受用的。事实上,每每与顾北辰温存之后的点点滴滴,她都是颇为眷恋的。事后的柔情与体贴,胜过事前的甜言蜜语千倍万倍! “对了,那绿柳如何处置了?” “自是要调到旁的院子的,总要给那些心思不正的提个醒!” 顾北辰应着,却发现林梦瑶拿过他的一缕长发来。然后取了自己的一缕秀发。甚是专注地打了个结。 “结发与君知,相要以终老。”林梦瑶狡黠一笑,满目含情。 顾北辰心中一暖。接过扣在一起的发丝,一抹轻吻印在林梦瑶额上:“结发与妻知,相爱两不离。” 温情脉脉,总别有一般滋味。只含情相对的二人。总逃不过门外的魔音。 “少爷,小姐。已是午饭时候了,沉玉轩派人来请呢——”门外,翠竹再一次催促道。 无奈一笑,翠竹也不是第一次大煞风景了。二人清洗一番。在翠竹惊愕而促狭的目光中出了凝云阁。翠竹如此惊愕自是有原因——姑爷到底使了什么法子,除了闻得屋内隐约动静,也没听见他说什么呀。怎进去了一趟,竟相安无事了? 此中奥妙自不是未经人事的翠竹能懂的! 林梦瑶与顾北辰相携进了沉玉轩。只不想才踏进去,便闻得一阵甚为熟悉的声音:“回老夫人话,小女姓王,名巧兰……” 王巧兰?! 林梦瑶与顾北辰面面相觑,甚是吃惊。昨儿个傍晚才算旁敲侧击敲打了她,今儿个怎就寻到顾府来了! 二人有些不敢置信,相与上了台阶,进得厅堂一看,不是王巧兰又是谁?只今日王巧兰已然不是之前的浓妆淡抹,也褪去了身上的绫罗绸缎,反倒是一身白衣,发髻白花,朝天素面甚是憔悴。 这是怎么回事? 林梦瑶并不觉得昨日之后,王巧兰能有这份胆量与心计,直接寻到顾府来的。可是,面前的又是王巧兰无疑! 夫妻二人愣怔一下,林梦瑶最先冷静下来,示意顾北辰先侯在外面,而后她自己则目不斜视,径直越过跪在一旁的王巧兰,给刘氏请安。刘氏哪里舍得身怀有孕的林梦瑶俯身?再加上昨儿个晚上绿柳的事情,她更是担心林梦瑶见气,有碍腹中孩子的生长。 “早就说过无需这些繁文缛节,你怎就不听呢!”刘氏扶着林梦瑶,阻止她跪下,然后拉着她坐在身侧,关切道:“今日腹中孩子可有闹腾你?” “劳母亲挂心了,孩儿甚是乖巧,儿媳一切安妥。”林梦瑶笑应着,转首之际,这才故作出惊诧之态:“呀,这跪着的不是兰嫂子么?兰嫂子,你不是在桃花坞养着的么?怎的在这里了?” “梦瑶与这王小姐认识?” 也不待王巧兰说话,林梦瑶示意翠竹将王巧兰扶起来,道:“自是认识的,唉,说起来还颇有一段不解之缘呢!” 接着,林梦瑶将前往富阳与归来途中所遇之事,一一讲给刘氏听了。 刘氏面色铁青,眼中盛怒:“竟然遇到这等事情!这天下还有王法么?这为政者只顾着一展君临天下之气度,只顾着享万人朝拜之福,竟不干正事……” 刘氏甚是震怒,言辞间竟然是对当政者的不满。林梦瑶难免不解了:为母者,闻得孩儿有难,有大难不死,第一件事必然是感谢上苍怜悯,可这刘氏倒是奇怪,直接贬斥当政者不顾苍生来了! 可除了不解之外,林梦瑶也颇为担心地朝门外看了看。 “母亲——”背后议论朝政,且还是妇道人家,这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那还得了?林梦瑶连连打断刘氏的话:“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忧了!” 林梦瑶一开口,婉转提醒,刘氏也是转醒过来,面色甚是不自然地拍拍林梦瑶的手:“好孩子,逢凶化吉了便好,一切平安就好啊——” “是啊,老天眷顾,先后皆让我们遇上了好人。这归来途中远比前去富阳时候更为凶险,只连累了杜壮大哥殒命,梦瑶这心里啊,甚是不安!” 林梦瑶说着,便是抹眼泪,待得王秀兰抹着眼泪欲开口时,又道:“最可怜的还是我这兰嫂子,新婚之夜便殒了丈夫……这兰嫂子也是刚烈的,昨儿个寻了两回短剑,幸得发现得早,否则我与夫君此生如何安心……” 不待王巧兰开口,就先给王巧兰将“贞烈”的帽子给扣上,容不得她在翻起什么大浪来!(未完待续) ps:下面又到了推荐好书时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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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id==《并蒂剑侠》]作者雨隐墨。简介:百国武林争霸,江湖仇杀,妖男当道点燃热血江湖。 [bookid==《重生赌石千金》]作者:凌书白简介:极品虐渣攻略 (323)出人意料刘氏心 可是,出乎林梦瑶的意料,这王巧兰今日竟然受了这“贞烈”一词,甚至还有意识要将此帽子给戴牢了:“我与阿壮哥虽是初成亲,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早便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眼下他去了,我如何还能苟活……” 一番话后,这王巧兰竟然掩面呜咽起来。 “唉,确是个贞烈女子!”刘氏一阵感叹,看向王巧兰的眼中也多了几分怜悯。一声长叹后,刘氏向林梦瑶讲起与王巧兰的偶遇。 原来,早间刘氏惯例去了药铺巡视,不想出了药铺后上车时,竟有一个小偷与她擦身而过,偷了别在腰间的玉佩。王巧兰在此时,路见不平,追了那个小偷去。只,抢回刘氏的玉佩后,王巧兰也受了小偷的报复,一记闷棍打晕在刘氏面前。感念王巧兰的大义,见她头戴白花,俨然一个新寡妇的模样,刘氏又是敬佩又是心生怜悯,便将她带了回来。王巧兰也是刚醒,才跪下说了两句话,林梦瑶便来了。 听了刘氏的讲述,林梦瑶面上感叹,心中却是嗤笑:那小偷也是忒大胆了,在桐庐谁人敢招惹顾家,更何况还是在顾家药铺的门口,真是嫌命长了么?至于王巧兰,她可是住在桃花坞呢,即便是坐马车也得半个时辰才到桐庐城内。她那么早便进了桐庐城,还如此凑巧的抢回了刘氏玉佩,真是凑巧么?至少,看着王巧兰一身异样的装扮,林梦瑶都是不信那“偶遇”二字的! 心中有所揣度,面上却是一阵哀叹:“兰嫂子与杜大哥救了我和夫君在先,眼下又凑巧助了母亲。唉,世间的缘分大抵如此,真是让梦瑶感叹啊!只兰嫂子……” 林梦瑶还有下文,那就是“只兰嫂子如何这般凑巧,早早就从桃花坞来了桐庐城内呢?”她的目的很简单,那便是引起刘氏对王巧兰的猜疑,可是她的话并未能说出。顾如玉的声音便传来了。 “哎呀。辰哥哥,你既来了,怎不进去呢?母亲可等着我们用饭呢!” 话音一路。便是顾如玉和顾北辰双双进来。 这顾北辰一进门,立马就把王巧兰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林梦瑶是知其心思的,自然能从她的目光中看出爱慕与渴望,只是。顾北辰只淡淡地与她见了礼,而后坐在了刘氏身侧。 “母亲可曾惊吓了?这光天化日的。也太猖獗了!”顾北辰怒然,对刘氏道:“只在孩儿看来,放眼这桐庐城,还没有那个不长眼的小偷敢如此。此事绝不会只是小偷那么简单。想来是有人要图谋我顾家,居心叵测,故意给母亲下绊子。若是让我捉住了,定当严惩不贷!” 顾北辰说得咬牙切齿。甚为担心刘氏安危。林梦瑶却是了然其意,目光落在王巧兰身上,果见王巧兰神色尴尬,一脸抽搐的笑意,双手也是绞着帕子。 果然有猫腻! 林梦瑶本想再出言试探,可顾如玉接了顾北辰的话,道:“不管是谁人要对我们顾家不利,终是要先感恩老天眷顾,感谢这位兰姐姐相助,保得母亲平安的!” “如玉说得对,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刘氏甚为赞同顾如玉的话,感叹地看了看林梦瑶的小腹,道:“况且,这王小姐可是对我顾家三代人烟有恩啊——” 连带着林梦瑶腹中的孩子,刘氏都是算在里面的。 “可不是,兰姐姐真是大义,今儿个为母亲抢回来的玉佩也是不一般呢!” “可不是,这玉佩啊,可是我这一辈子的至宝啊!”抚摸着腰际挂着的玉佩,刘氏似乎陷入了回忆。果然,刘氏依靠口便是:“这玉佩可是我的……母亲留下来的……” 接下来,刘氏所说的,竟是林梦瑶从不知晓的。 这刘氏的母亲,也就是顾北辰的外祖母,竟也是年轻便守了寡。贞烈的刘老妇人备受白眼与欺凌,靠上山采药养活了刘氏和刘兆铭两姐弟。可怜这一生苦楚的老人,在刘氏嫁与顾孟德不久之后便死去,丝毫没有享受的儿女之福。 就是因为对死去母亲的怀念,刘氏对王巧兰生出别样的情愫来! 同为寡妇,同样贞烈! 林梦瑶唏嘘,再次确定王巧兰今日所为是早有计划的。没理由那么巧,早已褪去乡土之气,丝毫哀念没有的她,正好戴着孝花,引起刘氏对母亲的怀念啊! 瞥了一眼王巧兰,只见她满目含泪,眼中却掩不住一抹精明掠过!顺其目光看去,竟见她有意无意地瞥着一旁托腮静听刘氏所言的顾如玉。 莫非今日之事与顾如玉有关? 是了,光凭王巧兰的脑子,绝不能想出今日的计谋来。况且,即便她有所想,没有一个熟悉刘氏的人为其出谋划策,这般计谋也是不得实施的。而顾如玉,便是最熟悉刘氏的人,她知晓刘氏的行踪,更知晓刘氏身上那块玉佩的来历与典故。 只是,这顾如玉如何能知道王巧兰的存在呢? 王巧兰在桃花坞一事,她和顾北辰可从未让外人知晓过! 猛然想起昨日桃花坞那小丫鬟——难不成便是那小丫鬟走漏了风声? 若真是如此,这顾如玉还真是雷厉风行,一天不到的时间,便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满心思忖着,刘氏已经感叹不已,开口向王巧兰问道:“王小姐可还有亲人么?” “回夫人,巧兰父母早逝,我……我……”说着话,王巧兰又是凄然哭泣起来,只哭着也不忘一表贞烈:“巧兰还是跟着夫君去了的好,到了九泉之下,既能尽孝,又能陪了夫君,防他寂寞……呜呜呜……” “可怜的孩子,死者已矣,生者当如斯,可不能说了这样的傻话!”刘氏哀戚,竟说出一番让林梦瑶夫妇瞠目结舌的话来:“既然王小姐已无亲人,又与我顾家甚是有缘,若是不弃,不如入了我顾府,做我顾府的义女可好?” 又是义女? 林梦瑶目瞪口呆,这刘氏先是收养了顾如玉,顾如玉长成后对顾北辰孽情暗生;眼下,她竟又要收王巧兰做义女,未进府里便已然觊觎顾北辰,真进了府来如何安宁?(未完待续) ps:我是推荐好书君,我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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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难料! 林梦瑶暗叹,而后落席入座。 在沉玉轩用的这顿饭,味同嚼蜡,回到凝云阁后,她还是神色恹恹的。接过顾北辰递过来的果子,林梦瑶有些娇嗔,道:“这府里又该不太平了!” “这府里几时太平过!” 顾北辰挑眉一笑,她的言外之意林梦瑶自是了解:自顾如玉的情揭露了,顾府便不太平了。可是,林梦瑶总是不希望再乱一些的。 “我这不是倦了么?对这些劳心的事情力不从心了!”林梦瑶倒不是矫情,自从知晓有孕后,她总是懒懒的,连心态都平和了几分。 顾北辰塞了一颗葡萄进林梦瑶口中,将她揽在怀里:“既然力不从心,那就不去费心。你但且好好养着身子,其他事情我来办即可!” 这句话算是暖到林梦瑶的心里了,那个女人不希望有个安稳的臂弯依靠?今生,老天算是对她不薄了! 倚在顾北辰怀里,林梦瑶想到顾如玉,提醒道:“这王巧兰只是被人牵在手中的皮影,我们还是要注意……” 想到顾如玉毕竟是顾北辰的妹妹,林梦瑶没有直接点明。倒是顾北辰自己心中清朗,直接道:“我们该注意的还是如玉……今日王巧兰一事,便有如玉的影子……这丫头——唉——” 顾北辰的微叹中,不免有些无奈与心疼,这些情愫自是对顾如玉的。而此点,林梦瑶甚是体谅。不管怎么说,自小当做亲妹妹疼爱,如今变成这样总是有些不忍与遗憾的。 只是,他们有所不忍,顾如玉呢?(未完待续) (325)受惊池鱼自断念 林梦瑶简直可以肯定,倘若此刻顾如玉不是误认为她有孕是因为假腹子的话,她腹中的孩子必然面临生死磨难! 可是,林梦瑶没有将此说出来,因为她相信,顾北辰也是心有此感的。她揉着顾北辰微蹙的眉心,道:“总是如玉有千般不是,可终究是这顾府的女儿,我知你为难,所以也只求我们一家平安而已!” 这是林梦瑶的底线! 算是给自己的,也算是给顾北辰的。 顾北辰如何不解?! 他愣了片刻,勾起嘴角,在林梦瑶鼻尖上咬了一口:“才说不许你费心的,竟又记不住了!” 林梦瑶鼻子受疼,痴痴笑着躲避,道:“你只叫我不费心,可我这心哪里静得了,有你便是静不了的!” 顾北辰哑然失笑,许久才乐道:“那就给我听听,如何静不了了?!” 说着,便是将耳朵往林梦瑶耸起的胸前贴去,吓得林梦瑶低呼着站起来,可不想一转身,便又落到顾北辰怀里。而后便是身子一轻,被顾北辰打横抱起搁到床上。 感觉到顾北辰眼中的炙热,林梦瑶面上一红,轻啐一口:“这不害臊!” “如何不害臊了?”顾北辰一本正经躺在林梦瑶身侧,揽过她的腰肢:“搂着自己的妻子歇上一歇也要害臊么?你这小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果如顾北辰所言,他还真只搂着她的腰闭目养神了。听着顾北辰均匀沉稳的呼吸,感受着他胸口传递至背部的温暖,林梦瑶也是安稳地均匀了呼吸,在顾北辰怀里睡了过去。 都说孕妇嗜睡。果不其然,林梦瑶竟不知道顾北辰是何时离开的,她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候,而身后已然空荡荡的。 翠竹早在外面候着,见林梦瑶醒来,连忙吩咐人打了热水进来。 “小姐。您可醒了。这一睡便是一下午呢!”说着话,翠竹拧了布斤递给林梦瑶。 林梦瑶接过布巾擦了脸,这才注意到打水进来的红蕊战战兢兢。手中的水盆也连带这颤动着。见红蕊如此,林梦瑶自知必与绿柳有关,当初,这红蕊和绿柳被刘氏一道指给顾北辰。全做通房丫鬟用。眼下,绿柳受了罚且被顾北辰打发出了凝云阁。红蕊不免担心自己这池鱼受到殃及了。 “红蕊这是怎么了?身子有甚不适么?”林梦瑶心中了然,眉眼微抬,淡淡道:“可怜见的,如今绿柳出了院子。这些事儿都落在你一人身上——” 顾北辰所为自有杀鸡儆猴之意,而眼下她提及绿柳,同有警示之心。否则哪一天再有人往顾北辰床上爬。她可真保不定顾北辰还能不能坐了柳下惠! 猛然想到顾北辰在她胸前撕咬,惩罚般的让她信他的场景。林梦瑶不免面上一红。 干咳一声,缓了心神。 “唉,既然生了秦云暮雨的心思,必然是春心寂寞,想着嫁人了!”林梦瑶漫不经心地翻着诗集,悠悠道:“夫君也忒不懂得体谅女儿家的心思了,怎能打发到了旁的院子,合该配了小厮,了了她的心愿才是——对了,红蕊,你与绿柳一般大吧,若是有了那心思早说,本夫人觉得看门的福来倒是与你挺般配的——” “砰”的一声,盆落水洒。 红蕊早知福来克妻的名声,他不过二十几岁,已经克死了三房妻室,府里丫鬟对他皆是避之不及,如何嫁得?吓得面如土色,跪在地上,如捣蒜般磕着响头:“少夫人开恩,红蕊绝不敢生了不该有的心思……红蕊愿服侍少夫人一辈子……” 王巧兰进顾府一事,顺顺当当。刘氏向外宣称这王巧兰是她的远房亲戚,父母双亡之际来桐庐投奔,因为年少时候受过这家亲戚照拂,故而收了王巧兰当义女。 对于王巧兰所谓的身世,桐庐城众人自是一笑了之,这王巧兰何等身份他们并不关心,他们关心的是这王巧兰在顾家的地位。当桐庐几个富家夫人来过几趟,瞧见王巧兰花容月貌且受刘氏喜爱后,紧跟着就有几个媒婆踏着门槛而来了。 每每遇到此状况,王巧兰便如刘氏对外宣传的那般,言父母双亡有孝在身,要守孝三年。这当然是她推诿之词,林梦瑶可从未错过她看向顾北辰的目光。不过,林梦瑶倒也挺佩服王巧兰的,内心抑制不住的渴望,却真能忍着不往她凝云阁跑一步。当然,林梦瑶更佩服的是顾如玉,她竟然能控制住了王巧兰内心的虚荣。 真的是控制,而不是有所承诺么? 林梦瑶质疑过,自也注重了此点,让郭矍多加注意些。 日子平稳,不知不觉便到了陈氏的寿辰。一如陈氏当初炫耀所说,她的寿辰,刘兆铭真是花了不少心思。且不说之前林梦瑶所看到的刘府一应花草假山重新布置,就说一大早刘府那边人声嘈杂也可预见今日的热闹了。 作为姻亲,顾府这边自然是要出重礼的,顾北辰早就遵刘氏的吩咐,选了一对上好的鸡血玉如意送了过去。至于顾府一家人,除了林梦瑶,自也是早早过去帮着接待贵客的。 因为刘氏嘱咐,林梦瑶在凝云阁歇到午饭之前才往刘府去。当她被丫鬟引进一处院子时,桐庐城众夫人正在闲聊着。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左右逢源的叶娇娇,果真得了不少夫人小姐的喜欢,而她的儿子念哥儿更是身为讨喜。 说起来,这念哥儿确是个让人欢喜的孩子。在刘府养了这么一段时间,一张笑脸白净净肉呼呼的,一双大眼睛更是炯炯有神,整个的跟年画儿里的福娃一般。 “祖母祖母,您都四十了么?可是怎么看着比我娘还漂亮呢?”念哥儿抱着一个苹果,扑闪着大眼睛问,一句话便将陈氏逗乐得合不拢嘴。 长得可爱,又会说话,难怪陈氏这般喜欢念哥儿了! 看着念哥儿,林梦瑶自是不会遗忘在众人里寻找李婉茹的。只见李婉茹并未与陈氏相近坐着,反是一个人安静的坐在末处,虽跟着众人笑着,可眼中的黯淡依稀可见。也是,一个刚入门的小妾,一个小妾生的庶子,全然将她这个嫡妻比下去了,想来任何人都不能真心笑出的。 林梦瑶阻止了丫鬟的通报,悄步向李婉茹走去,轻唤:“表嫂子——” 李婉茹本在愣神,猛然听得有人唤她,警醒过来。见是林梦瑶后,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你怎的到我这里来了?” “你这里香得紧,我自己寻香而来的!”(未完待续) (326)前世怨敌今世逢 林梦瑶笑着,询问道:“我上次给你的玉瓶,你可带来了?” “自是带来了的,可是……” “没有可是!”见李婉茹有些犹豫之色,林梦瑶正色道:“虽嫂嫂不屑,可眼下您也看到了的,若是在这般下去,能有您的好么?” 说着话,众人又是一阵朗笑。林梦瑶示意李婉茹循声看去,只见叶娇娇掩面自笑着站在陈氏身边,显然是她说了什么,逗得满堂欢喜。 “这般宛若戏台子上的丑角儿,我可……可做不来……”李婉茹面上一僵,她是真的做不来这种溜须拍马之事。 林梦瑶心中暗叹,可还是耐下心来,道:“嫂嫂此言差矣!妹妹之前就说过,敬奉婆婆,何来谄媚?不过是聊表孝心而已。再者说,妹妹交给嫂嫂的法子是那般粗劣的伎俩么?嫂嫂你可好深思一般,即变为了你腹中的孩子,也不能再逆来顺受了!” 相劝之语也算言尽,林梦瑶嘱咐李婉茹好好寻思寻思,而后往陈氏那边走去。 走近陈氏面前,林梦瑶缓缓而跪:“恭贺舅母寿辰,祝舅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对于林梦瑶,陈氏本就不喜,但是因为顾家的关系,且刘氏又坐在一旁,她又不能将不喜全然放在面上:“梦瑶是有了身子的人,我如何能当得起你这一跪,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言辞客套,可敏感者还是能听出陈氏话里的暗讽。林梦瑶自也是明了,只当不知,得了陈氏的话后,坐到了刘氏身边。 知陈氏驳了林梦瑶的面子。刘氏心中不愉,但因着是其寿辰,又不便说什么。本想宽慰林梦瑶一番,却又见林梦瑶面色淡然,宠辱不惊,心中欢喜了不少。顾北辰娶了这样的媳妇,也是福妻! 对于林梦瑶的赞扬。刘氏丝毫不吝啬。自进府到如今。林梦瑶的忍让坚韧,林梦瑶的睿智冷静,她皆是看在眼里的——顾家有这样的媳妇。将来进了京华,总不会弱于旁人的。 “可是睡了一觉过来的?” “是。刚刚睡了一会子,醒了便往这里来了。” “这就好,今日这寿宴结束得必不会早。我就担心你这有着身子的,受不住。” “母亲放心。进来得了母亲和夫君的关怀,梦瑶的身子调养得甚好!” 婆媳二人低语着,似乎于众人的欢声笑语中独立出来。可是,只目光游离间。林梦瑶整个人都愣住了。她觉得浑身的血液冰凉,双手紧握,修长的指甲直嵌到肉里也不自知。 此刻进来的是赵世成的妻子赵夫人。与林梦瑶甚为交好。可是她的身后呢,跟着的是化成灰也无法让林梦瑶忘记了的人——赵倩儿! “姐姐。你如何竟用了这等巫蛊之术害人?” “姐姐,柳姨娘那般温顺,你怎忍心给她灌下了红花?” “姐姐,艾儿那般小的年龄如何懂得谋害人,定是有人教唆的!” …… 耳边满是前世里赵倩儿的身影,而这每一次声音,都给她带来了无可逆转的灾难! 前世,林梦瑶最恨者非孟南君莫属,其次便是赵倩儿。于孟南君,前世,有她识人不慧的报应;可是于赵倩儿呢?前世,赵倩儿受难进了孟府,是她日夜守着,是她亲自端茶递水喂药,是她为其挡去一干姨娘的毒手,可是结果呢?楚楚可怜,整日里一口一个“姐姐”唤她的赵倩儿,在她背后捅了刀子,害她失了尚未出世的孩儿不说,还害了她聪明灵巧的孟艾不治而死! 赵倩儿,我好恨! 再见到这个面上温婉,骨子里恶毒之至的女人,林梦瑶觉得舌根都泛起了一阵血腥味!她恨不得噬其肉,饮其血! 怒气攻心,林梦瑶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梦瑶,这是怎么了?”刘氏看出林梦瑶的不对劲儿,握上她的手,更是感觉到她的双手冰凉,甚至还在颤抖。不免担心起来,关切道:“孩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么?” 闻得刘氏的询问,林梦瑶才缓过神来:“没……没事……” 如何能没事? 她与赵倩儿可是不共戴天的仇恨啊! 可是,当赵夫人与众人见礼,而后带着楚楚可怜的赵倩儿走近时,她还是强迫自己扯出了一抹笑意。 “赵夫人今日竟是带了小姐过来的,只不知这是贵府的哪位小姐?”见赵夫人落座,刘氏笑问着。此处,只怕除了林梦瑶之外,还真没一个认得赵倩儿的,毕竟庶出之女是鲜少有机会出席这样的大场面的。 赵夫人瞥了一眼赵倩儿,转身笑意盈盈地对刘氏着:“这是我们赵家四姐儿。” 于此,赵倩儿的身份也算是昭示了。赵夫人生有三女,这女子被称为四姐儿,必然是个庶出的。 因为庶出的身份,众人皆是冷看了赵倩儿两眼,嫡庶分明,骨子里傲气的夫人小姐们,自是不屑与赵倩儿多言语的。显然,赵倩儿也感觉到了这一点,稚嫩的脸上满是拘谨与委屈,一双雾气朦胧的眸子宛若映入深潭的皎月,甚是娇媚,甚是惹人怜惜。 前世,就是被赵倩儿这副楚楚可怜的嘴脸迷惑了,才落得那般悲惨的下场。今生再见这副面色,林梦瑶恨不得起身撕了她伪善的面具! 心中有所想,仇恨腾然升起,林梦瑶几乎就这么做了! “小家子气忒重,见不得世面,还不来见过顾夫人和顾少夫人!”林梦瑶怒不可遏之时,赵夫人开了口。 显然,赵夫人对赵倩儿也是不愉,这一如前世所见。前世时候,即便赵倩儿得了孟南君的宠,受了朱华秀的垂怜,可赵夫人总是不待见她的。当年赵倩儿有孕,赵夫人来了孟府,对其未能见礼,可没少加以讽刺。 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看到赵夫人对赵倩儿的冷言冷语,林梦瑶突然明白自己为何能与赵夫人交好了。 既然交好,那就得好好利用着不是! 见赵倩儿上前见了礼,林梦瑶忍下心底的怨恨,笑看着她,道:“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啧啧啧,果真是赵夫人教出来的好女儿……”(未完待续) (327)再提结亲身世现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啧啧啧,果真是赵夫人教出来的好女儿……” 林梦瑶对赵倩儿的容貌大加赞赏,于旁人看来,这是她的和善,可是林梦瑶自己知道。赵夫人不喜赵倩儿,不仅仅因为其是庶出,更因为赵倩儿像极了生母,赵世成的三姨娘。 前世所知,赵世成的三姨娘是个极有心机城府的,每每皆以柔弱之姿博得赵世成的垂怜,甚至曾一度想要抢过赵泽凯过去抚养,更是威胁到赵夫人的嫡妻之位。只是,心计用过,这三姨娘身子本就羸弱,在赵倩儿五岁的时候竟然风寒不治而死。 赵夫人为先是大度,将赵倩儿收进了院子抚养,只怨恨三姨娘的心早已转嫁到赵倩儿身上。每每看到赵倩儿与三姨娘一模一样的容颜时,赵夫人都恨得牙痒痒,甚至夜不能寐。 眼下,林梦瑶盛赞赵倩儿容颜,自是触及了赵夫人的逆鳞。 当然,赵夫人绝不会认为林梦瑶这个嫁入桐庐没多久的人是有心的,故而怒目斜横,直接瞪着赵倩儿。那赵倩儿受了赵夫人的斜眼,当即哆嗦了一下,眼中的畏惧之色掩饰不去。 林梦瑶甚是满意,前世相处不多,可这赵夫人斜眼的动作有何深意,她却是从赵倩儿口中得知了的。每每赵夫人斜眼于赵倩儿,那必然暗示回府之后,赵倩儿少不得要跪倒那鹅卵石所筑的小道上去! 想到赵倩儿彻夜跪在鹅卵石上的景象,林梦瑶心中无丝毫怜悯。她可不是那种乱施善心的,至少在赵倩儿前世那般害她之后,她是绝没有理由对赵倩儿以德报怨的。她恨不得赵倩儿彻夜跪着的时候,老天相助。下了一场大雪才好! 赵倩儿面上的畏惧,终究没有入了旁人的眼。 赵夫人横眼瞪了她之后,便与刘氏闲聊起来,言辞间自是离不开赵府唯一的儿子——赵泽凯。 “眼看我家泽凯也是当婚的年龄了,可偏生除了如玉小姐,他便看不上任何人,唉。真是愁煞我了!”赵夫人旁敲侧击。与刘氏言语道:“听闻我家老爷说上次曾去了贵府,不知顾夫人可知晓?” 赵世成的确带着赵泽凯前往顾府提过亲,只当时顾氏夫妇以顾如玉年龄尚小推辞了。眼下还有两个月便至年关了。开过年来顾如玉也十六岁了,当是议人家的时候了。 只是,顾如玉何须议人家,这刘氏心里早有盘算——随着盘算终会让她后悔莫及。 林梦瑶冷眼看着这一切。因为刘氏的话,她是早已猜得到的。果然。刘氏笑道:“赵公子的用心,我也甚是感动,只我家玉儿的亲事,还真不是我能做主的。” 赵夫人是个精明的。当下听出刘氏有推诿之意,面上微微不愉:“素来有言,儿女婚事当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顾夫人这话倒是让我不解了。” 刘氏自知刚刚的话语一出。定是拂了赵夫人的面子的,只她倒也不急,缓言道:“许赵夫人有所不知,这玉儿并非我顾府所出,所以我与我家老爷,真当不得这‘父母之命’!” 刘氏的话不紧不慢,甚是轻缓,可字字皆是入了众人的耳里。众人一阵瞠目结舌,顾如玉竟不是顾府的血脉,怎从未听说过呢! “顾夫人,这可是真的么?” “哎呀,我等竟从未听说过此事呢!” 众夫人皆是诧异相问,赵夫人也是询问着看向了林梦瑶,林梦瑶点头肯定时,刘氏已经不紧不慢说起当初收养顾如玉的事情了,只所说之言与林梦瑶哦所知尚有出入——毕竟,刘氏得为顾如玉铺平一切道路,就如赵夫人所说“父母之命”,她得给顾如玉一个“父母之命”,而后才能以身相许抱了顾府的恩情。 “当初,我本以为如玉是被遗弃的孤儿,便将其带了回来。可不想,时隔近十五年,竟然还是得到了如玉亲生父母的消息!”刘氏唏嘘不已,拉过眼中泛泪的顾如玉的手:“这样也好,终究是血脉相连,有了亲生父母的疼爱,如玉的福分也是齐全了!” 刘氏感叹,顾如玉热泪已然落下。顿时,众人皆是概叹不已。 “顾夫人一直是个心善的,不想竟善良至斯!” “是呢,十五年了,对顾小姐的慈爱之心,何曾比我们少了分毫?” “也是顾小姐的福气,竟遇上了这般好的人家!” “哎呦,这顾夫人的善可不止于顾小姐,大家没听说顾夫人又收了一个义女的事情么?” “对对对,那也是个可怜的,可也是个有福的,竟然让顾夫人收作了义女!” “总的来说啊,还是顾夫人心善。老天必定赐下大富的!” 一时间,众人皆是围绕着刘氏言语起来,寿星陈氏反倒受了几分冷落。顾如玉的身世,陈氏是知晓的,故而她毫无惊诧。只她惊诧的是,刘氏为了给顾如玉一个体面,勒令知情人三缄其口,今日如何拿出来说了? 对此,陈氏自不会想到顾北辰身上,眼下,她满心里都是不愉呢!“咳咳咳”陈氏干咳两声,想吸引众人的注意,不想一众妇人咋呼,如何能闻得她的声音,顿时,她的面上已见怒气了。 众人皆围着刘氏之际,林梦瑶却注意着陈氏的面色,知其受了冷落,心中不悦,立马向李婉茹使眼色。 李婉茹一番忧郁之后,终是抚摸了小腹,而后向陈氏走去。 陈氏原本便不喜李婉茹,眼下便更是迁怒了,冷眼相看之后,甚是不屑的接过了李婉茹递给她的玉瓶。可掀开塞子时,陈氏便怔住了。她吃惊地看着李婉茹,而后便是满面笑意。 陈氏拔开小小的瓶塞时,一股浓郁的香气弥漫出来,胜过春季百花齐放之际的浓郁芬芳。可是,这股香气的浓郁又与百花之芬芳不同,香而不腻,闻了之后给人一种悠然若仙之感。 震惊的不仅仅是陈氏,连带着叽叽喳喳的一众妇人小姐也被吸引了过来。(未完待续) (328)宫赐滴香惹事端 “哎呀,这是何种香料,竟然这般香!” “浓而不腻,甚是芳醇呢!” “刘夫人,你这是从何处得了这等好东西!” 女人对美好的东西总是缺乏抵抗力的,尤其还是从未见过的。 陈氏得了众人的恭维,自是笑意颇盛,对李婉茹的神色也柔和了不少。不过,她倒也真无法回应众人的询问,因为,她也确实不知这玉瓶中散发着香气的液体是何物。 “婉茹啊,你跟众位夫人说道说道。”陈氏将玉瓶往鼻间凑了凑,如获至宝般对玉瓶很是珍视。 虽不屑于巴结之事,但经过林梦瑶提点之后,李婉茹终是做了些准备的,当即温语道:“这玉瓶里装的是滴香,汲取百花精华提炼而成,其作用胜过香粉……” 说着,李婉茹接过玉瓶,倒了一滴在帕子上,然后得了陈氏首肯,与陈氏抹在脸上。只这一滴,陈氏身上便携带了怡人不散的香气。 对此,陈氏那叫一百个满意。 “哎呀,刘少夫人,这好东西是从何处得来的?” “是呢,我等也得寻了来才好!” “有了这东西,如何还要扑粉呢!” 众人追问,李婉茹淡笑应之,因为林梦瑶早将“滴香”的详情告知了:“这滴香盛行于京华,每一瓶皆价值千金,眼下仅进贡于宫里的娘娘公主们使用,所以……” 无需言尽,众人皆是失望至极。只也有不甘心的:“既然是给宫里用的,刘少夫人如何得了?” 此话也无需李婉茹回应,早有人接了话去:“你呀。真是孤陋寡闻,难道你没听说过刘少夫人有个要好的姐姐在宫里做娘娘么?” 此话一出,立马唤起了很多人的记忆。因为这些年无所出,性子温润的李婉茹成了众人口中的笑柄,而嘲笑多了,众人自也忘记了李婉茹的出身。眼下得人提醒,众人皆是惊觉:宫里那位能将这么珍惜的东西送给相隔千里的李婉茹。可见这李婉茹在宫里那位的心中是何其重了! 由此想法的不仅仅是众宾客。陈氏也是心中一惊,背脊一凉:她总认为宫里那位只是李家的远亲,可不想竟这般亲近的。以后万不能在冷淡于李婉茹了! 想到此处。陈氏看向李婉茹的面色都和蔼上了几分。 “难为婉茹竟将这等好东西留给我了!”陈氏拉过李婉茹的手,慈母之态颇甚。 李婉茹自是没想到一瓶“滴香”竟然引起了这么大的误会,可她终究没有解释。有些事情不需解释,将错就错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因为“滴香”的事情。众人皆是对李婉茹和颜悦色,甚有巴结之意。唯有林梦瑶淡笑坐着。前世见得这“滴香”的时候,她也曾这般惊喜过,但今生当向千寻将“滴香”送与她时,她的心湖也仅仅起了一阵涟漪。想得是如何将其作用最大化。 林梦瑶本是想着将这瓶“滴香”留作重要时候的,可是看到李婉茹与她前世如出一辙,终是忍不住拿出来了! 闻着满屋里萦绕的香气。林梦瑶微眯着眼睛,尽享芳醇。却不想“啪”一声,那香气越加浓郁起来…… 随着“啪”地一声脆响,屋里的香气越来越浓郁,而正聊得热火朝天的众人皆是目瞪口呆地盯着地上碎了的玉瓶,还有撒在地上的“滴香”。 刚刚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看到!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滴香”是毁了的——虽不是宫里那位直接恩赐的,可终究是娘娘恩赐的东西,就这么毁了?! 目目相觑间,众人眼中多少浮现出幸灾乐祸的神色,皆是看着陈氏。而陈氏,面色一阵发白,全然忘记了当初拿到“滴香”时候的欣喜与得意,反倒有些埋怨李婉茹拿出这“滴香”来惹祸。若是以往,陈氏早将怒气撒在李婉茹身上了,可是今日,她还真得掂量掂量——这可是能然宫里那位恩赐下“滴香”的人物。 香气四溢,整个屋都置盛春百花园,只气氛凝固得让人窒息。 突然,一阵啼哭声响起,循声望去,竟然是念哥儿。 “哇哇哇,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看看……只想看看……哇哇哇……”合着竟然是念哥儿好奇,给摔到地上的。念哥儿被吓得不轻,抱着桌腿嚎哭着不撒手,一个劲儿地解释着。 林梦瑶被他可怜的小模样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弦,上前哄着他:“念哥儿不哭,念哥儿不哭,没事的——” “怎么就没事儿?这可是宫里赐下来的东西!” “就是,藐视恩赐,可是大罪!” “啧啧啧,真是乐极生悲啊!” …… 有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一脸关切,却是阴阳怪气。林梦瑶嗤笑着不理会,只向李婉茹看了两眼。李婉茹会意,这次丝毫没有矫情,凡是缓缓地开了口。 “不过是瓶‘滴香’而已,碎了便碎了,莫要吓了孩子!” 对于念哥儿,李婉茹本是有些抵触的,但自从这个孩子偷偷塞了果子给她,并让她不要告诉叶娇娇时,便知这个孩子与其母不同,纯洁如水!因为那件小事,李婉茹对这个念哥儿多少有些喜欢。 李婉茹的态度让众人吃惊,这嫡庶之争虽不见血,可其中的惨烈,众人皆知,如何李婉茹竟能帮着庶子说话,且那庶子的母亲还大有压制于她的气势! 不仅众人惊愕,连陈氏都忍不住提了一句:“可那是宫里赐下的东西,要是追究起来——” 李婉茹淡笑,上前,掏了帕子拭去念哥儿的眼泪,对陈氏继续道:“母亲,这‘滴香’不过是供人把玩的死物,怎能跟活人相比?再者说,母亲但且放心,这东西是从我这里送出去的——” 李婉茹的宽慰终是解了陈氏心头的担忧,她舒了一口气,连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着话,陈氏又是恨恨地瞪了叶娇娇一眼,自是责怪她没有看好念哥儿,险些闯下大祸来。此刻的叶娇娇除了满脸赔笑,还真做不得什么。她是从京华来的,早闻“滴香”之名,更知道其珍贵,刚刚念哥儿闯了祸,她巴不得将干系脱干净才好!(未完待续) (329)恶母勾心儿为棋 李婉茹并不曾看叶娇娇一眼,叹息道:“只是可惜了,这‘滴香’只有一瓶,让母亲空欢喜一场了!” 那陈氏如何会开罪于她!且不说“滴香”,就是刚刚李婉茹的话,也透露了一个重大信息,那就是宫里那位待李婉茹是极好的。 “你的孝心我呀都晓得,如何怪罪于你了?”陈氏堆砌上笑意,拉着李婉茹起身,甚是亲切:“快快起来,你也是怀着身子的,跪不得——” 众人皆是大宅子里出来的,均有八面玲珑的本事,陈氏所想到的她们自然也想到了,眼下又闻李婉茹有孕在身,自是少不得上前巴结起来。于是,一众人围着李婉茹左一句右一句的恭维着,一时间,屋里又热闹起来。 林梦瑶笑坐在一旁,只静静看着。今日此事的误会大了,可李婉茹不做解释,她自也乐得如此。有一个莫须有的保障,总比李婉茹孤立无援地在刘府里沉浮的好! 无意间瞥向一旁,此刻一脸不愉的叶娇娇正瞪着眼睛低声呵斥念哥儿,小小的念哥儿畏畏缩缩地倚在桌角,满眼畏惧地看着叶娇娇。这样的情景触动了林梦瑶的神经,脑中如闪电般晃过念哥儿之前的神色,心中腾升起一阵狐疑:但凡孩子闯祸,总会在第一时间寻求母亲的庇护;而母亲亦会第一时间相护于孩子。可是刚刚,念哥儿仅是抱着桌角,而叶娇娇也未曾上前相助一句——这样的母子,真是令人费解——只天下无奇不有,当年在相府里不也有过如此的母子关系么! 前世,相府嫡妻。也就是林梦瑶前世的母亲并未育子,相反,倒是几个妾侍各有子嗣。其中,最过出色的是四姨娘所生的姚正洵,只这四姨娘也妄为生母,对这姚正洵不加辞色外,还处处连累于他。害得他最终离了相府。远走天涯——却也侥幸逃过了那场灭门之灾! 想到姚正洵,林梦瑶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整个相府里,这姚正洵便是与她关系尚可的几人之一了。 众人闲聊。不知不觉便到了午饭时候,众人用了饭,困意甚浓的两个孕妇便向众人告了罪,要往梦霞院去歇息了。陈氏自是连连应承。只几个时辰的功夫,她已经越看李婉茹越觉着顺眼了。 “好姐姐。我这念哥儿也是有睡午觉的习惯,进而府里热闹,分不出人手来照看。再者说,姐姐院子里清静。不知可否……”叶娇娇主动开口,还这般低姿态,林梦瑶诧异。李婉茹也微调了眉角。 “哎呀,瞧我这般唐突。姐姐是有身子的,如何能分了心照应我的孩子!”不待李婉茹说话,叶娇娇又自圆其说,做出一副愧疚的模样:“我倒是为难姐姐了!” 果然没安好心,她这般便是为难李婉茹的! 叶娇娇这话说得忒有水平。李婉茹院子里清静,那是因为她曾备受冷落;李婉茹无心照顾,那是因为她嫉妒记恨叶娇娇他们母子——话,都让叶娇娇说了! 只是,林梦瑶还是笑了。这富贵人家尊卑分明,小妾的身份不过是微微高出下人而已,这般大庭广众下逞口舌之利可不是明智之举。再者说,在这富贵人家了,哪有一个小妾有资格一口一个“我的孩子”的? 李婉茹也知其挑衅之意,理了理袖子,淡笑道:“念哥儿虽是庶出,却是我的儿子,叶姨娘此言过了!” 言语淡淡,却显出嫡母的气度——既点明了叶姨娘的身份,也提醒了这嫡庶尊卑的规矩! 叶娇娇思忖着李婉茹向来好欺,如何也没想到众人面前受了她的暗讽,面上不由得一阵青一阵白,讪讪然赔笑。事实上,她心里甚是怨恨,这些日子以来在刘府她处处赔笑脸,处处赔小心,好不容易得了陈氏的欢心,可这李婉茹呢,就凭一瓶“滴香”,短短半个时辰内便收拢了陈氏的心——何其不公! 愤恨着,却不得不满含笑意谢过李婉茹。 叶娇娇示意丫鬟去抱念哥儿,李婉茹已经先行一步,向贴身丫鬟初夏示意。初夏得其意,抱了念哥儿到她跟前。 “念哥儿,跟嫡母去午睡可好?”李婉茹捏着念哥儿的小鼻尖儿,笑问。 “好——”念哥儿回得脆生生,面上甚是欢喜——这无疑又是扇了叶娇娇一个耳光! 最终,念哥儿跟初夏和翠竹逗笑着,跟着李婉茹和林梦瑶离了众人。 “梦瑶,今日那‘滴香’一事……”走在回梦霞院的路上,李婉茹终于说出了心里的顾及。当初,众人联想到她宫里那位表姐时,她不是没想过解释,只人多口杂,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眼下想想,她不免有些担忧了。 “‘滴香’怎么了?”林梦瑶接过话茬,下意识看了看念哥儿,念哥儿正扑闪着大眼睛看她们。林梦瑶哦不是放人之心过重,而是这小孩子是最单纯的,有什么说什么,保不定那天无意间就说漏了。林梦瑶隐晦,道:“这‘滴香’眼下确实是进贡到宫里的!” 隐晦示意,李婉茹了然——这东西是进贡到宫里的,可她从未说过一句滴香是从宫里出来的,只是众人会错意而已。再者说,这桐庐与京华相隔千里,根本不用担心传出去。 因为寻思着要避开男宾,二人终是决定抄了小路往梦霞院去了。今日大喜,即便是小路,刘府也是不容错过的,皆是用奇石怪石装点着。念哥儿人小,好奇心重,当即要从初夏怀里下来,李婉茹笑应了,而后乐得看他撒开脚丫子,在前面跑着。 “姐姐可有为自己谋算?”林梦瑶见李婉茹的慈爱收在眼里,提点到:“万一姐姐这腹中是个……总是要先谋算谋算的。” 林梦瑶话未说全,意思却是显而易见的。李婉茹沉默了片刻,道:“这念哥儿总是让人欢喜的,只孩子总是要在亲生母亲身边才算齐福的!” 李婉茹的心甚是纯明,终究不欲真的在宅子里掀起什么风雨来。但,林梦瑶的提议也是有原因的,那叶娇娇对念哥儿可不见得真有慈爱之心,只怕就仅是将他做了在刘府立足的筹码——希望念哥儿莫要重复了姚正洵悲戚才好! 此事,林梦瑶也不再提及,与李婉茹相携,追着念哥儿的方向去了。却不想,转过一角假山,便见的念哥儿怔怔地站着,而初夏也是满脸通红。 诧异上前,假山之后传来一阵男人的声音:“好妹妹,让我摸摸,让我摸摸——”(未完待续) (330)有伤风化见龌龊 “好妹妹,让我摸摸,让我摸摸——” 假山之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甚是龌龊。林梦瑶和李婉茹皆是心中一颤,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虽不得见,但就那男人的声音,她们也能想象得出——必是哪家公子在这假山之后做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光天化日,实在有伤风化! 二人面色不佳,冲着回过神来的念哥儿招手。可念哥儿年岁小,并不懂得回避,反而笑呵呵唤道:“母亲、婶婶,你们快看,这里有两人在打架!” 念哥儿脆声一唤,宛若一阵惊雷,林梦瑶和李婉茹皆是身子一僵。翠竹得了林梦瑶的示意,后连忙上前,要将念哥儿抱回来。可才抱上念哥儿,就惊呼出来。 “哎呀,妈呀——”翠竹一阵惊呼,目瞪口呆后便是面红耳赤,然后捂着脸跺脚。 念哥儿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明所以,凡是抓着翠竹和初夏的衣角,指着假山后面,喊道:“你们看,打架——他们没穿衣服呢——” 念哥儿兴致满满拉着翠竹和初夏二人要她们看,林梦瑶和李婉茹心惊肉跳,不知如何是好。两人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那念哥儿突然喊道:“呀,他们不打架了,那个叔叔走了——” 念哥儿满脸好奇,林梦瑶和李婉茹却是松了口气,歇了一会儿,这才上前去。二人上前,初夏低垂着头,面上红若朝霞,翠竹稍好些,却也抱着念哥儿。满面绯红。一个小丫鬟则衣衫不整地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讪讪,不敢抬头。 “这是怎么回事?!”在陈氏的寿辰之日,竟然发生这等丑事,李婉茹再懒于管府里的事情,也是沉不了气的:“把头抬起来,说。你是哪个院里的?!” 那丫鬟浑身哆嗦着。显然是心里惊惶得紧。只在李婉茹的怒目下,她还是瑟缩着抬起头来——竟是刘沉香院里的,当初因为摘了牡丹。林梦瑶和翠竹还曾被她嚣张地警告过。 “巧儿,你竟敢——” “少奶奶饶命,少奶奶饶命啊,奴婢也不想的。可是……可是那赵公子他……他……”巧儿见李婉茹动了大怒,吓得连忙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又哭又求,道:“赵公子他将奴婢拽来的,奴婢也不想啊……” 赵公子? 林梦瑶与李婉茹皆是蹙眉,今日来的人家中姓赵的可就那么几位。而带了公子来的更是唯有一家——桐庐知府赵世成家!那赵公子便是指赵知府的独子——赵泽凯么?! 果然,翠竹抱着念哥儿,证实道:“奴婢刚刚瞥了一眼。是赵知府的公子。” 竟然又是——赵泽凯! 林梦瑶面上仅有为难之色,心中却是极恨的。前世她的贴身丫鬟冬儿自杀,与这赵泽凯便脱不了干系。那赵泽凯丧心病狂,竟然与孟南君的弟弟孟西原一起侮辱了冬儿,羞愤难当,那冬儿如何不求死?! 林梦瑶清楚地记得冬儿的死状,十六岁的冬儿凄惨地趴在假山之后,衣衫早被撕成碎片,落在外面的后背许是在假山上磨蹭得厉害,竟然血粼粼一片。冬儿是咬舌自尽的,半截舌头掉在如花般凋零的身旁,瘆人而凄惨。 眼中泛酸,林梦瑶险些落下泪来。 因为事情涉及到赵泽凯,且巧儿又是刘沉香的丫鬟,李婉茹还真不好处理,至少待得寿宴结束之前是不好处理的。最终,二人商量了一阵,最终决定先将巧儿带回了梦霞院,关在柴房里,待得寿宴之后请示刘兆铭。 二人心事沉沉,进了梦霞院,一阵清香扑鼻,竟是梦霞院的梅花开了。梅花耐寒,事实上这桐庐地区的冬天甚是温和,倒也谈不上寒冷。阳光下的梅花甚是娇颜,与前世在京华所见的梅花相比,少了一丝坚韧,多了一分柔媚。 “好漂亮的花,母亲,念哥儿想要!” 小孩子对什么都感到稀奇,林梦瑶上前摘了一支给他:“念哥儿拿好,今儿个就让这梅花陪你睡觉好不好?” “好——”念哥儿脆生生地应着,然后甚是欢喜地把玩着:“婶婶,这是梅花么?娘亲从不让我碰的,上次来母亲院子里,念哥儿想要,娘亲还打了念哥儿呢!不过,今儿个娘亲说了,念哥儿可以跟母亲要一枝玩——” 念哥儿纯净如水,林梦瑶和李婉茹甚是喜欢他,将他带进房里,安顿着他睡下了。 “念哥儿是个好的,只怕那叶娇娇带不出个好来!”林梦瑶有些惋惜,她虽与叶娇娇接触不多,但这些日子所见所闻,也知道她是个有心思城府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唉——” 李婉茹也是轻轻一叹,见念哥儿睡着了,本想将那梅枝拿开,可见他紧紧地拽着,便也随了他,只帮他掖了掖被子:“唉,念哥儿的确是让人喜欢的,可我……” 可李婉茹真做不出拆散母子的事情,因为她脑海里痛苦的记忆实在太深刻了。谁都道她李婉茹是李府的嫡女,可她自己明白,自己只不过是担了嫡女的名而已。李府的嫡母何氏不能生育,自己是那何氏从一个姨娘手中抢来的遮羞布——这也是李府能将她低嫁给刘沉陌的原因。 “唉,妹妹也歇一会儿,今日寿宴总不会结束太早的——” 李婉茹转移了话题,唤来初夏帮林梦瑶铺好了床褥,自己则打算跟着念哥儿睡一会儿。可是,她刚躺下便觉得念哥儿有些不对劲儿,只见他满脸通红,双颊更是起了一片又一片花瓣大小的红疹子。 惊叹地伸手过去一摸,念哥儿额头上竟然是滚烫! “念哥儿,念哥儿——”李婉茹轻唤了几声,不见念哥儿有反应,顿时急了,向林梦瑶唤道:“妹妹,快来看看,念哥儿这是怎么了?” 林梦瑶还未躺下,闻得李婉茹呼唤,连忙过去一瞧。 “刚刚不还好好的么?怎的这一会子就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啊,这可怎么办?” “自是赶紧找了大夫过来!” 也不待李婉茹吩咐,林梦瑶唤了翠竹,便吩咐她赶紧去院子里找秦安。再回头看念哥儿,只见那红疹子已经连成了片,直往念哥儿的脖颈处蔓延,解开他的衣襟,林梦瑶打了个哆嗦,那红疹子已经蔓延到念哥儿的胸口了! 李婉茹看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会这样!目瞪口呆,惊慌失措之际,李婉茹转身向门外而去,她本是打算唤了小厮打盆热水来,可不想竟看到叶娇娇与刘沉香一道往这边来了……(未完待续) (331)突来横病受诬陷 刘沉香和叶娇娇怎么这时候来了! 李婉茹心里一阵惊慌:不管念哥儿为何起了疹子,为何发起烧来,反正是在她的梦霞院出了事的,那叶娇娇若是借题发挥起来,那可如何是好! 一阵慌乱,李婉茹想往里屋去通知林梦瑶,还未转身,刘沉香便开口了。 “呦,嫂嫂一见我来就转身,这是不乐意见我了?” 刘沉香一阵阴阳怪气,她与李婉茹的关系本尚可,但因为李婉茹与林梦瑶亲近,便开始针对于她了。此时来梦霞院,若不是叶娇娇提议,她根本不会跨进来一步。 得了刘沉香的冷讽,李婉茹自是进不得里屋的,连忙赔笑:“妹妹这是说哪里的话,你来我这院子里,我自是欢迎的!” “哼,你欢迎,我倒未必乐意来,你这院子里的狐骚味儿太重了!”刘沉香一向跋扈,此刻在刘府自家的院子里,就更是变本加厉了,言语之间便是讥讽还未露面的林梦瑶。 李婉茹面色一僵,下意识便出言袒护林梦瑶:“妹妹这话过了。” 刘沉香自没想到李婉茹会跟她杠上,当即冷了脸:“真是能耐了,不就是有了身子么?是个女人谁不会生孩子?哼,再者说,我们刘家已经有了念哥儿,谁还稀罕你肚里的那个!” 这番话,毫不留情面,说得李婉茹面上涨红起来。 叶娇娇自是乐于见此的,只她一直伪善,连忙笑脸打圆场,与李婉茹见了礼,道:“念哥儿终是闹腾的。想来会扰了姐姐清静,所以思忖着还是将他接回去才是。” 竟是来接念哥儿回去的! 李婉茹暗叫不好,莫说接念哥儿回去,就是见一面念哥儿,事情也会不可收拾。叶娇娇将念哥儿交给她时,可是活泼乱跳的……也是怪了,这念哥儿一路跟到梦霞院来。没接触过什么不好的东西啊! 心急如焚。李婉茹面上却还得伪作镇定,道:“念哥儿甚是乖巧,已经睡下了。眼下接他离开,扰了梦不好。要不待他醒了,我派人将他送回去?” 叶娇娇还没说话,刘沉香已经冷嘲热讽了:“那可不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这好侄儿跟只狐狸精待久了,能有什么好?只怕被那狐臊劲儿熏坏了!” 刘沉香恨毒了林梦瑶,早间听得叶娇娇说林梦瑶在李婉茹院子里,就怒气冲冲前来找她的晦气了。此刻。虽未见林梦瑶,可她怎是不放过任何一次逞口舌之利的机会。 说着话,刘沉香推开李婉茹便往屋里进。入了里屋。便看见林梦瑶扣着念哥儿细小的胳膊。这幅场景,刘沉香立马便遐想是林梦瑶背后虐待念哥儿了:“你这个毒妇……你竟然折磨一个孩子……我打死你……” 林梦瑶早就闻得刘沉香她们来。她的想法与李婉茹不谋而合,念哥儿是好好地跟着她们的,这要有个三长两短,必是一阵风波。所以,她得守着念哥儿——之所以按住念哥儿的手臂,也是因为念哥儿伸手挠疹子。 只,林梦瑶对刘沉香也是防着的,所以当刘沉香扑过来的时候,她反手间正好一个耳光甩在刘沉香脸上。 “啪——” 一声脆响,刘沉香愕然倒地,林梦瑶赶紧下床去扶她:“哎呀,舅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只是随意甩了手,不成想你的脸刚好凑了过来——” 林梦瑶就是有意的,只为了刘沉香对她一口一个“骚狐狸”地叫着! “你……你竟敢打我,我……我……”刘沉香挨了打,哪里肯善罢甘休,当即抬手便要往林梦瑶脸上招呼。只是,手未及抬起,便被林梦瑶扼住了手腕。 “舅小姐确定要动手么?小心我肚里的孩子——” 低语威吓,刘沉香立马蔫了,上次的教训不可谓不惨烈,那春婆婆回来后足足罚她在青石板上跪了一夜。恨之入骨,刘沉香却也只能眼露怒光而不得行动。 二人暗斗之时,叶娇娇已经走到床边了,一声惊哭骤然响起:“天哪,我的念哥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叶娇娇抱着念哥儿,眼泪簌簌往下落,满脸哀戚地看着进门的李婉茹:“姐姐,无论妹妹做错了什么事情,念哥儿也只是个孩子,你怎能这般害了念哥儿啊……你对我有恨,你冲我来,你杀了我剐了我都可以,为什么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叶娇娇一阵嚎哭,立即将李婉茹推向了万丈深渊。她的言词何等犀利,句句指正李婉茹怨怼于她,句句指责李婉茹蓄意谋害念哥儿! 刘沉香闻得叶娇娇的哭号,自是赶紧起身去瞧念哥儿去了,这一看自又是一阵咋呼,只她与叶娇娇的指责不同,她的矛头是对着林梦瑶的:“是你,是你这只骚狐狸,你刚刚对念哥儿都做了什么……一个小小的孩子,哪能受得了你这般折磨……” 叶娇娇和刘沉香致力于对林梦瑶和李婉茹的指责,谁都没有想过赶紧寻了大夫。 刘沉香这般,林梦瑶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叶娇娇的做法,却让她心疑了。身为母者,不是应该更关注孩子的身体么?此刻念哥儿满脸通红,呼吸急促,叶娇娇丝毫不寻原因,不找大夫,反而再次声泪俱下地指责李婉茹来了。 林梦瑶心中一凝,却不知如何开口,不管怎么说,念哥儿出事了,而且是在梦霞院出事的,李婉茹左右脱不了干系。 “叶姨娘,眼下找了大夫要紧,其他事宜稍后再说!”李婉茹出言提点。 “稍后再说?难道等你毁灭了害我念哥儿的证据么?”叶娇娇凄凄然,瞪着李婉茹:“你好狠的心啊,你好狠的心啊——” 叶娇娇抱着念哥儿不肯撒手,句句直指李婉茹。林梦瑶的眸子越加暗沉起来,倘若之前因为愤怒而未想到大夫一事,眼下李婉茹都提到了,她还这般,只怕事情就不向面上看的那么简单了! 思忖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刘沉陌急匆匆跑了进来。(未完待续) (332)善面毒语强加罪 刘沉陌的匆匆而来自是让林梦瑶吃了一惊:他不是该在前院招呼宾客么,怎么来这里了?林梦瑶有些嗔怪翠竹,定是这丫头走漏了风声。 “念哥儿呢,到底怎么了?”刘沉陌进门便向怀抱念哥儿的叶娇娇而去。 那叶娇娇一见刘沉陌,清泪四行,嚎哭着便迎了上去:“夫君,夫君,你要为我们的念哥儿做主啊,不过一回子功夫,念哥儿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一定是有人要对咱们的念哥儿不利啊……” 叶娇娇只字未指李婉茹,可声泪俱下,却又是处处暗指李婉茹害了念哥儿。其实,在这种时刻,莫说旁人,即便是林梦瑶,若不是置于此时当中,她几乎也要信了——叶娇娇带着刘家的孙子由京华寻来,并威胁李婉茹的嫡妻之位,有非常充足的理由害念哥儿。 但是,林梦瑶却是笃定的,李婉茹不会,更不屑!林梦瑶与李婉茹相识不过半年,她是坚信李婉茹的,可是与其相处了几年的刘沉陌此刻却是盯着李婉茹,目中尽是猜疑。 刘沉陌是得了叶娇娇身边的丫鬟传话才过来的,本以为念哥儿不过是小孩子受凉之类的,却不想念哥儿满面红疹,竟寻不得一丝完好的地方,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也早已被肿起的眼帘挤得快看不清了。 心惊心疼心寒,刘沉陌看向李婉茹的目光越加暗沉起来:若非中毒,饭间还好好的孩子,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怎么可能就这样了! “婉茹——”刘沉陌极力按捺着怒火,沉沉唤了一声。便再无下文,只目光几乎要将李婉茹洞穿一般。 “夫君,不是我!”原本听了叶娇娇的哭诉,李婉茹心急如焚,可是此刻看到刘沉陌冰冷、质疑的眼神,她却是心中一沉,镇定下来——此刻。若无证据证明清白。再争辩也是徒劳的。往前一步,不卑不亢不惧,李婉茹迎上刘沉陌的眸子:“我没有害念哥儿。也不屑于去害一个孩子!” 言辞冷静,李婉茹看着刘沉陌,面不改色。 李婉茹的反应自是出乎众人的意料,刘沉陌眉角一挑。疑惑以上眉梢,毕竟这么多年夫妻。总是了解的。只,叶娇娇早已看准了时机,立马呜咽起来。 “自然不会是姐姐的……呜呜呜,我的念哥儿的。不过这么一会子,你到底是遇上什么了……呜呜呜……”叶娇娇句句是泪,虽说言辞上看似给李婉茹开脱。实则处处暗加指责:“夫君,念哥儿还是个孩子。谁会这般蛇蝎心肠,当着姐姐的面都敢谋害我念哥儿啊……” 果然,叶娇娇的话让刘沉陌再度沉眉——李婉茹是这刘府的少夫人,念哥儿与她相伴,谁敢下手?! 不,有人敢下手,而且甚是便利! 刘沉陌满目沉沉,终是瞪着李婉茹,宛若要将她洞穿一般。李婉茹眼中惶惶,可面色却越加沉静,许也不是沉静,而是心灰意冷。夫妻几年,刘沉陌竟然这般怀疑她的人品! “呜呜呜……夫君,可怎么办呢?要是念哥儿有个三长两短,奴家……奴家也不想活了……”叶娇娇哭倒在刘沉陌怀里,看着满面红疹的念哥儿,道:“究竟是谁那么狠心,若是恨我便冲我来好了,念哥儿还是个孩子,能懂什么呢?呜呜呜……我的念哥儿啊……” 叶娇娇哭得梨花带雨,刘沉陌甚是怜惜,安抚着她的同时,看向李婉茹的眸子也更加暗沉起来——似乎,叶娇娇的哭诉有了作用,刘沉陌几乎肯定了李婉茹是暗害念哥儿的凶手。 可是,有那么愚蠢的凶手么? 看向李婉茹,林梦瑶颇有几分心疼,此刻的李婉茹跟前世的自己多像啊,当初五柳儿小产,所有矛头都直向她时,倔强的她也是如此。除了那句“不是我”之外,竟一句分辨之词也不屑于说。 可是,那样的倔强是多么傻! “表哥,梦瑶插句话,今儿个念哥儿虽说实在梦霞院不适,可终究不干嫂子的事情!”林梦瑶实在不忍李婉茹走上自己前世的路,安慰的看了李婉茹一眼,而后对刘沉陌道:“没人会在自己的地方给自己召来嫌疑。” 林梦瑶的话自是引起了刘沉陌的沉思,只叶娇娇却丝毫机会不给,呜咽着倚在刘沉陌怀里,哭道:“也是,在自己院子里发生这种事情,婉茹姐姐总是会被第一个排除在外的!” 叶娇娇的话很巧妙,似乎是在为李婉茹开脱,却更是在提点刘沉陌——或许李婉茹刚好借助这一点,刻意在自己院子里对念哥儿施以毒手。 好一个叶娇娇! 林梦瑶细眯了眸子,看向叶娇娇的目光中也多了一分别样的意味。 与此同时,刘沉香也开口了,她的矛头自是对着林梦瑶的。 “说得也是,我嫂子倒不是那么恶毒之人。天知道是不是那个狐媚子出的阴招子!”阴阳怪气,刘沉香恨恨地看着林梦瑶,继续开口道:“唉,天生蛇蝎心肠,在娘家祸害了一阵,竟有来搅乱顾家的清净,啧啧啧……” “真是有劳沉香妹妹为我顾家操心了!” 刘沉香正说着话呢,门外却是传来了顾北辰的声音。原本,顾北辰是帮着刘家招待桐庐富贵老爷公子的,却见翠竹急匆匆来寻秦安,担心林梦瑶有不妥,便跟着过来了。却不想,才进院子,便听得刘沉香对林梦瑶的冷嘲热讽。 还真是个不长记性的! 顾北辰甚怒,冷眼看了刘沉香一眼,向林梦瑶走去,道:“你是有身子的人,受着气可不好!若是受了欺辱,也不必强迫自己担着,只管泄愤了就是,我与母亲总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的。” 这席话,无疑是对刘沉香最好的回击。 刘沉香面色沉沉,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恨恨地看着林梦瑶,咬牙切齿一番。 林梦瑶本也不是好相与的,刚刚闻得刘沉香诋毁,也是做好了还击的准备,只眼下有顾北辰处处相护,她倒是乐得清闲——这样的相护让她甚是贪恋。 屋内气氛不对,落后顾北辰半步的秦安于门外站着,感到颇为不适。这家务事儿,外人还真不好干预。如是想着,秦安转身便要走。 “哎呀,秦公子,您可不能走!”翠竹第一时间拦住了秦安,道:“小少爷还在里面等着呢!”(未完待续) (333)处处针对难清白 因为翠竹一句话,秦安自然是走不了了。刘沉陌抢步出来,拉着秦安:“秦兄,快跟我进去,帮我念哥儿诊治一番!” 刘家的浑水有多浑,秦安心知肚明。当他看到屋里站着的都是些什么人时,就打定了主意不进去的——这桐庐可不缺大夫,他还是不要蹚浑水的好。 可是,但他见到抱在叶娇娇怀里的念哥儿时,下了一跳。此刻,念哥儿脸上的疹子已经连成片,整张脸都肿得变了形,眼睛早已挤成了一道缝隙,喉咙口“呜呜”,连哭声都发不出来。 秦安甚是惊愕,他还记得饭时见过念哥儿,当时还是好好的,这不过个把时辰,怎就会变成这样了? “怎会这般严重?!” 刘沉陌“哼”出声来,对着李婉茹便是一阵冷眼,道:“自是有蛇蝎心肠之人害之!” 秦安的注意力皆集中在念哥儿身上,自是没有多加思索,从叶娇娇手中接过念哥儿,转身便往内间去了。李婉茹心系念哥儿,自也跟了上去,只才跨出几步,便被叶娇娇拖住手臂。 “好姐姐……求您……您在外面等着可好?”满面春露,叶娇娇抱着李婉茹哀求着。 被叶娇娇拉着的李婉茹,面上发白,她如何不知道叶娇娇的用意——她这番举动无疑是变着法告诉众人——李婉茹这进去,念哥儿可能便不得救了! 看到李婉茹面色戚戚,林梦瑶几乎抢步而出,却不想被顾北辰拽住了袖子:“静观其变。” 轻声嘱咐,林梦瑶眸子一凝,终是没有上前。顾北辰说得对。眼下逞口舌之利毫无益处,倒不如静观其变——作为嫡母的李婉茹都甚是关切念哥儿而欲入内,可作为生母的叶娇娇,除了歪在刘沉陌怀里哭泣,竟丝毫不问念哥儿的状况,这不是很奇怪么? 或许,这叶娇娇才是突破口! 凝视着叶娇娇。林梦瑶猛然想起了念哥儿的话。眸子一紧——若真是如此,那叶娇娇岂不是疯了么?! 思忖之时,秦安出来。 “秦兄。念哥儿如何了?”刘沉陌上前。 秦安手持一根桂花枝,笑道:“没有什么大碍了,我已经给念哥儿清洗了一番,也扎了针。片刻便能缓过来。” “秦兄,我念哥儿如此。究竟是何缘故?” “没什么缘故,不过是这桂花枝惹的祸!” 桂花枝? 众人皆是诧异。 “念哥儿的症状唤作花癣,只也奇怪了,这花癣多于春日桃花引发。这念哥儿竟是遇桂花而不适的!” 秦安一番解释,众人皆做恍然之状。相较于众人的恍然,林梦瑶却是无比震惊:果然是桂花枝! “如此一来。倒是给了嫂嫂清白!”林梦瑶笑意颇盛,盯着叶娇娇。却是话锋一转:“只是,叶姨娘,这念哥儿沾不得桂花,你不知道么?” 为娘亲者,当对孩子的一切了然! “我……我真不知……”林梦瑶虽是笑问,可叶娇娇迎面一接触她的眼神,当下心惊了,连忙应道:“我如何知道,若是知晓,定也是早早说出来的,何妨让念哥儿受这般苦,呜呜呜……” 说着,叶娇娇自又是哭了出来,梨花带雨,让刘沉陌好一阵心疼。 林梦瑶嗤笑不已,此刻还要再做戏么?倘若你说知晓,我倒还得再废一番周折,可你说不知,倒是自打嘴巴了! “哎呀,我道是叶姨娘知道呢!”林梦瑶故作无心,笑道:“之前念哥儿来这院子时,还说叶姨娘从不许他接触桂花呢!” 林梦瑶在这话说得颇有些用意,众人听了先是一怔,而后皆是微微蹙了眉,连刘沉陌都有些诧异之色地看向了叶娇娇。 “念哥儿也是个乖巧的,当时啊,还时时刻刻念叨着……” “梦瑶妹妹——”林梦瑶笑谈着,将念哥儿的话几乎尽数说出,可不想话未半,李婉茹却开口阻拦:“念哥儿无碍便好,左右是我院子里的桂花树惹的祸——” 说着话,李婉茹竟然向林梦瑶使眼色,那意味竟是阻止林梦瑶再说下去。 林梦瑶诧异,叶娇娇也是惊愕不已。念哥儿遇到桂花便会出花癣,她如何不知,故而今日之事自是她一手安排的。前不久来梦霞院一趟,正好瞧见了这院子里盛开的桂花,回去后便思忖着今日之事,甚至早间有意强调念哥儿可以跟李婉茹要一支桂花把玩。目的就是让念哥儿的花癣发作,而后嫁祸于李婉茹——嫡母恶毒,容不下庶子,多么正当的“七出”理由啊! 可是,叶娇娇没有想到,念哥儿会将她的嘱咐说出来,没想到林梦瑶还尽数得知,但是她最没想到的是李婉茹的反应——李婉茹竟然有息事宁人的意味! 她不趁机报复自己么? 叶娇娇惊诧不已待见到李婉茹淡然的神色时,算是笃定了这一点。 本有种劫后余生之感,只是,叶娇娇却不打算就此罢休,因为她在刘沉陌看向李婉茹的目光中察觉到了丝丝愧疚。这样的愧疚如何要得?当初若不是因着这丝丝的愧疚,她叶娇娇如何能爬到这样的位置?她万万不能让刘沉陌因为愧疚再对李婉茹上心! “呜呜呜,我确是个不称职的娘亲……一贯知道念哥儿闻得桂花香会打喷嚏,竟然还让他向姐姐寻了把玩……呜呜呜……谁料到今日竟这般严重……我可怜的念哥儿啊,怎么才一枝桂花就将你害成今日这等模样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便也随你去了……” 一朝仁念,竟不想遭毒蛇反咬一口! 李婉茹古今无波的脸上终于显出一丝惊愕来,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叶娇娇,突然发现自己是多么可笑。林梦瑶刚刚的话自然让她知晓今日之事为叶娇娇指使,但她依旧抱着以德报怨的想法。可是大错特错,一个能够拿自己的儿子做宅斗筹码的人,怎么可能会顾念什么恩情! 被反咬一口,还真是活该! 苦涩一笑,李婉茹看向林梦瑶,眼中有丝丝愧疚与悔悟。 叶娇娇的话何尝只惊了李婉茹,屋里众人皆是一惊,尤其是那刘沉陌: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母亲,更何况念哥儿还是叶娇娇当初不顾性命生下的,叶娇娇绝不会加害念哥儿!而李婉茹呢,自是不同,且不说她是否对叶娇娇母子心存嫉妒,就依照他所知晓的——哪有一枝桂花便让一个活泼乱跳的孩子变成眼下这样的! 刘沉陌目光凌厉,狠狠地盯着李婉茹……(未完待续) (334)终有自省心如灰 李婉茹终于了解到自己的愚蠢了,因一时的仁善之心而阻止了林梦瑶,到头来得到的却是叶娇娇的反咬一口。她看了看林梦瑶,甚是苦涩地笑了笑,而后迎着刘沉陌,福了一礼:“夫君若真认为是婉茹所为,那婉茹也不便辩解。只,清者自清,终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李婉茹的震惊很显然出乎叶娇娇的意料,在她看来,这李婉茹当痛哭流涕地伸冤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叶娇娇生怕李婉茹在玩什么花招,连忙看了刘沉陌的反应,见刘沉陌依旧满目愠怒,却没有嗤咄李婉茹的意思。 当下暗叫一声不好,叶娇娇眸子一转,计上心来。 “夫君,莫要与姐姐动怒,若是因为念哥儿而让你二人不合,念哥儿如何承受得起?!眼下念哥儿无缘无故便成了这样,若是有个缘故,那念哥儿……”叶娇娇呜咽哭着,神色凄凄,也不待刘沉陌开口,转身便要往里间去抱念哥儿:“……我这就带着念哥儿离开……我这就带念哥儿走……我只希望念哥儿好好的……呜呜呜……” 说着话,叶娇娇已经哭着往里间去了,抱着念哥儿小小的身子,一边恸哭着一边往外走。 “哎呀,叶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啊!”刘沉香先一步拉住了叶娇娇,开口竟是唤了一声“姐姐”,甚是亲昵:“姐姐这般走了,可不是让恶人称心如意了么?万万走不得,万万走不得啊……” “好妹妹,莫要劝我,念哥儿是真不能待着这里的……呜呜呜……荣华富贵我和念哥儿都不在乎,我们只要母子相依。好好活着……” 叶娇娇哭得那叫一个泪如泉涌啊,若不是林梦瑶早料到实情,只怕真当这叶娇娇是个护子心切、不慕名利的好母亲! 只是,林梦瑶心知又如何?她终究没有证据,没有说话的立场,眼下能做的,只是为李婉茹担忧——虽说借尸还魂后。比旁人多活了一世。可她终不是万能的,不可能事事逢凶化吉,不可能事事随心所欲。 看到眼前不可收拾的一切。林梦瑶突然生出一种惶惑感——倘若将来有朝一日前往京华,倘若那时发生自己始料未及、无能为力之事,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只能如眼下这般无力地看着呢? 感到一阵茫然之际,刘沉陌沉郁的声音终于响起了。他一把抱住“柔弱无助”的叶娇娇,冷看着李婉茹。咬牙切齿,道:“娇娘,你放心在这府里待着,这府里不会再有人敢谋害于你和念哥儿!” “呜呜呜……夫君相护。娇娘感激不已,可是……”叶娇娇畏惧地看了看李婉茹,而后哽咽道:“夫君若真是为了念哥儿着想。那就让念哥儿出了这刘府吧,许那样才不会受这般无缘无故的苦楚……夫君啊。今日是花癣,明日指不定就是念哥儿的命啊……夫君,你就成全了娇娘,为刘府护得念哥儿周全吧……” 说着,叶娇娇抱着念哥儿便对刘沉陌跪了下来,眼泪簌簌直掉,恰好落在念哥儿满是疹子的脸上。 很多时候,女人的眼泪就是一把剜心的刀,更是一把蚀骨的毒。叶娇娇这么一阵哭诉,话里话外丝毫没有指责李婉茹分毫,可却又着实将李婉茹至于万劫不复之地——念哥儿是刘府的血脉,刘府之人不会对他不利,唯一视其为眼中钉的便只有李婉茹了! 叶娇娇啊,与那赵倩儿相比,也是不妨多让啊! 林梦瑶早已握紧了秀拳,眼前的叶娇娇也似乎在一瞬间幻化成赵倩儿的模样。当年的赵倩儿“以退为进”“含沙射影”的招数使得出神入化,她便是因此而含恨而死的! 眼下,李婉茹便要重复自己的人生么? 林梦瑶心凉,她担忧李婉茹,却又希望刘沉陌万不要如孟南君一般,做出那般恨绝之事来。 可是,此番,老天并未听到林梦瑶的祈祷,刘沉陌几乎说出了与前世孟南君一样的话来。前世,赵倩儿有孕,孟南君说:“今日我便将倩儿与她腹中的孩子交给你,你得拿命护着!” 今生,刘沉陌抱起叶娇娇,盯着李婉茹似笑非笑。 “娇娘担心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因为婉茹自会如护她腹中孩子一般护着咱们的念哥儿!” 刘沉陌将念哥儿交给李婉茹护着,甚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李婉茹腹中的孩子作要挟! 众人皆惊,古来不乏宠妾灭妻的先例,眼下刘沉陌的行径多少有点那种意味。面面相觑之际,林梦瑶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开口,可看着李婉茹眼中近乎绝望的神色,她感同身受。身子颤抖着,林梦瑶推了推顾北辰——他是这屋子里唯一说得上话,有立场说话的。 “大表哥,嫂夫人她……”顾北辰知林梦瑶的心思,虽知闺阁之事外人插不得手,可今日之事显然不仅仅是闺阁之事了。 上前一步,才开了口,刘沉陌便冷然一笑:“辰表弟,这里终究是我的内院,你还是往前院去看看,是否能帮为兄招待一番。” 直接堵了顾北辰的口刘沉陌下了逐客令。 顾北辰神色讪讪,自不能在说什么,只能歉意地看了林梦瑶一眼。林梦瑶当真是急了,倘若李婉茹不答应,那便洗不清念哥儿花癣一事的嫌疑;可若是真应了刘沉陌,那么以后便更加防不慎防了——这叶娇娇如今能那念哥儿做筹码,保不定得了刘沉陌这番话后,不会再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夫君见谅,眼下婉茹也是难以自保之身,何来护得旁人安危?”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婉茹终于起了身,面色不改,神色淡淡,言语更是沉稳。走近刘沉陌,勾唇笑看了依旧泪雨涟涟的叶娇娇,跪下,果决道:“护叶姨娘和念哥儿之事,夫君还是托付了可托付之人吧!当然,若是夫君真是对婉茹有疑的话,大可将婉茹禁足在这梦霞院内,此生不允出去;亦或是……一纸休书,直接将婉茹赶出刘府……”(未完待续) (335)疾言厉色震众人 禁足梦霞院,亦或是,一纸休书! 李婉茹的果决让众人凝目,虽说她一贯清高,却不想更是刚烈至此,此番话不仅仅是对念哥儿的事情予以坚决的否认,更是摆明了自己的立场——绝不会因着这莫须有的罪名,而损正妻尊严! “好——好——好——” 一阵沉寂之后,刘沉陌连道三声“好”,看向李婉茹的眼中满是怒与愤。李婉茹的所作所为可不仅仅是摆明了立场,更是在与刘沉陌唱反调——这么多人面前,她的话无意是损了刘沉陌的颜面的。 林梦瑶甚是佩服李婉茹的刚烈与孤傲,这李婉茹几乎与前世的自己一模一样。可,还是那句话,过刚易折,前世的她就是太过刚烈,终是受了非人的苦楚之后惨死。虽说侧看着刘沉陌,可还是看到了他越来越沉郁的面色,几欲喷出怒火来的眼神,林梦瑶手心渗出一身冷汗,宛若她便是处于李婉茹的位置。 此刻,再也不理会顾北辰的阻拦,林梦瑶上前一步:前世无人提点于她,此生她必不能让李婉茹也走上那条路。 “表嫂嫂,莫要气昏了头,竟说这些糊涂话!”林梦瑶扶着李婉茹,劝道:“都说有孕的人脑子笨了,我道不信,却不想见了你,才知这是真的!” 林梦瑶故意言及“有孕”二字,算是给李婉茹一阵提醒。她相信,作为母亲皆以孩儿为重,眼下李婉茹说出那等话来,必定是被气昏了,忘记了腹中的孩子。果如其猜测。林梦瑶话后,李婉茹身子一颤,险有些站不稳。 “嫂嫂——” 林梦瑶赶紧稳住了身子将李婉茹扶住,恍惚之中似乎见到刘沉陌的双手有微抬之意,再细看他的眸子,愤怒之下隐约似乎带着些失望与——关心。 抓住这一抹转瞬即逝的“关切”,林梦瑶为李婉茹感到一阵庆幸——毕竟这么些年的夫妻。多少还有些情分的如此。倒是好办些了。 不失时机,林梦瑶对刘沉陌缓缓道:“表哥,表嫂嫂心中忧愤。这才言辞有失,还望您……” “住口,这梦霞院还容不得一个外人插话!” 刘沉陌怒声打断,林梦瑶话语一噎。片刻之后。却是心中嗤笑,这刘沉陌与孟南君还真是如出一辙。自己蠢钝无知,偏还容不得旁人面上忠言逆耳。 想到孟南君,所有的怨愤皆在此刻撒到刘沉陌身上,林梦瑶瞬间无笑意。拧眉嗤道:“我敬你,才唤你一声表哥,你若是再无兄长的样子。那我还真给不了你颜面了!” 林梦瑶一番疾言厉色让众人皆是吸了口凉气,且不说林梦瑶以往于人前是多么的温婉大方。即便是个泼辣的,也没有跑到旁人宅子里训斥主人的道理。 刘沉陌愣怔之际,林梦瑶开口便道:“今日之事许是梦瑶逾越了,可有些话,我不得不说!今日之事,你若是全责怪于表嫂嫂,那便是你的糊涂!你们刘府之人是与叶姨娘亲近的,尚不知念哥儿闻不得桂花,表嫂嫂如何知晓?既不知晓,又如何会用桂花做谋害之物?……再退一步讲,今日表嫂嫂若真是用这桂花枝害人,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桂花枝害不得人命,偏偏还给自己惹上一身麻烦,岂不是贻笑大方么?……我林梦瑶真看不出来,一贯为桐庐人称赞了刘家大少爷,竟也能糊涂至斯!” “你——” “我如何?我林梦瑶说的句句实诚!”根本不给刘沉陌插话的机会,林梦瑶逼近叶娇娇,眼中尽是冷意,继续道:“况且,今日念哥儿来梦霞院之事,是叶姨娘提出的。表嫂嫂本也是有孕之身,本就需要照拂,可想着念哥儿是刘府的骨血,这才答应的。此事,前院里那些夫人小姐都是可以作证的!只可惜了,狗咬吕洞宾,做了好事,竟还被蒙受了天大的冤枉……表哥,你是夫,你是表嫂嫂的天,你这天不仅不庇护你的妻子,甚至还处处质疑威胁,哼,这真是一个夫君该为之事么?!” 伶牙俐齿,句句直击刘沉陌,眼神却是不移分毫的盯着叶娇娇。 语过,屋内一片寂静。刘沉陌被林梦瑶噎得无话可说,那叶娇娇也被林梦瑶咄咄逼人的眼神吓了一跳。至于秦安,则瞠目结舌看了林梦瑶一番,然后做坏地往愣住了的顾北辰腰际一捅,满脸揶揄。 众人的反应实在林梦瑶的预料之中的,这世人不怕横的、不怕凶的、不怕蛮不讲理的,就怕一贯老实而突然无所顾忌的。此刻,因着前世的种种,因着与李婉茹感同身受,因着刘沉陌与孟南君一般的混账,林梦瑶无所顾忌了——或者说,她有所顾忌,但是她笃定了今日这梦霞院的事情是不会有人说出去的。 于刘沉陌来说,且不说林梦瑶所说句句在理,就是李婉茹真害了念哥儿,他也是不会往外说的,家宅不宁是一件有损颜面的事情,而今日是陈氏寿宴,此时若传出去,明日这刘府指不定会面对什么样的流言蜚语;于叶娇娇来说,今日之事显然是不能达成目的了,既然达不成目的,若是还死揪着不放,对她的名声丝毫无好处,况且她分明看到了林梦瑶眼中的寒光,不知为什么,当接触到林梦瑶的目光时,她背脊冒出了层层冷汗,甚是畏惧。 当然,除了刘沉陌和叶娇娇,还有顾北辰等人。顾北辰和秦安虽因林梦瑶的言行倍感吃惊,可他们定不会多说什么,于是只剩下了刘沉香。可是,今日,林梦瑶也是笃定了刘沉香出了这梦霞院便会三缄其口,什么也不敢往外说的。 只是,目前,尚在梦霞院内…… “林梦瑶,你这是撒哪门子泼?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大哥这么说话?”刘沉香很奇怪很是愤懑,她说一句话便引来处处指责,今日林梦瑶这般目无尊长,怎就不受一丝斥责呢?满腔怒火,刘沉香上前便对林梦瑶嗤鼻:“果然是小娘养的,这般无规无矩……”(未完待续) ps:伙伴们,明天开始会有一个手机客户端的推荐,所以一直懒出性格不加更的猫猫也决定加更了。从明天起,一天三更,时间分别是上午八点左右,下午两点左右,晚上八点左右。 (336)丢人现眼主仆耻 刘沉香恨恨,对林梦瑶一阵嗤之以鼻,句句直指林梦瑶庶出身份——于刘沉香看来,她万事比不上林梦瑶,唯有这嫡出的身份是高贵的,所以每每皆是不辞“辛劳”地直戳林梦瑶的身份。只每次,她又皆是不长记性,句句连带着阮青一道侮辱了。 “果然是小娘养的,这般无规无矩……”扬眉,刘沉香冷哼出声:“啧啧啧,上梁不正下梁歪,看你就知道你那小妾娘是个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货色!” 对于刘沉香,林梦瑶算是很有忍性的了,可是,有些人尽是客气当福气,偏喜欢给自己长脸。 林梦瑶笑意满满环视着因刘沉香言词而蹙眉的众人,款款上前:“舅小姐这张嘴依旧绕不得人呢!” “哼——” “啪——” 刘沉香傲慢抬头,冷眼看着林梦瑶,哼声未半,却不想眼前一阵恍惚,而后便是受了一嘴巴,出手的自然是林梦瑶。以前也有出手教训过,却是背着众人的,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却不藏不掩! 屋里众人皆是目瞪口呆,今日林梦瑶所为实在超出他们的所知! 顾北辰是第一个缓过神来的,上前便是护着林梦瑶,紧扣住刘沉香扬起的手。对于顾北辰的相护,林梦瑶心中甚暖,暖了眼神看着顾北辰,见的自是顾北辰含情的一笑。 刘沉香白受了一个嘴巴子,又被顾北辰这样桎梏着,现在还看着林梦瑶与顾北辰含情脉脉,当下恼羞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好久才带着哭腔道:“辰哥哥。她打人!” “我打的是人么!”林梦瑶并不畏惧,甚至步步紧逼不敢置信地捂着脸的刘沉香:“若是人,会不顾廉耻说出这等有伤身份的话么?若是人,会不顾礼仪去侮辱旁人的母亲么?刘沉香,你几次三番侮辱我,我皆当你是未出阁的任性小姐,一笑了之。可我容不得你侮辱我的母亲!再有下一次。绝不是一个耳光那么简单。我会撕了你的嘴!” “你——” “我什么?你还敢说什么?”林梦瑶话带笑意,眼神却是直戳刘沉香。因她之前的话,有些愣怔的刘沉陌终于反应过来。可刚要开口相助,林梦瑶又是声音一提,抢先道:“舅小姐,我想你没有立场指责任何人。因为我要将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送给你,你倒看看你这个上梁到底带出了什么样的‘下梁’来!翠竹。去将巧儿给我带上来——” 越俎代庖,在梦霞院里,林梦瑶竟然越过李婉茹开了口。可是,林梦瑶却无丝毫不当之感。她今日这般其实也算是在教李婉茹如何才是保着尊严——“刚”是必须的,但更要有“谋”! 翠竹出了门,刘沉陌终是开了口:“辰表弟。你夫妻二人今日是过了!” “过了,你是说表嫂子的事情呢。还是说这沉香妹妹的事情呢?”顾北辰一直皆是置身事外的,可此番语气却是颇有几分强硬。 受了顾北辰的反诘,刘沉陌一怔,今儿个梦霞院的事情这小夫妻二人竟是摆出“管定了”的架势了! “辰表弟,插手我梦霞院的事情,你真觉得妥当么?” 事实上,顾北辰还真不想蹚浑水,可是无奈林梦瑶——他的小妻子掺和了进来。护妻心切,顾北辰倒不在意也上来掺和一脚的。 “公道自在人心,我夫妻二人可不是掺和梦霞院之事,而是担心表哥关心则乱,伤了无辜!”顾北辰谦和,语气却丝毫无退意,道:“且,表哥刚刚也看到了,今日之事已经不仅仅是你内院之事了,更是涉及到贱内的尊严,甚至是其母的尊严,我何能袖手旁观?!” 顾北辰所言属实,刘沉陌心中再不愉,却也说不得什么——他的妹妹刘沉香,骂了林梦瑶不算,还骂了人家的娘,为人子女,岂能容忍!当然,对于念哥儿一事——刘沉陌怒则怒矣,可冷静下来,却也不是那般糊涂不堪的! 顾北辰与刘沉陌说话间,翠竹已经扭着巧儿进来了,那巧儿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一进门便向刘沉香跑去,抱着刘沉香的腿一阵嚎哭。 “小姐救我,小姐救我——” 刚刚才在林梦瑶那里吃了瘪的刘沉香,哪有闲情逸致去顾旁人,眼下被巧儿这么一哭闹,更是心烦意乱,当下对着巧儿便是踹了一脚:“你个贱蹄子,还有没有规矩了?” “咯咯咯,舅小姐骂得对,可不是个贱蹄子么!”林梦瑶笑声朗朗,却语带讥讽:“不过,舅小姐倒也说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啧啧啧,真不知这贱蹄子是什么人才能教出来的?” “你个贱人,敢嘲讽我——” “舅小姐,请注意身份,这话说出来,就更加验证了你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了!”林梦瑶句句带刺,刺得刘沉香张口结舌,连话都不敢乱说了。林梦瑶不理会她难堪的面色,对翠竹道:“翠竹,将假山后的事情说与众人听听——” 那翠竹早有准备,当下将假山后的一幕,说得绘声绘色,惊得众人瞠目结舌。 “你个贱人,可真是如此?”刘沉香怒火攻心,对着巧儿又是一脚,旁人许是不知,这巧儿是知晓的。虽说刘沉香中意顾北辰,但骨子里甚是风流,跟赵泽凯眉来眼去的可不止一日了——这个贱蹄子,竟然敢抢主子碗里的吃食! 巧儿知此事恼了刘沉香,赶紧嚎哭着否认:“小姐,冤枉啊,冤枉啊,奴婢没有,是她们信口雌黄,诬陷奴婢的……小姐,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知道小姐跟那赵公子暗里有情,怎么会……” “啪啪啪——” 巧儿话未说完,便挨了刘沉香一阵耳刮子,被扇得晕头转向,趴在地上。 “你个贱蹄子在胡说什么!”刘沉香心惊不已,这巧儿得了失心疯了么,竟什么都敢往外说! 可是,她这一巴掌自是打晚了的,因为巧儿的话如数进了众人的耳朵——刘沉香与赵泽凯暗通沟渠! 这简直是意外收获,林梦瑶本是打算用巧儿之事堵住刘沉香的嘴的,不想竟得了刘沉香与赵泽凯不清不楚的信息! 林梦瑶想笑,可是很显然,眼下若是笑出来,委实不够厚道。于是,笑意化作惊诧:“赵公子竟是舅小姐的心上人么,可巧儿与赵公子在那假山之后……” “你给我闭嘴!”刘沉香恼羞成怒,恨恨地吼了林梦瑶一句,而后对着巧儿便又是一番拳脚。 眼看着巧儿口里的呼救声越来越小,叶娇娇思量一番,赶紧上前:“沉香妹妹,快快消气些,会出人命的——” “出什么人命!若不是你撺掇着我来梦霞院看好戏,今儿个哪来这么多破事儿——”(未完待续) ps:猫猫很实诚,有了推荐,绝对不会忘了好姐们。下面是猫猫推荐时间: [bookid==《食愿商店》]作者:夭魇,简介:霉运缠身误闯‘愿望商店’。见厉鬼,遇妖魔,进凶宅,出命案,无良店长咱们谈谈:说好的,好运呢?!(╯‵□′)╯︵┻━┻ [bookid==《锦玉良田》]作者:柚子再飞,简介:看末世女重生田园;吃的喝的都是我的,阻止我好吃好喝的都是敌人! [bookid==《乱世仙妖》]作者:free蛋蛋,简介:来看小小花精如何玩转乱世,调戏一众绝色仙妖魔鬼。 (337)包藏祸心岂为母 叶娇娇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此番不过是好心多了句话,却不想被气疯了的刘沉香咬了一口。这一口咬得可不轻——刘沉香所说之言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今儿个来梦霞院是叶娇娇主张的,还是以看好戏的由头将她骗过来的。 什么事好戏? 还是叶娇娇主动邀请来刘沉陌正妻的梦霞院观看? 一切无需多想,在座的各位皆是精明人! 叶娇娇只觉得胸口憋闷得慌,心里早将没脑子的刘沉香骂了个体无完肤。可是,面对众人幸灾乐祸的揶揄之笑,面对着刘沉陌陡然冷漠得沁骨的眼光,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刘沉香那里的破事儿了——耳听刘沉香对巧儿拳打脚踢的声音,耳听巧儿一声惨过一声的哀求,她感到自己身上也是一阵生疼! 恶毒小妾设计陷害嫡妻,这是大忌——轻,则家法伺候;重,则是要被卖出去的。 头皮发麻,叶娇娇极力让自己的脸色正常些,只她真有些哭笑不得。好在此刻,虚弱的念哥儿被巧儿的哀求哭号声吵醒,微睁着眼睛:“娘亲,小姑姑怎么打人了?念哥儿怕——” 说着话,念哥儿便往叶娇娇怀里缩了缩,一双小手紧扣着叶娇娇的脖子,甚是依赖。 叶娇娇身子一颤,计上心来,也不辩解,只一口一个“乖乖”,一口一个“心肝儿”,清泪簌簌之际,抱着念哥儿轻吻着。念哥儿初醒,且年尚幼,不知事态。只见叶娇娇哭成泪人,立马将她抱着更紧,“哇哇”大哭着直喊“娘亲”! 这场面宛若母子永不相见一般的惨然,颇有让见者落泪之势。 看着这一幕,众人皆是面面相觑,连火气上涌的刘沉陌都按捺了一番。之所以生气,自是因为刘沉香的话起了作用。合着今日之事与叶娇娇脱不了干系;可此番按捺火气。自也是因为爱儿心切——刘沉陌得念哥儿十分不易,当初差点就一尸两命了——眼下念哥儿哭成这样,他岂能忍心当着念哥儿的面对叶娇娇大加嗤咄?! 对叶娇娇。刘沉陌有不忍,更有怜惜——世上愿意为他生孩子的女人自然不在少数,可愿意豁出命去为他生孩子的女人却寥寥无几,而叶娇娇便是其一——念哥儿早在叶娇娇腹中时。便有大夫断言强行生产会有*,可娇柔的叶娇娇还是执意生产! 刘沉陌记得。生产那日,大盆大盆的血水往外搬;刘沉陌更记得,隔着帷幕,叶娇娇虚弱却坚持着保孩子! “娘亲不哭。娘亲不哭,念哥儿保护娘亲——”念哥儿奶声奶气,小手抹在叶娇娇的面上。别过头来,他看向了刘沉陌:“爹爹。快让娘亲不哭——” 无疑,念哥儿的话又在刘沉陌心上锥了一下。对于叶娇娇,他真是于心不忍,只今日之事是明摆着的,一切处置还得看李婉茹,毕竟若非刘沉香一句话,今儿个受委屈的当时李婉茹! 刘沉陌看向了李婉茹,李婉茹目光清澈地看向叶娇娇,一瞬不瞬,却也不吭声。 屋里的气氛宛如凝固了一般,众人皆是看向了李婉茹。 林梦瑶静看着一切,今日事已至此,她该说的不该说的,该做的不该做的,她都说了做了,下面就看李婉茹自己了。李婉茹毕竟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即便不屑于做那些宅子里见不得光的事情,却也是见了不少,况且,今儿个“吃一堑”总是要“长一智”的——叶娇娇这种包藏祸心的姨娘岂能留下? 事实上,有这种想法的不仅仅是李梦瑶,连顾北辰都这么想了。后宅不得安宁,皆是因为女人太多,勾心斗角,唯恐不乱;若想得安宁,便只有一法——后院只一人足矣! 只是,李婉茹的决定终究出乎二人的意料! 只见李婉茹向刘沉陌福了福身子,轻语道:“今日奴家也是累了,烦请夫君代奴家跟母亲告个罪,便不往前院去了。至于招待众夫人小姐之事,便烦请叶姨娘代劳了!” 一片讶然之间,李婉茹甚为疲倦地笑了笑,转身对众人歉意行了礼,转身便往里间去了,只转身之际,却是向林梦瑶投来一瞥,那神色中自是少不得歉疚——李婉茹如何不知道林梦瑶有相帮之意,可,她却是做不出那等赶尽杀绝之事来,也不屑做! 接到李婉茹的目光,林梦瑶的心微微沉了沉,这样的优柔寡断,这样的良善温顺,难道真是要走上自己前世的不归路么? 林梦瑶努努嘴,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当下,她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婉茹往里屋去了,众人皆有些不自在地在外间站着,刘沉香此刻已知自己一句话闯了祸,面上悻悻,眼睛一提溜,恶狠狠地对巧儿道:“贱蹄子,竟还敢在这里丢人现眼,跟我走,看我回院子里不扒了你的皮——” 拧着巧儿的耳朵,刘沉香逃也似的离开了梦霞院。 刘沉香此举算是将众人的心思直白的表现了一番,刘沉陌面上一阵尴尬,瞪了叶娇娇一眼,干咳了一声,这带着众人离开了梦霞院。 “怎么了?”出了梦霞院的门,林梦瑶忍不住回了头,恰好被顾北辰看到了,顾北辰本也惊讶林梦瑶能与李婉茹交好,今日之后便更加不解了,揶揄道:“再这般挂着心,我这里可就不好受了!” 看到顾北辰修长的手捂着心口,林梦瑶一阵失笑,啐了一口,道:“这又是哪门子胡话?……我只是有些担心罢了……唉……” 一声叹息,几不可闻,但顾北辰还是捕捉到了。只是,他将林梦瑶的这股叹息误读了,当是她担忧顾家的家宅不宁,握了她的手,便是信誓旦旦:“你放心,我们顾家……将来不会!” 一起经历了这么多,顾北辰说着话,林梦瑶自是信的。可,闻之,却也是剜了一眼,娇嗔道:“将来的事儿谁说的准,不过,我也是不怕的,今儿个可瞧见我的厉害了?若将来真有个什么,我还有更厉害的!” 厉害! 林梦瑶刚刚对付刘沉陌的那一阵伶牙俐齿的确让顾北辰吃惊不小,可瞧这那样的她,顾北辰又总是满心欢喜。曾经待他满心防备的她,终是愿意露出真性情来——自是可喜之事! 看着林梦瑶妩媚的眼神,顾北辰唇角一勾,握了她的手,便是跟上了刘沉陌他们,将不远处角落的眼光抛之身后……(未完待续) ps:下面又是猫猫的推荐时间,请亲们关注猫猫好友的文文: [bookid==《玉人不淑》]作者:怪兽路过,简介:——重生之后,女主就是要简单粗暴;男主肤白貌美外带呆萌尿性,还不看重男女之别怎么办?凉拌! [bookid==《末日乐园》]作者:须尾俱全,简介:我觉得,我的男朋友好像要杀掉我。 [bookid==《神婳》]作者:紫翼展颜,简介:大难不死为亲修仙,身负神玉招惹祸端,来抢玉的都弄死,管他是鬼、是妖、还是仙~ (338)显山露水待几时 出了梦霞院,林梦瑶自是到了众夫人那里。 “梦瑶啊,怎没有歇着?”林梦瑶前往梦霞院的时间并不长,刘氏见她回来了,免不得惊诧:“是不是认床,睡不踏实?若是嫌累,你倒也没必要陪着,只晚上过来吃了饭就好。” 刘氏对体贴与关怀是入了微的,林梦瑶甚是感念——不管是源于腹中的孩子,还是源于对她对顾如玉之事的宽容,总是刘氏眼中的温暖,她是看到了。相比较朱华秀,刘氏做得已经很好了! 林梦瑶自不会将梦霞院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只淡笑着应了刘氏,算是认可了她的话了。刘氏见状,也不再说什么,只拉过她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着。 “姐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休息得可好?”顾如玉热情迎上,拉着林梦瑶的手,笑道:“刚刚夫人小姐们可都在谈论眼下谁是最有福气的呢!妹妹我刚想说起姐姐来,可巧你就来了!” 顾如玉的热情,在众人看来,是姑嫂之间的和睦;在刘氏看来,是未来顾家的安宁;而在林梦瑶看来,却是不怀好意。这不是林梦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今日是陈氏的寿宴,按照陈氏那小肚鸡肠的脾气,哪能让旁人抢了风头?眼下顾如玉刻意将她推出来,能是安了好心的么? 果然,顾如玉话音一落,那陈氏便接了话茬:“可不是最有福气的么!以庶出的身份嫁进了做了辰儿的正妻,得到姑奶奶一家子的欢喜,甚至还得了护国夫人的赏识,当众赏赐了凤钗……啧啧啧……福气不浅哦……” 陈氏话一出,原本对林梦瑶无好意者便蠢蠢欲动了——林梦瑶嫁入顾府一事。可是伤了桐庐一干待嫁小姐的芳心呢! “哎呀,可不是有福气的么!听闻因为您的关系,令慈还被扶正了呢,可有此事?”一个甚为丰腴的贵妇开了便直问林梦瑶,眼中笑意颇盛,却怎么也掩不住嘲讽与揶揄。 阮青扶正一事虽说已经有了许久,但竟然传到桐庐来了。倒还是让林梦瑶颇为吃惊。 微微一怔。林梦瑶颔首淡笑:“那是父亲大人恩泽。” “的确是恩泽呢!”与这胖妇人相对的是个高瘦的小姐,看似母女二人。二人一左一右坐着,颇有些滑稽意味。那瘦小姐掩着帕子笑道:“这也是富阳之地的规矩。我们桐庐可使不得宠妾灭妻的手段!” 虽是笑盈盈一句话,却宛如一根尖针刺在了林梦瑶的耳内。“宠妾灭妻”,这是为夏华大律所不容的,这帽子扣住的可不仅仅是林纾。还有阮青和林梦瑶——于那瘦小姐的话来说,阮青必是是了狐媚子手段迷惑了林纾。否则何来这样的事情! 林梦瑶心中不愉,面上却是笑意不减,无视了几个不怀好意的目光,淡淡道:“小姐真是劳心了。那富阳知府都不曾对家母扶正一事有异,小姐倒是急他人所不急呢!” 林梦瑶的意思很明显——多管闲事! 这话自是回击,她也不怕旁人说什么。毕竟此话说出来刘氏是没有意见的——如今,因为林梦瑶的关系。顾林两家也算是有了不小的牵扯,出言讥讽林家,无异于给顾家脸色看。 那瘦小姐与林梦瑶本无冤仇,只因为对顾北辰有着幻想,而见不得林梦瑶好。可是,眼下被林梦瑶噎了,面上自是不好了,甩了脸色便不说话了。 顾如玉见状,却是连忙笑意着打圆场:“瞧我这姐姐性子一贯温软,许是近来肚里的娃娃闹腾得紧,累着了,竟然恼了夏小姐,夏小姐多多担待才是!” 这番话,也算是给了台阶,那被唤作“夏小姐”的瘦女子面上缓了缓,却还是瞪了林梦瑶一眼。林梦瑶也不与她一般见识,与一个未出阁的小姐纠缠,实在是有失顾府嫡妻的身份。况且,眼下她也却是有些乏了,不欲多费唇舌。只是,事与愿违,顾如玉一脸天真,摸向了林梦瑶的小腹。 “这小娃娃也当有三个月了,若是夏日里,可就能看出来了呢!” 眼看着顾如玉就要摸上来,林梦瑶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她可料不定顾如玉想要玩哪一出。伸手,及时反握了顾如玉的手:“你这小丫头,这般好奇么?将来可有你做娘的时候!” 一番话,羞得顾如玉涨红了脸。 众人见顾如玉羞臊,皆是笑出了声来,如此,顾如玉就更加害臊了,抽回了手,掏了帕子便掩住脸,不再说话。众人也是善意,自无人真与她为难——顾如玉在人前的工作做得甚足,其温婉可人的名声早就传出去了,要不然赵家如何能眼巴巴地二次提亲? 林梦瑶见顾如玉抽回了手,心中也算微定,却不想那胖妇人又开了口。 “顾少夫人这是有三个月的身子了?倒是看不出来呢!” 那胖妇人这话本是故意为难,可众好事者却听进了耳,顿时对林梦瑶的肚子有了兴趣。 “是呢,还真不想三个月的身子,竟丝毫看不出肚子来!” “嗯那,这顾少夫人许是太瘦了,可得多补补!” “是啊,顾家姐姐可得多给顾少夫人弄些补食吃吃,好生养着!” 众人对着林梦瑶的肚子好一阵讨论,皆是说她的肚子太小,甚至看不见。林梦瑶一阵心惊,眼下她实际有孕不过两个月的样子,虽说只相差一个月,可那是大大的不同啊! 她倒不怕刘氏发现什么,她就担心顾如玉看出端倪来。原本这假腹子之事是腹中孩子的保障,若是假腹子之事暴露了,那么顾如玉会不会再使手段呢?! 面上笑意,林梦瑶笑看着众人,轻抚着肚子不言语,满脸竟是为人母的幸福,只垂眉之际,还是看了顾如玉一眼,那顾如玉果然盯着她的肚子好一阵瞧,眼神甚是复杂。 “姐姐这肚子委实小了些呢!”顾如玉喃喃道。 “傻孩子,你如何晓得三个月的身子是什么样?”刘氏乐了,点了顾如玉的额头,然后对众人道:“这每个人的身子都不一样,我当初怀辰儿的时候,可不也是三个月的样子都不显怀?况且,眼下衣裳加厚了些,就更加不明显了。” 林梦瑶感念刘氏解围,笑意而望,却发现刘氏的眼中也多少带着些疑惑之色。(未完待续) ps:猫猫扭扭捏捏上场了,动次打次动次打次,爱微博跌,下面是好友书籍推荐时间: [bookid==《星际致富日常》]作者:五月奇迹,简介:粉嫩小中医重生未来地球,手指在手,闲时宅斗,忙时修仙。整顿环境搞卫生,开发星际变女皇。 [bookid==《圣上我不约》]作者筱晓贝,简介:圣上,能让人家做个安安静静的神棍么? [bookid==《并蒂剑侠》]作者雨隐墨。简介:百国武林争霸,江湖仇杀,妖男当道点燃热血江湖。 (339)情窦初开翠竹羞 关于怀孕一事,林梦瑶始终对刘氏有些愧对,虽说眼下也真的有孕了,但毕竟月份不对,有朝一日刘氏有知,也是会难过的。所以,当林梦瑶发现刘氏笑意解围之后,目光有意无意落在自己腹间时,她有些做不住了,心虚着笑了两笑。 事实上,刘氏还真对林梦瑶的肚子起过疑,但她所疑的不是有孕一事的真假,而是林梦瑶腹中孩子是否康健。毕竟,三个多月的孩子,该看得出不少了,可林梦瑶的腹间却还是平坦。不过,黄忠仁倒也是向她保证过的,林梦瑶母子俱安,无何差池,只各胎儿有各自的长势,不可一并而论。 于黄忠仁打了包票,刘氏这样将信将疑的静等林梦瑶的肚子变大。 “梦瑶啊,你只管好好养着,想要什么只管说,定要生下个康健的孩儿来!”刘氏郑重嘱咐着。 “是,谨记母亲教诲。” 林梦瑶轻声应着,捧起桌上的茶喝起来,以便做掩饰。却不想一口茶下肚,胃里却是翻江倒海,连忙离了座位,于外间的花圃便站住,忍了许久,终还是干呕起来。 “怎么了?”刘氏尾随而出,关切相问。 顾如玉也是第一时间凑了上来:“姐姐这是怎么了?” 林梦瑶平复了好一阵,才算忍住了胃里翻腾的酸水。今日,刘家待客之茶,林梦瑶从未喝过,故而茶水里淡淡的油香味儿让她很是不习惯。 接过翠竹递过来的清水,林梦瑶漱了口,这才回道:“让母亲妹妹劳心了。我没事儿,可能是没喝过这种茶,所以……” 林梦瑶一提茶水。陈氏却是不干了,当下就沉了脸。众目睽睽之下,提起茶水不好,可不就是怪主人家没招待好么? “哎呦,我们家的茶没福气,进不得这福妻的口啊!” 刘氏双掌一合,笑道:“这是好事儿。好事儿啊!当初我怀着辰儿时。也是闻不得这大麦茶的香气……” 刘氏此话本是打个圆场,众夫人却是回错了意,当下顺着刘氏的话便好一阵祝贺。 “哎呀。依着顾夫人的经验啊,顾家可不是很快就要有小少爷了?” “恭喜恭喜啊,这小少爷的红蛋,我们可就吃定啦!” “就是。一索得男,这是顾家的祖宗保佑呢!” 众人这一搅和后。宛若将来林梦瑶肚子里若是蹦不出个男娃,便对不起顾家的列祖列宗一般。 纵然有刘氏出言护着,可林梦瑶还是被众人搅得头昏脑胀的,好不容易偷了空。连忙向众人告了辞,带着翠竹匆匆出了院子,往刘府的后花园寻去了。之所以往后花园寻去。那是因为原本在顾府的望春亭多次瞧见了那里的风景。那里的风景谈不上美极,却也是别有风味。虽是在南方。既已入秋,草木便渐渐泛黄,可刘府那一片草地却是别具一格,终究是青翠欲滴,宛若初春一般娇嫩。 “小姐,您慢点儿,不过是出来赏景罢了,怎的脚步如此匆匆?”翠竹紧跟着林梦瑶,看她步履甚快,忍不住开口提醒着:“小姐可是有身子的,得注意些……哎哎哎,脚下,注意脚下……” 一路听着翠竹的絮叨,林梦瑶凭着记忆向前寻去,穿过一处梅林,终是看到了向往已久的草地。当初在望春亭内,就是看到在这片草地上,刘沉香投怀送抱躺在顾北辰的怀里的。回忆得当时之景,林梦瑶面上一阵微红,其实那时她便对顾北辰有了心,只,极力隐藏压制罢了。不过,最终还是因为丝丝的酸意,造就了她与顾北辰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小姐,在想什么呢?”翠竹走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波光粼粼的小湖长叹一口气。 林梦瑶见状,勾唇一笑,她甚是羡慕翠竹的不拘小节,前世作为相府千金,莫说坐在地上,就是做个凳子也是讲规矩的。不过,眼下倒也无需再顾忌那些了,一来自己不再是相府千金,原主这一世可没少往地上坐;二来此处倒也不见什么人,也不怕人说自己损了顾家的颜面。 提了裙摆,林梦瑶依着翠竹坐了下来。见翠竹愣怔怔看着小湖一言不发,免不得生疑。可也不需询问,只看翠竹满目的柔情,林梦瑶便知道她的心思:回来桐庐许久,翠竹时不时这样出神,眼中的柔情更是越来越浓——这自是跟韩蔚有关了! 从顾北辰那里得知,自从姜文宇将完整药方上呈后,富阳的瘟疫便很快得到了根治,韩蔚自也是回京复了命。京华,桐庐,相隔千里有余,只路遥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门第之见。其不说翠竹是丫鬟出身,即便是这顾家的小姐——士农工商,即便是皇商,在这京华一等一的大户人家眼里,只怕也是不太够的。况且,京华乃权贵聚居之地,利益胶葛,只怕韩蔚的婚事也不可能等闲处置。 有些为翠竹的情事担心,可这些事情又不能说得太过明白——林梦瑶真心希望这个单纯的丫头能有一份美丽的期待。 林梦瑶静坐着,翠竹却是犹豫一番后开了口:“小姐,您说……您说韩……韩统领他……” 最终,翠竹还是问到了韩蔚,不过这却也是意料之中的。这女子一旦用了情,便是一世的! 林梦瑶撑着脑袋,斜看着翠竹,知道她面若红霞般,这才道:“韩统领回了京华,翠竹这是想他了么?” “才……才没有……”翠竹的脸更红了,比那熟透的柿子不遑多让:“谁会想那个榆木疙瘩!” 绞着头发,一贯大大咧咧的翠竹难得扭捏起来,引得林梦瑶脆生笑着。不过,笑归笑,林梦瑶却也真的怜惜翠竹起来,这翠竹和原主亲如姐妹,眼下原主不在了,她林梦瑶既得了原主的身子,便应该如姐妹般护着翠竹才是。 思忖一番,林梦瑶还是笑道:“翠竹,待得了机会,我们一道去京华可好?” 没有点破,翠竹却也是听出来了,眉眼弯弯,美眸宛若皎月般清亮明澈。 主仆二人并肩坐着,看云卷云舒,看波光潋滟,就这样静静地,也不知过了多久,竟突然听得一阵树枝断裂的声音。凝神,循声望去,竟是一抹修长的身影于树后站着……(未完待续) ps:今天第三更送到了,亲们,看得得过瘾不?过瘾?那就洗洗睡吧,等着明天的。啥?不过瘾?那更要洗洗睡啦,明天才有!哈哈哈 (340)有心无心再相逢 “喀嚓——” 一阵轻微的树枝断裂声传来,林梦瑶凝神,循声望去,却见一抹修长的身影隐于树木之后。淡笑,也不起身去寻,虽说每每富贵人家的筵席里多是别有用心——或为己寻出路,或为子女牟利——但却也少不了如她一般不堪纷扰,到这里躲清静的。 看看逐渐西斜的太阳,看看金光粼粼的湖面,林梦瑶思忖着时候不早了,自己出来的时间也有些长,便起身准备回去。却不想,她和翠竹无打扰之意,那树木之后的人却主动上前来。 由翠竹扶着站起来,不过走出两步,身后却传来一阵声音——轻,却清! “小嫂嫂——” 一声“小嫂嫂”让林梦瑶身子一怔,唤她“嫂嫂”的人屈指可数,而唤她“嫂嫂”的男人就更是只有一个了。林梦瑶思忖一番,终是回了头,目光所及,无丝毫意外,果然是刘沉岙! 当初,因为刘沉香“自损”的招数,刘沉岙离家出走,此番陈氏大寿才赶了回来。只回来这些日子,除了那次在望春亭遥遥相见了一眼,林梦瑶还未曾与他会面过。一来因为有孕,身子不适,鲜少往刘府去;二来则因为刘沉岙回来后,从未往顾府去过,又或者去了,但刻意回避了林梦瑶。 显然,刘沉岙与林梦瑶一般,皆知“瓜田李下”,皆知“人言可畏”,皆知需要避讳。但是,既然已经相避了这么久,今日刘沉岙为何又主动出面相见呢? 林梦瑶诧异,面上却不露声色,淡笑。道:“原来是沉岙表弟,今日贵府待客,你怎还有闲情逸致往这里来了?” 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意:不疏远,却也不亲密,亲疏得当。 那刘沉岙见了林梦瑶的笑意,微微愣了一下,上前道:“待客之事自有我父亲大哥他们忙着。至于我么。一向闲散惯了,管不着也管不了那等琐事。只不想,竟是这般幸运。在这里遇上了小嫂嫂——” 这话,自是与刘沉岙的性子相符的,散漫而随意。只今时今日,他的神色却早已与其语气不协了。言语随意。目光却有些炙热,甚至丝毫不掩饰那股子不言而喻的情愫。 刘沉岙的目光林梦瑶有些尴尬。干咳一声回避了他的眼神:“本就是一墙之隔的亲戚,相见也是寻常事,何来幸运可言。倒是我扰了沉岙表弟的清静,实在有愧……” 说着话。林梦瑶故作无意地看了看日头:“眼下时候也不早了,想来前院筵席也开始张罗了,先此别过……” 对于与刘沉岙的相处。林梦瑶始终保持着一颗警惕之心。并非说是对刘沉岙的防备,而是这刘府的耳目想来不会比顾府少。那刘沉香对顾北辰的觊觎之心丝毫不需隐瞒,她可想着处处抓住林梦瑶的尾巴呢! 林梦瑶的回避之意甚为明显,刘沉岙自也是清楚的。当下一阵苦笑,捏了捏藏在袖中的簪子,终还是开了口:“其实,我是随着小嫂嫂来此的……” 其实,从林梦瑶进刘府开始,刘沉岙便处处注意之。那梦霞院的事情他也不曾错过,只与他人参与其中不同,他并没有进去,而是守在琉璃格外,直到看着顾北辰与林梦瑶说笑着离去。 此番回来后,刘沉岙心中的苦涩愈加严重起来。当初,心初动,他便知此生的心遗落在了林梦瑶身上,可是相比较当初,他那可只“远观”的心思早已不再澄清——再看到林梦瑶与顾北辰之间的亲昵,他有了嫉妒! “表少爷——”感觉到刘沉岙的语态不对劲儿,翠竹连忙打断了刘沉岙:“表少爷,我家少夫人是有身子的人,出来了许久,也是乏了,当回去坐着歇会子,望表少爷见谅!” 翠竹一贯大大咧咧,今日却是礼节周全,行了全礼,说的话也是颇用心思。“少夫人”——这是在提点林梦瑶的身份,有身子——更是绝了刘沉岙的歹念。 有关刘沉岙对林梦瑶心存妄念之事,翠竹甚是清楚,当初刘沉香说此事时,她可是全程看着的。当时,她可是吓了一大跳,所幸刘沉岙当时出走。只是,现下刘沉岙又回来了,而且还在此无人之地与她家小姐相遇——人言可畏,这要是被有心人看了去,甚是不妙! 翠竹开了口,算是逾越了,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林梦瑶,却见林梦瑶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赞赏。得了林梦瑶暗中的肯定,翠竹开始为自己的机智得意了,狡黠地向林梦瑶眨巴了下眼睛。 得了翠竹的鬼脸,林梦瑶差点笑出声来,这丫头总是这般鬼灵精怪的。心中赞赏,面上却不宜表露,林梦瑶向刘沉岙微微见礼,而后淡笑歉意,转身便要离去。 看着林梦瑶离自己越来越远,看着那金色的夕照萦绕在那一抹纤细的身影上,刘沉陌抿唇一阵苦笑:有些事情果然是不能见光的,倘若当初刘沉香没有点破,那么此刻她与他许也不会这么生分,此刻他与她更不会有这么多的束缚。 拢在袖中的手握了又握,手心里细密的汗浸在那簪子上,刘沉岙终是追上两步:“小嫂嫂,请留步——” 闻得刘沉岙的话,林梦瑶身子一怔,嘴角蔓延苦涩。她早感觉到了刘沉陌的目光,所以加快了离去的脚步,可终还是被刘沉陌叫住了。 故作镇定地转身:“沉岙表弟还有甚事情?” 刘沉陌快步上前,将那藏在袖里的簪子拿了出来,递到林梦瑶面前。 林梦瑶有些迟疑,没有接过去,刘沉岙却是裂开嘴笑了:“小嫂嫂莫是不认识了?” 这簪子,林梦瑶甚是熟悉,当初误会刘沉岙是贼人,她便是拿着这簪子将其刺伤的。只是,这簪子似乎被修补过,那簪杆上分明有了不盈一寸的镶金。 事实上,当初林梦瑶那簪子刺刘沉岙时,簪子受了损,这镶金是刘沉岙寻了匠人修补所至。 “物归原主!” 刘沉岙将抬手,作势要将簪子往林梦瑶发间插,林梦瑶心中一紧,连忙接过簪子,谢道:“多谢表弟!” 刘沉岙却没有再说话,反是抢先一步,于林梦瑶主仆二人之前离去。 “这表少爷可真奇怪!”翠竹嘟囔着,看着刘沉岙离去的背影,甚是不解。 林梦瑶心中亦是沉沉,这簪子修补得甚是用心,若不是物主,只怕她都看不出是为了修补才镶了金。沉沉叹了口气,林梦瑶将簪子拢进袖中,带着翠竹往回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遥远处,一墙之隔的望春亭内那一抹身影……(未完待续) ps:好友书籍推荐: [bookid==《重生赌石千金》]作者:凌书白简介:极品虐渣攻略 [bookid==《邪宝医娘》]作者尘落,简介:现代中医女专家魂穿白莲花医n代;索性医术更上一层楼,妙手回春,慧眼如炬,靠着几味药在一条医馆站稳脚跟,努力挣钱养家养包子…… [bookid==《无良女仙》]作者:可可有点甜简介:无良女逆袭成仙 (341)众目睽睽两不让 林梦瑶主仆二人到了前院时,已临近开席。玲珑得了刘氏的吩咐,在院门外等着她们,而后引了她们往刘氏那里去。 “唉,真是可怜了那念哥儿了,竟有花粉症!” “是呢,不过是一枝桂花罢了,竟然那么严重!” “咯咯咯,谁知道是否真是桂花的缘故呢!” 由玲珑引路,林梦瑶往刘氏所在的主席而去,一路却闻得不少夫人小姐的窃窃私语,竟是梦霞院的事情传了出来。当时刘沉陌明确禁止外传此事,刘沉香也因为巧儿之事定不会多言,可怎还是传了出来? 林梦瑶微微蹙眉,权当没有听到,向众夫人小姐歉意见礼,而后于刘氏身边坐了下来。 “姐姐,梦霞院的事情可是真的?” 刚坐下来,顾如玉便凑过来问道。只未待林梦瑶回应,刘氏便面色警示般的干咳了一阵,示意顾如玉不得多言。顾如玉故作俏皮,向林梦瑶吐了舌头,亲昵地靠着她笑而不语。 被顾如玉抱着胳膊,林梦瑶的身子不禁一怔。这般亲密的背后,竟是夺命的心思,她如何不惊不寒? “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我没事,劳妹妹挂心了!”林梦瑶轻笑,与顾如玉轻笑着。 赵夫人与林梦瑶等人坐于一桌,因着赵泽凯对顾如玉倾心,免不得对顾如玉示好。此番见林梦瑶与顾如玉甚是和睦,当下赞道:“都说姑嫂难处,这顾少夫人和顾小姐的可不比亲姐妹差呢!” 这赵夫人一开口,席间的夫人小姐便纷纷附和着了,不管怎么说。赵夫人是知府夫人,顾如玉是顾府掌上明珠,林梦瑶更是顾府当下炙手可热之人,附和两句巴结一下总是有好处的。 “可不是,我们若不是知情,定认为二人是亲姐妹了!” “是呢,也是顾少夫人的福气。遇上个知书达理的小姑子!” “顾少夫人也是个和善。也是与顾小姐投了脾性!” 众人不吝言词,皆是恭维,刘氏于一旁听着。面上笑意甚浓,林梦瑶与顾如玉关系亲厚,这是她最大的心愿,二人关系笃深。往后才能家庭和睦、万事兴隆呢! 面对众人的溢美之词,顾如玉面上的羞涩毫不掩饰。林梦瑶也是陪着笑,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笑意之下尽是防备与无奈——看着顾如玉的花容月貌,林梦瑶一阵失神。若是有朝一日顾如玉所为大白于天下,真不知会惊吓了多少人。 微微叹息,林梦瑶感觉有一阵目光凝于身上。寻去,竟是不远处男宾区的顾北辰。顾北辰正帮着招待男宾们。此刻偷了闲,正看向林梦瑶,目光相触之际,嘴唇微翘,眼中更是情谊暖暖。林梦瑶面上一热,轻啐了一口,别过头去不理,却见刚刚进来的刘沉香正恨恨地盯着她。 刘沉香刚刚处理好巧儿的事情——说是处理,其实不过是简单粗暴的责打了一番——将巧儿关在柴房后,刘沉香一路诅咒林梦瑶,不想一进院子便又见林梦瑶与顾北辰眉目传情,当下怒气更盛:巧儿与赵泽凯苟合,却是该死,可这事儿被林梦瑶捅了出来,那么该死的就不仅仅是巧儿一人了。因为林梦瑶所作,无意是打了她的脸,她刘大小姐的脸是旁人打得的么?! 狐狸精! 刘沉香心中恨恨,却也知道今日寻不得仇来,众目睽睽之下找林梦瑶的晦气,若是巧儿的事情牵扯出来,再牵连了自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瞪了林梦瑶一眼,刘沉香向众夫人行了礼,而后在陈氏旁边坐了下来。 “哎呦,刘小姐可越加有礼了呢!”一位妇人赞道,语带巴结。 可是,出乎意料,刘沉香当即就沉了脸:“我总是比吴小姐懂礼得多的!” “吴小姐”三个字一出口,几个夫人小姐皆是掩了帕子轻笑,那开口的夫人当下面上讪讪。林梦瑶不解,顾如玉轻声提点。原来,那吴小姐是桐庐出了名的,林梦瑶嫁进顾家之前一年,与一个小厮私奔了,后来竟然顶着个大肚子回来了。吴家为了遮丑,不得不将吴小姐许配给了那个小厮。眼下开口的夫人就是吴家的主母,那吴小姐的母亲! 被刘沉香噎了一口,吴夫人尴尬不已。同时也甚是不解,她可是拍马屁来着,莫不是拍错了? 事实上,吴夫人的确是错了。刘沉香的蛮横无理是桐庐众所周知的,眼下赞她有礼了,不就是在提点众人刘沉香受了春婆婆的调教么! 林梦瑶微叹一声,也不插话。可不想,赵夫人却开了口:“都说春婆婆有些手段,却原来也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四个字被赵夫人咬得甚重,对刘沉香的讽刺意味也愈加浓重起来。这架势,分明是为吴夫人解围了。但是,解围的方法有千百种,何必用这加剧矛盾的法子呢?原来,那吴夫人是赵夫人的闺中密友,眼下被一个小辈如此对待,自是不愉。 “赵夫人若是这么好奇,大可以请了春婆婆,好好调教调教你赵家的女儿!”刘沉香当下反驳,嗤笑地看了看闷声坐着的赵倩儿:“这位便是赵家的女儿吧,满眼狐媚色的胚子,果然,庶出的就没个正经的……赵夫人,可要我与春婆婆说道说道,请她腾出些时间来往赵府走走?” 刘沉香句句不屑,自是有对赵夫人的反驳,更多的却是含沙射影——她一贯用“狐媚”二字来形容林梦瑶的,当下自是抓着同是庶出赵倩儿攻击林梦瑶了。 林梦瑶无故受灾,面上却无异色。她压根不打算搭理刘沉香,更何况,不管她是不是指桑骂槐、含沙射影,眼下她明面上总是逮着赵倩儿不舒坦的——赵倩儿不舒坦,她林梦瑶心里就舒坦了! 静观不语,林梦瑶不动声色;赵夫人却眉角一挑,虽说不喜赵倩儿,可今日终究是代表赵家的颜面,这刘沉香话里话外可都是在打赵家的脸。 “我赵家的女儿,自然受我赵家的家法管着。倒是刘小姐,没了春婆婆,行么?”(未完待续) ps:[bookid==《重生之娇颜》]简介:惨死幸得重生,那么害了我的一个也别想好 [bookid==《逃婚娇妻:总裁别过来》]作者:小帅狐简介:第n次看安尧,顾雅然才感觉眼前的男人明明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342)早有筹谋时机现 “倒是刘小姐,没了春婆婆,行么?”赵夫人一脸淡笑,言语绵绵,宛若三月春雨,可是谁都听得出话语背后的沁凉。赵夫人看了面上难堪的刘沉香继续道:“况且长者赐不可辞,护国夫人提议为刘小姐请了春婆婆,我等岂敢夺人所好?” 轻描淡写,赵夫人面上的笑意始终不曾淡过,可每一个字都若打在刘沉香的脸上。刘沉香不受家教,这才请了春婆婆,而且还是护国夫人开口请的! 众人掩帕,眼中的嘲讽之意颇甚。 刘沉香面红耳赤,当下便要沉不住气,若不是陈氏拉着,只怕便要大闹了今日的寿宴。赵夫人今日所言,自是损了刘家的颜面,可是陈氏却不能允许刘沉香失态。赵夫人是知府正妻,今日前来刘府,那是看在顾府的面子上,如何能得罪?不仅不能得罪,还需要腆着脸巴结一番才是。 陈氏笑意僵硬,可还是向赵夫人道:“赵夫人,小女顽劣,还请海涵!” “小孩子总是需要教导的,我岂会与她一般见识?”赵夫人笑着,给足了陈氏面子:“倒是今日乃刘夫人寿宴,我言词失当,恐扰了你的兴致。” 陈氏受宠若惊,连声道:“赵夫人言重了,赵夫人言重了。” 话后,拉了拉刘沉香,让她向赵夫人道歉。那刘沉香受了憋屈,本是不愿的,可招教不住陈氏推了几下,终是不情不愿见了礼道了歉,那赵夫人看得出她的不愿,也只是淡淡哼了一声,也算就此揭过了。 此番风波刚过。席间笑意盛起,一众婢女端着各色菜肴款步进来——因为念哥儿的事情,李婉茹与叶娇娇皆无出席筵席,众人心知肚明,且颇有嘲笑之意,只每每刘氏故意扯开话题,众人也自不会与顾府主母为忤! 一众婢女下去后。筵席便正式开始了。 陈氏寿宴是经过精心准备的。自甚是奢侈。看着满桌佳肴,林梦瑶不免想到前不久瘟疫时期的所见,她自问没有忧国忧民忧天下的情怀。可还是感叹了一番。灾荒瘟疫刚过,眼下已经入冬,那路边的冻死骨怕又要多过往年了! 感叹之际,院门口。一个身影焦急而来,及近。竟是顾府那边的红绡。 顾府之人阖府来了刘府这边,红绡便暂时管着府里众人,此刻焦急而来,自是有重要之事了! 刘氏也是看到了红绡的。示意玲珑迎了过去。不多时,红绡便随着玲珑过了来。 “叨扰各位夫人小姐雅兴,老奴谢罪了!”红绡见了礼。得了众人笑意,这才走到刘氏身边。俯身凑近轻语。 红绡声音甚轻,众人不得闻,可还是从刘氏变化的神色上,众人还是看出了一丝端倪——红绡所奏报之事,必然非同小可,如若不然刘氏可不是那般震惊。 没错,是震惊! 林梦瑶甚是诧异,究竟是何事能劳烦红绡亲自过来呢? 难不成是顾孟德回来了? 应该不会,那刘锡明回来时捎了信的,说京华生意繁忙,脱不开身的。 林梦瑶思量不得,一旁的顾如玉却突然拉了拉。只见顾如玉美目流转,映着烛光朦胧如轻纱罩月,她一脸期待地看着林梦瑶,许久才轻语道:“好姐姐,劳烦你了!” 劳烦? 从何说起? 林梦瑶不解其意,正欲开口相问,却见刘氏站了起来,向众人歉意道:“各位,府里出了些事情,我得先走了,还请多多担待。” 虽说是陈氏寿宴,可众人前来多是看在顾府的面子上,眼下顾府正妻刘氏要走,众人皆惊。 “哎呀,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严重的事么?竟连顿饭都吃不得?” “是呀是呀,顾夫人今儿个被我们烦扰了一天,竟不用了饭再回去么?” “顾夫人,若是有何难事,只要您开口,我们陈家必会相助!” “我李家也是。” “我戴家也当守望相助。” 众夫人竟连连表示相帮之情,林梦瑶哑然失笑。 顾如玉此刻也站了起来,秀眉微蹙,温语问刘氏道:“母亲,可真是府里出了甚大事?” 那刘氏本来面带笑意与众人告罪,闻得顾如玉相问,面上却是异常复杂,目光更是闪烁。半晌,拉过顾如玉的手,叹息道:“孩子……或许,找着他们了……” 他们? 林梦瑶一凝神,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们?”顾如玉也是一愣,只她的反应比林梦瑶强烈得多。只见她愣怔着,美眸满满氤氲起来,不多时晶莹的泪珠便在眼眶中打转,因着烛火闪着黄晕,甚是惹人爱怜。 顾如玉的反应瞬间激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刚刚刘氏所言众人可是进了耳的,那个“他们”究竟是谁?怎么就让这顾家的掌上明珠这般垂泪了呢! 是女人,总少不了操闲心,况且今日许能知了顾家的秘辛! 机不可失啊! “哎呀,这都是发生了什么事啊,怎就让顾小姐这般垂泪呢!” “啧啧,这般温软如玉的姑娘便落泪了,可不是叫人心疼么!” “就是就是,顾夫人啊,可真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顾夫人若是不介意,不防说出来,众人合计合计,兴许就不是什么大事儿了!” 众人殷勤不已,皆是双目放光的看着刘氏。今日,刘氏若真能说了是何事,那么明日可就多了一条茶余饭后的谈资了。事实上,她们心里早已存了一条——顾如玉的身世!只是,这枯燥乏味的日子,多一条调剂,谁会嫌弃?! 众人的心思昭然若揭,林梦瑶淡笑不语,却甚是关注刘氏的反应。若是往常,妇人之间的那点小心思,刘氏自会看穿,且万言拒绝言及此刻府中之事;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只怕刘氏巴不得这些好奇心极重的夫人小姐抓着她不放呢! 原本,顾如玉那句“劳烦”林梦瑶不解其意,可如果与即将发生之事相连,那便说得通了。“他们”,自是刘氏精心设计的棋子,只为一切顺理成章罢了!(未完待续) (343)顺水推舟合心意 刘氏神色复杂地看了顾如玉一眼,而后重重叹息着,许久才蹙眉苦笑,道:“玉儿啊,你虽不是我亲生,可终是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眼下竟还是要将你还于你亲身父母,我如何舍得?!” 他们? 顾如玉的“亲生”父母! 众人闻得刘氏的话,皆是震惊不已。这未免太快了些,今日午后刘氏才提到顾如玉的身世,却不想入了夜,顾如玉的生身父母竟然寻上门来了! 瞠目结舌,众人不知说什么好。但是蠢蠢欲动的猎奇心作怪,众夫人小姐还是满心期待,想看看刘氏是如何处理的。不管怎么说,顾如玉是顾府养了十五年的闺女,眼下这亲生父母寻上门了,该怎么办? 与众人的好奇心相比,林梦瑶却是异常冷静。她已然猜到了刘氏今日所图,那么,如之前顾如玉与她说的那样,她免不得要被“烦扰”了。 “母亲,那两位是不是如玉妹妹的生身父母尚不得确定,还需谨慎些才是。”林梦瑶是顾家的长媳,此刻需要表个态,说个话。她如顾如玉所求,如刘氏所想,开了口。 对顾如玉的身世,赵夫人也显得甚为上心。虽说顾如玉不是顾家所出,但其身份地位与寻常小姐相比也只高不低,只贵不贱,所以,在她心里还是十分乐意赵泽凯中意于顾如玉的。 “就是,眼下顾小姐出落大方,又深得顾夫人喜爱,保不定就有不轨之徒。此事还得细察才是!”赵夫人起身,见刘氏细眉微蹙。欲言又止,顿时了其心思,上前安慰道:“顾夫人,都是为娘的,我知你的心思。顾小姐是孝顺的,即便是她亲生父母来了,也夺不走她对你的孝心!” 赵夫人一席话显然说到了刘氏的心坎上。只见刘氏眼中氤氲。拉过顾如玉的手,叹息道:“一向只觉得疼她不够,恨不得此生不允她出嫁;可眼下若真是她亲生父母寻来了。我还有如何能那般自私?” 说着话,刘氏便落下泪来,因着众人一片唏嘘,更让顾如玉嘤嘤轻哭。 “母亲这是何话?养育之恩大于天。如玉此生感念母亲养育之恩,必当尽女儿本分孝敬于您!”顾如玉呜咽着。待刘氏掏了帕子与她拭泪,继续道:“倘若母亲舍不得如玉,那……那如玉便……便不与他们相见了吧!” “我的傻孩子,为娘的的如何能做出那等分割骨肉、伤天害理之事啊!” 刘氏一阵饮泣。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与顾如玉相拥而泣。 众人唏嘘不已,这亲母女之间的情分也不过如此吧! 看着这感人至深的一幕,林梦瑶心中嗤笑。为了今日的戏码,这顾如玉和刘氏还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呢——众目睽睽之下上演这一幕。而后顾如玉认亲,再然后顾如玉嫁给顾北辰,一切顺应人理,还可成为一段佳话美谈——可是,刘氏啊,如果她得知顾如玉的真实身世,她会如何呢? 心中沉叹,林梦瑶看着相拥而泣的母女二人,也作势抹泪,无意间却看到赵夫人嘴角微翘,眼中精明。此刻,那赵夫人的心思也甚为活络,看到顾家母女情深,她就更笃定了要娶顾如玉的心思,这样一个至纯至孝的儿媳妇娶进门,定是美事一桩! 想到顾如玉的好,赵夫人自立马想到在场的另一个劣女——刘沉香——云泥之别啊! 顾氏母女相拥哭了一阵,待得顾北辰得了下人通报后过来,二人已在众人的劝说下平复了下来。 “母亲——”顾北辰的神色很到位,若不是林梦瑶早知他心中所想,倒还真以为顾北辰也是被蒙在鼓里,看不透今日事情端倪呢。顾北辰搀扶着刘氏,向陈氏歉意道:“今日本是舅母生辰,却因我顾府琐事扰了舅母的性子,还望舅母恕罪。” 说起来,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还真让陈氏高兴不起来,今日是她的生辰,她才是该众星拱月的那个,却不想总有事端生出,抢了她的风头。可面对众人,她还真摆不下脸来,不管怎么说刘氏是她刘府的姑子,更是她刘府的仰仗。刘府有今日皆是沾了顾府的光,乘了顾府的树荫——这一点,陈氏心知肚明。 见顾北辰歉意见礼,陈氏立马堆砌笑意:“辰儿这话可不就见外了么?你我顾刘两府是什么关系,还需这般客套?倒是如玉的事情需谨慎处理。正如赵夫人所说,须得防备不轨之人啊!” 一石二鸟,既表达了关切之意,又拍了赵夫人的马屁。只是,很显然刘沉香不是个有眼力见识的,见陈氏恭维赵夫人,当下冷哼一声,看向赵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这眼神自是被赵夫人瞧见了,赵夫人当下就沉了脸,自从她当了赵世成的正妻后,谁还敢这样瞧她?!冷了眸子,赵夫人瞥了刘沉香一眼,心中大斥其缺少家教! “赵夫人和妹妹所说甚是,只……”得了赵夫人和陈氏的警示,收了眼泪的刘氏叹道:“只当局者迷,我甚是当心自己因爱女心切,反倒迷了眼,看不真切了,唉……” 刘氏的话显然出乎众人意料,不管怎么说,兹事体大,有关认亲一事当谨慎处之,可刘氏话中竟有让众人相帮之意。一时间,闲来无事,猎奇心重的众人如何能放弃了这等看热闹的好机会,当下议论纷纷。 “顾夫人说的是,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是呢,兹事体大,顾夫人又爱女心切,怕是会被蒙蔽了。” “要不……若是顾夫人不弃,我等倒可以帮着瞧瞧。” 终于有人将此心思说了出来,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应和。 “是呢是呢,我等倒是可以帮着顾夫人把把关。”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顾夫人如若不嫌我等愚笨,我等甚是乐意帮上一把!” 如此热情! 林梦瑶与顾北辰相视,蹙眉之间皆是苦笑,众人所言正好中刘氏的下怀啊!他夫妻二人皆知顾如玉的真实身世,那么所谓“亲生父母”就是无稽之谈,今日刘氏特意演出这出戏码来,无非就是借助陈氏寿辰积聚桐庐权贵知名人士,来给顾如玉正身,再求图谋了!(未完待续) (344)骨肉相见触心肠 千里寻亲十余年,两鬓白发生。 得了刘氏的吩咐,红绡领着相搀相扶的夫妻进入众人视野。经红绡的介绍,二人向众夫人小姐行了礼。 “在下叶子文,这是贱内高氏,见过众位夫人小姐。”自称为顾如玉的父亲的男人俯身见礼,虽行为有些拘束,可看向顾如玉的神色颇为激动而难自抑。 那叶夫人高氏也是满目含泪,颤抖着双手向顾如玉伸出去,可伸至半路又缩了回来,只嘤嘤地哭着。 那高氏面色哀戚,满目慈爱与愧疚,饮泣之姿很快感染了众人。于众人的窃窃私语中,林梦瑶自也做出感慨之状,只她心里却是百转千回。 不得不说刘氏对顾如玉还真是尽了心的,替她寻来的“父母”竟与她有几分容颜上的相似——林梦瑶淡然看着感人肺腑的认亲好戏。在众人的询问,甚至咄咄逼人之下,那叶子文夫妻甚是滴水不漏,到最后那叶夫人高氏的一席话更是骗得众妇人皆是抹泪。 “我与夫君算是晚来得女,将玉儿做宝贝一样养着,可谁料得到会有那样的天灾*,竟生生将我们骨肉分离了。不知多少个日夜,我哭着醒来,就盼着老天将玉儿还给我们……呜呜呜,不免众位夫人小姐说,我总是向佛祖请求,只要让我再见了玉儿一面,即便是今日见明日便下了地狱,我也是毫无怨言了……” 高氏掩帕,靠着叶子文一阵失声痛哭,惹得不少夫人都落下泪来。为人母的大抵如此,平日里再尖酸刻薄,在情谊寡淡。可见了这骨肉情深的一幕,多少会有些感触的。 众人皆是感慨,看向了顾如玉。那顾如玉演得甚是出神入化,双目含泪,怯生生又满是期盼的看着叶氏夫妻,然后又略带忧郁和踌躇地看了看刘氏,将两分孝心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的傻孩子。我难道还会拦着你们骨肉相见么?”刘氏的抽泣恰到好处。她拉过顾如玉的手,交到高氏手中,泣道:“终归是血脉相连。即便是老天爷也是不忍阻隔的!” “母亲——”顾如玉终于哭出声来,一手握住高氏,一手拉住刘氏,徐徐跪下:“生母养母皆对玉儿有天大的恩德。这是玉儿几世修来的福气,玉儿必当竭尽一生报答两位母亲的恩德——” 顾如玉的陈情自然又是得了一番感慨。当众人唏嘘之时,女宾这边的事情早在男宾区传开了,隔着一个小花圃,众男宾均是往这边看了过来。顾北辰自然也在其列。只,他只与林梦瑶遥遥相视了一眼,二人心知肚明。一切不言而喻,今日之后。这顾家就真的不能安宁了。 顾如玉的认亲一事,引起了怎样的风波,这无须细说,只看这日之后桐庐街头巷尾的谈资便知晓了。女人传播话题的速度总是惊人的,不过一夜的功夫,整个桐庐成都知道顾家的小姐是收养的,顾家小姐的亲生父母寻来了,顾家小姐是个至孝之人,顾家这个收养的小姐竟然…… 当然这一切皆是后话,这夜陈氏寿宴结束后,众人散去回府后,林梦瑶被刘氏叫到了房里。 刘氏对林梦瑶的愧疚丝毫不做假,虽然林梦瑶处处表现出大方,可是这世间又有几个女子愿意与他人共侍一夫呢?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刘氏也是看不得顾如玉郁郁寡欢,甚至轻贱性命的——其实,当初刘氏也可以阻止林梦瑶进门,只老天若再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她还是照样会将林梦瑶迎进门来——在林梦瑶身上总有让她不能拒绝的理由。 不得不说,当初迎林梦瑶进门,刘氏是存了利用之心的,可后来相处,在林梦瑶身上,刘氏似乎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当初家道突变,她与林梦瑶何其相似,一样的坚韧,一样的处变不惊。 世间女子多是柔弱,可当年的她例外,现在的林梦瑶例外! “梦瑶,你一贯聪慧,今日之事想来你也明白,只希望你不要怪罪母亲才好。” “梦瑶如何能怨怼母亲,家和万事兴,梦瑶懂的。”林梦瑶盈盈答道,见刘氏秀眉微蹙,淡笑道:“母亲,你且宽心,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只这好的人终究不会是刘氏吧! 在林梦瑶看来,这刘氏对顾如玉可谓掏心掏费了,且不说寻了叶氏夫妇那般相貌的人,她更是给了顾如玉一个相当的身份——中等的殷实商户之家——真认了亲,那顾如玉和顾北辰就算的上“门当户对”! 刘氏对顾如玉的心思让林梦瑶感慨,同时也更为刘氏担心起来——被顾孟德欺瞒了这么些年,这么些年来倾心对待,一旦真相大白可如何承受? “是啊,有你这么知书达理的媳妇,一切自然是好的。” 刘氏握着林梦瑶的手,感慨了一番,然后再转身往梳妆台而去,拿出一个锦盒,打开,竟是一副玉镯子,通身翠绿,油脂光泽,在烛光下更是晶莹剔透。 “梦瑶,这副镯子是顾家代代相传的,已有百年之久。当初,辰儿的祖母将她传给我,今日我便将它们给你,望你持家有道,让辰儿无后顾之忧,而得大展抱负。” 刘氏很是慎重,却又不乏慈爱。林梦瑶也不交情,叩谢了刘氏的信任,而后接过玉镯,只她不甚明白:既然刘氏那般疼爱顾如玉,为何不将镯子给顾如玉呢。 “玉儿也是好的,只她终不如你!” 刘氏一语解惑,林梦瑶不太明了,她总觉得刘氏话里有话,可又不好追问,只说了几句谦逊之语,而后得了刘氏嘱托,跪了安。 出了沉玉轩不过几步,便瞧见了顾北辰的身影。 “你怎在这里?”林梦瑶上前,并行。 顾北辰将早已准备好的大氅与她披上,而后伸手将林梦瑶裹紧:“天又黑又冷,我不放心你,特意拿了大氅在这里等着。” 心中一暖,林梦瑶握了他的手:“等了许久了吧?手竟然这般冷!真是傻子,怎就不知道进沉玉轩坐坐呢?总比在这里受冻的好!” 林梦瑶嗔怪,心中却暖暖的:顾北辰的情意,是老天对她的弥补么?不,她宁愿相信这是一种恩赐! 夜色清朗,甚是美好,夫妻二人只相携而行,不曾言语丝毫,踏着如水的月色进了凝云阁。可一进门,便瞧见明雪和清泉二人于廊檐下窃窃私语,映着烛火,二人神色甚是复杂……(未完待续) (345)不速之客不速语 明雪和清泉在廊檐下窃窃私语,映着烛火,二人神色甚是复杂。见顾北辰和林梦瑶进了院子,连忙上前见礼。二人神色皇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们这是怎么了?”翠竹一贯不太拘礼节未待,顾北辰他们问话,先开了口。感觉到林梦瑶略带责备的地看着她,这才吐了舌头,一脸悻悻地退了下去。 见此状,顾北辰笑了:“翠竹这性子是好的,否则也入不得我那兄弟的眼,我们到不能拘谨了她!” 顾北辰这话虽有解围的意味,可实则却是揶揄了。他的兄弟还有谁,可不是韩蔚么? 一时间,翠竹羞红了脸,林梦瑶轻笑出声,心中却浮起淡淡的担忧:有情人终成眷属,岂是那么容易的?门第啊,是多么难以逾越的坎儿啊! 瞧了翠竹一眼,见翠竹目光奕奕,林梦瑶轻叹一声,只有祈求佛祖的份儿。 顾北辰所想自没有林梦瑶那么多,一句话调笑之后也便作罢,转向明雪二人问道:“你二人怎在这里?” 那明雪欲言又止,权衡一番,终是应道:“少爷少夫人,你们还是回房看一看吧,那王小姐……” “王小姐”自然是指王巧兰了,虽说刘氏仁慈和蔼,说收了王巧兰当义女,但这“义女”终是与顾如玉不同的,王巧兰依旧姓“王”,只是多了个“小姐”的头衔,并暂时在顾府里住着罢了。 只是,这王巧兰所居住的幽兰馆,在顾府的最西边,与最东边的凝云阁相隔甚远。这么晚了。这,明雪如何会提到她? 循着明雪和清泉的目光看去,只见二人均是颇有一份担忧地看着顾北辰他们所住的房间。 如此,怎还能不明白,这王巧兰竟然进了他们的房间?! 想到王巧兰的虚荣,林梦瑶着实喜欢不起来,可因着杜壮的恩情。她还真不好撕破了脸。只。夜闯她凝云阁,还擅自进了她与顾北辰的寝室,这如何能忍得了? “恼了?” “嗯!” 顾北辰帮林梦瑶理了理大氅。扶着她丰腴了丝毫的腰身,往寝室而去:“你是有身子的,万不能憋了气,总要做些什么消了气才是。” 看顾北辰剑眉微蹙。一本正经之态,林梦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呀。竟还有这般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呢!” “天下欲乱,我等如何阻得了?”顾北辰刮了林梦瑶的瑶鼻,揶揄道:“竟然阻止不了,那便让它更乱上几分才是!” “天下”自不是天子。而是这顾府——顾如玉今日认亲之后,府里岂会安宁,既然不安宁。那就将水搅得更浑浊一些好了。 林梦瑶解其意,失笑。只往他怀里倚了倚,感受着他怀里传来的阵阵暖意,心满意足。 二人相携相依,转过走廊,便是寝室。 “哎呀,夜深露重,你们可回来了!”王巧兰丝毫不见外,竟然等在廊檐下,见林梦瑶他们回来了,上前笑道:“我等了你们许久,正担心着呢,可见你们回来了!” “兰嫂子这份心意,梦瑶真是感激不已呢!”林梦瑶轻笑,身子懒懒地依在顾北辰怀里:“只这么晚了,兰嫂子不在自己院子里歇着,怎就到我这凝云阁来了?” 林梦瑶倚在顾北辰怀里,而顾北辰的目光甚是宠溺,单手勾着她的腰,几乎将她抱起。见此情景,王巧兰心中一阵膈应,她之所以演那么一出戏,就是为了能离顾北辰近一些。虽知近水楼台早有人了,可站在近水的岸上,也有得月的机会不是? 只此刻见了这夫妻二人的姿态,她有些犯怵了——自己有机会么? 有机会么? 猫儿没有不偷腥的! 顾如玉可是说了,这男人都是猫,都会偷腥! 想到是顾如玉让她进顾府来的,王巧兰心中一横,觉着背脊挺了挺,僵硬的笑意也便缓和了不少:“才进这顾府,总觉着不适应,我道是与你们亲近,自是往你们这边来了!莫不是梦瑶妹妹嫌我烦扰了你们了?” 林梦瑶淡淡一笑,在顾北辰的搀扶下往屋里去:“时间也不早了,这一回来便犯困,总少了待客的精力呢!唉,兰嫂子,时候也不早了,您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当然,若是您不习惯在幽兰馆住着,我想母亲也不会拒绝让您继续在桃花坞住着的!” 林梦瑶困意浓浓,掩了小嘴,打了哈欠,美眸微抬,看向王巧兰,嘴角的笑意甚是复杂。 那王巧兰一阵语塞,她完没有想到林梦瑶会如此直言,逐客也就算了,竟然还威胁她,要将她送回桃花坞去。心中一秉之际,王巧兰却又想到了另一点:这林梦瑶想来是看出她对顾北辰的心思了,不然也不会这般冷淡于她。只即便是这般,林梦瑶还是没有要将她赶走的意思,想来还是杜壮的功劳了。只要有杜壮的恩情在,这林梦瑶就不会做绝! 想到这里,王巧兰不免有些沾沾自喜,这样也好,有恃无恐! 只是,王巧兰的暗喜还未蔓延,那林梦瑶已经长叹一声,继续道:“当然,如果兰嫂子到了桃花坞还觉得不适应的话,那梦瑶会进一步成人之美,将兰嫂子送回去。兰嫂子对杜大哥情深意重,想来最挂心的就是他了吧?山野之地,甚是清冷,杜大哥独眠于地下,想来也甚是惦记兰嫂子您的——” 如此一番话,算是将王巧兰的退路都堵死了。 王巧兰满面惊诧地看着林梦瑶,林梦瑶的变化让她有些应接不暇。林梦瑶此刻颇有些与她对立、撕破脸的意味呢,莫不是自己图谋入顾府的事情让她恼怒了? 恼怒? 甚好! 当初顾如玉让她进来,其目的就是要让林梦瑶恼怒。 虽不解顾如玉的意思,可王巧兰觉得这姑嫂二人关系恶劣于她是有大大的好处的——知晓顾如玉的身世乃是后话,此刻王巧兰甚是乐意看这顾府的姑嫂相争呢! 鹬蚌相争,总有渔翁得利! 王巧兰的如意算盘打得甚响,只是她这点小伎俩完全上不得台面,她终究是鹬蚌中的一个,至于谁是“渔翁”,那就不得而知了。(未完待续) ps:推荐好友书籍:[bookid==《食愿商店》]作者:夭魇,简介:霉运缠身误闯‘愿望商店’。见厉鬼,遇妖魔,进凶宅,出命案,无良店长咱们谈谈:说好的,好运呢?!(╯‵□′)╯︵┻━┻ [bookid==《锦玉良田》]作者:柚子再飞,简介:看末世女重生田园;吃的喝的都是我的,阻止我好吃好喝的都是敌人! [bookid==《乱世仙妖》]作者:free蛋蛋,简介:来看小小花精如何玩转乱世,调戏一众绝色仙妖魔鬼。 (346)异想天开自轻贱 王巧兰一阵思忖,就盼着有朝一日坐收渔翁之利,却不想一直沉默不语的顾北辰下了逐客令。 “兰嫂子好意,我夫妻二人心领了。但,说句见外的话,兰嫂子终究是戴孝之人,当下贱内有孕在身,免不得会有些冲撞。所以……”顾北辰神色淡淡,却连看都没有多看王巧兰一眼,只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月色,顿了顿道:“兰嫂子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往后也多在幽兰馆好好修养,此不便时刻来往多了,于你于梦瑶总是不利的!” 顾北辰的神色是一贯的,可任何人都听得出来,他这话实在打脸,打王巧兰的脸——顾北辰不仅仅在下逐客令,还在下拒客令,凝云阁并不欢迎王巧兰的到来! 王巧兰心中一凉,难不成顾北辰对自己没有动心思? 不可能! 王巧兰的自信是有理由的,今日午后有一公子在刘府的草坪上与于望春亭的她匆匆一瞥,那公子竟到顾府旁敲侧击打听来着。那公子的相貌衣着与顾北辰可不相伯仲呢! 想到那眼中多情的少爷,王巧兰心中的忐忑减了不少——顾北辰对她如此冷淡,无非是因为林梦瑶在,更因为林梦瑶身怀有孕!还是那句话:猫儿没有不偷腥的,老鼠没有不打洞的。林梦瑶再好,顾北辰一旦耐不住寂寞,而她王巧兰总会有时机与顾北辰扯上关系的。 对于顾北辰的逐客令,王巧兰权作没有会意,只她也识趣了不少,简单几句寒暄,然后便出了凝云阁。 “怎么。夫君这是念念不舍么?”见顾北辰看着王巧兰远去的背影许久不回神,林梦瑶逗趣道:“莫不要奴家将兰嫂子喊回来?” 知晓林梦瑶有意逗笑,顾北辰便也顺着她的话接道:“你倒是心宽,只不知你这心里能容得下几个呢?” “宰相肚里能撑船,我这小女子的度量虽不大,可两三个还是容得的!” “是么?”顾北辰携了林梦瑶的手往房里走去,伸手摸了摸林梦瑶的腹间。笑道:“那我们便生上两三个娃娃。先来两个小子,再来一个丫头……嗯,如此甚好。甚好!” 话题转到这上面,林梦瑶微微一愣,脸上蓦地一阵通红,她调侃他蜂蝶不断。他却与她逗趣儿女双全。儿女双全,这是她前世今生都不敢奢望的——前世。那唯一的儿子都没法保全,那么今生呢? 想到孟艾的种种,林梦瑶眸子一阵暗淡,前世。总是她这个为娘的没有尽到做娘的责任! 林梦瑶的失神,以及眸子里的黯淡皆入了顾北辰的眼,顾北辰虽不能知其具体。却能够感受弥漫于她周身的哀伤,揽过她的肩膀。顾北辰却是轻叹一声,只道:“不早了,早些睡吧!” 揽着林梦瑶往里间而去,顾北辰的心却不如神色那般轻松。虽说林梦瑶待他极真,可不知为什么,近来他总能看到林梦瑶莫名的忧伤,而这忧伤之后,是他企及不到的地方。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孕中的林梦瑶却也是敏感的,顾北辰隐匿的沉重于眼中晃过之际,便被她捕捉到了。本是疑虑,可见顾北辰看向她的担忧之色,林梦瑶素手一伸,缓缓握起顾北辰的手:“我很好,夫君放心!” 寥寥数语,宛若初春暖阳,让顾北辰心中轻快了些。可这终究不及那如秋水潋滟的一瞥,直接洗涤轻抚着担忧的心。林梦瑶的轻轻一瞥,让顾北辰心底一暖,打横将这个举止投足间尽散风韵的女人抱起。 依偎在顾北辰胸口,林梦瑶面上微红,映着烛光别有一番韵味。抬头,笑看着顾北辰,眼看着他的唇凑近,赶紧伸手,玉指一伸,正好按在顾北辰的唇上。 “咯咯咯……夫君,你该回了!” 自林梦瑶有孕、红绡进了凝云阁后,顾北辰便被挪了厢房,分房而睡已经半月有余。期间虽发生过红蕊一事,让刘氏打消了给顾北辰安排通房丫头的打算,可他夫妻二人终不得同床共枕。 闻得林梦瑶揶揄般的笑声,顾北辰无奈蹙眉,还不得言语,外面已经传来了红绡的声音:“少爷,时候不早了,该回房歇着了!” 红绡的声音不大,可即便隔着门也是清晰异常。顾北辰苦笑地冲门外的红绡,道:“这就回去了!” 门外红绡不再作声,顾北辰却也没有多做停留。虽怨怼红绡不解这新婚夫妇的相思之苦,却也不得不承认,眼下林梦瑶当多多歇息。在林梦瑶耳际一阵轻语,顾北辰这才转身开了门出去。 顾北辰离开后,翠竹打来热水,服侍林梦瑶洗漱,见林梦瑶失神,忍不住揶揄道:“哎,这红绡姑姑也是过来人,怎就这么不解风情呢?” “你这丫头!”林梦瑶被逗乐了,啐了一口,别有深意地看着翠竹笑道:“你倒是解风情了,来,告诉你家小姐,何为风情?” 林梦瑶话中有话,再配上那眼神,翠竹如何不知道自家小姐在调笑她。当下脑中晃过韩蔚的模样,脸上一红,羞臊着不与其争辩,只转身去关窗户。 林梦瑶连忙唤了一声:“哎,甭关紧了!” “为什么,这夜里天凉,不关紧了,可不容易受凉么?” 翠竹这一反问,倒是林梦瑶红了脸。美眸流转,她连忙解释道:“我这心口憋闷得慌,莫关紧了,容我透透气,兴许好些。” “可是……小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映着烛光,林梦瑶绯红的面颊犹如三月桃花,更甚盛春似锦红花。 “哪有脸红了?”林梦瑶干咳一声,尴尬道:“……这不是说了么,我这心口憋闷得慌,许是气息不畅所致。” 林梦瑶话语前后矛盾,翠竹耿直,也不再追究。只信以为真,掩了窗户,留下一道缝隙,而后帮林梦瑶收拾了床褥,这才出了去。看着翠竹和上门,满脸通红的林梦瑶却自笑出声了。 “林梦瑶,你莫不是疯了么?” 看着所留的微微缝隙,看着窗户缝隙所见的丝丝月色,不自主,林梦瑶想起了顾北辰离开时留下的话:“莫关紧了窗户,我晚些时候来。”(未完待续) (347)再三登门再提亲 冬夜漫漫,却嫌良宵苦短,冬晨暖阳中的林梦瑶依旧沉溺在夜间顾北辰的柔情当中。前世,对床弟之事,因孟南君那千奇百怪的招数,她多少有些抵触,甚至蔓生出一丝畏惧来。可,每每与顾北辰一道,她却觉得置身于春日潺潺流水之中,沉迷留恋。 眯着眼睛,回忆着昨晚月色入户之间,顾北辰细密而轻柔的吻,林梦瑶玉面羞红,起身下床。雕花铜镜里,脖颈间的印记,昭示着昨夜的缠绵与悱恻。 红绡在外面早听见了林梦瑶起床的动静儿,敲了门问道:“少夫人,可起身了么?” 闻声,林梦瑶面上更红,宛若被人瞧见了脖颈间的痕迹一般,连忙拿了领口:“进来吧。” 得了林梦瑶吩咐,红绡领着翠竹和绿柳进来,见林梦瑶面上泛红,以为她是病了,心里咯噔一下,这有孕在身就怕有个病灾,否则受累的可不是孕妇,还有那腹中的孩子。上前,红绡询问道:“少夫人面色绯红,可是昨晚上受了凉,身子不适?” 得红绡询问,林梦瑶面上更若朝阳初升,下意识拉了拉衣领,却不想被误解了。 “难不成少夫人还感觉着冷么?”红绡警神,道:“少夫人,待会儿宋大夫会往沉玉轩去,要不奴婢待会儿去请了他来?” 初来顾府,佯装冲撞鬼神之时,便是这宋思明前来把脉的。 他怎么会去沉玉轩? “红绡姑姑,可是府里有人病了么?” “昨个晚上,夫人受了寒,今儿个便起不了身了。所以,府里便派人去寻了宋大夫过来。” 刘氏病了? 这刘氏病了。病得也未免太意外了些。 林梦瑶秀眉微蹙,梳洗了一番,也不顾红绡的阻拦,便往沉玉轩去了。 踏进沉玉轩的院子,却闻得一阵女人闲谈的声音,进去,竟是赵夫人和吴夫人。这吴夫人便是昨日在陈氏的寿宴上受刘沉香讥讽的那位。以前与顾府几乎毫无交际。但眼下因着赵夫人的关系,也能成为刘氏的宾客。那吴夫人满面笑意,许是因为身份的差距。这笑意中难免多了些自卑与巴结。 “哎呦,我说啊,顾夫人这病乃是忧思所致。”吴夫人满脸赔笑,察言观色之后。对床上气色不佳的刘氏道:“顾夫人对顾小姐也是疼到骨子里了,这顾小姐的父母突然寻来。可不伤了您的心么?!” 吴夫人话音未落,刘氏也就叹息着拭泪了,整个一怜女之姿。 刘氏这病,果然不一般啊! 林梦瑶免不得为刘氏感到悲哀。尽心尽力,到临了得到的会是什么呢? 轻叹一声,跨过门槛进了去。向刘氏及两位夫人见了礼:“今日起身,便问得母亲身子微恙。梦瑶实在不放心,特过来探望。” “好孩子,你有心了。”刘氏连忙赐座,气虚道:“你本是有身子的,往我这里跑,若是惹了一身的晦气可怎么行。” “母亲这是何话?”林梦瑶连忙做诚惶诚恐之色,盈盈拜道:“母亲身子抱恙,做儿媳的本就该伺候左右。今日这般晚了才得知母亲不适,这本就是梦瑶的不对。若是再借着有孕而违了孝道,可不是罪过么?” “你这孩子,就是这般愚孝!”刘氏微斥,话中却带了宠爱:“你为我顾家绵延自私,便是功德无量!” 这婆媳寒暄,一旁的赵夫人和吴夫人却是相视一看。 “哎,这古来婆媳难处,可顾夫人与少夫人竟亲如母女,真是让人羡慕呢!”吴夫人满脸笑意,感叹道。 赵夫人却是悲喜不一,道:“是呢,真是让人羡慕啊!我也有一子,真不知将来得个什么媳妇儿。” “哎呦,姐姐这在愁什么呢?这泽凯贤侄风流倜傥,还能寻个差了的?”吴夫人接过话来,却是看向刘氏:“当下总观这桐庐啊,除了顾公子,便数泽凯贤侄最过出挑,您说呢,顾夫人?” 这吴夫人也是个巧舌如簧的,一下子将两家的公子都夸了。只,不知为何,林梦瑶总觉得这吴夫人目的并不在巴结之上。 “吴夫人谬赞了,犬子岂能与赵府的公子相提并论。”刘氏谦虚道。 “哎呦,顾夫人真是太过谦虚了,顾公子乃我桐庐城众公子翘楚,谁人不知呢!”与赵夫人交换了眼神,吴夫人继续道:“不过,我这泽凯贤侄也是不差的……对了,说到我这泽凯贤侄啊,我便有了个想法,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吴夫人,您说。” 得了刘氏的话,吴夫人乐道:“我呀,原本也不是扯闲事的人,但今日瞧见顾夫人忧思成疾,便捉摸着为顾夫人解了忧思,再添喜气!” 吴夫人顿了顿,道:“早闻我泽凯贤侄对顾小姐情根深种,眼下顾夫人又有离散之忧,不如……我们撮合了这对良缘可好?那样,一来解了我那侄儿的相思之苦,二来也了却了顾夫人与顾小姐分离之殇,两全其美,岂不快哉?” 果然是来提亲了! 林梦瑶还真有些想不通,这赵夫人能够排除异己从庶女坐上嫡妻的位置,怎么就看不出顾如玉的伪善呢。不过,想想倒也是,这顾如玉虽年龄尚小,可待人接物倒是有一番心机。这样的心机,可不像是在刘氏这里学的。 “顾夫人你觉得如何?”吴夫人追问道,“知晓您想多留顾小姐两年的慈母心,可眼下情况不同了,您啊,莫不如成全了我这姐姐纳媳之心,我那贤侄相思之苦……” 赵夫人也赶紧开了口,接过话道:“昨儿个刘姐姐说如玉小姐的生父生母不在,做不得主。眼下却是齐活了,还请刘姐姐替我儿多美言几句,促成这段良缘才是!” 这吴夫人和赵夫人一唱一和,句句言之有理,刘氏倒是做不得推辞,示意林梦瑶做出推辞。说实在的,顾如玉虽多次加害,但终究是顾北辰的妹妹,再加上顾北辰顾念兄妹情谊,林梦瑶还真狠不下心来促成顾如玉嫁给赵泽凯。故而早为其想好了托词,只还未开口,那陈氏带着刘沉香便匆匆而来。(未完待续) ps:猫猫来鸟,不为求票,不为订阅,不为打赏,只为好友推荐——请不要叫我雷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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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id==《并蒂剑侠》]作者雨隐墨。简介:百国武林争霸,江湖仇杀,妖男当道点燃热血江湖。 (350)自以为是联盟意 吩咐翠竹上前打探,林梦瑶转身往府里去了。她虽是得了刘氏吩咐出来送赵夫人,却也不能多呆,否则就真的说不清了——林梦瑶可以肯定,刘氏即便因为宋思明的话怀疑陈氏母女,可心中依旧对他起疑的,所以逗留的时间越长便越容易让刘氏怀疑自己。 径直往沉玉轩而去,林梦瑶一路思忖着今日刘沉香所说的流言。权衡了一切利弊,正得出一个让她自己都目瞪口呆的结论时,却发现刘沉香一脸傲然地站在了她面前。 遇见小人,惹不起,不愿惹,便躲着呗! 林梦瑶错开步子,却发现刘沉香是专门在这里等她的,因为面对错开步子的她,刘沉香张开手臂将她拦住了。 “舅小姐,您这是干什么?”林梦瑶不予与其有任何争端,此刻她是怀着孕的,可不敢想象这刘沉香万一丧心病狂,自己能否承受,腹中的孩子能否安平。林梦瑶的姿态比往日低了两分——能屈能伸才是生存之道! 林梦瑶的低姿态让刘沉香颇有些吃惊,却也让她暗自得意起来:看来自己的所思是对的,她和林梦瑶完全可以暂时联盟! 一直以来,刘沉香从未将林梦瑶放在眼里,即便林梦瑶得到顾北辰的欢喜。在刘沉香看来,即便阮青扶正,林梦瑶还是洗不去曾经低微的庶出身份,永远是个低贱的庶女。将来,只要寻个机会,总能让她香消玉殒。可是顾如玉不同,若是顾如玉真的嫁给了顾北辰,那就不一样了。 顾如玉绝对是她刘沉香的绊脚石! 打量着低眉顺眼的林梦瑶。刘沉香眸子一转,昂起头来:“不是我干什么,而是我可以帮你干些什么!” 林梦瑶失笑,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刘沉香。这刘沉香虽摆出一副高深莫测之态,可聪慧如她,怎能揣测不出其心中所想。既然刘沉香特意在此等候于她。那便是有了借刀杀人的心思——借林梦瑶这把刀。除去顾如玉这个敌人! 刘沉香一惯没什么耐性,当她发现林梦瑶不为所动时,她有些沉不住气了。微低下身子,凑近林梦瑶耳边:“你觉得如玉跟我辰哥哥成亲了,你会是什么处境?!” 是呢,在刘沉香看来。顾如玉真要是进了顾家,那么首当其冲的便是林梦瑶。此刻林梦瑶将会比她更着急才是。可是,她也有些不懂了,林梦瑶丝毫没有焦虑的模样——那顾如玉可是要抢顾北辰的! 为了让林梦瑶真切感受到顾如玉对她的威胁,刘沉香故作淡然。慢悠悠叙述着顾如玉嫁进顾家的危害:“我那如玉妹妹跟你可不同,她是嫡出的身份,又自小跟着我姑母。受我姑母的百般疼爱,还与我辰哥哥青梅竹马。你说,我如玉妹妹进了凝云阁还有你什么事儿?也是,你怀孕了,只是你就确定你能一举得男,况且生不生得出来还另说呢!你呀,得有些脑子,为自己谋划谋划……” 刘沉香的分析身为有理,只是她不知道顾如玉的真实身份,故而再做威胁,林梦瑶也不会被她左右了。不过,当林梦瑶眼角余光瞥见一处身影时,不由得勾唇笑了:“舅小姐有什么打算呢?” “打算?”见林梦瑶有所松动,刘沉香按捺助暗喜,道:“我能有什么打算,我只是听说赵泽凯对我如玉妹妹痴情一片,想着是不是能与你一道为我如玉妹妹促成一段良缘呢!” “舅小姐说笑了,这可不见得是什么良缘!” “哼,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刘沉香剜了林梦瑶一眼,嗤鼻道:“只要我们促成了,便是良缘!” “那我们该如何做呢?” “很简单,生米煮成熟饭,那良缘便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刘沉香自得地笑了,“只要你肯帮忙,我自有计划!” 生米煮成熟饭的意思,林梦瑶焉能不明白。她几乎第一时间想到了林府那不堪入目的一幕,一阵恶心,胃里一阵翻腾。为了达到目的,她丝毫不拒绝城府,可是那违背伦理道德的事情,她真是做不来。 “舅小姐,请恕罪,为了腹中的孩儿,梦瑶支援安宁度日!” 林梦瑶错开身子,越过刘沉香,却不想被刘沉香一把抓住:“别给我假清高,你那母亲能坐上嫡妻之位,难道不是使尽卑劣手段么?” “不管我娘亲是如何坐上嫡妻之位的,那都容不得你来嗤咄!” “是么,我只是想提醒你,要么帮我,然后你享一世清福;要么你就眼睁睁看着如玉进凝云阁,然后跟你母亲一样!”说着话,刘沉香松开林梦瑶的手臂,狠狠道:“只是,你最好是想清楚了,你会不会有你母亲那么好命!” 说完,刘沉香头也不回地进了沉玉轩,丝毫没有注意到那墙角处的身影。 看着刘沉香的背影,林梦瑶掸了掸被其抓住过的地方,待其进了屋子,这才叹息道:“本是一家姐妹,何必相煎!”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那墙角处的身影听得清楚。 叹息着,林梦瑶也进了沉玉轩,屋里宋思明依旧还在,红绡也不知何时过来了。 “你这孩子,身子不爽,刚刚怎么也不说!”林梦瑶刚进门,刘氏便向她招手:“快过来坐下,让宋大夫帮你把把脉!” 原来,红绡过来,将早间见林梦瑶面颊绯红的事情说了一遍,于是这误会就大了。林梦瑶还真不想给宋思明把脉,虽说术业有专攻,可一个大夫不可能连怀孕多久都把不出来的。只是,面对刘氏的催促,林梦瑶还真找不到接口! 挽着袖子,林梦瑶踌躇着上前,颇为忐忑地坐了下来。 那宋思明拿了帕子遮在林梦瑶雪白的皓腕上,双手暗下,正欲闭目,却听院子里一阵哭喊声:“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小姐昏倒啦……” 小姐? 那便是指顾如玉了! 刘氏慌忙站起来,林梦瑶把脉一事也作了罢,众人齐齐往外走去,却见一个丫鬟跪在地上,正哭抱着昏厥过去的——王巧兰!(未完待续) ps:抱歉啊,今天逛街买换季的衣裳了,所以,嘻嘻,更新晚了,再次抱歉了 (351)一仆二主事为难 小姐? 王巧兰? 好吧,虽然才被刘氏收为义女时日不久,却也真的摆了小姐的姿势了! 刘氏见昏厥的是王巧兰,悬起的一颗心稍稍落下,却也因为感念其身世遭遇,连忙唤来丫鬟将王巧兰抬进屋里,然后吩咐宋思明为其诊治。 虽然刚刚众丫鬟将王巧兰抬进屋时,她看到了王巧兰翕动的睫毛而知其是故意为之,林梦瑶却也是吁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王巧兰之举算是给她解围了。她担心宋思明说出她有孕的时期,而引起刘氏的不满,却也更担心着孕期传到顾如玉耳中,而让顾如玉有所警惕并再下杀手。 跟着众人进了屋,宋思明正在给王巧兰把脉,不多久便微微“嘶”了一声,其中尽是不解——王巧兰既然是装病,自然是诊不出什么状况来的。不过,虽为医,却也是谋生者,宋思明短暂蹙眉后,还是为其写了方子,然后让人抓药去了。 “宋大夫,这孩子是怎么了?”刘氏相问。 宋思明抚摸着山羊胡子,顿了顿道:“许是夜了邪风入体,再加上原本身子就虚,无大碍,等醒了后喝上两服药便可。” “多谢宋大夫了。”向宋思明道了谢,刘氏看了看外面暗沉下来的天色道:“转眼便入了冬月,还有个把多月便是年关了,可不得再有人生病了。宋大夫,还烦请您开些强身健体的方子,好分给府里各院。” 宋思明应承,提笔便开方子。那陈氏见状,也赶紧要求多开几副,好给她刘府也备用着。宋思明应言。在方子上加了几副。当刘氏接过方子,吩咐丫鬟一道抓了药来时,顾如玉带着黄忠仁进了来。 “如玉啊,眼看着天不好了,怎还过来了?”刘氏乐呵呵拉过顾如玉的手,让她在身边坐下:“瞧着双手冻的,可不能着了凉。” 顾如玉羞涩一笑。与众人问了好。这才回应刘氏道:“劳母亲担忧了,只如玉担心母亲的身子,总是要来看看的。而且。我听闻姐姐早间身子也是不爽的,所以特意寻了黄大夫过来。” 顾如玉的体贴瞬间让刘氏的效益更甚:“你呀,是个好的!不过,宋大夫在这里呢。正准备给梦瑶把把脉。” “母亲,宋大夫医术精湛。只姐姐是有孕在身的人,用药总是要格外注意些。这黄大夫其他方面许是比不过宋大夫,可专攻的妇科却是顶尖的,真所谓‘术业有专攻’嘛!” “你呀。总是想得周到些!” 刘氏对顾如玉甚是满意,在她看来,顾如玉是在她的调教下长大的。自然要比外面人家的小姐出挑不少。于此,也顺了顾如玉的意思。请黄忠仁为林梦瑶把脉。 因为是黄忠仁把脉,林梦瑶便没有了那么多顾忌。 其实,此刻林梦瑶也算明白王巧兰恰到好处的昏厥了,想来是顾如玉特意指示的,好让其有时间请黄忠仁来——与林梦瑶一样,她也担心宋思明把脉之时,诊出个什么不该诊出来的东西。顾如玉的举措无意为林梦瑶解了围,事实上这黄忠仁算是一仆二主的! 黄忠仁拿了帕子盖住林梦瑶的皓腕,一阵把脉,却是挑眉看了林梦瑶一眼,看得林梦瑶满心狐疑: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之间黄忠仁的手指敲了两下,然后收了帕子。 “黄大夫,我儿媳的身子如何?” “回顾夫人,少夫人身子安康。”黄忠仁拱手微微施礼,道:“所谓晨间的不适,当时孕期正常反应,无需担心。” “这就好,这就好!”刘氏放了心,却是向黄忠仁挑了眼色,二人于一旁而去:“黄大夫,本夫人有一事相问。” “顾夫人但说无妨。” “我这儿媳有孕当有三个多月,为何还不见……” 原本,林梦瑶是听不得刘氏所问,可瞧见她单手在腹前比划时,只其又在询问其腹部不显山不露水的原因了。此刻,林梦瑶并不担心,因为这一点早已和黄忠仁串好了词。 “姐姐这是在看什么?” 林梦瑶专注看向刘氏他们时,顾如玉坐到了她身边,伸手便是往她腹部抚摸而去,林梦瑶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你这丫头,将来总有为娘的时候,怎的总喜欢在我这里摸呢!” “这里面可是我辰哥哥的骨肉,我可疼着呢,难不成姐姐还不让我摸么?”顾如玉笑道。 林梦瑶一阵恶寒,强笑道:“妹妹这是什么话,我平日里怕痒,可经不得你每日摸上两把!” “咯咯咯,我偏要摸摸,我偏要摸摸……” 顾如玉娇笑着,干脆往林梦瑶那里挠起痒痒了,林梦瑶顿时受不住,笑出了声来。那刘沉香一直坐在旁边看着,前一刻她还找林梦瑶联盟的,却不想此刻林梦瑶与顾如玉甚是亲密,当下恼怒不已。 “恬不知耻!” 冷哼一声,刘沉香的话足以众人皆听到。若是以前,这话必然是说林梦瑶的,可今日,这刘沉香明摆着是针对顾如玉了。这也难怪,与林梦瑶相比,她占尽优势;可与顾如玉相比,她便犹如浊泥。再者说,在此之前顾如玉三番五次说会帮着撮合她和顾北辰,到头来却是顾如玉自己要嫁给顾北辰,刘沉香如何不气。 气氛一下子僵了,黄忠仁和宋思明看出端倪,连忙告了辞,屋里便只剩下刘氏等人。 “香儿,你一贯口不择言,我只当你年龄尚小,心思单纯。但,眼下你也是该出阁的年龄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心思该有什么心思不该有,也该在心里有些谱了!”刘氏甚是不悦,冷眼看了看陈氏:“莫要总是暗地里帮着香儿违逆春婆婆,她是一心想教导好你女儿,将来你女儿好了,得好处的可是你!” 刘氏这般摆脸色说教,陈氏心里如何不气,可想到刘锡明的嘱托,还是忍下了,笑脸相迎道:“姐姐说得是,我定然配合春婆婆对香儿严加管教。眼下时候也不早了,天色也不好,我和香儿就先回去了。” 刘氏自不做挽留,哼了一声,算是应了。陈氏连忙拉着刘沉香出了沉玉轩,今日她过来一来是想询问外面传言的真假,二来是想再说说刘沉香与顾北辰的婚事的。可不想刘沉香一闹,什么都没说成。 不过,今日前来也不是全无收获!(未完待续) (352)流言蜚语疑心起 陈氏母女离开后,刘氏便让丫鬟将王巧兰送回到幽兰馆,屏退了下人,屋里便只剩下刘氏、林梦瑶和顾如玉。 刘氏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两口,也不说话。林梦瑶陪着笑,静坐一旁。刘氏将她和顾如玉留下来,必然是有事要交代的,眼下这般沉默,许是寻思着当如何说出来。 果不其然,片刻后,刘氏搁下茶盏,对林梦瑶道:“梦瑶啊,今日香儿所说之事,你有何看法?” 刘沉香所说之事,自然是指流言之事。 林梦瑶知道,即便有宋思明的话,刘氏也不一定尽然全信了她,所以此刻刘氏相问,她还真得思忖一番如何回应。淡笑着,林梦瑶表面上慢条斯理,心中却是百转千回。 “母亲,沉香姐姐说了什么事?”顾如玉率先开了口。 刘氏将刘沉香所言一一说了出来,顾如玉听得目瞪口呆。 “竟然传出了这种流言,这是冲着我们顾家的名誉而来的啊!”顾如玉红了眼眶,起身冲刘氏盈盈拜道:“母亲,若真有如此流言,如玉也当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非我对辰哥哥动了心,怎会……怎会……呜呜呜……” 说着话,顾如玉竟然饮泣吞声起来,甚是惹人怜惜。刘氏心疼,唤了一声“我的傻孩子”后,便将她搂在怀里拭泪:“此事与你何干?虽说重损的是我顾府的名声,可若无得当法子解决,你的名声又岂能保全了?” “母亲,究竟是谁传出这般传言来?今后可如何是好……呜呜呜……” 顾如玉哭得梨花带雨,刘氏抱着她愈加心疼起来:“如玉放心。这始作俑者我定要查出来的。” 话虽对顾如玉说,可目光却是落在林梦瑶身上! 合着遇到此事,自己依旧是刘氏怀疑的第一对象! 林梦瑶苦笑不已,却不得不赶紧撇清关系:“母亲说的是,此人谋算顾府声誉,其心可诛。如玉妹妹也不要伤心,万事总有解决的法子。再者说。姐妹齐心。其利断金,而我们顾府上下和气齐心,焉有被人玩弄手掌而无还手之力的道理。” 林梦瑶一番话含义颇多。首先便是将自己的现已撇清,而后更是将自己对顾如玉真诚相待之情表述,也算是合了刘氏的心意。 刘氏闻得林梦瑶的话后,眼中的狐疑减轻了不少。三人于房间商谈了一番,便言身子困乏。让林梦瑶先回去。显然,她有话要交代顾如玉。只是,林梦瑶才出了沉玉轩,顾如玉就追了上来。 “梦瑶姐姐——”顾如玉脆生生唤着。小跑着追上前。 林梦瑶惊诧于她这么快就出了来,待其上前,笑道:“怎这么快就出来了?” 顾如玉却是答非所问。拉过林梦瑶的手,红了眸子。道:“好姐姐,你莫要多心了,母亲待你待我皆一样。刚刚之所以那般问你,你莫要怨恨了母亲。” “好妹妹,这话从何说起?我待母亲,又岂会逊于你的?我虽是儿媳,可自进了顾家门,便是母亲的孩子,一生都当尽心尽孝。”林梦瑶反握了顾如玉的手,宽慰道:“再者说,今日这传言实在是有损我顾府名声,母亲着急也是必然的,我该做的是为母亲排忧解难,岂会埋怨?” 林梦瑶所言皆是出于真心,对于刘氏,她还真当做母亲看待,至于刘氏因为顾如玉的事情怀疑她,她也是给予刘氏几分可怜与担忧:真相大白的那一日,刘氏会承受得住么? 得了林梦瑶的话,顾如玉面色轻松了不少,与林梦瑶相携走了一段,到了岔路口这才分开。 独自走在回凝云阁的鹅卵石小道上,林梦瑶扯紧了大氅,将寒风挡在外面。寒冬腊月,虽眼下是冬月,却也寒风刺骨了。看着一路上萧索之景,林梦瑶不免想起重生于此世的场景,那时春寒料峭,萧索万物正在慢慢恢复生机,一切都充满了希望。眼下,又是一年萧索季,只需等过这个寒冬,便又是一年希望。 如此想着,林梦瑶心中舒畅了不少,抬头看了看暗沉的天空,竟是片片白雪旋转落下。前世,京华远在北方,所见的雪解释粗犷而磅礴的;今世在桐庐,这南方的雪免不得细腻而轻盈了不少,像极了小巧的花瓣被吹散在风中。 下雪了! 伸手接过小巧的雪花,看着雪花在手心里融化,林梦瑶不禁眼中含泪。前世,孟艾是那么喜欢下雪,每每到了下雪的时候,他都在院子里看着,不许人随意在雪地上踩,他说:“这雪是天上来的,不能沾染尘世的污垢。” 一个三岁的孩子,竟然说出了这般话来,该有多么纯净的心啊! 可是,就是那么纯真的孩子,最终却被亲生父亲打死! “老天,你真的有灵么?若是有灵,你怎会舍得让那么乖巧的孩子陨了?”仰着头,含着泪,林梦瑶喃喃自语,向高高的天机询问着。可是,这注定是没有回应的。 重重地叹息着,林梦瑶徜徉在轻盈飞舞的雪花中。突然,身后一暖,紧接着整个人都置身于一片温暖之中。 “下雪了,怎还在外面逗留?不怕受凉么?” 是顾北辰的声音。 林梦瑶鼻子一酸,紧贴着顾北辰的胸膛,许久才道:“下雪了,多好。” 感觉到林梦瑶的话中带着哽咽之声,顾北辰一阵心疼,却也不追问,只顺着她的话道:“是啊,下雪了。我们桐庐甚少下雪呢,细细想来,上次下雪还是前年的事情。物以稀为贵,既然鲜少见到,我们便在雪中走走?” “你不怕我受凉了?” “有我在,我怎会舍得让你受了凉!” 温声入耳,一阵暖流划过心田。林梦瑶转过身来,美眸流转,看着顾北辰满是柔情的眼睛:“我们回去吧,这雪是上天的恩赐呢,若是印上了脚印,岂不沾染了尘世的污秽,甚是可惜呢。” 林梦瑶的声音甚是柔曼,婉转。顾北辰闻之,心中一阵酥麻,将她紧搂在怀里,闻了她光洁的额头:“好,我们回去!”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相拥着往凝云阁而去,全然不在意不远处假山后那一道怨毒的目光。(未完待续) (353)缠绵绯雪故人见 南方的雪总是格外轻柔的,宛若豆蔻年华的女子,甚是婉约。只今年似乎与往年不同,这雪断断续续下了好几日,待得放晴,已经是五六日之后了。所谓积沙成丘,这细小的雪花积蓄久了,整个世界也是银装素裹。 “瑞雪兆丰年,好些年没见这么大的雪了!”难得放晴,红绡推开窗户,看着满是银白的世界,对窗前绣着虎头鞋的林梦瑶笑道。 林梦瑶穿着一身粉色的锦绣夹袄坐在窗前,恰似一朵娇艳的春花绽放,娇艳不可方物。她闻得红绡的话,放下手头的活计,看看洒在玉一般的雪地上而折射出五彩斑斓之色的阳光,淡淡一笑:“是呢,今年的雪格外大。只这南方的雪总是太过柔弱,总经不起一日暖阳的。” 的确如此,这南方的雪即便是声势浩大一番,却总是不及北方的雪来得持久而有耐力。此刻,屋檐下已经有“滴滴答答”的水声了,那便是积雪融化的证明。 说话间,透过窗户,看到顾北辰披着貂皮大氅踏雪而来。 “怎又劳神了?”隔着窗户,顾北辰对林梦瑶勾唇一笑,见那纳了一般的虎头鞋,蹙眉道:“这种事总有府里的绣娘做,你何苦非要亲自动手不可?” “怎是不一样的!”林梦瑶笑着摸了摸腹间,道:“这可是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 五个字,瞬间让顾北辰的心都化了。 顾北辰转身进了屋来,拉了林梦瑶起身:“我们的孩子自是要疼爱的,只我也心疼你。这几日下雪,你总闷在屋子里作女红。可不伤了眼睛?今儿个趁着放晴,我带你出去走走可好?” 其实,哪里容得林梦瑶说不好,顾北辰早已单手环在她腰上,要往外面去了。那红绡见状,知是拦不住的,连忙给林梦瑶取来大氅。嘱咐道:“这化雪时格外冷些。少夫人要多注意保暖。此外,积雪化了,地上滑。也当格外小心才是!” 顾北辰连连应承,带着林梦瑶便出了凝云阁。 “你这是要带我往哪里去?”随着顾北辰,竟是往顾府外去了,林梦瑶不免惊诧:“这到处积雪的。可不方便出行呢!” “你跟着便是了,总是要带你到好地方去的!” 被顾北辰抱上马车。再下车时,竟是到了一处别院。下了马车,抬头所见便是这座院子的匾额,上面写着“藏春阁”。 “这是哪里?” “进去便知道了!”顾北辰神秘一笑。小心翼翼扶着林梦瑶往藏春阁进去。 一进这藏春阁,林梦瑶便惊诧不已,难怪称作藏春阁了。此处别有洞天,处处藏春!眼下。不过三两日便进腊月了,即便是桐庐这座南方之城也越加显得萧索,再加上几日的风雪,更是冬韵十足,可是这藏春阁内入眼便是繁花锦簇。且不说那宛若画作的幽兰,也不说那苍翠碧玉般的文竹,只说那池塘上摇曳着的清荷,便足以让人震撼惊叹。 “这……这……竟有这么奇妙的地方!”林梦瑶满是不可思议,想到桃花坞后,不免笑看顾北辰道:“这处宅子这处异象,可是大手笔呢!” “你是想说败家,对么?”顾北辰笑着反问,见林梦瑶狡黠地掩嘴轻笑,眼中尽是若那星辰般灿然,道:“我倒是想有这等败家的本事,只顾家祖训勤俭持家,我还没有胆量违背。不过,说不定我们的孩子会青出于蓝胜于蓝……” “就你会胡说,可不兴这样埋汰我们的孩儿的!” 林梦瑶失笑,剜了顾北辰一眼。却不想顾北辰伸手便将她揽进怀里,目光眺向远处:“瞧,真正的败家子来了!” 娇羞着挣脱顾北辰的怀抱,林梦瑶循其目光看去,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正向他们走来,那手里把玩着的巴掌大的金算盘甚是醒目。周子谨,出自京华商贾之家,顾北辰的挚友,曾在林府帮着林梦瑶完成那一出“义女救父”富家公子。 “哎呀,嫂夫人大驾光临,周某甚感蓬荜生辉啊!”那周子谨拨弄着金算盘,伴着“噼噼啪啪”的声音向林梦瑶他们走来。 这等动作林梦瑶再熟悉不过了,前世周子谨拨拉了几把金算盘,诈了孟南君五百两银子;今世林府,周子谨更是拨拉着金算盘讹了顾北辰三百两银票。 “周公子好!”林梦瑶见礼,盯着周子谨拨拉金算盘的手,笑问:“周公子这般拨拉金算盘,不知哪位如此有幸又被您算计上了呢?” 那周子谨笑意一僵,很快笑得更胜了:“嫂夫人好才智,我这个人从不让人吃亏,可也不能让自己吃了亏不是。眼下眼见着就要入腊月了,今儿个难得守得顾兄来了,总要见旧账算一算,我好拿了老婆本,年后娶了媳妇儿暖炕头啊!” 一时间,林梦瑶瞠目结舌了,合着周子谨又算计起顾北辰来了,只这二人如何又有纠结了呢? “嫂夫人,我可是最有良心的,绝不会做坑自己的兄弟!”周子谨见林梦瑶面带狐疑,立马拍拍胸脯作了保证,然后转向顾北辰道:“顾兄,你莫不是忘了在林府时,我堂堂周家大公子陪你演的那出戏吧!当初折合人工费什么的,整整五百两,您可只付了三百两而已!来来来,我们算上一算,日息一厘,眼下也有三个月了……” “啪——” 周子谨正将金算盘拨的“啪啪”响,却不想脑门上挨了一下,竟是顾北辰哭笑不得给了他脑门一下。 顾北辰确实是被他逗乐了,敲了他的脑门,笑道:“甭算了,这里是五百两,你好好收着做老婆本吧!” 原本还龇牙咧嘴怪顾北辰下毒手的周子谨,接了银票顿时眉开眼笑了:“算了算了,拿了银子就好。不过,顾兄啊,不是兄弟坑你,你瞧,刚刚你在我脑门上那一下可是用劲不小,我必然是要请大夫的,这请了大夫自然要用银子,你看……” “要不再来一下?”顾北辰失笑,抬手作势要打。 那周子谨猴子一般跳开,嬉皮笑脸道:“得得得,我今儿个就吃个亏,不跟你这铁公鸡计较了!没义气啊没义气……” 看着周子谨逃窜之姿,林梦瑶哑然失笑,只当她循院门外“哒哒”的马蹄声往去时,整个人都僵住了。(未完待续) ps:亲爱的小伙伴们,一直吃存粮的猫猫终于没有存粮了,所以从明天起继续恢复两更,抱歉了! (354)前世仇敌顾家友 只见一白一黑两匹骏马踏雪而来,马上坐着的则是两名意气风发的男子。其中一个是桐庐知府赵世成的儿子赵泽凯,而被其满面谄媚之色相待的则是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 那男子身着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背子。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他将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在赵泽凯的相扶下翻身下马,白鹿皮靴落在雪地上,印出一行整齐的脚印,往藏春阁而来。 林梦瑶心中一寒,看着那男子如花笑靥,整个人更是不自禁战栗起来。这个男人,即便是化成灰她都认得,这个男人就是孟南君的弟弟——孟西原。因为痛失两子,因为家破人亡,林梦瑶恨毒了孟南君,而对那孟西原,她又如何不恨? 若不是他,前世的贴身丫鬟冬儿何至于羞愤自杀而死,何至于被弃尸乱葬岗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那年冬儿背部血肉模糊,那年冬儿身下鲜血浸蔓,那年冬儿羞愤死在了孟府的花园了! 想到冬儿的死状,林梦瑶拢在袖子里的手一阵颤抖,嘴唇几乎被咬出血来。 贝齿咬唇,刺痛传来,让眼中依然露出愤恨之色的林梦瑶回过神来。眼下那孟西原等人正在院门口寒暄,并是注意不到她的神色的,只与她紧依的顾北辰呢? 林梦瑶不安看向顾北辰,却见他此刻丝毫没有将目光落在她身上,此刻的顾北辰正看向孟西原他们那里。眼中无波,却让林梦瑶依旧感到一阵凉气。恍惚间,林梦瑶竟觉得顾北辰的眼中颇有怨恨! 怨恨? 林梦瑶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跳,可想起当初富阳时候,顾北辰与韩蔚的对话,林梦瑶又一次看向顾北辰,欲一探究竟。要知道。当初因为假腹子的事情要出城寻庙夫人相助。那顾北辰与韩蔚对话时,话语中颇有对京华孟家的不满。 林梦瑶往顾北辰微微凑去,几欲探究其眸底。却不想顾北辰突然勾起唇角,笑问道:“怎么了?” 这突如其来的笑意与发问唬了林梦瑶一跳,满心探究的林梦瑶猝不及防,竟微微惊诧出声。于是。自然而然引起了孟西原等人的注意。 “哎呀,顾大哥竟然也在此!”那孟西原循声而望。目光却是落在顾北辰身上。与顾北辰刚刚的神色不同,更是出乎林梦瑶的意料,那孟西原竟然甚是喜出望外的向顾北辰走来,甚是尊敬地弯腰微微一拜:“能在此见到顾大哥。真是三生有幸。” 林梦瑶不明所以,可更让她疑窦丛生的是顾北辰的反应。 只见顾北辰一反之前的冷然,唇角一勾。眼中带笑,拱手与孟西原回礼。道:“西原小弟抬举,能在此处见到西原小弟,顾某也甚感快哉啊!” 顾北辰话语一落,那孟西原的笑意便更加真切了,与顾北辰又寒暄了一阵,转而看向林梦瑶,询问道:“这位就是嫂夫人么?” 得了顾北辰的肯定,那孟西原立马行了一礼:“早闻顾大哥娶妻,在下便想定是个出众的,眼下见了,竟超出了在下预想,嫂夫人容姿实在是万里挑一的,与我顾大哥实为相配。”说着话,孟西原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林梦瑶道:“嫂夫人,孟某本也有往顾府拜访之意,今日偶遇,便将落下的贺礼补上,还望嫂夫人收下。” 孟西原打开锦盒,锦盒内是一只凤凰金钗,做工精细,栩栩如生,最别致的是凤眼处镶嵌的红宝石,于冬日暖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甚是夺目。 东西是好东西,只送东西的人却实在不堪! 林梦瑶心中厌恶,岂会伸手去接孟西原赠送的东西,她微微斜了身子,做出羞涩状,只不应承孟西原。那孟西原双手悬着,见林梦瑶不接,只道她是羞于见生人,于是将锦盒递给顾北辰。 顾北辰呵呵一笑,收下了。 林梦瑶大为不解,可眼下却不是相问的时候。 周子谨上前引路:“各位,今儿个有幸得各位大驾光临,我定是要尽地主之谊的!各位请随我来,虽说这院子里处处引有温泉,可总是不及屋里暖和……” 经周子谨介绍,林梦瑶才知道这藏春阁之所以藏春,全源于温泉。这藏春阁坐落面积不大,但是地下皆有暗渠,引山上温泉,地热上涌,也便造就了这寒冬春景。 一路尾随周子谨,众人进了迎春堂。 一进这迎春堂,林梦瑶顿觉热气由地上上涌,低头一看,竟看见温泉从脚下流过,而自己则踩在透明的琉璃之上。 “周兄,你这未免也太奢侈了些!”赵泽凯叹林梦瑶之所叹。 孟西原解开之前周子谨与他披上的黑狐大氅,笑道:“想来赵公子是初来这藏春阁了,也对周兄甚不了解,赵公子啊,你可知道京华周府是经营什么生意的?” 赵泽凯面上难看,在旁人面前他是高高在上的知府公子;可是在眼前几位面前,他却只能点头哈腰百般谄媚。今日若不是孟西原的关系,他焉能进这藏春阁来,只怕是藏春阁在哪里,他都没有资格知道的。 见赵泽凯面上难看,孟西原折扇一开,鄙夷道:“一寸琉璃一寸金,赵公子你可听好了,周兄家是专经营……琉璃生意的!” 琉璃生意! 前世,曾有缘出入皇宫,见当今皇后宫中梦霞院地面铺设琉璃,当时出身相府的她依然觉得身为奢侈,要知道这夏华国的琉璃贵比黄金。可是,现在这周子谨的迎春堂比得上三间琉璃阁! 经营琉璃生意,可不就是经营黄金么?! 林梦瑶咋舌,跟着他们继续往前而去。走不过几步,腰间却是突然一紧,而后便是顾北辰湿润而温柔的声音:“若有不解,晚上细细说与你听!” 温声入耳,林梦瑶双加绯红,心中悸动。其实,自进了这藏春阁后,她便有许多不解,可她总觉得自己隐藏的甚好,可不想顾北辰还是看了出来。 这般被顾北辰看穿,林梦瑶心中所有的尽是甜蜜。 心有灵犀莫过于此! 脚步轻快了不少,随着周子谨他们继续向迎春堂内里走去,一阵女人的声音也传入了众人的耳内……(未完待续) (355)嚣张狐裘娇清荷 “我可是周公子的贵客,你这下人竟敢如此怠慢,实在罪不可恕!”一个身穿火红狐裘的女子正叉着腰,指着跪在地上畏畏缩缩的小丫鬟威吓道:“我告诉你,今儿个我非替周公子扒了你的皮不成!” 说着话,那狐裘女子竟然伸手往腰间一掏,抽出一根黝黑的皮鞭,直往那丫鬟身上抽去。只见皮鞭在空中画了一个圈,而后随着“啪”的一声脆响,直击在小丫鬟身上。那小丫鬟吃疼,却只生生惹着,不躲不闪不哭不求。 “好硬的骨子,那我今儿个就拆了你的骨!” 说着那狐裘女子更高的扬起皮鞭,只这次皮鞭没有落在那丫鬟身上,反被疾步上前的周子谨伸手抓住。那女子看清来人,面上的骄横立马变为羞涩:“周公子,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只怕要出人命了!”一贯嬉皮笑脸没正经的周子谨竟然双手后背,古井无波,一本正经:“肖小姐,可否饶了在下的丫鬟?” “你这是在求我么?”那被唤作肖小姐的女子秀眉微扬,诧异道:“你竟然为了一个丫鬟求我?” “你说呢?”周子谨鼻间哼出声音来,转身将跪在地上的丫鬟扶了起来,却不再瞧肖小姐一眼,只对那丫鬟道:“你本不该做这等事情的,以后可长记性了?快下去,找了小柳帮你看看伤口,我稍后再去瞧你。” 一席话,不仅让那肖小姐瞠目结舌,连带着林梦瑶等人也是面面相觑——合着这丫鬟来头不小,是周子谨心坎上的人! 那丫鬟红着脸向众人行了礼,而后退了出去。 “周公子。那丫鬟就是清荷,对不对?”肖小姐盯着丫鬟的背影,直至其消失在廊檐转角处:“一个丫鬟而已,难道我肖云英竟比不上一个丫鬟么?” 众目睽睽之下,那自称为肖云英的小姐逼问着周子谨,只周子谨似乎并不理会于她,招呼了众人坐下。而后才对站着赌气的肖云英道:“今日你本就是不速之客。若觉得我藏春阁怠慢了你,你尽可以速速回你的肖家别院去!” 周子谨竟然下了逐客令,那肖云英气得俏脸通红。正欲发作,孟西原却笑呵呵站了起来:“肖小姐一向是个眼中揉不得沙子的,耿直得很。周公子欣赏不了你的真性情,我可是稀罕得不得了。来来来。肖小姐快快坐下,我们难得相见。可得珍惜了这上天安排的情分!” 那孟西原甚是殷勤,只肖云英明显不买他的账,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便往迎春堂外走去。 作为主人。周子谨没有开口留客,众人自也不会做出头鸟,就这样。肖云英终是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来来来,莫要让着插曲饶了兴致!”周子谨双手一击。六个一身桃色长裙的丫鬟鱼贯而入,或捧瓜果,或端美酒佳肴,每一个都有出众之姿态。那些丫鬟摆好酒菜,齐齐集于厅堂,随着一阵乐声想起,水袖一甩,宛若彩蝶般翩然起舞。 “今日请大家来我藏春阁一聚,一来是兄弟天各一方,久不相聚;二来是周某进来得了一好东西,想给大家一道赏玩赏玩。” “周兄确定是邀我等赏玩,而非炫耀?”孟西原张扬一笑,伸手正好拉住一个舞姬的水袖,猛地一拉,竟将那女子拉进了怀里:“周兄啊,这附庸风雅的事情还是你们做吧,我呢,向来只赏美色……” 说着,孟西原饮了一口酒,然后往那娇美舞姬口中一度。那舞姬满面羞红,干咳了两声,将那渡过来的水酒饮下,然后仿照孟西原一般,如娇花的唇渡了水酒往孟西原口中。 如此淫*逸场景,前世并不少见,可今世却是第一次见到。林梦瑶面上通红,微微别过脸去。顾北辰见状,笑着干咳一声,以示提醒。那孟西原解其意,往舞姬臀上抹了一把,然后将她推进中舞者中,眨巴了眼对周子谨道:“周兄可能割爱?” 周子谨了意,大笑,举杯与其相饮了一杯,算是应承了。于此,孟西原那双色眯眯的眼睛再未从那舞姬身上挪开过。 看着满脸色相的孟西原,林梦瑶一阵恶心! 一曲舞结束,周子谨对身旁的丫鬟低语一阵,那丫鬟便带着之前被孟西原相中的舞姬退了下去。那舞姬再回来,已经换上了良家子的服饰,一脸端庄谦恭,丝毫没有原本做舞姬时的妖娆。 “孟公子,暮娘一直是这藏春阁的佼佼者,今后还望你多多疼惜才是!” 孟西原喜不自禁,谢过周子谨后,拉着暮娘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而后盯着娇若春桃的她,目不转睛。 这般风流好色,总有一天是要做那牡丹花下的风流鬼的! 那暮娘才在孟西原身边坐下后,一个小厮匆匆进来:“公子,刘少爷和秦少爷来访。” 这刘少爷和秦少爷便是刘沉陌和秦安,小厮话音一落,那孟西原便跳了起来:“那姓秦的也来了?” 得了周子谨的肯定,孟西原竟然一个翻身飞了出去,不多时,迎春堂外便传来一阵打斗声。周子谨连忙追了出去,赵泽凯更是尾随出去,生怕孟西原吃了亏——今儿个他老子赵世成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万不可让孟西原有任何闪失的! 众人出门,唯留下顾北辰和林梦瑶。 “夫君不出去看看么?” “他们很快就会进来的。”顾北辰淡然一笑,握过林梦瑶的手,目光暖暖:“你认识孟西原?” 顾北辰的询问让林梦瑶身子微微一僵,之前她初见孟西原的时候确实有些失神,可那时候顾北辰丝毫没有看她啊,怎么会有此相问。其实,顾北辰如此相,全不是因为在院里的那一幕,而是落座之后。也许林梦瑶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每每看向孟西原的时候,眼中总会闪过一丝厌恶与怨恨。 被顾北辰询问,林梦瑶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总不能说前世种种吧,只怕即便她说了,顾北辰也不会相信,是啊,她的经历实在匪夷所思,想来是人都不会信的。 “咯咯咯,夫君怎会如此想问?出嫁前,我待在闺阁,嫁你为妇,更是不曾出了顾府……这孟公子乃京华人士,我……” 林梦瑶笑着解释,可话出口,便猛然意识到不妙,连忙噤声。整个心悬着,就怕顾北辰注意到她话中的矛盾之处,可不想门外传来一声惊叫声:“不好啦——不好啦,清荷姑娘投湖啦——”(未完待续) (356)严冬水暖人心寒 “不好啦——不好啦,清荷姑娘投湖啦——” 一阵惊叫声瞬间在藏春阁内响起,林梦瑶惊诧向迎春堂外看去,只见一个年幼的小丫鬟直奔周子谨而去,哭哭啼啼,哽哽咽咽地在比划着什么。那周子谨闻其言,大惊失色,也不再理会孟西原和秦安之事,顺着小丫鬟所指的方向狂奔而去。 林梦瑶心中一动,那清荷不就是之前被肖云英鞭打过的丫鬟么?刚刚周子谨替她解围,甚至公然相护,该是颇得周子谨倾心的女子,怎现在会投湖呢? 想到投湖,林梦瑶不自主想到当初顾如玉投湖一事,当初顾如玉,她本以为是情殇,可是后来发现自己中了假腹子的蛊毒,她便知道,那顾如玉投湖只怕是早有谋算,使的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来,以表对顾北辰的痴情不二,二来好神不知鬼不觉的对林梦瑶下手。 此时此刻竟然将那只有一面之缘的清荷与顾如玉相比,林梦瑶顿时觉得自己不可理喻。与顾北辰相视一眼,二人齐齐起身往迎春堂外走去。迎春堂外,孟西原和秦安还纠缠在一起,只此刻他早已失去了之前的潇洒倜傥,鼻梁处肿了起来,甚是滑稽。 “打手!” 秦安喊道,却在孟西原抬手阻挡时,一脚踢在孟西原的腿上。 “打脸!” 趁着孟西原揉腿,秦安再次喊道,只这一次当孟西原以为他故技重施之时,真的是一拳想他眼睛上招呼了去。顿时,孟西原一阵嚎叫,然后龇牙咧嘴。挥拳便要向秦安讨回来。 “还不住手!”顾北辰突然跨步上前,一手接住孟西原的拳头,淡语道:“周兄府里出了人命,你们二人还有闲情相斗?” 记忆中,孟西原是个蛮横无礼的,且不说对自己的亲大哥孟南君嗤之以鼻,即便是对自己的母亲朱华秀也是阳奉阴违。可是。让林梦瑶咋舌。孟西原在吃了秦安那么大的亏后,顾北辰只一句话,他便偃旗息鼓了。 惊诧不已。却又不得相问,林梦瑶随着众人往藏春阁北面的院子里赶去。 这北面的院子唤作菡萏轩,看其名,便能解其意。“菡萏花开鸳并立。梧桐树上凤双栖”,这诗句本就是将男女两情相悦的。而菡萏乃荷别称。可不就是周子谨对清荷另眼相待的作证么! 进入菡萏轩,果不负其名,满院子除了一条雕花的白玉兰石桥通往主屋外,便全是引了温泉做池塘。而池塘里则开满了冬季不得多见的荷花。若是往常,这样的美景定是吸人眼球,惹人青睐的。可是今日这池塘里却…… 众人进去时,周子谨正指挥着几个小厮跳进池塘里寻人。虽说这是温泉所引而成的池塘。可再者冬日里跳进水中,只要那寒风一吹,还是有着刺骨的冷。 “给我仔细地找,找不到清荷,你们便别上岸了!”周子谨面色铁青,指挥着池塘里的下人四处搜寻。 “一个下人而已,死就死了,用得着这般兴师动众的么?”出乎众人意料,那本该愤愤而去的肖云英竟然尚未离去,此刻还站在周子谨身旁冷眼看着湖面,口中更是风凉话不断:“再者说了,她也是自己寻死,周公子又何必扰了旁人的意志呢,就随她去好了。说不定这一投湖,再转世还能投个好……” “你给闭嘴!” 周子谨本心系清荷,不欲理会肖云英的聒噪,可是这肖云英越说越不着边际,周子谨铁拳紧握,一阵大喝向肖云英挥拳而去。与众人一样,那肖云英并未料及周子谨会有此举动,吓得尖叫一声连连躲避,于此,周子谨的拳头竟然生生砸在那白玉石栏杆上,顿时血流如注。 众人惊慌,那秦安第一时间上前,将周子谨的手往温泉里一探,帮他洗净。 “你这是干什么?若是那清荷有个三长两短,你便不活了是不是?”秦安叹息,撕了长袍给周子谨包扎好。 “你知道,我不能再失了她的!”那周子谨丝毫不觉疼痛,只呆看着池塘,许久猛然站了起来,一把揪住肖云英的衣襟:“清荷如何会投湖?你又如何会在这里?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将清荷推下湖去的,我要你偿命,我要你给清荷偿命……” 一阵咬牙切齿,周子谨竟然将吓傻了的肖云英悬空拎起,上前两步要将她扔进湖里。 “使不得……使不得……”众人惊惶,皆是要上前阻拦,那孟西原却早已惊慌失措着上了前,一把扣住肖云英的腰身,向周子谨求道:“周兄,这肖小姐好歹是肖家的嫡出二小姐,请三思,请三思啊——” “周兄,请三思而行!”顾北辰等人也是连连附和。 终于,周子谨似乎回过神来,神色暗淡地松开了肖云英。孟西原见状,连忙将吓得瘫软的肖云英护在怀里,然后拱手便要拜别:“周公子,肖小姐受了惊吓,孟某便先护着肖小姐先行回去了,请多多包涵!” 说着,也不待周子谨反应过来,拉着肖云英便要离开。只可惜,那肖云英反应过来后并不买他的账,反而僵持着不肯离开。 “我肖云英虽为事多有骄横,却绝做不出那种谋人性命的事情来。今日,事情没有个水落石出,我绝不会离开,不然背上了杀人的罪名,于我闺誉有损事小,损我肖家名声事大!” 肖云英能说出这番话来,倒是让林梦瑶刮目相看。之前,林梦瑶总以为这肖云英如刘沉香、林梦芷一般,只是个娇惯坏了的大家小姐,可现在看来,的确是比那两人聪慧许多。 只是,今日这是于肖云英来说,也是扯不干净的了——她本该离去,如何会出现在清荷投湖的菡萏轩呢?! 与林梦瑶一样,众人也为肖云英的一阵言辞所震撼,连周子谨的眼中都似乎有了些动容。 “好,你既然要澄清,我今日便允你留下来洗刷清白,只是……怕就怕你早已一身泥泞,怎么洗也洗不干净了!” 周子谨一阵恨恨,而后注目于池塘,面色甚为忧虑。林梦瑶观其色,心怜之——世间多有情种,可为何前世所见都是伪君子! 感叹自己前世识人不慧之际,那池塘里的下人一阵喧闹。 “清荷姑娘在这里,快快快——快过来搭把手——”(未完待续) (357)异术救人罔礼仪 一个小厮高喊,众人顿时喧闹起来,周子谨早已一个健步冲进池塘里,往那被捞起的清荷而去。那清荷在池子里泡了许久,当周子谨将她抱上来的时候,牙关紧闭,面色惨白,宛若无救一般。 众人帮着周子谨将清荷放平,秦安连忙上前探吸把脉,许久,只得摇摇头,表示无救。 “秦兄,你一向医术高明,一定要救救清儿!”周子谨宛若雷击,缓过神来便是拉着秦安的袖子求道。 那秦安被求得没有办法,只道:“我知清荷姑娘是你心尖儿上的人,可我擅长的是医人之术,终究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周兄,你……节哀顺变……” 作为医者的秦安都这么说了,便也表示清荷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看着面色清秀的清荷,林梦瑶感慨万分:世事无常,这么一个花样的女子转瞬间便香消玉殒了。 轻轻叹息,林梦瑶不忍见周子谨涕泗横流的悲痛模样,别过头去。却不想,在众人皆为清荷姑娘感伤时,那肖云英开了口。 “死了便死了,周公子难不成还担心找不到胜过她的女子么?” 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悲痛极致的周子谨猛地起身,掐着肖云英的脖子便将她扔进了池塘里。随着“噗通”一声,那本就因仆人的搜寻而残败的池塘更加狼藉。 众人被周子谨此举吓住了,那肖云英更是被周子谨吓傻了,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只在池子里扑腾着。 众人中,顾北辰率先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周兄。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要她给清荷抵命!”周子谨一声哀吼,两行清泪直落而下:“只……只她的贱命如何能与我的清儿相提并论……” 孟西原焦急万分,甩了袖子便要往池塘里跳,只未到池边便被周子谨拉住了:“你今日若救她,我便再没有你这个兄弟!择情择义,你可想好了?!” 一语出,众人皆惊! “不过是一个丫鬟。贱命一条。你焉能让肖小姐千金之躯以命抵命不成?!”看着在已经淹没在池塘的肖云英,孟西原急红了眼,甩开周子谨的袖子便跳进了池子里。往肖云英游去。 孟西原竟然有此举动! 看此情景,林梦瑶一阵蹙眉:难不成孟西原这浪荡子对肖云英动了真情?可是,那孟西原能对冬儿做出那等丧心病狂的事情,还能有一点真心在么? 冷眼看着乱成一团的众人。林梦瑶微微后退着,却是一不小心踩在了清荷的手上。身子踉跄。林梦瑶一惊,恍惚间竟然看到清荷的柳叶细眉似乎微微蹙动了一下。 难不成还有救? 林梦瑶一惊,也顾不得为肖云英而乱的众人,伸手便去把清荷的脉。秦安的医术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只清荷的脉象由无到有,现在竟然有清晰可探! 脑中电光一闪,林梦瑶美眸细眯。陡然惊叫一声:“清荷姑娘,清河姑娘——” 林梦瑶话音一落。众人皆是回过头来看向她。 众目睽睽之下,林梦瑶连忙将清荷的身子摆正,微微托起她的后劲,让她的口鼻朝上,然后往她口中掏了掏,再之后更是做出了惊世骇俗的举动。只见林梦瑶猛吸一口气,对着清荷的嘴便吹了下去,而后按着清荷的胸部连按几下。如此即便之后,那清荷竟然连连咳嗽几声,吐出几口水,转醒了过来。 “我这是……这是……” 那清荷转醒过来,看到的便是一众瞠目结舌之人,只她也只说了这么几个字,而后便昏厥了过去。 周子谨见状,也顾不得震愕林梦瑶的举动,将清荷抱了起来便往屋里去了,至于秦安自也是赶紧尾随而去。 一时间,院子里便只剩下几人,瞠目结舌的孟西原、赵泽凯、刘沉陌,剑眉微蹙而看不出情绪的顾北辰,还有惊吓过度昏厥过去的肖云英,再有便是感觉到众人异常的林梦瑶。 这般举动自然是标新立异且惊世骇俗的,林梦瑶在救清荷时便知道,这一般所为之后必然会引起众人的非议,毕竟,前世她自己见到这般场景时也是震惊而不敢置信。当年,京华正值积雪初融的初春,她随孟南君外出赴宴,行至杨柳岸边,便见一群人围在一处。上前探看,竟然是一个妙龄少女正与一落水被救上岸的男子口口相对着吹起。众围观之人自是骂其有伤风化,可也是奇妙,那奄奄一息的男子竟然转醒了过来! “刚刚……我那个……”林梦瑶思忖着该如何解释,她总不能说将前世所见作为解释吧! 颇有些棘手,林梦瑶却不后悔对清荷施以援手,毕竟此生带着太多的仇恨而生,带着太多的怨气而存,她总要为自己寻些解脱,顺手救人也算是自我心灵的安慰了。 美眸流转,林梦瑶不安地看着顾北辰,那顾北辰却是猛然轻松的神色,上前拉了她的手:“我们同去看看清河姑娘。” 说着,牵着她便追着周子谨等人而去。二人走出去并未多远,身后却传来一阵清脆的耳光声,惊诧回头,原本昏厥的肖云英正擦拭着嘴巴,恨恨地看着孟西原,至于孟西原,则捂着半边侧脸,龇牙咧嘴。 可想而知,这孟西原刚刚定是现学现卖,占了肖云英的便宜。 孟西原? 肖云英? 阳光下,林梦瑶长长的睫毛翕动,眼中精光闪过。 “快走吧!”顾北辰手上紧了紧,将林梦瑶冰冷的手往掌心里揉了揉。 前世,林梦瑶便有一入冬季便手脚冰凉的毛病,虽吃了不少补药,却总不见好。无巧不成书,今生借尸还魂得了这个身子,竟然也有着气血亏损之症。只今生的她比前世的她幸运多了,前世的她只能在隆冬与锦被相拥,今生她却得良人相护。 今生所幸得一良人! 看着顾北辰棱角分明的侧脸,林梦瑶心中百转千回:前世今生,是不是该将一切说与顾北辰知道?之前孟西原与秦安相斗时,她与顾北辰于屋内相谈,那时候顾北辰必然已经心中起疑了;至于刚刚,那番举止绝不是一个庶出小姐能有胆量并且能够做出来的……(未完待续) (358)无意授恩留人情 顾北辰是否起疑,林梦瑶皆是猜测。二人进屋时,正在给清荷把脉的秦安“嘶”了一下,抬眼见了林梦瑶,一脸疑惑,上前,几度犹豫,终是问了出来。 “嫂夫人,不知您刚刚那法子有何玄妙之处?” 玄妙? 自是玄妙的! 只是,林梦瑶不过是依葫芦画瓢,照样学样而已,其中之玄妙她自己都不清楚。 想到那年那个女子渡气的行为不可谓不惊世骇俗,她渡气的可是个男人啊,而且是众目睽睽之下。只是,那又是个全然不顾俗世礼节的,即便万人指责,也是我行我素。 想到前世只有匆匆几面之缘的女子,林梦瑶不免宛然一笑,即便是作为恪守礼节的宰相千金,林梦瑶也是打心底对那个精灵般的女子生有好感的——或许,这世间需要的就是那种敢于藐视礼节的女子! “秦公子说笑了,我如何能有妙招!”林梦瑶淡然一笑,往清荷所躺的床榻走去:“不过是想着清河姑娘许是透不过起来,渡口气许能活命罢了。也算是歪打正着,做了佛陀善事。” 说着话,那守着清荷的周子谨已经站了起来,退后一步,恭恭敬敬地向林梦瑶作揖:“今日嫂夫人相救之恩,我周某人永生不忘,往后嫂夫人若有何用得着周某人的地方,周某人必定竭尽所能。” 周子谨这般严正之举,林梦瑶丝毫不做阻拦。一来,她看得出周子谨对清荷用情至深,此表现是其发自肺腑;二来,将来有朝一日进入京华。必有需周子谨相帮之处。 “周公子对清荷姑娘用情至深,我不过是歪打正着。”林梦瑶淡笑,转眼看向清荷,那清荷面上苍白红唇紧闭,细眉紧锁,却已然有了些血气。 可怜的女子,竟险些香消玉殒了! 微微叹息之际。之前因清荷落水而寻周子谨的丫鬟进了来。哭着跪在地上——原是周子谨吩咐下人将她寻来的。 “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当一五一十告知于我!”周子谨面无他色,只盯着昏睡的清荷,却未看匍匐跪在地上的丫鬟一眼。 那丫鬟闻得周子谨的话。连磕了几个响头,哭哭啼啼道:“回少爷的话,奴婢……奴婢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之前是奴婢伺候着肖小姐的,后来……后来肖小姐点了名要清荷姑娘去……奴婢也不知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清荷姑娘回来片刻之后,肖小姐就寻上门了。对着清荷姑娘便是一阵大骂,还拉着清荷姑娘出了屋子,许是清荷姑娘受不得那般侮辱,这才……才落水了……呜呜呜……” 小丫鬟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泪雨涟涟,看向清荷的目光又是心疼又是担忧的:“清荷姑娘身子骨虽弱,可也总说即便是为了少爷。也得好生养着,以报少爷的垂青之恩。今日怎就……怎就……呜呜呜……” 又是一番哭诉,话中却是有了旁的意思:清荷一贯爱惜性命,今日落水,必有蹊跷! 众人面色微变,眸子皆是一凝,齐齐看向周子谨。先前,周子谨便对肖云英有所怀疑,此番自更是愤怒了。只出乎众人意料,周子谨盛怒有之,却没有冲动地去寻肖云英的麻烦,只咬牙切齿道:“云儿,你下去让福伯在藏春阁门外竖上牌子:肖云英与狗不得入内!” 这般负气之举倒是让人哭笑不得,可细细想来,许也不是负气,这周子谨是要将肖云英的名声弄臭啊! 女子名声胜过生命,这周子谨是恨毒了肖云英了! 与顾北辰相视,无奈一笑。林梦瑶摆弄着衣摆,看向屋外,屋外远处,模模糊糊还看到孟西原等人的身影,只几人是往藏春阁外而去了。微叹一声,眼前晃过小丫鬟云儿的身影,云儿得了周子谨的吩咐,正往屋外而去。恍惚间,林梦瑶觉得那云儿的眼角竟然闪过一阵狡黠与自得。 心中一禀,一个荒唐的想法骤然生起。可细细想来,却又是舒然一笑:许是自己多心了。不过,即便自己所思为真,也是与自己无碍的,“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这话虽然凉薄了些,有时候却也是真理呢! 林梦瑶等人并未在藏春阁待得过久,毕竟,原本的好事如今变成这样,总是万分扫兴的。在刘沉陌提议下次再聚后,众人散去。林梦瑶在顾北辰的搀扶下,也出了藏春阁。 马车吱呀,夫妻二人于马车中坐着,烧得正旺的银碳隐约着火红的光,照在二人面上,暖暖的。 顾北辰将林梦瑶的手握在掌心里:“本是要带你出来透透气的,岂料出了这等事情,倒让我甚是自责了。” “哪来这般言重呢!能出来透透气本也是好的。”歪了歪身子,林梦瑶依在顾北辰肩上,想到今日自己的行为,不免有些担忧。美眸流转,轻叹一声:“不过话说回来,今日那清荷姑娘真是可怜,若不是我年幼时曾因落水得了那等救人的法子,岂不是要香消玉殒了。可怜啊……这大户人家的宅子真是安宁不得……” 说话间,已经感觉到顾北辰的目光微微一凝了。的确,林梦瑶所言乃有意为之——那救人的法子实在匪夷所思,倒不如先堵了顾北辰的嘴——很多时候,林梦瑶甚感活得非常累,可是,她却也是无能为力,因为重生,她能够知道一些本不该知道的事情,可她又无从解释! 林梦瑶秀眉微蹙,片刻后便舒展开来,活在当下,那便好好活着。 眉眼含笑,林梦瑶迎上顾北辰的目光。 顾北辰微微一怔,如林梦瑶所想,他本也是有所疑的,只林梦瑶说了,他就信。握紧了林梦瑶冰凉的手:“你今日所为的确是让我刮目相看,这份恩情周兄必也是谨记于心的……唉,大宅子的不安宁说白了是人心不古……” 二人说着话,马车外便传来“哒哒”的马蹄声,随着马蹄声的靠近,孟西原的声音竟然在车外响起。 “顾大哥,可否下车一叙?”(未完待续) (359)夕阳归路不速客 在前世的记忆中,这孟西原上不孝母敬兄,下则恃强凌弱,是个十足的混账东西。可今日所见,却让林梦瑶侧目——孟西原对顾北辰颇为敬重,言语神色之间也丝毫不见懈怠之色。 于马车中,闻得车外双骑并行的二人交谈,原本侧目的林梦瑶就更加不敢置信了。虽然在藏春阁的时候看出孟西原对肖云英有心,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份心竟然这般重。孟西原本是与肖云英先出了藏春阁的,此番在此候着顾北辰,竟然就是为了请顾北辰替肖云英在周子谨面前说两句好话。 “顾大哥,您也是在京华久居过的,当闻得肖小姐的一些事情,肖小姐虽然顽劣任性,可终究不会将人命当做儿戏。”马车外是孟西原的声音,甚是真诚恳切:“所以,西原请顾大哥在周兄面前替肖小姐澄清一二。” 随着孟西原话音的落下,顾北辰清朗的笑声响起,许久,顾北辰语带揶揄道:“知肖小姐者非孟贤弟也!” 除去哒哒的马蹄声,便是一阵寂静,显然顾北辰的一句话让孟西原沉默了。只片刻之后,孟西原语带笑意:“顾大哥此话是乐意相助于西原了?” “你我兄弟,何来相助之说。”顾北辰朗笑道,“不过,一切以事实说话,肖小姐若是无辜的,我顾某人才会出这个面。” “顾大哥,我以性命担保,肖小姐绝对不是那种害人性命之人!” 孟西原信誓旦旦,以性命为肖云英作担保,这让林梦瑶蹙眉许久:前世今生,这孟西原怎如换了一个人? 沉思许久而不得其解。那孟西原的马蹄声已经远遁而去,而顾北辰也掀了帘子进马车来。 “莫要晾下帘子,否则岂不辜负了这般夕阳雪景!”林梦瑶给顾北辰让了座,一边阻止顾北辰撂下帘子,一边拉过他的手道:“没想到,那孟公子竟也是个痴情的。” 顾北辰闻之,但笑不语。伸手揽过林梦瑶的身子。迎着夕阳,看向那如少女般泛着红晕的雪景。这皑皑白雪总是洁白无瑕的,只是谁又知道它下面的污垢肮脏。 马车一路西行。不多时便行进了桐庐城内。许是桐庐地区鲜少有这般大的雪,百姓们非但不因积雪扫兴,还因着积雪横生了不少兴致。一路上,堆雪人打雪仗的自不在话下。更有几个调皮的娃娃拿着铁锹在雪上滑行着,欢笑声将那安逸的夕阳都惊动了。在晶莹的树枝上跳动。 “哈哈哈,快来追我呀,快来追我呀——” “小心啦,我来啦——哈哈哈——” 两个孩子追赶着在路上扔着雪球。肉嘟嘟的小脸因为冬日凉气泛着红色,宛若苹果一般可人。林梦瑶看着活泼可人的两个孩子追逐嬉戏,嘴角不由自主荡起一阵笑意。 “莫要羡慕。我们的孩子会比他们更可爱!” 这顾北辰宛若林梦瑶肚里的虫子,竟在捕捉了一个微笑之际猜得她的心思。阵阵甜蜜涌上心田。林梦瑶轻抚上已经有些隆起了的腹部。说来也是奇怪,之前两个月的时候根本不见有凸起之状,可眼下不过几日的功夫,竟然微微隆起了些——生命呀,竟是这般奇妙! 由衷的幸福感蔓延在心头,林梦瑶免不得感叹今生老天爷对她不薄。良胥有之,佳儿在望,美哉! 感叹之际,眼前一白,竟是一个雪球迎面飞来。心惊肉跳,林梦瑶险些惊呼出来,好在顾北辰眼疾手快,一个伸手将雪球接在掌心。 “怎么了?”顾北辰接了雪球,那手却是久久不曾松开,林梦瑶甚为担心:“夫君,夫君……” “莫要担心,我无碍!”顾北辰缓过神来,淡然一笑,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可是,天知道,此刻他的心里甚是不平静。他捏碎雪团之时,甚是分明地感觉到雪球里藏着一张纸条——是谁要用这样的方式向他传递信息呢? 不动声色地往四下里看了看,可入目的除了出行的百姓,再无其他可疑之人。安全起见,顾北辰借口黄昏凉气渐渐加重而将厚重的帘子垂了下来。 当马车“吱呀”到达顾府门前时,红绡早已经候着了,林梦瑶一下车,便拿了大氅帮她披上,然后接过身后翠竹端着的姜茶给林梦瑶饮下,这才小心翼翼地扶着林梦瑶往府里进去了。 夫妻二人拜见了刘氏后,顾北辰有事又出去了,至于林梦瑶则往所住的凝云阁而去。 “少夫人,那舅小姐已经在凝云阁候了多时了。”出了沉玉轩,红绡低声道。 对此,林梦瑶甚是诧异,按理说,这红绡当早早将此事告诉刘氏,让刘氏替林梦瑶拒绝了这不受欢迎之人才是!再不济,也当体谅她孕妇的身份,将此事交给顾北辰处理。可是,这两种方法她皆弃之不用,单单此刻说与林梦瑶听了。看着微微躬身垂眉的红绡,林梦瑶想从她的神色中寻出一丝端倪来,入眼的却是红绡一贯的沉稳。 不解,却也不多问。今日刘沉香所来之目的,不用多想,林梦瑶也是知道的: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虽说眼下林梦瑶作为顾北辰的妻子,对刘沉香入主顾家是个绊脚石,可是相比较顾如玉来说,她林梦瑶在刘沉香眼中就不值一提了。顾如玉,得天独厚,不管是才貌出身,还是刘氏的青睐,哪一点都是胜过刘沉香去的。危机之下,刘沉香要与林梦瑶结盟便是情理之中了。 只是,所谓“结盟”,那也得她林梦瑶乐意才是! “翠竹,你过来!”林梦瑶向翠竹招呼了一声,待得翠竹走近,这才在她耳边叮嘱了一番:“可听清楚了?” 翠竹秀眉微蹙,显然不解,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听清楚了!” “少夫人若是有何要事,可吩咐奴才去做,毕竟翠竹姑娘不是这桐庐的人,不见得熟悉。”看着翠竹匆匆远去的身影,红绡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而后便又是沉稳。 林梦瑶莞尔一笑:“多谢红绡姑姑关心,不过,翠竹这丫头虽然愚笨,可进来顾府也近一年,府中上下还是熟络了。” 由红绡搀着上前,不多久,那凝云阁的匾额便映入眼帘,林梦瑶知道,这一进凝云阁便又是一番劳心劳神了!(未完待续) (360)再伸橄榄原形露 深吸一口气,林梦瑶自笑有种上战场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丝毫不夸张,那战场上所凭的是气力,她接下来所要凭借的是脑力,殊途同归,皆是为了“手刃”敌人。 一步跨进凝云阁,才走出几步,便听到刘沉香夸张的笑声:“哎呀,嫂嫂回来了,可让我好等呢!” 一声“嫂嫂”叫得林梦瑶一阵激灵,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这声“嫂嫂”可是她第一次闻得刘沉香叫得亲切异常啊!深知刘沉香别有用心,可林梦瑶还是含笑着迎了上去。 这刘沉香还真是个会享受的小姐,凝云阁的主子不在,她倒也丝毫不那自己当外人,竟然摆上小桌小椅,置上小酒小吃,逍遥自在的坐在院子里赏雪景呢! “舅小姐今日好兴致,怎到我凝云阁来赏雪景了!”林梦瑶斜眼看了院子里的桌椅酒菜,笑意更甚:“只不知我这院子里的下人伺候得可还周到?” “这凝云阁的下人总是顾府里最好的,岂止是周到,几乎是完全将我与嫂嫂是一样的待遇呢!”刘沉香嘴皮子利索了不少,竟然也知道拐着弯儿说话了。 林梦瑶不以为意,淡淡一笑,吩咐红绡再搬一张椅子过来。 “少夫人,您是有身子的人,若是与舅小姐叙话儿,不如进了屋去。”红绡有些担心林梦瑶的身子,劝道。 “不妨事,眼下夕阳如练,积雪如玉,甚是美哉,岂能辜负了?”林梦瑶对刘沉香也表现出十二分的亲近来。拉过刘沉香的手,道:“再者说,刚刚进院子就见舅小姐为这夕阳雪景痴迷,做主人的总不能扫了贵客的兴致不是?” 对于林梦瑶的体谅,刘沉香面上感激,心里却是怨怼不已。原本来凝云阁的时候,她在屋里等得发慌。这才强迫下人给她置办了这些东西坐在院子里。为了这些东西,她甚至将好心相劝“天气冷”的众人骂得狗血喷头。当然,其结果还真是冷了! 可是。刘沉香如何能在下人面前低头,硬是强撑到林梦瑶回来,岂料,林梦瑶竟然还要她在院子里再坐上一坐。 其实。林梦瑶也不是什么好兴致,更不是怕扫了刘沉香的兴。她早将刘沉香通红的鼻尖看在眼里,而刚刚拉刘沉香的手,只不过是验证一下罢了——果然,刘沉香的双手比那河里的积冰还冷些! 刘沉香有些坐立不安。之前嫌冷,她总是在院子里来回踱几步,可眼下林梦瑶竟然拉着她坐在雪地里谈诗论词起来。若不是想到今日来此有图。刘沉香几乎要夺门而出。 “嫂嫂——”刘沉香打断了林梦瑶的风花雪月,笑意堆积在已经冻红了的脸上。道:“今日我来这里,是有事要与你相商,这诗词歌赋的可否先放一放?” 林梦瑶早知刘沉香所图,故作不解:“难不成舅小姐不是邀我赏景的么?” 林梦瑶一句话让刘沉香心塞,她蹙眉看了林梦瑶许久。在她印象中,这林梦瑶是个有心思的,今日怎的毫无城府了呢?莫不成是成心戏弄? 至此,刘沉香才想到林梦瑶是戏弄于她,心中恼恨,可想到春姑姑的交代,又按捺下了心中怨气,满脸含笑道:“自是别有些重要的事情的。不知嫂嫂可还记得上次沉香所说之事?” “何事?”林梦瑶揣着明白装糊涂。 刘沉香语塞,饮了一杯水酒御寒,道:“想来嫂嫂是怨怼我了,上次沉香的态度实有傲慢无礼,不过所说却是事实。有些人……进不得顾家,进不得我辰哥哥的院子……” “舅小姐这话我可就不明白,‘有些人’是指谁?难不成到现在舅小姐还是容不下我么?”林梦瑶可不会上当,按照刘沉香原本的性子,今日既然来找她,就不会拐弯抹角。眼下如此,一定是有人教唆,言语相探,要她林梦瑶将“顾如玉不得嫁入顾家”说出来。 事实上,正如林梦瑶所想。今日刘沉香过来,的确是得了陈氏几日的训导,否则按照她的性格,只怕还没有和林梦瑶结盟呢,就咋呼得顾府人尽皆知了。 “舅小姐,我知出身低微,可眼下我母亲也是林府的嫡妻了,你即便是看不起我,却也没有跑到我凝云阁来磕碜人的!”林梦瑶越说越急,竟然抹起了眼泪。 刘沉香愣住了,这怎么与母亲陈氏预想的不一样呢! 看着林梦瑶抹泪,刘沉香只想着要摒除她心头的误解,赶紧结盟,喊道:“我如何说你了,我说的是顾如玉,这顾如玉心机深重,万不能进了凝云阁来。那赵夫人甚是中意顾如玉,嫂嫂何不成人之美,让那顾如玉进了赵家做媳妇,免得祸害了我辰哥哥——”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陈氏再用心,那春姑姑再教导,刘沉香就是个扶不上墙的泥巴,被林梦瑶几滴眼泪一下,就没头没脑的将话喊了出来。没错,是喊,估计莫说这凝云阁院子里的人得以闻得,就是此刻凝云阁外面的人也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林梦瑶掩着帕子,嘴角溢笑,半晌故作惊诧道:“舅小姐怎能说出这般话来?如玉与夫君青梅竹马,情分是早有的,我岂能做那等棒打鸳鸯之事?” “什么青梅竹马?什么棒打鸳鸯?”既然不能按照陈氏的预设走下去,刘沉香的本性就恢复了:“我才是和辰哥哥青梅竹马的那一个!嫂子,我是必然要嫁给辰哥哥的,你若是帮我把顾如玉嫁进,减少了我将来的麻烦,待得我与辰哥哥成亲后,必然保证你一世荣华富贵。当然,你不帮我也行,待我进了顾家,最多不过连你连顾如玉一起收拾了……” 刘沉香出言威胁,自以为必能吓得这庶出的林梦瑶俯首称臣,她岂知道林梦瑶在心中将她鄙视了千百遍。 “我……我做不得害人之事……”林梦瑶眼中故露畏惧,“舅小姐,我绝不害人……” “哼,你倒是心善得紧!”刘沉香嗤之以鼻,往前一步,道:“不害人也行,你就帮我与辰哥哥早早地生米煮成熟饭便可!” 未出阁的女子竟然说出这般不知廉耻之语来,还真是让人咋舌!(未完待续) (361)身若有异焦心肠 桐庐地区的过年是从腊月开始预热的,从腊月初一开始,一天比一天增温,一天比一天红火。嗑了新炒的瓜子儿,喝了色香味俱全的腊八粥,听着由高墙外传进顾府的越加热闹的吆喝声,转眼便到了腊月十六。 这日,阳光比夏日里的还来得灿烂与温暖,腹部已经初见凸起的林梦瑶躺在廊檐下的贵妃椅上看着书。她有意无意地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隆起的腹部,又是喜悦又是担忧。 喜悦的是,时间一天天过去了,距离与这一世的孩儿见面愈加近了;担忧的是,之前两个月时还不见腹部隆起,眼下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如何腹部就像那四个月的妇人一般呢? 三个月的肚子,跟旁人四个月一般大,林梦瑶真是忧心忡忡! 事实上,与林梦瑶一般忧心忡忡的还有顾北辰,他虽不是专攻妇科,可终究是有些医术的。为了不让林梦瑶担忧,曾在夜里多次给林梦瑶把脉,结果却是看着林梦瑶的腹部增大,却寻不出个所以然来。而让人焦急的是,黄忠仁带着女儿回老家探亲去了,再寻旁人来瞧,又总是不放心。 “少夫人,可不时兴在日头地下看书,恐伤了眼睛!” 红绡给林梦瑶端来燕窝,这些日子,林梦瑶的胃口也甚好,每日除了三餐外,总少不了额外吃些酸辣的。俗话说“酸儿辣女”,她这般的饮食喜好,倒是让人寻不出个由头来——酸的也好,辣的也罢,林梦瑶总是不拒的。 红绡接过林梦瑶手中的书。帮她盖上毯子,这才将燕窝递了过去。林梦瑶谢过红绡,接过燕窝,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红绡说着话。 “红绡姑姑可知少爷往何处去了?我倒是一早上不曾见得他呢!” “少爷一大早便出去了,说是有急事,不过倒也未曾说过往哪里去。” 自那次从藏春阁回来后,顾北辰总是比较繁忙的。三天两头往府外跑。每每也总是到了天黑才回来。这两日总算消停了吧,今日又天不亮就出去了。说起来,林梦瑶也感到奇怪。前世那孟南君时不时往外跑,林梦瑶总是担忧他在外面寻花问柳,偏生今世竟然对顾北辰甚是放心——不是不爱,而是信任! 想到夫妻二人的浓情蜜意。林梦瑶嘴角一笑,感觉口中的燕窝都香甜顺滑了几分。 一碗燕窝还未用完。顾北辰便出现在门口了,风尘仆仆的他许是受久了寒气,双颊红了起来,嘴唇也几乎干裂了。林梦瑶诧异起身。顾北辰却是疾步上前,将她按在贵妃椅上。 “你起来作甚?” “我是担心你了,你这是往哪里去了?竟冻成这样子?”说着话。林梦瑶吩咐红绡去取汤婆子,自己则拉着顾北辰冰凉的手揉搓着:“若是冻伤了如何是好?这么大的人了。怎就不知道爱惜自己?你现在可是有妻儿的,你的身子我和孩儿可都担心着呢……” 林梦瑶一边嗔怪着,一边往顾北辰手上呵气,当她看到顾北辰满脸的笑意时,更是哭笑不得了:“我这是数落你呢,你倒也乐得起来……” “月份久了,你倒是学会了啰嗦!”顾北辰依着林梦瑶坐了下来,一个轻吻惹起林梦瑶满面红霞,他自己却若无其事道:“你倒不怕我嫌弃你?” 林梦瑶也乐了,促狭道:“你可会嫌弃了?” 顾北辰一阵轻笑,又是一个吻落在林梦瑶发间:“我喜欢你的数落,因为你的数落,我更能感觉到什么是妻,什么是家……” 情意绵绵,林梦瑶心中一酥,片刻回过神来:“险些被你唬弄过去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往哪里去了?” “我去寻黄大夫了!”顾北辰不做丝毫隐瞒,直言道:“黄大夫回乡下后,便没有个正经的妇科大夫给你把脉,我担心你的身子,所以特意寻了黄大夫去。也是巧了,今儿个黄大夫正好回城,待会儿当过来我们凝云阁的。” 心中微动,美眸晶莹,林梦瑶倚在顾北辰肩上,只感觉身边的这个男人比那冬日暖阳更暖些。 夫妻二人倚靠在贵妃椅上,不多久,果见黄忠仁拎着药箱过来,只随他一道儿来的,还有刘氏与顾如玉。 刘氏携顾如玉走在前面,上前道:“怎的请了黄大夫回来,可是身子有不爽的?” 难怪刘氏担心,若是身子好,何来请大夫一说? 林梦瑶嗔怪地看了顾北辰一眼,意味明了,这是在责怪顾北辰不避讳着点。只这般嗔怪看在顾如玉眼中,却是打情骂俏,让她坐如针毡,甚是不安。许久,顾如玉才干咳一声道:“好姐姐,甚是若有不爽,万不能藏着掖着,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可得当心呢!” 说着话,顾如玉往林梦瑶身边靠近,一阵清幽的香气瞬间扑入林梦瑶的鼻间。林梦瑶秀眉一蹙,按着隆起的腹部,哀呼一声。 “这是怎么了?” 众人皆慌,林梦瑶歪在贵妃椅上,咬着下唇直“哼哼”。 刘氏吓得不轻,林梦瑶可是怀着她的孙子,要是有个意外,那可如何是好。连连唤了黄忠仁上前,刘氏满面焦急地看着林梦瑶。顾北辰也是被吓坏了,只是与刘氏不同,他扶着林梦瑶的刹那闻到了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气,眸子一沉,抱着林梦瑶的手臂紧了紧,若不是林梦瑶对他使眼色,他几乎要转身怒对顾如玉。 没错,这清幽的香气是顾如玉为之,目的就是要林梦瑶的假腹子的蛊毒发作。只是,这顾如玉棋差一招,那假腹子之毒早解除,此刻她的所作所为无疑如那戏台子上的丑角儿,只能让人悲哀让人笑。 林梦瑶知道顾北辰担心自己,即便蛊毒已解,顾北辰也容不得顾如玉生有歹毒之心害她。只是,眼下若是沉不住气,那便是置他们的孩子于危险之地了——顾如玉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林梦瑶下蛊,那必然也能不动声色地害了他们的孩子! 林梦瑶向顾北辰使了使眼色,然后甚是“配合”顾如玉。香气溢出,她捧腹而疼;香气淡去,她疼痛尽去。看着顾如玉眼角的得意之色,林梦瑶心中愈加沉郁起来:这顾如玉显然是对她起了恨意,将来若是相对,她可不保证真会看在顾北辰的面子上再有所退让!(未完待续) (362)儿女双全福无限 随着香气的消散,林梦瑶的神色也舒缓了起来,待得香气散尽,林梦瑶这才停止了“哼哼”,佯作无力地躺在贵妃椅上。那黄忠仁撸着山羊胡子,蹙眉把脉,眼角一跳看向林梦瑶,他自然知道林梦瑶周身通畅,毫无病恙,只是,林梦瑶既然做出那般痛苦之色,他总得配合好才是。 “少夫人这般突然腹痛,可有几日了?”黄忠仁摇头晃脑,手指在林梦瑶皓腕上按了两下。 “初请黄大夫确认喜脉曾有过一次,此番是第二次了。”林梦瑶有气无力,担忧地看向黄忠仁:“黄大夫,可是我腹中孩儿有何异样?” 说着话,林梦瑶不动声色地瞥了顾如玉一眼,也算是给黄忠仁提了醒。黄忠仁是个机敏的,当下明白这又是顾府姑嫂二人的相争相斗,免不得一阵苦笑。在以往,黄忠仁曾不止一次疑惑过顾府的姑嫂相争,旁的府里姑嫂不合,顶多不过拌嘴争执,如何这顾府竟是要豁出了性命的?只是,今日一回桐庐,闻得多嘴学徒将近来传言告知后,他也算是明白了——作孽啊,一切竟然又离不开那一个“情”字。 回了一趟乡下,这街头巷尾竟流言蜚语,皆是有关这桐庐第一大户顾家的。黄忠仁被顾北辰请了回来,就回医馆那药箱的一会子功夫,就闻得学徒说了顾家的变数。顾如玉竟然不是顾家血脉,且各方传言顾如玉与顾北辰竟然有相结秦晋之好的意思。孽缘啊,黄忠仁周旋于这对义兄妹之间,岂能不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想那顾如玉所作。想那顾北辰对林梦瑶的维护,黄忠仁竟然庆幸自己是小老百姓一个! 得了林梦瑶的示意,黄忠仁并未立刻开口,因为他手下的脉象竟然与以往颇有些不同。细细把来,眉角更是情不自禁的一跳,看向林梦瑶的目光也顿时不一样了。顾家的这个妻子,论出身。绝对是门不当户不对;论相貌。更仅是中上之姿,比不得顾如玉,甚至比那恶名在外的刘沉香也要逊色一分。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却是福大了! 心中概叹,黄忠仁感慨于林梦瑶的福气后,这才故作无疑的看了看顾如玉。见那顾如玉竟然也在向他使眼色,直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撸着山羊胡子,开了口。 “嗯。许是少夫人身子羸弱,这才有了胎象不稳的腹痛征兆,待我开了几服药便可。” 黄忠仁所言深的顾如玉心意,林梦瑶甚至从其眼角捕捉到得意狡黠之色。 “哎呀。之前就说姐姐身子弱,不想竟是连累了孩子的。”顾如玉面带担忧之色,上前握着林梦瑶的手便是一番感叹:“姐姐。可得好好养着身子,你腹中的是我辰哥哥的第一条血脉。万不能有何闪失。” 刘氏接过话来:“梦瑶啊,我们皆知你们夫妻伉俪情深,可此番特殊时候,为这孩子也总要避讳着些,听闻红绡说,近来辰儿都是宿在你屋里的?当初我本想着有辰儿陪伴对你身子有益,可眼下看你这身子……唉,辰儿毕竟血气方刚,总有犯浑的时候,你道是心疼他,却也得为孩子想想不是?” 此番言辞毫不隐晦,刘氏竟然提及了他们夫妻二人床帏之事。林梦瑶心中一沉,知其必有后招。果然,刘氏深看了她一眼,而后拉过顾如玉的手,将她二人的手握在一起。 “梦瑶啊,想来近日你也闻得不少有关玉儿与辰儿的传闻的,权衡再三啊,母亲便想着尽早了了这桩心事,于你于玉儿于辰儿,皆是大喜!” 林梦瑶心中一紧,最近她的确没少听得外面有关顾如玉与顾北辰愈结秦晋之好的传闻——当初刘沉香闻得菜农的传闻,林梦瑶就曾怀疑过散播者,后来一经调查,竟然是顾如玉自己散播出去的。想来也是,这才附和顾如玉的风格,一石二鸟,让林梦瑶受刘氏疑心,自己又以名誉受损者自居逼迫顾家妥协。 刘氏果然妥协了! 或者说不是妥协,是乐见其成。 林梦瑶真恨不得将顾如玉的身世揭穿了,可理智告诉她——不能! 这揭穿顾如玉身世之事不该她这个做儿媳的来做,否则刘氏定会怨怼她早知真相,却演着戏在一旁看热闹的。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如何能做?! 林梦瑶看了看刘氏和顾如玉,又转眼看了看顾北辰,淡笑着点了头。 “知晓你是个明事理,好事当快马加鞭,我早掐算了,年前腊月十六是良辰吉日,不如趁着年关喜庆,将这桩美事给办了!”见林梦瑶点了头,刘氏乐得合不拢嘴:“就这么定了,就腊月二十了!” 一切宛如尘埃落定,顾北辰却开了口。 “母亲,孩儿今日接了父亲的信,说是今年回家过年,这等大事莫不如等父亲回来再做商量?” “回家过年?!”闻得顾北辰的话,刘氏竟然惊愕地站起了身子,半晌之后也不知是哭是笑:“竟要回来过年的,哈哈哈……这是被猪油蒙住的心敞亮了么?哈哈哈,我这顾府竟然能迎得他回来过年……” 刘氏反应实在异常,林梦瑶百思不得其解,看向顾北辰,却闻得一众丫鬟惊呼。 “夫人,夫人……” 那刘氏竟然昏厥了过去! 过年本就是全家团圆之日,顾孟德自然是要回桐庐的,刘氏何至于这般激动? 下人们一阵手忙脚乱,终是将刘氏抬回了沉玉轩,顾北辰和顾如玉自然是要跟着去的。至于大夫之事,黄忠仁被留在了凝云阁,郭矍脚程快,自然去请宋思明宋大夫了。 片刻之后,喧闹的凝云阁安静了下来。林梦瑶看了看正在开方子的黄忠仁,坐起了身子。刚刚,黄忠仁自然说的是假话,此刻林梦瑶要听实话,因为把脉时,她看到了黄忠仁微挑的眉角。待得黄忠仁将药方交给红蕊去抓药,这才开了口。 “黄大夫,我身子究竟如何?” 黄忠仁浮起笑意,拱手竟是贺喜:“少夫人,果然是有大福之人啊!” “此话何解?” “少夫人大富大贵,得天眷顾,此番有孕竟是双喜临门,儿女双全之脉象!”(未完待续) (363)伉俪情深百般讽 怀有双生子的事情,让林梦瑶又惊又喜。前世受尽了苦楚,今生的幸福却是来得如此之快,竟然有龙凤呈祥的脉象。犹记得前世京华曾有一富贵人家产有双生子,竟然摆了上百桌的流水席。林梦瑶自然不会争这所谓的宴席,因为幸福是自己。 叮嘱了黄忠仁不足为外人道也,林梦瑶打赏了纹银百两,而后让翠竹恭恭敬敬将他送了出去。 独坐在廊檐下,林梦瑶觉得今日的阳光甚好,即便是寒冬腊月,也是温暖如春的。轻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林梦瑶极尽感受着那里的脉动,宛若感觉腹中两个孩子的心跳一般。再等七个月这两个孩子就要出生了,到那时候,该是怎样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梦想着七个月后的天伦之乐,林梦瑶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前世的爱子孟艾。今生远在京华,那姚梦琳还在孕育着孟艾,开过年来一个月后,孟艾便也就要出生了。那个可怜的孩子,在全心全意以夫为纲的姚梦琳身边,会生活得好么?心中忧虑,想到一切变故是在孟艾两岁之后,林梦瑶便又安稳下心思了。待得生产之后,她必然是要进那京华去的,到时候,她便可以防患于未然,护得孟艾,护得姚梦琳一世安平。至于那丧心病狂的孟氏一家,冤有头债有主,血债总是要血偿的! 思虑过盛,阳光暖暖,林梦瑶终是在廊檐下睡了过去。 暖暖的阳光照拂在面上,暖暖的风更是吹动了她的秀发,让那轻柔的发丝轻抚在她的面颊,她的鼻尖。不知睡了多久,感觉鼻尖痒痒的。林梦瑶下意识挠了挠,可不想这发丝也是足够调皮的,竟然在风的帮衬下三番五次掠过她的鼻尖。周而复始,熟睡不欲醒来的林梦瑶有些气恼,一声嘟囔,颇带些恼恨的翻了个身。 不想,一阵轻笑入耳。 “你何时回来了?”睁开眼。竟是顾北辰回来了。而那在鼻尖不屈不挠掠过的发丝自然也是顾北辰的杰作。嗔怪地瞄了顾北辰一眼,林梦瑶慵懒的歪了歪身子,将手枕在头下:“母亲可醒过来了?” 顾北辰将她额前的秀发理顺。叹息声低不可闻:“醒了。” 顾孟德回桐庐过年,那是必然的,刘氏却因此而昏倒,这自然是让人想不通的。疑惑在心。宛若春日里的杂草般疯长,林梦瑶思量着是不是该出口相问。可终是没有问出口来。这当中必有隐情,否则一家之主回家过年,当时喜庆之事。 因为刘氏昏倒之事,林梦瑶不得不注意起这对在众人口中的伉俪夫妻来。初进顾府。便闻得下人们说顾孟德与刘氏如何情深,可后来顾孟德归来一次,林梦瑶却发现言不符实。再后来得知顾如玉的身世,林梦瑶就更加疑惑这“伉俪”二字从何而来。只是。疑惑归疑惑,林梦瑶还从未想过刘氏对顾孟德回来之事有那般激烈的反应。 林梦瑶美眸流转,虽不相问,面上的疑惑却是明显的。顾北辰沉声一笑,点了她光洁的额头道:“心中有疑,问我便罢!” 顾北辰这般说话,林梦瑶道显得不好意思了,扑闪着明亮水灵的大眼睛只盯着顾北辰,却也咬唇不说话。见此状,顾北辰笑了,捏了她的琼鼻,微微叹了口气。 “如果我说父亲已经有十余年不曾回家过年,你信么?” 十余年?! 即便是生意再繁忙,也不至于十余年不回家过年啊! 林梦瑶敏感地感觉到此中有隐情,却又不好说出口,她总不能说问顾北辰,顾孟德是不是在京华再有家室吧!即便她与顾北辰再亲密,这样的话也是不能说的。 林梦瑶不便说,顾北辰却没有太多忌讳。他将林梦瑶扶起,自己也坐上了贵妃椅,而后将林梦瑶倚在自己怀里,轻嗅着她发间的清香,许久才将林梦瑶的揣测坐实了。 “在京华,父亲还有一房……妻室……” 果然如此! 因为在京华有一房妻室,便在团圆之日弃糟糠之妻于不顾。此番想来,那“伉俪”二字对刘氏来说,是多么的讽刺。难怪上次顾孟德回来时,刘氏并未对他有多亲近呢! 女人啊,何苦总是为男人所伤,弃了男人,还不能活下去么? 想到自己,想到刘氏,林梦瑶打心底里有这“大逆不道”的想法。可是,感觉着顾北辰的柔情,林梦瑶却又情不自禁的往顾北辰怀里倚了倚。 林梦瑶的依赖在顾北辰看来,是一种不安。 轻吻了林梦瑶的秀发,顾北辰道:“放心,今生我只求与你白头。” 算是一种安慰,却更是一种承诺。林梦瑶浑身一酥,嘤咛了一声,微眯上眼睛,也不说话。可此时无声胜有声,顾北辰能感受到她的心思,免不得将手收了收紧,将怀里的人儿往胸口紧了些。 “可笑之极,这桐庐之人竟皆以为父亲独爱母亲,连妾侍都未纳一个!”顾北辰的话自然是带着落寞的,片刻之后又是一番自嘲与无奈:“哼,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那些个知晓内情的,向来不过是迫于威压而故作不知罢了!” 威压? 不过是皇商,何来威压? 难不成顾孟德在京华所娶妻之人颇有势力? 是了,若不是那般,顾孟德也绝做不出十余年不与妻儿守岁的事情来! 高娶富贵女,难怪顾北辰话语间有一股无奈与落寞。 “母亲心里该有多苦啊!”林梦瑶感叹着。 “苦又如何,威压之下,我们又能做些什么?”顾北辰的语气愈加阴沉下来,到最后却更有一些咬牙切齿:“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又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顾北辰的恨意明显,林梦瑶感觉到的却只有心疼。这么多年来,顾北辰都是旁人艳羡的富家公子,谁又能知道他心中的苦楚?心疼的握上顾北辰的手,林梦瑶抬起头来,轻吻着顾北辰的耳际,将一缕暖阳送到了他的心间。 “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们一家四口绝不分开!”(未完待续) (364)富贵更比富贵盛 腊月十六,隔壁刘府的刘沉陌送来了帖子,邀请顾北辰夫妻二人前往刘府赏花。说起来,林梦瑶对刘沉陌的印象并不好,一开始是觉得他淡漠,后来发生了叶娇娇的事情,更觉得他薄情。也真因为如此,即便林梦瑶挂念李婉茹,也只是派了红绡过府去探看一下,自己根本不往刘府挪出半步。 但是,今日接到刘沉陌的请帖,林梦瑶还是有了往刘府一去的心思。不管怎么说,李婉茹终是让她挂心的。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未见了,李婉茹也不知可好。 午后,阳光甚好,林梦瑶与顾北辰一道往刘府去了。刘府虽谈不上门庭若市,却也是停了不少豪华的马车。显然今日所邀并非他们夫妻二人,只这隆冬比不初春,冬日相聚赏花,这刘沉陌还真是别有用心呢。 夫妻二人进了刘府,才走了几步,那刘沉香已经贴了上来。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避讳的挽着顾北辰的胳臂。因着前来的贵家公子不在少数,顾北辰虽有不满,却也不好做太大动作的挣扎,否则损了的就不仅仅是刘沉香的颜面了,更有其舅家的颜面。 “表妹,你可是未出阁的姑娘,这般可不是伤了闺誉?”顾北辰沉声道,却由不得不时不时与前来的贵家公子招呼。 那刘沉香却是不以为意,将顾北辰的胳膊抱得更紧些:“我的闺誉是为辰哥哥留的,此下与辰哥哥亲近,哪里损了闺誉了?嫂子,你说是么?” 此刻,刘沉香眼眶里倒是容得下林梦瑶了。刚刚进门那会儿,刘沉香可是眼高于顶,瞧都不瞧林梦瑶一眼的。林梦瑶心中冷笑,这刘沉香还真是恬不知耻,待在闺阁的女子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这般死缠烂打一男子,真是伤了风化。不过,林梦瑶倒不便言明。只是与顾北辰相视。无奈一笑,而后拉着刘沉香的胳膊。 “舅小姐总是这般热情!” 林梦瑶拉着刘沉香的动作甚是巧妙,宛若刘沉香挽着他们夫妻二人一般。也算是暂时解了顾北辰的为难。 刘沉香不曾在意,心里只道林梦瑶终于识时务了。想及当初寻林梦瑶结盟时所说,联系眼下林梦瑶所为,刘沉香对今日布局有些运筹帷幄之感。若是一切顺当,明日她便是顾府的少奶奶了。即便眼下林梦瑶身怀有孕。不得将为妾,她刘沉香起码也得当个平妻! 想到这里,刘沉香对林梦瑶的态度不免好上几分,不管怎么说。她们暂时为盟,总是要一致对外,一致对付顾如玉的。刘沉香本就是个自私自利的。若不是因为顾北辰的缘故,倒也不见得能与顾如玉亲近。眼下顾如玉从原本要讨好的小姑子变成了情敌。刘沉香哪还有好心思对她,恨不得赶紧除去她这个“祸害”才是! 刘沉香在中间,左右挽着林梦瑶和顾北辰,这架势别提多奇怪,毕竟刘沉香对顾北辰倾心,对林梦瑶怨毒是众所皆知的。可是看着这样的三人,众人又说不得什么,皆是满面诧异地看着。 “顾大哥——”迎上前来的竟然是孟西原。 眼下已经是腊月十六,还有十四日便要过年,而从桐庐往京华去是越来越冷,水路不畅,走陆路少说也得半个月才能到达,这孟西原竟是不打算回京华过年了么?林梦瑶蹙眉,前世的记忆中却没有哪一年是孟西原不在的。 对于孟西原的出现,顾北辰也显得有些诧异。趁刘沉香不注意之际抽回手来,顾北辰的儒雅依旧,拱手对孟西原笑道:“孟兄竟还在桐庐,如何竟不曾见你?” 顾北辰相问,孟西原竟然面上微红:“小弟近来有些俗事缠身,未能前往府上拜访,实在失礼了!” 俗世,还能让孟西原脸红,这倒是让林梦瑶嗤鼻:孟西原的俗事无非流连勾栏! “孟兄言重了,来来来,我们寻了坐处好好叙叙!”许是为了拜托刘沉香的纠缠,许真是与孟西原有话,顾北辰牵着孟西原便往那池上的亭子走去,竟甚是热情。 “这位孟公子是何方神圣,竟得顾公子青睐?” “岂止是青睐啊,这分明就是亲近!” “是啊,想来着孟公子也是来历不凡了!” 顾北辰的热情自然是引起了诸多公子的诧异,顾北辰为桐庐第一公子,为人谦和,待人接物甚有礼节,只这守礼之际却总是透着些许淡漠,眼下顾北辰却对一个从未在桐庐出现过的人这般亲近,如何不让人猜疑? 猜疑之后的结果便是桐庐的众富家公子趋之若鹜,要往那湖上的亭子而去。 “嫂子,那孟公子是何方人士?”刘沉香自然也是好奇的。 林梦瑶斜眼嗤笑,道:“孟公子出生京华,可是万般富贵的子弟!” “哼,再富贵又如何,我今生就只寄心于我辰哥哥!”刘沉香信誓旦旦。 于此,林梦瑶倒也不说什么了。只看着一帮公子哥往亭子走去,只不想赵泽凯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那双桃花眼在林梦瑶的身上流转了一番,也往亭子走去。 是了,上次往藏春阁去,也是赵泽凯陪着孟西原的。 很快,众人便围在了亭子里,对着顾北辰和孟西原百般恭维谄媚,自然是将二人的空间给占去了。原本,孟西原还含着笑,但随着众人的溜须拍马越盛,且没有推开之意,他的脸上就渐渐不好看了。 “赵泽凯,这些就是所谓的桐庐富家子弟?”终于,孟西原在一个公子将水酒洒在他身上时,满脸阴郁地起了身,对着堂堂知府公子一阵吆喝:“还不快将这些不知好歹的赶出亭子去,否则莫怪我不客气!” 竟然对知府公子这般使唤! 这赵泽凯虽不如顾北辰的名声答,但好歹是桐庐第一官宦之家的公子,平日里众人巴结还来不及,今日竟然有人对他这般吆喝! 众人瞠目结舌之际,顿感孟西原身份不一般,赶紧点头哈腰赔不是,然后火速退出了亭子。 “那孟西原竟然对赵公子这般吆喝,他……他……”陈氏不知何时走来,看向孟西原的目光甚是闪烁。(未完待续) (365)夫妻情薄妾心寒 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显然,这是陈氏最真实的想法。早在之前,陈氏就说过要将刘沉香嫁入顾家是刘锡明的意思,她是不愿意的。那句话的潜台词便是,按照刘沉香的姿色可以嫁得更好,若不是刘锡明坚持,刘沉香前途不可限量。可事实是,刘沉香并没有遇见更好的,至少没有遇见比顾北辰更好的。 可是,今天不一样。即便是顾北辰那般富贵的人家,也是不敢对赵泽凯吆五喝六的,因为士农工商,商为末。但是,今天那从京华来的孟公子就不一样的,就赵泽凯的家势来看,那孟公子能对赵泽凯吆喝,必是家势胜过赵知府的。京华的官宦人家啊,这绝对是必须巴结的。 当下,陈氏便将刘沉香拉向了后院。看着陈氏交际的模样,林梦瑶不用多想,便只她的心思,无非就是抓紧时间给刘沉香梳妆打扮一番,看看能不能入了孟西原的眼。无声嗤笑,这刘沉香若是真入了孟西原的眼,那必然是一辈子的生不如死。不过,对于陈氏的所为,林梦瑶不感兴趣,不管怎么说,“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这母女二人若是眼巴巴地找罪受,那也是自己作死。 往亭子里去,林梦瑶跟顾北辰打了声招呼,便带着翠竹往李婉茹的梦霞院去了。 与上次分开,已经有个把月的时间了,也不知李婉茹如何。在往梦霞院的路上,林梦瑶看到了帮着待客的叶娇娇,刘沉陌正牌的妻子李婉茹却是不见踪影。既然本是大家出身,自然不会刻意会比这等事情,唯一的解释便是劣庶代嫡。叶娇娇夺了本属于李婉茹的一切。 看到叶娇娇流连于官家小姐之间,笑颜如花,林梦瑶一阵暗恨:恨叶娇娇狐媚子,更恨李婉茹的不争不抢。若是在这般下去,李婉茹无疑会走上与自己前世一样的路子。 可是,出乎意料,当林梦瑶走进梦霞院的时候。却发现李婉茹活得比她想象的好。甚至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因为有孕,李婉茹的身子越加丰腴起来,原本就姣好的面庞更如凝脂。细嫩而光滑。 “可真是稀客,妹妹竟这般久才来看我!”李婉茹正在院子里摆弄水仙,阳光下,看似娇弱的水仙竟然抵抗了寒风。尤显脱俗妩媚。 林梦瑶上前,告罪道:“想来姐姐是怨怼我了。妹妹该罚!” 说着话,两人相视着笑出声来。红绡常常来刘府之事,李婉茹岂能不知,故而即便不想见。她也知道林梦瑶是记挂她的。只是,因为不想见,她们之间倒有不少事情不能互通。比如说李婉茹眼下处境的原因。 林梦瑶上前,与李婉茹一道摆弄着水仙。甚是喜爱。世人皆说水仙不如兰花清幽,不如荷花高洁,显得太过轻浮与媚俗了些。可是,不管是兰花还是荷花,有哪一种会如这水仙一般,成为与梅花相争暖冬姿色的勇者呢?! “姐姐最近的气色倒是甚好。” “心情舒畅了,气色自然就好了。” “哦?妹妹倒是愿闻其详!” 李婉茹闻得林梦瑶此话,笑出声来,只那笑声之后却多少有些落寞。林梦瑶也不多言,只轻抚这水仙花瓣,坐等李婉茹说下去。 “好妹妹,以往我皆是抱着息事宁人的心思,可到头来才发现,并不是你退了,旁人就能放过你的……” 林梦瑶怎么也没想到,那叶娇娇竟然会有那般雄心豹子胆,竟然那般恶毒。竟然趁着李家来人之际,在李婉茹的粥里放了红花。许是那叶娇娇觉得趁乱好行事,却不想正好被李婉茹抓了个正着。 “姐姐竟然不曾揭发了她,未免太过心慈了些。要知道,那叶娇娇心存不良,始终是个祸害!” “妹妹,你也是聪明的,想来你也清楚,既然刘沉陌能在与我浓情蜜意之时与叶娇娇苟且,谁又能保证除去了叶娇娇,不会再出来一个王娇娇张娇娇呢?” 李婉茹所言甚是,林梦瑶虽蹙眉,却也是认同的。倘若一个男人风流本性,岂会因为某一个人而断了风流的心思。不过,林梦瑶注意的却不仅仅是这一点,林梦瑶更注意的是李婉茹对刘沉陌的称呼。夫为妻纲,李婉茹却直呼刘沉陌的名讳了,若不是凉了心,岂会如此? 说起来,也真是凉了李婉茹的心。李婉茹抓住下红花的叶娇娇时,刘沉陌也在现场,可刘沉陌竟然在李家人面前生有包庇之心,纵容妾侍灭妻啊,这于理于法皆是不容,岂能容于李婉茹那颗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 最终,李婉茹力排众议,饶了叶娇娇。但却也让叶娇娇签下了认罪书,且让刘沉陌写下文书承诺,若是她李婉茹有不如意者,皆是叶娇娇贼心不死,当立即送由官府申办。 林梦瑶不由得感叹,这李婉茹一贯不声不响,却是一鸣惊人的主儿。当初对刘沉陌有情,百般维护;今日情殇深重,便识时务而保己。是啊,即便因为叶娇娇与刘沉陌撕破了脸,她李婉茹也不见得能得了好处。倒不如如现在这般,好好护着孩子,过自己的日子。 看着阳光下肤如凝脂,双颊如绯的李婉茹,林梦瑶心中松下不少,不管怎么说,李婉茹是找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了。即使这条路上多有寂寞与孤独,但好过立于危墙之下,日夜收人白眼与陷害的好。 从梦霞院出来时,日已西斜,余晖映红的西天。林梦瑶由翠竹扶着往前院去,只闻得前院喧闹,受不得吵,便想着在刘府转悠一翻。虽说刘府是刘家新买,但这座府邸原来的主人却是悉心将此府邸经营了数十年,里面的风景总是别样的好。 主仆二人漫无目的,一路假山流水,毫不赏心悦目。不知不觉,二人竟到了一处院落,这处院落甚是雅致,林梦瑶心悦之,当下与翠竹进了去,突然发现一个丫鬟的背影,鬼鬼祟祟,诧异相随,却失了那小丫鬟的踪迹,而在那廊檐下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未完待续) (366)重施故技计中计 “小姐,你看——” 顺着翠竹所指,林梦瑶正好看见刘沉香和叶娇娇在廊檐下,鬼鬼祟祟往屋里探看,同时还在说着什么。这两个人在一块儿,能有什么好事? 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梦瑶没有多管闲事的心思,拉了拉翠竹,转了身便要离开。却不想,无意间看到叶娇娇往刘沉香怀里塞了什么东西,然后推着扭捏的刘沉香进了屋里,自己则满脸奸计得逞之笑的匆匆离开了。 “小姐,这两个狐狸精在一块儿,保不定要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呢!”一个是恶毒心肠的小妾,一个是明目张胆要夺林梦瑶夫婿的无耻女,翠竹对此皆无好感:“小姐,这狐狸精人人该打,可不能放过了他们。” 见翠竹义愤填膺之态,林梦瑶乐了。不过话说回来,翠竹这番话倒是引起了林梦瑶的注意,叶娇娇和刘沉香二人在这偏僻的小院里鬼鬼祟祟,究竟意欲何为? 目送叶娇娇离开之后,林梦瑶让翠竹上前一探究竟。 那翠竹甚是乐意,身子灵活,几个起落便无声无息的落在了廊檐下。这丫头近来功夫见长,想来除了郭矍的教导外,便是源于韩蔚的缘故了。不久前,顾北辰得了韩蔚的来信,信上说年后,韩蔚将率领三十万大军征战大演。这大演是厦华的劲敌,国力相当,每每开春之初,两国边境都会有些小小的摩擦,可是今年却不一样,大演国新君登基,穷兵黩武,好大喜功。下半年来已经对夏华国边境多有骚扰,若不是因夏华国境内瘟疫,想来圣上早就发兵一展国威了。 因为前世记忆,林梦瑶知道,这场战争最终以夏华国胜利而终。只是,前世束步于孟府,虽不知当时领军的就是韩蔚。可却也听说过大将军得了圣上重视。允他三个条件——这是开国以来最大的殊荣,也是用命换来的荣誉。 于此,林梦瑶有心促成翠竹于韩蔚的缘分。让翠竹好好跟着郭矍习武,而后好让顾北辰稍作安排,让她随着韩蔚出征。这样的安排之后,林梦瑶或许有些私信。以便将来能借助韩蔚之手对付孟家,可是最终的出发点。她还是为了翠竹着想——若是没有战争这一契机,作为顾府陪嫁丫鬟的翠竹怎能高攀得上韩府? 看着翠竹娇俏的身影,林梦瑶只希望年后相随于韩蔚出征,这丫头能得到属于她的幸福。正出神。翠竹却是满脸惊愕与愤恨地回过头来,对着林梦瑶连连招手。 林梦瑶诧异上前,透过被翠竹捅破的窗户纸往里开。眼前的一幕让她瞠目结舌了——这般场景似曾相识,错。是根本就在重复。这刘沉香大脑子到底怎么长的,拿自己的名声做这等事情,即便是达成所愿,这辈子也得被人小瞧了。当然,想想刘沉香一贯来的作风,林梦瑶并不觉得她会长远地想到将来的名声。 除了对刘沉香无语之外,林梦瑶还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总是那么恰到好处的碰到这样的事情。 苦笑,林梦瑶向正欲踹门而入的翠竹做了噤声的手势,做手势间脑中猛然闪过一个想法,却没能抓住。 “小姐,那舅小姐太不要脸了!”翠竹恨恨,摩拳擦掌便要进去。 林梦瑶连忙拉住她,今日之事不能闹大,否则刘沉香有没有爬上那张床都不重要了,因为这刘府里聚集的公子哥们可不会像当初的顾刘两家人,将这事儿压下去,他们巴不得闹上天才热闹。 没错,那张床上躺着的是顾北辰! 这刘沉香就让又想故技重施,爬顾北辰的床! 翠竹最听林梦瑶的,虽然她不明白林梦瑶让她噤声的原因,可还是听从了。只心里愤恨,她还是压低了声音恨恨道:“小姐,您甭拦着我,我今天非教训教训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才行!” “你呀,总是毛毛躁躁的,你若是动了手,引来这刘府上下,可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可是,那刘沉香她……” “可是刘沉香巴不得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林梦瑶挑眉,笑看着翠竹,翠竹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那怎么办?” “舅小姐累了,那就让她睡一会儿吧!” “我们没有迷药啊!” 林梦瑶失笑了,这好人家的姑娘媳妇丫鬟的,哪能随身带那些龌龊的东西。只是,没有迷药还有手,还有拳头啊!林梦瑶伸出手来,在翠竹脖颈后做了个劈的姿势。翠竹双眼一亮,嘻嘻一笑,蹑手蹑脚往屋里而去——小时候在戏班子,因为白天吃不饱,她和戏班子里的小姐妹可没少在晚上进厨房偷东西吃,有一次被发现了,她就曾毫不犹豫在那大汉脑门上劈了一下。虽然最后还是被抓住了,可这背后劈掌的本事她还是练会了。 所以,进了屋后,翠竹几乎是毫不犹豫、非常果断地正在宽衣解带的刘沉香后脑勺来了一下,这一下快准狠,刘沉香应招倒下。 “不要脸的狐狸精——” 见刘沉香昏倒在地,翠竹还嫌不解恨,又给了一脚,若不是林梦瑶连忙进来,只怕这刘沉香醒来后就没脸见人了。 阻止了翠竹,林梦瑶看着躺在床上风神如玉的顾北辰,头疼地一笑:都说红颜祸水,这男颜亦然,只是顾北辰这绝色男颜幸运些,几次三番总是能全身而退。 幸运! 这一词在林梦瑶脑中闪过,可不知为什么,她却觉得这次的事情总有哪里不对,自己如何竟然这般巧合撞破了刘沉香的计谋呢?不,不是巧合! 终于,那个娇小的丫鬟背影在林梦瑶脑中闪现,若非那丫鬟的“引路”,今日顾北辰这块唐僧肉想来非得进刘沉香之口了!那个小丫鬟啊…… 林梦瑶暗暗记下了那个小丫鬟的背影,轻唤着依旧昏迷的顾北辰:“夫君——夫君——” 感觉到顾北辰眉宇微蹙了些,林梦瑶连忙唤来翠竹要将顾北辰搀扶出去,却不想门外就传来一阵踉跄的脚步声,以及磕磕碰碰地声音……(未完待续) (366)月下美人夕照开 林梦瑶和顾北辰一道回到前院时,众公子已经在刘沉陌的安排下落座。众人见二人相扶着过来,皆是一番调侃。 “哎呀,顾公子和嫂夫人果真是恩爱有加啊!” “可不是,这顾兄为嫂夫人正名分,可是二行婚礼啊!” “啧啧啧,嫂夫人有福了!” “此言差矣!是顾兄得良妻,有福了!” 众人调侃之声不断,林梦瑶面上微红,不声不响地随着顾北辰落了座。顾北辰紧握了林梦瑶的手,颇有些愧疚地看了自己的小妻子一眼。 今日若不是林梦瑶巧合行至,只怕刘沉香的荒唐行径便要成真了。 原本,顾北辰见林梦瑶往梦霞院许久不曾回来,便前去寻找。途中遇到一个小丫鬟,说看到林梦瑶出了梦霞院,在园子里赏玩呢。担心有孕在身的林梦瑶太过疲乏,顾北辰便让那小丫鬟带路,不想得了消息,林梦瑶突感不适,就近在一个小院歇息着。焦急的赶去的他无论如何没想到,这才推门进去,就被人在背后捂住了口鼻,而后便是脑中犯浑晕了过去。再醒来,看到的竟然是昏倒在一旁的刘沉香,以及满面嗔怪的林梦瑶。 对于林梦瑶,顾北辰是愧疚的,他甚至觉得有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林梦瑶迎着他的目光而来的笑意,却又让他的嘴角勾起。有这样一个福妻相护,即便是“败事”了又如何?! 金灿灿的夕阳之下,看着林梦瑶灿若烟火的眸子和暖如春风的笑意,顾北辰心中暖暖,终是在众人的调侃声中回过神来。朗声与众人笑道:“各位仁兄,内子面皮子薄,还请饶过啊!” 众人自又是一阵哄笑。 在众人的笑声中,刘沉陌起了身:“今日刘某有幸请得众位公子前来,实在是三生有幸。不过,众公子既然来捧场了,我刘某便不会扫了众人的兴。总是要让各位觉得来此趟有所值的!” 话音一落。刘沉陌便是双击手掌,两声掌声之后,便是一众丫鬟捧着一盆盆植物上来。这是干什么?赏花。怎变成赏绿叶了? 与众人一般,林梦瑶也很是好奇,细细打量着被丫鬟们捧上来的十几盆植株。这,这竟然是——昙花。冬日昙花的护理可是颇为复杂且耗资的,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十几株昙花上竟然有花蕾宛含苞欲放。 这是隆冬之际,且是白日,刘沉陌是要唱哪一出戏? “刘公子,你不会是让我们来看这花骨朵吧!” “是啊。虽说昙花珍贵,可若是让我们看着花骨朵……哈哈哈,倒不如赏那温香软玉来得有劲!” “哈哈哈哈——” 一众公子虽是富贵出生。可此刻言辞虽隐晦,却着实让林梦瑶轻看了——即便真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至少也得如孟西原一般把外表的金玉伪装好才是。 那孟西原端着酒杯,轻笑着,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让众人听到:“既然来了,还是众人相聚,何苦在言辞间降低了身份!” 这话显然是讥讽之前那位公子的,那公子原本听这话还面上愠怒,可见说话者是孟西原时,便悻悻地闭了嘴。此刻,在众人眼中,孟西原的身份依旧是谜,只是众人却也从刘家人和赵泽凯的态度中知道,孟西原是绝对的富贵者、上位者,得罪不起,必须巴结。 “孟公子所言极是!”众人异口同声,溜须拍马一致得让林梦瑶瞠目结舌。 那刘沉陌见状,面带淡笑,又是一阵掌声之后,四周竟然暗淡了下来。林梦瑶惊诧回首,竟然是众小斯升起了黑布,阻隔了阳光。一时间,众人以及那十几盆昙花皆至于昏暗。 “这些昙花是刘某人的弟弟花了大工夫培育的,接下来有请各位静等昙花一现!” 昙花一现? 虽说此刻阳光昏暗,可昙花也是盛夏夜晚才开的啊! 众人窃窃私语,不敢置信。可事实胜于雄辩,不多时,那如灯笼般的花蕾张开了小嘴,随着花蕾的颤动,一阵婉转的笛声响起。优美的韵律在暗黑的宴席间飘荡,伴着昙花的舒展,高亢、低回。而在众人沉溺笛声之中时,一阵悠悠香气弥散开来。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只见在海带状的绿叶坳口间,一枝娇嫩的花蕾正在微微颤动。筒裙似的花托,托不住丰腴的白玉般的花苞,渐渐地裂了开来,雪白的花瓣从花托中轻轻地探了出来,一片、两片、三片…… 笛声,花香,皆是让人沉醉! “好!” 突然,顾北辰起身,掌声响起,众人回过神来,皆是顺着顾北辰的目光看去,那吹笛之人竟然是刘家德二公子刘沉岙。而刘沉岙的目光不偏不倚,也正瞧向顾北辰这边。 “沉岙表弟所为一直出人意料,今日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顾北辰端了水酒上前,敬了刘沉岙一杯。 于是,众人自又在阵阵花香,朵朵难得的花姿中赞刘沉岙别出心裁。只是,众人奉承之后,那刘沉岙竟然径直向林梦瑶走去。 “嫂夫人,今日赏花,可曾尽兴?” 林梦瑶款款而起,刻意回避了刘沉岙眼中闪过的柔情,退后一步,微微屈身,笑道:“寂寂昙花半夜开,月下美人婀娜来。这月下美人竟被表弟请到夕照下来,我等岂能不尽兴?想来,这等奇观,此生也不见得有第二回可见呢!” 面对林梦瑶故意的疏离,刘沉陌苦笑,本就知道这林梦瑶永远是水中花镜中月,可自己总是忍不住亲之近之,何苦呢?! “你喜欢就好!” 一句只容林梦瑶听得的话出口,而后,刘沉岙转身对众人朗声道:“这月下美人于隆冬黄昏绽放,的确是花费了刘某不少心血,若是众位肯赏光,可否为我这一众黄昏美人赋诗词一首?” 刘沉岙的题意,立刻得到众人的响应。 “自是乐意之至!” “此乃我等的荣幸啊!” “恭敬不如从命,只要刘二公子不嫌弃我们的诗词拙劣便好!” 众人说笑,孟西原推脱了众人的相邀,道:“这附庸风雅之事一直是赵公子的长项,赵兄,不如请你先来一首?” 这赵公子自然是指赵泽凯了,可此刻众人才发现,赵泽凯根本不在席间,而且是已经许久不在了……(未完待续) (367)风流公子非倜傥 赵泽凯的离开竟然没有人注意到,这的确是一件匪夷所思且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以往,这赵泽凯因着父亲是桐庐知府,无论到何处总少不了有溜须拍马之辈将他围住,可今天孟西原完全夺取了他的风头,而且致使他连离开都没人注意。 “哎,这赵公子哪里去了?” “是呢,竟不曾发现何时离席了。” “哈哈哈,这赵兄不会是借着酒兴偷香去了吧!” “对对对,风流倜傥实乃赵公子的本性。” 风流倜傥? 只怕,仅仅是风流罢了! 林梦瑶对赵泽凯的离开不以为意,上次陈氏办寿宴的时候,她与李婉茹不就碰巧看到他在假山后与那巧儿苟且!上次之后巧儿被刘沉香毒打一顿,然后打发到厨房去了,这一次,也不知道又有那个丫鬟要因为赵泽凯受罪了。当然,对于那巧儿一般的丫鬟,林梦瑶丝毫不同情,每个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 众公子调侃了一番不在席间的赵泽凯,而后各自装模作样地吟诗赋词起来。不多时,却见一个小丫鬟匆匆而来,只见那小丫鬟在刘沉陌耳边低语了一阵,而后红着脸退在一边,那刘沉陌则面露了然笑意。 “刘大公子,这是有何喜事了?”其中一个姓朱的公子相问,“若是不妨,说出来让兄弟们同乐一番可好?” “哈哈哈,没什么喜事,只是感叹朱公子的预知能力!” 众人一愣,而后皆是大笑开来。原来,这朱公子就是刚刚说赵泽凯“风流倜傥”“偷香”的人。林梦瑶暗暗啐了一声。这赵泽凯果然是个下贱的风流胚子。 “哎,也是难怪赵公子做不得柳下惠!要我说啊,要怪就怪刘府的丫头们个个出挑!”一个微醉的公子竟然起身摸了一把伺候的丫鬟一把,吓得那小丫鬟惊唤着退后一步。 小丫鬟的惊慌,立马让众公子大笑开怀。 其实,今日随着众公子赴宴的女眷并不少,可这些公子竟然还这般轻浮。林梦瑶心中甚是鄙视。而后竟不自觉地看向了顾北辰,其实,林梦瑶倒不是怀疑顾北辰。她只是在想:这顾北辰能“出淤泥而不染”,还真是不容易呢! 林梦瑶心中所想,顾北辰自不清楚,见到她眼中的质疑之色后。顾北辰眉角一挑,在桌下的手在林梦瑶的柔荑上把玩着。 “来人。传舞姬!” 刘沉陌见有人调戏自家丫鬟,竟是一副乐得如此的架势,甚至传了舞姬上来。其实,这些个舞姬哪里是献舞。简直是在献媚,几步舞曲之后,各自就近往那些富家公子身边黏去。全然不理会那些公子自带的家眷面色不善。当然,这刘付的舞姬也有识时务的时候。其他公子身边皆是舞姬环绕,偏生顾北辰这里没有一个人敢亲近。 其实,这倒丝毫不难理解,刘沉香对顾北辰的心思,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许是酒水的作用,又许是秉性难移,不多时,这席间的场面就有些不堪入目了。到最后,林梦瑶实在看不过去,掩了面便要离席而去。顾北辰知其所想,当下向刘沉陌告了罪,说林梦瑶身子不适,带她回府。可刘沉陌留饭,百般不允,最后实在无奈,顾北辰只得带着林梦瑶在刘府的院子里赏玩。 这隆冬的夜色来得特别早,可今日许是天晴的缘故,夕阳在西山缠绵了许久也不肯下山去。看着火红的夕阳,看着如练的彩霞,林梦瑶便走不动步子了,和顾北辰相依坐在一座亭子里,看着西天便云卷云舒,甚是惬意。 二人本是相依,却不想林梦瑶“哎呀——”了一声。 “怎么了?”看到林梦瑶单手按在腹部不动,眼眶中尤显湿润,顾北辰吓了一跳:“可是有哪里不舒服了?” 林梦瑶却是愣了许久,也不做任何回应,只拉过他的手按在腹部,另一只腾出来的手则向顾北辰做了噤声的手势。顾北辰甚是担心,见其如此,又不敢多有动作,只任由林梦瑶将他的手按住,贴在那温暖柔软的腹部。 许久,一阵蠕动从掌心传来,顾北辰惊愕得盯着林梦瑶,直到林梦瑶喜极而泣地落了泪,这才不敢置信的看向林梦瑶隆起的腹部。当初得知林梦瑶有孕,顾北辰兴奋不已;后来知道竟然是龙凤呈祥之脉象时,那种幸福感更是难以言喻。可是不管哪一次,都是不及眼下的,眼下感觉着那蠕动,他能真切的感受到他的血脉在成长,他和林梦瑶的孩子是鲜活的! 为人父的喜悦感随着那蠕动越加浓重起来,顾北辰索性蹲了下来,贴着林梦瑶的腹部,细心的感受着那隔着肚皮的活力。 此刻的林梦瑶无疑也是幸福的,今天是孩子第一次蠕动,许是因为有两个孩子,这蠕动的时间远比前世怀孟艾时来得长。孕育生命的喜悦感有之,可顾北辰的表现更让她抑制不住勾起嘴角。前世怀孟艾时,孟南君虽然有过关心过问,可是却从未像顾北辰这样喜不自禁。现在想来,那孟南君对孟艾的到来,许从来就没有过发自内心的期待与喜悦。 前世种种恍若梦,今生幸福才是真。 看着夕阳照在顾北辰的侧面上,看着顾北辰面上带着的无法言喻的幸福,林梦瑶整个人都轻盈起来。今生的福气算是到达了所有女子梦想的极致了! 夫妻二人在亭子里温馨相拥,若不是一阵喧杂声由远及近,只怕这二人都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 “表兄,这般行色匆匆,是往哪里去?” “呵呵呵,你若是有兴致,倒可以带着弟媳一道瞅瞅去!” 刘沉陌并未言明,身后跟随的几位公子却是“哈哈哈”一阵大笑。顾北辰与这帮人相处惯了的,知晓这样的笑声之下必有猫腻,便也不参与,只道林梦瑶身子不爽,还是于亭子里歇着好。 刘沉陌自也不强求,与一帮公子说笑着往前而去。 “赵公子的风流可不是时时能见的哟!”那朱公子落后一步,斜眼看了林梦瑶一眼,调侃道:“顾公子,你真的不去?莫不是因为……” 对于周公子的调侃,顾北辰并不在意,夫妻之间的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干笑了两声,示意自己并不参与,而后扶着林梦瑶往相反的方向而去。却不想走出不远,便听到传来一阵尖叫声!(未完待续) (368)关门闭户掩人耳 二人回头,竟然是不远处那个小院子的。那小院子林梦瑶并不陌生,今天就是在这个院子里撞破刘沉香的奸计的。眼下,在那个院子里传来尖叫,且又看到朱公子的身影闪进了那个小院子,林梦瑶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 “那个小院子——”林梦瑶指了指,道:“我们走的时候,舅小姐还昏倒在里面,现在……” 当时听到门外廊檐的响声时,林梦瑶担心是刘沉香早就设计好,来逼顾北辰就范的,所以为了省事,林梦瑶干脆示意翠竹将刘沉香敲晕。因为刘沉香说了,她不怕把事情闹大,闹得越大才越好,才有更多人知道她和顾北辰曾孤男寡女在一间屋里——至于是不是真的行了*之事,那根本不重要,众口铄金,假的也能成真。 “这都是个把时辰之前的事情了,表妹该早醒了!”顾北辰宽慰着,却也忍不住回头望那小院里多看了两眼:“放心吧……” 顾北辰宽慰的话还没说完,竟听到小院里传来刘沉香那尖利的叫声。 “啊——” 刘沉香尖锐的叫声让林梦瑶打了个寒颤,她狐疑地看着顾北辰,心中咯噔一下:众人皆是往那小院子去,且都说是寻赵泽凯,可此时此刻尖叫的却是刘沉香,莫不是这赵泽凯与刘沉香发生了什么? 林梦瑶有些不安,顿时想起那一夜林梦芷与林安康的事情来。那一夜的事情于林梦瑶来说,一直耿耿于怀,虽说她本有惩戒的意思,却也没想到结果会是那样。当然。那一夜的结局并非她林梦瑶一手造成的,更不是她特意安排的,可是事情终究发生了。 “你这是干什么?”林梦瑶下意识往小院儿那边走去,顾北辰连忙拉住她,道:“我先送你回去。” 显然,从刘沉香越加凄厉的哭喊声中,顾北辰也想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若是真如他所想。那么依照刘沉香的性子必定态若疯狂。行事起来也必然会不计后果,他得照顾双身子的妻子。只是,出乎顾北辰的意料。林梦瑶却倔强地不肯离去。 “终究是表妹,我若是这般离去,可不让人说闲话么?”林梦瑶凝色,道:“今日刘府的宾客皆是桐庐的富家公子。众口铄金,流言可畏。我若此刻离去,到时候众人当说我凉薄,这表妹出事,竟然连瞧不瞧一眼了?当然。我倒也不是担心自己的名声,更担心的是夫君的名声。我乃小女子,思虑可不周到。但这沉香是夫君的亲表妹,你先护着我回去。让有心人见了可得有闲言碎语传了。” 林梦瑶所虑自是有道理的,顾北辰终是打消了送她回去的念头,但还是对林梦瑶嘱咐了一番:“待会儿你只管远远地看着,可不得近前,表妹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莫不要伤了你和孩子才好!” 林梦瑶点头应着,而后尾随顾北辰进了小院儿。 院子里自然是站了一帮公子,只他们皆被关在门外,紧闭的门内不时传来刘沉香的哭诉,偶尔还有刘沉陌模糊地低吼的声音。 “哎呀,顾公子和嫂夫人也来了!”那最后进院子的朱公子率先看到了顾北辰夫妻二人,凑上来,道:“你们可也是听到刘小姐的哭喊声了?只是……” 说着话,那朱公子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北辰一眼。其实,在朱公子与顾北辰他们搭讪之时,众公子的注意力皆从那扇紧闭着的门转到顾北辰身上,显然刘沉香刚刚呜咽之语众人皆是耳闻了。 “咳咳咳……刚刚那刘小姐似乎提到了顾兄的名讳,不知顾兄可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自进入刘府以来便摇着扇子,做出一副风流倜傥姿态的公子开了口。他见林梦瑶不予回应,“啪”的一声收了扇子,继续道:“哎呀,想来这刘小姐是受了不晓得刺激,竟然口口声声说顾兄应该在里面呢!” “顾兄,你之前可是离开了许久啊!” “是啊是啊,难不成那段时间里顾兄见过什么?” 众人皆是一副关心的模样,骨子里却是十足的八卦。 顾北辰和林梦瑶并不知道,这帮公子之所以来此小院儿,是因为刘沉陌之前派丫鬟来唤赵泽凯,却久唤无回应,这才皆认为赵泽凯重色轻友,皆来与赵泽凯闹笑。只是,谁也没想到,进了院子,一个小丫鬟便死死地堵在了门口,要死要活的只允许刘家兄弟俩进去,而这兄弟俩进去后,问得的便是一阵清脆的耳光声,紧接着便是刘沉香的哭号。而就在他们夫妻二人刚刚争论是否先离开时,刘沉香呜呜咽咽更是说了一句让众人瞠目结舌的话。 ——怎么不是辰哥哥呢?! 怎么不是顾北辰? 那意思就是说:应该是顾北辰! 只是,顾北辰在院子里,在众目睽睽之下。 于是,刘沉香的话就耐人寻味了。 “顾兄,听说那赵兄现在里面,你可知是否是真的?” 又有一人相问,这一次竟然提到了赵泽凯。顾北辰眸子一凝,却不做搭理。 “顾兄?” 顾北辰终蹙眉,不悦道:“舒公子今日倒是清闲得很,竟然有闲情逸致关心内子之事了!你好歹也是桐庐知名的公子,如女人般多事,可不让人笑话,损了自己男人的名声!” “顾兄言重了,我不过是关心刘小姐与赵公子罢了!” “原来这聒噪之人是桐庐舒府的公子,可真是够能耐的,竟然跟个娘们似的,尽管些闲事!”孟西原的声音骤然响起,虽不大,却满是戏谑,众人见状,为奉承孟西原,皆是嘲笑着看向舒公子,骚得那舒公子面上通红。 此刻,屋内可比院子里热闹多了。 刘沉陌面色阴沉,刘沉岙蹙眉微叹,而他们二人皆是看向面前二人。这二人便是刘沉香与赵泽凯,刘沉香衣衫不整地坐在地上抽泣,时不时低声诅咒林梦瑶一番,甚至往赵泽凯身上掐着捶着,想到恨处时更是往赵泽凯身上咬去;而赵泽凯,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对刘沉香投去厌弃一瞥……(未完待续) (369)风流何来父母令 虽说往日里与赵泽凯颇有些交情来往,可是对于赵泽凯的德行,刘家兄弟却甚是清楚的。往日里,与赵泽凯一块儿混账,与赵泽凯称兄道弟,这绝对没问题。但若是让刘沉香嫁给赵泽凯,那绝对不是上选:刘沉香骄横强势且无脑,赵泽凯风流无度且混账,这两人要是到了一起,那赵刘两府绝对没有一日的安宁。 可是,生米煮成熟饭,他们作为女方一边,能如何办?! 出门的初刻,当刘氏兄弟看到屋内的情景时,简直是火冒三丈。可二人又皆是理智的,按捺下心中的怒火,迅速退了出去。可是如此不幸,那刘沉香竟然醒了,还尖叫了连连。刘氏兄弟本是打算掩人耳目,而后再过来,可刘沉香的尖叫后,他们只能硬着头皮进去,并迅速地关上门——这院子外面皆是桐庐的富家公子,刘沉香这么一闹,定然惊动所有人,那么且不说刘沉香与赵泽凯眼下已经发生了这种关系,即便是清清白白,这一阵闹后,他们也就没有清白可言了——这门外的是些什么人,刘家兄弟二人再清楚不过了。锦上添花或不一定做得到,可落井下石绝对一个比一个麻溜! 静静地等着刘沉香与赵泽凯凌乱穿好衣衫,二人又沉默了许久,对视一番,终于有所决定:赵泽凯虽不济,但终究是知府之子,且刘沉香的清白终究是毁了,眼下只有唯一的解决方法! 所谓“长兄如父”,遇上这种事情,刘沉岙为刘家长子自然是要出头的。看着整理着衣衫的赵泽凯,刘沉岙道:“赵兄。你我是兄弟,往日里一块儿耍惯了的,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却没想到你倒是与我这妹妹暗生了情愫……” 其实,刘沉香的姿色确实是上乘的,赵泽凯也确实曾爱慕过她的如玉容颜,可若是真让他娶刘沉香进门。那他可是万万没有想过的!他赵泽凯虽是风流。可却也有明智的时候,譬如说,他知道娶妻当娶贤。而刘沉香绝对不是什么贤惠女子。 赵泽凯并不说话,只凝眉看着屋里的刘氏三兄妹,满脑子都是如何将今天的事情瞒过去。其实,今天的事情。赵泽凯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本是有些醉了。踉跄间循着一个颇有些姿色的丫鬟后面,可后来如何进了这房间,还和刘沉香躺到一块儿,他丝毫不记得。酒后乱性。酒后误事——古人诚不欺人啊! “赵兄,来来来,先坐下再说!”刘沉岙虽平日荒唐。可眼下却是难得的正经,拉了赵泽凯在刘沉陌对面坐下。然后又将刘沉香从地上拉起来:“小妹也不要在哭啼,今日之事既然已经发生,那便得商量着解决。” “有什么好商量的,我要我的辰哥哥……呜呜……”刘沉香一阵咋呼,话未说完就被刘沉岙捂住了嘴。 刘沉香没脑子,这是众所周知的,可是刘家兄弟如何没想到此时此刻她还是这般不开窍。这外面院子里可是站了不少人啊,她再这么嚎哭下去,许不要等到他们将事情初步处理了,这消息就传到街头巷尾了。 “你若是真不想好了,你就尽管喊,这表哥他们都在外面等着呢!”刘沉岙知道自己妹妹没脑子,只能拿顾北辰出来堵她的嘴:刘沉香许不怕旁人的流言蜚语,却不得不顾忌顾北辰的看法,她可是满心里想着要嫁给赵泽凯的。 被刘沉岙一番话唬住后,刘沉香呜咽着。她此刻是恨碎了肠子了,这明明安排好的事情怎么就变了样呢?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打晕了自己,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将床上的人换成了赵泽凯! 恨啊! “呜呜呜……”刘沉香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呜咽声逐渐变大,到最后又几乎变成了嚎哭。 “你嚎够了没有!”刘沉陌终于按捺不住火气了,这个妹妹除了会惹麻烦便是惹麻烦,此刻做出这等丢脸的事情来,竟然还敢嚎。瞪着刘沉香,刘沉岙恨不得上去扇她一巴掌,可是此事不是靠武力就能解决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将赵泽凯说服——娶刘沉香!其实这事儿也不该他说,当由刘氏夫妻与赵家谈。可是,这间屋子只有一扇门,在他们没法子给刘氏夫妇传信儿,而且这赵泽凯的脾性,刘沉陌如何不知,若不能当场让他认了,这混账东西许就在事后甩袖不认账了! “赵兄,眼下众公子皆在门外的院子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定然是瞒不住了。为了两家的声誉,你与香儿的婚事,或许就得立马提上议程了。” 赵泽凯原本就知道今天的事情不能善聊,可是他无论如何没想到门外面竟然会聚集了桐庐各公子。此刻,他心中唯一的一点愧疚感在慢慢消退,因为他开始觉得这是刘家刻意安排的了。若非如此,如何会迷迷糊糊与刘沉香躺到了一张床上,如何会正好被刘氏兄弟当场撞破,如何会在门外有这么多众公子等着?! 一向自诩聪明才智的赵泽凯,当下沉了脸:“婚事?刘兄这是说笑了,婚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这般儿戏?” 儿戏? 刘沉陌闻之,五脏六腑都快烧起来了。自己的妹妹被睡了,这赵泽凯竟然拿此来搪塞,可是此刻还真不宜张扬,他只能压着怒火道:“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是少不了的,待得出了这间屋子,赵兄便可让赵老爷赵夫人前来提亲……” “提亲?刘兄这是在开玩笑么?我赵府好歹是官宦之家,这般娇蛮的女子,哼——”赵泽凯故作惊讶,而后嫌弃地看了眼刘沉香。 赵泽凯的表现可谓火上浇油,刘沉陌一下子跳了起来,咬着牙骂了声“混账”,握起拳头就要往赵泽凯脸上招呼。刘沉岙连忙将长兄驾住,然后冷笑着看向赵泽凯。 “赵兄,你认为今日之事传了出去,毁了的仅仅是舍妹的名声么?想来赵兄也不见得能有个好!”(未完待续) (370)拳脚相加狐朋友 这两日,赵泽凯受了孟西原不少闲气,但其父赵世成再三叮嘱万事谦让忍耐,千万不能得罪了这个小祖宗,甚至要处处配合好,款待好,巴结好!孟西原——京华贵人之子,自己没法比,且有父命在身,再难受,赵泽凯也忍得。可是这刘氏兄弟却是不一样了,还是那句“士农工商”,这刘府算是什么东西,这刘氏兄弟又是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这般威胁自己。 别以为一起喝过几顿花酒,就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 当下,赵泽凯找到了宣泄口,要将这些天的憋屈宣泄出来。 “刘沉岙,你他妈的什么身份,竟然敢威胁我!”赵泽凯气恼不已,一下子跳了起来,见被刘沉岙架着的刘沉陌怒气冲冲向自己挥拳头,就更加怒不可遏了:“不过是低贱的商贾之家,哼,若不是因为顾家的关系,你们以为这桐庐有谁会多看你们一眼?!我告诉你们,今儿的事情算是我赵大公子被狗咬了,我没找你们算账,说你们刻意设计我已经算是不错了,还想将这个贱妇塞进我们赵家,我呸,想都别想——啊——” 赵泽凯越说越觉得解气,却不想突然眼前一黑,鼻梁骨上便是一阵刺痛,然后温热的液体便“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滴在地板上。原来刘沉岙突然松了手,刘沉陌一记铁拳正好砸在赵泽凯的鼻梁上。 有些事情,未着手,便处处是顾虑;可一旦出手,那便是一发不可收拾。刘沉陌本就憋了一肚子气,眼下又听到赵泽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当即火冒三丈,一拳挥在赵泽凯鼻梁骨上时,怒火便如找到了宣泄口,压都压不住。 “哎呀,大哥,你可不能冲动,这打在赵公子脸上可不是让人知道你们不和?!” “哎呀。大哥下手轻点。赵公子的腿还没设防呢!” “大哥大哥,赵公子的胳膊受伤了,别再给他雪上加霜了。他受不住的!” 刘沉陌和赵泽凯拳脚相加,刘沉岙却在旁边劝架。可细细听来,哪里是劝架,分明在暗示刘沉陌怎么揍才恨呢!其实。刘沉岙原本就看不起赵泽凯借着赵知府的权狐假虎威,今儿个糟蹋了刘沉香的清白。又是这幅嘴脸,自然就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刘沉岙自然不担心院子里众人听到,因为他比刘沉陌理智清楚多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今儿个还是北风凌冽的腊月,这屋里发生的一切指不定明日就传遍街头巷尾了。与其那时候躲着见不得人,不如眼下讨些利息! 一时间。屋子里“乒乒乓乓”响成一团! 屋里的响声还无意外的传到了院子里众人的耳中,原本只闻得刘沉香咒骂声的众人一听到赵泽凯的声音。顿时确定了原本的猜疑——这刘沉香与赵泽凯果然是有了苟且之事啦! 顿时,院子里的众人就如打了鸡血一般兴奋,眼看就要到年关了,又得了这么个上好的谈资,想来这年关的茶余饭后又不寂寞了!事实上,今年桐庐的年关还真不寂寞,赵刘两府的事情一直热闹得出了正月——当然,这是后话,且其中缘由不可一言两语可言尽。 “哎呀,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这赵兄也太不厚道了!” “可不是!啧啧啧,这草可不是那么好吃的啊!” “真是有勇气啊,连狗一把草都敢吃,啧啧啧,赵兄真当我辈楷模啊!” 众人议论纷纷,却都是幸灾乐祸之语。看着这院子里众人的丑态,林梦瑶顿时想起了“狐朋狗友”四个字来,果然啊,这利益相交,平日里溜须拍马的都不是好东西啊! 众人调侃着赵泽凯,却也不忘看向顾北辰,这刘沉香呜咽的哭声中可是再次提到了顾北辰的。只是,见顾北辰气定神闲,面不改色,甚至将怀里的娇妻搂搂紧,又觉得自讨没趣,便继续猜测屋里的状况了。 大氅下,林梦瑶捅了捅顾北辰的腰,瞥眼看了他,眼中多少有一些担忧与庆幸。担忧者,乃担忧顾北辰会不会受到牵累;庆幸者,乃庆幸这屋里的幸好是赵泽凯。 只是,这赵泽凯如何会进了屋里去——当时她和翠竹架着顾北辰匆匆离开时,分明感觉到的是两个人的身影! 院子里众人都在翘首以盼,盼屋子里的闹剧能够至于他们眼下。只是,大门紧闭,他们终究看不到,不过看不到不代表听不到,众人皆下意识地慢慢静下来,凝神听里面的动静。 不多时,院子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呜呜呜,除了辰表哥,我谁都不嫁,死都不嫁,呜呜呜……” 院子里一安静,屋里刘沉香的声音便传了出来,顿时,众人又看向了顾北辰,只这一次众人心中却是对顾北辰的同情以及对刘沉香的鄙视:这都跟赵泽凯行了苟且之事了,竟然还干如此不要脸! 众人正想着,院门处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不是刘氏夫妇又是谁? 只见刘锡明满面漆黑,虎目含怒,脚下生风,穿过众公子,径直往屋里去,而陈氏则半边脸红肿,神色凄凄,紧随其后。今日,刘沉陌宴请桐庐众公子,为了给众年轻人腾出空间来,夫妻俩特意在后院弄孙为乐,却不想刚刚竟然有丫鬟跑去,说刘沉香与赵泽凯同卧一床。 这岂不是捅破天的大事么?! 初闻这消息时,刘锡明一掌打得那小丫鬟口中吐血,责她信口雌黄,抹黑主子名声。可是当那小丫鬟红着脸再三发誓所言非虚后,盛怒的他一巴掌就将桌子拍裂了,而陈氏护犊子,为刘沉香辩解了几句,当即就被甩了一巴掌,以至于一直到现在左边的脸都红着。一巴掌打得不轻,将陈氏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毕竟,那可是她生的女儿! 陈氏悻悻地跟着刘锡明赶过来,连声都不敢吭一下。不吭声,不代表没怨气,这不,一见到林梦瑶,陈氏就把持不住了。 “你个贱人,可是你设计我家香儿的?我打死你个黑心的贱人——”陈氏怒及其,嚎了一声便往林梦瑶身上扑,对着林梦瑶脸上就要去挠:“我杀了你个贱人,贱人——”(未完待续) (371)母女一脉颜面失 “我杀了你个贱人,贱人——”陈氏叫着喊着往林梦瑶身上扑,却不想顾北辰早有防备,抱着林梦瑶一个错身躲开,陈氏一时失利,竟然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疼得直唤唤:“哎呦,我的老天爷啊,您就睁开眼吧,这个贱人害人啊……” 陈氏捶胸顿足,林梦瑶心中一颤,难不成陈氏知道刘沉香是她指示翠竹打昏的,所以就认为一切为她刻意设计?若这是这样,那可就有些百口莫辩了——她同情刘沉香的遭遇,可不代表她因为这同情毁了自己的名声! 见众人看戏神态,林梦瑶知道自己可不能一味退让,与陈氏相隔量尺的距离,她正色:“舅母,这话从何说起?我如何害人了?” “你害得我香儿……你……”陈氏狰狞面色,指着林梦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其实,陈氏一点证据都没有,但是她觉得自己指责林梦瑶就没错,因为这阖府上下,除了林梦瑶之外,还有谁跟刘沉香有深仇大恨?可是,这样的指责缘由只能放在心里,是站不住脚的,所以替刘沉香感到悲愤的陈氏不管三七二十一,众目睽睽之下便嚎哭着继续斥责林梦瑶:“就知道你个贱人没安好心,我家香儿如何得罪你了,你竟然如此害她,老天爷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舅母伤心,梦瑶甚是体谅,可你今日毁我声誉,我却万万不能答应。还请舅母明示,梦瑶如何害了表妹?”林梦瑶正色,不卑不亢,眼中却是分外委屈,两滴晶莹的泪珠含而不落。甚是让人怜惜。 这陈氏的为人作风众人都知晓一二,此刻难免站在了林梦瑶一边,对她的无理取闹指指点点。 “啪——愚妇,你嚎什么!”原本,因为刘沉香的事情,刘锡明就气得不清,不曾想来到小院儿竟又看到这么多富家子弟在。当即便黑了脸。现在,陈氏又这般姿态,他如何还能隐忍?当即。刘锡明对着陈氏便又是一个耳光,吼道:“丢人丢够了没有?若是丢够了,就给我滚过来!” 一巴掌下去,陈氏只感觉脑中嗡嗡作响。愣了半天,嘴里吐出一口血来。看着鲜红的血。陈氏终是歇斯底里起来,嗷了一声扑向刘锡明:“你个挨千刀的,我们女儿吃了那么大的亏,连清白都没了。你有种去替女儿讨个公道来!打我,你能耐啊,我跟你拼了。拼了——” 众人瞠目结舌之间,陈氏竟然对着刘锡明挠了下去。 刘锡明是个要脸面的。众目之下被个妇人挠了,如何解得按得住怒火?当下揪着陈氏的前襟,“啪啪啪——”连续几个耳光,打得陈氏晕头转向,跌坐在地上。 “来人,把这个贱妇关进柴房!我要休了这个贱人——” 此时的刘府简直就是座戏台子,而刘府的人更是生旦净末丑一个不少,只要有个出面的,那必定是随时准备上演一台好戏的。陈氏的歇斯底里,刘锡明的怒不可遏,满足了不少人看热闹的心理,可重头戏还是屋子里的那几位,众人翘首以盼。只是,盛怒的刘锡明必然是不会满足这些公子哥儿的好奇心了。 在刘锡明看来,脸已经丢得差不多了,就不怕再丢些。当下便驱逐公子哥儿们离开,凡有不愿走的,他甚至不惜撕破脸皮给撵出去。只是,他终究还是有些理智的,院子里还留下了顾北辰夫妻和孟西原。顾北辰是外甥,孟西原么,他早从刘沉陌那里知晓他是公主之子——刘沉香的事情若有孟西原出头,便能少了不少事儿,而孟西原愿不愿意出头,那就要看顾北辰的态度了——孟西原对顾北辰的恭敬之态,刘沉陌同样没有忘记告诉自己的父亲。 “孟公子请留步——”原本,孟西原就没有理这闲事的心思,见众人相继离去,便也要走,刘锡明赶紧喊住:“今儿个扰了孟公子的雅兴,让孟公子笑话了,只是眼下孟公子是最高位者,老夫腆着老脸请求孟公子为小女做主。” “刘老爷,我一向不爱管闲事,你的老脸还是收起来吧!”孟西原嗤笑,他本是来桐庐游玩的,哪有闲心管这件事情。 刘锡明闻之,当下老脸一红,被一个晚辈这般奚落,如何还能镇定?可是,左右想想,刘锡明冲顾北辰开口道:“辰儿啊,今日之事非同小可,香儿清白有损啊,这香儿是在你母亲眼皮子地下长大的,一如你的亲妹妹般,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啊!我知道你与孟公子甚有交情,所以为了香儿,今儿个还真须得你劳烦一下孟公子,请他做主啊!” 顾北辰蹙眉,他这个舅舅有时候做人做得太精,却不知道这精明之后,总是让人看扁三分。但是想到今日之事确有蹊跷,又想到刘氏对刘沉香甚为上心,所以还是想孟西原作了揖。孟西原连忙还礼,算是首肯了。 于此,刘锡明终于踹开门,门内景象让他又是一阵脸黑:刘沉香衣衫不整呜咽着,赵泽凯与刘沉陌扭打在一起,刘沉岙则在一旁假心假意地劝架,却时不时对着赵泽凯的臀部踢上两脚。 “住手!”刘锡明震怒,火冒三丈,上前将赵泽凯与刘沉陌拉开,然后狠瞪着刘沉岙:“你就唯恐天下不乱,还不将外衫脱给你妹妹!” “爹,替女儿做主啊——呜呜——” 见得刘锡明进来,刘沉香顿时忍不住,一声哀嚎着就往刘锡明身上扑去。只是,才走出两步,便又见顾北辰与林梦瑶一道儿进来,当下绿了脸,看着顾北辰一阵落泪之后,张牙舞爪便向林梦瑶扑去。 “贱人,你也来看我的笑话,你一定是来看我的笑话的,你给我滚,给我滚——” 原本,刘沉香愣怔着直掉眼泪,顾北辰难免有些怜悯之心,便少了一些提防。故而,当刘沉香向林梦瑶扑来的时候,顾北辰反应慢了半拍,眼看着刘沉香的手冲着林梦瑶的腹部而去,赶紧抬腿,慌乱间,竟一脚将刘沉香踹飞了出去。 刘沉香受疼,当下好哭出来,凄然地看着顾北辰,许久才指着林梦瑶哭道:“呜呜呜……辰哥哥——这个贱人有什么好,你这么护着她?只有我才是最爱辰哥哥的,我的心都在辰哥哥身上啊,呜呜呜……辰哥哥,你要相信我……原本那床上躺着的是你,所以我才进来的……”(未完待续) (372)置身事外情难却 “呜呜呜……辰哥哥,你要相信我……原本那床上躺着的是你,所以我才进来的……谁想到,谁想到那姓赵的进来了,呜呜呜……” 悲伤愤怒过头,刘沉香已经口不择言了,一席话下来,大家算是明白了。这刘沉香的意思竟然是:她的意思本是要跟顾北辰成事,却没料到结果躺在床上的会是赵泽凯。 现实是,躺在床上的人是赵泽凯! 刘沉香一口一个顾北辰,众人面色多变,或是嗤笑,或是不屑,当然还有刘家人的愤然——这刘沉香太不像话了! “香儿,你给我闭嘴!”刘锡明觉得今天已经足够丢人了,却没想到最后的一点老脸又被这刘沉香丢尽了。当下怒目,瞪着自己没脑子的女儿。 “为什么要闭嘴?我说的是实话!”在刘沉香看来,刘锡明是给她主持公道来了,可现在却看到刘锡明正冲自己吹胡子瞪眼的,当下委屈至极,嚎哭了起来:“你们若是不信,可以问柳姨娘,是她出的主意,她知道的,原本躺在这床上的是辰表哥。后来……后来不知怎么就变成赵……” “啪——”刘锡明真是恨啊,自己这女儿怎么就这么没脑子,此刻说这样的话,无非是让她自己毫无退路了。 刘锡明的一记耳光打得甚是有力,莫不要说被打得刘沉香一愣一愣的不吭声,就是屋里众人,也是一阵肉跳。可即便是心惊肉跳的,众人回过神来,还是意识到刘沉香的意思:这事儿与柳姨娘有关。 “呵呵呵,竟是这般乌龙!想来刘小姐是看不上赵某人的。那今日赵某人也算大方一回,权当是被狗咬了,不追究了!”赵泽凯有些事情糊涂,可这苟且之事他倒是做了不少。刘沉香一句话他便知道其中原委了。知晓刘沉香本是设计于顾北辰的,不想阴差阳错是他赵泽凯躺在了床上。心中嗤笑:这样的女人打死也不能娶回家,否则保不齐什么时候给自己戴上一顶绿帽子。于是,他将自己的干系脱得一干二净。他意思很明显:今日之事是他赵泽凯亏了。但是他这个人大方,不跟刘沉香计较,不追究了! 刘家人瞠目结舌。这吃亏的可是他们刘家德闺女,赵泽凯说的是人话么? 可是,刘家几个精明的再着急也没用,刘沉香这个胸大无脑的。竟然跟赵泽凯对上了。她对着赵泽凯又打又掐又咬的,如疯了一般:“姑奶奶也权当被狗咬了。姓赵的,你个混蛋,看见你我就恶心,快给我滚!” 滚? 往哪里滚? 这赵泽凯一走。今天的事情可就说不清楚了。 看着刘沉香疯了一般将赵泽凯往外撵,刘锡明只感觉脑中昏昏,眼前发花。于是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上前抓住刘沉香便是两个耳光。直接将她打晕了过去。其实,在刘锡明看来,倒不如打死算了,这样的女儿啊,生下来就是讨债的! “快来人,小姐得了癔症,快将她送回房去休息!” 刘锡明一番吆喝,几个丫鬟连忙垂头跑来。她们早知道屋里的一切,但还是故作丝毫不知,将刘沉香抬了下去。 这刘沉香一走,屋里就安静了。刘锡明气呼呼地坐在上首,刘家兄弟则分站他身后,孟西原自寻了椅子坐下做观戏状态,顾北辰也扶着林梦瑶坐了下来,至于赵泽凯则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此刻他倒是想走,可是孟西原坐了下来,正满脸笑意地看着他,意味不明。 屋子里的气氛甚是紧张,许久都不曾有一人开口。 顾北辰握过林梦瑶的手,担心她在这样的气氛下受了惊吓,而后看了众人,开口道:“今日之事,不论前因如何,眼下都已成既定事实。舅舅,眼下最重要的是商量一下如何妥善解决了,否则等消息传了出去,便不好收拾了。赵兄,你也消消气,气恼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因为这事儿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乃赵刘两府的声誉问题。我听闻赵伯伯快要升迁了,眼下正是上头对他名声业绩考察的紧要时期,万事可都得三思而后行啊!” 顾北辰一席话后,刘锡明神色松动了:这赵知府要升迁了?若是刘沉香嫁进赵家,那不是荣华富贵?至于赵泽凯,原本愠怒的神色也缓和了,顾北辰说的没错,眼下是他父亲升迁与否的关键时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受父亲之命处处巴结孟西原。眼下,若是因为他而升迁不成,他父亲必定会扒了他的皮。 几个当事人权衡再三后,终于都缓和了面色坐了下来。 “孟公子,您是最上位者,你看此事该如何解决?”刘锡明虽是最年长的,可是他自知说话的分量不如孟西原,便第一时间请教孟西原。 孟西原也是个油滑了,若不是事情牵扯到他最尊敬的大哥顾北辰的妻子,他连片刻都不想留。眼下,他只秉承帮顾北辰撇去麻烦的原则,道:“刘老爷,我一个未婚了公子,能知道什么?只知道今日之事,全是赵刘两府的姻缘瓜葛,万不能在多牵连任何一个人才是!” 说着话,孟西原又看向顾北辰:“顾大哥,嫂夫人有孕,需得静神养着,今日受了这般诬陷,少不得会心绪不宁,待会儿可得寻了上好的大夫给号个平安脉!” 孟西原所言,谁还能不知,他的意思是:不管事情如何,这事儿是赵刘两家的,跟顾北辰他们没什么关系! 孟西原对顾北辰的维护让林梦瑶侧目,但眼下却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她坐在顾北辰身边,静看着事态的发展。 “孟公子所言极是,这是小女与赵公子的事情,是我刘家与赵家的事情,绝不牵累任何人。”刘锡明迎合了孟西原,不迎合能有什么法子,眼下最重要的事如何让赵家,让赵泽凯应承婚事——只要孟西原开口,这赵泽凯即便千百个不愿意,也得答应让设计与别的男人苟且的刘沉香进门! 事实上,这一次刘锡明押对宝了,赵泽凯还真是听从孟西原的,因为他们赵家的前途可都绑在孟家人身上呢! 于是,屋里众人的意见难得一致起来。于此,气氛也便和谐几分,当商讨婚事了。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就在众人准备商量时,刚刚抬刘沉香出去的丫鬟之一,跑了回来:“老爷,小姐与赵夫人打起来了……”(未完待续) (373)不知廉耻何为惧 众人赶过去时,刘沉香和赵夫人厮打在一起,几个上前拉架的丫鬟都挂了彩。 一个是年轻气盛不可一世的蛮横小姐,一个是久经宅斗的辣手主母,这两人厮打在一起,力量旗鼓相当,谁都拿不下谁,谁都压不了谁,在这院子里的小道上站得昏天暗地,连林梦瑶等人过来都不知道。 那刘沉香扯着赵夫人的头发,叫骂着:“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原本不过是个庶出的贱人,别人为当了知府夫人就尊贵了!我呸,在我们这些嫡出的看来,你还是个下贱的,下贱——” 出身,一直是贵为知府夫人的赵夫人的心病,改不掉,好不了。只是,因为近年来赵知府发达了,这事儿倒鲜少有人说。不想今儿个竟然被个小丫头片子拿出来侮辱,心里一口气出不来,同样扯着刘沉香的头发,使劲儿又拽又扯,时不时还腾出一只手来对着刘沉香原本被刘锡明打肿了的脸“啪啪”扇下去。 “啊——啊——” 刘沉香冷不丁挨了几个巴掌,哪里肯罢休,腾出手便要还回去。可不想,姜是老的辣,久经“沙场”的赵夫人眼疾手快,扯过她的手臂,刘沉香挣脱不得,情急之下竟一口咬在赵夫人的脸上…… 这一幕,两人简直和市井泼妇一般,哪里还有小姐夫人的尊贵。前来的一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许久才想起来前去拉架。 “快住手——” “快住口——”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保护夫人!” “拉开小姐,拉开小姐——” 一时间,院子里乱成一团,下人们七手八脚拉开厮打在一起的两人。刘家兄弟分别拽着刘沉香,赵泽凯则护在赵夫人身边,至于顾北辰早已护着林梦瑶站得远远的。 “赵夫人,老夫教女无方,实在有愧,请多多包涵啊!”刘锡明没想到赵夫人会赶过来,更没想到刘沉香会与赵夫人厮打起来。眼下却也追究不得这些。看到赵夫人脸上的血红的牙印,他心里直打突突,本来婚事就悬。眼下这刘沉香竟不知好歹得罪了未来的婆婆,可如何是好?!心中揪得疼,刘锡明只能腆着老脸给赵夫人赔不是:“赵夫人,今日之事我必定好好训导小女。还请您息怒。” 息怒? 说得容易! 赵夫人恨得咬牙切齿。原本,她听得小厮回禀。说赵泽凯与刘沉香有了苟且之事,还被抓了个正着,被扣在刘府,便急匆匆赶了过来。不想。遇上了被几个丫鬟抬着出院子的刘沉香。看见刘沉香衣衫不整,双颊皆是掌印,再想到以前刘沉香对她的不恭敬。免不得有些幸灾乐祸,于是说了句风凉话。 “啧啧啧。怎么这么大一股子狐臊味!” 就这么一句话,原本还昏厥着的刘沉香竟然跳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就开骂:“你才是骚狐狸!” “你骂谁呢?” “我骂你呢!怎么着,老狐狸?”本就在屋子里受了气受了打,被丫鬟抬出来颠颠颇颇好不容易醒了,竟不想听到有人讽刺她。再一看,竟然是赵泽凯的母亲赵夫人,于是对赵泽凯的怨气对赵夫人的不满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你个老狐狸,我们刘府受不得你的狐臊劲儿,给我滚,给我滚——” 说着,刘沉香便动了手,如此,你来我往,刘沉香便和赵夫人厮打谩骂到了一起。于是,也就有了众人看到的那一幕。 “母亲,你没事吧!”赵泽凯无视了刘锡明的歉意,护在赵夫人面前。 怎么会没事?早知道刘家这个女儿顽劣骄横不堪,今日一看简直就是个没教养的泼妇,动手也就罢了,竟然还往她脸上咬,她可是堂堂知府夫人,这可如何出去见人? “怎么能没事?你看看我脸上被咬的!”赵夫人气得面色发青,映衬着那红牙印更加醒目。她恨恨地看了刘沉香一眼,非常不满地对赵泽凯冷哼道:“你也是在我身边长了十几年的,怎么这么没长进?你也不看看那是个什么货色,竟也允许往床上爬?我告诉你,我们赵家是官宦人家,娶进门的媳妇必须是温婉大气上得了台面的,像这种商贾家的蛮横女人,我们赵家受不起,也不能受!” 赵夫人一句话,算是将话说到低了:刘沉香进门,她赵夫人不同意! “你不同意我进门,我呸,你们赵家算什么东西,我还不稀罕呢!”赵夫人话中的贬低之意,刘沉香算是听出来了,当下就不干了,若非是刘家兄弟拉着,早扑倒赵夫人身上去了。挣扎了一番,刘沉香叫骂道:“你不过是个庶出的,别以为现在尊贵了,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我呸,猫改不了吃屎,耗子改不了打洞,庶出的永远尊贵不起来……” 这刘沉香是人哪里痛就把刀子往哪里捅,赵夫人被她气得咬牙切齿,最后干脆哼笑一声:“刘老爷,您也听到了,我们赵家配不上你们家宝贝千金!” “陌儿,岙儿,还不堵住香儿的嘴!”寒冬腊月的,刘锡明却急得满头大汗,冲刘家兄弟呵斥一番,而后练练向赵夫人作揖:“小女少不更事,口不择言,赵夫人大人有大量,万万不要与她一般见识。况且,眼下这赵公子与小女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婚事无论如何都是得办的……” “呜呜……爹我死都不嫁赵家……呜呜……宁死不嫁……” “你们两个没吃饭么,给我将香儿带下去!”刘锡明气得是“一佛升天,二佛冒烟”,对着刘家兄弟又是一番呵斥,正要再向赵夫人谢罪,却不想赵夫人冷笑着向他摆摆手。 “刘老爷,您什么话也甭说了,我知道您的意思。不管怎么说,我们家泽凯与刘小姐也是有了肌肤之亲的,我们赵家绝不会不认账”赵夫人擦了擦面上的牙印,点点血渍站在雪白的丝帕上,她怔怔看了一眼,继续道:“可是您也看到了,刘小姐宁死不嫁我们赵家,我们也绝对不会强人所难!只是,即便如此,我们赵家绝不吝啬给刘小姐一个交代。”(未完待续) (374)肚里打稿嫁女愁 赵夫人的交待让刘锡明一肚子火气,可是遥遥听到刘沉香哭喊着“宁死不嫁”,却又只能忍而不发。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将刘沉香塞会陈氏的肚子里去,这样的女儿不生也罢。可是,这是完全不可能的,眼下他只能焦头烂额的思量如何让事情最大利益化——至少得堵住赵夫人的提议不是。 没错,赵夫人的意思便是:既然刘沉香看不上赵家,而赵家又是重名誉的,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两家绝口不提,以堵住悠悠众口。当然,赵家也不可能让刘家吃亏,赵家会帮着刘沉香寻个婆家,而后主动准备一笔丰厚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开玩笑,赵夫人此刻便能接到消息赶了过来,他们家刘沉香的岂有闺誉可言了? 一笔丰厚的嫁妆让刘沉香远嫁,这赵夫人未免想得太简单了! 刘锡明再三按捺心中怒气,想及顾北辰刚刚对赵泽凯的一番话,当下有了些主意,拱手道:“赵夫人此话玩笑了,就此刻而言,今儿个的事情只怕桐庐城已经人尽皆知了。掩耳盗铃之举,骗得了自己,骗不了别人,还惹得一众笑话。再者说,我刘某人听闻赵知府要除官了,眼下是紧要的当口儿,这赵府的名声上怕是受不得污损啊!” 听闻刘锡明的话,赵夫人秀眉一挑,她可不同于普通人家的妇人,她是庶出没错,可她却也是处处协助赵知府助他步步高升的,否则如何能过关斩将登上嫡室的宝座?眼下刘锡明威胁的计量,在她看来,不过是小小儿戏罢了——刘锡明押错了宝。顾北辰出言威胁赵泽凯,因为那受威胁的人是赵泽凯,这赵夫人可比赵泽凯聪明睿智得多。 只见赵夫人甩了袖子,只字不提,拉着赵泽凯便往刘府外走。 “哎,赵夫人,我刘某说的是实话。此事可是对赵老爷的官威甚有影响啊!”见赵夫人不受威胁。刘锡明着急了,连忙追了上去。 “劳烦刘老爷考虑得这么周全!”赵夫人经过林梦瑶,向她点了点头。而后目不斜视,继续往刘府大门而去,边走边对紧跟上来的刘锡明讥讽道:“刘老爷,您的考虑还真是周全啊。我不得不怀疑,今日之事是不是您刻意安排了来陷害我家孩儿的。从而达到让你家刘小姐嫁入我赵家呢!否则,在你们刘府,我孩儿如何能与刘小姐好上?” “母亲明鉴,今日之事。孩儿也是迷糊着。孩儿本在院子里游赏,醒来时却莫名其妙与刘小姐……母亲明鉴……” “哦,还有这等事!”此事赵夫人的确是初闻。顿时冷笑着停下步子,对上刘锡明:“如此我更可以确定了。刘老爷,你们刘府好大的胆子,竟然真的有心设计我们赵家,哼,我告诉你,今儿个我还真不怕你们威胁,您啊,也别想着毁不毁我们赵家的名声了,您就等着我们赵家先追究你们刘家的陷害之罪吧!” 说完,赵夫人甩袖而去,赵泽凯连头也未回,赶紧跟了出去。 这事儿雷声大,雨点儿小,就这么结束了? 刘锡明看着赵夫人母子步步沉稳走出刘府,当下心里五点六点的。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可是他养了十几年的闺女啊,总不能这样被赵泽凯白白给睡了吧!况且,他们刘家也算是有些头面的,这事儿可不是揪着他们刘家的脸面打么?越想越恨,恨自己怎么就生出了那么个尽惹祸的闺女;越想越急,急这件事情如何才能圆满解决。 思来想去,刘锡明终是将算盘打到林梦瑶和顾北辰俩夫妻的身上,刚刚赵夫人对林梦瑶的那一抹笑意,他可是看见了。想来自己这外甥媳妇是很得赵夫人的心的;而孟西原对顾北辰的态度,刘锡明更是看见了,不说是马首是瞻,但也甚是恭敬。请求了这两个人,事情必有转机。 当事人都走了,顾北辰他们便也没有了留下来的理由,虽然他们知道事情远远没有结束,但是这之后发生的事情,他们完全可以不管——今天之所以待到现在,皆是因为与刘家是姻亲,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要时是还先走了,免不得受这个舅舅的诟病。 “辰儿啊,今儿个在府里用了晚饭吧!”眼看着顾北辰等人要走,刘锡明连忙出口相阻:“今儿个也乖我这个当舅舅的招待不周,竟然让你们这般扫兴。况且,外甥媳妇也是受了冤枉的,我这心里甚是过意不去。不如留下来,舅舅着人准备水酒,你们用了晚膳再回去?” 刘锡明的心思,顾北辰几人怎能不明白,只有些事情插手太多真不好,成事与否平白遭人怨怼。况且,今日之事,事关刘沉香,就刘沉香那德行,顾北辰他们还真是不乐意相帮。但是,在有“舅舅如天大”俗语的桐庐城,作为舅舅的刘锡明既然开口了,那顾北辰还真没有推辞的借口。 “你怎么了?”正思索托词之时,顾北辰怀里的林梦瑶却身子一歪,连忙扶住:“身子可是不爽了?” “这胃里甚是憋得难受,脑中也发重……” “嫂夫人莫不是受了风寒?” 孟西原连忙插话,这林梦瑶身子是不是真的不适,他可管不着。他在意的是,万万不能蹚了刘家的浑水,此番他是游玩来了,决计不想费脑子,况且他临行前也是得了交待的:不得插手干预任何事情,只自己玩得逍遥自在便可。 一听到林梦瑶身子不爽,顾北辰自是连连告辞,当然离开前免不了宽慰刘锡明一番。 “可好些了?”抱着林梦瑶出了刘府,与孟西原告别后,顾北辰便将她放了下来,点了点林梦瑶的琼鼻,笑道:“就你鬼机灵!” “你到我是唬你的?我这身子是真的不适!”林梦瑶蹙眉苦笑,依偎在顾北辰怀里。 林梦瑶早猜到顾北辰会如此说,可她身子不适是真的,其实早在那屋里的时候,她就感觉不爽了。她总觉得那屋里有什么味儿,越闻心里越闷得慌。 听闻林梦瑶是真的身子不适,顾北辰一下子紧张起来,孕妇的事情大意不得。于是又连连将林梦瑶抱起来,往顾府而去。匆匆而行,林梦瑶恍惚间觉得那刘府里有一道目光注视着他们……(未完待续) ps:非常感谢各位的支持,猫猫在此谢过了。虽然猫猫也很想发力来一次加更以作回报,呜呜呜,可惜猫猫没有存稿了,所以,所以就国庆两天加更了!每天三更,敬请期待! (375)防不胜防子夫毒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何况顾刘两府只是一墙之隔。刘府里发生的事情,顾府的众人已经听说了,林梦瑶他们回来的时候,玲珑得刘氏的吩咐在大门口候着,一见他们便引着他们往沉玉轩去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刘氏一见顾北辰与林梦瑶进屋,便站了起来:“眼下如何了?可有解决了?” 顾北辰并未立马回答刘氏,反是将林梦瑶身子不适的事情说了一遍:“梦瑶身子不舒服,母亲,还是先寻了大夫来吧!” 一闻得林梦瑶身子不适,刘氏当下紧张起来。虽说刘府是她的娘家,可眼下林梦瑶更重要啊,她肚子里可是顾家的骨血,万万不能有丝毫的闪失。 刘氏唤了小厮进来,吩咐他速速去寻黄忠仁过来,然后又嘱咐玲珑吩咐厨房煮些姜茶来,安排好后,又让顾北辰将林梦瑶包进里屋:“这回凝云阁还有一段路程,天寒地冻的,莫不要又受了寒。我房里烧了银碳,还是在我房里歇一会子,安心等大夫过来才是。” 听得刘氏这般说,顾北辰也不推辞,抱着林梦瑶便往里屋去了。 安顿好林梦瑶,顾北辰才将事情原原本本说给刘氏听了。 “什么,原先躺在那床上的竟然是你?”刘氏瞠目结舌、不敢置信,她知道自己的侄女儿自小被宠坏了,却如何想不到她竟然再次做出那等不要脸的事情来——唉,被春婆婆放弃了的果然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了! “母亲大人恕罪,梦瑶也是无意间撞见了,所幸事情还未发生,便阻止了。”林梦瑶满脸愧疚。道:“只是没想到,都头来却害了舅小姐。” “你这孩子,有什么好自责的?!此事与你无关,是香儿自己品行不端,自作自受!”刘氏恨铁不成钢。 顾北辰沉默了一番,道:“母亲,眼下当务之急是表妹与赵家的婚事。此事估摸着不会顺利。” “怎么了?这米已成炊。难不成赵家还不认账?”虽恨刘沉香荒唐,可终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心底里还是疼爱的。 如此。顾北辰自又是将刘沉香与赵夫人大打出手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刘氏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娶妻当娶贤,这刘沉香都跟未来婆婆干上了。哪里还有贤惠可言?难怪顾北辰说婚事不会顺利了,要是换成刘氏的话。只怕刘氏也是坚决不同意这样的女子进门的。 可惜,刘氏不是赵夫人,她是刘沉香的姑妈,是看着刘沉香长大的长辈。这样一来。刘氏的态度就不一样了,她再恨刘沉香不懂事,也处处以刘沉香为先。也要思量着如何圆满了赵刘两家的婚事。 长吁短叹间,玲珑进来通报。说黄忠仁到了,刘氏连忙请黄忠仁进来。 黄忠仁把了脉,凝眉看了林梦瑶许久,这才问道:“少夫人身子不适,可是接触了什么香味?” “我闻过昙花。” “除了昙花呢?可有其他的香气?” 其他的香气? 林梦瑶立马想到了在出事的那屋子里闻到的味道。思量了一番,想好措辞,林梦瑶道:“除了昙花,我的确闻到了一种味道,淡淡的,似花香,若有若无,却也不真切。” 黄忠仁追问道:“可是似兰非兰,似莲非莲的味道?” 听黄忠仁这么一说,林梦瑶还真感觉到那香味接近莲花与兰花,只又不是以上两种的气息了,于是点了点头。黄忠仁蹙眉,转身对身后的学徒一声吩咐,那学徒听了嘱咐,微微一愣,而后转身出去。 “黄大夫,梦瑶身子可还好?” “回顾夫人,少夫人身子需得调养一番,若是真如在下所想,今日少夫人闻的香气,对腹中胎儿可是颇有害的!”黄忠仁撸了胡子,坐下来,一边开药方一边道:“这几日,少夫人便在府里好生养着,忌辛辣,忌油腻,多吃些清淡的,直到胃里没有憋闷之感,便算是好了。” “黄大夫,那究竟是什么香气?”林梦瑶好奇,出声相问。 黄忠仁竟然老脸一红,许久才道:“还是等会儿那劣徒拿了香料过来确认了再说吧!” 于是,众人疑惑着等了片刻。那小学徒进门时,汗津津的,显然是一路小跑,没有停歇。刘氏让玲珑带他下去歇歇喝口茶,而后看向了黄忠仁。 黄忠仁用指甲挑了一点香料,在林梦瑶面前一尺处停了下来,然后用手轻轻扇了扇,让淡淡的香气往林梦瑶那里飘去:“少夫人,可是这股子香气?” 林梦瑶轻嗅,点了点头。 “往后少夫人还是少闻这种香气才好。”黄忠仁收回手,将香料放回到匣子里去,转身对向顾北辰:“顾公子,这香气虽然能增添闺房之乐,但焚烧之后对孕妇甚有伤害。不夸张的说,这孕妇接触多了将出现滑胎的迹象……” “滑胎?” 屋里几人皆是受惊不小,刘氏更是拍拍胸口后怕不已。她拧眉看向顾北辰夫妻二人,顾北辰却是与林梦瑶相视。刘氏显然是误会了顾北辰他们,可顾北辰他们知道,这香气是在那个小屋里闻见的。 “这种香料换做‘子夫’,平日里有增添闺阁之趣的效果,但是一旦点燃,对孕妇便是大毒!”黄忠仁警告道:“此番少夫人算是幸运,许是接触甚少,身子小有不适而已。” 送走了黄忠仁,刘氏的脸色甚是不好,看着顾北辰和林梦瑶二人,美目一瞪:“不是说受了惊吓么?怎会出现那等劳什子香料?辰儿,你也是快要当爹的人了,万不能乐极生悲;还有梦瑶,我道你一贯稳重,怎也跟着辰儿荒唐?” 刘氏觉得心有余悸,她无法想象,若是林梦瑶腹中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是好。 林梦瑶与顾北辰相视一眼,算是同意了意见,这才对恼怒的刘氏道:“母亲担忧之心,梦瑶甚是感激。母亲教诲,梦瑶更是谨记于心。所以,这荒唐之事,我与夫君是万万不得做的。这香气……是我在刘府所闻……”(未完待续) ps:三更奉上! (376)如玉来访冷人心 在刘府小院儿闻见“子夫”香气的事情,刘氏嘱咐林梦瑶他们不得为外人所闻。在她看来,这“子夫”一定是刘沉香点了来迷惑顾北辰的,只不过阴差阳错让赵泽凯着了道。可是,林梦瑶却不这么想,因为当顾北辰昏厥在床上时,她并没有闻到“子夫”的味道,这味道是之后赵泽凯与刘沉香事发时才有的。 如果说刘沉香知道屋里之人不是顾北辰,她还会自己点燃“子夫”么?再有,赵泽凯会胆大妄为到,在刘府点燃“子夫”,与刘沉香共赴巫山么? 怎么想,林梦瑶都觉得这“子夫”中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林梦瑶自然将所想告诉了顾北辰,顾北辰沉思片刻后,只嘱咐她万不要引火烧身。然后又提出了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如果说林梦瑶中的是假腹子的毒,那么今日闻了“子夫”之后的不适,还会出现么?如果不会出现,那么今日黄忠仁所言之事,是不是就给了顾如玉一个信号——林梦瑶是真的怀孕了呢? 因为这个问题,顾北辰和林梦瑶的心情皆沉重起来。如果顾如玉知道林梦瑶是真的有孕,会不会采取极端的措施。如果她真的有心害林梦瑶腹中的孩子,那他们夫妻该如何自处,还能顾忌顾如玉的身份,对她一再忍让么? 夫妻二人在沉玉轩用了晚饭这才回了凝云阁,不想那曹操早在凝云阁里等着了。 “辰哥哥和姐姐怎这般晚才回来?我可等了许久呢!”顾如玉站在红灯笼下,烛光的红晕映在她如玉一般的脸上,映衬得整个人朦胧而美好起来。她几步上前迎了过去,拉着林梦瑶的手,甚是亲热:“瞧把姐姐给冻的。辰哥哥怜香惜玉的心到哪里去了?” 说着,拉着林梦瑶便往屋里去。 看着红晕下的顾如玉,顾北辰一阵心塞:这个花一样娇美、水一样柔曼的女子,何时竟变得这般虚伪而狠毒了! 一阵叹息,顾北辰跟了进去,只见顾如玉和林梦瑶紧挨着坐下来,双手依旧未分开。 “我听闻刘府出了事儿。便赶紧寻到这凝云阁来了。可不想你们竟在母亲院子里用饭了。”顾如玉嘟着嘴,叹息道:“沉香姐姐此刻怎么样了?” “唉,这事儿本不当说给你个闺阁女子听的。可是呢,这事儿瞒也瞒不住,想来明日早上便传遍街头巷尾了。再者说,妹妹你也是个安稳的人。我也就不瞒着了……” 于是,林梦瑶将刘府的事情又说了一遍给顾如玉听。 那顾如玉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许久才道:“天哪,怎会发生这等事情?” “可不是,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配合顾如玉,林梦瑶垂眉叹息着。可即便在叹息之际,她却也是凝神看着顾如玉的。其实,林梦瑶还有一件事没有跟顾北辰说。那就是她怀疑此事里有顾如玉的影子。 也不知是顾如玉真的无辜,还是她善于伪装。顾如玉眼中面上除了惊诧愕然惋惜,便再无其他。 “今日事情闹得这般大,还牵累了姐姐,难怪姐姐一回府,便寻了黄大夫来呢!”顾如玉轻声惋惜,拍了怕林梦瑶的手:“黄大夫可有说什么么?”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百密一疏,林梦瑶觉着刘沉香的事儿十有*与顾如玉脱不了干系。 “没什么,就是受了惊吓,又受了点风寒而已,不碍事的!” “没事就好,姐姐现在可是我们顾府的宝贝呢,万万受不得半点伤害呢!”顾如玉掩嘴笑着,又往林梦瑶身边凑了凑。 一阵熟悉的香气入鼻,林梦瑶心中一惊,知道顾如玉出招试探了,连忙秀眉一蹙,捂住腹部轻叫了一声。 “你嫂嫂身子不爽,黄大夫吩咐多多歇息,今儿个时间不早了,如玉还是早些回去吧!”顾北辰本是静静坐在一边,毕竟女人家说家常,一个大男人不方便介入。可是,眼下见林梦瑶面露痛苦之色,连忙上前下了逐客令。 顾如玉面做惊慌担忧,嘱咐了林梦瑶多加歇息,便出了凝云阁。 “可还好么?” “没事,刚刚我闻了那让假腹子躁动的气味,所以……” 如此,顾北辰才算放了心。只随即又蹙眉起来:“梦瑶,若如玉真的伤害我们的孩儿,那……” 知道顾北辰要说什么,可是林梦瑶如何不懂他的为难,当下玉指一伸,堵住顾北辰的嘴唇:“倘若她有了害我们孩儿的心思,我只能保证不伤她性命。” 此话已经到了低,没有任何一个母亲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受伤,而后对罪魁祸首和睦共处的。看着林梦瑶眼中的坚决,顾北辰一阵心疼,自己何等的自私,怎么能要求受着伤害的林梦瑶处处大度忍让呢!若是不愿看到自己的妹妹做出害事来,还得他自己阻拦于前了。 将林梦瑶揽在怀里,顾北辰亲吻着她的额头…… 刘沉香失踪的消息是半夜传来的,顾刘两府上上下下都被惊动了。林梦瑶本想起来,可是顾北辰担心她的身子,让翠竹好生看着,如论如何不让她出门。于是林梦瑶只能在凝云阁等着消息。 “小姐,这舅小姐会不会想不开呀?”翠竹给林梦瑶炖了一份红豆粥,道:“今儿个的事情也真是够丢人的,要是我呀,我肯定是没脸活下去的。这名声对女人来说,该多重要啊!” “你呀,总是不知轻重。这样的话万万说不得!”林梦瑶笑道。 轻生? 这种事情可以发生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但绝对不会发生在刘沉香身上。刘沉香的性子,莫说今天出了这等事情,就是发生更加严重的事情,她也甚是珍惜着自己的性命的。 等了一会子,还不见顾北辰回来,林梦瑶便又上了床。迷迷糊糊间,一阵寒气靠近,顾北辰回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怎么这般冷?快进被窝里暖一暖。”林梦瑶惊醒,拉过顾北辰的手,道。 顾北辰却没有上床:“我身上凉气,等暖了再进被窝。” 林梦瑶刚想坚持,却见顾北辰面色不好:“怎么了?还没找到舅小姐?” “找到了。” “那就好!”毕竟都是女人,林梦瑶多少还是同情的。只见了顾北辰眼中戚戚,顿感不好,难不成被翠竹的乌鸦嘴说中了?当下问道:“舅小姐往哪里去了?” “唉,香儿她落水了——”(未完待续) (377)半夜落水疑点生 落水了? 寒冬腊月的,还是大半个晚上! 还有活头么? 林梦瑶心中一阵“咯噔”,看向顾北辰。顾北辰叹了口气,见翠竹端了姜茶过来,一口气饮下,然后才将昨晚的事情全全说给林梦瑶听了。 原来昨晚上,刘府因为刘沉香的事情闹翻了天。陈氏哭号着,抱着刘沉香直喊命苦;刘锡明被吵得头昏脑涨,直喊休妻;而后,他更是让刘沉陌找来柳娇娇,一顿家法责她带坏了刘沉香,偷鸡不成蚀把米。上半夜,整个刘府闹得一塌糊涂,哭声、骂声,混杂一片。 到下半夜,刘府众人也骂够了,哭够了。却不想才散去不久,便听到刘沉香院里的丫鬟们咋呼起来了,竟是刘沉香不见了。刘府本府的下人已经将刘府寻了个遍,见毫无头绪,刘锡明这才到顾府求助了。于是,顾刘两府的下人桐庐寻了个遍,直到早上四更时候,才有一个小厮在刘府后院鲤鱼池里发现了在水里扑腾的刘沉香。 半夜就不见了,四更时候反而发现在水里? 事有蹊跷! 事实上,可不仅仅是林梦瑶发现事有蹊跷,众人都发现了。逼问之下,刘沉香院子里的丫鬟说了实话,说刘沉香为了免于再而三的责骂,故意失踪,更是早早支会了小厮四更时候到鲤鱼池寻她。 听了丫鬟的话,刘府又是一阵闹腾,直到大夫宋思明开了口。 “刘老爷,怨怼小姐的事情还是先压一压吧,眼下小姐的情况很不好,只怕……” 宋思明一番话将闹腾的众人唬住了。刘锡明山羊胡子抖了抖,直到陈氏哭号着扑到刘沉香身上,这才回过神来:“宋大夫,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啊,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终究是自己“含在嘴里,捧在掌心”,视若珠宝养着这么些年的闺女。刘锡明即便再恨。也是舍不得刘沉香真有个好歹的。 “舅小姐落水已久,受窒息太长,能回得了一口气已经算是不容易了。眼下老朽也只能保其暂时无碍,但小姐醒不醒得了,还能活多久,老朽真是不能保证了!” 宋思明的意思竟然是:这刘沉香就此昏迷了。醒不醒,活不活。全是听天由命! 林梦瑶听着顾北辰的讲述,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刘沉香这般将生命当做儿戏,得了这般下场。算是老天对她不珍惜性命的惩罚么? “怎么会这样?舅小姐既然早交待了那小厮,怎么还会落水过久?” “这事儿舅舅也追究过的,那小厮说了。沉香原本说好了是见到他在落水,可也不知哪里出了岔子。那小厮到鲤鱼池时,沉香已经在水里扑腾了许久了。” 还是那句话,刘沉香这样的人是最爱惜自己性命的,绝不会真心求死。这样一来,刘沉香落水昏迷便多有不妥之处。林梦瑶想了想,思忖着是不是将自己的疑虑说与顾北辰听,可见顾北辰神色倦倦,又住了口。这顾北辰跟着劳累了大半个晚上,如何还忍心让他再为这事儿伤脑子? 往里床歪了身子,林梦瑶将顾北辰让上了床,顾北辰轻叹一声,抱着林梦瑶沉沉睡了过去。只于林梦瑶,她下半夜睡得也不安稳,眼下依偎在顾北辰怀里,心里踏实,便也跟着又补了一觉。 二人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了。 “少爷,秦公子来访!”门外,翠竹轻唤着,许久不见房里有动静,又敲了两下:“少爷,可起来了?秦公子已经等了些许时候了!” 秦公子? 秦安! 秦安之前有事外出了,这也是当初担心林梦瑶身子只寻了黄忠仁的原因。眼下听说秦安回来了,顾北辰心中一喜,轻悄悄起了床,不想还是惊动了林梦瑶。 “怎么起来了?” “秦安回来了,此刻已经到了府上。你再睡一会儿,今儿天冷,你就别往外面去了……”顾北辰安抚着拍了林梦瑶两下,帮她掖好被子,却闻得林梦瑶肚子里一阵“咕噜”,立马乐了:“饿了?我让翠竹给你拿些吃食进来吧!” “哪能那么娇气呢!合着天冷,就赖在床上?别教坏了孩子!”林梦瑶心中暖入春,笑道:“你也别管我了,只管去招待秦兄弟……” 顾北辰出了房间,林梦瑶也不偷懒,立马唤了翠竹进来,洗漱一番,便往院子里晒太阳了。宋思明说了,这冬日里多晒晒太阳对自己对孩子都有好处。 “小姐,您听说了么?” “听说什么了?” 翠竹一脸的幸灾乐祸:“外面可是传疯了呢,说舅小姐偷鸡不成赊把米,设计咱们姑爷不成,让赵公子得了便宜,结果只得夜里投湖自尽了呢!” 有这样的流言是必然的,林梦瑶叹息着,这世上能杀人于无形的便是流言蜚语了。前世,若不是街坊里传言姚梦琳与江锦呈关系暧昧,想来孟南君也不会那般狠心的对待孟艾。想到前世因流言受到的种种中伤,林梦瑶眼中尽是苦涩,对刘沉香的同情便多了三分。 再不喜欢刘沉香,却也不希望她如自己前世一般,受这样的中伤!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这般铁石心肠了?”林梦瑶瞪了翠竹一眼,嗔怪道:“往后可不能说这等幸灾乐祸的话,否则看我如何能饶了你!” “可是小姐,那舅小姐处处针对我们,为难我们呀,我怎么就不能……” “还狡辩!”林梦瑶知道翠竹是在维护自己,可有些事情这翠竹还不懂。耐下心来,林梦瑶对翠竹道:“的确,舅小姐为难过我们,我们没理由雪中送炭。可是,我们可静观其变,怎么也不能做出落井下石的事情,否则与你厌恶的人又有何不同呢?翠竹,你且记住一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害人之心也不可有!” 翠竹嘟着嘴,却也是点了头。 “嫂夫人,好久不见!”主仆二人正晒着太阳,顾北辰带秦安进来凝云阁。那秦安远远便笑道:“没想到我离开了不过十几日,一回来就这般吃香,顾兄与我说了不过几句话,便拉我来给嫂夫人号平安脉了。” 林梦瑶舒然一笑,如三月春花:顾北辰的心思总是细腻得让她心醉。(未完待续) (378)此地无银三百两 吩咐翠竹上了茶,众人在阳光下坐着,秦安给林梦瑶请脉。 “没想到嫂夫人竟然有这么大的福分!”显然,秦安号出林梦瑶怀有双生子的脉象,当下就做了恭喜。只细细把脉之后,又是眉头一挑:“子夫?” 说完,秦安别有笑意地看了看顾北辰,害得顾北辰连连解释一番。 “哈哈哈,顾兄别急,我难道还不知道你的秉性么?”秦安爽声一笑,接着道:“不过,嫂夫人身体里却似乎不仅仅只有‘子夫’啊,恩,还有引起假腹子躁动的‘奎明’,还有一种……嘶,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呢!” 秦安轻描淡写一句话,林梦瑶和顾北辰心里却打起了突突。还有别的香味积余? 秦安收回了手:“顾兄,你去将那假腹子拿来。” “拿假腹子?这是要干什么?” “你拿来就是了,都要成两个孩子的爹了,怎么偏生婆婆妈妈起来了!”秦安没好气一阵数落,堵得顾北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拿呀!” 顾北辰一阵苦笑,这秦安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本以为因为定亲的缘故,这性子收敛了,却原来不过是唬人的罢了。顾北辰拍了拍林梦瑶的手以作安慰,而后转进屋里,拿了装假腹子的玉瓶来。 秦安接过玉瓶,揭开盖子,又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来:“嫂夫人,得罪了,可否取您一滴血来?” “取血?这是作甚?” “顾兄莫急,一滴血而已,不碍事的。” 拿假腹子来。还要取一滴血,看来事情不简单了。林梦瑶心中忐忑,却还是果断地伸出手来。那秦安也不含糊,当下在林梦瑶如葱白一般的玉指上戳了一下。 “嘶——” 林梦瑶轻轻抽了口气,那血珠便已经滑落到玉瓶中,久不沾血迹的假腹子很快吸收了血珠,身子涨大了起来。可接下来的事情便出乎众人意料了。这假腹子往日里虽不得血迹。可甚有活力,此时吸收了血珠,反而如奄奄一息吧。动都不动一下了。 “这是怎么回事?” “嫂夫人的血里有迷迭香的成分,只这迷迭香是未加提取的鲜香,这香气淡若空气,掺杂在其他香气里。是很难闻出来的。” 顾北辰甚为不解:“这怎么可能,若是有迷迭香。想回来黄忠仁也能看出一二的!除非……” “除非这迷迭香是黄大夫把脉之后被我吸入体内的!”林梦瑶秀美一簇,美眸一凝,看向顾北辰:“这香……是玉儿下的……” 昨晚上顾如玉过来,给林梦瑶闻过奎明。林梦瑶甚至还伪装过腹部受痛。可此刻想起来,林梦瑶背脊一阵凉汗:昨晚上顾如玉是有备而来,而也就在昨晚。顾如玉已经知道自己体内的假腹子已解,那么…… 看向顾北辰。见顾北辰面色凝重,也在看着自己,林梦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亏得今日秦安过来了,否则他们还以为一切万无一失,否则顾如玉若是对他们腹中的孩子下手,他们连应对之策都没有。 “不知这迷迭香对身子可有何害处?”顾北辰握着林梦瑶的手,许久才想秦安询问道:“可会伤了你嫂子的身子,可会伤了她腹中的孩子?” “这迷迭香主要起麻痹作用,少量吸入对人的身体无碍。”秦安理解眼前夫妻二人真正担心的是什么,也不再吊儿郎当的,一本正经道:“只是,有些事情是防不胜防的,你们当小心才是!” 小心是必然的,只是也正如秦安说的,“防不胜防”。顾如玉做事甚是谨慎,虽林梦瑶等人心知肚明,可从未有过有力的证据过,往后如何防范? 伤脑筋! 林梦瑶蹙眉,觉得这阳光越来越刺眼了,揉了揉眉心,心中却是一阵灵光闪过:先下手,出奇制胜。突破口就是刘沉香,还有那让顾如玉挂心探看的穷人巷的老婆婆。 “秦兄弟,既然我的身子无碍,那便先搁一边。眼下还有更需要你帮助的……”于是,林梦瑶将刘沉香的事情说了一遍,且特意强调了有关昨晚刘沉香落水的事情:“不管怎么说,顾刘两家是姻亲,舅小姐出了那样的事,我们都是安心不得的。” 如此之下,顾北辰自是带着秦安往刘府去了,只临走之前,再三强调待得他回来之前,万不要进来历不明的食物,更不要与顾如玉接触。林梦瑶笑他草木皆兵,心中却是有同感。前世没能护得了孟艾,没能护得了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这一世无论如何要将腹中的两个孩子护好。 看着顾北辰他们出了门,林梦瑶揉了揉眉心,让翠竹喊了郭矍过来。自从富阳回来后,郭矍便是这凝云阁里里外外大大小小事情的总管,后来因为街头巷子里的老婆婆,他更是府里府外两边跑。但总是如此,他处事也甚有有条理,事事办得妥当,为林梦瑶夫妻二人省了不少心。 不多时,郭矍便进来了:“少夫人,有何吩咐?” 郭矍知道,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林梦瑶甚少寻他。所以进来后,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了。 “最近那婆婆可有好些了?” “精神好了不少,只还是时而糊涂,时而清醒的。” “那可有什么有价值的讯息么?” “秋菊并不是老婆婆亲生的孙女儿,似乎是她媳妇儿带来的,只后来她儿媳妇不知去了何处,只留下了秋菊跟着老婆婆过日子。” 媳妇? 只要真有这个人在,那么便会留下线索。这左右邻居总会有所耳闻,有所目睹的。 屏退了郭矍,林梦瑶让翠竹拿来大氅,准备出去。 “小姐,姑爷说了,让你好好歇息着,不得外出。”翠竹见林梦瑶要出去,连忙阻拦。 林梦瑶却是给她好一顿训:“你倒学得乖巧起来了,不过,我问你,究竟谁才是你的主子?你究竟听谁的?” 翠竹一阵哑然,只得尾随着林梦瑶出了凝云阁,只是让翠竹没有想到的是,林梦瑶竟然向王巧兰所住的幽兰馆而去。(未完待续) (379)故布迷障隐情明 王巧兰,这个因刘氏的同情心而留在顾府的人,几乎被林梦瑶遗忘了的人。其实,向王巧兰那般招摇的人,实在不可能被人遗忘,也不允许被人遗忘,可偏偏现实如此。因为,她竟然有一个月之久没有出现在凝云阁,甚至没有出现在林梦瑶他们面前,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小姐,那王巧兰可不是个好东西,您何必去招惹她?”翠竹提醒着。 招惹? 林梦瑶红唇一勾,显然是觉得翠竹用词不当。 招惹王巧兰?怎么可能!她虽是往幽兰馆而去,却不见得去与王巧兰叙旧。那么心浮气躁的王巧兰,竟然能安安静静一个多月,这也完全不是她的性子,唯一的可能便是被人利用了。既然旁人能利用她,她林梦瑶也没理由放着资源去浪费了。 晒着太阳,林梦瑶带着翠竹不紧不慢走进了幽兰馆。这幽兰馆是王巧兰来了之后才开辟出来修葺一新的,但可以看得出来,刘氏是真心要感恩于王巧兰,真心感叹王巧兰的“贞洁”,所以不管是景物布置,还是房屋修葺,远远看去,都不逊色于她的凝云阁和顾如玉的流霞阁。 正感叹着刘氏的手笔,却见一个丫鬟从王巧兰的屋里走出来,而浓妆艳抹的王巧兰正紧随其后,满面笑意几乎要流到地上,让林梦瑶看得一身的鸡皮疙瘩。 王巧兰也瞧见了林梦瑶,笑容一僵,看了看先她一步出来的小丫鬟,有些不知所措的意味。倒是那小丫鬟机灵,连忙向林梦瑶行了礼。而后匆匆往旁边的回廊里去。 “哎,大门在那里呢,你走错路了!”王巧兰对着那小丫鬟喊道。 王巧兰话一出,那小丫鬟的背脊便僵了僵,许久才神色纠结地转过身来,然后眼带怨气地瞥了王巧兰一眼,这才匆匆出了幽兰馆。看到这般情景。林梦瑶哑然失笑。很明显。这小丫鬟不是幽兰馆的,但是为了避林梦瑶耳目可以做出是这院子里下人的姿态,却不巧。这猪一样没脑子的王巧兰全然不懂她的意思,竟然直接给拆穿了。 这样的王巧兰,真的是可以利用的对象么? 好吧,其实林梦瑶就看中了她的没脑子。 看着小丫鬟的背影。有一瞬,林梦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未曾深想。王巧兰便开了口:“哎呦,这是哪阵风将少夫人给吹来了?我这幽兰馆庙小,怕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呢!” 王巧兰阴阳怪气,可脊梁却是十足的坚挺。刚刚那个小丫鬟可是顾如玉的心腹,顾如玉对她可高看了呢!因为有顾如玉的承诺,王巧兰觉着进顾府弄个姨娘当当。绝对是没问题的。当然,她倒也不怕顾如玉骗她。她也是留有后招的。 “少夫人,您要不就请回吧!” “兰嫂子这是在赶我走么?”王巧兰的不敬似乎让林梦瑶生了气,只见她冷笑着环视了幽兰馆一圈,抚摸着隆起的腹部,道:“唉,真是让人伤心呢!好歹我也是这顾府的半个主子,肚子里更是装了顾府未来的主人,竟然落到被一个外来人撵出去的地步,啧啧啧,我得问问母亲,天下可有这样的道理!” 自进了顾府后,王巧兰几乎三天两头往刘氏那里去卖乖,表现得身为乖巧。眼下林梦瑶竟然说要去找刘氏评理,她如何肯得! “哎呦,梦瑶妹子说笑了,你是顾府未来的女主人,我如何能撵了你走?”王巧兰连忙换上笑脸,拉着林梦瑶便往屋里去:“我刚刚跟你开玩笑来着,全是恼你这么久都想不起姐姐来呢!” 林梦瑶也不再与她见识,笑意满满跟着王巧兰看进了屋。 其实,林梦瑶来此,本是有了主意的,但刚刚见了那小丫鬟,反倒什么都不说了,只与王巧兰在屋里扯东扯西闲聊了一会儿。然后便亲亲热热与王巧兰相携出了屋子。 “今日与兰姐姐相谈甚欢,希望日后再有这样的机会!”这一进一出,兰嫂子变成了兰姐姐,林梦瑶对王巧兰的态度也亲热了不止三分。 王巧兰呢,对这声“兰姐姐”甚是受用,当下反握了林梦瑶的手,笑道:“来日方长,我们姐们情深,自是少不得一块儿的。” “那就好,那就好,兰姐姐可不得忘了我们的约定噢!”林梦瑶临出门时,还回头一阵嘱咐,直到听到王巧兰应了,这才笑意满满的离开了。 一路上,翠竹不解了:“小姐,我怎么就不明白了呢?你怎的和那虚荣的女人好得跟亲姐们似的?” “你也这么认为?”林梦瑶笑了,见翠竹可劲儿地点头,更是笑靥如花:“那就好!” 翠竹跟着林梦瑶十年左右,连翠竹都认为林梦瑶与王巧兰交好,那么旁人呢?想来旁人也不会例外的。林梦瑶款步上前,不动神色往东南方向瞥了一眼,她与王巧兰进屋时可没有忽略掉那幽兰馆外的眼睛,而就在林梦瑶出幽兰馆之际,那双眼睛还在呢。 让那双眼睛看到自己与王巧兰交好,这不是很好的一件事么?! 林梦瑶带着翠竹回到凝云阁时,顾北辰已经回来了。 “你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舅小姐情况如何?秦兄弟怎么说的?”林梦瑶解了大氅,在顾北辰对面坐下。见其面色不愉,知道他是责怪自己出了去。当下也不自检,只搓着双手直呵气。 顾北辰生气本也是因着担心,建林梦瑶这般冷,便坐不住了,拉过她的手便揉在掌心里,却发现那双玉手上暖暖的。诧异抬头,林梦瑶正扑闪着狡黠的眸子看着他笑。 “你呀——”顾北辰一阵无语,终是笑了出来:“真是拿你没办法,如何不知道好生护着自己呢,这大冷天的也往外面跑,就不怕……” 之后的话顾北辰没有说,因为他甚是清楚,这顾府能够让林梦瑶有危险的只有他那个同父异母一起长大的妹妹顾如玉。林梦瑶知道他心里膈应,也不去招惹,转移了话题。 “我懂得,我懂得!”林梦瑶玉指一勾,勾在顾北辰的掌心里:“你先跟我说说舅小姐的情况吧!” 顾北辰被她逗乐了,握紧她不安分的手,道:“秦兄诊治了,香儿许不是自己落了水,而是被人推下去的!”(未完待续) (380)意料之外贵客访 根据秦安的猜测,刘沉香是被人推下水的,而且是在精神恍惚的情况下。秦安从刘沉香微弱的脉象中感觉到了迷香,只是,要最终确定却不是那么容易,因为事隔六个时辰,迷香的计量已经少之又少了。于是秦安偷偷取了刘沉香几滴血回去,好做一番试验。 离刘沉香落水昏迷已经有两天之久了,刘沉香昏迷的第一天刘锡明来顾府寻了刘氏,之后便再没有什么动静了。刘府连续两日的安静让林梦瑶有些不安,往往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格外的平静的。 可出乎林梦瑶的意料,这暴风雨没有来,倒是来了一桩让人意想不到的喜事。 这日午后,林梦瑶正睡着午觉,迷迷糊糊间听得外面传来锣鼓唢呐之声,起身问了翠竹,翠竹却道是赵府去刘府提亲了。两日之前赵夫人的态度可是异常坚定的,坚决不娶刘沉香,可怎么两日的功夫就变卦了,还主动请了锣鼓队往刘府送聘礼了呢? 心中诧异,林梦瑶起身,准备出去一看究竟,却正好迎上顾北辰从外面进来。 “你这又是要往哪里去?”顾北辰拉着林梦瑶的手,往屋里回。 林梦瑶笑道:“这是干什么,我难道连这门都出不得么?” “你没看见今日天色暗沉么?眼看着就要下雪了,你这般出去,可不是对我们的孩儿不负责?”顾北辰将林梦瑶扣在腿上,抚摸着那隆起的腹部,低语道:“好孩子,你们娘亲是个不理事儿的,竟只管满足好奇心。不顾你们的安慰呢!” 看顾北辰一本正经的样子,林梦瑶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不过,她倒没有再反驳顾北辰,因为顾北辰说得对,也不知是不是因着怀孕的缘故,这段时间她早失去了往日的沉稳,整个人都变得活泼起来了。当然除了这一点外。林梦瑶更知道顾北辰的顾虑。她一旦出去便有可能受了顾如玉的毒手,真要到了那时候,一边是妻子孩子。一边是妹妹,可不就叫他为难么? 傻瓜,有些事情光防着有什么用? 心疼顾北辰,林梦瑶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你刚刚从外面回来。可知道赵府怎的改变了注意么?” 顾北辰却是轻叹了一声,许久才道:“因为父亲要回来了。许就在明天。” 父亲,自然是指顾孟德。这顾孟德竟然有改变赵府意愿的本事? 林梦瑶惊诧不已,本欲相问,却发现顾北辰眸子里甚是阴郁。便住了口,静静地歪着身子。顾北辰抚摸着如凝脂般的玉手,颇有些愧疚:“梦瑶。这是你在我顾府过的第一个年,想来却要亏欠你了。” 亏欠? 林梦瑶美眸流转。知道他的意思。顾孟德回来,少不得要处理顾如玉的事情,若是阻止这兄妹的孽缘,那就少不得将顾如玉的身世告之刘氏。顾如玉的身世一旦捅破,只怕顾府是不得过个安生年了。 免不得为刘氏担心起来,可是,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她能做什么呢?也许,能做的便是宽慰宽慰顾北辰吧! “夫君何来愧疚?有夫君陪着便是梦瑶最大的幸事!” 林梦瑶的乖巧体贴让顾北辰心中一宽,如果可以,他真想给林梦瑶一个没有纷争的净土,可是…… 夫妻二人相互依偎着,外面的锣鼓声渐渐停了,接着响起的却是通天的鞭炮声,吓了林梦瑶一跳,连带着腹中的孩子都倒腾了两下,惹得夫妻二人忍俊不禁。 “吓坏了么?”顾北辰贴在林梦瑶腹部,笑道:“看来是个小丫头,竟这般胆小呢!莫怕莫怕,爹爹在呢,莫怕……” 顾北辰笑着拍拍林梦瑶的肚子,却不想肚里的孩子像是有感应一般,又是咕噜动了一下,都得夫妻二人又是一番笑意。 就在凝云阁小夫妻专心与那未出世的孩子嬉笑聊天时,翠竹敲了门:“少爷,夫人请您和少夫人往沉玉轩一趟!” 刘氏有请,且是让两人一道往沉玉轩,这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了。顾北辰也不耽搁,给林梦瑶披上大氅,然后牵着她小心翼翼往沉玉轩去了。这还未进沉玉轩的门,便听到一阵喧闹声,进去一看,竟然是赵府的人,赵氏夫妇自不在话下,却不想连赵映蓉和凌振傲都在。 夫妻二人一阵面面相觑,这赵家不是给刘沉香提亲的么,怎么到顾府来了?这自然是不得其解的,夫妻二人与赵氏夫妇行了礼,而后又与赵映蓉夫妇行了平辈礼,这才入了座。 “短短几个月不见,梦瑶妹妹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哎呀,看这样子当有四个多月了吧?”赵映蓉对林梦瑶甚有好感,此番刘氏将林梦瑶喊来,也是源于赵映蓉。赵映蓉满面欢喜的看着林梦瑶隆起的腹部,自责道:“早知道妹妹身子这般重,我倒不该劳烦妹妹了。” 投桃报李,且赵映蓉的气质也是林梦瑶喜欢的。所以面对赵映蓉的友好,林梦瑶笑意满满,拉过赵映蓉的手:“姐姐怎的说这般见外的话,莫说姐姐今日来了府里,我来作陪,即便是姐姐不来,我若是闻得您回了桐庐的消息,定也是眼巴巴着投帖子上门叨扰呢!” 二人一番寒暄,颇有些真情实意。只,二人也知道,今日可不是让二人团聚叙话的,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刘氏让人上了糕点,殷勤地劝赵氏夫妇用了些。而后开口道:“我这弟弟自小到大就是个混的,今儿竟然做出这等不知好歹的事情来,赵老爷赵夫人尽管放心,我定是要训导他的。” 短短一句话,林梦瑶算是听明白了,合着是赵府提亲,刘锡明拿乔啊,竟然关了府门! 林梦瑶一阵冷笑: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啊!就刘沉香目前的状况,赵府能来提亲,真的算是仁至义尽了,当然这仁至义尽背后是什么,林梦瑶不欲去多想,因为不管是因为什么,赵家能冒着家宅不宁的风险到刘府下聘,那就是值得人让人竖大拇指的!(未完待续) (381)态度陡转有因由 赵氏一家沉玉轩坐了许久,刘锡明就带着陈氏来了。他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反倒是陈氏,面色沉,眼中却少不得一丝精明与喜悦。陈氏自然欢喜,前两日秦安给刘沉香把脉了,说刘沉香可医,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今日,赵家更是前来提亲,可谓喜上加喜。她本是藏不住心事的,刘锡明让她绷着脸,她却绷不住心。 夫妻二人落了座,陈氏便迫不及待想开口,闻得刘锡明一声干咳,连忙收了姿态,拿起茶盏端坐着。 许久,终是赵世成先开了口:“刘兄,老夫昨日早上才回到桐庐,却不想发生了这么大的误会,还请刘兄莫要见怪才是。” 整个桐庐的传言一面倒,全是斥责刘家设计赵泽凯,这显然是赵家的手笔。眼下,赵世成这么轻描淡写的来一句“误会”,便要息事宁人,果然有为官者的自以为是。 果然,刘锡明不干了。他冷哼,笑了出来:“赵知府,您说这误会了的到底是哪一件事儿?是赵公子出现在小女的床上呢,还是指这外面的传言?” 与刘锡明相比,这赵世成终究是做官的,气度气量都还是有的。闻得刘锡明一番讽刺,当下朗声笑道:“就说嘛,一切都是误会。不过,我赵某人自是理解刘兄护女之心。唉,也着实怪犬子没有将事情告诉我,若是他早说与令爱情投意合,何来这一系列的误会?” 见刘锡明依旧沉着脸不说话,赵世成向赵夫人使了个颜色,那赵夫人开口却一反常态,甚是泼辣尖酸:“哼。还得劲了,说实话,这外面可是传开了,说刘小姐落了水至今昏迷不醒……哎,刘老爷这总不是误会吧……恩,看您不说话呢,这铁定不是误会了。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们赵家在刘小姐昏迷的状况下提亲。您不觉着再端着就没意思了么?您若是真不应承这么婚事呢,早说,我们也丢不起这个脸;您要是心里在偷着乐呢。哼,倒不如乐在面上,让我们都跟着乐呵乐呵……” “放肆,此处哪有你妇道人家说话的份儿?” 赵夫人长篇大论一番讽刺。话音落下,这赵世成才一脸恼恨地呵斥了一番。那赵夫人甚是乖觉。立马噤声坐在一旁,唯唯诺诺不敢吭声。可是,在座谁看不出来啊,赵氏夫妇是故意的。不仅这话时故意说的,他们更是故意让人看出他们此举是故意的。 故意得那么明显,算是给了装腔作势的刘锡明夫妇一记耳光。林梦瑶嗤笑,也暗叹赵世成的老谋深算。也是。前世记忆里,这赵世成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心里黑着呢,不然如何会与孟家一起不声不响将姚府推翻呢! 想到前世姚府由门庭若市的繁华一转门口罗雀的萧条,林梦瑶免不得一阵心酸,若非自己识人不慧,哪会牵连姚府成那般景象呢? “怎么了?”顾北辰见林梦瑶神色戚戚,甚是担心。 林梦瑶连连回无事,却见赵夫人正满目和善地对着自己笑。原来,刚刚林梦瑶走神时,正盯着赵夫人,眼中的凄然之色被赵夫人解读成担心:为她脸上的伤担心。 说到这脸上的伤,赵夫人甚恼。这寒冬腊月的,只要磕着碰着的,一个弄不好便会生冻疮。眼下,那刘沉香竟然一口咬在她的脸上,若是生了冻疮,那可就等于是毁了容颜了。好在,真巧遇上赵映蓉在凌振傲的带领下回来省亲,并带来了的药,这才算解了她的难。眼下,错认为林梦瑶在担心自己后,赵夫人心中一阵感动:自己与这顾家媳妇倒是有一番缘分,唉,若是这样的女子是自家的媳妇儿,那该多好! 这样想着,赵夫人看林梦瑶的眼中就更多了一分欢喜。 在座各人皆有心思,包括刘锡明夫妇。这刘锡明知道赵夫人是赵世成的代言人,只不过赵世成唱不了白脸,只好让赵夫人代劳了,赵家的意思很明显:若是再这样端着,这么亲事也就算了。 能算了么? 当然不能! 在流言传成那样的情况下,刘沉香莫说昏迷着,就是活泼乱跳的也嫁不出去。 可是,在赵夫人的一番威胁下改变态度,刘锡明觉得自己很没面子,左右为难,思量着该找个台阶保全颜面,又应下了这门必须应下的亲事。 这台阶,终究是有人给了。 凌振傲开了口:“我这岳母性子急,还请刘老爷担待。但是她老人家倒是有一句话说得甚是中肯,流言伤人,且刘小姐又是这般状况,这门亲事势在必行啊!” 凌振傲的身份,刘锡明尚不清楚道,可看其说话姿态,也是个上得了台面的。当下便也顺着台阶下来,可不想,那陈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依旧认为赵家此番是求着他们刘家来了——她可听说了赵世成图谋年后升迁的事情,当下觉着这是个敲竹杠的好机会,立马将头抬得老高,那鼻孔几乎朝天了都。 “哼,想娶我们家香儿也不是不可以,我们有言在先,我家香儿进了赵府,那便是永远的少奶奶,赵公子即便相邀纳妾,也得先得了我家香儿的同意才可以,否则……不行!”陈氏说得斩钉截铁,见众人皆是一愣,当下更加得意:“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眼下当务之急是赵夫人得先给我刘府一个说法!” 说法? 林梦瑶乐了,她当然知道陈氏说的是什么,这陈氏真的是要将自己的女儿逼向死路了。 其实,知陈氏话中意思的不仅仅是林梦瑶一个,当时在刘府的几人都知道。只见那赵夫人面色越来越阴沉,许久,才冷笑着瞥了陈氏,阴郁着声音,笑问:“那刘夫人倒是说说看,我赵家到底为什么要给刘小姐怎样个说法呢?” “哼,那还用说么?上次我香儿本就受了委屈,不想更是受了赵夫人您的侮辱与责打,好生没道理!”陈氏眉毛一样,道:“赵夫人,这事儿可不能就此揭过了!当然,我家香儿也是个懂事的,绝不会为难你这个未来的婆婆,所以么,这说法很简单——道个歉就好!”(未完待续) (382)自以为是惹嫌弃 “我家香儿也是个懂事的,绝不会为难你这个未来的婆婆,所以么,这说法很简单——道个歉就好!”陈氏说完,甚是得意地看了刘锡明一眼,那架势自然是邀功了:今儿个给赵夫人一个下马威,将来咱们闺女进了赵府才有好日子过! 陈氏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却不知这一番话后,刘锡明已经气得印堂发黑了。原本,刘锡明不对陈氏做阻拦,也是有打算的。他是觉得可以模仿赵氏夫妻,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可不想这陈氏是个极其不顶用的,唱白脸就唱白脸呗,如何对着那赵夫人的脸上“扇”呢! 没错,看到赵夫人怒极反笑的模样,刘锡明知道陈氏这软巴掌打得不轻:开玩笑,未来婆婆跟未来媳妇儿道歉,这不是大不敬么? 刘锡明恨不得给陈氏两巴掌,却不想还未开口起身,那赵世成便向他摆摆手,一脸谦和笑意。 “哎呀,赵夫人,您也给个准话儿,这事儿应不应承?”赵世成的笑意,陈氏尽收眼底,当下更加得意起来:“这事儿要是不先应承了,那我家香儿也做不得你家媳妇儿!” 看着陈氏那得意劲儿,林梦瑶几乎要笑出来:难怪刘沉香没脑子,合着是遗传啊! “刘夫人是吧?”终于,一直不说话的赵映蓉开口了,满脸笑意,语态温和,一番话却让陈氏没了底气:“刘夫人爱女之心,我等皆体谅。只今日之事,想来刘府有些误会!今日我赵府前来提亲是真,却不是为我那不肖的弟弟娶媳妇儿,而是娶侧室。所以您口中的‘媳妇儿’,是个误会!” “什么?不是正室?”赵映蓉话音一落,那刘氏夫妻便跳了起来。刚刚在刘府大门外,赵家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变卦了? “我家香儿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我们一家子将她当做宝贝!侧室?你们也说得出来?想都甭想!真是欺人太甚了,我告诉你们。我家香儿只能做正室。只能是正室!”陈氏怒目对着赵映蓉,宛若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斗鸡。 赵映蓉却莞尔一笑,根本不搭理陈氏。慢条斯理端起茶杯,轻嘬一口,转而看向刘氏:“顾夫人,这茶可是用积雪所泡的雨前龙井?” “正是。凌夫人喜欢就好!” “自是喜欢的,这雪水泡的龙井齿颊留芳、甘泽润喉。非寻常水泡制可比拟,顾夫人真是会享受。” “凌夫人谬赞了,若是你喜欢,我即刻让人送些去你府上。” “那晚辈多谢顾夫人抬爱了。”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只将陈氏晾在一旁。其实,刘氏这也是有心敲打,否则刘沉香真要进了赵府的门。受她这个没脑子的娘亲一挑唆,莫不要说赵刘两府和睦不起来。就连顾府也要受些牵连。 “姑奶奶,往日里我可敬你一声姐姐,香儿也将你视作生母一般爱戴,如今你倒好,竟然胳膊肘往外拐,连香儿的幸福都不管了么?”看到刘氏不帮着说话,竟然还和赵映蓉相聊甚欢,陈氏一下子就忍不住了,指着刘氏的鼻子就呵斥起来。 真是恶狗咬人,防不胜防! “舅母,您怎能这般说话?母亲将香儿做女儿看待,何曾有过一丝一毫的亏待过?”母亲被当中呵斥,顾北辰立马就沉下了脸来:“舅母,做人得凭良心!” “良心?你们跟我讲良心?那我就跟你们讲讲什么是良心!”受了外人的气也就罢了,刘氏不帮忙也能忍,可连顾北辰这个晚辈都对自己指手画脚的,陈氏顿时脑袋一热,口不择言起来:“什么是良心?我婆婆当初收养堂堂顾夫人就是良心,我婆婆将那时候连乞丐都不如的顾夫人做亲生女儿待就是……” “啪——” “你疯了么,这是在胡说什么!”陈氏话音未落,便是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得在座各位皆是心惊肉跳。耳光过后,刘锡明又是将陈氏往地上一推:“你若再管不了嘴,我便立马写下休书!” 刘锡明的震怒只惊呆了陈氏一人,却没能阻止众人面面相觑的目光。 刘氏竟然不是刘锡明的亲姐姐? 这可从未听说过! 莫说林梦瑶没听说过,就连顾北辰这个做儿子的也从未听说过此事。众人皆是看向刘氏,刘氏面上却淡然得紧,美目一转,看向刘锡明道:“锡明,带你夫人回去。” 刘锡明微微一愣,只字未反驳,连忙拎着被打蒙了的陈氏灰溜溜的出了沉玉轩。刘锡明走后,这赵家人也坐不住了,皆是起身告退,林梦瑶夫妻得了吩咐,送客。 刘氏的身世,没有人提起,亦或是刻意不提林梦瑶夫妻二人恭敬送了赵家人出府,看着赵家总管一声吆喝,将守在刘府门外吹吹打打的下人们带了回去。一时间,刘府门前便只剩下碎了一地的鞭炮,寒风吹过,那一滴的红碎屑或被吹劝卷到空中,或被垂落在湖里。 看着早已经敞开了的刘府大门,林梦瑶再次想到了那句:天作孽犹可为,自作你不可活。今日若不是刘府可以端着,想来这刘府的名声也能挽回不少。可是,现在呢?因为刘府的拿乔,赵府撤了聘礼——这刘府铁定成为今年年关时候各家各户茶余饭后的笑料了。 “我们回去吧!”风渐渐停了下来,空中却不断飘落下雪花,顾北辰将林梦瑶的大氅系紧:“下雪了,莫要在外面待太久。” 林梦瑶点点头,却不知送走了赵府的人,接下来是直接回凝云阁还是去沉玉轩。顾北辰看出了她的心思,握紧了她的手:“舅母的话,我们权当没有听到。毕竟,这么些年来,母亲都没有说过,那必然是不希望有人再提及的。” 想来也是,否则刘氏非刘锡明亲姐姐的事情,顾北辰这个做儿子的没理由不知道。 二人转身进门,下人正欲合上府门,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却由远及近……(未完待续) (383)言及解药窥色变 骑马而来的竟然是消失了两天之久的秦安,未及到门口,秦安就翻身下马,小跑到顾北辰夫妻二人跟前。 “哎呀,总算赶回来了,再晚些,只怕那刘小姐的命便救不回来了!”秦安顶着黑眼圈,大喘气着,一番话让顾北辰和林梦瑶心中大惊,不是说迷香么?怎的还能要了人的性命? 大门口自然不是说话的地方,顾北辰夫妻二人带着引了秦安直接往凝云阁而去。 “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表妹中的是迷香么?怎会有性命之忧?”路上,顾北辰小心牵着林梦瑶,却不忘询问秦安。 秦安没好气地瞥了顾北辰一眼:“我说哥哥,合着两天没合眼的不是你,你便不让人活了是不是?你也容我喘口气,喝杯热茶再说吧!” 顾北辰原本着急,听秦安还有兴致开玩笑,当下就把心放进了肚子里。在今日之前,顾北辰也担心刘沉香,却不如现在真切:因为刘家对刘氏有恩,顾北辰总觉得刘沉香若真出了什么事情,那便问心有愧了。 林梦瑶了解顾北辰所想,当下对他宛然一笑,乖巧地跟随在他身边。 一行三人往凝云阁而去,半路上却遇见了顾如玉。 “这眼看就要下雪了,妹妹怎的在这里?”林梦瑶先开了口。 “这不是要下雪了么?难得老天怜悯,让我们桐庐再迎来飞雪,我自然是不能错过雪中漫步的雅事的!” 雪中漫步? 还如此凑巧正好漫步到他们会凝云阁的必经之路? 林梦瑶可不信这一套。 “妹妹可真有闲情逸致呢!” “那是什么闲情逸致啊!刚刚那话也是冠冕堂皇骗骗人罢了。我呀,这是担心沉香姐姐,心里没个着落,可未出阁又不能去闻这等羞人之事。便只能自己瞎操心罢了。”顾如玉一声叹息,歪了头,眼中无暇,问道:“姐姐,你们三人行色匆匆,这可是有什么急事么?” “没……” “自是有事的!”林梦瑶打断了顾北辰的话,道:“秦兄弟查出了舅小姐落水别有原因。这不。刚刚又查出了一些眉目,赶紧就过来了。” 说话间,林梦瑶向顾北辰使了个眼色。顾北辰对林梦瑶是放心的。料想她许是有甚注意,便接过林梦瑶的话道:“如玉若是担心香儿,便与我们一道回凝云阁吧!” 如此,顾如玉自是也进了凝云阁。 才踏进了凝云阁的院门。大雪便如鹅毛般降落下来,飘飘扬扬落在地上。树上,屋顶上。庆婆子和红蕊端了两个炭盆进了屋,而后又上了茶,这才带上门出去了。 屋里温暖起来。顾北辰夫妻、顾如玉、秦安,四人围着桌子坐下。 秦安喝了一口茶,润了嗓子。道:“我之前在刘小姐体内发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鲜香,便有了揣测。只无法确定之前,是不敢有诊断的。所以,那日回府之后,我便寻了所有医书,终于在昨儿个晚上寻到了提取那鲜香的植物。” “是什么?” “白杜鹃!”秦安见众人面色皆凝,故意卖关子,饮了一口茶道:“这白杜鹃的花中含毒,中毒者,不深的会呕吐、呼吸困难、四肢麻木,若是中毒深了,则会引起休克,严重的会丢了性命。” “可你不是说她体内的香气很少么?” “那是因为她落了水,这污水呕吐而出时,刚好带出了些毒素。且那‘子夫’之毒与白杜鹃之毒相克,那刁蛮的舅小姐这才算是捡回了一条命。”秦安顿了顿,道:“只是,毒量虽少了,可若是集聚在体内太久,同样可要了人的性命。这也就是我现在才来找你们的原因,我一寻到原因,便做了解药。” “可是,这白杜鹃不是春日里才有的么?”林梦瑶抓住了问题的关键,问道:“这隆冬之际,到哪里提取白杜鹃的鲜香?” 秦安呵呵呵一笑,看向顾北辰。 顾北辰知其意,道:“你可还记得藏春阁?还有那日的昙花。” 是啊,藏春阁不就是在隆冬之际藏住春色么?还有那在盛夏才会开的昙花,不也在这隆冬绽放了?只要保持一定的温度,那白杜鹃也是可以存活的! 温室里的白杜鹃! 脑中电光一闪,林梦瑶下意识看向了顾如玉,她记得曾经在顾如玉及笄礼那日去流霞阁寻顾如玉,门缝里,她似乎看到顾如玉的屋里种了不少植株。 果真是顾如玉? 这顾如玉为何会对刘沉香下毒手?! 看着为秦安找出解药而满脸庆幸,甚至喜极而泣的顾如玉,林梦瑶心中发寒: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那天生恶相之人,而是那笑里藏针的。 林梦瑶美眸流转,计上心来。 “那白杜鹃长什么样子的?”林梦瑶故作好奇相问。 秦安失笑:“嫂夫人,我桐庐鲜有白牡丹,可你们富阳一带却是盛产白杜鹃的啊!”话一说完,又想到林梦瑶在娘家时候的待遇,不由得尴尬一笑,细致地描绘了杜鹃的茎叶之状:“杜鹃有红、紫、蓝、绿、黄、白、粉等色,它们的枝叶都是一样的,差别在于花的颜色。开白色花朵的便是白杜鹃了!” 林梦瑶做恍然大悟状,而后拖着腮,蹙眉道:“你这么一说,我倒似乎有印象了,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白杜鹃呢?是在哪里呢?好像是在哪间屋子里,哎呀,这有了身子的人记性就是差,竟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何必费那脑子,想不起来便想不起来吧!” “就是,眼下沉香姐姐也算是有救的,姐姐何必伤神。” 林梦瑶一阵惋惜:“话是这么说,可若是想起来在哪里见过白杜鹃,说不定就能知道是谁下了毒手了。” 说着话,林梦瑶刻意细查了顾如玉的神色。她虽然面上依旧带笑,但终究僵硬了几分——这事儿果然与顾如玉有关的! “夫君,既然秦兄弟已经配置了解药,那你就陪他往隔壁去一趟,好救了舅小姐的命。对了,这药何时有效?” “最少也得三个时辰才行!” 秦安回了林梦瑶,林梦瑶却是看向了顾如玉,此时的顾如玉面色越来越不自然了。(未完待续) (384)噩梦连连烈火生 最终,顾北辰和秦安拿了解药往刘府去了,顾如玉也告退回了流霞阁。 夜色渐晚,外面大雪已停,地上、树上、屋顶上全是雪白一片,林梦瑶站在门口张望着,却不见顾北辰回来,吩咐明雪去问了才知道,秦安的药喂下去了,但是因为相救之恩,这刘府留了饭,顾北辰推脱不得,只得留下来作陪。 如此,林梦瑶让翠竹准备了晚饭,用完后,郭矍前来拜见了。原来,顾北辰他们一离开,林梦瑶便喊来郭矍,让郭矍往流霞阁去一探究竟。此番郭矍回来,当是有所收获了。 “郭先生,你可去流霞阁了么?” “回少夫人,果然不出您所料,这流霞阁里却是有一温室,温室里种了不少植株,其中正有盛开的白杜鹃。”郭矍拧眉,迟疑片刻后,道:“除了白杜鹃,还有‘子夫’等十几种害人的花草。” 子夫? 这样就说得通了! 如果刘沉香知道“子夫”的出处,那么顾如玉便有了杀人灭口的动机。 刚刚及笄的姑娘,竟然视人命如草芥,不得不让人背脊发寒了。 林梦瑶抚摸着隆起的腹部,这两日腹部似乎又隆起了一些,也就是说孩子又长大了。孩子,母亲定是要护得你们安全出生、平安长大的! 叹息一声,屏退了郭矍,林梦瑶让翠竹进屋陪着。 翠竹甚是诧异,自来了顾府之后,林梦瑶还从未让她在屋里陪着过夜呢!见林梦瑶反常,翠竹免不得担心起来:“小姐,您没事吧?是不是身子不爽了?可要着人请少爷回来?” “没事。我就想你陪着我说说话。” 翠竹对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不懂,却不笨,林梦瑶眼中的凄然,她还是看得出来的。不过,见林梦瑶不愿说,便也不问,只陪着她说说以前在林府时候的高兴事儿。 听着翠竹将过往的事情。林梦瑶对阮青的敬意又多了几分。这阮青带着原主在林府仰人鼻息。处处受刁难,却从未抱怨过,总是掏心掏肺的对原主好。为人母。不皆是如此么?至少前世,她就有甘愿代替孟艾去死的心思,并真的追随孟艾去了的。 想到孟艾,林梦瑶眼中一阵湿润。她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孟艾临死前的样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小小的人儿身上尽是泛着紫色。紫色?林梦瑶心中一颤,她如何那般糊涂,孟艾再被鞭打,也不会全身泛紫的——孟艾许不是被孟南君鞭打不治而死的。或许还有人害了他! 人心毒如蛇蝎,林梦瑶背脊一阵寒凉,在纷繁的回忆中。迷迷糊糊似乎见到了孟艾。 “娘,艾儿好难受……呜呜呜呜……娘。艾儿难受啊……” 孟艾趴在地上,不着片缕,浑身泛着紫色,道道鞭痕更是渗着血渍。他哭喊着往林梦瑶身边爬,那地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迹。林梦瑶心疼不已,连忙跑上前,可怎么也靠近不了。 “孩子,我的孩子……” 林梦瑶越往前跑,距离孟艾越远,最后竟只能看着突然出现的孟南君抓起孟艾高高举起,而后直接惯到地上! 看到孟艾被摔到地上奄奄一息,林梦瑶睚眦俱裂:“不——我的孩子——” 心口一阵发疼,林梦瑶感觉有人在耳边轻唤:“梦瑶,梦瑶你怎么了?快醒醒——” 艰难的睁开眼睛,顾北辰不知何时回来了,正焦急地唤她醒来。林梦瑶感觉脸上一阵沁凉,抹了一把,竟然都是眼泪。那个梦真切得紧,她几乎以为是真的了! “可是做恶梦了?怎还唤到孩儿了?” 林梦瑶一阵恍惚,点了点头,似应非应。顾北辰也不再追问,倒了水给她用了,这才将她揽在怀里:“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放心吧,我不会让她伤了你和孩子的。” 感觉到顾北辰话中带着沉重的伤感与无奈,林梦瑶问道:“隔壁……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如林梦瑶所料,这隔壁刘府还真是出了大事了! 因为秦安冒雪送了解药,刘锡明感激不已,当下摆了宴席聊表心意。却不想众人用餐之际,一个小丫鬟进了刘沉香的房间。若不是李婉茹正好去探望,只怕那小丫鬟又喂了毒药给刘沉香喝下去了。众人抓住了那小丫鬟,不料那小丫鬟咬舌自尽。 “那小丫鬟可是淡粉燕,柳叶眉?眉心还有一颗朱砂痣?” “你怎么知道?” 上次在王巧兰的幽兰馆见到的小丫鬟可不就是这个样子的么?! 林梦瑶更加笃定了顾如玉杀刘沉香的心思,思量一番,终是将顾如玉院子里温室所养的植株一一告知了顾北辰。顾北辰闻之,吓了一跳,许久剑眉紧蹙,将林梦瑶抱紧了些。 “这丫头竟然有了这般毒的心思,唉——” 顾北辰并未说过多言辞,可是林梦瑶知道,这沉默的背后是顾北辰对顾如玉真正的失望,失望透顶。 夫妻二人相拥而眠,醒来时,却是一阵头疼,这门外敲锣声,叫喊声响成一片,整个顾府里闹腾得紧。 “翠竹,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了?”已经是拂晓时分,顾北辰起身,隔着门问了翠竹。 “少爷,好像是府里走水了。” “哪个院子走了水?” “听说是小姐的流霞阁。” 流霞阁失火了? 林梦瑶与顾北辰相视一愣,双双传了衣衫,往流霞阁而去——本顾北辰是不放心林梦瑶前去的,可林梦瑶说得也不错:眼下,面子上她与顾如玉关系甚好,即便有孕,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能不去瞧上一眼的。 夫妻二人到达流霞阁的时候,那流霞阁的火已经灭了,满地的水有些许已经结了冰。 “梦瑶啊,你怎么也来了?这地上都是积水,可得小心着身子!”刘氏见顾北辰竟然将林梦瑶带来了,当下微责一番。 林梦瑶上前:“母亲,梦瑶身子无碍的。只是这院子里怎就失火了呢?妹妹怎么样了?” “我知道你们姐妹情深,这样甚好,甚好!”刘氏眼泪直流,却是庆幸之色:“不知是哪个没有脑子的竟然在你院子里的储物间里生了火,这火势一起,借着风,竟然将流霞阁少了个精光,唉,索性啊,你妹妹福大命大——” 烧了个精光?! 刚刚下了一场大雪,再大的风也不见得能将大雪覆盖下的流霞阁烧成这样吧!(未完待续) (385)心有所谋算计明 再大的风也不见得能将大雪覆盖下的流霞阁烧成这样! 显然,有这种想法的不仅仅是林梦瑶,顾北辰同样如此,他蹙眉看着一片焦土的流霞阁,只字未说。 “呜呜呜,辰哥哥,吓死我了——”顾北辰正回转身来,一身狼藉的顾如玉满面惊慌地跑了过来,直接扑在了顾北辰怀里:“辰哥哥,刚刚吓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众目睽睽之下,顾如玉并不避嫌。其实,她倒也不需避嫌,因为这顾府上下早闻得外面的流言——顾如玉非顾府血脉,顾如玉与顾北辰早生情愫。 顾北辰被顾如玉抱得不自在,待她稍稍平静下来后,脱身出来:“这不是好好的么?” “是啊,这不是好好的么?”刘氏也上前来,抱着顾如玉安抚道:“这天寒地冻的,你又受了惊吓,赶紧到我院子里安顿安顿。想来着这流霞阁年前是修葺不好了,你呀,今年得委屈着跟我住在沉玉轩了。” 顾如玉抹着眼泪,在刘氏怀里哭了一会子,道:“母亲本是喜爱清净之人,我这般过去叨扰,心里甚是过意不去。倒是姐姐月份大了,不宜外出,许会寂寞得慌,我倒不如住凝云阁去,也好给姐姐做个伴儿。” 顾如玉要住到凝云阁去?! 林梦瑶心中一紧,看向顾北辰:将一只毒蛇放在怀里,可不是自寻死路么? 顾北辰了林梦瑶的顾忌,其实他也有这样的顾忌。这刚要开口,却被刘氏抢了先:“如玉啊总是考虑得周到些,梦瑶身子越加重了,免不得长时间待在屋里。有如玉陪着也好消消闷,就这么定了!” 刘氏拍了板,林梦瑶和顾北辰自然不能再说什么。他们陪着笑,送刘氏回了沉玉轩,而后帮派人帮着顾如玉张罗一番,住进了凝云阁。午饭时候,刘府那边传来了消息。说刘沉香醒了。只是,出乎意料,她的脑子不太灵光。竟然痴痴傻傻,连刘氏夫妻都不记得了。这对刘府来说宛若晴天霹雳,本因为赵泽凯的事情刘沉香就名声尽毁,眼下痴傻了。就更别提找婆家了。 这天下午,刘府里不时传来打骂声。竟是刘氏夫妇在互相怨怼当初没有答应赵府提亲一事——侧室就侧室吧,总比现在痴傻勒嫁不出去的好! 听着刘府宛若搭了戏台子一般的声音,林梦瑶实在幸灾乐祸不起来。往后,她的凝云阁想来也不会平静多少。因为顾如玉住了进来! 自顾如玉住进了凝云阁,林梦瑶饮食起居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甚至一些吃食还特意让翠竹寻了家禽什么的先试吃了。这样的日子过得特别累心。早木皆兵的感觉更是让林梦瑶喘不过气来。 不知不觉,顾如玉住进凝云阁也有三天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年关便越来越近了。今日便是腊月二十四,俗称的小年,刚到黄昏时候,桐庐城的上空便是一片炮竹声,将过年的气氛又推高了些。 林梦瑶坐在廊檐下,看着被夕阳映红了的天边,看着云卷云舒,难得偷了片刻的惬意。不想顾如玉却过了来,服侍她的下人更是搬了桌椅,端着茶水糕点跟随而来。 吩咐下人安置好一切,而后打发他们都下去。顾如玉径直坐了下来对林梦瑶道:“姐姐,今儿个难得遇上了晴天,难得遇上了这般好的夕阳,我们姐妹二人坐下来饮些茶水,用些糕点如何?” 对顾如玉带来的茶水和糕点,林梦瑶带着些防备,但是想到顾如玉不可能这么直白的对自己下手,有稍稍宽了心,在顾如玉对面坐下。 顾如玉笑看着坐下了的林梦瑶,兰花指一翘,拿了茶壶,斟了满满两杯茶水,端起一杯递过去:“姐姐,这是我用前几日的雪水泡的菊花茶,刚好可以去去这冬日里的干燥火气。” 林梦瑶接过杯子,一股菊花香袅袅升起,直接扑进她的鼻腔,整个人都清爽了起来。 “姐姐,这香味可好?” “甚是雅致,宛若闻得金秋菊花盛开一般。” “是么?姐姐喜欢就好!”顾如玉笑了,笑意却别有意味,林梦瑶不免警惕起来。不想顾如玉干脆笑出声来,那清脆宛若银铃般的笑声穿过鞭炮声直钻进林梦瑶的心里,让她甚是难受。 “姐姐,再来尝尝这块莲花酥,看看可还合口味。”顾如玉收了笑声,又递了一块莲花酥过去。 这下,林梦瑶犹豫了没有接过去,微风之下那莲花酥的香气却扑进了鼻中。 又是香气! 林梦瑶警惕的掏了帕子,掩了掩鼻子。 “姐姐这是在担心香气有毒么?” 顾如玉一句话,让林梦瑶愣怔了片刻。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顾如玉这是在跟她摊牌了么? 事实正如林梦瑶所想,顾如玉今日是要将两人的暗斗摆在台面上! “姐姐,明人不说暗话,妹妹所为姐姐是知晓的,至于姐姐所做,妹妹也是尽知。所以再演下去,就太累人累心了,不是么?” 顾如玉说着话的初始,林梦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须臾之后,她到镇定自若了。端坐在顾如玉对面,林梦瑶端起菊花茶,轻嘬一口,笑道:“妹妹的胆识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呢!” “彼此彼此,姐姐不也丝毫不担心我在这茶水里下毒么?” 顾如玉说话甚是老道,宛若是在后院宅中周旋许久一般,林梦瑶甚是诧异。不过眼下却不能有丝毫的示弱,她笑如春花,投足举止间更是尽展前世相府千金的风华。 “倘若妹妹真想害我,完全可以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就像当初在我身上中下假腹子的蛊毒一般,怎会冒着这无谓的危险,当着我的面下毒呢!” 一席话后,林梦瑶掩嘴轻笑,那笑声婉转,如出谷黄莺,丝毫不逊色于顾如玉。 “姐姐说得是!”见林梦瑶笑得轻快,顾如玉反而收起了笑意,揉碎了手上的糕点,沉声道:“不过,有一点呢,姐姐也尽管放心。你腹中既是辰哥哥的骨肉,我变断不会加害,否则惹恼了辰哥哥,伤了他的心,反而得不偿失了。所以,姐姐也不要处处防备了,只管好生养胎,待得生产便可。” 顾如玉说这样的话,倒让林梦瑶甚为意外。不过,她并没有因为顾如玉这话感到庆幸,因为她抓住了顾如玉话语中别有的深意:顾如玉不会对付孩子,但没说不会对付她!母子分而待之,顾如玉绝对做得到!(未完待续) (386)深巷苦婆相试探 有所担心,便输了一筹。可是,有所担心的并不仅仅是林梦瑶,顾如玉亦然,且顾如玉所担心的全在林梦瑶的拿捏之下。 夕阳渐淡,昏黄的余晖洒落在树枝上,宛若给它镀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林梦瑶眯着眼睛,久看夕阳下的万物,嘬一口菊花茶,头也不回,只淡笑道:“妹妹觉得你我所说之事,北辰知晓否?” 本顾如玉也如林梦瑶一般淡然,托着腮静看斜阳,可闻得这番话后,清亮的眸子闪出一丝波澜。这样的问题,莫说林梦瑶反问,即便她不问,顾如玉自己也是多有考虑的。说顾北辰不知,连顾如玉自己都不相信,林梦瑶身中蛊毒且得解,若无顾北辰帮助,就凭她一个久居闺阁的庶出之女能做到么?可是,既然知道了,顾北辰为何还能无动于衷,对她毫无警告之意? 清波潋滟,顾如玉看着夕阳笼罩下的林梦瑶,那颤动的睫毛宛若隆冬的蝶,有着随时振翅高飞的姿态。 “怎么,妹妹心里也不定了么?”林梦瑶突然回头,正好与顾如玉目光交汇,她轻笑:“这天底下没有哪一件事情能够做到百密而无一疏,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的意思是辰哥哥早知道一切?” “你说呢?” 林梦瑶不肯定也不否认,顾如玉一愣,许久笑出声来:“真没想到姐姐也是这般有心计的人,真有意思。” “何来什么心机城府,不过是寻条活路罢了!” 两人相视一笑,笑意在最后一抹夕阳下显得柔美异常,可也只有当事人知道。这笑意中到底包含了多少刀光剑影。 “姐姐,夕阳已逝,美景不长留,我们也该各自回了。”顾如玉先起了身。 看着顾如玉修长的身影,林梦瑶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许久宛若想起了什么,开口唤了声。道:“对了。听说妹妹对同福街后巷甚是熟悉。前些日子我也有幸去了那里一会,竟与一个老婆婆结了缘……” 林梦瑶说着话,目不转睛地看着顾如玉。明显感觉到她背脊一僵:果然,那婆婆绝不仅仅是秋菊的奶奶那般简单,她与顾如玉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姐姐这是说什么?妹妹听不懂了。” “没什么,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我道那老婆婆孤苦伶仃。甚是可怜……一时心善,便将她移至别处。好生养着呢!” 说完,林梦瑶也不再等顾如玉说话,唤了翠竹过来。这跪坐久了,双腿发麻。非得有个人搀扶一下才行。由翠竹搀扶着,林梦瑶道一声“凉气重了,妹妹早些回去歇着”。而后便进了屋去。 顾如玉和林梦瑶在夕阳下坐谈的事情自是没瞒过顾北辰,顾北辰一进门。清泉就将一切告之,甚至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便。顾北辰背着手,剑眉一蹙:“管住自己的嘴。” 清泉应了声,而后退了下去。 穿过回廊,顾北辰往寝室而去,此刻林梦瑶日渐丰腴的身影映在窗户纸上,他心中一软,加快了步子。今日顾如玉跟林梦瑶开诚布公之举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他有些看不透这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妹妹了。他记得很清楚,小时候的顾如玉是那么善良,曾经因为一直受伤不治的小鸟哭了好几天,双眼都哭肿了。可就是这个能为一只小鸟哭肿双眼的姑娘,眼下竟对人命如此轻视。 曾经的清纯如水,现在如何变得污浊不堪了! 顾北辰心中沉沉,推门的手也放了下来。 “吱呀——” 顾北辰正发愣,门却突然开了。林梦瑶的笑脸映入他的眼帘:“就这么不想见我?竟在门外发呆这么长的时间!” 得了林梦瑶的笑意,顾北辰心中一软,牵了她的手一道进了屋。 “你可用过晚饭了?” “在秦府用过了。你呢?” “自也是用过的,且还是如玉妹妹请吃的糕点茶水。” 林梦瑶狡黠一笑,她并没有隐瞒顾北辰的意思,因为她早知道顾北辰派了清泉一直暗中守护着——否则她也不会那般无所持的与顾如玉对坐。 顾北辰解了大氅,拨亮的烛火,与林梦瑶对面坐着:“我都知道了,只她虽有承诺,我们也不能大意。唉,我倒从未想过,我这妹妹竟然是个用香的高手。” “这算是无师自通么?” 林梦瑶无意一句调笑,让两人皆是一怔。这用香之术虽需天分,可天分再高,若无人指引,那也不能精通。那么指引顾如玉的人是谁呢? “可有听说过如玉跟谁学过用香?” “如玉几乎足不出户,若是真有人指导,那人也当进我顾府来,可是,我们从未听说过有那么一个人。”顾北辰盯着炸裂的灯花,许久才幽幽道:“梦瑶,倘若这有这样一个人,从未露面却教如玉用香害人之术,那此人会有何谋算?” 有何谋算? 林梦瑶从何而知,但倘若这有那么一个人,那谋算总不是好的。 夫妻二人在灯下聊了许久,那遥遥相对的门口便有人儿看了许久,那人自是顾如玉。顾如玉是站在门口等着顾北辰进凝云阁的,近乎一个时辰的等待就仅仅是为了看顾北辰一眼,可是这个让她心系心牵的人根本没往她这边看一眼:这个曾经将她捧在掌心呵护的哥哥,现在满眼里都只是那个突然闯入的女人! 顾如玉紧握着秀拳,长长的指甲掐进了掌心,滴出两滴血来。可是这疼痛丝毫不如心中之痛,顾北辰的越加远去,让她心痛不已。 “辰哥哥,我们才是该白头偕老的一对儿,不是么?!” 看着对面厢房的蜡烛熄灭,顾如玉心中一痛,转身便往屋里去,从一个大箱子的最底层翻出一只锦盒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本封面雕花的木册子,倘若郭矍得以见到,定然会震惊无比。这册子正是十六年前跟随他的小师妹一起失踪的门派用香宝典——《香华》。 顾如玉抚摸着雕着片片桃花的《香华》,眼泪簌簌往下落:“娘,您什么时候才会再回来看看香儿?”(未完待续) (387)廿年恩怨苦成忆 顾孟德是腊月二十五寅时回来的,当他进府时,只有看门的下人是醒着的。他径直去了流霞阁,被眼前的一片狼藉吓得不轻,喊了下人起床,这才知道流霞阁失了火,顾如玉去凝云阁住了。 顾如玉去了凝云阁的事情让顾孟德的眉头蹙成一个深深的川字,顾北辰的信他接到了,所以才排除万难赶回来过年——他必须得阻止这*的婚事,否则他顾家如何能在人前抬得起头来。可是,他也是为难的,顾如玉的身世若是让刘氏知道了,那刘氏还能受得了么?刘氏当会对他更加失望了。 想到刘氏失望的眼神,顾孟德心里一痛。当年因为打掉那个孩子的事情,刘氏曾失望痛苦地看过他,那种眼神让他心疼而难忘。就在那一滩献血从刘氏身下流出的时候,他曾发誓无论如何不让她再伤心失望,可是天意弄人,这么多年来除了顾北辰的出生,他还真未再让她真心笑过。 他不想么? 他做梦都想! 可是,他做不到! 想到与刘氏走过的二十几年,顾孟德心酸又心疼,背着手,径直往沉玉轩去了。早已是老夫老妻了,可是每每走到沉玉轩外,顾孟德总会有一种忐忑不安之感,他远在京华时,甚是思念守在桐庐的刘氏,可是“近乡情更怯”,想到与刘氏越来越近,他却不敢正面相对了。 不管怎么说,总是他对不起她的。 “啊呀,老爷,您……您回来了!”玲珑端了刘氏洗漱的水出来,正面迎上了顾孟德。当下又惊又喜。 顾孟德连忙做了噤声的动作,阻止了玲珑往屋里去通报。玲珑会意一笑,心中对刘氏羡慕不已:夫人与老爷成亲这么久了,虽不常相见,却总是得老爷恩爱有加,一个女人做到如此,一生何求啊! 看着顾孟德进屋。玲珑的心思就飘开了:少爷与老爷总是一脉相承的钟情。若是能入了少爷的眼,那一辈子都将无憾了。唉,只可惜了。偏偏让一个下贱的庶出之女抢了先机,不过也不担心,林梦瑶不会活多久了! 想到这里,玲珑一声嗤笑。心中又欢喜起来。 玲珑欢喜着出了沉玉轩,屋里里的一切由紧闭的门阻隔着。 进屋时。刘氏已经焚了香,正跪在观音像面前闭目诵经。顾孟德并未出声打断,只静静地站在一旁守着,直到刘氏最后一字出口。这才上前搀扶了一把。 “多年来,还是这般虔诚,竟一丝未变呢!”顾孟德不知如何开口。颇显尴尬——这如何像夫妻?! 刘氏眉眼不抬,任由他扶着。做到榻上后,这才开了口:“礼佛需心诚,况且我这日日诵经也是为求得心安。当年……” 话语凝噎,刘氏说不下去了,顾孟德知晓她又想到了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心中也是戚戚。当初若不是被逼无奈,如何会选择断送那个孩子的性命?那是一个已经成型的男胎,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总归是我对不起你,若是能守住消息,总不会让你受那样的苦!”顾孟德一声叹惋。 刘氏抹了泪:“这事儿能怨恨得了谁?要怪只能怪我这个为娘的护不得自己孩儿的周全!” 刘氏想到那个从自己身体里流出来得,没有手脚的男婴,心中更加悲恸起来。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如何能连累了腹中的孩子中了毒,缺了手脚,而不得平安出世。这么些年来,她总是怨恨顾孟德端来了那一碗落胎药,其实不过是她逃避责任的心思作祟罢了。她不敢承认那孩子的夭折是自己的缘故,她宁愿将一切罪过都归结到顾孟德身上,她觉得那样自己会好受些。可是,如何能好受?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心思就无比的澄清,她总觉得能听到那孩子的哭声,那个孩子在叫她“娘亲”——一切直到,顾北辰出生了! “你呀,心思总是这般重,何时才能放自己得生?”见刘氏眼泪簌簌往下落,顾孟德心疼不已,这个女人鲜少落了,即便再难忍也总能忍着。可是心疼之外,顾孟德又是欣喜的,能哭出来,能将积压在心里这么久的痛苦宣泄出来,何尝不是转机? 轻抚着刘氏的背,顾孟德安慰着,刘氏终是受不得,依偎在他怀里,将多年郁结于心的痛好哭出来! 当顾北辰等人齐集到沉玉轩时,刘氏的眼睛还红肿着,但精神明显好了不少,整个人也有了往日难见的光彩。发现子女们盯着自己,刘氏别过脸去,吩咐玲珑布菜。 “爹爹,您都不知道,我盼您回来,盼得眼睛都直了!”顾如玉甚是兴奋,贴着顾孟德坐下来。 顾孟德捋须一笑,点了点顾如玉的鼻尖儿:“就你这丫头嘴甜,爹爹这不回来陪你过年了么!” “咯咯咯咯——”顾如玉娇羞着往顾孟德怀里一钻,小女儿情态甚足。 顾孟德爱怜地理了她额前的碎发,让丫鬟给她盛了莲子羹,突然似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好端端的流霞阁怎么失了火?” 刘氏解释了一番,无非是天干物燥,下人不当事之说。 “府里的下人当好生调教着!”顾孟德点点头,又道:“对了,如玉啊,你也莫要总在你哥哥院子里挤着了。这快要过年了,来往宾客必然不少,合着让人家笑话我顾府竟腾不出个院子给女儿住。” 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口吻却是毋庸置疑的。顾如玉的笑意明显一僵,却还是点了点头。 顾孟德故作不见,向顾北辰询问其刘府的事情。顾北辰将刘沉香的事情一一据实回应,而后将赵家提亲时候发生的事情也说了。 顾孟德眉头一蹙:“这锡明怎的这般糊涂,这事儿当全毁在他们两口子身上了。” 话出,顾孟德又觉不该在晚辈面前数落刘锡明,赶紧转移了话题,对刘氏道:“你稍后派人到隔壁捎个信,请他们阖府到我们这边用晚饭。” 刘氏应了,顾孟德又询问了桐庐近来发生的事情,这才开始用午饭。 饭间气氛和睦,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可是林梦瑶知道,一切怕只是表面:顾孟德此番回来总是要解决顾如玉的事情的。 午饭之后,顾北辰被顾孟德喊去了书房,林梦瑶回到凝云阁,看了会子书,感到困倦,便上了床。迷迷糊糊醒来时,竟听得院子里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未完待续) (388)书法远传得青睐 起身,出门一看,来者竟然是赵映蓉。林梦瑶很是奇怪,眼下都腊月二十五了,眼看就要到除夕,这赵映蓉怎还没有回富阳?不过,来者是客,林梦瑶没理由询问这个,当下整理了衣妆迎了出去。 “映蓉姐姐怎的来了?” “哟,难不成不欢迎了?” “怎么会呢,只是喜出望外罢了。贵人来访,还不能让妹妹我惊讶惊喜一番么?”林梦瑶便笑道,边将被逗乐了的赵映蓉请进屋,然后吩咐翠竹泡了茶来。 “恩,雪水泡的雨前龙井?” “正是,上次姐姐说喜欢,我呀这就记下了,不曾想今日就有几乎给姐姐品鉴。” 林梦瑶的乖巧热情着实让赵映蓉很欢喜,当下乐得合不拢嘴。唤了贴身丫鬟进来,让那丫鬟将一包裹打开:“虽见面不多,可总觉得与妹妹颇为有缘,所有前两日得知妹妹有孕,便给未来的侄儿准备了虎头帽虎头鞋,算作我的一点心意。” 这虎头鞋虎头帽做工甚是精致,连那滚边都是用的银线,可见是十足的用心了。 林梦瑶甚是喜欢,接过来翻看了一番,连连谢道:“姐姐抬爱,这份心意让妹妹如何承重!” “你我既然是投缘的,便说不得这些见外的话!”赵映蓉品了茶,道:“当初做着虎头鞋虎头帽时,我还担心你不喜欢,眼下我倒是放心了。” 合着这虎头鞋虎头帽还是赵映蓉亲手做的,那这其中的情谊就更重了。 感谢的话不便多说,就如赵映蓉所言,多说了就见外了。林梦瑶让翠竹将虎头鞋虎头帽好好收了起来,而后与赵映蓉闲话家常。 赵家今日过府的可不止赵映蓉一个人。除了庶出的赵倩儿,几乎全来了。原来是顾孟德发了帖子做的邀请,当然顾孟德除了邀请赵家,还邀请了刘家阖府,林梦瑶知道,这公爹是要做和事老了。 “我这舅舅舅母甚是宠爱表妹,所以难免有些言辞失当之处。还请姐姐多担待。” “呵。我这个人心宽,从不与人纷争。不过,说起来啊。这事儿还真不是担待了就能善了的。”赵映蓉毫不隐瞒赵家的想法,对林梦瑶道:“之前上门提亲,刘家不允;今夕非同往日,这刘沉香却是痴傻了。我们赵家再不济,我那弟弟再没出息。总也不能娶个痴傻的回去做正室侧室不是?好歹正室侧室总是要出来见人的,为了门楣家风着想,如今却也只能给她一个妾侍的名分。” 妾侍不仅不如侧室的名分,连上等的丫鬟都要低两分的! 刘沉香将来的日子可想而知。 “知道妹妹你心善。担心你那表妹将来的日子。”赵映蓉见林梦瑶秀美微蹙,道:“家父曾有言,顾老爷对我赵家有恩。就是看在顾老爷的面子上,也会交代下去好生对待刘小姐的!” 对于赵映蓉的话。林梦瑶甚是惊讶,惊讶于她那句“顾老爷对我赵家有恩”,这顾孟德究竟对赵家有何恩情?事实上,顾如玉的及笄礼当日,赵世成对顾孟德甚是恭敬,而除了赵世成外,其他人也对顾孟德多有奉承之意。 心有疑虑,却不能细细向赵映蓉询问。只得顺着她的话道:“终究是女人,难免会担心她的。” 两人围绕刘沉香的事情又说了几句,林梦瑶便询问起了阮青的消息。回桐庐好几个月了,这阮青的状况也不知如何。 “知道妹妹思母心切,所以呀,回桐庐之前我还真往林府去了一趟。这林夫人也是个心善的,一直潜心礼佛,我那日前去时,林夫人正在为你诵经保平安呢!” 可以想象得到当时虔诚礼佛的姿态,更能感受到她那颗慈母心,林梦瑶免不得眼中一热,更加思念她来。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虽阮青只是原主的母亲,可情谊是真切而厚重的。 “瞧瞧,本是让你高兴的,这倒好,平白惹了你的眼泪。”赵映蓉递了帕子,笑道:“也是做母亲的了,可不能这般收不住眼泪,否则非生个爱哭包出来不可!” 赵映蓉一番话让林梦瑶破涕为笑:“姐姐就知道笑话妹妹。” 林梦瑶收了泪,又象征性的问了林府其他人的状况,这一问才知道那林梦萍竟然真的准备参加年后开春的秀女选秀。想来也是,这林梦萍的姿色是她前生今世所见容颜中顶尖儿的,且她又早有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心思,自然不会错过选秀的。 “我那妹妹能文能舞,总不能明珠蒙垢的。” “那倒是。不过说到这能文,她还是逊你一筹的。”赵映蓉接过话来,道:“你可知你那副字得了多少人的赞许?” 林梦瑶美眸一怔:“此话怎讲?” “你们离开富阳后,我和夫君便往京华去了一趟,你那副字自然也是带了过去的……” 原来,凌振傲甚是欣赏林梦瑶的字,便带着参加了京华名流的书画品鉴聚会。不想那京华名家姬夫人一眼就看上了林梦瑶的字,并再三褒扬,向凌振傲索了那副字去。 “那姬夫人是何许人也?你可知道?” 前世,姬夫人便是林梦瑶的书法老师,林梦瑶如何不知。只眼下她是富阳人家的女儿,从未出过家门半步,只能迷茫地摇了摇头。 于是,赵映蓉将姬夫人的生平一一详介。这姬夫人是开国元勋威武将军的独生女,自幼书法别具一格,胜过京华不少名流。后来嫁给当今圣上最小的弟弟,成了王妃。只不想,这王爷领兵出征,于边疆报国捐躯,姬夫人也就守了寡。可怜见的,这姬夫人膝下无子,日子越加孤寂,于是她便将所有心思投入到书法上,终有大成。 “你那字竟然有姬夫人几分精髓,实在让人惊叹!” “姐姐谬赞了!” “可不是我谬赞,这是姬夫人自己说的!姬夫人对你甚有兴趣,惜才得紧,恨不得随了我们来桐庐与你一会呢!” 林梦瑶连连谦虚,心却落了地。那日之所以以前世笔迹运字,就是为了引起凌振傲的注意,凌振傲乃当朝状元爷,自然是见过姬夫人的字迹的,自己一个南方小户人家的小姐竟然能有姬夫人的精髓,少不得要说与姬夫人听。 得姬夫人赏识,那有朝一日进了京华,行事总是会方便些!(未完待续) (389)满怀期待落成空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这林梦瑶和赵映蓉便属于前者,虽没有酒水,但两人饮着茶吃着糕点,也甚是欢喜惬意。若不是前院有人来喊,说宴席开始了,只怕这两人连黄昏何时到来,也是觉察不得的。 两人相携去了沉玉轩,凌振傲和顾北辰正在门口等候着,这两人皆是人中龙凤,往一块儿站着,连如练的彩霞也逊色了三分。林梦瑶和赵映蓉见了他二人迎面过来,皆是莞尔一笑。 “姗姗来迟本当罚,竟还在这且行且笑!”凌振傲先一步上前,竟旁若无人般敲了赵映蓉的头轻斥,可话中宠溺无处遁藏。赵映蓉面上一红,宛若那三月桃花。 林梦瑶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见微知著,这凌振傲对赵映蓉甚是有心呢! 正笑着,顾北辰拿了大氅过来,给林梦瑶披上:“你也是,这眼看就要入夜了,出来竟也没加衣裳,若是受了凉可如何是好!” 如此旁骛顾忌的温柔,倒也闹了林梦瑶一个大红脸。 四人未做多停留,进了院子去。眼下是隆冬时节,气候寒冷,晚宴一般是不能摆在院子里的,可是这一进院子,林梦瑶便感觉到一阵暖气扑面而来。细一看,院子悬挂着数十盏大红灯笼,每个灯笼下更是燃烧了火红的炭盆。。每个炭盆里皆是上好的银碳,丝毫浓烟没有,反倒袅袅升腾着些百花香气。 林梦瑶惊诧之际,顾孟德带着一众人从屋里出来,这一众人分别是刘氏、顾如玉、赵氏夫妇、赵泽凯、刘锡明、刘氏兄弟。顾孟德招呼众人落了座,顾家为主,顾氏夫妻自是坐于上首;赵刘两家为客。分别坐于两侧。 “这有福之人总算是来了!”林梦瑶还未来得及一一见礼,那赵夫人就笑不拢口,招呼林梦瑶往她和赵映蓉那边坐过去。林梦瑶推辞不过,得了刘氏的首肯,便依着赵映蓉和赵夫人坐下了。 “也难为你这么重的身子还来作陪了!”赵夫人本就喜欢林梦瑶,见自己的女儿又与林梦瑶甚是投缘,就更加欢喜了。拉过林梦瑶的手。看着她日益大起的肚子。笑道:“真是好福气,看这身子必定一索得男呢!” “借夫人吉言!” 林梦瑶进退有度,并不因赵夫人的亲近就忘了规矩。这样一来。赵夫人对宠辱不惊的她就更加欢喜了。 赵夫人拉着林梦瑶说了不少孕期要注意的琐事,虽这些事情之前刘氏均有说过,前世也育有一子,但林梦瑶还是认认真真听了记了。眼下的赵夫人甚是热情。这一点与前世迥然不同,林梦瑶却丝毫不奇怪。其实人都有两面。若不是前世因为利益相对,只怕赵夫人也不会为难于她,况且说起来,前世赵夫人那也是小伎俩。并未曾真正伤害了林梦瑶。 “你这孩子乖巧的让人心疼!”赵夫人三句便要赞林梦瑶一句,夸得林梦瑶甚是不好意思。 自己的媳妇儿被人夸着,作为婆婆的。脸上也有光。刘氏笑盈盈看着林梦瑶,目光渐渐落在她的肚子上。那意味简直恨不得林梦瑶肚子里立马蹦出她的孙子来——其实,这林梦瑶有龙凤呈祥之脉的事情,除了林梦瑶夫妻二人,顾府上下并未有第三人知晓,可刘氏就是那么笃定,林梦瑶必然一举得男! 这边,赵夫人、赵映蓉拉着林梦瑶相谈甚欢,那边几个主家的男人也推杯换盏起来。那几人所言不用多想,自然是有关赵泽凯与刘沉香的亲事了。 突然,只见刘锡明腾的站了起来:“什么?妾侍?” 众人皆是投目而望,林梦瑶虽不曾耳闻他们所言详情,但之前赵映蓉说过有关这亲事的一二,由刘锡明那目瞪口呆,盛怒非常的面色来看,显然是说到赵府此番只娶刘沉香为妾侍了。 “赵兄,我刘府嫡出的小姐,竟然只配嫁入你家做妾侍?未免欺人太甚了些!”许是烛光映照,又许是气得血气上涌,刘锡明满脸通红,握在手中的杯子竟承受不住碎了。 能捏碎一只杯子,可不是那么轻而易举能做到的! 想到前世孟南君曾与人打赌,赌的就是谁能捏碎了酒杯。一贯自以为习武一二的孟南君惨败,莫说捏碎了杯子,就是捏坏也不得。结果,孟南君不甘心地输了一千两白银。后来,孟南君他们才知道,与他们打赌的是行军打仗十余年的将士。一个刀口上过日子十余年的将士才能将酒杯捏碎,刘锡明呢,不过是个商贾,竟也有这般能耐! 林梦瑶心惊,侧目。 “锡明,不得失礼,还不做下!”顾孟德看了看刘锡明,沉了声音呵道:“成合体统!” “姐夫,你可怨不得锡明啊,你也听到了,沉香是我刘府唯一的嫡出小姐,这赵府说的都是什么屁话!”刘锡明恨恨,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对于刘锡明的盛怒,赵世成丝毫不在意,亲自为刘锡明布了杯子斟了酒:“刘兄,我自是体谅你爱女心切,可能否听赵某人把话说完?” 刘锡明并不吭声,赵世成淡笑,继续说道:“异位处之,我也不能将自己的嫡长女嫁给人家做妾,可再异位处之,刘兄可愿意令公子娶一个神智不轻的女子为正室?” 赵世成说得甚是直白,其中的道理是个人都能想明白。可是,风凉话是旁观者说的,作为刘沉香的父亲,作为一直盼着女儿富贵荣华的父亲,刘锡明不能也不肯转过这个弯儿来。否则,他刘锡明的颜面往哪里放?! 见刘锡明依旧不吭声,赵世成继续笑道:“我知道,刘兄咽不下这口气。但是,我赵某人当着顾老爷的面保证,绝不亏待你家香儿!” “哼,不亏待?我……我宁愿将香儿留在身边,养个老姑娘!”刘锡明梗着脖子,其实他心里清楚,刘沉香目前的状况,可能连要她做妾侍的人家都没有了。(未完待续) (390)语带别意恐不乱 “我宁愿将香儿留在身边,养个老姑娘!” “刘兄不必说置气的话……”从刘锡明底气不足的口气中,老狐狸赵世成看到了转机,当下道:“刘兄,虽说我赵家娶你家香儿为妾侍,但三媒六聘一样不少,拜堂成亲礼节样样齐全,且成亲前我赵府更会专门修建院落给你家香儿住,绝对让你嫁女嫁得风风光光!” 赵世成的这般话让众人侧目,赵家娶刘沉香为妾侍,却处处以娶正室之礼待之,这是要多么大的气度与勇气。这前所未有的纳妾方式,定又是要震惊整个桐庐了。 事实上,赵世成油滑着呢,这事儿成与不成,他都是最终的得利者。若不成,他赵家三番五次上门提亲,刘家拿乔,那百姓定是言刘家不识好歹,言赵家仁至义尽——这有利于赵世成的名声;若是成了,于赵世成更是有利。这刘沉香痴傻的事情桐庐算是传遍了,想来是没有一户人家肯娶她进门的,即便是做妾侍也不成。可赵家要了刘沉香,虽是纳妾,却给足了正室之礼,赵世成的胸襟能不为人称道么? 所以,怎么算,这赵家都不亏,一点也不亏! 刘锡明自然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所想的是赵家肯以正室之礼迎娶刘沉香,这也算是最大的让步了。 眉头依旧紧蹙,面色依旧不善,可刘锡明却已经端起酒杯来,犹犹豫豫之后,终是一饮而尽。 “刘兄好酒量,来,赵某人再给你斟一杯!”赵世成乃桐庐知府,平日里受的都是旁人的阿谀奉承。此刻却对刘锡明百般忍让,甚至有些察其色的缘故。 能屈能伸乃大丈夫也,赵世成此般“大丈夫”之举让林梦瑶嗤笑,因为林梦瑶的眼光何其毒辣,她早看到那赵世成每有举措之前皆要瞥一眼顾孟德。合着赵世诚所为,促成亲事是假,迎合顾孟德是真。 顾孟德于赵世成有恩? 是什么样的恩情才能让一个知府对商贾如此奉承呢? 她林梦瑶可不相信事情这么简单。 不过。不管事情又多复杂。眼下她林梦瑶怎是不得而知,不得其解的。毕竟,她的圈子仅仅局限在这桐庐顾府。她需要往更大的地方去,譬如说:京华。 思忖着生产之后,寻了机会让顾北辰带自己往京华去,只有到了京华。前世的恩怨情仇才能扒拉清楚。 林梦瑶颇有些出神,神识收回时。竟发现刘沉岙惺忪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当下心中一晃,刘沉岙喝醉了?酒醉误事,这刘家最近事多,刘沉岙莫不要失礼才好。 林梦瑶担心的事情终没有发生。因为此时来了个不速之客——王巧兰。 王巧兰的到来着实出乎众人的意料,她作为刘氏新认的义女,其存在。顾孟德并不知道。眼下见了她突然进来,免不得大惑不解。刘氏也觉得王巧兰此番出现有些失礼。虽说她平日里也喜欢王巧兰陪她说说话,但却容不得她这般不知轻重——今日宴请赵刘两家是有大事,她未得邀请,来这里错什么热闹。 想到这一点,刘氏便有些不高兴了。可毕竟客人皆在,刘氏也不好斥责什么,淡笑着唤了她上前:“老爷,这是我新认的义女,叫巧兰。” 于此,刘氏将杜壮舍生救顾北辰夫妻,致使王巧兰新婚守寡的事情说与顾孟德听。顾孟德听了之后唏嘘一番,与王巧兰寒暄了几句,便让下人给王巧兰加了座儿。 王巧兰这个人没什么气质与修养,可偏生觉得自己颇有些姿色,觉得自己妙语连珠能惹人欢喜,所以一坐下来便时不时插上一句话。丝毫不介意旁人看她的眼神,只管喋喋不休。 “二公子,我上次可是见到你和我梦瑶妹妹私会了呢!”王巧兰终于成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她扑闪着大眼睛,甚是好奇的模样看着刘沉岙,问道:“那日送簪子给梦瑶妹妹的是你吧?恩,一定是,我的眼力甚好的,当初跟着阿壮哥打猎时,我可是能看到好远处的猎物!” 私会! 还送了簪子! 众人皆是面色复杂,这王巧兰可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而且就找上了林梦瑶和刘沉岙两人。 一时间宴席间鸦雀无声,连跟银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到。林梦瑶愕然看着王巧兰,从王巧兰那狡黠得意的眼中她得以知道,这王巧兰是故意的!可是,王巧兰倒也没说错,当时刘沉岙的确给了她一只玉簪子,只是那不是私会! “兰嫂子这玩笑话可说不得啊,您何处见了我们的?”林梦瑶思忖着如何应对,眼下这么多人都听到了,且王巧兰将“私会”二字咬得那么重,这是要陷她与万劫不复之地啊——越是大户人家越是顾及颜面,这么多人面前,若是洗刷不了清白,那她林梦瑶便一辈子洗不清了。 “怎么是玩笑话呢,那日舅母生辰,我在望春亭真真切切看到妹妹你和二公子在一起的啊!” 这一下,算是连事发地点都有了,更加说不清楚了。 “哎呀,巧兰姐姐莫要再说了,说不得!”众人屏息,顾如玉却是拉着王巧兰的袖子,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众人都听到:“巧兰姐姐,有外人在呢?” “有外人在就说不的么?更何况我也没说什么呀!” “如何没说什么?你刚刚说我二表哥跟梦瑶姐姐私会了,还没什么么?快快别说了!” 果然是个绵里藏针的! 林梦瑶眯着眼,心中恨起:这顾如玉面上在帮着她,其实每一个字都是在火上浇油,都是在将她往悬崖下推。 顾如玉,你真的将我当做软柿子了么? “如玉妹妹就是单纯,这巧兰姐姐乃深山里出来,言语表达不得确切也就罢了,怎你深得母亲真传,乃堂堂闺秀小姐,怎也说出‘私会’二字来呢?”林梦瑶干脆起了身,不急不躁,拿了酒壶给众人一一敬了酒,而后笑道:“这知道的人呢,知你心思单纯,不谙世事,这不知道,还倒是你与我不和,故意添油加醋陷害我呢!”(未完待续) (391)挑拨无意两心印 林梦瑶一席笑语,让顾如玉面上绯红。在顾如玉看来,今日王巧兰所说之事,即便不能真的对林梦瑶有什么影响,眼下总是能让她失些颜面的,可不想她竟然一改往日人前的温顺之态,直接反驳了自己,甚至佯作无意地指出了自己的有意为之。 顾如玉连忙做无辜之色,眼中含泪,歉意道:“姐姐误会了,我与姐姐情深,如何会故意陷害姐姐?” “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如玉妹妹不必介怀!”林梦瑶知其会伪装,刚刚那些话不过是敲敲警钟罢了,也并曾想过真的要当着众人的面问责于她——毕竟,这顾如玉的闺誉甚好,谁也不会将她的话往恶毒之处想,总不过是当她天真烂漫无心机罢了。若自己强揪着不放,反倒让人觉得心虚、小气没有气度。 林梦瑶上前,给顾如玉斟了酒:“再者说,这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行得端做得正,哪里会怕什么流言蜚语呢!” “那梦瑶姐姐是指巧兰姐姐在说谎么?”顾如玉扑闪着大眼睛,又做出好奇之态,只疑问出口,又立马无辜地眼中蓄泪:“姐姐,我这话有说错了是么?这会影响两位姐姐的情谊的,对不对?” 这顾如玉,果然是腹黑的主儿! 林梦瑶真恨不得当场撕了她伪善的面具,可是眼下有外人在,即便是真的揭穿了顾如玉,只怕也损了顾家的名声,从而让刘氏夫妇心中不满了。按捺心中的不悦,林梦瑶宛然一笑:“兰嫂子自是没有看错,只‘私会’二字所用不当罢了。那日我与二公子在湖边偶遇,相公是知晓的。再有就是那簪子。不过是之前相公托二公子帮忙补缀的罢了!” 林梦瑶不紧不慢,应着,然后也不回头与顾北辰会意,径直回了座位。 那顾北辰的确是良婿,即便对那“相会”、“玉簪毫不知情,却还是很配合的朗声笑道:“所以说啊,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啊!沉岙表弟。今日倒是连累你的声誉了!” 顾北辰的爽朗笑声让席间气氛轻快起来。既然是误会,那便无足轻重了。众人举杯,刘氏却甚是不满地看了王巧兰一眼:总以为这女子甚是可怜。却不想也是个有心计的,不管那玉簪一事是真是假,她若有所怀疑,当早早说了。怎的偏生待得近两个月了在这等宴请宾客的场合说出来! 刘氏的目光很是犀利,王巧兰也感觉到今日之事让刘氏不悦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也是被逼无奈,身不由己啊!前几日林梦瑶往她幽兰馆去了,顾如玉便怀疑她与林梦瑶连成一线,要将她赶出顾府。她也曾不信顾如玉有那般能耐。可是当她一朝醒来,发现枕边有一只死老鼠时,她知道莫说将她赶出顾府。这顾如玉不声不响要了她的性命也是有可能的。 王巧兰想过向林梦瑶求救,想过将自己所知的顾如玉的事情告诉刘氏。可是顾如玉说了:她不过是乡野村姑,刘氏绝不会听信一个乡野村姑的话,从而来怀疑自己的女儿的。况且,即便刘氏真的怀疑了顾如玉,顾如玉也依旧是这顾家的小姐,可她王巧兰所说之事损了顾家名声,刘氏绝对留她不得的,她将会被打回原形,继续回到那四季灌风的山口守活寡。 一个人过惯了苦日子,一直苦下去,那绝对没问题;可是有朝一日过上了富贵生活,再打回原形,那就生不如死了。 守活寡,王巧兰不怕;可是再回到那山里过苦日子,那是她做梦也不愿意的。 所以,顾如玉的教唆下,她终于选了一个不恰当的时间,说了这件不该说的事情。 看着王巧兰懊悔的神情,顾如玉抿唇一笑:不过是个乡野村姑,还是守寡的,竟然也敢想我辰哥哥的心思,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今日之举的确是顾如玉所为,她的目的有二:一是敲打王巧兰,让她知道她在这顾家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寄生虫,只有听她顾如玉的才能安安稳稳过下去,否则她连寄生虫都当不了;二是让林梦瑶当众难堪,也算是警告林梦瑶一番了。 显然,顾如玉的第一个目的甚是圆满,至于第二个…… 顾如玉看了看轻松落座的林梦瑶,面上笑意满满,心中却恨意浓浓。 林梦瑶自然是感觉到顾如玉的目光,当下端了酒杯,笑靥如花地向她酒杯示意。 “你这小姑子可真是个角色!”林梦瑶放下酒杯,赵映蓉凑过来,小声道:“这人啊,还真不可貌相呢!” 赵映蓉说着话,赵夫人也凑了过来,看向顾如玉的目光也不如往常炙热——往日里她可是满心里想让顾如玉嫁给赵泽凯的,可今日短短一段对话后,她也算是看清了,这顾家小姐可不是个善茬。再联想到今日坊间有关顾如玉与顾北辰的婚事,赵夫人不免为林梦瑶担心起来了。 这个女人若真嫁给了顾北辰,林梦瑶还能有安稳日子过么? 赵夫人挺实诚,当下将担心之语说出口了。林梦瑶淡笑,并不曾直接回应了,只道:“世事难料,谁能知往后会发生什么呢?” 事情自然是难料的,这顾如玉的如意算盘在顾孟德那里可如不了意的! 宴席最终在一片看似欢乐和谐的气氛中结束了,赵家人走后,顾孟德将刘锡明父子三人留了下来,然后让顾北辰早些带着林梦瑶回去歇着。 翠竹在前面打着灯笼,林梦瑶和顾北辰随后走着,一路上顾北辰并不言语,只将林梦瑶冰冷的手握在掌心。 “夫君——”林梦瑶欲言又止,她甚想将那玉簪之事告之顾北辰,却不知从何说起。 顾北辰头也不回,只看着前面灯笼映照下的影子,话语里根本听不出喜怒:“你说,我听着。” 想到当初顾北辰误会自己与刘沉岙不清不楚时的愤怒,再看看此刻这般的平静,林梦瑶有些不安了,终究竹筒倒豆子,将事情的始末细细道来,其中包括初次见刘沉陌,包括她用簪子扎伤了刘沉岙的手。 “那簪子呢?” “我……我收起来了。” “不用了?” “不用了。” “既然不用了,那你收着与我收着也无差别,回去后拿给我保管吧!”说这话时,顾北辰伸手将林梦瑶往怀里揽了揽,用大氅将两人紧紧地裹在一起。 踏着清冷的月光,两人的心却都是暖暖的。(未完待续) (392)路有偶遇生疑惑 赵家如那日夜里所言,请了桐庐最有名的媒婆往刘府提了亲,交换了赵泽凯与刘沉香的生辰八字,更是敲锣打鼓抬了整整八只大箱子的聘礼送进了刘府,将刘家的面子撑得足足的。 纳妾,以娶妻之礼待之! 这很快成了桐庐的佳话,这佳话中自是少不得褒扬赵世成了。堂堂知府老爷初到刘府提亲吃了闭门羹,竟然还有这般大的度量再提亲。不仅再提亲,还给不知好歹的刘家这么周全的礼数与重礼,真是难能可贵,应了那句“宰相肚里能撑船”了。当然,也有人对刘家表示羡慕的,这刘沉香之前的名声就不用太好,不想痴傻了也能嫁进赵家做妾。没错,是嫁过去做妾,平常人家纳妾可都是一顶红轿子从偏门抬进去,这刘沉香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 赵刘两家挑选了良成吉日,将赵泽凯纳娶刘沉香的日子订在了正月二十。吉日已定,作为刘家姻亲,顾家得送贺礼。腊月二十八,这日,刘氏将顾北辰与林梦瑶唤了过去。 “所也没料到吉日这般快就定下来,年后回乡祭祖会甚忙,只能乘着今明两日速速将贺礼备好送过去。”刘氏对顾北辰说道:“这贺礼之事便交由你去办了,至于梦瑶,这几日足不出院,想来也是憋闷坏了,你且带她也出去转转。但一定要注意安全!” 刘氏的话让林梦瑶吃惊,为了让她养胎,刘氏恨不得让她躺在床上,可今日竟然放了行。不过回过头来想,却也是说得通的。顾孟德回来这几日,请帖不断,每日都到深夜才回,这贺礼之事自然理不到了。可,刘氏却也抽不开身,顾孟德特意嘱咐年前给顾如玉将新院子收拾好,今儿个顾如玉就要搬到新院子里去了。刘氏挺忙碌的。但是。这刘家是刘氏的娘家,刘沉香是刘氏看着长大的,虽有过错。可刘氏心里依旧疼着她,绝不会让她在委屈成妾之后,嫁妆上再有含糊:刘氏要让顾北辰去给刘氏备贺礼,其实还不如说是添嫁妆。 至于刘氏让林梦瑶跟着。也是由她的计量:林梦瑶办事谨慎,又是女儿家。总比顾北辰心细些。 得了刘氏的吩咐,顾北辰带着林梦瑶出了府。一出府门,林梦瑶又是吃了一惊:刘府什么时候请了这等出色的护院? 马车前后分别站的四名护院,目不斜视。即便穿着冬衣,也能看出其精壮来。林梦瑶看向顾北辰,顾北辰嬉笑道:“想来是母亲担心你的安慰。特意挑了人护你。” 林梦瑶笑了笑,也不再追问。 因为是腊月二十八了。借着即将过年的喜庆,这桐庐城的主干道上也摆满了摊位,年画喜钱对子炮竹,应有尽有。看着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人们,这几日来守在凝云阁的憋闷也消除了不少。顾北辰看林梦瑶心情好,便也不急着去置办贺礼,反而让马车绕着街道慢慢悠悠地前进。 心有灵犀,林梦瑶自感激顾北辰的体谅,欣喜的将这街上的热闹尽收眼底。 “什么味儿,竟这般香!”孕妇容易馋,而这一馋起来,鼻子就变得特别灵敏。一阵香气随风而来,林梦瑶便受不住,生了涎水。 顾北辰瞧她那馋样,顿时乐了:“就数你鼻子灵,这是烤地瓜,你可要尝尝?” 烤地瓜? 地瓜为何物? 说起来,前世乃相府千金,锦衣玉食的,哪里会知道这老百姓的东西。当然,那在孟府的日子当另说,可即便是在孟府,她也是没见过地瓜的。 心中好奇,又被那一阵一阵不间断的香气给勾起了馋虫,林梦瑶面上一红:“不是我要吃,是你的孩儿不争气!” 这般无赖! 顾北辰被林梦瑶逗乐了,点了点她的鼻子,道:“行行行,是我的孩儿馋了!” 说完,顾北辰跳下了马车,循着烤地瓜的香气而去。 看着顾北辰消失的背影,林梦瑶心中暖暖,两世的福气集中在一世了,所以今生才会有修得这样的良婿么? 嘴角溢笑,林梦瑶为今生的幸运感到庆幸与满足。无意间,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瘦削的身形,灰褐色的长衫,黑色的面罩,还有那双给人能将一切洞穿的眼神——那是庙夫人?! 当初在富阳的时候,庙夫人帮助林梦瑶解了假腹子之毒,后来却因为林梦瑶无意间看见她半面修罗半面玉的容颜,一怒之下,竟不待林梦瑶养伤,直接将她和顾北辰撵出了门。后来,林梦瑶问过有关庙夫人的事情,原来这庙夫人与顾北辰的渊源竟有竟十几年。顾北辰六岁那年的元宵节与家仆外出看花灯,巧遇当时落魄的庙夫人,便将家仆身上的银两全是拿给了庙夫人,助她脱困。三年后的夏日,顾北辰落了水,却是庙夫人相救。于是,因缘巧合,这两人便结了缘。 知晓庙夫人对顾北辰有救命之恩,又感念庙夫人对自己的相救,林梦瑶曾想过重礼相谢,可不想再与顾北辰出城寻庙夫人时,庙夫人已经带着她的几条蛇消失不见了。 这次,庙夫人怎就现在这里了? 许是感觉到林梦瑶注视的目光,庙夫人也向林梦瑶看来。林梦瑶连忙下去,准备迎上去,却不想那庙夫人突然挪了步子,快速向远处跑去,似乎在逃避什么人。林梦瑶诧异不已,向庙夫人身后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却是吓了她一跳,这尾随庙夫人的竟然是郭矍! 郭矍并没有注意到林梦瑶的存在,一路紧随庙夫人远去的方向追去。 顾北辰买了烤地瓜回来时,林梦瑶还站在马车外,几个护院守在她身边,不让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到她。 “怎么下车了?在看什么呢?” 闻得顾北辰的声音,林梦瑶才回过神来,与顾北辰上了车,这才将刚刚看到的事情告知于他。 “庙夫人出现了?也是,虽说庙夫人一向行踪不定,可每每年关总是要回到桐庐的。”顾北辰并无多在意,将烤地瓜剥好递给林梦瑶,于是满马车里都是烤地瓜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林梦瑶接过烤地瓜,咬了一口,顿时解了馋:“可是,那郭先生竟像是认识庙夫人呢!” 说到郭矍,顾北辰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这个郭矍并不简单呢!(未完待续) (393)过往种种谜非谜 “郭先生真乃一方奇士,你可知他的详细来历?” 吃着烤得金黄软绵的地瓜,林梦瑶甚是欢喜,竟觉得比近日来日日所吃的燕窝补品好上百倍千倍,于是只专注于手上的吃品,连顾北辰的问话都不曾在意。许久,见顾北辰只看着她笑,这才想起顾北辰似乎说了什么。 林梦瑶终于停下来,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说我们的孩子真是能吃!”顾北辰逗着林梦瑶,将她闹了个大红脸。 林梦瑶赶紧转移话题:“我似乎听到你问郭先生了。” 顾北辰拿了帕子,给林梦瑶擦了擦手,揩去粘在她嘴角的地瓜屑,道:“恩,不过是你刚刚说起他,我想了一些事情而已。” 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却不仅仅是“而已”。 顾北辰寻思着,又开了口:“你可知郭先生的来历?” 闻此问法,林梦瑶侧目看着顾北辰,却还是将所知道的一一告之于他:“郭先生进我们凝云阁的前后缘由你是知道的,不过你所知也不尽全,眼下你问了,我便拣我知道的告诉你。郭先生进凝云阁有我们感念其恩情的原因,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却是你们不知道……” “郭先生竟然与慧珠妈妈是旧识?” “其实,不仅仅是旧识那么简单,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只不知道还在不在人间了……” 这下顾北辰就更加吃惊了,林梦瑶所说,他还真不清楚,、。其实,若不是离开富阳之前慧珠详尽说了与郭矍的关系。只怕林梦瑶所知的也仅仅是那一夜在厨房外偶尔得知的。 十八年前,慧珠本是京华大户人家孙家大小姐的丫鬟,而郭矍是京华有名的公子名流。这郭矍是与慧珠所在府里的小姐订了亲事的,可这家小姐偏生移情于旁人,于是每每拒绝郭矍投帖的差事便落到了慧珠身上。于是因为接触久了,那郭矍竟然对慧珠有了爱慕之意,而面对风流倜傥的郭矍。作为丫鬟的慧珠也是没有抵抗能力的。二人便互生情愫。不料,好事多磨,那孙家小姐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当众揭穿了郭矍与慧珠的关系,偏生将自己的移情丝毫不提。而孙家顾及颜面,更是将悔婚的罪过全全推到了郭矍身上,并对慧珠下了毒手。其理由。自然是慧珠不顾廉耻,勾引孙家女婿。 捏着慧珠卖身契的孙家要将慧珠发卖到青楼去。郭矍自然不肯,晚上偷了慧珠的卖身契便带着慧珠逃离了京华。 “那他二人如何散了的?而且据你所说,这二人似乎有十六七年之久未见面,岂不是郭先生带了慧珠妈妈出来。便与她分开了?”顾北辰似乎对郭矍的事情很感兴趣,追问道,只林梦瑶也对此好奇。也就未对顾北辰的好奇生疑。 “这一点,慧珠妈妈到没有说。只说后来造化弄人,又许是有缘无分,总归是分开了。”林梦瑶叹了口气,为慧珠感到心疼:“不仅仅是分开了,连那孩子都在纷乱中丢了。” 当初听完慧珠的讲述后,林梦瑶就对郭矍产生了厌弃之感,但是慧珠百般强调,一切与郭矍无关,她这才应了慧珠带郭矍回桐庐的要求。其实,林梦瑶如何不知,事情绝对不如慧珠说的那么简单,其中曲折定然非一言两语可以言尽。但慧珠与郭矍也算十几年后在重逢,且恩怨也消散了,她又何必枉做小人去戳同旁人的伤口呢。 “人世无常,有些事情总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且,非当局者,如何能透彻了解其中的恩怨情仇,我们只盼着慧珠和郭先生能寻回室失散的女儿。” 寻回? 何其难啊! 林梦瑶下意识抚摸了隆起的腹部,那腹中的孩子似乎有所感应,动了两下,让她眼中一阵湿润:她的孩子,她无论如何要保护好,不分离,不相离。 看着林梦瑶安恬地抚摸腹部的姿态,顾北辰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对于今日林梦瑶所说的有关郭矍的事情,顾北辰还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的却也不必林梦瑶少。在富阳时,当郭矍带回了那么多完整的黄芷时,他对郭矍就上了心,并派人查询了有关郭矍的事情。 郭矍,十几年前的确曾在京华闹出了一桩大事,但却不是悔婚带着未婚妻的丫鬟私奔之事,而是一夜之间将一户人家全全灭了口,那户人家便是姓孙。顾北辰可以肯定,郭矍灭尽一户的理由绝不是孙家要将慧珠发卖青楼,其中必有隐情,可偏偏这其中的隐情如何查都查不出来。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一旦为事,那多少会有蛛丝马迹。那么大的任命案子啊,除了地上留下了郭矍的字迹“夺命者矍”外,便再也没有其他丝毫,甚至连杀人的方法都没有留下——孙家一众死于无伤无痕,像是被人给活活吓死的一般。 除此之外,顾北辰还查到了一些有关郭矍的事情。当初陪着郭矍一道儿去采购黄芷的是长宝,虽长宝说真正采买时候昏昏沉沉睡了一觉,但是顾北辰还是名人循着长宝清醒时候的路途调查了下去,这一调查让顾北辰甚是吃惊,那条路的尽头是一座大山,山脚有一隐蔽机关,开机关入山体,山里种了上百种花草药材,甚是壮观。 那人回禀之后,顾北辰曾想过寻郭矍对峙,但有些事情背后是什么,总是让人担忧的,所以在看到郭矍全心帮着林梦瑶时,顾北辰按捺了心底的疑惑——终归是时候未到啊! “夫君,你在想什么?”林梦瑶感觉到顾北辰的出神,抬头询问,却一下子撞在顾北辰的下颚,疼得连忙揉揉头顶。 顾北辰下巴吃疼,却是帮着揉了揉林梦瑶的头顶:“我本是在想,你肚子里有两个贪吃的,我如何养得活。眼下,却不得不再担心一下,这肚子里的孩子若如你一般冒失,我是不是也该像护着你一样,这辈子都看护着他们。” “那是自然的,我们一家人总是要在一起的,永不分开!” “闺女总是要嫁人的。” “嫁到哪里,我们就搬到哪里,一辈子随着——”(未完待续) (394)事到终头终要解 买好贺礼回刘府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顾北辰让人将两只大箱子抬进沉玉轩,然后扶着林梦瑶也往沉玉轩去了。 沉玉轩里,顾如玉正陪着刘氏在说话,两人也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拉着手笑成一团。见林梦瑶和顾北辰进来,顾如玉率先站了起来,热情上前:“说到曹操,曹操就到。正说到姐姐呢,姐姐和辰哥哥就回来了。” 虽顾如玉已经与林梦瑶挑明,但在人前,二人关系还是甚好的。眼下就要过年了,林梦瑶也不希望转世的第一个新年就过得乌烟瘴气的,所以处处配合顾如玉。当下拉着顾如玉的手,笑问:“噢?母亲和妹妹在说我什么呢?” “说你福气大了啊!”应声的却是刘氏,她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的皱纹都加深了几分。她拉过林梦瑶,让林梦瑶依着自己坐下,嗔怪道:“你这孩子,这天大的喜事竟然也瞒着我?” 天大的喜事? 林梦瑶看了顾如玉一眼,见坐在刘氏左侧的她勾唇轻笑,一时不解,想询问,却不想刘氏已经趁她不注意,将腕上的玉镯顺势推到了她的手腕上:“龙凤呈祥可是极其祥瑞之兆,你这孩子就是太小心,竟担心黄大夫把脉有误,谨慎到现在也不肯说!” 说着,刘氏瞥了一眼顾北辰:“梦瑶不说,你这个做儿子的也瞒着,可真是能耐了!” 刘氏话中并没有怨责顾北辰之意,反倒是喜上眉梢、喜不自禁。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皆是笑了两声以作对刘氏的回应。他们二人之中保守龙凤呈祥脉象的原因之一,就是防范顾如玉,却不想这事儿竟然是顾如玉先一步告诉了刘氏。 “亏得今日还让你跟着辰儿出去置办贺礼。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就是顾家的罪人么?”刘氏握着林梦瑶的手,一边感叹,一边对身旁的玲珑道:“少夫人在外奔波一天了,赶紧给她盛碗红枣莲子羹过来。” 玲珑应声出去,刘氏有嘱咐道:“既然是怀了两个,那就该更加注意些。万万不能出去了。好生养着才是。” 之前有孕,刘氏就已经处处叮嘱,要好生养着。眼下知晓一怀俩,还不得将自己圈禁起来才罢休?!林梦瑶心知刘氏是关心,但还是求救似的看向了顾北辰。 顾北辰也是机敏,当下站起来道:“母亲所言甚是。自是要好生养着的。但是黄大夫说了,这女人第一次生产本就难。若是还是双生子,那就更加有危险了。所以,寻常时候要多走动走动,以便将来好生养。” “这话倒是不错的。”想到当初生顾北辰时候的事情。刘氏点点头:“多走走也好,那每日午后天暖,你陪着梦瑶在憩园走走。寻常时间就好好呆在凝云阁吧!” 顾北辰未再说什么,万事得徐徐图之。不可妄想一蹴而就。且刘氏所言所为,皆是出自对林梦瑶的关爱。转移了话题,顾北辰命下人打开两只大箱子:“母亲,这是我和梦瑶选的贺礼,您瞧瞧,可否满意。” 看这两只大箱子,刘氏便能猜到里面定是足量的,可还是起身往前瞧了瞧。刘家对她有恩,若不是养母的呵护,也就没有如今的她了。所以,只要是刘家的事,她总是尽心的;所以,即便刘沉香那般不争气,她也总是护着、疼着、宠着的。眼下刘沉香的婚事绝不是她乐意的,可事已至此,她能做的只能是尽量给刘沉香最多最好的,也算是对这个侄女尽的一份心意了。 “母亲请看,这只箱子里装的是绫罗绸缎,都是上好的,尤其是这五匹蜀锦,质地色彩都是难得的。”顾北辰命下人将布匹搬出来,一一展示给刘氏看了,然后又将装着金器宝石的箱子打开:“这里面是玉器珠宝,其中有玉如意一对,金瓜子金花生各一盒,金梅花宝顶簪两对……” 听着顾北辰的介绍,刘氏甚是满意的点点头。即便是迎娶之礼,可刘沉香嫁过去终究是妾侍;即便是赵家承诺会好生对待刘沉香,可那赵泽凯看面相就是个薄情的,没有夫君的宠爱,赵家的承诺也是无用的。眼下,刘氏就想着借着送贺礼的档儿,尽量给刘沉香多备些嫁妆,将来进了赵家,也有傍生的财产,终不会受太多的欺负。 刘氏和顾北辰围着贺礼小声谈论着,林梦瑶则和顾如玉面对面坐着,虽双手相携,虽皆是面露笑意,可二人眼中的防范甚是明显。 “姐姐,说起来真不想离了那凝云阁,搬来搬去的甚烦。” “父亲大人的命令,定然有父亲大人的道理。许这次一搬,也就尘埃落定了呢!” “是么?好事总是要成双的,母亲得知你怀有双生,欢喜异常,想着趁此大喜,干脆也将我和辰哥哥的事情一并与父亲说了。” “世事无常,有些事情未到最后,总不得数的!” 二人欢欢喜喜,你来我往说着话,旁人只道这二人再说顾如玉搬迁和林梦瑶怀有双生子之事,却不知这两个女人早就暗中相斗了一番。顾如玉暗示定将入住凝云阁,而林梦瑶则提醒她世事无常,不到尘埃落定都说不好。其实,若是以前,林梦瑶绝不会这么说的,可是顾如玉既然跟她摊牌了,也知道她一直有所防范,那么她就没有必要那么累的伪装了。 现在,林梦瑶在告诉顾如玉,顾如玉与顾北辰的婚事乃未知数! 对于林梦瑶的话,顾如玉也是在心中回转了几番,她思忖着林梦瑶将用何方法阻止她与顾北辰的婚事,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真正的原因。 两人说话间,刘氏已经转身回来,吩咐顾北辰带着下人将两箱子贺礼送到刘府去,而后拉着顾如玉和林梦瑶在沉玉轩用晚饭。三人饭间闲话自不必说,无非就是安胎之法与安胎饮食,三人用晚饭,顾北辰也回来了。 三人诧异刘家怎会没有留饭,询问之下才知道,刘氏夫妇带着刘沉香去了白马寺祈福,这一夜留在白马寺不回来了,而刘沉岙外出未归,刘沉陌正与叶娇娇训话,这般情况如何能留饭? 闻得刘府状况,刘氏叹息了一番,然后让顾北辰带着林梦瑶往凝云阁回去了。(未完待续) (395)不明来客夜入府 很难得,顾如玉并没有要与林梦瑶和顾北辰同行,而是留在了沉玉轩,说怕刘氏一个人孤单,陪她等到顾孟德回来,再回新院子。林梦瑶笑问了她有关新院子的一些闲话,而后拜别了刘氏,与顾北辰一道往凝云阁去了。 许是年味儿越来越足的缘故,看着清冷的月色,林梦瑶都觉得颇带着些喜庆的味道。 “你今儿个回来没有说实话,对么?” “果然瞒不了你。” “刘府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顾北辰蹙眉,他将两箱贺礼送进刘府时,刘锡明等人皆在。只是,府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即便他们有留饭之意,顾北辰也犯不着在这种时候给人家添堵: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儿终究于她顾北辰多少有些关系的,顾北辰内心的自责多少有之。 “你可见到舅小姐了?” “见了,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懵懵懂懂,似乎将以前的事情都忘光了。” 听了顾北辰的叙述,林梦瑶不免有些怜悯起刘沉香了。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面对懵懂得痴傻的刘沉香,她焉能生起怨恨之意?当初刘沉香一个劲儿那庶出的身份来贬低她,可是现在的她、刘家的嫡出小姐也落了个嫁人为妾的下场。 “话说舅小姐出事之后,我还没有上门探望过,这样总是于理不合的。”与顾北辰并肩而行,感受中他掌心的温暖,林梦瑶道:“要不,我明日往刘府去一趟?” “你就别顾及什么礼节了,你这身子不去刘府。母亲不会怨怼你;至于刘府的人么,他们未必希望有人去探望表妹的。其实,让表妹不显现于人前,更是他们所愿意的。” 顾北辰说得一点都不错,虽说刘沉香是刘家的掌上宝,可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不管说是对其的保护出发。还是从刘家的名声出发。亦或是为年后婚礼的正常举行来看,刘家总是不希望刘沉香出现在众人面前。即便是外面传言刘沉香痴傻,可痴傻到何种程度。刘家总是不愿展露在人前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你呀,就别胡思乱想了,好生养胎才是!”见林梦瑶秀美紧蹙,长吁短叹的。顾北辰忍不住点了她的额头,道:“走。赶紧回去。” 二人回到凝云阁,凝云阁已经焕然一新,沉着林梦瑶和顾北辰外出的档儿,翠竹带着婆子丫鬟将院子里打扫了一边。借着朦胧的月色和昏红的灯笼光,院子里新置的花草,修葺一新的青松。清晰可见。 “你这丫头,竟难得这般心细呢!”林梦瑶赞了翠竹。 翠竹当下笑道:“少夫人可是真心夸赞的?” 私底下。翠竹唤林梦瑶少夫人,可于人前,还是遵循礼数的。 林梦瑶瞅着她甚是正经的模样,心中一乐,却乐意跟着她胡闹,于是也一本正经地应着:“自是真心的!” 林梦瑶应了,翠竹又转向顾北辰,问道:“少爷可满意?” 顾北辰笑着算是应了。 于此,翠竹乐开了,当下俯下身子行了礼:“既然两位主子都欢喜了,那明儿个的赏钱可少不得!”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林梦瑶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丫头也学会做人了,这带着众人忙碌了一天,她来讨赏钱,既在主子面前将马屁拍得溜溜的,又在众下人面前露了脸。 “自是有赏钱的,明儿个就除夕了,你们等着就是了,一个都少不了!”顾北辰也被翠竹逗乐了,对着门外众人道:“今日大家都辛苦了,到厨房煮了宵夜吃了再歇息。” 吃宵夜,那是主子专有的福利,下人哪敢想啊。可是顾北辰发话了,众人见主子承诺了上前,今儿个又赏夜宵的,当下个个俯身答谢,然后一哄往厨房去了。 看着众人欢欢喜喜,这过年的韵味儿就更浓了。 欢欢喜喜才是年! 前世嫁给孟南君的第一年,因为父亲姚子文不高兴,作为女儿的连年里都未送得出去,这年也自然是过得不欢喜了。 想到前世在孟家的第一个年,林梦瑶自然而然想到了眼下远在京华的姚梦琳。此刻的姚梦琳就是前生的她,身怀有孕的姚梦琳此刻正是独守空闺之时了——即便是新婚头年,到了腊月,那孟南君也是经常深夜才回,单留即将待产的妻子独守空闺。 前世今生两相比,林梦瑶庆幸自己得了老天的眷顾,今生能与顾北辰相遇。 林梦瑶准备睡下时,翠竹端了一碗酒酿元宵,说是婆子们特意做了给她的。于是,嘴馋的林梦瑶二话不说吃了个精光,其结果就是胃里积食,子夜时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 顾北辰实在怜惜,看她在房间里来来回回,不得安生,便穿了衣裳起来,两人传了狐裘,披了大氅,携手往憩园散步去了。 “你呀,可不是自作自受了么?当时便让你别吃那晚酒酿元宵,你倒像几辈子没吃过一半,一咕噜全吃光了。”顾北辰一边说着,一边将林梦瑶日渐丰腴的身子往怀里拢了拢,道:“夜深了,凉得很,往我怀里靠靠。” 原本恼着顾北辰数落了林梦瑶顿时心中一暖,小鸟依人着依偎在顾北辰怀里。 夫妻二人也不再说话,只踏着月光,漫无目的的走着。可,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寒冬之景在二人暖暖的情意中甚显温情。 散步许久,直到临近丑时,林梦瑶胃里才舒服了些,困意便也席卷上来。二人也不做停留,出了憩园便往凝云阁去,却不想经过顾如玉原本所住的流霞阁时,一个身影打二人眼前闪过。 林梦瑶吓了一跳,倦意全消,顾北辰更是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二人屏息凝神,看着那一袭黑衣的身影直接进了破败的流霞阁。从院门往里看,可以看到那身影在院子里站了片刻,而后便是一阵徘徊,再出来时,已经过了将近半盏茶的时间。 “那人是……” 黑衣人离开许久,林梦瑶才敢开了口,话虽未说完,可她知道顾北辰定然是明白她的意思的,因为她相信那黑衣人离开时,顾北辰定然也看到了那一双淡漠得让人心寒的眸子。(未完待续) (396)夜探流霞两不安 二人回到凝云阁的时候,翠竹已经在他们房里多烧了一个炭盆。进屋,乍然遇暖,林梦瑶狠狠地打了个喷嚏,翠竹闻之,连忙将备着的姜茶端了过来,服侍林梦瑶饮下。 “可好些了?” “喝了一碗姜茶,发了些汗,舒服多了。” “出了汗,更不能在这里坐着,赶紧到床上去暖一暖。”顾北辰屏退的翠竹,帮林梦瑶解了衣衫,一起上了床。 夫妻二人相依相偎地躺着,却无一人有困意,今天那黑衣人的出现着实让两人都吃了一惊,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许久,林梦瑶终于打破了这份沉默。 “那是……庙夫人?” 顾北辰没有直接应答,可他沉重的叹息声却明显是在肯定林梦瑶的猜测。于是,二人再一次沉默起来,可沉默之中,二人所想却是一致的——庙夫人为什么会夜探流霞阁? 林梦瑶很快就将庙夫人和顾如玉联想到一处了,据郭矍所说,假腹子乃苗疆蛊毒,鲜有人知道,可是顾如玉知道中蛊,庙夫人知道解蛊,这其中是不是有何联系?再有便是,据刘氏所说,当年收养顾如玉时,顾如玉被遗弃的地方是一处烧焦了的房屋,而庙夫人那毁了的半边脸分明也是受了烧伤,这其中是不是也有联系? 林梦瑶想不通,想得脑中在打架。她有些无奈,自从怀孕之后,总觉得脑子不够灵光了,一用到脑子就犯困。其实,除了这一点外,她还发现。自从怀孕之后,她的心态也平和了不少,对前世的恨依旧恨着,对前世的仇依旧念念不忘,却再也没有那恨之入骨、恨得自己都不能安宁的时刻的——怀孕,让她更加珍重眼下,珍重身边人。 迷迷糊糊想着顾如玉和庙夫人可能有的关系。迷迷糊糊想着自己有孕之后的变化。林梦瑶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终是依偎在顾北辰的胸口睡着了。 感觉到依偎在胸口的林梦瑶呼吸平稳下来,顾北辰低头一看。如言的自然是林梦瑶酣睡的容颜,借着烛光,竟显出一丝天真一丝无暇来。下意识勾唇一笑,顾北辰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轻轻一啄,而后将手臂枕在头下。 顾北辰并没有困意。他比林梦瑶知道的要多些,所以想得比林梦瑶多些也是自然的。除了林梦瑶想不明白的,顾北辰还想到这么些年来庙夫人对顾家的态度,说起来即便没有今晚的事情。顾北辰也对此感到不解的。当初庙夫人救了落水的顾北辰,顾家到处寻找她,想以重金相谢。可是她却“逃”得远远的,直到顾家放弃了。她才又回来,开口便是要收顾北辰做徒弟,交给他一些专门治疗瘟疫之类的医术——这也是顾北辰能将应对瘟疫的药方研制出十之*,而对其他医术一知半解的原因。 这么多年的接触,顾北辰看得出来,庙夫人不愿与顾家的人有太多接触,可是今晚,她偏偏夜探顾家,还寻到了顾如玉原先住的院子里。 顾北辰叹了口气,心中一阵电光火石,却是不敢将所想再回顾一遍,有些事情想多了,便觉得这人世间的可怕,更觉得自己将人世间想得可怕了。 顾北辰翻了个身,将林梦瑶往怀里搂紧了些,然后平稳了呼吸,渐渐入睡。 凝云阁的夜终于安静了,可这顾府里,却有一处静不下来。 顾如玉从沉玉轩回新院子苍雨轩时,已经是亥时了,原本刘氏要留她在沉玉轩过夜的,可是她总觉得心神不宁,还是拜别了刘氏回了苍雨轩。这苍雨轩本也是顾府的一处大院子,只是顾府人丁并不旺盛,所以搁置了。此番流霞阁被烧毁,又逢顾孟德亲自过问,这苍雨轩便被修葺一新,给顾如玉住了。 顾如玉进了屋,却没有睡下。一来是因为,她是认生的,这地方不比凝云阁有顾北辰在——即便遥遥地看一眼,她也觉得心安。二来,便是她有些事情要理理清楚。 当初烧毁流霞阁,是她自己所为,因为她在种植毒草毒花的房间里看到了一对男人的脚印,而那个房间除了她之外,是不可能有人赶紧去的,除非是流霞阁以外的人。当时看到那脚印,顾如玉就想到了林梦瑶,想到许是林梦瑶派人夜探了流霞阁,她开始担心这种植毒草毒花的屋子被人发现,担心“子夫”被人发现,担心“黄芷”被人发现,担心…… 于是,她一把火将这屋子给烧了,而火势借着风,竟连带着整个流霞阁都给烧毁了。 此刻坐在苍雨轩里,顾如玉有些恼恨,当初竟惶恐成那样,竟忘记了留下一些有用的毒草毒花来,否则现在怎么可能寸步难行,相要陪个香都没有材料呢! 当然,顾如玉自我恼恨的还有另一件事情,眼下就要过年了,以前除夕前夜,她的母亲总会在子夜往流霞阁寻她——虽去年她的母亲没来,可今年,她还抱着希望。 顾如玉有些悔,有些恨,趴在桌子上,看着晃晃的烛火,剪着灯花,竟渐渐的有了困意。再醒来,却是因为身上一暖。 “啊——” 顾如玉看到身边的黑衣人,吓得一声尖叫,起身后退了两步。可当她看清那一双甚是熟悉的眼睛时,她却是眸子一热,满眼含泪。那黑衣人也是眼中含泪,伸手解了面巾,不是庙夫人又是谁! “小姐,您没事吧!”许是顾如玉的惊叫声惊动了门外的下人,一个丫鬟敲门问道。 “没事,我只做了个噩梦而已,你睡吧!”顾如玉连忙回了声,却见庙夫人赶紧吹灭了烛火。 许是烛火骤然熄灭,那外面的丫鬟又喊了声,顾如玉佯作恼怒,轻斥了一声,那丫鬟这才离开了。 “娘亲,你怎能这般狠心,竟这么久不曾来看我!”顾如玉呜咽着扑进了庙夫人怀里。 那曾经淡漠得让人不敢接近的庙夫人竟然满是柔情,抚摸着顾如玉的秀发,哽咽道:“我这不是来了么?……你这丫头,好端端的,怎的将流霞阁给烧了,害我一同好找。” 当下,顾如玉将一切事宜说与庙夫人听了。 “我终究是要与辰哥哥在一起的,那林梦瑶若再阻挠我,我绝不饶她!”(未完待续) (397)重生除夕喜忧半 睁开眼,已经是除夕了。 除夕的年味儿势必是浓而又浓的,从起床伊始顾府上下便是一片繁忙。因为桐庐地有风俗,正月初五财神日前是不能动刀子等利器的,否则一年不利,所以这一大早,顾府的下人便准备往后五日的伙食。除此之外,还有准备对联、喜钱的。 “起来了,快过来看看我的这幅自如何?”林梦瑶出了寝室,顾北辰正在院子里写对联。 “怎的自己写了?”林梦瑶甚是诧异,她记得顾府是统一采购了对联的,且是请得桐庐地颇有名气的书法家书字。 顾北辰一阵“呵呵”一笑,也不做答,拿了笔蘸了墨汁,凝神运气,一气呵成,又写成了一副小对。林梦瑶上前,只见上面写的是“童言无忌”和“儿孙满堂”。 “这是作甚?” “自然是贴在我们凝云阁的!”顾北辰笑道。 林梦瑶知其用意,掩嘴笑了。顾北辰将笔递给她,示意她也写一副。前世今生,写对联倒是头一遭,林梦瑶当然乐意,接过笔来,酝酿了一番,写下一副字。 “这运笔竟然有我的几番味道!”顾北辰啧啧称赞,却又换了一张纸:“不过,我倒是喜欢你最拿手的笔法。” 最拿手的? 那自然是前世写了十几年的字体——姬夫人教授,又沾了点姚子文运笔的字体。 林梦瑶眉角一跳,见顾北辰笑意一如既往,并无其他意思,这才稍稍安了心,运笔写来:彩凤舞银堂。红烛相依百年乐;金龙游玉府,紫燕共谱一世欢。 “这幅对联便贴到我们屋里,可好?” 顾北辰接过对联:“虽说这适合新婚所用,但与你一道儿,那日不胜那新婚之喜?此联,贴得!” 话音落,顾北辰便喊来明雪。要他速速将这对联贴好。那明雪跟着顾北辰好些年。也是识得字,段得意的,当下偷了乐。唤了碧舟一道儿往林梦瑶他们寝室去了。 这边对联写好了,林梦瑶响起一件正事来,当下唤来翠竹,让她将一院子的下人召集起来。而后分发了刚刚在屋里准备好的荷包。给发了下去。 “这里面是一两银子,算是感谢大家这一年的帮衬与照顾。”林梦瑶甚是客套。众下人拿了银子个个喜上眉梢,不过林梦瑶接下来的话就让他们更是喜不自禁了:“这银子是我的心意,等晚些时候守岁,少爷自是另外有赏。” 这下人一个月的月钱不到一两银子。可今儿个林梦瑶出手便是一两,且晚上顾北辰还有赏赐,当下下人们个个高喊“主子万福”。几番叩拜后退了下去。 “你倒是丝毫不怜惜银子。”顾北辰说笑着。 林梦瑶娇嗔,瞥了他一眼:“夫君会赚银子。我自然得会花,况且这银子花得值当。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也不想这整个院子里都为我推磨,我只想着银子给足了,能不给我在背后使阴招就好!” 这番话让顾北辰有了兴趣:“你这意思是说,院子里有心怀不轨的?” “真有心怀不轨的,一二两银子也是不当事的。我只是小加恩惠,让这里面的人都收了心而已。”林梦瑶道:“之前从桐庐回来,郭先生可是惩戒了他们的,虽我们不加过问,可那被惩戒了的心中多少有不顺,眼下算是打一巴掌赏个甜枣儿吧!” 顾北辰失笑,这林梦瑶还懂得恩威并施的道理,不过细细想来,这林梦瑶知道的东西何止这一样,她知晓的东西多了:譬如刚刚那有姬夫人之风的字体,可不是寻常人能写得出来的。 当初在富阳时,赏菊会上便曾见过一次,本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回府后寻了之前在京华时姬夫人赏的字一看,果然有七八分风韵,可是他记得,姬夫人只收了一个弟子——姚府的千金姚梦琳。 自己妻子身上有甚多谜团,可顾北辰并不为此苦恼,因为在他看来,每接近林梦瑶一步,就如拨开一层薄薄的面纱,就能得到一个出乎意料的惊喜,何乐而不为呢?况且,他心里欢喜她,就算一直有着谜团,他还是欢喜她,如此,又何必庸人自扰呢?倒不如顺其自然,享夫妻和睦之乐。 夫妻二人处理好了凝云阁的事情,便往前院去了。除夕之夜,阖府团聚,是要一块儿用饭的。 与往年不同,今年的顾府多了两个人,一个是林梦瑶,顾府的少夫人,也是顾府公认的福妻——救醒了昏迷的顾北辰、协助顾北辰得了救治瘟疫的解药、此刻还怀有龙凤呈祥之胎;至于另一个则是王巧兰了,原本刘氏忌讳她还带着孝,可顾如玉几番请求,刘氏也便应了——不管怎么说,人家身上的孝也是源于丈夫舍命相助顾北辰夫妻。 “一家团聚,乃人生最大乐事,来来来,我们举杯,祝年年有今朝!” 顾孟德举杯,众人应和,一席饭下来甚是和乐。饭后是一家人的用茶时间,因为今日日头甚好,刘氏早吩咐下人在憩园的望春亭里转备好了茶点。 “妹妹,昨日搬了新院子,可睡得好么?” 往憩园去,顾如玉为表现与林梦瑶姐妹和乐,故意搀扶着她。不想,林梦瑶笑意盈盈开口相问了。顾如玉心里一惊,只道林梦瑶是不是只道庙夫人夜探之事,可想想又不可能,这孕妇是嗜睡的身子,怎可能丑时临近还不睡觉。于是,应道:“还好,不管是那座院子,终究是我顾府的地界儿,不是么?” 林梦瑶点头,笑而不语,心里却有所想。今日早上她让翠竹刻意与苍雨轩的丫鬟闲聊,得知刘沉香晚间尖叫过一次,且那丫鬟还说似乎看到窗户纸上映着两个身影了。 顾如玉在撒谎,而她刻意隐瞒,那只能说明心中有鬼。至于那两个影子,若是所料不错的话,其中一个必然是庙夫人了! 一行人且行且赏景,因为是过年,为了显得喜庆,红绡特意让人寻来了耐寒的植株栽上,于是这冬日的憩园里也有了红花绿草和高树。喜喜乐乐,终于行至望春亭处,刘氏却是远眺看向了刘府的后院,而后一阵轻若可闻的叹息。(未完待续) (398)除夕团圆两家聚 刘氏叹息之缘故,众人焉能不知,她必然是惋惜刘沉香之事。原本刘沉香虽骄横任性,时不时做出让人恼恨之事,可终究是正常的,岂如现在连外人都见不得的情况。作为亲眼看着刘沉香长大的刘氏,她的心里总归会有一个疙瘩。 其实,此刻,林梦瑶知道做些什么能然刘氏高兴起来,可是她并不觉得自己做了,就如何能体现出自己的大度来,反而若是一个不好,倒会让有心者将自己说成居心叵测——这等事情是顾如玉的拿手好戏,不是么? 林梦瑶扶着刘氏坐下,给她倒了茶:“母亲,宽心。” 做出体谅之举便可,其他的事么,自有人乐得做。不如说顾如玉。 果然,刘氏饮了茶,顾如玉愁眉不展起来来,刘氏不免诧异问道:“玉儿,这是怎么了?怎地在欢欢喜喜的日子里唉声叹气的?” 顾如玉浅笑,眉宇却是笼着一层愁云:“母亲说的是,只是……只是往年沉香姐姐怎是在的……如今却……” 顾如玉的愁怨,自是引起了刘氏的共鸣,事实上刘氏早由此不如意。她握着顾如玉的手,叹道:“终归是那孩子自己不争气啊!我这心里……” 妻女皆是不了,顾孟德挑眉看了看顾北辰夫妻二人,终是苦笑开了口:“何必如此戚戚,做不过是一墙之隔,今晚便让小舅子带着一家来府里守岁好了。” 顾孟德开了口,刘氏自然喜上眉梢。但人么,都有矛盾心理,期盼能在刘沉香出嫁之前相聚确实有之,可担心刘沉香搅和了顾家除夕夜的心也难免。只顾孟德又说了:“终究是一家人。那孩子又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不管怎样,我们总是要尽心心意的。至于那孩子的顽劣,权且担待担待便可。” 于此,还有何担心的?! 刘氏让玲珑速速前往刘府传话,之后眉眼间的笑意也就越加浓烈了。 因为刘府晚上要过来,这除夕宴的规格自然要隆重些。红绡得了吩咐。领着众人开始布置晚间的席座,而孔家嫂子也早早领命往厨房去准备一应吃食酒菜了,林梦瑶则和顾如玉一道儿陪着刘氏闲话家常。 “梦瑶啊。你和辰儿成亲也一年了,却因为种种事宜未能回老家祭祖,年后我们得往老家去一趟。” 回乡祭祖? 是了,曾听顾北辰说过。他们顾家的老家是在富阳附近的,乃距离富阳不足五十里的云州。上次在富阳。若不是事多,顾北辰岂能不往云州去?想到这一次去云州,定然有时间往富阳去探望阮青,林梦瑶顿时大喜。眉眼间尽是笑意。 “只是,你这身子甚重,竟眼睛看得见的长大。我都担心舟车劳顿你可吃得消呢!” 刘氏的担心是理所当然的,林梦瑶也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她告诉刘氏有五个多月的身孕。可事实上不过才四个月,但就这四个月的身孕也远远比那五个多月的肚子大得多。昨日晚间起身虽有积食的缘故,可也因为身子重而睡不踏实,一胎怀有双子,林梦瑶也甚是担心的。 顾如玉却是笑了:“瞧母亲和姐姐担心的,若是真怕有个不妥,不如请了黄大夫跟着便是了。” 如此提议自是得了刘氏的同意,只是这黄忠仁虽为大夫,可年头上谁家没有个亲戚要走访,焉能随着刘家回云州老家? 可是,顾如玉又说了:“母亲也莫要担心,黄大夫吃的是这碗饭,重金礼聘便可。若是母亲觉着好不妥当,不如今晚便送了厚礼上门,先探探口风?” “你这丫头,何时竟想得这般周到了?看来呀,是真把梦瑶搁在心里了呢!”刘氏甚是欢喜,甚是欣慰,顾如玉对林梦瑶的“真心”让她安慰。她拉了顾如玉的手道:“唉,原本呢,你和辰儿的亲事我是要与你父亲说的,只你父亲回来后没有一日闲的。我想啊,干脆就趁着回乡祭祖一道儿说了,正好告之顾家的列祖列宗。” 刘氏如此说了,顾如玉自然娇羞点头。 林梦瑶在一旁笑陪,可心中却一沉。心沉者有二,一则顾如玉极力推荐黄忠仁尾随,是不是有所计划,按理说她知道自己假腹子蛊毒得解后,应该质疑黄忠仁的,可如何会还重用者;二则,既然刘氏要将所谓的婚事于回乡祭祖时与顾孟德商量,那么这回乡祭祖只怕要生发不少事端了。 晚宴时候,并没有再喊王巧兰,毕竟她的戴孝之身总是与除夕的氛围相冲突的,且刘沉香乃待嫁之身,沾不得晦气。 夕阳下山之前,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刘锡明到了顾府,身后跟着的自然是刘府一大家子。刘氏连忙让他们落了座,而后唤人奉茶,上茶点。 刘锡明坐在刘氏的右下首,陈氏次之,刘沉香被陈氏紧紧拽在手里。看得出来,这段日子来,陈氏是真的心力憔悴了,以往的傲气与横劲儿少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萦绕在眉眼间的忧愁。至于刘沉香,外界传言她痴傻勒,可在林梦瑶看来,却是智力倒退一般,心智不全,可神色上却是单纯了不少,眼底也清澈了不少。 刘家德长子刘沉陌再次之,身后坐的是有孕的李婉茹。林梦瑶与李婉茹相视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说起来也是奇妙,一个赵映蓉,一个李婉茹,严格说来与林梦瑶交集都不深,可俗话说得好“君子之交淡如水”,她们的交情不密集,却能每每相见甚是欢喜。 李婉茹旁边坐的是叶娇娇,叶娇娇抱着长高了不少的念哥儿,神色不如以往骄矜。林梦瑶自然知道其中原因,刘沉香的事情由她的影子,所以她自是没少吃苦头。可是,林梦瑶也甚是奇怪,按理说,叶娇娇所为当被赶出刘府,可刘沉陌竟然留下了她,还能说服刘氏夫妇留下了她——林梦瑶可不认为,这是看在念哥儿的面子上。 最后挨着刘沉陌坐着的就是刘沉岙了,他依旧不改本色,坐没坐相,神色也是不羁得很。可偶尔瞥见林梦瑶时,眼中总多少有些不自在。 众人坐定,刘氏与娘家一众人说了顾孟德和顾北辰的去向后,便招呼众人喝茶,却不想原本玩弄自己发绺的刘沉香突然站起来,直接往林梦瑶那边儿去。(未完待续) (399)痴儿澄明再得生 众人正闲话家常着,所以当刘沉香突然向林梦瑶跑过去,竟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得有所反应时,刘沉香已经伸出手来,直接向林梦瑶的肚子去了。 众人一阵变色,这刘沉香是要干什么?莫不成要对林梦瑶肚子里的孩子不利? 刘氏惊出了一身汗,满心里喊着菩萨:这可万万不能出什么事啊,林梦瑶肚子里可是她们家的龙凤呈祥,可是他们顾家的后代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不得了。那刘家众人也是变色,刘锡明胡子颤抖着直喊刘沉香的名字,陈氏更是吓得面色惨白,站起来拉刘沉香。 再看林梦瑶,当她看到刘沉香走过来时,也是吓了一跳,心想这刘沉香总不至于心智倒退了还视自己为仇敌吧。心中唐突着要站起来,可当她看到刘沉香的眼睛时,她知道刘沉香此番并没有恶意。说得在清楚一些就是,刘沉香此举许只是好奇林梦瑶有孕隆起的腹部罢了。 正想开口对众人解释,可不想顾如玉突然站了起来,直接护在林梦瑶面前,待得刘沉香伸出的手碰到她时,她更是夸张的摔倒在地。 “哎呀,玉儿——”看着顾如玉痛苦的坐在地上,刘氏记得小跑过来,将她扶起:“玉儿,可曾伤到了?” 顾如玉一脸痛苦之色,却含着泪,为刘沉香“辩解”,道:“没事没事,我摔得不重,且沉香姐姐也不是故意的。”除此之外,她还不忘关切林梦瑶的情况来:“梦瑶姐姐可曾伤到?” 顾如玉此举自然又是让刘氏大为暖心,刘家人见之,就更加怨责刘沉香的不是了。 刘锡明被惊出了一身汗。对陈氏便是横挑眉毛竖挑眼地:“给我看好你这宝贝女儿,丢人现眼也就罢了,莫要伤了人!” 自刘沉香出事后,陈氏没少受刘锡明的呵斥与训导,以往陈氏也都受着,可今日这么多晚辈面前,她如何受得了。当下嚎哭起来:“刘锡明。你个狼心狗肺的,香儿就我一个人生出来的?她也是你的女儿,你竟这般容不得她么?好好好。你容不得,我便带着香儿死给你看,老天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陈氏一阵嚎哭。这除夕的喜乐气氛瞬间消散了,连外面漫天的鞭炮声都变得刺耳而不喜庆。 此刻。众人自然是安慰陈氏,连顾如玉都含着泪安慰着。林梦瑶于一旁,也不搀和上去,倒不是她记恨陈氏以往所为。而是这七嘴八舌的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何不凑热闹呢。 因为众人安慰着陈氏。刘沉香便被弃之一旁了,她显然受了惊吓。正惶惶不安地看着乱成一团的众人。林梦瑶思忖一番,走近刘沉香,轻挽起她的手。 “沉香不怕,沉香不怕——” 那刘沉香惊诧林梦瑶对她的和颜悦色,当下委屈得眼泪直流:“我只想摸摸,摸摸……” 说着,看向林梦瑶隆起的肚子。林梦瑶了然,其实刚刚刘沉香向她而去时,她就知道刘沉香是出于好奇了,可不想顾如玉半路杀出来,还做出那般姿态——既然刘沉香只是好奇,那手上便不会作太大力,那顾如玉的摔倒便是有意而为之了。 “想摸摸是么?”林梦瑶和善地拉过刘沉香的手,让她的手按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可摸到了?” “会动……好玩……” 相识这么久,这是刘沉香眼底最清澈澄明的一次,看着她扑闪的如孩童一般纯真的眼睛,林梦瑶竟对她升起了怜悯与同情。以往的刘沉香必然是可恨的,可是现在的她宛如新生了一般,心思是真的干净得很。 当下,林梦瑶便有一种亲近之意——许在她看来,刘沉香的心智倒退再得单纯,就好比她自己的重生,算是老天给了再活一次的机会吧! “咯咯咯咯,好玩……姐姐,为什么你的肚子这么大,还会动呢?” “因为里面有小宝宝,这小宝宝是你的侄儿。” “侄儿?肚子里有小宝宝,咯咯咯咯,太有趣了!” 那厢,众人乱作一团;这厢,刘沉香纯真的笑声却回荡开了。片刻间,众人皆看向了林梦瑶和笑得甚是天真烂漫的刘沉香。 “梦瑶,小心……”刘氏吓得不轻,差点晕过去。 林梦瑶却早笑了,道:“沉香妹妹只是孩子心性,好奇而已,原本就没有伤害人的意思,母亲莫要担心。” 林梦瑶这番话让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置信——这刘沉香以往待林梦瑶的态度可是人尽皆知的,眼下怎么…… 然而,就如林梦瑶所说,刘沉香真是仅仅是好奇而已。欢欢喜喜与林梦瑶肚子里的孩子玩了一会儿,刘沉香见众人皆看着她,顿时委屈得眼泪直落:“刚刚没有推,没有用力,没有碰到……” 此刻的刘沉香甚是可怜,原本就甚是出色的面上泪雨点点,委委屈屈解释着顾如玉摔倒之事。一时间,众人的神色就复杂了,如果真如刘沉香所说,那么顾如玉摔倒便是有意为之,那么刚刚的一阵乱便是顾如玉刻意惹出来的。 顾如玉知道不好了,连忙解释道:“我本就说没事,沉香姐姐怎会推我……” 显然,此刻再说这样的话,众人心中的不满还是消除不掉的,连刘氏的面上都不太好看,虽说不上多么不满,可神色也多少有些不悦了。众人再次落了座,陈氏还在抹着眼泪,刘沉香却没心没肺,甚是开心,“咯咯咯咯”的笑声甚是不断。与林梦瑶谈笑的她,甚是和乐开心,这让众人侧目而又宽慰。 顾北辰随着顾孟德回来时,也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这刘沉香如何跟林梦瑶好上了,而以往堪称亲如姐妹的顾如玉却为她爱理不理的。顾北辰挑眉看了看林梦瑶,林梦瑶莞尔一笑,也不多搭理,反而和刘沉香轻声说着什么,都得刘沉香满眼欢喜。 顾孟德也是诧异,心中更多的却是对林梦瑶的赞许。刘沉香曾做过什么,他甚是明了,可林梦瑶能在此刻放下以往恩怨,也实在难得。娶妻当娶贤,这句话实在不错。 父子二人互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一起进了屋去。 “辰哥哥,你回来啦,想我了没有?”(未完待续) (400)塞翁失马知祸福 刘沉香巧笑嫣然,见了顾北辰便是毫无顾忌的跑上去,宛如不谙世事的孩童。 众人皆是一愣,而后便是唏嘘不已。刘沉香变成眼下这样子,真不知是福是祸啊!顾北辰见她小跑过来,也是一愣,而后却是给了她这么多年来最为暖心的笑意。顾北辰有着与林梦瑶一样的想法:心智倒退让刘沉香心里明澈单纯了,这等于是她的重生,该给她一个机会才是。 顾北辰的笑意暖入人心,刘家众人看了心中到底舒服了些,他们甚是清楚刘沉香曾经对顾北辰用的计。可是,除了刘家,却有人心中不忿起来,那人便是顾如玉。 自庙夫人夜探之后,顾如玉的心境已经不如往日那般平静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生生母亲不护着自己。 那日她将顾府发生的一应事情告诉了庙夫人,按照她以往的经验,这庙夫人必定要帮她达成所愿的,可不想庙夫人不仅没有帮她,还语带微斥的告诫了她一番。 “不过是一年不见,却不想你的心思这般重。”顾如玉记得很清楚,昨晚烛光下庙夫人对她的失望,失望过后便是告诫:“我告诉你,我且不论你之前对顾少夫人下蛊之事,也不论你用香害刘家小姐的事,只这往后万万做不得害人的事情。人在做天在看,这老天爷的眼睛跟明镜儿似的!” 不仅如此,庙夫人还连夜给刘沉香解了身体里残余的毒,否则一经痴痴傻傻的刘沉香,如何能在今日仅仅表现出心智倒退呢!当然,更让顾如玉恨恨地是。那庙夫人,她的亲生母亲竟然不允许她嫁给顾北辰,且百般告诫,甚至出言威胁:若你真要嫁给顾北辰,我便带了你远走高飞。 那是她的亲生母亲啊! 顾如玉还记得当年庙夫人夜里寻到她屋里时的情景,当时她吓坏了,尤其是看到庙夫人那狰狞恐怖的面容。她立马哭了出来。任由庙夫人怎么哄、怎么骗,都收不了声。直到后来庙夫人将她定住,哭诉着这么多年来的思念与亏欠。承诺未来的帮衬与呵护,她这才收住了眼泪。 可是,这才几年,庙夫人。当初遗弃她的母亲竟然就忘记了曾经的承诺,甚至还阻挡她的幸福!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说会呵护、保护她一辈子的人都要食言! 是的,那年顾如玉十岁,她等在春雨绵绵的杨柳树下,等待顾北辰从京华回来。当十八岁的顾北辰骑着高头大马迎面而来。一把将她抱上马时,她连打两个喷嚏。那时候,顾北辰是那般心疼。 他说:“你这傻子。下着雨就不知道要躲么?” “我不躲,躲了就可能与哥哥错过了。” “就不怕生病么?” “不怕。生病了,哥哥就会一直照顾我了!” 当时,顾北辰被她逗乐了,脱了蓑衣给她穿上:“不生病,哥哥也一辈子保护你、照顾你!” 就因为这句话,小小的顾如玉心里开了一朵期盼的花,可是当期盼即将成真,当她就要及笄论嫁的时候,顾北辰却提出迎娶林梦瑶。 世事难料,造化弄人,顾如玉恨不得顾北辰,却将所有的恨都迁移到林梦瑶身上。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恨越加的蔓延开了,蔓延到一切阻止她幸福的人身上,蔓延到一切阻止她与顾北辰一起的人身上。所以,她对刘沉香下了毒,所以她也连带着恨起了庙夫人,甚至恨起了顾北辰。 不知不觉间,顾如玉心中的恨透过眼眸而出,无意间撞见其目光的林梦瑶心中更寒:这畸形的爱恋到底要闹出怎样的悲惨结局才肯罢休? 林梦瑶思忖着是不是提醒顾北辰一番,也好让顾北辰跟顾孟德提醒一二,好早些做顾如玉的工作。 “时候不早了,虽说今日气候暖,但入了夜总是寒气逼人的,快快开席吧!” 顾孟德一席话打断了林梦瑶的思路,起身,与众人一道入席。刘沉香却先一步坐到了顾北辰的身边,林梦瑶一愣,却笑着退开,她总犯不着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这样的刘沉香一般见识,而事实上她也不会与刘沉香见识——心智不齐的刘沉香,反而单纯得让人心疼。 “姐姐,这是你的位置么?”林梦瑶刚要转身,刘沉香却赶紧站起来,拉着她便要她坐下:“姐姐你坐,可是……我可以坐在辰哥哥另一边么?” 顾北辰的另一边坐着的是顾如玉,林梦瑶忍不住乐了:面对这样的刘沉香,这顾如玉怕也是不从不行了! 果然,顾如玉面带笑意,眼中隐约不甘地站了起来,那刘沉香急急呼呼跑过去,一下子撞得还未站稳的顾如玉,而后端端正正的坐了下来。顾如玉此刻是有苦说不出,有恨不能露啊,她佯作大度,转身坐到本属于刘沉香的位置。 刘沉香的位置设在刘沉岙旁边,顾如玉坐了下来,总感觉刘沉岙看向她的目光甚是凌厉,下意识转过去,却见刘沉岙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而后冲她举杯。当然,刘沉岙根本没有等她有所反应,早一饮而尽,而后将背影留给了他。 俗话说,亏心事做多了,便总是疑神疑鬼的。此刻顾如玉便是如此,她总觉得刘沉岙似乎知道了什么,可是知道了什么呢?她自然是无从得知,于是整个人都有些心神不定起来。 众人坐定,除夕晚宴开始不多久,下人们便端来热腾腾的饺子了。这桐庐地区有风俗,除夕交子要吃饺子,且是花样饺子。 “哎呀,这饺子里是什么?”林梦瑶不知其风俗,下口重了,竟咬到了一个硬物,吐出来一看,竟然是上号的玉佩,只见上面刻着:百年。 顾北辰接过来一看,而后挑了自己盘子里的饺子入口,吐出来竟然也是一块玉佩,上面刻着:好合。 两块玉佩合在一起,变成了完整的园,刻字:百年好合。得了顾北辰的解释,林梦瑶才知道,这是桐庐新人第一次过除夕的风俗,寓意一辈子和和美美,白头偕老。 众人自当一阵祝贺与吉言,林梦瑶心中甚暖,这是重生后的第一个除夕,虽有诸多不顺,可终究有期待已久的温馨、温情与温暖。 和顾北辰一起接受着众人的吉言,林梦瑶并没有注意到顾如玉眼中隐藏的愤恨,而顾如玉一直注视林梦瑶,更没有发现刘沉岙清冷的目光早在她身上有所停留。(未完待续) (401)小赌怡情乐守岁 总的来说,顾刘两家的除夕晚宴是在和睦中结束的,刘府众人难得一扫往日的阴霾,因为他们发现——今天,刘沉香有所不同,而且是大不同。就在今早醒来之前,这刘沉香是真的痴痴傻傻,说话颠三倒四,可现在呢,虽说还是会说出让人啼笑皆非的话来,可眼睛里终究是清明的,只举止宛若七八岁的小姑娘罢了。 直到离开刘府,陈氏都满眼庆幸地看着刘沉香,拉着她的手,刘沉香能有如此,便也是知足了的。 送走了刘家人,林梦瑶本是要陪在刘氏院子里守岁的,但是刘氏念及她身怀有孕,终是让顾北辰早早带了她回凝云阁,并再三叮嘱:“虽有守岁习俗,可梦瑶终究是有身孕的,你且叮嘱她早些睡了才是。” 顾北辰自然是连连应承,而后带着林梦瑶回了凝云阁。 只是,这并不是说睡觉就能睡得着的,除夕夜,这整个桐庐成的天空都被烟花爆竹哄得震动了起来,躺在床上良久的林梦瑶终还是起床了。 林梦瑶起身时,顾北辰正守在旁边看书。 “怎不早早歇了?” “这外面烟花爆竹的,如何能睡得着?”林梦瑶倚在床头,嘟着嘴,有些抱怨的意味。可片刻又诧异了:“怎我们院子里这般安静?” “我让他们安静些,免得影响你休息。”顾北辰搁下书,坐在床头,将林梦瑶的衣衫拉拉好。 林梦瑶哑然失笑在,这除夕晚上本就是欢喜闹腾的时候,顾北辰竟限制了院子里的众人。可不太荒唐了么? “我也睡不着,不如你带我出去走走?” 见林梦瑶是真的没有睡意,顾北辰也便不再强求,帮林梦瑶穿戴整齐,而后出了门。出了门,顾北辰才发现凝云阁的确太清净了些,一点除夕的喜庆都没有。感觉到林梦瑶嗔笑。顾北辰也是乐了。 “走。咱们去寻寻他们去。” 他们,自然是指凝云阁的一众下人,这大除夕晚上的。也不知被顾北辰一个噤声令哄到哪里去了。 二人也不盲目寻,只在凝云阁慢慢走了,权当散步。走到下人的小院儿时,终于闻得一阵压抑着的笑声了。两人循声走进去。 “倒是小声点,莫要吵着少夫人歇息。”这是庆婆子的声音。 “得了吧。就属你最乐呵,得了钱,笑声最响。”翠竹笑着回了句。 庆婆子不干了:“你这丫头,平日里嘴上逞能也就罢了。今儿个菩萨看着呢,也不尊老!” “好好好,尊老尊老。来来来,庆婆子。今儿我就将赏钱输给您,算尊老的。告诉你们啊,出了庆婆子,谁敢赢我的钱,我跟谁急!” 翠竹一阵调笑,众人自又是大笑了。 林梦瑶和顾北辰在外面站着停了一会儿,也是被翠竹逗乐了,正想着莫要扫了他们的兴,转身准备离开,却不想清泉刚好进了院子。 “少爷,少夫人好。”清泉吃了一惊,赶紧见了礼:“可是奴才们打搅到少夫人了?少爷少夫人恕罪,小的这就进去让他们都散了。” 林梦瑶连忙摆手:“我这是睡不着,所以起来走走。大伙儿玩得正在兴头上,莫要扰了他们的兴致才好。” 清泉诚惶诚恐,看了顾北辰一眼。 顾北辰见他小心谨慎的样子,立马乐了:“怎么,倒还是不信了?” 清泉连道不敢,目送顾北辰搀着林梦瑶转身出院子,却不想那二人又转了身来。 “少爷少夫人有何吩咐?” 只见林梦瑶与顾北辰相视一笑,竟同时开了口:“我们也进去乐一乐。” 这下,清泉愣住了。 顾北辰上前,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怎么,还不允了?”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清泉连忙龇牙笑了,在前面领路。往日里,他和明雪、碧舟不止一次聚在一块儿,玩笑说顾北辰娶了媳妇儿便变了,可眼下看来,哪有变?顾北辰依旧是以前那个不拘泥于身份,与他们一道儿耍的主子。 清泉在前面引路,推开门,请了林梦瑶和顾北辰进去。 屋子里甚是温暖,众人正围在一张桌子边上,掷骰子吆喝着,竟无人注意到林梦瑶他们进来了。清泉刚要说话,顾北辰连忙摆摆手。 “押了押了啊,押定离手!”翠竹这丫头半个屁股坐在桌子上,摇着手里的碗,只听得那碗里骰子“乒乒乓乓”地响着:“押定离手,不可悔了啊!” “我押小。” “行啊,甭管押什么,先搁银子。” “搁多少?” “你想搁多少搁多少,没有上限!” 翠竹一一应着,丝毫没注意众人早已站了起来,满堂皆静。 “哎,你们也押啊,快点快点——明雪,你干嘛挤眉弄眼的?”翠竹好坐在桌子上,直到明雪左右示意,她这才回了头,吓得连忙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哎呀,小姐……不不不,少夫人,还有少爷,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难不成就不能来了么?”见翠竹双眸瞪圆,满脸的不可思议,顾北辰顿时乐了:“我是被翠竹姑娘的豪气给吸引过来的。” 林梦瑶也是乐了:“别愣着,赚银子是正经的。” 说着,便也不需顾北辰扶着,径自上了钱,逃了一两银子押了小,见众人皆愣着不动,她笑道:“我也跟你们耍上一会儿,赢了是你们的,输了么,都记在你们少爷头上!”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逾越,倒是郭矍知林梦瑶心意,当下冲顾北辰笑道:“少爷,少夫人可是发了话了,您可应承了?” “自是应承的,输了银子的记好了,待玩累了散了,一起寻我支银子。”顾北辰朗声道:“不过都悠着点啊,我那点私房钱也不多,你们可给我留些!” 一句玩笑话,屋子里笑作一团,众人也便渐渐放下了芥蒂,与林梦瑶玩了起来。 说起来,这有关赌博之事,林梦瑶前世是不曾碰过的,可架不住孕妇运气好,几轮下来她便赢了个满盆钵,大有大杀四方之势。 玩乐中,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当外面打更的通报子时时,众人皆满脸欢喜互相道喜。林梦瑶也是拱手,吉祥花儿还未出口,顾北辰已经塞了一瓣儿橘子在她口里。 “这是干什么?” “吃了福橘,一年有福。” 林梦瑶乐了:“你倒信这个。” “我本不信,可有了你,我便信了。不仅信了,还满心里盼望这些都是真的。”(未完待续) (402)小榭窗前趣画眉 这一夜,林梦瑶无疑是赌桌上的大赢家,不过做主子,她也有主子的气度,不仅当场将所赢来的前分别给了众人,还鼓动众人向顾北辰讨要输去的本钱。顾北辰呢,也是乐得众人欢喜,丝毫不犹豫,当下取了银子来,各自分了。整个凝云阁算得上皆大欢喜。 第二日,也就是正月初一,天还未亮,外面的鞭炮就像撒欢了脚丫子乱跑的娃娃,响个不停。前个晚上生龙活虎的林梦瑶此刻却缩在被窝里,直到近巳时了才起了身。 “这第一个年,我便失了礼数。你怎不早些叫醒我?”看着外面和煦的阳光,林梦瑶揉揉脑袋做起来,愣了许久,才颇有些怨恼地对顾北辰道。 顾北辰见她惊慌失措,却是不慌不忙,上前帮她拿了衣裳:“这大过年的,第一句话可不该是这个!” 林梦瑶苦笑,却也换了语气:“好好好,夫君,新年好,祝新的一年事事得顺。” 如此,顾北辰甚是满意,往后一步,竟一本正经地作揖,道:“恭贺夫人事事得顺。” 这般举止,自是将林梦瑶逗乐了。林梦瑶笑着,也不与他贫嘴,赶紧穿戴一新,而后开始梳妆,待得拿起眉笔,那顾北辰却又来掺和了。 “你这是干什么?” “帮你描眉,不好么?” 林梦瑶失笑,伸手便要夺那眉笔,却几番让顾北辰给躲了过去,最后无奈,只得任由他胡闹。 阳光暖暖,透过窗户纸照进屋里,照在顾北辰的身上。形成了一圈淡淡的光晕。背光的顾北辰的面上却是分外谨慎,每描一笔都宛若在精雕一枚玉器,很是认真。 看着被阳光笼罩的顾北辰,林梦瑶微微失神。顾北辰觉察到,轻语一声“莫动”,那被白皙的皮肤衬托着的淡淡桃红的唇微张,让林梦瑶心中猛然慢了半拍。竟看愣了。 突然。顾北辰的面庞猛然压近,而后便是一啄,惊得林梦瑶满面绯红。 “是不是男色可餐?”顾北辰调笑。 林梦瑶羞恼。粉拳抬起便要打,却又被顾北辰握住,而后嘴唇上一麻,那一抹芳香就这样被顾北辰给噙住了。二人真情意绵绵。这门口却想起了一阵不和谐的声音。 “哎呀,妈呀——” 这声音不是翠竹又是谁?那丫头听到林梦瑶起身的动劲儿。端了早饭进来,不想却看到这抱在一块儿的两人,当下吓得连忙后退。可不巧,这一后退却绊在了门槛儿上。险些摔倒了。 屋里二人闻之,当下分开,林梦瑶恼得在顾北辰胸口捶了几下。这才对退到门外的翠竹唤道:“还不进来!” 翠竹憋着笑,垂着头进来。道了新年贺词,这才上前将早饭搁下。 “你老垂着头干什么?”林梦瑶知翠竹在憋笑,当下故意道。 “没干什么?”翠竹应着,可声音里已经是掩不住大笑意了。 林梦瑶恼羞成怒,剜了顾北辰一眼,道:“既然没事,还不抬起头来。” 翠竹应其言,果真抬了头,这一抬头后确实再也忍不住,干脆笑出声来了。林梦瑶不解,却见连顾北辰都乐了。猛然看了铜镜这才明白,她那被顾北辰描的眉宛若蚕儿一般粗壮,甚是滑稽。 林梦瑶作势要打,见顾北辰瞥了一眼翠竹,这才收了手,只堵着气吃着早饭。 “第一次难免如此,以后多试几次,这手艺便拿得出手了。”翠竹出去了,顾北辰憋着笑与林梦瑶道,见林梦瑶还剜着他,讨饶道:“要不,你也给我画一个?我们来个夫妻成双?” 说着,竟真的拿了眉笔过来,让林梦瑶给他画。 林梦瑶本也不是真的恼了,只不过是气他胡闹而已,眼下见他如此,自又绷不住笑了出来。 夫妻二人在房里闹腾了一会子,便往沉玉轩去了。 出乎意料,沉玉轩里坐了不少人,竟都是些富家夫人小姐。桐庐地区有风俗,大年初一要守在家里,那叫暖年,怎的今日都到顾府来了。事实上,来顾府坐着的可不仅仅是这些夫人小姐,那些个老爷已经在顾孟德的书房里坐下了,只林梦瑶不知道而已。 新年新气象,这坐着的夫人小姐们都是衣光鲜艳、满头珠宝,甚是喜庆。相比较而言,林梦瑶的装扮则素净了不少。 林梦瑶与众人见了礼,而后向刘氏告罪。刘氏哪里会责怪于她,赶紧将她扶起来,依着自己坐下,而后对顾北辰道:“我们这里竟是娘儿们,需不得你。倒是你父亲在书房里招待各位老爷,你且去看看,可有需要帮衬的。” 顾北辰应承着,与众人道了祝词,而后退了出去。 “哎呦,刘夫人真是好福气,这眼看是要抱孙子了吧!” “是呢是呢,这少夫人肚子尖尖,可不是生男孩的征兆么!” “听说少夫人有五个月的身孕?啧啧啧,看这样子竟有六个月的样子,这怀的呀定是个大胖小子!” 众夫人的嘴好比抹了蜜一般的甜,哄得刘氏眼睛都笑细了。 “借你们吉言,我今年铁定是要抱孙子的喽!”刘氏乐得合不拢嘴,道:“娶了梦瑶啊,是我们顾家的福分,众位有所不知,这孙子我抱定了,这孙女儿却也少不得。” 众人诧异,林梦瑶怀有龙凤呈祥脉象的事情,外面的人并不知晓。 刘氏此刻心里乐呵,也不瞒着:“我这儿媳啊,福分大了,怀的是龙凤呈祥!” 这番话后,自然又是引得众人一阵惊叹,而后便是接踵而来停不了的吉祥话儿。 看着众人乐此不疲的对刘氏奉承,林梦瑶笑着应和着,心里却早就活动开了,她可不觉得这一帮夫人小姐来顾府坐着是为了预贺刘府抱孙子这事儿的。再者说,来的还不知夫人小姐,那书房还坐着一众老爷呢! 正想着,丫鬟通报,说赵知府夫人来访。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皆想到了赵刘两家的亲事。刘氏不理会众人的窃窃私语,连忙让人请赵夫人进来。 这赵夫人进门,满脸笑意,一阵问好,待得到林梦瑶面前,更是拿了一个锦盒递给林梦瑶:“闻得你怀的竟是龙凤呈祥之脉,我真心为你高兴,这不,特意寻了这龙凤呈祥的一对金锁儿送过来了。”(未完待续) (403)皇家秀女孟府妾 锦盒打开,众人惊叹,那金锁儿不论是成色、做工,都是顶尖儿的好,可见是用了心的。 “哎呀,赵夫人这般重礼,梦瑶如何承受得住!”林梦瑶连忙推辞。 赵夫人却是故意将不高兴摆在脸上:“这可不就与我见外了么?再说,我这礼可不是给你的,是给你那未出生的孩儿的。这两个孩子金贵着呢,甭说这点礼,即便是再贵重的也受得!” 说着,赵夫人对刘氏道:“刘姐姐,你说是不是?” 有人这般重看自己的孙儿,刘氏自高兴不已,当下乐道:“赵家妹子真是有心了!这礼啊,我们受着了。梦瑶,你也甭推辞,这是赵夫人的一番心意,且收着。将来待得赵夫人抱孙儿了,我们也一道去恭贺恭贺!” 刘氏都开口了,林梦瑶自是百般道谢,收了下来。 这给顾家未来的子孙送贺礼,显然是赵夫人抢了先,众夫人着实恼恨,一方面暗责自家老爷消息不灵通,另一方面眼珠子滴溜溜直转,想着法子要补救。于事有补,便有不少妇人当下褪下镯子金钗什么的要送给林梦瑶。 被众夫人小姐围着,林梦瑶哭笑不得,这拍马奉承什么的就不能含蓄一点么? 许是围着的人太多太吵,林梦瑶竟有一种晕眩的感觉,幸好翠竹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至于刘氏,有人对她未来子孙这般热情,她心里自是高兴的,可眼看着林梦瑶受不住了,连忙开口。 “各位夫人小姐抬爱,我们顾府心领了。众位的心意也不急于这一时。来日方长的,将来可少不了向各位夫人小姐讨好儿的时候。”刘氏打圆场,示意红绡上茶点,算是给林梦瑶解了围。 “梦瑶,身子可还好?”趁着上茶点的时候,刘氏问道。 林梦瑶连忙向刘氏一笑:“无事,母亲放心。” 她的身子无事。心中所想却甚多:这众夫人小姐在大年初一来顾府本就稀奇且不合常理。奈何竟还有这等争相巴结的举动,便更让人费解了。都说那赵府对顾孟德那般“敬重”,是因为曾受恩于他。那么这整个桐庐的老爷夫人呢?总不至于个个受了顾孟德的恩惠吧,若如不是,那他们眼巴巴的上门奉承拍马,岂不是疑点重重? 林梦瑶有所想。却不便问,有些事儿该她知道的。迟早会知道;若是不允她知道的,知晓了就未必是好事了。 众人正吃着果子,说着话,外面顾如玉进来了。与她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娇小的身影,竟是赵倩儿! “哎呦,赵夫人真是健忘。怎的将赵三小姐都忘在外面了?”顾如玉眉眼如月,笑颜如花。说出来的话更是宛若那年时吃的枣糕,甜甜酥酥的。她拉着畏畏缩缩的赵倩儿进来,与众人见了礼,这才将赵倩儿拉到赵夫人面前,似玩笑一般道:“赵夫人疼爱子女是出了名的,今日竟将赵三小姐给疏漏了。可不是让那些别有心思的多了闲话么?” 顾如玉这话自是笑着说的,说完后还满面天真的向众人吐了舌头,众人皆是被她这俏皮模样逗乐了。 赵夫人也不例外,应和着众人笑了起来,只那笑意全然不达眼底。如若是以前,她自会认为这是顾如玉小孩子的无心之言,可近来与顾如玉接触了几次,她也算是看出来了,顾如玉啊,顾家的二小姐可一点都不似外表这般单纯可人——上次顾如玉巧令辞色往林梦瑶身上泼脏水后,她便感觉这顾如玉不简单;而回去后,赵映蓉更是用“笑里藏刀”形容了她:所以,她赵夫人心里清楚着呢! 赵夫人看了眼林梦瑶,林梦瑶回以一笑,显然二人心思是相通的——顾如玉这般无非就是记恨赵夫人的马屁拍得响而已。 不过,林梦瑶的心思却不在顾如玉身上,而是在赵倩儿身上,按理说,赵夫人尚有亲生女儿未出嫁,要带出来也该带自己的亲生女儿,如何会带这个庶出的赵倩儿呢? 目光落在赵倩儿身上,赵倩儿慌忙回以一笑,只那仓惶的神色中分明带着些算计。 果然,赵倩儿向林梦瑶微微行礼:“恭喜少夫人享龙凤呈祥之喜。” 显然,刚刚赵倩儿在院子里是听到屋里的声音的。 林梦瑶微笑点头,并不曾言语答之,不过如前世一样,这赵倩儿是个沉得住气的,即便林梦瑶并不显热情,但她面上还始终保持着微笑。林梦瑶拨弄着茶杯,猛然想起了一件事。 林梦瑶开口了,却是对赵夫人:“赵夫人,你这三小姐真是出落得风流,比那三月杨柳还婀娜几分呢!” 赵夫人呵呵一笑,看了眼赵倩儿后,回过头来对林梦瑶道:“少夫人谬赞了,我家倩儿哪能及少夫人之一二啊!” “赵夫人这般可就太过谦虚了,你且看看这一众小姐,哪有胜得过三小姐的!”林梦瑶笑看着赵倩儿,向她招招手,待得她近前,拉着她的手道:“三小姐,可许了人家了?” 赵倩儿面上一红,也不答话,只看向赵夫人。林梦瑶自也看向赵夫人。 赵夫人拨弄着茶盏,许久才小声笑道:“少夫人抬爱,我家倩儿入了秀女册子的。” 入了秀女册子? 前世可未曾听说过这等事! 前世赵倩儿得以进孟府,那是在去京华探亲途中受了困,被孟南君所救,而后私定终身的。 林梦瑶蹙眉,却也只有须臾时间:“真是好福气,竟是入了秀女册子的,就三小姐这般姿色,定能为那人上人。” 说着,林梦瑶拔下头上的金镶玉簪子插在了赵倩儿发髻:“我今日也是初闻此好消息,竟不曾备贺礼,眼下将这簪子送给你,还望礼轻,莫见怪。” “少夫人言重,倩儿道谢还来不及呢!” “就是就是,少夫人这般心意,可就比什么都重了!” 赵倩儿谢过了,赵夫人也是面露笑意。林梦瑶松开赵倩儿,让她落了座。此刻,她也算明白赵夫人在如此日子带赵倩儿出来的原因了,合着是因为赵倩儿进了秀女册子,有机会凤上枝头做凤凰,这提早便巴结上了。可是,世事弄人,这赵倩儿终是没有进了皇宫,而是做了孟府的妾侍。 皇家秀女,孟府妾侍,有意思!(未完待续) (404)脱颖而出赵家女 陪着众夫人小姐叙话,眼看着就到了午饭时间,刘氏自然是要留饭的。 “顾夫人留饭,我们本不该辞,可今日暖年,锅灶总不能冷着的。” “顾夫人,府里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了。” “是啊是啊,这正月里事多,耽误了顾夫人一早上,我们已经过意不去了。” 众夫人小姐齐齐推辞,皆不在顾府留饭。 刘氏也不强求,向红绡使了眼色,红绡连忙外出支会了一声,只见一群小厮双手提了礼盒进来,丫鬟们托着托盘进来 “各位夫人小姐,非常感谢各位今日前来陪了我一早上,这正月里呢,想来各家各户都有亲戚走访,我顾家又人丁稀薄,不得再挑着你们闲暇时候一一拜访,所以,我准备了一些年礼,劳烦各位夫人赏脸。”说着,便让各小厮恭恭敬敬送给各位夫人,然后又道:“各位小姐本是好动的年纪,今日陪着我这老人家,想也是憋闷坏了。今日,我也准备了一些小礼物,算是答谢各家小姐耐着性子,陪着了。” 众夫人连忙推脱,刘氏却早已让丫鬟将托盘至于小姐们面前,里面竟是各式各样、精致名贵的簪子、镯子、耳环,刘氏道:“也不知道各位小姐喜好,所以我特意多选了些款式花样,小姐们莫要拘束,挑自己喜欢的选了吧!” 这托盘里的首饰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即便在座的非富即贵,可见了这些首饰,还是面露惊诧与欢喜。众位夫人小姐又推脱了一番,见刘氏再三坚持。也便欢欢喜喜挑了自己喜欢的。 到了赵倩儿这边,赵倩儿却是先向刘氏拜了拜:“顾夫人赏赐,倩儿自当辞,故此先拜谢夫人的恩情了。” 说着,赵倩从袖笼里拿出一个锦盒上:“倩儿也准备了一些小小的心意,往夫人不介意倩儿手拙。” 这倒出乎刘氏的意料,来的小姐不少。却只有赵倩儿准备了礼物的。且闻言还是亲手做的。得了刘氏的示意,玲珑将锦盒接了过来,递给刘氏。刘氏打开一看。顿时欢喜不已,这赵倩儿送的是缨络子。缨络子本不稀奇,可稀奇就稀奇在这缨络子的风格有前朝冠威国之风气,甚是大方。 “赵三小姐真是心灵手巧!”刘氏眼中欢喜。拿了缨络子爱不释手:“快来人,地上凉。赶紧让赵三小姐起身,这般乖巧的人儿,。可不能受了寒气。” 此番,众人自是看得出来。这赵倩儿在众小姐里拔了头筹了。 众人心恨啊,这赵府的人未免忒会做人了,老的抢占先机不说。连这小的都颇有些心思。 其实,众人还真是说对了。赵倩儿的确是有心思的,因为这缨络子的事情,即便是赵夫人都不知道。赵夫人随着众人笑着,心中却是对赵倩儿甚是不满:一个庶出的丫头,竟然有这般心思,看来需得好生防范着了。 看到赵夫人笑意中隐藏的不悦,林梦瑶把玩着手腕上的镯子,不自觉勾起了笑意:就是说嘛,这赵倩儿的心计不可能是在孟府一蹴而就培养起来,该是原本就带着的——这讨刘氏欢心一事便可以看得出来。只是,这刘氏无非就是夏华国第一皇商的妇人,竟容得赵倩儿费那么大的心思去巴结么?——一个庶出的姑娘,要想得到那么好的打缨络子的材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赵倩儿坐定,丫鬟将托盘至于其面前,她也不挑不见,选了个最为朴素的耳坠子,用帕子包好,收了起来。 众夫人拿了礼,众小姐得了赏,眼看日头也不早了,便左右会了意,齐齐向刘氏告退。只不想,众人告辞,赵夫人却是笑意着坐着不动,待得众人退到了院子里,她这才起身笑道:“刘姐姐,实不相瞒,我今儿个来之前便与支会府上不回去了。我们娘儿俩今日倒是腆着脸留下来用饭了。” 赵夫人的声音不大,可足以让院子里众人听得清清楚楚。顿时,院子里众人面面相觑,步子甚是一致得缓慢了下来。 不仅是外面众人愣住了,就是作为主家的刘氏也愣住了,坐陪的林梦瑶与顾如玉也是一愣一愣的。之前刘氏留饭并不作数,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大年初一暖年、暖灶,这一帮人来顾府暖年已经算是稀奇了,此刻赵夫人竟然还有心留下来暖灶了。 不过,赵夫人开了口,刘氏自不会辞,立马笑道:“如此甚好,我这就让下人安排一番。时候也不早了,也是时候用饭了。” 这般之后,院子里众人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很明显啊,这赵夫人留下来定是有旁的意思的,即便没有,众夫人也是心内不安。人就是如此,即便知道守着无谓,却又担心错过什么。 可是,担心归担心,这辞饭的话已经说出了口,还礼也收了,人更是退到了院子里,哪里还有理由回去? 众人皆是心有不甘的出了顾府,走到顾府门外,正好见到了出来的老爷们,这一询问之下才知道,那赵世成竟然也留饭了。于此,心中不甘的可不仅仅是夫人们了,就连那些个老爷也是悔恨不已——顾府留饭就应承了呗,少一年暖年暖灶又能有什么损失,暖了顾府那两位的心才是正经的! 只是,此时多说也是无益的,众人各自回家,皆是想着如何弥补。 府外各位老爷夫人的想法,顾府众人自是不去思量,他们正张罗着宴客,宴赵家客。 这一坐下来,赵世成就端了水酒,向顾孟德告罪:“顾老爷,我等在大年初一留下来叨扰,于礼甚是不合,但赵某人实在是有事,还真得拉下这老脸叨扰一番。” “是啊,听说顾府年后便要往老家祭祖,我们也不知个确切时间,自家府里呢又有亲戚往来,故总怕错过了,这才在今日劳烦顾老爷顾夫人。”赵夫人补充道:“还望顾老爷顾夫人莫要见怪,多多担待些。” 赵氏夫妻这般慎重,到让顾氏夫妻二人秉神相视。 “赵兄,您有事但说无妨,我顾某人能搭把手的,绝不推辞分毫!”(未完待续) (405)恳切求左弃升官 顾孟德的承诺似乎给了赵世成一个定心丸。 赵世成面色略显为难,终是开了口:“不瞒顾老爷,我这次所求之事……许您不敢置信,但赵某人保证,所说属实!” 这一个伏笔打下,众人皆是好奇。 “赵兄但说无妨。” 如此,赵世成也不再犹豫,道:“顾老爷,您也知道,明年便是三年期满之时,届时我当调离桐庐,另地为官……” 曾经听顾北辰说过赵世成调迁之事,当初赵泽凯和刘沉香发生那档子事,赵泽凯欲甩袖而去,还是顾北辰以此事相“提醒”,赵泽凯这才打消了一走了之的念头。 此番赵世成再提此事,难不成是要顾孟德相帮么? 出乎林梦瑶的意料,或者说接下来赵世成的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只见赵世成转动着酒杯,宛若下了一番大气力,才道:“顾老爷,我只您在京华人脉甚广,所以……所以想请您帮帮忙,看看能不能将我调到祁阳。” 祁阳? 那可并不是什么富庶之地,严格说来,历年来往那边去的都是左迁之人。人往高处周,水往低处流,这赵世成不是满心的要趁着三年期满往京华调么,怎的要往哪祁阳地去呢? 有如此疑惑的不仅仅是林梦瑶,知晓祁阳情况的顾家父子也都是诧异相望。 “赵兄,你莫不是开玩笑吧!”顾孟德不敢置信,问道:“你在桐庐三年业绩是颇受肯定的,且名声甚好,真是升迁的好时机,如何主动提出左迁?” 为官者。自有那清明如青天者,不畏个人得失,而愿意造福一方百姓。可是,赵世成是这样的人么?林梦瑶的记忆更加清晰起来,在赵倩儿进孟家之前,她曾经听姚子文提过“赵世成”的名字,当时看上去甚是欣赏于他。且为他左迁之事感到惋惜。再后来。似乎便到了姚家失势,而赵世成异军突起,平步青云。这异军突起、平步青云可不是那般容易的。那皆是凭借着孟南君对赵倩儿的宠爱。只是…… 林梦瑶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细细想来,终于寻到不解之处——孟南君充其量不过是个不能公诸于众的隐长公主之子,他的能耐再大。也不至于能左右官场,往赵世成官升二品大员啊!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林梦瑶觉得有太多的谜团解不开了。毕竟今生远在桐庐,与那京华千里之遥,总是求不得解的。 林梦瑶沉默着,猛然抬头。却见赵倩儿看着她笑,一时愣住,林梦瑶终是掩饰了心底的厌恶。举杯还礼。此事,赵世成已经说起原因了。 “实不相瞒。祁阳是赵某人的老家!”赵世成叹了口气,道:“我自知我朝律例,为官者避嫌,可眼下家母老迈,若是不能尽孝道于前,实在愧对啊!” “顾老爷,您许不知道,我夫君早年丧父,皆是婆母一手拉扯至大。我们也想过将她接到身边来享清福的,可祁阳与桐庐相隔甚远,且婆母年迈,身子实在不堪舟车劳顿之负,所以这些年我们夫妻二人心中甚是愧疚。”赵夫人补充道,眼中已经泛泪:“眼下正好有调任的机会,所以我家老爷便有了尽孝之意……” 接下来,自然是赵夫人将刘家婆母如何一把屎一把尿,如何艰辛将刘家儿郎赵世成抚养成人之事讲了仔细,弄得刘氏感怀伤时,抹了一把又一把的眼泪。 赵夫人将缘由讲了个清楚明细,众人皆是感慨。 “此事虽于法理不和,但法理不外乎人情,我想我倒是可以帮上点忙。但,赵兄,事情成与不成,我是万不能打包票的。” 有顾孟德这番话,赵世成已经感激而泣:“那就劳烦顾老爷了。” “说这话,赵兄就见外了,你我将成亲戚,理当帮衬一把的!”顾孟德宽慰道,而后蹙眉补充:“只你初五之前得写封陈情表给我,我回京华时,也好托了人做了折子呈给上面。”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赵世成感激,赵夫人也是面带欣喜,只她看了赵倩儿一眼,又对赵世成使了眼色。 赵夫人行事那般明显,众人自是看到了的。顾孟德朗声一笑,道:“赵兄有什么事情不如一次性都说完,我顾某人倒甚是喜欢你的爽快!” “顾老爷火眼金睛,是什么也瞒不过您的眼睛的。” 赵世成尴尬一笑,向赵倩儿招了招手,示意她跪下。赵倩儿也是乖觉,立马跪了下来,对顾孟德和刘氏俯身一拜。许是因为那缨络子的事情,刘氏对赵倩儿倒是另眼相待,见赵倩儿如此,当下就心疼了。 “赵老爷这是在干什么?好好的闺女若是受了凉气,伤了身子,可不得了。”说着话,刘氏连忙让红绡去将赵倩儿扶着坐下,这才继续道:“赵老爷有话边说,我们能帮的,自不推辞。” 赵世成闻之,终是道:“其实,这话实在不当对顾老爷顾夫人开口,但眼下赵府却是事多。刚刚也说了左迁一事,若是上头批下来,我也当三月往祁阳去,可小女刚入了秀女册子,也是三月上京,这一南一北乃相悖二行,相隔十万八千里。哎,我是担心小女路途不顺,想托付顾老爷上京之时,可否顺便照应一下小女。” 这事儿其实还真不是个事儿,可是林梦瑶心中却是一阵警惕:前世,赵倩儿可是在去京华的路上出事的,而后辗转才进了孟府,倘若此番跟着顾孟德进京,若与前世如出一辙,那么顾家可不就受了牵连么?不仅仅是弄丢了秀女,还因为之后这被弄丢的秀女进了孟家做妾。 这可是欺君之罪,死罪啊! 林梦瑶甚是着急,可在这宴席上,有没有她插话的余地,而她更不能对顾北辰说此事,否则顾北辰追问缘由,她还真不好解释,总不能说前世原因,她知道一些事情吧! 林梦瑶颇有些不安,坐在上首的顾孟德沉思了片刻,竟比刚刚赵世成提出左迁回故乡祁阳之事所思时间长。许久,顾孟德才道:“顾某人往京华去的日子总是不能确定的,所以,我想……”(未完待续) (406)匪夷所思顾孟缘 “我想不如这样……”顾孟德并没有赞同带赵倩儿进京一事,却也没有直接拒绝,反倒是提出让完婚了的赵泽凯护送赵倩儿进京:“秀女进京乃三月之事,京华选秀当得五月,所以赵公子那是许能陪着三小姐进京……赵兄,倒不是我推辞,不愿照料侄女,只我也想了,赵公子与香儿成亲之后总得谋一门生计,为国效忠为官也好,另辟蹊径也好,总是需得一些人脉,所以此番让他护送三小姐进京,一来亲兄妹有照应,二来无需赶着我的时间,三来么,也能给他自己铺铺路……” 顾孟德所言甚是,当下让赵世成夫妻喜出望外,连连答应。林梦瑶却不管顾孟德此番话有何妙用,她只道顾家不用跟秀女为妾之事有瓜葛而暗自松了口气。 宴席结束时,已接近未时,众人送了赵家人出了顾府。刘氏道林梦瑶也累了,便嘱咐顾北辰陪着她早些回去歇息,林梦瑶也却是乏了,顾北辰便没有推辞,带着林梦瑶往凝云阁去了。 夫妻二人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林梦瑶突然提到早上那些夫人小姐来顾府之事。 “可是年年如此么?” “年年送礼倒也是有的,不过这舍了暖年的习俗跑了顾府做客,倒是少有。”林梦瑶身子重,顾北辰刻意放缓了步子,道:“细细想来这般情景似乎还是我十岁时候有过一次。” “那时候,父亲也回来过年了?” 顾北辰苦笑:“正是如此。” “那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林梦瑶俏皮一笑,那笑意在顾北辰看来,竟比那天空的暖阳还暖些。 顾北辰握了她的手:“唉,他们在乎的……是名利!” 名利? 这皇商而已。说得尊贵些,不过是多见了些达官显贵;说得卑贱些,不过是“士农工商”中的最末端。 这倒不是林梦瑶看轻了顾家,而是据理分析。分析之后则是心中的疑惑更大:这帮人向顾孟德寻什么名利? 以前测由此疑惑,顾北辰不曾解释,可今日,顾北辰倒似乎有些心思。要与她说些有关顾孟德事情:“身子可乏得紧?” 林梦瑶有所感知。摇了摇头笑道:“现在还行,若是待会儿乏了,你抱着我可好?” 顾北辰一笑。并不应话,而是拐了个弯,走向往憩园的路上去了。阳光甚好,夫妻二人坐在亭子里。林梦瑶也不急,静静依偎在顾北辰怀里。等他思量好了再开口。 “我记得曾与你说过,父亲在京华还有一室夫人。”顾北辰摩挲着林梦瑶的手,慢条斯理开了口:“你却不知,那一室夫人却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了不得的人物? 前世。林梦瑶便是京华人士,了不得的人物她是听说了不少,但是。却也未曾见过顾孟德啊!林梦瑶微微蹙眉,脑中却闪过一道不甚清晰的身影。顿时心中一阵“咯噔”,不敢置信起来。初见顾孟德,她曾有过一阵子的恍惚,以为见到了前世的公爹,难道说? 不对,这怎么可能?! 莫不说这为驸马者要查祖宗三代,就说这朱华秀的性格,她如何能允许刘氏的存在。再者说,这顾孟德和前世的公公年龄相差甚远,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手上微微一颤,顾北辰察觉到了:“可是冷了?” “阳光甚好,如何会冷。” 林梦瑶急切想知道这顾孟德在京华的家室,她急需要否定自己的猜测,故而看向顾北辰的目光也急切了些,只顾北辰又沉浸到回忆中,并不曾觉察。 “梦瑶,我下面所说的话,许你觉得不可思议,可一切皆是真。”顾北辰沉沉叹了口气,道:“我父亲娶的那一家室贵不可言,是当今皇上的姐姐!” 贵不可言! 当今皇上的姐姐! 林梦瑶只觉得脑中“嗡嗡”直响,身子一阵发麻,这简直太不可思议,太荒唐了。 这怎么可能?! “你也觉得不可思议,甚是荒唐,对不对?”顾北辰握紧了林梦瑶的手,却不是让她定心,反而是自己心里的怨愤与不解:“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虽说早就知道,虽说早就要查其中的缘由,可终究是丝毫不得。梦瑶,你说那堂堂长公主,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母亲的存在,怎么可能愿意与人共侍一夫?” 是啊,朱华秀那么自私自利的人,那么刚愎自用的人,那么专横跋扈的人,怎么可能允许桐庐顾家的存在,怎么可能甘心与人共侍一夫?可是,既然皆是不可能,她如何就能这么多年没有行动呢?难道并不知道顾家的存在?不可能,皇家耳目众多,怎可能丝毫风声都得不到。 难道说是顾孟德的易容之术高超么? 可是,前世只见过他几面的人,还不是一眼就寻出了相同点? 林梦瑶觉得脑子里很混乱,觉得这顾孟德等人的关系很混乱,觉得将来的路很混乱——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 “我将此事告知于你,并不是想增加你的负担,更不是要让你跟着我一道儿苦恼。”顾北辰将林梦瑶的疑惑当做是吃惊于震撼,当下有些心疼,道:“梦瑶,我将此事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我们既是夫妻,便不该有什么隐瞒的。况且,我总觉得今年父亲回来过年不单单是因为如玉的事情,许风雨欲来了,我需要你做好准备!” 做什么准备? 往京华而去么? 顾北辰见林梦瑶不说话,担心她吓坏了,连忙将她揽在怀里:“莫怕,不管到时候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边,护着你和孩子一世安平。” 顾北辰的话说得柔情款款,可背后的凄然却是掩饰不住的——他是觉得自己不能与他并肩患难么? 看着顾北辰隐约着忧伤与无奈的眸子,林梦瑶一阵心疼:“我和孩子自是要你保护的,可我更需要的是一家的安平。夫君,不论发生什么,我们一家都不会分开,答应我!” 林梦瑶的柔情与坚决让顾北辰心中一暖: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夫妻二人终是相扶相依着往凝云阁而去,踏着暖阳,林梦瑶终于想起了原主魂魄曾对她说的那句话:欲亡孟,先图顾。 欲亡孟,先图顾——难道原主魂魄所说,就是源于这一点? 可是,即便原主成了魂魄,原主又如何知道这一点呢? 林梦瑶可不信什么魂魄能知天下事,毕竟原主的魂魄也只在顾府徘徊了些许时日,这孤陋寡闻的女子如何能知道这等秘事?除非……(未完待续) (407)夜半启程往云州 正月初四与初五子夜交替时分,林梦瑶还睡得朦朦胧胧的,便被顾北辰喊了起来。原来是要抢财神,担心鞭炮声把她惊着了。林梦瑶起了身,吃了些宵夜,精神劲头上来之时,外面一阵一阵的鞭炮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很快便响得连成一片。 鞭炮声连续了半个时辰之久,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可是好了?”顾北辰进来,林梦瑶帮他掸去了站在身上的爆竹碎屑。 “恩,好了。不过你倒是睡不成了,得收拾些衣裳,跟我走。” 这大半夜的,要收拾东西走? 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么? 林梦瑶一阵变色,顾北辰连连道歉:“都怪我没说清楚,莫急,不过是父亲担心早晨出发会惊动了桐庐城的富贵人家。” 原来如此! 不过,林梦瑶看来,这顾孟德所虑甚是实在,这正月初一就有人放弃暖年的习俗,眼巴巴上顾府来巴结。今日若知道顾府回老家祭祖,还不得十里相送啊! 可是,盛荣必衰,这顾府一切荣耀皆是顾孟德所有,若那一天朱华秀知晓一切,或者说早就知晓一切的她下了毒手,那么顾府还能如现在这样么?到时候莫说她还能不能借着顾府势力寻孟家报仇,就是性命能否保住也是难的。当然,这些顾虑林梦瑶倒不会表现在脸上,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算一步,且她还有筹码拿在手,真到了那个时候,她总是要想出办法来的。 林梦瑶唤了翠竹收拾了东西。自己则伏案书了一封短信,让郭矍带在身上,让他天明后寻个人将信送到富阳林府去。她这封信自然是写给阮青的,这次去云州,自然是要回富阳看看阮青的。 一切安排妥当,林梦瑶带了翠竹,顾北辰带了明雪。四人到达顾府门口时。众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梦瑶啊,可要累着你和孩子了。”刘氏见林梦瑶脸上有些倦意,立马心疼起来:“哎。却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等到了船上,你在好生休息休息。” 林梦瑶自不会这般娇气,当下言了“无碍”。宽慰了刘氏一番,而后随着顾北辰上了马车。 上车之际。林梦瑶却也发现了,今日尾随着的家奴却不是都是家丁小厮,出了往日熟悉的几人外,还有桃花坞的安妈妈。以及她身后站着的两队精壮的男子,个个目不斜视,宛然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 进了马车。马蹄的哒哒声和马车的吱呀声在这空寂的夜里甚是清晰,林梦瑶依在顾北辰肩头:“那外面相随的是……” 顾北辰丝毫不做隐瞒:“你可还记得我与你说了安妈妈的来历?” “自是记得的。” “自安妈妈的相公死后。安妈妈便接手了护院一职,这跟在她后面的便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顾北辰道,然后挑了帘子让林梦瑶看那两队家奴装束的人:“他们都是我顾府的忠勇之士,或者说得更直白些,是死士。这么些年来,除了护我顾府周全外,还有一些人是随着父亲往京华去的。” 死士二字让林梦瑶侧目。 士为知己者死,这些人竟然都心甘情愿为顾府卖命! 到底是顾府大恩大惠于他们呢,还是他们皆有忠士之心呢? 看着不乏整齐的两队死士,林梦瑶心中颇多感慨。她可不觉得顾家养了这么写死士,完全是出于护着顾家那一大笔财产。 “这些死士是父亲培养的?” “也不算吧,更确切些说是源于母亲。”顾北辰并没有注意林梦瑶眼中的探究之色,一五一十道:“听母亲说,当时我还未出生,父亲往京华做生意,途中自是要经过不少水摊、山头,也少不了贼人的威胁,于是为了护他的安全,便请了安妈妈夫妻做护卫,后来再有他二人在外挑选了一些身体素质好、有武功底子的孤儿,这二十多年之后也就慢慢有了不为人知的顾府‘死士’。” 竟然是刘氏的主意?! 一个妇道人家,竟然有这般远见? 林梦瑶再次想起了自己对原主得知“欲亡孟,先图顾”的猜测,倘若猜测不错,那么自己的这位婆婆就不是表面上这般是个普通妇人了。 林梦瑶想着,许是多思了,又许是缺了觉,很快就在顾北辰的肩头睡着。这一觉睡得甚是安稳,连顾北辰将她抱上南下往云州的船只都不知道,后来,要不是饿得难受,顾忌还有一阵觉要睡。 感觉到身子一阵沉浮晃悠,林梦瑶揉揉惺忪的眼睛,阳光已经从窗户透进船舱来。 “小姐,你终于醒了!”翠竹一直守在旁边,见林梦瑶醒来,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她睡得如何沉、如何不知顾北辰将她抱上床说了一遍,而后闻得林梦瑶肚子里咕噜一阵,这才想起来他们家小姐已经许久不曾吃东西了,连忙起身:“小姐饿了?我这就去厨房拿些吃的来。” 眼看翠竹要掀起帘子出去了,林梦瑶连忙喊住:“眼下是什么时候了?” “回小姐,已经是午后时候了。” “竟然睡了这么久!”林梦瑶一阵自嘲,自从身子越来越重之后,她也就越来越能睡了。想到时候不早,林梦瑶也不欲叨扰别人:“翠竹,你也莫去厨房叨扰别人,随便寻了糕点过来就行。” “嘻嘻嘻,小姐,我倒也不想跑这趟腿儿,可是姑爷早就吩咐厨房将小姐要吃的温着呢,就等小姐随时醒,随时吃!” 说着话,翠竹笑着跑了出去。 林梦瑶面上一阵红,心中一阵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许是觉得躺久了,便起身往外面走去。上了几级台阶,便能一眼看到甲板,甲板上风和日丽,暖阳下正站着顾如玉和顾北辰二人。顾北辰背对着林梦瑶,迎风而立,看不见神色;可是顾如玉脸上的笑意却是分外甜蜜,眼中含情更是脉脉,看顾北辰便是看那心上人的眼神。 真是孽缘啊! 林梦瑶一阵摇头叹息,她看不到顾北辰的神色,却可以想象得出来,此刻被自己的亲妹妹这般含情脉脉的看着,必定不是什么享受。苦笑着,林梦瑶径直往甲板上去了。(未完待续) (408)南下再逢桃花源 林梦瑶的步子很轻,却还是被顾北辰第一时间听到了。 顾北辰转身往林梦瑶走去:“怎的醒了?可有吃过了?这边风大,莫要受了凉……” 林梦瑶失笑,她看得出来这顾北辰对顾如玉多有回避。算起来,顾北辰这般优柔寡断有时候真让林梦瑶苦恼,可是细想又是无可奈何,如果顾北辰对顾如玉的排斥表现得太过明显,顾如玉不知道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了,另外刘氏也是个大问题——顾孟德不说顾如玉的身世,那么他们谁人都不能让刘氏先看出端倪来——所谓的“伉俪情深”到头来不过是一个莫大的讽刺,不知道刘氏到底能否承受。 被顾北辰呵护着,林梦瑶走上甲板,迎着与这午后美景融为一体的顾如玉走去。不可否认,这顾如玉的容颜的确是一等一的好,冬日阳光难得,可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竟然比那阳光还来得耀眼,来得引人注意。 “姐姐总算醒了,这身子重了,便越加能睡了了!” 顾如玉并不排斥于人前和林梦瑶和颜相对,尤其是在顾北辰面前,毕竟林梦瑶此刻才是顾北辰的发妻,怀着顾北辰的孩子。可是,顾如玉也有自己的想法,她不介意有人孕育了顾北辰的孩子,因为将来有朝一日她总是要取而代之的。顾如玉并没有发现,很多时候的想法颇有些自以为是,因为她觉得一切理当如此,她才是陪着顾北辰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看着玉颜满笑的顾如玉,林梦瑶心中繁杂,却也是虚与委蛇:“可不是,这身子重了。也越加乏了,总是睡不够。” 顾如玉淡笑,并没有接过她的话,而是又寒暄了两句,嘱咐林梦瑶莫要受了风寒,便离开了甲板。 林梦瑶看着顾如玉婀娜的身姿,心中直叹:如果不是因为顾北辰牵扯其中。顾如玉这般七窍玲珑心的女子。当有一个万人羡慕的年华与将来,可惜,世间万事总有定数。是寻不到那“如果”的。 “身子可清爽些了?”顾北辰也是凝视了顾如玉的背影一阵子,只很快又回过神来,拉过林梦瑶,便要回房间:“你方醒。受不得风。” “哪如你说的这般柔弱了?且这风和日丽的,实在难得。我也欢喜在这甲板上看看春欲将来之景。” 正月初三立春,虽说今日才正月初五,可立春之后的气象总是多少有些不同的,且他们越往南方走。这气候越暖,山水之间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那刚刚冒出来的鹅黄心绿了。看到这象征着朝气与生命的绿色,林梦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快起来。感觉腹部的脉动也更加的活跃起来——于此,她如何肯现在就回了船舱回了房间? 顾北辰见她甚是欢喜顺水而下的景色。便也不强求,只解下披风与林梦瑶披上,而后与她并肩而立,一道儿看这春寒料峭之时的万物生长之景。 二人站了一会子,翠竹便端了炖得糜烂的小米粥来,顾北辰接过去。 “可饿了?” “我不饿。”林梦瑶背着阳光,笑看着顾北辰。阳光落在她背上,映出了一抹剪影,分外柔美。微风而来,吹起她鬓角的两缕秀发,她浑然不知,只垂下头来,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不过,他们倒是饿了。” 说话间,那慈母的光辉竟让甲板上的几人皆是身心一暖:这世间最温暖的莫过于慈母之心了。 顾北辰心中略过一阵暖流,兴致起,竟搅动了小米粥,亲自喂了林梦瑶。林梦瑶也不矫情,张口嘴,受了。 这一幕自是让甲板上的下人船工羡慕赞叹,都说顾家儿郎尽痴情,可不就是说眼下的顾北辰么?都说顾家媳妇皆有富,这从富阳嫁过来的林梦瑶,可不是享着人上之福么? 二人的温情在一碗小米粥之间传递着,林梦瑶面上淡然,心里早悸动不已: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感觉到众人善意的笑意,林梦瑶美眸流转,看向远方,不知不觉竟似乎看到了一处熟悉之景,那个弯道处…… 诧异回望顾北辰,征询之,果见顾北辰点头笑了笑。果然是往桃花源的弯道,犹记得那时在桃花源的逍遥与快活,不知不觉已经是将近五个月的光景了,当初洞房花烛,现在有孕五月,真是白驹过隙。 回想起在桃花源的种种,林梦瑶心中尽是幸福之感。她还记得当初顾北辰曾说过:倘若哪一天尘埃落定,他们便齐齐到桃花源,相守度过余生。 哪一天才会“尘埃落定”呢? 林梦瑶突然有些厌倦仇恨与争斗,她开始贪恋此刻的安宁与平和。她转世而活,为的便是为孟艾、为胎死腹中的孩儿、为姚家寻仇,可是现在她又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自己心爱的丈夫,有了自己前世所没有的安宁与幸福,她该如何抉择? 守护现在,还是执着于过往? 这个问题无疑让林梦瑶甚是纠结,她秀眉紧蹙,竟忍不住一阵重重的叹息。 顾北辰自不知林梦瑶心中所想,他只道林梦瑶又想念起桃花源的生活了,当下安慰道:“梦瑶,我答应你,我们终会在这世外桃源相守一生。” 相守一生本就甚是奢侈,可相守一生之处还是桃花源外! 林梦瑶感觉这样的美好遥远而又不真实,可是她满怀期待! 原本,云州还在富阳南边,当有三日多的水路路程,可是因为春日来临,积雪初融,水势上涨,水流加速,顺流而下的顾家船只在正月初八黄昏时候便靠了岸。 从大船上下来,林梦瑶徒步行了不到百米,便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河道,河道不宽不窄,能容得两艘船并行而走。立于船上,林梦瑶不得不为这云州之景折服。云州,四处环水,水中倒映蓝天白云,人行舟其上,宛若行于云端之颠,顾名曰“云州”。此时立于船上,便宛若徜徉在蓝天之上,白云之巅,颇有些身处仙境之感。 小船顺水而行,行了近两公里的路程,狭窄的水道瞬间变得宽阔起来……(未完待续) (409)登岸初入云州府 江南顾家,夏华国第一皇商,堪称富可敌国。可是,出乎林梦瑶的意料,这祖宅竟然无丝毫富丽堂皇之概,倒是多了江南水乡特有的柔情与淡雅。 顾家祖宅傍山被水,一条河道直接由府门前流过,由船上下来,走九级台阶便是顾府大门。至于顾府后面,是一座小山,虽说是小山,可既是江南平原地带,那在北方显得如土丘一般的小山也多了一些巍峨之气概。 府门前,早有一群人等候着,见了林梦瑶他们的船只,立马向岸边涌来。 “大老爷,总算是把您给盼回来了!”一个年过六旬的老翁双眼含泪,竟激动得擦拭眼角。 倘若林梦瑶知道其中原委的话,或许不会为这老人的失态感到诧异。眼前这位年逾六十的老人乃顾家的管家,姓孙,顾孟德称之为孙叔,算是看着顾孟德长大的长辈。自十年前顾老夫人莫名去世后,他一直忠忠恳恳为顾家看守着老宅子,就等着顾孟德有朝一日能回来安居,可不想这十年来,顾孟德竟难得回来一次,即便为其母上坟,也是假于人手。 顾老夫人生前甚是慈爱,母慈子孝是云州出了名的,可是这人死后,连上坟都难有亲自来的,孙管家既伤心又难过,眼下见得顾孟德回来了,自是心情复杂,难以言表。 “孙叔,这些年劳累您了!” 顾孟德对这孙管家甚是尊敬,不管怎么说,在外界众人对他有失孝道行径大加指责时,这孙管家总是于他顾家不离不弃,从未说过他半句不是的。 想起十年前的事情。顾孟德悔恨不已,如若不是拗不过朱氏,如果不是为了护着刘氏,想来他的老母亲也不会被活活气死。可是,他能如何?每日在刀尖上行走着,即便想借脚下的利刃守护心中之人,却也要看造化的。 造化啊! 顾孟德长叹一声。招呼众人下船。 那孙管家与众人一一见礼。待见到林梦瑶时,眼中的笑意颇深。他这一辈子是顾家的奴仆,处处为顾家着想。眼下见到顾北辰搀扶着林梦瑶,又见林梦瑶大腹便便,自是欢喜不已。当下唤了丫鬟婢女过来,小心的伺候着林梦瑶。许是对林梦瑶太过上心的缘故。这孙管家竟将一旁的顾如玉给忽略了。 林梦瑶斜眼瞥向顾如玉,顾如玉却是颇有些气度。丝毫不争,面上尽是笑意。 众人上了台阶,抬脚正欲往府里跨进,两名衣光鲜亮的妇人已经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之下迎过来了。与顾孟德见礼后。簇拥着一干女眷往屋子里去了。 林梦瑶看看顾北辰,见其给了一个安慰的笑意,便带着翠竹随在刘氏等人后面。 “哎呦。可盼着大嫂回来呢!”丰腴的妇人坐在刘氏下首,热情备至。笑道:“大嫂子,你这是有好些年没回来了吧,这次回来啊就多住些日子,好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啊!” “就是就是,大嫂子,您不知道,我们得知您和大哥要回来,可是激动地好几日都睡不着呢,满心里想着如何款待了你们才不算怠慢!”与那丰腴夫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眼下说话的是个瘦得一阵风便能刮跑的妇人,她一脸的笑意颇假:“您瞧瞧,为了不怠慢你们啊,这府里府外我们可是重新修葺了一番,可使了不少银两呢!” 这一胖一瘦两名妇人甚是热情,可却也虚假得紧。林梦瑶陪着笑意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只听着。原来这两人是婆婆刘氏的妯娌,也就是顾北辰的婶娘,不过倒也不是嫡亲的,算是顾北辰太爷爷那一辈儿的分支。可是,正因为顾家支脉稀薄,即便血脉远了,也是住在一道儿的,而此刻这两名隔了好几代的婶娘们真在刘氏面前邀功——为了迎接顾府归来,她们花了大代价,大银两! 从面色上看得出来,刘氏并不太喜欢这两名妯娌,只面子上还得过得去,也算是笑脸相迎了。 “真是劳烦几位妹妹了,我们这回来一趟竟让你们这般破费,等这边安顿下来,我让辰儿往你们院子里拜访一趟,总是要亲近亲近的。” 拜访? 可不尽然仅仅是拜访了! 看着两位夫人笑得连眼睛都快看不见了,林梦瑶知道,这拜访之时,顾北辰必然是要送厚礼的。 心中嗤笑亲情为金银所累,可林梦瑶却又是看得开:岂止是今世,前世还不一样?!前世她的父亲姚子文贵为相爷,那往日里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眼巴巴地寻上门来,可是待得相府一朝破败,莫说那些远房亲戚,就是她的亲叔叔,姚子文的亲弟弟姚子武也是巴不得赶紧撇清了关系才好! 那一年,若不是姚子武的冷眼旁观,或许姚梦琳的母亲也不会被马车相撞,不得治而死! 有些失神,林梦瑶怔怔地坐在一旁,那一胖一瘦两位夫人却已经将话题转移到她身上来了。 “哎呦,这就是辰儿媳妇吧?啧啧啧,可真是有福气的,瞧这身子大抵有七个月了吧?” 林梦瑶连忙应着:“仅六个月不到。” 事实上才五个月的样子,只当初跟刘氏说有孕时提前了一个月。 “乖乖,六个月竟有这般大的肚子……” “我这儿媳是个有福分的,肚里头乃龙凤呈祥呢!” 龙凤呈祥? 两夫人皆是咋舌,很快脸上便隐约起嫉妒之意:同为女人,她们不如刘氏嫁得好,夫君花天酒地不说,还尽娶了三房四妾;同样有儿子,儿子不若顾北辰一表人才就算了,还都是惧内的,害得她们没少受媳妇的气;再说媳妇,她们也是捶胸顿足的,她们的媳妇儿皆是高娶了,平日里母老虎一般不说,连生了两个不值钱的女娃子还不允许纳妾! 人比人啊,真是气死人! 两人心里甚是不平衡,左右看了林梦瑶的肚子,不咸不淡道:“龙凤呈祥甚是少见,也是精贵得紧,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是呢,女人生孩子可是在鬼门关溜圈子,两个孩子呢,生一个孩子便要了女人家半条命,这再生一个,可得有老天眷顾才行噢!” “啧啧啧,说的是呢,可不能到时候……” 原本这两位婶娘说说风凉话也就罢了,这时候竟然将话题转移到孩子身上,且多有不善之意——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梦瑶面色不愉,看着一胖一瘦两个婶娘,正欲开口,却不想顾如玉先说话了。(未完待续) (410)勾心斗角寄生虫 “哎呦,瞧两位婶娘说的,可别将我梦瑶姐姐给吓住了!”顾如玉起身,给那两位妇人行礼,双眸清澈见底,宛如单纯孩子般直言道:“刀剑伤人伤易合,言语伤人伤难消,两位婶娘这般说话,这知道的且说你二人心直口快,若是不知道还以为你们苦心叵测,嫉妒我母亲的好福气呢!” 话音堪落,也不待那两妇人说话,顾如玉上前挽着二人的胳膊,便是亲切得紧:“嘻嘻嘻,如玉平日里喜欢两位婶娘的直白,这不竟也学了几分来,心直口快竟丝毫不落于两位婶娘呢!” 顾如玉这话说得甚是直白:她是依葫芦画瓢,跟着两位婶娘一道儿直白起来了。 如此这般,那两位婶娘面色虽不济,可终究不能真的生了气。 刘氏见状,对顾如玉甚是欣赏地一笑,而后开始打圆场,让下人将由桐庐带来的礼物抬了上来:“我从桐庐带了些特产过来,本是打算让辰儿带着新媳妇上门时带过去的,可想着要拜访的人家甚多,东西必也不少。你们二人刚好都在,这就让你们先看看中意的,劳烦你们先带回去了。” 看着眼前满满两箱子的礼品,胖瘦两位婶娘立刻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虽说顾孟德这一脉只有他一人,可旁枝的人不少,要是一一拜访下来的确要带不少礼品,眼下这两大箱礼品让她们自己挑,可不就算给她们天大的面子了么? 有面子,一切都好说了。 于是,两位夫人喜笑颜开着翻箱倒柜,将;两只箱子翻了个底朝天。直到翻出自己喜欢的,这才欢天喜地,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这两位婶娘还真是没个变化呢!”两位夫人走后,顾如玉掩嘴,冲刘氏笑着。 刘氏嗔怪,点了她的额头:“你这丫头,何时竟学的这般调皮了?!” 虽有责备。可话中更多的是溺爱。刘氏拉着顾如玉的手。叹道:“好孩子,亏你满心里护着你梦瑶姐姐!这祭祖之后呢,我便将你和辰儿的事情与你父亲说了。好赶紧选了良辰吉日给办了才好。” 顾如玉佯作羞涩低头:“父亲可会同意么?” 顾如玉这般问不是没有原因的,她不是顾家女,她与顾北辰早生情愫,她与顾北辰将喜结连理等等。诸如此类的流言在桐庐传了可不是一日两日,顾孟德岂能不知?可是。既然知道了,为什么顾孟德从来没有过问过呢? 正因为顾孟德从来没有过问过此类流言,所以顾如玉甚是担心自己这个父亲是不是有旁的打算。当然,即便是有旁的打算。顾如玉也是早做好了“宁为玉碎”的准备了。 辰哥哥,今生我只能是你一人的妻子! 下意识里,顾如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林梦瑶在一旁察觉之,可刘氏目光所及只是她的发丝。刘氏道她垂着头是在伤心好事多磨。当下宽慰道:“放心吧,你父亲如何喜欢你的,你还不知晓么?他必然乐得你一辈子守在我们身边的。” 闻得刘氏的话,林梦瑶却是一阵叹息,为自己的婆婆惋惜起来。只这般惋惜终究只能放在心里,且不问缘由,这长者之功过,总不是为人子为人女该斥咄的。 不多时,顾北辰进了来,得刘氏的吩咐,带着林梦瑶将云州转了一圈。因为顾家人丁不旺,且居住地相隔不远,所以太阳落山之前,他们便将所有亲戚都转了一遍。回到顾府后,颇感劳累的林梦瑶也没气力用饭,便早早回房休息了。 当顾北辰将林梦瑶喊起来时,天已经黑了,外面大红灯笼的红晕甚是透亮,照得人暖暖的。 “梦瑶,可起来用些饭食?” 林梦瑶迷迷糊糊醒来,还真感觉肚子饿了,便打算用了粥再睡,可不想饭后醒神,这肚子管饱了,精神气儿也上来了,竟丝毫睡意没有,于是夫妻二人坐在被窝里说着话儿。 “明日祭祖,我当注意些什么么?” “本是不需要你准备什么的,因为祭祖一事皆是由父亲叔叔他们主持,但你是新妇子,且怀有龙凤呈祥一脉。于我们人丁稀薄的这一脉可谓功不可没,所以,父亲破例让你明日进祠堂跪拜。” 女人家不能进祠堂,这是林梦瑶早知道的。前世姚子文那般宠爱她,可终究没有在祭祖之时让她进过祠堂的,后来进了孟家就更不可能了。 说起来,这顾孟德让林梦瑶进祠堂,倒真是一番恩典。可是,天知道林梦瑶还真不希望有这样的恩典,她的身子有多重这怕是旁人无法想象的。原本就瘦若柳枝的她,此刻隆起的肚皮比那水桶还要粗上几圈,每每照镜子时,她都担心自己的腰肢会折了。 “明日祭祖当有专用的礼服送过来,你只需注意几点细节就好……” 当下,顾北辰给林梦瑶讲了有关祭祀的相关事宜,林梦瑶认真记下来。 “到时候,你若真是记不得了,就多看看我,依着我做便好了!”顾北辰有些担心林梦瑶记不住,毕竟林梦瑶出嫁前仅仅是庶出之女,这般大场面难免会紧张些,人么,一紧张便容易忘事:“到时候别紧张就好,你记好,你是顾家的少奶奶,是我顾北辰唯一的妻子,没人会故意拿捏你的错处。” 没有人么? 林梦瑶瞥了顾北辰一眼,坏笑道:“果真没有么?” 顾北辰捏了她的鼻子,苦笑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的眼睛。” 事实上,这云州顾家也不是安宁之地,内里的勾心斗角总不是旁人能看得见的。今日林梦瑶随着顾北辰前去拜访各家,各家言辞中多少都有些试探,试探他们这次回来的目的。当然,出了试探之外,还有防备。 “你的那些叔叔伯伯看样子倒也不是那么希望我们回来呢!”林梦瑶拨弄着顾北辰的鬓发,斟酌了语气道。 顾北辰将手枕在头下,沉沉地输了口气:“是啊,我们这一回来,他们可就闹心了!” 原来,这顾家在云州是大户不假,可这门面却也仅仅是顾孟德这一脉撑起来的,至于旁的人,皆不过是沾了光而已。就拿之前来顾府的胖瘦妇人来说,她们的衣食住行皆是建立在顾府之上,房子是顾孟德这一脉的,连平日里吃住用度也是顾孟德这一脉的佃户所缴租子供给的。 顾孟德十年未归,眼下突然回来,这云州顾府的亲戚可不就闹心了么!(未完待续) (411)碧波河上语暗斗 天未亮,便听到院子里的嘈杂声,定是下人们为祭祖做准备了。林梦瑶也不贪睡,早早起了身,让翠竹取了丫鬟早先送来的祭祖礼服,然后根据顾北辰的指点换上了。 夫妻二人出门,天边已经荡起了层层红晕,待得跟随顾孟德等人到达顾家宗祠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这顾家的宗祠虽比不上前世姚家的,可也算得上庄严肃穆。在孙管家的主持下,祭祖之礼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众人面色恭敬地跪拜吟诵,只看向林梦瑶的神色多少有些不对。 不管怎么说,女人家进宗祠总是于理不合的。即便昨日里顾孟德早提前做了说明,他们也都迎合着答应了,可都自诩为这顾家大男儿的顾家血脉们,心里总有不小的疙瘩。 祭祀之礼并不繁琐,顾孟德让顾北辰带着林梦瑶上了香之后,在祖宗牌位前拜了三拜,将林梦瑶的名字记在了族谱上,而后便算是礼成了。 这祭祀一结束,气氛就不如之前那般肃穆了,顾家男儿们中长者皆是簇拥着顾孟德除了宗祠,年轻的男子却是分成了两派,或是围着顾北辰,或是远离之。对于这样的一幕,林梦瑶丝毫不好奇,这年轻气盛者多有自命清高与不凡的,心底里必有与顾北辰一争高下的心思;至于那些簇拥顾北辰的,倒也不好皆说人家有巴结之意,可有之者也不在少数。 “梦瑶,这兄弟们热情推却不过,你若是有兴致,我便让人带你四下里转转,若是疲乏了。便先回去歇着。我许回去得晚些。” 男人之间的交际应酬,林梦瑶是懂的,所以当她看到顾北辰面上的歉意,心中大暖,自不会阻拦,甚至很是知理:“我懂得,你莫要担心我。我都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不能自行安排了行程?你且跟随着去了,晚上我给你留一碗醒酒羹。” 林梦瑶的声音不大,却暖如春风。让围着顾北辰的一众男子听了去。 顿时起哄者有之,艳羡者有之,调侃者更有之。 顾北辰怕林梦瑶脸皮子薄,便连忙带着一众起哄的兄弟离开了。单留下笑看他们离去的林梦瑶。 “小姐,我们怎么办?”翠竹帮林梦瑶披了披风。问道:“现在可要回去么?” “你想回去?” “不想。” “那不就得了,难得今日悠闲,且逢上了好日头,便在这云州好好转转。” 这立春之后。天气一天暖甚一天,祭祀过后已过辰时,阳光、春风皆是暖洋洋的。让人倍感神清气爽。林梦瑶唤了下人,摇了小船来。然后与翠竹一道上了船,于河道中穿行,上初春之美景。 云州素有行舟云端之称,可今日在这潋滟波光之上,嫩黄垂柳之中,林梦瑶更有身临仙境之感。 “姐姐出行,怎能不带上妹妹呢!”林梦瑶正斜倚在船尾,顾如玉的声音便传来,循声一看,顾如玉正坐在河道边的长廊里看着她笑:“姐姐初来云州,总是不熟悉的,不如由妹妹带着姐姐四下里转转?” 顾如玉惯用笑里藏针,看着暖阳下的她的笑意,林梦瑶心中不喜,可她还是让小厮靠岸,将顾如玉接上船来。 在船尾,小摆桌椅糕点,姑嫂二人于这春风和日下坐着。 “姐姐这些日子倒是与我疏远了呢!”顾如玉拿了糕点递给林梦瑶,见林梦瑶也不推辞,接了过去直接吃了,眉角微挑,而后轻笑着看向岸边杨柳。 林梦瑶知其意思,这糕点不过是顾如玉故意为之。若是她林梦瑶稍稍显出一点迟疑来,心理上便算是落了下风,徒然让顾如玉得意罢了。当然,她倒也不欲真的激怒顾如玉,因为这几天,她总觉得顾如意有哪里不对劲,她可不会拿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开玩笑。 “俗话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常戚戚。这若是两人情意深重,倒真见不得让人掉鸡皮疙瘩的期期艾艾呢!” “咯咯咯,姐姐说得是呢!”顾如玉微微一怔,如月的眸子笑弯了,她往林梦瑶身边凑了凑,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挑衅道:“可是,像我们这样的关系算是君子还是小人呢?” 说完,顾如玉又娇笑起来,如黄莺般的声音甚是悦耳:“姐姐说得是,可是我与姐姐即便常有戚戚,那交情也能胜过君子之交去。” 对于顾如玉的话,林梦瑶只笑了笑,并未驳之也未和之。可是,不得不说,林梦瑶再次对顾如意的演技刮目相看,这个不过将近十六岁的女子,竟然有这么重的心计与城府。若是前世,只怕自己被她卖了,也还要感激戴德的。 虽然极力的表现出对顾如玉的亲近,可是林梦瑶终究觉得和顾如玉坐在一起,身上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将目光游离出去,看向河道两旁,恍惚间,竟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一袭长袍笼身、黑纱罩面,再加上那一双冰冷的目光,不是庙夫人又会是谁? 这庙夫人如何会来了这里? 林梦瑶蹙眉,看向了身旁的顾如玉,顾如玉正满面春风地笑看着粼粼波光。 林梦瑶生起试探之心:“对了,如玉妹妹一直善用香料,真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呢!” 顾如玉一怔,抬起袖子闻闻袖子,而后笑道:“放心吧,我今日所熏之香是于人身体百利而无一害的兰芝香。” 合着顾如玉是认为林梦瑶对她身上的香气起了疑,并未意识到她们刚刚与庙夫人错过了。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左右和妹妹在一起,若是有了不妥,妹妹自是照应我的。”防人之心不可无,林梦瑶此话算是给顾如玉提了醒——若是她林梦瑶出了什么事,那她顾如玉也脱不了干系。见顾如玉只故作无辜的笑着,林梦瑶继续道:“我只是好奇,这顾家专营药材,想来顾家子弟也仅仅对药理知晓一二,可妹妹却是独独对香料甚是精通,不知有何机缘?” “姐姐好奇的是这个啊!”顾如玉理了理袖子,慢悠悠道:“机缘么,自是有的。只是,我偏不告诉你,咯咯咯……”(未完待续) (412)初谈婚事探话锋 当林梦瑶和顾如玉回到顾家祖宅时,已经是晚饭时候了。 刘氏笑盈盈站在门口等着二人,见二人齐齐上了岸,更是喜不自禁地迎上前来,满是欣慰。 对于林梦瑶,刘氏总觉得有着愧疚,毕竟林梦瑶算是无可挑剔的,她的到来让顾北辰苏醒、让顾家因解瘟疫之药得了至高的名声,此刻更是孕育着顾家的子孙,她实实在在称得上那“福妻”之称。且林梦瑶与顾北辰夫妻情深,即便有孕,顾北辰对她也是毫无怠慢,这一对夫妻该算得上天作之合。可是,因为心疼顾如玉,她终究是要盘算着将他们夫妻之间加上一人的。 于此,刘氏心中总是有着愧疚。 不过,眼下看到林梦瑶和顾如玉一道儿回来,还甚是和睦,她又欣慰了。 若是这二人水火不容,她虽则为难,可终究不会拿自己儿子的幸福去成全顾如玉,不过,现在好了,两全其美了。 “可算回来了,叫我好等!”刘氏一手拉着林梦瑶,一手牵起顾如玉道:“午饭时候闻得你们不会来,还担心着呢,此刻见你们平平安安归来,这可悬着的心可算落下来了。” “母亲这是信不过我们?虽不在云州常住,可这些年总有跟着辰哥哥回来几次,对云州甚是熟悉,怎会让姐姐有何闪失?” “是呢,如玉妹妹甚是周到,知晓梦瑶身子重,多是照顾。”顾如玉在左,林梦瑶在右,宽慰着刘氏。 其实,说实话。今日初遇时顾如玉虽有言辞唐突,可后来倒真的带着林梦瑶好生赏了不少妙景。此刻看到顾如玉的笑意灿若晚霞,林梦瑶不知她在想什么,可终是附和着。不管怎么说,因为顾北辰的缘故,因为腹中孩子的缘故,因为阮青的缘故。林梦瑶对刘氏是真的有了几分孝心——在顾如玉的事情上。她总不愿意让刘氏太过伤心。即便将来伤心是在所难免的,那她也不愿这样的事情由自己做了。 林梦瑶和顾如玉甚有“默契”,这在刘氏看来。又甚是宽慰。 携着二人进了院子,发现顾孟德并未出去,正坐在院子里饮茶。 林梦瑶和顾如玉上去见了礼。 “这云州虽不如桐庐富庶,可也有他独特的韵味。江南水乡之称可不是浪得虚名。”顾孟德赐了座,笑看着林梦瑶道:“今日可曾将云州赏玩遍了?” 林梦瑶恭敬回道:“回父亲。正如父亲所言,这云州江南水乡之称非浪得虚名,其妙境自是不少。梦瑶今日,有幸赏玩二三。也是感慨不已。” “喜欢就好,若是身子不乏,倒可以等从富阳归来后。让辰儿陪你好生逛逛。” 从富阳回来? 林梦瑶不解,看向顾孟德和刘氏。刘氏笑道:“我们想着这云州与富阳并不远。又想着我那阮青妹子第一年不得你陪着过年,许也伤怀,所以打算让辰儿陪你回富阳探探亲,拜拜年。” 竟是这样体恤的心思! 甚是出乎意料,林梦瑶眼中微微湿润,对刘氏的感激之情又深了两分,这刘氏终究是对她上心的。林梦瑶也不推诿,甚是感激的谢过了。 “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何来道谢之说?”刘氏扶了林梦瑶起来,道:“只你们前去我也是有叮嘱的,其一,万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你这身子不必旁人,需得万般注意。” 林梦瑶点头应着。 刘氏又道:“其二么,你也知你沉香妹子好事将近,吉日耽搁不得,所以你与辰儿在富阳也只能耍子两日,莫要耽误了回桐庐的脚程。” 刘氏所言甚是,林梦瑶自当点头,只刘氏担心她孕中多思,补充道:“待得你临盆之前,我便派了人去将你母亲接到桐庐去过一段时间,也算是解了你们母女的相思之苦。” 对于刘氏的安排,林梦瑶甚是感激,如何会有异议,当下又道谢了一般。 顾如玉笑看着这一切,待得刘氏交待完毕了,才问向顾孟德:“父亲今日倒是得闲了,怎不见那些叔叔伯伯宴请?” 看得出来顾孟德对顾如玉也甚是喜欢的,并不觉得为人子女此问唐突,笑道:“你还不知你那些叔叔伯伯,我要是应了一家,便是得罪了其他,不如躲着清净的好!” 顾孟德虽是玩笑应之,可林梦瑶觉得其所言甚是,与其跟那些粉墨之人周旋,不如躲一方清净的好。想到这一点,林梦瑶自然不会忘记自己的丈夫正在与那些所谓的堂兄弟们周旋,想来今日也有顾北辰受的了——他对那敷衍之事也是颇为烦扰。不过,林梦瑶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不多时,顾北辰竟然回来了。 原来,顾孟德回来后,刘氏便派人去寻了顾北辰回来,说家中有要事相商。 有要事相商?若只是敷衍至此也罢,若是真的,那左右不过是顾如玉的事情了。 与顾北辰相视,二人皆觉得今日这顿晚饭许不得安宁了。 夕阳下山之后,刘氏让红绡将晚饭摆上了桌子,一家五口围着桌子坐下。烛火暖暖,若不是因着担心顾如玉的事情,林梦瑶还真是颇为享受这难得的温馨时刻。只现在,她总感觉一切不过是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果然,饭到中旬,刘氏开了口:“哎呀,眼看着今儿个就初九了,掰着指头算算也是算得清的,再有九日沉香那丫头便要出嫁了。” “是呢,恍若如梦般,沉香姐姐倒快为人妇了。”顾如玉给顾孟德夹了菜,应和着刘氏, 刘氏看了顾如玉一眼,思量一番,也给顾孟德夹了菜,道:“如今我们香儿也不小了呢!” 刘氏的话并未说全,因为她知道,顾孟德回来这么久,多少能听到街坊之间的传言。其实,起先那传言流传出来,刘氏甚是排斥与不喜,可后来想想,也算是买了伏笔,总比顾北辰与顾如玉突然成婚让人惊诧。 这刘氏和顾如玉一唱一和,林梦瑶和顾北辰面面相觑,却是不说话,眼下他们还真不好插话,只淡笑着用着饭。 至于那顾孟德,也不着急说话,待得刘氏用了两口饭,才道:“是啊,如玉也是到了该许人家的年纪了,待我这次往京华去了,得好生留意着些,为她寻个一等一的好婆家才是……”(未完待续) (413)附庸风雅真俗子 顾孟德的态度算是意料之中,他总不会允许自己的亲生儿女有不伦之情;可是,顾孟德的态度又是出乎意料的,自刘氏提了顾如玉的亲事之后,他便如那道人一般打起了太极,即便后来刘氏着急,说了街坊流言,说了当初她有书信与他,他也只是肃然竖眉,只道“街坊流言本就是愚者传之”“既有兄妹之情,怎可陡然有夫妻情分”等等,终是没有言及一句有关顾如玉身世的话。 既然是事实,再怎么拖延,也是掩盖不了的。 看着碧青的江水,林梦瑶吐了一口浊气,恨不得事情早早了了,那也能过些安稳的日子。只是,话又说回来,顾如玉知道自己的身世了,真的会善罢甘休么?在顾如玉的眼中,林梦瑶总能看到一些执拗与怨恨。 林梦瑶的叹息自是传到了顾北辰的耳内,顾北辰岂能不知其心中所想?眼看着顾如玉的身世必然揭晓,他担心的比林梦瑶多了不少:顾如玉的想法,还有刘氏闻得之后的反应——这顾家估摸着要有一阵子不安宁了。 可是,不管安不安宁,这事儿眼下总还没有发生,杞人忧天不如坦然面对的好! 宽慰似的揽上林梦瑶越加圆润的肩膀,道:“事情既是必然,长吁短叹总不是解决之道,当下且管好我们自己,待得事发,也有精力去宽慰母亲。” 林梦瑶点点头,再次将目光投向一派碧清的江面上,他们从云州出发已有两个多时辰,估摸着再有一个时辰便能到富阳城外最大的码头了。昨晚上顾如玉的事情不了了之,刘氏甚是不喜。可终是在今日一大早就派人准备了年礼,让顾北辰陪着林梦瑶往富阳探亲来了。 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林梦瑶与顾北辰下了几盘棋,又打了个盹儿,船也就靠岸了。 二人上岸,慧珠已经在码头上等着。见了身怀有孕的林梦瑶。眼泪簌簌直往下落。 “小姐,可算盼着你们回来了!”慧珠是看着林梦瑶长大的,眼下见林梦瑶有孕将为人母。岂能不激动?她连忙唤了小厮将马车拉来:“小姐,你这身子金贵着呢,可受不得颠簸,我特意在马车里多加了几条棉絮。暖和得紧,也软和得紧。” 面对慧珠的眼泪。林梦瑶也是感叹不已,这重生以来,第一个护着她的便是慧珠。眼下,重生一年有余。这般爱护之情有增无减。 林梦瑶自是不推辞慧珠的好意,当下上了马车,只也将慧珠唤了上去。加上翠竹,主仆三人在马车了有着说不尽的话。马车里尽是女人们的闲话。顾北辰骑着马在一旁跟着,笑意听着。 “长宝,最近夫人身子可好?”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长宝询问其阮青的近况。 长宝一愣,半晌才道:“夫人挺好的,挺好的。” 这开过年来,长宝也不过十四岁,还是个孩子,藏不住心思。虽他嘴上说阮青一切安好,可他的眼神还是道出了一切:阮青的日子只怕不是太好。 其实,即便没有长宝犹豫和闪烁的眼神,顾北辰也是能猜出一二的,这阮青现在是林家的主母,林梦瑶便是这林家嫡出的大小姐。林家虽说不是什么大户,可好歹也是书香之家,这高嫁的嫡出大小姐回家省亲,怎么可能只有主母身边的仆人出来相迎,且马车还显得寒酸。 其实,不仅是顾北辰发现了这一点,林梦瑶也发现了。虽激动,可她的心思是澄明的,这马车显然是被刻意修缮过的,故意显出一股子豪华出来,可那辕子上的刻痕甚是明显,昭示着这马车有了年头。开玩笑,在林府这样的人家,主母要用一辆马车,还能不使最好的么? 与慧珠交谈着,林梦瑶按捺心中的揣度,一路欢笑着来到了林府。 进了林府,按照礼节,林梦瑶和顾北辰当先去拜见林纾,可林纾出府了,于是便一道儿往庆园去了。虽仅仅相隔几个月,可林府的变化真不小,旁的不说,就说这满院子的春兰也是够引人侧目的。 春兰,单颗以作观赏,可谓之“淡雅”,赏心悦目;可是成片的春兰在这阳光下,就显得有些庸俗媚态了。说起来,倒不是林梦瑶贬低此地的春兰,而用“媚俗”形容之,实在是这成片的兰花不再有空谷幽兰的雅淡与脱俗,图增了一丝魅人欢喜的丑态。 “这般奢侈的种法,真是可惜了这些上好的兰花了!”林梦瑶掏出帕子,掩了掩鼻子,总觉得不喜这气味儿。 顾北辰见状,提醒道:“兰花所散出的香气,久闻之会令人过度兴奋而引起失眠,还是快快穿过这片兰花地的好。” 顾北辰都这么说了,众人自不在这片兰花地多做停留,连忙加快了步子离去。 “奶娘,这些春兰是何人栽种?” “这是府里的苏姨娘种的。”慧珠蹙眉,看神色甚是不喜那甄氏。 林梦瑶长了个心眼,问道:“甄氏?是哪一个?” “甄氏就是那个稍稍丰腴一些的。” 当初林纾所纳的两名小妾,林梦瑶都是见过的,故慧珠这般描述也算是给了林梦瑶甚是清晰的提醒。林梦瑶顿时想起了当初那个处处唯唯诺诺的小家子女子,那个连看人都不敢正眼瞧的农家女子,倒有这等养花的兴致。只怕,这等雅兴也是来了林府,刻意养出来的吧! 容不得多想,已经进了靠近庆园,阮青由一个小丫鬟扶着,正在庆园外面等候着。 看到阮青迎了出来,林梦瑶一颗悬着的心算是稍稍落定,因为对阮青的了解,今日她回来,阮青必定是要到大门口迎她的,可再大门口根本没有看到阮青的影子。当时她本也想问慧珠的,但想到走几步便能知晓一切,又收了心。 “母亲——”林梦瑶快步上前,丝毫不顾隆起的肚子,和看得惊出一身汗的众人。 阮青见林梦瑶小跑着上前,也是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你这孩子,都是为娘的了,怎还这般不知轻重,若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得了?!” “就是说呢,这母凭子贵的,若是连个凭仗都没有了,一辈子可不凄惨的紧!”林梦瑶还是说话,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便传来,众人寻声望去,一个体态丰腴的年轻妇人扭着腰肢走过来,涂满胭脂的脸上尽是不可一世的傲气。(未完待续) (414)趾高气昂凭子贵 来人正是那种了成片兰花的甄氏。 与记忆中完全不同,甄氏已经褪去了进门之时的稚嫩,年轻的面上多了些与年龄不相符的势利。不过,话说回来,这势利与否,倒真的与年龄没有关系,好比心机城府与年龄没有关系一般。 林梦瑶笑看着体态丰腴,腰间滚圆的甄氏,顿时明白了她那句“子凭母贵”,合着不是针对林梦瑶吗,而是故意在林梦瑶乃至阮青面前显摆呢!林梦芷已逝,林安康被弃,这林家除了出嫁了的林梦瑶,便只剩下上了秀女册子的林梦萍,林纾没有了继承香火的男儿,此刻甄氏有孕,这地位自是水涨船高了。 有些人,得势而势利,甄氏便是典型。 只见甄氏夸张地单手撑腰,顶着那才算是显山露水的肚子,由两个丫鬟小心搀扶着,小心翼翼走了过来。 许是因为为林纾怀子,得了林纾的另眼相待,也许是阮青一贯退让不与相争,这甄氏眼里便没有了天高地厚,即便是高嫁了的林梦瑶回来,她也是没有放在眼里的。在甄氏看来,既然阮青能跑上主母的位置,那么她有何不能?早有大夫说了,她这胎怀的是个儿子,只要孩子落地,这主母的位置便指日可待。 “哎呦,这便是大小姐吧,竟也是个有福气的,也是有了身孕呢!”甄氏缓缓上前,娇声娇气道:“啧啧啧,我听说这肚儿圆圆,乃是生丫头的迹象,咯咯咯,哎呦。竟是个丫头片子赔钱货呢——” 甄氏阴阳怪气,看向林梦瑶的肚子也尽是鄙视,宛然那主母之位已经是她的一般。 小人得志,且还不知道那“志”能不能得到! 与甄氏,林梦瑶自是不屑于计较,对她这个人视若无睹,对她的话更是宛如无闻。林梦瑶挽着阮青。往院子里。道:“母亲这段时间可好?老毛病还犯么?可有按时进药了?” 林梦瑶如此不予理会,甄氏顿时来气了——自从有孕之后,这林府上下还没人敢这般无视她呢。即便是那进了秀女册子的林梦萍也受她三分颜色。 不知天高地厚,甄氏冷哼一声便跟着要进庆园。不想才跨出步子,林梦瑶猛然回过头来,眼中尽是一片冰凉地盯着她。盯得她背脊一阵寒凉。 “奶娘,从今日起。这庆园不允许狗与甄氏进来!” 没有任何掩饰,林梦瑶直接将甄氏与狗相提并论,并将之拒之门外。 甄氏当即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便要歇斯底里起来:“你不过是个外嫁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而已,竟然敢这样诋毁于我!等……等老爷回来,我让老爷扒了你的皮……” “你说要扒谁的皮?”顾北辰却一个错步。直接站到了甄氏面前,眼中竟显杀气:“你可有胆子再说一遍!” 说起来。夫妻二人对付个姨娘,还真有些掉架子,可是这甄氏当着他们的面就敢如此趾高气昂,不恭不敬,可想而知,往日里对着与人和善的阮青是何种态度。 “你……你……”一向骄横惯了的甄氏,突然吃了瘪,而且看到林梦瑶夫妻眼中皆有杀气,顿时没了气焰,连续几个“你”出口后,终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甄氏是农家女,平日里没见过什么世面,可也听说过“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句话,眼下局势很明显,阮青一方人多势众,她是讨不了好的。于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宛若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哭哭啼啼离开了庆园,只她心里早已决定:等林纾回来,一定要好好地求林纾为她做主。 甄氏这么想着,林梦瑶他们也是心知肚明,在这林府唯一能、且愿意为这甄氏撑腰的就是林纾,今儿个晚宴只怕是不得消停了。不过,也不怕,对付这个甄氏,林梦瑶底气还是甚足的。 甄氏走后,庆园清净了不少。 顾北辰先一步进了院子,支会下人将带来的礼品拿了进来,一一吩咐慧珠收好,然后在庆园四下里查看不一下,这一看更是发现阮青进来的日子不好过。阮青本就体弱,素日里用药也需得讲究,可是正在煎着的药却不如以前,药量上少了不说,连一些名贵的药材都被廉价药材代替了。除此之外,再看屋里点着的碳,都是低劣的炭块,一烧起来满屋子烟,甚是呛人。 林梦瑶身怀有孕,受不得呛,顾北辰也不明说,只在她们进屋之前,道:“梦瑶这段时间在船上久了,少不得会受些寒气,眼下阳光正好,不如就在院子里先坐一会儿?” 闻得林梦瑶需要晒太阳,阮青自是连忙让人搬了桌椅过来,母女二人在院子里坐下了。 “梦瑶啊,你何苦与那甄氏一般见识?人生在世,当退让则退让——” 知道阮青其实在担心自己,林梦瑶感动之余,却也有些恨其不争,说话难免有些直白:“母亲,退了就能海阔天高了么?你退让至今,那甄氏可有丝毫醒悟,让你安宁度日了?” 阮青面色一僵,淡淡一笑,甚是苦涩。 林梦瑶知晓话有唐突,歉意地握起阮青的手,话锋却没有转换:“母亲,梦瑶此言虽有些逾越,可皆是实话。梦瑶从未想过您能凌驾于林府众人之上,可也总不能这般好脾气,让人欺辱了去。我远嫁桐庐,您一人在富阳,若是不能好生保护着自己,我如何能安心?即便是为了女儿,您也要好生护着自己才是!” 阮青闻之,不再说话:为人母的,一旦涉及到孩子,那再多的软弱也会不见。 见到阮青不与,林梦瑶知道不能逼之太急,便转了话题,闲聊起来。闲聊之中,林梦瑶知道赵映蓉年后还特意来拜访过阮青,给阮青带了不少好东西,于此,她便生了往凌府一去的心思。 这准备与顾北辰商量,却见顾北辰正与长宝说话:“你拿着这些银子到街上去买些日用的东西,皆挑最好的买就是了。” 诧异相问,林梦瑶这才知道,庆园的一应用度竟然连他们凝云阁下人的都不如,当下心中更加愤恨,唤住欲去买东西的长宝,道:“这庆园是林府的一部分,吃穿的用度自是由林府的账房出,我们不过是客人,岂有客人为主人家是银子卖东西的理儿!”(未完待续) (415)孝女运筹申母冤 当初林梦瑶回富阳所住的屋子,阮青还为她留着,并打扫得甚是干净整洁,林梦瑶一路疲惫,挨着床便睡下来。再醒来,已经是林纾传了话来,让她们到前院用饭了。 “你且去跟老爷说,就说我身子不适,不能往前院去,若是老爷体谅我这个做女儿的,便将宴席设在这庆园吧!” 直接回了前来传话的小厮,林梦瑶可谓丝毫不给林纾面子。对于自己此番做法,林梦瑶丝毫没有感觉到忤逆,事实上更加忤逆的事情早在上次于富阳时做过了。 那小厮得了林梦瑶的话,愣了半晌,终是迟疑着退了出去,麻溜儿地往前院去回禀林纾了。 前院里,那甄氏正在跟林纾哭诉:“老爷,那大小姐真是目中无人了,且不说什么敬重不敬重的,就是正眼也没看我一下。呜呜呜……奴家好歹是这林府的姨娘呢,呜呜呜……” 林纾正在看着书,闻得甄氏的哭诉,眼也没抬:“嫡庶尊卑,你本就只是个姨娘,何必与她争那些。” 林纾一句话将甄氏噎了半天,连眼泪都收住了,这唯一能做主的都这么说了,她能怎么办?心中半凉,摸了摸隆起的腹部,顿时眼泪又上来了:“我这般地位的身份,即便生了个儿子,也不过是让儿子跟着我吃苦,呜呜呜,这孩子我还生了干什么啊——” 哭着,甄氏便作势要对着自己的腹部捶下去。这下,林纾慌了,连忙丢下书,道:“你这是干什么?何苦为难孩子?你若真是气不过,我便去与梦瑶说说。” 与梦瑶说说。而不是以父亲的身份去训导一番! 林纾的话让甄氏甚是吃惊,哪有做父亲的这般容忍女儿的! 甄氏正欲开口,门外便有小厮敲门了,来人正是之前往庆园去的。 “夫人小姐那里可都通知到了?” “回……回老爷,小姐说,说她身体不舒服,让……让您把宴席摆……摆到庆园去。” 那小厮结结巴巴将话说完。背上已经出了一身汗。在小厮看来。这大小姐的变化着实大得惊人,短短一年竟从一个任人欺负的庶出小姐,一变成为嫡出小姐。且嫁入了第一富商顾家,不仅如此,更是身怀有孕,被顾家当成了宝贝一样供着。 其实。林梦瑶的变化起止是这小厮感到震惊与不解,这林府上下没有一人不是如此。此刻。与小厮一门之隔的林纾亦然,当他听小厮说林梦瑶要他将宴席摆到庆园时,他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再询之。竟是真的。 不管怎么说,林纾终究是这林府的一家之主,此刻竟被一个出嫁的了的女儿指示。这口气,如何能忍? 当下。怒气冲冠,开了门便往庆园寻去。甄氏见状,自是乐得忘乎所以,即便刚刚林纾对那大小姐有几分爱怜,此时受了这股子气,哪里还能忍得了?! 兴冲冲跟在林纾后面,一心想看看这林梦瑶如何在林纾那里吃瘪。 “我儿好大的架子,这难得回来一趟,还要我这做父亲的亲自寻过来一见!”林纾这声“父亲”说得理所当然,不过也是理当如此,不管怎么说,林梦瑶终究是在他林府长大的,吃的是林府的米粮,喝的是林府的水酒。越想越气,林纾不及慧珠开口,看了翠竹守着的屋子,径直推门进去。 “咳咳——咳咳——” 这才推门进去,林纾便被呛得直流眼泪,咳嗽不止。屋子里竟然满是烟味儿,宛若烧着了什么似的。林纾受不得这味道,连忙甩袖出去,却见林梦瑶从外面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林纾只道林梦瑶戏弄于他,更是怒集于心。 林梦瑶诧异一笑:“父亲怎的出来了?这可是您给我母亲取暖用的碳,我母亲一个隆冬都忍过来了,您怎的竟连半刻都呆不住?” “这是什么话,我林府好歹是书香世家,用的皆是银碳,怎会使这劣等的碳!” “是么?我倒是不知林府竟还能使得上银碳!”林梦瑶嗤笑,不屑之情置于脸上:“啧啧啧,可是那管事儿的说了,甄姨娘交代了,林府今时不同往日,使不上银碳,让我母亲将就将就。哎,我倒我们林府真到了揭不开锅的荒凉情境,差点就请夫君孝敬些银子给您呢!” 女婿孝敬银子,这做老丈人的自是喜欢,可是想到林梦瑶这话,意味却不是孝敬银子,而是拐着弯向他兴师问罪呢! 被林梦瑶拐弯抹角的质问,林纾自然心里不悦。可想到阮青被这熏人的碳熏了一个隆冬,当下转过头去,瞪了甄氏一眼。甄氏心中一紧,暗叫不好——甄氏本想着阮青软弱,欺负便也欺负了,可不想她生了个强势的女儿,这才刚回来就开始为她抱不平了。这碳的事情确实是她使了手段,还真不好推辞。 只,有恃无恐,甄氏仗着肚子里有着林家的儿子,当下心中一定,凄婉地看着林纾,哭道:“老爷,真是冤枉啊!阮青姐姐是府里的夫人。我们敬重还来不及,怎么会怠慢了?一定是府里那些黑心肠的故意借着我的名头克扣了姐姐,老爷,您放心,我一定拿了他们问罪。” 甄氏信誓旦旦摆明立场,林梦瑶却是不依不饶一声冷哼:“哎呦,甄姨娘甄氏不得了呢,一个做姨娘的竟然开始操起做主母的心了。啧啧啧,莫说我母亲,这林府的夫人身子安康,就算是我母亲管不动这府里了,也还有梦萍小姐在,怎的能让一个小妾骑到嫡室的头上来了?” 林梦瑶给甄氏扣上的帽子可不小,直接说她居心叵测了! 甄氏顿时慌了,连忙辩解,可觉得如何说都是苍白无力。林梦瑶却是一笑,反倒不再为难于她,而是转向林纾道:“父亲,今日梦瑶请了您来这庆园,并不是真想向您告谁的状,实在是我身子不便,母亲又受了一隆冬的烟气熏人,身子更是不济,还望父亲海涵!” 闻得林梦瑶这么说,林纾心里的气倒是消了一半。蹙了蹙眉,更是清楚听到阮青屋里传出来的咳嗽声,这咳嗽声一声强过一声,咳得人心肺都撕裂了一般。但修改,林纾心中戚戚然,说起来夏玉娘一事尘埃落定后,他却是对阮青有过亲近之意,可因着阮青始终不给好脸色,便鲜少往庆园来了。不想,这么一段时间来,阮青过的竟然是这样的日子。(未完待续) (416)眼高于顶自取辱 最终,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下,林纾将宴席设在了庆园。一直趾高气昂的甄氏也稍稍收敛了起来,不管怎么说,事实证明,林纾对这外嫁的小姐甚是招架。 宴席开始,众人落座,席间坐着的出了林梦瑶夫妻,林纾、阮青,甄氏,当初与甄氏一同进门的毛氏,还有回到林府后,林梦瑶第一次见到的林梦萍。 与林梦萍一左一右坐着,林梦瑶淡笑着与她举杯,林梦萍微微一愣,也举了杯回敬。现下的林梦萍依旧如以前一样呈楚楚可怜之姿,只眼中已经多了一份淡漠与傲然,气质竟比之之前超脱了不少。对于林梦萍的改变,林梦瑶甚是侧目,她可不觉得在夏玉娘死去,林梦芷姐弟也出事后,她还能自行修身养性。而林纾呢,她也不觉得在夏玉娘给他带了那么大一顶帽子后,还能有心思去培育林梦萍。 林梦萍的变化是外界培养,还是内心的根本改变?林梦瑶甚是好奇,也很是在意,如果是前者,那么她则在意谁帮助了林梦萍;如果是后者,那她更加得终是,内心的改变,或是向善,或是趋恶,到底是哪一样,对阮青之后的生活影响甚大。 只是,眼前是看不出来的,林梦瑶按捺心中的不解与疑惑,只应付着这甚是压抑的晚餐。 “姐姐,这身子看上去得有好些月份了吧!”林梦瑶不多语,林梦萍却突然说话了,目光尽落在林梦瑶隆起的腹部,眼中神色复杂:“姐姐真是好福气,旁人比拟不了的福气。” 其实,这话真不该说出来。尤其是带着嫉妒的语气说出来。可是,看到顾北辰对林梦瑶的呵护,看到林梦瑶的幸福,她真的咽不下那口气,这样的幸福与呵护应该属于她林梦萍的,可是造化弄人,终究是错过了。 对于林梦萍的话。林梦瑶甚是诧异。一愣之后,笑道:“妹妹也是有福气的,这不也进了秀女册子了么?记得妹妹的心愿便是飞上那梧桐枝。凭借妹妹的紫色,这也是指日可待的了。” 说这番话,林梦瑶没有丝毫寒碜林梦萍的意思,当然也没有巴结之意。林梦萍将来有何福分。都与她没有关系,她不会想着占了林梦萍的好。只是。眼下好歹是家宴,即便是为了阮青,她也得营造出一副和睦的气氛才是。 姐妹二人时不时聊上几句,皆是亲近不足。疏离有余,可即便如此,看在林纾眼中。也是能让林纾舒心不少的。但是,除了林纾外。席上的另外一人心中却不好受了。 甄氏此刻坐在席上,分明如局外人一般,林纾与顾北辰聊得甚是投趣,林梦瑶姐妹也在闲话家常,至于阮青则是与毛姨娘小声交谈着什么。自进了林府来,凭借着丰腴的身姿和娇媚的床上功夫,甄氏没少得林纾的怜爱,之后更是怀了孕,成了林府炙手可热的人物。可是现在呢,林梦瑶不过初回来,竟然就让一切都改变了。 小家子出生的甄氏,有着难以掩饰的小家子气,而且更多的是无理取闹地取得关注,而她下面的言行举止有效的达到了获得关注的目的。 “哐当——” “哎呀——”众人正在闲聊,一阵碗碎声响起,那甄氏也突然轻声叫唤出来,待得众人皆看向她时,她才含着泪捂着手:“这庆园的碗具怎的这般粗劣,竟有了口子,滑破了我的手呢!” 本就是干农活儿出身的,手上粗糙,即便是这碗上真有了口子,也划不了她皮厚的手。 除了林纾面带担心外,其他人皆是斜眼看着甄氏,甄氏一下子就心虚了。这碗上是没有口子的,只她故意将碗摔了,并乘机捏上可碎片,使得手上划出了口子。 “哎呀,甄姨娘还真是嬉皮能肉的啊!”林梦瑶早看出她的心思,当下直接戳穿道:“只是,这宴席是在庆园摆的,可一应用具皆是府里的,啧啧啧,甄姨娘这是真的被完好的碗具划伤了呢,还是指责我林府家道中落至连只完好的碗都给不得您用,亦或是您不过是有意为之哗众取宠呢?” 林梦瑶的话不可谓不直白,说得甄氏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不再使什么幺蛾子,晚宴也得顺利结束。这顿饭,甄氏吃得很不顺心,宴席一结束,她便气鼓鼓走了,毛氏担心,跟着出了去。 至于林纾和林梦萍,在庆园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话无趣,也出了庆园。林梦瑶本也是倦了,可想到阮青今后多有依赖林纾,便和顾北辰送了二人。月色清朗,也无需丫鬟打了灯笼引路,四人行走在庆园外的小路上。 “真是晦气,那个痨病鬼竟然生了个那么强势的丫头!真是气死我了,哼,今日就让她张狂张狂,等那个贱货走了,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阮青那个痨病鬼!” 夜深人静,这声音虽然压抑,可还是能听得清楚,这分明是甄氏于背后泄愤。 毛氏是个温婉的,连声劝导着:“可说不得这样的话,这是大不敬,若是让老爷听到了,是要受家法的!” “哼,就你胆小,这辈子都别想有什么出头之日!”甄氏对毛氏的劝解不以为然,甚至对她大加呵斥:“我告诉你,你没本事是你的事,我可不是你,我肚子里可怀着林家的骨肉,独苗儿呢!哼,等我这孩子出生了,我总是要给他一个嫡出的名分。” “哎呀,使不得,这话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你以为那痨病鬼还能活多久么?莫说她身子不好,成日里病歪歪的,就是身子骨英朗,我也是不能让她挡了我和我儿子的路的。”甄氏的话变得狰狞起来,她越说越恨:“她若是识相,早死能得早超生,若是不识相,就别怪我——” 正咬牙切齿着,甄氏却如被人扼住喉咙一般,她正前方有四人走来,分别是林纾、林梦萍父女,林梦瑶夫妻。 林纾气得说不出话来,林梦瑶则冷笑着上前,一抬手便真的扼住了甄氏的喉咙,让她透不过丝毫气息来:“甄姨娘真是好能耐啊,竟然连取人性命的勇气都有,不过我也不赖,你猜我会不会就这样掐死你了呢?”(未完待续) (417)性命威胁得安宁 算起来,林梦瑶比甄氏大不了几岁,且还是个小姐,力道什么的当比不上农家出身的甄氏,可是林梦瑶那修长的手指就是扼住了甄氏的脖颈,且让她动弹不得。 其实,甄氏哪里是动弹不得,不过是被眼前这阵仗吓住了。别看她平日里有恃无恐,其实就是一个外强中干的货色。刚刚所说的那番大逆不道的话,被众人听了去,她心里立马就没谱了,尤其是看到林纾气得涨红的脸,心中更是没了底。她在林府的日子都依仗着林纾呢,若是林纾也不待见她了,那她还能有活头么? 在林府这么几个月,甄氏听了不少有关夏玉娘的流言,其中一条便是夏玉娘得意十几年,只一晚上的功夫便死了,死后竟还进不了祖坟。起初听到这一传言时,甄氏还暗示自己稳当点,可自从怀孕之后,她就有些飘飘然了——母凭子贵,她就是这么想的。可是,真的母凭子贵么? 当林梦瑶冰凉的手扼住她的喉咙时,当她看到众人站在一旁不吭声时,立马知道自己完了。 眼泪鼻涕一大把,甄氏浑身冰凉,求助地看着林纾,最后还是想用孩子赌一把:“老爷,孩……孩子……” 原本,甄氏在背后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作为一家之主的林纾甚觉得丢人,所以对林梦瑶的举动也没有阻止。可是,眼下看到甄氏面上通红,哑着声音喊孩子,他便担心起来:这甄氏得了教训就得了,可不能伤了她腹中的孩子,那可是林家的血脉啊! “梦瑶。快快停手!” 闻得林纾呵斥,甄氏一下子又如找到主心骨一般:只要老爷在意这个孩子,那她就有所持! 当下,甄氏想到了反抗,抬了手便要往林梦瑶脸上挠,只可惜她的胳膊短了些,总是挠不到。气急之下。甄氏竟然抬腿就往林梦瑶腹部踹去。林纾吓了一身冷汗。若是林梦瑶腹中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那即便是有十个林家又是赔偿不起的啊! 林纾的心正提到嗓子眼儿,却见林梦瑶劈掌对着甄氏抬起的腿就是一下。而顾北辰眼疾手快,更是迅速在甄氏身上一点,顿时,甄氏便动弹不得了。 动弹不得的甄氏感觉气息越来越不畅。越来越透不过气来,甄氏此刻就有种等死的感觉。她觉得只要林梦瑶手上一使力,她便真的一命呜呼了。顿时,眼泪更是哗哗直流,看向林梦瑶的眼中尽是哀求。 其实。林梦瑶也没有真要甄氏的命的意思,她虽是顾家儿媳,可还是看得清的。杀人偿命,不值当!不过。眼下她倒也不想就这么便宜了甄氏,若不给她尝尝死亡的味道,她定然长不了记性,还会为难阮青。 “害怕了?哼,不是很能耐么?原来也是个怕死的!”林梦瑶在手上又加了三分力,注意着甄氏面上细微的变化,道:“既然怕死,你就给我收敛点。我母亲好脾气忍让你,我林梦瑶可没那个好脾气,这一个动怒起来,真赶出什么伤人性命的事情,还真的说不好!以后,看到我母亲,给我恭敬点,该行的礼一个不能少,不该说的话,一句不允许说,听到没有!” 当然听到了! 这么近的距离,死亡的威胁,无论如何总要听得! 甄氏感觉浑身发麻,却还是用最后一点力气连连点头。几番点头之下,她终于感觉到呼吸一畅,宛若得了新生。 林纾脸色几变,而后命人上前将瘫软在地的甄氏扶了起来;林梦萍则是红唇几张几合,神色多变的看了林梦瑶;至于其他人,惊诧自不必说:原本多么软弱不堪的庶出小姐,之前回来将自己的庶母扶正,这次回来又这么果断而直接的对身怀有孕的姨娘出手,整个人的变化算得上是翻天覆地! 知道众人的诧异,林梦瑶却不以为意:杀鸡儆猴,这就是她今日的目的。不过,她也不是平白给自己揽事儿的,这尾声工作还是要做的。 “父亲,刚刚女儿一时鲁莽,还请见谅。”林梦瑶这姿态可一点都不像有愧的,林纾张合了嘴,想说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林梦瑶淡笑,不以为然,继续道:“看到甄姨娘如此,梦瑶也却是心生不安,恐扰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梦瑶做主了,速速请了大夫给甄姨娘请个平安脉,也算是弥补我的愧疚吧!” 林梦瑶此举自有用意,这时候请了大夫过来确认脉象,即便甄氏想用孩子做文章,也是不得逞的。事实上,林梦瑶此举甚是明智,这甄氏还真想着这般做过,不过眼下林梦瑶说了请大夫,那这计划自然是要夭折的。 众人就近往林梦萍的院子里坐了坐,等待着大夫前来与甄氏把脉。 “回林老爷,这甄姨娘的胎象安稳,并无大恙!” 无大恙,那就是有小恙了! 甄氏眼中一亮,虽还畏惧林梦瑶的手段,但还是死抓住这一点要讨回些利息来:“呜呜呜,我可怜的孩子啊,为娘的还是没能好好护着你啊!” 林纾也是听出了大夫的言外之意,连忙问道:“大夫,甄姨娘身子可真是有不妥当的?” “甄姨娘今日可是有心浮气躁、夜间难以入眠之状?” 这般说,倒是与林梦瑶无关了。甄氏尚不甘心,向瞪林梦瑶一眼,可想到刚刚林梦瑶的狠辣,又满心里畏惧,连抬头望林梦瑶处看都不敢。只能低着声音,应了大夫一声。 “的确如此。” “那便是了,甄姨娘休息不够,少不得胎儿发育不良,那院子里的兰花,还是莫要亲近了的好!” 大夫直言不讳,当即点出是兰花使然。甄氏顿时面红耳赤,说不上话来。她本是粗俗女,闻得兰花象征高洁空灵,当下死皮烂脸苦求着林纾给她种了一大片,结果却伤了自己的身子。 总的来说,甄氏被林梦瑶那一吓,吓住了心和嘴,但是腹中孩子还是无碍的。大夫走后,林纾有意与林梦瑶说上几句,可林梦瑶丝毫不理会,向林纾行了礼,道一声身子乏了,转身便出了屋子。 与顾北辰一道出了林梦萍的院子,顾北辰正要说话,林梦瑶却猛然一个回头:她刚刚分明感觉到,在不远处的长廊下,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未完待续) (418)藤条惩戒母心苦 “看什么?” “我好想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林梦瑶不做隐瞒,对顾北辰道:“只是回头时,却不见了。” 对林梦瑶的话,顾北辰从不怀疑,且他知道她的脾气,断然不是疑神疑鬼之人,便也不揶揄花眼之类的话。他回了头,四下里看了看,确定那长廊下没有人后,道:“先回去吧,若真有异常,总会发现的。” 其实,这次回富阳,顾北辰也发现了林梦萍的变化。虽之前接触也不多,可就那么点滴的了解,顾北辰也知道林梦萍的变化让人生疑。所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这林梦萍改了江山,连那本性也改了。原本能看出虚荣的眸子变得深沉了不少,甚至难得看清里面的情绪——这样的改变当有人悉心指导,可是,夏玉娘已逝,还有谁这般用心指导之? 夫妻二人带着丝丝疑惑回了庆园,庆园内阮青早焦急地等着。这林梦瑶与甄氏之间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她的耳中,她甚是担心自己这唯一的女儿。可是,当她看到林梦瑶和顾北辰进院子时,脸上的担忧之色又隐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沉郁。 “母亲,夜深气寒,你怎的在院子里了?” “跪下!”出乎意料,一向护林梦瑶如心肝的阮青竟然一声呵斥,却不许林梦瑶辩解:“你给我跪下!” 看到阮青是动了怒了,林梦瑶也不僵持,直接往地上一跪。虽说已经立春,且富阳属南方地区,气候已经转暖。可俗话说“春寒料峭”,眼下又是入夜了,林梦瑶这般直接跪在院子里的泥地上,岂能不受寒? 顾北辰心疼不已,连忙上前,要搀她起来。林梦瑶却执拗,跪在地上就是不肯起来。爱妻心切。顾北辰向阮青求道:“母亲。不管梦瑶犯了何错,您且看在她身怀六甲的份儿,饶了她。可好?” 阮青看了林梦瑶的肚子,也是心疼,可话到嘴边却是决然:“辰儿,我知你对梦瑶的心。可今日我这个做母亲的再由着她,便是对你顾家不负责。慧珠。那藤条来——” 别过身去,阮青向愣在一边的慧珠道。 自进了这林家门,自跟在阮青身后,慧珠还从未见过阮青发这么大的火。她知道阮青有气所为何事。可她并不觉得林梦瑶此举有错,护母心切,林梦瑶不过是担心阮青的处境。可是面对阮青的果决。慧珠还是转身进了屋,拿了藤条过来。 接过藤条。阮青眼中已经含了泪,她对林梦瑶道:“伸出手来!” 合着阮青竟然真的有惩罚之意,林梦瑶震惊了。原主记忆中,阮青却是有责罚过她一次,可是那也只是语言上的责备,这动用藤条可是从未有过的。 林梦瑶伸出手来,阮青微微顿了一下,还是回了藤条打在了林梦瑶修长白嫩的手掌上,即便是月光下,也能看见那收掌上肿起的痕迹。顾北辰跟着心里一疼,慧珠更是眼圈红红,那翠竹早就扑到林梦瑶身上,护着她的手。 “夫人,您要打就打奴婢吧!小姐身子弱,又有身孕,受不得打的!” “身子弱?怀有身孕?所以有恃无恐么?”阮青狠瞪翠竹,直到林梦瑶将翠竹推开,再次将手掌平摊开来,才又一下打在林梦瑶的手上,而后道:“自小,我便教你,为人当恭谨谦逊,当戒骄戒躁,当与人为善,可是你呢?你倒好,这次回来,你究竟给我看到了怎样一个女儿?我不管我那刘姐姐和辰儿对你何等宠爱与维护,我也不管你是不是身怀有孕,只要你还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那我便有这教导责罚你的权力。梦瑶,今日这几下,是要给你敲响警钟,为人不可忘记自己的身份,你是林家嫁出去的女儿,是顾家娶进门的媳妇,你在能耐,你也只是女儿与媳妇的身份!” 说完,阮青又往林梦瑶手掌心打了几下,而后扔了藤条,头也不回地回了房间。 院子里一片寂静,众人围着还跪在地上的林梦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林梦瑶呢? 看着阮青那厢紧闭的门,感觉着手掌心火辣辣的疼,林梦瑶对心疼不已的慧珠道:“奶娘,您去陪着母亲,莫要让她太难过了。” 慧珠嗫嚅着,终是抹了把眼泪,往阮青屋里去了。 “还愣着干什么?夫君,快扶我起来,我这膝盖都跪麻了。” 看着慧珠敲开了阮青的房门,林梦瑶这才对顾北辰道,话语里听不出丝毫不悦与沮丧的情绪。顾北辰连忙上前将她扶进了房间,然后让翠竹取了药过来。 “你怎一句话都不说?”看着林梦瑶掌心的伤,虽不很严重,可还是红肿了起来:“母亲心中有气,你倒也说一两句好话让她消气才是,何苦受这等苦?” “夫君,你以为母亲是在跟我生气么?”吸了口冷气,感觉上药的地方凉飕飕的,见顾北辰蹙眉责怪,林梦瑶却是笑了:“母亲这是在担心我!” 知女莫若母,可是懂得阮青护女之心的,也非林梦瑶莫属。虽然只是一年的母女情分,虽然相处仅仅几个月,可是林梦瑶前世也是为人母的,这为母者护子女之心,她最有体会——前世,有一次孟艾看不过赵倩儿处处为难于她,便故意将装着热粥的碗打翻,溅在了赵倩儿身上。众目睽睽之下,她虽不至于责打孟艾,却也是自孟艾出生以来第一次疾言厉色。 自己的孩子,怎能让旁人斥咄! 由己及人,今日阮青这几下打在林梦瑶身上,再加上那一番话,其用意便是显而易见了。今日林梦瑶毫无顾忌的教训了甄氏,这让阮青担心,担心她因为高嫁、因为顾家的宠爱而忘记了本性,而有恃无恐行为差池,所以她惩戒了林梦瑶。 旁人或许不知,可林梦瑶与阮青相距最近,即便是借着月光,她也看见了阮青眼中的泪,而之后那力道越来越小的几下责打,更是让她心中明了。 上好药,林梦瑶披了件衣服,便起身准备出去。 “你干什么?” “寻母亲去,想来此刻母亲比我更疼。”(未完待续) (419)母女连心赴芙蓉 当林梦瑶到阮青的房间外时,透过门缝往里看,阮青果然红着眼睛,正在哭着。慧珠则站在一旁抹眼泪,小声地劝说着。 “夫人,您又是何苦呢?小姐满心里尽是您,看到您受了委屈,自是气不过要帮您出头的。”慧珠叹着气,帮阮青抹了眼泪,继续道:“您看,这打也打了,可结果呢,您这心里比小姐还疼。唉,何苦呢?” “慧珠啊,你不懂啊!”阮青自行抹了泪,道:“因为刘姐姐的维护,因为辰儿的宠爱,梦瑶这性子比以往刚硬了不少,这却不见得是好事。世事无常,这人心更是如此,我虽是极其信任刘姐姐和辰儿的,可终保不定有朝一日,有恃无恐的梦瑶寒了他们的心,到头来自己一辈子吃苦!” 果然如所料的一样,阮青这心里终究也尽是装着林梦瑶的。 林梦瑶眼中一热,轻轻推开门进去,屋里两人皆是一愣,而后阮青更是别过脸去,哭出声来。得了林梦瑶的眼色,慧珠退了出去。 “母亲,梦瑶来看您了。”林梦瑶笑着上前,依着阮青坐下,靠在她颤动的肩膀,道:“母亲,我知道,打在儿身疼在娘心,我懂得!” 完全出乎阮青的意料,俗语言“伸手不打过头儿”,今日她当着众人打了已经身怀有孕的林梦瑶,总以为林梦瑶多少会记恨着她,可是林梦瑶竟然毫无芥蒂的过来了,还依在她的肩上,如小时候一样叫她“母亲”。那时候,一声“母亲”那是那么容易叫的,她这个做姨娘的受不得。可是执拗的她就是坚持那么叫着。 转过身来,宛若多年前,阮青抚摸着林梦瑶的秀发:“孩子,我……” “母亲,什么都别说了,梦瑶懂的!”如孩子一般依偎在阮青怀里,感受着如亲生母亲一样的温暖。林梦瑶轻语道:“梦瑶现在也是要当母亲的人了。每每抚摸着隆起的肚子,我总会念叨着,希望孩子一切都好。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平平安安。所以,母亲,我懂的。” 闻得阮青泣不成声。林梦瑶心中暖暖,拉过她的手。抚摸着自己肚子上:“母亲,莫哭,再哭可就让你的小外孙们笑话了!” 阮青破涕为笑,抹了眼泪。这才反应过来:“小外孙们?” “是呢,大夫说我这怀的是龙凤呈祥!” “真的?” “自然是真的,梦瑶还能骗母亲不成?” “当然不会。你是顶好的孩子。原本,你的书信我也是收到了的。只是不敢置信而已,不敢置信我的孩子竟有这样的好福气!”阮青又是热泪两行,道:“也是了,我的孩子是最出色的的,当然得有这天底下最大的福分。” 母女二人相依相偎着,一晚上有说不完的话,若不是后来实在担心腹中的孩子,只怕两人真要彻夜长谈了。 次日,顾北辰在午饭之前将林梦瑶唤了起来,他已经准备好前往凌府要带的年礼。 “昨晚上跟母亲相谈可好?” “恩,甚好。” “那,你问了么?” 林梦瑶摇了摇头,她终究是问不出口。原本,她昨晚上找阮青,一来是宽她的心,二来是有一些疑问相问,比如说:朱华秀姐弟,比如说那个给顾北辰书画的忠王爷,又不说朱华秀口口声声说的那个死去的孩子。她想知道这些人与阮青是什么关系,想知道那个死去的孩子是不是原主的双生兄弟,可是看到阮青消瘦的面庞,无争的眼神,她总是问不出口的。 若是无关,只徒增阮青烦扰;若是有关,那么阮青这么多年来甘于躲在林府作一妾侍,就有着与世无争的心思,就有着回避过往的念头。她这样冒冒失失提出来,不是让阮青陷入痛苦么?是的,林梦瑶可以断定,这阮青的过往必是痛苦的,因为这过往中有逝去的孩子! “我问不出口!” 林梦瑶的语气尽是无奈与担忧,顾北辰见状自不会再相问,而是揽着她的肩膀往庆园外去了。 凌府,富阳城独一无二的大户,由其门楣便可见一二。林梦瑶和顾北辰昨日已经投了帖子,今日还是在朱红色的府门外等了片刻,这才有小厮带着他们往府里去了。穿过府里的长廊,经过两个院子,这才到了赵映蓉夫妻所住的院子——芙蓉园。 芙蓉园,名副其实,里面尽是芙蓉,虽不是芙蓉花开之际,可团团新绿,也是让人惊叹。 走进芙蓉园,林梦瑶便被这一簇簇刚刚抽芽的绿色所吸引了。已经是初春时候,绿叶随处可见,可是如这芙蓉园一般成了气候,成了片,宛若锦绣段子上的刺绣般的绿,却是醉了人。 “哎呦,昨儿个就听闻梦瑶妹子要过来,让我好生期待。可不想竟是用了午饭才来,莫不是嫌我凌府的吃食比不上林府么?”随着下人进了芙蓉园,才走了几步,便看到赵映蓉笑盈盈地迎了过来。 赵映蓉的热情是林梦瑶早就领教过的,初始可能有些不适应,可是现在却觉得分外亲切。林梦瑶紧步上前,握上赵映蓉的手,道:“姐姐这是折煞妹妹我了。本就想着不要叨扰了姐姐清净,这才选了午后过来,却不想竟被姐姐诟病。” 赵映蓉“咯咯咯”一笑,与顾北辰见了平礼,而后反握住林梦瑶的手,往院里的亭子里引。一边走,一边对身旁的丫鬟道:“且去请了二少爷过来,就说顾家公子来了。” 小丫鬟脆生生应了,小跑着出了院子。未带茶水泡好,那凌振傲已经得了讯息进了芙蓉园来。这凌振傲与顾北辰也是颇为投缘,不过相见几次,便有惺惺相惜之感,两人别了林梦瑶和赵映蓉,往书房里去了。 “昨儿个我家相公说你回了富阳,我本还不信,却不想昨儿个晚上竟收了你的拜访帖子。” 原来,昨儿个林梦瑶他们进城时,凌振傲正好与富阳的一帮公子在酒楼上,恰巧看见了。 “这次回来,府里可就不安宁了吧?”赵映蓉似乎知道了什么,对林梦瑶眨了眼睛,笑道:“有些小人,就是欠收拾。”(未完待续) (420)英姿飒爽赵家女 林梦瑶一愣,想着昨晚上庆园外的事情不会传得这么快:“姐姐这话从何说起?” “上次去庆园拜访,正好瞧见了小人。所以,想着你是个孝顺的,又是个有主意的,自然少不得敲打敲打那小人。” 原来如此! 林梦瑶“噗嗤”笑出声来:“姐姐所言甚是,这小人若是不打,只怕要翻上了天去。” “是呢,吃了苦头,才能安生些!来,吃茶——”赵映蓉递了茶盏给林梦瑶,自己也饮了,又问道:“那你可见了梦萍了?” “昨日家宴,自是见过的。” “可有发现你那妹子也不一样了?” 林梦瑶动作微怔,答道:“横生了那么多的变故,心性自是有所变化的。” “妹妹所言甚是。我曾见过两次梦萍,觉得她变化甚大。且不说她待人接物更加知进退了些,就是她看人的眼神都比以前……深邃了。”赵映蓉一时间想不到恰当的词形容,微微一怔后,说出了“深邃”二字,其实她更想说的是林梦萍的眼神如深潭一般不可测探。 林梦瑶也有同感,她总觉得林梦萍的眼中再也不见了浮躁,甚至是不见了喜怒哀乐,整个人宛若不食人间烟火了一般。当然,也曾有那么一瞬间有情绪的,那就是昨晚上她见到林梦瑶隆起的腹部与满脸的幸福。 下意识想到了昨晚在林梦萍院子里恍惚见到的身影,林梦瑶心中竟生出不安来。林梦萍的变化该不会就是那一闪而过之人教授? 见到林梦瑶略显走神,赵映蓉当她是在怜惜林梦萍,也是叹了一声。说起来,她本对夏玉娘母女也没什么好感。可眼下林梦萍这般境况,也让人甚是可怜了。 “妹妹,此番阜阳的秀女册子乃我夫君掌管,那梦萍也是进了册子的,或许我们到能帮衬她一二。” 难怪堂堂朝廷三品大员,竟这般清闲的在富阳三四个月不用回京述职,合着是有采选秀女的差事在身。 林梦瑶闻得赵映蓉有帮衬林梦萍之意。微微有些意外。却没有意思反对的意见,各人自有天命,赵映蓉夫妻帮衬与否。皆是老天安排,何须她来烦扰。 “姐姐心善。”林梦瑶笑意应着,既不促成也不反对。 赵映蓉笑看着林梦瑶,眼中光华流转。却不再在林梦萍的事情上多言,反而一转到林梦瑶想不到的人身上去了:“你可知。前日我遇见了谁?” 林梦瑶抬头,未及说话,那赵映蓉便继续道:“向千寻,想公子!” 向千寻? 自从富阳一别。她便再也没有见到过向千寻。说起来,向千寻处事虽离经叛道,可终究是良善之人。之前富阳之事。也得了他的帮衬。只是,匆匆离别。且带着些误会与遗憾,林梦瑶心里总是有些疙瘩。也想过有朝一日相见,解了误会,可一别便是半年有余,且丝毫不问音讯。 眼下从赵映蓉这里闻得向千寻的讯息,且得知向千寻前日还在富阳,难免升起再相见的心思。 “姐姐可知道向公子的下落?之前多得其相助,却还未好生感谢过。” “这一点,我倒是不清楚的。前日也就是匆匆一别,我乃进城,他却是出城的。行马匆匆,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如此,林梦瑶心中倒有些失落了。不过,也罢,若是萍水相逢,命运也不会再安排相见的缘分,若是真的有缘,不追不求也能再相见。 自此,二人便天南海北闲话家常起来,做了一炷香的时间,赵映蓉担心林梦瑶有身子,坐乏了,便相约一道往芙蓉园的后院走走。客随主便,林梦瑶自是不推辞的。二人相携走着,才进了后院,不想一道寒光直冲面门而来,林梦瑶吓得一声尖叫,感觉寒气直往鼻尖而来。下意识闭上眼睛,可危及迟迟未到,睁开眼,竟瞧见一个红衣男儿拿着剑站在她面前。 “莲儿,你这是干什么!”赵映蓉在一旁也是吓出了一声冷汗,将林梦瑶脸色煞白,顿时生了怒,对那红衣男儿呵斥道:“你若再这般顽劣不堪,瞧我这次回桐庐不与父亲母亲说去!” 桐庐? 父亲母亲? 莲儿? 林梦瑶顿时想起了赵家的二小姐,赵映莲。前世虽不曾见过这赵家的二小姐,却是早有耳闻的。这赵家二小姐可是京华的名人,顽劣不堪胜过男儿,偏生又琴棋书画礼仪诗篇处处精通,让京华人士概叹不已。 忍不住多瞧了这男儿装束的赵家二小姐来,虽说穿着男装,头发也仅如男儿般束了起来,面上更是无丝毫粉黛,可天生丽质,看着赵二小姐的相貌姿色竟然丝毫不逊于赵映蓉来。另外,且是因为这男儿装束,她更比寻常女子多出一份英姿飒爽。 “莲儿,还不给顾少夫人道歉!”赵映蓉再次呵道。 那赵映莲本在后院练剑,却不想这新买的剑并不合手,竟兀地一下飞了出去。而这利剑脱手的方向还那般不偏不倚,正好往林梦瑶那边飞了过去。本赵映莲在外人面前受了姐姐的呵斥,面子上是在拉不下来,可看到林梦瑶大腹便便,心中顿时愧疚不已。幸好及时握住了剑,否则非得一尸两命不可,若真是那样,这罪过可就大了。 赵映莲后怕着,连忙向林梦瑶作揖。可闻得赵映蓉干咳两声,又连忙收回了伸出去作揖的手,行了女儿家当行的屈膝礼。英伟男儿装束,行的却是小女儿的礼,这场景甚是别扭滑稽。 林梦瑶忍住笑,伸手将赵映莲扶起来,却见赵映莲在抬头之际跟她吐了舌头,甚是俏皮的模样。 林梦瑶一愣,却很快笑了,这赵二小姐果然是与众不同。于此,又不免感叹,赵家还真是有福气,怎么就生了赵映蓉与赵映莲两个脱俗的,不过,好处不可一人占尽,想到赵家另外两个,林梦瑶不免有些嗤笑:赵倩儿和赵泽楷,冤有头债有主,我如何不会因为旁人而饶了你们前世犯下的过错!(未完待续) (421)语出惊人莲非莲 对于这赵家二小姐,林梦瑶深感好奇、新奇,这虽是闺阁女子,可说话举止之间总是带着点豪气,丝毫不像深闺里能养出来的性子。看着赵映莲侃侃而谈,尽说些鬼怪传奇,林梦瑶舒然笑着。 “你这丫头,休得胡言乱语,莫吓了你梦瑶姐姐。”赵映蓉见赵映莲没完没了,忍不住制止道。 林梦瑶却摆摆手,不以为意笑道:“我虽胆小,却也不惧鬼神的。且未出阁之前,倒也甚喜那些个异志,看了不少。” 见林梦瑶这般说,那赵映莲立马欢喜起来,眼中一亮,问道:“梦瑶姐姐看过那些异志?” “无非是《山海经》《神仙传》之类的。”林梦瑶确实喜欢赵家二小姐,见其眼中精光,问道:“妹妹读过什么?” “我呀,我读过《聊斋》?” “何为《聊斋》?”前世身为相府之女,林梦瑶读过不少鬼怪传奇,虽算不得遍览天下群书,却也涉猎广泛,可此《聊斋》竟是前所未闻的。当下免不得好奇起来。 那赵映莲却是一吐舌头,笑道:“嘻嘻嘻,这书名不见经传的,姐姐自是没有读过的。不过,里面的故事倒是甚讨人喜欢。” 说着,赵映莲便连续讲了好些个《聊斋》里面的故事与林梦瑶和赵映蓉听,林梦瑶听得啧啧称奇,连一贯为自己这个妹妹头疼的赵映蓉也是感叹不已。 “这《聊斋》中竟然记载了这般神奇的故事,怎会不为人所知呢?”想到故事的精妙,林梦瑶身为惋惜:“真是慧珠蒙尘了。” 赵映莲倒是不以为意:“酒香不怕巷子深,这《聊斋》必然是要火起来的!” “火起来是什么意思?”林梦瑶不甚了解。 “整日里胡说八道,净说些旁人听懂的东西!”赵映蓉却是敲了赵映莲的脑门。转向林梦瑶,道:“你甭理会我这妹子,自从五年落了一趟水,整个性子都变了。近年来还算是好的,说的话还能让人明白,若是你在五年前见了她,保不定被她的胡言乱语给吓坏了呢!” 原来。这赵映莲五年前失足落水。本已经断了气的,可不想又转醒了过来。这一醒来后,便变了性情。赵家本以为她是中了邪。可她有对赵家种种如数家珍,甚是熟悉,赵家也就做了罢,且当她是落水受了惊。性情大变了。 听了赵映蓉的叙述,林梦瑶更是惊奇。落水后醒来性情大变?她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难不成这世间还有一个跟自己一样的人?心中一震,林梦瑶看向赵映莲的神色也便不对了。 赵映莲却似乎没注意林梦瑶诧异的眼神,随手摘了一片嫩叶。往嘴里一塞,咀嚼起来:“好姐姐,我早说我是菩萨再次赠与你们的。行为举止自然沾了仙气,怎能与你们一般?” 赵映蓉失笑:“合着沾了仙气。就是你这样子?” “我这样子怎么了?脱胎换骨后,与众不同,与别家女子相比起来,样样胜过了,可不好么?” 这般自夸,顿时让本蹙眉的赵映蓉笑出声来:“真不害臊,竟有这般夸赞自己的。” “这有什么害臊的?我本就突出,太谦虚可那就是虚伪。” “是是是,你是最实诚的。”赵映蓉对自己这个妹妹头疼得很,却又没有办法,只得笑道:“实诚的你,今儿个是菩萨赐的,明儿个是神仙投胎,后天又是穿……穿越,就没一句真话。” “不,穿越是真的,只是你们不信而已。” 这姐妹二人你一眼我一语,来来回回几趟,无非就是纠缠着赵映莲醒来之后改变的原因。 林梦瑶静静听着,看向赵映莲的目光越来越不同,思忖再三后,开口道:“映莲妹妹真是有趣,怕是看志异小说看多了呢!” “梦瑶姐姐此言差矣,这是我的亲身经历噢!”赵映莲神秘兮兮,却又一本正经,让林梦瑶呼吸一滞,可接下来听到的就是赵映莲的惨叫,原来赵映蓉一个爆栗子敲在她头上:“好了,姐,你怎么这么暴力的啊!小心我找姐夫告状去!” 赵映莲话音才落,凌振傲的声音竟然适时响起:“谁要找我告状啊?” 原来,凌振傲和顾北辰一道儿过来寻她们了,恰好听到了她们的谈话,皆觉得赵映莲这个丫头脑袋里甚是天马行空。 顾北辰上前,询问林梦瑶可曾累着了,林梦瑶含笑摇头,以示无碍。凌振傲也是站到赵映蓉身边,握了握她的手,感觉她手上并不寒,这才松了手。 两对夫妻甚是亲密,赵映莲龇了嘴:“假惺惺!” 三个字,让几人皆是一愣,赵映蓉却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憋着嘴道:“这世间的男儿啊,总是风流得紧,此刻柔情蜜意,保不定背后做什么龌龊的勾当呢!” 这等言语,简直是惊世骇俗。 四人皆是瞠目结舌看着赵映莲,那赵映莲却是一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我可有说错了?情爱本是两人的事情,可看看这世间,有几个男人独守发妻,还不是凉薄非常,妻妾成群!” “你这丫头又发哪门子疯了?” 赵映蓉被亲妹妹的这般言辞吓得不轻,当下又是扬手要打,那赵映莲却是麻溜一下蹿远了:“家姐,咱姐夫例外,咯咯咯……” 赵映莲的笑声在阳光下回荡着,院子里四人皆是苦笑。赵映蓉夫妇自是早知道这个妹妹的脾性,至于顾北辰,则也是对她早有耳闻,而林梦瑶呢,自从见到了赵映莲,便打心底里喜欢她的率真。 赵映莲走后,两对夫妻在后院的亭子里坐下来。 “让顾公子和妹妹见笑了,我这妹子实在顽劣不堪。” “凌夫人言重,赵二小姐这般赤子之心实在是难得。” 寒暄了一番,四人谈及刘沉香和赵泽楷的婚事以及赵世成的左迁来,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黄昏时候,林梦瑶他们本是要告辞的,却推脱不过赵映蓉夫妻的盛情,终是用了晚饭才往林府回去了。 林府的大门为林梦瑶他们留着,一路大红灯笼,直接亮到了庆园门口。夫妻二人携手进去,正屋里,阮青坐在上首,其左手边有一翩翩公子背对院子站着……(未完待续) (422)年过开春旧人逢 正如赵映蓉所说,这向千寻本是打算出城的,但是因为手头的事情出了岔子,又半途回了富阳来。这一进城,旁的事情没有听到,就听到林府昨晚上的闹剧了。也不知是林府哪一个多嘴的下人,将林梦瑶惩戒甄氏的事情说了出去,今儿个傍晚时分,也就是向千寻进城的时候,便在富阳城传得沸沸扬扬。 那甄氏是何许人也,向千寻是知道的。正月初六,也就是向千寻出城之前,他曾往林府拜访过阮青,而当时在园子里晒太阳的阮青正受着甄氏的刁难。阮青的软性子,向千寻是知道的,当时还言语惩戒了甄氏一番,只是他终究与阮青非亲非故,也不能真对一个孕妇出手,事情也变作罢了。 当向千寻闻得林梦瑶震慑甄氏的手段后,大叫爽快,而后便骑了马往林府去寻她了。只是,很不巧,林梦瑶外出未归,而阮青对他的到来似乎也并不多欢喜。 “林夫人,既然林小姐不在,那在下就不多叨扰了,就此告辞。”向阮青作揖拜别,才转身,却如此之巧,正好看到顾北辰和林梦瑶从外面进来。向千寻心中一喜,立马上前:“可让我好等,你们再不回来,我就得被林夫人赶出去了!” 说完,见顾北辰和林梦瑶一愣,又连忙笑道:“玩笑话,玩笑话而已!哈哈哈——” 对于向千寻的性情,顾北辰和林梦瑶甚是了解,所以阔别之后再重逢,见其还如以前一样,也是见怪不怪。相逢甚喜,顾北辰邀了向千寻移步一叙。林梦瑶自也跟着。不想才走出几步,阮青便将林梦瑶唤住了。 “梦瑶,母亲有话与你说,你且留下。”阮青神色还身为慎重,林梦瑶只道那甄氏不长记性,又来庆园寻不自在了,便留了下来。不想。阮青开口却让她哭笑不得:“男人家有事相谈。你一个妇道人家跟着做什么?” “母亲这是何话?女儿与那向公子的交情,母亲还不知道么?” “女人家当相夫教子,与旁的男人有何交情?”阮青拉过林梦瑶的手。露出担忧之色:“况且……况且那向公子对你……” 原来如此! 林梦瑶苦笑不得:“母亲——” “你莫要那翠竹做挡箭牌,我还是看得出来的。女儿啊,辰儿对你甚好,你婆母更是宠惯着你。你可万万不能做了有辱门楣的事情啊!” 合着阮青担心的是这个! 林梦瑶苦笑之际,想到了前世母亲对她类似的叮嘱。前世。因为江锦呈的事情,母亲戴氏也曾与她说过类似的话,但是她并不以为意,接过果真应了戴氏的话。落得个身败名裂,夫嫌婆弃。可是,今生却是不同的。她林梦瑶不敢保证刘氏如何,那顾北辰总是相信她、尊重她的。 “母亲放心。孩儿已是为人母者,怎会生了那种天理不容的心思?再者说,向公子虽平日举止有差,可绝对是个光明磊落的。” 林梦瑶极力劝说着阮青,因为她真的已经将阮青当做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可是在劝说阮青的时候,她自己倒心生了愧疚。当初林梦芷姐弟的事情,她第一反应便是向千寻所为,且对他冷言冷语相待。虽说最后向千寻不辞而别时留下书信,可这份愧疚一直落在心底。 说服了阮青,林梦瑶便寻顾北辰他们去了。 “说好了让我三子的,这一步我重走!”远远地便听到向千寻的声音,自然又是在悔棋,一如当初那般悔棋悔得理所当然。 林梦瑶下意识勾了唇角,莲步上前:“向公子这悔棋的风格还真是独树一帜呢!” 顾北辰见林梦瑶来了,淡然一笑,正好收了已经将向千寻逼入死角的棋子,那向千寻呢,咧嘴一笑,也拾起一子,然后开始蹙眉思索。林梦瑶上前一看,不觉哑然失笑,这向千寻不仅是悔棋的风格不改,这棋艺也是丝毫长进都没有。 玉指一伸,点在棋盘上,向千寻拍了大腿,喊了一声“妙”,而后速速落了子,而后洋洋得意地翘起二郎腿:“嘻嘻嘻,我本就是不求上进的,倒是林小姐棋艺见长。” 这向千寻依旧改不了口,出口便是唤林梦瑶“林小姐”,林梦瑶本也不在意,可想想阮青的话,也警了神:“向公子过奖了,不过向公子可不仅仅是棋艺不见长,这记性也是差得紧,当唤我一声嫂嫂才是!” 向千寻微微一愣,而后腾地站起来,弯腰作揖,笑嘻嘻道:“嫂嫂好,嫂嫂好,向某这厢有礼了。” 这般姿态甚是滑稽,林梦瑶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旁的顾北辰也是眉角微挑,嘴角勾起。 “大过年的,向公子怎会来了富阳一代?”三人坐下,向千寻问道。 “自然是有正事要办了,哎,别问我是什么事,我打死也不会说的!”向千寻一本正经道,惹得二人皆是笑了,又继续道:“不过,我此番南下,倒确实有一件与你们相关的事情。” “噢?何事?” “自然是好事,但是先说好了,我是要报酬的!”向千寻神秘兮兮的,瞄了林梦瑶隆起的腹部,愣了愣神,道:“报酬很简单,嫂嫂腹中若是女娃,便做我的干女儿,若是男娃,则给我做干儿子,可好?” 顾北辰呵呵一笑:“行啊,不过且先拿了见面礼来。” “见面礼简单啊,这个玉坠子够不够?” 向千寻也是大气,将随身携带的玉坠子直接摘下来,递给林梦瑶。林梦瑶也不推辞,收好了,道:“不够,还得一个!” “还得一个?为什么?” “因为梦瑶怀的是两个!” 这下向千寻捶胸顿足起来了:“亏了亏了,本想着占个便宜的,接过赔本了!” 这话越听越想那锱铢必较的周子瑾所说,林梦瑶噗嗤笑出声来:“若是拿不出来,这玉坠子我也是不退的。” 三人玩笑,向千寻又拿了一块玉佩递给林梦瑶:“罢了罢了,等你们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我向某人。” 飞黄腾达? 再飞黄腾达也比不上皇亲贵胄出身的向千寻啊! “向兄说笑了,我们平民夫妻,何来飞黄腾达?” “何来?我这不就带了飞黄腾达的机会来了么?”(未完待续) (423)蕙质兰心庶出女 这话从何说起? 林梦瑶夫妻甚是不解,相视一看,二人又朝向千寻看去。那向千寻这次倒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落了座,道:“上次瘟疫药方之事,你们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那药方可是顾北辰冒着生命危险得以研究过半,而林梦瑶加以补充的! “我将那药方的由来据实上报了。” 据实上报,自然是报给圣上了! 林梦瑶夫妻二人更是不解了,当初不是说好了这功劳做个顺水人情给姜文宇的么,怎的又落到自己头上了。其中缘由,夫妻二人自当相问,向千寻不做丝毫隐瞒,一一说与二人听了。 原来那姜文宇得了药方,便快马加鞭往京华送了过去,却不想到了京华竟然被孟家半途劫了过去。而那孟家长子孟南君竟然谎称这药方是他着急名义夜以继日研究所得。眼看着龙心大悦,要嘉奖于孟家,已回到京华的向千寻气不过,直接进了宫,说了富阳之事。原本以为,如此那孟南君会受了欺君瞒上之罪,可不想孟南君也是个巧舌如簧的,说这药方是他们府中研制,只是不知为何雷同了,又说这天下药理相同,远在富阳有人研制药方也是情理之中,之后,更是厚颜无耻说要与这研制药方的能者讨教一二。 因为孟南君的巧舌如簧,又因为方子传递到圣上之手前,这孟家已经用这方子在京华救了不少达官显贵,所以,孟家还是受到了嘉奖,孟南君也成了权贵们的座上宾。 当然,顾北辰夫妻的功劳也是没有磨灭的。圣上在向千寻面前再三提过要在年后嘉奖顾家,至于圣旨,因逢着年关,自然是要等到年后才会下达的。 听到这里,夫妻二人都额神色皆是不对。顾北辰缘何,林梦瑶是知晓的,这孟家与顾家的恩怨啊。可不是星星点点。至于她自己。更是恨得磨牙,本以为将此功劳给了姜文宇,便能截断了孟南君的皇宠。却不想依旧发生了如前世一般的事情——孟南君还是凭着一张药方得了皇上和权贵们的喜爱与青睐。 不过,还好,多亏了向千寻,不然即便是进了京华。那已经成为权贵新宠的孟南君也是难以扳倒的。 见顾北辰和林梦瑶皆是不说话,向千寻嘬了一口茶。道:“那官场污秽,我知顾兄不屑,可那姜文宇实在不是个能扶得上墙的,孟府许了他一个京官。他就闷不吭声了。我这也是不乐意看到孟家嘚瑟,所以只能将你们推出来。” “向兄言重了,你的帮衬之意我夫妻二人感激不尽。”顾北辰先开了口。对向千寻拱手道谢。 “你不怨责我,我甚是心安。”向千寻话语平常。可看向顾北辰的目光却是不一样的,似乎还有些欲言又止。 林梦瑶心生警惕,莫非向千寻也知道顾家与孟家的关系?不对啊,若是年纪轻轻的向千寻都知道,那顾孟德如何能在京华活得如鱼得水,那皇家怎么会容得下他与顾家? 向千寻离开时,天已经大黑,顾北辰和林梦瑶洗漱一番,并肩依在床上:“梦瑶,如若我们进京了,你怕不怕?” 顾北辰突如其来这么一问,让林梦瑶愣了半晌。怕什么?她满心期待着能回京华去,她想看看疼她如骨如肉的母亲,看看她那严肃却不失慈爱的父亲,看看前世那个对她关怀备至的竹马江锦呈。到了京华,她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出了看看前世对她甚好的人,她还要寻寻前世害她孩儿、害她、害她姚府上下的人。 只是,林梦瑶知道,顾北辰那句“怕不怕”不是源于此,更多的是缘故顾孟两家的恩怨。往顾北辰怀里靠紧,林梦瑶在他怀里蹭了蹭,寻了更加安稳的位置,道:“天涯海角,君所行,妾所随。” 感觉到顾北辰的叹息有些沉重,林梦瑶又道:“我知夫君担心何事,只是万事总有个解决的法子,况且那向兄明显也是有相助的意思。” 这番话入耳,顾北辰低下头来,看了林梦瑶一眼,为她的慧眼感到诧异。林梦瑶,一个小小林府的庶出之女,竟有这般智慧,焉能不惊叹?很多时候,顾北辰都惊诧怀疑,阮青到底是如何教导的,竟能教出如此聪慧的女儿来。 为了一探林梦瑶所觉是不是自己所想,顾北辰故意不解相问:“此话何解?” 林梦瑶知道顾北辰故意如此,便也不保留,道:“夫君,梦瑶接下来所言皆是揣度,若有不当,夫君还莫要动气。” “你且说说。” “夫君,容梦瑶唐突相问,此番若是进京了,是不是就要与那孟家剑拔弩张了?”见顾北辰点点头,林梦瑶继续道:“但是,夫君担心孟家得皇恩,到时候连鱼死网破可能都不能,对不对?” 也不到顾北辰应答,林梦瑶道:“为了最后得到保全,夫君早就在京华做了部署,有所筹谋,其中便包括与孟西原的交好。梦瑶可有说错了?” 林梦瑶分析得毫无偏颇,顾北辰再次为她的敏锐震惊:“你接着说。” “知己知皮,百战不殆,夫君除了通过孟西原了解孟家,自然还能了解京华与孟家不和的势利。”林梦瑶顿了顿,思忖一番道:“所以,夫君与周家、韩家交好,也有其中缘由,对否?” 这下,顾北辰惊诧得说不出话来了,虽说他对周子瑾和韩蔚真有兄弟情义,可其中也不乏将来借助二家势利的心思。 “那么,夫君,现在梦瑶说,那向公子也是可以相助于你的。”林梦瑶不再停顿,直截了当道:“我想,向公子阻止孟南君邀功,也是与孟家有所隔阂,否则何必去与长公主敌对!” 林梦瑶句句入理,顾北辰不觉收紧了揽住她的手臂。若是旁的女子如此有心计,他定会觉得心寒,可是林梦瑶说出此番话时,他心中却是一暖。因为在他看来,林梦瑶之所以如此心细,皆是因为自己,因为她是顾家的媳妇。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当初林梦瑶有“灭孟图顾”的心思,可是现在,更多的是护着顾家的心思。 心有所系,心往系之处。(未完待续) (424)真相大白终有日 林梦瑶他们并没有在林府待多久,因为临行前刘氏有交代,莫要耽误了参加刘沉香的婚礼,所以正月十四中午,林梦瑶便收拾了东西,准备和顾北辰回云州与刘氏他们会合了。 只临走前,她还有一个人要拜访一下,那就是林梦萍。每每看到林梦萍,林梦瑶总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她是个极大的变数,至于往哪个方向变,更是无法预测的。夏玉娘有两女一子,现在只剩下林梦萍一人了,林梦瑶心中多少有些怜之,并不希望将来有朝一日与林梦萍站在对立面。 往林梦萍的院子坐了坐,林梦瑶并没有什么隐藏的意思,将自己的心意全全说了出来。 “姐姐这是担心我记恨于你么?加害于青夫人么?” “不,我不是担心,我只是防范。因为,我不希望事已至此,你心里存着仇恨。” 林梦瑶一字一顿,将自己的意思说的清楚明了。的确,她这是在防范,防范林梦萍对阮青有不轨之心。她自己并不担心林梦萍对她有加害之心,她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对付一个涉世未深的闺中小姐,还是有把握的——其实,即便是顾如玉,如果不是因为顾北辰,林梦瑶想要惩戒于她,也是有法子的。不过,她担心阮青,因为阮青心无城府。 “姐姐多虑了,即便我有仇恨之心,也不会对青夫人不利。” 得了林梦萍这句话,林梦瑶心中安定不少。不知为什么,当她看到林梦萍的眼神时,她便对林梦萍的话确信无疑了,林梦萍即便有仇恨。也不会找阮青,因为最终的推手是她林梦瑶,她要找的仇人也是她林梦瑶。 回了庆园,林梦瑶对阮青叮嘱了几句,这才与顾北辰一道离开了林府。夫妻二人,一人坐马车,一人骑马。逐渐消失在林府众人的视野之中。 “可算是走了。这个杀星!” 林梦瑶才走,那甄氏便恢复了往日嚣张的态度,只这一次她没有得了好。林纾对着她便是恨恨瞪了一眼:“再管不住你的嘴,看我怎么收拾呢!” 林纾如此态度,自然是有原因的。且不说向千寻来访一事,他听说了;也不说甄氏如此对阮青。他也心中不喜。单说林梦瑶,他就绝对不允甄氏在狂妄放肆的。林梦瑶临走之前更是将圣上将有圣旨赏赐他们夫妇的事情透露一二。原本。林梦瑶嫁进了顾家便全然变了性格,若是再得了圣上的亲自嘉奖,那脾气定是比现在更加嚣张。再者,若是有幸进了京。那她就是更加得罪不起的。 林府大门外发生的事情,林梦瑶夫妻二人自是不知,二人正要上船。却见码头上出现了向千寻的身影。 “向兄,这是巧啊。竟然又遇上了。” “呵呵呵,你们这是往哪里去?” “自是准备回桐庐的,不过要先往云州去一下。向兄这是回京华么?” “竟不是直接往桐庐去的啊,我本是往桐庐的,还想着与你们一路相伴,不想却是不顺路。” 原来,向千寻要往桐庐去,他说是参加赵府的婚礼,可是林梦瑶他们倒不这么认为,这赵世成从未在京华为官,且不过是儿子的婚礼,也惊动不了这作为皇亲国戚的向千寻。不过,其中真正的缘由,林梦瑶他们倒不适合询问,于是言语上遗憾一番,各自上了船。 逆水而上,所用的时间自然比往富阳去的时间多了些,可天黑之时,二人还是到了云州。云州码头上,换了小船,夕阳落上时,二人已经到了顾府。 林梦瑶一路劳顿,刘氏担心她身子受损,早请了大夫在府里等着。待得大夫给林梦瑶号了平安脉,言其母子皆安,这才放了心,让人准备晚饭。 “你母亲身子可还好?”晚饭之前,刘氏与林梦瑶闲谈。得知阮青竟然被一个妾侍所欺,当下就愤恨起来,话锋却是对着林纾的:“哼,之前纵容夏氏欺辱我青妹子也就算了,眼下竟然让一个姨娘骑到我青妹子头上了,真是不可原谅!……唉,不过,你母亲这性子也实在太过怯弱,若是能稍稍刚硬一点,当初也就……罢了罢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性子也是与生俱来的,改不掉啊!” 刘氏蹙眉,一阵哀戚,似乎想起了何等往事,却没有言及只言片字。 林梦瑶看在眼里,心中有所思。这刘氏与阮青结为金兰,是年轻时便有的交情,那么阮青年轻时候的事情,刘氏是不是也知晓一二呢?有关忠王爷的事情、有关朱华秀的事情,甚至有关那圣上的事情,她不能直接问阮青,那是不是可以问刘氏? 有此心思,林梦瑶便开始盘算着如何开口才能不着痕迹,因为不管如何,她总不想此事牵扯过多。可是,也未得她开口,顾如玉从外面进来了,笑盈盈地拉过林梦瑶的手便是一阵寒暄。 林梦瑶自然也是虚以委蛇,一派姐妹情深之态。 “梦瑶啊,我们明日便要回桐庐了,母亲有一不情之请。”看着顾如玉与林梦瑶笑意交谈,刘氏踟蹰着开了口。 林梦瑶连忙及言:“不敢,母亲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那我便说了。”刘氏干咳一声,终究道:“上次我与你父亲谈及如玉和辰儿的婚事,你父亲的态度你也是看到了。我想,他这是担心你这心里有芥蒂,所以我想着今日这事儿你是否能说上一二。” 这是让林梦瑶帮着说服顾孟德,成全顾如玉与顾北辰么? 笑话! 绝对不可能! 且不说这二人是兄妹,即便不是,有了前世教训的林梦瑶也是不能给自己找膈应的。 可是,林梦瑶倒真不便直接回绝了刘氏,她笑着点点头,但在上桌用饭之前,却是给随着顾孟德而来的顾北辰使了眼色,支会了一番的。众人落座,刘氏果然再次谈及顾如玉与顾北辰的婚事。林梦瑶还未起到作用,顾孟德却先开了口。 “玉儿和辰儿的事情伺候不得再说,他二人各有自己的姻缘,却不能做了夫妻!” 顾孟德的态度甚是坚决,坚决的众人不敢置信。 林梦瑶心中打了个唐突,这顾府的暴风雨难道就要来了么?(未完待续) (425)隐情难述夫妇争 顾孟德的态度让林梦瑶心惊,她看向了顾北辰,却见他蹙眉端坐着,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顿时,林梦瑶心中有数了,今日一回来,顾孟德便将顾北辰喊了去,知道刚刚用饭时候才出来,当不会是在商量将顾如玉的身世昭告吧? 朝顾北辰使了个眼色,顾北辰在桌下捏了林梦瑶的手,示意她不要插嘴,只做眼观鼻鼻观心的泥人儿便可。得了顾北辰暗示,林梦瑶自是旁观,这事儿掺和了便说不清了。 夫妻二人静静地坐着,刘氏和顾如玉却坐不住了。 “老爷,玉儿对辰儿情根深种,怎的……” “荒唐,不过是兄妹间的情谊,如何能比作男女情爱?你是做娘的,怎可糊涂?”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玉儿的婚事我自会安排,你莫要糊涂。” 老夫妻两在饭桌上便叫较起真儿来,顾孟德态度坚决,刘氏却也不含糊。这顾如玉对顾北辰的心思她是看在眼里的,顾如玉几番为顾北辰自伤身子,她更是心疼得不得了。眼下,顾孟德这般果决,只怕顾如玉受不了了。 想到顾如玉手腕上的伤疤,刘氏坚决起来:“老爷,这玉儿是我自小看大的,秉性什么的都不赖,我早有将她留在身边的心思。眼下,幸得玉儿对辰儿也有心思,无论如何,我不允她外嫁了!” “放肆,这事儿由不得旁人,我自会做主。”顾孟德筷子一扔,甚是有气。 刘氏却丝毫不退缩,与顾孟德对上了:“你做主?这玉儿长这么大。你可有尽过做爹的责任,眼下孩子们算是两情相悦,你倒好,摆起做爹的谱儿来了,这件事情我说了算,玉儿和辰儿的婚事也便订了!” 刘氏一向温婉,此刻竟然为了顾如玉与顾孟德起了冲突。林梦瑶甚至怜之。倘若她知道了一切,该如何自处?该如何面对着自己待顾如玉的真心?只怕到时候真的要心寒到底了。 顾孟德也为刘氏的固执无奈,可是今日即便做了大恶人。也是要阻止的,他怎么能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做乱仑之事,成天下的笑柄? “你个妇道人家,能作什么主?我说不允就不允。待我回京,便将玉儿带走。在京华寻了好人家嫁了的好!”顾孟德拍案而起,吹胡子瞪眼地跟刘氏对上了。 此番情况下,林梦瑶和顾北辰再坐着就不像话了,两人连忙起身。一人安抚一方。刘氏气得直抹眼泪,泣不成声地坐在一旁,倚在林梦瑶肩上哭着。顾孟德其实心中有愧。可此刻又万不能软下来,不然此事还是不得善了。虽然眼下也没有善了的架势。 屋子里静得怕人,惊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许久,一直沉默的顾如玉终于有所行动了。只见她往顾孟德面前一跪,连哭了三个响头,光洁的脑门上都磕出了血印子:“父亲,玉儿不知做错了什么吗,让您如此厌弃。可是,只要您说,玉儿便一定改,改到让您满意为止。只是,求父亲成全了玉儿,玉儿今生是非辰哥哥不嫁的!” 说着,顾如玉又是“砰砰砰”地磕着头。 这般倔强,若不是与林梦瑶相对立,就连林梦瑶都为之动容了。看得出来,顾如玉对顾北辰的情根真的是深种了,可是,这情是孽情啊! 顾孟德实在心疼顾如玉,连忙将她扶起来:“你这傻孩子,你怎就不明白为父的心呢?” 额头已经渗出丝丝血迹,顾如玉却是不改初衷:“求父亲成全!” 看着自己的女儿如此执拗,顾孟德终是连声叹息,心中暗叹作孽,这顾如玉宛然是秉承了他的脾性,认定了的事情便不肯回头。可是,我的孩子啊,那辰儿是你的亲哥哥啊! 一声长叹,顾孟德眼中泛泪,对顾如玉道:“你跟我来吧!” 说着,顾孟德便背了手,往书房而去。顾如玉许是以为有所转机,哀戚的面容有所动容,连忙跟着顾孟德去了。 顾孟德和顾如玉离开了,刘氏的眼泪却没有收住,帕子已经浸透了,林梦瑶掏了帕子给她擦拭着:“母亲,万事总有解决的办法,你可要爱惜着自己的身子。” 此刻,林梦瑶也只能这般劝说着,因为她还能说其他什么呢?她是知情人,总不能告诉她顾如玉是顾孟德在外生的孩子吧! 母子连心,顾北辰也甚是心疼刘氏,可是他和林梦瑶一样,都是做子女的,有些事情真的不便插手。看到刘氏哭得甚是伤心,他端了刘氏的碗,挑拣了几样她爱吃的菜。 “母亲,吃点吧!” 那刘氏自是不接,此刻她哪吃得下啊。可是,出乎意料,顾北辰却是亲自动手,喂了她。有儿如此孝顺,刘氏又是一阵热泪直流。 “母亲莫哭,哭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我这两个孩子还等着您疼爱呢!”林梦瑶劝到,她已经从顾北辰手中接过碗,又拿了勺子过来,舀了米饭递到了刘氏跟前:“还有这饭,需得吃。与天斗气,与人斗气,万万不能与自己斗气,饿坏了身子可还是您自己受罪不是?自己受了罪不说,那些个关心您的人,也得跟着难受,多不值当?母亲,有什么事情吃饱了饭才有力气说,来,儿媳喂您。” 林梦瑶的这番话出自肺腑,当初姚家初显破败,她的母亲戴氏也是食不下咽,当时的她不晓得如何劝慰,竟就这样看着戴氏饿出毛病来了。此生,她如何能再看着刘氏走上戴氏的路? 几番劝说,刘氏终于吃了晚饭,而后被林梦瑶夫妻二人送回房歇下了。 安抚好了刘氏,林梦瑶也用了饭,她可不会因为旁人饿着自己腹中的孩子。待吃饱了,这才和顾北辰一道儿去顾孟德书房外等着,不管怎么说,顾如玉得知真相后,绝对难以接受,保不定便想不开了——虽说顾如玉对林梦瑶多下毒手,可那都是不知实情的情况下,看在顾北辰面子上,这兄妹情分总是搞顾及的。 夫妻二人在书房外候着,书房里却静得出奇,丝毫听不到顾如玉的哭喊声,甚至连隐约的抽噎声都没有!(未完待续) (426)出人意料风浪静 书房里安安静静,这是在不寻常,林梦瑶和顾北辰面面相觑,皆是走近两步,看看能不能听到些什么。可结果,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了,又过了一会子,顾如玉的声音终于响起,却听不出任何情绪,宛若无悲无喜。 “父亲,如玉回去休息了。”顾如玉淡淡道,而后便是轻微的脚步声。 顾孟德的声音适时响起:“如玉啊,莫要怪爹爹现在才告诉你真相,我……” “儿不言父母之过,如玉更是不敢对父亲有任何怨责。”顾如玉已经走到门边,回转了身子,竟对着顾孟德跪了下来:“父亲养育之恩,如玉难以回报,请父亲受女儿三拜。” 这三拜,却是意味不同。林梦瑶虽不曾见了顾如玉的神色,可总觉得这三拜之后,顾如玉的心更加坚决了。于何而坚决?林梦瑶的想法并不乐观,只怕错爱顾北辰如此之深的顾如玉回钻进死胡同里。 担心着,顾如玉已经开门出来,瞧见林梦瑶和顾北辰站在门外,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笑意,那笑意深入眼底,宛若朝阳般灿然。她微微屈身,对林梦瑶和顾北辰恭恭敬敬地拜道:“嫂嫂,哥哥,如玉身子乏了,先行回去歇着,请见谅。” 这般恭敬与知礼,面上的笑意更是出自心底,林梦瑶有一瞬都觉得不认识顾如玉了。此刻的顾如玉表现得太过正常,太过冷静,太过理智,这却是不应该的。当初顾如玉错爱顾北辰成痴成狂,今日得知二人竟然是亲兄妹。怎可能就这般平静地接受了? 可是,心中再有疑惑,林梦瑶还是伸手去虚扶了顾如玉一把。顾如玉淡笑处之,而后款款往自己的厢房而去。 看着顾如玉婀娜的身子在月光下缓行,林梦瑶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总觉得一切平静之下隐藏着甚多的不安因素。这股子担心一直持续着,即便是和顾北辰合被而眠。也甚是不安。 顾北辰显然是知晓林梦瑶的担心的。他一手搂紧林梦瑶,另一手轻柔地抚摸着她隆起的肚子:“不要担心,如玉应该想得明白的。” “是么?” 林梦瑶反问着。顾北辰便不再说话了。其实顾北辰宽慰林梦瑶的这句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莫说是顾如玉,如果换做顾北辰自己,只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想得明白想得通透的。 顾如玉的反应实在太过异常了! “明日便要回去了。回去后,万事小心些。最好莫要离开我身边。”顾北辰叹息着,而后又补充道:“即便真要离开,也最好带着翠竹和郭矍。” 显然,顾北辰最终也是屈服于自己的担忧了——只希望一切都好! 怀着这样的期盼。顾北辰终是揽着林梦瑶入睡了,待得醒来,已经是正月十五的早晨。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却逢着个雨天。这是立春以来的第一场雨。细细密密,宛若细丝般,落在身上也丝毫没有凉意,反倒显得颇为温和。 顾北辰撑着油纸伞,扶着林梦瑶一道往刘氏和顾孟德所在的院子里去了,早饭已经上桌。顾孟德坐在桌旁,刘氏亦然,只她侧着身子,冷着脸,并不瞧顾孟德一眼。顾如玉呢,也在此,只本该伤心的她却是一脸笑意,劝慰着还在生气的刘氏二人。 “母亲,来,这是您最喜欢的糯米粥,可是父亲吩咐厨房给你做的呢!” “母亲,您莫要再生气了,这些年来您与父亲都过来了,眼下却为玉儿与父亲这般生气,可不是玉儿的罪过么?” 顾如玉柔声劝导着刘氏,神色恬淡,乖巧异常,宛若昨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她见林梦瑶和顾北辰来了,吩咐丫鬟给二人盛了粥,而后道:“哥哥嫂嫂,你们且劝劝父亲与母亲,这般哪像一家子啊!” 顾如玉这般表现自然是让顾北辰和林梦瑶错愕的,可当着刘氏面,他们也只能顺应之。 “母亲,用了早餐吧!” “母亲,今日便要搭船回去,莫要与自己过不去。” 见儿子媳妇儿都来劝了,刘氏也不僵着,端起碗筷,吃了两口却是诧异看向了顾如玉,刚刚那顾如玉似乎唤林梦瑶为“嫂嫂”,而不是以往的“姐姐”。 顾如玉也是看到刘氏的神色的,当下起身,对着刘氏和顾孟德行了屈膝礼:“玉儿年幼不谙世事,所以竟横生了与哥哥一起的心思,昨日玉儿也想明白了,姻缘本是天定,万不可强求,所以,玉儿只期哥哥与嫂嫂白头恩爱。” “玉儿——”刘氏不敢置信,她可忘不了顾如玉为了顾北辰多次生寻死的心思,怎的一夜之间就有了这样的变故?她震惊,迟疑了一下,看向了顾孟德:“是不是你对玉儿说了什么?” 顾孟德眉头一扬,看向刘氏,眼中自是多有包涵。不管怎么说,顾如玉的事情都是他顾孟德对不起刘氏,眼下顾如玉的乖巧实在出乎他的意料,竟没有将书房的谈话告之于刘氏,可是顾孟德也不会因此觉着无事。 “敏儿,快快用饭吧,不然这糯米粥凉了伤胃。” 见顾孟德避而不答,刘氏眉头一蹙,便要说话。顾如玉却连忙出声解释:“母亲,父亲没有跟我说什么,是我自己想通了。其实,自哥哥与嫂嫂成亲以来,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甚是恩爱,我何必再横插一脚,破坏了他们二人的幸福呢。至于我自己呢,这世界上终究会有那个全心全意待我的,所以,母亲,是玉儿自己想通了!” 顾如玉的话自然让刘氏甚是感动,眼眶都泛红了。在刘氏看来,顾如玉此刻强颜欢笑是多么的难,都是女人,用情至深而强行断之的痛,她刘氏也曾有过。如此,刘氏对顾如玉就更加上心了。 而林梦瑶呢,听了顾如玉那般在情在理、至情至理的陈述当宽心,可是,看到顾如玉那宛若皎月的容颜与笑意,她再次凉了背脊:她不希望自己将人心想得复杂,可是,眼下这顾如玉啊,她还真不能想得简单了。(未完待续) (427)元宵佳节害人心 因为要在正月十八赶到桐庐,所以顾家众人并没有留在云州过元宵。 细雨蒙蒙之中,众人上了船,与云州那些个惺惺作态的亲戚们道了别,便起航了。春雨绵绵,不断如丝,这开春的第一场雨一直下着,不想到了傍晚时候,天空却放了晴,彩霞如练,天空湛蓝如洗,甚是怡人。 “这正月十五元宵佳节总是有放天灯的习俗,只可惜今日却是在船上。” 林梦瑶身为惋惜地看了看湛蓝宽广的天空,前世每年的正月十五她都会放天灯,那时候的她被孟南君骗得团团转,满心里想的都是白头偕老,竟自嫁入孟家后从未在放天灯时祈祷过父母安康。而今生,总有借着放天灯为阮青和远在京华的姚氏夫妇祈福,不想却逢着在船上了。 “小姐,这有甚可惜的?”翠竹神秘一笑,“您可知姑爷今日带了什么上船?” “什么?” “嘻嘻嘻,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否则姑爷必定不能饶我!”翠竹吐着舌头,嬉笑着。 林梦瑶被她机灵的模样逗乐了,抬手佯作要打,那翠竹却是“咯咯咯”笑着连忙跑开了。看着翠竹小跑着离开,林梦瑶舒心一笑,这丫头总是这般俏皮可人。眼下已经过年了,等过了正月,那韩蔚便要出征了,翠竹这丫头,也该早作准备,随着韩蔚去了。 想到再有半个月的时间,翠竹便要随着韩蔚出征,林梦瑶多少有些舍不得。自今生睁开眼睛,这翠竹便是第一个入她眼的。自那以后,翠竹处处护她。从不曾有过半点私心。翠竹视她为主子,她却是把翠竹当做亲妹妹一般的。 吐了一口浊气,让自己将翠竹不久将来的出行当做追寻幸福,如此,林梦瑶心里也好受多了。抬头望西天边看,此时夕阳落在江面上,暗香浮动。稀薄的水汽被染上了一层素淡的温煦。忍不住伸出手去。相邀抚摸那腾起成晚霞的雾气,不想背后竟受了一推,整身子竟然直往前倾斜。 “啊——” 林梦瑶失声尖叫。腰间却又一紧,双脚终究是落地踩实。急忙远离横栏,直到退出半丈,林梦瑶才有心思看了刚刚在自己背后推了一把又及时拉住的人。果然是顾如玉。 只是,此刻的顾如玉却依旧是那温善的笑意:“姐姐莫要担心。我早说过的,不会对辰哥哥的孩子如何。” 没有旁人在场,顾如玉对林梦瑶的称呼又变成了“姐姐”,这许是甚小的细节。可是林梦瑶却知道,这细节真实地反映了顾如玉的心理。看着顾如玉那故作清澈的眼神,林梦瑶一阵后怕着。若是刚刚顾如玉没有抓住,她必然会落到江中。而此时正值水面上涨、水流湍急,若是掉下去,必是难以施救,那可是一尸三命! 此刻,林梦瑶更多的是责怪自己,是什么时候起,自己的警觉性降低了的,竟连顾如玉靠近了都不知道! “如玉,你可知道你刚刚干了什么?” “我干什么?我不过是见你要身子不稳险些翻过横栏掉下去,而出手拉了一把而已。”顾如玉面色委屈,甚是无辜:“姐姐,你误会我了!” 说完,顾如玉两步上前,凑近林梦瑶道:“姐姐放心,我曾经说过,我绝不会伤害辰哥哥的孩子,因为若是伤害了你们的孩子,辰哥哥就真的不要我了!” “如玉,你和夫君是兄妹!” “闭嘴!”闻得“兄妹”二字,顾如玉的面色变得狰狞起来:“谁说我们是兄妹了?谁又知道我们是兄妹了?我和辰哥哥是要做夫妻的,一定要做夫妻!” 明显感觉到顾如玉不太对劲儿,言语之间,狰狞有之,哀怨却也不少。她眼中含泪,看着林梦瑶:“若不是你,我跟辰哥哥就不会耽搁这么久了,说不定此刻有孕的就是我了,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看着顾如玉有些神志不清的模样,林梦瑶一阵紧张,担心顾如玉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来。可是出乎她的意料,正当她准备寻了机会远离顾如玉时,那顾如玉的眸子却瞬间清亮起来,脸上的狰狞也丝毫不见,神色柔和起来。 “姐姐放心,错是你的,不是孩子的,所以我暂时不会找你的麻烦。”顾如玉轻笑着,恰到时机的清朗了声音:“嫂嫂,这黄昏之景甚好,可也不能贪赏,江面上水汽重,对胎儿可不好!” 顾如玉的声音清脆,匆匆跑上甲板的顾北辰听得清楚。顾北辰是听到林梦瑶的尖叫赶过来的,远远地见顾如玉与林梦瑶站在一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是,走近,听到的却是顾如玉这般善意的叮嘱。 “好了,哥哥来了,我便不在这里陪嫂嫂看夕阳了!”轻笑着,顾如玉跟顾北辰微微屈身行礼,而后不紧不慢地离开了。 顾如玉的温和与懂礼,顾北辰虽看在眼里,却不是全信的。因为他知道,林梦瑶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尖叫,那尖叫可没有一丝做作,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恐惧。 “梦瑶,刚刚发生什么事了?”上前,发现林梦瑶的脸色不好,握了她的手,更是感觉到她手心里细细密密的汗:“可是如玉对你做了什么?” 当下,林梦瑶将甲板上发生的事情说与顾北辰听,更是将顾如玉的话一字不落的说给顾北辰听了。顾北辰一阵神色凝重,果然,顾如玉面上的不在意都是装出来的,她内心里恨极了林梦瑶,甚是也恨极了他——顾北辰。 因爱生恨的道理顾北辰是懂的,今日顾如玉能这般肆无忌惮的将自己的想法说给林梦瑶听,就丝毫不担心林梦瑶将这些话转述给顾北辰。她的目的就是要让林梦瑶的心悬着,让顾北辰的心悬着! “夫君,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放心,今日这种事情我是决不允许再发生的了!” 揽过林梦瑶,顾北辰心中却是不安的,就如那假腹子一般,顾如玉的手段总是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的,眼下的方法也许真的只有一个了!(未完待续) (428)幸或不幸皆有命 黄昏时候与顾如玉的种种依旧在脑中浮现,林梦瑶于船头站着,任江风迎面,吹起三千发丝,带走满心烦忧。今日是正月十五,朗月当空,处于江面之上赏月,风情别致。 夜空是清朗的,一轮明月之外再无半点星光,可即便如此,月亮的皎皎之色,盈盈之辉也足以让这江面宛若清晨般明亮起来。而江中倒影着的皎月,也是煌煌如碧玉,与天空悬挂者遥相呼应,别有韵味。 元宵佳节,亦如中秋,皆是举家团圆之日。前生难有此机会,今生却是得了眷顾,能与顾北辰一道儿的。当然,除了顾北辰,还有自己腹中的孩子,朗月清风之下,这两个孩子也似乎有所感应,在她腹中动了起来。感觉到腹部的蠕动,林梦瑶眼眶一热,修长的手在腹部轻轻地摩挲着。 “小姐,您快看!”突然,翠竹兴奋地喊道。 林梦瑶诧异抬头,顺着她的手所指方向看去,一盏天灯徐徐上升,昏黄的烛火在这夜空中宛若星火。接着,又是一盏天灯腾空,再一眨眼,便又是一盏,盏盏天灯接连不断,最终在天空排成一排,越飞越高间宛若点点星光,将整个夜空都照得更加通透更加明亮。 惊叹不已,这夜深之时,是何人在江面上放天灯。 顺着天灯上升之处看去,不远处的江面上有两只小船,小船上各有两个模糊的人影,一人扶灯一人点火,正在忙碌着。 “小姐,可喜欢这天灯么?”林梦瑶一愣,翠竹又道:“小姐不是说要许愿么?快许愿啊!” 被翠竹催着。林梦瑶莞尔一笑,心中也逐渐明白起来,这江面上放天灯,还是为了让自己许愿,除了顾北辰还有何人?当下心中暖暖,走近船头,对着那越飞越远的天灯。手掌合十。双眸微闭。 “小姐小姐,您许了什么愿?” 见林梦瑶睁开眼睛,翠竹连忙问道。林梦瑶却是神秘一笑。不予答之。见她又不依不饶,忍不住调笑道:“那我们的翠竹许了什么愿?” 翠竹面上一红:“奴婢没有!” “真的没有!” “你这丫头可不老实,说的不是实话!”林梦瑶一本正经敲了她的脑门,笑道:“不过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家小姐可有读心术呢!” “不可能!” 看翠竹当了真,林梦瑶玩心更起。神秘兮兮道:“是么?你的愿望难不成与那京华的韩公子无关么?” 见林梦瑶提到韩蔚,翠竹面上就更红了,只除了羞臊之外,更多的是震惊。震惊于林梦瑶如何得知。天真的翠竹真以为林梦瑶有读心之术,连忙捂着心口,羞涩地跑开了。 看着翠竹羞臊的模样。林梦瑶既怜之,又羡之。怜惜她至今还保留着那一份天真。羡慕她还保留着那一份天真。只是,这样的天真还能保持多久?当翠竹随了韩蔚之后,必然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事情,在各种凡事之后,那份天真会被消磨成什么样子? 担心翠竹,可还是希望她终能与韩蔚终成眷属。 “在想什么呢?”顾北辰本在小船上放天灯,上了船来,先见到翠竹羞臊着跑开了,然后便是看到林梦瑶看着翠竹的背影发愣,当下疑惑上前,问道:“翠竹怎么了?” 建顾北辰上前,林梦瑶也便放下了有关翠竹的思绪,毕竟各人各有各人的命数,总是担心不来的。 “那丫头还能怎么了,不过是被我说中了刚刚所许之愿,害臊了!” 翠竹的心思,顾北辰也是知晓的,见林梦瑶这般说,也是勾唇笑了。上前,与林梦瑶并肩,问道:“那你的心愿是什么?” “偏不告诉你!”林梦瑶俏皮一笑,“说出来就不灵了!” 是啊,她的愿望太过贪心了,若是说出来,会遭老天嫉妒的。所以,她要好好珍藏着,一个一个一点一点的实现。 顾北辰倒也没有追问之,凡是被林梦瑶俏皮的笑意所感染,也笑了。当初醒来见到林梦瑶时,总觉得她的笑意里隐藏了太多的伤感与防备,后来相处之则觉得多了些疏离,再后来两情相悦终是觉得她的笑意真切了不少。而现在自从有孕之后,再看林梦瑶的笑意,竟少了之前的老成之色,更多了几分恬淡与俏皮,更暖人心,更如人心了。 看着天空徐徐上升,与那天际融为一体的灯火,顾北辰也许下了心愿,愿这一辈都能守护住林梦瑶这暖心倾心的笑意。 顾家的船在江面上航行了两天多,这一路上,顾如玉再也没有出现过正月十五那般的举动,而是处处露亲切可人、毫无心机城府之态,围在刘氏身边,将刘氏哄得开心不已。而刘氏与顾孟德呢,虽看上去还有芥蒂,可言语之间已然缓和了不少,饭桌上也偶有相互夹菜的亲切之举,一切看起来和睦和谐,可是林梦瑶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安:事情远不会就这么结束了,该发生的事情总是躲不过去的。 到达桐庐城,是正月十八丑时将尽,顾府一家上了岸,便有刘沉岙带着人迎接着。 “姑父姑母,终是盼到你们回来了!” 这刘家人连夜相迎,众人一惊,皆以为出了什么变故。询问之下才知道,一切无碍,不过是刘氏夫妇担心顾家夫妻赶不及回来,而让刘沉岙好生在这里守着。 刘家夫妻的心思众人明白,虽说这刘沉香嫁到赵家是妾侍,可毕竟是以娶正妻的礼仪置办,顾家夫妇若是不在,只能让他们被人笑话罢了。换句话说,他们需要有人给自己撑面子,需要顾氏夫妻给他们刘府撑起这个丢人丢远了的门楣。 在顾孟德的带领下,一众人并没有再码头的客栈上休息,反是随着刘沉岙,匆匆往桐庐城赶去了。当然,刘氏担心林梦瑶的身体,也曾提议让顾北辰陪着她歇上一番,待得天明再进城,可林梦瑶万言拒绝:在船上睡了一个白天加半个晚上,此刻她的精神劲儿足得紧。 众人只是在顾府稍加整顿,而后便去了刘家,刘家嫁女,这女儿也是顾氏夫妻看着长大的,自是心疼之。林梦瑶随着刘氏直接去了刘沉香住的院子,那里,下人们正忙做一团。(未完待续) (429)虚惊一场稚子心 一进院子,便看到下人们乱成一团,被众丫鬟围在中间的刘沉香的奶娘孙氏正红着眼睛,见了刘氏她们进来,连面色都变了。 “这是怎么了?”刘氏与林梦瑶相视一看,皆感到出了事情,忙上前问道:“出生么事情了?” 孙氏抹着眼泪,上前便是跪下来:“姑奶奶,不好了,小姐她……她不见了!” 刘沉香不见了?! 这新婚大喜的,怎么会不见了? 刘氏面色一凝,看了院子里焦急的众人,许久才呵斥道:“孙氏,你也是刘府的老人了,怎这般不知轻重?什么叫不好了?好得很知道不?今日是你家小姐大喜的日子,不可说这等不吉利的话!……给我说说清楚,你家小姐怎的就不见了?你们可有先找过了?” “这院子的每个角落都找过了,可就是没有小姐的影子。”孙氏受了刘氏的呵斥,当下抹干净了眼泪,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原来,刘沉香正在吃汤圆儿,可巧有丫鬟过来,让孙氏去看看刘沉香的凤冠霞帔。那孙氏也不过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刘沉香竟然不见了。 “姑奶奶,奴婢不过离开了一会子,小姐就不见了,小姐啊……”说着话,那孙氏又抹眼泪了,她是看着刘沉香长大的,虽说刘沉香原本并不待见她,可自从溺了水后,刘沉香还是颇粘着她的。 “哭什么,大喜的日子都被你哭晦气了!”见那奶娘掏了帕子要抹眼泪,刘氏心烦地打断:“你家小姐也就不见了一会儿,想来不会走多远,你们且去寻了。但万不能声张,免得传出去,对小姐名声不好!” 赵刘两家的联姻本就受了不少人的诟病,眼下刘沉香不见了,若是再被有心人传出去,那刘家的颜面就真的丢尽了。刘氏将院子几个人分派出去,自己则带着林梦瑶在院子里守着。她面上虽镇定。可眼中也是慌乱。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侄女儿,之前出了那等事情本就够她伤心的,眼下若再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 林梦瑶宽慰着刘氏,刘氏甚是不安,思忖了半晌道:“梦瑶,你且从刘府的后院去顾府。到我院子里寻了红绡,让她选几个口风严实的往这里来。好帮着寻了香儿。” 林梦瑶自是赶紧应了,带着翠竹从往后院去,却不想穿过竹林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小鱼儿。你们多吃点,吃的饱饱的,以后我就要去喂别人家的鱼儿了。” 这声音分明是刘沉香的! 林梦瑶心中一喜。循着声音上前,只见一身素衣的刘沉香正蹲在竹林小溪便。将手里的元宵往小溪里慢慢倒着。合着刘沉香不见了,是来这里喂鱼了。 “香儿,你这是在干什么?” 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刘沉香吓了一跳,待转身看到来人是林梦瑶时,两只眼睛完成弯月,尽是笑意:“嫂嫂怎么来了?这几天都见顾家的院子关着,香儿还以为嫂嫂不来送香儿了。” 说来可叹,这刘沉香溺了水,智力退化之后,反倒是与林梦瑶亲近了。自上次宴席上与林梦瑶相见后,处处念着自己怀孕了的嫂嫂,就在昨儿个晚上还念叨了,闻陈氏林梦瑶会不会回来送她上花轿呢!陈氏也是感叹不已,若是早能这般,想来自己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也不会这样了。 林梦瑶也是被刘沉香宛若孩童般的笑意感染了,掏了帕子,上前给刘沉香擦了手:“香儿怎么到这里了?你可知大家都在急着寻你呢!” “寻我做什么?我只是来喂喂我养的小鱼儿,母亲说了,等我穿上那漂亮衣裳,坐了那大红轿子,就只能喂别人家的小鱼儿了!”刘沉香不解地看向林梦瑶,问道:“嫂嫂,为什么我只能喂别人家的小鱼呢?” 刘沉香这般问着,林梦瑶心中竟生出一丝怜惜来,此刻的刘沉香根本不知道穿上嫁衣、上花轿意味着什么。 “因为别人家的小鱼也喜欢香儿啊,他们很希望香儿也能去喂喂他们。” “真的么?” “真的!” “可是,我也会想我们家的鱼儿,我想他们了,我能回来么?” 嫁进了赵家,而后必然是跟着赵家人离开桐庐的,如何还能回来?林梦瑶免不得有些可怜刘沉香,有因必有果,因为那件事刘沉香成了现在这幅样子,若不然刘家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刘沉香嫁入赵家的。可是现在,即便知道赵世成要左迁,刘沉香必然要随着远离,刘家也只能顺之应之。 “如果你舍不得这些小鱼,嫂嫂可以让人帮你将他们捞起来,然后你可以带着他们。” “恩,还是嫂嫂想得周到,嫂嫂真好!” 嫂嫂真好! 若是以前,她能这么想,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只是…… 一声叹息,接过刘沉香手中的碗,递给翠竹后,林梦瑶将她的手笼在手中,触摸便是一阵沁凉:“香儿可是冷了?” “恩,有点冷。不过我不怕,待会儿回去便有暖和衣裳穿了。” “那我们回去穿暖和衣裳可好?” “好!” 刘沉香跟着林梦瑶回到院子里时,刘氏几乎要让奶娘往前院去报告了。敲好碰到她们回来,当下眼泪就滑下来,连忙唤人给刘沉香洗漱。这时候不早了,刘沉香也该梳妆待嫁了。 奶娘赶紧上前,给刘沉香披了披风,搀扶着往屋里去。那刘沉香走出几步,突然回头,眉眼一弯,对林梦瑶笑道:“嫂嫂不要忘了我的小鱼儿哦!” “好,嫂嫂马上就派人去捞过来。” “一言为定哦!” 连连做了保证,刘沉香这才跟着奶娘进了屋。看着刘沉香的背影,和偶尔回头的笑意,林梦瑶长长的输了口气,其实有时候有些事情是可以任由烟消云散的,好比刘沉香的种种。 刘沉香进屋之后,刘氏询问了有关她的事情,林梦瑶一一据实应了,刘氏也是一阵感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就是香儿的命啊!” 是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前世她悲愤往哪大红柱子上一撞,本以为就此殒命,可是到头来眼睛一睁却是现下这般光景。一切安好,好得出乎意料,宛若做梦,可又真真切切! 两人又说了两句,林梦瑶便唤了小厮过来,让翠竹带着去了那竹林里的小溪处给刘沉香捞鱼。跟着赵家远离桐庐,什么回来还不知道,或许这鱼,将来就是刘沉香思念刘家的唯一念想了。(未完待续) (430)可笑歹心人尽知 “母亲,沉香姐姐可回来了么?”顾如玉进院子的时候,林梦瑶和刘氏正准备进屋看刘沉香梳妆。 “你不是身子不舒服么,怎的来了?” 众人回顾府整理妆容时,顾如玉说身子不适,便留在府里歇着的,却不想此刻匆匆赶了过来。闻其言,似乎是得到刘沉香不见了的讯息而赶过来的。刘氏只道她与刘沉香姐妹情深,甚是感念,可林梦瑶却长了个心眼,刘沉香不见的消息就只有院子里几人知道,尚未外传出去,怎么顾如玉就知道了呢? 其中缘由自不是此刻适合相问相询的,林梦瑶笑着将刘沉香刚刚的事情说了一下,顾如玉一阵后怕,连说还好,然后进了屋子去看刘沉香梳妆打扮了。 三人进屋时,刘沉香已经穿好了嫁衣,就等着好命婆过来给她上头了。 “姑母,嫂嫂,你们看,香儿漂亮么?”刘沉香见了她们进屋,也坐不住了,站起来转了一圈,向她们展示自己的嫁衣。 说起来,刘沉香是天香国色,有倾国倾城之姿,再加上现在宛若稚子般纯真的笑意,就更加出尘脱俗了。林梦瑶一阵概叹,连声称赞,刘氏也是不吝溢美之词。那顾如玉也是赞了两句,却是落了泪的。 “沉香姐姐这般姿色,若是个正常的,当有更大的福气!” “香儿——” 刘氏连忙喝止,顾如玉宛若堪堪得知自己失言一般,赶紧闭了嘴,一脸凄然的站在一旁,抹干净眼泪。这般姿态。自也惹得刘氏一阵叹息,林梦瑶却是侧目,刘沉香落得如此境地还不是你顾如玉一手造成的。可是,林梦瑶也是无语,这事儿说出来也是没有人信的,且顾如玉手段难测,真要是指认了她。保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众人陪着刘沉香说着话。不多时,陈氏等人带着好命婆就来了。待得刘沉香梳妆打扮好,外面响彻天际的鞭炮声正好响起。吉时已到。赵家来接亲了。 披上盖头,由喜娘扶着,刘沉香出了院子。 “等等——”众人皆随着,刘沉香却突然掀开了盖头。 这盖头可是新郎官儿掀的。这般掀开甚为不吉利。众人七手八脚要给她盖上,刘沉香却是不肯。只看着林梦瑶道:“嫂嫂,我的鱼儿呢?” 林梦瑶哑然失笑,这个纯真如稚子的刘沉香啊! 连忙让小厮将玉质的小鱼缸拿过来,刘沉香见了里面成双成对的小鱼儿。这才欢欢喜喜又将盖头盖上,由喜娘扶着往前院去了。 陈氏却是哭的眼睛都红了:“这孩子,怎就这般不谙世事了。将来到了赵家,日子可怎么过啊!” 刘氏连忙安慰着。扶着她一道儿跟上了刘沉香的脚步。而林梦瑶呢,刻意缓了步子,与顾如玉同行。 “无论如何,终究是捡了一条命,总希望一切都能好起来。”林梦瑶看似无意地说了一句,而后看向顾如玉道:“如玉,你说是不是?” 顾如玉瞥了林梦瑶一眼,并不着急回应,许久待得刘沉香等人走远了,才道:“姐姐这话别有用意啊!只是,有这闲工夫为别人祈愿,倒不如想想自己的处境,唉,有些事情啊,真不是希望了就能都好的!” 说完,顾如玉也不再等林梦瑶,加快了步子往前追去。倒是那李婉茹缓了步子,等着林梦瑶。两个孕妇本是孕期差不多,但因着林梦瑶是双生子,所以看起来比李婉茹的肚子大了许多。 “若是旁人,看妹妹这肚子,倒是认为要生了呢!”李婉茹调笑道。 “可不是,只还有好几个月份呢!”林梦瑶笑道:“倒是姐姐本就比我的月份大,定是在我前面临盆的。” 两人就腹中的孩儿玩笑了一会子,那李婉茹却突然正色,看了四下,而后对林梦瑶道:“妹妹凡事多留个心眼,面上和气的可不尽是好心的。” 这话倒让林梦瑶心生一凝,这李婉茹莫不是知晓了什么?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梦瑶愚钝,不得其解呢!” 李婉茹拉过她的手,在她掌心画了几笔,竟是一个“玉”字。这是指顾如玉么? 林梦瑶蹙眉看向李婉茹,李婉茹当她还是不解,免不得有些急了:“有些事情我真想当自己多心了,可近日来发生了种种事情,让我不得不将人往坏处想。不瞒你说,我之前看到一个下人匆匆出了府,心中起了疑,便让丫鬟跟着,你可知我瞧见了什么?” 也不待林梦瑶发问,李婉茹往她耳边一凑,说了一番。 林梦瑶眉角蹙起,难怪顾如玉赶了过来,原来是得了下人的暗中传话。可是,真正让林梦瑶吃惊的不仅是这个,让她最为震撼的是顾如玉假托身子不适留在顾府休息,却是去了王巧兰的院子里。 不好好休息,而去找王巧兰,这又是玩得什么把戏? “你可得多留个心眼,我总觉得她如今真不比以前了。” 林梦瑶应之,心中盘算着该与顾北辰好好谈谈,以防事情终究到了不可收拾的那一步,却也对李婉茹甚是感激:“多谢姐姐提点,妹妹感激不尽。” “你与我说这样的话就见外了。”李婉茹叹息道:“那叶娇娇的事情,都是你尽心帮我的,我如何能对你藏着掖着?” 说起叶娇娇,林梦瑶也是一叹,都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这叶娇娇便是自作孽的。当初因为她的馊主意,刘沉香与赵泽凯闹出了桐庐城年关的大笑话,后来竟然死不悔改,几次三番撺掇不谙世事的刘沉香对李婉茹下毒手。有一次,更是蛊惑刘沉香往李婉茹碗里放了红花,却不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林梦瑶恰好撞见了。 由此,叶娇娇便被禁了足,其实,若不是念哥儿的缘故,若不是刘家被人看多了笑话,再也受不得门楣有辱,那叶娇娇当被赶出刘府的。 林梦瑶和李婉茹并没有多逗留,而是赶紧往前院去了,刘家嫁女,虽是为赵家妾侍,可终究是刘家的大事,她们得将刘家的面子撑起来。二人往前院去了,大门口,一帮看热闹的桐庐百姓和刘家宾客将新郎官儿团团围住,调笑不断。(未完待续) (431)新婚礼成夜造访 事实上,这桩婚事中,最不情愿的应该算是赵泽凯了,对于原本的刘沉香,他甚是了解其脾性,自是不会想娶;可是对于现在的刘沉香,他就更加不想娶了,那刘沉香可是傻了的啊! 不过,即便再不愿意,赵泽凯也是高头大马来迎亲了,先不说这顾家是刘家的姻亲,顾孟德能帮衬他们父子两甚多。就看在今日一大早往他们府里去的那位的面子上,他也是要欢欢喜喜来迎亲的。还甭说,与刘府联姻,真是好处多多!即便今日真的娶了个傻子回去也无妨,大不了娶回去搁在一旁也就算了,毕竟这么大阵仗之后娶回去还是个妾侍而已。 高头大马上,赵泽凯想到那位让他父亲千恩万谢、弓腰笑脸相迎的公子,脸上的笑意就更盛了。虽不清楚那公子的身份,可绝对是个有权有势的,否则他父亲对那公子的态度不会比对孟西原还恭敬。想到与刘沉香成亲后,自己背后又多了两个依仗,赵泽凯就觉得自己面前尽是康庄大道,前途一片光明。 心里得意,面上的笑意也就真切得紧,他不断向众人拱手示意,完全是兴高采烈的新郎官儿。鞭炮声不断,闹笑声不绝于耳,赵泽凯在桐庐百姓和宾客们的欢呼声中翻身下马,与众人齐喊“新妇子”,直到看见披着红盖头的刘沉香在喜娘的搀扶下出来。 只出乎众人意料,这个新娘子与旁人不同,手上竟然捧了个玉罐子。众人皆在揣测这玉罐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可刘沉香藏掖得很好,紧紧地搂在怀里。 赵泽凯的面色顿时变了几变。今日好歹是成亲,竟然捧着玉罐子,这还是头一遭见到,只怕这刘沉香真的是傻得不轻呢!可是,心中不喜也不能流于言表,众目睽睽之下,赵泽凯还是上前一步。要去牵刘沉香的手。 可不想。赵泽凯才一伸手,刘沉香便腾出抱玉罐子的手来,一巴掌打在他手上。声音清晰可辨,众人皆是一惊。这刘沉香用力可不小,她看到有个男人伸手来拉她,顿时害怕得紧。于是卯了劲儿打出了那一巴掌。 赵泽凯手疼不小,心中本就有怨气。这下子更是急急要发出来。刘家两兄弟见状不好,连忙上前周旋,终是安抚好了赵泽凯。林梦瑶呢,也是宽慰着刘沉香。 “嫂嫂。我不过是去他们家喂鱼,这混蛋怎么来牵我的手?” “他是担心你不认识路呢!”林梦瑶本是这般哄骗,可心中终究不忍。这刘沉香若是进了赵府,还有谁能教导她夫妻之礼呢?当下便不再犹豫。长话短说道:“香儿,你记住了,从今以后他就是你的丈夫,是要跟你一起生活的,明白么?” “他会和我一起喂鱼么?” “会,只要香儿乖乖的,他会的。” 会么? 赵泽凯的脾性啊,林梦瑶活了两辈子,算是看得清楚明白。她担心刘沉香将来的生活,可是这一切都是天意,她林梦瑶如今能对刘沉香和颜悦色,已经是莫大的宽容了。 安抚了刘沉香,那边赵泽凯也按捺了郁结上前来。赵泽凯犹豫着再次去牵刘沉香的手,却不想这一次,刘沉香干脆将手上的玉罐子塞进了他怀里,还脆生生道:“既然你会和我一起喂小鱼儿,那我就原谅你了,不过你得帮我捧着玉罐子。” 于此,周遭又是一阵哄笑。 赵泽凯是觉得忒没脸了,可想到刘家兄弟刚刚提到的利害关系,还是挤出几丝笑意来,只想着赶紧将刘沉香让进轿子回府再说。赵泽凯捧着玉罐子,与喜娘一起将刘沉香请进了轿子里。 看着众人簇拥下的赵泽凯,看着轻悠摇晃的花轿,林梦瑶轻叹转回身去,往顾北辰出走去。想来也是造化弄人,这刘沉香清醒时,处处嘲笑她是庶出,可如今她却也成了旁人的妾侍,只是如今刘沉香成了这个样子,怕也不在乎这嫡庶之分了。 新人已走,陈氏哭得个泪人似的,少不得担心刘沉香。众人一阵相劝,林梦瑶也礼节性地宽慰了几句,倒不是她淡薄,而是她总觉得这种时候宽慰陈氏,总有种兔死狐悲的错感。远远看到顾北辰正在帮衬着招呼客人,林梦瑶往他那边走去。 见林梦瑶顶着大肚子走过来了,顾北辰与交谈之人打了招呼,连忙迎上去:“怎么过来了?这里吵闹得紧,又横竖没什么事情,你若是疲累的,可先回去歇着,待宴席开始了,我让你喊你。” “我无碍的,也不需要回去,如若不然,反倒让多事之人言我娇气。” “旁人怎么说,你何必管?只管顾着自己的身子便是。” “我自是不屑理会流言碎语的,只我跟嫂夫人还有些话儿要说,怎会回去呢!” 如此,顾北辰便也不劝她了:“那你便往嫂夫人院子去歇歇?” 林梦瑶点头应之,而后见有不少宾客看向他们,斟酌一番,简言之:“我来寻你,是担心院子里有事了,你若是得了闲暇,可回去一趟?” 顾北辰不解,林梦瑶做了个口型,说出“顾如玉”三个字。顾北辰剑眉一蹙,拍拍她的手,以作安慰。而后吩咐翠竹带着林梦瑶往李婉茹的梦霞院去歇着,自己则换来明雪,悄声回顾府一趟。 明雪得令,自是赶紧回了去。看着明雪的背影,看看一旁与众小姐夫人劝慰陈氏的刘氏,看看不远处独立于迎春花前的顾如玉,顾北辰脑中发涨,最不愿看到的事情定然是会发生了,只希望事情不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那一步。 宴席过后,林梦瑶便由翠竹和明雪陪着先回去了,顾氏夫妻,则留了下来,一个陪着还未散去的夫人小姐们,一个正与一帮老爷叙话。至于顾北辰,帮衬着刘氏兄弟安顿好公子们,便回顾府去了。 想到白日里明雪回禀的话,顾北辰心情甚重,于是也不放心林梦瑶一人在凝云阁待着。加快了步子,往顾府去,去不想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未完待续) (432)无事不登三宝殿 向千寻的到来自然是让顾北辰意想不到的,按理说,此刻他应该还在赵府的宴席上,若是再究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的话,那他更应该在赵府等着闹洞房,可是,向千寻偏偏来了顾府。 顾北辰上前,拱手见礼,笑问道:“向兄不是在赵府么?怎到了这里?” “怎么,顾兄不欢迎么?” “怎么会?自然欢迎之至!顾某只是好奇,向兄一贯喜热闹,今日怎么跑到我这冷清的顾府来了?” 向千寻嘻嘻一笑,从马背上跳下来,也不待顾北辰答话,上前揽了他的肩膀,便毫不见外,跨上顾府台阶:“赵府的婚宴我自是参加了的,可我惦记着我未来的干儿子和干女儿,所以不请自来。你该感到庆幸,我没来蹭你们家的晚饭,倒是省了你顾府的事儿!” 向千寻说话一贯如此,顾北辰呵呵一笑,与他一道进了府去。 其实,向千寻今儿还真没打算来此。正如顾北辰所想,向千寻非热闹地方不去,所以在赵府自在得很,可没想打,这赵府出了个蛮横无理、不按常理出牌的二小姐,只不过一天的时间便让他这个平日里折腾别人的人受了不少折腾,可气的是,赵家老两口竟然对这个二丫头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到晚宴前被那赵家二丫头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向千寻这心里头就不好受,所以宴席一结束,也没让赵世成知道便偷偷地离开了赵府。本向千寻也是思量着是不是回客栈的,可又想到“月黑风高夜”,有些事情好办得紧。于是跑来了顾府。也是巧了,他刚刚停了马,就看到顾北辰回来了。 向千寻想什么,顾北辰自然不知道。因为林梦瑶早在饭后就回来了,此刻向千寻来访,他自然是将他带往凝云阁的。 “时候不早了,梦瑶许也睡下了。不过我倒乐意与向兄杀几盘。”顾北辰在前面引路。道:“当然,若是向兄有兴致,月下对饮也是一番美事。” 向千寻嬉笑着。却是停下了步子:“这便是往你们院子里去么?” “自然。” “可是,初次登门,却不拜见令高堂,似乎有些有违礼节。” 有违礼节? 向千寻什么时候做过符合礼节的事情了? 顾北辰诧异一愣。望向向千寻半晌,终是一笑:“难为向兄有心了。只刘府事情未完,家父家母正在隔壁呢。” “这样啊,那只能等两人回来再去拜访了。”向千寻蹙眉,颇有些遗憾道。 顾北辰只道他故作如此。也不在意,带着他往凝云阁去了。凝云阁内,林梦瑶倒没有歇下。而是在院子里摆了小桌,弄了两个糕点。泡了花茶,月下悠闲。 她本是听到脚步声的,道是顾北辰回来了,于是起身相迎,不想竟看到向千寻也跟在其后,不免一诧:“你怎么来了?” 林梦瑶话音一落,那向千寻便做出痛心疾首的姿态来,眼中忧愤不已,看看顾北辰又看看林梦瑶,然后仰天长叹:“真是太伤自尊了,今儿个不过是往这顾府一趟,连见了两个人就被两个人嫌弃,罢了罢了,我还是先回去了。” 说着,向千寻便甩了袖子往凝云阁外走。他的这般傲娇,全是因为他觉得这林梦瑶夫妇会连忙挽留,可不想林梦瑶与顾北辰夫妻二人并肩而站,只看着他笑,却丝毫没有留客的意思。向千寻顿时脸上挂不住了,自讨没趣得紧,吐了舌头连忙回头,一屁股坐下来,翘起了二郎腿。 “哼,就知道你们两个是一丘之貉,可是我不上当,我今儿做客做定了!”说着,拿了小桌上的糕点便吃了起来,活似没吃过饭一般。事实上,这向千寻还真饿着肚子,原因很简单,之前在赵府被那赵二小姐给气饱了,所以没吃什么东西,眼下一路骑马而来,自是感到饿了。 林梦瑶夫妻二人深知他的脾性,相视一笑,唤了下人搬了两张椅子过来,与向千寻一道儿围着桌子坐下来。 “好吧,向公子,你的大驾光临让我这顾府蓬荜生辉!”向千寻一脸气恼,顾北辰干笑两声,顺着他的意思给他台阶下,道:“我们也对您的大驾光临倍感荣幸。那么,尊贵的向公子,您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向千寻立马嘚瑟起来了,突然想到赵二小姐今天噎他的话,于是现学现卖道:“顾公子,请说人话。” 顾北辰一怔,林梦瑶“噗嗤”笑出声来,道:“向公子,你来我们府里干什么?有事说事,没事走人!” 于此,向千寻自然又没捞到什么好,瘪了瘪嘴:“切,你们夫妻二人一个鼻孔出去,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说着,却也拿了茶壶,给林梦瑶和顾北辰各斟了一杯茶,然后自顾自吃了起来。三块糕点、两杯花茶下肚,向千寻又说话了。 “我本就是来桐庐参加赵家公子的婚礼的,今日过来么,本只是与你们叙叙旧,并无其他要事。”向千寻拍拍手,掸去了手上的糕点屑:“不过呢,吃了你们的糕点喝了你们的茶,我倒响起那么一件重要的事情来。” 重要的事? 夫妻二人相视一看,而后皆看向向千寻。 “是何事?” “我今日来此,见你们这顾府甚是华丽,殷实得紧,怕是容易招贼惦记啊!” 夫妻二人闻之,皆是哭笑不得。顾家殷实,甚至有“富可敌国”之称,莫说这桐庐,即便是整个夏华国都人尽皆知的。招贼惦记?这叫什么重要的事啊? 向千寻却不去理会二人的神色,继续道:“我真是忠告,树大招风,财多招贼,顾兄最好多养些精干的护院,甚至影子,以免将来有需之日。” 大过年的,趁着夜色跑过来说这等不吉利的话,若是碰上旁人,定是要将向千寻轰出去的,至于顾北辰夫妻二人只哑然失笑,而后纷纷用茶点堵住了向千寻的嘴。向千寻也是颇知趣,天南海北乱侃一气,直到夜色深沉,亥时已过,才在林梦瑶的逐客声中离开了。 “嫂夫人,我说的可是真的,你定要敦促着顾兄,好生请些得力的护院,护得我干儿子干女儿的安……” 临走了,向千寻还不忘唠叨一句,只话未说完,便被顾北辰拽走了。(未完待续) (433)恭敬从命得留宿 看着出了院门的二人,林梦瑶眼中精光一闪,倦意全消。他们夫妻二人虽面上对向千寻的提议不以为然,可以在向千寻明里暗里提醒他们他赠送给孩子们的礼物的重要性时,他们都警惕了起来。 “你们可知道我送给孩子们的玉坠子和玉佩有什么用么?”当时向千寻突然提到这两样东西,林梦瑶便警惕起来,同时顾北辰眼中的随意也不见了,两人皆是看着向千寻,等他说下去,。向千寻见状,便得意起来:“你们拿着这两样东西,随便指挥个知府什么的不成问题!” 转身进了屋,林梦瑶将玉坠子和玉佩取出来,烛光下细看,除了材质与普通玉器不一样外,也没见什么特别之处。可是,向千寻偏偏就几次三番向他们强调了这两样东西的重要性。 这向千寻深夜跑过来,绝不会仅仅是提醒他们给府里加护院人手,也绝不会只巴巴地来告诉他们这两样玉器的作用。或许向千寻知道些什么,只是不便明说罢了。 林梦瑶将两样玉器用锦缎包了起来,寻了几个地方安置,最终却是贴身放着。事实难料,万一真遇上什么突变,这玉器放在身上也安全些。将玉器收好,林梦瑶让翠竹请了郭矍进来。 “郭先生,最近可有什么进展么?” “回少夫人,郭某所查得之事皆记在这里,您过目。” 说着,郭矍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林梦瑶。林梦瑶细看了一番,面色颇有些凝重起来,最终却是一声叹息。将信封收好:“郭先生,这些日子劳烦您了,只眼下是非常时期,只怕不太平得紧,还望您都留意些。” 郭矍拱手称是,而后退了出去,只带上门时有时一番欲言又止。却终究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郭矍出去后,林梦瑶揉了揉眉心,让翠竹和红蕊打了水来。洗漱一番,躺到床上去了,今日事情比较琐碎,却皆是非常重要。且不说李婉茹提醒的有关顾如玉的事情。也不说刚刚向千寻来访的事情,就拿郭矍给她的信封。那里面记载的东西也够她烦恼好些天了。许是一天累了,林梦瑶心思沉重,却还是受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这边林梦瑶睡了。那边顾北辰却被向千寻缠着不得闲。原本,顾北辰是要送向千寻出顾府的,可半路上向千寻突然询问了顾氏夫妇可有回来。顾北辰据实回应,说二人尚在刘府。这一回应可就不得了了。原本准备回去的向千寻竟然死皮赖脸不肯走,满嘴的“礼仪”之后,转身便进了半路上的憩园,甚是优哉游哉的赏院了。 “顾兄,不知府里二老现在可回来了?” 在向千寻再次询问之后,顾北辰终于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向兄今日所来,是要见我父亲,可对?” 向千寻今日来此,且不断问及顾家二老,还在此刻刻意延误时间,自是目的明显。可是,顾北辰也知道,向千寻问及顾家老两口,但这向千寻并不可能与他的母亲刘氏有甚交集,他一直不走,且坚持拜访的,其实只有顾老一人。 向千寻嘻嘻一笑:“瞧你这话说的,我是真心诚意要拜见二老的。” “向兄,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今日来此,所为何事?”顾北辰决定不再绕弯子,直言道:“家父家母今日还不知何时回来,你若是有重要事宜,可以直接跟我说。” “不可以!”向千寻难得正色,果断回绝了顾北辰:“有些事情不知道便是福,顾兄,令堂令慈用心良苦,你还是好好陪着嫂夫人过好日子吧!至于二老,我明日再来拜访。” 说着,向千寻竟往憩园外而去,顾北辰紧随其后,看着向千寻的背影,第一次感觉到他身上竟显出几分威严来。早知道向千寻身世显赫,因为他竟是能直面圣上的,可是此刻,他觉得自己所有的揣测都有可能低估了他。一声沉叹,顾北辰几番揣度其话,又几次想开口,可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也是巧了,向千寻左等右等没有等到顾家二老回来,这打算离开吧,偏生在顾府门口遇到了二老。 这顾孟德和刘氏在刘府忙碌了一天,带着一身的疲倦归来,正好与向千寻打了个照面。那向千寻也是有眼力劲的,也没要顾北辰介绍,便行了礼:“在下向千寻,见过顾老爷,见过顾老夫人。” 顾孟德和刘氏皆是一愣,看向顾北辰,顾北辰连忙介绍道:“这位向公子乃京华人士,是孩儿的友人,今日过府一叙。本想着要给父亲母亲拜了年再走,只左等右等不见二老回来,这不,便打算离开。却不想也是巧合,竟又见到了。” 刘氏闻得是顾北辰的友人,当下甚是热情:“向贤侄既是不是本地人士,定是吃住不便的。今日时辰已不早了,若是不嫌弃我顾府简陋,便在府里住下可好?” “顾家乃夏华国第一商贾,岂有简陋之礼?顾伯母盛情,小侄恭敬不如从命!”那向千寻却是丝毫不见外,竟一口答应了。 向千寻的反应让刘氏一愣,她的挽留本也是出自真心,可她也没想到向千寻这般实诚,连半点推辞都没有。顾孟德自也是愣了一下,而后朗笑道:“既然向公子不弃,那顾某人便让下人赶紧收拾了厢房,让向公子休息?” “那就叨扰顾伯父顾伯母了!”向千寻改口甚快,一脸感激之色溢于言表,而后从怀里掏出两只锦盒:“初次与顾伯父顾伯母相见,甚是亲切,这是在下的一点小心意,望两位莫要嫌弃,定然收下。” 嘴甜,见面便送礼,向千寻立马得了顾孟德和刘氏欢喜,齐齐往沉玉轩去了。那向千寻与顾氏夫妻甚为投机,一路上将二老哄得很是欢喜,顾北辰随后走着,一路赔笑着,心里却很是沉重。 今日向千寻来此,究竟所为何事?只希望莫要让顾府连表面上的平静都维持不了啊!(未完待续) (434)惊慌共语西窗烛 出乎顾北辰的意料,这向千寻倒似乎真的只是为了礼节,给顾家二老行个礼,因为当下人来禀厢房已经收拾妥当时,向千寻丝毫客套都没有,拜别顾氏夫妻后便随着下人离开了。 于此,顾北辰自也跟顾氏夫妻道了晚安,而后往凝云阁去了。凝云阁内,林梦瑶已经睡熟了,看着她安逸的睡颜,顾北辰蹑手蹑脚上了床,却是毫无睡意。今日向千寻的突然造访让他突生警觉:大过年的,向千寻不在京华,而是连跑了桐庐与富阳两地。一般人看来,这似乎没有么特别之处,可是再加上今日向千寻的深夜造访,且还只为与他们说府院防护之事,那么事情就简单不了的。旁人不知富阳与桐庐的联系,他顾北辰可是知道的,因为在当年,很多事情都是牵扯在这两地之间,如若事情浮出水面,只怕不仅仅是富阳与桐庐,就是京华的地面也得抖三抖了。 顾北辰一阵压抑的叹息,他自然乐意乘虚而动,而后有所得。可是,看看身边睡着的娇妻,看看娇妻隆起的腹部,想着自己未出世的两个孩子,他有些不确定了。京华动荡,他虽能渔翁得利,可终究自己这顾府也是牵扯其中,弄不好也是要受殃及的。 心有所牵,做起事来便难免有些畏首畏尾,可是面对这样的牵挂,他心底里却是幸福的。用赵二小姐的话怎么说来着,对了,眼下怀里的娇妻和即将出生的孩子便是“甜蜜的负担”。顾北辰勾唇一笑,理了理林梦瑶皎月般的面颊上的秀发,而后在她饱满的唇上啄了一口。 尚在睡梦中的林梦瑶许是觉得被人扰了觉。当下有些不乐意,轻微呢喃着挪了挪身子,却是更往顾北辰怀里靠近了些,丰满红润的嘴唇微微嘟起,在窗口透进的月色笼罩下更显诱人。顾北辰喉结一阵滚动,俯下身子轻啄了那一抹芳香,只还觉不够。干脆直接将林梦瑶的呢喃吞进口中。 凝云阁风光旖旎。那沉玉轩却有些阴云笼罩。顾孟德和刘氏坐在烛火之下,皆打开了向千寻所赠的锦盒,锦盒里有贵重物品不假。可这物品却是让顾氏夫妻二人心中猛地一沉。这两只盒子中,一只装着一块印章,印章之下刻着“镇南王印”乃前朝王爷卫禹城的印章;另一只则装着一块虎形玉器,上面虽没有字。可刘氏丝毫不陌生,这是她父亲生前所有。用来调兵遣将的虎符。 此时此刻看见这两样东西,刘氏面色变了几变,这两样东西虽在她记忆中甚为模糊,可终究还是有些印象的。想当年。那镇南王爷卫禹城将她包在膝上,将这两样东西做了玩具给她。 “爹爹,娘亲说这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能玩儿。”幼小的女娃娃与那高大的男人道。 那高大的男人背对着阳光站着,脸上的笑意却是分外清晰:“是很重要。可是我家敏儿若是喜欢玩儿,那便不重要了!” 当年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所向披靡,在世人眼中甚为伟岸的男子,在家里,不过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用他自己的话说,沾了那么多的献血,就只为给他的女儿一片安宁。 有父如此,为女者何求? 是啊,当时自己不也只求与这样的父亲安平度日么? 烛光之下,刘氏满脸泪痕,她绝对忘不了夏华国的铁骑踏进卫国的土地,那卫国土地上尸横遍野、硝烟滚滚。那天,若不是奶娘机警,许她也不会苟活到现在了。 “难不成已经东窗事发了?”刘氏蹙眉,甚为担心:“夫君,若真是被这般,我们需得赶紧护得辰儿他们的安全。” 顾孟德面色也甚是凝重,可口头上却还是宽慰刘氏道:“你放心,我已经留了后手,若真到了无可回转的地步,我会让辰儿他们远走高飞。只是,眼下这小王爷送这两样东西上门,却也是转机。” 小王爷自然是指向千寻,或者说是高千寻。没错,这向千寻便是当今忠王府的小王子,忠王爷最为宠爱的儿子——高千寻。这高千寻一直无心于世事,反喜欢游历山水,所以即便是京华人士也少有见过他的,至于顾孟德为什么能认出他来,全是因为前年正月的匆匆一瞥。 前年正月初八,顾孟德自然是在京华的,受忠王爷之邀前往忠王府做客,众人附庸风雅吟诗作对之事,听到不远处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却原来是小王爷顽劣,将众多鞭炮里的火药收集起来点燃了。这威力自是不容小觑的,好好的花园里炸开了一个圆形的大坑。当时,忠王爷甚为恼怒,对着面上漆黑的小王爷一阵训斥,责令他洗漱一番后来前来与众人赔罪。 那小王爷也是脸皮子极厚的,洗漱一新后,便来敬了酒,只酒杯才放下,便又消失了,气得忠王爷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也害得众人好一阵相劝。 对于向千寻的身份,刘氏此刻无暇顾及,闻得顾孟德的话后,她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忙问:“此话何解?” “夫人,你可以想想看,若是东窗事发,今日来我顾府的就不会是小王爷,而是皇家官兵。”顾孟德捋了捋长须,道:“我想,今日这小王爷来府,且送了这两样东西,只怕是别有用意的。” 顾孟德所思自然比刘氏长远一些,这忠王府小王爷匿名向千寻与顾北辰交好,且在这时候送来王印和虎符,定然是早已谋算好的。既有谋算,那便有深谋远虑。 夫妻二人在烛光下沉思许久,终是决定让顾孟德往向千寻那边去一趟。 高千寻(以后小向子就正式回归本名高千寻了啊!)今日来顾府,本是一时兴起,可这要送出的两样礼物却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他也知道,这顾家二老得了那锦盒后,必定要打开来看看,好在次日备了回礼给他。而看到锦盒里东西的顾家二老,定然会坐不住,前来寻他。所以,此刻,他并没有解衣入睡,而是跟小厮要了一壶小酒,自斟自酌,喝得甚是惬意。 果然,亥时过半,院子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高千寻端起酒杯,开了门,正好迎上顾孟德。(未完待续) (435)夜话京华当前势 “顾伯父深夜来访,真是有心了。”饮了杯中酒,高千寻手臂一盏,邀请顾孟德进屋。 顾孟德也不推辞,更没有因为其身份而感到诚惶诚恐,反是甚为自然地进了屋:“小王爷不正在等着老夫前来么?” 向千寻呵呵一笑,将早就摆在桌子上的酒杯斟满,递给顾孟德:“顾伯父,你这府里的小厮太过小气,我要了两只酒杯,那小子竟然甚是疑惑。” “呵呵,下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小王爷,小王爷还请海涵。” “我也没想着要为难他,所以就只是给了他一点点教训而已。”高千寻嘻嘻一笑,见顾孟德侧目看自己,连忙道:“别这样看我,我是善良之辈,所以介于他那嘴太多问题,就只是让他两天说不的话罢了。” 高千寻虽不在京华久住,但究其有关传闻,京华众人还是知晓一些他的脾性的。所以眼下顾孟德听说他惩戒了自己府里的下人,也只是心中一惊,并不曾再多说什么,况且,他此刻来寻高千寻,也绝不是为了一个下人,他为的是整个顾府的前途。 “小王爷能自酌小酒等候老夫,定也是算订了老夫会来此的吧!”顾孟德不再转弯子,直截了当:“此刻,老夫既然来了,那小王爷便说说今晚那等厚礼的用意吧!” “用意?顾伯父言重了,小侄不过是想着顾伯母许思念救人,特意送来了宽慰之物罢了。” “小王爷——”顾孟德正色,道:“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就不需要这等藏着掖着了,您且说说今日有何图谋便可。” 高千寻见顾孟德如此一本正经。便也收起了嬉笑之色,道:“既然如此,小侄也就不转弯抹角了。小侄但问,顾老爷可知道这等东西怎么会到了我手上?” 顾孟德自然是不知的,所以高千寻也不等他回答,道:“是长公主!” 长公主三个字出口,顾孟德眸子一缩。甚是震惊:竟然是她! “长公主如何得了这两样东西。小侄是不知道,可小侄知道这两样东西本应该在年前送到皇上手中的,只我觉得新奇好玩。便半途截了过来耍了两天。” 这两样东西,高轩义自然不会真的拿过去玩耍,且半路劫了要呈给圣上的东西,那可是翻了欺君之罪。是要掉脑袋的,这高千寻犯不着为这两样东西掉脑袋。 想到这里。顾孟德心里也是敞亮了:“小王爷,有何吩咐,单说无妨。” “哈哈哈,父王说得果然没错。顾伯父是爽快人!”高千寻甚是满意,起身踱了两步,道:“敢问顾伯父。如何看待当前夏华国局势?” 京华局势? 瘟疫灾荒过后,圣上分外体恤。国库打开救济灾民,得了不少威望。眼下夏华国虽说不上一片太平,却也是百姓归心了。只是,外表的光鲜说明不了什么,这夏华国的蛀虫可不是一个两个! 顾孟德凝神看了高千寻,终是道:“其外有金玉,其内却不少败絮,只怕一片粉饰太平之下,藏着不少龌蹉了。” “何为龌龊?” 何为龌龊? 顾孟德再次蹙眉,这贪官污吏算是龌龊,这皇家狼子野心者算是龌蹉,这媚上欺下粉饰太平者算是龌龊……天底下龌龊之事多了,岂能一时说得清楚明白? 高千寻见顾孟德不说话,笑道:“所谓龌龊,切要看立场为何。今时今日那京华城内,卑鄙者不在少数,龌龊者也是众多,可这都是我们瞧别人的眼光,倘若换而言之,别人瞧我们,却也不见的干净了。” 高千寻话中有话,顾孟德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做回应。高千寻也不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他道:“这是父王让小侄带给顾伯父的,望顾伯父斟酌其中事宜,若是将来能并肩而立,当时顾家光耀门楣、真正能立于世人面前的时候。” 说完,高千寻也是直截了当向顾孟德做了送客的姿势,顾孟德一愣,而后将信封揣在怀里,踌躇着出了门。刚刚走到门外,那高千寻又开了口:“既然那两样东西能见了人世,我想顾伯父定然知道早加防范了。” 顾孟德一怔,向高千寻作揖告辞,往回而去。 这顾孟德却没有径直回屋,而是往憩园走去。夜间寂静,偶尔有春虫鸣鸣,却只让这夜色更加清冷而已。 今日高千寻所带来的讯息甚多,其中一条便是他防范了二十多年的,那边是长公主朱华秀的所作所为。跟林梦瑶所猜测无差,这顾孟德便是前世的公公、朱华秀的丈夫孟世轩,说起来可笑又可悲,堂堂七尺男儿最终却落得裙下之臣。 这话还得从二十多年前说起,当老皇帝病危,当众皇子齐齐往富阳涌去的时候,许多人的命运都被改写了,这许多人中就包括了顾孟德、刘氏、阮青,还有朱华秀。 世人都皆道当今皇上尚是皇子之事在富阳认了一个义姐,也就是现在的长公主朱华秀,可却少有人知道那年在富阳,皇上还认识了许多许多人,认识了红粉知己阮青,认识了结义兄弟孟世轩,认识了江南才子林纾,并且将他们的命运一一改变。 遥想当年,若不是在那江面上捞起了尚是皇子的当今圣上,或许他顾孟德就不会与朱华秀相遇,就不会牵扯出这一段孽缘来。想当年,他与刘氏青梅竹马,已经到拜堂成亲,可朱华秀横插一脚,用那偶尔得知的刘氏的身世做了要挟,不仅害得他们夫妻当时离心,还害得他们第一个孩子于腹中中毒无救。可是,他们又能怎么办?刘氏的身世如此,那是要满门抄斩、诛灭九族的,他堂堂七尺男儿能做的便是趋于石榴裙下,为刘氏、为顾府的安平尝尽屈辱。 想到这些年的日子,顾孟德心里甚是难受,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他却也是落下泪来。 “夫君——”正抹了眼泪,刘氏的声音却传了过来:“可是真的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 看着满面焦虑的妻子,顾孟德轻叹了一声,却是宽慰道:“没事,这小王爷与我们辰儿是生死之交,不过是偶尔得知了你的身份,这才送了那些东西以慰你思父之苦。” “真的?” “自不得假!” 自是假的,可是顾孟德却决定隐瞒下来,待得回京之后好好与朱华秀周旋一番,好换了娇妻爱子的一世安平!(未完待续) (436)姐妹情深多不舍 连续几日,顾府都甚是忙碌,增添了不少人手,皆是精壮男子,且带有一身武艺,经过安妈妈训练后,分派到给个院子。林梦瑶的凝云阁自然也少不得增派了人手,只他的院子里增加的是四名女子,一方面做着护卫的工作,一方面也慢慢接过翠竹手上的活计。因为就在正月二十四,韩蔚的手下贾谊来了。 对于要往韩蔚那边去的事情,翠竹原本并不知道,所以当林梦瑶将突然出现在凝云阁的贾谊的来意说明时,翠竹红了眼睛:“小姐,是不是翠竹做错了什么?如果是翠竹做出了,您尽管责骂,千万不要赶翠竹离开。” 面对翠竹的眼泪,林梦瑶也是红了眼睛:“你这傻丫头,我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责骂你?我只不愿自己太自私,你总要有自己的生活的,不是么?我看得出来,韩蔚是真心对你,你虽是个丫头,可他从未低眼看你一下。有幸福,就要伸手抓住,我不想因为自己而阻拦了你,也不想你为了我而耽误了自己。所以,你且跟着贾谊去寻了韩蔚,待得韩蔚载誉归来,便是你我相遇之时。” “可是,小姐……” “没有可是,翠竹,你若是还拿我当小姐,就好好的听话!”林梦瑶将翠竹拉起来,一起坐下来:“除非,你对韩蔚一点意思都没有?” 翠竹红了脸,顿时说不出话来。她怎么可能对韩蔚没有爱慕之意,她羞于出口,就昨晚上还梦见他了呢。可是,让她此时离开林梦瑶,她也是舍不得的。虽然顾家家大业大,绝对不缺少照顾林梦瑶的人。可,眼下林梦瑶这么大个肚子,缺了她这个知根知底知冷暖的人在身边伺候着,怎么可能顺心呢? 再者说,从进了林府,再跟着嫁到顾府。她翠竹还没有一天离开过林梦瑶呢。与其说林梦瑶离不开她。更可以说她已经离不开林梦瑶了,林梦瑶说将她做了姐妹,其实她也早已将林梦瑶做了最最亲的亲人了。 “翠竹听话。韩蔚是个好的,人好,对你也好。你若是能跟他一起了,我便丝毫不担心了!”林梦瑶见翠竹不说话。也知道翠竹担心自己,于是又道:“至于我。你还不放心你家姑爷么?当然,若是他真的欺负了我,待你回来,我变让你替我教训他!” 林梦瑶说得真真儿的。都得翠竹破涕为笑。 这一夜,翠竹便跟着林梦瑶睡了,主仆二人没有一丝隔阂。真宛若出自一个娘胎的姐妹。次日一大早,林梦瑶便送了翠竹上船。临行前,自又是千叮咛万嘱咐一番。 “倒没瞧出来,你竟是个爱哭的。”翠竹乘坐的小船已经消失在江面上了,林梦瑶的眼泪还挂在脸上,顾北辰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给她抹了眼泪,调笑道。 林梦瑶抽了一下鼻子,颇有些小女儿的顽皮:“你没瞧出来的多了。” “是么?倒有哪些是我没瞧出来的?”顾北辰见她情绪好些了,将她扶上马车,眯眯眼:“回家让我好好瞧瞧。” 林梦瑶被他逗乐了:“没个正经的,就不怕孩子听到么?” 如此,顾北辰似乎更来劲了,往林梦瑶隆起的肚子上一贴:“好儿子好闺女,那你们告诉父亲你们娘还有什么是我没瞧出来的?!” 夫妻二人嬉笑着,伴着“吱呀”的马车声,一道回了顾府。进了顾府的门,两人见过顾氏夫妻,却没有着急往凝云阁去,而是在憩园徘徊了一番。当然,二人在憩园徘徊,却也不是赏着初春之景。 “向千寻临走时,可有再说什么?”昨日贾谊来接翠竹之际,也是高千寻离开之时,林梦瑶便没有去送,而是顾北辰单人前去了。拨弄着成片的迎春花,林梦瑶勾唇一笑:“不对,现在该叫他小王爷。” “你若真这样称呼他,他倒该急了!”顾北辰呵呵一笑,“昨晚上也没说什么,就一直喊着将来我们若是进了京华一定要去寻他呢!” “是么?这大半个晚上,你们就只说了这个?” “老天爷作证,我可没出去鬼混!” 顾北辰一本正经、信誓旦旦的样子,将林梦瑶逗乐了:“这都说到哪里去了?我可是跟翠竹商约好了,你若是敢负我,她回来后可饶不了你!” “为夫惶恐,自是不敢,自是不敢!” 两人调笑着,气氛甚是欢喜,看着林梦瑶带着笑意的嘴角,顾北辰却是眉宇轻蹙,昨晚上高千寻自不止说着这一样,旁的还有一些有关顾孟两府的秘辛。在高千寻一席话后,顾北辰才知道顾孟德在府中增添人手,久不回京的缘故——那朱华秀欺人太甚,竟这般逼迫着自己的父母。当时顾北辰又惊又怒,故此等事情,他不会告诉林梦瑶,他只想着让林梦瑶安心生产了,安心做一个妻子和母亲。当然,除了这一点,还有一件事他没有告诉林梦瑶,昨日高千寻酒醉,言语间尽是对林梦瑶的倾慕,他不知道当时高千寻是真的醉了,还是借着酒醉吐露真言,总之这也是不能告诉林梦瑶的,她只是他的妻子,岂容他人分了她的心。 两人在憩园转了大约半个时辰,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便双双往凝云阁去。 今日翠竹跟着贾谊离开,本是顾北辰一人去送的,因为林梦瑶的身子越加重了,那肚子比足月的孕妇还要大些,顾北辰不放心她出行,翠竹也是不放心,不过林梦瑶坚持跟随,因为近来府中的蠢蠢欲动越来越明显,他们总要给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机会。 夫妻二人回到了凝云阁,清泉便赶紧上来,将院子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就在他们离开之后,王巧兰来凝云阁寻他们了,虽清泉回了她林梦瑶夫妻二人不在,可她还是借口等上一等,然后在客厅里坐了许久。 “只是在客厅坐了坐么?” “回少夫人,正是。王小姐喝了两倍茶,见你们还没回来,便说晚些时候再来。” 这就奇怪了,他们素日里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今日王巧兰来绝对不是为了叙旧,可是为什么只在客厅坐了一会子呢?(未完待续) (437)虚以委蛇顺水舟 顾北辰让清泉去请秦安过来,自己则往客厅去了,寻了一番也没见到什么异常。秦安来后,也是细细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 “是不是太过早木皆兵了?”林梦瑶蹙眉。 顾北辰没有说话,心中却是别有想法:王巧兰来此,绝不会只是坐坐,今日过来许也真是试探,因为那日顾如玉与王巧兰会面之后,王巧兰出手用度就突然大方起来了,定是收了顾如玉的银子。有钱能使鬼推磨,顾如玉,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这是要用银子让王巧兰干什么呢? 他们皆不是顾如玉肚里的蛔虫,顾如玉的想法,他们自是不清楚的,可是他们夫妻二人有了共识,先下手这等事情他们做不来,但可以防范,甚至可以将一些未雨绸缪的工作先做了。 这日傍晚时候,王巧兰又来了。 “哎呦,兰嫂子怎么来了?”林梦瑶本在院子里给未出世的孩子绣小肚兜,见王巧兰笑盈盈地进来,连忙放下手里的物什,起身迎道:“早些时候我随夫君出了门,竟没遇上兰嫂子,兰嫂子莫要见怪。” 王巧兰见其这么说,脸上竟然有几分得意起来,但她还没忘记顾如玉的吩咐,连忙谦和下来,将林梦瑶按住,不让她起身:“你身子重得紧,好好坐着便是,怎的还起身迎我了?我们这般熟悉,我还能跟你见外不是?” 王巧兰是什么脾性,林梦瑶再清楚不过了,所以还是那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王巧兰这般笑脸盈盈地贴上门,绝不会有什么好心思的。可是这一次又出乎林梦瑶的意料。王巧兰竟然只是表达了对她的关心,做了没多久便拿出绣好的小肚兜出来。 “我这平日里也是闲着,得知妹妹怀有龙凤呈祥的双生子,这就绣了这龙凤呈祥肚兜,还望妹妹莫要嫌弃我手拙。” 林梦瑶接了过去,这龙凤呈祥的肚兜还真是花了心思的,也确实是出自王巧兰之手。其实。这肚兜还真是王巧兰绣的。当初闻得林梦瑶怀了双生子,顿时觉得林梦瑶在这府里如日中天,做靠山的话比顾如玉牢实得多。于是尽心尽意地绣了这肚兜。只是,此番送肚兜却不是她的本意,而是顾如玉让的。顾如玉说了,要她与林梦瑶交好。真心实意的交好。 真心实意的交好? 开玩笑,不管是与顾如玉。还是其他人,都是利益关系! 不过,顾如玉的话,她又不敢不停。她的把柄被顾如玉握在手上,若是让刘氏知道了,定然是要将她赶出顾府的。说起来。这把柄也确实是她王巧兰自己不争气,如果守得住自己的话。将来即便想不了顾北辰的心思,那刘氏也能帮着她寻个不错的人家。可是初见繁华,王巧兰如何挡得住诱惑?在顾家一行人往云州去时,王巧兰有一次上街,竟然认识了一个风流公子,不过几日功夫便私定了终身。而正月十八早上,那般不巧,素来嫌少有人来的幽兰馆却逢上了顾如玉来访,而她王巧兰正在房里与那风流公子做着龌龊之事——被逮了个正着! 有那把柄在顾如玉手上,王巧兰岂能不听从她的,原本,王巧兰以为顾如玉要让她去害林梦瑶,又惊又怕,却不想顾如玉只是让她与林梦瑶交好,真心交好。 她王巧兰的心计虽不如顾如玉深重,可还是看得出顾如玉对林梦瑶的怨恨的,“真心交好”?这骗鬼呢吧?!这之后必然还有后招!可是有此想法,王巧兰却不敢违逆顾如玉的意思,因为即便没有被她撞见了那龌龊事,王巧兰也是惧怕顾如玉的手段的——刘沉香便是前车之鉴。 “兰嫂子的手艺真是一等一的好,若是那个公子娶了您,绝对是一辈子的福气!”林梦瑶甚是欢喜,唤了替补翠竹的黄鹃进来:“这是兰嫂子的心意,你可好生收起来,知道么?” 黄鹃是顾北辰选进凝云阁的护卫之一,现在替补了翠竹的位置,算是贴身保护林梦瑶了。她接过两个色彩鲜丽的肚兜,转身进了里屋要寻了锦盒装起来,可趁着王巧兰不在意间,将两个肚兜揣在怀里出去了。顾北辰有过交待,任何外人送来的东西都要求请秦安过了目才能收起来。黄鹃拿着东西往顾北辰与秦安小酌的亭子里去了,心中却是感叹:连老夫人都成外人了! 其实,这所谓的外人包括甚多,除了他们夫妻二人首肯的,旁的便都算了! 黄鹃匆匆去寻了顾北辰他们,王巧兰却也起身要告辞了:“知道你身子重了,容易疲乏,我就不久坐了。等明儿个我再来看你。” 林梦瑶自是做了挽留,但见挽留不得,便要起身送她,可王巧兰又是将她按坐下来:“你也甭起身了,这么重的身子我看了都担心,这才几个月?快有七个月了吧?啧啧啧,这么大!” 林梦瑶笑着应付了几句,那王巧兰便离开了。 王巧兰这是来跟她套交情了啊! “红蕊——”待王巧兰出了院子,林梦瑶唤了红蕊进来,嘱咐道:“我出去转转,你且将这屋子用艾草熏一熏。” 红蕊一愣,见林梦瑶目不斜视出了门,赶紧去拿艾草去了。 一连几日,王巧兰都频繁地往凝云阁跑,每次过来都要带些小玩意儿,表现得甚是热情。林梦瑶也不拒绝,随着与王巧兰交集越多,对王巧兰也越加热情起来,也时不时给王巧兰一些回礼,所给的回礼自然是价值不菲,高兴得王巧兰都合不拢嘴了。 这日,王巧兰走后,林梦瑶照例让红蕊熏了屋子,而后出门。这才出了门,碧舟便跟上了,因为时候非常,林梦瑶往哪里去都要人跟着的。只一出门便有尾巴,林梦瑶也甚是苦恼,可为孩子着想,又不得不如此。 “碧舟,你且远远跟着。”林梦瑶叹息,权衡一番,道。 那碧舟也是机敏的,知道林梦瑶这些日子被跟乏了,便远远地随着。 顾北辰此刻在憩园,林梦瑶自是往那边去寻他了,不想才进了憩园,便见了折花淡笑的顾如玉。(未完待续) (438)初次直言护娇妻 林梦瑶并不知道这是巧遇,还是顾如玉本就在这里等着。说起来,也有好些日子不与顾如玉正面相对了,遇人退三分,又不少块肉,而且知道顾如玉对自己没安好心,林梦瑶倒也犯不着自己凑上去找晦气。 只是今天既然面对面迎上了,林梦瑶倒不好视而不见,当然即便她想视而不见也是不得的,顾如玉瞧见了她,已经迎上前来了。 “姐姐今天真是好兴致,竟独自往这院子来了。”顾如玉手上是做成花环的迎春花,黄灿灿的,在阳光下甚是好看。 可是林梦瑶见了却生不出喜欢来,尤其这迎春花还是顾如玉拿在手里的。不过,面对顾如玉的笑靥,林梦瑶也犯不着冷冷相对,毕竟近来顾府多了不少人收,处处是眼睛,若是被那个长舌头的传到刘氏耳朵里,那倒成了她的不是了。说起来,林梦瑶也甚是感慨,自从顾如玉在刘氏面前言及不嫁顾北辰后,那刘氏甚至觉得顾如玉不与顾北辰成亲是她这个做娘的没用,便更是掏心掏肺的对待顾如玉了。 唉,事情总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的,到那一天她林梦瑶又该怎么劝说自己可怜的婆婆呢? 一阵头疼,林梦瑶笑着迎上顾如玉:“妹妹也是很有兴致的,不也来了这憩园?” “我这是来看我辰哥哥来了!”顾如玉竟然直言不讳,笑意满满滴盯着林梦瑶,似乎想从她面上寻出一丝不自在来,待得他发现林梦瑶不为所动时,才有些不甘道:“花无百日红,你懂的。” “是呢。花无百日红,所以人不能无算计。只是这算计总是要合着良心合着道道义,否则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而已。”林梦瑶也不尽是退让,因为她知道顾如玉的秉性,你若是退让太多了,她倒得意得紧。所以,林梦瑶顶了回去:“如玉妹妹。你总是心里繁琐得紧。这样可不是一个闺阁女子该有的。” “那姐姐教教妹妹,怎样才是我该想的?” 顾如玉往前靠近了一步,双手一抬。将手中的花环戴在林梦瑶头上。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两女皆是笑意盈盈,顾如玉还给林梦瑶戴上的花环,指不定要说这姑嫂二人何等融洽呢!可是其中真实却只有当事人知道。 对于顾如玉的花环。林梦瑶虽心有警惕,可终没有退让。而是笑意满满地受了。只那花环戴在头上时,顾如玉袖中散出一股悠悠香气,闻之使人觉得心旷神怡。只林梦瑶却不及细闻这香气,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顾如玉。 “咯咯咯,姐姐何必这般草木皆兵呢?我都说过了,你现在有身子。我总不会加害于你腹中的孩子的!” 看到林梦瑶满眼警惕,顾如玉甚是得意。今日她确实是特意守在这里等林梦瑶的。目的无他,就是因为看到林梦瑶这些日子活得太自在了,想要给她点不安生。眼下看到林梦瑶如此,她这郁结的心终是舒畅了不少。 “不过,姐姐,妹妹要说句实话,你这防人的招数真是不入流,况且,有些东西总是防不胜防的,比如说……”顾如玉顿了顿,袖子微微一晃,又是另一番香气扑鼻:“比如说这香气,你可知道,一种香气与不同的香气相混合,便有不同的功效?” 顾如玉轻描淡写,林梦瑶却是心中一紧。她知道顾如玉是故意如此的,可此时此刻,她不得不防范,她前世作践自己,为孟南君那样的人丢了性命,难得老天怜悯得以再生,自是要好好珍惜的,况且此时她腹中还有两个孩子。没错,顾如玉说不会对自己腹中的孩子下毒手,可是顾如玉也说过不会插足她与顾北辰的婚姻,结果呢?还不是处心积虑,要达成之?! “这香气我自是不懂的,可也有人懂。只要有人懂了,那就算不上什么神秘的东西。” “是么?你说的人可是秦安?” “秦安?不只是我对他不甚了解呢,还是你高估了他。医术他倒是不错的,只是这对香气的识别还不如旁人!” 林梦瑶丝毫不落下风,淡淡几句话便让顾如玉有些不安起来。其实林梦瑶也是故意的,如果不是那日与顾北辰无意中看到庙夫人寻她,也不会去揣测庙夫人与顾如玉的关系,而揣测之后的结论也不会让林梦瑶惊愕。林梦瑶犹记得当初解蛊毒之事,那庙夫人也是用了奇香的,同是练香,还有交集,这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你说的是何人?” “一位隐世高人。”林梦瑶故作云淡风轻之色,却格外注意顾如玉的神色,果见顾如玉眉角微动后,继续道:“这世间总不会让一人至于人上的,强中总有强中手,好比如玉妹妹练香的本事数一数二,却也有旁人独树一帜。” 今日这般言辞定能让顾如玉心中产生怀疑,只要一有怀疑,那么事情就有转机了。见顾如玉不说话了,林梦瑶也不再说什么,她已经看到顾北辰往这边走来,便错开顾如玉往前迎了几步。 “你没事吧?” “没事。” 得了林梦瑶的回应,顾北辰才稍稍安了心,那顾如玉也是听到二人的对话的,笑靥如花转过身来:“哥哥,我难不成还是吃了嫂子不成?这话可这是寒了我的心了。” 顾北辰上前,难得面色严肃:“你倒不会吃了梦瑶,可你却能害她!如玉,我一直护着你,因为你是我的妹妹,可是如今你若想要为难梦瑶,我却是不答应的!” 顾北辰这番话完全出乎身边两个女人的意料,于林梦瑶来说,这顾北辰对顾如玉还是甚为维护的,而那维护之情,林梦瑶也能理解,不管怎么说血浓于水,可是今日呢?竟然直言不讳地对顾如玉做出了警告!而于顾如玉来说,她其实早知道林梦瑶会将她所做的事情说与顾北辰听,可是顾北辰这么久这么多事都能容忍下来,且不做揭发地护着她可,今日怎么就对她做出这般警告了呢? 此刻,林梦瑶不便多说什么,那顾如玉却是看着顾北辰哭着跑开了。(未完待续) (439)手足挚爱两相难 看着顾如玉哭着跑开了,林梦瑶虽生不出同情来,却也开了口:“你这般说话,就不怕如玉出什么事么?” “我更担心你出事!” 顾北辰实话实说,若论亲疏,这林梦瑶与顾如玉还真是不相伯仲,一个是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妻子,一个是身上流着同样血脉的妹妹,总是难以取舍的。可是,那日高千寻的一番醉话让他醍醐灌顶,那日高千寻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若是让我做选择,一边是血脉亲情,一边是此生挚爱,我不会舍了亲情,可我更不会为了所谓的血脉亲情而去委屈挚爱的”。那时,顾北辰就以为高千寻是意有所指,可是当他让高千寻说清楚时,高千寻却依旧昏睡过去,除了呼噜声,便再无反应。 是啊,如何能让所谓的血脉亲情委屈挚爱,况且对于林梦瑶来说,那不是委屈,而是性命攸关。 揽着林梦瑶,顾北辰道:“我曾经说过会护着你,可是细细想来,却没有一次真的兑现了诺言的,因为每次这样的危害都是你在承受,而我能做的最多就是收拾了残局。这一次,防患于未然,我得先表明了我的立场。” 顾北辰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的确是让林梦瑶意想不到,也是颇为感动。的确,对于顾北辰对顾如玉的维护,她能理解,因为兄妹情深,可是她却是不认同的,不管怎么说她才是与顾北辰一起终老的人。当然,她也不是要顾北辰对顾如玉如何决绝,但是最起码的要有一些态度。一直以来,林梦瑶都把这种不认同摆在心里,她不想给顾北辰压力。而今日。顾北辰特意在顾如玉面前摆明了维护的态度,她如何能不感动?! 夫妻二人在憩园里转了一会儿,回到凝云阁后,顾北辰所做的第一件事儿便是将碧舟缓过来训斥了一顿。那碧舟也是有苦说不出,苦瓜着脸站在一旁,却也不反驳。林梦瑶心里颇是过意不去,当时碧舟是远远跟着的。只是因为顾北辰在憩园里。林梦瑶想着没事儿,便让碧舟回去了,谁料到才进了憩园便遇到了顾如玉呢! 连忙给碧舟解释了一番。林梦瑶对顾北辰嗔怪道:“这可不像温润如玉的顾公子了!” “在这里没有什么温润如玉的顾公子,只有担心妻儿的丈夫!” 顾北辰板着脸,可说出来的话却暖进了林梦瑶的心里。二人笑谈了一阵,顾北辰便往书房去了。林梦瑶呢,则进了房间稍作休息。而后让黄绢去找郭矍过来。只是不想,那黄绢才出了门,便被顾北辰截了下来。 “你且先到外面候着,找郭管家的事情稍后再说。” 黄绢应了声。带上门出去了。 顾北辰在林梦瑶对面坐下,见他命人送来的莲子羹还没动,颇有些责怪道:“每日里尽操心些有的没的。就不知道好生养护我们的孩儿?这莲子羹送来有好一阵了吧,怎的连一口都没有动?” 林梦瑶本想着顾北辰定要询问她找郭矍的事情。不想他开口就是这般责备。不过这样的轻斥,林梦瑶还蛮受用的。当下憋着嘴,不说话。顾北辰见她如此,倒是软了下来:“可是吃腻了?若是腻了,明儿个便让厨房再换了花样送过来。” 再换花样? 林梦瑶失笑了,这自她有孕之后,厨房就汤羹什么就做了百八十样,还要再换花样?那也得厨房拿得出来才行!想到那次孔家媳妇叶氏亲自送汤羹来时的为难神色,林梦瑶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内疚,就为了她一个孕妇,这顾家厨房的人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啊! “夫君,万不可说这样的话,这天下的汤羹都被我尝遍了,你再让厨房换,可不就等于要了她们的命么?小心将来生出来的娃娃没有一个有用的,就满心思想着吃了!” 顾北辰呵呵一笑,想到林梦瑶的伙食的确花样过百,再也捉摸不出新花样了,便不再纠结于此。话题一转,却是林梦瑶担心的,他果然问起过林梦瑶传唤郭矍的事情来了。 “你找郭先生来干什么?” 林梦瑶一阵迟疑,今日喊郭?过来本就存着隐瞒顾北辰的心思。倒不是她信不过顾北辰,而是这等事情终究是不光明正大的,她担心顾北辰不允。 那顾北辰见林梦瑶迟疑不说话,笑道:“你可是要让郭先生夜探苍雨轩?” 一语中的,林梦瑶惊诧不已:“的确如此,只是……” 顾北辰失笑,之前在憩园内,林梦瑶对顾如玉说的那番话,他本就是听到的。眼下一回来,林梦瑶便让人寻郭矍过来,其用心可不就明显了!:“我如何知晓你就莫管了,我只问你,你怎的瞒着我了?” “这夜探苍雨轩之事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所以我想着……先斩后奏……” 林梦瑶绞着帕子,显出一副心虚的姿态来,眼帘低垂着,眼睛却滴溜溜地时不时注意顾北辰的反应。顾北辰也是被她逗乐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先斩后奏就光明磊落了?你可真想得出来!” 这话到没有什么责备的意思,顾北辰往林梦瑶身边靠近一坐:“如果我告诉你,郭先生不得往苍雨轩去,你可听我的?” 林梦瑶一怔,看顾北辰不像是在开玩笑,犹豫了一下:“夫为妻纲,你若是不肯,那便算了呗!” 这话酸溜溜的,让林梦瑶难得显出一番小家子气来。顾北辰乐极,拉过林梦瑶的手,道:“这话可就言不由衷了,不过,你也是误解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事儿可以让旁人去,但惟独不能让郭先生去!” 这可就奇怪了,郭矍的身手并不差,至少这凝云阁内没有比他身手更好的了,当然,除了顾北辰。 林梦瑶甚是不解地看着顾北辰,顾北辰一阵叹息,也不做隐瞒,解释道:“你可还记得那日我们在街头看到的一幕?” 经过顾北辰提醒,林梦瑶自然想到了那日置办给刘家的贺礼时所见到的一幕,那天也是凑巧了,正好瞧见庙夫人,而庙夫人后面紧随的竟然就是郭矍。 “夫君是意思是……”(未完待续) (440)痴爱欲狂欲成疯 “其实,我跟你的想法一样,按照除夕那夜所见,如玉与庙夫人定然有些关系,只那郭先生却也不见得与庙夫人之间毫无交集,所以,我在想,让郭先生夜探苍雨轩是不是得当。” 顾北辰虽没有明说这不得当处是什么,可是林梦瑶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顾北辰的意思是,这郭矍或许与庙夫人有纠葛,若夜探苍雨轩与庙夫人对上了,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只是,郭矍与那庙夫人有何联系呢? 林梦瑶觉得这个问题或许当问问顾北辰,因为他既然阻拦郭矍,那么必定多少知道些什么。可是,当她看向顾北辰时,顾北辰却是拿了莲子羹出门,让候在门外的黄绢拿去厨房温热一番。再回来,则是对她道:“你只管安心养胎,有些事情还是莫要多管了,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你即便不想知道也是不成的。” 既然顾北辰这么说了,林梦瑶自没有在追问的理由,于是也欣然接受了顾北辰的提议,让四位女护院中的赤娘做了夜探苍雨轩的准备。 这一天,苍雨轩注定是不平静的,当顾如玉听林梦瑶说了“隐世高人”,又是用香高手时,第一时间想到了庙夫人。也无怪她怀疑庙夫人了,因为除夕夜,庙夫人寻了她,不仅仅是一述母女之间的相思之苦,庙夫人更是出言阻止顾如玉对林梦瑶使手段。那一晚,顾如玉便对庙夫人生有意见了,只也是耍了小女儿的脾气,可是今日心生了怀疑,她恼怒异常,一回到苍雨轩便将房间里的器具陈设砸了个稀巴烂。 下人们在院子里听到了屋里“砰砰”地响声。无人敢上前去询问。自从这次云州之行后,顾如玉回到顾府,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原本温柔的性子变得甚为难测,动不动就发火。前两日,屋子里几个小丫鬟闲聊了两句,就被她疾言厉色呵斥了一顿。然后罚跪了半天。昨日。一个小厮更是莫名其妙受了责罚。一时间,苍雨轩人心惶惶。 此时,顾如玉在屋子里砸东西。众下人面面相觑。 “这云州回来一趟,小姐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说的是呢,以前都说小姐身边当差最轻松快活,可是就几日功夫。小姐责罚了多少人?!” “唉,谁让我们是下人?碰到主子喜怒无常。只能怪自己没福气。” 一干下人唏嘘不已,许久屋子里安静了下来,那紧闭的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小……小姐……”背后说人是非,总是心虚得紧。当然,除了心虚之外,他们更担心顾如玉的怒火。所以。众人见顾如玉突然开门出来,顿时吓得跪了下来。 不过。完全出乎众人的意料,刚刚砸坏了一屋子物什的顾如玉此刻却是带着笑意的,她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最后声音甜美道:“好端端地行这般大礼做什么?我院子里何来这么大的规矩了?都起来!” 刚刚顾如玉虽说是眼带笑意的,可当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时,众人背脊上皆冒出了一阵冷汗,生怕她责罚。眼下闻得她的话,众人也是心头一松。 “你们两个,过来帮我把屋子里扫扫干净。你们两个,给我寻了正月里挂的灯笼来,今儿晚上给我挂起来。” 除夕挂灯笼,正月十八落灯,这是惯有的习俗。眼下已经二月初了,这小姐怎么还要挂灯笼?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敢多嘴,只按着顾如玉的吩咐,各自行动开了。 已经入夜,苍雨轩的红灯笼将院子里照得亮堂堂的。顾如玉静坐在屋里,丝毫困意都没有,因为她要等庙夫人,而外面高高挂起的红灯笼就是暗号。当年庙夫人找到了顾如玉,用了好长时间才让顾如玉接受了她这个母亲,为了母女联络方便,每次便以大红灯笼为暗号。可是,顾如玉心中怨恨庙夫人当初将她弃在废墟之中,除了过年便再无挂灯的情况。至于后来,顾如玉对庙夫人产生了越来越重的依赖之情,也因为习惯使然,到没有额外挂过灯笼。 可是今天,顾如玉觉得必须见庙夫人一次! 而庙夫人呢,早就看到了顾如玉院子里的红灯笼,心中大喜。于是静等到万籁俱寂的深夜,这才往苍雨轩去了。 门叩三声,顾如玉起身开了门,庙夫人一脸欢喜的进了屋。 “玉儿,近来可好?”庙夫人进了屋,甚是关心地问。 顾如玉却是面上淡淡,往她遮着面纱的脸上瞧了又瞧,许久才嗤笑道:“从被你遗弃在废墟之后,我就没有好过,你这问题不是问得太好笑了些么?” 这番话如凉水般浇在了庙夫人心上,今日她满心欢喜过来,却不想遇到的竟是这等冷脸。当然,顾如玉对她冷言冷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这两年正月相见,这顾如玉明明与她甚是亲近,今日怎的又变成这样了? “玉儿,母亲说过了,那不是遗弃,只是想给你一个更好的生活,免得跟着我这不人不鬼的后面受苦!” “哼,你倒是好心得紧,只是谁知道你当初的用心呢?”顾如玉眼中愤恨,压抑的情绪一度失控,连声音都大了不少:“就像你扣口口声声说担心我的安慰,非要尾随往云州去一样,天知道你要保护的是哪一个!” 那日林梦瑶看到庙夫人在河道旁的茶馆里,那顾如玉也是看到了的。只是,她早知道了而已。 庙夫人急急要解释,可顾如玉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要分辨么?哼,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倒是我真的相信一个曾经遗弃我的人会真心待我?你若有真心,当初就不会遗弃我;你若有真心,就不会阻拦我与辰哥哥的好事;你若有真心,就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贱女人与我为敌!” “玉儿,我当初将你留在废墟之事,我不想分辩,毕竟那是我的不是。可是,玉儿,你与辰儿的事情是万万使不得的,你难道还不知你们是兄妹?” “呸,什么狗屁兄妹,谁知道我们是兄妹?!”顾如玉眼中已经泛红,甚至更似乎不清了些:“你不说,我爹爹不说,谁会知道?!既然没人知道,那有什么不可以?只要除了那个碍眼的贱人,我便可以名正言顺做了辰哥哥的妻子!”(未完待续) (441)往事不堪难回首 “那刘氏已经给我寻了名正言顺的父母,只要爹爹和你不说我的身世,只要除了那个碍眼的贱人,我便是名正言顺的顾少夫人,便是辰哥哥的唯一的妻子!” “玉儿,你疯了?!” 闻得顾如玉的狂言疯语,庙夫人吓得不轻,连忙伸手去捂她的嘴。她们相见本就是隐晦之事,今日顾如玉这般大吵大闹,保不定会引来下人的怀疑。当然,除此之外,庙夫人更担心的是顾如玉,她这番话若是让有心人听了去,可如何是好,这毁的可不仅仅是顾家的名声,这顾如玉的名声也会丝毫不剩,“觊觎兄长”“祸害嫂嫂”,这些名头可不轻呢! 只是,面对庙夫人的好心,顾如玉却越说越癫狂,扯开庙夫人的手后,便是一阵哭喊。 “呜呜呜,你是我的母亲,难道你遗弃了我一次还不够,还见不得我好么?我今生除了辰哥哥,便绝不会再嫁给其他人,我只要嫁辰哥哥,谁敢阻拦我,我就让他不得好死!你要是还护着那个贱人,你也得死,也得死……” 顾如玉的疯态让庙夫人惊吓不小,尤其是看到她说到“死”时的眼神。那直勾勾盯在她身上的眼神,宛若钉子,要钉出几个血窟窿。可是这还不是她最惊吓的,她心中更惊愕的是顾如玉的眼眸,那眼中神色除了狠毒,还涣散了不少,显然是精神失常的状况。这痴爱、错爱入骨,顾如玉竟然精神失常了! 庙夫人担心不已,心病难医,顾如玉若真的痴狂了,可如何是好! 忧心忡忡。趁顾如玉不注意,一掌将她劈晕,然后将她抱到床上去。看着眼角带泪的女儿,庙夫人心伤不已,当初一念之差将顾如玉放在了废墟中,而后再引刘氏往那废墟中收养顾如玉,现在想来。她甚是后悔。如若没有那个因由,现在怎么会有这样的恶果! 想到十七年前的荒唐,庙夫人悔不当初。 十七年前的她就跟现在的顾如玉一样。痴狂地迷恋上了自己已有家室的师兄,甚至不惜做妾。只是那师兄从来只当她是妹妹,连一眼温柔都不曾施予过。伤心过度,便想到剑走偏锋。那日她竟然炼制了*香,进了师兄所住的客栈。可造化弄人,最终与她在那漆黑的夜里一度*的却是顾孟德! 造化弄人啊! 想到那荒唐的一夜,庙夫人的心就疼得像刀子在割。心疼的感觉她知道,所以此刻她也能理解顾如玉的痛! 心疼地抚摸着顾如玉的秀发。庙夫人拿出一根银针来,犹豫再三,终是要往顾如玉头顶刺下去。可才消了毒,门外便传来了声音。 “小姐。您好好么?” “小姐,奴婢可能进去么?” “小姐,小姐,您应个声儿可好?” 外面几个小丫鬟的声音越来越大,显然是发现顾如玉屋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放不下心来,这才过来询问的。庙夫人收了银针,却是往顾如玉手指上一戳,而后看到顾如玉秀美微蹙几近醒来,这才从窗口飞出。 屋里,几个下人见到顾如玉蹙眉,宛若睡着了一般,这才放下心来出去。 “你说咱们小姐这是怎么了?”一个水绿色衣裙的丫鬟见窗户开着,赶紧上前关好锁上,然后与另外两个丫鬟压着声音道:“刚刚你们可曾听到了?” “怎么没听到,都吓死我了!” “可不是,我还从没见过小姐这样子过。” “对了,你们刚刚可能觉得小姐是在跟谁说话?” “我也这么觉得,只是这屋里可没有其他人啊!” 说着话,三个丫鬟下意识环视了屋里,然后摩挲着手臂赶紧出去了。 很显然,这几个丫鬟是听到顾如玉的话了。庙夫人本是要离开的,可闻得几个丫鬟的话,却又改变了注意,而尾随于丫鬟身后——这流言风语可不能从她们嘴中流传出去,否则顾如玉真的是回不了头了。 想到顾如玉所受的苦,庙夫人心疼不已。 尾随,伺机而动,看到三个丫鬟在房里躺下后,庙夫人使了迷香,然后才进了屋。她掏出了银针,往那丫鬟头上找准穴位。这银针戳下去,便能消除了人的记忆,刚刚她本也打算对顾如玉使这一招的。只是,她终究犹豫了,倒不是因为有丫鬟打断,而是她实在于心不忍——这一针叫做“*针”,自没有消去人的魂魄的能力,却能消去人的记忆。只是,这针法弊端不小,这一针戳下去,消除的记忆可不是一星半点,很可能消除了所有的记忆。 对顾如玉不忍下手,可不意味着面对眼前的三个丫鬟,她也很有不忍。他们宗派本就是以绝情出名,三个毫无关系的丫鬟而已,即便是死了又如何?! 不过,想到那阔别十几年的宗派,庙夫人一阵叹惋,眼中泛泪。她本是绝情派的女弟子,那年却挺着大肚子回去了,师门蒙羞,焉能容她,即便平日里得到师傅的喜爱,却还是被驱逐出了师门,若不是她自己手段了得,只怕肚子里六个月的孩子都难保。 “绝情——唉——” 庙夫人一阵叹息,都道绝情派出来的人皆是绝情绝意,可是前有她师兄于复仇之际与人生情、成亲;后有她为那小女孩心生不忍、为自己女儿心生牵挂。 绝情派,她是再也回不去了! 眼角湿润,庙夫人手中的银针凑近了一个丫鬟的脑颅,正要戳进去,一股掌风从她身后袭来。赶紧转身接掌,借着月光,却看到了郭矍的身影。庙夫人一阵惊愕,收回掌力,本以为郭矍的掌会毫不留情的劈来,却不想空中一转,郭矍收了掌力。 “你来干什么?”庙夫人冷语。 郭矍却没有直接回答,反是看了床上躺着的三个丫头,而后蹙眉看向庙夫人,道:“你跟我来!” 说完,郭矍也不待庙夫人应声,便独自出了屋,迎着月色飞去。看着空中一闪而过的身影,庙夫人心头复杂,终是犹豫一番后,追随着郭矍消失的方向腾空而去。 二人的身影皆离去,一抹俏丽的身影才从阴影中闪了出来,而后思虑一番,终没有尾随而去,倒是往凝云阁去了。(未完待续) (442)时隔数年再相逢 “师兄——” 于小树林见,庙夫人却是对郭矍见礼。 原来这郭矍便是她的师兄,也是十七年前那个伤她心的人。可是,庙夫人却对郭矍恨不起来,既然当年爱得刻骨铭心,真要恨之入骨却是不能,而且,对郭矍,庙夫人还多了一丝愧疚。当初慧珠与那孩子失散,完全是她一手造成的,而且,那孩子现在…… 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怨恨、痴恋都烟消云散了,此时此刻想到那个粉嫩玉琢的小女孩,庙夫人悔恨不已。如若不是她,想来这郭矍与慧珠定会带着他们的女儿幸福度日。一阵微叹,庙夫人犹豫再三,终是不知如何开口有关那孩子的事情。这么多年,郭矍与慧珠都以为那孩子死了,如今她这话说出来,真不知道是给了希望还是要让他们再失望一次。 当年她在人群里抱走了那个孩子,本是起了杀意的,可是终没有忍心。于是便想着自己养,却不料自己也身怀有孕,一时间悲戚异常,想到若不是慧珠与郭矍,自己也不会落得如此不堪,便狠心的将那孩子扔在了街头。当她良心有愧,再回头寻找时,那孩子已经不见了。 那么小的孩子,大冬天的被丢在街头,可还能活着?! 庙夫人悔愧异常,无心觉察郭矍此刻看她的眼神,直到郭矍说话了:“你那女儿本是个聪明的,可终究是执念太深了。” 庙夫人却没有说话,她自然知道顾如玉的“执念”,只是她虽是顾如玉的生母,可从未尽过做母亲的责任,说的话根本没有分量。再者说。既然是执念,那岂能是人说了就能改变的?想当初,她自己不也是执念深沉,若不是除了那等意外,只怕至今都执念未消。 苦涩一笑,庙夫人看了看郭矍,虽是近二十年。虽是穿着下人服饰。可郭矍依旧是记忆中的姿态。没有丰神俊朗,没有英姿勃发,可身上总有着让人不得不瞻仰的气息。绝情派的弟子皆是相貌出众的。郭矍置于其中,只能说姿色平平,可是就是这样的郭矍得到了师尊的赏识,成了暗定的下一届掌门人。只可惜,后来出了那慧珠! 想到慧珠。庙夫人一阵苦笑:“谁人没有执念?即便是师兄也是如此吧!” 是啊,谁人没有执念? 郭矍一怔,也是苦笑。当初绝情派的师尊派发了江湖追杀令,要取慧珠的命。目的就是逼他回归绝情派。可他既已经动情,就不可能再绝情绝义,不可能将慧珠忘却。所以。他宁愿向慧珠说出那番狠绝的话来,做出那等狠绝的事来。然后远走以待时机,也不愿回归绝情派。那何尝不是执念?! 师兄妹二人于月下站着,皆是满腹心事。但,今日相聚终不是叙旧,而是有正事要办。 “如玉那丫头的心思太沉太重,做了不少伤害少夫人的事,我希望你早日出手,否则我便留不得情面的。” 郭矍对慧珠用情,十几年来庙夫人算是想通了,可郭矍维护林梦瑶,且两次让她出手阻拦顾如玉,却是她想不通的。虽说庙夫人决不允许顾如玉做出*之事来,也却有阻拦顾如玉的心思,可眼下她却是沉默着。 见庙夫人沉静不语,郭矍当她正为顾如玉的事情感伤,于是道:“如果实在没办法,你且将如玉带走,最起码避开两年,让她静了心思。” “为什么?” “因为有些人有些事眼不见便为不想不念不追不求。” 庙夫人一阵苦涩,她问“为什么”,其实是寻求郭矍帮助林梦瑶的用意,可却得了这句话:“你有十几年没有见过慧珠的吧,可结果呢?” 郭矍沉眸,顿了几吸,却是避开了庙夫人的眼神,道:“你且自己做一番思量吧,莫要到时候追悔莫及。我只告诉你,小姐是慧珠心尖上的人,当做女儿看待,如若有什么对她不利的,我自不能坐视不管。” 说着,郭矍便也不待庙夫人说话,径直走上回凝云阁的小径。郭矍这番话算是实话实说了,当年用怀疑慧珠腹中孩子来由的借口故意刺激慧珠,并借此与之“决裂”,这是他生来第一次后悔的事情,而第二件让他终生悔恨的是他没能守护尽一个父亲的责任,让自己的女儿失散在茫茫人海之中。痛失爱女的慧珠好不容易找到精神寄托,他无论如何也是要护住的! 郭矍离开小竹林后,庙夫人席地而坐,在月光下坐了好久,终是抹着眼泪离开了,所离开的方向却是刘氏所在的沉玉轩。沉玉轩内,顾孟德一人在月下踱步,一筹莫展。庙夫人瞅着没有旁人,又犹豫了一番,终于现了身。 庙夫人一席黑衣,且是蒙面的,这大半夜的蓦然出现,将顾孟德吓了一大跳。不过,终究是见过世面的,顾孟德倒不会如女人般尖叫起来,只倒吸了一口凉气额,连连后退几步。其实,他的脑筋甚是活络,他知道,若是这黑衣人想要他的性命,那绝对可以暗中取得,没有必要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有所防范。再者说,就算这黑衣人功夫不到家,无法杀人于无声无息,非得于她相对,那也是不怕的。他顾孟德只需要一声高呼,很快便有护卫过来。 “你是何人?”顾孟德沉了沉气,正色道。 庙夫人却是没有说话,当年那荒唐的一夜之后,她本是羞愤而走的,可是奈何身怀有孕,还受到门派的追杀,这才在再次偶遇顾孟德时待在他的身边,得了一时的庇护。与顾孟德的相处不过一年不到的功夫,可是对于这个男人的脾性,庙夫人还是了解三分的。当初的相处之中,庙夫人觉得这个男人有头脑有能力,只是处处念及着他的夫人,总是给人“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错觉。 可是,现在想来,这“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于女人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庙夫人一直不说话,顾孟德心中倒是有了好些揣测,一时间看向庙夫人的神色也是千变万化。 “你究竟是何人?”(未完待续) (443)久别相见往事多 “你究竟是何人?” 庙夫人上前一步,看着顾孟德:“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么?” 这一问,倒让顾孟德愣住了。对于眼前黑衣人的来历,他有很多想法,可却没有往熟人方面想,毕竟能有本事在大晚上穿着夜行衣往他府里来的,熟人当众还真没几个。 免不得多看了庙夫人两眼,当他注视到庙夫人的眼神时,瞬间有了一丝说不清的熟悉而陌生的感觉。熟悉,是源于似乎见过;陌生,是因为这样的眼神似乎相隔已久,久得无迹可寻。 见顾孟德依旧在仔细分辨,依旧在努力回忆,庙夫人也不矫情,毕竟今日所来不是相认来了,而是为顾如玉的事情来了。她走到烛光所能照得的地方,揭开半面面纱,露出那胜过三月春花般的容颜。 只半边容颜,顾孟德的记忆便瞬间打开。他怎么可能忘记眼前这个女人,当初荒唐一夜之后飘然而去,后来一身血淋倒在他的马前,后来郁郁寡欢于他的宅子里养胎,虽是相处不久,可顾孟德对她记忆犹新。 顾孟德连连后退,脚下几乎不稳——当初,这个女人不是死了么? 当年那场大火来势汹汹,且又是寒风烈烈的动机,天干物燥,大风助势,根本扑不灭。顾孟德正好带着刘氏往那处宅子去,要将一切真想告诉于她,然后跪求她的原谅,可不想过去看到的却是一片废墟,依旧废墟上那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后来,在废墟下面找到了一具女尸,他总她已经葬身火海了,可是现在…… “如娘。你……你怎么……” 庙夫人,本名字庙玉如,当年得其首肯,顾孟德都是唤她如娘,至于顾如玉的名字,便是从她的名字演化而来,算作顾孟德对她的思念了。当然。当初要不是顾如玉的这个名字。只怕庙玉如也不会饶了顾孟德的性命。 “我怎么还活着,是么?”庙夫人接着揭开面纱,露出那烧毁得狰狞不堪的半边脸:“这样还算是活着么?” 两边脸。一边修罗,一边如玉,对比鲜明得让人倒吸一口凉气。顾孟德自也不例外,可他心里终究是喜悦道:“幸好。幸好你还活着!” 庙夫人苦涩不堪:这般活着能比死了好多少?出自绝情派的人甚为重视自己的外貌,她也不例外。眼下却这般不人不鬼的,岂是幸事?不过,既然上天留了一条命,让她在那场蓄谋的大火中活下来。她便活着吧,毕竟她还有女儿,毕竟她还要寻那恶毒的女人报仇。 之所以知道那场大火是预谋的。这还得从那场大火过后五年说起。也是偶尔的机会,庙夫人故地重游。听人谈起当年的大火,说是亲眼看到当天有人故意点了火的,而且不是一个人,是十来个人,每人一个火把扔进院子里,让那火势冲天。当时,庙夫人以为是顾孟德派人做的,一心愤恨往京华寻去,寻到了孟府,寻顾孟德不得,却绕进了一个院子,听到当年那场火竟然是朱华秀暗中派人放的。 当时,心中只恨不能言语,庙夫人几乎要取了朱华秀的命,可是她终究是忍住了。杀人容易,解恨难。要想真的解恨了,那就得慢慢折磨这意欲害死她们母女的人,让她不得好死! 想到朱华秀的面容,庙夫人眼中就透出一股子恨意来,可,这份恨意她终究暂时收了起来。 “我今日来寻你,是有事与你说。”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朱华秀纵火的事情顾孟德是知道的,所以他心里甚是愧疚。毕竟火不是他放的,朱华秀心中的妒火却是因他而起。 “让我将如玉带走!” “带走如玉?”顾孟德一阵惊愕,这顾如玉的事情他是知道的,眼下庙夫人能将顾如玉带走,自然是解决了问题。可是,顾如玉突然不见了,他如何向刘氏交待? 看到顾孟德为难,庙夫人道:“我本也只是知会你一生,并不是征求你的意见!” 顾孟德一愣,道:“你可有问过如玉了么?” 自然是没有的! 庙夫人心中一紧,不用问,顾如玉总是不会答应的。且不说因为顾北辰的原因,就因为当初将她放在废墟中也会成为顾如玉反驳的理由。,不用会面,庙夫人都能猜出顾如玉可能说的话。 “当初你将我遗弃在废墟中,你可有询问过我?现在你又要将我带走,你能不能先问过我?” 是啊,当初顾如玉还小,问与不问,选择权都在庙夫人身上,可是现在顾如玉大了,她焉能再如从前般做主? 看到庙夫人沉默,顾孟德道:“如玉跟你走,我自是放心的。只是,如玉不再是孩子,总有自己的主张,你且容我五日,我与如玉好好说道说道。” 庙夫人看了顾孟德两眼,眼中意味复杂,而后却也不言不语地转身离去。 其实,她如何不知道,顾孟德要的这五日,其实是为了给刘氏做一个心理准备,总不能让顾如玉就这般突然消失不见了。对于顾孟德的心思,庙夫人时愿意体谅的,这么些年,刘氏对顾如玉的用心,她看在眼中,也甚是感激。 庙夫人走后,顾孟德眉宇间的川字就更深了,头疼的事一桩接一桩! 这一夜,顾孟德彻夜难眠,凝云阁也是睡得不安生。 当听到回禀,得知顾如玉错爱成疯的事情后,林梦瑶夫妻二人皆是心中沉重。这顾如玉若真的疯了,那便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许她都有可能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对林梦瑶下手了。这偶尔绊脚,或是伸手一推,真是防不胜防。 “你这几日且在院子里,别处去。若是如玉来访,也闭门不见。” 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了,跟个正常人,还能斗心,跟个疯了的人,你能做什么? 只能避之不及! 夫妻二人防备了两日,却不想一切安平,倒是这日早上起身,林梦瑶莫名感觉身上难受,坐立不安,精神也是恍恍惚惚的,到了午后小睡,更是满身大汗,乱语不清,怎么叫都叫不醒……(未完待续) (444)落人把柄不由己 “这是怎么了?我这刚刚午睡醒了,边听红绡说梦瑶身子不好了?”刘氏赶到凝云阁的时候,顾北辰正往外跑:“你这又是要往哪里去?” 顾北辰匆匆应道:“黄大夫来过了,可是诊脉之后却查不出有何异常。我这要往秦安府上去看看,许秦安能有法子。” 说着,顾北辰也没心思与刘氏多言语什么,只让红绡好好照顾着刘氏,让黄绢盯着林梦瑶些,而后便出了凝云阁。 看到顾北辰焦急不已,脚步匆匆,刘氏也道不好,连忙进了屋去看林梦瑶。屋里,黄忠仁正从里间出来,面色不大好——他可从没见过这样的孕妇。见刘氏进来了,黄忠仁脸上上前见了礼。 “黄大夫,这些虚礼就免了,我这儿媳如何了?” 黄忠仁一脸为难,他还真说不出个一二来。不是他医术不行,而是他医术甚可。堪称妇科圣手,在妇科方面颇有成就的他竟然丝毫没看出林梦瑶身子有什么异常来。可是,林梦瑶昏迷不醒,还时不时捧着肚子,分明是身子有恙啊! “回复人,在下才疏学浅,实在是不知少夫人为何如此!” 黄忠仁的话让刘氏更是急上心头,这林梦瑶一旦出个好歹,可怎么办!且不说她是真的心疼林梦瑶,也不说林梦瑶身怀顾家两个骨血,更不说那遥在京华尚不知林梦瑶的人,就是说她与阮青的交情,她也是万万容不得林梦瑶出事的。 急得手心冒汗,刘氏进了里间,里间黄绢跪在床前,正在给林梦瑶擦汗。刘氏进步上前。接过毛巾,给林梦瑶擦汗。此刻,林梦瑶嘴里念念叨叨着,却根本听不清一个字。 “梦瑶……孩子,你怎么了?孩子……”刘氏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握上林梦瑶的手:“孩子,你这是说什么呢?孩子。你这是怎么了。万万不要吓了母亲啊——” 说着,竟是哭出声来。 正哭着,外面传来一阵争执声。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你一个下人而已,竟这般张狂!” “对不起,小姐,请您在外面等候!” “放肆。还有没有规矩了,这是我们顾府。我堂堂顾家小姐竟还有不能进的院子!” “对不起,小姐,请您在外面等候!” 很明显,这外面叫嚷的是顾如玉。刘氏听了蹙了蹙眉,这顾如玉何时有这等性子了?抹了泪,起身出去。顾如玉正与凝云阁一个丫鬟吵了起来。其实,严格算来还真不是吵。最起码凝云阁的这个丫鬟颠来倒去只有一句话,倒是顾如玉越来越抓狂起来了。 “如玉,你这是干什么,何来跟一个丫鬟较劲儿?”刘氏正担心着林梦瑶的情况,自然对此刻吵闹的顾如玉言语上冷漠三分,苛责三分:“你以前的性子甚是温和,今日怎的焦躁了这般多?” 闻得刘氏的话,顾如玉面色一僵,涌出泪来:“母亲,玉儿……” “罢了罢了,许也是天气转暖的缘故,人难免焦躁些。”刘氏叹息,挥挥手道:“你嫂嫂的情况不好,你看了也帮不了什么忙,说不定还添了乱,你且回去吧,待你嫂嫂身子一好转,我变派人去知会你一声,好让你放心。” 刘氏都这么说了,顾如玉自不会再要往屋里进。拜了身,顾如玉几番嗫嚅,终是转身离开,只转身瞬间,那之前委屈之至的目光早已转变,甚是狠辣与怨毒:林梦瑶,我望你再也醒不过来! 顾如玉出了凝云阁,并没有直接回苍雨轩,而是中途转了个弯,往悠兰馆去了。 悠兰馆外,一个小丫鬟正守着,远远瞧见顾如玉过来了,连忙朝里面挥了挥手,然后才向顾如玉迎了过去:“小姐好!” 顾如玉并不理会她,只冷哼了一声,而后往院子里去。这进了院子,顾如玉径直往王巧兰屋里寻去,可不想那屋门却是紧闭的,想是从里面反锁上了。刚刚在凝云阁被一个丫鬟拦住不允进屋,眼下连王巧兰的门都上了锁,瞬间,顾如玉怒气上涌,抬脚便将那门踹开。 “我堂堂顾府小姐,竟进不得自家院子的门,岂有此理!” 叫骂着,屋里却是一阵惊叫,顾如玉气冲冲望过去,王巧兰正和一男人以被裹身,肩膀外露,皆是无衣遮蔽。这男人自然是王巧兰相好的舒公子,上次也是被顾如玉这般抓了个正着,不过相比较而言,今天这是好的了,王巧兰至少是先得了丫鬟的通报的,上次么,可是正到妙处被推开了门呢! “如玉妹子,你……你到外面喝杯茶,我……我这就过来……可好?”王巧兰羞得满脸通红,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然后低着头再不敢看顾如玉。 顾如玉却是轻声一笑,瞥了床上二人,自行坐了下来:“你们干过最龌龊的事情我都亲眼见过了,还有什么可遮可掩的?你且穿了衣服起来吧,我有事要与你说!” 床上二人皆是一愣,瞧见顾如玉那神色不像是开玩笑,犹豫再三,还是一人撑起被子,一人穿衣的含糊穿好衣裳。那舒公子先下了床,连声告辞后,落荒而逃。至于王巧兰,畏畏缩缩站在顾如玉的面前。 “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以前至少还挑深更半夜,不想现在竟光天化日也能坐着等龌龊的勾当了!”顾如玉话中的斥责并不明显,反倒像是调笑一般。王巧兰心中忐忑,并不知情其是什么意思,沉默许久,都不曾说出一个字来。顾如玉冷眼瞧她,继续道:“不过你放心,我若是要告发你,早就去了,也不会容你到今日!” 得了顾如玉这话,那王巧兰连忙跪下来:“多谢如玉妹子,多谢!” “哼,这声妹子也是你叫的?在外人面前允你这般叫,是给你面子,这人后么,还得清楚自己的身份!” “是是是,我记住了!” 生死命脉被人握在手里,王巧兰如何敢反抗?!当然,王巧兰之前也有想过反抗的,毕竟这龌龊事儿只有顾如玉看到了,她只要打死不承认就好了,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当初她可是跟刘氏说自己还是黄花大闺女的,这要是一验,再“以死明志”也是明不了! “你且坐下吧!”见王巧兰奴颜媚骨的,顾如玉心里舒畅了不少,言语神色也缓和了不少。其实,她焉能不知自己不如从前淡然,性子暴躁了许多?只是,她是控制不住自己了!一阵叹息,顾如玉对诚惶诚恐不敢坐下的王巧兰道:“前些日子,那香可是一直抹了?” “抹了的!” “那你每次离开凝云阁时,那贱人可是烧了艾草的?” “是!” “这就好!”顾如玉眼中得意兼狠狞,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王巧兰,道:“事儿你办得甚是漂亮,这银子你就好好收着。今儿个,还有一事要你去做!”(未完待续) (445)脉息全无岂非亡 当顾如玉在悠兰馆与王巧兰耳语时,秦安已经给林梦瑶把了脉,他也是一筹莫展,找不出丝毫的头绪来。正如黄忠仁所诊,林梦瑶脉象无异常,腹中孩子也没有丝毫不妥,可是林梦瑶偏偏就这么昏迷着,口中呢喃着,还双手捧着腹部,甚是痛苦。 实在无能为力,秦安与黄忠仁又探讨了一番,终是对顾北辰深感抱歉。 “顾兄,小弟学艺不精,对嫂夫人的状况真是无能为力。” 顾北辰心中一沉,还未说话,刘氏已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落下泪来。若说对黄忠仁的医术有所怀疑,那么她对秦安的本事她还是相信的,可是眼下秦安都说林梦瑶状况异常了,可如何是好! “我的儿啊,可不能出什么事啊!”刘氏紧握着林梦瑶的手,更是被她手心的沁凉惊吓住了,连忙唤了红绡取汤婆子过来,塞进林梦瑶被窝里:“孩子,你可要好起来啊,这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可还有何颜面再见你母亲,如何跟你父亲交待啊?梦瑶啊……” 父亲? 显然不是林纾! 因为刘氏对林纾可以点好印象都没有,甚至那林纾往桐庐来的那段时间,因为阮青的缘故,她都没给过林纾好脸色。 那么,这个父亲是指谁呢? 若是往常,心静之时闻得刘氏的话,顾北辰或许还会对她的话多留心,可眼下,见刘氏担心得紧,免不得担心刘氏的身子受不住,到时候反倒又是分了人心。于是。连忙上前来劝慰刘氏:“母亲,莫要太伤心,梦瑶不会有事的,吉人自有天相!” 顾北辰对林梦瑶的担心自不会比刘氏少,可是眼下却也只能这么宽慰刘氏了,即便这番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若是真有老天眷顾。林梦瑶就不会平白无端的受这等莫名之苦。 忧心忡忡看向林梦瑶。刘氏却抓住顾北辰的话,眼中一亮:“辰儿,快快快。快请郭先生来!” 郭先生自然是指郭矍,此刻刘氏想到郭矍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当初顾北辰昏迷,不就是郭矍想的法子么,许眼下林梦瑶的状况他也是见过的。也是能解的。 见顾北辰蹙眉不动,刘氏急道:“你这孩子。还愣着干什么?当初你的命还不是郭先生想法子救的?你若真要梦瑶好,就赶紧将郭先生恭敬的请来!” 顾北辰见刘氏真的急了,连忙出了门。其实,他蹙眉不动。倒不是怀疑郭矍的能力,相反,他是相信郭矍的能力的。当初林梦瑶将郭矍探得林梦瑶腹中有假腹子之事告知于他时,他就知道郭矍不是寻常人。后来发现郭矍与庙夫人有交集后,再调查一番,就更觉得郭矍甚有能耐了。眼下,他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因为刘氏提到了郭矍,顾北辰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黄金醉,难不成顾如玉对林梦瑶下了黄金醉?! 想到这里,顾北辰心中憋了无尽的怒气,却也只是加快步子往郭矍处走去。若真是顾如玉下的毒,按照顾如玉的秉性她自不会承认,不承认就不会拿出解药,那么能救林梦瑶的还真的只有郭矍。当然,他也想到了庙夫人,但是不到情况危急,他总不会去找庙夫人的,他不能判定庙夫人来了顾府之后,与刘氏相见与顾如玉相见之后,会发生什么。 顾北辰进门时,郭矍刚刚放了一只飞鸽出去。 “少爷,您怎么来了?” “梦瑶身子有恙,我来寻你去看看。” 郭矍自是早就听说林梦瑶身子不适的,但是眼下甚为仆人,还是个男仆,总是不能这样冒冒然询问名义上的女主人的情况的。况且,他最近对顾如玉的一举一动看得甚紧,也只觉得林梦瑶身子有恙不过是寻常小病而已。 眼下,顾北辰火急火燎寻了过来,他自然知道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急忙跟着顾北辰出了门,后脚跨出的时候,他却还是有意无意地回头看了看望天际而去的信鸽。进了屋,郭矍给刘氏请安,刘氏连忙让红绡阻拦了。 刚刚顾北辰去请郭矍的时候,刘氏一直守在林梦瑶身边,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的温度越来越低,到最后更是心惊地发现她的脉搏越来越微弱。刘氏心中惶恐不已,真切担心林梦瑶有个三长两短。其实,当初林梦瑶出嫁途中遇到那样的事情,她心中也多少有些嫌弃的,可因为不为人知的理由,她接纳了林梦瑶。后来,林梦瑶的心计她看到了,可林梦瑶的乖顺,处处以顾北辰为先,她更是看到了,并且心悦之——自己的儿子娶了个知冷暖的,她这个做母亲,心中自是欢喜。再后来,知道林梦瑶身怀有孕,而且怀的是双生子,她就更加欢喜林梦瑶了。 可不想,林梦瑶此刻却这样! 感觉到林梦瑶脉搏微弱,刘氏便想着喊秦安和黄忠仁看看,却不想正好看到郭矍进来了。所以,她哪里容得郭矍行这等虚礼,眼泪直流地看着郭矍,道:“郭先生无需多礼,还请您快快看看我这苦命的孩儿!” 看到刘氏双眼哭得红肿,郭矍心中一凝,甚至林梦瑶的情况不容乐观了,上前观林梦瑶的面色,发现早没有了血色,伸手过去探脉,指尖刚刚触及她的皮肤,便感觉到一阵冰凉,细细把脉,那脉象竟然没有了,宛若死去了一般。更是心惊她的身子变凉,心中漏跳半拍,郭矍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伸手便摸了林梦瑶的脖颈,一阵探脉,心中更是大凉。 “郭先生,梦瑶这是怎么样了?”刘氏见郭矍神色不对,当下也是心中一凝,疼得揪心起来:“这孩子,可是……可是……” 过觉得神色不对,刘氏的面色又是凝重与悲戚,顾北辰当下觉得不好,抢步上前,把了林梦瑶的脉,竟是丝毫探寻不得。心中一痛,毫无准备地,顾北辰的眼泪就落了下来,这……这可是人没了的意思?(未完待续) (446)前世今生两不同 早间起身,便浑身不舒服,此刻,林梦瑶更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起来。她能看到顾北辰眼中蓄满了泪,能看到郭矍面色的凝重,能看到刘氏等人的担忧,她想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可奈何风儿一吹,她的身子更加飘忽起来。她拼命地喊着顾北辰的名字,企图抓住顾北辰的手,可是手终究是从顾北辰的身体穿过,再然后,身体便更加不受控制,迎着阳光耀眼处,不断地飘呀飘。 林梦瑶感到很彷徨很恐惧,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却再清楚不过,她的灵魂出窍了。灵魂出窍,便是预示着死亡。她惶恐异常,老天的眷顾究竟去了哪里?难得重生,不过才一年的功夫,怎就又要把她打回阎王殿去?她不甘心,她还没有找到孟南君,还没有报仇。她更不情愿,她现在有了顾北辰,有了两个未出世的孩子,有着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幸福,她如何能就这样容命运操控?! 可是,不甘不愿又能如何,她的身子终究是飘飘忽忽,往越远处飘去了。也不知飘了多久,林梦瑶只感觉眼前的景色竟然恍惚一变,竟是来到了一处似曾相识的院子。 院子里是慌乱了手脚的丫鬟婆子,她们或是端着滚烫的热水,或是端着带着血腥的血水,进进出出于那晾着厚厚帘子的屋子。心跳莫名加速,林梦瑶随着一个婆子要往那屋子去。 这一进去,林梦瑶却是整个人都僵住了,这拉着一个丫鬟询问情况的不正是孟南君么? 自从借着原主的身子重生之后,林梦瑶便一直住在桐庐,去得最远的地方不过是云州与富阳。尚未往北方地区跨进半步,不想这魂魄飘飘,竟然来到了京华,更是见到了这个让她恨得能流出血泪来的男人——孟南君。 说到前世的恨,林梦瑶恨孟西原,因为孟西原害死了冬儿;她恨朱华秀,因为朱华秀对他们姚家落进下石。间接害死了她的母亲戴氏;她也很赵倩儿。因为是赵倩儿的算计,让她在这孟府便过着不人不鬼的日子。但是,归根结底。她最恨的是孟南君,曾经的谦谦公子,在她甘愿与娘家断绝关系后,没有珍之惜之。而是将她的尊严再三的践踏。当然,这一切她也是可以容忍的。她不能容忍的是孟南君听人挑唆,冷淡于孟艾,甚至最终将孟艾鞭打致死,当然。她也不会忘记那最终化作一滩脓血的尚未出生的孩子…… 恨欲狂,林梦瑶张开双手,便对着孟南君的脖子掐去。即便是在梦里。她也要报了血仇,将这千刀万剐的孟南君杀了不可! 意料之中。她的双手却生生从孟南君的身体里穿过,一时失力,她整个人都从孟南君身体穿过。恨欲狂,哭无泪,仇人就在眼前,却毫无办法。 林梦瑶的一切,这孟南君自然是丝毫无所察,此刻,他正拉住一个往里屋送热水的妇人:“嬷嬷,梦琳怎么样了?” 姚梦琳? 生产? 是了,今天是二月初九! 林梦瑶瞬间记起了日期,今天正是孟艾的生辰! 莫非是上天的特意安排,让自己经历了前世孟艾的死亡,今世能够再目睹他的新生?想到这里,林梦瑶抱起了一丝庆幸,或许,真是如此。自我宽慰,虽依旧心有不宁,可想到孟艾即将出世,她又将看到自己粉嫩玉琢的孩子,心中的欣喜与宽慰又一次占据了上风。 正想着,那被孟南君唤作嬷嬷的妇人一脸焦急与叹惋:“哎呦,少爷,这少夫人恐怕是难产了,刚刚宫里的稳婆可是说了,小小主子是先出来的脚啊!” 难产? 怎么可能? 林梦瑶心中“咯噔”一下,惊愕不已!她记得清清楚楚,前世生孟艾的时候虽然也耽搁了些时间,可终究是顺顺当当生下来了的。 下意识往里屋而去,里屋里众人忙做一团,林梦瑶却还是顺顺利利穿过众人的身体,凑到了床边,床上躺着的不是姚梦琳又是谁?!床上的姚梦琳面色苍白,毫无生机,俨然死亡只是时间的问题。 “小姐,您用力啊,小主子等着出来见您呢!呜呜呜,小姐,使劲儿,使劲儿啊——”带着哭腔的自然是贴身侍女冬儿,此刻的冬儿还活着,还守在姚梦琳的身边,还在为姚梦琳的痛而痛,还在为姚梦琳的苦而苦。只见冬儿紧握着姚梦琳的手,宛若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一般。 能再次见到活着的冬儿,林梦瑶感到眼中热乎起来,冬儿啊,今生,我绝不会让你重复那悲惨的一生! 心有感叹,林梦瑶却也知道,当务之急是得救救几乎奄奄一息的姚梦琳,前世她自断生机,今生她决不允许姚梦琳就这么死去,更不允许孟艾还未出生,便胎死腹中。 可是,她终究不是医者,当然,即便是医者,又能如何?她的身体从孟南君身上穿过,便也注定了不能与任何人相触,她只是一抹灵魂。焦急不已,林梦瑶光洁的额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哎呀,少爷,您怎么进来了?产房这污秽之地,万万进不得啊!” 不知何时,孟南君竟然进来了,紧随其后的还有王钰州。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忌这么些虚设的礼节?”孟南君还未说话,王钰州便对着上来阻拦的婆子呵斥道:“你可知道里面躺着的是你家主子心尖上的人?你可知那人肚子里怀的是你家主子的血脉?妇人无脑,还不给我快快让开——” 王钰州一番义正言辞,孟南君眼中甚是欣赏,也不顾众人的阻拦,带着王钰州便往姚梦琳而去。 王钰州怎么来了? 林梦瑶记忆犹新,前世她生产时间长,且疼痛难忍,是江锦呈请了京华妇科圣手赛华佗赛迟瑞来守护的,却不想今生却变成了王钰州。林梦瑶可丝毫不记得前世与这王钰州有何交情! 可,此刻见到王钰州慎重地给姚梦琳把脉,林梦瑶还是屏息凝神,希望他能妙手回春,救了姚梦琳的。(未完待续) (447)真一出手魂魄归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王钰州原本的自信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眉紧蹙,面色甚是凝重:“孟公子——” 王钰州声色沉沉地唤了孟南君一声,话虽没有说完,可意思甚是明了,只怕是要一尸两命了。房里众人皆是说不出话来,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林梦瑶虽不为人所见,却也是眼中酸涩,直落下泪来。 怎么可能会这样? 按照前世来推算,姚梦琳至少还有三年之久的命,不可能现在死去啊。但,显然,王钰州也是束手无策的。 焦急不已,她转世今生,的确想着报仇雪恨,但是更多的却是护得姚梦琳安全,护着她前世没有护得好的孟艾安平一生,若是现在姚梦琳无力生产,那么便可能是一尸两命,何来护得他们的安平呢? “梦琳,梦琳——”林梦瑶凑近印堂发黑了的姚梦琳,声嘶力竭的喊着:“梦琳,你快醒醒——” 林梦瑶一声急过一声,一声悲痛过一声,她能感觉到姚梦琳的生机在渐渐流逝,能感觉到孟艾的生机在渐渐流逝。她不知道姚梦琳是不是能够听得到,可是她必须喊下去,今生转世初始,她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在这一世保姚梦琳、保住孟艾一世安平,可是她们还没有见面呢,怎么能天人永隔? 此时此刻,林梦瑶全然忘记了自己只是魂魄! “谁在——叫我?你又是谁——” 林梦瑶泪雨千行之际,一个微弱却又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愣怔半晌,回头一看,这身后站着的不是姚梦琳又是谁?可是……可是姚梦琳的身子还在床上。那么这站在自己身后的——这是姚梦琳的灵魂! 又是一个灵魂出窍! 这便是死了么? 怎么可以! 林梦瑶连忙起身,急急飘至姚梦琳身边,颤抖着伸出手去要探她的身子,果然,探得了,姚梦琳的灵魂真的脱离了躯体。 “梦琳,快回到你的身体里去。快回去——”林梦瑶声嘶力竭地喊着。抓着姚梦琳的手臂,便要将她往床上的躯体里推。 姚梦琳却是吓坏了:“你究竟是谁?你想干什么?你怎能这般粗鲁,莫要伤了我的孩子——” 姚梦琳哭喊着。伸手便要去护着自己的肚子。可不想,一摸之下,摸到的竟是平平坦坦:“老天,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姚梦琳的哭喊声自然惊动了林梦瑶。林梦瑶也才发现,不仅仅是姚梦琳隆起的肚子平坦了。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也不见了,她们就仅仅是自己灵魂,不带任何。这怎么可能?母体一亡,腹中的孩子焉能保住? 惶惑之下。林梦瑶有了大胆的猜测:眼下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她们并未这的要死去。或许此番双双灵魂出窍,皆是上天别样的安排。内有玄机也说不定呢!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林梦瑶抓着紧张恐惧得尖叫的姚梦琳:“莫要怕,莫要怕,都没事的,没事的。只要你回到身体里去,一切便都好了。” 安慰着姚梦琳,林梦瑶却更加的心虚起来,姚梦琳与身子咫尺相距,可是自己呢?京华与桐庐相隔千里,自己如何回得去?自己的两个孩子怎么办?顾北辰怎么办? 一时荒神,姚梦琳却是将信将疑地要往自己身体里去,可是令她更加无措的是,她回不了自己的身体!林梦瑶虽心有所思,终究也发现了这一点,两个女人的魂魄一时间皆惊恐起来,回不去可如何是好?! 就在二人晃晃不知所措时,那朱华秀带着一个和尚急匆匆进来。那和尚不是真一大师又是谁?难怪在桐庐时往白马寺去,没有见到真一大师,却原来真一大师来了这里。林梦瑶觉得有了救命的机会,真一大师是得道高僧,或许能有办法。 果然,朱华秀让众下人退出去之后,真一大师口念佛经。清净无染的佛印入耳,林梦瑶只感觉身子轻飘,却不是早间的五根之感,而是那种空灵如羽化之感。蓦地,她感觉到自己以及姚梦琳的魂魄上皆是笼罩着金光,魂体也越加空灵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姚梦琳显然是惊愕而惶恐的。 林梦瑶握紧她的手:“莫怕,真一大师是帮我们的人!” “你又是谁?” 这一问,林梦瑶却又不知如何回答了,自己不应该与姚梦琳一模一样么? “我便是你?” 姚梦琳不敢置信,看着林梦瑶,终是呢喃道:“怎……怎么可能?” 林梦瑶正要开口,却感觉身体似乎受有一丝吸力,若要将她吸到哪里去,相同的,她也已经看到姚梦琳的身子往那床上的躯体里去了。这股子吸力便是要让她们回归身体么? 感念真一大师的救命之恩,林梦瑶却也想到今日的匪夷所思。她相信这一切皆是有因缘的,说不定是上天可以安排她与姚梦琳魂魄相见。那么,若真是上天安排,那么她如何能就此回去? “梦琳,你听好,今日之事不可与外人多言!”眼看着姚梦琳的身子快要回归身体,林梦瑶赶紧叮嘱道:“此外,万不要全心交付于孟南君,莫要因同情亲近赵倩儿,保护好艾儿……” 最后一个字音落,姚梦琳的身子已经回归到身体里去,而相应的,屋子里响起了一阵清脆稚嫩的啼哭,孟艾竟然出世了。林梦瑶的魂魄本是要回去的,一听到孟艾的声音,免不得多停了一息,看向那皱成一团的小人儿。 “我的孩子——” 林梦瑶轻唤着,却猛地察觉有一束目光盯在自己身上,回头看去,竟是真一大师。真一大师的目光深沉而凝重,看向林梦瑶,却又像穿过林梦瑶而去。使得林梦瑶心中慌乱,鼻息紊乱起来。 真一大师能看得见自己么? 自己此刻乃是魂魄,怎么可能?! 虽自我安慰,可还是惴惴不安,连忙转身,无意间竟看到了铜镜里映出了自己的身影和面容,林梦瑶惊愕不已,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甚是不敢相信。可是不敢相信又能如何?这镜子里的人分明是自己! 正瞠目结舌地摸着自己的脸,身后又是一阵诵经之声!(未完待续) (448)自觉严谨终有漏 真一大师的诵经之声越来越急促,林梦瑶只感觉身体所受的吸力越来越强,终于,在真一大师那宛若洞悉一切的目光中,林梦瑶感觉身子一重,再睁开眼睛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映入眼帘的便是凝云阁的一众人等! 顾北辰的眼泪还挂在脸上,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睁开了眼的林梦瑶,刚刚分明是脉细全无的! “梦——梦瑶——”试探着唤了林梦瑶的名字,顾北辰再次伸手去探林梦瑶的鼻息。只感觉一阵温热扑上手指,那是生的气息!心有不解,可顾北辰还是激动得惊呼起来:“快快快,你们快来给梦瑶探脉——” 这“你们”自然是指在房里守着的几人:秦安、黄忠仁,以及郭矍。 在林梦瑶看来,灵魂飘到京华,且看着孟艾出生,相隔时间必然很久,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看来漫长的灵魂出窍时间在顾北辰这里只有一瞬,说得在具体些,只怕也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也正因为如此,顾北辰对林梦瑶脉象全无后醒来,虽有不解,却没有疑惑。 林梦瑶莫名昏厥,现在又莫名醒来,众人皆是惊诧不已。 三人分别给林梦瑶把脉,皆是大惊她的恢复。或者,这也不叫恢复,因为林梦瑶昏迷之时,脉象皆是平稳的,除了之后有那么一瞬的停滞。 秦安、黄忠仁和郭矍三人低语了一阵,三人有着共同的疑惑:在林梦瑶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自不会认为林梦瑶之前的昏迷是佯装的,事实上,也没有能佯装出那濒临死亡之状来。 秦安犹豫了一阵,看向郭矍。道:“郭先生,您觉得是否有何异药,能在不知不觉中杀人于无形?” 这样的药,自然是有的,要么是烈毒,要么是幽香。而当今世上能做出这等事情的用毒者便是郭矍,用香者便是庙夫人。郭矍自不会是凶手。庙夫人也没有杀害林梦瑶的理由。那么唯一可能的便是受教于庙夫人的顾如玉了。 郭矍并没有回答秦安,只是蹙眉看了秦安一眼,而后便与刘氏、顾北辰叩礼告辞。这自然是去寻庙夫人去了。他和顾北辰的想法一样,若是林梦瑶真的中了顾如玉的毒,那么顾如玉绝不会解毒,唯有寻庙夫人。 看着郭矍匆匆出去。顾北辰若有所思。刚刚秦安问郭矍的问题,他凝神听到了的。本以为郭矍回有所回应,不想却是离开了。只不用多想,这郭矍也定是寻庙夫人去了。 秦安和黄忠仁往外屋而去,针对林梦瑶的情况再次合计着。刘氏和顾北辰在里屋陪着林梦瑶。 “孩子。你可有什么地方感到不自在?”刘氏面上的泪痕还在,早间涂抹的胭脂也化开了,可因为那真切的慈祥。人反倒显得更让人亲近了。 林梦瑶感到其发自内心的担忧,当下心中触动。感念不已。应道:“让母亲担忧了,梦瑶无碍,倒是母亲跟着受了惊,实在是梦瑶不孝。” “你这孩子,都说的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我也当你是女儿看待的,怎能不担心你?”林梦瑶此刻转醒,刘氏已经在心里默念了上千遍“阿弥陀佛”了,哪里会有责怪林梦瑶的意思,当下宽慰道:“你且好好养着身子,你好了,便是对我最大的孝顺!” 想着林梦瑶刚刚的状况,看着顾北辰眼中深切的情谊,刘氏知道,此刻自己是不便久留,当给这小两口留下些空间来。于是,又寒暄了几句,便出去了。在外屋,刘氏又向秦安和黄忠仁再三询问了林梦瑶的状况,直到秦安和黄忠仁承诺今日就在凝云阁守着,她这才放下心来,出了凝云阁。 “红绡,梦瑶今日这病得实在蹊跷。你且往白马寺去给菩萨上柱香,然后请真一大师前来府中一趟。” “夫人,真一大师不是往京华去了么?” 刘氏一怔:“是呢,我竟给忘记了。不过,也是不妨事的,你且往白马寺去去,上香后与寺里的小和尚说说,若是真一大师回来了,还请他第一时间传个话。” 红绡应了声,扶着刘氏,一句话在肚子里徘徊了许久,终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红绡跟着刘氏数十年了,刘氏焉能看不出她的异常来,于是道:“你是个藏不住话的,有什么话便说,何妨憋在心里?” 斟酌了一番,红绡终是道:“夫人,少夫人虽有些心思,可终究没有过害人之意。但是,有些给人心思单纯的,却也未必如面上看得那般。” “你说话一向直率,今日怎的也拐弯抹角了?” “其实,不是红绡说话不直爽,而是夫人心中有数,只不愿相信罢了!” 红绡这话完全符合性子了,直来直去,虽不甚中听,却也说到刘氏心坎里去了。刘氏不是个糊涂人,这府里发生的事情,虽不至于样样知晓,可终究能耳闻一二的。譬如说,那顾如玉的事情。没错,刘氏是疼顾如玉疼得紧,可并不能说她就能对顾如玉做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 在从云州回来的船上,她看到了顾如玉推林梦瑶的那一幕,当时她吓坏了,可是终是看到顾如玉拉着林梦瑶站稳了脚跟,也便没有直接追问,而是让人多留意些。至于回到顾府之后,出于保护的目的,凝云阁的事情刘氏也盯得甚紧,莫说那王巧兰众所皆知的探访,就是她身上用的香有何异样,她也是清楚的。王巧兰所用香料,搀和了不少对胎儿有害的物质,只用得不高明,熏些艾草还是可以破解得了的。也正因为林梦瑶每每都会熏艾草,刘氏才没有插手。 当然,刘氏的不插手肯定不是为了王巧兰,即便是再同情王巧兰的遭遇,再感念杜壮牺牲性命的相互,刘氏还是不能容忍王巧兰对顾家血脉下手的。可问题就出在,王巧兰是个乡野村妇,如何能有那样的手段? 这背后必是有人指使。 而,这背后指使之人,刘氏知晓,却不敢相信,不忍相信。 眼下红绡指出,又想到林梦瑶今日的状况,刘氏不由得握紧了双手,那指关节处甚至泛了白:“红绡,或许我真该做点什么了。”(未完待续) (449)回首往事皆是殇 刘氏离开凝云阁之前,已经吩咐了庆婆子给秦安和黄忠仁安排了住宿,显然是担心二人返回,此举便是铁板钉钉了。秦安和黄忠仁相视苦笑。 “黄大夫,在下早问您乃妇科中的圣手,仰慕已久。今日难得相会,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黄忠仁吩咐了随行的小厮往家里捎信,正准备进屋,秦安却是笑盈盈上来了。秦安所言非虚,他素有“医痴”的名号,倒不是他医术高明,而是逮到学习的机会,便痴痴不肯撒手。想当初,他就曾追着一个兽医跑了半年之久,不为别的,就为学习那骟猪之术。 黄忠仁虽是妇科圣手,颇有些名气,可一个七尺男儿专攻妇人之症,终是被桐庐不少医者看不起的,心中究竟有多少憋屈,自是众人无法想象的。眼下对于秦安的热情,他着实一愣,却很快欣然伸手,将秦安往屋里请。 秦安和黄忠仁在屋里坐下,所谈之事自是少不得林梦瑶的病情。而与此同时,也谈及到林梦瑶的病情的还有郭矍与庙夫人。郭矍出了顾府,便是向庙夫人所住的地方寻去了。 “师兄这急匆匆过来竟是兴师问罪,倒是让做师妹的我无言以对了。”庙夫人眉宇间带着些愠怒,可终是按住了怒气,道:“师兄,我还没到那无聊的地步,去害一个怀有身孕、与我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女人。” “是么?的确,这或许也不是你所为,可却不见得与你那宝贝女儿脱得了干系。” 郭矍口中的庙夫人的“宝贝女儿”自是指顾如玉了,庙夫人闻得这句话,当下眉头蹙得更紧。的确。她不会对林梦瑶有任何相害的手段,甚至因为顾北辰的关系,她还救过林梦瑶一命,并多次出手相助。可是,顾如玉呢?她便不敢保证了,若是此刻有人告诉她顾如玉直接杀了林梦瑶,她都是会相信的。 虽是自己的女儿。可庙夫人不得不承认。这顾如玉的精神已然有些失常,那乱了伦理的错爱,几乎让她的女儿不顾一切了、 见庙夫人面色凝重。郭矍冷哼了一声:“那是你的女儿,我感念与你的同门情谊,多次对她留手。可我也早有说过,若是她再有害少夫人的意思。我局部袖手旁观。” “你这是在警告我?”庙夫人心中一阵悲戚,若不是当初错恋郭矍。她如何会做出那等糊涂事来?所以一听到郭矍这般说话,庙夫人心中便不好受得紧,眼中也含了泪。 看到庙夫人眼中有泪,郭矍也觉得话语过分了些:“师妹。我这不是警告,而是善意的忠告。不管怎么说,那如玉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你的骨血,我总不愿意对她出手的。” 两人一阵沉默。庙夫人终是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我唯有往顾府去一趟,看看那少夫人究竟是缘何出了那等异状。只是,这一趟还得待得天黑再说。” 说着话,庙夫人便往撩起帘子往里屋去了。 “哎呀,嬷嬷,你怎的起来了?” 里屋里一个含糊不清、苍老的声音道:“我要找我的菊儿,我家秋菊呢?菊儿啊,奶奶想你了——” “嬷嬷放心,你的菊儿会回来的,很快就回来了!” 庙夫人轻声宽慰着,眼中却闪过不少的歉意。这老妇人就是林梦瑶他们当初在那穷人巷中接出来的老妇人,秋菊的奶奶,也是庙夫人的义母。当年庙夫人在火中烧毁了容颜,一度自弃,是这老妇人救了她。这老妇人也甚是可怜的,两年前死了儿子,她的媳妇儿生下了遗腹子秋菊,便也郁郁寡欢,最终去了。因为感恩老妇人的相救之恩,开解之恩,庙夫人便留在了老妇人的身边,也充当了秋菊的母亲。一方面算是抚慰了秋菊无母的心伤,二来也算是对她的一种抚慰——她甚是后悔当时留下顾如玉,独自离开了。 本来,老妇人、庙夫人和秋菊活得也算是开心,可自从庙夫人得知那场火灾的真想,自从庙夫人见了粉嫩玉琢的顾如玉,积压的爱女之情爆发时,一切都变了。庙夫人征得秋菊和老妇人的同意,终是将秋菊送进了顾府,做了顾府的丫鬟。 原本,庙夫人只是想借秋菊在顾府之便,得知顾如玉成长中的一应消息,却不想终究害得秋菊香消玉殒,害得老妇人因失去唯一血脉至亲、伤心过度而痴傻。 对于秋菊的死,庙夫人自然知道与顾如玉脱不了干系,可是一边是养女,一边是打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莫须掂量,庙夫人也是偏向于自己的女儿的。对老妇人有愧疚,可以为其养老,她无论如何不会对自己亏欠了十几年的女儿兴师问罪啊。 只是,庙夫人也没有想到,郭矍竟然发现了这老妇人,并由这老妇人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了她的存在。 将老妇人抱在怀里,庙夫人哼着老妇人哄秋菊入睡的小曲儿,终是将老妇人哄睡着了。看着老妇人眼角浑浊的眼泪,庙夫人也是眼中泛热,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条中山狼,受了救后终是狠狠地咬了恩人的心头。 郭矍在门外看着,久久没有说话。进来,从老妇人的话中,他已经猜到了一切,心中感念颇深,有愧疚,有同情,有无奈,甚是复杂。也正因为太过复杂,他从老妇人口中得知的事情才没有告知于林梦瑶。有些事情,牵扯陈年往事,真的不知如何开口,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护着些林梦瑶吧! 众人皆在为林梦瑶的事情烦忧,林梦瑶却放松而惬意地依偎在顾北辰的怀里。 想到初始以为自己灵魂出窍,躲不过一死的悲戚,再看看此刻真真切切的温情与温暖,林梦瑶贪恋着顾北辰怀里的味道,伸手将他环紧,一刻也不想松开。顾北辰也是心中翻腾,从失去到再次拥有,心底的珍惜之情绝不是旁人能体会得到的。(未完待续) (450)深夜造访皆有心 虽是昏迷了一天,也算是睡了一天,可是夜幕刚刚降临,林梦瑶便有身子犯困,早早地歇下了。 顾北辰陪着她,待得她睡安稳了,便出了门,往郭矍那里去了。他总是不放心的,很想知道今日郭矍出去后有何收获。不是不相信郭矍,而是他作为庙夫人的徒弟,尚且不太清楚庙夫人的踪迹,这郭矍能寻到庙夫人么? 他表示担心! 敲了门:“郭先生,可在么?” 此刻,郭矍正在灯下看一封书信,顾北辰突然过来,倒是出乎意料的,连忙将信压在被子下面,一边应声一边起身开门:“姑爷夜访,不知有何吩咐?” 顾北辰淡笑,并不说话,反是往屋里进去了,待得坐定,才道:“郭先生,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您今日可是去寻庙夫人了?” 郭矍眉角一抬,看了顾北辰两眼,“哈哈”一笑,径直在顾北辰对面坐下,丝毫没有了下人的戏台,道:“姑爷果然非常人,想来郭某人的一切,您都已经了如指掌了吧!” 与聪明人说话,甚是轻松省事。 顾北辰不做隐瞒:“了如指掌倒算不上,顾某自是查得郭先生出自绝情派,几乎就成了绝情派的一派之主,只不想往凡尘报仇,却偏生多情,爱上了一个人,甚只为其弃了绝情派。当然,与郭先生一样处于绝情派,却终是没有绝得了情的,还有一人……” 顾北辰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地将所查得的事情皆说了一番,而后看着郭矍不再说话。 郭矍半晌沉默后,终是一口浊气吐出:“我与庙夫人的确是同门师兄妹。而今日去寻她也是想看看她能来给少夫人把把脉。” “是么?”顾北辰唇角一勾,笑看着郭矍。 郭矍嗫嚅了一下,没有说话。 “让庙夫人来把脉是假,恐怕让她来看看是不是她的宝贝女儿给梦瑶下的毒,才是真吧!” 对庙夫人与顾如玉之间的关系,原本顾北辰只是猜测,可是随着对郭矍事情的了解。顾北辰便几乎笃定了她们之间的关系了。可悲可叹。若真是追究起来,这庙夫人当时他父亲顾孟德的姨娘,还算是顾北辰的长辈! “当初也是阴差阳错。若非郭先生与我父亲换了房间,哪会有今日的恩怨?” 这一点顾北辰都知道?! 郭矍闻得顾北辰的话,震惊于他能知晓得这么通透。 “郭先生莫要问我如何知晓,我自有我的法子。”顾北辰起身。有意无意地环视了一番,道:“我只想知道。如果真是顾如玉对梦瑶下了毒手,你们会怎么办?” 顾北辰这么问,自是已经有了打算。郭矍看着他的背影,虽不能直接观察到他的神色。却也知道这个平常温雅如玉的男子是真的怒了,只怕莫说顾如玉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即便是胞妹。一旦确认给林梦瑶下了毒手,他也是不能轻饶的。 若是寻常。郭矍自觉地再怎么不轻饶,无非就是请家法,可是今日在得知顾北辰将他的过往查探得那么清楚后,他知道,顾北辰远不止顾家公子这么简单。既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那么处理事情的方法只怕也不会简单的。 郭矍怔怔地看着顾北辰的背影,思绪却弥散开来。按照慧珠对林梦瑶的疼爱程度,郭矍自是不会轻饶顾如玉的,可是现在他知道顾如玉是庙夫人的孩子,其出生还与他有些因果,便真的不好开口了。 顾北辰也不急等他的回答,因为他并不觉得郭矍能做出何等承诺来。今晚来此,一方面是确定郭矍是不是与庙夫人碰面,另一方面是为了让郭矍传话于庙夫人,他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的确,在以前,顾北辰太过顾忌兄妹之情,多次让林梦瑶陷入危难之中。可是今日,当他真切感受到林梦瑶冰冷的身子,感受到林梦瑶停滞的脉细,感受到她鼻间再也没有香如兰芝的气息时,他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就在那一刻,林梦瑶在他心里的地位才真正体现出来——以往的确深爱,可是那一刻他才知道,他的生命里若是少了林梦瑶,只怕便也少了生气。 生气没有了,一个人还能活下去么? 爱林梦瑶胜过爱自己,他如何能容忍林梦瑶离自己而去?如何能再经受林梦瑶离去的痛苦?莫说真的离去,就是林梦瑶再受一点点的性命威胁,他也是不允许的。 不允许,便要防备,不仅仅是防备,更要让那有害她之心的人收了那恶毒的心思!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沉默,唯有那烛火将二人的身影打在墙上,因风恍惚。 顾北辰和郭矍陷入僵持之际,林梦瑶却从睡梦中醒来,不是自然醒,而是她感觉屋子里进了风,下意识喊了一声翠竹,却猛然想起,翠竹早已寻韩蔚去了,现在在她身边服侍的是黄绢。 “黄绢,去看看窗户可是开了?” 林梦瑶慵懒地喊了一声,却久久得不到黄绢的回应,欲起身,却见一个漆黑的身影站在床边,背对着敞开的窗户,背对着皎皎的明月,背对着昏厥过去的黄绢。 这是什么人? 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林梦瑶满眼恐惧地看着这深夜而来的不速之客,可是许久她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若是此人真有恶意有杀心,许早就在无声无息中下手了,岂会容她醒来? “你……你是谁?” 那漆黑的身影开了口:“是我!” 这声音自是庙夫人的! 庙夫人夜探凝云阁?林梦瑶可不会认为是她走错了门! 心中一阵寻思,林梦瑶披了衣裳准备起身,那庙夫人却是伸手按住了她:“你且躺着,毕竟是有身子的,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可不就连累了无辜的人!” 无辜的人? 庙夫人话中有话。 林梦瑶心中哼笑,却应庙夫人之言躺在床上:“梦瑶便唐突了,只不知庙夫人深夜造访,有何贵干?若是寻我夫君,却是错过了的,他早先已经出去了。” “我来寻你!” “寻我?”(未完待续) (451)错情错爱恶丛生 林梦瑶可不觉得与庙夫人有何交集,若非要扯上一点关系的话,那也只能通过顾如玉了。自那次除夕偶遇之后,林梦瑶便知道庙夫人与顾如玉关系匪浅,后来通过一些猜测,林梦瑶也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庙夫人乃顾如玉的生母!可是,终究是没有证据的,她总是别再心里,没有与旁人说过,甚至是顾北辰,她也是没有直言的。 “不知庙夫人寻我有何事?我只是一妇道人家,还是怀了身子不顶事的,怕是即便有心也不一定有力呢。”林梦瑶声音恬淡,倚靠在床上,轻语着。 庙夫人冷眼看着林梦瑶面上的平淡,心中却是感慨万千:难怪顾北辰会钟情于这样的女子了,就这份淡然也不是寻常女子学得来的。况且,庙夫人倒也不觉得这是林梦瑶学来的,这种气质是天生具备的。 “我也不绕弯子了,我今日来此有两件事,第一件便是给你把脉,至于第二件,则是待得把脉的结果再说。” 庙夫人言辞冷淡,林梦瑶丝毫不介意,当她闻得庙夫人要给她把脉时,她也是丝毫不扭捏防范,而是自然地伸出手来,亮出白皙皓腕。庙夫人见状,眼中更是多了一丝欣赏之色来,伸出手来探上她的脉搏。 林梦瑶早间身子不适之事,郭矍已经预知于她了,可此刻把上林梦瑶的脉,庙夫人还是愣了一下。这哪里像是大病初愈之人的脉象?分明比一般人还强健些。可就是这过于平稳强健了,也变成了疑点。 作为孕妇,岂会有这样强健的脉象? 蹙眉,静心把脉,却是不可得。于是。庙夫人弃了把脉,而是拿出一根银针,往林梦瑶指尖一戳,取了一滴血来,往一只玉瓶里收集起来。 “你且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庙夫人的举止有些异常,林梦瑶却没有相问。而是颔首一笑。看着她出去了。 相对于林梦瑶表现出来的镇定,庙夫人却是不镇定了,她从窗户出去。走出很远,这才从袖子里拿出一根香来,然后点着,将香气往玉瓶里熏。不多久,那玉瓶里的血腥味竟然加重起来。玉瓶里的活物更是化作了一滩血水。 这是…… 庙夫人看得心惊肉跳,她早知道顾如玉心思不如幼时纯明,她只道这是因为错爱生狂,可是现在看来。这顾如玉哪里是生了狂啊,简直是生了置人于死地的最恶毒的心思。 想当年初见顾如玉的时候,她是个多么单纯而可爱的孩子。可是现在呢? 想到顾如玉幼时纯如春水的笑容,暖如阳光的笑意。庙夫人心里便更不是滋味:若果当初自己没有将顾如玉丢在废墟里,或许今日的一切都不会出现了。 此时此刻,庙夫人想到了那句老话,“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可是,现在岂有后悔药吃?她现在能做的不过是“亡羊补牢”了,只希望“犹未为晚”。 顾如玉给林梦瑶下的香毒甚是恶毒,若是常人闻起来,不过是些麝香之类的东西,顶多是致使胎像不稳,只要及时发现,倒也不会真害了孩子的性命。可是,不是善用香之人哪里会知道,只要这香气长久闻了,便会积在血液里,再有另一种香做引子,那便能让林梦瑶腹中胎儿瞬间化为血水。 这还不是最恶毒的,最恶毒的是,这做引子的香气并不需要就近在林梦瑶面前点着,只要把握了风向,让那香气顺着风往凝云阁飘去,那么闻到此香气的林梦瑶,依旧会“莫名”流产。 庙夫人越想越心惊,这样恶毒的法子竟是自己的女儿想出来的么? 灭了手中的香,将它与玉瓶一道儿掩埋在地下,再用脚踩实,庙夫人这才往林梦瑶房间里去了。依旧走的是窗户,只是这一进去,却发现原本昏厥的黄绢已经不在了。而林梦瑶已经穿好了衣裳,坐等在房间里。 庙夫人一愣,林梦瑶笑道:“夫人离开不久,黄绢便醒了。我想着夫人毕竟是客人,总是要有招待客人的茶水,就让那丫头去泡了壶茶来。夫人若是不嫌弃,坐下来引些可好?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呢!” 林梦瑶如此做法,再次震撼了庙夫人: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 虽有疑惑、震撼与不解,可庙夫人还是坐了下来,迟疑了一番,接过林梦瑶递过来的茶水,颇有防范地抿了一小口。说起来,庙夫人也自认为没有林梦瑶的胆识与气度。 “夫人刚刚出去一番,不知可有何收获?”林梦瑶只对庙夫人都额防范视若不见,反是直接问道刚刚庙夫人采血之事:“可是梦瑶的血又受了毒了?” 庙夫人一怔,沉默许久,从怀里拿出一个墨绿色的盒子,递给林梦瑶,也不直接回答,反道:“我这里有些养胎强身的药丸,若是你还信得过我,便每日三餐地服下,六颗之后,一切安好。” “夜间也可以么?” “自是可以的。” 庙夫人才说完,那林梦瑶已经打开盒子,没有丝毫犹豫地用茶水顺了下去,看得庙夫人目瞪口呆的。就这般相信了自己么?竟然一点防范都没有么? “您是夫君的师傅,自也是梦瑶的长辈,我信得过您。” 这番话说得庙夫人面上一红,所幸她是戴了面纱的,这般羞愧之色没有示于人前。 “对了,您说过,今日过来有两件事,不知第二件事可有说的必要?” 显然,年纪轻轻的林梦瑶处处有着话语权,庙夫人反倒落了下乘。不过,即便如此,庙夫人也是没有什么遗憾的,她算是看得开,林梦瑶这种宠辱不惊、安危不乱的性格,乃是天下人少有的。 “少夫人是聪明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庙夫人深吸一口气,道:“我今日过来,只想求少夫人一件事。” 林梦瑶没有说话,只对着她伸了伸手,以示继续说下去。 “若有朝一日,如玉做了愧对你夫妻二人的事情……还望容我带了她离开……”(未完待续) (452)孕中多思万事扰 ps:非常感谢纳兰佳慧小盆友的2张月票,呜呜呜,感动死宝宝了,这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人赏月票呢!所以,为了感谢纳兰佳慧小盆友的鼓励与支持,猫猫今天加更一张。加更章节九点左右送到哦! 庙夫人的话一直在林梦瑶耳边回荡,即便庙夫人已经离开甚久,她心中的诧异依旧挥之不去。庙夫人的能耐林梦瑶虽不能一应全知,可从她能驯服罕见的蛇类,能够于除夕在顾府无声无息地夜行,总归来说这身手是不错的,至少在顾如玉同意的情况下将她带走是做得到的,可为什么那庙夫人偏生要来多此一举,让自己放顾如玉一马呢? 细细想来,其实如庙夫人一般的人似乎也不在少数,当初林府的姨娘苏玉莲不也是夜探庆园,请求她有朝一日放过林纾么?自己何德何能,更哪有权势,能够操纵旁人的生死呢? 轻叹一声,林梦瑶歪了歪身子,脑中却是灵光一闪,当初夏玉娘便有说过自己并非林纾亲生,且阮青也是佐证了的,再后来京华的忠王爷又拿给了顾北辰一副与阮青相同的字画,再有就是从富阳回来遇上的当今圣上和朱华秀,一幕幕宛若戏台子上的戏曲一般,在林梦瑶的脑中回旋——无疑,原主绝对有个惊人的身份,而这个身份阮青知、忠王爷知、朱华秀知,甚至连庙夫人都知晓! 心头渐渐清明起来,黑夜里,林梦瑶觉得自己的人生再一次投进了一丝光亮做引导,如果说自己真的能利用到原主的身份,那么将来的一切是不是更加好处理了呢? 想到终有朝一日要往那京华去。林梦瑶竟然生出了一丝丝的畏惧。这般畏惧决然不是对前路的茫然,而是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怅然。这次往京华去,自己只是林梦瑶,只是顾家的媳妇顾北辰的妻子,与那高门大院里的宰相父亲、一品夫人母亲丝毫瓜葛都没有了,与前世熟识的众人更是没有任何关系。 想来可笑,在已经偷得的一年的时间里。林梦瑶见过了不少仇人。心中最挂念的却是一个都没有见到,若不是灵魂脱壳更是见不到“自己”,见不到刚刚出生的孟艾。 记忆瞬间拉回到当日夜里。姚梦琳几近难产致死,幸得真一大师诵经才能安然产子。 真一大师? 真一大师! 想到那个一直淡然处事的得道高僧,林梦瑶就有一种无所遁形之感。莫说以前在白马寺相见,就是这次魂魄与之相对。即便知晓真一大师见不得她,可终究有种被其洞穿的感觉。那日。真一大师虽是看向空气,可那神色分明是盯着她的。 真一大师怜悯而慈爱的目光,让林梦瑶心中五味陈杂,细细回味来。她几乎觉得那时真一大师在劝解她放下一切的意思。 但,怎么可能! 林梦瑶晃了晃脑袋,不去想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她告诉自己:那时,真一大师并不曾见到自己。 都能借尸还魂。都能灵魂出窍,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可是,林梦瑶宁愿这般自欺欺人着,因为处处防备的日子真的太累太累了。 心累,可是当脑中浮现出刚刚出生的孟艾那皱巴巴的可爱样,林梦瑶的唇角又不自主地露出笑意来,那是她前世在孟府唯一值得回忆的回忆,唯一能让她在回忆中舒心一笑的回忆了。 艾儿,艾儿…… 喃喃着,林梦瑶却是猛地做起来,她忆起,那孟艾尚未出生之前,自己似乎就更姚梦琳提到了“孟艾”的名字。担忧起来,这之后,林梦瑶更是发现自己往孟府的那一趟,似乎真的暴露了许多。其中,便有自己的容貌。 当时在镜子里分明见到了自己的容颜已改,已经不是姚梦琳时候的模样,而是真真切切的变成了林梦瑶,从灵魂开始与原主切合起来,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林梦瑶心中纷杂,同时想到若有朝一日往那京华去,只怕姚梦琳会将那魂魄相见之时说出来。 孕中多思,林梦瑶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然后便是轻微的脚步声。虽没有睁开眼睛,可是林梦瑶却能凭着进来者身上的气息判断出来。当然,若是换了旁人肯定是不能的,可进来的是她朝夕相处、再熟悉不过的顾北辰。 翻身朝外,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了蹑手蹑脚的顾北辰。 “可是吵着你了?”见林梦瑶睁开眼睛,顾北辰一阵自责:“本知你乏了,就当更小心些才是。现在倒是事与愿违,偏生将你吵醒了。” “本是我自己醒了的,如何能怨怪你?” 林梦瑶莞尔一笑,姣好的容颜在月色中更显清秀娇丽。她起身下床,要帮顾北辰更衣。顾北辰如何肯的?看着她那挺起的大肚子,顾北辰连忙唤了两声“使不得”,而后将她按在床上,盖好被子。 至于他自己则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等身上暖和了,这才退了衣衫,与林梦瑶并肩坐在床上。 “你这是往哪里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伸手将林梦瑶揽在怀里,顾北辰也不做隐瞒:“我去寻了郭先生。” 寻郭矍去了? 林梦瑶可没有忘记顾北辰对郭矍、庙夫人二者之间关系的揣测,于是也不说话,只等着顾北辰继续说下去。 “郭先生果然是与庙夫人相识的,且还不仅仅是相识那么简单……” 顾北辰带来的讯息让林梦瑶惊诧叹息,她如何也不曾想到郭矍、庙夫人、慧珠之间会发生那么多事情。不过,让她更意想不到的是,顾如玉的出生竟那般富有戏剧性。自是,这戏剧却不是讨喜的,反而造成了顾如玉十余年的悲剧。 “对了,今日庙夫人也往我这里来了。”林梦瑶感叹一阵后,将庙夫人前来的事情说与顾北辰听,而后更是将自己的疑惑道出:“庙夫人更是说了一句莫名之语,说让我无论如何容顾如玉一条命来。夫君,你可知这是何意么?” 询问顾北辰,因为顾北辰曾经向她透露过忠王爷的事情,不过林梦瑶也知道顾北辰的脾性,没有十成把握,他是不会说什么的。想来对于原主的身世,顾北辰还是晓得些许的。 可是,顾北辰却没有回应她,凡是紧蹙眉头,问了句甚不相关的话:“庙夫人……可是取了你的血?”(未完待续) (453)血肉剥离终决意 “庙夫人……可是取了你的血?” 顾北辰蓦地相问,林梦瑶一愣,点了点头。此事她本也无意隐瞒于顾北辰,只是一时忘记了,却不想顾北辰却是知晓。微微一愣之后,林梦瑶想到许是黄绢告之于他的,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一说来。 “后来,庙夫人便带着那个盛血滴的玉瓶出去了。”林梦瑶细细观察着顾北辰的神色,见其虽作淡然之态,可眼中总是有些许的闪烁之色,这无疑是证实了她的想法的——他肯定是知道了。 “夫君,你可是发现什么了?” 顾北辰心中权衡,终是将在后院竹林的所得告之于林梦瑶。 原来,顾北辰从郭矍院子出来之后,便穿过竹林回来了。却不想,月光之下,兀地出现了一处新翻的泥土。本作为顾府少爷的顾北辰绝不会发现这点变化,可巧开春了,顾北辰为林梦瑶到这竹林寻新鲜的竹笋,也就对这竹林甚是熟悉起来。看着新翻的泥土,顾北辰担心顾如玉有何动作,便捡了断竹,却不想找到的是那血粼粼的玉瓶,以及那未烧完的香。 当下心惊肉跳,顾北辰便拿着这东西有回去找了郭矍。郭矍拿着东西深思许久,终是感叹这顾如玉的炼香天赋用错了地方。 “梦瑶,对不起,终归是因为我,这才连累了你跟孩儿们。” 林梦瑶抿唇,轻叹一声:“夫君,这香可对孩子有何害处么?” “没有,郭先生说了,摄入你体内的香,本没有毒性。于人体也无害。只是……” “只是一旦有了香引子,那就是剧毒了,对么?” 夜色中,借着月光,林梦瑶看着顾北辰,看着他紧蹙的眉宇和担忧的神色,也是沉默不语。眼下什么安慰的话。都是徒劳。林梦瑶知道,除去血液里的香才是正经。因为,只有除却这香气。才能从容面对顾如玉,面对她猝不及防的毒手。 这般想着,便将庙夫人赠药一事说与顾北辰听了。顾北辰听后,沉思片刻。吐了一口浊气:“这样便好,也少却让你受那等非人的折磨!” 这番话倒让林梦瑶不解了:“夫君这是何意?” “原本郭先生也是想出法子的。打算明日便来给你祛除体内的毒素,只是那法子非常人能忍受。我本担忧得紧,眼下得知庙夫人给了丹药,倒也落下心中的大石。” 顾北辰说着。林梦瑶却是上了心。服用丹药解毒需得三日,可是按照顾北辰的说法,用郭矍的法子却是明日便可解除后顾之忧。虽说都是解毒。可是林梦瑶更加偏向于郭矍的法子,即便痛苦。可也不许时时担心,受制于人。 “夫君,你且说说郭先生的法子!” 玉林梦瑶相处甚久,顾北辰如何不知其心意,当下面色一凝,想要劝阻。可是,林梦瑶是何等的坚决,为人母的心尤其是能被顾北辰三言两语说得动的。 顾北辰无奈,将那法子说出来,林梦瑶背脊冒出了一阵冷汗——竟然是利用假腹子! 当初留下假腹子,本是想着有朝一日指证顾如玉,却不想到头来还是用来救命。郭矍的法子很简单,要想以最快速度将林梦瑶体内的毒素解除,那就用药喂了假腹子,然后再将假腹子种到林梦瑶体内,让假腹子吸收了血液里的香毒。种假腹子绝对不是什么痛苦的事情,可是林梦瑶如何也忘不掉当初引出假腹子时的痛苦,那感觉就如皮肉被生生剥离了一般。 “那明日便请郭先生来吧!”虽然对那彻骨的痛心有余悸,可是抚摸着腹部的隆起,感受着两个孩子微微在动,林梦瑶还是咬了咬牙。 顾北辰没有说话,终是将她揽在怀里,夫妻二人相依相偎,彻夜无语。 接下来两日,林梦瑶都不曾出凝云阁一步,对于来访者更是一律不见,其中也包括刘氏。刘氏甚是担心,终是在再次被林梦瑶婉拒之后,喊来了顾北辰。 “辰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梦瑶可是哪里不舒服了?怎能闭门不出呢?” 顾北辰垂首,淡语相应:“梦瑶身子越加重了,自是不便外出的。” “可是,也不能不见人啊,若是憋出什么病来,如何是好?” “孩儿每日与梦瑶对已,黄绢也有些拿手的绝活儿,总是不会让梦瑶憋闷的。” 刘氏问一句,顾北辰回一句,旁的便一个字也不肯多说,刘氏也是无奈,思量着这小两口必是自有自的打算,许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便只叹息叮嘱道:“我年纪大了,你们的事情也管不着,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我有一句话要交代,好好照顾好我那未出生的孙子孙女。” 顾北辰自是应着,而后退了出去。 顾北辰刚出门,顾如玉却带着王巧兰进了沉玉轩。 “你们两人怎有兴致一道儿来了?”刘氏心中不爽,却也没将心思摆在脸上,只有些疲乏之色地看着二人。 二人相视一笑,左右在刘氏身边坐下。 “知晓母亲担心嫂子,这不,我们来陪您说说话,也好宽宽您的心呢!” 顾如玉笑靥如花,可看在王巧兰眼中却是一阵恶寒。旁人都能被顾如玉无邪的外表所蒙骗了,可是她不会,因为顾如玉对付林梦瑶的一应招数,可都是她亲眼所见,甚至有所参与的。心如毒蝎,这是王巧兰给顾如玉的评价,可是,即便是如此,她还是必须与顾如玉为伍。 多么可笑,当初为了能攀上顾北辰这根高枝,这才与顾如玉为伍。可是现在,却被其逼成了现在的样子。 就在这几日,王巧兰有了呕吐之感,月信也迟了十来日,这私下里找大夫把脉,竟然是有孕了。在刘氏面前扮演贞洁烈女,却有了身孕,这不是自打嘴巴,自毁前途么?王巧兰懊恼、担心,顾如玉却不失时机给了她机会。当初林梦瑶昏迷之时,顾如玉来寻她,并承诺帮她风光出嫁。 三人陪着刘氏说了一会子话,王巧兰终于说了酝酿已久的话。 “义母,近来巧兰多梦,每每皆能梦见已亡夫君,所以还请义母允许巧兰择日回那山间,守着夫君才好。”(未完待续) (454)百般谋算鸿门宴 今日这宴席是家宴,一来算是给顾孟德饯行,从京华归来已经将近三个月了,顾孟德打算明日便启程往京华去;二来则是给王巧兰送行了。昨日王巧兰跟刘氏哭诉自己多梦杜壮,要回山脚下为其守墓,刘氏感念其忠贞之德,甚是感慨。 当林梦瑶顶着个大肚子出现在席间的时候,众人皆是惊诧。因为自林梦瑶昏迷醒来之后,已经有三五日都不曾出来了见人了,其实更准确说来,不是不出来,是连人登门也是闭门不见的。初始,刘氏自有些意见,可是后来想想,刘氏也是体谅的,院子里并不太平,林梦瑶身怀双子,小心谨慎些也是应该的。 可是,小心谨慎的林梦瑶,今日怎会出席家宴了呢? “孩子,今日怎的过来了?身子不适,当多歇息才是。”刘氏此话丝毫讥讽之意都没有,因为林梦瑶那比旁人大上好些的肚子里装着她的一对孙儿,且林梦瑶此刻看起来甚是虚弱。 顾北辰率先起身,旁人不知,他却再清楚不过林梦瑶此刻的虚弱的。那假腹子种进她体内时,顾北辰将其一应痛苦看在眼里。心疼不已,顾北辰将林梦瑶搀扶着上前。 林梦瑶礼节周全,轻附身行礼道:“多谢母亲体恤,只听得夫君说明日父亲便往京华去,兰嫂子也欲回老家去,孩儿如何能在屋子里待得住,总是要出来为父亲、为兰嫂子送行的。” 看着林梦瑶如小山一般的肚子,刘氏难免感慨其知书达理,连忙让红绡拿了软垫子来给林梦瑶垫上。林梦瑶也不矫情,谢过刘氏,又向顾孟德行礼。而后才落座。 顾孟德作为一家之主,平日里并不太留意后院的事情。可是自从知道顾如玉对顾北辰的心思后,便多了个心思,对后院的事情也关注了两三分,便自是知晓了些凝云阁发生的事情的。再加上上次与庙夫人的言语,以及和顾北辰近日来的交谈,他更是忧心后院的事情。同时也对林梦瑶的韧性刮目相看。 林梦瑶落座后。坐在她对面的顾如玉举杯一笑,而后也不再多说什么。至于王巧兰,话就更少了。因为此时此刻,她心里甚是忐忑。她不知道顾如玉是如何能掐会算的,竟然算到林梦瑶必回出席此家宴,可是她知道。今日这宴席就是针对林梦瑶的。 黄昏时候,顾如玉去了悠兰馆。通知到按计划行事,所谓计划便是点了早就准备好的香料,让林梦瑶在众目睽睽之下莫名流产。 想到林梦瑶肚子里那两条生命,王巧兰手脚一阵冰凉。即便她贪慕荣华。觊觎富贵,可是让她因为荣华富贵去害人,还是一害两条姓名。她无论如何也是淡然不了的。 “兰儿,可是近日多梦睡得不好?脸色怎这般难看?” 最近一段时间。刘氏并不如之前喜欢王巧兰。虽说当初因为王巧兰的忠贞、因为感恩而收她做了义女,可是后来当她发现王巧兰并不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且还听到一些流言蜚语时就对她有所保留。只是,峰回路转,近日王巧兰突然提出要为亡夫守灵,这义举又让她对王巧兰生起了好感。 此刻见到王巧兰面色不好,自是要询问一番的。 王巧兰本就魂不守舍,被刘氏这么一问,就更加惊慌了。端在手中的杯子一个不稳,便将水酒洒到了身上。 “哎呀——”顾如玉出生轻叫,连忙上前:“夜里凉了,湿了衣衫可甚是容易着凉呢。兰姐姐本就是要回那乡野山村的,若是今日因寒气而病了可如何得了?” 说着,顾如玉便替王巧兰求道:“还望父亲母亲允许兰姐姐去换身衣衫再来。” 这水酒湿身,回去换身衣衫,自是情理之中的。 顾孟德和刘氏双双映衬,让丫环陪着王巧兰下去。可天知道,此刻王巧兰恨不得顾孟德和刘氏斥责她太过娇气,不知礼仪,也是万万不愿意离席的。因为一旦离席,她就得点了那害人的香来。 甚是不安,一步三回头的看了顾如玉,终是在丫鬟暗中的拉扯下出了门。 “不过是个寡妇,竟然这般矫情,弄得比我们家少奶奶还金贵!” “可不是,用个饭还要中途换衣衫。” “是呢,换就换吧,竟然还要熏香。我呸,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家闺秀呢!” “哼,这寡妇的心也不安宁的,你没看到她那狐媚子眼睛是如何盯着少爷的?” “切,狐媚子又怎么了?我们少奶奶可是出了名的福妻,进门就治好了少爷不说,现在又怀有龙凤呈祥,她算个什么东西,怎么比得了。” “就是就是,不过是个乡野寡妇而已!” 沉玉轩的偏门出去,是一个用来休息的小厢房。王巧兰还未走近便听到两个丫鬟在说笑,及走近一听,便气得五脏六腑都打了结。她深知自己出生低微,所以更是容不得旁人说这些。可今日这些人不仅说了,还那她与林梦瑶相比,且更将她批得一文不值,贱如草芥。她心里那叫一个气啊,气屋里两个丫鬟不识好歹,更气林梦瑶不过是个庶出的,竟然将她比下去这么多。 的确,在王巧兰看来,林梦瑶并不一定比得上她。虽说林梦瑶是小姐,可终究是旁人看不起的贱妾所生,即便现在她的母亲扶正了,还是改变不了她曾经的卑微。而王巧兰呢,虽说出自乡野,却是正正经经人家的! 越想越气,怒气便冲昏了脑袋,冲淡了之前的不安。 佯作没有听到屋里两个丫鬟的谈话,王巧兰压住火气进了屋子。这二人是顾如玉送到悠兰馆服侍的,打狗也得看主人,这狗她不敢打就是了。 换了衣裳,王巧兰开始熏香:“多熏点!” 王巧兰几次吩咐,直到衣衫上清幽的香气变得浓郁起来,袖子里笼着满满的香气,她才昂首挺胸出了门。今日之事只要完成得漂亮,那么她的前途便无需担忧了。顾如玉承诺她会让她风光出嫁,会给她一世繁华。 哼,我如何比不上林梦瑶了?! 王巧兰捏着拳头,手心里早已是汗津津的,但还是狠下心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未完待续) (455)歹心害人终害己 本是说回悠兰馆换衣裳的,自不能太早会沉玉轩,所以王巧兰是算着时间进去的。只是一进门,王巧兰便感觉小腹不太舒服,可她倒也没有太过在意,上前与顾孟德和刘氏行礼,而后也不曾入座,而是端了酒杯往林梦瑶和顾北辰那里敬酒了。 “梦瑶妹妹,顾公子,当初我们机缘巧合相遇,得二位的相扶相助,巧兰甚是感激。如今,我因着甚是思念阿壮哥,不得不与你们道别了。望你们将来一切安好!” 说着话,王巧兰夸张地扇动了长袖,让笼在袖子里的香气冲着林梦瑶扩散而去。 “多谢兰嫂子吉言,也望兰嫂子一切安好!”林梦瑶面色不好,可还是挤出笑意回道,而后更是以茶代酒与王巧兰喝了一杯。 敬罢酒,王巧兰为了让香气扩散得更加尽致些,她特意多逗留了一会儿,没话又特意寻了几番话来说说。可是,她和顾如玉期待的状况并没有出现,林梦瑶虽身子虚弱,可丝毫没有腹部疼痛的状况。而相反的,王巧兰却觉得腹部越来越疼,很快竟然感觉到一阵暖流从大腿根部向下滑落。 “嗯——” 终于,王巧兰忍受不住腹部的剧痛,按着腹部跌坐在地上。 王巧兰脸色惨白,额上已经渗出了微微细汗。此时此刻,她手脚更是冰凉,这阵冰凉与之前害人之时的心虚不同,而是剧痛造成的。她感觉肚子里尚存在一个多月的生命在流失王巧兰惊慌异常,那**的公子之所以要纳她为妾,就是因为她身怀有孕,若是这孩子没了。她还有什么所持?还有——该流产的是林梦瑶不是吗? 惊慌失措,愕然非常地盯着林梦瑶的肚子,终究又回过头去看一旁蹙眉的顾如玉。此刻,顾如玉也甚是不解,只她的注意力只放在林梦瑶身上,她不解的是她那香气在牲畜身上做了好几次实验,皆是万无一失。可今日这林梦瑶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如玉**之际。林梦瑶却是跨出席位,于众人之前顶着大肚子往王巧兰而去,正要伸手相扶。却是一阵头晕目眩。顾北辰眼疾手快,上前一阵搀扶,林梦瑶缓过神来,惊慌失色地看着王巧兰身下的地面:“哎呀。兰嫂子这是怎么了?” 众人顺着林梦瑶的目光看去,只见王巧兰坐的地上一滩鲜血。那鲜血甚至还在蔓延。 刘氏也惊得离开了席位,只是,她却没有往旁处想,总以为王巧兰来了月信。心中自是怨王巧兰这般甚是晦气,可终究是心疼这个忠贞的寡妇的,她连忙向红绡使了眼色。示意扶王巧兰下去。 可是,王巧兰的身心就真是受不住了。 红绡才上前。那王巧兰就嚎哭了出来,口口声声便是:“老天,我的孩子啊——” 一个还是黄花大闺女的寡妇,一个处处以忠贞示人的寡妇,此时此刻于众人面前大喊“孩子”,这本就是震惊之事。可王巧兰却还不仅如此,她竟然挣扎着向刘氏爬去:“义母,义母,求求你,快给我找个大夫,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孩子? 若是第一遍,刘氏还能当自己听错了。可是眼下这王巧兰是拉着她的裙摆说的啊! 荒唐,荒唐之际! 刘氏气得满色发黑,倒是顾孟德连忙吩咐人去请大夫来。 因为照料林梦瑶的身子,黄忠仁这几日便住在凝云阁的客房里。所以,当顾孟德让人去请他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就小跑着过来了。这一诊脉,毋庸置疑,王巧兰流产了。 “顾夫人,请恕老夫无能,这王小姐的孩子是保不住了!” 哼,即便是保得住,刘氏也没什么好高兴的:“巧兰有了几个月的身孕?” “虽说已然流产,但还是能知晓大概有一个多月的。” 一个多月,王巧兰进顾府可是有了五六个月了,也就是说这王巧兰竟然在这顾府里做了龌龊事! 眼皮子底下啊,顾府的门风就这么被人败坏了,刘氏如何能忍得了?可是,刘氏还未来得及开口,那面色惨白的王巧兰竟然嚎哭着爬起来,要往林梦瑶身上扑去,幸得红绡拦住。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点事都没有,该流产的是你啊,是你……”王巧兰捶胸顿足,她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结果是这样的,她的荣华她的富贵啊,就这么一瞬间没有了。这该怪谁?王巧兰第一个想到了老天,可是老天如何怨得?她又想到了林梦瑶,是的,若不是为了让林梦瑶小产,自己怎么会这样? 是林梦瑶的错! “那香毒明明就是针对你的,应该流产的是你,怎么不是你——” 王巧兰的嚎哭无疑让人惊心,她竟然对林梦瑶腹中的两个孩子动了杀心! 自己做出龌龊事情就算了,竟然还要谋害顾家的血脉! 是可忍,孰不可忍! 刘氏恨自己当初怎么就引狼入室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我顾府待你不好么?好吃的好喝的,哪一样落了下乘了?你竟然要害我们顾家的骨血!” 此刻,王巧兰哪里听得刘氏的话啊,她只恨恨地盯着林梦瑶,恨不得要将她肚子的那两块肉装到自己肚子里去才好。 “兰嫂子,您怎的有害我孩子的心思?”林梦瑶惊慌地看着王巧兰,不敢置信,瞬间眼中更是落下泪来:“况且,您的孩子没了,怎会是我的错?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兰嫂子——” 林梦瑶的话瞬间提醒了王巧兰,是啊,林梦瑶什么都没有做,这引发流产的香料是顾如玉的啊! 一阵哭泣之间,王巧兰看向了顾如玉,眼中尽是恨意。 顾如玉心中一怔,今天的事情竟这般出乎意料,出乎她的计划,而且看眼前王巧兰的状态,似乎要将她供出来。供出来?这如何使得?满心寻思着如何推脱,却无意中对上顾北辰的眸子。 顾北辰的眸子中甚是冷漠与深沉,顾如玉心中一凉:今日之事皆是辰哥哥的谋划么?(未完待续) ps:桐庐篇接近尾声了,伙伴们,多谢你们的支持与陪伴! (456)机关算尽误聪明 事情是谁策划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事情将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不出所料,那王巧兰闻得林梦瑶的化后,看向顾如玉的眼色便变得凄然而怨毒起来。她的确是个没主见的,也是个贪慕虚荣的,甚至能够为了虚无飘渺的富贵在顾如玉面前百般谄媚,可是就是这样的人是最可怕的,一旦利益无望,那么她绝对能咬你一口,而且是狠狠的一口。 “是你……是你害我孩儿……”王巧兰丝毫不顾及旁人对她的看法,丝毫不在意她这个黄花闺女的寡妇莫名成孕的丑闻,她只悲戚自己无法母凭子贵了。那舒公子与她红被翻浪,能纳她妾,并承诺将来终会给她主母之位,顾如玉的威逼自是有之,可更多的是因为她怀孕了,而舒公子的妻子无法生育。可是现在呢,她的孩子没有了,她的所持没有了。 没有了希望,人便能做出一切让人绝望的事情来,她急需要将自己的绝望传递到罪魁祸首的身上来。 “顾如玉,你个烂了良心的,你不是说这香害的是林梦瑶的孩子么?为什么现在害了我的孩子——”歇斯底里,王巧兰嚎哭着便向顾如玉扑去,众人措手不及,顾如玉也是因为顾北辰的冷然目光愣怔,王巧兰尖利的指甲直接抓在了她的脸上,顿时鲜血渗出。 因为王巧兰的话,刘氏愣在当场,即便是见了顾如玉脸上的鲜血也一时没反应过来,顾北辰则冷眼看着,林梦瑶呢,正缩在顾北辰怀里,宛若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而吓坏了。终究。是顾孟德先反映了过来,连忙让众丫鬟去拉开宛若疯了的王巧兰。 可是,这王巧兰毕竟是出自乡野山村,且平日里随着杜壮打猎也养了一身的大力气。相反,席间伺候的都是单薄的丫鬟,哪里是王巧兰的对手。几个人上前又是拉又是拽,却还是阻止不了王巧兰。 此刻。顾如玉的脸上被抓了几道血印子也就罢了。头发也被扯得凌乱不堪,整个人甚是狼狈。可是,顾如玉不躲不闪。目光却是落在顾北辰和林梦瑶身上的。 她绝对相信自己调制的香料,今日林梦瑶毕当流产才是,可是…… 惨然一笑,不难理解。只怕自己做得事情顾北辰和林梦瑶是知道的了。所以,他们早作了准备。所以眼下变成这般模样。 因为不躲不闪,顾如玉又被王巧兰连扇了几个耳光,清脆的耳光声震得众人心里直哆嗦,于此刘氏也反应过来了。刚刚发愣。皆是因为王巧兰的话,王巧兰话中的意思是那么直白,顾如玉本意是害林梦瑶腹中的孩子的。可不知怎么却害了王巧兰肚子里的孩子。自己看着长大成人的女儿啊,竟然生了这般恶毒的心思。 心中震愕。可听到那连续的耳光声时,她的心底还是泛起了一阵怜惜。这是自己看着长得孩子啊,她相信眼下顾如玉所为不过是一时糊涂,她相信顾如玉还是那个单纯如水的孩子。况且,眼下自己的一双孙子终究是没有出现意外,终究是好端端的在林梦瑶的肚子里。 心疼顾如玉,刘氏连忙喊来院子里面面相觑的小厮,让几个小厮将王巧兰拉开,押跪在地上。 “啊——顾如玉,我要杀了你,你还我的孩子——”王巧兰算是万念俱灰了,自己的将来一片灰暗,是没有出路了。所以,再怎么折腾她也是不怕的,她不能好,那旁人也不能好:“顾如玉,你机关算尽,可是却害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了你,呜呜呜……” “来人,还不给我堵上她的嘴!”刘氏气得身子发抖,向一旁的小厮丫鬟下令,在她的心底,还是偏向顾如玉的,所以她不能让王巧兰的话污了顾如玉的名声——当然,算不算诬陷,这自有明白人。 小厮和丫鬟们得了刘氏的吩咐,自是连忙来堵王巧兰的嘴,可斗不过王巧兰的泼辣劲儿,被其咬了两口不算,还是让她多说了两句话。 “义母,义母,顾如玉费尽心思、机关算尽几番要害您的孙儿啊……” “林梦瑶,你枉为母亲,你就不为你的孩子讨公道么……” “呜呜呜——”最终,王巧兰的嘴是被堵上了,宴席间静得怕人,那一旁的丫鬟小厮们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今日这王巧兰的话说得何其明白,这是再说顾如玉存心害林梦瑶腹中的孩子啊! 众人皆是屏息凝色,顾孟德沉着脸站着,刘氏嘴唇哆嗦着看向顾如玉,林梦瑶和顾北辰夫妻二人则相依相偎着,至于那于众目睽睽之下甚是狼狈的顾如玉,面上一阵复杂。于此时此刻,一贯惯于算计的她终是忐忑而不知所措起来。今日的状况是她如何也不曾想到的,她以为林梦瑶肚子的孩子会如她所料就此消失,化作一滩血水,可是现在,她觉得自是就成了一个笑话。 “哈哈……哈哈哈……” 终于,看着林梦瑶一副娇弱模样依偎在顾北辰怀里,顾如玉仰天而笑,欲将流出的眼泪逼进了眼眶中,可那眼泪终究是流了下来。这一次,众目睽睽之下,王巧兰将一切昭示,即便刘氏有心偏袒与她,可因着顾家骨血,刘氏也会对她心生间隙的。今日,没有惩罚得了夺了自己心头所爱的林梦瑶,还赔上了刘氏的宠爱,这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林梦瑶,你好——你好啊——”于众人注目中,顾如玉向林梦瑶走去,眼中的怨毒清晰可见。若是那眼神能杀人的话,想来林梦瑶早就在她的目光下千刀万剐了:“林梦瑶,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是么?你早就知道一切了,是么?哈哈哈,是啊,你真是得意透了,你什么都有了,什么都有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如玉,你这是干什么?!”众人已然发现顾如玉的不对劲儿,顾孟德连忙出声阻拦:“你若还当自己是顾家的女儿,就给我闭嘴,先你的苍雨轩去——”(未完待续) (457)淬毒尖刀怨毒心 顾家的女儿?! 哼,我宁愿真的是那废墟之中被抛弃的,无父无母的孤儿! 就顾如玉看来,此生最让她无奈、抓狂的就是这与顾北辰的血脉相连。不知从何时起,在她的心海里就荡漾起顾北辰的身影,当初她甚是苦恼与烦闷,直到偶然得知自己是刘氏捡来的。那时候,她开始放纵自己对顾北辰的感情,日日夜夜于梦里思忖着比翼双飞之事,可是,天意是何等弄人,林梦瑶无端介入,然后更是在她本以为终可以修成正果时,得知所谓的身世! 顾如玉记得身世清楚,当初在云州时,顾孟德将那至亲之事告之于她,她心中是何等的悲哀与绝望。当一个人毕生的愿望即将实现,可又在瞬间幻灭时,她万念俱灰得连死的心都有了。 当初面对顾孟德,她强撑着笑意,可心中早向上苍问了千百遍:老天,这是你在跟我开玩笑么?你就是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抛弃于我么? 当初被抛弃于废墟之中,这一刻又被抛弃在人世之外。 是啊,当顾孟德告知顾如玉一切时,顾如玉觉得自己失去的不是爱顾北辰的权利,更是失去了那视她如珍如宝的母亲。自记事以来,刘氏处处以她为先,呵护她、爱护她。可是,这一切的爱皆源于刘氏以为她是孤儿,如若刘氏知道了真想呢?刘氏绝对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的! 顾如玉觉得好不甘心啊,这么多年的幸福与期待,就幻灭了么? 不,绝对不可以! 那一夜,当顾如玉从书房出来。当她看到林梦瑶依偎在顾北辰怀里看着她从书房出来时,她就觉得不甘,为什么有些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处处于人上,享受万般宠爱,而她只能凄然羡之?! 她要改变着一切,只要她与顾北辰是兄妹的事情是秘密,那么一切都有可能。 顾如玉在赌。赌顾北辰不知事情真相。赌顾孟德在背叛刘氏之后不敢再背叛一次。 可是,终究是她太傻太天真了! 此时此刻,身后站着的是刘氏。身前站着的是顾北辰,这两个曾经待她至亲的人,现在顾如玉却觉得离他们千万丈远。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其,他们远离了自己呢?究竟又是谁。让他们远离了自己呢? 目光终究是锁定在林梦瑶身上,一切一切的变化。都是当“林梦瑶”三个字从顾北辰口中说出来开始的。 当初,顾北辰从京华回来,竟骤然提出要迎娶远在富阳的林家大小姐,而且是那么坚定。当刘氏甚是欢喜。当和府上下张灯结彩,又有谁知道她心里的痛?她一直以为自己终究会成为顾北辰的妻子,可是偏生出现了一个莫名的人不声不响地要夺取她的一切。她决不允许!所以。她第一次动用了她甚是排斥的庙夫人教授给她的异术,她动用了黄金醉。黄金醉似乎就是一个开始。一个打开罪恶之门的开始,这之后她便不断运用异术,且处处是害人的! 可是,她不后悔,她后悔的是为什么没有早些杀了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怎么还敢依偎在我辰哥哥的怀里?! 宴席上静得如万丈深渊一般,可是顾如玉的呼吸却越加沉重起来,她感觉自己就应该立刻向林梦瑶扑去,甚至应该拿着一把剪刀,直接向林梦瑶隆起的腹部,向林梦瑶白皙的脖颈刺出去,她感觉自己极其想看到林梦瑶的鲜血,想看到她痛苦地躺在血泊里,想看到就那么痛苦地挣扎着死去…… 如是想着,顾如玉终于神情恍惚起来,苍白瘦若竹枝的手已经伸到了袖里,再伸出来,手中已然握着一把尖刀,明晃晃的锋利的尖刀,然后也不待众人反应,直接向几步之遥的林梦瑶刺过去。 “林梦瑶,我要你死——”尖叫着,大笑着,顾如玉握着尖刀毫不犹豫地向林梦瑶刺去:“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突然间的变故让众人始料未及,刘氏吓得尖叫着跌倒在地上,顾孟德连声呵斥而无济于事,众下人们更是尖叫连连,不知所措。终于一阵血光闪过,“滴答——滴答——”,那尖刀末端的鲜血一滴又一滴地落在地上,映着烛光,散发着瘆人的腥味,散发着瘆人的猩红。 “夫君——” “辰哥哥——” “辰儿——” 众人皆是尖叫,林梦瑶看着那刺在顾北辰肩膀上的尖刀,看着那几乎没入他骨肉里的刀柄,整颗心都快撕裂开来了。刚刚,那尖刀明明是冲自己的脖颈来的,可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顾北辰却已经将她护在身下,即便是那尖刀刺在他的肩膀上时,也不肯让顾如玉接近她一分一毫,他用自己的性命保护她! 用性命相护,这一点都不夸张,当林梦瑶看到那明晃晃的刀尖处有那么一处青黑时,她知道这刀上是淬了毒的。这一刀刺下去,即便不至于见血封喉,却也怕受刺之人九死一生的。 现在,顾北辰受了这一刀! 林梦瑶惊惧心疼得不知所措,她感觉到顾北辰的身子越来越重,终究她没能支撑住顾北辰的身子,和他一起倒在了地上。可即便是如此,那顾北辰也是用仅存的理智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自己垫在下面。 “嗯——”背部着地,那尖刀再次往骨肉里刺入了几分,顾北辰闷哼一声,却强撑着对已经泪雨连连的林梦瑶挤出一个笑意:“我没事,不要担心,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顾北辰的嘴唇分明已经发黑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解药呢!”林梦瑶猛然回头,对着已经呆若木鸡的顾如玉便是一阵怒斥。 看到顾北辰躺在血泊之中,那顾如玉本已经吓得愣住了,猛然受了林梦瑶一声呵斥,立马回过神来:“我……我没有解药……” 顾如玉是真的没有解药,当初本就是想着要用毒香毁了林梦瑶的孩子,至于这把尖刀,不过是恍惚间笼在袖子里的,根本没想到会使用。况且,她也曾想过,这种淬了剧毒的尖刀既然要使用,那必然是对死敌的,何须那解药! 可是,世事难料,顾如玉终究没有想到,那把沾染着剧毒的尖刀竟然刺进了顾北辰的身体!(未完待续) (458)罄竹难书如玉罪 那把尖利带毒的匕首刺入顾北辰身上,是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而顾如玉没有解药,就更是出乎众人意料,让众人几乎绝望到抓狂。 林梦瑶心痛而无措地握着顾北辰的手,几次要去凑上去吸出毒液,可又几次被越加虚弱的顾北辰阻拦;刘氏也是在一阵呆滞后扑了过来,一口一个“辰儿”,甚是绝望;顾孟德算是有些理智的,立马让黄忠仁给顾北辰诊治,另外派人速速去寻秦安以及郭矍。至于始作俑者顾如玉,此刻几乎无知无觉,只看着面色发黑的顾北辰怔怔的站着。 没有解药! 她亲手杀了顾北辰! 该死的应该是林梦瑶不是么? 可是,现在她不要让林梦瑶死了,她怎么能便宜了林梦瑶,怎么能让她有与顾北辰相随的机会?看到顾北辰气息越来越弱,顾如玉觉得耳边的哭喊声和嘈杂声越来越远,觉得她该抓紧时间尾随上顾北辰的脚步,于是就在众人不注意之际,将刺在顾北辰肩膀上的尖刀拔出。 一阵温热发黑的血液四溅,飞溅在刘氏和林梦瑶的身上,也飞溅在顾如玉的脸上。 “如玉,你这是干什么?”今日突变是刘氏意想不到的,所以当顾如玉刺伤了顾北辰,她心疼担忧得连怨责顾如玉的世间都没有。而现在,几滴温热的血液溅在她脸上,她终究是反应过来了。只是怨责怨恨的话没有来得及出口,便看到那尖利的刀锋直往顾如玉修长白皙的脖颈刺去:“玉儿快住手——” 出自本能,刘氏欲往前阻止。可因为长时间瘫坐在顾北辰身边,终究是双腿一软没能站起来。 林梦瑶也是被顾如玉的举动吓了一跳——这顾如玉是满心寻死了。看着痛苦异常的顾北辰,林梦瑶巴不得血债血偿。让顾如玉死了算了。 可是,顾如玉能死么? 不能! 顾如玉所学皆是来自于庙夫人,庙夫人定然有解药救顾北辰。可是,若庙夫人心系的顾如玉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庙夫人还有有心思救治顾北辰么?! 顾如玉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 眼看那带着鲜血,闪着瘆人之光的尖刀。林梦瑶连忙大挥了衣袖。随着一股幽香飘散,顾如玉蓦地弯下身子,痛苦的捂住小腹。“哐当”。匕首落地,顾如玉也终究是瘫在地上,神色痛苦。 没错,当初顾如玉给林梦瑶种下的假腹子此刻已然在她自己的身体里! 在今日宴席之前。顾北辰本没有让林梦瑶参与的打算,因为郭矍虽给她解了毒。当时顾北辰还担心着余毒未消,闻了那香气还是会伤了腹中孩子。只是,林梦瑶固执了,她要来。不仅仅是对郭矍有信心。更是今日她要收回一些利息。 一直被顾如玉所害,林梦瑶也都抱着宽容的心态待之。可是,她林梦瑶也是有自己的底线的。那就是万万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己的孩子,哪怕是皮毛都不可以。既然顾如玉冲着自己孩子的命来了。那她这个做母亲的若不采取一些手段,她何来脸面面对自己的孩子?当然,她也曾想过只要顾如玉不下毒手,那就当一切没有发生——毕竟,同时顾家血脉,她不能让顾北辰为难。 然而,一切不过是她想得太美好,顾如玉不仅下手了,还亲自将淬毒的尖刀刺进了顾北辰的肩膀。 当林梦瑶将藏在指甲里的假腹子种在顾如玉身上时,那是林梦瑶真的恨毒了顾如玉,可是她却万万没想到,最终这泄愤复仇之举却成了就顾如玉的手段。 “林梦瑶,你——”香气甚是浓郁,顾如玉如何闻不出来这是引诱假腹子的香气,她甚至感觉到那假腹子在自己腹部挣扎挪动。可是她不明白,林梦瑶怎么就在无声无息间将假腹子种进了她的体内:“林梦瑶,我不会放过你的,做鬼也不会——” “顾如玉,这话该是我说的才对!今日若是我夫君有个三长两短,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人该是我!” 感觉到顾北辰的气息越来越弱,林梦瑶如何还能保持一贯的冷静,如何还能在人前虚以委蛇?无视了刘氏的震愕,无视了顾孟德眸子里的清冷,林梦瑶一手紧握住顾北辰的手,一手指着顾如玉,那修长的手指宛若一把充满恨意的剑:“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可是你千万不要有随着我夫君一死了之的愚蠢念头。先不说我夫君定然不会有事,即便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如你所愿。我即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会将你挫骨扬灰,送往万里之外,即便是灵魂路上也不让你有半点叨扰我夫君的机会——” 林梦瑶的话很轻,轻得宛若一片雪花,可是落在顾如玉心中却如石山般重。她绝不认为林梦瑶是在威胁,因为她从林梦瑶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狠绝。她有些害怕了,如果真是如此,她不能与顾北辰一道儿了!可是她生生死死的愿望都是与顾北辰比翼齐飞啊,即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她都在所不惜。 “林梦瑶,你会不得好死的,你一定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好不好死,现在都是我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活着。倒是你,先是给北辰下了黄金醉,害他昏迷不醒而不能正常迎亲;后又利用秋菊用赤公子之死冤枉我,见不成后害了秋菊姓名还不够,竟又给我下假腹子,企图害我于非命;再后来,你更是对舅小姐都下了手,害得舅小姐失去心智,更是杀人灭口杀了那下毒的小丫鬟;今时今日,你更是暗中威胁王巧兰用香害我腹中孩子,用淬了毒的匕首夺我性命。顾如玉,这些事情老天爷都睁着眼睛看着呢,你以为你机关算尽、坏事做尽,老天爷能让你有好死么?” 这些事情,林梦瑶本不欲于人前说,可是顾如玉这般害了顾北辰,林梦瑶又岂能饶了她?! 众目睽睽之下,鸦雀无声之时,林梦瑶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更是震得众人面面相觑瞠目结舌。其中自是刘氏最为震惊,她虽然知道顾如玉痴心于顾北辰,对林梦瑶也有歹心,可她终究没想到顾如玉会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未完待续) (459)隐忍心切终现身 “玉儿,这是真的么?”刘氏不敢置信,哆哆嗦嗦问着瘫在地上满面痛苦之色的顾如玉。 是真的么? 自是真的! 若不是林梦瑶一一列举,连顾如玉自己都没想到短短一年时间里,自己竟然做了这么多事情。可是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点都不后悔,若真要寻出那么一点后悔之处的话,只能说她悔不当初。 “林梦瑶,我真后悔,我真不该转那么大个圈子对付你,我真该直截了当取了你的性命!”顾如玉咬牙切齿,挤出这一句来。 这句话虽不曾回应刘氏,却也等于承认了林梦瑶给她列出的罪状,刘氏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昏厥过去。这顾府一年来发生这么多事情,竟然都是她一直引以为傲、一直以为纯良如水的女儿做的。她感觉到愧疚,愧对顾北辰,愧对林梦瑶,若是当初她能对顾如玉狠绝一些,早早断了她不该有的念头,这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了。 握着顾北辰的手,刘氏终究是气血攻心,一口鲜血吐出来。刘氏昏厥,众人手忙脚乱,两个丫鬟连忙上前将她搀扶下去,就在刘氏被搀扶出门之际之际,一个身影跌跌撞撞扑向了顾如玉。 “你个杀千刀的,你竟然对我香儿下那等毒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来人正是陈氏,原本她闻得顾孟德要往京华去,便收拾了一些东西好让顾孟德捎给刘锡明,却不想进了门便见到沉玉轩一片混乱,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站了一会儿,更不想得到的却是顾如玉对刘沉香下毒手的真想。想到刘沉香变成那等模样。作为母亲的陈氏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小娘养的东西,烂心烂肺的小畜生——” 陈氏扑向顾如玉,伸手便是连续几个耳光,清脆的耳光声让众人心惊肉跳,可是众小厮丫鬟没人敢上前去拉,今日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这宅子里的秘辛也揭示得太快。他们不知所措。也不敢有所措。至于那顾孟德,看到顾如玉挨打,有心相劝。可想到顾北辰命悬一线,想到那陈氏又是个妇道人家,男女大妨,更是不得上前。 “啪啪啪——” 又是几个耳光。陈氏是使出吃奶的劲儿扇下去的,转眼间。顾如玉白皙的脸上便看不到一处好皮肤。原本,因为王巧兰尖长的指甲,顾如玉的脸上就被抓下了许多血痕,眼下再受陈氏这般痛打。脸上很快肿胀起来,鲜血更是顺着伤口“汩汩”流下。当然,倒不是顾如玉不想反抗。可此刻空气中的香气越来越浓烈,她腹中的假腹子挣扎得越来越厉害。她痛得无力还手无力招教,便只有受大的份儿。 “你个贱人,我今天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竟敢害我香儿,我倒要看看,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叫骂着,哭号着,陈氏竟然撕开顾如玉的衣衫,伸手就往她的胸口抓取,宛若要将她的心口撕裂,掏出她的心来看看。可是,只不过将顾如玉的衣服扯开,她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双眼紧合,如死了一般毫无知觉。 陈氏这般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无疑透着股邪气,丫鬟小厮们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眨了。可是,林梦瑶却知道,这是有人来了! 果然,一阵声音传来:“少夫人,您可有解了些气?若是解了气,还请您念在我曾经出手相助的份儿上饶了我的女儿!”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话音一落,烛火闪烁间,一个修长的身影走进了沉玉轩。不用说,自然是庙夫人了。那庙夫人一进屋里,那些伸长了脖子好奇来人者谁的,皆是连声尖叫了出来,甚至有几个胆儿小的丫鬟,竟然一下子吓得瘫倒在地上。 林梦瑶也是吃了一惊,这庙夫人竟然丝毫不掩盖自己的面容,烛火照耀下,任由那烧毁得皱成一团、丑陋得无法形容的脸露在外面。 庙夫人并不在意那些丫鬟小厮的惊叫与恐惧,也没有看站在一旁神色复杂的顾孟德,甚至没有多看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顾如玉一眼,反是径直往林梦瑶走去。及得走近,那庙夫人往顾北辰口中塞了一粒药丸,而后便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少夫人,您可有解气了些?若是解气了,轻饶了我玉儿的一条命!”说着话,庙夫人一个响头磕在地上。 本就怀疑庙夫人对自己的所求,此刻看到庙夫人这般举动,林梦瑶就更加怀疑原主的身世了。究竟是怎样的身份,才能让一直闲云野鹤的庙夫人,对这具身子的主人如此忌惮和畏惧呢?当然,此刻自是寻求不得答案的,林梦瑶也不去深究。她深看了庙夫人一眼,对庙夫人的举止,甚是钦佩,这庙夫人完全可以依持有解药而要挟于林梦瑶,可她终究是这般光明正大的提出了请求! 感慨庙夫人乃奇女子,林梦瑶正要说话,可还没开口,那狼狈不堪、满脸血迹的顾如玉便挣扎着爬了起来:“你这是在干什么?你是我什么人,你当初将我抛弃也就算了,如今你有什么资格求林梦瑶这个贱人?!” “玉儿,你给我闭嘴!” “我为什么要闭嘴,你不过是个弃女的恶妇,如今扮什么慈母?我不稀罕,一点也不稀罕!我告诉你,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我不要再看——” “啪——” 顾如玉话未说话,便被一阵清脆的耳光声打断。这一记耳光是扇在顾如玉的脸上的,是顾孟德扇的:“你个大逆不道的,怎么敢跟你的生母这般说话!” 顾孟德的巴掌是谁也没有想到的,而他的话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除却知情人,这屋子里还有将近十个丫鬟小厮,这些秘辛足以让他们惊惧不已了。顾孟德话音刚落,丫鬟小厮们便跪了一地,今日听了这么多不该听到了,这小命儿还能保得住么?!只是,丫鬟小厮们此刻的举止并未有人看在眼里,那顾如玉狰狞的面色早让人聚焦于她。 “你打我?哈哈哈,打得好,打得好——”挨了一个耳光,顾如玉不敢置信地看了顾孟德一眼,片刻之后疯狂若癫的狂笑起来。(未完待续) (460)生恩不及养恩大 “你们一个个的视我如草芥,一个生而不养,一个养而不教,现在倒好,一个个跑到我面前摆出生父生母的架势来了,我告诉你们,你们不配,不配——” 一直以来,顾如玉遇事都能冷静待之,可今时今日却这般癫狂,这也是难怪的,当一切败露,当众叛亲离,她又还需要隐瞒什么呢? 看着颇有些癫狂的顾如玉,林梦瑶不再说什么,甚至这一瞥之后连多一点的目光都不予她。从此刻之后,顾如玉于她的生活中便是消除的掉的一笔了,所谓前账,自然有人来寻她的。林梦瑶只专注于顾北辰的变化,顾北辰得了庙夫人的解药,面色虽还是惨淡,但终究是能见了一些血色。 唤了黄忠仁上前给顾北辰包扎了一下,而后再唤几个下人帮着搀扶,打算和顾北辰一道儿回凝云阁去——眼下事端该如何解决,已经不再是她要考虑的了。庙夫人、顾孟德以及顾如玉的一切,都不是她能插手的,更不是她在意的。 可是,也就走到门口,林梦瑶愣住了,之前昏厥的刘氏也不知何时折转回来。林梦瑶几乎可以肯定,这刘氏是听到了屋里的一切的,包括顾如玉是顾家的血脉,屋子中间站着的人恰是顾如玉的生母。 此时此刻的刘氏面上无色,或者说内心复杂的她已然不知道该有怎样的表情了。以为顾如玉是孤儿时,刘氏能将顾如玉当做自己的女儿呵护,将最好的都给她,甚至包容她的一些低劣行径,那时因为刘氏心有怜悯之心。且觉得捡了个女儿能弥补少子女的缺憾。可是这绝不代表她能容忍顾如玉身上流着顾家的血液,因为这样的血液只有一种示意:顾孟德的背叛! 顾如玉是顾孟德背叛的见证,自己还那么真心实意掏心掏肺的对待她,这是多么可笑而可悲!而可笑与可悲还不绝限于此,更可笑可悲的是,眼下顾如玉的亲生母亲还寻了过来! 默然站着,刘氏眼中泛泪。却倔强得不肯落下。 林梦瑶见之。心中甚是同情,当然,除了同情之外。更有一番感同身受,前世自己何曾一次陷入这样的绝境?那时候心中的痛苦宛若被那毒蛇吞噬血,宛若被那毒蝎蚕食肉。 心怜之,林梦瑶示意下人将顾北辰送回凝云阁。而后又嘱咐黄绢寻郭矍去给顾北辰再诊治一番。至于她自己,则留下来守着刘氏了:“母亲——” 林梦瑶轻唤一声。刘氏却宛若没有听到,反是踟蹰着向屋里站着的几人走去。 显然,刘氏的出现出乎众人的意料。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顾孟德,当他看到刘氏面上的哀戚时。他便知晓不好,一切都瞒不住了。连忙上前,顾孟德面带愧疚之色:“媛媛——” 话到口中。却又说不出来。 顾孟德能说什么呢? 说什么都是对刘氏的伤害! 刘氏却也没有等顾孟德解释的意思,只冷冷地看着顾孟德。道:“我本就欠你的,所以这以后我们便互不相欠了,你没什么好愧疚的。只是,你打算如何处理眼下的局面呢?” 刘氏的话不紧不慢,宛若一潭死水般毫无波澜。可就是因为这样,众人才能感觉出她内心的绝望,当初因为朱华秀的事情,刘氏对顾孟德甚为愧疚,可是自刚刚知道顾如玉的身世,知道庙夫人的存在时,她心底的愧疚也就荡然无存了。在刘氏看来,一切的情深,却也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面对刘氏的问话,顾孟德却又是为难。今时今日,庙夫人出现了,顾如玉又是这个样子,他总不见得能狠下心来将她们母女赶走吧?!况且,心中有愧,行为有愧的是他顾孟德。顾如玉再不对,也是因为他这个父亲养不教而已! 顾孟德呢喃了两句,却是说不得话来。 “玉儿,我们走!”反倒是庙夫人先开了口,而后便往顾如玉走去,企图拉过顾如玉离开。 “凭什么要离开?我不走!当初你抛弃了我,现在就凭一句话要将我带走,你将我的母亲至于何地?”顾如玉的这一声“母亲”却是喊的刘氏,只见她满面泪痕地后退一步,与庙夫人拉开距离,反倒是与刘氏靠近了一步:“没错,你是生了我,可是若不是有母亲的养鱼,哪里会有如今的我?所以,要走你走就好,万不要拆散了我们母女!” 顾如玉的态度让众人吃惊,林梦瑶微微扬眉,看向她的神色也变了几变。但此地总不是她林梦瑶能够插嘴的地方,所以,她也只管搀扶着刘氏,静看着屋里的一切。此时的刘氏也是因顾如玉的言辞微微颤了身子,只她终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别过头去。 反应激烈的莫过于庙夫人,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即便到了局面不可收拾的底部,顾如玉竟然也与刘氏这般情深,反倒是她这个生身母亲宛若外人一般。可是,难道自己不是外人么?或许,自从自己将顾如玉放在那一堆废墟里时,她便是顾如玉眼中的外人了! 顾孟德也没想到顾如玉会说出这些话来,他算是知情人,知庙夫人无奈之人,所以难免有些不忍,想要说上一句。却不想,顾如玉先对他开了口:“父亲,难道你要将我赶走么?” 顾孟德语塞,虽多在京华,可他对顾如玉的父爱并不曾少,也不曾因为是个女儿而待她逊色于顾北辰半分。 屋子里再一次安静下来,除了顾如玉“嘤嘤”的哭泣声,便没有人说话,或是心绪不宁而不愿说,或是心中有愧而不知说什么。终究,顾如玉的哭声越来越小,直到最后眼泪都干了。 混合着血迹和眼泪的顾如玉的脸,在烛光下显得甚是狼狈而狰狞,可那眼中却是及其的悲凉。顾如玉往刘氏走近一步,而后徐徐跪下,沉闷的磕头声甚是清晰:“不论发生何事,养育玉儿保护玉儿的都是您,所以,玉儿心中认定的母亲也只有您。玉儿知道,今日之事于您来讲是多么痛苦,我的存在更是您痛苦的见证,所以您对玉儿的憎恨,玉儿再明白不过。按理说,玉儿该远远地离开,可是,玉儿舍不得……不愿您伤心又不愿远离您,玉儿该怎么办呢?母亲……” 眼中的悲戚不言而喻,顾如玉抬起头来看着刘氏,依恋非常,可瞬间而已,那依恋便变成了一股子决绝,只见她猛然起身,竟是直接撞向了那屋里的石柱……(未完待续) (461)尘埃嚣嚣未落定 事情的发展出人意料,事情的结局更是出人意料。这件事情最终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解决方案,而是以顾如玉额上的鲜血告一段落。之所以说是告一段落,是因为林梦瑶觉得即便顾如玉触柱昏厥,这也不过是她的一种手段。并不是林梦瑶心思隐晦,将人心想得太坏,而是顾如玉绝不是良善之辈。 当下人将额上鲜血直流的顾如玉抬下去后,当顾孟德陪着庙夫人一脸惊慌失措的尾随着离开屋子后,刘氏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对于刘氏来说,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想都不敢想的,是始料未及的。顾北辰的受伤始料未及,庙夫人的出现始料未及,顾如玉的身世始料未及,顾孟德随着庙夫人一道儿离去,她更是始料未及! 刘氏自然也是担心顾如玉的,当顾如玉哀戚地看着她,告诉她此生只认她一个人为母亲时,她的心都揪了起来,毕竟是亲眼看着长大的女儿啊!可是,当她看到顾孟德只对自己匆匆一瞥后,便带着庙夫人跟随顾如玉而去后,她忍不住颤抖了,心中更是大痛。与朱华秀不一样,她看得出来,顾孟德对庙夫人是不一样的! “母亲——”刘氏瘫坐在地,林梦瑶顶着个大肚子,根本是不上力道扶她起来,只得陪在一旁:“母亲,您可得顾惜着自己的身子……” 林梦瑶的声音入耳,刘氏苦笑不已,终是挣扎着自行站起来,而后也不多言,径直往卧室去了。随着孕期越长,林梦瑶的身子越加重起来。今日之事后她本甚是疲乏的,可终究担心刘氏的安慰,还是尾随着她而去。 担心刘氏,林梦瑶也是法子内心的,刘氏的反应实在让她不解。前世,她同样遇到了此等事情,她哭红了双眼。哭哑了嗓子。伤心的难以抑制的。可是刘氏呢,除了刚刚瘫坐在地时的眼泪外,什么都不曾再有过——刘氏的平静让林梦瑶担心。 看着刘氏安安静静地朝里躺着。林梦瑶坐在一旁守着,这一守就守了半个多时辰,待得红绡处理好顾北辰的事情后回来,她的双腿都肿了起来。走起路来也是脚底发麻。 “红绡姑姑,还劳烦您今夜多留心点。母亲她……”林梦瑶离开时再三叮嘱红绡,她也是想陪着刘氏的,可想着她是个做儿媳的,只怕老是待在这里。反而让刘氏发泄不出来。 红绡也是明白林梦瑶的意思,叹息一声,这才点了头往屋里去守着刘氏。于此。林梦瑶便在黄绢的搀扶下,往沉玉轩外去了。却不想。才出了门,便遇到了匆匆回来的顾孟德。 两人相遇,林梦瑶微微一愣之后,行了礼,而后退让开来,给顾孟德让出道儿来。顾孟德深看了林梦瑶一眼,似乎欲言又止,而后便往屋里走去。对于自己公爹婆母的事情,作为儿媳的还真不该关注太多,所以,林梦瑶即便好奇顾孟德如何与刘氏交代,可她还是不停半息的离开了。 回到凝云阁的时候,郭矍还守在顾北辰身边。林梦瑶感激,颔首谢之,郭矍也不邀功,告知林梦瑶晚上需要注意的事项,便告辞了。 “前院怎么样了?”顾北辰身子虚弱,却还是问了前院的事情。今日之事虽说是意料之中的,可顾如玉身世的暴露却是他们事先所没有想到的,他担心刘氏能不能够承受住打击。 林梦瑶晓得他的担忧,也不做隐瞒,将他离开之后的事情一一说与他听,包括顾如玉的触柱和刘氏的沉默。 闻得林梦瑶的讲述,顾北辰沉默了一阵,叹了口气后,只道:“今日也累着你了,早些歇下吧!” 说着话,顾北辰往里挪了挪身子,示意林梦瑶躺下。林梦瑶本欲说几句话宽慰一下顾北辰,可思来想去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清官难断家务事,况且她不是清官,而且她还与顾如玉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再者说,刘氏又是自己的婆婆,顾孟德是自己的公爹,对于长辈的事情她就更加没有说话的立场与权利了。 吁了一口气,林梦瑶宽衣解带躺在顾北辰身边,却是久久不能入睡,黑夜中,睁着眼睛,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在脑中撸了一遍,最终将记忆定格在顾如玉触柱的那一瞬间。 顾如玉触柱,这是林梦瑶没有想到的。在林梦瑶看来,顾如玉会对自己恨之入骨,甚至会疯狂的对自己施以报复,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顾如玉会自寻短见。当她看到那鲜血顺着柱子滑下,当她看到顾玉茹昏厥在地,她似乎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前世是那么悲愤,觉得生而无望,这才寻了死路! 可是,顾如玉会觉得生而无望么? 林梦瑶觉得不可信,尤其是她回忆起顾如玉看她的眼神时,虽多少带着些悔愧之意,可那眼底的恨意也不曾见淡去一两分。想到这里,林梦瑶觉得背脊一凉,更是清楚顾如玉那般做的缘由了。顾如玉用自己的生命上演了一场苦肉计,为的是避开刘氏对庙夫人的怨恨,为的是勾起刘氏对她的同情与怜惜,为的是还能够在这顾府与她林梦瑶相斗相争! 顾如玉啊顾如玉,你孽情错付,竟终究不知回头,还将我恨进骨子里去了! 这一夜,整个顾府无眠之人甚多。 次日早上,公鸡叫了三遍,林梦瑶才双眼酸涩的起了身,顾北辰也不在院子里了。 “黄绢,少爷往哪里去了?” 黄绢端了洗漱的水进来,应道:“回少夫人,早间苍雨轩着人来凝云阁,本是要请少夫人过去的,但少爷见夫人睡得沉,便替少夫人去了。” 往苍雨轩去了? 这身子竟是好了么? 想到昨晚上顾北辰流了那么多血,林梦瑶便放心不下。一阵思忖后,林梦瑶换了衣裳,净了面,进了些饭食后也收拾了一番要往那苍雨轩去。也是凑巧了,这才出了门,红绡便急匆匆迎面过来了。 “少夫人,您这是往哪里去?” “自是往苍雨轩。” “少夫人还是先挪了步子往那悠兰阁瞧瞧去吧,晚了可得出人命了!”(未完待续) (462)借由丧子谋钱途 对于王巧兰,林梦瑶本因为对杜壮的愧疚而善待于她,可是其爱慕虚荣、对顾北辰起了觊觎之心,还帮着顾如玉对她腹中的孩子下手,这样一来,林梦瑶便对她冷了心。不过,昨晚亲眼看到王巧兰失去了孩子的惨状,同为母亲的林梦瑶多少还又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所以闻得红绡说悠兰阁出了事,她还是赶紧往悠兰阁去了。 “少夫人海涵,因为这府里实在是……唉,老奴只能来请少夫人了。” 一路上,红绡将昨晚上沉玉轩的事情告之于林梦瑶。林梦瑶听了顿时哑然失笑,觉得甚是荒唐。昨晚上那顾孟德回了沉玉轩,竟不是跟刘氏解释以表歉意,而是陈述顾如玉的种种,让刘氏前去探望她一番。刚刚知晓养了这么多年的养女竟然是丈夫在外生的孩子,眼下那勾引自己丈夫的狐狸精还寻上了门,刘氏岂能有那精力与气度去探望顾如玉? “唉,想必母亲是伤透了心的!”感同身受,林梦瑶为刘氏心疼,免不得叹惋。 红绡也是蹙眉:“可不是?夫人昨晚上连眼泪都没流,可奴婢焉能不知她心里的苦?少夫人啊,夫人是个良善的,即便是心里万般苦,可……可早上还是往那苍雨轩去了……” 刘氏竟然一大早便往苍雨轩去了,这也就难怪悠兰阁出了事,红绡来寻她拿主意了。 一路往悠兰阁而去,还未进院门,便听到王巧兰歇斯底里的声音:“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想活了。我的孩子没有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呜呜呜……让我随我那可怜的孩子去了吧……” 亲身体验过丧子之痛,林梦瑶闻之不免脚下一顿,对王巧兰有了几分同情。可是,再听下去,却觉得王巧兰这话变味了,她也免不得鄙夷着勾起了唇角。 “你们赔我的孩子。赔我的孩子!你们不给我个说法。我决不罢休——” 赔孩子? 这孩子还能怎么赔? 拾级而入,由红绡和黄绢一左一右搀扶着,林梦瑶进了悠兰阁。正好瞧见王巧兰在院子里闹腾着,几个丫鬟七手八脚又拉又拽,愣是没有拉住她。昨日才小产了,今日就这般有力道。还真是低估了王巧兰呢!事实上,林梦瑶也的确低估了王巧兰的体力。这王巧兰虽看上去身子纤弱,可在山村多年的打猎生活,早就让她的骨子比常人硬朗些许。再加上王巧兰有孕也不过个把月的时间,小产了对身子的伤害并不算大。 王巧兰的生龙活虎。是必然的! 一瞧见林梦瑶进来了,王巧兰就闹得更凶了:“你们这些杀人凶手,害了我的孩子就一个个的都躲起来。良心都给狗吃了啊!好啊,终于有人敢出现了。我的孩子啊。我可怜的孩子,为娘的要给你讨个公道啊——” 王巧兰捶胸顿足,涕泗横流,林梦瑶却是也不多看一眼,径直往屋子里去了,而后在堂屋坐下,一声不吭,只看着在院子撒泼的王巧兰。林梦瑶这般,有自己的打算,这样的冷处理也不是无的放矢的。这王巧兰现在就巴不得顾府有人被她唬住或是对她产生同情,因为只要有人畏惧于她同情于她,那么她便可以毫无顾忌的提出各种赔偿的方法。当然,林梦瑶对王巧兰的行径的解读与预测也不是毫无根据的——从王巧兰眼神和装束,她便看到王巧兰丝毫无死意。 当初,她的孟艾死去时,她可是万念俱灰,了无生机的!可是王巧兰呢,哪有一个铁了心思寻死的人还锦衣绸缎的?那有一个铁了心寻死的人会画眉妆腮的? 冷眼相看,林梦瑶的反应自然是出乎王巧兰意料的,甚至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且不说王巧兰被唬住了,停止了哭号,而不知所措;就是红绡这个跟随刘氏在顾府沉浮了数十年的老人,也多林梦瑶侧目了。 “兰嫂子,哭累了就与坐下来歇歇吧?”见王巧兰满脸尴尬与狐疑地停止了哭号,林梦瑶嘬了一口茶,轻笑道:“黄绢,给兰嫂子上杯茶!” 说着,林梦瑶向站在院子里不知所措的两个小丫鬟使了眼色,示意她们上前将王巧兰搀扶起来。那两个小丫鬟本是刘氏拨来伺候王巧兰的,但是看得出来,她们与王巧兰并不同心,甚至对王巧兰颇有些微词。这也就难怪了,且不说王巧兰难得富贵,便处处盛气凌人的模样,就说她在悠兰阁里与那浪荡公子做的龌龊事,也足够两个小丫鬟瞧不起了。 不过,既然林梦瑶示意了,两个小丫鬟还是得听从的,于是瘪瘪嘴上前将王巧兰扶起来。 “兰嫂子心里难受,梦瑶是知道的,只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还请兰嫂子宽心。” “宽心?你说得倒轻巧,你这肚里的孩子不日便要出世了,可是我的孩子呢?”王巧兰闻得林梦瑶话语间有几分宽慰之意,顿时蹬鼻子上脸了:“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可是做娘的,我得为我的孩子讨个公道,呜呜呜……” “讨公道?是呢,这公道的确是得讨一讨!”林梦瑶冷笑,看着假惺惺抹眼泪的王巧兰道:“敢问兰嫂子一句,您觉得什么才是公道?” 被林梦瑶这么一问,王巧兰便有些愣住了,她总以为林梦瑶多少得安慰她两句,然后她在戚戚然将自己的困境说出来,再然后让林梦瑶同情她给她些补偿,可是现在林梦瑶直接问她了,她总不能说让顾家赔钱吧! 事实上,王巧兰就是有让顾家赔钱的心思。这孩子本是她要进入舒家的筹码,可是现在筹码没有了,荣华富贵也就成了泡影。一晚上的斟酌之后,她觉得一切都是顾家的缘故,所以,顾家必须得补偿她后半辈子的富贵荣华。 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王巧兰在心里算计了又算计,终于嘤嘤哭了一阵,开口道:“义母对我有恩,可是那没了的也是我的骨血啊!我这一辈子算是无望了,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做盼头,可是现在呢?呜呜呜,我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老天啊——”(未完待续) (463)不以为耻孽情述 看着王巧兰呼天抢地,林梦瑶着实从心底里冷笑出来。这王巧兰显然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寡妇——一个还未洞房的新婚寡妇!新欢寡妇怀有身孕,还是在旁人明知其为处子之身,还是众所皆知其夫死了将近半年的时候有孕,王巧兰啊王巧兰,你真的是恬不知耻到这种地步了么? 当然,林梦瑶绝没有阻拦王巧兰再嫁的心思,只是,这已经不是再嫁的事情了,而是她不守妇道,给亡夫戴绿帽子的事! “兰嫂子,你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我道您依旧在为阿壮哥的惨死耿耿于怀,想要揪出那背后黑手悲伤呢,怎的莫名其妙冒出个孩子来了?”林梦瑶不动声色,静静地看着王巧兰,见她嘴角一阵抽搐,又道:“啧啧啧,不应该啊,阿壮哥去世也将近半年了,兰嫂子怎会莫名提起孩子的事情?” 一句话,宛若无形的手扼住了王巧兰的咽喉,让她涨红了脸而说不出话来。 对于一个小生命意外流失,林梦瑶还是有些惋惜的,但一想到王巧兰的为人及其做的事,她便丝毫怜悯之心都没有了。也不待王巧兰做辩解,林梦瑶继续道:“兰嫂子,所谓孩子的事情,您可不能乱说。我们顾府阖府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您一直守着处子之身,对杜大哥忠贞不二呢!” 这句句话都是直戳王巧兰的脸面,自从昨晚王巧兰当众小产之后,顾府还有谁不知道这悠兰阁发生的事情?当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其实悠兰阁发生的龌龊事府里的下人早有耳闻了。只是不说罢了。 王巧兰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只感觉嗓子里冒烟,恰好黄绢泡了茶过来,便不管不顾地抢过茶杯,一口气喝下。可茶水入口,王巧兰便是一阵痛呼,滚烫的茶水在她口中打了个滚儿。立马被吐了出来。 本就因为林梦瑶的一番话。心里憋火的王巧兰,此刻被烫得龇牙咧嘴,顿时找到了宣泄口。对着黄绢便是一阵呵斥:“你个贱蹄子,想要害死我么?” “兰嫂子,这滚水才能泡茶,你难道是不知么?”知晓王巧兰是在自己这里吃了瘪。要找个地方撒气,可是林梦瑶是真的有了教训的心思。当下冷了脸道:“还谁说,兰嫂子只知道用香气害人,偏不知这点常识呢?” 一说到香气害人,王巧兰就熄火了。看向林梦瑶的眼光也多了些畏惧之色。 “什么香气?我听不懂!” “哼,听不懂没关系。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强拉着不安的王巧兰坐下,不多时。便有一个与黄绢装束一样的丫鬟出现在悠兰阁门口,她遥遥地向林梦瑶伏了身子。林梦瑶唇角一勾,向那丫头微微点头。只见那丫鬟往院门边让去,很快一个精瘦的男子就乐呵呵跑了进来。 这一进来,王巧兰便吓得面如土色,这男子就是与她有奸情的舒公子。这舒公子怎么来这里了?王巧兰惊惶地看着林梦瑶,第一次觉得林梦瑶甚是可怕,似乎一切都瞒不过林梦瑶一般。 两步上前,想暗示那舒公子赶紧离开,可是那舒公子满脸笑意抑制不住,径直上前对林梦瑶拱手谢道:“多谢少夫人成全,多谢少夫人成全啊!” “你这是在胡说什么?”王巧兰再笨,也能感觉到事有蹊跷,满心里要让舒公子赶紧离开:“这不是你来的地方,快走,快走!” 对于王巧兰的态度,舒公子倒是一愣,刚刚顾府可是有丫鬟亲自到他府里去请了他来的。那丫鬟还说了,这顾府的少夫人知道他们二人的事情,要亲自了解一下,然后帮助他们完婚呢!与王巧兰完婚,自不是舒公子在意的,他在意的是那丫鬟透露,说顾家要将王巧兰如嫁女儿般嫁给他,嫁妆绝对是丰厚的! 顾家的丰厚嫁妆啊! 那岂能小觑? 况且,这嫁妆还是小事,如果这能与顾家结成姻亲,那么将来可不就飞黄腾达了么? 心里美滋滋地,舒公子岂料王巧兰会赶他走?不过,他很快就自作聪明的了解王巧兰的心意了,这王巧兰是害羞了啊!害羞?舒公子心里嗤笑,这王巧兰在床上的那股子骚劲儿,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时候装大家闺秀了,也不嫌瘆人? 不过,这舒公子自是不会将这样的鄙夷说出口的,反倒是握着王巧兰的手,甚是温情:“兰兰,莫闹。今日,我可是来迎娶你的!” “谁……谁要你娶了……” “如何能不娶?你怀了我舒家的孩子,我岂能让你和孩子流落在外?兰儿,我若有不是,你且打骂我都行,莫不要自己憋着气,小心伤了身子和腹中的孩子——” 这舒公子以为王巧兰是羞恼,言语间越来越温柔,慎得一旁的众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可他还不以为意,依旧在卖力地于众人面前尽显对王巧兰的温柔。 林梦瑶心中嗤笑:这世上还真有这么没脸没皮的人! 红绡是见过世面的,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不知羞耻的,当下觉得顾家门风受辱,对王巧兰更加不屑了。于是,看了林梦瑶一眼,见其受益,了然林梦瑶有惩戒王巧兰和这舒公子的意思,便冷笑道:“舒公子可真是有情有义,对我家兰小姐甚是用心呢!” “可不是,我将兰儿视作手中的珍宝,自是用心的。” “是么?且问舒公子可知道我家兰小姐的身份?” “唉,兰儿是个苦命的,新婚未定便去了丈夫——”舒公子以为红绡在试探他的真心,于是蹙眉将王巧兰的事情一一说来:“可怜了兰儿活守寡,这大好年华差点就辜负了!” 一副蹙眉哀叹的模样,舒公子丝毫没意识到王巧兰脸色越加煞白起来。原本,王巧兰身子亏了,孩子没了,她便做了最坏的打算,闭口不承认有孩子的事情,甚至不承认与舒公子有私情的事情。在她看来,不管怎么样,杜壮终究是对顾北辰和林梦瑶有救命之恩的,顾家再待她不好,也得补贴些银子。可是现在,这舒公子这般口无遮拦,只怕……(未完待续) (464)梨花带雨耍心机 与舒公子不一样,王巧兰看着林梦瑶勾起的嘴角,总觉得慎得慌。果然,在舒公子还在深情款款时,林梦瑶开口了。 “舒公子,闻你这般说话,也知晓您是个明事理的。可是,您既是明事理的,怎还能做出这等荒唐事来?您也是知道的,我兰嫂子虽成过亲,可终究是干净的身子,怎能容您随意污浊了?” “是是是,我舒某人一定会负责到底!” “如何负责?” “三媒六聘,娶兰儿为妻!” “此话当真?即便是我兰嫂子没有你的孩儿,也绝不后悔?” 舒公子一愣,自觉又是一番考验:“绝不后悔!” 闻得林梦瑶和舒公子你一言我一语,王巧兰几乎以为林梦瑶这是在帮衬于她,可是,这样自欺的念头不过是须臾。 “兰嫂子果然是慧眼识人,这舒公子可真的能托付终生呢!瞧瞧,您还担心失了孩子也便失了舒公子的心,这下可好,完全是您多虑了!” 失了孩子? 舒公子一怔,一时间没理会得过来。 这舒公子初始与王巧兰勾搭成奸,无非是因为王巧兰风流且他家中母老虎无子,他想要偷了人生个孩子。可是,现在孩子没有了?他还有什么理由让家中的母老虎让位?的确,顾家是有财势,可积威已久,这舒公子若没有子嗣为理由,是不敢跟家里的母老虎多言辞的。 只是,舒公子的为难还没来得及摆出来,红绡又开了口:“舒公子对我家兰小姐的情谊,我们主仆众人皆是记在心里了。请舒公子准备准备,择日便来我顾府提亲吧!怎么,舒公子不应,是反悔了么?” “呃……” “即便是我顾家的义小姐,想来夫人老爷也必定上心的,舒公子,您可是有福了!” 说着话。红绡便扶着林梦瑶出了悠兰阁。将那呆愣着的舒公子留在院子里。也不过走出几步,院子里便听到舒公子一声怒吼:“王巧兰,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林梦瑶早就查明这舒公子的秉性。更是知晓他三代单传,偏生取了个不会生养又极其善妒的。那舒家正妻不能生养,也便处处对舒公子的妾侍下手,弄得好几个孩子无缘无故没了。可是介于那舒家正妻家里有些势力。舒公子也只能忍气吞声。后来,也不知怎的。这姓舒的竟然勾搭上了王巧兰,还使之有孕。 这些日子,舒府因为舒公子要纳妾的事情可闹得不可开交。现在好了,这舒公子来顾府一趟。纳妾也变成娶妻了,这舒府可将要热闹得紧了,王巧兰的日子也必定是热闹的紧。 ——林梦瑶自不担心姓舒的有胆子毁约。这顾家不是吃素的,王巧兰也是能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林梦瑶她们出了悠兰阁。便往苍雨轩去了,合府众人皆在苍雨轩,她不去,于理不合。 苍雨轩离悠兰阁并不远,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到了,由下人引进屋里,屋里正坐着刘氏与顾孟德,刘氏挺身坐直,正妻的姿态甚足,只眼中还是能看出那一份心伤;顾孟德则蹙眉坐在刘氏身旁,正小声说着什么。至于庙夫人与顾北辰,二人分立在顾如玉所躺的床边。 众人见林梦瑶进来,皆是神色复杂。 “你怎么来了?这么重的身子,怎不在院子里好生歇着?”顾北辰一来是担心林梦瑶卷入这是非中,二来也确实担心她的身子了——顾如玉对林梦瑶的恨,他可不敢疏忽。 林梦瑶却是淡笑:“我听院里下人说如玉妹妹一大早便寻我,所以处理了悠兰阁的事情便过来瞧一瞧。” 一句话,将两件事情都交代了:悠兰阁出事了,顾如玉请她过来的。 对于林梦瑶提到悠兰阁的事情,众人只是微微蹙了眉,并没有再加理会,倒是顾如玉请林梦瑶来苍雨轩的事情让众人抬起头来。只是,对此也没有人说话,只看向顾如玉。 那顾如玉此刻正躺在床上,额头上包扎着,还有丝丝血色从白纱布上透出来,那一双眼睛红肿得像两只核桃,这许是昨晚到现在哭多了的缘故。不过,能哭的不代表就是软弱、值得怜悯的,林梦瑶只静静地站在床边,并不多言语。 林梦瑶知道,此时此刻,莫说她来探看顾如玉了,即便是不来,也不会有人有微词的。昨日之后,还有谁不知道顾如玉曾经对她的所作所为呢!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如林梦瑶这般镇定与好心吧! “嫂嫂,坐……”顾如玉才开了口,便是两行清泪落下来,待得林梦瑶坐下后,才继续道:“嫂嫂,我昨儿个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有些事也想得清楚了。以前种种,皆是如玉的不是,如玉也不敢请求嫂嫂原谅,只希望您莫要因为我的不是心里不痛快……” 林梦瑶静静听着顾如玉的话,不喜不悲,待得她说完,才回应道:“妹妹既然有伤在身,就莫要想太多了。有时候,心思重了,于人于己都不会好的。” 这番话里自然还有对顾如玉不满的意思,不过林梦瑶也犯不着去隐瞒,否则一笑泯恩仇的戏码更让人觉得虚伪。 “嫂嫂还是不肯原谅我么?”顾如玉自又是一番落泪,最后竟然哭得颤抖起来。 庙夫人心疼不已,连忙上前安慰;刘氏也是明显关怀的,只见庙夫人上前,便冷脸坐着;至于顾孟德,也是担心顾如玉的,可见刘氏冷着脸,心里愧疚得慌,也不得说什么了。 “少夫人,我玉儿有千般错,皆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对,万望您莫要记恨她才是!” 见顾如玉止不住哭泣,林梦瑶又无动于衷,庙夫人心疼心焦,转身便要对林梦瑶跪下。所幸顾北辰眼疾手快,一把将庙夫人扶住:“万万使不得!” 顾北辰本想唤一声师傅,可想到眼前复杂的关系,还真是不能再伤了刘氏的心。 庙夫人也是了解顾北辰的顾及的,自也计较这些,只看着林梦瑶,甚是哀求。 林梦瑶自觉一阵好笑,这顾如玉梨花带雨,倒像受了委屈的是她一般;这庙夫人也是个糊涂的,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性子,难道她真的不明白么?(未完待续) (465)尘埃落定人分散 即便没有昨晚上顾如玉触柱之前的那一记目光,林梦瑶也不会因为她此刻的眼泪而心软。因为即便只有一年的相处,林梦瑶也能看出顾如玉骨子里的倔强,如果今天顾如玉冷脸对她,她或许还能相信顾如玉心中坦然了半分,可此刻,她从顾如玉眼泪中看到的还是满满的算计与城府。 “妹妹也莫要这般伤心,清者明心向天地,你若自此之后心里坦荡,我记不记恨,又有何妨?” 林梦瑶的态度并无缓和,只这句话却是说到了众人心里。如果顾如玉真要改过自新,自会有让人看清的一刻,又何须在这里用眼泪逼迫林梦瑶立马就原谅她了呢? 顾如玉自也明白林梦瑶暗中所指,叹了口气。 “嫂嫂说的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如玉自然有心改过,终不悔辜负了大家的……”受够了顾如玉的眼泪,可林梦瑶还不得不蹙眉看下去,只见顾如玉的泪珠子宛若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直往下落,看得一旁的几人都露出不忍之色。 “母亲——”哭着,顾如玉向刘氏伸出了手,见刘氏久久不与回应,更是倔强地不肯收回手去,盯着刘氏落眼泪,直到刘氏被她带的落下泪来,才继续说道:“母亲,我知道最委屈最伤心的是您,这么些年来您待我如亲生,却不想我是这样的身份。可是,母亲,我是真的将您做母亲看了,所以真心看不得您落泪,可是怎么办呢?只要有我在,您的心里就会有根刺……” “如玉……” “母亲,我知道您的苦。所以也不会强求您待我如当初,只希望,往后待得嫂嫂给您生了孙子,您能弄孙为乐,快快活活……” “玉儿……” 顾如玉只一番话,庙夫人和刘氏都落下泪来,眼中的慈爱掩都掩不住。林梦瑶瞬间哑然。庙夫人如此。她是能够理解的,可是这刘氏能放下与庙夫人的隔阂,怜惜顾如玉。却是她没有想到的。或许,这十几年的情谊,真的是浓而又浓了。 一阵感慨,顾如玉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话锋斗转:“父亲,玉儿能随您往京华去么?” 要往京华去? 林梦瑶心中一震。若不是知道顾如玉不可能知晓她与顾北辰有往京华去的打算,她几乎认为顾如玉是往京华去事先铺路等待了。 “玉儿,何故要往京华去?” “往外面走一走,或许嫂嫂对我的怨也能随着时间消逝些;往外面走一走。或许母亲的心里也能安乐些;往外面走一走,或许我的心便宽了……” 这话说得好有水准,直接将林梦瑶推到了小肚鸡肠将她逼走的境地。直接给刘氏留下一个孝顺女儿的形象,直接言明她痛改前非的决心。 顾如玉要随着顾孟德往京华去的事情半日间便在顾府传开来。府中上下自也是议论纷纷。其中,自有人认为是林梦瑶恃宠而骄,因着怀孕便逼走顾如玉;当然,知情的人还是站在了林梦瑶这边,即便不能将那晚上的事情一一说出,可终究还是为林梦瑶力辩了几句。 对于府里众人的言辞,林梦瑶并不在意,只在顾如玉随着顾孟德离开后,安静的养着胎。 自顾如玉离开后,庙夫人也不声不响地离开了,林梦瑶和顾北辰私下里揣测过,她是不是随着顾如玉也去了京华。只这般猜测不得验证,两人也就不再提起。至于刘氏,自顾如玉离开后,便让人封了苍雨轩,自己也多呆在沉玉轩不出来。林梦瑶心疼之,便时不时地往沉玉轩去陪她,也权当自己多走动走动,以便好生养。 顾如玉离开十天之后,那舒公子便不情不愿地将王巧兰接走了,嘴上说许了王巧兰平妻之位,可估摸着王巧兰到舒府也不定能得到小妾的待遇。因为林梦瑶早闻得舒家那母老虎说了,这王巧兰如果敢进舒家,绝对给她三分颜色看看。 这王巧兰究竟过的什么日子,林梦瑶无暇关心,各人有各人的命,各人有各人的路,这一切的一切皆是王巧兰自找的。 时间就这样慢慢推移着,不知不觉天气大暖,便到了阳春三月,林梦瑶的腹部也更加隆起了,每走一步都让人担心她瘦弱的腰肢会被折断。许也是有同样的担心与顾虑,进了三月下旬,刘氏便不允许林梦瑶往沉玉轩去了,反倒是她自己往林梦瑶的凝云阁去了,一天里少说也要走上了两三次。 这样也是好的,自刘氏往凝云阁之后,气色心情也好了许多。与林梦瑶闲话家常时,她的言语间也少了一份悲伤。 “梦瑶啊,今日黄大夫可有来过了?”这日黄昏,顾北辰还未归来,刘氏已经来了凝云阁,见林梦瑶正在窗前剪纸,当下心中一惊:“你这孩子,怎的还这般劳神?眼看还有一个多月便要生了,怎还见窗纸呢?黄绢,还不速速将这些劳什子收拾了——” 刘氏的关心让林梦瑶深感幸福,前世生养孟艾之时,因为姚家还反对着,所以她的母亲并不曾往孟府见过她一次,整个怀孕期间都是她自己战战兢兢地。 “母亲,梦瑶若是连剪纸都不能了,可这样懒成气候了!” “懒就懒呗,我顾府还愁养不起你一个懒媳妇么?”刘氏调笑,在林梦瑶面前坐下,道:“再者说,谁敢说你懒?我撕了她的嘴去!” 刘氏这话将林梦瑶逗乐了,笑得她只捧着肚子:“母亲自不会嫌弃梦瑶的,只梦瑶自己都快嫌弃自己了呢!” 唤了下人将贵妃椅搬到院子里,三月暖阳下,林梦瑶与刘氏一道儿躺了下来,婆媳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看着夕阳打发时间。几经辗转,夕阳撒下了最后一抹余晖,顾北辰也踏着昏黄之色进了院子。 进了院子,顾北辰向刘氏请了安,然后吩咐下人准备膳食,一家三口在屋子里坐下。 刘氏随口问道:“辰儿,今日怎回来得这般晚?” “有些小事耽搁了,这才回来晚了。劳母亲挂心,孩儿有过。” “我有何挂心的,挂心你的当时梦瑶。眼看着她要生产了,你也莫要为外面的事情耽误时间,得多回来陪着才是。” “是是是……” 顾北辰一阵应承,结果丫鬟端来的粥,递给刘氏,哄的刘氏一阵笑逐颜开。 这母慈子孝甚是温馨,可是林梦瑶却觉得一阵蹊跷。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反正她觉得今日顾北辰的神色有些反常。(未完待续) (466)防不胜防横祸生 饭后,三人往憩园散步消食。 已是胜春时节,这憩园繁花似锦,绿茵如盖,在朦胧的夜色下明显的如梦如幻,让置身其中之人心旷神怡。 三人相依相扶着,走在花间小道上。 “细细算来,还有四十几天便是梦瑶生产的日子了,这女人家初次生产,总是惧怕的……”刘氏踩着落花,对顾北辰道,慈爱的目光却是落在林梦瑶身上的:“孩子,我也是从你这时候过来的。我那时候是没有福气,即便想着有亲人陪着,也不能。可你不一样,我那阮青妹子虽在富阳,可终究不是隔了十万八千里。你若是心里慌,我便修书往富阳去一趟,请你母亲过来陪你一陪?” 请阮青过来? 林梦瑶想都不敢想,且不说林家是何种看法,就是这桐庐众人知晓了也会说顾家败坏规矩,太过娇宠林梦瑶的。 可是,看刘氏这神色并在在意这些。 林梦瑶心中盘算着,不知如何回答。因为打心底里,她自然是希望有至亲陪伴,可想到流言蜚语,她又有些过于谨慎了。 倒是顾北辰没有林梦瑶这些顾虑,他自然是关心顾家名声,可他更关心林梦瑶和他未出世的孩子。于是,他替林梦瑶做了主,直接拜谢了刘氏。刘氏也不含糊,当下先回了沉玉轩,说是要赶紧给阮青写信去。 林梦瑶身子重,走不得多少路,见刘氏回去了,便也和顾北辰回了凝云阁。一进屋子,林梦瑶便脱了衣裳躺在床上。一沾床,整个人的骨头都酥了。至于顾北辰呢,他已经打来热水,准备帮林梦瑶敷脚。 初始,林梦瑶觉得这是万万使不得的,男尊女卑,这要是为外人知晓了。顾北辰可不就成了笑柄了。可是。有了那么一两次之后,林梦瑶发现她已经贪恋被顾北辰这般呵护了。 林梦瑶笑呵呵,眯着眼睛乐道:“夫君。我是不是被娇惯紧了?” 顾北辰勾唇一笑,也不作答。林梦瑶并不在意,继续道:“夫君,你看。你宠我也就罢了,连母亲都这般厚待于我。在这样下去。我可就要找不到北,认不得自己了。” 这下,顾北辰乐了:“认不得自己没关系,只要你认得我。认得母亲,认得我们的孩儿就好——” 说着,顾北辰将温暖的布巾敷在林梦瑶肿起的双脚上。瞬间一股暖流流便四肢百骸,林梦瑶忍不住一声嘤咛。她腹中的孩子更是乐得一阵倒腾,宛若在她腹中打了个滚儿。 这腹中两小娃娃的动静大得很,惊得林梦瑶连呼吸都秉住了。瞬间之后,林梦瑶惊喜地向顾北辰招招手,那顾北辰得其意,上前凑近,却不知被哪一个娃娃给了一拳,正好打在脸上。 顾北辰夸张地“哎呦”一声,那出拳的孩子瞬间怔住了,小小的拳头将林梦瑶的肚子顶起了一个包,愣是不动了。瞬间,林梦瑶被逗乐了,笑的几乎岔了气。 夫妻二人与未出世的孩子又闹了一会子,这才双双躺到了床上。 想到黄昏时候顾北辰的神色,林梦瑶便开口问道:“夫君,今日在府外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林梦瑶这么一问,顾北辰微微愣了一下,终究是苦涩一笑。他本以为自己掩饰得挺好的,可知他者莫若林梦瑶,即便在不动声色之间,林梦瑶还是能看出他有别于往常来。 对于林梦瑶,顾北辰是没有秘密隐瞒的,可近日的事情,顾北辰还是觉得适当隐瞒一下比较好,所以避重就轻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最近桐庐不太平而已。” 桐庐不太平? 这桐庐不太平自有知府管事,何来你顾家公子操心的? 林梦瑶第一感觉便是顾北辰对自己又算隐瞒,不过,她也不刻意追问,既然顾北辰故意隐瞒那么必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合上眼睛,林梦瑶歪在顾北辰怀里,一阵温暖中慢慢合上眼睛。顾北辰却是睡不着了,今日之事之所以对林梦瑶有所隐瞒,那是担心林梦瑶费心思。 近日来,桐庐甚是不太平,每日总有些外地人往城里进。若这些外地人是普通的商旅便也罢了,可是偏生看上去都是练家子。昨日晚上,顾北辰特意派了人去试探,结果派出去的五人,只有一个在今日傍晚时分回来,且还是身受重伤的。 这么一大帮练家子来桐庐,究竟想干什么? 顾北辰和秦安想过各种可能性,最终就那些练家子所宿的客栈分布来看,得到了一个瞠目结舌的结论:这些人是冲着顾家来的——因为他们是专挑了顾家附近的客栈,甚至没有一个人是例外的。 顾家受人觊觎了? 会是谁? 顾北辰第一时间想到了京华的朱华秀。可是,这么多年来,朱华秀与桐庐的他们都相安无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派人来呢?莫非是这次顾孟德回去出了什么事情? 顾北辰不得不担心起顾孟德的处境来,但是相隔甚远,他这个做儿子的也只能担心与祈祷。而更实在的,顾北辰觉得该是考虑考虑刘氏与林梦瑶的安慰了。若真如揣测,那么顾家便有危险了。 顾北辰想过将刘氏和林梦瑶转移,可是想到林梦瑶那么大个肚子,乘车什么的都不安全,便只能想着加派护院守护了。 几乎一夜无眠,第二天天不亮,顾北辰便又离开了。 这样的情况一连好几日,直到林梦瑶这日凌晨便醒来。 “怎么了?天还没亮,怎么就起身了?”看到林梦瑶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顾北辰拿了衣服给她披上。 “我总感觉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起来走走。” 孕妇喊身子不舒服,那是大事! 顾北辰赶紧喊了黄绢进来:“你速速去请了黄大夫过来,就说少夫人身子不适。” 黄绢应声出去,林梦瑶却哭笑不得:“这般草木皆兵干什么?我不过是些许不适而已,竟天不亮就去敲黄大夫的门了!” 林梦瑶调侃着顾北辰,却蓦地神色一变,抚着肚子,一声嘤咛。 “怎么了?” “我肚子有点疼……”(未完待续) (467)雪上又逢连夜霜 林梦瑶的肚子疼,这很快就惊动了刘氏,以至于天还未亮,她便匆匆赶了过来。 刘氏守着林梦瑶,在黄忠仁赶来之前,已然有了眉目,林梦瑶时不时的阵痛分明预示着她即将临盆。可是,这不过才八个多月啊!俗话说“养七不养八”,刘氏急在心里,却不敢表现在脸上,只悄悄与红绡说了,让红绡赶紧去请经验丰富的接生婆来。 红绡出门时,黄忠仁正好进来,一把脉,所得结果自然与刘氏思量一般。只,黄忠仁也想到林梦瑶身怀两子,不敢告知先告知于她,凡是出了门与刘氏和顾北辰说道起来。 其实,林梦瑶焉能不知? 前世毕竟是生产过的,所以产前的症状,她还是明了的。 刘氏所认为的八个月,其实在林梦瑶和顾北辰夫妻二人心中,只有七个月。七个多月的孩子,这要是生下来,该才多大点? 不禁担心起生产之后,孩子的情况来,林梦瑶紧蹙眉头,却又被腹部一阵疼痛牵扯,轻“哼”出来。 “怎么了,又疼了么?”顾北辰正好进来,看到林梦瑶小脸皱起来,心疼不已,伸手帮她抚摸着腹部。对于即将临盆之事,顾北辰并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告诉了林梦瑶。其实,这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生孩子的是林梦瑶,受疼的是林梦瑶,林梦瑶怎么可能不知道?早早地告诉林梦瑶,给她一个心理准备的时间,岂不是更好些。 “你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顾北辰继续宽慰道。 林梦瑶给了个安然的眼神,这女人生孩子男人怎么能陪着?不过。即便如此,她的心还是因为顾北辰这句话暖了起来。 随后,红绡也将接生婆找来了,这接生婆一见便是有经验的,自己还带了几个随行的丫头,一到凝云阁便指挥开来,跟着她的几个丫头也不认生。进房间的进房间。找厨房的找厨房,忙得不亦乐乎。不过,既然有这样的架势。这接生婆所收的费用也是不低的。 “这位洪婆婆说了,顺利接生一次二十两纹银,若是难产,那就得翻倍加上去!” 听了红绡的讲述。林梦瑶一阵咋舌,不过刘氏却是点头甚满意:“这样好。这样好!” 林梦瑶知道刘氏的想法,其实她自己何尝不是这般想的呢?这洪婆婆收费不低,可以就抢手得很,那便更能说明她接生的本领大。如此。凝云阁众人也就安心了不少。 林梦瑶的阵痛持续了一天,自是一阵紧过一阵的,可是直到这日黄昏时候。宫口都没有开足。折腾了一天,林梦瑶乏了。此刻正躺在床上,洪婆婆也不含糊,伸手便往她身下一摸。 “少夫人不要着急,估摸着再有半个时辰便可以生了。”洪婆婆洗罢手,吩咐随行的丫头端了一碗红糖茶来:“这临产了,吃不得什么东西,可少夫人得续了力气,且喝了这晚茶水。” 林梦瑶自是听从了,一碗红糖水下肚,立刻感到四肢百骸都暖了起来。精神才放松了些,那腹中又是一阵坠痛。这阵坠痛后,那疼痛便紧凑得很,痛得林梦瑶浑身是汗。 在洪婆婆又一次试探之下,林梦瑶终于可以生产了。 顾北辰自然是被洪婆婆赶出去的,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帘子,坐不下来。这林梦瑶一声痛过一声,他岂能坐得下来?焦急的在外面徘徊着,时不时对屋里喊两句话,得到的却依旧是林梦瑶的痛苦的回应。 “少夫人,莫要将力气放在喊叫上,憋着些力,来,一二三,用力……” 洪婆婆一阵严肃,隔着厚厚的帘子再传出来的便是林梦瑶压抑的低吼,可即便如此,其中的痛苦还是清晰可辨的。 顾北辰自然没见过这阵仗,额头上尽是汗水,焦急之色掩都掩不住。 “辰儿,你坐下来,晃得我眼睛都花了!”刘氏心里也急得很,当初她生养顾北辰的时候可没有这么长的时间。不过,这生产之事,因人而异,许林梦瑶身子娇小,生产也便困难些。刘氏是担心林梦瑶的,可她是过来人,还真不能表现得太过慌乱,否则自己的儿子就更加没有注意了。 拉着顾北辰坐下来,刘氏细声宽慰着。这顾北辰才稍有平静,却不想那洪婆婆带过来的丫头端着一盆血水出来了,紧接着第二个丫头也如此,第三个丫头也如此。 “这是怎么了?” “洪婆婆说,先看到了娃娃的脚了!” 先看到脚? 这不就是难产了么? 双生子,还难产? 刘氏和顾北辰皆是跳了起来,匆匆便要往屋里去,却被出来的洪婆婆拦了下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我要进去看看……” “看什么?你看了就能帮得了忙么?只怕到时候只添乱了!”洪婆婆说话耿直,丝毫不留情面,见顾北辰急红了脸,才缓了语气,道:“你去牵一匹马过来!” 牵马? 顾北辰虽有疑惑,却还是出门知会明雪了。明雪也不含糊,立马小跑着往马厩去了。眼看着明雪消失在夜色中,顾北辰却没有进屋的意思。他知道洪婆婆说得在理,可是他却也不敢将林梦瑶母子三人的性命全押在那洪婆婆的身上,于是唤了黄绢过来。 “去请郭先生过来!” 黄绢却是一愣:“郭先生不是往富阳去了么?” 如此,顾北辰才想起来,郭矍带着刘氏写的信,去富阳接阮青了。原本,顾北辰找郭矍是想看看他有没有法子的,眼下见寻他不成,便改了口让黄绢去秦府请秦安过来。 黄绢自是应了,消失在夜色之中。 在门口等着,许久还不见明雪牵马过来,洪婆婆已经催了两遍了。顾北辰只好自己寻过去,却不想,还未靠近马厩,便听到一阵窃窃私语声,心中大惊,悄声上前,借着月色,顾北辰见到十几个蒙面汉子围在一起,而明雪已然昏倒在地上。 大骇,又见一个身影掠过,进入那群人中间。 “可有见到正主儿么?” “都在后院呢!”(未完待续) (468)腥风来袭夜难静 正主? 后院? 岂不是直指凝云阁么? 顾北辰心中一紧,那十几个黑衣人中宛若带头的人,指着一个瘦小的黑衣人,低沉着嗓音开了口:“你,留在这里等老四他们,我们先往后院去!” “是——” 那瘦小黑衣人应了声,而后便一个作揖恭送了一帮黑衣人悄声离去。这帮人的目标很明确,这是要往凝云阁去的! 顾北辰神色凝重,心中更是一紧。这些黑衣人能够出现在顾府,没有惊动府中隐藏的护卫,那绝对是颇有能耐的。且,听他们的意思,似乎还有后援! 那么他们的后援会有多少人呢? 不管多少人,总是对顾府不利的! ——顾北辰可不会傻到认为这些黑衣人只是来串门子,估摸着十有*是跟在顾府附近住下的外来人有关,那么,顺着此再往下揣测,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京华派来的,要的只怕就是顾家人的性命了。 尾随着众黑衣人,待得他们远离了马厩,于往凝云阁的小路上时,顾北辰将怀里的夜明珠往半空中一扔,瞬间,暗藏在顾府的护卫便蜂拥而出,将那群黑衣人团团围住。 很显然,一场厮杀在暗夜中开始了。 顾北辰自不会加入其中,他甚至连一眼都为多看刀光血影中的众人。此刻,他必须先解决了马厩里留守的,暂时断了援手的消息;然后要赶紧往凝云阁去,他得护着众人撤离! 一阵兵器碰撞声,厮杀声在夜色中弥漫开来。那守在马厩里的黑衣人一阵凝神,正欲往顾府外而去。却不过一个跃升,便掉落下来,再无气息。 这自然是顾北辰的手段,他探了明雪的鼻息,见明雪不过是昏厥而已,便将他弄醒,主仆二人各牵两匹骏马。绕了小径。径直往凝云阁去了。 一进凝云阁,顾北辰便唤了伪作丫鬟的护院,一番暗示。然后径直进了屋子。 “马牵来了么?”刘氏和洪婆婆迎面问道。 马自然是前来了,却不是为了给洪婆婆用,而是给他们一家逃命用的。他顾北辰是有些身手,可他终究不至于托大。觉得能够护得了刘氏与正在生产的林梦瑶。她们皆是他最重要的人,玩不能有一点闪失。 “洪婆婆。麻烦您赶紧去给内人穿戴好,我们要夜行。” “胡闹,少夫人正……” “洪婆婆,您且去就是了!”顾北辰焦急。拿了一锭银子塞给洪婆婆,见那洪婆婆斜眼看着他,干脆自己掀了帘子往屋里去。 一进去。便是冲鼻的血腥味儿。 “辰儿,你这是干什么?”刘氏尾随着进来。她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否则顾北辰绝不会这样。 只是,顾北辰哪有时间一一解释?他看了眼头发散乱、汗津津的林梦瑶,既心疼又愧疚。 “可是出事了?” 林梦瑶已然听到了顾北辰与洪婆婆简短的交谈,瞬间知道可能出了大事,也不待顾北辰回答,便自己挣扎着起身要穿衣裳。可才勾着衣裳,外面便隐约传来一阵惨叫声。再细听,那惨叫声中还夹杂着求饶声——一片纷杂! 这样的声音,屋子里众人自也是听到了的! 刘氏愣了一愣,转醒过来,连忙拿了衣裳要给林梦瑶穿。她虽然没有出门,可是就从那阵阵哀嚎声中,她还是能听出血腥的味道,一日当年那个昏黑的夜晚,晃晃的火光,瘆人的惨叫,让人打心底里打颤。 回忆与现实交融起来,刚刚帮林梦瑶穿好衣裳,那一阵阵惨叫声便由远而近,那通天的火光也直接照亮了顾府的上空。 “主子,不好了,有贼人进了凝云阁了!” 碧舟在门外急得团团转,他刚刚从前院过来,正好碰到了打作一团的护院与蒙面人,让他心惊的是,那些个在他看来很是有本领的护院竟不是蒙面人的对手,一个个映着血光倒下不算,更有甚者竟然被那些凶残的蒙面人砍断了手脚,要了性命。 碧舟当即吓得双腿发软,两滚带爬的逃到了凝云阁,赶紧通风报信。却见,顾北辰已经吩咐丫鬟收拾细软了。于是,便也帮着收拾了起来。可是,收拾未半,打斗声已经越来越近,听那声音,来者似乎要比之前看到的人还要多。 那些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要是进来了,这一院子的人还能有个活头么? 碧舟怕得不得了,可却还是上前搀扶了一把林梦瑶。 “梦瑶,可还能坚持住?”林梦瑶被这样搀扶出来,看得人都替她疼,尤其是其中一些丫鬟是看着那洪婆婆将小主子的脚再塞进她肚子里的。 疼痛是难忍的,林梦瑶疼得身子哆嗦,可还是咬着牙:“没事,母亲莫要担心!” 林梦瑶是识轻重,知缓急的。那次顾北辰回来,虽说没有说起那些进城的外地人,可是郭矍层跟她说过。现在顾府莫名受到贼人夜袭,她自然而然能够往那方面想。 由顾北辰和碧舟搀扶着,林梦瑶咬着牙,向后院挪着步子,只每走一步总感觉身下坠胀得厉害,而后便是*的,尽是血腥味在弥漫。 好孩子,你们忍着些,千万要忍着些! 林梦瑶担心极了,若是孩子此时出生了,那可真是凶多吉少,生死一线了。 “莫要担心,我们往心悠阁去!”顾北辰感觉到林梦瑶手中的冷汗,自也是焦急非常,宽慰一句后,伸手去拉了刘氏一把:“母亲,万万要跟上孩儿!” 刘氏同样握紧了顾北辰的手,一家三口缓慢却又焦急地往心悠阁移动着。 就在顾北辰他们出了凝云阁,便有近三十个黑衣人进了来,这些人一进院子便不由分说,将所见到的稍迟一步没能撤离的人屠杀了个干净。 “可有发现正主儿?” “没有,这个院子里只有丫鬟小厮,相比是早先得了消息,逃了……” “不可能,这顾府前后门皆有我们的人守着,要是敢出门,必然被杀个干净!你,你,还有你,各带几个人给我四下里搜,记住,只要留下一口气就行,至于其他的,你们看着办!” “是!” 一众人齐齐应声,而后便如豺狼般闯入了凝云阁的各个厢房角落。(未完待续) (469)穷途末路见新生 “哎呀——” 已经进了憩园,只要再走上一段,便能到心悠阁的入口了,可就在这时,林梦瑶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这绝不是她故作柔弱,而是她明显感觉到下身几乎要被撕裂开来,腹中的孩子更是宛若要出来一般。 “不行了,我估摸着要生了!” “梦瑶,再忍忍,再忍忍……” 顾北辰急得一头汗,可是他也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得有多混账,万事能忍,这生孩子可怎么忍? 漆黑的天幕被凝云阁的火光照得通亮,众人回头,皆是心中恶寒。那些个蒙面人竟然一把火烧了凝云阁,那凝云阁可还有不少下人在呢! 自身难保,众人还是不免为凝云阁的下人担心着。可,他们的这般担心又有何用,且不说那些被蒙面人杀害的,就是苟且活命的,也是值不得他们担心的,因为他们自有他们的保命方法,那就是——出卖! 那庆婆子被一个贼人从床地上拉出来后,哆哆嗦嗦,眼泪鼻涕一大把,立刻就将顾北辰他们给出卖了:“饶命啊——饶命啊——奴才是无辜的,大老爷们要找的人不再奴才,不是奴才啊……他们……他们往后院去了,那里有个门通向憩园,对他们逃到憩园去了……” 以出卖主子为筹码,庆婆子一边哀号,以便祈求活命,可终究是白光一闪后,灰白的脑袋“咕噜”一阵滚进了冲天的火光里。 “给我追——” 蒙面首领一声令下,众人提着滴血的长刀便往凝云阁的后院追去了。 而就在他们追来之际,林梦瑶经过痛苦的挣扎,竟生下了一个女孩。小小的孩子满身是血,眼睛鼻子皱成一团。映着火光甚是惹人心疼。这孩子一出生,林梦瑶便感到身子暂时一轻。 看着小小的孩子,林梦瑶眼泪直落,却来不及与这小小的人儿亲近,因为她明显能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夫君,母亲,快。此地不能久留。快快进心悠阁去——” “好——” 顾北辰脱了衣裳直接将新生的女儿裹起来,而后交给红绡,自己则抱其林梦瑶。带着众人往心悠阁小跑而去。可是,跑出不到十丈远,顾北辰就感觉不对劲了,他抱在林梦瑶身下的手上分明感到一阵温热。 ——这莫不是大出血了? “洪婆婆。您快来看看!”顾北辰吩咐碧舟将刘氏和新生女儿带着继续往心悠阁跑去,自己则缓慢了步子。将林梦瑶放了下来。 洪婆婆是个见过世面的,却从未见过一边逃亡一边生产的,她被吓坏了。她甚至在心里嘀咕:如果早知道会遇上这种事情,莫说二十两纹银。就是二百两纹银,她也是不是接这门差事的。可是,眼下她却也没有更好的出路。只能跟着顾家人一起逃。此刻听得顾北辰叫她,自也是连忙上前。 因着火光。林梦瑶的面色并不好,甚至有些惨白。洪婆婆往她身下一阵探看,竟然是大出血了! 这可如何是好? 早知道这顾家少夫人怀有双生子,莫说那肚子里明显胎位不正的,就是胎位正了,遇上这种大出血的情况,也只怕要一尸两命了! “少……少夫人大出血了……” 洪婆婆颤抖着低呼出来,顾北辰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一阵晕眩。好在一直尾随的黄忠仁扶了他一把,这黄忠仁与洪婆婆有一样的心思,悔不当初怎么就跟顾家扯上了关系,还在这节骨眼上呆在顾家。不过他终究也是受了顾北辰的恩惠的,还是尽心尽职。在闻得洪婆婆说林梦瑶大出血时,立马拿了银针出来,往林梦瑶身上几处穴位扎下去。 “快快带少夫人到安全的地方安置下来,这银针封穴也只能缓解一时,还得速速找法子诊治才行!否则……” 否则之后的话自是不必明说的,顾北辰连忙抱起林梦瑶,追着刘氏他们往心悠阁去了。只这一路,他又甚是小心,他甚至在想,如果林梦瑶真出了什么事,那么他该怎么办?他还能带着已经出生了的女儿,有朝一日为林梦瑶报仇。 当然,顾北辰所想,都是后话,眼下,他自己得先保住性命! 眼看着还有不足两丈便可以触及心悠阁的机关了,可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的身后“嗖嗖”跃来几抹黑色的身影,宛若夜幕中多人夺人性命的阴魂。 顾北辰加快了步子,要打开那心悠阁的机关。 “不,不要!”林梦瑶却是虚弱而坚定的握住了他的手,这假山之后的心悠阁里有顾北辰的母亲,有他们刚刚出生的孩子啊!一旦打开,那就有可能断送里孩子与母亲的性命:“夫君,千万不要……” 无需看林梦瑶的眼神,顾北辰也知道她的顾虑,其实他焉能没有这样的顾虑,只是…… 收回手,顾北辰将林梦瑶更紧地揽在怀里,支撑了她全身的重量,却是冷目看着跟他们逼近的蒙面人:“是谁派你们来的?” “行有行规,我们只管抓了你们交差就是了!” 说着,那开口之人便向顾北辰飞奔而来,明晃晃的长刀映着迷蒙的月色和猩红的火光,一路带着阴森之气逼近。顾北辰连忙将林梦瑶交给了洪婆婆与黄忠仁,自己则迎身而上。只这一上前,便吃了亏,被那蒙面人一脚揣在胸口,倒飞出去。 “就你这么点本事,也敢跟我动手!”蒙面人语带不屑,挥手阻拦了准备上前的其他蒙面人,自己则缓着步子像顾北辰走去,每走进一步,眼中的轻蔑便多加两分:“真不明白,雇主怎么会坚持我们动用这么大的阵仗对付你这个软脚虾,浪费了我兄弟们的气力……不过,我也不是个托大的人,未免意外,我倒丝毫不在意先让你乖觉乖觉……” 走近顾北辰不过几尺的距离,那蒙面人竟然高举长刀,对着顾北辰的肩膀就要砍下去。他这是准备重伤顾北辰,以免顾北辰反抗了! “不要——” 林梦瑶惊惧非常,一声哭喊竟昏厥过去,至于扶着她的黄忠仁和洪婆婆也是感觉眼中一阵晕眩,而后闭了眼睛不敢看那明晃晃的长刀向顾北辰劈去……(未完待续) (470)绝境逢生转机现 长刀劈下,那蒙面人嗜血的目光毕现,只出乎意料,那长刀入体的声音并没有传来,更没有听到顾北辰的惨叫,倒是他感觉手中长刀一顿,而后自己的脖颈便受了力——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原本的手下败将竟一把扣住了他的咽喉! 没错,扣住蒙面人咽喉的正是顾北辰。 原来,以顾北辰的身手是完全不会输于蒙面人的,只是顾北辰心里也敞亮得很,若果不示弱再做图谋,只怕那些蒙面人会蜂拥而上,那到时候就真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无回天之术了。事实证明,顾北辰的计谋是凑效了,示弱一番让蒙面人掉以轻心,然后再一个反击直接擒贼王! “好好好,果然值得做对手!” 那蒙面人被顾北辰扼住喉咙,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即使刚刚被顾北辰暂时蒙蔽,可这蒙面人并不是愚笨之人,他如何想不出顾北辰是要将他作为要挟,从而为他们寻出一条求生之路来?! 这突生的变故自然让众人皆是一愣,尤其是那些本看热闹的蒙面人,他们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老大竟然这般轻而易举就被对方拿下了,可是,没什么不敢置信的,一切就发生在他们的面前。 “只是,你确信你将我做人质,就有用么?” “有没有试过了才知道!”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在这夜色中让众人听得清楚明白。 顾北辰紧扣住蒙面人的咽喉,回头示意黄忠仁和洪婆婆带着林梦瑶呆在原地,自己则带着蒙面人往假山远处走去,他希望能给林梦瑶腾出时间来,能让林梦瑶避开贼人的眼目躲进心悠阁去。 “你们若是还想要你们老大活命。最好是跟着我走!” 一帮黑衣人呈口舌之利,可还是跟着顾北辰的方向挪着步子。 “哼,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你以为你真的敢动我们老大一根汗毛么?” “就是,你若是动了我们老大,我们绝技荡平顾家!” “有胆量你就动我们老大试试,我们必然不给顾家留一个活口!” 句句威胁。一声惨叫却响彻夜空。众人心中一紧,顾北辰竟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个匕首,刀光闪动之间。那蒙面人的耳朵便落在了地上。带着鲜血,那掉在地上的耳朵让人心寒恶心。 “你……你竟敢……” “我有什么不敢,眼下最坏的结果莫过于我顾家被灭,可是。即便如此,我也得取些利息。这只耳朵只是开始!”说着,顾北辰拉着痛得呲牙咧嘴的蒙面人快速后退,冰冷的声音宛若修罗:“你们说,下面我该动你们老大哪里呢……” 后退之际。那匕首已经对准了蒙面人的眼珠子。 顾北辰的举动很成功的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黄忠仁自是和洪婆婆一道儿将林梦瑶扶进了心悠阁。一进去,几人便听到了一阵孩子的啼哭声。自然是林梦瑶前一刻产下的女儿了。 刘氏抱着孩子迎上来,见林梦瑶昏迷着。顾北辰又不在,当心急得直掉眼泪:“我辰儿呢?” 黄忠仁当即将顾北辰的事情简要说明了一下,而后阻拦了刘氏要出去的念头:“顾夫人,顾少爷一人好脱身,您若这样出去,只怕反倒是给他添加了麻烦……且此刻当务之急是少夫人的身子,她刚刚大出血,我仅是用银针暂时止住了,要想进一步施手,得让小公子出生才行……” 刘氏虽挂念顾北辰的安慰,可是黄忠仁所言甚是,自己帮不了顾北辰的忙,就万万不能添乱,眼下倒不如先照顾好林梦瑶再说! 帮着将林梦瑶扶进屋里,黄忠仁用一根银针将林梦瑶唤醒:“少夫人,您腹中尚有一个孩子,您可得卯足了劲儿才行,否则……” 刚刚虽然昏厥,可还是有意识的,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此刻之所以这般清明,皆是因为她心中有了打算。这个孩子是她和顾北辰骨血,无论如何她得生下来。至于顾北辰,如若他今日真的有个好歹,那么她就更要珍惜自己的性命,有朝一日总是要报仇雪恨的,待得一切尘埃落定了,大不了她在追着顾北辰而去好了。 “黄大夫,梦瑶知道,您且说说要梦瑶怎么办吧!” 黄忠仁是妇科圣手没错,可终究不懂的接生,所以林梦瑶这般一问,他自然而然的看向了洪婆婆。洪婆婆还是惊魂未定,见众人都看向她,这才缓了缓。 “原本少夫人难产,我是想着让少夫人起了马,好借助颠簸之力顺了孩子的胎位,可是现在……” “洪婆婆……人命关天,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您且……且尽力一试可好?”感觉到下身宛若麻木了一般,林梦瑶甚是担心这腹中的孩子憋久了,不得命,连忙撑起身子求道。 刘氏也是祈求地看着洪婆婆,洪婆婆无奈:“我这个法子甚是凶险,只怕……” 此时,林梦瑶的气色甚是亏损,整张脸已经宛若白纸一般了:“洪婆婆且试一试!” 心悠阁里几个人,除了刘氏抱着孩子,旁人都动了起来。黄忠仁去烧了热水,碧舟去寻了棉布,至于洪婆婆则战战兢兢地将随身带着的刀具搁在烛火上烧着,刀具被烧得火红之后再往那烈酒中投去,发出“滋滋”的声响,惊得人心里发寒。 这个法子是洪婆婆前不久看到一个小姐用的,甚是让人瞠目结舌,可那日那个小姐确实用这个法子救了濒死的母子两。今日,她权且是无计可施,权且一试了。 这一试,可能就是两条性命! 洪婆婆的手哆嗦起来,看着床上毫无气力的林梦瑶,终究是咬了咬,定了心:反正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心悠阁内,众人屏息凝神,个个神色凝重;心悠阁外,顾北辰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眼睛也不敢眨,深怕一个疏忽便丧了命。他只有一个人,如何能与这一帮人耗下去?且因为林梦瑶临产一时,他担心了一天,尚未吃过什么东西。紧张、饥饿、疲乏齐齐涌上脑中,顾北辰几乎要支撑不住了。 突然,夜空中回荡起一阵幽远的声音。 “真是嫌命长了,竟敢来顾府逞凶——”(未完待续) (471)铤而走险死求生 “真是嫌命长了,竟敢来顾府逞凶——” 清冷的声音宛若冬日里的凉水,夹杂着冰块闯进众人的耳中,唯独一人觉得如天籁般,此人正是顾北辰。闻声识人,顾北辰如何听不出来,来人正是庙夫人。在顾北辰看来,这庙夫人定是要跟着顾如玉到京华去的,可不想竟在这危难时刻出现在顾府。 其实,还正如顾北辰和林梦瑶料想的那样,这庙夫人的确是随着顾如玉要往京华去的。可是行至半路,竟在无意中得到有人要威胁桐庐顾家的消息。原本她也纠结过是否该回来,可是想到刘氏毕竟尽心尽力的抚养了顾如玉十来年,便又回来了——权当替顾如玉报答刘氏的养育之恩了。 庙夫人一路马不停蹄的往桐庐赶,却还是延误了时间,以至于赶到顾府时看到的是一片火光。不过,也是万幸,终究是及时赶了过来。庙夫人的功夫不见得有多出众,可她练香的手段却是出尘的,所以当那一片香气在月色下弥漫时,包括顾北辰在内的众人皆如喝醉了就一般,昏昏沉沉,站都站不稳,再然后,便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噗通”倒在地上。 庙夫人并没有取那些贼人的性命,只将解药给顾北辰服下了。 “……”顾北辰甚是感激,开口却不知如何称呼。 庙夫人知道他的为难,一记苦笑:“你还是唤我师傅吧,旁的,我也担待不起。” 顾北辰一阵沉默之后:“多谢师傅相救之恩。” 见庙夫人但笑不语,顾北辰不禁奇怪其庙夫人的及时到来,只眼下也不是相问的时候。他将就近几人的面纱摘取。记下了他们的相貌,而后便开了机关往心悠阁去了。 心悠阁内甚是安静,安静的让顾北辰心中发慌,加快步子向烛火光亮处跑去。此时,那亮着烛火的屋前,碧舟正蹲在那里。 此刻的碧舟满心焦虑与担忧,刚刚他看到洪婆婆准备的东西时。几乎吓出了一身冷汗。那烧得发红的刀子。那尖尖长长的缝衣针,还有那结实的麻线,这一切的一切竟然是为了给林梦瑶接生的。 他虽是个男的。还是在顾府里鲜少出去的,但他依旧可以肯定:这世上没有像洪婆婆所说的那种接生之法。他甚至觉得那不是接生,那是杀人,在一个人肚子上划一刀。可不是要人命么? 事实上,有如此想法的不仅仅是碧舟。屋里待着的黄忠仁和刘氏也是如是想法,但是眼下林梦瑶毫无气力,眼看着就要一尸两命了,无论如何总是要试一试的。况且林梦瑶也强烈要求着。 当洪婆婆将剖开肚子接生的法子说出来时,林梦瑶也是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这样的法子莫说在她身上实施。即便是听了也让人慎得慌。不过,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状况。更能感觉到腹部的动静越来越小——此生,她无论如何也不能重蹈前世的丧子覆辙。 烛光下,洪婆婆也是一头冷汗。她虽有幸在那小姐身边学了一段时间这样的法子,也在牲畜身上做了实验,可终究没有在人身上动过刀子。况且此刻她身边还没有动刀子必用的麻沸散,只怕这娇弱的少夫人疼都要疼死了。 “洪婆婆,您尽管动手吧,我忍得住!”林梦瑶知会了洪婆婆,又唤了黄忠仁上前:“黄大夫,眼下是非常时机,所谓男女大防皆做不的数了,请黄大夫帮衬洪婆婆,护我母子安平!” 林梦瑶虽虚弱,心中也忐忑不已,可言辞清晰肯定,着实将屋内的几人震撼了一番。 “洪婆婆,黄大夫,我这可怜的孩儿就拜托你们了!”刘氏抹了眼泪,心悠阁外的一切牵动着她的心,这房里的情况如何不是呢?眼看着林梦瑶印堂泛黑,她的心都揪了起来:“拜托了!” 再三祈求之后,刘氏将一直苦恼的小孙女报到林梦瑶身边,这对母亲还未真正亲近过呢! 林梦瑶甚是欢喜的看着这个从自己心坎上掉下来的肉,小小的孩子,皱巴巴的皮肤,头发却黑亮得很,再看那眼线,长开了绝对是一双弯月秋水。 “母亲,孩子的名字本不该随便取,可时机非常,我……我真想亲自给这孩子取个名字……” “你这孩子,现在取什么名字?我不允许,这名字必须得等你好了,我们再坐下来好好商量!”刘氏立马打断,眼中却有一阵泛潮,她岂能不知林梦瑶的担忧?林梦瑶这是怕自己熬不过这一劫啊!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你且安生生养,给孩子取名字的事情等你好了再说!” 说着,也不等林梦瑶开口,刘氏抱着孩子便出了门,合上门之际,心中却猛烈的颤动了几下,目光也情不自禁落在了林梦瑶的身上。当初允许这失了名声的林梦瑶进门,她本就别有用心,可是这一年的时间后,她却是待林梦瑶真了心。 孩子,等你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刘氏叹了口气合上门,一转身,竟看到顾北辰匆匆而来。 本听了黄忠仁的讲述,总以为顾北辰凶多吉少,眼下见顾北辰好端端的回来了,刘氏当下激动得直掉眼泪:“辰儿,你可回来了!” 闻得刘氏的声音,本情绪低落埋着头蹲在一旁的碧舟也赶紧站了起来。上前两步,却又驻足不前,他看到了庙夫人尾随着顾北辰,而他也是知晓庙夫人的身份的。 看到庙夫人的自然还有刘氏,刘氏一怔,脸上的笑意也僵化了。那一日,虽然见过庙夫人,可刘氏心中有气有怨,根本不曾与她说过半个字。而此刻,刘氏更是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母亲,让您担心了!”顾北辰知道刘氏心里膈应的慌,自不会多说什么,只爱怜的看了刘氏怀里的孩子,又问道:“梦瑶呢?梦瑶怎么样了?” 刘氏如何能说的出口? 一阵叹息,回头往屋里看了看。 顾北辰神色一凝,顿感说不出的不详,连忙推了门进去,如眼的却是一片血光……(未完待续) (472)妙手回春夺命术 顾北辰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看着洪婆婆将那锋利的匕首划向林梦瑶隆起的肚皮。那肚皮血肉翻起,若不是黄忠仁不断的扎针,只怕只流血,也要让林梦瑶死过去。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顾北辰眼前一黑,脑中嗡嗡作响,颤声问道,却也不敢阻拦。他不知道这洪婆婆究竟是在干什么,可是他看得到林梦瑶痛得汗珠子大过豌豆,可她依旧只咬着布巾,抓烂了床单,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 听到顾北辰的声音,几度疼昏过去又疼醒过来的林梦瑶松了撕扯床单的手,循着声音伸过去。她渴望顾北辰能给她一点力量,否则她真的撑不过去了!当初洪婆婆说起这股子疼痛时,她极尽想象,可终究不如现实。此刻她承受的痛,只怕是几世加起来也不如的。 顾北辰第一时间看到林梦瑶微微抬起的手,踉跄着上前,一把将她握住。芊芊玉手不盈一握,握上之后便是满手湿漉,满手猩红,竟然是林梦瑶受不住痛已然将自己的掌心掐出血来。 因为距离近了,对屋里所发生的事情,顾北辰看得更清楚了——洪婆婆这是要剖开林梦瑶的肚子,将那孩儿拿出来! 顾北辰喉咙一紧,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烛光恍惚下,他只感觉脸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汗是泪。 其实,与顾北辰一样被眼前一切吓住的还有两位着手者,黄忠仁自不必说了,他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这种法子接生,戳针的手已经抖了好几抖,总要双手互握。才能扎准了穴位。至于洪婆婆,她已然感觉到脑中嗡嗡地想,若不是顾惜人命,若不是被林梦瑶的坚强所震慑,只怕会先一步昏厥过去。 屋子里安静极了,几乎能听到血肉被剥开的声音,汗珠滚落的声音。以及林梦瑶压抑的低吼之声。一切显得瘆人恐怖。 “梦瑶,撑着点……” 顾北辰一遍一遍重复着,他却连林梦瑶的肚皮都不敢看一眼。此刻这宛若受刑的可是他的妻子,他装在心里的女人啊!他觉得时间过得慢极了,他的女人颤抖着似乎要受不了了;可是他又不敢祈求时间太快,因为他害怕事情的结果——林梦瑶挺的过去么?! 就在这矛盾的心理中。时间终究是慢慢过去了,随着洪婆婆一声“搭把手”。林梦瑶毫无预兆的昏死过去。 “不好,少夫人昏死过去了!” 黄忠仁一阵低呼,赶紧拿了银针给林梦瑶提气,可是几针扎下去。毫不见林梦瑶有转醒的征兆。探了鼻息,竟只有出气的份儿了! 祸不单行,洪婆婆那边也不乐观。她给林梦瑶缝合了刀口。再去看顾北辰抱着的刚出生的小公子时,却发现这小公子浑身发青。连气息都没有了。洪婆婆不甘心,从顾北辰手中接过孩子,拎着孩子的脚倒过来,使劲怕了他的背,这可怜的孩子却还是哭不出声来。 林梦瑶的性命岌岌可危,孩子又连呼吸都没有,顾北辰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身体里也宛若没有了支撑一般。不过,他知道,此刻绝不是自伤的时候,他转身便往屋外走去,再回来时已经是拉着庙夫人了。 当然,尾随进来的还有抱着小孙女的刘氏与碧舟,二人被这屋里的景象吓得不轻。刘氏脚下一软,若不是庙夫人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只怕要连带着孩子一起摔倒在地。 刘氏与庙夫人是有隔阂的,所以被庙夫人这么一副,她心里厌恶得紧。可是,眼下这般情况她又怎么如此不是大体来添乱呢?! 刘氏退后了一步,忍住眩晕,依靠在门上。庙夫人也不在意,示意碧舟扶了刘氏去,而后快步上前查看了林梦瑶和孩子的情况。 “师傅,该请您相助救救梦瑶!”顾北辰开口却是要救林梦瑶的命,不是他不疼爱自己的孩子,而是他真的不能失去这个妻子,甚至他残酷一点想到:孩子可以再生,梦瑶却是唯一的一个! 庙夫人知晓顾北辰的心思,却没有依其言,只往林梦瑶口中塞了一块香片,而后反是毫不含糊地接过孩子,凑近其胸口听了片刻,而后便伸手便是往孩子口中一掏,这一掏,那小公子竟然呕吐出了不少青绿色的污秽之物。随后,庙夫人又拿了银针,要往孩子突起囟门处扎下去。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 黄忠仁吓得一阵大呼小叫,连忙来阻止。这俗话有云,“孩子的囟门摸不得”,可这眼前之人却是拿了银针要往孩子囟门处扎下去! 庙夫人却是一记冷眼,根本不予理会,长长的银针刺进了软软的囟门,几乎全都没入其中。待得银针抽出,奇迹出现了,一滴血从孩子囟门溢出后,那孩子竟然“哇”的一声哭得响亮。 一个孩子哭起来,另一个孩子似乎也有了感应,竟然也哭了起来。两个孩子的哭声清亮,几乎要刺破看似安宁了的夜空。 孩子缓过气来了,下面该是给林梦瑶诊治了。也是超乎常理的,当众人去看林梦瑶时,林梦瑶禁闭的眼帘竟然翕动了一番。随着孩子哭声越响亮,林梦瑶的反应就越大。 “快快快,快把孩子抱过来——” 两个孩子被一左一右放到了林梦瑶两侧,啼哭声阵阵,再配合庙夫人的妙手,林梦瑶竟虚弱的睁开了眼睛。不过也只片刻,她又被腹部的剧痛疼昏了过去。 这次昏厥与之前截然不同,虽也吓人,可凶险程度已经小了不少。 “多谢师傅相救。”顾北辰当即跪下,刘氏见状,呢喃着却也没有阻拦。 庙夫人也不推辞,受了顾北辰这一拜:“我今日会守着梦瑶。” 其实,庙夫人想说的是,她今晚会守在这里,因为就在众人欢欣林梦瑶转醒,欢欣孩子得救时,听觉灵敏的她已经听到了心悠阁外嘈杂的脚步声。 那些个中了她香毒的自然是醒不了了,可见前来之人必定是那群蒙面贼人的后援之手!(未完待续) (473)生死攸关身世浮 心悠阁的宁静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外面熊熊的火光再度升起,这些贼人竟然将整个顾府都付之一炬了,熊熊的火焰很快就映红了桐庐之地的大半个夜空。而紧随火光而来的还有外面的号子声,这号子声并不远,就在心悠阁的门外。顾北辰知道,定然之前那些贼人所说的援手,许是他们发现之前的贼人横尸于假山前,进而发现了假山后面的秘密。只是,那些人或苦于找不到机关,便直接打起了要搬走那座小假山的主意。 “辰儿,梦瑶可醒了?”刘氏听到外面的声音,又是焦急又是担心:“这里已然不安全了,得赶紧离开才是。” 林梦瑶还没有醒,且刚刚在腹部划了一刀,身子受了大损,莫说逃离,就是挪动也是伤身的! 可是,心悠阁之前拦住的假山眼看着就要被挪开了! “碧舟,你赶紧带了老妇人和两个孩子离开,记住,从心悠阁的东门!” “辰儿,母亲怎能丢下你们?!” “母亲放心,孩儿不会有事,很快就会带着梦瑶去找你们!”顾北辰宽慰着,不再跟刘氏多言,只嘱咐碧舟道:“心悠阁的东门是河,我们一管用的船藏在什么地方,这都你知道。只你们上船后,要逆流出城,万不可停歇……” 顾北辰一阵嘱咐,碧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将孩子绑在身上,拉着刘氏便走。 可是,终究是没有一个人能离开,刘氏跟着碧舟才过了心悠阁的木桥,迎面便遇上了破门而入的贼人。前来贼人与之前一批不同。竟然没有蒙面,最前面的是一个独眼男人。 “竟敢杀了我那么多兄弟,我要你们偿命!” 独眼龙一阵怒喝,长刀便砍向了走在前面的碧舟,那刀锋甚是锋利,竟映出了熊熊的火光。碧舟伸手便挡去,长刀霹入血肉的声音未落。一股热血便溅到了两个孩子以及刘氏脸上。 “啊——” 碧舟痛呼。那长刀却已经抬起太落下,这一次竟然是冲着他胸前的孩子去的。慌忙一个转身,将胸前的孩子护在身下。结果背后的孩子又暴露了出来。二者不可兼得,碧舟愧疚地看着疾步赶来的顾北辰,可下一刻整个人便被一具身子挡住。 “啊——” “母亲——” 顾北辰眼前一红,鲜血溅起几尺。那是他母亲的血啊! 没错,挡在碧舟前面的是刘氏。她是被吓坏了,可是她也看不得自己的小孙子命丧长刀之下啊!刘氏感觉背上疼得厉害,可是很快又麻木了,除了那血液流淌在地上。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受了伤。 映着火光,刘氏看到了顾北辰,却只唤了一声“辰儿”。便失了清醒。 庙夫人闻声,也从屋里赶出来。一个飞身,撒下一片香粉,然后趁着贼人慌乱之际将刘氏和碧舟拉了回来。 “不好,这刀上是淬了毒的!”刘氏的面上已经发黑了,庙夫人查看了她的伤口,一阵惊,这毒看上去是如此熟悉!给刘氏喂了一粒药丸,她对顾北辰道:“之前对付心悠阁外的贼人,我便用光了身上的毒药,这一次用的不过是轻微的香毒,维持不了多长时间,所以得赶紧想法子离开!” 离开! 这是必须的! 可是刘氏中毒昏迷,林梦瑶不能挪动,还有两个孩子,这分明是毫无出路,只能等死的局面。顾北辰一阵哀叹,悔不当初,如果当初能听那人的将噬月的人带在身边,如今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局面。 正纠结如何撤离,门外已然响起了贼人的叫嚣。 “这般躲着,是要做缩头乌龟么?” “顾夫人,您这样就不怕丢了卫禹城的脸么?” “哈哈哈,姓卫的竟然生了你这么个贪生怕死的女儿,活该早死!” “顾夫人,何必牵连死者的名声,你还是出来吧!” “就是,出来吧,即便是顾念卫禹城的死后英明,我保证留你们全尸!” 显然外面的人已经解了毒,个个中气十足。只他们也不干强行上前,他们对庙夫人的香毒多少有些畏惧的,于是独眼龙带了几个人言语相激。 众人自不会被这般相激之后出门去,可众人也是为这些贼人的话所疑惑了。 卫禹城? 世上可没有第二个卫禹城! 莫说顾北辰,即便是洪婆婆也听说过卫禹城的大名。虽说卫禹城是前朝王爷,可其骁勇善战,“常胜将军”的威名还是流传到当朝。这个英雄人物的命运却也是悲惨的,他为前朝贡献了大半生,却在盛年时候被前朝皇帝下令灭了九族。原因无他,全因为奸佞小人的谗言! 卫禹城! 女儿! 顾夫人! 这屋子里的顾夫人只有两人,一个是林梦瑶,另一个就是刘氏。林梦瑶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她的年龄对不上。那么,倘若贼人所说属实,那么刘氏岂不就是卫禹城的女儿?! 众人皆是震惊,顾北辰就更加咋舌了,这么多年来,他虽知道刘氏酷爱前朝的玩意儿,却不想是有这层原因。 刘氏已经缓缓转醒,众人的目光自然落在了她身上,只是眼下总不是说事的时候,他们得为自己寻出一条生路来。其实,救命的路不远,就在心悠阁的东门,只要带着两个重伤之人,带着两个刚出生的孩子闯过去,他们就算是逃出生天了! 逃出生天,多么奢侈的词! 可是再奢侈,顾北辰还是带着众人着手了,卸了门板做担架,将刘氏和林梦瑶防置其上,顾北辰和庙夫人、黄忠仁和洪婆婆分别抬着他们,准备从屋子的后门悄声撤离。 可是,才出了门没多久,那屋子里便燃起了一片火光,再然后便传来贼人们的谩骂和脚步声。 “抓到了杀无赦!” “记住,要留下完好的面容!” 只听独眼龙一声高过一声的吩咐,众人心惊心骇,齐齐加快了脚步。 但是,毕竟是有所拖累有所负担,顾北辰等人的脚步总是抵不过贼人快的,随着孩子嘤嘤的哭声响起,一支支利箭破响而来……(未完待续) (474)人情冷暖皆毕露 顾府的熊熊烈火终于惊动了满城的人,只是,待得新任的陶雪龙陶知府派了衙役赶到顾府时,顾府已经烧得进不去人了。众人围在顾府之外,焦急的有之,幸灾乐祸的有之,看热闹的有之…… “哎呀,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烧了顾家!” “就是,真是胆大包天了!” “敢动手的必然是亡命之徒,可怎么能这般心狠手辣呢?” “哎呀,你们可看到有顾府的人出来了么?” “我的妈呀,不会都……” 一时间人心惶惶,一时间众说纷纭。 “天哪,老天啊,这究竟出了什么事啊!” 众人正议论纷纷时,一个尖锐的哭喊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正是紧挨在顾府隔壁的刘家夫人陈氏。这顾府火势凶猛,整个城里的人都被吸引过来了,可这与顾家有姻亲关系,还门挨门的刘家,偏生到此刻才有人出来。 即便陈氏再哀嚎,众人也是鄙视的。 其实,人们的鄙视也是应当的。原本顾府大火,陈氏早就看到了,不光看到了,她甚至隐约听到了顾府中有刀剑打斗、求饶哭喊之声,可是她偏生装作没有听到。她害怕,害怕万一有个好歹,自己受了牵连;当然,她肚子里还有一口恶气,与顾如玉的账她算不得,眼下有人找顾府的麻烦,岂不是替她出了这口恶气?! 于是,陈氏关了府门,更是警告府中下人,不允许一人外出! 至于陈氏此刻过来,倒是酒醒了的刘沉岙跑了过来。她担心儿子,尾随来罢了! 众人的鄙夷之声,陈氏装作没有听到,一边哭着一边拉着刘沉岙,暗中使劲儿要刘沉岙回府。在她看来,这顾府存亡与否与她有何干系,只要不祸延她刘府便可。 只是。刘沉岙那里听她的?! 对陈氏的拉扯。刘沉岙故作不知,反是上前询问那衙役:“可有看到顾府里的人出来?” 那衙役姓孙,他瞥了一眼刘沉岙。并不搭理他。在这孙衙役看来,刘府虽有些钱财,可也只有钱财而已,终究是平民百姓。在他们这些官差看来,还是低了一等。 况且。他带人出来之前就得了陶知府的暗示:这火,就让它尽情烧! 尽情烧? 孙衙役当然差异过,这前任知府可是舔着脸处处巴结顾府,甚至不惜让独子去了与顾家有姻亲关系的刘家傻女。可这新任知府怎么看上去与顾府有大恩怨呢? 不过。这不是他一个那人俸禄,听人差遣的小衙役该管的事情。 他该做的就只是听命行事! 冷哼出声,孙衙役撇了刘沉岙。反是对几个准备上前扑火的吼道:“这都不要命了么?就你们那几桶水能起什么作用,反是搭了自己的命去。等会儿。等火势小了再说……” 救火如救命,那孙衙役竟然阻止了旁人救火! 刘沉岙眼中快要冒出火光来了,可是他终究是握了拳头,没有吭声,反是抢过身旁一衙役手中的水桶,从头顶浇下,他要到顾府里去。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进去,他就能知道林梦瑶的安危。 对于自己对林梦瑶产生的不该有的情绪,刘沉岙是一直压抑着的,但是他却也不觉得有何可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况且他还只是将此番心意按捺在心里,并不曾有何偏颇的言辞举动。 “你这是要干什么?你不要命了么?!”陈氏吓得连忙拉住刘沉岙,一巴掌打在刘沉岙的脸上:“你这个不孝子,他们害了你香儿妹妹,你竟然还要为他们卖命?我巴不得他们都死在这场大火了,老天爷,你千万不要让他们活着,你千万要给我的香儿讨个公道啊……” 大火映着陈氏的脸,显得分外狰狞。 陈氏的这番言辞自然惊呆了众人,连刘沉岙也愣了许久。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就在众人皆愣怔之际,一个青衣男子推开人群上前,满脸的震愕掩饰不住。来者真是秦安,他本是往城外的小院去了,不想才上了床就被黄绢给拉了下来,竟是林梦瑶难产了。 一骨碌爬起来,快马加鞭跟着黄绢赶往顾府,才进城就看到了顾府方向熊熊的火焰,真近前,竟果然是顾府着火了。 那孙衙役本闻得有人质问,心中不悦,可一回头见识秦安,立马换了笑脸:“哎呀,秦公子,您怎么来了?这里火势凶猛,危险得紧!” 秦安可受不得这孙衙役的谄媚,甚是因为过于担心顾家人的安慰,而对这孙衙役产生了厌恶之感。 心中厌恶,口气自也不好了:“一方官差当护一方安宁,这顾家着火,你等怎能作壁上观,不作为?” 秦安呵斥之间,黄绢已经浸湿了身子,直接闯过火帘,往顾府里去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要我上报你们一个不作为么?”秦安担忧,一阵呵斥:“还是说,你们是纵火之人的帮凶,巴不得火势不灭?!” 这样的话,可没有任何人吃罪得起! 孙衙役思量着这火也烧了许久了,终是笑意满满对秦安谄媚:“小的们这就救火,这就救火!” 说着,转向拿了水桶站在一旁的衙役,大喝:“还愣着干什么?救火如救命,还不救火——” 一声令下,那些衙役自是提了水就往顾府泼去。 孙衙役的变脸功夫让人不齿,可随着火势渐小,众人更关心的还是顾府一众人的安慰。 经过半个多时辰的救火,火终于灭了,可当初富丽堂皇的顾府也被烧得一片狼藉。众人惋惜之际,秦安快速往凝云阁跑去,凝云阁内也是硝烟袅袅,院子里更是横着几具被烧焦了的尸体。 “顾兄……顾兄……” 秦安不敢置信,这凝云阁众人皆亡,顾北辰他们还能安全么?巡查了一圈,信得没有发现孕妇的身体,没有孕妇的尸体,那就是说林梦瑶并不在其中,那么他们人呢? 秦安立马想到了心悠阁,也不顾孙衙役的大呼小叫,直往憩园而去,可是见到的却是让他心寒的一幕。憩园内横尸十几,掩护心悠阁的假山也挪了位置,而心悠阁内,更是一片焦土! 正晃神而不知所措,满身灰黑的黄绢踉跄走来:“秦……秦公子,尸体……在下……在下发现了尸体……”(未完待续) (475)京华富贵佳公子 嘉和二十年二月初,京华最繁华的街道——状元街上一片喧闹,连街道左右做生意的小商小贩也围在了一起,言语间尽是对三日后才子曲水流觞之行的期待与好奇。 “哎呀,今年的曲水流觞不知又是何等热闹呢!” “是呢,我也好奇呢,听说相爷今年都对此十分关注呢!” “可不是,我有个远房亲戚在相府当差,听他说啊,相爷早在年前就着人准备这次曲水流觞大会了。”一老人言之凿凿,甚是得意,宛若知道这个消息是多么了不起的事似的,只见他伸出五个手指:“看看,相爷为这次曲水流觞赞助了五千两银子呢!” “五千两?!”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乖乖隆地咚,这么大的手笔啊!” “那当然,相爷对咱们京华的才子好,那是人尽皆知的!” “那是那是——” 一群人瞬间应和着,解决的所言非虚。事实也确实如此,会试每三年一次,每每会试,相爷姚子文都会资助很多远道而来的贫寒学子,一直传为佳话。 众人笑谈之际,一公子走了过来。这公子看上去年龄不大,但却清秀俊美得紧。即便衣着光彩照人,也胜不过那让人惊为天人的容貌。年轻公子走近,很快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这位老伯,请问你们刚刚所说可都当真?”年轻公子向那个言有亲戚在姚府当差的老人作揖,甚是恭敬地问道。 闻此问话,老人顿觉自己受到了质疑,心里不大高兴:“哼,你不信便可不听。何必问这话来恼人!” 那年轻公子也不在意老人的话冲人,满脸含笑道:“老伯莫要生气,小生并非京华人士,此番来此就是为了曲水流觞的盛世,所以难免好奇了些,问话唐突却绝无丝毫对老伯不敬,还请您多多担待。” 年轻公子长相本就俊美。是得人眼缘的。此刻又这般恭敬有礼,顿时更得人喜欢了。原本对他稍有微词的老人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些,脸上慢慢多了些笑意。 “我耿老爹说话绝不打幌子。这位公子尽管相信便是。” 年轻公子再次作揖道谢,众人也是善意一笑。 有聊了会子,早市便开了,街上的行人也便多了。众人自是散开了。那年轻公子就近找了一间茶棚坐下,饮了大半个上午的茶。直到那耿老爹收拾了摊子离开,这才付了茶钱尾随而去。 “公子,您这般跟着我耿老爹干什么?”耿老爹耳聪目明,很快就发现了年轻公子的尾随。当下搁下担子,玩笑道:“公子莫不是看中我耿老爹的买菜钱了吧,呵呵呵。我这么点钱来给您买把折扇都是不够的。” “老爹误会了,小生人生地不熟。见耿老爹和善,便想着能否借住于贵府。” “哈哈哈,还贵府呢,我那几间破棚子,怕是容不得下您啊!这京华的客栈多得是,你若是信得过我,我倒可以帮你……” 耿老爹的话却没能继续下去,因为说话间,那年轻公子竟然拿出了一片金叶子:“耿老爹,不知可否容小生暂住几日?” 一片金叶子啊,耿老爹咽了下口水。 “再加一片如何?” 两片金叶子?! 这都够跟我那老婆子过完下半辈子了! 耿老爹不是贪财之人,可看到这两片金叶子,还是再三咽了口水。 不过,耿老爹也是有心的:“这位公子,您用两片金叶子住我那破屋舍,怕不仅仅是借宿而已吧!” 那年轻公子也不隐瞒,当下将用意说了一番。原来,那公子看中的是耿老爹在相府做差事的亲戚:“小生来京华本就是求取功名的,只除了万贯家财,无权无势,怕是坎坷得紧。所以想借老爹亲戚之便,能多了解些相爷的喜好厌恶……” 这样一来,便说得过去了! 平白得了两片金叶子,耿老爹自然欢喜,立马带着年轻公子往家去了。 一路上,二人闲聊,耿老爹也得知了年轻公子的基本情况。这年轻公子姓木,名思成,江南人士,世代经商,有万贯家财。但是戴念北一心走仕途,想要考取功名,故而为家中百般阻挠的他干脆只身来了京华,想自辟一条仕途之路来。 “木公子啊,这就是寒舍了,还望木公子多多担待。” 许是因觉得这屋子远远值不得两片金叶子的租金,耿老爹老脸一红,甚是愧疚。 “老爹谦虚了,这屋子甚合我意,雅致得紧。耿老爹可在意我四下走走?” 戴念北没有反悔收回金叶子,耿老爹已经是欢喜了,这四下走走又有什么不妥呢?于是,耿老爹大体介绍了周遭的环境,自己则进屋与妻子准备中午的饭食了。 耿老爹进了屋,屋里便是他妻子的嘘寒问暖。戴念北笑着听了一会子,这才挪了步子。 倒不是戴念北故意宽耿老爹的心,这耿老爹所住之处却是是雅致得紧。春日融融,溪水潺潺,小竹屋清雅,于春生的翠绿竹林中更添了一笔世外神韵。 于此,这戴念北便这在竹林小屋住了下来。而,就在戴念北住定之际,京华秦府来了位借宿的客人。 那客人拜访之际,秦安正在研究一本奇书。这奇书之所以奇,全在于所记载内容都是秦安前所未见的,而他兴趣所在就是证实上面的奇妙理论。 “公子爷,有客来访。” 正读到精妙之处,一个丫鬟进了来,秦安自是没好气的。 “出去出去,没见本少爷我正看书呢么?快出去……” 一阵脾气,数落了丫鬟一番,那丫鬟却是驻足不走,笑意也消散了:“还真当自己是公子爷了?若不是心念顾公子的下落,你道我还愿意留在你这秦府了?” 来人正是当初贴身守护林梦瑶的护卫兼丫鬟,黄绢。 秦安闻得黄绢这么一说,讪讪笑了,连忙赔不是。这几年来,黄绢一直跟在他身边,虽是丫鬟的名义,却不做下人的事情。换句话说,在秦安这里,黄绢的“丫鬟”之名是虚的。当然允许这种现象存在是有内情的——几年相处,秦安竟对黄绢用了几分心思。 “好好好,黄绢姑娘,秦某人给您赔不是了!”秦安夸张地弯腰作揖:“劳您告知,今日是何人来访?” 这一问来访之人,黄绢却是沉了眸子。 “那人,我并不识得,只……感觉有那么一丝熟悉的气息……”(未完待续) (476)物是人非故人逢 秦安以为黄绢还在跟他别扭,故意不告知于他来人的身份,嘻嘻一笑也就不问了,干干脆脆的让黄绢在前面领路,自己瞧去了。 秦家与顾家一样,做的是药材生意,虽没有顾家“皇商”的名头,但是这些年也算发展迅猛。故此,秦府的门面也越来越大了,这秦安从他院子里走到大门口,也足足用了一盏茶的功夫。 不过,面对秦府的日益昌盛,作为秦府唯一继承人的秦安,倒没有太多的欢喜。相反的,他的心底暗涌着一股淡淡的感伤。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维持秦府当初的情状,以换来顾府的安宁,或者退而求之,顾府几人安平也可——不可否认,秦府的兴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顾府的衰败。夏华国第一药商被灭了门,同为药商的秦家自然在无形中获了利。 秦安犹记得那一夜心悠阁的景象,到处硝烟,一片废墟,偶尔还有火心溅起,发出“噼啪”声。而在那心悠阁的中心,两具尸体烧得蜷成一团,看不清面容,分不清身份。但是,在其中一具尸身上,秦安找到了雕有龙的半块玉佩。这玉佩,他甚是熟悉,是顾北辰成亲之前与京华玉器店买回来的,本是一对,后来顾北辰将刻有凤凰的那半枚送给了林梦瑶。 玉佩为证,顾北辰竟然就在那也葬身了火海。 后来,秦安又在废墟里找了许久,所幸没有找到林梦瑶的尸首,于是他也抱了希望,希望林梦瑶能够逃离厄运母子平安,希望有朝一日他能找到林梦瑶母子。 想到那一夜顾府的惨状。一向豁达的秦安也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看着走在前面的黄绢,秦安忍住了擦眼泪的动作——男人有泪不轻弹,况且还是在钟情的女子面前! 二人一前一后往秦府门口去了,待得走近,秦安才看清楚,来人是一个身材修长挺拔的男子。不过,奇怪的是。这男子的脸被一枚玉质面具遮住了。 光天化日。这般藏藏掖掖,就那么见不得人么?! 秦安心中狐疑,本想弃之不见。可当那玉面男子眯眼一笑时,他却情不自禁停住了脚步。 虽看不见男子的面貌,但就那一抹笑意也让他心中一震。这并不是说此男子有多么的俊逸,只因为那眯起的双眼让他产生了似曾相识之感。 这样的感觉…… 秦安愣怔片刻。拔步上前:“这位公子,我们是不是曾有过会面的机缘?” 那公子却是淡笑出声。单手一摆:“这便是秦公子的待客之道么?有客临门,岂有连座不与,茶不奉之说?” 那男子一开口,秦安就更震愕了。这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仁兄说得是,说的是,来来来。请与府中一叙!”秦安眼中湿润,连忙伸手做邀。将玉面男子请了进去。 秦安直接将玉面公子带到了所居住的悠然居,而后便将屋里的丫鬟全都赶了出去,甚至吩咐黄绢关了门在外面守着,不得传唤便不许放一个人进屋。 黄绢诧异,却也没有多话,只乖觉的关了门,在外面守着。 门外是众下人的诧异,门内却是一片沉默,许久,秦安才颤抖了声音。 “你是……是……顾兄?” 那玉面男子并不说话,只缓慢的摘了面具,面具之后是一张下半截烧毁了的脸,灰褐色的皮肤皱皱巴巴,甚是吓人。可即便是如此,秦安还是一眼认出来了:这人就是顾北辰。 “顾……顾兄……你怎么会……”怎么会还活着?怎么会被烧成这个样子?怎么会这时候才来秦府找自己?怎么会只身一人……秦安又太多太多的疑惑,终究是激动得一个都问不出口,只重复着说了一句:“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秦安此刻有种失而复得的感受! 与秦安一样,顾北辰说起那不堪回首的一夜,也是唏嘘不已,当初若不是明雪聪明,带着清泉等人从心悠阁的东门赶了回来接应,只怕他们都会死在那里。不过,一切总不会那么顺利的,碧舟因为刀伤严重,终究是死在了心悠阁内,而与黄绢一起进顾府的另外两个丫鬟因为忠心护住,更是死在了大火之中。 “伯母和嫂嫂可好?” “当时我们分了两路,我和明雪护着家母,师傅和清泉护着梦瑶,可因为太过险乱,我们终究失散了。” 想到林梦瑶,顾北辰心中就憋得慌,当初林梦瑶腹部开了口子,万不能移动,却终究因逃亡而有了大动作。顾北辰清楚的急得,当时林梦瑶腹部的鲜血都浸透的衣衫,浸湿了地面。顾北辰更记得,那洪婆婆不止一次喊着“不得命了”这样的话。林梦瑶,林梦瑶现在会怎么样了呢? 因为那一夜分别,顾北辰便再也没能见到林梦瑶,很多时候他梦到林梦瑶血淋淋的时候,他都安慰自己:说不定她没事! 许是因为这样的念头,顾北辰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才能带着女儿顾梦安和母亲刘氏一路辗转。 与秦安说起这几年的辗转,自然又是一片唏嘘。 虽得了庙夫人的解药,暂时压制了毒性,但是刘氏终究是大脑受了损伤,平日里总是不太灵光,顾北辰费了不少心思才让她在年前好转了些;再说那顾梦安,自出生就没有母亲在身边,顾北辰父担母职,更是劳累得紧。好在明雪一直跟着,也给顾北辰帮了不少忙。 “顾兄,这次既然回来了,那便在我这秦府先住下吧。我马上就怕人去接了伯母与小侄女过来……” “我自是要住下的,只家母与安儿还是算了,她们待在原来的地方,我更安心些!” 顾北辰这次回来,可不仅仅是找秦安叙旧来了,他有自己的打算。刚刚与秦安忆起前几年的生活时,他刻意隐瞒了一些事情。比如说,他找到了噬月的手下,比如说他找到了当初纵火害得他家破的贼人,比如说他已经找到了当年行凶的幕后黑手…… 这一次既然回来了,总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未完待续) (477)虚脾假意伪君子 曲水流觞是京华的一大盛世。 这日早晨,雅仕苑门庭若市。雅仕苑,是历年来曲水流觞的地址。顾名思义,雅仕苑里自然不知风雅,出入皆是名人雅士。早在京华聚会的才子名流们或是骑着高头大马,或是驾着豪华马车,一个接一个赶了过来。 “哎呀,刘兄,我们又见面了,真是幸会幸会啊!” “周兄,周兄,小弟能再与周兄一道儿参加如此盛会,实在是三生有幸。” “唐兄乃江南第一才子,今日可要给小弟留一番颜面啊!” “戴兄新作的那曲《踏莎行》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一阵互相拍马、互相谄媚之间,众人或邀相识之人,或巴结有名者,皆三五成群的进了雅仕苑。而于众人之间沉默的,只有那于耿老爹处住下的戴念北。戴念北相貌出众,一副风流倜傥之姿态,可因着人生地不熟,且无什么名声,此重人鲜有与他搭话的。不过想来这也正常,此中人非富即贵,即便戴念北装束奢华,也引不起旁人的兴趣。 当然,戴念北也没想着要跟谁搭讪,他来此自有来此的目的。 戴念北并没有随着众人进雅仕苑,他只站在一旁树下静静地等候着。 “顾——”一辆豪华马车缓缓驶来,于雅仕苑门前停下,秦安从马车上下来,开了口又立马止住,改口唤道:“林兄——” 这声“叶兄”出口,从马车上下来的却是带着面具的顾北辰。原来,顾北辰早有交代,万不可于人前暴露他的身份。秦安自然有询问过原因。但再三看了顾北辰烧毁了的半截脸,还是顺了他唤顾北辰为——林辰。 顾北辰跟随秦安一道进雅仕苑,不想被守卫拦住:“对不起,请摘了面具再入期内!” 摘了面具? 秦安看了看顾北辰,想到他回去的容颜,立马打了圆场,向守卫说情。不想这守卫也是称职得紧。油盐不进。就是不让顾北辰进去,当然他也是有理由的:防人之心不可无,相爷主持曲水流觞。岂能容一个不露真面目的人入内! 一时间,本就引起众人注目的顾北辰,引起了众人更大的兴趣。 “摘了呗,还能吓死人么?” “就是。要是见不得人的话,还来这里干什么?” “摘了摘了。要不然就赶紧回家挖个洞躲起来!” 虽有才子名士之名,可是就之前互相奉承之举,就知道这些人不过是借着家世财势得了进入雅仕苑的名额罢了。此刻一阵言行,就更是暴露了他们的素质。 不过。这些人的起哄秦安和顾北辰还真顾不得,眼下他们要做的就是进入雅仕苑。 正当众人喧哗之时,一阵呵斥声传来。 “都为在这里干什么。还不给散开让路,若有冲撞我家公子。要你们吃罪不起!” 好生嚣张的呵斥声,众人皆是侧目回头,这一看,个个气得不行,不过是个家丁装束的下人,竟敢在这里吆五喝六的。不过,众人还未来得及声讨他,那嚣张下人背后的奢华马车上便走下来一人。此人一出现,原本心中愤愤的人都哑了火,此人正是如今京华炙手可热的人物——孟南君! 孟南君的出现让顾北辰握紧了拳头,不过他很好的隐藏了眼中的愤恨,只淡漠地看着锦衣的孟南君走下缓缓上前。 “何管家,发生什么事了?”孟南君却是与那嚣张的何管家迥然不同,面上和善得紧,说话也温声温气,只不知为何,周遭的人皆对他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喜之感。对于这不喜,孟南君似乎毫不知,言行举止更加儒雅起来,他冲众人拱手:“我孟某人没能管教好家中下人,唐突众位了,还请众位才子雅士海涵。” 对于孟南君的谦逊,众人自不好再揪着不放。况且,此中谁人不知孟南君有个有能耐的母亲——当今圣上的义姐,真要计较起来,这孟南君还是圣上的便宜外甥呢! 想到孟南君的身份,心中有所图之人,自然又是少不得一番溜须拍马,无非就是夸赞孟南君为人谦和、有雅士之风、非一般人所及。那孟南君淡笑着摇手,最终也不知是听够了夸赞呢,还是站累了,这才要往雅仕苑去。 走到门口,孟南君自是注意到了带着面具的顾北辰,当下对他产生了兴趣。这些年来,孟南君学了相爷,到处招贤纳士,此刻他觉得顾北辰有些不同寻常,便有了抢先结识的心思。况且,他可也看到了京华数一数二的财阀公子秦安对这面具人甚是有礼。 “这位仁兄,可给孟某人一个结识的机会?” 孟南君竟然伸出了橄榄枝,顾北辰一愣,心中嗤笑,却还是默然点头,与孟南君一道儿往雅仕苑去了。 “孟公子,此人不得进去!”守卫也是尽心尽职了,虽知道孟南君的身份,却还是伸手阻拦了。 顿时,所有人都愣住了,这家伙是不要命了吗? 圣上的便宜外甥也敢阻拦? “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你可知道你拦住的是谁?!”何管家上前,对着那守卫便是一通呵斥:“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家少爷要是追究起来,能灭了你——” 何管家一阵威吓之后,孟南君才开了口:“何管家,怎可如此粗俗?岂不丢了我孟家的颜面?” 众人一阵白眼,终于找到听孟南君说话就难受的原因了——合着他让自己的家仆唱白脸,自己唱红脸啊!若是你真的和善得紧,只怕也容不得你家的下人耀武扬威了! “这位守卫大哥,能否给我孟府一个面子,且于这位公子放行可好?” 那守卫怕是被何管家的话给吓住了,思量一番后,总算有所让步。他的确放行了,但还是让顾北辰将名字落在了孟南君后面,以备万一出事,能有个负责的人。对这样的法子,正常人都能理解,孟南君自也和善得签了名字,只往雅仕苑进去的刹那眼中闪过了浓郁的怒色。 戴念北看着顾北辰等人进了雅仕苑,眉头微蹙,却又叹息摇头,而后不顾那门外众人的议论纷纷,看向大路的尽头,他要等他该等的人来!(未完待续) (478)貌非人是再相逢 戴念北所等之人并未多久便出现在雅仕苑门口的大路上了,此人行径倒是符合一贯的风格,总是出人意料。不过,即便有心理准备,戴念北还是哑然失笑了,那小子竟然一只脚踩在木板上,另一只脚点地,就这样飘过来了。待得近了,戴念北才看清楚,那木板下面竟然装了四个轮子,合着那飘是这样来的。 “哎呀,小王爷又发明了新玩意儿啦,真是可喜可贺啊!” “小王爷,有什么新奇玩意儿可不能忘了我们啊,我们还等着讨您的好儿呢!” “就是就是,上次那张桌子就甚妙,颇合我们读书人的心意,小王爷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众人夸赞,只这份夸赞在戴念北听来,倒是比给孟南君溜须拍马的言辞真心实意得多。 那小王爷也毫不含糊,甚是自得的受了那些人的赞誉。只好景不长,人声还未停歇,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娇斥:“高千寻,你个不知廉耻的小贼,竟敢偷了姑奶奶的图纸,我宰了你!” 这一声娇呵,顿时震傻了众人,众人循声一看,竟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之所以一眼就看出了女扮男装,是因为那女子分明无掩饰之心,耳环还戴着呢! 只是,谁家小姐这般猖狂,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扬言要杀了忠王府的小王爷高千寻?! 一时间,时间静止了,众人没有敢吱声儿的,眼睛滴溜溜在那女子和高千寻之间转。只见那女子举着个弹弓,对准了高千寻拉满,吓得高千寻到处逃窜。 “赵映莲。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用石子射我,我回去关了门打你屁股!” 追打高千寻的自是桐庐赵知府赵世成的二女儿赵映莲,她与高千寻的纠缠甚是纷繁复杂而说不清楚。不过,此刻她心里却是明镜儿似的,她要宰了高千寻! “啊——高千寻,你个无赖。我杀了你——” 高千寻一句话实在有伤大雅。甚是可言之下*流,赵映莲气得连发了几颗石子,只可惜都让高千寻躲了过去。不过。她有着越战越勇的性子,竟接二连三对着高千寻射石子。高千寻到处躲藏,一颗石子未沾身,反倒是围观的众人遭了罪。 一时间。所谓的才子雅士个个哀嚎,场面壮观而又凄厉得紧。 站在远处树下的戴念北看着这场闹剧。不由得勾起嘴角。不想,那高千寻于慌乱之际,竟向他冲了过来,且直接躲到他身后去了。 戴念北一阵愣怔。而后便是无奈摇头。这么几年过去了,世事万变,他甚至经历了家破人亡。经历了九死一生,可高千寻却是丝毫未变。 “这位公子。借个方便啊!”高千寻将戴念北当作了挡箭牌,却丝毫都不脸红,话语间竟还有些理所当然的意味。 戴念北乐了,也不躲避,只轻笑道:“江山易改,向公子的秉性还真是难移呢!” 闻声,高千寻不羞不臊地想到:竟然也是个娘们! 可是,只电闪雷鸣的功夫,高千寻又是愣住了:向公子?向公子! “你是谁?”高千寻瞬间直挺了身子,“向千寻”这个名字他只在富阳用过,知晓的人甚少。再细细寻味这声音,好生熟悉!高千寻盯着眼前的人:“你是……” 没有得到回答,那赵映莲已经追了上来,也不做考量,当下捡了个大石子儿,拉满了弹弓:“高千寻,看招!” “咻——”的一声,石子破空而响,一贯敏捷的高千寻竟然不躲不闪,即便待得额头上流了血,依旧只盯着树下的人问道:“你是梦瑶么?” 梦瑶? 这个名字好生久远,以至于高千寻说出口的时候都感觉有些生疏了;可是,梦瑶这个名字有好生亲切,因为这个名字的主人在他梦里出现了不下百回。当初高千寻带着皇帝的圣旨往桐庐去了,可不想看到的竟然是烧成灰烬的顾府,询问之下更是得知顾府上下皆死于贼人之手。 顾府上下皆亡! 那么林梦瑶还有活路么? 这几年里,高千寻为了给林梦瑶报仇,想了很多法子,明的暗的都用了,可总是有人捷足先登。 “高千寻,你在胡说什么呢?”赵映莲固然怨责高千寻偷了她的图纸,可她也只是想给高千寻一个教训,绝不是故意砸破他的脑袋的,故而当她看到高千寻血流了半脸,还提起几年前死去的人,当下吓住了。莫不是给他砸傻了吧? “高千寻,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吓我,否则……否则……” 赵映莲越说越心虚,到最后干脆说不得话来了,只看着高千寻额头的血越流越多。 终于,在赵映莲不知所措的目光中,在众人一阵惊呼声中,戴念北,不,应该说是林梦瑶,她掏出玉瓶,给高千寻的伤口撒了药粉,而后便撕了前摆麻利地给他包扎一番。 戴念北——戴,取之前世的母亲,相府夫人戴瑞珠的姓氏;念北,顾名思义,想念顾北辰的意思。 那日在追杀中失散,林梦瑶被庙夫人带着潜到了河底,算是躲过了一截。可是,当她半年后再回桐庐探寻顾家人的消息时,得到的却是顾北辰葬身火海的讯息。那段时间,她简直痛不欲生,若不是清泉带着她那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儿子寻过来时,她几乎要轻生而去了随。 说起那孩子,林梦瑶甚是愧疚,因为当初无力生产,害得这孩子在胎里憋了许久,身子竟虚弱得很,以至于到现在都不能走路。许是愧疚,又许是期望,林梦瑶给那个孩子顾安平,不为旁的,只为他一世安平。 回忆往事,总是数不清的血与泪,林梦瑶决然断了回忆,而专注于手上包扎的动作。包扎完毕,于高千寻耳际,林梦瑶用几若无闻的声音道了一声“是”。 这便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了。 高千寻身子一怔,许久竟傻呵呵的笑了出来:“真的是?太好了,太好了!……只你的容貌……” 眼前这般容貌与记忆中的林梦瑶简直是天壤之别! 林梦瑶知晓其疑惑,却不再多话,只起身对高千寻作揖:“举手之劳,小王爷无需挂心。倒是小民斗胆,有一事相求于小王爷,还请小王爷成全!”(未完待续) (479)有缘对面不相识 当高千寻于雅仕苑的小溪边就坐时,众人皆是愕然。高千寻脑门被包扎得严严实实,额角还能看出渗出的微微血色。 “哎呀,小王爷受了如此重伤,竟然还能出席曲水流觞,真是让我等钦佩啊——”孟南君起身作揖,温声如玉对高千寻恭维道:“这等精神若是传出去,定又是一段佳话!” “佳话屁话都是人说的,小王倒是不在意。”高千寻似乎与孟南君不对付,当下斜了眼嗤鼻冷哼道:“只是孟公子似乎在乎得紧呢!” 热脸贴了冷屁股,孟南君被高千寻毫不留情的噎了回去,脸色顿时不好了。不过,这孟南君倒也是城府颇深的,很快又缓了脸色干笑两声,对高千寻举杯。 高千寻没有理会孟南君的再次示好,反是回头看了林梦瑶一眼。林梦瑶此刻就站在其身后,冷眼看着这一切。这么几年来,她算是学会了喜怒不露于色,即便心里对孟南君恨之入骨,却也能做到波澜不惊之态。 “你且在我身边坐下便是。”高千寻开了口,而后也不顾林梦瑶赞成与否,拉了她便让她坐了下来。 这一举止,自是又惹人侧目了。且不说林梦瑶此刻乃下人装束,就说这大厅广众之下,高千寻与一个小厮拉拉扯扯,也是足够惊掉一众人的眼球的。众人免不得多看了男儿装束的林梦瑶两眼,粉妆玉砌之肤色,精致玲珑之五官,身段更是流露出一股说不出的风流,难怪呀,难怪呀! 于此。众人又想到这些年来京华的传闻:忠王府小王爷偏好男风。 看来,这样的传闻真不是空穴来风啊! 众人看向高千寻和林梦瑶的眼神开始暧*昧起来了,言语间也是多了或明或暗的调侃。高千寻只顾给林梦瑶端茶递水,林梦瑶呢,不为所动、冷颜冷面的坐着,如此,倒是让众人觉得了然无趣了。 “果然如此。这无人理睬。犬也就吠不起来了!”两位当事人不为所动,跟着一起进来的赵映莲却是悄声开了口,而后凑在林梦瑶身边。竟甚是温柔,道:“戴公子莫要在意,谣言止于智者。” “哎呀,赵映莲。你什么时候竟有这般温顺的性子啦?”坐在一旁的高千寻瞬间叫嚷起来:“母老虎也能便温顺小猫,啧啧啧。明儿个太阳绝对打西边儿出来!” “姓高的,别以为你是小王爷我就怕你,再满嘴胡说,看我不拔了你的牙!” “你来呀!” “你以为我不敢吗?” 一时间。在座众人皆被这阵子吵闹声吸引了过来,待见得争吵之人时,顿时都乐了:今儿个这小王爷还真是出尽风头了。只怕晚些时候那忠王府又有热闹可看了! 林梦瑶夹在两人中间,实在被炒得头昏。于是,也不做声,只斜眼看了两人。被林梦瑶这么一看,两人皆是没来由一阵心虚,安安静静闭嘴了。 其实,林梦瑶还真不想管闲事,尤其是她发现那赵映莲看自己的目光异常灼热时,就更不想掺和了。可是,那一夜留下的病症,她是受不得喧闹的,否则定会触犯头疼的毛病。 就在溪水边安静下来没多久,又有些公子进来了,而随着众人进来的还有秦安和顾北辰。 林梦瑶遥遥看去,不免一阵狐疑,这二人不是跟着孟南君进来的么,怎的现在才过来? 林梦瑶之所以关注秦安他们,皆是因为秦安曾是旧识,曾是顾北辰的至交好友。不过,因为关注到秦安那一块儿,她不可避免的注意到了玉质面具遮面的顾北辰。 虽看不见容貌,可不知为什么,当她对上那玉面之人的眼神时,总有一番熟悉之感! 林梦瑶暗中想到,竟生了要一睹面具下容颜的心思。但是,她随机又想到曾经以丝帕遮面的庙夫人——既然以玉质面具遮挡,必然是有要遮挡的理由。 顾北辰尾随着秦安,他们进来后便与孟南君分开了,此刻才过来溪水栈道旁。他已经在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垂首之间,他还是感觉到了一抹眼光凝注在他的身上。寻目光看去,所见竟是坐在旧识高千寻身边的小厮。 那小厮白面玉齿,颇有些女儿的姿态,不过顾北辰并不曾见过这样的人! 两人相视,皆是一番出神,可终究是别开了眼睛,互不相识。 “顾兄,怎么了?”秦安低语相问。 顾北辰收回神来,回道:“没事。只,秦兄,还是唤我林辰的好!” 林,取林梦瑶之姓氏;辰,取自己之名。林辰,林梦瑶与顾北辰! 秦安一怔,点头应了。他自觉的顾北辰心思细腻,怕自己一时疏忽喊漏了嘴。 “秦兄,这边来坐!” 秦安和顾北辰低声交谈,高千寻去起了身向他们招手。林梦瑶抬头环视了一番,他们周围还有位置么? 不过,很快林梦瑶就发现自己的多虑了。当秦安带着那玉面公子走来时,高千寻已经帮他们腾出了位置——他竟然直接将身边的公子赶走了! 想来是秦安早见惯了高千寻的所为,当下乐得坐了下来,只看向林梦瑶的眼神别有深意:“高兄,好久不见。竟不想……呵呵……” “想不到什么?你丫就你会瞎想——”高千寻乐呵呵道,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反是转移了话题道:“看你身后这位仁兄挺与众不同的!” 与众不同自是指哪玉质面具。 “这是林辰林兄弟!”秦安呵呵一笑,算是做了引荐:“只是,高兄身后这位……” 高千寻却是嘻嘻一笑不做介绍,反倒是林梦瑶自行站了起来,拱手作揖道:“在下戴念北,秦公子、林公子有礼了。” 自称“在下”,而不是“奴才”,有点意思! 秦安作揖回礼,而后恭敬地请了顾北辰先落座,自己才坐了下来。 高千寻笑看着,不免对玉面公子顾北辰多看了两眼——能让秦安这般有礼相待的人可不多啊!有机会一定要一睹庐山真面目! 如此想着,高千寻也请了林梦瑶坐下来。 这一坐下来,如此巧合,林梦瑶竟是与顾北辰靠近而坐的。 只是,可惜了夫妻二人相见却不相识!(未完待续) (480)前世有情今生负 顾北辰因为毁了容貌,这才遮上了面具;林梦瑶呢?怎也不复了往日的容颜? 其实,林梦瑶倒没有毁容,她容貌有变皆是因为——易容。易容原因有三:其一,那次变故之后,她小心谨慎起来,处处防范外人,除了与儿子相处,鲜少有真面目示人的时候;其二,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她一根筋的觉得,只有顾北辰回来,否则她绝不再以真面目示外人;再有,她是要以此容貌等待一个人的出现的,一个可以帮助她达成所愿的人! 夫妻二人各有原因,却终是造成第一次相见便相识不得!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那初春的暖阳便挂上了树梢,整个雅仕苑的景色也就更有情调了。等不及曲水流觞开始,不少自认为才高八斗之人便开始掉书呆子,而后必然少不了一阵互相吹捧。 就在众人互相吹捧之际,一人起身,兴奋的喊道:“大家快看,江公子来了!” 此声呼喊,自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众人朝那人看了眼,而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男子身穿水墨衣、头戴一片毡巾,生得风流韵致。 林梦瑶喉咙一紧,那不是江锦呈又是谁?! 江锦呈,前是那个能为博自己一笑不惜拜师于江湖术士的男子! 江锦呈,前世那个因自己错嫁孟南君而啼血的男子! 犹记得前世出嫁时,看着口溢鲜血的江锦呈,她曾经哭着许诺:“呈哥哥,梦儿今生负了你的心意,若有来生再相报。可好?” 可惜,前生相负,今生却早已将心交给了顾北辰。 一阵感叹,一阵愣怔,林梦瑶手上一哆嗦,杯中酒便撒了出来。忙稳住手,却不想慌乱之间。手中的酒杯竟一滑。往临近的顾北辰衣袍上落去。连忙抢手去接,却不想玉手落入一阵温暖之中,竟是顾北辰有所觉。下意识伸手来接,凑巧紧握了她的手。 这份温暖好生熟悉! 两人皆有所感,皆是愣住了。 再次四目相对,两人总觉得对面的陌生人身上总有些熟悉而贪恋的味道。 “你……” “你……” 双双开口。却又双双住口,就这样沉默相看着。竟都忘记了收回手去,若不是高千寻和秦安见了分别唤了二人,只怕这动作还要持续下去。在高千寻大惊小怪的低呼声中,林梦瑶和顾北辰皆收回了手。只又都忍不住再相看一眼。 这一眼,同时让高千寻和秦安不安起来。 于高千寻所想,这林梦瑶不会是对玉面男子有了好感吧?这可万万不行。且不说顾北辰生死未卜,自己对她还有着一份心思呢!今日。当高千寻证实了林梦瑶的身份后,他顿时有了种失而复得必将呵护珍惜的心思,如何能许旁人从中破坏?! 决不允许! 而于秦安来说,顾北辰所为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当他看到顾北辰那眼中的光彩时,他万分担心顾北辰失去了林梦瑶后,心性全变,对男子感兴趣了! 高千寻和秦安各有担心,林梦瑶和顾北辰各有心思,只这四人的状态绝不会影响到其他人。而其他人皆在为江锦呈的到来振奋。 “你听说了么?江公子以平民身份上书天子,得了嘉奖呢!” “哎呀,你真俗,江公子是贪慕名利的人么?江公子早就直言拒绝了!” “好魄力啊,天子赐也能拒绝?” “那是,谁不知道江公子是清风般的人物啊!江公子拒绝的岂止是这次,去年他不就拒绝了忠王府的赏赐么?” “还有相府的赏赐,好像也是去年,他拒绝了相爷的赏赐呢!” 前世今生,林梦瑶还从未听说过这些事情,江锦呈竟然拒绝了那么多人,得罪了那么多人!免不得有些担忧地看向江锦呈,江锦呈正被众人围在其中。 这时,孟南君的声音却响起了,依旧是淡淡的,依旧藏着一股让人不适的自傲:“江公子,我们正以春为题赋诗,诚邀您赐教!” 顿时,众人安静了下来,皆看向孟南君于江锦呈。江锦呈神色暗沉,孟南君却是满眼挑衅。 “哎呀,听说了么?江公子似乎与孟少夫人有过一段过往呢!” “呸,别说得这么不堪,江公子与孟少夫人本是青梅竹马,是有人半路插足的!” “呵呵,不管怎么说,这二人都是有梁子的。” 前世,自己与江锦呈、孟南君的事情是人尽皆知的么? 林梦瑶心口憋得慌,高千寻却八卦地解释给林梦瑶听:“这相爷睿智得紧,不知怎就生了那么个不长脑子的女儿,竟看不出孟南君的虚伪,反倒齐了江锦呈,眼巴巴地贴上去,唉——” 如此,林梦瑶心里就更憋得慌了——前世的自己竟是那般愚蠢啊! 可是,今生,姚梦琳不正还在重复着那愚蠢的行径么? 此番回来,除了给顾家报仇,林梦瑶还有护姚梦琳之想法——只望一切顺利! “怎么,鼎鼎大名的江公子吝于赐教么?”孟南君再次挑衅,看着江锦呈露出一丝嗤笑来。 江锦呈嘴角一勾,折扇击手,水口便道:“微雨洒芳尘,酝造可人春色。闻道梦云楼外,正小桃花发。殷勤留取最繁枝,樽前待闲折。乱红深处迷乱眼,好一只弃鸳鸯。此一首《好事近》奉上!” 身子一转,江锦呈又道:“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行到小溪深处,有黄鹂千百。飞云当面化龙蛇,天矫转空碧。醉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孟公子,此二首《好事近》奉上!” “渡口放船归,薄暮散花洲宿。两岸白苹红蓼,映一蓑新绿。有沽酒处便为家,菱芡四时足。明日又乘风去,任江南江北。此乃三首《好事近》奉上,孟公子,您可受教了?” 江锦呈一口气连续三首辞赋,篇篇让人拍案叫绝,最后那句话更满是讽刺。围观之人自是一阵叫好,孟南君则气得沉了脸。只,即便沉脸,他也是发作不得,因为就在此刻,重要人物出场了。 夏华国宰相姚子文身着常服,朗笑而来:“真是我辈人才尽出啊,好好好——”(未完待续) (481)出人意料出援手 姚子文,夏华国宰相,当年饥荒加瘟疫,姚子文曾经力排众议顶着各方势力的威胁,严惩投机倒把之奸商,更是用俸禄卖粮买药,赠与流民。因为爱民如子,他颇受夏华百姓爱戴。 姚子文一出现,便对江锦呈的诗词连道三声“好”,让其女婿孟南君面色更加难看。不过,这翁婿二人一直不睦,也是众所皆知的,众人只看热闹便好,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好奇来。 其中情绪波动比较大的便只有林梦瑶了。 虽是女儿身,可前世时候,姚子文对她是那么的宠爱,有求必应不说,还处处对她维护,即便府里姐妹们有了矛盾,姚子文也是偏袒于她的。可是,最终最伤姚子文的心的还是她,姚子文是那么反对那桩婚事,可前世的自己还是上了花轿,踏上了那自找的悲惨人生。 心中波澜,林梦瑶眼中却如古井无波,静静地看着事态发展。 “见过岳丈!”于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颜面,孟南君却还是能迅速的浮笑于面上,对姚子文甚是恭敬。 姚子文却似乎不想给自己这个女婿面子,冷哼了一声,甩了袖子便往上首座位走去。却不想,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相爷果然是好大的架子!” 这声音,京华人士皆知晓,于京华权贵之间游刃有余的能人,是孟南君的母亲——英华长公主朱华秀。 只见朱华秀一身繁花锦簇而来,面上高傲得紧,看着姚子文:“相爷好大的架子,好大的脾气!” 朱华秀的出现出乎众人意料,以往朱华秀绝不会参加这等风雅聚会。用她的话说“尽是酸腐之气,让人浑身不适”,可是今日她站在雅仕苑中,于众目睽睽之下于姚子文不对付! “见过长公主!”姚子文被朱华秀无礼相待,微微一怔,却还是随着众人给她行了礼。 朱华秀却是拿足了架子,俯视了众人些许时间后。这才装腔作势、慵懒地抬了手:“本宫一向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众位快快平身吧!” 众人面上皆是感恩戴德之色,心中却鄙夷得很——你不在乎?那你别端着架子装腔作势啊! 姚子文也应声而起,笑看着朱华秀。看得朱华秀一阵不自在,才不卑不亢道:“真是稀客,没想到一直瞧不起我等酸腐文人的长公主,竟然也来了雅仕苑了。真不知是那阵风将您吹了来!” “咯咯咯咯……”朱华秀已是半老徐年了。可装束过嫩不说,连笑声都娇柔做作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相爷这话本宫听出来了。冷嘲热讽自是少不了的,不过我宽容得很,不与你计较。只我这孩儿好歹是您的女婿,即便犬子再如不您的眼。您好歹也得拿出长者的姿态吧!” 一番话说得倒是甚为明礼,只那阴阳怪气的语调,着实让人看不出她的长公主风范来! 林梦瑶站在一旁。心中鄙夷怨恨得紧。转而看向姚子文:父亲该如何做呢? 那姚子文丝毫不在意朱华秀的态度,只道:“应个声儿简单。只若是因着长公主的威逼,倒也显得虚假得很。那么长公主,您是希望本相虚以为蛇,故作对令郎的青睐喽?” 笑声如风,姚子文反唇相讥:“可惜啊,我姚子文一贯耿直得很,真犯不着因着令郎改了这让圣上赞许的性子。不然,到时候真不知是我吃罪不起呢,还是令郎得不到好!” 说完,姚子文向众人拱手,得了众人的回礼,这才转身落座,全然不理朱华秀母子。 一来便吃了瘪,朱华秀恨得牙痒痒。这么多年来,她凭着长公主的身份在京华横行惯了,一时间受了这般讽刺与威胁哪里受得了。当下竟然全不顾自己的形态举止,追上前,俯视着已经落座的姚子文。 “姓姚的,您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宰相了,你要知道,你今日所得皆是我英华长公主施舍给你的,若是我哪一天不高兴了,我还能将你赶回你那破村子去,甚至,我还能让你下牢入狱,此世不能翻身……” “长公主慎言!”朱华秀话没说完,高千寻却是上前了:“见过长公主!” 高千寻行了礼,晃着膀子,嬉笑道:“啧啧啧,我竟不知道长公主有这么大的能耐,竟然能让爱民如子的相爷下牢入狱,竟能让我朝天子亲自任命的相爷此世不能翻身,哎呀呀呀,好大的能耐啊……” 这一声调侃,众人皆是警醒,是啊,朱华秀虽是长公主,却也不能当中摄政啊! 夏华国开国便有令:女子不得干政! 朱华秀闻得高千寻一阵调侃,自也是吓得不轻。她能仗着皇帝弟弟横行,却无论如何不敢越过他头上去的,至少现在不能! 朱华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旁站着的孟南君也是感到不好。 “英华长公主想来谦和有度,今日不过是一时失言,想来相爷大人有大量,倒也不会真与长公主计较吧?!”众人正窃窃私语、对着朱华秀指指点点时,一个声音由人群中传出,众人皆是循声望去,却见声音是从高千寻所坐的方向传来的。 众人寻找着说话之人,朱华秀亦如此,有人帮腔,她自然欢喜得紧。 与众人不同,有两个人不需找,也知道说话之人。 林梦瑶诧异的回了头,开口之人竟是那玉面公子,她倒没想到这玉面公子回维护起朱华秀来。诧异之际,林梦瑶又看向站在玉面公子旁边的秦安,秦安也是蹙眉。其实秦安还真的不解,若是以往他不知顾孟两家的关系也就算了,可昨晚上顾北辰对他一一说明了,他怎么能不惊诧——这可是还得顾北辰和其母亲多年来心伤的罪魁祸首啊! 对于面前这个小厮装扮的公子和秦安的不解与疑惑,顾北辰甚是淡然。其实,他岂能不恨朱华秀? 当初朱华秀逼迫顾孟德抛妻弃子,之后更是派人到顾府纵火杀人,还得他家破人亡,他岂能不恨?! 可是,再恨,他此刻也得将恨意化作善意来!(未完待续) (482)无事生非见恶女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顾北辰身上,皆是咋舌。 又是这玉面公子?! 朱华秀自也看到了带着面具的顾北辰,虽说是隔着面具,可依旧挡不住那股风流倜傥,再加上其出言相助,朱华秀自然就对顾北辰另眼相看了。孟南君也是看到了顾北辰的,道是顾北辰感念其相助入内之恩,瞬间觉得自己刚刚所做正确。 “林公子——”孟南君得了朱华秀的示意,上前引顾北辰上前。 顾北辰却是对朱华秀行了一礼,而后继续看向姚子文:“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相爷名声在外,在下早有耳闻,只不知闻名是否如见面!” 对于这个带着玉质面具的男子,姚子文细看了两眼,终是淡然一笑,避开其问话,道:“这位公子是?” “回相爷,这是在下的远房亲戚,多有得罪,还请相爷海涵!”秦安赶紧上前,算是打圆场了。 姚子文见秦安对玉面男子有维护之一,微微一滞,笑道:“何有得罪?老夫向来不与无味之人相争。” 说着,姚子文便聚了酒杯:“众位,一年一度的曲水流觞乃我京华才子之盛世,岂能扫了兴致?来,让我们举杯,共欢曲水流觞之盛会!” 姚子文提议,众人自是不再理睬朱华秀母子,甚至心里打骂他们胸无点墨而附庸风雅,降低了他们的水准与体面。众人举杯,与姚子文遥遥对饮。 “多谢林公子!”朱华秀也算是缓了心神,暗骂自己着了姚子文的道说出那等大逆不道的话来后,对出言相助的玉面公子道:“林公子相助之恩,我朱华秀绝不会忘。倘若林公子有事,尽可到拿着玉佩到孟府去。” 说着,朱华秀摘了玉佩递了上去,却不想之前还相助的玉面公子竟然拱手淡笑一番,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连一眼都没有多看于她。 “真是不识好歹!”一丫鬟为朱华秀抱不平了。 朱华秀却是一个瞪眼:“刚刚怎不见你开口,现在倒是嘴皮子利索了。再多话便赐你二十个嘴巴子!” 对于玉面公子的态度。朱华秀自然诧异,不过一贯小肚鸡肠的她倒没有丝毫的不悦,反是在孟南君耳边叮嘱了几句。而后瞪着姚子文甩袖而去了。 朱华秀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动静,甚至连林梦瑶都没有多瞧一眼。 其实,此刻林梦瑶的注意力都在又落座于她身边的“林公子”身上,这姓林的究竟是想巴结朱华秀呢。还是无意为之?但是不管是那一样,就刚刚的事情就足以让林梦瑶与之保持距离。 顾北辰不知身旁小厮装束的人是林梦瑶。就更不知道其想法了,顾北辰有自己的想法与谋算。对于朱华秀,他自不会真心相帮,但是他要先给她一个假象。一个示好但是又不卑不亢的假象。 曲水流觞,顾名思义,就是在曲折之河流溪水上游放置酒杯。酒杯顺流而下,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取杯饮酒,应题作诗。 这都是文人做的事情,林梦瑶却没有闲情逸致去参与,更何况越想她与不愿与紧挨着的“林公子”为伍,与高千寻打了招呼,林梦瑶离开了宴席。前世便听说过雅仕苑,可姚子文纵然疼爱于她,却也从来没有带她来过。今生有幸来此,她甚有兴趣在园子里赏游一番。 二月末三月初,桃花开得正盛,看着片片花片随风飘落,林梦瑶不觉想起那年在桃花源的种种。桃花虽红,人却非当年之姿。一阵感叹,林梦瑶湿润了眼眶进入了桃林。踩在柔软的草地上,是不是伸手采撷一两朵桃花,嘬了花蜜,沾了花香,一路上前。 “你是什么人?竟敢冲撞我家小姐!” 还没见到人呢,林梦瑶便听到一阵呵斥。循声望去,竟是相隔很远之处的丫鬟,而那所谓的小姐更是相距甚远,足足有几丈。 这便是冲撞了? 林梦瑶心中嗤笑,却也不与那丫鬟一般见识,转身便要走。 “放肆,小小一个家丁,竟敢这般无视我家小姐,还不过来领罪!”那小丫鬟竟然不依不饶起来,甚至在见林梦瑶转身离开时,使唤另外两个丫鬟来押她。 这两年在庙夫人那里多少也学了些防身之术,可林梦瑶终是忍住了没动手,因为这雅仕苑的人甚多,万一暴露了身份,于往后行事总是不便的。 两个丫鬟一边押着林梦瑶往哪小姐处走去,一边惊诧于林梦瑶的容颜。 “这家伙竟比我们都长得好看!” “是呢,真是可惜了,如果是个女子,必是倾国倾城的。” “你说我们小姐看到一个男人比她还美,会不会抓狂啊!” “嘻嘻嘻,我看抓狂倒不会,抓人一定会!” 两人话语间带着点幸灾乐祸,却又有些担忧,二人看了林梦瑶,解释一副自求多福的姿态。 林梦瑶敏感的觉得那所谓的小姐只怕不是个善茬,事实证明,那小姐还真不是个善茬。当林梦瑶走近那小姐的时候,顿时心中一冷,竟是前世将她视如草芥的小姑,朱华秀的女儿,孟南君的妹妹——孟东媛。 对于孟东媛,林梦瑶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这个人前大家闺秀的女人,人后尽是恶毒心肠。当初下了花轿,这个小姑就给她一个下马威,暗中指使丫鬟将一盆油直接泼在她的脚下,若不是陪嫁丫头冬儿支撑着,只怕当着宾客便丢尽脸面了。后来,这小姑因此事怨怼冬儿,竟对冬儿动了私刑,二十板子打在她身上,让她半个月都下不得床。 至于后来在孟府的几年里,这小姑的刁难就更不要说了,简直是罄竹难书。想到前世所受之折磨,想到今生姚梦琳将此再受一遍,林梦瑶心中大恨。 当然,让林梦瑶罪看不过的是,这孟东媛最看不过比她美的人! “小姐,刚刚就是这卑贱的东西冲撞了您!” “此话从何说起?小的不过遥遥走过,所行之路更是在小姐几丈之外,何来冲撞?” 孟东媛本还装腔作势抚琴,闻其声立马转过神来,目光在林梦瑶身上打量一番:“好俊俏的家丁,只这副容貌怕是要祸害不少女子呢!与其让你祸害人,倒不如让我先替天行道,灭了你这个祸害……”(未完待续) (483)痴鼠拖姜自讨苦 素不相识,竟说出这等蛮横的话来,还真是孟家一脉相传的风格! 林梦瑶怒极反笑,只这一笑,小厮打扮的她容颜就更加出众了些。那孟东媛顿时横了眉毛,伸手就去捏住林梦瑶的脸颊。 “还是个不怕死的!”孟东媛有个陋习——其实她身上也从没有过优点——她最喜欢看人因恐惧而跪在她脚下苦苦哀求的样子,可是即便她出言要索取眼前人的命,这小厮非但没有求饶,竟然还敢笑!她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不怕死啊,啧啧啧,那就让你生不如死好了!” 林梦瑶顿时被气乐了,若不是碍于此刻的身份,碍于必须要顾及的顾忌,她正想连带着前世的怨恨狠狠地给孟东媛一点教训。 “还敢笑!”孟东媛瞬间怒极,她今日心情甚是不好,偷偷进了雅仕苑本是想寻了开心的,却不想见了个比自己还美的小厮,这本就“是可忍孰不可忍”,可更气人的是这个小厮竟然还不怕死,还嗤笑于她:“你们两个,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愤怒转身,孟东媛吩咐亭子里的两个丫鬟道。 林梦瑶是认识那两个丫鬟的,这两个丫鬟一个叫花容,一个叫月貌,只名不副实,皆是长得分外丑陋的。这两人是平日里帮着孟东媛为虎作伥的侩子手,孟府上下的小厮丫鬟,皆惧怕这二人——林梦瑶前世在这两人手上吃了不少苦。 那两个丫鬟得了孟东媛的吩咐,当即就撸了袖子向林梦瑶去了。对付比自己主子美的人,不管是男是女,只一个法子就好,那就是毁了那人的脸。两人从头上拔了簪子。举手便对林梦瑶的脸上划去。可不想,皆是“哎呦”一声倒地,然后抱着拿着簪子的手滚在地上。 孟东媛本是饮着茶,看着风景,只等着听林梦瑶的求饶与哀嚎之声的,却不想等来的却是心腹丫鬟的惨叫,回头一看。只见两个丫鬟滚在地上。疼得脸上煞白。 “这是怎么回事?” 孟东媛怒而相问,却没有人可以回答她。 两个押着林梦瑶的丫鬟也是莫名其妙的望着这一切,刚刚她们可一直看着的。没发生什么事啊! “小姐……哎呦……疼啊……小姐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捣鬼……”花容满脸是冷汗,狠狠地看着林梦瑶:“一定是他捣鬼,小姐啊……哎呦……千万不能放过他……” 这花容比月貌有些脑子,即便疼得哆嗦。还是想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孟东媛素来知道花容谨慎,说出来的话也总是思量过的。故而顿时对林梦瑶就更恨了——一个男的,还是个卑贱的下人,竟然能长得这般眉毛,老天爷是瞎了眼睛么?! “拿来!” 孟东媛结果花容手上的簪子。也不再做无谓的威胁之语,对着林梦瑶的脸就刺伤去。可是,就在那簪子离林梦瑶的脸不到半公分的距离时。一阵清香之后,她整个人大笑不止。笑到将簪子都扔了,笑到整个人毫无形象地倒在地上。 两个押着林梦瑶的丫鬟不知所措,手上也不自觉的松了开来,连忙去看孟东媛的情况。 “小姐,小姐,你还好吧?” “小姐,您……您没事吧?” 许是迫于孟东媛一贯的淫威,两个小丫鬟怯生生的问着,却不想还是挨了孟东媛抬手就给了二人一个耳刮子:“哈哈哈……你们两个瞎了眼……哈哈哈,我的肚子疼死了……哈哈哈,好不快去找人来……你……你这个挨千刀的,我不会放了你……哈哈哈……” 这后面一句自然是对林梦瑶的说的,不过林梦瑶却是一副无辜的模样,不过她说出来的话却丝毫不无辜:“我不过是个经过的路人,竟莫名其妙被你抓过来,啧啧啧,貌似你本来就没打算放过我不是么?孟东媛,你最好给我记住,现在不是你不放过我,而是我愿不愿意放过你……” 声音低沉间,又是一股香气萦绕,顿时亭子里热闹起来了。挨了孟东媛耳光的两个丫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昏死过去,花容月貌两个丫鬟“哎呦哎呦”的惨叫着,孟家小姐则“哈哈哈”的大笑着,三个人滚做一团,甚是怪异而可笑。 许是因为这惨叫与笑声太过瘆人,很快就惊动了不远处“曲水流觞”的才子们,惊动了主持盛会的姚子文。这等风雅之地,竟然有这等有伤风雅的声音传来,实在是扫兴! 几个才子立马自告奋勇要去训导训导这伤风雅之人。可是,当他们看清那有伤风雅之人是谁时,皆是悔得肠子都绿了。看到这孟家素有“青莲”之称的小姐这等失态,要是传出去必然是要被英华长公主记恨的;可是,若不能回复了相爷姚子文,那也甚是为难啊! “这……这可怎么办……” 几人满心纠结,进退不是,正踌躇之际,恰好看到小厮装扮的林梦瑶向远处走去。因为之前与高千寻同席而坐的缘故,这两人自是认得林梦瑶的。只不过,之前他们嗤笑高千寻的断袖之风,没有过多搭理罢了。 此刻为难之际,岂能又错过机会? “哎呀,这位仁兄……”事实上,林梦瑶做小厮装扮,自是当不得“仁兄”这个称号的,只这几个人要利用于她,也就不再端着臭架子了,几个人连忙跟上去。 林梦瑶被他们吓了一跳,看看自己身上的下人服,诧异地给几位公子见了礼。 “哎呀,这位仁兄竟也有如此雅兴,在这桃园散步啊!只是,仁兄竟不曾听到有什么怪声音么?” 怪声音? 不就是哭喊声和大笑声么? 这还是林梦瑶一手促成的呢! 不过林梦瑶却一阵装傻充愣:“有么?” “自是有的,不信你听!” 几个人打定了注意,让林梦瑶去看了,而后自己再去回复相爷,那么他们的责任就推卸得一干二净了。 林梦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自然知道他们在打什么算盘——她倒也乐得给孟东媛一些难堪好给她长个记性,算作先取了前世恩怨的些许利益!(未完待续) (484)心怀歹意终自露 林梦瑶应那几个公子之言,佯作往亭子里看了一眼,然后如实回报。 “各位公子,小的看清楚了,亭子里有一位小姐模样的人,也不知是得了什么好事,竟然笑得倒在了地上;还有两个丫鬟,与那小姐相反,哭哭啼啼的在地上打滚呢!” 林梦瑶回禀时很注意分寸,丝毫没有言及任何有关于亭子里人的身份的话。那几个公子很满意,他们自然早看到了亭子里发生的事情,只不过他们需要有个托词,一个自己没有亲眼看到孟东媛狼狈不堪的托词——孟家的面子何其重要,那朱华秀如何能容忍旁人看了她女儿这般丑态?! 虽说孟小姐素有“青莲”之称,可那孟夫人还真不是好相与的! 几个人感叹不已,而后与小厮打扮的林梦瑶拱手寒暄了几句,然后便速速去回禀姚子文了。 “你们竟不曾上前去看看是何人么?” “回禀相爷,我等闻那声音,又是哭又是笑的,又皆是女人的声音,实在担心是什么不便之事,所以……” 姚子文“嗯”了一身,吩咐身后的护卫:“甲易,你切去看看。” 那甲易拱手受命,片刻之后回来,在姚子文耳边便是一阵低语。 姚子文蹙眉,看了看众人,甚是为难的只字未提。 相爷,怎会是这等神色?众人一阵疑惑:莫不是那亭子里的是人与相爷有何关系? 有了这样的想法,众人便开始窃窃私语了,尤其是当那哭笑之声随风飘来、越来越大时,有些人的议论之声甚至已经能够传到姚子文耳中了。姚子文循声望去,心中不觉嗤笑:这说话之人竟然是孟南君。 说实话。与孟南君这样的人,姚子文还真不屑多有交集,因为在他看来,为相这么多年,与一个无知小辈计较还真有事他的相爷的气度。可是,这孟南君又是与常人不同的,这个游手好闲的家伙竟然以其虚伪得外表骗了自己的女儿! 姚子文虽然面上依旧不与身在孟府的姚梦琳有联系。甚至还多次言及“我姚某人绝不承认有这样的女儿”。可事实上“可怜天下父母心”,姚子文还是关心姚梦琳的,故而姚梦琳在孟府受的委屈。他悉数尽知。 看着孟南君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姚子文饮下杯中酒,故作一副愈加担忧的模样看向桃林处的亭子。 “曲水流觞汇集的皆是京华名流人士,甚至也有不少远道而来的才子。大家皆是兴致勃勃于文学切磋,唉。却不想被这疯癫的哭笑之声少了兴致啊!”孟南君言道,却是挑衅般的看着姚子文。姚子文这副神色,傻子也看得出来与那亭子里的人有些关系。再深入相知,按理说姚子文得追究那亭子里人的冲撞之罪。可是他不仅没有追究,还只字不提,看来这关系还匪浅呢!孟南君自以为是的想着。且越想越觉得如此,故而语调也高了些:“相爷。您今儿个是主持曲水流觞的德高望重者,想来定会为我等的兴致腾出一片清静之地吧!” 孟南君直指姚子文,众人不觉安静了下来,或是想要看看这翁婿二人之斗,瞧个热闹;亦或是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引火上身。 于众人眼中,作为相爷,见惯了世面的人,竟然面带了为难之色! “这……” “相爷莫不是有何为难之处?”孟南君再次追问。 姚子文面色更加尴尬。 “还是说,那亭子里的人是相爷相识之人?所以……” 孟南君不怀好意,众人皆是听出来了,可是谁也没有说话,只看到姚子文越加的唉声叹气起来。 孟南君有种畅快之感,越是面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干脆起身道:“虽然相爷不承认我这个女婿,可是孟某一直将相爷做岳丈来看。自然想着为您解决心头之忧,如果可以,孟某倒觉得可以帮相爷往那亭子里瞧一瞧去!” 甲易是跟随姚子文十余年的老人,对姚子文的心思甚是明白,故而此刻也是了然姚子文的打算。虽然奇怪自己一贯老成持重的主子今日怎会玩起这等小把戏来,可他还是决定出言相帮一把。 “孟公子,请注意您的身份!” “区区侍卫,该当注意身份的怕是你吧!” 甲易和孟南君针锋相对之时,亭子里的哭笑声更加凄惨起来,且不说那哭声吧,只道那笑声,里面早已掺杂了不少的痛苦之色。 “相爷,再不前去看看,只怕是要出人命了!” 闻得那笑声变得越加气力起来,看见姚子文的脸色越加沉郁起来,孟南君甚是得意。 “好好好——孟公子啊,只希望你莫要后悔此时之请才好!”姚子文终于发话了。 孟南君却是自得的作揖:“绝不后悔!” 姚子文挑眉,起身甩袖,带着甲易在前面带路,于是一众人往桃花园处的亭子走去。这路途并不远,只姚子文走的甚慢,于此孟南君就更加笃定自己心中所想了,越加兴奋的觉得今日一定会给姚子文难堪的。 其实,他不知道,姚子文之所以这么慢的脚程,皆是因为要试探一下他。只这试探的结果让姚子文更加小瞧了他:看来这小子愚钝得很,若是常人闻得哪一句“莫要后悔”之时,必然要多长个心眼,可这个小子却是草包得很。好,很好,这样一来至少证明了这小子前段时间的睿智之举,皆是出自那幕后黑手了! 只是,那幕后黑手会是谁呢? 姚子文下意识回了头,目光落在并未跟上前来,还坐在原地自斟自饮顾北辰:这个戴面具之人,会不会就是孟南君背后的黑手呢?应该不像,不然今日朱华秀也不会诧异于他的出手相助。可是,那会是谁呢? 姚子文摇摇头,背了手,继续向前走去。 “孟公子,您先一步上前看看吧!” 于亭子外面,姚子文向孟南君伸了手做了“请”的姿势,孟南君先是一愣,而后上前一步往亭子里看去,这一看不要紧,看到的竟然是两个昏死过去的丫鬟,还有三个披头散发、宛若疯子一般又哭又笑的女子。 “大哥,大哥救我……”(未完待续) (485)自作自受成笑柄 “大哥,大哥救我……呜呜……哈哈哈……”亭子里如疯子一般的女人又哭又笑就往孟南君身边爬去,眼看就要抓到孟南君的衣袍了,却不想那孟南君吓得踉跄了一下,干脆一脚踩在她保养的甚好的手上:“啊——哈哈哈——” 十指连心,手指受疼,孟东媛当下尖叫出来,可是受不住身上的奇痒难耐,她又发出了一阵凄厉得笑声来。今日以前,孟东媛都没想过这笑也是一件痛哭非常的事情,今日那小厮也不知使了什么妖术,不过是一阵异香,便让她大笑不止,最后笑得脸上也抽筋了,肚子疼得搅在了一起,四肢也甚是无力,脑子里更是嗡嗡作响。 孟东媛甚至认为自己一定会就这么——笑死! 好在,就在她绝望的时候,她隐约间看到了孟南君的身影!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这个哥哥竟然没一眼瞧出她来,甚至还给了她一脚,直接踩在她芊芊十指之上。 “哈哈哈……哥哥……哥哥……救我……哈哈哈……我是媛儿……” 又是一阵凄厉得哭喊声,旁边众人皆是诧异不已,闻声之后,更细致的看向亭子里穿着小姐服饰,披头散发根本看不清容貌的女子:这个大笑不止却又凄厉无比的人真的是孟家那个不可一世的小姐? 至于被孟东媛点名求救的孟南君则更加不敢置信了:眼前宛若疯癫、狼狈不堪、丝毫无闺秀风范的女子,这是自己那个高高在上、比宫里公主还要美、爱美的妹妹么? 下意识往前一步,那地上又哭又笑的女人努力忍着,扯着乱成一团的头发,只希望让孟南君看清楚她一点。 这张脸甚是扭曲。甚至已经发青了,几条青筋暴露出来,更是瘆人! 众人皆久闻孟东媛的青莲之名,却鲜少有人真正与她近距离接触过的,故而看到这等模样,并不能确定她的身份,只是又觉得那地上的昏死过去的两个丫鬟有些像孟东媛的贴身侍女。可又不敢确定。于是皆是求证般的看着孟南君。孟南君呢,他是孟东媛的亲哥哥,没有认不出来的道理。顿时面色抽搐起来。 “孟公子,这可是孟小姐?”甲易开了口,若求证般的问道,而后又说:“小的当初来此一看。觉得甚似贵府小姐,所以禀报了相爷。相爷觉得此时攸关孟家小姐的名誉。故而不打算追究此事,只不想……” 孟南君脸上更加泛青了,众人一阵狐疑:难不成这疯女人就是人人倾慕的“青莲小姐”?! 当然,知情者则是幸灾乐祸: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眼下孟南君算不算也是如此呢?且不说相爷对孟东媛之事会不会追究,就其没有当众追究,已经是给足了孟家颜面了。可是。孟南君倒好,生了为难相爷的心思。最后却得了这样一个结果! 结果? 只怕还不是结果吧! 这个烂摊子,总是要孟南君来收拾的! 众人一脸悲悯的看着孟南君,心中却是看热闹的等着看事情的后续发展。 孟南君此时自然能感觉到众人不怀好意的目光,整个人就如绑在热锅上蒸的蚂蚁,一举一动都由不得心了。怎么办,若是不承认,只怕自己这唯一的妹妹会被这样活活笑死;可是承认了眼前之人是孟东媛,那么孟家…… 一阵纠结! “哥哥救我……哈哈哈……呜呜呜……” 孟东媛又哭又笑,狼狈不堪,此刻她已经觉得自己丢人丢大了,只怕一年半载都没脸见人了。可是她没有办法,她难受啊,她需要自己的亲大哥来救命! 可是,出乎意料,当她抓上孟南君的衣袍时,那孟南君竟然毫不犹豫的将衣袍抽出,一脸嫌弃的看着她:“哪里来的疯女人,竟然敢冒充舍妹,你难道不知道孟家小姐是何等风范么?怎会如你这般疯癫狼狈?你若是再敢以此来破坏我妹妹的声誉,破坏我孟家的声誉,可别怪我孟南君手下无情!” 说着,孟南君更是一脚踢在向他扑来的孟东媛身上:“滚一边去,小心我要了你的命!” 孟东媛顿时吓傻了,这是最疼自己的大哥么? 可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孟南君已经拂袖而去,只留下众人对着她指指点点。 孟东媛是最爱惜的自己的羽翼的,往日里脸上长个痘子都不肯出门让人瞧见,可是今日竟让人见了这么狼狈的一面。若是以往,她绝对会挖了这些不知好歹的眼睛,可是今日,她却只能以袖掩面,锁在一角又哭又笑,凄凉至极。 她心里那叫一个恨啊:今日竟然遭了那个杀千刀的小厮的道,等我抓到他了,看我不将他的皮肉一片一片的剐下来喂狗! “好了众位,看来是本相的手下走了眼。既然孟公子指认此人不是孟家小姐,那便一定不是孟家小姐了!”姚子文看着孟南君逃似的溜走,顿时更加瞧不起了,向众人拱手:“只是这位小姐究竟是出自何府,竟然犯了此癔症,实在可怜。不知有没有相识的,上来指认一番,本相也好及早通知了其家人接了回去。” 谁敢上前啊? 是个人都知道孟南君刚刚否认之言不可信! 虽不是很熟悉孟东媛,可是就以前有人冒充孟家之人,最后被朱华秀施以极刑来看,这京华之内怕是没人敢再做出冒充孟家人之举了!且这雅仕苑,除了孟东媛,还有哪家小姐能进得来呢? 亭子里的人一定就是孟东媛! 顿时,很多心底哀嚎起来:自己的梦中青莲,竟然是这等模样?! 不免觉得听到一阵梦碎的声音! 不过,众人遗憾之余,更多的是摇头,皆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陆续离开,姚子文也是笑了笑,吩咐了手下去寻人处理了亭子里的事情后,便随着众人走了。 “甲易,你这是何等眼神看我?”姚子文自是早觉察出甲易的目光。 甲易微微拱手,却没有过多言语,只道:“相爷今日倒不像相爷了!” 姚子文“呵呵”一笑,看了看碧蓝的天上飘着的几朵白云,又是一阵叹息:梦琳最爱看的就是星稀朗月和这蓝天白云了!(未完待续) (486)桃园尽头逢故人 众人往桃花园去时,曲水流觞的小溪便也没有闲着,高千寻已经给带着玉面的顾北辰摆起脸色。 “哎呀,小王爷息怒,林兄不过是一时嘴快,多说了两句而已!”秦安夹在中间,甚是为难。 刚刚高千寻言语间颇有斥责孟家之措辞,却也不知这顾北辰搭错了哪根筋,竟然帮着朱华秀说话了。其实,比之高千寻的不悦,秦安更是狐疑不已,顾家与孟家的恩怨可不是一点两点,之前众目睽睽之下顾北辰帮着朱华秀解围,已经够让他吃惊了。可是,他倒也能自我宽慰,或许这一切皆是因为顾北辰想在人前向朱华秀示好,好进行之后的计划。可是现在呢,没有外人在场,没有孟家的心腹在场,更没有朱华秀在场,顾北辰为何还要言偏袒朱华秀之言,从而得罪高千寻呢? 这个小王爷,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记仇! 偏偏,秦安还有不能将顾北辰的这是身份告知于高千寻。 秦安有些头疼,不,是很头疼! “小王爷,我这林兄初来乍到,并不止京华局势,所以言语间难免有些不妥……” “在下所说之话没什么不妥的!”顾北辰却是冷语打断,要不是早知道面具之下是谁,可能秦安自己都要怀疑是不是带错了人进来。他刚想开口,可还是被顾北辰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只听顾北辰继续说道:“小王爷,在下不知您与英华长公主有何恩怨,但我个人觉得,大丈夫与小女子为难,本就是作为大丈夫的失了身份。再者。这英华长公主也不是小女子,其所作所为我也是略有耳闻的,可能在你们看来有些不体面,但我觉得人生在世能屈能伸才是真正的大智慧!” “大智慧?哈哈哈,好啊,你小子竟还敢说她朱华秀有大智慧,真是……真是有眼无珠!” “林某人是不是有眼无珠。自有公正评判。只林某人还是要奉劝小王爷一句。就您现在这种胸无城府之举,怕是不及长公主的大智慧呢!” 竟然又是一阵冷嘲热讽?! 高千寻气得心口疼,在他看来。这么些年来,除了桐庐那不知生死的夫妻二人外,还没有人给过他难堪,噎过他的话呢! “小王教你识人。你竟然这般不识好歹,是可忍孰不可忍。看我不收拾你!”高千寻气得握了拳头就向顾北辰挥了出去。 却不想顾北辰一个错身,竟然不还不忙的躲了过去:“遇事动拳头,这就是你的大智慧?” 拳头失了准,高千寻也冷静了下来。回头看了面前带着玉面的男子,冷笑一声:“我们只且行且看,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三人于席间。皆是各自喝酒,气氛沉闷得紧。直到孟南君气呼呼地过了来。 “哎呦呦,出去的时候还春风得意,这时候怎么就想只蔫儿了的茄子了?啧啧啧啧,这可不像孟大公子一贯的风范与气度啊!”高千寻的性格甚好,即便刚刚没得到好,可一杯酒下肚,心情又好了起来。继而自然又找上了孟南君的茬儿来:“刚刚看到什么了?孟大公子,说来听听!” 因为那桃花园亭子的事情,孟南君已然气得脸都发绿了,可不想才回来,高千寻又找上了他的麻烦。 若是换了旁人,他孟南君绝对会针锋相对,可是这挑衅自己的是高千寻,他却也只能吃个哑巴亏。高千寻深得身上的喜欢,他虽也在圣上面前得脸,可身份上却是不如高千寻的。高千寻是忠王府唯一的小王爷,他的母亲虽是长公主,可毕竟是圣上的义姐——一个“义”字便能看出亲疏! 被高千寻盯着,孟南君有气不能发,可又不能就此离开。刚刚他在亭子里矢口否认了孟东媛的身份,如果他此刻就走的话,那么必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可是事实上,即便他不走,旁人也早已经心知肚明,只揣着明白装糊涂,看他的笑话罢了。 众人回到小溪边,不多时,亭子里的哭笑声便消失了,姚子文举杯,曲水流觞再次开始。 曲水流觞之盛会甚是热闹,林梦瑶那边却是清静得很。 此刻,一身小厮装扮的林梦瑶坐在桃花园尽头的池塘边,看着池塘上飘起的片片绿荷。她并没有去关注孟东媛的处境,因为她知道,之前那几个草包才子一定会尽职尽责将亭子里的事情告知于众人,那么众人也一定会去瞧了孟东媛的狼狈不堪。只要有人去瞧了,孟东媛的脸就算是丢进了,孟家的脸也就保不住了。 只是,林梦瑶也棋差一招,那就是她万万没有算到孟南君自私到可以为了自己的脸面,为了孟府的脸面,可以不顾自己亲妹妹的安危! 林梦瑶看着池塘上飘着的绿荷出神,碧绿的荷叶顺着水纹荡漾,反射出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晃得她宛若又回到了前世幼年时候。 前世的她深爱莲花,故而母亲戴瑞珠为了满足她的心愿,特意寻来了春夏秋时节的莲花,至于那隆冬之际,戴瑞珠则是建了个暖房,给她培育了几株莲花,以备她各个时节观赏。 看着小荷才露尖尖角,林梦瑶心中又暖又涩,为前世母亲之爱女之举而心暖,为前世自己荒唐之举伤母心而苦涩。 “是什么人?”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而后便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靠近:“呀,你怎么哭了?” 林梦瑶摸了一下脸,可不是一片水渍?! “这位嬷嬷,小的是随了忠王府小王爷来此的,打扰嬷嬷的雅兴,还请嬷嬷恕罪。”林梦瑶三两下抹赶紧眼泪,看清了来人,心中一阵欢喜——这正是跟在姚夫人——她前世的母亲身边的林嬷嬷!林梦瑶按捺欣喜,面上温顺而不失礼度:“小的这就离开,这就离开!” 说着,林梦瑶抬步便要走,可走出几步后,那林嬷嬷却是将她叫住:“这位小哥,你等等!” 林梦瑶赶紧回头,弯腰行礼:“不知嬷嬷还有何吩咐?” 林嬷嬷一阵沉默,许久之后才迟疑道:“你……你且抬头我瞧瞧!”(未完待续) (487)亭内之谈引前程 “你……你且抬头我瞧瞧!” 林嬷嬷一阵迟疑,待得林梦瑶抬起头来,满脸诧异的看着她时,她却是明显一怔。眼前这人的容貌是那么熟悉,只是可惜了是个男儿身。不过,即便如此,还是能从这小厮身上看出那人当年的风范的。 “你叫什么名字?” “回嬷嬷,小的戴念北。” “竟然也姓戴的……”林嬷嬷抿着唇,许久长叹一声:“小哥若是暂时无事,可否跟我前去一地?” 正合心意! 林梦瑶早知自己这副容貌被林嬷嬷瞧见了,就一定能见到那人。只是,小厮装扮的她还是一脸疑惑与迟疑,道:“我家小王爷此刻还在席间,小的自是清闲的,只就怕小王爷又是寻急了,就……” “这倒不妨,若是小王爷寻你寻急了,我自会向小王爷请罪!” 于此,林梦瑶便跟着林嬷嬷往池塘对面的亭子里去了。 亭子本是垂着帘子的,林嬷嬷吩咐林梦瑶在外等候,自己掀了帘子进去,与帘子里的人一阵低语,之后才将她唤了进去。 “进去了,可得守着些礼节,莫要唐突了夫人。” “夫人?那位夫人?” “该当掌嘴,这贵人的身份是你问的么?”林嬷嬷一阵训斥,林梦瑶做诚惶诚恐状,抬了手便真要掌嘴。林嬷嬷连连拉住他,面上也有了笑意:“倒是个实诚的孩子,你切进去吧,记得莫要冲撞了夫人!” 林梦瑶连忙点头,小心翼翼的掀开了帘子进去。 虽然早已经笃定亭子里坐的人,但是当她看到那人慈眉善目的端坐着时。还是鼻尖一酸。亭子里做的是戴瑞珠,相国夫人,前世爱她护她的母亲。再见戴瑞珠,林梦瑶觉得恍若隔世。而事实上,还真是隔了世的,她经历的一死一生,换了皮囊。这才站到了戴瑞珠面前。 三年多的时光。林梦瑶已经历练的心智,能做到喜怒不于形色,可是今日。她还是没能克制住,失神的看着戴瑞珠许久。按理说,林梦瑶做一小厮打扮,这般看着相国夫人。是一定要受呵斥惩罚的。可是,眼前这戴瑞珠也与林梦瑶一样。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节啊! 戴瑞珠第一眼看到林梦瑶的时候,她就怔住了。虽然林嬷嬷回禀时,她早有心理准备,可是真见了。她心中依旧是百般滋味。 果然如林嬷嬷所说,眼前这人真的与二十五年前没入激流的妹妹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戴瑞珠犹记得那个初春,积雪初融之际。初嫁过来的她带着刚过及笄礼的妹妹往戴府不远处的河流处玩耍,却不想最终害得妹妹戴瑞琳落入水中。连尸首都没能找到。 那时候戴瑞珠还不是宰相夫人,但是姚子文已经是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了,戴家虽悲痛小女儿的丧命,却终究是没有责备戴瑞珠一句。可是,小妹的骤然死亡,却成了戴瑞珠一辈子抹不掉的伤与悔。回到姚府之后,她郁郁寡欢,作了许多戴瑞林的画像,甚至还为了纪念自己的妹妹,愣是将唯一女儿的名字由“姚梦茹”改成了“姚梦琳”。 “瑞琳——”戴氏一行清泪落下,看着林梦瑶便是失声唤道。 林梦瑶心中一阵愧疚,今日以此容貌勾起母亲最痛苦的回忆,是她万万不愿的。可是,桐庐家破人亡的仇是要报的啊,她也只能如此。唉,以后,多对母亲做些补偿吧! 自责着,林梦瑶慌神的看着戴瑞珠,而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夫人……” 林梦瑶这声夫人,自然是唤回了戴瑞珠的神志。她慌乱抹了脸上的泪,起身便伸手要去扶林梦瑶起来。只不想,那林嬷嬷先出了手。林嬷嬷本是在外面等着的,只因为听到里面的动静,以为是那个“戴念北”冲撞了戴瑞珠,这才赶紧进来。 亭子里甚是安静,戴瑞珠缓了气息,许久才开了口。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了?是哪里人?” “回夫人,小的姓戴,名念北。今年十八,是安南人。” 戴瑞珠轻轻“啊”了一声:“你竟然也是安南的?!只不知是南安哪里的?” “小的是安南洛河下游三元殿的。” 洛河,就是戴瑞琳早夭的那条河。 竟然还在下游? 戴瑞珠和林嬷嬷心中皆是“咯噔”一下,心中皆有一种想法:会不会……否则何来这般相似之人? 林嬷嬷小心拉了拉戴瑞珠的袖子,抢在前面开了口:“真是缘分,真不想戴小哥竟和我是一个村儿的!唉,离乡二十多年,真不知家里变成什么样子了,更不知多年前一道儿玩耍的伙伴们今日如何了!对了,戴小哥啊,你那父亲母亲名讳为何,说不定还是与我一道耍子过的呢!” 林梦瑶作揖,继续回答:“若真是有次缘分,倒是小的的福分了。回嬷嬷,回夫人,家父是入赘的,想回来二位不一定认识,家母戴瑞琳倒是三元殿人,小的是随了母亲的姓。因为家父在我未出世前就已经去了,单单留下母亲戴氏生下了我……” 林梦瑶继续说着,可戴瑞珠脑中嗡嗡作响,已经听不下去了。“戴瑞琳”三个字直接敲击在她的心上,那是她妹妹的名字。可是,既然自己的妹妹还活着,怎么会不寻回戴府去呢! 这等疑问,林梦瑶自是一一在言语间传递了答案。 “唉,想来嬷嬷是不会认识家母的。听闻祖父母说,家母本就是他们收养的女儿。当初,家母淹了水,几乎丧命,是河边洗衣裳的外祖母发现了她。家母也是苦命的,好不容易捡上来一条命,却除了名字,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失魂症,这是最好不过的托词。 听到这里,戴瑞珠已经满眼通红,虽说是强忍着,可终究还是落了泪来。 难道说眼前这小厮竟然是自己的外甥么? 戴瑞珠看向小厮装扮的林梦瑶的目光顿时多了些慈爱,伸手刚想唤他近前,却被林嬷嬷眼神制止。戴瑞珠知其意:万事总要留个心眼才是! 不过,不论怎样,眼前这小厮总是与自己那可怜的妹妹甚是相似的,就这一点,也让戴瑞珠多生欢喜。想要赏些银两,可巧出门分文未带,于是戴瑞珠将手上的扳指赐给她,遣她出了亭子。(未完待续) (488)伶牙俐齿舌如簧 叩谢之后,林梦瑶收了扳指离开亭子,今日之效果,已然是已经出乎她的意料,让她很满意了。原本,她只是想着在戴瑞珠面前露个脸,好让戴瑞珠记住她。但是,戴瑞珠不禁见了她,更是赏赐了扳指! 感觉到戴瑞珠和林嬷嬷的目光,林梦雅走出几步,回头灿然一笑,那戴瑞珠明显一愣,而后也是回以一笑。 “夫人,这戴念北……” “你赶紧派人到安南三元殿去查一查,看看那戴念北说的是不是属实!” 对于林梦瑶的陈述,戴瑞珠巴不得是真的,可是,这么多年前的事情了,她还是保持着一份警惕之心。林嬷嬷心表安慰,庆幸自己的主子没有因为别人的言辞而乱了自己的决断——她们什么都不担心,就担心有人借死去小姐的名义诓骗她们,因为一旦诓骗,就不只是愤怒了之,戴瑞珠会再次陷入自责中。 亭子里主仆二人的想法,林梦瑶自是知晓的,她丝毫不担心有人往三元殿去调查,因为既然要说谎,庙夫人总是有办法帮她将谎话圆满起来的。 隔着一池塘,林梦瑶再次回头,看着随风飘飘的帘子,看着帘子里若隐若现的身影,她眼中一酸:母亲,我回来了,请原谅女儿今日无奈相欺,请相信女儿,女儿一定会护你躲过前世的厄运与悲惨。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林梦瑶自是回到了小溪边,在高千寻身边坐下。 “你刚刚去哪里了?”高千寻见林梦瑶回来了,一直阴沉的脸陡然换了色调,咧开嘴笑道。 林梦瑶早瞧见了他之前的脸色。对其原因颇有些好奇。这高千寻一贯是乐观的性子,能在众人面前沉了脸色很是少有的:“你刚刚在跟谁怄气呢?” “没呀!”高千寻笑道,见林梦瑶斜眼看他,又是呵呵一笑,而后指了指一旁带着玉质面具的顾北辰道:“我只是被马屁精的马屁给熏着了!” 这句话显然是在暗指顾北辰帮助朱华秀之事了。 林梦瑶淡笑,也不说话。当初,玉面公子“林辰”既然帮着朱华秀。那么他们就绝不可能站到一条线上。既然不在一条线上,那么他们之间便是敌对的状态。 是敌人,她便没有必要多加理会。 曲水流觞。外界传言为盛会,可是林梦瑶置于其中,却觉得有些名不副实。与其说是诗词盛会,倒不如说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拉帮结派了。 众多才子。非富即贵,一个个对姚子文甚是巴结。而在林梦瑶前世记忆里。这刚正果敢的父亲姚子文竟然也能虚以为蛇,与众人想谈甚欢。此时此刻,林梦瑶甚至产生了一个可笑的念头:前世姚子文因结党营私被贬值,莫非还真有其事?! 怎么可能! 林梦瑶很快否决了自己的想法。目光却停留在姚子文身上。 “放肆,竟敢这般直视相爷!” “相爷是你等可以唐突的么?” 溜须拍马,谄上欺下的大有人在。林梦瑶却不曾想,这些人可耻到这种地步。她不过是多看了姚子文两眼。就被扣上了这样的大帽子。林梦瑶本不欲理睬他们,可是这些人有种扯住她就不放的意味。 “难不成你们认为相爷竟是看不得的?”林梦瑶起身,声音不大,却具有穿透力。 “自然是看不得的!” “是么?那么小的倒要多问一句了,这‘看不得’是因为什么呢?” 那人一愣,没想到一个小厮也敢与他叫板,即便有高千寻的宠幸又如何,终究只是个卑微的下人。那人冷哼一声,想到断袖之癖,顿时更加轻看林梦瑶了:“相爷是何等的德高望重,其实你这等低贱之人所能瞻仰的?” 这马屁拍得不嫌太露骨些么? 林梦瑶眉角一挑,看着那一副不可一世斜眼看自己的人,而后向姚子文拱手作揖:“请相爷大人大量,饶恕了这位公子的唐突诋毁之罪!” 这何来的诋毁之罪? 众人诧异看向林梦瑶,连姚子文也向小厮装扮的她多看了两眼。 不过是一个小厮,即便受得高千寻的宠爱,也不能于这么多贵族公子间放肆不是?! 可是,高千寻却是斜倚着身子,轻饮慢啄,满眼宠溺的笑看着这个胆大妄为、不识好歹的小厮! 姚子文对眼前这个大胆的小厮多了一份兴趣,不愠不怒,正坐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林梦瑶不慌不忙,出席,向姚子文行了叩拜大礼:“众所周知,相爷爱民如子,能急百姓之急,解百姓之忧,故而德高望重,可是今日这位公子却连小的瞻仰相爷之风都指责一番,岂不是让天下人质疑相爷一贯的爱民之心么?” 那刚刚说话的公子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一个小厮竟然这般大胆,给他扣了这么一大顶帽子。 只是,如果他真这么想,就够傻够天真了,林梦瑶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刚刚那是诋毁之罪第一条!” “还有第二条?” “自是有其二的!”林梦要不卑不亢,迎上姚子文笑意满满的目光,道:“其二,则是这位公子诋毁相爷之出身!” 相爷的出身? 众人顿时大悟,姚子文本也是一商贾府中的家奴,后来自发努力,这才一步步走上今日的高位。当然,姚子文也从来不忌讳旁人拿他的出身说事,甚至在很多次这种接见才子名流的公众场合,他还以出身自我调侃,来鼓励后继学子奋发向上呢! “相爷之出身,我们谁人不知?不仅知晓,更是个个以相爷为楷模,希望能学得相爷之一二,将来也能光耀门楣。可今日,这位公子口口声声说做小厮者卑贱,这言下之意,岂不是连带着相爷也诋毁谩骂了去?” 一席话不紧不慢,众人皆是屏息凝神,且有些悲哀的看着刚刚那溜须拍马不成、反被一个小厮质证诋毁之罪的公子。那公子更是吓得双腿一阵发软,苍天明鉴啊,他只是想拍拍相爷的马屁,哪里会想到被一个小厮质证如此重罪。 “相……相爷……相爷饶命……”那公子吓得跪倒在地。 只不想才开了口求饶,那林梦瑶又是说道:“下面请相爷听小的指证这位公子第三罪!”(未完待续) (489)身手小试得青睐 还有第三罪? 众人一片哗然,皆看向林梦瑶,连姚子文眼中的笑意也渐渐转变为质疑之色了。 林梦瑶自知众人的疑惑,不仅知众人的疑惑,更知道姚子文对她深感兴趣了。 在一众人质疑的目光中,林梦瑶挺直了身子,而后跪拜:“刚刚小的早已说过,相爷的爱民之心是众所周知的。原本相爷就绝不会因为这位公子的一席话真正开罪于他,可是他呢,这一哭嚷跪拜求饶,岂不是将相爷推向不能容人的境地?此,第三罪!” 小溪旁鸦雀无声,或是看着林梦瑶,质疑一个小厮如何能这般巧舌如簧;或是看向姚子文,相爷该如何惩治那倒霉的公子。 姚子文起身,向前几步,对林梦瑶问道:“此三罪,条条得理。那么,不知你觉得该如何处置此人呢?” 姚子文竟然询问其一个小厮的意见,且丝毫不似玩笑之语,众人挑眉,全全看向了林梦瑶。至于那被指责的公子,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了,刚刚他先针对于林梦瑶,眼下林梦瑶还能放好了他?! 求饶的话没有说出口,那公子已经一身虚汗晕了过去。 最这般没有节气的男子,林梦瑶打心底里瞧不起,但嗤笑藏在心里,林梦瑶不卑不亢迎上姚子文的目光:“相爷抬爱,小的不敢不从。只小的在有所决定之前,敢问相爷三件事!” “放肆!”甲易出口阻拦。 姚子文却是摆摆手,乐了:“你且问就是了!” “其一,相爷觉得那句‘宰相肚里能撑船’何解?” “在世为人处事,皆该大度容忍!” “其二,相爷爱民如子。可是真?” “虽说是众人抬爱,给了这样的评价,可老夫自问还是关心百姓疾苦的!” 林梦瑶淡然一笑,指了指晕在地上的公子:“其三,这位公子可算是我夏华国的百姓?” “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这位公子自然是我夏华国的百姓!” “那就是了。既然相爷是一个大度、且爱百姓之人,又岂会因为这位公子无心的唐突之语而治其之罪呢?!”说着,林梦瑶也跪了下来:“同样的。今日小的再次放肆,也望相爷能饶恕其罪!” “哈哈哈哈,好一个能言善辩之能者!”姚子文原本是沉着脸的,可不想众人一阵屏息凝神之后。竟是一阵畅然大笑:“起来吧,若我今日治你之罪。岂不就成了一个小肚鸡肠、草菅人命的佞相了?哈哈哈……” 姚子文的态度是出乎众人意料的,众人原先皆不觉皆为这胆大包天的小厮捏了一把汗。可事实证明,小厮得了相爷的赏识,甚至比今日来此的任何一个才子都在姚子文面前得眼。 众人坐定。姚子文命人将林梦瑶的位置往身边挪了挪。 “能言善辩,身份虽低,年龄虽小。却早将一干众人比了下去了!”姚子文对林梦瑶的夸赞毫不吝啬,几句话不仅夸红了林梦瑶的脸。更是羞得旁边几个自诩才子的人一阵尴尬异常:“你叫什么名字?” “回相爷,小的姓戴,名念北。” “多大了?何许人也?” “回相爷,小的过了年便十八岁了,是安南洛河下游三元殿人。” 林梦瑶将这个杜撰的身份与姚子文也说了一遍,且与戴瑞珠说时,只字不差。 姚子文一怔,看了林梦瑶许久,这才似有所回忆,喃喃道:“这世上还有如此巧合之事?还有如此相似之人?” 林梦瑶并不知姚子文这番自语是何意思,原本,她如此回应姚子文,不过是担心将来有一日姚子文与戴瑞珠一道儿时,说漏了她的身份,引来无端的麻烦。可是现在看来,这姚子文多想,似乎远远超出了她的意料范畴。 不过,虽有疑惑,林梦瑶还是淡然处之,端了酒杯自酌自饮。 林梦瑶的态度举止引起了很多人的艳羡,很多人的嫉妒,还有很多人的质疑。其中,高千寻和带着玉面的顾北辰便是。就高千寻来说,几年前的相处,他只道林梦瑶聪明,却从没想过还有这等口才,不过他最没想到的是,林梦瑶会用自己的口才引起姚子文的注意——引起姚子文的注意,有何目的呢? 高千寻的疑惑是摆在脸上的,可是顾北辰的疑惑却被玉质面具挡住了。从初见这个小厮起,他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是越相处却越觉得有些陌生,在他的生活中的确有一个能言善道、蕙质兰心的女人,可是,那是个女人!当然,他也想过女扮男装的可能,可是那容颜却是千差万别。顾北辰久看了林梦瑶,揣摩着林梦瑶所为的目的。 台上的林梦瑶自然是觉察到了以“林辰”身份出现的顾北辰的目光,猛然回头,四目正好对上。林梦瑶勾唇一笑,笑意灿烂得顾北辰的心里都是“咯噔”一颤。 “怎么了,林兄?”秦安见顾北辰的杯中酒洒了出来,问道:“可是旧疾发作了?” 顾北辰淡淡应道:“不是,只是一时没拿稳酒杯罢了。” 秦安信以为真,他毫不知玉质面具之后,顾北辰的脸上竟然升起丝丝红晕,更不知紊乱了心神的顾北辰百般自责:顾北辰,经历了那么多,你竟只有这么一点出息么?! 此刻顾北辰的出息有多大,想来是没几个人在乎;但是,林梦瑶的出息,却是众所关注的。 姚子文已经向高千寻开口了:“小王爷能得了这么个与众不同的小厮,实在是让人羡慕啊!” “那是自然,我身边的人岂有差的!”高千寻得意地冲林梦瑶挤眉弄眼,惊得众人瞠目结舌:断袖之癖啊,竟敢于光天化日之下这般明目张胆! 林梦瑶也是扶额,却是连回瞪一眼都不得,否则便更落人口舌了。 众人惊愕之中,姚子文却如没有看到一般,只对高千寻道:“看得出,小王爷对这姓戴的小厮甚为看中。可即便如此,老夫还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小王爷割爱,让他入我姚府做事。”(未完待续) (490)几度相争佳人踪 又是一片哗然! 都知道这姚子文爱才,却也从没有当众表现出对某人尤其喜爱的,更没有直接向原主人索人的。 但是,不管原来有没有,今日姚子文都是做了。众人诧异之余,又看向高千寻,在众人看来,这粉面如女子的“戴念北”可是高千寻的床第之好啊! 果然,不出所料,高千寻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了姚子文:“念北是我的人,相爷这样可不就是夺人所好么?我不同意!” 期望的答案,可高千寻真说出这等回绝之语时,众人还是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又整齐一划的看向姚子文。 “我以重金买回戴念北小兄弟的卖身契可好?”不过几个呼吸,一个小厮竟然被姚子文唤作“小兄弟”!众人惊愕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听到姚子文道:“或者说,本相可以在旁的方面补偿于你?” 一帮才子,自又是齐刷刷看向高千寻,这一来二回个个像木偶一样,左右转动着脑袋,林梦瑶都哑然失笑了。 “不要!千金买不了心头好,万美不及一人心,我还是留着我的小念北吧!”高千寻向林梦瑶招了招手,林梦瑶不紧不慢给姚子文行了一礼,而后缓步回到高千寻的身边 早知道高千寻的脾性,姚子文没想到的是,林梦瑶回去得那般麻溜。稍有遗憾,可他终是朗笑一声,继续主持着曲水流觞。这接下来,虽然众人皆是卖力展示自己的才华,那姚子文却兴味阑珊,并不曾多关注于其他才子。 黄昏时候,一年一度的曲水流觞在众才子的不甘中结束了。他们不甘于辛辛苦苦准备了一年的才艺不得赏识,更不甘落于一个小厮之下。那戴念北,细皮嫩肉的,说得好听是小厮,说得难听不过是高千寻的一个禁*脔,怎么就得了相爷的青睐呢! 唉声叹气,众人出了雅仕苑。 林梦瑶则跟着高千寻一起走了出来。只出乎高千寻的意料。林梦瑶并没有要跟着他回王府的意思,甚至才出了雅仕苑还没走出多远,她已经有了就此分开的意思。 “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我以后自会告诉你的!” “可是。我要到哪里去找你?” “我到时候自会找你的!” 林梦瑶转身得甚过果决,让高千寻心里多少有些失落与沮丧。原本,他以为林梦瑶是特地来投奔他的,即便后来知道林梦瑶有意借他之便进入雅仕苑。他依旧抱着这样的想法。可不想,幸福来的太突然。走的也突然,这才相聚多久啊,林梦瑶就要离开,还是不留一个地址的离开! 越想心里越憋屈得慌。高千寻看着林梦瑶远去的方向,连忙让手下尾随而去。 “怎么,舍不得了?”同坐在马车里的赵映莲瘪瘪嘴道:“只可惜啊。再舍不得,人家也不会留下来的!” “哎呀。赵映莲,我以前只觉得你这个人处事乖张,今儿怎么还发现你竟然是个长舌妇呢?”高千寻心情不好,顿时对赵映莲也没好脸色了:“再说了,我舍不舍得人家管你什么事?你这是羡慕了呢,还是嫉妒了呢?我告诉你,就你这样的,要是离开了,我连眉头都不会动一下!” “给我去死!”高千寻正说得得意,却不想赵映莲冷不丁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跤,而后竟自己骑着马车扬长而去了。 “真是个泼辣户!”高千寻呲牙咧嘴的揉了揉发疼的臀部,慢悠悠跟着车辙子走去。 只不多时,前面那远去的马车又掉转头回来了,赵映莲仰着圆润的下巴,笑道:“小王爷,你若是服个软的话,我便载你一程?” 高千寻嘴硬:“跟你个小娘皮服软,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这一句话本是表达心中的愤愤,却不想那赵映莲丝毫不顾及他小王爷的身份,竟然抽了腰间的鞭子对着高千寻就是挥下。“啪”,一声巨响之后,一阵烟尘在高千寻身边腾升起来,一条鞭痕正好落在他的脚边不足半指的宽度。 看着深深的鞭痕,高千寻一阵后怕。那赵映莲早已娇呵一声,驾着马车远远离去。 高千寻瘪瘪嘴,一阵叹息,觉得这赵映莲越来越专横跋扈了,可是天知道这人是那桐庐的前任知府赵世成送给他的小妾啊!想当初,当赵世成送了赵映莲过来时,忠王爷也是不肯的,可是当赵映莲拿出几张图纸之后,他便强逼着高千寻将其纳了妾侍。其实,就在纳妾当天晚上,高千寻就想着来一个逃婚的,可不想那赵映莲是个狡诈的,竟然早在墙外守着。 “你以为谁要嫁给你这个纨绔子弟,我也是被逼无奈!因为不是嫁你,我爹爹还是要我嫁给旁人的,所以,索性便宜你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只担名,可不做妾侍的事儿,所以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正是因为有赵映莲的这句话,高千寻才算忍下了这门亲事。 可是,这才两年啊,这个赵映莲的脾气怎么就这么大了?! 其实,不是赵映莲的脾气大,而是这高千寻实在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事实上,赵映莲也没想着要他怜香惜玉,他哪怕像对待女人对她也好啊!没错,两年的时间相处下来,赵映莲慢慢喜欢上了这个看似纨绔、实则颇有想法与主见的男人,可是这个男人只将她做了兄弟看待。更可气的是,今日,竟然莫名出现了那么一个漂亮的女子! 第一眼,赵映莲就看出了林梦瑶的女儿身,所以她故意对林梦瑶示好,就是为了让高千寻和林梦瑶以为她心意相许。可是,越这样,她的心里就越难受。 该死的高千寻,你以为本姑奶奶稀罕你啊! 嘴里骂着,迎着风,赵映莲的眼泪还是冷不丁的落了下来。 赵映莲此刻的状态,高千寻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正一步一步往王府走呢。却不想,才近了王府前的街上,原先派出去跟踪林梦瑶的手下却回来了,还是一身呛人的香气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 那手下苦着脸,打着喷嚏说着话:“小的也不知道,这一路跟着戴公子,却不想莫名其妙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是满身的胭脂水粉味儿了,还洗也洗不掉!”(未完待续) (491)乡野夫妻乐何少 虽说前世是京华人士,可出嫁之前是相府的深闺小姐,出嫁之后进了孟府,就更甚少出门了。所以,林梦瑶对这京华的地形并不是很熟悉。小小惩治了高千寻的收下之后,林梦瑶兜兜转转许久,这才找到了回耿老爹那里的路。 推开篱笆门时,斜阳落在门前的小溪里,荡起层层碎金。耿老爹和耿大娘正在收拾院子里的竹笋,见林梦瑶回来了,皆是热情的打招呼。 “戴公子回来啦,今儿个又挖了些新鲜的竹笋,待会儿我去炒两个菜,一道用了晚饭。”耿大娘乐呵呵的上前,将手在围兜上抹了两把。 耿老爹接了话茬:“戴公子是什么人?那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公子,你挖两破竹笋还在戴公子面前显摆,丢不丢人?” “丢什么人?你倒是天天大鱼大肉的吃着就舒坦?偶尔尝尝新鲜的山货,也甚是好的!” 耿老爹与耿大娘你一言我一语笑骂着,林梦瑶中站在一边但笑不语。这几天功夫,她已经习惯了这老夫妻二人的生活方式,浓情蜜意许是恩爱,这打打闹闹谁又能说不是恩爱呢? 夕阳如揉碎了的黄金,斑斑点点落入竹林,落入院子,落在这银发苍苍的二老身上,让这依旧在插科打诨,互相笑骂的二人身上更显出一份温馨、一份让人羡慕的幸福来。 当初,在桃花源中,顾北辰也曾说过,等尘埃落定,他就会带着自己往那桃花源中定居,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世无争的生活,可是现在她还在。他呢? 心中一阵反酸,似乎又看到了当初那桃花飘落之时,二人相拥站在窗前,相依相偎,一述归隐之安乐的情形。 “呀,戴公子这是怎么了?”耿大娘发现林梦瑶出神,又上前几步。 林梦瑶赶紧干笑两声。趁其不意拭了眼泪:“没什么。只是羡慕二老的晚年光景。” “戴公子说笑了,我们老两口子有什么好羡慕的,不过是平平淡淡过日子罢了!”耿大娘说着话。剜了将收拾好的干竹笋往屋里拿的耿老爹一眼,脸上却是多少有了些红晕:“跟着老头子吃糠咽菜的日子也过过,现在能吃上白米饭,顿顿吃上点竹笋子。自是没旁的奢求了。” 知足常乐! 可是,我的足在哪里? 林梦瑶心中怅然。看向那天际的夕阳,顿时又想起那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可是。紧接着而来的却又是顾北辰将她揽入怀中的那句“但得夕阳无限好,何须惆怅近黄昏”。顾北辰总是那么淡然与豁达,只可惜。她努力了,却总是难以做到的。 “戴公子。天色不早了,外面也凉了,我们进屋去坐坐。” 耿大娘拍拍身上的灰尘,先进了屋。林梦瑶晃了晃神,也跟了进去。 屋里,耿老爹已经将竹桌竹椅摆放好,酒杯也摆在了桌子两端,见林梦瑶进来了,起身笑道:“来来来,今日粗茶淡饭,还请多多担待啊!” “你这老头子,我烧的饭就是粗茶淡饭了?看我以后还烧不烧给你吃!” “哎呦,你这老婆子,怎么就这么不知道谦逊些呢,好歹戴公子是见过大世面的,你那饭菜能进得了戴公子的口,那是你的福气!” 见面的功夫,老夫妻两又“杠”上了,林梦瑶终是连忙出来打圆场。 “耿大娘的手艺那是一等的好,这两日吃了之后,总觉得甚是喜欢。尤其是那韭菜竹笋,甚是回味无穷!” 林梦瑶这一夸赞,耿大娘老脸都笑得皱成了一朵菊花:“还是戴公子识货,戴公子,您坐会儿,我这就去给您烧菜去!” 耿大娘乐呵呵走了,耿老爹瞪着眼看其背影,却丝毫没有愤恨的眼色,反而尽是欢愉之意。 “来来来,戴公子,咱们坐下聊!” 耿老爹招呼林梦瑶坐了下来,几杯小酒下肚,耿老爹竟然有微醺之态,话也多了起来。 林梦瑶从不曾想过,这个山野村夫竟曾是富贵人家的庶出之子,只因为厌倦了宅里的龌龊,带着妻子离乡来了此地定居。虽说耿老爹只是三两言语,可是林梦瑶还是能够想象得出他口中“宅子里的龌龊事”是多么残酷,毕竟她就是大宅子里走出来的,前世今生斗了两次! “即便是粗茶淡饭,可终究是乐得逍遥自在啊!” 耿老爹又是小酌一杯,耿大娘端了热气腾腾的才上来,笑骂了两句,两人有贫了一番,甚是其乐融融。看得林梦瑶羡慕不已! 耿大娘的手艺确实不错,林梦瑶吃得甚饱,一番道谢之后,她这才回了房间。 进了房间,林梦瑶便将头发披散开来。说实话,这男儿装束虽说方便,可终究不是她喜欢的。若非遇到那样的横祸,若非女儿身办事不方便,她如论如何也不喜这男儿装束的。 散了发,林梦瑶又拿出秘制药水来,将粘在脸上的人皮面具揭开,让自己的真容露在月光之下。这人皮面具是庙夫人送给她的,戴上之后,稍加修饰,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改变容貌。可是,她不喜欢得紧! 她喜欢原来的自己,喜欢那个顾北辰喜欢的容颜。 坐在窗前,月亮已不知在何时爬上了竹林顶端,随着晃动的竹林,也似乎晃悠了起来,搅得一竹林的野鸟鸣叫纷纷。 突然,林梦瑶细眉一蹙,目光开始锁定在竹林的深处。原来,并不是明月惊扰了竹林栖息的野鸟,惊扰野鸟的而是人!待得那人走近,林梦瑶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当初与她一道儿的清泉。 想当年清泉手臂受了重伤,可还是拼命护着安平并与她汇合。而这么多年来,也是清泉多方照应,这才能让她安心行事。 “见过少夫人!”清泉隔着窗,行了礼。 林梦瑶应了声,束了发,这才转身去开了门,让清泉进来。 “三元殿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少夫人请放心,一切都按照少夫人的意思给办妥了。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就好! 林梦瑶勾唇淡笑,望向那越加清亮的月色:现在,只要静等就好了!(未完待续) (492)墨香叩门故人见 初春融融,晨曦带着微微的湿气照在青柳树叶上,然后在有一天的喧闹中越加温暖起来。 林梦瑶在醉仙楼吃了茶点,正准备下楼,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阳光下,金光闪闪的算盘折射着刺眼的光线,照得楼里的人睁不开眼,不是周子谨又是谁? 几年的功夫,周子谨的容貌倒是变了不少,唯一没变的就是那始终不离不弃的金算盘。 想到以前周子谨拨拉着算盘算计顾北辰的事情,林梦瑶不觉一阵苦笑——所有故人依旧,唯独顾北辰不知所踪。 不过,与其唉声叹气,不如奋力追寻! 林梦瑶思量着是不是要上前与周子谨相认,毕竟将来作为总是要借助富可敌国的周家的财势的。不过,当她看到当年的清荷姑娘作妇人打扮抱着个粉嫩玉琢的小娃娃与周子谨见礼时,她打消了上前的念头。 自己何必上前叨扰了这份难得的和乐。 辗转一番,林梦瑶终是往主街后面的一条小巷走去。前世作为相府千金,因着各种各样的规矩很少能出门,故而对京华地形并不熟悉,可有一条路她甚是熟悉。 那就是前往姬夫人所处的路。 因为姬夫人名望,即便贵为相府千金,想跟着她学书法也得上门拜访。 循着前世的记忆,兜兜转转一番,终是停驻在了姬夫人的墨香阁前。墨香阁,顾名思义,便是书法之地。看着记忆中熟悉的几株高大的梅树,看着那几池才生叶的菡萏,林梦瑶一阵热泪盈眶。 “你是何人?怎敢这般冒失。闯墨香阁!”一个秀气的小姑娘将林梦瑶拦了下来。 这人,林梦瑶很熟悉,是跟自小跟在姬夫人后面的香檀。这香檀表面上横气,可实际上是个通情达理的丫头,前世时候,与林梦瑶甚是交好呢! 因此,对于香檀的态度。林梦瑶不怒反笑:“香檀姐姐行个方便。我是来找姬师傅的。” “轻浮!”香檀秀眉一横,斥责道:“好一个浪荡子,敢在墨香阁前这般无礼。真的是不要命了么?谁是你香檀姐姐了?谁又是你师傅了?” 如此,林梦瑶倒是想起来了,且不说自己此刻是男儿装束,即便是恢复了女儿装束。那也是林梦瑶的模样,与姚梦琳丝毫不像的。香檀如何能识得她?! 意识到自己的疏忽。林梦瑶连忙道歉,可是香檀却是往门前一拦,不让她进去。 林梦瑶苦恼不已,她倒不觉得香檀故意为难于她。姬夫人的规矩她甚是了解。这墨香阁是天子钦赐,谁人要想往这里来,需得先投了帖子。得了姬夫人的允许,才能进来。自己没有投帖子就贸然而来。甚是失了礼数。 眸子一转,林梦瑶计上心来:“香檀姑娘,在下戴念北,刚刚多有得罪,可在下确实是慕姬夫人之名已久,这才贸然来访。在下知晓这墨香阁的规矩,只在下实在来得匆忙,没有投帖子。不过,在下倒觉得,姬夫人必然是乐意见在下一面的。” “自以为是!姬夫人忙得很,可没那闲工夫!” “香檀姑娘不信?”林梦瑶折扇一敲,道:“香檀姑娘不妨拿了笔墨来,待得在下写上两幅字来,您再考虑是不是通报姬夫人。” 事实上,香檀的刁蛮全然是对姬夫人的保护,她总担心有不轨之徒往这墨香阁来,所以对陌生来客总是蛮横了些。可是,她倒也不会真的做出驱赶之事来。再加上林梦瑶信誓旦旦,思量一番,便让旁边的小丫鬟去取了文房四宝来。 “机会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啊!”香檀铺纸研墨,将笔给了林梦瑶。 林梦瑶道过谢,借了笔琢磨了一番,下笔便是写下两幅字来。 香檀目光一怔,直到林梦瑶拱手唤了几声,她这才将两幅字那了进去。不多一会儿,香檀便又出来了,对林梦瑶的态度缓和了不少,神色也恭敬了三分。 “戴公子,姬夫人有请。” 林梦瑶淡笑伸手,请香檀带路。 其实,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刚刚林梦瑶写了两幅字,颇为用心。一副是当初在富阳时候在赏菊会上所写,当初凌振傲将那副字带到了京华,入了姬夫人的眼,姬夫人一定有印象;至于另一幅字,则更是能勾起姬夫人的兴致,因为她写的是姬夫人年初才作的诗——前世记忆,姬夫人是年年初曾写了一首咏春伤怀的诗文,除了姚梦琳外,不曾为第三个人知晓——当然,林梦瑶用的是姬夫人的笔法。 跟在香檀身后,一路上,林梦瑶对这长廊小径的花木都甚是留恋,前世很多美好的记忆都是在这里的,姬夫人虽说是师者,可在当时的林梦瑶看来甚似母亲。 “姬夫人,戴公子带到!”香檀在“忘忧亭”外停下,隔着纱帐,对亭子里的妇人屈身行礼。 不用说,这纱帐背后的女子便是姬夫人了。 林梦瑶眼中一热,竟连话都说不出口。 “是么,撤了纱帐。”姬夫人开了口,声音不如一般女子的温婉,可却透着一股女子少有的气韵。 旁边伺候的丫鬟得了吩咐,撤了纱帐,姬夫人与林梦瑶相对。 “愣着做什么?还不见过夫人?” 香檀侧目提醒,林梦瑶恍然,连忙躬身行礼:“在下戴念北,见过姬夫人。” 姬夫人素手一伸:“戴公子不必多里,请入亭一叙。” 林梦瑶自是听命上前,得了姬夫人的“请”,与姬夫人对面坐下。 “这两幅字颇有意思,若不是听闻香檀说这是戴公子现场所作,我倒要认为是戴公子从旁处寻来的呢!”姬夫人将两幅字展开,指着那副富阳所书之字道:“这是富阳林小姐的字迹。” “姬夫人多思了,在下一贯擅长临摹旁人笔迹,当初有幸见了林小姐的诗作,觉得甚喜,便做了临摹。只不曾想今日倒成了这墨香阁的叩门砖了。” 姬夫人笑而不语,又指那首咏春伤怀的诗作,笑道:“是么?那可否请教戴公子一下,这幅字您是在何处临摹的呢?” 林梦瑶故作诧异:“姬夫人何出此言?这是在下书写的一贯笔迹,这诗作更是在下独创!”(未完待续) (493)字字珠玉玲珑心 笔迹有相似,姬夫人可以理解,可若说两个人能写出相同的诗篇来—— 姬夫人一阵蹙眉,她对面前这个自称“戴念北”的年轻人有种特别的感觉,总觉得他并不曾说谎。可是,这也太匪疑所思了。姬夫人当然也想过,是不是姚梦琳将她的诗作泄露给了旁人,可姚梦琳的人品,她也是信得过的。 姬夫人沉默了许久,不曾针对这首诗说什么,反而指着面前的春色笑道:“本夫人觉得戴公子颇有文采,不知戴公子可能赏脸,就着亭中春色写出一首诗来?” 林梦瑶自然知道姬夫人这是在试探她的,前世的今日,姬夫人正为这院子里的春色赋诗一首。林梦瑶收起折扇,在亭子里踱了几步,拿了毛笔,便是行云流水。 “雨前初见花间蕊,雨后全无叶底花。蜂蝶纷纷过墙去,却疑春色在邻家。” 林梦瑶且写且念,姬夫人却是看得听得心惊。对林梦瑶也就更加好奇起来,心中不免惊诧道:这小公子究竟是何人,怎会知晓我心中所想? 若说刚刚那首诗是这“戴念北”早得知的,可现在又怎么说呢? 姬夫人神色复杂,林梦瑶却故作不见,将诗作拿起递给姬夫人:“姬夫人,请赐教。” 赐教? 这等情况如何赐教得了? “戴公子果然好文采,本夫人实在赞之叹之!”许久,姬夫人才回了神,稳了心,笑道:“不知这幅字可否送给本夫人?” “承蒙姬夫人青睐,自是在下的荣幸!” 林梦瑶自是恭谨有礼。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跟姬夫人交好,将来希望姬夫人也能相助一把。不过,本是慕名而来的,倒也不能显摆了一番就走,于是林梦瑶又道:“姬夫人,小生今日前来,本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姬夫人成全。” “说来听听。” “家母早闻得姬夫人书法。倾慕之心甚久,还请姬夫人不吝赐字!” 若是旁人求字,姬夫人倒不定愿意给。可出了刚刚那不谋而合的事情后,姬夫人对眼前这个清秀胜过女子的“戴念北”多了一层说不清的感觉,自是爽快答应了。 询问林梦瑶一番后,姬夫人毫笔一挥。写下了一首诗来:“把渡夏暑愁与乐,青田云水意闲消。觥筹美酒醉今日,光彩流年又朝朝。” 林梦瑶赞不绝口,也不多留。便与姬夫人告辞。 “虽初次相见,可与戴小公子倒颇有缘分!”姬夫人竟然亲自送林梦瑶出来,这让墨香阁的众人惊诧不已。姬夫人何曾对人这般亲善过?即便是相府千金,她也只是和颜悦色了些。还未曾有这般亲近过。 林梦瑶心中也是大震,只这番惊诧也只放在心里。 巧之甚巧,林梦瑶正与姬夫人告辞之际。一个袈裟和尚竟然合掌而来。 此人不是桐庐白马寺的真一大师又是谁? 与真一大师的交集并不多,可每次却都是不平静。第一次相见。真一大师便是劝她放下仇恨;第二次相见,更是说见不到她的前世;至于第三次相见,则是魂魄相见。 林梦瑶怎么也不会忘记姚梦琳生产之际的事情! 当初她还在桐庐,竟魂魄离体,飞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华孟府,且亲眼目睹了姚梦琳的难产,甚至规劝了她不要放弃。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真一大师为姚梦琳诵经祈福,她得以见了他。 只是,一直以来,每每想到那日的事情,林梦瑶就心有余悸。虽说她那时是魂魄,常人见不得她。可她总有一种感觉,那时候真一大师是看见了她的。 “真一大师,好久不见!”姬夫人与真一大师颇有交情,这是林梦瑶前世就知道的事情。此刻,姬夫人见了真一大师前来,上前合掌行礼。 真一大师爽声一笑:“姬夫人近来可好?” “佛祖保佑,自是好的!” 姬夫人应着,真一大师却将目光落在了男儿装扮的林梦瑶身上。林梦瑶心中“咯噔”一下,可想到自己此刻不仅易容,还是男儿装扮,便也镇定了不少。 “小生戴念北见过真一大师!” “小施主认识老衲?” “真一大师的名声,我夏华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林梦瑶从容应对,笑道:“今日小生有幸见真一大师一面,实在是三生有幸!” 真一大师慈眉善目,看着林梦瑶许久,眼中的笑意甚是复杂。不过,他倒不曾多说什么,而是转向姬夫人:“姬夫人,这戴公子竟得您亲自送行,可见非同一般,不知是来自何处的贵胄?” “真一大师素来不占尘世龌龊,今日怎就思及那金银权势等龌龊之物?这真不知是大师小瞧了本夫人,还是小瞧了大师自个儿了!”姬夫人面上不愉,竟有拂袖而去的意思。 真一大师大声一笑:“姬夫人还是受不起玩笑啊!” 说这话,真一大师又转向林梦瑶:“戴公子,你我甚是有缘,不知可否坐下一叙?” 每每与真一大师一叙,那必有被他洞穿的错觉——或许那根本不是错觉,这真一大师是得道高僧,或许就真的看出了她的心思。 对于真一大师的相邀,林梦瑶心中甚无底气,当下拱手:“真一大师相邀是小生的荣幸,本不该推辞,可今日小生实在是有要事在身。大师请见谅。” “哈哈哈,戴公子不必放在心上,老衲只是随性一说罢了。你若有事,且忙去吧,你我若缘分深,自会再相见!” 再相见? 事实上,林梦瑶最不想见的就是真一大师! 可是,林梦瑶还是拱手寒暄几句,言及希望再见之后,向姬夫人等人告辞离开了。 从墨香阁出来,林梦瑶又回到了醉仙楼,将姬夫人的诗作交给了一个壮汉。那壮汉不是旁人,正是当年灾荒瘟疫时候,桐庐城外流民的领头人——马大哥,马捷! 当初,顾府遭劫难,林梦瑶等人从河中逃生,遇到的正是马捷! 捷感念顾家的恩情,感念顾北辰的仁义,当下毫无二话,便救了林梦瑶他们。 “马大哥,你去寻个妥当的地方,将这幅字画装裱起来!”马捷接过字画,转身便要离开,却又被林梦瑶叫住:“马大哥,这一路上必有人跟踪于你,你全当作不知道便可,切忌——万不可惊动了相随之人。”(未完待续) (494)醉仙楼巧遇恶仆 马捷一愣,没想明白,可却也没多问。 当初他救林梦瑶的时候,林梦瑶就只剩下半条命。马捷总以为,她终究会不得救的,可不想来了个面目狰狞的妇人,给她扎针吃药,总算救了她一命,只是醒来后的她一直郁郁不乐,瘦得跟张纸片儿人似的。好在,不多久,,顾家的一个家奴带了个小孩子过来,她才有了些生气。 跟着林梦瑶这么几年了,马捷知道,这个看上去柔弱的顾家这少奶奶,绝对不是个软柿子! 不过,他们不过是刚来京华,怎么会就有人跟踪呢? 马捷顿了步子,终还是下了楼。 看着马捷匆匆离去的背影,林梦瑶轻叹一口气。马捷,对于林梦瑶来说是救命恩人,不过林梦瑶从未跟他多说过什么。不是不信任,而是觉得有些事情不该牵扯那么多人。 马捷,因为灾荒瘟疫而逃亡到桐庐,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有了安稳的生活,后来又因为救了她才漂泊起来。 她已经打破了马捷得之不易的安宁,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下,马捷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眼下还不到用饭的时候,醉仙楼的客人并不多,林梦瑶捡了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越窗而望,窗外是柳色青青,修长的柳枝伴着春风婀娜多姿的飘舞着,甚是宜人。 顺着修长的柳条,将目光下移,看到的是京华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喂,这是我们小姐的位置,快给我让开!”一个刺耳的声音传来。震得林梦瑶耳朵发疼:“听到没有啊?没给我不识好歹啊,快让开!” 回头,却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姑娘,甚是眼熟。 “看我做什么,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真是蛮横无理! 林梦瑶蹙眉:“这位姑娘,您若是中意这位置呢,我让给你又何妨?只不过。这般大呼小叫的。倒是有伤姑娘的颜面!” “你——大胆!” “哼——”林梦瑶不再搭话,这个姑娘她似乎有些印象,可总是想不起来。或许前世曾匆匆见过。故而印象不深。不过,就这般无礼的行为,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那姑娘见林梦瑶无视于她,当下气得咬牙切齿。威胁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给我等着!” 敬酒? 还从未听说过敬酒是这样的大呼小叫着来的。 说起来。林梦瑶并不是惹事的,况且眼下这种情况,她也容不得有什么把柄落了人手。所以,当看到那丫头气呼呼的跑下楼去时。也就起身准备离开了。 却不想,事与愿违,林梦瑶才到了楼梯口。就看到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冲上来。 “哪个不要命的敢欺负到我们孟府头上来了!”领头的精壮男人,做虎园打扮。上来就一棍子敲碎了一张桌子,然后长棍指着楼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给爷爷我站出来,否则别管我不客气!” 这气势立马就将楼上几人吓住了,一个个哆哆嗦嗦将手指指向了站在楼梯旁的林梦瑶。 “是你!”那男人眼睛瞪得向铜铃,吼声如牛:“你这是找死了,是不是?” 面对这般凶神恶煞,林梦瑶却是勾唇一笑。她离开,是不想惹麻烦,可是现在,她却丝毫不惧了。恨不得这事儿弄得越大越好,因为这些人是——孟家人,而这个男人就是孟府的张武。 “这话怎么讲,我何处得罪你了?”林梦瑶慢条斯理,道。 那张武伸手便要拉她的前襟,不想林梦瑶错身后退,反让他抓了个空。又因为手为着力,竟是一个踉跄。张武一阵尴尬,连忙站稳,然后让众人让出道来,那刚刚与林梦瑶大呼小叫的丫头就这么上了楼。 “红霞姐,请——”张武点头哈腰,转身又狰狞了脸色对林梦瑶:“得罪了我们家红霞姐,你还想有个好?!” 孟府,红霞! 原本林梦瑶只想着让众人看看孟家恶仆的恶行,可想在,她觉得她或许可以得到更多的——让孟家丢份儿的机会。 本来就看红霞比较熟悉,现在一闻得其名字,又知道她是孟府的,那林梦瑶就可以确定了,这个人是孟家小姐——朱华秀的掌上明珠孟东媛的丫鬟。 一个丫鬟这般欺人,说得轻点是狗仗人势;说得不好听呢,那就是孟家管教不力,纵容恶仆逞凶。 “众目睽睽,欲加之罪,我可不应!”林梦瑶哼笑一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这楼上的客人谁不知道,这位置是我一直坐着的。刚刚,红霞姑娘对我一阵指手划脚,我也是礼让三分。真不知这‘得罪’二字从何说起!” “你放肆!” 红霞脸红起来,因为动静大,此刻醉仙楼站满了围观的人,她可丢不起这个人。或者说,她家小姐丢不起这个人。孟东媛是什么样的货色,作为侍女的红霞知道的很——虽说表面上温婉得很,可那都是装出来骗人的,背地里,那孟东媛可是百般折腾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这个位置是我家小姐一贯坐的,整个醉仙楼哪有不知道的?”红霞争辩道:“我家小姐的位置岂是旁人能够随便坐的?!我看你不懂规矩,上来劝诫你几句,你就对我一阵暗讽,岂不是不将我家小姐、不将我们孟府放在眼了?!” “哈哈哈,可笑之极!”林梦瑶折扇一敲,竟然是对着楼上楼下围观的众人拱手作揖,然后道:“各位,我本不是京华人士,故而对京华的有些规矩不太明白。可是,普天之下,万事都离不开一个理字,我今儿还真是不服了。” 转而看向红霞:“红霞姑娘,请问你这样做就是将你家小姐、你们孟府放在眼里了?” “你——” “敢问红霞姑娘,今儿个孟家小姐可又来了?” “我们家小姐来不来,管你什么事?!” “自然关我的事,如果说你家小姐没来,我倒要问了,您这般咄咄逼人是谁给你的权利?难道说是孟家小姐早就嘱咐好的,即便她不来这醉仙楼,这位置也不能给旁人坐?这天下唯有一人能做的位置只有一个,那就是金銮殿上圣上的宝座。难道说,孟家小姐要将自己跟圣上向比拟吗?!”(未完待续) (495)偶遇相见得嗤鼻 跟圣上相比拟? 那不是找死么! 红霞自是不敢接话,许久才词穷道:“我家小姐温婉贤淑,岂是容得了你这般诋毁的!” 林梦瑶嗤笑,继续道:“是么,那就是说孟小姐来了!若是孟小姐来了,那在下就更有话要说了。你一个仆人这般作威作福,作为孟家小姐,难道要故作不见,任由你们欺压百姓么?” “啧啧啧,好歹是跟着孟家小姐的丫鬟在,怎么这般蛮横?” “就是说呢,我看孟家小姐也是挺贤淑的,怎么教出了这样的恶仆!” “唉,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围观众人一阵议论纷纷。 这也难怪,原本楼上就只有几人,几个人在孟家家仆的威压下不敢作声。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这楼上楼下那么多人,说上两句,量这孟家家仆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怎么样! 于是,你一句我一句,直接将孟家一众人围在中间指指点点。 这孟家的下人一向蛮横关了,可是这当口儿也知道不好大动干戈。 红霞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上前一步,压了声音威胁道:“你给我记好了,我们家小姐不会就这么饶了你的!” “是你不饶了我呢,还是你们家大小姐啊!”林梦瑶干脆大声反问起来,让楼上楼下都能听到她的声音:“红霞挂娘,您现在往这里一站,可是代表了孟家的家风。言辞不当,可就说明孟家管家不严啊!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红霞也没想到林梦瑶会这样给直直地将她顶回去,在一众人再一次的指点下。终于呆不住了。 愤恨的跺了脚,向张武使了眼色,然后拨开人群灰溜溜跑了。 正主儿没了,也就没戏看了。众人散去之后,林梦瑶也便要离开,但这醉仙楼的掌柜却是出来将她拦住。起初林梦瑶以为这掌柜的是见楼上砸坏了东西,不敢寻孟家赔偿而找上她了。却不想。那掌柜却是个良善的。叮嘱林梦瑶从后门走,孟家那红霞姑娘是个记仇的,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若是几年前。林梦瑶还真要思量一下。可是现在,林梦瑶既然铁了心要将事情闹大,那就恨不得事情捅破了天才好。既然那红霞要在醉仙楼门口守着她,那她林梦瑶就如人所愿好了。 谢过了醉仙楼的掌柜。林梦瑶往醉仙楼门口站了片刻,就怕孟府的爪牙看不清她。待得瞅见几个人鬼鬼祟祟出没时。她这才悠闲着步子在街上走着。 果然如那掌柜的所说,林梦瑶并未走出多远,就撞到了一个人。与其说是她撞了那人,倒不如说是那人特意往他身上撞过来了。 那前来撞林梦瑶之人就是孟家的! 撞了人了! ——这便成了孟家人滋事的借口。 一帮穿着常服的男子上来对着林梦瑶便是一番斥责。责她横行霸道,撞了人。然后也不容林梦瑶说话,抄了家伙就上前对她一番拳脚。 林梦瑶早有准备。应对这些人自然是游刃有余的。于是,闹市上就出现了一场闹剧。一般五大三粗的男人追打着一个清秀的公子。围观众人看得心惊胆颤,只见那一众男人拿铁棍尖刀的几次要刺上公子,好在老天有眼,那公子总是堪堪躲过了。 “救命啊,杀人啦——” 林梦瑶边逃窜边喊着,故意作出惊慌失措的神色来。事实上她早有了打算,这不,两声救命之后,她一个弹指,就将张武腰间的牌子揪了下来,那动作宛若无意一般。 “呀,是孟府的牌子!” “不要胡说,我看看——” “真是孟府的牌子,你们看,又掉下来了一个!” 林梦瑶将那些男人的腰牌一个个摘了下来,然后做惊慌状扔进了人群中。围观的人捡了牌子一看,顿时炸开了锅。 “我认识那位小公子,就是刚刚在醉仙楼与孟家丫鬟有争执的那个!” “呀,这是孟家寻仇了啊!” “光天化日啊,天子脚下也敢当街舞刀弄枪的寻仇?” “啧啧啧,真是没有王法了啊!” 一时间,人声鼎沸,皆是谈论孟家罔顾王法,纵仆行凶的言辞。 “早知道孟家跋扈,却没想到连个丫鬟都这么蛮横。” “可不是!你们不知道吧,刚刚在那醉仙楼就要动手了。” “是呢,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个丫鬟都横成那样,可见主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众人议论纷纷,声音也越来越大——人多啊,说两句谁计较啊! 这舆论自然是对孟府不利的,林梦瑶佯作逃窜之际,却留心着众人的谈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虚伪得面具就该有人给他摘下来! 林梦瑶心中嗤笑,面上却还是惊慌失措之模样。 “哎呀——”却不想,自在逃窜的林梦瑶这次真的撞了个人,不仅撞了,还被那人一把抱起飞身而起。 真心慌了一番,落了地,林梦瑶才注意到来人带着一个玉质面具——玉面公子“林辰”。 曾经在雅仕苑有一面之缘,早就因为其对朱华秀的示好而心有不喜,这一次却又见其帮助孟家下人作恶,于此,林梦瑶就更加嗤之以鼻了。 心中忿忿,林梦瑶素手一转,从袖中掏出一根银针,对着“林辰”的腰间刺去。许是“林辰”吃痛,林梦瑶感觉揽着自己的手臂送了些,便也没了与孟府下人周旋的兴致,故作惊慌失措的隐没如人群。 “哪里逃!”孟家下人一路追了过去。 于此,看热闹的人又议论了一番,而后便散了去,唯有玉面林辰——顾北辰站在原地,发际落汗。 “林兄,你怎么了?”秦安寻了过来,见顾北辰脖颈间都是汗珠,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顾北辰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本,他和秦安一道在茶楼喝茶,闻得窗外一阵喧闹,便瞧了一眼。这一瞧,却被那逃窜的清秀公子怔住了。顾北辰自然记得这个清秀公子是当初跟在高千寻后面入雅仕苑的戴念北,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当他见其似有不敌之态时,竟飞身出了茶楼。 可,顾北辰没想到的是,他是怀着救命的心思的,却被那戴念北刺了一针。 只是,真正让顾北辰震惊的是:这针上淬了毒,一种他甚是熟悉的毒!(未完待续) (496)姚府途中遇恶奴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见顾北辰不说话,秦安心道不好。伸手便去与他把脉,这一把脉却是心惊,何时竟中了毒了?只是,这毒并不猛烈,而是缠绵得紧。 缠绵的毒素啊,最伤人! 秦安有些担忧地看了顾北辰一眼,顾北辰却是勾唇笑了:“这毒,可是出自庙夫人之手呢!” 出自庙夫人之手? 对于庙夫人,秦安知之不多,可是有一点他是知道的。这庙夫人孤僻得紧,虽说常有新药新毒研制出来,却从来不肯与外人分享,除了顾北辰外。 可是现在,顾北辰说他中了庙夫人的毒? 怎么可能? 刚刚唯一与顾北辰有接触了的,就是那戴念北! 难道说是戴念北用了庙夫人的毒素,来毒害顾北辰? 秦安一贯自诩聪慧,却想不明白了。 其实,想不明白的又岂止是秦安,顾北辰也想不明白。可是,在顾北辰看来,这件事情也不需要想明白,他从中获得了一个讯息就足够了。那讯息就是,庙夫人还活着!当初,顾家遭难,他曾将林梦瑶托付给庙夫人,既然庙夫人还活着,那么林梦瑶活着的希望就大了许多。 想到这里,顾北辰忍不住扯开嘴唇笑了。那笑声惊了秦安,秦安便更加不明所以了。 “去哪里?”见顾北辰挪了步子,秦安问道。 顾北辰心情大好:“回你的秦府啊,难道在这里等着毒发身亡?” 秦安一听,自是跟了上去,左一句有一句的问了起来。这不清的。倒是认为秦安关心顾北辰呢,其实当中缘由顾北辰明白得很,秦安是见猎心喜,对他所中的毒兴致满满了。 这边秦安和顾北辰往秦府而去,那边林梦瑶也轻松的避开了追逐之人,往耿老爹的小竹园去了。 今日本是往京华来寻姬夫人的,却不想横生了这么些事。不过。虽是出乎意料。却也是计划之中的,不过是将计划提前了一些罢了。对付孟府,先从其名声开始。这是早计划好了的,眼下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 跟那一帮下人周旋了一番,林梦瑶身上出了不少汗,自是要清洗一番的。可不想。紧赶慢赶到了小竹园,却见院子里站了不少人。这些人当中站着的正是宰相夫人戴瑞珠——林梦瑶前世的母亲的陪嫁丫鬟——林嬷嬷 林梦瑶知道,自己所图之事来了。 林梦瑶上前,故作诧异的看着院子里的众人,几番之后。目光才落到林嬷嬷身上:“在下见过林嬷嬷,不知这是——” 那林嬷嬷见了林梦瑶,却是激动不已。对着林梦瑶就拜了下来:“奴才迎小主子回府。” 小主子! 看来已经往三元殿调查了! 清泉办事果然可靠。 “林嬷嬷快快请起,这是怎么回事?” 林梦瑶扶起林嬷嬷。林嬷嬷早已热泪盈眶:“小主子,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儿,且有些事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所以,奴才敢请小主子先随老奴回了姚府,可好?” 林梦瑶自是要跟着林嬷嬷回姚府的,这本就是她计划之中的事情。 随着林嬷嬷往京华而去,林梦瑶虽早有思量,却还是不得不在脑中寻思着进入姚府之后可能遇到的情况。这一思量,却是脑中犯浑了,不管怎么说佯作前是母亲最在乎的人的后嗣,从而骗取新任与支柱,这总是不孝的。愧疚之情由心底升起,林梦瑶觉得有些透不过起来。 掀开马车帘子,本是打算透口气的,却不想无巧不成书,那孟府追逐他的仆人正巧瞅见了她。如此倒好,那几个仆人也不看马车是哪家的,竟然拦了马车。 “臭小子,竟然躲到这里来了,看我抓到你不拔了你的皮!”张武恶狠狠的就对着马车上的林梦瑶骂道:“给你爷爷我下车!” 说这话,那厮竟然让手下上马车拿人。 林梦瑶神色一僵,真是哭笑不得。真不知道是该说这货没有脑子,还是当说他无畏死活。这马车是姚府的,且马车上还吊着姚府的牌子呢,就这么当街将姚府的马车拦下来,可不就是没脑子、活腻歪了么! “哪里来的瞎眼货,竟敢当街拦车!”林嬷嬷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儿,且不说今儿个她是有要务在身,就算是寻常出门,也没有这般被人无礼拦下马车的道理。 “放肆,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呢!”张武横得紧,当下吐了口唾沫在马车帘幕上:“别给脸不要脸,老子我要抓的是那小白脸,你给我识相点,否则连你也没好果子吃!” 说起来,林梦瑶还真有些吃惊,尤其是看到这仆人的底气这般足。 事实上,这厮的底气还真的足,不管是底气足,怨气与畏惧更足。当红霞将今日街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府里那女阎王后,那女阎王竟然当中给了他一个耳光,怪他办事不力,说什么“既然已经丢了名声,就没有吃亏的道理”,这不又下了死命令——不将那惹祸端的臭小子抓回来,你们就等着见阎王爷吧! 也正因为性命威胁,这货才不管不顾,巴巴地拦住了相府姚家的马车。 “大胆,你可知你拦住的是谁家的马车!” “我管他是谁家的呢!我告诉你,今儿个马车我拦下了,人我也得带走!” 说这话,那不怕死的货色竟然伸手就来拽林梦瑶,林梦瑶正准备反击呢,却眼前一晃,然后就是清脆响亮的“啪”的一声。 竟然是林嬷嬷一巴掌扇到张武的脸上。 这一巴掌显然不轻,张武嘴角溢血,然后便是踉跄着跌倒下马车。 林嬷嬷出了马车,站在车辕上俯视车下众人:“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相府姚家的马车,凭你们也敢拦下来拿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原本那被打的嘴角溢血的张武还想来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可不想睁眼就看到马车上姚府的牌子,然后又听到林嬷嬷的那一番话,顿时脑中犯晕,眼冒金星起来。 不好了,怎么就这么没长眼睛,竟然冲撞了姚府的人? 可是,那阎王可是说了,不带那小子回去,得要人命啊! 一时间,张武不知如何是好,即便被人扶起来,也是双腿发软直往地上瘫。就在此时,一阵天籁传来:“呦,这是怎么了,光天化日的就敢再天子脚下耍横呢!”(未完待续) (497)霸王才子两相争 “呦,这是怎么了,光天化日的就敢再天子脚下耍横呢!” 若是在平常,听到这样声音,孟府的下人们铁定是那里远就往哪里滚,可是今天听了这声音却想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软了的脊梁立马又挺直了起来。前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在京华大街小巷有小霸王之称的孟西原。 今生见孟西原还是几年前在桐庐的事情,此刻再见孟西原,林梦瑶免不得蹙了眉头,心中生火。 可是,此时此地,她并不能多言什么,当然更是没有她说话的立场。 只见孟西原穿着一身水白长衫,腰束一条白玉腰带,俨然一副佳公子的模样。可偏生,他又在发顶插了一根镶了红艳宝石的金色簪子,整个人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纨绔来了。 “二少爷,是他们,他们欺负人——”刚刚吓得腿软的张武立马跑到孟西原面前,“少爷您瞧瞧,这姚府的嬷嬷实在太可恨,竟连孟府的人都敢打!” 孟西原瞪了张武一眼,吓得张武连忙噤声。 “你就这么点出息,被人打了就不会打还回去?”孟西原袖子一甩,气道:“难道还要我这个做少爷的出手,来替你报仇不成?” 这番话实在无理,竟然不问青红在白,只想打斗! 刚刚又是一本正经呵斥有人在天子脚下耍横呢! 不过,对于孟西原的品行,林梦瑶前世便是见识了的,所以除了愤怒之外,倒生不起一点惊诧来。只是,不惊诧不代表不担心。为林嬷嬷担心。这孟西原本就是个罔顾王法的,要不然前世就不会做出那等混账的事情来,眼下只怕又要胡作非为了。 果然,孟西原冷眼瞥了林梦瑶,眼睛立马就直了:“呀,好俊的小娘子啊!” “孟公子,这是我姚府的舅少爷!”林嬷嬷也知道孟西原的恶名。更知道这货好色。好女色,好男色。眼下“戴念北”少爷这般容色,少不得入了他的眼。不过。林嬷嬷也是在姚府数十年的老人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当下见了大礼:“孟公子,今日我姚府舅少爷前来探亲。不想被贵府的下人半途拦截了,且甚是无礼相待。不知孟公子怎么看?” 孟西原“呵呵”一笑,将“舅少爷”三个字在口中回旋了几番,看向林梦瑶的目光疑惑而炙热。 舅少爷? 哼! 孟西原拱手上前,竟然表现出仁义公子的模样来:“相府与我孟府乃是姻亲。既然是姚府的舅少爷,那也就是我孟府的舅少爷。刚刚啊,那皆是误会。是府里的下人不懂事——” 说着,孟西原便往张武脸上两巴掌扇下去。扇得他一阵晕头转向。 “管教不力,乃我孟府之过。不如舅少爷给个面子,让孟某人水酒赔罪?” “赔罪就不用了,但请孟公子容我们速速回府才是,想来相爷和夫人已经等急了。” “别介,不赔罪我这心里头就不舒服,愧疚的很。还是请舅少爷给个薄面吧!” 说着,也不等林嬷嬷再开口,孟西原竟然飞身上马车,伸手就去拽林梦瑶。 早知道孟西原胆大妄为,却不想这厮连相府的人都敢抢。 林梦瑶眸子一缩,正要出手,却闻得马车外一阵笑声:“孟二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啊,当街邀客,还这般强势!” 这声音,不也是江锦呈又是谁? 下意识地探出身子要去看,全然忘记了挣脱被孟西原桎梏的手。 “呦,看来锦呈兄比在下有魅力啊!我盛情相邀,舅少爷是连睁眼也不瞧一下,锦呈兄不过是一句话,就引起了舅少爷的兴趣,啧啧啧——” 孟西原说着话,竟然凑近林梦瑶耳畔深嗅,那神态恶心得林梦瑶直想抬手给他嘴巴子,可是,她知道,她还不能,尤其是现在这种众人注目的情况下。 林嬷嬷见状,连忙上前拽林梦瑶,不想那孟西原也是身手矫健的,竟然一个转身,揽着林梦瑶的腰身跳下了马车。 “孟公子,这般强人所难,可不是君子行径!” 江锦呈一个飞身,竟然与孟西原齐齐落地,伸手也揽住了林梦瑶的腰身。一时间,大街上热闹再起,众人看的是津津有味。 “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热闹!” “是呢,这次还是两位公子为一个小白脸争风吃醋了!” “啧啧啧,真是——唉——” 伤风败俗四个字没从众人口中说出来,因为孟西原和江锦呈的名声在外,一个是京华不讲理的霸王,一个是学贯古今的大才子。 众人窃窃私语,很快有人看出林梦瑶的身份。 “哎,你们快看,那中间的小白脸!” “那不是早上在醉仙楼与孟家下人有纠葛的么?” “是呢是呢,也是之后在街上被孟家下人追打的那个!” 一时间,林梦瑶成了众人的焦点。孟西原和江锦呈看她的目光也变了几变,许是二人都没想到今儿个林梦瑶会在这街上这般出名。 林梦瑶也是咋舌了。 不过,眼下却要先澄清了误会才是! 林梦瑶身子往江锦呈处靠了靠,侧身对着孟西原道:“孟公子,你们孟府为了醉仙楼的一个座位,竟做出这等赶尽杀绝之事,真的是罔顾王法了么?” 这么一来,算是将众人的认知稍稍拉正了些——原来还是为了那么个座位! 为了个座位,孟府出动了家丁不算,现在竟然连小霸王都来了,这是要将少年赶尽杀绝啊! 早知道孟家仗着皇上的宠幸肆意妄为,可不想竟然专横跋扈到这等地步! 众围观之人虽嘴上没有明说,可心里皆是嘀咕开了,不外乎是对孟家这等跋扈行径的不满。 孟西原虽然为事荒唐,可也是有眼力见识的,虽然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可是就他听到的只字片语,他还是揣测得出来,定是孟府的家丁早先与这姚府舅少爷有矛盾的。 “孟公子么,您也是书香礼义之家出生,让你家仆人大白天逞凶也就算了,竟然还胆大妄为到拦下相府的马车,到相府马车上来劫人?您到底是不将相爷放在眼里呢,还是不将为人姚大人为相爷的皇上不放在眼里呢?” 江锦呈的聪慧是林梦瑶前世就知道的,却不知道他的能言善道这等惊人。(未完待续) (498)玉颜祸水男儿面 江锦呈给孟西原戴上的帽子太重,重得是个人都承受不了。故而,孟西原道也没多说什么,只看着男儿装束的林梦瑶笑了几笑,然后带着鼻青脸肿的张武离开了。 对于江锦呈的帮助,林梦瑶甚是感激,再加上前世的交情,林梦瑶自然与他亲近些。故而,一开口,便没有什么疏离感:“多谢锦呈......兄相助!” 林梦瑶几乎脱口而出“锦呈哥哥”,幸得及时回过神来。 不过,就是这是锦呈兄唤出口,那江锦呈的眼中也多了一层疑惑。 林梦瑶连忙解释:“刚刚闻得那纨绔子弟唤您锦呈兄,想必您就是举国闻名的京华才子江锦呈吧?我等读书人皆是对您钦佩的很,今日得以相见,唐突用‘兄’相称,还请见谅。” 这样一来,“锦呈哥哥”这个称呼就合情合理了。 江锦呈微微一怔,笑道:“在下不过是一介布衣,何德何能让公子这般抬举。看年龄,江某人确是虚长了些许,公子不弃,这个‘兄’,江某人便担了。” 林梦瑶倏然一笑,那笑容竟让江锦呈又是一阵愣怔。 在江锦呈看来,眼前这个公子美貌得胜过他见过的所有女儿,几乎但得起“祸水”二字,这也难怪当初在雅仕苑的时候,高千寻那般维护于他了。 想到高千寻,江锦呈又疑惑起来:这公子不是高千寻的男宠么,怎如今成了姚府的舅少爷? “老奴谢过江公子相救!”林嬷嬷上前来,对江锦呈拜谢一番:“眼下时候不早了,想来夫人要等急了。待得老奴回禀了夫人,改日一定到江府道谢。” 听得出来。虽说江锦呈出手相助,但是林嬷嬷对他还是有几分疏离的。 其中原因,林梦瑶自然知道,因为林嬷嬷的态度就是因为姚梦琳。江锦呈对姚梦琳有情,且在姚梦琳嫁进孟府后还是余情未了,多少让姚梦琳在孟府日子不太好过。 林梦瑶苦笑,戴瑞珠和林嬷嬷这真是错怪江锦呈了。孟府虽姚梦琳的态度她再清楚不过了。因为她就曾经历过且殒命。这江锦呈不过是孟府的挡箭牌,对姚梦琳不待见的挡箭牌,究其原因还是孟府之人的薄情。孟南君的负义。 “林嬷嬷见外了,这位公子既然是姚府的舅少爷,江某人又岂能袖手旁观。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江锦呈温声如玉。淡笑着转身离去,只走出几步之后。终又是回头望向了远去的姚府马车。 “少爷,您这是看什么呢?”随身小厮江畔诧异。 江锦呈回过神来,姚府的马车早已不见了踪影。折扇一敲,轻打了江畔的脑袋。江锦呈也不说话。可是,即便他沉默着,那跟了他十几年的江畔也是能看出他的心思来。 难不成姚家小姐出嫁后。自己公子的喜好变了,对男人感兴趣了? 江畔眉头皱成了川字:唉。那公子是长得比女人还如花似玉,可是,终究是个带把儿的啊! “少爷,那......那公子终究是个公子,您是江家三代单传......老妇人还指望着您传宗接代呢。您......还得娶个少奶奶才行......这男宠就......” “臭小子,在胡说什么呢!” 江锦呈心中“咯噔”一下,对着江畔的脑门又是两下,然后也不顾江畔的大呼小叫,翻身上马就疾驰而去。 江锦呈主仆二人的事情林梦瑶自是不晓得的,此刻,她正被林嬷嬷安慰着。 “舅少爷,莫要担心,老爷夫人必定会给您讨个公道的。奴才保证,以后啊,绝对不会发生今日的荒唐事!” 这林嬷嬷有着护犊子的个性,这是林梦瑶前世就知道的,只不曾想她的护犊子不仅仅是护着姚梦琳,即便是对此刻名为“戴念北”的她也是这般。 这林嬷嬷压根没问过那孟府张武为何会找上她,只一路上数落孟府的横行霸道。 “林嬷嬷,今日之事本也是因我引起,连累了相府为我出头,实在是我的罪过,我......” “这是什么话,您是舅少爷,将会是老爷夫人的掌上明珠!” 林梦瑶一怔,若说因为姐妹亲情,戴瑞珠对此刻她这个“外甥”掏心掏肺,那还说的过去。这林嬷嬷说她是姚子文的掌上明珠,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了。 只是,林梦瑶未开口,那林嬷嬷怔怔出神,道:“只怕老爷会更珍视舅少爷呢!” 被林嬷嬷这么一说,林梦瑶便有些云里雾里了,不过此事也不是林梦瑶该深究的,至少此刻无暇深究,因为马车已经在相府门口停下了! 林梦瑶被林嬷嬷扶下了马车,于姚府门前站着,看着那鎏金的“姚府”二字,看着那朱红色的大门,林梦瑶心中百味杂陈。 前世,她被猪油蒙了良心,竟然为了孟南君一步跨出这姚府大门,再也不肯回头。今生再进姚府,无论如何,她总是要将前世亏欠的补还给父亲母亲。 想着想着,竟是忍不住落下两行泪来。 因为一路上事情说与林梦瑶听了,此刻见林梦瑶清泪两行,以为是这个“戴念北”舅少爷见到亲人之前的激动呢。当下也是红了眼睛,抹了泪。 “舅少爷,一切苦难就算过去了,从今儿个起您也是有至亲的人了,这世上没人敢欺负了您!” 林嬷嬷劝慰一番,林梦瑶便也依势点了头,而后随她进去。 这姚府的一切还是如前世记忆中的一般,还是那么熟悉,只是比前世更多了几番亲切感,更让林梦瑶舍不得有分好的分离了。 一路而行,穿过走廊来到后院,姚府的后院很大,可住着人的院子只有四个,一个是戴瑞珠所住的藏瑞阁,还有三个就是姚子文的三个小妾所住的院子里。这姚子文本有四个小妾,二房小妾因为难产而亡,所以眼下就剩三房妾室了。 林梦瑶随着林嬷嬷一路都转,因为怀念这里的一切,林梦瑶倒也不觉得累,反而被这院子里的春景吸引了。 “舅少爷,快见过夫人!” 林梦瑶正看得出神,却觉袖口被人拽了一下,而后便是林嬷嬷的声音。 回过神来,原来戴瑞珠竟然出门相迎了。其实,细细看来还不是出门相迎的,反倒像是等急了,竟在院子外面等候着的。(未完待续) (499)初入姚府惩小人 进入京城不过数日,这已经是第二次见到前生的母亲了。但是,因为第一次过于算计,无暇去体会那种再相逢的欣喜,而这一次,就是为了相认——虽然是以故人之后的身份相认,她内心的激动是无法言语的。 身着男装的林梦瑶此刻双目含泪,其情在旁人看来,未免有些过于柔弱而无阳刚之气。可是,戴瑞珠何其会追究此点,她一心是对妹妹戴瑞琳的愧疚,一心是对这天赐的外甥的疼爱。 “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戴瑞珠上前,掏了帕子就拭泪。 林梦瑶这才回过神来,作诚惶诚恐状,跪拜在地:“姚夫人,在下......” “怎的还叫姚夫人,你这傻孩子,难道林嬷嬷这一路上没有跟你你说么?”说着,戴瑞珠就将林梦瑶扶了起来来:“孩子,你该唤我一声姨母才是!” “可是......”林梦瑶做诚惶诚恐状,道:“林嬷嬷早有说过,只是......只是我恍如做梦般,总觉得......觉得上天太过眷顾,所以......” “你这傻孩子,若是老天真的眷顾你,怎能让你吃了这么多苦?怎能让我此刻才寻到你?”戴瑞珠泪眼盈盈,一遍又一遍的抹着泪:“雅仕苑之后,我便着人往三元殿去了,这才知道你竟然吃了那么多苦!” 戴瑞珠前往三元殿所查而得知,妹妹戴瑞琳被一户普通农家所救,之后便陷入了悲惨的人生。戴瑞琳被救两年后,那户人家为其招婿,却不想村里有了痢疾。先是老两口相继去世,然后又是其夫英年早逝,单单留下了身怀有孕的戴瑞琳。可怜的戴瑞琳身怀有孕,下田不得,只能往山上去寻些草药卖钱,最终竟然独在山上生下了唯一的儿子戴念北。也正是因为生产之时身子受了受损,抚养戴念北十岁有余。便香消玉殒了。 “我可怜的孩子啊。这么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戴瑞珠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十岁的孩子是怎么存活到现在的,而且这般的眉清目秀惹人疼爱。 戴瑞珠所调查的内容自是林梦瑶早就安排好的,而此刻戴瑞珠的询问更是他早就准备了的。 “姚夫人......” “怎还叫夫人?这不是伤我的心么?” 林嬷嬷连忙道:“舅少爷。您当唤声姨母,否则可不是伤了夫人的心么?” 林梦瑶这才哽咽着换了一声“姨母”,在戴瑞珠含泪应了后,才道:“母亲在世时总是带着我往山上采药。故而我也能识得些。母亲仙逝后,我依旧采药为生。只老天怜悯。让我遇到了贵人——忠王府的小王爷,在小王爷的帮助下,我变得了安宁,多了几年书......” 林梦瑶的讲述着。戴瑞珠自然又是摸了几把眼泪,可是这眼泪中更多的是安慰。对于戴瑞琳的死,戴瑞珠这些年来一直耿耿于怀。噩梦连连,以至于与自己的丈夫都疏远了。 想到戴瑞琳。想到姚子文,戴瑞珠心中又是一阵揪痛。可是当她看到自己的外甥“戴念北”清秀甚过女儿家的容颜时,又很快缓了心神。 “苦命的孩子,今后姨母定不会让你吃苦了!” 戴瑞珠牵住林梦瑶的手,抹着眼泪往屋子里去。可前脚才上了台阶,便有一阵做作的娇气之声传来:“呦,早间就听闻夫人一早派了林嬷嬷往外面去接贵客,我就好奇了过来瞧瞧,啧啧啧......这没想到啊......” 不用回头,光听声音林梦瑶就知道是谁来了。这姚府里面敢这般阴阳怪气跟戴瑞珠说话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颇得姚子文宠爱的五姨娘张氏。其实,在前世林梦瑶就觉得颇为不解,这张氏空有美貌,实则是个十足的草包,堂堂相爷究竟是什么原因会宠了她了! 因为张氏的挑衅,前世时候,林梦瑶还曾跟她都过几次,只每每姚子文偏袒,最多时双双责备一番,也没起到什么效果。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经历了这么多,林梦瑶岂还容得了有人再欺辱她的母亲? 戴瑞珠先开了口:“原来是五姨娘,今个儿怎就有兴致往我院子里来了?” “呦,瞧夫人这话说的。夫人是妾身的姐姐,妹妹关心姐姐,故而往姐姐院子里来关心一下,难道不是应该的么?”张氏已经是年逾三十的人了,可却还是喜欢穿红戴绿打扮成一个小姑娘的模样,并且还自得其乐。此刻,她正一身粉色罗裙,摇着花了桃花的团扇:“只可惜啊,妹妹这份心是白担了。姐姐要的关心是这位小公子的吧!” 张氏话音转变,多有讽刺之意,话后便上下打量着林梦瑶:“啧啧啧,还是个这么俊俏的公子呢!姐姐好福气!” 戴瑞珠自然听出了张氏话里话外的意思,当下不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呦,妹妹能有什么意思呢?姐姐听着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呗!”张氏围着林梦瑶转了一个圈,对戴瑞珠冷哼道:“只是妹妹要忠言逆耳了。咱们老爷可是夏华国的相爷,可容不得脑门上有一丝半点儿的绿色!” 这话没明说,意思却已经明白得很了,张氏这意思是——戴瑞珠背着姚子文勾搭小白脸呢! 简直是荒谬之极! 莫说这是莫须有的罪名,即便戴瑞珠真有那心思,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在府里做出这等事来! 戴瑞珠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林梦瑶也被张氏给气乐了。虽说是初进姚府,还刚刚才与戴瑞珠认了亲,可是这不代表她对这张氏就没有办法。 贱人贱嘴说贱话,那就该长长记性! “哎呦——”张氏正装模作样摇着扇子,却猛然捂住嘴一声痛叫起来,然后便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话了。 起初,张氏只觉得嘴唇疼得厉害,还来便感觉一阵灼热一阵麻木,再后来便是完全失去了直觉,连话也说不清了。她腾出手来扒拉着,示意贴身小丫鬟上前。 跟在张氏身后的两个小丫鬟见状,连忙上前,不想一看又是吓得尖叫起来,原来那张氏松了手便露出了嘴来,原本引以为傲的樱桃小嘴已经肿了起来,比那马唇驴嘴还厚实几分,看得让人恶心。(未完待续) (500)陈年往事眼前人 看到五姨娘这个样子,两个小丫鬟吓得六神无主,眼泪哗啦啦地直流,一会儿看看张氏,一会儿有看看愠怒早消、努力憋笑的戴瑞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许久,其中一个年龄稍长的丫鬟算是缓过神来了,哭着爬到戴瑞珠脚下,拽着她的裙摆求道:“夫人开恩,夫人开恩......”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张氏如此,皆是戴瑞珠下了毒手。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张氏惯于呈口舌之利,这丫鬟虽小,但耳濡目染救了,也学了三分。 林梦瑶蹙眉看着说话的小丫鬟,有种说不出的厌恶,道:“夫人如何开恩?姨娘如此相来是老天也停不下去她的荒谬言辞了。” “唔唔唔......” 那张氏闻得林梦瑶如此说,当下就不乐意了,可是话到嘴边,舌头却转不了弯,发出了一阵支支吾吾的声音。 林梦瑶一阵嗤笑:“五姨娘是么?我不过是就事论事,您若是觉得我说的不对,权且没有听到好了,要是觉得我说的在理呢,你倒可以诚信向夫人道了歉,或许老天会念你悔过,恢复了你的伶牙俐齿呢!” 林梦瑶话中不掩讽刺,然后搀着戴瑞珠便进了屋里,将张氏主仆三人丢在院子里,将那不忿的支支吾吾声关在门外。 一进屋,一关门,林梦瑶便是跪在戴瑞珠的面前:“姨母,念北唐突了,请姨母责罚。” 责罚? 戴瑞珠如何舍得? 不过,对于张氏嘴唇的变化,戴瑞珠还是心有诧异的。刚刚她见到张氏的嘴肿胀成那般模样也是吓了一跳。直到见了自己这“外甥”不易察觉的勾起的唇角。立马有些头绪了,再待林梦瑶说了那番话,就更加肯定了——这是自己的“外甥”搞出来的事情! “你这傻孩子,你当你姨母老糊涂了?我难道还看不出来你是心疼姨母么?”戴瑞珠示意林嬷嬷扶林梦瑶起来,赐了座,道:“你呀,别总是动不动就跪下的。你我是血脉至亲。哪里有那么多规矩呢?” 戴瑞珠顿了片刻,将话题转到张氏身上,林梦瑶也不做隐瞒。将如何对张氏动手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戴瑞珠诧然,她惊叹于自己“外甥”竟有隔空用毒的手段:“只是那毒于人命可有害?” 知晓戴瑞珠心善,林梦瑶连忙宽慰道:“这些手段不过是小时候跟着母亲学了自保的,伤不得人性命。只需寻利机会。将那解药散布于空气中就好。” “如此就好!” 其实她也是不满张氏的,可是再不满。她也从未想过要取了她的性命,眼下听林梦瑶一说,也就放下心来。不过她倒也没有立马让林梦瑶去解了张氏的毒。所谓佛也有火,给张氏一些教训也是必须的。 院子里还有张氏支支吾吾的声音。戴瑞珠也佯作不闻,让林嬷嬷唤丫鬟上了茶,与林梦瑶家长里短起来。 与林梦瑶交谈愈多。戴瑞珠就越喜欢自家这个“外甥”,故而眼神越来越慈爱。语气越来越和蔼起来:“关于你的事,我已经让人去禀报了相爷,等相爷归来,估摸着要与你相见。你言语举止上要多多注意......” 于是,戴瑞珠又将姚子文一贯的喜恶说与林梦瑶听,再三叮嘱她记住。其实,哪里需要戴瑞珠嘱咐,那姚子文是她前世相处了十几年的父亲啊,她怎能不了解呢! 二人在屋子里说着话,不多时就听到院子里张氏“支支吾吾”的声音大了起来,隐约间还参杂着些呜咽的哭声。 “到底是怎么回事?!” 声音传来,不是姚子文又是谁! 姚子文话音一落,那张氏的两个小丫鬟就说开了。 “五姨娘本是关心夫人,前来探看,可不知为什么才说了几句话,五姨娘的嘴就肿了。” “是呢是呢,夫人一生气,五姨娘的嘴就肿了。” 姚子文声音低沉:“夫人人呢?” “跟一个俊俏的小公子进了屋就把门关上了!” 这话可是惹人遐想的! 林梦瑶嗤笑:向来是没长记性呢! 门外又传来丫鬟的声音:“那公子甚是俊俏白净,夫人可护着他了。” 姚子文并没有说话,倒是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只要门一打开,便又能见到前世那个面严心慈的父亲了! 林梦瑶激动得站起了身,这动作在戴瑞珠看来,却是惊惧。戴瑞珠连忙上前安慰道:“好孩子,莫要担心,你姨丈是个明事理的人,况且还有你姨母我在!” 其实,戴瑞珠还有一句话没有说,也不能说——只要姚子文知道这戴念北是戴瑞琳的孩子,那么想来只要不是杀了人,他总是会护着的。 随着“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阳光照射进来,正好落在林梦瑶的身上。姚子文踏着阳光进来,见了浑身笼着光晕的林梦瑶,有那么一瞬的惊愕与愣怔, “琳儿——”姚子文呢喃唤出,随即便向林梦瑶走来。 姚子文的反应让林梦瑶意外,可更多的是疑惑,当初在雅仕苑的时候,姚子文就曾有那么一瞬失神的望着自己,如果只是因为如戴瑞琳相似的容貌的话,林梦瑶是不信的,毕竟那戴瑞琳是戴瑞珠的妹妹,只是姚子文的小姨子。 可是,姚子文的眼神不是太过炙热了一些么? 林梦瑶觉得前世的父亲有点不对劲,当下拜倒在地,可以粗哑了嗓音道:“外甥见过姨丈!” 一声“姨丈”将姚子文唤醒,姚子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还是忍不住定睛看了跪拜在地上的俊俏公子一眼。姚子文当然认出了跪在地上之人是当初在雅仕苑的戴念北,传闻中高千寻的男宠。当时在雅仕苑的时候,他就觉得戴念北与已故的戴瑞琳有几分相像,可刚刚他却是真的觉得这个戴念北就是戴瑞琳了。 姚子文对自己刚刚的态度有些芥蒂,故而对林梦瑶的态度也就有些淡漠了。 “戴公子,你怎能会在我姚府?”姚子文上座,看着跪在地上的戴念北,也不让他起身。 戴瑞珠见了,连忙上前:“回老爷,这就是瑞琳的孩子!”(未完待续) ps:从今天起,猫猫没有存稿了,呜呜呜,可怜的猫猫要开始苦b滴码字了! (501)男儿装束巾帼面 早先在宫里,家中奴仆就传了话进去,说是寻到了戴瑞琳的孩子。当时姚子文吃了一大惊,要知道戴瑞琳是在及笄礼当日死去的,哪里来的孩子? 他本以为是戴瑞珠思妹心切,也没有太在意,故而待得宫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才回来。 可是,现在,戴瑞珠告诉他戴念北就是戴瑞琳的孩子。 这心里的震撼还真不是一点两点! 回想起当年的戴瑞琳,姚子文眼中酸涩。当年的戴瑞琳虽才及笄,可已然是个如谪仙般的人物,那依依杨柳之下,她旋转的身影宛若飘飘奔仙一般。可是,就是这么个谪仙般的人,终究是红尘留不住的,竟香消玉殒而逝。 这么些年,姚子文对戴瑞琳的记忆总是挥之不去,他以为她死了,悲之念之。 可是,现在戴瑞琳的孩子竟然就跪拜他面前! 姚子文如何能不震惊! “老爷,老爷——”戴瑞珠见姚子文失神,轻唤道。 姚子文反应过来,干咳一声,对林梦瑶道:“你的母亲可是叫戴瑞琳?” “回相爷,正是。” 林梦瑶不卑不亢,拱手作揖看着姚子文,两人四目相视,不再说话,却是一种无声的较量。于姚子文看来,他急切的想从眼前这个“戴公子”眼中看出真假,而与林梦瑶来讲,他得让姚子文看到自己的坦诚! 片刻的沉默,姚子文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戴公子先起来说话!” 林梦瑶干脆利落地起身,应姚子文之意坐了下来。这才落座,那嘴唇肿得如腊肠一般的张氏已经泪雨涟涟的跑了进来,一进门则跪倒在地。对着姚子文磕了又磕头,而后指着林梦瑶一阵支支吾吾。 姚子文乃是朝堂的老狐狸,岂能不明白张氏的意思。 借题发挥,姚子文对林梦瑶道:“戴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林梦瑶心中嗤笑于张氏的狼狈,可面上却是无辜:“回相爷,在下并不得知啊!” 张氏不能说话。可她贴身的丫鬟口齿伶俐。当下上前:“相爷,三姨娘的意思是,是这位公子给她下了毒手啊!请相爷明鉴!” 明鉴有什么用。得拿出证据来! 可是,只要林梦瑶不松口,何人能拿出证据呢? “放肆,竟敢信口雌黄!”戴瑞珠本就有护短的性子。眼下对自己这个来之不易的“外甥”护得不得了,瞬间拿出主母的气势来。呵斥那丫鬟道:“再敢出言污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巴!” 那小丫鬟见惯了戴瑞珠的软弱,此刻见戴瑞珠竟摆起当家主母的气势,当下一愣。可是。那张氏不已为人,在她看来,戴瑞珠之所以如此是担心那“小白脸”讨不到好。黔驴计穷而所为。苦在她自己说不出话来,就只好眼神示意丫鬟。 那丫鬟心里本还不定。得了张氏的眼神示意,当下又有了底气。在她看来,这张氏是姚子文心尖上的人,此刻护着她,那就是给自个人谋出路。 于是,丫鬟哭哭啼啼添油加醋:“奴婢知道夫人对这位眉清目秀的小公子另眼相待,否则也不会遣了林嬷嬷出屋,关了门与小公子在屋子里独处。但是,夫人再心疼这位小公子,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家姨娘被奸人所害呀!” 这话说出口,简直是其心可诛! 若是今日姚子文不信眼前这个“戴念北”是戴瑞琳的孩子,那戴瑞珠岂不是要被戴上一顶与人私通的帽子! 姚子文自然是相信戴瑞珠的,毕竟是这么多年来的夫妻乐。不过,在其看来,他又乐意借题发挥,去试探一下这白净得不似男子的戴念北。 姚子文眉眼一横,对戴瑞珠低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姚子文这一低吼让戴瑞珠一怔,她看看自己的“外甥”,又看看满脸怒色的姚子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最终化作眼泪红了眼眶——姚子文如此,就是不相信自己了?好歹这么些年的夫妻乐,则能如此轻信两人一个丫头的信口雌黄! 此刻的张氏心里却是舒爽得很,她一直觉得戴瑞珠人老珠黄,偏生占着主母的位置不肯让。现在可好了,老爷不相信她的清白,那么她还能坐得稳么? 虽不能说话,可张氏还是向那小丫鬟伸出大拇指,赞她得力。那小丫鬟也是洋洋得意,妄想跟在张氏后面飞黄腾达! “说,是怎么回事!” 姚子文又是一阵低吼,戴瑞珠气得不搭理。林梦瑶却是暗乐乐——前世十几年的父女情分啊,对于姚子文动怒与否,她岂能看不出来。 当下,林梦瑶起身于正堂向姚子文道:“小生早问相爷乃当时诸葛,有七窍之心,可不想竟也是这么糊涂!” “放肆!” “放不放肆,相爷听小生说完再下定论如何?”林梦瑶继续道:“先说这丫鬟污蔑在下之事,衙门定罪还得有了人证物证齐全,这丫鬟一无人证,二无物证,信口污蔑于我,其心本就当疑。可是,相爷可有斥责与她的用心?” “再来就说说这丫鬟话里话外对夫人的污蔑了,虽这丫鬟不曾明言,可字字当诛。身为下人,其一就是不得谈论主子是非,其二就是忠心耿耿。可是这两点,她做到了哪一点呢?不仅没有做到,还将莫须有的罪名加在夫人头上,其心可诛!” 林梦瑶条条历数,让那呈口舌之利的小丫鬟吓得不轻,语无伦次起来。 “奴婢何来信口雌黄了,你一个俊俏公子关了门和我家夫人共处一室,还遣出了屋内下人,若非苟且,谁人信服?” “苟且?哈哈哈哈,你这话说出来也不怕闪了舌头!”林梦瑶松了发带子,一头乌黑如瀑布的长发倾泻而下:“这样的我,如何与夫人苟且!” 一时间,屋内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戴公子是个女人! 先不论张氏主仆的惊愕,就是戴瑞珠和姚子文也是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于戴瑞珠看来,这简直是荒谬,自己的外甥怎么就成了一个二九年华的窈窕女子?于姚子文来看,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眼前这女子不就是当年那柳树下巧笑言兮的戴瑞琳么?(未完待续) (502)如意称心复闺名 “这这这——” 戴瑞珠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林嬷嬷也是张口几番吐不出一个字。反倒是原本对林梦瑶存有怀疑的姚子文,对这个姨侄的身份坚信不疑了——这世上出了母女,绝不会有如此绝像的容颜了。 因为对林梦瑶的认可,姚子文哪里顾得了张氏所谓的冤屈,当下喊了小厮进来:“三姨娘对夫人不敬不重,罚她跪地抄写家规十遍,明日早间当中对夫人斟茶道歉!” 那张氏看到俊俏公子秀发一披变成个姑娘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没好果子吃了。所以当她听到姚子文对她的惩罚时,她也没敢再多吱一声,当然,她即便有话要说,也是说不出来的,因为此刻她只觉得连带着半张脸都快没有知觉了。 就这样,张氏被带了下去。 至于那之前信誓旦旦对戴瑞珠横加指责的丫头,见张氏都受了责罚,当下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张氏好歹还是姨娘,自己不过是个下等丫头,估计挨板子是少不了的。 只是,姚子文的呃盛怒似乎超出了众人的想象,只见姚子文又指着刚刚信誓旦旦的丫鬟,道:“至于她,二两银子卖了就好!” 卖了? 从相府卖出去的丫头,谁人敢接手? 那丫鬟愣在当场许久,蓦地嚎哭起来,趴在地上就往姚子文脚下爬,伸手要抓住姚子文的衣摆哀求,却不想被姚子文一脚踢开:“岂有此理!来人,给我将她拉下去,给我结结实实打三十个嘴巴子,然后撵出去!” 原本还是买。现在干脆是重罚之后撵出去! 这简直是死路一条! 候在门外的小厮得了姚子文的吩咐,上前一把将那丫鬟拖了起来。那丫鬟顿时嚎啕大哭着左一个头右一个头的磕起来,可即便是地上沾了血迹,姚子文也未在多看一眼。 当然,这期间戴瑞珠倒是想求情来着,偏偏接触到了林梦瑶制止的眼神。虽被这外甥便外甥女的事情给惊吓住了,可戴瑞珠还是听了林梦瑶的暗示。便不再说话——戴瑞珠知道。林梦瑶是在暗示她杀鸡儆猴! 荒唐事情一处理,就该再次核实这姚家姨少爷,不。是姚家姨小姐的身份了! 关上门,屋里只剩下林梦瑶、姚氏夫妻三人。 林梦瑶跪拜在地,对戴瑞珠连叩三个响头:“姨母见谅,外甥女女扮男装实在是无奈之举!” 其实。对于是以男以女身份现世,林梦瑶也纠结许久。故而在三元殿的布置也含糊了起来。眼下,为了戴瑞珠的清白,林梦瑶最终选了女儿身,其托词自也早已准备好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戴瑞珠心中有气。可是看到这个与自己妹妹十分相似的容颜时,又委实怒不起来:“我着人往三元殿去了,三元殿一众人可是说了。家妹只有一个儿子!” 林梦瑶再拜:“姨母说的是,三元殿众人自然只晓得母亲留下一男儿在世。可是姨母调查一番,也应该知道我母女二人的处境吧!此女扮男装之举,乃家母在世时的被逼无奈啊!——想来姨母也知道家母是被收养于三元殿的,可怜养父母早逝,我爹也去得早。请姨母想想,孤儿寡母,还不是三元殿的人,家中田产得了村里人的觊觎,若是再不能生个男儿支撑门面,那还有活路吗?” 戴瑞珠心中一怔,是啊,调查得知戴瑞琳的养父母还有兄弟,且对其养父母留下的房子地虎视眈眈! 想到戴瑞琳当时的苦楚,戴瑞珠忍不住抹了眼泪。 林梦瑶继续道:“家母生下我,便对外人谎称是个男儿。且之后拼命劳作,就为了攒些钱,等时机成熟了,卖了微薄家产田产,带着我远走他乡,也好恢复了女儿身。只是,只是老天不怜,偏生让她——” 这般说辞,声泪俱下,合情合理,再加上林梦瑶本就与戴瑞琳十足相似的相貌,戴瑞珠便也不再疑惑。 只是,姚子文呢? 戴瑞珠好瞒,可是姚子文是何等睿智! 林梦瑶思衬着如何才能让姚子文深信不疑,却不想姚子文已经起身,上前就是将她扶起来:“好好子,这些年你受苦了,从今儿个起,你就是我姚府的姨小姐,荣华富贵尽你一世!” 姚子文的态度让林梦瑶不敢置信,可是让她更不敢置信的是,姚子文对她安排甚是妥当。 前世记忆,这姚子文是个处事谨慎的,莫说是认亲这么大的事情,即便是宅子里子女矛盾这样的小事,他也是要分个清楚明白的,可是今天呢? 林梦瑶诧异于姚子文的种种反应,不过倒还是既来之则安之。毕竟,她猜不透姚子文的想法,那如何耗费脑力去出揣度也是徒劳无功。不如先安定下来,再图谋见招拆招的好。 连忙跪拜,林梦瑶诚惶诚恐:“姨父,姨母抬爱。今日能认了亲,已经是我做梦都不曾想的了,岂敢再有奢望!” “你这孩子,我们让你白白受了十几年的苦,弥补不了你的母亲,难道还不给机会我们弥补与你么?”戴瑞珠佯作嗔怒:“再说这样的话,姨母可要生气了!” 自此,林梦瑶当然不再有只言片语的推辞。 “既然恢复了女儿身份,那就当有女儿家的名字,这戴念北得改一改。”姚子文撸撸胡须,笑道:“可有闺名?” 林梦瑶恭敬地应道:“一直以男儿自居,母亲只赐了小名瑶儿!” “瑶?” “瑶洁短长阶,玉丛高下树。取其‘瑶’字为名。” 姚子文微微一怔,这句诗是他当年教与戴瑞琳的。当时是戴瑞琳的生辰,正好逢了大雪,姚子文便作了这首诗。却不想,今日竟被用在了眼前女子的名字里。 ——这便是缘分么? 姚子文愣了片刻,对林梦瑶道:“既然是琳儿给取得名字,便就且如此吧。只府中女儿的名字皆有二字,去‘梦’为中间字,你往后名为‘梦瑶’可好?” “梦瑶”这本也是林梦瑶计算之中的,因为对姚府的一切,她再熟悉不过了。 林梦瑶谢过了姚子文赐名,姚子文便与戴瑞珠叮嘱了几句,吩咐她将林梦瑶留于她的瑞珠阁住下。 就此,林梦瑶便在这姚府落下脚来。(未完待续) (503)杀鸡儆猴立声威 此时此刻,正是张氏当着众人的面敬茶赔罪于戴瑞珠的时候。 虽说姚子文惩罚了张氏,扬了戴瑞珠的主母气势,可是因为戴瑞珠一贯和善,姚子文另外两个妾侍坐在下首,倒也不带真心的恭敬之色。那两位姨娘,一个姓高,一个姓马,与戴瑞珠见了礼之后,便低声说笑着。 只谈笑之间,眼角余光却时不时瞥向站在戴瑞珠身后的年轻貌美女子——姚家的外甥女——梦瑶。 虽说林梦瑶到姚府不过一夜的功夫,且不曾与姚氏夫妻以外的人有过接触,可整个姚府上下还是对她多方打听,多少了解了一些——当中不乏张氏受罚的真正原因——张氏受罚,乃因为林梦瑶陈述其的二宗罪。 “看着是个安静的,却不想也是个能生事的!” “哎呦,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光鲜亮丽之下是什么呢?” “姐姐说话可得小心点,可不能像张氏那样得罪了小人!” “哼,我行的端做的正,即便是小人也不能给我欲加之罪!” 那高姨娘性子急躁些,比不得那马姨娘性子阴郁,故而两人说话的声音高低也分得清楚明白。 林梦瑶听得清楚,却也不为所动。今日本就是要杀鸡儆猴的,何必白费功夫去跟这两个不识好歹的呈口舌之利呢! 戴瑞珠却不知林梦瑶的想法,总担心她心里会不舒服。昨儿个晚上,戴瑞珠与林梦瑶促膝长谈将近一夜,交心之语更是不乏,于是对自个儿这个懂事的外甥女更是心疼得不得了。就怕受了十几年苦的外甥女再受丝毫委屈。 回头,安慰地拍拍林梦瑶的手,戴瑞珠竟面带怒气:“这府里还有没有规矩了?若真是忘了,我倒不介意出些笔墨,着那些记性差的将家规抄上几遍,好长长记性!” 那高姨娘和马姨娘一听,皆是瘪瘪嘴。将不屑挂在脸上。可倒也没有再说些什么,而是安安静静地喝着茶等张氏的到来。 半盏茶下肚,高姨娘先是不耐烦起来。甩着帕子,做出自言自语状:“这规矩啊专门是给规矩的人制定的,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守着的!” 高姨娘这话可不仅仅是怨怼张氏还不来,而是反将戴瑞珠一军:有家规又怎么样。不把你放在眼里,再多的家规也没有用。 听了高姨娘的话。戴瑞珠心里自是不高心的,可毕竟是主母,这点忍耐还是有的。她向伺候的丫鬟招招手,然后指着高姨娘那边:“如春了。容易上火。高姨娘火气大,连这等不敬的话都说出来了,你给她上一杯苦茶来。越苦越好!” 那丫鬟麻溜溜就去泡了一杯苦荞茶来,浓黑浓黑的。那苦涩的味儿屋子里的人尽能闻见。 高姨娘依然不乐意喝,可戴瑞珠并不像让自己心疼的外甥女白受了闲话,当下笑道:“刚刚那番言辞若是传到老爷耳中,必定也要惩治你个大不敬的。不过呢,念在高姨娘受了节气影响,火气大了些,本夫人倒也可以体谅体谅,掩了老爷的耳!” 戴瑞珠话里话外都是威胁,若是放在以往,高姨娘定是不放在眼里的,可是有姚子文宠爱的张氏受罚在先,她倒真有些害怕来了。当下紧蹙着眉头,一仰头将满满一杯浓黑的苦荞茶饮下,只那苦味太冲,才将茶喝下去,就受不住干呕了起来。 “火气可有降下来了?” 那高姨娘哪里还敢再有一句不敬之语? 只得苦水往肚子里咽,恨恨地坐着不说话。 因为这一小小惩戒,高姨娘和马姨娘规矩了不少,于是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这之后,戴瑞珠等人候了将近半个时辰,那张氏才戴着面纱,扭着腰肢如弱柳般走了过来。 “真是架子大,让我们一阵好等!这等怠慢,小心传到老爷耳朵里!”高姨娘将从戴瑞珠那里受的闷气,全都撒在张氏身上。 那张氏却是瞥了高姨娘一眼,也不搭话,只向戴瑞珠微微行了礼,然后向身边的丫鬟示意。那丫鬟得其眼神,端了茶过来递给张氏。 张氏接过茶盏,微微一拜,也不尽全礼,而后就把茶杯往戴瑞珠面前一递,算是敬茶请罪了。 戴瑞珠本就又心事宁人的心思,这就想接过张氏敬的茶,可不想感觉身后林梦瑶微微拽了她的袖子。回头,便撞上了林梦瑶的眼神,那意思是告诉她不可这般含糊就放过了张氏,因为高姨娘和马姨娘都看着呢! 戴瑞珠想想也是,便也不看张氏一眼,只顾着和林梦瑶说些有的没的。至于高姨娘和马姨娘呢,乐得看着鹬蚌相争,要么摸摸发簪,要么理理帕子。 张氏就那么举着茶杯跪着,起身又不敢,生怕传到姚子文耳中,又要受罚。可是,向戴瑞珠低头又不是。倒不是张氏有骨气,而是她此刻根本说不出话来——她的嘴还肿着啊,舌头根本就麻木的转不动——昨天至少还能有支支吾吾的声音,今儿个竟然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张氏又气又急又累,不多久就满额头冒汗珠子了。 随行丫鬟也是着急,却因为昨儿个的前车之鉴,也不敢多说话,去为张氏求情解释。 就这样,张氏跪了有半盏茶的时间,跪得头脑发晕,浑身酸疼。终究是受不了了,张氏腾出一只手来,犹豫再三才狠下心来揭开面纱,指着那紫黑的嘴巴,可怜楚楚地看向林梦瑶与戴瑞珠。 也就是此刻,林梦瑶才想起来张氏不吭声的原因,当下哭笑不得。——总想着要张氏低头服软,说软化,却完全忘记了这张氏根本连个声音都发不了。 相对于林梦瑶的哭笑不得,那高姨娘和马姨娘先是一愣,然后便是手帕掩面开始憋笑,到最后干脆憋都憋不住了,干脆放声大笑起来。 高姨娘和马姨娘的笑声不掩幸灾乐祸,戴瑞珠想要阻止,林梦瑶又是一阵眼神示意给制止了。 待得高姨娘和马姨娘笑了个够,林梦瑶才抢在戴瑞珠前面开了口:“张姨娘,我姨母心善,也不在乎你的迁就之语了,你且敬了茶来。” 张氏闻言,也不敬茶,反是哀怨的再指肿起的嘴唇。 “这我们可没有办法,能不能好要看你是不是真心悔改,老天降的罪,那自有老天来解!”(未完待续) (504)一着不慎落圈套 其实,昨儿个的事情之后,张氏想想都自恼。小心驶得万年船,自己也小心了那么多年了,怎么就听信了那假山后面一个小丫头的胡言,而相信戴瑞珠偷人呢! 昨儿个张氏和她的丫鬟那么言之凿凿,是有原因的。 早间,她瞧见林嬷嬷带着一帮人出门,便闲言几句,“这夫人失宠这么多年,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也是凑巧了,不过是逛了一趟花园,就正好听到两个丫鬟在加上后面窃窃私语。 这停下脚步一听,她是又惊又喜,其中一个丫鬟竟然说起戴瑞珠偷偷养小白脸的事情来,还煞有介事的说曾见过戴瑞珠将那小白脸带进院子来,今儿个想必又是趁着老爷去了宫里,又要接那小白脸进府私会了。 戴瑞珠虽不受宠,可这些年依旧是正妻之位无人可以撼动。无意间得了这个消息的张氏,怎能不欢喜,当下让自己院子里的小丫鬟监视着藏珠阁的一切,就等着捉奸成双。 可惜啊可惜,到头来却是将自己给赔了进去。 张氏受了姚子文的训斥后,寻思着找那个散布谣言而祸害了她的丫鬟,可是整个府上找下来,竟然连那个丫鬟的影子都没找到——那丫鬟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就是因为这样,张氏才觉得自己进了圈套,只是究竟是谁设置的圈套,那就需要细细查探了。 当然,此刻不是追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解了她嘴上的毒。 能在这姚府受宠这么些时候,那张氏多少还是有些脑子的,虽然眼下林梦瑶说了“这毒解与不解。皆看天意”,可她甚是了然——哪里是看什么天意啊,看的是下毒之人的心情! 至于这下毒之人,张氏也能猜测出是这个姚子文赐名“梦瑶”的姨小姐。当然,她的判断不是没有根据的,在张氏看来,那戴瑞珠即便不是一贯装出来的委曲求全。但也绝不会有那无声无息下毒的本事。 于是。张氏连忙恭恭敬敬地给戴瑞珠敬了茶,然后连磕了三个响头。 戴瑞珠也是心软的,当下让丫鬟扶了张氏起来。然后示意林梦瑶。 林梦瑶得其意,刻意上前也搀扶了张氏一把,就在搀扶之季,她玉指轻轻一挥。一阵似有似无的想起之后,那张氏的脸上如被施了法术一般。肿胀慢慢消退,不多时竟然恢复了原本的花容月貌。 张氏喜不自禁,那高姨娘和马姨娘也是“啧啧”称奇。 能在这府里说得上话的,都不是草包。即便如高姨娘那般遇事嚷嚷的,多少也有些眼力见识。她们自也不会相信张氏中毒是“老天降罪”,恢复容貌是“老天开恩”。那高姨娘和马姨娘对视一眼。心中皆是对戴瑞珠多了一份防范,或者更准确说是对林梦瑶多了一丝顾忌。 这可凭空冒出来的姨小姐可不是面上看去那般柔弱。只怕不是好相与的。 于此,那高姨娘等人也不敢放肆了,前所未有的跟戴瑞珠和和气气坐了半个时辰,而后才再三歉疚地走了。 只这三人离了戴瑞珠的院子,却没有各自散去,反是兜兜转转又在花园里齐集了起来。 这春暖花开,本是良辰好时候,可偏偏花园中三位光鲜亮丽的姨娘却没有赏花的心思,她们的心思都在那戴瑞珠和林梦瑶身上。 “呦,妹妹毒素初解,怎不回去好好养着?偏生到园子里来吹风呢?”高姨娘开了口便是一阵讽刺,这也难怪,原本她们三人也是不睦的,至今儿歌汇聚在此,有着共同的目的罢了。 张氏得了高姨娘的讽刺,心中老大不高兴,出口反驳。只是,那舌头毕竟是一晚上僵着的,即便此事解了毒,也是不太灵活,话不流畅的:“你你......别幸灾......乐......乐祸,总有给你......苦果子吃的时......候!” 见张氏因口齿不清而羞愤得满脸通红,高姨娘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 “这是做什么,都是自家姐妹,一个受难,我们怕全都没有好果子吃!”马姨娘连忙出来打圆场,可眼角的笑意也是掩饰不去,只得一手拉了一个往亭子里去:“你我姐妹同命,当团结一致,守望相助才是!” 马姨娘的话正中张氏与高姨娘心间,于是三人便在这花花草草,莺莺燕燕之中商量起了龌龊的勾当来。 这边三个姨娘一口一个计谋,那边一个小丫鬟早已将她们的话传给了藏珠阁去了。原来,林梦瑶早料到她们不会那般善罢甘休,便请戴瑞珠派了可靠的丫头尾随而去,这一去,果然是不虚此行的。 待得丫鬟回禀之后,林梦瑶给戴瑞珠捶着肩,每一下都是轻而巧,力度适中,让戴瑞珠好生舒适。 “梦瑶啊,你对那三位姨娘如何看?” 林梦瑶思量一番,倒没有急于劝戴瑞珠清除了府中的威胁,而是轻言漫语道:“这三位姨娘心思不正,姨母既为主母,当维护宅院安宁,自是要寻了机会给他们些惩治的。” 林梦要这般说,思索有二:其一,姚子文年方四十五,正值壮年,即便清理了这三位姨娘,只怕还会有新人进府,那样再来对付新人,又得一番心思;其二,虽说自己是存着帮助戴瑞珠的心思的,可是不管怎么说自己才进姚府,若是表现的太过积极反而先得了戴瑞珠的猜忌。 林梦瑶贪恋极了此刻这母女二人相处的美好时光,她觉得清理宅院理所当然,但是少些血腥,多些温情不是更好么? “你呀,跟你母亲一样善良!”很显然,戴瑞珠是喜欢林梦瑶的言辞的,眯着眼睛淡笑着:“当年你母亲在世的时候,也是这般宽容。” 戴瑞珠口中的“母亲”自然是指她的胞妹,已经去世的戴瑞琳。 林梦瑶谨记着自己此刻的身份,故而笑应了一声,而后谈了些许“母亲”戴瑞琳的事情,只这之后她又道:“其实,在梦瑶心里,姨母才是最最最慈善的人!” 这话一点都不虚伪,前世记忆中,这戴瑞珠就是一个菩萨一般慈善的人。 林梦瑶话落,那戴瑞珠却是微微一怔,笑了两声并不再言语。(未完待续) (505)母女情缘今世续 林梦瑶就这么在戴瑞珠的院子里住下了,且除了陪伴戴瑞珠往花园里转转,几乎从不出院子。这自然也有她的打算,现在的她毕竟是顶着一个从小山地出来的身份,这贸贸然到了富贵的相府中,怎么可能表现的那么大方呢?必须的谨小慎微还是应该有的。 就这样,林梦瑶窝在戴瑞珠给她腾出的厢房里好些天,不过,这倒不代表她封闭了讯息。首先,就府里的事情,她虽因为局限而不能全数得知,但是这府里谁对她的出现嗤之以鼻,谁对她的出现有观望之态,谁对她的出现抱有善意,她还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因为依照前世对着院子里妹妹弟弟的了解,不用看也能知道的。其次,这府外的事情,她也是知晓不少的,清泉多有来报,而马捷趁着送装裱好的字画时,也提了一二。 而对于这京华所发生的事情,让林梦瑶颇感兴趣的就属:那玉面公子林辰正式进了孟府做门客。 林辰! 林梦瑶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了这两个字。 对于林辰,林梦瑶总觉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雅仕苑相视时候的眼神,曾让她有那么一瞬的恍惚;而那日街上解围时的怀抱,更是有种难言的温暖。 那个带着玉质面具的男人,究竟是谁? 林梦瑶不止一次自问过,也曾让清泉和马捷去查探过,但是除了得知其与秦安有些交情外,便一无所知。 “梦瑶,在干什么呢?”林梦瑶正出神,戴瑞珠的声音便传来了。 林梦瑶慌忙起身。行了礼,这才注意到戴瑞珠身后的丫鬟各捧了两匹上好的丝绸:“姨母,您这是?” 戴瑞珠拉了林梦瑶上前,示意丫鬟展开两匹布来:“这两匹是上好的丝绸,我特意从库里寻了出来,好给你做两身衣裳。怎么说也是我心尖上的人,可不能委屈了你!” 林梦瑶一怔。便是温热了眼眶:前世怎就那般不珍惜。竟辜负了如此慈母。 这一想,眼泪便快落了下来。戴瑞珠见了,连忙询问:“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怎的又哭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姨母带我如女儿一般,心里暖得紧!” 闻此言,戴瑞珠便笑了:“你能这般觉得。我倒是高兴,我呀就担心你对我疏远了呢!唉。你那未曾谋面的梦琳姐姐嫁得早,我这心里啊,空落落的” 这话一出,林梦瑶自又是一阵自责。前世作孽,害了自己又连累了生母神伤,即便今生前来补偿。可总是要让戴瑞珠留下遗憾的。 “姨母可是想那梦琳姐姐了?”林梦瑶记得清楚,前世嫁给孟南君之后。曾有过一次回娘家,可是因为姚子文不待见孟南君,又不欢而散了,至于后来,心中赌气,竟不曾再回来过姚府。此时此刻,姚梦琳还在重复着自己前世的人生,想来也是不曾回来过的:“姨母若是想念梦琳姐姐,何不让她回来?” 戴瑞珠却是苦涩一笑:“谈何容易!” 是啊,谈何容易! 前世她不理解,可是今生她懂了。表面上姚府与孟府关系不睦,是因为姚子文不赞成这桩婚事,可实际上更有可能是——朝堂上的不睦吧!否则后来也不会有孟家的陷害,不会有姚府的衰败与颓唐了。 “你不知道,你姨父对你那表姐夫的成见有多深!唉——” 看到戴瑞珠叹息,林梦瑶心酸得厉害:“即便在有成见,也不能阻隔了母女的情缘啊!” 林梦瑶也跟着叹了口气,只她心里却是有打算的——一定要让姚梦琳多回姚府。这样子,一来可以让孟南君放松警惕之心,二来可以旁敲侧击让姚梦琳脱离了前世自己的厄运。 “罢了罢了,不说那伤心事也罢!”戴瑞珠抹了眼泪,拉着林梦瑶的手道:“有你在我身边也是上天对我的补偿了,我权且是多生了个女儿的!” 这番话,无意识催了林梦瑶的眼泪的:“姨母将我做了女儿,梦瑶如何不曾将姨母做了母亲看待呢?家母去世得早,您是第一个真心待我的啊!” 这二人一表真情,皆是落下泪来。 林嬷嬷连忙劝道:“瞧瞧这是怎么了,本是欢欢喜喜的,偏生都落了泪来!夫人待姨小姐如女儿一般,姨小姐又视夫人如生母,倒不如成全了两人的心思,夫人就收了姨小姐做义女好了!” 林嬷嬷这话立马得了戴瑞珠的欢喜:“可不是!倒是林嬷嬷想得周全!” 接下来,这戴瑞珠倒真将认干女儿的事情放在了心上,左右离不开要与姚子文说道说道的意思。林梦瑶自也不推辞,前世多有愧疚,今生能再叫戴瑞珠一声“母亲”,能再叫姚子文一声“父亲”,也是她的夙愿与福气。 就这样,林梦瑶选了布料,戴瑞珠就欢欢喜喜离开了,直言今儿个就找了姚子文说这认干女儿的事情。 在林梦瑶看来,这戴瑞珠做事总是温吞的,却不想这认干女儿的事情她是真的放在心上,火急火燎的去办了。不过是傍晚时分,那姚子文便过来了藏珠阁。 “见过姨父。” “不必多礼,你坐!”姚子文面色常常,并无多少喜怒,屏退了众人:“你可知我来此的缘由?” 林梦瑶落了座,也不去装傻充愣,直接道:“定是为了姨母要认梦瑶做干女儿的事情吧!” “果然是个心明眼亮的!”姚子文淡淡一笑,饮了茶,也不急着说话,只盯着林梦瑶看个仔细,那目光如炬,宛若要看进林梦瑶的心里去。 林梦瑶倒也是镇定,并无慌乱神色,反是笑盈盈地回看这姚子文。 “哈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啊!”姚子文这次是真的爽声而笑了,他理了理胡须:“这心性枉生了个女儿身了!” 对于姚子文的赞誉,林梦瑶表现得十分平静,静坐着等待他的下文。果然,这姚子文话未说尽,这神色一转,话锋也是变了:“说吧,你来我姚府意欲何为?”(未完待续) (506)真亦假时假亦真 “说吧,你来我姚府意欲何为?” 姚子文此话一出,林梦瑶心中便是一惊。她佯作无知地看着姚子文,实则窥视其神色变化,却终究是从他似笑非笑的眼角神色中知晓,姚子文并为开玩笑,他是有所知的。 林梦瑶心中一凉,她自然知道这个前世的父亲是个睿智的,可是她却没想到姚子文竟会睿智到短短几天对她就有所怀疑。 不过话说回来,姚子文到底知道了多少,林梦瑶心中还是没有底的。 思忖一番,林梦瑶澄明了眼神:“姨父,梦瑶不解。” 姚子文也是好脾气,并没有直接揭露什么,反是淡语道:“你既然能够布下那局,就不是愚笨的,怎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只不过是在试探我究竟知晓多少罢了。” 林梦瑶依旧沉默不说话,姚子文单手敲击着桌面,“哒哒哒”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传得更加透彻,宛若能够直接敲在人的心上一般。 林梦瑶此刻的紧张与忐忑是无法言语的,只是此刻她却不能有太过的反应,得时刻震惊而不露痕迹。 “姨父,您若是有话,但说无妨。” 姚子文起了身,踱步走近,居高临下看着林梦瑶,正迎上了林梦瑶清澈得看不清一丝杂质的眼神。许久,姚子文竟是一阵大笑:“哈哈哈,若不是我早已有所指,定是要被你无辜的眼神所蒙蔽的!” “梦瑶啊,三元殿的事情,可真是大手笔啊!” 提到三元殿的事情,林梦瑶心里也算有了数,既然有数。那就有了应对之策了。 当下,林梦瑶面色沉静,跪拜在地:“多谢相爷宽恕!” 是谢姚子文宽恕,而不是请求宽恕。 这番话,倒是引得姚子文一阵侧目,眼中也多了一份惊奇与欣赏,只言辞之间又多了一份严厉与沉郁:“这等欺瞒之罪。如何能宽恕?” “还是那句话。宰相肚里能撑船,相爷自是不会与小女子过多见识。且,相爷明察秋毫。既能知晓小女子无奈欺瞒之举,必也不会无视了小女子如此之举的缘由。” 事实上,正如林梦瑶所说,姚子文还真是调查到了一些东西。故而对林梦瑶也多了一份钦佩之意。 姚子文查到了三元殿的事情,林梦瑶有所造假。这虚假得成份就有其进姚府的原因——报仇——寻孟家报仇。 林梦瑶终究是思虑周全的,早在给自己编造身世的时候,就有了两手准备。她曾经考虑过戴瑞珠调查之后,那姚子文会再次细查。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姚子文的细查太过早了些。 林梦瑶的第一手准备,自然是说与戴瑞珠听的身世。而第二手准备就细致化了不少,比如说如何离开三元殿。离开三元殿后又遇到了什么。 “真没想到,琳儿那般纯明的性子。竟也能有你这般七窍心思的女儿!” 姚子文一叹,如林梦瑶布置的那般,他调查了不少,虽有许多与林梦瑶说与他们听得不同,但有一点是相符的,那就是她的身份。 “人之初性本善,最终成了何样,不过是世事所逼罢了!”林梦瑶依旧跪着,虽有愧疚之色,却没有后悔之意:“谎言相骗于姨父姨母,梦瑶实在有愧于心。可是,进入相府图谋为父母报仇,却是梦瑶毫不后悔的!” “即便本相惩罚于你?” “相爷宽厚,自是不会真的惩罚于梦瑶,否则如何能在此与梦瑶密谈?”林梦瑶说此话时尤其注意了语态神色,尽是感激而无自骄,只为能再博姚子文的好感。 果然,姚子文为她这番言辞侧目了。 “姨父,您能与梦瑶密谈,便是有了助梦瑶的心思,对么?” 姚子文不说话,只看着林梦瑶。 “真是老天不怜,竟然那孟家看中了三元殿那块地儿见庄园。想那世代居住于三元殿近三百年,孟家蛮狠而逐之,谁能乐意?”说着话,林梦瑶的语气也哀伤起来:“不过是拒绝了迁徙的要求,却不想得了烈火焚身的下场。想那大半村民,想我母亲,竟就活活烧死在那场大火中,梦瑶恨啊——” 林梦瑶且说且落泪,那份哀伤却不是假的。 前世尚在孟府之时,有一次孟南君喝得酩酊大醉,醉言醉语见皆是“贱民”之类的言辞,林梦瑶便多留了个心眼,竟然从其梦呓中得知了三元殿之一二。后来几次细究下来,也将事情了解了十之*。原来,孟南君为了讨其父亲孟子林欢喜,特意寻了三元殿那样山明水秀之地,想在其寿辰时建好庄园,不想得了当地人的极力反对,最后竟然闹出了人命。上百条人命一出,这庄园也建不成了,孟南君还受了孟子林狠狠一顿训斥。 三元殿! 当初林梦瑶要用那个地方做文章,也是考了到这方面的因素的,算是给自己今后出谋划策处理孟家先寻了理由。 “梦瑶依旧记得,那也得火有多大多凶猛,依旧记得有多少人被吞噬在那熊熊火焰中出不来,只能惨叫,而那些惨叫着的人中,真是有梦瑶的至亲啊——” 泪如雨下,林梦瑶全然是真情流露,三元殿的那场大火她没有经历,可是那顾府的大火她却是亲身经历的。逃亡之时,她怎能听不到府中下人的惨叫? 那场大火映照着大半个桐庐的夜空啊,那场大火吞噬了少说五十多条人命啊! 孟家,你们得血债血偿! 林梦瑶哭得痛彻心扉,恨之欲狂。 那姚子文一直注意着林梦瑶的神色,此刻也不觉动容了。 “你先起来吧!”姚子文扶了林梦瑶一把,叹息一声:“此事便不要与你姨母说了,至于那仇,姨父定会放在心上,你也且安心的做你的小姐,替你母亲享享未曾有福享受得富贵荣华吧!” 一声长叹之后,姚子文开门而出。 已经是黄昏西斜了,姚子文看着那天边的昏黄,心中万分沉重。林梦瑶所说,真如他所查,他竟不敢相信那如玉般的女子最后是葬身了火海! 走出几步,终是忍不住又回了头,真好看到了红肿着眼睛出门相送的林梦瑶——这是自己魂牵梦绕的容颜啊,琳儿,我既不能相护与你,那我便护着你的女儿一世安平吧!(未完待续) (507)步步谨慎相府行 林梦瑶正式出现在姚府众人面前,是应了姚子文的命。 是日早晨,戴瑞珠派林嬷嬷拿了新制的衣裳给林梦瑶时,就穿话于林梦瑶,说姚子文上朝前有命,今日晚上有家宴,让林梦瑶出席。 姚府的家宴? 林梦瑶可不陌生。 这姚府家大业大,人自然也不少,所以平日里用饭都是分处各院各用各的,只有逢了重要的事情了,才会有家宴一说。 得了这消息,林梦瑶自然是严阵以待的。一来是她不知姚子文准备家宴的目的何在,二来则是她深知自己哪几个姐妹的德行——前世,林梦瑶作为这姚府的嫡出小姐,可依旧没少受暗地里的绊子;如今她是姨小姐的身份,保不定那几个人会怎么算计于她。 不过,话说回来,林梦瑶又有些期待,对姚正洵——兄弟姐妹中唯一一个真心相待于她的弟弟的——期待。 要去参加家宴,需得有合适的衣裳。那戴瑞珠送来的衣裳自然是好,桃粉色陪水白色,别有一番情调,但就是颜色扎眼了些。林梦瑶穿上之后,于铜镜里看了几看,终是将衣裳脱了下来,寻了针线稍作了修改。 午后小憩,林梦瑶才起,前院便传了话来,让戴瑞珠带了林梦瑶去拙臻园,也就是姚子文所居的院子。 戴瑞珠虽觉得时候尚早,还远不到用餐的时候,可还是毫不怠慢,寻到了林梦瑶的房间。 “这绣娘真是越来越不顶事儿了,怎就丝毫不理会我的意思,竟给你做了这般素净的衣裳。”见了林梦瑶的衣裳。戴瑞珠有些不喜,难免对府里的绣娘有几分不满:“你本是芳华,穿着素净的衣裳,岂不掩了你的光彩!” 这衣裳的确是绣娘做的,只是林梦瑶稍作了修改,也就让鲜艳的桃粉便成了次色,让那水白变成了主色了。 “姨母息怒。这是梦瑶自己的注意。且也是梦瑶自己动手改的。” 这一说,戴瑞珠自然惊诧了:“这年轻女儿家的,少有不喜欢穿红戴绿的。怎就到了你这儿偏生喜欢这素净的颜色了?” “姨母见谅,梦瑶只觉得穿着素净,人也踏实些。” 林梦瑶的本意是不想太过招摇,那戴瑞琳却理解错了。以为她担心自己太过显眼,被人寻了错处。 “你这孩子也太谨小慎微了。你是我的姨侄女,更是老爷承认了要收作义女的,谁人敢挑你的不是?”话带责备,可更多的还是心疼。在戴瑞珠看来。林梦瑶如此必是以往活得小心所致。 林梦瑶淡笑,谢过戴瑞珠的关爱,却没有换了衣裳的意思。那戴瑞珠想林梦瑶一贯如此。要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便也不再强求。只命林嬷嬷拿了她的翡翠簪子过来,给林梦瑶戴上。 于此,戴瑞珠便带着林梦瑶往拙臻园去了。 “见过母亲。”行至半路,却正好遇到了一年轻男子,正是林梦瑶真心想见的唯一手足姚正洵。姚正洵是姚子文一干子女中最过低调的,眼下也是如此。一身雪白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可是即便如此,也掩不去那份气宇轩昂的气质。 林梦瑶对姚正洵是欢喜的,只不能流于言表,且还要做出不相识的样子来。 那戴瑞珠呢,对这个庶子也是有几分欢喜的,故而对姚正洵的态度也比对其他庶子庶女好上不少:“洵儿啊,这是姨小姐梦瑶,还不见过姨小姐!” 姚正洵当下恭敬行礼,林梦瑶自也是回了礼。 “母亲可也是要往父亲那里去?” “老爷也派人寻了你了?” “刚刚拙臻园的高行来传的话。” 这样,三人自是同行的。 “洵儿,四姨娘近来身子可好些了?”戴瑞珠询问着,她口中的四姨娘真是姚正洵的生母。 林梦瑶记得,这个时候,那四姨娘应该正被禁足在她的院子里呢。说起这个四姨娘,林梦瑶还真是无语加无奈。这四姨娘从无自知之明,尽做一些偷鸡蚀米的事情,比如说这次的禁足,就是因为她对戴瑞珠的饮食动了手脚被发现了——也是戴瑞珠心善,见不曾有何大碍,便也只让她禁足而已。 眼下,戴瑞珠问及四姨娘,更是其心善之举。 那姚正洵微微一愣,两腮一红,却没有回答。 戴瑞珠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去看过四姨娘,放心,我不会追究的。那毕竟是你的生母!呵呵,四姨娘也是有福气的,竟然生了你这么出色的孩子。” “多谢母亲!” 一路上,且说且行,很快就到了拙臻园。 拙臻园内,姚子文一身常服,正在翠竹下的亭子里。三人走近,姚子文正在与自己对弈,甚是投入。那戴瑞珠正要开口,姚正洵竟与林梦瑶一道儿轻轻摆手。 姚正洵诧异地看了林梦瑶一眼,见林梦瑶也正看他,唇角一勾,别开脸去。 这姚子文经常跟自己下棋,且总是进入往我的境地。而如此境界的他最忌讳的就是被人打扰——这一点,作为儿子的姚正洵自然知晓,只是姚正洵惊诧于这个刚刚进府不足十日的姨小姐怎么会知道。 静看着姚子文,姚正洵想的却是有关于林梦瑶的诸多传闻。府中传言,有人说林梦瑶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进府当日就让张氏吃了大亏;有人说林梦瑶是个谨小慎微的女人,进府多日从不出藏珠阁一步,避免被人抓了错...... 姚正洵出神之间,目光再次落在了林梦瑶身上。林梦瑶有所察觉,自是回以一笑。 “都来啦——” 恰在此时,姚子文从自我沉浸中回过神来,意味深长的看着姚正洵和林梦瑶,笑意满满。 “夫人,你且去厨房看看,家宴所用之食材可有齐备。另外,在督促厨房做些梦瑶喜爱的,莫要让她没了胃口。”姚子文对戴瑞珠叮嘱着,戴瑞珠自是赶紧去了。戴瑞珠走后,姚子文对姚正洵和林梦瑶找了手:“你们两个进来坐。” 二人自也是应声进了亭子,分别在姚子文的两手边坐下。 “我最喜欢跟自己下棋,你们可知道为什么?”(未完待续) (508)棋道人生两相映 姚子文如此问,林梦瑶但笑不语,且看着姚正洵。 那姚正洵淡笑应道:“与父亲一样,孩儿倒也甚喜跟自己下棋。或于春花雪月间,或于夏影秋叶中,黑白子纵横于心,总是能感悟了心境,自得一番乐趣。” 姚子文撸须大笑,不予评价,反是看向林梦瑶。 林梦瑶摸了一颗白子,在掌间把玩着,而后于棋盘上落下一子:“人生如棋,执子无悔。于棋盘间操纵棋子自如,于人生中掌控人生得意。” 林梦瑶的这番回答,自然是让姚氏父子皆是侧目。 于姚正洵来看,这个姨小姐果然与传闻中的一样,颇有一番城府与心思。只是,这样的城府与心思是福是祸,只怕是未可知的。 而姚子文则是从心底里对林梦瑶另眼相看了。起初,对于林梦瑶的关注更多的是因为其容貌,甚至在得知她进姚府而未说实话时,还曾思衬着——哪怕看在这记忆中的容颜上,也容了她。可是,那日与林梦瑶闭门而谈,今日又闻得她的言谈,他便对其真心的欢喜了——一个女儿家,有那般胆识,这般见识,着实不一般。 姚子文“哈哈”一笑,对林梦瑶的话也不置可否,只拿起棋子,又想自顾自下棋。可不想,那黑子于手间迟迟不落。姚子文惊叹不已,刚刚总以为林梦瑶一招白子不过是随意为之,可当他要落黑子时,却发现不论走那一招,黑子便都会在三五招之内溃不成军。 “好好好啊——” 姚子文连说三声好,拉了姚正洵看棋局:“洵儿也是精深棋道的。来看看这棋局可有解!” 姚正洵应言细看,许久竟是鼻尖冒出微微汗珠来,而后便是诧异地看向林梦瑶,对这个女子多了一份敬畏之心。能用区区一子,将原本是均力敌的棋局全然扭转,这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姚正洵拱手认下,姚子文含笑着让人小心收拾了那棋局。而后重新拿上棋盘棋子来。道:“来来来,你们二人杀一盘,我一旁看着。” 姚子文的用意甚是明显。这棋道看人心,是再合适不过的。 林梦瑶并不做推辞,反而比姚正洵还落落大方些,伸了手做出“请”的姿势。姚正洵拱手作揖。回请一番,而后才与其一道坐下。 黑白子交替。林梦瑶手下多有留情,这自然与其精湛的棋艺有光,但是也与她知晓姚正洵的下棋套路不无关系。但是,即便林梦瑶多有谦让。姚正洵也是在二十几子落下后寸步难行。 “妙妙妙啊,梦瑶这棋艺实在让老夫刮目相看!”姚子文看得心痒手痒,见姚正洵败下阵来。自是连忙坐了下来:“可与老夫来一盘?” 林梦瑶自是不推辞的,说实在的。自从顾府大祸之后,林梦瑶还从未与人对弈过。不是林梦瑶找不到人对弈,而是她心不忍。前世,她的棋艺就精湛,只与顾北辰相比较还是差上些许,所以今生许多棋术还是得益于他的指点——只要摸上棋子,林梦瑶就会想起顾北辰的温文儒雅的笑意。 不过,现在情况不同,她既然为这给顾府报仇的目的进了姚府,那就必须得了姚子文——这个前世父亲的欢喜与重视。 此番对弈,林梦瑶不再手下留情,反是步步紧逼。这使得棋艺远超姚正洵的姚子文也只应对了三十几子,便败下阵来。 “姨父,梦瑶得罪了!” “哈哈哈,技不如人,技不如人啊!” 姚子文笑意满满,看向林梦瑶的目光自也多了几分欣赏——戴瑞琳柔善,生了个女儿却是睿智得很,也是福气了。 就这样,三人在亭子里就这棋道侃侃而谈,连日头西沉都不曾在意,连府中姨娘小姐过来也不曾在意。 三位姨娘是约好了一道儿来的,后面跟着的还有她们各自的儿女。高姨娘,生有一男一女,男的是姚家庶长子姚正民,女的则是姚家最小的女儿姚梦雨;马姨娘只有两个女儿,是姚家的二小姐姚梦雪和三小姐姚梦月;至于张氏,无所出,其身后站着的是个当初二房难产生下的儿子姚正义。 这一众人走出来,也颇有些声势。只是,老远走来却不为姚子文看一眼,心中皆是失望,但这番失望很快就转变为对林梦瑶和姚正洵的不满——要不是他们二人,姚子文如何会忽视了他们! 这姚府的一众儿女,除了对颇受姚子文看中的姚梦琳心有不满外,第二个不满的就是姚正洵了。姚梦琳是唯一的嫡出,得了姚子文的重视,也就算了,一个不受宠的姨娘的儿子,凭什么也比别人高上一筹? 只是,这一众人对姚正洵的不满还未有所发泄,这府中竟然又进来了一个所谓的姨小姐,更可气的,眼下这二人看样子还...... “狼狈为奸,一丘之貉!哼——”姚梦雨第一个开了口,不满与嫉妒尽摆在脸上。 高姨娘瞥了一眼以作警示,马姨娘也开了口:“喜形不露于颜色,这可不是第一天教你们,千万给我记住了。否则这往后的姚府可容不下你们!” 虽说这些小姐少爷不都是马姨娘生的,可奇怪的是都对马姨娘甚为敬重,皆是点头应了声。 于是,马姨娘为首,带着众人拿上前。 “见过爹爹!” “见过老爷!” 一众人齐齐见安,自是打断了姚子文三人的交谈,对于一众儿女和三个如花似玉的妾侍,姚子文自是笑意颇深,而无被打扰的不悦。 “呦,太阳竟也下山了。”姚子文看着众人,笑道:“既然都已经来了,那家宴也要着手开始了。” 说这话,姚子文便派人往厨房去通知传菜。 “老爷,夫人已经吩咐了,就让奴婢在这里候着,只等老爷少爷和姨小姐消了兴致,在开席呢!” 戴瑞珠考虑周全,即便知道时候不早,也随了姚子文的性子来,这相比之下,那刚刚开口打断姚子文等然交谈的一众姨娘少爷小姐,就显得无趣得多了。 几位姨娘皆是瘪瘪嘴,对戴瑞珠不以为然,而后转瞬带了笑意跟着姚子文往大厅而去。(未完待续) (509)前世今生姚家女 家宴,林梦瑶并不陌生,即便这是前世所经历的,可是看到拙臻园的一桌一椅,一梁一柱,她还是有着那个说不出的亲切与熟悉感。 姚子文落了座,林梦瑶信步走到其右手边的几案前坐下。 “果然是乡下来的,这么不懂规矩!”姚梦雨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到。 众人皆是看着林梦瑶,目光怪异。 那位置是戴瑞珠的,再有坐在那里的便是已经出嫁了的姚梦琳,可是现在林梦瑶不得邀请就自行做了过去,未免有些太不识礼节了。 姚梦雪“咯咯”一笑,上前扶了林梦瑶一把:“姨小姐,您是客人,自是尊贵的,可是,这大户人家的座次身为讲究,可不想农家小户的那么随便。来,不如你跟我一起坐。” 这姚梦雪话语轻柔,笑意暖暖,可是言辞间却不尽是好意。 林梦瑶此刻其实也是尴尬,她进了屋内被这熟悉的一切所吸引,忘记了如今的身份,竟忘了自己此刻的身份,信不便在前世所座之处落了座。不过,尴尬归尴尬,林梦瑶倒没有甘受旁人冷嘲热讽的打算。 面对姚梦雪伸过来的手,林梦瑶微微侧了身子,错了开来,想姚子文、戴瑞珠微微拜身子:“姨父姨母见谅,梦瑶见识短浅,竟不知道这个位置是做不得的。” “既一进门便欢喜这个位置,梦瑶便坐着就是了!”姚子文丝毫不在意,反是乐呵呵的对林梦瑶道:“你姨母早说了要收你做了干女儿,我也是甚为赞成的,那位置你当得!” 很明显。这席话中,尽是姚子文对林梦瑶的偏袒。 林梦瑶笑意淡淡:“多谢姨父姨母抬爱,梦瑶没齿难忘。” 于此,林梦瑶竟正大光明地正襟危坐着。 众人皆是心中堵得慌,他们如何也想不明白这林梦瑶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能让姚子文这般偏袒。说起来,众人对姚子文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他这个人子女情缘薄。平日里除了对嫡出的姚梦琳外,即便对姚正洵颇有不同,也没太过照拂。可是。如今竟然这般偏袒着林梦瑶,还容她坐在了主位上! 不过,不管是不解也好,不乐意也罢。对这个家的绝对权威,众人是没有勇气去反驳什么的。 就这样。林梦瑶的位置确定了,她要被姚家收为义女的事情也自然而然也就众所周知了。 这顿家宴,好些人吃得食不知味,不过即便如此。也有人能将不满咽下去,满脸堆笑的虚伪。 “早觉得这姨小姐与众不同,今日看来就愈加如此了。否则怎就能入了老爷夫人的眼!”马姨娘说话少,但每一句话都能让人欢喜。这句话无意也是如此:“不知这收姨小姐为义女的事,何时摆了宴席,让京华的人都好知晓呢?” 这话问得一点都不唐突,相府收义女,那绝对是大事一桩,办宴席是必不可少的。 戴瑞珠笑道:“倒也不着急,这事儿从长计议才是。” “何须从长计议,本是喜事一桩,当及时办了,也好让梦瑶正了身份,将来好随着夫人多出席出席京华宴席,找个合适的婆家。”姚子文今日兴致非常好,自己庶出女儿的婚事还未操心,就为林梦瑶操心了。虽说这话中多少带有些调侃之意,可听在旁人眼里还真是堵心。 “这样吧,下个月便到你的生辰了,到那时两桩事情一起办了吧!” 姚子文对戴瑞珠笑道,戴瑞珠自是欢喜,林梦瑶也连忙叩谢。 于此,不管是乐意不乐意,都得说上几句祝贺的话,贺喜的词。就在众人佯作同喜之时,外面一个老仆走了进来。这老仆林梦瑶是认识的,他姓徐,名福,是姚府里的老管家,为人算是忠厚老实的。 “老爷,孟府投了帖子来。” 孟府? 投帖子? 林梦瑶眼角一挑,姚子文众人也是惊诧。 众所周知,姚梦琳违逆了姚子文之意,执意嫁入了孟府。至此之后,姚子文心中芥蒂,对这个唯一的嫡女也就摆出不闻不问的态度,甚至对其再回姚府,都甚是不喜。想当初,三朝回门,姚子文固执得闭门不纳。后来戴瑞珠联系女儿,偷偷让姚梦琳和孟南君进来了,姚子文知晓后,竟是冷言冷语让他们连茶都不曾喝一口,便离开了。 姚梦琳也是倔强的,自那之后,除了每年在戴瑞珠生辰时,派人送了寿礼来,便竟然再未往姚府一步。 可是,今天怎的会有帖子过来? 姚子文笑意的面色立刻凝固了,沉着脸接过帖子,只那阴沉的面色之中,林梦瑶还是能看出一丝伤感与期待的。心中一颤,林梦瑶的愧疚之情顿生——前世时候,自私的她,真的从未想过自己的任性出嫁,会让姚子文那般伤感。 林梦瑶心中的想法,姚子文自是不知,他依旧佯作不悦之色,可终究还是展开了帖子。就在此时,一分书信从帖子里掉了出来。 书信? 封面还是姚梦琳的字迹。 坐在姚子文旁边的林梦瑶微微斜了目光,正好瞧见了那笔迹,当下一怔:在她的记忆里,前世这个时候,她可从未给姚子文写过一封书信。 不过话说回来,自今生还魂之后,多少还是发生了一些与前世略有不同的事情的。 “哼,这个不孝女,竟还有脸请求回来贺寿!”姚子文扫了一眼书信,便是将书信往桌子上一派,沉声不悦道。 这一拍桌子,众人皆是心中一紧,个个咕噜着眼珠子,揣度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姚梦雨第一个开了口:“当初违逆了父亲的意思,偏偏要嫁进孟家,也不知吃了什么*药了。” 姚正民连忙接话,道:“是啊,当初是她背弃了我们姚府的,如今后悔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后悔药吃啊!” “父亲,您莫要生气,身子要紧!”姚梦雪温声细语,道:“大姐能书信一封也是懂事了不少,父亲应该高兴才是,不是么?当然,如果父亲还因大姐固执违逆生气,那也可暂缓了大姐回府给母亲贺寿之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那姚子文竟然更加气盛,甚至趁着脸将手中的杯子掷在几案上,洒了一桌子水酒。(未完待续) (510)真情假意助说情 在众人眼中,这姚子文的盛怒是来源于那个不孝的嫡长女,甚至戴瑞珠也是如此认为的。 看到姚子文盛怒,戴瑞珠即便想为自己的女儿说上两句好话,也是不能的。她黯然神伤着,眼角已经湿润了,淡淡的皱纹的烛光之下显得深沉了几分。 林梦瑶看在眼中,却也是心疼。看眼前的情景,她如何会想象不出来前世时候戴瑞珠的处境? 不管姚子文心中是何想法,就是这些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姨娘庶子们也不会让她好过。言辞上的讥讽,行为上的相激,前世今生,戴瑞珠竟受了两分无法言语的苦楚。 想到前世自己给戴瑞珠带来的苦楚,想到今生那姚梦琳还在继续加以痛苦,林梦瑶的愧疚甚之又甚。 “父亲,长姐毕竟糊涂,还望您见谅。”那姚梦雪又开口了,道:“只是,这长姐为嫁那孟家公子之事,整个京华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唉——” 口蜜腹剑! 面上是劝解姚子文,实则心黑着呢! 林梦瑶心中冷笑,原来前世时候,这个面善的庶妹竟然在背后推了自己这么一大把! “梦琳姐姐出嫁,有什么不妥么?”林梦瑶故作不知,好奇地看向姚梦雪。 那姚梦雪掩嘴一笑,却不说话,反倒是那姚梦雨接了话茬:“切,这种事情竟都不知道。难道姚家嫡女为了嫁给孟家公子,弃父命于不顾之事,还不够张扬么?我告诉你啊,当初......” “吃饭!”姚子文沉声,声音里尽是压抑的怒火。 那姚梦雨瘪瘪嘴不说话。只道姚子文还在生姚梦琳的气,而不愿意再有人谈论那忤逆女呢。 林梦瑶却是清楚,其不悦不是来自于现在的姚梦琳,而是源于这一家人的添油加醋、唯恐天下不乱。因为座位的关系,林梦要注意到了旁人不曾注意的细节——姚子文在看到信的瞬间,眼角尽是欢喜与激动,而故意怒气言及姚梦琳来信之事时。眼中更是有些许的期待。这些期待。是对众人的期待,希望有人能够替姚梦琳说说,那也算也了他一个台阶。一个与心尖上的女儿缓和关系的台阶。 只是,这些个姨娘庶子没人能了悟他的心思,而戴瑞珠又是姚梦琳的母亲,不敢为自己的女儿说情。 林梦瑶思量着。是不是该说上几句,也算是弥补了前世的遗憾。不想。还未开口,那姚正洵已经起身于厅中跪下。 “父亲,人人皆说您是我朝建立以来最开明大度的宰相,孩儿也甚是自豪与钦佩。”姚正洵正视着姚子文的目光。毫无畏惧:“只不知最为开明大方的父亲,您是否能解答孩儿的一个疑惑。” “你且说来。” “您的开明与大度,施予何人?” 姚子文眼中精光一闪:“自是我夏华国百姓。” “那梦琳姐姐算不算我夏华国的百姓?” 姚正洵话音一落。众人皆是倒吸一口气,很快明白了姚正洵的意思——他是要为姚梦琳说情了。 平日里。嫉妒姚正洵得姚子文青睐的姚家庶出子女们,顿时窃喜起来,巴不得姚子文降下雷霆之怒,从此将姚正洵飘到旮旯角里去。 可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姚子文并未生气,甚至还面色平静的回应姚正洵道:“自然也是。” 这般反应、这般回答,似乎有些出乎姚正洵的意料,他微微一愣,而后才又道:“那父亲之开明既是施予天下百姓,而梦琳姐姐也属天下百姓一列,父亲何不也宽恕了姐姐?” “再者说,普天之下,焉有父母不希望儿女幸福的?姐姐嫁入孟家,本是遂了愿的,可孩儿听闻说姐姐每每念及姚家,总是伤心不已,以至于生活也不尽和美。父亲,您想来爱子爱女,岂忍心姐姐于孟家整日落泪哀伤么?” 这姚正洵言语合情合理,句句情真意切,话音落下,又是一个响头磕在地上,为姚梦琳求情。 一旁的林梦瑶见了,自是生起了一阵感激——前世最没有看错的人之一便是姚正洵了。 当下,林梦瑶也起身离位,与姚正洵并肩跪在姚子文面前。 “姨父,梦瑶乃外人之女,却得了您舐犊之情,可以想见,姨父必是这天下最心慈心善的人。那么,您能将这份心慈心善予了我,梦瑶也相信,您对梦琳姐姐的慈爱必不会少分毫。” “梦瑶初来京华不就,许不知梦琳姐姐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是梦瑶却可以想见,您那看在旁人眼中的不满,其实不是不满,而是满满的担心——担心梦琳姐姐这般执拗出嫁是不是被人看轻了,是不是也因此会有所不幸......”林梦瑶温声绵软,却也是句句剖析了姚子文的内心,直达其心底。看到姚子文眼中的动容,林梦瑶继续道:“姨父,梦瑶知道您是顶天立地的大男儿,那份‘恨女不成器’的心思也是能隐匿不为人知。只可怜了我柔弱的姨母,此生就那么一个女儿,那份伤心难过如何能掩得住?” “姨父与姨母是数十年的夫妻了,下个月便是姨母的生辰了,您必不忍心看着她于人前强颜欢笑,于人后为唯一的女儿黯然神伤的,对么?” 林梦瑶话落,也如那姚正洵一般磕了个响头,而后看着姚子文不再说话。 这林梦瑶话音落下后,整个厅堂里就鸦雀无声了。 这么几年来,在旁人看来,姚梦琳的事是姚子文的禁忌——你可以对其指责,却万不能助她求情! 可今天,竟然有两个不识好歹的做了出头鸟! 众人皆在等待着姚子文的反应,亦在怀疑姚子文的态度。 事实上,姚子文此刻的态度的确惹人猜疑,因为他面色虽沉,可眼中的欣慰之色又是那么真切。 满堂静寂,突然,那马姨娘竟然也离席,做出了让众人惊愕之事。马姨娘竟然也于姚正洵旁边跪了下来,而其言辞,竟也是为姚梦琳说情! “老爷爱女之心,我等皆知。这么些年来,您暗地里为大小姐操了多少心,妾身皆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妾身一向胆小怕事,总不敢真为大小姐言语几句。可今日不同,看到二公子与姨小姐都能挺身而言,我焉能坐得住。”马姨娘一个响头磕在地上,言辞恳切至极:“求老爷怜悯大小姐的孝心,准了她回来给姐姐贺寿。”(未完待续) (511)月下蹊径巧相逢 马姨娘帮着说情,这是林梦瑶没有想到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林梦瑶如实想,但眼下也暂没有闲工夫去管她的心思了,多一个人说项,就是多给姚子文一个台阶,就是给林梦瑶填补前世的遗恨增加一份助力。 果然,马姨娘一个响头之后,姚子文起了身。 “那个不孝女,竟也得了你们这么些人为她说情!唉,罢了罢了,就允了她这一次的请求吧!” 姚子文的言语间皆是无奈之态,可林梦瑶如何不明白,这其中隐藏着怎样的欢喜与轻松。 起了身,林梦瑶坐回到戴瑞珠的身边,那戴瑞珠已经落下泪来,林梦瑶连忙掏了帕子,与她擦拭:“姨母当高兴不是?” 戴瑞珠握着林梦瑶的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可一切尽在不言中,林梦瑶懂的,也深深的体会得。 戴瑞珠的慈母之爱,也是对她的啊!只是,前世时候,她没有今生的姚梦琳的福分,没能真正与姚家再亲近过。 林梦瑶眼角一阵湿润,故作不经意地瞥过身子去擦拭眼泪,不想一抬头竟与姚正洵目光相对——姚正洵的目光中充满了探寻与不解。林梦瑶了然,那姚正洵是不解她为何要为姚梦琳求情呢! 林梦瑶回以一笑,姚正洵却是连忙撇开眼去,佯作饮酒,只那面上的滚烫只有他自己知道。 看到姚正洵的窘态,林梦瑶莞尔一笑。这小弟一贯不善与女子打交道,前世便是与女子难说几句话便羞涩的人物,不想今生再重生,许多事情有了变化。他却还是原来的性子。 自想着,林梦瑶感觉一阵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循目光而望去,正是姚子文。想来那姚子文心底是感激林梦瑶今日之所为的,所以当林梦瑶看向他之际,他已经轻轻举杯,遥遥一对。算是谢意不言了。 这般谢意。林梦瑶接受,却更是感慨万千——前世姚府没落之际,她还曾埋怨过姚子文不曾真心关爱她。今日才算真的明白姚子文是将她这个女儿放在心上的。 接下来,家宴的气氛就有些怪了。 当然,这怪异主要是对于那些姨娘庶子们的,他们皆是等着晚宴赶紧结束。好询问了马姨娘今日所为的缘由呢!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是能成大器的,竟然将焦急与探寻之色都摆在脸上。 这趟的晚宴也没太晚。过了戌时就散了。 林梦瑶看着那群姨娘带着儿女匆匆告辞的身影,甚是可笑。 “姨母,梦瑶有些倦了,可能先且回去?”察言观色。林梦瑶尚谙其道,看得出那姚子文与戴瑞珠有话要说,便提议先回了藏珠阁。 林梦瑶的眼力见识。自然是得了姚子文的欣赏的:“嗯,女儿家身子娇贵。你便先回去歇着吧!” 说着,姚子文特意命甲易送林梦瑶回去。 林梦瑶谢过了,便在甲易的护送下离开了拙臻园。 出了拙臻园,林梦瑶却没有急于回去,而是兜兜转转往花园里去了。甲易也不多言,只跟在后面护着,这一点让林梦瑶很满意。 甲易,前世时候,姚子文身边并没有这样一个人。 这一点,林梦瑶自是与旁的有变之事归位一类,皆是她重生之后带来的些微变化。 林梦瑶在花园里且行且赏,此时月上柳梢头,朦朦胧胧的月色撒在红花碧草上,颇有白日里没有的韵味。许就是这白日里没有的韵味,让林梦瑶对此地颇为留恋,这一走竟不知走了多久多远,竟隐约间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笛声。 “万里清月,皎皎邈远,笛声何处。暖窗梦里,犹忆经行前世路。谩经回春夜,相看孤影,繁花谁与赏?” 笛声缭绕,竟勾起了林梦瑶无端的感伤:月夜之下,她最喜的便是与顾北辰漫步闲暇,可是如今又是月色皎洁,晖撒万里,只那赏月人如今在何处了呢? 沉叹一声,笛声竟然戛然而止,林梦瑶惊诧寻之,却见到眼前假山之上,一个挺拔的身子正昂首望月。即便背对着,林梦瑶还是认出了姚正洵。是了,这整个姚府有此雅兴的就只有姚正洵了。 “二公子——” 林梦瑶唤了一声,那姚正洵这才低下头来看了她一眼。 “怎么,二公子甚是喜欢这般居高临下地看人么?”林梦瑶自知道姚正洵如此,可还是忍不住玩笑道:“梦瑶倒是不介意的,只仰着脖子与二公子说话,还真是费劲得很。” 高高站于假山之上的姚正洵一听,身子微微一怔,竟盯着仰面朝他微笑的林梦瑶,而不知所措起来。 “若是二公子喜好这假山之上的风景,那梦瑶倒也好奇要往上一看了。” 林梦瑶一贯稳重,只今日瞧了前世与自己亲厚的弟弟,有喝了几杯薄酒而微醺,便俏皮了些。说完话,竟要往那假山上爬。 “你莫要上来,我下去便是了。”姚正洵见林梦瑶竟往假山上攀爬,赶紧下来,只落地之后却不敢正眼瞧了林梦瑶去。 林梦瑶,不过接触了一日,姚正洵便觉出这个女子的与众不同。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总是藏着旁人不敢轻视的睿智,藏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光彩。 为了掩饰自己不敢与林梦瑶直视的尴尬,姚正洵作了揖,就是对林梦瑶鞠躬拜下:“今日多谢姨小姐的出言相助。” 这话,便是指林梦瑶相劝姚子文允姚梦琳归来贺寿了。 林梦瑶心中感叹,一来是姚正洵的真心待她,二来是今日所为本不为旁人。 “你也莫要谢我,本就是我当作的。”林梦瑶错了身子,不受姚正洵的礼:“倒是二公子与梦琳姐姐的情分,让我好生感动。” “这府中仅有姐姐是真心待我,我何能看着她痛苦。” “这话说出来倒显得这姚府人情凉薄了,我姨父难道对你不好么?”林梦瑶甚至姚正洵的母亲是何等的角色,当下一笑,也算是宽慰了:“再有就是,姨母待你不也是好的么?” “母亲?”姚正洵一怔,而后笑道:“嗯,是呢!” 这话是对林梦瑶言辞的肯定,可听在林梦瑶耳中却旁有一番意味。(未完待续) (512)母慈子孝破隔阂 既然姚子文找到了台阶,松了口,那姚家迎接姑奶奶回家省亲的事情便与戴瑞珠的生辰一并提上了日程,当然同样提上日程的还有姚家收义女之事。 林梦瑶整日在姚府的藏珠阁内,虽不往外面去,可从夜探姚府的清泉口中还是知晓了一二。当下,姚府要收她为义女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整个京华城对林梦瑶的猜测也是诸多百般。 “少夫人,昨日庙夫人捎了信来,说小少爷的身子康复迅速,许今年就能走动了。”清泉带来的消息中,唯有这一个是林梦瑶最关心的。来京华也有近一个月了,她随心心念念地想着寻仇,可她也时时刻刻记挂着那个胎里就不足的儿子。 顾安平,虽才只有三岁的模样,可已然很懂事了。当初林梦瑶要往京华来的时候,担心他苦恼,就偷偷地动了身。不想才出了门,就看到小小的他趴在窗前看着她,那眼中自是含了泪的,甚是不舍,可是他却终究没有哭出一声来,没有说出一句撒娇的话,甚至在林梦瑶回身想安慰他时,他道豪爽起来。 “娘亲,您且去忙,安平有庙奶奶陪着,会很好的。” 想到那个乖巧、羸弱的孩子,林梦瑶便是眼中一热,掉出泪来。 等一切妥当,她便带着顾安平走遍天涯,去寻找三年前那场大火中失散了的夫君。 说到顾北辰,至今林梦瑶都不允任何人用“死亡”来形容——她不允,因为她不信顾北辰会那般狠心瞥了她们母子而去。 “有小小姐的消息了么?” “还没有,但是既然明雪带了小小姐先走了一步,那便定然安身在某一处的。待我们细细查来。总会找到的。” 清泉宽慰着,烛光中的林梦瑶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清泉见状,知道林梦瑶定然如往日一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便先独子离去了。 一夜就此而过,次日清晨起来之后,戴瑞珠便派了林嬷嬷过来。告知她稍作准备。然后跟着戴瑞珠一起往街上去,好选了上好的珠宝首饰,以备后用。 林梦瑶赶紧收拾了一下过去。却见姚正洵也在戴瑞珠那里。 对于姚正洵的出现,林梦瑶倒很是诧异,虽说戴瑞珠和善,对姚家的庶子庶女也是包容。但是却因为性子使然,对他们也不太过亲近。今日姚正洵来此自是与常理不和的——至少与林梦瑶前世的记忆不相符。 不过,看到姚正洵恭敬地站在戴瑞珠身边,有礼搭话,林梦瑶也是一番欣慰。前世她没能尽孝。今生那姚梦琳也是走着她前世的路伤了戴瑞珠的心,眼下若是戴瑞珠欢喜姚正洵,姚正洵也能做到孝顺恭敬。那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梦瑶来了啊——”戴瑞珠见林梦瑶进来,起了身上前:“可有用过饭了?” “早间的金丝燕窝甚是美味。” “你喜欢边好。” 戴瑞珠与林梦雅寒暄了两句。便拉着她往姚正洵出走去:“来,见过你洵表哥。” 二表哥? 在这嫡庶分明的富贵人家,一个庶出的二公子能被嫡出的姨小姐唤作表哥,那就只有一个原因——戴瑞珠有意将姚正洵收作了自己的儿子。 虽说姚正洵的生母还在,可是姨娘本就没有抚养子女的权利。只在姚家,戴瑞珠不曾真的严格了,对此放宽了些,让姨娘们与各自的子女得以亲近。 眼下,戴瑞珠是真的想通了? 林梦瑶心有几分欢喜,前世时候她一直知道戴瑞珠当初患难与共的姚子文在飞黄腾达后,竟纳了几房妾侍。现在,这对姚正洵有亲近之意,是不是就说明稍有想通了呢? 这样的疑惑,倒不是说明林梦瑶不在乎夫妻间的忠诚之事,只是她这对前世父母的情况不一样,风雨同舟数十年,好不容易富贵荣华,焉能因为外人的介入就断了恩情?况且,那姚子文与旁的花心之人不同,他对戴瑞珠虽也情淡了不少,可这主母的尊贵与尊重还是给了她的。 “见过洵表哥!”林梦瑶盈盈拜下,那姚正洵竟是面上一红,显出几分慌乱来。 戴瑞珠立马打笑道:“你这表哥啊,向来是个面皮子薄的。只这面皮子薄也只在女儿家面前,若是往日里却也是个倜傥自如的洒脱之人。” 戴瑞珠说了姚正洵不少好处,也皆是实话实说,没有丝毫偏颇。林梦瑶诧异于戴瑞珠竟对姚正洵了解甚多,却不做其他想。 最终,戴瑞珠拉着林梦瑶有说有笑上了马车,姚正洵一匹高头大马紧随其后,三人在府中护卫的保护下出了相府。 既然是准备珠宝首饰留作后用的,那中热所往自然是珠宝街。这京华布局分明,布匹衣着在一条街,吃食在一条街,而珠宝首饰自也有一条街。而这珠宝首饰的街,自然几乎是富贵人家的专属。 “哎呀,姚二公子,今儿个您怎么大驾光临了?”姚正洵先下了马,那名为“水月阁”的珠宝店掌柜的便亲自迎了出来。 面对掌柜的谄媚般的热情,姚正洵倒无丝毫不爽,反比与林梦瑶相对还轻松自如得多。他指了指马车,道:“这马车里是极尊贵的人物,万不可怠慢了!” 得了姚正洵的交代,那掌柜的自不敢有丝毫怠慢,迎了戴瑞珠和林梦瑶进了店铺,而后便是请进了雅间,好茶好点心的伺候着。 “不知夫人小姐想要看些什么样的首饰?” “你且调了你店里精贵且雅致的过来便是,我们自己瞧瞧。”戴瑞珠出来得也不多,这次是对林梦瑶真心重视,这才出来相府的。而在她看来,既然出来了,那事情就要办个十全十美的,怎么地也得给林梦瑶置办个整套的首饰才行。 那掌柜的却是一愣,这精贵且雅致的都拿过来? “掌柜的,走吧!”姚正洵见其愣着,当下笑着提醒:“我跟你先去挑些配得上小姐的拿过来。” 至此,那掌柜的便和姚正洵先离开了。 可,这二人出去了许久,竟不见上来。而不多时,雅间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娇横得声音。(未完待续) (513)无双楼内故人横 “这是本小姐看上的东西,我看你也敢拿走!”这声音甚是熟悉,林梦瑶侧耳一听,那声音几近蛮狠起来:“今儿个谁敢动了本小姐的心头好,本小姐就给他好看!” 这声音自然是惊动了戴瑞珠的,戴瑞珠微微前倾了身子,道:“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姨母,估摸着是铺子里来了难缠的小姐,这自有铺子里的掌柜的处理,咱们且坐着吧!” 事不关己,免惹是非。 林梦瑶宽慰了戴瑞珠一番,却不想楼下竟传来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显然是有人摔了东西。至于是何人,楼下的吵闹声很快昭示了一切。 “姚正洵,你虽是相府的少爷,可终究是个庶出的种,也敢跟我横!本小姐告诉你,今儿个这些东西本小姐都要了,你一件都别想拿走!” 楼下的蛮狠之人竟然是直接针对姚正洵的! 虽未下楼,但是林梦瑶也已经能揣测出楼下究竟发生了何事。按照她对姚正洵的了解,姚正洵绝对不会是挑事儿的人,那么挑事儿的一定是哪位蛮横小姐了。想来,定是姚正洵挑选了些首饰要拿上楼,偏偏那小姐又给看上眼了,于是便想强要了他选中的首饰。 既然涉及到姚正洵,林梦瑶到没有了“高高挂起”的心思。 “姨母,梦瑶下去看看,您且坐着。” 戴瑞珠也听出来事情与姚正洵有关了,自是心急:“也好,只你要当心些,想来那小姐不是好相与的。” “姨母还担心梦瑶吃亏么?”林梦瑶为宽慰戴瑞珠,刻意俏皮一笑:“咱们可是相府出来的人呢!” 林梦瑶多是端庄之态。鲜有这般调皮模样,倒是引得戴瑞珠舒心一下。 在戴瑞珠的再三叮嘱下,林梦瑶终是下了楼。这一下楼,便验证了她的猜测,那蛮横小姐就是孟家的唯一小姐孟东媛。 上次在雅仕苑里曾教训过孟东媛一次,不想这厮从未有“吃一堑,长一智”的觉悟。竟然到街市上蛮横来了。不过。林梦瑶也有诧异之处,这孟东媛以往蛮横皆是在孟府里,在外面她总是一副娇滴滴弱小姐的可怜模样。今儿个怎么肯毁了苦心孤诣塑造起来的形象呢? 其实,这个问题也是众人不解的。 这么些年来,这京华上下可都知道孟家出了两个人物:一个是“小霸王”孟西原,一个是“清水出芙蓉”的孟东媛。对于孟西原。众人皆是敢怒不敢言,可背后还是批他一个臭名昭著;而对于孟东媛就不一样了。孟东媛在众人眼中那是大家闺秀啊! 可是,今日这大家闺秀怎么也沾染了小霸王的习气了呢?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 “唉,好好一个莲花一样的女子,怎么突然像只辣椒似的!” “就是呢。这是想不通。” “唉,毕竟是一脉相承的,孟家出了个小霸王。听说那大公子又是风流的,保不定这孟小姐以前也是装的呢!” 人群里不知是谁来了这么一句。顿时引起了更激烈的议论。 “说的是呢,都留着一样的血,能好到哪里去!” “是呢是呢,你们听说了么,当初雅仕苑里,这孟小姐就原形毕露了呢!” “噢?这是怎么回事?” “听说啊......” 八卦声越来越肆无忌惮,那原本还一脸横相的孟东媛瞬间面红耳赤,但还是梗着脖子冲众人嚷道:“谁再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割了他的舌头;谁敢再在这里看,我就挖了他的双眼......” “啪啪啪——” 孟东媛话音一落,一阵清脆的掌声就从楼上传来——不是林梦瑶又是谁?! 当初男装时,林梦瑶的相貌就引来了孟东媛的妒忌;今时今日恢复了女装,那容颜就更是倾城倾国般的世间少有了。在一众人的惊叹声中,孟东媛的眼中几乎烧出火来。 孟东媛虽觉得眼前容貌甚熟,可终究没能认出来。一步上前,她恨恨道:“哪里来的下贱胚子,也敢在这里猖狂!” 猖狂? 这个词从孟东媛口中说出来简直是个笑话,所以很多人都忘了她的威胁,笑了。 “这位小姐此话何解?”林梦瑶款不下楼,故作不解:“我本以为这里最过猖狂的莫过于小姐您了。” “放肆,竟敢诋毁本小姐!来人——”孟东媛恼羞成怒,当下向“水月阁”外叫人。 姚正洵见状,连忙将林梦瑶护在身后:“这孟家小姐是个心狠手辣的,小心些。” 孟东媛的心狠手辣,林梦瑶焉能不知?前世时候,可没少受过她的折磨。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她如何能让孟东媛再欺负了去! “瞧瞧,这位小姐竟还不承认是天下最猖狂的呢!”林梦瑶毫无畏惧之色,倒是双眼一片澄明,宛若不谙世事一般,道:“听说这京华可是天子脚下,万事皆讲个法度。这位小姐出言便是要挖人双眼割人舌头,现在又一呼百应着要随意拿人,可不就是猖狂么?” 林梦瑶一席话,立马引起了众人的喝彩。 众人是畏惧孟东媛的手段,不过眼下有出头鸟,干脆起个哄让事情更热闹些。 林梦瑶太了解众人的心思了,不过她也觉无妨,“千里之提,溃于蚁穴”,孟家这个堤坝要溃踏,那就得将这里面的小蚂蚁捯饬捯饬。况且,她也不怕捯饬出什么危险来,因为那人群里可是有个随之准备给她撑腰的人呢! “这位小姐,你说是么?”林梦瑶再次追问。 孟东媛气得浑身发抖,今日她本心情糟糕,总想着来买了东西会心情好些,不想先是被姚家的庶子小视了一把,现在又被莫名其妙跑出来的狐媚子冷嘲热讽了一番 “来人,还不快给我将这个贱人拿下!” 那吓人听了孟东媛的吩咐,立马冲上来要拿人。 林梦瑶不进不退,跟姚正洵使了眼色后,干脆上前:“这位小姐,您可想好了,这人拿了容易,可要放可就难了!” “哼,这就不是你要操心的了!来人,给我将她拿下!”孟东媛气得面上涨红,又想到今日自己如此丢脸还与这“水月阁”拖不了干系,干脆又是一阵高呵:“还有,这水月阁的掌柜的目无贵胄,你们让他好好长点记性——”(未完待续) (514)半路杀出康王爷 在孟东媛看来,这是她活这么久以来最窝火的事情。上次在雅仕苑的确也是丢脸,可是因为母亲朱华秀的原因,亭子里自己又哭又笑的疯癫之态终究没有真的传出去。可是今天呢,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惹人厌的狐狸精竟然敢对自己百般讽刺,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觉得自己再不发威,那么所谓的脸面就丢尽了。 堂堂孟府的小姐竟然被人嘲讽,今日围观者的悠悠之口怎么能防得住? “给我拿下这个贱蹄子,‘水月阁’的掌柜的也是欠收拾,也给我一并教训了!”孟东媛气得面上发红,原本姣好的面容也免得狰狞起来。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她得这般雷霆之火并没有起效,反是引起了围观者中的一阵起哄。 “啧啧啧,好大的魄力啊,京华清莲竟是这般狰狞之态,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话音一落,围观者的讥笑声渐渐响起。 “到底是谁敢这般放肆,难道不要命了吗?”孟东媛气得牙痒痒,看着围观者,企图搜寻说话者,可是寻了半天却没有丝毫头绪:“哼,敢说不敢认么?原来也不过是缩头乌龟,只敢在背地里逞能罢了!” 孟东媛话音刚落,那声音竟然响起了:“啧啧啧,这京华清莲骂人的本事也是一流的啊!” 这一次,孟东媛算是寻到人了,当下勾唇嗤笑:“你们先去抓了那贱丫头,你们给掌柜的一番教训……” 孟东媛一声令下,得了令的人自是将林梦瑶围住,然后又对着掌柜一阵拳脚相加。摔得“水月阁”的玉器首饰满地都是。 孟东媛的蛮横于霸道,自是惹得众人气愤,可是众人也是不敢说话的,生怕真的引火烧身了。 “孟小姐,请您自重!”姚正洵眼看着林梦瑶被围住,看着掌柜的被打,看着满屋子玉器碎片、断裂的首饰。真是气得睚眦俱裂。可才开了口。却又接到林梦瑶的眼神示意,他愣了半晌,终还是不敢相信:林梦瑶那意思竟然是让他冷眼旁观! 话已出口。可毕竟接到了林梦瑶的暗示,姚正洵只能百思不解的立在一旁。 那孟东媛却以为是姚正洵心有畏惧地怂了,顿时嗤笑道:“姚家公子不过尔尔!……哎,刚刚出言维护那小贱人的壮士呢。你不会也是怂了吧!啧啧啧,唉。这世上的男人啊,也就是逞逞嘴上威风的本事……” “呦,这都砸上东西,揍起人来啦!”孟东媛还未说完。之前那声音又在人群中出现了。只是这次出现的可不只是声音,那声音的主人也出现了,那人捧着两只烤红薯啃着。从人群中走出来:“唉,孟小姐还真是性子急。我不过是闻到了烤红薯的香味儿,追上去买了两只,这一回来就然看到这番景象。啧啧啧,京华清莲啊,清莲啊……” 一阵唉声叹气,一阵摇头晃脑,一阵埋头大啃,然后便是眉头紧皱,看着孟东媛直摇头。 原本,这声音传出的时候,孟东媛就惊了一下,因为之前她看到说话之人话音一落就转身走了,总以为是那人逞嘴皮子后怕被报复,逃之夭夭了,却不想竟是买了红薯又回来了。而且,最让孟东媛愕然的是那人的身份! ——高千寻?! 孟东媛怎么也想不通,这高千寻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管这等闲事! “呦,孟小姐果然是高洁如清莲啊,不为尘世尊贵所折腰,我倒要到圣上那里去好好为你请赏呢!” 高千寻说得情真意切,可是孟东媛却是绿了脸,然后僵硬着脊背屈膝行礼:“见过康王爷!” 孟东媛屈膝行礼,却不想高千寻却根本不理会于她,反是上前踢开围着林梦瑶的几个孟府下人,呵斥道:“没长眼睛的东西,竟然敢在我的人面前这般放肆!” 明面上是在责骂孟府下人,实则是在暗讽孟东媛有眼无珠。 那孟东媛本就屈膝见礼而不得高千寻令不敢起身,眼下又被高千寻这般指桑骂槐,心中更是不快了。怒气攻心,她支起身子板,便是一阵怒气冲冲:“叫你一声康王爷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姓高的,咱们同为皇亲国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见好就收的好!” “呦,那只不要脸的狐狸在叫唤呢!”高千寻一阵掏耳,环视一番最终才落到气势汹汹的孟东媛身上:“哎呦,原来是孟小姐啊!……孟小姐唤我一声康王爷竟是给足了我面子?孟小姐啊,您这可就是失言了,怎么能说给我面子呢?这封号是圣上前些天才给我的封号,您能唤我一声,那是给圣上大面子才是!” 一句话,噎得孟东媛无话可说,也惊得孟东媛一身冷汗 高千寻却不再理会孟东媛,竟是拿了番薯,献媚一般地递给林梦瑶:“别因那些没眼力见儿的伤神,来来来,尝尝这烤红薯,美味至极呢!” 林梦瑶也不推辞,接过番薯咬了一口:“果然美味,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 “哎,对了,刚刚你可是说圣上给了你封号了?”林梦瑶美眸流转,看向高千寻。 高千寻那叫一个聪慧啊,立马心领神会应道:“是啊,怎么了?” “我就觉得圣上能赐了你封号,那定是极其喜欢你的!” “是啊,圣上说有我陪着,他必能长寿安康,这才于前几天在宴席上当着百官面给了我康王爷的封号。” “如此看来圣上是真的欢喜你呢!”林梦瑶诧异道。这份诧异倒是有几分真的,当今圣上无子,给一个王爷之子封号,那可就让人揣度三分了。不过眼下不是惊诧于此的时候,林梦瑶只接着道:“不过,你倒不能因为圣上欢喜你,你就得意起来。刚刚人家给了你十足的面子,那可得记着人家的好!” “嗯,你说得对,自然是要记住的,不仅要记住,我还要感激一番才是!”高千寻说得真真儿的,而后转向一旁面色发白的孟东媛道:“孟小姐,改明儿个我回禀了圣上,再请圣上谢了您给他老人家几分薄面啊!”(未完待续) (515)联合施计惩恶女 向圣上回禀? 那到时候高千寻说些什么,那就真的只凭他那张嘴了! 孟东媛觉得背脊一阵发凉,喉咙一阵发紧。她觉得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是一件大错特错的事情。她悔不当初了,早知道今日会遇上这个出了名难缠的高千寻,那就该在受了不识好歹的玉面林辰的气后,在府里随便找个丫鬟小厮什么的出出气,再不济寻了那软柿子般可欺的姚梦琳撒气也是绝好的啊! 看着高千寻对着林梦瑶百般献殷情,孟东媛更觉得林梦瑶那张脸惹人嫌。可是,再嫉妒再恼恨,一旦想到高千寻的话,她还是心有余悸的上前了。 “康王爷说笑了,圣上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管我们之间的玩笑话呢!”孟东媛知道此刻不服软不行了,上前之后更是笑意盈盈地看着林梦瑶:“这位小姐,您觉得呢?” 被孟东媛恭恭敬敬地唤一声小姐,林梦瑶还真是吃了一惊。前世只觉得孟东媛是个心思恶毒的,现在看来却还是个知晓进退、能屈能伸的! 林梦瑶心中嗤笑,今日怎么可能就那般轻易放过了她! “呦,孟小姐才真的会说笑呢!小女子虽不才,但还是知道圣上日理万机,这万机包含甚广,大到国家安平,小到百姓安乐的。今日我被您口口声声唤着‘贱人’‘狐狸精’的,全切可以当做是玩笑,可这掌柜的脸上的淤青可不似玩笑,这‘水月阁’内碎了的玉器首饰也不想玩笑……” 便宜占尽,出手伤人,就想这般息事宁人? 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林梦瑶这话将态度表明:想就此脱身,没门! “康王爷。您觉得呢?”林梦瑶斜眼看着高千寻笑。 高千寻立马应和:“小王觉得你说得甚是,孟小姐,您觉得呢?” 满肚子坏水的高千寻竟然转身便问向孟东媛,还露出一个灿然的笑意。 这下子孟东媛是真的愣住了——她不傻,她知道眼前这两人是要不放她安生了。 孟东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不说话,高千寻呢,则对林梦瑶嘘寒问暖、左长右短的说个不停。至于站在一旁见证着高千寻对林梦瑶的百般殷勤的姚正洵。他正与围观众人一样:一方面看着孟东媛的笑话。另一方面狐疑着高千寻和林梦瑶的关系。 事实上,大伙儿对高千寻于林梦瑶的关系之好奇,远比看孟东媛的笑话来得更猛烈些: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就在片刻之前,高千寻曾说过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子是他的女人吧! “康王爷——”姚正洵上前。 高千寻却是匆匆一瞥,然后托着腮继续看着林梦瑶,口中的话却还是对着姚正洵的:“你是姚家的二公子吧。听说也是个能耐的,我们家瑶儿在你们姚府。你们可要好好招待着……” 高千寻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梦瑶,口中却是一本正经的对姚正洵交代着。于此,众人就更加好奇高千寻与林梦瑶的关系了。 高千寻。这是京华出了名的脾性无常的小王爷,今儿个竟然于众目睽睽之下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这般上心! 众人窃窃私语,突然有人想起了一件事来。 “这位小姐住在相府?呀。相府如今住着的外来小姐可只有一位啊!” “你是说那位不日就要被相府收为义女的小姐?” “不会就是那位小姐吧!” 很快,众人在猜测中就将林梦瑶的身份坐实了。 众人的话自然也传到了孟东媛的耳中。孟东媛顿时觉得自己今日还真是踢到硬门板上了。不过,后悔之际,她心中更多的是仇恨——狐狸精,我现在找不了报仇,我总能够找到替你受罪的。 如是想着,孟东媛嘴角已经露出一丝狠狞来。 林梦瑶见状,心中一紧,这个神色她太熟悉不过,孟东媛每每如此,必是有了歹念。想到孟东媛前世的种种,林梦瑶便心中窝火,也无心情再将她晾在一旁了——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即便此刻冤仇不得全报,那也赶紧收些利息来吧! 示意了高千寻,林梦瑶看向孟东媛。 高千寻虽不知林梦瑶为何要为难于孟东媛,但他本就对虚伪的孟东媛甚是厌恶,便也乐得寻寻乐子。 “呦,孟小姐还在这里呢?难道等不及了,想着让我现在就去回了日理万机的圣上?” 孟东媛连忙摆手:“自然不是,自然不是!” “既然不是,那您还杵在这里作甚?” 孟东媛在心里将高千寻骂了百遍千遍,面上却还得陪着笑:“我这不是觉得,区区小事不足惊动圣上么,该怎么解决,康王爷说个话就是了。” “呦,孟小姐好通情达理啊,本王佩服佩服!”那高千寻也是个做得出的,竟然真的作了揖,向孟东媛叹道:“都说孟家出不了好东西,瞧瞧,可不是世人说错了,这孟小姐就是好东西嘛!” 高千寻一阵讽刺,顿时惹得围观人哄堂大笑。 孟东媛气得牙齿“吱吱”响,却还得撑着笑脸。她正要开口,不想高千寻突然变了个人似的,高高在上地冷脸看着她:“说吧,你要怎么向瑶儿道歉!斟茶么?” “道……歉?斟茶?” “难道孟小姐觉得不够诚意?既然孟小姐觉得下跪才能表达诚意,那本王绝不会拦着!” 这孟东媛被气得啊,连话都说不全了:“你……” “孟小姐,您既然是知书达理的,那就当知道对本王用‘你’字为大不敬!” 高千寻的神色算是瞬息万变,比那台上唱戏的还要灵活三分。众人自知他是故意惩治孟东媛,当下个个都在起哄。 “呦,咱们京华的清莲啊,可得有点魄力。不就是下跪道歉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就是,孟小姐是大女子,可得能屈能伸的!” “来吧,跪一个,咱们作证呢,必回将您的气度万年流传!” 跪? 才怪! 孟东媛咬着牙,几乎要怒气迸发,却不想小腿怎的莫名受了疼,竟不自主的当众跪了下来,且是正对着林梦瑶给跪下了。(未完待续) (516)再相逢今非昔比 “扑通”一声,孟东媛竟然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给跪下了! 围观者一阵倒吸气,皆是以为自己眼花了,惊愕程度绝不亚于看到一贯以“清莲”自居的孟东媛在“水月阁”撒泼。 撒泼、不可一世的孟东媛竟然下跪了! “哎呦,真是吓死我了,我的眼睛没花吧?” “天哪,竟然真的跪下了,这孟小姐也真是做得出啊!” “啧啧啧,能屈能伸啊这是——” 先是惊叹,很快人们的语气就转向了调侃与讽刺。 孟东媛听得心里直冒火,恨不得立马宰了那些不要命的贱民,可是莫说宰人,就是骂人她也是做不到的——孟东媛嘴开开合合几番,却是连个音儿都没能发出来。当孟东媛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她浑身发抖。如果说前面被人给了一脚而跪下是耻辱,那么现在有一个人不动声色就能让她开不了口地跪着,那便是打心底里散发的恐惧, 当初在那雅仕苑中,她也曾莫名其妙中了毒! 现在,难道那小厮也来了? 孟东媛惊恐地四下打量,可是她以为的那个身影并不曾出现! 出现在她眼中的是一个她厌恶至极、不想承认的美丽面庞。 “哎呀,孟小姐这一跪,可是折煞握了!”林梦瑶款步上前,嘴中说“承受不起”,可却是居高临下地姿态。她的确想过给众人留下一个谦和温顺的影响,可是想到前世的种种,她能将话语中的那份怨毒隐藏下去,已经实属不易了。睥睨着孟东媛,林梦瑶尽量让语气缓和些:“呀。孟小姐,瑶儿知晓您的诚意了,你就起来吧!” 这番话间,倒似乎是孟东媛诚意满满而不肯起来了! 孟东媛心里憋屈,可是奈何说不得话啊!她只能用眼神,若是眼神可以杀人,那她绝对要将林梦瑶千刀万剐。 孟东媛迟迟不肯起来。人群中的哄笑与议论之声越来越大。很快就惊动了这条街上的人。 “让开,让开——” 一阵蛮横之声加推搡之后,两个人从水泄不通的门口挤进来。却是孟南君,而小鸟依人紧随其后的竟然是赵倩儿! 林梦瑶微微一怔,当下从鼻间冷哼出来:来了正好,我先讨些利息! “到底是怎么回事?”孟南君还未发现跪在地上的是他的妹妹孟东媛。只一副谦谦公子主持正义的模样。只一进来,目光就落在了林梦瑶身上。眼中精光一闪,竟有几分惊艳之色。 对林梦瑶的容颜,孟南君觉得甚是熟悉,可是。半晌也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哎哎,孟公子这般盯着一个未出阁的小姐看,可不是君子所为!”高千寻上前。单手在孟南君眼前一挥:“此外,孟小姐跪在这里。您甚为兄长,竟然不闻不问,啧啧啧啧……” 高千寻提醒,孟南君这才收回神色看了跪在地上的女人,可不是孟东媛么!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下,孟南君眉头一蹙,险些怒出口处,不过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性告诉他,万事隐忍:“这是怎么回事?” 孟南君的目光却是落在林梦瑶身上的,他虽自负得很,可还是有理智的,眼前种种必然与这个美得有些让他愿移目的女子有关。 若是前世,一接触到孟南君的目光,林梦瑶必然会瑟缩畏惧,可是今生,她却是直面了孟南君:“这位公子是在问我吗?” “这是孟府的大公子!”高千寻被林梦瑶装傻充愣的模样给逗乐了,却还是憋着笑一本正经地介绍起来:“孟公子,这位么,就是受了孟小姐惊吓的梦瑶小姐。” 受了孟东媛的惊吓?! 孟南君不是傻子,他分明看到自己的妹妹跪在地上呢! 伸一把手,要将已经羞臊得哭出来的孟东媛拉起来,可不想力道不够,身子趔趄,孟东媛还是纹丝不动的跪着。 “哎呀,孟小姐,您的诚意我们感受到了,您就起来吧!”高千寻“嘻嘻”一笑,然后挑眉看着愤怒的孟南君和一脸惊慌的孟东媛。 孟南君愤怒是自然的,他的妹妹他了解,孟东媛自傲得很,若不是被人动了手脚,无论如何不可能跪在这里。 “孟小姐,起来吧,都是未出阁的姑娘,这般丢了面子,我也是不忍心的!”林梦瑶上前搀扶,浑身疲软的孟东媛竟然真的站了起来,宛若是得了林梦瑶的宽恕而起的一般。 孟南君眉头紧蹙,赵倩儿连忙上前搀扶,林梦瑶颔首一笑,将孟东媛交给了她。赵倩儿正欲回以一笑,可不想看似被林梦瑶轻而易举扶起来的孟东媛,竟然身子一沉,直接压倒在她的身上,顿时砸在一张摇摇欲坠的椅子上,随着“咔嚓”一声,椅子散了架,两人也叠罗汉般倒在了地上,几番起不来。 “哈哈哈哈——” 门外众人传来哄堂大笑,孟南君气得面色发白,直向下人使眼色。下人得令,这才扶起了失了颜面的两位女主子。 赵倩儿和孟东媛被扶了起来,孟南君一拱手,便要离开这丢人现眼之地。 可不想才转身,高千寻就开口了:“等等——” “还有什么事?”孟南君怒不可遏,他如何看不出来,此地就是要让他们出丑的?回转身来,孟南君神色不善:“康王爷,见好就收!” 高千寻完全忽略了他的语气神色:“哎呀,就你称我一声康王爷,我今儿这话也是不得不说了。” 看了一眼林梦瑶,高千寻上前与孟南君相对:“说起来,这梦瑶小姐是个心软的,即使受了委屈,倒也不会真的与孟小姐一般见识!” 不一般见识? 这见识得还不够吗? 孟南君心道,却只字未言,只看着高千寻。 “可是吧,今儿个受了伤害的可不止梦瑶小姐一个。孟公子,您看看,这水月阁是做小本生意的,被砸成这个样子,你们孟家总要给个说法吧!” 那水月阁的掌柜一听,身上一哆嗦,这跟孟家要说法,可不是不要命了么? 立马上前,掌柜的颤抖着,一张脸青一块紫一块的:“不不不,不要什么说法了,没……没事……”(未完待续) (517)前怨今恨再打脸 “听到没有,掌柜的说没事!”孟南君嗤笑地看着高千寻。 高千寻也不怒,摸摸鼻尖:“掌柜的,你这么说,你家老板知道么?” 老板? 我不就是这家的老板么? 掌柜的一愣,一头雾水,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一刻,这水月阁就是我的了!”高千寻说得云淡风轻,众人却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忠王府的小王爷是摆明了要和孟家对着干啊! 围观的人自是少不得一阵窃窃私语——对于高千寻,众人还是有些忌惮的,忌惮的倒不是他们家的威势,而是高千寻自个儿的名声。当然这名声并不是什么好名声,高千寻胡搅蛮缠、随性而为的脾气那是众所皆知的,可偏偏他还就得到当今圣上的欢喜。 一般情况下,没人愿意招惹他! 那掌柜的愣了半天,直到高千寻嘻笑着:“掌柜的,难道你不愿意么?” 不愿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原本,掌柜的是迫于孟家的威势,这才说了“没事”。可哪里是没事啊,看着店铺了七零八乱一片狼藉,他的心都在滴血了。 “康王爷有命,小的不敢不从!”掌柜的连忙拱手。 “行,既然我是老板,那就请掌柜的拿了算盘来,好好给我算算,今儿个孟家要赔我多少银子!” 高千寻寻了张椅子坐下,然后招呼林梦瑶也落座。林梦瑶一阵失笑,不过暗示他给孟南君一个下马威,却不想这货搞这一出。笑着落座,林梦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姚正洵。那姚正洵正满眼疑惑与猜疑地看着她与高千寻。 林梦瑶示意他也坐下来,姚正洵也不推辞,落座。 “来来来,孟公子也别站着,我这店铺被砸得看不出原样,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算不出银两来。”高千寻一脸轻松地招呼孟南君:“时间早得很,我们先杀一盘!” 说着。也不管孟南君的脸色又多难看。直接唤了小二拿了棋盘来,摆开阵势,真要与孟南君厮杀一阵。 孟南君觉得脸都丢尽了。哪里还有心思下棋,可若是杵在这里,就更加尴尬了。于是,很不自然的在高千寻身边坐下。极力让语气什么的变得儒雅起来:“那,就跟小王爷走一局?” “好——” 高千寻大笑一声。落了一字。 孟南君紧随其后,只心中却不平静:既然已经丢脸了,索性淡定些,好不失风度。 只是。哪有那么容易? 林梦瑶示意掌柜的拿了算盘就当着他的面“吧啦”来回拨弄着,竟是许久不曾停息。听着算盘声音,孟南君心中越加不安起来。他虽然家大业大,可是使银子绝不是简单的事情——那是要他父亲批了条子的!他开始后悔趟这一趟浑水了。让孟东媛自己收拾烂摊子那该多好。 “将!” 高千寻猛地一喝,吓得孟南君手上的棋子都掉了。心神不定的他,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几步棋,就被高千寻杀得片甲不留。 “呵呵呵——”高千寻眉开眼笑,“哒哒哒”地敲着棋子,配合着掌柜的算盘声,响得孟南君脑门疼。 “小王爷,算好了!”许久的拨拉之后,算盘声终于停止了,那掌柜的将算盘往孟南君面前一递:“孟公子请看。” 孟南君往算盘上一瞅,顿时傻眼了:一万八千二百两! 这是讹人么? “好你个歹心的,天子脚下竟敢讹我孟家!”夺过算盘,孟南君便摔在地上。可怜的算盘,珠子乱窜。 掌柜的早得了高千寻的眼神,虽说姿态上低了些,可语气丝毫不软:“孟公子,我们店面虽小,可卖的都是金银珠宝,价值千金的不在少数,这一万八千二百两只是算的本钱啊,咱已经算是给足面子啦……” 孟家的面子,还得旁人给?! 孟南君那叫一个气啊,不仅气,还恼。这围观的人是一层又一层的,他要是再跟一个掌柜的讨价还价,只怕不仅丢脸,连骨子都丢尽了。 “孟公子,您不会是想赖账吧?” “放肆——”高千寻拍了桌子站起来,冲着掌柜的拂袖:“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跟孟公子说话的?孟家是什么人家,你难道不知道?身为家大业大的孟家大公子,孟公子还会缺银子么?!” “是是是——”那掌柜的立刻一脸惶恐,对着面上白一阵红一阵的孟南君作揖:“小的不懂事,孟公子大富大贵,绝对不会赖账的!” 接下来,这高千寻和掌柜的一唱一和,将孟家的家势财势抬得比天高。 “行行行,我这就回去给你们去银子!”孟南君被这二人说得下不来台,只好硬着头皮说要回去。 可不想,高千寻开口了:“别介,这银子怎么能让孟公子回去拿呢?” “小王爷,您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本我那个就是觉得你和孟小姐都是金贵的,可不能来回跑腿儿。不如你二人就在此歇歇,另外再寻个人回去去银子!” 这不是征求意见,而是做了决定。 “高千寻,你这是担心我们孟家付不起银子是不是?你这是要扣押我们!” 孟东媛气得直嚷嚷,顿时引起一阵哄笑。 林梦瑶勾唇,也是打心底嗤笑出来。高千寻的确是这个意思,一众人也是听出来了,只高千寻只要不明说,众人的嘲笑也就只放在心里。可不想偏偏这个没脑子的孟东媛点明了,顿时这孟家的颜面也就真的扫地了。 “孟小姐要是这么认为,那就当本王是这个意思吧!”高千寻收起嘻笑之色,冷了脸,指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赵倩儿道:“你是孟家那个小妾吧,你回去取银子……” 赵倩儿没想到高千寻会直接点了她的名,顿时愣怔地看着孟南君。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孟南君气得嘴唇直哆嗦,指关节已经握得发白,一阵怒吼将赵倩儿吓得一个激灵。 赶紧转身,赵倩儿拨开人群,撒开脚丫子就跑,将众人的哄笑抛之身后。 赵倩儿倒是先逃了,可这孟家兄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众人的指指点点和讥笑声中急得团团转。(未完待续) (518)前世今生两相逢 赵倩儿回头的时候,带来水月阁的不是银两,而是姚梦琳。 自借尸还魂之后,林梦瑶已不是第一次见到姚梦琳了,前一次她灵魂飘忽时还曾与姚梦琳的灵魂相遇过。可是,此时此刻,林梦瑶看着姚梦琳,心中还是一颤。虽知道自己此刻的容颜早不是前生的,可与姚梦琳相隔不过三尺的距离,她还是觉得自己在照镜子一般。 林梦瑶愣怔半晌,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姚梦琳,嘴唇哆嗦几下,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其实,林梦瑶有很多话相问,譬如说:孟艾可还好?她是不是还像前世一样受着欺辱……可是,千言万语,她终究是不能问出口的。 就在林梦瑶愣怔之际,姚梦琳也是愣了一下。面前这女子的容颜与母亲收藏的那副画像相似十之*,只是那眼神却让她更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姚梦琳可以肯定,那眼神绝不是在画像中看到的。 可也就是这似曾相识的眼神,让姚梦琳心有几分不可抑止的亲近之感。 “姐姐,既然已经来了这里,可不能再打退堂鼓了!”赵倩儿见姚梦琳愣着,连忙轻扯着她的衣袖。 姚梦琳还未说话,倒是林梦瑶率先上前,对赵倩儿开了口:“银两带来了么?” 赵倩儿心虚,脖子一缩没说话,而是用胳膊肘推了推姚梦琳。林梦瑶打心底里嗤笑:赵倩儿果真还是与前世一般,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此时此刻将姚梦琳找来,不仅可以推卸了责任,若是姚梦琳处理不好,还要受孟家兄妹的埋怨。真是一石二鸟,好处都让她一个人占了。只是,有些事情往往比想象的要复杂,赵倩儿的预期能否达成,那还得看她林梦瑶的态度才是。 此时此刻,孟家兄妹已经被高千寻带到了楼上,别看高千寻总是一副不更事、不正经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敞亮着呢。让孟家兄妹出丑是他所愿。可他也知道什么是度,所以在他们难堪之后,给个甜枣也是必须的。 楼上三人坐在雅间里。气氛却并不好,孟东媛一脸怨恨得看着高千寻,孟南君也是面上难堪的很,唯有高千寻老神在在斟茶自饮。 “来来来。孟兄也来一杯!”高千寻给孟西原斟了一杯茶:“不就区区一万八千两纹银么,对你们孟家来说可不就是九牛一毛么?” 九牛一毛? 拔一毛牛也会疼的! 况且。这毛能不能拔到还是另一说! 孟南君甚是不安,他天生畏惧自己的父亲,今日之事若是让父亲知晓了…… 忐忑不安,孟南君却还是强颜欢笑接过高千寻递过来的茶盏。却不想还未递到口间,楼下便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咯咯咯咯,本是让赵姨娘回去取银子的。却不想赵姨娘寻了姐姐来。这知道的人呢,当说赵姨娘对姐姐甚是敬重而从无隐瞒。这若是不知道的呀,倒以为是赵姨娘故意让孟公子在姐姐面前抬不起头来呢!” 这声音自是林梦瑶的,只她的话还未说完,声音继续飘到二楼的孟南君耳中:“姐姐啊,其实今儿个还真没什么事儿,不过是孟小姐失手弄坏了水月阁的几件首饰而已,被赵姨娘这么一兴师动众寻了您来,若是传到贵府下人耳中,可倒像是孟公子被人拿了软似的,竟还要妻子巴巴的出府来救!” 这些话,字字清晰,声声入耳,楼上孟南君听在耳中,怒在心中。这怒中自有对林梦瑶的恼恨,可更多的却是对赵倩儿无知的愤懑。以前在府中倒觉得这赵倩儿温柔可人、甚是体贴,可今日怎么就干出这等糊涂事来?! 当初赵倩儿回府时,孟南君是有交代的——让悄悄去寻朱华秀,不得为外人所知。 可是,她怎的就就去寻了姚梦琳了? 姚梦琳院子里安插的人是什么货色,赵倩儿岂能不知? 其实,那院子里安插的是什么货色,赵倩儿知道,林梦瑶也知道。前世因为不开眼,还对那个长舌妇甚是亲近呢,可最后自己和孟艾的死十有*是源于那个长舌妇的缘故——当初,有关自己不洁、孟艾非孟家血脉的谣言可不就是那个长舌妇杜撰的! 重生之林梦瑶,自是要借助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 “哎呦,赵姨娘,您找我姐姐时可有说了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可有被旁人听了去?” 林梦瑶故意一字一顿问着,赵倩儿却是额头冒汗,她知道自己做了蠢事。当时她的确想去寻朱华秀的,可巧朱华秀进宫了,于是她便想到了祸害姚梦琳的主意:让姚梦琳出面,做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是,她没想到被这水月阁的一说,倒是自己的万般不是了。 赵倩儿正想分辨,姚梦琳却眼神制止了她。 于姚梦琳看来,赵倩儿今日所为实在唐突,不过倒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朱华秀不在,她又是府中的少奶奶——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性子,姚梦琳的命运才会走上不可挽回的终点! 这是前世的自己啊! 姚梦琳想什么,林梦瑶岂能不知道,林梦瑶心中暗叹,面上却是笑意满满。刚刚故意与姚梦琳互通了身份,也就是摆明了要帮助姚梦琳的立场,眼下,她自是要付诸于实施的。 “说起来,事儿倒不是个大事儿,今日这赵姨娘既然请了姐姐出面,妹妹总是要替姐姐着想的。只是这水月阁是康王爷经营的,妹妹说了倒也不算,不如让妹妹恭请了康王爷和孟公子下楼?” 姚梦琳连忙应话:“不不不,还是我们上楼拜访的好!” 这话自也是传到楼上的,深得孟南君的心——这要是真让他再下楼去处理这事,他如何丢得起这个人! 也就在这一点,孟南君觉得赵倩儿永远比不上姚梦琳的。 林梦瑶也是甚欣慰姚梦琳的应对,当下带了她们上楼。楼上高千寻早已有所准备,见了三个女人上楼,自是一脸笑嘻嘻的迎了上去,寒暄一番。 姚梦琳知书达礼,行了礼后,并不曾多言,而是向孟南君一跪。(未完待续) (519)睿智根在情为迷 姚梦琳这一跪,让屋内众人皆是一愣,孟南君更是愣了半晌。 一脸惶恐与愧疚,姚梦琳向孟南君拜下:“闻得赵姨娘说了夫君为小姑子解围需要银两,妾身便私下拿了夫君为家母筹备贺礼的银子赶来,还请夫君见谅!” 说着,她竟从袖笼里掏出一叠银票递给孟南君,孟南君愣了许久,直到林梦瑶不忍心姚梦琳久跪着干咳了一声,那孟南君才缓过神来,连忙扶起姚梦琳。 “娘子,地上凉,快快起来!” 孟南君的话语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此刻他是真感觉到了姚梦琳的睿智! 准备贺礼的银子? 他孟南君是有些银子,可绝没有一万八千两之多,更从没有给所谓的岳母筹备什么贺礼。此时此刻,姚梦琳这么说,无非是给他长了脸,给他解了围! 相比之下,赵倩儿除了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让他欲罢不能的闺房之术,还真是远远不如姚梦琳的!男人在内需要赵倩儿一般的女人,可在外,却少不了姚梦琳这样的。 想到这里,孟南君竟第一次对姚梦琳产生了些许愧疚之情。 银两交付了,自然就两清了,孟南君的脊梁骨又挺直了起来,孟东媛脸上却挂不住。孟东媛是典型的白眼狼,此刻得以解了围,她念及的不是姚梦琳的好,反是怨怪她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立马就歪解了刚刚姚梦琳那句话。 什么叫孟南君帮她解围?! 合着这事儿是她连累了孟南君了? 事实的确如此,可孟东媛却丝毫没有这种自觉性。 当下竟然斜眼看了被孟南君牵住的姚梦琳:“本以为府里只有一个狐媚子,却没想平日里正襟危坐的也是个满身骚味的狐狸精!” 这话当下将姚梦琳说得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 林梦瑶但笑不语,只看着孟南君。孟南君本是佯作听不见的,毕竟不管有什么事情。总得回府关上门再说,可眼下被林梦瑶那般笑看着,便觉得自己刚刚被姚梦琳争取回来的一点尊严又岌岌可危了:自己的妹妹刚刚才得了自己妻子的恩惠,此刻就翻脸不认人了,家教全无不算,更是不拿他这个当大哥的当回事! “放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说出这般有辱家风、有伤德行的话来。可是要回府受家法么?”孟南君立刻拿出了兄长的威势来。 孟东媛虽“青莲”名声在外,可于孟府得了朱华秀的百般宠爱,早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了。 “大哥。父亲母亲可都健在呢,这家法还轮不到你放在口中威胁我!” “目无兄长,不知长幼尊卑,不可理喻!!” “长幼与尊卑可是两码事儿。咱们将来谁尊谁卑,这可说不好呢!”孟东媛头一仰。哼出声来。 被自己妹妹这般无视,孟南君如何下得了台,当下抬手一扬,便要打下来。姚梦琳吓得连忙掏了帕子。势做给孟南君擦了擦手:“瞧瞧,天气渐暖,夫君竟热出了微寒。这要是受了风可不得了,还是早些回去沐浴一番。换了清爽的衣裳吧!” 姚梦琳解围,尴尬的气氛自是缓和不少,孟南君压了怒气,转脸便是温润之态,向高千寻行礼告辞,带着一妻一妾一妹,离开了水月阁。 看着故作镇定,却还是掩不去仓皇逃走之姿的孟南君的身影,林梦瑶勾唇一阵耻笑,却不想笑意间,那姚梦琳给予了甚是温情的回眸。二人目光相遇,竟胜过百般言语。 “喂喂喂——”高千寻晃着手掌,见林梦瑶还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干脆推了她一下。 “这是干什么?” “帮你回魂啊!” 林梦瑶没好气地剜了高千寻一眼:“总没个正经模样!” “我这样子可胜过假正经千百倍!”高千寻往榻上一斜,自斟自饮:“你倒说说,是孟南君那假正经好呢,还是我这样的好?” 林梦瑶出声一笑,并不搭理他,反是素手一摊:“拿来。” “拿什么?” “银票!” 高千寻立马翻身坐起来,故作无辜道:“什么银票?” “别跟我装傻充愣的,梦琳姐姐刚刚给你的银票呢,给我吧!”自己前世有多少积蓄傍身,林梦瑶岂能不知?姚梦琳之所以能拿出那么多银两来,只怕是变卖了自己的首饰了,最起码刚刚她就没看到前世出嫁时候戴瑞珠给的两只黄金镯子。 “那可是弥补我这水月阁本钱的!”高千寻振振有词。 林梦瑶却是斜眼看得他心虚:“你道我真不知道你跟掌柜的勾当?其实,别说我知道,只怕是个人都知道,只不过那孟南君要面子得很,不好跟你讨价还价罢了!” 至此,高千寻嘻笑着做到了林梦瑶身边:“就你最聪明!不过话说回来,从今日之事看来,那姚家大小姐也不是个愚笨的,怎就在孟家那么不受宠呢?” 睿智自幼便有,只架不住被情迷了双眼啊! 林梦瑶如何能不清楚,此时此刻姚梦琳对孟南君还是满心的欢喜,并以他为天的!前世的自己是多么傻,总觉得男人宠妾是自然的,只要能守着正妻之位,那边该满足,可直到死前那一刻,她才明白:妄想不如实际! 前世的妄想,今生是万万不能的! 并未回应高千寻,也未再向高千寻所要银两,而是让高千寻寻了笔墨来,凭记忆将前世不曾离身、今生却有可能被姚梦琳当了的镯子画出来。 “银票我也不要了,你且帮我到京华的各家当铺查询一番,看看能不能寻出这副镯子来。若是寻到了,且问问有没有与这镯子一起当了的,若是有也帮我一并赎回来。” 高千寻见林梦瑶慎重交代,自是应了。 小心翼翼收了图纸,高千寻将掌柜的唤了进来:“掌柜的,这家水月阁归于谁人名下?” 掌柜的没弄明白,但还是据实回应了,高千寻一听只是个商贾人家的,便打了商量问道:“那掌柜的可能帮着问问,这水月阁盘下来当得多少银子?” 林梦瑶一惊,本以为高千寻之前是为了给孟家难堪,才说要盘下水月阁的,不想竟是当了真的!(未完待续) (520)与众不同赵家女 然而让林梦瑶更没有想到的是,高千寻将这家水月阁盘下来,竟是为了赠予她。 原本,林梦瑶也是推辞的,她并不觉得她可以接受高千寻这么大的人情,况且这水月阁于她来讲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可是,当高千寻剖析给她停止后,她才接受了这水月阁。 这世界上最守不住秘密的就是女人! 而,相要得到富贵人家的讯息,从富贵人家的女人口中最易得知。 那么,如何才能吸引女人呢? 那就是金银首饰! 当然,高千寻倒不会觉得这在京华街上一家普通的首饰店能够吸引富家贵妇小姐,要想吸引她们,必须有与众不容的东西,而这与众不同的物什,他倒也觉得不难,因为有一个人的脑子里竟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至于那人是谁? 高千寻每每想到她倒是一阵蹙眉,一阵嘻笑! “赵映莲那丫头的脑子绝对不是人类该有的!”高千寻剥了颗花生,往空中一抛,然后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口中:“到时候我请她为水月阁多设计些款式。当然,这水月阁的格调也要有所变化,得别具一格起来,嗯,或许这一点也可以征求征求那丫头的意见……” 高千寻是什么脾性,林梦瑶焉有不知,她见高千寻饶有兴趣的说着赵映莲,且话里话外都是对赵映莲的佩服,当下便有种感觉。 当局者迷! 不过,眼下却不是给高千寻解谜的时候,林梦瑶对那赵映莲也是颇有几番兴趣。当初在富阳偶遇,就觉得这赵映莲与众不同。言行举止皆是时下之人所没有的。眼下在听得高千寻讲了些她的事情,林梦瑶就更加好奇了。 赵映莲,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这没想到,一府小姐竟然如此精通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真当好好见见才是。” “你若相见,倒也是容易的,等姚夫人大寿之日。我且带她前往拜寿就是了!” 如此。倒是定下了与赵映莲再相见的日子了。林梦瑶与高千寻并未叙话太久,因为姚正洵已经过了来,说戴瑞珠有请。 因为事情几转。林梦瑶倒差点将戴瑞珠给忘记了,当下几番愧疚,连忙跟着姚正洵回了戴瑞珠所在的雅间。 “不进去么?” “你且进去吧,我在外面守着!” 姚正洵这般说倒让林梦瑶一怔。此刻还有什么可守的? 只她疑惑的目光还未送出,那姚正洵猜疑的目光已经落到了她身上了。姚正洵的猜疑自是有他的道理的。按照他的了解,眼前这位即将成为姚家义女的女子应当是出自小山村的,可今日看来,且不说她识得高千寻这样的富贵之人。更是颇有些心机——无论是之前对付孟家兄妹,还是后来姚梦琳初进水月阁的言辞。 “表哥怎的这般看我?” 姚正洵并不说话,只是淡淡一笑。推开门,伸手请了林梦瑶进去。 林梦瑶知道姚正洵心中有惑。却也不到需要她解释的时候,所以颔首一笑,以示谢过他的推门之举。进了雅间,戴瑞珠正笑意迎着,可眼角的湿润还是掩饰不住。 “姨母,您这是……”看到戴瑞珠含泪,林梦瑶心疼不已,连忙上前,掏了帕子便要帮她拭泪:“好端端的,您这是怎么了?” 戴瑞珠握住她的手,强笑道:“没事,就是刚刚见了你那梦琳姐姐一眼,心里难受着。” 这么一说,林梦瑶便是鼻子一酸,前世今生都是一样,作为女儿的她们皆是只顾自己,却从未设身处地为十月怀胎生下自己的母亲思量分毫。想来至今,戴瑞珠已有两年之久没有与女儿好好相见了。 前世作为姚梦琳,丝毫不知戴瑞珠的心酸。 今生作为林梦瑶,既然已经心有愧疚,自是不能再伤戴瑞珠一次了。 “瞧姨母这是说的什么话,看到梦琳姐姐不是该高兴么?”林梦瑶勾唇淡笑,宽慰道:“再说了,不日姨母大寿,梦琳姐姐总是要带着夫君孩子回来给您拜寿的,你若是还如今日这般感伤,可不是唬得梦琳姐姐心里也不舒坦么?” 林梦瑶调笑,戴瑞珠心里顿时好受了些。 “今日本是来给你挑首饰的,却不想遇上了这等事,饶了兴致不说,竟要空手而归。” “姨母这话可就见外了,梦瑶可不稀罕那些东西,梦瑶稀罕的是有血脉至亲相伴的温情!” 这番话自又是将戴瑞珠哄的心里暖烘烘的! 戴瑞珠拉着林梦瑶的手,一口一个赞美,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 唤了姚正洵进来,戴瑞珠思量一番,询问道:“洵儿,除了这水月阁,旁的可有像样的铺子?” “自也是有的,倘若母亲觉得可行,我们可往旁的铺子去看看。” 今日出行,本就是要给林梦瑶买首饰的,若是可能感受而归可不行。戴瑞珠自是让姚正洵准备一番,往下一家去,可不想才出了门,高千寻就上了来。 戴瑞珠乃堂堂相府夫人,自是见过高千寻的,对于高千寻才得的封号也是知晓。当下,姚夫人便行了礼,那高千寻连忙伸手扶着。反是自己跪下行了大礼,将戴瑞珠吓了一跳。 虽说自己是宰相夫人,身份尊贵,可这高千寻乃皇家血脉,还是备受当今圣上青睐的康王爷,他的礼她如何受得起? “哎呦,这可这啥老生了,康王爷快快请起!”戴瑞珠连忙伸手去扶。 那高千寻“嘻嘻”一笑,不以为意,反是问起了他们欲往哪里去。戴瑞珠也不做隐瞒,说了委实,高千寻却是折扇一敲。 “哈哈哈,没想到姚夫人对瑶儿如此上心,真是我心宽慰啊!”高千寻完全不理会林梦瑶的白眼,自顾自说道:“只是,瑶儿是个心思纯明的,就怕进了相府不知深浅,受了委屈,还请姚夫人多为呵护帮衬才是。” 戴瑞珠自是笑意应着,只心中却是不解:这康王爷竟对梦瑶这般上心? 毕竟是过来人,戴瑞珠转瞬便明白高千寻的用心。林梦瑶瞥了高千寻一眼,却又正好被戴瑞珠捕捉到,一时间就更加说不清楚了。(未完待续) (521)墨香美人两相宜 除却姚子文在学子间的声望不说,仅就其相位之尊贵,戴瑞珠的寿辰那也必定是轰动的。戴瑞珠寿辰当日,姚府早早地就是鞭炮联翩、锣鼓喧天,前来贺寿之人更是络绎不绝。 林梦瑶于藏珠阁的西厢房坐着,静听着外间的一切热闹,心中既有终将成为姚府义女的欢喜,又有对姚子文的担忧。树大招风,姚子文这般兴师动众为妻子贺寿,可不是惹人非议么? 可是,记忆中自己的父亲可不是个如此高调的人! 前世时候,戴瑞珠大寿,她也曾前来贺寿。虽然那阵仗依旧不小,可相比较今时今日也不值一提的。 难不成一切皆因为自己的借尸还魂而有所改变么? 林梦瑶秀眉微蹙,眺过窗户向屋外看去。只高墙大院阻隔,她能看到的仅仅是院子里的几株菩提树而已。已是初夏,院子里的菩提树已然是郁郁葱葱,高耸如伞盖一般,将院子的大半部分都笼罩在一片阴凉之下。 如此苍翠欲滴之景,实在赏心悦目。林梦瑶舒了一口气,转身进了里间,从锦盒中拿出装裱好的墨宝。这字画是当初她求了姬夫人写的,当初说起是为母亲,实为与前世恩师亲近的托词,不过眼下戴瑞珠过生辰,倒也是真的派上用场了。 前世记忆依旧清晰,戴瑞珠甚是喜欢姬夫人的字画,曾经让姚子文求过,但姬夫人性格怪癖,只答应收了姚梦琳为弟子,却绝口不提赐字之事。后来,戴瑞珠久不见有回应。也就做罢了。 此刻献上姬夫人贺寿诗,算是成全了戴瑞珠的心愿吧! 展开姬夫人的字画,一阵油墨清香扑面袭来。姬夫人行字有一喜好,就是将花瓣碾轧出汁液,然后磨墨,那样字中不仅有墨香,还会带着些许的花香。甚是宜人。 “好香的字啊!”林梦瑶正看得出神。身后却是一阵轻快的嬉笑声:“墨香似春花潋滟,美人如秋月澹澹,妙哉!” 这声音。一听便知道是高千寻了。 林梦瑶唤了心神,小心翼翼地将字画收起来,然后又倒了茶,自行坐下后。才对一脸笑如春风的高千寻道:“你倒是惯会不声不响地出现呢!” “嘻嘻,这样不是很好么。若是着下人通报了,如何能见了你静若仙子的一面?”高千寻油嘴滑舌一番,见林梦瑶对他翻了白眼,又是扬眉一笑。然后在林梦瑶对面坐下:“怎么,不回应我来么?” “欢不欢迎,康王爷还不都是来了?!既来之则安之。这也是您一贯的作风。”林梦瑶玩笑道,见高千寻一脸受伤的模样。将茶盏推给他:“来吧,贵客请用茶!” 这样,高千寻自又是眉开眼笑的。饮了茶,高千寻从怀里拿出一只锦盒:“打开看看,这是承认给你的。” 林梦瑶美目流转,接过来打开一看,心中不免“咯噔”一下,这等款式的首饰她竟从未见过。金玉镶嵌,再加上各色宝石点缀,使得头饰、耳坠、镯子相得益彰。 “这……” “本王爷承认给你最好的,那就绝不会食言!”高千寻见林梦瑶眼中透着欢喜,自然得意起来。 林梦瑶见状,也不再多说,只细致的打量着这一套精致、精巧的首饰。 当初在水月阁,戴瑞珠本是打算带着林梦瑶往其他商铺再看看的,可高千寻硬是揽下了这桩差事。其实严格说来还不是“揽下”,而是强迫戴瑞珠应允了他。想到当日高千寻的举止,林梦瑶到现在都还咋舌:那高千寻竟然连推带搡的将戴瑞珠请上了马车,然后派人一路护送,送还不给戴瑞珠再往其他商铺看首饰的机会。 就为这高千寻的事情,戴瑞珠回府之后将林梦瑶好一阵“审问”,直到林梦瑶百般澄清,她才将信将疑告诫一番:我先去备下一套首饰来,倘若那小王爷只是一时兴起,也好到时候用着;若是那小王爷当了真的,我们也不便驳了人家的面子,只事后该多少银两想着法子还回去便是了。 林梦瑶知道高千寻的脾气,自知他必然会准备首饰的,可她无论如何没想到会是这帮与众不同、别具匠心之物。 “这可不是一般人想得出来的!”林梦瑶看了半晌,爱不释手,许久斜眼笑道:“说吧,是不是又求了那位了?” “哪位?”高千寻装傻充愣起来。 林梦瑶干脆点明:“自然是与众不同,总能有些出人意料之举的赵家小姐了!” 林梦瑶所猜不错,这一套首饰正是高千寻求赵映莲得来的。 “那赵小姐可是也来了?” 高千寻瘪瘪嘴:“嗯,在外面等着呢!” 如此,林梦瑶自是赶紧起身,开门一看,那赵映莲还真的站在外面。只见菩提树下,一个水粉色衣着的女子半倚在树干上,正扯着一片叶子,嘴里念念有词呢。初夏的阳光有了些许的威势,照在赵映莲的脸上,竟印出了一片绯红。 “赵小姐,正是怠慢了,竟让你在此久等了!”林梦瑶见赵映蓉鼻尖渗出细汗,连忙上前:“来来来,赵小姐屋里请。” 那赵映莲是个性子爽快的,即便因为被高千寻丢在屋外心里不爽,对上前来的林梦瑶也是笑脸相迎,无丝毫怨怼之色。 “赵小姐怎的在外面了?”林梦瑶携着赵映莲进屋。 赵映莲迎面对上高千寻,赌气道:“我不过是个身份不清不楚的下人,哪有资格与小王爷共处一室啊!” “算你有自知之明!”高千寻连忙一句话顶回去。 赵映莲气得不轻,皓齿一咬,几欲发作,林梦瑶却是笑出声来:“呦,我倒是赵小姐妄自菲薄呢,倒不成想小王爷也是这般想的。既然小王爷也觉得与赵小姐不得共处一室,那……还请小王爷移驾吧!” 高千寻听了前半句,还以为林梦瑶骗帮他呢,可不想再听下去,这话里竟是别有意味。 “什么?” 赵映莲却是得意了起来:“啧啧啧,这还不明白?说的好听呢,是我们卑微,不配与小王爷一道,请小王爷移驾;说得难听点么,嘻嘻嘻,小王爷啊,你觉得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总之别在这屋里碍我们的眼就是了!”(未完待续) (522)情愫暗生当局迷 高千寻一脸受伤地看着林梦瑶,见林梦瑶反是眼神异样地在他和赵映莲之间来回,反是不自在的撇开眼,然后对着赵映莲一瞪眼,不甘心的出了屋子。 “来,我们坐下聊。”见高千寻出了去,林梦瑶拉着赵映莲坐下来。说起来,林梦瑶自己都觉得和赵家人非常有缘,前生被赵家幺女赵倩儿害死,今生却与赵家长女赵映蓉颇为投缘,眼下又是极为喜欢赵映莲的。 赵映莲明显愣了一下,直待林梦瑶给她斟了茶,这才僵硬地笑了笑。因为易容的关系,林梦瑶的身份她并不清楚,可是从高千寻看林梦瑶的眼神,她还是能敏感地知道:高千寻对她有情。 “那个……”面对满脸温善的林梦瑶,赵映莲难得显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来:“我和……” “在旁人眼里,小王爷或许给人不羁之感,实则却是个心善之人。”林梦瑶却是一阵抢白,然后笑看着赵映莲,见她两坨绯红染上脸颊,顿时确定了自己的揣测:“往往面上不羁而内心纯正的人,只要多加亲近,总是更能的人的欢喜。赵二小姐,你说对么?” 赵映莲本是佯作饮茶以掩饰尴尬的,却不想林梦瑶来了这么一句,且神色似乎还别有所值,当下呛了茶水,咳了好几声。 林梦瑶连忙帮她缓了缓,又道:“说起来啊,赵二小姐也是如小王爷的性子,我且唐突了将小王爷做了兄弟看待,却不知有没有福气认了赵二小姐做金兰姐妹。” 赵映莲背脊一僵硬,竟将咳嗽生生按捺了下去。抬头,明亮的眼睛盯着林梦瑶。之中尽是狐疑和不敢置信。 林梦瑶这下不多说话了,因为她知道,她的意思那赵映莲绝对知道了——她只是将高千寻看作兄弟,绝无男女情爱——她是在让赵映莲放心呢! “赵二小姐,喝口水顺顺气?”林梦瑶又斟了茶。 赵映莲一愣之后,笑意在唇角荡开。正如林梦瑶所想,她的确是个聪明人。林梦瑶的意思她已然甚是明了了。其实。在雅仕苑目睹了高千寻对林梦瑶的种种呵护,她心里真不是滋味。可是,也就是在那天。见到林梦瑶以小厮身份对那溜须拍马之人三番加罪之后,又对林梦瑶别有三分佩服。至于今日,林梦瑶所言,不仅仅是让她宽心。更是让她再次见识了林梦瑶的睿智——她自问将对高千寻的情谊隐藏得够深,甚至连她那目光如炬、有七窍玲珑心之称的姐姐赵映蓉都没能看出来。可不想不过是一日相会,就被林梦瑶识破了。 “多谢梦瑶小姐赐茶!”赵映莲一阵思忖之后,心中明朗起来,当初的豪情也就露出些许了。当下竟然以茶代酒道:“再谢梦瑶小姐解惑!” 如此,这屋里的两位小姐倒是聊得甚欢,单留了高千寻在院中的菩提树下百般聊赖。 想到临出门那赵映莲的神色。高千寻就更使劲儿的将树枝往地上戳了,至于那地上。自然是简笔勾画了一副肖像。说起来,这简笔勾画还是他求了赵映莲教给他的,想当初赵映莲简单几笔便将他的容颜勾画出来,他便死缠烂打学了过来——这勾画比泼墨挥毫简单容易得多,且每每勾画出人物来,更是多了几分诙谐与幽默。 “康王爷——” 高千寻正专心致志地戳着赵映莲的画像,却不想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声音。微微一吓,高千寻回头,却发现姚正洵不知何时过了来。 “你属猫的?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姚正洵谦逊一笑:“康王爷说笑了,在下已然唤了康王爷好几声,只康王爷出神得厉害,并不曾理会在下罢了。不过,康王爷行事怎的与往日甚不相同?今日来我姚府,虽顾及夫人大寿,无需全府接驾,却也是需得告知一声,如何能让康王爷迷路在这内眷院中呢!” 高千寻闻言,眉头微蹙,嘴角却是笑意。姚正洵话中的意思他如何不明白,姚正洵这是在责怪他擅闯姚府后院了。说起来,高千寻对姚府这位庶出公子还是颇有几番赏识的,以庶出身份得了京华贵族一致的赏识,那绝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得到的。不过今日,高千寻倒喜欢不起他来了,高千寻绝不会认为姚正洵的目的仅仅是指责他擅闯内眷院落,只怕更多是因为林梦瑶住在这里了! 好小子,竟然与本王爷有了相夺之心了! 高千寻不多言,只靠在菩提树上,满眼温情地看着窗内与赵映莲谈笑的林梦瑶。 一旁的姚正洵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竟惊诧的发现自己心中着实不好受! 对此“不好受”,姚正洵诧异万分:自己竟然因为高千寻看梦瑶表妹的眼神而心中难忍?! 姚正洵的手心惊出了一阵微汗——那梦瑶表妹进入姚府不过一月有余,而自己真正与其相见不过三次,怎的就有了这等心思了?姚正洵对自己的心思着实惊诧得紧,却丝毫不回避。 “听闻康王爷曾经相助过梦瑶表妹?” “瑶儿是这么说的?那就当是的吧!”高千寻双手环抱,一脸莫测的笑意看着林梦瑶,却是丝毫不给姚正洵意思眼神。 姚正洵倒也不在意,只也与其一样看着屋内的林梦瑶——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娶妻如此么,夫复何求?! 如此想法,姚正洵却是心里一惊,爱慕可有,但这等逾越心思如何能有?! 姚正洵显得不自然恰里,高千寻看在眼里,却觉得是其知难而退,当下便有些“小人得志”起来。只可惜,那笑意并没能持续多久。 见时候不早了,唤了丫鬟进屋装扮后,便与赵映莲相携而出,不想正对上高千寻笑意满满的神色。于林梦瑶而言,这样的笑意她全然可以视若不见,可是另一个人例外! 赵映莲一走出来,自然也对上了高千寻的的眼神,只与林梦瑶不同,她将这眼神归结为“色迷迷”,当下拔了头上的簪子,果断利索地向高千寻扔去!(未完待续) (523)潜移默化自不知 林梦瑶在林嬷嬷的引领下来到了众女宾所在之处,而理所当然的,戴瑞珠正被众人围在其中,满耳的溢美之词。 “见过姨母。” 林梦瑶见礼,给戴瑞珠喘息的空隙。她本就不善于在这些阿谀我诈丝毫不逊色于男儿的贵妇小姐们周旋,今儿个自己却是寿星而逃脱不开,现在林梦瑶来了,算是解围了。 看着微施粉黛的林梦瑶,戴瑞珠神色一晃,只觉得是见到了当年及笄的妹妹戴瑞琳,顿时眼中一阵湿润:“好孩子,快到姨母这里坐。” 原本,众人对这个由林嬷嬷引进来的女子就有些好奇,眼下见戴瑞珠对其这般亲切与温和,顿时就将她与姚家即将认作“义女”的女子联系起来。这就是在京华的街头巷尾称为茶余饭后话题的主角儿么? 于此,人们不觉多看了林梦瑶两眼,首先自然是被其姣好的容颜所惊叹,再有便是惊叹于这个传闻里出生于小乡村的女子能这般沉稳——要知道,就是京华大户人家的小姐,在这几乎集齐了京华一应富贵的场合,也会对自己的言行举止乃至神色多了几分谨慎。 “瑶儿,来,见过各位夫人!”戴瑞珠很是欢喜林梦瑶的不卑不亢,拉了她到身边,将就坐的一应夫人小姐介绍给林梦瑶:“这位是尚书夫人王夫人,这位貌美的小姐是尚书府的嫡小姐……” 林梦瑶一一见礼,面上笑意始终不变,其气度远胜过见惯了各种阵仗的大户小姐! “这就是外面传言的梦瑶小姐么?” “哎呀,果然是国色天香呢!” “啧啧啧,这等容姿气度。一下子就把我们京华的小姐们给比下去了呢!” 不管是出自真心,还是因为姚家的势力,反正这在场的众位夫人小姐都毫不吝啬溢美之词了,对林梦瑶是大赞特赞,哄得戴瑞珠喜上眉梢,风韵犹存的面上更显出别样的光彩。 见到戴瑞珠欢喜,林梦瑶也自然是打心底里欣慰的。记得前世这次的寿宴。戴瑞珠并没有得到为寿者的欢喜。其原因自然是前世时候自己的混账。想到这里,林梦瑶不禁担心起姚梦琳来之后的景象来,总不能让前世的种种再上演。定然要给戴瑞珠一个真正欢欣的寿辰。 当然,在此刻关注戴瑞珠是必然的,可林梦瑶倒也没有忘记随同自己一道儿前来的赵映莲。 “唉,这是谁呀?姚夫人的寿辰可不是阿猫阿狗都能够参加的!” “可不是!出门之前啊。总要照照自己的样子,可是上得了大台面的!” “这话在理。来如此华贵之处。就当先有自知之明!” 屋子里少不得对林梦瑶和戴瑞珠溜须拍马之流,却也没少了唯恐天下不乱者,此刻这有几个面相尖酸的夫人小姐将刻薄之语对向了赵映莲。 说起来,赵世成也是为官者。可那官位搁在京华,还是上不得大台面的。故而,赵映莲的身份就更不值一提。但是。让赵映莲真正尴尬的是她现在的身份,若说是高千寻的妾侍偏房。可王府丝毫没有任何说法;但若说她与王府没有关系,却又住在王府。 这样的处境,那些长舌妇们如何能放得过她? 林梦瑶微微蹙眉,从众人的谄媚中脱出身来,干脆利落地坐在了赵映莲的身边,与她攀谈起来。 “那些闲言碎语的,你大可不必往心里去。” 赵映莲本在出神,见林梦瑶突然坐过来,还说出这么一句来,当先一愣。许久才反应过来,这是林梦瑶担心她心里不痛快了。 其实,要让她心里不痛快的人还是屈指可数的,她心理的强大可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 她之所以沉默,不过是因为担心高千寻罢了。 之前,与林梦瑶一道儿出门时,她向高千寻投掷了一个簪子,本她也是吓唬吓唬高千寻的,便直接投向了他耳边半公分之处,却不想高千寻身子一晃,那簪子竟然刺伤了他的耳垂,而后钉在那株菩提树上。当然,高千寻丝毫没有在意,反是笑嘻嘻地抹了耳边的丝丝血迹,直接向林梦瑶献殷勤去了。 可是,她赵映莲不能不在意啊。 当然,她的在意绝不是担心自己的行为给赵家带来什么灾祸,而是担心高千寻伤得重不重。 “你没事吧?”林梦瑶见赵映莲不说话,又问了一句。 赵映莲的嘴角荡开笑意:“能有什么事?嘴长在别人身上,要说什么随便呗!” 这番话倒让林梦瑶微微一怔,却又很快笑了起来。此话实在实在在理,“恶语伤人”,只有在意的人才会被伤到,自己前世不就是吃了这样的亏么? 如此,林梦瑶倒更是高看了赵映莲几分。这边林梦瑶和赵映莲相谈甚欢,另一边高千寻和姚正洵却是久久无话。 因为女宾们集中在后院,男宾们在前院,当林梦瑶她们已经坐定之时,高千寻和姚正洵还在往前院的路上。 高千寻摸了摸耳垂上再一次渗出的血迹,终究是忍不住“嘶”了一下。他自然知道赵映莲没轻没重的性子,可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抱怨起来:这个恶女,每次见面都没好事,总是要寻了机会给她些教训的! 高千寻这般想,实在算是积怨已久了。平日里在王府的小打小闹不谈了,上次在雅仕苑外的闹剧也就算了,可今天竟然让自己在林梦瑶面前出糗了。 叔叔可忍,婶婶不忍! 高千寻暗恨,不由自主想到了赵映莲挂在嘴边的这句话。虽然他知道这话是从“是可忍,孰不可忍”演化而来的,可是他怎么也弄不明白,这个好歹出自书香门第、官宦世家的赵二小姐怎么就有这么多“演化而来”的玩意儿! 一路瘪嘴,一路思忖如何找赵映莲算账,可结果除了对其更加好奇外,也没其他收获了。 看着高千寻表情复杂而丰富,再看看其耳垂上的伤口,姚正洵终于开口了:“康王爷,眼下时候尚早,不如寻了大夫过来给您看看?” “看什么看,正要寻了大夫来,今儿个的寿辰可就泡汤了!” “泡汤?”姚正洵侧目,这是什么意思? 见姚正洵一脸不解,高千寻却也懒得解释,只心里却震惊其自己的言行——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身上竟然沾染了赵映莲的习性了?!(未完待续) (524)宠妾灭妻欲加罪 高千寻和姚正洵来到前院的时候,前院一片寂静,丝毫没有办寿宴的热闹与欢庆。两人面面相觑着进了院子,却见院子里几个下人正在窃窃私语。 几个下人见了他们,自是立马停止了说话,向他们见了礼,然后就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在不说一个字了。 “怎么回事?”姚正洵蹙眉问了一个丫鬟。 小丫鬟犹豫了半天,道:“是大小姐回来了。” 大小姐便是指姚梦琳了! 姚正洵与姚梦琳虽不是一奶同胞,但之前情感甚好,故而姚梦琳归来,他着实高兴。况且,这次姚梦琳归家省亲也是得了姚正洵的首肯的,他早就将欢喜摆在了脸上。只是,既然是欢喜之事,院子里怎么就这般凝重呢?! 那小丫鬟又补充道:“姑爷爷来了,还……还带了外人来。” 想来,便是这“外人”的缘故了。 姚正洵思忖着要不要在这个时候进去,那高千寻却已经迈进了厅堂。紧随而去,这一看,姚正洵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今日是何等重要之时,聚集的也皆是京华贵胄,这孟家是要来打姚家的脸么? 众位宾客就坐,厅中站着的除了姚梦琳和孟南君外,分明还站着一个女子。这女子旁人或许不认识,姚正洵和高千寻与她却是有一面之缘的——赵倩儿——孟南君的小妾! 正妻母亲大寿,前来贺寿时,却带着自己的小妾,其心可诛! 坐在上首的姚子文神色凝重,想来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定然是怒发冲冠了。 “哟,这么多人都发不出一点儿声响来,还真是将本王爷好一阵吓唬啊!”高千寻细眼观察两息,突然清亮了嗓子叫了起来,甚至还单手拍胸,做出了一副惊惶之态。 高千寻出了声,看热闹的众人自然再不能不吭声了。一个个连忙起身。跟高千寻行了礼。至于姚子文,虽贵为相爷,也是起身与高千寻见了平礼。 “原来都还有气儿呢!”高千寻嬉笑着便自主坐在了姚子文的左手边。俨然将厅中仅次于首座之最贵的位置坐了去。 对于高千寻的所为,众人已经是司空见惯了,一个个面上笑着巴结,绝不敢将心中的不喜不屑流露分毫。至于作为主家的姚子文。虽说以前看高千寻有几分不顺,可今日却是有那么一丝感激的——若不是高千寻的不合常理。许现在还是尴尬气氛。 不过,姚子文的感激显然是少了些,因为高千寻之后的胡搅蛮缠,简直就是帮他出了人生之一大恶气。 坐定的高千寻。吃着果子喝着茶,许久才看了厅中站着的几人:“呦,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孟公子、孟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高千寻点了名,孟南君自是要再行一礼的。 厅中三人拜下。高千寻却是一跃而起,阻止了姚梦琳见礼:“哎呀,孟夫人许久不曾归省,想来姚夫人想念得紧,您呀还是速速往后院去瞧瞧,成全了姚夫人的思女心切吧!” 说话间,姚子文已经示意姚正洵带着姚梦琳下去了。 姚梦琳一走,高千寻就看向了孟南君:“呦,孟公子,您这是在糊弄本王爷呢吧,不是见礼么,怎一半就收了?” 高千寻说得阴阳怪气,戏弄之味甚浓。孟南君心中也是恼得很,刚刚是他高千寻自己阻止了行礼的。 显然,孟南君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 “噢——想来孟公子是会错意了!”高千寻做恍然大悟状,拍了脑门笑道:“都怪本王没有说清楚。刚刚本王只是怜惜孟夫人与姚夫人的相思情切,这才阻了其见礼,以免耽误时间。只孟公子,您也赶时间么?” 这“赶时间”三个字在高千寻口中旋转几番,配上其挑眉之姿,嘲讽之意显而易见。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高千寻这般戏弄,孟南君自是心中有火。可是,身份悬殊,他一个皇帝义姐之子的身份如何与皇帝亲封的康王爷相抗衡? 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孟南君拱手便要再见礼。可不想,高千寻却是双手一台,阻止了他。 “别介,本王只是闹笑而已。”高千寻一脸的恳切,看了看一旁的赵倩儿道:“孟家的家风,我京华谁人不知?即便今日孟公子带了妾侍进了姚府,颇有几分宠妾灭妻的架势,我们也还是坚信孟家的门风的。各位说是吧?” 高千寻环视众人,那眼神中是赤果果的威胁——谁要是敢不迎合,我给你好看! 朱华秀固然有势,手段也足够狠辣,可是应了那句俗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朱华秀再折腾,无非是给人穿小鞋,可这高千寻小王爷却能让你举家不得安宁的。众人皆是记忆犹新,曾经有一个官员开罪于他,他不是往其轿中放蛇,就是唤了大批人大半夜的在人家门前敲锣打鼓,折腾得那位官员退了三层皮。可,更让人郁闷的是,当今圣上对这胡作非为的小王爷还百般袒护,最后竟然只是让他道了个歉,就草草了事了。 想到高千寻素日的性子,想到当今圣上对高千寻的宠爱,众人皆是背脊一阵恶寒,然后连连称“是”。 “瞧瞧,众位大人都知道你孟南君宠妾灭妻了!” 高千寻一开口,几个胆儿小的宾客竟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他们只是赞同高千寻说孟家门风好啊,什么时候说孟南君“宠妾灭妻”了? 可是,细细一想,也的确是如此的。那高千寻竟然将众人都给忽悠了一把! 想到“宠妾灭妻”四个字,众人皆是看向了孟南君。要知道“宠妾灭妻”在堂堂夏华国那是大罪,上至贵胄,下至平民,若有发现,那是要受罪的! 孟南君也被高千寻的欲加之罪吓了一跳。 他今日之所以带赵倩儿过来,还是朱华秀出的主意。按照朱华秀的说法,她要借助赵倩儿一探姚子文的态度,若是姚子文睁只眼闭只眼,那么将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当然,朱华秀和孟南君从未想过姚子文会动怒,至少不会怒气外露,“宰相肚里能撑船”,姚子文是忍得的。 只可惜了,谁也没想到堂堂康王爷会在此胡搅蛮缠!(未完待续) (525)突兀出手遭猜忌 孟南君背脊一阵冷汗,却到底还是冷静下来。不管怎么说,自己终究是皇亲国戚,严格说来与忠王府还有些渊源,想来看在忠王爷与朱华秀的一些交情上,这高千寻所言也不过是信口开河,并不曾真的给他冠上罪名。 含笑向高千寻施以全礼,孟南君拿出一贯的虚伪之态,甚是和善:“康王爷说笑了!” 面对孟南君的示好,高千寻却是陡然凝固了脸色,甚至蹙眉深看着孟南君。在座众人皆是心中“咯噔”一下,难不成这康小王爷今儿个真的有意寻孟南君的茬子? 众人揣测不得,姚子文也是心中百转千回。他冷眼看着厅中焦点——孟南君和高千寻。对于孟南君,他实在是欢喜不起来,这不仅仅是因为孟南君骗了他最为宝贝的掌上明珠,更因为他一早就发现孟南君的虚伪之态。至于高千寻,说起来这位小王爷的名声乃是赫赫,只这名声也多是荒诞至极的,可就是这么一位荒诞的小王爷竟然对自己的姨侄女另眼相待! 那日水月阁发生的事情,姚正洵曾一一详禀于他,其中并未曾遗漏高千寻对林梦瑶的“别有用心”。 这样的“别有用心”究竟是因为前情——二人早已相识,还是因为自己这姨侄女受了自身的青睐呢?! 姚子文不禁想起年前忠王爷的一次来访。那日夜色冥冥,忠王爷带了一名随扈趁夜色造访了姚子文的书房。说是“造访”,可在姚子文看来,更是一种威胁。能够人不知鬼不觉的夜探相府,那么取姚子文的首级又有何难?当然,姚子文有这样的联想也不是无的放矢的。当日忠王爷来访的目的并不单纯,虽言语隐晦,可话语间终究涉及了大逆不道之意。 姚子文毕竟是为相这么些年了,算不上老狐狸,却也有些狐狸的习性。揣度着忠王爷的意思,衡量了两种选择的结果,姚子文也是非常不明确地做了回应。 当时自己摇摆不定。今日这忠王爷会不会想到利用高千寻与自己这姨侄女的关系做筹码?! 想到这里。姚子文感到了一阵心悸。 今时今世,虽算不上多么的和平盛世,可在几十年的兵慌吗乱之后。于二十年间建立这样的安稳之国,也实属能耐。如此能耐之君,自己何能弃之另选?! 于此,姚子文对这个明面上为自己姚家出头的康王爷高千寻也不再有甚多好感了。 “小王爷一向赤子之心。所言甚直,众位莫要拘谨!”姚子文环视众人。捋了捋胡须笑道。 那高千寻眼角一挑,侧目看了姚子文一眼,那神色自然是惊诧于姚子文为孟南君解围了。说是在的,这孟家与姚家的事情。他压根儿不想掺和,可是自那次在水月阁知道林梦瑶与姚家亲近之后,他才明了相助于姚家的心思。 可惜。眼下看来,这算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了”! 咱们这相爷似乎不领情。怪自己多管闲事呢! 高千寻自笑:说的也是,这孟家和姚家之事,说白了还是家事,自己向林梦瑶献殷勤,是不是有些急功近利、不择手段了? 自嘲着笑了笑,高千寻恢复了一贯的不羁神色,单手勾起孟南君的脖颈:“哈哈哈,孟兄难不成还吓到了?!” 孟南君自然是吓到了,只真正吓到他的不是高千寻,而是姚子文。 孟南君有些看不懂自己这位岳丈了!他如何不知道姚子文不待见他,甚至因为那“兆思阁”还防范于他,可是他怎么会为自己解围了呢? 百思之后,孟南君终于自作聪明地豁然开朗起来:母亲果然高明。这姚子文再狡猾,终究是有软肋的。赵倩儿的登府,终究是让姚子文担心起他的掌上明珠的处境来,从而对他孟南君也放低了姿态。 孟南君得到此“答案”,顿时喜不自禁,对高千寻刚刚的讥讽嘲弄,也全然不再放在心上了。虽被高千寻勾着脖颈,可他还是挺直了脊背,一副自得之态,活脱脱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孟南君的神色自是不曾逃过姚子文的眼睛,那姚子文顿时对自己这个女婿更加不待见了。只众人皆关注着,他倒不好当场发作,只权当看不见,而与众位大人寒暄起来。 前厅种种皆发生在姚梦琳离开之后,所以姚梦琳丝毫不知。她此刻正跟着姚正洵一道儿往后院去呢! 姚正洵是这姚府中除了姚氏夫妻之外,唯一一个与她关系甚为亲厚的血亲。只在姚梦琳看来,当初毕竟是她先弃了家人而执意嫁进孟府的,对这府中真心相待于她的人皆有些愧疚。 此刻,姚梦琳已经从奶娘那里抱来了孟艾,小小的人儿在怀,姚梦琳感觉踏实了不少。她看着姚正洵的侧脸,诸多话儿在心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娘亲,这位就是您经常提到的洵舅舅么?”小小的孟艾突然开了口。俗话说的好,“外甥不离舅家门”,即便姚正洵与姚梦琳不是一奶同胞,可毕竟是一个父亲,所以这孟艾竟也有几分像姚正洵的。 孟艾奶声奶气的声音传到姚正洵的耳中,宛若那隆冬时候不期而遇的暖阳,让姚正洵与姚梦琳些微的隔阂都融化了。 “我正是你洵舅舅。”姚正洵缓下步子,从姚梦琳怀里接过孟艾:“你可就是我最心疼的外甥艾儿?” “咯咯咯,我就是艾儿!”孟艾的眸子清亮有神,盯着姚正洵,片刻后便是一阵清脆的笑声,柔嫩的小手刮在姚正洵的鼻子上:“学艾儿说话,羞羞羞——” 小孩子童真无暇,一言一行,皆是能融化进人的心里去。 孟艾一句话一个动作,自然也就让这兄妹二人间的隔膜慢慢消除了。 虽一路无言,可不管是姚正洵也好,姚梦琳也好,脸上的笑意都自然了不少,脚步都轻松了不少。 到了后院,还未进女宾们所在的院子,就能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姚正洵见姚梦琳停了下来,知晓其心中的顾虑与担忧,微叹了一口气。当初姚梦琳选择了孟南君,姚家无一人同意、无一人看好。而事实也似乎证明了众人的看法,可是,事已如此,回头不得,那便好生面对着! 虽嫡庶有别,可作为庶子的姚正洵还是心疼自己这位嫡出的妹妹(未完待续) (526)陷落平阳被犬欺 对于客厅里众位夫人小姐的溢美之词、谄媚之词,林梦瑶笑意相应,可内心里终究是不喜的。 虚以为蛇,敷衍着各位过于热情的众人,林梦瑶向静坐在末位的赵映莲投去苦笑。只得了赵映莲回应之后,林梦瑶却没有立刻收回目光。因为,刚刚目光越过赵映莲的头顶正好看到了厅外,而厅外站着的几个身影间正有她陌生而又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按捺下狂跳的心,林梦瑶握上戴瑞珠的手,示意她往外看。 戴瑞珠本还狐疑,待得一看,眼中已然湿润了,那厅外站着的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儿么?! 可是,为什么她的女儿不进来呢?! 戴瑞珠蹙眉看着厅外站着的其他几个身影,那正是唯恐这府中不乱的几个祸害!看那神色,不是在为难姚梦琳,又是在干什么?! 戴瑞珠怒从心生,可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好发作。 林梦瑶安抚地拍拍戴瑞珠的手,然后与众位夫人小姐寒暄两句,不动声色地便往厅外走去。那林嬷嬷也是有眼力见识的,待得林梦瑶出了门,便悄悄地将门给关上了。 林梦瑶并不曾直接上前,她知道这姚家的两位姨娘和三位小姐都不是省油的灯,便有意让这几盏灯亮亮火——也算是让前世的自己好生看看这些人的丑恶嘴脸了。 林梦瑶阻止了要往前去的林嬷嬷,两人站在一旁的墙角处静观着。 “唉,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今儿大小姐竟然还回来了,啧啧啧……”高姨娘的声音甚是刺耳。眼中更是不掩对姚梦琳的挑衅与鄙夷。也就是在现下她敢如此,要是姚梦琳出嫁之前,只怕她连巴结还来不及呢! 这番讽刺自然入得旁边几人的心的,只见往日里贤淑之态的三个姚家庶女皆是掩面而笑,眸子里丝毫不掩饰对姚梦琳的讥讽。 不过,那姚梦雪倒是稍稍例外了些:“咯咯咯,姐姐莫要见怪。高姨娘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姚梦雪的笑里藏针是林梦瑶前世今生都有所见识得。只林梦瑶经历一次生死。这言语相击已然不放在心上。可是,此刻的姚梦琳却还是那个自尊得让人可怜的姚家大小姐。 “是不是实话,倒由不得一个姨娘来说。父亲母亲尚对我这个外嫁的女儿敞开大门。何曾由得你们这帮人嘴碎!” “哎呦,这出了嫁的姑子竟越加牙尖嘴利起来了。我们不过是欢喜大小姐回来了,怎的就变成我们的不是了?”马姨娘含笑说话,面上是说不出的和善与慈爱:“终究是府里的大小姐。即便老爷对您当初执拗出嫁再生气,即便您当初气得老爷许久不得展颜。我们不还是向着您的?” 马姨娘甚少说话,总是笑盈盈对人,可却是最有心机城府的。不过几句话,这就变成姚梦琳的不是了。而针对马姨娘的话。姚梦琳还真是反驳不得,心虚得很——当初,她的确是违逆父母之命而执意嫁给了孟南君的! “两位姨娘。父亲让大小姐来拜见母亲,想来母亲也等急了。”站在一旁的姚正洵实在看不过去了。一贯不掺和家宅内斗的他还是开了口:“今儿个是喜庆日子,莫不能让母亲烦心才是。” 说道戴瑞珠,姨娘庶女们倒是有些忌惮了。 就在一个月前,这戴瑞珠还只不过占了个正妻的名分唯唯诺诺呢,现在却得了姚子文的好,开始耀武扬威起来了。哼,总有威风殆尽的时候! 几个人皆是心中愤恨,可又不敢说出口。她们可是记得三姨娘遭的罪呢! ——哪里是什么天谴,分明是那个进了姚府不久的姨小姐使的招数!可偏偏不然,慧眼如炬的相爷还看不出来! ——当然,或许相爷也看出来了,可他就乐意佯作不知! 几个人心中皆是忿忿,可终还是不再针对姚梦琳了。只她们倒也没有就此罢了口,姚梦琳是嫡出,现在戴瑞珠又得势,她们没办法,可是你姚正洵是个什么东西! “啧啧啧,谈到这溜须拍马的事儿啊,我们还真不是洵儿的对手!”高姨娘一整阴阳怪气,“唉,只可惜啊,马屁拍得再响,也换不了禁足的小妾生的身份!” 姚正洵的母亲被禁足,这是姚正洵的禁忌! 当初姚正洵的母亲见姚子文对姚正洵高看了两眼,便有些找不到北,痴心妄想起来。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能为姚正洵讨了好,还落得自己被禁足的下场。 这一禁足已然被禁足两年了! “高姨娘——”姚梦琳见姚正洵面色沉郁,当下喝到:“当心祸从口出——” 林梦瑶太了解前世的自己了,这姚府除了姚氏夫妻,她最在乎的就是姚正洵了。今儿个姚正洵为她解围而受人嘲弄,她如何能视若不见。见到姚梦琳满脸的愠怒,林梦瑶知道,如若她不出头,只怕今儿个姚梦琳是讨不到好的。 “呦,怎的站在这里呢?”林梦瑶含笑上前,只那笑意仅对着满脸涨红的姚梦琳:“梦琳姐姐,姨母想你得很,眼巴巴地盼着见你呢,怎的在这里给耽搁了?” 姚梦琳本是被自己这几个姨娘庶妹气得不轻,见了林梦瑶却是消了不少气:“眼见天热了,这里倒也不是消暑之处,可闻得几声语,倒还是觉得如数九寒天的凉进心里去了!” 姚梦琳并没有直言,可话里话外也甚是明了的。 林梦瑶笑意淡淡,拉了姚梦琳的手,笑道:“姨母让我来接姐姐两步,总担心这府里有那么几个不知事的怠慢了姐姐。不过,眼下看来倒是姨母多虑了,这府里的姨娘和小姐们都在,谁敢给姐姐寻了不自在了?” 林梦瑶顿了顿,目光终是落在两位姨娘身上:“高姨娘、马姨娘,你们是府里的长辈,你们说梦瑶说得可对?” 不待这二人应声,林梦瑶又道:“别说是姐姐了,只要是有两位姨娘在的地儿,这府里的小姐少爷们的绝不会受了半点委屈。因为,阖府里谁不知道姨父最重子女,何况是两位姨娘呢!” 林梦瑶满脸含笑,可一字一顿,目光紧锁在马姨娘和高姨娘身上,看得二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未完待续) (527)出手相助解为难 往前跨了一步,林梦瑶挥了挥手上的帕子,一阵幽兰清香随风飘散。想到三姨娘的警告,姨娘小姐们吓得当下捂紧了鼻子,连连后退。 “呦,这是怎么了?”林梦瑶侧目。 “没什么,没什么——”几人异口同声,再一次后退。 林梦瑶哼笑一声,也不再与他们纠缠,牵了姚梦琳的手,忍了又忍,终还是问出了口:“早闻得姐姐生了个聪明伶俐的娃娃,怎的不曾见了?” 林梦瑶知道此时此刻提到孟艾非常不合适,可是作为母亲,前世失去的孩子此刻还有机会再相见,那是怎样的奢侈。可是这样的奢侈成为了现实,她清楚的记得前世来给戴瑞珠贺寿的时候,她是带着孟艾的。那么此刻,姚梦琳就应该也带着孟艾。 姚梦琳自然没有林梦瑶想的那么多,上次在水月阁的事情,她就对林梦瑶颇有好感。虽今天也觉得这个表妹热情得有些过了,可她还是觉得冥冥之中似乎与这个表妹有说不清的缘分——或许是血缘使然! “艾儿跟着奶娘去花园里了!” 刚刚见到高姨娘等人走过来,姚梦琳便知道来者不善,赶紧让奶娘将孟艾带走——作为母亲,总是希望给自己的孩子最好的。 林梦瑶闻之,心中对孟艾的思念自然是无法按捺,可终究还是轻松了神色:“林嬷嬷,你去花园寻一下吧,想来姨母也甚是想见见她的外孙的。” 林嬷嬷应了声,出了院子,可临出院门,还是回望了林梦瑶一眼。对于林梦瑶刚刚阻止她上前的举动。她虽始存疑惑,可细细一想也是能明了的:自家这位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理想化,总是要见识见识真正的人心的。 不过,林嬷嬷疑惑的是:这位姨小姐怎么会对姚府的外孙那么上心呢? 要是没有看错,那姨小姐提及孟艾的时候,眼中分明是慢慢的希翼和无法磨灭的温情! 当然。林嬷嬷不会将此番疑惑问出口。毕竟林梦瑶有一句话说得甚是:戴瑞珠思念女儿,也思念着至今才见过一次面的小外孙——尤其是闻得姚梦琳和孟艾在孟府的日子并不舒心。 林梦瑶等人进了厅内,厅内众人正是谈笑风生。 “呦。这是……” 一个夫人惊诧出声,瞬间众人的目光便锁定在姚梦琳身上,眼神甚是复杂:惊诧、狐疑、愕然…… 当初姚梦琳违背姚子文的意思,硬是嫁给了孟家。这简直成了京华的大笑话。虽说众人碍于姚家和孟家的势力不会将事情拿到台面上来说,可私下里少不得议论的。尤其是后来。这姚家大小姐在孟家的日子并不好过,而不好过的缘由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小宦家的庶出丫头。 相府千金倒贴上门,偏偏还被一个妾侍压得翻不了声!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众人顿时皆是屏息凝神,不解这多年被姚子文拒绝归省的姚家大小姐怎么就回了姚府。于是谨言慎行起来。 姚梦琳于众目睽睽之下,面上通红,虽不曾言语。可从这些人的眼神中她能看得出来——自己曾经的自私行为究竟给自己的家族带来了怎样的耻辱! 当然,有此感受的不仅仅是姚梦琳。还有林梦瑶。前世戴瑞珠生辰,因为不受姚子文待见,并不曾大办,虽她也知道自己给姚府声誉带来的伤害,可终究不及今日体会得深切。 越是体会的深切,就越是感觉自己对父母的亏欠,就越是觉得要在今生有所弥补。 “母亲,孩儿不肖。”旁人的目光虽有左右,可戴瑞珠那含泪的眼神,终究震撼了姚梦琳的心。姚梦琳径直跪下,向戴瑞珠磕了响头。 这便是对自己之前的所为愧疚么? 林梦瑶心中一怔,如何不知这众目睽睽之下使不得? 当下,连忙笑着上前扶姚梦琳:“姐姐这是做什么?姨母大寿,可倒也不是这般贺寿的。姐姐不是戴了姬夫人的字画么,那是一等一的好礼,还不快快呈送姨母过目,也让她老人家欢喜!” 姚梦琳自然知道林梦瑶如此是在替她解围,其实在刚刚那一跪后,她便有所后悔。皆是因为愧疚深重,这才不得三思而后行,这一跪可不是让戴瑞珠更加没脸面了么?! 感激于林梦瑶的解围,只是——何来姬夫人的字画?! 事实上,从姬夫人那里讨来的字画,本是林梦瑶打算送与戴瑞珠的。可是,就眼下看来,这幅字画通过姚梦琳之手送出去,似乎更有价值些——于戴瑞珠来讲,可显其在爱女心中之重要;于姚梦琳来讲,其孝心可见一斑;而于姚家来讲,得姬夫人字画是何其幸事。 只是,于自己呢? 林梦瑶有那么一瞬的反问,但很快便已释然——自己前世给姚家的伤害,今生能够弥补一二依然幸事一件,又何须计较那么多! 林梦瑶击掌,两声之后,一个小厮捧着锦盒进来,看那眉眼正是清泉。 清泉进姚府,也是林梦瑶的计划。许在前世,她看不清这姚府里的龌龊,可是经历了一次生死,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即便是看似安全之地,也保不定暗藏风起云涌。 清泉以小厮身份进入藏珠阁,于她是好事。 林梦瑶接过清泉手上的字画,递给姚梦琳,示意她上前。那姚梦琳踟蹰了一下,终是感激一笑,拿了锦盒恭敬地递给了林嬷嬷。 林嬷嬷当众打开,一阵幽香弥漫、沁人心脾。这是三年前于刘府帮衬李婉茹时候用的“滴香”,当初为掩人耳目,林梦瑶还曾暗示李婉茹说此物是出自宫廷呢。 “呀,好一阵香气——” “啧啧,真是前所未见。这天下竟有这般沁人之香味!” “哎呀,莫说这字画了,就是这香气也是世间难有啊!” 字画未展开,众夫人小姐已经被“滴香”的香气所吸引。这些个贵妇小姐一天到晚闲得慌,对这些胭脂水粉香料什么的倒是颇有研究。在林梦瑶的记忆中,滴香的出现应该是在此年深冬,此刻的京华并没有,故而“滴香”的可贵,这些小姐夫人是知晓的。 姚梦琳也被这香气所震,愣了一下,这才在林梦瑶几不可闻的提醒下道:“这味香料乃滴香,是采百花之精华所酿。……只,滴香虽可贵,却只能做了姬夫人字画之点缀,林嬷嬷,请展开字画!”(未完待续) (528)滴香突现惹疑窦 含笑看着姚梦琳,林梦瑶不曾想自己在前世也有这般聪慧的时候。其实,她如何能不聪慧敏捷,毕竟是出自相府、饱读诗书的嫡出大小姐。只不过,自打进了孟府之后,常年被孟家所欺辱,忍气吞声久了,也就失了往日的灵气。 对于林梦瑶投来的笑意一撇,姚梦琳一是感激,二是惊诧,看着眼前这个姨妹身份的女子,她总觉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之感。 回以一笑,姚梦琳的感激溢于言表。 林嬷嬷将这二位小姐的眼神互动看在眼里,眼中复杂,却还是在得了姚梦琳的吩咐后,展开字画。 姬夫人的名声是夏华国举国上下众所皆知的,她擅长于字,行云流水自不必说,最可贵的是字中所展现的风骨。当然,在坐的虽多是官宦世家出生,胸中多少有些墨水,可真要品味出姬夫人的字好在何处,还真是比较难的。 一帮夫人小姐也就是惊叹着,最多则是把目光放在了字画的内容上。 “把渡夏暑愁与乐,青田云水意闲消。觥筹美酒醉今日,光彩流年又朝朝。” 一位小姐将诗句念了出来,正是应景儿的祝寿诗歌。 姚梦琳回眸看向林梦瑶,知道这幅字画本是自己这位姨妹准备的贺礼,此刻竟然成全了她。要知道姬夫人的字画是何等的难求,年初忠王爷三次临门都是求不得的。 瞬间,对林梦瑶的感激更甚,万语皆汇于心间。 林梦瑶含笑着努努嘴,示意姚梦琳应和众人的言辞。自己则吐了一口浊气,回转身来。却见两道目光皆锁于己身。 一道来自姚正洵,一道来自赵映莲。 这两道目光中皆少不得疑惑,只那姚正洵的疑惑林梦瑶尚能知晓一二,可赵映莲怎的也对自己起疑了呢?! 林梦瑶后退几步,在赵映莲身边坐下。 “怎的这般看我?”知道赵映莲的性子,林梦瑶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相问。 许是没想到林梦瑶如此直接。赵映莲倒是愣了一下。许久才秀眉微蹙,迟疑着问道:“梦瑶姐姐……那滴香……” 原来是因为这个。 林梦瑶松了口气,可很快又凝了神。既然是好奇那滴香。怎会生出如此疑惑与探究之神色来?! 一时间猜不透赵映莲的心思,林梦瑶只笑而不答。却不料那赵映莲先一个坐不住了,道:“早先知道那厮要带我来姚府贺寿,为表敬意。我便亲自准备了贺礼……” 说着话,赵映莲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玉瓶递给林梦瑶。 林梦瑶一愣。迟疑地接了过来,凑近一问,更是惊诧得说不出话来。虽然小玉瓶是盖紧了的,可是那幽幽香气还是溢出了些许。而这香气分明是与那“滴香”一模一样的。 “我还给这小小贺礼准备了个名字,叫做‘滴香’!” 赵映莲的话让林梦瑶震惊得说不出来,世间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可事情偏偏就发生了! 其实。相较于林梦瑶的震惊,赵映莲才是真正的惊愕! 如果说这“滴香”的配方林梦瑶也有。她可以骗自己是巧合,可是,哪有人研制的香料能取同样的名字,何况那名字还是她昨晚上彻夜想出来的。 再有,于赵映莲来说,这世上是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想出这“滴香”的炼制方法的! 至少,这个夏华国的练香技术还不到这个水准! 除非…… 顿时,赵映莲看林梦瑶的眼神开始多了些深究与试探:“梦瑶姐姐……你相信灵魂一说么?” 赵映莲的话着实让林梦瑶吃了一惊,若不是因为至今未曾对任何提及过自己借尸还魂的事情,她几乎以为赵映莲洞悉了她的秘密了。 “……怎的会问这个?” 赵映莲却是丝毫不放过林梦瑶的神色变幻,其微微的不自在自然也是入了她的眼的。赵映莲凝看着林梦瑶,心中复杂:难不成她也与我一般,是穿越而来的?如若不然,那滴香如何解释? 百般思忖,赵映莲旁敲侧击道:“不过是昨儿个看了奇人异志,说人死之后魂魄游离,若是有幸,当可借了旁人的身子复活。” 林梦瑶心中“咯噔”一下,却也只是做出惊诧之神色:“不过是些鬼怪小说,当不得真的。” “是么?”赵映莲“咯咯”一笑,凑近林梦瑶,神秘道:“我可就是那有幸之人呢!” 林梦瑶神色一凝。 赵映莲却是眨巴着眼睛看着林梦瑶笑,弄得林梦瑶分不清她所说究竟是玩笑还是真的。 不过,不管是玩笑还是当真,林梦瑶对赵映莲都多了一份防备。犹记得初次相见,这赵映莲就曾说起过鬼怪神力,如今又莫名提及,莫不要真是洞悉了什么才好! 借尸还魂,于当世人讲可不是什么幸事! 之后,林梦瑶自是转移了话题,将二人交谈之语集于那滴香之上。 林梦瑶毫不怀疑自己的记忆,这滴香的确是应该在年末才在京华流行的,可是从赵映莲今日拿出滴香来看,肯定又是因为她的借尸还魂改变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想前世,她甚是喜欢这滴香的配置,那江锦呈就寻了配方与方子交给她,如今来看,竟是从这赵映莲手中得到的了。 只是,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姐精通的东西未免太多了些,还皆是精通些前世今生她都鲜有所见、甚至根本闻所未闻的东西。 林梦瑶转移了话题,赵映莲自然也不好在围绕着灵魂说事,只是她心中并未曾放下。虽不能证实,可她坚信这林梦瑶绝不简单,一定是跟她有相似经历的——不着急,总会水落石出的! 二人皆是心有所思,言辞间却是更多了一些谨慎。 于二人交谈之际,这厅中也越加热闹起来,众人皆是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贺礼,或是首饰,或是锦缎,众人不遗余力地向戴瑞珠讨好起来。 热情难却,戴瑞珠与众人敷衍着,突然一个清脆脆的声音传了进来。 “娘亲,娘亲——”(未完待续) (529)再见麟儿已隔世 “娘亲,娘亲——” 伴着这一阵娇嫩清脆的声音飞奔进屋的是一个小小的人儿,这小人儿粉嫩玉琢,一双大眼睛更是宛若那湛蓝夜空的星辰般闪亮。 林梦瑶不是第一个看到那个孩子的,却是第一个失了一贯的谨慎含泪上前的。 “艾儿——” 已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忘记了自己此刻的身份,林梦瑶直接拦住了直奔向姚梦琳的孟艾,甚至伸出颤抖的手要去触摸这个前世时候自己用生命去爱护的孩子。 孟艾,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稚嫩,却有着同龄孩子没有的聪慧。 面对林梦瑶的失常神色,第一次与其相见的孟艾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惊惧来,反是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而后甚是恭敬地行了礼。 “艾儿唐突了,冲撞了小姐,小姐见谅。” 才三四岁的孩子,竟然这般老陈地说出这番话来,瞬间就逗乐了众人,也让众人原本对林梦瑶失常反应的疑惑消散了一二。 当然,在孟艾这般恭敬却疏离的言辞神色下,林梦瑶愣怔之后,也是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前世是孟艾的母亲,可是今生她不过是个从未与孟艾相见过的陌生人。此时此刻这般举止,不是惹得旁人的怀疑么! 事实上,林梦瑶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一众女眷因为闲聊说笑对林梦瑶刚刚的举止虽有看到一二,却也没有太过细究,可是有一个人是一直关注着林梦瑶的,那就是姚正洵。 原本,姚正洵对林梦瑶以姬夫人字画相助于姚梦琳而感到诧异。便对她多关注了几分。而恰巧,此刻林梦瑶看到孟艾后的神色,他是一览无余。若不是知晓孟艾是姚梦琳亲生的,他简直要以为这突然出现、满身谜团的姨小姐与自己的小外甥有着扯不清的缘由呢! 若是以往,姚正洵疑惑的目光定然会让林梦瑶警觉起来,可是今天这场景实在是她太过于向往,以至于让她全身心的都集中在眼前的小人儿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姚正洵丝毫。 林梦瑶告诫自己不可表现得太过。所以忍住几欲夺眶而出的热泪、忍着几欲抱住孟艾的冲动,含笑着站起来,向正走上前来的姚梦琳道:“姐姐。这可就是我那素未谋面的小外甥?” 孟艾本就是个长相俊俏的孩子,再加上那乖巧的脾气,很是受人欢喜。 故此,姚梦琳虽见了林梦瑶眼中满含慈爱。也只道自己的儿子受人欢喜。为人母的,自是最乐得旁人喜欢自己的孩子。此时见林梦瑶喜欢孟艾。不免对林梦瑶又亲切了三分。 姚梦琳向孟艾招了手:“来,艾儿,见过你梦瑶姨娘。” 孟艾许是被林梦瑶刚刚的失态给吓住了,虽得了姚梦琳的示意。却也只是道了声“艾儿见过姨娘”,便低垂着头,再无话说。 姚梦琳也不曾多想。只道外人太多,孩子认生。便牵着孟艾往戴瑞珠方向去了。让孟艾给戴瑞珠磕头拜寿。 “我的好外孙,快快过来,让外祖母好好看看!” 戴瑞珠激动得热泪盈眶,当初这小孟艾出生的时候,虽姚子文下了禁止与孟家来往的命令,可她还是带着林嬷嬷去探望了姚梦琳一会,见了自己刚出生的小外孙一面。想到那唯一的一次见面,也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再见,当初抱在怀里宛若小猫一般人,如今都长大了! “想当初你是难产生了他,我心里还是不乐意的。”戴瑞珠抹了眼泪,凑近姚梦琳小声道:“不过如今见了他这般乖巧,倒是替你高兴!” “生了这么个乖巧的孩子,是你的福气啊!”戴瑞珠声音大了些许,却是刻意让众人听见的。她要让众位夫人小姐知道,或许以前姚梦琳得不到娘家的撑腰,可如今这姚府摒弃前嫌,就站在她的身后、撑起她的腰杆的。 在坐的都是宅子里斗惯了的,戴瑞珠这席话她们如何能听不出潜在意思来? 戴瑞珠这是要借助她们的嘴,让孟家知道姚梦琳不是好欺负的。 有热闹不看,那就不是女人。 在座的众人还巴不得姚家和孟家好好来一场戏,也好打发了她们闲的发霉的生活呢! 戴瑞珠摆明了立场,姚梦琳身份自是提高,孟艾也得到了众人的关注。一个个三句不离赞许,对主家的几人那叫赞不绝口。此刻呢,戴瑞珠也是乐得与她们虚以为蛇,整个屋子里那叫一个其乐融融、欢欢喜喜! 与此刻屋内气氛显得格格不入的,反是林梦瑶了。 看着孟艾与戴瑞珠的亲热,林梦瑶知道孟艾对她的冷淡绝不是怕生,那是对她的抗拒。前世看着孟艾受尽折磨而死,得以重生便满怀期待地再重天伦之乐。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再相见,却是孟艾对她的疏离与排斥。 “少夫人——”呈递姬夫人书画的清泉见了林梦瑶面上的失神,咽下了对林梦瑶以书画帮衬姚梦琳的疑惑,趁退下之际宽慰道:“吉人自有天相,小少爷会好的!” 合着,这清泉是误解了林梦瑶此刻失态的原因,只道林梦瑶是看了旁人健康的孩子,而想到自己孩子行走不便而心伤呢! 清泉这一句话,倒也是提醒了林梦瑶:今生,她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也有一个值得她倾尽所有爱着的孩子。 想到已经与小平安分开近三个月了,林梦瑶不觉一阵愧对——等过了今日,便将小平安接到京华来! 当初顾家惨案是她不曾想到的,所以给了自己的孩子亲情上的缺憾,如今她绝不能因为要报仇而再次疏忽了自己的孩子。再怎么艰难,总是要尽量的给小平安亲情的呵护的。 如此想来,林梦瑶也就定下了接小平安入京的心思。 与林梦瑶一样与屋里气氛不协的还有赵映莲和姚正洵,他们一个是因为对前院某人的牵挂,一个是因为对林梦瑶满心的狐疑。 不过是这生辰寿宴的须臾,竟再次发现了一个可能不可告人的秘密! 姚正洵看着远去的清泉的背影,眉头紧锁,若有所思!(未完待续) (530)几番失神前世厄 孟艾终究是个孩子,在众小姐夫人之间待不得长便要出去转悠。 “正当顽皮的年纪,少有耐得住性子坐着的。你陪着艾儿出去转转吧!”戴瑞珠疼惜自己这个小外孙,对姚梦琳笑道。而后又转向了众人:“小姐们也是正当芳龄,总陪着我这个婆子坐着,也不是个事儿。也且到花园里去转转?虽是暮春初夏,可花园里的花也开的艳呢!” 说起来,众夫人小姐在厅里也憋闷了许久了,只碍于情面不曾说什么罢了。 眼下得了戴瑞珠的意,自是欢喜着出了去。 姚府的花园甚大,足比桐庐顾家的憩园大上一倍有余,林梦瑶前世虽为姚家小姐,但因为生性喜静,也不曾都游赏过。而今生虽也进了姚府个把月,却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将这园子走一遍。 看着眼前这个记忆中模糊得几乎寻不到踪迹的池塘,林梦瑶暗责自己前世的不珍惜。事实上,人生在世又有几人比她好多少呢?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的时候追悔莫及。当然,世上更没有人与她相似——一次惨然的前世,终是得了上天的怜悯,得到了今生重来一次、再珍惜一次的机会! “娘亲——” 孟艾的声音传了过来,宛若一阵春风抚慰在林梦瑶的心上。只是,林梦瑶知道,这声“娘亲”却是对着姚梦琳的。 在今日之前,林梦瑶始终将自己和姚梦琳看成是一个人,因为不管怎么说她虽然占据着原主的身子,可是灵魂还是前世那个在孟家受尽屈辱的灵魂、还是这个此刻正在重复着前世悲惨的姚梦琳的灵魂。但,今日。孟艾一声声“娘亲”之后,她却清楚且悲哀的发现——她已经不再是姚梦琳,即便曾经是! 是啊,今生她已然有了自己的人生了,一个与前世截然不同的人生! 如果非要找一个与前世今生的姚梦琳的相同点,最多不过是——记忆! 当然,还有一颗始终爱着孟艾的心。 “娘亲。你在看什么?” 林梦瑶失神之际。孟艾的声音再次响起,害得她几乎认为孟艾在唤她,可回过神来。却看到孟艾正仰头看着愣怔出神得姚梦琳,而姚梦琳的眼中正噙满泪水。 这一段经历是林梦瑶前世没有经历过的,是只属于眼下的姚梦琳的经历,所以姚梦琳心中所想。林梦瑶并不知晓,姚梦琳含泪的原因。她就更加无从所知。 “娘亲,谁欺负您了?艾儿帮您报仇——”孟艾抓着姚梦琳的衣角,小拳头握得紧紧地。 “没有谁欺负娘亲,不过是我难得回娘家一趟。心中感叹罢了。”姚梦琳强笑着抹了眼泪,蹲下身来:“艾儿莫要担心。” 孟艾尚小,认真的点了点头。但是。林梦瑶看出了,那眼中的泪水绝非仅仅是三年首度归家的激动。 努力地搜寻记忆。这个时候前世的自己在孟家是什么处境呢? 是了,这个时候正是赵倩儿有孕之际,而再过不久,便是孟艾中毒之时。 林梦瑶心中一惊,她自是知道姚梦琳此刻是因着赵倩儿有孕而心伤孟南君的薄情,不过更让她担心的是孟艾即将要面临的劫难。虽说前世孟家给了她交代,说下毒之人是五柳儿,可她知道,五柳儿是冤枉的!那么,她现在是不是要赶紧提醒一下姚梦琳,以防孟艾再受前世的苦难? 可是,她又当从何说起呢?! 林梦瑶感觉手心一阵冰凉,细密的汗珠浸湿了帕子。 “梦瑶妹妹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姚梦琳本是沉于自己的悲伤之中的,不想余光所及见到的是林梦瑶煞白的脸色。 林梦瑶的脸色自然煞白,前世孟艾中的是黄金醉的毒,今生顾北辰也曾因为这个毒几乎丧命。虽说她有解药,可她更希望能够防患于未然——但是,她在姚府,那行凶之人在孟府,鞭长莫及啊! “妹妹——妹妹——”久见林梦瑶失神,姚梦琳不觉有些担心。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姨妹,姚梦琳是打心眼里要与她亲近,眼下自是真的为她担心。拉起林梦瑶的手,姚梦琳更是担忧:“呀,这手上怎的这般冷?” 沁凉的手被温暖包围,林梦瑶瞬间回过神来,引入眼帘的自是姚梦琳担忧的神色。 “我没事,就是有些感伤罢了。”林梦瑶淡笑。 “感伤何事?姐姐可能帮你解忧一二了?” 林梦瑶拉了姚梦琳在亭子里坐下来,瞥了一眼正在百花丛中追赶蝴蝶的孟艾,舒心地笑了出来:“不过是看到姐姐和小外甥在一块儿享受母子相伴之乐,感怀自己难有这样的回忆罢了!” 此言自是林梦瑶刻意言之,不过是转移姚梦琳的注意力罢了。 姚梦琳也是没有往深处想,只握紧了林梦瑶的手:“过去的事情既是伤心的,不想也罢。眼下,父亲和母亲甚是喜欢你,我也着实欢喜有你这个妹妹,你且将我们做了你的亲人,可好?” 说着,姚梦琳将林梦瑶的手握紧了几分。 林梦瑶心中一暖,虽知道前世的自己的秉性,可如今被“自己”这么温情的对待,则又是另一种感觉。 以前,她每每梦见前世自己的软弱时,她总会责怪自己太过善良。可是现在她却在想,就让姚梦琳继续这么善良着吧,为她和孟艾扫除障碍的事情、为姚府谋求安平的是情就由我来做好了! “有姐姐这句话,我自是感激不尽!” 林梦瑶这一句感激是出自肺腑,自转世而生以来,她有原主的母亲做母亲,原主的母亲也真用一颗为母的心待她,可是她终究觉得缺失些什么。现在看来,就是这血脉之间斩不断的温暖了。 自此,林梦瑶和姚梦琳二人在亭子里家长里短,谈笑起来,二人的目光也是时不时地瞥向孟艾,而眼光中自满满的都是温情——来自于专属于母亲的温情。 亭子中二人想谈甚欢,守在一旁的姚正洵却是若有所思。伊始,他对林梦瑶的出现就颇有怀疑,即便眼下对她多了两分好感,也未能将那怀疑磨灭。而今天发生的种种就更是让他蹙眉了,虽看得出这个姨小姐对姚家之人并无恶意。 可是,一切都得防患于未然! ——或许,我该找这位姨小姐谈谈!(未完待续) (531)前世恩情今世续 当孟艾摘了一朵芙蓉跑过来的时候,林梦瑶正与姚梦琳想谈甚欢,言语间提及的是要收了孟艾做干儿子。 “还没成亲,甚至连亲事都没定下,这就想着收干儿子了,倒也是不害臊!”姚梦琳点了林梦瑶的额头,笑道:“你呀,若真是喜欢艾儿,那就赶紧地让父亲母亲帮你寻了人家。” 姚梦琳调笑着,眼中对林梦瑶的欢喜却是不做掩饰的。见孟艾走了过来,更是拉着孟艾道:“艾儿,娘亲给你寻了干娘好不好?” 孟艾倒不觉得姚梦琳在开玩笑,立马认真起来:“娘亲为何有这打算?” 孟艾一认真,那神色就着实让人喜爱,连姚梦琳都忍不住要逗弄他一下。至于林梦瑶,自是笑而不语,静看着为暖阳所笼罩的孟艾那稚嫩的面庞。 “娘亲是想着能多个人疼你呀!” “才不要,有娘亲疼爱,艾儿就觉得够了!” 孟艾认真十足的回应着,姚梦琳内心暖暖,却又对林梦瑶多少有些愧疚。不管怎么说,言谈之间她能感受得到林梦瑶对孟艾的喜欢——虽说这种喜欢让她生出些莫名的不安来,可是有人能打心底里对自己的孩子好,又有什么不好呢! 对于孟艾的认真应对,林梦瑶是满目含笑的,虽则她的心中五味杂陈。孟艾对姚梦琳的依赖不正说明了前世的自己也得到了儿子这般依恋么?今生弥补不了前世的缺憾了,可是总是能够给予前世所不能给予的,不是么? “是啊,母亲的爱护才是这世上最珍贵的!”林梦瑶在孟艾面前蹲下,拉过他因为奔跑而汗津津的手:“那么。艾儿要对你娘亲好,保护好你娘亲噢!并且,为了你的娘亲,艾儿也要好好爱护自己、保护好自己——” 林梦瑶语态轻松,虽言辞别有深意,但姚梦琳和孟艾听来,倒也没有多想什么。 对于林梦瑶的话。孟艾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许是因为见着姚梦琳与林梦瑶亲近,孟艾对林梦瑶也亲近了不少。甚至将一直握在手里的花分出一支来递给林梦瑶。 “艾儿采了两朵花,一朵留给娘亲。一朵就送给姨娘了。” 说这话,孟艾甚至踮起脚尖,将那朵粉色的芙蓉插在了林梦瑶的鬓发间。细嫩的小手触及耳际的肌肤,林梦瑶只觉得全身一暖。眼中也热了起来。 帮林梦瑶戴好花,孟艾转身将另一朵花插在了姚梦琳发间。然后“咯咯咯”笑着扑进了姚梦琳的怀里。 “娘亲最美了!” “就你会说话!”姚梦琳幸福溢于言表,她抱起孟艾:“竟跑了这么一身汗来!” “出汗了么?”林梦瑶闻言,担心道:“虽说初夏,可风还是凉的。这刚刚出了汗,要是吹了风可不好。姐姐不如带着艾儿去换身衣裳?” 前世习惯,每每出门她总会给孟艾准备两身换的衣裳。想来。今日的姚梦琳也是如此。 事实是林梦瑶猜对了。 姚梦琳带着孟艾告辞,林梦瑶本也想跟着的。可姚梦琳却是指着一旁的姚正洵掩嘴轻笑。 林梦瑶诧异看了姚正洵一眼,见他正一脸尴尬。许林梦瑶不知道,这姚正洵探究于她的眼神被姚梦琳尽收眼底,只显然姚梦林会错了意,认为姚正洵这眼神是对林梦瑶的青睐。她拒绝林梦瑶跟随,也是要给姚正洵制造与佳人亲近的机会了。 只是,现实与姚梦琳所想的大相径庭,这二人相近全然没有佳人公子的佳话。 对于林梦瑶,姚正洵不否认那么一点点欣赏,可更多的是防范与怀疑,而此刻,姚正洵觉得还是开诚布公的好。 “你来姚府,究竟意欲何为?”姚正洵与林梦瑶在亭子里坐下,并不曾看向林梦瑶,反是目光游离在那园中嬉闹玩笑的小姐们身上:“或许,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原本听了姚正洵的前半段话,林梦瑶还是心中一禀,以为是姚正洵知道了什么——姚子文问过相同的问题,眼下姚正洵再问,那许是掌握了比姚正洵多的东西。可是,当姚正洵问出后一句话来时,林梦瑶知道:姚正洵对她或有怀疑,可是手中却什么也未掌握! 不自主勾起嘴角——也是,既然庙夫人帮她,那么想要查处她的前尘往事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笑什么?” 林梦瑶盯着姚正洵,看得他最终低下头去,两颊甚至染上绯红。 “我能笑什么?”林梦瑶眼中含笑,盯着姚正洵,目光依旧不移分毫,道:“对于洵表哥的关心,我自是高兴的。” “我并非关心于你。” “是么?不是关心,那就是怀疑了?”林梦瑶收起笑意,正色地看着姚正洵。那姚正洵本还纠结于她春风满目,此刻干脆更纠结于她太过一本正经的眼神了。 强迫自己对视林梦瑶的眼神,可姚正洵最终败下阵来。 林梦瑶也不待他开口,直言道:“你是在怀疑我的用心,怀疑我对梦琳姐姐的用心,怀疑我对姨母的用心,乃至我对整个姚府的用心,对么?” 姚正洵觉得自己已经够直接了,不想林梦瑶却更加直截了当地相问。 “你可见我对她们用了坏心思?你可见我有丝毫损害姚府利益之举?”林梦瑶轻笑,起身看向池塘上那随风摇曳的田田荷叶:“我本倾心对明月,不奢明月还我心,我只道问心无愧!” 对于姚正洵的怀疑,林梦瑶是又可气又可笑。故而也不欲跟他多言语什么——姚家两个长辈都不曾怀疑于她,撇开前世交情而说得不好听些,区区一个庶出之子对她如此,不是太滑稽了么?! 沿着荷塘漫步,林梦瑶撇开烦忧,只想好好看看这前世不曾有幸、不曾珍惜的姚府美景。看着微风之下翩然的莲叶,看着清风应和起舞的菡萏,林梦瑶情不自禁地迈开步子,让衣衫秀发随风而起。 “啪——” 突然鬓发一阵松动,那孟艾插上去的芙蓉竟然落进了池塘! 林梦瑶仓皇上前,竟全然忘记了荷塘淤泥,几步上前几欲捞起芙蓉,却不想秀足陷入淤泥之中,竟不得动弹!(未完待续。) (532)身陷困境再相逢 虽说前世未曾怎么来过此地,可是林梦瑶知道,这池子里的淤泥日积月累已经很厚很深了——姚府建了也有十多年了,为了让荷花更好的生长,整个府中的荷花池都不曾清理过淤泥。 林梦瑶试着拔出腿来,可是双腿却像是被淤泥的大口吸住了一般,丝毫动弹不得。虽是初夏,也到了出汗的时候,可是就这么站在水中,林梦瑶还是感觉到一阵寒气传遍全身。 林梦瑶试着呼救,可是久久不得回应。 不应该如此,这姚府虽大,可是没理由四周都没有人的。就算那些小姐们离开了,可至少会有仆人们在周围。然而,周围确实是鸦雀无声,静得有些可怕。 事实上,这里还真不该有人。倒不是说这里疏于管理,而是一直嫉妒林梦瑶的姚梦雪恰巧见了林梦瑶的窘境,便借口招呼走了一众小姐,至于下人,就更是不用说了。 可以说,此刻这园子的西门边除了林梦瑶,还真没有第二个人在! 即便林梦瑶感觉到了不对劲,但她终是没有往“阴谋”二字上想。她有些哭笑不得,今生谨言慎行至斯,竟也沦落到这样的尴尬境地,而这尴尬还是自找的。可是,那芙蓉是孟艾亲自给她插上去的,直至此刻,她还能感觉到孟艾残留在她腮边耳际的温暖,以及那孩子特有的香气。 想到孟艾,林梦瑶不觉对那在池塘上越飘越远的芙蓉更加珍视起来,虽不能挪步子,可她还是探出身去,好试着将芙蓉花捞起。可是。身子终究探出去太多,竟然一个不稳倒在了池子里。 池子并不深,林梦瑶倒下去也不过刚好将她淹没。可是,淤泥深厚,这倒下去的瞬间,林梦瑶整个人都倒在了淤泥里,双手更是被吸在了淤泥里。挣扎着拔出一只手来。偷的喘息之际。可另一只手却拔不出来。 此刻的林梦瑶呈现出一个怪异的姿态,若是被旁人瞧见了,许是能将她做了一年的笑柄来谈论。 只是。四下无人! 林梦瑶丝毫不庆幸自己的丑态无人见到,她反倒希望能有一个人来帮她一把。因为于她来说,遭遇了一世的惨死,在没有什么比性命来得更重要了。 “救命——” 大声地呼救着。林梦瑶却不敢太动弹,或许这淤泥不足以没过她的头顶。可是再加上这池子里半人高的水,那就足以要了她的性命。 林梦瑶姿态难堪,可她还是极力地将呼救声唤出口来。此刻,她只想着活着! “救命——” 林梦瑶一声接着一声的喊着。那夏日里本让人感觉凉爽的风此刻吹在她身上,却是入骨的凉。林梦瑶感到一阵沮丧,若是死在这池子里。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了。今生绸缪至今,不曾死于敌人之手。却自在了这荷花池里,可不是笑话么? 林梦瑶沮丧着,却不曾绝望。 老天总不会拿人的性命这般开玩笑的! 叹息一声,林梦瑶几乎认命地准备等待,等待终有人发现她不见了,然后派人来寻找。 可是,在凉水里跑了足有小半个时辰的林梦瑶开始感觉浑身哆嗦,那双腿被淤泥包裹吸附,许致使血液不通畅,已经从一开始的发麻变得慢慢失去知觉了,而眼前也是逐渐昏黑起来。 “救命——” 林梦瑶感觉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到最后是几不可闻。终于,她感觉身子一软,整个人都倒在了凉水中。 凉水入鼻入口入耳,沁凉浸湿全身,短暂的理智恢复,林梦瑶开始挣扎起来。难得有了旁人想都不敢想的第二世,她怎么也不能就这么认命了,且还是死得这般滑稽可笑。 可是,再滑稽可笑,死神都是在威胁着的。 林梦瑶感觉自己的感知越来越薄弱,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也越来越昏暗——前世临死不曾感受到的恐惧今生席卷而来。 老天,请让我活着! 林梦瑶祈祷着,许是老天的怜悯,她竟然感觉腰间一紧,然后便是扑面而来的温暖与刺眼的光芒,再然后便听到哗啦啦的水声。 昏昏沉沉之间,唇间一片温热,然后便是大量的气体闯入肺腔。 “咳咳咳——” 林梦瑶猛烈的咳嗽着,终于从昏迷中醒来,更是吐出了一大滩池水。缓过神来的林梦瑶更加清楚的感觉到了一阵温暖,那温暖从背部传来,不似阳光,却能暖到人的心里去。 究竟是谁救了自己? 身子虚弱,林梦瑶见那回头,见到的却是一副玉质面具。 林辰?! 林梦瑶心中咯噔一下,若不是体虚,几乎要腾地站起来。 且不说林辰与孟家亲近的身份,就是眼下,她也绝不能在林辰面前久留。初夏时候,衣衫本就单薄,眼下又是从水里上来…… 林梦瑶双手环胸,戒备的看着林辰。她是没力气离开的,更没有力气喊人。当然,即便能够开口喊人,她也是不能喊的。如此狼狈之态,若是被旁人看去了,只怕又是一番风波,一番足以让一个女人永无立足之地的风波。 女子之贞洁何其重要。 不过,即便处于下风,林梦瑶面上还是带着那不可欺的自尊与傲气,微微挪了挪身子,她恭敬而疏离道:“多谢林公子相救。” “随手之劳。”以林辰之身份于众人之面前的顾北辰淡漠地回应。 其实,自桐庐之后,顾北辰的性子就冷漠了不少,甚少多管闲事。只是,事有例外。当初在街上见戴念北颇有熟悉之感而相助,今日又因为那一声呼救甚似林梦瑶的声音而出手。 只是,顾北辰出手之后才发现,那戴念北与这即将成为姚家义女的女子竟然是同一个人! 不得不承认,这姚家义女确实有过人之姿。即便是如此狼狈之下,那眼神中也有着旁人比拟不了的——倔强——属于记忆中那个女人的倔强。 于此,顾北辰不觉多看了眼前的女人一眼,却不想目光所及之处让他心中微颤,剑眉紧锁:那白皙的脸颊边缘怎么会……(未完待续。) (533)庐山面目为几何 玉面林辰的靠近让林梦瑶更加警惕起来,若是这林辰真要是对自己起了歹心,那么她还真是毫无反抗之力。且不说此处再无旁人,就是她原本随身携带的香毒也早被池水浸泡了。 林梦瑶步步后退,防备地看着上前的玉面林辰,终是底气不足地呵道:“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你可知道我是谁?” 说实在的,不管前世今生,林梦瑶最厌弃的就是以势压人,可是现在她恨不得她自己能够以势压人,也好阻止了这个步步紧逼而来的男人。 其实,对于这个在雅仕苑相识、在京华大街上出手相助的玉面公子,林梦瑶虽因孟家而对他心有芥蒂,可并不讨厌。但是眼下,她却是恨不得此人从不曾出现过——即使在此人身上、从此人的眼神中,她总能感觉出那么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来。 林梦瑶疾言厉色,可是对面的玉面公子却是丝毫没有停止脚步,反是探过身子,更加凝注于她的面颊。到最后,甚至对着她的面颊伸出手来。 那温热的手一触及面上的肌肤,林梦瑶便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惊慌失措有之,悸动却也是不少。她总觉得这手掌的温度是那么熟悉,像极了记忆中的某人。 林梦瑶不觉凝视着眼前这个带着面具的人,下意识里竟有了一探其面具下真面目的想法。心随所动,林梦瑶竟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来,探向了那玉质面具。 对于林梦瑶突然伸过来的手,顾北辰丝毫没有防备,不过总还算反应及时,一个转身退开半丈。只顾北辰并未将眼前这个女人的举止当作无心之举。反是细眯了眼睛,将眼前的女人归位心机深重者。原来,在顾北辰看来,这姚家义女此举,一是为了相阻其行为,二是探究其庐山真名目。乃一石二鸟之举! 可怜林梦瑶不仅与日夜思念之人对面不相识,更落得被对方误会的地步。 “小姐好心思!”顾北辰勾唇而笑。眼睛却少了之前因为林梦瑶呼救声而起的迷离。而是多了几分清明。顾北辰甚至自责:世上哪有那般凑巧的事情,声音相似,眼神相似。可容貌终究是有千差万别! 说到容貌,顾北辰不觉又多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那白皙的脸上到底是什么?! 顾北辰探究的眼神让林梦瑶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是平静:“多谢公子相救之恩。只此处是姚家后花园,今日宾客齐聚之地乃在前院。想来公子是迷路了。”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 面具下的顾北辰轻笑,眉角轻扬,上前半步拱手作揖:“多谢小姐提醒。” 两人相视一笑,只这笑意之下却别有心思。 二人正无话。不远处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梦瑶惊觉回首,担心自己如此狼狈之态、又与“林辰”一起,必会惹人非议。可是。显然她的担心是多余的,等她打算开口支开眼前之人时。只觉眼前一黑,一张披风遮了过来。而待她扯开披风时,眼前哪里还有他人的影子! 握着披风,林梦瑶心中五味杂成。 用披风将身子裹紧,林梦瑶迎着那脚步声传来之处迎了过去。没有走出多远,就见到高千寻急匆匆跑了过来。 “梦瑶,你这是怎么了?”虽说裹着披风,可一路上的水渍、湿漉而披散的秀发还是暴露了林梦瑶的狼狈。高千寻见状,心中一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弄成这样?” 这显然是落水了的! 林梦瑶却不想在戴瑞珠寿辰之日横出枝节,连忙示意高千寻小声点。她上前,指了指正在向这边靠近的一众人,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解释给你听。只眼下,你得护着我离开这里,可好?” 高千寻回望了一群说笑着往这边而来的小姐们,当下点了头。只看到林梦瑶的脸颊上,眉头一阵紧锁,而后也不管林梦瑶的意见,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你这是干什么?”林梦瑶杏目圆瞪,惊愕地看着高千寻。 高千寻却是少有的严肃,蹙眉看着她:“要是不想惹人猜疑,最好是别动别说话。” 这般严肃之态倒是让林梦瑶一怔,她虽不是非常了解高千寻,但是有一点她是心中有数的。那就是高千寻绝对是个心思缜密之人,所为所举也必然是有根据的。 于此,林梦瑶虽心有不满,可还是没有再多做挣扎。 “呦,这是……”众位小姐靠近,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姚府的庶出小姐姚梦雪。虽说是庶出,可终究是相府的女儿,走出去总是能昂起头来的。那姚梦雪不敢置信的看了看高千寻,又看了看被高千寻抱在怀里的林梦瑶:“这可是相府……怎能做出如此……” 姚梦雪欲言又止,一脸惊愕地回头看看众人,那神色中分明是对林梦瑶和高千寻行为的不齿与讥讽。 这姚梦雪做出此神态来,皆是因为即便出身相府,可终究是鲜少出门,鲜少知晓京华要事的。不必在座的其他小姐,她根本不知道高千寻的可怕。 姚梦雪嘴里“啧啧啧”的响个不停,摆明着是要旁人也附和几句,只可惜众人全是赏风赏韵赏太阳,权当高千寻和林梦瑶之事不曾发生过。 “让开——” 高千寻是个怜香惜玉的,只他所怜惜的香和玉绝不包括姚梦雪。所以对面容娇好,且有风流之态的姚梦雪,他是连多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只冷冰冰一句话。 “呦,我们相府也是名门之家,即便你和姨小姐是两情相悦,那也得有个交代不是么?”姚梦雪幸灾乐祸,眼中是藏不住的揶揄与唯恐天下不乱。 只是,高千寻的话更加冷然:“让开——好狗不挡道——” 话音一落,众围观的小姐哑然,而那那姚梦雪更是愣了一下,没成想会被人称作狗! 虽说是庶出的,可终究是相府的血脉! 姚梦雪如何能容人这般侮辱?! 姚梦雪心中恼火,面上却还要伪装一贯的温雅大方:“这可就不想一位翩翩佳公子该说的话了,再者说公子好歹与我们姚府的姨小姐做出这等……啊……”(未完待续。) (534)险有露陷引怀疑 姚梦雪的落水是众人意想不到的,却又是众人乐的相见的。虽说众人对她稍有恭维,可那全然是看在她做相爷的老子面子上,至于她自己,不过是个庶出的种而已。 众小姐中,谨慎的皆掩嘴轻笑,稍微直爽的则干脆笑出声来。 而相交于众人的反应,林梦瑶中则淡定得多。惩罚一个自以为聪明过人、实则愚笨的庶出小姐,可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不过,想到高千寻是为自己出头,而之前自己落难园子里毫无一人许与姚梦雪有光,林梦瑶也就将笑意浮现在了脸上。 “还不快将梦雪小姐拉上来!”林梦瑶靠在高千寻的胸口,本想侧脸吩咐,不想高千寻却严密地将她半边脸紧贴在胸口,弄得她一阵面红耳赤。不过,她倒也没有挣扎,且不说高千寻明显要帮她隐藏什么,就算无所隐藏,她若是挣扎不过,则更是平添了笑柄罢了。 一旁看着的下人们得了林梦瑶一声呵斥,皆是回过神来。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动! 开玩笑,那扔姚梦雪下水的是高千寻小王爷,而高千寻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此刻,可没有敢当着高千寻的面替一个得罪他的人出头。 见众人畏畏缩缩地看向高千寻,林梦瑶也是明白了三分。 “好歹是千金之躯,在水里泡久了可不得了!”林梦瑶瞥了眼双足深陷淤泥的姚梦雪,终是替她说情了:“跟一个未出阁的小姐,你倒也下得去手!” 这般说情,本也是林梦瑶与高千寻之间的随意而语,可当下在众人看来可就不一样了。被高千寻抱着。已经是亲密至极了,言语竟然还这般随意! 这个梦瑶小姐与小王爷究竟是何关系?! 众人猜疑之间,高千寻面色松动地示意了姚府的下人,然后抱着林梦瑶往藏珠阁而去,对众人的再度惊愕不闻不顾。不过,不闻不过可不见得他不知道,当他听到众人感叹他和林梦瑶定是互生情愫时。他再也板不住脸。扯了嘴唇笑起来。 林梦瑶自是将高千寻的神色看在眼里的,甚至,她了然于高千寻的心思。可是。对于高千寻,她还真的只又宛若姐弟般的情分,丝毫不涉及儿女私情。所以,即便林梦瑶见了高千寻的欢喜之色。还是佯作不见。 往藏珠阁的路上皆是被高千寻抱着,好在因戴瑞珠的生辰。后院里没有多少下人在。即便有遇到个把下人,这姚府的训练有素也让他们知道什么是“不该看的不看”。 进了藏珠阁,林梦瑶便挣扎着下了地:“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当然是询问高千寻抱她的缘由。 高千寻双眼无辜,一副忸怩。道:“就是……就是想抱抱你!” 习惯了高千寻的油嘴滑舌,也就练就了百毒不侵的功力。林梦瑶翻了个白眼,转身进了房间。将高千寻关在门外。 “喂,你怎么能这么薄情啊!” 高千寻在门外弱弱地喊着。屋内的林梦瑶摇头一笑,并不理睬他。 换了干净衣裳,林梦瑶想起高千寻护着她的侧脸之事,狐疑着于镜前一照,当下心中“咯噔”一下。她所用的是庙夫人研制的人皮面具,因为用了特殊药水,所以没有特定的法子是揭不开的。不过,许是在池塘里泡了许久,那人皮面具已经出现了些许剥离的痕迹,尤其是左脸处,已经出现了些微的翻卷之态。 原来如此! 林梦瑶不觉庆幸刚刚没有跟高千寻唱反调。 可是,这才舒了一口气,她的心弦又是猛地绷劲——就在高千寻出现之前,是那玉面林辰救了她。不仅救了她,甚至还曾盯着她的脸好一阵看,甚至还有伸手要往她脸上揭的姿态! 难不成那林辰看出了什么? 林梦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越加不好起来,这也难怪了,那玉面林辰可是与孟家亲近之人,如若让孟家知道自己的秘密,那么自己还有存活的可能么? 当初朱华秀派人夜烧顾府,对顾府上下都是干净杀绝,如今岂能留下她这个活口?! 不免为自己的处境担忧起来,林梦瑶绞着帕子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这张脸,算是自己的三重身份了,前世的姚梦琳,之前的林梦瑶,现在的姚家义女,不管是那一重身份都是历经了磨难。 既然是历经了磨难,那就当百炼成钢,如何能因为这未可知的暴露而乱了阵脚?! 林梦瑶秀拳一握,眼神也坚定了起来。 就在此时,门外又想起了高千寻的咋呼声,林梦瑶叹了口气,起身开门,却不想一阵阴影扑了上来。下意识一躲,紧接着便是“噗通”一声传入耳内。 竟是高千寻摔了个狗啃泥。 高千寻哎呦着爬起来,一脸委屈地看着林梦瑶:“你就是这般报答我的恩情的?!真是太伤心了!” 林梦瑶并不理会他的抱怨,反是先落了座,待得高千寻自觉无趣地在她身边坐下,她才开了口:“很感谢你之前的相助。” 林梦瑶这般严肃相待,倒让高千寻浑身不自在起来。 “呵呵……举手之劳,不客气……” “即是举手之劳,怎还劳得小王爷成天挂在嘴上了?” 林梦瑶反驳得毫不留情,可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个同样的一句话。那林辰救她时也曾说过这样的话,想到那冰冷淡漠的言辞,林梦瑶莫名想起昏迷时嘴角的温热。 蓦地想起自己在周子谨的藏春阁救了落水的清荷姑娘的情景,林梦瑶下意识地摸上了自己的嘴唇。 难不成…… 林梦瑶很想否认这一猜测,可是,理智告诉她,那林辰就是用嘴对嘴的方式给她度了气! 高千寻久坐一旁,见林梦瑶突然失神,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左思右想却发现自己只说了那么一句而已,且还是被林梦瑶调侃了一番。 “你这是怎么了?” 高千寻诧异询问,林梦瑶缓过神来,面色却甚是复杂。(未完待续。) (535)恶人告状欲毁誉 因为受了惊,林梦瑶本是想着在房间里稍做休息的,不想这才撵着高千寻出去,那边戴瑞珠就派了丫鬟过来找她了,让她收拾一番往前院去。 “你去回了夫人,说我马上就过去。” “是。” 小丫鬟恭敬地垂着头,只出院子时还是回望了一眼,目光在屋内的林梦瑶和屋外的高千寻身上来回了一番。 “你瞧见那小丫头的眼神了没有?”高千寻倚在门框上,影子映在屋里,落在林梦瑶的脚下:“想来前院是有事发生了。” 林梦瑶莲步轻摇:“而且很有可能是有关你我的事情!” 高千寻瘪瘪嘴不置可否,但事实正如林梦瑶所说的那样,现在前院里众人正因为他二人的事情瞠目结舌。 那姚梦雪被高千寻扔下池塘,在池塘里好一番挣扎才狼狈不堪地被下人拉了上来。不过,吃一堑长一智在她身上丝毫没有得到体现,她将自己捯饬一番后越加感觉委屈,便坏了心眼往前院去了,并且在姚子文询问到林梦瑶之际,故作诚惶诚恐、又袒护心切地不小心透露了林梦瑶与高千寻二人的踪迹。 当然,姚梦雪的“不小心”必然是不小心得颇有水准的,因为除了透露他二人的踪迹,她还又很不小心地添油加醋了一番,说起林梦瑶衣衫不整地被高千寻抱在怀里,且即便见了一众小姐也不曾下地;说起高千寻一路抱着林梦瑶往藏珠阁而去,且孤男寡女共处一处。 “早知道姨小姐与小王爷是旧识,却不想又这么深的交情,还真是个有福气的呢!” 姚梦雪含笑着做了如上总结,然后便坐在一旁不说话了。她知道。她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了这么一出,那伤风败俗的姨小姐果断没有好果子吃的! 心满意足地坐等着姚子文对林梦瑶的处置,姚梦雪笑靥如花。那一旁的马姨娘却是蹙眉看着自己的女儿,总觉得自己这聪明的女儿办了件不聪明的事情。可是,究竟不聪明在哪里,她一时倒说不上来——不管怎么说,按照她对姚子文的了解。即便男方贵为小王爷。尤其注重门风的姚子文也绝不能容忍林梦瑶做下姚梦雪口中的“情深”之事来。 前院发生的事情,林梦瑶即便猜测出了一二,却无法尽知巨细。当时。当她和高千寻一道儿往前院去的路上,却遇到了焦急等在那里的林嬷嬷。 林嬷嬷将前院的事情一一告诉了林梦瑶,焦急地请她赶紧想个对策出来。 林梦瑶眉角一挑看向高千寻,那高千寻耸了耸肩。一阵苦笑。刚刚在藏珠阁他还跟林梦瑶打赌前院的事来着,不想还不到前院就真相大白。输了一千两银子了。 不过,输给林梦瑶,高千寻也是乐意的。 眼下,他真正关心的是林梦瑶的处境——他一直不喜欢姚子文。就因为姚子文的迂腐。在高千寻看来,血脉亲情是不可割断的,即便姚家嫡小姐真情错付。那姚子文也不能真的将其视作泼出去的水而不闻不问。 “你可想好了如何处理那姚老儿的雷霆之火了么?” 林梦瑶一个深呼吸,却不说话。说实在的。她太了解自己前世的父亲了,家风高于一切——否则也不会出现自己前世的悲剧。不过,今生却似乎稍有不同,前世自己回来省亲,那是自己千求百求而求来的,可是今生却是姚子文自己松了口的。 或许,自己的重生对于今世的人皆有所改变,一切可能就不同了呢! 安慰了林嬷嬷,让她先给戴瑞珠带个口信,让她安心。之后,林梦瑶在花园里转了一会儿,这才与高千寻一道儿往前院去了。 待得林梦瑶和高千寻一道儿出现在前院时,关于他们二人的闲言碎语已经算是告一段落了。其实,林梦瑶等的就是这个,俗话说战争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这闲言碎语大抵也是如此,初闻之必是好奇心大作,等得过了些许时候再看,也就缺少了那么一些探究之心了。 而且,除了探究之心的减弱,某人的怒火想来也在慢慢的消磨,而理智也趋于回归。 于众人异样的目光和窃窃地议论声中,林梦瑶目不斜视,径直走向姚子文,然后全礼拜下:“梦瑶拜见姨父!” 对于林梦瑶的淡然,众人皆惊,姚子文也是心中一怔。不过想到当初在雅诗阁,女扮男装的她淡定地列三宗罪时的神态,他也是释然了。自己这个姨侄女绝对非寻常女子可以比拟的。 无疑,姚子文是欣赏林梦瑶的才智与口才的,可是这也不能称为他忽视其罔顾礼节的行径。 姚子文蹙眉,并未曾让林梦瑶起来:“怎的来得这般迟?” “回姨父,梦瑶本是早该随了姨母表姐来此的,只不想在花园里出了些许差池。”林梦瑶回得不卑不亢,瘦削的脊背甚至比往日更挺直了些。 姚子文闻言,狐疑了一声,一众人也是疑惑地看着她。 林梦瑶直言陈述道:“梦瑶本是往园子里去赏荷的,却不想陷在了淤泥里。可也巧了,那园子里原本在的下人就在那一瞬全都不见了踪影,这样也就迟了。” 姚府下人各司其职,那园子里必然少不了管理池塘的下人,怎么可能不见了? 可是,林梦瑶的神色毫不见说谎之态。 姚子文毕竟是场面上走的人,当下觉得事有蹊跷。连忙关切道:“虽说那池子不深,可水也是沁凉的,想来受了不少寒气了。来人,还不扶姨小姐起来——” 在丫鬟的搀扶下,林梦瑶起身,可却不曾就此打住,有些话她得真实反应。 “后来,幸好遇见了玉面公子,这才得以离了那淤泥。”林梦瑶这般说是有意为之,她在试探“林辰”的反应,也在想姚子文澄清自己。不过,她也不是那种让自己出了泥潭再入火坑的呆子,在说了林辰的出现后,林梦瑶自不忘捎带高千寻:“可也是瞧了,林公子才将梦瑶拉了上来,小王爷也就来了。因为与小王爷是旧识,这才烦劳小王爷相助了一番。”(未完待续。) (536)两世恩情今世报 说着,林梦瑶便是满目感激地看向了孟南君身后,只这一看,她却愣怔了。那“林辰”竟是满目复杂地看着她,而那复杂的神色之中明显有着一种让她似曾相识的感觉。 林梦瑶怔怔地,竟然忘记了继续说下去,甚至忘记了至少该示意那“林辰”帮她做个证。 不过,林梦瑶忘记了,有一个人没有忘。 “林公子——”姚梦琳轻声唤着。 顾北辰终是缓过神来,可目光却不曾离开林梦瑶丝毫。 梦瑶? 梦瑶! 虽与这姚家义女有过几次交集,可竟从未听说过她有一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名字! “竟然……也叫梦瑶……” 顾北辰自言自语着。蓦地想起刚刚在池塘那边看到的一幕——这位名叫梦瑶的姚家义女脸颊皮层鼓起,宛若剥离了一般——跟着庙夫人久了,顾北辰自然听说过人皮面具的事情,难不成这位梦瑶小姐…… 或许…… 心底腾升其一阵欢喜,如若真是那般,就真是应了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确如梦瑶小姐所言!”顾北辰上前,恭敬有礼而不卑微,道:“虽我不是与小王爷同行,却是恰巧都见了梦瑶小姐深陷困境……” 顾北辰的言辞自是让众人稍稍释疑,可却引起了林梦瑶的疑窦:她本只是希望能得了解围,却不想这玉面公子将话说得那么周全——意欲何为? 可是,不管有多疑惑,林梦瑶还是含笑感激。 得了林梦瑶一笑的顾北辰并未有何表示,反是安安静静地在孟南君身后坐下。 “想不到一贯冰冷性子的林兄弟。竟然也有怜香惜玉之时!”孟南君神色淡淡,举杯对顾北辰道:“不过话说回来,这梦瑶小姐倒真是国色天香的人物!” 孟南君话音一落,坐在他左手边的赵倩儿竟然娇滴滴地撒起娇来:“夫君——” 这声温声软语直唤得孟南君一阵酥麻,而后一脸得意地勾起赵倩儿的下巴:“放心,总是那梦瑶小姐是天仙般的人物,我也不稀罕!” “那夫君稀罕谁了?”赵倩儿媚眼一抛。却又看着一旁面色难堪的姚梦琳笑道:“瞧我问的这是什么话。真是该打!夫君自是稀罕姐姐的!” 赵倩儿嘴上卖乖,可早已毫不顾众目睽睽,半个身子都滚落到孟南君怀里。这孟南君虽在孟府放浪形骸。可在这里还是有些收敛的。往赵倩儿怀里一挠,示意她做好。 赵倩儿立马乖觉着坐正,可眼中皆是妩媚,目光落在孟南君身上竟不移开分毫。 一旁的姚梦琳甚是尴尬与恼怒。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如何能发作? 她的行为一旦有所差池。那丢的可不仅仅是她的脸,还有姚家的脸面。 忍气吞声,姚梦琳努力地缓和了自己的心态与面色,故作对赵倩儿的所为不闻不问。可是。她心里终究是疑惑的,这赵倩儿一贯受宠,可在孟府也是谨言慎行的。今日怎的反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逾越呢?! 姚梦琳自然是想不通的,因为这一切全然是赵倩儿那可悲的自尊心在作怪。今日宴席之上有她视作敌人的人——赵映莲。因为嫡庶之分。在赵府里,她根本不可与两位嫡出姐姐相比,甚至她当初选秀女还是因为赵映莲百般不愿才成全了她。如今,虽说因为在孟家受宠的缘故,林家对她高看了两眼,林氏夫妻对她也好了不少,可她着实渴望在任何时候都将自己此刻的得意展示给林家人看,特别是展示给一贯比她更惹人注意的林家嫡女看。 只是,赵倩儿怎么也想不到,她最终会因为这可怜的自尊心送了性命! 当然,赵倩儿的命运那是后话,暂且不谈。 因为林梦瑶的关系,姚梦琳这边发生的事情倒是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可是为众人所瞩目的林梦瑶却是将赵倩儿和孟南君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她心中燃起了一团火,这团火却不是嫉妒与愤恨。今生,经历了那么多,赵倩儿和孟南君的任何举动都无法勾起林梦瑶的愤恨之情,因为要恨的,前世都已经恨过了。今生,她只要达到报仇雪恨的目的即可,没必要为那些不值得的人动怒。 她心中的一团火是因为姚梦琳,因为姚梦琳的忍气吞声! 她决不允许前世的悲剧在今生再演绎一次! 目光闪烁,林梦瑶向看向自己的姚梦琳颔首一笑,而后便移开了目光——凡事欲速则不达,总是要循序渐进,慢慢来的。 林梦瑶与高千寻的事情最终以误会做结,姚梦雪见自己目的未曾达到,当下不乐意了,刚想再来一次无意的添油加醋,却不想被马姨娘阻止了。 “多说无益。若是就这事儿不依不饶,只会让人看低了你。”马姨娘笑意看着众人,却是小声叮嘱姚梦雪道:“倒不如慢慢图之,得了真凭实据再置她个万劫不复!” 姚梦雪受教,也就不在说话,只那暖如春风的笑脸之下早已图谋如何置林梦瑶于死地了。事实上,姚梦雪和林梦瑶并无多大恩怨,说白了不过是出于嫉妒。在姚梦雪看来,与姚梦琳想比,不论是美貌、智慧都不逊色,但好歹有一点是输给她的,那就是出身,所以她心有不愿,却也忍了。可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姨小姐呢?与姚家丝毫血缘都没有,凭什么也能得了姚子文的青睐?! 姚梦雪恨林梦瑶一入姚府就得了姚子文的疼爱! 姚梦雪心里所想,林梦瑶自是不知道的,此刻她正忙于跪拜,因为姚子文当着一众达官显贵的面正式收了她为义女,而她终于又恢复了前世的姓氏——姚梦瑶! “女儿梦瑶拜见父亲、母亲!” 当林梦瑶向姚子文和戴瑞珠跪拜时,她是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这一个头是对他们前世的感恩、愧疚,是对他们今生的承诺——今生,她即便无能力护得姚家一世安平,也要帮着姚家躲过一年之后的劫难!(未完待续。) (537)世态炎凉墙头草 双喜临门! 众人皆是向姚氏夫妻连连道贺,其中自是不乏对林梦瑶的巴结与恭维。 “哎呀,就说梦瑶小姐是福相,不曾想竟是有这样的福气!” “就是说啊,虽说只是做了姚府的义女,可从相爷夫人的神色看来,定是做了亲生的闺女看的。” “梦瑶小姐知书达礼,温柔贤淑,自是受得起相爷夫人的宠爱的。” 一时间,林梦瑶被众人的谄媚所包围,听着这些毫无根据的巴结直言,林梦瑶面带微笑,不骄不躁,大家闺范十足,这自然又成了众人赞美之举止。 溢美之词不怕多,可是林梦瑶还是听得头昏脑胀,无奈苦笑间瞥见了一旁的姚梦琳,这姚家的正牌嫡小姐却冷清地坐在一旁。人情冷暖不就是如此么,这些此刻对她恭维的人,无非是见了姚府的风向转向自己罢了,至于姚梦琳,一众人的冷落自又是因为摸不清姚子文的心思。 歉疚对众人一笑,林梦瑶起身往要姚梦琳走去。 离姚梦琳越近,林梦瑶越有一种感觉——前世的自己也曾是姚梦琳,可是此刻的姚梦琳与此刻的自己似乎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了。遭遇影响性格,性格决定命运,实际上,她现在已然是林梦瑶,除了记忆之外,与姚梦琳再无丝毫关系。 林梦瑶向姚梦琳走近,众人的笑意开始不自然起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也跟上去。面面相觑间,众人看向了正与众位贵人侃侃而谈的姚子文,姚子文却是未曾往这边看一眼。 “怎么样,要不要过去?” “还是别冒险吧。谁知道那位的心思啊!” “说得是,少做少错,明哲保身的好!” 几位夫人的窃窃私语还是入了林梦瑶的耳,勾唇一翻冷笑,林梦瑶再不顾旁人的言辞颜色,紧步往姚梦琳身边走去。 “呦,梦瑶小姐。来来来。快快请坐!”赵倩儿笑靥如花,许是因为在孟府些许年份,早已没有了前些年在桐庐时候的青涩与拘谨。妾侍身份的她竟然抢在姚梦琳之前开了口。那股热情让林梦瑶感到恶心。 前世,暗地里受了赵倩儿不少罪,现在再见了那笑里藏针的神色,林梦瑶冷笑。故作亲近地凑近赵倩儿,却是轻声道:“妾者。以色事人,果然如此!” 赵倩儿不曾想林梦瑶会这般讥讽于她,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却发作不得。且不说林梦瑶声音小得除了她再无他人听到。就算是旁人听到了,这一众嫡子嫡女正妻之间,她若是发作了。还不是自取其辱! 赵倩儿的尴尬林梦瑶连看都不曾看一眼,只温语道:“赵姨娘是吧。莫不是不欢迎我?竟不允我与我梦琳姐姐亲近么?” 这一次,林梦瑶的声音足够大,至少能让紧挨着的人听到。众人皆是看着赵倩儿,而后见赵倩儿还是愣着不让,便是一番讥讽的眼神,那窃窃的议论自也是少不得的。 众人议论纷纷,林梦瑶却也不着急,只与赵倩儿对面站着。 孟南君本是在与邻桌的公子饮酒,闻得众人议论,连忙拽了把赵倩儿,赵倩儿突然受力,身子一个趔趄,竟然扑在了案桌上,“哗啦”一声,桌子被打翻了,瓜果菜肴撒了一地,碟子酒盏更是碎了一地。 “真是上不得台面的,啧啧啧!” “是呢,小妾就是小妾,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是拿得出手的。”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花架子罢了!” “丢人现眼啊,这么多达官显贵,竟这般失礼!” 世上最毒的就是妇人的嘴,各位正妻嫡女早就看不惯突然插进来的孟家妾侍赵倩儿了,眼下逮着了机会,哪有不赶紧落井下石的? 赵倩儿知道自己丢脸丢大了,但是,相较于在这些夫人小姐面前丢脸,她更在意的是在姚梦琳和她的嫡出姐姐赵映莲面前丢脸。在孟府里,姚梦琳虽是正妻,可在孟府人眼中远不及她受宠,眼下在她面前丢脸,岂有不恼恨之理?至于赵映莲,当初在赵府时她就低人一等,眼下好不容易因孟府关系身份高了些,眼下在赵映莲面前丢丑,似乎又将她打回了原形。 赵倩儿心里——恨啊! 可是,恨又能如何呢? 这里是姚府! 委屈的赵倩儿知道如何运用女人最有力的武器,她挣扎着站起来,却不曾羞恼哭泣,而是努力做出委屈却忍受委屈而强颜欢笑的姿态来,一时间惹起了不少人的怜香惜玉之情。 林梦瑶早知道赵倩儿的妩媚功力,眼下却也不想多与她计较什么,来日方长,机会多的是。 林梦瑶命人将案桌打理好,在姚梦琳身边坐了下来。 “你怎的与她计较起来了?”姚梦琳早讲林梦瑶的心思看穿,知道林梦瑶存着为自己出气的心思,既感激又担心:“好歹是未出嫁的姑娘,这般可是要惹人非议的。” 知道姚梦琳真心待自己,林梦瑶握上她的手,安慰道:“你呀,就是心太软,平日里没少被她欺负,竟也能忍得!” 林梦瑶这话自然是引起了姚梦琳的侧目。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今儿个这大厅广众之下,赵姨娘都敢与姐夫那般,可见在孟府里没少给姐姐气受!”知道姚梦琳疑惑她怎会知道孟府之事,林梦瑶故作漫不经心道:“姨母说了,姐姐一贯是好性子的,可也不能任人欺负了!” “还唤姨母?”姚梦琳真心感激自己这位义妹的关心与无微不至,微微叹了口气,道:“你这般性子倒是极好的,我让父亲母亲伤透了心,如今有你陪在他们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姚梦琳神色恹恹,林梦瑶一阵心疼。前世,作为姚梦琳,虽不得孟府的喜爱,可是却能得了父母全部的关爱。今生眼前这姚梦琳,却是不如自己的,至少在她看来,姚子文和戴瑞珠的关爱已经分了些许给自己。 心中五味杂陈,林梦瑶端起酒杯敬了姚梦琳,而后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之际,却觉一阵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寻目光而看,竟是那玉面“林辰”。(未完待续。) (538)月下约见不相识 当顾北辰看到林梦瑶往他这边而来的时候,他已经守在亭子里许久了。 事实上,于顾北辰来讲,对于林梦瑶的赴约他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当时他避人耳目将布条扔到林梦瑶的脚下,只写了相约的地点与时间,甚至连署名都没有。往往,为女子者遇到这种情况,要么选择视若不见,要么选择上报于长者,可是这位梦瑶小姐让顾北辰出乎意料了。 虽是出乎意料,可林梦瑶的出现也是顾北辰期望的。 正如林梦瑶所揣测得那般,顾北辰当初救她时的确看到了她面上的异样,甚至对她产生了怀疑。顾北辰怀疑林梦瑶面上带了人皮面具! 原本,姚府这位义女的真实身份,顾北辰是丝毫没有兴趣知晓的,她来姚府的目的为何,他也是不想过问的,可是,自从顾北辰知道了她的名字,看到了那似曾相识的眼神,他就做不到无动于衷了。 顾北辰抱着一丝希望,如果说这位梦瑶小姐是戴了人皮面具的,又与自己的妻子有那么多的相似之处,那么,她就很可能是他日思夜想的妻子——林梦瑶。 可以说,顾北辰的大胆揣测铸成了此刻二人的亭间相会。 林梦瑶是避开下人过来赴约的,虽说她脚步曼曼,神色自然,可在她看到亭子里带着面具的顾北辰时,她早就将自己暗责一番。 她看到了顾北辰扔下的布条,虽不知道是何人所为,可还是觉得事有蹊跷,于是怀着好奇之心前来赴约了——她对姚府地形熟悉,又有香毒在手。总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可是,当她看到亭子里带着玉质面具的人时,她不觉心中一慌,暗责自己的鲁莽——对于亭子里的人,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是她又能肯定,前世今生。这种戴着面具的人是她第一次见到。 虽有自责。可终究是来了,林梦瑶总不会避而不见。 “林公子还兴致,竟在这边赏花赏月了。”林梦瑶莲步上前。微微颔首,算是见了礼。 相比身份,此刻的顾北辰甚为孟家食客,自是不比林梦瑶尊贵的。可是。他也仅仅如林梦瑶一般颔首微笑,并未行礼。 对于此。林梦瑶倒不会去苛责什么,所谓礼节本就是虚套! “不是赏花赏月,而是在等人!”顾北辰轻笑,目光却带有浓重的探究之色:“难道梦瑶……小姐不是来赴约的么?” “梦瑶”二字经顾北辰之后喊出来。意味甚远。 林梦瑶感觉到了他的停顿,微微一愣,却笑应着:“果然是林公子所为。不知林公子相约于此。有何指教?” “指教倒不敢,只是想看看梦瑶小姐的伤是不是好了。” 林梦瑶一愣。美眸流转,待看到顾北辰盯着自己的面颊看,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下意识摸了一下脸,林梦瑶笑得有些牵强:“林公子所言,梦瑶便有些不懂了……” 不懂? 那为何这般举止神色? 看到林梦瑶的防备,顾北辰心中腾起一阵欢喜,眼前之“梦瑶”很有可能就是他日思夜想的“梦瑶”。 一时兴奋,顾北辰竟没了过往的沉着与冷静,抬起手,一手握住林梦瑶的手,一手已然向林梦瑶面上摸去。此时此刻,顾北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撕了那人皮面具! 寻觅三年之久,愧疚三年之久,眼下说不定就是团圆之时。 其实,如果顾北辰就这般摆明身份,事情或许更好解决一些。可是他太过于想要揭晓答案,竟然采取了下下之策。虽说在夏华国男女大防并未有太苛刻,可这般往女子面上去摸,也甚是轻浮之举动了。 林梦瑶一骇,赶紧松了被顾北辰紧握的手,似有似无的香气飘散出来。 闻得香味,顾北辰连忙收回几乎要触及林梦瑶面颊手,以袖掩鼻,可另一只手却不忘桎梏林梦瑶。 “你想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话语里皆是戒备与防范。二人僵持不下,可是林梦瑶却明显感觉到握在自己手腕处的力道在慢慢减弱。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而来的就是一阵云淡风轻。 “好花好月好景致,二人于此独聚,真是好雅兴!” 这时候众人皆应该往后院看戏去了,怎会有人行至于此,而且听这声音还甚是熟悉的?! 趁着顾北辰分心,林梦瑶赶紧抽回手来,循声望去,来者一袭水白长衫,折扇轻摇而来。借着月光而视,却是林梦瑶前世最过熟悉却又辜负之人——江锦呈。 原本,今日戴瑞珠的寿宴上,江锦呈并未出现,林梦瑶以为他是为了避开姚梦琳而刻意不出席了,可不想此刻他竟然出现于此。 “见过江公子!”林梦瑶镇定走出亭子,与江锦呈行了平礼。 江锦呈回礼,往前迈出几步与亭子里的顾北辰遥遥作揖,却又似有意无意地将林梦瑶掩藏在了身后。 戴瑞珠的寿宴他的确来晚了,却不是为了避开姚梦琳,而是要准备一个别出心裁的寿礼。却不想,因为晚来于此,竟然撞见了亭子里的一幕。 于江锦呈的角度看来,亭子里,顾北辰正与轻薄于林梦瑶! 今日大喜,江锦呈倒不想节外生枝。 “林公子,在下就不打搅您的雅兴了!”说着,江锦呈转身对林梦瑶笑道:“在下为夫人准备了贺礼,梦瑶小姐可要看看?” 江锦呈解围,林梦瑶自是求之不得。 “林公子雅致,我们便不再打扰了!”林梦瑶并不知江锦呈看到了一切,依旧与顾北辰礼节周全,而后在虽江锦呈一道儿往后院而去。 “梦瑶大可不必忌惮于那人!”一路沉默,江锦呈突然开了口:“亭子里的事情,在下都瞧见了!” 林梦瑶心中一惊,却不仅仅因为江锦呈所谓的“瞧见了”,而是诧异江锦呈会插手此事。前世记忆中,江锦呈并不是个好管闲事之人,即便插手了也不会多加言辞。 可是,此刻江锦呈这是在暗示自己么?暗示自己应该学会自我保护么? 自我保护,林梦瑶自然是会的。 就在她和江锦呈离开不久,顾北辰便浑身酸软地倒在了地上。(未完待续。) (539)心扉袒露遇设计 林梦瑶与江锦呈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厅内众位小姐公子正在作画赋诗,以表贺寿之真诚。 没有引起众人的关注,这本也是林梦瑶想要的。她向江锦呈见礼以示谢过,然后便回到席间坐下。只是,才坐下来,高千寻就凑了过来。 高千寻不是附庸风雅之辈,又不存巴结相府之意,故而,对作画赋诗之类的贺寿之举实为不屑。当下众人攀比之时,他关注的只有突然离席而去的林梦瑶。此刻,见林梦瑶回来了,自是眼巴巴地上前去。 “去哪里了?”高千寻故作随意,可眼中的担心却灼痛了一旁的赵映莲。 林梦瑶微微避开身子,隔开一些距离,道:“你管得倒也宽呢!” 说着,林梦瑶也不再睬他,反是起身向赵映莲走去。高千寻本想跟上去,可是一看到赵映莲的眼神,心中莫名,竟有些畏惧之感,悻悻地回了席间。 林梦瑶的前来,让赵映莲有些不自在,只这番不自在,绝不仅仅是因为看到高千寻对林梦瑶的亲近,事实也的确并非如此,相比较林梦瑶,赵映莲也是刚刚回到席间。而她离席往园子里的那一会儿,看到的恰是林梦瑶与顾北辰在亭子里的一幕。 “梦瑶姐姐……如何看待孟家?”赵映莲犹豫了一番,问道。 林梦瑶挑眉,不解赵映莲如何这般问,道:“我入京华不过两月的光景,对这京华之事倒也不是多么了解。” “是么?”赵映莲蹙眉,思量一番,话语倒是直接了不少:“其实……我想问的是梦瑶姐姐如何看那林公子。” 林公子? 林梦瑶心中有惑。并不作答,只似笑非笑的看着赵映莲。那赵映莲虽总能有些别出心裁的念头,其定力终究是不及林梦瑶的,被她这么久看着,很快就都不住话了。 “我是说林辰林公子!”赵映莲补充道,“我刚刚也在花园里。” 其实,林梦瑶和顾北辰在花园里还真是什么都没干。唯一的肢体接触也就是顾北辰握住林梦瑶的手腕。可是。旁观者就不那么想了。而且,就当时赵映莲的角度来看,林梦瑶和顾北辰的关系绝非一般。甚至有些情人之间的亲密与无间。 “那映莲妹妹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 赵映莲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尽量显得淡定,可面颊上还是攀爬了两团绯红:“我不在乎自己看到了什么,我只说。如若姐姐心里有了旁人,那……有些事情当果决些。免得……” 林梦瑶一直晓得赵映莲脾性与寻常女子不同,可这般大胆的言辞还是让她吃了一惊。虽然旁人听了赵映莲的话不知所谓,可她林梦瑶是知情者,如何不知赵映莲在说高千寻的事情——赵映莲在提醒她:如果心有所属。那就果断地拒绝高千寻才是。 赵映莲所为与礼教相违,可是,林梦瑶却对这样的她生出更多欢喜了。 如若前世的她能有赵映莲的一般直爽。或许就不会落得那样的结局了。 林梦瑶拨弄着酒盏,沉默了许久。终是“噗嗤”笑出声来:“倒也是个不害臊的小蹄子,不过,我喜欢!我答应你,我定不会做让那糊涂人误会的事情,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能将心扉坦然于我,何不能再大胆些呢?” 林梦瑶说着,目光转移到高千寻身上,暗示之意甚是明显,这是要赵映莲主动出击了。那赵映莲见林梦瑶如此调侃,面上更红,在烛光的映照下宛若天边的云霞。 “对了,梦瑶姐姐……”饮了两杯水酒,赵映莲猛然想起什么事来,提醒林梦瑶道:“之前可不止我一个人在花园里,我似乎还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江公子么?” “不是江公子。虽夜黑,我未曾见了那人的容貌,可就身材来看,那绝然是个女人。” 女人? 姚府的女人么? 姚府里的女人不少,姨娘有之,小姐有之,且都不是省油的灯。 突然间,林梦瑶一阵后怕,如果不是江锦呈突然出现,只怕那躲在暗处之人少不得对她一番诋毁了。 想及于此,林梦瑶细眯了眼睛,扫过坐在一旁欢声笑语的姚府姨娘和庶出小姐们,刚刚究竟是谁进了花园?!只是,将几人神色收入眼底,却没有看出丝毫异样来。 难道不是姚府的? 林梦瑶心疑。 此番,林梦瑶的猜测却是错了,当时在花园里的正是姚府之人,不仅仅是姚府之人,还是给笑里藏针的——马姨娘。马姨娘不仅见了林梦瑶与顾北辰在亭子里,甚至看到了顾北辰瘫倒在地,甚至往顾北辰怀里塞了些东西。 林梦瑶不知道,这一次的花园相会,给她与顾北辰带来了多少麻烦。 林梦瑶正出神,一个小丫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竟然撞在了她身上。身子前倾,水酒洒了出来,尽数泼到了身上。 “哎呀,小姐恕罪,小姐恕罪!” “没事,起来吧。”林梦瑶不以为意,只这水酒撒在了身上,实在不适:“你寻了厢房给我,我将衣衫烘干即可。” 那小丫鬟唯唯诺诺,连忙在前面引路。 小丫鬟将林梦瑶带到了不远处的一出厢房。 “储香阁”? 竟是林梦瑶前世记忆里没有的! 房内陈设甚至典雅,空气里飘着恬淡的香气, “你先下去吧!” 小丫鬟架好了炉子退出去,林梦瑶宽解了衣裳,将衣裳笼在炉子旁,自个儿则拿了本书看起来,好消遣时间。 许是生了炉子的缘故,这屋子里的温度越来越高,不多时,林梦瑶便觉得身上慢慢燥热起来,汗珠子也细细密密地滑落下来。 当下虽是初夏,可是也不至于这般热吧! 阁下书,林梦瑶起身,欲微微开些窗户好透气。可不想,才走出一步,便觉得身体里有一股莫名地热流在窜动。毕竟两世为人妻,这种异样林梦瑶还是知晓的。 显然,这屋子里的香气有猫腻! 林梦瑶一阵心惊,赶紧披上衣裳,不想屏风后面传来一声低沉的**,那声音分明是个男人!(未完待续。) (540)将计就计顺风舵 屏风后面传来一声低沉的**,那声音分明是个男人! 屋里很静,静得连根绣花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到,那屏风后面那人的**声自更加清晰。 听到这屏风后的**声,在短暂的失神之后,林梦瑶回过神来。混沌的脑子也越加清明起来。从那个小丫鬟开始,一切便都是别人设计好的。 那么,是谁要设计自己呢? 一时间毫无头绪,可是林梦瑶却又一点是肯定的——这个设计于她的人,岂能安了好心?! 按捺住好奇,林梦瑶赶紧整理好衣裳,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可是,才开了门,凉风袭来,让她一阵清明。敌暗我明,对自己甚是不利,倒不如引蛇出洞,让敌人暴露在日光下。 将计就计,那就得先处理了屏风之后的男人。 林梦瑶将门拴好,转进屏风内,借着昏暗的烛光,见到的果然是个男人。再凑近,竟然是那带着面具的“林辰”。 “怎么是你?” 林梦瑶诧异相问,顾北辰却是无奈之际。 说起这顾北辰被弄到此地,还真是跟林梦瑶拖不了干系。原本,按照顾北辰的功夫,一般人是近不了他身的,可是今儿个他偏偏被林梦瑶施以香毒,以致浑身酸软而不得力,这才被人掳了过来。 “怎么就不能是我?!” 顾北辰身子虚弱,嘴上却不退让丝毫。对于眼前这位姚家义女,顾北辰此刻是越来越像要了解多一些,在亭子里下毒之事并没有让他怨怼,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这世间用香毒的高手屈指可数。其中庙夫人就是能人之一。可是,自从顾府一别之后,庙夫人连同林梦瑶皆与他失去了联系,眼下这姚府义女即便不是林梦瑶,只要是与庙夫人有些关联的,那也是甚好。 玉面相隔,林梦瑶能看到的只能是顾北辰迥然幽深的眼睛在转动。并不能见了他的神色。揣摩不了他的心思。可是,眼下倒也不是揣摩他心思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让这人赶紧离开。否则自己不仅不能揪出施计之人,更有可能就成了瓮中之鳖。 赶紧从怀里拿出玉瓶,一阵恶臭扑鼻,顾北辰的身子逐渐恢复。 “你赶紧从窗户离开!”见顾北辰恢复了体力。林梦瑶推了他就往窗户而去。 顾北辰却不以为然:“我被人掳掠至此,自是要求各是非公道的。如何能就这般憋屈地离开?” 林梦瑶倒不曾想这“林辰”来这么一出,当下搓了搓手掌:“你确定要现在寻个公道么?你若真想,我倒不介意再给你点香料,让你躺着好好求个公道。” “是么?只怕到时候引火烧身的是你吧!” 被人猜中了心事。林梦瑶心中自是不愉,可终究是忍住怒气道:“公道我自会替你讨回来,你先出去。且在一旁看着就是了,没待会儿前来兴风作浪之人。就是那背后凶手……” 真说着话,外面已经传来一阵说笑声。 “你们不知道吧,我们姚府啊有一间特殊的厢房。”这是姚梦雪的声音。 “噢?怎么个特殊法?” “那厢房啊,不用鲜花鲜果,却能四季飘香,沁人心脾。” “果真么?那倒是奇异的。” “不是奇异的东西,我怎么会带你们前来共享呢?来来来,这就到了不是——” 一众人谈笑风生,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了。 林梦瑶不觉有些懊恼自己的选择,早知道先早早逃离了,也好置身事外。眼下却是骑虎难下了! 瞪了这带着玉面之人,林梦瑶气得说不出话来。却不想,对面之人却是一阵轻笑。 “我且到外面看着,你倒是要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些个心思歹毒的!”说话间,顾北辰已经跃窗而出。 月色朦胧,看着顾北辰的身影消失在墙角处,林梦瑶有些愣住了,合着这厮是在耍弄自己呢! 嘴角一抽搐,林梦瑶已经没有闲暇了,这厢房的门被拍得“啪啪”响。 “谁在里面?快快开门?”外面,姚梦雪声音温和,却掩饰不去那骨子得意劲儿。姚梦雪自然得意了,她和马姨娘并分两路,一个带着众位小姐前来捉奸,另一个引姚子文等人过来。姚梦雪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只要这门开了,这姨小姐可不是连“死”字都不知道该怎么写了么? 想到这里,姚梦雪叫门叫得更加起劲了:“谁在里面呢?我们姚府是清雅之地,可容不得任何见不得人的勾当!快点开门——快点……” 姚梦雪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内站着的自如她所料,正是衣衫不整的林梦瑶。 “呦,这闩了门在里面干什么呢?”姚梦雪故作诧异道,却是将林梦瑶面上的惊慌之色皆收入眼底。然后向身后一众小姐挤眉弄眼,似有所指。 这小姐们也是精明的,今日之事看来,早知道这姚梦雪和姚家新收的义女不对付,所以明明感觉到事有蹊跷,也不多言,乐得作壁上观而已。 得不到小姐们的回应,姚梦雪也不在意,回不回应无所谓,今儿个只是要她们做了“捉奸在床”的见证而已。 想到这里,姚梦雪趾高气扬地进了屋子,却也不着急往屏风后面去。她在屏风面前不断地来回转悠,目光却锁定在林梦瑶的神色上,见到林梦瑶神色有变,心里乐得不行——事实上,这姚梦雪若是早些往屏风后面去,就没有接下来的事件了。只是,这姚梦雪一贯看不起林梦瑶处变不惊的神色,今天是存了心要好好戏耍林梦瑶一番的。 “呦,梦瑶妹妹,怎的不在宴席上,偏生一个人跑这里来了?”姚梦雪慢条斯理,一副温善姐姐的模样:“啧啧啧,怎么还弄成这个样子?……呦脸色怎么还这么难看啊?” 林梦瑶在脸上堆满了惶恐之色,心中却是恨极——处处刁难,我也不于你计较,你倒是登鼻子上脸,干出这等龌龊事来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随着姚梦雪越加浓稠的笑意,林梦瑶的眼睛湿润起来……(未完待续。) (541)不打自招恶性现 林梦瑶将惊慌之色表现得入木三分,眼中更是润湿,宛若要落下泪来:“梦雪姐姐,我不过……不过是来这里晾干衣裳……” 见到这样的林梦瑶,姚梦雪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开始满心里钦佩自己的母亲马姨娘,若不是她相处这招自关门打狗、捉奸在床的招数,今儿个她还真的出不了心里的恶气。当然,姚梦雪也曾想过那“奸”的可信度,可是,可不可信、真不真实又能怎么样呢?当初姚梦琳独占父亲的爱也就算了,她如何肯得在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姨小姐夺了自己的父爱?! 事实上,姚梦雪还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姚子文疼爱姚梦琳,好歹是因为血脉缘故;可是这姨小姐是哪根葱? 想到姚子文对林梦瑶的关爱,姚梦雪心中就冒火。只是,脾性使然,心中越有火,她的神色越亲善:“呦,梦瑶妹妹湿了衣裳了?现在可有烘干了?如果没有呢,你呀就继续烘着,我们只是参观参观,不会妨碍你的……” 姚梦雪的态度明确,不管你在干什么,总之我是不走了! 说着话,姚梦雪向屏风那边敲了敲,嘴角勾起,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 这细微的眼神与动作自是落到了林梦瑶的眼中,林梦瑶心中了然——姚梦雪必定是背后黑手之一。为什么说之一,林梦瑶有自己的思量:如果此事是姚梦雪一人所为,那么此刻姚梦雪应该着急“捉奸”了,而不是在此刻拖延时间。 林梦瑶正思忖着,门却被人猛地踹开。 “咔嚓——” 门板断裂之声,夹杂着小姐们惊慌失措的尖叫声。顿时响彻小院。而随着刺耳的响声进来的,竟然是府里的一众护院,这些护院个个手持武器,神色警惕地盯着屋里众人。 从众护院之中走出来的竟然是姚正洵。 “怎么是你?”姚梦雪惊诧相问,马姨娘跟她说好了来者会是姚子文——因为只有姚子文亲眼见了这位姨小姐的龌龊,才会怒火中烧。不过,既然是姚正洵来了。那也行!姚梦雪连忙变换了神色。一副惶恐的模样:“怎么回事?” 对于姚梦雪,姚正洵似乎没有任何起疑,他来此地是得了姚子文的吩咐的。 当时。他正与一众少爷们饮酒,姚子文派了甲易过来唤他过去,这一过去,不禁吓了一跳。姚子文竟然告知其相府里进了刺客,而且往这储香阁的方向来了。姚子文有吩咐。不得惊动任何宾客,只悄悄捉拿刺客就好。 可是,眼下能悄悄的么? 显然不能! 这储香阁里热闹得很——之前还在诧异一众小姐怎的不见了,竟然是被姚梦雪带到储香阁来了。 “没什么。只是席间发现众小姐不见了,我来寻一寻。”姚子文隐瞒了“刺客”的事情,一来是遵循姚子文的意思。而来是担心万一刺客藏匿于此,打草惊蛇可能会伤及无辜:“各位小姐。快快回席间去吧,江公子拜寿的大礼就要揭晓了!” 江公子自然是指江锦呈,众人皆知江锦呈今日带来了神秘的贺礼,都好奇着呢。眼下闻得姚正洵这么说,自是结伴离开。 只有一人例外! 那就是姚梦雪。 “梦雪,怎的还在此?”姚正洵心急,道:“快快往席间去吧,快要开始了。” 姚梦雪是背后之人,一门心思要至林梦瑶于死地,怎么可能离开。 “我累了,且对那江公子的礼物并不感兴趣。”姚梦雪言不由衷,可是相比较去一观礼物,她更希望亲眼看到林梦瑶的“丑恶面具”被揭开。可是,看姚正洵这架势,似乎执意要她离开,思量着,她突然冲着屏风后面喊道:“啊——什么人在哪里?” 姚梦雪的一声大喊绷紧了姚正洵等人的神经,一众人连忙举着武器向屏风后扑去。可是,与姚梦雪想象出入的师,屏风后不仅没有衣衫不整的男人,就连男人都没有。 看着空荡荡的屏风,姚梦雪狐疑地看向林梦瑶,入眼的却是林梦瑶不易察觉的冷笑。这股冷笑让姚梦雪一阵恶寒,总觉得林梦瑶似乎知晓了一切般。 不可能,母亲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的!姚梦雪这样安慰自己。 “梦雪姐姐看到什么了?”担忧之色摆在脸上,林梦瑶上前扶了姚梦雪一把:“这屏风后面什么都没有啊!” “怎么可能没有!这里明明有个男人的!”姚梦雪沉默片刻,却突然大叫起来,目光涣散的她发疯般的在房间里翻找着:“一定有的,一定有的……我们明明藏了一个男人在这里,这里应该有一个男人……男人呢?男人呢……” 姚梦雪显然神志不清,可是言语倒是清晰得很,足以让所有人听得清楚明白——姚家庶出小姐在这储香阁藏了男人! 众护院面面相觑,皆是不知所措,这种丑闻不该听,也不能听啊! 姚正洵一个眼神,示意众护院退出去,然后一把抱住姚梦雪:“梦雪,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我们真藏了男人在这里……”姚梦雪呢喃着,然后瞪向林梦瑶:“是你将那男人藏起来了对不对?是你藏的!” “梦雪姐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林梦瑶似乎是被姚梦雪的疯态吓住了,连忙后退。 “你懂的,你肯定懂!你一定看到那个男人了……”姚梦雪伸手就要过去挠林梦瑶,见林梦瑶躲避开了,更显疯态:“是你发现我们的计划了,对不对?” “计划?”林梦瑶做惶恐状。 “我和母亲偷藏了男人在这里,试计骗你到这里,还在这里点了迷情香,……你们应该被抓住的……应该被抓住的……” 有问有答,姚梦雪竟然交代得清楚明白,姚正洵整个人都僵化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姚梦雪和马姨娘竟然做出这等事情来! 然而,姚正洵等不及自己接受,因为屋外还围着一众护院呢,虽是一门之隔,可是姚梦雪那么大的声音,众人如何会听不到?(未完待续。) (542)情愫暗涌自不知 对着姚梦雪后颈一掌劈下,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姚正洵赶紧往外去,他得堵住众人的嘴。 “二小姐患了癔症,速去请了大夫过来!”姚正洵正色着,丝毫没有常日里庶出子的缩手缩脚,反比好些嫡子们多出几分魄力来:“二小姐深在闺阁,有癔症之事不得泄露分毫,若有在外败坏二小姐名声者,定然严惩不贷!” 众人自是赶紧回应,不敢再多自言片语——说起来也是,虽说这姚梦雪不是姚府嫡出小姐,可是姚子文那么爱惜自己的名声,岂能容人闲言碎语? “赶紧散了吧!” 姚正洵一声令下,众人赶紧散了,已然忘记了刚刚那“捉拿刺客”之说。 见众人散了,姚正洵转身进屋,见林梦瑶已经端坐一旁,气定神闲得很。处理好姚梦雪的事情,吩咐下人带了姚梦雪回去休息,姚正洵这才向林梦瑶走近。 “你……”姚正洵欲言又止。 林梦瑶却是笑意淡淡,甚是自然道:“洵表哥有什么要说的,尽管说就是了!若是事实,我绝不会否认;可若是欲加之罪,还恕梦瑶怠慢。” 闻得林梦瑶这般说,姚正洵不免一怔,再看林梦瑶的眼神,许久,终是悻悻然。 “你都知道了?” “嗯,在洵表哥派人出去的当日便有所知晓!” 原来,因为水月阁的事情,姚正洵对林梦瑶产生了猜疑,并派人出去对林梦瑶的身世做了细致的调查。当然,他能调查多少内容,绝不是看其能力的大小。全然看林梦瑶要让他知道些什么。 此番,林梦瑶让姚正洵知道了她善于用香! “梦雪如此,是你所为,对么?” “如无害人之心,如何能着了我的手段?”林梦瑶毫不辩解,直言道:“我只是让事情变得简单些,让她将自己所作的事情直接说出来罢了。” 是啊。这姨妹的用香手段很不一般! 可是。姚正洵对林梦瑶没有太多的戒备,反是在她身边坐下:“虽然我不能尽知事情始末,可是从梦雪的话中还是能猜测出些许的。所谓刺客必然是假了,她们想要……此刻这般,也算是她们自作自受吧!你……心中也无需有甚负担,只梦雪也得了教训。至于马姨娘……” 这是要息事宁人了。 “我可以不追究,只再有下次。我就不保证了!” “再有下次,也就是她们咎由自取了!” 沉默片刻,姚正洵突然又正色道:“只是,你用香之事需得谨慎。不然总归是有危害的。还有,只要你不碍姚府、不伤姚府之人,你用香之事我也权当不知晓。” 姚正洵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原本还准备了一番说辞呢! 虽说前世记忆中的姚正洵甚是理性。可今日事情闹得挺大,这般轻描淡写的结束了。可就不像他的性子了。不过,今生许多事情都有些许变化,这姚正洵的性子稍有变化倒也是可以接受的。 林梦瑶揣摩着如何改了说辞,将姚正洵拉到自己的阵营来——姚府的命运靠她一个人,可不敢保证! “用香也不过是自保的手段,我从未想过害谁性命。至于对姚府,我生有的也只有感恩之情,又如何谈得上危害呢!”林梦瑶看着姚梦雪,眼中多了不少真诚,前世受姚梦雪的欺负也不少,她从未想过惩戒于她,如若不是今日所为太过分的话,林梦瑶甚至也不会计较于她。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善待于我,我全心奉还!” 林梦瑶将每一个字咬得清楚,姚正洵愣怔着,自是感觉出了她话中别有深意。 正欲开口询问,外面却闪过一阵光亮,然后传来一阵轰响。林梦瑶和姚正洵皆是惊了一下,赶紧开门出去,竟看得天空闪亮着一团五彩的光火,甚是美丽。只是,这美丽转瞬即逝,很快就消失在黑色的夜空中。 就这样,接连的响声,接连的五彩缤纷,整个天际很快就被绚烂的色彩充斥着,而整个姚府也回荡着阵阵愉悦的欢呼与兴奋的尖叫声。 “江锦呈总是能这样出人意料!”看着天空的绚烂光圈,姚正洵一阵叹息:“如果梦琳能……唉……” 姚正洵的声音轻微,可站在一旁的林梦瑶还是入了耳。姚正洵这是在为姚梦琳惋惜,在为前世的她惋惜么?的确,那江锦呈真的是很好的人,如果前世选择了江锦呈,那么她的命运绝不会是那般不堪的。可是,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姚梦琳总是选择了孟南君,既然选择了,那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只,前世她是悲惨的一个人挣扎着,今生却不一样了! “这叫焰火——” 林梦瑶轻声道,与姚正洵对视,却不再说话。前世,江锦呈也曾为她放过焰火。当初,因为孟艾的身世受到质疑,她被禁足在府里,一日夜里睡不着便往孟府假山的小亭子去了,就在那亭子里,她听到了江锦呈的笛声,紧随之后的便是那漫天的焰火。 想到那是江锦呈的默默守护,林梦瑶很是感动,突然间,她竟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今生既不能让姚梦琳重复了前世的悲惨,那么是不是可以给她一个别样的人生? 但是,林梦瑶很快就苦笑:前世自己不曾对江锦呈动情,今生姚梦琳会么? 焰火烂漫,林梦瑶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姚正洵却不自觉的将目光落在她的侧脸。原本前去调查林梦瑶的身世,可是知晓的内容越多,姚正洵对她就有着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焰火光彩斑斓,映在林梦瑶的脸上,给她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 姚正洵不觉一阵失神,不想一个黑影突然从他眼前闪过,很快就没入了黝黑的小树林里。 “什么人?” 姚正洵一惊,难不成府里真的混进了刺客? 那小树林之后穿姚府而过的小河,那里正是宾客们集聚之地,这刺客若是往宾客间去了,可如何是好?! 如此想来,姚正洵来不及跟林梦瑶多言,赶紧一跃身子紧追进小树林去。(未完待续。) (544)挺身而出力相助 林梦瑶进入宾客间,本是看到了高千寻的挥手示意,可是也几乎是在同时,她看到了赵映莲掌掴赵倩儿的一幕。于是,也没顾得上理会高千寻,急忙穿过人群往赵映莲那边而去。她倒不是担心赵映莲掌掴赵倩儿的那一下,而是她甚了解赵倩儿。 赵倩儿最拿手的就是示弱,以楚楚可怜之姿博取旁人的同情。 赵映莲的确古灵精怪,有很多出人意料的想法,可是就其平常处事来看,根本不是赵倩儿的对手。 事情果然如林梦瑶所料,当她走近赵映莲的时候,听到的正是赵倩儿的哭诉,看到的也是众人对赵映莲投去的异样目光。 “这就是赵家那位二小姐?” “肯定是了,刚刚在后院我也是看到了的。” “真没想到,竟然有脸出来招摇,不明不白伺候了一年,连个小妾的身份都没捞到。” “可不是。不过呢,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说不定她乐在其中呢!” 原来如此! 在座众人皆是府中正妻或嫡出公子小姐,自不会因为一个嫡出小姐惩戒庶出的女子而有所非议,可是赵倩儿何等狡诈,竟然利用了人之陋习,那就是说三道四! 特别是对过得比自己好的人说三道四。 这赵映莲进入忠王府之事是京华人尽皆知的。这忠王爷战功赫赫,收到当今圣上的嘉奖,忠王府在众人眼睛中也就成了如那皇宫一般让人向往的地方。可是,这忠王爷是个怪癖的,莫说至今连一个妾侍都没有。就是连正妻也是不曾立的——传闻当初他的妻子难产去世,他就清心寡欲了。众人打不到他的主意,自然就把心思放到了高千寻身上了。可是,这高千寻与那忠王爷简直如出一辙,除了那些古怪之事,对女色丝毫不进。 然而,出乎意料了。就在众人以为没有女人能撬开忠王府的铁门时。那姓赵的小官儿竟然将自己的女儿送了进去!虽说一直没有明确的身份,可是,这高千寻一直带着赵映莲。这是众人看在眼里的。 即便这二人的出现总是打闹,可还是让人嫉妒啊! 京华大官何止一二,名门千金何止一二,怎么就比不上赵家那个丫头! 一直以来。嫉恨不已,今儿个逮着了机会。自然是不得放过的。 众人毫不吝啬讥讽言辞,甚至倍加挖苦。赵映莲算是脸皮厚的,可在众人嗤笑的目光和轻蔑的言语中还是有些慌乱了。 “姑奶奶我什么大阵仗没见过?”赵映莲自言自语道:“阎王爷我都戏弄过,害怕你们几句话?!” 听得烦心。赵映莲便将手伸进了袖子里,摸着一个小玉瓶正想拿出来,却不想林梦瑶正好上前来。而林梦瑶又正好按住了她蠢蠢欲动的手。 “这是干什么?”林梦瑶低声道,更是眼神示意其不可。 虽说林梦瑶不是很清楚赵映莲具体想干什么。可是按照她一贯对付高千寻的手段,她倒是能猜出一些来——这个小丫头,心思可鬼着呢,连高千寻的账都不卖,更何况这些夫人小姐的?! 不过,林梦瑶更清楚:众目睽睽之下,赵映莲即便有想法,也不能付诸于实施。这些人跟高千寻不一样,高千寻恼了,可能当时会发泄脾气,但之后绝不会记恨;可是这些都是笑里藏刀的,保不定记着仇,然后寻了机会在你背后捅上一刀。 赵映莲被林梦瑶握住了手,心里的怒气也消了些,惊得一身冷汗:自己到这个世界也三四年了,怎么还是记不住谨慎行事呢?! 没错,赵映莲本属于这世界。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她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她与林梦瑶有些相似,都是灵魂附体,只是她来自一个更加遥远而发达的世界。 对林梦瑶的及时阻止,赵映莲很是感激。 林梦瑶微微一笑,以示安慰,然后转向众位小姐夫人,笑道:“合着这赵家姐妹比那天上的焰火还漂亮,竟让各位这般关注了呢!” 林梦瑶说笑,众人也是笑意应和。大家都看出来了,这姚家正受宠的义女对赵映莲另眼相看,主人家都发话了,自己还真没理由再得罪人了。不过,大伙儿暂且掀过此事,心里却对赵映莲更加嫉妒:这狐狸精到底是了什么妖法,这小王爷就算了,怎么姚家义女也对她颇为维护? 虽是一天的相处,虽整日里笑脸相迎,可是众人还是看出了林梦瑶眼中的疏离感。这种疏离,却是对赵映莲例外的。 围观众人笑着应和,这要散去,那赵倩儿却是嫉妒得要命。 因为姚梦琳的关系,她来姚府已经备受讥讽于冷落;不想以为可以奚落的人,有将自己比下去了。 掩饰着自己的不满与愤恨,赵倩儿双目含雾,莲步曼曼,上前便是拉住赵映莲的手:“好姐姐,我知你受苦了,所以你这般带我,我也不记恨。可是,您的为自己想想,刚刚您也看到听到了,女人家这般没有个着落,可……” “赵姨娘觉得什么才是好的着落?”对赵倩儿,林梦瑶笑不起来,犀利相问:“像赵姨娘一般么?” 赵倩儿没想到林梦瑶这么不给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口一个“赵姨娘”的叫她,就怕有人不知道她的姨娘身份似的。 恨在心里,却笑在眼中:“梦瑶小姐说笑了……” “说笑了?”林梦瑶步步紧逼,冷笑道:“赵姨娘这是觉得自己的着落不好没?看来,这姨娘的身份还真是入不了赵姨娘的眼啊!” “不不不……梦瑶小姐,我没这个意思!”赵倩儿惊出了一身冷汗,这话她自然在心里想过,可是怎么也不敢说出来啊。即便是,经由别人的嘴说出来也不行,因为那是大逆不道。 “那赵姨娘是什么意思?”林梦瑶此刻干脆笑了出来,眼神甚是透亮,盯着赵倩儿,宛若要看进她的心里去:“赵姨娘,人呢,贵有自知之明……”(未完待续。) (543)姐妹间隙公于众 追进小树林的姚正洵,速度不可谓不快,可是终究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即便是进了席间,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此刻,焰火还在夜空中闪烁,引来了阵阵欢呼。姚正洵置身其中,目光如炬,渴望能找出刺客的蛛丝马迹。 “小舅子,你在找什么?”孟南君突然出现,对姚正洵倒是甚为热情。 姚正洵本就不喜欢孟南君,此刻关键时刻又被他拽住,当下脸色不好了:“自是找该找之物!” 这番回答让孟南君很没面子,可是倒也难得,这孟南君竟然丝毫不在意,竟然勾着姚正洵的肩膀,做出亲密之状,引得周遭的人一阵侧目。 孟南君何时与姚家人这般亲近了? 众人揣测着,又皆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赵倩儿身上,心中皆是暗笑:这亲近得还真是没脸没皮的。 说起来,其实孟南君倒真不想对姚家人表现亲密,可是眼下他却不得不这么做。刚刚,他是看着顾北辰匆匆没入人群的,也是亲眼看着姚正洵追过来的。眼下,这顾北辰正是孟家的家臣“林辰”,不管是出于哪一点,孟南君都不能允许此刻出什么乱子。 所以,孟南君还真得跟姚正洵拉关系,只可惜姚正洵对自己这妹夫厌弃至极。 “洵哥儿,你不是得了父亲的吩咐出去了么?”姚梦琳走近前来,替姚正洵解围道:“想来父亲正等着你的回复呢!” 于此,姚正洵挣脱了孟南君,孟南君也乐得松手——既然要往姚子文哪里去,想来这姚正洵也无暇顾及“林辰”了。 姚正洵与姚梦琳见礼。而后往姚子文那里去了。 “可有抓到刺客?” 刺客是有的,但却不是姚子文让抓捕的。 看着一片热闹的景象,姚正洵思量一番,上前回禀。 当然,姚正洵并没有在此刻说起姚梦雪的事情,而是将刚刚看到黑影的事情说了一番,也算是不负姚子文所托了。 “你先下去吧。多留心些。莫要生了什么差池。” 姚子文面上依旧带着笑意,可眼神却复杂了些许。此刻,姚子文想的自然是刺客的由来。这朝野上下有胆子找他麻烦的人可不多,除了…… 姚子文看向了正在与众位公子插科打诨的高千寻,这朝野上下能与姚子文势均力敌的只有忠王爷了! 高千寻此刻虽与众公子们侃侃而谈,可姚子文的目光他还是察觉到了。遥遥地向姚子文举杯。姚子文也是举了杯,笑意却深沉了不少。 对于姚子文的神色变化。高千寻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丝毫不曾流于形色。况且,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他去关注。比如说林梦瑶。 林梦瑶进来时,众人还在兴味盎然地谈论着焰火之事。 “梦瑶,快过来!” 高千寻向林梦瑶招手。兴奋劲儿十足,只是当他看到林梦瑶只是回以一笑。而后往一旁而去时,难免心情低落了。不过,这高千寻性子就是好,自我调适能力也是十足,挤过人群向林梦瑶追了过去。 林梦瑶没有注意到紧随而来的高千寻,她的注意力只在不远处的赵映莲身上,此刻赵映莲身边站着的还有赵家另一个人——赵倩儿。 赵倩儿本是跟在孟南君身边的,可是孟南君此刻有事去了,为表示自己的善解人意,不需孟南君说话,她就自己推开一边了。只是退开的赵倩儿心中却满是抱怨。 “不过是个家臣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赵倩儿抱怨的自然是以“林辰”之身份待在孟家的顾北辰,刚刚孟南君就是追他去了。 心中不免,也就没心思看那五彩斑斓的焰火了,赵倩儿目光游离间,看到了独在一边的赵映莲。相比较林家的另一个女儿赵映蓉,赵倩儿觉得在赵映莲身上会找到更多的优越感。那赵映蓉是状元府人,圣上还赐了她品级,眼下已经跟随凌振傲往夏华国最富庶的地方去了。只是,这赵映莲就不一样了,当初被赵世成送进了忠王府,总以为至少能得个妾侍的名分,可结果一年之久了,还是这么没名没分的待在忠王府。 “呦,这不是二姐么?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呢?”赵倩儿的优越感甚浓,趾高气扬地瞥了赵映莲一眼。 赵映莲却不予理会,只勾唇嗤笑着,而后转身要走。自她进入赵家以来,就没正眼看过这个庶妹一眼,倒不是她借着嫡出小姐的身份而轻视于她,而是这个人压根儿不值得人正眼相待。 “二姐这是往哪里去呢?”赵倩儿丝毫没有自知之明,竟然上前抓住赵映莲的胳膊:“二姐这是走错方向了,小王爷在那里呢!只是,看样子小王爷也没怎么把二姐放在心上。呸呸呸,妹妹说错话了……” 赵倩儿引着赵映莲看向高千寻,正见了高千寻向林梦瑶招手。 “哎呀,小王爷那是压根儿就没把二姐放在眼里啊!”赵倩儿洋洋得意,即便出生不如你,可是我现在比你好多了。赵倩儿想着,更加奚落起来:“啧啧啧,二姐莫不要不高兴,这是各人各有天命呢……呦,我又说错话了,真是该打,真是该……” “啪——” 赵倩儿那一个“打”字还没出口,白皙的脸颊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而出手之人正是赵映莲。 “赵映莲,你竟敢打我?!”赵倩儿不敢置信,捂着火辣辣的脸瞪着赵映莲。 赵映莲却是不慌不忙,掏了帕子擦了手,慢条斯理道:“不是你自己说你该打的么?我不过是顺了你的心意而已。唉,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被赵映莲呛声,赵倩儿简直怒火攻心。 以前在赵家低人一等也就算了,可是现在自己好歹是孟家的宠妾,怎么能容忍这么打脸?! 如是想着,赵倩儿便是梨花带雨的模样,捂着脸,声音却大了起来:“姐姐,我们虽不是一奶同胞的姐妹,可终究留着赵家的血液,您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赵倩儿的哭诉瞬间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而她的楚楚可怜,她的哭诉言辞,也很快得到了众人的同情。一时间,局势对赵映莲来说甚是不利。(未完待续。) (545)虚情假意得揭穿 林梦瑶故意话说一半,让众人想去。因为很多时候,话未说尽,才更有意思。比如说现在,她则是故意用此方法将众人往赵倩儿觊觎正妻之位的想法上引。 赵倩儿心中慌得很,脸色也就不好了。可是,她却做不得任何反击之类的话。这是在姚家,而且眼前跟她有言语冲突的是姚家炙手可热的义女,至于她自己——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小妾罢了! 众人皆在轻笑,看向赵倩儿的目光中自是少不了嘲讽。嫉妒赵映莲的人自不在少数,可是对小妾庶出颇有意见的也不少——即便其中有人是庶出的,可是为了融入那嫡出的圈子,还是得做出比常人更多的鄙视神色来。 羞臊无钻地之缝隙,赵倩儿的脸色那是千变万化、风雨变化。 “开个玩笑,赵姨娘一贯温婉,想来不是这么经不起的吧?”赵倩儿举足无措间,林梦瑶这才突然娇笑。 赵倩儿一怔,脸上更是一阵白一阵青的。她可不觉得林梦瑶是在开玩笑,若是眼神能杀人,她觉得林梦瑶刚刚的眼神绝对能将她洞穿了。可是,她又能怎么做的,无非就是忍着呗。不过,人贵在自知之明,赵倩儿却是想着从赵映莲身上挽回些面子来。 “梦瑶小姐真是幽默得紧,妾身怎会当真呢!”赵倩儿僵硬地笑了笑,然后甚是殷勤的握住赵映莲的手,凑近他的耳边,小声道:“姐姐,妹妹是当真担心你了。莫说什么王妃之类的,就是像妹妹我一样做个偏房也是好的啊。你这般没名没份的待在忠王府,我们林家可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赵倩儿的声音小得很,再加上面上的笑意温和、眼神更是真切,众人看来,还真以为林家这位庶出小姐有所收敛呢。 赵映莲闻得赵倩儿的话,却是恨得咬牙切齿。借着原主的身子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至今,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可恨之人呢!瞪着赵倩儿。赵映莲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亏得当初在林家时。对赵倩儿的处境多有同情,却不成想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按照赵映莲的脾气,绝对是要给赵倩儿教训的。可是她却也知道这么多人关注下,她还真动不得手来。否则自己就不仅仅是被人嫉妒了,只怕唾沫星子就要将她淹没——没名没分在王府,无宠也骄纵! 不过。出乎赵映莲的意料,突然有一只手将她的手握住、抬高。然后竟然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那赵倩儿面上招呼过去。 “啪——” 这一记耳光之响声,远比之前那一记响得多! 众人皆是心惊,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幕。 众人看得清楚。那一巴掌的确是赵映莲打下来的,可是握着赵映莲的手的人却是高千寻。说白了,赵倩儿挨的这一巴掌。那是高千寻赏赐的! 这一巴掌打得实在不轻,那赵倩儿应声倒地。白皙的脸上瞬间浮起一团火红,即便在烛火的映照下,也能看清那肿起来的巴掌印子。 赵倩儿被打蒙了,倒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林梦瑶也是蒙了,知道高千寻不着调,却不想这么不着调。 至于赵映莲则是更加蒙了,若不是巴掌心隐隐作痛,她几乎以为刚刚是在做梦——高千寻这是握着她的手,掌掴了赵倩儿——还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紧接着发现这边异常的男宾席等人也安静了下来,皆是往这边投来目光。 众人屏息凝神,皆是看着高千寻。高千寻却是一贯的嘻嘻笑着,握着赵映莲的手却不肯松开。只见他拿了帕子出来,往赵映莲的手上擦了又擦:“哎呀,可脏了手了?” 简短一句话,却是字字清晰,又宛如十几个巴掌直接扇在赵倩儿脸上。 脏了手? 因为掌掴赵倩儿,所以觉得手上脏了? 众人嘴角抽搐,却是因为不知道这位小王爷葫芦里到底买什么药,也不敢露出一丝笑意来。 赵映莲缓过神来,赶紧地要抽回手,那高千寻却是握得更紧:“这是干什么,这么多人呢,还要跟我闹脾气?” 这话说得暧昧,说得赵映莲面上都红了。 众人心中却是开始敞亮起来:虽不知因何原因不给予名分,可小王爷对这林家二小姐是有心的啊! 林梦瑶却是笑了,她毕竟是活了两世的人了,虽说前一世活得窝囊,可儿女之情她还是知晓些的。眼下高千寻对赵映莲虽有袒护之意,且不忌讳于人前表示亲近,可是终究不曾到了用情至深的那一步。不过世事难料,谁又知道之后会怎么样呢? 对于高千寻和赵映莲,林梦瑶自是乐得促成二人。眼下见二人如此,只笑看着不说话。 众目睽睽,且还有林梦瑶促狭的目光,赵映莲在大而化之,也羞臊得不行,连忙一脚踩在高千寻脚上,那高千寻竟然夸张地将脸苦成一团儿。 不过,高千寻这般夸张的表演倒也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赵倩儿终于缓过来了,呜呜咽咽地抽泣起来,至于那目光则是越过众人肩头而望去。 林梦瑶勾唇轻笑,根本不需看,她都知道是谁来了! 果不其然,人不到声先到,那孟南君的声音顺着夜风而来:“这是怎么了?” 这话自是问赵倩儿的,柔弱杨柳般倒在地上的赵倩儿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许久才稍稍收住了哭声,红肿着眼睛看向高千寻和赵映莲。 “扰了夫君的雅兴……乃妾身的不是……”月光皎皎,美人娇娇,赵倩儿那叫一个楚楚可怜,道:“妾身跟姐姐寒暄几句,只不想姐姐得了癔症,竟……” 赵倩儿不说话了,只将那红肿的脸给孟南君看得清楚。 这是二姨子打的?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打了赵倩儿,那不就是扇了我孟家的脸面么? 孟南君心中燃起一团火焰,目光如炬,盯着赵映莲,几乎要将她烧成灰烬。 可不想,大火未燃,那高千寻竟然正经了脸色,指着赵倩儿一声呵斥:“好你个赵氏,信口雌黄——”(未完待续。) (546)出人意料相维护 信口雌黄? 众人皆是瞪大了眼珠子看向高千寻,这众目睽睽之下啊,谁都看到赵映莲招呼赵倩儿的那一巴掌了! 这小王爷是要颠倒是非么? 不过,即便高千寻想要颠倒是非,也没人愿意出头拨乱反正——因为孟家一个小妾而得罪当今皇上面前炙手可热的人物,除非是个傻子! 众人皆是沉默,静观事态发展。 可是,出乎众人意料的,这高千寻一声呵斥之后,并没有颠倒是非,反是径直承认了,甚至比赵倩儿说得更加清楚透彻:“谁得癔症了?那不是癔症,那巴掌就是为了招呼你的!” 一片哗然,这小王爷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是个不按常理出牌之人。 赵倩儿也是一怔,不明白高千寻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林梦瑶却是笑了,高千寻的脾性她虽不能说了如指掌,可是当初在富阳林家,她可是略知一二的——高千寻今儿个是要对付赵倩儿了! 想到这里,林梦瑶不觉侧目——高千寻真的对赵映莲无别情谊么? 只怕——“当局者迷”了! 林梦瑶悄悄上前,拉了拉赵映莲的袖子,待得赵映莲回身后,向她做了噤声的手势,提醒她只静观便好。其实,原本赵映莲也被高千寻这一招给惊住了,只见了林梦瑶的暗示,便也不说话,只站在高千寻身边静看着。 “不仅打了,还是我握着莲儿的手打的!”高千寻又补充道:“怎么,孟大公子这是要找我算账么?” 算账? 虽然有时候对这高千寻的确看不过眼,且上次在水月阁又受了侮辱,可是今儿个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与他不对付。却也是不明智的——对付常人,他孟南君还是有些招数的,可是这高千寻不是常人,因为他从不按照常人的思维办事啊! 所以,在自取其辱之前,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只是,这赵倩儿好歹是自己的女人。还是自己这次专门带来试探姚家的女人。就这么被打了,自己不闻不问,似乎也说不过去啊! 孟南君看了一眼还在哭哭啼啼的赵倩儿。没来由阵阵头疼厌恶。 这赵倩儿也是活该,好歹也是照顾孟南君许久的人了,竟然没看出孟南君的不悦,竟哭得更厉害了些。俨然是希望孟南君能替她做主,挽回些许颜面来。 可是。她这般不过是让孟南君更加厌弃罢了。 孟南君蹙眉瞪了赵倩儿一眼,然后冲高千寻作揖,道:“敢问小王爷,赵姨娘可是有所得罪?若是有之。孟某回去定是严惩不贷!” “没有!” 高千寻回得甚是干错利落,让孟南君好不容易挤出的些许笑意僵化在脸上! 孟南君那般问,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了。不想高千寻竟是一级台阶都不给,“没有”两个字那简直就是“啪啪”的打脸。 ——没有得罪我。我就是打人了! 这简直就是蛮横! 在这样的情况下,孟南君若再隐忍不发,那就不仅仅是他丢脸了,整个孟家的脸面都只怕被人打肿了。想到母亲朱华秀一贯的待事方式,孟南君知道,自己必须扳回些颜面来! “小王爷,孟某人敬你是王府之人,自是不敢有所唐突!” 孟南君不卑不亢,那神色倒是胜过不少佳公子,只是林梦瑶心里清楚——虚伪罢了! “只是,赵姨娘虽是妾侍,可终究是我孟家之人,若是无缘无故受了侮辱,我们孟家倒也不是怕事的!” 高千寻夸张地做出一脸惊慌状,问道:“呀,孟家为了一个妾室想怎么着我?” 这等夸张,则是对孟南君更进一步的轻视。孟南君那般严肃的摆明立场,结果却得来他这般的漫不经心与戏弄。 孟南君心中一阵火,道:“自是要讨一个公道!” “果真?” “果真!”孟南君斩钉截铁。 高千寻终是一本正经起来,那神色中竟然有着几分威严:“孟公子既然这般执着,那本王倒也不好拂逆了你的意思。不过,本王丑话说在前头,这等公道究竟在谁,那就不可而知了!孟公子,你还要坚持讨公道么?” 孟南君此刻的处境应该叫做骑虎难下,因为高千寻正色之时,他已然隐约发现不对;此刻高千寻再来这般话,就更是感觉事情不简单了。 只是,他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自是坚持!” “孟公子,果然好胆识!”高千寻一阵虚夸的盛赞,然后便是连连鼓掌,似乎在为孟南君喝彩。只是,这掌声除了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再一次集中外,更多的则如巴掌生生地打在孟南君的脸上。高千寻环视一众人,然后在对着孟南君一字一顿道:“孟公子,你可敢问问你家这赵姨娘刚刚在我莲儿耳边说了什么?” 我莲儿? 不过是几息时间,高千寻对赵映莲的称呼变了几变,众人皆是愈加震惊——传闻不可信啊,即便没有得到名分,这赵映莲在高千寻心中的位置也是不可小觑的,至少现在高千寻愿意为了她与孟家公子对上了。 不管众人吃惊,那赵倩儿也是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原本,赵倩儿是想借着赵映莲没名没分待在王府来羞辱她的,可不想竟是这般光景。 不过,吃惊是远远不够的,此刻孟南君这责问般地盯着她,要她将事情原委说一遍呢。 可是,真是的事情如何敢说出口?! 赵倩儿水蒙蒙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寻思着该如何圆谎,可是不知为何,一阵轻微的香气飘入鼻间,她的脑中竟然浑浑噩噩起来,然后整个人如踩在棉花上,舌头也犹如生了一层厚厚的舌苔,开始不听使唤。 “赵姨娘,你对林儿小姐说什么了?” “她没名没分……没名没分……厚颜无耻在王府呆着……赵家……蒙羞……” 赵倩儿浑浑噩噩,舌头也打着滚儿,可是说出来的话还是能听出个所以然来。 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气,这孟家小妾未免也太胆包天了,竟敢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可是,赵倩儿的话还没有说完。 “……有什么了不起,嫡出?呵呵,那老不死的不也是庶出么?……做了正妻,竟瞧不起我这个庶出小姐来了……我也是林家的小姐……我还是孟家的姨娘……我总会做正妻的,总会的……”(未完待续。) (547)因果循环终有报 赵倩儿自己说了什么,她自己并不清楚,可是旁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冒犯家姐,藐视主母,还觊觎姚梦琳的正妻之位! 好一个孟家姨娘! 在众人的指点下,孟南君目瞪口呆地盯着痴痴笑着的赵倩儿,这脸都被丢尽了。今儿带赵倩儿来,可不止在一个人面前夸赞她贤淑孝顺、懂礼谦和,可是现在呢?他当初说出去的每一句话,不,是每一个字,都想巴掌一样响亮亮地打回到他自己脸上。 几个听过孟南君吹嘘夸赞的公子哥儿们,此刻就在人群中低声笑着。可再低声,孟南君还是听到了,恼羞成怒的他,对着赵倩儿的面上就是一巴掌扇下去。这一巴掌打得够狠,两道血红瞬间从赵倩儿小巧的鼻间流出来。 一阵剧痛,一股温热,一阵清脆的耳光,赵倩儿终于从恍惚中转醒过来。只是,对刚刚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的她只捂着脸惊愕地看着孟南君。 “夫……夫君……如何打妾身……” 打? 孟南君此刻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当初在水月阁,这赵倩儿已经让他丢了脸,只后来她的闺中之术让他离弃不得,又将她宠上了。可是,今日,这孟家已经因为她颜面扫地! “来人,将赵姨娘给我带回去!” 孟南君咬牙切齿,紧随的几个下人连忙驾着赵倩儿就要离开。赵倩儿整个人都蒙了,刚刚不过一阵恍惚而已,怎么就收到这等待遇了? 受了高千寻委屈的可是她啊! “夫君夫君,妾侍何错之有?”赵倩儿哆嗦着跪在地上,若不是刚刚那番言辞在先。只怕围观的男人们又要被她楚楚可怜之态所俘虏。只是,此刻,出了一阵鄙夷耻笑,再无其他。赵倩儿自也感觉到了不劲儿。抬头看孟南君,只见他的目光宛若钉子与尖刀般,恨不得要戳进她的心里。赵倩儿面色青白,捣蒜般连连磕头:“夫君。妾身有错。只是,妾身错在何处,还请夫君明示……” 明示? 难道还要将那丢尽孟家颜面的话再说一遍? 孟南君气急。抬起一脚便揣在赵倩儿身上,踹得她倒在地上,一阵哀嚎。 孟南君与赵倩儿的一幕,是林梦瑶前世今生都在期待的。此刻看到。林梦瑶心口的一阵恶气算是出了不少,前世她收到的屈辱何止这些。今儿个权当是利息吧! 今日毕竟是戴瑞珠的寿辰,些许利息林梦瑶已经满足了,所谓大图只待今后便好。 可是,紧随着一位夫人的尖叫。事情却复杂起来。 “天哪,血,好多血……” 随着妇人所指方向看去。那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赵倩儿身下蔓延出一滩血来,在烛火之下鲜艳得恐怖。 “夫君。倩儿……疼……”赵倩儿面色惨白,终于在一阵议论声中开了口,只是每一个字都是颤抖着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夫君,我的孩子……” 林梦瑶背脊一凉,猛然想起,前世这个时候该是赵倩儿有孕之时。如若与前世无差,那么这之后,赵倩儿将会用这身孕来祸害姚梦琳,致使姚梦琳背上善妒的罪名,致使姚梦琳失去了尚在腹中的孩子,致使姚梦琳从子禁足孟家后院! 孩子,就这么被孟南君一脚给踹掉了! 林梦瑶对那流失的孩子自是有着同情的,可是想到自己前世收到的苦楚,前世因为赵倩儿的诬陷而被孟南君一脚踹掉的孩子,她觉得自己的心又硬了起来。 因为赵倩儿流产一事,孟南君再也没心思在姚家待下去了,带着一应众人,带着疼得昏厥过去的赵倩儿匆匆离开。 “姐姐这是也要回去了么?”林梦瑶追上紧随孟南君的姚梦琳。 姚梦琳拉过林梦瑶的手,也不曾多说话,只在她手上轻拍了两下,而后匆匆上了马车。 看着姚梦琳的背影,林梦瑶有着说不出的感觉。她本是还有打算的,至少她打算与姚梦琳谈谈,提醒她小心赵倩儿,可不想竟然发生了赵倩儿流产的事情。不过,今日赵倩儿的所作所为,也算是弥补了林梦瑶不曾做到的了。 赵倩儿自掘坟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来,孟南君如何还能再多么宠幸于她?! 见孟家众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林梦瑶一阵怅然所失的转身,却不想不远处的树下竟然出现了一个身影,而那人分明是在等她的。 支开贴身的丫鬟,林梦瑶转过一条小径。 “梦瑶小姐真是胆识过人,这夜色深深,竟也敢只身赴会。” “只今夜,这只身赴会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么?” 林梦瑶笑靥如花,即便是在这夜色中,也难掩光华。她笑看着眼前带着面具之人,丝毫畏惧之色都不曾有。 没错,在那树下等候林梦瑶、并与之相约的就是孟家的家臣“林辰”,也就是林梦瑶至今不曾认出的、寻觅了三年之久的丈夫——顾北辰。 对于林梦瑶的笑意,顾北辰淡笑应之:“梦瑶小姐就不担心我起了歹心?” “歹心?之前不就有过么?”林梦瑶心有警惕,面上却不落下成:“只是,林公子觉得能得逞么?” 说这话,林梦瑶便佯作随意的回了帕子,顾北辰连忙以袖掩鼻,连连后退。待得看到林梦瑶戏谑的目光时,才知道她是故意玩笑于他。 对于林梦瑶的手段,顾北辰自然清楚,之前他亲身经历了那“软骨散”,后来又连续两次看着她向姚家小姐和赵倩儿施以“吐馨香”。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对她产生了好奇! “说吧,究竟有何贵干?” 林梦瑶直接,顾北辰也便不藏掖着。 “善用香者,得其益;心不轨者,终自害!”这算是警告,可是林梦瑶却听出了一种莫名的关心:“这熟稔香料的人比比皆是,梦瑶小姐用多了,免不了会害人害己。”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林梦瑶微微一怔之后,仰面对月,轻悠悠说出这几个字来。(未完待续。) (548)祸起萧墙直谏言 因为孟家的事情,戴瑞珠的寿宴算不上十全十美,可是这并不影响姚家人的心情,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还让姚家人有种一解心头之愤的畅快感。 孟南君带着赵倩儿来姚家,那就是上门羞辱来了。这下可好,孟南君不仅没能得逞,还亲手葬送了尚在腹中的孩子! 大快人心啊! 林梦瑶看着姚子文红光满面,连笑声都爽快了不少,唇角不觉勾起了一阵笑意。只是,当她听到一众人对姚子文溜须拍马之言时,她心中不觉警惕起来。 前世,姚子文的罪名便是结党营私,心怀不轨! 今日戴瑞珠的寿宴便得这么多官员贺寿,可不是落人口舌么? 想到这里,林梦瑶不得不思索是不是该向姚子文警示了。只是,她当如何说明? 整个宴席上,林梦瑶都不曾松开微蹙的眉宇。 月上中空,宴席也终于散了。当姚府一众下人打理宴席时,林梦瑶终于果断起身,却不是往藏珠阁而去。林梦瑶寻到了送走宾客回来得姚正洵。 “洵表哥,不当陪我往姨父那里一去么?” 姚正洵一怔,剑眉紧锁:“那事可待明日再说,何必急于今日扰了父亲的兴致?” 林梦瑶就是要借着姚梦雪那件事情,向姚子文谏言。可是,很显然,这姚正洵是不同意的。姚正洵思量也是在里,今日本是大喜之日,可不想先有孟南君带着赵倩儿晦气上门,后有赵倩儿于姚府流产,这姚正洵若是再知道姚梦雪和马姨娘的事情。只怕今日姚府就没有安宁的时候了。 “洵表哥若是觉得不妥,那梦瑶便自己去寻姨父了!” 林梦瑶干脆执拗起来,她这样说的意思自不是真要去寻姚子文,只不过是向姚正洵施压,要姚正洵陪着一起去罢了。当然,要姚正洵相陪,倒不是她畏惧了。而是她希望借姚正洵之口。让姚子文知道姚府里发生的龌龊事情,从而便于她的谏言。 “非要今日么?非要此刻么?” “就是今日,就是此刻!” 林梦瑶急于此刻。自有她的原因。此刻寿宴刚刚结束,那众宾欢作一团、谄媚阿谀之词,在姚子文心里记忆清楚,而姚子文此刻的洋洋得意之感也正浓。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一盆凉水浇下来,才能起到醍醐灌顶的作用。才能让姚子文恍然大悟而有所清醒认识。 “走吧——” 林梦瑶不再多废话,径直在前面带路。姚正洵跟在其后,心中却是五味繁杂。对于这个姨妹,他是真的看不懂看不透的。他觉得自己这个姨妹很是聪明智慧,可是此刻般的这事儿却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但,换而言之。说这梦瑶是率性而为、愤怒使然,他又是决然不信的。 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两人一路沉默。进到姚子文院子里的时候,那姚子文恰在亭子里饮茶。 “也是夜深,怎这时候来了?”对于姚正洵和林梦瑶的到来,姚子文并未露出多少惊诧来,反是饮了口茶笑问道。 姚正洵不知从何说起,因为不管如何委婉回避,总不会掩盖了姚梦雪所作的事情。 林梦瑶见姚正洵欲言又止,又想到来此的目的,干脆径直上前,恭敬道:“若是无事,自不敢在深夜叨扰姨父。” “呵呵,还唤姨父?”姚子文笑道:“今儿个起,你便是我姚家的女儿,自是当唤老夫一声‘父亲’!” 父亲! 林梦瑶眼中一阵温热,跪拜在地,恭恭敬敬唤了声:“父亲。” 姚子文甚是高兴,扶起林梦瑶来,并赐了座于二人。 “说吧,你们来此所为何事?” 林梦瑶看了姚正洵一眼,见他还是为难,自行说道:“父亲,此事说出来,您未必乐意听,不知我们可该说?” 姚子文面无他色,淡然饮茶:“说来——” “此事关乎姚家命运!”林梦瑶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那姚正洵当下“嘶”了一声,更是一头雾水。说轻了,是姚府姐妹们的勾心斗角;说重了,是姚府内部的权利争斗。如何关乎到姚家命运了? 姚子文虽不如姚正洵震惊,却也是微微侧目。 林梦瑶不紧不慢道:“敢问父亲,这名门望族衰败的缘由有几何?” 深看了林梦瑶一眼,姚子文搁下茶盏,正襟危坐。 “古往今来,凡名门望族,常保不衰的原因只有一个:自强不息。”姚子文顿了顿,又道:“而衰败只缘由却是有千千万,但除却外来影响,最严重不过的就是家宅不和,祸起萧墙。” “父亲觉得我姚家家宅如何?”林梦瑶这般贸贸然相问,姚子文倒是愣了一下。只他还未应答,林梦瑶又问:“梦瑶逾越,再敢问:姚家萧墙可有祸根?” 原来如此! 姚正洵一阵恍然大悟,却不觉为林梦瑶捏了一把汗。莫说她是女儿家,就是他这个受姚子文另眼相待的男儿,也是不敢这般直言家中丑态的! 可是,林梦瑶做得不仅仅如此,她干脆对姚正洵道:“洵哥哥,您且将今日府中之事尽数说与父亲听听。” 姚正洵哑然,看了看姚子文,却还是将姚梦雪和马姨娘策划之事说与姚子文听了。 姚子文紧握着茶盏,轻轻地在桌子上磕着,侧目看着林梦瑶:“真有此事?” “父亲睿智,怎会看不出府中龌龊?只不过,父亲为朝廷琐事缠身,终究是估计不到这府中小事罢了!”相比较姚正洵的忐忑,林梦瑶却镇定得多。其实,自她打定主意要劝谏姚子文时,就顾不得不安与忐忑了。林梦瑶不紧不慢道:“只是,正如父亲所说,家宅不和,乃家族最大的祸害!况且,父亲官至宰相,姚府一举一动皆在有心人的眼中,保不定有什么事情传出去,就落了人家的口舌!” “哼,你倒是觉得我该如何惩治梦雪和马姨娘呢?” 姚子文明显面色不善,大拇指在茶盏边缘不断地摩挲。姚正洵知晓,这是姚子文愠怒的标志。他扯了扯林梦瑶的衣袖,想阻止林梦瑶再有所言辞,却不想姚子文依然发作。 姚子文阴云满布于面上,沉声对林梦瑶道:“你随我到书房去!”(未完待续。) ps:没有存稿了,还有一章还在吭哧吭哧地写,呜呜呜 (549)故为坦言图后谋 姚子文神色阴郁走在前面,林梦瑶淡淡然紧随其后,姚正洵甚是忐忑地看了看二人,正准备紧随上去,却见姚子文凝眉:“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去给你母亲请了安,而后回去歇着吧!” 姚正洵知道,姚子文让他前去给戴瑞珠请安是假,支开他倒是真的。 担心地看了林梦瑶一眼,见林梦瑶神色淡然,嘴角的笑意更是有种说不出的坦然。姚正洵应了姚子文之命令,叩安出了院子。只他此番往藏珠阁去,却不仅仅是请安。 姚正洵一路小跑着往藏珠阁去了,姚子文和林梦瑶却是在那小小的书房里静默着。 书房里,姚子文端坐着,也不说话,反是拿着一本书在等下细读起来。林梦瑶呢,站在姚子文对面,神色恭敬而平和。 姚子文,那夏华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宰相,威严何其盛?且不说一般人见了他,打心底里产生些许畏惧,就是近臣亲信见了他,也是多有敬畏。 正是因为如此,姚子文此刻以沉默相对林梦瑶! 在姚子文看来,今日林梦瑶对他所说之话,非一般女子能言、敢言。当然,这话背后的意思姚子文是知道的,林梦瑶的好意他也是知晓的。只是,女子无才便是德,有时候作为女人可以多听多想,却不能多说。 想到这里,姚子文不免想到姚梦琳。若非当初心疼于她,让她饱读诗书,或许她就不会有那般执拗的性子,最终嫁了一个非能托付终生之人。 姚子文做出专心致志看书的模样,林梦瑶自不知他心中所想。可却不代表她那般恭敬地站着,就也是心如止水的。 这间书房,在前世,她林梦瑶不知进来过多少回。当然,这进入书房,除了姚子文允许之外,还有许多时候是她偷偷进来的。若不是偷偷进来。她倒也不会发现这书房里的那张画像——戴瑞琳——她小姨的画像。而今生的此刻,她也就不会易容成戴瑞琳的模样来此。 眼角余光所及,林梦瑶用目光抚触这每一个角落。这间书房有着她和姚子文父女情深的一切记忆。曾几何时,姚子文曾将她抱在膝上,教她读书;曾几何时,姚子文手把手地教她写字;曾几何时。姚子文与她坐在窗前,将奇闻轶事给她听…… 沉浸在前世的回忆中。林梦瑶竟然一时忘记了此刻身在何处。更不曾发现姚子文正盯着她,目不转睛。 林梦瑶的沉思与沉默自是让姚子文吃惊的,姚子文本是想着用这种沉默让林梦瑶先乱了阵脚,可是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用错了方法,而且是第二次用错了方法。自己这个义女与一般女子不同,当初初始见面。不就是如此么? “在想什么?”姚子文竟然先开了口。 林梦瑶一怔,回过神来。看着姚子文的眼中竟然一阵温热,险些落下泪来:“没什么……” 话音一落,又见姚子文眼中的怀疑更甚,明眸一转,这才缓缓道:“……其实……不过是想起一些往事罢了……” 所谓“往事”,不过是林梦瑶杜撰出来的,与母亲戴瑞琳的艰辛却又温馨的生活罢了。 “那段日子虽然过得辛苦,可是有母亲陪着,倒也是苦中有乐,甚是怀念得紧。”林梦瑶说着,落下两地泪来:“只可惜,母亲终是离我而去了……” 提到戴瑞琳,姚子文甚为相爷的那种犀利目光瞬间消减了三分,反是多出几分温情了。 “梦瑶也不需过分伤心,现下你既然入了姚府,我姚府岂能不待你如亲出?” 闻言,林梦瑶缓缓跪下,正眼看着姚子文,深吸一口气,宛若续足了许多勇气一般:“梦瑶何曾不是将姨父姨母看作自己唯一的亲人?也正因为如此,梦瑶刚刚才会有那般言辞……” 林梦瑶跪着,姚子文眼中一般动容,却也没有让她起来,只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梦雪姐姐今日所为,的确让梦瑶惊愕而愤怒,可梦瑶却不是记仇记恨之人。只是,梦瑶却素来是个有‘远虑’之人,见了梦雪姐姐如此,不免为姨父担心起来。姨父名声在外,若是被家人所连累,只怕有损的绝不仅仅是名声了……” “这只是其一,你可直言厉害之处!” 姚子文的睿智是毋庸置疑的,否则如何能位居高位近二十年? 林梦瑶也早等着姚子文这番问话了,因为区区“祸起萧墙”四个字,不过是让姚子文整肃家风罢了。真正危及姚家存亡的却是…… “姨父为人谨慎,只人仅有双眼,做不得事无巨细一一顾全。”看了姚子文一眼,林梦瑶继续道:“譬如说姚府家风名声,再譬如说福祸相依……” 林梦瑶说得婉转,可姚子文想的却绝不肤浅,一阵沉默后,姚子文让林梦瑶起身,并赐了座。林梦瑶也不忸怩,径直坐在了前世经常坐的椅子上,与姚子文对视。 “不需转弯抹角,直接说你的想法。” 林梦瑶干咳一声,知道姚子文已经了然她的意思,此刻再让她说,不过是想试探试探罢了。想到今后所要办之事,林梦瑶知道自己也不能再一味地扮演拙者,干脆双眸明亮,坦然自若,侃侃而道。 “姨父觉得姨母待人接物如何?” “虽不及大家闺秀,却也是小家碧玉出身。” “小家碧玉?那姨父觉得小家碧玉出身,且于姚府鲜少出门的姨母今日寿辰,得这么多权贵相贺,可是正常?”林梦瑶自是不待姚子文回答的,她道:“姨父之敏锐,梦瑶何能及你万分之一。您自是看出这些达官显贵前来贺寿,更多的是因为姨父的相位……” 姚子文自是知道,可知道又如何? 前世就不知道么? 有时候,心有所指,却身不由己! 这一点,林梦瑶是知道的。只是她知道的远比姚子文多些,因为前世她是经历过的——即便是身不由己,今生也得让姚子文明哲保身。 话题一转,林梦瑶道:“姨父,您还记得前朝有个镇南王么?好像是叫卫……禹城……听说他是替前朝皇帝打了江山的,一辈子忠心耿耿,只可惜最后还是惨死于谣言,惨死于莫须有的罪名……”(未完待续。) (550)借古喻今惊梦人 前朝镇南王卫禹城,那是常胜将军,帮助皇帝夺了江山,最后却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说起来这卫禹城也是可怜可叹,他衷心不二,却因为旁人的恭维谄媚让皇帝起了疑心,最后身首异处。 姚子文闻得“卫禹城”三个字,就更清楚林梦瑶的意思了。此刻的他岂不是就处于“卫禹城”的位置么?前来道贺之人,谁人有单纯的心思了?心思不纯也就罢了,只今日这寿宴之盛世,怕是上位者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了。 他不是不知道受人谄媚,会担上“结党”之罪名,可是他也并未重视之。因为他如何不曾想过——自己是开朝功臣,是皇帝信任的人,可他却忘了那句最实在的话——“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啊! 如是想着,姚子文背脊一凉,不免对林梦瑶多看了两眼。 自己这个姨侄女实在不是一般女子可比拟的。 “可寿宴已过,梦瑶觉得姨父该当如何补救呢?”姚子文笑看着林梦瑶,眼中皆是鼓励。 林梦瑶直截了当:“上书陈情!” 所谓“陈情”,不过就是陈述自己的想法。可这“陈情”的学问可大了,一封好的陈情书能够否极泰来。林梦瑶点到即止,姚子文是朝堂上走惯了了,这陈情书该怎么写,他比谁都清楚。 姚子文撸须看着林梦瑶,许久竟是“哈哈”大笑起来:“好啊,好啊,瑞琳有女如此,真是福气啊!” 姚子文这话一点都不掺假,对于这般睿智得林梦瑶。他是真心喜欢。他甚至将眼前的林梦瑶与自己的女儿姚梦琳相对比,在他看来,自己的女儿姚梦琳自是聪明智慧的,只是在为人处事待人接物上还是过于天真;可是林梦瑶就不同了,虽然年纪轻轻,却能将事情看穿看透,那是超越年龄甚至甚过那些才子的。 ——若是姚子文知道林梦瑶是经历了一世生死的姚梦琳。或许他的感触就更多了。 对于姚子文的夸赞。林梦瑶并不曾将喜色溢于言表,这就让姚子文更加觉得收这个义女是收对了。当初收林梦瑶为义女,不过是就其容颜。可是现在姚子文却是欢喜她的睿智! 此刻,月亮已经爬到了窗棂,林梦瑶见目的已然达成,便不便久留。 “姨父。时候不早了,梦瑶先且告退。” 姚子文扶起林梦瑶:“你这孩子。今日起便是我姚子文的女儿了,如何还是唤姨父?虽是不习惯,可你也记住了,你是姚家的小姐。是我姚子文的义女了。这里没有姨父姨母,只有父亲母亲!” 父亲、母亲,入耳。林梦瑶心中一暖,眼中便滑下泪来。 她如何不想唤出口。可是想到前世的种种,她的悔愧之情就难以平息。 看着姚子文坚持的神色,林梦瑶几张几合之后,终是唤了一声“父亲……” 这声父亲出口,林梦瑶的眼泪便是直流而下,喉咙口更是有着难以压抑的哽咽。 姚子文不知内情,知道林梦瑶这些年失去双亲吃了不少苦,此刻再得亲人,喜极而泣。想到死去的戴瑞琳,当下也不免抹了一把眼泪。 书房了,二人皆是垂泪,却不想门外传来一阵争执。细细一听,原来是戴瑞珠在训斥门口的小厮。 “快让开……” “夫人,老爷吩咐了,不得让外人进入!还请夫人见谅。” “外人?你睁开眼看看,我是这姚府的夫人,何曾是外人了?快给我让开……” 戴瑞珠待人一贯亲和,今日却是有失常态。可是,这却也怪不得她,刚刚姚正洵去请安时,将林梦瑶的事情说了一遍,此刻她满心里都在担心姚子文开罪于林梦瑶呢! “夫人息怒,小的不敢……” 那小厮跪了下来,可是丝毫不没有让步的打算。戴瑞珠又气又急,紧跟着的姚正洵也是恼得很,干脆伸手就要往那小厮前襟处揪。却不想,还未抓到那小厮的前襟,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姚子文带着林梦瑶,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戴瑞珠关心心切,全然不曾看到姚子文一般,径直走向了林梦瑶:“好孩子,可曾有碍?” “夫人这是何话?”姚子文难得满脸笑意,竟与戴瑞珠开起玩笑来了:“好歹才收了个女儿,老夫疼爱还来不及,如何能害了她?” 戴瑞珠眼中有泪,斜看了姚子文一眼,却是不信。 “母亲,父亲只是与梦瑶交代两句姚府家规,不曾有它。”看到姚子文与戴瑞珠如此,林梦瑶心中暖,连忙解释道。前世,她总不知患难夫妻的姚子文和戴瑞珠怎会互相冷淡,今生却知道中间有个戴瑞琳。或许因为她以戴瑞琳女儿的身份出现,这二人又缓和了不少——这是林梦瑶喜闻乐见的,父亲、母亲,只希望今生能够助你们否极泰来。 见林梦瑶都说没事了,戴瑞珠也就当了心。见天色不早了,与姚子文絮叨了两句,连忙拉着林梦瑶往藏珠阁回去了。 姚正洵见林梦瑶无虞,也就放了心。本也打算跟着出院子,却不想姚子文一声干咳,向他道:“你跟我进来!” 姚正洵一阵心惊,想着自己违逆姚子文的意思请了戴瑞珠过来,当下做好了挨训的准备。不过,出乎意料,一进书房,姚子文就让他落了座。 “是你去藏珠阁报的信?”姚子文直接相问。 姚正洵也不推诿,起身磕了头:“是。儿子只是觉得梦瑶妹妹说话虽有逾越,可也是在理。梦雪妹妹出手不念及姐妹情谊,甚至有陷害梦瑶妹妹于千夫所指之境地……” 姚正洵笔直地跪着,神色恭敬却无畏惧,只他却发现姚子文并无恼怒之意,甚至看着他的眼中带着不少欣赏之色。一时间,姚正洵觉得不解了,说话也不那么利落,但他终究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不为其他,只为给林梦瑶再做几番解脱。 姚子文笑看着自己的儿子,虽是庶出,可其为人处事颇有他年轻时候的几度风范。对于姚正洵,姚子文是喜欢的。 “洵儿,你觉得你梦瑶妹妹如何?”(未完待续。) (551)摇唇鼓舌弄是非 好一段时间里,姚府寿宴之盛大都成了京华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只除了盛大之外,另外还有笑谈。 一则自然是孟家小妾之事,孟家小妾赵姨娘在寿辰上被孟南君一脚踹得小产。众人唏嘘,可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可见孟家在京华还真不是什么得人心的人家。 至于另一则就是较为复杂的了,事关林梦瑶、高千寻、赵映莲。他们三人的事情被传得神乎其神,可归根结底就是二女一夫之事。高千寻中意林梦瑶与赵映莲,而林梦瑶和赵映莲更是姐妹情深,共对孟家姨娘。 “你们当时是没看到啊,那姚家小姐和赵小姐同仇敌忾对付孟家那赵姨娘的样子,啧啧啧……” “竟有这等好事?竟没有生出间隙来?和平相处就鲜少,现在竟还连成一气了?” “哎呀,我是亲眼看到的,那还有假?我都在想啊,那小王爷一直未给赵家小姐名分,是不是想着选了良辰吉日好事成双啊?” “我看像!” “说不定还真的成了佳话呢!” …… 林梦瑶本是往水月阁的,却不想才坐下来,就听到隔壁雅间里传来这谈话声,当下脸上发麻,感叹人言可畏,众口铄金绝不是夸张! “真是长舌妇,竟说出这等子虚乌有之事来!”姚正洵是陪着林梦瑶出来的,听了这话面色不愉,竟有要与隔间几位夫人理论之颜色。 林梦瑶赶紧拦住:“几句谣言,随她们吧。时间久了,也就没事了。” 林梦瑶劝着,却敏感地感觉到姚正洵这段时间有些不对劲儿。对她不对劲儿。 自那日与姚子文在书房交谈之后,姚正洵对她就不太一样了。首先体现在对姚梦雪的惩治上,虽说姚子文下令严惩不贷,可是按照姚正洵的性子当是该说情的,可姚正洵却亲自让姚梦雪给她斟茶请罪,讨好之意未免明显了些。然后就是每每出行,这姚正洵总是跟着! 难不成姚子文说了什么? 林梦瑶看了要姚正洵一眼。却见姚正洵也在看她。且眼中有着一股炙热。 心中一惊,林梦瑶生出不好的念头来:难不成是…… 越想越心惊,她甚至联想到姚子文前日在书房跟她说的话:“这般睿智得丫头。当好好留在我姚府才是!” 当时,林梦瑶还以为是姚子文盛赞于她,现在想来,却是有将她留作媳妇的意思。开什么玩笑!林梦瑶心中一紧。虽说今生投胎并非血脉至亲,可是她的灵魂还是前世的姚梦琳啊。姚正洵是她的兄长! 万万不可! 事实上,林梦瑶的猜测还真是准确,那日姚子文询问了姚正洵对她的看法之后,就对姚正洵说了有意指派婚事之想法。而姚正洵呢,本就对林梦瑶有些心思,得了姚子文的话就不再有所隐藏。干脆就明明白白对林梦瑶好了。 “来,喝碗莲叶羹。”水月阁丫鬟端了莲叶羹进来。姚正洵便殷勤地接了过来递给林梦瑶。其实,在姚正洵看来,他与林梦瑶当时铁板钉钉的事情,虽他是庶出,可一来他才貌智慧皆是不属于旁人,而来姚子文有意,那还能生出什么枝节来? 面对姚正洵的殷勤,林梦瑶颇有些不自在。接过莲叶羹,避开姚正洵的目光,林梦瑶思忖着得赶紧想办法,打消了这父子俩的心思念头。 有一口每一口地吃着莲叶羹,隔壁呦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哎,听说了么?韩将军昨日夜间回京了。” “这时候怎的回京了?不是还在打仗么?” “可不是韩家老爷子不好了么?听我家老爷说啊,这是得了圣上密旨的,只逗留不得长时间,毕竟前线战势不稳啊!” “可不是么,这场仗打了快三年了,竟还不曾有结果。” “没结果就是好结果!我家老爷说了,那玉国是虎狼之国,韩将军能对峙至今依然是不容易的了!” 林梦瑶本是不在意,也不关心,可是听到下面的对话,她却不得不凝神了。 “这韩将军也是适婚的年龄了,只可惜啊,仗打得厉害,竟至今不曾有了着落。” “可不是!一表人才,又是一军将领,若不是战事紧急,提亲怕是早就踏破门槛了。” “哎呀,你们真是孤陋寡闻啊!竟不曾听说这韩将军早就心有所属了么?听说啊,他是一直带着那女子呢!” “是么?我们竟是不知道的!” “也是我那在军中的小叔子说的,听说那女子叫翠竹,还是个丫头出身。只是,骁勇善战得厉害……” 翠竹! 丫鬟! 林梦瑶当下心惊,三年了,翠竹竟还在军中! 因为前世记忆,林梦瑶才却翠竹随了韩蔚往军中去,却不想今世前生有出入,这场仗一打就是三年,至今不成停歇。 翠竹,你还好么? 想到翠竹,林梦瑶不免一阵心酸。重生之后得了翠竹和慧珠的帮衬,可如今翠竹在军中,慧珠跟着阮青竟不知所踪! 三年而已,物是人非! 正在感叹,隔壁又传来议论之声。 “啧啧啧,一个丫鬟而已,还是个舞刀弄枪呢,能好到哪里去!” “就是,三年边塞风一吹,只怕比那男人好不到哪里去!” “咯咯咯,就是说呢!那韩将军不愧是军中出身,竟这般重口味!” 隔壁几位夫人说得有板有眼,言语中皆是对翠竹的轻视与不屑,林梦瑶听得心中起火,却不想这还未有何动作呢,就听到隔壁一阵踹门声,然后就是几位夫人的连连尖叫。 林梦瑶和姚正洵一怔,连忙跑出去。虽说这些人嘴巴不讨喜,可水月阁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若是在店里出了什么事情,那可就影响口碑与生意了。 林梦瑶和姚正洵出去的时候,早有小厮闻声赶来了,只是小厮在门外畏畏缩缩地往里看,却不敢进去。 林梦瑶连忙上前,入眼却是一套寒光闪闪的盔甲,然后便是那折射着阳光、闪着寒光的长戟,至于长戟所直之处竟是那缩在墙角的三位夫人。(未完待续。) (552)再相见物非人是 很明显,这是位军人,且看着铠甲,还是军中担任职位的。只是,看背影,这位军爷显得单薄得很。当然,单薄与否不是林梦瑶该关心的,她只是诧异:军人身穿铠甲,那必是要赴疆场杀敌,怎么会出现在水月阁? 林梦瑶思忖一番,上前笑道:“这位军爷好生威武,只在这水月阁的大多是闺秀夫人,可见不得舞刀弄枪的,还请军爷歇了军威……” 那军爷闻言,一阵迟疑,而后转身,盯着林梦瑶好一阵看, 林梦瑶也是一愣,倒不是因为眼前人的眼神,而是因为眼前人的容貌。虽然黑了些,可是她如何看不出眼前这位穿着铠甲的是——翠竹! 三年前,那个水灵灵的小丫头哭哭啼啼地从自己身边离开,如今三年之后再相见,却是大变样。皮肤相交之以前黑了不少,眉眼间也多了一份女儿家少有的坚毅之色,身着铠甲的她更是多了几分英气。只是就刚刚那踹门的架势来看,只怕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处事鲁莽无心机,单纯得很! “翠……” 林梦瑶激动得很,几乎将“翠竹”二字喊出口,可是只“翠”出了口,因为她猛然想起此刻的自己是姚家的义女,早已不是当初那桐庐顾家的媳妇、富阳林家的女儿林梦瑶了。当然,除此之外,林梦瑶也是有顾忌的——眼下她的身份并不能曝光,否则若是引起朱华秀的警惕,只怕不仅自己处事不利,还会连累的身边人——尤其是单纯的翠竹! “你刚刚说什么?”林梦瑶虽只吐出一个字来,可是身穿铠甲的翠竹还是警觉三分:“你认识我?” “军爷说笑了。我来这京华不过三个多月,且甚少出门,怎会认识军爷。”林梦瑶笑着,看向翠竹的眼中却是多出几分别人难以理解的亲近来:“军爷,这长戟啊是上阵杀敌的,对着妇人可就损了您的威风了,况且这长戟定是上了战场的。看着也怪慎人的。您且往旁边厢房坐一坐。歇歇脚,可好?” 说起来,这三年在军中。翠竹的脾气见长。一方面是因为韩蔚宠着让着,另一方面是这战场上都是风风火火的脾气,太扭捏了反是不合适。 只是,在热情的林梦瑶面前。翠竹真是拿不出三年来在军中越加执拗的脾气来:“我不过是教训几个长舌妇而已,你若是害怕这长戟。我收起来就是了……” 说着,翠竹收了长戟,对着那哆嗦着的三位夫人瞪了一眼,吓得那三位夫人瞬间连呼吸都忘了。 林梦瑶见了翠竹那模样。心中只觉得好笑,知道翠竹是因为这三位夫人在她背后嚼是非,这才有意教训的。只是。这京华随处是官,出来个夫人小姐都是有身份的。今日翠竹如此,不是在自找麻烦么? 如实想着,林梦瑶招呼小厮带翠竹到一旁的雅间去,自己则思量着给翠竹善善后。 “几位夫人受惊了!”林梦瑶上前搀扶,为三人另寻雅间坐下来。林梦瑶为几位夫人一一斟茶,然后对其中一位道:“陈夫人,今儿个再相见,却不想是在这样的情境下,还请海涵!” 这位陈夫人,是参加了姚府寿宴的,林梦瑶还有些印象。 林梦瑶也算是姚府寿宴的一个焦点,陈夫人自然是印象深刻。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林梦瑶竟然会记得她,且还准确无误的唤出了她的姓氏。震惊之余,这位陈夫人自然是要赶紧巴结林梦瑶一番的。 “本就是小事,且梦瑶小姐都说话了,我等自不会放在心上。” 如此,自是再好不过了。 林梦瑶让掌柜拿了不少首饰过来让陈夫人等人挑选,算是给压惊的。那陈夫人假意推诿了一番,结果还是欢欢喜喜挑了不少珠钗手镯的。 打发了陈夫人几人,林梦瑶便急急去见翠竹了。 这个今生犹如姐妹般的女孩,算是林梦瑶这三年来的另一番牵挂了。 进了雅间,姚正洵再在陪着,只是翠竹似乎对姚正洵并不在意,顾着自己喝茶。只见林梦瑶进来了,面上却是有了笑意。 翠竹站起来,对林梦瑶招了手,示意林梦瑶在她身边坐下。 姚正洵神色一拧,蹙眉看着这个铠甲加身的军爷,当下觉得这人粗俗而不懂礼节。也难怪姚正洵这般想了,此刻翠竹乃男儿装束,不相不识地对林梦瑶这么热情,怎能不让人侧目? 只翠竹丝毫不曾在意,林梦瑶也因为故人相见而不曾多想。 两人促膝而坐,竟然将姚正洵忘得一干二净。 “军爷……” 林梦瑶才开口,翠竹就笑了:“别左一个军爷右一个军爷的,小姐若是不介意,且叫我林……林公子好了……” 公子,自是因为男儿装束。只这“林”? 林梦瑶心中一阵温热,知道翠竹是取了她林家的姓氏,将自己看成完完全全的林家人了! “林公子有礼了。”林梦瑶以行礼之际抹了眼泪。 翠竹大大咧咧自是没有注意,又道:“虽是初次见面,可我觉得与小姐甚是有缘,不知小姐贵姓?” “免贵姓……”林梦瑶几乎脱口而出姓“林”,却终究说了姓“姚”:“若是林公子不介意,尽管唤我名字梦瑶便可——” “梦瑶?”翠竹一惊,更是探究着看着林梦瑶,许久颇有些失神地呐呐自语道:“难怪有种亲近之感,合着连名字都是一样的……” 林梦瑶之所以急着将名字报出来,无非就是希望以现在的身份与翠竹亲近。眼下见翠竹这般失神,也知晓翠竹定然是以为自己已然惨死在顾家那场大火里了。 “林公子真是怎么了?”林梦瑶故作不知,笑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起一个人来了!”翠竹说着,苦涩一笑。 这笑意在一旁静看的姚正洵看来却是不怀好意的,一个男子对女子说她让他想起一个人来,那还能存着好心思? 心中警惕,不想外面传来嘈杂声,出去一看,竟然是一队官兵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兵部的代大人。(未完待续。) (553)仗势欺人自讨罪 这代大人年岁不大,却因为家财丰厚,寻了关系捐了个官做。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正因为有钱,这货虽眼下未有侍郎之要职,可却也是说得上话、办得了事的。与众青年得志者一样,这代大人自认为年轻有为,非池中之物,便有些恃才傲物起来,一进水月阁便颇有些耀武扬威的气势。 官兵分列两边,代大人从中间过,见水月阁众人面色紧张,更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姿态来。 “本官听说刚刚这里有闹事者,可有此事?”代大人落座,对着掌柜的便是一阵斜眼相问。 掌柜的连忙唤小厮上了壶好茶,毕恭毕敬道:“回代大人,刚刚……那是误会……” “误会?”代大人面色一沉,眼睛一横:“你这是在说王夫人和何夫人在说谎了?” 这王夫人和何夫人就是之前与陈夫人一道儿在雅间受了翠竹威胁的人,这陈夫人知道林梦瑶的身份却也没有提醒她们,甚至还添油加醋抱怨了一番,唬得这两位夫人越想越气,竟然哭求着自己老爷派人往水月阁寻事来了。 代大人是受了两位三品大员的嘱托来此的,自不敢怠慢。 “掌柜的,本官一向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现在又得了可靠消息,怎会弄错了!”代大人一拍桌子,官威颇盛,呵斥道:“今日那贼人开罪于两位夫人,罪大恶极,你若是敢包庇,可要小心脑袋!” 那掌柜的算是见过大世面了,之前与高千寻打交道不说,此刻这相府炙手可热的义女是老板。颇得相爷喜爱的庶子也是常来常往,一个代大人还真是不值一提。不过,既然是场面上走惯了的,面对这拿架子装横得代大人,这掌柜的还是有一番耐心的:“小的贱民一个,哪里敢包庇贼人!只是,这大白天的小的也不能胡说不是……” “混帐东西。你这是骂我大白天说瞎话是吧?”代大人是受命来此的。满心里想要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得了上头的嘉赏,却不想水月阁一个掌柜的直接将“贼人”之事给挡了过去了:“我告诉你。这王家和何家两位夫人都是当事人,可是受了那贼人的威胁的,你今儿个这般包庇,我还就怀疑了。你是不是与那不要命的是一伙子的!我告诉你,你今儿个不给我叫个人出来。休怪我不客气……” 代大人将桌子拍的“碰碰”响,自是惊动了楼上众人。 林梦瑶正要出去一看,一直关注着楼下诸事的姚正洵却将她堵在了雅间:“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你切莫要出去。让他蹦跶一会子……” 林梦瑶诧异,看姚正洵的姿态倒是有点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了。 事实上,姚正洵还真是抱着那样的心思的。代大人虽官不至兵部侍郎。却也是有些能耐的,绝不会贸贸然带了兵往水月阁捉拿什么贼人。除非——受人鼓动了。 姚正洵不傻,这既然有人鼓动,那事情背后必有隐情。细细思量,要么是有人故意卖脸,要么就是有人故意为难。但是不管是哪一样,他们都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楼下代大人依旧在向掌柜的发难,楼上林梦瑶却是与翠竹饮茶笑谈,至于姚正洵则是站在门外留心楼下情况。 “真是聒噪,这种人除了仗势欺人能有什么能耐,要是在军营里,早就活不下去了!”听着代大人大呼小叫的,翠竹的急脾气上来了:“不行,我得给这种人一点教训!” 说着,翠竹就要往外去,林梦瑶连忙拦住:“怎还是这急躁的脾气……” 关心则乱,话一出口林梦瑶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翠竹虽性子急,可这三年的磨练下来,也警惕了不少,就林梦瑶这句话,她也就起疑了。 “梦瑶小姐认识我么?” 林梦瑶一怔,连忙解释道:“初次相见,何来见过。” “可是你刚刚……” “呃,不过是之前见你威慑那三位夫人,眼下着急林公子又率性而为罢了!” 林梦瑶急中生智,翠竹一时间也不去多想,便也就此掀过了。只是,楼下失态似乎越来越糟,竟然在代大人一声呵斥之下,到处是脚步声,甚至有断断续续的摔砸声。 看来事态严重了! 林梦瑶安抚了翠竹,也开门出去,只她瞧了一眼后,只笑站着,却也不阻止。 楼下被砸的稀巴烂,金银首饰散落一地,珠钗玉器更是碎了一地,掌柜的心疼不已,无意抬头见了林梦瑶,却见林梦瑶笑着向他摆手,掌柜的一愣之后,很快就了然了。起初的焦急不再,甚至满心里喊着“砸吧砸吧,砸得越多越好”!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高千寻那一套不仅林梦瑶学了一二,连着掌柜的都耳濡目染长进了不少! 砸了好一阵,那姓代的才命人住了手:“怎么,还不说么?” 掌柜的还未说话呢,却听楼上传来一阵娇斥:“狐假虎威的东西,天子脚下竟敢这般胡作非为,看我不教训你……” 众人一惊,林梦瑶也是连忙转身去阻挡,可是为时已晚,翠竹已然一个箭步快出来,身子一跃,竟然敏捷地落在了那姓代的面前。 得了林梦瑶的安抚,翠竹本是待在雅间的,可是楼下动静太大,她便出来看了一眼,这一看不打紧,竟看的她满肚子生火。在翠竹看来,这水月阁的梦瑶她小姐那是与她有缘,这才相护于她,可是她却不是缩头缩尾之人,岂能因为自己连累了水月阁的生意! 那姓代的被突然出现的翠竹吓了一跳,连嘴里的茶水都吓得喷了出来。只是,惊吓之余,他却也是喜出望外。这眼前穿着铠甲,拿着长戟的,可不就是那王夫人和何夫人所描述之人么? 看来,这下算是立了大功了! “终于不做缩头乌龟了?”代大人一个雀跃跳起来,指着翠竹就是一阵吆喝:“来人,快来人,给我讲将这个无法无天的拿……啊……” 话音未落,传入众人耳内的却是那代大人的一声惨叫,翠竹竟然一伸手将他的食指给扳折了……(未完待续。) (554)设下圈套为解围 “啊——”伴着代大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整个水月阁也就成了焦点。本就繁华的街道上,驻足的行人就更多了,之前张望而不敢上前的人也为了上来,再也顾不上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准则,只管来瞧热闹了。 在天子脚下,官员被打,自是大事。 林梦瑶知道事态严重了,心急翠竹的鲁莽,却又不得不赶紧上前善后。 林梦瑶上前,向疼得满头大汗的代大人微微行礼。那代大人官品不够,自是上不得姚府贺寿的,所以并不曾见过林梦瑶。此刻见突然有个年轻女子走出来,以为是水月阁服软了,派人出来熄他的雷霆之怒的,于是忍着痛便想兴师问罪。 可是,出乎意料,林梦瑶礼节俱全之后,竟是径直坐了下来,还是坐在了上首。 “代大人是吧?不知代大人如此兴师动众来我水月阁所为何事?”完全避开翠竹折断代大人手指的事情,林梦瑶明眸缓转,理了理裙摆,道。 那代大人一时愣住了,竟不知如何开口。 “还不就是干些仗势欺人的勾当!”翠竹见代大人不开口,不屑地瞥了一眼。 那姓代的顿时面红耳赤,之前被这个穿着铠甲的拿捏也就算了,好歹是可以算是“秀才遇到兵”,可是现在区区一个丫头片子竟然也敢在他面前拿份,是可忍孰不可忍! “哪里来的丫头片子?不好好待在深闺,来这里掺和,可有家教?!”姓代的一身呵斥,好不威风,只是他那与翠竹保持距离的微小动作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思——这货乃欺软怕硬的。见穿着铠甲的翠竹不好惹,也就退而求其次来训斥林梦瑶了。只是,他的如意算盘是打错了,林梦瑶远比翠竹招惹不得。 “家教?代大人可是要代替家父家母训斥小女么?”林梦瑶面上的不屑之色更重起来,她摆明了是在刺激姓代的。 那姓代的也是被疼急了,气急了,俨然忘记了今日前来的目的。竟然真的跟林梦瑶给杠上了:“哼。小小女子抛头露面也就算了,还多管闲事,可有人教导你三纲五常。可有人教导你为妇之道?想来你那爹娘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否则怎会教出你这样的货色……” “你……”翠竹气不过,又要出手,那掌柜的见了连忙阻拦。 至于楼上的姚正洵。起先也有下来阻止之意,可是看到林梦瑶那神色淡定的模样。立马想起了戴瑞珠寿辰那一晚的事情。这般神色的林梦瑶,绝对是成竹在胸的! 静观好戏——姚正洵跟自己这么说道。 事实上,林梦瑶还真是在策划一场好戏。对于代大人的无礼,她只嫌不够。毕竟翠竹那是殴打朝廷命官。轻则吃牢饭,重则是要掉脑袋的。她要等着这姓代的也来个犯上之罪,那样才能帮助翠竹化险为夷。 “相骂无好言。小女子且当代大人是训导心切。不过,小女子还是要警告一句。对于代大人的忠言,小女子受了。可是,您若是诋毁于家父家母,那小女子可就不答应了!” “我就说了怎么着?教女不善,生而不教,还说不得的么?”姓代的见林梦瑶直言相顶,火气儿上来了。好歹在这京华为官也有两年了,今日竟然被一个小女子这般噎了,岂能轻易饶过:“我告诉你,莫说这背后说,就是当着你那爹娘的面儿,我也是这么说!有生无养,还配为人父母么?” “啪啪啪——” 代大人话音一落,林梦瑶便是鼓起掌来,那掌声清脆:“代大人,您的话啊,小女子定然一字不落地带回去说与父亲听的……只是,还得请代大人做了准备,想来我父亲更乐意亲耳听了您的说教……” 几声掌声入耳,那姓代的倒是冷静了不少。再看林梦瑶那捉摸不定的神色,背脊陡然一凉,想起了顶头上司的话——这京华遍地是权贵,处事得谨慎又谨慎之! 看着小姐的模样,似乎也是大户人家的,难不成得罪人了? 代大人这般想着,可还是梗着脖子装出不惧不乱之神色。只是,他倒也不针对林梦瑶了,而是思量一番又回归到今日的正题上来。 那姓代的往两个官兵身后一躲,立马趾高气昂起来:“言归正传,你这军痞,大白天恐吓王家和何家两位夫人不算,现在又敢伤害本官,你可知罪?!” 翠竹横气儿上来了,一长戟挑开两个五大三粗的官兵,竟然将他们往门外扔去,吓得门外一众围观的人皆是吓得大惊失色。只是,也就是这群人退开之时,一个修长的身影进了来。 “竹儿,这是有人找你麻烦了么?”来人一开口,众人便打了个趔趄,就这架势,可没见到有人欺负着铠甲鲜亮的军爷啊! 林梦瑶更是险些笑出来,这来人正是韩蔚,当初那个在桐庐整天装模作样的韩统领。三年未见,还是那般会装腔作势,只是此刻他的装腔作势更多的是为了维护一个人了。 这样的维护是林梦瑶喜闻乐见的! 翠竹自小孤苦,现在算是得了个好的依靠了! 韩蔚一进来,立马将护短的性子暴露无遗。他将翠竹护在身后,犀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了那姓代的身上:“代大人,不过一年未见,您好生威风啊!竟然连我的人都敢欺辱了!” 韩蔚的人? 代大人只道这人是韩蔚的手下,心中也不在意。况且,一年前他许是忌惮韩蔚,可是现在他有大靠山了,而且此刻又站在理儿上,自是不会给韩蔚面子的。 “韩将军此言差矣,本官一向秉公办事,从不徇私枉法,今儿个自也是对事儿不对人。您的手下今日恐吓了王何两府的夫人,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唐突本官,自是要带回去的。还请韩大人公私分明,莫要包庇……” 那姓代的说得义正言辞,那股宁折不屈的气概装得有模有样,只可惜,待得姚正洵下了楼来,那一本正经的面色有立马谄媚起来了。 “哎呀,竟不知姚公子在此……” 姚正洵一贯和气,今日却是眉头微蹙:“代大人,这水月阁乃我义妹的产业,我自然是要在这里的。”(未完待续。) (555)签字画押累世债 “代大人,这水月阁乃我义妹的产业,我自然是要在这里的。” 姚正洵这一番话让那姓代的笑意凝固在脸上,嘴巴张了半晌也合不上去。“义妹”?姚家当下最得宠的、那相爷夫妇视如己出的梦瑶小姐? 代大人心中有所想,可是却不敢相信。他感觉背脊上汗珠子滴溜溜往下滑落,但骨子里却沁凉沁凉的。偷偷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梦瑶,却见林梦瑶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顿时便有种魂飞魄散、几欲一命呜呼的感觉。 天哪,刚刚是他说姚子文生而不教的?刚刚是他说要当面教训姚子文的? 代大人恨不得要抽自己两个嘴巴子,只希望受了疼能够赶紧醒过来才来! 他就是又是个脑袋,也不敢这般开罪于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姚子文啊! 可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看能不能有所补救了! 代大人抹了一把汗珠子,整个人似乎矮了三四分,佝偻着身子站在林梦瑶面前,神色更是谄媚得紧:“所谓不知者不罪,刚刚在下多有冒犯,还请姚小姐大人有大量……” “呦,代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您刚刚教训得是啊,岂有冒犯一说?”林梦瑶故作不解,一双眼睛水灵灵地,竟给人无比天真之感。她一脸迷惑地看着代大人,显得有些局促不安道:“小女子正想着将代大人的警世之言传达给家父呢,想来家父一向赏识有识之才,定会对大人高看三分的!” 这京华谁人不知姚子文最爱惜姚家的名声,就是当初姚梦琳的事情。即便有人敢背后说上两句,却也绝没有人敢再姚子文面前说什么的。眼下这林梦瑶让姓代的去姚子文面前讲什么教女之道,只怕姚子文不仅会怒其对林梦瑶的不敬,更会连带着觉得这姓代的是故意讽刺当初姚梦琳之事了! 高看三分? 能留下他的脑袋就不错了! 代大人一阵哆嗦,身子一斜,若不是一旁的椅子撑住,只怕都要倒在地上了。 “呦。代大人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天热,这脑子里晕的很……”姓代的摆摆手,以掩饰尴尬。 姚正洵关切道:“头晕啊。那就坐下吧!” 姓代的闻言,立马就要往下坐,可还未沾到椅子就一下子蹦起来,开玩笑。自己今天是撸了老虎的须了,哪里还敢坐下?! 这般想着。姓代的又将那王、何两位夫人暗骂了一通,若不是这两位夫人仗着其夫君只官威,他怎么会得了这个差事,来这里触霉头! 想到这里。姓代的灵机一动。 “今日之事多有误会,若非那王何两府的夫人查事不明,也不就出了这般尴尬。小的自知今日唐突了。也就不求小姐原谅,只两位夫人着实被吓坏了。还请梦瑶小姐原谅了两位夫人的唐突。” 这姓代的虽是捐的官,可还是有些脑子的,立马想到了以退为进这一招,将责任推给了那王家和何家两位夫人,自己呢又做出大仁大义之态,好在林梦瑶和姚子文面前卖个好。 只可惜,林梦瑶是活了两世的人了,怎会看不穿。 可,看穿不说穿,林梦瑶也是懂得的。 “代大人说笑了,既然您都说了是误会了,今日之事就是误会了!”说着话,林梦瑶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韩蔚和翠竹,又对代大人道:“想来,代大人与林公子之间也是误会吧?” “是是是……” 姓代的如捣蒜般连连点头,他敢于开罪于韩家,可却不敢得罪姚家。故而,受林梦瑶把柄的代大人,自是林梦瑶说什么应什么了。 只要能息事宁人,今日受了折指之苦,也就算是忍下了吧! 可惜,事情远没有那姓代的想的那么简单。 林梦瑶向守在一边的掌柜的使了眼色,之间那掌柜的转身走到柜台边,拿了算盘,带着几个小厮便开始满屋子转悠,至于拿算盘自然是拨拉得“啪啪”作响。 姓代的还没反应过来,林梦瑶有说话了:“既然今日之事都是误会,想来我这水月阁的损失就算不得公帐,得算在代大人的头上了……代大人一贯两袖清风的,即便是有些家底,我也会只算本金,求个收支平衡罢了……” 听着这话,姓代的知道林梦瑶的意思了。今日损坏的水月阁的东西要他自己掏腰包还上! 看着一地的金银首饰,珠钗宝石,姓代的一阵头皮发麻。 很快,那掌柜的就扒拉好了,将算盘往林梦瑶面前一递。林梦瑶抿着嘴,拧着眉,纤纤玉指一伸,划掉了两颗珠子,然后示意掌柜的将算盘递给代大人看。 那姓代的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这算盘上不多不少正好显示是二十五万两! “代大人,小女子已然将那零头抹去,可是满打满算的,这还有二十五万两白银,不知代大人是派人回去取来呢,还是我们派人往您府上去一趟?” 林梦瑶温声细语,可是每一个字都像是石头砸在代大人心头上。 他的确有些殷实的家底,可是这捐官也不是那么好办的。且不说上任之前需要打点,就是这做官的两年多来,油水没捞到多少,反是贴进去不少银子宴席请客。就着做官前后三年的时间里,他代家的家财也被他耗得差不多了。 可是,眼下竟然又生出二十五万两的债务来! 呵,不管是自己派人回去取,还是水月阁着人过去取,那也得府里拿的出银子才行啊! 代大人满脑门子冒汗,林梦瑶和姚正洵相视一看,皆是不动神色勾起唇角。 姚正洵开口了:“唉,都说天子脚下好做官,可这官也得是个清官。想来代大人是两袖清风的,家里有开销,何来那么多积存的银两?义妹,且体谅体谅代大人吧!” 姚正洵开口,那姓代的立马觉得看到了曙光。 林梦瑶将代大人的欣喜看在眼里,便做出理解状,着掌柜的拿了笔墨纸砚来:“我自是体谅得紧,只是这生意乃是贵人所赐,今儿个若是处置不妥当,我也是难以交待。这样吧代大人,您若是一时拿不出呢,我这水月阁也不强求,只您得留下欠条,每月利息照付,债务延续子孙……”(未完待续。) (556)旧人相见不相认 姓代的离开时,已经没有走路的力气了,几乎是被人架着走的。 这二十五万的债务,再加上利滚利,若是没有旁的收入,就凭借他那点俸禄,莫说他的孙儿辈了,就是他孙子的孙子也是还不起的。 出了水月阁,姓代的越想越气,喝了口水便往先往那王府去了,不管怎么说,这事儿是王府和何府闹出来的,怎么着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做了冤大头。 越想越气,这代大人一路风风火火。 林梦瑶在水月阁二楼看着姓代的气呼呼离去,心中颇有一番鄙夷,只是她不知道,正因为今日的事情为她之后的复仇之路有劈开了一条新的道路来。 所谓新的道路那是后话,暂且不提。且提眼下这代大人离开之后,水月阁的气氛有些不对了。 先是姚正洵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看着堂堂韩蔚将军与一个铠甲男子打情骂俏。没错,那就是打情骂俏。 “让你随我往府里去,你就是不听,近日可好,竟受了欺负了!” “谁要进你府里去?我是没地儿去的人么?哼,离了你,我照样活得逍遥自在!” “这是说什么浑话?当初嫂夫人将你交给我,你就是我韩蔚的人,若再敢说离开,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倒是敢收拾看看呀!” 瞧,这可不就是打情骂俏了么? 看着两个铠甲鲜亮的男人这般对话,姚正洵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甚是不自在的往林梦瑶那边靠近了几步,却见林梦瑶满眼欢喜的看着那二人。 许是林梦瑶的目光过于灼热,那韩蔚和翠竹也发现了。 “多谢姚小姐今日相助!”韩蔚这才想起道谢来。 林梦瑶连忙摆手:“韩将军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即便是举手之劳。那也是要谢过的!”翠竹心思不如韩蔚缜密,自不知韩蔚话中之话。韩蔚已然看出了林梦瑶的有意相帮,且更是在林梦瑶与代大人的对话中知道,刚刚那代大人服软也是林梦瑶设计在先。 设计在先,那这份相助之情就有待商榷了。 韩蔚对林梦瑶起了戒备之心。 “姚小姐,今日也多有打扰,韩某人便先走了。这水月阁的损失与我韩家也有干系。自不会让姚小姐这般白白亏损的。”韩蔚说着话,就拉过翠竹起身告辞:“我等暂先告辞,赔罪之礼午后自会送至府上……” “哎。谁要跟你走了……”翠竹却是一把甩开韩蔚,“韩蔚,我可告诉你,我不会再跟着你了。我要自己回桐庐去一探究竟……” 桐庐? 林梦瑶心中咯噔一下,立马联想到三年前桐庐顾家的那场大火。此刻闻得翠竹要往桐庐去。且有一探究竟之心,难不成是怀疑顾家大火之真是缘由,想要为顾家报仇么? 一时间感念翠竹的情谊,那翠竹和韩蔚已经争执起来了。 “你往桐庐能干什么?那大火已然过了三年。即便当初曾有什么线索,现在也已经没有了。” “不去看看怎么知道?”翠竹执拗,道:“我绝不能让小姐和姑爷白白死了!” “顾兄与我乃是结拜兄弟。我又岂能袖手旁观?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三年前你就说不是时候。现在依旧说不是时候!韩蔚,你是放不下你的官位和前程吧,我告诉你,不再等你了。你去也好不去也好,反正这次从便将回来了,我就一定要去桐庐一趟的……” 翠竹固执得很,说着就要抢步出去。那韩蔚又气又急,伸手便去拉翠竹。不想翠竹是铁了心了,竟然反手与他扭打起来。这二人皆是在军队打过仗的,出手没个轻重,很快就将雅间砸得一片狼藉。 姚正洵被这二人的架势吓了一跳,连忙将林梦瑶护在身后,二人寻了角落且看这雅间的争斗。 韩蔚与翠竹你来我往,韩蔚好歹还知道收着些力气,可是翠竹却是卯足力劲儿,似乎要将这三年的怨气都发泄出来。可是,终究男女有别,翠竹的气力比不上韩蔚持久,一个失手就被韩蔚将帽子给打掉了。一头瀑布般的秀发倾泻下来,甚是引人注目。 “竟是个女的……” 姚正洵感叹之际,翠竹已经被韩蔚反扣住双手,动弹不得了。可是翠竹嘴上不饶人:“韩蔚,你给我松手,给我松手。不管怎样,我是一定要往桐庐去的,你拦不住我……” 韩蔚被翠竹给气乐了:“我拦不住你,可是我绑得住你!” 说着,韩蔚竟然真的在雅间里开始寻觅起来,俨然是要找了绳子将翠竹绑起来。 “呦,我今儿是不是错过什么好戏了?” 正闹腾着,高千寻的声音传了进来。那高千寻本是闻得下人通报,说代大人为难水月阁,这就赶过来了。可是,终究是因为忠王爷的刁难,他还是晚了一步。唯恐天下不乱的他以为错过了好戏了,可这才进了水月阁就听到“砰砰”的打斗声。 循声上来一看,更是欢喜得不得了。 “啧啧啧,你们两人竟然打起来了,还真是稀罕呢!”高千寻本与韩蔚不熟,但是因为翠竹的关系,这三年来倒是与韩蔚有了些交情,故而拿二人开玩笑了:“来来来,千万别听,也让我好好看场戏……” 高千寻这话一说,那韩蔚和翠竹反而都不起来了,二人甚至面上皆是绯红。 “怎么不斗了?”高千寻摇着折扇站在林梦瑶身边,笑道:“翠竹啊,好歹是旧人重逢的大喜事,怎么着也不能用这招来欢迎你家小……哎呦……” 高千寻话未说完,脚上便受了一下,疼得叫唤了出来。他诧异地看着林梦瑶,林梦瑶面带无辜之色,可眼中分明是在制止他再说下去。 蹙眉看着林梦瑶,林梦瑶却早已笑着往翠竹和韩蔚走去了:“竟不曾想林公子是位巾帼英雄……啧啧啧……这等英勇之气,当是让天下女儿失色了……” 看林梦瑶的举止,高千寻一时想不明白了:难道不与翠竹相认么?(未完待续。) (557)忠王续娶难置信 高千寻一时想不明白,林梦瑶心里却清楚得很。 三年前,她的确有过些许私心,希望翠竹与韩蔚一起后,能够帮衬自己向孟家寻仇。可是顾家那场大火让她明白,自己的仇自己努力为之,何来连累了别人呢!所以,现在看到韩蔚对翠竹的呵护与关心,林梦瑶更希望翠竹能就这么单纯地幸福下去。 当然,即便不想牵扯翠竹进入自己的复仇计划,可是林梦瑶还是忍不住要与翠竹亲近的。前世她没有至交好友,今生上天却怜悯于她,将翠竹赐给了她。哪怕是用姚府义女的身份,林梦瑶也希望与翠竹再成为姐妹——单纯地、没有任何功利可言的姐妹。 “林公子……不,应该是林小姐才是……”林梦瑶上前,对翠竹的态度甚是亲近。 只是,出乎意料,韩蔚竟然伸手而出,将林梦瑶与翠竹隔开两尺,态度恭敬却又疏离:“叨扰多事,我们该告辞了……” “是你要告辞,跟我可没关系!” 翠竹一阵抢白,于是二人又恢复到之前争执的状态。 姚正洵却是瞠目结舌。那韩蔚可是威震敌国的夏华国虎威将军,可现在却与一个小女子斗嘴。林梦瑶和高千寻笑看着屋里斗嘴的二人,各怀心思。许久,见得二人还没有消停之意,高千寻也就叹息一声开口了。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要是没有的话,我可就让掌柜的将大门敞开,招呼人进来看戏了!”高千寻习惯了插科打诨,即便是面对虎威将军之称的韩蔚,嘴上也是毫不收敛:“韩蔚啊。我说你一个劲儿地要翠竹跟你回去,韩家你做得了主么?” 高千寻一句话就将韩蔚噎住了,三年以来,韩家始终不肯接受翠竹的出身,这也是韩蔚有机会回京任官却坚持驻守边疆的原因。至于这次连夜回来,还是因为收到家书,说韩家老爷子。也就是他的祖父病危。这才日夜兼程赶了回来。 只是,回来之后他才发现,韩家不过是将他骗回来。其目的就是给他定下亲事。 韩蔚早与翠竹私定终身,白头相许,如何能答应! 这不,一大早就出来寻住在客栈的翠竹了。只不想翠竹只字不留便独自离开。若不是寻找途中发现那姓代的谈论什么军人大闹水月阁,只怕此刻他也寻不到水月阁来。 面对高千寻的问话。韩蔚心中苦涩,世人皆知他的英勇善战,却有多少人知道他儿女情长呢。可自古有话“鱼和熊不能兼得”,功名与爱情也是难以顾全的。当他拒绝亲事之时。韩家让他二选其一。 原本,按照韩蔚对翠竹的轻易来说,这样的选择是轻而易举的。可是。顾家灭门案让他不能弃了功名与权利,在顾家纵火案没有真相大白之前。在没有替顾北辰报仇之前,他无法安心带着翠竹远走高飞。 见韩蔚神色黯然,翠竹却是心疼起来了。她虽然不拘小节,可是韩蔚的为难她还是知晓些许的。之所以与韩蔚斗气,要独自往桐庐去,不过是她心中焦急罢了,她如何韩蔚与顾北辰的交情,如何不知韩蔚为顾家之事付出的心血。 “得了,做不做得了主,关你什么事!”翠竹可不管高千寻是什么身份,她心疼韩蔚,自然就不给他好脸色:“一个闲散王爷也正儿八经地谈什么做主,切,也好意思!” 高千寻被翠竹气乐了:“谈个做主罢了,我怎么就不好意思了?” “切,你们忠王府你就做得了主了?”翠竹牙尖嘴利,不依不饶道:“谁不知道堂堂忠王府就忠王说了算,至于你嘛,仰仗父荫罢了!” “仰仗父荫怎么了?我乐意!”高千寻也不动气,见林梦瑶笑看着他们,也权当都林梦瑶一乐了,继续道:“有父荫可仰仗好得很,不操心不累脑,吃得香、睡得好……” 高千寻这番话若是让旁人听去,定是再次做实了他“纨绔子弟”的名声。可是,在水月阁的几位,即便面上笑着,心里却是不敢有丝毫轻视。若是高千寻真是个不长进的,只怕也不会得了圣上的宠爱,并破格封为王爷,还钦赐“康”字。 “嗯,至于我做不做得了忠王府的主呢……”高千寻往怀里一掏,拿出一个帖子来,继续道:“这个算不算做主了呢?” 高千寻将帖子递到林梦瑶手中,林梦瑶诧异,打开一看,竟然是忠王府宴席的请帖,至于宴请宾客的名义,竟然是忠王娶妻! 忠王娶妻? 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即便是前世鲜少出门,林梦瑶也是听说过忠王爷的痴情的。传闻忠王妃当初生高千寻的时候难产,终大出血而死,忠王爷痛失爱妻,便立誓不再续娶。可是,二十多年过去了,这忠王爷竟然打破了当初的誓言,甚至发放烫金请帖大宴宾客。 林梦瑶不敢置信地看着高千寻。 高千寻摸了摸鼻子,心中却是苦涩——他父亲所娶之人早已住进了忠王府,可是他却连面都不曾见过:“请帖都给你了,假不了了!” 这时候,林梦瑶有些看不懂高千寻了。按理说忠王爷这时候续娶,作为已故忠王妃儿子的他该有些失落与伤怀才是,可是……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高千寻眉角一扬,神色轻松,凑到林梦瑶耳边轻声道:“这是我唯一可以做主的一张请帖,你到时候一定得来啊!” 说完后,高千寻对着翠竹又是一阵挤眉弄眼,看得翠竹一阵牙痒。 “好了,看样子小王爷和林小姐、韩将军皆是旧识,今日不如我和兄长做东,宴请三位喝杯水酒可好?” 林梦瑶赶紧打圆场,姚正洵见状自是应和的。 高千寻自然没有异议,至于韩蔚么,见眼下翠竹执拗着不肯跟他离开,而他自己也着实不愿意回韩府去,一阵道谢也算答应了。翠竹么,说起来还真是与林梦瑶有缘,即便此刻她并不知晓一切,可还是乐得有机会与眼前这个让她感到而熟悉亲切的人相处。 宴席就这么说定了,本是欢愉之事,可是谁也没想到夜宴之时会有那等意外发生。(未完待续。) (558)酒酣耳热意外生 宴席设在了高千寻名下的酒楼。这酒楼三面临水,所以命名“泗水阁”。之所以选在这里,用高千寻的话说,那叫肥水不流外人田,银子不能让外人赚了。林梦瑶笑而不语,她如何不知道高千寻的心意,不过是帮她省些银两罢了。可是,对于高千寻的频频示好,林梦瑶真是感觉无福消受,于是背着高千寻,派人往忠王府投了帖子,请赵映莲赴宴来了。 赵映莲进入雅间时,林梦瑶正趴在窗前赏看这满湖的菡萏绿荷,高千寻是第一见了她的人。四目相对,高千寻便是剑眉一挑,立马一副嫌弃的口吻咋呼开了。 “哎,你怎么不请自来了?” 想来高千寻的姿态赵映莲是早领教过了,赵映莲根本不理会于他,甚至连多余的一眼都不曾看他,而是径直往林梦瑶那里去了。坐在林梦瑶身边,赵映莲将新研制出来的小玩意塞了过去:“多谢姐姐宴请之情,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林梦瑶嗔怪赵映莲见外,可是当她看清那小玩意时,却是惊诧欢喜得说不出话来。 “竟不知妹妹有这等好手艺,怎的就将梅花镂进了这透明琉璃之中了?!”林梦瑶的惊叹吸引了众人,在座几人探过去一看,皆是惊叹不已。 其实,这等技艺在赵映莲原本的世界还真算不上什么稀罕玩意儿,不顾就是将一朵梅花放进了玻璃圆球里罢了。可是,就夏华国的煅烧记忆,透明琉璃已经是稀罕之物了——周子谨就是靠此发财,将物什至于透明琉璃之中,那简直是超出了常人的认知。 “你什么时候研制了这等小玩意儿。本王怎么不知道?”高千寻特别喜欢这等小东西,要不然按照他的脾气,还真不会被赵映莲给拿捏着。可是,受制于人,那就要认下。即便刚刚还对着赵映莲颐指气使,此刻高千寻也只能不耻下问了。 只是,赵映莲却不见得待见高千寻。压根不理睬他。而是对林梦瑶笑道:“姐姐喜欢就好!” 高千寻算是吃了个瘪,一旁的翠竹乐得不行,就差鼓掌埋汰高千寻了。一时间。宴席上的气氛欢快了起来。 因为有唯恐天下不乱的高千寻在,有天真率直的翠竹在,这宴席丝毫不冷清。且不说珍馐佳肴,就是美酒佳酿也是一坛子接着一坛子的上了。高千寻有酒量。林梦瑶知道,可是翠竹这三年在军营培养出来的酒量。却是让她瞠目结舌。 翠竹已经和高千寻喝了四坛子酒了,高千寻微见醉意,翠竹却还是神采奕奕、清明得很! “行了,酒过三巡。时候也不早了,还是多用些菜肴才是。”见翠竹又拿了一坛子酒准备和高千寻划拳,林梦瑶赶紧打圆场。 高千寻虽是醉酒了。可性子扭着呢,如何肯就这样输给翠竹了。而翠竹呢。喝得正起劲儿,韩蔚劝了几番,差点没挨拳头,这林梦瑶相劝自然也是不顶事儿的。 很快,又一坛子酒下肚,高千寻如一摊烂泥躺在榻上,翠竹却是兴奋得高歌不断。只这高歌之后,却是趴在窗户上落眼泪,手指更是指着朗夜明月。 “老天爷……你长不长眼睛……为……为什么不保佑我家小姐……我告诉你……我再也不拜你了……好人没好命……你算个屁……呜呜呜……” 翠竹叫骂着,韩蔚连忙上前搀扶劝慰,林梦瑶眼中却是滚烫一片。姐妹情深,只怕就是说的翠竹待她这般了吧! “怎么了?”姚正洵注意到林梦瑶的神色,关切相问。 林梦瑶连忙抹了眼睛,淡笑道:“时候不早了,早过了一贯歇息的时候,犯困了……” 姚正洵虽算不上京华绝顶聪明之人,可至少还是分得清蓄泪与犯困的。只是,看破不说破,姚正洵权当林梦瑶是乏了,便提出结束宴席,好各自安歇。 看着烂醉如泥的高千寻,看着借酒消愁的翠竹,林梦瑶点了点头。可不想,事与愿违,那窗外传来一阵尖叫声,然后便是一阵咒骂与威吓。 “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对本夫人下毒手,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林梦瑶连忙过去翠竹那边一看,这才知道是翠竹酒劲儿上来了,胃里翻腾呕吐不算,还将手中的酒坛子砸了出去。这呕吐之物溅到了恰巧由窗外湖面划过的小舟之上,而那酒坛子则直接砸在了舟上人的脚跟前。 林梦瑶俯瞰小舟时,舟中之人已经下了船上岸,想来是寻到楼上来算账了。林梦瑶细看那船只,虽看记起来短小,却雕花细致,借着烛光还能看到那舟沿上镀了金镶了宝石。 此舟之主人非富即贵。 林梦瑶盘算一番,想着该如何与那小舟之主人和解此事。可不想那二人上得楼来,林梦瑶却是一阵惊愕与苦涩。 这上楼算账的二人不是旁人,正是她前世的公婆孟子林和朱华秀。朱华秀是什么货色,前一世林梦瑶就领教过了,至于今生,桐庐那场大火更是将她肮脏的性子暴露无遗。至于孟子林,前世印象不深,可是今世印象不浅。 孟子林就是顾孟德! 看着站在朱华秀身旁儒雅之至的顾孟德,林梦瑶心中是五味杂陈:当初桐庐顾家大火,这顾孟德真的不曾怀疑、不曾追查过么?按照顾孟德的能力,岂能不知当初实情?若是知晓,他怎能还能这般淡然地站在朱华秀这个蛇蝎女人的身旁? 林梦瑶心中憋闷,却不知从何开口。 林梦瑶的失态在朱华秀看来,那是被吓住了。她狠瞪了林梦瑶一眼,然后径直找上了还趴在窗口的翠竹,一阵兴师问罪:“好大的胆子,刚刚竟敢暗袭本夫人,不知死活了么?” 韩蔚护短,当下就不乐意了:“孟夫人好大的胆子,竟只言片语便能要人性命!” 此刻,朱华秀才注意到这雅间几人皆是非富即贵的,除了几个她眼熟但不明身份的女眷外,雅间几个男人都是世家弟子,忠王府的康王爷、相府的庶长子。 至于,此刻跟她对峙的竟然是她一门心思想要拉拢之人,即将成为她女婿的韩蔚韩将军!(未完待续。) (559)出言相护惹嫌疑 看到韩蔚的瞬间,朱华秀愣了半拍,可是当她发现韩蔚将翠竹揽在怀里的时候,她终是决定权作不知孟韩联姻之事。 “呦,这又是谁呢?”朱华秀眉角一挑,气势凌人地上前:“这世道真是变了,冲撞了本夫人、甚至差点危害本夫人的性命,一句道歉的话不说也就算了,还兴师问罪起来了,哼,真当我们孟家好欺负么?” 朱华秀这般一来是想给韩蔚一个下马威,二来则是针对翠竹了。她何曾不知道韩蔚一进韩府就拒绝了这门婚事,何曾不知道韩蔚在军中早有一个红颜知己,而此刻她何曾看不出那红颜便是醉醺醺依偎在韩蔚胸前的女人。 想到自己那如花似玉的女儿孟东媛,朱华秀心中就有一万个不值。自己的女儿乃是京华素有“青莲”之称的大家闺秀,而眼前这个呢?朱华秀将翠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从鼻子里哼出声来,鄙视不已——姿色平平也就罢了,还毫不爱惜闺名,夜黑风高醉醺醺的躺在男人怀里,可有廉耻? 这韩蔚究竟是哪门子眼光! 可是,不管韩蔚的眼光如何,在儿女情长上,孟东媛都是输给翠竹了。 对于朱华秀的话,韩蔚是不在意的,这孟家夫人是什么身份,是什么德行,他早就心知肚明,所以回来之后立马拒绝与孟家的联姻,他一点愧疚之感都没有。 ——有其母必有其女,进来这孟东媛在京华的风光琐事,他可是一件都没错过。 那样的女子,娶了就是祸害! “孟家是什么人家,京华十之*谁不清楚!”韩蔚冷笑。面上的轻视却也是明显的:“今日冲撞了孟夫人确是我们的过失,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小之狱,莫不以王命处之,作为天子的臣民,在下却也不敢苟同孟夫人以势压人……况且,以势压人。那也得先有势才是……” 这句话就是赤*裸*裸的讽刺了。 旁人许是不清楚。就孟家金玉其外的假象,总以为孟家财势惊人,可是。韩蔚,作为皇帝的肱骨之臣,岂能不知道孟家现在危如累卵——一切繁华只不过是虚假的表象,那屠刀早已悬在了孟家人的头颅之上。 自帮助现在的皇帝登上皇位之后。朱华秀便不可一世起来,眼下被一个小辈这般讽刺。如何能忍受得了。当下沉了脸色,呵斥道:“韩蔚,你大胆!你可知本夫人是……” 朱华秀却不将话说完,她的身份虽京华达官显贵皆有所知。可却也是不能说的秘密——这是皇家之耻辱,是皇家不能外传的秘辛。 “是什么?在下于外行军打仗,还真是不知了。”韩蔚干脆权当不知。故意反问,噎的朱华秀说不出话来。 朱华秀那叫一个恼火啊。可是她能说什么呢? 她那个皇帝弟弟可不止一次明里暗里的提醒她,她的身份不可大白于天下。 她心中不满,可如何能与那九五之君的皇帝对着干? 至少现在是不能的! “好好好,说出我的身份,倒显得我以势压人了!”朱华秀自找台阶,恶狠狠地看着醉得迷迷糊糊的翠竹:“只是,今日之事,我需得讨个公道!” 所谓公道,无非就是要拿翠竹问罪。 韩蔚如何是肯。可,翠竹所为虽是酒醉后无意所为,可是终究是冲撞了朱华秀的。 韩蔚还未开口,林梦瑶却已经上前来。 “见过孟夫人!”林梦瑶行礼,大方得体:“素来闻得孟夫人雍容雅量,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突然出现的芳龄女子,且还有颇为恭维,再加上有些印象,朱华秀自是好奇三分。只是,因为翠竹的原因,朱华秀自也是没有好脸色的。 “算是站出来一个会说人话的了,只是,别以为一番糖衣炮弹,我就轻饶了冒犯之罪!”朱华秀瞥了一眼神志不清的翠竹,见翠竹在韩蔚胸口磨蹭着,更是怒火中烧——亲眼目睹未来女婿跟其他女子暧昧,想来是人心中都不会愉快,更何况本就刚愎自用、小肚鸡肠的朱华秀:“冒犯,那是宽恕之言。若真要追究起来,那酒坛子可是会要人命的,我告她一个谋杀之罪,也不为过!” 朱华秀看翠竹的目光,林梦瑶收入眼中,虽不能知真正的原因,却也能明白朱华秀针对于翠竹。前世今生的双世之恨,林梦瑶恨不得将朱华秀拨皮抽筋,可是此刻她却不得不含笑应对。 “夫人所言甚是,舍妹唐突夫人,自是舍妹的不是,只求夫人能宽宏大量,原谅了她酒后失态!”林梦瑶笑意上前,目光甚是真诚:“若是夫人海涵,想来家父定会铭记于心、感激于心的。” 提到“家父”二字,朱华秀不免多看了林梦瑶一眼,心中也多了一层深思。能将父亲抬出来的,想来也是有些家世权利的。 “敢问小姐出身……”一直不吭声的孟子林,也就是顾孟德,终于开口了。 林梦瑶迎上他的眼神,却发现其眼神中竟有几分探究之色。心中一怔,若不是对自己的易容之术、对庙夫人的人皮面具颇有信心,林梦瑶几乎以为这顾孟德认出她来了。 “回孟老爷,小女子乃姚家义女,这位是姚家庶长子……” 姚家? 顾孟德和朱华秀一阵惊愕,面色变了几变。姚家收义女之事,在京华是人皆所知的;姚家义女与康王爷高千寻相交匪浅,这也是京华人所皆知的。只是,只怕鲜少有人知道,这姚家义女竟然与戍守边疆一年未归的韩蔚也颇有交情。 忠王,控制了半个朝政;韩蔚,掌握着一半的军事。而偏偏不然,这两家晚辈中最出色的都与姚家义女有关! 这姚子文难不成真的…… 心下一凉,很快朱华秀却是暗中嗤笑起来:本是欲加之罪,却不想歪打正着了! 想到今日发现,于后事有诸多方便。朱华秀的心情也陡然开朗起来——比起图谋至今的事情,这泗水阁的几人焉能算得上皮毛?(未完待续。) (560)神秘红颜忠王妻 忠王续弦,这是轰动整个夏华国之大事。夏华国谁人不知这忠王对已逝王妃痴情一片,可是二十年后,忠王究竟是续娶了。 六月十八,黄道吉日,这一日京华主干道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常。 这一日,正是忠王娶妻之日。 一大早,便是往忠王府恭贺的达官显贵络绎不绝,而紧随其后的更是让人咋舌的贺礼。有人粗略数了一下,单单是一家所出之贺礼就有两箱子,而恭贺之人不下于百二十人。 “啧啧啧,真没想到,痴情汉子忠王也终究是续娶了。” “有什么想不到的?忠王那是堂堂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故亡王妃痴情至今,也是难得的长情了!” “是啊,也不知这次是哪个好命的女人,竟嫁得忠王这样的富贵长情之人!” “此言差矣,应该说是,究竟是哪个女人如此魅力,竟然让忠王移情!” “哈哈哈哈——” 一众人谈笑风生,所谈及之话题自然离不开忠王和那即将成为忠王妃的女人! 林梦瑶跟在姚子文身后,自也是往忠王府而去的。 起初,姚子文并不打算往忠王府道贺,因为近来京华的街头巷尾已然出现了有关他与忠王爷相交过密,恐有结党营私之嫌疑的闲言碎语,姚子文想着要避人闲话。可是,当他将想法说与林梦瑶听时,林梦瑶倒是好一阵劝说。 “忠王爷乃当今圣上之兄长,今日续弦,此乃大事一桩,莫说朝堂百官一应具到。只怕圣上也是会御驾亲临的。若是父亲不去,只怕更会让有心人得以大做文章了。” 因为林梦瑶的劝说,姚子文终于改变了主意,他筹备厚礼前往忠王府,甚至还叫上了林梦瑶一道儿。 原本,除了送往姚家的那张请帖外,高千寻还另外给了一张请帖林梦瑶。只是。林梦瑶觉得。自己现在终究是姚家的义女,独自前往忠王府,还真没有跟随姚子文赴宴来得名正言顺。 一路跟着姚子文。一路听着众人的闲谈。 “听说那女子一直住在忠王府呢!” “我也听说这件事了。而且我还听说,这次出嫁也是从忠王府起轿,绕京华主街一周再回忠王府呢!” “还有这等事?” “可不是这样么!听闻,这是忠王爷担心新娘婚前挪地儿疲乏、不习惯!” 一阵闲谈。一阵感慨,众人玩笑这忠王爷被迷了心窍。英雄气短,更是有不少人对新忠王妃好奇不已。这其中就包括林梦瑶。 从赵映莲那里得知,这新王妃人称虞夫人,是三年前住进忠王府的。比她还早了一年多。只是,忠王府内见过那虞夫人的人甚少,甚至赵映莲都不曾见过一面。唯一的近距离接触,就是行径清虞阁时闻得一阵凄婉的琴声。赵映莲还说到忠王府流传的一些闲话。忠王竟不曾留宿清虞阁一次——倒不是忠王不愿,而是虞夫人不允。这“不允”一直延续了三年,可就在两个月前,那虞夫人突然就应了忠王爷的婚事。 虞夫人? 好一个谜一样的人物。 进入忠王府,因为姚子文甚为相爷的关系,林梦瑶得以进了内院。原本,王府下人是将林梦瑶跟一众小姐安排在一起的,只半路遇到了赵映莲和赵映蓉两姐妹,这样,林梦瑶自然是与她二姐妹一道儿了。 虽三年前于赵映蓉的交情匪浅,可是现如今是别样的容颜、别样的身份,林梦瑶只能佯作不识。 “这是家姐,状元郎凌振傲的夫人。”赵映莲在介绍时没有丝毫得意之色反倒是颇有些调侃的意味:“梦瑶姐姐,我这位姐姐可是眼高得很,轻易不与人亲近的呢!” 得了赵映莲的调侃,赵映蓉失笑,抬手便要打:“就你嘴贫!” 嗔怪着笑了笑,赵映莲对林梦瑶道:“姚小姐的闺名也是梦瑶么?” 林梦瑶知道,这赵映蓉定是想到了三年前的自己了。 “三年前,我在桐庐也识得名为梦瑶的奇女子。”果如林梦瑶所想,赵映蓉果真是想起了往事。那赵映蓉颇有些神伤之色,叹惋道:“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那故人却是……” “姐姐,你这是干什么?”赵映莲退了一下失神的赵映蓉,道:“好好的说那事干什么?今日又识得一个梦瑶,是天大的缘分,怎的竟想那伤怀的事情?再说了,你也是有身子的人了,这般神伤对孩子可不好……” “还是个未成亲的姑娘,怎就跟为老婆婆似的,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了?” “我是为你好……” 看着赵氏姐妹你一言我一语的调笑着,林梦瑶感慨又感动。感慨于这血脉骨肉之间的亲情,感动着赵映蓉对她的一片挂心之情。 “好了好了,我们也别在这里站着,还是往我院子里去坐坐吧!” 赵映莲说着,一手拉一个,便往她所住的芙蕖阁去了。 “清虞阁?”行至一半,林梦瑶却轻吟起来,原来这通往芙蕖阁的小道真好经过那虞夫人——今日新娘所居住之地。 “这就是那虞夫人居住的院子,鲜少开着门的。”赵映莲颇有些惊诧,继续道:“今日倒是奇了,竟开了大门!” 好奇的往院子里看了两眼,赵映莲一阵咋舌。这忠王府布局甚是讲究,每一处花草,每一处树木,更是自有说法。却不想这清虞阁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这一眼望去之景,就足以让赵映莲惊叹了。 一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层次分明,青竹、溪水、花卉,应有尽有自不必说,只其参差有序的布置更是别具匠心。 “你这是干什么?”林梦瑶看着匾额愣神之际,赵映蓉拉了赵映莲一把:“别进去。” “为什么不进?”赵映莲却是固执,“两年的样子了,我都没见这门开过,今天机会难得,我倒要往里面一探庐山真面目!” 说着,赵映莲就往里去,却不想才走出几步,就有一位资深嬷嬷将她拦住:“赵小姐,王爷有命,不得令者不得入内!”(未完待续。) ps:元旦剁手、剁脚季,出去瞎逛了两天,好不容易存起来的稿子木有了,现在还差一章,毛毛努力补起来。亲们,让你们久等了! (561)背影灼灼疑故人 赵映莲瘪瘪嘴,心中大是不快。 林梦瑶见状,连忙拉了赵映莲一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有机会,日后自是会得以观瞻的,何必急于这一时……” 劝着赵映莲,林梦瑶却是愣怔须臾,而后竟抬脚就往清虞阁内走. “哎呀,还劝我呢,你这是怎么了?”见林梦瑶神色恍惚地往清虞阁内走去,赵映莲赶紧将其拉住。刚刚,赵映莲所谓往院子里去,其实也不过是开个玩笑,却不想林梦瑶嘴上劝说着,自己却往里面进。记得初进忠王府的时候,赵映莲也曾往这院子里闯,结果忠王得晓了,虽不至于雷霆大怒,却也是让王府的教习嬷嬷好好训导了她一番。 “还是往我院子里去吧……”赵映莲拽了拽林梦瑶。 赵映蓉也开了口:“都说这忠王府的清虞阁是个神秘的地方,不想竟然也让姚小姐生有了好奇之心呢!不过,正如姚小姐所说,来日方长。虞夫人即将成为忠王妃,与众夫人来往也是必然的,不是么?” 赵家姐妹二人面面相觑,看着蹙眉远眺的林梦瑶。 “说得也是,是我唐突了……” 林梦瑶强作笑意,眼中却是掩不去疑惑。 她何曾不知自己的失态,可是刚刚那个身影的出现,让她如何能淡然得了? 那身影她甚是熟悉,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背影的主人应该是四年前陪护在她在顾府的慧珠的。想到慧珠,林梦瑶自然而然想起了阮青。 三年前,顾家大火之前,郭矍得了顾家吩咐前往富阳请阮青陪林梦瑶待产。可不想,郭矍还没请阮青到达桐庐,顾家便遭遇*。大火之后一年有余,林梦瑶曾到富阳林府寻过他们,只不想得到的却是阮青早已不告而别——计算着时间竟然是顾家大火之后不久。 对于阮青的失踪,林梦瑶曾派人巡查过,可是每每追查到京华。便杳无音信了。阮青。不过是富阳一衰败书香门第的主母,一无势二无权的,是不可能淹没自己的行踪的。除非有人刻意为之。对于这“刻意为之”者,林梦瑶自是担心过,因为不知其究理,便不知其利弊。 ——阮青的安危。也是这几年来林梦瑶最为牵挂的。 今日,在这清虞阁内。竟然看见了甚似慧珠背影者,林梦瑶如何不惊诧、不激动,不失态? 难道说阮青来了忠王府么? 林梦瑶思忖着,同时不觉一阵愕然:在富阳林府的时候。林梦瑶就曾知晓原主并非林纾所生,且生父还是京华的达官显贵。难道说——与阮青情感纠葛者会是忠王? 不敢置信,林梦瑶震惊万分! 但。猜测终究是猜测,不得真实。终不能为真。 “梦瑶姐姐?梦瑶姐姐……” “姚小姐?姚小姐……” 林梦瑶信步走着,耳边却传来赵氏姐们的连连呼唤,原来早已到了赵映莲所居住的芙蕖阁。赵氏姐们见林梦瑶神色不定,本是陪在一旁走着的,却不想到了芙蕖阁门口林梦瑶还在往前走,这才一左一右拉着林梦瑶。 “梦瑶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怎的魂不守舍的?”赵映莲一直觉得林梦瑶是个谨慎精明的,所以早就想着引荐她与自己的引以为豪的姐姐相识,却不想今日林梦瑶却是心不在焉,似乎对于这样的相识毫不感兴趣一般。对此,赵映莲难免有些不悦:“梦瑶姐姐与我们姐们一道儿,竟就感觉这般无趣么?” 感觉到赵映莲的不悦,林梦瑶这才算是回过神来,连忙歉意道:“妹妹这是何话?我本无兄弟姐们,进了姚府也不见得得了那些尊贵的待见,有幸结识映莲妹妹已然是我的福气,今日再得以见到凌夫人就更是我的福气了。说起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怎的还会感觉无趣……” “只不过,今日我确实被一些事情所困扰了,这才让两位觉得我失态了!”林梦瑶甚是真诚,不管是对赵映莲还是对赵映蓉,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的今天,这二人一个真诚坦率一个温婉良善,都是林梦瑶甚愿意真心以待的。 得了林梦瑶这样的话,直性子的赵映莲自然又高兴起来,拉着林梦瑶便往芙蕖阁进去了。 赵映蓉紧随其后进了院子,目光却一直落在林梦瑶的身上。赵映蓉虽然性子温婉,且不太说话,可是她却是甚有想法的人。相比较赵映莲的大大咧咧,谨慎的赵映蓉早已发现了林梦瑶的不对劲,且知道这样的不对劲是从那清虞阁开始的。 清虞阁门外,顺着林梦瑶的目光,赵映蓉也看到了那一抹身影,虽不至于如林梦瑶那般所思甚多,可是她却也是有所思的。对于慧珠,赵映莲接触不多,可还是有些接触的,尤其是她曾经往林府探望过林梦瑶,曾与慧珠相谈许久。 与林梦瑶所思相同,她也曾将那一抹身影与慧珠相联。 只是,当时她不敢确信,可是这一路上细看着林梦瑶的失神与恍惚,她还是警惕了三分的。 “真没想到,妹妹院子里竟然又这么多稀奇玩意儿……” 进了芙蕖阁,林梦瑶惊愕不已,看着院子里的稀奇玩意儿,她更是不敢置信。虽说早已看见过赵映莲制造的所谓“滑板”的东西,前世今生都早已见识过其研制的“滴香”,可是她真没想到赵映莲还研制了这么多稀奇东西。 进了院子,连赵映蓉都吓了一跳,在赵府时就看出自己妹妹与众不同,一别两年,今日再见,却发现自己似乎从未了解过自己的妹妹,至少从那次性命攸关之后就不再了解了。 “这些都是你捣鼓出来的?”赵映蓉紧接着问道。 赵映莲嘻嘻一笑,也不隐瞒,道:“是啊!” 不过,赵映莲也有谨慎的时候,补充道:“前往京华的时候曾得了一本奇书,按照书上来,就有这些玩意儿了!” 林梦瑶和赵映蓉相视一看,虽不再明言质疑,可都不约而同的在心里道:“哪有这般巧遇!” 二人继续好奇地细看着院子里的每一样东西,却不想一阵惊叫声由远而近。 “快让开,快让开……”(未完待续。) (562)欢喜冤家惹咋舌 “快让开,快让开……” 一阵急促的呼唤声传来,林梦瑶等人回头望去,只见高千寻骑在一个模样甚是奇怪的物件上快速向这里过来。看得出来,高千寻的神色颇有些慌张,手脚也有些忙乱。 “快让开,快让开……”高千寻继续喊叫着,却控制不住所骑的物件,快速向林梦瑶他们撞过来。 眼看着就要撞上来,只见赵映莲迎面跑去,然后相近之时身子一侧,秀腿一踢,只听“啪”的一声,高千寻腾身飞起,那物件儿哐当撞在一旁的大缸上,散了架。 “怎么还是这么粗鲁?想谋杀本王么?”高千寻整理好衣衫,站到林梦瑶身边,然后甚是不满地冲着赵映莲道。 看着一地的木支架,赵映莲怒气上涌,干脆拿了一之轱辘,冲上前就对高千寻挥过去:“你丫的二啊,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就敢骑上去?” “说人话!”高千寻敏捷一躲,让赵映莲挥了个空,道:“别以为整天说些旁人听不懂的,就能显示出你多厉害似的……唉唉哎,赵映莲你给我住手,好男不跟女斗,别以为我怕你啊……” 一个卯足了劲儿追打,一个上蹿下跳的逃窜,整个芙蕖阁乱成一团。林梦瑶和赵映蓉一阵面面相觑,却发现这院子里的下人们一个个淡定如斯,甚至还有几个人饶有兴致地远远观望着。 其实,也别怪这院子里的下人不理事儿,一来赵映莲本就没有架子,与下人们就能完成一团;二来,这样的闹剧几乎每天一次。他们也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 “好了,莲儿,给我住手!” 眼看着赵映莲一轱辘砸下去,赵映蓉吓出了一身冷汗。她一直听说自己的妹妹在忠王府不受宠、不受待见,乃至于到现在高千寻都不曾给她名分。可是现在看来,却完全不是传闻的那样。这般闹腾,要么是高千寻脑里了缺了块儿。要么就是高千寻对赵映莲颇为有心——甚是骄纵。 其实。也莫怪赵映蓉这么想,就是忠王府上上下下也是觉得高千寻对赵映莲甚是纵容娇惯的。阖府上下谁不知道高千寻脾性难测,整个京华城谁不知道高千寻蛮横。可偏偏每每到了芙蕖阁,这高千寻就只有本打得上蹿下跳,骂得找不着北的份儿。 当然,事实如何。众人皆在驻足观望中。 至于当事人是怎么想的,那也自然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 赵映莲闻得赵映蓉的呵斥。终是停了下来。对于赵映蓉,赵映莲还是颇有些招架的,虽说是来自几千年后的另一个世界,可是赵映莲一直觉得原主的姐姐是个睿智聪慧得让人佩服的。 “好歹是个姑娘家。怎的这般不知礼数?”赵映蓉呵斥着,转而对高千寻行了礼:“见过康王爷,舍妹顽劣。多有得罪,还请小王爷海涵!” 与赵映莲玩闹。本已经是家常便饭,此时赵映蓉一本正经的请罪,倒让他显得甚是不自然了。 高千寻理理衣衫,站到林梦瑶身边:“没事,本王就是寻个地儿活动活动筋骨。” 说着,高千寻便开始向林梦瑶献好了:“你怎的往这里来了?要是想寻个清静之地,只管让下人找我便是,我定会给你腾个比这里好上数倍的好地儿给你……” 对于高千寻的献殷勤,林梦瑶淡笑待之,转而对赵映莲道:“怎的,闹腾一番后就不请我们往你屋子里坐坐了?” “怎么会!来来来,我们进去……”赵映莲见得林梦瑶根本不理睬高千寻,也是解气不少,拉着林梦瑶和赵映蓉便往屋子里去,只走出几步,又单脚在地上画出一条线来,对高千寻道:“警告你啊,不许过着一条线,否则有你好看!” “行啊,你给我好看啊,我还怕你不成!”高千寻气不过,嘴上横起来,可竟然真的一步也不敢多跨,只是在线那边叫嚣着。 赵映莲充耳不闻,与林梦瑶她们进屋,然后“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这就是你在王府一贯的模样?”落座后,被赵映莲和高千寻颠覆了三观的赵映蓉终是忍不住问道:“忠王竟也是不管的?” 赵映莲也不急回答,给林梦瑶和赵映蓉倒了茶,又寻了些瓜果来,这才坐下道:“这有什么稀奇的,那小子敢给我闹腾,我就敢不给他好过!” 这话倒不是赵映莲夸口,事实真是如此。 当然,进忠王府的伊始,她也是顾忌着忠王爷的,可是后来她发现忠王爷似乎更加器重于她。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是更器重于她的那些稀罕玩意儿。 刚刚高千寻所骑的东西就是她那个年代已经被淘汰了的东西——自行车,当然,她的时代这东西是钢铁制造的,在这里她就只能主要用木材了,当然这个时代所能出的金属她也是用了的。 “我们赵家虽不是大家,你也做不了大家闺秀,可好歹拿出小家碧玉的模样,莫叫人看轻了才是!”赵映蓉担心自己这个妹妹终有一天会吃亏,连忙相劝。 赵映莲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也不表态,只让她多吃茶。 林梦瑶于一旁静坐着,自是不会逾越了来相劝赵映莲的。个人自有个人的活法,至于结局如何,那也是看各人的造化了。 “对了,看样子,康王爷竟是与姚小姐相识的。”赵映蓉看向林梦瑶,探寻般地问道:“姚小姐来京华左不过三四个月,相交倒也甚广。” 赵映蓉这般探寻颇有些失了一贯的风范,可是护妹心切,当她看到高千寻看林梦瑶的眼神时,她颇为自己的妹妹担心起来。 林梦瑶也不愚钝,自是晓得赵映蓉的担忧,不免觉得一阵好笑。但好笑之余更多的是感叹,姐妹相护何等令人羡慕,若是前世她也有姐妹相亲相护,或许就不会有那等悲剧了。 “我与康王爷本就是旧识,只也只是旧识而已!” 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林梦瑶两个“旧识”出口,赵映蓉便转了话题。(未完待续。) (563)七窍玲珑姚家女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林梦瑶本就是与赵氏姐妹相识的,所以即便是现在以不同的身份示之,也与她们颇为投机。三人这一闲聊,直到丫鬟来催,这才知道时辰已然不早,来宾们已经入席等候新娘的到来了。 这三人的一同出现自是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原本,赵映蓉因为凌振傲的关系,已经是京华贵妇人中所瞩目的。至于林梦瑶,乃是姚府义女,其受宠程度甚至还胜过姚府血脉——姚梦雪和马姨娘的事情虽不得传得人尽皆知,但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而赵映莲呢,虽不的名分,可是高千寻的纵容、忠王爷的维护,也是让人艳羡不已的。 三人在丫鬟的引导下也入了席,周围自少不了窃窃私语,可是三人又是那般默契地不予理会。 “来。挪一挪,给我个地儿——” 高千寻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竟然丝毫不顾及旁人的目光,硬是往林梦瑶她们席间凑。赵映莲瞪了他一眼,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甚给面子,挪了挪给他一个位置来。 赵映蓉一贯备守礼数,自觉这般于理不合,淡笑起身,往旁边的席间坐了去。于此,这林梦瑶的席间又成了众人议论的焦点。 “早就听闻这康王爷对姚家小姐有心,对赵家小姐有意的,看这情形还真是不假!” “可不是!看来这小王爷想着齐人之福呢!” 众人议论,却丝毫不避讳,似乎就是为了让高千寻听到,好得了高千寻的欢心。 “姚家那小姐甚是得相爷欢喜,若是进了王府。那岂不是锦上添花?” “说的是呢!” “虽说赵家那位小姐身份逊色了些,却也是聪明过人呢!” “你们瞅见王府那些稀奇玩意儿没有,那就是赵家小姐捣鼓出来的!” “姚家小姐有貌,赵家小姐有才,小王爷真是福气啊!” 这句话立马得了众人的应和,高千寻笑眯眯地坐在林梦瑶和赵映莲中间:“哎呀,看来我真是有齐人之福了!” 话一出口。赵映莲早已瞪圆了眼睛。林梦瑶则淡然处之。权当没有听到这些闲言碎语。且不说她已经是顾家媳,还曾生有两个孩子;即便是她处于前世还未出嫁之时,姚子文也是不允许她进入忠王府的。忠王府与相府联姻。只怕会引起上面的忌惮与防备了。 就在高千寻和赵映莲大闹之时,外面传来一阵尖细的声音。 “皇上驾到——” 当今圣上到来,这是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虽说明面上忠王和圣上手足之情深厚,可是谁人不知圣上对忠王的防范呢?当初圣上登基。亲赐其“忠”字,可不是因为其忠心耿耿。而是为了时刻提醒忠王——为人臣者,当忠! 随着院子里里外外一阵阵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林梦瑶与屋内宾客皆是跪了下来。唯有高千寻起身往外迎了出去,紧随着他的一声“皇叔万岁”之后。便是一阵威严而不失慈爱的“免礼”。 说起高千寻与当今圣上高轩义的关系,很多人都弄不明白——忠王为二者的纽带,可皇帝与忠王分明内里不和。怎么就那般宠爱这小王爷,还特意赐号“康”呢?! 不过。心有疑,却不代表能说,众人也只疑惑着观望而已。 伴着说笑声,高千寻已经随着高轩义进了屋子。虽说三年前从富阳回桐庐的路上,林梦瑶哦已经见过高轩义一面,但是三年之后再次相见,她还是有些惊愕得——想当年圣上一王尚义的身份识人,甚是随和;今日一见,竟是威严十足。 高轩义环视了屋内宾客,爽声一笑:“今日朕之皇兄大喜,按照民间的说法,我算是半个主家,大家快快起来,万万不要拘束才是!” 不拘束才怪! 忠王不得圣上欢喜,可大家偏偏都前来参加了忠王的婚礼,心中甚是忐忑呢! 林梦瑶微微抬眼,刚好看到了站在高轩义身后的姚子文,姚子文倒是神色自在,眉目间甚至带着笑意。林梦瑶一怔,瞬间也会意笑了——难怪姚子文一身轻松的来了忠王府,只怕他早已跟圣上报备过了。 说起啊姚子文,林梦瑶不得不佩服自己前世的这位父亲。自从她稍加暗示之后,姚子文将保全之道运用自如。 “这位就是姚爱卿收的丫头?”众人坐定,高轩义竟然直接看向了林梦瑶,且准确无误地说出了其身份。之后,在众人愣怔之际,高轩义更是笑道:“果真是有倾城之貌啊!俗话说的好,相由心生,看来也是个七窍玲珑的!” 高轩义开口便是夸赞,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甚至连林梦瑶也是摸不着头脑,她可从未与这九五至尊打过交道,至少没有以当下的容颜与之相见过。 难道说…… 林梦瑶看向高千寻,可是高千寻眼中的疑惑比她还盛! 其实,有关林梦瑶的事情还真不是高千寻说与当今圣上听的,说其相关事宜的乃是姚子文。 姚子文毕竟是为相多年,其老谋深算自也不差。戴瑞珠寿辰那晚,林梦瑶的一席话让他醍醐灌顶。他不是不明白站得高摔得重的道理,只是这么多年来被权利迷了双眼罢了。一朝清醒,自是万智归来。陈情书自是要写的,可是这么多年来多多少少有些居功自傲,突然间的转变也只会让高轩义心生疑窦。所以当陈情书上呈之后,姚子文又寻了与高轩义对弈之时,假作无意的将林梦瑶劝谏一事说了出来。高轩义自然是好奇的,也就着人多关注了林梦瑶三分。 于是,也就有了今日高轩义一眼就认出林梦瑶来的事情。 得了圣上夸赞,那是无上的荣耀。林梦瑶自是要口头谢恩的,她神色淡然,毫无初次面圣的紧张:“圣上谬赞,小女子不过一介粗卑之人,何来但得起您的‘七窍玲珑’之赞誉!” “好好好,不骄不躁,不怯不懦——”高轩义又是连声称赞,道:“那‘七窍玲珑’你当得起,朕今日就将这四个字赐给你了!”(未完待续。) (564)来意昭昭孟家客 对于高轩义的再次夸赞,姚子文也诧异了,即便林梦瑶真比一般人家的女儿聪慧伶俐、得体大方些,却也不该得了这样赞誉。 寻思着,姚子文心中一惊,不自主地看向了一旁的高千寻。都说“圣意难测”,可是想到高千寻对林梦瑶的态度,姚子文不难想到高轩义的打算。但是,不管从哪一点考虑,姚子文都不希望林梦瑶与高千寻成双,姚家和忠王府结亲。 心有所虑,姚子文深看了林梦瑶一眼。 林梦瑶触及其眼神,却也不能明白其深意,只跪而谢过圣上隆恩。当然,她并不是没有想过谢绝,可是想到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若是谢绝就显得过于虚伪了些,且若是真的得了御赐之字,对她将来之谋划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就在林梦瑶叩谢隆恩之际,外面传来通报。 “孟大人到——” 众人翘首,进来的竟然是孟子林——朱华秀的丈夫。 对于孟子林的到来,众人颇有想法。朱华秀与圣上甚是亲厚,故而对忠王府颇有些疏远,以至于今日忠王再娶也不曾露面。可是现在皇帝出人意料来了忠王府,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孟家也就来人了——虽说来的是一贯甚少出来应酬的孟子林。 其实,既然皇帝来了,按照朱华秀的想法,她就该亲自出面的。可是,想到那日夜里的遭遇,朱华秀还真是忍无可忍,半步也不想往忠王府里踏。 原来那日林梦瑶他们在泗水阁用晚饭,酒醉的翠竹失手往朱华秀的小舟内丢了酒坛,又吐了污秽。那朱华秀便找了上来。其中纠葛纷纷,但是都因为林梦瑶“姚家义女”身份的昭示而按捺。可是,出乎意料的,当一切看似风平浪静的时候,那醉得找不到北的高千寻竟然爬了起来,迷迷糊糊围着朱华秀转了几圈,然后毫不留情的将呕吐物直接吐在朱华秀的头顶。丝毫不露! 那日回去。抓了狂的朱华秀足足沐浴五次之多,花瓣香料用了不计其数,可结果她还是觉得那股子龌龊味儿弥久不散。 对高千寻恨得咬牙切齿。朱华秀如何能欢笑着来这忠王府?! 就因为此,孟子林来了。 跟着孟子林一道儿来忠王府的还有一人,那就是进来在京华城甚是出名的玉面公子林辰。林辰的出名,一来是因为他的面具。众人皆是好奇其面具下的容颜。二来则是因为其广阔的人脉,不少人看到他与医痴秦安相交甚厚。看到他与夏华国首富周府的公子周子谨甚是亲近,也有人见过他与长年戍守边疆的韩蔚将军相交甚密——可就是这样的人,竟然成了孟家的门客! 林梦瑶自然也注意到“林辰”,别的不说。就是在戴瑞珠的寿辰上,她可是与其几番交手! 显然,“林辰”也注意到了林梦瑶。不,确切的说应该是顾北辰也注意到了林梦瑶。再相见。虽是个把月之后,可是一接触到对方的眼神,二人皆有一种奇妙而不可捉摸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是林梦瑶排斥的!至于顾北辰,这种感觉让他觉得似曾相识而又不敢置信! 对这位姚家义女的身份,顾北辰多有怀疑,可毫无头绪,也终究按捺不谈。可自从遇到韩蔚,他便再一次起了疑心——韩蔚说,虽是初次相遇,可是这位姚家小姐对翠竹多有维护! 这个消息让顾北辰多少有些兴奋,如果说所想不错,那这位姚家义女很可能就是他的妻子了。只是,顾北辰也是谨慎的,如果说姚家义女就是林梦瑶,那么她易容来此,定是多有防备的,要想与她相认,那就必须也亮出自己的身份。可是,如果她不是林梦瑶呢?如果不是,那他岂不是也将暴露身份?! 他的身份是不能暴露的,至少在朱华秀还怀疑三年前那场大火不曾要了顾家一应众人的命之时,是不能暴露的! 顾北辰将目光匆匆移过,做出不经意的模样,然后站到了孟子林——也就是他的父亲顾孟德身后。没错,顾北辰早已与顾孟德相认了!在相认之前,他自然是多有怨恨的,可是当他知道这三年来顾孟德所作的事情后,心中的隔阂也就慢慢消散了。 如今,该做的是父子联盟,一切让恶人得了该有的下场。 “孟大人今日来得晚了些啊!”孟子林不过是担任了闲职,可与高轩义甚是亲厚,所以一来就得了赐座,且坐在高轩义的下首:“怎么,孟夫人怎的没有过来?” “回圣上,内人身子微恙,不便冲撞了忠王府的喜庆。” “孟夫人身子不适?可有寻大夫瞧了?”高轩义面露紧张,顿了片刻,转身对身后的太监道:“你速速往宫里去,寻了太医去给孟夫人瞧瞧!” 高轩义对孟家的关系是众所皆知的,所以众人也是见怪不怪,看着那太监匆匆离去。 林梦瑶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是冷笑:皇恩圣宠何曾就是好事了,只怕一旦遇有变故,这深受皇恩者便是首当其中的。 屋子里,因为高轩义的到来,气氛显得有些不自然,可终究是喜乐热闹的。一众人奉承巴结这高轩义,聊了一会儿,外面便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了,显然是新人到了。 “朕这位皇兄痴情数十年,却不想四十开外老树逢春,竟跑到我那里请旨续娶——” 高轩义一番话让众人咋舌,同时也更加好奇起来——忠王续娶何曾要请旨?除非忠王要给这位新王妃撑足面子——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竟然能让忠王这般上心呢? 随着高轩义,众人皆是往忠王府大门而去。 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忠王迎亲的仪仗慢慢靠近,一团大红色宛若醒目的云朵向众人移了过来。高头大马之上,忠王正笑逐颜开的向众人作揖。 看到笑意满满的忠王,林梦瑶又多了一层诧异——前世见过忠王两次,每次都是见其古板而严肃,可今日竟是从心底笑出来了。 那虞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未完待续。) (565)遇故人心绪如麻 许是因为高轩义的到来,众人笑意浓浓的观望着,并不敢如何将贺喜之意道得明显。只是,这并不影响忠王府门外的热闹气氛,京华百姓夹道而观,随着忠王府下人一把把铜钱撒出去,欢呼声如海如潮,惊得响晴的天空也逊色了不少。 对于这样的热闹,忠王甚是满意,他遥遥向高轩义作揖,算作施了君臣之礼。日子特殊,高轩义自也不会计较,反是笑意满面地回以一礼,算是给足了忠王面子。 高头大马、八抬大轿,终是在忠王府高高的台阶之下停了下来。 忠王翻身下马,那洒脱劲儿全然不像不惑之年的模样,反是比那二十岁的小伙子都精神利索,众人随着高轩义一阵喝彩。 “皇兄,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竟也不曾给朕请帖一张。”高轩义上前,笑容可掬。 一贯严肃的忠王难得随和,笑道:“圣上日理万机,那处理的都是国家大事。区区家事,何能叨扰了圣上!” “家事也是我皇家的事,你我兄弟,怎能这般生分了!” “圣上如此作想,那是我皇族众人的福分!” 高轩义和忠王二人谈笑风生,可是一旁赔笑景观之人个个背脊冒汗。这和风细雨下的刀光剑影,他们久经朝政怎会感受不出来? 好在吉时已到,喜娘唤了一声:“新郎踢轿门——” 忠王闻之,面上竟然有几分激动之色,向大红喜轿走去。“咚——”,忠王脚一抬,轻微一声以后。那喜娘又高声喊道:“新娘下轿——” 新娘下轿无疑是众人最关注的,因为这新娘让忠王移情已属意外,如今还让忠王这般隆重迎娶,那就更加让人惊羡了。 随着喜娘一声高呼,轿夫们撩起轿帘子,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垂头上前搀扶新娘。 即便是戴着盖头,可众人还是伸长了脖子向一睹那新娘的姿色。只林梦瑶却在此刻屏息凝神。脚下更是一阵慌乱,不自主往后退了半步。 “小心——”感觉腰际被一只温柔的手掌托住,紧随而来的便是一声提点。林梦瑶惊愕回头,竟是玉面公子——林辰。林梦瑶连忙错开步子,与其隔开些许距离:“多谢林公子。” 对于林辰,林梦瑶是有些防范的。一来是因为其乃孟家门客,二来则是每每相见时的那一抹心悸。 得了林梦瑶疏离的道谢。顾北辰微微蹙眉,却也不深究,而是将目光移到了那扶着新娘的妇人身上。 显然,林梦瑶也是如此。 顾北辰和林梦瑶皆是为那妇人的容颜所惊愕了。 那人不是慧珠又是谁?! 这一对相见而不相识的夫妻在这三年里做了同样的事情。那就是寻找阮青的下落,却也得到了同样的结果——阮青杳无音讯,连带着慧珠与郭矍都不见了踪影! 可是。今天,他们竟然在忠王府发现了慧珠的身影。且慧珠还是恭敬地搀扶着新娘的。 二人心中皆是“咯噔”一下,难不成那新娘竟然是…… 顾北辰不敢置信,林梦瑶却多了几分笃定。林梦瑶比顾北辰了解到的要多一些,其中便是她之前在清虞阁看到的那一抹身影。 慧珠的出现让林梦瑶不觉对那虞夫人多了看、多揣摩了几番。 看着那大红喜服之下的身段,看着那走路的姿势,林梦瑶终是确定——那盖头之下的就是阮青! 可是,这是何等的出人意料——阮青,如何就成了虞夫人,如何就让忠王这般痴迷,如何就即将成为忠王妃了呢?! 情不自禁看向了一旁的高千寻,林梦瑶觉得这“虞夫人”好歹进了忠王府三年,其不可能没有见过。如若见过,他怎么会对她有所隐瞒?! 事实上,林梦瑶真是误会高千寻了,对于“虞夫人”的身份,他还真是一窍不知,至少在此刻见到慧珠之前是一无所知的。不过,高千寻的惊诧却不及林梦瑶与顾北辰,他甚至有些恍然大悟之感。当初南下富阳,本就是要往富阳林家去的。只是没想到中途感染瘟疫,不过也是机缘巧合,林梦瑶竟然就将他救进了林府。 在林府的那段时间里,高千寻几度查探,最终在阮青房间里找到了忠王所托付之物。虽不知忠王意欲何为,可是高千寻回京华之后还是如实禀报了。想到当初忠王闻得回禀之后的神色,高千寻终于明白,那失落之色中更多的是怀念与迷恋。 忠王、阮青,这两个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然就要在今日成双成对了。 高千寻的神色,林梦瑶是看到了的,只是她终究是往高千寻出去了,而后趁人不注意拽了拽他的衣袖。高千寻会意,转身带着林梦瑶往府内而去。 青竹幽幽,高千寻和林梦瑶在竹林的一间亭子里坐下。 “究竟是怎么回事?慧珠奶娘怎会在此?那虞夫人可是我母亲……”林梦瑶连连追问,可心知肚明的她却早已无奈蹙眉,一阵苦笑。 对于林梦瑶的连连发问,高千寻却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阮青入府终究甚为隐秘,即便是高千寻也知晓甚少。不过,有关高千寻夜探阮青卧室之事,林梦瑶倒是凝了神。 “我那时也没有恶意,不过是想着一探青姨的身份……”对上林梦瑶的目光,高千寻有些心虚,连忙解释道:“况且,这之后也并未对青姨造成什么影响……” 没有影响么? 不尽然吧! 林梦瑶单手托腮,凝目看着夕阳的余晖洒落在这竹林上,点点光辉随着竹枝跳跃。虽不是亲生母亲,可是林梦瑶也是了解阮青的,阮青绝不是个贪慕虚荣之辈,可是如今怎就进了忠王府呢? 夕阳的余晖柔和,可还是照得林梦瑶眉心发疼,她自不会忘记当初与化名黄尚义的当今圣上的相遇,更不会忘记当初在那条船上朱华秀对她的怀疑与威胁! 阮青和忠王究竟是什么关心?阮青与当今圣上是何等关系?阮青与那朱华秀又是何等关系? 太多太多的疑问在脑中,林梦瑶觉得心绪如麻,剪不断、理还乱!(未完待续。) (566)新婚叩拜是非起 在林梦瑶和高千寻于竹林之时,前院却是热闹非常。 忠王牵着喜绸的一端,另一端连着的是被慧珠搀扶着的虞夫人,也就是林梦瑶他们所想的阮青。 “夫人——”于一众喧闹声中,慧珠轻声开口,因为她感觉到阮青的身子正在不断的颤抖着。 阮青应承这门婚事,是慧珠没有想到的,当初她们寻到京华来,不过是为了给林梦瑶报仇。 当阮青在郭矍的陪伴下来到桐庐时,顾家早已成了一片废墟,甚至连那凄然的烟火也已经熄灭。那紧挨着顾府的刘家人,告诉阮青——顾家如数葬身在这场大火中! 阮青如何能再次承受丧女之痛?! 没错,朱华秀说的是真的,当初阮青所怀的是双生子,女为林梦瑶,男——则是个苦命的,阮青甚至未能看上一眼,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阮青不是没有想过要去寻找,可是生产两个孩子又产后照应不当,她这一病就是病了两年。待得两年后再去寻找,得到的消息皆是指向死亡。 当初,以为儿子早夭的阮青哭成了泪人,若不是林梦瑶一声声地唤着,几乎就要离世而去了。 因为林梦瑶,阮青总算觉得日子还是有些盼头的,可是当她看着顾家的一片废墟时,她的世界在此崩塌了。而支撑着她的,无非就是得了刘沉岙那句“这场大火来得突然,似乎还听到有打斗之声”。 顾家终归是大户人家,即便走水也不会烧得这么彻底干净,更不会阖府死在大火之中,况且这大火之时还有打斗之声呢! 这些年来。阮青虽蜗居在林府,可不代表她没见过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所以,当她往桐庐衙门状告不成后,她想到了京华的一些故人。 与忠王的相遇也是偶然,阮青虽是鼓着一口气来到了京华,可毕竟与那些故人分开将近十八年。且丝毫讯息没有。茫茫人海何处去寻?好在老天怜悯,竟然在街上遇见了一位,而这一位就是十八年前那个在富阳对江南第一美人之称的阮青倾慕不已的忠王——只是。十八年前,阮琴虽知其身份尊贵,却中不知其竟是王爷的身份。 既然遇到了故人,且还是有权有势的。阮青寻思着顾家惨案,自是求助于他。忠王倒也是旧情难忘。爽快答应,只是,这一答应就是三年。三年来,说的好听些。阮青是在忠王府做客;说得难听了,那就是被囚禁于忠王府。但是,好歹忠王是用了真心的。终不曾强迫过阮青任何事情。 至于如今阮青应承婚事,无非是因为威逼与利诱——顾家灭门惨案有眉目了! “夫人。你还好么?” 慧珠再次相问,然后掏出帕子递给阮青,阮青将帕子握在手里,很快帕子就有了潮意。 沉重的凤冠霞帔加身,阮青觉得整个人如踩在棉花上一般。原本,为了林梦瑶,为了顾家那些惨死之人,她并不曾阻止忠王派人往富阳去办和离手续,甚至不曾对今日之婚事有任何异议。可是,就在轿内,她是那么清楚的听到了那一阵熟悉的声音。 在闻得那声音之时,阮青恨不得掀了盖头,可是她终究忍住了。今日所到的皆是达官显贵,众目睽睽之下她掀了盖头,那就是毁了婚事——此时此刻如开弓之箭,如何能回头? “我没事——”阮青轻语,然后将帕子塞还给慧珠。 慧珠接过帕子一愣,然后收了起来,看向阮青的目光却倍是疑惑。上轿之前,阮青好歹是横了心的,可是现在这满帕子的汗意…… 因为是皇家的关系,这婚礼与寻常人家相比更加繁冗了一些。阮青在慧珠的搀扶下,跟着喜娘的示意上香、下跪、三叩首,一番折腾后才来到堂前跪拜天地。 “一拜天地——” 喜娘高喊之时,林梦瑶和高千寻已经回到了堂间。看着慧珠搀扶着阮青跪下,林梦瑶一步抢先几欲上前,可还是被高千寻一把抓住了。 “你这是干什么?”高千寻笑意掩饰着焦虑,将林梦瑶拉到一旁的宾客间,道:“你可知堂上都是些什么人?” 堂上有何许人也,即便没有前世的记忆,就近来因姚府的关系,她还是认得的,可是潜意识里,她真的不赞成这桩婚事——所为缘由,她自也说不上来。 “二拜高堂——” 喜娘高喊第二声。因为先皇早已仙逝,皇家长者也命运多舛,忠王早已示意所谓“高堂”也是向天地叩拜。 “夫妻对拜——” 喜娘第三声高喊,只需这一跪拜,阮青便真的就是名正言顺的忠王妃了。可是,忠王喜笑颜开地跪下了,阮青却是脑中“嗡嗡”作响。 “青儿——”忠王扯了扯喜绸。 阮青回过神来,刚刚跪下,门外却传来一阵刺耳张扬的笑声:“这就要夫妻对拜了?青妹妹,你可真的想好了?” 忠王大婚,谁敢捣乱?! 众人皆是循声望去,却见一身雍容华贵的朱华秀款步而来。朱华秀的出现让众人吃惊,因为孟子林先前来时,是说了其微恙的,可是就其气色来看,着实精神得很;当然,其言辞更是让众人不明所以——青妹妹,朱华秀竟是认识新娘的?! 与众人不同,席间有两人面色凝重渐渐起来。 一个是以孟子林身份示人的顾孟德,因为刘氏的关系,他与阮青是旧识。 第二个则是林梦瑶一直关注着的当今圣上——高轩义。 从朱华秀喊出那一声“青妹妹”开始,林梦瑶就看向了高轩义,见其探究般地看向那红盖头之下的人,就更加确定阮青与这兄妹三人是旧识,且还有那剪不断、理不清的关系。 “孟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忠王面色阴郁,拦住了想要进屋的朱华秀。 朱华秀却是一声轻笑,瞥了忠王一眼,而后遥遥向高轩义拜道:“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高轩义却是全然不理会朱华秀,连一声“平身”都来不及说,而是跨步上前,在众人压抑地、不敢置信的低呼声中,向阮青头上的红盖头伸出手去……(未完待续。) (567)风起云涌京华势 眼看着高轩义的手就要触及那红盖头,忠王眼疾手快,抬手一挡一推,竟然将高轩义推了个重心不稳,推开几步。众臣子皆是一阵倒吸凉气,原本贺喜遇到与忠王不对付的圣上,就已经够他们懊恼的了,可是现在忠王竟然对圣上动手,若是圣上雷霆大怒了,在座众人谁能保全而退? 一个个胆战心惊,几个手脚麻利地已经冲到前面扶稳高轩义,或是干脆就拦在高轩义面前,做出护驾之姿。 “忠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圣上动手!” “圣上九五之尊,如何是你我冲撞得起的?!” “忠王,还不快快请罪!” 权衡利弊,众人自是站在高轩义那边,将自己的忠心耿耿一表到底。众人开始纷纷斥责忠王的以下犯上,且毫不留情,丝毫没有了之前来贺喜时的巴结讨好之意。 忠王乃一介武将,战功赫赫,又是皇族出身,那里忍得了这些宵小之辈的大放厥词,当下睚眦欲裂,喝到:“谁再敢信口雌黄,那就莫怪本王不客气!” 这一声虎啸之后,厅内终于安静了下来,而喜庆的气氛也消散殆尽,转而为剑拔弩张。 “各位大人,你们这是干什么?”姚子文静观一阵,笑意上前:“忠王大喜,吾皇喜自内心,你等难道看不出这是吾皇与忠王的玩笑么?” 是不是玩笑,谁人看不出来? 可是,姚子文的话也是一阵醍醐灌顶,让众人心中透彻:不管圣上与忠王之间有何纠葛,总是不该在这个时候夸大化的。因为一旦火起,他们便是池鱼了。 “相爷说的是,我等眼拙,我等眼拙,该罚该罚!” 众人说道,然后便是齐齐跪拜:“请圣上降罪,请忠王降罪——” 林梦瑶等人自也是随着众人跪了下来。一时间厅堂内就只剩下高轩义和忠王对面而站。而显然的,这二人皆是剑拔弩张,如火药桶一样。只要遇火,就必燃! 众人屏息凝神不敢起身,只希望这二人能够平心静气。 “夫人——夫人——” 突然,一阵焦急的呼唤声让众人回头。竟然是新娘昏倒了,那搀扶着新娘的妇人一个没稳住。与新娘一道儿倒在了地上。 大红盖头随即飘落,露出的是一张似水红颜。 “青儿——” “青儿——” 高轩义和忠王竟是不约而同冲上前去,一左一右拉着阮青的手臂。 于众人中跪着的林梦瑶也是翘首相看,虽早有揣测。可是当她看到阮青的容颜时,鼻子一酸,眼中一热。竟然落下泪来。许是忠王府照料精细,即便是三年了。阮青并不曾有见衰老,反是皮肤色泽相交于以前好上许多,颇有当年“江南第一美人”的风范。 可是,看着高轩义和忠王相持不下,林梦瑶心急如焚。 思量一番,林梦瑶终是起身上前:“呀,夫人这是犯了昏厥之症了,皇上、王爷,小女略懂医术,可能腾了地儿让小女一探夫人脉相?” 高轩义和忠王一听,对视一眼,终是让开了。 林梦瑶向高千寻眼神示意,高千寻连忙上前,与慧珠一道儿将阮青抬离了这是非之地。 显然,婚事是无法继续下去了,在座众人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好在那高轩义和忠王一阵僵持之后,竟然异口同声地让众人散去。 众人如临大赦,抹了一把汗珠子,脚底抹油赶紧溜。姚子文迟疑了一下,在院子里张望一番,终也是离开了,只其一回府中便派了人在忠王府外守着——林梦瑶还在忠王府呢! 至于挑起事端的朱华秀,本是打算留下的,可是高轩义一个眼神,也让她有些犯怵。不过想到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朱华秀也甚是满足的离开了。 朱华秀之目的便是离间——原本,朱华秀是一万个不愿意往忠王府来的,可是当她得到探子密报,说忠王所迎娶之新王妃乃十八年前那个人,且圣上还亲临忠王府时,她简直是欢欣雀跃。一直以来,让圣上与忠王的间隙愈来愈大便是朱华秀之谋算,今日出了个阮青,那就真的是老天相助,让她坐收渔翁之利了! 遥想当年那一段纠葛,朱华秀至今还嗤之以鼻。阮青本是江南一小户人家的女儿,可是凭着一副皮囊,竟得了江南一带才子青睐,甚至于还让来自京华、见惯了大世面、见惯了美女的皇家两子为其倾心。其实,严苛说来不仅仅是倾心,更是入迷。当初,要不是朱华秀略施手段,只怕这皇位旁落也不是不可能的。 对于阮青的美貌。朱华秀是嫉妒的。可是想到“红颜祸水”四个字,朱华秀又是万分鄙夷的。当初若不是忠王迷恋阮青之美色,那么高轩义就不会得了皇位,她也就不会有如今之身份。可是,朱华秀相信那句话,“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阮青,“红颜”当得,“祸水”却也为实。 朱华秀出了忠王府,并没有直接回孟府,而是在忠王府不远的岔路口往旁处去了。 顾孟德看着朱华秀所乘之马车越行越远,眼中的笑意也淡了下去,最后甚至是怨毒之色。许久,对一旁的顾北辰道:“辰儿,你可看出今日的形势了?” 顾北辰应之:“若是贸然视之,倒也不甚明白。可是,联想当初与圣上的一面之缘,孩儿倒是揣测出一二来……” 顾北辰将曾经与高轩义相遇之事如数倒出,顾孟德听得连连蹙眉。他只道阮青是刘氏闺中好友,竟不想还有这般与众不同的机缘。 “看来,这京华的天要变了……” 顾孟德一声长叹,顾北辰却不在乎这京华的天会如何,他只关心那姚家义女的真实身份,只关心那个“梦瑶”是不是他日思夜想的“梦瑶”。 阮青一事让京华众人皆是疑窦丛生,可是昏厥的她自己却丝毫不知,也不愿意知晓。 “这位小姐,我家夫人可有大碍么?”看到阮青久久不醒,慧珠焦急相问。 林梦瑶把了脉象,见阮青不过是气急攻心,并无大碍,便示意高千寻合上门。 “这是干什么?”慧珠见了,警惕起来。 林梦瑶却是笑靥如花:“奶娘,您真不是我是谁么?”(未完待续。) (568)面红耳赤情敌争 “奶娘,您真不是我是谁么?” 林梦瑶这番话让慧珠疑惑起来,这般容颜她何曾见过?可是,再听这声音,却又是那么熟悉,熟悉得她都不敢相认。当初,刘府的人是何等的信誓旦旦说顾府一家全数葬身火海,今日这般熟悉的声音在出现,慧珠自是不敢置信的。 可是,这就是自己陪伴了十八年有余的小姐的声音啊! 慧珠唇角哆嗦着,双手抬起,却是不敢真的探出去。许久,她才含着泪,哽咽道:“小姐?可是……不可能……不可能……” “慧珠嬷嬷,这就是你家小姐!”高千寻笑着上前。 慧珠这才注意到他。 说起来,虽说进了忠王府三年,可是多是在清虞阁活动,甚少见到清虞阁外的人,以至于这些年来她们连高千寻都未曾见过,还以为他是当年的向千寻。 “向……向公子?” “慧珠嬷嬷,我本姓高,向不过是我母姓。”高千寻看了一眼林梦瑶,继续道:“我是忠王的儿子……而这位,我可以保证,就是梦瑶小姐!” 这下,慧珠就更是瞠目结舌了。 今日发生之时,实在是她所不能理解的。 从进林府算起,她跟着阮青也有二十一年了,却从未想过阮青所识之人皆是位高权重者。忠王自不必说了,今日又出现了一个孟夫人,甚至出现了当今圣上,且那圣上似乎还有与忠王共争阮青之意。而现在,又一个意外出现,当初的向公子变成了王府的小王爷。还有一个绝色小姐自称是林梦瑶! 林梦瑶见慧珠还是不敢相认,这才拿出一个小玉瓶来。小玉瓶内是庙夫人研制的特殊药剂,也只有这样的药剂配以清水,才能让那人皮面具脱落。林梦瑶小心翼翼地将药剂和进水里,然后双手占了水,慢慢在面上拍打,很快。人皮面具脱落。原本的那张清丽容颜露了出来。 慧珠见状,愣了许久,竟是哭出声来:“小姐。我的小姐啊……” 本以为天人永隔,却不想还有相见之日。此刻的慧珠已然顾不得什么主仆尊卑了,抱着林梦瑶有看又看,然后便是将她抱在怀里:“小姐。你可知道夫人为了给你报仇……” 林梦瑶当然知道,否则如何能与她们相认。 与翠竹一样。慧珠和阮青也是她想保护的人,也是她极度希望幸福的人。可是,与翠竹又不一样,当她看到阮青昏倒之时。她就知道阮青并不幸福,至少今日之婚礼不是其幸福的起点。就在阮青昏倒的电光火石之间,林梦瑶想了很多。其中就有一向懦弱的阮青何来勇气前往京华。 为母者,勇气多出自护犊之心。 想到当年在林府的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阮青每每出头总是为了维护自己。林梦瑶不觉将现下阮青嫁与忠王做了联想。 而慧珠下面的话,自也是证实了她的联想。 慧珠将她们目睹顾家化为废墟、如何在桐庐为顾家申冤,如何前往京华,如何与忠王相遇,如何进入忠王府等等等等一一具说。 看着床上秀眉紧蹙、唇角紧闭的阮青,林梦瑶不觉热泪盈眶——今生有母如此,为子女者还有何求?! “小姐,你可有法子让夫人醒了?”慧珠抹了眼泪,心疼地看着阮青:“夫人想你想得紧,你快快想了法子让夫人醒来,也好高兴高兴啊!” 让阮青醒来自是容易,可是阮青醒来却不见得能有多高兴。当然,再见林梦瑶是值得她欢欣的,可是一旦醒来就要面对忠王与高轩义,只怕…… 阮青与那二人的关系林梦瑶也多是揣测,可也是猜的*不离十了。但,林梦瑶却来不及与慧珠细讲,只告诉她现在还不是阮青醒来的时候。 就在慧珠想要一问究竟之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林梦瑶连忙将人皮面具戴上,然后端坐在床榻旁,高千寻则是前去开门。 果然不出所来,前来者正是高轩义和忠王。 “青儿如何?” “夫人如何?” 二人皆是询问,可话音一落,二人又是一阵怒目相向。高轩义所唤之“青儿”,那是当年二人浓情蜜意之时的爱称,忠王闻之,心中大怒;而忠王唤之“夫人”,则更像一条鞭子抽在高轩义的心上——当年高轩义得到先皇传召而匆匆如京,丢下阮青一人在富阳,等一切事宜相办妥已是一年之后,再去寻时却是毫无音讯。可是如今再相遇,阮青竟然已经成了忠王口口声声唤着的“夫人”了! “皇上,贱内身子不适,需要静养,还请您回避!”忠王直接对高轩义下了逐客令,这若是让旁人见了,定会惊惧不已,可是忠王神色一如往常,语气中甚至还多了几分坚定。 高轩义贵为当今天子,寻心爱女子而不得,今日竟又是这等不能容忍之场面,自是按捺不住怒火:“皇兄,只怕你言辞过了。叩拜大礼不成,青儿如何能担忠王妃之身份?” “是不是忠王妃,倒不劳皇上操心,皇上,请回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要在何处,还需要忠王来教朕么?” 这两人,一个贵为九五至尊,一个贵为当朝王爷,且皆是不惑之年,却不想此刻竟为一个女人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林梦瑶和高轩义于一旁面面相觑。 “是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是你别忘了,你唯一不能控制的就是人心!” “你又如何能了然青儿的心思?” “我是不是了解不要紧,只你要记得,当初抛弃她而选择荣华富贵的是你!” “可青儿却是我唯一想着共享荣华之人!” “你不配……” “你说什么?难道你就配么?趁虚而入伪君子!” “你……” 这两人争执还不够,竟然有着要动手的架势。 林梦瑶听到现在也算是明白了些许,甚至联想到了原主的身份,可是余光瞥见床上的阮青,见她眼睑微动,一行滚烫的泪水滑落,当下心疼不已。 “好了,够了!”林梦瑶脱口而出,见高轩义和忠王皆是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所幸豁出去了,冷冷道:“皇上,王爷,还请您二位都出去候着,夫人需要静养!”(未完待续。) (569)母女情深再相逢 林梦瑶这般开口,着实胆大包天。莫说高轩义是当今圣上九五至尊,冒犯不得;就是忠王,那也是个脾气暴虐、容不得旁人指点之人。 可是,偏偏,此刻二人皆是对林梦瑶惟命是从了。或者更准确的说,二人皆是因为担心阮青而顺了林梦瑶的意思了。 二人沉着脸出了去,见高千寻跟过来关门,皆是喝道:“你还在里面干什么?” 无端端的,高千寻变成了受气包,也只好苦着脸看向林梦瑶,然后出去了。 林梦瑶哪有心思去看高千寻,此刻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阮青身上呢!当“吱呀”的关门声传来时,林梦瑶拉起阮青冰凉的手,蹭在脸上:“娘亲,我是梦瑶啊!您睁开眼睛看看……” 其实,阮青早醒了,只是听着高轩义和忠王的争执,又想起了过往种种。往事不堪回首,她自是不愿意醒来的,可是此刻听到她魂牵梦绕的声音,她又如何还能闭着眼睛。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容。阮青一阵惊愕,却见眼前之人往一旁退了去,然后双手占了茶水拍脸。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慧珠,再看那人时,那人不是林梦瑶又是谁?! 这般相见,自是惊喜的。可是,与慧珠不同的是,阮青更觉得自己又得到了重生一般。如果说阮青是草木,那么林梦瑶就是她生长的雨露,是她活着的一切希望。 “我的孩子……”阮青失声,却因为林梦瑶噤声的手势,连忙收了声音,哽咽起来。 林梦瑶也是热泪盈眶。跪到阮青床边,趴在床沿抬头看着她:“娘亲,孩儿不孝,让您受苦了……” 这一声“受苦”,一是阮青这三年来的丧女之苦;二是阮青与忠王府不得随心的苦楚。 阮青抹了一把泪:“只要我的瑶儿还活着,什么苦都是甜的!” 阮青连忙道,可是那心底的苦涩却还是抑制不住的上涌。 当初。素有“江南第一美人”之称的阮青。本是可以择一良婿,安度一生的。可是,造化弄人。高家兄弟的出现改变了她的一切。 高轩义当年还是皇子,得了当时的皇后——其母亲的暗谕,前往江南一带寻找其于民间生的女儿,不想途中遭遇不测掉落水中。而后被阮青所救。英雄美人、才子佳人,自是日久生情。只是这懵懂的情谊终因不曾明说而多生坎坷。高轩义康复后不久,其兄长高轩昊,也就是现在的忠王寻了过去。初见阮青的高轩昊就惊为天人,对阮青情愫暗生。只是。高轩昊与高轩义不同,自幼习武的他沾染了武人的好奇,直接对阮青表明了爱意。 如此。一佳人,两才子。竟生出万般纠葛情怀来! 而事实上,这段情债并未因为阮青的拒绝而结束。高氏兄弟在阮青家中逗留半月有余,竟然有一波匪人杀来,不仅让阮家家破人亡,更是将阮青推到了另一个为难的境界。 因为遭遇横祸,阮青自是随着高氏兄弟一道儿的,就是在这途中,阮青与高轩义的情感越加浓烈起来,并终究私定终身。当阮青发现珠胎暗结之时,一封秘信却将高轩义带离了富阳,而高轩昊也随之离开。 未嫁之身,却怀有身孕,这样的日子让阮青绝望,几度寻死。 二十年来心灰意冷,今日却再见高轩义,阮青心中如何不苦? 可是,这般苦却不是能说出口的。 林梦瑶紧握着阮青的手,从其眼中也能猜出其心思之一二。 “娘亲,您可真的愿意做了忠王妃么?” 如果愿意,岂会等到今天?当初进了忠王府,忠王就表明了心意,并告诉她原来的忠王妃并非其心上之人,他这么多年来不曾续娶,皆是欣慰心中有她! 阮青落泪,而不言语,可其心意却是不言而喻的。 “那么,娘亲可愿意随了皇上离开?” 既然二十年前不曾有那缘分,今日相见,一切依然时过境迁,破镜如何能重圆?阮青茫然的往门的方向看去,看到的却是一堵禁闭的门,一如她与高轩义之间。 见了阮青的神色,林梦瑶心中了然。 “那么,娘亲,您跟着女儿可好?” 这一生,阮青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林梦瑶身上,她不求林梦瑶富贵荣华,只求她平平安安,当然能看着她平平安安则是阮青最大的奢求。 阮青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梦瑶——撇除高轩义不说,就是忠王府她们也是不能出去的! 林梦瑶看出了阮青的顾虑,在她耳边一阵嘱咐。阮青闻言,先是一阵困惑,而后便是慢慢了然——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女儿不一般,却不想竟有这般大智慧。 “娘亲,您可听明白了?”林梦瑶担心阮青,再次询问道。 慧珠在一旁,难得发自内心的笑出来:“小姐聪慧,夫人却也不是愚笨之人,再者说老奴还在呢!还有,等得郭矍回来,就更是填了人手了!” 提到郭矍,林梦瑶自是要一问其现状的。 相问之下,林梦瑶这才知道,郭矍在这三年里也并没有闲着。他一直借助原本的人脉到处追查当年顾家灭门案的消息,且有所得。 “郭先生是个有办法的,如果想要离开忠王府,也不是没可能,但是我却离不得!”阮青眼中闪过一丝怨恨之色来,她咬牙切齿道:“孩子,你可知当年祸害顾家的是谁么?” 林梦瑶当然知道,只是阮青并未待她回答,直接道:“是京华孟家,朱华秀——” 对于朱华秀,阮青是怨恨不已,郭矍不仅查出了祸害顾家之人是朱华秀,更是查到当年抢走阮青刚刚生产之子的也是她! 母子离散之恨,母女天人相隔之仇,新仇旧恨,阮青怎能不恨? 不过,这样的恨意终究因为林梦瑶的出现消散了不少,只要林梦瑶好好的,一切就可以当作云烟消散了。 与阮青相谈片刻,林梦瑶琢磨着时候不早了,未免屋外之人起疑,她戴上人皮面具,终是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忠王府。(未完待续。) (570)皇宫出入遭刁难 六月十八是皇后生辰,举国同庆,京华自然就更加热闹了。 这日朝阳升起,京华皇亲贵戚就往皇宫去了。作为相府夫人的戴瑞珠自然是随行,而林梦瑶本是没有资格前往的,却不想一纸诏书下来,竟是当朝天子高轩义亲自相请。 因为诏书一事,林梦瑶自然再度成为京华人士茶余饭后谈论的对象。对此现象,林梦瑶深感无奈,眼下她最希望的反而是将存在感降到最低——因为就在两日之后,有一件偷龙转凤的大事需要她去做。 “瑶儿,虽说相府也是富贵,可是终究不能于皇宫比。”一路上戴瑞珠都在叮嘱林梦瑶,向她讲述宫里的规矩:“进了宫,你且紧跟着我,行为上万不能出什么差池……” 林梦瑶自是点头称是。 前世,不说曾跟着戴瑞珠进过宫,就是嫁入孟家的前两年,也不止一次参加过宫中盛宴。她不仅知道宫里的繁文缛节与诸多规矩,就是宫里的尔虞我诈也是见了不少的。 想到前世曾出入宫中,林梦瑶不仅回忆起那个外表端庄且不苟言笑的皇后。皇后年岁不大,这日也不过是四十的寿辰,可是对于女人来说,四十已经是花谢的时候,沾了不少老气。林梦瑶响起前世进宫贺寿时皇后的模样——妆容端庄,却掩不住眼角的皱纹,遮不住面上的老态。 就在戴瑞珠的叮咛中,姚府的马车驶进了皇宫。 一下马车,贵妇小姐已然是不够看的,这一众装束井然的不是王妃就是公主的,即便是相府夫人和千金处于其间。也是逊色的。 许是因为圣旨的关系,很多人往林梦瑶这边看来。隐隐约约间,林梦瑶还能听到众人对她的议论。 “那就是相府的义女,如今这京华的风云人物?” “切,是不是风云人物我可不知道,可我知道那绝对是个骨子里狐媚的货色!” “此话怎讲?” “你倒是皇上为什么单单给她下了旨?还不是一股子狐骚气!” “不至于吧,皇上已经……” “还有牛怕草嫩的?” “咯咯咯。你这张嘴啊。也真是毒了!不过好歹是宫里,小心些说话才是……” 虽说是要“小心”,可是既然站得稍远的林梦瑶都能听到这阵议论了。旁人就更是听得清楚了。众人皆是看着林梦瑶,笑意甚是复杂——不屑、讥讽、嫉妒…… 不过,好在宫中规矩大,倒也没人真的与林梦瑶当面过不去的。 对于众人不怀好意的眼神。林梦瑶且做无视,而后干脆环视了这偌大的皇宫。看那红墙金瓦,感慨那金碧辉煌。 “梦瑶……”戴瑞珠担心林梦瑶心中难受,握了她的手,安慰之语却不便多说。 林梦瑶知晓其担忧。回以一笑,那笑容却终是凝固在面上,因为目光所及。竟然是朱华秀,而其后跟着的则是姚梦琳。前世记忆。这时候的姚梦琳应该怀孕了,只就是连她自己也不知晓罢了。 很想上前,可看到朱华秀那副神色,林梦瑶止了步子。 即便是在宫中,这朱华秀的气焰也甚是嚣张,面对着众王妃公主的,毫无谦卑之色。 “孟夫人有礼了!” “孟夫人今日装束可真是我等不能企及啊!” “可不是,孟夫人一向是比我等雍容华贵的!” 与前世一样,朱华秀算是“无冕之王”,即便不曾有长公主身份昭告天下,可这京华又有几人不知其与已故太后、当今圣上的关系呢?! 众人的奉承之言自是让朱华秀受用无比,她斜眼看了一下跟随在一旁的姚梦琳,而后趾高气扬走在了前面。 戴瑞珠一阵叹惋,示意林梦瑶紧随其后。 一路垂目而行,耳听众人对朱华秀的恭维不断,林梦瑶走过数十道回廊,终于到了皇后摆筵席接见众人之处。因为是季夏失分,天气自是炎热,所以此番设宴自是在御花园的凉亭里。 此刻的御花园比林梦瑶记忆中的要奢华的多,且不说各种名贵花木,就是那每一处凉亭悬挂的遮阳丝绸也是极其珍贵的。走至最大最豪华的那一处凉亭,隔着随风飘飘的轻纱幔帐,林梦瑶看到亭子里有两个修长的身影,其中一人自然就是当今皇后。 众人静静地候在凉亭外面,可是凉亭内的皇后毫无开口之意,竟似乎没有见到她们一般。林梦瑶知道,这皇后实在端架子,显示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气势。 朱华秀看了看亭子,勾唇一笑,也不待人通报就往那亭子里去了。 众人伸长了脖子,期待看到朱华秀受到皇后的训斥,可是,出乎意料,亭子里一阵静默之后,竟然是轻微的说笑声。 而,更让人又气又恼的是,朱华秀拉着皇后谈笑风生,让众人就在那骄阳下静候着。 季夏时分,接近午时的阳光异常灼热与耀眼,站了不过几息时间,众人已经汗流浃背了,但心中怨恨如何能说出口,否则就是大不敬! 虽三年前那场*之后,林梦瑶体质偏寒,可此刻她身上也是一阵微汗。 林梦瑶擦了额角的汗珠,无意间与姚梦琳目光相触,免不得担心起来。此刻,姚梦琳当时如她前世一般初孕,且因为当初生孟艾难产留下病根儿,胎气并不稳。看着姚梦琳慢慢泛白的脸色,林梦瑶不由得蹙眉。 她担心姚梦琳,可是她却也知道不能冲动行事——那亭子里坐着的是当朝皇后,如何能得罪得起?! 免不得一阵焦急,林梦瑶也期待着那谈笑风生的皇后能想起亭子外的一众人来。好在,终于也有受不住热的王妃们开始以咳嗽暗示了,最后干脆有人佯作昏倒,其他人见状自是乐得热闹,立马咋咋呼呼起来。这样一来,那亭子里骄矜的那位终于做不得视而不见了。 “哟,众位夫人小姐竟是到了的?!”皇后出了亭子,一脸的惊讶,当她见了有人昏厥时,更是满脸震怒地看着亭子外伺候着的婢女:“好大胆的奴才,你岂不知这里站着的都是尊贵的夫人小姐,竟不跟本宫通报,好一个居心叵测!”(未完待续。) (571)阴鸷用心无妄灾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婢女可谓训练有素,耳光打得“啪啪”响,面上却丝毫不见红印:“今日是皇后娘娘寿辰,奴婢总想着要让皇后娘娘高兴,所以见皇后娘娘在亭子里甚是怡情,便也不忍心扰了您的兴致。奴婢擅自做主,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众人皆是一路勾心斗角走过来的,谁看不出其中委实:想来不是婢女大胆,而是皇后早有授意吧! 心中皆有不悦,可站在皇后面前,终究是低人一等,再蹦哒又能如何?搞不定还要被置一个大不敬之罪呢! 于是,众人目光流转,暗中通气之后,异口同声道:“娘娘息怒,是我等不忍打搅娘娘!” 真诚备至,皇后甚是满意。 扫视了众人,皇后的目光在每一个年轻女子的身上皆有停留,最终落在了在她看来面生的林梦瑶身上。事实上,皇后也就是在找林梦瑶。 今儿个皇后这般也是事出有因的,所谓“因”,就是皇帝高轩义给林梦瑶的那道圣旨。 高轩义给林梦瑶圣旨,诚邀其入宫与皇后贺寿。这事儿不仅仅是宫外,就是宫内也是疯传的,且版本甚多。其中传得最甚的,莫过于当今圣上看上了姚家义女! 于是,皇后不淡定了。 其一:虽说当今皇帝已经四十有五,最大的孩都比林梦瑶虚长几岁,可是男儿本色,有美在前,还是相当新鲜的,哪个男人不垂涎?于情。皇后心存嫉妒。 其二:若是皇帝真的看中了哪家的姑娘,按照祖宗规矩总是要先说与皇后听,再由皇后出面处理。可是,皇帝竟然直接越过了她!于理,皇后深感恼怒。 其三:皇帝自登基以来,就少有专宠之人。可是,现在这个年数却对一个小姑娘另眼相待。且还是越过皇后去的。于势。皇后感到危机。 综合以上三点,皇后今日是铁了心要给林梦瑶几番为难的。 而事实上,当皇后的目光停留下来时。林梦瑶便感到身上一凉,蹙眉间已然聊到皇后今日之打算。且此刻站在皇后身边的朱华秀,也正是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态。 果然…… “多谢各位夫人小姐大量!”皇后笑意满满,一副可亲的模样。然后让人领着众人入座。坐定,皇后扫视了众人。问道:“哪位是姚府的梦瑶小姐?皇上甚是夸赞,本宫也是早就盼着见上一面。可巧刚刚得了孟夫人说道其家常琐事,这才忘了时间,让夫人小姐们在日头底下晒着……” 原本。众人对皇帝亲自下旨让林梦瑶入宫贺寿就颇有微词,甚是嫉妒。眼下再得皇后这般一说,自又是十二万分的不满意。 众人齐刷刷看向了林梦瑶。眼中藏着掩不住的幸灾乐祸——只要是女人,都能看出皇后对林梦瑶的芥蒂。 林梦瑶知道神色在在。起身行至亭子中央,甚是恭敬地行了大礼:“民女姚梦瑶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礼仪,尤其是宫中礼仪,这里面的学问大了。皇后从朱华秀那里得知这姚家义女出自山村,本想着林梦瑶借着这宫中礼仪奚落她一番。不想,林梦瑶礼数周全得当到寻不出一丝瑕疵来! 天知道,前世林梦瑶在姚府时就常跟着戴瑞珠出入宫中,之后嫁入孟家,更因为朱华秀的关系往返这宫中不下数十次。今生虽说是第一次,且有些生疏了,可还是能周全的将那一套繁琐的礼节施出的。 一招不得,皇后倒也不急,且就经过大风大浪的皇后看来,用着小小礼节拿捏林梦瑶,那显示不出她的手段与气度来。 “抬起头来——”皇后慈爱有加。 林梦瑶作出羞涩状抬头,却看见皇后的眉角抽了抽。这些微的抽搐林梦瑶能够理解,说起来她所易之容虽不是倾城倾国,那也绝对是闭月羞花。年老色衰的皇后见了如何不提防与厌恶? 林梦瑶准确地猜出了皇后的心思,知道皇后不会轻易放过她。可是,她却也知道,忍旁人所不能忍,那才能后发,当然她的“后发”可与皇后看中的皇帝无关——当下,林梦瑶不过是受了无妄之灾罢了! “肌肤胜雪,眉目如画,果真是一个难得的美人!”皇后的赞誉真挚得让人以为是真的,可是谁心里都有明镜,知晓皇后笑里藏着针呢! 林梦瑶也不接话,只管做娇羞状垂下头去。 “瞧瞧,还是个脸皮儿薄的……”皇后笑得皱纹都起了,然后转过去对朱华秀说:“都说孟家那媛小姐是我京华的青莲,进而这一比,却是逊色了三分呢!对了,媛儿哪里去了?” 朱华秀笑意应对,很快这二人竟就孟东媛的去向好一阵谈笑。 林梦瑶不得令,自是不敢起来,只静静地跪着。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这是皇后故意惩治她呢! 也就这样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皇后这才做猛然醒悟状,看着林梦瑶道:“呦,姚小姐竟还跪着呢,本宫竟给忘记了。瞧这记性,这是……姚小姐,快起来吧,别跪着了。你这孩子,也真是太实诚了……” 林梦瑶得令起身,一个踉跄却险些摔倒,皇后眼角终透出一股自得来。 “你们也是没眼力劲儿的,刚刚不知提醒本宫一句,白冤枉姚小姐贵了这么久!”皇后对左右之人微斥,然后又道:“还不去扶了姚小姐入席!” 那婢女听了,自是小脚连连去扶林梦瑶。 林梦瑶将身子往那小婢女身上一倚,这才回了席间。 “可还受得住么?”戴瑞珠接了把手。 林梦瑶微笑着摇摇头,可面上却是一副难忍之色。事实上,林梦瑶还真没那么脆弱,只是那皇后有意要惩戒她,那她若不装出点样子来,怎么对得起皇后的一番苦心,又怎么能让自己得些许的安宁呢! 接下来,皇后倒也没有再去寻林梦瑶的不自在,只因为后宫中的各位主子齐齐来了。 看着莺莺雀雀鱼贯而入,林梦瑶不仅感叹:当初阮青未能进宫,焉知非福啊! 正思量着,两抹身影如入眼,林梦瑶身子一僵……(未完待续。) (572)心有沉浮故人贵 这两抹身影的出现,容不得林梦瑶不娇躯一僵。 于莺莺燕燕中一道儿走来的,包括了顾如玉和林梦萍。 顾如玉,当初因为痴情错付于顾北辰,而身份又遭遇曝光,终是无法在桐庐顾家立足,只得无奈跟随顾孟德往京华去了,却不想竟然进了宫。而林梦萍,林梦瑶早知道其被选了秀女,却也没想到今日会遇到。 想到前生也不曾少初入皇宫,皇帝的一众妃子她是见过的,却不曾见过后宫妃嫔中有过她们二人的身影——难道是因为自己是个异数,所以这一世许多事情都有所变化么? 这种老天安排的事情,林梦瑶是管不着的,所以即便是初始心惊,而后也慢慢淡定下来。这二人此刻是绝然认不出她的,她也只需做不认识她们,安安静静做自己的姚府义女。 果然,顾如玉和林梦萍并不曾多看她一眼,与皇后叩安贺寿之后,也就入席坐下。 皇宫妃嫔无非是那样,即便是个个和言语色,言语上也少不了冷嘲热讽、暗中挖苦。而众人显然是司空见惯了,对于能听的则听听,不能听的就装作听不到,总之遵循一个原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林梦瑶同样是这样的心态。 因为朱华秀与皇后甚是交好,所以坐在了皇后的下首,而姚梦琳则被朱华秀安排在了林梦瑶和戴瑞珠的身边。 对于这样的安排,林梦瑶也是思忖了的。 朱华秀本与姚家不和,对姚梦琳也不是真满意,只怕这样的安排是别有用心的。 不过,这般用心。林梦瑶倒也没心思立马琢磨,她此刻更关注的是姚梦琳的身体状况。 “姐姐今儿个面色倒像是不好的,可是身子不舒服了?”林梦瑶寻思着要给姚梦琳把脉,好早些告诉她已怀有身孕的事情:“妹妹尚能把脉,可能让妹妹帮姐姐看看?” 正跟朱华秀说话的姚梦琳不疑有它,皓腕一伸。林梦瑶按上她的手腕,却也算不上装模作样。因为在庙夫人那里她的确学了些真功夫。 “恭喜姐姐。贺喜姐姐,姐姐这是喜脉……” 林梦瑶虽早就心中有数,可是想到自己前世未能保全那孩子。眼下又有机会相护,自是激动不已。林梦瑶声音虽小,但是欢喜之色溢于言表,原本就姣好的面容更加秀美。 姚梦琳一怔。而后眉眼间便是抑不住的欢喜。 虽说对孟南君有些心寒,可是她还是惊喜于有再为人母的。 “此话可当真?”戴瑞珠也是惊喜不已。连忙问道。 “自是真的!梦瑶怎会拿这事儿开玩笑?!” 如此,于席间,林梦瑶这一处的欢喜之色倒是引人侧目了。 “这是怎么了,竟这般高兴?”有妃嫔相问:“可说出来大家一道儿乐乐?” 林梦瑶等人面面相觑。寻思一番后,她终是站起来,于亭中:“我等失仪。请娘娘赎罪。” 所谓贺寿,本就是用来彰显自己的母仪天下的。皇后又怎会将这些许的笑声视作“失仪”。更不会就此指责:“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动不动跪下请罪不好,倒显得本宫是个惯于疾言厉色的小肚鸡肠之人了!” 皇后这般开口,林梦瑶连忙道:“民女不敢。” 朱华秀唯恐天下不乱,吃笑道:“不敢?那就是说小姐心中确有所想?”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时候开口解释,似乎又显出自己不懂礼数了。 “孟夫人惯会开玩笑了!”开口的竟然是顾如玉,只见她眉目含笑:“小姐莫要害怕,皇后娘娘一贯大方仁慈,怎会计较于你。至于孟夫人的玩笑话,你就更不必介怀了,我们谁人不知孟夫人也是个心软的……” “就你玉妃会说话!”皇后笑着接过话茬来。 林梦瑶心中一惊,短短三年时间,这顾如玉竟然能够爬到妃位! 心惊之时,那皇后又开口了:“还不快快谢过玉妃的维护之恩?” 林梦瑶应声跪拜。 顾如玉却道:“臣妾何来维护之恩?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是心慈面善之人,本就未有指责之意,臣妾不过是顺水人情罢了。” 皇后勾唇一笑,又向林梦瑶伸出手来:“来,到本宫身边来!……妹妹们早就好奇着是何人能让圣上下旨相邀,今儿可要好好瞧瞧真人才是。” “树欲静而风不止”,皇后这是要将那城门的大火引向她这条池鱼呢。 而应了皇后的心意,众妃嫔看林梦瑶的神色果真就不一样了,眼中的嫉妒与防备多了不少。唯有两人意外,一个是顾如玉,另一个就是林梦萍。她二人皆是对着林梦瑶微微一笑,眼中倒是颇有几分真意。 林梦瑶一怔,而后回以一笑。 皇后已然又开口了,算是引荐:“姐妹们,这位就是姚家小姐,梦瑶——祥嬷嬷,你且带着姚小姐与众位娘娘认识……” 林梦瑶连忙与众位妃嫔一一见过,不管那人是何等脸色,面上的笑意总是不变的。 经过林梦萍,林梦萍赏了一只手镯;行至顾如玉,顾如玉却是将她细细打量了一便。林梦瑶心惊,那眼中的意味太过复杂,复杂得林梦瑶几乎以为顾如玉能看出她的真是面容来。 不过,顾如玉却只是莞尔一笑:“果真是顶尖儿的人!” 林梦瑶松了一口气,在祥嬷嬷的引导下回到了皇后身边。 皇后牵过她的手,向众人道:“想来大家依然见过梦瑶小姐的礼仪姿色了,这样的女子放在京华盛都都是少有的,所以啊,我就想着这样的女子可不能流到外面去,平白便宜了旁的公子少爷的……” 这话一出,众人凝神了。 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要将林梦瑶留在宫中么? 林梦瑶虽初始也微微一怔,可终究却与旁人所想不通:皇后焉会往宫里招对手! 果然,皇后下面的话让众妃嫔神色松弛下来。 “众位帮忙想想,我皇族中可还有年龄匹配、未曾婚配的,我好成全了一桩美好姻缘!”(未完待续。) (573)别有用心论婚配 “皇后娘娘,您这是要做媒人那!”朱华秀笑得夸张,眉眼往林梦瑶身上瞧了又瞧。别人瞅着,朱华秀这是仔细打量、认真寻思呢,可是林梦瑶知道——这只黄鼠狼绝对没安好心! “可不是,我就想着这样的妙人儿得留在我们京华才是,最好还是就我们皇家自个儿留着才好!” 皇后笑得舒畅,之前防备林梦瑶的妃嫔们自然也笑得欢欣了。在她们看来,只要别进宫跟她们争宠,林梦瑶嫁进哪家都是好的。 于是,一个个儿的真心卖力给林梦瑶找婆家。 林梦瑶面上做娇羞状,可心里却是真急了——别说顾北辰身死不明,即便是真的与顾北辰天人永隔,她也是绝没有二嫁之心的。 可是,俗话说的好,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眼下戴瑞珠还在呢,她还真没立场开口回绝。 林梦瑶求救般地看着戴瑞珠,戴瑞珠却是淡定得很。其实,戴瑞珠早得了姚子文的暗示,她这个姨侄女是舍不得进了别家的,最终只能嫁给姚正洵,这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而进宫之前,姚子文更是告之会想皇帝请旨赐婚,只怕这时候姚子文已经在前朝请了皇帝这事儿了。 戴瑞珠示意林梦瑶稍安勿躁,林梦瑶见状,自也就更加不说话了。 众妃嫔只道林梦瑶女儿家害臊,于是更加卖力起来。 “我觉得五王的次子甚是不错,青年才俊的,甚是配得上这姚小姐!” “是呢,惠英长公主家的二公子也是顶尖儿的,饱读诗书。才情卓尔。” “还有还有呢,那四王爷家的四公子今年才加冠,也是尚未婚配的!” …… 对于这些妃嫔所提之人,林梦瑶前世皆有所闻。五王那儿子却是是青年才俊,整天就知道挥金如土;长公主家的那位也确实是才情卓尔,只却是药罐子;至于那四王爷家的四公子,的确是没有婚配。却纳了五房妾侍…… 虽知不可能嫁给这些人。可林梦瑶还是一阵悚然。 当然,浑身悚然的还有被点到名的那几家的小姐夫人,有关皇帝中意姚家义女的事情京华人人皆知。这要是谁敢娶了她,那不是直接在太岁头上动土么! “妹妹们所提之人,本宫自是要考虑的,只是。本宫这里也有个人共大家参详参详!”皇后终于开了金口,笑看着林梦瑶:“听闻姚小姐与康小王爷走得甚近。我倒觉得康小王爷也甚是合适!” 皇后话一出,那些王府的夫人小姐们都算松了口气,而那些妃嫔就有些不懂了。她们都是在宫里混迹多年的,皇后是什么性子她们还能不知道? 虽说皇后明面上和善。要给林梦瑶寻夫家。可是,按照对皇后的了解,皇后已然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就不会真的为林梦瑶好,众人这才给林梦瑶寻了歪瓜裂枣的说亲呢!可眼下。这皇后怎的就中意了忠王的儿子了? ——高千寻,虽是顽劣不堪的名声在外,可是宫里的妃嫔们还是甚喜欢他的。人生得好也就算了,嘴巴还很甜,即便是偶尔脾气上来了,那也是无伤大雅的。 这样一个上佳人选,怎就给这姚家义女了? 这皇后是咋想的? 皇后咋想的,朱华秀知道,因为这是朱华秀之前在亭子里与皇后提议的。朱华秀说了,皇帝与忠王本就不睦,目前因为一个下贱妇人——阮青更是剑拔弩张,将来办了忠王也是有的,将林梦瑶嫁入忠王府,那就是将其往火坑里推了一大把! 皇后闻之,自是欢喜,也就顺了其意思办了。 “姚小姐,意下如何?”皇后追问林梦瑶的意思。 意下如何? 不如何! 可是,林梦瑶却不能直接回绝了的,不然那就是——大不敬! 脑中极速转动,林梦瑶打好腹稿,正想起身谢绝。可不想那高千寻大步流星跑进来,看到林梦瑶的时候,竟然更是挤眉弄眼。林梦瑶只道高千寻不知亭中所发生之事,也是连忙向他使眼色,希望他能解围。 可是,这般眼神交流,立马让旁人看作眉目传情了。 “咯咯咯,皇后娘娘,看来您这个媒人是做定了!”一个妃子掩面而笑,目光更是在高千寻与林梦瑶之间流转。 皇后莞尔一笑,众妃子就更乐了,纷纷那高千寻玩笑起来。 “怎么还不谢娘娘隆恩?” “就是,都是要做新郎官儿的人了,好歹也稳重些。” “你呀,真不知拿来的好福气……” 众人一番话让高千寻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还是跪了下来。 “多谢皇后娘娘美意!” 美意? 你知道发生什么了? “你可知要谢本宫什么?” 高千寻一怔:“不知道。不过既然娘娘们让我叩谢皇后娘娘隆恩,那终归是好事的!” “难怪讨皇上喜欢,这嘴竟跟抹了蜜似的!”皇后乐了,说着瞥了一眼林梦瑶,对高千寻道:“本宫这是给你寻了门好亲事!” 高千寻中意林梦瑶,见皇后这话是看着林梦瑶说的,当下喜不自禁。可是,想到林梦瑶对顾北辰的感情,眸子里黯淡了些许。 “呦,这是不乐意了?” “不不不,乐意,乐意之至!”只呼吸之间,高千寻已经眉开眼笑起来,然后难得正经、毕恭毕敬向皇后施以一礼:“多谢皇后娘娘隆恩!” 皇后欢喜,让林梦瑶回了位置,又要给高千寻赐座。 高千寻却是得了皇命而来的:“谢皇后娘娘赐座。只皇上让微臣来传话了,请各位娘娘夫人往听雨阁赴宴。” 原来,此刻已是午饭时间,高千寻来此算是传话来了。 “既是这样,那也不能让皇上久等了。”皇后起身,“刚好,这门亲事,本宫也得向皇上请了旨才行!” 皇帝有令,众人自是立马往听雨阁去了。那听雨阁与御花园相隔颇有些距离,众人浩浩荡荡,其间笑声尔尔。 林梦瑶与戴瑞珠她们并行。 姚梦琳由丫鬟扶着,缓了步子等她们。待得并行,凑于林梦瑶耳边小声问道:“妹妹,为何隐瞒我有孕一事?”(未完待续。) (574)偷天换日密谋划 再次有孕,在姚梦琳看来算是天大的好事。之前,赵倩儿小产,朱华秀不止一次感叹孟府人丁凋零,不止一次于人前人后斥责她不得兴旺孟家人丁,更不止一次暗示给孟南君纳妾的意愿。眼下自己再次有孕,可不是能让自己消停不少么? 可是,刚刚皇后相问,她这个义妹却是有意隐瞒的。 姚梦琳百思不得其解,于此缓了步子相问。 林梦瑶明白姚梦琳的疑惑,可眼下人多眼杂,人多耳杂,恰不是能够解释清楚的。 也不去回应姚梦琳的问话,林梦瑶只盯着她头上的流苏簪子,笑道:“姐姐这簪子上的宝石好生漂亮!” 姚梦琳见其答非所问,先是一愣,而后再见林梦瑶盯着她的簪子,便一笑,将簪子拔下来:“这是番邦进贡的玛瑙石,甚为名贵。” 虽是名贵,可是姚梦琳却高兴不起来。 这簪子的由来,林梦瑶当然知道。这是姚梦琳初入孟府的时候,孟南君送的,当时拿着这簪子的他还曾信誓旦旦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呢!只可惜,“轻易许诺者,言信必寡”,当那一房又一房的妾侍进门时,孟南君早就将当初的诺言忘得一干二净了。 当然,此刻谈及这个簪子,林梦瑶倒不是来听簪子的典故的。 她要接簪子说事儿。 “竟是玛瑙石!”林梦瑶本是把玩的,当下赶紧将簪子塞进姚梦琳怀里,神秘道:“姐姐好生收好,这东西珍惜得很,可莫要让别人起了觊觎之心!” “妹妹说笑了!”姚梦琳失笑。她竟不曾发现自家这义妹是如此小家子气的:“这里非富即贵,谁会稀罕这个!” 林梦瑶却是一本正经道:“非富即贵,可不见得人人能有那个福气……” 说着,林梦瑶别有深意地看着姚梦琳的肚子,姚梦琳恍然大悟。林梦瑶这是在保护她和孩子呢! 想到朱华秀对姚家一贯的态度,想到近日来那赵倩儿的地位再有起色,姚梦琳手心里冒汗。对林梦瑶刚刚的保密甚是感激。 “多谢妹妹!”姚梦琳轻声道谢。 “姐姐这是做什么?”林梦瑶连忙搀了一把。笑道:“姐姐若是身子好些了,过些日子可能回府一趟,妹妹有许多事儿要与姐姐讨教呢!” 姚梦琳一怔。循着林梦瑶的目光看去,终是看见朱华秀身边的丫鬟已经站到了她们身边——林梦瑶这是在掩人耳目呢! 姚梦琳应承道:“马上也就女儿节了,本也是要回府的。” 说完,姚梦琳向戴瑞珠福了福身子。由丫鬟扶着,追着向朱华秀去了。 姚梦琳离开不久。一个小太监却是在林梦瑶身旁停下。拿了高千寻的玉佩,小太监轻声道:“姚小姐,康王爷有请。” 林梦瑶看了眼戴瑞珠,得了她的允许。随着那小太监去了。 原本,高千寻是与众人一道儿的,可不知何时竟然在去往听雨阁小道不远处的假山处去候着了。林梦瑶跟着那小太监兜兜转转好一阵。看到高千寻时,他正坐在假山上眺望。 “这是做什么?怎的爬那么高?”林梦瑶仰着脖子。甚是吃力。 高千寻一个飞身下来,然后环腰一抱,竟然带着林梦瑶飞起,然后稳稳地落在假山上。 这番动作本就是突如其来的,林梦瑶吓了一大跳,许久才缓过来。本是要埋怨一番的,可是目光所及,却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这处假山许不是皇宫内最高的,可视野却极其开阔。林梦瑶举目而望,将阳光下熠熠生辉、富丽堂皇的皇宫尽收眼底,毫不壮阔。 高千寻也是难得不说话,只静默地看着那骄阳之下的皇宫。 许久,林梦瑶终于受不住骄阳了,道:“你这是干什么?” 高千寻却是一阵答非所问:“我娶你可好?” 林梦瑶惊得说不出话来——高千寻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思! 当初与高千寻相认的时候,林梦瑶就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他的。她来京华目的有二,一是为顾家向朱华秀寻仇;二来是借助高千寻的势力寻找顾北辰等人的下落——不见尸首,不得确信,她绝不相信其已经死亡。 林梦瑶的犹豫让高千寻心中苦涩:当初在富阳为林梦瑶所救,虽知道其不过是拿他试药,可还是打心底里喜欢上了那个外柔内刚的她。但那时候喜欢也就单纯是喜欢,后来相处中,看着林梦瑶步步为营、与恶毒嫡母斗智斗勇,他竟整颗心中都装的是她。但是,那时候,他知道她已是他人妇,便也只希望她一切都好。可是,三年前那场大火,他以为终是天人永隔之时,他才知道那个蕙质兰心的女人已经是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的“死”机会将他抽空了。 但,老天终究怜悯,半年前她竟然又出现了! 试问,他高千寻如何肯再放手! 可,他愿意牵着她,她愿意伸出手么? 显然,只要他们之间有一个顾北辰,那么他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如果……”高千寻咧开嘴一笑,看着林梦瑶,认真道:“如果他真的不在了,可能让我守护你!” “映莲喜欢你!” “……我只是要守护你!”对上林梦瑶通透如玉的眼睛,高千寻心跳漏了半拍:“……仅此……而已……” 闻之,林梦瑶目眺远方,许久才道:“好,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就赖在京华等你照应了!” 虽不知林梦瑶口中的“那一天”为何期,可高千寻还是欢喜了不少。 见高千寻眉眼间松动了,林梦瑶思量起两日之后的事情:“你府里可都安排好了?” “府中守卫森严,尤其是清虞阁。”高千寻正色,道:“不过,我也是想了对策,若是光天化日之下无法脱身,那就寻了夜黑风高……” “夜间可就万无一失了么?” “若是在地面上自然不能肯定,可若是走地下,那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高千寻胸有成竹,林梦瑶也就放宽了心。 那日,阮青表明了离开忠王府之意,那么为人女儿的林梦瑶自是要想个法子的。那么,两日后就是实行计划的那一天了。(未完待续。) (575)好女岂能嫁二夫 当林梦瑶和高千寻来到听雨阁的时候,可谓是众人瞩目。林梦瑶眼角余光所见,竟见到赵映蓉也赫然在其间,而离其不远处竟还坐着护国将军之妻、顾家大姑奶奶顾文慧。 “民女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梦瑶与高千寻齐齐行叩拜大礼。 皇帝高轩义对林梦瑶算是另眼相待,不仅仅是因为其曾经劝谏姚子文,更是因为其密谋的另一件事情——区区女子有那般胆量,也是一般人所不能比拟的。 “免礼平身!”高轩义道,而后赐了座。 按宴席规矩来说,这男女是分席而坐的,可是林梦瑶就坐之后,那高千寻竟然竟跟上去,挨着她坐下来。 林梦瑶如何不知宫廷规矩,赶紧使了眼色,高千寻却不为所动。 “寻儿,不得胡闹!”皇帝道,却毫无呵斥之意,反似溺爱非常。 高轩义对高千寻的态度让皇后和朱华秀甚为不满,可面上却是笑意浓浓。 “寻儿,这席间乃男女分席,你这般岂不让人笑话了去!”皇后也是满眼溺爱之色。 高千寻却不为所动,嬉笑着对皇帝皇后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请皇上娘娘成全臣这小小的心愿!” 高千寻之言简直荒唐,可是皇后还未开口,高轩义已经朗声大笑起来。如此,倒也没人好再说什么了。当然,众人也是见惯了高千寻一贯荒唐,皆是无语而笑。 只姚子文的面色似乎不好了。 姚子文的面色如何能好的起来?! 今日进宫,姚子文本是请旨为林梦瑶赐婚的。而所婚配之对象就是他最看重的儿子——姚正洵。当然,姚子文就林梦瑶目前乃姚家义女之事也早就做好了说辞——所谓义女,不过是权宜之计,算是给林梦瑶一个安心居住之地。但,日久生情,姚正洵对林梦瑶情根深种,也就不再拘泥这义兄义妹之虚妄的身份了。 刚刚。在皇后等人前来听雨阁之前。姚子文就有所请。 至于高轩义,对姚子文所请自然无异议,只道要问问林梦瑶的意思。可不想。这寻人来问吧,林梦瑶竟是与高千寻颇为亲近的,或者说高千寻竟如此直白地表露心迹。 “姚相……”高轩义瞥了一眼林梦瑶与高千寻,然后对姚子文示意。 姚子文苦涩。但是介于他对林梦瑶的了解,还是知道其蕙质兰心的。深看了林梦瑶一眼。姚子文起身将之前所求之事再述一便。 “姚家丫头,你觉得如何?”皇帝高坐,笑容可掬地问着林梦瑶。 只他话音一落,立马引起哗然。众人更是看向林梦瑶,惊愕、嘲讽、幸灾乐祸…… 至于林梦瑶自己,再佯作镇定。面上也多少流露出惊愕之色来。只她还未答复,那皇后已经面色一变。向高轩义跪下。 “请皇上恕罪——” “皇后这是干什么!”高轩义诧异,怎么说起姚家的女儿,这皇后又跟着掺和上了。 “臣妾见姚小姐与康王爷情投意合,早已擅自做主为他二人牵了红线。” 一层石激起千层浪,席间立马炸开了锅。虽说因有皇帝坐镇,可是众位皇亲贵胄、肱骨大臣们还是忍不住议论起来——合着这是一女配二夫的节奏啊! 高轩义也是吃了一大惊——他倒是有成全姚正洵之心,可谁料到皇后竟然先一步做了这个媒。高轩义有些为难了,他往高千寻出看了一下,见高千寻一脸笑意地盯着林梦瑶,只得对林梦瑶再道。 “姚家姑娘,你倒说说看,你的心意!” 高千寻这么做,算是顾全了姚子文的面子了。 林梦瑶却也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瞪了高千寻一眼。从高千寻的神色,再联系之前那假山上的对话,她焉能想不出高千寻对姚子文所求早已有数。可是,这厮偏偏没有事先告知,以让她措手不及。 姚家无嫡子,姚正洵又是最得姚子文青睐的,且此刻自己还是居住于姚家,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似乎不应承姚子文那就是不懂知恩图报;可是,她本就无心再嫁,且顾北辰生死不明,自己此刻还是易容示人,如果不选择高千寻,那就保不定有露馅儿的一天。 林梦瑶甚是为难,这般为难看在旁人眼中确是佳婿在前的难以抉择。 众人看着林梦瑶,都在等她做出选择,只每个人的心思却又是不一样的。 想来,此番最得意的该属于朱华秀与皇后了,原本这二人将林梦瑶配给高千寻,就盘算着断了皇帝念头、再次离间皇帝与忠王的关系。现在看来,却是一石三鸟,不管林梦瑶选择哪一方,这朝堂之上三足鼎立之势都会土崩瓦解,那作为第四方的太子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没错,朱华秀和皇后摆了一个更大的棋盘。 高轩义,年富力强,身体健壮,可是对太子却颇有微词,对皇后之独子的威胁不可谓不大;姚相,朝堂中占据一般的势力,一直对二皇子颇为青睐,皇后早就视他及其背后的势力为虎狼;至于忠王,兵权在握,与姚相不相伯仲,且早传有觊觎皇位之心,即便将来太子即位,那也是一大威胁。 可是现在好了,这姚家义女一事便是皇后与太子的契机,也是孟家的契机。 “姚家丫头,怎么不说话?”高轩义稳坐皇位,再次开口。 林梦瑶抿了唇,终究是出席,款步于堂中,行跪拜大礼。 “民女出自乡野,能入相府已经大福,再得洵表哥垂青,那就更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林梦瑶言辞恳切,高千寻却急了。今日在那假山之上,之所以说起“相娶”之事,无非是给林梦瑶暗示,好让其此刻做出选择。不想,林梦瑶开口竟是这番话! 难不成她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了么? 高千寻又是担心又是焦虑。 “只是,民女又曾受恩于康王爷,着实不能忘恩负义,让康王爷难堪!” 这般模棱两可之言,众人瞬间闹不闹明白了——好女焉能嫁二夫,难不成这姚家义女还做两者兼得的妄想?!(未完待续。) (576)托言佛祖解危机 “真是不要脸,竟作那般龌龊之想!” “可能么?真是做白日梦呢吧!” “想来一个乡野村姑连伦理纲常都不懂了吧!” …… 不少妇人嗤之以鼻,那讥讽之意毫不掩饰。 姚子文却是静默沉思,高千寻也是若有所悟,而于龙椅上端坐的高轩义更是挑眉含笑。 “梦瑶得皇上娘娘垂帘,甚是感恩戴德。但是梦瑶自知身份卑贱,实在难匹配洵表哥和康王爷。”林梦瑶再开口,竟然是双双回绝,这让众人惊诧。她不慌不忙,继续道:“且早在家母仙逝之际,梦瑶已许诺上苍,虽置身红尘,却心归我佛……” 这话是什么意思? 众人瞠目结舌,这是要要与佛祖为伴,终身不嫁的意思么? 一时间,席间众人思绪万千。 于姚子文,其既然深知林梦瑶之睿智,就绝不会只理会话面上的意思。姚子文善于权谋,,也便将林梦瑶所言往权谋之策上想去——本以为其只是智慧,却不想竟是这般识大局,三足鼎立焉能因一介儿女婚事而动摇! 于高轩义,他自是更林梦瑶高看了几分。高轩义比姚子文想得更多一层——寻常女子于这般艰难处境,只怕早假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好保全自己的闺誉了。林梦瑶却是处事冷静,直抒胸臆,实属难得。 这二人皆是对林梦瑶高看,可是也有旁人是五味陈杂。 譬如说高千寻。之前林梦瑶在假山上应承他的时候,他总以为自己算是有机会了,可不想林梦瑶此刻算是完全绝了他的希望。于圣上面前言及心归佛祖,那便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除非其真的寻到顾北辰,而后与其一起离开京华。 再譬如说皇后,林梦瑶的话让她心惊。当她看到高轩义面带微笑时,她甚至以为林梦瑶早就与她的夫君做了商榷,眼下假借佛祖名义,好在将来成全了进宫之奢望——心归佛祖又如何,只要皇帝开口。还俗什么的还不是小菜一碟! 听雨阁内。一片沉默,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将目光与高轩义和林梦瑶之间来回。民间对其二人的关系作了诸多猜测。眼下出现这样的场面自是猜测更多了。 许久,高轩义朗声一笑:“哈哈哈,姚家丫头果然与众不同。丫头啊,‘身留红尘。心归佛祖’这件事儿朕允了,只要是你今后改变了心意。朕依旧成全你!” 高轩义的话出人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 一众与皇后想法相同的人就更加紧张起来——难不成当今圣上真会效仿前朝灵皇? 前朝灵皇对嫂嫂有情,在其兄去世后,让其嫂出家为尼。后来又假借名义迎回宫中,两厢厮守!灵皇是前朝一代明君,却也因为此事在历史上留下污点。 众人敢于猜测。却无人敢多言——这样的话要是说出来,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给林梦瑶指婚一事。算是落下帷幕。珍馐美酒,却不少人食不知味。 宴席结束,高轩义指派了宫女太监带着在座的小姐公子们去御花园赏玩,晚上将会有盛宴。 林梦瑶和赵映蓉一道儿,二人跟着一个小宫女,在水华池的亭子上赏玩。不想还未坐多久,顾文慧竟过了来。 林梦瑶自是认识顾文慧的,可那顾文慧却不认识已经易容了的她。 林梦瑶跟着赵映蓉与顾文慧见礼,顾文慧甚是和善,免了二人的礼,而后与她们一道儿于亭子里坐下。 “早闻姚小姐是个胆识过人的,今日所见,倒真是名不虚传。”顾文慧笑意拂面,可是林梦瑶却又一种感觉——她的笑总是别有深意的。 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林梦瑶对顾文慧多了些许防备:“护国夫人谬赞了,民女出自乡野,所谓胆识不过是乡野之人身上的粗鲁与毛躁罢了。” 言辞谦虚,神色谨慎,顾文慧对林梦瑶更是多看了两眼。其实,刚刚在听雨阁的时候,因为赐婚一事顾文慧就对林梦瑶多有注意——她极其聪慧的,早就看出这婚姻对当前朝堂局势颇有影响了。当时,顾文慧就在思忖,如果她面临此事该当如何应对,如何才能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可是出乎意料,姚家义女给人的答案却是看似让自己最无利可图的。 无利可图? 只怕所图更甚! 顾文慧自然不会如一般粗俗之人,觉得高轩义会对林梦瑶暗藏私情——从她的夫君护国将军那里,顾文慧早了解到当今圣上并非贪图女色之人。 那么,既然不图皇恩皇宠,图的是什么呢? “姚小姐过谦了。”顾文慧红唇轻启,笑道:“只姚小姐选择与青灯相守,一生未免孤苦了些。姚小姐年纪尚轻,大好红尘,如何能辜负了?” 林梦瑶一怔,这顾文慧是什么意思? 起身,缓缓拜下:“梦瑶多谢护国夫人爱护,只……梦瑶所图仅是安然一生。” “安然一生?这看似简单,可世人却不知最是奢求。” 顾文慧若有所思,嘴角已然溢出苦涩的笑意。当初韶华年少,她焉不是这般打算,只是世事弄人,越是想要安然处世,越是命运多舛。 顾文慧失神,林梦瑶与赵映蓉面面相觑,也不吭声,只静静地陪在旁边。 不多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出来:“姚小姐竟然是在这里的!” 林梦瑶循声一看,果然是顾如玉。 林梦瑶等人见礼。 “呦,原来护国夫人也在呢!”顾如玉这般架势,到似乎不认识顾文慧一般。 顾文慧的反应则让林梦瑶确定了揣测:“见过玉妃娘娘,臣妾行至此处偶遇姚小姐和凌夫人,便闲聊了两句。” “这样啊,那么几位可介意本宫加入?” “自是我等的荣幸!” 两人竟都装作互不相识! 林梦瑶面上带笑,心中却是疑惑:顾如玉本是顾家女儿,更是顾文慧所喜爱的晚辈,如今进宫了,若是借着顾文慧夫家的力量,在这宫中当更加顺利。可是,为什么竟做出这等生疏之状呢?(未完待续。) (577)其词隐约心不安 自顾如玉加入后,于亭子里,众人不过是谈一些琐事,而这些琐事无非是围绕林梦瑶的身世、经历展开。早在决定进入京华之前,林梦瑶就将所谓的“身世”烂熟于心,故而丝毫马脚未露。 在亭子里闲谈着,大概也就两刻的功夫,有小太监小跑着过来。 “叩见玉妃娘娘,真一大师和姬夫人已经入宫,皇上让奴才前来相请。” 真一大师和姬夫人来了? 对于姬夫人,林梦瑶自是倍感亲切的;可是对于真一大师,她总有一种退避之感,因为每每看到真一大师的眼神,林梦瑶总觉得自己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那顾如玉竟然出言相邀,而赵映蓉和顾文慧欣然同往,若是她在此刻回绝,倒显得不懂礼数了。 一路惴惴不安,林梦瑶随着顾如玉往皇上接见真一大师和姬夫人的沁心园去了。 等林梦瑶她们到的时候,沁心园内已经有了不少人了,当然这些人自然都是与皇家亲厚之人。其中有林梦瑶认识的高千寻、姚子文、朱华秀,还有前世记忆中的那些皇亲国戚。 林梦瑶等人就坐,真一大师正在讲禅。 虽说真一大师目光并未锁定,可是每每掠过时,林梦瑶总觉得是别有深意地落在了自己身上。想到自己与真一大师的交集,林梦瑶秀眉紧锁。当初在桐庐时,林梦瑶两次往白马寺,而两次真一大师所言总是暗示其“放下仇恨、珍惜现下”——按理说,原主并无甚大仇,除非是真一大师看出了她的魂魄。因为那时候就有此想法。所以现在,林梦瑶更有魂魄曝光于真一大师眼下的感觉。 “这位是……”终于,林梦瑶出身之际,真一大师的目光锁定在她的身上,连正讲着的佛语禅言也停了下来。 真一大师对林梦瑶的注意,让林梦瑶再次成为众人目光中的焦点。 想那真一大师是得到高僧,得其一眼指点已经是非人之福。眼下真一大师却是开口询问姚家这位义女的身份。难不成她有非常人之资? “这位是姚相的义女。”高轩义开口。 姚子文也起身。恭敬向真一大师合掌,而后对林梦瑶道:“还不见过真一大师!” 真一大师的目光慈爱温厚,可是于林梦瑶看来却如那雄鹰般犀利。佯作镇定。林梦瑶离席:“信女见过大师。” “施主有礼了!”真一大师凝视着林梦瑶许久,这才开了口:“佛家讲究缘分,看来老衲竟是与女施主颇有几分渊源的,竟有几分似曾相识之感。” 若是寻常人说出这番话来。众人也只当是亲近的一种手段。可是这话偏偏是真一大师说出来的。众人一阵议论,看林梦瑶的眼光中多了许多羡慕与好奇。 就是连高轩义和姚子文也甚是惊叹。当年。高轩义带着姚子文进白马寺,真一大师也是说了类似的话,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是改变高轩义一生的事了。于是,高轩义和姚子文皆是好奇真一大师之后要对林梦瑶所言之言辞。 “信女出自山野村庄。何来如此大的缘分与大师相见呢!”林梦瑶淡笑。 真一大师笑而不语:“女施主可能让老衲一瞧面相?” 这话闻得众人颇为不解,真一大师看面相何须用得询问,只怕追着要他瞧面相的人能从皇宫排到京华城外呢!况且。真一大师看面相的本事无人企及,只需两眼便可知天命。何须询问一番? 可是,林梦瑶所想却别众人多了些许——真一大师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也难怪林梦瑶有此猜疑,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与真一大师的几次接触,她都看得出真一大师是那种谨言之人,今日之请似乎完全与过往不同。且真一大师询问可否观其面相,相观面相何须相请,除非他发现了林梦瑶非真容示人。 不过,即便是作此想,林梦瑶也还是尽量淡然:“大师乃得道高僧,得大师相观面相乃梦瑶的福气!” 说着,林梦瑶含笑而站,不避不让,容真一大师相观面相。 那真一大师竟也是十分认真,细细打量着林梦瑶的面相竟是许久。众人屏息凝神在一旁看着,皆是等待着真一大师开口。 只是,真一大师合掌谢过林梦瑶之后,竟然丝毫不言林梦瑶之相关,反是继续之前的讲禅。 众人皆是哗然,可却也不敢表现出过多不满,皇帝在此,且真一大师声名在外,谁愿意得罪这二人呢?! 众人不相问,却不代表龙椅上的高轩义不相问,只是,他将这相问延迟罢了。当年真一大师主动要看他的面相,看完面相后他回京便继承了皇位;今日真一大师又自请给林梦瑶看面相,推测可知,林梦瑶的命格只怕也非同一般。 真一大师讲禅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众人意犹未尽的同时更想求真一大师询问一二,只有林梦瑶例外。隔着围着真一大师的众人,林梦瑶远远地站着,直到与真一大师四目相对,她才往旁边去拉了姚梦琳往外而去。 “妹妹这是干什么?”姚梦琳本也有意向真一大师询问些许事情,却不想被林梦瑶拉了出来。 林梦瑶寻了个亭子坐下来,道:“这么多人围着,姐姐觉得能问的清楚么?” 这倒是实话! 姚梦琳颇有些失望地坐在林梦瑶身边,注视着自己这个突然多出来的义妹,许久才道:“妹妹,你究竟是何人?” 姚梦琳如此想问,倒是出乎林梦瑶的意料。 “以前根本没有见过妹妹,可是总有一阵抑制不住的亲近之感。” “我是谁?”林梦瑶失笑,却又甚是认真:“不管我是谁,对于姚家,我总是真心以对,绝不会做出任何对姚家不利之事的。” 林梦瑶的突然严肃让姚梦琳愣了一下,几息之后,姚梦琳倏然而笑,拉过林梦瑶的手:“我已经伤透了父亲母亲的心,也无力再为姚家做什么,现在只求妹妹能够替我尽孝了……” 姚梦琳说着,却又戛然而止,甚是惊诧地望着前方。(未完待续。) (578)昭然而揭循环世 姚梦琳怎么也没想到,之前被众人所围住的真一大师,此刻竟然正向她们走来。 林梦瑶也瞧了过去,却是淡然得多。真一大师来此,本就是她暗中相邀的。原来,众人蜂拥而上求真一大师相面相的时候,林梦瑶虽远远站着,却是眼神示意。对于真一大师是否真的尾随而来,林梦瑶也是胸有成竹的——真一大师给她看了面相,虽面色淡然,可对面而站的林梦瑶还是看出了他眼中的不平静。而之后,真一大师竟对她的面相无只言片语,那又必然是有言不便讲了。 “信女见过真一大师!”林梦瑶和姚梦琳齐齐合掌施以一礼。 真一大师还礼,而后长袖一展,示意林梦瑶和姚梦琳坐下。 二人不辞,与真一大师对面坐着。 姚梦琳斟酌言辞,终是开口:“三年前有劳真一大师视掌纹而得良儿,今日信女冒昧,不置可否求大师再一观面相?” “孟少夫人言重了。”说着,真一大师便端详起其面容来。 正如姚梦琳所言,三年前真一大师给她看了手纹,并言及其命中有子。只是,当时真一大师并没有告诉她,其命运后途不可测,竟是茫然一片。 林梦瑶静候一旁,却没有错过真一大师的些许面色变化。那真一大师在观姚梦琳面相时候竟然微微蹙眉,林梦瑶不觉思绪万千。 其实,林梦瑶是甚怕与真一大师相处的,可是此刻却又是真心相邀。因为静坐真一大师讲禅之际,林梦瑶终究是想明白:真一乃出家之人,凡俗世事少有插手。即便是看出了她的身份,最多不过如当年在桐庐一般禅语相劝。可是,她却极其想知道姚梦琳的命运,想知道姚梦琳是不是还会重复前世的命格。 “大师,如何?”见真一大师缓下神色,姚梦琳急切相问。 真一大师蓦然片刻,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孟少夫人。既来之则安之,以善待人,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姚梦琳喜出望外。真一大师的意思就是坎坷虽有,但诚心向善,必定苦尽甘来。 林梦瑶闻之,心中大石也是落了下来。她真怕姚梦琳还是逃脱不了前世悲惨的命运。但是,随之。林梦瑶又悱恻起来:孟家人的性情是什么样子的,她甚是了然,他们就谋划于姚家,如何能给姚梦琳好日子?! 不过。当着姚梦琳的面,林梦瑶还真不好相问。 真一大师突然又开了口:“老衲听闻孟小公子虽小,却有天人之姿。不知老衲可有幸一见?” 这话让姚梦琳喜出望外,连忙道谢。然后离开,好去寻了朱华秀,请她让人送孟艾入宫。 姚梦琳匆匆离开,亭子里仅留下林梦瑶与真一大师,这倒也正符合二人之意。 “顾少夫人,再次相逢,却不料是这般境况!”真一大师一开口,便是让林梦瑶措手不及。 不过,林梦瑶既已经有所防备,便也很快镇定,笑意淡淡:“在皇宫再见真一大师,也是我未曾预料过的。” 如此一来,林梦瑶算是将自己的身份袒露于真一大师面前了。 “不知大师如何看出我乃桐庐顾家的那位?” 真一大师慈目一笑:“一花一叶一世界,即便是花拜枯萎,叶落归根,总是磨灭不掉它原本的样子的。” “花谢则无当日红,叶落则为春日泥,如何能辨别?” “心、性、情,世间有万物,这三样却从无重复。”真一大师捡起地上的两片落叶递给林梦瑶,继续道:“虽说顾少夫人易容示人,可是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比如说气息、眼神……” 早知会如此,林梦瑶倏然而笑。 “那不知这一次真一大师又要对我说些什么呢?” “命由天定,老衲三年前已将该说之话说完,所谓行径,那便是顾少夫人自己琢磨的了。” 真一大师的这番话倒是出乎林梦瑶的意料,原本她以为真一大师要以言辞之力劝解她一番,不想真一大师竟也是“顺其自然”了。 林梦瑶蹙眉许久,寻思着真一大师话中的意思。 “顾少夫人就不想问问那孟少夫人的命运如何?”真一大师突然开口,“老衲以为这才是顾少夫人最关心的。” 这下,林梦瑶瞠目结舌了,她甚至怀疑真一大师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而事实上上,真一大师绝对无愧于夏华国得道高僧的称号。众人皆是他佛法高深,却绝不知他能知前因晓后果。 “那请问大师,家姐命运如何?” “顾少夫人可还记得老衲曾在三年前跟你提起的一件怪事?”真一大师也不待林梦瑶回到,笑道:“那时候,老衲给顾少夫人测了生辰八字,竟发现看不到少夫人的前世;而当时,老衲更曾告知少夫人,京华有一人让老衲瞧不见其后果!” 林梦瑶心中一怔,难不成这真一大师真的看出自己与姚梦琳之间的渊源了? “你可知那京华之人是谁?” “大师请明示。” “孟少夫人,姚家大小姐是也!”真一大师言辞无波无澜,却听得林梦瑶心中一阵滔天巨浪。他接着道:“只是,今日再看孟少夫人的面相,老衲却看清了一切,此实属异事!” 林梦瑶静默不语,真一大师继续道:“其实,三年前,老衲还发现了于孟少夫人身上的另一件异事……孟少夫人生产当日,老衲竟似乎在镜子里瞧见了顾少夫人的身影……” 如此,林梦瑶真是惊骇了。当初魂魄离体,她就觉得真一大师有所觉察,竟不曾想到被自己给料中了:“大师这是何意?” “出家之人最信因果循环。”真一大师凝视着林梦瑶,道:“老衲妄言相问,孟少夫人与顾少夫人可就是那一因一果?” 真一大师的直接相问,让林梦瑶不知如何回应。他面上始终是一尘不变的笑意,林梦瑶捉摸不定这番话是试探还是笃定了! 但是,林梦瑶终究是对上真一大师的慈眉善目,长叹一声道:“因因果果,生死循环,有因有果,弃死觅生,大师,您已了然于心,又何须相问?”(未完待续。) (579)因果循环论善恶 林梦瑶这般喟叹,真一大师也是一阵默然。 真一大师虽有些许旁人所不能的本事,可终究也只是肉眼凡胎。刚刚所言不过是试探林梦瑶的——他的确从林梦瑶和姚梦琳的面相、手纹、生辰八字中看出了些许端倪,再加上姚梦琳难产那一夜在镜子里看到林梦瑶的身影,他就做了大胆的揣测,可终究不能确定的。而此刻,林梦瑶的一席话算是证实了他所不能、不敢确定的! “真一大师,佛家讲究因果报应:现作善恶之报,现受苦乐之报;前生作业今生报,今生作业来生报;眼前作业,目下受报。”林梦瑶见真一大师不说话,起身看向遥远的天际,看天际云卷云舒,羡慕却而不能,许久,她轻叹着缓缓开口:“而我,不过是因前世的因,寻今生的果罢了。” 佛家因果报应却是如此,可是真一大师想到所预测眼前之人的未来,免不得又是一阵叹惋。只是,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有些事情他也是不便、不能说的。而眼下,他能做的无非就是言语上相劝于林梦瑶。 “世人皆知因果报因,却不知我佛报应有三,其真正目的是告诉世人多行善积德。”看着林梦瑶,见其眉宇微蹙,真一大师起身与其并立,继续道:“老衲不知顾少夫人前世的因,却也不能眼看着今世的恶果。老衲送顾少夫人一句话——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你由前世的因寻今世的果,可有想过今世当为后世因,后世的果又当谁来寻,如何寻?” 真一大师一席话却是让林梦瑶思绪万千,可是想到前世今生经受的种种,林梦瑶真能做不大弃置不顾。天空湛蓝。一碧如洗。可是原本那舒卷自如的白云已如镜湖上的涟漪,让平静不再。林梦瑶静默着,真一大师也是不语。二人皆沉默于亭间,许久之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二人循声望去,竟是朱华秀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而来。而被朱华秀牵在手上的正式真一大师所要见的孟艾。 原来,真一大师提出要见孟艾后。姚梦琳便赶紧去寻了朱华秀。朱华秀得其言,简直是喜出望外——世人谁不知求真一大师相面、观纹、测八字是难事,甚多皇亲国戚都是求之不得的,可是今日那真一大师竟然主动提出要见孟艾! 朱华秀就想了:自己这孙子是何等大的福气。竟有如此荣幸! 于是,朱华秀请了旨,向孟府传了信儿。让人将孟艾送进宫来,好让姚梦琳带着去寻真一大师。但是。当孟艾来了之后,朱华秀又往深里想了一层——或许不是孟艾有荣幸,或许就是孟艾天生福大,非寻常之人!于是,朱华秀便执意要自己带了孟艾亲自来寻真一大师了。 “见过真一大师!”朱华秀难得谦恭,拉着孟艾道:“好孩子,还不快快见过大师!” 孟艾乖巧,连忙向真一大师施礼:“孟艾见过大师。” 真一大师面色慈爱,拉了孟艾过去坐下,竟是好一阵端详。 朱华秀站在一旁,眼中满是希翼。 林梦瑶于一旁静静地站着,却是思绪万千。孟艾,与她咫尺之遥,可是隔着前世,她总是不能将慈母爱子之心尽显;朱华秀,前世曾因孟艾之身世对其恶语恶行相向,今生不知又会如何相待于他了! 不过,当真一大师的话说完之后,林梦瑶算是释然了。 “大师,我这孙子面向如何?” “此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鼻梁丰起,耳轮宽大,非一般大富大贵可言!” 朱华秀瞬间乐得合不拢口,这真一大师所言之非一般大富大贵,那么孟艾长成后最起码能福禄一生,光耀门楣。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朱华秀向真一大师连连道谢,欢喜着拉着孟艾,恨不得将他揉进心坎里去。没错,之前她却是怀疑过孟艾的身份,但是几番探查,她又如何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至于她对孟艾还冷淡,那是因为刚愎自用惯了,颐指气使惯了,一时间根本不能放低身价来。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真一大师能为孟艾看面相那就是别人羡慕不来的福分,而得了真一大师肯定的面相,就更是别人无法比拟的。 孟艾啊,终将是大富大贵,能够光耀孟家门楣的啊! “艾儿,快给大师跪下,谢过大师的指点。” 孟艾应声跪下,甚是懂礼地拜了三拜。 真一大师笑容可掬,将孟艾扶起,又对朱华秀道:“这孩子天赋异禀,若是再得好生培养,那定是天人之姿,孟夫人好福气。” 这话说出来,朱华秀更是喜不自禁,看孟艾的目光更是暖上三分。 林梦瑶见状,安心了些许,真一大师的话算是给孟艾一个保障了。 朱华秀带着孟艾离开时甚是得意,却也没有忘记给林梦瑶一记斜眼。林梦瑶却是回一下,甚是谦和恭顺。 “多谢真一大师!”朱华秀离开后,林梦瑶恭敬行礼,这一次乃是发自内心的。她如何不知孟艾的命运走向,若无人刻意去改变,只怕其终究还得走向前世时的惨死之路。真一大师所言,已然算是给孟艾另一个人生了。 真一大师请林梦瑶起来,道:“同一件事情可以有不同的方法,或善或恶,全在一念之间。老衲今日算是为孟小公子解了一劫,日后其也当坦途一生。可是,顾少夫人的人生呢?顾少夫人可有真的权衡利弊,有所得当权谋?” 林梦瑶一怔,知道真一大师于孟艾之事算是施予她的人情,也是规劝她的另一种方式。只是…… “梦瑶谢过大师相助艾儿之恩。”林梦瑶正色,与真一大师道:“只善恶利弊,我自是有所斟酌。” 如若报得今生前世之仇,那么她便也是了无牵挂,或能泛舟山水,享平凡、惬意、无争无斗的人生吧!(未完待续。) (580)心智深沉两世异 晚宴开始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甚至连些许的余晖都没有残留。但是,皇宫内却是一片光亮,成千上百盏灯笼高高挂起,在清爽的夏风中缓缓摇曳着。 此时,真一大师已经出了宫去,但是其主动为林梦瑶和孟艾相看面相之事已经在皇宫禁内传开,连皇帝皇后都对此事甚有兴趣。 “孟夫人,看来你孟家出了个大福之人啊!”皇帝朗笑,对满脸喜气的朱华秀道:“此子当好好培养,将来可当得我皇孙的伴读!” 说起这皇孙高烨,乃当朝太子的儿子。聪颖过人,虽只三岁之龄,却往往语出惊人,比起他那当太子的父亲更得当朝皇帝的喜爱。只是,这孩子自胎里带出来的不足,身子羸弱,每日皆是成罐子的药灌下去。真一大师曾经给他看过面相,言及需要一大福之人相伴左右,才能挡了煞气。 如今,真一大师说孟艾是大富之人,皇帝自然就为自己的小皇孙盘算起来了。 “艾儿,你可愿意常伴烨儿读书?”皇帝和蔼可亲,问向孟艾。 “这是艾儿的福分!”朱华秀听了更是欢喜,拉着孟艾赶紧跪下口头谢恩:“谢吾皇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小小的孟艾乖巧的叩拜在地上,林梦瑶眼中一热,心中的担忧再减三分——皇帝高轩义今日的话对孟艾来说自然又是一份保障,再有人想要对孟艾不利,只怕要好好拿着身家性命掂量掂量了。 “说起烨儿,也是到了顽皮的时候,只可惜那身子不爽。今日竟还休养在东宫了。”皇后也是颇为疼爱自己那唯一的孙子,当下免不得眼中湿润起来。 皇帝一阵叹息,剑眉微蹙之后唤了身后的太监:“你往东宫去,请太子妃带了小皇孙过来,路上要照应好,不可有丝毫闪失!” 那太监自是应声,匆匆下去。 林梦瑶虽多关注于孟艾。可还是对皇帝的做法思忖三分。当朝太子其实也不是一无是处。饱读前人诗书,遍览历朝治国伟略,这是必然的。但是因为自小太子之位加身。难免有些骄矜,有些自视过高。也就是因为这样的性子,皇帝不甚头疼。至于这次皇后寿辰都不曾贺寿,就更是因为其好大喜功而自请去平定南疆了。 其实。太子出征,这是鲜少有的。可是。夏华国的太子终究去了。 很多人揣测过当朝天子的用意,有人说这是为了给太子一个立功的机会,好让朝中对太子颇有微词的人闭嘴;也有人说这是皇帝故意给太子的磨砺,好让他改了那身臭脾气;更有人说。这是皇帝对太子的考验,若是南疆损失过大,只怕太子之位也就难保了。 众说纷语。却谁也说不准。 林梦瑶思量着自己想得过远,那皇家之事与她八竿子打不着。何须去操那等闲心,她在乎的应该是她该在乎的人和事。 孟艾此刻已经回到席间,坐在了姚梦琳的身边,二人不知在说什么,竟都在瞧着林梦瑶。 林梦瑶一怔,孟艾已经起身往她这边走来了。 喜出望外,林梦瑶挪了位置让孟艾坐下:“艾儿,怎的往这边来了?” 孟艾恭敬有礼:“小姨,母亲说你甚是疼爱艾儿,让艾儿来给您敬一杯酒。” 这等懂礼,林梦瑶有悲有喜。悲的是这孩子越是有礼,就越表示与她生疏;喜的是,这样乖巧懂礼的孩子终究是讨喜的,想来皇孙也会青睐于他,那他就难有坎坷了。 但是不管心绪如何,林梦瑶还是端起酒杯,煞有介事地于孟艾碰杯:“艾儿乖巧懂事,小姨自己欢喜得紧!” 一杯饮下,林梦瑶却感觉腿间一暖,看去,竟是孟艾小小的手按在她的腿上。诧异之,却见孟艾眼中示意,待得离开,林梦瑶赶紧将孟艾按在她腿上的纸条拢进袖中。 这孩子究竟想传递些什么给自己? 林梦瑶疑惑不已,借言出去转转,便独自一人离席,好去一看纸条上的内容。 林梦瑶出了来,闲步一番,远离了喧闹的丝竹之音,寻了不远处假山上的亭子坐下来。此刻已经是满天星辰,微弱的光辉向秋水般流淌下来,笼在人身上一阵清凉而朦胧。 林梦瑶拿出纸条,借着昏红的烛火一看。这一看,她却是愣住了。这孟艾人小,心眼却不小,竟以区区四岁之龄看清了孟府不少人的嘴脸。 孟艾的纸条上说得甚是明白,一则是姚梦琳有孕而不自知,赵倩儿却早已在谋划生事;二则是孟南君色令智昏,无法公正处事,赵倩儿之事不宜求助于他;三则是他想借林梦瑶之后提醒姚梦琳,因为稚子之言不可信;四则是言及自己信任林梦瑶。 前世,林梦瑶就觉得自己的儿子聪明伶俐,超出寻常孩子之脑力,可是今生她才看得更加清楚——孟艾岂止是聪明过人,这番心智简直比一些成人还深沉。 但是,不管如何惊诧,林梦瑶还是得静下心来盘算一下如何与孟艾里应外合,帮助姚梦琳解除眼下的危机。 林梦瑶正拿着纸条蹙眉之时,一抹身影由远及近。 闻得脚步声,林梦瑶连忙望去,却见一抹带着面罩白色的身影想自己冲了过来,那受伤分明是拿着长剑的,而武器所对方向竟然是她的咽喉。 惊吓过度,林梦瑶竟一时喊不出声来。连连后退,她赶紧转身从亭子的另一边下去。可是才走出几步,那抹身影竟悄无声息的转到了她的对面,那人手中的长剑竟然已然指在了她的咽喉。 喉咙被长剑所指,林梦瑶浑身毛孔紧锁,精神却瞬间镇静下来。 如若想要她的命,大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想来只怕不是为了她的性命而来。况且,这好歹是皇宫进内,若是死了个人,那定是要闹得天翻地覆的。 借着微弱的光辉,林梦瑶终是出了音:“林公子,你这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用最直接的方法告诉你——若是总这般大意,没说什么筹划,就是你自己的小命也是保全不了的!”(未完待续。) (581)诸葛在后备在前 来者正是林辰,也就是顾北辰。顾北辰本是得了朱华秀的命令送孟艾入宫来的,后来朱华秀为了表示对他的青睐便也将他留了下来。只是,顾北辰对这些虚伪得宴席甚是不喜,即便是站在外面听那一阵又一阵的恭维之言,也是有度日如年之感。 闲游之际,顾北辰来到了这个亭子。可没坐多久,林梦瑶就过来了。原本他是想要离开的,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终究是选择了退于一边,隐而不见。 可是,隐而不见的心思终究没有持久,他还是忍不住现身了。 只是,这般现身却是早深思良久的。如他面上所说,他的确算是在提醒林梦瑶,但是更重要的他没有明说。他在怀疑姚家这位义女的身份,所以将与林梦瑶初次相见的场景再现,好一试其反应。 可是,林梦瑶于片刻的惊诧后,淡定下来:“我的性命自有天定,多谢林公子记挂。只是,我也要奉劝林公子一句,皇宫禁内严禁私带兵器,你这般可是杀头的大罪!” 顾北辰呵呵一笑,将那长剑在空中挥舞几下,舞出几道剑花,然后将长剑往自己胸口一戳,只见那长剑立马没入体内。 “你在干什么?!”林梦瑶惊得连呼吸都停滞了。 顾北辰肩头一耸,竟然又将长剑拔出,身上莫说剑口,就是连丝丝血迹都没有。他笑道:“这不过艾公子的玩具罢了,木制的,伤不得人,更与武器挂不上边!” 林梦瑶一愣,知道顾北辰实在戏耍自己。当下冷下脸来:“竟不曾想林公子也做得这等幼稚之事来!亏得这京华众人将你视若奇人……” 得了林梦瑶的讽刺,顾北辰倒也不生气,向前两步,竟是突然闪身上前。眨眼的功夫,被林梦瑶捏在手中的纸条已经到了顾北辰的手里。 林梦瑶惊愕不已,这纸条若是竟有林辰传到朱华秀手中,那孟艾还能有个好么? 可是。出乎意料。她正欲开口之际,那顾北辰竟然将纸条撕了个粉碎。 “你这是干什么!” “毁尸灭迹!”顾北辰调笑一句,而后一本正经道:“有些东西既然已经心中有数。就留不得任何证据让人把持。” 这番话倒让林梦瑶甚为侧目——这林辰究竟意欲何为?! “你无需这般看我,这纸条上的内容尽是我指导艾公子写的。”顾北辰于亭中坐下。 原本,林梦瑶是有离开之意的,可是顾北辰这番话让她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腿。她一阵犹豫后。也坐了下来。 “林公子此话怎讲?” “你倒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真有那般心智?”顾北辰撩了长衫,正襟危坐:“或者你又认为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与你稍有接触,怎就会信任于你?” 顾北辰说出了林梦瑶刻意忽略的事实——其实当她看到孟艾写道信任于她时,她也有此疑惑,可是她将此归结为母女连心。血脉相连。 原来,孟艾充其量不过是“刘备”,诸葛是这林公子。 “那林公子就信任于我么?”林梦瑶故作云淡风轻。秀眉间却还是微微蹙起。 顾北辰笑道:“不是信任你,而是信任姚家。虽说孟少夫人当初是违逆姚相之意嫁入孟家的。可是血浓于水,姚相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肉受那等痛楚!” 这话说的倒是实话,前世姚子文也曾作出不管不顾之姿,可终究派了人暗中帮衬于她。只是,后来相府失势,自身不保,便也顾及不暇了。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将这事儿告诉姚相呢?” “小姐不正是一直这么做的么?”顾北辰毫无隐瞒,道:“如果告诉小姐,在下乃是姚相心腹,往孟府守护孟少夫人的,小姐信么?” 林梦瑶还真是相信不了! 前世没见过这样的守护者,可以解释为重生一事改变了很多事情原有的轨迹。但,若是这林辰时姚相派去守护姚梦琳的,他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将赵倩儿要加害姚梦琳之事告诉自己,他完全可以自行帮助姚梦琳化解危机。 “我可以解答你的疑惑!”顾北辰看出了林梦瑶的疑惑,道:“我可以插手此事,但是我一旦插手便会打草惊蛇。而你就不同了,你是孟少夫人的娘家人,娘家人往孟府探亲,无意间揭露姨娘恶行,那是最正常不过之事!” 确实是这个理儿! 林梦瑶心下肯定,面上却依旧怀疑:“知人知面不知心,林公子一面之词,我倒真不能信。眼下夜深人静,本小姐就不再与林公子多言了,否则被人瞧了去,倒是有损我闺誉的!” 说着,林梦瑶转身下山。 顾北辰看着其袅袅背影,剑眉紧蹙,思忖着究竟要用那个何种方法来一探其身份。突然,却听得林梦瑶一阵尖叫! 顾北辰抬脚就要追上去,却不想林梦瑶紧接着便来了一句:“快来人呐,有刺客——” 假山之下的皇宫护卫闻之,皆是冲了上来。林梦瑶指着山上的顾北辰一阵花容失色地喊道:“刺客在那里,快,快抓住他——” 瞬间,顾北辰石化了,哭下不得之际他算是另加了女人的小心思! 林梦瑶还真是存了小心思:今日这么一喊,算是给他强加了罪行。虽说之后也会水落石出,可她要的就是误会之下顾北辰的愕然与沮丧! 看着被皇宫护卫押着的顾北辰,林梦瑶几分得意,只是得意之下,她猛然想起刚刚那亭中遇刺的场景竟然与多年前甚是相似! 不过,那段回忆也只是转瞬即逝——刚刚竟然故意戏耍于我,我倒也是以牙还牙了! 顾北辰被护卫押着,林梦瑶则是头也不回地由护卫送回宴席上。 林梦瑶进去时,皇孙高烨已经过了来。这孩子就如前世记忆中那样,白净可爱,却明显有胎里不足之症。只是,也是奇了,那孩子竟然与孟艾甚是投缘,两个孩子虽不如寻常孩子那般追逐搞打般地闹腾,却也是促膝而坐,头靠头地趴在地上不知在玩什么,还不是发出稚嫩欢愉的笑声。(未完待续。) (582)再入孟府往事现 前往孟府,是皇后寿辰的次日。 原本因为两日后有重事图,且早已与姚梦琳有所约,林梦瑶也就没想这么快就往孟府去的。可是,事不由人,就在从皇宫回去的当晚,孟府就着人传来消息,说姚梦琳见红,险些小产。 险些小产,好的是没有小产。 林梦瑶又惊又恼,她知道事情绝不像前来通禀之人所说的那样。通禀之人说道,姚梦琳不知身怀有孕,大吃凉性之物,导致内里不调,这才见了红。 这简直是荒谬! 姚梦琳有孕,这是林梦瑶亲口告知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既然知道,姚梦琳又怎么可能不注意饮食?! 这来人之话,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梦瑶让下人送走了孟府下人,与戴瑞珠合计了一番,而后便去寻姚子文了。姚子文得知此事,虽面上平静,可眼中宛然是震怒不已。 于是,朝阳初升,得了孟子文的允许林梦瑶就带着林嬷嬷赶到了孟府。 看着孟府那朱红色的大门,看着那高高的台阶,林梦瑶有那么一瞬的愣怔和恍惚。前世,自己违逆父母之意,执意嫁入孟家,可是当她踏上那大理石台阶,当她进入那朱红大门之后,她幻想的美好世界终究是在一次次的陷害中土崩瓦解了。 前世她曾多么恨,恨的却不是那些对她居心叵测之人,而是孟南君的背信弃义、义薄情凉;今生,她恨得却是这孟家之人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 孟家,我来了! 林梦瑶盯着那硕大的闪着金光的“孟府”二字。眼中闪过一丝狠狞。 “小姐——”一旁的林嬷嬷见林梦瑶久久不动,免不得多看了一眼。当她见到林梦瑶眼中的狠狞时,心中一怔,却道这是林梦瑶担心姚梦琳所致,连忙宽解道:“小姐,不论如何,大小姐已经是孟家的人。即便是为了大小姐。也得万事隐忍才是。” 林梦瑶缓过神来,撩起裙摆,深吸一口气。往那孟府进去。 林梦瑶来孟府之前,姚子文已经递了拜帖。虽说十分不屑孟家之人,可是这该有的礼节,姚子文还是注重的。否则落人口舌。 “想必这位就是姚家的义小姐了?”一位老仆上前,面色倒是恭敬得很:“老奴见过姚小姐。” 对于这位老仆。林梦瑶印象甚深。此人,人称古嬷嬷,是赵倩儿安排在姚梦琳院子里的眼线。古嬷嬷惯会笑里藏刀,前世于暗中不知给林梦瑶使了多少绊子。想来今生也没少给姚梦琳使手段。见到前世的老人儿,林梦瑶心中狠辣,面上却堆砌起笑意来。 “嬷嬷有礼了。还请嬷嬷带我们先去见过老爷夫人才是!”进门有礼,林梦瑶恨之切。却还是懂得的少给人留下口舌的。 那古嬷嬷闻言一怔。 “嬷嬷这是怎么了?” “回姚小姐,这老爷夫人早早就去庙里了,说起要为少夫人祈福,所以……” 为姚梦琳祈福? 不诅咒她早些亡命,已经算是仁慈了,怎么还可能去祈福呢? 林梦瑶嗤笑,想来这朱华秀是避而不见吧! 也不管朱华秀如何想,林梦瑶随着古嬷嬷往姚梦琳院子里去了。 一路的景致与前世毫无二处,林梦瑶款步向前,回忆慢慢,温馨全无,有的却是一阵又一阵的厌弃。光华外表之下,隐藏的皆是些龌龊不堪,她如何能欢喜得起来。 不多时,就到了姚梦琳所居的凤虹苑正前方的鹅卵石小道上。举目而望,凤虹苑内的那株桃树甚是茂盛,一如记忆中的那般。这株桃树是孟南君亲手栽种的,当时孟南君说:“三月沾衣雨,四时草碧青陌上杨柳色,最是桃花竞腮红。” 当时,作为姚梦琳的林梦瑶还曾为此诗谱曲吟唱,可悲的事情,余音在绕,孟南君的心早在几房姬妾身上绕了几回了! 想到今生这样的悲剧还在重复,林梦瑶就为姚梦琳感到愤懑。 “呦,这不是梦瑶小姐么?”正走着,孟东媛不知怎的迎了上来。 说起孟东媛,也算是许久不见了。按理说昨日皇宫大事,惯例,她是必然要去的,可偏偏没有出现。林梦瑶自不知何故,但想来于孟东媛身上总不会有什么正儿八经的事情。 “孟小姐有礼了!”林梦瑶含笑而立。 孟东媛却是细眯着眼睛,将她好一阵打量。许久,樱桃小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你——” 这般狐媚子的眼眸! 孟东媛瞬间认出了眼前的这位梦瑶小姐甚似当初在雅仕苑的小厮! 想到那小厮,孟东媛就恼恨得一阵牙痒痒:想当初在雅仕苑里,她的闺誉毁于一旦,以前塑造起来的美好形象就更是荡然无存了。 再三打量,孟东媛终是确定了,举起手就要往林梦瑶脸上招呼。林梦瑶早就防备着了——前世今生,这孟东媛可改不了挥手掌掴的毛病。 是病,那就得治! 孟东媛手掌挥下,林梦瑶躲闪之际,假装没有站稳往下跌倒,只跌倒之际单腿一踢便是直接揣在了孟东媛的腹部。随着孟东媛的一阵痛呼,林梦瑶轻轻地摔在地上,只是面上之色比孟东媛那更是痛苦三分。 “哎呀,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林嬷嬷早蹲下来,要扶林梦瑶起来了。 林梦瑶却是梨花带雨,看着疼得呲牙咧嘴的孟东媛:“孟小姐,这就是孟府的待客之道么?” 孟东媛气得不行,想着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怎么着也要讨回来。如此想着,孟东媛便更是气势汹汹地往前。居高临下,孟东媛瘦长的手掌再次扬起。 林梦瑶已经做好准备,她做出慌乱护脸的模样,只等着那孟东媛不知死活的挥下手来。 只,可惜,孟东媛的手终是没能落下来,早有一只收紧握了她的腕子。 “谁敢阻拦本小姐,找死么!”孟东媛手上吃疼,当下怒火中绕,大声呵斥着回头一看,当她看清来人之时,愠怒之色竟瞬间成小女儿的羞涩之状:“林公子,怎么是你?” “林公子”自是指的顾北辰! 林梦瑶诧异相看孟东媛的神色,瞬间了然——合着,这孟东媛是对林辰动心了!(未完待续。) (583)前世今生两如梦 “林公子,怎么是你?”孟东媛面带桃花,双目含情,竟是看着顾北辰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顾北辰乃是孟家家臣的身份,可立于孟东媛面前,也丝毫无卑媚之态:“孟小姐惯有大家风范,想来不会因为姚小姐的无心之失而大动干戈吧!” 这一番话算是将孟东媛置于道德的高台之上,将她的形象极其美化起来。 孟东媛也不管顾北辰这赞誉之话是真是假,只想着让自己其名副实起来,看向林梦瑶时,脸上都笑出花儿来了:“姚家妹妹来我府中做客,本就是以座上宾相待,本小姐又怎会为区区误会介怀!” 说着,孟东媛便伸手去扶林梦瑶。只是,当她扶上林梦瑶的手臂时,暗中一掐,甚是狠辣。林梦瑶受疼,强忍着疼痛做含笑状,只是腾出手来与孟东媛相扶时,也是不留情面——那早就准备在指间的银针刺了出去。 因为银针上淬了麻药,这一针下去并不疼,不知不觉中孟东媛也就中了招子。 这转瞬间的细微动作,林梦瑶本想着不会引起别人的察觉,只不想那站在一旁带着玉面的“林公子”竟是别有深意地冲她一笑。 这一笑让林梦瑶蹙眉,可看在孟东媛眼中却是觉得这二人不清不楚,当下将不悦摆在脸上。 “知道姚小姐有天人之姿,更是圣上夸赞的玲珑之人,可是,做人贵在有廉耻,可不能越过围墙去喂别人家的狗去!” 这话本是警告林梦瑶不可到孟府来勾搭人的,可是听在耳中。却是让林梦瑶一阵忍俊不禁。林梦瑶斜眼看着即使带有面具也难掩尴尬之色的顾北辰,就差“噗嗤”笑出声来。 都说“头发长见识短”,这孟东媛头发虽不短,可也没见有多长啊,怎么这见识和智商就如此堪忧呢! “孟小姐教诲得很,梦瑶谨记于心!”林梦瑶恭维道,而后带着同样憋笑的林嬷嬷速速离了去。 到凤虹苑不过是几息的功夫。站在凤虹苑门外。林梦瑶却是忍不住回头往孟东媛那边瞧去。这一回头,竟是与顾北辰四目相接。速速收回目光,林梦瑶感到心间一阵不平。 “姚小姐。请进。”古嬷嬷伸手,请林梦瑶进去。 林梦瑶应声,跟随其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一切大同小异,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多了一株腊梅树。因为是盛夏的缘故。腊梅自是无花,可那枝叶倒是茂盛得紧。孟艾正坐在腊梅树下。盯着棋盘,蹙眉深思。 古嬷嬷本是想通报的,林梦瑶却做了噤声的动作。 悄声上前,看那棋盘上的局势。林梦瑶倏然一笑——果然与前世一样。前世,也似乎是这个时节,她身子不适。伤感得紧,怕孟艾跟着担心。就摆了棋局在院子里,让孟艾解棋局去了。只是,前世是在桃花树下,今生实在腊梅树下。 想到前世时候,因为解不开这个棋局,孟艾还曾哭了好一阵。 可是,出乎意料,今生的孟艾竟然举着棋子一阵踌躇后果断落下。 林梦瑶一看,这招棋子落得巧妙! 感叹之余,林梦瑶心中也是纷杂:前世今生有甚多地方迥然有异,有时候看着姚梦琳和孟艾,竟觉得自己脑中的前世之事宛若发生在旁人身上一般! 若不是对孟艾的舐犊之情,若不是对孟家深入骨髓的恨意,若不是对姚氏夫妻发自骨子里的爱意,她几乎就真的认为前世不过是一场梦了! 就是在这个时候,林梦瑶突然想起真一大师的话来:“一花一世界,这世间没有相同的一片叶,一粒尘。”今生的自己是不是与前世的自己已然不是一个人了呢? 愣怔之际,孟艾已经从棋局中走出来。 “小姨——”孟艾仰着头,眼神如那春日初融的积雪所汇聚成的河水,清澈而明净:“小姨,你总算来了!” 孟艾拉着林梦瑶就往屋里去:“母亲将我支了出来,可是我甚至母亲心里的苦。小姨来了就好了,母亲也好有人说话解忧……” 孟艾似乎比记忆中更加懂事了,林梦瑶一阵欢喜一阵酸涩。欢喜之,是替姚梦琳有子如此;酸涩之,遐想前世的孟艾是不是也是这般对她。 “母亲,小姨来了——”进了屋内,孟艾就喊道。 卧身在床的姚梦琳闻得孟艾的声音赶紧起身,只身子倒也是真的虚弱,终究不曾下床来。林梦瑶上前,给她拿了枕头垫在身后,让她斜倚在床上。 “姐姐怎的这般不小心,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当注意饮食才是。”闲谈片刻,林梦瑶开口道。这般说无非是说与孟艾听的,在她看来,孟艾还是小孩子,不懂其中利害,保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让自己遭罪。 可是,孟艾的一席话让林梦瑶和姚梦琳皆是惊愕了。 小小的孟艾负手站着,语气却宛若大人一般:“母亲见红不是因为饮食不当,而是赵姨娘使了手段!” “不得胡说!”姚梦琳连忙喝道。 孟艾瘪瘪嘴,道:“母亲,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是有时候无原则的退让只会让人咄咄相逼,致使自己进退维谷……” 瞬间,屋内两个女人皆是愣住了! 林梦瑶惊愕之余,却是思忖——昨日那纸条是“林辰”授意所写,今日这般言辞,是否也是“林辰”透露与其听的? “艾儿竟有这般见识,想来是有很好的师傅教导呢!”林梦瑶拉过孟艾,对姚梦琳笑道:“姐姐,如今艾儿是哪位师傅在教呢?” “原本也没有正经师傅的,只昨日自宫中回府之后,老妇人这才寻了那林公子教导艾儿!”姚梦琳不疑有他,应道:“这孩子不满一岁便开始识字,一岁半便能博晓古今,这才惯有不当之言!” 林梦瑶一听,愣怔半晌——这竟然与前世记忆出入许多。前世孟艾也是极其聪明的,可也只是识字读诗,偶有成熟之言罢了,今生竟睿智得不似孩童! 如此,林梦瑶不觉再次审视昨日那字条,若真如姚梦琳所说,那字条虽有“林辰”的意思,但估摸着孟艾也是早有主见的!(未完待续。) ps:明天小正太孟艾的番外和顾北辰的番外啊! (584)获重生(孟艾番外) 一股暖流包裹着我,我试图着睁开眼睛,却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感受着一片若有若无的光明。我要往那片光明之地去,可是那狭窄的通道让我的骨骼挤到了一块儿,我浑身疼得厉害。 不过,这股疼痛总是不如心上疼得厉害,我还记得父亲狰狞的面孔和如雷般的震怒。 因为赵姨娘的一句话,父亲的雷霆之怒便施加到我的身上,我真不明白,一向睿智得父亲怎么就会听信了那奸人的言辞。试问,我如何敢、又如何能给赵姨娘下药?再者说,即便我敢去做,我想去做,谁又会帮我拿到那堕胎用的花红呢? 自从母亲被关到后院之后,孟府里就再也没有人那我当小公子看了——当然,自从差点出了滴血认亲的闹剧后,这孟府的人看我的眼光都是怪怪的,甚至连父亲也是如此。 我想,父亲可能早就对我甚为不满了,不然不会理会那些人的诋毁之词,那鞭子也不会这么狠辣地打在我的身上。 我感到很疼,哭喊着向父亲求饶,可是那鞭子就不曾停过。我能看到自己的皮开肉绽,那鲜红的伤口像极了赵姨娘血红的双唇。 渐渐地,我没力气了,我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呃,听着赵姨娘的怜悯之声。父亲夸赞赵姨娘善良,可是我不懂了,在我能看到死亡的时候才出口求情,那真的就是善良么?况且,赵姨娘是知道我不曾下药的,那碗药是赵姨娘让我陪着嬷嬷往厨房去端的。 身上太疼了,心里也太疼了,我迷迷糊糊地。竟然不知怎的到了现在这般处境。黑暗、暖流、还有疼得无法忍受的挤压之苦,我该被父亲责打才是,怎么会到了这里了呢? 我挣扎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开始推动着我,让我原本就挤压得疼痛的身体往更狭窄处推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一身轻松,而耳边传来的更是一阵欢喜的叫声。 “生了。生了。是位小少爷!” 这话让我不明所以,我是孟府的小少爷,我已经过了四周岁的生日了。怎么还会出生呢? 可是,当我睁开眼睛时,我分明看到自己的胳膊腿儿都宛若婴孩般——这是母亲所说的投胎转世么?可是,为什么我没有喝到孟婆汤。为什么我还能记得以前的事情,为什么我还能认识屋子里的许多人! 眯着眼睛。我能看到进来的人中有父亲,还有祖母! 转动着小脑袋,我还能看到我的母亲,一个光头的老和尚正在给她施法——那就是曾经有一面之缘的真一大师! 这是怎么回事?! 我四下里打量着。无意中竟瞥见屋子里另一抹身影,那镜子里有一个陌生的女人,正笑看着我。那人我是没有见过的。可是我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亲近之感。 我伸出手去,想要开口询问。可是一张嘴竟然是一阵响亮的哭声!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在孟府再次出生了,还是由原来的母亲生养,还是原来的名字,只是带着原本的记忆。 这一世,父亲待母亲和我极好。父亲喜欢在桃树下看书,每次看书的时候,他都会将我抱在腿上,而母亲往往都是坐在一旁笑看着。春风乍起,一片片粉色的花瓣飘舞着,旋转着,将我们一家三口笼罩在无法言语的幸福之中。 我以为,这次出生当是与前世不一样,可是当我看到那篇奇闻异志,当我发现一件件事情再重复发生、乃至每一句话都在重复出现时,我知道,我不过是在重复曾经的路。 因为有原本的记忆,我比其他孩子懂事得早,启蒙得早。父亲在看书的时候,我便也在看。一次,父亲看到一本奇闻异志类的书时,我才知道,我是重生了! 前世的路是那么的悲凉与凄然,我绝不允许再来一次。 所以,这一世我很珍惜。我抓紧一切机会去充实自己,即便是才满一周岁,我已经在看历代古史,涉猎各类兵书,我所求不多,我只想可以保护母亲,保护自己。 就这样,我终于三岁了,若是加上前世的寿命,我已经将近八岁了。许是因为看多了世态炎凉,经历了生死,我觉得我比一个八岁的孩子还要成熟得多!但是,我也知道什么叫“韬光养晦”,即便我心智甚于一般孩子,也因为前世的经历远比一些大人更看得清人心,可是于人前我还是小孩子的模样。 没有人知道,我在暗中为我的母亲排解了多少暗算。 跟着母亲回姚府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我这今世这短短的人生中最难以置信的事情,我遇到了那个女人,那个出生时候在镜子里看到的、冲我微笑的女人。她是我外祖父收的义女,我母亲的姨妹,也就是我的小姨。 当我第一眼看到她时,就愣住了。 不仅仅是因为我记忆中有她,而是我又在她眼中看到了那记忆中的眼神——激动、慈爱,宛若与孩子阔别已久的母亲所该有的眼神。 我一时慌神了,以至于母亲让我叫她时,反应慢了半拍。而也就在同时,我又看到了她眼中的失望与隐忍,宛若被亲子不识的神色。 不知为什么,对这位小姨我有着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似曾相识,总觉得万分亲近。所以,在亭子里赏花时,我给母亲摘了一朵花,却也给她摘了一朵。但是,我还得做出孩子的怯生模样,在母亲的再三鼓励下才上前给她插上花。 插上花的小姨,双目含泪,宛若夜空中闪耀的星辰,真美! 再次遇到小姨会在皇宫,这是我早就从母亲那里得到的消息。所以我甚是期待,并连夜给小姨写了一封信。真如林辰所说,我虽然心里明白,但我终究是个孩子,有些事情不便插手,而我唯一能求助的就是母亲的姚家——我觉得小姨比任何人都值得信任! 至于林辰,这是个奇怪的人,他是祖母和父亲请进府里的,可暗地里却与祖父走得很近,对我也颇为亲近——我一直觉得祖父与祖母貌合神离;而祖母和父亲也并不待见我,至少在真一大师为我看面相之前是那样的。(未完待续。) (585)蛰伏(顾北辰番外) 三年前的一场大火让我幸福瞬间化为灰烬,我恨那纵火行凶之人,可是我更恨自己没能守护住自己心爱之人!我和梦瑶各带一个孩子,兵分两路逃避黑衣人的追杀,我以为有师傅的帮助,有清泉的守护,梦瑶一定会化危为安,可是,我却再也没有能得到梦瑶和孩子的消息。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我那时候应该坚持与她们在一起的,那样即便是死,我们也会是一起下地府。 不过,更多时候我还在想,梦瑶或许在某一个地方平安地活着,带着我们的儿子等着我去找她们。 影子是我和父亲培植起来的,为的是有朝一日摆脱了朱华秀的桎梏,只可惜,我们还没有动手,那个恶毒的女人就对我们挥起了屠刀。从顾府的那场大火及之后的追杀中逃脱,我便寻到了影子那里,让影子去寻找查探梦瑶他们的讯息。 这一探寻,便是三年。 可是,就像大雨过后的道路,有关梦瑶的信息竟然丝毫不得! 师傅是江湖人士,如果她能逃出来,一定会想办法通知我的,可是三年都没有讯息!我有些心灰意冷了,可却不敢放弃那细如丝线的希望——没有得到其死亡的确切消息,那么他们就还有可能活着! 最终,我决定往京华去寻找秦安和韩蔚,他们的人脉广,能够在明面上帮我找人。 当然,前往京华我还有另一目的,那就是潜进孟府。这事儿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因为那场大火将我半边脸烧毁了,朱华秀是认不出我的了。 事情很顺利。我到京华找到秦安,秦安带我去了雅仕苑。 在门外,我就见到了朱华秀的长子孟南君,这个男人跟朱华秀一样道貌岸然,甚至比之他的母亲,他在伪装上更加尽心尽力。我打心底里憎恶身上流淌着朱华秀的血的人,可是我却不得不与他亲近。因为这是进入孟府的第一步。 不过。在雅仕苑门外的收获绝不是与孟南君的相识,而是我在雅仕苑的宴席上看到了另外两个人。 其中一人是高千寻,忠王府的小王爷。我曾想过是不是该与他相认,也好借助他的势力向孟家寻仇,可是我终究是放弃了这一选择,影子查探出忠王曾与朱华秀颇多交集。虽说这些年逐渐疏远,可谁知道暗地里是不是还有什么为人所不知的勾结。 而另一个。是一位年少公子,此人甚是清秀,与高千寻的关系非同一般。对此人的关注,更多是因为在此人身上察觉到了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气息。尤其是那眼神,竟更是似曾相识。除此之外,便是这小公子的伶牙俐齿了。竟能够将京华一权贵公子驳斥得哑口无言。小小年纪,胆识还真是过人。 进入孟府是我计划之后总的事情。按部就班便达成了。 只是,还有一件事情是我计划不了的,那就是与雅仕苑那位胆大的小公子的相识。 再相见,竟是看到那位公子被孟府的一众下人围追堵截。我本不欲相管,可不知为什么,无意瞥了几眼,终究是忍不住出手相护。当我将那小公子抱起脱离孟府下人的闷棍时,我竟发现这具身子竟比女子的还柔软三分! 即便是如此,我也没有想太多,以至于后来知道她是女儿身时,我都自嘲愚钝了。 没错,这位叫戴念北的小公子实则是女儿身,且还是为清丽脱俗的女儿家!当我第一眼看到她的女儿装束时,我的目光竟似乎无法从她身上转移。这绝不是移情,而是此人身上有太多的一点。首当其冲的就是她的用香! 姚夫人寿辰那天,我无意撞见狼狈入水的她,更是看到她褶皱的面皮,我脑中瞬间闪过——易容二字! 也就是在同一天,我知道了这个女人的名字——梦瑶。竟然也叫梦瑶,那么这个易容了的梦瑶会是我的那个梦瑶么? 虽感觉自己的这般联想甚是荒唐,可我还是约了姚家的这位梦瑶小姐出来。 我想做的是撕开她的面具,可不想才抬了手,一股幽香入鼻,我身子一阵发热,而后便是难以动弹。这像极了师傅研制的软骨散,这梦瑶小姐定是与师傅相识的! 这梦瑶小姐当有十分之*就是我的梦瑶! 可是,就是因为还不敢肯定的十分之一二,我不敢与她坦诚相待。因为我的身份实在敏感,倘若有了差池,只怕莫说报仇,就是父亲也会受到牵连。 说到父亲与朱华秀的纠葛,这怕是连野史也编纂不出来的。父亲本是江南一介商贾,与我母亲青梅竹马,成亲那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是,婚后一年,包括当今皇帝在内的皇子们突然南下,要去寻找一个特殊的人物。我的祖父有投机取巧之心,想借着协助之力得京华贵人的青睐,却不想这一相助,竟然颠覆了我父亲、乃至我们整个顾家的命运。 那特殊之人寻到了,就是朱华秀,可也就是在寻访、证实的过程中,那朱华秀对父亲起了爱慕之心,并设计与父亲行了那男女之事。原本,父亲想的是娶了便是,甚至可给一平妻之位。可不想,那朱华秀竟然入京求了那时的太后,一给父亲改名换姓,二给他们赐婚!已有家室的父亲若是抗旨,那便是杀头灭族的大罪。母亲为了顾氏满族的安危,委曲求全,默认了这件事情,自己则躲在桐庐,做着名真言顺却了然无趣的顾夫人。 想想都觉得可笑,我顾家竟然就应为那一个自私的女人成了今天这等模样。 软骨散的出现让我对姚家这位义小姐更是关注,更是起疑。于是,几次交集之后再于皇宫相见,我想到了与梦瑶的第一次见面——或许相同的场景能试探一二。 只是,这梦瑶小姐一声“抓刺客”,让我受了一夜的牢狱之灾。 她真的不是我的梦瑶么? 可是,被护卫押走的瞬间,我似乎看到了她眼中瞬间的失神! 或许,我该再试探几番才是!(未完待续。) (586)故地重游心绪乱 对于孟艾所言,林梦瑶心中了然,而姚梦琳也不至于就傻得不知道。只是,二人心中各有想法,林梦瑶想的是万事得有真凭实据,要抓贼就得人赃俱获;而姚梦琳所想,左不过是息事宁人——在她看来,这孟府终究是她和孟艾的依附。 姚梦琳委曲求全的想法,林梦瑶自然是知道的,因为自己前世也是如此,所以就想着要借由事端让姚梦琳好看清孟府的形式。 为母者,最关心不过的是孩子。 林梦瑶的主意自然是打到孟艾身上——赵倩儿会对孟艾下手——记忆中,除了黄金醉,赵倩儿曾经让人给孟艾下了药,却因为王钰州的原因而获救。 可是,也就是与此同时,林梦瑶脑中一阵电光火石——前世今生果然是不一样的,按理说孟艾此刻早该中了毒躺在床上,可是孟艾此刻却是活蹦乱跳的站在她们面前。 林梦瑶不觉心绪复杂:如果前世今生有诸多不同,那么很多事情就没法按部就班的来办了。看来,需得引蛇出洞! “姐姐,妹妹给你把脉一探男女可好?”林梦瑶俏皮一笑,拉过姚梦琳的皓腕。 “这才个把多月,那就能探出男女了?”虽贸贸然转移话题,可是姚梦琳还是乐了:“再者说,男女又如何,还不都是我的心头肉?” “怎么探不出来?”林梦瑶煞有介事,道:“我别的本事没有,这点子医术倒是拜了名医学来的,来吧姐姐诶,我给你瞧瞧……” 终究拗不过林梦瑶。姚梦琳还是安安静静地容她把脉了。 “可喜可贺,孟府又要添一男丁,再有九个月,姐姐的二子可要出生了!”林梦瑶兴奋不已,声音也大了许多:“姐姐,你若是再生下一子,你在孟府的位置可就稳固了。看还有哪个狐狸精赶来招摇现世……” “妹妹快快住口!” 姚梦琳被这番话吓得一身冷汗。连忙制止。林梦瑶淡笑,看向孟艾,孟艾正顺着她的目光往窗户外看去。那窗户纸上正映着一抹身影。 “小姨说得极是,母亲若是生下弟弟,父亲一定会待母亲极好的!”孟艾聪慧,立马懂得林梦瑶的意思。于是附和道。 姚梦琳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又好奇又好笑:“你们俩如何这般不知谨慎!” 林梦瑶和孟艾相视一笑。不以为然地瘪瘪嘴,逗得姚梦琳勾唇一笑。 “这话就是说给旁人听的!”见窗外那么身影消失了,林梦瑶笑道:“姐姐可瞧见隔墙的耳朵了?” “既然知道隔墙有耳,怎还能这般招摇?” 孟艾接话:“要的就是招摇啊。我们要招摇得那些心怀歹意的人自乱阵脚,露出狐狸尾巴来!” 姚梦琳惊愕地看着林梦瑶和孟艾,诧异于他们的言行。更诧异于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不过,深思二人的话。她倒也觉得甚是有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接下来,林梦瑶又对姚梦琳几番叮嘱,无非就是让她不要吃任何东西,即便是有平常不曾闻到的香气也要谨慎。再三叮咛之后,见姚梦琳也有了倦意,便将林嬷嬷留下照应,自己这孟艾出去了。 林梦瑶并没有在凤虹苑里,而是被孟艾带着去参观孟家的憩园里去了。当然,说是要孟艾领路,实则林梦瑶比孟艾还熟悉孟府,尤其是憩园! 在这憩园里,前世,她最知心的丫鬟冬儿被孟西原糟蹋,而后竟自寻了短剑。 憩园的一切看在眼中太过沉重,林梦瑶转悠了一番,却是往憩园后面的小院子去了。 这小院子在孟府的最东北角,几乎是无人问津,可却也是林梦瑶前世临死之前栖身一年的地方。在这个小院子里,林梦瑶度日如年,一边承受着腹中孩子丧失之痛,一边承受着对孟艾的相思之苦。当然,最让她痛苦的是姚府的败亡,父母的死亡。 看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林梦瑶生出一股子苦涩来。眼下看此处,还不及前世的一般荒凉,可是也已经是让人受不住这份凄然了,自己前世究竟是怎么苟且偷生的?! “小姨……”孟艾轻唤了一声,见林梦瑶满目凄然地走进了院子,便不再说话,只尾随着。 看着林梦瑶背影,孟艾脑中闪过一丝想法,可是他很快又觉得荒谬异常:自己重生给别人听了那就是天方夜谭,眼前这位为自己小姨的人又怎么可能也是重生呢? 事实上,孟艾的猜测更为大胆:他认为林梦瑶是姚梦琳的重生!在孟艾的记忆里,前世姚梦琳被软禁在这里一年之久,直到他奄奄一息、死亡将至时,姚梦琳才跑了出来。这个小院子承载了姚梦琳无尽的悲痛! 只是,现下姚梦琳活得好好的,重生——说不通! 可是,孟艾无法理解林梦瑶的反应了。 “小姨……这个院子甚少有人来,荒废了许久,我们走吧!”孟艾拽了拽林梦瑶的袖子,抬头看她。 林梦瑶这才从回忆中转醒,低头看孟艾的一刹那,眼泪竟毫无预兆地滑落下来。见孟艾蹙眉看自己,林梦瑶连忙抹了眼泪:“那我们走吧!” 只走出几步,林梦瑶将孟艾的手拽了拽紧,道:“这个院子荒着甚是可惜,艾儿不如在里面多种些花草,也有生气些。” 孟艾微微一怔,却也是爽快答应了:“艾儿一定会的!” 孟艾本也有此打算,此地毕竟也承载这他前世的回忆。前世,当姚梦琳被禁足于此时,他思母心切,总是趁着身边嬷嬷不注意,扒着门缝往院子里看。他这一看就看了一年,看尽了世态炎凉,看尽了姚梦琳所受的虐待。 他是恨这个地方的,可是想到姚梦琳在此处时候的荒凉,他有真觉得该像林梦瑶说的那样——或许种些花草树木,一切都不一样了。而事实上,一切早就不一样了,至少从他重生的那一刻起就不一样了。 抬头看了眼林梦瑶,依旧见她的目光凝固在那小院子里。 蹙眉,小手在林梦瑶掌心里挠了一下:“小姨,我带你去看看冬儿吧!”(未完待续。) (587)心有城府惩粗婢 冬儿? 林梦瑶无论如何都忘不了前世最让她心伤的一幕:那年春花烂漫,却沾染了点点血腥。冬儿本是给她往憩园里摘些鲜花装点卧室的,却不想遇到了孟西原和赵泽楷,这二人色心大起,竟然于光天化日之下玷污了冬儿。冬儿受屈不欲苟活,终是香消玉殒。 可是,孟艾刚刚提到了冬儿! 林梦瑶一阵瞠目结舌,心跳都加速了几分:“冬儿?艾儿可是说你母亲的陪嫁丫鬟冬儿?” 孟艾点点头:“是啊,小姨也知道冬儿么?” 林梦瑶当然知道,她只是不敢置信。那日姚梦琳回姚府贺寿,她并没有瞧见冬儿陪伴左右,所以总想着冬儿定是与前世一般早已遭了毒手,不曾苟活了。 可是,现在孟艾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冬儿并不曾如前世般香消玉殒,她还活着! 林梦瑶有说不出的兴奋与激动,几乎要往冬儿所住的下人房寻了去。可好在她终究是有些许理智的,握着孟艾小手的手上一阵颤抖:“我……怎不见冬儿陪伴在你母亲身边?” 感觉着林梦瑶的手在微微颤抖,看着她眼中无法掩饰的激动,孟艾若有所思,却还是脆生生地应道:“冬儿被祖母责打了三十板子,母亲让她在屋子里养着呢!” “冬儿甚是乖巧,怎会受了责罚?”林梦瑶自言自语,却没注意孟艾的眼神。 对林梦瑶的反应,孟艾本就诧异;此刻在听了林梦瑶自语的呢喃,就更是愕然了。按理说,才入姚府半年不到的林梦瑶是不认识冬儿的,可是她却知道冬儿乖巧懂事! 孟艾佯作无知。道:“我听下人们说,祖母甚不喜欢冬儿,总是寻她的麻烦,隔三差五的少不得要给她穿小鞋。” 其实,孟艾没有告诉林梦瑶实情,因为有些事情真的是说不清楚的。 孟艾早知道冬儿的死因,可是却小小的他却无法警示冬儿。只能亲自去将原本该发生的事情打乱。于是。那日冬儿往憩园摘花的时候,孟艾远远地跟着,当他看到孟西原对冬儿欲行不轨时。便开口大哭起来。之后,冬儿自是保住了清白,可是也被朱华秀记恨上了。 用朱华秀的话说——冬儿妖媚不自重,勾引了孟西原! 姚梦琳自然是为冬儿说话的。只结果却是让自己再招厌弃。而冬儿则更受朱华秀记恨! 不过,记很就记恨吧。总比失了性命的好!孟艾如是想着。只是他也有困惑不已的事情,前世糟蹋冬儿的另一个人——赵泽楷怎么一直没有出现呢! 其实,孟艾不知道,那赵泽楷早就被一个傻妇人扣得死死的。俗语有云。一物降一物,前世放荡不羁的赵泽楷去了智力倒退的刘沉香,本是想着将她养养好就罢了。却不想几番周折之后竟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的。 此话已远,言归正传。回到林梦瑶身上来。 林梦瑶牵着孟艾,克制着步伐,往下人房去看冬儿去了。 走近下人房,远远地就听到一阵谩骂声。 “不过是一个下贱蹄子,竟端起小姐的架子来了。要真是身娇肉贵的,别在孟府待着啊,哪里能容了你这尊大佛,你便往哪里去……晦气,姚家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会勾引人的贱种……” 闻声,不用猜也知道,这些话自然是针对冬儿说的。 林梦瑶愠怒,可见孟艾捏起小拳头的时候,又赶紧将他拽住。 牵着孟艾进了院子,一个粗使婆子正对着冬儿的窗口骂着,唾沫星子直冒,好生恶心。 “呦,难得进孟府一次,竟看得这场好戏。看来这孟府的治人之道还真是与众不同呢!”林梦瑶轻笑着。 那粗使婆子见了林梦瑶,虽不知其身份,可见其装束,又牵着孟艾,自也不敢多有冒犯。迟疑了一番上前见了礼:“见过小姐,让小姐见笑了。只这院子里住这个矫情的懒货,每日不骂上一骂,就越发张狂起来了!” “哦?竟有这等事情?”林梦瑶故作惊诧,面上更带着好奇。 那粗使婆子得意道:“可不是,有些人就是骨子贱,不打不骂不成器!我这是在帮着少夫人调教……” “啪——” 那粗使婆子还未说完,便受了一记耳光,打得晕头转向,跌坐在地上。 那婆子被打懵了,坐在地上仰视着林梦瑶,许久才哭出来:“天哪,打人啦,打人啦……” 粗使婆子在院子里咋呼起来,可很快话便噎在了喉咙口,因为林梦瑶“啪啪”两个耳光又打上去了。 那婆子还想嚎,见林梦瑶的手又抬起来了,赶紧捂着脸,再也嚎不出来了。 “嬷嬷不要见怪,我这也是帮着孟家调教下人呢!”林梦瑶掏了帕子抹抹手,笑得云淡风轻:“这阖府上下都知道我姐姐身子不爽,这个院子又是离凤虹苑极尽的,嬷嬷这般骂骂咧咧、大喊大叫可不是扰了我姐姐的休养?” 如此,那粗使婆子算是知道林梦瑶的身份了,竟然是姚家的小姐! ——这手伸得太长了吧! 婆子愤恨,可终究不敢再表现不满,捂着脸赶紧离开,只盘算着如何往朱华秀那里告状去。 看着粗使婆子逃之夭夭,林梦瑶一阵嗤笑。 “小姨,那婆子肯定会往祖母那里告状去的!”孟艾有些担心,他虽保护姚梦琳和冬儿,可从不敢在明面上,这林梦瑶如此,岂不是给姚梦琳她们招惹麻烦么? 林梦瑶刮了孟艾的鼻子,笑道:“她自然回去告状的……” 没有朱华秀,亦或是其他主子的默许,这婆子怎敢在此撒野! “我呀,就等着她去告状呢!”孟艾不解,林梦瑶勾唇一笑:“你很快就知道了……” 说着,与孟艾一道进了屋里去。 冬儿虽是下人,可自小跟着姚梦琳,又乖巧懂事,深得姚氏夫妻喜爱,在姚府里也算得上半个小姐的。细皮嫩肉自是不必说了,哪里受得了那三十板子。走进下人房时,冬儿正挣扎着要起来,那苍白的脸色让林梦瑶眼中一热……(未完待续。) (588)柳叶绛玉为情引 “艾少爷——”冬儿挣扎一番,却没能起来,见了孟艾过来,连忙拿了衣裳盖在身上,而后看向素未谋面的林梦瑶向孟艾询问:“这位是……” 前世主仆,可今生林梦瑶容颜全变,冬儿自是认不出的。 孟艾上前,心疼地看着冬儿,介绍道:“冬儿姑姑,这是姚家的义小姐,也就是我小姨。你趴着吧,小姨人很好,不会介意的……” 听得孟艾这么说,冬儿那里还能再趴着,赶紧挣扎着下床行礼,只是背后结的痂被扯开,疼得她又是一阵倒吸凉气。林梦瑶本就不拘泥于这些所谓的礼节,再见冬儿面上痛苦,连忙上前将她按住,眼中更是早已湿润。 “你躺着便是了,如何还起来,岂不再牵扯了伤口?” 这一路上,孟艾将冬儿之事细细道来。原来,冬儿挨打已经是个把月之前的事情了,可是经不住院子里的下人不断使唤,这痂总是结了又裂,裂了又结的,竟然在前些日子化脓了。被打之处是何等的*,若不是姚梦琳见到她衣裳沾了血迹,只怕她还得强忍着呢!姚梦琳心疼冬儿,就暗中请了王钰州配药,然后让冬儿静养。 可是,哪是想静就能静的,今日见了那粗使婆子的恶语相向,林梦瑶便知冬儿的日子不好过。在细细想来,这冬儿毕竟是孟府少夫人的贴身侍女,没有朱华秀的示意谁敢这般折腾?! 想到前世冬儿受孟西原侮辱而死,想到今生冬儿再因朱华秀受皮肉之苦,林梦瑶秀拳握得紧紧的。 “义小姐,冬儿失礼了,还请义小姐见谅。” 林梦瑶回过神来。安慰道:“你本是姚府出来的,忠心护着姐姐,我当感谢你,如何见怪?!” 说着,掀开冬儿遮着伤口的衣裳,隔着衣服隐约能见那大片的伤口。林梦瑶看了眼孟艾,本是惊愕于伤口的严重。却不想孟艾竟背过身去。俨然是回避。 区区孩童,竟这般早熟! 林梦瑶一愣,终是扯开嘴角。拿了搁在床头的药。 “小姐,万万使不得……”冬儿如何也不敢置信,这位义小姐竟然要帮她上药:“奴婢卑贱,如何能脏了小姐的手……” 林梦瑶却是安慰道:“你躺着就是了。只有你速速好了,才能保护你家小姐……” 说着。将药抹在手上揉在冬儿的伤口上,冬儿受疼,也就无力阻止,只咬着枕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看着冬儿发际的汗珠。林梦瑶鼻子酸热。前世冬儿早逝,今生虽得了性命,却还是逃不开折磨。老天既然给了机会来弥补前世的遗憾。今生就不能再让身边的人失望,再让自己失望了。 林梦瑶并没有在冬儿屋子里呆多久。她给冬儿抹了药,叮嘱其多加休息后,便带着孟艾离开了。在这里戚戚然,倒不如有所行动。 “艾儿,你寻常都是怎样和林公子联系的?”在憩园的亭子里坐下,林梦瑶问孟艾。她这般问自然是有根据的:林辰明面上毕竟是朱华秀的亲信,要照拂孟艾,也定不会时刻关注,更多时候会是约定了信号。 事实上果如林梦瑶所料,往日里都是顾北辰去寻孟艾,若是孟艾有事寻他,则吹响顾北辰教给他的曲子。 林梦瑶相问之后,孟艾也不质疑林梦瑶意欲何为,转身便往假山上的亭子跑去,林梦瑶紧随其后,竟发现孟艾摘了一片柳叶儿置于口间,而后,一阵悠扬的声音自孟艾口中流出。 林梦瑶本是静心听着,可是很快她就愕然了,这曲子如此熟悉,竟然是顾北辰当初在富阳林府所吹奏的曲子——绛玉! 这首《绛玉》是顾北辰自创,除了当时林梦萍一遍就记得外,想来是不会有旁人会的。 可是,那林梦萍在皇宫中中,又如何会将此曲交给孟艾呢? 孟艾究竟是跟谁学了《绛玉》! 想到孟艾吹起此曲的目的,林梦瑶对那林辰充满了好奇与期望。如果有可能,那人或许就是——顾北辰!于是,脑海里皆是与“林辰”相遇之后的种种,还有那挥之不去的亲切之感。 “林师傅怎么还没有来?难道不在府里么?”许久,不见顾北辰前来,孟艾歪着脑袋自言自语,而后跑出亭子:“小姨,我去看看——” 看着孟艾小小的身影在阳光下跳跃,林梦瑶满怀期待。 七月本是流火季,可许是心有期盼,这阳光照在身上竟不觉得有丝毫炎热,反是温暖得很。林梦瑶绞着帕子,在亭子里来回踱步,思量着待会儿那林辰过来后该如何开口——此时此刻,林梦瑶有着与顾北辰同样的顾及,如若认错了人,只怕身份就要曝光了! 纠结着,林梦瑶唤了紧随身后的丫鬟,让丫鬟去拿了笔墨纸砚过来。 展开宣纸,当年的场景历历在目。 当年,顾北辰画了一幅画作,画中之人便是她。在顾北辰画中,春和景明,微风习习,桃树成群,落英缤纷,她就伫立在桃林中,轻捋发丝。当时,顾北辰让她为这幅画提上一首诗,她想了许久,便唱了一曲小调。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凭着记忆,林梦瑶将那日的画作画出,而后模仿顾北辰的笔迹写下这曲《桃夭》。 落下最后一笔,身后也就传来的脚步声,林梦瑶心中复杂,竟激动得不敢转过身来,只盯着画作道:“看看我这幅画,感觉如何?” “梦瑶小姐好才情,竟画得这手绝妙丹青……” 闻声,林梦瑶仓皇回头,来人竟然是孟西原! 孟西原看着摊在桌上的画,勾唇笑看着林梦瑶:“只是这画中之人竟不及梦瑶小姐十分之一二,看画倒不如看人来得过瘾!” 面对孟西原的轻浮,林梦瑶甚是防备。退开几步,林梦瑶警惕地看着孟西原,道:“孟公子请自重。”(未完待续。) ps:梦瑶北辰夫妻该相认了么?哈哈哈 (589)浅入深出儆效尤 “自重?此言差矣!”孟西原步步逼近,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梦瑶小姐有倾城之姿,我不过是逐美之人而已……” 孟西原的举止越加轻浮起来,林梦瑶蹙眉对之,趁其不注意便是一脚踩下去。孟西原吃疼,闷哼出声,却不曾如林梦瑶之所料退让开来,反是更一步往前逼近。 “你想干什么?”林梦瑶怒目。 孟西原笑道:“没干什么,就是想好好看看,这张绝色面相之下究竟藏着什么?” 其实,孟西原的话不过是调戏之,可是听在林梦瑶耳中却别有意味。面相之下是什么?那当然是她林梦瑶的真容!难道说孟西原发现了什么? 瞬间,林梦瑶想到了初往姚府去时意外相遇,想到了当时孟西原看自己的眼神,林梦瑶目光中的防备就更甚了。 眼看着孟西原欺近,林梦瑶将手缩进了袖中。在她的袖子里藏着银针,只要往孟西原脑后刺下,孟西原就会昏迷过去。她在寻找时机,可是当她觉得时机已到、正要刺针时,身后却传来一阵干咳声。 孟西原回头,林梦瑶也是循声去望,来者竟然是朱华秀。 果然,所谓往庙里上香,那是回避之词。此刻朱华秀的出现不就说明了一切么?! “母亲……”孟西原一改之前的轻浮,嬉笑着站到朱华秀身边:“母亲怎么来了?” 朱华秀甚是宠爱孟西原,竟丝毫斥责之意都没有,反是笑道:“母亲怎就不时兴来了?是不是嫌母亲碍了你跟梦瑶的好事了?” 眼瞎了么? 你是哪只眼睛看到这是好事了? 林梦瑶心中大恨,却还是向朱华秀行了礼:“见过孟夫人——” 朱华秀面上尽是慈爱,竟上前拉着林梦瑶的手:“怎就这般见外了?你与我家西原两情相悦。我们可不就快是一家人了?” 前世被猪油蒙了心才进了你们孟家,今生就是死也不会落了这泥潭了! “想来夫人是误会了,我与孟二公子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而已,泛泛之交尚且谈不上,何来的两情相悦!”林梦瑶嘴角虽含着笑意,可眼中冷淡。 朱华秀故作惊愕,目光在林梦瑶和孟西原之间几番轮转。终于有笑道:“行行行。梦瑶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管是前世记忆,还是今生所见,这朱华秀总不会这般好说话的。不过。林梦瑶却也很快了然其想法,她不过是在和稀泥,好脱了孟西原“调戏”之罪。 “西原啊,既然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就先去寻了你父亲吧。你父亲正好有事寻你呢!” 朱华秀这话正如所料,林梦瑶也没有揪着不放。只笑看着孟西原离开。林梦瑶想得通透,就是揪着此此事不放,又能怎么样呢?说不定还会被孟家反咬一口,说她行为不检点呢!事实上。自从皇宫内皇帝与皇后将她分许两人之后,那些嫉妒者便开始传其谣言了——一夜的功夫而已,林梦瑶于往孟府的路上就听到不少流言蜚语。 孟西原走后。朱华秀面上的笑意便也没有那么浓郁了。 “我这一回府,便闻得梦瑶小姐好生威风。竟惩戒了我府里的粗使婆子呢!”语气温和,却毫不缺质问之气。 “梦瑶惶恐,想来是逾越了,还请孟夫人责罚!” 嘴上说惶恐,可林梦瑶面上却无惶恐之色,反是泰然处之,成竹在胸的架势。让原本就存心兴师问罪的朱华秀一怔,原本准备好的话竟斥责不出来了。 “梦瑶小姐虽是出生乡野,不过这进姚府也有数月了,想来也在姚府学了不少规矩,这越俎代庖的事情可不像一个小姐该做!” “梦瑶出生粗野,让夫人见笑了!”林梦瑶起身,微微福身行礼:“虽说进姚府这么久,到底是没能改了身上的粗卑之气,也许正如那位嬷嬷所说姚府的家教门风却是不及孟府……” 林梦瑶所言所为姿态甚低,可言语却颇有深意。朱华秀如何听不出来林梦瑶中这是拐着弯儿在暗示孟府的家风。 “梦瑶这话别有深意啊!” “梦瑶只是实话实说,连那嬷嬷都知道我姚府家风不行,想来是孟家家风严谨,这才让孟府的嬷嬷对这我姐姐的贴身丫鬟多加训导。” 林梦瑶所言有两点:一、姚家家风不行不是她说的,是孟家那嬷嬷说的;二,孟府的嬷嬷对着少夫人的贴身丫鬟训斥,孟府的家风何来? 朱华秀一怔,自叹早已知道这姚家义女是个口舌伶俐的,皇帝甚至赐其“玲珑”,自己怎么就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与其纠缠,那岂不是失了什么与气度。 可是,林梦瑶却不想这么算了,只有杀了鸡才能儆了猴。那嬷嬷胆敢指桑骂槐,言语之间还涉及到姚家,想来没有人指使,绝对没有那个胆子的。 “孟府家风严谨,能训导出那般知礼仪明进退的嬷嬷,让梦瑶好生钦佩。想我姚府竟不曾有这般能耐的人,不知梦瑶求了此人,孟夫人可能割爱!” 赞得越多,朱华秀面子上越挂不住,林梦瑶虽处处崇拜之语,却也是处处锋芒暗藏。 朱华秀愣了一下,这人她倒不稀罕,只是这人真若顶着指点姚府家风的名头跟了林梦瑶走,只怕孟府的人会被人戳烂了脊梁骨。 “姚府乃是相府,岂有需我孟家家仆评头品足!那嬷嬷甚是不懂礼数,当得教训!” “夫人言重了,原本夫人要惩戒孟府下人,我倒不该说什么的。可是,梦瑶想着这事儿终究与我姚家有些许关系。”林梦瑶低头,甚是恭敬:“一个粗使嬷嬷都能有此言,想来姚家家风之疏,已是孟府人尽皆知的。即是人尽皆知,贸贸然责罚嬷嬷,岂不是更落人闲话!” 绵里藏针,林梦瑶这话明面上是为那嬷嬷开脱,实则是给朱华秀指定了方向——那嬷嬷不仅要罚,更要当众去罚,以儆效尤! 朱华秀恼恨不已,帕子已经被绞得变了形,可此刻却不得不摆明立场。(未完待续。) (590)对弈试探言前世 “梦瑶放心,没人敢说什么。一个不懂事的粗使婆子,不当众教训一下,岂不败坏了我孟府的家风与声誉!当罚,当重罚!” 朱华秀立马吩咐了贴身婆子何嬷嬷,道:“你把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一道儿叫上,给他们一个个儿的长长记性,言行举止万不可没了我孟家的门风!” 何嬷嬷是朱华秀身边的老人,知道轻重,赶紧领命下去。 这惩戒粗使婆子一事,按照对朱华秀的了解,林梦瑶知道是必定实行的——有时候,林梦瑶很奇怪朱华秀的招摇;可是,更多时候她又诧异于朱华秀过于爱惜自己的羽翼,注重孟府内部的管理。 看着那何嬷嬷离去,林梦瑶心中了了一事——惩戒一个粗使婆子那是小事,可是却也给姚梦琳立了威风,想来以后再有媚上欺下、捧高踩低的下人,那也是要左右掂量一番的。 “梦瑶手上拿的是什么?”朱华秀突然开口询问,伸手竟是往林梦瑶手上的丹青而去。 林梦瑶下意识一缩手,可很快又觉得这般太过惹人嫌疑,连忙笑道:“不过是无聊之极打发时间罢了,不敢污了孟夫人的眼。” “哎呦,梦瑶何必妄自菲薄,来,让我瞧瞧。”说着,朱华秀竟伸手接过字画,直接在石桌上展开。 字画展开,林梦瑶的心堵在了嗓子眼——这画上之人是她的真容,这画上的字更是顾北辰的笔迹,若是被朱华秀洞悉一二,岂不是要露了馅儿! “祖母,您怎么在这里了?”就在屏息凝神思忖对策之际。孟艾小跑了过来。 闻得孟艾的声音,朱华秀也便无暇去看画了:“艾儿竟也来了,乖孩子,来,到祖母身边坐下。” 孟艾依其所言上前,心中却是无比的鄙夷。朱华秀本并不喜孟艾,这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弯全是源于皇后寿辰上皇帝的那番话。全是因为此刻孟艾乃是皇帝钦定的皇孙伴读的身份。全是因为真一大师那句“非一般大富大贵可比拟”的命运。 朱华秀拉着孟艾,在林梦瑶面前尽显祖孙情深。其原因自有孟艾所想的,当其还有一目的。那就是给姚家一个假象——瞧吧,我孟家这般疼爱孟艾,可谓给姚家伸出橄榄枝了! 可是,林梦瑶是活了两世的人了。前世种种如尖刀雕刻在脑子里。现在是嘉和二十一年,年底便是姚家获罪没落之际。而这背后推手就有孟家的一份儿! 林梦瑶笑看着朱华秀演戏,直到朱华秀也觉得索然无味了,这才叮嘱孟艾几句离开。 “可有寻到林公子?”朱华秀一离开,林梦瑶便向孟艾询问道。 孟艾歪着脑袋。是真的不明白了:难不成小姨与师傅是旧识? “师傅并不在屋内,想来是有事出去了!”孟艾应道。 林梦瑶心中百味难辨,其实对于林辰。她是想见又不敢见。想见是因为急切地想要辨别其身份;可是她又十分担心一切希望只是妄想,所以不敢见。 此刻听闻林辰不在。林梦瑶像泄了气一般,木木地折好字画,许久才带着孟艾回了凤虹苑。 回到凤虹苑时,那婆子受惩之事已经是人尽皆知,而同样为人所知的还有那婆子受惩乃林梦瑶一手促成。故而,当林梦瑶进院子的时候,众人皆在窃窃私语。 “即便是姚府的小姐又怎么了,手那么长,竟伸到咱们孟府来了!” “哼,亏的是个义小姐,若是姚府嫡亲的小姐,那可不就管到皇城里去了么!” 个个儿义愤填膺,可见了林梦瑶和孟艾进来,皆是垂下头来。而刚刚说话的那两位更是哆哆嗦嗦。这说话的二人不是旁人,正是赵倩儿安插到凤虹苑的,一个是早已与林梦瑶打了交道的古嬷嬷,一个是唤作雯儿的丫鬟。 “少夫人可醒了?”林梦瑶唤了叫雯儿的丫鬟过来。 这丫鬟哆嗦一阵,结结巴巴道:“回小姐,少夫人还睡着呢。” “既然知道我母亲还睡着,怎还能这般吵闹?”孟艾年龄虽小,可小少爷的架子十足,瞪了一眼雯儿道:“若是扰了母亲的心,看我不寻祖母去……” 若是往常,孟艾这般那雯儿倒未必理会,可是自从昨儿个从宫里回来后朱华秀对孟艾态度大为转变,她也就不敢不敬了。 “小少爷教训的是!”雯儿垂头。 “好了好了,这也是无心之失。你去给少夫人煮碗粥来,想来醒了就要吃了。”林梦瑶打圆场,那雯儿赶紧下去。林梦瑶又吩咐古嬷嬷道:“嬷嬷是老人了,您去帮忙看着吧,莫让不干不净的东西进了粥里。等粥煮好了,就来告知我一声,我亲自去端!” 古嬷嬷应声,自是赶紧去了。 今日在姚梦琳的房间里,她与孟艾唱了双簧,故意言及其怀有男儿,就算是给赵倩儿挖了一个坑了。不过,坑挖好了,得放上诱饵才是。 看着古嬷嬷小脚飞快,林梦瑶秀眉微蹙——诱饵放出去了,赵倩儿你会吃么? 因为姚梦琳还没有醒,林梦瑶便摆了棋盘和孟艾在梅树下对弈起来。林梦瑶选择对弈,可不是只顾着与孟艾小打小闹。这孟艾虽依旧是个乖巧的孩子,可是处事与前世大相径庭,林梦瑶甚是好奇。 小小的孟艾在林梦瑶对面坐下。 棋如人生,下棋能反映一个人的为人处事。十几个子儿落下后,林梦瑶再次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孩子还是那个孩子,只心性成熟得多。 “小姨,我总觉得与你甚是熟悉呢!好像前世认识一样!”突然,孟艾开了口。 林梦瑶微微一怔,玩笑道:“你倒记得前世的事了?” “呵呵呵,或许过奈何桥的时候孟婆忘了给我孟婆汤噢!”孟艾真真假假,竟然也在试探。原来,这一局棋下来,孟艾对林梦瑶也更添疑惑——林梦瑶的行棋方式竟与姚梦琳是一个套路! 林梦瑶虽疑惑孟艾的话,可也只当他脱不了孩子心性,问道:“既然没有喝过孟婆汤,那你倒说说你前世都干了什么?” 孟艾嘻嘻一笑,丢了棋子,扑闪着大眼睛,半真半假道:“我只告诉小姨一个人哦,我前世也是母亲的孩子,也叫孟艾,嘻嘻嘻……”(未完待续。) (591)螳螂捕蝉自不知 林梦瑶本是要笑他调皮的,可此刻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盯着孟艾的眼睛,她急切地想要知晓其所言真假——想当初她是抱着孟艾撞柱而死的,自己得以借尸还魂,孟艾难道就不可以重生么? 可是,天下焉有这般巧合之事?! 林梦瑶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愣怔之间,棋子掉落下来,敲击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啪嗒”之声,吓得她一阵激灵。 “小姨,你怎么了?” 林梦瑶缓了缓心神:“你这小鬼头尽会胡说,天下哪有这等怪事!再说了,你既然觉得我熟悉,你倒说说我前世是干什么?” 孟艾咧开嘴一笑:“就是感觉熟悉,只是从未见过小姨这般容颜的,嘻嘻嘻,小姨,你信我的话?” 林梦瑶心中早已骇浪惊天,只面上她却是甚是平静,点了点孟艾的额头:“我信你,行不行?” 孟艾一阵干笑,他知道林梦瑶是不相信他的,可是他也不相信林梦瑶,她眼中的犹豫太甚,惊愕太多。难道说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这个人与自己的母亲关系甚是密切?可是,孟艾又真不知该如何去询问,一切疑惑只能掩藏在心中。 两人又下了一会子棋,丫鬟雯儿小跑过来:“姚小姐,少夫人的粥熬好了,您可去看看?” 林梦瑶起身,吩咐孟艾前去看看姚梦琳可曾醒了,自己则跟着雯儿去了小厨房。小厨房里古嬷嬷正在看着火候。 “姚小姐,请——”古嬷嬷见林梦瑶来了,起身行礼,然后舀了一份粥倒在地上的碗里。让一直在厨房养着的猫先吃。小猫吃完之后,再等片刻,无碍,这才又舀了一碗:“姚小姐,这粥就让奴婢端着吧!” 林梦瑶却是满脸戒备地含笑拒绝道:“不用了,我本是粗卑出身,这点事儿还是能自己做的。况且。这粥只有我亲自喂姐姐吃了。才安心。” 古嬷嬷见状,也就不再说什么,将粥碗交到了林梦瑶手上。 林梦瑶端着粥碗进屋时。姚梦琳已经醒了,正在和孟艾说话。 见林梦瑶亲自端了粥来,姚梦琳笑道:“怎的巴巴儿地跑到孟府来服侍我了?这等事情自有下人会做的。” “下人会做的可不仅仅是端粥,她们有时候更会熬粥!”林梦瑶却没有将粥递给姚梦琳。反是转进里间,从后窗将粥倒了。 “你这是做什么?”姚梦琳大惊。 林梦瑶于其床边坐下。道:“这粥喝不得,姐姐难道不知道?” 姚梦琳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梦瑶,只接下来林梦瑶的话更让她惊愕不已。 原来,那古嬷嬷给小猫吃的粥的确没有问题。可是当她再盛粥时,指甲里的白色粉末却是直接落到粥碗里的。 “姐姐,莫要担心。这事儿本就是妹妹先放的饵。”林梦瑶解释道:“姐姐是聪明人,怎会不知昨日身子见红那是有人故意为之?我今日所为不过是让那人露出狐狸尾巴而已。也算是帮姐姐一解后顾之忧。不过,下面还需要姐姐的配合才行……” 林梦瑶所言包含太多,即便姚梦琳也是见惯了家宅内斗的,可还是一时难以缓解心绪。 林梦瑶如何不知姚梦琳心中所想,自己前世不也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息事宁人才能得家宅安宁?可是,结果呢,换来的不过是孟南君的薄情无义,赵倩儿的变本加厉。 “妹妹知晓姐姐心地善良,可是姐姐入孟府也这么些年了,可有一次的退让能换来息事宁人呢?”林梦瑶不急于改变姚梦琳的想法,待得她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这才继续道:“即便姐姐觉得有些事情忍忍便能化大为小、化小为无,可是姐姐也得为艾儿想想,为您肚子里的孩子想想才是。艾儿这些年受的苦楚就不必说了,眼下您肚子里的孩子还未成形就已经受到了性命威胁,这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您就真的不要给他一个安稳的环境出生、成长?” 前世便是姚梦琳的身份处于孟府的龌龊之中,林梦瑶自然是最了解姚梦琳的。姚梦琳什么事情都能隐忍,唯一不能忍的就是孩子的性命受到威胁。 “妹妹且先说说我该做些什么?” “姐姐只需化得一个虚弱的妆容,而后躺在床上就是了!” 姚梦琳一怔,很快便了然林梦瑶的用意。起身花了妆,然后满脸病态地躺在床上。 “来人,快来人——”林梦瑶将碗往地上一摔,“哐当”一声后便是惊慌失措地对着门外喊道:“快来人,快快请大夫来……” 林梦瑶这一喊,凤虹苑立马就沸腾起来了。众下人请大夫的请大夫,通知朱华秀的通知朱华秀,而古嬷嬷则是带着雯儿进来。这二人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碗,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满面痛苦之色的姚梦琳。 “姚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梦瑶双眼含泪,焦急得说话哽咽:“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喂姐姐喝了粥而已,姐姐就……那粥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古嬷嬷一脸镇定:“姚小姐这是说什么话,那粥可是有猫先吃了的,怎么会有问题?!” 林梦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雯儿在一旁帮腔古嬷嬷道:“就是,那粥真要是有问题就一定是姚小姐端往少夫人这里的路上出的问题!” “怎……怎么可能,这粥没有再经过第三个人的手……”林梦瑶哆嗦着,跌跌撞撞跑到姚梦琳床边跪下:“姐姐,你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害你,也不会害你,姐姐……” 姚梦琳却是眼泪滑落而说不出话来。 古嬷嬷和雯儿见了,相视一笑,那笑意甚是隐晦,可还是被孟艾瞧见了。 孟艾心中嗤笑,却是于人前大哭起来,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孟艾这一哭,屋子里自然又乱了起来,好在朱华秀的声音很快从院子里传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少爷怎么会哭了?” 说这话,朱华秀就被赵倩儿扶着进了来。(未完待续。) (592)谋害在前嫁祸后 “好孩子莫哭,到祖母这儿来!”朱华秀招呼孟艾过去,这才想到姚梦琳:“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好端端的又成这样了?” 姚梦琳佯作虚弱说不的话,林梦瑶更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而无法作答。 那古嬷嬷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看了赵倩儿一眼,然后朝朱华秀跪了下来:“回夫人,姚小姐给少夫人喂了碗粥,少夫人就感觉身子甚是不爽,竟支撑不住倒下了……夫人,您得为少夫人做主啊……呜呜……” 古嬷嬷一番忠心为主的哭诉让朱华秀一怔:“古嬷嬷,你是府里的老人了,话可不能乱说!” “老奴不敢乱说,这粥是姚小姐让熬的,也是姚小姐亲自端给少夫人的,更是姚小姐亲手喂了少夫人吃的。这期间再无第二人经手啊……” 如此,朱华秀震愕而悲痛:“梦瑶,你与梦琳虽不是亲生的姐妹,可终究都顶着一个姓氏,究竟是什么让你起了害人之心?你可知你姐姐肚子里还有我孟家的骨肉啊……” 林梦瑶闻之,知晓朱华秀故意为之。其实,朱华秀自然是不管林梦瑶是否下手的,今日此事于她来讲算是一石二鸟:一来可以让林梦瑶置于走投无路之境,若事情成实,孟家且不说,就姚家就也不会容得下她;二来姚梦琳肚子里的种没有了,那也算是消了她的一桩心事——姚梦琳肚子里的孩子虽是孟家骨肉,可是她朱华秀并不稀罕,她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又都年富力壮,莫说一个孙子辈。就是十个八个她也是不缺的。而姚梦琳与姚家那是血亲,如再让她生下一个孩子,只怕有些事情就不好办了。 “夫人,我没有……我没有……”林梦瑶一副孤立无援的姿态瘫坐在地上。 孟艾见这架势,早在旁边“哇哇”大哭起来了,而后更是揪着赵倩儿的衣裳:“赵姨娘,艾儿害怕。艾儿害怕……” 对于孟艾。赵倩儿是欢喜的。尤其是现在孟艾得了皇宠,受了天命,就更起了巴结之意。当然。赵倩儿敢这么想也是因为孟艾一贯的态度,孟艾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可面上与赵倩儿颇有几番亲近。 所以,“惊惧”的孟艾寻上了赵倩儿。在众人看来也实属正常。 “赵姨娘,你先带艾儿去你院子里歇歇。莫要再吓到他了!”朱华秀被孟艾哭得头疼,挥了挥手让赵倩儿带孟艾出去。 林梦瑶却是哭着拉住孟艾:“艾儿,你看到了所有事情,你得帮小姨作证……帮小姨作证……” 那赵倩儿见状。扯开林梦瑶的手,更是顺带在她白皙的手上掐了几下。赵倩儿可忘不了林梦瑶与赵映莲的关系,更忘不了在姚府时受到的屈辱。眼下自是“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了! 林梦瑶受疼。“哎呀”一声跌坐在地上。 “今日事情牵扯甚大,这梦瑶小姐又是姚府的人,此刻没有姚府的人出面可不行!”孟艾走后,朱华秀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来人,快去请了姚府的人来,这事儿得好好说道说道……” 得令的小厮一出去,消息就不胫而走了。 姚家义女跑到孟府去祸害姚家嫡女了! 一时间京华都成掀起骇然大波,人们议论纷纷,皆是翘首等待姚家的反应。只是,谁也没想到,上了马车往孟家去的竟然是姚子文姚相,而紧随其后的是最得其赏识的庶子姚正洵。 姚梦琳嫁入孟家已经将近四年,姚子文从未跨进孟家一步,更是禁止府中人与孟家来往。可是今日姚子文亲子去了,还带着姚正洵! 于是,很多人对此发表了见解。 “看来相爷还是心疼姚大小姐的。” “那可不尽然,或许是为了那义小姐也说不定。” “不管是为了谁,这事儿损的都是姚家的脸面!” 这话算是说透了,众人皆是附和,看姚家马车的目光也就变了几变,最后皆多少有些同情之色:朝堂上要想能够运筹帷幄、能够翻云覆雨,今日这家事他又该如何出手呢? 带着众人的期待与疑惑,姚子文的马车“吱呀”着往孟府而去。 “父亲,孩儿觉得瑶妹妹绝不至于做出那等事来。”马车里,姚正洵蹙眉,道:“瑶妹妹一贯谨言慎行,且对姐姐甚是关怀,定是受人诬陷了。” 姚子文并未答话,姚正洵自知实失言,便也不再开口。 马车里甚是安静,可是姚子文却是百般思绪:姚正洵所说的他如何不知道,只是,他比姚正洵想得更多罢了。林梦瑶不仅仅是谨言慎行,其行为处事还颇有男儿难及的智慧和果敢。今日孟府之事,定不是林梦瑶受人诬陷那么简单,只怕更是其借力打力的谋划。 既然是谋划,那么他们此番前去就不仅仅是解决问题,更重要的是要配合林梦瑶取得利益最大化! 马车终究在一阵吱呀声中在孟府停住了。 姚子文下车,在孟府门外等候的下人阿福先是一怔,而后连忙行了大礼。朱华秀有交待,说若是姚家若有来人可稍怠慢之,以挫其锐气。可是,面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姚相,那阿福还真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相爷,里面请——”阿福点头哈腰请了姚氏父子进去。 姚子文眼如古井无波,姚正洵则是开口询问了一应事宜。阿福何敢隐瞒,将所知一切皆说了出来。姚子文听着,一时间竟也想不明白林梦瑶葫芦里卖什么药。但终归有一点,他肯定林梦瑶是不可能自陷两难的,毕竟那碗粥是她自己要求煮的,也是她自己要求亲自端过去、亲自喂姚梦琳吃下的。 阿福在前面临路,可是回头却发现姚子文并未跟在其后,反是往另一条岔路去了。 “相爷,这边请——”阿福连忙唤道。 可是,那姚子文根本连头也不会,只管往前走。 阿福愣住了,姚梦琳嫁入孟府三年多,姚家人根本没踏进孟家半步,今儿个这姚相怎么看似甚是熟悉府里的布局呢? 姚子文踏上的岔路正是通往凤虹苑的捷径。(未完待续。) (593)欲加之罪莫须有 凤虹苑内,王钰州正在给姚梦琳把脉。 “孩子可有大碍?” “回夫人,少夫人食用伤胎气的夹竹桃粉,有流产的迹象。”王钰州应话,只眉宇微蹙的他心中正存了疑惑,只权衡一番,他也仅仅是道:“好在误食剂量不大,好生休养时日,孩子尚能保住。” 闻此言,朱华秀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失望。 姚梦琳的孩子保住了,朱华秀是失望的,可是她也是个能生事儿的主。无论如何,今儿个林梦瑶是跑不掉了,这姚家的脸面也得丢在这里了。 如此想来,朱华秀一脸庆幸地合掌感谢佛祖,而后对着林梦瑶又是一番痛心疾首的模样:“你好歹是梦琳的义妹,能有何冤仇,竟下这般毒手?我虽是长辈,可此事兹事重大,只等你姚家来人了再做定夺,现在,你往院子里跪着去,也好反省反省——” 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情,此刻当时用午饭的时候。虽今日不如往常炎热,可正当午的,在外面跪上一会儿也是万般难耐的。 林梦瑶闻言,一阵哭啼着辩解,那古嬷嬷得了朱华秀的命令却是上来就架着她往外去,嘴上自也是不饶的。 “姚小姐,亏得您担着相府千金的名分,可怎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您说说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世人便都知了相府得宠义女谋害相府嫡女了,到时候知道的呢,都道您出生乡野有娘生没娘养,这要是不知道的可不就指着相爷的脊梁骨骂,说相府家教不严么?” 古嬷嬷这般说无非是巴结朱华秀。这话呢也确实称了她的心,如了她的意。只是,这话不仅朱华秀听的了,那刚刚踏进院子的姚子文也是一字不落的入了耳。 区区贱婢,竟敢大放厥辞! 姚子文大怒,可终究为相多年,也是忍得。 迎着拉拽林梦瑶的古嬷嬷走去。那古嬷嬷本还骂骂咧咧的。可猛一抬头见了姚氏父子,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喉咙口“刺啦”两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便不敢再出声了。 朱华秀闻得院子里的“噗通”声,还以为是林梦瑶跪下了,顿时心中大爽。牙尖嘴利的狐媚子丫头。看我今儿个不给你好看。 朱华秀想,今儿个既然出了这种事情。那姚家必是派主母过来的。就那软弱怕事的戴瑞珠,她朱华秀还真不放在眼里。 可劲儿折腾林梦瑶,那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很快她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古嬷嬷的哆嗦的声音:“相爷赎罪——” 来的竟然是姚子文! 朱华秀心中一紧。怨责府里的下人不理事儿,好歹也派人先来通传一声才是。其实也怪不得府里的下人们,原本阿福是想带着姚子文直接去找孟子林的。可是这姚子文竟轻车熟路地寻到了凤虹苑来了,害得他连传信儿的功夫都没有。 看着面色平静的姚子文。阿福歪着脑袋,不禁再次疑惑:姚相怎么就对孟府的布局这般熟悉呢? 事实上,姚子文还真是熟悉孟府的布局,甚至不仅仅是布局。当初姚梦琳执意嫁给孟南君,姚子文勒令府中众人与其断绝来往,可他自己却是对姚梦琳身为关注,派了两个暗探随其保护。 这几年来,不见面,却心相牵! 真可谓“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姚相前来,怎的也不通报一声!”院子里众人皆是跪着,朱华秀看向阿福就是一阵呵斥,又见姚正洵勾唇看着古嬷嬷讥笑,当下唤了何嬷嬷指着古嬷嬷道:“我孟府一贯家风严谨,岂能容她信口雌黄,去,给她掌嘴——” 何嬷嬷闻言,巴掌高高挥起重重落下,毫不留情。 只是,朱华秀倒也不会就这么示弱了,一阵“噼噼啪啪”的耳光声中,朱华秀继续呵斥道:“虽说你今儿个所言乃是一心为主,是为梦琳心疼,是为梦琳委屈、抱不平,可是这姐妹相残如何是你一个下人管得的?从今儿个起,给我好好长了记性,即便是心疼你家少夫人,那也心疼在内里;即便你为你家少夫人委屈,也委屈在心里……” 这番话说得甚是高明,将古嬷嬷一心护主的忠心表露无遗。既然是忠仆,那如何还能受这般皮肉之苦? 朱华秀赔笑看着姚子文,只等着他喊停。可是,出其意料,姚子文只背着手在一旁观望着,哪有一丝不忍之色! 十几巴掌下来,那古嬷嬷的脸已经肿了起来,算不得面目全非,却也是血肉模糊了。 “行了,将她待下去再好加训导——”朱华秀觉得失算,心里甚不是滋味,挥挥手让人将古嬷嬷架下去。 可不想一旁的林梦瑶不干了:“万万使不得——” 朱华秀还未说话,那一直沉默是金的姚子文却接了话:“梦瑶,此话何解?” “都说今儿个是梦瑶害了姐姐,可是经手那粥的却不止梦瑶一人,还有煮粥、盛粥的丫鬟雯儿和这位古嬷嬷。”林梦瑶哭得双眼红肿,委屈道:“既然皆是经手那粥的人,便都有嫌疑,岂能容她先走了……” 古嬷嬷闻言,嘴里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来,可“支支吾吾”却是说不出话来。 雯儿呢,则是赶紧跪下来以表清白:“夫人明鉴,这粥煮好之后,为了保证安全,我们是当着姚小姐的面喂了猫儿的,猫儿尚且无碍,怎么又能害了少夫人和她肚里的孩子呢——” 林梦瑶早就在这里等着了:“谁知道那猫儿是不是有事,或许你们给猫儿事先服了解药也说不定的!” “来人,给我寻了那猫儿来——”朱华秀一甩袖子,甚是威风。 下人得令,自是要去寻的,却不想才到了凤栖园门口,一个高大而修长的身影就怀抱小猫进来了。 朱华秀蹙眉,问道:“林公子,你怎么来了?” 来者确是以“林辰”之身份示人的顾北辰,他进府之后就听说了凤虹苑发生的事情,当下暗中去赵倩儿院子里找了孟艾。 孟艾人小鬼大,顾北辰听之顺之,去厨房抱了猫过来。(未完待续。) (594)事有转机验真假 顾北辰报了猫来,自是胸有成竹的——好歹在孟府隐忍了这么久、经营了这么久,他自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前功尽弃——既然掺和了,就有法子于事后消除朱华秀的不满与猜忌。 顾北辰与院中几位高位者见礼,而后抱着猫便向王钰州走去。虽是旧识,过往也是情敌,但眼下都是在孟府,即便谈不上相交颇深,却也是有不少交集的。 “王兄,可能查出这猫可有食了那夹竹桃粉?”顾北辰将猫递给一个丫鬟,让她抱着。 王钰州一怔,他好歹也是名医之后,这眼下是要拿他当兽医使了么? 不过,想到心有所图,王钰州倒也面带坦然:“夹竹桃粉中毒之后,轻者有食欲不振、恶心、呕吐、腹泻等症状;重者则会出现瞳孔涣散、血便、昏迷,乃至死亡。就少夫人的症状来说,当食得不多,可即便如此,这剂量对于猫来说,也是颇重的了……可,这猫看起来神采奕奕,莫说将死,就是精神萎靡也不见的……” 王钰州这话一出,林梦瑶的嫌疑也就越来越大了,连姚子文都忍不住蹙眉。姚子文自不会认为此事真乃林梦瑶所为,但是他不能明白,林梦瑶怎么会让自己置于如此难解之地! 姚子文看向林梦瑶,却见林梦瑶却是陡然换了梨花带雨之色。 林梦瑶上前,看着那只窝在丫鬟手中的猫,道:“望闻问切,还请王大夫给好生看看。” 林梦瑶有所要求,王钰州心中大为不快——这真要切,可不被同行笑死。不过。看到姚子文的眼神后,王钰州生起一阵忍辱负重而后发的悲壮感来,姚子文乃当朝宰相,权势滔天,如何得罪得起! 王钰州终是从丫鬟手中接过猫来,众人甚是希翼地望着王钰州的一举一动,而古嬷嬷和雯儿例外。她二人心里清楚得很。猫吃的那碗粥一点问题都没有。 二人相视一看。皆是胸有成竹:终究是不负赵姨娘之所托。 可是,出乎意料的,片刻之后王钰州竟然满脸惊愕。转而便是向朱华秀跪了下来:“夫人,这只猫确实食用过含有夹竹桃粉的食物,但因为之后喂了绿豆,这才缓解了毒素……” 这下。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愕然了。 这不就是说古嬷嬷和雯儿确实有下毒祸害姚梦琳的嫌疑了。 朱华秀瞪着古嬷嬷和雯儿,眼中的震怒让人以为是其恨其害主之心。其实,她不过是恨其办事不利。 对于古嬷嬷和雯儿的身份,朱华秀早就知晓了,不过是故作不知、视若不见罢了。因为早与姚家不和。朱华秀并不待见姚梦琳,甚至对其生下的孟艾也不曾真的用过心。可是,这也并不能证明她就看得上赵倩儿。赵倩儿的出身乃其不耻。之所以对其所为不阻止,乃是乐得其与姚梦琳相斗。俗话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满心思就想着做那个渔翁了。 可是,现在她莫说坐收什么利了,只怕古嬷嬷和那雯儿一旦口松了,孟家可就成了大笑柄了! 信誓旦旦、胸有成竹地告知众人夹竹桃一事乃是姚家姐妹相残的闹剧,到头来却是他们孟家自个儿院子里的龌龊。 朱华秀觉得自己丢不起这个人,也绝对不能丢这个人。 朱华秀要古嬷嬷和雯儿承担一切,也好息事宁人,莫要再横生枝节。 可是,古嬷嬷显然是理解错了朱华秀的目光,以为她要自己辩解。于是,当下吐出口中的血水,爬到朱华秀面前,呜咽着哭号起来:“没有……这只猫没喝……老奴还没下毒……” 因为嘴被打肿了,古嬷嬷吐字不清,可意思倒是表达清楚了。 猫喝粥时,她还没有下毒!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众人表情皆是微妙起来。 林梦瑶顿时沉冤得雪:“古嬷嬷,竟然是你——” 古嬷嬷口齿不清,辩解不了。一旁哆嗦着的雯儿赶紧接话来辩解:“我们与少夫人无怨无仇,况且少夫人待人温和,我们怎么可能害少夫人?我们没有下毒,根本没有……一定是有人刻意栽赃嫁祸……” 说着,雯儿便又将众人的目光引向了林梦瑶。 古嬷嬷见状,那眼泪叫一个劲儿地流,她受疼不能多言,好在雯儿脑子是好使的。 “梦瑶愿意一证清白!”林梦瑶看向王钰州,“王大夫,听闻您乃名医之后,定是有法子查出我身上是否有夹竹桃粉的,请王大夫帮我一证清白!” 林梦瑶这话算是有根据的,因为前世便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只不过当年事情不是发生在她身上,而是发生在五柳儿身上的。说起五柳儿,林梦瑶不禁想起前世记忆中那个总是一身朦胧青烟之色衣衫的女子,但是今生竟不曾听孟家人听到过。 ——林梦瑶有所不知,虽然孟艾并未能改变大势趋向,但好些不必要的小麻烦已经被他解决了。譬如说那五柳儿的事情,若是按照前世趋势发展,现在姚梦琳身上就担着五柳儿的命案,可是在今世五柳儿却仅仅是不受宠,但性命安然。 王钰州看了一眼林梦瑶,又询问般地看向朱华秀,只朱华秀并未开口,姚子文就道:“王大夫,治病救人乃你等医家之本则,眼下你之所举虽不需治病,却也是为那救人的无限功德之事,请吧——” 王钰州心里明白轻重,唤了丫鬟端来一盆清水,然后拿出一小瓶药粉倒进清水里。 “姚小姐,请将手伸进水中。”王钰州兑好水,向林梦瑶做了个请的姿势:“这水遇夹竹桃粉便会发热,若是达到一定的分量更会沸腾,最终灼烧皮肤乃至溃烂,姚小姐,您可想好了?!” “我身清白!”林梦瑶言辞坦荡,看向古嬷嬷的眼神甚是犀利。 那古嬷嬷身上一哆嗦,刚刚王钰州的话她听得清楚明白。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的手指,古嬷嬷背脊生出一阵冷汗来。 此刻,林梦瑶的芊芊玉指已经伸进了水中,清水荡起微微波纹,就再无反应。 于此,林梦瑶笑看着古嬷嬷和雯儿,终是在古嬷嬷的哆嗦着喊道:“雯儿,你先来,可好?”(未完待续。) (595)后发制人戴高帽 雯儿自是没有社么么好踟蹰的,下夹竹桃粉一事虽然有她的参与,但是她从未沾手过。所以,当林梦瑶喊她的时候,她赶紧上前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是,出乎意料,她的手才放进水中,便见到水里不断冒泡,手上也传来一阵阵刺痛。 “哎呀——”雯儿受疼,连忙缩回手来,手上早已经红肿起来:“不可能,不是我,是古嬷嬷下的药,我连碰都没有碰过夹竹桃粉,是古嬷嬷……” “唔唔唔,贱人……诬陷我……”古嬷嬷吓了一哆嗦,原本她只担心那清水验毒之事,却不想自己还没上断头台呢,就被人捅了一刀。心中恨恨,只想着拖延时间一边撇清关系,古嬷嬷连爬带滚地扯着雯儿就是一阵好打,嘴里支支吾吾地骂道:“我打死你个贱人,打死你……” 古嬷嬷和雯儿打作一团,整个凤虹苑那是鸡飞狗跳。 虽说是两个下贱奴才惹事,但朱华秀还是气得面色发青:这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么? 可是,显然这把米还不被林梦瑶放在眼里。 林梦瑶向顾北辰使了眼色,顾北辰先是一愣,而后竟心领神会对着古嬷嬷个雯儿各点一下:“好不要脸的东西,竟还要再丢我孟家的脸么?夫人尚且在此,还不磕头认罪!” 顾北辰的举动本是让朱华秀侧目的,可这般话后,朱华秀也算咽了口气——还好,总算这言辞之间还是护着我孟家的。 被顾北辰叮嘱,那古嬷嬷和雯儿皆是满脸的惊惧之色。 “夫人明鉴,跟老奴没关系啊!”古嬷嬷已然顾不得疼了,结结巴巴哭号起来:“老奴冤枉啊——” 古嬷嬷冤不冤枉。众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大胆刁奴——”朱华秀呵斥,然后让人拉了古嬷嬷,将她的手伸进水中,那水里只“咕噜咕噜”冒起泡来,然后便是古嬷嬷一阵惨叫。朱华秀咬牙切齿,一副义愤填膺之态:“着实可恶,人证物证聚在。竟还敢狡辩。来人。将这恶奴拉下去……” 朱华秀只想着赶紧息事宁人,可事到如今,可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 一直沉默的姚子文眼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他捋着胡须,掷地有声:“慢着——既是谋命之勾当,哪怕是官府定罪,那也得三堂会审如何能草草了事?” “这是家事。相爷未免言重了。” “家事?孟夫人,今儿个这事可不能只算作家事!”姚子文深谙为官之道。若没有点“指鹿为马”的本是,也不能在相位上经营这么些年。朱华秀虽跋扈精明,在言辞上却远不是姚子文的对手。只见姚子文义正言辞:“你我皆是这京华有头有脸的人物,府中出现这等恶仆害主的事情。若是不加以严惩,昭示天下,只怕后患无穷。孟夫人。你可不能为了遮一府之丑,而放任恶行自流。毁我夏华国之淳朴国风……” 这高度一提升,朱华秀哪还能出言相阻碍? 姚子文又说话来:“当然,今日之事涉及老夫两爱女,老夫自不会插手,孟夫人你且说你信得过的何人,老夫定会给你寻了此人来审理此案,以儆效尤!” 这算是将朱华秀的退路堵死了,要真是会审了,那孟家还要不要见人了? 朱华秀对孟子文恨得咬牙切齿,此刻却又不得不腆着脸:“相爷所言极是,只是,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只怕终究会损了梦瑶小姐的闺名。” “梦瑶不怕!”林梦瑶一接口,差点没把朱华秀气出一口血来:“歪风邪气不可长,这可是关系着我夏华国国风的,即便是梦瑶损了名声,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下,朱华秀可真是退无可退了。朱华秀瞥了古嬷嬷和雯儿一眼,恨不得当场了结了她们,省得节外生枝,可终究也只是自个儿眼睛发酸,那古嬷嬷和雯儿还是眼泪纵横着磕头讨饶。 “父亲——”就在僵持之时,姚梦琳竟被丫鬟搀扶了出来。林梦瑶双瞳一缩,暗道不好。其结果真如其所料,姚梦琳开口就是为孟家说话:“父亲,今日之事往大里说的确是当引以为戒,可是反之,怕也堵不住众人的另一番猜测……人之初,性本善,何来我孟府就出了恶仆,是我院子里出了恶仆,无非要猜测是我不曾善心待人罢了……” 姚梦琳这么一番言辞,林梦瑶差点背过气去,可是她终究只是无奈苦笑:这不就是自己前世的一贯作风么?可就是这的善意待人,宽容待人,于孟府许多人看来也不过是虚伪罢了! 林梦瑶心中堵得慌,姚子文也是差点气得吹胡子瞪眼。可与林梦瑶一样,姚子文想到自姚梦琳幼时起,自己就交给她宽以待人的美德,今日所举,不正是他曾经喜闻乐见的么? “好孩子,为娘的就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姚梦琳这话算是给朱华秀解围了,朱华秀心里骂着她“做作虚伪”,可面上倒乐得有此台阶:“好孩子,这事儿啊怪不得你,你别往心里去啊!” 这话就像是在说:“下人害你就是因为你平日里待下人刻薄!” 得,朱华秀干脆顺杆子怕,真将罪责怪到姚梦琳身上的。 姚梦琳没想到朱华秀会是这般言辞,心中一阵,苦涩地勾勾唇,看向林梦瑶的眼中也有了些许后悔:这义妹说得对,有时候退一步并不见得就海阔天空,而是成了自作孽了! 林梦瑶早就料到了姚梦琳的反应,当下上前一步:“姐姐,孟夫人说得对,您又何苦往心里去?您待人之随和宽容,这是谁人不知道的?今儿个发生这恶仆害主的事情,要么是这两恶仆本就心生歹念,要么就是受了旁人的指使……” 今儿个来孟府本就是要给姚梦琳出点恶气的,林梦瑶怎能容忍还未解气,就又给姚梦琳添堵呢?林梦瑶简直可以肯定,今儿个若是她们就这般息事宁人了,明日京华必会将“姚梦琳狭隘对人,下人怨恨噬主”的谣言传得满天飞。 所以,息事宁人是行不通的! 显然,姚子文跟林梦瑶想到了一块儿去了:“梦瑶说得甚是,今儿个这两个恶仆竟祸害梦瑶在先,又嫁祸与你在后,显然是有人谋划好了的!孟夫人,看来你们孟家这后院不干净啊——”(未完待续。) (596)置之死地求后生 堂堂姚相对别人的后院之事指指点点,实在是于理不合,可是今儿是朱华秀让人请了姚家人来处理龌龊之事的,姚子文说什么,这孟家也是自讨苦吃。 只是,姚子文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他是有目的的:“梦琳已嫁作孟家妇,老夫体谅其顾惜孟家名誉,也就不强求什么昭示世人;可是我姚家名声也不可以置若罔顾,今儿个若是不一查到底,到头来世人还得怪我姚某教女无方!孟夫人,您得给我们姚家一个交代——” “来人,给我狠狠的打这两个狼心狗肺的,看看到底是谁在我孟家的宅院里兴风作浪——”朱华秀咬牙切齿,却还是指着古嬷嬷和雯儿就是一阵呵斥,下人得令,自是押着这二人趴在长凳上,一棍子接一棍子的打下去。 古嬷嬷和雯儿被打的直叫唤,即便是又指认背后之人的心思,也没指认的气力了。 看着古嬷嬷和雯儿的腰际处渗出血迹出来,朱华秀心底嗤笑——就这么打着,打死了正好让姚家无从查起、死无对证! ——正如前面所说,朱华秀不喜姚梦琳,更看不上赵倩儿。眼下之所以希望古嬷嬷和雯儿早些受不住死了算了,那是她更不乐意姚家得好! 可是,偏偏姚家尽出些心直口快的,那姚正洵双手环胸,吃笑道:“呦,这是想要打死人么?这死无对证的招数,可真是不怎么高明啊!” “混账,这里岂容得了你说话!”姚子文一声呵斥,却也顺着姚正洵的话道:“孟夫人,想来您是深居府院。并不曾深谙查案之法,这样打下去可是会打死人的,到时候旁人说您用心叵测那可就是冤枉您了!” 说着,姚子文向那几个打板子的下人示意停手,那几个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个是自个儿家的主人,一个是翻云覆雨的相爷。得罪谁都是不得好死的多啊! 好在那朱华秀气归气。还是示意他们停手了。 “相爷,您到说说,我们当如何审理这两个刁奴?” 姚子文看看林梦瑶。示意其上前。林梦瑶连忙上前,向朱华秀拜了拜:“夫人,万事离不开一个理,万物离不开一个情。小女认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必会有所得!” 朱华秀一怔,差点笑出声来,这姚家义女脑子是怎么长的,到底是大智若愚。还是真的愚? “那梦瑶打可以用你的情和理试试!” 朱华秀静立一旁,只等着看好戏。 可不想,林梦瑶在古嬷嬷和雯儿耳边说了不过两三句。那古嬷嬷和雯儿就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嚎哭起来。 “夫人啊,老奴是冤枉的啊!这一切都是赵姨娘只是我们干的啊——” “夫人夫人。奴婢一贯胆小怕事,若不是赵姨娘指使,奴婢是打死也不敢害少夫人的……” “是赵姨娘说,只要除了少夫人,就赏老奴一百两银子……” “赵姨娘说了,只要事成,她就让大少爷纳了奴婢为妾……” “夫人啊……” “夫人啊……”这古嬷嬷和雯儿简直是竹筒倒豆子,不藏不掩,什么话都往外面说。到最后竟然涉及到孟府不少龌龊之事。 “住口,给我住口——”朱华秀大怒。 可是,古嬷嬷和雯儿哪里停得了口。不管朱华秀如何呵斥,她二人都如比赛一般,一个比一个说的起劲儿。到最后,朱华秀被气得手脚发麻,只得唤人堵了这二人的嘴。 “孟夫人,是不是该传那赵姨娘了?”姚子文轻笑,云淡风轻之色,让朱华秀更是恨得牙痒痒。 此刻的朱华秀哪有气力理会姚子文,恨不得赶紧昏过去才是。于她看来,那古嬷嬷和雯儿即便是说实情,左不过是说出赵倩儿了,可谁料到这两个二货竟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孟西原的龌龊就不要说了,就连孟东媛苛刻下人、暗养面首一事,都说了出来。 “孟夫人?”姚子文不依不饶。 朱华秀气得直瞪眼睛,可当她看到姚子文与林梦瑶的相视一笑时,突然生出一种感觉来——今日之事,许是她落了别人的圈套了!而这“别人”就是姚子文和林梦瑶! 事实上,朱华秀的猜测也相差不了多少,姚子文和林梦瑶是一起设圈套了,只是这圈套却不是事先商量好的,林梦瑶所为这姚子文事先是一无所知。可是,当他看到朱华秀明显要将古嬷嬷他们往死里打时,他突然想到了林梦瑶之前惩治姚梦雪的招子。 只恰好,林梦瑶早就想到这一处罢了! 既然古嬷嬷和雯儿都招得利索了,那就没有理由不派人唤了赵倩儿来。 那赵倩儿本是在屋子里午睡,等着姚梦琳不治小产、林梦瑶祸害家姐的罪名确立,可不想等来的却是朱华秀身边的人。赵倩儿一贯是要巴结示好两分的,只今儿个这般巴结示好只换来了两个白眼。 “赵姨娘,跟小的走吧——” 赵倩儿知晓不对劲了,寻思着是古嬷嬷和雯儿事发了,于是一路上也不多言辞,只寻思着该如何面对。可是,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她才踏进了凤虹苑,还没跪下请安,那朱华秀已经一巴掌挥上去,打得她倒在地上竟爬不起来。 “夫人,妾身纵使有千般错,您也得顾惜着身子,打妾身一巴掌不要紧,可不能伤了您的手——”赵倩儿一贯会这般溜须拍马,可劲儿却是不管用的。 朱华秀接过何嬷嬷掌嘴古嬷嬷的板子,上前对着赵倩儿另一边未曾红肿得脸就是一下:“好一张巧言令色的嘴,我让你在我孟府兴风作浪——”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赵倩儿一个劲儿地喊饶命,打得疼,她心里却敞亮——古嬷嬷她们败露了,自己铁定是得不到好,可万事置之死地才能后生。 于此,那赵倩儿干脆挺直了身子跪着,任由朱华秀打骂,不躲不让,不哭不叫。 如此一来,朱华秀倒是诧异了:“你倒是一心求死了?” “自进了孟家,妾身就是孟家的人,求死自是不敢。”赵倩儿哭得梨花带雨,“可是,若是让倩儿眼睁睁看着夫人被奸人左右试听,妾身宁愿被夫人打死——”(未完待续。) (597)狐假虎威自作孽 赵倩儿是不是清白,朱华秀何曾不知?只是,她闻得赵倩儿这般言辞,心思一转,自然乐得再给姚家惹上一身骚才是。 “这般说来,终究还是我的不是了?”朱华秀瞪着赵倩儿,呵斥道:“我如今也你瞧个明白,看我是否双耳不聪、双眼不明!” 朱华秀让人拿了塞在古嬷嬷和雯儿口中的布团。 “雯儿,你说,你和古嬷嬷的夹竹桃粉可是少夫人给的?” “是——” “古嬷嬷,你说,可是赵姨娘只是你害少夫人的?” “是——” 朱华秀两问,古嬷嬷和雯儿皆回答“是”,可谓人证凿凿。只是,朱华秀也在此刻惊愕了,这古嬷嬷和雯儿之神色明显不太对劲! 发现这一点的,自不止朱华秀一人,那赵倩儿大的谋略不见得有,可是这勾心斗角的小把戏倒是练就得炉火纯青。瞧了古嬷嬷和雯儿的神色,再见了朱华秀眼中的诧异,当下便要变黑为白了! “夫人,原本贱妾真不想为自己分辨了,可是看到古嬷嬷和雯儿这样,贱妾还是忍不住要说两句,否则这府中还不被奸人得了逞?”赵倩儿泪雨涟涟,可却是一副义正言辞、视死如归的姿态:“夫人说古嬷嬷和雯儿指证贱妾,可这古嬷嬷和雯儿之神色实在可疑,她二人目光涣散,神色游离,只怕早就没了心智,而受人蛊惑了!” 赵倩儿这般说纯属一赌,可却也是一时赌对了的。 虽是狠毒了赵倩儿,但是在如此不利之下还能如此冷静,林梦瑶倒免不得高看其一二——当初给姚梦雪使这药香之时便已经发现了如此弊端。不想赵倩儿从未接触过,此刻却也能有此见解。 不过,对于赵倩儿的指控,林梦瑶如何不早有所料,留有后手? 就在朱华秀让王钰州去给古嬷嬷和雯儿把脉之时,孟艾竟然哭着跑了进来。 “祖母,您莫要惩罚赵姨娘。祖母……”孟艾哭喊着抱住朱华秀的腿:“赵姨娘待艾儿极好。绝对不是坏人,祖母,求您不要惩罚赵姨娘……” 孟艾突然跑过来。这是众人没想到的;可是更让众人想不到的是,孟艾作为一个嫡子嫡孙,相助的竟然不是自己的母亲姚梦琳,反是给一个尚有觊觎嫡妻之位的姨娘说情。 这对姚子文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个耳光。 姚子文蹙眉,可见了林梦瑶的眼神。也是心中安定了不少。 那眼神稍纵即逝,可姚子文还是看出来了,林梦瑶这是在暗示他——孟艾所为也是计划之一部分。 只是,区区四岁之龄的孩子焉能如其所期? 姚子文不忘摆上愤怒之色。暗中却是极其关注孟艾的表现。 “祖母,您是最好的,万万不能听信了一面之词。责罚赵姨娘啊——”孟艾哭得双眼通红,知情的林梦瑶都惊叹了——虽然还是自己的孩子。可是前世今生怎么这么大的差距呢?虽说孟艾这般机智于姚梦琳生存有利,于她复仇有利,可是不知为什么她更希望孟艾还是前世那个天真无邪、宛若春水般纯净的孩子! 朱华秀装腔作势,抹了两把眼泪:“好孩子,赵姨娘待你虽好,可眼下人证凿凿,祖母也是不能徇私的……” “可是,即便是官府定罪,那也得人证物证俱全啊——”孟艾抓住朱华秀的袖子,哭喊道:“只有人证怎么行,祖母,寻不到物证,孙儿就不允许人伤害赵姨娘——” 说着,孟艾竟然转身过去抱着赵倩儿嚎哭起来,那架势倒宛若赵倩儿才是她亲娘呢! 赵倩儿显然是惊诧于孟艾对她的态度的,可是此刻,她更是欢喜这般,当下抱着孟艾,哭得肝肠寸断:“好孩子,不枉姨娘这般疼你啊——” 一旁的姚梦琳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直到见了孟艾狡黠的余光,这才一怔。 孟艾哭得伤心,朱华秀也是一阵唉声叹气:“相爷,你看着……” 朱华秀不想其他,就像着借助孟艾之举给姚子文一些难堪,可不想话未说完,那孟艾竟然收了声音昏厥过去。顿时,凤虹苑乱作了一团。 王钰州连忙上前,一把脉,面色大变:“夫人,艾少爷这也是中了夹竹桃粉的毒……” 一层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顿时炸开了锅! 姚梦琳中毒在先,孟艾再中毒于后?! “艾儿可曾吃了什么?”姚子文大喝。 紧随着孟艾回来得丫鬟吓得一阵哆嗉:“艾少爷自早饭到现在还不曾进食,……噢,奴婢想起来,艾少爷刚刚在赵姨娘的院子里吃了些桃花粥,只因为太甜了,吃得不多……” 此话一出,赵倩儿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当然她原本就不干净,否则其也不会落入今日这般境地。 “来人,给我到赵姨娘院子里去搜——”姚子文呵道。 “相爷,这是孟府——” “孟夫人,这中毒的是我的女儿,我的外孙!” 姚子文毫不退让,朱华秀气得不行,却又不允许姚子文的人在孟府逞能,当下派人跟着一道儿往赵倩儿院子里去了。 这一去时间并不长,回来的时候,孟府的下人个个脸色难看。 “可有搜出来么?” 朱华秀和姚子文异口同声。 “赵姨娘屋里确有夹竹桃粉……”下人们面面相觑,终是回应,且还带回了药粉和了药粉的毒粥,那粥还是温热的。 “赵姨娘你祸害我嫡女幼孙在先,嫁祸我义女在后,现在可是人证物证俱全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姚子文将药粉和毒粥往赵倩儿面前一扔,不待赵倩儿回话,转而质问朱华秀道:“孟夫人,就这事儿,您得给我们姚家一个交代吧——” 交待? 惩治了这个赵姨娘不就行了么? 朱华秀心中嘀咕,面上也阑珊了不少:“相爷要交代,我孟家自会给交代,赵姨娘就容相爷发落吧——” “容我发落?孟夫人好生轻松。这区区一个姨娘何来这般胆子,对你孟府的嫡子正妻下手?”姚子文一阵冷笑,犀利的目光砸在朱华秀身上:“恃宠而骄、狐假虎威乃自作孽,可宠妾灭妻却是法理所不容!孟夫人,这事儿可不是这般简单的——”(未完待续。) (598)母子情缘得再续 林梦瑶从姚子文的书房出来的时候,姚正洵就守在外面。只是,见了林梦瑶之后,他却是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你……没事吧?”最终,姚正洵神色甚是不自在的问了句。 林梦瑶淡笑,以示无碍。事实上,她也确实无碍,于姚子文的反应她是早就料到了的。今日在孟府发生的一切,她都做了解释,但这番解释却也是有选择性的,最起码,她在孟艾的事情上没有说实话。 孟艾中毒是林梦瑶也没有想到的! 当初,她和孟艾商量好,让他假装惊惧而苦恼,也好让赵倩儿带着离开。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孟艾当时根据原先商定在赵倩儿的房间藏上夹竹桃粉。林梦瑶没有想到的是,孟艾竟然真的中了毒! 孟艾所中之毒绝对不是赵倩儿下的! 既然不是赵倩儿下手,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孟艾自己下了毒! 这从孟府回来得路上,每每想到这一点,林梦瑶都是一阵不寒而栗。若真如猜测,孟艾对自己竟能下得了这板恨手,若是将来未得到好的引导,只怕所谓的“胆识”会让他走上歪路。 担心着孟艾,林梦瑶不觉向藏珠阁加紧步子。 孟艾中毒一事让姚子文甚是恼怒,于是他甚是果决地将姚梦琳和孟艾带回了姚府,更是放下话来——“如若孟家不给姚家一个交代,我就腆着老脸让圣上主持公道”!圣上主持公道?能有什么公道?无非就是惩治恶毒妇人——赵倩儿。姚子文心里清楚的很,他如此“激愤”之行为,无非是要给孟家一个警告——姚梦琳还是姚家的掌上明珠,她受屈辱,姚家绝不会坐视不理! 此番回府。姚梦琳是默认了的。林梦瑶了然她的心理,她什么都能忍,但今日孟艾性命受到威胁是她万万忍不得的。 与姚正洵一道儿进了藏珠阁,林梦瑶先往戴瑞珠屋里去了。姚梦琳正巧在里面,这母女二人正在抹眼泪。见林梦瑶和姚正洵进来了,连忙让了座,命林嬷嬷上了茶。 “那贱人实在可恶。绝不能轻饶了——”戴瑞珠心疼姚梦琳。嘴里恨恨,手上却不住地抹眼泪。 林梦瑶连忙宽慰:“好歹是那狐狸尾巴早些露出来了,姐姐和艾儿也是后福不浅。母亲快快收了眼泪,莫要再伤了自己的身体!” 姚梦琳和姚正洵也是好一阵宽慰,戴瑞珠才收了眼泪。 这样,一屋子四个人也就是一番家长里短。不知不觉竟是黄昏时候了。戴瑞珠欢喜姚梦琳她们回来,亲子往厨房去了。让林梦瑶等人自坐着聊聊。 三人应了声,但戴瑞珠离开不久,姚正洵也离开了。 看着姚正洵离开的背影,林梦瑶微微蹙眉。 “看什么?” “总觉得洵哥哥有些不对劲。” “能有什么不对劲的?”姚梦琳笑了。道:“不过是姐妹们闲谈,他一个男子参与其中终有不便罢了。” 对于姚梦琳的解释,林梦瑶付之一笑。可她心中却别有一番想法:只怕不是不便,而是对她心有猜忌了——今日孟府的事情。自己使的招子算不得光明磊落,只怕让姚正洵有些困惑了。 可是,难道正要让姚梦琳真的受了难,自己才后置于人么? 林梦瑶并不怀疑自己的所为,既然已经深知对手之秉性,先发制人又有何不可? “妹妹,艾儿还未醒,你若是无事,便随姐姐去看看吧!”姚梦琳也起了身。 林梦瑶本就担心孟艾,自是紧随之后。 “妹妹,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对艾儿的用心总不比我这个为娘的少!”这番话,姚梦琳似乎是思忖了许久才说出来的。 林梦瑶一怔,笑道:“姐姐这是什么话?我可是要做艾儿干娘的人呢!” 收艾儿做义子,这是戴瑞珠寿辰那日,林梦瑶就提出来的。只是,当时戴瑞珠和姚梦琳皆以为她闹笑,还曾笑她年纪亲亲竟胡说呢! 此番,林梦瑶煞有介事的再将此事提了出来,姚梦琳倒是愣住了。 林梦瑶自知对孟艾的好的确超出常理,可是她总不能对姚梦林说“我是你的前世,孟艾前世也是我的儿子,我待我儿子好那是天经地义的”吧,若真这么说了,只怕姚梦琳要将她做了精神病了。 “人与人的缘分总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每每见到艾儿,我总觉得有几分说不出的亲近感,待他好也是情不自禁、发自内心的。”林梦瑶换了个说法,却也是将自己的心剖析了。 姚梦琳沉默了须臾,终是一笑:“看来艾儿真该认个干娘了!” 相视一笑,二人笑意皆是轻松了不少。 推开东厢房的门,林梦瑶跟着姚梦琳蹑手蹑脚进了去,孟艾就睡在这里,因为中毒的缘故,即便是从孟府往姚府的这一路颠簸,孟艾也没有醒过来。 看到孟艾苍白的小脸,林梦瑶忍不住生泪:“也真是可怜这孩子了!” 这般“可怜”,于林梦瑶来讲是一语双关,可姚梦琳却真是认为孟艾是受了毒手的:“我这为娘的逃过了一截,却不想还是没能保护得了自己的孩子!” 姚梦琳有些自责,她并不知道孟艾往赵倩儿哪里去本就是计划之中的。 二人在孟艾窗前守了半盏茶的时间,孟艾清秀的眉宇间竟然微微蹙起。 “娘亲,娘亲——”小嘴一张一合,唤出声来。 姚梦琳连忙握住他的手,林梦瑶则将悬在半空的手收了回去——即便有说不清的缘分做幌子,有时候还是要稍稍收敛情绪的。 双手收回,面上的关切之情却正好落在了孟艾惺忪的眸子里。 “小姨——”孟艾竟然向林梦瑶伸出手来。 林梦瑶一怔,连忙迎上去握住了他的小手:“小姨在这里,艾儿身子可有好些了?” 孟艾终是说不得多少话的,林梦瑶二人担心,让下人带了大夫前来。诊脉,孟艾身子虚弱,毒素却是在慢慢排清,已无大碍。 这般,林梦瑶二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送了大夫出去,林梦瑶进来的时候,孟艾正依偎在姚梦琳怀里:“娘亲,小姨甚好——” “那让你做了你小姨的干儿子,可好?”(未完待续。) (599)突来讯息子夜约 林梦瑶在院子里坐着,因为初秋的缘故,树叶的边缘上已经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黄晕,秋风飒飒之下,甚是好看。二人正闲聊着,孟艾拿着一只风筝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干娘,你看,这是艾儿做的风筝——” “真漂亮!”林梦瑶由衷的赞叹道,然后看着孟艾欢快的跑开。 昨日孟艾醒来时,姚梦琳玩笑着说让孟艾认了她做干娘,没成想孟艾立马下床给林梦瑶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一声“干娘”唤得甚是顺口而自然。 想到昨晚上听到孟艾那声“干娘”时的情景,林梦瑶还是眼中一热。虽不及“母亲”亲近,可是终究是续了前世的母子情分——对孟艾好,也能更加名正言顺了! 不过,这般欢喜之下,林梦瑶却也升起了一股愁绪。在今生,她还有一个儿子,如果老天眷顾,她还当有一个女儿。女儿的下落至今是无法得悉的,可是儿子呢? 算起来,来姚府已经半年之久了,期间自也回去看过顾安平,可是那毕竟是匆匆相聚,虽顾平安甚是懂事地反过来宽慰她,可拿番愧疚之感还是甚浓的。 今晚便是行事之时,等事情办好了,她真的要考虑是否将顾安平接过来住得近些了。其实,这样的想法林梦瑶之前也有过,但是清泉有劝说——她本身根基未稳,且不说将顾安平接过来是否保得了他的平安,就是她自己也是不能完全作保的。 不过,现在她不担心了,因为昨儿个晚上高千寻允了她——顾安平接过来可以住在他的府里,方便她前去探看。也方便对顾安平的保护。 原本,林梦瑶也拒绝的,但是高千寻说了——京华名医汇聚,总是对顾安平的身体有益的。 思忖着晚上的行动,一个飞镖飞了进来,正好钉着她身后的树上,震落了几片泛黄的树叶。 林梦瑶吓出了一身冷汗。这飞镖若是寻着她的性命来。只怕此刻她早已经悄无声息了。 打了个机灵,林梦瑶起身取树干上的飞镖,竟是好一番吃力。原来那飞镖竟然入木三分有余。 究竟会是什么人? 林梦瑶循着飞镖飞来的方向寻去,除了高高的院墙,就是长势越过围墙的翠竹片片。蹙眉,疑惑地展开飞镖上的字条。字条上写有“今夜子时花园相见”的字样。 自是相见? 虽然疑惑其人身份,可是林梦瑶终究是不得赴约的。今夜她当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可是,她却又开始犹豫起来——倒不是赴不赴约一事,而是今晚若是不去赴约,这掷飞镖之人会不会来院子里寻她。那她会不会露馅。 在阳光下站了一会儿,林梦瑶转身往屋里去了,不多时她屋子里便飞出一只灰鸽。 “小姐。小姐——”林梦瑶刚合了窗户,一个小丫鬟跑了过来。 “什么事?” “孟家来人了。夫人让奴婢来通知小姐一声。” 小丫鬟应话,话语中却颇有几分疑惑。林梦瑶知道,这丫头或许在想,孟家来人那也是寻姚梦琳的,通知林梦瑶算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这是姚子文吩咐的。 昨日将姚梦琳带回姚府,姚子文本就是要给孟家一个教训——他自是不怕孟家不上门求人的,因为姚梦琳回了娘家的缘由早就在京华传得沸沸扬扬了,若是孟家真敢不来求人,那孟南君“宠妾灭妻”的名声就做实了——宠妾灭妻在夏华国那是要受刑罚的! 当然,姚子文要的还不仅仅是孟家腆着脸来府里求人,更要的是给孟南君一个下马威。而这个下马威又不能是他姚子文屑于做的,姚正洵又不够圆滑,能做这事儿的只有林梦瑶。 此刻,林梦瑶和孟南君的关系那是小姨子和姐夫,这关系倒还是有些尴尬的,在规矩大的人家,还是要回避的。但是林梦瑶那“乡野”的出身便是很好的挡箭牌——我一个乡野出身的女子能懂得什么规矩,我这个小姨子就教训姐夫了! 其实,教训算得了什么,林梦瑶恨不得要让这厮生不如死呢! 不过,这“生不如死”还是待得日后吧,今日顺着姚子文的意思给孟南君一些教训就是了。 林梦瑶整理了一番,便往前院去了。 “小——”前院看门的小丫头见了林梦瑶就要拜,林梦瑶手势制止,而后径直往正厅去了。 还未踏上台阶,就问的孟南君的声音。 “那赵姨娘已经得了惩罚,也算是给岳母和梦琳一个交代了。往岳母允了梦琳随我回去,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这是什么态度,言语之间倒好像他孟南君什么错也没有,一切皆是赵倩儿之错,一切都是姚家小题大做,一切都是姚梦琳不知体谅。 不过,这倒也符合了孟南君的脾性,前世他不就是善于推卸责任么? 林梦瑶勾唇嗤笑,整理了心情,笑着上了台阶:“呦,我道这是谁来了呢,原来是姐夫啊!” 林梦瑶这声“姐夫”叫得甚是亲切,可是听在孟南君耳里却颇有些别扭。 孟南君与林梦瑶见了平礼,还未说话,便又闻林梦瑶道:“姐夫今日来我姚府有何贵干啊?” 孟南君一怔——来接姚梦琳啊,你倒装作不知么?昨儿个怂恿姚梦琳回娘家是没少了你的份儿啊! 昨儿个孟南君本是被皇帝招进了宫里,直到深夜了才回孟府,不想一进府才知道府里翻了天了,赵倩儿投毒事败被关在柴房,姚梦琳干脆回了姚府,还是被姚子文亲自带回去的。当然,林梦瑶在孟府的所为他也是清楚的,朱华秀当时虽是懵了,可事后联系赵倩儿的所言她还是将事情想明白了——林梦瑶的作为多半是装的,她玩的是一招引蛇出洞! 这丫头倒是个角儿! 孟南君谨记着朱华秀对林梦瑶的评价,所以对林梦瑶也防备了三分。可没想到的是,林梦瑶上来就打脸。 “我闻得梦琳回府了,甚是记挂,便来看看。” 林梦瑶也不搭理,与戴瑞珠行了礼,然后坐了下来,只看着独自站着的孟南君,惊诧道:“姐姐回了自己家,难不成还能有人再敢欺辱她?姐夫是多心了。眼下,您那,人也瞧了,好得很呢,您就请回吧!”(未完待续。) (600)未肯平原浅草飞 林梦瑶开口便是撵孟南君,丝毫不留情面。 莫说孟南君,就是一直面无他色的戴瑞珠都有些诧异了。看了一眼林梦瑶,见林梦瑶向她微微摇头示意,又想到姚子文事先有交代,一切但听林梦瑶即可,戴瑞珠便也就只是眉头微微蹙了那么一下,便恢复了常色。 “你算哪根葱,竟敢口出狂言,驱撵于我?!”孟南君面上那堪,也就顾不得什么公子气度了。 “我自然比不上孟公子,我不是葱,您是!” 林梦瑶嗤笑,反唇相讥,噎得孟南君半晌说不出话来。 心中恨恨,可是想到流言蜚语对孟家的不利,孟南君还是缓了一口气,转向戴瑞珠:“岳母大人,小婿今日前来接梦琳回去,情真意切,请岳母成全!” 孟南君对姚梦琳做的那些事情,戴瑞珠是一清二楚。原本因为姚子文的命令,而不敢相助于姚梦琳,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姚梦琳是姚子文亲子接回来的——姚子文的态度是戴瑞珠的依持。 眉眼微抬,戴瑞珠不紧不慢,却是看向林梦瑶,问道:“梦瑶啊,你怎么看呢?” 一时间,孟南君傻眼了,怎么兜了一番还是回到林梦瑶这里来了? 孟南君不仅又想起了朱华秀的话,这姚家的义女果然不是泛泛之辈,否则哪有才进府不过半年之余,姚家主母就听信其言呢! 大丈夫能屈能伸! 孟南君咽了恶气,只能笑意看向林梦瑶。 林梦瑶却是冷脸不瞧他,对戴瑞珠道:“回母亲,梦瑶什么都没有看到!” 没看到什么? 自然是没看到孟南君的诚意了! “那梦瑶妹子觉得如何才是有诚意呢?”孟南君握紧了拳头,面上尚有笑意。可语气却阴沉了不少:“那赵姨娘昨儿个夜里就被卖进勾栏了,也算是对梦琳的交待。今日我前来相接,更是真诚之心……” “作为妾室,毒害主母,那本就是不可饶恕之罪,卖进勾栏也是咎由自取,这算不得孟家对我姐姐的交待;至于姐夫你今日前来接姐姐回去。那也是理应的。姐姐在你孟家受了苦。难道你这个做丈夫的就没有责任么?” 孟南君的两个借口瞬间就站不住脚了。 林梦瑶却不打算就此罢休:“想来我姐姐进你孟家也有四年多了,侍奉公婆尽心尽职,相夫教子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可是到头来却被姐夫您的宠妾欺压到了头上,还险些送了性命……姐夫,您可觉得这是夫妻之间公允的?” 句句属实,句句血泪。 林梦瑶不仅回忆起前世自身的种种——一身贡献给孟家。可结果呢?不过是凄然而死罢了! “那你说说,如何才是心诚?”孟南君极尽忍耐。 林梦瑶斜眼一看:“姐夫若是想不出来。那就请姐夫回府好好想想,来人,送客——” 根本不给孟南君说话的机会,林梦瑶直言送客。 门外候着的小厮也是机灵。连忙跑进来:“姑爷,您请——” 孟南君此刻好比吞了死苍蝇一般,实在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恨恨地甩袖而去。 孟南君出了院子,戴瑞珠端着的神色瞬间垮了下来:“梦瑶啊。这样可会将梦瑶至于进退维谷之地?” 戴瑞珠的担心是必然的,给孟南君一点教训可以么,但是万一过了,那孟家便索性不来接姚梦琳的话,姚梦琳那可就成了京华的笑柄,姚家也就成了京华的笑话了。 戴瑞珠的担心,林梦瑶自也是想过的,不过她自有办法:“母亲放心,不过五天孟家定会再有人上门!” 对于林梦瑶的笃定,戴瑞珠有些惴惴不安,不过姚子文都对林梦瑶信任有加,且林梦瑶办事也甚有分寸,她便不再说什么了。戴瑞珠转身进了里间,里间坐着的正是姚梦琳,此刻姚梦琳眼眶红红红的,不得不说孟南君的言语态度真是伤透了她的心。 想来成亲之前孟南君口口声声地承诺,再想想此时此刻其种种言行,姚梦琳焉有不心伤之理? 林梦瑶只是稍加宽慰了几句,对于姚梦琳她如何不了解?那毕竟是前世的自己啊——有些事情别人是劝不得的,只有自己想开了,那才是雨过天晴。 到了傍晚时分,第一场秋雨不期而至,孟艾回来,手里还拿着风筝,只是风筝早已经损坏了。 “干娘,您可帮我做一只么?”届时姚梦琳和戴瑞珠被上朝归来的姚子文喊了去,藏珠阁只有林梦瑶一个人。 帮孟艾擦了发上的雨丝:“行啊,我们呀一起做!” 让丫鬟拿了材料来,林梦瑶便开始与孟艾一起做风筝了。前世,她也曾跟孟艾一起做过几次风筝,只是那时候孟艾身子不好,鲜少出去放飞的。 林梦瑶想到了前世孟艾最喜欢的雄鹰,便开始在纸上描画着。 孟艾于一旁专注地看着,本是欢喜的心境却渐渐蒙上了一层迷雾——这只雄鹰甚似前世母亲所做的那一只,甚至连绘画的用笔都简直是一模一样! 曾经自我否定的猜测再次浮上心头,孟艾不由自主地盯着了林梦瑶的面庞。 “看什么呢,艾儿?”林梦瑶发现了孟艾的异常,点了他的鼻尖儿。 孟艾回过神来:“没看什么,就觉得干娘很美!” 林梦瑶舒心一下,这孩子前世可不见这般嘴甜的! “就艾儿会说话!”林梦瑶笑道,然后将笔递给孟艾:“艾儿,你来题一首诗可好?” 孟艾一怔,提了笔来,认真地写下了一首诗:“雪爪星眸世所稀,摩天专待振毛衣。虞人莫谩张罗网,未肯平原浅草飞。” 笔落,林梦瑶却是眸子一缩。与孟艾一样,林梦瑶也是心存疑惑的:前世今生,孟艾是截然不同,会不会其中有什么变故? 现在这首词一出,她整个人如雷击一般:前世制作雄鹰风筝的时候,她也曾让孟艾题诗,孟艾不会,她便写了一首,也正是这一首——而今世,姚梦琳不曾给他写过这首诗!(未完待续。) (601)母子相认两世情 林梦瑶不敢置信,虽说她自身就是重生而得今生,可她还是不相信竟有那么凑巧的事情。可是,除了“重生”外,又还有什么可以解释孟艾现在写下的这首诗呢? “干娘,您觉得这首诗怎么样?”孟艾言语间看似无心,可眼角余光却关注着林梦瑶的些微反应。 “很……好……”林梦瑶惊愕得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半晌才道:“艾儿小小年纪竟然有这般心胸,将来必定是人中龙凤!” “这可不是艾儿写的!”孟艾故作孩童之天真,晃着毛笔,道:“干娘还记得艾儿说过的话么?” 孟艾早将林梦瑶的反应收入眼中,眼下将试探力度放大:“艾儿可是没有喝孟婆汤的人哦!而这首诗是艾儿母亲写的,前世的母亲……” 扑闪着大眼睛,说话亦真亦假,即便猜测有误,那也能让人以为是孩童的无稽之谈罢了。 若是之前,林梦瑶必定也真的将此话做了孟艾的无稽之谈,可是今时今日看着风筝上的题诗,她不得不认真对待眼前这个看似孩子的孟艾了。想想之前孟艾在孟府时对付赵倩儿的行为,想想其不止一次出试探之语,林梦瑶终究决定放手一试。 “难不成艾儿说的是真的?”林梦瑶斟酌着言辞,道:“艾儿与我甚是亲切,竟也是因为前世的记忆么?” 林梦瑶竟也亦真亦假的开了口,与孟艾所想一样,即便为人听了去,这也不过是逗弄孩童的玩笑之语罢了。 “是啊,艾儿觉得干娘虽然相貌变了。可是给我的感觉竟然就是前世的母亲呢!”扑闪着如星辰一般的眼睛,孟艾认真道:“而且,干娘做事就跟我前世时候的母亲一样呢!” 如此一来,林梦瑶心中便是“咯噔”一下——难不成眼前的孟艾真的也是重生的? 林梦瑶沉默着,看着孟艾的眼神也深沉了几分。 “艾儿,你在这里等干娘一下。” 林梦瑶转身进屋,从锦盒里拿出一根银针夹在手指间。旁人若是不细看。是看不出丝毫端倪的。这根银针自然是有大用处的,当初庙夫人就是用银针去除了黄莺片刻的记忆的,眼下她决定如法炮制——她决定于孟艾开诚布公的谈一次。若是非自己所想的那样,这根银针便派上了用场。 “艾儿,你到干娘身边坐。”林梦瑶抿了抿唇,示意孟艾坐下:“艾儿。接下来干娘跟你说的事情可能让你震惊,却也可能是你经历过的。但是不管怎样,你就且当作是个故事听了可好?” 闻此言,孟艾星辰般的眸子也深邃了不少,并且甚是认真的点点头。 接下来。林梦瑶便事无巨细的将前世的种种讲述出来。林梦瑶边讲边注意着孟艾的反应,孟艾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诧与讶然,充满了不可思议与如出所料。 “艾儿。你可相信干娘就是你前世的母亲呢?”林梦瑶轻声相问。 孟艾静静地看着林梦瑶,许久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然后便是点点头:“我信,娘亲,你可相信我早就在怀疑这一点了……” 接下来,便是孟艾的讲述了,他吐出每一个字时的神色都比任何一个成年人来得冷静,犹如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一般。 林梦瑶安静地听着,下意识地将银针收了起来,她相信孟艾说的每一个字,更能够看到孟艾冷静的眸子下那份别人察觉不到的炙热——对她炙热的爱,对孟家灼热的恨! 母子二人竟然有如此相似的经历,这是何其不可思议! 可是,再不可思议,这事情就是如此真切的发生了! 孟艾说完之后,两人陷入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终于,还是由林梦瑶打破了当下的沉寂:“艾儿,是母亲对不起你,前世没能保护于你。” “今生我能再遇到前世的母亲,再陪伴在今生的母亲身边,这是别人难求的福分,是老天的补偿了,不是么?”孟艾的神色甚是成熟,前世今生加起来也不过八岁左右的他竟比一般人看得开、看得透:“我非常感谢您前世的相守相护,我前世最终的劫难不是您的错,这错自有人来补偿。至于今生,我一定会护着关爱我的人尽我所能!” 林梦瑶感慨万分:“我们一起来守护,好不好?” 孟艾没有答话,却是突然站起来,嬉笑着蹦蹦跳跳地跑到案桌前,拿其那只雄鹰风筝:“干娘,等天晴了,我们和母亲一道儿去放这只风筝好不好?” 林梦瑶一怔,却很快勾唇笑了,含泪上前,却没有太过亲昵的举动,只接过风筝,应了一声“好”。 孟艾的睿智是她前世想都不敢想的,但是不管怎样,今生能再见到带有前世记忆的孟艾,真的是她莫大的福分。 许是因为与孟艾相认了,林梦瑶心里竟前所未有的安稳,晚饭之后躺上床,竟睡得十分安稳,若不是郭矍越窗进屋,竟忘了时辰。 郭矍是十天之前回来的,也正因为其回来了,才有了今晚的筹划。 “小姐——”按着慧珠的叫法,郭矍也唤林梦瑶为小姐。 林梦瑶起身,看了看外面细细密密的秋雨:“可都准备好了么?” 郭矍抱拳:“小姐放心,现在就坐等时辰了。” 林梦瑶点点头,披了斗篷,便随着郭矍出了屋。要从姚府人不知鬼不觉的出去,得经过花园小河对面的一条丛林小径,行径花园之处时,林梦瑶忍不住往花园的亭子里看了去。 白天有人飞镖传信,说要今晚子夜于此相会。 “小姐,您放心,这代替之人我早已安排好了。”郭矍是知情人,早间林梦瑶放飞的那只灰鸽就是给他传递消息的:“今晚,清泉会代替小姐往亭子里与那神秘人一叙。” 清泉,三年的磨砺,性子早比以前沉稳得多了,身手也敏捷得多,由清泉出面,即便相邀之人别有用心,他也是能全身而退的。 又往亭子里看了一眼,隔着朦胧的雨纱,林梦瑶终究是跟着郭矍继续往前而去:今晚之事不得有丝毫的闪失,否则前功尽弃是小,让她陷入绝境是大!(未完待续。) (602)移花接木事终成 从姚府后院出来,一路上甚是顺利,并没有遇到什么人。出了姚府,转过一条街,一辆马车就停在那里,马车里坐着的不是别人,竟是庙夫人。 “庙夫人,这次麻烦您了!”林梦瑶见礼,向庙夫人拜了两拜。 庙夫人虚扶了一把:“我既然来了,就不曾觉得麻烦,只是你应承我的事情也得帮我留心一二。” 所谓应承之事,便是有关顾如玉的事情。 那日进宫,林梦瑶偶然间看到顾如玉在宫中,且成了皇帝宠爱有加的玉妃。所以,在探望顾安平的时候便向庙夫人提了一番——虽说顾如玉对庙夫人甚是寡情,甚是宁愿跟顾孟德来京华入宫,也不愿跟着其离开,可是庙夫人待其的情分却是极深的。还是应了那句话,“可怜天下父母心”。 因为顾如玉一直心有抵触,此番庙夫人即便得知了她的讯息,也没有贸贸然往皇宫里去,而是拜托林梦瑶有机会就多帮衬一番,莫要让顾如玉在宫闱内吃了太多的苦楚。 林梦瑶自然是应允了的,但是林梦瑶却也是心中明白的:顾如玉的手段,在宫里哪能吃了亏呢?! 不过,卖一个人情给庙夫人,也未尝不可! 林梦瑶与庙夫人同乘一辆马车。 “庙夫人,准备好了么?”林梦瑶相问。 庙夫人淡笑,指了指马车里的一个黑布袋,黑布袋正横放着,里面装了东西:“那里面就是了,你要不要看看?” 林梦瑶一怔,苦笑着摆摆手。 一路上二人将今晚事宜又商榷了一番。而后便是谈及顾安平之事了。顾安平的双腿虽有所好转,但就在这段时间开始再无起色了。虽庙夫人多方寻找解决之道,可她终究擅长于练香而非治病救人,总是一筹莫展。 “庙夫人,我想过段时间将安平接进京华来,可好?” 林梦瑶是商量的语气,因为顾安平虽是她生的。可这几年来庙夫人帮着照看了不少。且也真心相待之。 庙夫人沉默了片刻:“可能保证安平的安稳么?” 林梦瑶点点头,心中也是感激庙夫人的关心,继续道:“接安平进京。也是为了更好的就医,庙夫人尽管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庙夫人不再说话,一路上都是闭目养神。 林梦瑶见状。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想着今晚尽量将事情办成。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 细雨靡靡,马车最终在忠王府的东门停了下来——没错,今晚便是帮着阮青金蝉脱壳之时。 自从那次婚礼昏迷之后,阮青就开始听从林梦瑶的嘱咐。卧床不起。再加上林梦瑶暗中调配的药物,其状态越来越差,这几日竟出现了弥留床榻之症状——这也是皇后寿辰。忠王自始自终都不曾出面的原因。 忠王对阮青的情谊算得上是深厚的,即便是林梦瑶看在眼里也是这般认为。可是,正所谓“襄王有情,神女无梦”,阮青自见了高轩义之后,想到前半生的种种,对所谓的红尘之事便敬而远之了。 马车停稳之后,郭矍扛起那黑布袋,庙夫人紧随其后,两人悄无声息地进了忠王府,半个时辰左右,忠王府内传来一阵哭声,如计划一般,此刻当时阮青去了。 阮青的死自是诈死,不过是庙夫人将人易容取而代之罢了。至于那被易容之人自是事先准备好的,为了应付之后的下葬,庙夫人特意寻来的与阮青身材相似的死尸。而这死尸就是刚刚郭矍扛进去的、一直摆在马车里黑布袋中的人。 与死人一路,林梦瑶心中虽有不安,却算不得害怕——她本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静静地守在外面,过了许久,忠王府里便想起了一阵哭声,掺杂在这淅淅沥沥的秋雨中,让林梦瑶再次感觉到有些心凉。阮青进了忠王府有三年,可是却鲜少与人接触,今日这忠王府传来的一声高过一声的悲哭声,真是虚假得让人心寒! 不过,这些倒也不是林梦瑶关注的,因为这一阵阵的哭声之后,庙夫人已经扛着阮青出来了。此刻的阮青是昏迷着的,因为前段时间用了不少药,且今晚为了让忠王不起疑心,庙夫人更是给她灌了假死药,待得忠王与之相见了之后,才用那易容了的尸体取而代之。 林梦瑶帮着庙夫人将阮青扶进马车内,然后庙夫人便是一声长鞭催动了马车。 马车越行越远,此刻慧珠和郭矍却还留在忠王府处理剩余之事。今日这事儿,林梦瑶并不曾告诉高千寻,虽然林梦瑶觉得高千寻会出手相助,但高千寻与忠王究竟是父子,她是不愿意欠高千寻这么个大人情的。 事情似乎很是顺利,马车到了城门口都不曾有什么意外。 “什么人?这么晚了,难道不知要城门已关了么?”一个护城老兵将马车拦下。 林梦瑶早有预料,拿出一个令牌,嘶哑了声音,道:“孟府有事,焉敢拦之!” 那人一听,立马退让一边。 马车快速出城,越过城门的片刻,一块青丝帕子从马车上掉落下来,护城老兵喊了好几声,那车也不曾停下来须臾。 “这帕子上有字!”老兵借着火光看了看帕子,唤了一旁的兵过来:“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几个小兵传递着看了许久,这才有个人认出了帕子上的两个字“孟南”。 “孟南?难不成是孟家大少爷的帕子?” “孟大公子?他这么晚出城干什么?” “管他呢!反正没咱们什么事,咱们啊,只管看好城门就是了!” 虽是这么说,城门口几个兵还是就孟家之事闲聊了许久,当中自是不乏姚子文盛怒之事。 其实,那帕子是林梦瑶故意而为之,不仅仅是那帕子,就是那孟府的令牌也是她故意而为之。送阮青出城,林梦瑶本是有用姚府令牌的打算的,但是万一有一天事发,姚府就受了牵连了,所以林梦瑶让郭矍窃了孟府的令牌。 至于那帕子,是林梦瑶今儿个才想及的,用处么,自也是大的!(未完待续。) (603)横生枝节黑衣人 将阮青带出忠王府,这是早就商量好的,至于之后阮青的安置之处,林梦瑶也早已联络好了。阮青出了忠王府,便往京华城外十里处的莲花庵去——在京华姚府的这几个月,林梦瑶没少往莲花庵去捐赠香油钱,明面上是为早逝的戴瑞琳超度,实则是联络关系,好有今日的安排。 此刻,马车就是往莲花庵去的。 一路上,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吱呀的马车声,便再无其他。一切甚是安静,安静得林梦瑶心感不安。 按照他们的计划,的确算是天衣无缝,不被人察觉也是理所应当的。可是,这番安静绝不是不被所觉的安静,因为绝没有夜间丝毫鸟鸣都不闻的现象。 除非,除非这些夜鸟受了惊吓,离开了夜间栖息的大树。 “梦瑶,小心些——”在外赶马车的庙夫人似乎与林梦瑶想法一样,低声叮咛着。 林梦瑶还未来得及应声,外面便传来一阵马的嘶鸣,紧接着便是马车的剧烈晃动。 “怎么回事?”林梦瑶扶稳依旧昏死着的阮青,焦急相问。 帘子外,庙夫人的声音虽一如既往的冷漠,却还是透着些警惕:“有人来了——” 庙夫人的判断丝毫没错,的确是有人来了,而且不止一个人! 林梦瑶撩起帘子,昏黑的夜色中,五六个模糊得黑影正将她们包围着。 “你们是什么人!”庙夫人暗示林梦瑶做准备,自己则和这些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交涉起来:“若是为财,一切皆好商量!” “我们不为求财,也不想枉伤人命,我们只要车上的人!” 车上的人? 林梦瑶? 林梦瑶和庙夫人皆是眉头一蹙。心道不好。不管来者是何身份,今晚都是难以安然而退的。毕竟,来者在人数上占了优势,而她们马车上还有一个昏死之人。 林梦瑶思忖一番,掀开帘子出来:“小女子与几位壮士素不相识,几位壮士可是寻错人了?” 其中一个黑衣人上前一步,想来是为首之人:“我们不要你。我们要车上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 竟然是为了阮青而来的? 难道是忠王府的人? 不可能。若是忠王府的人,岂有黑衣蒙面之理?应当早就拦马车,直接上来抢人了。 可若不是忠王府的人。这些人又是出自哪里,听谁的命令呢? 林梦瑶与庙夫人四目相对,心有灵犀,皆是将手伸进了袖中。可是,如此凑巧。今晚注定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竟然有另一帮黑衣人骑马而来。 从后面追上来的黑衣人似乎有十几个,一路将闪着寒光的长剑高高举起,杀气腾腾。 怎么回事? 林梦瑶大愕。怎么会又有人来了?! 她和庙夫人本是练香之人,身上自也有不少香,若是只对付面前的五六个人。应该是勉强可以的,但是。若再加上逐渐靠近的黑衣人,那就不够看了。 怎么是好? 林梦瑶眼神征询庙夫人的意见,庙夫人拉了拉马缰,企图冲过面前黑衣人的阻拦,却不想那几个黑衣人腾身而起,竟然直接向马车上,想来是要夺阮青了。 林梦瑶连忙撒出袖里的香粉,然后转身便往车里去护助阮青。 眼前几个黑衣人终是与庙夫人交起手来,正是难分难解之际,后面的黑衣人终于追上来了。不过,出乎意料的,这几个黑衣人并未上前帮助之前的黑衣人对付庙夫人,反是直取马车中的阮青。 一把寒光闪闪的剑刺进马车里,若不是林梦瑶反应灵敏,只怕早就刺穿了阮青的身子了。这些黑衣人的手段明显与前几个黑衣人不同,竟是直取性命的架势。林梦瑶护着阮青左右躲闪,终究是冲出马车来。 带着阮青翻滚下来,林梦瑶已经大喘粗气了。阮青虽是瘦弱,可因为昏死过去的缘故,身子尤其重,对于林梦瑶来说几乎是不堪重负。 拖着阮青,林梦瑶极力地想要冷静下来。她自责自己的托大,以为今日只要安抚好忠王府的人,便一切顺利了,可不想这路上竟然杀出了黑衣人。若是谨慎些,带上郭矍和清泉,再加上马捷,今晚就不会这么狼狈与无措了。 后悔之际,一柄长剑再次刺了过来,竟是直取林梦瑶的咽喉的。 死亡将至,时间都宛如停止了一般。林梦瑶下意识地将阮青护在身后,只等那长剑入体时的剧痛。可是双眸禁闭,只闻得“铛”的一声,剧痛没有如期而至。 睁开眼一看,竟是之前的黑衣人相助了一番,也就是因为这一幕,两帮黑衣人竟然打了起来。 这算福算祸呢? 竟然来了两帮黑衣人,还大了起来。 林梦瑶寻思着是不是该先带着阮青离开,可是阮青沉重,她早已没有力气了。向庙夫人示意,庙夫人虽被一个黑衣人缠住,可还是了然其意,边打边伺机撤回到林梦瑶身边来。也是运气,与庙夫人对打的黑衣人竟被另一个黑衣人纠缠住,很快估计不了了。庙夫人也就借机退到林梦瑶身边,一人一边驾着阮青就往树林里去。 两个人驾着阮青,速度的确快了些,可是终究不如轻身一人快。 很快,身后竟然有了追兵的身影。 “庙夫人,请您先带着家母离开,拜托了!”林梦瑶气喘吁吁,向庙夫人求道。 庙夫人自是不肯,可经不住林梦瑶恳求,将身上的药粉交给林梦瑶,转而带着阮青往另一个方向逃去了。 待得庙夫人带着阮青消失在小树林里,林梦瑶这才大喊一声,吸引追兵的注意力,然后向另一个方向狂奔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 林梦瑶边跑边喊,将追兵都吸引了过来。 她自不是看轻自己的性命,相反她甚是想活着,不仅仅是因为她还有顾安平,还因为孟艾竟更是前世的孟艾——前世亏欠的母爱,今生来偿还;今生亏欠的母爱,她不希望遗憾到下辈子。 之所以这么做,林梦瑶是希望给庙夫人他们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 一路狂奔,林梦瑶喘着气,许久之后,她思忖着庙夫人她们必定逃远了,这才收了声隐藏在一簇灌木丛后……(未完待续。) (604)千钧一发及时雨 林梦瑶连呼吸都不敢,她很惜命,生怕一个大一点的呼吸都会惊动私下里搜寻的黑衣人。可是,时运不济,一团小黑影突然从灌木丛中窜出来,林梦瑶猛然受了惊吓,轻唤出声,立马就惊动了黑衣人。 见黑衣人想自己走来,林梦瑶连忙起身再次狂奔,可是她如何跑得过那些习武之人,立马就被追上了。不过,好在那些黑衣人的目标很明确,他们是为着阮青来的,此刻见不到阮青,自也不会轻易杀害了林梦瑶。 “人呢?”一个黑衣人相问。 林梦瑶知道他们要找阮青,也就是持着这一点,她得了时间,脑中飞速旋转:“什么人?” 那黑衣人倒也是颇有耐心:“自是青夫人。” 青夫人? 而不是虞夫人! 林梦瑶很快抓住了这关键的一点,难道说这些人是富阳的人? 难怪林梦瑶这么想,因为阮青在京华相识的人不多,且她难得一次露面就是以“虞夫人”示人的。此人称呼她为“青夫人”,那必然是旧相识了。 林梦瑶的分析很合理,只是有些事情是她不知道的,所以难免有疏漏的。这京华唤阮青为青夫人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当今圣上高轩义。对于高轩义来说,“虞夫人”的称呼是他所不愿意的,那是忠王对阮青的称呼,是他的禁忌。至于青夫人,那也是为了让手下人对阮青有个敬称。 当初高轩义为了回京争夺皇位,将阮青留在了富阳,后来又因为初登皇位万事不定,这才耽误了接阮青来京。至于后来,他也是派人来寻找阮青的。只是那时候阮青已经成了林府的姨娘,且被林纾封锁了一切相关消息,自是无所得的。 这么些年来,高轩义对阮青甚是想念与愧疚,那次与林梦瑶在江上的偶遇,也是因为留恋青春韶华的那段情感,而南下的。只是。因为朱华秀的暗中阻拦。终究又是与阮清错过了。 高轩义怎么也没想到,再见阮青竟然是忠王的婚礼上。当初,他闻得忠王要续弦之时。就觉得事有蹊跷。因为忠王待阮青的执念甚深,以至于当初都不曾亲近过忠王妃——秘闻高千寻的出生还是忠王妃设计了忠王而生下的。 当再见到阮青时,高轩义惊喜、惊诧、惊愕,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别二十几年。再相见时阮青竟成了忠王的王妃。不过,幸在不曾礼毕。 可是。不礼毕,那阮青也已经担了忠王妃的名了! 于理,于礼,高轩义都是不得再对阮青有觊觎之心的。可是。旧情难忘,高轩义还是派人密切关注忠王府的一举一动,这一关注之下。竟然发现了林梦瑶的秘密。他发现这个姚府的义女竟然与阮青相交甚密,虽不怎么明面拜访。可暗地里却是颇多联系的——这也是高轩义邀请林梦瑶入宫参加皇后寿辰,且赐“玲珑”二字的原因。 林梦瑶和阮青的亲密,让高轩义更加关注其二人来。而今晚,阮青故去的消息传进宫里时,他驰马而来,看到的却是庙夫人抗着一个黑袋子出来,那黑色袋子里分明装着的是一个人!他本是要派人阻止的,却不想看到了林梦瑶接应。 因为心痛阮青的故去,高轩义暂且不闻,进了忠王府见了故去的阮青,高轩义这才幡然醒悟:忠王是迷恋阮青,但却不如高轩义了解她——那被扛出去的人就是阮青。 这两批黑衣人中有一拨就是高轩义派来的。 “姚小姐,请不要让我们为难,我们只想找到青夫人。” 那黑衣人竟然指点林梦瑶的身份,这让林梦瑶有些惊诧:“青夫人并不曾与我同行,你们追错方向了!” 那黑衣人蹙眉,只会三个人分别向旁的方向追去。不想那些人追出去不久,另一波黑衣人竟然寻了过来。 于是两拨人竟又对打了起来。 林梦瑶本是想趁机脱身的,可不想两拨黑衣人都关注着她的行动,后一波黑衣人中分出一个人向她追了过来。此人甚是心狠手辣,竟然冲着林梦瑶的性命来的,直挥长剑刺向林梦瑶。高轩义派来之人虽有相救之意,可奈何相距甚远,心有余而力不足。 惊慌失措间,林梦瑶摔倒在地,只道:今日真要命丧于此了么? 惊吓过度,林梦瑶连眼睛都忘了闭上,直盯着那寒光闪闪的长剑向自己的咽喉刺来。 “铛——” 竟然又是一阵熟悉的声音,那长剑竟然震飞出去。还未缓过神来,林梦瑶更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腾飞而起。 双脚落地,腰间的温暖真切得紧,林梦瑶终是缓过神来,确认自己还活着。 抬头看那救自己的人,竟然是林辰! 此刻,秋雨已停,朗月冲破乌云,高高地悬挂在夜空中。皎洁月光的倾泻而下,笼罩在林梦瑶,以及那玉树临风的“林辰”身上。“林辰”低头安慰般地看了林梦瑶一眼,只这一眼,林梦瑶竟觉得有一种甚为熟悉的感觉。 林梦瑶自然熟悉了,因为这目光就是顾北辰一贯看其的目光,林辰就是顾北辰,而顾北辰更是知道此时怀里的这个女人就是他寻觅许久的妻子。 飞镖传书的人就是顾北辰,原本他教给孟艾那首《绛玉》,就是对孟艾的试探,只那天他有事在身,随后来赶回来了,却因为姚梦琳的事情不曾与其搭话。 不过,也算是老天怜悯,今晚代替林梦瑶前去赴约的竟然是清泉。当顾北辰看到清泉的那一瞬间,他简直说不出的惊愕与不敢置信。 他与清泉相认之后,清泉将林梦瑶的计划告之,为了早些见了林梦瑶,他便追出城,可不想却看到了那早已千创百孔的马车和几个奄奄一息的黑衣人。他害怕极了,害怕自己会再一次失去林梦瑶,好在听到了一阵呼救声。 循声赶来,见到的竟然是长剑直取林梦瑶的性命,无做他想,顾北辰自然是飞身而起,将他此生最珍惜的人护在怀里!(未完待续。) (605)对面相见心露怯 很想立刻就跟林梦瑶表明身份,可势不容人,那黑衣人早已一支长剑刺了过来。 顾北辰连忙提剑挡住,将林梦瑶紧护在身后。 林梦瑶盯着眼前人的背影,当初听到孟艾吹起《绛玉》的时候,她怀疑过林辰的身份,今日又这般相救,难道这“林辰”真的就是顾北辰? 这般想法升起,林梦瑶陡然眼中一酸,竟几乎哭出来。如果眼前之人就是顾北辰,那老天就真的是万般眷顾于她了,让她得了前世的儿子,又寻回了今生的丈夫。 三年前,顾北辰虽有有些身手,但绝不能于今时今日想比。这三年里,顾北辰为了报仇,对自己严苛得紧。不过,这般严苛今日也得到了回报,此刻面对黑衣人的强势攻击,他应对得好不费吹灰之力。 一个旋转,长剑刺过黑衣人的肩胛,而后更是架在该人的脖子上。 “慢着,刀下留人!”林梦瑶娇喝一声。 顾北辰手下一顿,那黑衣人却是要往那剑端扑,好在顾北辰警惕,一个手刀劈下,将其劈晕。 “此地不宜久留,可能带着这个人先躲起来?”林梦瑶长话短说,话音未落,便先一步往树林的深处跑去。她倒不是贪生怕死,反是为了眼前这个可能是顾北辰的“林辰”着想。“林辰”身手了得,而自己若是不自保,那就有可能是他的累赘了。 顾北辰见林梦瑶先行一步,也不多说什么,扛起昏厥过去的黑衣人就紧随而去。两人跑了许久,直到确定了不会有人跟来,才找了一个隐蔽之处停了下来。 顾北辰已然确定了林梦瑶的身份。放下那黑衣人,便要上前与林梦瑶相认,却不想林梦瑶先开了口,只其开口却无关二人的身份,反是关注了那昏厥的黑衣人。 “此人有意取我的性命,不知是谁人在背后指使!”林梦瑶自语着,然后上前施以银针。将那黑衣人弄醒。当然。林梦瑶也是有分寸的,她自不会那性命开完笑,在弄醒黑衣人的时候。她早已在黑衣人鼻间施以软骨散。 “你……”黑衣人转醒过来,本是要攻击的,可不想浑身无力。 林梦瑶不惊不慌,坐在黑衣人的身边。与其不过半尺:“你以为我会没有防备么?” 说着话,林梦瑶下意识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顾北辰。顾北辰却是只字不言,只看着林梦瑶,那眼中却分明是浓得化不开的情谊。 如此,林梦瑶更是对面前这位“林辰”的身份倍加猜疑了。 不过。她倒也分得清轻重,眼下当从这黑衣人口中得些有用的消息! “我们来做一个交易,怎么样?”林梦瑶对那黑衣人道。丝毫无一般女子的胆怯。 那黑衣人一怔:“我只为拿你的性命而来,何有交易?” “你只当人命为草芥。我确实颇为尊重性命的,你现在落入我手中,我想着你若是能有东西跟我交换,我便也不追究你了。”林梦瑶轻悠悠地开口,却是胸有成竹:“你觉得呢?” 那黑衣人不曾想林梦瑶这般直白,愣了许久,又连连瞄了顾北辰两眼:“好,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林梦瑶轻笑,可转瞬间却是沉下面色来:“只我提醒你一句,你今日若是有一句谎言来,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不以为我没有办法便是真假,刚刚你也见到了,我虽不能与你们动手,身上却有不少香料的,这些香料的功效不尽相同,其中有一味就是让人说真话的!” 说着,林梦瑶拿了一个药粉在一丛草上撒下,那丛草竟然立马枯萎直至腐烂。 那黑衣人瞳孔几番张缩,说话竟也结结巴巴起来,将所知的事情如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林梦瑶心中大恨,这波黑衣人竟然是朱华秀派来的,其目标更是阮青。 朱华秀是早就知道自己要转移阮青呢,还是临时发现的呢? 询问之下,林梦瑶却是放下心来,想来是那块帕子惹的祸。若真是如此,那倒也是好事了,连朱华秀都相信那马车里的猫腻,那京华人士若是知晓了,那便定然也不会质疑的。 对于黑衣人,林梦瑶不再理会,要等着药效过了,黑衣人才能回复行动能力,而这期间当有个把时辰。林梦瑶举步往树林之外走去,顾北辰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就这样沉默着走了许久,林梦瑶几番揣摩,终是转过身来。 “你……”林梦瑶欲言又止,看着顾北辰,颤抖着抬起手来,要将那面具摘下。 林梦瑶有如此举动,顾北辰是早料到的,只是当她的手指触及面具的时候,顾北辰却陡然伸手将其握住,这面具之下是何等丑陋的面容! 当初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被烧毁了一半的面容,顾北辰自己都一时不能接受,那么今时今日被林梦瑶看了呢? 她会怎么想? 这么些年来,顾北辰一直想着如何才能找到林梦瑶母子,从无暇去向自己已毁的容貌。可是此时此刻,面对着林梦瑶的时候,他却不得不想了。 “你是他,对么?”林梦瑶不解,却也不执意要去摘那面具。 我自然是了! 可是,这句话却噎在喉咙口,顾北辰说不出口,即便是那么想与林梦瑶相认。 林梦瑶见其不说话,也不在说什么,而是随手摘了一片杨柳叶子,一曲《绛玉》轻快中带着些许的忧伤在空中飘扬起来。 乐声悠扬,林梦瑶注意着顾北辰神色,见其眼中湿润,颇有些失神,终是再次确定了心中所想。眼前这个林辰一定是顾北辰没错! 可是,为什么不能真容相示呢? 难道是没有确认自己的身份么? 这般想法之后,林梦瑶自是将要真面目示之,寻了清水,和了药粉,林梦瑶摘取面上的人皮面具。再次相问:“你是他么?” 看着这般日思夜想的容颜,顾北辰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几欲抚触,可是那双手终是停滞于空中,而不敢触摸。 “姚小姐,真不曾想您竟有这般本事!”顾北辰竟然语露惊诧,而不言语身份之事。(未完待续。) (606)真情岂屑容颜变 顾北辰的话自是让林梦瑶有那么一瞬的迟疑,可是,林梦瑶终是沉下慌乱的眸子。 如果不是顾北辰,怎么可能教会孟艾《绛玉》?如果不是顾北辰,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时候挺身而出;如果不是顾北辰,他看她的目光怎么可能那般的熟悉? 林梦瑶虽不曾确认,可却是笃定了的。眼看着顾北辰要离开,林梦瑶连忙追上去:“不管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但今日你终归是救了我的,救命之恩无以言报,请受我一拜——” 拦在顾北辰面前,林梦瑶眼中蓄泪,怔怔地看着顾北辰,然后缓缓拜下。 这般楚楚动人,尤其是那眼中的丝丝泪光更是让人怜惜,如果是以前,这顶多让顾北辰有些心软罢了,可既然确定了眼前之人就是林梦瑶,他如何还能自持,恍惚间早已忍不住要伸手去扶一把。 可,出乎意料,顾北辰这一走神,林梦瑶竟猛然间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飞了他脸上的玉质面具。“咔嚓”一声,那高飞的玉质面具砸在一旁的石块上,碎成几片,在月色下莹莹生辉。 这一变故让顾北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抬起袖子几欲遮住面容。可是,这也是晚了,林梦瑶的目光早就锁定在了他的容貌上。 林辰,就是顾北辰! 这张脸就是顾北辰的脸! 即便是半截脸上布满了狰狞的疮疤! 初见顾北辰面上的伤痕,林梦瑶也有瞬间的愣怔,可是,当她看到顾北辰抬手掩面之时,眼泪终究落了下来。这一次的眼泪不是为了迷惑。而是发自内心的心疼。 林梦瑶颤抖地抬起手来,含泪抚触在那道道伤疤上:“疼么?” 疼! 当初这些伤疤折磨了顾北辰大半年之久!皮肉上的痛不足为惧,可是心灵上的痛却让他痛不欲生。每每看到狰狞的面容,他就想到那一晚的惨烈,就想到林梦瑶他们可能因为那场大火逃不过解难,就想到那残害顾府满门的恶人还在京华逍遥快活…… 这些痛折磨着他,可是现在让他更痛的是——他竟不知如何面对林梦瑶。 他幻想过很多种相遇的场面。却不想真的见面的时候。却有种“情怯”的感觉。再次掩面,顾北辰害怕那狰狞的伤疤入了林梦瑶的眼。 “疼么?”林梦瑶却再次拉开顾北辰抬起掩面的手,怔怔地盯着他的眼睛:“夫君。你真的不了解梦瑶的心么?只愿能相逢相守,这些虚无的东西算得了什么?” 见顾北辰眼中闪烁着卑微之色,林梦瑶心中一颤——这么几年来,她等来的就是这样的人么? 林梦瑶并不是对顾北辰失望。而是心疼。她如何不知道顾北辰如此正是因为爱之切,因为爱所以才希望以完美的一面相对。以完美的一面相守。 只是,她林梦瑶并不是那种注重容貌、荣华这些虚无的东西的人。 “夫君,如若你认为梦瑶是那些虚荣之人,那就真的伤了梦瑶的心了!”林梦瑶承认。前世对孟南君生情,与其出人的容貌身姿不无关系,可是经历了前世的她。今生怎么可能还会注重那些?她需要的是一个爱她、疼她、相守于她的男人,而顾北辰就是这样的男人!林梦瑶缓缓地收回手。拔下发间的玉钗:“如果夫君还是看不透梦瑶的心思,那梦瑶就让夫君看个清楚,可好?” 说着,林梦瑶竟举起簪子,毫无一丝迟疑地往自己白嫩的脸庞上划下。 这一下下去,定然会皮开肉绽! 顾北辰的眸子本还暗淡,见了这突然间的变故,吓得背脊直冒冷汗,连忙伸手去挡住。“噗——”的一声,那簪子最终划过了皮肉,顾北辰的掌心! 掌心化血,林梦瑶心疼不已,眼中的坚定却丝毫不散。 “夫君——” 刺痛钻心,顾北辰却顾不得流血的掌心,吼道:“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 这般大吼,却是让林梦瑶心中欢喜。泪水盈盈,林梦瑶猛地划破自己的手掌,在顾北辰目瞪口呆之际,握起他血流不止的手掌,让两只手掌的伤口相对,鲜血相融。 “血水相融,此生你再离不得我!”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顾北辰反手将林梦瑶的手握紧:“那你可就得一辈子面对我这个丑夫了?” “那你可愿意一辈子守着我?”林梦瑶哽咽,几乎泣不成声。三年多了,她多少次以为顾北辰已经不在人世,多少次在梦里哭醒,今天终于手握了现实。 与林梦瑶一样,顾北辰何曾不是这样呢? 如今,曾经不愿放弃的绝望终究变成了希望,即便他曾有片刻的迟疑,可是现在他铁了心要握紧了! 即便再有生死之时,他也不会再松开! 上天入地,他们都必须在一起! 夫妻二人阔别三年再相遇,本是该缠绵不休,可往往这种时候总会出现不和谐的声音不和谐的人。 清泉来了! 清泉本是听从林梦瑶的吩咐去见神秘人的,却不想神秘人竟然是顾北辰。意外之喜,让他一个大男人哭红了眼睛。他原本也是跟着顾北辰前来的,但是脚程慢了些许,再加上顾北辰劫了一个黑衣人和林梦瑶来到这里,他寻过来就更花了些时间了。 清泉出现得刚刚好,正是林梦瑶几欲吻上顾北辰的时候。 顾北辰和林梦瑶接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干咳了两声。 二人却也不会怪罪清泉,因为清泉的到来虽打搅了二人世界,可也解决了他们的烦恼:阮青是否安全到了莲花庵,是需要证实的;在姚府众人醒来之前需赶紧回去,也是当务之急。 清泉来了,便分得开人手了。 清泉负责送林梦瑶会姚府,顾北辰负责前往莲花庵。原本,清泉很是识趣地要前往莲花庵的,只林梦瑶和顾北辰想到那些黑衣人若是有心找阮青,那必然会往前追寻,清泉的身手不如顾北辰,只怕应付不来。 “放心,我定然会护了母亲安全!” 顾北辰心有留恋,却是果断向莲花庵而去。(未完待续。) (607)韶华陨逝福缘薄 回到姚家的时候,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因为翻窗进屋,多少有些响动,门外守着的丫鬟问了一句,林梦瑶只道起身,便打消了丫鬟的疑虑。林梦瑶并没有让清泉赶紧离开,反是跟他细细交代了一番,这才让他离开。 清泉离开之后,林梦瑶躺在床上,却丝毫睡意都没有。这一晚上的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总需要好好理一理的。 眼下,阮青总算是离开了忠王府,待得忠王府料理了“忠王妃”的后事,郭矍和慧珠就会以故主离去为由离开忠王府。虽说这样会背上薄情寡义的名声,可是他们岂会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呢?况且,他们的离开才是重情重义,他们这是要追寻阮青去的。 再者就是有关顾北辰了。 顾府的那场劫难已经是近四年之前的事了,她与顾北辰生死两不知,阔别三年再重逢,喜悦自是有之,可心事却也是重了的。她一直守着顾安平,可是顾北辰守着的那个连名字都不曾取了的女儿呢?之前,她想问,可终究没敢问。 还有就是有关寻孟家复仇的事情。姚梦琳她不担心,即便孟家将来获了罪,姚子文也是能护得姚梦琳母子安平的。可是孟子林呢?孟子林就是顾孟德,乃是顾北辰的父亲,她的公爹。当初她并不止林辰就是顾北辰,现在知道了,她不免想到顾北辰或许与顾孟德有什么计划,只若是上面真的治罪于孟家,只怕顾孟德也拖不了干系,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这些事情让林梦瑶辗转反侧,终是太阳未升就起了身。 在院子里坐着。秋晨颇有几分凉意,林梦瑶披了件薄薄的披风,倒显得更加瘦削了。姚梦琳无意瞅见了,坐了过去。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林梦瑶莞尔一笑:“姐姐不也起的早么?” “我这是有心事呢,自是睡不着。”姚梦琳也不做掩饰,眼中颇有几分伤感,想来是昨日孟南君的话伤了她的心。虽说被伤了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这心上的伤越来越深。终究是难以愈合的:“倒是你,小小年纪便睡不着,可也是存了心事了?” 小小年纪? 前世今生加起来。当是你的两倍了! 林梦瑶心想着,面上却是淡笑:“姐姐怎么调笑起妹妹来了?我不过是应着季节,看了这秋天萧瑟,情绪低落罢了!” 如此。姚梦琳倒是笑了,点了林梦瑶的鼻尖:“多愁善感的可不好。还是未出阁的小姐,性子当活脱些才是。” 这般说着,姚梦琳自是想起自己未出嫁之时的种种,那时候虽然受了府里不少庶出子女的气。可终究也是小打小闹,不曾真正伤了心。出嫁之后确实不同了,婆家人除了孩子。便没有人与你有血缘关系,若是不得夫君的欢喜。便没人帮衬于你,处境也就凄然了。 也正因为此,姚梦琳看到林梦瑶眉宇间带着一丝愁绪时,不免要劝她做女儿时多些欢乐才是! 二人在院子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虽说旁人看来稍显冷清,可二人乐在其中。 戴瑞珠醒来后,二人自是前去请了安,然后陪着戴瑞珠用早饭。这早饭才用了一半,前院就有丫鬟来报了,说的是阮青去世之事。 “竟是个没有福气的!”戴瑞珠微微叹了一声。 原本,在京华很多人看来,忠王府的虞夫人是大有福气的人,竟然能入了忠王的眼,且能成了正王妃;可是,现在想来更多人会认为其福薄,终究受不住正王妃的位置。 而戴瑞珠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难免就发出这样的感叹了。 倒是姚梦琳搁下碗,幽幽地道了一声:“福气什么的,不过是看在旁人眼里的。这福气与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这般言语自是让戴瑞珠侧目:“年纪轻轻地,怎么净说胡话?” 姚梦琳淡淡一笑,便不再言语,只专注地喂孟艾吃饭。 林梦瑶呢,则是深看了姚梦琳两眼:姚梦琳就是前世的她,她当了解其心中所想的,可是现在她倒有些迷惑了——她有些想不通姚梦琳的心思。 不过,容不得她静想,戴瑞珠发话了:“虽说没甚交情,可那终究是忠王的妻子,于情于理,我们总是要往忠王府祭拜一下的。” 因为戴瑞珠的意思,姚梦琳留在了姚府——姚梦琳乃是出嫁了的,即便要祭拜,那也得跟着孟家的人,只现在这非常时期,不去也罢。至于林梦瑶,自然是要随着前往祭拜的——此般正和林梦瑶的心思,她本也不放心要前往忠王府一探的,好看看郭矍和慧珠的情况。 来到忠王府的时候,王府早已悬挂了灵幡,一府众人也已经穿了白麻披了孝服。 随着戴瑞珠前去灵堂祭拜,林梦瑶一怔,竟是高千寻在一旁答礼。 高千寻是知道阮青的身份的,这般让他跪着,林梦瑶不免会有些愧疚——这高千寻乃是前忠王妃的儿子,竟然在此给这个续弦的忠王妃尽孝。不过,在深思一番,倒也是看出忠王对阮青的情分是深入骨髓了。 因为高千寻知道她与阮青的关系,林梦瑶不得不挤出些眼泪来,且那眼泪只能隐忍在眼里。避免高千寻怀疑,却也不能惹起别人的怀疑不是? 随着戴瑞珠,林梦瑶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怔怔地看着棺材许久——这自然是做给高千寻看的。 磕完头后,前来祭拜的人被安置在一处厢房里,这忠王府是要招待的。 林梦瑶坐了一会儿,便寻了借口出来,慧珠竟是候在旁边的,见林梦瑶出了厢房,便远远地尾随着。 二人本是要寻了僻静的地方说两句的,可不想才绕过一道走廊,高千寻就寻了过来。林梦瑶连忙给慧珠做了个手势,然后红着眼睛向高千寻迎了过去。 “你……”高千寻见了林梦瑶双眼含泪,蹙了蹙眉,却是将她引到了一旁假山下的亭子里。高千寻四下看了看,见再无他人,才眼中含怒,失望地对林梦瑶道:“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连我都骗了……”(未完待续。) (608)往事幽幽不置信 高千寻的话让林梦瑶措手不及,可她也是脑中灵光,立马想到了掉包的事情。只是,高千寻如何会知道呢? 其实,这倒也不难理解。 高轩义知道了,那高千寻如何能不知道呢? 高轩义能将林梦瑶掉包阮青的事情告诉高千寻,那就代表他足够信任高千寻,事实也正是如此。高轩义对高千寻的态度让很多人不解,那是因为鲜少有人知道高千寻像极了年轻时候的高轩义。 因为是皇子的缘故,年轻时候的高轩义不得不表现出沉稳干练,而他骨子里却是喜好无拘无束的。这也是他爱上阮青,且念念不忘的原因。当初在富阳偶遇阮青,因为其不知他的真实身份,所以他能够尽显本性,用真实的性子与阮青相处。 是人,皆可以想见,一边是真实相对的人,一边是不得不带着面具相对的人,如何取舍,亲属远近,那是一目了然的。 言归正传,再说到高千寻。 除了觉得高千寻像极了自己,高轩义亲厚于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尤其是他看到高千寻的眼睛时,总觉得这双眼睛与阮青的眼睛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 不过,这倒不是高轩义的错觉,高轩义就是阮青的孩子,阮青等几个相关的人以为去世的孩子。 当年阮青生产,因为是双生子且难产,其昏厥之前连高千寻一眼也未曾看到。后来,高千寻被黑衣人抱走,阮青多方寻找却得到了他夭折的消息。事实上,高千寻不是夭折了。而是被忠王救了去。 或者说,用“救”这一字并不贴切,贴切一些的说法是,被忠王掳了去。 当年那黑衣人是朱华秀所派,其目的就是阻止高轩义因为阮青产子而赶赴富阳,要知道那时候大局不稳,高轩义若是任性一走。那京华局势就更乱了。当然。朱华秀担心的不是京华局势,而是自己的荣华富贵——她与高轩义走得甚近,若是旁人做了皇帝。她可不见得会有好处。 朱华秀的手下掳了尚在襁褓中的高轩义,本是想要痛下杀手的,可不想被忠王派来的人遇见了。忠王府的人在监视之中得知这个孩子竟然是阮青的,当下出手相夺。本是想着夺了孩子再去掳阮青的,可不想朱华秀出动的竟是死士。孩子被抢走后一个个皆是咬舌自尽了。于此,忠王也就断了阮青的线索。 当然,眼下,高千寻却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一向桀骜不驯的高千寻才会为“阮青”守灵。 此时此刻,于亭子里。高轩义看着林梦瑶的眼神复杂得很。 他喜欢过林梦瑶,那种喜欢虽不曾深入骨髓。却也是发自内心的。可就是昨晚,阮青去世之后,忠王竟然告诉他——那躺在床上的女人是他的生母! 这样的变数让他一时难以接受,可是忠王言之凿凿,他彻夜未眠,终究是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和林梦瑶竟然是兄妹——当初朱华秀并不住阮青怀的是双生子,如若不然,只怕连林梦瑶也是要抢了去的! 一夜未眠的高千寻一大早就去了灵堂,守着棺材里的“阮青”,细细地打量着这个自己从未唤过一声母亲的生母。高千寻从不曾怀疑过忠王的话,因为忠王没有必要欺骗于他! 也正是因为对“阮青”的细细打量,高千寻才发现了端倪。 庙夫人的易容术非常高超,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人皮面具却也是珍贵的,庙夫人倒不会给一个死尸用那般珍贵的人皮面具。也就以内这样,高千寻发现了疑点。 后来,高轩义暗中传了消息给他,他就更知道是林梦瑶为阮青想的金蝉脱壳之计了! 知道阮青没有死,高千寻是欢喜的;可是想到与林梦瑶的关系,他心里又是五味杂陈。 “你终究是骗了我——”高千寻苦笑着再次重复了这句话,怔怔地看着林梦瑶许久,却也不待她开口,转身离开。 林梦瑶自是感觉到了不寻常,这样的高千寻是她第一次见到。秋风乍起,吹落几片树叶翻飞,那原本修长英挺的身影竟然显得颓废了不少。 林梦瑶很想叫住高千寻,可叫住他之后该说些什么呢? 终究是没有说什么,林梦瑶坐在亭子里,却也没有离开,她知道,慧珠就在不远处,只等着与她相见呢。 果然,不多时,慧珠真的过来了。只慧珠的神色并不太好,与她见了礼,然后踌躇了几番,竟是欲言又止。 “奶娘,您这是怎么了?”林梦瑶拉过慧珠坐下,道:“您放心,母亲现在已经安全到达了,等这里的事情料理好了,你们便可以前去汇合的。” 昨日与顾北辰商量好了,要是阮青一切顺利,那便暂且不联系。知道出门为之,顾北辰都不曾联系过她,那阮青自然是安全的。 慧珠应了一声,许久,终是吞吞吐吐道:“小姐,老奴……听到了些事情……不知……不知当说不当说……” “那娘,您如何这般见外了,有什么好您就直说好了!” 得了林梦瑶的话,慧珠又是思量了一番,这才将昨日夜里听到的一切告知于林梦瑶。原来昨晚上忠王告诉高千寻一切的时候,慧珠正好无意听到了! 听完慧珠的话,林梦瑶整个人都愣住了。世间什么东西都缺,可唯独不缺百怪事,她如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原主的身份竟是这么的尊贵! 严格说来,原主竟然是当朝公主! 林梦瑶觉得这事儿给她的震惊度不亚于重生。 因为与慧珠相见不便让他人知道,林梦瑶让慧珠离去,自己却坐在亭子里许久,直到林嬷嬷前来寻了,这才缓了缓神,进了宾客们休息的厢房。 一进厢房,迎面看到在主位坐着的竟然是朱华秀! 朱华秀正一脸盛气凌人地坐着,举手投足间故意展示那富贵之气。众人皆是熟知朱华秀的为人,皆是避其锋芒,不欲与其有太多的交集,戴瑞珠自也如此。 不过,今日朱华秀是铁了心要为孟南君讨回些颜面来的。(未完待续。) (609)明嘲暗讽食苦果 朱华秀见了林梦瑶进来,为孟南君讨回颜面的心思越发坚定。昨日孟南君气冲冲回家,将在姚家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当然,即便他不如此,那护犊心重的朱华秀今儿个也不会善罢甘休。 朱华秀并不曾直接找林梦瑶的不是,反是有礼相待,微微伸手,示意林梦瑶坐下。 林梦瑶自也是回以礼节,在戴瑞珠身边坐下。 这一坐下,朱华秀就开始了报复计划了。 “姚夫人……噢,不,应该是亲家母才是!”朱华秀阴阳怪气地笑道,斜眼看了戴瑞珠,道:“你瞧瞧,我们两家一贯不太亲厚,若不是近来发生的事情,我倒险些记不得你我乃是亲家了……咯咯咯……”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偏偏还要做出二八少女的笑声来,着实让人掉鸡皮疙瘩。 戴瑞珠并不曾动气,反是淡淡一笑,算作回应。林梦瑶见状,自也不会强出头,这屋子里坐着的都是显贵之人,若是强出头了,可是要丢姚家的脸面的! 朱华秀见戴瑞珠不愠不怒,继续道:“亲家母啊,我也是个有女儿的,你的心思啊,我明白。这么些年了,相爷对梦琳嫁入我孟家的事情耿耿于怀,竟不曾允许你们母女相见一面……啧啧啧……哎,对了,亲家母,你说亲家公怎么就突然转了态度,硬是将梦琳带回去了?这知情的呢,当道血脉情深,相爷幡然醒悟要补偿女儿了,这要是不明情理的啊,说不定要在背后说相爷棒打鸳鸯。故意棒打鸳鸯呢……哎呦呦,我这都是在说什么啊,倒是让众位夫人见笑了……” 朱华秀真是其心可诛! 这番话就是在向众人昭示姚家的不是。夫妻矛盾自当夫妻间自己解决,你一个多年对女儿不闻不问的父亲突然横插一脚,这不是见不得自家女儿好,故意来拆散婚姻么! 在座的各位都是玲珑心,见朱华秀故作后悔的笑了笑。也皆是陪笑着不说话。 戴瑞珠却是陷入了两难。这种时候再不说话,那岂不是默认了朱华秀的话了? “孟夫人惯会开玩笑的。”戴瑞珠思忖半分,终是缓缓开口:“虽说我家老爷是个倔强性子的。可到底是吃了墨汁儿的,很多事情比你我这些妇道人家看得透看得彻看得深看得远。唉,说起来啊,这老天人造人就是有讲究的。女人呢,虽是相夫教子也是功不可没。但终究是见识短了些,万事只看了表面,万事也只顾全表面;可男人就不一样了,场面上走惯了的。他们更看得清里子里的那些个龌龊。您说是不是呢,孟夫人?” 戴瑞珠这番妄自菲薄的话,若是寻常时候听来。不过是说女人家终究不如男的。可此时此刻说来,却是打了朱华秀的脸。还让她发作不得。她的意思很明白:朱华秀这是在顾全孟家的面子,姚子文那么做则是看清楚了孟家骨子里的龌龊。 林梦瑶垂着头,心中却是惊诧前世竟不曾发现戴瑞珠这么善于言辞! 朱华秀吃了暗亏,却发作不得,只能恨恨地看着憋笑地众人。 一时间,厢房里的气氛变得尴尬许多。 没捞到好处就算了,还被暗讽了一番,朱华秀憋着气,总是要寻了发泄处的,于是她将矛头对向了林梦瑶。 “亲家母说得对呢,这女人的见识啊,总是比不上男人的。可是,也有些不自量力的,专门做些不自量力的事情!”对于林梦瑶,朱华秀就不似对待戴瑞珠那么含蓄了,毕竟林梦瑶不过是姚家义女,戴瑞珠现在好歹还是相府夫人。朱华秀斜眼瞄了林梦瑶,向戴瑞珠道:“自梦琳回了娘家后,我家君儿甚是思念,昨儿个就眼巴巴地赶过去接了,可不想相爷没见到,却被你家这位义小姐好生训导了一番。啧啧啧,姚府的女子倒是比旁的女子能耐了不少呢,亲家母,您说可是如此啊?” 若是训导孟南君的是戴瑞珠,在座的各位自是觉得理所应当,那孟南君宠妾灭妻的名声可是暗中传了许久的。只是,若是开口之人是林梦瑶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一个义女而已,竟然对姑爷指手划脚,那就是有违礼仪了。 一时间,众人看林梦瑶的眼神都变了几变。 戴瑞珠见状,自是想要为林梦瑶辩解几分的。可正要说话,林梦瑶却是暗中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开口。 林梦瑶起身,于朱华秀面前盈盈拜下:“孟夫人如此说,那定然是有梦瑶做得不对的地方。” 朱华秀见林梦瑶这架势,瞳孔一缩。当初在孟府的时候,林梦瑶也是示弱,可结果的反击却是让人一时间无法招架。 果然,林梦瑶又开口了。 “梦瑶自小生自乡野,这是连孟家的下人都知晓,且借以诟病梦瑶之不知书达礼的,想来孟夫人看在这一点上,不会真的怪罪于梦瑶吧?” 这话立马点出孟府下人对她的轻视! “正如孟家那位嬷嬷所说,梦瑶这粗卑的性子是骨子里养成的,一时间改不了,那面就冲撞了姐夫了……”林梦瑶面上戚戚,颇有些悔愧之意:“只是,孟夫人,梦瑶真不是故意的。昨日姐夫往府里去,我无意听了他的话,竟是闻得姐夫处置了那赵姨娘,让姐姐跟她回去。您也知道我不懂礼数,不懂礼数的我当下就想到了我们村里的一件事……” 林梦瑶一脸的痴萌,竟是有口无心的模样,继续道:“我们那小村里了也有那么一户人家,那户人家养了只狗,主人甚是厚待之。可是这狗不懂知恩图报,竟然夜里带了野狗跳进了羊圈,咬死了好几只羊。主人大怒,那狗畏惧,就咬退了野狗,然后竟恬不知耻,自觉理所当然的邀功……” 在座众人早已忍不住笑出声来了,朱华秀更是脸上铁青,林梦瑶呢反是嘟着嘴一副气恼不已的样子,怨怼自己。 “哎,孟夫人,梦瑶当时真是脑子里抽了疯了,竟联想到了那事儿,而且是越想越气,一股子脾气上来,冲撞了姐夫……”(未完待续。) (610)忍辱功德红尘事 “果然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这种时候,朱华秀要是恼羞成怒,那就更是笑柄了,若是传出去,孟家的脸还真不知道往哪里搁了。于此,朱华秀只能憋着气,皮笑肉不笑地挤出这么一句。 戴瑞珠出声:“梦瑶,我素知你心直口快,从不存坏心思;可倒也不能在孟夫人面前这么口无遮拦的,孟夫人不解你的脾性,倒是要认为你是故意的了!” 这话算是给朱华秀台阶下了,朱华秀也知道自己小看了戴瑞珠,也得不了什么好,阴着着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意:“不至于,不至于——” “那梦瑶就谢过孟夫人的宽宏大量了!”林梦瑶连忙一副喜出望外之色,只这并不是说她的话就此打住了,只闻林梦瑶继续道:“但是,昨日梦瑶终究是唐突了姐夫的,还请孟夫人帮梦瑶美言几句。还有,至于赵姨娘,那也是姐夫心尖上的人,虽说罪不可恕,但往勾栏里卖也是梦瑶和姐姐不忍见的,还请孟夫人慈悲,重新发落。” 这样一来,不仅成全了林梦瑶的善意,还将姚梦琳宽容得秉性广而告之——对赵姨娘的处置,姚梦琳是不忍心的,且愿意求情。只这孟家究竟怎么处置了,那就是孟家的事儿了! 朱华秀面上已经成了猪肝色,林梦瑶也见好就收,不再言语什么。只是,这却不是退步,而是早有计谋在实施中,或许不要两日,孟家就要声名远播了,只这声名却不是什么好的! 这之后,朱华秀并没有在如何为难戴瑞珠和林梦瑶。事实上,她即使有这份心,也没这个本事。一来是林梦瑶不好惹,二来则是朱华秀发现戴瑞珠也不想寻常那么好欺负——戴瑞珠的性子本是极其随和的,只姚梦琳在孟家受了不少苦,作为母亲的怎会忍得?!戴瑞珠这般,不过是摆明要加的立场罢了——她能这般。就说明姚家还是姚梦琳最坚硬的后盾。 一众夫人闲谈了不久。便是主家招待的时间了。虽是白事,可京华的风俗,前来吊唁的人当日总是要留下一用水酒的。林梦雅他们自然也不例外。 桌上的菜食自不会多么丰盛。荤食甚少,除了一条鱼外便是素材。众人了然风俗,皆是沉默着用了饭,而后要各自回去。 戴瑞珠带着林梦瑶也是要往忠王府外去。只走至大门,却见高千寻在那里。徘徊之际,目光落在了林梦瑶是身上。 因为皇后寿辰那日的事情,戴瑞珠晓得高千寻对林梦瑶有几分心思,总以为此刻候在这里。他是为了与林梦瑶说上几句话。 “我到马车里等你。”戴瑞珠向林梦瑶使了眼色,而后先一步进了马车。 林梦瑶心中甚是复杂,虽不曾接受过高千寻的心意。总是将他做了兄弟相待,只今日得知其真是原主的兄长时。却是那般的不自在。 高千寻见林梦瑶向他走来,愣怔了一下,却是匆匆转身走了。他尚不知林梦瑶已经知晓了一切,几番纠结是否当将一切告知,询问阮青的下落,可真要相见之时,他却退缩了。他能为林梦雅做掩饰,给那冒牌货戴孝,已经是他心里接受的极限了。很多事情不可能一夜想通的,他还需要一些时间。 见高千寻匆匆离去,林梦瑶暗叹几许,久久看了他的背影,而后上了马车。 “一直觉得这康王爷是个放荡不羁的,却不想也能这般大度!”戴瑞珠这话是针对高千寻给“阮青”戴孝一事说的。 说着无心,听者却有意。 林梦瑶心中一阵“咯噔”,高千寻知道了身世,给“阮青”守孝那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高千寻也知道自己与阮青的关系啊,不管如何,按照他的脾性,至少当寻了空档带自己去一瞻“阮青”的遗容啊! 可是,高千寻没有! 难道说…… 高千寻若是知道那棺材里的“阮青”是假的也就算了,忠王呢?忠王会不会也已经知道了?一旦忠王知道了,那么之前的一切谋划不就是笑话了么? 林梦瑶思忖着到底是该先与高千寻谈谈,还是该先看看阮青在莲花庵的情况。 回到姚府的时候,姚子文已经从朝廷上归来,早就让下人在门口候着,让林梦瑶回来之后就去书房寻他。 林梦瑶心中有事,再加上昨晚上阮青的事情,已经两天一夜没有睡觉了,精神甚是萎靡。可既然姚子文有命,她自然是要去的。 书房里,姚子文正在写字,洁白的宣纸上,只一个苍劲有力的“忍”字。 姚子文见林梦瑶进来了,招呼她过去,指着那硕大的“忍”字问道:“梦瑶,你如何看待这个字?” “佛家有言:忍辱功德。只是红尘何能比拟佛世,佛家绝七情六欲,而七情六欲偏偏是红尘中难齐的。”林梦瑶接过毛笔,在“忍”字旁边挥毫:“忍,分心,分刃,人道是心上有刃且为忍,可事实证明,一切求‘忍’,不过是让心中的人受那刀削之苦。父亲,于梦瑶看来‘忍’是不行的,但再加一字或许尚可!” 说着,林梦瑶在“忍”前面加了一个“隐”字,“隐忍”与“忍”的含义相差甚远,忍耐是没有截至的,可隐忍却终将爆发——有计划、有谋略、有预谋的爆发,一击制敌! 姚子文满意地点点头,问了林梦瑶忠王府的相关事宜,又询问了一番有关孟家之事。 “看你也是累得紧,夜里要多注意休息!”最终,姚子文用这句话做结,让林梦瑶出去。 林梦瑶恭敬退出去,心中确有疑惑:姚子文这话意味深长,难不成昨晚的事情其有所觉察? 对于这个疑惑,林梦瑶自寻不的答案,干脆也就不想,径直回了藏珠阁。藏珠阁,戴瑞珠和姚梦琳正逗着孟艾玩儿,见她回来了,便又是一番家常。最终,林梦瑶借口身子不适,这才回了房间。 因为两天一夜不曾休息,昨晚上还险些失了性命,心力憔悴,林梦瑶一挨到床上,竟受不住合上了眼睛。(未完待续。) (611)伉俪情深迷雾开 原本,因为劳累,这一觉本是应该睡得踏实,可因着烦事缠身,终是睡得甚浅,一点风吹草动也能扰了觉来。 林梦瑶几度翻身,甚不踏实。 迷迷糊糊间,竟感觉窗户处一阵轻响,秋风竟是入了屋的。唤了两声,却不见守夜的丫鬟应话,林梦瑶只好自己起身。窗外清风朗月,风景甚好,只夜里凉气也是足的,林梦瑶收了雅兴,将窗户关好。可不想,这一回头,竟撞上了一堵肉墙。 惊惧蔓延,可当那一缕熟悉的气息入鼻时,她却是伸出手去,将面前的人抱紧。往那温暖的怀里蹭了蹭,林梦瑶沉溺其中便不愿抬头,只懒懒地说了一句——“就知道是你”。 来人自然是顾北辰! 自昨晚分别之后,顾北辰便颇有几分魂不守舍起来,白日里被秦安好几次调侃。这不,入夜之后,顾北辰寻了过来。 怀里的身子甚是酥软,顾北辰手臂一带,就将林梦瑶腾空抱起。不待其轻呼出口,一个转身,便将她放到床上。帮林梦瑶盖好薄被,顾北辰坐在床沿。 林梦瑶压住小鹿乱跳的心口,脸上竟然一红,笑道:“这么些年了,这点倒是一点没变呢!” 这一点自然是指顾北辰翻窗入门了,当初在富阳林府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顾北辰不曾少在夜里这般寻林梦瑶。 顾北辰淡淡一笑,玉质面具在昏暗的烛光下发着莹莹的光,将他整个人衬出一份脱俗之态。只是这般“脱俗”却不是夫妻二人所要的,因为这面具之下是狰狞的伤疤和痛苦的回忆。 “怎么这么晚过来?可是莲花庵有什么事了?”突然想到白天高千寻的种种,林梦瑶不仅担心起阮青的状况。 顾北辰一阵苦笑:“就不能是我想你了么?” 这是实话。真实得让林梦瑶眼中一热。 顾北辰想她了,她如何不想顾北辰? 若不是这些年的分别,当算得上是老夫老妻了,只现在这“老夫老妻”竟比那新婚的还来得羞臊。双目相对,竟皆是一阵脸红。其实,这哪里是羞臊,而是这几年的相思成了习惯。一时相见竟然是不敢置信罢了。 林梦瑶看着顾北辰。痴痴地笑着,然后伸手将那面具摘了下来:“既然是见我,怎么还戴着?” 林梦瑶嗔怪着。却是将面具戴在自己脸上:“如果毁容的是我,你会嫌弃我么?” “不会。” “是啊,所以既然是见我,这个。就不需要了,不是么?”含着泪。林梦瑶将面具搁在了床头,抚触这顾北辰面上狰狞可怖的伤痕,终究是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清泪点点,林梦瑶跪在床上。将唇落在那伤疤上。 这轻轻的一吻,恰似春日暖阳,穿透了顾北辰心中仅存阴霾。 一手扣住林梦瑶的腰肢。几年未见,顾北辰还是敏感地感觉到那腰肢比之以前纤细了许多。这自然是三年相思、三年苦痛带来的。 “梦瑶,这些年苦了你了!”顾北辰轻道,唇却被林梦瑶吻住。 唇瓣相触,一股说不出的暖流在二人体内流窜。 将林梦瑶扣紧,顾北辰终是反锁住林梦瑶的柔唇,极尽索取,似乎要将这阔别期间的全都补回来。 俗话说,小别生新婚,何况这夫妻二人还是阔别几近四年呢?这一刻自是情浓意浓尽在不言中,只闻那宛转娇啼润秋风。 春霆雨露潇潇,秋月光华淡淡,一切月华顺着清风萦绕在窗外,却萦绕了屋内缠绵之人。许久,娇啼停歇,林梦瑶依偎在顾北辰的怀里,细语绵绵。 “……梦安,很好……”抚摸着林梦瑶柔顺的长发,顾北辰在其额间印下一吻,突然开口。 梦安? 林梦瑶微微一怔,心中陡然狂喜,梦安定然就是他们女儿的名字了! 她原本不敢问,是担心万一女儿在当年那场劫难中出事了,顾北辰会心中愧疚。却不想,此刻顾北辰竟主动说起,且还是她期待而不敢期待的消息。其实,顾北辰如何不同样担心林梦瑶,昨晚本就想问,可终究是等到白天寻了清泉来一问巨细。 除了亲人之外,顾北辰还知道林梦瑶旁的担心,譬如说顾孟德。 顾北辰晓得,林梦瑶既然与孟子林已经见过几面了,自然是知道孟子林就是顾孟德的。那么,要向孟家寻仇,她就必然会顾及顾孟德。 其实,有关顾孟德,还真不需要林梦瑶去担心。 “父亲的事情,你知道了?” 林梦瑶“嗯”了一声,并不曾再说什么,只等着顾北辰继续说下去。 抚摸着林梦瑶圆润的肩,顾北辰继续道:“父亲……这些年也很不容易……” 接下来顾北辰所言之事,让林梦瑶甚是震惊,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她从没想过孟子林,也就是她前世今生的公爹竟然是圣上青睐之人;她从没想过,朱华秀不仅仅因为长公主的身份娇纵蛮横,更插手宫闱之事,早被当今圣上防备的…… 林梦瑶静默着,消化着顾北辰所说的一切。 朱华秀插手宫闱之事,与皇后狼狈为奸,竟然害得当今圣上只有两子,一个是当今的太子,另一个就是顾如玉生下的小皇子。对于顾如玉能生下孩子,林梦瑶并不奇怪,顾如玉本就善于练香制毒,她不去害人就不错了,哪有人还得了她? 顾如玉如何,林梦瑶且不去问,她却知道朱华秀打的如意算盘。朱华秀必然是担心二十几年前的事情被揭发,到时候高轩义绝不会放过她的,那她倒不如早些找了靠山。只是这靠山也不是那么稳的,虽说顾如玉的孩子才一岁,可当今圣上甚是健壮,等到那孩子长成也是可以的。 权利相争,林梦瑶突然想到朱华秀针对姚家的原因。姚子文身为丞相,并不太苟同当朝太子的所为。只是,以前皇帝就太子一个儿子,别无选择,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一个竞争对手的太子,若是再受到姚子文的阻拦,那处境就真的有些被动了。 也因为此,朱华秀觉得姚子文不得不除,甚至这样的想法也是那后宫中高位者所想。(未完待续。) (612)因果报应需有时 “放心吧,圣上不会永远容忍着那恶妇人的。”顾北辰见林梦瑶紧蹙眉头,宽慰道。但,他却也不会给林梦瑶盲目的希望,顾北辰道:“只是,我们还需要时间,那恶妇却也不是那么好动的。” 不好动? 难道说当今圣上也不能撼动么? 除非…… “难道说,她尚有什么保障么?”林梦瑶秀眉微蹙,却被顾北辰揉开。 林梦瑶猜测的没有错,当今圣上就是碍于朱华秀手上的一道密旨而不敢对其动手。否则弑杀皇嗣的罪名,早该朱华秀死上百回了。 已故太后,也就是高轩义的生母,在流落民间的时候生下了朱华秀,后来先皇整顿朝刚,将她又接回了皇宫,朱华秀也就留在了民间。朱华秀的父亲原本是个儒雅的富足人,可是因为太后的缘故甚是颓废,也就不去理会府中的龌龊了。朱华秀在勾心斗角中长大,也就耳濡目染了不少心机、恶习。 当朱华秀与太后相认之后,她对太后百般孝顺,哄得太后甚是开心,甚至骗取了太后一道懿旨。那懿旨上的内容算是秘辛,若是昭示天下,那皇室的丑闻便掩盖不住了——虽说当下京华许多人也都知道朱华秀的身份,可毕竟没有昭示,也就没人敢拿到台面上来说。这道懿旨成了朱华秀的保命符,当今圣上即便恨其入骨,可为了保全皇家的颜面,一天没有拿到懿旨,就一天不敢对朱华秀动手。 “真没想到,已故太后当初也算得上是巾帼女杰,却不想老来还被朱华秀算计了一把。”林梦瑶不禁有些感触。 顾北辰应了一声。表示认同:“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于太后来讲,她总是觉得亏欠了朱华秀的,所以有生之年就想着极尽补偿。却不想故去之后,朱华秀成了亲子的绊子……” 两人皆是叹惋。 林梦瑶有些愤然:“那……我们的仇就不报了么?” “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顾北辰眯了眯眼,与林梦瑶一样。他无论如何也忘不掉顾家那场大火。如不是上天眷顾,他们只怕早就赴了地府了。 见顾北辰沉默了,林梦瑶伸出手指。在他胸前打着圈圈:“是啊,只是时候未到而已。那我们就推波助澜,让那时候早点到了可好?” 胸口酥麻,顾北辰翻身压上那温软如玉的身子:“好。只是。这时候我们应该做些属于我们的事情……” 于是,又是一阵娇莺婉转…… 屋内。锦被翻红浪;屋外,却是秋风瑟瑟。 如胶似漆这个词,已经无法形容林梦瑶与顾北辰之间的情感了。只是,再你侬我侬。眼下也不是相守的时候。眼看着已经四更的样子里,顾北辰在林梦瑶额上印下一吻,然后飞身离去。 只是。顾北辰并未径直回秦府去,出了姚府。便降低了速度。 “出来吧,你也跟了我一路了。”湖畔,顾北辰于杨树下站住,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朗声开口。 话音一落,他身后果真走出一个人来,确是高千寻。 事实上,高千寻早就在藏珠阁了。他白日见了林梦瑶,心中郁结难顺,本想着来找林梦瑶的。只不想,才落在了院子里的树上,就感知到林梦瑶屋内有两个人的气息,在凝神听来,竟是顾北辰出现了。 高千寻苦涩不已,那场大火将林梦瑶和顾北辰分隔,他本以为自己尚有机会。可不想,这丝机会被老天毁得一丝不剩,顾北辰回来了,他和林梦瑶更变成了兄妹。 造化弄人,许就是这个意思了! 高千寻坐在树上,看着月色皎皎,竟忘记了时间。待得再见林梦瑶屋里有人翻窗而出时,他便紧随而上。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那顾北辰竟然是带着玉质面具的林辰。 对于林辰,高千寻也是颇为关注的,甚至从雅仕苑第一次相见起,他就对他颇为好奇。只是,好奇有之,却没能调查出他的一丝背景,似乎他的背景被人刻意抹去一样。事实上,顾北辰背后有影子阻止,所谓背景自然会被抹得干干净净的。 林辰,就是顾北辰! 高千寻远远尾随,他很想跟顾北辰说些什么,可是真要让他说,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高兄,别来无恙——”顾北辰含笑作揖,其实在林梦瑶那里的时候,他就知道高千寻的存在了。之所以等到现在才揭穿,也是怕给林梦瑶添麻烦。眼下,顾北辰也不想再隐瞒身份,而他也知道高千寻已经东西了他的身份。 高千寻一怔,苦笑道:“是啊,别来无恙——我真没想到,你终究是回来了——” “多谢高兄记挂!”顾北辰上前,与高千寻一步之遥:“多谢高兄对内人的照顾!” 顾北辰他有些嫉妒高千寻,嫉妒他这么久以来能够守护在林梦瑶身边。可是,看到高千寻嘴角的苦涩时,他便自知失言。 “高兄——” 顾北辰欲再开口,却被高千寻打断。 “照顾她、守护她,本也是我份内的事情!”高千寻幽幽道,这话中的意思却只有他自己明白——他与林梦瑶是兄妹,兄长保护妹妹,自是应该的。虽说当初相护,他本不是处于兄妹之情,可是现在又有谁在乎、深究呢? “以后,请你好好照顾梦瑶——” “梦瑶是我的妻子,即便高兄不说,我也会守护好她的。” 一个男人叮嘱自己照顾好自己的妻子,换了谁,谁都不会笑意相对。顾北辰的与其难免有些淡漠了些。 高千寻看了顾北辰两眼,唇角艰难勾起,却没能挤出一抹笑意来。他颓然转身,缓缓离去,甚是落寞。 顾北辰不明所以,心有疑惑,却终是没有追上去。在顾北辰的记忆里,高千寻当时那种乐天达观之人,今日的表现甚是反常。 不过,关于高千寻的事情,顾北辰倒无暇顾及。原本,他觉得对付朱华秀急不得,只需慢慢等待,伺机而动即可。可是,自从他知道林梦瑶和儿子顾安平活得好好的,他就恨不得立马让朱华秀伏法,也好成全了他们一家的天伦之乐。(未完待续。) (613)消其锐气闭门羹 这几日,京华有两大事。一件是忠王府红颜薄命,一件则是孟家宠妾灭妻。 前一件事情,是毋庸置疑的;只这第二件,却是众说纷纭,没有定论的。不过,即便没有定论,这京华也传得沸沸扬扬。 传言说,孟南君纵容姨娘对正妻下毒;传言说,孟南君处置赵姨娘,不过是掩人耳目;传言说,那赵姨娘被卖入勾栏的第二天,就被孟南君赎走,转移出城了…… 这些传言传得神乎其神,尤其是那城门守卫拿出夜间捡到的帕子,就宛若证实了一般了。当然,那城门守卫也没说什么,只是说夜里有孟家的人赶着马车连夜出城,马车里是什么,他们却不得查看。 城门守卫说的马车是林梦瑶运送阮青出城的,只是当时林梦瑶刻意用了孟家的令牌。当时林梦瑶便是为今日的传言做准备,她知道一条帕子、一个令牌算不得什么,只是三人成虎,这悠悠之口却是了不得的。 果不其然,这孟家已经成了京华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还记得姚夫人寿辰么?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们说说,那孟家竟然带姨娘上门,可不是打了作为正妻的姚小姐的脸么?” “何止是打了姚小姐的脸?那简直是打了姚家的脸!” “可不是么?唉,姚小姐也是好性子的,竟也不追究那是!” “都说退一步好阔天空呢,现在可好,那孟南君竟然这般护着那赵姨娘,啧啧啧……” 众人私下里对孟家的事情议论纷纷,其中有大胆的。将话题转到了朱华秀的身上。 “都道上梁不正,才有下梁歪。我看那孟老爷挺好一人啊……” “此言差矣!你要看看哪个是上梁才是啊,要看这孟大公子的性子是随了谁了!” “这就说到点子上了。你们可不知道吧,忠王妃去了的第二天,我们前去吊唁,有些人可是给姚夫人好一阵脸色呢!” 坊间流言本是不足为惧的,大不了强势镇压罢了。可是这传言在达官显贵之间传递。那就不是区区朱华秀能够左右的了。 姚梦琳在姚府一天。孟家就一天是众矢之的。 即便孟南君再不乐意,却还是腆着脸上了门,不过为了给自己打气。他还带来了孟西原和“林辰”——顾北辰。 孟南君再来姚府,是林梦瑶本就预料到了的,所以她早先就支会了戴瑞珠和姚子文,让他们这两天每日出门上香去。另外她更是吩咐了下去,孟家人上门。一概不见。 事实上,这姚家的下人也甚是得力。给孟家兄弟上了好几次茶,让他们等了将近两个时辰,就愣是没让他们见到正主儿。 “这也欺人太甚了。竟让我们白等这么久!”孟西原等不下去了,窝了一肚子的火。 孟南君也是面色阴沉,握着茶杯摩挲。几乎要将那茶杯上的雕花磨碎了:“坐下,我们再等等!” 出门前。朱华秀再三交代要忍得。孟南君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自己再有丝毫的行为差池,那就会置孟家于风口浪尖。 只是,今日这姚家也真是过分了! “大哥,既然姚家今日无人,我们就先走吧!”孟西原一肚子的火撒不出去,想着要走,却又被孟南君一把拦了下来。 孟西原那叫一个憋屈啊,坐立不安的。好不容易逮住一个下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阵骂:“好你们这些偷懒的东西,定是你们没去通报,才怠慢了我们!” 被揪住前襟的小厮吓得一阵哆嗦:“孟二少爷,咱家老爷夫人真的不在啊!” “那我嫂嫂和侄子呢?” “姑奶奶和小少爷也随着老爷夫人出门了啊!” “混账!”孟西原气得七窍冒烟,将那小厮扔到一边,对孟南君道:“这姚家是故意的吧,哪有连续几天都去庙里上香的?” 在来姚府之前,他们已经打听过了,知道姚子文带着戴瑞珠去上过香了,今日来之前更是打听好了他们在府里。可不想,孟家兄弟前脚来了,姚家人后脚就走了。 “林兄,你看这事儿怎么办?”孟南君不去理会孟西原,直接问顾北辰。 顾北辰一怔:“等啊!” 孟家兄弟皆是看向顾北辰,他继续道:“既然是来接人的,那就得拿出些诚意来,否则现在走了,被有心人瞧了去,又是一番流言中伤……要不这样,我先潜进后院看看,会不会有什么转机,也好面了两位少爷干等……” 等又等不到,走又走不得,孟家兄弟陷入两难,也只好让顾北辰先去探看探看。 说实话,顾北辰也陪着他们等了近两个时辰,还是站着的,也有些乏了。当下得了解脱,明面上是潜进姚府后院,实则是偷偷会林梦瑶去了。 此刻,林梦雅就坐在院子里看书,偶有几片菩提树的叶子落下来,伴着微风翩然起舞,倒是别有几分趣味。 正看得起兴,一抹光照在林梦瑶脸上。伸手遮挡,发现那光是房间里射出来的。 林梦瑶心中一喜,面上却还是淡淡,吩咐丫鬟将东西收拾了,借口自己困倦了,便独自进了屋。这才跨进了屋,身子就一轻,身后的门也被关了起来。 随着一声“嘭”的关门声,林梦瑶的唇便被锁紧。 “你怎敢这时候过来?”揉着被吻疼了的唇,林梦瑶娇嗔着给了顾北辰一拳,然后斜眼一看,竟是百般妩媚。 顾北辰意犹未尽,抹去她唇上的水渍:“想你了,就来了。” 没有比这再动情的情话了,林梦瑶身子一酥,又被顾北辰抱起,坐到了他腿上。 “怎么样,那两人等急了么?”林梦瑶拨弄着顾北辰的发,问道。 顾北辰也由着她,将她往怀里再次揉进,然后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轻轻一啄,道:“就知道是你的主意,那两人现在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进不得退不得的……” 林梦瑶痴痴地笑着,想来是被顾北辰这一啄弄痒了。 “梦瑶,我一直不明白,你何时与姚家有这般渊源?几次看来,我更是发现你待那姚小姐和孟艾很不一般……”(未完待续。) (614)投石问路故露疑 自是不一般的! 林梦瑶却知道,这不一般的联系万万说不得,即便说出来怕也鲜有人相信。只是,自己易容成这样进了姚府,且得到姚府上下的亲厚,如若没有可以立足的理由,只怕顾北辰心中总会存着些微不解与疑惑。 她希望夫妻之间坦诚相待,可是有时候命运就是弄人,很多事情是没法坦诚的。 “自是不一般的!”林梦瑶思忖片刻,她可以隐瞒一些事情,可有些事情应当告知于顾北辰:“说起来,我与姚家还颇有几分渊源。你还记得你曾经告知我,有关我身世的事情么?” 顾北辰当然记得,当初林家事了之后,他特意寻了时间,在安然居将一些事情告诉了林梦瑶。其中,就提到阮青的画像之事——他的手下组织影子,曾受了人嘱托寻找阮青。影子组织接受不少案子,本是隐秘的,只因为关系到林梦瑶,顾北辰这才透露一二。 而这些年,顾北辰也追查了那嘱托之人,可奇怪的事是,那人根本查无所踪! “你知我不是林家血脉,但你可知晓我的生父是谁?” 林梦瑶这么问,顾北辰自然而然联想到姚子文,可是细想又不对,若真是如自己猜测,恐怕林梦瑶也不会这般相问了。 果然,接下来,林梦瑶所说之话,让顾北辰大为震惊。 林梦瑶将自己所了解到的阮青与高轩义的事情说了一遍,虽不曾言明自己就是高轩义的私生女,可顾北辰猜到也是自然的了。 “不仅仅是我,甚至连高千寻……”感觉顾北辰搁在自个儿腰间的手臂紧了紧,林梦瑶安抚地拍了拍:“当初。我母亲本是怀了双生子,只那男孩先生出来,而一出生就被黑衣人劫走了……” 如此,顾北辰的惊愕简直是难以言表了。林梦瑶是当今圣上在民间的女儿也就算了,连那高千寻也是皇子!皇帝本就少子,一个是二十有五的太子,一个是嗷嗷待哺的二皇子。可不想。现在竟然冒出一个与太子年龄相仿的皇子来! “皇上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对么?”顾北辰反问。 林梦瑶点点头,顾北辰继续道:“那么。你们可要让皇帝知道?” 让皇帝知道? 林梦瑶终究是摇摇头。 忠王的婚礼上,高轩义见了阮青之后,便失了方寸,竟毫无帝王的沉稳。如若现在知道高千寻竟然是他的亲子。介于他对太子的不满,只怕朝堂上就要震荡了——即便现在朝堂上本就不安稳。可林梦瑶不希望高千寻卷入其中。 “其实,我只想着待这里的事了之后,一家人安安乐乐……” 顾北辰沉默了片刻:“不过,这事儿与姚家有什么关系?” “原本。我是想着借姚家的势力为顾家报仇,后来我得知姚梦琳在我母亲入京之时,曾无意中相助。便又起了帮助姚家的心思……”真亦假来假亦真,林梦瑶真假参半地跟顾北辰解释道:“事情虽小。可我却知道,母亲当年正受着丧女之痛,一杯水对她来说都是莫大的鼓励与帮助……” “也是……”顾北辰不疑有他,“姚家现在表面上风光,只那朱华秀很快就要将他们推到风头浪尖上了!” “可是因为兆思阁?”林梦瑶直言不讳。 顾北辰又是一阵哑然:“你怎知道兆思阁?” 她本不知道,即便前世死的时候都不知道。可是,自从顾家遭难,林梦瑶便对孟家多为关注,对孟南君多为关注,兆思阁就是孟家准备陷害姚家的第一步。 这一点,林梦瑶没有丝毫隐瞒顾北辰,将这些年得来的消息尽数告知,里面竟有不少顾北辰都不曾查探得到的讯息。 “虽然这劫难可解,但若是救了姚家,那就打草惊蛇了!” “姚家不需要我们救,他们会自救!” 林梦瑶胸有成竹,顾北辰一愣,而后咬上那精巧圆润的耳垂:“竟不曾想,你还有经纬之才!” “那夫君会不会自惭形秽呢?”一阵酥麻入体,林梦瑶双颊绯红,在顾北辰胸前戳了两下。 “那倒不会!我反倒是幸哉乐哉,这般经纬女子竟是我的妻子!” 两人一阵轻笑,直到菩提树的影子映入屋内,林梦瑶这才起身:“想来那前面两人也等够了,我可不能让人家白等不是?” 顾北辰出现在孟家兄弟前面的时候,已经是他离开一个时辰之后了。那孟家兄弟早等得不耐烦,恨不得要骂娘了。孟西原见顾北辰来了,立马上前,甚是不悦。 “林公子这一去可真是够久的啊!”孟西原尖酸地挖苦道:“莫不是魂儿都掉在这要家后院了吧!” 歪打正着,这孟西原还真说对了。 只是,顾北辰却是斜眼瞄了他一下,不言不语不应不答。 孟南君见状,连忙打了圆场:“西原,莫要胡言!……林兄,你可查探了什么? “大公子,我刚刚在后院只瞧见了姚义小姐……” “姚家义小姐值得你瞧一个时辰?” 自然值得! 顾北辰心道,却不理会孟西原,继续对孟南君道:“在下多逗留了一会儿,这才知道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那义小姐谈到了兆思阁……” “兆思阁?”孟南君脸色大变。 顾北辰面色不变,继续道:“正是。只是,听那义小姐的意思,似乎姚家人并不知情。她今日似乎有意让公子在此,好派人往那兆思阁去……” 这番话后,孟南君的面色越来越沉了,抬起脚就要往外走,可不想林梦瑶正好迎了过来。 “呀,姐夫,您这是要往哪里去啊?”林梦瑶也不阻拦,而是追着孟南君走到姚府门外:“姐夫,这酒菜都备好了,您吃着等姐姐回来呗!” 孟南君现在满脑子是兆思阁的事情,那有心思留下来吃饭,况且他想啊,若是姚家真这么热情,又怎么会晾了他们兄弟俩那么久。 “你们姚家的饭,我们孟家人吃不起!”孟南君沉声回应。 林梦瑶一怔,那孟西原正好趁机撒了火气:“你们姚家个个虚伪至极,这饭啊,我们怕吃下去伤了身子……”(未完待续。) (615)负荆请罪歹毒意 “这是什么话?我姚家感念姐夫对姐姐一片深情,备足丰盛酒菜招待,难不成还落下个不是么?”林梦瑶眼中泛红,看了眼闻声而观的路人,道:“难不成姐夫真如旁人所说,对姐姐的真情不过是迫于流言么?” 林梦瑶的表现可圈可点,围观的人皆是指指点点起来。 若是往常,迫于流言的压力,孟南君自是要留下来的;可是,一想到兆思阁,孟南君还真的没有心思再留在姚府。尤其此时,顾北辰正向他使眼色。 “义小姐,恕我们今日有事需得赶紧离开,明日再上门请罪!”看着众人的指指点点,孟南君拱手作揖,终是拔脚就走。 林梦瑶此刻什么话都不许说,她只是站在高高地台阶上,看着孟南君等人匆匆流去,而后适当地红了眼睛,落泪了。待得转身进门的时候,再来一声轻微却恰好能入了围观者的耳朵的轻叹。 “果真……负了姐姐的痴情……” 不用说,今日之后,孟南君的名声就更狼藉了。今日那兆思阁的事情,是林梦瑶本就计划好的。一她算定了,一旦孟南君知道她对兆思阁起了疑心,那孟南君就必然没有心思在孟家,她也可以将孟南君薄情的名头戴劳;再有就是,她今日所为,孟南君定然不放心兆思阁,会前去查看一番——人之常情,人一旦觉得某个地方不安全了,那么最先查看的必然是最重要的东西,林梦瑶觉得顾北辰所说的懿旨就很有可能就在兆思阁内! 孟家兄弟离开后,林梦瑶自然是让清泉吩咐手下人,好生往京华各酒楼茶馆渲染一下今日姚府门前发生的事情。好给孟家好好宣传宣传名声家风! 姚子文等人回来后,林梦瑶将府中发生的事情一一详说了,众人皆是蹙眉,各有所思。但是,林梦瑶关心的只有姚梦琳的想法。虽说前世就是姚梦琳,可是因为她的重生,很多事情都与前世不同了。姚梦琳的一些想法也颇有不同了。 “姐姐……”林梦瑶与姚梦琳在院子里坐下。“你可有怨怪我多管闲事了?” 姚梦琳一阵苦笑:“说真的,若是以前的我,真的会怨怪你。可是现在。我倒是看得明白了。如若那人本就不将你放在心上,即便你再忍耐付出,那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梦瑶,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你总是能比我更看得开、看得透……” 是啊,死过一次。怎么会看不开、看不透呢? 林梦瑶一阵苦笑,若不是前世经历,相比起来,她却是不如现在的姚梦琳的。姚梦琳看起来颇有几分沉郁。可是想必以前,眼中却澄清了许多。 “姐姐,你今后有何打算?” 林梦瑶甚至想过。在对孟家动手之前可以让姚梦琳离开孟家——夏华国的女人在婚姻上还是有些权利的,可以提出和离。且这种现象在富贵人家并不少见。 只是,这种事情绝不是旁人该插手、能插手的。 姚梦琳的目光眺过林梦瑶的头顶,看着远处的夕阳,许久才道:“顺其自然吧,我与他终究是夫妻一场,这么多年的情分却不是一下子就能泯灭的……” 于此,林梦瑶就真的不便说什么了…… 连续几天了,孟家都在姚家门外吃了闭门羹,原因无他,自是有关孟南君的流言四起,其中就有孟南君那日的无礼,以及赵倩儿在城外的露面。 赵倩儿被卖进了勾栏后被孟南君偷偷带走,虽这样的传言早就传得有模有样的,可却也有不少人不相信。可就在林梦瑶那次在姚府门前黯然孟南君辜负了姚梦琳后的第三天,就有人在郊外一处孟家别院看到了赵倩儿的身影。 京华郊外的别院是林梦瑶熟悉的,而赵倩儿被人所看到更使她设计好了的。林梦瑶让马捷出面,将赵倩儿从勾栏赎了出来,然后每天都带着赵倩儿在孟家的别院外转悠,见到有人经过,更是做出从别院出来亦或是正要进别院的样子来。如此,传言也就传开了! “也怪不得姚相盛怒,这孟家真是太不像话了!” “是啊,真不知那个赵姨娘有什么狐媚招数,竟将孟大公子迷惑成那样!” “啧啧啧,果然真是顾府了姚大小姐啊!” 众人对孟家的指责是毫不留情的,因为京华盛传,连当今圣上都对孟南君进行了指责的。 孟家虽不在乎姚梦琳,可这当口儿的,真是承受不住这般流言,要知道太子就要班师回朝了,与太子亲近的孟家在这时候给太子带来了负面影响,很可能就让朱华秀的美梦落空。太子这些年不得皇帝欢喜,最忌讳身边的人给自己惹麻烦,太子可能为了给皇帝好影响,而大义灭情,给孟家一些教训、给孟南君一些教训。 朱华秀有些焦头烂额,她得赶在太子回来之前与姚家缓和下来——她不能被自己培养起来的老虎给吃了! “不管怎么做,赶紧给我将那贱人找出来!”朱华秀指着孟南君,恨恨道:“即便是让那贱人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听到没有!” “可是,我们找了许多地方,就是找不到那女人。” “找不到?我相信你找不到,可是别人信么?别人只认为是我们孟家,是你孟南君将那贱人藏起来了!”朱华秀揉了揉眉心,退而求其次:“找不大那贱人,你就给我到姚家负荆请罪去!” 朱华秀的话,孟南君是不敢不听的。 同时,孟南君也知道,即便家里有那东西能免了性命之忧,可却保不得他们一世荣华,太子那边不得出幺蛾子!自己屈辱一回吧,不多久就能连本带利讨不回来不是么? 于是,姚府门外为了一众人,而众位所包围着的就是最近风口浪尖上的孟南君,孟南君没有找到赵倩儿,真的往姚府门前负荆请罪来了。 只是,负荆请罪就好了么? 事情可没那么简单! 就在众人指指点点的时候哦,一个妖娆的身影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夫君,您怎么这般折磨自己?奴家好生心疼啊……”(未完待续。) (616)水性杨花旧日恨 人的立场是最不稳定的,孟南君在姚府吃了闭门羹,但依旧站在门外候了近两个时辰,于是人们又开始偏向孟南君了。再加上孟家指使的几个人的添油加醋,这姚家就似乎不占理儿了。 众人议论纷纷—— “唉,看来这是真的悔过了,姚家再这么僵下去,可就不在理了!” “说的是,好歹是夫妻,姚家在这样,可不是着意要毁了这桩婚事么?”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好歹还是自己闺女的婚姻,姚相这到底想干什么呀!” “唉,给点教训也就够了,再这样的话,亲家之间可就难处喽……” 众人皆是窃窃私语,显然有些忌惮姚孟两家的权势,可又忍不住要发表自己的看法。这倒也是人之常情——看热闹,就怕事儿小啊! 就在众人感慨之际,一个妖娆的身影从人群中挤进来,一下子就扑到孟南君身上,挂在他的脖子上,打抹眼泪:“夫君,您怎么这般折磨自己?奴家好生心疼啊……” 莫名其妙钻出来一个女子,还是这般不知羞耻的,众人难免指指点点。 “这是谁家的女子,竟这般不知羞耻!” “是啊,怎么还挂在孟大公子的脖子上了呢?” “看来,这女人和孟大公子的关系可不简单啊!” 有好戏看,人自然是越聚越多了。 孟南君脸色沉得比锅底还黑,这挂在他脖子上的女人,起初他都没能认出来,此刻在众人的一点之下细看,才发现竟然是赵倩儿。以前。在孟府的时候,赵倩儿都是一副清水芙蓉的姿态示人,现在却像那不堪的杨花。且不说她的穿着艳俗,就是那妆容也是让一向以喜欢清丽女子自诩的孟南君厌弃。 “你怎么在这里?”孟南君一把将赵倩儿推倒在地。 赵倩儿一声娇呼,抹了几下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夫君,奴家这是心疼您啊……您对奴家疼爱有加。奴家也是懂得感恩的人,岂能看到您在这里受委屈而无动于衷呢?夫君。姐姐不知道心疼您。奴家知道,奴家心疼您……” 说着话,赵倩儿便又是往孟南君身上扑来。 孟南君气得身子都颤抖起来。恨不得立马宰了眼前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还真的做不的什么。 那赵倩儿再次被孟南君推开,哭哭啼啼。说话倒是清楚得很,足以让所有人听到她在说什么。 “夫君。您心里本就没有姐姐,您又何必受这等苦呢?夫君,您以前就跟奴家说过,当初娶姐姐。本就是刻意亲近姚家,可恨那姚老儿不近人情,竟好不顾念父女之情。不帮助您飞黄腾达就算了,干脆连门都不让您进……夫君。姐姐对您一点用处都没有了,您又何必再求她回去?倒不如趁机休了她,成全了我们的花好月圆才是啊……” 赵倩儿所言,皆是孟南君曾经酒后与她说过的话,只不过她又添油加醋了一番罢了。 “你竟敢信口胡说……”孟南君怒不可遏,抬手就想打赵倩儿。 却不想,赵倩儿突然一副悔愧的样子,跪在孟南君面前,抱住他的腿,一阵嚎啕大哭:“夫君,对不起,对不起,倩儿不该说这些的……倩儿实在是太心疼您了啊,您本就不爱姐姐,偏偏还不得不到姚家来求,这是何等的委屈啊……” 这出闹剧,将孟南君两个小时的真情表露变成了一个笑话。 “啧啧啧,还以为孟大公子洗心革面了呢,原来竟是这样的。” “唉,可怜了姚大小姐当初以为遇到了真情,却原来是被人利用了。” “真是不要脸,竟然想借助姚家飞黄腾达!” “看来咱们姚相是早就看透了他的用心了吧!” 反正人多,孟南君也分不清话是谁说的,众人也就口无遮拦的指指点点起来。即便孟家安排的人极力想为孟南君说两句,可最终也只能成了众矢之的。 孟南君此刻简直是恨透了赵倩儿,拉着赵倩儿就要离开,只不想赵倩儿突然挣扎起来,孟南君再一转身,竟不曾再见赵倩儿了。 “一定要给我找到那个贱人!” 孟南君咬牙切齿,可他万万想不到,那赵倩儿早就进了姚府。 赵倩儿离开勾栏,本就是林梦瑶安排的,今日的事情自更加离不开林梦瑶的手笔了。只是,这并不是林梦瑶的最终目的,林梦瑶希望的是赵倩儿能让姚梦琳将事情看得更加清楚。 事实上,姚梦琳也一直躲在姚府禁闭的门后听着外面的动静。 “姐姐,那赵倩儿已经进了府了,您可要见她?”林梦瑶征求着姚梦琳的意见,她并没有让姚梦琳知道自己与赵倩儿的联系。 姚梦琳刚刚哭过,眼睛有些红肿了,她从没想过孟南君娶她是另有目的的,当初他与她曾经那么浓情蜜意,可一切竟然是假的! 不敢置信,却又是事实。 此时此刻,姚梦琳自然是清楚了孟南君当初的打算的。当初,孟家虽也富贵,得皇帝青睐,可并没有实实在在的权势。而相反的,姚子文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爷,炙手可热。想来,孟南君就是想借助姚家的权势,慢慢渗透官场,为孟家带来权利吧。 只是,可惜姚子文执拗地三年不曾与姚梦琳来往,以至于这门亲事也没能给孟家带来多少利益。也就是因为这样,孟南君才最终失了耐性,终是疏远了姚梦琳。 原来,这场婚姻不过是个骗局! 可怜了自己还乐在其中! 最终,姚梦琳并不曾见赵倩儿,只让林梦瑶去将赵倩儿打发了。 林梦瑶想不透姚梦琳的心思却也只能离开。孟艾守在外面,向林梦瑶招了招手:“干娘,我知道您的打算,放心,母亲的工作,由我来做。我绝不会让母亲重复前世的悲惨的——” 孟艾如此说,林梦瑶心中一暖。她知道孟艾也记得前世孟家的所为,更记得孟家不久将要对姚家所做的一切。他终归是在保护林梦瑶!(未完待续。) (617)庵庙偶遇心生计 在莲花庵见到高轩义,这是林梦瑶意料之外的事情。当林梦瑶看到高轩义与阮青站在树叶凋零的杨柳树下的时候,她踟蹰了一番,只站在原地,不知是否该上前去。 从血缘上讲,这高轩义乃原主的父亲,也当算她这一世的父亲了。可是,她却知道,这个父亲并不是这么好认的——这并不是指高轩义不认她和高千寻,而是这若是想相认了,那京华便会是一场腥风血雨。早就对皇位虎视眈眈的人,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他们的! 如果真到迫不得已之时,那就单她一人相认也未尝不可! 林梦瑶站在拱门下,静静地看着高轩义和阮青。虽说相隔有些距离,林梦瑶并能能听清两人的对话,可是从二人的神色上来看,皆是有几分悲戚的,尤其是阮青! 阮青早已泪雨阑珊,只是,在那泪雨之下,林梦瑶还是感觉出一丝决绝。 很多事情只有女人才能看得清楚,所以林梦瑶看得清楚。 阮青此番模样,看来是并不欲与高轩义再续前缘了。 “我的孩子,总不能不明不白的就这么被人陷害了!”高轩义突然提高了声音,“你放心,我总是要为他报仇的!” 想来,这是在说高千寻的事情——二人皆是不知当初那婴孩已然就是现在的高千寻! 对于高千寻的身份,林梦瑶也是颇有犹豫的,她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将高千寻尚在人世的事情告诉阮青。若是说了,阮青会不会再回到忠王府去。若是不说,她又觉得总是让阮青不时地沉溺在丧子之痛的惋惜与悔恨中,又太过残忍。 “女施主——”林梦瑶正出神。一个尼姑不知何时走来:“可否借道而行?” 林梦瑶挡在拱门之下,挡了路,自是要让行的。只这一声呼唤,却也是惊扰了高轩义和阮青。两人皆是回头,见了林梦瑶后却是神色各异。 阮青颇有几分尴尬,高轩义倒是坦然得很。 “姚家丫头,你过来!”高轩义招了招手。示意林梦瑶过去。 林梦瑶心中犯了嘀咕——竟不曾有丝毫惊讶。难道是早在其意料之中的? 事实上,林梦瑶来此的确是高轩义意料之中的,当初林梦瑶将阮青以“死遁”之法带离忠王府之后。高轩义就对林梦瑶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四下查探之后虽不曾有明确的答案,可却也发现此女与顾北辰颇为亲密。 顾北辰对妻子的痴情,是高轩义深知的! “民女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林梦瑶上前,盈盈拜下。却在同时得了阮青的频频示意。 阮青这般自是有话要说,可当着高轩义的面,却又不能直说。 当高轩义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甚是惊诧。这么多年埋在心底的怨恨也腾升起来。本是处处抵触与高轩义相见,可不想高轩义竟然提到了当年不曾谋面的孩子。因为那个孩子,阮青这才与高轩义见了面。 只是。让阮青想不到的事情,高轩义竟然知晓甚多。其中就包括林梦瑶的些许事情。 因为二十多年郁结于心的怨恨,阮青并没有跟他说林梦瑶的这是身份,只道林梦瑶是她后来与林纾所生。 可是,现在林梦瑶出现了,阮青甚是担心谎言被揭露! 高轩义不动声色,他却是见了阮青与林梦瑶之间的眼神互动的:“姚家丫头,今日怎的也有雅兴来这莲花庵?怎么,连个丫鬟也没有带么?” 为了行事方便,林梦瑶只带了清泉,至于姚家的下人,皆是以为她身子不适,正卧床休息呢! “丫鬟尚在山下,民女诚心礼佛,自是要让佛祖看到诚意的!”林梦瑶思量一番,应道。 高轩义眯眯眼睛,笑道:“是这样啊!是这样么?” 言语中自是带了不少质疑,林梦瑶微微一怔,心道不好!高轩义是什么人,乃当今圣上,九五至尊,其谋略智慧自是过人的。今日既然能够寻到莲花庵来找到阮青,那么定然是知道一些事情的。自己公然欺瞒,定会招来灾祸。 想到这里,林梦瑶连忙磕头:“民女有罪,民女欺瞒了皇上。” “噢?此话从何说起?”高轩义饶有兴味的看了林梦瑶一眼,然后在一旁的花坛坐下。 林梦瑶看了一眼阮青,将阮青在向她做口型,一只玉指竖起。思量一番,终是吁了一口气,道:“民女来此,乃寻母而来。” “朕听闻姚小姐乃姚相姨侄女,母亲早逝,怎会到这里寻母?”高轩义一幅诧异地模样,事实上因为这句话,他已经确定了林梦瑶的身份,眼前这个女孩就是顾北辰的妻子——这也就解释了,这么些天来顾北辰与姚家这位小姐亲密的原因了。只是,这容貌却是与他曾经见过的大相径庭。 林梦瑶见高轩义深究般地看着她,又是磕了一个头,然后从怀里拿出玉瓶,倒出些药水往脸上撒了撒,片刻之后揭去人皮面具,真容袒露阳光之下。 高轩义虽早有心理准备,可却还是惊了一下——早闻江湖上有易容之术,却不想竟是这般神奇! 不过,再多的惊讶,他也押在了心底,反之,他一声大喝:“你可知前往姚府进行欺瞒之事,乃是重罪!是要掉脑袋的!” “民女知罪!”林梦瑶连忙应道,她心中却是疑惑:高轩义知道自己与阮青的关系,此刻当是认女才是,怎会扯到欺瞒姚家上面来了?林梦瑶继续道:“民女这般也实属无奈,家母在忠王府三年,民女得悉之后,思来想去,想要接近忠王府,只能以贵族千金之身份了。而姚府姨侄女是首选身份!”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对于这一点,林梦瑶早已想好了,当初为了掩庙夫人耳目,她也曾故意让人往戴瑞珠的家乡做了探访,眼下告知高轩义,倒是真话了。 “民女斗胆,曾经派人前往戴府做了许多探查,这才……”林梦瑶眼中露出怯懦,“民女为母之心,皇上明鉴!” “你待你母亲倒是孝顺!”高轩义面不露色,看不出喜怒。(未完待续。) (618)往事不堪难回首 高轩义言语淡淡,宛若无别样情绪。 可是敏感如林梦瑶,当她看到阮青紧蹙的眉头和焦急的神色时,联想着之前阮青那微微的动作,她终是沉了沉气,思虑周全后,应道: “当年梦瑶为生身父母所抛弃,幸得母亲爱怜,这才捡回了条性命……”说着话,林梦瑶微微瞄向阮青,见其面色缓和些许,知道自己是赌对了,继续道:“为了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梦瑶宁愿冒着欺瞒相爷而得死罪的危险,只求顺了母亲的心意……今日既被皇上揭穿,梦瑶愿一人承担所有责任,只求皇上保家母安平……” 林梦瑶说完,眼中含泪,却甚是坚定的看着高轩义。 高轩义盯着林梦瑶许久,似乎在思忖其所言之真伪,最终在深看了阮青一眼后,淡笑着看向了林梦瑶:“的确是个孝顺的孩子,朕若是责怪于你,倒是朕不通人情了!” 闻得高轩义这番话,林梦瑶自是赶紧叩头谢恩。 只是,这般只怕是不够的! 林梦瑶怯生地问道:“皇上,梦瑶有一事不明,不知当不当问?” “朕允你问。” “圣上是认识家母的么?”在这里看到高轩义与阮青一道,林梦瑶若是太过平静,那就显得可疑了! “这还要质疑么?”高轩义笑道,只这反问却是颇含深意的。 事实上,如果林梦瑶故作糊涂,那么高轩义将对其多加防备。因为,经过这么多接触,高轩义看得出来。林梦瑶甚是聪慧,当初在那富阳通往桐庐的江面上相遇,林梦瑶就该对其身份有所怀疑的。甚至,高轩义还记得当初在那大船上,林梦瑶与朱华秀有些矛盾——想来,那时候林梦瑶就当知道他们的身份的! “梦瑶心中早有疑惑,且这疑惑早在民女与圣上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就有了。”高轩义睿智。林梦瑶倒也是思虑周全。早料到其再次试探,便揣摩其意应道:“只是,民女心思浅薄。当时总是不敢多加询问的。唉,如果那时候……或许母亲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了……” 林梦瑶不知道自己之前的话是不是让高轩义相信了,但是她知道,这最后一句话颇得高轩义的心意。高轩义作为皇帝。多少有些唯我独尊的心态。在处理与阮青的感情上,更是强势几分。总举得自己比任何人都能够给阮青以保护。而林梦瑶这话,正好迎合了他这种心态。 事实证明,林梦瑶的话的确让高轩义畅怀。 “青儿,你这义女果真是个玲珑之人!”高轩义赞道…… 这一日。高轩义在莲花庙待了足足有两个时辰之久。这期间自有与阮青的叙旧情,但更多的却是与林梦瑶的对弈及闲话家常。林梦瑶自是处处谨慎应对,不露声色的让高轩义对自己愈加信任。 林梦瑶不知道阮青为什么要隐瞒当年双生的事情。但是林梦瑶愿意成全她的心意。只是在成全的时候,林梦瑶还是没有忘记孟家之恨! 高轩义离开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林梦瑶本是也要离开的,但因为有事要相问与阮青,便留了下来。 “你待的时间太久,可会惹起姚府的怀疑?”阮青有些担心,当她知道林梦瑶易容且更换了身份进入姚府的时候,她就处处为林梦瑶担心,担心自己的女儿终有一日暴露了,会迎来不可逆转的局面。 林梦瑶宽慰道:“放心吧,女儿早做了准备了。” 林梦瑶的确做了准备的,她出相府的时候,不仅仅跟丫鬟们说了自己身体不适,需要休息。还跟孟艾事先打了招呼,告诉他,如果有人来寻,他就帮着挡挡。所谓借口,无非就是孟艾刚刚探望了林梦瑶,他人不便打扰之类的。 相府的事情不需要阮青担心,阮青反是让林梦瑶甚是担心的。 “母亲,皇上就是我的生父,对么?”林梦瑶也不兜圈子,直接相问。 阮青一阵,面上一阵轰一阵白:“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当初在林府,我便知道自己非林家血脉……”林梦瑶拍拍阮青的手,以示宽慰:“今日再看了这般情况,便心生了猜疑……” 于此,阮青自是将二十几年之前的事情细细与林梦瑶说了。 “那么说,我竟还是有一个兄长的?”林梦瑶故作惊诧,道。 “只是可怜了我的儿啊……”阮青瞬间潸然泪下。 “那母亲为何前面于皇上?兄长早夭,可梦瑶还在。如果梦瑶与皇上相认,那么母亲下半世的荣华富贵便是铁定了的!” 林梦瑶露出疑惑,事实上,这的确也是她疑惑的地方。看得出来阮青对高轩义尚有余情,可是为什么连林梦瑶的身份都要隐瞒呢? 林梦瑶相问,阮青却是一怔,连眼泪都忘记擦拭了。 “如今的我早非当年的阮青,我这……脏了的……身子,……如何还能……” 阮青叹惋着,林梦瑶终是明了其心中所虑:当初阮青身怀有孕,那林纾竟然趁人之危,祸害了阮青的清白。这件事是阮青心底无法磨灭的伤痛,更是她无法逾越的心理鸿沟。 “我不想享什么荣华富贵,这么些年过来的,我很清楚,平平淡淡才是真!”阮青起身,看着窗外那连绵的山脉,幽幽道:“梦瑶,原谅母亲连你的荣华富贵都阻拦了。但是,如果你向往那富贵荣华,母亲定也成全于你!” 阮青的性子,林梦瑶如何不了解。不管是当初的原主,还是嫁如顾家的林梦瑶,每每遇到旁人刁难的时候,软弱的阮青总是能够张开双臂守护于她。 即便自己尊严不再,只要能护得孩子安平,那便一切都舍得! ——这就是母亲! “母亲,梦瑶从不羡慕什么容华富贵。”林梦瑶起身,与阮青一道儿站在窗前看那全山起伏:“梦瑶经历了几番生死,所求的也不过是那一方安宁,半生平淡……” 母女二人相视而笑,无再多言语,只将目光往那青山葱茏间望去……(未完待续。) (619)后院相候浅试探 林梦瑶在莲花庵并没有待太久,因为担心着姚府的情况,所以她也只是陪伴了阮青些许时候,便离开了。只是,待她离开后,一抹身影敏捷的飞入莲花庵内,直往阮青的住处而去。 阮青的住处发生了什么事情,林梦瑶并不清楚,伴着吱呀的马车声,她匆匆往姚府而去。 与前几次一样,清泉查探好后院的情况,确定无闲杂人等,林梦瑶这才进了后院,准备辗转往藏珠阁而去。却不想,行至一半,竟看到姚正洵在一亭子里,神色淡淡地饮茶。 天气渐凉,尤其是秋天的黄昏时候,凉意还是能够侵体的。这时候在亭子里饮茶,显得颇为怪异。 难不成竟是在这里等我的么?林梦瑶警惕起来,心道孟艾毕竟是小孩子,有些事情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终究没有回避,林梦瑶径直往亭子里走去:“洵表哥怎么这时候在这里饮茶了?天气也转凉了,倒是会伤了身子呢!” 对于林梦瑶的出现,姚正洵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诧异,反是伸手示意其于对面坐下。 “梦瑶妹妹这时候不也在外面么?!”姚正洵深看了林梦瑶一眼。 他今日往藏珠阁去的,本也是找戴瑞珠,可却瞧见孟艾在其门外玩耍,便上前要带孟艾出去转转,可不想这小子甚是执拗,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林梦瑶房门外。孟艾不肯离开自是担心一旦离开后,无法给林梦瑶做掩饰;可他没有想到,他的这种执拗偏偏引起了姚正洵的怀疑。 姚正洵对林梦瑶本是有些心思的,但是自从那日其于皇宫拒婚之后,他就知道。自己与林梦瑶是不可能的。不过,这倒也不会让姚正洵对林梦雅心生嫌隙,真正让姚正洵对林梦瑶起疑的是姚家对姚梦琳的态度。 姚正洵与姚梦琳自幼亲近,所以特别关注姚子文的态度,于是,进来他发现姚子文的态度大有变化,而这变化竟然全来自于林梦瑶。这个女人究竟有何能耐。竟然能够让姚子文那般信任于她。甚至将自己掌上明珠的幸福假托其手。 因为这一点,姚正洵再次对林梦瑶多加关注起来。这一关注,虽不曾发现什么特别重要的。可却也知晓林梦瑶身边多了两个身手了得之人——清泉与马捷。 对于清泉,这是林梦瑶进姚府之后才进府的,可却对林梦瑶是很是忠诚,林梦瑶也将很多事情交托给他;至于马捷。姚正洵就更加生疑了,此人乃是桐庐人士。而桐庐与三元殿(林梦瑶谎托之出生地)相距十万八千里,二人不可能认识,可二人关系实则亲厚。 姚正洵对林梦瑶是生有好感的,即便这好感来得莫名其妙。可他还是愿意相信她。今日发现林梦瑶不在房间之后,他对孟艾叮嘱一番,莫让第三个人知晓其事。便到这后院来等林梦瑶了。 “梦瑶妹妹这是去哪里了?”姚正洵给林梦瑶斟了杯茶,漫不经心地问道:“早闻妹妹身子不适。怎竟不知道好生歇息?” 这话给林梦瑶透露了信息——他已经往藏珠阁探过了,林梦瑶万不能在扯什么刚刚出来散心之类的谎言。 露出些许惊慌之色,林梦瑶眼中带着些担心与害怕:“洵表哥……我身子健朗,所谓生病不过是假托之词,我是往府外去了……” 林梦瑶的坦诚倒是姚正洵没有想过的,一时间竟愣了一下。 “你一个人出府?女儿家独自出门多有不便,你当带个下人跟着才是……” 知道姚正洵此言试探,林梦瑶直言道:“……有些事情不方便……” 至于不方便的事情,林梦瑶决定利用一下高千寻。于是告诉姚正洵,自己是去见高千寻了,只是高千寻依旧在守孝期内,怕这般举止惹人非议,道二人轻浮,这才掩人耳目了。 姚正洵眸子一缩,心中颇有几分异样,不过想想那日在皇宫的事情,也就只能苦涩一笑了——看来林梦瑶那日所言,不过是回绝他的假托之词罢了! 姚正洵也没有再拉着林梦瑶说什么,而是叮嘱她早些回去歇息,莫要真的受了风寒。林梦瑶起身退去,心中却是不得平静,她绝不会认为姚正洵就这么相信了自己的! 事实证明,姚正洵是真的不全信任林梦瑶的。 早在林梦瑶回来之时,他已经派了亲信暗中查询林梦瑶的去向,只要那人回来,便能得知林梦瑶所言真假了。若是真的,他便信了她,静观事态变化;如果是假的,他觉得该将一些事情告诉姚子文了,树大招风,姚子文虽然位高权重,但怕就怕蚍蜉撼树之危机。 不过,姚正洵也曾多次想过:自己都多林梦瑶几番查探,且心生怀疑;聪明如姚子文,难道就一点察觉都没有么? 姚子文一向深沉,姚正洵看不透! 林梦瑶走后,姚正洵也往自己院子里去了,却见马姨娘在院里的荷花池便坐着。 “见过马姨娘,不知马姨娘造访,有何贵干?” “呦,好歹是一家人,怎么这么生疏了呢?”马姨娘笑得有些尴尬,“难道没有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了?” 姚正洵与马姨娘素无交情,自是不会单纯地以为马姨娘真是过来坐坐,况且一个姨娘往他的院子里来,如此不避嫌,终究是于他不利的。 姚正洵神色淡淡,逐客:“姨娘厚爱,洵儿心领。只今日倒容不得姨娘久留,父亲给洵儿安排了些事情急需处理,恕洵儿不能留客……” 才见面就被下了逐客令,虽说姚正洵言语委婉,但马姨娘脸上甚是不好看。不过,想到近日来的目的,她也就受了这分气了。 “我倒不会打扰你的正事儿,只是前儿个去瞧了你母亲,甚是怜惜于她,想替她来问你一句话而已……”马姨娘啧啧几声,宛若真心可怜其母的境遇,问道:“洵儿,你可真的忘记了你的生母了么?” 生母? 姚正洵怎么可能会忘记! 只是,他感念生母的生养之恩,却着实不知如何应对她层出不穷的愚昧之举!(未完待续。) (620)夜禀莲花庵秘辛 姚正洵的生母是姚府的四姨娘,姿色上乘,一开始倒也颇得姚子文的喜爱。只是后来也不知怎么了,偏偏专门做一些“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勾当,每每对人用计,效果达不到也就另说了,还连累了姚正洵。身为人子,姚正洵虽不能指责什么,但心底都少还是有些不悦的。 都说这庶出子女的身份地位,好在姚府嫡出子女只有姚梦琳一个,他们这些庶出的子女也就颇得姚子文得眼了。其中,让姚子文心悦的首当姚正洵。而四姨娘所做之事,无疑是给姚正洵减分,不过庆幸的是,姚子文虽不满四姨娘,但虽姚正洵依旧青睐有加。 今年年初,这四姨娘又出了幺蛾子,竟然在戴瑞珠的饮食里做了手脚,被抓住之后直言只要除了戴瑞珠,她就能母凭子贵成为正妻。 妄想成为正妻也就算了,竟然还对戴瑞珠下毒手。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四姨娘被禁足了! 如今,已经入秋了,她的的禁足令依旧在身,不仅仅是她被禁足,就是旁人去瞧她也是不被允许的。 可是,今日马姨娘竟然跑到姚正洵的院子里,说她去看了四姨娘,还带了话给姚正洵! 姚正洵如何不惊?! “你去看四姨娘了?” “四姨娘?呦,洵哥儿,那可是你的生母啊!” 马姨娘斜着眼睛,眼中的笑意颇有几分戏谑。事实上,她焉能不懂这规矩?姨娘虽有半个主子的身份,可严格说来,却是比不上那上等的得宠下人的。另外。姨娘虽能生养子嗣,却无抚养的权利,庶子庶女只能认一个母亲,那就是府里的嫡母! 这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可是历来就是这样,不是一两个人一朝一夕就能转变得了的! 姚正洵知道马姨娘今日这般反常,定是留有后手。便缓了心神。淡漠道:“马姨娘,您是父亲身边的老人了,若是我与您谈及什么规矩。倒显得我不懂人情世故,驳了您的面子。往马姨娘给我等小辈做出模范来——” 这话不咸不淡,却甚是打脸。 马姨娘银牙要碎了往肚里咽,她本是想通过四姨娘的事情给姚正洵卖个好的。却不想姚正洵也是铁石心肠的,竟将那规矩摆得比生养之恩还重! 心中忿忿。面上却是笑了,马姨娘道:“难怪老爷这般看中洵哥儿呢,却也是有番道理的……只是……” 马姨娘这般卖关子,无非是想勾起姚正洵的好奇心。只是。她似乎失败了,姚正洵只是冷眼看着她,只字不说。 自讨没趣的马姨娘只能自道:“既然洵哥儿是个沉稳内敛的。今日之事倒是真当跟你说说了!” 接下来,马姨娘所说之事让姚正洵大为失色。这秘辛竟然是关于林梦瑶的! “这梦瑶小姐可不是省油的灯,若是洵哥儿能收了那是福气,可若是不得其心,就是祸害了!”马姨娘临走之前,撂下这么一句话,让姚正洵好一阵回不过神来。 姚正洵将马姨娘的话再三回味了,虽觉得其言不能全信,可却也觉得有些事情有几分可信度的。 马姨娘与姚正洵说起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戴瑞珠寿宴之时的事情。她对自己当时的歹心直言不讳,可却强调了那林辰与林梦瑶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 “当时,我是瞧了那孟府的林辰与梦瑶那丫头在亭子里,这才细看了一番,却不想瞧见梦瑶丫头离开之后,那林辰竟然浑身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任人摆布而无反抗能力……” “我们是要回了那丫头的清白所以设计让那丫头往厢房换衣裳,至于林辰,我们也早就藏在那房间,就等着好戏上演了,可不想那林辰不见了,而梦雪竟然……梦雪再傻,如何能说出那等事情来……” 马姨娘的分析句句在理,姚正洵对林梦瑶的怀疑就越来越重了。 姚正洵坐在窗前,窗外除了几片飘落的黄叶,便再无其他。院子里甚是安静,可他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梦瑶,到底是何方神圣?来我姚府到底意欲何为? 太阳下山,天边的彩练也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东方升起的一轮明月,因为将近中秋,姣姣月盘几近满圆,姚正洵却无暇欣赏。许久,他所期待的身影终于出现了——一个黑衣人越墙而入,对他恭敬跪下。 “可有查出什么了么?” 黑衣人应话道:“梦瑶小姐今日往那莲花庵去了!” “可还有其他人?” “还有……” “可是康王爷?”姚正洵急切想证实林梦瑶所说真伪。 那黑衣人惊诧:“康王爷却是也去了莲花庵……” 高千寻的确也去了莲花庵,且还是尾随着林梦瑶而去的,只是因为其身手了得,并不曾为人所发现,即便是高轩义也不曾知晓。 也正因为如此,高千寻知道了许多,其中就包括自己的身世! 虽然高轩义对他甚是青睐,虽然他对高轩义打心底里佩服敬仰,可是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竟然是高轩义——当今圣上的私生子。 这样的消息于他来说,真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打击了! 高千寻偷听了林梦瑶与高轩义的对话,也偷听了林梦瑶与阮青的对话,在这些对话中他得到的消息需要甚长时间去消化,至于能不能吸收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在高轩义和林梦雅一前一后离开后,高千寻与阮青见了面! “那康王爷并没有与小姐一道离开,反是入莲花庵见了一个人……” “什么人?” “那人属下从未见过,但似乎与康王爷关系颇为特殊!”黑衣人如实应道,只是他无法说出高千寻与阮青的交谈内容,因为自高千寻进屋之后,门窗就紧闭了,除了一丝抽泣呜咽声,再听不到其他。 “你下去吧!”姚正洵心中复杂,挥挥手。 可那黑衣人却依旧跪着。 “怎么了?” “……在那莲花庵中,梦瑶小姐还见了一人……” 还见了一个人? 姚正洵蹙眉,问道:“什么人?” 那黑衣人咽了口唾沫,许久才道:“……当今圣上……”(未完待续。) (621)巫山云雨两情悦 连续好几天,林梦瑶都觉得姚正洵看自己的眼神颇为复杂,可是每每暗中试探,他却又什么话也不多说。总之,林梦瑶开始对姚正洵起疑了:难不成他知道了什么? 事实上,姚正洵真的知道了些事情,譬如说林梦瑶往莲花庵见了皇帝的事情。可是,他这几天的反常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他觉得林梦瑶很可能是皇帝派来监视相府举动的探子后,前去禀告姚子文。却不想姚子文不仅没有动怒,反而甚是严肃地警告了姚正洵一番,让他守口如瓶! 守口如瓶? 难道父亲有什么计划? 姚正洵不止一次这么想,可这几天看来,姚子文对林梦瑶跟以前一样,既没有故意亲厚之,更没有疏远之。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挺聪明的,可这件事却让他比较气馁:他竟毫不知姚子文和林梦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帮我查查看这姚正洵究竟怎么了?”林梦瑶再一次饭后,终是吩咐清泉了。 清泉应声,林梦瑶便带着丫鬟出了门。 今天,顾北辰约她相见。她想过不带丫鬟,可是这样却容易让人起疑,倒不如带着丫鬟出门,然后用药来得稳妥。 带着丫鬟,林梦瑶坐上姚府的马车,然后在水月楼停下,进了厢房后,也只是一挥袖的动作,那小丫鬟便迷迷糊糊倒了下去。 自从与顾北辰相认之后,这水月楼里连打杂的都换成了顾北辰信得过的人。小丫鬟昏迷后,林梦瑶唤了一个小厮上楼,将小丫鬟安置一番,然后转身进了另一个雅间。雅间内。顾北辰正斜靠在椅子上,望着远处湛蓝的天际出神。 林梦瑶蹑手蹑脚走近,然后突然伸手,从后面将其抱住。本是想吓顾北辰一下的,却不想双手才扣住顾北辰的腰际,身子就一轻,整个人悬空一转。 “啊——” 林梦瑶失声尖叫。回过神来已经稳稳地落在顾北辰的怀里了。再定心。红唇已经被顾北辰堵住,炙热的温度随着他的舌头传递到她的舌尖,然后便是顺着她的筋脉传到四肢百骸。暖得她整个人都酥软下来。 小别胜新欢,而现在这种处处避人耳目的状态更是给小夫妻二人增添了别样的情趣。 “啊——”林梦瑶觉得整个人都快被顾北辰揉进身子里了,忍不住一阵嘤咛。这阵嘤咛像极了打火石,将顾北辰这干柴焚烧起来。 林梦瑶都不知道那扇正对着青山的窗户是什么时候关上的。自己是怎么躺倒榻上的,是什么时候衣衫尽解的。什么时候又与顾北辰水乳交融合为一体的。总之,待得她娇喘连连而不能自已时,顾北辰宽厚温热的身子已经将她罩在身下,一阵攻城讨地。让她欲仙欲死。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梦瑶从一阵迷蒙中醒来,浑身酸软。 “唔——”林梦瑶才睁开眼睛。双唇再次被侵占,吻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面红耳赤。林梦瑶终于得了自有,剜了一眼勾唇坏笑的顾北辰,然后伸手就去拿衣服。可是,待得她拿起掉在地上的衣裳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衣服怎么会这般凄惨,竟是被撕烂的,完全没有一块完整的布料了。 完了! 林梦瑶欲哭无泪,斜眼看着顾北辰,却不自知这一眼是多么的风情万种。 “别担心,衣裳我早就准备好了!” 顾北辰将柔软、滑嫩的身子抱在怀了,又引得身体里一阵火热乱窜。不过,顾北辰也是知轻重的,则是往里榻伸过手去,要将那事先准备好的衣裳拿出来。可不想林梦瑶经历了之前的雨露,整个人软若无骨,竟随着他的力道再次倒在榻上。 好巧不巧,顾北辰温热的鼻息撒在了那雪白的雪峰上,温热了两朵娇艳的花蕊。 虽早已是夫妻,刚刚又是抵死缠绵,可是现在这姿势还是让顾北辰一怔,情不自禁,双手一揉,竟一口含住那两朵颤栗的花蕊。 一阵酥麻从雪峰蔓延开来,林梦瑶修长的脖颈后仰,身子不自主地向顾北辰迎去。于是,自然而然的,又是一室旖旎春光…… 顾北辰将林梦瑶叫醒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浑身酸软的林梦瑶连穿衣裳的力气都没有,顾北辰温雅而笑,乐得为其更衣。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林梦瑶的声音里都带着一股慵懒魅惑的味道。 顾北辰在她香腮上轻啄了一下:“巳时三刻了!” 都这么晚了?! 林梦瑶猛然一惊,暗叫不好。她本是以为顾北辰此次相约是有要事相商,但也左不过个把时辰,所以给那小丫鬟下的药量并不大。眼下,这前前后后都快一个半时辰了,那小丫鬟的药效早该过了! 想到这里,林梦瑶赶紧下地,要去寻那小丫鬟。可不想刚刚放纵过了,她双腿竟然使不上力,若不是顾北辰将她抱起,只怕都要瘫软在地了。 “怎么了?” 林梦瑶娇嗔:“你说呢!” 顾北辰一愣么,笑了。他本是想问林梦瑶这般急匆匆下床是要干什么,却不想自己的小娇妻领会错了意思。 不过,看到林梦瑶眼中的娇羞,顾北辰心中别有一番欢喜。 “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那丫头估摸着要醒了……” “放心,我给那丫头又加了些药量,申时之前她是醒不了的。”顾北辰连忙宽慰。 林梦瑶这才舒了口气,只是她瞬间反应过来:申时? 还有两三个时辰呢! 难不成还要出这水月阁去? 虽说刚刚温存了许久,可林梦瑶还不至于傻到认为今日顾北辰相约就是为了共赴巫山,以解相思之苦。 “要带我出去么?” 顾北辰点点头,将她抱起坐在梳妆台前,然后拿了梳子给她打理秀发:“今日,我要待你去见几个人。” 见几个人? 林梦瑶心中疑惑,却也不立马相问。如若顾北辰想要告知于她的话,早就说了那几个人的身份了。在镜子中,二人目光相遇,皆是含情一笑。(未完待续。) ps:猫咪很纯洁的——这样不会被河蟹吧—— (622)贪而无信栖高枝 林梦瑶和顾北辰是从水月阁的后院出去的,而后院门外早有一辆马车等候在那里。在马车的吱呀声中,林梦瑶发现,竟然是出了城的。 “这是要去哪里?”林梦瑶忍不住问。 “怕我把你卖了么?”顾北辰打趣儿,偷香一口。 林梦瑶面上一红:“尽会胡说……” 顾北辰“呵呵”一笑,将林梦瑶揽在怀了:“你也累着了,先睡一会儿,到了我喊你。” 如何不累? 在姚府的时候虽也有欢好,可好歹顾忌着与戴瑞珠等人相距不远,稍有收敛。可是今日,既然无所顾忌了,顾北辰宛若将三四年间的所有相思都释放了出来。 双腮绯红,林梦瑶眼含春水地瞪了顾北辰一眼。可是,终究是抵不住身子的疲倦与酸软,终是躺在顾北辰腿上睡了过去。 待得林梦瑶再醒来,马车已经在一处宅子外面停了下来。 “到了么?” “嗯。” 顾北辰拉着林梦瑶就要下马车,却不想林梦瑶倒吸一口凉气,双腿竟然麻了。 “腿麻了么?”顾北辰询问。 见林梦瑶点点头,竟毫无顾忌将她打横抱起,直接进了那处宅子。 “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来,若是让人瞧见了可不得了!”林梦瑶一阵惊慌,若是让人瞧见了,之前做的那些事很有可能就前功尽弃了。 顾北辰却不理会,甚至在她面上一啄:“再折腾我可就不仅仅是亲脸了!” 林梦瑶愕然,顾北辰的理性她不是不知道,可是现在呢? 一时愣怔,林梦瑶木木地将双手勾住顾北辰的脖颈。任由其抱着他径直往宅子的正厅走去。 “咯咯咯,真是郎情妾意呢!” 上了台阶,林梦瑶便闻得一阵娇笑。这声音甚是熟悉,歪过头去一看,竟然是翠竹!今日,翠竹人如其名,一身青翠色的衣衫。配着一只简单而不失精巧的玉簪。宛若水中仙子。 被翠竹一阵调笑,林梦瑶面红耳赤,却猛然想起自己不曾与翠竹相认、且也不欲打扰其现在的生活。连忙从顾北辰怀里下来,以便撇清关系。 真是应了那句话: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 林梦瑶此刻就属于这种状态——既然是被顾北辰一路抱过来的,再怎么撇清也是撇不清的了;况且,既然顾北辰带她来这里与翠竹相见。那翠竹比也是从顾北辰那里知晓了不少的。 “你这是干什么?”顾北辰见林梦瑶面色复杂,拉了她的手。关切道。 林梦瑶不曾应答,翠竹却是嘟着嘴,一脸不高兴道:“还能干什么,小姐这是铁了心肠不想认我了!” 说着。翠竹竟然说哭就哭,抹了眼泪,道:“……小姐。你真是好狠的心啊……翠竹几次三番从沙场上活下来,可不就是为了见小姐一面。将来能够帮衬小姐么?可是现在……呜呜呜……我倒不如死在沙场上算了……” 翠竹一哭一闹,林梦瑶傻眼了。三四年不见而已,翠竹何时养成了这等本事了? 这本事还真是这几年培养而成的,至于培养之者,自然是闻得翠竹哭声赶紧跑出来的韩蔚了。 见翠竹哭了,韩蔚手忙脚乱、不知所措起来。待闻得翠竹哭哭啼啼一阵埋怨之后,这才知道一切皆是源于林梦瑶。 虽说林梦瑶现在已然易容,可是早从顾北辰那里得知了实情的韩蔚毫无惊诧之情了。哄着翠竹,韩蔚就是向林梦瑶投去求救的目光。 林梦瑶扯了扯嘴角,终究是苦笑着败下阵来。 “好了好了,翠竹,我跟你道歉,应该早些与你相认的!”林梦瑶上前,抹了翠竹的眼泪:“我却也是担心打搅了你当下的生活……” “小姐这是跟翠竹见外了,再也不想以前那般亲密了……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呀……情同姐妹的小姐都疏离我了……呜呜呜……” 得了,翠竹干脆越哭越起劲了。 林梦瑶满头黑线,看了看两个沉默的男人,终是镇定下来对翠竹道:“行,看来今儿个我来的不是时候,要不等翠竹姑娘哭够了,我再过来吧——” 说着,林梦瑶转身就往外走。 这下,翠竹不哭了,抢步抱着林梦瑶的手臂:“好小姐,我哭够了——” 这眼泪说收就收,还真是神奇! 林梦瑶忍着笑,被翠竹拉进了屋内。 这一进屋,林梦瑶才发现,今日来的出了韩蔚与翠竹,竟还有周子谨和清荷姑娘。 “见过嫂夫人——”周子谨起身,拱手作揖。 清荷虽是曾得过林梦瑶的相救之恩,可却没有真正瞧过她的容颜。此刻再见了她,却是惊诧:“这不是姚府的义小姐么?” 这话一出,周子谨连忙拽了她的袖子,示意她少言。清荷见状,自是行了礼,不再说话。只是,她虽不说话,心里却百转千回——姚府的义小姐尚未婚配,今日怎么跟着顾大哥一道儿出现,且周子谨还唤她嫂夫人呢? 清河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存在感降到了最低,除了周子谨始终将她的手拽在手心里,众人也不多加理会。 这时候已经是午饭时候,众人自是环桌而坐,侃侃而谈。 几个男子阔谈,林梦瑶则和翠竹说起了悄悄话:“你与韩公子怎么样了?” 翠竹面上一红:“能怎么样,还是老样子呗——” “可是我听说韩孟两家有意联姻呢,难道是我消息有误么?”林梦瑶记得初见翠竹就是在水月阁,当时翠竹与韩蔚就是因为这韩孟联姻之事闹得不可开交的。 翠竹饮了一口茶,斜眼看着韩蔚,看得韩蔚身上一凉,连忙回以讨好的一笑。 翠竹颇有几分自得,对林梦瑶道:“以前是有这么一说,只是现在没有了……” 原来,朱华秀本的确有与掌握兵权的韩家联姻,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单方面悔婚了。此事在京华虽不曾传播开来,想来是韩孟两家都丢不起这个脸吧! 翠竹向林梦瑶勾勾手指,神秘兮兮地低声道:“小姐,我听韩蔚说了,这次孟家所图甚大,将主意打到太子身上了……”(未完待续。) ps:谢谢纳兰佳慧小盆友的月票,感动死我了! (623)皇嗣身份已昭然 林梦瑶记得,前世并没有听孟家任何人说起孟东媛欲与太子结亲的事情,甚至一点风声都没有,想来,这也是今生独有的事情了。 “这孟家要是真的成了皇亲国戚,那可更不好对付了!”翠竹小脸一皱,为顾家担心起来。因为这丫头大大咧咧的性格,韩蔚至今未曾跟她讲过朱华秀的事情,所以她尚不知朱华秀本已经是皇亲贵胄:“小姐,可不能让孟家得逞了,不然那仇当何年马月才能报?您与姑爷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啊……” 相交于翠竹的忧心忡忡,林梦瑶倒是乐见其成。太子,本是当今圣上的独子,将来继承皇位不过是时间问题;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即便他有一个颇得皇帝喜欢的儿子,可皇帝自个儿也有了幼子,居高位者,亲情总是低于国事的。 想来,不仅仅是朱华秀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就连后宫的高位者和东宫的那位也意识到了,所以才有了眼下的联姻。 强强联合虽好,可树大招风。这树要是长不好,只怕皇庭上的那股风终将会摧之的! 林梦瑶笑这扯开话题,道:“就你这小丫头心思重,你呀,只要管好你家韩蔚就好了!说说看,你和韩蔚的亲事如何了?” “什么亲事,我才不要嫁给他呢!”翠竹羞得面上绯红,转而眼中又是暗淡:“世事难料,谁知道将来会如何呢?” 相濡以沫三年之久,翠竹对韩蔚早有了非君不嫁之情,可是终究身份悬殊,二人的感情总是得不到韩家长者的认可。这次韩孟联姻之失败,算是给他们带来了些希翼。只是那些微的曙光却不是翠竹想要的。这丫头出生卑微,可骨子里却颇有几分傲气——若不是明媒正娶,她宁愿不嫁。可是这次韩家只是允许韩蔚纳其为妾侍。 妾侍? 那不就要重复青夫人的老路了么? 当时听的韩家长者一副施舍的神色时,翠竹就这般想了。 “是不是韩家依旧阻止?”林梦瑶关切,翠竹是她今生姐妹般的人物,她自是真心挂念的。 翠竹眼睛一红,一直倔强着不肯落下的眼泪终是落了下来。然后将韩府之事一一说与林梦瑶听。林梦瑶恼韩家人的固执。可也理解他们的想法——前世出自相府,自是晓得什么叫做门当户对。可是,今生的她更知道什么事郎情妾意。两情相悦。 所以,她理解,却不赞同。 林梦瑶思忖着这事儿许该请阮青帮忙了! “怎么了?”翠竹眼睛红红的,韩蔚无意瞥见了。当下慌了,过来在翠竹身边坐下:“你这是怎么了?即便是沙场上受了重伤都不曾哭。现在怎的掉眼泪了?” “皮肉之苦可当忍得,只是心中之伤,却早比那削骨割肉疼上百倍……”林梦瑶看向韩蔚,见韩蔚也是神伤的模样。便不再多说什么——与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即可,且看得出来韩蔚也是真心待翠竹的。否则铮铮铁骨的韩将军怎会这般柔情。 韩蔚与翠竹的婚事自不是今日的重点,今日的重点是布署陷阱。给孟家和太子的陷阱! “即便太子有再大的过错,那玉妃的孩子终在襁褓之中,我们始终是不能立刻动了他的根基的!”周子谨蹙眉,道出了林梦瑶的担忧。 韩蔚却是笑道:“如果说圣上尚有一子与太子旗鼓相当呢?” 尚有一子? 林梦瑶心中“咯噔”一下,立马想到了高千寻,却又不敢言语一二,只是和周子谨一道儿看向韩蔚。 再开口的却不是韩蔚,而是顾北辰:“你们可知道康王爷高千寻!” 高千寻的名字从顾北辰口中说出来,林梦瑶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难道顾北辰早就知道了我与高千寻的身世了? 事实上,顾北辰的确知道了,只是他不说,他以为林梦瑶被蒙在鼓里,就打算目前依旧让她蒙在鼓里——他担心林梦瑶知道身世后,会一时冲动直接找皇帝给顾家复仇,可是那懿旨一日找不到,孟家就一日动不得! 再说顾北辰如何知晓高千寻和林梦瑶身世的事情。因为来了京华,所以顾北辰手下的影子自也入了都城,并且分布在京华几个重要的府中,其中忠王府就有影子成员。那日,忠王与高千寻说起身世的时候,门外听着的是慧珠,而屋顶听着的就是影子了。 影子将此事告诉了顾北辰,当时顾北辰并未有感觉到什么不妥,可当在孟府的影子也说起了相同的事情时,他将两件事情联系起来,也就做了这样准确的推断。 “那康王爷竟然是皇嗣?”周子谨惊诧不已,旁边的清荷姑娘更是愕然。 “天哪,那不正经的怎么可能是皇嗣呢?”翠竹也是口不择言道,她对高千寻的认知还停留在林府那段时间,所以怎么也不相信:“你们不会弄错了吧?皇嗣事关重大,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们可有证据?” 翠竹问到了点子上。 韩蔚道:“证据自是有的,只是现在不方便拿出来,我们还需要一个契机……眼下,我们只管先给太子和孟家设一个局即可……” 韩蔚交待其布局之事,林梦瑶却是心不在焉了。 证据? 唯一的证据就是阮青了,难道要将阮青请出来讲述当年不堪回首的往事么? 可是,光有阮青定然是不够的,皇族那些人可不会只听信阮青的一面之词。 那么,证据究竟是什么呢? 林梦瑶感到脑中浑浑噩噩的,直到与翠竹他们道别,上了马车亦是如此。 马车上,顾北辰紧握着林梦瑶玉手,可她手上却始终暖不起来:“怎么,冷了么?” 正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天气倒是不冷,可林梦瑶心中冷:她为阮青担心。 可是,她能将自己的担忧告诉顾北辰么? 看着顾北辰担忧的眼神,林梦瑶心中一暖:既然已经决定与子携手,与子偕老,那么就不当再有什么隐瞒——至少今生的事情不当有所隐瞒。(未完待续。) (624)掩人耳目心实诚 看了眼顾北辰,林梦瑶终究开了口。 “我只是为母亲担心罢了!”林梦瑶往顾北辰怀里靠了靠,红唇轻启,轻声道:“母亲告诉我我兄长于二十几年前夭折,可我如今却知他还活的好好的,乃当今康王爷,真不知是幸或不幸……” 顾北辰身子一僵,他以为林梦瑶不知道,可却不想林梦瑶心里透亮。 林梦瑶发现了顾北辰些许异常的反应,却没有停止,只做无视地继续道:“我一直在思量着是不是该将兄长在世的事情告诉母亲,因为是福是祸我根本不能确定。可是,今天我却知道,我藏在心里的秘密根本不是秘密,你们竟也知道高千寻乃我母亲所生,甚至直到其乃当今圣上之子,并且对他们有所图……” “梦瑶……” “夫君,你先听我说完……”林梦瑶制止了顾北辰开口,她以上那些话倒不是要阻止顾北辰,而是希望能够将事情圆满罢了。她看了顾北辰一眼,见他满眼爱怜地看着她,笑道:“其实,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对么?” 林梦瑶不傻,顾北辰刚刚的反应说明了一切,他的眼神更是说明了一切——顾北辰不仅仅知道高千寻的身世,也是知道她的身世的。 顾北辰没有说话,心中微微惊诧林梦瑶的敏感与敏锐,对这样的妻子,他是又爱又怜。他点点头,将林梦瑶揉在胸口,让她与自己贴得更紧一些。 “只是,你不知道我早就心知肚明了,对不对?” 顾北辰在林梦瑶光洁白嫩的头上印下一吻,丝丝温暖沁入皮肤。一直暖到林梦瑶的心里。 “我是担心你……”顾北辰摩挲着林梦瑶的肩膀:“我知道,今日谋划的事情你迟早都会知道,所以我不想隐瞒你,可是,我也担心,如果你知道岳母与高千寻当初骨肉离散的原因,你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向皇上陈词。那样就打草惊蛇了……” “你倒是怕我我碍事了?”林梦瑶眉头一蹙,眼中确是含着笑意的。 顾北辰干脆吻了她的眼睑,道:“你知道。我不是担心这个,不是么?” 林梦瑶勾起唇角,融化在他宛如一汪温泉般的笑容里:“我明白,你是担心我知道得多了。危险就大了……” 心灵相通,伴着吱呀的马车声。两人相拥在一起。 回到水月阁时,时辰已经不早了,担心引起旁人的怀疑,林梦瑶带着迷迷糊糊的丫鬟上了回姚府的马车。 “小姐。怎么莫名其妙这这么晚了?”小丫鬟看着外面的天色,甚是不敢置信。 “你这小丫头,身子也是单薄得很。这才进了水月阁呢,就昏睡过去了!”林梦瑶一脸和气。对这个小丫鬟心有愧疚,可终究还是带着微微的怒意:“可到好,为了你这丫头,本小姐一天的行程没有着落,就呆在水月阁了……娇气得紧,这小姐丫鬟的,倒像是颠倒过来了……” 那小丫鬟听得这话,当下吓得欲起身跪下,可是才站起来,就“嘭”的一声撞在了车顶,疼得眼泪都下来了,却还是忍着求饶:“小姐,奴婢罪该万死,奴婢罪该万死……” 这事儿本就是林梦瑶设计的,看到小丫鬟这样,心中更加过意不去了。 “此时就我知道,谁能让你死了?我倒也没怪你,就是感觉这光阴白白浪费了,甚是可惜”林梦瑶将小丫鬟扶起来,笑道:“你呀,这么弱的身子骨如何伺候得了我?倒是要好好补补身子,才能对我尽心尽力了……” 说着林梦瑶拿了一锭碎银子:“拿着,好好买些吃食,可别苛刻了自己,到时候又耽误我的事儿……” 小丫鬟诚惶诚恐,磕了两个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是我给你的……”林梦瑶将那小丫头拉起来:“你只管安心收着,我不会往林嬷嬷那里告你的状的,想当初我也曾做过丫鬟,你的苦我心里明白……只一点,我不往林嬷嬷那里说你的不是,你自己到也不能害了自己……” 林梦瑶的怀柔政策让小丫鬟热泪盈眶,之后她又叮嘱了一番,回到姚府万一有人问起,也能圆了今日的谎。 事实上,回到姚府之后,戴瑞珠的确问起了今日的行程,林梦瑶笑着将路上编好的谎言说了一遍,期间更是俏皮地向那小丫鬟看了一眼,将那小丫头感动得无以加复。 因为与顾北辰商量过,所以高千寻的身世,林梦瑶觉得该自己与阮青说。所以借着姚府拜佛的时候,林梦瑶借口又往莲花庵去了。 这一次,她依旧带着上一次的小丫鬟,那小丫鬟单纯得像冬天的雪。至于那小丫鬟,自经过上一次水月阁之旅,对林梦瑶算是死心塌。 主仆二人坐了马车,由两个姚府护卫护送着往莲花庵去了。因为秋深了,莲花庵的景致显得颇有几分萧条,尤其是院子里那棵高耸入天,荫如华盖的银杏树。想初秋时候,那满树的金黄让莲花庵如仙境,可是现在金叶飘散,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女施主有礼了……”庵庙门是打开着的,林梦瑶抬步进去,不多久便遇见了一个尼姑,那尼姑对林梦瑶合掌:“不知女施主前往鄙庵,是祈福还是还愿……” 林梦瑶赶紧恭敬合掌还礼:“自是祈福的,还请师傅引路……” 门口言语二三,林梦瑶跟着尼姑往里面走,很快就来到了宝殿之内,恭敬地上香拜佛…… 虔诚跪拜,林梦瑶祈求顾北辰所图成功,祈求阮青和高千寻于此事当中毫发无伤,祈求能够护得姚家和姚梦琳母子周全,至于她自己,她只求尘埃落定之时能够全身而退,与顾北辰以及两个孩子共享天伦…… 事实上,林梦瑶觉得自己挺贪心的,可是,再贪心,她也是尽数祈求! 久久跪在佛祖面前,待得起身的时候,双腿都微微发麻了。小丫鬟上前搀扶了一把:“小姐好生虔诚,菩萨一定保佑您……” 自然得虔诚了,她是得了老天爷眷顾的人。当然,这般虔诚,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还因为那一直暗中尾随着的姚正洵!(未完待续。) (625)欲盖弥彰千寻意 自林梦瑶向戴瑞珠请求往莲花庵起,姚正洵就关注起她来了,之后更是暗中紧随,因为当初他派出之人正是在莲花庵发现林梦瑶有所异常的。 林梦瑶前往莲花庵见了高千寻、一个妇人、还见了当今圣上,虽说姚子文让他莫再追查此事,可他今日还是忍不住跟了过来。 只是,今日跟过来却意外的发现,她真的是上香祈福来了。 姚正洵觉得事情或许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打算继续监视下去。可是,才打算尾随着林梦瑶之后,甲易(姚子文的贴身侍卫)就过来了。 甲易的出现,林梦瑶并不知情,可她却也发现一直像尾巴般跟在身后的姚正洵不见了。因为担心姚正洵有诈,林梦瑶特意兜了几个圈子,做观景状,知道发现姚正洵是真的离开了,才寻阮青而去。 往阮青那里去,林梦瑶自是故计重施,将毫无防备的小丫鬟迷晕过去。 “多谢师傅……”小丫鬟昏迷之后,林梦瑶将其交给了一直领着她们观赏庵堂的尼姑。 那尼姑含笑:“快进去吧,你母亲这两天整日以泪洗面的……” 尼姑开口,却是庙夫人的声音,原来此人正是庙夫人乔装打扮,也正因为她,林梦瑶进莲花庵才没有暴露身份,掩了姚正洵的耳目。 林梦瑶再次谢过庙夫人,然后急急往阮青屋里寻去。其实,今日前来,一是打算将高千寻的事情告之;二是得了庙夫人的消息,说阮青这几日以泪洗面。 匆匆往阮青所住的院子而去,这院子本是莲花庵为香客们准备的厢房。但是因为高轩义的关系,现在只住着阮青一人。 还未进院子,便闻得一阵琴声,如泣如诉,竟让闻者落下一番泪来。 林梦瑶知道这是阮青在弹琴了,为了不让其尴尬,待得琴音停下。林梦瑶才进去。 “母亲……” 知道林梦瑶轻唤一声。阮青才回过神来。连忙擦干眼泪,阮青让林梦瑶坐下。 “母亲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伤心事了?”林梦瑶掏了帕子,给阮青拭泪。 阮青红着眼睛。悠悠开口:“那有什么伤心事,真要说起来,那倒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这话,林梦瑶倒不太懂了。 阮青却是叹息起来:“孩子。你可知那天你走之后谁来找过我?” 这般神色,喜中带忧。忧中有喜,来者绝不会是忠王爷吧! 林梦瑶揣摩着,当她听到是高千寻寻过来之后,震惊不已:高千寻怎么会知道阮青还活着?怎么会知道阮青住在这里? “那孩子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也是吓了一大跳……”阮青看着外面黄绿掺杂的青山,长长叹了口气:“我以为是忠王东西了一切,却不想那孩子竟是带来了一个让我不敢置信的消息……” 林梦瑶有所感知。却不曾说话。果然,阮青道:“梦瑶啊。你可能不相信,你那兄长竟然还活着!” 有什么不相信的,林梦瑶甚至直到她的兄长就是高千寻。 “是……是么……”林梦瑶一愣。她本是纠结该如何开口说高千寻的事情,竟不想阮青竟然是知道了的。 “我一直以为那孩子是死了的,可老天爷怜惜啊,终究没收了那孩子!”阮青眼中含笑,却落下泪来:“……只是,我却不知那孩子如今身在何处……” 林梦瑶一怔,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阮青并不知道高千寻是她的孩子? 果然,接下来阮青的话证实了林梦瑶的揣测。 原来,那日高千寻的确寻了过来,只是高千寻并不曾说实话,只是告诉阮青她的儿子没有,当年忠王无意中救了其一命,但是因为嫉妒这孩子是阮青与高轩义的,便送给别人抚养了。 当然,高千寻与阮青这般说辞的时候,倒也是拿出了证据,并强调了当初劫其孩子的人并非忠王,而是忠王无意相救。当然,他还强调了其二,那就是忠王虽嫉妒,可却因为心中有阮青也不曾亏待了孩子,而是将其送给了一个富贵人家。 强调这两点,高千寻也是自有打算的:一来,他不想给忠王带来麻烦。虽说忠王知情而不曾将自己送还给阮青,让他们母子分离,可是忠王毕竟待其如亲子般照顾了这么些年,养育之恩大于天。二来么,就是不想让阮青担心,给阮青一个美好的期待。 只是,为什么没有母子相认呢? 高千寻也有自己的打算:如果与阮青相认,阮青再将事情说与当今圣上听,只怕岌岌可危的忠王府便再也保存不住了。他的担忧也是情理之中的,忠王与高轩义本就不对付,若是再有阮青母子的事情掺杂其中,只怕京华的局势就更乱了。 说来说去,高轩义与忠王虽不是亲生父子,却是有父子之情,且父子之情甚深! 高千寻来得匆匆,去得匆匆,且之后再也没有在阮青面前出现过。 “竟是这样的……” 林梦瑶准备的说辞是再也说不出来了,她总不能告诉阮青高千寻就是她的儿子吧。事实上,林梦瑶有与高千寻一样的担忧:京华现在已经够乱了,如果阮青知道高千寻的真实身份,自己假死的事情就揭穿了,忠王爷何能放过帮助其死遁的林梦瑶?再者,阮青定然是要认子的,一旦认子,那高轩义还能端坐皇位么?太子还能假装恭顺仁义么?朱华秀还能蛰伏不发么? 即便是要认子,现在也绝不是时候! “不管是怎样,只要你哥哥尚在人世就好……”阮青虽是这般说着,可眼中还是少不了思念之情:“只是,我如今竟都不曾见过那孩子一面,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知道……” 看到阮青面上掩饰不住戚戚之色,林梦瑶甚是怜惜,可是她此刻却不得不想另外一系列的事:高千寻是怎么知道阮青尚在人世之事的?忠王爷知不知道?看阮青现在的状况,顾北辰的计划是不是当延迟,乃至更改……(未完待续。) (626)风云涌动庆功宴 林梦瑶并没有来得及与顾北辰见面,因为从莲花庵回来后的第二天,太子就班师回朝了! 太子这次出征,是平定南疆的。说起来是平定,实际上不过是去捡战功了。南疆虽长久不安定,可骚扰侵犯南疆边境的不过是些小部落,与韩蔚驻守的北疆比起来,不足为道。以前,北疆动乱,朝堂上也没关注南疆的小打小闹,可是韩蔚驻守北疆三年,北疆少数民族被打怕了,再也不敢嚣张。在这个时候,不得皇上心意的太子打起了南疆的主意,要借助南疆建立战功,好得了民心。 事实上,太子此行的确让南疆安定了,只是这民心么,那就不好说了。 太子,至少在这一年之前是皇帝唯一的儿子,乃继承皇位的唯一人选。所以,难免养成了骄纵、自傲的品行,这前往南疆本是给皇帝留下好印象的,可太子依旧不懂得收敛——或者说,他懂,但是不能。一贯的脾性让太子的南疆之行,成了南疆百姓的噩梦。好色、敛财就算了,他竟然在贫穷的南疆大兴土木,搞得整个南疆怨声载道! 这些事情,一般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可是,韩蔚知道,而韩蔚知道了,林梦瑶等人也就晓得了。上次相聚,顾北辰的谋划中就有利用这一点的意思。 当然,林梦瑶他们也不是唯一知道的群体,京华中知晓其事的还是皇宫中的众人,譬如说皇帝皇后。皇后曾几次三番为这事儿向皇帝高轩义求情,高轩义呢,总是一笑了之,可他心里对自己这儿子是越来越失望了。若不是皇宫里除了太子,就剩下那襁褓中的孩子,他真的要将太子废了! 高轩义一度为了皇嗣之事忧伤,多次因为储君之事伤怀,他不止一次想,如果自己也有几个儿子,那就好了!待得顾如玉生下小皇子后。他又想。这小皇子快快长大就好了!不过,近来,他却在想:如果朕与青儿的孩子尚在人世就好了。 不过高轩义在想些什么。太子终究是回来了,还是凯旋而归。虽对自己这骄纵的儿子颇多成见,可想到皇后背后的势力,高轩义终究是不情不愿地为其摆了庆功宴。 庆功宴上自然少不了达官显贵。其中却也没有少了林梦瑶。 林梦瑶此次入宫赴宴,自又是因为高轩义的一道圣旨。只是。这道圣旨背后的意思,却之后林梦瑶依然知道——高轩义招她入宫赴宴,怕是为了阮青了。 自那次相见之后,高轩义还曾往莲花庵去过。只是每每阮青总是闭门不见。堂堂九五至尊吃了不少闭门羹,可想到对阮青的亏欠,就只能悻悻然了。 曲线救国。高轩义是这么想的,林梦瑶也是这么猜的。 太子凯旋而归。那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这次的庆功宴自然是无比盛大,其豪华成都远甚皇后的寿辰,令人咋舌。不过,皇后心里一点意见都没有,在她看来,这庆功宴越隆重就表示高轩义对太子越满意,越宠爱。 庆功宴上,林梦瑶甚是低调,只是,这般低调却还是招来了一帮贵夫人的调侃与诋毁。 “都说有颗出尘的心,可还不是在这繁华红尘周旋……” “这你就不懂了吧,修佛的形,窑姐儿的心!” “你真低俗!” “我们呀这是加低俗,人家那是骨子里都俗不可耐了呢!” 几个妇人虽不曾点名道姓,可林梦瑶焉能不知她们在说自己。不过,这样的说辞她是平常对待了,两次圣旨招入宫内,这在谁看来都不会清清白白的。 林梦瑶轻嘬了一口酒,却发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寻目光看去,果真是姚正洵。 姚正洵来此,乃是姚相决定的。相府无嫡出男丁,姚子文就将已经成人加冠了的姚正洵置于戴瑞珠名下,也当作嫡子看待了。这般带他出来,算是让他见见世面。可惜了。今日姚正洵还真没心情与那些达官显贵周旋,此刻,他纠结着呢! 他早知道林梦瑶曾经在莲花庵与高轩义见过面,现在皇帝第二次给林梦瑶圣旨,他就不得不多想了:难道这圣上真的与自己这义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姚正洵蹙眉看向林梦瑶,却正好迎上林梦瑶的目光,这一对视,他竟然心虚的收回了目光。可,心中却是纠结不已。 那日,尾随林梦瑶前往莲花庵,却不想被甲易拦了下来,带回姚子文面前。姚子文对他的行为甚是指责,更是严令禁止其再探查有关林梦瑶的一切事情。 姚正洵还记,那日他问道:“那梦瑶许是圣上派来监视我姚家的细作,父亲怎可那姚家的前途赌?” 姚子文却是长叹一声,回应:“她绝不会是细作,我姚府也不可能有细作。你若是个聪明的,就好好与梦瑶学习一些为人处事之道吧!” 跟梦瑶学习? 姚正洵并不歧视女儿家,除了姚梦琳,他唯一欣赏的就是林梦瑶了。不过,在他看来,林梦瑶只是有些小智慧而已。 我要跟她学习什么呢? 学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姚正洵无法让自己相信林梦瑶! 摇头自叹,姚正洵自斟自饮,几杯酒下肚,脑中便有些浑噩了。起身往外而去,好让清风吹散了脑中的混沌…… 姚正洵离席不久,林梦瑶也离开了。只是,她却不是找姚正洵去了,而是尾随着高千寻出去了。 席间,高千寻就坐在林梦瑶的对面,一贯不羁的他竟难得安静,惹得不少人指指点点。高千寻也不在意,目光游离间竟然与林梦瑶四目相对,瞬间的愣怔之后,高千寻拿起酒壶便是直接灌下,然后起身经过林梦瑶的条案前,往外而去。 林梦瑶本不在意,却见地上掉了一个荷包想来是高千寻的,便追了出去。 “你果然还是跟来了!”于一处假山后停下,高千寻背对了林梦瑶,声音中带着些苦涩。 “既是你让我来的,我自然要来!”(未完待续。) (627)兄妹相认心性定 林梦瑶轻声回应着,上前,将荷包递给高千寻。她知道高千寻从来不带这种东西的,今天带了,且那么凑巧还掉在林梦瑶面前,不是别有用心又是什么? 高千寻并不曾接过荷包,只是转过身来,对着林梦瑶一阵苦笑,许多话堵在喉咙口,不知从何说起。 清风徐来,吹来了一地的月光。月色笼罩在高千寻修长的身体上,荡起淡淡的光晕。这样的高千寻完全不同于往日,如果说往日的他想夏日的河水那般热烈豪放的话,现在的他就像深秋时候的溪流,总是带着点点的忧愁。 别人不知高千寻心中所忧,林梦瑶却是知道的。 上前与其并肩而站,看着面前一株光秃秃的花木,林梦瑶道:“……我该叫你康王爷,还是该叫你一声哥哥呢?” 林梦瑶的这番话让高千寻震愕不已,他以为这事儿就只有他和忠王,还有那个人知道! 林梦瑶从何而知的? 看着林梦瑶完全不同过往的容颜,想着在水月阁林梦瑶对自己的嘱咐——不得让旁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他觉得那人是不会将这件事情告知于她的! “你……” “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 林梦瑶不曾给高千寻震惊的时间,将自己所知道的有关身世之事,皆是说给了高千寻听。当然,她这般说辞不是为了让高千寻知道什么,而是告诉高千寻,他知道的她都知道,且不曾有意一丝隐瞒。 一下子变成兄妹,即便是血脉相连。可终究有二十多年的距离! 对于林梦瑶的叙述,高千寻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事情都是慧珠嬷嬷告诉我的!”林梦瑶直言不讳,她自然不担心高千寻会去找慧珠的麻烦,因为高千寻如果想要找慧珠的麻烦,只怕在知道阮青尚在人世时就不放过慧珠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想知道,我的兄长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林梦瑶看着高千寻。那双深邃的眸子宛若能够洞穿其心。看到其心底一般。高千寻对了了两息,便撇开目光,看向当空的月亮。 还有五天就是中秋佳节了。挂在空中的月亮虽不圆,却是极为皎洁的。看着那莹莹的月亮,高千寻觉得脑中更加昏沉纠缠了。 “你要我做什么选择?” “如果守着现在,你依旧能做逍遥的康王爷。能享一世之荣华;如果向前一步,那你便是皇嗣。也会得到别人奢望的高位……你会选什么?” 高千寻反问:“如果换作是你,你会选什么?” “我?”林梦瑶失笑,“如果是我……应势而选吧,跟着自己的心。给自己、亦或是身边重要的人最大的保护……” 林梦瑶的意思,其实是让高千寻做一个闲散富贵王爷,可是听在高千寻耳中。却是另一般味道。 最大的保护? 什么才是最大的保护呢? 猛然间,高千寻脑中一亮。竟是想清楚了这几天纠结的问题。 就在前两天,韩蔚找了他! 当韩蔚出现在高千寻的书房时,高千寻着实吃了一惊,而当韩蔚说明来意之后,他就更加震惊了。韩蔚竟然知道了他的身份,并且想要利用他的身份,当时韩蔚是这么说的。 “你既然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就应该知道如何才能力挽狂澜,如何才能报仇雪恨,如何才能护得青夫人一世安宁!” 当时,高千寻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若是知道如何自处,只怕就不会跟阮青说出那等谎言来了——说起来,当时看到阮青红肿得眼睛时,高千寻恨不得将实情和盘托出,可是他终究是改不了口。 今天,林梦瑶又给他带了震惊,可却也让他想通了一些事情。正如韩蔚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所说,“逃避并不能解决为题,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就是正面迎击”,或许他该好好面对自己现在的身份了吧! 微微低下头,看着身边甚过皎月一般的女子,高千寻的心更加坚定起来。 这样的女子终究是他人妇,可老天也算怜悯,将她赐给自己做了妹妹。这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那么冲着这样的福分,我也当好好地守护她! 换个身份,守护却不变。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高千寻勾起嘴角,面上带着些许的笑意:“只希望我的事情莫要告诉母亲,我只希望她能简简单单的过日子,可好?” 林梦瑶一怔,许久才道了一个字:“……好……” 话音未落,高千寻就回了宴席,只剩下林梦瑶在风中站立着。其实,她还有一个问题没问:他究竟是如何知道阮青依旧活着的?忠王知不知道? 其实,阮青活着的消息,忠王并不知晓。至于高千寻得知,乃是高轩义酒后提起的。假阮青下葬的当晚,高轩义不知为何,喝得酩酊大醉。高千寻应召入宫,便闻得了这一则秘辛! 林梦瑶在假山丛中站了许久,直到听到有人说太子将要入席,这才赶紧回了宴席。 这庆功宴是为太子而办,可是,宴席将要开始时,太子府中却传来消息,说太子牵动了伤口,正在府里包扎。所以,之前一段时间,宴席上是缺了主角儿的。 不过,现在主角儿来了! 前世,林梦瑶也曾见过太子几面,但是相隔甚远,看得并不真切,今日细看,这太子在容貌上就不曾遗传高轩义多少,反是甚似皇后。 太子绑着左臂,阔步进来:“儿臣拜见父王,父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轩义自是一句“免礼平身”,赐了座,然后关切起太子的伤势来。 “皇上恕罪——”太子身后一名武将跪下来,请罪道:“请皇上责罚!” “此话何讲?” “回皇上,太子受伤,乃是为了相救于小的——” 接下来,那位武将就将太子如何英勇杀敌,如何在敌人的包围中舍身相救的事情大讲特讲,在他口中,太子俨然成了无敌、仁义的化身。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谁心里都有一杆称,自然知道那武将所言真假、虚实,虽一个个面上装作惊叹、赞赏之色,可心里清楚得很:这怕是太子指使的了!(未完待续。) (628)东山高卧江太傅 此武将之所言所行的确是出自太子的指使,太子极其背后的谋臣们,极尽希望借助这次南征之事,为太子争取更有利的局面——虽说玉妃顾如玉的孩子尚在襁褓,可受不住皇帝也仅值壮年啊,皇帝活得越长,那尚在襁褓中的小娃娃给予的威胁就越大。 太子等人觉得,要让皇帝打心底里坚定太子现在的位置,那就需要将太子塑造成一个完人。 可是,很多时候,人们往往急功近利,最终得不偿失。 高轩义听得甚是动容,伴随着那武将的描述眼中更多了些许关切与后怕,太子等人看在眼里喜在眉梢,认为此棋的确是走对了。 “莫成想我皇儿竟是这般仁厚之人……”皇后察言观色,见高轩义颇有些动容之意,连忙给自己儿子脸上贴金:“真不枉你父皇这般器重于你……” 这是器重么? 如若不是这夏华国当朝只有一个皇子,若不是皇后娘家掌握了夏华国三分之一的兵权,高轩义绝不会对太子来个所谓的什么“器重”。 或者说,高轩义的“器重”实属无奈! 当然,若是以往,高轩义还真会附和着皇后的话,对太子来几句单纯的褒扬之词,可是今日,他的言行却也是出乎众人的意料。 “有仁厚之心,确实是为君王者必备之品德!”高轩义看向太子,眼中虽有疼惜之意,但更多的却是深思之色:“只是,作为一国储君单有仁厚之心却是不够的,更当有大局观念。作为我夏华国的未来储君,更应当为我夏华国的国运而着想。兴儿,你可知你的只身犯险虽得了手下的忠心,却也伤了天下百姓之心……” 高轩义的话让众人面面相觑,太子更是不知其意。 “兴儿……”高轩义再唤太子的名讳,继续道:“你可知‘兴’的来由?” “回父皇,您曾经跟孩儿说过,兴。乃取兴盛之意。更是取百姓之姓的谐音,以时时刻刻提醒孩儿不忘百姓……” 太子这般回答甚是得在座众人之心,其实倒不是太子真的时时刻刻记得高轩义的教导。而是其背后的谋臣早就设想了今日皇上当提起太子之名讳的由来,然后借助南征之事大兴奖励。 只可惜,这些谋臣只猜到了前一半,后一半却是大相径庭的。 “很好。你既然记得朕的教诲,那就当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高轩义言语中颇为严肃。看向高轩义的目光也深沉了许多:“你肩挑一国之国运,却将自己的性命置若罔顾,逞匹夫之勇而自陷险境,你究竟将一国百姓、国家命运至于何处?” 这般问斥。深沉而缓慢,却让众人心头沉甸甸的:皇帝对太子有意见,这是众所周知的。不过今日皇帝对太子的问斥道真的显得有些过了。 过不过,这只能放在心里想。却不敢说出来,甚至不敢表现在脸上。 “皇上……”皇后在一旁轻唤一声。 高轩义却是置若罔闻,继续道:“兴儿,你可知罪?” 知罪? 本太子何罪之有? 太子单膝跪地,并不说话。 林梦瑶心中直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现在皇帝是摆明着要训斥于你呢? 果真,对于太子的沉默,高轩义更是恼火:“作为一国太子,一国储君,如若只想着逞匹夫之勇、只想着以所谓的仁厚之心拉拢下属,那便是无治国之大气量了。想我夏华国不过见过四十余载,现如今有你这样的储君,朕如何放心得下……” 这般斥责不可谓不严厉,在众人看来,这高轩义简直是有了废储之意了。 其实,废储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高轩义作为皇帝自也不会这般天真。他今日所为可是经过了好一番深思熟虑的,他知道皇后跟太子身后的那些谋臣定然会好好推敲其言语,然后得出两层含义来。、 事实上,宴席之后,太子和皇后招来谋臣商榷,也的确得来了两个让他们喜忧参半的讯息。只此乃后话,眼下还得归于宴席。 那高轩义见太子沉默,便不再理会于他,反是看向一旁的武将,那武将就是刚刚大肆渲染太子仁厚义举之人,此刻被高轩义那么一看,当下心虚起来,以为高轩义已经洞穿了他的谎言。 不过,他还未来得及给皇帝磕头请罪,高轩义的声音已经响起来。 “马上得天下,文里治国事。想当初我夏华国祖先征战沙场得了这天下,我们自不能忘本,可是,我们更要记住,匹夫之勇是治理不了国家的。一个合格的储君,一个称职得皇帝,需要的是文韬武略,兴儿你当文武兼修了……” 高轩义并不容许谁插话,继续道:“眼下,太子身边武将过多,而少有文臣辅佐,这才出现了太子弃天下百姓而不顾的匹夫行为……从即日起,太子当多修习经纬之道,朕便着江公子为太傅,教习太子读书……” 江公子就是指江锦呈。 众人皆是惊叹不已,一来江锦呈与太子年龄相仿,为师徒只怕颇有些不妥;二来,这江锦呈对仕途甚是淡漠,颇有些大隐于市的架势,且不止一次拒绝了皇帝的封官赏赐,这次怎么就肯做了那骄矜太子的师傅了呢? 众人疑惑之际,那太子已经不管不顾蹦跶起来了:“那江小儿如何能作了本太子的师傅?” 高轩义冷笑:“兴儿是在怀疑朕的决定了?” 皇后连忙打圆场,呵斥太子道:“还不跪下,竟敢这般冲撞你父皇,可还以为自己是当初那个在你父皇怀里撒娇的小娃娃么?” 这皇后也甚是精明,她知道皇帝记恨于她,也不太喜欢太子,可是毕竟是骨肉亲情啊!她这般说,就是要让皇帝想起曾经的天伦之乐,对太子生起舔犊之情。 果然,高轩义微微叹息,向旁边的太监看了一眼。 那太监立马尖细着嗓子道:“宣江锦呈江太傅!” 太子虽反对,可这太监的一嗓子就将江锦呈的太傅之名铁板钉钉了,众人皆是向大殿之外看去,一抹修长的身影越来越近……(未完待续。) ps:今天第一章送到,很抱歉晚了。下面的一章,猫猫正在努力中,希望在九点之前能够与大家见面! (629)皇恩浩荡皇家婚 江锦呈,京华第一公子,无关财势,唯观才情。 虽前世就是相识,且青梅竹马,可是今生相见不过三面而已,且每一次相见皆是危难之间得其相助。前世今生,林梦瑶对江锦呈虽无男女之情,可却有兄妹之意。 只是,这样的兄妹情意于前世却是最伤人心的。偏偏,林梦瑶今生才得以体会到。 因为思绪万千,于众人中看向江锦呈的目光也就复杂了许多。 林梦瑶注视着步步近前的江锦呈,此时的江锦呈身着冰蓝色上好丝绸,其上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正阔步而来。 身无功名,江锦呈于权贵之间便能一派从容;此刻得了太子太傅的官职,却也毫无丝毫骄矜。 “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江锦呈缓缓跪拜,其言行之间却是颇有几分傲气,“傲”而不骄,其气度远胜在座的众位公子。 看得出来,皇帝高轩义对江锦呈甚是喜欢,免了其礼,便赐座。 “兴儿,快过来——”高轩义向太子招呼,道:“快快见过了江先生——” 江锦呈年不过二十有八,却被皇帝唤作先生,这是前所未有之事。可是,不管众人有再多猜疑,皇帝都这般恭敬了,那太子就是有万般委屈与不愿,也得端了酒杯上前。 “见过江先生——”太子有些不情不愿。 高轩义却不打算这么放过了:“既然是做学生的,那就当有学生的样子。兴儿虽贵为一国储君,可我夏华国重教重礼,不可偏废了——” 闻得高轩义这番话,太子那满口的牙几乎要咬碎了。他今日参加的是庆功宴,是要彰显自己的“丰功伟绩”的,可是到头来这皇帝竟然只字不提,训导了他一番不说,现在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难堪。 太子骄矜多年,即便是自己的亲生老子也是忍而不能。 好在皇后精明,连忙附和高轩义。对太子道:“我皇儿还不快快行了拜师礼?” 太子一怔。看向皇后,见皇后对他猛使眼色,只能按捺心中的不解。恨恨地弯腰行礼。事实上,皇后对高轩义今日之所为也甚是不解。当然,这“不解”倒不是不解其今日所为的目的,而是“不解”其今日所为的底气——皇后身后的势力即便不算根深蒂固。却也是不可忽视的,今日皇帝这般明显是不将皇后、极其身后势力放在眼里。究竟是什么促成了他所为! 对于此疑惑,皇后自不会摆在脸上,而是笑盈盈看着太子行拜师礼。 “小王……” “咳咳咳……”高轩义干咳。 太子一脸铁青,终究改了口:“兴儿见过江太傅——” 面对太子盛怒的眼神。江锦呈倒是自在得很,结果太子递过来的酒杯,豪爽地一饮而尽。而后空杯倒垂示意,却也没有丝毫卑微之言。 太子更是怒火焚心。可于高轩义的目光注视之下,却发作不得,只能回归座位。 林梦瑶眼看着这一切,心中越加疑惑起来,她自然有皇后先前的疑惑,可更有对江锦呈的不解。江锦呈所追所求,她尽数悉知,可是今日他却偏偏坐于宫宴之上,且还是以这般身份。 前世,江锦呈曾与林梦瑶分析过京华的局势,他比很多人看得清楚看得明白,他知道京华是一趟浑水,水沾上了就会惹得一身泥,所以他敬而远之。可是今生呢,他竟然自己跳进这浑水里来搅和! 林梦瑶有些担心江锦呈,前世时候她所知的事情无非就是到姚府败落,自己生命终结,很多她关心的人的命运她并不得知,譬如说姚正洵、譬如说江锦呈。 关心过甚,林梦瑶的目光也就凝固在江锦呈的身上。江锦呈感知,猛地抬头投来一撇,与林梦瑶四目相对。 林梦瑶一怔,江锦呈已经举杯向她示意,她连忙举杯回礼。 这二人的微微互动自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因为丝竹管乐之间,一抹清丽的身影飘然而来,此人正是许久不再京华露面的孟东媛。 与旁人不一样,林梦瑶却是知道孟东媛这几个月的行踪的。从韩蔚等人那里得知,孟东媛这几个月算是随军了,追随太子前往了南疆。 按照前世对孟东媛的了解,再加上现下所知孟家的打算,林梦瑶自然知道这“军”随得可不是那么简单。 今日,孟东媛显然是隆重装扮过的,一颦一笑皆是仙子一般,让人着迷。 孟东媛的出现似乎出乎太子的预料,甚至连坐在皇帝身边的皇后都不知道。 “媛儿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孟东媛娇羞着冲太子一笑,而后又对皇后跪拜而下:“媛儿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还未开口,皇帝高轩义已经朗声一笑,让人扶了孟东媛起来。 “我媛儿出落得越加大方得体了——”高轩义不吝溢美之词,看向今日一直含笑沉默的朱华秀道:“孟夫人好生有福,养得这样婷婷如仙的女儿啊——” “皇上谬赞了!”朱华秀谦虚一笑,可眼中却掩饰不去自得。 “何来谬赞?”高轩义笑道:“媛儿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的秉性朕还能不知道?孟家有女初长成,天生丽质难自弃。孟夫人,媛儿甚得朕心,不知可能让媛儿入了我皇家啊?” 这番话又是引起一片哗然,孟东媛嫁入皇家?皇家只有太子一个男丁,高轩义的意思可不就是要让太子娶了孟东媛么? 太子与皇后也是大吃一惊,作为当事人,太子和皇后显然是毫不知情的。 “皇上……”皇后轻声开口。 高轩义却是向其摆摆手,皇后只得眼下话去。 林梦瑶蹙眉,瞥了一眼高轩义:孟家与皇后太子的勾当,难道皇帝不知道么?此番联姻,可不就是让太子如虎添翼么?皇帝到底在想些什么? 下意识往姚子文看去,却发现姚子文自斟自饮,甚是淡然,宛若丝毫不担心这桩联姻之事。 林梦瑶不免更加狐疑起来,跟着大家一道儿沉默着等待下文。(未完待续。) ps:第二章送到,亲们请笑纳! (630)尔虞我诈各有心 朱华秀早得知联姻之事,因为庆功宴之前皇帝曾向她透露过,且还将今日要敲打太子的事情如数告之,所以说今日宴会上发生的一切朱华秀都事先知晓, 朱华秀含笑地环视了一下众人,眼中的傲气越来越甚,这才对皇帝跪拜而下:“承蒙皇上对小女的厚爱,只我孟家婚姻之事皆以儿女幸福为上,媛儿的婚事还得问问媛儿的意见。” 问孟东媛? 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果然,孟东媛双颊绯红,缓缓跪拜而下:“儿女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媛儿但听母亲做主……” 孟家之事由朱华秀做主,而非孟孟子林,这是京华人尽皆知的,所以皇帝下向朱华秀提亲、孟东媛征求朱华秀的意见也实属正常。 朱华秀甚是欢喜:“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今日我媛儿能得皇上青睐,乃我媛儿的福气,岂有违背之礼……” “哈哈哈……好好好……”高轩义爽声大笑,这门亲事似乎就这么定下来了。 可是,皇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皇上,媛儿乖巧懂事,臣妾也甚是喜欢,可是这门亲事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考虑? 这所谓的“考虑”谁都明白,不过是皇后反对这桩婚事的借口罢了。 众人面面相觑,按理说皇后当乐见其成才是,可是为什么要出口反对呢? 今日之事蹊跷者甚多,整个宴席上的气氛诸多不对劲,在座众人皆是精明得紧,自不会干那种引火上身之事。便多是静坐一旁相观事态发展。 可是,也有些人是坐不住、坐不得的,譬如说皇后身后的那帮人。 他们为皇后马首是瞻,既然皇后提出异议,他们就自然不能坐着了。 “皇上,孟家小姐素有青莲之称,乃我京华第一小姐。婚事自是京华瞩目的。当时从长计议。” “孟小姐秀外慧中、优雅端庄,备受我京华人士的喜爱,只是太子妃却也是人中之凤。这二人共济太子自是美事一桩,可太子妃好歹是邦国公主,这孟小姐与太子之婚事实当斟酌。” 两位算得上德高望重的老臣子起身,一个个言辞恳切。一个个字字在理。 高轩义蹙眉沉思,皇后眉宇间松动了些。显然是松了口气,可是朱华秀却是沉下脸来。 当今皇帝为何只有太子独子,皇后为什么能够独掌后宫而无低手,这可皆与朱华秀的手段脱不开关系。今日朱华秀之掌上明珠欲嫁给太子。竟然遭到了皇后的反对,莫不成是想过河拆桥么? 朱华秀暗暗想到,气恼不已。面上却很快带着笑意:“众位大人所言极是,我孟家区区一小小府邸之小姐如何能与邦国公主相比。若不是皇上不弃,只怕连这宫门都进不了,与皇家结亲是我孟家高攀了,孟门朱氏实感惶恐——” 说着,朱华秀又看向皇后,微微叩首:“皇后母仪天下,仁爱慈善,还请宽恕孟门朱氏之僭越之行为——” 这番话,朱华秀字字一顿,说得皇后背脊一阵发寒。 皇后知道朱华秀是误会她了,虽然她进来多有觉得朱华秀插手过多,可究竟不敢真的与之决裂,要知道当年朱华秀与那王太医携手为其铺平了不少路,王太医早亡不足为惧,可是朱华秀却是心狠手辣有手段的,她是能防而不能绝之。 皇后此时算是有苦说不出了,她觉得应该尽早与朱华秀皆是此刻的事情,可是再早也至少得宴席结束了吧! 事实上,皇后也是聪慧的,对于与孟家联姻之事,她有自己的看法。虽然貌合神离,可她终究做了高轩义这们多年的枕边人,高轩义的一些做法她还是了解一二的,譬如说这婚事。高轩义早就知道朱华秀与他们相交甚密,而高轩义又防范于他们,怎么可能那么轻而易举地将孟家与他们联系得更紧呢?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皇后心中笃定,所以即便此刻知道让朱华秀心生芥蒂,却还是不得不当中反对之。 “孟夫人这是什么话,这门亲事是朕提出的,你何来僭越?”皇后还未开口,皇帝高轩义已经伸手来扶朱华秀了:“再者说,朕是实在稀罕媛儿这孩子,又见媛儿与兴儿甚是情投意合,这才有了撮合之心啊……不过,几位大人所言甚是,这般匆匆决定了婚事,对太子妃终究是不太公允的……只是,我皇家本就人丁稀少,总不能到朕的子孙辈依旧如此啊……” 太子妃当年生皇孙高烨的时候难产,不仅让高烨身子羸弱,就是她自己生产之后也是缠绵床榻至今而不见好转,更别说为太子生育子嗣了。 “莫说皇家,就是寻常百姓家也求开枝散叶、人丁兴旺,那太子妃贤良睿智,想来也不会在此事上犯糊涂……你说是不是,兴儿?” 这话,高轩义直接问太子了。 太子虽好色,对太子妃却是有些真情的,连忙道:“婉儿自是不会言语半个不字,可孩儿怜惜她缠绵床榻,总不能再填了她的心事……” 太子的这份情谊倒是让林梦瑶侧目,若不是其与朱华秀站在同一阵地,她几乎要因为其对太子妃的用心而相助了。 只是,现在,林梦瑶依旧冷眼相看。 太子相护太子妃之言辞得到了在座不少妇人小姐的赏识,只有一人例外,那就是孟东媛。 孟东媛今日来此,是得了高轩义的密旨的,也早就知道今日这宴席上赐婚一事,所以她一直含蓄而内敛的表面下是一颗雀跃异常的心。只是,现在这颗心却因为太子的言语而凉透了。 当初在南疆的时候,太子可不是这么说的! 花前月下之时,太子明明说将来要与她携手看江山的! 可是,现在却完全变了。 孟东媛急了,也维持不住面上的端庄大方,上前几步站到太子面前:“太子哥哥,你这是不要我了么?你可知道,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孩子……”(未完待续。) (631)贻笑大方暗结珠 “太子哥哥,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孩子……”孟东媛双眼通红,两行清泪簌簌滑落,滴在地上,在其言语之中寂静的宴席中发出“滴答”的清脆之声。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了。 怀了太子的孩子? 众人面面相觑,今晚这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大得比杯中酒还容易让人迷糊;而今晚的事情也太变幻莫测了,简直比那戏台子上的戏还来得让人应接不暇。 林梦瑶也是一口气噎在胸口,这孟东媛还真不是一般的没脑子啊! 未婚有孕,这种事情岂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说?这说出来之后,危害可不是一般的大,且不说对她一个未出阁女子的声誉影响,也不说虽孟府的声誉影响,但说对太子的影响就是不可预估的。 太子乃是前往南疆平乱的啊,当初可是打着“救南疆百姓于水火之中”的旗号出征的,现在要是让别人知道他在南疆时候与未出阁的孟东媛鬼混,且还致使其身怀有孕,那可不是自扇耳光么? 当然,自扇耳光也就算了,更重要的是他在一帮谋士的帮助下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形象也是大打折扣了啊! 唉,蠢人总是有做不尽的蠢事! 林梦瑶哀怜地看了眼孟东媛,然后低下头去,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接下来一如林梦瑶所想,宴席上大乱。 “兴儿,这是怎么回事?”高轩义声音低沉得紧,每一个字中都像带着一把匕首,直让相关之人心头颤动。 皇后呢喃这想要插话,却被高轩义一记瞪眼给堵了回去。 众人皆是等着太子的答话。可是太子涨红了脸,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高轩义气得面上铁青,一声怒喝:“太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雷霆之怒,众人皆是跪拜下来,林梦瑶自也随着众人跪下来,只是下跪之际。她似乎瞥见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再得其反应过来去寻找那笑意的主人时,看到的却皆是诚惶诚恐的面容。 很快,太子的声音响起:“父皇。请宽恕孩儿……” 与孟东媛有那苟且之事,是真的。南疆之行,太子之所以大兴土木,修建行宫。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孟东媛的出现。 当初,孟东媛出现在南疆的时候。太子也是吓了一跳,要着人赶紧送其回京华。可是,孟东媛怎么也不肯,闹僵了之后更是梨花带雨。惹得太子心软就罢。 孟东媛留下之后,帮助太子搜罗美女,甚是贴心。也就慢慢得了太子的欢喜。一日酒醉之后,两人便行了那苟且之事。按理说。太子也是情场老手,当知道轻重,可偏偏不然,面对孟东媛的时候,他就是欲罢不能,总觉得孟东媛比一般女子更加动人,更加可心。 于是,南疆便成了二人不羁苟合之地。 只是,春情过后,太子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往孟东媛肚子里留了种,更没想到孟东媛事先并未告知,竟在今日这等重要场合拿出来说事。 南疆时候那般贴心的可心人儿,这回了京华怎么就变得这般愚钝不堪,竟然将自己陷入这等为难之地呢?! 太子悔不当初,却又无礼扭转乾坤,只能等着高轩义的雷霆之怒。 可是,高轩义开口了,却听不出情绪,只问太子道:“你觉得此事当如何解决?” 按理说,这种事情既然发生了,为了遮丑,自是要及早成亲的。可是太子此刻也在气头上,气恼孟东媛的愚昧言辞,当下叩了三叩之后,道:“儿臣自知愧对父皇的栽培,愧对婉儿的情谊,恨不得时间倒流,挽回一切。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儿臣也是要承担责任的……” “太子哥哥……”孟东媛喜极而泣,只道太子是要同意婚事了。 却不想太子开口,给她一记五雷轰顶:“一念之差,酿成大祸,儿臣不想一错再错。且婉儿对儿臣情深意重,儿臣也不愿因为一时糊涂而再次伤了她的心。再者说,这一夜夫妻是否能有了孩子,尚待商榷。不过,终究是儿臣有错在先,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只要是孟家有所要求,儿臣若力所能及、不违背人理伦常,还请父皇允许孩儿应允了他们……”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与孟东媛只是一夜错情,且自己对太子妃情深意重,在南疆并不曾沉溺女色;一夜得子,此时有待商榷,但是我也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了孩子,只要你们孟家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力所能及就答应了! 太子此言甚是荒唐,荒唐得连一向冷静的朱华秀都气得发抖。 “太子哥哥,你竟这般绝情决义么?”孟东媛几乎嚎哭起来,她怀孕之事本是秘密,今日无奈之下才说出来,可不想却没能成了置胜的棋子,却成了太子诟病的理由。其实,孟东媛并不见得就有多喜欢太子,可是朱华秀告诉她,只要上得了太子的床,就能给她一个太子妃、将来甚至是皇后的一世荣华。可是,一切都不是想象的那样! “太子哥哥,你难道一点也不念及媛儿的好么?在南疆之时,媛儿那般尽心尽力的为你着想,即便是广罗美女送与你榻上,都不曾有半句怨言……” “放肆……” “放肆……” 朱华秀与皇后太子几乎异口同声,皇后太子所忌自然是孟东媛的口不择言败坏了他们的前程;朱华秀却是担心孟东媛这番话一出让她与皇后之间再无转还的余地,不管怎么说,她与皇后共谋多年,求的不过是荣华富贵,只要她手上握着这些年来的证据,那皇后就得许了她的一世繁华。 只是,这番话要建立在皇后太子得势的基础上,否则一切皆是空谈。 眼下,孟东媛的话很有可能让太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因为夏华国要的是一个睿智的明帝,而不是一个放荡的昏君。况且,现在后宫中尚有另一皇子! “媛儿,还不闭嘴!” 闻得朱华秀的呵斥,孟东媛一怔,很快却是状若疯狂:“母亲,你让我闭嘴?我有今天,还不是你一手造成的么?”(未完待续。) ps:除夕夜快乐!!! (632)母女间隙恶见红 “我有今天,还不是你一手造成的么?”孟东媛哭喊着,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就被泪水冲开,一团团遮在脸上,映着昏黄的烛光显得甚是狰狞。 朱华秀见孟东媛激动,知道自己这女儿再说下去怕是要坏事,可是她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母亲,是你告诉我,只要我往南疆去了,便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可是现在呢?你倒好好看看,我究竟得到了什么?”孟东媛声音嘶哑起来,质问着朱华秀。 朱华秀在人前风光惯了,这次竟然被自己的女儿呵斥,一时间气血冲脑,面上涨得通红。终于在众人戏谑的目光中离席,上前对着孟东媛便是一记耳光。 “岂有此理,可是醉酒了么?” 这一记耳光扇得孟东媛嘴角溢血,扇得孟东媛整个人都愣在当地,目光怔怔地盯着朱华秀不的言语。 “请皇上皇后赎罪,小女一贯不胜酒力,这才胡言乱语。” 朱华秀这般说,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谁不知道孟东媛入殿到现在连坐都没有坐下来,怎么会喝酒呢? 不过,众人心知肚明——朱华秀如此说,不过是为了挽回局面,让众人将孟东媛所说之言全做酒话胡话。于是,众人只管笑看着这场闹剧,却也不便言语什么。 高轩义则是俯视而下,剑眉紧蹙,却是不说话。 皇后心中厌恶极了朱华秀母女,可是当下却不能与孟家决裂,且还得在此刻给朱华秀打圆场。 “看来媛儿却是喝醉了,这才胡言乱语……” “我才没有……”孟东媛一把擦了嘴角的血迹,恨恨道。 可话未说完。朱华秀便转过身来一阵瞪眼。 “你瞪我干什么?”孟东媛记恨朱华秀刚刚的一巴掌,眼下已经没有以前的恭敬了:“你害我害得还不够么?我的荣华富贵的?在哪里?在哪里……” 说着,孟东媛竟然向朱华秀伸出手去,那朱华秀一怔,抬手竟然又是一巴掌扇在孟东媛脸上,直接将她扇倒在地。 这一倒地,孟东媛竟没能爬起来。 朱华秀也心疼。却也顾不得。连忙向上位的二人请罪:“小女魔怔了,请皇上皇后允许民妇带了小女先行告退……” 今日,不管是孟东媛。还是她自己,都算是殿前失仪了,即便皇帝不追究,若是明日有言官上奏。那可就够孟家喝两壶的了。 只是,朱华秀的算盘终究没有打响。孟东媛惨白着脸站起来:“我为什么要离开,今日得不到你们允诺我的,我即便是死,也不会离开……” 孟东媛指着朱华秀和太子。惨白的脸上布满狰狞之色。 看着这样的孟东媛,林梦瑶心中暗叹:前世就知道孟东媛空有美貌而无脑子,今生此刻算是进一步认识到了。本今日宴会上。她那有孕作为要挟太子成婚已经是下策,可是现在竟然又与自己的母亲朱华秀歇斯底里起来。看来今日宴席一结束,这孟东媛的名声就无人不知了。 孟东媛,青莲?呵呵呵,真是可笑之极! 嗤笑着再看了看孟东媛,前世备受其折磨的林梦瑶本是想看看起狼狈之态,以解前世之恨,可是目光所及,却是其身上皎洁如月华的衣衫上的红艳一片。 这是…… 林梦瑶“倏”地站起来,抢步走到孟东媛身边,伸手一摸,果然是湿漉漉的。 林梦瑶的表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众人随其看去,皆是心中一惊。好几个妇人竟然尖叫出来。 “这,这是血……” “天哪,不会是小产了吧……” “哎呀,这么多血,孩子肯定保不住了!” 众人议论纷纷,朱华秀面上惨白,连忙上前去扶孟东媛,却被孟东媛恨恨甩开:“你这是还想打我么?……你也别碰我,给我滚开……” 这后半句话是对林梦瑶说的。 林梦瑶却是不去理会她! 林梦瑶的确恨极了孟东媛,可是看到其身上的一滩血迹,她却也有了怜悯之心,立马想到了前世自己小产时的惨状。孟东媛罪不可恕,可是今生才有的孩子却是无辜的,两世为人母的林梦瑶说服不了自己袖手旁观。 一把扣住孟东媛的手腕,林梦瑶凝眉静心,然后从怀里拿了一颗药丸塞进其口中。 “请皇上给孟小姐一处厢房——”林梦瑶跪拜请求。 高轩义自是应允,让人扶了孟东媛往大殿厢房而去。林梦瑶匆匆尾随,也顾不得宴席上的狼藉。 事实上,正如林梦瑶所想,这所谓的庆功宴一片狼藉,经过这么一闹腾,原本举高自傲的太子也傲不起来了,原本给太子溜须拍马的一众人也偃旗息鼓了,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的等待着高轩义的雷霆之怒。 只是,面对此情此景,高轩义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挥了挥手独自离席。 这场“庆功会”无功劳可庆,不欢而散。 孟家的人自是不能离开的,因为林梦瑶还在厢房里给孟东媛诊治。 “小小女儿家,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在这里碍手碍脚,还不快快出去……” “还是未出嫁的姑娘,在这里成何体统……” 几个宫中老太医对林梦瑶一阵嗤鼻,林梦瑶却是丝毫不去理会,虽说给孟东媛及时止血、安稳胎相,可孩子终究是不稳的。 几个老太医见林梦瑶不理不睬,更加恼火,连连斥责。 林梦瑶眼睛一横:“你们觉得有十分把握抱住孟小姐的孩子么?如果没有,最好一边去!明哲保身不是你们最拿手的么?” 对太医没有好感,也是因为前世姚家败落之际,戴瑞珠被马车撞伤,太医们担心受到牵连,而袖手旁观,让戴瑞珠遗恨而死。 那几个太医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不过他们也是老人精,想想林梦瑶的话倒也觉得极是,便一个个站在旁边不再所说什么。 林梦瑶守着慢慢昏迷过去的孟东媛,过了许久,眼中一阵精光,却是起身对门外的太监道:“请公公替民女求了皇上,还请皇上允了孟府的王大夫进宫来协助保胎……”(未完待续。) ps:各位,2016年快乐!非常感谢大家这么久以来的陪伴,眼看着《福妻》接近尾声了,希望大家能够看得尽兴。有什么想法可以流言噢! (633)心灰意冷留后手 请王钰州,这是林梦瑶突生的想法。 前世王钰州对孟家得势贡献极大,可是今生却另当别论了,因为瘟疫的药方为林梦瑶先一步拿了出来。且今生林梦瑶还知道了一些秘辛,能让王钰州站到自己的阵营来。 这秘辛本不是林梦瑶能够知道的,可是前次将姚梦琳接回姚府后,姚子文将林梦瑶叫进书房,询问了王钰州的事情。 林梦瑶对王钰州不甚了解,可是这具身子的原主却是清楚得很的,她继承了原主的一切记忆。不过,林梦瑶却也不可能傻乎乎的将所知尽数说出,只是说王钰州来自富阳,听闻其父也曾在宫中当值。 姚子文思量许久,竟然说出了王钰州父亲的名讳,且微眯着眼睛回忆起二十几年前宫中的一件秘辛。 姚子文说,二十几年前,皇帝曾特别宠幸过一个妃子,那妃子身怀六甲,可却莫名流产,生下了一个男婴死胎。王钰州的父亲是一直负责那妃子脉相的,自然少不得牵连,皇帝盛火焚原,将王家尽数诛杀。 林梦瑶自是问起,王钰州的父亲是不是真的有罪。 姚子文说了一句让林梦瑶深思的话:“有没有罪那是人说的,只看那王钰州怎么做了。” 姚子文的意思林梦瑶明白,只要王钰州肯帮助姚家对付孟家,那他就能给其父翻案。可是,皇嗣之事岂是那么简单的! 林梦瑶将姚子文的话在思忖了许久,今日再想起,免不得要趁机给王钰州示好。 不过,林梦瑶此请求,却不知道高轩义能不能答应。 那小太监急急匆匆出去了。朱华秀趁机进来,被屋子里的血腥味一冲,心都凉了。今日孟东媛如此,尽数离不开她。当初要不是她怂恿孟东媛往南疆去,岂会有今天的闹剧?孟东媛岂会躺在床上气息恹恹。 “我女儿可有大碍!”朱华秀压根儿不看林梦瑶一眼,反是往一旁的几个太医走去。 只是,那几个太医正“明哲保身”呢。根本没有给孟东媛把脉。怎么能答得上来。 “这……那姚小姐并不曾允我们近了孟小姐的身。” “放肆——”朱华秀火冒三丈,对着太医一阵呵斥。那几个太医是宫里的老人儿,当初太后病危之时。朱华秀曾日夜相候在其床榻,自然知道朱华秀的真实身份。所以被呵斥之后,大气也不敢出。 “既然在这里插不上手,那就叫几个有能耐的来!”朱华秀大喝。 几个太医两忙垂头离开。见老太医们离开后,朱华秀将怒火对准林梦瑶:“你这是要置我媛儿于死地么?我媛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便是十条命也赔不起!” 林梦瑶勾唇嗤笑:“若是孟小姐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罪不在我。我可有怂恿其往南疆去?我可有挥手将孟小姐打倒在地?我可有将自己的女儿谋算在内,将其做了谋取荣华富贵的棋子……” 林梦瑶好不怯弱,直对朱华秀。将其步步后逼,声音也越来越大,震得朱华秀一时说不出话来。不过。林梦瑶这番话却不是说给朱华秀听得,而是说给慢慢转醒过来的孟东媛说的。 那颗药丸是庙夫人研制的。凝血之功效极佳,再加上林梦瑶的银针刺穴,孟东媛的胎儿算是保住了,身子也渐渐恢复些许,醒来也是意料之中的。 听得林梦瑶对朱华秀的反问,孟东媛悲从中来,越想越记恨其朱华秀来。当初,孟家将她许给韩家,就是看中了韩蔚的军权;后来又陡然转了念头,要将她与太子凑成一对,想来也是为了孟家的利益。 家族利益在上,这是朱华秀自她小时候起就耳提面命的。可是,孟家的利益有了,她孟东媛呢? “你给我出去……”孟东媛终于出声了,声音虽虚弱,可却是坚定得很。 朱华秀闻声,以为孟东媛是冲林梦瑶说的,当下附和道:“听到没有,你给我滚出去……” “你出去……” 孟东媛再道一声,分明是针对朱华秀的了。朱华秀眸子一缩,在林梦瑶似笑非笑的目光中不知该如何才好。说起来,朱华秀有两子一女,最疼爱的莫过于这个女儿了,她虽也孟家的荣华,却也看中孟东媛的幸福。在她看来,玉妃的孩子不足为惧,太子是必然做皇帝的,所以做太子的女人就是孟东媛最好的出路,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今日太子竟众目睽睽之下违逆皇帝的旨意,拒绝了与孟家联姻。 本是利益相关,今日却不顾孟家颜面,让她难堪至此。莫不是皇后与太子要过河拆桥么? 想要在这时候过河拆桥,哼,你们也要有这个能耐才行! 朱华秀记恨皇后太子,心疼孟东媛,可是面对孟东媛眼底的恨意,却又久留不得。既然不得孟东媛的宽心,此刻就当赶紧去寻了自己那皇帝弟弟去! 如此想着,朱华秀看了眼孟东媛,然后匆匆流去,丝毫没有留意到孟东媛眼底浮起的浓浓的失望。 “我的孩子还在么?”孟东媛看了眼林梦瑶,眼中颇有几分空洞。 林梦瑶是怨恨孟东媛的,可此刻却是带着些许安慰的笑意:“暂时算是保住了,但还需要等王大夫前来确诊一下……” “王钰州么?” “是的。” 孟东媛闭上眼睛,恹恹道:“如果我的孩子保住了,我必当重谢。” 林梦瑶微微蹙眉,这丝毫不像孟东媛能说出来的话。不过,此话正是孟东媛所想,这一次之后,她幡然醒悟:有些事情需要她自己去争取,只要这孩子还在,她就有争取的筹码。 “只是,你要帮我!” “帮什么?” “告诉外面的人,我肚子里的是男孩!” 当初林梦瑶为姚梦琳诊脉是男孩的事情,孟东媛知道的。只是,姚梦琳的孩子尚未出生了,虽不知林梦瑶手段真假,可她就只要林梦瑶这一句话。在孟东媛看来,肚里孩子的性别不重要,因为到生产那一日一定会是个男孩子! 朱华秀允诺的荣华富贵不能兑现,那她救自己争取。(未完待续。) (634)拱手让利另有谋 当小太监到孟府宣旨的时候,孟家二兄弟难得都在府里。原本,像庆功宴那么大的阵仗,朱华秀是无论如何都要让自己两个儿子露面的,只是,因为姚梦琳的事情,她觉得孟南君还是避些风头的好。所以,让两子在府里留守着。 孟家二兄弟父母未归,来的却是宫里小太监,立马觉得事情不简单了。待得小太监宣旨要带王钰州进宫,两人就将小太监拦了下来。 “敢问公公,宫里可是哪位主子身子不适了?”孟南君将小太监请上座。 那小太监为难道:“公子多礼了,只是宫里有些事小的也不敢多说……” 孟南君兄弟二人只道这小太监是拿乔想得些好处,立马拿了银子塞给他,想打探打探。那小太监推辞一番收了银子,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将庆功宴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一说,孟家两兄弟傻眼了,合着出了事的是他们的亲妹子,而且还是大事儿! 两人恨不得将这小太监生煎活剥了——孟东媛那里可是出人命的大事儿,这货竟然还不紧不慢地拿乔占好处! 可是,这股子气终究是不能发出来的,孟东媛还在宫里呢! 两人连忙催促着小太监带着王钰州进宫,然后,两人则驾着马车紧随其后。因为未得召唤不得入宫,兄弟二人只能在宫外等着。说起来,这孟家之人对外人总是冷酷无情得紧,但是对自家人还是颇为亲近关怀的。 伴着吱呀的马车声,王钰州进了皇宫。 在孟府接到圣旨的那一刻,他就满腹疑问了。他不过是孟府的一个大夫,怎么会得了皇帝的旨意进宫呢?若说是因为他的医术精湛。他自是不相信的,虽然他的医术的确不俗,可皇宫内手段高明的太医不在少数,况且那孟东媛哪会有什么疑难杂症需得他出手呢? 难道说是…… 王钰州忐忑起来,想到多年前王家的官司,他不免担心是不是自己的身份被揭穿了。当初,王家是被满门抄斩的。他幸得一命流落在富阳。若是今日事发,那必然不得善了。 难道孟东媛有病是假,自己身份暴露是真? 王钰州不会忘记那一年的夏天。那年夏天异常炎热,可是六月底却下了一场大雨,大雨过后没有往日的晴朗,反是阴沉沉三五日。而就是在这三五日中,王家由原来的第一御医府变成了人人声讨的罪恶之源。 当初。皇家给其父安的罪名是:谋害皇嗣! 不仅仅是谋害皇帝宠妃的孩子,而是数年来谋害了一众皇嗣,致使皇宫后院内除了太子一人,再无其他男丁。 说起来。这样的罪名甚是可笑,区区太医,即便有第一御医的名头。也是没有那胆子去谋害那么多的皇嗣的。除非,背后有人指使! 背后之人。哼,可不是昭然若揭么! 当初皇帝新登基,处处借助皇后的家族势力,自然要找一个替罪羊的。可是,这罪替得太大了,将整个王家都赔了进去。 再入京华,王钰州本就有为王家翻案的打算,但是看到京华的局势,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幼稚,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啊! 看着皇宫内院的红墙金瓦,王钰州心中百味杂陈。 终于,马车停下来,王钰州跟着小太监兜兜转转进了一间厢房。门一打开,他看到的便是林梦瑶,以及躺在床上的孟东媛。 “王大夫,这边请——”林梦瑶屏退了小太监,引着王钰州来到床边:“孟小姐身子受损,还请您给瞧瞧——” 皇宫那么多御医,可不差他王钰州的医术。 王钰州心中有疑,可还是上前给孟东媛把脉。只这一把脉,他就更加诧异了,孟东媛上未出阁,怎么有了身孕了?当然,这是诧异之一,他还诧异的是——孟东媛身子的确受损了,可眼下已经稳定下来,随便拉一个御医来,也是能帮着孟东媛调理身子的,怎么就偏偏喊他来呢! “王大夫,我的身子如何了?”孟东媛见王钰州神色百变,心中紧张起来。 王钰州沉默了一番,感觉到林梦瑶看向他的目光,半晌对孟东媛道:“小姐身子安好,只需几副药便无大碍。” 说着,王钰州便开了药方,只是他也是留了个心眼,在药方里添加了几味药,也算是表明自己的医术用药与旁人不同了。 林梦瑶站在一旁,看了王钰州的用药,勾唇一笑:这王钰州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心思缜密得紧。 既然给孟东媛把好了脉开完了药,孟东媛又身子疲倦了,林梦瑶与王钰州自然是离开了厢房。 “二人主子请稍等些许,奴才这就请示了皇上,好送二位出宫。” 小太监退了出去,一时间外厢房就剩下林梦瑶与王钰州两人。 “王大夫果真是医术精湛,尽得王御医的真传!”林梦瑶轻声道。 这话吓了王钰州一跳,王御医,可不就是说他的父亲了么!难道这姚家的义小姐竟然知道他的身世。 “姚小姐这是什么意思?”王钰州神色甚是不自然,道:“在下听不太懂……” “不懂么?”林梦瑶甚是直接,道:“那么王大夫可直到多年前京华第一御医府的惨案?” 紧接着,林梦瑶将王府惨案一一具说:“现在王大夫可记得了?想当初王御医将唯一的儿子偷梁换柱,保全了王家一条血脉,这条血脉可不就是王大夫您么?” 王钰州四肢冰凉,看着林梦瑶的目光也越来越冰凉:“姚小姐究竟想干什么?” “你觉得呢?”林梦瑶轻笑:“不管我想干什么,总不会对王公子不利就是了……你倒是谁推荐你进宫来的?想来王太医肯定知道御医院众位御医的医术,总不会连孟小姐的胎都保不了吧!我将这大大的功劳送与你,你难道还要这般防备于我么?” 听得是林梦瑶让他有了入宫的机会,王钰州对她就更加防备了。 那日在孟家相见不久,王钰州就觉得这姚家义小姐与众不同,颇有几番城府。今日再相见,就更加警惕起来了:“在下与姚小姐并不熟识,不知姚小姐何来相助在下!”(未完待续。) (635)旁敲侧击话协力 王钰州,原主记忆中单纯而医术精湛之男子,可是在林梦瑶几番接触以来,却看出其心机城府至深的一面来。 想当初,林梦瑶拿出半个治疗瘟疫的药方,王钰州竟然消失一个月有余,虽今生无证据,可前世记忆告诉她,王钰州是往京华孟府邀功了。只是,可惜了,林梦瑶很快拿出了完整的药方,且有高千寻作证其中。 王钰州和孟家终究没有得到太多的好处。 因为这一点,林梦瑶对王钰州有了基范防备,却不算鄙夷,因为林梦瑶知道,王钰州所为不过是为了能够在京华找到依仗,好为王家冤案平反。 男女之情,且还是无望之情,怎么可能与骨肉情亲相提并论,林梦瑶觉得如果自己处于王钰州的立场,或许也会这么做的。 早知道王钰州的心思,林梦瑶自然是投其所好,从而将他拉入阵营。林梦瑶觉得,王钰州当初想利用药方之事进入京华富贵圈,从而为王家平反,绝不可能无的放矢。也许,王钰州手上有些东西,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对林梦瑶复仇有利的东西。 “王公子觉得自己可是有什么东西值得小女子所图的么?”林梦瑶轻笑,一双灵眸在月华的衬托之下更显灵动。 王钰州一怔,显然是被林梦瑶问住了。是啊,他有什么东西是值得这位姚家新宠图谋的呢?说到一技之长,这医术虽然精湛,可也不是世间无双的;至于其他,他真的没什么是拿得出手的。 王钰州剑眉微蹙,对上林梦瑶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一紧,莫非父亲留下来的东西为其所知了? 的确如林梦瑶所猜测,王钰州的父亲也是个精明的。在皇帝宠妃流产之后,他就感觉到大难临头,便搜罗了不少东西藏起来——王御医虽不是致使高轩义宠妃流产的罪魁祸首,可终究也是不那么干净的,不过他是个谨慎的。每次出手必然都留下一些证据。以备不时之需,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些证据他并未在有生之年拿得出手——或许他是有机会的。只是作为政治交锋的牺牲品,不论是皇后还是皇帝,当年都似乎不愿意有这种证据的出现。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皇帝勤政二十余载。大部分权势收回,眼下正是铲除那些跳梁小丑的大好时机。 正因为看出了这一点。王钰州才积极进京。 只是,王钰州想啊,其父留下来的东西他从不曾示人,甚至不曾跟任何人提起。这姚家义小姐怎么会知道的。 “在下捉襟见肘、两袖清风,自是入不得姚小姐的法眼的。”王钰州谨慎回应。 “王公子这般妄自菲薄,真是无趣。”林梦瑶知其心思。“咯咯咯”一笑,道:“你是要敝帚自珍呢。还是觉得我姚家出手也不能成全了你的心愿呢?” 此话一出,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 林梦瑶也不待王钰州靠口,直接道:“希望接下来的事情足以表明我姚家的诚意了。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能理解,我姚家自也不会强求王公子此刻做出什么回应,只需在适当时候拿出那重要之物即可……” 林梦瑶话音才落,小太监就回来了,恭恭敬敬请二人紧随其后,前往高轩义处。 高轩义召见,乃林梦瑶早就算计到的。一来,不管怎么说,孟东媛肚子里的孩子都是皇家血脉,安危与否高轩义总是要表示一下关心的;二来,今日赐婚乃高轩义提出的,不管目的何在,他总是要在众人面前表示一下对孟东媛的特别关注。 一路上,林梦瑶也不曾多说什么,只是言简意赅的暗示王钰州将功劳往他自己身上揽。 王钰州心中虽有疑惑,可想到林梦瑶的话,觉得与姚家合作确是上上之选。且不说姚家的能力,就说林梦瑶刚刚的那番话也是对他有利的——万事不需他参与,只需在适当时候拿出那东西来即可,他算是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盈利一面,何乐而不为呢?! 得了林梦瑶的暗示,王钰州暗暗思忖着该如何回了皇帝的问话,才能滴水不漏地对自己有利。 两人并不曾走多久,便到了高轩义之处,远远地看见一抹身影掩面离开。 看那身装束,显然是朱华秀了。 没错,朱华秀被孟东媛赶出去之后,便哭哭啼啼寻了高轩义。一如这么多年来的样子,朱华秀在自己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面前好一阵哭诉,所言语之事,无非就是借着给孟东媛请罪的档口,为孟东媛绸缪婚事了。 孟东媛,待在闺中,却暗结珠胎,如若与太子联姻不成,那不仅仅是贻笑大方的事了,更可能让他们孟家与太子皇后分道扬镳。 对于皇后和太子的所为,朱华秀自然是恼怒的,也曾想过干脆拿了这么多年来暗藏的证据,好好给忘恩负义的皇后、眼高于顶的太子一点教训。可是,终究是这么多年勾心斗角着过来的,冷静之后,朱华秀依旧能够清醒的认识到:他们毕竟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如若分裂,双方皆是得不到什么好处,反而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所以,朱华秀势必要成全了这桩婚事。 不过,她也不是个吃哑巴亏的人,她觉得该给皇后太子一点教训才是。 朱华秀离开之时,匆匆一瞥,没看清王钰州,却是看清了林梦瑶的身影。对于林梦瑶,朱华秀是防备且记恨的。在朱华秀看来,这女子每每看她时,皆是眼中含笑,可就是这笑意总是让她浑身不自在;此外,有关姚梦琳回娘家的事情,若无她在其中,只怕事情早就解决了,岂能让孟家因为这件事到现在都被人在背后非议。 不过,今日之事,她却有些感激林梦瑶的,她毕竟还是一个疼爱子女的母亲。只是,在这层感激之下,朱华秀总有那么些不安,觉得林梦瑶的出手相助,怕是没那么简单。 事实上,林梦瑶出手相助绝对是单纯的,只是之后与孟东媛交谈一番,就不再简单了!(未完待续。) ps:这两天猫猫很是努力,就担心再出现断更的现象。亲们,正月里来贺新年,看得爽了,给猫猫一点小鼓励啊!打赏滴来者不拒,留言的更是欢迎欢迎!让我的福妻在新年里也热闹起来吧! (636)在逃之身得官禄 今日之事在孟东媛心底留下的仇恨,许是朱华秀都不曾想到的。不过,林梦瑶倒是能够理解:孟东媛一直是孟家的掌上明珠,是京华众星拱月的青莲,想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现在将自己的清誉践踏入泥土,换来的却是太子的不屑与厌弃。她如何能忍受得了? 所以,她不仅怨恨太子的薄情,更是记恨了朱华秀的推波助澜——在孟东媛看来,如果没有朱华秀的怂恿,她如何能到这般地步? 即便是母亲,孟东媛也绝不原谅! 因为这等恨意,才有了孟东媛与林梦瑶联手的一幕。 孟东媛希望林梦瑶现在就称其腹中乃男胎,而她则会给林梦瑶意想不到的回报。 “孟小姐,这可是欺君之罪!富贵荣华什么的,可换不来一条性命!”当时,林梦瑶就知道了孟东媛心中所想,故意如此婉拒。 不过,面上凄然的孟东媛眼神甚是狠辣,道:“你放心,我绝不拖累于你,我给你的不仅是荣华富贵,还可以允诺你一个条件……” 一个条件? 林梦瑶当时就勾唇笑了,她告诉孟东媛,这个条件先保留着,待得以后想好了,再来兑现。那孟东媛只道林梦瑶是看中了太子终究会是皇帝,保留的条件也不外乎更大的利益,也就答应了。 “姚小姐,皇上宣见。”林梦瑶与朱华秀遥遥相视一眼,竟停了步子。小太监见了,低声提醒一番,她这才缓了神,尾随其进去。 此刻。殿内,高轩义正盘膝而坐,闭目养神。 那小太监通禀一声后,林梦瑶和王钰州齐齐叩拜而下,高轩义这才睁开了眼睛。赐了座,林梦瑶与王禹州分坐其下首的左右两侧。 “媛儿的情况如何?” 林梦瑶起身做答:“眼下已经安稳许多,只是王大夫嘱咐了。还需要静养休息。” 说着。林梦瑶向王钰州提了一个眼神。王钰州知晓其意,起身恭敬作答:“回皇上,孟小姐虽失足滑到。但好在身底子好,即便见红,也不碍胎相。只是,草民探其脉相。见其肝气郁结,累及脏腑。于己于胎甚是不利。接下来,需静养,也需解了心结才是……” 高轩义“哦”了一声,多看了王钰州一眼:“你就是王钰州?” “正是草民。”早得了林梦瑶的提醒。王钰州表现得甚是恭敬而不卑微。 “我宫中御医医术精湛者不在少数,能治疗孟小姐者更是不少,不过姚家小姐大力举荐于你。不知是何故?” “草民不才,枉得姚小姐青睐。”王钰州说此言时。虽有谦卑之意,可神色中却又恃才而傲的姿态,骄而不燥继续道:“想来,许是在孟府之事为孟少夫人诊脉,拙劣之计入了姚小姐的眼而已。” “哈哈哈……”高轩义一阵朗笑,道:“嘴上说是拙劣之计,可神色却不尽然,想来王大夫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王大夫,孟小姐在宫中将养的这段时间,其脉相就交托给你了,你可敢保证护得她母子平安?” 王钰州一怔,知道高轩义这是要准备用他的意思。 林梦瑶连忙插话,笑道:“皇上圣明,这王大夫医术可圈可点,且又是出自孟府,自然让人安心得很。可眼下这孟小姐不宜挪动,只怕是要在宫里休养几日,这王大夫出入宫闱总是多有不便的……” “梦瑶丫头,你可算是见缝插针的好手,这是要给王钰州求个一官半职的么?”高轩义并不见愠怒之色,反是多有几分赏识地看了看林梦瑶,而后朗声道:“王钰州听旨,即日起于为正八品医监,专门负责孟小姐脉相,直接听命于朕。” 区区布衣,片刻之间便是正八品医监。 王钰州愣了片刻,才知道磕头谢恩。在他看来,作为罪臣之子且还是在逃之身,为官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现在,他已然是八品医监了。 “王医监……”此刻,高轩义便是改口了,道:“只要护得孟小姐母子平安,朕自是不会亏待于你的……” 王钰州还未开口,林梦瑶就在一旁轻笑道:“可不是么,若是王医监能护得小皇孙出世,可不就是大功一件么!” “皇孙?” “是呢,那孟小姐肚子里的正是男胎!” 高轩义眸子一紧,却很快笑出声来:“好好好,十月之后,当时我宫廷内盛事之时……” 高轩义的高兴是摆在脸上的,却不达眼底,林梦瑶看着在眼里,心中也是了然一二。今日高轩义所为所举皆是一反往常,林梦瑶细细思量之后,心中的疑惑也就解开了。她知道,今日之事是高轩义故意为之,一来算是给皇后太子有些警告暗示,也算是对夫妻之情、父子之情的维护;二来,算是给朱华秀一些迷惑,让其认为自己对孟家大为亲近;其三才是最重要的,孟东媛不过是一颗棋子,一颗让朱华秀与皇后太子心生间隙的棋子。 知子莫若父,今日高轩义故意在打了太子一记“耳光”后赐婚,骄矜的太子如何会顺从?知妻莫若夫,皇后虽与朱华秀一丘之貉,但未必看得上孟东媛,自然也不会爽快的应承了这桩婚事。 这样一来,朱华秀和皇后一党,自会心生间隙。而这间隙,会像初春冰面上的裂缝,经过暖阳春风,越加张裂开来…… 将孟东媛的事情一一回禀了高轩义之后,王钰州便先行退下了。高轩义独独留下了林梦瑶,二人对面而坐,中间便是一只棋盘。 “瑶丫头啊,看你现在这张脸,朕还真是颇有些不习惯!”上次莲花庵一见,高轩义便知晓了林梦瑶的真实身份,所以每每看她易容之后的容貌,总觉得有几分不自然。 林梦瑶落下一子,笑道:“民女自是希望能以真面目示人,可是,那一日虽看起来甚近,可终究是遥远的。” 高轩义笑了笑,并不说话。他是知道桐庐顾家与京华孟家的纠葛的,更是知道几年前顾家那场大火。且因为阮青的缘故,高轩义记挂着给顾家一个交代,只是,现在尚未到时候。(未完待续。) (637)禁宫门外龌龊生 “有些事情并不是位高权重就可以办到的,因为这天下还有比权威更值得忌惮的东西。”高轩义吃了林梦瑶几颗棋子,缓缓道:“瑶丫头,你可知道那是什么?” 见自己损了几颗棋子,林梦瑶并不急躁,思量一番,落下一子,而后道:“俗话说,水亦载舟,亦能覆舟。如若将这舟子看作位高权重者的话,那这水便是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了,皇上,民女可有说错?” 高轩义并不答话,只是眼神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林梦瑶也不怯懦,大方陈词:“百姓力量虽小,可毕竟千千万,若是合成一气,那便是比洪水猛兽更加让人忌惮。为高位者,可以藐视权贵中蠢蠢欲动者,却不能轻视了百姓的力量……” “而偏偏不然,百姓这股甚于大川的力量却又是最容易被人误导利用的。”林梦瑶并没有在意高轩义眼中的赏识之意,继续道:“即便是皇上,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可在没有铁证的情况下,也是要忌惮那有心之人利用民心……” “果然不愧是有七窍玲珑之心者啊,虽是女子之身,看问题却比一众男儿看得更加通透!”高轩义不吝赞美之词。 却不想,盛赞之时,林梦瑶娇笑着喊了一句:“吃……” 立马就将刚刚的败势扭转过来。 高轩义一怔,便是朗声大笑,似乎将心中的不快借着这笑声抛出些许。 事实上,与林梦瑶对弈,确实让高轩义心中轻松了不少。以前,与他对弈的总是姚子文,姚子文虽不像其他人那般趋炎附势。可总是过于精明,每每以一子之差落败,哄得高轩义开心。可是,高轩义是什么人,如何看不出来,只是不说罢了。 与林梦瑶对弈确实不一样的,林梦瑶从不曾有想让之说。若是落入败势。还会想着法子绝地反击。扳回局面。 这样的对弈才有意思! 这样的对弈也才能真的看清人心来! 在京华,高轩义真正与林梦瑶相处不过两次,一次是在莲花庵中。还有一次就是今日了,而两次皆是对弈。对弈之中,高轩义是打心眼里心上林梦瑶,觉得这女子在棋盘上虽步步杀招。可总不会赶尽杀绝,留有一丝仁义之气。 做人便当如此。出手果决利落,却也留有迂回之地! 这般心性,若是一个男子就好了! 高轩义看着林梦瑶,颇有几分惋惜。 林梦瑶自是感觉到了。却也视若不见,只专心于手中的棋局罢了。 三局对弈下来,已经是月上中梢。若不是一轮朗月当空,只怕该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了。因为天黑。高轩义特意让皇宫护卫护送林梦瑶回府,只是,林梦瑶的马车在宫门口被人拦了下来。 “姚小姐,可下马车小叙话?”听这声音,被有些倦意的林梦瑶陡然醒来,她知道来人是宴席上隶属太子阵营的武将,也就是那个将太子夸成了一朵花,却给太子带来祸端的人。 林梦瑶心有防备,端坐马车内:“夜已渐深,多有不便,如若将军有事,可明日再谈。” 那武将却是不依不饶:“事有轻重缓急,我的事等不到明天,还请姚小姐下车!” 言语甚是粗卑,也是符合这武将的脾性。 若是没有太子的授意,区区武将敢在宫门口拦人么? 林梦瑶心中嗤笑,这太子还真是个草袋子,竟做出这等愚蠢之事来,可不是让高轩义更加不满么? “将军请回吧,本小姐也要速速归府了。”林梦瑶干脆语出不善。 那武将闻之,嘴了骂了一句,然后便是一阵拳脚声传入马车内,合着是在宫门口动起手来了。 林梦瑶丝毫不担心这武将真的会伤了自己,毕竟这是皇宫门口,皇宫禁卫军还会少么?不过,林梦瑶却是扯着嗓子,发出一阵带着哭腔的声音来。 “救命——救命——” 哭喊着,林梦瑶更是跳下马车,直接往皇宫里跑。 于是,禁卫军云集而至,一片灯火通明之下,宫中众人也是被惊动了。 高轩义自然是大怒,当场下令将面上通红的武将押入大牢,明日再审。然后再加派人手,好送林梦瑶安全回相府。 再上马车,林梦瑶丝毫睡意都没有了,满脑子是宫门口发生的事情。之前,她没有深思,只以为是太子愤然林梦瑶出手相助孟东媛保胎的事情,而让人在宫门口候着她。可是,现在细细想来,这分明太匪夷所思了吧! 太子再胆大包天,也没理由守在宫门口。这皇宫到相府颇有一段距离,不论在哪里下手,都比在宫门口给自己找不自在好吧! 此事,必有隐情! 宫门口的插曲让林梦瑶睡意全消,即便是马车颠簸,她也是清醒着进了相府的。 相府内,林嬷嬷正守在门内等候着,见林梦瑶回来了,连忙拿了披风上前给她披上:“小姐可回来了,老爷夫人担心得紧呢!” 林梦瑶心中一暖:“父亲母亲可有歇下了么?” “老爷夫人正在前厅等小姐呢!” 原来,姚子文回府之后,将林梦瑶出手相救孟东媛之事告诉了戴瑞珠,戴瑞珠担心得紧,便要守着林梦瑶回来才休息。姚子文呢,有事要询问林梦瑶,自也是等着的。 林梦瑶连忙向前厅而去,却见孟艾正在厅中玩耍,姚子文和戴瑞珠正笑看着。 “干娘——”孟艾第一个看到了林梦瑶,上前便是扑到林梦瑶怀里。 林梦瑶心中暖暖,她如何不知孟艾此刻心里一定是在唤她娘亲呢! “瞧瞧艾儿这孩子,竟与梦瑶这等有缘,竟然真的就‘干娘’‘干娘’地叫上了!”戴瑞珠见林梦瑶回来,算是松了口气。吩咐林嬷嬷端了炖得糜烂的莲花粥过来,看着林梦瑶吃下去,这才继续道:“怎的这么晚才回来?可孟家那丫头不好了?” 说起孟东媛,戴瑞珠也甚是不喜的,因为她知道姚梦琳在孟府的时候,可没少受她的气,不过,想到孟东媛小产生死一瞬,也就按捺了那份不满了。(未完待续。) (638)李代桃僵情难清 “孟小姐有惊无险,应当没事了!”林梦瑶搁了碗,让下人收拾下去,道:“那孟府的王大夫此刻正在宫里守着,估摸着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听得林梦瑶说孟东媛没什么问题了,戴瑞珠心里宽解了不少,口上却是抱怨起来了:“这孟家之人用心实在可恶,今日总算让他们尝到恶果了……” 说着话,戴瑞珠见林梦瑶和姚子文皆是看着她,自觉失言了,颇有些尴尬。却不想这二人皆是看着她勾唇一笑,那神情竟是异常同步。 戴瑞珠也是悻悻一笑:“得,旁人家的事我倒不必多言。既然梦瑶回来了,我这颗心也就放下来了。眼看时候不早了,我先带着艾儿回藏珠阁去。” 姚子文撸须一笑,示意戴瑞珠带着孟艾离开,林梦瑶一怔,知晓定是姚子文有话要对自己说,便安静地看着戴瑞珠离去。 “你这母亲,难得有这般真性情的时候了……”姚子文看着戴瑞珠离去的背影,颇有些感慨,言语中更多的却是一种老夫老妻相濡以沫的珍惜。 见此,林梦瑶心中甚暖。想前世,姚子文和戴瑞珠虽也相敬如宾,却总是给人一种咫尺天涯的感觉,也正是这样的感觉,让前世的戴瑞珠在姚府里受了不少委屈。可是,今生毕竟不同了,自从她以戴瑞琳遗孤的身份进入姚府,姚子文与戴瑞珠的心结也消了不少,再加上姚梦琳事情的回转,戴瑞珠的心就更加宽了,自然露出了些真性情。 戴瑞珠,刀子嘴豆腐心。即便是怨责孟家对姚梦琳所作所为,终究还是为孟东媛担了些心的。至于刚刚的那两句抱怨,也不过是为姚梦琳不值罢了。 看着戴瑞珠的身影消失在憧憧的烛光中,林梦瑶笑道:“这样的母亲比之以前,更是可爱了呢!” “可爱?”姚子文一怔,将这两个字玩味片刻,笑意更盛了:“可不是可爱么!” 林梦瑶的评价让姚子文陷入了回忆:二十多年前。姚子文不过是戴家的家生子。却被当时精灵般的戴家大小姐戴瑞珠看中,暗中资助其科考不说,更是在戴家反对两人之时抛弃原本的富贵。果断与他私奔。 想到二十多年前的种种,姚子文突然觉得自己是愧对、亏待了戴瑞珠的,至少在戴瑞琳的事情上时如此。因为官场沉浮,姚子文对婚后的戴瑞珠鲜少关怀。致使戴瑞珠沉闷抑郁了不少,可姚子文不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而是对那有着戴瑞珠年轻时影子的小姨子戴瑞琳心生爱慕,更在自己官升正三品的时候打算再向戴家提亲,享那齐人之福。而后来,戴瑞琳及笄之日落水失踪。他更是迁怒了戴瑞珠,即便不至于休妻,却是多年对她冷淡。 这一冷淡。竟然冷淡了二十多年。要不是林梦瑶的出现,只怕这样的冷淡还要持续更久! 其实。他看中的不过是戴瑞琳身上那恰似戴瑞珠年轻时的一颦一笑,说到底,他还是在追寻曾近那精灵一般可爱的戴瑞珠啊! 只可惜,这样的道理姚子文却是在林梦瑶出现之后才幡然醒悟。 心中波澜,姚子文抬头看了眼身边这位宛若戴瑞琳的女子,一阵叹惋。 瑞琳的孩子? 如果瑞琳真的有孩子,恐怕也真是这般蕙质兰心的吧! “梦瑶啊,跟我去书房坐坐……”姚子文沉重的叹息一声,背着手走在前面,把背影竟显出几分落寞与索然来。 这样的姚子文,林梦瑶是见过的,不过却是在前世。前世,有一次林梦瑶往姚子文的书房去,无意撞见姚子文看着戴瑞琳的画像叹息,当时他的背影就是这般落寞的。也就是因为那一次的无意撞见,才有了今生林梦瑶的李代桃僵。 尾随着姚子文进了书房,林梦瑶静静地看着姚子文打开暗格,拿出一副画卷来。 “梦瑶,你过来……”姚子文招手让林梦瑶近前,自己则缓缓打开画卷。 画卷上,赫然是酷似林梦瑶易容后容貌的女子——戴瑞琳! 姚子文头也未抬:“你可认识上面的女子?” “这是……母亲……”林梦瑶拿捏的情绪,眼中微微泛泪。 “母亲?是啊,母亲……”姚子文怔怔地看了眼林梦瑶,语带惋惜道:“这般神似的容貌,任谁看了都知道是母女俩的……” 姚子文的这番话让林梦瑶心中一禀,她知道姚子文定是话里有话的。莫非,父亲看出了什么端倪么? 颇有些惴惴不安,林梦瑶不知道如何接话。 姚子文却是将画卷卷起来,递给林梦瑶:“这幅画就送给你了,也算是给你一个念想吧!” 送给我? 林梦瑶不敢置信。 前世,她曾经偷偷看过这幅画像,被姚子文知道的,险些受了家法。 可是,今生,姚子文说要送给她。她可不认为,这是她是戴瑞琳的女儿的缘故。 不过,林梦瑶倒也不会真的傻乎乎地问姚子文“为什么”,她只是眼睛一红,一副感动模样的接了过去:“谢谢父亲,谢谢父亲……” “唉,该说谢谢的或许是老夫了!” 姚子文一阵蹙眉,又是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神色却是轻松了不少,宛若将多年沉珂在心中的郁结吐了出来。 林梦瑶收好画卷之后,应姚子文之言坐了下来。 “梦瑶啊,今日之事,你如何看?”姚子文微眯着眼睛,问道。 听得灯花“啪”的一声炸开,林梦瑶警醒着应答:“不知父亲问的是哪一件?” “每一件……”姚子文拿了剪子,起身剪着灯花:“梦瑶不妨一一说说所感……” 林梦瑶也不含糊,思忖一番,将宴席上的事情一一道:“今日圣上之表现的确值得人回味斟酌,首先是对太子于南疆救武将一事,此事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太子有德,可圣上之表现却只罚不赏;再有就是为太子请太傅之事,太子已二十有六,育有四岁一子,圣上却当众给其指派太傅,太子的颜面可谓尽扫;其三就是圣上指婚了,竟然是将孟家小姐指婚给太子,这算不算是成全了蛇鼠一窝呢……”(未完待续。) (639)三足鼎立何置身 林梦瑶顿了顿,看着姚子文剪灯花的背影,等待着他的反应。 姚子文却是搁下剪子,回到案桌前,看着林梦瑶,只道了一句:“继续说……” 林梦瑶一怔,知道姚子文实在考验自己,可是“言多必失”,话到嘴边总得留三分才是。林梦瑶沉默片刻,继续道:“梦瑶觉得今日圣上似乎是有意针对太子,或许是想削削其锐气吧……” “的确是想削其锐气……”姚子文笑看着林梦瑶,似乎看出其有所保留,接过她的话道:“只是,圣上向消减的可不仅仅是太子的锐气,他还是给太子皇后背后的势力一个下马威,一个警示……” “可是皇后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圣上这般难道不会让自己露于明处,让人防范么?” “或许圣上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呢?”姚子文转头看看当空的皎月,“有时候故意表现出愚钝得一面,或许更能够迷惑对手,不是么?” 姚子文终究是老狐狸,在宴席上就看出了皇帝高轩义的打算。今日高轩义的所为在不少人看来皆是不明智的,皇后背后的势力即便在这二十多年内有所消减,可终究有那么一句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况且这皇后背后的势力还不是那“百足之虫”,他们的力量有所消减,却还不能一网打尽,如若不好,还可能弄个鱼死网破,动摇夏华国的根基。 但是,在姚子文看来,高轩义这招却是再聪明不过的。 皇后等人担心的不是高轩义对明面上的降罪,更担心的是高轩义背后对他们的算计。所以,高轩义宴会上心浮气躁对太子的行为。却是让皇后等人放心得——即便当时皇后太子心有忐忑,可事后必有谋臣谋划,而谋臣皆多疑,最终还是会得出一个让皇后太子放心得结论。 事实上,也正如姚子文所想,高轩义所为之目的应了他的猜测,皇后身后的一帮谋臣也是如了他的臆测。 “可是。太子一直刚愎自用。今日之事,即便有谋士告知他是圣上的浮躁之举,他却也不一定忍得了……”林梦瑶将宫门口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即便她不说。这世界上也没有不通风的墙,许不要到天亮,姚子文就能得到消息了。 姚子文沉思着林梦瑶所说种种:“你确定那武将是太子的人?” 这一反问,倒让林梦瑶哑口无言了。只无言之际。她心中却是百转千回:是啊,我自己不也怀疑过那武将的所为么?太子不靠谱。可他身后的谋士总是会拦着他胡来的。 “那武将……” “现在京华局势纷杂,皇上与皇后貌合神离,分为一派。可是,想趁虚而入者也不在少数。比如说过往拥兵自重而现在宛若闲散王爷的忠王,比如说外强中干却心比天高的朱华秀……” 对于朱华秀的评价,这是林梦瑶第一次听姚子文说。 “今日圣上所为。其实还有一目的,那就是让朱氏与皇后生有间隙……”姚子文笑道。“其实,以梦瑶的睿智,也是猜到了吧!” 林梦瑶淡淡一笑,并不否认:“今日这联姻之事,不管结局如何,受益的都是圣上。” 不管太子皇后同不同意这桩婚事,高轩义都是得益的那一位。联姻成了,以孟东媛的脾性,在太子府迟早会生事,孟家与太子的间隙也是迟早;联姻不成,孟家丢脸,孟家与太子皇后的间隙当场就生了。 “是啊,在目前看来,孟府终究是斗不过皇后太子的,名誉利益上皆会是吃亏的一方。不过,这朱华秀也是个有心机城府的,与虎谋皮这么久,多少会有一些自保的法子。且,她也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今日既然吃了大亏,总是要讨回来的……” “所以那武将或许是朱华秀那边的人?” “也或许是忠王府的人……”姚子文神色沉重,道:“如果宴席之后,那朱华秀与忠王暗通沟渠的话……” 忠王府与孟府? 那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前世,忠王府与孟府还不是一丘之貉么? 今生,忠王府与孟府分走两边,或许就是因为她这个异数产生的连锁反应吧! “如果忠王与朱氏联合,那……”林梦瑶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高千寻,他夹杂其中,岂不是两难?对于高千寻这个便宜哥哥,林梦瑶还是颇为挂心的,三年前她对高千寻便是有那兄妹情谊的。 姚子文严肃道:“如果这两人联合,京华的局势就更加微妙了!皇上、太子、忠王,三足鼎立,谁输谁赢,那可真是难猜啊!” 姚子文玩味着,倒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林梦瑶诧异其神色,忍不住问了一句:“那父亲觉得该赌那一方赢呢?” 姚子文“哈哈”一笑,深看了林梦瑶一眼:“今日,老夫教给你一句话:人生在世宛若赌局,但是这赌局只能跟自己赌,至于旁人的事情,不赌就不会有输……” 不赌就不会输? 真的可以不赌么? 林梦瑶迷茫地看着姚子文,莫说姚子文身处相位,就是她也不得不赌的,因为她的人生就是置身于这赌局之中的。她所寄生的原主的父亲是高轩义;原主兄长的养父是忠王;至于太子,林梦瑶并不觉得他一旦得势,会对一直反对他的姚子文有多么宽容,而作为姚家义女的她自也不会置身事外!当然,除了她,即便是天下的百姓,也是个个离不开这场赌局的,三方明争暗斗之下,吃亏的总是老百姓。 林梦瑶沉思着,久久不曾说话。 姚子文见她如此,也不再多说什么:“想来今日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得了姚子文的话,林梦瑶行礼告退。 一路往藏珠阁去,却是心乱如麻,今日的事情发生得太多太复杂,圣上的种种她是有心分析过的,可是姚子文呢? 紧握着手上的画卷,林梦瑶脑中立马浮现出姚子文的所言所行:父亲,或许真的知道了些什么!(未完待续。) (640)优柔寡断藕丝连 林梦瑶回到藏珠阁的时候,戴瑞珠已经睡下了,院子里除了照明的烛光与那皎洁的月光外,便是一片漆黑。 本是想去看看戴瑞珠的,可是看着那漆黑的窗户,她还是往自己厢房去了。一路缓步,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今日在皇宫发生的种种,回来之后姚子文所说的种种,都在向她表明一个事实:京华真的要变天了,而影响着京华的天的人正是与她息息相关的众人。她记恨两世的孟家自不用说了,前世牵扯其中的姚家也是不要说的,就是今世她在乎的人,也没有一个能够置身事外的:顾北辰、高千寻、阮青等等等等。 唉,如果真的到了变天之日,那她所在乎的那些人可真的都能全身而退么? 林梦瑶虽然知道之后的有些事情,并能够做出预防,可她还不至于自大到能够左右局势,左右京华的局面。 她是一个小女子,两世家恨的小女子! 她有自知之明。 当然,林梦瑶这么想倒不是她妄自菲薄,只是看得清局势,看得清自己罢了。而在这“看得清”的基础上,林梦瑶还能够更加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保护自己想保护的,讨回自己想讨回的,不多一分,不少一毫。 低着头,林梦瑶伤了台阶,伸手就想去推开门,却不想一抹身影站在离她不远的走廊上。因为一直走神,这时候突然见了人影,林梦瑶吃了一惊。 “谁?!”林梦瑶警惕地问道。 那修长纤细的身影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借着月光,林梦瑶看清了来者竟然是姚梦琳。 看到姚梦琳的瞬间。林梦瑶心中的纷杂就更盛了。今生,她最想改变的就是姚梦琳的命运了,她无论如何不能让姚梦琳重复她前世的悲惨命运。可是,现在她能做的、且不能长久的就只是让姚梦琳暂时离开孟家那泥潭里,可是这终究治标不治本。 姚梦琳是孟家的媳妇,在姚府住上一日、十日、一个月,众人依旧会因为之前种种言语孟家的不是。可。姚梦琳在姚府住上一年半载呢?那么。京华的人还会这般宽容么?夏华国民风的确稍显开放一些,可是姚梦琳与孟家这般不清不楚的,焉能没有闲言碎语? 当然。这些外界的流言碎语,还不是林梦瑶最担心的,她最担心的是姚梦琳的自己的心。 看着姚梦琳走近,林梦瑶迎上去:“原来是姐姐啊!怎还不曾歇下?” “我倒也想睡。只是心里有事,辗转反侧不得入眠。”姚梦琳眉宇间隐约着愁思。与林梦瑶相对:“这不,知晓你还不曾歇着,就过来找你说说话儿。” 这么晚不睡,特意前来寻林梦瑶说话。只怕这话不那么简单了。 “刚好妹妹也无倦意,姐姐进屋里来坐吧!”林梦瑶开了门,点了烛台。与姚梦琳在窗前坐下:“姐姐这心里的事,可是与孟家有关?” “父亲和母亲都说妹妹是聪明人。果真如此。”苦涩的笑意从姚梦琳嘴角处溢开,她拨弄着案桌上摆放的茶盏:“我终究还是孟家的媳妇……” 林梦瑶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姚梦琳终究是不知道孟家对姚家的恶毒用心,也不曾像前世那般被孟南君踢死了腹中的孩子,也不曾被孟家囚禁后院,更不曾看着孟艾被孟南君折磨至死……此时的姚梦琳虽对孟家有怨恨,可终究不是那般浓烈到不可回转的! 难道真的要让姚梦琳亲身体会了前世彻骨的疼痛,才能转换她今生的命运么? 林梦瑶如何肯?! 无论如何总是要想办法,好让姚梦琳对孟南君死心绝望的! “我能理解姐姐的心情,你终究是孟家媳妇,且为孟家育有一子,而腹中更有孟家的骨血。现下回姚府许久,多少对孟家那边牵肠挂肚的!”林梦瑶觉得事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就过犹不及了。她拉过姚梦琳的手,宽慰道:“况且,姐姐是个贤惠的,嫁入孟家的那一刻起,就将自己完完全全做了孟家人看待,此刻虽是在娘家,可终觉得名不正言不顺的,对不对?” 林梦瑶的话是说到姚梦琳的心坎里去了——这是何等的正常啊,这可不久林梦瑶前世也曾有过的愚昧想法么?要不是前世被这股想法所左右,或许前世的一切就都不同了!不过,现在有时候想想,林梦瑶却也是感激前世的遭遇的,否则如何能有重生,如何能够与顾北辰相遇? “妹妹,你算是将姐姐的苦看透了……”姚梦琳抹着眼泪,道:“这些苦我是不能对父母说的,不然倒是伤了他们的心了。可是,我终究是孟家的人啊!” 姚梦琳口口声声在强调着这一点,林梦瑶心中恼火得紧:她不仅仅是恼火姚梦琳,也是在恼火自己——为什么没有早早想办法让姚梦琳死心呢?! 事实上,林梦瑶曾经接近过这一目的的,当初让赵倩儿在姚府门前表演的那一出戏,让姚梦琳对孟南君失望得很。可是,失望不同于绝望,因为失望了还能弥补。而孟南君正是做了弥补的。 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当孟南君兄弟二人在姚府门外丢尽了脸之后,孟南君本也是恼恨不已,更是在朱华秀面前放话要休妻,却被朱华秀一个耳光扇醒了。于是,孟南君让人几次三番给姚梦琳传话,尽述忠情。 姚梦琳本也不笨,可是经不住孟南君那孟艾和未出世的孩子做文章,心还是软了。于是,她这几天总是想着是不是回了孟府,可她又不敢将此话说与姚子文听——曾经忤逆姚子文的意思嫁给孟南君,结果坎坷四年,现在要是再言及回孟家,她担心姚子文要暴跳如雷。 郁结在心,姚梦琳已经许久不能成寐了,她思量许久,想从林梦瑶这里寻找突破口——让林梦瑶帮她说几句话。 可是,她不知道,最不想让她回去的人正是林梦瑶。 “姐姐这是想回姐夫了,是么?”林梦瑶故作俏皮一笑,闹得姚梦琳双颊微红。也不待其搭话,林梦瑶继续道:“只是,当下却不是姐姐回孟府的恰当时机……”(未完待续。) (641)神秘难测千红楼 “姐姐可知道妹妹今日为何这般晚才回府么?” 这一问,姚梦琳秀眉蹙起,竟有几分担心:“可是孟家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梦瑶将宫中之事尽数告知:“现在,孟家只怕是焦头烂额了,至少在孟小姐的事情没有解决之前,是没有安心之时的。姐姐这时候回去,只怕孟家会别有想法,觉得你回去看笑话的……” “我虽不喜媛儿,也受了媛儿不少苦楚,可我不是那般落井下石之人,怎会是回去看笑话么?” “梦瑶自是相信姐姐的,就是这短短的个把月的相处,梦瑶也看出姐姐的良善来了。”林梦瑶安抚着姚梦琳稍显焦躁的脾气——这孕妇的脾气总是焦躁些的,道:“只,孟家人现在个个儿心浮气躁,如何能想到姐姐的好来?要是再多了心思,觉得姐姐是父亲派回孟家探查情况的,只怕对姐姐就更加不利了。当然,姐姐好歹是有些自保能力的,可艾儿呢?艾儿尚小,他如何是好?” “谁能对艾儿做什么?”姚梦琳眼中一禀,一提到孟艾,她护犊子的心就起来了。 林梦瑶正是抓住了这一点,继续道:“艾儿是孟家的血脉,自不是真的遭遇什么不测……只是,若是孟家怀疑姐姐回去的心思不纯,只怕要让艾儿在其间受委屈了。艾儿尚小,如何心思纯明,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儿不是污浊了他的心么?” 林梦瑶苦口婆心,看着姚梦琳因为艾儿的缘故沉默了,心中猛然闪过一丝光亮——或许利用艾儿可让姚梦琳对孟家死心,对孟南君死心。只是,艾儿虽有前世记忆。终究是孟家的血脉,血浓于水,她的提议孟艾会答应么? 当然,不管孟艾答不答应,林梦瑶总是要一试的! 许是因为姚梦琳觉得孟东媛的事情颇为严重,也许是因为担心孟艾真的会收到影响,在林梦瑶承诺孟东媛事件处理好之后替她、替孟南君说情之后。姚梦琳终于沉沉地叹了口气。而后回去了。 看着姚梦琳那单薄得身影,林梦瑶鼻尖一酸:现在,姚梦琳也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可因为心思过重,竟消瘦得连孕相都看不出来。林梦瑶心疼未出世的孩子! 沉重地叹了口气,林梦瑶关上门。屏退了丫鬟,她只身站在漆黑的屋子里。也无点灯的心思。心里空荡荡的,身上便也有了些许的寒冷。蓦地,窗户开合,林梦瑶身上便是一紧,紧接着就是一记温暖笼罩全身。 “你怎么来了?”无需辨认。林梦瑶也知道来者是顾北辰,这样暖如骨髓的温暖也只有顾北辰能够给予她了。抬手反握住顾北辰宽厚的手掌,她将头搁在其厚实的胸膛上。 顾北辰将林梦瑶抱得更紧些:“我听说宫门前的事情了。心里记挂着你……” “嗯——” 林梦瑶轻轻地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卸下身上的力道,将身子尽数依偎在顾北辰的怀里。顾北辰领其意,打横将她抱起,温柔地放在床上。 帮林梦瑶盖好被子,顾北辰在床沿坐着:“好在有惊无险,我真不知道再失去你,我可还能活下去……” “我会活得好好的,为了你,为了孩子……”纤细的手指在顾北辰的掌心摩挲着,林梦瑶的声音里多了不少疲倦之态:“夫君,你是否知道高千寻已然知晓了?” 无需明说是什么,顾北辰也是能够料及的。 “原本也是不知的,只刚刚韩蔚说了……”顾北辰知道林梦瑶并无质问之意,柔声道:“既然早有计划,这事儿高千寻就迟早需得知道。不过,我们定会尊重他的意见,更会顾及母亲的感受,你放心。” 母亲,就是指阮青了。 从顾北辰第一次唤阮青为“母亲”起,林梦瑶就知道顾北辰是真的将阮青做了至亲的亲人看待,所以自不会对顾北辰此刻的话有丝毫的质疑。 “今日皇宫里,高千寻寻到我,想来是打算与你们合作的。”对于高千寻的态度,林梦瑶并不曾有丝毫隐瞒。她和顾北辰是一心的,高千寻的态度对他们复仇颇有影响,对他们的未来更是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她现在告知顾北辰其想法,自是让顾北辰好及时准备接下来的事宜。 对于高千寻的态度,顾北辰倒显得有些吃惊:“竟不曾想这么快就有了决定了,看来,韩蔚还得再与高千寻接洽一二……” 每每见面,都是谈及复仇之事,两人皆是疲乏得紧。 看出林梦瑶今日满脸的疲态,顾北辰温润一笑:“梦瑶,中秋之夜可有时间随我一道出城?” 中秋? 那是举家欢庆、月圆人圆的时候,姚府也当回举家合欢吧! 不过,林梦瑶知道,既然顾北辰提出了中秋之行,就定然有重要的打算。 “就是没时间,我也得腾出时间来,不是么?”林梦瑶俏皮一笑,眼中却是掩饰不去的疲累。 顾北辰揉了揉她的头发:“那好,中秋午夜,我来接你……至于现在,你该好好休息一番了……” 说着,将林梦瑶束发的丝带一拉,让她瀑布一般的秀发倾泻而下,映着月光发出莹莹的光泽。 静静地守在林梦瑶窗前,看着她合上眼睛,听着她的呼吸渐至平稳,顾北辰这才抽回手来,帮她掖好被角,翻窗而出。 离开了姚府,戴上面具的顾北辰并未直接回孟府,而是往京华街上最为繁华的千红楼而去。千红楼是京华最大的妓院,一群庸脂俗粉之中穿行而过,顾北辰往千红楼的最顶层而去。 千红楼的最顶层是不对外人开放的,这是京华达官显贵们众所皆知的。曾经有人不信这个邪,愣是要闯入,却被当场从楼上扔下来,摔断了双腿。众人介意味千红楼定然少不得吃官司,可结果却是那摔残之人蹲了一年牢狱。 自此,再无人敢往千红楼的顶楼硬闯。 可是,顾北辰慢条斯理的踏上通往顶楼的台阶,却不得一人阻拦,宛若出入无人之境!(未完待续。) ps:还在正月里,亲们体谅一下猫猫吧,更新似乎不太按原来的时间了,但是每日两更还是必会少的! (642)内有乾坤清园里 很多人对千红楼的顶楼做出了猜测。 就千红楼的姑娘们皆是上乘姿色,有人猜测说,这千红楼里定是养着一个美人胚子,就等美人长成,艳绝天下。 就千红楼那顶楼不得入内的牌子,以及多年前那摔残蹲牢事件来看,更多的人加深了猜测。猜测其中必是养着能够左右千红楼命运的人。再联系其经营的营生,很多人认为那些人就是千红楼老板送给达官显贵的绝色佳人。 这两种猜测虽有不同,可终究是认为里面养着美人,只不过一则是供人娱乐,另一则是权色交易的筹码。 其实,这两种揣测在那些精明如狐狸的官场人看来,皆是不够贴实。 第一种猜测就算了,那是好色之人的好色想法;至于第二种,却是有此可能,但是他们断不会认为区区女子以色事人,能够有那么大的能耐的,左右了权威者的决断——至少京华几位权势者还不曾有纳新人的传言。所以,他们认为,这千红楼当是某一位权臣能人的隐身之所。可是反之思之,若是真想隐匿身份,完全可以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这千红楼未免太过繁华而易招人耳目了。 这些猜测为京华不少人之中流传,可终究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 于是,千红楼的顶楼也就成了众人所观望、臆测的地方。 顾北辰自也知道这些揣测的,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了解里面的情况。当然,这需得从年初进入京华孟家开始! 顾北辰是带着积蓄三年的仇恨进入孟家的,不仅仅是对孟家的恨意。甚至有对顾孟德的怨恨。他能够忍受自己的生父这么多年来栖身于京华孟家,而对他们母子有所淡漠疏忽。可是,他万万不能容忍,当朱华秀对他们母子、乃至整个顾府痛下毒手的时候,顾孟德还能淡定于孟府荣华富贵。 进入孟府的第一夜,顾北辰就寻了顾孟德,甚至将顾孟德于其加冠时赠送的利剑至于顾孟德的咽喉。但是。也就是在那个晚上的所见所闻。让顾北辰对顾孟德仇恨淡化、最终消失。那一夜,他们就来了这千红楼,万家灯火具熄之时。他们更是进了千红楼的禁区——顶楼的清园。 没错,这千红楼的顶楼,名为清园。 与千红楼喧嚣、充满胭脂气息的气氛截然不同,这顶楼的清园甚是雅致! 进入清园。顾北辰发现这里面竟然是别有洞天,真的称得上是一个园子。这清园应该是丈许高。里面竟用白玉砌了一座竹池,竹池里无可非议的种着两簇青竹。千红楼顶部是透明的琉璃,充足的阳光倾泻而下;至于那供给青竹生长的水,则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川流不息。阳光水源的充足,让这两簇竹子长得甚是茂盛,但因为有人长期修建。也没有长得顶破千红楼的屋顶,反是竹竿甚是粗壮清脆。 清园里的竹子是最引人注目的。可除了竹子外,这里面还有一座小巧精致的假山,一处玲珑雅致的温泉。 清园虽取名为园,可终究是一层房子,这么多东西置于其内竟不曾压塌了楼层,这让顾北辰咋舌。但是,当他知道这清园主人的身份时,他才知道其中的奥妙。 试问,泱泱夏华国的一国之君所隐身之所,其质量,其工艺,岂能是一般人可比拟的? 没错,很多人的猜测对了一部分,那就是这千红楼里住着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那就是夏华国的九五至尊高轩义。他置身于此,也是煞费苦心。这千红楼是京华第一妓院,来来往往的人非富即贵,消息也就甚是流通了。在千红楼,他能得到有关京华众人的第一手消息。除此之外,这千红楼的喧闹庸俗之姿,则更是他最好的掩护——谁能想到,这第一妓院会是皇帝的根据地呢?! 当初,顾北辰到了清园,正是见了高轩义,才直到了顾孟德的忍辱负重,才消逝了三年多来的仇恨,才知道自己的报仇不是遥遥无期,而是近在眼前! 看着“清园”两个字,于昏暗烛光中的顾北辰吁了一口气。他每每与高轩义见面,皆是定有时间的——每月十三,子夜之后,叩门三下,吟“月朗风清”! “嗒嗒嗒——”顾北辰轻轻地叩了三下门,然后沉声道:“月朗风清——” 不多时,门就自动开了。 顾北辰见怪不怪,这清园里安装了机关,自动开门便是其一。 顾北辰踏步进去,门便自动合上了。 于那假山处的温泉里,一个健壮的身体斜倚着:“来了——” 顾北辰闻声便要跪下,那人却是伸手虚扶:“莫要行这些虚礼,若是按照寻常百姓的规矩,你我便是翁婿之情,何来这等俗套——” 应言,顾北辰上前于假山旁站住。 那温泉里的人拿了衣衫起身,“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其容貌便也渐渐展现在透过琉璃进来的月光之下,赫然是高轩义! 高轩义更衣妥当,顾北辰这才拱手作揖:“小婿见过岳父——” 没错,顾北辰唤的是岳父,而非皇上。 事实上,高轩义早知道了林梦瑶的身份,当初阮青在莲花庵言及林梦瑶不过是养女之时,高轩义之所以没有拆穿,完全是因为顾念阮青这么多年来的积怨,体恤她这么多年来的伤情。 至于顾北辰,这件事情之所以没有告知于林梦瑶,也是高轩义的授意。当然,其授意也是对林梦瑶有利无害的——让她安安心心地做个寻常女子,不占名,不占利,安享一世繁华。 “梦瑶可睡下了?”高轩义赐座于顾北辰,随口问道,其语态宛若一个慈爱的父亲。 顾北辰一怔,他没想到高轩义会知道自己往林梦瑶那里去了:“梦瑶……歇下了……” “可有被今天的事情吓坏了?” “经过三年前的那一晚,这点惊吓倒算不得什么,只是,看得出来,她累了,人累,心也累……”顾北辰疼惜林梦瑶,他知道顾家的仇一日不报,她就不能安心,所以,他现在只希望大仇得报,尘埃落定,才好带着林梦瑶远离喧嚣,静享安宁与平静。(未完待续。) (643)翁婿闲话往事忆 “她累了,人累,心也累……” 顾北辰疼惜林梦瑶,想到她睡下之后微蹙的眉头,想到她满脸的倦意,心头一阵酸楚。如果三年前没有那等事情发生,或许他和她现在应该是幸福和乐的。 高轩义看了眼顾北辰,知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其实,对于高轩义来说,心底何尝没有类似的遗憾呢? 这么多年来,高轩义皆对阮青念念不忘,莫说眼前这清园是为了怀念阮青而砌,就是当年那惊起京华一阵风雨的如妃也是因为阮青。如妃就是当年流产之后郁郁而终的宠妃,当年因为她的流产,作为第一御医的王御医——王钰州的父亲身首异处,王家也是难逃满门抄斩的厄运。至于后宫中牵涉其中的人,即便是皇后,也受到了或大或小的牵连。很多人皆是认为高轩义是宠如妃入骨,可是又有几人知道,这如妃不过是阮青的一抹影子而已。 高轩义对阮青的感情不同于对其他人,其他人或多或少皆有因为利益权谋,可是阮青是于高轩义危难之间相识相知相爱相守的,那份感情刻骨铭心,终生难忘。可是,这份感情偏偏是高轩义无力守护的,先是事不由人、无力守护,而不敢靠近;然后便是杳无音信,有心有力而寻不得踪。 当初在富阳分别,悠悠小舟载着高轩义与岸上的阮青分别,这一分别便是二十多年,其中隔着的是再也回不去、弥补不了的岁月。 如果能回到过往,朕还会选择回京华么? 高轩义不止一次这么问自己,可是,时间不可逆转。这个答案他也是无从知晓的。因为不可寻,所以不可得,故而看到顾北辰与林梦瑶二人的时候,他希望自己亏欠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多灾多难的女儿能得到他和阮青不曾得到的。 “作为男人,应当为心底的女人撑起一片天来,她累了,就给她一片安宁与舒适!”高轩义笑看着顾北辰。他对顾北辰还是颇为满意的。至少在他知道顾北辰三年来不曾有一息不记挂林梦瑶、不记挂为林梦瑶报仇后,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比自己愧对的阮青幸福得多。 听到高轩义这么说。顾北辰还是有些意外的,这么久的接触以来,高轩义皆是帝王之气十足,今日却是多了几分慈父的姿态。 “小婿谨记之。”顾北辰应承。继续道:“只是,顾家之仇一日不报。岳母之仇一日不报,只怕小婿再有心,梦瑶也未必能真的静心安宁……” 这话一点也不夸张,其实若说得更加贴切一些。应该是孟家一日不除,林梦瑶就一日不能真正的凝心静气、安享生活。 高轩义也知道这一点,顾家的火灾他派人查了。之后更是从顾北辰口中得知林梦瑶在那场火灾中受的罪。至于二十多年前阮青生产时候的厄运,他虽不得全部。可也能想象出那般蚀骨的痛苦。 朱华秀! 想到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高轩义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来。不得不说,朱华秀对推其尚未功不可没。高轩义还是皇子之时,与忠王等一道儿前往江南寻找朱华秀。其实,真正寻到朱华秀的人是忠王,只是他与朱华秀的感情更好一些,所以得忠王护送回京的朱华秀在太后面前尽数了他的好处。至于之后先皇驾崩,更是朱华秀说服太后秘不发丧,给高轩义暗中送信,帮助他得了皇位的。 “家姐,我这皇位有你一半。我虽不能真的让你得了这分尊荣,可我必保你一世无忧繁华!” 这是高轩义登基那日对朱华秀说的话,每每午夜梦回之时,他看着月色,总能清晰记得。只是,这世间最可怕的就是人的**,在京华多年的沉浮,朱华秀已然不再是当年那个朱华秀了。 或者说,原本的朱华秀本就是伪装而来的。 当高轩义知道朱华秀对阮青下了手,当高轩义知道那如妃就是朱华秀亲自挑选以蒙蔽他的心智,当高轩义知道整个后宫除了太子外再无皇子皆是出自朱华秀之手时,他便知道,往事如风尽消散,他和朱华秀再也回不去那江南姐弟情深之时了。 两人不仅回不去,亲情更是岌岌可危。 因为现在,朱华秀竟有了协助东宫太子谋权篡位之先兆——朱华秀步步为营,终于发现再也回不了头,担心东窗事发而性命不保,三年前便正式与当时作为夏华国唯一皇子的太子阵营里。 世事难料,高轩义不仅有了一个幼子,还得了高千寻这个朱华秀以为早夭了的皇子! “瑶儿的心结莫过于孟家,孟家解决了,想来她也就可以宽心了。”高轩义精通茶道,精心泡茶,而后更是给顾北辰倒了一杯。示意诚惶诚恐起身的顾北辰坐下后,他继续道:“只是,寻儿却是不一样的,如若可能,真更希望他能接手了朕的江山……对了,寻儿那边怎么样了?” 顾北辰斟酌一番,将从林梦瑶那里听来的消息一一告知:“具体情况还得韩蔚前去一探才可得知。” “嗯,韩蔚那小子办事,朕倒也是放心的!”高轩义自酌一杯,道:“只是,这事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小婿明白!” 原来,韩蔚之前寻高千寻之事也是高轩义安排的。 “对了,韩蔚那小子也是个痴情的种子,你且告诉他,如若这次的事情办得漂亮,那朕必会给他赐婚,让他风风光光娶了翠竹那丫头!” 顾北辰淡淡一笑,以示知道,可是他心里也是清楚得很:高轩义口中的“这事”乃事关京华局势,乃至夏华国国运之事,其实那么容易办成的?可是,不管如何艰难,他们总是无路可退,只可求成的! 顾北辰从清园出去时,已经三更天了。高轩义靠在椅子上,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转进里间,里间坐着的竟然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高轩义在那男子对面坐下,沉声道:“事情还算顺利,一切暂都按照我们的计划在走!”(未完待续。) (644)一箭双雕朱氏计 武将畏罪自杀,这则消息是八月十四晚上传出来的。原本,林梦瑶等人还在揣测太子亦或是朱华秀为了不受牵连,该如何撇清干系,亦或是营救呢,可不想竟然是这等结果。 得到武将自缢得消息后,姚子文将林梦瑶喊进了书房。父女二人自是就武将一事,谈谈各自的看法。其结果自然就是对武将的死产生了怀疑,只怕这不是自杀,更大可能是他杀,因为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实的。 可是,施以毒手的人究竟是谁呢? 姚子文和林梦瑶、姚正洵一道儿分析了一番,太子自是首当其中的受怀疑者。武将乃出自太子府,拦截林梦瑶也是为了劫其往太子处。太子倘若当心惹祸上身,即可斩草除根,杀了武将,一了百了。 林梦瑶相信,这样的揣测是很多人的心中所想。既然武将的死亡会给太子沾染上腥臊,那么林梦瑶不禁又要反其道而行了。若是有人故意置武将于死地,从而嫁祸给太子也无偿不可。 “会不会是有人刻意嫁祸给太子的呢?”林梦瑶将这样的怀疑说了出来,道:“因为武将一死,所有人的矛头必然就会指向太子了。” 姚正洵凝视了林梦瑶片刻,眉头一蹙,反问道:“若是太子早就猜到了有很多人会有与你一般的想反,从而反行之呢?” 如此,林梦瑶也是诧然:的确,太子完全有理由出手,然后伪装出受人嫁祸得模样。 林梦瑶和姚正洵的猜测,让武将死亡的背后凶手是谁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一直不说话的姚子文开了口,让二人跳开了这个循坏。再次怀疑与猜测起来。 “我们可以假设,如果说武将之死非太子所为,那么还有谁最有可能施以毒手。”姚子文沉声,看着面前的一子一女问道。 林梦瑶与姚正洵面面相觑,很快便异口同声道:“朱华秀!” 没错,那武将本就是朱华秀的人,至少。以前是的。 姚子文将姚正洵和林梦瑶喊进书房后。便谈及了那死去武将的出身。那武将虽在太子府当值,且与太子甚是亲厚,还曾在南疆战场上为太子卖命。可是。其最初是出自孟府的。这武将本是朱华秀的亲信,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进了太子府。 “若不是太子杀人灭口,那就是朱氏嫁祸了?”对于朱华秀杀人嫁祸得说法,姚正洵还是存有几分疑惑的。在姚正洵。甚至很多人看来,朱华秀与太子众人乃一丘之貉。唇齿相依。 姚子文没有回答,反是看了看林梦瑶。 林梦瑶沉思片刻,缓缓道:“朱氏杀人,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如果真的是朱氏。那朱氏得目的倒也不一定是嫁祸,而有可能是警告……” “继续说下去……”姚子文饶有兴趣地看着林梦瑶,姚正洵则是正经危坐。只等林梦瑶说话。 这段时间以来,姚正洵曾几次三番要是很入探查林梦瑶得底细。只是被姚子文严厉阻止,且训导其多跟着林梦瑶学习学习。改变了质疑的目光,姚正洵真的开始关注林梦瑶的处事,他这才发现,这个容貌清丽脱俗的女子有一颗易于常人的惠心和一双似乎能看透事情的眼睛。 既然姚子文要听林梦瑶得分析,姚正洵自是认真听着,林梦瑶也不再含糊。 “首先说武将在宫门口拦截一事,那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劲,后来再得父亲梳理,就更加怀疑其背后指使之人了。我想,那武将即便有天大的胆子,也是不敢在宫门口掳人的。可是,他偏偏这么做了。洵哥哥,你觉得在宫门口掳人,除了武将之外,谁会最直接受到牵连?” “自然是太子!” “是啊,任谁都会觉得是太子所为!”林梦瑶慢慢分析道:“若果太子想要掳人,有很多种方法,绝不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所以,当时父亲和我分析,觉得可能是有人嫁祸给太子了……而就目前来看,在庆功宴上与太子有直接冲突的就是朱华秀,而且那样的冲突可以说是将孟家的声誉毁了大半,那么爱惜羽翼的朱华秀可会忍得?” 姚子文点点头,以示同意林梦瑶的话。 姚正洵在沉默片刻之后,问道:“可是,朱华秀明知宫门掳人一事会让太子受到牵连,若是太子受到牵连,那对她有什么好处?” “的确,这是一个疑点,却也完全可以解释的。”林梦瑶不急不缓,徐徐道来:“如果武将之死的确是朱氏所为,那就可以解释宫门掳人一事了。朱华秀让武将掳人,是给太子警告。所谓‘水亦载舟,亦能覆舟’,她既然能高高捧起太子,便也能让太子摔下来,毕竟现在夏华国可不止太子一个皇子! “至于武将之死,那同样是朱华秀对太子的警示,即便是天牢之内,她朱华秀想要的人命也是没人保得了的。当然,这里除了警示的之外,还有一丝示好。武将一死,太子虽有嫌疑,可更多人会觉得太子没必要做这么明显的沾腥之事,必是被人嫁祸的……” 林梦瑶一段长长的分析,让姚氏父子皆是蹙眉,事情所有些复杂,但理顺了也就很好理解了。太子有嫌疑,可朱华秀得嫌疑更大,因为武将之死,从中获利的绝对是朱华秀——风口浪尖上的太子定然会与孟家更加密切起来,那么孟东媛与太子的婚事可不就指日可待了! 林梦瑶的分析让姚正洵对她更多了一份钦佩,让姚子文对她更多了几分赏识。 事实上,林梦瑶的分析是透彻而理性的,那武将的死的确与朱华秀脱不了干系。只不过,下杀手的是朱华秀,但是暗中放松天牢守卫的却另有其人。 武将之死在京华自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其中太子备受议论。仅一天的功夫,这京华上下,茶余饭后都在谈论此事。但是,也就一日的功夫,茶楼里竟然也有人含沙射影为太子开罪了。(未完待续。) ps:今天有点晚了,不过,九点之前一定更新第二章,谢谢各位的支持~~~~~~ (645)人小鬼大心性坚 已经是黄昏了,虽离顾北辰约定的子夜还尚有时间,可是今日乃中秋佳节,是家团聚的日子。前世今生的林梦瑶都知道,姚子文甚是重视中秋,必定是要一府团聚的。 而今日一大早开始,作为主母的戴瑞珠已经在着手筹办中秋晚宴了。 林梦瑶在院子里徘徊着,却看到姚梦琳正出神地看着天际,眼泪更是滑落下来。她心头一怔,很快就明白姚梦琳的心思。 不管怎么说,姚梦琳还是孟家的媳妇儿,已经是孟家的人。眼看月圆人圆之际,即便是在自己亲生父母身边,她心里也是纠结而痛苦的。 林梦瑶想着是不是要去开解姚梦琳一番,可走出几步,却又觉得甚是无味——这种事情该怎么开解?如果孟南君稍稍有点情谊,她前世也不会惨死,她今生也不会铁了心要阻止悲剧再演,将姚梦琳带回姚府了。 “干娘——”正在林梦瑶叹息之际,孟艾鬼头鬼脑地从院子外探出头来,然后招了招手,示意林梦瑶过去。 看到鬼机灵孟艾,林梦瑶满心暖暖,笑从心出。回望了姚梦琳一眼后,向他走去:“怎么躲在这里不进院子?” 孟艾人小,可眉眼间却有着别样的成熟。他耸肩蹙眉地往院子里看了看姚梦琳,然后拉着林梦瑶走开几步,才叹息道:“干娘,如果母亲能如你看得开就好了!” 林梦瑶一怔,却是哭笑不得。 “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若不是前世那等事情,我岂能看得开了?”林梦瑶爱怜地点了点孟艾的额头,往藏珠阁内看了一眼:“我甚是不愿前世的悲剧重演!” 母亲二人皆是回忆起了前世的种种。眼中有悲凉,更有愤怒与怨恨。 “唉,她终究没有经历前世的绝望,自是看不到孟家的绝情的。”林梦瑶拍拍孟艾的肩膀,“你虽记得前世的种种,可终究是个孩子,很多事情并不能看得清楚明白——” “艾儿当然看得清楚!”孟艾却是倔强地看着林梦瑶。含泪道:“我知道父亲薄情寡义。知道祖母的冷酷无情,知道祖父的懦弱无能……所以,我绝不能让母亲再回孟府去。干娘。你可有办法让母亲下了决心和离?” 毕竟是母子连心,即便是今生不曾从林梦瑶肚子里出来,可前世的骨血是隔绝不断的。孟艾的想法竟然和林梦瑶如出一辙——和离,或许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可是。就姚梦琳目前的心态,再加上她尚怀有孟艾的孩子。如何肯和离? 林梦瑶有些无奈地看着孟艾,至少在目前看来,和离是不实际的。 “傻孩子,她尚怀着孟家的孩子呢!”说到此刻姚梦琳肚子里的孩子。林梦瑶充满了希翼,前世,那可怜的孩子是被孟南君一脚踹掉的!可是。今生那孩子终究还在姚梦琳的肚子里:“为了孩子,她如何舍得?” 孟艾拧着眉头。看着林梦瑶:“干娘,如果是前世,你已然知道我的命运,那你会想到和离么?” 会! 当然会! 如果知道孟南君会对孟艾下毒手,林梦瑶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提出和离! “会——” 当林梦瑶果断地说出这个字的时候,孟艾眼中一亮:“那么,今生的母亲一定也会!所以,干娘,我可能有办法了……” 孟艾胸有成竹,林梦瑶却是一惊,看向他的目光也几度变化:“你是想……” 孟艾果断地点点头,林梦瑶却是心疼不已。前世,她作为母亲没有能护得孟艾一生安平也就罢了,还让孟艾最终不治而死;而今生,竟然更是要孟艾再涉险境。 “干娘,你能帮助我和母亲回孟府么?”孟艾坚定地看着林梦瑶,恳求道:“今天就回去,好不好?” “不行!”林梦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且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孟艾和姚梦琳再入虎口,她如何能将他们推进虎口呢! “干娘,请您成全了艾儿吧!”孟艾人小,心中却是果决,竟然“噗通”一声跪在林梦瑶面前:“艾儿跟干娘说心里话,前世虽然被父亲鞭打至死,可艾儿身上毕竟流着孟家的血,我恨他至极,却不愿真的与他决裂。但是,艾儿却也不愿意两世看着母亲受苦,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以己之身让母亲下定决心脱离苦海……” “可是,一着不慎,你若是再重复了前世的命运,可如何是好?”林梦瑶试了几次要将孟艾拉起来,可孟艾倔强,硬是挺直着跪在地上。她也着实无奈,落下泪来:“我如何能看着你受苦受难,乃至有生命危险?” “干娘,艾儿保证会保护好自己,况且,还有林师傅帮助我,不是么?”孟艾言辞恳切。 孟艾得坚持,让林梦瑶不知如何拒绝,再听得孟艾提到顾北辰,自又是心软三分。最终,林梦瑶只得答应,暗地里却思忖着今晚一定要与顾北辰商榷如何护得孟艾周全。 应承了孟艾,林梦瑶自是得想想如何帮助他回孟府去。以前孟家来接人,姚家不放;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出主动回孟家的事情,否则姚家会成了京华的大笑柄。 不过,东风总是不期而来的,就在林梦瑶思量该如何让姚梦琳体面地回去孟府时,王钰州竟然投了帖子来姚府了。 “想来又是孟家示好来了,哼,黄鼠狼给鸡拜年,可不会按什么好心!”对于王钰州的到来,戴瑞珠甚是不喜。 林梦瑶可不能让其就这样将王钰州赶走了,王钰州的到来是林梦瑶喜出望外的。因为她可以通过王钰州给孟艾和姚梦琳铺设回孟家的路;当然,除了喜出望外,她更多的是疑惑,王钰州为什么会在此刻前来呢? “母亲,所谓伸手不打上门客。不论那姓王的大夫是缘何而来,我们都不能让人拿了把柄,失了体面。”林梦瑶连忙开解,道:“请了那王大夫进来也不过是一杯茶水得事情,何必落人口舌呢?若是母亲真的不愿意相见,就让梦瑶去会一会吧!” 对于林梦瑶,戴瑞珠是信任的,思量一番,便点头首肯了。(未完待续。) ps:哈哈哈,第二章提前送到! (646)水落石出谋归孟 林梦瑶在后院劝解戴瑞珠得时候,王钰州正在前院的客厅里喝茶,面对姚府下人的冷淡,倒也丝毫不介意,事实上,也的确用不着介意,这姚府人的冷淡并不是针对他的,而是针对孟府的。 以前,在王钰州看来,姚梦两家的矛盾仅仅是缘起姚梦琳与孟南君的私定终生。可是,随着在京华的时间越来越长,他渐渐发现,姚孟两家得矛盾更多的是权利相争。 姚家,相府门第;孟家,隐匿的皇亲贵胄。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可是,想到王家的血海深仇,王钰州还是决定了自己的方向与立场…… 受了皇命册封为八品医监,王钰州该有自己的房舍,可是他依旧住在孟家。其中,自是有方便来回皇宫与孟府,给孟家传递孟东媛消息的缘故;但是,其中最主要的是能够探听孟家的不少事情——因为孟东媛与太子的事情,孟家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而这时候就是孟家守秘最薄弱的时候:下人谈论可有不少讯息,孟家之人的言辞也是有不少讯息透露的。 果不其然,就在昨晚上,王钰州回到孟府要去给朱华秀禀报孟东媛的状况时,无意中听到了孟家的一些秘辛,其中就有对姚家的手段。 ——今日往姚府来,王钰州算是来送消息来了! 虽然林梦瑶说了姚孟两家的事情不需他插手,只需要他在关键时候拿出些东西来,可是王钰州回去想了一夜,觉得可以给姚家示一些好,也算是表明自己的立场了。 “王大夫。您怎么来了?”林梦瑶款步进门,话语轻柔恭敬,可神色上却带着不少敷衍与轻视。 这样的神色让王钰州一怔,可是再见其看了眼站在一旁的下人,也就明白了——这是掩人耳目了! “姚小姐,在下前来是为少夫人诊脉来了,还请姚小姐能够成全。”王钰州连忙给自己前来姚府找了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林梦瑶斜眼嗤笑。在王钰州对面坐下。然后对一旁垂头得小丫鬟道:“你先下去吧!” 那小丫鬟闻之,连忙退了出去。 此刻,林梦瑶才收起了面上的不屑。温和一笑,看向王钰州道:“事出权宜,还请王大夫见谅!” “姚小姐谨慎,在下自愧不如!” 王钰州这话丝毫不假。是真的对林梦瑶刮目相看。在孟府的时候就曾在朱华秀口中闻得林梦瑶的事情,那时候只觉得林梦瑶与一般女子颇有不同;后来在孟府见了林梦瑶。短短接触又觉得其聪慧得紧;而前两日在皇宫的接触,王钰州就真的觉得林梦瑶有男人不可企及的气度与睿智。 林梦瑶淡然一笑,素手一伸,示意王钰州坐下:“想来王大夫今日来此。自不会真的是要给姐姐请平安脉吧!” “在下今日前来虽有唐突,却也真的是有些事情要告知于姚小姐。” “王公子不觉得告之我父亲会更好些么?”林梦瑶不动声色。 王钰州一怔,姚家做主的自然是姚子文。孟家针对姚家的谋划若是透露给姚子文,他自是能得到最直接的好处。可是。他也是谨慎的,与他言及合作的是姚家这位义小姐,他贸贸然去找姚子文,莫说自己的身份地位够不上,就是地位对等了,也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但是,找林梦瑶就不同了,若是孟家知道了,他完全可以为自己开脱。 ——第一个给孟东媛护胎的是林梦瑶,他完全可以借口来询问一些有关孟东媛的事宜。 “父亲乃一朝宰相,有什么事情与他说了,王公子可就不一定只是八品的医监了。” 面对林梦瑶的相问,王钰州舒然一笑:“在下所求,姚小姐当是知道的。况且在下也不想涉及太甚,只是为了添一把柴火让火焰更高些罢了,找谁都一样。况且,姚小姐虽睿智过人,但相对之时,在下终究不需承受面对高位者得压力,不是么?” 王钰州笑谈,林梦瑶也是回以一笑:“王公子倒是幽默得紧。那么,王公子今日前来,是为何事呢?” “那武将之死,想来已经是众所皆知了。那么,姚小姐可有听闻茶坊酒楼间的说书?”王钰州相问,见林梦瑶摇了摇头,继续道:“茶坊酒楼里的说书皆是含沙射影,暗示太子的冤屈呢!” 林梦瑶心中一怔,瞬间想到了什么:“王公子可明说。” 当下,王钰州便不再隐瞒:“想来在那日庆功宴上的人,多有不信太子杀人灭口的,也多有怀疑是孟家所为的,因为他们知道因为孟东媛得缘故,孟家与太子之间起了间隙。只是,知道庆功宴上事宜的人却在少数。当含沙射影的说书一出,姚小姐觉得那些不明真相的人的猜测矛头可就瞄向了谁了?” 果然! 林梦瑶秀眉一蹙:“自是指向我姚家,或者说得更加确切一点,当是我父亲。” “的确如此!”王钰州接过话来,继续道:“而且就相爷的权利,姚相进入天牢杀一个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最终,此事中最受非议的当是相爷!” 昨晚上在书房的时候,林梦瑶就提到过这样的猜测,不成想,猜测竟然成真了。 “昨日我在孟府无意中听得了一些事情!”王钰州将所闻之事一一具说:“那武将是孟府的人,只是他并不知道终会因此丧命,更不曾想到自己会成为孟家示威皇后太子,以及嫁祸姚家的棋子——” 听得王钰州的话,林梦瑶心中发冷:这朱华秀亏得是个女子,若是男儿,岂不是要亲自觊觎那金銮殿上的宝座了么! 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朱华秀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可百密一疏,就算王钰州今日不前来,姚子文和高轩义都会对她生有防备之心的! 林梦瑶当下拜谢了王钰州的报信之恩,却没有立刻让他离开了,因为王钰州既然说了要来给姚梦琳把脉,那就得做出些样子来,况且为了兑现承诺给孟艾的诺言,林梦瑶也需要时间与王钰州合计一番。 今晚,得想了法子让孟家前来姚府接了姚梦琳和孟艾回去!(未完待续。) (647)两厢谋和助遂愿 王钰州在藏珠阁的出现,不仅让戴瑞珠吃了一惊,就是姚梦琳也是一怔。 “梦瑶,怎么将这人带进后院了?”对于林梦瑶的自作主张,戴瑞珠自然有些不快,且不说王钰州是孟府的人,即便他的姚家交好之人,也不能随随便便往后院带的。不过,戴瑞珠也只是嘴上不快,心里却也没有真的想要为难林梦瑶,因为她对林梦瑶是发自真心的喜欢:“你这丫头,也是年龄不小了,可不能这般不知轻重的!” 得了戴瑞珠此话,林梦瑶连忙拉了她的手,偏到一边去:“母亲,女儿所为确是唐突了。可是,女儿实在看不得姐姐整日愁容满面的。毕竟,姐姐肚子里可是孟家的孩子啊……” 林梦瑶点到为止,并没有再说下去。可是,知女莫若母,戴瑞珠知道林梦瑶的心思,更是知晓姚梦琳心里的苦。 刚开始回到姚府,姚梦琳面上还有些许笑容,也有暂且的轻松。可是,随着在姚府的时间越来越长,随着她腹中孩子越来越大,她脸上的笑容便越加少了。即便给戴瑞珠请安时,与姚子文相见时,她面上挂着笑意,可那笑意背后总是有抹不去的苦涩与怅然的。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戴瑞珠心疼姚梦琳,却很多时候这般想着:当初姚梦琳为了孟南君能够抛弃他们夫妻,今日既已经做了孟家媳妇,就更是心心念念孟家了,即便是在孟家吃了苦头! 唉,我这愚钝得女儿啊,何时才能开了窍啊! 看着此刻着眼王钰州。眼中闪现出期待的姚梦琳,戴瑞珠一阵暗叹,面上却只得苦涩一笑,对林梦瑶道:“定是梦琳跟你说了什么了……唉,她的心未死,我又如何能阻止得了她呢!只是,梦琳好歹是我姚府的掌上明珠。我定是不允她这般狼狈着自请回孟府的!” 这后半句话。既是说给林梦瑶听的,又是说给戴瑞珠自己听的。 话音一落,戴瑞珠脸上带着一份傲气。坐在上首,看着王钰州道:“王大夫与我姚家素无往来,今日造访,不知缘何?” 王钰州早就得了林梦瑶的嘱托。当下应道:“在下冒昧前来,实在不合规矩。只是。孟少爷记挂少夫人的身子,几番请托我给少夫人把脉,我也就不得不过来叨扰了……” “既是有心,怎不自己前来?”戴瑞珠心中稍有解气。可想到姚梦琳这些年来吃的苦,又是冷语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姚家女儿虽不及皇亲贵胄。可也是我姚家视若掌上明珠的,却偏偏遭了孟家的糟蹋!王大夫。你我无怨无仇,本夫人自不会为难于你,只今日请了脉后,你告诉孟家,大夫我姚家还是请得起的!若是真有心,就拿出点真心来,别搞这些虚的、假的花招子来!” 王钰州自是赶紧应承,然后与姚梦琳把脉。把脉完毕,王钰州神色却不甚自然。戴瑞珠见之,自是担心得紧。 林梦瑶替其问道:“我姐姐身子如何?” 王钰州神色微微凝起:“少夫人有孕已五月有余,可腹中胎儿却发育不如正常……” “何来如此?” “胎儿发育与母体紧密相联。少夫人心中郁结,久久不得舒怀,对胎儿发育甚是不利。在下觉得,长此以往下去,只怕胎儿……” “孩子会怎样?”姚梦琳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连忙问道。 “因为少夫人生第一胎时伤了元气,这一胎孩子本就不太稳固,再加上情绪心态使然,轻则……或有早产之可能,重则……许……许保不住孩子……” 一席话,惊得戴瑞珠和姚梦琳皆是说不出话来。 林梦瑶也是惊诧状,只她却是知晓内情的,王钰州这席话本是原本计划好的! “往下,少夫人一定要保持心情舒畅,切不可再郁郁寡欢!”王钰州提醒着。 戴瑞珠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这心情岂是能够随便左右的?唯有顺了姚梦琳的心意才行!只是,即便是姚梦琳回了孟家,孟家就能宽解了她的心思么?那孟家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啊! “我琳儿心中郁结所为何故,王大夫还不知道么?”戴瑞珠思忖一番,斜眼看着王钰州:“解铃还须系铃人,孟家如果心疼我女儿,心疼她肚子里的骨血,当做出点样子来。否则,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姚家绝不善罢甘休——” 说着,戴瑞珠便是拂袖而去,林嬷嬷更是扶着姚梦琳往厢房休息去了。 看着戴瑞珠愤然离去,林梦瑶和王钰州皆是嘴角微勾。戴瑞珠此言却是让步,有让孟家接人的意思了,只是,王钰州回去却不能将事情告诉孟家,因为只有孟家前来求人,姚梦琳回去之后才不会太过艰难。 林梦瑶一路送了王钰州出去,嘱咐几番,这才回到了藏珠阁。 “母亲,姐姐——”直接进了姚梦琳的房间,戴瑞珠果然在那里。 “那姓王的可有走了?” “已经走了。”林梦瑶恭敬回道,然后在姚梦琳床边坐下,与戴瑞珠相对:“我看那王大夫的样子,当时回去禀报孟家了。如果梦瑶所料不错,想那孟家今晚便会来求了姐姐回去的……” 闻得林梦瑶此言,姚梦琳眼中一亮:“此话当真?” 出言之后,许是觉得自己失言,会伤了戴瑞珠的心,姚梦琳眸子一暗,恹恹地躺好了。 见姚梦琳甚是期待,林梦瑶心中的苦涩并不比戴瑞珠少,只是她却也没有溢于言表,只是分析道:“母亲和姐姐当都知道孟家现下的情况,那孟东媛暂且不谈,就是孟家与太子的关系也是紧张的。风口浪尖上的孟家可受不住太多的流言蜚语,姐姐在娘家一事可以算是孟家的在喉之鲠,现在姐姐身子不爽,孟家自是会借此机会前来姚府求人的……” 林梦瑶分析细致,戴瑞珠默然点头,姚梦琳喜在心里。 其实,林梦瑶没有告诉他们,真正让孟家急切地想要接回姚梦琳的原因——天子的威压! 送王钰州出去的时候,林梦瑶便嘱咐他假借宫中所闻的传闻,让孟家觉得针芒在背,不敢有一丝差池!(未完待续。) (648)孟家上门求妻回 今日是八月十五,本是姚子文休沐之日,只是因为高轩义召见,他一早就往宫里去了。此时回来,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姚子文一回府,戴瑞珠就寻了过去,林梦瑶知道,定然是为了姚梦琳的事情。 她没有过于担心,因为今日姚子文往宫里去,必然是皇帝想要看看他如何看待武将自杀一事。而必不可免的,定然会谈及孟家,谈及姚孟两家的事情,如此姚梦琳的事情自然是少不得要被高轩义说一说的。 高轩义会怎么说呢? 林梦瑶只需稍稍一想就知道了——无非就是劝和不劝分!不管高轩义是真心劝和,还是假意如此,作为高高在上的帝王总是要端出些姿态来的。 林梦瑶没有过于担心姚子文与戴瑞珠的商量结果的,她现在担心的是姚梦琳。姚梦琳在孟家吃的苦,前世她都经受过,也知道其如自己前世一样还是空留期待。这般期待是最可怕的,她没有办法与姚梦琳直说,却多少要暗示提醒一些才是。 林梦瑶去找了姚梦琳,此刻,孟艾正守在姚梦琳床边。夕阳的余晖成暖黄色,打在孟艾身上,甚是柔和。小小的孟艾乖巧的端坐着,一双小手将稚嫩的小脸撑起,笑眯眯地看着姚梦琳。 “艾儿竟也在呢!”林梦瑶心中一暖,上前来。 姚梦琳起身要迎,林梦瑶赶紧将她按在床上:“姐姐,可不得再劳神了!姐姐只管好好躺着,妹妹陪姐姐说说话儿……” 林梦瑶话音未落,孟艾已经一脸放松的起身了:“哎呀,我陪着母亲也有许久了。好歹干娘前来,否则真是要将我憋坏了……” 说着,竟捂着肚子,一溜烟儿跑了。 林梦瑶“噗嗤”笑出声来,虽知道孟艾不过是为她们腾出空间来,可那般滑稽之态,倒真是让人忍俊不禁的。看到这样生龙活虎的孟艾。真好! 如此。林梦瑶就更加挂心姚梦琳肚子里的孩子了,前世素未谋面便失了这孩子,今生总是要护得姚梦琳安全产子的。 “……那个……孟家……”姚梦琳欲言又止。似乎是难于启齿。 林梦瑶心中疼惜,含笑一探:“母亲说对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姐姐心里的结总不是我们能解除的……” 姚梦琳也是苦笑。她岂能不知自己的不知悔悟,可是很多时候心总是不听使唤的:“我这颗心啊。由不得自己啊……” 若是由得自己,也不会有前世的悲凉了! 林梦瑶握着姚梦琳的手:“姐姐的心思我明白,只是妹妹倒还是要劝姐姐一番的。孟家来求姐姐回去,那是必然的。只是孟家的皆是何等人,姐姐应当比我们这些外人更加清楚。即便姐姐对姐夫余情未了,却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护着自己,护着艾儿和尚未出世的孩子!……姚家。永远是是姐姐的后盾……” 前世,林梦瑶以为姚家对自己心灰意冷,所以再苦再难也不曾求助一分。今生才知道,姚子文和戴瑞珠的爱女之情甚深——若是前世知道如此,想来也不会送了母子三人的命了! 闻得林梦瑶的话,姚梦琳落下泪来:“真若回去,也权当给自己一个机会罢了。我这一生自主的选择也就是与孟南君的婚事,我总是不甘心的……” 是啊,如何甘心?! 前世,也是因为不甘心! 可是,能屈能伸才是为人之道啊! 林梦瑶却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姚梦琳还不曾经受她前世的苦楚,有些事情难以看得明白的。 让姚梦琳安心休息之后,林梦瑶掩门出去,恰见孟艾站在走廊里等她。 “干娘,我是不是要回孟府了?”孟艾人小,情绪却是隐匿得很深,一脸得古井无波。 林梦瑶心疼他,拉着他的小手,在院子里坐下来:“是啊,该是要回孟府了。只是,干娘放心不下你母亲,更加放心不下你!” 想到孟艾的计划,林梦瑶就心疼得不行。 苦肉计! 该是如何的苦楚加在孟艾身上,姚梦琳才会真的对孟南君绝望、死心呢? “干娘放心,艾儿会保护好自己的,前世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孟艾依偎在林梦瑶怀里,低垂着头来掩饰眼泪。 母子相拥,林梦瑶将孟艾抱抱紧…… 果如林梦瑶所料,孟家终究是来请姚梦琳回去了,且还甚是低姿态。 孟南君和朱华秀过来的时候,正是姚家准备家宴的时候。 朱华秀一脸笑意进来,先是与姚子文和戴瑞珠见了平礼,然后便是喜不自禁地将姚梦琳打量了几遍,这才开口道:“王大夫说你身子不爽,我这个做婆母得好生担心呢!这不,眼巴巴地就过来接你回去吃团圆饭了!” 朱华秀这话里里外外是对姚梦琳得关心,姚梦琳一时不适应,竟然愣了。好在孟艾跑上来,拉着朱华秀的衣袖脆生生道:“祖母偏心,竟不是来接艾儿回府的么?还亏的艾儿好生想念祖母呢!” 孟艾得话,算是给朱华秀一个大大的台阶下了——原本姚梦琳不说话,姚氏夫妻又是冷眼相看,她心里恼恨,面子上又着实挂不住! 嗯,还是自家的血脉贴心啊! 朱华秀对孟艾的好感再生三分,拉着孟艾就又是好祖母的模样来:“我的好孙儿,这才在你祖父祖母身边几日啊,竟这般嘴甜了?这小嘴说出来的话,可甜进我的心里去了!” 朱华秀不失时机向姚氏夫妻卖好,见二人还是冷眼相观后,转身对孟南君呵斥道:“你倒也好生学学艾儿才是,做父亲的竟不如儿子懂事,可不丢人么?过来,还不向你岳父岳母磕头认错,保证今后好生对待梦琳……” 说着,拉了孟南君,将他推到姚氏夫妻面前。 孟南君竟也真的跪了下来,“砰砰砰”三个响头之后,额头竟然磕红了,衬着烛光,竟还渗出丝丝血丝来:“求岳父岳母原谅,以前皆是小婿糊涂荒唐,今后定对梦琳无二心,请二老再给小婿一个机会!”(未完待续。) (649)计中有计中秋圆 原本,姚家就连第一次机会都不想给,现在还求第二次机会! 姚子文心中恨得慌,戴瑞珠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此话,你娶我琳儿的时候便有说过!”姚子文面无他色,言语间却极是冷淡:“今日再言此语,不觉得臊的慌么?” 姚子文所言非虚,当初孟南君求娶姚梦琳时姚子文强烈反对,他便于姚子文面前跪下三叩首,指天发誓此生不管富贵荣华至何,皆会真心真情相待。也就是因为这样的承诺,即便是姚子文以断绝父女情谊为挟,姚梦琳都不曾丝毫转缓嫁给孟南君的念头。 姚子文言及旧事,姚梦琳鼻尖一酸,落下泪来。孟南君当下臊得满脸通红,心虚地低下头来。这于外人看来,孟南君如此是悔过之态,可是林梦瑶却知道——孟南君何等自负,岂有认错之时!当下如此,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哎呀,姚相,呃不,是亲家公。我这孩子年少轻狂,难免有脑子发热做出糊涂事得时候。看在我这孩子真心悔过,琳儿又身怀我孟家骨血得份儿上,你且给了我孩儿机会,也是给我孟家机会……”朱华秀八面玲珑,上前帮衬道:“再说了,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个孩子皆有情意,我们做长辈的当促成好事,不是么?” 说着,朱华秀又对戴瑞珠道:“亲家母,咱们都是为娘的人,自家孩儿的心思焉能不清楚的。我知晓我君儿心中有琳儿,琳儿回姚府得这些天可谓日思夜想,食不得。寝不安;您定也是将琳儿得种种看在眼里的,焉能不心疼么……” 朱华秀一一剖析,倒似乎是姚氏夫妻不见人情了! 林梦瑶看着朱华秀那一张笑脸,满心里泛恶。这笑里藏针的功力,与前世相比,那是突飞猛进啊!不过,她是不能多言的。更何况今日这孟家前来接人之事还是她一手促成的! 姚氏夫妻闻得朱华秀的话。皆是蹙下眉来,半晌终是松了口,戴瑞珠叹息道:“既然知道错了就好。只希望你夫妻二人再续前缘,能恩爱白头!” 姚子文单手一挥:“希望你好自为之!起来吧——” 朱华秀的脸都快笑僵了,得了姚氏夫妻的话,连忙扶了孟南君起来。 看到孟南君额头发红时。朱华秀心疼得要命,恨得要命。今日之事于她看来。简直是此生的耻辱,可是为了大计她却也是能忍得一时! 朱华秀看向姚家人时的笑意越来越盛,只这眼神的背后隐藏的尽是杀机! 王钰州从姚府回去后,直接找到了朱华秀。所言之事自然是林梦瑶事先嘱咐的。 “眼下小姐有孕,圣上甚是欢喜。但是,在下却发现圣上似乎对眼下的孟家稍有微词!”王钰州在回禀了孟东媛情况之后。被朱华秀问及皇上的态度。王钰州自然是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套拿出来说了。 果然,朱华秀上钩了:“皇上可有说些什么?” “回夫人。皇上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了在下府里少夫人的事情!”王钰州点到即止,道:“似乎少夫人回娘家的事情,皇上也是留心了的。” 正因为这样的话,朱华秀才想到要往姚府来接姚梦琳回去过中秋,吃团圆饭,也算是做给皇帝看了。朱华秀所作的一切无非是给孟东媛铺路,如果孟家声誉不好,将又会成了太子等人诟病的借口。眼下,孟家必须爱惜自己的羽翼! 回忆着王钰州的话,朱华秀将来姚府的怒火压抑了又压抑,即使是带着姚梦琳出了姚府依旧是笑容满面。 看着孟家的马车吱呀离去,姚氏夫妻站在高高的朱门之外,久久不曾收回目光。姚梦琳此番再回到孟家,也不知会是怎样的一番经历。至于林梦瑶,早间她是担心如何赴了顾北辰的约,此刻却是巴不得赶紧找了借口见顾北辰,因为姚梦琳和孟艾回到孟府之后,虽有王钰州照拂,可王钰州大部分时间是要在皇宫守着孟东媛的,能够真正守护他们的只有顾北辰! 因为姚梦琳母子的归去,姚家的这顿中秋宴有些寡淡,众人吃完饭后闲谈片刻,姚子文便回了书房,其他人自然也就呆不住各自回了院子。 林梦瑶陪着戴瑞珠回到了藏珠阁,一进门,那戴瑞珠的眼泪就忍不住落下来了。林梦瑶知道其心里憋的慌,也不安慰,只抚摸着她的背,让她哭出来。 这一哭,便是哭了许久,止住哭泣的时候,戴瑞珠的眼睛已经红肿了:“梦琳那孩子一贯乖巧懂事,却不知是被那孟南君关了什么*汤,受了这么多苦,竟还不知回头……” 听着戴瑞珠的哭诉,林梦瑶心中愧疚难当,姚梦琳所作的不就是自己前世所作的么?姚梦琳加给姚氏夫妻的痛苦,不也是自己前世加诸给他们的么? “母亲放心,姐姐会没事的!”这话,是说给戴瑞珠听的,更是说给自己听的。林梦瑶素手紧握,眼中的神色愈加坚定起来。 安抚戴瑞珠睡下,已经快亥时三刻了,与顾北辰约定的子时也快到了。林梦瑶嘱咐了林嬷嬷守着戴瑞珠,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换了身利落的装束以等待顾北辰的带来。 因为是中秋,今夜的月亮似乎比寻常的十五之月更圆更亮。顾北辰来得甚是准时,月上中梢,子夜时分,他叩了窗户进了。 顾北辰一进来,林梦瑶便是上前将他搂紧。 “怎么了?”顾北辰虽感到意外,可还是反手将她搂得更紧。 林梦瑶眼中发热:“这么多年了,每每中秋,我有的只是对月伤怀。如今,就像做梦一样,竟又与你相守,我真的很担心这是一个美梦!” 林梦瑶有如此想,自是与前世今生的经历有关,两世的遭遇让她更加珍惜拥有。 “这样的梦就是美梦了?”顾北辰在她光洁的额前一吻,带着她便是飞身出去:“我们当有更美的现实!”(未完待续。) (650)月圆哪堪人相聚 顾北辰直接带着林梦瑶出了城,二人同座于马车内,耳闻吱呀的马车声,皆是心思百回。 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妻子秀眉微蹙,他揣摩着接下来的惊喜会让她何等的喜不自禁。 “夫君……”林梦瑶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道:“你可知艾儿和我琳姐姐已经回孟府了?” 这事儿顾北辰还真的不知道,因为着手今晚事宜,他与孟家说要回乡探亲,已经离开孟府两日了。 “你可是希望我护得他们母子周全?”心有灵犀,顾北辰自是知道林梦瑶所想。 林梦瑶微微点头。 顾北辰将她拉进怀里,捏了她的瑶鼻:“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若你这一路竟是为此而纠结,那可就寒了我的心了。” 林梦瑶俏脸一红,往顾北辰怀里埋了埋头,蹭着他的胸膛:“那我便将你的心暖上一暖。”说着,便是往顾北辰胸口吹着热气。 幽兰香气透过顾北辰的衣服传递着一阵暖暖柔柔的感觉,让顾北辰的心跳不自主的加速几分。抱着这温软如玉得身子,顾北辰一阵悸动,勾指托起那圆润的下巴,俯身便是温柔吻住。 轻柔的吻宛若春初的暖风,拂过林梦瑶的唇,轻柔而和煦,让林梦瑶亲不自禁溢出微微的嘤咛,娇柔的身子更似在和煦暖阳中颤抖的蔷薇,惹人怜爱。 “夫君——” 一声娇滴滴的呼唤从朱唇中溢出,却又很快被顾北辰吞如口中。 吻,徐如春风,却因为不断弥漫的暧昧气氛急剧起来,最终如那夏雨般紧促而热烈起来。雨点般的吻。带着难以抗拒的酥麻由林梦瑶唇上蔓延开来,滑过圆润的下巴,滑过修长的脖颈,划过骨感的锁骨,一直蔓延而下,落在了那牵扯间宽松了的衣衫里,落在了那起伏如山的雪峰顶端。 “呜~~” 由雪峰顶端蔓延的温热让林梦瑶情不自禁溢出羞人的娇喘。整个人终是完全瘫软在了顾北辰强健的臂弯间…… 美目含春。林梦瑶依偎在顾北辰的怀里,胸口起伏,久久不得平静:“要带我到哪里去?” 顾北辰理好林梦瑶不整的衣衫。摩挲着她的手,道:“总是有好带你去实现你最期望的!” 于此,林梦瑶便也不再问。因为前世的遭遇,最初的林梦瑶对顾北辰多有防备。可是时日一久,她便发现。顾北辰竟在不知不觉间走进了她的心里。而再经历了顾家那场大火,三年多的分别之后再重逢,她却是百分百的信任顾北辰。 信任,毫不怀疑! 寂静的夜里。马车的吱呀声尤为清晰,即便不知道究竟去哪里,可是林梦瑶知道。她终在顾北辰的带领下走向期待的幸福。 出城之后,马车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所停之处。是山底下一处很不起眼的农房。站在院子外面,透过大门的缝隙,还能看到些微的烛光。 顾北辰上前扣了门,一个小丫头开了门,见到来者是顾北辰,连忙微微福礼:“公子,里面请——” 显然,此院子里的人是顾北辰所熟识的。 那丫鬟见了林梦瑶,微微一怔,然后便伸手请林梦瑶进去。林梦瑶颔首一笑,尾随着顾北辰进了院子。这一进去,竟发现内有乾坤。 许是因为依山而建,从外面看,这一处不过是简单的农舍。可是,进了院子才发现里面占地颇大,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占有两间屋子大小的竹林。借着如水的月光而视,那片茂盛的竹林随着清风摇摆,碧绿的叶子上发出莹莹的光润。 走过竹林,便有潺潺的流水声隐约传来,林梦瑶惊诧不已。顾北辰回头一笑,月色下的他温文尔雅,比白日里更多了几分俊逸之感。顾北辰伸出手来,牵着林梦瑶继续向前。 很快,一条细小却异常清澈的小溪入眼。小溪流淌,波光粼粼,月色像金子被揉碎了一般撒在小溪上。 “竟有这般雅致之处!”林梦瑶情不自禁叹道。 顾北辰将她的手握了握紧:“若只是因为这般景致,倒不足以在今晚带你来此。你跟我来……” 说着,顾北辰大步上前,林梦瑶小跑着步子跟着,潺潺的溪水声中竟似乎夹杂着些许不真实的笑声。那笑声如鸣佩环,清脆动听,似乎是天真稚子发自心底的欢愉。 随着步伐,这样的笑声越来越清晰,林梦瑶渐渐紧张起来,疑惑地看着顾北辰的背影:难道说…… 中秋之夜,人圆月圆,难道说是顾北辰带她来见素未谋面的女儿顾梦安了么? 这样的疑惑在心,便再也挥散不去,期待也就越加浓郁。 随着笑声的越加清晰,一座雅致的木质房屋出现在月色之下。屋子里灯火翼翼,笑声清脆。林梦瑶心系屋内,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自出生之后便不曾见过,如若里面的真是女儿顾梦安的话,那么今晚将是阔别三年多的第一次相见。三年多,将近四年了,我的女儿已然长大,会是什么样子呢?她可会晓得我这个母亲么?她会原谅这么些年来我不曾在身边相随相护么…… 所谓“近乡情更怯”大抵如此了! 顾北辰感觉到林梦瑶的异常,知道她的心思,揉了她的手心:“进去吧,来——” 牵着林梦瑶,上前,顾北辰推开了禁闭的木门。 烛火晃晃,晃得林梦瑶眼中温热,鼻尖酸涩:门内一个扎着两个羊角小辫的小丫头正从里屋跑出来,手上拿着的是一个小巧的玩偶,那玩偶似乎陈旧了些许,可是那小丫头紧紧地捧在怀里,视若珍宝。 这就是我的女儿么? 顾北辰手掌愈加的力量证实了林梦瑶的猜测,倏然,便是清泪两行,喜极而泣! 那小女孩自是林梦瑶素未谋面的女儿顾梦安,小小的丫头长得甚是清秀,结合了林梦瑶和顾北辰两人的一切优点,明眸若星辰、皓腕凝似雪。 小丫头欢喜着跑了出来,第一眼便看见了顾北辰,又是一阵风般跑上前来:“爹爹——”只是,这娇呼出口,却很快怔住,小丫头那双灵动的双眼正凝视在林梦瑶的身上,而林梦瑶此刻早已哭成了泪人了!(未完待续。) (651)今夜月明人相聚 林梦瑶情难自已,泣不成声,看着怔怔看向自己的顾梦安,终是挪了步子上前。走到小小的人儿面前,林梦瑶蹲下身来,双手颤抖地伸出,可是却没有握到那小巧的双肩,而是悬在了空中。 原来,面对林梦瑶的亲近,顾梦安竟然踉跄着后退几步,与她相隔几尺。 其实,一见到林梦瑶,小小的顾梦安就有一种发自骨血的亲密感。虽自出生之后便与林梦瑶从未见过面,可是她的生活中却从没有缺少了林梦瑶这个素未谋面的娘亲的影子。从她懂事起,顾北辰交给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母亲”,而她开口会叫的就是“母亲”。再大一些,稍稍懂事,她的床头便是挂着林梦瑶一颦一笑的各种画像,顾北辰总是会抱着她告诉她,那画中的是她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善良、聪慧睿智得女人。 可以说,这么多年来,林梦瑶在顾梦安的生活里从不曾脱离过,她一直活在顾梦安的想象里。今天,这个想象竟然成真了,四岁的顾梦安自然是一时难以置信。 母女二人算是初次相见,之间的陌生气氛自是少不了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二人相对的目光,一种催人泪下的暖意弥散在二人之间。 顾梦安终是抬起柔嫩的小手,带着些微的颤抖伸向林梦瑶,触摸着她的额、她的眉、她的眼、他的鼻…… “真的是娘亲么?”这句话却是看着顾北辰说的,眼中带着的却不是怀疑,而是惊喜。 顾北辰堂堂男儿,见了粉雕玉琢的女儿满脸是泪,也是眼中一热。带着一丝哭意,点点头。 “咯咯咯……”顾梦安带着哽咽之声笑了出来,又在林梦瑶满是泪水的擦了擦,小心翼翼地擦了擦:“父亲说安儿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聪明的女人,可是安儿一直觉得我的母亲不仅美丽聪明,她更当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慈祥和善的母亲……” 认真的看着林梦瑶,顾梦安稚嫩地问道:“你是最最慈祥和善的母亲么?” 此时此刻。林梦瑶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压抑着哭声狠狠地点了头…… 终于,一直强作镇定得四岁的顾梦安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了,一下子扑进了林梦瑶的怀里:“母亲。安儿好想你——” “我也想你,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将小小的人儿抱紧在怀里,林梦瑶终于哭出声来:“我的好孩子,都是母亲亏欠了你。都是母亲亏欠了你……” 一时间,母女二人的哭声震动了这宁静的中秋之夜。可闻之者分明听出了这哭声中难以言语的欢快与愉悦,连屋外守护在明处暗处的人都为之动容。 “终是团圆了,这是人生幸事,你们倒好。竟是抱头痛哭了!”顾北辰偷偷地抹了眼泪,一手将顾梦安抱起,一手将林梦瑶搂在怀里:“安儿。不带你母亲往里屋去看看么?” 顾梦安闻之,从顾北辰身上下来。紧拉着林梦瑶的手便往里屋去。 难道还有什么惊喜么? 林梦瑶紧步跟在小跑着的顾梦安身后,掀起帘子进了里屋,顿时又是一阵热泪滑落。屋里不仅有本应该在莲花寺的阮青,甚至还有她一直记挂着的顾安平。此时,小小的顾安平正坐在一张奇特的椅子上,小手紧握着那躺在床上、看不见面容的人的手。 “母亲——平儿——” 阮青的出现足以让林梦瑶惊喜万分,顾安平的出现就更是让她喜不自禁了。对于顾安平,林梦瑶一直是愧疚得,不仅仅是因为让他在胎里受了挫而至今行动不便,更是因为她来京复仇将他一个人丢在京华外几十里的村庄里。 犹记得当初离开时,小安平乖巧地跟她道别,然后躲在墙角偷偷哭泣的场景。如今相见,竟然是中秋佳节,五六个月之后! “平儿——”知道顾安平行动不便,林梦瑶牵着顾梦安便上前。可不想,顾安平竟然推动着奇怪椅子上的两个轮子,然后想她们过了来。 林梦瑶吃惊之际,顾安平已经到了林梦瑶面前:“母亲,平儿想你了!” 顾安平虽小,可许是男儿的性子使然,一向鲜少表露自己的感情,今日竟对林梦瑶说出“想你”二字,那自是真的思念至深了! 林梦瑶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落下,将一双儿女抱在怀里。 “梦瑶,来,见见母亲——”顾北辰看着妻儿有一阵哭泣,心疼欢喜至极,等待片刻,见他们少有缓和,这才对林梦瑶道。 林梦瑶本以为顾北辰说的是阮青,却不想其指着床上的人。 难道说…… 那年刘氏是受了重伤的,流了好多血。林梦瑶总以为她会重伤不治,暗地里流了不少眼泪,与顾北辰相认之后更是不敢相问,生怕让顾北辰伤心了。却不想,今日来此,竟又见到了刘氏。 说起刘氏,进入顾家伊始,林梦瑶也是处处算计之,可是随着与顾北辰的情深,随着与刘氏的相处,她是真的待刘氏如母。 那躺在床上的就是刘氏。 上前,入眼的却不是当年那个风韵犹存的贵妇,眼前的刘氏已经衰老了许多,面上全无当年的光泽与红润。刘氏那年伤了根本,虽然保住了性命,可身体受损严重,痊愈无望,更是一年不如一年。 “母亲,我的梦瑶啊——”轻唤着,床上的刘氏却只是木木地看了林梦瑶一眼,然后嘴唇张合一番,林梦瑶回头问顾北辰道:“母亲这是……” 顾北辰没有说话,只宽慰地看着林梦瑶一笑。林梦瑶心中一紧,苦涩一笑,这个问题还要问么?刘氏如此,整个顾家走到如今的地步,还不是出自朱华秀的狠辣手笔么! “中秋团圆夜,我们一家能够在分别这么久之后团聚,也是上天怜悯。这是我们团聚的第一个中秋,无论如何,我们当摒除了一切不快,好好享受这般团聚的温馨才是!” 顾北辰知道林梦瑶心里所想,当下拉了她的手,紧握在掌心。 两个小鬼瞧见了,皆是扯开小嘴笑起来,顾梦安比顾安平活泼一些,更是发出“咯咯咯”的笑声,让一屋子人的眉角都荡开了笑意,甚至连床上的刘氏的嘴角都微微动了动!(未完待续。) (652)订婚宴风波前奏 太子与孟东媛定亲的消息在中秋之后不几日便传了出来,京华中众人解释哗然,其中的权贵势力更是或多或少或明或暗有了蠢蠢欲动之势。 林梦瑶耳闻窗外之事,心中却是宁静。自中秋之后,林梦瑶一家团聚,曾经的消沉也越来越少,反而萌生了不少对未来的希翼。 想到每晚守着顾梦安与顾安平姐弟二人入睡,看着乖巧的两个小人恬淡安然的睡颜,林梦瑶的心底总会荡起一阵阵温情的涟漪:等待一切尘埃落定,她便和顾北辰一道儿守着两个孩子安然一生。 当然,当林梦瑶见到顾梦安,尤其是与他们相处了一晚上之后,她不无动摇,想过那仇恨是不是值得。可是,终究是不能置身事外。这倒不是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而是既已置身其中,要想明哲事外,那绝非易事。况且眼下,姚家的隐患尚未消除,姚梦琳和同样让她用心爱着的孟艾尚在孟府,没有看到姚府安宁,没有看到姚梦琳母子安平,她如何能置身事外。再者说,即便是她能脱离其间,顾北辰父子又岂能如此? 每每看到刘氏那衰老消瘦得模样,顾北辰眼中的恨意总是藏匿不住的。 一切的怨恨消逝,总是需得仇恨根源的毁灭! 看着窗外缓缓升起的红日,看着那东方被染成一片火海的天际,林梦瑶放下手上的针线,起身扭了扭脖子。连续好几天了,她每日早起,就是为了给自己的一双儿女缝制衣物——虽知晓可以买来衣物,可是在林梦瑶看来。再好的衣物总不及她亲手缝制的——只是,缝制衣物却也只能悄悄为之,在姚府众人眼中,她还不过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 随着太阳的高升,藏珠阁院子的嘈杂声也越来越大,是院子里的下人开始一天的劳作了。 “小姐,小姐。可起了么?”小丫鬟在门外轻声唤着。 林梦瑶应了一声。小丫鬟便推了门进来,紧随着进来的是一群端着洗漱之物和衣物的下人。与往常一样,林梦瑶洗漱更衣。然后往戴瑞珠那里去请安了。 “母亲,昨晚上可睡得还好?”林梦瑶给戴瑞珠奉了茶,见戴瑞珠脸色不太好,关切道。 戴瑞珠饮了一口茶。笑意里藏不住疲倦之态:“你琳儿姐姐回孟府也有半个月的样子了,虽孟府每每都传来她安好的消息。可我这心里总是放不下,这几日竟一连好几夜做噩梦了,唉,我这颗心啊。放不下啊……” 为母之心,大抵如此! 况且,那孟家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见戴瑞珠忧心忡忡。林梦瑶也只能宽慰:“母亲担心姐姐也是自然的,只是平白伤了心神也是徒劳。这过两日就是太子的订亲宴了。想来到时候姐姐也会参加,父亲也可见到了……” 如此,戴瑞珠便心生了一丝希翼,希望姚子文真能在太子的订婚宴上见了姚梦琳。 转眼间,便是太子的订婚宴了。 原本,太子是有太子妃的,可是这订婚宴偏是昭示世人,要给孟东媛一个正妃的身份。可是,东宫之妃岂能有二?许多人猜测,今日之订婚宴后,这原本的太子妃便凶多吉少了。 林梦瑶也有过这样的猜测,那太子妃虽是邦国公主的身份,但是自生了皇太孙之后身子受损,且不说再育无望,就是她自己,也是缠绵病榻,常年不断药的。这订婚宴之后,成亲宴之前,她郁郁而终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况且,即便性命悠长,也架不住不轨之人的不轨之心、不轨之为啊! 这次的订婚宴邀请了京华一众富贵人士,与前两次宫宴不同,此番皇帝高轩义倒是没有给林梦瑶任何邀请。不过,高轩义没有下旨,不代表林梦瑶不能去,高千寻早已邀了林梦瑶随其同往。 说起高千寻,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也是心越平静了。虽不至于对这兄妹的身份全然接受,却也并不排斥。而且,也就在这几日里,那人还来寻了他,与他一番促膝长谈。 也罢,不管是什么身份,用什么方式,他所要的不过是守护着林梦瑶罢了! 订婚宴这日,是高千寻亲自往姚府接林梦瑶的,自又是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与揣测。毕竟,在很多人看来,高千寻所代表的是忠王府,林梦瑶代表的是相府,这二人之间有情义的传闻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今日这订婚宴上两人同时出席,岂不是忠王府与相府的联盟么? 太子虽是皇帝的唯一长成之子,可是当今圣上却是有不少正值盛年的兄弟,譬如说忠王这个一直以虎视眈眈皇位而扬名之人! 太子与孟家联盟,何尝不是出动了忠王府与相府的联盟的? 京华大半人士皆有这般想法! 林梦瑶自也知道与高千寻一道儿出席,会引来这样的猜测,她也本是不想往订婚宴去的,可是今日场合下姚子文多有不便,或不能真的了解了姚梦琳的一切,她也只好跟随前往了。 与高千寻于同一马车内坐着,林梦瑶一路保持沉默,而高千寻也是不知从何说起,马车内沉默得很,一直到接近太子府。 “几日前,他来找我了!”高千寻突然开口。 这话没头没脑,林梦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高千寻。高千寻抿唇,看了林梦瑶一眼,似乎是做了很大的决定:“前几日,圣上来找我了……或者说是,你我的父亲来找我了!” 高千寻称呼高轩义为“父亲”,这让林梦瑶为之一怔。 对于林梦瑶来说,高轩义是不是父亲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因为她甚至不是原主本人。可是,对于高千寻来说,高轩义的地位确实不一样的。当初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高千寻与高轩义便颇为投缘,要知道那时候高轩义可是隐匿谋逆之心的忠王的儿子,可就是那样的身份,高千寻亲近高轩义,而高轩义更是对他甚是青睐,且有舐犊之情。(未完待续。) (653)订婚宴风波伊始 林梦瑶并没有接高千寻的话,这时候她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高千寻看着沉默的林梦瑶搓了搓手掌,一扫过往的不羁之态:“其实,我知道,他的身份之尊贵在你看来一无是处。可是,你我所求不同……” 高千寻认真地看着林梦瑶,却是转了话题:“今日带你过去,其实也是他的意思。只是,你放心,我和他并无丝毫强迫之意……” 林梦瑶嗤笑:“无强迫之意?可我既然赴宴了,怎会不相见?” 林梦瑶的嘲讽之意并不曾维持多久,她继而苦笑道:“其实,你说对了,我并不在乎他的身份,不管他是天子,还是贫民,于我来讲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但是,他又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既然出现在我们的生活轨迹里,总不会对我们毫无影响。我现在只求,这样的影响越小越好……” “他承诺过,定会保你和……和母亲一世周全!”高千寻沉默片刻,才将那“母亲”唤出口,不是心生拒绝,而是不习惯。自他懂事以来,生活中就从未出现过“母亲”的角色,所有对母亲的记忆,皆是从忠王的口中得知的。而现在想来,那些记忆根本就是阮青的。 高千寻对阮青的称呼,让林梦瑶心中一动,生起暖意。甚至想着,是不是该让高千寻与阮青相认了。可是,转而一想,却又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既然高轩义找到了高千寻,并相认了,那高千寻岂会没有进一步的谋算? 一世周全? 这样的承诺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兑现的! “一世周全不是承诺的,是要靠实际行动的。可是。他既然置于那样的高位,很多事情就更加身不由己了……说句不中听的,非常情况之下,他连自己的安全都不能全然保证,他又如何能护得了别人呢?” 林梦瑶的话让高千寻眼中明灭几番,最终说不出话来。其实,高千寻一直有守护之心。可是他如何不知道“高处不胜寒”之意呢! 见高千寻沉默了。林梦瑶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重了些,连忙又道:“我与母亲的周全不赖旁人,倒是你。他若是能护得了你,你便在其羽翼之下,若是他护不得你,你定要尽快脱身。莫要犯险……” 听出林梦瑶的关心,高千寻心中畅快了许多。马车内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话语停歇片刻,马车便到了太子府,一阵喧闹欢愉之声也就将马车的吱呀声掩盖了。 当林梦瑶与高千寻一道儿下了马车时,太子府门外的人皆是侧目。其想法就不需言明了,无非是对忠王府与姚家关系的猜测,对京华势力分布的猜测。 林梦瑶保持着一贯的沉默。高千寻也是挂起了一贯的笑意,显示出一贯的放荡不羁。 “哎呀。王大人,咱们一道儿进去啊——”高千寻上前便是勾起一个人的肩膀,显得甚是熟稔的模样:“哎呀,躲着本王干什么呀,来来来,咱们一道儿……” 被高千寻勾住肩的那位王大人立马哭起脸来,在众人只知太子乃当今圣上唯一长成之子且于孟家强强联合之后,众人都巴不得多给太子拍拍马屁才好,哪里还敢与忠王府的人亲近?要知道,那忠王当初被削去了实职乃是因为可能有谋逆之心,而现在也没人敢说那份心就消失了! 除了王大人的一脸死了娘的模样,其他人皆是不怀好意地看着高千寻这里笑,大有幸灾乐祸的架势。那高千寻也视作不见,勾着王大人就往太子府去,一路上甚至还勾住了另一个大人,喊住了几位。 因为高千寻的出现,要往太子阵营站队的众人皆是如避瘟疫般避着他。 林梦瑶看着眼里,乐在心里,高千寻这般不羁的形态之下,还有谁能看到其深层的睿智呢?还有谁对他加以太多的防备呢? 进了太子府,府内比府外更加热闹,张灯结彩不在话下,丝竹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接待前来宾客的是太子府的谋士肖成,肖成此人是林梦瑶前世不曾见过的,今生也只有见过一次面,也就是上次庆功宴上的那次。 在那次庆功宴上,肖成并不成说过话开过口,可是即便如此,林梦瑶也对他多加了关注。谋事者,即为主子出谋划策。那日庆功宴上太子将肖成带在了身边,足见其受太子重视。可是庆功宴上,肖成并未说一言,太子失态之后也不曾怪责于他,皇后更是连一记不满的眼神都不曾给他。 这些能说明什么? 至少能说明他能够不看太子和皇后的脸色为事。 “康王爷,里面请——”肖成对高千寻甚是恭敬,与旁的人不同,丝毫不担心这般恭敬会引来太子阵营之人的猜疑。 高千寻也不含糊,“哈哈”大笑两声,毫无顾忌地揽着肖成的肩膀,就将他往宴席内带过去:“还是肖谋士识大体,来来来,跟本王一道儿入座……” 肖成连忙恭敬后退一步:“多谢康王爷盛情,只是在下现有职务在身,这般盛情还待容后再还……” 说着,肖成便不急不慢地去迎其他宾客去了。 林梦瑶与高千寻一同入座,因为高千寻贵为王爷,且夏华国驻京的王爷并不多,他便得以坐在了上首一些的位置,甚至于姚子文相对。 姚子文早知道林梦瑶今日会过来,与旁人笑谈之余看了林梦瑶一眼。 林梦瑶回以一笑,知道席间不便多言,便不再看姚子文了。 “那肖成是什么人?”林梦瑶向高千寻询问起肖成的事宜。 “此人倒是个需要防备的!”高千寻面上嘻笑着,毫无正行。可,语态却严肃起来:“虽太子对外宣称其乃山间隐士,可是我暗中得知其并非夏华国人……” 不是夏华国人?! 林梦瑶一怔,却看到高千寻眼中的狡诈之意。 “肖成的身份本与你我无关,可是现在却不同了!”高千寻嬉笑着向对面众人举杯,然后豪爽地一杯酒下肚,却甚是沉稳地低声对林梦瑶道:“如今,他的身份或许也是我们的一支薪火……”(未完待续。) (654)一反常态父子睦 太子的订婚宴,皇帝高轩义自然是要出席的。当太监那尖细阴柔的嗓音一声高喊“皇上驾到”的时候,众人皆是离席叩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的朝拜声中,高轩义进了太子府。 太子自是跪拜之人中为首的,高轩义首先接近之。这父子二人虽是血脉至亲,可是二人的隔阂却是众所皆知的。太子年轻气盛,满腔热血想要登基创造千秋大业,对年富力强的高轩义颇有微词;高轩义正当盛年,胸有大略,太子对皇位的狂热让他很是不悦。 但,许今日是太子的订婚宴,高轩义竟然先一步伸出了橄榄枝。 于众目睽睽中,高轩义一脸盛笑,伸手将抱拳行礼的太子扶了起来:“我儿快快免礼,今日乃你大喜日子,何须这么多繁文缛节——” 高轩义的示好让太子受宠若惊,可他很快就理所当然的理解了高轩义所为:他终究是当朝唯一的长成皇子,那在襁褓之中的玉妃之子根本无法与其比拟。再大逆不道些,太子甚至觉得高轩义虽现下强壮,可天意难测,生死由命,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突然不行了!到时候,他,太子就是夏华国的大梁,即便是高轩义也得依附着他! 这般想着,太子面上的诚惶诚恐也就淡化了许多。做出孝子之状,反手扶住高轩义的胳膊,将他请入席。 高轩义满意地看了太子一眼,就坐后,对众人道:“若是在民间,今日这订婚宴便是亲朋相贺的,要不得这么些虚妄的礼节。来来来,众位爱卿快快入座,只享了今日的珍馐佳酿……” 高轩义都开口了,众人岂有推辞之礼? 众人叩谢隆恩之后,皆是入席。 林梦瑶于其中,却明显感觉到高轩义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下意识循着目光看去,果见高轩义含笑地看着她。但。眨眼的功夫。他的目光已经转移。 这一道含有笑意的目光不同于过往的赏识,分明带着些慈爱与关怀! 林梦瑶苦笑:看来阮青的谎言已经被拆穿了。 苦笑之后,林梦瑶又为阮青担心起来。当初阮青撒谎。虽有二十多年的积怨,虽有对高轩义态度的不决,可是林梦瑶却也知道阮青绝不愿意参与任何的勾心斗角,只希望安然度过下半生。可是。现在高轩义知晓了一切,阮青期许的那份安然余生可还能成真么? 林梦瑶满心的忧虑。高千寻自是注意到了。伸手在林梦瑶案桌下的手面上拍了拍。林梦瑶换过神来,却是高轩义向众人敬酒。 皇帝敬酒啊,自是要回礼的。 林梦瑶连忙端起酒杯,遥遥向高轩义举杯。高轩义含笑之间。不动神色地将目光在林梦瑶身上微微停了停。 这之后,自是少不得觥筹交错,谈天说地。 就在一片欢愉的气氛中。孟家的人到了。按照夏华国的风俗,这订婚宴上。女方的双亲本是不宜出面的,可是事有例外,太子与孟家的联姻也就不追究这些了。 孟家的出席是太子等人早就商榷好了的,算是表现了太子府对孟家的诚意。其实,这诚意太子真的不想给,甚至连着订婚都是不愿的。可是,那次武将之事着实给太子带来了不少舆论压力,而朱华秀对皇后的所为,更是让皇后感觉到了危机。 那次庆功宴后,朱华秀便再未进宫。可是,她认为进宫,不代表她没有往宫里传递物什。她传递的物什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儿,甚至常人见了根本不会关注,因为她送进宫里给皇后的是一帖药方。这药方毫无奇特之处,可皇后看了却是心惊肉跳,因为这药方是宫内外传递信息的方式,这药方中隐匿着一个地点,恰是皇后谋害宫妇胎儿所配药物的药房地点。 皇后知道,这是朱华秀的威胁。 所以,有了太子与孟东媛的订婚宴。 “臣妇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华秀意气风发,带着孟家一众人给高轩义叩拜。姚梦琳和孟艾自是在其中的。 因为坐在高轩义的左手下首,所以林梦瑶能够近距离的看到姚梦琳母子。孟艾还是那般的粉嫩可爱,眼中睿智不减;只是,姚梦琳却显得有些气色不佳,即便施以粉底,扑了腮红,却还是能看出那面色的苍白来。 不是说回孟家养胎安胎么? 这模样竟是不及在姚家的! 林梦瑶心疼又愤恨,孟南君啊孟南君,前世今生,你都是这般的罪不可恕! 对于朱华秀的到来,高轩义显得甚是高兴:“孟夫人快快入席,你我如今便是亲家了……我这兴儿惯是随性的,竟然求了朕允了你等今日参加这订婚宴,说是要一表歉意二表心诚。朕心疼兴儿,自是随了他的心愿,往孟夫人莫要暗责了朕罔顾礼节了……” 高轩义今日处处对太子示好,处处为太子圆场,这真是一反常态,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也有些人刚愎自用,认为洞穿其心。 譬如说太子,譬如说现在就坐的朱华秀。 朱华秀得意得紧,满脸的傲然之气,坐在了姚子文下首的位置。孟南君带着姚梦琳和孟艾次之,孟西原再次之。 孟南君是皇帝熟悉的,且曾甚为青睐。而这孟西原,虽是在皇帝面前混了脸熟,可终究是连功名都没有的。 “这就是西原了?”高轩义突然将话题转到孟西原身上,“朕有两年之久没有见了西原了吧!” 孟西原诚惶诚恐,连忙起身:“西原拜见皇上——” 高轩义看上去甚是欢愉,免了孟西原的礼,对朱华秀道:“孟夫人育有两子,皆是人中之龙。这南君眼下已经在礼部当差了,西原也不能闲着荒废了一身的本事,不日就到兵部点卯吧。兄弟二人一文一武,皆大欢喜!” 这话,可不想醉话! 林梦瑶凝眉看了眼高轩义,不知其究竟作何想。可目光无意落到姚子文身上的时候,姚子文那淡然之色却让她没来由一阵心安.(未完待续。) ps:更新晚了,这些天开学,所以没法保证正常更新。但是每天必有两更,猫猫信誉有保证的! (655)恼羞成怒虎食子 如果高轩义此举失当,姚子文虽不见得当中反驳,面上至少会有些波澜。眼下一派古井无波,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乐见之。 按照姚子文对孟家的态度,他可不会乐见其成! 其中必有猫腻! 林梦瑶观察着姚子文等人的反应之时,孟西原已经叩谢隆恩了,一时间孟家的恩泽让人瞠目、让人羡慕。 接下来,众人自是少不得对孟家的人一阵举杯相贺。可是,举杯人中的一些老狐狸心中却有自己的想法:这样招摇,真的是隆恩么? 事实上,这些官场上城府许久的老狐狸们皆有一双睿智得眼睛:这孟家与太子联姻、又得皇帝这么超乎常理的赏赐,可不是朱华秀这个隐匿长公主的身份可以承受得起的,只怕这孟家终归会树大招风,盛极必衰的。 有这样想法的人不知一二,可这般想法的人却偏偏是恭贺得最为热烈的。在众人的恭维之下,朱华秀满面春风,孟西原更是乐得忘乎所以。 正当席间热闹非常的时候,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主子,主子,进不得——” 话音未落,一个瘦小的身影便闯进了席间,赫然是皇长孙高烨,太子的儿子。 三岁的高烨突然出现,是众人皆想不到的。今日订婚宴,对于皇长孙来说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孟东媛已经身怀有孕的情况下。三岁,且胎里就带了不足之症的皇长孙就是再得当今皇帝喜欢,也不能保证太子登基之后会将其立为储君。 众人皆是瞠目地看着瘦小、面色苍白的皇长孙。 “孙儿见过祖父——”高烨跪在堂中央,小小的身子显得更加瘦小起来。众人皆有注意到今日高烨对高轩义的称呼,不是皇祖父。而是祖父! 太子见了高烨闯进来,还这般称呼高轩义,当下呵斥道:“谁让你来的?不好好休养身体,来这般作何?还不向你皇祖父谢罪!” 太子这般,明面上是呵斥,可是林梦瑶却敏感的发现,更多的是对皇长孙的维护。不管怎么说。高烨总是唐突了高轩义的。他这做父亲的率先斥责也能遮掩别人的口舌。 只是,那皇长孙高烨却想没有听到太子的话一般,只怔怔地看着高轩义。两行热泪滚落。 高轩义本就甚是喜欢高烨,见其落泪,更是大为心疼,立马让贴身太监将高烨抱到他身边。小声询问着:“烨儿如何哭了?男儿流血不流泪,可不时兴这般哭的!” 高轩义话里满是慈爱。这般慈爱是对太子都不曾有过的。 众人看向高烨的目光不觉又变了几变。 那高烨在高轩义的安抚下,慢慢止住了眼泪:“祖父教训得是,烨儿记得了!” “记得就好!烨儿长大后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烨儿遵命!”高烨乖巧地应着,可眼泪又不由自主滑落下来:“只是。明日再做男子汉可好,今日就允烨儿哭上一哭可好?” 这般请求让高轩义诧异,让众人诧异。 “这又是何缘故?”高轩义诧异相问。 高烨回头看了太子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在孟家人的身上,最后则缩了缩在高轩义的怀里抿唇不言。 高轩义抚摸着高烨的脊背。感觉能够摸到他的骨骼,当下对自己的这个瘦弱嶙峋的皇孙更多了几分怜惜:“烨儿有什么事情尽管说,祖父给你做主!” 高轩义自称祖父,而非皇祖父,可见其对高烨的喜欢。 “回祖父,此事本当与皇祖母说的,只是今日皇祖母未来……” 今日皇后的确未到,对外宣称是身子不爽,可是毕竟是唯一儿子的订婚宴,身子再不爽总要露个面吧!很多人心有揣测,却都做了相信的模样。 高烨从高轩义怀里脱身而出,再次跪拜在地,继续道:“请祖父救救母妃,母妃已经缠绵床榻好些天了……进不了药,进不了食,孙儿好生担心啊……” 高烨的话立马引起一片哗然。 众所皆知,这太子本是有太子妃的,那就是皇长孙高烨的母亲。只是她因为生产高烨而身子受损,无再育能力不说,还常年染病。但好歹太子大为关拂,又有好药补品养着,一直保到现在,天气暖的时候还能出来走动走动。 可是,现在皇长孙说太子妃已经几日不吃不喝了? 原因自是不难理解,自然是因为太子与孟家的联姻。 可是,难以理解的是,为何太子妃的病情被隐瞒了,还得皇长孙在这个时候出来求助于高轩义? 难道说…… 众人看向太子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难道是为了权利而准备弃了太子妃了?! 太子甚为尴尬,这次对高烨是真的呵斥了:“小小稚童,胡言乱语,还不给我推下!” 说着,太子便往丫鬟拉高烨下去。 只是那看似瘦弱的高烨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挣脱了那丫鬟的双手,扑到太子脚下,抱着太子的腿哭喊道:“父亲,父亲,母妃甚是思念您,您去看看她吧,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这一幕出人意料,太子更是颜面尽失。 恼羞成怒之间,那太子竟然抬手便给了高烨一个耳光。 高烨本就苍白的脸上立马浮起了一个手掌印,嘴角更是溢出了许多血液。 众人惊呼,不曾想会有这样的场景。 林梦瑶更是心疼不已,因为前世失了孟艾和腹中的孩子,今生又与顾梦安姐弟二人分别四年,所以对孩童她总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怜惜。见小小的高烨捂着脸蜷缩在地,林梦瑶也顾不得什么身份,连忙离席将高烨抱在怀里。 “太子,皇长孙尚是稚子,您如何下得了手!” 林梦瑶的质问让太子一怔,朱华秀却是起身:“大胆,太子之尊,岂是你能指责的……” 不管林梦瑶处于何心理,林梦瑶总是犯上了,若是朱华秀不依不饶,只怕她真的要受些惩戒的。只是,朱华秀话未说完,一个瘦削的身影被人扶进殿内。(未完待续。) ps:终于写好第二章了,各位笑纳吧! (656)违信背约香消殒 那人骨瘦如柴,连走路都不稳,如不是被两个丫鬟搀扶着,只怕连路都走不了。那人艰难地走进殿内,径直往高烨而去,对于殿内高高在上的高轩义竟看都未看一眼。 “谢谢你——”来人嘶哑着声音,从喉咙口挤出三个字,然后将高烨接了过去。 林梦瑶一怔,松了手,这人分明是——太子妃! 今生未见过太子妃,可前世林梦瑶却是有缘分见过两面的。用“倾国倾城”来形容太子妃毫不为过,可是现在呢?当初那个有着吹弹可破的雪肌的女子,皮肤暗沉枯槁;当初双眸如星辰的女子,现在眼中无光,若干涸的枯泉;而曾经如天籁般的嗓音,更是嘶哑如老妇。 这是当初那个让女人都倾心的太子妃么? 林梦瑶怔怔地看着太子妃将高烨接了过去,并在她踉跄之时搀扶了一把。 要记得前世京华对太子和太子妃恩爱的传言。前世的太子妃即便百病缠身,可依旧有一股脱俗的风流之态,让人不由自主的怜惜与倾慕。许因为如此,即便是生育了皇长孙之后不得再育,太子也甚是珍惜。 可是,今生呢? 今生,太子却要与孟家联姻,虽她的太子妃之位尚在,可订婚宴早已昭示着她必然下堂的。下堂之后,顶不过是侧妃罢了侧妃与正妃之间乃是天然之别、云泥之别啊! 林梦瑶甚是同情太子妃了,她一直搀扶着太子妃,顺着她的心意将她搀扶着靠近了太子。 太子妃虽不曾言道谢之语,可干涸的眼中还是带着些感激之意的。只是,这感激也是转瞬即逝。因为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高烨红肿得面颊上,落在那挂在高烨嘴边的血液上。 “好孩子,疼么?”太子妃摩挲着高烨肿起的面颊,给他擦去了嘴角的血液。 高烨强忍的眼泪终于再次落下来:“母妃,烨儿不疼……您看,皇祖父在这里,您求求皇祖父吧。那样父亲就不会不要我们了……” 太子妃回头看了一眼高轩义。却连基本的跪拜之礼都没有。 宾客中的言官,少不得有谏言之心,可是看到太子妃那凄然的模样。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皆是看了看高轩义,然后垂下头去。 与太子妃最近的林梦瑶将太子妃眼中的一切看得透彻,这太子妃的目光中分明是带着一股绝望的。 “来人,给太子妃赐座——”于高位的高轩义开了口。打破了席间的尴尬沉寂。 可是,太子妃却不加理会。慢慢地向太子挪着步子,待走到太子面前,她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太子。用嘶哑的声音道:“这就是你对我的承诺么?” 太子张口结舌,心虚地说不出话来。 “我必护你一生周全!” 这是太子迎娶太子妃当晚的承诺,这些年来。他再荒唐,却也是兑现了诺言的。 可是。今日,看着形容枯槁的太子妃,太子知道,自己终究是食言了。 见太子有心虚之意,太子妃苦涩一笑:“你说过要护我一生的,你记得么?” 太子嗫嚅一番,挤出两个字来——“记得”! 太子妃凄然一笑:“你记得就好……你已然护我五六年的光阴了,今日之后便护不得我……可是,我不想要我心中最伟岸的男人食言……我该怎么办呢?” 太子妃如自问,又如向太子询问,每一个字中都透出一股绝然之感来。 皇长孙高烨被太子妃紧紧地搂在怀里,呜咽的哭泣声压抑着,却还是能为席间人听得清楚。在座众人,很多夫人小姐都红了眼眶,颇有酸楚之意。 太子妃抚摸着皇长孙的头发,在其耳边小声道:“好孩子,不哭——母妃早就说过,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看,母妃就不曾落一地泪来——” 高烨埋头在太子妃怀里,点着头,呜咽声小了不少。 “这就对了,哭是懦弱无能的表现,我的孩子当时最坚强的——”太子妃语中带有欣慰之色,继续道:“好孩子,你长大成人之后要记住两点,一是不哭,二是守信……就想你的父亲一样守信……” 太子? 守信?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太子妃什么意思。 可是,很快,林梦瑶第一个尖叫起来,那太子妃竟然口吐鲜血,身子也瘫软了下来。 太子妃如此大出众人所料,搀扶着太子妃的林梦瑶更是愣在当场,任由太子妃大口大口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衣袖。 “太子妃——” 林梦瑶失声高喊,太子大骇,健步跨出,将太子妃抱在怀里:“太医,快宣太医——” 席间一片骚动。 太子妃眉眼间却是轻松了许多:“没用的,我用的是鹤顶红,没救了……” “倩儿——”倩儿是太子妃的闺名,太子曾经最喜挂在嘴边低声沉吟的字眼。 “这个名字……你不配……”太子妃嗤笑着,带着血的面上显得狰狞得紧:“我是为了曾经的你……让曾经我爱过的你不食言……瞧,曾经的你真的护了我一生……只是……只是这一生短了些……咳咳咳……太短了……” “倩儿,不要说话了……太医马上就到……马上就到……太医……”太子泣不成声,他对太子妃是用了真心的,只是在他看来,能屈能伸方为男人,为了将来的大业给孟东媛名分也是权宜之计。可是,他如何想到温婉如水的女人竟这般刚烈:“倩儿,我们的一生还有好长好长,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没有时间了……”太子妃拉着已经吓呆了的高烨,用最后一点力气,将其推到太子的怀里:“如果……亏欠我……就补偿给……给烨儿……” “我应你,我应你……” 最后一口气眼下,太子妃韶华永逝! 太子虎目皆泪,搂着高烨。可小小的高烨之前还愣怔着,此刻却回过神来,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把推开太子,扑到太子妃的身上。 “母妃,烨儿只要你,烨儿只要你,求求你,不要死,不要死……” 可是,一片嘈杂的人世间再无太子妃的声音了。 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皇长孙高烨,看着惨死的太子妃,林梦瑶觉得浑身冰凉……(未完待续。) (657)千金一诺堪几许 林梦瑶觉得自己甚能体会太子妃临死前的心情:她是想利用太子的悔愧之情为自己的儿子博得一生周全。可是,那太子既能舍弃了她,又如何能对高烨兑现承诺呢?如果真的为高烨着想,还有什么能比太子妃自己活着好呢?即便是以后落于孟东媛之下,即便是以后只能屈身侧妃,可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啊! 这订婚宴终究实在一片恸哭中收场了,与高千寻一道儿坐上马车的林梦瑶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这样死去,想保护的人保护不了,想珍惜的人珍惜不了,反而寄托于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值得么?” 看着林梦瑶眼中的迷惑与惋惜,高千寻叹息道:“太子妃原本就不足月余的性命,如此举措算是最佳了!” 高千寻的话让林梦瑶醍醐灌顶,原来如此! 太子妃正因为早知时日无多,这才选在今日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一来是让太子悔愧,二来是想借助众人之口,给高烨一个保证。况且,这众人之中还有夏华国的九五至尊! 可怜天下父母心! 林梦瑶长叹一声,为太子妃落下一滴泪来。 高千寻看着林梦瑶落泪,也不相劝,只静静地等候她的情绪稍有转缓。 许久,林梦瑶抹了眼泪,苦笑地看着高千寻,玩笑道:“你瞧,这世间最不安宁的就是宴席了……” “嗯?” “每每宴席必有大事发生……” 林梦瑶一贯淡然,今天言语虽然苦涩,却也带了些促狭的味道。高千寻“呵呵”一笑,原本眉宇间的凝重也松了不少。 自此,林梦瑶和高千寻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不少。两人就阮青的事情交谈了起来。林梦瑶将原主记忆中有关阮青的部分皆说与高千寻听,悲伤的、欢喜的、喜悦的、愤怒的…… 高千寻自幼过着无母的生活,突然间知道自己的身世,对亲生母亲自然充满了好奇。一路听着林梦瑶的回忆,他跟着一起喜怒哀乐。再想及于富阳林府的经历,他对阮青就更加亲近了——即便不能相认,可是阮青就是他心中的母亲。毫无隔阂与排斥。 林梦瑶说得详细。高千寻听得入迷,却不想马儿一阵嘶鸣,然后便是马车戛然而止。 “福伯。怎么回事?”高千寻往前一倾,稳住身子后,连忙扶住踉跄的林梦瑶。 赶马车的福伯没有说话,高千寻心中一紧。掀开马车帘子一看,竟看到福伯昏厥了过去。而他们的马车前正有一黑衣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恭敬地向马车上的林梦瑶和高千寻作揖行礼。 “你是什么人?”高千寻沉声问,他并不觉得一个人夜间蒙面、且对自己的马夫出手,会有什么好意。问着话,高千寻不动声色的将林梦瑶推进马车内。 那高头大马上的黑衣人勾唇一笑:“康王爷莫要紧张。在下不过是奉命向您索取一人而已。” 索取一人? 这马车上就高千寻和林梦瑶二人。 此人目标不在高千寻,那就是林梦瑶了。 不管是马车内的林梦瑶,还是警惕的高千寻。都知道来人的目的,心中一紧的同时。立马猜测来者是何人的手下。 “康王爷,识时务者为俊杰,您不如将马车内的那为贵人给在下就是了!”黑衣人眼角带着嗤笑。 “如果本王不允呢?”高千寻警觉地看着来人,警惕他的举动:“你一袭夜行衣,且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本王岂能将人交托给你!” “那就莫怪在下动手请人了!” 请? 那是要抢吧! 黑衣人说动手就动手,飞身直往马车上来,目标自是马车内的林梦瑶。只是,高千寻也不是摆设,当下直面迎击,与那来人交起手来。高千寻一贯不得正经,可是身手却是了得的。只是,来者也不是吃素的,身手也是不弱,竟与高千寻不相伯仲。 高千寻连忙暗中对林梦瑶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寻了机会独自逃走,因为只要林梦瑶安全了,他就有信心全身而退。 接到高千寻的暗示,也看出了当下的形势,林梦瑶连忙悄然下了马车。只是,才跑出几步,林梦瑶又回过头来,因为高千寻走神观看她的情况,竟一时落了下风,受了黑衣人一掌,闷哼一身,连退好几步。 因为高千寻落于下风,黑衣人有了闲暇向林梦瑶袭来。 黑衣人似乎真没有取林梦瑶性命的意图,虽下手恨重,却不及她的要害。黑衣人一把扣住林梦瑶的手臂,腾身而起,要将她拎上大马疾驰而去。 高千寻大骇,惊愕着上前,却不想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黑衣人的马前。刀光一闪,毫不含糊,直接刺死了枣红色的大马。 “你……找死……”看着脖颈间汩汩流血的大马倒地,黑衣人咬牙切齿。 “有本事,你来一战!看看找死的究竟是谁!” 闻声,林梦瑶美眸一转,露出喜色,这声音分明是顾北辰! 来者的确是顾北辰,若不是因为千红楼就在这条街道上,他还真不敢想象林梦瑶接下来将要面临的事情。 一阵后怕,顾北辰执剑便向那黑衣人而去。他不是不在乎林梦瑶的生死,而是看出了那黑衣人根本不会要了林梦瑶的性命,否则刚刚高千寻落于下风的时候,他就可以得手了。 见顾北辰不管不顾攻上前来,黑衣人本还想拿林梦瑶威胁一番,可是想到主子的吩咐,却只能松开林梦瑶,独自离去——这也是无奈之举,主子有吩咐,定不能伤了林梦瑶的性命! 想到那柔弱的主子,黑衣人心中一寒,谁会想到那娇柔的面容之下是一颗冰冷狠辣的心呢! 黑衣人飞身而起,便要逃离。 可是,顾北辰身手了得,先发制人,竟一剑刺在黑衣人的大腿上。黑衣人应声落地,顾北辰也追了上来。 “你是什么人?”顾北辰沉声相问,林梦瑶和高千寻也尾随而至。 黑衣人大腿受伤,鲜血直流,可是他却连哼都为哼一声。他盯着俯视着的林梦瑶等人,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决绝,不待他们反应过来,便是牙齿一咬……(未完待续。) (658)敌人在暗我在明 谁都没有料到,这黑衣人口中会藏有毒药,更没有想到他会自杀,所以当他们发现其有异举时,已经晚了。黑衣人吞了毒药,很快就七窍流血,一命呜呼了。 “这……”林梦瑶心中一寒,黑衣人此举无非是昭示了其死士的身份。既然有人派了死士劫持自己,那么自己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林梦瑶不是胆小怕事,而是敌暗我明,着实是处于劣势了。 林梦瑶想到这一点,一旁的顾北辰和高千寻如何想不到这一点?两人皆是深看了林梦瑶一眼,自不是询问林梦瑶得罪谁如此之深,而是都担心其处境了。 顾北辰握上林梦瑶冰冷的手,温声道:“有我在,莫怕!” 感觉到手被一股温暖包裹,林梦瑶心神稍稍安定,随即却是诧异地看了看顾北辰,又看了看高千寻。 高千寻解其意,苦笑道:“即便是戴着面具,我也是认得出他的!” 他,自然是指顾北辰了。 事实上,当初在雅仕苑初见的时候,高千寻与林梦瑶一样,对戴着面具的顾北辰的身份就有所怀疑。不过,那时候高千寻正沉浸在又见林梦瑶道呃欢喜之中,也不曾深究。后来,几次再遇以林辰身份示人的顾北辰,高千寻就对他多留了几个心眼。 当然,顾北辰的身份掩饰得很好,高千寻几番探查,也是虚虚实实,不得正解。不过,也就在高千寻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之后,韩蔚带着顾北辰找到了他! 当高千寻看到顾北辰半张脸上狰狞可怖的伤痕时,高千寻也是吓了一大跳。甚至担心林梦瑶与之相认之后会是怎样的光景——他并不知顾北辰和林梦瑶已经相认。只是,现在看来,似乎是高千寻多虑了! 看着双手紧扣的林梦瑶夫妻,高千寻心中涌起了淡淡的苦涩,可是很快就被欣慰所代替。既然自己意在让林梦瑶一生周全、一生无忧,那么还计较什么呢? 事实上,高千寻清楚得很。即便自己不是林梦瑶的兄长。即便顾北辰真的死于那场大火,林梦瑶的心都不会与他靠近的。 现在这样……很好! “你怎会在这里?”高千寻调整情绪,相问于顾北辰。 顾北辰抬头看了不远处的一栋高楼:“我刚刚在那里——” 千红楼为京华名楼。一是因为其中莺莺燕燕皆是极品,二则是因为其楼层志高。顺着顾北辰所视,高千寻自然心中了然。 勾栏之地? 高千寻诧异望着顾北辰,料想顾北辰应该不是那种贪恋美色之人。况且此番林梦瑶尚在,他怎会这般神色淡然地指出所在之地呢? 难道是因为林梦瑶不了解京华布局么? 事实上。高千寻还真是低估了林梦瑶了。即便前世多处闺阁之中,可千红楼的名声林梦瑶还是听说过的。眼下,自然也知道那栋高楼是哪里! “千红楼——”林梦瑶眉角一挑,故意道:“倒似乎是个好地方!” 高千寻立马一番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哎呀。那千红楼可是个好地方,姹紫嫣红迷人眼啊——” “怎么个姹紫嫣红法?”林梦瑶竟也难得玩性大发,故作好奇问。 “千红楼嘛。顾名思义就是百花争艳的地方,可是谁会用一栋楼来栽花呢?那姹紫嫣红的无非就是婀娜多姿的美人了!”高千寻对着顾北辰就是一阵挤眉弄眼。然后又是惋惜的模样看向林梦瑶:“看来,顾兄也是惜花高手,只不但惜你这朵家花啊!” 林梦瑶焉能不知高千寻的性子,却也顺着他的话露出不可思议的震惊神情看向顾北辰:“可是……可是真的?” “你信么?”顾北辰却是一本正经,毫不慌乱。 林梦瑶反手在顾北辰的掌心挠了挠,面上却做悲伤之色:“康王爷在京华长成,京华焉有他不知晓的?他总不会骗我的……” 本因为高千寻的插科打诨,顾北辰还真有些担心林梦瑶误会,可是此刻被林梦瑶挠了手心,立马就明白林梦瑶的意思了——顺着高千寻的意思接话! “梦瑶,我保证,除了你之外,我如何也不会对其他女子有心有情……”顾北辰立马一副焦急的神色,向林梦瑶解释道:“康王爷跟你闹着玩呢!” “他如何会骗我?他可是我的……兄长!”林梦瑶眼眶子泛红,看向高千寻:“兄长,你可会骗我?” 这下子,轮到高千寻傻眼了。 他本是玩笑话,可现在解释也不行、不解释又不行,反是自个儿骑虎难下了。一时间,高千寻那浓浓的剑眉拧成了一团儿:“这个……这个……” 高千寻为难得很,满心寻思着该如何解释。却不想林梦瑶却是一阵娇笑,然后便是顾北辰的朗声一笑。如此,高千寻便知道自个人被这对夫妻俩捉弄了。可是,奇怪了,他心里竟无丝毫不快,反是郁结在心底的最后一些不悦也消失了。 不管什么境况下,都是与林梦瑶做不成鸳鸯的! 即使如此,那就当好兄长,看着她幸福吧! 心中开朗,高千寻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些,脸上也浮起了发自内心的笑意,对着顾北辰便要挥拳追上去。顾北辰也乐得与高千寻耍闹一回,赶紧拉着林梦瑶在前面跑。 三人皆是成人,可却如那顽童一般,边追逐边闹笑,笑声好不快活。 不知不觉,三人便跑到了千红楼外,顾北辰停下了脚步。 “这是干什么?”高千寻紧跟而来,“难不成真要带兄弟我逛逛千红楼?可是,今儿个也不成啊,好歹我梦瑶妹子尚在呢!” “梦瑶,你可介意么?”顾北辰不理高千寻,反是问了林梦瑶。 这一问,倒把林梦瑶给问愣了:且不说女子天生对勾栏之地有一番排斥,就说她这女儿身,即便是不介意,也是进不得这千红楼的吧! 看着千红楼进进出出的人,不是沾染了一身的胭脂水粉味,就是喝得酩酊大醉,甚至还有几个不知好歹的盯着林梦瑶甚是无礼的扫视了一遍。(未完待续。) ps:本来想直接发一章四千的,因为那样可以省下一个章节名称。可是,四千的大章太难写了,猫猫写不出来,呜呜呜 (659)父女相对千红楼 心中些许的抵触,可林梦瑶知道顾北辰不是个无的放矢之人,既然提出进千红楼,那定是有原因的。 “只要能进得去,我倒也想看看这千红楼究竟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那就进去吧!” 顾北辰温和一笑,在前面带路。 林梦瑶和高千寻紧随其后,两人皆是诧异,竟无人阻拦林梦瑶入内。除此之外,他们还发现,千红楼的人似乎对顾北辰甚是熟悉,不少姑娘还对顾北辰颔首微笑。不过,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众人对顾北辰甚是热情,却没有一个姑娘像对其他客人那般轻浮地对待顾北辰,甚至是高千寻。 林梦瑶与高千寻一阵面面相觑,跟着顾北辰的脚步不觉加快了些。 顾北辰一路向上,是不是回头确认林梦瑶他们跟上了。 “你这是还要上去么?这千红楼的顶楼可是禁忌!”高千寻知道千红楼的规矩,见顾北辰要往顶楼去,立马开口阻拦。 可是,顾北辰没有说话,从回廊对面走来的老伯就道:“顾公子,二老爷正等着您的!” 说着,竟然还向楼道口伸出手来,做“请”的姿势。 高千寻惊诧得很,林梦瑶虽不知其中缘由,可终究也听闻过千红楼的不成文规定的——不可如顶楼半步!可是,顾北辰为什么可以? 短暂的疑惑之后,林梦瑶不免猜测道:难道说这千红楼本就是顾北辰的产业,也是属于影子组织的么? 未向顾北辰证实,顾北辰已经牵住了她的手。 林梦瑶一怔,本为了掩人耳目。顾北辰才在千红楼不远处松开了她的手,现在怎么好不避人耳目了呢?她下意识看了看那老伯,只见其也正盯着她看。 “想来这位就是小姐了——” 小姐? 这是什么情况? 林梦瑶这下是真的受惊不小,一旁的高千寻更是瞠目结舌。 “小姐,楼上请!”老伯弯腰,甚是恭敬。然后竟又对着惊愕得说不出话的高千寻道:“大少爷,楼上请!” 小姐? 少爷? 林梦瑶和高千寻不约而同看向了顾北辰。顾北辰却如早已了然般的点点头。于是。两人心中皆是一紧:那么,楼上等候着的定然是高轩义了! 这千红楼竟然是当今圣上所开! 说出去谁信呢! 可是,林梦瑶和高千寻身处其中。也是不得不信了,尤其是当他们随着顾北辰进了顶楼,亲眼看到正在浇花的高轩义。 “来啦——”面对早有准备却依旧吃惊的林梦瑶和高千寻,高轩义甚是慈祥。宛若寻常人家的慈父一般。 兄妹二人皆是不知说什么好,心中各有盘算。 林梦瑶看着顾北辰。纤细的手指在顾北辰掌心一掐,意思很明确:这等大事怎的竟然隐瞒着她! 至于高千寻,想的却是:帝王心,深似海。与高轩义这般亲近,竟也毫不知还有这样的地方。 高轩义知道这兄妹二人需要时间来缓和一下,也不着急。径直往假山前坐下,泡了一壶茶。倒了四个杯子,然后向顾北辰使了眼色。 顾北辰知其意,坐了下来,只等林梦瑶缓过神来。其实,今日带林梦瑶来此并不是什么计划之中的事情,他本与高轩义商议太子府的事情,无意中瞧见了那惊心的一幕,这才救了林梦瑶。 至于顾北辰将终将这兄妹二人带到这千红楼来,也不是冲动之举。在救了林梦瑶之后,顾北辰不仅想到高轩义欲与林梦瑶相谈的打算,更是想到了高轩义可以明里暗中保护林梦瑶,便将二人带了过来。 只是,他也有诧异的,高轩义竟然丝毫不惊讶。 高轩义自然不差惊诧得,因为顾北辰仓皇前去救林梦瑶的时候,他就派了人暗中尾随相护了,甚至林梦瑶他们离开后,那黑衣人的尸体还是他的手下处理的。顾北辰带林梦瑶他们过来此处,高轩义自然早就知晓了。 高轩义不仅不惊诧,甚至还颇为开心。原本,他是打算在订婚宴结束之后与林梦瑶谈谈的,只不想遇上了太子妃自杀,订婚宴草草结束。太子妃终究是邦国公主,她的死对夏华国与邦国之间的安定与和睦还是有些影响的,他一时心中郁结,便来了这千红楼。当然,他本是想去寻找阮青的,可是早在中秋之前他就发现阮青不在莲花庵且不知去向了——高轩义觉得是阮青刻意回避的,所以即便是寻,也不敢惊动了阮青,惊扰了阮青。 高轩义一边品茶一边看着自己的这一双子女,在他看来,林梦瑶的心性甚过高千寻,若是男子,反更适合皇位的继承。不过,高千寻终究也是不差的,忍性与谋略皆是胜过常人的,尤其是那刚愎自用的太子! 太子终究是高轩义的骨血,一想到太子,高轩义在恨其不争的同时,难免会有些伤感。 就在高轩义眼中微暗时,林梦瑶先一步坐了下来,与高轩义相对。高千寻见状,缓步坐在了空缺的另一边,却是沉默不语。 “现在,您仅仅是一位父亲,还是依旧为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 林梦瑶此问甚是尖锐与直接,顾北辰和高千寻心中一紧,不免为她担心两分。可是,面对高轩义玩味的笑意,林梦瑶却甚是镇定。 “这重要么?” 对于高轩义的反问,林梦瑶并不回应,只目光更加坚决了些,似乎高轩义不作回答,她便不再有继续交谈的意向般。 四目相对,竟然是高轩义先败下阵来。 高轩义“呵呵”一笑:“青儿性子柔弱,不想竟培育出这等性子的女儿……呵呵。或许,这点性子倒是随了我的……” 这性子自不是随了高轩义的,因为这具身子的主人早就香消玉殒了,占据这身子的是姚府的千金——前世的千金。 不过,林梦瑶倒是注意了高轩义的话,高轩义自称“我”,而不是“朕”,可见其已经选择了此刻的身份。 “既然您已经选择了,那女儿便当做出女儿的姿态来了!”林梦瑶素手一伸,拿起茶壶为高轩义斟茶。 林梦瑶的言行却是让屋内三人皆是一惊……(未完待续。) (660)面色不改父女谈 林梦瑶的身份,顾北辰是前不久才知道的。当初,他一直以为高轩义流落在外的孩子仅仅是高千寻一人,可是高轩义却告诉他,林梦瑶亦然。对于这个“亦然”,在当初看到阮青年轻时候的画像时,他就有过类似的猜测,可是当猜测成为事实的时候,他却还是用了好长时间才缓过神来,才让林梦瑶参与了对太子孟家下手的计划中来。 顾北辰还知道,高轩义一直像认林梦瑶这个女儿,但是阮青的果决否认让他心中憋闷,也就对认下林梦瑶多了一份犹豫——因为赌气般的犹豫。 可是现在,不需要高轩义来认,林梦瑶已经认了这个父亲! 父亲,于寻常人倒是一般。可是于林梦瑶来讲,却是不同。因为这个父亲乃是夏华国的九五至尊,当今的圣上。所谓圣意难测,林梦瑶在没有得到高轩义许可的情况下直认了父女关系,高轩义会如何想? 顾北辰当然不会当心高轩义会对林梦瑶下毒手,可是他担心高轩义将林梦瑶归位朱华秀那种虚荣的行列,这对他们复仇很是不利。 顾北辰有些担心,却不责怪林梦瑶的莽撞,甚至下意识里认为,林梦瑶如此,自有想法。 果然,林梦瑶又开口了:“介于二十几年的抛弃之怨,梦瑶这杯茶也算是极尽了孝道了。不知父亲如何想?” 原本,高轩义对林梦瑶认父一事还大为吃惊,此刻闻得其言,心中倒是安定了不少。顾北辰不了解他,所以认为他回误会林梦瑶。可事实上,他却对林梦瑶的认亲喜出望外,因为相比较高千寻来说,他觉得更加愧对于林梦瑶。 ——高千寻好歹还生活在忠王府,锦衣玉食,不曾受过苦楚;可是林梦瑶却是跟着阮青在林家受尽了欺凌。而这些欺凌,本是可以避免的。 “我本是愧对青儿和你们的。这杯茶。我心存感激!” 二十多年的帝王生活,早就将高轩义磨练成一个喜形不于色的皇帝了,可是在端起林梦瑶斟的茶时。他却是眼中微微一热。看着这杯茶水,他宛若看到了阮青这二十多年的艰辛与凄然。 终究是自己愧对于她啊! 一杯茶饮尽,高轩义直视着林梦瑶:“作为父亲,既然有愧于你们。那么必是要补偿的。眼下,我便欲对孟家动手。你可还有旁的事情,需要我帮扶了?” 林梦瑶丝毫不曾回避高轩义的目光:“孟家,本就是夏华国千秋万代的障碍,扫除之乃必然。这于我不是什么恩德……” 高轩义扬眉,林梦瑶继续道:“但是,我倒真有需要您施以恩德的事情相求。” “说来听听——” “孟家少夫人乃姚家长女。此事您定然是知道的。而我现在乃姚家养女,这也是您知晓的。我与那孟少夫人乃金兰姐妹。感情笃深,此番孟家在劫难逃,我却想保她和她的孩子不受牵连……” 这番话让顾北辰侧目,她一直不明白林梦瑶为何会对姚梦琳及孟艾那般上心,甚至在他们回孟府之后让他百般相护。 高轩义也是饶有兴味地看着林梦瑶:“孟家可是灭族的罪过……” “可您必然已经承诺会护得孟老爷周全了,不是么?” 高轩义一怔,眼角含笑。 林梦瑶继续道:“当然,我倒也不会让您为难。在孟家事发之前,我会让长姐与侄儿离了孟府……我只担心,若是您真的判了孟家株连九族之罪,即便是离了孟家,也是难逃言官们的口诛笔伐,最终难得保住性命……” 高轩义笑看着林梦瑶,目光微闪,似乎在寻思什么,片刻后道:“你确定有法子让她们母子离开孟府?” “自然有法子!” “那好,我便容你半个月,半个月之后我便对孟家动手,那是他们母子若是未脱离孟家,那便也是他们的命数了!” 半月,时间着实断了些,姚梦琳甚至还未生产。可是,林梦瑶却也不能得寸进尺,眼下能得了高轩义的承诺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旁人皆看她镇定自若,可是谁知道她的手心早已湿透了呢! 既然得了高轩义的允诺,林梦瑶便再无什么要事要说了,只与高轩义闲谈一二,说说往事而已。高轩义呢,既得了林梦瑶的相认,也是心中愉悦,深知见好就收的他也不再多问什么,甚至将询问阮青下落的话咽了下去。 这对父女相对而坐,言谈之间却丝毫不似父女,当然也更不似君臣,反像君子之交的友人,两相淡淡如水。 因为时候不早了,高轩义终是让顾北辰送了林梦瑶回去,当然为避免姚相质问,他甚至将腰间的玉佩摘了下来,赠与了林梦瑶。至于高千寻,高轩义将他留了下来。 高轩义与高千寻会说些什么,林梦瑶无从得知,也不感兴趣。她与顾北辰上了那位老伯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往姚府去了。 “对不起,本不该带你去见皇上的。”顾北辰斟酌许久,觉得还是要与林梦瑶道歉,即便是带其往千红楼是一时兴起。因为,这件事情终归没有征求过林梦瑶的意见,视为不尊重。 林梦瑶歪着头,眯着眼睛看向顾北辰:“我可不关心这个,我关心的是你出入那千红楼几次了?” “嗯?” “那里的姑娘看见了你,笑得像朵花儿似的,可不是对你另眼相看么?说,是不是与她们甚是熟悉呢?” 林梦瑶的一本正经让顾北辰哭笑不得:“我前往千红楼虽多,可却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我才不信呢!” “我发誓,我真的没有……”顾北辰急了,连忙举手发誓,却见林梦瑶眼中狡黠的笑意,立马知道她是故意逗他的,当下趁其不注意,将她拉进怀里,狠狠地揉在胸口:“你竟还有这般狡黠的一面,该罚……” “咯咯咯,罚什么?” “就罚……”顾北辰勾唇坏笑,俯下身来,便是锁住林梦瑶的唇,狠狠地吻了下去……(未完待续。) (661)伉俪机谋入孟府 林梦瑶虽有惊讶顾北辰会带着她去见高轩义,但是她却从未质疑过其一丝半点。经历了这么多,能够再相聚相守,她对他自是信任得紧。 顾北辰的吻深情而绵长,直让林梦瑶融化其中。许久,悠长的吻在不舍之中停止,林梦瑶面红耳赤地依偎在顾北辰怀里。 因为思及在千红楼里,林梦瑶对姚梦琳母子的维护,顾北辰自是要将二人在孟家的处境告之的。姚梦琳和孟艾回到孟家之后虽不如当初那般处境艰难,却也没有什么实质的改变,因为孟南君的示好在他这个外人看来都是极为虚假的。至于孟艾,倒似乎受到了厚待,不管是朱华秀还是孟南君,对他都是颇为呵护,只是,那般呵护中多少沾着些功利之心。 这般“功利”倒不是顾北辰的多思,而是事实。 原本,朱华秀和孟南君对孟艾的呵护,是为了曲线给太子争取筹码,给孟家布置后路。高轩义喜欢皇长孙高烨,长长将其带在身边,孟艾既是高烨的伴读,那自然也是能跟在其后的。孩童之言甚是纯真,孟艾偶尔的一句为太子的赞誉,对孟家的夸赞,那绝对比大人管用得多! 闻得姚梦琳母子二人的境况,林梦瑶不觉蹙眉:即便很多事情改变了,可孟家有些人依旧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的,尤其是明显发现孟家对姚家的态度,朱华秀对权利的**,林梦瑶就更加坚定这样的想法了。 既然孟家对姚家存有歹心,那么姚梦琳最终会如她前世一般凄然而终,至于孟艾,一朝没有利用价值了。只怕也是得不到好的。即便其实孟家的血脉,可是朱华秀定不许含有姚家血脉的孟艾安然一生的。 “夫君,我想进孟府去!”林梦瑶轻声道,却是极其坚定。 顾北辰想到林梦瑶许会因为姚梦琳母子而对孟家小动手脚,却不想她开口就是要进孟家,且这话分明不是商量,而是早已做好了决定。 怀抱着柔软的身子。顾北辰忆起之前千红楼的事情。疑惑在心,他终于问出了口:“梦瑶,你可完全信任我?” “嗯?”早在千红楼提及姚氏母子的时候。林梦瑶就发现顾北辰眼底的疑惑了,此刻顾北辰相问,林梦瑶心中有所想,却还是认真道:“我自是信你的。” “既然信我。那你可言明相助姚氏母子的真实原因!”四目相对,顾北辰眼中尽是认真。 其实。林梦瑶早就料到顾北辰终有一日会相问的,今日千红楼中的求情便是导火线了。可是,说实话,会有人相信么?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林梦瑶认真地看着顾北辰,红唇轻启,道:“当初幸得姚家相助。我自是不能坐视不理,让姚氏二老失了这唯一的女儿。况且。我本就说过,姚家与我们的目的一致……” 这样的理由站得住脚! 可是,顾北辰分明感觉到林梦瑶话有隐藏。 “仅此而已?” 林梦瑶无奈蹙眉,继续道:“自然还有……隐情的……” 顾北辰挑眉,抱着林梦瑶的双臂却没有丝毫的松动。 “今日,第一次以女儿的身份见了那人,我想……相试探一下我们在他心中的位置……” “试探?” “嗯。”林梦瑶认真道:“二十多年前,他辜负了母亲,险些让兄长丧命于朱氏之手,那么,现如今相遇,他自是存有愧疚的,很多无关轻重的事情就会偏向我们。可是,如今情况不同了,不管是他的手笔还是兄长的自愿,兄长总是要往那万人觊觎之位前行的。如果我们在他心中的地位不够坚固,那么,不仅仅是兄长,只怕连我和母亲都最终只会沦为炮灰……” 顾北辰有些不太明白,疑惑地看着林梦瑶。 林梦瑶继续解释道:“我今日所为,算是唐突且大不敬的。如果他有丝毫的怒色,那我便会想尽办法阻止兄长走上那不归路……” “我的确没有看到愠怒之色,可是,他却不是爽快答应,而是给了期限!” “半个月么?半个月虽短,可精力于某一事,却不是没可能的。况且我相信,我真对孟家出手,必然会得到他或明或暗的帮扶……”林梦瑶分析道,见顾北辰怔怔地看着自己,莞尔一笑:“是不是觉得胸口凉飕飕的,自己竟然抱着这么个城府深沉的女子?” 揉了揉林梦瑶的长发,将将她搂得更紧:“我只是心疼,如若没有顾孟两家的恩怨,或许你也不会遇上这些费神伤脑的事情,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夫人才是……” 林梦瑶如何也不曾想到顾北辰竟带着这股愧疚,事实上,那是顾孟两家的恩怨啊,她本就带着前世的怨恨终要寻孟家复仇的!只是,她没有料到的是,自己寄身的身子的主人竟有这样的身份! 夏华国的公主! 真是不简单呢! “孟家与我们的恩怨是不可化解的,我入孟家不仅仅是要在明处维护姚氏母子,更是为了出一份力!” 前世在孟家那么多年,其他东西没有得到,却是对孟家的里里外外甚是熟悉。那已故太后遗留下来的懿旨乃是朱华秀的保命符,一朝不毁了那懿旨,孟家就一朝动不得。她此番前去,自是要好好找找的。 “可是,孟家虽不是龙潭虎穴,却也是戒备森严的,我担心……” “担心什么?不是有你么?” 林梦瑶在顾北辰怀里摩挲着,柔声道:“只要有你的地方,我就安心无虞……” 林梦瑶都这般说了,顾北辰还能如何回绝,况且依照林梦瑶的脾气,即便是他真的拒绝了,只怕从姚家入手,她也终究是要入孟家的。因为,顾北辰如何看不出她眼中的急切——自一家团聚之后,林梦瑶眼中就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期待,期待事了,一家人能够真正的共享天伦。 最终,顾北辰应承了。 但是,林梦瑶进孟家之事,却也需要一个契机,于是趁着往姚家的路上,两人又商量了一番,好让林梦瑶入孟家能够名正言顺!(未完待续。) (662)以假乱真趁时机 孟艾昏迷的消息传出的时候,林梦瑶心中一喜。她没有想到,顾北辰的速度这么快——那孟艾昏迷是假,给她制造进入孟府的机会才是真的! 而当喜爱,就是进入孟家的时机了。 林梦瑶寻了姚子文,将自己对姚氏母子的担心陈述了一番,而后便是满目的担心看着姚子文。姚子文闭目沉思,许久,终是允许了林梦瑶的请求,并着手门客与孟家接洽此事。 事实上,姚子文也是担心姚梦琳的,虽然对其执意嫁入孟家依旧心有不快,可终究是自己唯一的嫡女,自幼做了掌上明珠看待的。况且,姚梦琳终究嫁入孟家这么多年了,即便是前些时候姚梦琳回府,他不曾多有碰面,可心里终究是记挂和担忧的。 林梦瑶前往孟府的请求,正好也切合了姚子文的心意。 不过,姚子文心里清楚,那孟家即便算不上龙潭虎穴,却也是步步危机,至少对于姚氏母子,对于即将进入孟府的林梦瑶是如此的。 是的,姚子文从未怀疑过林梦瑶能顺利进入孟府,因为孟家那朱华秀与他再不对付,也好歹忌讳着他当下的相位。只是,如果有一天他不再为相呢?孟家会是何种态度?姚子文知道,一旦他败势,孟家定然会落井下石,让他以及姚家再无翻身的余地,所以,他不能倒,至少在铲除孟家之前不能得在朝堂上站得稳稳的。 姚子文的手段算是雷厉风行,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那前往孟府交涉的门客便带回了消息:孟家应允了,不仅应允了,还派了人过来接林梦瑶——给足了姚家面子。 孟家的此举让林梦瑶心生疑惑。她可不觉得朱华秀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只是,不管介于何种原因,她能进入孟府就好!夜长梦多,对付孟家就要釜底抽薪,然后打一个措手不及! 林梦瑶并不是一个人进入孟家的,姚子文为了其周全,特意派了一个丫鬟跟着。那丫鬟名叫绿儿。虽只有二八年华,却是身手了得。 林梦瑶带着绿儿进入孟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候。虽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刻。可是这天看起来还是一阵接着一阵的阴冷。进入孟府,看到朱华秀竟然在门口等候时,林梦瑶更是觉得心中微寒。 朱华秀是什么脾性? 怎么可能屈尊在这里等林梦瑶? 况且,林梦瑶此番进入孟府。是因为孟艾的昏迷。即便不能明面质问孟府,却也是带着姚家的态度的——姚家不放心孟家对姚氏母子的态度。 “见过孟夫人——”林梦瑶知道孟艾昏迷乃是故意为之。可面上还是掩不住担忧之色,甚至稍有逾越,向朱华秀问道:“我那侄儿如何了?” 朱华秀面上闪过一丝不悦,却很快压制下去。然后装出一番同样的担忧,拉着林梦瑶就往姚梦琳的院子走去,一路上自是跟林梦瑶说起孟艾的病情来。 “我那可怜的孙儿。竟不知中了什么邪,突然间就胡言乱语起来。待得好不容易止了话头,却直挺挺地昏厥了过去,唉,我可怜的孙儿啊……” 朱华秀一边说,一边摸着眼泪。 林梦瑶一脸的惊诧与担忧,眼泪也是哗啦啦地留下来:“天哪,我那侄儿何等的乖巧可爱,怎会遇了这般病了?夫人,您可找了大夫好好瞧了?” “梦瑶这是什么话?我会不招人与艾儿瞧了么?”朱华秀再次表明自己对孟艾的极度关心,道:“不仅找大夫瞧了,我甚至求了皇上允了太医上门,可是……” 听到朱华秀这么说,林梦瑶面上的担忧自然是更加急切了三分。只是,她心中却是为顾北辰叫绝起来:夫君这是何等手段,竟然让艾儿昏厥得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一路上,林梦瑶配合朱华秀故作出来的担忧,抹着泪进了姚梦琳的院子。 院子里,五六个恭恭敬敬站在院子里候着。 “这是什么回事?”林梦瑶诧异看向朱华秀。 “我道琳儿如今有孕,没有精力照顾艾儿,自是要多派些人手照应的。” 朱华秀这是告诉林梦瑶:她可不曾亏待过姚氏母子分毫。 林梦瑶心中嗤笑,这世上只怕没有比她更了解朱华秀的凉薄与阴狠的人了。想来这些下人,不过是她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这些个下人在院子里,不给姚梦琳母子二人添堵就不错了,还照顾! 事实上,林梦瑶的猜测还真是对了。 朱华秀的确派了人照顾姚氏母子,只是,好吃好喝的供应着,却少有好脸色给姚梦琳看,更有甚者还时不时的嚼舌根子,故意给姚梦琳暗气受。 看着院子里的下人,林梦瑶不再停留,径直往屋里去了。 屋里,姚梦琳斜倚在贵妃椅上,即便是睡着了,姚梦琳也是朝着里屋的。走近,入眼的便是姚梦琳苍白瘦削的面容,她脸上泪还没有干。阳光入屋,映照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更反衬出她的消瘦。 林梦瑶知道,孟艾假装昏厥之事只怕顾北辰和孟艾都不曾与姚梦琳说过,否则她也不会担心成这样。虽心疼姚梦琳心力憔悴,可林梦瑶却也知道此事绝不可能事先与其相商,因为自己前世的性格林梦瑶岂能不了解:前世的自己自不会允许这等事情发生的,因为自己希望“出淤泥而不染”,不参与勾心斗角。 可是,多么可笑的出淤泥而不染,连性命、连自己珍重的人都保护不了,要那等清高有什么用? 今生,林梦瑶算是看透了:她不会招惹别人,但是若是别人先下了毒手,那就怨不得她的手段了! 蹑手蹑脚,不忍打扰姚梦琳。 林梦瑶掀起帘子进了里屋,里屋的床榻上,孟艾正躺在上面,昏迷而不省人事。若不是知道孟艾这般昏厥是设计好的,看到满脸苍白、眼脸发青、双唇艳红的孟艾,她几乎以为孟艾是真的受了别人的毒手了。 朱华秀是知道自己懂得医术的,林梦瑶于是故作姿态把上孟艾的脉,可是,这一搭脉,林梦瑶整个人都僵住了!(未完待续。) (663)弄假成真出意料 在知道孟艾昏迷之后,林梦瑶一直认为这是顾北辰的计划,可是这一搭脉,她却发现孟艾是真的中了毒! 顾北辰绝不会真的给孟艾下毒的! 可是,这脉相看来,孟艾不仅仅中了毒,这毒甚至还颇深,颇为难缠。 看着小小的孟艾紧闭着乌青双眼,紧抿血红的双唇,小脸惨白惨白的,林梦瑶心疼得很,对其中毒的真相更是疑窦丛生。 见林梦瑶面色沉沉,悄步跟着的朱华秀眸子几转,却是抽泣着抹了几滴眼泪。 听着朱华秀呜咽的声音,林梦瑶更是心烦意燥。如果说孟艾的昏迷不是顾北辰计划为之,那么就很有可能是受了孟府之人的毒手。可是,究竟是谁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呢?怎么就下得了手呢? 这般自问着,林梦瑶握紧了秀拳:这般自问不是很愚蠢么?朱华秀母子可还有一个是有良心的! “夫人,莫要太过悲伤,这京华名医汇聚,且不说贵妇的王大夫,就是那秦府的公子,也是医中圣手,总会有办法的!”林梦瑶轻声宽慰,却也在暗中观察朱华秀的神色,希望能查探出些许眉目。可是,朱华秀眼中的悲切与担心甚是真切,只在有心人看来,这份真切却有些过了,至少是与朱华秀本身的性子大相径庭的。 这就是疑点! 林梦瑶继续道:“虽然这样问有些唐突,可梦瑶还是想问一句,那秦安秦公子可有过来看过了?如果没有,我愿意亲自去秦府请——” “这如何使的,梦瑶乃亲家亲家母心尖上的人。哪能让你劳顿!”朱华秀眼中闪过微微的紧张,但很快便镇定下来了。 只是,这般些微的神色变化,林梦瑶还是捕捉到了。 孟艾中毒绝对与孟家、与朱华秀脱不了干系! 想到孟家竟然对孟艾下手,还是用这种比前世更加龌龊的手段,林梦瑶心中满是怒火。只是,想到孟家尚有所持。贸然所为根本动摇不了其根本。她也只能按捺下去。 与朱华秀虚以为蛇,最终,朱华秀承诺让人去请秦安。这才离去。 紧握着孟艾冰凉的手,林梦瑶看着朱华秀的背影,目光冷冽如剑:朱华秀,半个月内。我定会让你得到报应! 朱华秀离开后,林梦瑶静静守候在房间里。外间贵妃椅上躺着姚梦琳。形容枯槁,憔悴异常;里间床上昏迷着孟艾,面色惨白,气息微弱。一个是前世的自己。一个是自己疼惜地孩子,这二人回孟府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竟然就变成了这样! 唉…… 当初真的应该应允了孟艾回来么? 当初自己真的应该让姚梦琳再回孟府涉险么? 林梦瑶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了:今生找孟家寻仇是必然的。可保护自己珍惜的人才是她最渴望的。如果说因为再回孟家,致使孟艾和姚梦琳有什么闪失。那她定然会愧疚死的。 静静地守着,半个时辰之后,外间的贵妃榻上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定是姚梦琳醒了。 林梦瑶赶紧松了孟艾的手出来:“姐姐,你怎么起身了?” “妹妹何时过来的?我竟不知道!”看到林梦瑶突然出现,姚梦琳吃了一惊——她并不知道林梦瑶来孟府之事:“你怎么来了?” 扶着姚梦琳坐下,林梦瑶顺势给其把脉,心中也稍稍安定了些。姚梦琳情绪不佳,身体衰弱,可腹中胎儿倒还算康健,只是,若一直为孟艾牵肠挂肚不得安心,那孩子终究会如何就难说了。 “姐姐,艾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来呢!”林梦瑶蹙眉,却也宽慰姚梦琳道:“不过,姐姐也放心,不论艾儿身患何病,我总会寻了办法治好他的……” “艾儿……不是病了……” “不是病了?”林梦瑶早已知晓,可却还是蹙眉做疑惑状。 姚梦琳抿着唇,许久才道:“我怀疑……怀疑是……中毒……” 姚梦琳竟然会有此怀疑! 林梦瑶不觉深看了其一眼:“此话可不能乱讲!” 妖梦琳苦笑:“我一贯谨慎为人,谨慎为事,从未曾怀疑过任何一个人,怀疑过任何一件事,可唯独有关我孩子的事情,我会多留一个心眼。梦瑶,你可看到了艾儿的面色了么?如果是生病,不过是气色虚弱,哪会有眼见发黑、双唇血红的症状?我虽孤陋寡闻,可什么样子可能使中毒,我还是知道的……” “那么,姐姐可有怀疑的人?” 林梦瑶这一问,却是将姚梦琳问住了。其实,在姚梦琳看来,这孟府值得被怀疑的人可不止一两个,甚至连她的夫君、婆婆都脱不了嫌疑。可是,真要将这些怀疑的对象说出口,她却又是做不到的,因为她依旧觉得:虎毒不食子,孟艾身上毕竟流着孟家的血! 见姚梦琳不说话,只低着头流眼泪,林梦瑶心中不忍。再看其瘦削的身子还顶着个大肚子,林梦瑶就更是心疼了,心疼姚梦琳,心疼其肚子里的孩子。对于姚梦琳腹中的孩子,林梦瑶既愧疚有期待,她前世没能保护好这个孩子,让他连这个世界都不曾见过一眼,今生无论如何要让他平安出世的! 林梦瑶没有追问姚梦琳什么,而是安抚着姚梦琳,许是因为带着身子、又为孟艾劳心,姚梦琳握着林梦瑶的手,很快就再次入睡了。 看着睡着的姚梦琳,林梦瑶微微叹息,宛若照镜子般自语道:你什么时候才愿意看清楚呢? 前世,林梦瑶岂是心中没有过怀疑,只是她从不愿意看清现实,接受现实罢了。所以,她能明白此刻姚梦琳的想法,故而不追问。 姚梦琳再次睡下后,林梦瑶寻了冬儿过来照看。冬儿乃姚梦琳的贴身侍女,前世更是为了其失了清白失了性命,所以将姚梦琳交给她,林梦瑶在放心不过了。可是,林梦瑶却也将绿儿留在了屋子里,因为她接下来要去寻顾北辰,这是不能让旁人知晓的。 上次与顾北辰分别时,他们就曾约定好,如果林梦瑶进了孟府,那么他们每次见面之前便以信号相引。只是,今日林梦瑶却没有发任何信号,因为顾北辰肯定知道她今日进孟府,也定要与她说说孟艾的事情!(未完待续。) (664)小施手段潜赴约 林梦瑶出了门,并没有直接去憩园,而是在院子里训导起下人来。其言语无非就是让他们实心实意地照顾姚梦琳与孟艾,当然神态却是高傲得很。这般姿态自不是给姚氏母子树敌,而是试探一下这一众朱华秀派来的下人。 很快,便有几个下人心中暗暗思忖了:即便是姚子文再权高位重,你也不过是其养女;再者说了,就是姚相亲至,也不会这般无礼地插手孟家的事情! 有了这样的想法,众人佯装出来的恭敬之色已经越来越淡了,甚至有几个人眼中露出了不屑。 这是大好时机啊! 林梦瑶立马面色阴沉下来:“我是孟夫人应允了进来陪伴姐姐、照顾艾儿的,你等若是不服从我的训导,那这院子也容不下你们的大驾,你等尽可以回了孟夫人,说这院子待不下去,要另谋职位了!” 盛气凌人,不是林梦瑶的本性。可是,没吃过猪肉,还能没看过猪跑么?!前世今生,她却没少见过这样的,比如说桐庐刘家尚没有痴傻的刘沉香,比如说现在于皇宫内养胎的孟东媛——这两位原本可都是颐指气使的好手! 想到刘沉香,林梦瑶早先对她的不喜早已烟消云散,毕竟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有的不过是为情为爱的不对付,况且刘沉香现在已经自食恶果而痴傻;至于孟东媛…… 想到孟东媛,林梦瑶美眸细眯:这倒是个有些心思计谋的,虽不及朱华秀的狡黠,但其心狠手辣的心思倒是丝毫不比朱华秀差。 隔山观虎斗,而且还是母女相斗。有些意思! 不过,眼下林梦瑶要面对的却还是这院子里分明不怀好意的下人! “怎么,不说话么?”林梦瑶嗤笑地看着垂着头的几人,继续道:“难道是要我去寻了孟夫人说去?我可告诉你们,若是我去说,事情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姚小姐,我等尽心尽力服侍少夫人和少爷。从不曾有丝毫懈怠……”一人出列。很显然是几个人中为首的,他跪拜在地,继续道:“若是今日有什么让小姐误会的。我等会用表现让小姐满意!还请小姐允许我等留下!” 此人,神色恭敬,言语更是得体。 林梦瑶不觉对其多看了两眼,也多留了几分心思:“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小的阿城——” “好,既然阿城这般承诺了。本小姐就姑且信你们一回,只接下来我定要看到你们的表现才行!” 林梦瑶起身,拂袖便出了院子。这一次,她是真的往憩园去了。 之所以在院子里训导下人。无非是知晓自己进了孟府后的行踪定然会被人监视,而监视者非此院子里的人才足够方便。她这般去与顾北辰越好的地儿,若是被监视去了。那定是要引起怀疑的。 当然,此番解决了院子里的人。林梦瑶也没有大意:谁能保证朱华秀不会做两手准备呢? 事实上,朱华秀还真是做了两手准备。林梦瑶在院子里的种种早被人传到了其耳里,至于往憩园的举动,也依旧有人尾随监视着。 林梦瑶款步慢慢,不疾不徐地往憩园走着,敏感地她已然发现了与自己相距不远的一个鬼祟的身影。 对于类似的身影,林梦瑶记忆犹新,即便是前世的种种,也如刀刻的一般刻在脑子里。前世,孟艾的身世遭到孟府的质疑,其中自少不了那些鬼祟身影的功劳。那时候,林梦瑶进入孟家三年多,发现了孟家对姚家的毒手,自己出不了孟府,又没有可靠的人传递消息,于是约了江锦呈,一来是望其传递消息,二来是希望其利用自己的京华人脉化解这场争端。可林梦瑶没有想到的是,那一次相约被朱华秀的耳目得知,竟然将他们二人强加了“通*奸”的罪名,且质疑了孟艾的身世。 虽后来孟家为了保护自己的名声,在将江锦呈赶出京华之后,又向世人证明了林梦瑶的清白。可她的名声终究是毁了,在姚家破败之前每每出席京华宴席,总会被指指点点——那种屈辱,林梦瑶两世都不会忘记! 想到前世那些耳目,林梦瑶心底生恨,自是起了教训惩戒的心思。 林梦瑶在一处花丛边的亭子里坐下,然后从怀里拿出个纸条,夸张地折叠一番,然后藏在长椅的夹缝中。果然,离开不远,那尾随之人就偷偷摸摸跟过去了,显然是在找林梦瑶“藏”起来的纸条。 纸条自然是必须被找到的,否则林梦瑶还藏什么纸条啊! 那背后鬼祟者拿了纸条出来,满心欢喜之色却没有停驻多久,因为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痛苦与一阵凄惨的尖叫。 这纸条自然不会简单,既然是以惩戒为目的的,那自然要在上面加些东西。不过,林梦瑶也不是那种轻视人命的人,她在上面加了些药粉,让接触的人痛苦一两个时辰而已,等痛苦一过,便丝毫损伤也不会留下的。 当然,林梦瑶倒不担心此人会往朱华秀那里告状,因为俗话有云“抓贼抓脏”,那张连个字迹都没有的纸条能说明什么?况且,即便是引起了朱华秀的怀疑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因为要引起其怀疑本身就是她此行的目的之一——因为有怀疑才会有猜忌,而对林梦瑶产生猜忌了的朱华秀怎么可能会不想法子保护好自己的救命符,只要有所举动,林梦瑶就能循着蛛丝马迹有所得! 解决了鬼祟的跟踪者,林梦瑶终于径直去了憩园最北边的小院子,也就是她前世凄然度过一年的破旧小院。 远远地看见那破败的木门,林梦瑶心中的苦涩与怨恨渐渐浮上心间:只期待善恶到头终有报吧! 走近木门,一阵微风中夹带着些许的香气,林梦瑶微微一怔,想到许是那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开花了。 推门进去,硕大的桂花树果真金黄点点,可是更让她吃惊的是:除了那株桂花树,这院子里竟还栽种了数十株小桂花树,虽未长成,却也是黄金点点,芬芳阵阵沁人心脾……(未完待续。) ps:不会用新的系统,所以一直纠结着,唉 (665)绿玉枝头一粟黄 这些小巧的桂花树并不比那大如伞盖的桂花树逊色,每一棵小小的桂花树上都挂满了透着香气的黄色花朵,夕阳之下,徐风吹过,带着满院的桂花香气弥漫开来。 看着这满院的桂花,林梦瑶愣怔了:前世荒芜得死寂的院落,即便是在这万物萧索的深秋冬初也这般的生机盎然,会是谁的手笔? 林梦瑶是甚爱桂花的,因为它足够平反,它的枝桠简节而不繁杂;可是,它却又是伟大的,因为即便是一片片暗绿的叶片的根部也会绽放出淡淡金黄,绝不落于平庸。 看着满院的桂花,林梦瑶竟一时间忘却了自己来此的目的。漫步在一株株桂花树间,看着因风而缓缓飘落得金色在深秋的泥土表面铺上若隐若现的金沙,萦绕周身的扑鼻的香气将她的心抚平了些许。 依靠在那最粗壮硕大的桂花树干上,林梦瑶摩挲着粗糙的树干,陷入了前世的记忆之中,连那突然出现的身影都不曾注意到。突然,一双厚实而温暖的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林梦瑶一怔,却是勾唇笑了,这声音,这温度,这特有的气息,不是顾北辰又是谁?抬手握住遮住双眼的这双手,引着这双手环抱在自己的腰间,然后身子微微后倾,让自己依靠在那宽广的胸膛上。 “这是怎么了?” 林梦瑶的沉默让顾北辰有些心疼,他总觉得林梦瑶眼底定然出现了一直以来他不能理解的忧伤。是的,京华重逢,可是顾北辰发现林梦瑶眼底有他看不懂的伤感。似乎感觉到林梦瑶不愿开口,顾北辰便也不追问。只将她搂紧在怀里,微微弯下腰来,让两人的脸颊轻轻摩挲在一起。 顾北辰的怀抱对林梦瑶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安慰,在这样的怀抱里,林梦瑶的心更加的沉静下来。 两人就这么站了许久,林梦瑶终是缓过神来:“这里真好!” “是啊。真美!”看着满眼的桂花。顾北辰心有同感:“绿玉枝头一粟黄,碧纱帐里梦魂香。艾儿虽小,这番雅兴却比我们大人更加浓郁!” 竟然是孟艾的手笔! 林梦瑶心中暗惊。眼中却是一热:孟艾此举,她岂能不知其深意? 虽然与孟艾相认之后,林梦瑶与其商量以干母子相处,可是焉有为人母的愿意让自己的骨肉唤自己“干娘”?林梦瑶将心里的失落与无奈藏得很深。却还是被敏感睿智得孟艾发现了。孟艾这是为了让她心宽,这才做了这些的。 “我回来与艾儿商量假装中毒之事。却不想这小子要求我寻了这近百株已然开花的桂花树来。这小子办事,倒也有几分让人看不透的意味……” 看不透么? 是啊,除了她之外,还有谁能明白孟艾的心思。 孟艾这是知道自己要入孟府。特意将自己前世留下痛苦的地方美化,好让自己宽解了心思。可是,林梦瑶也看出了这其后别有的深意:不论如何。孟艾终究对孟家有情,毕竟是血脉相连的! 傻孩子。你对孟家留情,孟家可有对你真心么? “艾儿的昏迷是怎么回事?”依偎在顾北辰怀里,林梦瑶平静地问着。 顾北辰闻其声,却知这平静之下的波澜,道:“我原本与艾儿商量妥当,只不想突生枝节,艾儿竟真的中了毒……” 顾北辰告诉林梦瑶,孟艾是在与姚梦琳一道儿吃饭的时候中毒的。正如朱华秀所说,先是满嘴的回话,然后便是两眼一闭,直挺挺昏厥过去。 “竟是在姐姐房间的么?” “真是如此!”顾北辰道,“正因为如此,孟家对姚氏疾言厉色,尽责其看护不当。若不是姚氏身怀有孕,且精神恍惚,只怕孟家还欲将艾儿带走的!” 前世害得他们母子分离,直至死亡才见得一面;难道今生还要如此残忍么? 林梦瑶身子一阵颤抖,牙根一阵“咯吱”作响。 发现林梦瑶的异常,顾北辰连忙将其掰转身来:“你这是怎么了?” “凡富贵人家,总少不得这般龌龊,可祸及孩童,那岂不是丧尽天良么?”林梦瑶自不能真实告之,可这般说辞却也是应了她的内心的:“艾儿昏迷必然是孟家人下的手,可是毕竟是孟家的血脉,何来这般性命相害?” 前世,孟家不珍惜孟艾,那是因为一直怀疑其乃江锦呈的孩子;可是今生孟艾周璇,根本没有让这样的怀疑出现过! 孟家,我绝不会允许你们再害我孩子的性命的! 感受着林梦瑶的愤怒,顾北辰却是理解,因为最龌龊的莫过于宅子里的斗争了。只是,他也是怀疑孟家竟对自家骨肉下手的原因。 “夫君,你可发现艾儿中了什么毒了么?” “自艾儿中毒之后,姚氏身边就多了几个下人。这些下人可不仅仅是照顾姚氏母子那么简单,更是为了监视,以确保无外人与艾儿把脉!” 外人? 那岂不是说一众与孟艾把脉的皆是朱华秀的人?! 不,至少有一个是例外的! 林梦瑶立马想到了王钰州。 或许与王钰州见面,才能知晓实情。 接下来,林梦瑶自是将与王钰州的合作告知于顾北辰。以前,她有所隐瞒,那是因为原主与王钰州之间的纠葛牵连,担心顾北辰不满。现在告诉于他,则是因为接下来的时间里,自己必然与王钰州接触频繁,早告之,便少矛盾。 只是,显然林梦瑶的顾虑是多余的,因为当她告知顾北辰一切的时候,顾北辰生气了,却不是因为其与王钰州合作而生气,反是因为林梦瑶的谨慎而不满。 顾北辰一口咬在林梦瑶粉嫩的红唇上:“我竟是这般不可信么?我可是全然信你的!” 林梦瑶面上一红,心中也愧疚起来:是啊,顾北辰可是百分百信任自己的,自己何来这般不信他? 如此想着,林梦瑶双颊绯红,突然踮起脚尖,将自己被咬疼了的唇贴到顾北辰的唇上……(未完待续。) (666)前世种种恍再现 “绿儿,你今晚先回府里去,就说艾少爷中毒至深,只怕以前的医者未能尽快救治,请相爷赶紧再觅良医。” 林梦瑶嘱咐绿儿一番,让绿儿速回姚府。其实,这番话中倒也没有言及孟家什么,可姚子文那般睿智得人,怎么可能不明白林梦瑶的隐语呢?林梦瑶分明是在暗示,说孟家不尽心尽力,孟艾情况不得好转,想来一切与孟家有关。 事实上,姚子文接到绿儿的传话后,的确是思虑到了这一层。大为光火的姚子文立马派人寻觅良医,并让绿儿带了口信给林梦瑶:静观其变,见机行事,但务保周全。 接到姚子文的叮嘱,林梦瑶心中打定。其实她让绿儿传话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得到姚子文“见机行事”的许可。林梦瑶虽是应着姚子文的命令进入孟府的,可她终究只是亲家小姐的身份、姚家养女的身份,很多事情放不开手脚做。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姚子文说了见机行事,她便有了遇事自我裁定的底气。 当晚,林梦瑶便与王钰州见了面,从王钰州那里得知孟艾是真的中了毒。那毒名为沉月吟,是一种生长在月光之下的毒草。这种毒草甚是罕见,生长在悬崖边上,且只有一夜的性命,月落则草枯——若不是在宫里的药书上见过,连王钰州都有可能认不出来。 “这种我夏华国是没有的,因为对环境要求特别高,所以只生长在凌国……” 凌国? 那不就是太子府谋士肖成的故国么? 林梦瑶见王钰州沉默,眼中却精光一闪,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王钰州笑道:“这沉月吟可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因为数量稀少,整个夏华国的存量都有可能不足一只手的数量……可是孟府从何得来的呢?” “知道什么就快说,你我既然是一条船上的人,何须这般遮遮掩掩故意卖关子!”林梦瑶心系孟艾病情,难得显出急躁的模样来。 “太子府的肖成前两日来过孟府!” “你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将我看到的、知道的告诉姚小姐罢了。况且,也请姚小姐记着。我们并不是一条船上的人。我顶多是为你们这条船提供了一只船桨罢了!” 王钰州也是个聪明的,只是这般聪明不够大气,所以注定了他没有什么大的发展。但是。对于王钰州的话,林梦瑶也是苟同的,原本他们也只是约定有朝一日朱华秀败势了,他拿出些证据将其推向深渊罢了。 “那么。梦瑶倒是要感谢王公子的好心了!”林梦瑶的态度冷淡了许多,既然王钰州自己都说了。只不过是利益相处而已,那就没必要亲和相对:“那么,还请王公子再劳劳神,与我说说那沉月吟的毒性……” “种了这种毒的人最终会在沉睡中全身溃烂而死……”王钰州也不计较林梦瑶的态度。道:“可在旁人看来,中毒之人身上的溃烂,却是因为长久不运动而自然产生的……” 竟然这般恶毒?! 虽然王钰州不肯直言下毒之人是朱华秀。不肯说明提供药物之人是肖成,可是她有脑子去揣测啊! 朱华秀啊朱华秀。那可是你们孟家至亲的血脉,你竟也下得了这样的毒手!溃烂而死,那是何其的残忍! 林梦瑶修长的手指将帕子险些撕裂,她怨怼的自然不仅仅是朱华秀,还有孟南君,因为他是孟艾的父亲,生身父亲!除此之外,那肖成也被记在了林梦瑶的心里,想到那个眼中总是带着沉稳之色的太子府谋士,林梦瑶的眼底闪过一丝狠辣:因为不想牵连无辜,当初还纠结是否要将肖成作为打击太子的棋子,可是那沉月吟若真是出自肖成之手,那么…… 当然,要对付这些人还需要时间,可是孟艾却等不及了,因为王钰州说了,这溃烂会在中毒五日之后出现,一旦出现便无力回天。 “王公子可有办法?” 王钰州耸耸肩,表示无计可施:“这种毒药本就少见,很多医者一生都不曾有缘见到,何来解毒之法,唉——” 王钰州这一声叹息倒是真心的,孟艾机敏可爱,即便是他心中也是有几分怜爱的。 闻得王钰州的话,林梦瑶只觉得五雷轰顶,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更是宛若停住了一般。难道今生还要面临前世的生离死别么?难道今生还是不能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职责么…… 林梦瑶面上的悲戚让王钰州不解,他只知林梦瑶仅姚家养女,哪里晓得其中的种种! 神情恍惚,林梦瑶进了屋子,姚梦琳此刻正在给孟艾擦洗身子,细致而专注。 “妹妹,你这是往哪里去了?”姚梦琳见其回来,起身迎了上来,见其神情恹恹带有哀泣,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看着憔悴的姚梦琳,林梦瑶终究是忍不住哭出来。看着此刻的姚梦琳,林梦瑶感觉自己又在经受着前世的种种:依旧在孟家受尽苦楚,依旧可能要承受失去孟艾的痛苦…… 林梦瑶这一哭不要紧,将姚梦琳吓了一大跳。与林梦瑶相处这么久,她一直认为其乃巾帼,比男儿的心性还坚韧些,可是今日怎哭得这般凄楚?! 虽不是自幼长成的姐妹,可是对于林梦瑶,姚梦琳有种发自骨子里的亲近感。所以此刻,她心疼林梦瑶,拉着她坐下,轻柔地安抚着。 依偎在姚梦琳的怀里,看着床上的孟艾,林梦瑶的眼泪不住地滚落下来,哭声也越加地收不住了。 “你心里难受,哭出来也是应该的,作为女儿家毋须这般坚强!”姚梦琳抚摸着林梦瑶的背脊,安慰道:“但是,哭完了,事情就算过了。你该做的是擦干泪痕,更好的为自己谋算!” 虽是失声痛哭着,可是姚梦琳的话还是挺了进去的。 哭完后,擦干泪痕,依旧谋划人生! 突然间,林梦瑶似乎想通了很多事情: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要么你驾驭生命,要么生命驾驭你。做骑手还是坐骑,全在于自己。既然命运要与自己意愿相悖,那么何不先一步扼住命运的咽喉……(未完待续。) (667)蛛丝马迹觅救途 既然有所决定,林梦瑶怎么也不肯这般坐以待毙,让孟艾承受着沉月吟的折磨,让孟艾的生命慢慢消逝。抹去眼泪,林梦瑶向姚梦琳稍作了哭泣的解释,言及亡母祭日才如此。姚梦琳也不疑有她,做了一番安慰,便招呼冬儿带林梦瑶去休息。 白天的时候,林梦瑶就有代替姚梦琳看护孟艾的想法,可是知道孟艾的情况后,她还真的不能在这里耗时间。 对于孟艾来说,时间就是生命,她必须替他把握好! 一路跟着冬儿,林梦瑶询问道:“艾儿发病的时候可有吃了什么?” 冬儿是聪明的,立马就知道林梦瑶的意思。其实她也怀疑过孟艾是被人害了,可是她说与姚梦琳听了,姚梦琳却是一句“无证据不可信口胡言”。眼下林梦瑶这般问了,她焉能不知其必然是有了与自己一样的怀疑。 想到自家小主子躺在床上,生死由天,冬儿便是眼泪直流,当下将孟艾发病那日的事情一一说与林梦瑶听,甚至连孟艾所接触过的人、从早上起床开始进过哪些食、喝过几次水,分别是那些人与其接触过都说得甚是详细。 “你是说,那日艾儿吃的东西是夫人带过来的?”林梦瑶心中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冬儿。 月色之下,林梦瑶脸上铁青,看得冬儿一阵心慌,以为自己受到了怀疑,立马跪下哭道:“小姐,奴婢所说句句属实,从未有丝毫添油加醋,求小姐信了奴婢……” 其实,林梦瑶根本不是怀疑冬儿的话。而是她不敢相信——即便是想要害了孟艾,朱华秀怎么忍心亲自动手! “那日艾儿所食的东西可都扔了?” 冬儿一怔,连连摇头:“奴婢私下里藏了些。” 原来,那日的物什,姚梦琳本也不曾肯扔了,而是收起来给来给孟艾治病的医者看了。孟家前前后后请了不少大夫,皆是提出要查探饮食。冬儿心生警觉。便偷偷藏了些起来。 如果毒真的就藏在那食物中,冬儿又留下了些,那么救孟艾的机会许就更大了些。 进了姚梦琳预先准备的厢房。这厢房与姚梦琳的房间只隔了一个莲花小池子,此刻她从姚府带来的行礼箱子已经安放好了。林梦瑶让冬儿去取收藏起来的食物,自己连忙从箱子里翻出一个木竹一般的东西,然后开窗朝天打开盖子。盖子开,竟是一道火光飞上天空。宛若刘星很快就消失在月色迷蒙的天际。 冬儿很快就回了头,林梦瑶收过被绢帕包好的食物,然后屏退了冬儿,独自在等下等候着。 不多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敲窗声。林梦瑶诧异,即便是看到了信号,也不改这么快就来了吧! 虽然不置信。可林梦瑶还是开了窗,来人竟是顾北辰。 “你怎么来了?” “你发的信号?” 两人双双发问。然后皆是一愣。 顾北辰翻身入屋:“那信号是师傅一直用的,我见了,自是寻着过来了。呵呵,我本该想到的,你跟着师傅三年之久,自然也会使这信号的!” 林梦瑶失笑。 这信号的确是给庙夫人的,因为庙夫人善于练香,香料、香毒皆是其拿手。而炼制香毒自然是需要毒草毒花毒药的。王钰州说过这夏华国见过沉月吟的人屈指可数,可林梦瑶相信,庙夫人绝对是那屈指可数的人之一。 “这信号是给师傅的?” “嗯。” 林梦瑶并不隐瞒,而顾北辰也想到林梦瑶的用意。 “难道说你已经知道艾儿中的是什么毒了?” 林梦瑶将王钰州所言具体告知,顾北辰目光冷冽,对朱华秀的恨意更曾一分:“对自家的血脉都如此残忍,也就难怪将我们的性命视如草芥了!” 知道顾北辰心中的恨与痛,林梦瑶连忙握住他紧握的拳头:“恶人终有恶报,那朱氏终不悔有好下场的……只是,那肖成……” 林梦瑶一提醒,顾北辰才转缓过来。因为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一茬。如果说那毒药是肖成提供的,那太子可就真的不清不白了——肖成离开凌国已经有十年之久,当初离开时乃是身无长物,此刻能得到连生长地凌国都鲜少出现的沉月吟,那只能说明其与凌国有联系——肖成能将沉月吟送给朱华秀,若非太子授意,如何肯得? 好一个肖成! 好一个夏华国的太子! 顾北辰面色沉沉,感觉到林梦瑶担忧的目光,这才勾起嘴角,缓和了面色:“放心,我不会冲动的……倒是你,你既将艾儿做了干儿子看待,心中之恨自是比我浓烈,却也要隐匿好情绪才是……” 对此,林梦瑶自是点点头。 两人静坐等下,不多时窗外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们知道这次真的是庙夫人到了。 说起来,顾北辰与庙夫人已经有三年多没有见面了。当初因为林梦瑶难产,这才请了庙夫人前来相守。只是因为刘氏的原因,顾北辰也不曾能够与其多交流,故而两人之间终有一层隔膜:顾北辰从来不知道顾如玉竟然是庙夫人与自己的父亲所生,严格说来庙夫人竟是自己的姨娘——在顾北辰看来,庙夫人收他为徒,始终是带着些利用与欺骗的意味。 林梦瑶起身开了窗,庙夫人飞身一跃进了来。 烛光下,顾北辰与庙夫人相对。看到庙夫人的瞬间,顾北辰浑身一震,那庙夫人竟然满头华发,消瘦的宛若六十老妪般。庙夫人的衰老自是有原因的,一切皆是源于顾如玉。庙夫人与顾如玉之间的事情,顾北辰并不清楚,甚至是林梦瑶也不是很清楚。林梦瑶知道的是其三年来多是在垂泪中度过,却不知道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庙夫人早已进过那皇宫大院…… 至于庙夫人,发现屋内竟有顾北辰的时候,也是一怔。与顾北辰相对,她总是有些许的愧疚的,因为但年她的确是因着利用的目的才故意接近顾北辰的——即便后来真的喜欢自己这个徒弟,可初始的用心还是让她耿耿于怀,尤其是后来东窗事发。(未完待续。) (668)冰释前嫌又逢生 师徒再相见,已经是相隔几年了,这其中的隔膜终究单薄了许多。可是,想到这其中牵扯不清的关系,两人心中却终究有哪么一些不自在的。 师徒相对,只是相视一笑。 林梦瑶在顾北辰率先寻来之时,就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之所以没有让顾北辰离开,却是她这么几年来亲眼见证了庙夫人的内疚与弥补——对她、对顾安平的照拂岂不是弥补的一种方式么?至于顾北辰,自从相认之后,虽其不曾这面询问过庙夫人的状况,却也在林梦瑶谈及庙夫人时,格外凝神。 “夫人,快坐下吧!”林梦瑶上前扶了庙夫人一把,让其与顾北辰相对而坐,而后道:“今日冒昧请夫人来,乃有要事相求。” 林梦瑶并不转弯子,直接说明了用意,然后将含有沉月吟毒素的食物拿了出来:“夫人,你能帮我们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何毒素么?” 林梦瑶用语机敏,“我们”是指她和顾北辰,算是将此刻的尴尬化解些许;至于她没有说明毒素为何,那也是一种试探,如果庙夫人连沉月吟都看不出来,那何谈解毒呢! 庙夫人打开桌上的帕子,帕子里是绿豆糕和肉丸子各一只。晃晃烛光下,她没有拿起,却是目光瞥向了顾北辰。 顾北辰一怔,拿起水壶倒了一杯茶,然后递给了庙夫人。 庙夫人不动声色,眼底却是一抹释然,接过茶盏之后,清洁了双手,这才将那绿豆糕拿起来。 林梦瑶不解二人之间这看似寻常的举动。可是顾北辰和庙夫人却是清楚的,这般互动本就是当初在桐庐时二人之间常有的。那时候,顾北辰跟在庙夫人身后浅学医术,每次用药或者练香的时候,庙夫人总会看其一眼,然后他就心领神会地烧一壶茶水供庙夫人洗手。今天,庙夫人在验毒之前看他的那一眼。正和当初一模一样。 庙夫人这一眼也是试探。试探顾北辰心中是否对自己积怨,可是自顾北辰拿起茶壶起,她的心就轻松了。顾北辰始终还是将她做了师傅看待的——即便尚有些许的隔膜。 其实,庙夫人的猜测是对的,顾北辰虽因为庙夫人真实身份的事情有些心堵,可他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当初庙夫人是真的救了他的姓名的,救命之恩当永世不忘!而之前。之所以没有与庙夫人招呼,那也是因为不知庙夫人心中所想。不过,庙夫人的一记眼神之后,他的心也释然了。 见庙夫人细致地查看着绿豆糕。一直站着的林梦瑶也悄声做了在了顾北辰身边,静心等待着。 “咦——”不多时,庙夫人发出一声轻叹。 虽然已经告诉自己要心有准备。可是看到庙夫人面上的诧异之色时,林梦瑶却还是听得一阵心颤:难道说庙夫人竟认不出沉月吟么? 一旁的顾北辰将林梦瑶冒着冷汗的手握住。沉声直接向庙夫人问道:“师傅,可是发现什么了?” 这一声“师傅”让庙夫人心中所有的担忧消逝,双眸中甚至含了些许的泪。当初虽有利用之意,以便自己守护顾如玉,可是日积月累,她却也已经将顾北辰当作了自己的孩子看待。现在顾北辰的一声师傅,她如何能不开心。 因为情绪欢喜了些许,庙夫人的声音比一惯的声音多出了些柔和:“这里面含有沉月吟的成份……” 庙夫人认识! 林梦瑶紧张得握紧的拳头松开了些,迫不及待相问:“夫人可知道如何解毒?” “我解不了这沉月吟的毒素——”庙夫人看出了林梦瑶的焦急,当下想到自是其关切之人中了此毒。可是,她却也不忍心给予虚假得希望,直言道:“这沉月吟的毒素甚是顽劣,一旦入体,那就是九死一生……” 这番话犹如一只铁锤敲在林梦瑶的心口,庙夫人也是束手无策么?那我的艾儿…… 眼泪潸然而下,林梦瑶浑身颤抖起来,很快便隐忍不住,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原本,她是寄希望于庙夫人的,可是现在…… 顾北辰心疼不已,连忙将其搂在怀里,慢慢地抚摸其背,以作宽慰。 “师傅,我知道你精淫此道,即便你不能全解了这沉月吟的毒,也定是能想出法子缓和的,对不对?” 顾北辰一边说着,一边向庙夫人使眼色。 看着这夫妻二人的状态,庙夫人一怔:“我也想不出缓解之法!” 这下连顾北辰都心中生悲了。 “……不过,有个人倒是有法子……” 呃—— 瞬间,林梦瑶夫妻心中皆是抓狂:这庙夫人什么时候其也说话大喘气了?! 宛若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切问道:“是谁?” “我师兄,郭矍——只是,这沉月吟的毒性潜伏期为五天,看着绿豆糕,似乎也有两天了吧,可我那师兄却不知在何处!” 郭矍? 在何处? 庙夫人不知道,林梦瑶和顾北辰知道啊!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皆是欢喜,眼下那郭矍和慧珠都在阮青身边照应着,所在地正是顾北辰上次带林梦瑶去一家团聚的隐逸山庄啊! 没错,当初外表看起来简陋,但内里别有乾坤的地方,就是隐逸山庄。 既然得知郭矍有法子,林梦瑶他们岂能再浪费片息时间。顾北辰,自是立马前往隐逸山庄去寻郭矍去了。至于林梦瑶带着庙夫人往孟艾那里,好现将孟艾的情况了然于心,为郭矍节省时间。 眼下已经是子夜时分,姚梦琳应该已经睡下了。但是想到为母牵挂孩子的心思,林梦瑶和庙夫人还是没有径直进去,而是绕了道儿,好往后窗先查看一番。 月色迷蒙,月色裹着深秋的清冷倾泻而下。 林梦瑶和庙夫人轻手轻脚,却不想不远处两团身影在姚梦琳窗外偷窥。 会是什么人? 关心则乱,林梦瑶竟忘了静观其变,若不是庙夫人拉着,几乎上前去。庙夫人向她摆摆手,带着她以腾升,竟然是往前而去,然后停歇在那身影上空的高树上……(未完待续。) (669)自古最毒妇人心 靠在粗壮的枝桠间,林梦瑶久久不能缓和飞起时加速的心跳,但是她却也赶紧轻缓了呼吸声,与庙夫人一道儿居高临下看那姚梦琳后窗外的两人。 虽然树影灼灼,可是借着那微弱的月光和窗户纸透出来的烛光,林梦瑶还是看见了那两人的面容。其中一人竟然是朱华秀派来照顾姚梦琳母子的下人之一,今日白天回应林梦瑶的阿城,至于另一个则是被林梦瑶训导时不满之色最明显的一个,似乎人称阿四。 “你说,夫人总是让我们守在这里干什么?”那阿四显然是个沉不住气的角色,对阿城抱怨道:“这母子俩,一个带着身子,一个都没了知觉,还能翻起什么大浪来!” 阿城压抑着声音呵斥道:“就你话多,夫人让我们看着,我们就看着。再多嘴,小心了自己的舌头!” 阿四似乎被吓住了,喉咙里发出不清不楚的“哼哼”声,然后趴在窗户纸上的小孔处往屋里看。 竟然派人来监视姚梦琳和孟艾了! 林梦瑶心中一寒,不由自主地紧握秀拳。 庙夫人见状,没有说什么,而是拉着林梦瑶原路返回。 “究竟是谁中了毒?”回了林梦瑶的房间,庙夫人合上门,询问道。 林梦瑶缓了缓神,一一告知:“没想到这朱氏竟心肠歹毒到这等地步!”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庙夫人苦涩一笑,眼中的寒光却没有逃过林梦瑶的眼睛。 刘氏、庙夫人、朱氏,皆是与顾孟德有纠葛。刘氏。好歹是顾孟德的正妻,庙夫人无话可说;但是朱氏呢?朱氏与顾孟德事情,她焉能不知? 只是,庙夫人与顾孟德之间并非你情我愿,此刻这眼中的寒光又是几个意思? 其实,林梦瑶不知道,庙夫人已经不止一次入皇宫见过顾如玉了。 一开始。顾如玉并不肯原谅庙夫人。可是后来虽依旧冷淡,却也能与她说上几句话。只是,这种关系的缓和却不是庙夫人想要的。 “你若觉得当初亏欠我。那就补偿到我的儿子身上!” 当顾如玉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庙夫人便知道自己的女儿是要利用她了。可是,知道又怎么样?她心里的确充满了愧疚,顾如玉既然提出了这等要求。她自然是要全力以赴的。 当时,顾如玉就说到了太子和孟家。甚至还有…… 既然见孟艾不得,林梦瑶和庙夫人便只能等待顾北辰和郭矍的到来了。这般等待也不曾太久,许是因为快马加鞭,一个半时辰二人也就到了。 当郭矍看到庙夫人的时候。动作微微一顿——这是他们师兄妹三年多后的再相见。 对于庙夫人,郭矍是心有愧疚的,若不是当初自己拒绝于她。她或许也不会是现在这等模样。不过,郭矍愧疚有之。后悔却是全无,因为他自觉心很小,只能装得下一个人。 师兄妹二人没有什么过多的寒暄,只是相视点点头。 “艾儿的情况如何?”顾北辰不知道这边的情况,一进来就问道。 林梦瑶连忙将事情说了一遍,好一起想想办法,因为沉月吟毒发虽还有三日,可是毒素终究在孟艾的身体里,总会对他有所损害的。 四人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由顾北辰去支开两人,因为顾北辰此刻是林辰的身份,行事最为方便。 顾北辰支开阿城两人的方法也甚是简单,只做无意瞧见了,斥责二人有不轨之心,待得二人求饶,就假装大度,一声呵斥使得二人离开。 顾北辰行事妥当,支开这两个人也只用了片息的功夫。 林梦瑶先进了屋子,冬儿在外间守着,见其进来了,连忙起身,得其示意噤声后,才安静地尾随着其进了里间。里间里,姚梦琳正躺在孟艾身边,环抱着孟艾入睡,面上还带着泣泪的痕迹。因为睡眠浅,闻得轻微的脚步声,姚梦琳便睁开了眼睛。 “妹妹怎么还不睡觉?” 林梦瑶心疼地看着姚氏母子二人,道:“姐姐,我求了高人来给艾儿看看。” “那也不着急深更半夜的呀!”姚梦琳甚是感激,也心疼林梦瑶,可还是起身向外间看去:“哪位高人现在在哪里?” “那位高人此刻就在门外,之所以这般晚,无非是想避孟家人的耳目罢了!”林梦瑶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孟家人的怀疑。 姚梦琳瞬时露出为难之色,她再谨小慎微,心底里也还是有所怀疑的。只是,林梦瑶这般毫无顾忌地说出来,倒也让她觉得不妥。 “姐姐,现在可请那位高人进来给艾儿看看么?” 姚梦琳犹豫一番,终究是点点头,在她心里孟艾终究是第一位的。 深看了姚梦琳一眼,待其穿戴好,林梦瑶这才唤了郭矍进来。 是的,进来的只有郭矍! 郭矍进来后,自是给孟艾把脉,林梦瑶和姚梦琳二人皆是满脸期待地看向他。虽不敢发出些许声音打扰郭矍,可二人心里却都如海浪般不平静。 许久,郭矍起了身。 “郭先生,我儿状况如何?”姚梦琳先一步上前。 “小公子中的是一种叫做沉月吟的毒,此毒甚是剧烈,中毒初期只是昏迷,可是昏迷五天之后就会身体溃烂,直至死亡……”郭矍眉头微蹙,将沉月吟的危害极言尽之。看着林梦瑶和姚梦琳满眼的期待,他连连摇头,叹息道:“请恕在下无能,这毒素入体虽才两日,可已经深入了骨髓,恐怕回天乏术了!” 闻此言,林梦瑶和姚梦琳皆是一阵踉跄,好在林梦瑶心性坚定些,一把扶住了姚梦琳,否则那姚梦琳必然摔倒在地的。 “郭先生,您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姚梦琳已经泣不成声,林梦瑶浑身颤抖着相问:“哪怕是缓解毒素也行,不能么?” 郭矍沉沉地叹了口气,连连摇头。 如此,林梦瑶终也支撑不住了,眼泪唰唰落下:“难道艾儿就只能受这不明不白的苦楚,最终夭折么?究竟是什么人,竟这般狠心,害我这乖巧的侄儿……”(未完待续。) (670)溃烂渐生大火至 三天的时间并不短,可是对于有些人来说却犹如白云过隙般短暂。三天之后,孟艾昏迷终有五日了,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孟艾的身上时,他的手背上出现了一块黑斑。 林梦瑶泣不成声,却没有敢告诉姚梦琳,因为这三日里要不是冬儿硬灌,只怕心力憔悴、心哀如殇的她早就倒下了。 “快去告诉夫人和姑爷,就说艾儿身上突然长了黑斑。”林梦瑶嘱咐一番,冬儿含着泪匆忙往前院去寻朱华秀和孟南君去了。 这三天里,朱华秀和孟南君每天都会来看孟艾两次,只是,这般探看却不是关心,那无比规律的行为在林梦瑶看来,更像是来确认孟艾身上的毒素尚存的。 “姐姐,你如何不肯放过自己呢?”蹲在失魂落魄的姚梦琳身边,林梦瑶握起她的手腕,食指和中指轻轻按在她的脉搏上:“你心疼艾儿,可也得顾着点你肚子里的孩子啊!” 姚梦琳木讷地低下头来看林梦瑶,眼泪已经干涸的她红肿着双眼:“可是,我要我的艾儿……梦瑶,你说……真的是他们要害我的艾儿么?……我的艾儿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姚梦琳的眼神甚是空洞,说话也宛若轻烟飘动。她呐呐着“做错了什么”,然后起身,踉跄着走到孟艾身边,握起他的手。 只这一握,却感觉手掌一阵温热湿润。 姚梦琳下意识地低头看去,竟是林梦瑶发现的黑斑处裂开,流出鲜血来。 “啊——”姚梦琳一阵尖叫,昏厥了过去。 连忙扶住姚梦琳,林梦瑶眼中闪过一阵愧疚之色。可很快这股愧疚就消失不见了。她将姚梦琳扶到外间踏上,屏风后面闪出一个身影,立马给姚梦琳扎针。 “可会伤了孩子?” “施以银针,不会有大碍的!” 简短对话,几根银针刺下,那人在院子里传来阵阵急促脚步声的时候迅速消失。 “哎呀,这是怎么了?”闻声识人。说话的是朱华秀。朱华秀带着一众人风风火火进了屋内。见姚梦琳昏睡在踏上,满脸虚伪得担忧之色, “姐姐刚刚见了艾儿的伤口。许是惊惧悲伤过度,所以昏厥过去了。” 朱华秀满眼含泪,哽咽道:“琳儿这孩子啊……唉……这是苦了她这可为娘的心了……” 话说的漂亮,姿态也做的十足。可是她却根本没有让尾随的太医给姚梦琳探看的打算,只转向林梦瑶道:“艾儿呢?艾儿怎么了?” 林梦瑶憎恶极了朱华秀虚伪得面孔。却还是应道:“艾儿他……他手上竟然长斑了……” 林梦瑶话音未落,朱华秀就连连往里间去了。林梦瑶慢了一步,正好与孟南君并行,眼角余光看向孟南君。发现孟南君抿唇低头,一脸的哀戚之色。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这母子二人虚伪得功力竟是一脉相承的! 朱华秀沾着孟艾的床边坐着,却也只是看了眼孟艾。最终目光落在了他的手面上,看到其手面上那流着血的地方时。嘴角不自主地微微翘起。 这神态几乎不可捉摸,可是密切注视起一举一动的林梦瑶,如何没有发现! 朱华秀啊朱华秀,你是不是不相信天理循环?是不是不相信因果报因?所以你才做出这等天理不容、残害性命的事情么? 恨极了朱华秀,可林梦瑶眼中却不敢有丝毫的表现,因为她感觉到孟南君正看着她。 “见到艾儿如此,琳儿必是承受不住的。眼下她有身孕,倒真不适合看到这些!”孟南君对林梦瑶开口,满口皆是对姚梦琳的担心,可是这番虚伪在林梦瑶眼中却无处遁形。只孟南君还以为自己隐藏得甚好,一脸关切的模样继续道:“我担心你姐姐的身子,毕竟是身怀六甲的人,还有个把多月就要生了,若是这时候再有闪失,那可就……” “姐夫,您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为了姐姐,我一定在所不辞!” 孟南君眼角微调,含着些许不易觉察的得意,大有一切尽在掌握的自负姿态,道:“我想将艾儿带到前院去照看,你姐姐见不到许不会这般伤怀……” 胡说八道! 林梦瑶心中暗骂,暗地里更是一阵咬牙切齿:带到前院去好好照顾?只怕不是照顾,而是将孟艾进一步往阎王殿推吧! “姐夫所言甚是——”林梦瑶自不能直言反对,缓缓道:“只是,梦瑶觉得艾儿一直是姐姐的命,她醒来一旦见不到艾儿,只怕绝不信是您将艾儿带走了……姐姐可是身怀有孕啊,怕是受不得丝毫的刺激……” 林梦瑶说话之际,朱华秀带来的太医已经站了起来。朱华秀也随之起身,道:“梦瑶说得也是,要不还是等琳儿醒了再说吧……” 这可不是朱华秀怜悯姚梦琳,而是因为那太医的眼神示意。看来,那太医果真判定孟艾必死无疑了,所以朱华秀也就不在乎孟艾在于何地了。 朱华秀姿态十足,抹着眼泪要在这里陪陪孟艾,孟南君亦是如此。林梦瑶静静陪伴着,只心思已经飘转到憩园里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朱华秀的问话,不多久终于有一阵急切而慌乱的声音在孟府传开了:“不好啦,不好啦,憩园着火啦——憩园着火啦——” 此刻已经是深秋初冬,天干物燥的,一点火星就能引起火灾,更何况那草木枯萎、枯草满园的憩园呢? 朱华秀惊得连忙跑出屋子,众人尾随,在院子里仰头一看,憩园方向的天际已经升腾起一片浓烟,看来火势实在不小! “快,快,快去调动人力救火,快去啊——”看着漫天的浓烟,朱华秀失去了往日的沉着,对着孟南君就是一阵嘶吼:“不论什么代价,一定扑灭大火,听到没有——” 孟南君一怔,连连点头,跑着就出了院子。 朱华秀在这里也待不住了,甚至连一贯叮嘱林梦瑶好好照顾姚氏母子的虚伪之言也没有说,提着裙摆就匆匆离去。 就在朱华秀众人离去之时,林梦瑶转头看向院子的一角,一记眼神示意之后,才进了屋子……(未完待续。) (671)痴心一片情错付 因为憩园的那一场大火,孟家众人变得较以往忙碌起来,甚至连每日两次探看孟艾也顾及不暇。原本,朱华秀还是派人来照例探问一番的,可自从孟艾身上的黑斑脓疮长到了脖颈间,便连下人也身上往姚梦琳这边来了。原本受朱华秀吩咐而照看姚氏母子的几个下人,更是消极怠工,每日给姚梦琳看的脸色竟比锅底还黑。 至于林梦瑶,这几日在孟府的日子就更加不好过了。姚梦琳好歹是孟家尚有身孕的媳妇,孟艾即便奄奄一息,也还是孟家的血脉。她林梦瑶算什么,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媳妇的妹妹而已,即便有姚家的撑腰,那在孟府也是不济事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很快连姚家也陷入了危机——一纸诏书,姚子文被禁足了。 姚子文的被禁足很快在京华掀起了轩然大波,姚子文乃夏华国位高权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相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就是这么一个权臣,也就是朝夕之间便由云端落到人间,甚至炼狱。 久居京华的人都知道,当今圣上算是明君了,贤能而有魄力,开明而又宽容。可是,这样的皇帝竟然直接一纸诏书禁了姚子文的足,可见其怒气之盛。 众人皆是私下里揣测:估摸着姚子文被禁的不仅仅是足,更是整个姚家的命运了。 有关姚府的种种,京华传得沸沸扬扬,孟府里自然也不例外。 这日早晨,林梦瑶扶着姚梦琳到院子里散散步,毕竟还有半个月就要生产了。这些日子姚梦琳因为孟艾的事夜不成寐。食不得安,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高高顶起的肚子竟显出几分恐怖来。 这样的姚梦琳是让人担心的,可疼惜在心的林梦瑶却不得不再次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有些事情只有让姚梦琳亲身体验了才能想通想透,看通看透。 “姐姐,注意脚下!”感觉姚梦琳身子一阵踉跄,林梦瑶赶紧搀扶了一把。食指和中指再次搭在其脉上。片息间心中也安定不少——秦安的手段果然了得,即便是这样的姚梦琳,其腹中胎儿竟也是康健。 没错。因为担心姚梦琳身子扛不住,林梦瑶特地找了秦安。秦安素有“医痴”之名,一个激将法竟然激出其潜能,研制出一副药用以孕妇的强身健体。林梦瑶将此药熬制。然后将姚梦琳的食材浸泡其中,以便通过食材给姚梦琳补胎。 其实。若是正常时候,这等法子肯定时行不通的,可是姚梦琳忧心孟艾竟不知味,便也吃下了这味药。而这药用在姚梦琳身上甚好。 两人搀扶着走了一段,见姚梦琳有些气喘,林梦瑶便将她扶到一旁的亭子里坐下。 虽已经入了冬。可因为此刻乃午后,也是温暖得紧。姚梦琳出了些汗。林梦瑶体贴地将她背对假山而坐。 两人还未坐定,就听到假山背后传出隐约的说话声,许是说话的二人起了争执,声音也逐渐打了起来。 “……你倒是条忠狗,可你也不瞧瞧,现在姚家还能给你的主子们撑腰么?”这声音甚是蛮狠,言语之间是对姚家的不敬:“现在那姚子文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会顾及到那个不要脸的倒贴货……” “你……” “你什么你?难道我说的不对么?当年可是你家小姐死皮赖脸赖上我大哥的……你以为就那等不知廉耻的货色,我大哥看得入眼么?要不是因为姚家的势力,哼……”孟西原的言语中带着轻蔑,冷哼道:“只是我大哥倒也失算了,你家小姐也不是个得宠的,竟不曾帮了我们孟家丝毫……” 很显然,于假山之后的,除了孟西原,还有冬儿! 闻得孟西原的话,林梦瑶二人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双手皆紧握成拳。经历了前世种种,林梦瑶早就有此猜测;可是姚梦琳不同,即便是现在她还是相信那时候的一见钟情是真的,即便现在荡然无存了。可是,孟西原说了实话,说了她不敢相信、难以置信,却又最最真实得实话! 姚梦琳一声抽泣,林梦瑶赶紧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哭出声来。她抱着姚梦琳颤抖的身子,缓缓地抚触着她的背脊,却没有带她离开——这意外的隔墙之耳,竟是别样的收获。 孟艾的事情,孟西原的言辞,姚梦琳怎么可能会不死心,不绝望! 死心就好! 绝望就好! 假山之后,那轻浮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我倒可以告诉你,你丝毫无可利用之处,我倒是有几分真心喜欢你……你要是随了我,我且还给你一条生路,要是还犟着,哼,只怕你要随着那讨债鬼见阎王去……” 闻言,林梦瑶眸子一凝:难道是前世的悲剧要重演了么? 想到前世冬儿惨死的模样,林梦瑶恨得一阵咬牙切齿。 片刻的沉默之后,冬儿娇弱却坚定的声音响起:“二少爷,请您注意自己的身份,我虽是奴仆,可我也只忠于我的主子,我冬儿这辈子都做不出背弃主子的事儿来!再有,艾少爷好歹也是你孟家的血脉,你一口一个讨债鬼的叫他,可不怕孟家的祖宗找你算账么……” 冬儿护主,林梦瑶却是心中一怔:这岂不是激怒了孟西原! 果然,就在此时,假山背后传来了冬儿的尖叫声,林梦瑶神经一绷紧,立马想起冬儿前世的遭遇。 “这……”姚梦琳也站了起来,显然是也想到了什么,正担心冬儿遇到不测。 林梦瑶眼中闪过一道冷光,直起身子向不远处望了一眼。不多久,冬儿再次的尖叫声响起,这一次,却是带着无比的恐惧的。 “啊——救命啊——救命啊——” 冬儿衣衫不整绕过了假山,边跑边喊,半边身上还沾满了鲜红的血液。 “怎么回事?”林梦瑶焦急地迎了上去。 冬儿满眼是泪,捂着嘴,修长的手指指向了假山脚下。林梦瑶一看,鲜红的血液沾染在杂草上,迸溅在假山树木上,而那于血泊中躺着的正是孟西原……(未完待续。) (672)蛛丝马迹胭脂露 一剑封喉,孟西原躺在血泊里,再无丝毫动静,显然是死了。 “小姐,奴婢……奴婢……”冬儿吓得瑟瑟发抖,牙齿打颤。 原本,她听说憩园的月季开了,便想着摘几枝回去给姚梦琳,不想进了憩园就碰到了孟西原。这孟西原也不知着了什么魔,竟一直尾随着她,且言语轻浮。而刚刚,孟西原正对她动手动脚,却不知怎的一阵寒光闪过,然后便是一阵温热溅到她的脸上。 等她看清楚了,才发现那温热的液体是孟西原喉咙处喷出的鲜血。失声尖叫之时,孟西原也便如一滩烂泥般倒在了地上。 “……小姐……奴婢不知道……不知道……”冬儿极力想要解释,可是惊惧过度,她又怎么说得清楚。 林梦瑶连忙解开身上的披风,裹紧了冬儿,而后紧握她的手,道:“扶着你家主子先回去,记着,一定要镇定,不可让院子里的人看出任何的端倪……回去后寻了时间换了衣裳,至于这身带血的,赶紧烧掉……” 叮嘱一番,林梦瑶将冬儿推向吓傻了的姚梦琳。 刚刚听到孟西原的话,姚梦琳自然怨恨,可却没想到片刻之间,孟西原竟然就横死在她们面前,不明不白。 “姐姐,你和冬儿赶紧回去——” 林梦瑶有一阵叮嘱,催促了冬儿和姚梦琳回去。 二人离去,林梦瑶冷冽一声:“出来吧!” 一个小巧的身影从树上跳下来,赫然是之前姚子文派在林梦瑶是身边的绿儿。绿儿单膝跪在林梦瑶面前:“见过小姐——” “你还认我是你家小姐?”林梦瑶面色沉郁,冷笑道:“你隐藏至今,许连父亲也不知道你的身手吧!” 垂着头的绿儿面色一凝。却也不说话。 “你承不承认,我都看在眼里。如果说你真如父亲所说,身手一般,只护得我周全,岂能一剑封喉夺了孟西原的性命!”林梦瑶盯着垂头于己前的绿儿,继续道:“再有,杀人不眨眼的心性可不是一个相府小丫鬟该有的。说吧。你是谁的人!” 绿儿思忖一番,道:“小姐放心,绿儿虽不是相府之人。但对小姐绝对忠心不二!” 忠心不二? 说起来,与绿儿相处不过二十余天。她林梦瑶一对其无恩,二对其无宠,怎就莫名得了这个跟姚府都不是一条心的人的忠心呢! 可是。这绿儿倒也没有必要跟自己说假话,更何况是姚家败势的时候。 “你究竟是什么人?”林梦瑶忍不住再次问道。 绿儿起身。恭敬道:“小姐总会知道的,但是眼下,还请小姐自撇了清白——” 绿儿说得没错,孟西原横死。她又是现场唯一的一人,自然会受到质疑。于此,林梦瑶便暂且将对绿儿的怀疑按捺于心。径直去找王钰州了——眼下能给她做不在场证明的也只有王钰州了,因为王钰州帮助孟艾医治。她来寻他合情合理。 林梦瑶在王钰州那里做了不多久,孟府就人心惶惶,一片鸡飞狗跳起来,孟西原横死在憩园,已然被人发现了。 孟西原莫名死去,这对孟家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对朱华秀更是无法承受之重。朱华秀护短,但是三个儿女中也有偏颇,她对孟西原是最为关注的,因为其秉性是与朱华秀最为亲近的。可是,午间还一起用了饭的,怎的一个时辰不到就死在憩园了?还是被人洞穿了喉咙而死? 朱华秀悲痛欲绝,对着憩园的一众护卫大家责骂。但是,人终究是死了,朱华秀悲戚过后,便是想到捉拿凶手,碎尸万段,以告慰孟西原在天之灵。 捉拿凶手,可不是嘴上说说,得从死去的孟西原身上发现蛛丝马迹,才能慢慢查处凶手。只是,孟府等人却看不出案发之地的异常,竟然一点线索也没有发现。 朱华秀哭红了眼睛,胸口更是犹如堵了一块巨石,可是她还是冷静地分派人手,各司其职。 不多时,派出去请仵作的护卫回来,紧随其后的自然是京华最资深的仵作。那仵作姓刘,人称刘一手,是京华仵作中首屈一指的人物。他本是京华府直属,孟家是请不动的,可是朱华秀的身份虽不能公开,可始终是长公主的身份,那刘一手也不敢怠慢,便来了孟府。 刘一手对孟西原也知晓不少,知道其不是个什么正经公子,却因为朱华秀的关系被皇帝任用于兵部。只是,这才走马上任不过个把月的功夫啊,怎么就死了呢? ——孟家护卫并未敢将孟西原被人害死的事情明说。 朱华秀丧子,自是没有心思与刘一手寒暄的,甚至连一口茶都不曾给他喝,便急匆匆带着他去了孟西原的院子。而此刻,孟西原的尸体正停在屋子里。 对于孟家的怠慢,刘一手满心不悦,可面上倒也随着朱华秀带着些许的哀伤之色。刘一手检查了一遍孟西原的尸体,细细致致,用时甚久。 “刘师傅,可又发现了什么?”朱华秀冷声相问。 刘一手愣了一下,被朱华秀这么快便恢复冷静吓了一跳。迎上其冰冷的眼神,他咽了口唾沫道:“二公子是被人用暗器刺穿了喉咙而死,暗器并未淬毒,却也是一剑封喉,可见其人力量之大,是个练家子……” 练家子? 朱华秀蹙眉,她本是怀疑林梦瑶的,可被刘一手这么一说,却又犹豫了:“这些我自然也知道,刘师傅还发现其他的了么?” 刘一手又围着孟西原转了一圈,待得到了其头顶的方向,迎着阳光,眼睛一眯,伸手便从孟西原的身上拿起一根长发来,而沾着长发的领口还似乎蹭了一些胭脂。 刘一手自是如实告诉了朱华秀,朱华秀连忙喊来府里管胭脂水粉的富嬷嬷。 那富嬷嬷是朱华秀最信得过的,很多隐秘的事情都派由她做了,比如说这孟府分发胭脂水粉的事情。那富嬷嬷进门,给朱华秀见了礼,便直接瞧那胭脂去了。 这倒不是富嬷嬷不懂的溜须拍马地巴结,只是她更知道观看局势——孟西原刚死,再高明的马屁也讨不到好! 富嬷嬷细致地看了看那胭脂,许久一惊,看向朱华秀,迟疑却又甚是笃定道:“夫人,这是胭脂露——” 胭脂露?! 三个字,让朱华秀面色一青,恨得咬牙切齿:“富嬷嬷,你给我叫上三五个气力大的,带着板子跟我走——”(未完待续。) 673)渐入佳境云雾薄 林梦瑶在王钰州那里坐了一会儿便回来了,回来之后便看到冬儿跪在门外哭喊:“小姐,求求您了,你开开门吧……小姐,您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怎么回事?” 林梦瑶上前询问,原来是憩园的事情给了姚梦琳太大的打击,以至于一时接受不了,将自己反锁在屋子里。 看着禁闭的房门,林梦瑶叹了口气,让冬儿先回去,自己则倚着门坐下来。 门内是姚梦琳的抽泣声,声音压抑得很,呜呜咽咽的尽是这么多年的委屈,而这委屈,只怕也只有林梦瑶最能体会。毕竟,姚梦琳所经历的,正是她的翻版,只是,姚梦琳该算是比她幸运些,总归没有到了那不可挽回的地步才知道一切。 看着阳光倾泻而下,落在那一株株矮脚松树上,折射着青翠欲滴的绿。林梦瑶的心慢慢变得平和起来,她眯着眼睛,将头靠在门框上,开了口。 “姐姐,我知道你能听到我的声音,不管你愿不愿意听下去,可是,我总觉得有些话该说给你听,或许听了,你的心里会好受些……” 林梦瑶微微顿了顿,侧耳倾听屋里的动静,姚梦琳的抽泣声并没有停止,不过她却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道:“姐姐,我听母亲说,当初你对姐夫是一见钟情的,对么?……是啊,二八年华的女子,谁的心里不会有对美好婚姻的憧憬?……翩翩少年,仪表不凡,温文尔雅,再加上故意示好,莫说是姐姐。就是再换了任何养在深闺而不曾入世的其他女子,也难免会芳心错付……姐姐,当初的倾情,你何来错误……” 屋内的抽泣声小了些许,的确,姚梦琳怎么也没想到林梦瑶会那么了解当初的事情,会那么能够设身处地为她着想…… “在这段感情里。姐姐全心全意付出。没有一丝一毫之处愧对孟家任何一个人,更没有一丝一毫对不起姐夫的……姐姐唯一对不起的只有自己,因为在这无怨无悔的付出里。姐姐是最苦的人……” 说话间,门竟然吱呀一声开了,门内是满面泪痕的姚梦琳,门外是满脸疼惜的林梦瑶。 “妹妹……”在林梦瑶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曾经与林梦瑶的亲近之感更近了一步。她拉起林梦雅的手,将她引进屋内。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滑落:“这么些年,再多的苦我都咽在肚子里,因为这个选择是我自己做出的,我怨不得任何人。连喊一声苦的资格都没有……” 林梦瑶如何能不知姚梦琳的心,因为她们是一个人啊! 轻轻抹去姚梦琳的眼泪,林梦瑶拉过她的手。她知道。这个时候当时姚梦琳最痛苦的时候,虽说不如前世那般面临生离死别。可那种痛却也是撕心裂肺的——此时,姚梦琳的心就像剥开的洋葱,每一层都是回忆,都是心酸,都是泪…… “姐姐,你不要觉得对不起父亲和母亲,父亲虽生气你当初的选择,可是,你难道看不出来么,父亲对你的疼爱只是隐晦了些;至于母亲……你也是为人母的,孩子在母亲心里的地位如何,你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么?……姐姐,你一贯外表柔弱,可骨子里却是继承了父亲的倔强的,对么?……所以,你宁愿将血泪往肚子里咽,也不愿让父母难过,不是么……” 林梦瑶句句剖析,字字入心;姚梦琳早已泣不成声。 是啊,有谁会不了解自己的内心呢? 林梦瑶现在所说的,就是她前世自己的心理啊! “可是,我的选择终究是错了,让父亲和母亲伤心了这么多年,也让自己苦了这么多年……”许久,姚梦琳抹着眼泪,道:“时间总是没有后悔药的,一切既成事实,如何能回头再改……” “改不了从前,我们可以决定将来,不是么?” “将来,我还能有什么将来?……” 林梦瑶一阵心酸,前世她也是因为觉得将来无望,这才触柱而死的。 可是,今生的姚梦琳比她好的太多太多了。 “自然会有将来,只要姐姐下得了决心,那么有一个更好的将来……” 林梦瑶言辞凿凿,眼中尽是自信——虽说带着两个孩子,姚梦琳的日子终究会坎坷一些,但是孟家是一个火坑啊,与其在这火坑里灼烧着,还不如脱离了这火海,再寻一片天地。至少,姚家会支撑她的那片天,她和顾北辰也会竭尽所能撑起她的那片天…… 听着林梦瑶的话,姚梦琳的眼泪依旧没有停歇,可是眼中的神色却是变换了几许。林梦瑶也不催促她做决定,因为这个时候只有姚梦琳自己想通了,才能继续下面的事情…… 姚梦琳叹了口气,起身向里间走去,然后在孟艾身边坐下来。这时候的孟艾已经不复曾经的粉雕玉琢,反是露在外面的肌肤,皆是斑斑点点,偶尔几处还隐约透着些血红…… 看着孟艾这般模样,姚梦琳自然又是一阵心酸与落泪。 林梦瑶在旁边陪着,抚摸着她的脊背:“姐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他们怎么可以这般狠心绝情……”终于,姚梦琳痛哭出声,整个人都靠在了林梦瑶身上。 林梦瑶鼻间酸酸,眼泪也落了下来,可是隔着模糊的眼帘,却看到床上昏迷的孟艾小手抬了抬,眼睛也微微睁开。她心中一慌,连忙腾出手来向孟艾摆了摆…… 的确,孟艾的昏迷和毒发皆是假的! 沉月吟的毒素虽大,可却也不是无法可解,郭矍在给孟艾探脉之后的第二天就研制出了解药。不过,小小的孟艾却自己提出了继续作昏迷状,伪造出毒深的模样——这不仅仅是为了让姚梦琳对孟家死心,更是因为他对孟家的最后一点留恋也没有了。 这沉月吟是朱华秀下的——孟艾心知肚明! 孟艾得了林梦瑶的暗示后闭上了眼睛,可是心里却是翻腾起来。他心疼自己的母亲,他心疼姚梦琳,这么些年来,他如何不知道姚梦琳所受的苦,可是,就是因为血脉,他对孟家存着奢望,对孟家人性存着奢望,只可惜…… 孟艾心中喟叹,门外却突然响起了一阵嘈杂声……(未完待续。) (674)气势汹汹遭驳斥 当朱华秀带着一众人,气势汹汹地进了院子的时候,冬儿正端着一碗稀粥走在长廊上——姚梦琳心中悲愤,到现在还不曾进食。 冬儿见到朱华秀满面盛怒,立马想到孟西原的事情,心中一个哆嗦,手里的粥也撒出了些许。连忙上前跪拜,却不想朱华秀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鼻子里哼出声音来:“来人,给我杖毙这小贱人——” 丝毫容不得辩解,冬儿甚至连个声儿都没能发出来,就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家丁拖着绑在了院子里粗壮的树干上。怀抱树干,冬儿的脊背朝外。 “啪啪啪啪——” 棍棒毫不留情击在冬儿的身上,瘦小的冬儿受不住发出一声尖叫来。可是,她却着实也喊不出冤枉来,在她看来,孟西原的死虽不是她所为,可孟西原终究是死在她面前的,她怎么也脱不了干系。 “啊——” 冬儿又是一阵惨叫,朱华秀眉头紧蹙,指甲早已掐进了皮肉里。在朱华秀看来,这冬儿只喊不求饶,肯定是因为袒护姚梦琳。 胭脂露? 胭脂露! 这东西整个孟府只有姚梦琳会有! 从姚梦琳生下孟艾,却与姚家的关系还不得缓和开始,朱华秀就开始算计于她了。说起来,姚梦琳是个讨喜的姑娘,可是于刚愎自负的朱华秀来说,每每看到姚梦琳,就宛若看到整个孟家皆至于姚子文的轻蔑与不屑中——当初往孟南君迷惑姚梦琳,朱华秀就打着联姻的算盘,只是姚子文根本轻视于孟家,不仅不答应,在姚梦琳嫁入孟家且产子之后。更是对孟家不屑一顾,自以为是的朱华秀如何能受得了?! 长此以往,朱华秀对姚子文的不满就转移到姚梦琳身上了,她甚至认为折磨姚梦琳就是对姚家对姚子文最好的反击!而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的,那胭脂露就是她的手段之一。 当初,为了研制这胭脂露。朱华秀特意于暗中请了出名的练香师傅。胭脂露的用料很是奇特。只其中却有一味众所皆知的香料,那就是麝香。孟艾算是拉拢姚家的棋子,只是这棋子分明无用武之地。在朱华秀眼中算是废子。 既然生下的都是废物,那何必再浪费孟家的血脉! 因为对姚子文的恨,因为那变态的自负,朱华秀决不允许姚梦琳再生下含有孟家血脉的孩子。 至于此刻姚梦琳所怀的孩子。当时意料之外的——因为赵倩儿的事情,姚梦琳心伤。便将这胭脂露赏赐给了冬儿,算是给她腹中的孩子求了一条生路…… “给我打,狠狠地打——”看到冬儿满背的血迹,朱华秀眼中泛红。宛若又看到了孟西原死时的惨状:“打死这贱人——” 朱华秀歇斯底里,一阵怒吼,吼得整个院子里的下人皆是一阵哆嗦。 “来人。我给进屋去,将你们的少奶奶请出来——”朱华秀咬牙切齿。杖责冬儿并不是最终的目的,她要姚梦琳给孟西原偿命! 众人皆是一怔,在尾随朱华秀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就皆在心里猜测,是不是与孟西原的死有关。杖责冬儿,算是验证了他们些许的猜测。可是,这二少爷的死与冬儿有关尚且说得过去,又关少奶奶什么事情? 那可是个即将临盆的妇人啊! 众人中却只有富嬷嬷心中有数——胭脂露啊! 富嬷嬷向身边两个家丁使了眼色,暗示他们进屋拿人。两个人犹豫再三,正挪着步子,却见姚梦琳由林梦瑶扶着走了出来。 原本,林梦瑶是不允姚梦林出来的,毕竟临产了,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可不得了。可是,耳闻冬儿压抑的痛叫,姚梦琳怎么也不肯在里面待着——虽是两世的人,可她们对冬儿的心都是真切的。 两姐妹争执着,耳边尽是冬儿的痛哭声,最终,林梦瑶妥协了。 两人相携而出,林梦瑶一声呵斥:“住手——” 众人一怔,皆是震惊林梦瑶的气魄,抬头看着台阶之上的林梦瑶,他们经感觉到些许的威压。 朱华秀眼角一阵抽搐,目光如刀般剜在林梦瑶和姚梦琳身上——这姚梦琳一贯懦弱,如何也不敢取人性命,只怕罪魁祸首还是这姚家义女! 如此想来,朱华秀直接上了台阶,抬手便是对着林梦瑶一巴掌:“好没有家教的姑娘,现在我就替你早死的母亲教训教训你,替你那不管是的姨父姨母教训教训你……” 朱华秀这一巴掌算是用尽了力气,林梦瑶的嘴角立马溢出血来,惊得姚梦琳一阵哆嗦。在姚梦琳看来,自己的婆婆虽心思不净,可也算是笑面虎般的人物,总不会当面与人撕破脸的。可是现在这打林梦瑶的一巴掌,这说出来的话,算是将姚家得罪死了。 不过,姚梦琳很快溢出一丝哭笑:果真是没错的,当初孟南君对自己表露情谊,无非是想攀上姚家。现在姚子文被禁足,姚家显然败势,自不再被孟家看在眼里了! 姚梦琳心中一阵恶寒,觉得朱华秀,乃至院子里的每一个孟家人的嘴脸都越来越丑陋。 “母亲,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这一巴掌打的可是皇上赏赐给家妹的‘玲珑’二字!”姚梦琳咬着牙根,这是她第一次在孟家发出反驳之声,且反驳的还是朱华秀!可是,话既然出口了,她心中的忐忑也就减缓了不少,尤其是她见到林梦瑶的半边脸颊慢慢肿胀起来:“母亲,有什么事情我们大可言明,这教训家妹之事自有家父做主,还劳烦不到母亲动手!” 姚梦琳不是没脾气,只是一直因为对孟家尚存希望,这才忍辱负重。可是现在呢,孟艾中毒至深,孟西原将孟家的龌龊言明,她还有什么还奢求的! 姚梦琳一改往日的懦弱之态,这让朱华秀明显一怔。 朱华秀心中怒火更盛:好一个姚梦琳,害了我的原儿,竟还敢给自己摆上谱了,端的是嫌命长了! 朱华秀抬脚便往姚梦琳身上踹,林梦瑶吓得一身冷汗,赶紧拦了上去。一阵天旋地转间,便是腹部传来的剧痛……(未完待续。) ps:接近尾声了,伙伴们,谢谢你们的陪伴! (675)证据凿凿陷绝境 被朱华秀打的那一巴掌,是林梦瑶刻意受着的,为的就是刺激姚梦琳,而显然她的目的达到了。至于刚刚的那一脚,则是情势所逼,为姚梦琳挡下的——前世因为孟南君的一脚,她失去了孩子,现在再见朱华秀对着姚梦琳的肚子踢过去,她如何能不阻挡! 只是,即便是阻拦朱华秀,她也要摆出低下的姿态来,只有这样,才能让姚梦琳对人情淡漠的孟家失望透顶。 “孟夫人,求您息怒,姐姐肚子里可怀着孟家的孩子啊……”林梦瑶忍着剧痛,跪着爬向朱华秀,保住朱华秀的腿哭道:“姐姐身怀孟家骨血,孟夫人再生气,也不能下了这般狠脚啊!……夫人,莫说姐姐一贯谦和恭顺,即便是姐姐有千般错,您看在她生育了艾儿,当下还为孟家怀有一子,也要宽恕她才是啊……” 被林梦瑶抱住腿,朱华秀却恨得睚眦欲裂,不谈孟家血脉还好,一谈到孟家血脉她的眼前就再次浮现出孟西原的死状,当下对着林梦瑶又是一阵脚踹,伸手也往姚梦琳身上打去。 众下人惊呆了,朱华秀一贯高高在上,端的是一副皇亲贵胄的姿态,这般癫狂之态乃前所未有。 富嬷嬷在下面看得心惊肉跳,生怕出了什么意外——要知道,朱华秀和林梦瑶他们可是站在台阶之上,一个闪失滚落下来,那可是万万不得了的!富嬷嬷连忙唤了几个丫鬟上前拉住朱华秀,朱华秀身子突然泄力,竟瘫坐在地上嚎哭起来。 说起来,这朱华秀丧子,也算是可怜的。不过。俗话说的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不是她朱华秀身不正,也不会影响了自己的孩子影子斜。 “天哪——”朱华秀一阵哭天喊地! 院子里乱成一团,众下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总算富嬷嬷经历的事情多,连忙让人去宫门口报信。好让孟子林和孟南君速速回府。 富嬷嬷则上前扶起朱华秀。也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那朱华秀竟然收了哭声,抹了眼泪。狠瞪了姚梦琳一眼:“好——好——好——” 朱华秀连喊三个好,恨恨道:“我孟家倒是找了个白眼狼进门,我今儿还非得整整家风不可!” 说着,朱华秀大手一挥。指着绑在树上奄奄一息的冬儿,对着正呆愣的众人道:“给我打死那个贱婢……狠狠地打……往死里打……” 又是一阵棍棒声。甚至连那棍棒击打在皮肉上发出的“噗噗”声都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看着皮开肉绽的冬儿,林梦瑶心疼不已。她揉着几乎被朱华秀踢穿了的肚子,踉跄着往冬儿那边跑去。她可以将自己作为筹码,来换取姚梦琳的醒悟。可是她不能让冬儿就此丧命,前世她已经愧对于冬儿了,今生如何还能亏欠于她? 林梦瑶跌跌撞撞爬上前。吃力地推开五大三粗、高高举起板子的家丁,只身子瘦弱又腹部绞痛的她反是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稳了脚步,她整个人都护在冬儿的身上:“孟夫人,动用私刑在我夏华国可是大罪——” “动用私刑是大罪,那杀人呢?”富嬷嬷安抚着已经坐下来的朱华秀,外出一步,对着林梦瑶恨恨问道。 林梦瑶心中一紧——难道他们知道了什么? 可是,孟西原的死真的跟冬儿没有关系! 杀死孟西原的凶手林梦瑶是知道的,可是她又不能说出来,因为不管怎么说,那绿儿是跟着她进入孟府的,不管绿儿背后是谁,姚家总归是脱不了干系,姚梦琳和她总归是脱不聊关系! “夫人,冬儿区区一弱女子,如何杀人?又能杀得了何人?”林梦瑶也是心思澄明、思维极快的,她立马想到朱华秀或许有怀疑,但是上来只是动用私刑,只怕也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况且,目前孟西原惨死的消息还未在孟府传遍,她自然是要做出一副不明所以之状。 紧抱着冬儿,感觉到她身上的颤栗,林梦瑶的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来。她终是身子一转,跪了下来:“孟夫人,拿贼拿赃,您若没有证据,如何能伤了一条鲜活的人命?!” “鲜活的人命?我那原儿的命就不是命了?”朱华秀情绪甚是激动,双眼通红地盯着林梦瑶和冬儿,而后转头便是咬牙切齿地对姚梦琳道:“要证据么?富嬷嬷,你将证据拿给少夫人好好瞧瞧……” 这证据竟然是给姚梦琳看? 林梦瑶心中咯噔一下:难道说朱华秀向借此来诬陷姚梦琳么?可是,也不对啊,即便朱华秀蛇蝎心肠,可她终究刚刚丧子,如何能冷静下来谋划嫁祸? 林梦瑶满心疑惑,看向了富嬷嬷。 富嬷嬷眸子一沉,拿出孟西原的一块布锦递给姚梦琳:“少夫人,您可闻闻,这是什么味道?” 姚梦琳此刻冬儿,接过布锦下意识闻了一下,竟觉得一阵恶心。可是,她却敏感的发现,这香味分明是她赏赐给冬儿的胭脂露! 面色一凝,姚梦琳焦急地看向了冬儿。冬儿与孟西原的事情她也是隔着假山旁听的,更是知晓孟西原横死的人。她虽知道冬儿手无缚鸡之力,无杀人的本事,可是那胭脂露还是会给冬儿带来麻烦——这孟家使用胭脂露的只有冬儿了,因为这胭脂露是她给冬儿的。 想到那胭脂露,姚梦琳眼中苦涩而又自嘲:曾几何时因为这胭脂露,她是那么感恩朱华秀的相护,可是当真相大白的时候,这胭脂露便成了无情的讽刺! 姚梦琳的神色变化,但显然是惶恐的。朱华秀恨得捏紧椅把,连长长的指甲都断了:“贱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声“贱人”自然是骂姚梦琳的,因为在她的心中,姚梦琳绝对是凶手! 在这声谩骂中,不仅仅是姚梦琳,就是院子里其他人也愕然了:这二公子的死果真与少夫人脱不了干系么? 林梦瑶也是心中一颤,她知道,今日这事情真的不能善了了! 脑中飞速旋转,林梦瑶想着一切可以化险为夷的可能,可是院门被关上了,除了朱华秀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去,她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未完待续。) (676)危机四伏寻救援 可是,林梦瑶算少了一个人,那就是除了她以外,皆以为中毒至深而终将不治的孟艾。就在朱华秀一声狠狞的谩骂之后,孟艾警觉的坐起来,从后窗翻身出去,寻顾北辰去了。 说起孟艾,这些天佯作中毒,也是苦了他了。一方面,他要忍耐对姚梦琳的心疼——姚梦琳为了他几乎心力憔悴,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不说,整天还在其床边饮泣;另一方面,他得忍耐在床上的枯燥而难熬的时间,人躺久了,浑身都快僵硬了,况且他还不是单纯的躺着,他还要在身上涂抹一些药物以做出溃烂的模样,不得睁眼不得有神情,甚至有一次要打喷嚏,他都得忍耐着。 当然,孟艾的忍耐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小小的他想到姚梦琳心底对孟家残留的情谊,在林梦瑶承诺了保姚梦琳无虞之后依旧坚持着。可是,听着屋外的谩骂声,听着屋外的杖责声,他再也躺不住了。 孟艾人小,心思却大,他知道即便自己出面,也是无济于事的。今日的事情得有说得上话的人出面才行。所以他找到了顾北辰,让顾北辰帮着想办法。 顾北辰见到孟艾突然跑来了,自是吓了一跳,生怕孟艾暴露了。不过,当他闻得朱华秀问责之时,他便也顾不得那么许多,骑上快马就往姚府而去。 顾北辰此刻依旧是林辰的身份,乃孟家得力的谋士,姚家对他自是提防三分。故而当他欲入姚家的时候,遭到了姚家门房小厮的阻拦,好在恰巧遇上了姚正洵,这才将孟家此刻的事情传达了出去。 姚正洵闯进书房的时候。姚子文正在练书法,硕大的一个“忍”字刚刚落下最后一笔。 “怎么回事,这般冒冒失失的?”姚子文心平气和,丝毫看不出受禁足的模样。他气定神闲的净了手,这才坐下来,示意姚正洵开口。 姚正洵自是急不可耐的讲顾北辰的话一一说与姚子文听:“父亲,想来是孟家欲嫁祸了。若我们再无行动。她们会……” 会怎么样? 这无需说明说开,姚子文心里清楚。 可是,与焦急万分的姚正洵想比。姚子文镇定得很,他闭目一阵思索,许久才开口道:“好戏终究是要上演了,走。咱们也去唱上一出戏……” 这番话让姚正洵不解,可是眼看着姚子文出门。他又想起了一件事情:禁足,那是圣上的命令,此刻出府,那就是违逆圣意。那是杀头的死罪! “父亲……”姚正洵连忙叫住姚子文,踟蹰道:“父亲此刻不方便出门,若是放心。可教导了孩儿前去处理此事……” 姚子文一阵叹息,看着姚正洵的目光中闪过些许失望。事实上。在姚子文心中那个的确有些许的失望,因为他最看重的儿子也不是成大事者。如果姚正洵有那份城府,他姚子文早就将有些事情教与他了,只是姚正洵心胸有之,城府不足啊! 孟家此行,非他姚子文不行! 姚子文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便往府外走,姚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皆是惊叹其行为,可却没有人阻拦,甚至连戴瑞珠都只是含泪看着他——多年夫妻,戴瑞珠如何不了解姚子文,万事只要有所决定,那就回不得头!况且,此番还是为了他们的女儿! 当戴瑞珠闻得孟西原横死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而当她得知朱华秀竟然想姚梦琳外问罪的时候,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她可怜的女儿啊,长子深重剧毒而不得解,此刻即将临盆,还受得这般无妄之灾! “老爷,路上小心!”戴瑞珠泪雨潸潸,帮姚子文整理的衣衫,亲自送他上了马车。 待得马车消失在转弯角,戴瑞珠转身入府,唤来管家拿来账本,开始核算府内众人的工钱,以便让他们尽早离了这是非之地。事实上,戴瑞珠如何不清楚姚子文所为带来的后果?那可是抗旨的大罪,要是上者盛怒,那是要灭族的! 姚府里面一派凄然,孟府则是是一片肃杀之气。 此刻的姚梦琳已经与林梦瑶等人站在一处了,这么多年来一直隐忍不发的她竟是挺直的腰板,正色面对朱华秀:“敢问母亲,就凭借着胭脂露定夺生死,岂不是太儿戏了……这胭脂露虽稀罕,可不见得只有我这处有……” “咯咯咯……”朱华秀的笑声显得阴鸷得紧,听得众人一众毛骨悚然:“这胭脂露便只有你这处会有,你以为这含有麝香的玩意儿,我会随便赏赐下去么?” “夫人……”富嬷嬷眸子一缩,诧异朱华秀竟然好不隐瞒了。 事实上,朱华秀还真的没有隐瞒的意思了,在她看来,姚家已经败势,而姚梦琳至孟西原横死,便也是命不久矣了,这些秘辛说出来也无所威胁。 “你以为你是什么货色,能得了我的另眼相待,还特意给你研制香料?我告诉你,这胭脂露中含有大量的麝香,为的就是让你产不下蛋……哈哈哈……呜呜,可是老天不开眼啊,竟然还是让你这恶妇再怀了我孟家的骨血……我告诉你,你生出来的孩子我们孟家不稀罕,不稀罕孟艾,不稀罕你肚子里的种……” 朱华秀字字咬牙,字字怨毒,字字宛若一把尖刀刺在姚梦琳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头。 孟家的人果真是这般冷血无情么?! 孟艾中毒,林梦瑶和冬儿不止一次暗示与孟家有关,可是她总是心怀希翼。可是闻得孟西原的话,现在再听朱华秀的话,她算是信了——孟家的人皆是冷血的恶魔! 姚梦琳恨的浑身颤栗,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好,今日算是老天有眼,让我看尽了你孟家的嘴脸,好,好啊——” 姚梦琳哭笑之间,状若癫狂,可是眼中却是前所未有的澄明——如果说此刻之前她是瞎了眼的,那么从现在开始,她要擦亮眼睛,看清楚孟家的丑陋! 对孟家死心绝望,这是林梦瑶期望看到的,可是面对现在的局势,她却又有些不安起来——姚梦琳是认清形势了,可是这般困难重重之下,她林梦瑶又如何化险为夷,暂且躲过当下的难关呢?(未完待续。) (677)冲冠一怒慈父心 姚梦琳状若癫狂,可是眼中却有前所未有的清明:“好,今日算是老天有眼,让我看尽了你孟家的嘴脸,好,好啊——” 话音未落,院子禁闭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紧随“嘭”的一声之后的竟是姚子文的声音:“孟家的嘴脸可真是让老夫佩服——佩服——” 姚子文阔步进来,姚正洵紧随其后。 姚家父子的出现显然出乎众人的意料,朱华秀明显一怔,但是满目仇恨的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姚相,我且还敬你一声姚相,今日且撇开你抗旨出府不谈,你何来资格来我府中多管闲事?!来人,给我请了姚相出去……” 敬称“姚相”? 可是,朱华秀满口满脸的轻蔑不加掩饰! 撇开抗旨? 朱华秀阴暗的心底早就做好了告御状,让姚家万劫不复的准备! 至于请姚子文出去么? 何来请? 那上前的下人皆是手握棍棒,分明是呈威胁之势。 只是,所谓的威胁之势,也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姚子文于夏华国为相二十余年,即便是真的被皇帝禁足了,但终究有“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之气势——孟府的这些小人自觉是小角色,可不敢以卵击石。 姚子文看着面色张狂的朱华秀,看着一众舞棍弄枪的跳梁小丑,根本不受任何限制,直接往林梦瑶她们走了过去。 姚正洵见状,抢一步上前扶过冬儿。 姚子文的目光首先落在了满背脊血肉模糊、已然奄奄一息的冬儿,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与愤怒;而后又看向了林梦瑶,自是看到了她刚刚肿起的面颊以及腹部衣衫上尚存的脚印。 “父亲,……这一记耳光。这一记拳脚,乃是梦瑶为孩儿受的……”姚梦琳颤抖着声音对姚子文道,只她也低着头,并不敢直视于姚子文。不管怎么说,是她违逆了姚子文的意思,让当初的姚家陷入流言蜚语,让现在的自己得到了恶果。对姚子文、对姚家。她皆是有愧在心的。 姚子文听后,虎躯一震,满目惊骇与盛怒:姚梦琳乃是有孕在身。即便朱华秀怀疑其与孟西原的死有关,也不能下此等毒手! 一阵后怕,姚子文拍拍姚梦琳和林梦瑶的肩膀,一个是血脉至亲。一个是义女,虽有区分。可他皆是疼爱的。今日两个女儿在孟家受辱,莫说只是怀疑,即便是事实,他也是容不得朱华秀这般放肆的。 “孟夫人。老夫是否抗旨,还容不得你一个妇道人家评判!”姚子文龙首一昂,虎目生威:“今日。老夫来你孟府,就是来向你孟家来寻个公道!” “公道?一个罪臣还敢到我孟府来信口雌黄。你以为你是何等身份,你以为我又是何等身份!” “老夫何等身份,世人皆知!只是,孟夫人何等身份,还敬请指教!” 姚子文毫不退让,这一反问却是让朱华秀面色难看起来。没错,她的确被当今皇上称一声“姐姐”,可这样的秘辛却是鲜少有人知道,且必须隐而不能发的,因为她是已故太后在民间生下的女儿,因为她与皇族并无血脉关系,因为这身份若真的昭示天下会让已故太后贞洁受辱——皇帝高轩义决不允许! 想到当初高轩义对自己说的话,朱华秀心中的怒火就更盛!想当初高轩义在太后濒危之际,高轩义被逼答应允她一世富贵之后,直接告诉她:富贵可以,名分不行! 富贵有什么用? 还不是要仰人鼻息! 就因为高轩义的那句话,朱华秀才与他离了心,这么些年来更是处处想着法子得到权势。因为此,她也才与皇后联手,与太子为谋! 名不正,这是朱华秀的心病与逆鳞! 此刻被姚子文直白点出,朱华秀如何忍得住。 恼羞成怒,朱华秀手指一伸,直指姚子文:“姚子文,你放肆——” “朱华秀,你放肆——”姚子文反唇相对,“朱华秀,这冬儿虽在你孟家,可依旧是我姚家家奴,你对我姚家家奴动用私刑,乃罔顾国家法令;老夫虽是待罪之身,可官职不曾消,依旧是丞相之身份,今日你藐视老夫,便是藐视朝廷命官,罪加一等;再者,老夫丞相一职乃吾皇亲封,你处处轻视,便是质疑圣上,更是罪不可赦……罔顾国家法令、藐视朝廷官员、质疑吾皇决策——朱华秀,你可真是大胆!” 姚子文字字紧逼,朱华秀面色愈加骇然——姚子文句句属实,她桩桩罪都是坐实了的! “你……” “你什么你?”姚子文一声镇山吼,院子里的丫鬟小厮们吓得一阵哆嗦,朱华秀也是一阵激灵:“朱华秀——到底是谁放肆——” 姚子文毕竟为相这么多年,把握人心还是甚准的。这么多年来,他之所以不与孟家亲近,就是看出了朱华秀的利欲熏心、野心勃勃,*过甚,终究会为利所害。姚子文一贯不欲与朱华秀有过多的牵扯,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进入孟府便亲眼见了奄奄一息的冬儿,代姚梦琳受罪的林梦瑶,他如何还能忍? 可怜天下父母心! 以前虽闻得姚梦琳在孟府处境不佳,可从未出现性命之虞,今日那朱华秀的一巴掌、一脚真落在姚梦琳身上,只怕那将会是一尸两命! 看着满面狰狞之色的朱华秀,姚子文知道今日之事绝不会善了——朱华秀护犊子那是出了名的,如今孟西原无故横死,她既然怀疑到姚梦琳头上,那定然会不分青红皂白祸害其性命的。 “孟夫人,老夫道你今日丧子,心性紊乱,自也不加追究。不过,介于你性情大变而祸害无辜,老夫决不允我儿再于你孟府待下去!” “哼,你倒是想将那贱人带走么?” “管好你的嘴——”闻得朱华秀出口便是侮辱,姚子文面色阴沉:“这般毫无教养之举,老夫且还归于你失了心性——可是,人,老夫必须带走!” “妄想!我要那贱人偿命——”朱华秀一声尖叫,全然失态:“来人,给我拦住这姚老儿,哼,公然违抗圣旨,我便是要了他的命,又有谁敢为难于我?” 朱华秀一阵歇斯底里,众下人却不敢违抗,只拿着棍棒挪着步子向姚子文等人围上去。可是,众人不过挪了几步,就闻得院子外整齐一划的脚步声及铿锵的铠甲声……(未完待续。) ps:明天将会是一场大戏,戏台子搭好了,敬请期待呀! (678)风起云涌孟家势 院子外整齐一划的脚步声及铿锵的铠甲声,众人震惊之际,韩蔚已经带着一队人马蜂拥而进。身着寒光铠甲的韩蔚面如铁色,身后是尾随而进的士兵们,一个个神色凌然,宛若对敌之势。 “喝——”士兵们一阵齐喝,排排站立,岿然不动。 这阵仗自是吓住了院子里的众人,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姚子文也是剑眉一蹙,看向了韩蔚。 韩蔚不动神色,上前两步向姚子文矮下身子:“末将拜见相爷——” 姚子文虽被禁足,可官职尚在,见得韩蔚行礼的他,单手微抬,道一声“韩将军有礼”,而后便再无他言。韩蔚也不耽搁,转身便是像朱华秀走去。 那朱华秀早已满面铁青:她孟家明面上不是皇亲国戚,可私下里谁不知道她与皇帝的关系,今日韩蔚这般莫名其妙带着一支军队毫无预兆地闯进孟府,这明摆着是不将她朱华秀放在眼里。 朱华秀抬首便是一阵冷目,眼下非常时之形势激起了心底变态了的自尊——姚子文敢登门指责,韩蔚也敢带军闯府,我朱华秀还有立足之地么?因为这可怜又可悲的自尊,朱华秀觉得自己斗志昂扬,连孟西原死亡的悲戚也稍稍冲淡了。 “好大的胆子,韩将军这是来我孟府示威么?”想到这韩蔚差点就是孟家的女婿,朱华秀就更是气盛:“韩将军,你可知私自率军闯我孟府,本夫人能治你死罪——” 面对朱华秀的强势,韩蔚只于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死罪?究竟是谁活不长久,那还很难说! “孟夫人。韩某人一向知法、守法,秉公执法,何罪之有?”随着韩蔚的步履,一身的铠甲发出“铿锵”声:“今日韩某人带兵入府许是惊扰了孟夫人,可圣上有命,为臣者何敢不从?” “放肆,皇上如何会让你们进我府来?”闻得是皇帝下的命令。朱华秀心中一紧。可想到自己行事隐秘且有护身符在身,便又稍定:“假冒圣旨,你可知是要灭九族的!” 韩蔚哼笑一声。微微回头向身后站着的一人示意,那人上前,从袖中掏出一道明黄的圣旨,开口便是尖细的声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兵部左侍郎孟西原横死家中,其死因实为可疑。朕体恤家属悲戚在心,不得细查其中因由,特命韩蔚带兵入府排查潜在危机、查究其死因……原因不明,韩蔚及其下属不得懈怠丝毫。必护孟府诸人周全;危机不除,孟府诸人不得离府半步,以保阖府安平。钦此!” 尖细阴柔的声音在孟府上空回荡。字字句句都似乎透着夏华国九五至尊对孟家的照拂与关怀,可是很多人也听出来了。这哪里是什么关照,分明是给孟家下了一道禁足的圣旨,不仅仅是禁足,甚至还派了军队特来监视! 看着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朱华秀,韩蔚恭敬作揖,却字字如石击打在朱华秀的心上:“孟夫人,圣上隆恩,您还不叩谢隆恩么?” 叩谢隆恩? 朱华秀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进入京华这么多年来什么都没有学到,就学会了勾心斗角了。闻得圣旨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同母的弟弟要对她动手了! 可是,我身边还有母后的懿旨! 那次憩园失火,朱华秀第一时间去查看了懿旨,发现完好无损后这才安下心来。要知道,为了那懿旨所藏之处不被泄露,她甚至对孟艾下了毒。没错,孟艾中毒就是因为他的误闯让他看到了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憩园一座假山之下存有密室,孟艾无意闯入,不仅听到了朱华秀与肖成的密谋,更是见到了朱华秀赖以保命的懿旨。 想到那懿旨,朱华秀眼角直跳:难道说那懿旨出问题了? 不,不可能,我今儿个早间还去瞧了的! 朱华秀甚是失神,她想不通自己那同母的弟弟在明知动不得自己的时候,为什么还摆明与自己对立的立场。 “孟夫人,接旨谢恩吧——” 尖细阴柔的声音响起,刺激得朱华秀一阵激灵,她身子一震,终是抬手接了圣旨。只是,即便是结果圣旨了,她依旧没有放下她高高扬起的高贵的头来。她是少年时期受过太多人的白眼,所以光有荣华富贵是不够的,她要权利,她要成为人上人,她绝不肯让自己再回到年少时期那遭人白眼与唾弃的日子。 接过圣旨,朱华秀又坐了下来:“韩大人,本夫人感念你遵皇命助孟家,这孟家潜在的威胁还有待您劳心了,只是杀害我儿西原的凶手本夫人早已知晓,还请韩大人做个见证,严惩了凶手——” 说着,朱华秀狠狞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姚梦琳等人的身上。 韩蔚眉头一蹙,他自然是知道朱华秀口中的凶手是谁的,因为今日前来正是顾北辰前去寻了他。当然,这道圣旨却不是临时请的,而是高轩义未雨绸缪早一步放在他那里的——在高轩义的计划里,孟西原早就是一个死人了,之所以给了他兵部左侍郎一职,是为了更好的进驻孟府——当朝官员横死家中,那可是大事! 孟西原被绿儿所杀,这是高轩义拿到已故太后懿旨后的既定计划;林梦瑶从醒来的孟艾口中得知懿旨所在,从而借火而取,这也是林梦瑶早先与高轩义交易的筹码。想到高轩义的步步算计,想到林梦瑶的步步为营,韩蔚不觉一阵喟叹:果真是一脉相承的父女二人! 没错,正是因为知道林梦瑶乃高轩义血脉,韩蔚才提前了一天带兵入了孟府,以便帮林梦瑶他们解围。事实上,按照原定计划该是孟西原第二天行事,因为那样才不会引起朱华秀的猜疑。 显然,韩蔚的顾虑是正确的,此刻朱华秀已然对他的行为产生了怀疑:孟西原横死之事莫说孟府之外的人,就是孟府之内尚没有人尽皆知,韩蔚怎么就奉命入府了呢? 可是,当下,这等疑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要办了姚梦琳等人。即便是其中真有误会,她也绝不姑息,否则今日过后,她朱华秀如何立足于世人面前! ——在朱华秀看来,太子终将得势,她的为难只是暂时的。 “韩大人,杀害我儿西原的正是这几个贱人!”朱华秀睚眦欲裂,如尖刀利剑的目光剜向林梦瑶等人。(未完待续。) (679)幡然有悟话休夫 朱华秀睚眦欲裂,如尖刀利剑的目光剜向林梦瑶等人:“韩大人,杀害我儿西原的正是这几个贱人——” “朱华秀注意你的言辞!”姚子文随声一阵呵斥。 “注意言辞?我儿性命都没了,面对凶手,我难道还要恭敬有加不成!”朱华秀咄咄相逼,逼视韩蔚:“韩大人,杀人偿命,还请你秉公处理——” 朱华秀说完,向富嬷嬷使了眼色,富嬷嬷拿了布片递给韩蔚:“这是取自我家二公子衣服上的,这上面沾有的正是阖府仅有少夫人才用的胭脂露……” “阖府仅有?” “那是当然,这孟府里唯独不如夫人的眼,即便是生儿育女也不被允许的人,可不就只有我一个么?”姚梦琳此刻倒是冷静得多,或者更准确些说是对孟家心死如灰,她嘴角不乏嗤笑:“只是,孟夫人,你可真的确定我就有用了这胭脂露么?” 姚梦琳的话让朱华秀等人心中一紧,不过众人更加愕然的是她的话。在她的口中的朱华秀已然是“孟夫人”,而非“母亲”! 只一声称呼,便是对朱华秀自以为的权威的挑战,朱华秀气得咬牙切齿,对着姚子文冷哼道:“姚相,这可是你教导出来的好女儿!” “我的女儿自然是好的,即便是晚了些,可终究是拨乱反正,知道回头——” “你——” “我什么呢?”姚子文气势凌人,即便此刻是禁足之身。可终究不见气概:“好一个胭脂露!既然孟夫人如此轻视我姚家女儿,这儿女亲家不做也罢!我姚某人还是养得起一个女儿的!” 这番话,便是怂恿着和离了! 这也是林梦瑶所期待的。 只是,林梦瑶还是偷偷瞥了一眼姚梦琳,不知其内心的真实想法。 事实上,姚梦琳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她思量颇多:的确,对孟家的人情淡薄她是死了心的,可是她肚子里的也是孟家的血脉,而且。而且那中毒至深的孟艾也是孟家的骨血…… 目光越过朱华秀看向屋内。姚梦琳担心着奄奄一息的孟艾。可也就是这一眼,她的心也渐渐定下来了,是孟家的骨血又如何,孟家可有半死善待么?孟艾的中毒与孟家脱不了好干系。而朱华秀刚刚可是往她鼓起的腹部踹了过去的…… 姚梦琳上前两步。扶着腰。艰难地跪了下来,向朱华秀一拜:“这一拜,是感激孟夫人终究是如赏了下人一般。给了我们母子一口米粮……” 再一拜:“这一拜,是感谢孟夫人机关算尽,却终究给了我母子苟延残喘的机会……” 第三拜:“这一拜,是感激孟夫人的胭脂露,感激孟夫人对艾儿的毒手,感激孟夫人对我腹部不遗余力的一脚,感谢孟夫人我终究看清孟家世态炎凉,薄情冷血……” 姚梦琳每一拜皆是淡语轻言,可每一个字都是狠狠地打了朱华秀的脸。 三拜过后,姚梦琳起身之后,又向姚子文跪了下来:“父亲,女儿不孝,可女儿还是腆着脸相求一事……女儿如今幡然悔悟,您可还接纳了女儿?” 铮铮如姚子文,强硬如姚子文,此时也是虎目含泪:“傻孩子,你是老夫的心头肉,我姚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 看着姚子文和姚梦林二人眼中尽是含泪,林梦瑶心中暖暖,也落下泪来。上前扶了姚梦琳起来,虽也心疼她泪雨涟涟,可心中却也为她开心:好歹不如前世那般凄惨,终究是及时回头了! 姚梦琳身怀六甲、即将临盆,这两次跪拜显然是力竭了,半依在林梦瑶是身上,看向朱华秀,斩钉截铁:“孟夫人,梦瑶今日斗胆,要——休夫——” 休夫? 京华中,休夫者自是有的,只这女儿家大多是皇亲贵胄中出了名的刁钻蛮横。可是,姚梦琳一贯的处世态度谁不清楚? 休夫二字出自她的口中,尤比那深海之珠,九天之月更加难得。 众人一阵倒吸气,皆是惊愕地看向姚梦琳。 至于朱华秀,则是脑中一震: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若是今日之前,朱华秀巴不得与姚家撇清关系,因为姚子文现在状况不明,孟家很有可能会受其牵连;可是今天不行!她朱华秀尚未问罪于姚梦琳,竟被其提出休夫! 这伤的可是孟家的颜面! “你敢——” “我有何不敢?”既然走出了这一步,既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了“休夫”二字,姚梦琳就算是将自己的后路堵死了,事实上她也不想再走回头路了,因为一路走来,她付出了太多,失去了太多,已经是不堪回首:“我姚梦琳在此起誓:从此以往,我姚梦琳与孟南君恩断义绝,两不相干——” “混账——”朱华秀一阵歇斯底里,眼中已经发了红。今日且不论她莫名丧了一子,也不论圣旨禁足,就姚梦琳胆敢如此张狂相对,也足以让她失去理智的。连步下了台阶,朱华秀直奔姚梦琳而来,抬手便是一巴掌挥下来。 众人皆是没想到朱华秀会这么,皆是一阵忙乱,林梦瑶更是以身相护。只是,预期的疼痛没有袭来,反是韩蔚一阵冷哼:“孟夫人,请您自重——” 原来,朱华秀高高扬起的手正被韩蔚扣住。 “放手——”朱华秀一阵尖叫。 “在下奉皇命护孟家每一个人!” “这贱人再也不是我孟家的人了!” 朱华秀一阵怒吼,得来的却是包括姚梦琳在内的几人的嘴角勾起:“多谢孟夫人成全!今日于这院子里的众人皆有耳闻,我姚梦琳便不再是孟家的一员……” 朱华秀瞠目,待得反应过来则是挣脱韩蔚的手,向姚梦琳扑去:“你这贱人,你不得好死——” 得不得好死,这不是朱华秀说了算的,一切自由天命。 林梦瑶乘胜追击,向韩蔚道:“韩大人,您且做个鉴证,既然孟夫人松了口,我姚家也不喜占别人的便宜,即刻便书了和离书,两清了岂不正好——” 此时此刻,朱华秀的脸面算是被踩在地上撵了好几脚了,她一直呵护的自尊更是落了一地。在韩蔚的阻拦之下,她从姚梦琳身上讨不到好,口头上自是不肯败于下风的:“这般蛇蝎心肠的贱人我孟家绝不挽留,只一纸和离书却两清不了,姚梦琳这贱人乃杀害我儿西原的凶犯,我孟家要求公道!”(未完待续。) (680)筹谋划策议退路 “我夏华国律法严明,自是要给孟家公道的,只是,这公道也得人证物证具足才可定罪。⊙頂點小說,孟夫人只管静候消息就是,审理此案乃官府之责,想来皇上会体恤孟夫人丧子之痛,不会追究您僭越之事——” 韩蔚不咸不淡,冷言相应。朱华秀已经气得直喘粗气了,若不是富嬷嬷和两个小丫鬟扶着,只怕连站都站不稳了。 林梦瑶心底一阵嗤笑,朱华秀惯来自以为是,认为在皇帝这棵大树下面好乘凉,可舒坦惯了,她倒忘了这棵大树了不乐意让她乘凉了。 林梦瑶有颗七窍玲珑之心,当韩蔚出现的时候,她就猜到了孟西原的死因了。要孟西原性命的必定是当今皇上,否则孟西原不过死去数个时辰,且尚在孟家的封闭消息中,韩蔚何能这么快就带着圣旨来了,还是一道对孟家百害而无一利的圣旨。 看到朱华秀丑陋的嘴脸,前世今生的恨意齐齐涌上心头,她冷哼一声,上前添了一把火::“孟夫人,您且坐着,我姐姐是否有罪,官府会查清的。只在这之前,咱们还得把这和离的事情给办妥了!” 说办就办,林梦瑶全然不去瞧朱华秀满面的铁青,向姚正洵一阵眼神示意,二人一左一右扶着姚梦琳往屋里去了。 进了屋里,林梦瑶借口担心孟艾,便让姚梦琳和姚正洵写和离书,自己则转进里间了。里间,孟艾还乖乖的躺着。只是他翕动的眼睫毛和胸口的起伏出卖了他。 林梦瑶勾唇一笑,上前在孟艾床边坐下,拉过孟艾的小手,在他手心写下“谢谢”二字,待得孟艾反手握上她的手指时,她才有转身去了外间。 “姐姐,怎么了?”外间,姚梦琳正在抹眼泪,林梦瑶只道她又反悔了:“姐姐这是对孟家尚存情谊么?” 姚梦琳苦笑摇头:“何来情谊尚存?我这是瞎了眼,竟没看出这是个冰窟一般的地儿。如今能脱离苦海。也是我的造化。只是……” 说着,姚梦琳向里间看了一眼,这是担心孟艾了。 “不管怎么说,艾儿和这肚里的孩子终究是孟家的骨血。我倒是能离开了。可是他们怎么办?” 姚梦琳所虑也是事实。她可以投身而退,可是她的孩子怎么办? “……姐姐,你可愿意听妹妹一计?”林梦瑶早就有所想。只是不便说而已。 姚梦琳算是无计可施,自是寄期望于林梦瑶身上:“妹妹一贯聪慧,但说无妨!” 林梦瑶含笑,上前给姚梦琳把了脉,然后才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两字。 字迹清晰,姚梦琳和姚正洵皆是一怔,林梦瑶胸有成竹,道:“今日,姐姐只管先抽身了吧!” 姚梦琳虽有狐疑,可却对林梦瑶甚是信任;至于姚正洵,他一直对林梦瑶的身份心存疑惑,可对林梦瑶的计谋却也是佩服的。如此,兄妹二人也不再迟疑,一直和离书很快便写好了。 “姐姐,你且喝了这杯水……”林梦瑶将茶水端给姚梦琳,姚梦琳迟疑了一下,见林梦瑶目光灼灼,终是喝了下去。林梦瑶接过和离书,递给姚梦琳:“姐姐,这和离书,你得亲手交到朱华秀的手上,最好是……” 说着话,林梦瑶就俯身凑近姚梦琳,一阵低声叮嘱。 “姐姐,切忌,戏要演足演全套才行……为了你,更是为了你的孩子!” 姚梦琳接过和离书,紧紧握在手中,银牙一咬,先一步走了出去。 “你确定这样没事么?”姚正洵有些担心。 林梦瑶含笑,答非所问:“你只管配合好就是了!” 对此,姚正洵只得无奈一笑,而后随其一道儿出了门,只是,出了门,二人才发现,院子里的形势更加复杂了些。不知什么时候,这孟子里和孟南君竟然回来了。 孟子林就是顾孟德,林梦瑶心知肚明,对于自己这位公公,她满心的复杂。真要追究起来,顾家种种皆是源于他的懦弱与退让,否则何来朱华秀的耀武扬威。不过,想到他这些年为了给顾家报仇殚精竭虑,她又有些可怜他了,不管怎么说,不管是顾北辰,还是孟家三兄妹,终究都是他的血脉,失其任意一方,都当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心碎吧! 不过,对于此刻甚为孟子林的顾孟德,林梦瑶并不多关注,因为现在要解决的是姚梦琳与孟南君之间的事情。 此刻,姚梦琳正拿着和离书站在孟南君的面前。 “你这是真的么?”孟南君一脸阴沉地看着姚梦琳,在他与其接触以来,姚梦琳给他的感觉都是懦弱的。曾几何时,因为她的懦弱,他也生起过怜悯之心,可是怜悯终究是能持久,他很快就厌弃了,甚至不止一次有过休妻的打算,但因为情势所逼而不敢。 现在,他可以与姚梦琳分道扬镳了,可是他又不甘心了。因为,在孟南君看来,这世上只有他不要别人的,何来自己被别人厌弃的? “你可要深思熟虑了!”孟南君又是一阵咬牙切齿,那眼神意味复杂,有不可思议,有愤怒,可更多的是不屑与轻蔑。 就是因为这样的不屑与轻蔑触痛了姚梦琳的神经,这么多年无怨无悔地付出与隐忍,可在孟南君眼中不过是无能与懦弱的表现,是要受到他的蔑视与践踏的。 哀莫大于心死,此刻姚梦琳的心是真的死了。 “你我今此一别,便是天涯陌路,各不相干!” 一纸和离书被姚梦琳直接砸到了孟南君的脸上:就是这张伪善的脸让我韶华倾负,却半生凄惨! 众目睽睽之下,竟被砸脸! 孟南君一贯虚伪,可此刻被妻子休弃在前,又被其以和离书砸脸在后,他如何还能伪善得起来?! 当下,盛怒的孟南君对着姚梦琳就是一记耳光。 清脆响亮的耳光震惊了一院子的人,更是直接将姚梦琳打倒在地,那偌大的肚子正好撞在地上:“啊——疼——” 姚梦琳满头是汗,脸也瞬间煞白,姚家众人皆是惊慌上前,林梦瑶扶了一把,手心却是一片湿润:“天哪,流……流血了……”(未完待续。) (681)母子难分设死遁 姚梦琳的出血让众人慌乱了手脚,首先是姚子文,曾经的他的确怨怼过姚梦琳的不遵父命,可是他依旧疼爱自己的女儿姚梦琳,他知道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他本想着曾经没有再姚梦琳生养孟艾时给予关怀,这一次要好好地守着的,可不想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至于孟家的人,自也是慌乱,只是他们慌乱的原因却与姚子文好不相同。△頂點小說,他们担心的是万一姚梦琳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是孟南君的罪责了,不管怎么说这一巴掌是孟南君挥下去的,姚子文绝不会善罢甘休。 孟南君是真的吓坏了,在姚梦琳将那张和离书砸在他脸上的时候,他的确怒不可遏,却也第一次对姚梦琳产生了特殊的情怀——这或许就是人性,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抓紧在手里。 “这……这……” 看到姚梦琳身下一大滩血迹,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孟南君都想要上前搭把手。可是,他才伸出手去,手掌传来一阵钻心痛,竟然是被姚正洵扳折了:“你给我滚——” 姚正洵睚眦欲裂,眼睛通红,满面的愤怒尽显,他狠狠地扭着孟南君的手,然后竟是将他扔出去半丈开外:“和离书已下,你若是再敢靠近琳儿一步,我让你生不如死——” 在姚家,就属姚正洵与姚梦琳的感情好,当着姚家人的面孟南君就敢下次毒手,那往日里姚梦琳当吃了多少苦?! 姚正洵本还担心和离之后姚梦琳的后半身。现在只满心里称好。 看着满脸惨白的姚梦琳,姚子文也是心如刀割,这孟家真是混账到极点,今日之辱若是不报,如何对得起自己这可怜的孩子?! “洵儿,抱起琳儿,我们走——”姚子文虎躯一震,拳头紧握,大喝一声。 姚正洵应命,将姚梦琳打横抱起。尾随其便要离开。 “你们想干什么?”朱华秀却是不肯了。孟西原的横死还没有一个交代,现在孟南君又可能扯上劫难,她如何肯放了两厢牵扯的姚梦琳。 姚子文面色阴沉如墨,转头却是看向孟子林:“孟老爷。你真的不管事了么?若你真的只作壁上观。那可就别怪我姚某人不客气了!” 一声斥责与威吓。众人皆是看向了孟子林。在这孟福中,孟子林是鲜少说话管事的,众人只道是朱华秀强势。朱华秀却清楚得很:压根是孟子林对孟家还无情谊可言,根本不欲搀和。 孟子林,这是朱华秀设计太后赐婚后,让顾孟德改的名字,就是这“孟”姓还是朱华秀亲生父亲的——因为顾念与其父的情谊,太后这才赐了婚。 只是,名字改了,婚也赐了,甚至连孩子都生了。孟子林,不,顾孟德对朱华秀都不曾上过心过,朱华秀知道,在他的心里永远只有桐庐的刘氏和顾北辰。也正因为如此,朱华秀才最终向桐庐顾家下了毒手。 众人皆是看向顾孟德,一直沉默不语的顾孟德也终于开了口。 “不管今日孰是孰非,琳儿怀的都是我孟家的骨肉,且我府里尚有医术高明的医者,也能速速给琳儿诊治了!”顾孟德开口,这言语之间竟是有维护孟家之意,朱华秀一阵暗喜,接续听他道:“姚相,权衡利弊之策,想来您比老夫更盛一筹吧!” 林梦瑶眸子一转,当下也道:“父亲,姐姐出血不止,只怕……要不,且在孟府歇上一歇,以求姐姐母子平安吧!” 姚子文身子一绷,一口恶气出不来,可见到林梦瑶向他眨眼睛,又见姚正洵也是在使眼色,这才满怀疑惑的应承了。 姚梦琳进了屋,王钰州也过来了,一诊脉,竟是要生了。因为准备给孟东媛的稳婆一直养在府里,此刻自也是派上用场了。 众稳婆进屋,闲人自是退避的,姚孟两家的人对立而坐下,皆是怒目相向,耳边又尽是姚梦琳的痛叫声。 “可会有事么?”姚正洵心中不安,悄声问道。 林梦瑶摆摆手,让他安心。她刚刚给姚梦琳把脉了,她腹中的孩子本就该这两日生产的,所以她才让姚梦琳亲自递上和离书,只求受孟家人的推搡便可施计,只是她没想到孟南君竟然给了姚梦琳那么重的巴掌——可是,又有什么好意外的呢,前世不还是一脚直接踹掉了她的孩子么? 林梦瑶向姚正洵使了眼色,寻了借口起身离开了屋子。她之所以此刻离开,是为了寻求帮助。原本,她蘸水在桌子上写的是“死遁”二字,意思很明了,就是借口死亡而让两个孩子脱离孟家,孟艾此刻的状况尚好说,即便是朱华秀也会认为他必死无疑的;至于姚梦琳肚子里的孩子就要动手脚了,让孟家人动手时第一步,回姚家产子之后说孩子夭折便是第二步了,不过现在这第二步不在计划之内。 当然,林梦瑶也想过支持姚子文将姚梦琳带走的,只是她回头一想,又觉得在孟府行事或许更加妥当,让孟家亲眼见证了孩子的夭折,不是更好么? 林梦瑶出了院子,便有一个身影紧随出现了,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庙夫人。这些天她一直于暗中待在孟府,守护林梦瑶,也帮衬她照料姚梦琳母子。 林梦瑶在其耳边一阵低语,这才又回了院子里。 屋子里众人的脸色皆是铁青,双目也是含怒,正在生产的姚梦琳牵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只众人所关心与紧张的不一样罢了。 屋内的气氛凝重得很,耳闻姚梦琳越加虚弱的喊叫声,林梦瑶不比常人,一心记挂着庙夫人的行事。 半个时辰之后,屋内的姚梦琳骤然一阵痛呼,而后便是一阵婴孩的啼哭。这阵啼哭震撼了林梦瑶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这可是她前世最为愧对的孩子啊! 孩子,前世母亲没有保护好你,今生定然给你一个安平的环境。 林梦瑶含泪起身,尾随众人往那里屋探头望去,里屋婴孩的啼哭声却一下子停歇了,紧随而来的是一个稳婆的惊叫:“不好了,不好了,小公子他……他没气了……”(未完待续。) (682)应机立断离苦海 小公子? 可不就是姚梦琳刚刚生产的孩子么? 众人皆是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好端端的个孩子,一生出来就死了? 姚子文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转身对着尾随身后的孟南君便是一记耳光:“你这个畜生,虎毒不食子,你竟害了老夫两个外孙……” 响亮的耳光打得孟南君整个人都愣住了,莫说还手,就连躲避都忘了。@,众人也是被姚子文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直到孟南君被姚子文踹倒在地,这才反应过来。孟家一行人自是赶紧上前去护着孟南君,朱华秀更是张开手臂,护在孟南君面前。 “姓姚的,你疯了么?”在闻得孩子夭折之时,朱华秀丝毫悲伤之意都没有,她现在最记恨的就是姚梦琳乃至整个姚家。不过,她却也是心中惊惧的,生产之前孟南君的那一巴掌可是很多人都看见了的,大家更是看到姚梦琳的肚子直接触地,若是姚家追究起其杀人之罪,那可如何是好? 不过,朱华秀也是想得出来,见姚子文还不停手,当下又喊道:“这孩子死就死了,我孟家的骨血我孟家都不在意,你在这里发什么疯……” 这还是人话么? 姚子文气得脸色铁青,若不是被韩蔚和姚正洵拦着,恨不得上前给朱华秀两个嘴巴子。这等恶毒妇人嘴上都这么毒,寻常里该给姚梦琳多少罪受啊! “好好好,朱氏。你给我记好了。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循环,总是有报应的。我姚某人就等着你们孟家的报应!”姚子文气得双手发抖,指着朱华秀的指尖都是颤抖的。他恨恨地撩着袖子,向昏厥过去的姚梦琳走过去。 “洵儿,带琳儿回府——” 韩蔚见这阵仗闹得实在太大,虽也恨不得姚梦琳赶紧脱离这孟家苦海,只看其刚刚生产,且昏厥过去。难免保持着一份冷静:“姚相。少夫……姚小姐刚刚生产,身子羸弱,只怕……” “怕什么?”姚正洵一阵横眉怒目,扫了屋内众人:“和离书已写。我姚家女儿岂能再留在这苦海受罪?!洵儿。抱上琳儿。走——” 姚正洵闻言上前,却是看了林梦瑶一眼。林梦瑶微微点头之后,他才上前将姚梦琳裹好抱起来。 儿子夭折。孟艾生死不明,被姚子文责打了的孟南君难得良心发现,要上前阻拦。 林梦瑶如何肯得? “孟公子,请您自重!”林梦瑶拦在孟南君面前,冷笑道:“家父说得极是,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种下了因,就要收得其这恶果……假惺惺的挽留就免了,您就当放我姐姐一条生路吧……” 看着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孟南君,林梦瑶转身从稳婆手里接过了已无气息的孩子,按捺心底的激动,冷眼看着孟家众人:“你孟家视这个孩子的性命如草芥,我姚家却珍视得紧。即便是夭折了,我姚家也会护他到落葬……” 京华有这么一说:未及笄者早夭,乃讨债鬼所化,是不得落葬的。 林梦瑶这么一说自是让众人一怔,连姚子文都微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动容了——林梦瑶所言无疑是僭越了的,可是这却也体现了她对姚梦琳的情谊。况且,其所言也正是对整个孟家的一记响亮耳光——你孟家无情无义,我姚家却是做不出来的。血脉相连,骨肉亲情,即便是出嫁了的女儿,我姚家也是心疼相护的! “说得好!”姚子文一声大喝,“梦瑶,带上孩子,我们走——” 林梦瑶自是巴不得赶紧来开这里,连忙抱着孩子尾随着姚子文出去。那孟南君似乎还存有上前挽留的心思,只那朱华秀却是一把抓住他。 姚家人就这么走了,孟家却还没有消停。 朱华秀恨恨地看向姚家人离开的方向,然后转向韩蔚道:“韩大人,杀害我西原的凶手依旧逃之夭夭了,难道您不该驱兵追赶么?” 朱华秀用心何其之毒! 她是铁了心要给削了她面子的姚家找茬,姚梦琳她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过的! 这样的蛇蝎心肠! 莫说与林梦瑶相熟,且早有谋划在先,就是无前因,他也是打心底里排斥和厌弃朱华秀的。韩蔚倒也是个直率之人,当下就将蔑视之态摆在脸上了:“孟夫人,韩某人早说了,断案乃官家之事,您就莫要操这等闲心了。当然,若是您的心真闲不下来的话,当好好训导训导您孟府的人,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莫要让孟家成为京华茶余饭后的笑话……” 韩蔚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可每一个字都让朱华秀的脸色大变。 “你……”朱华秀对韩蔚大为不满,若不是介于其皇命在身,孟家势危,她真恨不得给韩蔚一点教训。 朱华秀甩了袖子离开,她自不会这般善罢甘休,孟西原的死已经让她心若癫狂,现在姚家又将出了休夫这一出戏码,这真是将她朱华秀不放在眼里,觉得好欺负了么? 原本属于姚梦琳的院子渐渐消停下来,韩蔚分派了士兵于孟家各处守卫,或者者更准确地说是“监视”。至于韩蔚自己,则是留了下来,待人散开,这才进了里间。要知道,里间还躺着一个人——孟艾。 此刻,孟艾正坐在床上,眼泪直流,眼中却是坚毅的神色。 孟西原给姚梦琳的那一记耳光,他是听在耳里的;姚梦琳生产之时的痛苦,他也是听在耳里的;朱华秀那伤人恶语、凉薄之言,他更是一个字不落的记在心里…… 这就是他生长的孟家,这就是他一直寄予希望的孟家,呵,这等人间炼狱啊! 见到韩蔚进来,孟艾连忙又躺了下来。 韩蔚一怔,心疼地上前:“睁开眼睛吧,你干娘将事情都告诉我了,我是来帮你离开孟家的!” 见孟艾还是警惕地闭着眼睛,韩蔚不得不将孟艾“将计就计”的事情一一详说,如此,孟艾才睁开了眼睛。 “你真的是来帮我的?” 韩蔚点点头:“只是,你干娘还要我再问你一遍,你可真的愿意离开孟家?因为这一次离开,你就再也不是孟艾,再与孟家毫无瓜葛,甚至再也不能回到京华了!” 孟艾双眸灵动,异常果决地点了点头:“绝不留下!”(未完待续。) (683)大难临头各自飞 一路“吱呀”,姚家的马车里略显拥挤,姚子文面如沉水地端坐着;姚正洵看着一躺一趴的姚梦琳和冬儿,面生疼惜;至于林梦瑶,却是怀抱着小小的婴孩,热泪盈眶。》頂點小說, 这小小的粉团儿,柔若无骨的婴孩,就是她前世不曾谋面的孩子啊! 我可怜的孩子,原来你长这样! 林梦瑶温暖的手指轻轻地划过孩子的眉眼,划过孩子的鼻子和嘴唇,小心翼翼,生怕会伤害了他。 一滴眼泪落滑落,正好落在孩子粉嫩的脸上。 “梦瑶在,孩子已经……”林梦瑶的眼泪让一直沉默的姚子文也感伤不已,他只道林梦瑶是心疼孩子的早夭:“已成事实,当速速节哀,不然琳儿醒来之后又将是……唉……” 姚子文叹着气,看向那襁褓中的孩子,眼中难掩惋惜:“终究是个可怜的孩子,竟……” 姚正洵和林梦瑶相识一看,半晌,皆是勾起嘴角,露出丝丝笑意来。姚子文看得一怔,他可不认为姚正洵和林梦瑶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 他还未开口询问,姚正洵已经压低了声音将一切告知姚子文了。 姚子文眸子一亮,满脸的不敢相信:“这……这可是真的?” “自是真的!”林梦瑶看了眼马车之外,以防隔墙有耳,低声道:“这事儿尚得掩人耳目,等回了姚府,我们得寻了安全之处给孩子顺了气……” 失而复得,姚子文竟不知如何表达欢喜。 “父亲。除了这件事,梦瑶还有一件事有所隐瞒,请父亲赎罪!” “还有什么事情?” “其实,艾儿他……” 当林梦瑶将孟艾之事言明的时候,姚子文简直惊呆了。他看了一眼姚正洵,姚正洵却也是一无所知——这襁褓之子的事情,姚正洵是知道的,可孟艾的事情他丝毫不知啊! 姚子文不免一阵喟叹,京华风云变化,他也是时时经历的。却不曾想林梦瑶还有此等手段。 “……他如何脱身?” “这需得父亲相助!” 帮助? 自然是不遗余力的! 姚子文没有说话。可心中却是对林梦瑶的万般感激:林梦瑶这连环之计是帮姚梦琳母子脱离苦海了——姚子文自不担心离开孟府之后,姚氏母子的生存,因为他相信这世间在没有比孟府更加凉薄之处了! 此时此刻,马车里的气氛已然轻松了不少。毕竟林梦瑶的一段话。让几人心底压着的一块顽石变轻了不少。只是。姚梦琳的事情算是暂时解决了,那么姚子文的呢? 姚子文尚在禁足期间,却违抗了圣旨寻到孟家去了。 那朱华秀本就不是好相与的。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想来是要想方设法对付姚子文了。还有那太子和皇后,本就是与朱华秀一丘之貉,往日里尽受姚子文的对立,此刻自然更是抓住一切可乘之机,来一个落井下石。 “父亲,您今日出府……”林梦瑶有些担心。 姚子文面色也是微微一凝,捋了捋须,叹道:“既然行了事,老夫自也想到后果了的!不过,老夫这盘僵局之棋,也留有了后手……” 姚子文所言非虚,今日出府绝不是毫无准备,他早已做好了迎接雷霆之怒的准备。纵横官场这么多年,他也是累了,激流勇进不得,那就退下吧! 众人回到姚府,姚府众人自又是一阵感慨伤怀。戴瑞珠命人带了姚梦琳回藏珠阁,自己则抱着那刚刚出世却已无气息的小外孙一阵垂泪。 “我的女儿啊,怎的就这般命苦——”戴瑞珠老泪纵横。 林梦瑶心酸之,却也不能在此刻将实情告诉于她,至少在姚家这几个心怀鬼胎的姨娘面前是不行的。 姚子文也没有安慰,只让林嬷嬷报了孩子回藏珠阁。得了姚子文眼神示意的林梦瑶自是赶紧追了林嬷嬷而去,将事情告知于她。林嬷嬷惊喜万分,摸着眼泪一溜烟儿地往藏珠阁跑去。 姚梦琳生产之后,庙夫人从后窗施以银针,封闭了孩子的气息,以达到瞒天过海之目的。事实上,她成功了,但是孩子毕竟还小,长时间的被封闭气息,也是对身体有损伤的。所以,事情林梦瑶让庙夫人先行等在藏珠阁,一来可以帮助昏厥的姚梦琳扎针恢复身子,二来可以及时给孩子解了银针封穴。 林嬷嬷喜极而泣,一路小跑,往藏珠阁寻庙夫人去了。当然,她也是谨记林梦瑶的嘱托的,万不可让外人知晓孩子尚存。 至于林梦瑶,自然是又往前院去了,前院里,戴瑞珠还在垂泪;姚子文还有重要事情要宣布。 走至院里,姚子文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一次,老夫是违逆皇命出府,乃抗旨之罪,沾染的杀身之祸……”姚子文的声音颇为沉郁,他微微一顿,继续道:“今日,我且给你们休书,算是为你们谋了一条生路……” 竟然这么严重? 姚子文的两个小妾和四个子女皆是面面相觑:在她们看来,姚子文好歹是一国丞相,即便圣上责罚,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况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待在相府总不会吃苦受罪的。可是,听姚子文这么一说,倒好像是连命都要不保了? 涉及到性命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帮人本还想表一表忠心,可话到嘴边谁都说不出来了。 这本是姚子文的目的,可看到这副场景还是心酸不已,不过他倒也不含糊,两封休书还不犹豫地写给了两个姨娘,并吩咐她们带了自己的子女赶紧逃命去——事实上,这休书只在休妻之时才用得着,至于小妾,一般都是发卖或者直接驱逐,只姚子文大义,一封休书算是她们的保命符了。 众人知道当下情势,只几句虚伪的言辞,便赶紧跟着管家拿银子去了。 看着轰然而散的众人,姚子文心中悲凉不已,拿了毛笔又是一纸休书写给姚正洵,让他拿给一直被禁足的母亲。 “洵儿,大祸将至,你且随着你母亲一起走了吧!” 姚正洵眉角一挑,接过休书,跪了下来:“为母亲寻生路,为子女者当为,不过,父亲,洵儿定会留下,与姚府共进退!” 姚子文唇角一阵嗫嚅,话未出口,姚正洵已经出去了……(未完待续。) (684)身置患难见真情 姚正洵不离开,这本就是姚子文意料之中的。在一众亲生的孩子中,他最为关心的是姚梦琳,可是最为欣赏的却是姚正洵。虽然在谋事划策上与林梦瑶有些差距,可是在姚子文看来,姚正洵胜在致恭致孝。 可是,姚正洵的不离开又让姚子文心忧:如果大罪降至,那该如何是好? 没错,姚子文出府之前时间虽短,但有思量,可是天意难测,当他看到韩蔚等人进入孟府的时候,他就敏感地觉察到这京华的天真的要变了,颇有几分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高轩义隐忍了朱华秀这么久,终究是动手了。这一动手,受雷霆之怒的可不仅仅是孟家,想来那些与其有牵连的也会受到牵连。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孟家本就与太子一气,对孟家动手,那就是对太子动手的前兆了。 在姚子文的认知里,太子乃高轩义唯一的长成子,至于另一个尚在襁褓,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如果动了太子,怕是夏华国的根本也会受到影响了。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夏华国的局势不妙,京华的局势不妙。 姚子文连连叹息,转而看向了戴瑞珠。面对自己的糟糠之妻,他心底腾升出悲凉来。男人的心很广,所以能够容纳好几个身影,所以他曾经对戴瑞珠的信誓旦旦在看到青春活力的戴瑞琳的时候瓦解了,所以这些年来终究是对不起戴瑞珠的。 想到这么些年来戴瑞珠受到的苦,姚子文又是一阵愧悔:难道现在还要牵连了她么? “瑞珠啊,你……” “臣妾哪里也不去,自进入姚家起,臣妾便生是姚家妇,死是姚家鬼!”戴瑞珠红着眼睛,每一个字都说得甚是笃定。女人的心比不上男子,女人的心很小,一旦心里装进了一个人,那么她会一生相守——戴瑞珠就是这样的女人。 闻得戴瑞珠的话。姚子文并没有在说什么,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若是真的让戴瑞珠逃命去,那才是真正的残忍。 林梦瑶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皆是沉默的姚氏夫妻,心中一阵滚热,眼中更是一片润湿。 “梦瑶啊,你进我孟家不过数月,殚精竭虑不在少数。为我琳儿母子更是费尽心思,可到头来老夫却没法子允你荣华富贵了……” “父亲……” 姚子文摆摆手,阻止了林梦瑶开口:“但是老夫今日尚还有一事相求,琳儿刚刚生产,艾儿尚在孟府,而老夫当下情况不允多做什么,所以琳儿母子还得托付给你……” “父亲,其实……” 林梦瑶才开口,却见姚子文已经起身。一向刚毅果敢的姚子文竟虎目含泪,拉着戴瑞珠走到林梦瑶面前便是一拜:“还请公主护得我琳儿母子安全离开京华。老夫下世必当结草衔环……” 姚子文此举实在是出乎意料,林梦瑶整个人都愣住了,瞬间反应过来,连忙让到一边,将姚氏夫妻扶了起来。只这一次,她没有再以任何谎言掩饰,她明白,姚子文有所请,且唤她一声“公主”,定然是知道了一切。事实上。林梦瑶有些高估了姚子文,姚子文知道她的身份不假,却截然不知高千寻的身份,否则此刻他也不会再次戚戚然。当时大刀阔斧地辅助高千寻将京华掀一个天翻地覆了。 ——其实,姚子文乃高轩义的得力助手,宛若双臂。只是,上位者对功高劳苦、德高望重的权臣也是带有防范的,毕竟在帝王者看来,一切都不及那皇座、皇家威势来得重要。故而。高千寻的事情高轩义没有对姚子文透露丝毫,甚至还可以将高千寻的一切隐蔽起来…… “老……老爷……你这是……”被姚子文拉着跪拜林梦瑶,戴瑞珠本已经吓了一跳,闻其言语,再看林梦瑶的反应,就更是惊愕不已。 戴瑞珠想不明白,自己的姨侄女、义女,怎么就是公主了呢?不过,戴瑞珠终究没有问出口,她对姚子文是万分信任的。 看着姚氏夫妻,林梦瑶终是勾唇苦笑:“父亲这般大礼,梦瑶如何承受得起?想来父亲早就洞悉了梦瑶的身份,可父亲依旧信任梦瑶,这对梦瑶来说便已经是大恩德。所以,即便父亲无此请,梦瑶也会不遗余力的照顾好姐姐和她的孩子们的!” 孟艾还那还未取名的孩子,也是她林梦瑶的孩子啊! 姚正洵进屋的时候,屋里三人相对而站,皆不再开口,气氛怪异,却透着些许的温情。他不明所以,尚不曾开口,紧随其后的人就哭着跪了下来。 “老爷,您这是要逼死丽娘么?”这一声凄楚让屋内几人皆是一惊,林梦瑶一瞧,跪在地上的竟然是四姨娘。 四姨娘,乃姚正洵的生母。对这个四姨娘,林梦瑶还真没有什么好感,因为她总是做一些自以为聪明,临了却将自己陷入不复之地的事情。若仅仅是如此也就算了,善妒她还总是给姚正洵招惹麻烦,还总是去寻戴瑞珠的麻烦。 这四姨娘跪在这里哭喊,到底是演哪一出? 林梦瑶看向了姚正洵,姚正洵却也是一阵迷茫。原本,他是拿着休书寻四姨娘的,可那四姨娘见了休书却只说要见见姚子文。姚正洵拗不过生母,只好带了她过来,却不想她竟然上演了这么一出。 “娘——你……”因为这位生母,姚正洵是伤透了脑筋。可是,毕竟是生身之母,他却也说不得任何指责的言辞来,只好也跟着跪下来,向替其向姚子文和戴瑞珠赔罪。 可是,出乎意料,那四姨娘却未待他开口,满脸泪水道:“老爷,这么多年来丽娘虽然善妒,可全是因为真心待老爷……虽不得老爷待见,可丽娘绝不会在姚家有难之际离开……” 这席话,让众人皆是一怔,谁也没料到,最后要与姚家共进退的反而是这个一直不得姚府众人心的四姨娘。 姚子文一阵动容,戴瑞珠愣怔片刻之后上前将四姨娘扶了起来。一旁的林梦瑶看着这一切,不免感慨万千:岁寒知松柏,患难见真情。(未完待续。) (685)天意难测福与祸 姚子文预测的大祸来得并不晚,当几位姨娘带着自己的孩子取了银两,而后假惺惺的来表达离情别绪的时候,高轩义的大贴身太监高公公带着一队人马进入了姚府。 这队人马皆是铠甲在身,于夕阳之下发出彻骨的寒光。 “姚相,接旨吧!”高公公阴柔尖细的声音响起。 姚子文一怔,带着众人便要跪拜下来,林梦瑶自也在其中。 高公公宣旨,圣旨的内容无非就是指责姚子文违抗皇命,不知闭门思过,反而大闯孟家,圣上大怒,命禁军将其押入皇宫,承雷霆之怒。至于其家属,禁足府内,不得外出一人。 圣旨一宣完,原本假惺惺不肯离去的马姨娘等人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都怪你们,假惺惺的要过来,这下子走不了了吧!”高姨娘一贯嘴上不把门,这会子性命攸关,自然就更加藏不住话了。当下又哭又闹,竟爬到高公公面前:“公公……我已经不是姚家的人了,您看,这……这是休书,这是休书……” 那高公公噢了一下,接过休书一看,而后若有所思。众人以为有戏,张氏与马氏眼中一喜,连忙爬上前去,将各自的休书皆拿了出来,高高呈过头顶。 这次,高公公却没有接过去,只冷哼一声道:“皇上有令,若姚家有出现异心者,杂家有先斩后奏之权!”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不淡定了。 原本期盼利用休书逃出生天的几人一下子凝固了笑容,惶惶不知所措。姚子文等人也是震惊不已,高轩义这真的是要赶尽杀绝么? 林梦瑶的脸色显得更为难看些,她前世是姚家的女儿。可今生乃高轩义的血脉,刚刚姚子文甚至跟她跪求保护姚氏母子的。可是,就目前这种状况来看,只怕…… 心中忐忑,这帝王之心实在如海底之针,琢磨不得。 林梦瑶脸色变化之际,那高公公却是向她走来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势对林梦瑶喊道:“你就是姚家的义女?跟杂家来——” 林梦瑶一怔。自是尾随着他出了院门。 一出远门。那高公公便是俯身拜下,一副恭敬之态:“奴才拜见长公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林梦瑶一怔,那高公公已经再次开了口:“皇上有交待。让长公主这几日于相府委屈一下。另外,皇上也让奴才给长公主带个话,皇上也是重情义的人,长公主想保之人必定安然无恙……” 这短短几句话传递的信息量实在不小。首先是林梦瑶的身份——长公主,难道是高轩义有了认女之心?如果是。那么也就是再暗示他已经向皇后太子的势力正式宣战了。然后便是“重情义”这三个字了,难道说…… 林梦瑶秀眉一蹙,看向院子里,然后对着高公公做出一个询问的眼神。那高公公也不说话。只低眉顺眼地微微躬身。待得再一次跪拜之后,起身便又是原本那副趾高气扬的架势,大摇大摆走在了林梦瑶的前面。 至于林梦瑶。则甚是配合的满面愁容。 “姚相,咱们走吧!”高公公气势逼人。身后的几个官兵已经欲有上前之势了。 姚子文剑眉一凝,冷哼一声,摆了袖子便挺身率步而去。 院子中人皆是饮泣,只个人心思不同。戴瑞珠和四姨娘等人自是担心而落泪,而其他几位姨娘及其子女就是为自己的不幸而饮泣了:装什么孝义,就该早点离开的好,现在好了,陷入泥潭是难自救了! 戴瑞珠一阵叹惋,她更担心的是姚梦琳,原本她是想着将姚梦琳就出苦海,却不想却又是带着她进入了泥潭。 “都散了吧,生死有命啊——” 戴瑞珠挥挥手,让哭哭啼啼、互相埋怨的姨娘等人各自回院里去,可不想几个人愣是不肯离开,满脸的愤恨之色。 “到现在还要跟我们端架子么?你以为你还是相府夫人?” “我呸——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指不定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你凭什么指使我们?” “就是!收起你仁义道德的伪善模样,现在咱们一样,都是等死的命,谁也不比谁高尚些!” 一众人竟然就在院子里对着戴瑞珠冷嘲热分起来,到最后甚至是谩骂。也是,人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好顾及的呢? 一个个丑态毕露,院子里闹成一团。 “你们够了没有!”四姨娘是第一个站出来的,对着几个因死亡而丑态毕露的姨娘道:“一个个贪生怕死也就算了,岂能这般没有礼义廉耻?这么些年来,,是谁给了你们荣华,是谁给了你们安逸,是谁给你们遮风挡雨……” 严格说来,这么几个姨娘中,最不受姚子文待见,吃苦最多的应该就是四姨娘了,可到头来维护姚家的却也是这个姨娘。今日所见,让林梦瑶对这个前世并不得其眼的姨娘产生了不少好感。 只是,四姨娘说再多,得来的也不过是嘲讽与挖苦罢了。 “这时候做忠实的狗有用么,姚府都自身难保了,还能赏了你一块骨头?”姚梦雪冷眼一扫,讥讽道。 姚正洵拳头紧握,若不是念及其为女子,真恨不得教训其一番。说起来,此时此刻姚正洵才算是了解了自己的生母,也第一次有了对生母的敬佩之情。四姨娘的以前种种不过是一个女子痴心于丈夫的嫉妒之举。 姚正洵有所顾忌,林梦瑶确实没有的,况且此刻姚府处在最难的阶段,她也容不得意思心慈手软。 姚梦雪对四姨娘的讥讽还在继续,林梦瑶突然上前,一记耳光,打得她踉跄在地:“闭上你的嘴,否则我让你永远闭嘴!” 林梦瑶的话很轻,可每一个字都如寒冬腊月的凉气,沁入每个人的骨子。她冷眼扫了众人一眼:“不管你们的心是不是还在姚府,但你的人还在这里。只要你在这里一天,只要圣上没有对姚府问罪一天,姚府的规矩就不可乱。否则,家规处置!” “你凭什么?”马姨娘护女心切,扶起姚梦雪,斥责道:“你不过是个义女,连姚家血脉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 “有没有资格,你可以试试!”(未完待续。) (686)两世母女两世情 林梦瑶的资格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在马姨娘之子欲出手维护自己母亲和妹妹的时候,留守在姚府的一个将士直接飞起一脚,将其踹飞了出去,直接晕死过去。 那将士一脸冷色:“皇上有命,姚府规矩一切照常,若有违逆者……” 刀锋出鞘,一抹寒光照在众人脸上,吓得众人一阵哆嗦。 众人皆以为那武将是因着皇上对姚家尚有照拂,可林梦瑶知道,这只怕是高轩义的吩咐,其目的是维护她林梦瑶的。 当然,有此想法的不仅仅是林梦瑶一人,还有戴瑞珠,因为刚刚的那一跪拜,戴瑞珠也或多或少知晓了林梦瑶的身份,只是,其中缘由她还是不尽知的。 各归各院,前院自然平静了下来,林梦瑶扶着戴瑞珠往藏珠阁去了。 这一路上,戴瑞珠的心绪甚是复杂。自己的姨侄女何时变成了皇帝的女儿了? 林梦瑶一路相随,自然知道她的想法,酝酿一番,她开了口:“母亲,不论梦瑶是何身份,都永远是姚家的女儿!” 这句话虽只有短短几个字,却也足以让戴瑞珠安心了。是啊,不管是什么身份,她还是那个孝顺的孩子!当然,让戴瑞珠无暇再去追寻的的原因,乃姚梦琳此刻的状况。血脉决定了亲疏,许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自从安定了前院,戴瑞珠虽也心系姚子文,可她终究是帮衬不到丝毫的,而她力所能及的是姚梦琳。姚梦琳刚刚生产,那孩子还夭折了,心里该多苦啊! 想到之前姚子文对林梦瑶的态度。戴瑞珠思忖着是不是当再次请求,可话到嘴边却是一转:“我虽不曾有孕育之恩情待你,可自收了你为义女,便将你做了自己的骨肉。故而……我也托了大,即便知晓了一些事情,却也不想咱们的母女情分有些许变化。瑶儿,你可懂我?” 戴瑞珠说出的这番话。是林梦瑶希望的。 其实。她一直担心自己的身份被姚子文揭穿后,再也无法与戴瑞珠母女相称了。当然,林梦瑶并不傻。她知道戴瑞珠这般说的原因,戴瑞珠是想以这股亲情换的她对姚梦琳的真心相护。可是,林梦瑶不在乎,因为在她看来。戴瑞珠如此并非是利用,而是母爱的最好体现——莫要忘了。姚梦琳与她林梦瑶本是一个人啊,戴瑞珠对姚梦琳好,如何不是对她的好呢? 紧握着戴瑞珠冰冷的手,林梦瑶眼中湿润:“母亲。我们去看看姐姐吧!” 林梦瑶的话简短,却足以让戴瑞珠安心,她的一声“母亲”。一声“姐姐”,就是对戴瑞珠最好的承诺。 其实。林梦瑶还想告诉她:不仅仅是姚梦琳,她还要护助整个姚家,护助她的父亲母亲。 与戴瑞珠一道儿进了藏珠阁,原本一直守在藏珠阁内的丫鬟下人皆是不见了,戴瑞珠难免一阵心凉,相府受难,这些下人自是离心了。 兴味阑珊,戴瑞珠往紧闭着门的卧室而去,此刻姚梦琳就在里面歇着。 轻轻推门,却没有推动。屋里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谁?” 谁? 难道进自己的卧室还要通报姓名么? 不过,短暂的惊诧之后,戴瑞珠还是缓过神来了,这声音虽然较之以往颇为低沉,可终究是林嬷嬷的声音。 “是我——”戴瑞珠沉声。 不一会儿,门开了,门内站着的是向外四下打量、一脸警惕的林嬷嬷。 “这是做什么?”姚府一朝事发,戴瑞珠心情烦闷。 林梦瑶赶紧握紧了她的手,轻唤一声:“母亲——” 戴瑞珠回过神来,也知自己失态,却也不说话,只是让进屋里去。这才进了屋,林嬷嬷又是将门关上,栓起来。 “夫人,你快过来……”林嬷嬷并没有在意戴瑞珠之前的不悦,关了门,声音虽然依旧低沉,可却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夫人,大喜了……” 姚子文被带进宫,生死未仆;姚家四分五裂,家不成家;姚梦琳幼子夭折,长子毒深骨髓——何喜之有? 可是,当她听到微弱的嘤咛声时,她整个人都怔住了。 这……分明是婴孩的呜咽声! 颇有几分踉跄,由林梦瑶扶着,戴瑞珠疾步向里屋走去,里屋的景象让她如何肯信?戴瑞珠揉了几番眼睛,眼泪夺眶而出——这是老天眷顾么? 此时此刻,姚梦琳已经坐了起来,在她的怀里抱着的可不是一个婴孩么?这个孩子正是由林梦瑶抱回来的孩子,是姚梦琳生产之后夭折了的孩子! 这个孩子死了,可是,又活了! 死而复生! 戴瑞珠激动得嘴唇一阵哆嗦,双手更是颤抖不已:“琳儿,这……这是……” 此时的姚梦琳心中也是一阵波澜,只是相交于戴瑞珠要好得多。当然,原本她也是以为孩子死了的。她的确答应了林梦瑶“死遁”的建议,可今日并不是实施之时,所以当听到稳婆说孩子夭折了的时候,她受不住内心的悲怆一下子昏厥了过去,她甚是自责,认为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可是,当她醒来的时候,一个眸子阴沉的蒙面却将她的孩子救了回来! 当然,她之后也是知晓了这一切皆是林梦瑶的安排,也就对林梦瑶这个义妹更加的欢喜与感激了。 “母亲,这都是梦瑶妹妹的恩情啊!”姚梦琳眼中含泪,看向林梦瑶,一切感激之语尽在不言之中。 戴瑞珠不敢置信地看向了林梦瑶,林梦瑶含笑并不解释。来日方长,一切都会明了,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将这孩子转移了。毕竟,一个夭折的孩子进了姚府却能喘气了,孟家可不是傻子! 想来,稍有风吹草动,孟家就能借事起事了! “母亲,姐姐,这孩子尚不能在姚府久待,否则恐生事端!”见姚梦琳眼中尚有不舍之意,林梦瑶宽解道:“来日方长,姐姐还担心没有团聚的时候么?况且,若是此事走漏了风声,只怕艾儿要脱离孟府就更加困难了!” 在林梦瑶的计算中,同样的方法必然是要用在孟艾身上的——虽然她让韩蔚征求了孟艾的意见,可是知子莫若母,林梦瑶懂得孟艾!(未完待续。) (687)累石激起千层浪 子尧,便是姚梦琳第二个孩子的名字,也就是林梦瑶前世胎死腹中的孩子。这个名字是姚梦琳取的,为的就是记住林梦瑶今日的相助相救、再造之恩。 “尧”与“瑶”同音! 当林梦瑶听到姚梦琳说出“子尧”二字的时候,她的心里万分激动,老天的确对她不薄,前世夙愿竟然在今生也得以圆满。 子尧是被连夜送出姚府的,这当中自然少不了顾北辰的帮忙,当然,作为大夫的秦安也是出了不少力。毕竟,庙夫人要照料姚梦琳,郭矍要注意孟家的动向,这照应子尧的事情自然就落到了秦安的身上。 当子尧被送走之后,林梦瑶便让庙夫人给郭矍带了信,让他一手准备孟艾“死遁”的事情,因为只有孟艾得以脱了虎口,她才能真的放手一搏。 当然,林梦瑶也是关切姚子文的情况的,不过当顾北辰告诉他姚子文与高轩义对弈一晚上之后,她的心便多少安定了些。如果高轩义对姚子文动了杀意,只怕也就没有君臣的促膝对弈了。 姚子文这一去皇宫,竟然就待了好些日子,这自然就让惴惴不安的京华达官显贵们更加不安起来了。 众人皆在揣测,圣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孟家,乃太子的姻亲,可是皇上名义上保护,实则软禁了;姚子文,乃太子登基的障碍,可皇上名义上让其入宫相伴,实则也是软禁。 与太子亲近的、与太子相悖的,竟然都没有什么好的境遇! 一时间,京华人心惶惶,不知道如何站队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京华的街头巷尾传出了一则消息。虽这消息的真实性有待查证,可人们茶余饭后已经说开了——太子并不是当今皇上唯一的长成子,皇上尚有一子流落民间,如今与太子一般的岁数了! 这传闻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也不知是谁在什么地方放出了风:那孩子其实就藏在忠王府。乃当今圣上甚为看中的康小王爷! 康小王爷? 这简直就是惊涛骇浪,让原本不平静的京华更加风起云涌了。 “一定要给我查清楚!”太子府里,进来一直循规蹈矩给自己增加印象分的太子砸了一屋子的东西,对着手下人一阵怒吼:“空穴怎么会来风。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太子有些气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皇位是囊中之物,他都不需要伸手,它就会被他抓在手里。可是,偏偏那玉妃的孩子成了漏网之鱼。逃开了皇后的毒网,成了皇帝的稚子。稚子未长成,威胁虽有,却不足以动摇根基。皇后不知一次对太子这般讲过,但,现在情势又有不同了——皇帝在民间竟然有儿子的! 虽是传闻,可是皇后几次三番向皇上试探,皇上都没有一丝半语的澄清! 皇后心急如焚,太子更是不淡定! 如果传闻是真的,那么高千寻就是太子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甚至。从这些年来皇帝对高千寻的喜欢程度来说,一旦他真的是皇子,那么太子就真的大势难保了。 “说不定……说不定是忠王谋朝篡位的计谋……”太子慌乱的在屋子里踱步,因为今日早上,高轩义下诏让高千寻两日后进宫赴宴! 不管高千寻的身份为何,他总是要阻止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太子阴鸷着眸子,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人:“不管是真是假,只有错杀,没有错放!” 说着。太子就以手做刀,往脖颈处一抹,然后将目光恶狠狠地投向了天际。 与此同时,孟府也是不得一日安宁。自从孟西原去世、京华又有了有关高千寻的传闻之后。几天的功夫,朱华秀就宛若老了十几岁,两鬓都出现了些许的微白。 “嘶——狗奴才,你轻点!”朱华秀一个转身,抬手就给了身后的丫鬟一个耳光。她让丫鬟给她拔了鬓间的几根白发,却不想这不要命的贱婢竟然弄疼了她! 看着梳妆台前的几根白发。朱华秀心中更加窝火,对着已经跪在地上丝丝发抖的丫鬟又是一脚:“滚——” 那小丫鬟宛若得了赦令,连滚带爬地出了屋子,却正好对上了进门的孟子林。 这些天来,身份为孟子林的顾孟德也若老了许多,他恨朱华秀对刘氏母子的残忍,可不管怎么说孟西原也是他的骨血。他本是想着尘埃落定之日,如皇帝允诺的那样,带着孟家兄弟往塞外求生的,只是…… 想到当下孟家兄妹三人的境况,孟子林被从心来——这些年因为怨恨朱华秀,所以对这京华的三个儿女他甚少询问。可是,当他看到孟西原的死状时,他开始发现他自己也算是罪魁祸首! 人之初,性本善,倘若他不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也许孟家兄弟也会是人中龙凤,也许孟东媛也真的能成为京华人人口中的“青莲”! 唉—— 孟子林一声长叹,竟站在门口不曾进屋。 朱华秀本是心中悲愤,此刻听了门外有一声长叹,当下更是恼恨,只是掀了帘子发现是孟子林的时候,眼泪刷的一下落下来了。 成亲这么多年,皆是她朱华秀去找孟子林,孟子林几乎没有主动来过她的屋里。也正因为如此,她恨刘氏,恨桐庐顾家的每一个人,在她看来,就是因为桐庐顾家的存在,孟子林才不愿正眼看她的。 因为恨,所以她动了杀手。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一夜大火烧掉的不仅仅是顾家,还有孟子林原本对难得的眼神与笑意。自顾家大火之后,孟子林再不曾正眼瞧过她,原本就难得笑意就更是销声匿迹了! 可是,今天,孟子林来她屋里了! 显然,在这段感情里,朱华秀也是委屈的! 见了孟子林蹙眉站在门口,眼中尽是怅然与悲凉之色,一贯强势的朱华秀眼泪直流。这些天,她承受着丧子之痛,承受着惊扰多年的噩梦——当年是她派人前去抢杀了阮青的孩子的,这么些年来她没有心虚愧悔过,可是自孟西原死后,不知为什么,她总是噩梦连连,梦见那满身血的婴孩向她索命。 这还不是最让她恐惧的,最让她恐惧的是京华竟然传出了那孩子尚在人世的消息,且那孩子还是忠王府的高千寻! 这些天,朱华秀总觉得脖颈凉丝丝的——如果那高千寻真是当年那个孩子,那么这些年来可不是每一天都有一把明晃晃地大刀搁在她的脖颈上么?!(未完待续。) (688)波涛暗涌皇宫宴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夫君——” 走向孟子林,朱华秀热泪滚滚,尽是女子的柔弱姿态。事实上,这种时候她也果敢不起来,丧子本就是最伤人的痛,更何况又要整日噩梦连连,为自己的性命担忧呢! 这声夫君让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孟子林缓过神来,可是看到朱华秀面颊的泪痕时,他又再次愣住了。成亲这么多年来,朱华秀鲜有落泪之时,而偶尔的落泪却总是将他推向深渊。是的,在孟子林看来,此生与朱华秀越牵扯不清,他就越往深渊里去。与朱华秀初结连理之时,他处处提防,可女人的眼泪总是让人防不胜防的,当朱华秀梨花带雨地倒在他的怀里之后,他便再也守不住对刘氏的承诺了。而随着孟南君、孟西原,乃至孟东媛的出生,他与刘氏的距离也就越来越远了。【ㄨ】 当初,为了顾家一众人的安慰,他顾孟德以孟子林的身份娶了朱华秀。在迎娶其之前,他对刘氏百般发誓,即便做不得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定然不会让朱华秀这样心机深沉之人生下顾家的血脉,决不允许朱华秀威胁到桐庐刘氏和顾北辰。 可是,信誓旦旦之后便是讽刺,他与朱华秀生了三个孩子,朱华秀更是用一场大火将桐庐顾家烧成了废墟。 顾孟德,即孟子林,他清晰的记得与顾北辰重逢的种种,清晰的记得看到刘氏之后的痛彻心扉!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女人,不是这个女人几次三番的惺惺作态,今日他和刘氏岂会是现在这般凄惨的光景——那场大火之后,刘氏受了重创,不识得他也就罢了,竟连顾北辰也识不得的,整个人浑浑噩噩呆滞得紧。 想到顾府的种种惨状,想到刘氏母子所受的苦楚,顾孟德便是满腔怒火。可是,怒火边缘。他却是向朱华秀做出一丝体谅与关切的笑意。 朱华秀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微微一怔之后,直接依偎在顾孟德的怀里。 自顾府大火之后,这是朱华秀第一次得到这样的微笑。此时此刻。自私自利的她甚至觉得,这抹因孟西原横死而得来的微笑也是值得的! 怀抱着朱华秀,轻抚的每一下都极尽温柔,可顾孟德眼中却尽是厌弃:如果不是情势所需,他如何允许这蛇蝎心肠的女人近了他的身! 孟家被禁足。这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现在身负皇命的他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蒙蔽了朱华秀! 顾孟德实在是无奈至极,这把年纪了竟然还得用这美男计量…… 高千寻进宫赴宴,已经是入了腊月。远远地看着这高大的皇宫之内,高千寻思绪万千、五味杂陈。与以往不同,今日他并不是忠王府小王爷的身份,而是皇帝遗落民间的皇子的身份。这一进去,定是少不得一片风起云涌! 宫门之外,马车停了下来,一旁的高公公甚是恭敬地将高千寻从马车内请了下来。 此时。宫门外已经有不少赴宴的显贵高官,众人皆是向高千寻投来目光。以往,高千寻放荡不羁,为不少人诟病,可一朝成了皇帝尚不曾否定的民间皇子,众人岂能以以往之态度视之? 不过,此时此刻,众人却又是巴结不得,不管这民间皇子是真是假,此时在太子府住着的乃是当今皇后的儿子。皇族族谱上皇上唯一长成的亲子。更主要的是,太子府的马车此刻也正驶了过来。 太子的马车速度颇快,吓得不少达官显贵躲到一边,几个胆小的小姐妇人甚至尖叫了起来。只是。那马车并未有减速之意,反是向高千寻冲了过来。 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太子是要在宫门口给高千寻使绊子么? 马车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撞到高千寻了,不过,随着一声高亢的马嘶声。马车被及时遏制住,堪堪与高千寻两步之遥。 “混帐东西,这么多年的活计都是白干的么?”马车里传出太子的呵斥声,紧接着便是太子掀开车帘下来。“啪——”太子对着那车夫便是一记耳光:“你这条命也是活腻歪了!” 车夫吓得一阵哆嗦,连忙跪了下来。 太子只管抬脚一踹,将车夫踹倒在地,让后便是拱手对周遭的显贵们拱手道歉。众人皆是笑意相应,直道无碍。事实上,那车夫必定是得了命令才敢如此放肆,只是没有人敢在这时候寻太子的不是罢了。 众官员一阵虚以为蛇之后,太子这才恍若刚刚看到了高千寻。他对着高千寻拱了拱手,神色甚是傲慢:“康王爷,受惊了!” 高千寻冷眼一瞥,淡淡道:“不碍——” 说完,便是转身要走。 还未确定是皇子,就敢这般嚣张。即便真的是皇子了,有我太子当先,你便什么也不是! 太子愤恨不已,一步抢先,拦住了高千寻,一阵阴狠:“今日之事乃是意外,可并不见得处处都有这般有惊无险的意外的!” 这显然实在威胁高千寻了! 离得比较近的官员背脊一阵凉汗,赶紧让开几步,离远一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话权当没有听到好了! 高千寻和太子皆是瞥了两眼远远离去的几个官员,而后便是四目相对,一阵电光火石。 “太子这是在威胁在下么?”高千寻突然嘻笑起来,竟是一贯的不羁之态。 这等转变让太子一怔,竟半晌不知如何回应。 高千寻却是笑意更盛:“不管太子是何居心,在下权当是太子的一番好意了。只是,这番好意,在下要同样送给太子——小心驶得万年船,莫不要让船覆江海,悔不当初才是!” “你——” “高公公,皇上还在等我们吧,我们走——” 并未让太子开口,高千寻已经先一步向皇宫走去,走出几步之后,更是唤了高公公一声。那高公公是个八面玲珑的。给太子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这才尾随着高千寻而去。 被高千寻噎着的太子满心怒火,眼中的怨毒再也隐藏不住:你且暂时逍遥着,待得宴席之上,看本太子如何让你万劫不复!(未完待续。) (689)悬断是非捕风影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皇宫之宴,自是用盛大二字无法言明其盛况的,不过,今日这等宴席,却鲜少有人去关注其本身的盛大与否,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番猜测:这等宴席的目的究竟何在?! 自从坊间传闻高千寻乃当今皇上高轩义遗落民间之子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揣测其真假。待得皇帝高轩义对这等传言无所反应之后,就更是揣测不得圣意了。 今日宴席,怕不仅仅是菜肴佳肴这般简单了! 众人皆是落座,与左右人窃窃私语,宴席的气氛并不如往常那般轻松与和乐。 可是,与众人截然相反的,当事人高千寻却是极为悠闲自在,他此刻正与姚子文同席而坐。今日宴席,乃姚子文被传进皇宫之后的首次露面,虽不如一贯的那么神采奕奕,却也是精神矍铄。 与高千寻一样,姚子文也是众人不知该亲近还是该疏远的人物。 众人私语之时,总是不自主的看向了高千寻与姚子文。只这二人相谈甚欢,并不曾分心丝毫。 “皇上已将事情具告之于老臣……”姚子文举杯,笑意满满,轻声道:“只……老臣斗胆,康王爷真的已经做好决定了么?” 高千寻的笑意一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内心的感受。【ㄨ】他看了姚子文两眼,许久,笑意才自然了些许:“相爷可愿意相助?” 姚子文笑而不语,只将满杯的酒一饮而尽。 被皇上招进宫中,一待便是两日,这两日以来,皇帝高轩义尽以兄弟之义与之相处。事实上,在高轩义登上皇位之前,他们的确曾是坦诚相待的兄弟。只是,随着地位的不同,两人便也生疏了不少,之间更是多了些政治利益。 陪着高轩义下棋。这是两日来姚子文唯一做的事情。只是,这棋却不是那么好下的,且不论这成败输赢之说,就论这棋局是高轩义为京华局势所设。也是足以让姚子文殚精竭虑的。不过,不论是何棋局,都有终了的那一刻。而就在棋局结束之际,姚子文也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也为姚家找到了出路。 那就是——平定京华。护高千寻登位。 这几个字说起来容易,可真要实施起来,却甚是困难。 先说皇后,即便其娘家势力逐渐衰败,可终究有那么一句古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真的将他们逼急了,那也得防范其成了跳墙的狗;再说太子,虽说太子德行并不如人意,可他终究是皇长子。是皇上的嫡长子,唯一一个长成的皇子,这么多年来,也是积蓄了不少势力的;第三就是孟家了。当孟家与太子结亲之后,对太子的辅助之心便更加坚定了——这么多年来,皇帝虽不曾给孟家实权,可孟家也不是吃素的,暗地里总是培植了不少自己的力量的。 想到孟家,姚子文自然是恨的,可他也奇怪:既然皇帝要动太子。那么又何必赐婚,给其添翼呢?! 这两天,姚子文思索过甚,鬓角都有了些花白。以至于回到姚府之后,引得府中几位姨娘一阵恐慌,以为其实因为姚家临灾而愁白了头的。 说道府里的几个姨娘,姚子文也是心伤不已。当初为了成全一己私欲,他纳了这么几个姨娘,却不想这几个姨娘与那梦中的人仅是面容相似。而心性完全不能同日而语。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姚子文反而更加珍惜了戴瑞珠。 他回府不过一个白天,晚上便来到了皇宫,出现在此刻的宴席上。但,也就那么一天的时间,足以让他将府里的几个姨娘遣出府去,至于那几个白眼狼一般的庶子庶女,他也是派了银两打发出去——原本,他也对庶子庶女抱有些许的愧疚,可当他们抱着银两逃一般地离开姚府、远离京华后,他的心都凉了。 罢了罢了,一生能有一两个的心的子女也足矣! 姚子文又一杯酒饮下,皇帝高轩义进了殿内,其后自然是跟着皇后妃嫔的,只紧随其后的竟然还有林梦瑶! 林梦瑶的紧随让众人猜测不已,且皆是看向姚子文:难道姚子文复势,乃是将这义女送进了宫里? 只是,瞧林梦瑶这般打扮,却又不像是进了宫做妃子的人! 众人目光烁烁,甚是复杂。 高轩义看在眼里,却也不说什么,只免了一众人的礼后,让身后的一众妃嫔入了座。 “梦瑶,你且坐在玉妃身边!”高轩义开口叮嘱,这让众人心中更是惊涛骇浪——落座这等小事,竟然还需得皇帝亲自开口? 对众人的质疑,林梦瑶视若不见,跟着玉妃顾如玉落了座。 皇后的神色很不好,眸子阴沉自是不必说的,连面上的笑意都显得僵硬且抽搐起来:宴席之前半个时辰,她才知道皇帝宣姚家这个义女进了宫,且一直陪在皇帝身边,直到此刻赴宴。这也就罢了,可现在皇帝竟然这般待她不同! 皇后感到了危机,不少妃嫔感到了危机,只玉妃全然不同。 眼下已经身居妃位的顾如玉比之以往更有了城府,面对身边坐着的人尽是笑意,处处对其呵护不已。 “来,尝尝这个……”顾如玉将一只果子细细擦了一遍,这才递给林梦瑶。 林梦瑶做受宠若惊之态,连连道谢,却只将那果子握在手里,并不曾吃。顾如玉也不在意,只嘻嘻笑着,甚是和气。 林梦瑶与顾如玉的互动自是落在席间的每个人眼中,不少人都先入为主,认为林梦瑶必当进宫为妃,必当会是皇帝的心头好,此刻玉妃是在示好以便拉拢。 有此想法的人甚多,其中就包括了太子。 只太子想到的却是讥讽高千寻,要知道以前京华可是传闻姚家将要与忠王府联姻,高千寻当会与林梦瑶结为连理的。 哼,自己的女人都护不得,怂货! 太子不屑地看了眼高千寻,心中却是升起了挑拨之意。 “康王爷,听闻你倾慕姚家义小姐甚久,用情甚深,今日怎竟不是相携进宫,且还分坐两边呢?” 太子语带好奇之意,满面无辜之色,却是惊得众人皆是看向高轩义——太子的意思是,这可能是皇子的康王爷与皇帝抢女人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