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红楼之舞神贾琮》 第1章 楔子 杨阳出生在1992年*月*日,正宗的**座,单亲家庭。 说起杨阳的父母,那是个很悲伤,很台言,幸亏并不狗血的故事。 他父母郎才女貌,是当地有名的恩爱夫妻,只是父亲因为事业经常要奔波各地; 但是在结婚多年后,妻子查出有孕时刻,自然要从远方飞奔回妻子身边; 于是,悲剧发生了,一场飞机失事,让他成为了遗腹子。 之所以说不狗血,是因为若干年后,并没有一个男人牵着另一个女人回来,对着他们母子两说:我并没有死······ 但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杨阳妈妈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了,终于在杨阳年满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在他们结婚的那张喜床上割腕自杀。 杨阳冷眼看着那满床的艳红,真不知道是否应该感谢她的仁慈,等到自己成年了,她才自杀吗? 眼睛有眼泪冒出,但心中却是一片冷漠。 这样也好! 马上要考大学的杨阳终于不用再考虑某个人的心情,而自由的选择今后的路了。 最终,他以全校第一的成绩去了一所舞蹈学院,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 但是,这些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 杨阳二十岁的时候,因为夺得了一个亚洲区专业的舞蹈比赛的冠军而一举成名。 也开始了他的成神之路。 他的英文名字是eddy,但是,他的粉丝却更愿意称呼他为sun。 他们疯狂的爱着他,在他们的眼睛里,自己的偶像几乎无所不能; 他们坚定的认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们的sun驾驭不了的舞蹈; 只要他站在舞台上,他就是舞蹈之神,那种来自于骨子里对于舞蹈的疯狂,是任何人都无法模仿和超越的; 他们爱他,即使他在舞台上的时候被专家鉴定有躁狂症的临床表现;他们爱他,即使所有媒体都报道过,他在台下的时候应该患有忧郁症。 但他们却还是不了解他: 他们不知道,真正的杨阳其实冷漠而高傲; 他们不知道,杨阳其实很讨厌女性,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女性除了像他母亲一样脆弱,就是像他小学时的那个总是尖叫着的胖子一样,会叫他野种; 他们不知道,杨阳其实很固执,例如深度近视却不肯去矫正,对红色的衣服有极度的偏执,爱惜自己的脸到变态的程度······ 他不喜欢和同龄人交往,那让他觉得幼稚; 他喜欢跟一些成熟稳重,性格还开朗的男人做朋友,这曾经一度让他绯闻缠身,但是他们不知道,他只是单纯的喜欢跟这些人交朋友而已! 或者说,那是他从小的一个梦,一个关于父亲的梦··· 【ps:杨阳从小到大只偶然得到过他爸爸的一张照片—带着无框眼镜;穿着红色的运动服;笑的阳光而帅气的男人,和他的容貌有七分像。】 第2章 见爹爹 杨阳感觉头很痛,像是要炸开了一样。 到底是怎么了,昨晚的庆功宴上自己并没有喝多少酒,头怎么会这么痛? 闭着眼睛伸出手去,想拿床头柜上的那副眼镜。 但是这是什么,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手里的~这是帐幔? 靠,他那张瑰丽的大床上什么时候有这种该死的东西了? 啊,不对,后知后觉的某人,突然意识到了,眼睛望出去竟然没有朦胧的感觉。 外面那么明亮惨白的~~是路灯吗? 呼吸了一下空气,竟然感觉到了寒冷? 现在可是盛夏啊,中央空调难道会开的这么低? 唉,盯着眼前肉肉的小手,这又是谁的手啊? 好多问号在眼前晃,但是头痛欲裂的杨阳却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些。 他现在迫切的需要止疼药。 啊,对了止疼药,从随身的空间里迅速的拿出了药片,还有一瓶矿泉水,艰难的将药片吞了下去。 静静的闭了一会儿眼睛,他终于感觉好了一些。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却宁愿自己没这么好。 这小小的半封闭式的床,这青色的帐子是怎么回事? 自己这小小的胳膊腿又是怎么回事? 突然想到了自己偶然得到的空间。 杨阳觉得自己终于真相了— 原来不是末世是穿越吗?! 早说嘛,早说出来自己也不用纠结那么久,就为了一个要不要自杀的问题。 现在想想,那时真是浪费感情! 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好像大约应该是几岁呢? 请原谅我们的杨阳大神从来没有养过小孩子,对于小豆丁们的成长周期实在是不了解。 不过,看这孩子的穿着,还有隐约可见的屋里面的摆设,应该不是穷苦人家吧? 希望不是,让过惯了奢靡生活的他,每日三餐咸菜馒头,还不如让他去末世讨生活呢。 脑子里在那胡思乱想着,小身板却动也没动。 这是前世杨阳的老毛病,只要不是站在能够让他跳舞的地方,他就总是懒洋洋的一点都不想动。 但是心里每次又都浮想联翩,有好的,有坏的··· 这么胡思乱想的,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外面终于有人掀门帘走了进来,边走还边低声的骂着:“一个贱妇生的小崽子,怎么不死了算了,这么天寒地冻的,还的人给守着夜。 也不看看是什么胚子,也不怕折了福气。” 听到那声音,杨阳只感觉从心底深处涌上来了一阵恐惧,难道是原主? 他自己的脑海中却生出了一种类似于暴虐的气息,有些记忆也慢慢的浮现在了心里。 喔这个人夫家姓刘,人称刘妈妈,是自己的奶妈子。 自己是这个家里的庶子,家里还有太太和老爷,隔壁房里还有个老太太,二老爷和二太太。 不对,二房竟然有个含玉而生的宝玉? 贾宝玉~~这他太熟了,竟然是那本红楼梦。 他竟然来到了红楼梦? 大房庶子,那就是贾琮了。 甩了甩头,小孩子的记忆真是少的可怜,不过,幸亏还有那么点有用的。 这贾府现在还是很安全的,贾琮也活到了上学的年龄没问题。 所以杨阳罕见的竟然很快又有了睡意,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但是没睡多久就被惊醒了过来,梦中竟然有人敢打他! 爷爷的,竟然敢让小爷睡不着觉,一爪子就抓了过去。 可能下人实在是太偷懒了,贾琮又太小不可能自己剪指甲,所以他现在的指甲真的蛮长的,催着他起床的奶妈子的脸上直接被他抓了一脸血。 坐在地上扯开嗓子就开始嚎了起来。 杨阳,从现在开始改叫贾琮,他的起床气很大,前世的时候,跟他稍微熟悉一点的人都知道。 想叫他起床,直接放舞曲最有效,要是这样子的生拉硬扯,或者动手动脚,不是被踹就是挨老拳,绝对没跑。 小小的贾琮被拍醒,现在又被这噪音骚扰,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抱着被子坐在那里,脸色沉沉的的看着地上的那个女人。 没过一会儿,打水的小丫鬟走了进来。 当她看到刘妈妈坐在地上捂着脸扯着嗓子干嚎,琮三爷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时候。 下意识的将水盆放在了一边,走过去将刘妈妈扶了起来:“妈妈这是怎么了,那边房里老爷太太也起了呢,您这个样子被他们那里听到了,哪里还有好果子吃。” 那刘妈妈哭了半天,好不容易有人过来劝,哪里肯罢休,边哭边骂道:“我现在还有什么好果子吃吗?都是几辈子伺候主子的人,谁知道小爷竟然如此心狠。” 说着将脸露了出来,给小丫头看。 那小丫头见识浅,第一次看到人脸上被挠出几道指痕,有些还在渗血,如何不惊慌,不自觉间就叫了起来。 杨阳以前之所以有起床气是因为他很容易失眠,所以很讨厌在自己睡的正好的时候有人来吵醒。 意识清醒之前,拳头脚就已经忍不住动了起来。 但打过之后却很容易清醒过来。 这时候在床上冷眼看着地上的两人,家生子的奴才,竟然连他以前领工资的助理都不如。 听那个那妈子的声音,跟昨晚守夜的应该是一个人。 竟然敢咒他死,抓坏她的脸已经是轻的了,竟然还敢哭闹?一个小丫头,对着他这个主子,还没有一个奶妈子好? 哼哼···心里有股燥气生了起来,好想发泄! 可能是奶妈子的嗓门太大了,终于惊动了前院。 邢夫人派了王善宝家的来看。 一进屋不问缘由,开口就是一顿斥责,等听到那刘妈妈的哭诉。 贾琮看着她眼珠子转了转,才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今天老爷也在,恐怕是要见见三爷的,你们也快收拾一下一起过去吧。” 说完,转身就走了,刘妈妈和小丫鬟叫做喜鹊的也行动了起来,给贾琮换衣服,洗漱梳头。 贾琮这时候也是心里一喜,老爷?那岂不是他的爹爹,他有爹爹了? 感觉到小丫头给换的这身衣服明显的不合身,有些小了,而且颜色他也不喜欢,作为现在唯一养在大房的小孩子,他虽然赶不上贾琏当时的待遇。 但是一年四季衣裳什么的什么时候会少了他的? 今天可是他来这里之后第一次见爹啊。 这对于一个前世从小就没爹的孩子是多么重要的一个日子,刘妈妈他们不知道。 但是贾琮却不能让他们给搞砸了。 小手扯着衣服就哭闹了起来,叫着不舒服,死活要换下去不穿。 气的那刘妈妈就是一顿好骂,甚至在的他的小胳膊腿上掐了几下。 心里诧异,本来好哄好骗的三爷,今天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不对了,竟然开始万般挑剔了起来。 衣服不对,要哭;鞋子不对,要哭;配饰不对,要哭;头发不对,还是要哭····· 哭,哭,哭···刘妈妈感觉自己伺候这位几年加起来也没今天累,更不要说,脸上还在痛得不行了。 一会儿一定要跟太太好好的说道说道才行。 一脑门小心思的她却没有看到自家小爷今天这么一穿着打扮之后,竟然跟往常有着明显的不同。 刘嬷嬷抱着贾琮,后面跟着那个小丫头,三个人快步走到正房前。 通报进去的时候贾赦正在吃早餐,筷子一扔,说了声:“扫兴!” 但还是让人进去了。 刘嬷嬷抱着贾琮给贾赦和邢夫人请了安。 以前贾琮是从来不说话的,就跟个小哑巴一样总是低着头在那里一动不动。 今天却不一样了,杨阳版的贾琮前世最大的希望可就是有个爹了。 前世不可能,今生的这个虽然据说好像很不靠谱,但是怎么好赖也是个爹啊。 刚刚见礼的时候,刘嬷嬷便特意露出了那张受伤的脸,其实说是嬷嬷,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罢了,古代结婚早,二十来岁基本上都不止一个孩子了。 但是二十多岁却也是女人最有风韵的时候,贾赦本就好色,现在看到那张白嫩的脸上明显的血痕。 心里就有些不痛快,再加上邢夫人在那里加油添醋的说着些贾琮的不聪明。 皱着眉头,盯着贾琮不停的打量。 却不想,贾琮却突然抬起了头,白白净净粉粉嫩嫩的一张小脸,眼睛却已经哭肿了。 好像还在那里不停的抽噎着。 贾赦这一看,当时就不干了,贾琮再不好那也是他亲生儿子。 眼睛哭的已经核桃大了,奶妈子跟做嫡母却一个个都不知道,还在旁边数落孩子的不是? 气的直接将手里的汤碗给摔了。 跟刘妈妈喝道:“把琮哥儿抱来我这。” 那刘妈妈还不知道大老爷这是又为了什么发脾气。 但却知道这人最是左兴,不敢反抗,忙将贾琮抱了过去。 贾赦也没有亲自抱他,而是让他坐在了旁边新加的一个椅子上。 板着一张老脸问道:“琮哥儿这是怎么了,哭的这么厉害?” 贾琮仰着小脑袋糯糯的叫了声:“爹爹?” 第3章 吃奶? 这一声却把贾赦给叫的愣住了,这声“爹爹”还只有他死去的长子在他的原配妻子张氏的教导下叫过。 其他的一子一女,都早早被教的只管他叫大老爷了。 哪里还记得他是他们“爹爹”啊? 他在那边失神,贾琮却是将一只小手举了起来,对着他又叫了一声,“爹爹?” 贾赦只觉的这声“爹爹”,简直是叫到了自己的心坎里,一激动,直接将小贾琮抱了起来。 脸上更是情不自禁的笑出了褶子,对着贾琮说话的声音都和缓了不少,“琮哥儿这是怎么了,告诉爹爹好不好?” 谁知被他这么一问,小贾琮本来明亮的眼睛里却仿佛又含上了泪珠一样,雾气蒙蒙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贾赦那边可没哄过小孩子,但是这是他儿子,会甜甜的叫他‘爹爹’的儿子,即使哭起来看着都是这么的可爱。 舍不得放手! 只好在那里不迭声的问:“这到底是怎么了,啊?怎么了啊?” 看到他应该是真的心疼自己,贾琮才伸出了自己白嫩嫩胖乎乎的小肉爪。 本来一直握着的右手上,伸展开来之后,有根指甲明显的折断了,这在大人身上都得疼的大哭,更不要说这么个小娃娃了。 贾赦眯着眼睛又看了眼那奶妈子的脸,再看看自家儿子明显过长的指甲。 直接发飙了好不好,小主子这么长的指甲都不知道给修理一下,这还好是抓到了奶妈子的脸。 这要是抓到了哥儿自己的脸,万一毁容了,要怎么办? 抄起桌上的东西就向着刘妈妈的身上砸去。 邢夫人在那边看到他发飙,惊恐的叫了声“老爷?!” 贾赦被这声音一提醒,却是连邢夫人也恨上了,平时只会说儿子不是,现在看来却是半点关心也无。 转身就对着她骂道:“你到底是怎么管这个家的,拢共你身边现在就这么一个孩子,你都照顾不过来?老爷我现在就休了你,现在就休了你!” 刘妈妈早已经摊在了地上。 邢夫人也在那里吓得大哭,只喊着:“妾再也不敢了,还请老爷饶妾这一次。” 王善宝家的也在旁边跪着边磕头边劝。 刚刚两人用饭的时候,在旁边伺候的两个妖娆丫头,此刻却都是缩了缩脖子,机灵的躲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怕事儿,还是在那里幸灾乐祸! 窝在贾赦怀了的始作俑者贾琮小盆友,现在却无聊的想打个哈欠。 他虽然很不喜欢对面那个女人,但他也知道这个老爹休妻的话也就是叫一叫过过干瘾,真休是不可能的。 既然休不了,她便是自己刚得的爹爹的妻子,看在爹爹的面子上,也不能让她太没面子。 看着有越闹越大的趋势,贾琮赶紧拉着他爹贾赦的袖子,小声的叫道:“爹爹,疼!” 这一声算是把贾赦叫的回了神,忙对外面喊道:“赶紧请个大夫来,记得把那上好的伤药给老爷我拿过来。” 外面立马有人应了一声,很快的跑了出去。 贾赦在那里握着儿子小小的肉手,一个劲的说着先忍忍之类的话。 贾琮现在终于有了一个爹,心里正高兴呢,哪里还能感觉到疼?现在见爹爹心疼自己,只知道对着人家傻笑了。 而且,他前世为了练舞,每天大伤小伤不断,这点小伤真心不算什么。 刚刚表现的那么委屈,也不过是为了告状而已。 现在目的已经达成,自然雨过天晴! 贾赦这时抱着小儿子小小的身子,心里也有点不满意,怎么感觉就这么小呢?而且也不够胖,这抱着都跟没重量似的。 忽然想到:“琮哥儿可是断奶了?早上吃过了没有?” 那刘妈妈刚要说什么,邢夫人却机灵了一把,接了过去:“老爷,哪家大家公子不是吃到四五岁上断奶?琮哥儿才刚过三岁,这还早着呢。” 贾琮这才想起来,原来这娃儿还在吃奶娘的奶水呢。 看着旁边的奶妈子这时候已经换了个脸色,一脸殷勤的想将他接过去喂奶。 心里便一阵恶寒,搂着贾赦的脖子不放手,奶声叫道:“爹爹,琮哥儿要和你吃一样的东西。” “那怎么行,小孩子还是要吃奶的,这些东西可克化不了。” 牛奶还勉强,让他去女人那里喝奶,杀了他比较痛快! 这么想着便又祭出小孩子的法宝,声音里面带了些哭音:“我不,我不,我就要和爹爹吃一样的东西。” 贾赦被他闹得有些心烦,很想伸手拍这熊孩子几下,但是一听到他那软软的声音,还有那一句句的“我要跟爹爹吃一样的东西。” 心里又莫名的有些堵得慌。 邢夫人这时也在旁边说道:“老爷,既然琮哥儿要和您吃一样的,正好等一下大夫来了问问,如果可以吃,那直接掐奶就是了,想来他这么大了,也不防事的。” 那边贾琮的奶娘听到自家小爷哭喊的时候,还没有当回事,这种事情哪里能由得小孩子胡来。 但是,后来听到太太这么说,原本一张白暂的脸,已经有些黑了。 那脸上的伤痕更是有些扭曲。 小儿三岁多断奶,不算什么,但是她之前虽然很是看不上这个自家小主子的出身,甚至私底下连小杂种的话都敢骂。 但那也只是仗着小主子不得宠,外加人小好糊弄。 今天眼见的琮哥儿入了老爷的眼,却要现在将奶给断了,再加上自己刚刚犯了错,恐怕是只有被打发出去了,如此出去,她以后还能有什么好去处? 心里打了一个激灵,便想着跪着上前去求求老爷 她越过太太直接往老爷身边凑。 贾赦要是真看上她了,邢夫人还不敢如何,现在明眼人都知道,这人是得了厌恶了,邢夫人如何会饶了她,直接喊道:“都是死人啊,就让她这么惊了老爷和哥儿,还不赶紧拖出去。” 王善宝家的赶紧叫人合力将刘妈妈扯了出去。 贾琮老实的坐在爹爹怀里看戏,心里暗道,怪不得红楼上都说,邢夫人万事听贾赦的。 看来真是如此,贾赦喜欢的她也捧着,贾赦瞧不上的,她能将人踩到泥里。 所以,只要爹爹喜欢他,这继母自然也就搞定了。 贾赦听了先前邢夫人的话,想着也是,便转过头来哄着怀里的儿子,“你可听到了,大夫要是说了不能吃,你可就还得喝奶水去。” 贾琮想了想,这古代的大夫不至于那么没水平,三岁多的孩子了,还让人每天只喝奶的。 便乖巧的点头应下! 这么一折腾,桌上的饭食早凉透了,外面的丫头进来,将这些东西都撤了出去。 贾琮赖在贾赦怀里不肯下来。 爷俩儿坐在一张椅子上,有问有答的正经说了一会儿话。 看的旁边的邢夫人眼热,她嫁过来也几年了,一直没身孕心里就够呕的了,却没想到一个从外面买回来的小丫头得了贾赦的宠,竟然怀了身子。 幸亏那人身子不好,生了贾琮抬了姨娘没多久便去了,这才让她放心。 要不然这么一个有子有宠的姨娘,还不得爬到她头上去啊? 身边的人不是没劝过她,让她将孩子抱在自己身边,好生教养着,今后也有个依靠。 但是正赶上她牛脾气犯了,如何肯听。 而且那王氏生宝玉的年纪可是比她现在还大呢,怎么就断定她一定不能生了。 最重要的是,这儿子也没看她家老爷多在意过,她费那心思干嘛? 尤其这孩子越发长大了之后,整日里穿的邋邋遢遢的,哪里有宝玉的一分半分可爱。 可见这庶出就是贱胚子,愣是上不了台面。 她就更是看不上眼了。 她哪里想得到,这小杂种今天竟然入了老爷的眼了呢? 这时候看着父子俩在那里亲亲热热的说话,她也想凑过去。 贾赦却是只冷冷的瞅了她一眼。 贾琮小小声的叫了声:“太太!”就不理她了。 她这里正有些尴尬,正好有人来报,说是大夫来了。 邢夫人等女眷忙忙的避到了屏风后面。 贾赦忙将人叫了进来,那老大夫还以为是出了多大的事情。 原来只是小儿的手指甲断了,其实这种小伤只要家里人给好好上点药也就没事了。 但为了丰厚的诊金他也不能这么说啊。 之乎者也的一大通,又仔细的给上了药,又嘱咐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这才算完事。 等人要走的时候,贾琮看还没问自己能不能吃饭食的问题,赶忙喊了一句:“我要跟爹爹吃一样的!” 那老大夫被喊的一愣,不明白这小哥儿是什么意思。 旁边伺候的下人忙着解释了一遍。 那老大夫这才笑着摆了摆手,“老爷这样的富贵人家,将孩子养的太过娇嫩了,外边的孩子不满一岁就跟着喝粥的有的是,这么大的孩子,早什么都能吃了。” “这是不防事?” “不防事,不防事,只要开始的时候注意点,给些好克化的食物就行。 还有小孩子没轻重,不要让他吃的太多就是了。” 一听这话,贾琮漂亮的小脸立刻挂上了笑容。 贾赦看他这样子,忍不住想,我家儿子果然最可爱。 第4章 不气 忙忙的让人重新准备了一桌饭菜。 贾赦直接将儿子抱在了怀里,笨手笨脚的喂着儿子吃东西。 贾琮也不嫌弃他,老爹喂什么都吃的津津有味的,而且还时不时给个大大的笑脸,糯糯的喊一句,“爹爹也吃!”,“琮哥儿喜欢这个,爹爹最好了!”。 邢夫人从来没觉得贾琮竟然这么可爱,在旁边看着眼红,但是父子俩太腻乎,她想插手都插不上去。 不过,这也有个坏处,贾琮看着又被老爹送到自己嘴边的金丝小卷,认真的想着,这是要吃呢,还是要吃呢? 小手不自觉的揉上了小肚子,好饱喔! 这么明显的动作,还有那小脸上已经明显嘟起的小嘴儿,终于让贾赦从一片满满的爱子之心中挣脱了出来。 伸手在自家儿子圆溜溜的小肚子上戮了戮,软乎乎的,好像很好玩儿,忍不住又戮了戮。 抬眼看到儿子的眼睛上已经又萌上了一层水雾,顿觉有些尴尬,不但忘记了大夫的嘱托,看着儿子少吃点,还拿手戮人家的肚子什么的···老脸泛红,支吾的说道:“那什么···”,终究有些说不下去,只好拿手摸了摸鼻子。 贾琮看到老爹这个样子,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爹爹虽然眼袋乌青,皮肤也是暗黄松弛,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更是有一副中年男人发福之后的典型身材。 但是,贾琮看着他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还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不愧是自家老爹! 贾赦看到儿子笑了,也不觉得尴尬了,伸手又将儿子抱了起来,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问道:“这是吃饱了?” 贾琮笑着点了点头,想跟老爹再亲近亲近的,但是昨夜刚穿过来,折腾的有些厉害,今天一早上更是没消停过。 小小的身板有些扛不住,靠在老爹怀里就打起了哈欠,大眼睛雾蒙蒙的,小脑袋也一点一点的。 那边邢夫人看到了,连忙凑过来,笑着说道:“老爷,琮哥儿这是困了,我这就带他回去休息一下。” 贾赦一直就有些看不上他这位夫人,这时候看她那一脸谄媚的样子,就更是有些瞧不起,白了她一眼,低头又向着贾琮问道:“可是困了?爹爹抱你回去睡?” 贾琮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伸手搂住他家老爹的脖子,靠在他怀里双眼已经合上了。 小鼻子更是细细的动着,小嘴儿还无意识的一砸一砸的很是可爱。 贾赦瞧着高兴,舍不得将儿子递给伸手过来接的婆子,只摆了摆手,亲自抱了儿子向着记忆中贾琮的住处走去。 可是,刚一进儿子屋贾赦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到底是哪家公子的住处,还是一个下人房? 房间倒是不小,不过整间屋子却连一个像样的摆件都没有,那床虽然是新的,但是床上的帐子一看就不是什么上等的东西,更不要说那些桌子案几之类的,打眼一扫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料子。 更重要的是,这么冷的天儿,竟然只是再屋角落里放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火盆子,屋里已经一点暖和气儿都没有。 这里真的是给人住的?或者,自己的儿子就住这种地方? 贾府随便一个管事家里可能都比这强。 当然,人都是如此,他是不会想自己以前是如何忽视这个儿子的,孩子这么大了,他竟然还是第一次来人家的住处看看?明明只有几步路的距离。 既然不是他的错,那么自然是管家太太的错了,哪家内院的事情让爷们操过心了,后院儿女不都是当家太太管的吗? 回头狠狠的瞪了跟着过来的邢夫人一眼。 吓得邢夫人又缩了缩脖子,说实话,先前她对贾琮的那一点喜爱,在自家老爷这一阵阵抽风下,已经不剩什么了。 还没想好这屋子该怎么解释,那里便又听到贾赦问道:“伺候哥儿的人呢?” 话音刚落,就见那个刚留头的小丫头子喜鹊颤颤惊惊的走了出来,扑通一下跪倒,低低的叫了声:“老爷。” “就这么一个人?”贾赦觉得自己要被气疯了,但是怕吵醒了怀里的小人儿,只得尽量压低声音。 邢夫人这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哪里可能就这么一个人,可是她不是贪那点月例银子吗? 所以虽然领了几人的月例,但是安排人的时候却只安排了一个奶妈子和一个小丫头。 现在被揭了出来,她又没有什么急才,无从分辩,只能慑糯的回道:“还,还有一个奶妈子的。” 说到后来自己也觉得不像,只好缩了缩脖子,直接躲到了王善宝家的身后。 贾赦气的双手发抖,差点没把儿子给掉地上,也懒得跟自己这位太太生气。 直接一转身,抱着儿子走到了自己独自住的前院。 将儿子放在自己的床上,才发觉抱着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这会手臂什么的却都有些发酸发麻。 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哥儿也不沉啊,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老了? 晃了晃脑袋,将这荒谬的念头抛出去,老爷他才不老呢! 哪天夜里不是让那些小妖精哭着求饶的?! 这么想着,身上好像真的好了许多,又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年富力强,竟然亲自出去安排起了贾琮的住处。 其实也简单,只是让人将自己旁边的那个小院子收拾了出来,给孩子住就是了。 那里其实是贾赦的小书房,但他连这个房子都很少住,没事都是歇在姨娘小妾那里的,怎么会在意那么一个地方。 而且他这人跟书犯冲,平时躲都来不及,哪里会特意走过去。 有那么一个地儿,也不过是为了说出去面子好看罢了。 倒是每天都有人专门打扫,现在让给儿子住,也只是重新安置一下摆设,添置一些东西而已,并不麻烦。 那边忙忙的小半天,贾赦亲自让人从大库里面选了一套上等黄花梨的罗汉床,地上是同样材质的美人榻,充满异趣的莲蓬状的案几,荷花宝座;又从自己的私库挑了一对长颈彩绘瓷瓶摆在两侧,一套猕猴样式的文房四宝摆在案几上,墙上是一副消寒图。 罗汉床上是一组四君子的小插屏,因是冬季,屋角的落地屏风,四周的帐幔都选择了暖色调。 又去看了看里间满满的几个书架,心里也有点满意,即使他不爱看书,但是不代表他不希望儿子看书啊。 再回到隔壁住处的时候,贾琮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楞楞的出神,有点分不清现在到底是现实还是梦里。 看到贾赦进来,才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向着他的方向伸出了双手,脆生生的喊了声:“爹爹!” 贾赦忙应了一声,过去儿子身边坐好,看到他只穿着里衣,马上叫了人过来帮他穿衣洗漱,这种事情,指望他这个大老爷是不现实的。 这时才想到自家儿子身边还没人伺候呢(至于那个小丫头子赦大老爷表示,那是谁啊?)。 不过,这些婆子丫头什么的,他还真的只知道哪个长得齐整些,连名字都对不上。 这事情,还是得交代给他那太太,其实倒是儿媳妇更可靠些,刚吩咐下人去将琏二爷和琏二奶奶叫来。 却见他那跟班有些个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有些个不耐烦。 如果不是儿子偎在怀里,难保一脚就踢过去了,但还是低声喝道:“有屁还不快放!” 那跟班叫赵奇,跟着贾赦也几年了,知道老爷脾气不好,当下便苦着脸回道:“二奶奶那里有了身孕,二太太跟老太太说她那里有经验容易照顾些,说以赶不上天暖和了,二爷和二奶奶就搬到了荣禧堂后面的那个院子。” 贾赦一听到这个,忽然想起来了前几天他还为这事跟邢氏生过好大一场气呢,但是老太太发的话,他也只能这么找个人撒气罢了。 但是,当时只是听说过了年春上月份大的时候才搬过去。 真没想到,竟然连这几日都等不得了。 想到这里,心里仿佛就有股火气冒出了一样。 贾琮一看,老爹的脸色可真差,可千万不要气出个什么好歹来。 连忙叫道:“爹爹,不气!”说着还拿着那一双小肉爪照着贾赦胸口拍去。 贾赦看到穿的跟只小熊似的儿子,笨拙的伸着短短的小胳膊想帮自己拍胸口。 眼眶上还因为着急拍不到而挂上了雾气,心里边便一阵暖意流过,这时算是真正的注意到,自己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眼圈也有些泛红,将儿子抱了起来。 第5章 大太太 贾琮又跟老爹腻乎了一会儿,父子两个人,一个前生缺爱,一个今生渴望被爱。 碰到一起倒是意外的和谐,一起在前院吃了午饭。 下午的时候,贾赦终于想到,儿子身边还没人呢。 又急急忙忙的抱着贾琮回了后院找邢夫人给安排人。 说实话,贾琮看着老爹那已经有些微微发抖的胳膊,是不想让他老爹再费劲巴力的抱着他来回走的。 但是人家大老爷牛脾气左性上来了,还以为自家儿子是嫌弃他老迈抱不动他呢,一定要逞能抱着走来走去的。 贾琮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撇了撇小嘴,翻了个白眼,他只是心疼自家好不容易得来的爹好不好? 老人家心思太重,太会脑补了,不过到底是又被抱着回到了后院的正房。 邢夫人可能是被人提醒过,终于机灵了一回,提前竟然已经把人都给找好了。 这下子倒是让贾赦难得的露出了一个赞许的目光。 贾琮心里也在想着,幸好这个太太还没有到无药可救的地步,这样以后相处起来应该也不会太艰难。 他向来不怕身边的人太聪明,聪明人自然知道如何取舍。 也不怕笨人,能够承认自己笨的,都有那么点自知之明,也惹不出什么大祸。 就怕人笨却自以为聪明的,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被人当枪使,还要对人家感激涕零的。 那样的人他是真的不愿跟他们打交道。 但是回想了一下红楼的剧情,好像贾家这样的人还特别多。 不过,要操心也是以后的事情,他还小呢,小孩子吃吃喝喝只管着长大就好了。 而且,他也不是个什么有野心的人,只要他家老爹和自己能够好好的潇洒的活着就行了,别的人管他是大厦将倾还是白茫茫一片,真心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又小小的打了个哈欠,以前都是失眠,来这里之后怎么一直犯困呢? 难道这也是有爹了的原故? 理智上认为不可能,那应该是穿越的关系?这还真是说不准··· 勉强打起精神,听着太太邢夫人介绍着下面几人的来历。 “这是秦树家的,她妹妹就是咱们小厨房灶上的,她自己也做的一手好汤水; 这是孙新家的,那孙新一直管着老爷的车马,他家还有个小儿子,比着哥儿大个三岁,以后倒是可以给哥做个小厮,而且她自己针线上也好,还会伺候些花鸟。” 说到这里,看到自家老爷面上果然露出了满意的模样,忙又指着两个十来岁的丫头道:“这丫头姓柳名字叫做絮儿,是个家生子,原是我身边伺候的二等丫头,最是聪明伶俐的一个,老爷也是见过的,这便给了琮哥儿做个大丫头。” 贾赦满意的点了点头,太太身边的二等丫头到儿子身边提成一等,也是应有之意,而且这丫头他见过几次,是个机灵的。 邢夫人面上的笑容越发的盛了起来,也不怪她如此,这些日子,贾赦因为贾琏和媳妇要搬到二房那边的事情,一直就是气不顺,不敢向贾母那里闹腾,但是实在给了邢夫人一些脸色,怪她没用。 今天早上,又发生了贾琮这边的事情,邢夫人以为这免不了又要受些责难,早上时候也确实如此,却没想到,过了一个上午,再次见到贾赦竟然能够得了个笑脸。 自己这次的事情虽然用了心,但是却也不比平常多出什么,竟然还得了赞许,心里当然高兴! 忙兴冲冲的又指着一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说道:“我只怕年纪再大些的女孩子伺候不了几日,又要配人,小些的又伺候不好,所以两个大丫头都是十岁上的,这个叫樱桃的,是外面买来的,为人最是平和仔细,针线上也好,放在哥儿身边,想必老爷也能放心。” 贾赦看向儿子,贾琮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但是,还是乖巧的向着邢夫人施了一礼,“多谢太太费心!” 喜的邢夫人想摸他的头,却被他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向着贾赦道:“爹爹,我想要几个小子一起玩儿。” 贾赦笑道:“小子的事情却不归你们太太管,等爹爹让赵奇给你去挑,保准给你挑几个好的。” 贾琮点了点头,便乖乖的坐在他爹怀里不说话了。 贾赦却是看到邢夫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又升上股烦躁,语气便有些硬,但是比起以前却是好多了,“你还有什么话,就痛快说!” 邢夫人忙赔笑,“我是想着哥儿的奶妈子,”边说还边看着贾赦的脸色,看他并没有着恼,想必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便接着道:“到底是奶了琮哥儿这么大,这次虽然有错,但也不至于撵了出去。 而且,对琮哥儿的名声也不好。 还不如留着她将功赎罪,还有那个小丫头,做个二等跑跑腿什么的应该还行。” 这些话却是真的为了贾琮着想了,因为邢夫人并没有听到那刘妈妈晚上诅咒贾琮的话,自然认为那奶妈子一次失误还算情有可原。 而且那人今天也是伤了脸了,这么赶出去,难保不到处败坏贾琮的名声。 所以才要将人留下来,好了便一直留着无妨,有个不好,想要惩治以后有的是法子。 贾琮不耐烦的低着头不说话,前世的时候,他想如何便如何了,谁爱说什么说什么,又能把他怎么样? 可是,细想一下,现在自己还真的不能任意妄为,至少名声上不能让人说嘴,总不能不但不能在以后改了爹爹的命运,还要爹爹为他操心吧? 贾赦想了一下,邢夫人说的很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了。 心里还在奇怪,自己这太太娶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倒是没见她这么明白过。 却不知道,邢夫人这样完全就是被他们贾家给逼迫的,想她在家的时候,也是说一不二的管家姑娘,但凡性子差一些,也不可能将兄弟全都压服住,独自掌家。 可是自从嫁到这国公府之后,当真是原来想的有多美好,幻想破灭之后的失落就有多大。 身为长子媳妇,掌家理事却连边儿都摸不到,如果让她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也好,却不想这也是奢望。 每天还要被婆婆小叔子媳妇挤兑的连个落脚地儿都没有,那张口小门小户出身,闭口没见识眼皮子浅,任谁听了都能肝儿疼肺涨。 想跟继子亲近些,老太太更是防贼一样防着她。 偏偏丈夫又丝毫体谅也无。 想着等熬到自己有个孩儿就好了,却盼的连二房那个都老蚌生珠了,自己还没动静。 偏这时候,贾赦的小妾有孕生了贾琮,她心里能不恨?至此行事越发偏激了。 今天如果不是见到贾琮格外可爱,心里生了些喜欢,又见他得了老爷的眼,她也不会如此尽心安排。 让贾赦对她改观,绝对是意外之喜了。 也许这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听到那边安排完了,贾琮也不再强行按捺自己,就这么靠着老爹的怀里就睡了过去。 倒是贾赦有些心惊,向邢夫人问道:“哥儿今儿这是怎么了,早上便已经睡了一早上了。” 邢夫人可没养过孩子,她还真不知道。 还是那个孙新家的在旁边回道:“许是三爷昨晚上走了困,才如此渴睡。 午间睡一小会儿倒是不妨,不过一会儿还是要想法子让三爷精神起来才好,要不然白天睡足了,晚上又走了困,就不好了。” “等一下,你们注意着时辰,伺候着哥儿起来就好了。” 那孙新家的几个忙忙应下了。 邢夫人也道:“老爷可是要将哥儿先放到我房里歇一歇?” 贾赦看了看这个小花厅,真不像是能歇觉的地方,便亲自抱起了贾琮将他放在了邢夫人的床上。 贾琮被放到床上也没有醒过来。 这要是被前世那些受他压榨还要忍受他失眠后臭脾气的人知道,绝对会郁闷的想撞墙! 贾赦又看了看躺在那里睡的香甜的儿子,越看儿子的小脸儿越可爱。 不过,他自己折腾了这么大半天也是累了,也想歇个午觉。 儿子睡在正房这里,他当然就要另外找地方。 正好手臂有些酸麻,心里想着,去小妾那里偷偷上些药油也好。 这么想着就向外面走去,邢夫人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德行,也不去理他。 自己守在床边亲自看着贾琮午睡。 旁边亲信王善宝家的难得看到自家太太这么和善的模样,遂恭维道:“还是太太的福气好,看哥儿这好模样,以后必是个出息的,也是太太的脸面。” 邢夫人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过了半天,才轻轻叹道:“我但凡要是有个亲生的····” 话说了一半,却住了口。 这话王善宝家的却不敢乱接,只得装着没听见。 第6章 礼物? 又过了一会儿,听外面絮儿来报,说是已经把三爷的东西都搬到了前院,缺什么少什么也都补充齐全了。 邢夫人点了点头,又吩咐道:“让那奶妈子先回去把脸上的伤养好了再进来,这个样子怎么好在哥儿身边伺候?” 絮儿忙答应一声又去前边传话了。 又一会儿,有人来回说是二爷给送了些东西过来,邢夫人这才忙着赶了过去。 这场午觉睡了大概有大半个时辰,贾琮便被那孙新家的轻轻推醒了,照例一脚丫子踹了过去,幸好他人小腿短,并没有将那嬷嬷怎么样。 但还是让那孙新家的惊了一下。 贾琮这次倒没有发呆,很快清醒了过来,抿了抿嘴角,这种来到一个新地方,什么都要重新适应的感觉,让他有些不爽。 但还是按捺住脾气,板着小脸,对着那嬷嬷吩咐道:“以后叫爷起床的时候记得唱曲儿就好了。” 孙新家的和秦树家的两个都有些面面相觑,她们可不会唱什么曲儿啊,这以后可怎么叫爷起床? 贾琮看着这两人,感觉好笨,这么大人了,难道连支曲子都不会吗?在家哄小孩儿睡觉的童谣也行啊! 想到这里小脸儿便有些紧绷,还是那个樱桃从后面走了出来,脆生说道:“孙妈妈、秦妈妈放心好了,我在老家的时候经常听到人家唱曲儿的,也学到过一些。以后我来叫爷起床好了。” 贾琮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那孙嬷嬷和秦嬷嬷虽然恼怒这小蹄子随时都要在爷跟前表现,但是那毕竟是太太给三爷的大丫头,他们也不好得罪。 当下讪讪的说了两句,便伺候着贾琮起了身。 “爹爹和太太呢?” “回三爷的话,老爷在旁的屋歇着呢,太太却是刚刚二爷过来出去的,想必这时候被什么绊住了才没过来。”那樱桃边帮着贾琮整理衣角儿,边说道。 因是冬天,贾琮穿的不免厚了些,又人小身短的,感觉很不习惯,但是想想这个时代生病可没什么特效药的,所以还是忍耐着让人往他身上套了一件又一件的,这些不耐也只是在心里一划而过,心思便又回到了他爹身上,他刚刚认了爹,还没亲香够呢。 这么想着便吩咐道:“你们谁带我去老爷那里。” 几人听了却都有些头皮发麻,这时候老爷可是在姨娘屋里,谁知道在干些什么啊? 三爷现在去真的好吗? 那孙新家的和秦树家的刚刚恼那樱桃事事抢在前边,现在却不出头。 樱桃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道:“三爷,老爷现在在姨娘屋里呢。” 要是一般三岁多的孩子,哪里会知道老爷在姨娘屋里有什么关系? 但这芯子里毕竟是个成年人了,只能在心里暗自埋怨这个老爹果然是个色鬼。 回头对着那个孙嬷嬷道:“你去回太太一声,就说我先回前院了,就不打扰太太的正事了。” 那孙嬷嬷应了一声。 贾琮转身就向前走去,秦嬷嬷想抱起贾琮,他偏想着自己走,开始的时候让奶嬷嬷抱是不了解情况,后来让爹爹抱就算了,但是其她人的话,他还是有些尴尬的。 但是站到地上才发现,自己还真是腿太短,迈过门槛都费了好大劲。 外面天冷路滑的,身上穿的又多又厚,小短腿走起路来更是不灵便,如果不是旁边的秦嬷嬷拦了几次,还不知道要被摔成什么样子。 无奈之下,只能在秦嬷嬷又一次伸手过来的时候,让她将自己抱了起来。 真恨自己这副小身板不争气! 这么想着,被冻得红彤彤的小包子脸不自觉的就鼓了起来。 别人看到,虽然觉得他这样可爱,但是还不敢做什么。 却正巧赶上邢夫人从外面回来,正好看到了贾琮鼓着的一对嫣红的小脸,只觉得这样子的娃娃真是让人恨不得搂在怀里狠狠亲一口才好,伸出手就在他的小脸上掐了一下。 贾琮睁大了眼睛瞪着邢夫人,邢夫人却只是笑笑当他在撒娇了。 嘴上还抱怨道:“哟,怎么不用了晚膳再回去?” 贾琮看到她这个样子,只能耐着性子叫了声“太太”便不再言语。 邢夫人因见他今天一天只肯同贾赦亲近,见到自己还会叫声‘太太’,别人却是理都不理,只当是血脉关系,也不与他计较。 伸手从秦嬷嬷怀里将他接了过来,就抱着他又往回走,边走边说道:“我已经吩咐厨下特意做了些好东西,等晚上咱们一起吃了你再回前院去。” 如果是对方态度不好,做事不合自己心意,以贾琮的脾气要么当场发飙,要么早晚要报复回去的,但是现在邢夫人对自己好声好气的,语气里甚至还带着些期盼。 而且虽然掐了自己脸一下,但是也不疼,要是计较,未免显得自己小气。 重要的事情是,留在这里吃饭,也许一会儿就能见到爹爹呢,这样想着便点了点头,没反对。 到了屋里,邢夫人又巴巴的找出了一些,如九连环,孔明锁,鲁班球之类的玩器给他玩儿。 这些东西都是些益智的玩具,拆来拆去更可以放松大脑,锻炼手指的灵活度,就是贾琮的前世有时候心血来潮也会玩上一玩。 所以贾琮倒是没有扫兴,手指在那里动来动去的,心神却都放在了门上,想着爹爹什么时候能过来呢。 邢夫人在旁边看着只觉得这孩子今天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乖巧可爱。 甚至自己心里都在想,以前也不知道是怎么被猪油蒙了心,竟然那么讨厌这么一个小儿。 底下伺候的几个婆子,家中又比贾琮稍微大些小子丫头的,这时候却心中诧异,他么家里三岁的小儿哪里会玩这些啊。 再大些六七岁的年纪,玩这些东西也没见谁这么轻松自在过。 心里讶异,却都没有表现出来,可能真的是小主子天生聪明呢?哪天瞅着主子心情好,夸赞一番说不定还能够得些奖赏。 贾琮这一等就等到快晚饭的时候贾赦才过来,门那里一出现他老爹的影子。 他也顾不得座椅有些高了,直接蹦下来,就扑了出去。 吓得旁边伺候的几个嬷嬷和邢夫人差点惊叫了起来,他却已经扑到了贾赦怀里,不满的问道:“爹爹,你怎么现在才过来?” 贾赦有些尴尬,他能说自己被小老婆给绊住了,现在过来还是因为心里有点惦记他这个儿子呢。 要不然早在那些莺声燕语下直接留下了。 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对着贾琮装着正经道:“你乖乖听你们太太的话就是了,爹爹每天不知道要忙多少正经事。” 邢夫人嘴角有些抽抽,但却不好驳了自家老爷的面子,只能在旁边装哑巴。 贾琮也在那里偷偷撇了撇嘴,身上一股子浓郁的脂粉味儿,还好意思说是正经事! 但是,作为立志于要做一个好儿子的贾琮怎么可能拆自家老爹的台,不过终究不忿这人竟然把他这个儿子放脑后,斜眼睛瞅了他一眼,小小的哼了一声。 跑回屋里屋里装模作样的继续玩儿他的九连环。 贾赦走过去看了看,摸着他的小脑袋夸赞道:“我儿就是聪明!” 贾琮正在心下思索,如何使个法子让老爹生活正常些才好,别的不说,就这样每天躲在屋里同小老婆饮酒逗趣也实在是伤身。 现在听到他的夸赞,心里美滋滋的,斜眼往上看的时候,正好看到贾赦手里正拿着一个小把件抚弄着,看着好像很有趣儿的东西。 伸了脖子过去想看个清楚。 哪儿知道,贾赦看他这个样子心里就是一喜。 赶忙将手里的东西往贾琮面前凑了凑,对着他炫耀的说道:“怎么样,漂亮吧?爹跟你说,这可是前朝大家宗师白旭的成名之作,看这雕工没有,这可是正宗的细如丝,再看这长眉罗汉的神态,威严中不失慈爱,是不是感觉活了一样。” 贾琮点了点头,认同了自家老爹的观点,这尊长眉罗汉雕刻的是巧夺天工,他也很喜欢。 贾赦看到儿子喜欢,大笑的挥了挥手,便有个丫头捧着个盒子进来,贾赦接过来,在贾琮旁边打开,给他看。 贾琮一看竟然是十八罗汉的玉雕。 伸过手去,拿起了一个看了看,却是坐鹿罗汉,三岁小儿手掌大小的玉雕上,不但罗汉的相貌雕的惟妙惟肖,就是那鹿角上的分叉都一个个清楚分明。 他一直就对这些小巧精致的东西有些偏爱,见到这个便很喜欢。 贾赦看他爱不释手的样子有些得意,直接将整个盒子都向他那边推了推,说道:“回去慢慢看,这些都是给你的!” 这些虽然不是和田中最上等的羊脂白玉,却也是仅次于它的上品白玉了,再加上前朝名家手笔,这一套下来价值可是不菲。 虽然好像很名贵,可是贾琮可从来没想过要推辞,老爹给的东西,当然要好好的收起来。 伸长脖子在爹爹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贾赦傻愣愣的拿手揉着一张老脸,满脸的褶子又缩成了一朵菊花。 第7章 诗经(修bug) 贾赦被小儿子在脸上亲了一口,竟是高兴了半天,差点冲动的跑回去再重新翻一遍家底儿,看看有什么好东西能找出来哄自家儿子开心的。 贾琮也将一双大眼睛笑的弯弯的,看到自家老爹还回不过神来,拽了拽贾赦的袖子,“爹爹,你教我做这些东西呗?” 一句话将贾赦给拉出了现实,不过吧,他虽然会鉴赏,眼力也好的不行,可是吧,他真的不会雕刻什么的啊! 不想在儿子面前丢脸,眼睛一转,终于还算他有点急智,哄着贾琮道:“这想学着怎么做吧,你就的先学着怎么看,也就是怎么辨别什么才是好的。要不然爹爹先交你这个吧?” 能学就成啊,贾琮不挑,当下欢快的点了点头。 那边邢夫人也进来了,向着两人道:“到了饭点儿了,老爷和琮哥儿先过来用过晚饭吧?” 两人现在心里都高兴,难得的双双给了邢夫人一个笑脸,倒弄得邢夫人有些受宠若惊的。 要知道自家老爷记忆中可是从来就没给过自己好脸,琮哥儿那么一个小小的人儿,今天下午她可是哄了一下午,也只是被他抬眼看了几眼。 现在两人一起看着她笑,她怎么感觉头有点晕呢?! 回过神的时候,前面父子两个已经亲亲热热的到前头用饭去了,邢夫人看见了忙忙的跟了上去。 这里的饭菜对贾琮来说其实是有些油腻的,但是考虑到这里是古代北方的冬季,除了肉食,也就是一些干菜了,想吃点新鲜的东西还真不容易。 好在有自家老爹在旁边陪着,心情好吃什么都开心,倒还算适应。 可这些莺莺燕燕的是怎么回事? 一个个打扮的妖妖娆娆的夹在他跟老爹之间,看着就让人生厌。 这么想着,便有一个做妇人打扮的人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过来,还娇声道:“三爷尝尝这个鹅掌,我们府上厨房这个做的最是地道!” 这么些个人在这里,屋里到处都是刺鼻的脂粉味儿,这还要怎么吃东西? 不过看爹爹太太的样子,让这些小妾丫鬟的伺候着吃饭,好像很正常的样子。 如果这么闹起来,感觉小气不说,要是爹爹不喜欢怎么办? 这么想着,眼睛一转,从袖子里拿出个帕子掩着口鼻就打起了喷嚏。 贾赦和邢夫人一直都将心神放在他身上呢,这下子看他喷嚏打个不停,还以为是生病受寒了。 赶忙过来问哪里不舒服? 贾赦更是把挡在自己跟儿子之间的丫头赶开,直接到了贾琮身边,一叠声的问,“怎么了?这是哪里不舒服?” 贾琮摇了摇头,假装不舒服的把脸藏在老爹怀里,小手揉了揉鼻子,这才好像舒服了一些的对着自家老爹笑道:“爹爹,儿子没事的,只是有奇怪的味道,鼻子痒痒的,并不是生病。” 贾赦还在那里想着奇怪的味道是什么意思,邢夫人那边却是已经听出来了。 心里暗恨,这些个小蹄子,惯会这些个擦香抹粉的勾引爷们! 这下活该,真是遇到克星了! 赶在贾赦之前,对着她们道:“你们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转身又对着贾赦解释,“琮哥儿小孩子家家的,可能是闻不得那些香粉的味儿。” 贾琮真想给邢夫人点赞,看这反应速度! 贾赦听到这里,哈哈一笑,他是从小在这味儿里长大的,闻着其实都没什么感觉了,摆了摆手让那些听了邢夫人的话还不愿走的都出去。 刚刚贾琮给贾琮夹菜的的那个姨娘名叫杏儿,贾赦之前才刚刚宠过一阵子的,不过这一阵子贾赦又新得了一个,正稀罕着,便有些把她给丢下了。 今天听到身边的人说,这位原本透明人一样的三爷竟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得了老爷的眼。 所以,想着借着讨好这位三爷来讨好老爷呢。 没想到却被赶了出来,脸已经臊的通红,更接收到其她几个妾室投递过来的不满的目光,便有些迁怒起贾琮来了,面儿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看向他的目光有些不善。 但贾琮如何会理会这些人,老神在在的靠在自家老爹怀里演戏,这下倒有些庆幸他以前学的舞台表演,基本功够扎实了,搬到现实生活中也是小意思。 几个小喷嚏将那些碍眼的都赶走,不但收获了老爹好大的一颗爱心,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饭,而且,这时候邢夫人看他的目光已经像是在看宝贝一样了。 吃完了晚饭,贾赦才发现现在的时辰离他睡觉的点儿还有点早,往常他当然不缺消遣的地方,但现在总不能带着儿子去听小老婆唱曲儿吧。 只能心里寻摸找些事情来和儿子打发一下时间才好。 心里想着,眼睛便四处乱飘,正好看到邢夫人用来夹一些花样子的书本。 突然记了起来,当时宝玉三四岁的时候,似乎听人说已经记了几千个字在心里头。 自家儿子看着就是个聪明的,自己的水平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教他认几个字还是没问题的。 让人找了本《诗经》出来,拉着儿子在里间矮榻上开始认字。 这些东西对贾琮来说当然没什么难度。 但是他却不想表现的太妖孽,否则让老爹对他抱着太大的希望一门心思的想着让他参加科举什么的就惨了。 没事的时候他是喜欢读些闲书,但是对那些八股文章什么的实在是无爱。 而且前世的时候便经常听说,那些秋闱春闱什么的是要将人关在小房子里,一关就关九天的,想想都发悚。 所以还是不要表现的太妖孽,让老爹生了把他往那条道上推的心思。 但是,三岁的小孩到底什么样的表现才是既不妖孽又不笨的中平呢? 贾琮还没想清楚呢,就发现他爹看他的目光已经由喜悦到震惊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吗? 稍一凝神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思考着要如何才能不表现的太妖孽的时候,已经妖孽了一把,不自觉的顺着贾赦教的“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就将下面的“之子于归,宜其家人。”给背了出来。 靠,心中想哭怎么办,果然不能指望三岁小儿的脑容量,稍微想些复杂的事情,就会转不过弯来! 贾赦满眼惊喜,向着贾琮问道:“以前可是有谁教琮哥儿念过书?” 贾琮瞥了老爹一眼,这要怎么说?难道将前世搬出来?做梦也不可能! 想了想贾琮才低声说道:“听宝哥哥说过。” 贾赦转身问邢夫人道:“哥儿什么时候去过那边?” 贾琮平时只在大房这边自己一个人玩儿,每月初一十五的过去给老太太请个安罢了,其它时间轻易不过去。 这贾赦也是知道的,但是今年冬天格外的冷,老太太早就发了话,让除了在她身边的几个,没事的时候就不要过去了,省的冻出毛病来,大家心疼。 邢夫人也是想了想才回道:“还是一个多月前,那时候难得的暖和了几天,正巧带他过去给老太太请安。 当时仿佛听闻宝玉在那里背着什么句子。 倒是没听到琮哥儿说话。” 贾赦当时就笑了起来,“这就是了,果然还是我儿子聪明,听了一遍,一个多月了都还记在脑子里呢。 这可比他们哪个都强。” 当下教学的心情更加高涨了。 贾琮却有点想哭,不带这么坑人的啊! 他不想科举怕苦怕累没兴趣还是其次,关键是他虽然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真实历史,但是根据那红楼梦上面的只字片语其实就可以推断出来,他们这样的勋贵自家,其实最好的路子,不是荫官就是捐官。 真的考了科举,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 远的不说,就说他那位堂伯父吧,堂堂正正的进士出身,还不是被挤兑的都要出家了。 还有扬州的那位林姑父,五代列侯,虽然人丁单薄,但也算的上是勋贵人家了,娶亲也娶的是他们这样人家里的小姐。 但是偏偏是科举出身,这样的人注定了,那些书香门第的人瞧不大上。 而那些靠捐官的勋贵人家子弟,面子上可能恭敬仰慕,私下里不定怎么想着离得远远的呢。 难道还上赶着让人家衬托的一无是处吗。 那就是个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啊! 但看着贾赦兴致高昂的样子,又不忍心违拗,只能这么跟着他一句一句的念着。 心里暗暗安慰自己,这还小呢,即使老爹想要他科考也还要好多年。 到时候,如果他说自己不想考,他就不信老爹会硬逼着他去。 这老爹可不像现在隔壁那位二叔一样热衷于这些。 想到这些,索性放下了心思,专心哄起了贾赦。 到了睡觉点的时候,贾赦亲自将他送回了前院,可能是怕他冷不丁的换了个地方,晚上会有什么事情,所以这天贾赦难得的一个人睡在了前院的房间。 难得的没去后面跟他那些小老婆厮混。 第8章 见贾母 冬日天短夜长,日子很容易混过去。 这些天贾琮和自家老爹的亲密度已经又刷了一个新高,每天两个人不见一面,腻味一会儿,便好像浑身都不舒服一样。 邢夫人因为这段时间贾赦的心情好,没有挨过训斥,做事也越发的有条理起来。 贾琮每次到后面来的时候,又总是想着法的将贾赦的那些姨娘小妾们给赶走,这个样子乍一看去,三个人倒真有一些一家三口的感觉。 不过,现在马上要到年节了,贾赦外面的事情渐渐的也多了起来。 经常早出晚归的,贾琮现在年纪小,又正是贪瞌睡的时候,所以每次见面两个人都有点像是被人赶着一样匆忙。 为了晚上不走困,现在白天的时候周嬷嬷她们都限制了他睡觉的时间。 他抗议无效之下只能妥协。 这剩下的大把时间却不好打发,天寒地冻的,想出门都不方便,而且,他又不是真的小孩,每天做些无聊的游戏就能混日子。 这样一来,能打发日子的,倒是只有隔壁的书了。 那些嬷嬷丫头们每天看着一个三寸小豆丁,手不释卷的样子,哪里会想到他是真的在看书呢。 都只当是因为老爷喜欢,所以三爷这是在讨老爷欢心呢。 一时间下面有说他仁孝的,也有的在说他小小年纪,心眼子就忒多。 贾琮一概不理会,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对这些闲言碎语什么的,向来不耐烦,从来都是个任性自我的人。 穿越一回,失眠忧郁什么的病症都莫名的好了很多,但是这种刻在骨子里面的性格改起来却难。 他也不想改! 这一段时间,他已经大概了解了一下现在的历史,知道了现在的皇帝姓徒,其实应该是屠姓,百家姓里二百七十九位,乃是上古姓氏,起源不一。 不过,皇族自然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只称是黄帝后裔,又为了好看,改屠为徒。 这个朝代名为景,取代了历史上宋朝的位置,紧接着盛唐而来,却将历史上五代十国的时间缩短了一半不止。 因为并没有宋初的黄袍加身之事,所以朝廷对于武勋之家并不忌惮,也并不是一味的依赖文臣治国。 但是开国已近百年,天下大都承平,武勋之家因多有祖上的爵位世职,所以大多都不思进取,只知骄奢淫逸。 对于没什么大抱负的君王,臣子这样,可以说是正和心意,只要这些人不惹出大事,不联合起来与他为难,正乐得他们如此不上进才好。 但对于有为的君主来说,这些人却也实在是蛀虫一样的存在,实在是有些膈应。 现在位子上的皇帝明显的是前一种,所以大家都过的还算安逸。 ······ 这一天是腊八,贾赦一早起来就出去安排一些事情去了。 贾琮却被邢夫人好好的打扮了一下,要带着他去贾母那里,今天怎么说也是一个节日,要去给贾母请安。 说起来,这还是贾琮自从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过老太太那边去呢。 他们离得远,过去的时候,老太太那里已经是满满的一屋子人,远远的就能听到里面欢声笑语的不断。 邢夫人走在前面,贾琮被嬷嬷抱着紧跟在后面。 有丫头眼尖,见到一行人过来,忙忙的挑了帘子迎着。 进去的时候,老太太上首在那里坐着,身前坐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大红的衣裳,胸前五色绦里是一块雀卵大小的晶莹美玉。 王夫人坐在下首,慈眉善目的笑着,再下首是一个样貌端庄,穿着偏素雅的媳妇,应该是李纨,坐在那里隐形人一样,存在感并不强,身后奶嬷嬷怀里还有一个跟贾琮差不多大的男孩,在那里很是乖巧的样子,并没一般小孩子的吵闹。 王夫人对面那位刚刚言笑晏晏,逗得老太太笑个不停的应该就是他的嫂子王熙凤吧。 见他们这么一行人进来,凤姐儿忙忙的站起身让了位子,叫了声,“大太太!” 除了贾母,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给邢夫人见礼。 邢夫人点了点头,向前给贾母请了安,便坐到了刚刚王熙凤的位置,王熙凤退到了她的下首。 嬷嬷这才抱着贾琮上前给贾母和众人见礼,不过,并不用贾琮做什么,他只要老老实实的让人抱着就好了,什么话都是嬷嬷在说。 见过礼之后便退到了邢夫人身后。 以前贾琮穿着随意,性情懦弱,小孩子家家的又总是喜欢做些吮手指流鼻涕的不雅动作。 又没有人细心教导指正,所以总是被指上不了台面。 现在却是不一样了,身上的衣服配饰,如果稍不合意不但是贾琮本人不干,就是贾赦和邢夫人也不会由着下人胡乱来。 里面换了芯子,精气神更是不同,神情虽有些冷淡,顾盼之间却很是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 即使嘴角总是挂着不屑,但是被脱俗的容貌气质一衬,再加上年纪还小,却是让人更加喜欢逗他。 现在屋里众人的眼睛就有意无意的都往他身上瞟。 邢夫人看到众人这样,不免有些得意,意思意思的关心了一下怀孕儿媳妇的身体。 便向着王夫人道:“环哥儿和几位姑娘呢?” 王夫人听她问起贾环便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解释道:“环儿这几天正有些不自在呢,小小的人儿连着喝了几天的苦药汁子,我这做母亲的看着都心疼,今儿虽然好了些,但毕竟还要静养,所以就没让他过来。” 这些话却是对着贾母说的。 贾母也很给她几分面子,也不管真假,见她这么说,便忙应道:“你这样爱惜他,是他的福气,这样的小人儿很该仔细保养了。” 又对着邢夫人道:“姑娘们都在暖阁里面玩儿呢,她们几个小姐妹在一起还能玩儿到一处去,在这里也是白闹着我们。” 邢夫人只得回道:“老太太说的正是这个理。”转头对着贾琮道:“你可愿去跟姐姐们一起玩儿?” 在这里听她们一些女人打机锋,实在是无趣儿,贾琮点了点头。 抱着他的秦嬷嬷告了声罪,便抱着他向隔壁走去。 宝玉那边一听到他要去姐妹们处,便也闹了起来要过去。 贾母只得让奶嬷嬷抱了他一起。 这下子小孩子便多了起来,李纨作为长嫂忙告了声罪,跟了过来照管,贾兰自然也跟着。 一时间小孩子退了个干干净净。 屋子里瞬间便冷清了起来,王熙凤也不知道是有孕不舒服,还是什么原因,也坐在那里闭嘴不言了。 跟邢夫人母子进来之前的气氛竟然是天壤之别。 这就好像明明人家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冷不丁的来了个外人,将那气氛打破,大家不好当着外人放肆,便都收敛了起来一样。 不过,这却不关贾琮的事情。 他现在也很烦,这贾宝玉是怎么回事,不去找姐妹们玩闹,赖在他身边是做什么? 抬头瞧了一眼,拿着个漂亮的木雕小马车献宝的贾宝玉,真想一脚踹过去。 可是不行,真那么做了,爹爹会挨骂吧? 转了半边身子,继续解着九连环,懒得理他。 “弟弟,弟弟,你真的是大伯家的琮儿,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琮儿你现在的样子可真好看,比以前漂亮多了,比姐姐妹妹们都好看!” “琮儿你真的不喜欢这马车?我再找其他的给你好不好?” ······ 谁能把这白痴给爷丢出去啊,跟他在一起,爷一定会折寿的,一定会! 贾宝玉在那里努力了半天,贾琮却是一句话都没说,他不禁有些纳闷,对着身后的嬷嬷问道:“琮儿可是太小,还不会说话?” 秦嬷嬷摇了摇头,“宝二爷说笑了,哥儿这么大了,怎么可能不会说话?只是我们小爷自来是这个性子,除了我们老爷那里会多说几句,其他人却都是不大爱理的。” 那宝玉却是有些稀奇,“大老爷那样子,琮儿竟然愿意亲近?” 他只道连自家老爷那样子,自己都不大敢亲近,更不要说比自家老爷样貌更不堪的大伯了,这么一个小巧精致儿的娃娃竟然肯去亲近? 他说的理所当然,却不知道那语气里的不屑,却是早已经将贾琮心里的怒火给勾了起来,这人竟敢瞧不起爹爹? 真是欠教训! 向周围看了一下,装作不耐烦的样子,从炕上下来,在屋里地上走了起来。 果然,那个蠢石头也跟了上来,贾琮也不管他,直接向前跑去。 贾宝玉现在一心只想亲近这个弟弟,也跟着在后面跑了起来,嬷嬷们现在都在门那边站着,只是远远的看着不让他们吵嘴打架。 这样子玩闹却是不管的。 谁知道,那贾宝玉追在贾琮身后,过了一会儿,“哎哟”声,直接摔在了地上,头更是在抗边儿上碰了一下。 磕的疼了,直接坐在那里大哭了起来。 第9章 疑惑? 贾琮没事人一样,向着后面斜了一眼,他还小呢,见人摔倒大哭,当然是会被吓到。 怎么会往跟前凑? 当下,装作被吓到的样子,直接跑到了秦嬷嬷那儿,钻到了她怀里。 这时众人早已经一窝蜂的跑过去哄着宝玉了,谁还有心情管着他。 乱哄哄的一团,老太太也被闹了过来,了解情况后就将众人好一顿骂。 又将宝玉搂在了怀里,心肝肉的哄着。 宝玉其实并没有怎样,额头也只是稍微有点发青,被哄了半天,早已经不疼了。 之所以大哭,还是因为一开始的时候被吓到了。 现在被哄着,早已经又高兴了起来,倒是惹得老太太对他更是赞不绝口。 又听到宝玉说想跟弟弟玩儿,便让秦嬷嬷将贾琮也放到她身边,让两人一处去玩儿。 这件事便这么过去了,众人只当是小孩子走路不稳当,所以都没有在意,却不知道,事实上却是贾琮因为不忿宝玉敢瞧不起自家爹爹,所以特意将一个小珠子扔在了自己身后,然后引得宝玉来追,这才使得宝玉摔倒。 虽然,以贾琮成人的芯子跟个小屁孩如此计较,实在是有*份,但是谁让这之间涉及到他老爹了呢? 那宝玉又是贾母的心肝肉儿,打不得骂不得,以他现在的年纪也只能暗地里使坏了。 不过,现在贾琮却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设计他摔跟头的,竟然要去老太太那里陪他玩儿,难道真的是报应吗? 转头看到迎春几个姐妹也都因为刚刚的事情围了过来。 眼珠一转,便向着他们的方向叫了声,“姐姐!”。 迎春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兄弟叫自己,赶忙高兴地迎了过来哄着他。 探春惜春自然也跟着。 宝玉本来坐在老太太那里等着贾琮过去,这下看到这边热闹,如何还肯老实的呆着,也闹着要过来。 老太太虽然担心,但是看他真的没什么事情了,也便同意了,只是吩咐了嬷嬷们要更仔细一些,再出了什么事情,小心自己的皮。 那些嬷嬷自然恭声应着,李纨刚刚也是落了不是的,现在却只能带着几个小的回去,自己加倍打点起精神,小心看着他们。 跟几位姐妹做到一起之后,自然有探春去奉承着宝玉,贾琮只坐在迎春和惜春之间,看她们说说笑笑的,玩儿着女儿家爱玩的贴花儿七巧板,虽然还是觉得无聊,倒是比一开始的时候好了些。 一起用过饭吃过酒听过戏之后,邢夫人便要带着贾琮回去,宝玉那边却又起了幺蛾子,直闹着要贾琮留下陪他。 贾母虽然不喜欢养着一个庶孙,但是见宝玉喜欢,也想着将琮哥儿留下来几天,两个人做个伴儿也好。 但是贾琮如何肯,只搂着邢夫人的脖子不松手,摆明了就是要走。 说实话,贾母已经很多年没有尝过如此不被人待见的滋味了。 心里自然不高兴,但是看着趴在邢夫人肩膀上那小人儿,也真是有气没处撒,自己虽然是亲祖母,教训孙子也是理所应当,但是对着一个三岁多的孙子发脾气,她还是要些脸面的。 只能对着邢夫人没好气道:“你看看,这好好一个哥儿被你们给养成什么样子了?难道我这个做祖母的留他住两天,还能害了他不成?真真是小家子气!” 下面虽然没说,但是那眼神明晃晃的就表示出来了,也就邢夫人这样小门小户的才能养出这么小气的哥儿! 王夫人在那里没事人一样的低头拨弄着手腕上的串珠,嘴角边却带着一丝笑意。 李纨正在旁边照看着几位姑娘,也不知道听没听到这边的争执。 倒是王熙凤让贾琮有些疑惑,这不是红楼里面有名的伶俐人吗,见到自家婆婆受到如此刁难,竟然好像无事人一样,只在那里哄着宝玉玩儿,却一句转圜的话都不肯说。 贾琮在那里抿紧了唇角,这个可真是个蠢的! 他却不知道王熙凤这是还为了之前搬家的事情跟贾赦邢夫人怄气呢。 而且,她现在才嫁进来没多久,闺阁女儿时养出来的骄矜之气还没有被磨平,再加上王夫人只管在旁边煽风点火,半点有用的东西也不教导,为人处事还远没有之后的圆滑。 虽然偶尔听闻,大老爷现如今改了性儿一样,对邢夫人和贾琮很是宠爱关照,但一个继室、一个庶子,再宠爱关照又如何能够让她费心帮忙说话? 她现在肚子里的这个可是大老爷的嫡长孙,贾琏的嫡长子,这府里除了宝玉因为是衔玉而生,有些造化,其他人谁还能越过去。 屋里一时间倒是只有老太太那里的那些似是而非的指责谩骂,邢夫人抱着贾琮站在那里,虽然有些委屈,但是却不敢哭出来,否则不定要听到什么更难听的话呢? 她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被当着下人弟媳和一众小辈如此教训,也是有些可怜。 但是,贾琮小胳膊小腿儿的,还是太小了些,也帮不上什么忙,让他顺了贾母的话留在这里给贾宝玉做个陪玩儿,更是不可能。 抬眼看到旁边的秦嬷嬷几人竟然在那里低眉顺眼的站着,小眉头不禁皱了皱,这么大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怎么连叫个人找个帮手都不知道。 倒是跟过来的樱桃还算伶俐些,一直焦急的向着贾琮的方向看着,现在看到小主子的眼神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轻的点了点头。 瞅了个没人注意的空儿跑了出去。 果然,没一会儿的功夫,贾赦的声音就传了进来,“这还在磨蹭什么呢?怎么还不走,难道还要让老爷等你们?” 声音里面明显的不悦,而且一听就知道是吃多了酒的,贾母知道这个儿子是个混不吝,吃过酒之后仗着酒胆更是说不准做出什么事情。 也不敢让他进来闹腾,直接对着邢夫人挥了挥手,说道:“你回去伺候你们老爷吧!我也懒得管你们的事情。” 邢夫人得了话儿,赶忙行礼退了出来。 贾琮一看到门外的自家老爹,本来伸出手想让他抱的,可是看他的步伐已经有些不稳了。 明显的有些喝的太多了,只好缩回手,邢夫人将他交给了嬷嬷,自己亲自去扶了贾赦。 一家人出来乘了车子回了大房,邢夫人又伺候着贾赦喝了醒酒汤。 贾琮直到自家老爹上了床才让嬷嬷抱着回了前院休息。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去吃早饭的时候,明显的邢夫人可能是跟贾赦唠叨什么了,贾琮只看见自家老爹一脸的铁青,气的应该不轻。 贾琮抿了抿嘴角,心里有些埋怨邢夫人心里藏不住事情,怎么不等着爹爹吃完饭再说呢?这样子生气早饭如何能吃的好。 只能上前漾开笑脸,逗得贾赦重新又有了好模样,才一起吃了早饭。 只是中午的时候,听到絮儿说起二爷挨了老爷的训斥,贾琮也只是低头笑了笑,全当自己没听到。 他向来是个贪心的,好不容易有了个爹爹,自然是希望爹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即使不成,也不能让别人越过自己去。 不过,这二哥却是嫡子,在这个时代嫡庶本就有着天壤之别,在任何人的眼里都更看重嫡子一些,更不要说两人的年岁还相差这么大了。 他倒不贪心贾府这些东西爵位,不要说以后还有一个抄家之祸,便是没有,他也只是要爹爹心里最喜欢他这个儿子就好,他以后自会挣银子养活爹爹。 想到这里,贾琮便有些想叹气,他也知道前世的时候自己的精神有些问题,有时候似乎很看重那个偶得空间,所以收了些东西进去。 但是更多的时候却完全没有当回事,除了放了一些平时经常会用的东西,其余的就完全没有费过心。 前些时候,他仔细查了一下放进去的东西,却真的有些想叹气。 竟然很多都是跟舞台有关的,演出服、乐器、音效什么的,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用啊。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自己平常穿的衣服饰品之类的收进了不少,衣服没什么用了,但是饰品类的应该能换不少钱。 皱了皱眉头,不再想这些事情了,自己还是太小了,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还是要再长大些才成。 第10章 去哪? 贾琮每天都盼着这日子快点快点再快点,好让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能长的长一些。 可是这日子都是越盼着快越快不起来的,索性他老爹是个宅的,没事的时候两个人可以凑一块赏鉴赏鉴他那些宝贝消磨时间,而且贾赦现在教儿子有些教上了瘾头。 恨不得一日之间就把自己知道的尽都交给了他才好,即使自己不会的,只要儿子感兴趣,也都找了一些三教九流的朋友定了日子来府里教。 对贾琮不正常的学习进度不但没表现出惊异,甚至颇有一种,不愧是我儿子的感觉。 贾琮看到自家老爹那得意洋洋的样子,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被信任还是露出满头黑线给他看。 他能说,其实老爹这样傻乎乎的他也很喜欢吗?! 转过年夏天的时候,王熙凤果然在七月初七的时候生下了一个女儿。 本来七月就不是生孩子的好月份,偏偏足月出生的女孩儿,生下来之后却还是带了些弱症,王熙凤本来满腔以为是个儿子的心愿顿时破灭了。 她也真的想不明白明明多少个大夫婆子都说是个男胎,怎么就成了女儿了呢? 不过,她怀胎的时候已经将邢夫人得罪的狠了,又自恃身份如何拉的下脸给她一个继婆婆陪笑脸,所以只能一条道走到黑的仍然去奉承老太太和她姑母王氏。 不过她也没敢像以往一样拿乔儿,邢夫人在上房受了刁难,倒是会仗着嘴皮子帮忙圆场了。 可是邢夫人却再不稀罕,她本来就只跟着老爷的道儿走,现在贾赦看中琮哥儿,她也一心扑在这孩子身上,虽然琮哥儿也是个冷心冷肺的,但是偶尔的一些小举动就够她受用的了。 至少,从贾琮入了大老爷的眼后,邢夫人在后院就再没挨过打,便是那些妖妖娆娆本来仗着宠爱不把她看在眼里的小妖精,现在也一个都不敢作怪了。 贾赦自从贾琏被撺掇的搬了那边府里去住,便对这个儿媳妇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为此发作了贾琏不知道多少次。 当时也只因为王熙凤肚子里可能怀着他的金孙,所以才忍了下来,现在看是一个孙女,还是胎里带了弱症的,心里便不舒服。 即使贾母在场,也终于没忍住,忍不住刺道:“王氏可真会照顾人,足月的还能照顾成弱症!” 那会照顾人的话是当时贾母用来压贾赦的,现在被当着众人的面甩回了脸上,虽然气王夫人不争气,但是这个大儿子如此不给面子,她却也认不得,刚要骂回去,却见贾赦已经一甩衣袖,转身走了出去,竟是连个招呼都不打。 气的贾母只觉得胸闷,将屋里的儿媳妇们都赶了出去,对着来看她的老妯娌抱怨道:“我这到底是为了谁啊?这竟是怨上我这个做娘的了。” 那老妯娌本来就是靠着贾母的施舍才能有如今的日子,虽然心里腹诽,“肯定不是为了大老爷!”,但是嘴上却还是劝道:“大老爷这是没抱到孙子心里不痛快呢,过几日孙女长开了,粉嘟嘟娇嫩嫩的小人儿往他身前一抱,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这么顺着贾母的心思细细劝着,终于将老太太的那股火气劝了下去不提。 却说贾琮这边,嫂子生孩子自然没他什么事情,也只是邢夫人回来的时候听了那么一嘴。 不过,邢夫人却不像贾赦那样失望,语气里满满的幸灾乐祸。 贾琮一听那语气便知道,如果她这个样子被老爹看到,又要惹得爹爹生一场闲气,忍不住冷声说道:“太太还是收敛点好,老爷现在心里肯定不痛快呢,哪里能见得人这样子?” 邢夫人听到他的话也不生气,反把他抱在怀里,叫了声:“我的儿,太太如何不知道这个理儿,只是你那位嫂子刚刚知道怀上的时候是怎么个作法,你人小不记得了,太太我却是个记仇的,如何能忍住。 如果不是如此,他们还年轻,又不是以后生不出来,我和你老爷如何会是这个态度?” 贾琮最反感爹爹之外的人随便抱他,为此这大半年来可是苦练了一番腿力,现在寻常的走路什么的,已经再难不倒他了。 只是她可以拒绝那些嬷嬷们对他动手动脚的,但是对这个嫡母实在是有些没办法。 谁让人家名义上是他母亲呢,看着爹爹的面子,又不能让她太没脸。 许是邢夫人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一开始的时候对着贾琮还有些拘束讨好,但是日子久了却再不惧他的冷脸,时不时的就要挑战一下他的耐心,搂搂小身子,揉揉脸什么的。 果然,贾琮真的拿这个女人没什么办法! 邢夫人一日日的试探下来,到后来竟然有些上瘾了一样,一天不逗逗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弄得贾琮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真的为了爹爹才无奈忍受这位太太,还是自己也喜欢上那种暖暖软软的感觉了。 只不过,面前这人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爹爹的地位就是了。 邢夫人得了琮哥儿的提点,也知道自己这样子有些不对,贾赦回来的时候到底没做出之前的那副蠢样子。 倒是装出一副伤心失望的模样,又劝了贾赦一些二爷和二奶奶现在还年轻,总会有哥儿的话,贾赦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但是到底知道妻子是一番好意,对她不免高看一眼。 贾琮跟老爹卖萌的同时,也忍不住对着她翻了个白眼儿,这女人啊,真是会演戏。 却不想想,原来的邢夫人可不是这个样子,那就是个棒槌一样的女人,别人使多大力敲,她就能使多大力往上撞的,心上脸上一点事都藏不住。 如果不是他这么提点着,让她得了甜头,又哪里学的会这些后宅里做戏的手段,现在却又要来嫌弃人家会演戏,他可真是挑剔! 贾赦是个心宽的,而且当时对着贾母说那些话,也只是为了发泄之前的不痛快罢了,倒不是真的嫌弃王熙凤头胎生了女儿,就像邢夫人说的,他们小两口还年轻呢,只要能生不怕生不出儿子。 而且,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小儿子,连小老婆都有些顾不上了,更何况是没影儿的孙子。 八月虽然已经入秋,但是正所谓秋老虎,外面的太阳却是格外的毒辣。 贾赦不用上朝,自入夏开始除了去给老太太请安,就没怎么出过院子,这时更是如此。 不过,这一日却收到了一张帖子,却是一个以前总跟他胡混的人给的,地点也是一处那人的私宅。 贾赦书本上的东西不精,但是这些东西却是明白的狠,一收到那人的帖子,想想那人的路数,便知道了大概什么事情。 正好这些日子有些烦闷,索性便想着出去走走。 哪知道要出二门的时候正好看到贾琮从旁边的路上过来,看他一副外出的打扮,便也吵着要出去看看。 平时的时候贾赦是很喜欢带着琮哥儿一起出去的,可这次不一样,那地方虽然是私宅,可真不是这么个小人儿该去的地方。 哄了半天,贾琮只是要去,弄得贾赦没办法,想着虎着脸吓唬吓唬这孩子,但是一看到那副委屈的小样子就有点装不下去。 有心想把约推了,可是都这时候了,人家可能都等着了,这也太失礼了些,他感觉面子上也不好看。 真带着琮哥儿去?贾赦权衡了半天,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儿子的小身板儿,这么大点的孩子应该不记事吧?这么带着去应该没什么吧? 权衡了再三之后,一咬牙,去了,老子的儿子也不能太不经事了。 但总归心里有鬼,亲自抱起了贾琮出了二门。 贾琮这近一年来,已经长高了不少,虽然比来时显得瘦了一点儿,但也是因为锻炼的多了,肉比较实诚而已,抱起来实在是有些缀手,贾赦平时也只是坐着的时候,喜欢把他抱在膝上,这么走路的时候抱着,自从贾赦差点被闪了腰之后,已经好久没有了。 贾琮也担心老爹的腰,奈何贾赦太过心虚,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他也有些被自家老爹刚刚那变来变去的脸给勾起了好奇心,反口说不去的话,更是不肯。 就这样,父子两人在外面坐了车,晃晃悠悠的出了宁荣街,一直走了快一个时辰,直到北城的一处精致的两进小宅子才停了下来。 贾琮一开始看到车子向着这个方向走的时候,心里便有些诧异。 正所谓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这京城的宅子向来有讲究,宁荣街便是在西面,老爹要去这个方向赴约?怀疑的小眼神不由自主的便一直向着自家老爹身上飘啊飘的··· 贾赦却是浑然不觉,他再觉得自家儿子百般聪明,也不会想到贾琮只凭着车子的行驶方向和出门前他纠结的表情就知道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见儿子一直拿小眼神瞄他,还以为儿子这是想和他亲近呢,便搂了他,透着车窗给他讲解沿路走过的这些地方,或者有名的人家。 倒是让贾琮开了些眼界。 第11章 买人? 这里门脸儿看来是一栋二进的小院子,进去之后,贾琮便发现,里面竟然是前窄小后宽的格局,确实是两进,但后面却还连着一个不小的园子。 前面一进很是普通,也就是普通人家待客的地方,连点稍微贵重的摆设都没有。 贾赦抱着他也没有多停留,直接在一个仆人的引领下向后面走去,刚到二门的时候,便见一个中年人匆匆忙忙的迎了出来。 但是很显然的对方明显被贾赦怀里的小娃娃给惊到了,他这里是做什么的,贾家大老爷可是清楚的很啊,这怎么还带了个小娃娃过来? 枉他平时练就的八方不动的厚脸皮现在也有些扛不住,就那么愣在了那里。 还是贾赦对着儿子说道:“这是曲横,最是个窝里横的,我儿要是高兴就叫他一声曲三儿,不高兴崩理他便是了。” 贾琮哪里能不给自家老爹面子,拱起小手恭敬的叫了声:“曲叔好!” 那人被这一声叫好不容易给叫回了魂儿,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又转身对贾赦道:“赦公长子,在下虽不常见,但也常听人说起,近来做事越发历练了,却没想到小公子也是如此人品模样,赦公真是好福气。” 贾赦现在最高兴别人夸他儿子,听到这人的话虽然嘴上谦逊,但脸上笑意便是如何也掩盖不住。 却不知道对面曲三儿现在肚子里已经快要将他骂死了,都说贾大老爷不着调,以往也是常来常往,自己还为他在别人处辩解过,称那些话只不过是无知者胡言乱语,或者有心者造谣生事罢了。 但今天看到他竟然带着三四岁的儿子来他这里,心想着以前自己那些话竟然是自打嘴巴了。 哪家着调的爹会带着这么点大的儿子赴他曲横的约啊?想必今天的生意也是做不成了,自己这还要好酒好菜的搭进去。 不过心里这么想着,动作上却不敢再落后,顶着一脸的假笑将父子两人让去了后院的凉亭。 贾琮看着前院平平,沿着夹道到了第二进的时候,却已经布置的很是舒适了,但是与这个花园比起来,却实在是有些不搭调。 园子虽然小了些,但却也是五脏俱全,不但山石嶙峋,更有一湾小池塘,里面植了荷花,虽然已经过了花季,但是荷叶依然婷婷,池水中还有各式游鱼,看着很是活泼。 园子里面还有各式的花木,现在这个季节,正是丹桂飘香,菊花吐艳的时候,这里虽然没有什么名品,但难得的是安排的错落有致,倒也有几分意趣儿。 花木隐隐间,墙角好像还有两处小楼,贾琮这个方向却看不清楚。 到了凉亭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两个跟贾赦年纪差不多的人在等着了,见到贾琮也都是愣了一下,但却没有曲横那么失态。 而且显然他们跟贾赦也是认识的,几人见了礼,坐下时贾赦理所当然的被让到了主位。 贾琮本来是小孩子,上不了桌,但是谁让这些人地位都没有自家老爹高呢,这里又没有小孩子能够出来招待他,理所当然的在贾赦的旁边给他留了个位子。 贾赦虽然带着他过来,但是明显的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放心他离开自己眼皮子底下,所以也就没有跟主人家客套。 很快的酒菜便被端了上来,贾赦一边吃一边拿眼看着小贾琮,对面几人却在那里不停以眼神相互示意,那曲横最是颓丧,但显然经过好一阵挣扎之后,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虽然不好拿一些混话勾着贾赦,或者使出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但是还是说道:“难得赦公今天肯赏脸,正巧在下新得了一个美人儿,想着让她出来给众位献个曲儿,不知赦公意下如何?” 那两个本来就是这曲横请来的说客,若是以往,早就一溜的好话说过去了,今天当着贾琮的面却是有些犹豫。 带着这么点个小人儿,他们是真的猜不到这位大老爷的心思,大家都是人精儿,荣国府虽然现在威势渐弱,但也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 贾赦却没有想那么多,不过是听个曲儿罢了,他儿子每天早晨起来都是要听的。 而且,他偶尔听到儿子哼的那么几句,可比一般人唱的还要好些。 当下,摆了摆手教将人带过来。 那曲横没想到赦大老爷竟然如此痛快,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干笑了两声掩饰了一下,转身对着一个方向打了个手势。 没过半刻钟,环佩叮咚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花木间也多了一抹嫩黄色。 很快的便有一个女子摇曳多姿的来到了近前,贾琮打量过去,长得有些娇小,但是身材还算凹凸有致,头略微低垂,露出一段粉白的玉颈。 虽然没看到眼睛,但脸型却是小巧的瓜子脸。 手捧着一支琵琶,走到近前,先是含羞带怯的向着席上众人瞄了一眼,又仿若害羞的低下了头,向着众人施礼问安。 声音是吴侬软语,一听就是苏杭一带的口音,绵绵软软的虽不是很魅但还是很勾人。 眼睛也水水的仿若一汪春水。 虽然有几分姿色,但是如果他肯出手的话,府里一大半的丫鬟都能调/教的比她强。 再想想原著里好像有写到贾赦经常会花大笔银子买丫头入府,想来这就应该是他们这次宴请爹爹的目的吧,哼,一个个的都没安好心。 那女子施了礼被叫起后,便在几米远处早就备好的一个秀墩上坐了下来,素手轻挥琵琶,张口便是一支江南小曲。 调子并不哀婉,很是清丽,但是这嗓子也就一般,贾琮悄悄的回过头看了贾赦一眼,好吗,眼睛已经有些色色的眯了起来。 另外几人也是一脸享受的模样,难道是他的要求太高? 晃晃脑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哎,这个老爹,一是好古扇一是好女色,缺点也太明显了一些,也就是这些人求的是财,如果是想下什么套儿,他可能被卖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当然现在有了他在,这些人想既骗老爹银子还要在心里骂他傻帽儿可没那么容易。 那女子唱完了一曲儿,看到桌上的几位老爷都在那里陶醉似的点头,当下抿嘴一笑,并没有停下,接着又是一曲,差不多的节奏,但是这只难度明显要高些。 两只曲子唱罢,按照曲横本来的安排现在就应该是让那女子做到贾赦旁边,倒倒酒之类的了,但是看了看在那里开心的剥着花生壳的琮三爷一眼。 这方案好像没法实施啊,只能给那女子使了个眼色,让她继续弹,后来还跳了一支舞。 其实贾赦出来之前便已经知道会有这么回事了,他也不是第一次从这个曲横这里买人,本来想着后院里的人都已经是老面孔了,没什么新鲜的,如果来看过之后能让他满意,便是买回去也没什么。 但是,自从被贾琮缠上之后,心里其实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次只带着儿子来长点见识,这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带回去了。 他倒是没有什么歉意,要知道在他心里这曲横的本事也算是大的,他哪一次买人都是跟人争过之后,才能高价买到,想必这次缺他一个帮忙填银子的也没什么。 却不知道,那大多数竞价的都是人家找的托儿,满京城有几个纨绔像贾大老爷这样既好这口人又糊涂钱又多,上面还没人压着啊? 但今天实在是好多法子使不出来,也找不到机会跟贾赦好好谈一谈,只能扼腕叹息,看来只能再找机会了。 却不知道,贾琮早已经在心里判定了这些人是骗子,打定了主意让自家老爹离他们远些才好。 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本来吃酒聊天再加上美人助兴,如果是贾赦一个人的话,晚上都不定能回去,但是现在却早早的就结束了。 下午的时候父子两个人便坐上了回府的马车,贾琮看着贾赦喝了酒有点昏昏欲睡,本来不忍心打搅他,但是想了想有些事情还是现在问清楚的好,便支着小胳膊将他摇醒,仰着小脑袋问道:“那些人可是想将那女子给你做妾?” 贾赦听到他的话,不禁哈哈笑了起来,“你个小人儿知道什么是妾?” 贾琮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道:“西院儿的那些不都是妾吗?” 贾赦听了也不尴尬,将琮哥儿抱了在腿上,揉着他的小脑袋,“我儿子这么小就知道这些了,咱不急啊,等你长大了,爹爹一定给你挑几个最好看的!” 贾琮实在是忍不住翻他家老爹的白眼儿,有这么当爹的吗? 不过想的也真是够长远的,他才几岁啊,就已经在想着以后给他挑女人的事情了! 第12章 扬州?(修bug) 贾琮心里不得不承认,自家这位老爹也实在是有些不着调,但是心里却也有些感动,他老爹本来就是纨绔,自己认为女人古董好,便总是想着他也会喜欢这些,所以才会这么早就已经想着给他准备这些了。 不过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仰头接着问道:“爹爹,那女人要花银子吗?” “当然要花,那应该是曲三儿那厮从江南弄回来的,价钱贵着呢。” 果然如此,贾琮暗暗点头,“爹爹以前在他那里买过人?都多少银子?” 贾赦想了想才说道:“西院儿的清儿还有静儿都是他那里买来的,是八百还是一千却是忘了。” 八百一千买个那种货色的,他老爹果然是冤大头,即使他还小接触的不是很多,但是只要看看府里差不多大的丫头,再将众人的容貌身段嗓音身价银子各方面都比较一下,也知道有多亏了。 皱了皱小眉头,斜着眼睛疑惑的看着他老爹,“樱桃姐姐的卖身的银子好像只要十两。” 贾赦有些嫌弃自家儿子的小家子气,张口就道:“那怎么一样,那,那···”但是那了半天却不知道该如何跟琮哥儿解释这之间的不同。 说实话,那樱桃实在是个美人儿胚子,现在还小,已经有了一些丽色,要不然邢夫人也不会将她放在贾琮这里了,实指望的是即使贾赦再混不吝,但是儿子女儿房里的人应该还是不会好意思动的,要不然一直放在她那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祸害。 而且樱桃叫贾琮起床的时候唱的那些小曲儿听起来也却是好听,嗓音原始条件比这个绝对要好一些。 要说其他的功夫,贾赦再糊涂也知道那些可不好跟儿子说。 看着儿子一脸求知欲的小脸儿,实在不好说什么,只能含糊道:“那不是,不是长了几岁吗?人家养活这么大还不得花银子吗?” 一听到这个贾琮更鄙夷了,“儿子现在一个月是二两月钱,一年是二十四两,十年也才二百四十两。那个人倒是养的比儿子还金贵呢。” 这话里的水分实在是太大了,他一个月二两银子可只能算是零花钱啊,那是让他赏人,或者买些小玩意的,其他的四季衣裳吃食摆设,甚至送人的礼物,可都是他老爹或者邢夫人掏腰包,他可是一文都没出过。 不过,不能指望贾赦这个从来不管庶务的大老爷会去分辨这些。 这叫贾赦怎么说?难道要怪自己给儿子的月钱太少了?可府里的主子们的月钱是定死了的,自己当年不够花都是从祖母那里拿,只能心里记着回去之后要多给儿子点零花钱,省的养出一副小家子样。 但现在却实在是没话反驳,只能敲着这小子的脑袋道:“还是大家公子呢?这点小钱儿算的这么清楚。” 贾琮也不说话,只是向着他做了一个鬼脸,咕哝道:“姐姐们也都是这么点钱,还要比儿子多出买花粉的开销呢。” 说完也不听贾赦再说什么,直接趴在他怀里去睡觉去了,话说,他也是每天都要午睡的,现在的时辰都有些晚了。 剩下贾赦却在那里不由自主的想着贾琮刚刚话里的意思,难道是自己真的被当成了冤大头?以前没往这方面想,自然没什么疑问,但是将事情揭开来,卖给自己的那些丫头也不算多绝色,这个银子却实实在在的却是上等的价格了。 心里有些气闷,至于贾琮最后那句‘买花粉’之类的话,他却是没往心里去,那些丫头都住在老太太那里,又有王氏管着,有什么事情自然要找老太太和王氏,关他这外院的大老爷什么事情啊。 倒是买那些丫头花的虽然都是公中的银子,他也不心疼,但是就这么被当成傻子,他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但是让他一个老爷去同曲三儿那种人计较,他也实在是拉不下脸面,只能暗暗想着以后还是疏远一些的好。 果然,这天之后虽然那曲三儿又给他来了几封帖子,但是贾赦却都找借口给推了。 一来二去那人可能也知道了贾赦的意思,人家不上勾,他心里虽然暗恨,但是还是不得不去重新找路子,索性渐渐的也就不往这府里来了。 贾琮的日子过的仍然悠闲,在贾赦偶尔的督促下已经学完了《诗经》,现在正要开始读《唐诗》,其它的那些金石鉴赏方面的杂学也没有扔下,竟然也学的有模有样。 甚至贾赦生辰的时候,还亲自雕刻了一个简单的玉饰给他做礼物。 作为荣国府的当家人,即使不得宠,但这么多年下来,名贵的生辰礼物他也见得多了,但在他心里,却都不及小儿子这块来的合他心意,这可是儿子学艺以来第一次做出来的成品,虽然因为人小力弱,刻得还不够精细,刀法也太稚嫩了些,但是这小东西却仿佛刻到了他心里一样。 得了之后,就一直挂在了腰间,被那些来往奉承的看到难免问起来历,他也不隐瞒,只是满脸得意的说是小儿子亲手刻得。 这些人都是人精,谁都知道赦老爷有一个庶出的小儿子才四岁多不到五岁,以前虽知道此人,但却少听到。 现在看这样子,放佛却很是得宠,这玉饰虽然看起来手法实在不怎么样,但是还是有些灵气的,如果是大人刻得,只能得个朽木不可雕也,但是果真出自一个小儿之手,可夸的地方就多了,一时间颂声如潮,无论真假,至少贾琮的聪颖贤孝的名声算是扬出去了。 这些事让贾赦既得了做夫子的乐趣,又得了做父亲的喜悦,只感觉格外的有面子,在他心里,以琮哥儿的聪明伶俐劲儿,即使隔壁衔玉而生的也要给甩出几条街去。 而且他儿子可是又乖又孝顺又听话,事事将他这个爹爹想到前头,隔壁的那位见到他二弟可是像老鼠见到猫似的。 为此,贾赦还特意带着贾琮到二老爷贾政身边晃了几次,父子俩那个亲热劲儿,看得贾政既是鄙夷又是眼眶有些发红。 每次他们过去之后,贾政回到后宅据说都会发好大的一顿脾气,不但宝玉每每得了不是,就是贾环都被他的黑脸吓的直哭。 弄得贾母也跟着食不下咽的,却不知道这个孝顺儿子到底是发的什么疯。 贾赦知道了后却是晚上做梦都在笑。 贾赦生日过不久,南边扬州却发来了急报,说是姑太太没了。 贾府的两位老爷倒没什么,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儿子女儿向来是分开教养的,这两位与那位妹妹年纪又相差的有些大,所以向来不怎么亲近。 但那却是老太太中年时候才得的宝贝女儿,对她向来上心,这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不哀痛欲绝。 满府的媳妇孙媳妇也就王熙凤最得她的心意,所以这些日子未免往老太太那里去的便勤快了一些。 按照老太太的意思,自然是府里不论哪个主子总要有人去送贾敏一程。 但是贾赦有爵位在身,想出皇城南下是要请皇命的,想让贾政过去,这已经是天气渐冷的时候了,哪个养尊处优的愿意?人家一句公事繁忙就给推的远远的。 贾赦父子两个在一起听了他这话,不由自主的都撇了撇嘴,二老爷那差事就差被说成是个闲差了,每日里最多就是同清客们闲扯,倒真是忙! 孙辈里唯一长成的就是贾琏,但是贾赦一听到这事的时候,因为想看看自诩跟他那个妹妹关系最好的老二到底能狠心到什么程度,所以早早的就指了事情,将他给支了出去。 这下好,大老爷去不了,二老爷忙,琏二爷不在,主子们都脱不开身! 往下数一些有脸面的奴才,竟然也一个个的手头上都有丢不开的事情。 大小王氏不敢跟老太太说这种情况,只能私下里派了几个三等的仆妇下人过去。 等贾母知道的时候,已经过了几天,想追回来也已经晚了。 之前贾母给林家送了书信,意思是想将林家唯一的姑娘接到了京里来亲自教养,那边林如海没说同不同意,这次又让人带了信过去,老太太只能私下盼着,她那姑爷不要因此恼怒了岳家而不同意。 心里担心,所以一段时间内竟是没有给两个王氏一丝好脸色,直到扬州那面又传来了口信,说是林姑娘会跟着众人一起回来,老太太的脸色才重新好了起来。 这些事情贾琮还是听邢夫人回来之后絮絮叨叨的说起来的,虽然开春的时候天气暖和了,但他还是不爱去贾母那里,贾赦也怕他在上房那里还要受着宝玉的欺负,所以也由着他,只是他自己每次去给贾母请安的时候,才一路带过去露个脸。 其他时间都用体弱的借口给推了。 贾母对贾琮贾环这两个庶孙本来就不在意,不去她那里也省的宝玉被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带坏,可以说是正合心意。 第13章 林黛玉 这一日贾琮和贾赦都在邢夫人房里试吃新厨子做出来的几款拿手点心,贾琮向来护食,而且任性惯了,尝到喜欢吃的,顺手就会放到自己手边上去。 邢夫人只觉哥儿这样格外可爱,一个劲儿的哄着他多吃点,贾赦却是再一次感觉到,这个儿子真是有些小家子气。 几块点心也要护的那么严实。 贾琮却只是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他自己喜欢的东西当然要先抢到手才算数,而且这也只不过是下意识的动作而已,哪一次端过来之后不是先可着自家老爹吃了? 偏偏人家一副得意洋洋老怀大慰的样子吃完,竟然每每又会倒打一耙的嫌弃儿子小气,真是岂有此理,这世上哪里有这样子做爹的?! 父子两个在那里用眼睛斗法,斗得不亦乐乎,邢夫人和下面的丫鬟仆妇早已经麻木了。 自从琮三爷渐渐长大之后,大老爷就以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改变着自己的画风,如果说原来是老纨绔老色鬼,现在直接都可以改成老小孩了。 幼稚程度有时候真的能和三爷有的一拼! 两人正闹的开心,外面有丫头来报,说是老太太那里来了消息,姑太太家表姑娘已经下了船,马上就要进府里了,现请大夫人过去。 邢夫人听到了,只能应了一声,又转回内室去换了一身衣服,再回来的时候看到琮哥儿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忍不住笑问道:“琮哥儿可是也要过去看看林家表姐?” 贾琮想了想,林妹妹进贾府的时候好像不是受宝玉的气,就是一堆人围在一起哭,好像实在没什么趣儿,便摇了摇头,回道:“反正爹爹也不过去,表姐一会儿终归是要来这里拜见的,那时候自然便见到了,我倒是懒怠过去。” 邢夫人笑了笑没说什么,贾赦倒是敲了敲他的小脑袋,“这么个小人儿就处处学会躲懒了。” 贾琮知道他不是嫌弃自己,对着老爹做了个鬼脸,又将盘子中剩下的最后一块儿凤梨酥殷勤的捧到了他嘴边。 看着儿子鬼灵精的样子,让贾赦眼里心里只感觉儿子的这点小缺点也很是可爱,虽然时常拿出来说嘴,但却并没有纠正的意思。 美滋滋的享受了儿子的孝顺,又转过头叮嘱邢夫人道:“老太太见了这外甥女恐又要伤心,她年纪大了,那位听说也是个体弱的,你们多劝着些。” 邢夫人应了,便带着丫头婆子浩浩荡荡的乘着车子过了那府。 想起林黛玉到贾府之后的遭遇,以及后人五花八门的猜测,贾琮忍不住有些好奇。 他到这里虽然已经一年,但是毕竟年幼,那些大家规矩什么的并没有接触多少,这时候忍不住问道:“爹爹,林家姑妈那里过世我们是不是要服小功?” 贾赦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不害臊的夸赞道:“我儿竟然连这都知道?果然聪慧! 不错,按理说是要服小功,但却不用像正经的孝子贤孙一样那样严格的守孝。” 看看儿子还是仰着小脑袋表示不解,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顶发,耐心解释道:“按礼法来说你们这些侄子侄女都是五个月的小功,但是一来毕竟你姑姑现在已经姓林了,两姓家人守孝什么的便已经全是看心意了,另外还有一个‘避长者讳’。 府里面不要说老太太了,就是你爹我还有你太太,二叔二太太其实都比你姑姑年长,所以你们在我们面前的时候自然不能给她守孝。” 贾琮有些愣住了,竟然还有这样的说法?心里思量着,神情便有些呆滞,贾赦看他傻乎乎的样子好笑,毕竟还小呢,这些东西哪里会懂? 但他最近做惯了儿子的先生,看他的样子,便忍不住讲了下去,“你们这还都是小事,便是你那林姐姐来了,在老太太面前,也是不能为她母亲名正言顺的守孝的,顶多也就穿的素净些罢了。 不过,这些在她来之前,你那姑父都应该已经嘱咐过了,想必她也同意了。 这些都是属于正常情况,你现在还小,没有见到那不讲理的人家,有些人母亲早逝的,因为父亲或者更上面的长辈在,忌讳这些东西,所以家里不允许儿女给母亲守孝的也有呢。” 竟然还有这样的?贾琮一直以为古人很重视孝道,所以守孝什么的在后世人看来都是无比严苛的,竟然还有这么多说法? “爹爹,官宦人家应该不至于如此吧” 贾赦看儿子那纠结的小模样,怎么看怎么可爱,忍不住哈哈笑道:“当然,官宦人家还是注重这些的,毕竟要注意名声,而且无论想不想,这个丁忧的折子还是要上的,要不然哪天被揪出来可就糟了。 不过这也要看皇帝的意思,想让你回家,自然马上准了,否则不是还有一个‘夺情’吗!” 贾琮这下算是明白了,暗里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就像礼法上不能宠妾灭妻,刑法上不能贪脏枉法一样,约束的也都是一些想被约束的人而已,明知故犯或者不屑一顾的人照样大把的。 皇帝那里既然对付守孝有个‘夺情’,那么民间如果不想自然也有各种各样的方法来应付。 看贾赦讲的高兴,贾琮不觉来了兴趣,小嘴儿巴巴不停的问出一些这方面的问题。 贾赦虽然没考过科举,但是年幼的时候也曾经进过学,正经读过一些书的,生在公府人家,见得多识得广,人生阅历无比丰富,回答贾琮的问题自然毫不费力。 在那里享受着儿子崇拜的小眼神儿,竟然有些越讲越兴奋,欲罢不能了。 两人正聊到精彩处,外面突然来报,“太太带林姑娘来拜见老爷了。” 贾赦身为长辈自然是端坐不动,贾琮却快步迎了出去,一到外面便看到邢夫人牵着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已经快走到门口了。 贾琮一边给两人见礼,一边好好打量了林黛玉一番,暗暗撇了撇嘴,只不过是个没长开的小姑娘罢了,眼睛还是有些红肿的,论颜值绝对没有自己这副壳子的高。 邢夫人牵了她手笑着对小姑娘介绍道:“这是你三弟弟,他虽然是个懒散的,但是姑娘如果实在闷了倒是也可以过来我这里找他玩儿,或者递个口信过来将他招到老太太那里,一处玩儿起来,他倒是很能让着这些姐姐们的。” 林黛玉听了邢夫人这话,嘴角抿出一个弧度,也没有轻视他年纪小的意思,轻轻拂了下身子,“表弟好。” 贾琮也连忙拱手还礼,口称:“表姐好。” 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几个人已经到了门口,小丫鬟掀起帘子,邢夫人牵着林黛玉率先走了进去,贾琮随后跟上。 进屋之后见到贾赦更是一阵寒暄,无非是大老爷问些路上情况,还有贾敏生前请医问药事情,结尾再嘱咐一番在这里不要见外只当是自家的话。 贾琮听的有些头疼,对着好不容易正经了点的老爹偷偷的做鬼脸。 却不知道那边林黛玉却是正在偷偷的打量他呢。 说起这位贾琮表弟,林黛玉却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名字,并不像三春和宝玉甚至进宫的元春已逝的贾珠那样,经常听到母亲或者接她的那些仆妇们提起。 这时候见到,却没想到这位表弟竟然长的如此灵秀,凤眼剑眉,双唇紧抿时显得有些傲气,但是眼睛却格外灵动,一斜一撇之间即使发怒却也让人生不出厌烦的心思。 偶尔笑起来却只让人感觉清风朗月般明媚,现在因为年幼,五官尚未长开,身量还不足,但举手投足间已经颇有法度,两颊上虽然还有些婴儿肥,但却总能让人不自觉间就不会将他当成小孩子对待。 尤其是他跟这位大舅舅的感情,当真让她有些瞠目,因为是独女,她在家也算是受宠的了,但却从来没有跟自己父亲如此亲昵过,即使是母亲,一举一动也都是要有个度,从来没有能够如此恣意过。 这个样子虽然让她有些惊疑,但心里却莫名的又有些羡慕! 再去看大舅舅,发现他并没有那些人嘴里的不堪,虽然年纪大了有些老态,但眼神清澈,态度和蔼,浑身上下还透着一股不羁,总感觉心目中的舅舅就应该这个样子一样。 她心里暗暗纳罕也有些纠结,这外祖家大房的情况,好像跟她了解到的情况很是不同啊。 就是母亲嘴里小门小户出身,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大舅母,看起来都完全一副高门贵妇的样子,真没看出来哪里小气了,倒是二舅母的态度让她有些疑虑。 这到底是她的认知有错误,还是以前母亲讲的还有下面打听到的消息有误啊?好纠结! 还没等她想明白,这边贾赦和邢夫人便在那里留饭,林黛玉因为还要去拜见二舅舅,以‘恐领了饭去不恭’的理由拒绝了,告辞出去的时候邢夫人又派了一堆的婆子护着过去。 第14章 祖宅?(修bug) “琮哥儿可喜欢这个姐姐?”待林黛玉的车架走的远了,邢夫人便笑着逗起贾琮来。 贾琮心里想着林妹妹还是太娇弱了些,当真是‘娇喘微微’,说实话他还真不怎么喜欢,包括家里的那几个春,就没有谁是他特别喜欢的。 不过,这也可能跟他一直就不怎么喜欢女子有关。 想着这些,便摇了摇头,抬头对着贾赦稚声道:“我只喜欢爹爹就行了。” 贾赦听到自家儿子这番言语,虽然心里当他是童言童语,但还是如同抹了蜜,格外的甜,笑着将儿子抱在怀里亲了两下,又喊外面伺候的小厮:“去将老爷新得的那副字帖拿来,给你们三爷拿去以后练字用。” 贾琮也不推脱,笑咪了眼睛,在他爹的老脸上也亲了两下,叫道:“爹爹最好了。” 邢夫人在旁边看的眼红,但是这个儿子虽然现在对她态度已经好了很多,但跟老爷实在没法比,她也无法,只能在旁边笑着赞了几句。 又让人将给贾琮新做好的毛料大衣裳拿过来,继续讨他欢心。 漂亮精致的小娃娃穿着一身火红的大衣裳,白嫩的小脸藏在毛领下,说不出的可爱。 “这身衣裳穿着好,库房里毛料子有的是,你让人多做几件给琮哥儿换着穿。”贾赦看着自家儿子穿着好看直接发话。 邢夫人笑着应了,心里却暗暗撇嘴,库房里毛料儿是多,但是真正好的却也没几张,各房主子一分就不剩什么了,不过,既然老爷发话了,她想多拿些也容易。 正说着,外面报说琏二爷来了,贾赦直接让人将他叫了进来。 贾琏很少到后院邢夫人这边来,有事一般也是在前院等着,所以这一年来虽然总是听说自己这个庶弟得了大老爷大太太的眼,但是还从来没亲眼见过贾琮被贾赦和邢夫人捧在手心里的样子。 这时走进来竟然看到琮哥儿一脸开心的坐在大老爷膝上,自己那个一向严厉左性的父亲也难得的一脸笑意,两人一副父子情深的模样。 历来有些刻薄的邢夫人正一脸慈爱的望着他们。 心里忽然就有些不是滋味了起来,他母亲去的早,死的时候他跟现在的琮哥儿差不多大,那时的记忆早已经没有了,这时候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就会想是否那时候父亲也这么抱过自己,母亲也是这么温柔的看着。 这么想着人便有些呆。 这个儿子是被老太太带大的,从小儿跟他那个二婶还有二叔就比跟自己这个亲爹亲,自从娶了王家的媳妇后,更是就没办过什么让贾赦满意的事情。 现在看他在自己面前这副蠢呆样子,忍不住就喝道:“发什么呆呢?一副蠢相。” 作为儿子被骂了也只能赔笑,尤其是贾家的儿子,除了贾琮都怕亲爹,贾琏连忙回过神来,对着贾赦禀道:“回老爷,金陵那面来人了,说是今秋雨水大,祖宅那里被冲坏了一些,怕今年的雪再大些的话,需要修缮的地方太多,所以问一下,能不能多拨点银子过去。” “哼,这些人就是贪得无厌,每年三百银子还不够多?这些年下来,几个好宅子都买下来了,他们竟然还要加。” 贾琏只在那里躬身立着,恨不得把自己给隐身了,明明刚刚还好好的,真不知道怎么的又发起脾气来了,难道真的就那么看不上自己? 这特殊情况多拨点银子以前又不是没有过,真不知道发的是什么脾气。 不过,他可不敢去触大老爷的霉头,为了人家的事情自己挨顿打就太冤了。 贾琮却是不怕他老爹的,从贾赦膝盖上下来,对着贾琏行了礼,转身看着自家老爹眉头紧皱的样子,忍不住问道:“爹爹如果觉得那些人不尽不实的不给就是了,有什么可烦恼的?” 贾赦皱着眉头,斜眼看了眼小儿子,无奈道:“那祖宅又不是其它的什么地方,万一真的因为没银子修而出了什么问题,岂不是我的罪过?” 贾琮撇嘴,“爹爹可真笨,那些人敢报上来,要么就是真有此事,要么就是说谎骗人呢,爹爹派人过去看看不就好了,如果确实如此就给银子,如果说谎呢直接罚了不就行了。” 被儿子嫌笨,贾赦气的向着小儿子瞪眼睛,“哪有那么简单,那些都是老人了,换人去看宅子还不定有那么妥当呢,而且如果真是他们弄假,去的人就不会被收买了?” 其实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就是为了那么几两银子去折腾,他感觉有些丢人。 贾家的人通病,看面子都比看银子重要,尤其是管理下人的时候,总怕被小瞧了。 殊不知,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笑他们冤大头,败家子呢! 贾琮看过原著,对这些情况也明白一些,不过这件事情其实根本不用主子去折腾,只要让那些奴才们争起来就是了。 这么简单不过的事情,到了他老爹那里就好像千难万难一样,他虽然还小,表现的太聪慧可能会被人认为妖异,但是却见不得老爹烦闷,更见不得自家老爹被人算计。 而且,贾府倒霉的时候自己也不算大,很多祸事又是那之前便埋下的因,自己想让爹爹躲过去,那么现在表现的聪慧些,在那些事情出来的时候,仗着得宠和早慧的名头也可以稍微劝着些。 想到这里不再犹豫,对着贾赦问道:“爹爹,我前个儿听人说,咱们家留在老宅那里的人,竟然像是终身的一样,不到死不带换人的?” 贾赦点了点头,不明白这样有什么不对,留在那里的都是信得过又比较忠厚的,而且他们本人也愿意,这没什么不好啊? 贾琮看到老爹不开窍,心里不免感叹,“朝廷选官还有三年一任,最多连着两任呢,哪里就终身把人放在一个地方了。 而且我们府里主子没几个,但是上上下下伺候的也有几百人,难道还找不出来能干且忠厚的下人吗?只要人能干,品行又过的去,爹爹大可以对他许诺,只要他能查出那边的什么猫腻,就将那边看宅子的差事给他就好了啊。 府这边的差事大家都挤破了脑袋也不一定得了,闲散无事的人那么多,有了这个许诺,他们还不得拼命。” “那如果那边说的都是实情,本来就没什么问题呢?” “那更好啊,没在主子眼皮子底下都能够尽心尽力的办事情,爹爹和哥哥还不让人回京来好好赏赏啊。” 贾赦在那里沉思,对这些杂务他虽然比二弟强上一些,但他自己是个懒的,每天的心思都在那些宝贝玩物上了,哪有心情管这些。 想了想还是感觉有些麻烦,抬头去看长子。 贾琏本来站在那里看着弟弟跟老爷随意的说话,老爷虽然语气不是很好,但是竟然肯解释教导,这已经说明他对这个弟弟的看重喜爱了,本来心里就有些发酸。 现在听到这个弟弟竟然如此侃侃而谈,再看他那个小胖豆丁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刮目相看,这个弟弟倒是不能小觑了,不过到底年纪差了太多,又嫡庶有别,倒是对自己没什么妨碍。 这时候看到父亲望向自己,虽然没说什么,但他是个人精,心思一转变知道老爷这是想什么,忙回道:“三弟这话说的很是,儿子也认为可以派个可靠的去看一下,再选个忠厚老实的一块儿跟了去。 如果没什么问题,就让原来看屋子的回来再好好安排一个别的差事就成了,如果他们偷懒耍滑,直接换了人,是问责是饶了到时候自然是老爷做主。” 贾赦听了点点头,对着贾琏道:“你安排下去吧,到时候将人给我说一下就成。”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别跟人说主意是你弟弟出的,尤其是你那媳妇。” 贾琏有点不明白,却还是点头答应,又寒暄了几句就出去忙这个事情了。 贾琮也不懂,虽然前世的时候网上电视上很多宫斗宅斗的,但是他最多也就是听个名字,还真没怎么看过。即使是《红楼梦》,也是因为一些特殊情况才研究了一阵,要不然这种书他还真不怎么爱看。 不过,他明白老爹不会害他,也就不去多管。 贾赦揉了揉小儿子发顶,只觉得自家儿子有些聪明太过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放下手说道:“你的《唐诗》马上也要学完了,今年便算了,爹爹明年给你找个先生好不?” 贾琮抿了抿嘴角,不解道:“不是六岁去学里太爷教吗?” “那是给族里读不起书的孩子去的,我儿这么聪明,爹爹怎么能吝啬那几个请先生的束脩。” 看来爹爹心里是真的有了培养他的念头,当年琏二哥作为嫡子他可都没管过上学的事情,隔壁贾蓉和贾蔷也没说要单独请先生。 虽然还没想好是否科举,不过看着老爹那有些期盼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 这边贾赦看到儿子同意了开心的很。 第15章 比较? 二房那边刚刚得了消息的王夫人却有些郁闷,这荣国府以后没有他们二房的份儿,只等老太太一没,她们一家人就要被分出去。 虽然弄好了,二房除了祖产外最多也可获得五成的产业,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足,便是想想以后要从这么大的宅子里面搬出去,她心口就疼。 而且她现在辛辛苦苦的管家,一个是为了对内对外的名声好听点,另一个也是想多给儿女攒点银子。 可是每年入库的银子都是有数的,花销出去的除非特殊情况每年也都差不多。 她想捞银子自然只能只能走些偏门儿,下边报个庄子歉收店铺不景气,她睁只眼闭只眼的只要对方给够好处也就不去多管了。 再有就像这样,哪里过来报说需要的银子增多,为了方便也都会给她一份孝敬。 虽然这每笔的银子看起来不多,但是合起来每年便都是一笔大进账了,这些年下来就是这些银子都让她的嫁妆翻了几倍。 而且贾家的男人就没有精通这些庶务的,平时事情报到贾赦那里,总是直接同意了,在大老爷心里,这么点银子就不值得他费心,而且大老爷花起公中的银子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从来没上过心。 王夫人想不通今儿是为什么给驳了不说,还要派人去那边查验。 现在守老宅子的可是金彩家老两口子,那是老太太屋里鸳鸯的老子娘,平时因为老太太向着二房的原因,带着他们也偏向她这里。 可是这要给换了,换成向着大房的人,她在金陵那边的很多动作可是就要停下了。 虽然自己没有什么把柄留下,可是心里还是不痛快,总感觉要出什么变故一样。 心里烦躁,看着面前晃的几个丫头便怎么都不顺眼,索性闭着眼睛手不由自主的转动着腕上的佛珠。 这样静默了一会儿,心情终于平复了点,刚想叫人端杯茶过来,金钏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声回道:“太太,老太太那里来人请您过去一趟呢。” 王夫人皱了皱眉,这不知道又是什么事情,巴巴的叫她过去一趟,不过婆婆叫,再不想动,也得马上过去。 王夫人到荣庆堂的时候,王熙凤和几个丫头都在,见她进来忙都行礼,她温和的笑了笑,在老太太下首的位子上坐了,四处看了看,忍不住问道:“怎么不见宝玉?” “今儿有客来,你们老爷叫他见客呢。”贾母说到这个,只想着宝玉是个能干的,脸上不由自主的笑出了花。 能被老爷带出去陪客人,可见老爷看重,这是好事,王夫人也高兴,本来抑郁的心情更好了一些。 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有了笑模样,对着贾母恭维道:“都是母亲教的他听话懂事。”看到老太太果然爱听这话,便又陪着笑了一回,“不知母亲叫儿媳过来有什么事情?” 贾母被一屋子的媳妇孙媳妇还有孙女们哄得高兴,脸上笑容就一直没断过,凤姐儿知道她现在高兴,也不待她说,便假装向着王夫人抱怨道:“姑妈不知,老太太叫我们来,除了要我们娘们跑腿儿出东西还能有什么好事?” 她语气清脆爽利,这么似真似假的一抱怨,旁人只听的有趣儿,却是半点恶意都不见的,屋里的人便又笑了起来。 又有人在旁边起哄,“二奶奶真真是越来越小气了。” “二奶奶这是生怕老太太没带她那份儿,所以要先拿住老太太让您先许了她的呢。” 贾母听了也不生气,只在那里笑,“我什么时候短过她的,别人都没有,也要先将她的那份儿挑出来。” 凤姐儿听了这话,连忙起身去谢老太太,先将这事儿给坐实了。 贾母知道她不缺这点子东西,全是为了哄自己开心,不过这个样子,她心里只会更高兴,拿手指着她笑了一阵才对着王夫人说道:“我记得往年还有剩下的大红的羽缎,并上今年新得淡蓝色的云锦,再到库房里拣几张好皮子,给几个姑娘并宝玉做几件大衣裳斗篷打扮打扮才好。”又笑着瞅了瞅凤姐儿,“放心,老太太我也不能被人说偏心,总少不了我们二奶奶的。” 凤姐儿只装着脸皮厚,很稀罕那么件衣裳的样子,赶忙福身谢恩,逗得贾母止不住嘴儿乐呵。 王夫人忙让人取了钥匙给凤姐儿,让她带着人去取。 本来过年的时候就是要裁制一批新衣,所以这些东西都是单独整理出来的,凤姐儿很快的就取了过来,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挑了一会儿,便将东西用料都定了下来。 这边刚刚弄好,便见着宝玉走了进来,只是耷拉着脑袋,很没精神的样子。 贾母王夫人一看便有些着急,忙忙的叫了在炕上坐下,一叠声的问着:“可是累了?可是你们老爷又刁难你?” 贾宝玉只是摇了摇头,他再心大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堂弟给比了下去,所以遭了老爷的训斥吧。 这一段时间因为冬闲,各府之间走动的便勤快了些,京城里四王八公,今天前面来的便是镇国公府和齐国公府的老爷。 这些人过来,按照身份当然是要去荣禧堂,接待的时候也应该是袭爵的贾赦来接待。 但是贾家的情况在京城里就是个笑话,袭爵的人住偏房,倒是一个文不成又有些瞧不起武人的二老爷住在了正房。 这些人私底下谈起来都是一副不屑的样子,但是当着人家的面却不会说什么,各人自扫门前雪,谁也不会去多管这些闲事。 来的这两位都是对方府里的正经袭爵人,身上都有爵位,进来之后贾政迎了过去聊了几句,人家话里话外,就是让请贾赦出来,他也不能假做不知,只得派人去请。 贾赦过来的时候却是将琮哥儿也带了过来,一见面没几句话呢,就开始显摆起自家小儿子来了。 贾琮收了两位爵爷厚厚的见面礼,心里又不愿老爹因为自己丢脸,倒是表现的极为出彩,他长得又粉雕玉琢的可爱,一下子就让徐家和陆家的两位老爷爱不释手起来。 说话间,不知是谁又提到了贾家那位衔玉而生的哥儿,贾政也想让儿子给自己长长脸,便忙让人进去将宝玉给叫了出来。 贾琮了解这位堂兄可能比贾政更甚,听到要将他叫过来,再看对面徐家陆家两位爵爷长得粗狂的样子,就知道可能要有笑话可看了。 果然,宝玉本来就不喜欢见客,认为这些客人要么是些溜须拍马的钻营之辈,要么就是一些国贼禄鬼之流,他面子上又不大会掩饰,过来的时候便带着些不情不愿。 更加上他向来惧怕贾政,行动上便有些畏畏缩缩的,当看到客人并不是一些风流倜傥之辈,看着却很有些武夫气质的时候,更是想转身躲回老太太那里。 贾政看他这个样子越发生气,声音不免就严厉了起来:“在那边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还不过来拜见两位世伯?” 贾宝玉被他明显过分严厉的语气激的打了个哆嗦,这才诺诺的上前,按照贾政的指使问了安。 徐陆两位同样给了见面礼,夸赞了几声好相貌之类的,但心底却将这位宝玉归到了无能一类,看来这位还真是白担了衔玉而生的名头,空让人忌讳了。 贾赦虽然看不起自家二弟,平时很喜欢给他添堵,但是在外人面前两人却是一体的,这时候看宝玉实在是有些不成器,便扬声对着儿子道:“既已见过你们两位世伯,便跟你哥哥一块儿去旁边玩儿吧。” 贾琮轻快的应了声,又跟两位客人告了罪,便领着宝玉走了出来,贾琮要等老爹一起回去,宝玉没得到吩咐也不敢私自回后院,索性便在隔壁贾政的书房里坐了下来。 这里向来是有一些清客在这里流连的,这些也都是一些趋炎附势之徒,每次见到宝玉都跟狗狗见到了肉骨头一样,双眼都有些发绿。 见他们进来,连忙跑过来将宝玉抱了起来,有人还想过来抱贾琮,却被他抬手挡住了,他可不是那么没品的人,谁都能抱。 由着那些人去找宝玉,自己只是找了一本书,在旁边坐下来便在那里不动了。 宝玉被奉承的早已经忘记了刚刚的惊吓,心里又是得意又是有些厌烦。 好不容易脱了身,看到琮哥儿在那里看书看的高兴,便凑了过去,殷勤问道:“琮儿这是看的什么?” “你才虫儿,你全家都虫儿!”贾琮一边暗想着老爹给取的名字还真是讨厌,一边也恨宝玉竟然这么叫他,别人可都没见叫过,眼睛不由得便狠狠的瞪了过去。 宝玉被他瞪的莫名其妙的,摸了摸鼻子,不过,这个弟弟即使瞪人也格外的好看,心里一热,便更是要凑了过来了。 第16章 有事? 宝玉探过身子去看贾琮在手里的书,却原来是一本《西山游记》,“琮儿原来看的是这本?为兄倒是看过。” 当下也不管贾琮乐不乐意听,巴巴的就开始讲了起来,也是他记忆好,只是看过一遍的书竟然就已经记下了七七八八。 但是贾琮以前也看过啊,而且他穿来之后没多久便发现了,自己竟然有了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很烦这种自来熟的好不好。 眼神不善的盯着宝玉看了看,但是到底没有说出来什么,只把他的话当成了过耳清风,不紧不慢的继续翻着自己手里的书,他其实也只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罢了。 看着书架上那一排的崭新的明显是被用来充当门面的《史记》,他倒是想去翻那一套,但是想想自己的年纪,还是继续看着手里这本吧,太显眼的事情还是不要在别人的地盘上做。 那些门客已经张罗着端上来了各色茶点给小哥俩,宝玉向来不怎么吃外面的东西,所以只是象征性的动了两下,便撩开了。 贾琮也只是看了几眼并没伸手,心里却在想着二叔这些清客的待遇还真是好,不但有月钱好拿,一日三餐的都在府里,便是每日的点心都要费许多银子,再有平日经常得的赏赐,所要做的却不过是陪着主人家闲聊,可真都是好差事。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是很不符合这时代世家大族公子的一些做派的。 就像他老爹对他的评价: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小家子气! 贾琮皱了皱眉,现在贾府还没有建什么省亲别墅,也还没有开始供养宫里的那位娘娘,虽然近年来收入越来越少,开销却渐渐的多了起来,但总体来说还能够保持收支平衡,所以老爹花起银子来很是没什么顾忌。 虽然可能是想着要给他这个小儿子攒点家底儿,所以进来对府里的事情开始有点上心了,但毕竟还是认为他一个大老爷去管这些事情有*份,所以也只是盘问的紧了一些,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行动。 但是对于知道些后事的贾琮来说,却是明白贾家以后会为了银子愁到什么程度的,当家奶奶都要想方设法的赚外快了,想想都心塞。 虽然她们那样做,很大程度上并不完全是为了银子,也有想显摆本事的意思,但是在这个以夫为天的社会,能纵的后院女子如此肆意妄为,也真的是男人的本事了。 他在这边眼睛虽然盯在书上,但是脑子里面早已经天马行空般跑的不着边际了。 宝玉在那里说了半天,看这个堂弟木木的盯着一页纸仿若发呆,在美人儿面前心胸再豁达也不免有些恼怒。 伸手在贾琮身上推了一把,琮哥儿被他一推便知道自己又当着人的面神游了,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在外人面前怎么能露怯?斜着眼睛,眉毛一挑,仿若漫不经心地问道:“有事?” 宝玉能有什么事情,只是想有人理他罢了,平时在老太太那里,谁不是宠着他护着他,但凡他小声咕哝一句,都恨不得有七八个人来应他。 现在却是说了半天,这个堂弟却仿若未闻一样,可见是完全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心里有些委屈,语气里便有些哀怨:“我刚刚说的那些,琮儿可是都记下了?” 贾琮回想着他都说了一些什么,但是半天也只是记起了一些书中宝玉自己比较喜欢的段落句子罢了,这有什么好记得? 看向宝玉的目光带着些疑惑,本来想问一问他都说了什么的,但是看起来这位竟然好像要哭了一样,真怕他发疯,还是忍住了,直接点了点头。 然后快速的低下头还去看手里的书。 宝玉却是得了鼓励一样,终于收起了哀怨的表情,见到他低头看书便又叽叽喳喳的讲了起来,末了还去书架上又寻了几本相关的过来献殷勤。 贾琮看着他在那里忙忙碌碌的,却没怎么放在心上,据说他这位堂哥向来都是最能放下身段讨好人的,这些日子来所见也感觉果然如此,不过,他不是向来只讨好那些姐姐妹妹们吗?今天这样也太奇怪了一些。 这样想着,便有人来请,说是两位世交老爷要走了,大老爷二老爷让他们哥俩儿出去送客。 贾琮愣了一下,这时候走?既然是世交,竟然是连饭都不曾用过?感觉怎么这么奇怪呢。 虽然疑惑,但还是马上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向外走去,总不能客人都出了大门了自己才过去。 走到门口时,不经意间竟然看到自己那位宝二哥竟然还在那里发愣,明显不想过去的样子,忍不住皱眉说道:“宝二哥这是做什么呢?不过是送送客人罢了,难不成人家还会吃了你?” 说完也不理他,转身就走。 宝玉迫不得已,只能后面慢慢的挪了出来。 等他走到的时候,贾琮已经向两位世伯见过了礼,正垂首恭敬站在贾赦的旁边,得意的贾赦胡子都要翘上天了。 旁边的贾政看到后面的儿子,却是连肺都要被气炸,送走了客人,就要大耳刮子打过去,如果不是贾赦眼疾手快的拦住,贾宝玉的脸绝对会肿的老高。 “行了,当着你侄子和我这个做哥哥的面教训儿子像什么话?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父子挑唆的呢。” 贾赦这话说的绝对是有些故意,明眼人都知道今天贾政生气,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做哥哥的被琮三爷给比了下去,如果挨打,说是因为他们父子的原因其实也没错。 但是,话既然被贾赦说了出来,贾政虽然更气,但是还是要脸面的,深吸了两口气,对着贾宝玉吼道:“你这个孽子,还不滚回老太太那里去,这么久不见你,这是想让你祖母担心吗?” 话虽然不好听,贾宝玉听到了后却是如逢大赦,连礼都没施便跑走了。 贾政肝儿更疼了,贾赦却撇了撇嘴,心里想着这二弟还真是不会教孩子,看看宝玉平时多灵气的一个人,到了他面前却畏缩如此。 这真是,心里有些莫名的快意,又将儿子抱了起来,嘴里哼着小曲儿,乘了马车,两个人直接回自家的小院儿去了。 “爹爹,那两个人不是世交吗?怎么连饭也不留就走了?”贾琮是真的很疑惑。 贾赦听了儿子这么问,眼神闪了闪,摸着他的小脑袋夸赞道:“我儿聪慧,还知道世交间来回拜访要留饭,不错,不错!” 贾琮一听爹爹这么说就知道,这是在哄自己玩儿呢,不过,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心里便忍不住的郁闷。 还是太小了,这么点儿大的年纪,是他他也只会哄着玩儿的。 想通了老爹是真的不大会在自己面前提那些外面的事情的,索性闭了嘴,不再问起。 不过,心里倒是真的在想科举的可能性了,如果自己靠捐官起步,很可能成亲之后,爹爹才会将自己当成个大人,但是如果靠自己考出进士来,那么即使到时候年纪小些也不会再被当小孩子护着吧?! 想到这里,忍不住对着贾赦问道:“爹爹说给儿子找个先生,可是找好了吗?” 贾赦看到儿子对学业如此上心,哪里有不高兴的,摸着他的小脑袋笑道:“已经差不多了,是个年老的举人,据说还是当年的解元。 可惜时运不济,中举后因故跌断了腿,治好之后变成了长短脚,想再往上考都不可能了。” 贾赦看到儿子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知道他想了解的更多,也不介意多说上一些,“这举人姓乔明均,字士平;难得的是出了那么大的事后人并没有灰心,这么多年来颇教导出了几个有名望的弟子,并且自己在书画一道上也是颇有心得,想成为一代大家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样的人怎么会同意来给儿子授课?” “哈哈,”说到这个贾赦便好不得意,“琮哥儿可还记得爹爹那里收藏的那几幅字画?” “那几张‘右军真迹’和‘颜体’?”贾琮听到这话也有些激动,那可都是无价之宝啊,老爹不会给送出去吧? 贾赦点了点头,看到儿子那纠结不舍的小样子,知道这是他的小家子气又犯了,拿手敲了敲他的小脑袋,“瞎想什么呢?你既然喜欢,这些自然都是要留给你的,不过是为父答应了乔先生,如果他肯来咱们府上,那么他在一日,这些东西就给他赏玩一日。” 他没说的是,人家乔先生明确提出来了还要看看要带的学生如何,如果是块朽木,还是不肯教的。 不过贾赦对自家儿子早已经信心爆棚,在他眼里,如果自家儿子要是块朽木,那全天下的孩子都可以称为烂泥了!所以根本没把那句话当回事,这时候更是自动给忘了。 没送出去就好,贾琮一听这话,立马长舒了一口气,也不管自家老爹嫌弃的样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便又眉开眼笑了起来。 第17章 噩梦? 贾赦只能在心里叹气,儿子是很可爱,可是这小气吧啦的性子要怎么办? 哎,可能还是见得好东西太少了! 所以,晚上睡觉前,贾赦便又往儿子的屋子里塞了两只箱子。 贾琮打开一看,也不由得有些发愣,一口箱子里面竟然都是些金珠宝贝,炫目的光彩差点晃花人的眼。 另一口里面却都是一些古玩字画,本朝出的他已经见得多了,分辨起来还容易些,但是有些却是前朝或者更早的东西,他却没什么研究了。 忍不住砸了咂嘴,自家老爹才是真土豪啊! 樱桃和絮儿两个丫头进来的时候,贾琮正坐在榻上看着面前被打开的两个箱子发呆。 两个丫头看到这些东西也是先一下子便愣在了那里,紧接着樱桃扑过来将箱子给盖了个严实,絮儿却是跑到门边窗户底下四下看看是否有人在。 两个人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让贾琮看着好笑。 樱桃和絮儿忙活完,看到自家三爷斜靠在榻上翘着个小脚丫子,一脸有趣儿的望着她们。 愣了一下,脸上突然也有些发烧起来,平时最是大方爽利的两个姑娘,竟然不由自主的对着他扭捏了起来,站在旁边低声的叫了声:“三爷!” “这些东西又不是没见过?你们至于吗?” 两人之中絮儿的脾气要活泼一些,听了这话忍不住撇了撇嘴,“见过到是见过,但除了老太太那里,也没见谁会将这些东西大喇喇拿出来把玩的,徒惹别人记恨罢了。” “正是如此,三爷以后还是小心些,让人知道老爷单独给您这些,对谁都不好。”樱桃也在旁边劝说。 贾琮本来就没炫富的心理,刚刚不过是因为猜测出了自家老爹的用意,所以有点心塞罢了。 老爹这是又在嫌弃他小家子气了,皱了皱小眉头,想做个十全十美的好儿子为什么这么难呢?! 马上要过年了,外面天寒地冻的,除了下雪的时候跑出去跟几个亲近的跟班儿玩儿雪,琮哥儿又开始了自己‘猫冬’的生活,躲在屋子里除了看书就是看书。 喔,对了,为了锻炼身体,他倒是学会了踢毽子,他身体的柔韧度协调性本来就很好,再加上对此很感兴趣儿,没多久琢磨出来的花样就将教他本事的小丫头甩出了几条街。 经常一个人在屋里扑腾来扑腾去的折腾着,看他轻巧的挪动两只又短又肥的小腿,让那只彩色大羽毛的毽子在他身边穿花蝴蝶一样的飞舞,却怎么都不落在地上,几个丫头手里的活计都慢了下来,看着这美景真是享受。 按照樱桃的说法,幸亏三爷只是在室内玩,如果到院子里去,闻讯跑过来围观的人都得里一层外一层的围个几十圈。 贾琮任他们絮叨,继续玩儿他自己的,咳咳,按照他的说法,这不叫玩儿,这叫做锻炼! 他现在很享受这样安静舒适有爹娘宠爱的日子,但过得太好总是会遭人妒忌的。 这一天晚上,贾琮睡觉的时候总是感觉很冷,甚至放佛置身冰窟一样,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在做噩梦,可是后来挣扎着睁开眼的时候,猛甩了几下脑袋。 清醒过来之后,却发现,屋门口的炭盆早已经燃尽了,身上的被子睡觉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但现在却发现好像要比平时盖得被子薄一些,撩开纱帐,果然窗户也大开着。 眯了眯眼睛,记得昨天外面守夜的只有樱桃和絮儿,秦嬷嬷和孙嬷嬷本来就不该她们当值,刘嬷嬷却是家里有事情临时让人过来请了假的。 望向窗口门口还有自己身上的被子,不可能全部都是巧合,但却不知道是谁做的。 想了想,现在自己还小,还是让老爹去表现吧。 伸手从空间中拿出了一个小巧的扩音器,感谢前世那个舞台狂,收集这些东西不要太上心。 半柱香后,从前院这个小院子里传出去了一声惨叫。 二房老太太这里都能听到个声音,但却辩认不出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贾赦和邢夫人这里却是犹如响在耳边一样。 而且两个人也都听出来了,这是琮哥儿的声音。 邢夫人倒还好说,赶忙穿上衣服,便向前院跑去。 贾赦那里却是正在搂着小妾办事呢,呵呵,正要得趣儿的时候,被这么一吓,直接一泻千里了,他一张老脸涨的通红。 如果不是听出是小儿子的声音,估摸着他都已经破口大骂了,不过,到底还是迁怒了那个又缠过来的小妾,脸色铁青的喊了声“滚!” 胡乱的套上衣服,也向着前院跑去。 大抵是男人的衣服可能要比女人的简洁,速度也要快一些,所以两人差不多的时间到了贾琮的小院子。 一进屋,就看到樱桃正抱着贾琮的小身子在哭,絮儿在地上来来回回的一会儿点碳盆子,一会儿递帕子的,而且两人的衣衫也应该都是匆匆穿上的,并没有十分整齐。 这时候一见到大老爷和大太太进来,絮儿赶紧跪下来喊“太太饶命!”。 樱桃那里如果不是为了安抚琮哥儿,估计也是一样的态度。 贾赦抢在邢夫人前面将樱桃挤走,连声问道:“我儿这是怎么了?” 贾琮那里不说话,邢夫人便在下面审两个丫头,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幸亏两个丫头都是伶俐的,几句话便将事情解说清楚了,并且道:“请太太饶命,奴婢们每天守夜,晚上每隔不到一个时辰都是要醒一次的,今天不知为什么,竟然像睡死过去了一样,如果不是三爷做噩梦喊的厉害,我们两个明早儿想按时起来都不大可能。 况且,三爷的被子是昨晚奴婢亲手放到床上的,奴婢敢发誓,绝对不是这一条薄的,原是说这一条天暖和用才好,想收起来的。” 看着两个丫头哭的可怜,邢夫人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们,向着自己这边的一个值夜的婆子点了点头,那婆子神色不动的走了出去,一会儿回来,附在邢夫人的耳朵上嘀咕了几句。 邢夫人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对着两个丫头道:“我知道你们两个是好的,先还在哥儿身边伺候着,也算得上将功抵过了。” 事情差不多了,再去瞧琮哥儿,发现他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脸上已经没了泪痕,但脸色却还是有些苍白。 怕再出什么事情,索性带着他回上房那边去住。 贾琮也不反对,想来这两人即使查到什么也不会和他一个小孩子说,所以跟着他们走才能偶尔探听到一些消息。 待回到上房,贾琮被安排在一个小隔间里,被逼着喝了一大碗的红糖姜水,就主动钻进被子表示自己要休息了。 贾赦和邢夫人看到他这样乖巧,还一脸的欣慰,却不知道这是贾琮给他们两个留说话的空间呢。 果然两人在确定他已经睡了之后,转过一扇大屏风,就听贾赦低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邢夫人却是叹了口气,“也是怪我心太慈了一些,如果不出意料,应该是刘嬷嬷。” “那不是哥儿的奶嬷嬷吗?她害了哥儿,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现在不得哥儿看重,许是想着哥儿如果生病了,她辛苦照料一场,能多少挽回些地位吧。 我让人打听过今晚本来应该是她值夜,但是快到点的时候,她却让人传进来话儿,说是突然生病了,怕过了病气给哥儿,所以竟不能进来了。”邢夫人抬头看了看贾赦有些阴沉的脸色,忙又低下头回道:“不过,却有人指认说是刘嬷嬷其实在哥儿就寝前是来过的,只是穿的不是平常长穿的,打扮也变了样子,她们没敢认罢了。 那两个丫头那里有一小截儿安神香的灰烬。” 听到这里贾赦便有些不耐烦,这等敢哄骗主子的奴才,还留着做什么,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直接发卖了就是了。” 邢夫人低低应了声是,这发卖的待遇跟撵出去可真的是千差万别,后者至少还是一家人在一起的,前者却是一家人从此天南地北的相隔不知道多远。 贾琮在那里听完,心里却在想着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么?他有些不敢相信,但无论如何,这人却是直接动手的,那么无论得到何种处罚都应该受着就是。 倒是如果真的幕后还有人的话,想想竟然只能动用这样的小手段来达到目的,他却也是不惧的。 而且看看老爹那里应该也不是没有怀疑,只是因为自己并没有如何,甚至连个喷嚏都没有,所以只能这样罢了,要不然闹将起来,吃亏的反倒是他们自己了。 不过,那个对待原主无比恶劣的奶嬷嬷终于被卖了,他这也应该算是替原主报仇了吧? 就是不知道,以后如果有机会再相见的话,人家会不会领这个情。 第18章 乔先生 时间过的很快,祭完祖过完年,又转过了上元佳节,很快的贾赦给儿子找的先生也进了府。 贾琮恭恭敬敬的跟在老爹后面将人迎进了前院大堂,这里面的字画还是前一天贾大老爷特意让人重新挂上的,一排排的,都是名家珍品,说是要给先生一个好印象,倔脾气犯了,别人怎么劝说都不行。 果然,跟在后头进来的贾琮悄悄抬起头的时候,一开始还看到先生脸上有激动之色,但一会儿之后却又是满脸痛惜,看贾赦的表情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看的赦大老爷一头的雾水,眨了眨一双迷茫的大眼睛,瞧瞧前面的先生,又看看紧跟在后面写着满脸的果然如此的儿子。 他感觉好心塞,突然间发现自己竟然有点不能理解儿子的内心世界了,这让一个儿控的父亲好纠结? 不过,那乔举人实在是做不出到人家来做客还要无礼指责主人家的事情,只是隐晦的道:“这些字画珍贵,赦公还是爱惜些的好。” 按照贾琮的理解这话的意思就是:这么好的东西摆出一两幅,或者只摆放次等的充场面就好了,其它的即使不是放在藏书楼,也应该是一间小书房啊,平时碰一下之前都要仔细焚香沐浴的,怎么就这么大喇喇的挂在客厅里了呢? 这真的不是在显摆你是个暴发户吗暴发户吗暴发户吗? 乔举人现在觉得他恨死了这些暴发户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虽然国公府势大,不好在当面甩过脸去,但到底说话上便有些生硬了起来。 贾琮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对这位先生的性子便有了些微的了解,而且虽然他平时表现比较冷淡,但那也只是因为他不喜欢,如果是他想去讨好一个人,前世今生失败的例子也只是那么一个女人而已。 看老爹实在是把先生得罪的狠了,又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的样子虽然很有趣儿,但是作为好儿子一味的去看老爹的笑话就太不道德了。 当下走上前,向着先生恭敬的施了一礼,语气带着些兴奋眼神带着些仰慕的介绍道:“先生看看这幅《松雪图》如何?这可是父亲为了迎接先生,特意从私库中取出来的,又为了让先生来到府里第一时间就能见到,昨天才命人挪到了这里挂出来。” 他说话声音里还带着童音,有些软糯,难得的是小小年纪这一段话说的竟然调理分明,既说明了这些字画的来历,又充分表达了自家父亲对于他这位先生的在意。 乔先生心里这下舒坦了,看着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弟子的矮矮小小的精致娃娃眼神不免也热切了起来。 看着贾赦的目光虽然没有达到知音的地步,但也带着三分欣慰,还有那么点被人认同的小得意。 就着贾琮手指的方向缓步走到那幅《松雪图》前,并没有取下来,仔细看了一会儿说道:“这幅可是开国名士松园居士的成名之作,用笔简练却活泼,虽然是漫天飞雪,但只一株老松,却让其中的生机扑面而来,当真不愧是本朝第一神笔。” 说完这些,再看看旁边的几幅字画,到底感念贾赦的用心,回过身,向着贾赦深施一礼,说道:“赦公心意,晚生心领了,必定认真教导另公子,以不负所托!” 贾琮傻眼,这竟然不用考核就过关了。 贾赦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就不相信有谁能够见到他儿子后会不喜欢的。 父子俩却不知道,乔先生现在正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呢,这孩子一看就是灵透聪慧的,刚刚虽然不知是不是误打误撞的说出来那翻话,但是从此可以看出,世事上也有些练达,既然如此优异,赦公已如此家世竟然还为了聘请自己一个举人如此大费周章,那么显然就是还有什么不足之处了。 富贵家子弟,不是懒散就是贪玩爱惹事,想来自己以后要严加管教才好。 站在那里垂首听着老爹和先生大谈特谈的贾琮,莫名的就觉得后背有些发冷,莫非是要感冒,不会吧?自己明明锻炼身体很勤快的啊。 那是谁在被后扎他小人?想着想着就有点神游物外了起来,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个人也已经聊的差不多了,乔先生已经在请辞,临走之前还向着贾琮打了个手势,他琢磨了半边才猜出来,这应该是让他敢紧的将这些字画都妥善收起来! 乔先生不是京城人,在这里只有一些故交,并没有宅子,现在便是宿在一个老友处,约好了明天会搬来府里住,就是他们大房这边靠前面的一个小院子,小小巧巧的三五间,先生带着两个小厮,再安排几个打扫上夜的婆子足够用了,这里离贾琮的住处也极尽,所以课堂也设在这里。 这一日,点了香案,拜了孔子画像,又拜了夫子,贾琮正式开始启蒙读书了。 乔先生的讲课方式很风趣,也很喜欢天马行空,可能是游历过很多地方,所以讲课的时候很喜欢将书本上的东西将实际的风土人情,以及古今变迁史结合起来。 贾琮因为有着成人的思维方式,前世的接触面又很广阔,所以能够很快的领悟,让乔先生都不禁惊叹学生的灵慧。 跟他一同听讲,特意挑出来的比他大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儿却听的甚是辛苦。 不过,之前就已经说好了,这两个以后只是培养成琮哥儿以后身边的管事,并不用太上心,所以乔先生每天只要教他们一些简单的东西,让他们反复记诵就好了。 据贾琮所知这个时代读书的人并不多,不要说穷苦人家,就是一些富商巨贾,虽然家财万贯但照样大字不识几个都很多,所以他也只要求他们学会一些基本的文字数字就可以了,属于短期培训,两个两个的一组,一共有六组十二个,都是他之前挑中的一些比较老实可靠或机变灵活的男孩儿。 在这之中,最令乔先生兴奋的是,琮哥儿在他拿手的画作上很有天赋,被他认定为极具灵气,这样发展下去一定会超过他这个先生。 对此,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谦虚,贾琮无论前世今生都很善于扑捉生活中美丽的东西,前世他选择了将自己本人展现在大众面前,用舞姿展现能够倾倒众生美丽。 今生显然不行了,不过,当他选择将外在美丽的事物用一支小小的画笔展现出来的时候,虽然还是很稚嫩,但是也同样让人惊艳就是了。 对于他一点都不谦虚的态度,乔先生虽然认可他的天赋,但是却总感觉他太过骄傲了,总是担心他走不远。 贾赦却表现出了完全兴奋了,他儿子可能会成为未来的画坛大家?想想就很兴奋! 趁着儿子上学的时间,连外出访友的几率都增大了,每次还都不忘记带着自己儿子的最新大作。 并且每次都要哄骗乔先生写上评语,一开始先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骗人家说是要收藏起来,让琮哥儿今后翻看的时候可以看到自己每一点的进步。 乔先生听到后,认为这项工作很有意义,撸着自己的两撇小胡子,将每篇习作都批改的很认真。 但一个偶然的机会,却让他发现了,贾赦竟然是将这些东西拿出去跟人炫耀的!!!!! 这真的是让这个有点豁达的老实读书人怒了,当时回到小院指挥小厮卷起铺盖就要走路,有这样的爹,即使这个弟子再优秀,他也再教不下去了。 真真是有辱斯文加误人子弟!!! 贾赦又眨了眨自己迷茫的大眼睛,他跟这正经的读书人的脑回路真的是搭不上界,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是他的反应还是很快的,儿子很喜欢这位先生,要知道被自己气跑了,还不得跟自己生分? 难得行动力快了一回,直接吩咐家丁将乔先生围在了院子里,本人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再加上贾琮在旁边无辜又崇拜濡慕的小眼神,以及后来贾赦签订的关于自家儿子教育方面不可干涉的一、二、三···条,才终于勉强留了下来。 不放心还跟贾琮私下吩咐,像他这样的小孩子最忌讳少年成名,那样很容易自满走歪路,所以才会有三年不鸣,不鸣则已的说法。 当然这之后,贾琮的所有习作,包括练字的要么被烧毁,要么都被乔先生给收集了起来,贾大老爷想藏私还要找儿子偷偷摸摸的要,贾琮实在受不了自家老爹一副委委屈屈的儿子被抢跑了的样子,总会给那么一点出去,不过畏畏缩缩的搞的两人像底下党一样。 这点小动作当然瞒不过乔先生,但他看着自己学生每十次也就应个一两次样子,想着自己也不能真的教导人家只认师傅不认父亲,实在是有违伦常,但再想走,又实在是有点舍不得,所以最终也只能咬着牙暗中同意了,哎,亏他还一直以为是学生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呢,原来是当爹的不着调。 第19章 说开? 这少年成名最容易伤仲永,偏有人上赶着做仲永他爹,乔举人现在看贾大老爷的眼光仿佛有着血海深仇,真是··· 幸亏乔先生还记得,贾家大老爷还是荣国府当家人,身带爵位,而自己只是个略有名气的小举人,要不然~~~~即使如此,他随身用的戒尺敲床板已经敲坏了五把了··· 乔举人不知道他这种约束的举动,也无意中解救了贾大老爷的那一票狐朋狗友,以前大家老爷们的约会不是在青楼妓馆,就是一起找个地方设了堂会,找戏班子听曲儿喝酒。 不过,前段时间贾大老爷的邀约都另类的设在文人雅阁了?活动项目也从某些糟粕改成品评诗词歌赋了? 那些狐朋狗友们看着贾赦的目光绝对是:这老小子的脑袋一定被驴踢了,而且还没好! 当然,余兴节目一律是贾大老爷家小儿子的画作?还是习作?展览,虽然他们一般也都有些旁门的本事,但是精通这个的还真不多!但是怎么的贾大老爷的身份地位也是挺高的,总的说点好听的吧,吹牛谁不会啊,将一章满是先生评语的纸吹的天花乱坠之后··· 下次还邀文人雅阁,我去,饶命啊,老大,真不带这么玩儿的!!! 乔举人发飙,贾大老爷连续一个月的文人雅阁聚会终于结束了,后来发现真相的各位老爷联手给乔先生发了一个大红包,真是各种感激。 文人雅阁的老板也很高兴,这被一群明显的酒囊饭袋连续光顾了一个月,他们的生意都仿佛少了一些,这些人也太不注意形象了,看起来没一个像是读书人的。 真想给撵出去! 贾家大老爷的那些客人们,一边胡闹,也一边用一把怨念的小眼神望着掌柜的呢,哥们儿,我们这都影响生意了,你们怎么还不哄人啊,您一轰,爷们儿立马走,绝对赏钱丰厚。 老板摇头,来者是客,怎么撵啊,做生意的没这么跋扈的。 不过,据说后来有人为了让老板解决这方面的困难,给出了一个主意:那就是出一些题目,让来客或拟首诗,或写副字,或画幅画,水平在一定之上的才可以进。 前几天时间,倒是真的吸引了一些真正的文人学子,将老板眼中贾赦这种恶客很是阻了阻,但是基本所有事件都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没两天这帮有钱的大爷便想出了一个办法,花银子让人代写,然后背下来,直接在这里默写便好了,几笔字倒是都会写的。 一时间,为了博一个才子的名,那些财子反倒是又多了些。 老板擦了擦汗,将事先发放考题,改成了现场命题,财子们眼珠一转表示这很简单,为了博个才名,咱直接将枪手带到场来就好了,无非是多些银子吗。 老板每天收的银子越来越多了,但是脸却越来越苦,咱这是文人雅阁啊,可不是给一些纨绔刷名气的地方! 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舍了数银子的舒爽感觉,将那测试的方法给撤掉了。 抹了把汗,老板终于又一次坚决抵制住了铜臭的诱惑,让文人雅阁恢复了原状。 贾琮的课业现在很繁忙,而且年纪太小,也没机会逛街,但他有两个小厮,一个叫小六一个叫小七的,都快成为包打听了,每天最喜欢闲逛,然后将每天街上府里的事情讲给他听。 那间文人雅阁的事情也都是他们道听途说来的,他也没怎么在意,所以并不知道,老板的纠结成名路,起源于他的老爹,当然知道了也只会一笑。 他现在真的是没有时间理这些事情,随着乔先生对贾赦的越来越失望,紧接而来的就是贾琮的休息时间越来越少了,乔先生怕他像他家老爹一样长歪,所以管的他越发的严厉了,而且每次当他偷偷摸摸的给自家爹爹画一幅画之后,还总会有些特别对待。 偏他是个倔强的,即使身体有些吃不消,但也都硬抗下来了。 不过,他现在都快疲惫成小老头了,还是一段时间后的乔先生终于良心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有些矫枉过正了,没看徒弟小脸儿都没以前圆了吗?连忙调整了学习进度。 年中的时候,二老爷那里知道了他这里竟然已经请了半年的先生的时候,张罗着给贾宝玉也请了一个。 但是那先生听说只讲解一些经义文章,专门为了以后科举取士的,并没有他这些旁门杂收,而宝玉平时又最厌烦那些东西,听说上课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并没有琮哥儿的刻苦定性。 二老爷管了两次,但每次都有贾母护着,最后也只得摇着脑袋不了了之了。 贾赦还特异拿这个做借口当着乔先生表扬了自家儿子几次,被乔先生以一种鄙视的目光瞅了半天。 贾大老爷表示很不解! 也许是大家也有些熟悉了,而且虽然总是吵吵闹闹,但其实私底下还是很对脾气的。 所以乔先生倒是会对着他说些有用的东西了,摇了摇新从贾赦那里拿过来赏鉴的一柄古扇,喝着上等的碧螺春,对着贾赦晃着脑袋道:“你们家那个衔玉而生的哥儿,这辈子还想有个好出息?还是省省吧,到那时真不怕连累全家啊?” 贾大老爷表示更不解了,衔玉而生啊?这多大的造化啊?怎么会没出息呢? 看这当爹的还一副不开窍的样子,自己五岁多的小徒弟却已经一脸毫不惊异的样子了,不得不再一次感叹:这真的是歹竹出好笋! 拿扇子捅了捅小徒弟,示意有事弟子服其劳,他对这个蠢爹实在没什么耐心。 小贾琮被点名,也只能懒洋洋的接着自家师傅的话对他老爹说道:“这衔玉而生的祥瑞太大,怎么可能降生在普通人家呢?”指了指皇宫的方向“那里的那位圣人可还没有呢!这不是打脸,顺便让人暗中惦记吗?” 按照这个时代的生存法则,按理说,一个家族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当时族长或家长就又该有个应对了,或者献上去,或者彻底的掩盖掉。 但是宁荣两府的这些老爷包括亲戚竟然一直都没当回事,还任由两个内宅妇人将事情第一时间宣扬的满京城皆知。 如果没有这贾母那让街上贩夫走卒读其名字并宣扬此事件的手段,那么贾宝玉很可能都活不到现在。 在证明那一块玉是真的时候,很可能就已经被暗中处理掉了。 但是一直几岁了都还好好的,最初可能就是有赖那个街知巷闻,让人家有点忌讳着没动手,慢慢长大之后,性格现出来之后实在不像个有出息的。 人家可能还要观察一下,所以还是一直没动手,但贾琮敢保证,宝玉身边一定不会缺一些能人。 想到这里贾琮有点发愁,难道宁荣两府这么早的时候就已经被惦记了吗? 糊涂的事情是,他竟然现在才想到,这可真不是什么好事情,不过,到底能不能将坏事变成好事呢? 贾赦的脸色已经被吓得有些苍白了,冷汗也流了出来,自己的小命儿竟然如此凶险?内心里竟然第一次抱怨起母亲来,她当时到底是不是故意那么做的啊? 喔,还有自家的小儿子,连忙对着乔先生问道:“那会不会影响到我们琮哥儿啊?” 乔先生迟疑的摇了摇头,“按理说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准,不过今上是一个宽仁的,这么久没动静,只要贵府不惹事,应该问题就不大,但是一旦府里出一些不忠不孝的事情也很容易被借口清算罢了。” 贾赦深吸了一口气,他可是没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衔玉而生的那位又不在他们这房,怎么也找不到他身上吧。 身边的下人早退出去了,贾琮亲自跑到外边吩咐人给他们三人各倒了一碗酸梅汤,这天气有点热了,咕咚咚的一口气喝了小半碗,忍不住提醒自家老爹道:“爹爹,两房还没分家呢,而且二哥哥帮忙那边管家,现在外面的很多事情可是他在各处奔走呢,这可是你的嫡长子,大房的人。 还有爹爹的名帖,管的好像也很松吧?被人拿出去办事,可都就没法说的清了。” 贾赦诧异的看了半天小儿子,他倒不是有什么怀疑,或者因为儿子小不相信他的话,自从请了先生后他可是一直当自家儿子是神童呢,都快无所不知了。 这点小事当然没有不相信的。 在那里愣愣的站了半天后,终于“哎呦”一声,奔回了前院书房,一叠声的叫了一堆人,来整理他的那些私人印信还有名帖这几年的使用情况。 果然发现很混乱,还有些遗失! 也等不及第二天了,天都黑了,还将大儿子叫过来骂了一顿,没敢说贾宝玉的事情,只是骂了一顿,叮嘱他不准在外面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贾琮记得,这个嫡兄身上的官司并不多,而且基本上都是被他那位媳妇连累的,还都是在后一段的时间,现在应该并没什么事情,便摇了摇头继续认真读书,并不去管。 第20章 回南? 贾大老爷可能是被小儿子的话给吓到了,最近一段时间老实的不行,而且做起事情来还莫名的有些偷偷摸摸的感觉。 贾琮每天看着自家老爹那样子,知道说出来也没用,索性也不去管他。 相信以他的心宽程度,用不了多久就没事了。 倒是就着他这个样子画了一些小像,怎么看自家老爹怎么可爱。 果然,一个月都没到,贾大老爷除了更加不爱外出去玩了,言行举止便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贾琮给自家老爹画小像的习惯却没有停,这么坚持下去,人物画却是越来越传神了。 尤其是那些画中的贾大老爷,无论是嬉笑怒骂,神态间都会透着一股质朴的感觉,一看就不是一个心思深沉之辈。 后来有些画作,因为一些缘故流传出去之后,竟然将贾赦一直以来不怎么好的名声都挽回了不少,很多人都不相信在儿子眼中如此天然无矫饰的父亲会是一个贪花好色贪婪狡诈之辈。 时间过的很快,匆匆忙忙的又是近两年的时间过去了,贾琮七岁多了,虽然脸上还有些婴儿肥,但身高却终于脱离了三寸丁的范围。 乔先生在贾府任教两年多,对这个弟子越发的满意,本身过目不忘,却从不自满,学习起来也肯吃苦。 对于先生教的,书上看的又从来都不死板,不但肯举一反三,甚至很多东西都有自己的独特理解,再加上在书画上一道上的天赋。 乔举人相信在他有生之年,想再遇到这么一个弟子是不大可能了。 总感觉这天地间的灵气都到了他这弟子身上一样,让人不得不感叹老天偏爱。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出去的,自古文人自傲,说出这话,也只是给弟子招祸而已。 阳春三月,贾琮刚过完了生辰,乔先生收到了一封家书,儿子要娶媳妇,他这个做爹的总不能不回去一趟,所以过来跟贾赦告假,要家去一趟。 贾琮听了也有点动心,先生家里在江南,现在正是好时候,来到古代已经这么多年了,说实话,他也很想到处走走啊。 将想法跟自家老爹说了。 让儿子一个人跟着乔先生走,这怎么成,倒不是不信任先生,而是一想到要离开儿子那么久见不到,他就有些心里难受,张口就不同意,但是在看到儿子那张失望的小脸的时候,又有些心虚。 自己窝在家里,在那里琢磨了两天,一会儿咬牙一会儿跺脚的,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给上面递了折子,只说多年未回乡祭祖,想回金陵老家祭祖。 其实像他们这些空有一些爵位的老爷,离京说是要跟上面报一下,也只是那么一个意思而已,走了人脉,批复的折子很快就下来了。 贾赦兴奋的拿去给儿子看,贾琮知道自家老爹是不大喜欢出游的,这次之所以如此全是为了自己,如何不感动,抱着他就在那张老脸上很是啃了几口。 这种情况在他前世时,于父子之间不要太常见,但是在这年头却绝对没哪对父子这么表达过感情。 贾赦那里一下子红了一张老脸,很想把儿子抓过来教训一顿,小时候不懂事也就罢了,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能这么调戏自己老爹呢? 但是看着那小混蛋一点都不羞臊的理直气壮的样子,又有点拿不定,难道真的是自己想的太多了,而且这本来就是自家儿子,被亲一下也没什么吧? 他还在那里纠结呢,贾琮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做的太过了,胡混了一下,打乱了老爹的思路,已经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跟先生说这个好消息,一下子不见了人影,贾大老爷终于下定了决心想跟他说道说道也找不见人了,第二天见面又不好揪着不放,只能不了了之。 已经定下了要南下,贾大老爷才终于想起来竟然还没有跟自家老娘说一下呢,现在去肯定是要惹老太太生气的,但不说又不行,只能硬着头皮到了荣庆堂。 父子两个来到荣庆堂的时候,三春宝玉黛玉都在,贾赦在那边跟贾母说了要南下金陵一趟祭祖。 贾母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说辞,这个儿子什么时候有过这孝心了?但是既然都已经请过旨意了,又实在闹不明白这个大儿子到底想做些什么,也只能点头认了。 不过却还是敲打道:“我也不知你到底要过去做什么,但是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路上还是多保养一些的好。” 那语气虽然淡淡的,但却好像笃定了贾赦出去一趟就不会是干什么好事一样。 贾琮也不知道这老太太到底是为了什么,好像对他们父子一直就有很大意见一样,无论他们做的多出挑,也不会进她的眼睛,反倒是只要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好,就会被无限放大。 有时候真的会怀疑,自家老爹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孩子。 贾赦早已经能够做到无视老太太任何话的程度了,贾琮却不行,听到这话心里便有些气,他正跟姐妹们在一处说话,尤其是惜春自从知道他画画好之后,只要他一来就会缠着他教一些东西。 其他几人便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在那里比划的热闹。 今天因为贾赦在那边和老太太说事情,大家都好奇,所以虽然还是说的开心,但是耳朵却都留了一只听着那边的动静。 一听到贾赦要带着贾琮回南,心里便都有些羡慕,她们作为女子,一辈子被这么困着,哪有出去的时候。 尤其是林黛玉,金陵离扬州不算远,她一听到大舅舅要过去,如何不心潮澎湃,小脸儿激动的红扑扑的,眼睛都比平时亮了起来。 在那里坐都有些坐不住。 不时的向着老太太和贾赦那边瞧过去,贾琮当然不会看不到,眼睛一转,小声说道:“林姐姐如果想回去扬州看看,何不去对父亲和老祖宗说一声,说起来,这一次回去,父亲本来就打算带着我到处看看的。” 又转向其他几人道:“便是大家都回去,也只不过是换条大一点的船罢了,又费的了什么事情呢。” 一句话说的,三春的心里也都长起了草一样,心里都有些毛毛的,不过都坐在那里没有动,眼睛却齐刷刷的看向了黛玉。 便是宝玉那里也有些心动,如果这么多姐妹都要离开,他一个人留下还有什么趣儿味?而且他最远也只是到过京郊,也只是再书上看到过江南风光,如果能亲眼见见那该有多好。 但他们再多也只是心动,林黛玉却是实实在在的有些想家了,离开扬州已经两年多,家中只有老父,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现在有了回次家的希望,下次却不知在何时,根本就没考虑多久,反正外祖母和舅舅都不是外人,就这么冲了出去,对着贾赦道:“不知道这次大舅舅回南,可否带上外甥女?” 老太太叫了声:“玉儿?” 那声音里的意思分明就是不同意,林黛玉这时一门心思都在回家上,哪里听得明白。 贾赦有些犹豫,贾琮就在林黛玉后面,看到老爹向这个方向看过来,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贾大老爷不知道儿子的意思,但这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为难的,便也点头:“也是舅舅考虑的不周到,外甥女离家数年,想家是肯定的,这次回去看看妹夫也好。” 这话一出口,林黛玉那边已经含泪拜谢,老太太那边却是很不高兴,但一时间却实在是没有什么阻拦的借口,心里越发感觉这个儿子太不贴心了,实在是不想看到他,摆了摆手说道:“你既想回南,要准备的东西一定很多,我也不多留你,先回去吧。” 贾赦答应了一声走了,贾琮却留了下来,贾母因心情不好,不耐烦他们吵闹,姐弟几人便出来到了林黛玉的屋子里玩儿。 雪雁和王嬷嬷这时已经听说了黛玉要回南的消息,看样子都很是高兴,跟紫鹃一起已经在那里商量着路上要带的东西了。 三春眼里带着羡慕,这时却都拿眼睛看着贾琮。 被三双满含期望的大眼睛盯着,说实话,贾琮的压力也很大啊,不过都是自家姐妹,又想着如果事情办成了,老太太那里一定会更加郁闷。 便轻轻点了点头,又对着宝玉道:“宝二哥哥如果想去的话,却是要自己跟老太太、二老爷和二太太说的,他们同意了才成。” 宝玉听到这些便有些蔫哒哒的,老太太那里很可能不会同意,让他直接去跟他们老爷说,他却也不敢。 因为希望想早些知道消息,姐妹几个这次倒是没有缠着琮哥儿,早早的放了他回去说项。 正如贾琮所想,贾赦根本就没有把这些当回事情,直接摆了摆手道:“多大个事情啊,你林姐姐要回去,本来就要多雇条船的,现在让她们姐妹们一条船走,路上还有个伴儿,倒是正好。” 想了想,又对着贾琮道:“不过,她们姐妹如果都要去的话,也要个人跟着管束一下,你去问问你母亲,看她是否想回去!” 第21章 争执? 他们这里想的很简单,本来邢夫人也就是偶尔去荣庆堂那里凑凑趣儿,又是个不遭待见的,离开一段时间,想必老太太也不会多管什么。 邢夫人那里听了老爷南下要带上自己,自然也是一阵惊喜,兴奋过后便在那里东翻翻西弄弄的翻检出门要带的东西。 心下还盘算着,这边几个主子如果都要离开一段时间,大房这里便只剩一些姨娘下人了,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仔细安排交代,一番忙碌下来,竟然连去老太太那里说一声都被她给忘记了。 这边众人都是喜气洋洋的,贾宝玉那边现在却是感觉心都要被揪出来一样难受,贾琮走后,他便跟老太太说了也想一同南下的事情。 但是老太太拿他当眼珠子,如何能够忍受他离开这么久? 还是跟着她心里那个一直不怎么着调的儿子一起,这要是出点什么事情,岂不是拿着她的命往里填一样? 这样想着,抱着宝玉便是一顿哭,直哭到他主动说不去了才渐渐停止。 想着不能跟着林妹妹一同回南,宝玉心情如何能好? 从老太太那里出来,便一个人晃晃悠悠的到了黛玉那里,看着黛玉主仆几人兴高采烈的收拾东西,连他到了门外都没有发现,心里更是堵得慌,在窗外偷看了一会儿,被一个小丫头子发现了,也只是支吾了几声,并没有进去。 转身回到自己屋子后,恹恹的躺在床上,只感觉心口一阵紧似一阵。 等袭人发现宝二爷不大对劲的时候,他已经蜷着身子,倒在床上,差点哭的闭过气去。 这还了得,赶紧让人将情况告诉了老太太,要请太医过来。 没一会儿,贾母和王夫人都赶了过来,两人抱着宝玉便又是一阵心肝肉的哭。 但却也只是开口劝慰,并不说让他也跟着去金陵的话。 等宝玉迷迷糊糊的说出,“不许林妹妹回去!”的话之后,婆媳两人心里更恨。 不过,王夫人是怪老太太多事,弄了这么一个小妖精过来,将自家儿子的魂儿都给勾了过去,现在年纪还小,便已经这个样子了,她真的不敢想象等过几年长大了,懂得那些情爱之后,儿子还会不会认得她这个娘。 便是为了儿子今后好,王夫人也是希望林黛玉能够早早的家里去的,最好是再不回来,让儿子就此死了心才好。 贾母却是一方面欣慰两个人的感情好,以后她想谋划两个人的婚事,希望便更大些,另一方面心里却也对黛玉有了些芥蒂,难道在外祖家里这几年,还亏待了她不成? 竟然就这样巴巴的要回扬州去,倒真是养不熟的一样,想起这些来,心里便有些不舒服。 任由王嬷嬷领着她们几个女孩儿在那里收拾回家的行礼,真是连问都懒得问一声。 这边两人抱着宝玉安慰了半晌,等的大夫来了瞧过之后,也只是说心中郁结,只要想开点便没事了。 知道没什么大碍,婆媳两个都松了一口气,看着宝玉喝了安神的汤药,又命人点了安神香,直守着他睡了过去,却听见宝玉连睡梦中也都一直抽噎着,并不是很安稳。 虽然心疼,但也无法可想,只能吩咐几个丫头好好伺候着,有什么事情,一定马上知会她们一声。 袭人、晴雯等人都轻声应了,并不敢大意。 婆媳两人又守了一会儿,看着没什么大碍了,便从里面走了出来,神色都有些低落,一起到了上房,呆坐了半晌,却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贾母也实在是有些累了,对着王夫人摆了摆手,“你那里事情也多,现在不早了,快些回去吧。” 王夫人恭敬的应了一声,便回了荣禧堂。 “老爷回来过吗?” 下面的丫鬟耳目都是灵通的,知道夫人现在心情不好,但是被问起来了,虽然怕被罚,却又不能不回答,讷讷了半天,才有人低声说道:“老爷回来到了这边看夫人不在,便去了赵姨娘那里。”说完,还缩了缩脖子,深恐被人记住一样。 王夫人此时正烦着儿子,哪里有时间管老爷会去哪里,但是听到丫鬟说是去了赵姨娘那里,心里还是一阵气结。 儿子那边还病着,老爷这边却是无事人一样,被赵姨娘这么勾着,一时想将那狐媚子掐死的心都有了。 独自在那里生了半天的气,又想起了儿子伤心的那个样子。 心里一时恨着丈夫,一时怨着老太太,又一时想起大房的那几个人,火气更是压都压不住。 真不知道,好好的日子不过,每天弄出这些幺蛾子到底是做什么? 回南便回南吧,悄悄的走了就是了,最好一辈子不回来,才称了她的心愿,但是这么勾着她的宝玉算是怎么回事? 在那里呆呆的出了一阵神,却只是心里越发堵得慌,一时间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报复回去。 贾赦这边在荣庆堂那里仍出去一个炸弹,他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这人向来是有些糊涂的,从小就没学会看人的脸色,除了对着小儿子,更是从来没有替人着想之类的情怀。 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已经遭了老太太的抱怨,二房王夫人的记恨。 只是高高兴兴的跟乔举人还有琮哥儿一起商量着南下之后的行程,还要忙着看黄历选定出行的日子,又将大儿子叫过来,一通的事情嘱咐过去。 平时在家,他只觉得每天闲的发慌,但现在要出去,却越发的觉得琐碎的事情竟然好像越来越多了起来,要交代明白的事情更是多。 贾琮没有自家老爹那么不走心,又因为年纪小实在是没什么可忙的,所以,从那天回来之后就一直让人关注着老太太那里的情况,听到回报说那边又是哭又是闹的,便知道老太太那里一定会将这些事情都记在大房的账上。 他可不想无缘无故的被骂,这两天都是绕着那边走,轻易不肯过去。 果然,等邢夫人想起来去老太太那里请示的时候,虽然没有被当场给驳回来,但却还是劈头盖脸的好一顿训斥。 按照贾母的想法,儿子大了想做什么事情,她没办法往深了管,这儿媳妇难道还能让她翻出天去? 既然招惹了宝玉不高兴,招惹了她心里的不痛快,自然便要将这口气给出出去才好,也不管贾赦让邢夫人跟着一同去的目的,直接便将她骂了个够,直说邢夫人这是不想在京里伺候婆婆,想出去躲懒呢。 这话出来就连下人都觉得有些不像,但那是老太太那里不肯给大太太体面,别人又不好多说什么。 迎春和惜春那里一听到老太太屋里的动静,再听说宝玉病了,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惜春向来是倔强的脾气,世情又看的通透,下定了主意任谁也拉不回来的,所以仍然让丫鬟们收拾东西,一定是要乘此机会出门看看的,她这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又没有给谁多添什么麻烦,作为一个正经的主子,难道想做什么还要看人的脸色? 迎春那里却让人悄悄的停了下来,她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罢了,本来以为是一件开开心心的事情,哪里知道竟然闹得大家都不痛快,见到如此,她便再没有了做下去的兴致。 倒是探春,也许是早想到了什么,当时离开贾母的屋子之后,就让人注意着宝玉,见他最后出来的时候,不是高兴欢喜的样子,便将在那里胡乱高兴的丫鬟都压了下去,心里想着:宝玉看来是去不成了,她一个做妹妹的,不留在家里哄着一点儿,还能有什么想头? 遂只无事人一样的练字看书,并不跟着众人起哄,瞧起来倒是最安稳的一个。 “二爷可知道老爷那里怎么忙慌慌的便要回金陵去?”王熙凤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这想一出是一出的,还将府里闹得人人都不自在,让她这个做人媳妇和侄女的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心里也厌烦的紧。 “爷哪里知道呢?只隐隐的听说是梦到了祖宗,所以才想着回去祭拜一下。” 这理由也就骗骗鬼吧! 王熙凤那里嗤笑了一声,虽然没说什么,但却也什么都说了。 贾琏这几天被贾大老爷抓到帮着准备出行的事情,每天也忙累的很,听到媳妇那里的不屑,也只当没听见,匆匆的洗漱过后,倒在那里便睡了过去。 “死人样儿!哪里就累成这样儿了?”凤姐儿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到底跟贾琏还是有几分感情的,跟平儿两个将他放的平整了一些,有去大姐儿那里瞧了瞧,才上床睡了。 第22章 上船了 琮哥儿站在一张大大的书案边上,正提笔悬腕练着大字,从侧面看去,他的背脊挺得笔直,白净的小脸儿上一片认真,眼睛里却仿佛有光在透出。 旁边的乔举人正拿着一只画笔在纸上比比划划的。 比划了半天眉头却是越来越纠结,神思也越来越恍惚,直到一不小心将一滴墨汁落到了上好的宣纸上,滴墨无声,却好像一下子将他给惊醒了一样。 平时因为残疾,所以行动颇为缓慢的乔先生,这时动起来却颇有些脱兔的气势,还没等下面的仆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那里竟然跳过来跳过去的来来回回已经折腾了好几个回合。 紧接着又像是猛地想到了什么,动作很不自然的收了一下,眼睛悄悄的向着琮哥儿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他还在那里用心练字,没有被打扰到,这才松了口气。 但是,却终归白瞎了一张上好的宣纸,有些心疼,便又瞧着那张带着墨滴的纸张发起了呆来。 虽然刚刚的那一串动作有些莫名其妙,但却会让旁边看着的人感到一种心安,只感觉满室静谧,岁月安好··· 贾赦便是在这种氛围下闯了进来。 看着脸上带着些羞红,进来的时候还重重的摔了一下门帘子的大老爷,旁边伺候的俩小厮总感觉自己有些牙疼,这大老爷怎么就这么会破坏气氛呢? 偏人家是个爷,又从不知道客气是怎么回事,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的时候,看到儿子竟然不理他,嘴里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闷闷的便发出了一声冷哼。 “爹爹这是怎么了?”贾琮回过神来,放下了手上的笔,一边就着小厮端来的水洗了洗手,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看到老爹这个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哄哄还是有必要的,要不然心里存了气,对身体可不大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多来,贾琮总感觉自家这个爹年岁越大就越发孩子气了起来,或者是更年期到了?总有些喜怒无常的样子! 贾琮心下琢磨着,却没有丁点儿嫌弃的意思,只是变着法子想着怎么才能让老爹多高兴一些,为此可以说是颇破费了一番心力。 贾赦一直是个宅男,出门的日子有限,刚刚想到要回金陵的时候,还想着路上辛苦,有些犹豫。 但是等到真的下定决心之后,又每每想到一路上游山玩水的好处,便有些兴奋了起来。 这几日便都是兴高采烈的,连身边伺候的丫鬟小厮都知道大老爷这里近几天容易得赏钱。 今天这么一副样子回来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琮哥儿和乔先生对了一下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便不再去想,反正贾大老爷是个存不住心事的,想让他说出来可比猜来猜去简单多了。 贾赦看着儿子和好友(他自认为的!)一脸关心的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得感觉到一阵委屈。 但毕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控制情绪还是做得到的,但也有限,对着儿子便抱怨道,“你说你二姐姐到底是怎么想的?这还是不是我亲闺女了?” 贾琮表示更不明白了,这老爹一年能跟二姐姐说上一句话都是好的,现在这是怎么了? “老爷我要回金陵,之所以带着那几个小丫头,还不是看在我们琮哥儿的面子上,顺便也让她们能出去走走,可这丫头竟然还不领情了,什么生病?早不病晚不病的,现在却病了起来?” “爹爹这是说的什么话,也许二姐姐那里真的病了呢。”贾琮真不知道老爹是怎么想的,当着先生一个外人的面怎么好说这些,忙转移话题道,“那边都有谁要跟着一起去吗?” “只有你林姐姐和四丫头。”贾赦想到这里还是有些郁闷,好不容易好心一次想带着小辈们出一趟子门,竟然大都不给面子,他可真是···· “那太太呢?” “自然去不成了,你哥哥姐姐都在家里,还要说让她跟着去照顾,老太太那里也过不去。” 贾琮心里点了点头,一家子人只有两房,人口也算简单,却已经摩擦不断暗中的手段不绝了,真不知道人家那五六房一起的可怎么过日子了! 心里虽然叹气,但是还是劝慰道:“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反正林姐姐和四妹妹的年纪都还小,又有爹爹这个长辈在,先生也不是外人,我们正好只租一条大船就好了,一路上也热闹些。” 贾赦点了点头,却又在那里独自闷了一会儿,这才又出去折腾去了。 时间很快到了四月初二,黄历上是个百事皆宜的好日子,天高气爽,风轻云淡,也却是适合出行! 贾府里面天刚蒙蒙亮的就开始折腾了起来。 不过,等到主子们的车轿到了码头,蹬了船之后,日头还是已经升的老高了。 这时岸上人多,黛玉和惜春带着丫头婆子上了船之后,便一直呆在船舱里面,直到船行的远了些,岸上行人也渐渐的少了起来,这才被嬷嬷们告知,“老爷那里有话,船舱里烦闷,姑娘们如果想出去看看沿途景致,只要戴好面纱就是了。” 两人听到之后欢呼了一声,谢过了来传话的婆子。 戴上了面纱,就在贴身的丫鬟雪雁和入画的服侍下走了出来。 一出舱门,还没有看到景色,却见贾琮正站在船舷边上。 惜春叫了声,“三哥哥!” 林黛玉喊的却是“琮表弟!” 这也是贾府的一大特色,按照正经人家的规矩,一个家族里面只要没有分家,那么无论如何兄弟们都是要在一处排行的。 但贾家却是个例外,上一辈大老爷二老爷倒是分得清,但是到了下一辈,女孩不算。 当时二房的贾珠珠大爷降生的时候,贾母和王夫人却不愿意看到他排在贾赦的长子贾瑚后面。 不让人喊二爷,只在屋里让人大爷大爷的叫着。 后来贾瑚不幸夭折,这大爷可不就叫的更加名正言顺了? 尤其是贾赦又得了贾琏之后,这叫二爷竟然好像是跟着二房的贾珠那里排下来的一样。 要叫三爷?但是人家贾珠不肯认作是老二,又哪里来的什么三爷! 据说,当时为了这么个称呼,前大太太还很是生了一场病。 到最后也只能叫二爷,索性那房里又得了一个宝二爷,外面的人终于是明白了,原来两房兄弟没一处排序! 虽然暗地里笑话这家子人兄弟不睦,但是到底让人知道了贾琏上面还有个早夭的兄弟,算是两房都没有占到便宜。 这些都是闲话,两姐妹出来看见贾琮之后,眼中都闪过惊异,到不是为了别的。 在贾府的时候,因为老人家喜欢喜庆的颜色,所以贾宝玉的衣服大多都是红色等鲜艳的颜色。 他本来长得就比较符合时人的审美,现在年纪又小,穿出去之后自然富贵之气逼人。 邢夫人和贾赦看着眼红,所以给贾琮准备的衣服也大都是那些个颜色。 这一直让贾琮很是怨念,他跟贾宝玉根本不是一个类型的好吧? 相比起来他的脸型要小一些,眼睛却是狭长的凤眼,平时看人的时候虽然摆出一副老实样貌,但是无论谁要是被那双眼睛斜斜的瞥一眼,都会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尤其是穿上那些鲜艳的衣裳,更是有一种靡丽的错觉。 亏得他平时去给老老太太请安的时候,都是低眉敛目的,甚至会让絮儿在他的眼角眉梢的部位用螺子黛遮挡一下,这么几年过去,老太太那里都不知道这个孙子的真实模样,所以才没有被人发现。 否则,就凭这副长相,不知道多少人会将他当做妖孽··· 好不容易出了府里,衣衫首饰自然要自己做主,今天穿的便是一袭淡蓝色的长衫,头发挽了一半在头顶,束发的是一枚金环上面嵌着一颗硕大的明珠。 整个人少了那种繁华喧嚣,竟然仿若清风明月般纯净。 惜春毕竟年少,正是无顾忌的时候,扯着琮哥儿的手便笑道:“三哥哥这般打扮多好看,做什么大家都爱那些红啊绿啊的!” 黛玉在后边却忍不住笑道,“四妹妹说什么大家呢,你小人儿家家的又看过几个‘大家’?” 逗得惜春回身去跟她嬉闹。 贾琮知道她们这是刚刚上船,一个是回家有望,一个是第一次出门,心里难免激荡,行为上便比平时都活泼了一些。 也不去劝阻,只是说道:“父亲让我来看看林姐姐和四妹妹这里可有什么缺的少的,或者下面人是否有怠慢。” 姐妹俩这才正容道:“亏得大老爷挂念,琮哥儿回去帮我们说一声,便说这里什么都好,再不敢让大老爷操心。” “那便好,不过现在还不觉得什么,等下如果有些晕船的毛病还是要马上提出来,船上备了大夫,早些开了方子出来,也能少受些罪。” 两姐妹连忙应下了。 贾琮又陪着她们看了一会儿两岸风景,说了一会儿闲话才回转前面去。 第23章 薛家? 等贾琮回到船头的时候,贾赦和乔举人正在那里让人网了鱼来烤着,一人手里拎着一个小酒壶,聊得正开心。 “爹爹,有好吃的怎么不叫儿子一声?在那边的时候便已经闻到香味了,还以为是从别处飘过来的呢!” 贾赦不答他的话,却是上上下下的先将儿子看了几遍,转过头对着乔先生一脸嘚瑟道:“我这么个儿子给你做徒弟,你可真是捡了大便宜了!” 那话里的满满的炫耀,激的乔先生差点将酒壶摔在他那张不知羞的老脸上。 “哼,不是我教的好,你儿子能长成这样?”拿眼睛斜着贾赦,那意思就是,如果按照你的模子长,那得长的多歪啊? 一句话说的贾赦手也痒了起来,心下更是发狠,一定要给儿子找个更好的师傅,到时候将这个姓乔的给丢一边去,让他哭都没地儿哭去。 贾琮早已经领教过爹爹和先生这种越吵感情越好的性子。 理都不理他们两个,直接走到小厮的旁边看他们捞鱼,赵奇怕他出意外,紧紧的护在他身边。 没一会儿的功夫,鱼虽然捞上来了一些,但是还没有等到烤熟吃到嘴里,那边絮儿却急急的赶了过来,“三爷,表姑娘和四姑娘一起过来了,您看是不是要早些回去?” 贾琮愣了一下,看到旁边爹爹和先生这时好像已经和好了,在那里对着托盘上的一块玉石不知道在叨咕什么,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向着自己的船舱走去。 哪知道刚刚迈进了舱门,还没等向里面挪一步,里面就传出来了一声娇喝:“站住,不许动!” 听出是惜春的声音,却有些不明白,这个妹妹向来是有些冷清的,却是与他以前的性格有些相像,今天怎么好像有些生气的样子呢? 却不肯老实的呆在那里,忙忙的走了进来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三哥哥哪里没做好,惹到了妹妹?” 等走进了舱室,转过了一道珠帘,又一道屏风,才看到惜春那里竟然拿着一副自己的画作,手边的桌案上还有几幅是打开的,小脸儿气呼呼红扑扑的,眼睛却是盯着他这个方向。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在贾府的时候他一直藏拙来着,即使兄弟姐妹们都知道他在学画,但是也只知道他是跟着一个举人在学的,在老太太等人看来,一个举人而已,哪里会有什么真本事? 而且,贾琮怕出风头,即便在惜春这个爱画的女孩子面前,也只是显露一些常用的技巧罢了,并没有让人刮目的成绩。 刚刚黛玉和惜春联袂到他这里来,也只是因为船上无聊,想着找他一起说会儿话也是好的。 没想到,进来的时候正赶上樱桃在那里领着人收拾三爷的画具,里面自然有贾琮的一些旧作。 没看到的时候还好,一看到这几幅画,惜春却只感觉到自己好像被骗了,心里莫名的便生出了一千总一万种的委屈,泪珠儿扑朔朔的便掉了下来。 絮儿在外面瞧着不好,却不知道原因,只能跑着去叫了三爷回来。 林黛玉本也是敏感多思的性子,隐隐约约的也知道症结所在,但是这却不是外人能劝得了的。 所以,贾琮一进来看到的便是惜春这么一副要吃人的小老虎的样子,余光看到黛玉那里,人家却是正在幽闲的吃着茶,一副闲闲无聊看戏的神态。 虽然觉得自家这个表姐好像有些不厚道,但他却也拿人家没办法。 心里有些发苦,这可真是没事找出来的事情,来不及想其他的,只能先赔罪,又说了一些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虽然感觉有些对不住先生,却也只能把原因往他身上推了。 幸亏先生那里本来就不喜欢他在有所成就之前到处炫耀,他这些推脱之词,实际上到也算不得是说谎了。 好话说尽,又是舍了几幅好画,又是答应惜春这一路上仔细的教她作画,这才让小美人儿转怒为喜。 前世今生第一次哄女孩子,贾琮感觉好累啊,这幸亏是自家妹妹,行动之间还少了几分忌讳。 又偷偷瞄了眼旁边看笑话的黛玉,心里想着,如果是那位的话,自己说不定早都逃了,哪里还用得着这么作态。 不过,从这一天开始,姐弟几人的感情倒是从原来的不冷不热不咸不淡,一下子变得有些亲密无间了起来。 甚至连乔先生也不怎么避讳,直接让两个女孩子拜见过,平时一同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带着做首诗画幅画,日子不要太逍遥。 这一天,船行路过许县,是要靠岸补给的,哪知刚刚停在了码头上,那面便来了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说是从金陵北上的薛家人,途经这里,正好遇到大老爷的船只,特让小辈前来拜见。 问了半天,贾赦那边才问到原来是二弟贾政的妻妹一家,因为当家人已经病亡,想着到了京里好歹有兄姐照料,所以才决定北上的。 既然是亲戚,那便没有道理不见上一面,既然是小辈,贾赦不好去亲迎。 倒是贾琮这里作为弟弟直接带着小厮,随着那管家迎到了岸上。 刚刚上岸,便看到一个有些肥胖的少年正坐没坐相的挨在一把椅子上,旁边的小厮又是打伞遮阳,又是端茶倒水的,一派殷勤。 看到这里,贾琮忍不住撇了撇嘴,这也太娇气了一些,这天气哪里就热到这个程度了。 由着薛家的管家引荐了过去,也只是先行施了一礼,喊了声:“薛家表哥!” 他不大想跟这人打交到,本想着,自己已经迎了出来,尽到了亲戚的本分,现在只要直接将人引到老爹那里也就没他什么事情了。 所以,打过招呼后,便站到一旁,再不吱声,却没想到,他这边低了头等了半天,对面却一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心里有疑惑,便抬头向着前面这人看去,不看还好,一看心中却是有了一丝火气,那看爷的是什么眼神? 心下不悦,眼睛便眯了起来,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有些冷肃。 薛家的下人都心里暗叫了声“不好!”,这大爷也太没出息了一些,对着自家亲戚的公子竟然都能够露出这么一脸的猪哥儿相,真是让他们都跟着没脸见人了。 还有,那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吧? 也顾不得那是主子了,一反方才暗地里拉拉扯扯的提醒,直接伸手推着他的身子,叫道:“大爷,这是京城里贾家大老爷家的琮三爷,赶巧儿在这里遇见了,现正奉了大老爷的令,来领您过去见一面呢。” 薛蟠被这么推着才反应过来,不过心下到底可惜,这竟然是国公府里的小爷?以后想亲近却是不容易了,不过,幸好大家都是亲戚,想必相见的日子还多,到也不必太心急。 当下忙不迭的换了副面孔,又低声下气的与贾琮告罪,但第一印象实在是太差,贾琮哪里耐烦跟他虚以委蛇,只是应付着,将人领到了贾赦那里边算是完成了任务。 贾赦见过薛蟠之后,对这人的印象却是并不差。 也是,这人的样貌本来就带着些憨傻,在自家长辈面前又不敢如外面一样跋扈,又没有□□熏心的露出本性,所以在长辈那里到也很容易得一个‘憨拙’的评语。 甚至,看他那有些笨拙的样子,有些长辈甚至还会担心他在外边是否会被人给欺了骗了?! 怕薛家大爷出门被人欺负? 贾琮听到自家老爹话里的这层意思,却是更加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满头的黑线更是藏都藏不住! 正纠结着要不要将薛蟠的事情告诉一下自家这个老子,哪知乔先生那边却已经看了出来,“琮哥儿,这人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贾琮想了想,回道:“这事情也只是瞒着老爷罢了,不信您问问赵奇,他们也都是知道的。” 贾赦知道事情蹊跷,将头转向身边的长随,那赵奇也是个精乖的,知道这时候最好不要有什么隐瞒,当下恭敬的回道:“这事情府里其实知道的人并不多,而且大家也都不敢私传,毕竟关系着二太太和二奶奶的脸面呢。” 看着贾赦有些不耐烦,赶紧加快速度将薛蟠如何在金陵跟人争丫头打死了人,王夫人如何拿了二老爷的帖子给贾雨村,那里如何给磨平了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的贾赦的心情也坏了起来,说实话,这要是在他知道宝玉的那块玉是祸不是福之前,这么点子小事,他还真没放在心里。 所处的阶级不同,对人命的态度自然也就不一样,在他看来,那人是下人打死的,又不是薛家小子亲自动的手,再加上对方也是个无权无势的,大不了多几两烧埋银子罢了,有什么值得上心的呢。 可是现在不成啊,家里还一个□□呢,这怎么又要过去一个不定时的了? 那王子腾过完年便点了外任,早早的出京巡边去了,这么一大家子人过去,还不是要靠着他们这边。 想着想着心气儿便有些不顺,连最爱的烤鸡翅膀都只是随口嚼了嚼,感觉没滋没味儿的。 第24章 好事? 乔先生旁边看着东家一脸失落的样子,只是给贾琮递了个眼色,自己便施施然的去睡觉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一个教书先生还是少掺合主家这些事情为妙。 这个事情,贾琮也没什么办法,要说立马冷了薛家,那在外人看来却是有些不念亲戚情分了,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孤儿寡母,天然便站在了情理的一边。 要说跟他们家还是如同以往一样相处,但因为知道了他们的为人,心里面自然的便有些介意。 这天下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索性那薛家是二房那边的亲戚,即使关联着自家这边,也牵扯不大,当下换上了笑模样,对着自家老爹道:“爹爹有什么好烦闷的,人家姓薛又不姓贾,求人也只是求的二叔,跟爹爹又有什么关系呢?” 贾赦拿着鸡翅膀的手顿了顿,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儿,这才放佛想明白了一样,拿手拍了拍大腿,对着自家儿子笑道:“我儿说的很是,这关你老子我什么事情呢?好赖都是跟二房那里更近一些罢了。” 这么想着,心气儿一下子便顺了起来,手里的鸡翅膀也越发的鲜美了,又让人打来了二两小酒,拉着儿子闹着让他陪着喝几盅。 贾琮有些无奈,自家老爹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而且哪里有当爹的让七八岁的儿子陪着喝酒的,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 对着老爹的那张笑脸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让人拿了最淡的桃花酿,在这两岸落英缤纷的地方喝着这种酒,吃着最鲜美的河鲜,到真的是有些意境。 不过,也只是喝了两杯就停杯再不肯多进,贾赦那里吃饱喝足,又正赶上午睡的时间,感觉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被贾琮劝着在甲板上来回的走了几圈,消了消食,便回转船舱去睡午觉了。 贾琮却舍不得这片美景,让人将桌椅画具都搬了出来,在船头那里拿了纸笔慢慢的左一笔又一笔描画,一会儿的功夫,一幅山水图卷便被粗粗的勾勒了出来。 黛玉和惜春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也不打扰他,只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等贾琮再次回神的时候,却已经是下午时分了,不只黛玉惜春两姐妹守在旁边,便是贾赦和乔先生也正对坐在不远处的甲板上看江景。 只是恐怕打搅了他,所以大家都没有出声。 这时见他停了笔,几人便都围了过来。 看着这么幅画,几人的感受却是各有不同,贾赦是个心宽的,让他辨个真伪没问题,但是要他领略画中的意境却是难为他了,所以,只是在那里夸赞儿子画的好,却没有第二句话了。 黛玉和惜春虽也觉得好看,但眼中不知道为什么,泪珠却是不断的滚了下来。 乔先生瞅了半天,却是叹了口气,语气中颇见欣慰,“琮哥儿如此,在画之一道上便算有些小成了!” 黛玉和惜春听到这话,却已经顾不得哭泣了,只将脑袋转向乔先生道:“还请先生给我们姊妹解惑!” 乔先生摆了摆手,“说实话,这画的技法也只是一般。” 黛玉几人都点头,她们虽然没学多久,但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但是这画的好坏,技法却是次要的,最重要的应该是里面的意境,这幅画虽然画的是桃花盛开时的烂漫景色,本应该让人心情愉悦的。 但是琮哥儿胆子大,又不落俗套,将桃花粉嫩的色彩,特意渲染上了几分浓艳,如此一改,不但没有艳俗的感觉,反而让人想到了夕阳落幕前的最后一抹余晖,好像倾尽生命才能够展示出来的绚丽,透过这些,甚至能够看到繁华落尽后的凄凉!” 说着向贾琮的方向竖了竖大拇指,他这个徒弟真的是有天分,这才将将八岁,就已经有此成就,说句妖孽也不为过了! 黛玉和惜春此时也才反应过来,刚刚为什么看到这幅画心里会难过了,竟然是这个原因?! 心里有些羡慕,但看着琮哥儿的年纪,却也将心里小女儿家的那种好胜心给勾了起来,此后学画倒是更加上心了。 由京城南下,要先到扬州,再转道去金陵,虽然麻烦了一些,但是对于他们这一行人来说,却是正合适。 先去扬州将黛玉送回家,之后他们的行程便能够随意很多。 不知不觉间,船行已经过了月余,这速度···· 几人除了每天专注于不时变换的两岸景色,其它的新奇劲儿却都已经过去了,连钓鱼烤鱼之类的也已经玩儿的无聊。 小姑娘们倒是心血来潮想玩儿些雅的,用江心水烹煮点茶叶什么的,但是还没等实行,竟然就看到了下人们将一些脏东西直接就那么丢到了河里,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小脸儿当时便一片刷白。 等人送上早饭之后,更是看都不看便尖叫了起来。 贾琮在心里暗暗骂了句活该,这些天他可是被她们姐妹折腾的惨了,说是做牛做马都不为过,想他两世为人,哪次不是被人捧着哄着,现在却被两个小女孩儿指使,性子里惯有的恶劣因子作祟,便想着看她们的笑话。 这笑话却也没有让他看太久,跟着来的那些嬷嬷里面,自然也是有晓事的,看到姑娘们这个样子,眼睛一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当下笑吟吟的走到前面,对着黛玉和惜春便是道恼,“是奴婢们没说清楚,这才让两位姑娘受惊了。老爷姑娘们都是娇弱人,哪里能够胡乱取水来吃?我 们船上一应用的水都是靠岸时候从干净的水源处补给上来的,姑娘们要是不信,可以去甲板下看看那几口大缸的。” “嬷嬷说的可是实情?”惜春感觉好了一些,但是却还是怕被骗,问起话来也是小心翼翼的。 “奴才几个胆子也不敢骗姑娘的。”那嬷嬷一脸的笃定笑容,看起来便是个可靠的。 惜春终于松了一口气,用力的拿手拍了拍胸口,一脸劫后余生的情状。 回头的时候却看到黛玉在那里拿着小扇遮着面容笑的可爱,忍不住瞪圆了眼睛,“林姐姐难道是早知道了,只哄着我玩儿呢?” 黛玉也怕她恼了不好哄,“妹妹这却是错怪我了,谁闲着没事会去计较这些琐碎的事情呢?只是后半夜睡不着的时候,经常有一些人来回走动的声音,再加上偶尔听到那么一两句,心里有些猜测罢了。” 惜春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却还不肯放过她,只顾着逮着她要算账。 这样打打闹闹下来,再重新端上早餐的时候,却是比平时还要多用了一些。 本来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平顺顺的过下去了,便是贾琮心里也在感叹,那些书上说的占山为王拦路抢劫什么的,果然不大靠谱,这古代的路还是很太平的! 但是,果然人不能胡思乱想吗?刚想着日子过的平顺,这天再次停泊的时候,贾琮和乔先生便都敏感的发现了,岸上有些人好像不怎么对劲儿。 倒不是说这些人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事实上,他们忙忙碌碌的,一切看起来跟码头上其他的人没有任何的分别。 但是两人都是爱画的,最擅长从那些小细节处观察事物。 忙碌的人群中偶尔那么一两个,眼神太过坚毅了,双手上虽然也都是一些老茧,但明显虎口和食指处要更明显一些,这不是做苦力的人应该有的,而是握刀握剑握出来的。 还有这些人虽然都在极力装着旁边人卑微的样子,但显然并不是很成功,脸上少了真正生活在最底层的那些劳力,被生活的无奈压迫出来的愁苦。 反倒是,那言行举止间的谨慎,是怎么回事? 贾赦在船上没有下来,乔先生本来是想带着弟子上岸多活动活动的,但是见到了这个场面,却知道不好久留。 师徒两个对了一下眼神,很快的便知道了对方的打算,贾琮也不拖沓,直接吩咐跟过来的赵奇,“让他们有什么需要添置的都快一些,这里离开京城太远,不要惹出什么乱子来。” 赵奇应了一声,催促那些带出来的下人,让他们快些,这边师徒两个却还是装作没事人一样,到处的溜达了一圈儿,这才又回到船上。 虽然没有特别说明,但是却谁都没有将岸上的事情说出来。 想着无论出什么事情,只要快些离开,便跟自己这一行人没有什么干系了,闲事还是少管。 让贾琮没想到的是,他放心的太早了,半夜的时候,便被人摸到了船舱里面,也亏得他这些天在船上因为一直晃晃悠悠的,所以睡得不是很熟。 要不然像在家里的时候睡的一样沉,恐怕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第25章 夜难寐 半睡半醒间,贾琮只感觉到纱帐外面好像有影子在那里动来动去,没往深处想,只含糊问道,“樱桃?”,见没有回音,又问了一句“絮儿?” 还是没等来回音,但是却有一声低沉的笑声传了过来。 那明明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而且他好像并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 一惊之下坐了起来,声音已经不复之前的迷糊软糯,但幸好理智还在,暗暗的衡量了自家的武力值之后,也没敢高声的喝问什么,只是一把将床帐掀开。 窗外月光明媚,洒落一地的银辉,也让桌边椅上安稳端坐的人影无所遁形。 心内电闪,船行水上,这么个大活人能够出现在这里,没有内鬼是不可能的,但这都不急,急的是要如何才能确认眼前的人的身份,并且确认这人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他在这里眼珠乱转的想办法,那人却也不知道如何想的,也是悄无声息的,如果不是贾琮确认刚刚听到过对方的声音,月光下前面椅子上的身影随着船身的摇摆衣衫还在微微晃动,可能真的要以为那里坐的是个木偶了。 或者今天这里发生的是灵异事件? 摇了摇头,将那些无稽的想法晃走,伸手向着床头摸了摸,衣服还在。 心里怕的很,但却还是慢条斯理的慢慢将外袍穿好,然后是鞋袜。 喔,对方只是盯着他看,连动都没有动一下,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期待,其实对方并没有什么恶意呢? 或者真的只是意外来此? 下了床,站到那人前面几步远的距离,拱手恭敬问道:“不知先生惫夜来此,所为何事?” 那人似乎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儿,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叹息似的说道:“进年来总听人说贾赦养了个好儿子,果然如此!” 面前这人,看着没有爹爹年纪大,但却直接称呼爹爹的名字,想来不是极熟的忘年之交,便是对方的身份至少要比自家高的多。 看人家的气质,再想想自家老爹,前一条可以直接过了,遂忍不住又问道:“不知尊驾是?” 那人仿佛没有听到一样,直接摆了摆手,船舱门口那里便直接走出了一个穿着灰衣服的人,将桌子上的一盏烛台点燃了。 看着那一闪身间,又消失了的身影,贾琮这下才知道,进入自己舱室的人竟然不只一个? 心里有些懊恼,但暗里却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以这两人的本事,既然能够进的船舱来,那么想对他们一家人不利,就太简单了,到现在还没有动手,应该是没那个心? 倒是他们想瞒过自己等人应该很简单,现在却主动现了身,那么就应该是要借助自己的力量做些什么事情吧? 知道对方有所求,他的心里倒是安稳了很多。 他也乖觉,直接那么拱着手道:“先生如有所需,但请吩咐!” 这话说的漂亮又光棍,果断的态度却很显然合了对方的脾胃,也不再刁难他,伸手将一块玉佩从怀里掏了出来,递到贾琮的眼前。 贾琮没有托大接过,只就着那人的手看了一眼,这一眼却害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上面竟然是一只盘龙,另一面刻着一个‘叁’字! 以他的年纪阅历,朝中其他官员或者职位的一些符印可能不认识,却也知道,这天下能够随身玉佩上带着盘龙的却只有那一家人了! 这身份····深吸了口气,忙又躬身重新见礼道:“草民见过三爷!” 那人摆了摆手,说道:“那也罢了,我这次出京有要务在身,本来···”说了这么两个字,吊起了贾琮的胃口,却没有再接下去,“罢了,偶尔听到这艘船是京城荣国府的,你父亲也在船上,所以少不得上来打扰一下。” 这话也只是能够随便听听罢了,只是打扰一下?难道不能白天递了帖子或者直接召见吗? 到时候就是将他们父子都叫到驾前听训,又有谁敢说什么呢?现在这半夜三更的又算是怎么回事? 但人家身份贵重,这话却只能埋在肚子里,相反,还恭敬的回了一礼,一副见到您很荣幸的样子,“是,三爷如果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草民就是。” 虽然笑容已经有些僵住了,但除了这个还能说什么呢?这位爷已经上来了,赶人下去是不可能的,不赶下去的话,如果真有个什么万一,可就不是他们一家一姓给偿命的事情了。 就是不知道,这人上船来为什么不去找老爹,而是直接找到自己这里来了? 不过,也幸好没有去找老爹,那人的性子可不是一个藏的住事情的,万一对外露出什么马脚,被发现了,大家可都没什么好下场。 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个激灵,难道这就是原因? 虽然有些暗惊面前这人对自家人的了解,但心里却也存了感激,无论这一举动是施恩还是震慑,反正都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调整好心态,先将人伺候好了再说。 当下不再多想,又摆出一副‘能接待您是我的荣幸的样子’,问道:“三爷可要用点宵夜?”见他摇头。 又张罗了起来,“可要用些茶水?”又摇头。 继续张罗,“天色也不早了,三爷可是要安歇了?!” 贾琮已经有些咬牙,再不是,他也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说完微抬头看对方并没有反对的样子,赶紧主动将自己床上物品都抱到了旁边的小榻上,然后又从柜子里面拿出来一套崭新的被褥铺好,等到那灰衣人现身,伺候着这位爷躺下,才又告了声罪,躺回了小榻上继续安睡。 不过,虽然闭着眼睛,但一时之间却哪里还有丝毫睡意?不过是在那里胡思乱想罢了。 盘龙玉牌非龙子龙孙不能用,这人拿出来的那块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仿制的,再加上后面的那个数字‘叁’。 那么眼前这人就应该是京城大名鼎鼎的三王爷徒睿了! 哎,也不知道该感叹自己倒霉还是幸运,一出门就遇见了一个王爷,遇到就遇到吧,却没有给他个好说话温润如玉的,而是让他遇见了一个杀名满京城的煞星。 脑子里仔细的回想着先生讲过的本朝的一些事情,现在是景朝,承唐后五代而来,坐在皇位上的那位已经是本朝第四代皇帝了,但是,□□早逝,接下来的两位一位忙忙碌碌勉强将天下的英豪都压服了下去,还没来得及治理国家,便因伤病逝世了。 另外一位虽然自幼便是太子之尊,却是个体弱的,继位之后根本压不服众位兄弟,弄得各地藩王反叛,又是好一阵动荡,到最后自己被气的吐血昏倒在金銮殿上。 所立的太子更是个无能窝囊的,实在是立不起来,还是当今也就是当时的皇次子齐王殿下临危受命,重整朝堂稳固了大景的江山。 没过多久,先皇病逝却并未留下遗诏,朝堂上因为太子登基还是齐王道寡吵的不可开交。 正在争执不下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太子意欲谋杀齐王殿下却被殿下反过来杀死的消息,里面到底怎么回事,除了当事人谁也说不清楚,但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只剩下这么一位,却是不用再争了。 动乱日久,人心自然思定,当今虽然以战功起家,但是治国却也并不是一味的蛮横,相反的,却是处处施以仁义。 这些年来,朝堂稳定与民修养生息,天下倒真的是慢慢的呈现出了一副盛世景象。 当今也不免被捧上了神坛,不过,随着年纪越大,却有些越发听不得别人的逆耳之言了,近些年朝堂之上的小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当今膝下不算皇女,皇子便是十几位,长成的也有八个! 大皇子也就是太子,乃元后嫡子,虽然皇后已经薨逝,但他出生满月即被封为太子,又是皇帝手把手拉扯大的,两个人的感情很是深厚。 二皇子乃宫中淑妃所出,众所周知是个药罐子,据说能吃饭起便没断过汤药,这么多年过去了,寿衣还是时时在备着。 三皇子也就是旁边这位,母妃崔氏出身不显,当年因为容貌绝美被采选进宫,倒很是得了一段时间的宠爱,但后台不给力,心机手段也是不足,位分升起来自然比不得那些世家或者功臣之女,生了一个健康的皇子,也才堪堪升到了正三品的婕妤。 几年之后甄氏有女入宫深得帝心,进宫便封为正四品的美人,初有孕便晋正二品的充容,四皇子满月礼上更是直接封了贵妃。 后宫无主,甄氏一时间可谓是宠冠后宫,风头一时无两。 这之后,又连续生了一位公主和六皇子,更让人瞠目的是,宫中五皇子虽然不是甄氏所出,生母却是甄氏宫中出来的。 一时间,甄氏女宠冠后宫的名头可谓是人尽皆知。 幸好,这之后甄氏虽然仍旧受宠,但却再未有过身孕,并没有再生过孩子,反倒是让德妃宫里的一个宫人得了七皇子。 崔氏又幸运得了一个八皇子,并且以此晋位贤妃! 八皇子之后,皇帝又有数子,但现在都不是年纪太小,就是生母一点宠爱也无,所以并没有怎么显露在人前。 现在皇上渐渐老迈,太子却正是壮年,再加上诸位皇子出宫分府封王,恐怕朝中又要动荡一阵了。 第26章 占地儿 要贾琮说,现在这个皇帝还真是个长情的,太子是他一手带大,父子情深,自然是他的手掌心。 甄氏是他心中所好,平时便宠着护着,自然是他的手背。 手心手背都是肉,儿子他想要,妃子他也想周全,但这两个人却是针尖对麦芒一样,从前朝折腾到后宫,又从后宫折腾到前朝,就没让他有个消停的时候,尤其是最近几年四、六两位皇子也都领了差事,闹的就更凶了。 倒是这位三爷,宫里母妃的位分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宠爱说有也有,说没有也真的没剩下什么了,平时为人冷肃,颇有些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派头,再加上外面盛传的这位爷做起事情来六亲不认,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 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外面刚有些响动,贾琮便被惊醒了起来,连他自己都没想到,那么迷迷糊糊的竟然便睡着了。 下意识的望向床的方向,发现那人已经起来了,就着微露的晨光正在把玩着手里的什么东西。 听到他这边的动静也只是抬眼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哎?竟然不是梦! 贾琮的心里有些失望,但还是快速的爬了起来。 刚想问那人有什么吩咐没有,那边便传来了声音,“我这里的事情你一概不用多管,只要嘱咐人不要进这间舱室就好。” 贾琮心里更加确定了,这船上应该有他们的人,自家的底子都被对方摸得透透的了,所以人家才这么的有恃无恐。 不敢去想这其中的深意,只一个人走了出来命絮儿打了水来洗漱。 不过,行动之间还是忍不住的去想,不让管他的事情?难道这人进来这里只是为了占他的床铺? 晃了晃脑袋,这么想是不是有些太无稽?但是也不是不可能啊。 船上就这么几间好的舱室都被他们几个主人给占了,总不能让人一个皇子去睡下人房吧?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里面那人屈尊降贵的挤在下人房里的景象,心中便好想笑! 洗漱完,直接吩咐了一声:“你们两个人吩咐下去,这几天不许任何人靠近我的卧室。” 絮儿和樱桃连忙答应了。 因为以前发生过,小丫头笨手笨脚的打扫的时候,将琮三爷一幅没有完成的画弄坏了的事情,所以,之后如果再有比较好的构思的时候,他都会要求大家暂时不要进自己的画室。 虽然现在在船上,画室跟卧室是同一间,但既是主子吩咐,她们也只要遵从就是了。 贾琮又换了身轻便的衣服,便向着船头走去,进行每日的晨练。 这是他穿越过来之后,每天都固定要做的事情,从没有间断过。 来到船上之后,被黛玉和惜春逮住旁观了一次,看他耍拳耍的好看,便时不时的也跟着后面学一会儿。 贾琮也不约束两人,但也不特别指点,两人天资在那里,虽然没有完全学会,但是简单的动作还是记得全。 只是大家闺秀,当着众人的面伸手踢腿的,总会有些抹不开面子,惜春仗着年纪小还会比划两下子,黛玉却只是掩着嘴在旁边笑着看看。 便是如此,活动的也要比在府里的时候多了很多,早餐用的也多了一些,眼见的身体比在府里的时候还要更好些。 王嬷嬷她们还只当姑娘这是要回到家里了,心中高兴才会如此。 打了几遍拳,感觉昨晚因为紧张而有些疲累的肌肉又都重新恢复了活力,心情也重新调适完毕。 做了个收势,又重新洗漱了一遍,叫人去请两位老爷一起用早餐的时候,回说:“乔先生那里自用了,让三爷不用等他。” 贾琮只能单独陪着两个小姑娘一起用了早餐,至于他家老爹,不用想也知道,每日里不到日上三竿是绝对不会起床的! 用过早餐,拒绝了惜春要缠着他一块儿玩儿的要求,直说自己这几天要画幅好的,所以要闭关。 惜春虽然有些失望,但是更想看到这位三哥哥又能有什么惊人之作,犹豫了一下,还是忍痛放人了。 送走了两姊妹,贾琮转身回到自己的舱室,看到那个人正拿着本书,这幽闲的样子···可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不过,心里转了一下,既然人家都这么的不外道了,他要是再束手束脚的岂不是太小家子气了些? 这么想着,心里倒是更加的坦然了一些,微微施了一礼,尽到了应尽的礼节,便忙着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全当那位不存在。 却没想到,就是他这种宠辱不惊(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倒是硬生生的让旁边的那位三爷又高看了他一眼,心里给了个孺子可教的评价。 别看评语简单,那也要看是谁给的! 对面这位的严厉刻薄可是天下闻名的,多少天资聪颖之辈,每天在他眼前晃荡,也不见得能让人家撩一下眼皮子,贾琮这里能够得个正面的词儿,可见做的有多好了,被人知道,只是羡慕嫉妒的目光都能将他射穿。 不过,这却不是贾琮想要的,太麻烦! 他现在这个身份的处境虽然不好,但他却从来没想过要抱哪位龙子的粗大腿,甚或博个从龙之功来保存自家。 那真是太不现实了,即使抱上了并侥幸活到最后,还怕人家狡兔死走狗烹呢,一个抱不准更是粉身碎骨都没完! 夺嫡之路虽然荣耀,但却也太过惊险和不可预测,所以,他现在只想老老实实的充实自己,尽量在贾家烈火烹油的时候约束一下爹爹,想来,贾府虽然不一定保的住,但他们父子的性命以及那些心腹下人的还是能够的。 这之后,凭着自己的本事总能够让爹爹过着从前一样奢华的日子! 所以,现在他根本就不需要这位爷的另眼相看啊,拿出纸笔来静静的坐在桌案前练字。 哎,旁边的那位,您老老实实的去看那边的书不好吗? 杵在旁边看什么看啊?! 贾琮一直以为自己早已经做到了心如止水,平时练字的时候即使是老爹闹腾了一点,也根本就打搅不到他什么,现在却知道了,不是他心够静,而是老爹的功力太弱了,现在旁边那位的目光穿透力就够强悍,让他有点顶不住啊! 心绪不宁,下笔的时候不免便有些生涩,转圜处更是不能如意。 默默的看着笔下的字迹,知道勉强写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只是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意思,这样看着自己很有意思吗? 心下烦躁,这些日子被老爹给养出来骄气便不由自主的发作了出来,回过头小豹子一样瞪着那个斜靠在床榻上的人! 徒睿见他转过头来却是一笑。 他就说吗,这么丁点大的一个小孩子,哪来的如此定力,原来是装的啊?现在这样才是一个真正小孩子的样子嘛! 见他气呼呼的样子,忍不住想起了自家幼弟小时候的可爱来,心里倒是生出了一分亲近。 起身走到贾琮的身边,看着纸上的那几个大字,忍着笑意摇头叹息道:“练字的时候怎么能如此心浮气躁?” 这到底是谁造成的,是谁造成的? 暗暗的翻了个白眼,将笔砚都小心的用清水洗好擦拭干净,该收的收,该晾的晾。 却实在忍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没事找事的开口问道:“不知三爷何时下船?” “到下去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这么一句回答,差点让贾琮噎到,什么叫‘到下去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这可真是有够无赖的! 发了一会儿呆,心里却思忖着,这个人的存在感太强了,跟他共处一室,很容易就会受他的影响,自己还是应该先想个能让自己静下心的办法才好。 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没有什么发现,却突然想起来黛玉和惜春那里好像带了一个小屏风出来,倒是可以挡一下。 兴冲冲的跑了出去,千求万求的才将屏风给借了过来。 徒睿只要没人进屋,便也不管他去做什么! 这时见他独自费力的搬了个小屏风进来,小小的身子被屏风坠的一摆一摆的,感觉有些想笑。 做了一个手势,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灰衣人就悄无声息的出现了,毫不费力的将小屏风单手托了起来,在贾琮的示意下摆在了他指定的位置。 贾琮不敢托大,只是将桌案划出了一个角落,够自己写字画画就好,等于是把整个舱室的位置都让了出去。 这也算的上识时务吧! 第27章 扬州行 也许就是看在贾琮这么有眼力见儿的份上,也或许是人家逗够了小孩子,这之后的相处两人倒是真的相安无事起来。 只是贾琮每天晚上只能窝在小榻上,又不习惯屋子里面突然多出来了一个不能掌控的人,晚上休息的时候不免有些辛苦! 不过,有些事情真的很神奇,同行也有五六天了,他竟然还是没有看明白那个灰衣人是如何出现的,甚至连每次出现的是不是同一个人都搞不清楚。 哎,难道是他的观察力还是不够细致吗? 忍不住暗中又给自己加了点功课,每次灰衣人出现时观察的也更加的仔细了,但是还没等他有点心得的时候,徒睿却突然对他说道:“本王今晚就会离开,你倒是可以回自己的床上去睡了!” 这话里戏弄的成分十足,但···就这么突然的来了又这么突然的说道要离开,贾琮还是被弄得懵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忽略了那话里的意思,恭敬的起身行礼道:“那草民先祝三爷此行一切顺利!” 徒睿点了点头,想了想却又说道:“你的字画都很好,如此下去想必定会有所成就,但须知,书画只是小道,学好经义辅佐朝堂济世治民才是读书人的本分!” 语气有些严厉,听的出都是为了贾琮好,但是还真真是够不客气的,意思与宋□□的‘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虽然心里有些鄙视,但贾琮面子上却不显,仍然恭敬的应着:“是,草民谨记殿下吩咐。” 徒睿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等贾琮出门用了晚餐回来的时候,屋子里面早已经人去楼空,仔细查看下竟然连那人存在过的一丝痕迹都找不出来。 让人几以为是梦中所见。 难道真的是梦? 贾琮现在真的有些怀疑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了! 不过,惊愣之后忽然想到,自己答应惜春这次闭关是要画幅好画的,但是这几天心里不说七上八下也差不多了,如此心境怎么可能期待有好的成品,现在人虽然走了,但是一时间还是想不到拿什么来交差。 如果没有东西拿出来,那位小姑奶奶嘴上向来不饶人的,她年纪又小自己还真拿她没有办法。 苦思了一下,好画儿是拿不出来了,看来只能另辟蹊径。 又琢磨了一会儿,重新铺开纸张,仿照自己曾经看到的连环画的形式,将自己一行人从上船开始,这一段的生活完全展现在了纸张之上。 精美的楼船,华丽唯美的人物,再加上两岸不断变换的优美景色,配上简短诙谐的话语······ 这些拿给先生去看,一定是要挨骂的,毕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却应该是哄小女孩子们的神器··· 忙了整整两天,出了将近二十幅图,只要再将这一幅幅图卷装订成册,一篇小小的《运河游记》···的一部分,便新鲜出炉了! 人物原型本就华美,再加上了一些未来的古风插画上的浪漫元素,新鲜感十足,即视感更是十足,但对他们这种苦练画技的人却并没有什么难度,等晾干了之后,拿出去给惜春和黛玉看的时候,却惊艳了两个小女孩儿。 惜春甚至不顾形象的尖叫了起来,硬磨着贾琮当场画了一幅。 贾琮当然欣然领命,细细的将游记里面,惜春和黛玉还有老爹的形象的画法都讲了给她听,小女孩儿听的如痴如醉的,当场便试验着画了起来。 连黛玉在旁边也没有忍住,跟着拿起了画笔。 有了这个当引子,两个小姑娘好像找到了事情做一样,这之后除了请教画法上的事情,竟然都没有再缠着他,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又过了十余日,船终于到了扬州,黛玉可能有些近乡情怯,近几天做事都有些恍惚,饭也吃的越来越少,若不是惜春在旁边说笑取乐,估计又要有一场病要生。 到了码头的时候,贾琮本以为立时便能够看到那位后人臆测无数的林妹妹的老爹了,却没想到,林家来接人的只是管家,还有几个婆子。 林如海没有亲来··· 难道林如海尊重岳家疼爱女儿纯属外人猜测,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黛玉是他女儿,不来亲自迎接还说的过去,但是自家老爹可是他的舅兄啊,又是荣府的当家人,怎么也要亲自过来一下才算不失礼。 看到来人,连乔先生和贾赦这两位老爷都忍不住心里泛起了疑惑。 等到管家来见礼的时候众人方才知道,这中间是误会了,林如海本来接到大舅兄的书信,便千盼万盼的等着宝贝姑娘回来。 为此,更是加班加点的处理公务,想多积攒点时间陪女儿和舅兄等人,本来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 几天前,却突然有一个神秘男子求见,这之后,林如海没来得及交代任何事情,便匆匆忙忙的跟着来人离开了扬州,到现在人在哪里都没人知道! 这么突然?不知道为什么,贾琮突然想起了已经离开了十几天的三王爷徒睿,难道跟他有关不成? 心下思量,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没有将黛玉亲自交到林如海的手上,作为舅父贾赦也不好自顾自的离开,一行人只能在扬州干等着,而且这林如海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有没有危险,每天看着黛玉愁眉苦脸珠泪盈腮的,大家连游玩儿吃酒的兴致都提不起来了。 如此这般等了三四日,众人才终于将林如海给盼了回来,父女相见,本应有千言万语要说,但那两人却只顾着一个愣愣的抹泪,一个转过身背着人偷偷拭泪! 贾赦见不得人家如此儿女情长,忍不住开口道:“我说妹婿啊,你们父女两人今天过后有多少泪掉不尽?有多少话说不尽?倒是也给我们这些外人留点余地。” “舅兄说笑了,舅兄在这里如何能算的上外人?”林如海忙止了泪,但还是眼角微红。 贾赦知道他心里感激自己带着他女儿回来看望,嘴上这么说心里必定也是这么想的,便有些得意了起来,拉着贾琮往前道:“妹婿看看我这儿子,可有几分你当年的风采?” 这一句话说的贾琮都感觉很丢脸,那边黛玉却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以前她跟这位大舅舅接触的少,只是听人说如何如何的不堪。 但这一路下来,却真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人言可畏,按照她的看法,这人虽然未必是什么好人,但却真有几分天真烂漫的性子。 而且最好人夸,尤其是夸琮哥儿的时候,夸一句甚至比夸他自己十句还让他受用。 现在,刚见到爹爹就将琮哥儿推了出来,想见这是让爹爹这位前探花给几句好评呢。 林如海官场上什么人见不到?早磨平了以前的书生意气,说话自然圆滑。 看到大舅兄这个样子,旁观的人却又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便知道此乃常态。 现场考较了贾琮几句学问,又问了一些平时琐事,张口便是一番称赞,只能说,不愧是盐政上能够连任那么多年的,几句话便夸的贾赦身后的尾巴都要翘起来。 乔先生在那里羞的直接拿扇子挡了面孔,人家那是客气话罢了,他这个东家却是全盘接收了,真是没有一点谦虚之心。 让他也跟着臊得慌! 一会儿的功夫,大家都互相介绍见了礼,管家那里也已经排好了宴席,黛玉带着惜春去了后院儿,贾琮却留了下来给老爹师父还有姑父斟酒。 也是到这时候,他才有心思细细的打量着这位姑父,身量瘦长,可能是连日来奔波,眼睛虽然仍旧明亮,脸上却已满是疲惫。 下颌上也如时下的文人那样留了长长的胡须,但是面相上却并不是很显老,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儒雅气息。 这气息跟二叔给人的还不一样,不在一块儿比还没什么,但只要放到一块儿,就能轻易的发现其中的区别,就像真品和赝品一样。 相比起来,二叔的那些做派还是显得做作了,一举一动都好像是刻意一样,完全没有这位林姑父行云流水般的感觉。 “这次如海真的是要多谢舅兄送小女归来了。” 贾赦摆了摆手,这话从林如海一回来已经不知道说了几遍,他听的都有些腻了,“我这也只是顺便,若不是琮哥儿,我是不肯受这跋涉之苦的。” 这话说的林如海一愣,他娶了贾敏之后没多久便外放,对这舅兄还真是不怎么熟悉,不过,平时只听人说二舅兄端方,大舅兄却是个胡混的。 刚刚便察觉这位有些直率,没想到竟然直率到这种程度,而且也没听说谁家溺爱孩子到这种程度啊?如果他记得不错,这个琮哥儿还只是庶子,上面还有一个嫡兄的··· 心里疑惑,却只不动声色的打量起贾琮来,面上并没有露出分毫。 酒过三巡,稍微熟识一下之后,因为林如海刚刚忙完公务回来,贾赦和乔先生还是比较体谅的,所以并没有久留,领着贾琮告辞了出来,各自安歇不提。 林如海那边却因为好不容易见到女儿,如何能够安心就寝,但却也不忍心扰了女儿安眠,只将王嬷嬷和雪雁叫了过来,细细的问了问姑娘在贾家的情况。 本来也只是随便问问,从二人嘴里出来的也都是些溢美之词,起先他还点头感叹一下,老太太对自家女儿倒是真的关爱有加。 但是听着听着,怎么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味儿了呢? 什么叫做:姑娘与宝二爷情分最好,老太太待他们二人也比别个不同? 什么叫做:宝二爷时时记着姑娘,便是有个万一老太太那里有个想不到的,他那里也定会想到头里? ······ 还有袭人、晴雯、麝月什么的,竟然都是宝二爷的丫头? 说来说去,女儿日常生活里十件事到有八件是能够跟那个宝二爷扯上关系的? 林如海只觉得双眼有些发黑,太阳穴一股股的在跳着,岳母当时来信,明明说的是‘与姊妹们相伴一处’,怎么就变成了哥儿了呢? 盯着王嬷嬷犹自喋喋不休的嘴,实在忍不住了,一杯茶直接摔在了王嬷嬷的身上! “你个没用的,我让你跟着姑娘,你就是这么跟着的?他们小孩子家家的不懂这些避讳,难道你这么大把年纪都活到猪身上了?你,你···” 这真的可能是读书人林如海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脏话,给王嬷嬷点个蜡! 王嬷嬷被这盅茶一打,却是愣在了那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呢? 等到林如海那话一出口,却直接懵在了那里,讷讷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心里此时却忍不住惊疑,是啊,男女七岁不同席,虽然亲戚家表兄表妹的要求没有那么严格,但是像自家姑娘这样跟表哥同吃同住的,甚至行止间连点避讳都没有,好像···好像··· 姑娘年纪小自然是不会错的,但是她这两年怎么好像就被猪油蒙了心一样呢? 竟然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事情,不,不,一开始其实也想过的,但贾家人做的太过理所当然了,又有三位贾家的姑娘在那里比着,她竟然慢慢的也见怪不怪了?! 可是,可是,人家那是同宗的兄妹啊,她们家这可是表姑娘! 俗话说,一表三千里,差的太远,王嬷嬷想为自己辩驳几句,却发现连张口的脸面都没有,趴在那里呜呜咽咽的就哭了起来··· 林如海揉了揉额头,被这蠢妇一哭,头更加的痛了! 抬手将人都赶了出去,心里却在想着岳母这样做到底是故意还是他们家的规矩本就如此? 实在是没有什么头绪,将林管家叫了进来,吩咐他派人不动声色的向着贾家的下人打听一下府里各房主子的爱好习性。 这些东西,外人来随意打听肯定要惹得主人家厌烦警惕,但是林贾两家毕竟是姻亲,平时礼走的也勤,借口问一下主子们的喜好,好预备合对方心意的礼物也算是个好借口。 却没想到,下人那里打听出来的越多,林如海的头就越痛,他真是没想到,自己那位知书达理,除了多年无子,从不落人半句口舌的夫人竟然是出自这么一个家族! 次子堂而皇之的住在正房,长子却被赶到旁边的花园里面马鹏子边儿上? 这对外说起来,因为是老太君发话,倒还有一个兄友弟恭母慈子孝的好名声在,而且人家自己愿意,外人看着再不像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十来岁的哥儿还养在内宅里? 哎,这也罢了,人家要将儿子当女儿养,他除了暗地里讥笑,还真管不着,但是这个哥儿跟他的玉儿每日在一处,就让他不得不心如火焚了! 他这是差点害了女儿啊! 心情太差,面对女儿是自然还是满目慈爱,舍不得高声说一句,但是对着本来满是感激的贾赦,都有些忍不住冷了一张脸。 倒是跟乔先生谈的很是投契。 连带着对着贾琮便有些忽冷忽热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贾赦心大,相处了两天,竟然都没有感觉到自家妹婿看自己的眼光有些迁怒,还整天自顾自的在那里琢磨着哪里的景儿好看,哪里的美人儿多呢! 乔先生虽然住在贾府,但是他是仁人君子,自然不会去故意打听人家内宅琐事,虽然隐隐知道那个宝玉是养在内宅的,但是却不知道那是跟姑娘们养在一处···自然无从知道林如海的心病。 倒是贾琮想起来樱桃前儿无意中提起过,说是林府的下人总是找她们聊一些府里的事情。 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林姑父这是心里埋怨贾家呢! 不过,按照贾琮的想法,他这怒气也真的是没道理,女儿是林家的,他没打听清楚就将人给送到贾府,出了事情也只能怪他识人不清罢了。 更不要说,林黛玉在府里这几年,真的是被老太太娇宠着长大的,虽然没教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委屈也实在是没有。 她真正过的不顺心,可是在林如海没了之后,那离现在还有几年呢,还属于未发生事件! 至于贾宝玉,老话里还有一句“客随主便”呢,断没有为了一个黛玉,就让贾府的老太太改了性子,疏远了自家最喜欢的孙儿的道理! 当然,这样说的立场都是站在贾府的角度上的,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疼。 到了林如海那里,人家心里抱怨或者更进一步的怨恨贾家,也没什么说不通的,毕竟当时接人过去是老太太先提出来的,让黛玉和宝玉亲近更是老太太自作主张,跟本就没有跟人家爹说一声。 而且,林如海当时之所以同意女儿小小年纪离开自己,便是为了她的名声,将来嫁人的时候不在这方面吃亏。 但现在却在那里差点被坏了名声,人家生气当然有道理! 大清早的,空气正好,贾琮一边练拳,一边天马行空的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到了结束的时辰。 深吸口气,做了收势,最后想到,索性现在还没有酿成大错,林如海心里也只是有气,两家并没有到了结仇的程度。 而且,这次他们父子俩将林姑娘给带了回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总结起来就是,他们两父子可不欠着林家什么,如果这个姑父这么久了还回不过味儿来,他便要去撺掇着老爹早些去金陵了。 他们父子既然不欠着林家什么,又不会求着林家什么,谁稀罕看人脸色过日子呢! 独自用完了早餐,赶到前面的时候老爹还没有过来,心里叹气,昨天隐约的听说老爹在跟人打听扬州好玩儿的地方,看来是在船上这么长时间憋坏了,前几天担心林姑父的安危还收敛了些。 这些日子却有些忍不得,昨天一定是出去鬼混了! 只是不知道林姑父有没有派着妥当人跟着去看着,这么想着,看向林如海的目光便带了些出来。 林如海这几天也大概了解了一些这孩子的性子,知道他跟贾赦感情是最好的,心里倒是夸赞他纯孝,也忍不住有点羡慕他那位大舅兄命好。 而且,这孩子最让他欣慰的是,虽然不会狠劝着他父亲胡来,却也不会有样学样跟着去学那些恶习,偶尔甚至还能约束一下。 这样想着,倒觉得贾琮竟然是千好万好的了,心里对前几天的迁怒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这也只是千帆思量,最终无奈之后不得不这么妥协罢了,他这个年纪无论怎样都没什么,但是黛玉却是他唯一的骨血,也是他最后的亲人了,他不得不为了她好好打算一番。 如果说过继个儿子给黛玉做依靠,不说他林家支庶不盛,过继本来就不易,即使千求万求的求来了,谁知道对方是不是白眼狼呢? 而且,即使他有了嗣子,黛玉作为女子也要女性长辈教导,要不然名声不好,这却只能麻烦贾家了,老太太不可靠,她却还有舅母呢。 若说让他续娶一位教养女儿,却是想也不要想! 本来肯给人做续弦之人便有种种不足,况且林家无子,他的年纪又大了,一般人家为了女儿好,也不会将好好的女儿嫁给他的,不怕日后没有依靠吗? 若是个不好的,娶过来搅的后半生更加不宁,何苦呢?! 若是个好的,他已经认定了命中无子(要不然这些年来屋里也不是没人,不可能连个庶子都没有!),娶回来却是连累了别人! 想通了这些,为了自己这么一滴骨血,他也只能以后一面小心行事,在官场上努力保全自己,另一方面还是要注意保养自身了,万不能现在这样得过且过。 再一个,虽然对贾家的意见很多,但这门姻亲却也不能断了,至少这贾琮父子,现在就要笼络好了。 为了女儿,林如海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这时看着贾琮的眼神里带着询问,便缓声安慰道:“琮哥儿放心,我让几个门客带着你父亲在扬州到处走走,保管不让他吃亏就是了。” 贾琮听了大喜,起身代父亲拜谢了林姑父的美意。 林如海受了礼,转身对着乔先生夸赞道:“难为琮哥儿一片孝顺之心!” 听到他的夸赞,乔先生也很是高兴,“另舅兄和琮哥儿父子,别的不说,父慈子孝当是典范。” 两人这么夸来夸去的,虽然贾琮脸皮够厚,但也却是有些受不住。 小脸上羞得的通红! 两人看他脸嫩,虽然喜他小脸红扑扑,眼神闪亮亮的漂亮模样,但也恐他羞恼,便转了话题,林如海却是这几天第一次认真的考教起了贾琮的学问来。 不同第一次的敷衍,这次却是实打实的问了个巨细无遗,甚至还当场写了字,画了画。 贾琮心知,自己这位林姑父应该是转过味儿来了,不管是被逼无奈,还是真的心无芥蒂,总归是件好事情。 官场朝堂上的事情先不管,只让他同老太太疏远,却同自家父子亲近,便让贾琮很是开心了! 林如海考教过贾琮之后,也暗暗心惊,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妻侄了,小小年纪,四书五经俱已熟读,书法绘画一道上更是前途不可限量。 唯一欠缺的是诗词上面只是平平,但这平平也只是相对于他其他方面的出类拔萃,相对的不那么冒尖儿罢了,其实在同龄人中已经属于中上。 当真是明珠美玉一般的人物,以后前途绝对不可限量,不怪能得乔先生如此夸赞,舅兄如此自傲。 一时之间,心思更是复杂,便是心中那本已经熄灭的对于子嗣的渴求,都有些死灰复燃了! 没有亲生的儿子,对于贾琮这个岳家侄子倒是真的用起心来。 自这天之后,贾琮每日早饭之后来林如海这里接受他的教导,前探花郎,又浸淫官场这么多年,见识自与乔先生不同。 便是乔先生自己,这几天托了贾琮的福,也是日日报到的,师徒两人收获倒是都颇为丰厚。 至于贾赦,那天根本就没有回来,第二天回来的时候,贾琮见了自家老爹一面,发现他满面春风,不像是有事的样子,便放了心,继续去请教姑父学问上的问题。 倒是贾赦,好不容易看到自家儿子,本来是有一肚子话想跟他分享的,尤其是扬州的那些极品美女们,但是看到儿子小小的个子,才忽然想到,这个儿子的年纪好像还小了些,好像还不太适合接触这些东西···只能干咳了两声,掩饰的打了两个呵欠,找了个借口心虚的溜走了··· 贾琮在那里纳闷了半天,不知道自家老爹这是怎么了,但看着绝对不像有事的样子,便也就撩开手了。 这样子在扬州一呆就是十余日,乔先生那里因为儿子成亲的日子已经临近,家里催促的愈发急了,不得不先行一步离开了扬州,独自一人返回了故乡。 贾琮作为弟子自然是送上了一份大大的厚礼,便是贾赦和林如海那里也都让人准备了厚礼相赠,林如海更是亲自安排了人手沿途相送。 看着先生远去的马车,贾琮知道自家离开的时间也到了,毕竟当时贾赦申请离京的理由便是回乡祭祖,现在离金陵并不算太远,总耽误在扬州却也不像个样子。 晚上,特意的在老爹的屋子里等到了大半夜,人已经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才终于将晚归的老爹给逮到了,闻着这人一身的香粉味儿,只能无奈摇头,搞不明白,也不过是些庸脂俗粉,就真的能让人如此沉迷? 贾赦本来已经喝得有些醉醺醺的了,嘴里还在哼哼着一些俚俗的小曲儿,一片悠然自得的样子。 猛然间瞧到屋子里一个黑影,心里便是‘咯噔’一声,竟然惊出了一身冷汗,吓得差点瘫倒在地上,旁边的小厮忙忙的将他扶了起来。 贾琮看到老爹好像被自己给吓到了,心里也有些担心,忙重新点燃了灯烛,开口说道:“爹爹,是我!” 贾赦抹了抹脑门上惊出的虚汗,一脸心有余悸道:“是琮哥儿啊?做什么这么晚了在这里吓你老子啊?” 贾琮无语···不这么晚,他哪里堵得到自家这个爹! 而且,老爹您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屋子里一个黑影竟然能将您给吓到? 不去理他,叫了樱桃,让她将准备好的醒酒汤端了过来,亲自捧了碗喂他喝了下去,又让人打了水,吩咐下人伺候着他洗了澡出来,才说起了来意,“爹爹,我们是不是也要去金陵了?” 贾赦洗漱过后,本来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听到儿子这话,本能的精神了起来,在那里想了想之后才说道:“是要过去了,在扬州耽误的有些久了!” 说着砸了咂嘴,心里却有些可惜,下次再来扬州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哎,真是可惜了他的那些小美人儿了! 贾琮看着自家老爹那一脸荡漾的样子,又深知他的脾性,如何猜不出他现在在想什么,摇了摇头,忍不住劝慰道:“爹爹年纪也不小了,平时也该多保养保养身子才好!” 贾赦听到自家儿子这么说,却没怎么放在心里去,琮哥儿现在还小呢,自然不明白这女人的好处,等他长大了就知道了,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已经这般大年纪了,不趁着现在好好享受享受,难道还等老的动不了的时候,躺在床上后悔吗? 这么想着,上下打量了一下坐在旁边,端着一张小脸儿的儿子,挥了挥手里的折扇,摆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 贾琮坐在那里嘴角直抽抽,真想告诉他:老爹,你知道么,这个动作您老摆出来,可一点潇洒也无,反而更猥琐了,怎么办? 不过想想,作为一个乖儿子,不带这么打击自家老爹的,嗯,还是让他就这么着吧··· 努力控制了嘴角抽搐的弧度,听自家老爹在那里煞有介事的说道:“琮哥儿不用担心,你老爹我心里有数着呢!” 有数个屁! 贾琮很想拿这句话堵一堵老爹,但他也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尤其是贾赦这种年纪老大不小,又从小儿没受过什么约束的,想让他们改掉一些习性更是难比登天。 好在自己这个老爹,虽然人是花了一些,但是总还讲究个你情我愿银货两讫,倒是不会弄出什么强抢民女的事情来,如果不是怕他身体吃不消,贾琮还真的懒得去管这些事情。 父子俩商定了第二天向林如海辞行,贾琮便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贾赦难得的起了个大早,陪儿子一起用了早饭,两人一起去见了林如海,将来意说明。 他们这次来这里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黛玉今后的安排,如果林如海还是要将她送到贾家,那么贾赦父子回转金陵之后势必还要回来一趟,接了黛玉一同返京。 如果林家另有安排,那么他们大可从另一条道回京,没必要一定要再来扬州一次了。 这个问题林如海也很揪心啊,虽然女大避父,黛玉自从回了林家,与他相处的时间其实也并不多,又因为是个女儿,有心事更是不会说与他听。 但血浓于水,本也不在这些虚处上! 有那么一个亲人就在身边,知道她好好的呆在后宅,这些日子心里竟是感觉安定了很多,甚至处理起以往那些让他觉得烦闷的公事速度都快了些。 但是,真的就这么将女儿留在身边,却又怕耽误了她,可那个贾府···也并不是什么善地啊! 林如海现在真的是陷入了两难! 贾琮看着林家姑父纠结的样子,心里很清楚他在为难什么,但是让他不明白的是,这人明明正事上精明的很,怎么在这些地方却感觉有些笨笨的呢? 在那里欣赏了半天仙风道骨的林姑父掉落凡尘的颓废样子,念着他近日来的指点之恩,终于还是好心的开了口,“侄儿听说老太太因为惦记姑母,所以她从前在家时住的院子每日都只是派了人打扫,却再没让人住进去过。” 抬头看了看前面那人已经有些发亮的眼睛,接着补充,“要说女孩子大了,身边的嬷嬷丫鬟总要多几个,才能显出尊贵来。” 贾赦在旁边听了儿子的话,也没去想他为什么这样说,便一副本应如此的样子点了点头,嘴里感叹,“哥儿也应是如此!”转头对着贾琮认真说道,“我儿房里只有那么两个丫头还是少了些,等回去之后爹爹就给你再添几个,放心,必定给你找几个绝色的!” 贾琮满脸的黑线,心啊肝儿啊的在那里都有些抽抽起来了,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林如海难得看到这个妻侄吃瘪,也跟着打趣儿道:“舅兄那里如果没有合适人选,尽可以在扬州采买几个回去,银子便记在我账上好了,就当是我这个做姑父的送给琮哥儿的。” 贾琮现在脸不但是黑,甚至都有些绿了,尤其是看到自家老爹一脸心动的样子之后,更是毫不犹豫的扯了他袖子,随便找了个借口,将人拖着离开了林家的客厅! 林如海那里却是真的笑出了声音,第一次感到逗弄小孩子竟然这么有趣儿! 其实,贾琮说的那些事情林如海如何想不到?不过,他想的要更多些,就像他当初只让女儿带着一个嬷嬷一个丫头过去贾家一样,还不是怕那府里的人多心? 这一次见到女儿,虽然知道当时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反倒是让女儿受了些苦楚。但是,当时既然没有带那么多人,现在再加上去,又显得有些太过刻意了,就怕因此又给女儿带来什么麻烦。 所以说聪明人总是想的太多,倒是贾琮一言提醒了他,女孩子小的时候和长大之后,自然是不能同等对待的,所以,他现在即使安排的再仔细应该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吧? 而且,这次加人可是舅兄同意的,贾赦再不济也是荣国府名义上的家主,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现在,关键就是要派那些人过去了! 坐在那里细细思索着人选,但心思却不免又转到了其它地方。 其实,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他能够回到京城,这样女儿便能留在自己身边,只偶尔去贾府小住一下,借个贾家老太君教养的名头就足够了。 林如海这样想,也只能说他对贾家众位爷们儿的凶残程度还是不够了解,所以认为女儿偶尔去贾家是件长名声的事情! 或许是琮哥儿给他的印象太好了? 也或者是因为,连在外声名狼藉的贾大老爷,这些日子接触下来之后,除了好色了些,也没什么其他的劣迹,反倒是那性子竟然让人感觉直率的有些可爱,在林如海的心里,可见贾家除了那个让他反感的贾宝玉,其他的人都还是可以的? 以前林如海一直以帝党自居,兢兢业业的帮着皇帝监视江南盐政,按照皇帝的意思帮忙控制着盐税的流向,但是既然参与了前一段时间的事情,虽然圣上不见得会疑心于他,但心中恐怕难免会有些芥蒂。 这样一来,虽然还是祸福难测,但职位恐怕是真的要变动一下了,就不知道,如果活动活动的话,是否能够如愿调往京城··· 第28章 京城事 林如海这边想起了前一段时间的事情,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也正有人因为前一段时间的事情受着责难。 御案之后,年长的帝王虽然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常年握笔的右手也经常不受控制的抖动两下,但是久居上位养出来的凛然气质,还是会让人第一时间忽略他的衰老和孱弱,转而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无限威严所压制。 现在这位帝王脸色已经铁青,眉头紧皱,嘴角也现出了深深的法令纹,整个人明显的正处于盛怒之中,手上的一封奏折被他狠狠的握在了手里,那用力的样子竟然让人恍惚觉得他手里握的放佛不是几页纸,而是某个人的脖子! 下面三个年轻的男子跪成了两排,前面一排单独一个人,身上穿着杏黄服饰,衣服上绣着四道龙纹的五爪金龙,赫然便是当朝太子。 但是现在哪里还有往常太子殿下的张扬跋扈模样,整个身体伏在地上,因为恐惧,有些轻微的抖动,鬓角已乱,但神色说是凄惶,不如说更多的是恼怒! 后面一排两人也都是本朝的亲王服饰,左边的那位倒是腰背挺得笔直,但是额角上却带着青紫,旁边一盏茶杯滚落在那里,发上衣间甚至还有些茶叶水痕,旁边那位要更年轻一些,也同太子一样跪伏在地上,一脸被人冤枉后的凄惶无助。 宣庆帝没有管底下几个儿子的表演,他现在只感觉满心的凄凉,甚至很有点英雄末路的感觉,刚才之所以气急的打了三皇子,也不过是因为这个儿子太不体谅他作为年老父亲的尊严,竟然就这么□□裸的将他极力掩盖无视的真相给揭露了出来。 如此□□裸的,他作为帝王作为父亲的尊严被人冒犯,如何不恼如何不怒? 但是生气之后,作为一代明君的理智也回来了,对着下面剩下两个爱子的那些怒气也被那一声声的喊冤给彻底的激了起来。 说什么“不知道”?说什么“下面人胡来”?说什么“被人冤枉”?如果不是他一直安排了人跟着老三在那里彻查此事,还真的会被他们这番作态给糊弄过去,毕竟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儿子和自己喜爱的女人为自己生的儿子,人同此心,如何能将他们往坏处去想? 但现实却狠狠的打了他一个大巴掌,煽的真是又响又亮,让他想装作聋子瞎子都做不到! “你们都下去吧!”平日威严的声音难得的带了几分虚弱疲惫。 “父皇?!”太子几人听到这话都有些焦急,这到底是信他们还是没信啊? 惟有三皇子悄悄抬头看了看上面的皇上,又赶紧低下了头,说实话,看到父皇这个样子,他心里也难得的有几分悔意,是不是自己根本就不应该将那东西给交上去? 那样是否父皇就不会如此心灰意冷? 摇了摇头,他知道,即使重来一次,自己还是会如此做的,他做事情也只是无愧于心罢了! 跪下,郑重的磕了头,站起来,看也没看旁边还在想办法挽回圣心的两个兄弟,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宣庆帝难得的看了看就这么离开的三儿子,又看了看底下还在想着怎么挽回圣心的太子和老四,心里难得的有些觉得荒谬了起来,竟然第一次觉得下面的这两个儿子怎么就不像自己的种呢? 做了便做了,跟他这个父皇承认了又能有什么呢? 他们都是他的爱子,便是他作为父皇对他们要求的严了一些,难道还能一点儿都不给他们改正的机会吗? 真的值得他们这么拼死抵赖吗? 想他作为皇子的时候便已经征战四方,从各位皇叔的手中替先皇保住了皇位,之后又毅然从死后被自己追封为顺孝亲王的先太子手里夺了这天下。 当时自己的年纪甚至跟跪在地上的老四年纪差不多,可那时的自己是何等的决断,可地上这两个呢?这么点小事,就已经脓包一样的在那里百般抵赖了,这真的是自己精心教养的儿子吗? 心里生了鄙夷,本来还剩下的那么一点仁爱之心登时全无,连呵斥的心思也无,只又摆了摆手,态度坚决的将两个儿子全都撵了出去。 太子和四皇子看到宣庆帝这是真的生气了,只能无奈的退了出去,依依不舍的到了门口,互相瞪视了一眼,一反刚刚的卑微,气势全开的恨不得将对方掐死,但终归不敢在这里惹事,只相对着怒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快步离开。 等人都走干净了,戴权方带着几个小太监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安静的将地面上的茶杯水渍茶叶都拾掇干净,然后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宣庆帝呆坐在椅子后面仿若未闻一样,刚刚面对儿子时的气势早已经不复存在,整个人甚至显得有些颓丧。 如果现在有人向他望过去,就会发现,哪里还有什么高大威严的身影,那里现在端坐的也不过是个有些瘦削佝偻的老人罢了! 看他那个样子,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时候这个老人最需要的其实只是有个人能够听听他发一下牢骚而已,但他却注定了是一个孤家寡人,这天下也注定了没有人可以听到他吐漏心声! ······ 三皇子这边出了宫,刚上马车,便看到一个少年正靠坐在属于他的车厢里,手里拿着一叠点心,毫无形象的吃着。 身后一个小太监正在给他打扇,旁边还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正在给他剥栗子。 那少年看他进来动也没动,两个小太监却是被那冷凝的目光吓得身子一抖,赶紧伏下身子给三皇子见礼。 三皇子看到这车里少年坐没坐相的样子便不禁皱了眉头,看到那两个太监的模样更是有些不悦,但他也知道,这个弟弟向来是个不服管的,对他说教也只是浪费力气,说不得还要将自己给气个好歹。 他这边皱着眉头,对那两个小太监一扬手,两人自觉的走出了车厢。 刚要侧身坐进去,却看到弟弟正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脸,眼中的怒气毫不掩饰,这时候才想到自己头上受了伤。 倒是没怎么感觉到疼,伸手摸了一下,虽然心里并不怎么在意,但是因为有人关心还是感觉心里一暖。 那少年看到那青紫的痕迹却很是气愤,气呼呼的将手里点心扔了出去,看到哥哥坐了进来,凑到近前仔细的看了看,发现虽然没有破皮,但是却也肿了起来,这个样子,近几天却是不好见人了。 翻翻拣拣的还真的从车厢的暗格里面找出了伤药来,一脸郁闷的给哥哥上了药。 这才问道:“老头子打的?” 三皇子拿手敲了敲他的脑袋,开口呵斥道,“这是哪家先生交的没上没下?那是父皇!” 那少年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以为意。 三皇子拿着这个弟弟的这副嘴脸实在无奈,这满京城就没人不知道皇八子徒睻是皇家的异类。 从小就不服管教,正经事情一件没做过,但是却胆量惊人,小小年纪便跟皇上对着干,因为拒了皇上赐婚,是唯一一个没大婚便被赶出宫的皇子,到现在满府的一个姬妾没有,倒是只养一些面貌清秀的戏子太监。 被皇帝训斥了,却每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理直气壮的样子,也不知道将皇帝气的多少次大叫着要不认这个儿子。 这如果是别人早被厌恶的仍在一边不管了,偏他长像绝美,从小嘴巴又甜,虽然有时候能将人气的半死,但平时的时候却很会说话,只要他高兴,便能将皇帝哄得心花怒放,使得皇帝即使为了自己经常能有个好心情,也舍不得太过疏远他。 偶尔气的狠了皇帝也只能心中暗暗埋怨贤妃不会生,老三老八一母所生,一个性子严厉方正的不行,最是眼里不容沙子,一个却只会胡混气人,半点正事都不想沾边儿。 任谁摊上这么两个儿子,都要感叹,这两人性子如果相互补充一下该多好?! 但也只能是想想,徒睿年近三十,徒睻也十八岁了,性子早已经定性,哪里就改的过来。 徒睿知道弟弟听不进去自己劝阻,只得耐心安抚道,“八弟,最近父皇心情肯定不好,小心祸从口出!” 看着弟弟还是那么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却是想起了船上那个小孩子来,比自家弟弟还要小上好几岁,但是却一副大人的模样,小小年纪已经能够将自家父亲照顾的妥妥帖帖了。 忍不住就拿着这个例子,给弟弟说了起来,想着给他找个榜样,也让他在人前少胡闹几分,至少也得是个皇子的样子。 却不知道,他这一说,却给小贾琮招来了一个□□烦,八皇子从小便是自家三哥带大的,对他家三哥的崇拜可以说是已经到了骨子里,哪里能够容忍在自家三哥的心里,一个外人竟然比他这个弟弟还强些,所以,心里至此便憋了一口气,早晚要让这个贾琮出个丑,让哥哥看看到底是谁更好一些。 为了到现在还远在江南无知无觉的小贾琮点个蜡······ “三哥,先不说这些,老头子到底说怎么惩罚那几个了没有?”八皇子心里有了主意,嘴上便转开了话题。 三皇子只当自己这个弟弟不受教,可也知道说也无用,见他问这个,心里却也因为父皇的偏心而难过了起来,此时摇了摇头,脸上难得的浮现了一丝烦躁。 “不但如此,父皇还把过错全推到三哥身上了吧?”八皇子说出这话的时候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为了自家三哥有些不值,“只因为这些东西是三哥查出来的?” “别说那些,父皇也只是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罢了。而且,我也只做自己认为对的,无愧于心便好,计较那些做什么!” 哼,自家三哥就是太好说话了,才被人如此揉捏。 三皇子看到弟弟在那里眼珠子乱转,知道他不甘心,怕他惹出什么事情来被父皇盛怒之下逮到就不好了,赶忙警告道:“你这一段时间少惹事!” “知道了,知道了!”八皇子笑嘻嘻的答着,语气里却无半分诚意。 三皇子知道他是没听进去,拿他没办法,只想着,最近这段时间要看的严些,让他没时间去找事情才好。 这么想着,便说道:“这几日便是你侄儿的周岁,他平时同你最亲,这段时间便道哥哥的府里住怎么样?” 八皇子虽有些想去哥哥府里住,但却也受不住那里的拘束,遂不上当,考虑了一会儿,还是断然拒绝道:“弟弟的王府里春上刚刚修了个荷花池,里面移栽了各式的莲花,这眼看着快要盛开了,却有点舍不得呢。” 那说的叫一个一本正经,让三皇子也拿他暂时没有办法。 等到了三皇子的府里,两个人进了书房,八皇子才问起自家三哥御书房中所发生的事情的始末。 徒睿也没有瞒着这个弟弟,当下便将事情细细讲了起来。 说起来,这件事情还要从年初说起,当时有人密报京中有人勾结草原胡人,私自贩以盐铁谋取巨利。 圣上大怒,暗中命三皇子去北方互市之地秘密查访,没想到,三皇子出京之后,却接到了密报,说是与胡人交易的船只走到是海运,与互市并没有多大关系。 徒睿不敢自专,将消息上报给了宣庆帝,宣庆帝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许三皇子便宜行事,将此事彻查到底。 三皇子铁面无私的名声响遍京城,虽然知道此事怕是要通天,但他却也不敢自砸招牌,硬着头皮也要将此案查下去。 他是皇子,手里又有皇帝的命令,可随意调动相关人等,再加上他走的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路子,名义上有人假扮他的模样一路向着西北互市之地而去,他自己却隐了踪迹,根据线索在江浙沿海一带暗访,这也是贾琮一行人能遇见他的原因。 案子的进度很快,前不久,一行人终于东部海上截获了以海船运往北部的食盐和部分铁块,可谓是人赃并获! 今天便是徒睿进宫详细禀告此事,不出所料,圣上震怒! 京城中稍微有些头脸的都心照不宣,盐铁之利除了上缴国库之外,还有部分是皇上默认给了太子的,这也是太子在朝堂上立足并且跟众位弟弟掐的本钱。 而众所周知的,甄家管的江南织造,并且从王家接手了部分海运,这些也都是赚银子如流水的东西,这些银子除了甄家,自然就是宫里贵妃还有四六两位皇子的私房。 现在一件事情,将太子还有甄家都牵扯了进来! 皇帝其实早已经得到过密报,当然不相信自己宠爱的儿子会做出如此败坏国体的事情,在三皇子截获海上运输盐和铁块的船只之后,立即调回了三儿子的同时,又派暗卫去严查了东西的出处。 很显然,让老皇帝失望了,这件事情虽然没有证据表明是太子亲自授意,但是却是太子亲信的手笔,所获财物也系数进了太子的私库。 可以说,如果太子知情,那么就是不顾家国了,即使不知情,也逃不出一个管束不利外加无能的评语。 而且,有证据表明,太子如此做,甄家那边是知情的,他们一边是想像太子示好,另一方面也是想拿住太子的把柄,好在关键的时候扳倒对方,所以在海船的事情上,不但装作不知,甚至暗中还给予了方便。 却没有想过,在他们拿着太子把柄的同时,自己何尝不是也将把柄递了出去! 至于为什么三皇子能够如此顺利的查到这些赃物,便是连皇帝都没有查的出来,一切都显得太巧合了些,让多疑的帝王不得不怀疑,要么就是朝中有人利用了老三的性子来对付太子和老四。 要么就是老三这个儿子在办猪吃老虎,在他这个父皇身上耍心眼儿! 这也是今天皇帝只是口头上点着那两位,却独独拿着杯子砸了徒睿的原因,不过,后来看着徒睿一脸坦荡无伪的样子,还有那眼神里偶尔流露出来的委屈,甚至于当时潇洒的走出御书房的样子。 宣庆帝心底对他的怀疑倒是小了些,只不过心情更是凝重,一件事情让他对三个倚重的儿子都生了戒备不满之心,帝王的直觉让他不相信这只是简单的巧合。 那么能够布置此局,却将自己深深的藏在暗处的人就实在是太厉害了些。 如果不将此人找出来,他实在寝食难安! 在这种扑所迷离的情势下,第二天三王府便迎来了圣旨,原来是宣庆帝单独给三皇子赐了封号“睿”,以他的名字为封号虽然有些奇怪,但是这个字的意思本来就好,倒也勉强用得。 之前京中众皇子除了太子外,老二到老八,虽然都已经开府封王,但是却只是封王而没有封号。 如今,老三徒睿越过众位兄弟单独得了封号,他自己为人严正,当时便封了府门,闭门谢客了,他的亲兄弟八皇子徒睻却是高兴的不行,府里连着摆了几天的流水席,还是后来睿王殿下亲自出面训斥了一顿,才收敛了些。 宣庆帝赏了三皇子,但其实对太子和四皇子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处罚,这在知情之人的眼里明晃晃的就是偏爱了,通敌之罪,如此大错却能这么轻描淡写就这么过去,让人不得不羡慕嫉妒恨。 却不知道,现在太子和四皇子的也并不好过,这件事情如果皇帝痛快的处罚了他们,反而会让他们放下心来,但这么吊着,既不说原谅又不说出惩罚,头上便时时感觉一把刀子在那里悬着,如何能够让人心安理得的继续以往的生活? 没过半个月的时间,人便整个瘦削了下去,便是连心态都有了些转变,整个人的气质都变的有些陈郁。 皇上那里也查的差不多了,但他却宁可什么都不知道,想想这件事情牵扯到的几个皇子,还有四皇子背后的甄家,这么个结果其实也在意料之中,老六啊,其实年纪也不小了,心思自然便大了起来,但是上面有太子和老四这个亲哥哥在,又哪里显得他出来,所以借着甄家那里将两个人都算计一遍,再带着一直在皇上面前办差得力的老三,可真真是好算计! 皇上那里得到了想得到的结果,却宁愿什么都不知道,自己这还活的好好的呢,这些个不孝子竟然就已经惦记他身下的椅子,惦记到手足相嫉了,如果他不快点死的话,这些人是不是还要上演一出逼宫啊? 心中有了猜疑,看着几个成年的儿子便全部有些不顺眼,顺带的脾气也阴阳怪气了起来,弄得几个儿子更是小心翼翼的,半点差错不敢有,不过总感觉身边的气氛压抑的让人疯狂! 京城里众人的日子不好过,贾琮这里却是难得的逍遥自在,在扬州告别了林姑父和依依不舍的黛玉,贾琮父子带着惜春一起回到了金陵。 这是贾琮和惜春第一次来到贾家的祖宅,贾赦说起来也只是平生第四次过来,前三次还都是为了送棺木,第一次是他祖母;第二次是他父亲;第三次却是为了送原配妻子。 每一次都是在孝期,心情如何不说,他再没心没肺也知道当时不是游玩的时候,所以说,回了三次金陵,竟然没有一次好好的看过金陵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如果不是这次为了琮哥儿心血来潮的来了一次,估计他以后来金陵的原因不是类似于上面送人过来,就是被人送过来了,对于这个死后将要埋葬的地方,这样的匆匆来去,可能好好的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尤其是金陵最著名的秦淮河,贾赦不知道向往了多久,这次倒是终于有了游玩的机会。 瞧了瞧对面坐着的还没到自己胸口的儿子,不禁摇了摇头,还是太小了些,这要是有琏儿那么大,自己这个做爹的也能带着他见识见识,现在这样却是不行了。 贾琮便这样在自家老爹一路惋惜的目光下到了金陵,老宅这里只是一个富家院子,比京城的荣国府自然不能同日耳语,好在也装饰的金碧辉煌的样子,倒是没有白费这每年拨出的银子,还算有点样子。 贾琮这边看着还算满意,贾赦这边却有些惊喜了,前几次他过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那时候金彩夫妇看着老宅,虽然每次来也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但是看起来却总是一副暮气的样子,哪里有现在焕然一新的景象? 看着前几年新换来看房子的陈三便格外的顺眼起来,不愧是自己相中的,这水平就是比老太太原来派的要强! 贾赦虽然不是贾家的族长,却是贾家现任族长的叔叔,荣国府的当家人,也是现今整个贾家爵位最高的,这次回来这边的族人自然蜂拥的巴结上来,不但他这里每天客人族亲不断,便是贾琮和惜春这里也没闲着,一个是贾赦宠爱的小儿子,一个是现任族长嫡亲的妹子,每天求见的老少自从他们进了金陵就没断过。 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却不过情面还见了几位,到后来发现这些人除了巴结奉承竟然没有什么正经事情,索性便称因初次回来,身体不适,便都拒绝了,一下子倒是清净了起来。 贾赦那里一开始被人奉承的高兴,后来也是烦了,跟几位族老商量了黄道吉日祭祖之后,便借口沐浴斋戒,也不再见外人。 这样安静了几天,正式祭祖之后,来金陵的正事便算是完了,贾赦独自一人在秦淮河逍遥了几天,贾琮却是带着惜春一起走了几间寺庙,并且在金陵城里逛了一遍,到也没算白来。 快到与乔先生约定的日子了,便又回了扬州! 接了黛玉和乔先生一起,再次出发回转京城。 林如海这次可真是下了狠心,黛玉身边的人就连贾赦和惜春都有些咂舌,这也太齐全了些,四个大丫头,全都是贾家的家生子,十二三的年纪,家里或老子或兄弟都是在林如海身边当差的。 还有四个嬷嬷,其中竟然有两个是宫里出来的,另外两个的儿子也是在林如海身边得力的人,根本不怕她们不下了死力气看顾黛玉这位林家唯一的姑娘。 倒是原来的王嬷嬷和雪雁,虽然也一同在队伍里,但也只是因为她们对贾府更熟悉而已,近身伺候明显没她们的份儿了。 另外竟然还有个管家带着两个小厮,得到的命令是只在林家老宅候着,这是专门为了姑娘传递来往消息或者买些东西物什的,由此可见林如海还是不大相信贾府,所以才会有此安排。 对于这么些人,贾赦根本就没当回事,只是看到儿子身边仅有的两个小丫鬟的时候,觉得自家儿子有些亏了,这伺候的人也忒少了一些,虽然没说什么,但却下定了决心,回家之后还是要好好的安排一下。 贾琮只要看到黛玉身边那么些人,便能够想到家里老太太看到这些之后脸色一定不会好看了。 想着贾母对自家老爹的种种不公,心里便是一阵快意! 第29章 终相遇 来时顺水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到了扬州,再加上众人游玩的时间,一共用了两个多月。 四月初二离京,等众人从扬州返回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十八,而回去是逆流而上,可以预见的用的时间将更多。 一直到八月下旬,花了两个月余的时间才回到京城,紧赶慢赶的不但错过了贾母的生辰,连中秋佳节也是堪堪过完。 这一路上虽然说不上辛苦,但人被困在船上,怎么也比不得家里舒适,去时因为新奇,还感觉有趣儿,但这样几个月下来,再新奇的体验也乏味了起来。 一感觉乏味,紧接着便感受到了辛苦,贾琮还好,年纪小不说,平时便注意锻炼身体,乔先生是到处走习惯的,贾赦和黛玉、惜春的身体却是有些受不住。 在船上的时候还勉强撑得住,下了船之后便病了一场,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肠胃不调,人也没什么精神,喝了几天药也就好了。 不过,贾母本来就看黛玉带来的人心中有气,迫的她给重新安排了院子不说,就是宝玉现在想去找黛玉说会话,身边每每都有好几个人跟着,稍微举止过分一些,便有人在旁边毫不给颜面的训斥一顿。 偏人家说的又句句在理,弄的宝玉心里不痛快不说,被一个下人这样训斥,也显得很没有教养,别说贾母这个一心撮合两个玉儿的人心里不痛快,便是每每将黛玉当做狐媚子,恨不得宝玉离她离得远远的王夫人,心里也恨的不行,她是希望儿子主动离黛玉远远的,却见不得人家嫌弃自己的宝玉。 偏宝玉不将这些放在心上,这次分离之后,见到黛玉更是感觉亲切,一天不见心里便想的慌,即使为了这个被训斥几句,也并不放在心上,只是不得好好亲近林妹妹让他感觉心里憋的慌,天长日久下来,倒是又多了一段心病。 当然这是后话了! 这时贾母看到一行人都累得看起了太医,正好趁机将一腔心火都撒在了贾赦身上,也顾不得他身上不好,逮住就是好一顿的责骂。 贾赦早已经被骂的习惯了,撇撇嘴,虽然不知道心里会不会难过,脸面上却是没有一点在意的样子。 却是将贾琮的小脸气的铁青,看贾母的眼光甚至都隐隐的透着些许的恶意! 但是,老太太毕竟名义上是他的祖母,又不能当众顶撞打骂回去,只能在那里暗暗盘算什么时候能找回这个场子才好。 亲自伺候了老爹几天汤药,直到他痊愈,便又一心扑在了课业上了,一心想着过几年如果他能够考上举人,宝玉还在那里一事无成,老太太那里脸色一定很好看,这也算是报复回去一部分?! 之后的日子,整个贾府里面,老太太二房那里,因为黛玉身边多了些人,也因为薛家的人住到了梨香苑,所以过的很是精彩,几个小姑娘外加宝玉,经常是今天吵架了明天又和好了的,天天话题不断。 而且贾家的下人向来嚣张嘴碎,议论起主子来本来就是常事,此时议论起客人来更是没什么压力,本来只有林姑娘一位表姑娘的时候,没有对比,还没人说什么,现在又来了一位薛家的表姑娘,所以话里话外的自然就比较了起来。 薛家的宝钗是个和善大度的,惯会与人为善,黛玉却是不喜欢理会那些俗事,什么东西不涉及到她自身,再不肯管的,身边的嬷嬷们规矩又厉害了些,便是连宝玉都敢申斥,更不要说旁人。 再加上掌家的二太太跟薛家更亲厚些,惯常也肯为了薛姑娘做脸,黛玉自从回来后便有些恶了贾母,又搬了单独的院子,所以外人看来,贾母对待黛玉也不如从前亲厚,这么比较下来,那些下人自然是对薛家的宝姑娘多有溢美之词。 倒是林姑娘那里竟然渐渐的传出来了些,小性儿、孤傲、不如宝姑娘大方的话来,贾琮从下面丫头小厮的嘴里听到这些的时候,倒是诧异了半天,他本来以为这些贬低的话应该是在林如海没了之后才会传出来的。 真的没想到竟然是薛家刚刚到了才没多久便已经有了,贾家的这些下人还真是没有规矩! 将事情跟邢夫人说了一下,不过也只能约束一下大房这边的人,让他们不要掺合,老太太那边和二房那边他们却是管不到。 不过,现在林黛玉可不是一个小女孩儿独自在这里,她身边的那些嬷嬷丫头,贾琮在船上的时候便领教过,很有几个嘴皮子利索的,哪天被这些人抓住了什么把柄闹起来,想必又有人要倒霉了。 不过这些事情,贾琮也只是心中有数,偶尔提醒一下贾赦和邢夫人,具体的他却是不管的,现在他一心扑在经义文章上,字画雕刻等又不想放弃,所以便显得尤其的繁忙。 忙碌的时候日子总是过的很快,在贾琮努力努力再努力的日子里,很快便到了年底。 忙忙碌碌的过完了年,一直到正月十五的时候,贾赦终于发现儿子在年里竟然都没有怎么离开书本,生怕儿子从此变成一个书呆子,或者如以前的贾珠一样看书看坏了身子,所以上元节的时候特意让人带他出去走走。 正月十五上元节的花灯向来是文人墨客趋之若鹜的东西,贾府的姑娘小子们向来都是宅男宅女,基本上不出府的,所以,每年府里也会扎好些灯给大小主子们赏玩儿,今年难得的贾赦发了话,让贾琮可以带足了人出去走走。 他倒是也有些向往,来到古代这么久,没逛过庙会不说,更没在这些大的节日出去逛过,心里总是有些遗憾。 知道人多的时候外面不是很安全,所以贾琮也没有托大,点齐了人手,领头的是老爹身边的赵奇,邢夫人的陪房王善宝,再加上七八个小厮,还有本来在他身边伺候的五六个小幺儿,一行人将近二十人浩浩荡荡的便出了荣国府。 因是年节,贾琮今天一身的大红衣衫,脚踏鹿皮的靴子,外面披着的也是红色大毛的狐裘,头上仍是一半的头发披在肩上,另一半在发顶梳了顶心髻,束发的仍是明珠金冠。 面上剑眉轻扬、凤眼斜飞、琼鼻挺直、唇不点而朱,或嗔或笑都是一段风情,尤其是斜睨着看人的时候,简直勾魂摄魄! 出来之前要去见过贾赦和邢夫人,两个人看的差点呆住,回过神来的时候,贾赦便很想将这个儿子藏在家里,这儿子平时都是一本正经的,稍显冷清的气质将眉眼间的魅惑给生生的压了下去,所以他还没感觉到什么不妥的地方,但是这么稍微放松一下,竟然如此妖孽,他真是有点不放心这么将人放出去了!!! 但是,儿子好不容易答应着出去一趟,看起来还很期待的样子,在那里张了几次口,还是没有说出来不让出去的话,只得又将赵奇和王善宝叫过来细细的嘱咐了一遍,让千万看好少爷,末了来一句,“三爷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两人恭敬的应了,少不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伺候着。 贾琮在旁边听着好笑,他现在周岁八岁,虚岁已经九岁,在这个年代已经不属于小孩子了,如果肯出门的话,早都有了自己的交际圈子了,现在只是出去看一下灯,还带了这么多人,能出什么事情? 爹爹也实在是太小心了些! 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但是还是笑着听完了老爹的嘱咐再嘱咐,这才带着人向外面走去。 乘了马车到了路口,前面人太多,马车已经过不去了,只能下来步行,人虽然多了些,因他身边开道的人也多,所以到是没有被挤到。 道路两边各式各样的花灯,真不是府里那点东西可比的,而且上面的谜语不但种类多,做的也精致,偶尔遇到心喜的便忍不住停下来猜测一番,这么停停走走的,不知不觉间,身边几个小幺儿的手里便都多了几盏花灯。 贾琮的手里却是拿了一包糖炒栗子,这大冷的天,手里拿着包滚烫的栗子,即使不吃进嘴里,暖暖手也很好,何况这栗子是真的香的很,剥一个塞到嘴里,满嘴的甜,吃到胃里的时候更是又绵又热,感觉很舒服。 忍不住的让吃的人露出满脸的笑意,一颗接一颗的就那么吃了起来。 他这边又吃又玩儿的感觉很开心,却不知道周围的人都盯着他这里瞧呢,周围小幺儿手里的灯笼太多,将他周围本来暗淡的天色照的如同白昼,与旁边显眼的灯笼摊都有的一比。 更何况他赢来的灯笼可都是各个摊位上的佳品,被他这么一聚拢当然要更加招人些,更别说还有他这么一个华服精致的少年公子被围拢在中间,本就昳丽的容貌被灯笼柔和的光芒一衬,更是出众了几分,再加上那脸上浅浅的带着些满足的笑意,更是让整个容貌更加炫目,街上很多人看的都呆住了! 却不知道是谁家小公子?如果不是看着周围仆人凶悍,有些人甚至都想上前搭个讪,认识一下。 贾琮是早被人注视的习惯了的,对此并不怎么在意,而且他身边这么多人,想出事情也难,所以一如刚刚过来时候一样,悠悠闲闲的在那里走着,看到喜欢的灯笼或谜语便要凑过去看看。 却不知道,虽然大多数人瞧他这里都是看灯笼看美人儿,但也有那么几个不怀好意的,虽然他看着就是富家公子,身边跟的人也不少,但也阻挡不了有人铤而走险! 贾琮还在那里盯着一只灯笼,那只灯笼被做成了少见的青草的形状,虽然不怎么华丽也不是很可爱,但是胜在别致罕见,所以让他很感兴趣儿,但是上面的谜面“子规啼尽杜鹃红”却是让猜一种中药名。 这医书他还真没看过,对这些中草药更是没有研究,看了半响也没什么头绪,将目光转向几个小幺儿,希冀着他们能够有碰巧猜到的,但显然的贾琮还是高估了这几个人了,竟然是一个个的都躲开了他的目光,明显的没一个有用的。 这里刚刚泄气的要走人,旁边的摊位却突然意外着起火来,周围的人都受了惊吓,一下子便乱了起来。 本来贾琮便因为看灯笼脱离了保护圈,一众跟随的人都站在他身后,这下子被人一挤,又将他挤得离开了几步。 当他想走回去的时候,却发现跟本不可能,向这边拥挤的人越来越多,后边的小厮跟班儿,都已经被挤得散开了,他个子太矮,只隐约的听到在‘哎呦’惨叫等声音中夹着一声声的“三爷!”,却是看不到人,听到声音的来处,身子却被不由自主的往另一个方向挤去,根本过不去! 他也是个知机的,知道这样被挤来挤去的,万一摔倒什么的就太危险了,所以直接一矮身躲到了灯笼摊位的里面去,但是这么多人乱起来,这么一个小摊位哪里还能幸免,一会儿的功夫,便被挤得的坍塌了下来,摆摊的小贩在那里拼命的救也没有救回来。 倒是一步小心,又起了火,惊慌更甚! 贾琮在那里再站不住,只能顺着人流向一个方向走去。 渐渐的,却发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自己身边的这两个壮汉,好像总是有意无意的将自己往一个方向带,而且本来身边的人挤来挤去的都不固定,但是这两个人虽然没有看向自己这个方向,但却好像黏上他了一样,无论怎么样乱都没离开自己一步。 心里一惊,虽然不相信自己这么大了还能遇见拐子,但是却不得不小心,趁着两个人在阻挡其他人的时候。 仗着年纪小个子矮,找了一个空档,便从旁边的人群空隙里挤了出去,等那两个人发现的时候,贾琮已经消失在了旁边的人群里面。 两个人只能骂了两句,尽力又向着这个方向挤了过来。 他们这边找的辛苦,贾琮这边躲得也很辛苦,人太多了又太乱,他又要躲人,又要找人,还要小心不能被挤倒踩踏,可见辛苦。 好不容易才挤出这波人群,终于能松口气的时候,却发现有人竟然来抓他的手,一惊之下本能的甩开之后倒退了两步,却听到那人说道:“贤侄,竟然不认识在下了吗?” 贾琮抬头望去,半响才想起来,这人还真的认识,以前跟爹爹赴宴的时候曾经见过,名叫曲横的,爹爹叫他曲三儿,但是这个人可是个人贩子,当时又被自己坏了生意,可以算的上是结了仇的,在这里碰上,贾琮如何能够信的过他? 盯着他猛瞧了一阵,一副认不出来的样子,抽了个空,转身又钻到人群里跑了起来。 果然,那曲三儿低咒了一声什么,抬脚便跟了上来,周围好像还有几个人向他这个方向围拢了过来。 贾琮知道无论如何不能被这些人给抓住,但是他现在是人单力薄,很快的便被人抓住了手臂,知道不好,施了个巧劲儿,另一只手在胸前扣子上一解,外面的大毛衣服便已经脱开身体被那人抓在了手里。 在那人一愣神的时候,人已经再次的窜了出去,等再次有人抓到他头发的时候,却是毫不迟疑直接重重的一记肘击打在了对方的□□上,在那人的惨叫声中,终于将对方的包围打出了一个缺口。 仗着人小,又完全发挥了前世大街上躲舞迷的水准,游鱼一样窜到了人群里不见了踪影。 他这边逃了出去,那边正有一个人在跟曲三儿抱怨,“你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怎么连一个小毛孩子都稳不住?” 曲三儿也有些无奈,“你也别说我,这位见到我的时候已经是几年前了,如果不是看到赵奇,我也不可能猜到是他,现在认不出我来是正常的。这种情况下有陌生人接近当然要躲!” “希望不是你搞鬼!”那人的语气有些不善,明显的是不信。 曲三儿也很烦闷,“你还说我呢,这么多人,连个孩子都抓不到,也真的是出息了。” 那人明显被说到了痛处,冷哼了一声,转身走进了人群中。 这些贾琮却是不知道的,他现在已经完全离开了出事的地点,甚至连东南西北的方向都辨不出来,更是因为后面还有追兵,连停留一下都不敢。 就这样漫无目的不停的走着。 也不知走出了多远,头发早已经凌乱,衣衫也因为刚刚紧张流了一身汗而湿透了,又没了大毛的衣衫,便感觉一阵阵的寒冷。 用袖子胡乱的擦了脸上的汗水,小的店铺不敢进去,正好看见前面有一个大的酒楼,竟然是小厮口中京城数一数二的,爹爹也经常在这里宴客。 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直接找到了掌柜的,表明了身份,直接将随身的一块玉佩取了下来递给掌柜的,希望他能派个人去荣国府说一声,让家里再派人来接他。 掌柜的看到面前的小儿,个子虽然小了些,但容貌确实出彩,这时候衣衫头发都有些凌乱,但称着嫣红的双颊,晶亮的眼睛,竟然让他这个见惯了人来人往的都有些愣神,怪不得听话音带齐了下人出来赏个灯还会出事情! 只是出个人这么点小事情,即使再没有赏银,看这块玉佩的品相也算的上厚报了,还能结交荣国府的当家人,这么有利无害的事情掌柜的当然愿意帮忙,当下便给贾琮安排了一个座位,好让他安心等着。 不过,还没等他安排人出去,楼上却走下了一个锦衣打扮的中年人,对着贾琮施了一礼,“小人家主子,说是琮三爷南下船上认识的故人,难得的今天竟然能够在此相见,可见有缘,故此特来相邀!” 贾琮愣了一下,南下船上的故人?想起了那个冷峻威严的身影,莫非真的是那位? 转身对着掌柜的道:“还请掌柜的快些派个人去说一声,小子不胜感激!” 见那掌柜答应了,又背着人整理了一下衣衫头发,这才转身对那个锦衣中年人说道:“还请阁下前面带路!” 起身跟着那人向楼上走去,一直上了三楼,走进了一个靠窗的雅间,那窗户应该是临街,怪不得知道他到了店里,应该是看到了! 那个中年人只是站在门口向着屋内回禀了一句,“三爷,人带来了!”,开了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并不进去。 贾琮迈步走了进去,进屋后抬眼望去,临窗的那位果然便是当时自作主张上了他们船的三皇子,现在已经是睿王殿下了,对面的是一位少年,即使坐在那里也没骨头一样,一手提着酒壶,乜斜着醉眼,身边还跪坐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十二三岁少年,半个身子轻靠在他身上。 下首却是两个面目魁梧的年轻人,都是华衣美服,玉面琼鼻,一派世家公子的派头,身边也都坐着陪酒的少女,能在王爷面前如此自得,可见身份来历都不低。 离席面几步远的地方还有两个拿着乐器的少女,贾琮进来的时候正在唱着曲子,即使看到有人进来也没有停,倒是抬头直接抛了两个媚眼过来,不过,看到了贾琮的身量之后明显的愣了一下,紧接着却吃吃的笑了起来,却不知道笑的是什么! 贾琮前世的时候每每应酬起来都是在酒吧会馆,那里的男女陪起客人来放浪起来的时候,不是这里的人能比的,所以即使见到屋里的景象也并没有什么诧异失色。 抬头看到果然是认识的人之后,心内电转,却并不犹豫,快步走了进去,大礼拜见了睿王殿下。 那睿王叫了起,却接着冷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此?” 贾琮没想到这人问的如此直接,只能据实达道:“带了人出来的,不过因为有摊位失火,人群乱了起来,所以都挤得散了。”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已经拜托了掌柜的回府里报信儿!” 睿王点了点头,直接吩咐道,“既如此,让陈安给你安排个位置,安心等你家里来人接就是了。” 不等贾琮应下,便从阴影中走出了一个白净面皮的人,在那两个世家公子的下首加了个位子。 贾琮无奈谢过,但见到席面上还有三位,身份地位都应该不低,不好托大就这么坐下,只好拱手说道:“在下荣国府大房贾琮,见过诸位。” 他身为庶子很少出府见客,又不像宝玉那样一块玉闹得京城人尽皆知,本以为这里除了睿王殿下情况特殊,再没人知道他了。 却没想到,那下首的一位华服少年却是抚掌笑了起来,“原来是贾琮兄弟,我倒是久仰大名!” 那语气太过熟悉,倒是弄得贾琮一愣,便是睿王也不知道他这话是从哪里来,贾家的对外交际一般都是贾琏,其次如果说能够让人久仰大名的也应该是那衔玉而生的,这贾琮向来不出风头,如果不是他碰巧查过贾家的事情,也不会知道这人。 那人看到其他几人都看向自己,满眼的疑惑,也不解释,只笑着向贾琮道:“为兄镇国公府徐浩,家父便是现任的镇国公!” 他这么一说,贾琮便记起来了那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大汉来,还是几年前在贾府见过,当时老爹为了显摆,特意将自己抱了过去见人,这时到还记得清楚。 他记得这徐浩不但是镇国公府的世子,还是本朝驸马,睿王殿下的妹婿,管不得如此言笑无忌,皇子面前也不见收敛。 赶忙回礼道,“原来是世兄!” 徐浩笑了笑,因这一层关系,便权当了引荐人,指了指睿王殿下对面的浮华少年,对他笑着介绍道,“这位是八皇子,他的大名想必琮兄弟也听说过。” 当然听说过,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就是了,心里想着看那样子,就知道果然名不虚传,脸上却不动声色,大礼见过。 另一位没用介绍,直接开口说道,“我是神威将军府的冯紫云,一直在军中,少与京中众人来往,倒是我那兄弟冯紫英与你们府上倒是交好。” “原来是冯大哥,冯二哥与我家二哥以及西府珍大哥倒是俱都交好。” 这样互通了姓名,又都彼此见过礼,贾琮又告了罪,因他年纪小,便在下首坐了。 他这边刚刚坐下,八皇子徒睻那边便逮着徐浩问道,“也没听你们府里与荣国府太过往来,怎么却是好像彼此听过一样?” “八皇子不知,我还是从父亲口里知道的琮兄弟。”又转身对着贾琮道,“当时父亲对琮兄弟可是赞不绝口,直呼贾世伯后继有人!” 贾琮见到镇国公的时候才多大,哪里就让人如此夸赞了,但现在听到这话虽然心中不以为然,但是却还是小脸微红,忙忙的谦逊了几句,一副面嫩的小儿样子。 那八皇子听到之后,又想到了自家三哥对这人也是推崇倍加,今天又特意将人叫了过来示好,心里本来就有些不服气,这时却更甚了一些,瞄向贾琮的眼神便有些不善! 心里想着怎么给这家伙一个难看,但是看向他那小小的个只,又恐为难了他之后,会被人说成是欺负小孩子,如此不得发泄,心里更是不舒服起来。 第30章 找事? 贾琮虽然感觉上首八皇子的目光很是诡异,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位的癖好,他也有所耳闻,但他毕竟出身荣国府,功臣之后,即使对方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也要看他肯不肯配合。 而且,他总感觉这位的目光有些怪怪的,并不像是前世应酬时经常会遇到的那种贪婪浑浊的让人恶心的目光,悄悄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那目光里···他一时间甚至有些想不明白。 不会是看错了吧?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见都没见过好不好! 或者是有人暗地里给自己使绊子?好像也不可能啊,除了二房的那位大姐姐在宫里,自己又莫名其妙的认识了睿王外,以往认识的人里好像还没有能给皇子王孙们递上话的呢。 这八皇子的目光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一些! 暗暗的低下头翻了个白眼,今天真是流年不利,或许他今天就不应该出来玩儿! 心里存着疑惑,并且刚刚也才受了惊吓,贾琮整个人便显得有些蔫哒哒的。 乖巧的坐在位置上,除非有人将话题问到他身上,否则能不开口便不肯多说一句话。 自从贾琮进来之后,八皇子一直都是带着挑毛病的眼光看着他。 这时候见他空有一张好看的脸,却半点精气神也没有,自然是怎么看他怎么不如意,看那闷声闷气的,真是一副小家子气,缩手缩脚的,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 讷讷讷,这么半天了竟然只是夹着他面前的那盘菜,筷子连稍微往外面伸一点都不敢,真是胆小如鼠。 还有那衣衫头发,虽然表面上没什么,但是细瞧还是能够看出些许褶皱凌乱,心里便有些鄙夷,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身形,撇了撇嘴,暗道三哥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么一个小崽子,虽然长得不错,但是哪里能让人看出有才来? 坐下这么久了,别说水酒了,连杯茶都没想起来敬一杯,连讨好都不会,要么自尊自大,要么就是假清高或者为人太过木讷,这样的性子,以后人缘儿肯定不行,能有什么用处? 这一番心里活动幸亏没让贾琮听到,否则他一定会被气死,他之所以不说话,还不是被这位给闹得?一进门就用那种‘我一定要抓住你的小辫子’的眼神牢牢的锁着他,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只能小心行事,否则哪里会是这么被动的样子。 而且他哪里缩手缩脚了?他的用餐礼仪明明是最标准不过的! 还有这满桌子的鸡鸭鱼肉,竟然除了肉就是肉,他早就吃腻了好不好,无论哪一盘儿还不是一个样子?所以当然选最近的一盘儿来夹着玩儿!还有,他刚刚可是亲身经历过一场拐卖未遂啊,只是衣服头发稍微乱了一些,已经很好了,这还能不能再挑剔了! 八皇子当然不会去管那些,他现在只觉得这个贾琮跟三哥前些日子说的那个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三哥一定是将其给美化了,才会觉得他比自己强的。 脑袋一转,三哥不会是看在其祖上的功劳,又兼之贾家现在实在没有什么可用之人,所以才把这么一个小豆丁给显了出来吧? 这么想着,心里倒是痛快了很多,矮子里面找高个儿,倒说不定真是个人才呢?! 八皇子心里将贾琮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贬损了个够,又暗暗鄙视了一番自家哥哥的眼光,心里的那点不满才终于全部消散。 他那里高兴了,贾琮这里的压力也终于消失了,他只不过稍微借个地儿等一下人,谁知道这位是抽的哪门子疯呢,刚刚竟然盯着他不放,虽然他早已经习惯了睿王的气势,这点目光很容易忽略,但是人家意思不明,这又是在皇权时代,所以在确定对方的意图之前,他也只能小心应付。 感觉落在身上的目光终于移走,心里压力一轻,刚想松一口气,鼻子却突然痒痒了起来。 完了,刚刚在外面的时候一心想摆脱拐子,只顾着疯跑了;进了酒楼之后又因为有事情而没有注意;之后来这里又因为被人盯着要小心应对所以并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刚刚放松点,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已经全身都是细汗,里衣早已经被打湿了。 这个时代的人可能都比较耐寒,诺大的屋里虽然燃着几个火盆子,但是窗户却一直是半开着的,冷风呼呼的吹进来,感觉身上的汗水有凝成冰的趋势,他已经不自觉的打了几个哆嗦,现在忍不住想打起喷嚏来。 这是妥妥的要伤风感冒的节奏啊! 低头一只手臂侧挡,一只手直接捏住鼻子,将马上要冲出的“阿嚏!”声严防死堵的捂住,贾琮心里知道如果今天他将这个喷嚏打出去,以身边几人的尊贵身份,只要有一个人是个大嘴巴,估计他以后就不要出去混了! 但是···忍喷嚏好难受,鼻子好酸,眼睛里也充满了生理性的泪水,小脸儿更是已经涨的通红,呜呜,家里的人什么时候能到啊,他好难受! 而且这喷嚏好像并不是一个,忍了一个竟然还有一个,感觉鼻涕要流出来了怎么办? 伸手向着袖子里一掏,还好还好,手绢并没有被弄丢,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转过身去,将面部清理干净,还是忍不住想打喷嚏,实在是有些害怕失礼,想了想还是起身告退从雅间里面走了出来。 廊道上虽然更冷些,但是有些事情做起来却不会让人有那么多顾忌。 痛快的打了几个喷嚏,根据经验,贾琮知道这次恐怕难逃感冒的命运了,他这时候头也隐隐的痛了起来,身上越发的冷了,感觉越来越不好。 靠,真是流年不利,这么冷的天,暖呼呼的被窝不呆,没事跑出来干嘛呢?真是没事找事! 他这里想着找人去给弄碗热乎乎的姜糖水来喝喝呢,门口虽然有两个守门的小厮,但一看就不是酒楼里面的,自己也不好叫他们做事情。 来来往往的伙计,又一个个忙的健步如飞,连逮都逮不住! 正在那里踌躇是否要到楼下掌柜的那里转一转,转角处便走出来了一个中年人,细看之下,竟然是刚刚领他上楼的人。 那人放佛已经看出了他的身体有些不适,知道这位是自家主子重视的,便紧走了几步上前将他的手扶住,并问道:“琮三爷怎的独自出来了?” 贾琮这里正要他回话,所以如实答道,“我应是受了冷风,有点发病的征兆,还请大人代为向两位殿下还有两位世兄解释一下,便说是我的意思,恐过了病气,便不进去打搅了。” 这年头,缺医少药的,普通伤风都能死人,生病了自然不好往贵人面前凑合,那人听到贾琮如此说,又看了看他面相不像是装出来的,便爽快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贾琮喜他为人爽快,便直接说道:“还请大人让人给我备一碗浓浓的姜糖水来。” 那人又点了点头,将他安排在了隔壁的耳房里,又命人在他脚边多放了两个炭盆,找了件厚厚的大毛衣服给他裹在身上,贾琮感激的对着他笑了笑,身上虽然还是有些发冷,但却没有那种刺骨的感觉了。 没过多久那人又亲自端来了一碗姜糖水,并转了里面人的话,无非是一些要不要请大夫之类的。 贾琮听过也就算了,只道都是小事,好好休息过就没事了,这大节里的哪里好找大夫了,没的让人说是晦气。 捏着鼻子将还有些微烫的姜糖水一口气焖完,感觉整个人在那股辛辣的刺激下都活过来了一样,汗水不停的又流了一身,脸上脑门上还可以用帕子擦一下,但身上却是没有办法,感觉里衣都已经尽数贴在身上了,很不舒服,皱着眉头,虽然现在身体感觉好些了,但好像还是有些失算,不能立马将湿衣服换掉。 哎,这么一直穿着这套湿衣服回家,好像还不如回家再喝了! 算了,不想这些,大不了病上几日而已! 这时候才想起来,别人帮着自己忙乎了半天,竟然连人家的名讳都没有问清楚,不禁有些尴尬,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露出一个笑脸对刚刚将碗收起来的中年人问道:“还没请教大人名讳?” “小人姓王名进,乃是睿王府小吏,琮三爷如不嫌弃唤我名字便是,大人两字却不敢当。” 虽然嘴里说着‘不敢当’、‘小吏’之类的话,但是那态度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可见为人沉稳有主见。 以睿王府现如今的风头,对他这么一个无爵无职的没落世家的庶子,都能做到如此体贴周到,看不见一点儿嚣张跋扈的样子,虽然可以说成是睿王御下有方,但细节上也可看出此人本来的德行。 可能是这一个晚上经历的事情太多了,现在又正是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这时候身边有这么一位可靠的人,心里便不由自主的亲近了几分,靠在那里脑子里面胡乱的想着事情,嘴上也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人闲聊着。 这之间,徐浩和冯紫云都抽空过来看过他,看他虽然脸上有些不正常的嫣红,喷嚏不断,额头上却并不见有多热,身边还有王府的人照顾,毕竟往日并不曾有什么交情,所以只是叮嘱了几声,便又回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贾琮感觉自己好像迷迷糊糊的已经要睡着了,忽然听到外面一阵乱嗡嗡的脚步声,忙睁开了眼睛,只来得及看到王进的一片衣角消失在门帘处。 等他挣扎着站了起来的时候,自家老爹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贾赦看到眼前活生生的儿子,想着下面奴才的回禀还有那个店小二的描述,心里就是一阵后怕,现在又看到本来生龙活虎的儿子一身的娇弱样,哪里有不心疼的,抱着贾琮就在那里大哭了起来。 贾琮还从来没看过自家老爹这个模样,一下子被吓得愣在了那里,之后赶紧手足无措的安慰起自家老爹。 幸好贾赦也只是一时失态,他自己可能也反应过来这个样子好像比较丢人,所以很快便收敛了情绪,父子两个也不好多谈,贾琮只将隔壁四个人的身份说了一下。 亲自领了自家已经诧异的目瞠口呆的老爹前去拜谢。 终于上了自家马车之后,裹着老爹带过来的厚厚的狐裘,抱着热乎乎的手炉,脚上也踩着微烫的脚炉,靠着柔软厚实的大抱枕,贾琮终于感觉温暖了起来。 困意也不由自主的一*的涌来,弄得贾赦一肚子的话想问儿子,但是连一句话都没有问出口呢,儿子竟然已经昏睡了过去,看他那睡梦中还有些微微皱着的眉头,也不好将他叫起来,只能一个人在那里憋着! 心里正郁闷着,前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听着好像有人在惊叫,还有人在大笑着说些什么,马车也被挡着突然停了下来,“外面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心气儿不顺,心里便已经带上了一些愠怒! 外面守着的王善宝也正在那里犯愁,今天可真是够倒霉的,先是陪小爷出来一趟,差点将爷给丢了,如果不是小爷自个儿机警,估计明年的今日就得是他的忌辰了。 本来这趟跟着老爷出来便是一个将功补过的意思,不指望老爷能将他的罪都恕了,但降低点惩罚,或者能够留在以后将功补过都好啊。 可是这才走到半路上怎么就遇到了薛家的那个混不吝了呢? 要说这个薛大傻子,他们这些下人可没几个不爱跟他亲近的,人傻钱多,随便哄哄好吃的好喝的甚至白的黄的哪次都不会少得,要说以往,他一定帮着圆场子,现在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了。 他现在正求表现,不敢隐瞒,亲自上前探明了情况,才过来回禀了贾赦。 贾赦听了也有些无语,原来是这薛蟠趁着上元花节带着几个妓子出来赏灯,这本也没什么,不少所谓的文人雅士也都这么做,大家也只是认为此乃风流雅事,如果能趁着花灯节有些佳句,流传出去更是能引人羡慕。 但是也不知道是这薛蟠倒霉还是怎么的,听旁边的人七嘴八舌凑出来的话,他们在这里赏灯的时候,可能是遇见了这妓子以前的恩客,正常人都会当做没看见或者不知道,但他们面前的人却显然不在正常人之列。 看着本来在自己身边伺候过的女人,如今竟然在这么一个胖子旁边巧笑嫣然的,完全不见在自己面前时候的高冷,心里如何能舒服。 便上前挑衅了起来。 薛大傻子是谁啊,那就是金陵一霸,从小到大就没怕过谁! 刚刚到京城的时候,还因为换了一个地方稍微收敛了几日,但很快的适应便适应了过来,手里银子财物又多,又没人管束着,这些日子正是春风得意,大有老子天下第一,谁不服,拿银子砸死你的时候。 现在对面竟然冒出来一个拽的敢出言讽刺自己?这还了得,一言不合,就下令让身边的人动手,先揍一顿再说。 好在他身边的长随有点见识,知道这京城不同金陵,即使一个门子都可能跟哪府哪官扯上关系呢,看对面那人一副鼻孔长在脑门顶上的样子,就怕真的是有什么后台的,所以一心劝住了自家少主子不要轻举妄动。 那薛蟠却不能体会他的一番好意,总感觉这下人不听话,抬手竟然直接给了两个巴掌,看那长随跪在地上之后,竟然上脚直接踹了起来。 这举动更是引得他对面的那位看起来人模狗样,面相上却颇有点尖酸刻薄的年轻男子一阵耻笑。 “爷本来还以为你是个什么人物!现在一看竟然连个下人都管不住,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乡巴佬,不会还没断奶吧,要不要回家趴在你娘怀里去哭啊?” 这话说的忒粗俗,不是世家公子该说的,连贾赦都皱起了眉头。 薛蟠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却是个孝顺的,听到对方敢提他老子娘,哪里还忍得,大喝一声便冲了上去,下面的人自然不会放主子一个人过去,便也或提着拳头往前冲,或护在了他身侧,连本来劝谏他的那个长随都站了起来,在他身边护持着。 贾赦那里刚刚要叫人过去喝止了,却听到贾琮在那里哑着嗓子问道,“对面那个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那王善宝家的在京城住的久了,一般二般的人物倒是都认识一些,忙回道,“回三爷,那位应该是乔家的独子,家里倒是没什么人在官场上,不过他姐姐本是西宁王爷的侍妾,后来连生了两个儿子,便被抬了侧妃。据说,即使现在年纪有些大了,因为所生两子均是聪明伶俐,连带着这位侧妃也很是受西宁王宠爱。” 贾琮点了点头,就着贾赦的手喝了点茶水润了下喉咙,虽然稍微好了一些,但轻咳了一声,嗓子里面还是有些异物感,看来扁桃体或者咽喉要发炎了。 心情很糟糕,皱了皱眉头,越过自家老爹,直接对着王善宝吩咐道,“留两个人在这里看着,不要让他们将事情给闹大了,我们绕路走。” 王善宝虽然有些疑惑,但近几年来也知道这位小主子在老爷面前说句话,比老太太琏二爷都好使些,也不敢多问,直接吩咐赶车的绕了个圈子,转到了人少的地方绕了过去。 幸好他们来的时候人群都围好了圈子,他们的车马只在外围打转,并没有被挤到里面去,否则这时候想挤出来都难。 贾琮从窗帘后看到那密密麻麻的一大圈人,以及传出来的阵阵叫好声还有惊叫声,不禁有些瞠目,国人爱看热闹这可真的是天性,无论古今,即使换了个时空竟然都没变。 马车很快驶回了荣国府,贾琮洗了个热水澡又喝了一碗热姜汤,甚至还从空间中翻腾出了一点咽喉含片含了起来,盖着厚厚的被子躺在床上,但即使做了这么多的努力,半夜还是起了高烧。 索性身边樱桃和絮儿伺候的都尽心尽力,又有以前太医留下的风寒的药方子,两个人熬了药喂他喝了一碗。 这才终于在早上的时候险险的将高烧给压了下去,但是身上却一丝气力都无,晚上的时候虽然闹了一夜,但都是在贾琮自己的屋子里,有他的话,并没人敢去扰了贾赦和邢夫人。 所以,两个人还是见他没有过去请安,仔细询问之下才知道了这么回事。 贾赦气的将儿子屋里的大小丫鬟都骂了一遍,但看她们一个个也都熬得两眼通红,到底没说什么重罚的话。 这还没出正月,不好大张旗鼓的请太医,虽然贾琮一个劲儿的说没什么大事情,但贾赦和邢夫人终究不放心,到底使人请了京里有名望的老郎中来给看过。 贾琮见那位须发都有些发白的老郎中号了半天脉,说了一大串的话,但其实归纳起来也不过两点,一是有些受惊,二是被冻着了。 虽然对他云里雾里的表达方式有些无语,但这人竟然能在没有问诊的情况下,单靠诊脉就知道自己这是受了些惊吓,想来应该不是胡庸医之流。 再看他开的方子,跟以前太医开的差不多,差异的地方应该是换了些压惊的成分。 按照方子喝了两天药,虽然瞌睡多了一些,但是身体却好了大半,人也精神了起来。 贾赦这两天也长住前面的院子,离他更近了些,每天几趟的来,管这管那的,将屋里的几个小丫鬟指使的团团转,让贾琮有点又好气又好笑,真不知道自家老爹何时这么鸡婆了,竟然在那里咕哝着他这次这么倒霉一定是屋子里的风水不好,想将他的房子布局彻底改一下。 贾琮听到这话一阵无语,他是在外边出的事情好不好?关屋子里的摆设什么事情啊!背着老爹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躺在那里转移话题道,“爹爹,那天跟着我出去的人都怎么样了?” 贾赦听到这个不禁冷哼了一声,脸上也带出了一丝寒意,这一刻的他莫名的有一种强大的气势,连贾琮都有些受到影响,不过这气势来的快去的也快。 一瞬间之后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有点糊涂有点醉生梦死的贾大老爷,向着贾琮挥了挥手说道,“乖儿子别怕,那些人老爹都给你收拾了,一个个都送到庄子上去做苦力了。” 贾琮却有些无语,大房一共也没有几个可信的人,这些可都是嫡系中的嫡系,就这么送到庄子上,也太浪费了些。 但是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虽然错不全在他们,但终归是自己差点出事,也不能轻饶了,否则显不出威严,让他们到庄子上呆两个月,好好清醒一下也是好的,到时候再找个借口一个个的调回来,也省的有些人总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父子俩正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家常,外面却有婆子来报,说是老太太那里有事情,请老爷过去一趟。 老太太那里除非有什么不利于自家老爹的事情,否则绝对不会这么主动将人请过去的。 贾琮听了有些不放心,正好因为生病,也有几天没有参加府里的饮宴,更没有去老太太那里请过安,当下便起了身,换了身厚实的衣裳,要跟着一起去那边请安去。 贾赦看他精神还好,想着他去那边跟兄弟姐妹们说笑一番,许还能好的快些,所以也没有拦着,父子俩穿戴整齐便坐车去了荣庆堂。 到了那里的时候,果然三春和黛玉宝钗宝玉都在,便是史湘云也在过了十五之后,被贾母找了借口从史家接了出来,听说是一直住在黛玉原来的住处。 这人眼里向来没有他和贾环两个,所以贾琮也懒得理她,而且,过年之后他已经满了八岁,有些事情还是避讳些的好,所以并不往姐妹们那里凑合,给老太太请了安,也不知道她老人家知不知道自己刚生过病,反正是一句安慰的话都没听到,只一句“琮哥儿不要太淘气,闹着了你姐妹们和宝玉。”便将他给打发了。 真想对着老太太翻两个白眼儿,从来都是宝玉在闹他们这些人好不好,他这么乖的孩子什么时候做过那种事? 但跟一个老太太讲理是讲不清楚的,只能无奈的应了一声,转身看到贾兰贾环也在,听说这两个人也都已经上了家塾,便找了个地方跟他们坐在一处说话。 环哥儿被赵姨娘教的基本上只能看到眼门前的那点子东西,这么争抢着去家塾里也只不过是被那每年八两银子晃花了眼睛,要说能学到什么东西,一来本人是个没定性的,二来也缺人管束,三家塾里的风气便是那样,老太爷年纪渐大已经越来越力不从心,平日里也只是混日子,并不用心教养,像兰儿那样想出头的都难以学出个名堂,更不用说贾环这样混日子的了。 所以,聊了半天,除了一开始贾琮跟贾环聊了几句家常,剩下的时间竟然都是在给贾兰讲解经义句子,两个人一个听的认真,一个说的开心,旁边的贾环却无聊的快要睡着了,但又没有另一个差不多年纪的跟他玩儿在一处,即使快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也不肯走开,只拿一双幽怨的大眼睛盯着他们两个看个不停。 那眼睛亮亮的,再加上他刚刚吃东西落在脸颊上的一点残渣,如果不是身上的衣服尚算的上鲜亮干净,竟和他以前遇到的一只流浪狗像了个十足。 忍不住低笑了一声,拿起了一块点心投喂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了声“乖!” 本来环哥儿嘴里被塞了点心,只当这个兄弟没有见了侄儿就忘了他这个兄弟,心里还有些高兴的,但是那个‘乖!’字一出口,却让他差点被噎住。 这是哄小猫儿呢?还是哄小狗儿呢?太惊悚了有没有! 贾兰在旁边也一反有些小大人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贾琮刚刚的行为完全属于无意识,这时候被两人一闹才反应过来,但他却完全没有尴尬的想法,看到贾兰在那里笑话环哥儿,直接又拿了一块点心,笑眯眯的递到他唇边,“兰哥儿不要羡慕你环叔,琮叔也赏你一块就是了!” 贾兰自小丧父,懂事起便是一副小大人的做派,被这么一逗弄小脸儿竟然红了起来,眼中也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因为他是小辈,又不怎么敢反抗的样子,让贾琮贾环两个不良叔叔相视了一眼,都下定了决心,以后这个侄子还是多逗逗的好,这脸儿也太嫩了! 他们这边玩儿的高兴,贾母那边声音却是渐渐大了起来,贾琮细细的听去,好像是贾母在那里指责着什么,贾赦站在那里大声的抗辩,但是看看屋里众人的目光,便知道,根本就没几个人站在他那边。 这里有些听不清楚,他便又试着靠近了些,几句话之后,便已经清楚了来龙去脉。 果然,这些人但凡有那么一点事情便都要扯到老爹头上来,难道是老爹欠他们的不成? 这几天他虽然生病躺在床上,但有些事情他还是知道的,包括贾赦给那间酒楼的掌柜以及那四位的家里都送了厚厚的谢礼。 还有他们路上遇到的薛蟠还有乔家的大爷,据说最后两边的人实打实的打了起来,惊动了五城兵马司的人,结果全都被抓了进去,最后还是薛姨妈求到了王夫人那里,最后贾琏出面去将薛蟠给保了出来,又是设宴又是拖人情的才将乔家的那位给摆平了。 琏二哥好歹是他们大房这边的人,他都已经出了力,现在竟然又能因为一句“有人看到当时府里大老爷的马车就打旁边过”!而又来找自家老爹来闹,这还要不要点面皮了? 心里虽然有气,但是脸上却是笑容不变,爹爹那里能够被她们气到失态,还不是因为心里有这么一个老娘,有这么一个家! 这些在他心里可什么都算不上,他只想让欺负他家老爹的人不痛快就好了! 向着环哥儿和兰哥儿摆了摆手,就这么笑眯眯的走了出去。 明明那样子可爱的很,贾环和贾兰却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哥哥/叔叔好像有点吓人啊! 第31章 争锋? 贾琮来到自家老爹身边,这几天因为感冒身体瘦弱了一些,刚刚又因为多说了几句话,本来已经有些好了的嗓子,又有些发痒了,说起话来便有些沙哑。 也没有像刚过来的时候一样精神十足,众人眼中,琮哥儿的眼角眉梢间甚至还带着一丝疲惫,虽然满面笑容,但是还是让人看出来了那一丝的蔺弱。 人的天性,总是有些同情弱者的,尤其是老幼,在这个房间里贾母是老,所以无论是多么无理取闹的事情,先天上仗着年纪便能让人迁就三分。 但对上贾琮那小小的个子,这种先天优势便荡然无存了,再加上他现在一副病弱的样子,往那里一站,便让人恨不得将他揉到怀里安慰一番,屋里本来训斥□□不孝子的画风猛地一变,但众人的表情却没有跟着到位,所以感觉起来便十足的怪异。 趁着众人都愣神的时候,贾琮已经开口了,嗓音虽然有些沙哑,却依旧让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的,“老祖宗,你们说的可是前几天十五的时候,有人在街上看到了我们老爷的马车?” 也不待人回答便径直接了下去,“还请老祖宗不要责怪我们老爷,那天却都要怪孙儿没用,这么大了,第一次出门儿,竟然就惹得我们老爷和太太担惊受怕的·····” 当下便哑着嗓子啪啦啪啦的将那天自己的遭遇,去除酒楼上遇到两位殿下那一段都讲了出来! 可能是刚刚贾母和贾赦争吵的时候,这些女孩子还有宝玉便已经关注这边了,但毕竟要顾忌长辈的面子,所以都是伸长了耳朵听着,最多也就是靠的中间相隔的屏风近一些。 现在听到贾琮犹如讲什么传奇故事一样将他那一夜的行踪讲的那叫一个跌宕起伏,引得一众姑娘公子都忘了矜持,忍不住的从里间走了出来,站在那里愣愣的听着。 宝玉一惊一乍的,甚至恨不得亲身经历一场才好! 活泼如湘云者更是叽叽喳喳的一个个问题抛了出来,满眼的求细节! 那热烈的目光害的贾琮都有些害怕。 贾母只知道那夜过后琮哥儿一直生病,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这下一听他细说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不怎么在意这个孙子,但是贾府的孙子如果真的被拐了,于她的脸面上也不好看,所以这时候脸色也有些不好。 刚要训斥他几句以后莫要如此淘气之类的话,哪知贾琮语气一转却是疑惑的问道:“听老太太说薛家的大哥哥那天遇到了些事情,当时我们老爷正在附近?” 他这话只是要将事情转到薛家的身上,当然还是不容人打断,微微加快了语速,“当时因为孙儿受了惊吓,而且还吹了冷风,难免身体不适,头便一直昏昏的,只听到车外边一直在嚷着‘有人争妓子打起来了!’‘世风日下啊!’之类的话。 我还有些好奇想打开出窗看一下热闹,老爷却训斥了孙儿一顿,连问什么事情都来不及,便匆匆的走了。 看老爷的样子,如果不是孙儿正病着,恐怕因为听了那么几句话,便要动板子呢!” 贾琮一脸的不服气还有点后怕的样子,将一个小孩子既不服气父亲管教又有点畏惧父亲权威的样子表演的淋漓尽致,一点都没浪费他从前舞台表演上的天分! 贾赦在旁边看着母亲和弟弟、弟媳妇有些铁青的脸色,感觉到一阵的舒爽快意,不过,这时候却也没有忘了配合自家儿子,“那些混账话,听都听不得,你现在竟然还敢当着老太太的面说出来? 看来老子没动板子,真是把你给惯坏了。”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装模作样的说道,“罢了,你向来是个实诚的,知道你不惯说谎,如今说出这些来也是为了你老爷我,你素来又体弱,这板子便记下吧,等病好了之后将四书五经都给我抄一遍,多读读圣贤书总能长点记性。” 每天的练字狂人贾琮会怕抄书吗?连三春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满屋子里恐怕也只有贾宝玉跟贾环会将这个当做了惩罚吧?! 还有那什么为了老爷我?你是生怕屋里的人听不懂贾琮话里的意思吗? 父子两个这么一搭一档的,薛姨妈早已经臊的一张老脸通红,他儿子那点事情早已经传遍了大半个京城,但因为她们母女向来不出门应酬,也没有那嘴碎的上门说叨,那些跟着出去的人明显害怕主家惩罚,或者薛大爷秋后算账,自然也不会主动跟她母女说,所以她一直真的以为是儿子在外面受了人的欺负的。 本来便心疼儿子,又因为偶尔听到有下人说起,仿佛当时看到了荣国府的马车,旁边跟着的竟然还是大房大管家王善宝,一猜车里便是贾家大房的哪位爷,他们本想求助的,但那车走的太快,他们又被缠住了,竟然来不及。 薛姨妈想着好歹大家都是亲戚,贾家大房的人竟然就那么放着不管,害的薛蟠在五城兵马司的大牢里呆了一夜带大半天,更是花费了大笔银钱才将事情摆平,心气儿如何能平,忍不住便跟着王夫人唠叨了几句。 却不知道王夫人会跟贾母说,不过当时看到贾母将贾赦叫过来训斥的时候,她虽然避到了孩子们这边,但耳朵却是还留在那边,听到贾赦被训得颜面扫地,一方面惊叹自家妹子在老太太面前的体面,一方面心里却也是阵阵的快意。 贾琮出去的时候,她一开始也只是听的新奇,最多是以为这孩子是转移话题,给他老子存面子呢,却没想到峰回路转,刚刚贾琮那话里的意思只要不是傻子都听的明白,大街上跟人争妓子的明显就是她儿子! 虽然心里还是抱怨贾赦当时竟然管都不管,但她还是要脸面的,薛姨妈感觉到周围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有些变的不一样了,即使是善意的笑容,她都能够感受到一阵阵的讽刺! 便是一贯稳重大方的宝钗也有些顶不住,被大房父子将哥哥的丑事这么说出来,虽然话里没有指名道姓,但还是一阵的羞愤,不过她虽然年纪不大,却一直是家里最能干的。 知道不能让那父子将这事情坐实了,顾不得安分随时的继续端方下去,将眼睛里刚涌现的泪珠儿又逼了回去,抬头笑着对贾琮说道,“没想到琮儿出去逛了一次灯会,竟然遇到了这么多的事情,怪不得惯常听人说,这灯会庙会任是千奇百怪的事情都能出呢!” 贾琮抬头看了她一眼,竟然没有任何的心虚勉强,知道这位也是个心里强大并且擅长演戏的,遂只是似笑非笑的撇了他一眼,并没有继续追击的意思。 反正他目的也只是为了给自家老爹解围,顺带的报复一下而已,现在大家都知道薛蟠在外面做的好事了,他暂时又还没有一棒子打死这些人的念头,留着他们每天上蹿下跳的他还只当免费看戏了,没这么多笑话,只是每天读书多无聊? 薛宝钗那里聪明的转移话题,知道揪着大房父子捞不到什么好处。 王夫人在这方面的智商更是超出贾府众人的平均线,刚刚是实在没想到自家外甥竟然如此不争气,而自己的好妹妹竟然没告诉自己,但这些矛盾都可以放在台面下,现在大家还是要一致对外的好。 这时听了宝钗的话,虽然还是手指掐着掌心,却还是一副坦坦荡荡,慈眉善目的对着贾母说道:“宝钗说的对,街上人来人往的什么话儿没有,上元节人还多,想不出点子事情都难。” 又转头笑着看向贾琮,“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什么话竟然都要回来跟老太太学一学。” 贾母和贾政有了遮羞布,当下脸色便缓和了不少。 贾琮这时候已经挨着自己老爹身边做下了,正享受着老爹亲手倒的香茶,抬头看了看贾母和贾政,他一直对这两个人持怀疑态度。 他们可能真的没有从王夫人那里知道薛蟠到底做下了什么事情。但是,这两个人在府里都是根深叶茂的,那件事情传的差不多大半个京城都知道了,他们竟然还不知道?现在这番作态,要么无能要么无耻,怎么都让人恶心! 这时候见宝钗和王夫人现在竟然是三言两语的将薛蟠的事情硬扭过去! 不但如此,什么叫做‘什么话都要回来跟老太太学学?’,王夫人这是还要定他一个言行不谨?这主意打的!而且这智商,绝对高出自家老爹和那位二叔几条街! 不过,这还是急了吧,这是要逼着他反击吗?当下装着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这话竟然不好跟老太太说吗?侄儿记住二太太的教诲了,下次有什么事情,在不敢打搅了老祖宗,毕竟老祖宗年纪大了,还是清心静养的好。” 他这话可以说是小孩子不懂事乱说,也可以说是在挑拨老太太和二太太同盟的关系,但明显的她们的同盟因为有了元春有了衔玉而生的贾宝玉,并没有那么脆弱。 所以,这话也只是在噎人罢了,幸运点的能够在贾母的心里留下一点痕迹,但贾琮也明白,即使贾母对王夫人再不满,这个府也回不到他们大房手里。 谁让他们太名正言顺了呢?在贾母这个越老权利越发重了的老太太心里,这就是原罪啊! 顶着老太太和二太太那里倏然不善的目光,贾琮脸上还是一派懵懂,他现在是小孩子,当然什么话都可以说一些,再过分还能有贾宝玉那些诽谤朝廷官员的话过分?有这么个哥哥在就是有这点好处,什么都可以参照着来! 表现的心直口快一点儿,相信这些人一定不会想要打因为打他这只‘老鼠’而伤了某只‘玉瓶’! 怕人不知道他的打算,还故意来了一句,“要说咱们府里,老太太最喜欢听的便是宝哥哥的话了,果然是二太太教养的好!” 外人只听到那话里的羡慕向往,但是贾母和王夫人却感受到了里面浓浓的讽刺意味,但两人却都不约而同的住了口,没有和他继续纠缠下去,但是看向他的目光却已经如淬了毒。 听琮哥儿的话里便知道他不是明面上的意思,而宝玉经常言语荒诞满府皆知,老太太和二太太甚至连贾政都要千方百计的瞒着,如何肯让这小儿张扬开去。 贾琮明白这么说虽然让两人忌惮,但是却也拉了仇恨,但他却没什么好怕的,他现在上面有贾赦顶着,又不大进内宅来,可不怕这些妇人的手段! 他这边战斗力十足,贾赦在那边为了儿子的贴心感动的不得了,却没想到从头到尾一直没什么话的邢夫人今天却也穿上了战甲。 坐在那里望了望笑盈盈站在远处的迎春,对着贾母笑着说道,“儿媳这里正有件事情要跟老太太商量呢,迎春现在也十几岁,哪家里这么大的姑娘都该开始学些管家理事的手段了。老太太这里事情却是不多,弟妹和她嫂子那里也是忙得抽不出时间来,儿媳想着是不是将她接回东面院子里,儿媳交给她几件事也好练练手?” 这话正常私下里问老太太,她自然只有夸赞的,这些庶孙女自小在她身边长大,她虽然不太重视,宝玉生来不凡,也用不着她们去联姻提携着。 但他们从小在一处,历来关系不错,却怕这些人嫁的不好让宝玉分出心来牵挂。 所以老大媳妇肯接过去教养一二,她正乐的很,可是这么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还是在这个时候,难道这是大房众人都记恨上她了? 他们凭什么?一个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一个是她做了主才能享受这国公府的富贵,另外一个不过是一个庶出的贱种罢了,竟然还敢拿着她的宝玉来要挟于她? 贾母现在心里已经不只是气怒了,那眼里的寒意差不多已经化为了实质,这贾府已经多年没人能够挑战她的权威,她也已经很多年没被人这么挑衅过了,她生的儿子她是知道的,绝对不敢这么忤逆,而且也没这么聪明。 那么这是贾琮和邢夫人联手了,一个庶子一个继室,不是她小瞧她们,还想再拉上一个庶女?没一个上的台面的,她今天吃亏就在事先没警惕,又被王夫人薛姨妈当了幌子,所以才会如此下不来台,以后却决计不会如此了。 知道邢夫人既然提出来了,如果她不同意可能还会有后手准备,所以此时竟然换了脸色,换了一个人似的笑着慈祥的说道,“老大媳妇也终于知道孝顺一下我这个老婆子了,老二家的和你儿媳妇忙着这么大个府里的事情,我又年老糊涂,亏的你这个做太太的到现在才想起来二丫头。” 姜果然是老的辣,一句话将责任撇的干干净净,反倒是邢夫人理亏了,又转身向着迎春道,“你这就收拾收拾东西,跟着你们太太回去吧,我们老的老忙的忙,都没那个精力。你也正好跟着你们太太多学些东西。” 惜春知道贾赦和贾琮的性子,想到二姐姐是他们的亲女儿亲姐姐,自然能得他们真心护着,不由得有些羡慕。 但是迎春却是不知道的,平日里耳边听到的就没有大老爷和邢夫人的好话,而且去年的时候她还为了讨贾母宝玉开心,而借病推了大老爷要带她南下的事情。 现在想到,以后要在生父嫡母面前讨生活,头便有些发懵,但她懦弱惯了,向来不会反抗什么,嘴唇嗡动了下,却细细的说了声“是”出来,但看那样子却放佛众人联手要要了她的命一样。 贾琮撇了撇嘴,有些瞧不起这个便宜姐姐,听说她还是个善棋的?连攻守之势都看不清楚,更不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到底寄托在谁的身上,想来水平也就那样了! 想来同惜春善画儿,从前却连一幅正经的画作都没有一样,很可能都是因为元春当年善于弹琴,所以有心人将剩下的几个女孩儿身上都硬性的安了一个特长爱好,让她们来一起衬托元春的出众罢了。 要不然怎么可能就那么巧合的按照琴棋书画的顺序排下来? 这样倒是还成就了一个探春,元春当年请了名师教导,琴艺自然出色,但剩下的几人却是没那待遇的,书法方面只要按着字帖肯下苦工,虽然不能说有所成就,但是总会超过其余的姐妹,闺阁之中这样便已经足够了。 反倒是棋艺和绘画,没有名师指导,只靠爱好和几本棋谱几本图册,能学出名堂来那得多高的天赋?! 迎春好像还没那灵性! 贾琮对这个姐姐可有可无的,贾宝玉却是不喜欢姐姐妹妹的离开他太远,刚刚邢夫人贾母定下来的速度太快,他没来得及反应。 现在看到迎春那里竟然已经点头了,哪里还忍得,当下叫了声“老祖宗!”便扑到了贾母的怀里央求道,“大老爷那边来往不方便,我们不让二姐姐离开好不好?” 贾琮看到迎春听到这话眼睛明显的亮了一下,但是还没有等她露出期待的神色,贾政那里就已经开口喝道,“宝玉说的什么话,你二姐姐回去是跟大太太学正经事情,你这个做兄弟的不知道为她欢喜,却是在这里撒什么疯!” 宝玉刚刚一时激动忘了自家老爷就坐在贾母下首,所以才会出头,现在听到贾政的声音,什么姐姐妹妹的竟然都忘记了,只缩在贾母怀里再不敢出声。 贾母看到小儿子将孙子吓成这个样子也有些生气,摩挲着宝玉的头发对着贾政瞪眼睛,“你们兄弟不是前面还有事情吗?快别在这里碍我们的眼了,还不快走!” 自从贾琮进来之后,贾政便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之前里屋的时候也没有听他为贾赦辩解一句,倒真是个‘老实木讷’的! 现在这么一句话,既体现了自己教子严厉,又成功的惹了贾母,从有些压抑的屋子里面脱身而出,贾琮皱了皱眉头,这个二老爷看来还是要好好的观察一下,总感觉也不是那么笨吗! 贾赦听到贾母这话只得跟贾政一起告退,不过他到底怕贾琮在贾母那里受气,所以临走的时候将他也给打包带走了,美其名曰帮着他招待客人。 贾政也想带着宝玉认识一些人,但贾母却恐他心里不痛快,又恐小儿子趁她不在,再威胁孙子,所以并不答应,还想以贾琮年纪小也将他留下,贾赦其它事情上可能还会顺着贾母,但是小儿子现在却是他的逆鳞,直接反驳道,“六岁进学,现在快九岁了,早已经是个大人,正应该见见世面,哪里小了?!” 眼角看到贾环站在贾兰旁边偷着跟琮哥儿挤眉弄眼的,知道他们关系应该不错,脑筋难得的转了一下,对着贾政道,“宝玉留在这里陪着母亲,也算是代你尽孝!不过,环哥儿和兰哥儿也不小了,很该带出去见见人。” 贾政人前向来对这个兄长恭敬有加,这也是他虽然占着荣禧堂,却还每每被人称赞为端方君子的原因,现在听他如此说,当然一口答应。 贾琮、贾环和贾兰三人高高兴兴的一起去了前厅,贾宝玉自认为逃过了一劫,贾母心里认定了他是个生来不凡的,并不用如同常人那般争取什么,等到了时候自然有其运道。 王夫人那里却被气的心肝儿都疼,贾琮贾环两个奴才秧子,贾兰一个克父的,好好的养在府里就已经是她仁慈了,哪里能这样大咧咧的出去见客人拢人脉?大老爷也真不怕被那些讲究的人家笑话! 脸色变了又便,腕上的佛珠已经被她捏的‘咯咯’作响,但终究深深呼吸了一下之后,还是很快恢复了古来,又在那里没事人一样了。 如果贾琮看到了,一定会为了王夫人的忍耐功夫感到恐怖,不过他却没有看到! 第32章 正月里本就是走亲访友,大家坐在一起吃吃喝喝的日子,这一个月来贾府就没有断过宴席,今天没什么重要客人,只是族里的一些老少聚在一起而已,这些人基本上并不是第一次来,宁荣两府自认富贵,正月里并不介意有些人借着走亲戚来混吃混喝的,其实也只是图个乐呵罢了。 所以即使有些人在族里的辈分比‘善’字辈都要高,但毕竟平日里便是靠着荣宁两府过日子的,让贾琏招呼那是因为毕竟是主家,总要有个主子接待,贾赦贾政却没必要空耗时间的陪着,这时也只是过来打个招呼而已。 到了前院两位老爷跟几个辈分最高的见了礼寒暄了几句,便将三小扔给正在忙着的贾琏,转身离开了。 贾琏看到那两位老爷走的潇洒,只扔给他一摊子事儿不说,还要给他找这么三个小崽子要照顾,也挺头疼的! 这根本就是在添乱呢,外面这些人年纪至少都跟他差不多,想找个让三小陪同的都不容易,想了半天也只能单独给他们找了个位子,让三人坐在那里边吃边玩耍。 三个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讲着悄悄话,还时不时的看着人群中间的贾琏。 贾琮实在是有些羡慕自家哥哥的身高,倒不是说琏二爷有多高,而是什么时候等他能长那么高的时候,就证明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 他时时刻刻都有点嫌弃自己现在这副壳子年纪太小了点,想做什么都不方便,尤其是他如果要参加科考,乔先生说他最少也还要再等待几年,否则年纪太小了,一来是容易伤仲永,二来也是考中了也没用,任谁也信不着一个小孩子能做好官儿。 不过琏二哥也太爱笑了一些,尤其是眼睛,每次笑的时候都有些微微的上挑,眼神也会更加晶亮灵活些,给人的感觉便是桃花乱闪,男人见了都会觉得有些勾人,更不要说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女子了,被他那么一笑一撇的,估计身子便要软了! 怪不得这府里大把的丫头想去伺候他呢,连王熙凤那么厉害的手段都吓不住,估计那半个主子的前景是一回事,但很大的原因也是被那双眼睛给勾的失了魂儿! 贾琮在心里腹诽贾琏的眼睛,却不知道他们兄弟两个最像的便是眼睛,只是他平时人前不爱笑,眼睛也太沉静了些,所以才没那么明显,不过因为他的五官长得还要精致一些,所以高兴的时候一笑一撇之间只有更勾人的! 这一点倒是都随了贾赦,想当年那也是一个美少年美男子来着,可惜的是现在看贾赦那张老脸,实在很难找出年轻时候的风采,近几年还好些,因为平时有贾琮时不时的分散一下注意力,不像从前一样每天只是喝酒找姨娘了,虽然皮肉还是有些松弛,但是眼神却清明很多,眼圈周围也没了以往的青黑,不细看的话,还能算是个中年美大叔,如果还是像前几年那样的生活,现在估计已经没法子看了。 三小吃饱喝足了,在一群年长的族人里实在是有些无聊。 便商量着去哪里消遣消遣,贾环听了贾琮在上元节的经历,很想也去街上逛一逛,看能不能遇到点乐子。 却被贾琮和贾兰集体鄙视了一回,倒是贾兰想去贾琮那里看一看他的书房,那些经啊诗啊的东西贾环可不喜欢,在那里摇头晃脑的不想去。 还是贾琮说了他身边新添了个师傅,是个上过战场的,拳脚功夫很是了得,还有一手好箭术,虽然不是百步穿杨却也差不多了,这才勾起了他的一点兴趣儿。 三个人跟贾琏说了一声要去大房,贾琏细细的问了跟随的人都有哪几个,看了一下知道都是妥当的,这才将人放走。 回了大房这边,自然要先拜见过贾赦和邢夫人,贾赦以往便有些愁自家儿子太勤奋了些,每天只知道读书,外面连个朋友都没有,现在看贾环和贾兰两个还算乖巧听话,三人相处也甚是愉快,所以很是勉励了几句,甚至还分别给了两个孩子一件好东西。 倒是让贾环和贾兰两个有些受宠若惊!将这位大老爷给的好物仔细的收在了怀了,生恐一不小心给弄没了。 去看邢夫人的时候,却是好见到了刚刚搬过来的迎春。 邢夫人心气儿正不顺呢,原因是她在查看迎春是否缺什么东西的时候,竟然发现这丫头连首饰都没几件,而且都不是上好的。 心下便起了疑惑,细查下来,竟然连府里每年给她们姐妹几个一同打的首饰竟然都不剩什么了。 衣服之类的也少了大半,问起迎春来,却只诺诺的在那里说不出来,这让她如何不气? 叫了司琪绣菊来问,供出来却是被迎春奶娘给拿了去。 看着迎春那样子,邢夫人真的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同样是庶出,同样是出生了就没娘,你看琮哥儿聪明伶俐的能将老爷给握在手心里。 可这个二丫头却连身边的奶娘都拢不住,更是让人压的连喘气儿的地方都快没了。 将手放在心口上,总觉得被气的胸口疼,姑娘是娇客,又不是从她肚子里面爬出来的,她虽占了嫡母名分,却也只能缓缓说教,不好当面喝骂。 现在看到这样的事情却哪里还能控制的住语气说词,只能转身对着司琪绣菊两个冷声问道,“你们姑娘被欺凌到如此地步,你们两个却一味的帮着隐瞒着?她是姑娘奶妈子,你们阻止不了,却连告诉我们这些长辈一声也不知道?” 司琪和绣菊两个只觉得冤枉,这大太太平时可不见得多关心她们姑娘,她们怎知道告状会有用?而且,自家姑娘最是不在意这些的,只要给个地方,能够不搅扰到她的安静,这些身外之物便是浑然不放在心上。 但姑娘的话她们做奴才的却不能说,只能跪在那里一味的求饶,并不多出声。 偷眼去看她们姑娘,却发现迎春只在那里低着头,手指摆弄着衣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求情的话是一句都没有,那样子便放佛她们这些从小伺候的在她心里竟然全然不值得在意一样! 她们虽然心中知道姑娘性子懦弱,又是初回大房这边,今后好赖还不知道,并不敢同邢夫人强辩,所以才没有替她们说话。 但是却还是有些寒心,真不知道跟着这样的姑娘,今后会有何下场! 邢夫人刚想再说些什么,却是听闻到贾琮、贾环和贾兰三人来跟她请安,连忙让人叫了进来。 见贾琮进来回说,要留下兄弟和侄儿呆到晚膳过后,连忙将两人拉到身边说道,“难得环哥儿和兰哥儿肯过来玩儿,你们喜欢吃些什么玩儿些什么尽管说,我这里保准都给你们准备的妥妥儿的!” 见两个孩子都有些腼腆,转头又对着贾琮道,“琮哥儿要好好招待你兄弟和侄儿,有什么需要的你直接吩咐厨房和管家婆子就是。” 贾琮连忙应了,见迎春正半坐在邢夫人斜对面的软榻上,三个人又忙见了礼,迎春也回了半礼。 对下面跪着的两个丫鬟虽然有些好奇,却不好现在去问,只能先告辞了出来。 回到贾琮的房间,贾兰看到旁边满满都是书架的小书房,满是羡慕。 待到看清了这些书不但是经史子集、琴棋书画,竟然连一些志怪小说神异传奇都有的时候,连着贾环都红了眼睛,吵着要借了回去看。 这要是被二老爷抓到,罪名可是不轻,贾琮可不想担这个干系,只说那些正经的书他们要借便借了,他还没那么小气,不过那些闲书却不准离了这里到外面看,否则被抓到,即使被打死了他也不认的。 贾环这才想起了自家老爷的古板,虽然还是心里痒痒的,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没动手,却打定了主意,以后下学定不去别的地方胡混了,找个借口就到贾琮这里读书也不错。 巧的是那边的贾兰也有这个想法,正琢磨着怎么跟他娘商量一下,没事的时候让他多到琮三叔这里来一下,经过今天一番交谈,他发现自己在这府里就没看到过比这位三叔更加有学问的人了,如此人物又是长辈,合该多亲近亲近才好。 可怜的贾琮,本来只以为好好的哄一天孩子,将这两位不受贾母王夫人待见的都拉到大房这边,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用来气气那边的人便可以了。 至于利用两个孩子可不可耻的问题,这人同情心少的可怜,从来就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却没想到一念之间,却给自己招了两个跟班儿,从此怎么也甩不脱! 幸好他的目的也达到了,之后贾环和贾兰在他的调/教下一文一武的越来越出彩儿,处处压着宝玉一头,甚至还得了贾政的夸赞,倒是真的将贾母和王夫人气的不轻,尤其是王夫人,再端不住那淡然慈悲的样子,竟是自乱了阵脚,手段频出起来。 不过这都是后话,这里哄孩子的贾琮正想着既然把人叫来了,这正月里的也不能总看书吧,可他也不知道这古代这么大的男孩儿会喜欢些什么东西。 只能在那里将平时贾赦给他买的那些小物件儿,还有自己看书累了之后做出来用于放松的东西都给翻了出来。 那些泥人儿九连环之类的还好,他们即使不经常玩儿,但也都见过,甚至收藏里面还都有过那么一两件。 但是那些玉雕的小摆件,充满童趣的手把件儿,还有猴子摘月、猛虎下山等一套套的文房,却是让两个人都馋了起来,最后贾琮看他们眼巴巴的有些可怜,大方的一人送了一套,这些都不是绝版,他只要再让老爹买一套就可以了。 后面拿出来的玩具,冰尜、华容道、皮球纸牌之类的却都是贾琮自己苏出来的,这个世界里不说没出现过,即使有也还没有流传开呢。 尤其是冰尜这种东西,正是最适合冬天里面男孩子们玩儿的一种游戏。 贾琮带着两个人走到了院子里特意让人清理出来的一块平地,当然不是冰面,那东西太滑,万一在上面摔一跤,即使自己能忍住,下面的人都能担心的疯掉! 贾琮给两人做了示范,小辫子在空中飞舞,下面的冰尜儿便在地面上不停的滴溜溜乱转,怎么看都让人感觉兴奋,贾环抓着一个刷了红漆的便不松手了,虽然一开始力道方向还掌握不好,但是小鞭子甩起来却是呼呼有声,感觉威风的很。 连贾兰看着都眼热,玩儿起来之后难得的放松了下来,一直故作小大人的小孩忍不住在那里欢快的笑出声来,发现失态后觉得不好意思,忙忙的又自个儿捂住嘴的样子,实在是太有爱,害的贾琮都忍不住深出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不过这一举动害的小孩儿更加的害羞了,别别扭扭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还是贾琮怕他羞恼了,将话题岔过去说是可以三个人比赛,看谁坚持的时间长,才将事情差了过去。 三个人玩儿的开心,贾环更是将一开始说好的,让贾琮给介绍武师傅的事情,早早的忘在了脑后。 不过外面太冷,才玩儿了小半个时辰,身边跟着的嬷嬷便不准三人继续了,生怕他们哪个生了病跟着的人担不起这个责任。 好在贾环和贾兰两个平时虽然皮实,但也没一下子做过这么多运动,这时候被嬷嬷叫停之后才发现,身上竟然都出了汗,更是已经累得有些气喘,所以也没怎么坚持,乖乖的回屋换了衣裳,洗了手脸之后坐在那里又吃了些茶水点心。 贾琮征求了两个人的同意,让一个嘴皮子利索的小幺儿来给两人讲起了书,这书并不同于老太太那里请的人总是讲些才子佳人,而是他书房里本来就有的传奇小说,男孩子总是更喜欢这类的东西,所以两人听的都入了迷。 一直到晚膳过后送两个人回去,贾琮才来的及感叹一声,这哄孩子还真是够累的,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就没一天说过这么多话的,偶尔一次没什么,多了他可受不了,看来,以后还是不要跟他们太亲近的好! 他现在还不知道,离开的那两个人已经约好了,已经痛快玩儿了一天,第二天不好再来,倒是隔一日过去正好! 贾兰还在那里想着,琮三叔为人和气,学问又好,他是不是应该将功课拿过去给他看一下? 贾琮现在如果知道这些,可能连夜逃跑的心都有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贾琮去给老爹和邢夫人请安的时候,发现迎春已经过来了,见过礼坐下后,轻声问道,“二姐姐昨日休息的还好?” 迎春笑着回道,“昨夜很好,多谢三弟弟挂念!” 贾琮认真打量着她,发现并没有黑眼圈儿之类的,神色之间也没了昨日的惊慌失措,心下疑惑。 却不知道,迎春从来没在贾赦和邢夫人身边呆过一天,就是见面的时候都少,身边的人无论主子还是奴才,又很少能够说出他们一句好话。 所以,印象中这两位就没一个是好相与的,昨日听说要回来住的时候,即使她心性淡薄,惯常逆来顺受的人也有些为将来担忧,她又不懂得掩饰,神色间便漏了出来。 不过,昨日邢夫人查了她的行礼之后,虽然脸色不大好,服侍她的人都得了训斥,而且基本上人人都受了处罚,奶嬷嬷一家更是被抄了家撵了出去,她虽然木讷却还是从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这还是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为她出头,虽然不知道今后会如何,但到底她现在屋里是真的清静了,伺候的人都格外的小心翼翼了起来,所以心内竟没有了往日的忐忑。 这边叙过话,又等着贾赦来了一同用了早餐,不过今天因为还有迎春,所以邢夫人带着他单设了一席,隔了个小屏风贾赦和贾琮在另一边用饭。 这也是规矩了,所谓女大避父,不外如是! 用完了早餐,邢夫人便将迎春打发了回去,借口也好找,让她看着屋子里面还缺什么,好回了她去库房里取。 迎春柔顺的走了之后,邢夫人却是一肚子的牢骚跟他们父子两个说,“往常老太太总是说老二媳妇如何如何能干,琏儿和二丫头也都是在她们那边养大的,爷们们我不敢说,但是这丫头真是叫她们给养废了!” 贾赦连大儿子都没怎么管,更不要说这个女儿,听了有些诧异,“怎么了?我这两日看迎春还算乖巧啊?” “哼,面子上哪有不好的! 不过,这也太没担当了些,被一个奶妈子快将家当搬空了,竟然问也不问,连丫鬟们阻拦,她竟然还嫌弃人家吵闹着她了!” 贾赦听到女儿竟然是这么个性子,当下也一愣,他还记得迎春的姨娘当初可是说话做事都爽利的,即使是他这个大老爷惹到她了,都敢甩脸子出言讥讽,便是因为那不同于人的性子,当时还很是得他的宠爱。 那样的人生出的丫头竟然是个任人欺负的? 不过,女儿的事情他可没法管,只能对着邢夫人说道,“那就劳烦夫人多上上心吧,我们这房统共也就这么一个姑娘!” 一句话说的邢夫人又愁了起来,他现在跟贾赦虽然还不如何恩爱,但是毕竟比以前好了很多,而且她现在日子过的也顺,甚至得了身边的人提醒,正在谋划着要将琮哥儿记在自己的名下。 琮哥儿得老爷的眼,又是聪明伶俐肯用心读书的,以后必定会有出息,只要现在能记在她的名下,不但对琮哥儿今后有利,就是自己也再不用愁了。 但他们大房入不得老太太的眼,琮哥儿和自己更是跟老太太结了仇一样,所以想走贾母的路看来是走不通了,唯一剩下的就是贾赦亲自去跟族里说,她现在可是不敢得罪自家老爷,省的一不小心鸡飞蛋打了! 但这迎丫头也着实让人沮丧,这性子真是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这话里话外的竟然一心的要过清静日子,可是那样的日子如果不付出努力不付出代价,又有谁能真的过到? 像她这样一味的忍让退步只能使得日子越来越不清净罢了,便如她的那个奶嬷嬷,如果不是一开始的时候迎春便纵容了她的贪婪,稍微用点手段她一个奴才无论如何还不是要乖乖的听主子的话? 即使不想自己费力,直接亲自或者让一个下人将事情捅到几个长辈或者链儿媳妇那里,这些人为了面子也要帮她处理了啊,倒时候日子也不会过成现在这个样子! 想着幸好现在还不算大,即使给她说人家,也要再等个几年,还是慢慢教着吧,实在不行就给找个厉害又忠心的教养嬷嬷,再找个性格好些的非长子,这日子总能慢慢的过下去的。 这么想着,事情倒是也不算难办,索性收了心思不再跟贾赦念叨,倒是转过来又问了贾琮几句,话里话外的格外关心爱护。 贾琮感觉这几天邢夫人有些奇怪,对他比以往竟然还要关心一些,而且看他那眼神儿也有些不对,怎么说呢,有些像是欢喜但更多的却是垂涎?! 想到那里,身子抖了一下,感觉有点发冷,想着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虽然拿看错了安慰着自己,但是到底对邢夫人更加注意了起来,并没有发现有对自己或老爹不利的事情,既然这样他便只当做自己看错了,平时除了多注意些,也没什么办法。 说了一会儿话,贾赦父子两个人便从正房里出来了,贾赦等一会儿要出去赴宴,贾琮却是没什么事情,不过,他突然想起了上元节遇到了曲横的事情,忍不住问自家老爹,“爹爹,那曲三儿还跟你有联系吗?” “有啊,那人不但卖人,他有门路,有时候还能弄到些好的古玩,你老爹我不时的也会去看看。” 贾琮皱了皱眉头,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实在是不怎么样,他虽然不排斥下人,因为这些人在他眼里跟前世的雇工也没什么区别,都是要付钱才会为自己工作,只是相对的没有什么自由罢了。 但是前世还有一条观念影响他很深,那就是总感觉贩卖人口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尤其是这年头拐子特别多,自愿因为某种原因卖身的还能接受,但是那拐了孩子女人出来卖的,却总是让人觉的恶心,谁知道那曲三儿手里的人都是哪里来的啊? 所以,上元灯节那天他看到此人便有些心惊胆颤的,下意识的便躲了开去! 这时候知道老爹还和那人有往来,便不得不将灯会上遇到那人的事情说了出来,紧接着又道,“那时候儿子心里慌乱,虽然认出了此人,但是一想到他是个专门弄了人来卖,就不大敢信任他,所以只当没认出来,抓身便跑了开去。” 贾赦现在一想到那日儿子的情景心还是有些慌,听到他这么说,赶紧将他搂了过来,拍着他小肩膀说道,“琮哥儿这样做很对,你身边又没跟着人,那么乱的时候,是不能轻易相信别人,你这样直接去一间大的酒楼,表明来历,许以重金让他们报信的做法便很对!” 嘴里这么说着,对那个曲三儿到底是又起了一层戒心,之后越发的疏远了! 第33章 贾琮将曲三儿的事情说了出来,让自家老爹心中有了一个警醒之后,本来以为就没什么事情了,可是数天之后却听见下人来报,说是贾赦在某处看中了一件古物,但是人家不肯卖,本来这种事情也发生过,以贾赦的为人,只不过会心气儿不顺几天,打骂几个下人出出气,再有个别的什么事情,自然也就转移了注意力。 不过,这次却是出了点意外,也不知道是与那人谈交易的时候对方说了什么难听的话,还是他身边的什么人撺掇的,贾赦竟然叫起了针儿,那意思竟然是不将东西拿到手里不肯罢休。 赵奇那里怕出什么事情,知道这府里如果还有人能够劝得住自家老爷的人,也就只有这位三爷了,所以匆匆的过来找他出主意。 贾琮听到之后也是一愣,他记忆中贾赦之后的罪名中便有一个是强夺了石呆子的古扇,问了赵奇,对方却是姓谭,为的也不少什么古扇,而是一柄古剑。 那种东西向来不招自家老爹的待见,怎么可能为了一柄不喜欢的剑闹出来这么一场风波呢? “可是有谁在老爷面前说了什么?” 赵奇在那里想了想,据他所知,并没有什么人对老爷下过舌,便摇了摇头。 贾琮也想不出什么名堂,便留了人陪着不请自来找他玩儿的环哥儿和兰哥儿,要亲自去问问老爹这又是怎么回事。 环哥儿和兰哥儿也乖巧,知道他有事情也不缠着,不过毕竟是小孩子,还不会像成人那样看人脸色,主动的告辞离去,两人竟然就这么在贾琮的小书房里呆了下来,一人一本书的看的也挺开心。 贾琮看了看两人,他们能够这样子不见外应该也是因为跟他亲近吧?虽然有点麻烦,不过看在两人够乖够听话的份儿上也不是不可以忍耐! 到了贾赦那里的时候,他正在跟几个门客在那里闲聊,那几人看到贾琮进来就是好一顿恭维,说话很是夸张,什么赞美的词儿都敢往外冒。 贾琮前世听到的夸奖多了去了,自然不将这些话放在眼里,但是却不喜如此谄媚的小人在老爹身边。 不过贾赦却因为他们肯如此夸赞自己的小儿子,而看他们更加顺眼了些,总觉得这些人有眼光,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知道了自家老爹的想法之后,贾琮差点噎住,这老爹还真是让人操心,只能暗中吩咐赵奇,让他叫人去将这几个人查了一个底儿朝天,甚至抓住了些把柄。 彻底将他们抓在了手心儿里才放下心来! 贾琮看他们说的差不多了,向他们使了个眼色,这些人能够在达官显贵府里仗着一张脸一张嘴混吃混喝,自然都是有眼力见儿的,当下便知道这位三爷是有话要同老爷说,所以都乖觉的告辞了出去。 等他们都走了,贾琮亲自泡了杯茶水,亲手捧到贾赦身边,看到他脸色不错,才不经意的问道,“听说爹爹看上了一把什么剑?” 一听到这个贾赦就不高兴了,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看着面前的儿子心里竟然涌上了一丝委屈,“如果为父没看错,那应该是名剑太阿,本来虽然此物名气很大,但是我也不是非得不可。 可我儿不知道那谭家的人是如何可恶,明明他便是因为败光了家产,将祖传的宝物拿出来卖了周转的,却还敢嫌弃为父是个纨绔,竟然口出狂言不肯将东西卖给我。” 说到这里怒气更盛,“这些还算了,可气的是那王家,为父都放话出去了,说势必要让谭家将剑卖给我,没想到王子腾那厮竟然转身就让人将剑给买了去!” 说到这里,从桌子上气忿的抽出来一封信,甩的哗啦啦响,“事后来了一封信,说什么不知道为父的言语才让王仁出面买的,他现在不在京城,没法亲自前来道歉之类的说了一大堆! 哼,即然如此怎么不直接将剑送过来?你老爹我又不是不会付银子,这是骗鬼呢,真是欺人太甚!” 贾赦一直就对自己的弟媳王夫人不满,更不满这些年王子腾仗着官儿越做越大,渐渐的竟敢插手他们贾家的事物,这才咬牙让儿子又娶了王家女,本来打的主意便是让王子腾看在侄女儿的面上有所忌讳,不至于彻底倒向二房。 不过,显然他打错了主意,这小王氏显然没有大王氏聪明,竟然不管不顾的将姑妈当成了亲妈,将本来应该作为依仗的公爹婆婆甩在了脑后,一门心思的跟着二房走,更是对老太太言听计从的。 贾赦至此对王家越发的不满了起来,但如果按照本来的轨迹,他就那么一个嫡子,又从来没将庶子放在心上,所以即使他们夫妻再不孝,他也做不了什么,毕竟以后还要指着贾琏养老。 但是自从贾琮过来之后,在他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相对来说贾琏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做起事情来也不再那么缚手缚脚的,现在除了怕贾琏在外面做错事情牵连到自己,所以时时的约束一下,剩下的已经很少去管他。 贾琮听了这些也感觉有些不忿,自家老爹虽然纨绔,但却没有碍着别人的事情,凭什么要被人说呢? 尤其那还是一个要卖祖产的破落户,还有这王家,他就不相信他们不知道贾赦看上了那剑,如果是真的喜欢好好的跟贾赦商量一下,再出手去买也就没什么了,但是这样在贾赦发了势在必得的话后,还巴巴的去买了去,全不念姻亲之间的情意,却是太过瞧不起人了。 也许是他想错了? 他以前一直以为只要爹爹这样子潇洒的过着喜欢的日子就好了,以后贾家出事后,只要爹爹身上是干净的,最多也就是个治家不严削爵了事,但是现在看来却是不行,现在的社会可不像他的前世了,无论是官是商,只要有钱就能过的舒舒服服的。 现在的人都是被分成三六九等的,现在老爹顶着一等将军的爵位,背靠着荣国府老祖宗的荣光,都能让人瞧不起,以后如果真的被削爵还不知道要过的多窝囊呢! 让老爹过的不开心,那可不是贾琮想看到的。 但是老爹实在不是做官的料,暗地里瞎参合到皇家中的事情更是不可取,那绝对是嫌自家死的不够快呢! 所以有些事情还是要好好的想一想才成····· 至于那王家,本来就没什么好下场,他本来只想着顺其自然,但却没想到竟然招惹到了爹爹的头上,真是找死! 眼睛转了转才道,“爹爹,儿子出事之后,除了赵奇和王善宝被您打了板子留下听用之外,其他人都被打发到了庄子上,想必这么久了他们也应该想明白错在了哪里,您看什么时候将人都调回来?” 看到贾赦虽然还是有些不忿,但是比起前几日已经缓和了很多,赶紧接着劝道,“毕竟儿子也没出事情,罚的太过恐惹下面的奴才们生了恐惧之心,倒时被其他人的花言巧语说动那就不美了!” 贾琮不这样说还好,这样说了之后贾赦却更加怒了起来,“他们哪一个的生死不是掌握在老子手上,我倒要看看哪个敢背主!” 他就知道自家老爹会这么想,但是却不得不那么提醒一下他,毕竟那种事情还是很有可能发生的,现在只得继续安慰道,“儿子也只不过是说出一种可能罢了,人心最是难测,咱们也不能时时刻刻的盯着他们,又怎知他们生了恐惧之心后会如何做?不过,那也只是可能的一种选择罢了,咱们手里拿捏着他们的身家性命,再施以恩义,自然不怕他们背主。 爹爹,实话跟您说,儿子叫他们回来不只是为了收拢他们的人心,更是因为有事情叫他们做。” 贾赦疑惑的瞅着儿子,不明白府里这么多人,哪个不能做事情,为什么一定要那些人来呢? “爹爹,跟着儿子出去的都是我们的心腹,又是全家都在大房这边的,总要比其他人要忠心一些,儿子这事情不是绝对忠心的人去办可不放心。” 贾赦虽然不明白自家儿子要做什么事情,但看他坚持却还是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说道,“以后还是不要让他们贴身伺候你了,即使够忠心,但是却都不是细心的,如果不是赵奇和王善宝从小跟着为父,都是你曾祖母陪房的后人,我也不会这么轻易的饶了他们。” “儿子知道了,还有爹爹不防让赵奇找几个妥当的人去查查二太太在外面的事情,尤其是陪房周瑞一家,想必会有些惊喜。” 贾赦猛地抬头看了看儿子,虽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看那眉眼间带着凌厉的样子,想也知道,应该是王夫人在外面有什么把柄,他在府中呆了几十年,一直听到的都是那位的好话,还真想不到那位能在外面做出什么大事情,而且以前乔先生和琮哥儿曾经一起提醒他名帖的事情的时候,他便派人查过府里有没有拿着府里的帖子做过什么不法之事,却并没有结果,显然二房还算安分。 贾赦当时心里很是安慰,但是贾琮却知道,那只不过是王夫人都是小打小闹罢了,而且她运气不错,并没有摊上什么人命大事,做的又隐秘,所以才没有被查出来。 要说王熙凤也是倒霉,她之所以后来被揭露包揽诉讼,不过是因为她接手的那庄事情里,张金哥儿守节自尽,男方又跟着殉情,一下子死了两个人,两家可谓是人财两失两败俱伤,本来可能互相憎恨几乎成仇的两家人,一下子将丧子丧女之痛都转向了她这个横插一手的,这才让她百口莫辩。 如果那两人没死,女方能嫁给个身份更高的李衙内,家里人高兴之余,自然要对为他们做主的王熙凤感恩戴德,男方家里遭了退婚之辱,自然满腔愤恨都向着张家和那个李家发泄去了,王熙凤白得了银子,却是半点埋怨都落不到的。 只能说闹到最后那样的结果,也是她时运不济! 不过这些都是没发生过的事情,现在有贾琮在,即使为了他们大房,他也一定不会让此事情再发生。 那些念头只是在脑海中闪过,连几息都不到,看到老爹眼中还有些疑惑,便解释道,“其实让他们查的并不完全是府外的事情,只是儿子从下人那里听到,周瑞有一个女婿,名叫冷子兴,是做古董生意的。 虽然只有那么一间店面,却常常都会有一些好货色。” 贾赦还是不懂,但他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想着无论那些人有什么猫腻儿盯死了就好了。 叫了赵奇进来,将查周瑞和放人的两件事情都吩咐了下去,赵奇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件事应该都是三爷那里吩咐下来的。 周瑞的事情他也有些耳闻但没有什么实据,也不敢在主子面前乱说,现在得了命令,自然要尽心去完成。 如果真的坐实了,他们大房可真的就要翻身了! 放人的事情更是让他开心,要知道,那几个小幺儿里可是有他亲儿子呢,本来是想着等哪天老爷高兴的时候他再亲自求了老爷恩典将人放出来,或者等老爷彻底忘了的时候,他再将儿子悄悄的接了出来,放的远远的应该也没什么事情。 不过,两种方法都有些风险,前者一个不好又要惹怒老爷,后者却是容易给其他人落下把柄,有那知情的拿此事威胁他就不好了。 这下能让三爷求情,老爷那里亲自发话放人最好不过了! 赵奇听命的下去办事了。 贾琮却跟自家老爹聊起了海运的事情,大景朝取代了中原历史上宋朝的位置,但却没有如历史上的宋朝那样一味的与‘士大夫共天下’,并在制度上极力压制武将,其它的地方差异也很大,要说有什么相同的,那就是发达的海上贸易了! 这使得大景这些年来不但国库丰盈,民间也很是富足,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世家贵族难免骄奢淫逸起来,尤其是武勋世家,发家的太容易,又不注意子孙教养,难免就后继无人,一代不如一代已经是普遍现象,四王八公除了个别,基本上都跟贾家差不多。 不过,这也符合上位者的意志,武将之家如果能够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在军中真的扎下了根基,没得惹上面的人忌讳,少少的那么几家还能勉强控制。 如果人数多了,他们又彼此联络有亲,估计龙椅上的那位也不用睡了! 不过,这都跟贾琮没关系,贾家在军中的关系,早已经在贾王两家联姻之后,被王子腾借着姻亲的名义笼络了过去,偶尔有不服王家的,也因为贾家并没有人在军中,而改投了别家。 现如今贾家的诸位老爷如果写封书信求他们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许顾念贾代善的提携之恩,还能帮帮忙,但是如果涉及到什么大事,他们虽是莽夫,却都不是没心眼儿的,不把贾家卖个精光那都是念旧情了,自然有的是借口推脱! 这些事情还是贾琮从贾赦的话里话外分析出来的,他也跟自家老爹仔细的分说过,贾赦先还不信,后来稍微试探了一下,才知道儿子所言不虚,但是贾母和贾政是否能想到这些他们却不知道了,也没谁会特意去跟他们说。 现在贾琮跟贾赦聊的海贸却是王家的老本行! 王家祖上曾任市舶司总提举,总管天下海运,那也是他们家最辉煌的时候,不但因此接过两次圣驾,而且也在几年之内就攒下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金山银山。 这也是王熙凤能够张口闭口王家如何如何的底气,不过大景朝的市舶司官员虽然油水丰厚又都是帝王心腹中的心腹,但是官位并不高,总提举也就是个四品。 这世人有了钱自然还想要权,这也是王子腾在王家老爷子去了之后,不惜花费大力支持妹子在贾母面前表现,然后两人联手压着大房,用计让贾代善对贾赦彻底失望,甚至将军中的势力都交给了王子腾也没有扶持自家儿子的原因。 所以说王子腾能有今天在军中的势力,贾母和王夫人可谓居功至伟,按照当年的协议,他自然是要多多提携贾政的,但是那贾家的二老爷实在是一位扶不起的阿斗,爬的越高也只会摔的越惨,王子腾还怕受他牵连呢,所以并不肯出太多力气。 不过,他也觉得对不起自个儿的妹妹,这些年来让她在贾母面前经常因此受到磋磨,所以只能尽量的扶持宫里的元春和对宝玉好一些,希望能够弥补一二。 对于王夫人来说,比起丈夫自然是儿女更可靠一些,虽然心里还是因为诰命的事情有些不平,但是想到宝玉会有个好前程,还是能够接受的,而且哥哥官位比自家老爷高,即使婆婆对她不满,但却也不敢太过了,老太太还怕王子腾报复在她心爱的小儿子身上呢! 也是因此,王夫人在娘家的地位可不是王熙凤这个小辈可比的,她们姑侄如果争起来,王家肯定是向着王夫人! 不过这些东西,贾琮却是不知道,贾母和王夫人做的隐秘,就连贾赦也只是知道老国公不待见自己这个儿子,至于原因,他也是浑浑噩噩的,跟本就想不明白,最后只能归结到自己太过无用,但是几次努力后,发现无论自己做的多好也根本就不起作用,索性破罐子破摔也就那么混日子罢了。 如今见贾琮问起来海运上的事情,贾赦还真的能说上一二,当年王家在市舶司的时候,四大家族都有组织船出过海,除了大笔的银子不说,那些外面的稀罕物件不知道得了多少! 那时候还是贾代善的母亲也就是贾赦的祖母掌家,所以除了入库之外,老太太也着实得了不少好东西,这些绝大部分她都留给了自己带大的长孙贾赦。 这也是贾母看不上贾赦的一个原因,那么多好东西,老不死的竟然没给他的宝贝政儿留下几件,那个长子更是不孝,大把的好东西竟然都藏了起来,她这个怀胎十月生他的母亲竟然是连看也看不得! 却不想想,贾赦可是当着他们夫妻的面,早在祖母病床前发过誓,她走之后这些东西都要好好保管,除了死后留给儿子,父母一件都不能给,老太太也是被儿媳妇对长孙的心狠给寒了心,又素来知道儿子虽然带兵打仗厉害,但是在女人那里却最是个耳根子软的,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以后威逼孙子将东西交出来,甚至也让儿子发了个誓言,绝对不能动她留给孩子的私房,否则她死后也不安宁。 贾代善还真没打过那个主意,虽然对老太太的偏心有些心伤,但为了让她走的安心,还是跪在她的床边发了毒誓。 这也是他之后即使在妻子的撺掇下极度厌恶自己的长子,却始终没动过他的私产的原因。 现在贾琮的面前就摆满了老太太留下的宝物,整根的象牙,大颗大颗的各色宝石,还有保存的好好的各色名贵的香料,甚至还有几颗夜明珠、精致的西洋玩物、大大小小珊瑚盆景······ “这些都是能够储存的住的,所以才留到了现在,还有很多当时便换成了金银还有一些容易放置的古董字画盆景玉雕,爹爹这里可是多的是。”又打开了一个库房,让贾琮看着他满屋子的古董字画,以及地上几大箱子的金银财宝,看到儿子目瞠口呆的样子不禁有些得意。 得意之后,摸着儿子的小脑袋许诺道,“以后这府里按理说是你哥哥的,不过我儿也不用害怕,爹爹这些都是你的,有了这些,你就不用担心会过苦日子了!” 贾琮从来都没担心过过苦日子啊,而且以他的本事,即使没有这些也能让自己过得舒舒服服的。 不过?“琏二哥不知道您手里有这些东西吗?” 贾赦撇了撇嘴角,“老太太到现在一想到爹爹的手里有这么多好东西就头痛,而且有了你曾祖母和祖父临终的话,她又拿不走,怎么会多事的提起,剩下的一些老人只知道爹爹有些好东西,却没谁知道有多少。” 贾琮有些发蒙,这个老爹真是够小气的,只因为琏二哥跟他不亲,又被小王氏压着一头,让他被人家瞧不起,就宁可让自个儿的儿子天天叫穷,靠着媳妇的嫁妆过日子也不肯从手指头缝儿里漏出那么一丁点儿。 还真是有点可怜这位便宜哥哥,相信如果他知道自家老爹这么富有,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常住在二房那里,给人跑腿儿的! 不过,他可不希望自家老爹因为这些身外之物被人惦记,所以这些想法也只是在脑子里面过了一下,转过来便被抛了出去。 “那爹爹可还能联系上一些跟船的老伙计?” 这却是让贾赦有些为难,那时候他才十几岁呢,这都几十年过去了,他知道的人散的散死的死,而且早都不来往了,这还怎么联系? 在那里想了半天,没想到合适的人选,只能说道,“年头太久了,也久不联系,为父哪里还记得这些,不过不知道那些老家人还记不记得?” 想了想又说道,“赵奇他老子便是当时一直跑南边的,现在在家养老呢,等一下让赵奇回去将他叫进来,我帮你好好儿问问!” 贾琮点了点头。 第34章 对于儿子的事情,贾赦向来上心,当天下午赵奇便亲自去了他老子娘在郊外养老的庄子,将大老爷和三爷要找几位熟悉海事的师傅的事情说了出来。 赵家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些,腿脚倒还利索,精神也矍铄,听了儿子的话,又知道孙子已经被放了出来,并且回去了三爷身边,当下便高兴的笑开了,满口答应着,他一定亲自去联系,让老爷和三爷一定安心等着就是。 这赵家一家都是先老太太的陪房,即使现在养老的这个庄子都是当初先老太太的陪嫁,自然对贾赦忠心耿耿。 贾母偏心小儿子,偏偏那个二老爷自小文不成武不就的,虽然能够稍微压下些从小因为祖母溺爱而稍显纨绔的大老爷,但也有限,尤其是在一些杂学和为人处世上,更是被大老爷给甩开了十万八千里。 一般做母亲的即使再偏心,顶了天儿也就是将家里的资源多偏向些小儿子,好让他有个好前途罢了,或者压着一个儿子多给另一个儿子好处的也不在少数。 却没想到这个贾史氏竟然狠毒若斯,不忍心逼迫小儿子,又不能忍受有人压在他头上,竟然便处处诋毁长子,甚至不惜在老国公面前做戏,让他认为自己的长子不但好色无能不求上进,更是不悌不孝难当大任。 他们这些奴才虽然有心护着大老爷,可惜人微言轻,老国公总不能不信自己的结发妻子加上两个儿子的生母,改来信任他们吧? 所以,这些年他们都知道大老爷过的艰难,即使继承了爵位都没有掌到家,偏偏这位爷又是个心大的,又碍于孝道,竟然从未思索过该善一下自己的处境。 害的他们这些以前在先老太太的时候风光过的奴才,在先老太太去后,只能一个个的都找了借口,退出贾府窝在这庄子上养老,稍微慢点儿的都被贾母和赖大那小子给随便安个罪名发卖了出去,虽然最后都被大老爷发话暗地里又买了回来,但终归积攒了大半辈子的财物就这么便宜了那两人,没将人恨到骨子里那都是轻的。 不过,人家那是母子,想报仇都没门! 只能寄希望于让家里小辈去伺候小主子,如果哪一天能翻身,至少也要让赖家尝尝他们曾经吃过的苦头,奈何瑚大爷却是幼年殇亡,琏二爷小时候在老太太那里养着,他们不敢靠上去,长大了之后更是连边儿都不敢碰了,这位连个亲疏远近都分不清楚,着实糊涂了些。 现在好不容易出了一个三爷,赵老爷子每每听着儿子回来都要不停口的夸赞一回,又是个得老爷宠的,想来以后前途错不了,更何况孙子现在又在他身边做事情,为了以后自己一家人有个好出路,他也要将这件三爷吩咐的事情给做好了才成。 贾琮从赵奇那里知道他老子已经亲自南下去联系人了,知道因为路途遥远还有得等,便只赏下了路上所需的一应花销打点的银子之后便放开了手。 出了正月,贾琮亲自去郊外的大罗寺将在那里玩儿的乐不思蜀的乔先生给接了回来。 乔先生的老家在江南,一来一回的太浪费时间,所以过年的时候他并没有回家,但是这人也清高,大喜的日子无论如何也不肯在贾家过。 京里虽然还有几个挚友想接他过去,但是也被他给推了。 贾琮正愁着没地儿安置先生,总不好让他去庄子上吧,那也不是对待师傅的礼节! 没用他愁多久,乔先生那里便已经自己定了下来,原来他与大罗寺的住持慈恩是知交,所以年节期间便准备搬到寺庙里去过,虽然冷清了些,但却正和他的心思,而且有知交相伴,也是人间一大乐事,来的时候是贾赦父子一起给送过来的。 这间寺庙在京城以南一座山上,并不是很大,香火也不是很鼎盛,慈恩老和尚也是个妙儿人。 其余的寺庙的住持即使不主动去结交一些达官显贵,也会客客气气的至多摆出一副世外高人慈眉善目的样子来骗一些善男信女的香火钱。 偏这位叫着慈恩的名儿,长的也一副普度众生的慈悲样儿,只一张口就能将人气死,那毒舌的程度让贾赦来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肯来了。 甚至远远的见到他都要躲过去,贾琮作为乔先生最为钟爱的弟子也没能躲过他的攻击,不过,这也让贾琮知道了这人对自家老爹说话难听应该不是有意的,而是性格使然,所以才放弃了要找人打闷棍替老爹出口气的主意,不过还是气的牙有些痒痒。 甚至那个矮小的知客僧对着自家主持都是一脸的愁苦,来客人的时候甚至恨不得把他给赶出去或者关起来,因为住持的口不留情,现在庙里的几个人还没全都被饿死,也算是奇迹了! 贾琮上山的时候,乔先生和慈恩正在对弈,他见过礼之后,便老实的在旁边看着,这两人都是高手,倒是让他受益良多。 不过,看这棋面也真是有意思,当和尚的气势凌人哆哆逼人,反倒是乔先生这个世俗之人深得中正平和虚怀若谷之道。 等他们下完之后,贾琮在旁边忍不住讽刺道,“大师这可真是当得好和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山上藏匿的土匪呢!” 那慈恩可不会因为他是一个小儿就忍受他,“你那老子可还好,有没有醉在哪个角落找不见,如果真的丢了,大师我倒是可以免为其难的帮你算算他的下落!”知道这个小子最在乎他老爹,便偏要诅咒一下贾赦才好,真是专门往人痛处捅。 贾琮看他那张慈眉善目的脸,听着他嘴里恶毒的话,还是很难相信这是一个人,握了握拳头还是很想将他揍成一个猪头怎么办?! 乔先生看着弟子那个小模样便知道他的想法,瞪了他一眼,知道那人嘴欠还去撩拨他干什么。 贾琮看明白了自家先生的意思,却觉得有点儿委屈,这又不是第一次见,早结仇了好吧,不讽刺几句如何能将以前的场子找回来。 还有,就凭这人这张嘴,他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他可是才见了两回就已经心心念念的想着敲闷棍了啊,而且自己可不是什么鲁莽的性格! 还有他到底是怎么混成一个寺庙的住持的?自家先生又是怎么跟他结成了挚友的?贾琮心里有好多疑惑,不过他家先生明显没想着满足他的好奇心。 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家徒弟要过来,所以乔先生的行囊早已经收拾妥当,为了不让这一小一老的两只真的掐起来,只能匆匆忙忙的跟好友摆了摆手,带着小徒弟就走人了。 接回了先生,贾琮这里又恢复了平静的日子,静静的当着他的小宅男,每天吸收着各式各样的知识充实着自己,闲时跟着老爹和先生聊聊天,讨论讨论古董字画甚至古今野史,也算是逍遥自在。 从年初开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这里似乎多了两条小尾巴,一开始的时候贾环和贾兰还是下学之后有时间了才偶尔过来一次。 但是有一次,因为学里的太爷贾代儒有事情,所以放了他们一天假,这两个孩子早早下学过来之后跟他一起跟着乔先生上了一天课,贾环还好,贾兰却像是赖上了他。 不过两人现在一直是同进同出,所以自那天之后,环哥儿和兰哥儿基本上每天都来他这里抱到,家学那里竟是去也不去了。 而乔先生看贾兰这孩子虽然没有琮哥儿灵慧,但也算难得了,而且是个认真肯下苦工的,倒起了些怜惜之心,课堂上的东西对这孩子来说难了一些,只能听的半懂不懂的,乔先生虽然没有为了他再从头到尾的讲一遍,但是下学的时候却针对他的情况布置了很多功课,包括他现在应该精研哪些书籍,也都讲的明明白白的。 贾兰更是感激不近,在这里虽然只是带着听,但是先生讲的很有趣,他虽然只听懂了一部分还是觉得受益匪浅,比在家学里老太爷那种千篇一律的将书本读过一遍就算完的教法不知道强出多少。 贾琮在那边虽然不在意这个小侄子上进,毕竟都是贾家一族,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现在这个社会动不动就搞株连,族里多出几个有出息的总比一家子废物点心好多了,但是他这么天天过来的,如果被王夫人知道少不了又是一顿闹,他可不想背黑锅。 这天下学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道,“兰哥儿可是将你的事情告诉过你母亲?” 贾兰闻说果然低下了头,他虽然年幼但也知道老太太和太太那里好像对大房伯祖父一家有什么意见,所以过来的时候一直都是瞒着众人的,跟着的小厮们现在还一直以为他们两个是过府来玩乐的呢。 因为年节的时候他们真的是从琮三叔这里得了好些的玩具,就是跟着他们的那些小子们也爱的不行。 所以对他们经常往这边跑的事情竟然都尽力的帮忙瞒着,就是为了哪天还能得些好东西。 至于母亲那里他更是没有说,倒不是怕母亲不同意,只是下意识的认为只要母亲不知道,哪天事发了太太那里便只罚他一个就好了,却不能拿母亲如何! 不得不说,到底还是个孩子,虽然孝心可嘉,但是到底还是太天真了!却不知道这世上有一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贾琮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不由得叹了口气,其实这么留他们在这里他和老爹也是要担责任的,老太太和王夫人可不会因为这么一个庶子和一个曾孙子长进了就会夸赞他们父子。 她们只会认为他们父子这憋着要使什么坏呢,而且除了一个宝玉那婆媳两个又在乎过谁? 真让这叔侄两个学问大进压宝玉一头,她们还不得认为是他们父子故意挑唆的二房不合? 不过,贾琮还真的有那个意思就是了,老太太总说他爹爹的不是,他就一定要让府里所有的人都压着她的心肝儿宝玉一头,看她还有什么脸! 不过,他们父子做事情却不能不站理,所以这件事情还是要过了明路才好。 叫人来问了一下,老爹和那位二叔都在府里,这便好了,将贾环和贾兰都叫上,“你们跟我一起来!” 两小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这么多天来对这个哥哥/叔叔早已经信服无比,所以什么也没说便跟了上去。 到了贾赦的书房外,叫两个人在外面等着,进屋之后跟贾赦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通,贾赦连连点头说好,二话没说的换了衣服,领着自家儿子还有环哥儿和兰哥儿便到了贾政那里。 贾政正在那里跟着清客们闲谈,听到长兄过来了,虽然心里疑惑,但是还是快步迎了出来,在这些礼节上他向来不让人挑出半丝错来。 贾赦懒得看这个弟弟虚伪的样子,直接对他说道,“现在家学里的老太爷年纪大了,下面的学生又多,可能没什么大的精力去教导。” 说到这里指了指贾环和贾兰,“这俩孩子今天到我那里找琮哥儿玩儿,我考教了一下学问,进学一年了四书连一半儿都没学完,这也太耽误孩子了,所以你看一看是给他们重新请个先生来还是让他们跟着琮哥儿一起上课?” 贾环和贾兰没想到这位大伯/伯祖父过来竟然是为了说这件事情的,心里又是惊喜又是有些害怕。 不知道父亲/祖父会不会因此生他们的气? 这倒是他们多虑了,贾政虽然迂腐无能,心里又对荣国府的家业爵位有些贪心,总体来看品行实在是不怎么地。 但是,希望孩子能有出息的心却是同所有的一家之主相同的,要不然当时也不会对贾珠管教甚严。 不过他一直更重视嫡子,又因为王夫人不着边际的引导,认定贾环是个没出息的,至于贾兰,遗腹子的出生本来就不详,他又一直长在寡母身边,祖孙俩自然没什么机会见到,哪里会在乎。 现在一听长兄说起两个孩子这么久了也没学到什么竟然不是因为自己笨,而是因为家学里老太爷不行,心里不禁有些疑惑。 他可从来没去过家学,但是这么多族人都在里面进学,怎么可能会很差? 贾赦看到他的表情不禁嗤笑一声,“珠儿当年可也是单独请的先生,还有现在的宝玉也早早的安排了先生教导,琏儿当年是自己不爱这些东西,我便没怎么费心,但琮哥儿的先生你也是见过的。 难得的兰哥儿和环哥儿虽然学问不行,但到底年纪还小,只要肯下工夫就能补的回来,我也问了他们,却都是有上进心的好孩子。 至于那家学,也不过是让族里的子弟有个认字的地方罢了,你还真想靠着那里能交出什么秀才举人啊?”贾赦对这个弟弟一问三不知的真真是鄙视到了极点。 贾政被哥哥这么一说脸上便臊的慌。 贾环和贾兰虽然都知道当年的贾珠和现在的宝玉都是单独请了先生的,但是现在再次听到心里还是有点不平,凭什么人家都有的待遇,到了他们这里便是提也没人提过?! 尤其是贾兰,作为儿子,深知他父亲当年有多受府里的宠爱,便是比起现在的宝二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现在的宝玉只是贾母和王夫人溺爱,但是到了贾政那里却是动辄打骂。 据下人说起来,他父亲当年却是贾政的骄傲,虽不如琮三叔在伯祖父面前,但想来也差不了多少(孩子,其实差多了!),老太太和太太更是当宝贝一样护着,便是去世的曾祖父也是疼爱有加,认为这个曾孙以后必定可以金榜题名光耀门楣。 但是,这么多年来他却没有受到过一点遗泽,只因为他是个遗腹子,没出生便被认为是克父是不详,小时候他还相信,总认为如果没有自己就好了。 但是现在他却更信母亲的话,这些人只是想把逼死父亲的债都转嫁给他们母子之后想心安理得的过日子罢了,如果没有他,父亲早断了香火,难道作为父母他们真的希望父亲绝嗣吗? 他这些亲人的心都太狠,他和母亲想过好日子只能靠着自己,其他谁都靠不上! 想到这里看了看进屋请过安之后就安安静静的在旁边站着的琮三叔还有在那里滔滔不绝的对着祖父说教的伯祖父,心里想着,也许这两个人的心肠并没有那么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多信任他们一些! 三个小的在旁边听着大老爷和二老爷在那里言来语去的,最后两人达成了一致意见,贾政本来想让两个孩子跟着宝玉的先生一起读书的,但是被贾赦讥讽了一番宝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真的不怕你那衔玉而生的宝贝不会将这两个也给带坏了?” 那语气里的满满的嘲笑,一下子让贾政想起来了,宝玉跟琮哥儿几次一同比试,竟然每每被这个小了几岁的堂弟压的死死的,老脸不由得一红,看了看还在周围没有散去的门客,更是心里一阵羞臊,只能对着贾赦拱拱手道,“弟弟听兄长吩咐就是!” 贾赦又一次压过了这个弟弟,虽然还是看不过他的厚脸皮和装模作样的样子,但心里却是一阵舒爽,语气里满是施舍的说道,“知道你不大会教孩子,便让他们每天去跟着琮哥儿一起读书吧,总能有点儿长进!” 这话说的贾政想吐血,从小到大他什么不是压过这位长兄一头的?小时候的事情就不说了,娶亲之后,珠儿虽然比瑚儿小了几个月,身体也瘦弱了一些,但到底是活过了成年,站稳了荣国府嫡长孙的位置。 人更是聪明伶俐,书读的比一般人都强,反观琏儿却是个见到书本便犯瞌睡,见着弓箭便叫苦的,文不成武不就,那时候他贾赦如何敢说这翻话? 但是现在,看了看恭恭敬敬站在旁边的贾琮,想了想自家的那个孽障,心里便是一股火,真想将那个打死算了,真是到处给他丢人。 往贾环和贾兰处看了看,见这叔侄两个虽然仪态还是比不过贾琮,但是好在年纪还小,他倒是希望他们真的能学个明堂出来,什么时候超过贾琮,能让他将今日这个脸再原封不动的打到兄长脸上,那才叫解气! 贾赦不知道兄弟的想法,不过,估计如果知道了也只会回他一句:那是做梦!这世上哪里还有比他的琮哥儿更厉害的孩子?! 贾大老爷跟兄弟将事情说妥,将环哥儿和兰哥儿留了下来,带着儿子便回去了。 第二天贾环和贾兰便正式来大房这边读书,兰哥儿和贾琮一样将重点放在了文课上,区别是贾琮还有大量的杂学要学,兰哥儿却专注四书五经,捎带上君子六艺。 贾环对文课显得很是散漫,对仅仅每天下午上一个时辰的武课却是无限向往,每天一到了校场就不想再挪地方。 贾琮知道硬让这人读书科举,以他的文采绝对没什么戏,如果习武走武将之路兴许还真的能闯出一条路来。 所以每天上午还是拘着他一起读书,这年头还是儒将更吃香一些,下午的时间却都让他去跟着武师傅学弓马骑射以及韬略战阵去了。 一段时间下来,三人相处的还算是愉快,但二房那里却没那么消停,因为贾兰和贾环进步神速,面对贾政的考教更是越来越游刃有余。 反观宝玉,真是越长越回去了,小时候读书识字是样样比人强,但是现在眼瞅着又要被弟弟和侄儿给压了下去。 贾政如何能看的惯,每次见到真是非打即骂,害的现在谁要是敢在贾宝玉面前说一句“你老爷······”或者“二老爷······”之类的称呼都能把他吓得全身发抖,脸色煞白。 让贾母和王夫人心疼的不行,王夫人只会搂着儿子哭,贾母却是将小儿子叫过来骂了不知道多少遍。 但是,贾政当时唯唯诺诺的答应了,但是下次看到宝玉的时候气血上涌,哪里还顾得从前的承诺,只是让自己先爽了再说。 弄的贾母也是没办法,让人打听了老爷这么异常的原因,才知道原因是贾环和贾兰这两个贱种惹的祸,心里便都不大痛快。 但是阻着小辈上进的事情她们还真的不能明目张胆的去做,而且去大房那里读书的事情是贾政同意的,她们现在想阻止都没有借口。 思虑过后只能先从内宅入手,从这一天开始,王夫人便千方百计的找李纨和赵姨娘的麻烦,但是李纨是个节妇,除了那不要脸面的人家,谁敢亏待节妇啊? 这名声要是传了出去,别说王夫人受不起,就是宫里做女官儿的元春都要受到牵连,所以只能暗地里使些手段下些绊子,或者将以往丰厚的赏赐皆给斫了,但是李纨只要儿子肯上进,哪里会在乎这些,反正又没人敢克扣她的月例,所以借口给亡夫念经祈福,连门都不大出了。 赵姨娘那里更是稍微苛待一点儿便哭闹出来,不把贾政招来不肯罢休,次数多了连贾政都认为是王夫人在苛待妾室,为妻不贤,如果不是贾母出面,贾政差点动起手来。 不过,既然贾母出了面,赵姨娘自然没落下好,到底落了个禁足的下场,这对她来说却是好事,正好趁机歇歇呢,总比每天过去给主母打帘子端茶倒水,一站就是一天,还每每被嫌弃动作慢了,水冷了或者热了的好。 转了一圈儿,王夫人又只能自己玩儿自己了,只是她如何能安静的下来,心里发狠,既然罪魁祸首是那两个贱种儿,那便直接从他们那里下手好了,看来自己之前还是太过仁善了。 将周瑞家的叫了过来嘱咐了一番话,听的周瑞家的脸色发白,但是还是点了点头退了出去,他们一家子的身家性命都在主子手上,即使是再损阴德的事情她也不敢不做,所以即使心里害怕,现在也只能答应下来。 贾琮听到下面小幺儿打探回来的消息,总感觉这个二叔不知道哪里甚是违和! 但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只能先放开手。 进两个月过去,赵奇那边也查出来了一些线索,果然,那冷子兴的铺子某些东西竟然是府里库房的,都是些报损的物品,或者是跟荣国府库房里面的一模一样,刚开始贾赦还以为他们这是仿制的,没想到细查之后却发现自家库房里的东西才是仿制的! 虽然没有特别珍贵的物件,但是还是让得到消息的贾赦气的不行,自己家里养了一群耗子任谁都不会高兴的起来。 而且这件事情如果真的只是几个奴才的事情,任谁都不信,这周瑞一家可是王夫人的亲信中的亲信。 但是这周瑞两口子口风太紧了一些,贾赦让琏儿将两个人抓住私下里拷问了一番,却什么都没问出来,两个人一口咬定是他们自己贪财才做出了这种事情,跟二太太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让本来以为能将二房牵扯上来的贾赦气的不行,但是那两人一口咬死了,最后也只能一气之下将周瑞家给抄了个遍,不管二太太的求情,直接将人送了官。 “你这孽障,人说家丑不可外扬,怎么能将人送官去?” “老太太这话儿子却不敢苟同,他们偷盗主家财物,不送官还能送到哪里!”贾赦斜睨了老太太一眼,他现在是对这个母亲一点都不指望了,他又不能私下打死人命,想让他将那几个人前脚儿卖了,老二家的后脚就给买回来送到别处安置,那是做梦! 现在即使还能将这些人弄出来,但相必也会费些事情吧,没达到效果,但是能给她们添添堵也是好的。 不得不说,贾赦现在越来越向自家儿子看齐了! 在贾琮心里能将周瑞一家除去,虽然没抓到王夫人的把柄,但却也够他焦头烂额的了,这家人都是她最信任的,外面的很多暗里的事情都是他们在做,除了这一家,王夫人短时间想再找出来一个这么忠心的很难。 所以,近断时间倒是不担心她会在府外折腾了! 而且,这次顺手将贾琏身边的旺儿之流也撵了几个,这些都是帮着王熙凤做过恶,但是忠心不够,最终却将主子给卖了个底儿朝天的,甚至往主子身上栽赃的都有,现在不尽快除去,留在府里没的恶心人。 更有一桩好处,经过这件事情,贾琏和王熙凤终于跟二房有些离心了,本来王熙凤管家就一年比一年拮据,最近甚至已经开始动用起自己的嫁妆。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她一进门就得罪了公婆,生了女儿后更是再没怀上过,所以底气便有些不足,为了压着花心的贾琏一头,便只能彻底的投向贾母和王夫人。 现在府里银钱有些紧张,元春在宫里又时常的要银子,王夫人那里只把着库房的钥匙,银钱的事情却是都交给她来支应。 她本来想着现在府里银子虽然看起来少了些,但是库房那里任拿出哪件不是个宝贝?有些甚至是价值连城的东西,这些东西以后还不都是她和贾琏的,现在自己吃点亏,但是等到真的掌了府库之后,总能找补的回来。 她却没想到,她那好姑妈早想到了她的头里,已经在府库上开始找补了,这次大老爷清查库房的时候,发现里面竟然有一小部分都是假货,虽然在周瑞的女婿那里只发现了几件,他们也没有供出是王夫人所为,但是王熙凤却跟贾赦一样不信这些。 当天晚上她甚至做了个噩梦,梦到了贾府的库房早就被掏空,她自己的嫁妆也都被添了进去,最后自己竟然穷到像后街上的五嫂子一样,连件好衣裳都买不起,醒来的时候梦境还清晰的很,一回想浑身都感到发寒,心口突突的跳个不停,总感觉那并是梦一样。 像她这样骄傲的人,痛快的死了倒好说,却如何能忍受有一天穷困潦倒,到处打秋风过日子?! 第35章 贾琏这次也被二太太给气到了,记得从很小的时候,那时候贾珠时时刻苦处处拔尖儿,他因为下人们总是说‘珠大爷如何如何’的话,每每也想着发奋上进。 但是二太太却总劝他,“我们琏哥儿出生的时候便是早产,身体自然虚弱了些,还是好好保养的好,这课业哪里有你的身子重要? 而且,这偌大的府邸以后都是我们琏哥儿的,这前程哪里还用得着你拿命去拼?倒是你珠大哥哥,今后凡是都要靠自己,不多读点书却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贾琏记得他当时因为看到婶娘一脸的伤心难过,拿着帕子一直拭泪,还拍着胸脯保证过,“琏儿的就是珠大哥哥的,太太不要伤心!” 那时候他虽然还不大明白二太太话里的意思,但是并不妨碍将它牢牢记住。 虽然随着年岁渐长,他也越来越纨绔,这些话便再没听二太太提过,但是儿时的这句话其实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面。 所以潜意识中,这贾府以后就是他贾琏的,那库房里面的东西虽然分家会分出去一部分,但是大头还是他的。 邢夫人进门后,老太太和二太太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这人贪财鄙吝,最是个小家子气的,库房到了她手里不知道会被偷盗出多少好东西?而二太太王家出身,看多了富贵,哪里会将这么点东西放在眼里,所以还是让二太太管家的好。 这么多年来,他也深以为然,所以才那么容易的受了王熙凤的撺掇,抛下老父继母巴巴的过来给人做个跑腿的。 但是,这一次却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原来出身富贵的二太太也是个贪财的啊?原来这府里的大权一日不交到他手上,这家当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想想,现在府里日渐的艰难,大的产业并没有变化,但是得的银子却越来越少,心里便有些急燥。 他可是从小就穷怕了的,小时候只是靠着那么点月例银子,顶多老太太王夫人在他出去胡混的时候贴补那么一点儿,成亲之后那些贴补都没了,所以只能用媳妇嫁妆,但是出外应酬的花销日渐增多,那点银子哪里够用? 而且媳妇儿是个泼辣的,每次向她伸手都要被冷嘲热讽,他再没脸没皮,心里还是难免有疙瘩。 不行,这次虽然除了周瑞家这些蛀虫,但是二太太却并没有伤筋动骨,尤其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府库的钥匙竟然还在她的手里,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人总是这样,从前有多敬重信任,那么被背叛之后就会有多么疏离痛恨,贾琏现在对王夫人便是如此,心目中完美的慈母形象的二太太有了瑕疵,那么之前的一切便放佛都是精心雕琢的谎言,外表光鲜,内里却早已经腐烂透顶,处处透着一种难言的腥臭! 心烦意乱的,不知不觉间便回到了大房贾赦的书房外,被守在外面的小厮拦在了那里。 贾赦在窗边看到了儿子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嗤笑了一声,这么大了,竟然连亲父都不知道亲近,一心的跟着二房那起字虚伪小人一条心,他这儿子比他这个糊涂老子还要糊涂。 让人放了他进来,却只是在那里喝茶,并不理会在那里走神的贾琏,心里还在想着晚上是不是要带着琮哥儿去外面吃点好的,这个儿子比他还宅,上元节之后竟然就没出过门儿,他养的可是儿子又不是闺女,总呆在家里可不好,重点是这让他少了个炫耀的机会。 贾琏回过神来,看到老爷在那里发呆也不理会自己,忍不住叫道,“老爷!” “嗤,怎么不叫大老爷了?” 一句话问的贾琏面红耳赤,连忙跪下请罪,“是儿子以前不懂事,惹老爷伤心了,还望老爷看在那都是有心人挑拨的份儿上,饶了儿子这一遭吧?” 贾赦什么时候看到过这个儿子发自内心的尊重了?以前每次见到,虽然面儿上恭恭敬敬的,但是心里面却都是在嫌弃他丢人没用呢,他只不过懒得去理会罢了。 现在终于在儿子身上看到了悔意,说不舒爽是不可能的,按照他的本意早已经得意的合不拢嘴,但现在却还是拿着架子不肯放下来,不说原谅的话,只是教训道:“现在终于知道些亲疏远近了?老子再不好也是你亲生的,那些个东西算什么?人家有儿有女的哪个不比你金贵?···”巴拉巴拉就是一大堆。 贾琏听的更是羞愧,跪在那里不断的请罪,他嘴皮子利索,好话不断,到是让贾赦更高兴了些。 终于大发慈悲的叫了他起来,又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身下就你跟琮哥儿两个儿子,不为你们着想又为了哪个!” “是,以前都是儿子糊涂了,竟然看的堂兄弟比亲兄弟还重!父亲只看在儿子年纪小糊涂的份儿上,给儿子一个悔过的机会,以后一定什么都将父亲和琮哥儿想在头里。” 听到儿子这么说,贾赦才终于打心里高兴起来,决定给这个想改过自新的逆子一点儿甜头,从暗格儿里拿出了一个匣子,取了钥匙打开之后,里面却是一沓纸,用手摩挲了半晌直接扔给了贾琏。 贾琏接过来看了半晌,惊讶的早已经张不开嘴,但是眼睛却是亮晶晶的,“老爷,这是、这是···” 贾赦看到儿子那个样子,忍不住又嗤笑了一声,打击道,“别高兴的太早,这些东西可不在我这里。” “不在老爷这里?”贾琏的声音有些拔高,妻子没了,儿子又还小,不将嫁妆交给丈夫保管,还能交给谁? “当然不在我这里,你祖母和二太太对你太好了,可不信任我这个做爹的,所以你母亲没了之后,嫁妆一直都是她们在替你收着啊!”这话说的很是讽刺,但是接下来的话却是更让贾琏难堪,“难道她们没给你?当时说好了等你成亲就转给你保管的,连族长都知道这事儿。” 其实那嫁妆在贾琏成婚的时候,王夫人曾经整理过的,虽然缩了不少的水,毕竟庄子铺子连年的都有些不景气,这些年亏损的好多都不得不换了地方或大小,其余的绸缎布匹木头家具药材之类的更是会有所消耗,这些东西过了一定年头化作灰都有可能,无论少了多少,谁都说不出她什么,古董字画更是一个放不好就会损坏发潮······ 另外的瓷器首饰之类,她虽然不敢动什么,但是因为单子上没有标的那么详细,所以分量上还是可以动手的。 她这位长嫂家里虽然也是诗书之家,却不是一般的穷酸可比的,那祖上也是帮着太祖打天下的人物,只不过因为是文臣,才没有贾家这样封爵,但是因为得用,便是太祖的赏赐都够他们几辈子吃喝不尽。 虽然因故族人凋零,亲近之人更是只有一个祖父,但是她那祖父却是几朝老臣,真真正正的帝师,便是当今也不受他全礼的人物。 所以张氏出嫁的时候,太后、皇后甚至皇帝都赐下了嫁妆,那时候可真的是京城贵女中的头一份儿,非公主不能有此待遇。 只可惜张老爷子在之后没多久便走了,让她很受了一些面慈心狠的贾母的刁难,不过,如果只是这样,忍忍也就过去了,这天下又有几个没受过婆婆刁难的儿媳妇。 不过,张氏的身子却因为早年的一些原因有些娇弱,生了长子后多年才又怀上,哪里知道在快生产的时候长子却又突然意外身亡,这如何还能支持的住?虽然勉强生下了次子,但是至此却只能卧病在床,没多久便也走了。 王夫人做好了准备,但见贾赦父子根本就提都没提,自然乐得继续捏在手里,即使减了又减,那嫁妆还是让她有些眼馋的。 却说贾琏在那里手捧着母亲留下的嫁妆单子,真是一阵欢喜一阵忧,他没想到母亲留下的嫁妆在老太太和二太太那里,也没人对他说起过,甚至小的时候还偶尔听说过,先大太太的嫁妆可能早被大老爷败光了之类的话。 所以,他潜意思里竟然就没想过要去找母亲留下的嫁妆。 现在想想,竟然怎么都像有人刻意在往他耳边传一样! 而且,老爷明知道真实的情况,竟然也一直没有将太太的这些东西拿出来过,可见是对他这个儿子失望到底了,才如此不闻不问,想想这些年的作为,以及一直以来对老爷的鄙视,心里不禁满是羞愧。 但是他现在却更想知道母亲娘家的事情,看这嫁妆也不是普通人家,为什么这些年就没有联系过呢? 贾赦见儿子问,便也没有瞒着,他也有些怀念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子,难得的有些感性了起来,当下便细细的跟儿子讲了起来。 原来张家虽然显赫,但当年张氏的父兄还有几个叔叔却都因为诸王叛乱被杀,本来人才济济的张家除了这么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女婴,被几个忠仆舍命救了出来,便只剩下了一位宫中伴驾的老爷子。 当张老爷子得知远在老家为老妻守孝的满门子弟都被叛王所杀之后,当堂呕血,还是先帝派了御医才给救了回来,之后老爷子便拖着病体一心扑在了报仇上。 本来诛杀反叛之后,他的身体也跟着垮了下来,眼看着没几日好活,竟没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一个亲孙女儿被满身狼狈的忠仆给带了回来,如何能不欣喜若狂? 听着老仆的哭诉,“奴才们也想救下几位小少爷,可是贼人太过狠毒,家里又出了叛徒,几位小少爷的模样竟然被记得准准的,奴才们竟不能不能····便是小姐还是刘嬷嬷舍了自己的孩子,又仗着没几个人瞧见过她的模样,才硬拖了奴才们拼死抱了出来····出来之后一路战乱,奴才们本来四个人,中间却又死了两个····” 张老爷子如何会怪他们,那陈王最是贪酷并且睚眦必报,往日在京里,先帝在的时候没少受他的弹劾,也是因此,才有了之后之祸。 张氏族人这次死伤无数,现在要怪也只能怪他这个族长,这几人能将他的孙女儿救出来,已经是他张家的大恩人了! 张氏一生备受老爷子的宠爱,时时带在身边教导,但是可能是当时被送出来的一路上吃了苦头,竟然有些伤了身子,所以导致身体一直有些虚弱。 贾琏听后却是皱眉看了看手上的嫁妆单子,听父亲的意思,张氏势大,并且满门只剩母亲一个,那么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嫁妆呢? 贾赦也算是了解自己这个儿子,虽然精明,但却也是有点贪心,见他皱眉,便喝道,“还不知足?按国法,绝户之财自然要上交国库一半,而且那张家后来又陆陆续续的有一些逃散的族人找了回来,老爷子本就于他们有愧,自然分了不少财务出去,你母亲这些嫁妆已经不少了,你还在那里多想什么?” 不过想了想,他却又有点幸灾乐祸,“不过,到了你那二婶子手里之后还能剩下多少我却不知了。” 贾琏在那里虽然受了教训,但被父亲这么训斥却还是有些不服气,心里不禁嘀咕,母亲的婚事一定是张家的老太爷千挑万选的,真不知道为何会选中父亲? 心里像猫爪挠过一样的痒痒,但却不敢问出口,正在那里纠结,却见琮哥儿从外面走了进来。 贾琮看到贾琏有些稀奇,父子三人聊了一会儿,贾赦便将贾琏给打发了。 之后便兴冲冲的叫了乔先生,一同带着琮哥儿去外面吃好吃的。 这天之后,二房那里自然又是一阵的鸡飞狗跳,贾琏和王熙凤首次齐心合力了起来,目标一致的对准了王夫人。 盖因贾琏开口索要之后,王夫人那里拿出来的嫁妆竟然只有原来的十之四五都不大到,田庄铺子很多换了地点不说,那些死物竟然损毁大半。 庄子店铺里的张家留下的老人更是没剩下几个了,这让贾琏王熙凤如何不气? 但是两个人一开始逼迫王夫人将嫁妆补齐之后,贾母那边竟然开口施压,话里话外王夫人这些年里为了管这些东西劳心劳力的,便是损失了点子东西也只当是辛苦费了。 这话说的两夫妻差点笑出声来,单子上的那些铺子那个不是在一等二等的地段儿,这么些年下来不要说自己经营了,便是坐着收租子都不知道能收多少,竟然还敢嫌弃辛苦? 既然真这么辛苦,那么为什么当年不给大老爷管呢?想必大老爷这些年肯定花不了这么多! 王熙凤气的想回娘家告状,却没想到这还没成行,远在外地的王子腾便给她来了一封信,告诫她要与姑母同心,不要因为一些小事被人挑拨离间。 再加上薛姨妈也时常过来劝她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她现在算是完全明白了自己在娘家的地位。 什么王子腾最疼爱的侄女儿? 什么王家这一辈最出彩的姑娘,从小当男儿教养长大的? 屁,当傻子养大的还差不多! 素来坚强的王熙凤经此打击也受不了,竟然因此大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就没下来地。 贾赦和贾琮看着那边乱糟糟的,却一直都没伸手,这夫妻两个人素来都有些自以为是,又跟那边牵扯太深,如果不让他们彻底断了念想,分清楚亲疏里外,不定什么时候再犯糊涂呢! 一直差不多一个月过去了,贾琮看着贾琏竟然还在那里跟两个内宅妇人纠缠,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高看自个儿的这位哥哥了。 这天跟贾赦聊起天来便问道,“爹爹怎的还不去帮帮二哥哥?” 却没想到,贾赦竟然一脸茫然,“到了老太太和二太太手里的好东西,谁能要的出来?尤其是这次老二媳妇一定还为了老太太担了一部分,那么老太太一定是会给他做主到底的,你爹我也没办法啊!” 贾琮一直以来还以为自家老爹是跟着自己一样相看戏呢,哪里知道他竟然是真的没办法。 无奈了,只能低声跟他说了一番话,贾赦听了眼睛便亮了起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神色更柔和了,心里想着,他果然有个好儿子啊,真是聪明! 贾琮有点哭笑不得,是这老爹太笨了吧,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都想不到。 父子俩又私下里嘀咕了一番,所以这一天在酒楼里正在与一般同僚饮酒的贾政便遇到了与一般朋友有约的贾赦。 两方人都是非富即贵,即使不熟但见面也都会打个招呼。 又因为今日请客的两位是挚交,最后商量之后便合了桌,人多也热闹一些,吃吃喝喝的还能扩宽一些人脉。 宴席快结束的时候,贾赦因为猜拳连输了几局,酒便喝的有些多,看眼神都有些发直。 身边的人知道他这是到量了,也不再劝他酒,并让人上了醒酒汤来。 没想到见人端了汤过来,贾赦却一掌将其打翻,整个人猛地一下便站了起来,伸手指着贾政,大着舌头高声喊道:“贾政,你还是不是人!”一句话把整桌人的注意力都拢了过来,众人都错愕的盯着他不放。 贾政愣了一下,但是他自认端方君子,作为弟弟不能跟哥哥吵嘴,便只向着左右拱了拱手,“家兄这是喝的多了,扰了大家兴致,还请多担待担待。” 一桌人也都觉得贾赦这是喝多了,到没有多想,哪家兄弟还没有几句口角呢,尤其喝点酒动起手来的都不少,只是一句话并没有什么好猜疑的。 却没想到,贾赦却没再去理会贾政,反而是抱住了身边人的腰,不但如此,还边哭边喊道:“爹啊,亲爹啊,你怎么就走的那么早啊? 是儿子无能啊,儿子对不住您啊,不但保不住您的国公爵位,您走之后竟然还让别人抢了正房荣禧堂,自己只能住在马棚子的边儿上,在家里接待个客人都没地儿啊! 这些也就算了,那是我亲弟弟啊,要我这条命也能给啊,可是为什么他们还要谋算琏儿的东西啊·····啊? 连他生母的嫁妆都不放过,琏儿可也是张家的血脉啊,那嫁妆可都是张家老太爷给他血脉子孙留下的最后念想了,他们怎么好意思就这么下手啊?······” 要说贾赦一开始还有些是做戏,但是哭着哭着却是情真意切了起来,磕磕巴巴的越说越激动,平时不想不问的,想起来这些年竟然是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在那里接着酒劲儿越哭脑子里越混沌,但却也越发的让听的人心酸起来。 贾政忙忙的过来扯他,只在那里不住嘴的辩驳:“兄长喝多了惯爱胡说,还请众人不要计较。” 但是在座的众人哪个不是眼明心亮的,贾家的事情又都听过不少,虽然平时的消息只能流于表面,并不知道内里矛盾竟然如此之深,现在听到了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却都牢牢的记在了心里,并且谁都不认为贾赦这是胡说呢! 不知道酒后吐真言吗,贾赦这应该是憋屈的狠了,又无处发泄,才喝了点酒便闹了起来,都不由得有些同情。 尤其是被贾赦搂住的那位,刚开始的时候还感觉尴尬不好意思,心里也暗暗恼恨,但后来看着人家一大把年纪的,竟然眼泪鼻涕的满面,想来也是性情中人,这么想着不免同情心爆棚。 看着旁边过来搀扶兄长的贾政便怎么看怎么感觉那人是在心虚呢?! 贾政也确实是心虚,荣禧堂他已经住了十几年了,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只是贾母在那里压着,族里又没有够分量的长辈,所以才没人说而已。 王夫人扣了贾琏母亲嫁妆的事情他也知道,但是那里多的是孤本字画,很多已经被他给送了人或是珍藏了起来。 所以前些日子贾琏来找他的时候,直接被他以不知道给打发了。 贾政只想着这本来就是一笔烂账,贾琏又是做小辈的,除了吃了这个闷亏还能做什么呢? 便是想告状,还有一个家丑不可外扬呢,这其中又牵扯到了老太太,无论贾赦还是贾琏那说出去就是个不孝。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贾赦今天竟然会来这一出,明明白白的出去告状不行,但人家这样假借喝醉了,又有谁能说什么呢,说起来也只是被同情罢了。 尤其是贾赦的音量如此大,隔壁和往来经过的人稍微留意些就能听的清楚,这些话早晚都会传出去,还不知道会惹来多少闲言碎语呢。 对,贾政是认定了贾赦在借酒装疯的,而且今天很可能便是他设的局,只不知道这兄长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竟然能弄出这一手。 他现在措手不及间毫无办法,只能想着先把人给弄走,但是他作为兄弟,平时又摆足了对兄长言听计从的架势,哪里敢动粗了?贾赦现在又听不得劝,他现在真是狗咬刺猬无处下口。 再加上这时桌上竟然还有两个喝的有点高的人起哄了起来,一个劲儿的在那里问贾政,“政公可知是谁贪了赦老先夫人的嫁妆?” 看见满桌客人投向他的或探究或火辣的目光,他真的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从小到大他就没这么丢脸过,即使脸皮再厚,现在也是火辣辣的烧得慌··· 但这话让他如何说?满府里能贪了那位嫁妆,又让贾赦无话可说的,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出来,但是如果说出自家夫人来,那就是不打自招了,如果推到老太太头上,这话从他的口里说出去,那就是不孝! 贾政只觉的脑子里面有股火在拱着,整个身体一直在抖,不知道是因为气的还是因为吓得,身体好像也失去了控制,等他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在家里了,想着酒楼里那一出是不是一场梦,想了半天想不出来,忙将跟去的长随叫了过来。 那人却只知道是两位老爷都喝高了,被他们给抬了回来,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他一直等在外面,却不知道。 听了这话,贾政只能胆颤心惊的坐在那里,记忆太鲜明了,他可不认为那是一场梦。 一直在那里坐立不安的来回走着,既希望这时间快些过去,又希望这么平静的时刻能够到永远。 但无论怎样,他最不希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早朝过后便接到一些亲朋送过来的消息,说是早朝上有人弹劾贾政,不但是鸠占鹊巢,以次子身份占据当家人应该住的荣禧堂,还指使夫人贪墨亡嫂的嫁妆。 荣禧堂还是小事,毕竟贾老夫人还在,坏名儿都是她在背,俩儿子最多也只是得个愚孝的评语,而且以贾赦的爵位,如果贾母不在,那荣禧堂的规制也不是他能够住的。 但是这侵吞亡嫂嫁妆却是让皇帝不能忍受了,这贾政的亡嫂可是张氏,张老爷子作为三代老臣,两代帝师,其中一代就是他亲封的。 而且,当年因为是他出手稳固了江山社稷平了诸王叛乱,之后虽然太子还在,张老爷子作为文人却还是因此放弃了坚持正统的坚持,转而全力支持他称帝。 这也是他后来能够迅速坐稳朝堂的主要原因,要不然他的势力主要在军中,如果没有老爷子的多方劝说,在他明杀了太子之后,那些死脑筋的老古董可不会那么老实。 他现在年纪越大,便越发怀念那些故去的忠臣良将。 张老爷子一生只剩下了那么一个孙女儿,张氏已经没了,况且男女有别,他不好多问,但是这死后的嫁妆想留给儿子都不能,却让他直接生气了。 早朝之后,直接派了身边得力的内监去贾家,皇帝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6章 过来的内监名叫冯海,皇帝身边仅次于戴荃的一号人物,贾家几位主子虽然稍微孤陋寡闻了一些,但还是听到过这位的名字,只是没见过。 不过内监出来办事,穿的当然都是符合品级的衣服,所以在外面迎接的时候,贾府的主子们便是一惊,从一品? 不要说贾政差点儿晕倒,就是贾赦也脸色有点发白,虽然自己是正一品,比这人还高一级呢。 但这完全没有可比性,人家可是天天伴着圣驾的,他这个正一品的将军,却只是受封的时候在宫门口给磕了个头,从头到尾就没见过圣颜! 要说贾赦那里是惊讶敬畏,贾政这里却是真的不想将这个人迎进来了,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以前收起来的那些书本字画还都没给放回去呢,这要是查出来他还有什么脸面? 可是人都来了,奉的是圣明,谁也没胆子给撵出去,只能战战兢兢的跟在贾赦后面将人给迎了进来。 冯海知道这贾家人都没什么本事,也懒得跟他们虚与委蛇,进门茶也没喝,直接便开口道,“贾将军,万岁爷那边还等着杂家回话呢,您看您是不是亲自将事情跟杂家讲讲?” “冯大人说的是,还是万岁爷的差事重要!”说完向着身后的贾琏一点头,贾琏便上前将他生母张氏过世后存档的嫁妆单子还有王夫人还给他的物品清单都递了过去。 那冯海将两份单子细细的看了一遍,心里也不禁叹气,这贾赦一家还是真够倒霉的,竟然修了这么一门贪心的亲戚,不但贪而且无知,其他的东西就算了,这上面圣上和先皇太后先皇后赏赐的陪嫁东西竟然也敢给贪墨过去。 这可真不知道是无知者无畏还是真的对皇家毫无敬畏之心了?!! 又看了一下那箱子里面装的实物,他眼睛毒辣,打眼一看便知道这些里面都没什么太好的东西,以那张氏生前的身份,恐怕身边的大丫头用的也就这些了。 “行了,我这也算是完成任务了,贾将军这两份清单可曾有过备案?” 这些贾赦和贾琮在设计的时候就已经都备妥当了,就是怕有这样的万一情况。 所以现在贾赦忙从袖子里面拿出了备份好的两份清单,还有一封请罪的折子,一同交给了冯海,“家里这点小事竟然还要惊动万岁爷,实在是让我羞愧,说来也是我无能,竟然连这么一点小事都管不好,也枉食国家俸禄。 还请大人将这两样东西交给万岁爷的时候,也将外臣的请罪折子一并带了回去。” 那冯海点了点头,将东西都接了过来,不过是举手之劳,这点小事他还是可以帮的。 不去理会在那里满头虚汗,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要说什么的贾政。 直接细细打量了起来站在贾赦身后的贾琏,对着贾赦问道,“这位就是张老太爷的曾外孙吧?杂家有幸见过老太爷在功臣阁里面的画像,这模样儿倒是与老爷子有那么几分像。” 一直缀在最后面的贾琮差点被逗笑,这位冯海可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琏二哥和他的眼睛都像极了父亲,除此之外一个老头子(还是古代画像!),真不知道如何看出来能跟一个二十左右的小伙子像了! 偏贾赦也在那里睁眼说瞎话,“公公好眼力,琏儿和他哥哥两个都更像他母亲一些,可不就是张家人的长相吗!”那一脸的欣慰,既好像是对于这一点有多么自豪,自己又对于这个儿子有多么的怜爱欢喜一样。 贾琮发现他老爹还真是一个奇葩,有时候傻乎乎的好像谁都能骗什么都做不来,但是有时候却又精明的紧,随便什么人都能应付的来! 却不知道,贾赦天生的便对为人处世方面有些天赋,自然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理,但是这么多年一直被人压着,加上为人又实在是懒散了些,脑子久久不动一次,有些事情上自然转的慢。 但是真的与人打起口风来,临场机变却也不会输给谁。 皇帝听了冯海的回报,只是叹了口气,想着当年贾代善也是个忠心的,还曾经救过驾,却没想到身后留下的两个儿子竟然一个比一个的不争气。 再想想自己那几个有优秀的儿子,当真是又纠结又得意,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朕记得那贾政的官职还是因为他老子临终上本,朕才给了他的,这么多年了,竟然动都没动过一下,可见是太无能了些!告诉工部的陈彦,先让那贾政回家将家事理清楚,什么时候理清楚了什么时候在回来做他的官。”至于贾赦的请罪折子上所言,因为无能想将爵位直接传给儿子承袭的话,却是没吱声,这事情他还是要再想一下才行! 听到圣上发话的几个内监都在那里咋舌,这贾政运气也实在太好了些,被人告到了御前,竟然连官都没丢,只是让回家整顿家务?皇上这几年对那些老臣越发的优待,现在竟然连这些老臣之后都眷顾上了,可见仁爱。 工部主事陈彦接到这个旨意后却是一阵为难,这贾家的小辫子一大堆,尤其是这贾政身上的事情还真不少,这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到底是到了什么程度才算是将家务整顿好了呢? 心里发愁,面上却不显,送走了来传口谕的内监,在那里仔细琢磨了一阵子便来了一个主意,因昨儿开始贾家那点事情便被传的沸沸扬扬的,贾政自觉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所以便一直在家里躲羞。 陈彦只能让人将他从家里叫了过来。 贾政被人带进主官办公的地方的时候,陈彦正在与一众下属聊着公事,将他晾在那里好半天没有理会。 贾政虽然官儿小职卑,但是自认出自荣国府,所以一向很是高傲,以往的时候,即使比他品级高的上峰都不大放在眼里,更不要说那些同级同僚,但现在人家坐在那里喝着清茶与尚书大人一同议事,他却只能站在门口等待。 这让他的心里如何能够承受的住,站在那里早已经是面红耳赤,恨不得身下能够多出个地洞好让他钻进去。 那陈彦早注意到了他神色间的变化,心里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他要的便是这个效果,这人既然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人,想必是再没有面目回他这工部来了。 那么只要他自己不上杆子想往回钻,他便只当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让他一直在家呆着就是了,这样即使有人再问起,他也有话说。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才假装看到在那里站了半天的贾政,态度亲切的将他叫了过来,说道,“贾大人好福气,圣上体恤你公务繁忙竟然连家事都顾不上了,竟然御口亲准了大人一段假期,让你家事料理清楚再回来,贾大人这便收拾收拾东西先回去吧!” 旁边众人没想到尚书大人将贾政叫来竟然是为了此事,听到这话,有与他结了仇怨的,便忍不住出口道: “贾大人竟然能得圣上如此眷顾,真是我等所不能及!” “哪日我等能入贾大人一样,当真是死亦瞑目了!” “贾大人此去整理家务,去了后顾之忧,回来后定要一飞冲天了,到时还要不吝提拔我等啊!!” ······ 贾政只觉的耳边嗡嗡乱想,双眼发黑,偏又不能在此昏过去,内心深处却恨不得能就此死去才好,他一生最好脸面,现今却被人如此撕扯,真真是让他无法忍受,但是这人是工部第一人,圣上心腹,其他人又是他同僚,他疯了也不敢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 最后,只能将自己的面皮憋的紫胀,诺诺的也不知道回了什么,狼狈的转身便快步走了出去,哪里还有脸面去收拾什么东西。 等他一走,有那忍不住的便大笑了开来,现在这贾政可是京城的笑话,如果是个真有才的还罢了,总有人因为惜才而同情。 偏偏他却是个脓包,在工部做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什么事情都办不好,上峰都已经换了几个,也不是没有人想巴结荣宁两府,给他升一升品级,但是交到他手里的事情就没有一件不出纰漏的,让他们想提拔都找不出理由来。 就这样平时还一副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样子,让他们这些同僚如何能服气,平时里不得不忍着应付着,现在见他如此狼狈自然心下痛快。 但也有那性情稳重的,只想着这贾家家风也真是让人说嘴,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能将兄弟内宅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的,可见这贾赦也不是个什么好的。 更多的人却是事不关己,纯粹看笑话罢了! 随着贾政的归家,贾家闭门几日之后,外面的风声便真的有些变了,人的心理都是很奇怪的,刚开始听到贾政一家竟然侵吞亡嫂嫁妆的时候,都是一副这人真乃衣冠禽兽的愤慨样子。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贾政的丢官,以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这话锋便渐渐的都转移到了贾赦的身上,纷纷谴责他为了那些许钱财竟然连亲情都不顾,简直是罔顾人伦,妄为人兄。 如果不是还有部分人还记得事情的起因,还记得当时贾赦乃是酒醉之后无意中才将事情说出来的,那么贾赦简直就快要臭大街了,简直比贾政的名声还臭。 这人心啊,还真是善变,竟然只看的到眼目前! 贾赦一直宅在家里,最多只往几个好友处走走,这些流言蜚语的自然是到不了他耳边,其实即使他听到了也是丝毫不在意,这么多年来,他什么也不做,不是照样坏名声满天飞,现在也只不过在加上了一条,而且因为此事上达了天听,在上位者的眼里,尤其是皇上那,他的名声却是被细白的。 以前除了那些直接接触他们兄弟的人,那些上位者便只知道贾家的大老爷虽然没见做过什么坏事,但却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反观二老爷贾政虽然稍嫌迂腐无能,倒是有些古君子之风。 但这事情一出,能够爬上高位的那个不是聪明过人,一思索便反应了过来,原来自己以往是被哄骗了,这贾家大老爷先不说,这二老爷却原来是个伪君子。 宁得罪真小人,不靠近伪君子,以后还是防着点的好,要不然哪天被卖了都不知道! 这么一想,对那贾赦也有些同情了起来,怪不得没见做什么坏事,却有了那么一个名声,原来全是因为有了这么一个伪君子的弟弟啊! 想来近几天外面的那些不利于他的风声也是有心人的操纵了,这贾赦还真是可怜,哎,命不好啊! 贾赦没想到他丝毫没在意的事情,竟然为他迎来了大部分朝臣的同情,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不过这还是后话。 现在,还是转回来贾政从工部回来的那天。 贾政那天回来之后气怒攻心,竟然对着王夫人下了狠手,如果不是老太太及时赶到,王夫人能去了大半条命。 即使这样,从那天开始她也一直在屋里养着,便是宝玉来了都没见,听伺候的人说是伤了脸,而且腿也被打的伤了骨头,这些天房里药味儿倒是没断过。 贾赦和贾琏并着邢夫人王熙凤被贾母叫了过去又是打又是骂的折腾了一通,但是四人却是如锯了嘴的葫芦一样,任凭怎么逼迫就是一声都不吱,实在是逼急了或是看着老太太要装病,便一起跪在地上请罪。 但是替贾政向圣上求情,在没收到东西的情况下,就向外宣布张氏的嫁妆已经都回了手边的话,却是一句也没有。 贾母拿他们没办法,只能将贾政叫来,两人一起又去了王夫人养病的地方,向着王夫人施压,让她将东西都拿出来。 王夫人岂是那么好应付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哭诉了起来,“老太太和老爷说的倒好听,就这么空口白牙的让媳妇拿出来,媳妇又不是神仙,哪里去找那么多好东西给填补上? 别的不说,便是那一樽极品的羊脂白玉的玉观音不是早被老太太收走了吗? 后来好像是南安太妃过寿,做了寿礼的,您老让媳妇去哪里再找一樽过来·····” 霹雳啪啦的连着说了几样,样样真品,有的现在还在老太太的私库里,有的却早已经当着礼品送了出去。 便是现在扬州林家也有几样,那还是因为贾敏在老太太过寿的时候送了极贵重的礼来,贾老太太之后特意给女儿的回礼,让她面子上好看的! 王夫人说完了贾母,又回头指着贾政,“那几箱子的古籍书画可都是老爷收着,我可不知道现在都还在何处!” 说的贾母和贾政都是一阵尴尬,脸涨得通红,心里不但更恨大房为着点东西逼迫他们,便是连王夫人也恨上了,就没见过这么做人媳妇的,竟然连婆婆丈夫的脸面也一点都不肯给留。 王夫人却是毫不在意,她现在已经这样了,便是看在宝玉元春还有她亲兄长王子腾的面儿上,贾家的人也不敢待她更差,那她还怕些什么? 贾母和贾政看实在是推不到王夫人身上,只能复又商量着如何将这些东西都给补上,索性三人身家都厚,将嫁妆里剩余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再将缺的都拿差不多的东西填补上。 虽然心痛,但实际上却并没有伤筋动骨。 但是太琐碎了些,收拾了几天才终于将张氏的嫁妆全部整理完,不过那些铺子土地这么些年的收益最终还是一分不见,不但如此,王氏铁了心要将那些好东西都攥在手里,咬定了都已经卖了并不在手里,只是又补偿了贾琏一些次等的田庄铺子,看起来东西是多了,实际上价值却差了不止一筹。 但是已经到这份儿上了,能收回这么多东西,只能心里安慰自己幸亏老太太几人还没糊涂,那些御赐的物品还在,要不然可真的是全家倒霉,丢失御赐物品可是重罪,便是送了人,接受的人也要看有没有那个资格! 有了这些东西,穷酸贾琏已经心满意足了,仗着这些,他便是玩乐一辈子想必也是够了。 所以便懒得再去纠缠,也实在是再这么纠缠下去,他的名声都要跟着坏了,那便真的得不偿失! 没看现在外面说他父亲说的越来越难听? 秉着补偿的心理,又将手里的东西仔细清点了一遍之后,便将贾赦可能喜欢的东西装了整整一个大箱子,另外又挑了一家专门卖文房的铺子和郊外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庄园的地契,亲自送到了赦大老爷的面前。 看着他在那里忙活,王熙凤倒是没多说什么,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之后,她明显的成熟了很多,尤其是娘家的抛弃,让这个以往一直以娘家为傲的女子很是神伤了一阵,大病了一场之后,抛弃了原来的三分傲慢多了两分稳重。 这次又一心一意的站在贾琏身边帮他谋划,再不去想着那什么姑母,倒是让贾琏对她更加爱重了起来,两人私下里甚至恢复到了新婚时候的甜蜜,贾琏更是将对平儿的那点子惦念彻底的抛了去,一心顾着她和女儿。 这份温馨甜蜜,更是让王熙凤知道了,这么长的时间里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所以对贾琏愈发的温柔体贴,当然本性难移,不过现在偶尔发发脾气,却是逗得贾琏对她更是惦念,两人全当这是情趣儿了。 贾琏跟她交代了一声,便带着小厮将箱子抬到了贾赦处。 贾赦看到那一箱子里很是有几把好扇子,并不是亡妻嫁妆里的东西,那么就应该是老太太和老二补的私房了,也没有客气,高兴的笑纳了。 待看到地契的时候,他却是不缺这些,本想着推了的,但转眼想到了小儿子,便说道,“这次的事情还是你兄弟出的主意,这两张地契你直接给他就是了。” “这些东西都是儿子孝敬老爷的,琮哥儿那里回头儿子再挑好的送过去。” “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将这两张地契给他就好了,你老爷我和你兄弟都不缺那点子东西,你也不要刚刚得了东西就大手大脚的,需知财不露白,你这事情弄得尽人皆知的,不知道多少人惦记着呢,还是低调点好。” “儿子知道了,多谢老爷教诲!”贾琏到现在才终于知道了亲生父亲的好处,这叔父还真是没法子比,竟然是处处都为自己着想的。 贾赦平白得了一箱子好东西,几句话说的儿子与自己同了心,也高兴了起来,却不耐烦看他那熊样子,又说了几句便将人给撵了,只抱着那箱子里的东西仔细欣赏了起来。 贾琏从老爷书房出来之后,想了想还是直接到了贾琮读书的地方,在外面看了一下,见乔先生正在讲学,便没有打扰,将手里装着地契的小匣子给了站在外面的一个小厮,让他在三爷下学的时候将匣子亲手交给他。 乔先生讲课中途休息的时候,小厮便将匣子拿了进来,言明是琏二爷亲自送过来的,打开一看是两张地契,贾琮也没怎么在意,直接便收了起来。 他现在其实是有点后悔当时的冲动了,他一直知道这个古代人们的宗族观念很强,家丑不可外扬更是深入人心。 但却还是低估了这些无形的力量,这一次明明他们占尽了优势,贾赦在行事的时候也做了各种安排,但结果一出来,只因为贾政看起来狼狈了一些,竟然就引得那么多人同情,进而声讨起自家老爹来。 虽然知道这是有人推波助澜的结果,但却还是有些心惊,幸亏自己当初并没有撺掇着老爹分家,要不然真的使手段将他们一家给分了出去,岂不是过的好了老爹便要被人嘲笑竟然会跟一个有前途的弟弟生分? 如果过的不好,更是可怕,那就是老爹不悌兄弟了,老母在堂,竟然就连亲兄弟都不管,这的是多冷的心肠?甚至只要贾政在外面稍微做做态,老爹就能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人言可畏啊,这时代被这些边边框框的束缚着,想做些什么事情还真是难。 好在这次自己父子站住了绝对的道理,即使那些人再想洗白,内心里对贾家家丑外扬再不以为然,也说不出贾政一家做的是对的话! 而且现在那些人也只是私下传一传罢了,也没人敢直接说到贾赦的面前,只要低调一阵子,再不出什么事情,流言什么的自然来的快去的也快。 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贾府中出奇的安静,大房二房不约而同的收敛了起来,府里除了要忙着府务的王熙凤外,几位长辈包括老太太竟然全部称病,一个个都躲了起来,谁也不见。 便是有人想过来伺疾,都被直接推了,说是怕过了病气。 几个女孩儿不明就里还担心了一下,贾宝玉却是犹如脱了缰绳的野马一样,彻底解放了出来,每日里赏花玩乐,姐妹处闹着,只愿天天过着这样的日子才好。 黛玉身边现在都是林家的人,跟来的嬷嬷又严厉,自然不会容许宝玉闹到他们姑娘,但又因为身份所限,不能明目张胆的管家亲戚家的爷们,只能在宝玉过来的时候严防死守的,不肯让他太过接近自家姑娘。 宝玉哪里受得了这些拘束,暗地里跟黛玉抱怨了几回,黛玉却只推说这些人都是直接听命于她父亲的,她做女儿的只有敬着,万没有得罪她们的道理。 宝玉也无法,渐渐的便来的少了,喜的黛玉的丫鬟嬷嬷们直念叨阿弥陀佛! 迎春回了大房,每日里要跟着邢夫人学的东西太多,并不大过来,惜春经常去跟着黛玉一起,剩下的便只有探春和宝钗两处了。 所以,宝玉便每日里或独自或带着探春一起去探望宝钗。 宝钗也是隔三差五的过来他们这里一处玩儿,久而久之的宝玉虽然还是不喜欢宝钗劝诫他读书的话,但两人之间却还是处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感情。 尤其是宝钗眉眼如画,肌肤丰盈,身体上又时常透出一股暗香,每每让宝玉着迷的想更靠近一些。 宝钗对此很是得意,她从金陵过来时候虽然说是要参加宫选,但自家人知自家事,那也只不过都是些借口罢了,以她们家的门第想选上何其难。 更不要说哥哥临来之前还惹出了人命官司,现在是无人问起,妈妈那里不在意,她却知道这哪一日被翻出来了还不知会如何呢! 但哥哥是妈妈的心尖子,她也不敢说出去,要不然妈妈定是要认为自己这是在诅咒哥哥了。 这表弟虽然只是荣国府二房,以后分家是要被分出去的,却好在有着衔玉而生的吉兆,人也聪明伶俐,只要肯用心,不怕没有高中的日子。 这次姨父虽因故回家,但毕竟只是暂时的,职位并没有丢,甚至还是姨父一家还是住在荣禧堂里,可见只是一时失利,这官场上升升降降的多了去了,在她看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退一步说话,即使真丢了差事又如何?贾家的根基还在,手里的银钱也没少多少,毕竟说出去是官宦之家,国公府后人,总比那些商户或者没钱没后台的小官要好。 更别是王夫人是她的亲姨妈,自来看重她,想必以后婆媳之间也和睦,所以薛姨妈和宝钗暗地里都是想将宝玉给笼络住,为此更是没少使劲儿。 本来还以为那个黛玉会是个劲敌,却没想到人家也不知道是没看上宝玉,还是人本来行事就太过清高,竟然将这么一个一心想着她的如玉公子硬生生的给推了出来! 薛姨妈和宝钗嘴上说着黛玉知理,暗地里却是一半含着不屑,一半又有些心酸,人家虽然失母,但毕竟还有一个高官的父亲呢,对她这个女儿又好,就凭这个,今后还会怕没了前程? 黛玉身在贾府,手边又有人,再加因为林如海所托,贾赦贾琮为了让她看清人心险恶,所以这些发生的事情并没怎么瞒着她。 说来她跟张氏的身世还真是有些相像,一样的身子虚弱,一样的除了一位至亲外,再无别的至亲,现在听到这些糟心事情一方面对一直对她爱护有加的贾母失望,一方面又自怜身世伤感叹息,倒是因此生了一场小病。 期间给林如海写信的时候,鬼使神差的也将这些事情都写了上去,弄得林如海也感叹不已,贾母如此行事,看来将女儿托付给她是绝对不行了,但舅父舅母毕竟是差了一层。 现在看来这贾赦虽然行事鲁莽了些,但也算的上是性情中人了,但谁又知道以后呢?而且女儿在闺中靠的还是女性长辈,那邢夫人听着没什么问题,但他现在却不敢深信,只恐一个错信又害了女儿。 思来想去竟是深愁女儿的将来,至此行事倒是越发的小心了起来,总担心万一自己不幸,女儿恐也活不过多久,却没想到却因此躲过了几次杀机。 这却是黛玉没想到的,不过却也算的上是上天庇佑她们父女了! 贾母这边养了好些日子,感觉这件事情也应该过去了,这才宣称病好了,府里众人自然要来给她请安。 看到黛玉和惜春一同过来的时候,她还没有多想,自从这两人一同南下,交情便格外的好,做什么都要在一处,如果不是迎春搬了回大房,探春一个人住不好,惜春甚至都想搬过去跟黛玉一块儿住了。 可见到宝玉竟然是跟着宝钗一块儿过来的,而且两人神色间竟然还颇为亲密,她就觉得不好了,看向宝钗的眼神都有些阴郁了起来! 但宝钗怎么会去理她?她又不指着贾母过日子,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宝玉的心不在她身上,她自然还要哄着点老太太,但现在吗?这也不过是一个亲戚家的老太太罢了! 不过,宝钗真的能如愿吗?宝玉那心······ 第37章 贾宝玉从来都是一个多情种子,虽然这些日子因为与宝钗相处的颇为和美,多多少少的生出了些旖旎的心思。 但是在他心里还是最喜欢林妹妹,前几日只是厌烦那些婆子的管束,自己又反抗不了,所以才少去了几次。 现在好了,贾母出关,发现宝玉竟然和宝钗亲近了起来,哪里还坐得住,亲自出手帮他压制了黛玉的丫鬟嬷嬷们。 那几位嬷嬷虽然都是林家的人,有一位还是宫里出来的,但是贾母毕竟是黛玉的外祖母,贾敏的亲生母亲,不跟她们计较的时候,自然还能打个平手。 真的叫起真来,她们还真得稍微退让那么一步。 宝玉有了这一步就已经很开心了,至少他与林妹妹规规矩矩的说话的时候,再没有人敢在旁边絮絮叨叨的说教了。 所以宝玉自从那天之后跑黛玉那里又勤快了起来,虽然经常性两人之间还有惜春和探春在那里插科打诨的,但是黛玉还是有些疲于应付。 奈何人在屋檐下,父亲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京,她也只好暂时忍耐着。 她这边还只是无奈,宝钗那里却是有些恼怒了,她是真的没想到宝玉竟然这么容易便将她给忘在了脑后,老太太出来三天了,宝玉竟然没有再主动来看过她一次,这让他很是沮丧,明明两个人前一天还如胶似漆的,第二天他竟然就能将自己给忘在脑后? 她知道这不可能是黛玉挑拨的,虽然不想说她的好话,但是宝钗不得不承认,那位是真的没将宝玉看在眼里,尤其是她身边的那些丫鬟嬷嬷,甚至是将宝玉当成了洪水猛兽。 想来应该又是老太太使了什么手段吧,想到这里心里还是忍不住的一阵阵的记恨,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心念念想嫁的人,只要黛玉在一日,就不可能将心思真正的放在自己的身上。 叹了口气,自己是商女,虽说是皇商,但在那些达官显贵的眼中并没有什么差别,尤其她父亲又早亡,母亲懦弱,哥哥又不是一个争气的。 所以,想要什么都得她自己去争取! 换了一身半旧的衣裳,将自己打扮的明媚端庄,宝钗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等着宝玉了,所以,还是要主动出击,不过,她出来之后却没有直接去找宝玉,而是去了王夫人那里。 她是个聪明人,这些日子虽忙着同宝玉培养感情,但是却并没有冷落王夫人,时不时的都会同母亲一起来探望这位姨母,虽然经常是坐不上一会儿便被赶着去宝玉处,却也因此一直未失去王夫人的心。 现在知道宝玉比想象中的更不可靠,她更不可能失了姨母的支持。 王夫人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只腿伤还没有好全,所以只能在床上静养,她虽然说了不让人过来侍疾。 但是李纨作为儿媳妇如何能够真的不来,不过两人因为之前贾兰之事早已经有了嫌隙,现在见面,连话都不知道说什么。 每每看到她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床头,脸上连丝笑模样都没有,王夫人便感觉心都跟着憋的慌,坚持了两天,实在是难受的紧,索性只让她在自己屋里给她抄佛经祈福,并不让她过来。 又因为最近的事情与王熙凤也生了嫌隙,这个平日最能哄她开心的侄女,竟然全不念旧情,只匆匆来看了她几次,连她的解释都不肯听一句。 那副坚决不信她这个姑妈的决绝模样更是堵得她心里难受,如果不是还有一个亲妹妹薛姨妈和宝钗两个时不时的来陪她聊天打发时间,她的日子只会更难捱。 所以这段时间对宝钗更是喜欢了起来,这才是孝顺规矩的好孩子,比老太太看中的那个病秧子不知好了多少,心下更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宝钗说给宝玉。 今天见到宝钗一个人过来,便笑着问道,“你们太太呢?怎的不见她过来?” “太太本来是要一起过来的,不过临来的时候正好哥哥派人回来取东西,她在帮忙翻检走不开,便先打发了我来陪陪姨妈。” 宝钗说着让人将一盆兰花摆在了床边的小几上,“姨妈瞧瞧,这花摆在这里,屋子里是不是会活泼些?” 王夫人细细瞧了,深以为然,“我儿说的正是,这里摆这么一盆花儿,倒是鲜亮了起来,而且这香味也淡雅,我闻着正好。 倒是难为你这丫头总这么想着我!” “姨妈说这话就太客气了,您可是我亲姨妈呢!这世上除了母亲便是您对我最亲了,便是哥哥也比不上。 现在不过孝敬您一盆花又算的什么?” 看着外甥女温婉的笑容,濡慕的眼神,王夫人只感觉到一阵的舒心,拉了她的手让她坐在了床边,“你这几日都没有过来?可是遇了什么事情?” “倒没什么大事,只是这几日犯了旧疾,所以才在屋中歇了两日罢了。” 王夫人知道虽然她胎中带了火毒,但因有神仙给的方子,每次犯疾时吃上那么两丸休养一下便没事了。 能得那么个方子,可见这个丫头也是个有福的! 宝钗在床边坐了,陪着王夫人慢慢的闲聊。 两人说的热烈,但是王夫人却总感觉今天的宝丫头有些不同,每每提到宝玉的时候,小脸儿总会有些不自然,再没往日的羞红。 看到她这样如何不明白?这两个孩子之间应该是生了什么事情,但想着女孩子面嫩,并不多问。 只等宝钗走了,才将金钏叫了过来,“宝玉早上来请安的时候可说了什么?” 金钏有些疑惑太太为何这么问,但却还是老实答道,“并没有说什么!” “你去将袭人给我叫过来,就说我有事情要吩咐她。” 金钏答应了一声,一会儿的功夫就将袭人给带了过来。 王夫人见她进来,嘘寒问暖了几句,便直接吩咐道,“你将宝玉这几日的事情细细的说与我听。” 袭人听了,便详详细细的将这几天的事情讲了一遍,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最后竟然单单的提了一句,“老太太让二爷没事的时候多去林姑娘那里坐坐呢,而且还说了,如果林姑娘那些丫鬟嬷嬷再跟放肆,她便要做主替林姑爷教训教训这些目无主子的奴才,大不了都绑了她们送回林家去,她这里自然给林姑娘准备更好的。” 王夫人听了这番话,自然又是一阵气闷,心下暗骂这老不死的便是时时想着与她作对,那个病秧子也是,见天的一副狐媚样子,勾的宝玉见到她便走不动道儿。 想着怎么才能让这些人得个教训,但是却又想到,自己先失了周瑞一家,因为这次的事情,又失了好些奴才,而且虽然府库的钥匙还在自己的手里,但是贾琏和王熙凤却趁着自己无暇顾及的这段时间收拢了好些权利。 现在自己做起事情来,却是没有以前轻松了。 翻来覆去的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只能暂时先找出最笨也是最有效的,至此之后便每天将宝玉拘到她屋里,又叫了宝钗一起,看着下面一对金童玉女,王夫人感觉每日的饭都能多用一些,连日的霉运似乎都散了开去。 贾母那里听说了之后,自然反击,也每每想将宝玉和黛玉两个单独拘在她身边说话,不过宝钗是个主动的,每每也掐着点儿过来给她请安,还有被王夫人派过来的探出,黛玉的小尾巴惜春,她这里热闹是热闹了,但是目的却是无法达成。 偏偏宝玉虽然喜欢黛玉,却是只要能见到她多说几句话便满足了,单独相处什么的,倒是从来没想过。 目的没达成,眼见的宝玉跟宝钗又好了起来,贾母便只能再用些其它的手段······ 二房这边婆媳俩你来我往的,即使躲羞,竟然也没有少了多少热闹,区别不过是现在都是窝在她们自己院子里折腾,并没有将手伸出来罢了。 大房这边却是真的宁静,贾赦那里照样是小曲儿古玩,万年不变的老花样。 邢夫人这里教迎春管家却是终于教出来了点成效,贾琮现在看到这位姐姐,感觉终于不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了。 对,虽然所有人都说迎春是懦弱,但贾琮却只感觉她有些太过没心没肺了,“骨肉亲情泯灭,人伦情理还伤!”,因为这世间除了她自己,竟然是没有任何事情是她在意的,所以才会万事不理,但凡能够让她安静的呆在那里,她又会在乎谁生谁死呢? 就像后来抄捡大观园的时候,虽然司琪那丫头犯了大错,但她这个从小一同长到大的主子一句话也无,难道就真的说的过去? 不过是怕惹麻烦罢了! 如果真的懦弱到认打认骂,那么嫁到孙家之后不如意的时候,为什么便知道回家告状了呢?只不过那时候她确实被逼迫的没一点宁静的地方罢了。 但是她自己半分本事皆无,只告状又有什么用呢?这个时代可是最讲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在婆家过的再不如意,娘家只要管的稍宽些都只会让人说嘴,遇到那不讲理的,更会加剧女儿的处境。 更别说她只是一个跟父母不亲的庶女,平时连请安都不曾,又凭什么让贾赦给他出头呢? 不过,这些都是原著里面的事情了,现在的红楼早已经因为贾琮的到来换了样子,今后也只会越变越多,至少迎春不会再去嫁入孙家,与那家白眼狼联姻,实在是没什么好处。 现在贾琮看到迎春感觉到她终于有了那么点儿人气儿,一些小事上终于也有了那么点担当,虽然改变还是细微了些,但有总比没有好,坚硬的外壳被砸开了一小块儿,那么崩裂的速度便只会越来越快。 日子在贾琮、贾兰还有贾环结伴读书习武中飞快流逝。 这一天,乔先生刚刚布置完散学之后要做的功课,宣布了几人可以下学回家。 那边他的小幺阿三(贾琮十二个小幺,因为懒得取名字,所以便阿大,阿二····十一,十二这么排了下去!)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老爷请三爷过去!” 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匆匆的收拾好了文房,跟先生告别后,便急匆匆的向外赶,贾兰和贾环在后面叫他,也只是冲他们摆了摆手,头也没回一下。 等他到了贾赦的书房的时候,发现里面竟然站着几个人,赵奇正站在一位老人身边。 贾琮仔细看了几眼,发现这人年岁虽然大了些,但却跟赵奇有几分像。 应该是亲戚,忽然想到几个月前,赵家老爷子去给自己找懂得海事的人了,再看向旁边站着的两个三十左右的汉子,虽然结实,却满面风霜,而且面庞都是黑红黑红的,应该是跟船出过海。 贾琮心中一喜,进门给贾赦见过礼,便在他身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又受了下面几人的礼,一听介绍自己果然没猜错。 让下人搬了三张椅子,让几人坐了。 这才跟几人慢慢的攀谈了起来,其实主要是听那两个大汉讲述他们一些出海的经历。 这两人家里都是世代出海的,他们长到半大的时候便跟着父祖一起上了船,不过都是普通船员,也只赚点辛苦钱罢了,这次能来跟着赵老爷子过来见见京城的繁华,也是托了父辈的福。 赵老爷子没找到当年跟他接洽的人,但因为当年常往那边跑,却是见过这两人的长辈,对方还曾经帮过他一点儿小忙儿,所以为了不空手,索性便将人给带了会来。 两人都姓齐,没什么正经名字,只按家族排行,一个叫做齐大,一个唤作齐五。 这齐大为人憨厚了些,话并不多,齐五却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一会儿之后便已经说的唾沫星子乱飞了。 幸好贾琮父子离他们远了些,这才没有遭了荼毒。 贾琮端坐在那里听他说书一样说着海外的故事,开始还好些,听到海外人的肤色,还有生活习性,因为以前多多少少了解过,并没有多大惊讶。 但是等到后来那齐五却是越说越兴奋,尤其是那句“眼睛是碧绿色的,脑袋上披着长长的黄毛,个子有这么高,胳膊有这么粗,那大腿也有这么粗脚这么打,全身上下只下面裹着两块兽皮,□□着上身,身上却是长满了毛发······”他边说边比划,不过,那夸张的程度,兄弟,你确定你说的那是海外的人,而不是西游记里面的小妖儿? 贾琮被他夸张的语气逗得只想笑,但是上面的贾赦还有赵奇,甚至跟着他过来的小幺儿,来来回回端茶倒水的小厮,却都听的异常兴奋,那惊讶的眼神藏都藏不住,看向齐五的眼神里面竟然都有了一丝羡慕崇拜? “而且那些人都是吃生肉的···那么血琳琳的一大块儿,放在嘴里便嚼,吃完之后满嘴的满手的都是血···有人说他们还吃人···可是我没见过,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听到这里的人看他的目光再没有羡慕了,不由自主的浑身抖了一下,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同情,一副你真幸运,竟然没被吃掉的样子! “那海里有大鱼,比一艘海船还大···”看着周围人迷茫的眼神,才想起来京城的人都是没有见过大海船的,抓耳挠腮的比划了半天也没形容出海船的宏伟,忽然乱瞄的眼睛看到了院子,才眼睛一亮,“那大海船比这个院子还要打一些!” 话里面都是笃定,却震惊了一干人,想不明白这么大的一艘船是如何漂在水上面的,想问一下,但那齐五已经接着讲了下去。 “那鱼背上会喷水,喷的高高的,远远看着很是好看,但是只要游近了,却很危险,它一摆尾巴我们的船便乱摇,拿脑袋一顶······” “最危险的是海啸,被卷进去,怎么逃都逃不出来······” 齐五这一讲便讲到了天快黑下来,这时候屋里屋外的已经站了不少人,这些都是听到了消息过来听故事的。 其中一个丫鬟竟然是邢夫人派过来请贾赦和贾琮父子过去吃晚饭的,竟然也听的入了迷,将正经的差事都给混忘了。 邢夫人在那里左等右等的两父子都没有过来,传话的丫头也不见了,只能又派了人过来,那丫头被后面过来的人从背后推了一下,一回头看见是熟人,这下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差事呢。 小脸儿当时便吓得有些发白,被瞪了一眼也顾不得了,只揪了那后来的丫头的袖子“姐姐、姐姐···”的叫着求饶,那丫头被她叫的无奈,只好摆了摆手,悄悄的走到了贾琮的身边,“三爷,太太等着您和老爷一起用晚饭呢!” 贾琮这才注意到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看看旁边听的嘴巴都不自觉的张大了的老爹,只能自力更生,挥手止住了齐五的话,笑着说道,“两位远道而来,想来也累了,赵管家你给这两位安排一桌上好的席面,再陪着他们喝几盅,老爷子也留下,晚上住在客房,就不要回去了。” 贾赦还听的意犹未尽,但看看天已经黑下去了,只能作罢,听到儿子如此安排,感觉很合心意,便让赵奇下去安排。 说实话,那齐五早都说的口干舌燥了,虽然手边就是茶盏,喝完了便有人给续杯,但他却是不敢放开量来喝,心里想着,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离开,万一憋不住尿,出了丑就不好了。 所以,对这位小爷能够现在开口放他们出来,心里倒是感激的紧,又听赵老爷子说,便是这位少爷找他们有事情,虽然奇怪他小小的年纪能有什么事情,却还是上了心。 接下来的几天,齐家兄弟俨然成了府里罪受欢迎的两位客人,没事的人都爱聚集在他们身边听他们讲故事,便是贾赦也乐此不疲。 贾琮却是利用了所有的休闲时间,跟两人具体的了解了一下,海船、洋流还有周边国家货物等问题,又考察了一下两个人的人品,发现这齐五虽然爱说,但是却是个没心眼的,那齐大虽然有些主意,但是人不算坏。 总的来说,将事情托付给他们,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一日,贾琮早早的便起了床,晨练之后,便将齐大和齐五给叫了过来,当然赵老爷子还是全程陪同。 贾琮也没有绕圈子,“我这次找到你们,没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只是想问问,你们出海有没有带回来一些其他国家的粮食种子。” “少爷说的是什么种子?”说话的却是齐大,他虽然憨厚少言,但是兄弟两人里却一直是他在做主。 “各种各样的,只要能吃能用的便成!” 想了想,还是拿出纸笔来讲很多前世经常吃,但过来之后却从没见过甚至听过的农作物都画了出来。 他画技了得,不仅是形似,更是富有神韵,相信即使这些东西同后世稍微有些差别,但只要两人见到也一定会认出来。 其实他现在折腾这些,也只不过是想给老爹找点事情罢了,想了好久,找些新的作物来种,应该是最不费他什么精力的东西了,毕竟只要安排个庄子,种子过来后,找几个懂农事的去折腾就好了。 万一弄出了什么良种,那却是大功一件,利在千秋也说不定,到时候看谁还敢瞧不起老爹,说他是纨绔!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现在这个时间线还是太早了点,还没有人发现美洲大陆呢,所以那什么土豆、番薯、玉米以及番茄之类的却是想也不要想。 不过,这还有个万一呢,那哥伦布虽然是号称第一个发现新大陆的人,但谁知道这话的可信程度到底有多少呢? 中国的航海最鼎盛的时期便是宋朝,而这个取代了送的大景在这方面也不遑多让,不过中国的海上贸易向来都是独属于商家,士大夫阶层与权贵之家,私底下虽然多多少少都有参与。 但明面上却都撇的一清二楚,省的被人嘲笑,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有人发现了新大陆,有人发现了新品种的食物,一方面是不会重视,另一方面也是没法弄一出献给女王之类的噱头,将这种事情弄得满世界都知道。 所以,即使出于对真正的历史上,本来应出现于这个时间段的那个时代的自豪感,贾琮也坚信着,那么多船只里应该有人是到过那片新大陆的,只是没有留下证据! 因此,贾琮对着齐大和齐五说道,“这些作物应该都是可以食用的,但是分布的地方却不一定,我也只是需要两位将种子给我带回来。” 说着将纸张分成了两份,一份里面里面只有五张,除了上述的四种食物之外,还有一种上面画的赫然是棉花,“两位齐大哥如果能够帮我找到这五种作物,并且带了足够的种子回来,每样小弟都可以出千两纹银,当然这只是给二位的谢礼,你们将发现的人带过来,小弟自然另有礼物。” 这两人年纪都不小了,听着贾琮大哥小弟的在那里叫,虽然心里都感到有些滑稽,但却也有些感动,这样一位养尊处优的公侯之家出来的小少爷,竟然肯称他们一声大哥,说出去可能都没人敢相信! 后来又听到他张口竟然便是千两纹银,惊讶的嘴巴便有些合拢不上,海贸虽然赚钱,但说的可不是他们这些出苦力的,他们这样一个壮劳力平时赚的也只是勉强够一家人吃喝罢了,唯一的好处便是,如果遇上海难,抚恤比别人要多一些,不过,任凭哪一家都不会愿意拿到这种钱。 当下便有些激动,齐五更是有些沉不住气,指了指那多的一摞忍不住问道,“三爷,那这些呢?” 贾琮看了看他那紧张的样子,故意有些迟疑的说道,“这些一百两银子吧?!” 那齐五咕咚咽了口唾沫,人却兴奋了起来,这里面有些东西却是他在外洋的时候看到过的,只是感觉味道乖乖的,所以虽然尝过,却并不很在意,那现在是不是带了回来,就会有大把的银子? 越想越兴奋,瞅了瞅齐大,看到他的脸上也有些激动,便知道这生意做得! 他们这样的人每次出海看着别人发大财,如何会不动心思,但一来是上面管的严,船员们不能多带东西,尤其是贵重物品;二来也是没本钱,那些贵重的东西一件都买不起。 现在却好了,这种子可是便宜的紧,而且不像那些贵重物品,这些东西估计想带多少都没人管,这才是让他们最高兴的地方。 那齐大激动过后,便对着贾琮表态道,“三爷放心,我们一定尽可能多的把东西都给您带过来,即使我们兄弟的力量有限,我们也会将风声给您放出去,倒是寻找的人多了,总有人能见到过。” 贾琮点了点头,他要的便是这样,却不忘补充了一句,“便是这上面没有的,只要平日里你们在我们大景没见过,你们便可将种子带回来,即使不合心意,我也不会少了你们银子。唔,不只是农作物,便是有一些特殊作用的植物也一样。” 齐家兄弟一同点了点头,神情都很是兴奋。 贾琮又让人拿了二百两银子给了他们,算是让他们跑一趟京城的辛苦费,看他大方的样子,两兄弟便是连最后的疑虑都消失了。 目送着贾琮离去,赵老爷子才对着两人说道,“快些将你们那点小心思收起来吧,我们三爷可是老爷的心尖子,屋里随便一件摆设都是价值□□,哪里会在乎你们这点儿小钱儿!” 齐大憨厚的揉了揉脑袋,有些不好意思,“老爷子别恼,都怪我们见识太少了一些,哪里见过这么大点儿的娃娃就能当家做主的啊!” 赵老爷子听了不禁有些得意,“你们没见过的多着呢,我们三爷那可是文曲星下凡,那学问好着呢,不说别的,只看看你们手里的那几张画,这可是三爷的亲笔。京城里多少老少爷们儿抢着花钱都买不到呢。” 老爷子不断的往自家三爷脸上贴金,齐家兄弟却是信以为真了,不说别的,他们手里这画是真的好,虽然只是几株植物或者果实,但那鲜嫩漂亮的样子,看着就像是活物一样,让他们这两个不懂画的人都知道这是好东西! 敬佩之余,更是下定了决心,要将这几张纸上的东西都找全了才不会愧对三爷的信任。 不管他们怎么想,贾琮现在却是已经将这件事情给跑到恼后了,这件事无论成与不成,他也不会多难过,左不过是一种尝试罢了,实在不行,等自己再大些,亲自弄支船队出海就好了。 哎,说来说去还是年纪太小了! 本来想今年试着参加下童生考试呢,不想却被乔先生和老爹给同时压了下来。 不过,两个人的理由却不尽相同,乔先生是因为他年纪还小,这个时候参加童生试的虽然也不是没有,但是考出来并没有什么用处,除了一个“神童”的名号外,难道还能继续去考秀才,甚至是举人? 年纪太小了些,继续考太不现实,所以还是先蛰伏着吧,等到时机成熟了,一鸣惊人才是本事! 贾赦却是认为考童生辛苦还没用,到时候直接捐个监生去考举人就好了,他的儿子何苦遭那么多罪? 一番理直气壮的话说的乔先生嘴唇发抖,手里的戒尺捏的死紧,贾琮在一边看着都有些担心,一边担心乔先生气坏了身体,一边又有点担心他如果控制不住,真的把老爹给打了可怎么办? 偏偏自家老爹一点都没发现乔先生的异常,在那里得意洋洋的竟然还要说些什么,贾琮怕他惹祸,赶紧扯住了他的手臂,匆匆对着乔先生弯身行了一礼。 便将人往外拖去! 第38章 时间飞逝,转眼之间贾琮已经长到了十二岁,个子高了很多,气质也越发清逸脱俗,眉眼面目更是精致异常,虽不是世上主流认可的好相貌,但是也绝对没有人敢说他长的不好。 最多只能感叹,还是单薄了一些! 四书五经诗词佳句皆是信手拈来,做出来的文章曾经给来京述职的林如海看过,那时他便直言,琮哥儿如果要考进士,应在二甲之列,喜得贾赦一大把年纪了,还手舞足蹈的满屋跑。 书画上的成就更是连乔先生都要惊叹,称再没什么可教导这个弟子了。 更不要说他那些涉猎广泛的杂学,到现在为止,连贾赦都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的这个儿子到底有什么是不会的,或者说具体都精通哪些东西了! 贾府自从几年前的事情后,便一直都很安稳,贾政和王夫人躲过了羞,便又出来走动。 只不过,贾政是每日里只与清客们闲谈,从那之后再没提过去工部复职的事情,出门应酬之类的更是不肯。 不过,他打死不开口让出荣禧堂,这让一些亲朋故旧来荣国府拜访的时候也很是不方便,每次到了荣国府出来招待都是这么一个无品无级的次子,想见家主还要在那里等上好长一段时间。 心气稍微高些的,脾气稍微急躁些的,哪个又受得了如此待遇,如果是那不知道贾府情况特殊的,还以为他们这是故意落人家面子呢。 所以近两年来,来贾府主动拜访的客人愈发的少了,贾赦又是个死宅,让他出去交际应酬也很难。 久而久之的,贾府竟然好像从京城的交际圈子里面退出来了一样,就连本来一直联络有亲的四王八公,除了三节两寿的时候会送上礼物,其余时间也都不再往来,整个荣国府便好像被人遗忘了一样。 这样子虽然被人诟病,但却也让他们躲过了许多的麻烦暗算。 再加上现在王熙凤一心一意的向着丈夫,有她和邢夫人联手,即使是贾母和王夫人在府里也占不到什么好处,想插手外面的事情更是不可能。 更何况那两人这两年为了宝玉媳妇的事情,已经斗的几尽反目,能让她们联手的,也只能是在事关宝玉的时候而已,其它时间里却是恨不得对方失利,自己坐在旁边看笑话才好。 宁国府那边却一直是京城人聚焦的焦点,尤其是贾蓉的媳妇更是引得整个京城谈论,要说这贾蓉作为贾家未来的族长,宁国府的继承人,娶亲不是世家女子,也应该差不多才行。 却不想贾珍做主给娶回来的竟然只是一个五品营缮郎的养女,这个世道连嫡庶都分得清楚明白的,一般庶女想嫁人都要被挑三拣四,谁也没想到贾珍竟然能给儿子娶个养女回来。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便是连贾母都惊讶了一回,但不知道贾珍私下里跟她说了些什么,老太太竟然回嗔作喜,尤其是贾蓉媳妇过门之后,对待她竟然比当年的王熙凤还要好上三分,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贾琮却知道,恐怕这个秦氏真的是有些来历的,不过是福是祸谁又说的准,好在这都是宁国府的事情,只要让爹爹小心些不要沾上。 再让太太和二嫂子注意着不要太过亲近就好了! 贾蓉娶亲之后大半年,京城里发生的事情便好像连台大戏一样,竟然让人眼花缭乱起来,先是太子在西山围猎的时候突然发难,想要囚禁皇上及诸位兄弟。 接着又是四王爷冒死逃了出去,不知道从哪里领出来了一队人马,说是要平叛救驾,最终结果叛是平了,据说是太子兵败自尽,不过四王爷也没得到好处,劈头盖脸的被皇帝骂了一顿,反手便被囚禁了起来。 贾府在朝中一个得用的人都没有,许多消息都是道听途说。 从这些消息中贾琮也只能推断出太子应该是做了做么多年的太子,做的有些腻味了,并且因为近几年来出自甄家的四六两位王爷逼迫的越来越紧,但是皇上对甄贵妃却仍是宠爱不断,所以被人挑拨的终于动了提前上位的心思。 四王爷提前知道了消息,但却没有告诉皇帝,而是想黄雀在后。 也许,这位还恨不得太子在一怒之下将皇帝和他那些碍眼的兄弟都灭了呐,那样可就再没人跟他争了。 可惜太子虽然想提前上位,却没有伤害皇上的意思,他毕竟被皇上宠爱了那么多年,父子间感情还是很深的,甚至为此连众位兄弟都没有留难。 只是想逼迫皇帝写下传位诏书,自己退位为太上皇而已! 其实太子弄出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瞒得住皇帝本人,可是他想借此看看诸位皇子的心性,所以当时便放任了,之后看到太子并没有彻底丧失人伦,虽然莽撞,但却还顾念着这么一点血脉亲情,私下里虽然认为他有些仁糯了,但是内心深处还是感到欣慰。 老四的作为也在他的算计之中,唯一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平时最被他所宠爱的儿子,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打着平叛的旗号,竟然干净利落的诛杀了太子,便是连太子的满门都没有放过,那个最小的皇孙可是刚刚满月啊,他这个做叔叔的竟然也能下的去手? 枉费太子刚刚捉到他的时候还手下留情,要不然这人即使计划的再周详,又怎么有时间逃得出去! 接此消息的皇帝是又惊又怕又悔又愧,当时便吐出了一口血,径自昏迷了过去。 清醒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暗中的人下手,将四王爷给直接圈了起来。 任其怎么喊冤,甄贵妃和六王爷如何苦求,便是不肯松口将其放出来。 经此一事,皇帝不但身体垮了下来,甚至有中风的征兆,右手连写字都不能,心神受到的打击更重,死的毕竟是他最心爱的儿子,甚至,他那是还想着,只要这个儿子从始至终没有想着要他这个老父和众兄弟的性命,其实就这么将江山交给他又何妨? 却没想到,只一日之间,父子便是天人永隔,而动手的却是他另一个心爱的儿子,这难道是报应吗?! 亲自追封了太子为义忠亲王,大办了丧事之后,便再也支撑不住,心灰意冷之下,直接将皇位传给了睿王,自领了太上皇的尊位,领着一众妃嫔退居大明宫静养。 对此,最绝望的可能便是甄贵妃了,她一生受宠,在后宫里面又说一不二这么多年,现在不但皇位没有自己儿子的份儿,在后宫里竟然还要对着本来位卑的贤妃行大礼,这让她如何能够咽得下这口气? 早知如此,还不如任由太子登基,至少太子失母,这后宫中她不用再多向一个活人低头! 甄贵妃为此病倒了,毕竟是太上皇曾经宠爱的女人,见她这样,也有几分心疼,但太子乃是被老四所杀,将他放出来却是不可能。 所以,对着甄贵妃便又加倍的恩宠起来,知道她不想对太后行大礼,便将太后挪到了新皇的后宫,美其名曰是让她帮着儿子照管一下,其实也不过是让她和甄贵妃两人少见面罢了。 对此太后即使是泥捏的,心里也会感觉不舒服,不过是天生性子便糯,又因为他儿子现在站着上风,所以没去计较罢了。 甄贵妃对此也不满,上皇年纪已经大了,这次又伤了身子,还不知道哪一日便去了,到时候她不是还要看那个女人的脸色,那今天的这些避让又有什么意义? 无神的望着前方,如果不是宫外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让她牵挂,她倒希望立时便死了,想必上皇还能因此顾念她几分,至少也不用向那个贱女人低头······ 正恍惚间,却听到一个娇柔的女声说道,“娘娘,今天进过来的盆花瞧着倒是热闹,您看摆在这里可好?” 甄贵妃被这声音一惊,便回过了神,眼睛定定的看向女子的方向,不过她看的不是花,而是站在旁边的女子。 见她穿着一身杏黄衫子,肌肤丰盈雪白,眉目秀美慈和,唇间不语而含笑,身段更是妖娆,这么看着,竟是一个少见的美人儿。 虽然年岁稍嫌大了一些,但是那举手投足间的风情也不是那些小女孩儿能比的。 看着看着眼睛便亮了一些,语气却仍是有些不耐,“你捧着这花跟本宫来!” 那女子不敢怠慢,捧了花盆跟在甄贵妃后面,要知道这花盆虽小,里面却装满了泥土,平时都是粗使的小丫头或嬷嬷们捧着,哪里用的到她动手。 刚捧了一会儿,两只手臂便发酸,眉间微蹙,香汗微微,行动间竟是透出了几分娇媚,而且模样也更加让人怜惜了起来,甄贵妃在旁边偷偷的瞧着,果然是个尤物,培养好了,想来应该是个可用的。 这么想着,便让旁边的人帮她将花盆接了过去,也不等她谢,便径直向前走去。 一直到了太上皇的寝宫,上皇正拿了一本书靠在榻上看着,自从让了位之后,他倒是越发的懒散了起来,虽然心中也经常失落,毕竟骤然从大权在握便成了一个专职养老的老人,心中的落差实在太大。 刚开始的时候,每每想对着人发脾气,尤其是新帝过来请安的时候,即使对他这个父亲没有任何不敬,但只是看着他静静的站在那里,穿着明黄的龙袍,心里便仿佛有股火在拱一样。 几次都发了大脾气,好在老三是个孝顺的,看着他发脾气,除了请罪再没别的动作,之后甚至还不停的拿些朝堂上的事情过来请教。 那样依赖信任的样子,让他知道,自己到底还是有用的,还不是个只能养老的废物,这之后才慢慢的平复了下来,生活也变得越发的惬意了起来。 便如现在一样,以前他可从来没有半躺在榻上看过书,太不庄重了些! 甄贵妃看他闲适的样子,也不去尽那些虚礼,直接走到了他的身边,探头去看他手里是什么书,没想到上皇却收了书本,轻轻在她肩上敲打了一下,“越发的没规矩了!”。 他也只是这么说说,实际上极爱甄贵妃这个做派,每每让他有一种他不是个皇帝,却只是他丈夫的错觉,这也是虽然老四大逆不道,上皇却从没疑心过甄贵妃的原因。 在他的心里,这位爱妃除了爱娇了些,对这些名利权位是从来看不中的,即使现在敌视太后和老三,也只不过是因为贤妃封了后,死后能离得他更近一些,才惹得她心里不快罢了。 只凭这份心意便让他感动,而且他对甄氏的感情也确实不一般,如果不是不想让老四老六平白的长了身份,在前朝再跟老三闹起来,最后没一个好下场,他甚至想过也封了她为太后,两宫太后虽然前朝并没见过,但因为有他活着压制,也碍不到老三什么事情。 不过,即使现在不能册封,他也可以留下遗诏,大不了在甄氏死后给她追封就是了,那样甄氏便能葬在他身边了,想必这样也能如了她的心愿。 可以说太上皇想的很好,不过,他怎么就这么自恋呢?! 甄氏如果知道了她心中所想,估计能气疯!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气氛很是温馨,甄氏却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抬头让先前那女官将那盆玉海棠搬了过来,“圣人看这花开的可好?” “嗯,倒是明媚鲜艳!” “那搬花的人呢?” 上皇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倒是微愣了一下,脸色也冷了一些,但还是很给面子的抬头仔细看了一会儿,那女官儿已经羞得满脸通红,却听到上皇赞了一句,“人比花娇!” 甄贵妃听到这话却吃吃笑了起来,她笑的时候全身都泛着一种成熟女人的妩媚,相比之下这女官儿却又逊了不止一筹,引得上皇移不开目光。 “圣人有所不知,这女官儿可也是出自名门呢?她可是先荣国公的嫡长孙女儿!据说很得老国公夫人的喜爱,家里的名字便叫做元春,入宫伺候也有些年头了。”她语音软糯,有一种南方女子说话时特有的韵味,语气里面好像含着一分的嘲讽还有一分的惊奇。 听到这里,上皇已经皱紧了眉头,他还真不知道甄妃的宫里有这么个女子,想来是因为这样的容貌,才被她特意藏了起来,不让自己见到,想到这里不禁好笑,自己这位爱妃就是太紧张他了,却不知如果不是她亲自开口,自己如何会动她宫里的人。 知道她现在这么说,必有缘故,便也凑趣儿,“既是名门贵女,如何只在宫里做了个女官儿?” 甄妃听到他肯接话,便知道自己的打算应该能成,便接着说道,“哪家还没有几个不肖子孙?她父亲现在却是个白身呢。” 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元春还只是单纯的女儿家害羞,现在却是感觉丢人了,小脸儿渐渐的泛白,父亲连祖父临死求来的官位都保不住,藏着掩着也就罢了,现在却是被无遮无拦的拿出来说事,让她恨不得有个地缝可钻才好,心里这时却是连甄贵妃也给恨上了。 甄妃看着她那个样子心里却不以为然,家里没人支撑,偏偏又有个好身世,可不正和她用? 现在这些不过是让她看清楚身份罢了。 不过这样应该也差不多了,挥了挥手让她退了出去。 转身对着上皇说道,“圣上也知道皇上那里并没有个拿得出手的女人,入宫这么久了,宫里竟然还是一片混乱,太后姐姐的又是那么一个性子,您想让她帮上忙可真是难为她呢!”说着便紧蹙了眉头,仿佛真的万分忧心一样。 偏上皇便吃她这一套,几十年了也不腻,“那爱妃的意思是?” “哎,臣妾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看不过眼,来跟您说说罢了。不过,这个贾家的丫头入宫多年,熟知宫里的规矩行事,臣妾瞧着也是个心思剔透聪明能干的,出身也不算差,想必能够帮上皇后的忙?” 上皇心里明白这是要给皇上身边安人呢,不过,送一个这样的女人,又不可能做出什么损害儿子的事情,他还是不在意的。 而且甄贵妃做的磊落,细思起来倒真的是她的一片好意。 当年因为太子地位稳固,所以给剩下的几个儿子挑媳妇的时候他也就没怎么上心。 老二那个病弱的身子行房都不能,娶回去一个也只是做个样子当摆设罢了,淑妃万事不放心,自然样样亲自操持,根本不用他费心。 接下去的几个便也都比照着让他们母妃去管了,只要不太离谱他便不会多说什么。 不过,甄贵妃是个要强的,挑儿媳妇自然是精挑细选,所以老四和老六两个的后院看起来还都不错。 当年的贤妃现在的太后却是个不顶事的,她给老三挑的媳妇也跟她一个性子,除了能生,现在已经给老三生了三个嫡子外,掌家理事竟然样样不行。 如果不是老三性子正,不是那种宠妾灭妻的,又多多少少的为了儿子将她给护住了,这女人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个未知。 照这样看来,给老三后宫里放个有手段的帮着管管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这么想着,便有些心动,甄贵妃又趁机说道,“说起来老八也是个可怜的,这么多年了,连个媳妇还没混上呢!” 上皇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八儿子二十多了,竟然还没成婚。 想到这里,心情便有些不好,一会儿想着太后太不尽责,一会儿又想着老三这个哥哥也不知道是怎么当的,亲弟弟这么大了身边还没有一个可心的人,他竟然一点都不着急? 越想越不痛快,便有些迁怒,本来是想问一下皇帝和太后的意思,再将人赐过去的,现在却犹如吃了炸药一样,心里窜出了一股火,直接便让戴荃将人给送了过去,只说是他可怜儿子后宫没个顶事的,所以才赏的。 皇帝听戴荃这么一说,又问了一下前后的情形,还有什么不知道,而且这人出自甄贵妃的宫里,这是要在他身边安钉子呢! 不过,她们算盘打得倒好,怎么安排却也要看他配不配和。 等戴荃走后,直接吩咐身边的大太监将人送到了皇后所在的坤宁宫,封了女史,可以名正言顺的帮着皇后打理后宫,也不算是违逆了太上皇的旨意。 宫中的博弈从来不断,但这些与贾琮的生活却相当遥远,即使其中牵涉到了他的亲堂姐,却也碍不着他什么。 甚至,他早已经将这个堂姐抛到了脑后,如果没人提醒,能不能最终被记起来都两说。 贾琮最近忙的很,他现在正跟着老爹和乔先生在京郊的园子里小住。 几年的时间,乔大那些人虽然没有给他带回来他心心念念的土豆玉米番薯,但是却将棉花种子给带了回来,这东西虽然不能吃,但却能制作耐寒的棉衣棉裤,比皮毛做成的大衣要廉价的多,也比穷苦人家用的木棉籽的纤维要长,也更加的轻软保暖。 纺成布之后,更是厚重密实而且柔软异常,便是最好的细麻也没法跟他相比。 贾赦穿惯了绫罗绸缎,从小也没挨过冻还不觉得有什么,乔先生却是出身一般,而且早年几乎游遍了大江南北,见多了冬天因为寒冷冻死的百姓,自然知道这东西的价值。 刚开始知道这个徒弟高价让人在外番收集作物种子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以为然,大景地大物博,什么好东西没有?竟然这么巴巴的去外洋那些蛮荒之地收集东西,也不知道他这个徒弟是怎么想的。 现在看到这棉花,他却是真的服气了,自己这脑子还是过于僵化了,远远赶不上他这个徒弟啊。 去年得了棉花,贾琮找人试种出来之后,便让人织成了布匹,又做了两套精致的棉服,趁着新帝登基的时候献了上去。 果然,新帝是个懂得民间疾苦的,现在初初登基,便有人献上了这么得用的东西,自然高兴。 而且这贾家的事情他一直都有关注,当年还有同船之宜,也算的上是自己人了,所以这次倒是没有小气。 直接在司农局下面给贾赦安排了一个实缺,是个正五品,虽然不是很高,但是至少比当年的贾政还高半级,这便让他乐的合不拢嘴了。 亲近的人都知道,贾赦能捞到这份功劳都是他那小儿子在背后操持的原因,所以说起话来便不由得犯酸。 贾赦却是全不在意,他儿子的还不就是他的?这些人嫉妒也没办法,有能耐他们也去生一个这么能干孝顺的儿子啊,没那本事,嘀嘀咕咕的算什么能耐?! 不过,他还不算太渣,自从尝到了棉花的甜头后,对齐大他们找回来的这些作物倒是真的上了心,并不用小儿子每天跟在后面督促他,他自己就琢磨了起来。 将齐大他们带回来的那些作物的种子一样样的试着种了过去,虽然只长成了几种蔬菜,但心里还是高兴。 将这些东西又巴巴的献上去之后,虽然没有升官,却也得了赏赐,而且也坐实他在这方面的长才。 虽然仍受那些世家的纨绔老爷所嘲笑,但是那些正经的官吏对着他却格外的和蔼了起来,即使官职在他之上,也不肯在他面前摆架子。 第39章 赦老爹感觉人生至此,他已经全无遗憾,但是贾琮却有些不知足,时不时的便会怨念的想着他的玉米土豆。 话说,他是真的很想吃一盘酸辣土豆丝的,以前再平常不过的一盘菜,不被送到眼前绝对想不起来吃它,却没想到现在想吃一顿都没有! 还有那番茄鸡蛋,本来都吃腻了的,现在却想着那红通通的小番茄就能流的满嘴口水······ 贾琮的怨念并没有被哪路神仙接收,将他想要的东西送到他手边,不过,秋季快过去的时候,齐家那边却给他带来了惊喜。 他们给他送来了一些水稻的种子,“这些是我们出海之后,在外面发现的一种稻米,那里的人都说,这东西容易成活,便是干旱也没有关系,而且产量也高。 听他们说的好,便想着带回来给三爷瞧瞧!” 他没有说的是,现在福州一带多有种植这种稻米的,比原来的作物都要强出许多。 仔细问了下这种稻米产地的大概位置,贾琮是真的很想敲开自己的脑袋看看了,怎么会这么笨呢? 这么长时间,惊然连这东西都没想到,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占城稻吧,高产、早熟、耐旱,而且不大挑地方,这可是古代比较优良的一种稻米了。 他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时候传入中国的,但却听说过它在中国农业史上的地位,如果能将引进这种稻米的功劳拿到手,对老爹来说,绝对等于拿了块免死金牌! 看了旁边的齐大一眼,他不相信南方没人种植这种东西,那边出海的人很多,不可能没人看到这种稻米的价值,“这稻米南边有人在种吗?” 齐大看了看面前少年没什么表情的脸,并没有隐瞒,“福建那边很多人种,但是其他的地方现在还没有。” 贾琮点了点头,这时早已经将那些漫天飞舞的土豆玉米抛在了脑后,手上抓了一把稻种,只是不知道这东西在京城这里可不可以存活? 这些还是少了些,明年可以先试一下,如果不行的话,大不了再弄到江南的庄子去种。 想了想,还是对齐大说道,“我想让你帮我跑一趟福建,专门收购这种稻米,不知道你能不能办的下来?” 齐大知道这位爷向来大方,钱财方面更是只要他手指缝里稍微漏那么一点儿,就够他们这些人吃喝不尽了。 现在听到三爷这话,便知道又有好处可拿了,哪里能够不尽心? “三爷放心,有您赏的银子,拉个两船回来都没问题。” 贾琮看着面前这人黑红的脸庞,憨厚的笑容,知道他因得了好处,现在倒是真心的在为自己做事,所以也不亏待他,直接让人又去了两千两的银票来,“这些你拿去用好了,我只要两船便好,沿路你尽可打着荣国府的招牌,只要不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们这里还是兜得住的!” 齐大那里看到过这么多银子,还想推脱,贾琮摆了摆手,“这些都是预付给你的,你收着就是,尽量在过年前将稻米给我运过来是正经!” 那齐大只得谢了,现在南边米贱,这么多银子便是再拉两船也够了,这东家小小年纪却是真大方,捏着银票的手都有点哆嗦,穷苦人家冷不丁的拿到这么大笔银子,被吓到了也是正常! 贾琮没去想他要怎么用这笔银子,从福建过来,米钱是一回事,一路上打点运输哪里不要银子? 他如果能够将钱省下来也是自己的本事了,那么剩下的便全当赏赐了。 当然,如果不够,等齐大回来的时候,自然也要补给他,他还不至于去占这么点小便宜。 在他们父子来说,这点钱也只够贾赦买个丫头罢了,到真是没必要太放在心上。 而且这么爽快的给出去,却没有派人监督,也可以借机考察一下齐家这些人的品性,他以后如果想真的做海上的生意,总要有一些熟悉这方面的人手。 现在看来,这个齐大倒是个可用的,虽然看着忠厚老实,内里却是个有成算的,可贵的是有上进心,但却并不算贪婪,也知道感恩,不是个白眼狼,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以后倒是可以作为亲近的心腹来培养。 齐大走后,贾琮便又忙了起来,现在水稻一直都是在长江以南的地区种植。 黄河流域以及再往北,大多都种植的是黍和麦,还有一些地方种植的是高粱。 据现有的史料记载所知,这高粱也不是本地的物种,而是大唐的时候随着昆仑奴一同被带到了中原地区,因为耐旱高产而被广泛种植。 所以想要在京城附近种植水稻,那么就要开挖水田,幸好农庄附近便是汴河的一条支流,只要开一些沟渠,将水引到修好的田里便可以。 而且占城稻可以水稻旱作,即使灌溉不方便,只要是低洼处,便能够试着种植。 想着很简单! 但是真正实施的时候,贾琮还是后悔前世没有去学理工科或者去上个农大,即使只是稍微研究一下也好啊,再不济,那时候能往空间中多仍些专业书籍也成不至于这么头痛。 前世没在意这个空间,现在却后悔的不行不行的,看着那空空荡荡的样子就有些后悔,想想更是感觉碍事的紧。 但是同样的错误他这么聪明的人是不会犯第二遍的,所以,即使现在再不耐烦这个空间,他也会记得往里面扔东西,万一什么时候能用上呢? ······ 徒睻再次见到贾琮的时候,他上身是一件白色肥大的褂子,下身的裤子也很宽松,如果不是腰间那褐色的腰带,随时都能掉下去。 整个儿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 再向下看去,脚上踩的是一双粗布鞋,因为站在湿润的田埂旁,鞋底上沾了些泥浆,看着便脏兮兮的。 如果不是贾琮皮肤太过白暂,眉眼太过精致,伸出的手掌比那身上的褂子还要白,站在那群庄稼汉身边,就跟鹤立鸡群一样,他还真的不会多看那么两眼。 就是这么两眼,让他认出了贾琮! 说实话,这两年贾家的消息不少,到他耳朵里面的就更多了,但是两人见面却还是几年前那匆匆的一次。 想起那时候他因为兄长夸了这孩子几句,便心生不喜,心心念念的想让他好看,虽然后来看到他只是个小孩子而作罢,但却也亲近不起来,现在想想当时还真是幼稚! 他们兄弟这两年经历的太多,算计的也太多,成长的便快,现在看到这孩子早已经没了当初的嫉妒的心情。 甚至,他还以为早已经将这孩子给忘记了呢,却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竟然能在这么个地方又见到,心里有些讶异。 还没想好要不要将人叫过来问个话,身体却仿佛有自主的意识一般,已经扬鞭催马走了过去。 贾琮听到马蹄声,忍不住转身看去,哎,那人来的方向背光,他这么望过去,正好对上那颗好大的太阳。 不适的眯了眯眼睛,眼泪差点没留下来,还是没看清来人脸长什么样! 不过,视线微微下移,那身华丽的衣服却让人无法忽视,宝蓝色的锦缎,应该是今年江南织造新出的流云锦,阳光下甚至能透出五彩光芒。 拇指扳指应该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其余的几只手指上面也挂着各色的宝石,那腰间的腰带应该是美玉拼接而成······ 这哪里来的暴发户,喔,不对,应该是贵人,现今这个世道,能穿的起流云锦还这副打扮的人,他暂时好像还不宜太得罪! 徒睻将站在面前的少年上下打量了一遍,不错,就是那个人,长高了很多,五官已经脱离了原来的稚嫩,却越发的精致了起来,尤其是那微微眯起来的眼睛,专注的看着他的时候,竟然让他心里一热······ 怎么回事?他知道以前由于对这个少年有些误会而不大待见,但这么多年过去,那些情绪早就已经被他遗忘到了那后,怎么这次见到心里还是感觉怪怪的呢? 而且,他那是什么表情? 爷都认出他来了,他竟然没有认出爷来? 心情莫名的就糟糕了起来,在空中胡乱的挥了挥马鞭,刚想说些什么,后面的随从便跟了上来,为了不丢人,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呼,人多了,有个子高些的将阳光遮到了一些,贾琮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人的长相,好熟悉! 没有白费他现在过目不忘的本事,很快记起了这人的身份,立马躬身失礼,“草民见过八爷!” 八王爷,新帝登基之后被封为忠顺亲王的徒睻,在马上矜持的点了点头,那拽拽的样子让贾琮感觉牙疼。 却不知道,徒睻正在那里心里不舒服呢,他对贾琮这么久了才认出他来,还是很怨念! 贾琮不知道他的心里,只感觉这位爷太难伺候,而且不像当今圣上是位爱国爱民的,只要你有用,能够有利于国家社稷,他便不吝给予机会和信任。 这位太随性了,喜怒不定,如果不是亲哥哥做了皇帝,两人自幼关系又好,可以想见今后一定没什么好下场,什么时候得罪人都不知道呢! 问候玩了,贾琮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胡乱说的话,谁知道哪句话会触怒了他啊,京城谁不知道这位爷只因为一个御史在朝堂上参了他一本,下朝之后便将人给堵住打了个半死,如果不是皇帝偏袒到底,估计御史台那帮人只用唾沫星子就能够将他给淹死。 “你怎么会在这儿?” 贾琮在那边想的出神,冷不防脸颊被拍了两下,靠,竟然用马鞭子打小爷的脸,打重了毁容怎么办? 他对自己这张脸还是很在乎的,忍不住拿眼睛自以为隐秘的瞪了眼前这人一眼,却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 徒睻被他逗得笑了起来,他本来就是有些气闷,所以才漫无目的的出来散散心,现在发现这小孩儿好像很好玩。 索性一甩马镫下了马,示意跟着的人离得远些,便拽着少年向前面的那个坑一样的东西走去。 仔细看了看,虽然有些想头,但还是不敢置信,“你们这是?” “如您所见,在弄稻田啊!”看他惊讶的样子,贾琮有些得意,在京城附近种水稻,他这可是头一份儿。 “京城水少,气候也寒冷,不适合水稻生长吧?” 贾琮皱了皱眉毛,没给他明确的说法,“草民也只是试试,也许能行呢。”想了想又说道,“这次要试种的稻种是托人从南洋带过来的,早熟耐旱,应该能长起来吧?” 其实他也不怎么确定,现在贾琮能确定的只有,即使是东北也是可以种植水稻的,但是后来的水稻有许多都是人工培育的杂交品种,只靠现在的这些却是要试验过才知道。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琮三爷现在满身的怨气! 徒睻看他绷着个脸没个笑模样,以为他是怕不能成功。 鬼使神差的便安慰道,“种不成也没什么,如果是怕损失的银子,大不了我帮你跟三哥说一下,算在朝廷的支出上好了。”贾琮有些奇怪这人怎么这么热情。 还没等他回什么,徒睻又接着保证道,“你要是种成功了,本王给你向圣上请功!”徒睻说起来也有些兴奋,到什么时代粮食问题都是大问题,稻米产量向来比黍类要高,如果真能够在黄河以北大量种植的话,可真的就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了。 贾琮很想狠狠的瞪他两眼,谁用的着他给请功啊,老爹又不是不能直接递折子?而且,这些东西的功劳也不是给他自己的······ “这些都是我家老爷在管,我只是过来看看而已!” 看着眼前少年说的一本正经的样子,徒睻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别人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他们兄弟还能不知道? 不过却还是痛快的说道,“好,都是贾赦的功劳,想来贾家的大老爷明年这个时候便又要升官了?” 贾琮因为这句恭维笑咪了眼! 看他得意的样子,徒睻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脑袋,被贾琮晃着身子挣开了,他这两年还没有完全摆脱自家老爹动不动就揉他脑袋的魔爪,所以对那只放在脑袋上的大手倒是没有去多想。 倒是徒睻,手被挣开之后,看着自己的手掌,微微愣了一下,好像有些奇怪啊! 不过这手感真好,又去揉了两下,在贾琮的瞪视下,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了手! 贾琮看这人没有要走的样子,想着他这个小庄子,如果给皇帝信任的人看过,好像也比较有利于让皇帝重视起来,这么想着,索性便走在徒睻的身边给他介绍了起了庄子里的作物。 现在这个季节正是丰收的时候,庄子里专门辟出来种菜的地方,正是瓜果满架,他这里还有一些不常见的品种,即使宫里除了外面上进的那么少少的几个,也再见不到。 这些倒是让徒睻感到惊奇,没想到这人还真的有些本事,这些东西既然早早的便有人进到宫里,自然都是好东西,皇庄上那些人并不是不想试着种出来。 只不过,总是不得其法而已。 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少年竟然能将这些东西都给弄得似模似样的,以往还真是小瞧了他! 贾琮亲自挑选了一颗熟透的西瓜,还有几只喷香的蜜瓜,又让人取了几种新鲜的水果,洗净了端给徒睻。 到吃的徒睻满足非常,宫里的好东西多的是,他有哥哥爱护,府里自然也一样不少,但却很少能够吃到这么新鲜的,所以竟感觉格外鲜甜。 懒懒的靠在椅子上,竟然不想走了。 迷迷糊糊的便睡了过去,贾琮震惊过后,便想去将他给叫醒,坐在椅子上睡觉,睡醒之后全身酸痛,赖上了他怎么办? 才向前走了几步,却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灰衣的人给拦住了,那人跟他打了个手势,他只能出去。 虽然不赶了出来,却还是松了口气,那应该是当年三王爷身边那样的暗卫,有他们在,自己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不过还是有些奇怪,这个人怎么会困到这个程度? 还真是心宽,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竟然说睡便睡,果然是有个好兄长护着就是不一样! 看看天色,不知道这人醒来会不会留下吃饭,不过,无论人家吃不吃,自己准备不准备却是个态度的问题。 这么想着,亲自到厨房指挥着灶上的人做了几道小菜,最后想了想,这里的人好像都更喜欢大鱼大肉一些,所以,又加了一道红烧肉、一道蟹粉狮子头。 想着现在正是吃螃蟹的季节,便又捡了肥的蒸了几只。 等全部做好了,再去书房的时候,发现徒睻已经醒了过来,灰衣人不在,他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在那里看着,贾琮的眼睛缩了一下,那本书没什么稀奇,是本《诗经》,稀奇的是那上面有他特意标注的标点符号。 这古代的断句太麻烦,所以他抄书的时候,习惯性的便会标注标点,主要是为了方便自己。 乔先生还曾经为此惊奇无比,特意问了他标注的要点,他仔细的说了之后,却只得了一句“取巧了些”的评价,让他只能拿出一些古书中容易引起歧义的句子,来向他老人家说明标点的重要性。 最终乔先生虽然被他说服了,但那人除了对画有些狂热外,对这些很容易出名的东西倒是不怎么看中,所以也只当是个好用的物件,从来没想着要传出去。 贾琮那时候还想着,如果他考不上科举,倒是可以用这些东西在文人中扬名,或者拉拢一些文人,但是现在以他的文章根本不存在那种问题。 他年纪又小,风头太过未见得是好事,所以便从未想过要将这些东西拿出去。 现在却······ 徒睻见他进来,也不瞅书了,两眼探照灯一样的盯着他!贾琮只能苦笑,假装没看到他的样子,恭敬的说道,“草民让人做了几道小菜,不知殿下是否赏脸留下来用晚饭?” 半天没声音,贾琮还以为这位没听到呢,刚想开口再说一遍,上面却传来了幽幽的声音,“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本王便勉为其难的留下好了!” 听着那陡然间欠扁了很多的声音,贾琮很想大叫,“小爷没诚意,您大爷还是走吧!” 可惜在这个君权社会,他想跟老爹一起过的好好的,就注定了他没那个胆子。 不但如此,他还得继续伺候眼前的这位大爷,真是纳了闷了,明明只是小睡了一会儿,这位怎么好像前后差了那么多呢?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没这么可恶啊?! 却不知道坐在那里的徒睻心里也正懊恼着呢,“本王的情报竟然失灵了,本王的情报竟然失灵了!!!” 下面的人做事情也太不仔细了,明明那贾府都快成筛子了,可这贾琮怎么还有这么多秘密呢? 那外面种植的各种作物便罢了,只能说是自己给忽略了,可是这书上的标注是怎么回事? 看起来奇怪,却好像很有用的东西,竟然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看来那些人都该好好的敲打敲打,真是太懈怠了! 想着眼前的人便是害的自己工作不完美的罪魁祸首,本来已经生起的那点好感便又变成了别扭,不过这别扭并没能存在多久。 当他第一口尝到那满口咸香的红烧肉的时候,什么别扭都一下子跑的远远的了,眼睛瞪大,眼神亮晶晶的,看着贾琮更像看一个活宝贝。 “这菜是你想出来的?” 贾琮很想答不是,那是人苏东坡想出来的,不过现在那苏东坡还不知道在何处呢,朝代都变了,历史上还会不会有这个人还不知道呢! 不过,占人功劳的事情他还做不出来,只能尴尬的笑笑,说道:“回王爷,是厨娘想出来的。”这话也没错,毕竟贾琮只是说了大致的做法,真正动手苏出来的还是厨娘。 徒睻虽然没反驳,但是看他的眼神却带出了一丝鄙视,仿佛在说:装什么装啊,这有什么好推脱的! 第40章 徒睻美美的吃了顿好料,临走的时候也没空手,不但园子里的瓜果让人摘了满满的一车,贾琮的书房更是惨遭荼毒,但凡是被他标注过的手抄书籍都被这人顺了至少一套。 这些书之所以能被带到庄子来,便是因为它们是贾琮平时常看的,不但有标注,上面还有很多批注呢! 他现在脸都有些绿了,感觉头疼牙疼,浑身上下就没有舒坦的地方,那些批语可都写的很随性,虽然没有什么犯皇家忌讳的话,但是有些言语拿出来却也称的上是离经叛道了,就这么要被拿走了,让他心里如何能舒服? 眼看着忠顺王爷在那里挑的欢快,差一点就要一窝端了,这日子还要怎么过! 原本一直怕得罪人装老实的贾琮现在是顾不上那些礼仪了,眼睛喷火一样的瞪着徒睻。 但人家老神在在的根本就不拿他当回事,他一个皇家王爷跟人要几本书怎么了? 拿你的那是看的起你,你就该感恩戴德的双手奉上才是! 而起,这里面又没什么名贵的孤本,看贾琮那一副舍不得的小气样子,心里腹诽着,大不了明天他每样给送一车去荣国府,绝对不让他吃亏就是了。 全不管贾琮心疼的根本就不是那几本书,而是怕自己写的那些东西外流出去啊! 盯着八王爷的后背,贾琮心里忍不住的骂/娘,这乃乃的哪里是个王爷了?这就是个土匪啊! 谁稀罕你那几本破书? 这么土豪,直接将那几车拉回家不就行了,干嘛还扒着他的不放? 知道这人是看上那标点了,郁闷的将当时给乔先生《标注大略》找了出来,又将自己没用过的,但是也已经被标注的新书翻出了一套,想将自己常用的那些换回来。 徒睻却不如他的愿,笑话,他可是看到那些批注了,只看了几条便感觉很有意思,还想着回去仔细翻翻呢,怎么能这么痛快的换回去? 而且,看着眼前少年生气时灵动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竟然也跟着痒痒了起来,只觉得好可爱好可爱,真想让他这个神情保持的久一些,真是怎么看也看不够啊! 所以,随性惯了的徒睻更加可恶了,拽拽的接过了少年递上来的新书和《标注大略》,顺手递给了身边的侍卫。 却并没有放过其它书籍的想法,心里还在那里想着:正好不想将这些书给皇兄,这贾琮还真明白爷的心意,有了这些新书,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将那些写有批注的旧书全部搬回王府了! 赞赏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少年的身高也正好,他大爷摸起人家的脑袋来那叫一个顺手。 贾琮看着他丝毫没有放过自家书房的意思,却是真的怒了:“我不是给了王爷新书了吗?怎的还要拿这些旧书?” 这下子也不自称草民了······ 徒睻也没在意他的无礼,还把他的怒吼当成蚊子叫,又拍了拍他的脑袋,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新书是给三哥的,这旧书我看着不错,先搬到王府帮你保管着,哪天你想看可以到我这里来。”说完还自以为亲切的向他挤了挤眼睛。 贾琮这下气的都想吐血了,现在荣国府这边经过他们父子的努力,名声虽然没有多好,但是也没有坏到哪里去,可以说的上是颇和中庸之道。 但是宁国府那边却只能说的上是一笔烂账了,因为秦氏和两个尤氏的关系,名声在一定的范围内已经烂大街了。 而他们的名声再不好,比起忠顺王爷的王府,却还是小巫见大巫,这天下谁不知道,忠顺王爷是个不着调的,二十几岁的年纪了,府里除了戏子便是女妓,就没一个正经人。 皇帝刚刚登基的时候,想给这个弟弟选个知书达理的王妃管一管后院,没想到消息一出,京城里稍微疼些女儿,又正在适龄阶段的女儿家,竟然一夜之间全都定了亲。 那如避蛇蝎的态度,让皇帝很没面子,却让这位爷找到机会大闹了一场,将那些瞧不起他的人挨着个儿的教训了一顿。 这些可都是老臣,上皇的心腹,平时连皇上的面子都不怎么给,这是一遇到这个混不吝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 又因为理亏,也没法因为这件事情去大明宫找老圣人哭诉,皇上那里又只会和稀泥,说些什么,“忠顺毕竟年幼,老大人还要体谅一下年轻人爱冲动的毛病!” 特么的,二十几了还年幼?他体谅那位爷年轻人爱冲动,那位怎么不体谅一下他的年老体衰呢?口下半点不留情,还动不动便要上手······ 但是皇帝摆足了好哥哥的架势,势要维护弟弟到底,这些人也没办法! 朝堂上鸡飞狗跳的闹腾着,八王爷徒睻一时间几乎吸引了朝堂所有的火力,名声彻底坏掉了,那些老臣包括上皇不知道的是,皇帝对于朝堂的掌控正在不断的加强,经此事后,已经再不像刚刚登基的时候,事事都要问过上皇才能使唤的动朝堂上的官员了。 不过,他虽然有了腾挪的地方,明面上却还是从前的样子,事事依从上皇和一众老臣,只在私底下加紧培植自己的人脉。 所以,在那些老家伙还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却不知道鱼早已经脱了钩,并且将自己隐藏的更深,只在那里冷眼看着眼前这些人做戏。 然后在他们的背后挖他们的墙角儿! 贾琮可以分析的出那段时间这两兄弟是在联合做戏,但消息有限,却分析不出这位八爷的性子到底如何,而且他那府上确实是乱,出入往来多是些不入流的。 虽然看着这位不像是那么荒唐的人,这半天相处下来,对方除了土匪一样搜刮东西外,也没什么不规矩的地方。 但去他的府上还是算了吧,以这位在清流中那恐怖的名声,贾琮相信,自己哪怕是只有半只脚踏进忠顺王府的大门,等再出来的时候,恐怕也已经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么想着,便不去接他的话,继续抿着嘴,愤怒的盯着他不放。 那生气勃勃的样子,惹得徒睻又手欠想揉人家的脑袋,却被贾琮歪头给躲了过去。 八王爷摸不到脑袋,将心里的那点不舒服都发泄在了那些书上,本来还想给他留几本呢,现在决定了,爷一本都不会留下! 真想把这个还在书架上翻检的人给敲晕怎么办? 可惜也只能是想想,贾琮清楚凭着自己这没长成的小身板,不要说那些侍卫了,估计连徒睻本人都打不过。 他可是听说了,这位可是一直想着要上战场呢! 最后贾琮也只能无奈憋闷的将搜刮的很开心的徒睻礼送出庄,将他那“我过几天再来看你”的话彻底无视。 转身回去的时候,看着那空荡荡的书房便是一阵心烦。 “无耻!”很想转身对着那人大骂一声,却只能握紧拳头深呼吸。 早知道就不应该因为怕麻烦,而没有跟着老爹和乔先生一同回京城,要不然哪里还有这些事情?! 真是千金难买早知道,这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发泄了一阵冷静下来之后,贾琮便知道,现在他最应该做的是要想清楚,这件事情接下来自己应该怎么应对。 虽然这位八爷霸道无赖了一些,但贾琮心中除了气愤外,却也奇异的没有什么危险的感觉。 现在只希望自己的感觉不要出错才好! 又仔细的思索了一番,那标点符号即使皇帝不赞成,但却也绝对不能说自己有什么过错,而且以他的理解,这种利于文教,很可能功在千秋的事情,任何一个皇帝都不可能不在意。 至于那些有批注的书,即使有些言语离经叛道了一些,但却也只是批判先贤,并没有什么谋逆之语,加之自己年纪还小,想来皇帝即使看到了也不会过于追究。 这么想着,除了可能会打乱自己的未来规划外,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的损失?! 深吸了一口气,这样便好,只要自己和爹爹能好好的悠闲自在的过完这一生,其他的计划也不过是些细枝末节,改了便改了,并没有什么好可惜的! 想想新帝的性格,接下来自己很可能会被召见,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思路理一下,回话的时候能给自己加个分儿,既然不能像师父希望的那样低调下去,那么他就要高调到让那些人连酸言酸语都说不出。 贾琮这边下定了决心,早早的便上床睡觉,想着这边的事情已经忙的差不多了,明天早上城门一开便回京! 第41章 徒睻趁着宫门下钥之前,将一马车的瓜果蔬菜,还有一箱子标注了标点符号的书籍全部带进了皇帝的御书房。 皇帝对这个弟弟很是无语,这里可是御书房啊,他平日处理军机,与阁臣们议事的地方,这摆满了瓜果蔬菜算怎么回事? 很想找个东西狠狠的敲敲这家伙的脑袋,让他多少注意一些,但是看着他拿着个香瓜在那里大啃特啃,毫不在意的样子,又觉得这个弟弟真是没救了。 这赖皮的样子,估计敲的再狠也不可能变的省心,只能暗暗的叹了口气,毕竟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即使再看不惯,也舍不得教训的太过,只能自己在这里暗暗的心塞。 “说吧,这又是唱的哪出儿?”徒睿抬起头来瞧了瞧地上那堆,身子却是连动都没动一下,直接问自家兄弟。 徒睻笑的有些得意,“您也知道臣弟今天心情不大好,索性去郊外走了走,正好碰到了一个认识的人,这些都是他庄子上产的。 弟弟吃着不错,这不是想着兄长一直在宫里忙碌,没机会亲自去品尝,所以便给您带回来了一些。” 皇帝抬头看了看自家兄弟,见他笑的灿烂,知道他心情已经好了,这是拿话点着他,让他以后再不要提那件事情呢。 不过,那是做梦,他虽然知道弟弟的性子执拗,不能硬着来,但难道还不准他瞅准时间多唠叨唠叨吗,这天下可还没谁能禁了他的口! 直接无视了弟弟那期待的眼神,假装没听见。 皇帝这里还在等着忠顺王爷的下文,那边他的心腹内监苏九却端了一个果盘进来,大大的盘子上装着好几种洗干净的果子,打眼一看便知道跟地上那一堆是一起的。 “就这么端几盘子进来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全搬进来?”皇帝见此无奈的揉脑袋,每天被一个名为弟弟的生物气,他真怕自己会短命。 “陛下一定没细看!”徒睻说着便离开了座位,走过去伸手在那堆果品中掏摸了起来,“您看这西瓜,虽然年年都有进上的,但是皇庄上的那些人可是到现在还没种出好味道的呢。 这个蜜瓜也是,除了西北那边的人送过来的,臣弟可没吃过这么好味道的。 还有这胡瓜······” 皇帝在自家亲兄弟的殷勤下,基本上每种水果都尝了一遍,过后还听着徒睻在那里感叹,“这些水果生吃倒是没什么,倒是可惜了这些瓜果,宫里的那些人一定做不出那小子那里的味道!” “听你的话,种出这些的那个人年纪竟然不大?” “是啊,说起来,三哥还认识呢,您要不要猜猜是哪位?” 皇帝一边不想跟着兄弟胡闹,一边却不由自主的去想着,自己好像没认识什么会种菜的年轻人啊! 徒睻也不打扰他,诚心等下要给自家三哥一个惊喜。 不过,皇帝明显比这个弟弟要可靠的多,他虽然不知道自己认识的哪个年轻人会种菜,但却还记得自己去年秋天的时候刚刚将荣国府的一等将军封了个司农局正五品官职。 这些年早已经习惯了,想到贾赦第一件事就会想到他的那个小儿子,贾赦几十年毫无建树,纨绔的名声传的天下皆知,不可能老了老了竟然上进起来。 所以,当时他便派人查过,这一切的起因都是贾琮,他如果记得没错,那折子还是徒睻亲手交到了自己的手上,当时两人还感叹,这贾赦真是生了个好儿子,贾家也算的上是后继有人了。 “你去了贾家的庄子?”徒睿这么问的时候,看着弟弟的目光难得的带了些得意。 徒睻撇了撇嘴,有这么个聪明的哥哥真是没劲! 懒洋洋的给苏九使了一个眼色,苏九不敢怠慢,亲自带人将御案前方的那口箱子打开,将里面的书亲自捧了给陛下拿了过去。 皇帝不知道这位弟弟又卖的什么官司,疑惑的将书籍拿在手里,《左氏春秋》?宫 里多的是,这有什么好看的? 看着弟弟那仿佛里面有什么大秘密的神秘样子,皇帝还是将书开了,扫了几眼,除了多了一些圈圈、蝌蚪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不过,继续看下去的时候,他却越来越惊讶,这是? 徒睻难得看到自家兄长变了脸色,想当初接到父皇的传位诏书的时候,他可都是一副镇定从容的样子,现在这样激动,可见这个标点不但作用很大,而且是真的出自他的意料之外了。 他是从小被哥哥带大的,母妃无宠又是个软弱的性子,如果不是没记事的时候起便被哥哥护在身后,他能不能长起来都两说。 这宫里现在虽然只有这么几个皇子,但只他前后就夭折了两三个兄弟,所以徒睻从小就跟哥哥最亲。 在皇帝的眼中这个弟弟也比自己的那些儿子还要来的更加重要。 所以,继位之初,在得知这个弟弟为了能让他尽快掌握权柄,竟然先斩后奏的拿着他自己的名声作伐子的时候,他差点气的晕过去,如果不是这小子溜得快,真要将人抓回宫中动顿板子才解气。 即使过了这么久,他心中还是有些郁郁,想让他将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另外安置了,好好的娶个王妃,生几个儿子,却每每被拒绝,他怕逼急了这人,真的做出离家出走的事情,也只能徐徐图之。 他刚刚说心情不好,便是因为昨晚自己又对着他唠叨了半天的缘故。 臭小子,还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记提醒自己他不喜欢别人提这些事情! 徒睿接过弟弟递过来的那本《标注大略》仔细的看了一遍,又与书本的内容参照了一下,发现果然是好东西,“哎,现在许多古书注解不一,便是因为这些断句都要靠口口相传,有一点闪失便会失传,如果有了这标点符号,竟是再不怕这些事情了,学子也省了辛苦练习断句的时间,倒是今后读书人之福。” 感叹了这么一句,便抬头问着徒睻,“这些东西你又是从哪里带回来的?”虽然字迹有些眼熟,但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会是贾琮的手笔,那孩子在他的印象中还小呢。 这次徒睻倒是没卖关子,老老实实的答道:“还是那个贾琮!” 皇帝却是真的有些惊喜了,没想到这孩子这么能敢,他还记得几年前那个孩子还一心扑在书画之上呢,因这当时自己还劝诫过,让他将心思多放到正经文章上来。 这几年,又是棉花,又是各种蔬菜瓜果,现在又拿出了有利于读书人的标点符号?! 看来这是真的将自己的劝诫听进去了,倒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平时一脸严肃的皇帝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却不知道,贾琮之所以弄那些作物纯是为了给他爹攒功绩,跟他的劝告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还有这标点符号,那可是你弟弟从人家那里抢来的。 特意通过忠顺亲王献上什么的,只能说您老脑补的也太过了! 宫门已经下钥,徒睻本来在宫里便有住的地方,这时候也不用皇帝陛下招待,直接熟门熟路的回了寝宫,他还要细细的去研究小家伙的那些眉批呢,可没时间陪着自家工作狂的兄长熬夜批折子。 徒睿看着弟弟潇洒离去的背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指望着几个儿子早日长大,好能帮着自己分担一些。 一夜无话,第二天贾琮赶着城门刚开便进了城,却没想到,刚刚回到府里,连口水都没喝上,宫里便来了传旨的内监。 皇上口谕,让他马上进宫! 他心里对此早有准备,但却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急,爹爹那边好像还没起来,师父又是住在友人处,现在已经没时间亲自去禀告了。 发现外面的下人在听到圣谕后都惊慌忙碌起来的,只能大声喝住。 又将赵奇叫了进来,吩咐着让他告诉老爷和太太,自己进宫并不是坏事。 因为不知道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只能点到这里,希望老爹等下不要太着急。 贾琮一路跟着内监到了乾清宫,这时候皇帝还在前面上朝呢,他只能在那里等着。 早知如此就在庄子上吃早餐了,偏他想回府里跟老爹一同用,所以连垫肚子的点心都没吃一块儿,刚刚来的时候也忘记了顺手带点吃的,现在却不知道要忍饥挨饿的等多久了。 好久没尝过挨饿的滋味了,还真是不怎么好受! 幸好这个时代的人奴性还不是那么严重,即使是等皇帝,也不用在那里干巴巴的站着等,而是给了个座儿。 姿态端正的坐在那里,偷偷的瞧了瞧四周的摆设,虽然金碧辉煌,但是太过庄严了些,让人心头感到有些沉重,经常在这样的环境下办公,不会感觉压抑吗? 用手偷偷的揉着肚子,从没断过早餐的人,突然之间没的吃,还真是件辛苦的事情。 正当贾琮在那里努力的转移焦点,尽可能的忽略饿扁了的肚子的时候,眼前突然冒出来了一个碟子。 是金黄色的核桃酥! 反射性的咽了口口水,抬眼看到拿着碟子的那个人的时候,食物带来的好心情立马烟消云散。 他现在看忠顺亲王殿下特别不顺眼,连带的他带来的食物也就不怎么待见。 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行了个礼。 徒睻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下巴向着已经放在旁边案几上的小碟子努了努,那意思是,吃啊! 别以为一碟子酥就可以将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那简直是做梦! 贾琮一边拿着块酥啃着,一边在心里腹诽,而且好干啊,这一大早上的就吃这么干的东西,真的好吗?又吃了一口,实在是有点咽不下去,最终还是放了回去。 “怎么了,不喜欢吃?”徒睻认为昨天他到人家吃了顿好的,这宫里怎么的自己也是半个主子,虽然不到用膳的时候不能随便摆膳,但是几碟子点心自己还是可以随便要的。 以为贾琮是不喜欢吃核桃酥,转身便对着一旁伺候的内监吩咐道,“去,到御膳房去多拿几碟子点心过来。”又转身安慰贾琮,“不喜欢便不吃吧,御膳房的点心种类全的很,多拿几样,总有你想吃的。” 贾琮真的感觉八王爷这人好像真的有病,昨天还像土匪一样打劫自己的东西呢,现在这又算怎么回事? 太殷勤了些,难道是想赔罪或者是有所求的贿赂? 摇了摇头,无论这家伙是怎么想的,他都不大想理会,他自认为小气的很,可不想再那么被人搜刮了。 如果被徒睻知道,贾琮把他的好意当成了赔罪或者贿赂,一定会嗤之以鼻,他是先皇之子又是当今亲弟,这天下都是他们家的,他那点东西自然也不例外,而且他拿了来又不是没给他争取好处。 按道理眼前这少年应该感谢他才对呢,这世上想攀上他八爷的多的是,到现在为止,这贾琮还是第一个让他感兴趣的,能得他如此青睐,难道对方不应该感激涕零吗? 只能说,贾琮即使在古代生活了这么多年,也为自己做了充分的心里建设,但是事到临头还是暴露了他并不是一个纯正的古人的事实! 没一会儿的功夫,内监便将各式各样的点心摆满了一桌,除此之外还有一盏燕窝,几份甜汤,不是正经的早膳,但看起来还是丰盛的很。 贾琮看徒睻不动,只在那里玩儿着手里的核桃,想着他应该是吃过了。 虽然不大想欠这人的人情,但看着满满一桌子的美食挨饿,也不是他的作风,面无表情的看了徒睻一眼,乖乖的做到了桌前,三两口便将燕窝吃完了,又夹了两只水晶包便放下了筷子,吃饭的时候被人这么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还真怕消化不良。 暗暗瞪了徒睻一眼,这个人总是跟他过不去,也太讨厌了些! 他瞪完了人便低下头不再说话,却不知道旁边的人已经被他瞪得双眼发了光一样。 徒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昨天在庄子上又见到这少年,短短的相处之后,不但没了以前的厌恶,好像还对眼前的少年有了莫名的好感。 尤其是当他要把这人所有的书搬走的时候,他那亮晶晶的愤怒的眼神,竟然让他起了想一直这么看着那双眼睛的冲动,所以,本来他真的是只想着拿基本书的,最后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将人的书房搬空了。 咳咳,那时候只顾着自己高兴了,等晚上躺在床上拿着抢来的书本看的时候,竟然又莫名的心虚了起来! 晚上做梦的时候竟然梦到这人抱着空空的书架在哭,半夜被惊醒之后,竟然再睡不着,莫名的就感觉到自己好像做了一件今后会后悔的事情。 早上将皇帝堵在了被窝里,就是为了让他在上朝之前下了将人招进宫的口谕。 不过,等宫里的快马到了城外庄子上的时候,才知道贾家的三爷一大早便回府了,累得传旨的内监只能又飞马到了荣国府。 幸好他的马快,这才前后脚的跟着贾琮到了地方。 徒睻为了等人旷了今天的早朝,不过这对他来说早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先帝在的时候,每个儿子都是积极的求表现,除非重病的起不了床,剩下的时候即使再大的风雨也不会耽误他们上朝。 只有八王爷徒睿,那可真是三天打鱼两天嗮网,上皇一开始还管着,但他借口太多,不是病的起不来床,就是晚上闹了肚子,甚至连府上母马下崽子借口都能拿来用······ 骂也骂过了,想动手打的时候,三王爷又每每护在前头,次数多了,习惯之后索性便不管了。 尤其是后来太子跟四六两位越来越不对付,上皇越来越头痛,看原来上进的儿子们心里都有了疙瘩。 倒是这个除了吃喝玩乐,仿佛便什么追求都没有的,反倒是顺眼了起来。 连带着,本来感觉有些冷的三阿哥都入了他的眼,毕竟老三面儿上虽然冷了点,但也是个面冷心热的,老四和老六也是一母同胞,但每日里明争暗斗的也是不断,可没有老三和老八这么和睦。 老四也没有老三这么能护弟弟,老六更是没有老八友爱兄长,这发现让他被儿子们伤到的心感到了丝欣慰! 徒睻看到贾琮吃完不动了,迅速的拿起了筷子,也挑着自己喜欢的胡乱的吃了一些。 这动作让贾琮很是压抑,难道这位竟然也没用早膳?不过,干嘛不刚刚一起吃呢?虽然也不怎么合宫里的规矩,但总比现在让一位王爷用他剩下的好吧? 贾琮弄不明白,明明没从这人身上感觉到恶意,但是怎么还是会被坑的这么惨呢? 让一位皇子王爷吃他剩下的······ 即使没什么人会怪罪他,但是万一被屋里哪位传出去,他的名声啊! 又被坑了,贾琮认为两个人的八字一定犯冲,还是离得远远的好。 徒睻却全然没有这个自觉,草草的吃完了东西,让人将桌子撤了,便自觉的坐在了他的身边,兴冲冲的跟他讨论,他在书上写的那些眉批。 贾琮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顾不得一直端着的礼仪,狠狠的瞪了这人一眼,这人抢走了他的书,竟然还这么大咧咧的跟他讨论起来,真是岂有此理。 转了身不肯理他! 徒睻却很想理他,明知道他这还是为了书的事情生气呢,却还是又凑近了点装模作样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见人不理他,刚想继续黏糊过去,却听到远远的传来了静鞭开道的声音,这是皇帝下朝了。 第42章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摆脱某人了,贾琮听到声音站了起来,快步走出等候的小厅,到外面去迎接皇帝大人大驾。 完全无视了欲言又止的某人! 跟着皇帝一同过来的还有几位大臣,这些人下朝了还要跟到乾清宫,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与皇帝商议。 见此情况,贾琮只能回到刚刚呆过的小厅继续等待,回来之后发现忠顺亲王正在那里老神在在的品着香茗。 不等人召见,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摸了摸鼻子,自己这是做了回傻/逼吗?! 不想被某人故意做出来的样子刺激到,随手拿了一摞朝廷邸报专心看了起来。 最上面的那张,应该是这几天新出的,贾府并不在朝廷派送的范围内,他平时看的都是让人从官衙里自己抄回来的。 所以消息难免滞后了些,没想到新出的这期上面竟然说了,江南盐政上的一些官员近期有部分人员要回京述职,看职位赫然便有林姑父。 心里想着林姑父在江南盐政上已经有了些年头,这次述职凭借着资历,如果能够把握好机会,也不知道能不能留在京城。 上皇虽然将皇位传给了皇帝,但是仿佛为了弥补甄贵妃一样,除了四王爷因为触了他的逆鳞,一直被圈在高墙之内,无论如何不肯放出来。 六皇子和甄家却是一再的被加恩,日子过的比上皇在位的时候还要舒服,人的野心都是被养出来,本来大位已定,有名分在那里压着,他们也不至于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但是,被上皇如此娇宠之后,他们还怎么能够想象以后上皇过世,自己被打回原形的日子,所以,虽然还平静些,江南那里却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博弈。 甄家在江南经营日久,早已根深蒂固,林姑父虽为上皇心腹,但却也是帝党,又因为跟新帝有一段香火情,当年一同查办过案子,自然顺理成章的又成了新皇的股肱之臣,这样一来却是成了甄家的心腹大患,不铲除掉怎么能善罢甘休。 这些人明面上不会做什么,但就是怕来暗的,那时候可真的就危险了,所以这次如果能调回京城,或者换个地方为官就好了。 说来,他这些年来因为当年带林黛玉回扬州的恩情,在林如海那里倒是颇受礼遇,尤其是他读书有成之后。 乔先生毕竟只考到了举人,即使才学再高,对于春闱还是不怎么了解,官场上更是没有人脉,所以在乔先生松口说他考个举人没问题之后,便想辞去贾府西席的位置,让贾赦再给琮哥儿聘个进士或者大儒来。 贾赦倒是有些意动,却被贾琮给辞了,这天底下才学高的人可未必适合教导弟子。 他早已经适应了乔先生的教学方式,冷不丁的换一个还真的会不适应。 至于春闱的事情,其实好解决的很,亲戚朋友里又不是没人考上过进士,多写几篇文章,送过去请人帮忙品评一二就是了。 所以,自那之后,林如海、贾敬、还有乔先生的一些好友那里,便经常会收到贾琮做的文章。 这些人因为各种原因,倒也愿意提点这个后辈小子,而且贾琮的文章虽一开始文笔稚嫩了些,但基本上篇篇都是言之有物,并不同于一般这个年龄的孩子的空谈。 文中有些话读出来更是发人深省,让人有当头棒喝之感,便是这些老家伙品味再三都舍不得放手。 一段时间后,行文用笔渐渐老辣了起来之后,读起来更是让人感觉满口生香,再加上那一笔已经独具风格的字体,看到的人,哪个不是爱不释手,每每都要密密的收藏起来才放心。 如果不是乔先生和贾赦再三请托,恐怕贾琮的名声早已经响遍大江南北! 不要说林如海起了惜才之心,经常往来信件指导,便是已经号称出家不理事务的贾敬都对这个侄子喜爱不已,直称贾家后继有人,只是相对的对贾珍和贾蓉更加看不上眼了些。 贾家的家风,儿孙看不上眼了,从来不会去用心教导,而是信奉棍棒教育,贾蓉还好,万事有他爹挡一下,贾珍却惨了,一年不去道观几次,却是去一次挨一次打,让他在下人面前很是没有面子。 这样的教育没让他变的收敛一些,却让他拼命的想在其他地方将面子给找补回来,行事越发的荒唐了起来。 贾琮一开始还想着贾敬能管一管,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宁国府出事虽然不至于牵扯上荣国府。 但是,在普通百姓甚至一般的官员眼中,两府却是一体,一个出了事情另一个的名声也不好听。 不过,信送出去之后,也不知道是贾琮说的太隐晦,贾敬没看出来,还是人家根本就不想管,所以便跟船过水无痕一样,除了还是将文章点评送了出来,又另外的指点了一些考场上应该注意的事情,其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贾琮有些弄不明白这位堂伯父的想法,说不关心贾家吧,对他这个隔房的侄子都能悉心指导,说关心吧,他自己的儿子荒唐的快天怒人怨了,他却还能稳坐道观里炼什么所谓仙丹。 难道这贾珍竟不是他亲生的不成?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面一闪,便被他晃着脑袋摇了出去,额米托付,这想法要是被贾敬堂伯父知道,相信他一定会找自己拼命的! 徒睻看着少年盯着那张邸报不放,便凑近看了一眼,没什么特别的。 又仔细的想了一圈儿,喔,原来是有他们家亲戚,怪不得看的这么仔细,忽略了心中那抹不舒服,开口搭腔道,“那个林如海,陛下还是很看重的,这次估计是要委以重任!” 委以重任? 现在江南的担子便很重啊,京城各部的事情也算的上重要,地方上重要的事情更是不少,这说的到底是哪一个呢? 贾琮不是很想跟这个人说话,但是又有心跟他打听一下这事,心里便不免有些纠结。 他自认为自己的演戏功夫很到位,脸上已经很少会泄露内心的真正想法,所以内心在激荡的时候,面上也可以做到毫无表情,眼神更是正到不行。 其实,他不知道正是这正到不行的眼神和假到有些僵硬的面部表情出卖了他,生活毕竟不是演戏,在情绪不受影响的时候,有些人可以完美无瑕的扮演成另外一个人。 但是,当心情有所起伏的时候,身体便会很容易泄露一些自己的一些小习惯。 徒睻这两日感觉自己好像中邪了一样,只要贾琮在他身边,便总会不由自主的拿眼睛盯着他看,尤其是他展现出那些小表情小习惯的时候。 昨天晚上做梦梦到了少年抱着书架哭的样子,虽然好像有些心疼,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真的有病,心疼归心疼,但却还是想看,即使现在,心里还时不时的想将人给直接弄哭,少年长的好,在现实中哭一哭一定更好看! 如果不是心中总有一个声音警告他,那样做会很危险,他一定会后悔,否则今天一见面的时候就不是给人家弄吃的了,想方设法的将人弄哭才更合他的心意。 这个样子真的是太奇怪了,自己这到底是中邪了,还是生病了? 徒睻内心深处对于空闲的时候是请国师还是请太医,有些犹豫不决! 不过,现在看到面前少年那纠结的小样子,那些犹豫什么的,又被他给丢到了脑后。 兴致勃勃的盯着人家看了起来,这个表情也很可爱,又不会心疼,真是太好了! 对面那人的目光也太过灼热了一些,贾琮又不是死人,怎么可能没察觉到。 不过,这人的目光让他感到很奇怪,以他前世的职业被人直愣愣的盯着的经历不算少,甚至都有些麻木了,但这个人的不一样,既不是舞迷的那种狂热的犹如信仰一样的虔诚。 也不是某些人那样的淫/邪目光,他说不清楚那种感觉,甚至有时候会让他以为那目光就像是小孩子看待心爱的玩具一样,有单纯的喜爱,甚至一点点占有,但是有的时候又不像,那时会让他本能的感到危险! 就因为这点不确定的危险,他也想离这人远远的,最好一辈子都不见。 基于此,打探消息什么的,一股脑的被甩在了脑后,低头继续翻邸报,只盼望皇帝那边能快些结束,自己这么长时间没回去,老爹在家里还不知道怎么急呢! 徒睻看他又恢复了正常,心里有些不爽,想再往人家身边凑,但是看着他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却又只能摸了摸鼻子坐回了原处。 有这种结果,只能说徒睻昨天晚上明目张胆的以势压人抢书的举动,真的是把某人给惹毛了。 要不然凭借他皇帝亲弟,忠顺亲王的身份,贾琮即使为了自家老爹,也会好模好样的陪着,哪里会像现在一样连句话都懒得说。 皇族的身份是尊贵,平时什么都不做也能让人礼敬三分,但是超越了某人的底线,也就只能活该被冷落。 贾琮慢慢的在那里磨蹭着看完了一小摞的邸报,中间更了两次衣,时间已经接近中午,皇帝那边终于议完了事情,在内监的提醒下也终于想起了这么一个被自己一大早就宣进宫的人。 更让他好奇的事是,自己那个闲不住的弟弟,竟然陪着人家坐了一下午?据苏九的观察,那少年甚至有点不大待见自家弟弟,往往问三句才答一句。 事情好奇怪。 以徒睻的脾气竟然还没发飙,竟然就那么好脾气的还陪着人家? 徒睿感觉自己全身都不好了,这还是自家弟弟吗?怎么听着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摆了摆手阻止了苏九再说下去,他还是相信眼见为实。 走到了一般官员等候的小厅门口,打了个手势,阻止了众人的请安,找准了角度,便站在门口偷窥了起来。 上次看到贾琮的时候还是几年前,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虽然知道他长的好看,但是脸上还有着婴儿肥,个头儿也不高,行事虽然聪明伶俐,但是最多也只是让人感觉可爱。 现在却是不同了,个子虽然在同龄人中不算太高,但也算不上矮。 肤色如玉,身形瘦长,气质虽然有些清冷,但是配上那精致的眉眼,却给人一种别样的风情。 看这模样,是现如今那些世家公子都会喜欢的样子,也是一个真正的世家公子的样子。 时下流行南风,徒睿虽然不喜欢,但也没什么太讨厌的感觉,关键是他的这个王弟,这么些年了,别说让他娶个王妃,就是给他个宫女伺候都不要。 一开始他也以为他有那方面的喜好,所以手底下才养了那么多的戏子,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是想着这个兄弟是个倔强的,凡事只能商量着来,强硬的话,只怕适得其反。 所以便那么放任着,没有严厉管束。 但仔细观察下来,他还真没发现什么暧昧,自家弟弟竟然不是在养爱宠,这让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很是苦恼,弟弟他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啊? 其实,皇帝心里想说的是,如果自家弟弟真的喜欢男人,只要是身家清白,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他也认了,至少不用担心弟弟会孤独终老。 至于儿女,更不是什么大事情,至不济自己儿子多,还可以过继一个过去。 不过,几年观察下来,这个弟弟其实就是没开窍,又随性惯了,受不得约束或者是拖累,骨子里更是清高,对手底下那些讨好他的男男女女的眼神里便透着些不耐烦,甚至是厌恶。 所以即使平时看起来爱玩爱闹,但是那些人即使使出了千百种计谋,竟然连近他身都不能。 不过,今天皇帝却在自家弟弟身上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人虽然还是从前的那个人,但当他对着这个贾琮的时候,竟然莫名的给人一种耀眼的感觉,尤其是盯着人家的那两只眼睛,在皇帝看来,竟然像在发光一样。 回忆起昨天晚上自家弟弟的样子,他就说有哪里好像很奇怪吗!原来是这个样子。 不过,看到一旁专心的看着邸报,对着自家弟弟有些爱搭不惜理的贾琮,心里既有些混蛋弟弟终于受到教训的舒爽感,又有些这人怎么这么没眼光,竟然敢看不上自家弟弟的愤怒。 莫名其妙的惹到了皇帝,贾琮还在那里一无所知,自从他再次遇到徒睻后,也只能说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从今往后经历点小挫折,全当是丰富人生经历好了! 皇帝看了一会儿,又悄无声息的回了正殿,坐在那里想着,自家弟弟虽然态度有些不同,但明显的还是没有开窍,那么自己到底是趁事情没有发生之前拆散他们好呢?还是给弟弟创造点有利条件,让他早点抱得美人归? 两个选择都有些为难啊! 心里还有点怨念,这个贾琮为什么不是个姑娘家呢?如果是个姑娘,即使是庶出的,即使身份再低点儿,他也不会如此纠结,早高高兴兴的下旨赐婚了。 脑补了那么多,却从来没想到人家贾琮是不是看上了他弟弟,这特么的皇权社会,只要对上皇家,就不存在什么人权! 即使看起来再靠谱再正直的君王,骨子里也塞满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第43章 贾琮第一次进宫便混到了一顿御膳,回去跟贾赦说起来的时候,这么大年纪了还从来没闻过御膳味道的贾大老爷一脸的羡慕骄傲。 追着小儿子问那御膳什么样子的,有几道,都叫什么名儿,都什么食材做的? 贾琮从来不知道自家老爹对古扇小妾以外的东西能够爆发出那么大的热情,被问的有些吃不消,很想实话告诉他,这御膳真的没什么好吃的,味道也就是中规中矩,除了还算顺口,真的是没什么更多的特色了。 偶尔吃一顿还好,但是如果日日都吃,他自认为绝对忍受不了。 但是想想话还是不要说的太过,谁知道会不会被传出去啊,凡事还是仔细些的好! 细细的跟老爹说了下他心心念念的御膳,又好不容易将话题给转到其他的事情上,贾琮却一点儿都不敢放松。 他不明白,自己临走的时候,皇帝那句话的意思,到底是对他考中进士有信心呢?还是另有安排? “琮哥儿虽然年纪小了些,但是才华非凡,如果一直在民间,倒是可惜了!”当今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他明明说过了想参加明年的科考的,为什么陛下还要说这些 贾琮琢磨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还有那个称呼,他们之间好像没那么熟啊,一见面就叫“琮哥儿”是什么意思? 而且琮→虫什么的,最讨厌了,老爹当时取名字的时候,还真是不走心! 想到这里,忍不住怨念的瞪了对面还在傻乐的老爹一眼,不知道今后会给取个什么字,要不要未雨绸缪的自己先想一个,或者请乔先生给取呢? 实在是不怎么相信老爹的水准! 贾琮这里还没纠结完名字,那边皇帝的圣旨便已经下了,御笔钦点他为大皇子伴读。 好草淡的旨意,不接行不行? 大皇子可是皇上的嫡长子,即使还没被封为太子,那也是个天然的靶子,跟他的名字搭在一起,暂时到是有些好处,但是对于今后的祸福就难说了,实在是让他有些心烦。 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皇子伴读的选拨不是年初就已经结束了吗? 如果他没记错,大皇子身边四个伴读的名额都已经定下了,也都是皇帝御笔钦点,不是书香名门,就是手握实权的大员之家,而且无一不是上皇或皇帝的心腹之臣。 贾府在那些人面前跟本不够看啊,自己这算是被特殊对待了吗? 还有大皇子只有八岁,所以选伴读的年龄便限制在了六岁到十岁,冷不丁的添上他这么一个十二岁多快到十三岁的是怎么回事? 心里不舒坦,回头却看到老爹那笑的满脸褶子的菊花脸,还有贾母和王夫人那犹如淬了毒的目光。 心里第一次有些担心起了前途的问题,自家老爹也太单纯了点,脑子里永远不会想到一米以外的事情,真是让人担心。 经过这旨意这么一刺激,估计贾母和王夫人又要联手了,他们容的下贾赦当官,尤其是司农的官员并不是那么招人待见,因为常年或与底层的农户打交道,或者本身就是善于种地的,所以,出去之后还很可能被人瞧不起。 贾赦的年纪又大了,得那么个小官,出了那么点小风头,她们还能够容忍容忍,必竟宝玉是个有造化的,早晚中了状元,自然随时能够将贾赦给镇压了。 但是,贾琮出头却犯了她们的忌讳,他的年纪比宝玉还小些,现在出头,明摆着是要压着宝玉一头呢,官场上讲资历,贾琮先进去,那么即使宝玉是他同族的堂兄,在外人面前也会以他为尊。 人情往来更是如此,贾家就那么多人脉,当然是谁先出头谁便能够拢到手里,到时候给宝玉的可不剩下多少。 焦急之下,让这两个人放下争执,重新联手不要太简单。 不过,她们即使想使些什么手段,也是以后的事情。 贾琮现在可没时间去理会这些,第二天早上,起了个大早,从这天开始他便要入宫给皇子做伴读了,逍遥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 起床、洗漱、晨练、吃早餐,等贾琮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等了很多上早朝的官员,但是现在天还没透出光来。 这万恶的上朝时间,天天如此的过一辈子,皇帝也是够辛苦的! 很快宫门便开了,按道理他只要在乾清宫那里谢了恩,让人直接带着到大皇子读书的书苑便好了。 却没想到,给他引路的内监却直接将他交给了苏九,又安排他在乾清宫隔壁的那个小间里等着,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想不明白,只能在那里边静下心来拿着一本书看了起来。 没多久,再次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徒睻又坐在了他身边,他这王爷当得未免太闲了点吧? 明明是早朝时间,不去上朝,偏偏在这里游荡,游荡便游荡吧,这么杵在自己旁边干什么啊?他可没什么好东西让人搜刮了! 贾琮装作没看见这人,低着头继续去看自己的书,之后的时间里眼风都不肯扫过去一个。 忍着对面那人开始发散的冷气,甚至将茶盏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咣当声,就是不肯理他。 直到苏九来叫他过去正殿,他才装模作样的瞪大了眼睛,瞅着对面的徒睻。 “学生不知王爷在此,如有失礼之处,还望王爷不知者不罪!” 徒睻心里憋闷,他在这里坐了那么久,这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就坐在对面? 但是他进来的时候,并没让人通报,进来之后又没有出过声,人家偏要说不知道,他也拿此人没办法。 平时都是他气别人的,哪里有被人这么下面子的时候,这时候早忘了几天前抢人书的心虚了,一门心思的想着怎么把这个场子给找回来。 贾琮却没怎么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不理人纯粹是不想理,跟报复可没关系,所以并没有怎么多想。 见苏九还在门口等着,说了那么一句之后,也不管亲王殿下脸色如何,转身便走了出去。 贾琮到乾清宫正殿的时候,不独皇帝在那里,还有几位一看就年纪老迈的文臣,都恭敬的坐在皇帝的下首。 贾琮对朝臣大多都是只知道名字,但是没见过长相,所以竟一个都认不出。 不过,当朝虽然敬老,但也不是所有的老臣都能够在皇帝面前混个座位。 想得那殊荣,不仅要靠年纪,更要看资历,否则到了年纪差不多了,皇帝自然会让人回家养老,要不然总是在他面前倚老卖老的坐着,他心里如何会舒服?! 今天一下子见到四位可以在皇帝面前安坐的,贾琮也有些心惊,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这个时候召见自己。 他这边大礼参拜过皇帝,又说了些谢恩的话,想着这下应该可以走了吧,却听到旁边有一位老者突然问道,“那什么标点符号就是这少年想出来的?” 这话明显不是问贾琮,果然,那边皇帝开口笑道,“正是这少年所为!”说完转向贾琮,“你也见见几位老大人。” 皇帝发了话,旁边苏九很有眼力见的便向着贾琮一一介绍了几人的身份,开口说话的姓诸,相传是诸葛家后人,早年因避祸改姓,乃是本朝大儒,虽然没被明旨封为帝师,但却也在书苑中教导过诸位皇子,当然也包括当今圣上。 剩下的三位一位姓张,一位姓程,一位姓祁,虽没教导过诸位皇子,但却在翰林院呆了大半辈子。 虽然没有什么显赫的政绩,但是几十年里著书立说,教导弟子,说出来也是教化有功。 贾琮想走科举之路,今后免不了入翰林,这几位倒是不能得罪。 恭敬的见了礼,程翰林见他举止文雅,彬彬有礼,虽是还年少,却没有当下少年人的浮夸,心里便欢喜。 嘴上也夸赞道,“老朽看过你的字,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贾琮连忙谦逊谢过,旁边的张翰林却是冷哼了一声,“小小年纪便分心于这标点符号之类取巧之道,也太不务正业了些。” 这话显是仗着年老,将贾琮当做小辈来教训了,还没等贾琮在那里表态,却听到那祁翰林在旁边反驳道,“张兄过了,这标点也算不上取巧之物了,细思起来还是很有用处的。” “是极是极,尤其是这孩子在《标注大略》卷首上举的那几个例子,当真是发人深省,之前我等却没有发现,断句竟然是如此重要。” 人越老越顽固,张翰林既然认定贾琮小小年纪不去研习四书五经,而是鼓捣这些,太过不务正业了些,便不会因为别人说个两句就改变想法。 而且,人家话里话外也没说那标点不好,只说贾琮小小年纪不应专注于此,本心倒是好意。 贾琮摸了摸鼻子,悄悄的向旁边靠了靠,还是让这几位老人家去斗嘴吧,他只是个小人物,被夹在中间可不好。 偏偏皇帝不肯让他置身事外,“朕今日之所以特意召见几位老大人,便是想推广这标点符号,这事情便麻烦几位了。” 几位老人虽然认为这标点符号对他们来说有些麻烦,对新学子又有些取巧之嫌,但深思之后便不难明白它的好处,所以不管自己会不会用,对于推广此物倒是都持赞成态度。 见皇帝态度和蔼,当下不敢托大,全都站了起来表了一番决心。 哪知皇帝让他们坐下之后,又伸手指了指贾琮道,“这小贾爱卿,虽然年岁小了些,但因这句读之法毕竟出自于他,所以倒要麻烦几位老大人带着他一起做成此事了。” 贾琮愣了一下,他进宫不是给大皇子当伴读吗?怎么又让他跟着几位老翰林了? 这对他来说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情,心里一喜,便想着早些谢恩,将这件事情给坐实了。 却不想有人比他更快,出声的是几人中最有地位的诸老,“陛下,我等自然知道这句读之法是出自小贾公子,即使推广之时也会将他的名字放在前面,但是参与的事情还是莫要加上他的好。 他毕竟年幼,还是以读书为要,早些取的正经功名才是正经。” 一句话说的贾琮羞愧,本来他老爹不许他去金陵祖籍靠秀才,想着给他捐个监生直接在京城考举人呢。 可是没想到,这次皇上下旨选他做伴读,竟然直接给了个监生的身份,这让他老爹高兴了半晌,直说自己儿子有出息,还没进考场竟然便已经在皇帝那里挂上号了,以后还愁什么前途。 他当时并没有像乔先生那样直接反驳,一来是顾忌着老爹的面子,二来为从今以后不用再自称草民而高兴。 而且,在他看来,不参加童生试还真的没什么,只要到时候秋闱和春闱都过关了,没有参加童生秀才的考试,那些前期的考试又算什么呢! 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被几位老翰林提了出来,而且那话里的意思,明明白白的指出了,靠皇帝赏的监生跟本什么都不是,没正经八百的考上童生秀才,在他们眼里恐怕以后即使再出息,身上还是有污点! 贾琮心里有点不服气,他想参加明年的科举,现在回去金陵参加县试府试虽然来的及,但却要在冬季赶路,还要在金陵过年,他如何愿意? 本来老爹说的捐个监生他都默许了,现在皇帝赏赐的比那不知道高明多少倍,竟然还要被人嫌弃,也未免太鸡蛋里挑骨头了吧? 显然皇帝也认为这几位太过不给他面子了,忍不住帮着贾琮说道,“朕这监生也不是白给的,之所以给他也是因为他有那个本事。”看着几个老儒打量的眼神,皇帝直接发话,“几位如果不信,便现在考教他一番,又有何妨?” 第44章 皇帝发了话,几位老翰林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当堂考较了起来,这几人一开始还算克制,也是怕皇帝下不来台,所以出的题目都在四书五经里,生难险僻的更是没有。 在他们看来,十一二岁的年纪,熟读四书五经,会做几首诗,会写几篇文章,在加上那一手好字,已经可以算的上是神童了。 却没想到,几人越问越难,越问越是惊异,最后竟然是彷如捡到了宝贝一样,一个个的两眼都放出了光。 皇帝坐在上面看着笑话,他早已经从暗卫那里拿到了贾琮从小到大的消息,尤其是他寄出的那些文章,更是收集的十分齐全,对贾琮的水平自然心中有数。 这些翰林大儒看中的自然是经义文章,但是作为帝王,会写文章的进士翰林多了去了,但是这些人却都没有贾琮那些稀奇古怪的点子。 其他的且不说,那从外藩引进新型作物的想法,便让他十分重视,尤其是他明年将要试种的水稻,如果真的能成功,那可不是棉花和几种蔬菜瓜果能够比拟的。 这也是皇帝现在便给了他监生身份的原因,私心里,他还是希望这少年将精力更多的花在一些有用的地方,回金陵参加县试府试太耽误时间了些。 如果不是科举是朝廷大典,是世人认定的为官之正途,他还真想直接封官算了,让他去参加考试,对一个一心为民却又在某些事上有些性急的帝王来说,纯属浪费! 还有一个考量,这贾琮也太小了些,如果靠着科举还能让人传颂艳羡一把,如果皇帝直接授予官职,即使才华盖世,也会被人传出些难听的话。 皇帝还是有些爱才之心的,所以才没有自作主张。 一个时辰下来,贾琮凭借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已经征服了几位翰林大儒,对带着他一同为皇家书库里面的书籍标注标点符号,并且在学子间推广标点符号一事已经不再抵触。 甚至几人还都隐晦的提出了想收贾琮为弟子的意思。 现在的师徒关系太过于严苛,虽然是助力,但更多的也是束缚,他已经认可了乔先生作为他的老师,自然不会再选良师。 而且他也不傻,拜了一位,得罪三位,这生意太不划算! 只在那里装作没听懂,几人看他学问上如此精通,小小年纪毕竟精力有限,想着可能是一门心思在书本上了,如此一来,忽略了人情世故,听不懂一些明话暗话倒也正常,反正以后这少年很长一段时间会留在翰林院,他们有的是时间将其笼络住,倒也不急在一时。 不要以为一辈子专研学问的老儒就没所求,他们平时表现的光明磊落,只是因为对那些功名利禄荣华富贵看不上眼罢了。 将这些东西,换成一副好画,一张字帖,二两好茶,他们能小狗争骨头一样呛呛到底,如果再将那些东西换成一个才华横溢注定出人头地的弟子,为了争到手,上演全武行也不是不可能! 贾琮一点都不知道这些人的脸皮厚度,只当他们个个德高望重德才兼备呢,所以高高兴兴的跟人走了。 皇帝这边看到人走光了之后,向着一个角落说道,“还不出来?” “哥!”过了半天,徒睻才磨磨蹭蹭的走了出来,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 看到自家从小养到大的弟弟这副模样,皇帝不禁皱了眉头,“怎么这副样子,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吗?” 徒睻摇了摇头,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早上被某人冷落之后,心里就一直不是很舒畅。 刚刚通过暗门看到他言笑晏晏,谈笑风生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就有点委屈。 在自己面前,少年好像从来没笑的这么真诚过,感觉好心塞! 但是当三哥问起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了什么,竟然下意识的将心思隐瞒了下来。 他们兄弟之间没有秘密,这还是第一次有心事却不想跟自家哥哥说。 徒睻感觉自己越来越奇怪了,这见人高兴了便想欺负,见人不开心了又想去哄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帝看着自家弟弟那明明一脸的我有事,但却偏偏嘴硬的说没事的样子也很无奈。 想着还是给他找点事情的好,事情多了,就不会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南边那里你还是要盯紧一些,估计老六那里又要不消停了。” 徒睻点了点头,老六和他那位母妃,甚至还包括被圈起来的老四,自从上皇退位后便没消停过,想到这里却突然诡笑了起来,“三哥,听说昨晚有美人儿拦着你谈了好半天的心?” 徒睿以前是对这个弟弟的八卦之心没办法,最多冷哼一声将人赶走。 但现在隐约的知道了他的弱点,自然便不会让他在一旁看笑话,听到这话便换上了一副假笑,“说起来还是这位贾伴读的堂姐呢,为了前程竟然是连自家人都卖了!” “喔?”徒睻现在对贾家的事情上心的很,一听这话便挑了挑眉毛,很显然是想继续听下去。 皇帝也没让他失望,冷笑了一声道,“她主动告发宁国府的冢孙妇秦氏乃是义忠亲王外室女。” 徒睻听的一愣,“外室女?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义忠在的时候贾家都不一定能沾的上光,毕竟那位女儿可不少,一个外室女,连皇家的姓都没有,便是有那么一丝血脉,又能怎样?” “我们认为无所谓,偏有人认为奇货可居呢,现在又有人将这件事情当成了进身之阶,怕的是他们又搞出什么幺蛾子,丢了皇家的脸面便不好了。” “那倒是不得不防,三哥放心,弟弟会好好查一下。” 徒睻跟本就没将这事情当一回事,义忠全家都被老四给废了,如果没废的话,自家三哥最多也就是将人闲置起来,一个王位是绝对跑不了。 皇帝的皇位来的名正言顺,自然不会吝啬对这种罪臣之后多家恩赏,也显得自己宅心仁厚,友爱兄弟不是?! 既然侄子都不忌讳,这么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子,虽不会相认,但也实在是没有特意亏待的理由,贾家既然知道那秦氏有皇家血脉,想来也不会怠慢。 就这么无知无觉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去查了一下,却没想到先将自己给气了个七窍生烟。 他以前一直关注的都是荣国府,先是因为那衔玉而生的贾宝玉,后来却是因为他哥哥口中“好好培养一下,将来会有大出息”的贾琮,对着宁国府倒真的是没怎么关注。 现在探子一报上来,却将他气的脸上的青筋都一条条的爆了出来。 这宁国府真是欺人太甚,这秦氏、这秦氏······ 怒气匆匆的便拿着密折入了宫,皇帝很少看到自家弟弟这么愤怒的样子,不由得有些诧异。 但等他看了密折上的内容之后,怒气却一点都不比自家弟弟少,这贾珍真是欺人太甚,明明知道秦氏的真实身份,却胆敢在先太子坏事后,公然行奸//淫之事,还将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当真是没将皇家放在眼里。 现在上皇虽退居大明宫,但是却一点都不肯放权,他每天忙着这些都够累的了,现在却还要为了这种下贱胚子同外室女的事情操心,如何不心烦,“你认为应该怎么处理?” “这贾珍竟然敢藐视皇家血脉,便是活剥了他也不为过。” 皇帝揉了揉脑袋,感觉很难办,“秦氏的事情不能说出去,这贾珍先留着,我还有点事情用的上他,他如果办的好了,到时候赏他个痛快也是恩典了。” “哥,要告诉上皇吗?” 皇帝摇了摇头,“如果这秦氏好好的,凭着这么一点血脉,告诉了上皇还能让他欢喜一些,但是现在,恐怕说给他听,也只是落埋怨。” 徒睻点了点头,这还真是上皇的作风,到时候心疼起太子唯一血脉的遭遇,再被有心人挑拨几句,很有可能会将屎盆子都扣在他们兄弟的身上。 定个保护不利的罪名还是轻的,怕就怕,会认定为皇帝容不下一个孤女呢。 “哥,那这秦氏也不能再留在贾府了。” 徒睿想了想也是头疼,怎么说也是皇家血脉,也不能任凭她被人作践致死。 “你派人去联系她,三条路,死在贾家,假死脱身后安排她出家,或者假死脱身后改名换姓以寡妇的身份再嫁。让她自己选!” 徒睻想了想,这样他们也算的上仁至义尽了。 秦可卿现在已经存了死志,其实现在她最想做的是一头撞死在宁国府的大门口。 但她不能,她并不是一个人,她怕牵连养父,怕死后还要被人说嘴,所以除了这么无依无靠的任人摆布,她什么都做不了! 当接到徒睻密探送来的消息的时候,先是不信,当对方表明是因为她生父的原因,才愿意出手相帮的时候,她曾经一度哭的昏厥过去。 她很想问清楚自己的身世,但是问来问去,却也只是知道自己生父已死,别的来人并不肯透漏半分。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对方的话,但是换个地方,再坏也不过还是一死,蝼蚁尚且偷生,有这么一线希望,总不能放过。 对于贾家的印象太过深刻,再嫁却是想也不敢想,所以最终她选择了出家。 只是她有个条件,要带着贴身的丫鬟瑞珠和宝珠。 这些都是小事情,徒睻很快安排了一切,在此期间,秦氏的病越来越厉害,看了多少名医都是无效,没过一个月便病逝。 瑞珠碰柱殉葬,宝珠被认了女儿后在庙里为秦氏念经,被人遗忘后,不知所踪! 接到秦氏死亡的消息后,贾琮真的是惊吓了一把,她的死亡可是预示着贾家马上就要进入烈火烹油的巅峰时期了。 离抄家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不知不觉中日子过的竟然如此之快,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过,如果他没有记错,林黛玉应该是在秦可卿亡故之前接到的林姑父病重的消息,被贾琏匆忙送回了扬州的。 现在她却还安安稳稳的呆在贾府,再加上忠顺王爷透漏出来的,林姑父很快就会回京述职。 那么林家的命运是不是应该改变了?还真是一桩好事! 他现在还不知道,林家那里还有一桩喜事没公布呢,如果公布出来估计贾家又要有热闹看了! 除了这件让人高兴不起来的消息外,贾琮的日子过得也很郁闷。 在翰林院的时候,虽然可以跟几位老翰林学到很多东西,但是,每天被缠着让拜师,还是开心不起来。 更何况,回到家里之后,还要每每被贾母叫过去。 美其名曰是让他这个做兄弟的给宝玉几个讲讲外面的事情,也好长点见识。 但是真见到宝玉的次数却是有限,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贾母在那里说教,不是让他礼让兄长,就是让他记住长幼有序嫡庶有别。 皮的个礼让兄长长幼有序啊,这贾府的长不是他老爹,不是他家琏二哥吗? 在他们面前你怎么又说起爱护幼弟之类的呢? 贾母这心已经偏到没边儿了,而且又极度固执,认定的东西就再不改变。 就像她当年认为贾赦不孝一样,那么即使他再孝顺,她也会给他制造出不孝的证据来,为此毁了他的名声,让他降等袭爵也在所不惜。 今天她既然认定了贾琮现在是在抢夺宝玉的资源,今后还会挡了宝玉的道,那么即使每天有人在她耳边念叨,琮哥儿发达了以后会带携宝玉,她也不会相信,或者她根本就认定了,如果让一个庶子来带携宝玉,那才是让人大大丢脸的事情? 所以,每天洗脑似的说教言论不但是要让贾琮主动退让,也是为了耗光他的精力,让他白天的时候没什么精力做事情,最好出了差错被赶出来。 她可不会去想,如果贾琮真的是在皇子身边当差,出了差错是否会被打死,甚至会拖累到贾家! 王夫人那里,见缝插针的总会提起她的外甥薛蟠,话里话外的,两个人现在都是在外面走动,倒是可以亲近一下。 真当他不知道那薛蟠的德行一样,贾琮的眼睛有些阴鸷,下定决心要给这婆媳两个一个教训,就从这个宝玉和薛蟠开始好了! 第45章 贾琮虽然打定了主意,但心里还是有些憋闷,回到东院一时半会的便有些睡不着。 本来看到角落里的琴,想着月光正好倒可弹奏一曲,不过东院狭小,自己这边一有动静,估计太太那边也不要睡了。 只能作罢! 最后在案几上铺了笔墨,胸中有郁气,现在发泄于笔端,便不免有些锋芒毕露。 忙活到半夜,看着自己笔下雄鹰前所未见的英姿,心中也有些满意。 第二天正是休沐,将画拿了给乔先生看,乔先生也不免赞了一回,“琮哥儿以前画的虽好,但是画作之中每每只见温馨美好之处,便是画这雄鹰,也还要在其中加上几只小鹰,处处可见天伦,但却可惜了这鹰天生的霸气。 这副倒是正好,那犀利的眼神,振翅高飞的雄健姿态,让为师看了也是胸中激荡,只恨没有肋生双翅,也在这天空自由翱翔一番。” 说到这里虽然心中对画作很是满意,但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忍不住皱了皱眉毛问道,“只是琮哥儿可是有不如意之处?要不然以你万事不荦于心的性格,万不会有此画出世!” 贾琮不想让乔先生操心,所以只是敷衍道,“先生这是不信弟子吗?以前只是不喜欢这样冷硬东西,所以才没有去钻研罢了,如今身边都是名声斐然之辈,自身自是不能再有什么短处,所以才认真琢磨了一番。” 乔先生与他相处日久,自然不信他这话,不过贾赦这几天正在庄子上接替贾琮忙着稻田的事情,他虽是先生,到底不如人家亲父子之间亲密,见他不想说,便也不再追问。 而且他也仔细观察过,见这弟子既没见憔悴半分,也不见郁郁之色,想来即使有些不顺心,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既然没遇到什么大挫折,还能使得这个弟子在画道上得到大好处,他倒是宁愿弟子多经些事情的好。 所以,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接将画给拿走了,说是要亲自装裱。 贾琮知道这画十之□□是回不到自己手上,经常发生的事情,他也没怎么在意。 用了早餐,便在那里琢磨着怎么折腾折腾贾宝玉和薛蟠,好让贾母和王夫人集中在他身上的目光转移出去。 一个上午过去,他这里还没有想清楚,是从家塾那里下手,还是从宝玉在外面认识的那些戏子优伶下手。 这边便有小厮来报,说是宝二爷让二老爷给打了,二老爷这次下了狠手,宝二爷脑袋都被打开了花儿。 贾琮吓了一跳,虽然时人信奉棒下出孝子,但是老子打儿子最多只是拿大板子照屁股上肉厚的地方下手,这将脑袋打开花儿的可真是少闻少见,竟不像是管教而是下了狠手要人命一样了。 而且自己这还没有动手呢,怎么宝玉就先倒霉了呢? 他的运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忙问详细的情况,却原来是秦可卿死后,贾珍的夫人尤氏因心伤儿媳之死卧病在床,宁国府那边也没个主事之人,本来想请王熙凤过去帮忙理事。 不成想,王熙凤这时正查出再次有孕,她现在娘家靠不上,又与老太太和王夫人有了嫌隙。 虽然凭着花言巧语,出手大方,将邢夫人又笼络了回来,但毕竟不牢靠,再加上除了进府不久生了大姐儿之外,几年来再无孕信,以前靠山多的时候,还没觉得怎么样。 现在却是格外的心虚,总觉得在贾琏面前低了一头,很怕他再抬回来一房良妾,到时候恐怕更加没她说话的余地。 现在有了身孕,心心念念的能够得个儿子,生怕有个闪失,这些红白之事躲还来不及。 哪里肯上杆子去操劳,遂任凭贾珍如何拿她和秦可卿的情分说事,也不肯应,又加上贾赦知道后,狠狠的将贾珍给骂了一顿,贾珍也只好打消了这不靠谱的决定。 转而去求邢夫人和王夫人,邢夫人得了贾赦吩咐自然不肯,倒是王夫人虽然认为给个孙辈媳妇操持,有些丢脸面,不过到底是个在族里族外露脸的机会,对她这个失了诰命的来说,也很是难得了,所以佯作推辞了几次,到底还是答应了。 送陵的时候,因铁槛寺那里人多杂乱,王夫人还是带着贾宝玉和秦钟宿在了馒头庵,对于那静虚有没有拿事情求到王夫人头上,王夫人有没有答应之类的事情,贾琮并不在意,一来是那两家子人本来便都是他所鄙视的,是死是活都不该他挂心,二来即使以后有事情也是二房的,跟他们大房很不相干。 所以,他即使事先知道这事不大好,但只要王熙凤不再犯糊涂,连累到他们大房,他便没有去掺合。 倒是他明明记得,那智能儿只是与秦钟胡闹了一场,这时怎么变成了,宝玉对她用强?还惹得她因为身怀有孕,闹着要在贾政面前一头撞死在荣国府的大门口呢? 难道是自己这只小蝴蝶不小心煽动的蝴蝶翅膀 他在这边暗中疑惑,想着晚上找设在二房的眼线好好了解一下情况。 贾政那边却已经快要气疯了,他本来赋闲在家便觉得无脸见人,压抑之下常常暴躁,幸好底下伺候奴才都是签了死契的,打伤打残多花点银子便好。 他又是个书生,那力气胆子都不足以让他将人给打死。 所以,王夫人平时还能帮他瞒的严严实实。 她却没想到,这却让宝玉倒了霉,那智能儿也不知道是赶得巧还是有心算计,竟然正赶上贾政出府去庙里斋戒回来的日子,就那么将他给堵在了大门口,演了一出寻死觅活的戏码。 贾政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仇家派人寻衅,或者是贾赦和贾琏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被人给找上门来呢。 心里这么一认定,想的便有点多,这府里对外名义上的家主毕竟还是贾赦,自己现在丢官丢脸,这个哥哥却是步步高升,现在让他被人找上门来也丢一丢脸面才好。 却没想到,正是他这么一松手,竟然让那小尼姑喊出了宝玉的名字,并且将宝玉在尼姑庵中所做的丑事也说了大半。 这么不敬佛祖,不顾人伦的事情让贾政连下马车的勇气都没有! 看看渐渐围拢的人群,直接让人转向绕道了角门,好歹还记得让下人出面将那尼姑绑了,不过却欲盖弥彰的对围观的人群留下了话来,只说这姑子与贾府有隙,这么污蔑正是为了寻仇。 进府之后,却不先向智能儿问个清楚,而是一阵风似的闯到了宝玉的住处。 却不想看见,宝玉正在那里给丫头做胭脂膏子,嘴巴上因为边做边吃,鲜艳无比。 旁边还有几个丫鬟在那里跟着调笑。 见此情景,如何不怒,顺手抄起了一盆宝树盆景便扔了过去,幸好,那盆景太重,在宝玉身前便落下摔的粉碎,并没有砸在他脑子上。 饶是如此也将宝玉给吓的傻在那里,旁边的丫鬟更是惊声尖叫了起来。 贾政见没有打到宝玉更是生气,手里没有板子,便拿起身边的东西一股脑的往他身上仍,一会儿的功夫,宝玉头上便流出了血。 等贾政抄起把椅子向着宝玉砸去的时候,他额头上的血已经流的满脸都是,人也已经吓傻在那里。 那椅子太重,贾政砸起人来并不顺手,再加上旁边有跟着的人已经反应了过来,不敢去拦着贾政,却扶起了宝玉,想带着他躲一躲。 所以,贾政既是拎着椅子累的气喘吁吁的,也不过是某一次成功的将椅子砸在了宝玉手臂上,饶是如此,椅子沉重,宝玉还是被砸的差点骨折。 幸好老太太住的近,虽然腿脚慢了些,还是赶了过来,哭着喊着将贾政给拦了下来。 不过等看到宝玉的时候,还是大大的惊吓了一把,生怕他给毁了容,“我的宝玉啊,你这是得罪了哪路小人啊,要遭这罪!”转身又对着贾政哭道,“你便是看我们祖孙不顺眼,我们回南边便是了,何苦下这么重的手。”说着便让人套车收拾东西,马上便要走。 贾政当着旁人越加暴躁,但是对这个母亲却是从小养成的事事顺从的习惯。 一听她这么说,当下便跪下请罪。 正这么闹着,王夫人也赶到了,又是一顿哭,但是贾政却不顾及她,跪在那里看她的目光仿佛要吃人。 那骇人的样子吓得王夫人哭声一阻,只躲到贾母身边,不敢再出头。 又过了一会儿,府里请的大夫过来,将宝玉的头上的伤口好好检查了一下。 好在那些伤口多在头发里面,即使留疤,有头发遮挡,也不会露在外面。 额头上虽也有被砸到,但是青肿居多,过几天便会消下去。 最严重的却是左手臂,那里被椅子砸到过,有些轻微的骨裂,伤筋动骨一百天,要仔细将养些日子才好。 听到此,老太太虽然松了一口气,却还是请了太医,又细细的查了一遍才彻底的放下了心去。 这时才有心情去查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听说是因为馒头庵的智能儿在府门口告状,说是宝玉在给蓉儿媳妇送陵的时候,在庵里硬拉着她行了不轨之事,并使她怀了身孕之后。 即使以贾母的老辣和对宝玉的宠爱,脸色也难得的阴沉了下来。 这个时代的人虽然手上不忌讳人命,但是却普遍信佛,除了少数死硬派,再恶的恶人也不敢亵渎佛祖。 贾母对这些尤其相信,要不然她也不会因为贾宝玉的玉而对他青睐有加了。 现在贾宝玉送陵的时候在庵堂里面与姑子行/淫,如何能不让她心惊肉跳。 很想找宝玉问个清楚,但是莫名的却又不敢去,只能自欺欺人的在那里想着,这一定是那姑子不知道怀了谁的野种,看着宝玉良善想赖在他头上,宝玉还小,懂得什么,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她在这里心心念念的为了宝玉开脱,却不知道此事早已经传遍了大半个京城,贾家的宝玉自出生时的异象,抓周时候的胭脂,又第三次成为了京城的焦点。 有那无赖不正经的甚至感叹,这当真是非常人行非常之事,我们这些普通人还真是比不得! 贾琮将那边的事情当了笑话听,他还以为只是巧合,只是他小翅膀煽动之后的效果。 去看宝玉的伤势时,还因为他的凄惨样子而起了那么一米的同情之心。 心下决定,暂时还是不折腾这枚假石头好了! 第二天,高高兴兴的去翰林院报道,相信晚上回家,老太太那里应该没精力再叫他过去了! 他这里解决了一桩心事,心情舒畅,连教训薛蟠的心思都熄了下来,徒睻那里却对贾政的暴力程度很是不以为然。 他费心安排一场,竟然只是让他砸了几个摆设,那贾宝玉除了几个不大不小的伤口外,竟然还活蹦乱跳的? 跟被贾政打残的那些下人比起来,这也太轻了些吧? 将密折仍了出去,对下面人的工作效率很是不满意! “琮三爷那边怎么样?”对着跪在下面的黑衣人问道。 “三爷昨儿晚上被贾家老太太叫过去说话之后,看着心情不是很好,回来之后画了半宿的画儿,奴才看了上面是头鹰。 可惜奴才不懂画,只觉得很有神采,早上乔先生也因此夸了三爷一番。 上午的时候,看书习字并没有什么异常,下午的时候去看过了贾宝玉,只是送了几样不重的礼物,安慰了几句便回去了,看不出是否高兴。” 徒睻也知道那少年除了对几个家人表情丰富之外,只是对自己才有些横眉冷目。 其他时候都是淡漠的很,即使他表现的再急迫,熟悉的人都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那一份疏离。 第46章 皇帝刚一下朝,便看到自家兄弟坐没坐相的在御案旁边的椅子上靠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咳,你既然有时间在这里发呆,怎么没去上早朝?” 徒睻被兄长的声音给叫回了魂,站起身行过礼之后,直接将关于早朝的问句给忽略了,又靠回位置上发呆。 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徒睻现在想着的是自己好像还没收藏过少年的画作,秘卫回报的那副《雄鹰展翅图》好像就很不错,很适合做他收集到的第一幅作品。 但那少年自从他上次拿了他几本书后,对他的态度就冷的很,连以前表面的亲近都做不到。 这让他很是不解,不过是几本书罢了,难道被他拿了竟会如此难受? 想他以前还是个不怎么受宠的王爷的时候,看上哪个臣子家的东西,他们也只有高高兴兴的送过来的份儿啊。 现在明明他的身份地位已经水涨船高,之后又送了很多贵重的礼物过去,为什么还会为了几本书生他的气呢? 还有,也不知道这人要气到什么时候,要不然再准备点什么礼物送他? 他派人观察了这么久,好像还真的没有听说过少年到底喜欢些什么。 听暗卫那里传来的消息,这个人最在乎的就是贾赦,而贾赦最喜欢的是古扇,要不要从这方面下手呢? 皇帝看到对面这人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又走神,拿起折子照着他的脑袋敲了敲。 “哥,你是我亲哥啊,将弟弟打傻了还不是得你养?!”徒睻被打的回了神,捂着脑子在那里叫着。 “你还知道我是你亲哥,刚刚傻乎乎的在那里想什么呢?” 徒睻因为皇帝用了‘傻乎乎’这个词撇了撇嘴,知道自家哥哥只是心疼他,才会问这些事情。 但是莫名的,徒睻下意识的便不想将贾琮的事情跟人分享。 含含糊糊的答道,“没什么,在想江南的事情。” 他是皇帝从小亲自带大的,按照皇帝的说法就是,这小子想在他这里隐瞒心事还太嫩了点。 他倒不是想什么都约束着这弟弟,而是为他感到着急。 这都多久了,追人追了那么久,竟然连个笑模样都没得到,反倒是让人如避蛇蝎,这可真是够丢皇家脸面的! 追人什么的,如果让徒睻听到一定不会承认,他最近虽然对贾琮那少年关注了一点,暗地里也帮了一点小忙,但自认为自己这样完全都是因为要为皇兄护住人才,所作所为完全是从皇家利益出发,跟其他可没什么关系! “朕听说你这几天格外关注荣国府的事情,还做了局让那贾宝玉入套?” 徒睻摸了摸鼻子,转着眼珠子在那里解释道,“臣弟不是看着皇兄很看重那个贾琮吗?所以不免多关注了一下。 却没想到这人在家里过的日子竟然不像话,每日里去翰林院已经够辛苦了,回去之后,竟然还要在贾老太太房里被唠叨到很晚,白天看着都没什么生气了。” 说道这里想着某人的黑眼圈心里有些不舒服,说出来的话便有些重,“幸好皇兄虽然因为他年幼给了他伴读的身份,去的却是翰林院编书。 不然的话,如果当时真的去了老大那里,以他身边那些人的复杂程度,估计早被抓到小辫子,被打了板子灰溜溜的赶回家里去都是轻的。” 最后还画蛇添足的加了一句,“弟弟这可都是为了皇兄好,那人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才华,理应多护着一些才好。” 皇帝看着在那里理直气壮侃侃而谈的弟弟,眼神之间颇有些意味深长,如果是正常状态下,徒睻一定能够很快解读出来:你就装吧,继续装! 可是因为某种莫名的心虚,他直接无视了这个表情,左顾右盼的,就是不与皇帝的目光相对。 皇帝面上不信弟弟的说法,但也知道这个弟弟虽然一大把年纪了,但感情上的事情却嫩的很,以前两人在太子和四六两位皇子的夹缝中挣扎求存。 他因为年长,被人盯得牢牢的,很多事情都不好做,为了挣得那一线出路,在徒睻又一次生病痊愈后,为了两兄弟不会在哪天不明不白的就这么病死。 仔细斟酌商量之后,只能由当时才年仅十二岁的徒睻出面,组建了兄弟俩的第一支密谍。 此后两人消息才慢慢的灵通了起来,以至于后来每每能够夺取先机,让他慢慢的能够在先皇面前表现孝心。 这也是太子老四出事后,先皇能够毫不犹豫的将皇位传给他的原因。 不过,因为当年老八年纪太小,开始组建的密谍又多是三教九流之辈,徒睿出于保护这个胞弟,在他身边放了两个厉害的人,管的很是严厉,虽是让他小小年纪便见惯了那些风流手段,但除了对外逢场作戏外,却不许那些不干不净的人靠近他半分。 徒睿很是庆幸,好在这个弟弟本性够好,从小在那么复杂的环境中都没有长歪,不过性子上还是有些怪异,跟普通人好像很难合到一处。 在婚姻之事上更是厌倦的很,为了给他选妃的事情,这些年来不知道闹出了多少事情,上皇为此更是发了无数次脾气。 按照徒睿的想法,不就是个女人嘛,娶回来如何对待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偏这小子犯了犟脾气,一听说要给他娶妃便变本加利的在人前胡闹,还每每故意让人将消息给夸大后再传出去。 将自己的名声弄的愈加不堪,虽然让其他兄弟放松了警惕,但是在徒睿看来,还是得不偿失。 现在京中甚至有传闻,忠顺王爷曾经娶过王妃,但是王妃已经被其虐待致死,其娘家人却因上皇溺爱儿子,皇帝溺爱幼弟,求告无门的小道消息! 徒睿刚刚收到消息的时候差点气的吐血,对这个弟弟的婚事是彻底绝望了。 所以,在知道自家弟弟竟然对这个贾琮竟然特别对待的时候,也只是遗憾他不是位女子,稍微犹豫了一下罢了,仔细想过之后,甚至庆幸这个天下间还有这么一位能够让自家弟弟另眼相看的人。 至于贾琮能不能看上他弟弟,徒睿表情狰狞了一瞬,随即云淡风轻表示,自家弟弟要权有权,要貌有貌,要财有财,这个世间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 即使不喜欢,也要让他喜欢才成,不要忘了这世间可是皇家最大!而且那人的弱点也太明显了些,讨好了老子,儿子还能跑了?! 他在那里感觉这件事情很简单,但却没想到自家这个弟弟一遇到喜欢的人竟然会那么蠢,除了在人家面前晃来晃去的抢东西,送礼物,还有在背后给人撑腰,其它的竟然半点主意都没有。 还有,那贾琮哪里像是个简单人物,这么多年了谁看到过哪家孩子以失母庶子的身份,在父亲面前比他的嫡亲兄长过的还更加尊贵的? 皇帝可是可是仔细看过那些密折,他那个兄长成亲多年,贾赦连张氏的嫁妆提都未提过,但贾琮差不多刚刚长成的时候,嫁妆单子便突然被拿了出来,他不相信这里没有那少年的手笔。 也是差不多在那个时候起,贾府二房和大房,仿佛被换了风水一样,本来二房可是一番风顺的,但几件事情一出,现在竟然只能管着荣国府的内院,反倒是贾赦和贾琏父子得了机会,将外面的庄子铺子都清理了一遍,牢牢的掌握在了手里。 紧接着,贾赦得了实缺,所出功绩更是让他这个帝王都实打实的记住了名字,背后也是这贾琮在帮他谋划。 从这么几件事便可看出,这贾琮可不是个好欺负的,贾母闹了他几天,那少年估计着马上便要想办法报复回去了。 他本来还想看看少年的手段,毕竟要对付的是他自己的嫡亲祖母,虽自小不算亲近,但是如果手段过于狠涙,他还是要对此人重新估量一下才好。 让他没想到的是,人家那里还没什么动静,自家弟弟这里已经出手了,明明连人家一个笑模样都没得,巴巴的就跑过去帮忙,这都算什么事啊! “你倒是关心他,可我怎么听说人家好像不怎么待见你呢?” 说到这个徒睻也有些委屈,明明那天两个人在农庄里相处的时候还好好的啊,不过是他拿了他几本书,这到底要气到什么时候啊! 现在那少年见到他不是远远的躲开,就是面无表情或者冷心冷肺的样子,这日子还要过多久啊? “你到底怎么把人家给得罪了?”这是皇帝最想知道的,他虽然在弟弟身边放了人,但是一般时候只是保护,为了怕他生气,并没有让他们传过消息。 在他心里,那贾琮算的上是个聪明人,无缘无故的绝对不会得罪一个深受帝王宠信的实权王爷,这样的境况实在是很耐人寻味。 徒睻动了动嘴,很想说他根本就没做什么事情,但最后还是有些忍不住,好像让自家皇兄给出出主意也不错,“弟弟好像真的没做什么啊,那天去农庄的时候还好好的,贾琮晚上还亲自安排了膳食,对弟弟的态度也和善。 不过,后来被我发现了那些标注过的书,搬书的时候他好像就不怎么开心,但是好像也没怎么样啊,还主动将一套空白的书送给我了呢。”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家兄长的手上,示意他就是那一套。 皇帝皱了皱眉,“你只拿了这一套?” 徒睻摇了摇头,想起这个来还有点得意,“哪能啊,他自用的那套上面有很多批注,弟弟觉得有趣儿,便都给搬回王府了。” 皇帝听后是真的感觉这个弟弟在某些方面真的是被自己给宠惯坏了,现在看他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更是一阵心塞,自己好像从来没教过他这些啊,他身边好像也没有那些巧取豪夺的亲信在,那这是无师自通? 真是活该追不到人,“为兄就是这么教你的?看中了什么东西,不管人同不同意,直接便夺了来?” “不过是几本用过的书罢了,弟弟可是后来给送了一车宝物,还特地找了几本孤本给他送去呢。 而且,我也跟他说了,想看书可以随时到我王府里去看。 我房间都给他准备好了!” 徒睿对这个弟弟很是无语,随着天下安定,皇家对士族阶层已经越来越看重了。 为了笼络这些人,即使他这个皇帝,对着有些老儒都不敢太过苛求,即使他想填充御书苑,想让一些藏书丰富的家族献书,也只会在协商之后,派人去抄一些手抄本过来。 那些原版,以他的帝王之尊都不会去动,这个弟弟倒好,只因为喜欢,便将人家辛辛苦苦批注过的经义都给收罗走了,怪不得那贾琮见到他便想着躲呢,恐怕是害怕这位大爷再看上其它东西也这么顺走? 还有,你那个王府是正经孩子能去的地方吗? 别以为你的名声只能帮你吓跑王妃啊,正经人家的无论公子还是姑娘见到你都会绕道好不好? 这么想来,那贾琮能在自家农庄上招待这个弟弟,胆子还真是够大的! 就不知道,这贾琮是不是也信了自家蠢弟弟在外面的名声了! “你不是说,那贾家父子得了水稻的良种。贾琮现在在翰林院没时间,所以贾赦一个人农庄上监督下人吗?” 徒睻点了点头。 “从密折上看,这贾琮最是纯孝,你明天再去农庄上走一趟,多带点礼物,什么东西不用我说了吧?” 徒睻摇头。 “要说些什么还用得着我教你吗?” 徒睻连忙又摇了摇头,他又不笨,怎么会连一个贾赦都搞不定! 看徒睻得了主意转身便要走,真不想再管他了,但是又不想他继续丢脸下去,只能亲自提醒道:“你如果想要贾琮去你王府,还是先将那些戏子女妓之类的都清出去吧!” 第47章 徒睻听到皇帝的话愣了一下,这才想到自己的府邸好像已经被京城正经人家的子弟视为虎狼窝了。 摸了摸鼻子,却没顺着皇帝的话,“不用,弟弟下次约他在别院好了。” 皇帝的眼睛莫名亮了一下,随即便遮掩了过去。 徒睻当天在府里好一顿折腾,很是翻出了几把好扇子,又找了上等的楠木盒子装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又对着衣服挑剔了半天,最后才勉强找出了一套让他显得稍微成熟稳重些的便服,这才坐了马车向着郊外的农庄而去。 时已入秋,早上的空气已经让人感到微冷,官道上却是人来人往的一派繁忙热闹景象,道路两边的田地里也到处都是人。 徒睻到贾家农庄的时候,贾赦已经吃过了早饭。 不得不说,他自从搬到庄子上之后,虽然忙碌了些,但气色反倒比在贾府的时候要好很多,几天下来,人显得比平时瘦削了些,也黑了一些,但是因为少了花天酒地,多了些劳作,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了不少。 徒睻上次来过,还是贾琮亲自接待而且留了饭,走的时候又送了满车的礼物,农庄上的很多人都是亲见。 这次远远的看到他的车,便有人凑了过来,边说着客套话边引了他向着贾赦的所在走去。 身着锦衣的贾赦在一群粗布衣服的庄汉之间,简直是鹤立鸡群,让人一眼就能将人认出来。 徒睻到的时候,他正在那里指挥着人从水塘里面涝鱼,不过很显然是在乱指挥,他身边陪着的庄头眉毛眼睛都快皱到一起了,一脸的苦涩,如果不是身份所限,估计会直接下手将这位大老爷给赶走。 下手捞鱼的人也是有苦难言,既不敢违了这位任性的大老爷的意思,但是真的按照大老爷的去做,估计今天又要做一天的白工了。 现在他们是真的怀念三爷了,那位在的时候可从来不会这么乱指挥! 心里正在发苦,正好有人眼尖看到了徒睻一行人,“老爷,有贵客到了!”岂止是贵客,这简直是他们的救星啊! 说实话,徒睻从小到大所到之处还从来没被如此热情的目光招待过。 冷不丁的一下子接收了这么多,脚步不由自主的便顿了一下。 不过,毕竟是王爷,见惯了大场面,呼吸之间便已经回过神来。 看着已经转过身来,站在那里手里握着柄扇子乱甩的贾赦,忍住了笑意,先开口问道,“前面可是赦公?” 贾赦是认识徒睻的,前几年儿子出事的时候,承蒙人家收留,他还亲自过去拜谢过。 不过,他却从没想过能在自家庄子上见到这人,毕竟今非昔比,那时候人家还是一个不怎么受宠的皇子,现在可是一人之下的皇帝亲弟,忠顺亲王。 一时之间几乎以为是在做梦,或者是自己老眼昏花看差了? 他在那里发起了呆,幸亏身边的庄头上次随着贾琮接待过徒睻,上次他便从三爷的态度上知道,眼前这位地位尊贵,不是贾府能够得罪的起的,看贾赦呆愣在了那里,赶紧推了他一把,将自家老爷给推醒了过来。 贾赦被推了一下,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虽然脸色有些发白,却还是硬着头皮过来见礼。 他们这些人见到一个有名无权的异姓王都要恭恭敬敬的巴结着,这冷不丁的在自家的庄子上看到当今的亲兄弟,实在是有些如在梦中。 眼看着他要行大礼,徒睻赶紧快走两步将人扶稳了,“赦公太过见外了,我与令公子却是旧识,这庄子也不是第一次来,赦公只当我是寻常客人便可。” 贾赦听到面前的忠顺亲王如此说,虽然心中仍是胆怯不安,却不敢不从命,有些不自在的站在那里,平日的放荡洒脱这时一点儿不见。 眼睁睁看到那些庄汉若无其事的出来给徒睻见礼,一个个的口称八爷。 这才稍微放下了点儿心,看来这位是真认识他家小儿子,而且好像真的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农庄了。 又想到数年前,琮哥儿遇险,便曾被当今圣上和眼前这位亲王收留过,愈发的看对方亲近了些,他又是个心大的,这么想来,因为身份差距带来的隔阂立时小了不少。 徒睻并没有摆皇弟亲王的架子,言谈间更是刻意结交,没一会儿的时间,两个人就彼此热络了起来。 看到聊得还算投机,徒睻便趁机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上次来的时候,听琮哥儿说,赦公最喜欢古扇,我回去便跟兄长提了提,兄长感念这两年赦公为我大景添加了不少良种,特意让我寻了一些给送过来。” 说着便将自己带来的盒子给一个个的打开,能让他这个亲王看上眼收入库房的自然都是精品,一套牙雕小扇,上绘十二美人儿图,一套紫檀所制,上绘梅兰竹菊四君子。 各个做工精美,绘图也古朴大方,色彩绚烂。 贾赦虽然也颇有些收藏,但跟皇家的底蕴比起来却差的多,这样成套的更是没见过几套。 这时候只差看花了眼,在那里左摸摸右摸摸,很是爱不释手。 但是这良种都是琮哥儿找来的,他还真没出什么力气,领了官职便罢了,反正琮哥儿还小,又会读书,以后想做官儿容易的很,现在先孝顺孝顺他这个老爹,即使被人说是靠儿子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但是私底下的赏赐还要他来领,却真的有些脸红,所以虽然喜欢那些扇子,但心里却也着实纠结,对着徒睻便有些吱吱呜呜的。 徒睻看他那样子感到有趣儿,“赦公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贾赦看了看眼前的忠顺亲王,他虽然不爱动脑筋,但却不傻,知道对方跟琮哥儿见过,好像还有些交情,自然知道对方对自家的事情一定不陌生。 索性便实话实说,“不瞒八爷,这良种的事情,下官还真没怎么管,一切都是小儿在主持,如今下官已经拖儿子福得了实缺,再得这些赏赐,心下实在难安。” 徒睻见他说话坦诚,并不是贪得无厌之辈,话里话外又满是对琮哥儿的关爱,心里便有些高兴,“哈哈,这也无妨,即使是琮哥儿的主意,赦公也还有个教子有方的功劳呢,琮哥儿年幼,您老多得些也是应该的。” 贾赦听了这些才高兴了起来,又拿着那扇子把玩了一番,这才想到跟前还有一位王爷要招待,可不好怠慢了。 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扇子,亲自将它们仔细收进了盒子,这才转身让人去取了好茶过来招待客人。 这番做派看的徒睻嘴角直抽抽,感情刚刚您都是拿一些次品敷衍本王呢? 这收了合心的礼物才将好东西拿出来?忒势力了些! 看着贾赦那笑的宛若菊花的一张老脸,再想想另一个有些清冷的小脸儿,徒睻只能自己坐在那里独自心塞。 等下人取了新茶来,贾赦亲自冲泡了,将茶端给了徒睻,外带一碟配茶的精致小点心,“嘿嘿,八爷不要嫌弃下官小器,这茶是小儿专门为了下官炒制的,但是下官却是个俗人,对于泡茶什么的风雅事物却是不大精通,这庄子上都是庄汉,更是没人懂这些,所以才没有拿出来。” 说着自己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砸了咂嘴,“现在虽是比下官喝的其余茶都好些,但是跟琮哥儿亲手泡的却是没法比。” 这话说的,难道是生怕面前的王爷不知道你是个小气的?! 徒睻听了,虽然心里更是不舒服,但心里却也是一动,端起面前的茶轻抿了一口,这茶的颜色虽一般,但是入口之后却是回味无穷,微微的苦涩之后,便让人从心里都能感受到一种甘甜。 心里更是酸了,他确定上次他来的时候可没喝过这么好的茶。 果然还是不够熟悉啊! 但却忽然有点不想去问那些暗探了,什么时候那少年能亲口告诉他就好了! 他这边心酸的喝着茶,那边又有人端了一碟子金黄色的东西过来,“老爷,这是厨房新得的,特意送来给您和贵客尝尝!” 贾赦看到了眼睛一亮,“八爷尝尝,这是我们自家做的鱼肉松,配点心或者单独吃味道都不错。” “鱼肉松?” “是啊,您也看到了庄子上的那个大鱼塘,这时候天气不是很冷,鱼捞上来也存不住,都做成咸鱼又没人喜欢吃,倒是这肉松还好吃些。” 徒睻拿起碟子上的小叉子弄了一些送到嘴里,咸甜适中,吃起来又微微有些嚼劲儿,鱼腥味也不重,平时吃起来倒真是好东西。 贾赦看他喜欢,连忙吩咐下人,“将那肉松做的点心,做一些上来,让八爷好好品品。” 徒睻没拒绝,看到这肉松的样子,他心里总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直觉上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但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怕忘记这种感觉,只能一边思索,一边听着贾赦在那里絮叨。 “······这东西也是琮哥儿让人弄出来的,前年秋天涝了一场,虽然下面庄子里的租子下官下令给减了大半,但是冬天还是难捱,有些实在过不下去的只能找到庄头那里,最后又报到下官处。” 说到这里贾赦的口气里有些不自觉的炫耀,“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下官虽然名声不怎么样,但也不能眼看着人在自己身边饿死不是。 只能自己出钱出力的买了粮食让他们熬过去了。” 徒睻也想到了那件事情,当时还是上皇在位,只京城周围便饿死了不少人,更不要说再北方了,只南方还好些。 不过,去年还好,今年南方便普遍的有些干旱,稻田歉收的厉害,皇兄那边很是头痛。 所以听到他回去说贾琮这里出现了新的耐旱的稻种才那么高兴,并且已经派人去福建一带探查了,如果这稻种真的很不错的话,估计明年开始便要在江南一带的皇庄里试种了。 想到这里心里倒是有点愧疚,如果等琮哥儿试种出来之后亲自将东西献给朝廷,皇兄那里不会少了封赏。 现在被自己这么一搅合,估计即使有赏赐也不会多了,这样的话,还不知道少年知道后会不会生气呢? 心里想着这些,却没有漏过贾赦的话,直觉的这人的话里有自己要的信息,“去年虽然粮食丰收,但是农家的日子也还是不好过,还是琮哥儿想到了这个东西,让大家农闲的时候多捕些鱼弄些野味或者散养些鸡鸭,长成之后便杀了做成鱼肉松,这东西即使夏天也能储存很久不怕坏掉,到了冬天更是能抵一部分粮食······” 徒睻听到这里脑袋中像是有一道电光闪过一样,激动的俊脸都有些发红,“你是说这个东西能够储存很久不怕坏掉?” 贾赦说的正高兴,一下子被打断也没恼,只是认真的回道,“当然,这东西只要放在密封,或者干燥的地方便再不怕坏掉的,甚至连味道都不会变。” 这么说着,正好下人将点心端了上来,徒睻看了一下,跟自己以往吃的竟然大不相同,拿了一块尝了一口。 果然比那些桂花糕桃花酥之类的好吃多了,微咸的口位很合他的心意,估计皇兄那里也会喜欢。 “不知赦公可否将制作的方子告知,陛下那里······” 贾赦毕竟是个彻头彻尾的生活在皇权之下的古人,自家的东西能够被皇家的人看中,除了高兴欣喜,再不会有第二种心思。 一听到徒睻的话,想着他家的东西能入皇帝的眼,便喜得两眼放光,嘴角不自觉的越咧越开,亲自颤抖的写了方子不算,还将身边一个擅长制作肉松和点心的厨子大方的给了出去。 不仅如此,还在那里补充道,“去年还是各个庄子上的人农闲的时候捕鱼来做,今年春天的时候琮哥儿却让人挖了一个大池塘,里面种上些水草莲藕,不但夏天的时候能赏到荷花,还得了好些莲蓬莲藕。 池子里面又养了一些草鱼,现在个顶个的长的又肥又大,只这些都做成肉松,这个庄子上这么多人冬天就不用担心饿肚子,甚至还能拿出些换点用得上的东西。” 贾赦的态度让徒睻很是感叹,这才是正常人应有的样子吗,哪里像小贾琮那么矫情,才拿他几本书便一点好脸子都不给自己! 不过,心气儿虽然有些不顺,但如果真的让贾琮那张冷淡的小脸儿,变成现在贾赦那个炫耀谄媚的样子,好像又不大能接受。 贾赦只知道眼前之人曾经救助过自家儿子,现在又跟琮哥儿相处甚好,再加上刚收了人家的扇子,两人言谈也还算投机,现在看着上首的忠顺王爷竟是处处顺眼。 徒睻这些年管着暗卫,三教九流都接触过,学识也算的上渊博,无论贾赦提到什么话题,都能自然而然的接过去,这样一个有心一个有意,相处自然愉快。 贾赦留了徒睻两顿饭,平时贾琮折腾出的那些好吃的,只要他认为顺口的,便折腾着厨子让人给做了出来。 虽然道道都是美味,但是徒睻脸色却越来越黑,他一直以为琮哥儿一开始待他还算不错,请他吃的那一餐也很是用心。 却不知道,自己实在是自作多情了,什么不错啊,人家贾赦这才叫不错好不好,一桌十几道菜,竟然大半都是新菜式,吃的他口水都差点流出来。 跟这一比,琮哥儿那天明明是在敷衍他吗! 心更塞了,看看人家贾赦,吃完之后不但又送了他一个厨子,更是主动让人写了厚厚的一摞菜单子给他。 真是不比不知道! 徒睻今天过得真是痛并快乐着,身体很愉悦,但是太虐心了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这脸色是越来越黑了,可能除了贾赦那个喝了两杯之后,心愈发大的,没什么感觉意外,跟着来伺候的那些护卫一个个都过的心惊胆颤的,这位爷可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迁怒不好。 看这样子,在王爷消气前他们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徒睻那里怒气越积越多,贾琮今天到目前为止过的却着实不错,翰林院那里因为是大儒讲经的日子,不但听了几场不错的辩论,还一整天都没受到那几位老大人的骚扰。 这让他过的很是惬意。 回家之后,独自去看了趟宝玉,站在宝玉房间门口,便看到薛宝钗正坐在床前绣凳上,一手拿着扇子给宝玉赶着小虫子,一手拿着一个肚兜细细看着。 看那大小那应该是宝玉的,只完成了一半,应该是他房里丫鬟的针线。 而宝玉应该是睡着了,躺在那里并没有动。 看四周连个通报的小丫头都没有,只能自己在门口轻咳了一声,宝钗听到声音转过了身。 却只是向他点了点头,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做,也没有起身见礼,不但如此,还将食指竖在唇边,又指了指宝玉让他不要出声,以免将他惊醒。 贾琮虽然惊讶她这个做派,但仍是点了点头。 走进前看了看宝玉的伤势,应该已经好了大半了,要不然不会睡的这么沉,但是头顶却因为伤口将头发剃掉了一些,斑斑块块的,让他每次看着都有些好笑。 不过,只要伤口好全了,好好疏理一下应该便能遮掩过去。 可是心里的小恶魔,好想看看宝玉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他那颗被狗啃过的脑袋怎么办?自己好像太邪恶了些,真是太不尊敬哥哥了······ 这么天马行空的想着,便有脚步声传了过来,应该是宝玉的丫鬟回来了,贾琮探头望过去,原来是晴雯和麝月两个,她们手里正捧着东西,都是绸缎布匹一类。 知道她们大概是刚从老太太那里回来,这些东西应该是老太太赏的。 信步走了出去,做为关心哥哥的好弟弟不能不问问情况,“这屋里怎么连个小丫鬟都不见,我来了半天竟然只宝姐姐一个人在这里照顾着,这屋里这么多人竟然是白养着不成。” 晴雯和麝月听到这话明显愣了一下,忙福身解释道,“琮三爷恕罪,我二人之前被老太太叫了过去,给二爷领些料子做几身厚实的衣裳。 走的时候还满屋子的人呢,实在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晴雯是个厉害的,嚷嚷着道,“这些个小蹄子惯会偷懒,看回来我怎么收拾她们。只是别人倒罢了,袭人怎么也不在?” 他们说话时候正站在门口,声音虽然压低了,但因为男女有别,说的也不是耳语,只要细心,站的稍微远些的人还是能听的见的。 果然,宝钗那里虽然没有说话,手里的扇子也没有停,但是耳朵看着却红了起来,可能是怕两个丫头再说起什么,赶忙停了手里的事情过来解释道,“我来的时候便只有袭人一个,不过你们太太叫她有事情,宝玉又好不容易睡的安稳了些,只能我在这里看着下。 好在两位回来了,我也要家里去了。” 晴雯和麝月听她这么说赶紧道了谢,却再说不出其它的。 麝月接手了摇扇子的工作,晴雯却是安排其它事情去了。 宝钗虽然几句话遮掩了过去,但这府里尤其是宝玉身边,哪个不是人精子,如果她不是王夫人看中的外甥女,这府里还不定多少风言风语呢。 贾琮虽然不认为宝钗如此做有什么不对,但却也认为她心急了些,这时代女人的名声要比男人的名声重要的多,她这么急巴巴凑上来,能修成正果还好,万一事有不协除了耽误了自己宝玉可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难道她还想着王夫人给她出头? 据贾琮所知,那位自从贾政被变相的驱逐出了朝堂,自己也失了诰命之后,对给贾宝玉取个有身份的媳妇可是已经不那么排斥了,对这个外甥女现在也不过是因为薛家的银钱吊着罢了。 更有甚者,她是很想让儿子娶这个薛家宝钗做二房的,这个想法甚至贾母也知道,而且很是赞同,也不过是瞒着薛家人而已。 不过,贾母跟王夫人的分歧倒是还在。 贾母看上了黛玉,备胎是史湘云,但是王夫人却是一个都没看上,林姑父现在有身份,黛玉是他唯一的女儿,本来很合适,人清高些也没什么,身子弱什么的更是只能当做借口,王夫人真正忌讳的是她对宝玉的影响太大了,她生怕这个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自然是宝玉越喜欢往黛玉那里凑,她就愈发的不喜欢黛玉做自己媳妇。 至于史湘云却是性子身世都不讨王夫人喜欢,这丫头也不知道是没心机,还是心机太重,做出来的事情说出来的话,经常是看似大方爽朗实则愚蠢的,更兼是个克父克母克祖父的,她大儿子贾珠已经被克死了,难道还能让小儿子重蹈覆辙? 王夫人只觉得贾母能将史湘云列为孙媳妇的人选是老糊涂了。 却不知道现在贾母也是没办法,黛玉虽然得宝玉另眼相看,但是这丫头身边丫头婆子环绕,对宝玉却是一点不上心,她每每稍微露出点让两人多多相处的话,便会被绕过去,那林家的教养嬷嬷更是会默不吭声的更加阻挠两人相见。 显见的无论是黛玉还是林家都没有跟宝玉结亲的意思。 她心里虽然呕,但也不得不忍着。 但除了黛玉这个血亲外孙女,她已经多年不出门,还真不知道该给宝玉找个什么样的,而且贾政现在丢了官职,只能每日里窝在府里无所事事。 宝玉又还是个白身,除了有个衔玉而生的吉兆其它都是未卜,想给他找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官宦千金无异于痴人说梦。 想来想去,如果黛玉真的不行,也就湘云还有些可能,这丫头虽然命不好,但好歹父亲生前是侯爷,现在两个叔叔也都是侯爷之尊。 身份着实不低,再加上宝玉是衔玉而生的,来历并不简单,想来不会被普通人克到,所以,两个孩子如果相处的好自然也是良配。 自从贾赦和贾琏彻底掌握了贾府外院,将每年的收入支出紧紧的握在了手上之后,贾琮在府里的消息越发的灵通了起来,即使不去刻意的打听,也会有人主动上门跟他说一些消息。 他又是个局外人的心态,再加上对红楼诸人的性格还算了解,所以很容易便将众人的打算分析的清清楚楚。 唯一让他拿不准的是,老太太在林黛玉那里是否真的死心了,如果最后她真的没办法找个更理想的孙媳妇,或者林黛玉一直不肯附和她,她是否会使出一些阴损手段? 只要到时候毁了林黛玉的名节,那她可真的是不嫁也得嫁了,而且有了这个把柄在手,林黛玉在贾家在贾宝玉面前一辈子也别想抬的起头来,想来到时候王夫人嘴上挑剔,心里也是称快的。 贾母的心里,到时候林姑父无论如何痛悔懊恼也得捏着鼻子将这门亲事给认了。 甚至后半辈子还要一边看着女儿以泪洗面,一边还有为了贾宝玉的前程而奔波游走! 贾琮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哆嗦,心里知道自己这是想多了,贾母不一定会如此狠心,而且以林如海的性格,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他可能宁可直接弄死贾宝玉让女儿守个望门寡,也不会真的将女儿嫁进贾府。 他大概是真的想的太多了吧?不过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防,要不然万一老太太真的疯狂起来,那可真的要亲戚变仇人了! 想这些的时候,贾琮已经出了贾府二门,绕过荣国府的正门向着贾赦重新开过的大门走去。 今天他心情不错,所以并没有让人去找车子,便这么慢悠悠的走着,权当散步了。 一路走来还算清静,走到半路的时候,正好碰到贾环和贾兰下学回来,三个人因为同一个先生,自然都熟悉的很。 站在路边聊了好一会儿,主要是贾琮考教了一番这两人的功课,他最近忙了些,与这个堂弟和侄儿碰面的机会明显少了很多,这时候自然要多关心一下。 几人正说的兴起,却见到远处转角的地方一下子呼啦啦的转出来了一群人,一个个耀武扬威,如果这里不是离荣国府大门口不远,贾琮几人还真的要躲的远远的,这群人来势汹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即使这样,跟着三人的小厮也赶紧将他们护在了中间,生怕几位爷出点什么事情。 远远的见那些人向着这个方向走来,看着应该是从府里向外走,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哪位爷晚上有应酬? 这么想着,便听到旁边的小厮低声跟他说道,“三爷,应该是薛家的大爷,那前面几个小的曾经都看到过。” 贾琮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贾环却在旁边嘀咕道,“薛家那个傻子就是棒槌,弟弟听说他每次出去都是请客做东,干养着一群奉承的无赖小人。” 贾琮听到这话,拿手中的扇子在他脑门上点了两下,低声训斥道,“那傻子的话也是你说得的,你这是生怕你们太太抓不到你把柄呢?” 贾环听了他的话,连忙低下头乖乖认错,末了还边揉着额头边拉长了调子叫了声,“三哥!”那一波三折的,不但贾琮受不了,就是旁边跟着的贾兰和小厮们都是不着痕迹的摸了摸手臂,这环三叔/环三爷可真是······ “好好说话!”贾环脑袋上又挨了一记,不过他却只是呵呵笑笑。 这么说话,他还是在赵姨娘跟贾政独处的时候听到过,那时候他老爹好像很享受的样子,他在旁边却听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大好。 他本来以为自己是怪人,但是又实在是感觉很奇怪,便起了试探的心思,偶尔当着身边的人这么一波三折的说了几次,然后仔细观察。 果然,不正常的应该是他家老爷,身边的那些人听到之后,明明都是被吓到的表情啊,就没谁不变脸的······不过,这调子用来恶作剧倒是蛮好的! 这之后贾环便经常在贾琮贾兰这两个亲近的兄弟侄子面前变着调子说话。 被训斥之后,也是屡教不改,甚至有年纪越大越发严重的趋势。 这让贾琮看他的眼神都有些诡异,他只知道贾环是只小冻猫子,怎么经他调/教之后竟然出现了这么奇怪的属性呢?! 贾琮正要展开严厉的兄长模式,贾兰则是已经转过头去偷笑了。 那边的队伍也越走越近,等到了他们旁边的时候,本来以为就这样错过去就好了,反正虽然是亲戚,但大家都不熟,见面打不打招呼什么的,他们可不会挑这个理。 却没想到,那二三十个人却在几人的旁边停了下来,薛蟠从马车里探出了头。 “琮兄弟、环兄弟、兰儿,可是难得见到你们几位。” 人家已经张口打招呼了,三人也不好拿乔不理人家,怎么说也是亲戚,又是长辈。 当下也只能向着薛蟠的方向拱手做礼,“见过薛大哥/薛表叔!” 兰儿这倒霉的辈分! “你们三个这是要去哪儿?”薛蟠在车上大咧咧的问道。 贾琮有些懒得应付这人,贾兰仗着年幼辈分小可以躲个懒,倒是贾环因为王夫人的关系,不得不对着薛蟠恭敬些。 只能走上前一步应道,“劳薛大哥挂念,我们这是刚刚下了学,正要回府里去呢。” 薛蟠听他这么说,向着他身侧的贾琮贾兰看了一眼,想到姨妈这几次见到他的时候,总是会有意无意的让他带着贾府的几个哥儿出去见见世面。 他自认为是个义气的,年纪又长,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推脱。 但是因为几人本来就不算熟,下了几次帖子又都被推脱了,感觉没意思,便丢到了脑后。 这次遇见,倒是个机会,这几人一看就都是个书呆子,虽然长相都不俗,但做派都太过正经了些,惊艳过后,便让他感到很是无趣儿。 如果能带着他们出去见见世面,养出一些风流姿态倒是件美事。 这么想着,便极力撺掇道,“我在万花楼设了小宴,请的都是些知交,不知琮哥儿环哥儿还有兰哥儿是否能赏个脸,也一起去认识些好朋友。” 他这话虽是询问,说的却是肯定的语气,想来是仗着王夫人的身份拿捏着三人,想让他们不敢拒绝呢。 说起来,贾环和贾兰倒还真的不大敢当面拒绝薛蟠,王夫人对这位可是比他们亲厚多了。 今天拒绝的话如果被传出去,估计王夫人又要闹上一场,如果事情再被她添油加醋的说到贾政那里,估计一顿打都有可能。 现在贾政的脾气愈发不好,出手越来越没轻重,打宝玉都敢拿东西往脑袋上砸,更何况是他们这两个不受重视的,估计到时候不死也得脱层皮。 想到这里便有些犹豫,在拒绝和同意之间挣扎了起来。 贾琮倒是不用顾忌二房的人,但是这两个兄弟和侄儿却是在几年以前就已经被他护在羽翼下的,自然不能放着不管。 看他们纠结着,便悄悄的向贾环点了点头,示意他同意对方的要求。 贾环看到他点头,自然不再犹豫,当下便点头同意了。 薛蟠看着三人如此上道儿,很是高兴,看几人竟然都没坐马车,便让三人一起坐到他的车上,虽然挤了些,但还是坐得下的。 贾琮却是直接拒绝了,他疯了才会跟薛大傻子共坐一辆车。 向着身边的一个小厮点了点头,那人很快便向着大房的方向跑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边便驶来了一辆较宽敞的马车,足够他们三个乘坐,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家丁护卫,便是赵奇也亲自跟了来。 他是个会做人的,向着贾琮三人行完礼后,还特意给薛蟠见了礼,嘴皮子麻溜的说道,“还请薛大爷见谅,我们老爷走的时候曾经吩咐过,我们三爷如果要外出应酬必定要带齐了人马,小的也必定要跟着。” 薛蟠挥了挥手混没在意,加上新来的十几个人,贾琮三人带的人数加起来也只比他一个人的多出来那么几个罢了,算起来也不算是什么大排场,并没什么好介意的。 他却不知道,新来的这十几个可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见过血的,真动起手来,一个至少能抵他那里的两三个! 第48章 这样不情不愿的被邀请着去参加所谓的宴会,三个人心里都有些不高兴。 坐在马车里谁都没有说话,气氛便有些沉闷,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贾环那里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本来凝滞的气氛宛如破冰一样,因为这一声笑,贾兰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模样,这时候才感觉到,刚刚好像太紧张了,面部竟然有些微的僵硬。 贾琮拿着扇子顺手又敲了贾环几下,他现在已经有些喜欢这个弟弟了,总感觉他有些赤子之心,而贾兰相对来说则太过老成了,“心里素质太差!” 贾环和贾兰都有些听不懂这话,抬头疑惑的望着他,希望他能给解惑。 贾琮却只是摇了摇头,“你们每日在府里读书,也只是读些死书罢了,有没有想着出去走走。” 听到这话,两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紧接着对视了一眼后却又都暗了下去,“三哥知道弟弟的学问并不好,老爷又不管我,太太那里更是将我当成眼中钉,我还真怕出了这府便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这里有些伤心,“弟弟要是有个意外,估计姨娘更没个活路了。” 贾兰也叹了口气,“侄儿处境倒是稍微好些,只是也不想惹得母亲伤心。” 贾琮听到两人的话,也只是耸了耸肩,便丢开了手。 他也只是提出个想法罢了,决定权却在他们两个自己身上,如果两个人态度坚决的想出去走走,他自然会花费些心思力气帮帮忙,但是如果两个人因为种种顾虑连这个心思都没有,他也没必要强求。 贾环两人看贾琮没有再说下去,又相视了一眼后,心情都有些失落,但这几年乔先生的教导还是有用处的,既然话已经出口自然不会轻易改变。 几人转了话题,在那里说说笑笑起来,倒是也不寂寞。 马车停了下来,三人被几个小厮护着下了马车。 向着四方瞧去,这里还真是热闹,天将将要暗下去。 街道两边的二层或者三层小楼竟然都已经挂满了灯笼,打眼看过去一幢幢都装饰的五光十色。 楼上的窗户边还有装扮靓丽的女子拿着帕子在那里窃窃私语,如果有人看过去,便抛个媚眼下来。 一楼的大门口更是人来人往,多的是宝马香车。 正在三人好奇的四处撒摸的时候,薛蟠挺着个肚子踱着步子走了过来,“这条街你们没来过吧?到了晚上,这边可是整个京城最热闹的地方。今晚让哥哥带你们见识见识!” 贾琮无所谓的点了点头,虽然还没见识过古代青楼,也只是因为以前年纪太小的关系,说实话,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他还真是不耸。 贾环在那里‘呵呵’笑了几声,那笑里总是透着点莫名的意味,这让贾琮很无奈,他这个堂弟真的是很奇怪。 倒是贾兰有些尴尬,他可是小辈,哥哥什么的,这个表叔不愧是被人叫做浑人! 跟三人说了那么一句后,薛蟠当先走了进去,贾琮招呼了两小紧跟在他身后。 赵奇一开始并不知道是要来这种地方,现在知道了,虽然急的脑门子上都是汗,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紧跟在几人后面伺候。 还没跨进大门,里面便迎出来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还没近身一股浓郁的脂粉味儿已经飘了过来。 老远的冲着薛蟠便叫了起来,“薛大爷,您老可有段日子没来了,小桃红可是天天记挂着呢。”那一波三折的调子,让贾琮和贾兰都打了个哆嗦,贾环那里却是眼睛一亮,定定的盯着那个女人便不放。 贾琮在旁边看到他这个样子,恨恨的又拿扇子敲了敲他的头,这下可不是玩玩儿了,是真的下了重手。 贾环这才想到身边还有一个能管着自己的呢,连忙收了目光,对着贾琮谄媚的笑了笑。 但是耳朵却还是竖着,他现在对那一波三折的调子正在兴头上,怎么会轻易放弃! 薛蟠摆足了大爷款,色眯眯的在那女人脸上掐了一把,向前走的时候又顺手搂在了她的腰上,“大爷前儿不是才来过吗?才一天没来小桃红就抱怨上了?” “哎呦,不是说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大爷这一日不来,可不是便如三秋不见吗。” 一句话说的薛蟠得意了起来。 贾琮三人却全都低下了头在那里偷笑。 “你冯大爷他们可都到了?” “到了到了,都等着薛大爷您呢!”说完又像是刚刚才看到贾琮三人一样,对着薛蟠问道,“薛大爷,怎么不给奴家介绍一下这三位小爷呢?” “这三位都是荣国府的爷们,你叫人今晚上伺候好了,以后说不定便都是熟人。”薛蟠边说边哈哈大笑。 那老鸨听了他这话眼睛便是一亮,对着几人更热情了起来。 这栋房子在外面看虽然是三层楼,但进来之后就会发现中间其实是个天井,最中间的地方还建了个高台,上面有些歌舞表演。 一楼的角落里用盆栽和屏风隔出了一个个小间,里面时而透出些淫声浪语,大厅中其他空出来的地方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的很是混乱。 二楼和三楼应该是包间,向里的窗户开的很大,有客人从里面探出了半个身子望着下方的景象。 虽然装饰很奢华,但过于混乱了些,贾琮有点后悔带着环哥儿和兰哥儿两个小孩子过来了。 奇怪的是他们进屋后老鸨并没有带着几人上楼,也没在大厅多停留,而是直接穿过了大厅到了后面园子里的一间小楼上。 这园子并不算小,角角落落里这种小巧精致的楼阁便有十几个,除了道路相连,中间都有些树木假山遮掩着,这种地方私密性倒是很好。 估计能订到这里的,要么是银子多,要么是地位高,不得不说,这百花楼还真是会做生意! 总有那么一些不方便被人见到的客人,,只要来的时候遮掩一下,进来之后又不到处溜达走动,那便不用担心会被人撞见。 很快便到了薛蟠预定的小楼,那老鸨在门口又说了几句好话,得了丰厚的赏银,便下去给几人安排伺候的姑娘了。 到这时候贾环和贾兰才紧张了起来,看着那小楼外面门帘子的样子,竟然像见鬼一样。 小脸儿都有些白了,生怕一进去之后便被生吞活剥了。 贾琮笑了笑没理他们,这才有点小孩子的样子吗,他还以为他们胆子有多大呢。 原来也不过如此! 也不去安慰他们俩,施施然的跟在薛蟠后面走了进去,里面已经坐了冯紫英,沈卓,吴飞,娄金鹤几位。 这冯紫英家里和他们都是世交,以前便见过,所以并不陌生。 沈卓跟冯紫英是表兄弟,一直跟着父兄在边关效力,据说刚进京城没多久,这些日子也只是跟着冯紫英出来走走顺便认识几个朋友。 吴飞家里只有几个族人做着小官,并没有什么出众的人才,奈何他家里经商起家,钱财无数,又有一个姐姐是新皇后宫里的贵人,有了这一层关系,才能跟一些世家里的纨绔子弟混在一起。 不过此人自视甚高,估计没有冯紫英和沈卓的面子,他也不会跟薛蟠这种皇商混在一起。 娄金鹤的身份跟薛蟠一样,也是皇商,不同的是薛家到了薛蟠这里已经是免力维持,什么时候失去皇商这块招牌也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娄家却是正鼎盛的时候,娄父正当壮年本身便精明强干,娄金鹤作为长子也颇有父祖遗风,为人圆滑,处世干练,更加上他的姨母是当今的奶母,以此为纽带,他们一家可以说都是新皇心腹,在众多皇商家族中自然格外受到信重。 这些人都是风月场上的老手,青楼里面的常客,年纪又都大一些,比较下来,他们三初来咋到的就显得太过稚嫩了。 贾琮好歹还能说一句见多识广,虽然年纪不大,但有身边的冯紫英帮忙递话儿,虽然还是显得沉默了些,但到底没有失礼,他旁边坐着的那个女子也因为他扫过去的冰冷眼神,停了那些勾引的小动作,让他没有过于狼狈。 贾环和贾兰那边却没有这么幸运,被陪酒的姑娘小手摸了两下,便全都面红耳赤的低下了头去,惹得桌上众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俩女子看到他们面嫩,不但没有停手,反倒有些变本加利的趋势。 但两人却又及懂得看人的脸色,每每在两人要恼羞成怒的时候,便及时收手,弄得两人心里有火发不出,脸上阵红阵白的。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少少的丢一点脸倒没什么,但是一直这么下去,便不是大家公子的做派了。 贾琮将手中的茶碗略重的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咚’的一声响吸引了桌上众人的注意力,“百花楼里便都是这种货色吗?”他语音清冷,眼神中更是一闪而过的寒意,那两个女子听了知道说的是她们,俱都尴尬的低下了头。 这百花楼虽然有些背景,但是楼内规矩也极严,像刚刚那样戏弄客人,没人追究也便罢了,如果被闹到妈妈那里,她们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 她们那里消停了下来,对面坐着的吴飞却是撇了撇嘴,这贾家虽然还有些底蕴,但现在已经败了下来,除了两个将军的爵位,便也只有那么几个芝麻大的小官儿而已,千方百计的送了个女儿进宫去,这么多年了,竟然还只是混上了一个女史,虽然是服侍皇后的,但也是个奴才啊,怎么跟他家的贵人相比。 这贾琮又是大房一个庶子,进来之后竟然跟谁都不热络,一句奉承都没有,这架子摆的忒大了些。 “哼,到这里来不就是找乐子的吗?爷倒是觉得她们刚刚做的没什么不对,至少让爷很乐呵啊!”吴飞的话仿佛是从鼻子里面哼出来的,傲慢的很。 贾琮没理他,直接对那两个女妓说道,“吴家的大爷既然喜欢这口,你们怎么还不过去?” 那两个女人听他这么说,脸吓得都有些发白,想着撒撒娇将这段官司给扯过去,却没想到被贾琮的冷眼一扫,竟然说不出话来。 看来这位爷年纪虽小,却不是个好糊弄的,那位吴大爷更是他们这里的常客,也不好惹。 这时候倒是真的有些后悔刚刚太过放肆了。 吴飞听到贾琮这话,知道他明里是在教训两个女妓,暗地里却是跟他杠上了,当即便要发火,却被他旁边的薛蟠给拉住了,毕竟这里他是主人,贾琮三人又是他硬带出来的,让他们被欺负了他回去可不好交代。 冯紫英家里与贾家交好,知道贾琮是贾大老爷心爱的小儿子,以那位混不吝的性格,如果现在这位琮三爷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让人给欺负了去,他可不会放过哪个。 连忙也在旁边给他们解围,他没有直接去劝吴飞,转身对着那两个女妓喝道,“什么东西,还不快些滚出去,就没看过比你们更不懂事的。”又向着门口的龟公道,“再叫两个好的过来,可别砸了你们百花楼的招牌。” 门口有人回应了一声,之后便响起了脚步声。 那俩女妓也不敢再呆下去,想到一会儿妈妈那里的惩罚,白着脸色颤抖着双腿下去了。 屋里感觉一下子清净了不少,那冯紫英又状似不经意的对着贾琮说道,“听说琮哥儿跟了大皇子做伴读?果然是书苑里面的老先生们有本事,琮哥儿这身上的威严可是更重了。” 这消息因为贾母不喜,贾琮又不是一个炫耀的,所以并没有传开。 而且他这个大皇子伴读也只是名义上,实际上他连大皇子读书的书苑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大皇子本人更是连面儿都没见过呢。 不过,有这么一个头衔还是很唬人的,那毕竟是皇上的嫡长子,目前为止都深受皇帝喜爱,有很大可能是未来的储君。 像吴飞这种人可以看不起贾府,但却不敢对一个皇子伴读无礼。 出来混得开的,即使再傲,也都有几分见人下菜碟的本事,果然,冯紫英的话一落,他那里便消停了下来,虽然脸色还是不好,但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其他人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尤其是薛蟠,“琮哥儿做了大皇子伴读?我怎的不知。” 听了他的话,桌上众人都暗暗的摇了摇头,这可真是个大傻子,他们一个府里住着竟然连这么大事情都不知? 而且,即便原本不知,这时候不也应该装装样子吗,这么迫不及待的说出来,是让人确认你跟荣府的关系并不好吗? 这人还能不能再傻点?! 贾琮只是笑了笑,轻声说道,“薛大哥哥这几日好像都没怎么在家吧?!” 说到这里,薛蟠挠了挠脑袋,咧着嘴笑了起来,“这倒是,我最近是忙了些。” 都忙到了青楼楚馆了,众人都意味深长的冲他笑了笑,一下子气氛倒是和缓了不少。 贾琮游刃有余的应付着众人接下来打探,能说的说两句,不能说的三言两语的便将话题转到了其他的地方。 没一会儿,那龟公便又带来了两个清丽的女子,相貌比方才那两个要高出一截,坐在贾环和贾兰身边也很是规矩,贾琮这才放心。 开头的小插曲过去,接下来猜谜行令自然又是另外一番热闹,不过,本来薛蟠的打算可能是仗着年纪大些,想让人灌他们三人酒水的,但在座众人,除了他就没有那么莽撞的。 尤其是被冯紫英揭破了贾琮的身份后,更是没人肯配合他,一个个的只当不知道。 而且,跟着几个孩子过不去,也显得他们太过小气了,所以后来三人弃了淡酒,明目张胆的以茶代酒,也只是相熟的人取笑几声罢了,倒没人再冷嘲热讽。 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贾琮看他们一点散的意思都没有,估计是要玩儿通宵,只能站起来告辞,“几位哥哥还请容弟弟告个罪,夜已经深了,明天还有差事在身,不便久留,这便告辞了。” 众人只当他明天要入宫,哪里敢硬留,客套了几句,便将他们三个送了出来。 其他人只送出了小楼,薛蟠作为东道主,晃晃悠悠的却非要送到大门口。 他们进来的时候除了贴身伺候的一个人外,其他跟班儿侍卫都留在外面,要出了大厅才能去叫。 想到大厅里面混乱,让薛蟠将他们送出去也好,这一路上还是混乱了些。 本以为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呢,可惜注定了贾琮今晚上不会平静的过下去,刚到前面大厅,便听到有人的喝骂声。 紧接着还没等他们反映过来,便是一阵鸡飞狗跳,碗儿碟儿的漫天飞了起来,其中还夹着喝骂叫闹的声音,这是在打群架? 赵奇带着跟进去的两个小厮连忙将三个少爷护了起来,他们身量不高,躲在小厮后面,到没被波及到。 那薛蟠却是倒霉,眨眼儿的功夫便被一个碟子砸到了头上,气的站在那里浑骂了起来,抓起身边的东西向着远处扔了过去。 贾琮有些无语,这场景怎么有种莫名的眼熟呢? 很怕兰哥儿和环哥儿被吓到,赶忙向着他们的那里看了过去,没想到这纯属自己想太多了,兰哥儿镇定的站在小厮身后,并没有什么反应。 环哥儿更是厉害,看着眼前的混乱,双眼都已经放起了光,看那跃跃欲试的样子,随时都可能冲出去活动活动。 倒是忘记这小子是个习武的了,见到这场面自然兴奋。 这里三教九流的都有,怕他惹到不该惹的人,赶忙跟赵奇低语了几句,让他将人给看住了。 他很想就这么带着两人走开,但是薛蟠那里已经开打了,对外都是亲戚,如果不管不顾的,在刚刚吃完人家酒宴的时候,未免显得太凉薄了些。 薛蟠长的太壮了,他这个小身板一边躲挡乱飞的暗器,一边想将他拉扯回来还真的做不到。 更可恨的是,薛家的那个跟班儿,竟然也跟着他们主子一起胡闹,一点都不知道劝着些。 他这边正在犹豫想辙的时候,便有凶器向着他们这个方向飞了过来,更有人跌跌撞撞的向他们这边撞了过来。 只能当机立断的叫上赵奇一起,将已经冲出了几步的薛蟠硬给拖了回来。 赵奇很是庆幸,这薛大傻子挣脱的时候,费力挥出来的几拳都打在了自己身上,自家三爷那里倒没什么事情。 他们两个被绊住,那边那两个小厮如何管得住贾环和贾兰。 不过贾兰是个老实的,一直跟在贾琮身边,贾环却是觑了个空,跟撞到他们身边的一个有些高壮的大汉打了起来。 贾环想趁乱试试自己的功夫,但显然他太自大了,选的人也不对,那大汉应该也是练过的,自然不是贾环这样的少年可以匹敌。 如果不是他已经醉的东倒西歪,贾环恐怕要吃大亏了,饶是如此也只是勉励应付罢了。 贾琮头好痛,不听话的小孩儿,回去之后就应该狠狠的教训教训! 恶狠狠的盯了贾环一眼,害的他感觉到身上一阵阴森森的冷,虽然感觉有些不妙,但是很快便被心底的那份快意给淹没了。 他现在已经确定了,自己一定是最适合上战场的,第一次看人打架,看到那些头破血流的人竟然没有丝毫害怕,相反,浑身仿佛都在兴奋的叫嚣着:战一场,战一场! 贾琮和赵奇已经拖着薛蟠,带着兰哥儿到了安全地带,赵奇看了看前方,向着贾琮问道,“三爷,薛大爷的那个跟班儿怎么办?” 贾琮眼光寒了寒,“不用理他,叫咱们的人将环哥儿护好了。” 看贾环还算知道分寸,主动将那个人引出了混乱的地方,暂时应该没事情。 这才仔细向场内看去,有些人的衣饰很统一,估计应该是百花楼里养的,其余的还有至少两三伙人混战,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打起来的。 大厅内还有人唉唉叫着倒在地上,希望别出人命才好,要不然他们这些在场的估计都要过一趟衙门。 “大厅太混乱了,不可能从正门出去,得找个人问问这里有没有后门,我们从那里走。”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要快,一会儿五城兵马司来了人,大家都别想走了。” 赵奇心中一凛,“小人亲自去。” 想了想,在胡乱挣动的薛蟠后颈上狠狠砍了一下,将他给砍晕了过去,贾琮和贾兰在旁边全当没看见。 不过,还没等赵奇转身去找人,外面便又进来了一队人马。 不是五城兵马司的人,也不是普通家丁护院,这些人衣饰都甚是华贵,身上还有些彪悍之气。 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心里存疑,便又细细看了一番,好像跟忠顺亲王殿下的手下的人穿的很是相像? 还没等他确定,这几十人相当利落的便将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打趴下了,呼喝了几声,将慌乱的人群定住,又将那些胆大不肯听话的三拳两脚的给收拾掉。 对那几个叫嚣着,“我是某某某,我家是哪个哪个,我家有亲戚是谁谁谁!”的更是理也不理,听的烦了,直接也一个拳头砸晕过去! 不过盏茶时间,大厅里面便已经消停了起来。 那利落的身手,看的贾环一阵羡慕嫉妒恨,口水差点没流出来。 等这些人把混乱的场面搞定后,外面又进来了几个人,当中的一个衣饰华贵,举手投足间都是贵气非凡。 如果不是那冷的发黑的脸色让人胆寒,估计楼里的姑娘的目光都要被他给吸引过去。 果然是忠顺王爷! 大家都认识,贾琮又处于卑位,理应主动过去见礼,但他现在却很不想见到这人。 明明前几日还跟他生气呢,现在却在这种地方这种情况下见到这人,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很没面子。 难得的在那里犹豫了起来! 门口的徒睻却是一阵气闷,他今天本来过的就不算好,虽然贾赦那里招待的很是殷勤,自己又得了一些好物,但因为那些东西都不是少年亲自给他的,所以难免心中便有些不顺。 闷闷不乐的刚刚用金牌叫开了城门,竟然就接到消息,这该死的家伙竟然跟着人逛青楼,他那时候真是杀人的心思都有了,想都没多想,便直接骑着马赶了过来。 一路上坐在马车里,越想越气,越想心里越难过,却连他自己都不大明白这到底气的是什么又难过些什么! 只知道一定要尽快见到那个人,甚至很想打对方一拳,握了握手掌,直觉感到自己这样好像不对劲,但是却完全控制不驻····· 等到了百花楼的门口,听到下面人回报,说是里面有人因为争一个清倌儿打了起来。 徒睻的心一下子便提了起来,总是莫名的想到是不是这人去跟人争女人去了,心里纠结的一个劲儿的往外冒酸水,一下子心里想着他不是那样的人,又一下子想着少年慕艾,冲动了些也是有的! 下意识的便只派了护卫进去,将打架的人都处理了,等到有人回报说,里面并没有看到琮三爷,这才舒出了一口气,当先走了进来。 靠,是哪个龟/儿/子说没见到琮三爷?那里站着的是谁? 刚刚回禀的侍卫猛然间见到王爷又开始冒冷气,那凛冽程度竟然一度超过了皇上,心里便有些惊讶,顺着王爷的目光向前看去。 琮三爷? 您老人家真是见不得我们好啊? 刚刚回禀的侍卫头头很想哭,这给条活路可不可以? 他们家王爷这些日子一提到这位小爷便不对劲,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侍卫队里的人甚至还开了赌注,赌的便是自家王爷什么时候能开窍,什么时候能将人给追到手。 他可是砸进了大笔的赌金啊,银子没到手,他可还不想死! 忍受着身边的寒气,哀怨的望着对面那位爷,您说您一个读书人,没事的时候读读书写写字,参加参加诗会多好,来什么青楼啊? 这位全然忘记了,文人经常举办诗会的书寓其实跟青楼也没什么差别! 贾琮看着那边徒睻看过来的不善目光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既然已经被认出来了。 那就不能再当做看不见,只能慢慢磨蹭的走到那人面前见礼。 不过他刚刚才走到徒睻面前,还没等到抬手弯腰,徒睻却冷哼了一声,直接抬腿转身走人。 那动作叫一个干净利落,一点犹豫拖泥带水都没有,可是您老人家就不能早转身一分钟吗? 为嘛一定要等到小爷到了你面前,你才转身啊? 贾琮站在那里,心里也是一阵的不舒服,这到底是在原地继续站着呢,还是跟上去呢? 想了想,干嘛一定要迁就他呢,他现在好歹也在皇帝眼前挂了号的,即使那位再宠爱弟弟,只要他再拿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他就不相信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会没有一点犹豫的将他给舍弃了。 既然如此,贾琮很有脾气的决定转身带着贾兰和贾环错开他们去找自家马车。 可是还没等他付诸实施,忠顺王爷那边却又匆匆的赶过来了一个内监,“琮三爷,我们主子请您过去!” 说这话的时候,这老内监都一阵阵的心虚,他们主子可没发话叫这位过去,人家只是站在马车边上既不上车,也不发话,只不停的冒冷气罢了。 贾琮不知道这些,心里不是很想过去,但这几天见的多了,他也深知那位的霸道脾气,还真不容人太过违逆,只能无奈对着赵奇道,“你亲自护送环哥儿和兰哥儿到马车那里去。” “三爷,那您这里?” “琮三叔,还是让赵奇跟着您吧,马车并没多远,这两个小厮足够了。”贾兰不认识那些人,也无从猜测,但是看着他们刚刚打人的狠涙架势,便知道他们不好惹,免不了有些担心。 贾环在那里却又是担心又是羡慕的,“三哥,我们跟你一起过去好不好?” 贾琮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这人绝对是看上人家的身手了,正琢磨着如何能跟人亲近亲近呢。 不过,那人岂是那么好说话的,瞪了他一眼,刚刚私自动手还没找他算账呢,这又要开始找事了吗?! 贾环被瞪的缩了缩脖子,再不敢出声了。 贾琮想着,那人脸色那么难看,叫他过去也不知道又什么事情,还真是有些心烦。 又叮嘱了几人几句小心之类的话,便转身跟着那个内监向着徒睻的马车走去。 刚刚进了护卫圈,便见到那人黑着一张脸面朝外站在马车边儿上,手上正甩这一个鞭子,好像很烦躁的样子。 这个架势,那个眼神,不是要抽他吧? 贾琮仔细的回忆了一遍,这几天自己好像除了对他冷淡了点,好像并没有得罪过他,这家伙应该不会这么小气的因为那么点小事情动手吧? 都怪附近的灯笼太多了,大晚上的为什么要将附近照的这么亮呢,如果不照的这么亮,他也不至于看的这么清楚,不看的这么清楚就不会这么担心了,更不会胡思乱想,以至于心里竟然产生了一点点的畏惧! 吞了口口水,看看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老太监,真想转身跑开啊! 徒睻死死的盯着对面那个磨磨蹭蹭,明显不大想过来的少年,心中愈发的气闷,既然心不甘情不愿的那还为什么要过来呢?很想发话让他滚回去,但却丝毫张不开口。 狠狠瞪了贾琮身后的那个老内监一眼,多事的家伙! 那老内监名叫陆风,从小伺候他长大,心底深处还真的不怎么怕他,见他瞪人也只是向着他谄媚的笑了笑,便又安静的跟在贾琮身后。 他那一瞪却被贾琮给理解错了,在他这个角度,徒睻明明便是瞪的他,心里又是一阵气闷。 自己真的真的好像没怎么得罪这人啊?! 这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又是为了哪般? 第49章 贾琮虽然平时有点清高,有点小脾气,但却不是不知变通的倔强性子,相反的,他其实是个很识时务的人。 在这里这样拗下去,吃亏的明显只能是自己! 看着眼前这人身上的冷气越冒越浓郁,趋利避害的本能自动发作,自然而然的他就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便是毫不犹豫离对面的人更近些。 暗暗深吸了口气,虽然心里有些莫名的担忧,但还是抿了抿唇,走了过去。 徒睻站在那里看着他终于乖乖的走了过来,虽然还是怒气盈胸,但心情到底莫名的好了一些些,至于贾琮那不情不愿的样子,被他给自动忽略了。 转身踩着脚踏先上了马车,看面前的少年又在犹豫,忍不住伸出手拽了他一把。 贾琮顺着他的手劲上了马车。 掀开车帘的时候用眼睛扫了一圈儿,不愧是王爷规制的车子,很是宽敞,外面看着虽然普通,里面却装饰的极是奢华,角落里放着个香炉,里面的味道贾琮只在徒睻的身上闻到过,应该是他极喜欢的。 靠里面的软榻一边放着个小几,几上是一副棋盘,一套茶具。 徒睻进来便靠在软榻上,旁边留出来的位置倒是够宽敞,但是如果他坐过去,两个人离得也未免太近了些。 这让他有些说不出的别扭,如果能将那个小几放在两人中间就好了。 徒睻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小几,心里有些不悦,冷哼一声,将脸转向旁边,在车厢壁上重重的敲击了几下。 随着敲击声结束,外面也有了动静,贾琮知道这是马车要出发了,只能摸了摸鼻子自动自发的坐到那边的空位上。 “今天多谢王爷解围。”气氛太凝重了,道谢总没错吧。 “哼!”一句话让徒睻又想起了这家伙竟然逛妓/院!心里堵得慌,转身便将人死死的给盯住。 太近了,压迫感太强,能够狠明显的感觉到对面那人处传过来的怒火。 抿了抿嘴角,贾琮微垂下了眼睛,尽量不与他对视。 这人今天真的是有些不可理喻,自己这几天好像并没有得罪过他啊,难道是吃了炸药吗? 再想着对方的身份,暗自强迫自己忍耐,但是心里还是存了火气,不知道现在开始研究造反有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如果要一直这么憋闷的生活在皇室的阴影下,相信早晚他都会发疯。 tmd还看还看,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小媳妇,需要忍气吞声了? 你瞪我,大不了瞪回去,难道爷眼睛会比你小? 心思一动没压住火气,贾琮微抬了下头睁着大眼睛恶狠狠的瞪了回去,反正马车里即使被打一顿,只要没人看到就不算丢人。 况且,他这几年也学了些武,还真不相信揍不过眼前这家伙。 徒睻本来被他有些畏缩的样子弄得又是一阵心火上升,心想这么多天下来哪天不是自己陪笑脸来着,琮哥儿却最多只肯给个冷脸,今天却这副作态,难道这是心虚了? 至于为什么认为人家会心虚,他却没有多想! 现在看到他小老虎一样瞪了过来,那心头的火气好像一下被浇上了盆冷水,猛然间便无影无踪了。 定定的盯着眼前的少年,感觉他还是这副生气勃勃的样子好看! 看到他的眼神慢慢转为疑惑,心里莫名的有些遗憾,在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已经探过了身子,一口叼住了少年的嘴巴。 徒睻愣住了! 贾琮也是一阵惊讶,不自觉头微台,唇也张开了些,却没有动手将人推开。 徒睻那里很快反应了过来,感受着唇上传来的柔软,心里便是一阵激荡,刚刚的怒火这下好像都转换成了另一种火气在体内游走,脸色已经一片通红,理智上想着应该将眼前这人推开。 但行动上却是伸出双手将人抱的紧紧的,本能的咬着少年的唇瓣舔舐······ 贾琮一开始并没有将人推开,不是因为不能,而是当徒睻的唇贴上来的时候,他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所以便放任了。 可是,这混球,就不能惯着他,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想将手伸进他衣服里去? 手上加力,将人猛地推开,靠着车厢壁站了起来,低着头将衣服整理好,顺便调匀呼吸。 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这禽兽,嘴巴一定肿了,他那根本就不像是在接吻,说是小狗抢食倒更恰当些! 整理好了,抬头看着旁边的人,五官俊雅、剑眉飞扬,是副好相貌,想了想刚才靠近的感觉,貌似身材也不错。 他上辈子混的圈子注定他看多了那种男女、男男、女女之间的混乱关系,早已经习以为常。 之所以自己一直以来都洁身自好,一来是因为他有坚持,另外一个是他的挑剔冷情,能够优秀到让他看顺眼的人都不多,让他心动到能够有进一步的进展的人更是到死都没遇见。 那不得不说也算是一个遗憾。 这一辈子投胎到这个世界,本来就南风盛行,自家老爹是不好这口,不过琏二哥和宝二哥的闲话他也听到过不少。 甚至有传闻,他那么正经的二叔,年轻的时候还有那么一两个至交好友呢。 所以,这时候被一个男人亲了,最开始的反应竟然并不是恼怒,而是仔细品评自己有没有厌恶的感觉! 既然没有,那么接下来便开始研究人家的长相,好像还比较顺眼,自己应该并没有吃亏,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你看上我了?” 徒睻的心绪之前一直被眼前的少年牵引,不过他却不知道那是什么原因,直到刚刚那情不自禁的一吻,他才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的心意。 一旦明白了,所有的热情便爆发了开来,盯着少年红肿的嘴唇还有嫣红的脸颊,水润的双瞳,眼睛怎么都移不开。 听到他的问话,下意识的便点了点头,继续盯着人不放。 那眼睛中的热情太过骇人,激的贾琮打了个哆嗦。 刚刚还浑身冒冷气呢,现在却又则么热情,这人真不是有什么隐疾? 看他蠢蠢欲动的想再扑过来,贾琮连忙提条件,当情人没问题,反正又不是要他娶回家里,但不先说清楚了,以后吃亏怎么办? “第一,我现在年纪还小,至少要到我满十六岁才能做;第二,我要做上面的!” 这真是狮子大开口,徒睻稳定了一下情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身形是廋小了些,要多喂点好东西,先养的肥点才行。 可是等到少年满十六岁还要好几年,他怎么忍的了?(这家伙完全忘记了,他已经素了二十几年了!) 不过眼珠一转,所谓的不做只要不做到最后就行了,他可没说平时不能捞点福利! 至于他要做上面的?徒睻的眼中闪现了一丝鄙视,“凭实力!” 贾琮有些郁闷,但想着也不能太不公平,咬了咬牙还是同意了,大不了他回去之后,利用这几年的时间拼命的练习一下,他就不相信了,如果他能练出八块腹肌,和肱二头肌还压不上去?!(想的真美!) 徒睻可不管他的小心思,他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家的福利,看到少年一点头,便又扑了上去,叼着人家的嘴就不放。 等贾琮再次将人推开的时候,感觉嘴角都有些破皮了,一脚将人给踹开,“滚!” 用手揉了揉嘴角,看来明天是好不了了,这让他怎么见人? 徒睻也有点不好意思,他现在全凭本能,一点技巧都没有,弄得少年好像是有点凄惨,回去还是应该好好研究研究,可不能没上手呢就被嫌弃了。 但这时候可不能认错,琮哥儿精明的很,估计一认错,以后的福利就都没有了。 只能转移话题,“我还没有问你今晚干嘛要去青楼呢?” 这混球一定是在他身边放了人,估计刚刚过来这边就是为了堵自己,贾琮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你会不知道原因?” 他还真的不知道,放在贾琮身边的人,要等明天才能将消息送出来呢,不过那些就不用说了,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怎么会知道?今天本来有事情出城了,结果晚上一进城,便听到身边的人说,你出现在了百花楼。” 说到后来,徒睻那里又忍不住一阵阵的往外冒酸水! 贾琮仔细的盯了一下他的表情,看他不似作伪,难道这人真的不知道? 既然决定了要将人当情人,那自然是要哄哄的,伸出手在他肩上轻拍了拍,“好了好了,今天不过是路上遇见了薛家的薛蟠,被他邀请着参加了一个小宴而已,身边还带着环哥儿和兰哥儿两个小孩子呢,哪里会那么随意!” 徒睻敏锐的感觉到了他话里的古怪,这人只比贾环大半岁多,比贾兰大一岁多,这么理所当然的管人家叫小孩子真的好吗? 但想想他一直都是一副小大人的正经样子,年纪虽小,却又有许多奇思妙想,即使在贾赦面前现在也是处于主导地位,倒是真的有些大人模样。 想到这里,心里的那份怪异的感觉便消失了。 从车厢角落里拿了一盒药膏亲自给他涂在嘴唇上,“今天住在我那里吧?你这个样子回去了被人看到可就不好解释了。” 贾琮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盼,刚想答应,却突然想到忠顺王府那烂大街的名声,便有些迟疑。 不过,这货明明连接吻都接不利索,那奇葩的名声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 徒睻难得的精明了一回,看他有些犹豫,便主动开口道,“不是去王府,是去别院。” 如果是这样,倒还可以接受,反正老爹不在府里,回去也没什么事情,“那你派人跟赵奇说一声,省的我屋里的人担心!” 第50章 徒睻眼睛晶亮,兴奋的向外面做了个手势,自然有人去安排。 这人今天好像有些兴奋过度,贾琮很怕他等下又缠上来,他的嘴唇可还肿着呢。 想了想,自己动手将另一侧的小几搬到两人中间,等徒睻再回身的时候,他已经摆开了架势,要下棋。 徒睻本来还想亲亲抱抱呢,但是看着两人之间的小几,还有琮哥儿坚定的眼神,只能无奈退步。 恨恨的将一腔火气都发泄在棋盘之上,贾琮本来便不是很擅长棋类,正常情况下都要比徒睻差上一截,这下遇到对方来势汹汹,更是没一会儿便溃不成军。 等马走到忠顺王府别院的的时候,他们已经下了两盘。 这人太可恶,那脸上欠揍得意的表情一点都不知道收敛,如果不是贾琮有自知之明,而且本来也只是为了混时间,防止徒睻有时间动手动脚的,要不然真的会被他呕到。 即使如此,到了别院门口的时候,脸色也不大好,暗自下了决心,回去有时间还是要多琢磨琢磨棋艺! 听到外面的通报声,掀开旁边的车帘向外看了一下,感觉这里有些熟悉。 四处张望了一下,这里明明便是内城吗,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条路前面再转个弯便是忠顺王府了。 将别院建在王府旁边,是这家伙太奇葩吗? 看向徒睻的目光有些疑惑。 这事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徒睻也并没有瞒着他的打算,“这间宅子明面上跟我并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我平时却是住在这里的,跟旁边的王府有特殊的道路相通。” 贾琮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特殊的道路?不知道是密道,还是隐秘的小路? 虽然疑惑,但却并没有再问下去。 马车直接停在了二门外,下了车之后,徒睻带着他来到一处院落旁。 这古代的府邸,除了有特殊观赏作用的园子,其他布局都大同小异,贾琮看着外面便知道这里其实是主院。 看了看徒睻到现在好像还在冒绿光的眼珠子,明天自己可是还要去翰林院报道呢,“你还是给我安排个客房吧!” “琮哥儿说笑了,这栋宅子除了我晚上会过来外,并没有招待过客人,哪里来的什么客房?倒是主院厢房每日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琮哥儿住那里正好。” 贾琮也分辨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白了他一眼,当先一步走了进去,这人既然答应了他等他满了十六岁才做,想必会信守承诺。 这种笃定和信任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还是很相信自己直觉的,当然如果直觉出错,至少也能够借此确定这皇家的人却实不可信,到时自己便要想办法给自己跟老爹多留条后路了。 徒睻将人安置到了东厢房,在贾琮的坚持下才磨磨蹭蹭的走了出去。 回自己的正房洗漱之后,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一个焦急的诱惑他去偷香窃玉,另一个却满脸平静的让他冷静冷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这样翻来复去的到了后半夜还是没有睡着,心里对自己说着:我只是去看看他睡的好不好,去看一眼就回来! 想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还是大晚上的闯到了东厢房,即使身边都是他的心腹奴才下人,这时候也挡不住人家面儿上恭恭敬敬,心里却都在鄙视着自家主子的贼人行径。 贾琮本来便有些轻微的认床,冷不丁的换地方,第一夜总有些不习惯。 不知道躺在那里数了多少只羊,才终于有了点睡意,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好像有人靠近了自己。 混沌起来的大脑,还以为是絮儿或者樱桃呢,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好像不对啊,竟然有人躺在了他的身侧,还将他搂在了怀里在他面颊上亲着? 一个激灵,再无睡意。 心里有些恼怒,“你这是干嘛?” 徒睻也听出了他的语气不好,不过还是紧搂着这人,一点放开的意思都没有。 嘴里却可怜兮兮的说道,“我一个人睡不着嘛,所以过来看看你!没想到你睡的倒好。” 那语气里的抱怨让贾琮冷笑了起来,合着这位睡不着便不许别人睡了? 有心跟他理论,但是天色已经太晚了,如果再不睡,明天去翰林院一定没精神,只能妥协道,“你爱在这里便在这里吧,不过你要是再敢打扰我睡觉,之前咱们的约定便作废!” 徒睻很想无赖的回一句,‘你睡好了,我做我的,绝对不会打扰到你!’不过,想着那句‘约定作废’的话,回忆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约定指的是什么,但却下意识的感觉到这个好像很重要。 怕他真的说到做到,只能老老实实的躺着,不敢再作怪,心里还庆幸着,至少没被赶出去,而且能搂着琮哥儿的小身子一起睡,也够他美的了。 徒睻本来还以为这一夜会有些难熬,却没想到,很快的竟然便睡熟了,甚至还做了个美梦,早上的时候一直在笑! 贾琮也以为自己被吵醒了,再入眠会更加的困难,没想到没过一会旁边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之后,自己很快也再次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贾琮是被徒睻的笑声给吵醒的,他被徒睻搂的太紧,那胸腔的震动让他一阵不舒服,而且直挺挺顶在自己身上的东西······ 连昨天第一次接吻都没有害羞脸红的贾琮第一次感受到了窘迫! 将身边人猛地推开,腿部好像有些湿漉漉的,他即使没经验,但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只发/情的混球。 跳下床之后,看到对方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竟然还在傻笑,直接拿起旁边的枕头,照着对方的胸膛很拍了几下。 不理他那夸张的叫疼声,直接转身出去洗漱。 王府的下人现在都知道眼前这位可是王爷的心上人。 对待琮哥儿一个个都是毕恭毕敬的,甚至比正经的主子还要谨慎些! 贾琮看到伺候的内监拿过来的衣物,自己穿上竟然十分合身,感觉有些讶异,这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王府的人即使再厉害也不可能一夜之间赶做出来吧? 那内监仿佛察觉到了他的疑惑,立马恭敬的上前说道,“三爷不知,这衣服物品都是昨天侍卫到府上通知时,侍候三爷的人现给收拾出来的,只说是备着今早三爷入宫时用。” 贾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这就说的通了,他身边的絮儿和樱桃都是认真仔细的,照顾他更是无处不妥帖,现在年纪也有些大了,他正在给她们物色夫婿。 他没看上贾府那些眼低手高的大爷,倒是对庄子上的几个人有些好感,另外齐家的子弟也是出息的,如果能够娶了他身边的丫鬟,今后的联系也会更紧密一些。 不过,这些还得找个时间问问絮儿和樱桃的意思才行! 对着镜子仔细看了一下嘴角,发现已经没什么问题了,终于放下了心,看来昨天那药膏的药效还真是不错。 心情好了些,早上的尴尬早已不翼而飞,见到出现在身后的徒睻,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看他的脸还红红的,应该是后来反应过来了他自己做的好事! 有些怀疑这家伙这么半天才出现是不是去躲羞了? 但是有可能吗? 一个皇子,一个二十几岁的皇子,说是没有接过吻他可能会相信,毕竟有些人会有些特殊的癖好! 但是如果说会因为早上那么点事情躲羞他却是不相信的。 本朝皇子一般十八岁大婚,大婚前后陛下都会往府里赐下侍妾,那时,甚至每一次房事都会由宫里的人进行监督,多了不行,怕损伤龙子们的身体,但是少了也是不行的,那样会被认为是身体有什么毛病。 直到王妃进府,后院里的事情有了王妃费心安排,宫里才会将监视的人全部撤走。 八皇子徒睻一直没有大婚,难道他府里现在还有那些人的存在?! 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幸好这里是别院,心里下定了决心,以后打死不进忠顺王府。 说起来,这些皇子也真的是有些可怜,偷眼瞧了瞧旁边的徒睻,经历过那些的人会因为梦遗害羞?绝对不可能! 还在旁边低着头脸色微红的徒睻如果听到贾琮的心声,一定会当场吐血,他真的是比窦娥还冤枉。 当年为了赶走那些变态的老婆子,他可是被皇帝拿着鞭子追着抽。 又为了名正言顺干掉那些被甄贵妃安排进来的别有用心的女人,他可是连续着抬了五个青楼名妓进府,挑拨着让她们窝里斗,自己躲在后面一个个的将人都给收拾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可能是见得太多了后院的女人的手段,竟然让他对女人产生了恐惧,之后到选妃的时候,想想要跟一个女人过一辈子,便浑身哆嗦,正好父皇和母妃给他看中的人,经他暗查,竟然也是甄贵妃的暗子。 生气之下,也没跟他三哥商量,便装成了留恋男色的样子,又用了百般算计,才让上皇虽然每每想起他就生气,但到底没有再起给他指婚的心思。 他这一路走来容易们他?好不容易看中了一个人,竟然还在心里对他如此怀疑? 幸好他还什么都不知道,无知是福! 第51章 那些想法在心中转了转,贾琮认为跟他的关系不大,转瞬便将它们丢在了脑后。 他并不想过多的涉入徒睻的生活,那些实在是没必要,这世上契兄弟很多,跟前世的炮/友有异曲同工之妙,有需要了一起玩玩儿,平时都是各过个的,谁也约束不了谁。 这便是昨晚猛然间明白徒睻看上了自己之后,他给两个人之间未来的关系下的定义! 即使是昨晚上那么痛快的答应来他这里过夜,也不仅仅是因为嘴唇被吻肿了的原因,或者可以说那只是个明面上的借口。 贾琮真正的目的还是他的那些书,那里面有些话太过于离经叛道,想来他也是这么多年过的太过顺风顺水了,才将它们大咧咧的摆在了小书房里,还没心没肺的将客人请到了里面休息。 那些书刚刚被拿走那天,他还只是下意识的生气,即使有些担心也没将事情想的那么严重。 但这几天跟那几位老翰林接触的久了,深刻的明白了这时代文人的固执,以及那已经融入骨髓的对于孔孟的尊崇。 心里便渐渐的有些害怕了起来,他那些批注有众多平时绝对不会宣之于口的批判讽刺之语,写的时候只是因为无聊给自己找点乐子,如果不慎流传出去的话,伴随他的却只可能是批判和大多数学子的愤怒! 每一个时代的思想先驱都不会有好结果,潦倒一生或者生命的代价都是他承受不起的! 所以这几天他虽然表面平静,但是心底一直很烦躁,虽然越发的不待见眼前这人了,但内心深处不免也存了一些接近他的意思。 不过,贾琮这人前世今生在某些方面来说都是一个单纯的人,或者说是在学术类的东西上可以闻一知百,但在谋略上却差了许多,之所以屡屡能够获得成功,有实力,但更多的却要归功于运气。 这从他在贾家的所作所为就可以看得出来,有了先知的金手指,有了当家人贾赦无理由维护,可他也只是勉强改变了一下大房的结局罢了,二房到现在为止只是受了些打压,日子虽然比以前艰难,但也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宁国府那边更是一点变化都没有,这么下去抄家都是轻的。 这一方面是他冷情不愿去管的原因,但也不可避免的暴露了他谋略上的欠缺。 所以,在吵翻了之后,如何再合理的接近徒睻,如何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将书还给他,这就成了一个难题。 却没想到,正在他苦思的时候,这人竟然自己送上了门儿来,并且表现出了对他的浓厚兴趣,这倒是有些意思。 反正这人长的也满顺眼的,顺手推舟的便答应了下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人当时搬书的时候,曾经说过如果他想看可以到他府上? “王爷把我的那些书是放在了这里,还是王府那边?” 徒睻也已经洗漱完毕,见他正坐在餐桌边等自己,忙上前坐在了主位上。 徒睻他这几天没事的时候便捧着那些书看,人又不是个真蠢的,这时候即使没听出琮哥儿语气里有多在意,但也已经知道了那些书对于他的重要性。 心里虽然从来没想过拿这些东西去拿捏他,嘴里却还是忍不住说教道,“我当时只看到里面有些有趣的东西,拿回来细瞧了之后,才知道你的胆子到底有多大,这样的东西竟然敢大咧咧的放在书房里?” 贾琮心里一堵,看着他瞟过来的明晃晃的写着‘你是笨蛋!’的眼神,夹起一个灌汤包将它当成了徒睻的肉恨恨的咬了下去。 “啊···!” 这么容易被气到的后果就是,不但被包子烫了嘴巴,还被那汤汁喷了一身······ 真是人倒霉连喝凉水都塞牙! 琮哥儿眼泪汪汪的灌了好大一口徒睻递过来的茶水,这才感觉好了些,不过舌头还是痛。 匆匆救过场的徒睻看着这人可怜兮兮的样子既心疼又感觉好笑,“怎么这么不小心?吃个包子怎么都能吃到这个样子?” 忽略了这人语气里面的温柔,贾琮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口头上绝对不会去承认自己的错误,“谁只掉那时怪谈飙······”舌头太痛,这话说的! 徒睻已经大笑了起来,贾琮这才反应了过来,却只能恨恨的闭上了嘴巴,顺道给了旁边那个快笑到岔气的人一个大大的白眼! 都怪这里厨子,一大早上干嘛要做什么灌汤包呢?他以前在府里都是习惯吃煎包的。 舌头好像被烫坏了,今天上午的时候还要给翰林院的一部分人详细讲解标点符号的用法,这下可难办了! 徒睻这几天对他的事情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一皱眉,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连忙收了笑,讨好的将事情给揽了过去,“你现在还是别担心那些事情了,我这就叫人上皇兄那里给你请个假,让他派人跟翰林院的人说声便是了。” 这么点小事情便要扯到皇上?贾琮的眼睛里明晃晃的写着不认同! “那派我的人去跟那些老古董说?” 贾琮打了个哆嗦,还没正式科举入朝呢,便光明正大的跟忠顺亲王扯上关系,他心再大也受不了这个。 有些后悔他来的时候竟然一个人都没带,没有更好的办法下只能对他的安排表示默认。 贾琮在那里低着头想心事,所以并没有看到徒睻眼睛里的喜悦。 那碟子灌汤包早已经被撤了下去,徒睻亲自盛了一碗百合粥,“你尝尝这个,最是去火的。” 看了看样子还不错,接过来慢慢的吃了,又用了些软烂的东西,这一顿早饭只吃了个六分饱便结束了。 不过,这时候才发现舌头已经不是很痛了,小心些便不大会妨碍到自己说话,“我还是过去吧,已经没什么事情了。”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将人哄得留了下来,徒睻如何能同意,“已经派人给皇兄说过了,想把人追回来也来不及,如果为了这么点小事情巴巴的再去跟皇兄说一遍,那也太小题大做了。” 这话倒也是! 贾琮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哎,还是算了,正好趁着今天把书的问题给解决了。 “我的那些书到底在哪里?”直接追问。 “呵呵,放心好了,那些书我看了之后,感觉有些不是很妥当,便全部收在了箱子里,正放在我内书房的暗格里呢。”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放心,我不会让它们被泄露出去的!” 贾琮低头撇了撇嘴,他还是更喜欢将那些东西收回或者销毁,“你让人抬出来吧,我正好把它们都带回去。” “为什么?放在我这里更安全!”这下轮到徒睻皱眉了,这是不信任他? 抬头斜睨了他一眼,“这世上哪里有绝对的安全,我想把它们都抬回去给烧了。”或者放空间里也行啊! 徒睻的心在烧了和由他保存之间仔细权衡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你那些话虽然尖刻了些,也不大好听,有诽谤圣人的嫌疑,但是不得不说,细品之下,很多还真就是那么一回事情。 这么烧了实在是太可惜了,放心,我可没你那么粗心大意的,只要是我不想被人知道的东西,还从来没露出去过呢!”想他这么多年的皇家第一密探头子是白叫的吗?! 这自大的语气,贾琮牙都有些疼了。 挣脱开这人又搂过来的双手,“它们存在一天,我便要担心一天!” “那你一定是没事太闲了,总想那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做什么!”徒睻怎么会那么容易放弃,这次直接将人拽了过来坐在自己腿上,想着这人琮哥儿今天不用去翰林院,自己也跟皇兄打过了招呼要好好的休息一天。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的,他如果不用来好好亲热亲热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而且,他也不傻,这人能那么乖巧的跟自己回家,现在看来,明显的有那些书的原因,如果真的把什么都还回去,估计再想将人给拐过来就难了。 像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所以那些书还是留在他这里吧,换一句话说,即使要销毁,由他暗中来就行了,琮哥儿就没必要知道了! 可怜的琮哥儿几句话之间便将自己的底儿给人露了出去,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只能怪徒睻这些日子将他给盯得太严了,这些日子更是派了人白天黑夜的跟着。 关于琮哥儿的,即使是一点点小事情都要报给他知道,从那些情报里,他早已经将贾琮给分析的透透的了。 所以虽然他说起书来的时候语气很随意,但徒睻马上还是从一些细节上看出了问题,并且只凭直觉便已经做出了最有利于自己的判断! 第52章 看到徒睻那态度坚决的样子,贾琮又试了几个方法,还是没能将那些书籍给要回来。 既然暂时要不回来,那又何必在这里看他那嚣张得意的样子? 所以,琮哥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发现已经快到正午了。 正好今天不用去翰林院,倒是可以去郊外的庄子上看老爹,已经好多天买看见了,怪想的! “王爷,可否给我安排一辆马车?” 徒睻愣了一下,“你今天又没什么事情,要马车干嘛?” 知道他的心意后,贾琮已经莫名的有些不大怕他了,一直以来的目的又没有达成,所以直接给了这人一个白眼,“天色不早了,正好回府看看。” 徒睻听出来了他那不耐烦的语气,心里差点呕出一口老血,果然果然,这小家伙之所以来他这里就是为了那几本破书,现在一看目的无法达成,立马便翻脸不认人了。 他刚刚想的果然是对的,就不能还给他! 脸上的颜色一阵变换,想将人抓过来教训一顿,但贾琮虽然没习练过什么高深的武功,这些年的晨练却也不是白练的,再加上年纪小,身体及其灵活。 现在不想被他抓到,出其不意下,还是能够做到的,利用室内的桌椅几个闪身间便已经到了屋外。 现在的秋阳还是比较烈的,他没有站在回廊下,而是直接走到了院子中间,就那么让太阳直接照到身上。 这样既是为了方便躲避,也是为了试探徒睻到底在乎他到什么程度。 果然,院子四周或明或暗的都是护卫下人,徒睻那么爱面子的人自然不会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来捉人,以他的霸道也不会允许这些人去碰触琮哥儿。 所以只能在那里生闷气,两个人对峙了一会儿之后,贾琮便被阳光晒的脸微微发红。 徒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越加猛烈的阳光,只能无奈妥协,吩咐人备车马,不过他也是个不吃亏的主。 “琮哥儿,可要到京郊的庄子上看看,你好像有些日子没去过了吧?赦公那里应该是惦念你惦念的紧了。” 去庄子正是贾琮原来的计划,先回府也不过是觉得乘坐自家马车自在些。 不过,现在徒睻主动提出来去庄子上,直接乘王府的马车过去也不是不行,反正回来的时候庄子上也有车马,并不费什么事情。 又仔细瞅了瞅徒睻的表情,判断这个人应该不是在骗他,遂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贾琮以为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过去呢,但旁边这个死皮赖脸的是怎么回事? 很想将人给直接踹下去,但毕竟年龄差距在那里,他这具还没长成的小身板做这个事情实在是有难度。 而且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想假装这人不存在都不成,硬被搂搂抱抱什么的······ 徒睻也很郁闷,旁边的少年真的是将过河拆桥、无利不起早的话运用到了极致。 昨天晚上有求于他的时候,明明乖巧顺从的紧,现在目的没达成,竟然转眼间便翻脸不认人了,恨得咬牙切齿的。 看着这人即使在他怀里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神游物外的样子,心里一阵阵的发酸,“你便这么不相信我?一定要将那些书拿回去?” “你肯给了?”一听到徒睻竟然主动将话题转到那些书上,贾琮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要知道早上的时候,这人可是一提到这些就想方设法的转移话题呢。 那眼睛亮的好刺眼,差点内伤的徒睻狠狠的答道,“不给!” 说完,也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直接将这人的嘴给堵上了,有了昨天的经验,他今天到底知道了些分寸,虽然吻技还是差的要命,但是小心之下,至少在马车到了庄子上的时候,琮哥儿的嘴巴并没有像昨天一样又红又肿的。 但是,贾琮森森的觉得现下的情况似乎有些诡异,老爹和徒睻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看自家老爹那样子,如果不是因为两人的身份差距大了点,估计现在已经勾肩搭背兄弟相称了。 心底闪过一丝不妙的念头,趁着两人在前面寒暄的时候,将庄头叫了来仔细了解了一下情况。 徒睻说他昨天出城有事,竟然是来他的庄子上,还将老爹给哄住了? 看着老爹几句话间便被哄得眉开眼笑,恨不得将家底儿都倒给人家的样子,贾琮终于再也淡定不下去了,心底产生了一种浓重的危机感。 这个狡诈的家伙,竟然绕过自己直接去笼络了老爹,看这样子,甚至还有了初步的成效? 这还是第一次,老爹几天没见到自己之后,竟然只是打了个招呼聊了几句,就将注意力给了别人,空气中都好像冒着酸酸的气泡。 快步走上前去,在老爹看不到的角度,将徒睻挤离老爹的身边,再一个劲儿的问着老爹这些日子的事情,事实证明,大赦赦有时候就是太迟钝了,他完全没看出儿子的小心思,见儿子问的关切,当即也将什么皇子王爷给抛在了脑后。 父子两个在那里你一句我一句的,连旁边的跟着的下人都有些不忍再听下去,这也太肉麻了些! 堪比人形避雷器的两人却完全没那个自觉,贾琮还趁着空隙向徒睻丢了一个挑衅的眼神,想拐他老爹,哼,只要有他在一天,那就休想! 完全没看见徒睻目瞠口呆脸色白了青青了白的惨状。 徒睻是真的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父子,两人肉麻的······那仿佛八百年没见过,刚刚经历过生离死别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即使从来没经受过父爱的徒睻也不得不说,他宁可一辈子没有父爱,也绝对不会想要这样的! 接受到琮哥儿挑衅的小眼神儿,心里一阵莫名的感觉,好想拍着这家伙的肩膀说一句:我对你老爹真的没意思啊! 但他再傻也知道,这句话如果说出去,某只一定会跟他亮爪子。 权衡一下,既不想继续站在这里被恶心,又不想去打扰两人被嫌弃,直接对着同样在那里有些顶不住的庄头招了招手。 那庄头知道他是老爷和三爷的贵客,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微低着头走了过来,一副恭敬的样子。 “我听你们老爷昨天说,稻田快整理完了?” 那庄头连忙回道,“回八爷的话,已经在收尾了。” “你现在带我去看看!” 徒睻说的随意,庄头却有些犹豫,两位主子可都在这里呢,自己这么直接带着客人过去真的好吗? 偏头向着大老爷的方向看过去,却看到大老爷挂着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已经开始摸着自己的手,向儿子抱怨这几天下来,他的手都变得粗糙了,脸也晒黑了······ 那哀怨的语气太渗人,那画面太美让人不忍直视,庄头打了个哆嗦,果断让人拿了一顶编织精美的草帽递给徒睻,看他带好后。 做了个手势,引着他向着新整理出来的稻田走去。 即使过后会被责罚,他也认了······ 贾琮好好的安慰了一下老爹受伤的心灵,一个劲的说着,“爹爹这几天看起来精神了好多”“男人黑点更帅气”之类的话,好不容易才将忽然间忧郁了点老爹给哄了回来。 再次转头的时候,却发现徒睻已经不见了,皱了皱眉头,这家伙也太不客气了些,难道忘了这是谁的庄子了吗! 想找人问问的时候,庄头也不见了,剩下的仆人和庄子上的人也都躲得远远的,连忙招手叫了个人过来。 这才知道,庄头带着徒睻去了新开垦的稻田。 那些稻田虽然是他一开始便规划好的,但到底弄成了什么样子,他还真的没见过呢,到也想过去看看。 招呼了老爹,父子两个一起向着那边走去。 庄子上的人正在那里忙的热火朝天的,全部的稻田的已经挖好了,只剩下挖一些水渠,好方便从庄子旁边的一条小河里引水浇灌。 贾琮仔细看了看,倒是跟自己临走时候给划定的路线差不离,点了点头,算是过关了,见他过来之后马上凑到他身边跑来跑去的庄头见他满意,高兴的不得了,他们总算是没有辜负三爷的期望。 这片稻田只有百亩,现在正是农闲的时候,庄子上的人手还算充足,贾琮父子的赏赐又足,众人干起活来自然是又快又尽心。 现在水渠挖好也要白放一段时间,天冷的时候才好进行冬灌,这一次将田地灌得足足的,明年种稻的时候,他打算将一半按照正常水稻稻田的模样种植,另一半处于低洼地势的田地便按照旱田的样子栽种,到秋天的时候看看收获,下一年就知道最好该如何种植了。 正在那里胡乱想着,徒睻从河边走了过来,手里正拎着一串菱角。 这里的野生菱角,有着尖尖的针一样的长角,肉质不是特别多,除了农家的小孩子实在是没什么好吃的,才将它当成宝贝,其他人可不会特意去采摘。 “你拿这东西做什么?”贾琮不解。 徒睻却只是笑笑没理他,直接将菱角递给了下人,让那人拿去处理。 贾琮看他故作神秘样子,不是很想理这人,刚想转身走人。 刚刚一直跟人在旁边说着什么的贾赦却走了过来,想是也看到了徒睻采了菱角过来,他砸了咂嘴说道,“那东西其实下酒还好!” 徒睻听到他的话,笑眯了眼睛,“赦公说的不错,既然您也喜欢,不防让人再采些回来,等会儿我陪您好好喝几盅。” 贾赦高兴的点了点头,对这个提议很赞同,转身又对着贾琮说道,“琮哥儿也该练练酒量了,男人不会喝酒可不行,想当年······” 第53章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又是一个月过去,翰林院那些老儒已经将标点符号的用法研究的差不多了,至于给那些古文断句上所产生的分歧,却不是贾琮该担心的,他也不想将自己给牵扯进这些是是非非中。 反正他有明年还要参加科举的借口,索性在翰林院里找了间小屋子,专心研究其经济文章来。 翰林院可以说是整个天下,会读书会考试的人云集最多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好为人师之人。 这对贾琮来说,简直是天上掉神器,所以也没急着跟皇帝请旨回家攻读。 只在翰林院里面每日卖萌求指点!!! 这一日,贾琮刚刚从翰林院心满意足的回府,马车刚刚走到府门口,便有小厮过来,说是大老爷去了荣禧堂,也请他过去一趟。 一边惊讶的让马车转向,一边想着老爷怎么会去荣禧堂?要知道那里可是老爷最不待见的地方,前些年无法,时不时的还要过去一趟。 这两年随着二房倒霉,大房渐渐的占了上风,却是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了,即使去贾母的荣庆堂,都恨不得绕的远远的。 哪知,刚刚到了荣禧堂却又被告知大老爷和二老爷一同去了老太太那里,幸好路不是很远,从这边走过去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一路到了荣庆堂的时候,老远便听到里面欢声笑语的甚是热闹,走进去之后才发现,不但大老爷和二老爷都在,便是各房的姑娘爷们也齐全的很。 打眼扫过去,借住的薛姨妈和宝钗也坐在那里,不过虽然看起来俱都满面含笑,但是稍微仔细些却不难发现其中的勉强。 再向王夫人那边看去,神色间也不是很好,很有些纠结犹豫的样子,那一阵欣喜一阵厌恶的神色,不是瞎子谁都看的出来。 黛玉正坐在贾母身边,眉眼间是难掩的喜色,笑容遮也遮不住,甚至还有几个小丫头围着她在说着恭喜之类的话。 见此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起之前听到的林姑父要回京述职的消息,家里应该是得到信儿了吧? 不再去想这些,看到因为前面引路丫头的通报声,屋里人的目光都已经投在了他的身上。 忙快走了过去,请了一圈的安。 这可以说是让贾琮最厌烦的地方,他在这府里的辈分实在是太小了些,除了环哥儿和蓉哥儿、兰哥儿还有琏二哥那里的大姐儿,竟然每一个都比他大,每次见面都是要他去先行礼,也是够郁闷的了。 见了一圈儿礼,转回头又对着贾母说道,“老太太今日红光满面,想见是府里要有什么喜事!” 贾母本来并不待见这个压在宝玉头上的孙子,如果不是宝玉上回被打的伤的狠了,她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平时将他叫过来的时候,无论说的多么热络,眼里都不见丝毫慈爱之色,今天却是难得的给了贾琮一个笑脸。 倒是让贾琮有些惊疑不定起来,这老太太不是心里又打着什么坏主意吧? 心里想的多,面上却没有现出来。 贾赦见到小儿子见过了礼,一边招手让他过去,一边笑着解释道,“今天收到了你林姑父的信,信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回京的船上了,他的官船虽不比骑马快,却还是要比我们当时坐的船快些,估计最多十天半月的人就能到京里了。” 果然如此,转身向着黛玉说道,“恭喜林姐姐了!” 林黛玉忙站起来回了一礼,这几年她因为嬷嬷们管得严,按时作息,并不会熬夜看书,跟林如海通信的时候,又被劝说着,不再多看那些伤春悲秋的诗词,转而多留意那些意境壮丽辽阔的文章,或一些地域志之类,心境却是比以往开阔了许多。 几年下来,林黛玉早已不再是那么一副弱不禁风,迎风落泪的样子了,她本又长的绝色模样,笑起来的时候更显得可爱,除了王夫人那种本来便心存偏见,本身又是死硬脾气的,或者是本身跟他有利益冲突的,其余人倒是很难去讨厌这么一个漂亮爱笑的小姑娘。 据贾琮所知,邢夫人对黛玉便比迎春要上心的多,虽然迎春这几年也改了一些以前那木头性子,但是到底本性难移,稍微复杂麻烦点的事情,她虽然已经知道怎么去处理,但还是下意识中便想着去和稀泥。 这性子,也真的只能嫁个家庭简单点,婆婆丈夫均是精明能干却又要颇重情意的那种,才可能会过的好些。 反正她是个不爱揽权的,家里事情有婆婆顶着,她不去争还可能反倒合了婆婆的心意呢,外面的事情有丈夫管着,更不用她操心。 只要她能早些生下儿子,以后婆婆年纪大了,儿子也应该到娶媳妇的年纪了,直接让媳妇当家,倒也是好事情,一辈子也能算得上好命了。 不过,这人选不是一天两天能找得到的,好在以她的年纪,只要两三年内定亲也不能算是太晚。 坐在老爹身边,听着满屋子的欢声笑语,心里面却在那里漫无边际的想着。 忽然又想到一事,“林姐姐,你们家在京中的宅子可都收拾好了?” 还没等林黛玉回答,贾母却已经在那里开口训斥道,“琮哥儿说什么胡话,她们家那宅子多少年没住人了?不全部重修一下如何住的了,你姐姐一个人在京里又如何能管的了这样大事。 你姑父可是咱们家正经的亲戚,住在咱们家里那是正应当。” 说道这里,回转身对着黛玉慈爱笑道,“外祖母已经让人去收拾松院了,那里是你外祖父年轻时读书习武的地方,最是大气,也同梨香苑一样有通街的门,可不会让你父亲委屈了。 至于你们林家的宅子,到时候让他自己慢慢的收拾就是了!” 林黛玉虽然聪敏,但是毕竟年幼没经历过什么事情,虽然心中感觉有些不妥,但却想不大明白,只能矜持的笑了笑,轻声的谢了贾母,但却没有明确的应承此事。 贾政听了贾母这话在那里装模作样的点头,便是贾珍也貌似很满意,他们虽然都不上朝,但是有些消息还是很灵通的,这林如海据说这次有希望能够留在京城,即使是平调,那也是三品大员了,对现在的贾府来说,绝对是一个助力。 这几年林如海一直在江南,跟贾家的关系除了黛玉已经疏远了很多,但黛玉毕竟只是个女儿,在他们眼里,除非明确她能够嫁进贾家,其实对于两家的关系并没有实际的意义。 如果能趁机将林如海本人留住府里一段时间,那以后两家的关系可就说不清楚了。 王夫人、薛姨妈和宝钗,神色却都越加的不自然,什么叫做林如海是贾家的正经亲戚?这话里是暗示他们薛家不是吗? 还有那松院,可是贾府里面一等一的大院子,虽然不如梨香苑小巧精致,但却更加大气,风格跟荣禧堂差不多,本就是为了世子准备的。 贾琏当时想住进去都被贾母和王夫人给联手找借口给拦住了,明显就是想将那里留给贾宝玉的。 这样的地方让一个外人住,老太太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贾琏也想到了这些,当即握紧了拳头,不过,在他心里,这院子是宁可给他那位林姑父住,也不想将它留给贾宝玉的。 贾赦这些日子因为身上的实缺,在外面又交往了一些人,倒是颇懂了一些规矩,也听说过一些林如海的手段,不再像这些人一样想当然。 用手摸了摸刚刚绪的有些长度的胡须,慢条斯理的说道,“老太太这虽然是好意,但却恐怕要办坏事了!” 贾老太太活了这么多年,如何会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多么不合适,但亏的终究是林家,与贾家总归是有益,到时候即使林如海怪起来,让贾政和宝玉多跟他亲近亲近,自己再使些手段,不愁林如海不将怒气出在贾赦身上。 但想法再好,贾赦今天这反对的话一旦传了出去,到时候恐怕就都是她跟二房的不是了,都是那个小崽子,想到这里狠狠的瞪了贾琮一眼。 转过头去,不好这时候再转口,只能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如何能成坏事!林家那房子这么多年了如何能住的了人?” 便是贾赦那么迟钝的人都听出来了贾母话中的警告,这么陷害自家女婿,真不知道自家这个老娘是怎么想的? 那林如海回京之后不但要面圣,还要与那些老亲故朋走动,如果每天从贾家的偏院偏门来回走动,在荣禧堂招待客人,这可是比贾赦现在的处境难堪百倍啊,估计到时候林家很快便会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不过,当着这么多晚辈的面,他也懒得跟她争吵,林如海又不是个傻得,怎么会同意?! 估计以那人的性格,早就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吧?他这里可犯不上为人家白操心。 贾赦想通了,便晃了晃手中的扇子,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倒是斜睨了旁边的小儿子一眼。 这小子说出那番话,估计便是想让老太太的心思这么当众漏出来,有了林黛玉和她身边的人,总会传到林如海耳中的,到时候他自然会跟贾母产生隔阂。 不过,这几年虽然林黛玉一直住在贾家,但林如海早已经对贾府不那么信任了,这些从他这几年来又陆续的送了几批林家下人过来就能够看的出来,既然如此,也不知道这小儿子还在折腾什么。 警告性的敲了敲他的小脑袋,他这是嫌弃老太太还不够恨他吗? 贾琮暗地里做了个鬼脸,对老爹的提醒完全没当回事,他本来就是个小气的,能将老太太的谋算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自然高兴。 至于被老太太记恨的事情,这他倒是不怕,只要到时候再让宝玉那里出点事情,相信那时她一定再没工夫理会自己了! 第54章 事情被贾赦父子几句话摊开说到了明处,贾政和贾珍再不要脸面,也不好当着满屋小辈的面儿再去附合老太太的说法。 不过,私下里会不会又弄出什么幺蛾子就不知道了。 贾老太君见没人附和自己的话,却是气的脸色很不好看,又勉强聊了几句,便假称劳累让众人散了去。 大房众人听到后都没耽搁,只是问候关心了几句,便一个个的告辞了出来。 贾琮本来是跟贾赦一路的,不过,还没等出二门却见惜春的丫鬟入画从后面追了上来,“琮三爷,我们姑娘想请您过去一下,有事跟您商量。” 自从那次同下江南之后,贾琮跟惜春便亲厚了许多,虽然还是不常见面,但是外面看到什么有趣的小女孩子可能会喜欢的东西还是会给她顺道带上一份,画画用的笔墨纸张颜料更是经常买了成套的给她送去。 这么常来常往的,惜春倒是真的把他当成了哥哥一样,再有什么急需的东西,也会直接跟他开口,并不是很见外。 不过,这么直接的让人来请,还是头一次呢,倒不知道她一个小丫头,每日里在内宅,能有什么事情跟他商量? 跟贾赦打了招呼,便跟着入画向着内院走去。 可是走着走着,“这个方向不是林姐姐的院子吗?”惜春跟着探春现在住的地方在李纨的院子边儿上,以方便她这个长嫂管教,并不在这个方向上。 “禀三爷,我们姑娘正跟林姑娘在一处呢,她们那里地方原就大些。” 可能不是因为地方大,而是因为那里能进主子身的,除了一个紫鹃,大多都是林府带过来的人吧?只不知道那个小丫头到底有什么事情,竟然弄得这么神秘。 心里正琢磨着,已经到了黛玉居住的枕霞居,这原是老太太爱女贾敏居住过的地方,虽然小巧了些,里面却是亭台假山样样俱全,离荣禧堂也近。 据说,贾敏出嫁后,王夫人曾经为元春相中了这处院子,但当时贾母为了将这个孙女带在身边,好拿捏着王夫人,所以并没有同意,只以年纪大了,想让孙女陪伴为由,将她拘在荣庆堂里。 弄的王夫人恨得不行,如果不是深切的知道老太太是他们二房的靠山,估计扎小人儿的心思都有了。 贾琮还是每年黛玉生日的时候,才会借着贺寿过来一次,平时即使有事也是让下人传话,或者在贾母或者邢夫人处聊,毕竟他一年年大了,又没有宝玉那样没心没肺,或者说是听不进好赖话,所以有些嫌都是自动便避开的。 走到了门口的时候,林黛玉从林家带过来的丫头蓝羽已经等在门口了,点了点头跟着她们一道走了进去。 还在外面,便听到里面叽叽喳喳的笑闹声音,细听时有些诧异,探春竟然也在? 听了下人通报,里面几人忙迎了出来,虽然刚刚见过,但这时候少不了又见了一回礼。 “不知几位姐姐招小弟来有何要事?” 黛玉等人听了他这话,都掩了嘴笑,探春本就活泼些,这时便打趣儿他道,“我们这些姐姐自是无事,不过你那妹妹却是真的有事情呢!” 听了她的话黛玉笑的更是厉害,贾琮很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这些有什么好笑的。 惜春那里也跟着两人做了一个鬼脸,转身让贾琮近前,将手里的东西给他看。 贾琮接过来,大眼一看是一叠叠厚厚的画稿儿,起先还没怎么注意,但是看了几页之后却是越看越惊奇。 这些竟然是《五帝传记》的连环画版本,应该是以《史记》中的叙述为大纲,中间又加入了很多神话传说的记载。 画法是当初贾琮在船上显露的那种非常写实的唯美画风格,看的出惜春这几年应该是下了苦工的,单单这一种画法,便是贾琮现在也不能说胜过她。 自己手上的这些东西如果泄露出去,便只是奔着新颖别致,也绝对会受人追捧。 但那样未免可惜,总还是改进的更完美些现世才好,小姑娘看到的男人还是太少了些,那人物的脸,怎么看都脱不开贾家人的窠臼,加在五帝的身上,实在是少了帝王的那一分帝王之气。 一看就是世家公子小白脸的样子! 摸了摸脸,好像自己也是一样的,但是如果另类的把自己硬晒成黑炭,好像会更打眼,暗下决心,还是随大流就这个样子就好了。 帝妃的衣服首饰也摆不开这个时代的桎梏。 不过,那个时代的帝王好像也只是众人公推出来的部落管理者,除了勇武,好像更重要的还是德行,那么是不是应该表现的慈爱些? 而且,那个时代应该是缺衣少食的,帝王和帝妃们是不是应该穿些粗麻的衣裳? 这样想着,差点把自己给想的笑了起来,看了看身边几个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几个大小美女,幸好没笑出来,否则真的是要将这几位都给得罪上了。 “琮儿感觉怎么样?”林黛玉毕竟跟他还算熟悉,遂张口问道。 贾琮别扭的忽略了那个称呼,没有说话,直接拿出纸笔来,盏茶之间便在旁边的纸上画出了几个男子形象。 这几个形象形貌各异,气质也是或锋利,或敦厚,或冷漠,或慈爱,或洒脱,手里也都拿着器物,或剑戟,或玉珏,或刀枪! 身上服饰更是各有特色,有的短打,有的长袍,虽然各不相同,却将他们身上的气质衬托的越加出色。 让人一看,便知这几人应是与众不同的,不用言语,便能吸引千万人的瞩目,不用任何动作,便能让人产生信赖,即使表现的再平和,骨子里面也透着一种俾睨天下的自傲。。 之后又画了几个人物,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贾琮都在下面注明了他们的名字。 其中的村民朴实,帝妃贵气绝美,那蚩尤更是气势惊人,让几个女孩子看的竟然心中一阵小鹿乱跳,小脸儿也有些微红。 贾琮画完才看到她们有些着迷的眼神,肆无忌惮的便这么大笑了起来。 毫无意外的,被几个有些彪悍的小女子,抓着身边的东西便是一阵乱砸。 好在她们有分寸,都是一些轻软之物,即使丢在他身上,也不会有什么损伤。 他又赶忙打躬作揖的告罪,几女可能也是着急看画,又有些羞恼,齐齐的瞪了他一眼,终于转身不再理会他。 摸了摸鼻子,真是过了河便拆桥!!! 整理了一下衣裳,看着惜春看的尤其仔细,便又开口指点了她几句,“妹妹还是见的人太少了,有些东西纯粹靠着臆想,还是有差距的。” 惜春受教的点了点头,不过,她乃是闺阁女子,如何能随意外出见人? 想到这里,黛玉几人也是一阵惋惜,探春更是说道,“只恨我不是男儿身!” 贾琮看打击的差不多了,怕她们真的失了兴味,只得再给个甜枣,“不过,妹妹这个点子当真是好,如果真的能够编撰成册印刷,彩图版一定会引动众人收藏,黑白版相对来说售价较低,只要下面再配上些通俗易懂,朗朗上口的句子,作为一些小儿启蒙时用书倒真是不错。” 说到这里,看见几人不以为然的样子,想到这几位都是不怎么食人间烟火的,又都自幼承受庭训,笔墨之类更是不准见于外,所以只能换个说法道,“本朝自立鼎以来,因为前朝女皇之故,所以对女子之才多有压制。 但也不是没出过受人尊敬的侠女才女,别的不说,开朝时候□□的长公主便是能够统战千军的一员女将,不但如此,其手下护卫也均是女子,单拿出来,等闲几个男子也无法抵敌。 前朝的刘潇潇亦是诗书画三绝,后其夫君因贪婪被斩首,其家亦被抄家,她凭本事甚至养活了一对儿女,其子后来甚至高中状元,为一方大员。 此外还有杜兰,楚夫人······等等! 可见,这名声外传也不见得都是坏事,如果只是一般小打小闹的几首诗词,几幅书画,无法将其余人等落下太远,自然会有人因为嫉妒而口舌,但是如果谁能有些前人所没有之壮举,或者才华远迈同辈之人,那自然不能同日耳语。” 说着还举了举手中正握着的画稿。 这一段话说的几女眼睛都亮亮的,尤其是黛玉和探春,她们一个才高,一个不甘于任凭别人拨弄命运,贾琮这话却是说到了她们的心坎上,看着贾琮的眼光都是柔和了不少。 惜春的心情也很是激动,在那里又仔细的看了看贾琮所绘的人物,跟自己的比较后,神韵方面真的是高下立判,不由得撅了撅小嘴,“三哥哥,我还是画的的太差了。” 贾琮连忙安慰,“这有什么,你现在才几岁?才见过几个人?现在的水平已经足够说明你的天赋了。” 惜春想了想,握了握小拳头,“是啊,我一定要比三哥哥强才行!” 真不知道这小丫头哪来的自信,不过还是说道,“嗯,三哥等着被你超过的那一天。”他也知道自己的语气有点欠揍,所以赶紧改变了话题,问道,“这字迹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三姐姐的吧?” 探春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些求指点的期待,贾琮倒是没让她失望,“三姐姐的字在闺阁中自然是极好的,但想要甩开众人却是不易,不过姐姐功底扎实,不防试着取下巧。” 说着手腕轻动,不过片刻功夫,纸上便现出朵朵梅花,但再仔细瞧却又不仅仅是梅花。 整幅字写完,探春才激动的说道,“竟然是梅花篆字?!” 反复观摩了良久,探春敛衽对着贾琮福身施了一礼,“多谢三弟弟指教!” 贾琮忙回了礼,谦虚道,“小弟也只是在外面见得多些罢了。” 提点完探春,本以为今天便完事了,黛玉却是在旁打趣儿道,“琮哥儿,你却是有什么教我的?” “林姐姐却是在笑我么?你的诗词可是我也有所不及的,哪里有什么好教姐姐的?” 黛玉听他这么说,掩嘴笑了笑却是没再抓着他打趣,她心里深知,这诗词上她最多也只是高贾琮一线,这还要拜这人所学颇杂所赐,其他的地方却是多有不及。 看着眼前少年,嘴上虽然笑着,但心里也不是不惆怅,如果自己那个弟弟还活着,年岁与琮哥儿差不多,应该也是这种玉树临风的样子吧?学问有父亲精心教导着,相信再过几年必是三甲之列。 可现在想这些却都是无用,弟弟没了便是没了! 林黛玉有嬷嬷每日耳提面命,早已经懂得如何掩饰,这时候虽然心内不经意间又起了哀思,但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只如往常一样与姐妹兄弟玩笑! 又说了一会儿,看着天色已经不早,恐老爹那边还要给他留饭,便告辞出来。 原路返回的时候,刚要出外面角门的时候,却看到贾政和贾珍一同从贾母荣庆堂的地方出来。 贾琮见已经来不及躲开,便只能肃手站在一旁等两人过去,“琮哥儿不是早走了吗?怎的还在此?”贾政看起来有些不自在,问他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中甚至有些色厉内荏。 这是何故?政二老爷这段日子见了他,如果他不先开口人家可是绝对抬着脑子,就那么走过去,将长辈的谱儿摆的足足的。 今天怎么突然先开口训斥起来了?而且那语气,怎么听着有些心虚呢? 皱了皱鼻子,刚要仔细琢磨一下,肩膀却被人揽住了,“琮哥儿怎的都不到珍大哥府上去玩儿?可是怕哥哥怠慢了你?” 第55章 “珍大哥说笑了,听闻哥哥那里很是热闹,倒是有心往上凑一凑,只是一来没有时间,二来也是父亲管的严了些,竟是一直没有去成。”贾琮的脸上带着遗憾,跟他不熟悉的贾珍竟然一点都没看出他心中的不屑。 “这府里府外谁不知道你家老爷年轻的时候是个最爱玩儿的,偏现在年纪大了,将你们兄弟管的倒是严厉。”贾珍撇了撇嘴,语气间多有不恭。 贾琮听他这么说,心里如何会高兴,正了正脸色说道,“我父亲怎么说也是珍大哥哥长辈,又是荣国府的当家人,哪里是珍大哥哥能说的,要我说,珍大哥哥也别忙着每日里吃酒,还是好好督促蓉哥儿和蔷哥儿上进些才是,这么每日里无所事事的,没的堕了祖宗的威名。” 贾琮说完了,也不管他面色如何难看,一甩袖便要走人。 贾珍气的着实不轻,在他心里,这贾琮再如何得宠,也不过是赦大老爷的庶出子,以后也是要看着他们宁荣两府当家人的脸色过日子的,今日竟然敢嚣张的直接给他这一族之长脸色,当真是太过目中无人了。 心下很想将贾琮叫住训斥一顿,但是他常在外面走动,多少还是知道些世事,贾琮现在乃是圣上钦点的大皇子伴读,宫里皇上大皇子面前想来都是有脸面的,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再加上他正为秦可卿之事心虚呢,哪里还敢再多生事端? 偏他这里想当事情没发生,忍一时之气,刚刚看着他们寒暄的贾政却好似突然揪住了贾琮的把柄,迫不及待的想教训他一样。 这时候竟然站了出来,“琮哥儿这是怎么跟你哥哥说话呢?还懂不懂点长幼尊卑?” 贾琮心中冷笑,真当爷往常尊敬你是真的怕了你啊? 扭过头来,对着贾政一本正经的说道,“二老爷,咱们家的家风不是最注重这‘长幼尊卑’的吗?侄儿怎么敢忘?”话语间,在那个‘二’和‘长幼尊卑’上都加了重音。 贾政虽然一直装着糊涂,但心里明镜儿似的家里外面的人都在嘲笑着他不顾次子身份占据了荣禧堂,以前有官位的时候,虽然官职小了点,但到底也是个官老爷,又有贾家的资源做靠山,别人自然不敢说的太过分。 这几年免职在家,虽然出门的频率越发的少了,但是那些越加难听的流言蜚语却没少传到他耳朵里。 不想搬出荣禧堂,又不能跟人家去吵闹,便只能这么憋着。 时间长远下来,头便经常性的痛,一受到刺激更是容易脾气暴躁,平时一点小事都要打骂奴仆,再不复以往的温文形象,对儿子也能下的去死手。 今天先是被那个妹夫林如海马上要回京升官给刺激到了,好在还能用那个人无子,马上将要成为绝户来安慰自己尽量克制,刚刚本想着借机训斥一顿贾琮发泄发泄心中火气,更可以败坏一下这贾琮的名声。 却没想到被贾琮那句话那么一激,刚刚的隐忍竟然全面爆发了出来,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提起拳头便向着贾琮砸了过去,口中还喊着,“跟你二叔竟然也敢如此说话?可见是没人管教的缘故,罢了,今日被我见到,自然要替大哥劳劳心,省的贾家出你这么一个逆子。” “二叔确定这贾家的逆子是我?小侄再不济身上的差事也是凭本事得的,可没给祖宗丢过脸!”贾琮自然不会被他给打到,在这贾府唯一有资格跟他动板子动拳头也就老爹罢了,其他的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且,总感觉这贾政的脾气很奇怪,便有些对刺激刺激他,所以说话越发的往人短处戮。 贾政身子扑了个空,又被这一句话给气的够呛,脸色阵黑阵白的,眼睛更是慢慢便红,下面的小厮看到自家这位老爷,莫名其妙的竟然要向着琮三爷动手,都吓了一大跳。 这些人虽然都是贴身伺候贾政的,但却也都是贾家的家生子,这些年大房彻底的压制了二房,又是他们家人名正言顺的主子,有那心思灵活的,在看到二老爷日渐残暴后,难免便动了心思。 知道琮三爷在大老爷那里的地位,也自然明白今天如果让琮三爷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挨了打,他们那想另攀高枝的小心思这辈子便别想着会实现了。 更有甚者,到时候大老爷知道后不好处理这个亲兄弟,难道还不能拿他们这些人撒气么。 这么想着,心里便都打定了主意,一个个的都扑向了贾政,有的去搂腰有的去抱腿,还有的有意无意的将两个人给隔开,即使身上挨了几拳也不肯后退。 心里甚至有些小兴奋,不知道后面的琮三爷有没有看到他这个奴才的付出,即使不能现在被调出去,但是被记住了长相名字也好啊。 剩下的那些忠厚些没动心思的也都杵在旁边当木桩子,一时之间竟没一个是贾政能使唤的动的。 这些人看到贾琮已经被身边的小厮给护住了,眼睛转了转,有那些精怪的,还转身向着在旁边一副看戏样子的贾珍喊道,“珍大爷,这事情都是您起的头,现在怎的不知道劝劝呢?真是辜负了我们大老爷跟二老爷对您格外的信重了!” 贾珍在心里暗骂,跟老子有什么关系,怎么不说是那小的嘴巴太臭,那老的又莫名其妙的发疯呢? 不过,因为他们这刚刚已经出了贾府,动静闹得太大,渐渐的已经有些人围了过来。 如果再闹得大了些,丢的虽然是荣国府的人,但他这个贾家族长脸上也没什么光彩,只能憋着一口气吩咐那些小厮将贾政架回了荣禧堂。 至于他们刚刚说好了找个地方商议事情,看来今天是不成了。 被留在原地的贾琮却是若有所思,他原来便对贾政有所怀疑,但因为一直接触的不多,所以并没有确定。 直到刚刚,他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这个二叔精神上一定出了什么问题,这么小小的刺激一下,便当着下人的面行为失常。 而且,他动作时候那越来越红的眼睛,激烈的动作,甚至爆淚的气息,都说明他现在暴力倾向很严重。 对着身边的小厮说道,“你找个经常往来王太医家的人,现在去将王太医给请过来看看二老爷。” 那小厮听了忙应了一声,转身跑不见了。 “我们走吧!”说完带着人转身浩浩荡荡的回了大房。 贾赦果然在等着他吃晚餐,他们父子之间早没了‘食不言’的那些规矩,一边用着晚餐,贾琮一边将惜春叫他过去所谓何事说了一遍。 贾赦虽然对女子研究这些很不以为然,但也只是不屑的哼哼了两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等到饭后,听到贾琮在没口遇到贾政,他那好二弟竟然想找借口向自家儿子动手的事情的时候,脸色当时就黑了起来。 坐也坐不住,在堂屋里背着个人来回的踱着步子,脸上表情也不时的变换着。 贾琮一看就知道自家老爹这是在那里想办法,想帮他报复回来呢,心里暖暖的,但却并不想现在告诉他,自己其实已经想好了办法,应该很快便会有结果。 正这么想着,便有人来报,说是王太医被请过来了。 贾赦见有外人过来,终于消停了些,装模作样的在主位上做了下去,还煞有介事的端着那杯已经快冷掉的茶。 贾琮好笑的站起身迎了出去,果然看到那位王太医一副不情不远的样子。 心中冷笑,这位不知被贾母捏到了什么把柄,这些年来一直为老太太所用。 贾琮甚至怀疑,爹爹原配及长子夭亡应该都是这位不作为的结果,事后又帮着那些人隐瞒了一些线索,虽然没沾染上血腥,但是其医德也绝对不配当一名太医! 现在还想为了贾政隐瞒,哼,哪里会有那么容易。 “王太医倒是忙得很,我们父子想请您过来一趟可真是不容易。”二房那边却是随叫随到!!! 那王太医看了看前后围着的人,无奈苦笑,他这些年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听命与贾家老太太,虽然没亲手做什么阴私事情,但是也有见死不救之嫌疑。 心中有鬼,年纪愈大又愈加的相信轮回报应,所以对着这贾家大房的时候,难免便有些心虚,如果不是像今天这样被绑了过来,他还真想一辈子不踏入这大房之地,到贾大老爷面前来。 听到少年语气中的嘲讽,苦笑更加厉害,知道他们这次叫自己过来,一定是因为刚刚给贾政诊脉之事。 到了厅内也没有拿乔,没用贾赦问,竹筒倒豆子一样,便将诊断结果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贾赦跟贾琮都点了点头,这人倒也是个识时务的。 却不知道,本来王太医已经应了贾母隐瞒贾政的事情,按他的性情,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再说出去。 但是刚刚到了大房门口的时候,却忽然想起来了,这贾家可是还有一个大姑娘在宫里呢,而且是在皇后娘娘身边,据说经常能够见到圣颜。 想到这里,身上便被吓得流了一身的冷汗。 按照贾政的情况,如果病因流传出去,儿女正常婚嫁都要受到一些影响,更不要说送女儿入宫了。 这宫里伺候的,哪一个不是身家清白,至少父母等直系长辈没有任何‘恶疾’的? 现在贾政的情况被自己给瞒了下来,但是哪一天被别人捅出来,他的牵连可是太大了。 而且,万一哪贾家的大姑娘在宫里闹出了什么事情···王太医打了个哆嗦,他可还没活够呢,更何况这事情一旦事发,连累全家也不为过。 贾琮让王太医将诊断结果写了出来,并且签了名字。 贾赦又写了请罪的折子,合着王太医的那张纸一并递了上去。 这件事弄到现在,无非就是想让贾元春出宫。 这些日子贾琮经常跟徒睻在一起,偶尔也听他提过这位贾女史不是个安分的,心心念念的想进皇上的后宫呢。 她因为能力强,处理事情有些手段,短时间内已经受了皇后的信重,想勾搭皇上简直已经是天时地利人和了,现在这么矜持,估计还是为了今后位分的事情。 却不知道,皇帝早已经因为秦可卿的事情厌弃了她,本来还想利用一下她的剩余价值,给一些人下个套,但是因为看着贾赦父子能办些实事,这贾元春再怎么也是以国公府长孙女的名义进的宫,大家倒是很难撕摞的开,为了他们才一直没走这步可有可无的闲棋。 但是皇帝没这个心思,却架不住女人的手段,一旦被贾元春反应了过来,再使上什么手段被宠幸,那就糟糕了。 被封个低位,谁都没面子,但是一旦被封了高位,更是麻烦。 虽然內宫不得干政,但是被她三天两头派人过来要东西,或者斥责邢夫人一顿,也够恶心的了,所以,有了这机会,如何能不好好利用。 贾琮感觉自己最近运气真是不错,简直是想什么来什么! 第56章 这种事情也算的上是家丑了,自然不能上明折,好在贾赦近年来因为经常发现一些粮种,也有了单独给皇帝上暗折的权利。 不过,他们还是慢了一步,等折子呈上去的时候,贾元春已经承宠了,这里面除了她自己的手段外,王家人和甄贵妃也都掺了一脚。 王家人因为新皇上位明褒暗贬不得已退出了京城权利圈,下一代嫡枝又只王仁一个不成材的,王子腾自然要为他谋划一二。 发动些人脉,现在帮扶元春一二,她今后自然也能照顾照顾舅家。 而且,王子腾对贾家内情深知,大房二房不合,现在可是大房得势,元春这位二房的姑娘想借母家的势可是难的很,说不得以后还会彻底偏向他们王家也不一定。 至于甄贵妃,她的目的很明确,推出一些有心计的女人,最好让新皇的后宫乱起来,再加上前朝的那些动作,六王爷一脉才好浑水摸鱼,再不济给她看个热闹也好啊! 说来也巧,这封密折到了皇帝手上的时候,贾琮正在宫中伴驾。 这些日子皇帝经常会在闲暇时招他伴驾,虽然只是谈论些诗词书画,但还是给他招来了许多小人,还好这里都是文人,秉承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也只是嘴上算几句罢了···对付这种人,贾琮向来不屑于还嘴,那实在是太抬举他们了,也降低了自己的档次,似笑非笑的看过去一眼,逍遥自在的该做什么做什么,这样已经足够将对方给气的七巧生烟了! 翰林院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天长日久的相处下来,谁又不知道谁啊?!这些个心胸狭隘的,以后想要出头,估计也难。 皇帝拿着贾赦交上来的暗折,蓝色封皮,显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上的重要折子,随手便打开了,没想到,一看署名竟然是贾赦。 贾赦啰里啰嗦的写了一大长篇,但其中重点也就那么几句,等他快看的不耐烦的时候,才终于弄明白了,贾府忽然发现贾政染上了‘恶疾’,所以想接了侄女出宫照顾父亲以全孝道。 总之就是想接元春出宫的意思,徒睿又拿起王太医亲笔写的脉案看了一下,还真的好像是疯病。 患这种病的人的女儿不可能让其进宫,但是贾家以前没发现过实例,贾政又是刚刚被检查出来的病症,人家当家人发现了之后,马上上报认错,他还真不好施行什么惩罚。 可是,无论当时是何原因,这贾元春既然已经被他临幸,那么就不可能再放出宫,总要顾忌些帝王面子,跟其她的妃嫔住在一起也不好。 抬眼望向贾琮,“贾政的事情你知道?” 贾琮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恭敬回道,“不敢欺瞒陛下,这事情还是臣下发现的。”接着将那天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他语气轻缓,说的不偏不倚,如果不是知道些内情,恐会当他是局外人。 徒睿揉了揉额头,他刚刚登基没两年,后面还有个吹毛求疵的太上皇,不怀好意的兄弟,日子本就不轻松,再加上连年的天灾*。 现在比起初登基的时候,眼角增加了皱纹,头上甚至已经发现了白发。 这个皇帝不好当,即使他心志坚毅,偶尔也有摘了这皇冠躲躲清闲的想法。 可悲的是,因为当年一时轻视,正妃没有选好,便是连后宫的事情也要让他跟着操心,如果皇后无子还好,无论是让其病逝换个新后,还是让其她人出面掌了宫权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现在即使为了三个年幼的嫡子,他也要将皇后给撑起来。 “贾氏元春已经被封为才人了,小贾爱卿看着应该如何处理?” 才人是正五品,初封便如此,看着算是高的了,但是贾元春的情况跟正经选秀的不一样,她的女史本身就是正五品,从这里看来,皇帝其实是根本就是一点脸面都没给她,品级根本就没变过。 而且,这封了正五品的才人,哪里可能不通知人家里的呢? 贾家却根本什么消息都没收到,可见其人是遭了厌恶了。 贾琮皱了皱眉头,但随即却又松了口气,他从来没见过这位贾元春,也只是在贾母那里听到过几次这位贾大姑娘如何聪慧如何有造化的话。 如果真的不得皇上的宠爱,却又被留在后宫也许还真的是件好事情。 现在要是真让她出了宫,也是件为难事,已经二十的老姑娘了,想要嫁人,在这个时代真的除了填房便是偏房侧室,再加上生父是个无官无职的,还能嫁个什么好人家? 贾政王夫人现在基本上不怎么出府,以贾母的偏心眼,这给侄女找个体面人家的活儿,大概还是要落在他们大房。 到时候老爷还有太太少不了每天又要挨骂了! 现在这样子其实正好,今后元春便只能呆在宫里,有了贾政这事情又不能再近皇帝的身,想来也无法再做什么贤德妃了,“原本陛下后宫的事情,臣不该多说,但毕竟牵涉到了贾家姑娘,臣就斗胆说上几句。 这几年天灾*不断,虽然圣上圣明每每能够及时应对化解,但总这样下去民心还是易乱。 如果陛下在宫里僻静处建一座佛堂,选几位娘娘轮流为天下百姓祈福。 臣想着,总能够使百姓们感受到陛下一番拳拳爱护之意。” 这话里贾琮虽然有些私心,但其实也是皇家拉拢人心的一个好法子,而且宫里每年那么多犯了错的宫妃宫女太监也有了安置的地方,再不用被关到老死,倒也算是一举两得。 当今天下,佛教盛行,善男信女众多,便是天子,不管信不信,每年也要抽出时间来礼佛,以便取信于民。 太后皇后以及各宫主位的偏殿后殿,更是都修了小佛堂,闲时拜佛念经,几乎日日不绝。 现在修个大点的佛堂,说起来好听,其实只要将冷宫给改造一下换个名称而已,说出去也好听。 以后哪位妃子犯了错,再被丢进去的时候,倒能够显出皇家的慈悲仁爱来,至于人还能不能出来,还不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 徒睿点了点头,这贾琮虽然年幼,但却每每有些奇思妙想,虽然很多时候做事不够谨慎,想的也不够周密,人也稍微有些懒散,但总的来说也算是个好苗子。 而且,这人还是徒睻看上的,无论两人是否已经正式在一起了,皇帝却还是将他看成了自己人。 所以,遇到事情的时候也没有太避讳着他。 这些却是贾琮所不知道的,说完了提议,感觉到面前皇帝好像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意思,心里便放下了大半。 不过第二日,宫里便传出了太后懿旨,将华阳宫等几个偏僻宫殿改建成家庙,由皇后指定妃嫔主持,后宫之中自皇后以下都可以轮流到庙中礼佛,好为皇帝为天下黎民祈福。 紧接着便是皇后的懿旨贾氏才人晋位贤德妃,主持庙中一切事宜。 为此,皇帝还特意赐下了法号:慧静!虽然没有剃发,但今后却只能做居士打扮了。 消息传回贾府的时候,贾母的脸阵青阵红,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贾家出了一位皇妃,还是该哭这位皇妃竟然被迫的出家,这今后家族还如何能够借上一点光? 贾政本来木木呆呆的,听到女儿封妃,却顾不得其他了,再怎么样,只要这一个妃位在一天,他便算的上是皇亲国戚了,看以后出去谁还能小瞧他,本来因为胸中积郁而郁结于胸口处的爆淚之气都似乎消散了一些,在人前也没那么刻薄了,多少又回复了些之前温文儒雅的形象。 倒是王夫人是个真正疼爱女儿的,听到元春二十岁年华正好的时候,之后便要长伴青灯古佛,当下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人便晕了过去。 被抬到屋里好一阵才转醒过来,看到贾政在旁边,忙哭道,“老爷快给我哥哥写封信,叫他找找关系,好歹将我儿从那庙里放出来才好。” 贾政本来是因为元春封妃来跟王夫人分享喜悦的,现在听到她这话哪里会高兴,“胡闹,无论是元春封妃还是主持皇家家庙,那都是天恩浩荡,我只当你刚刚是欢喜的晕过去了,现在说这话成何体统。” 这么训斥了一顿,看着王夫人还要扯着他衣服胡搅蛮缠,索性一甩衣袖将她甩脱,转身向着新纳的小妾那里去了。 王夫人现在连诰命夫人都不是,得力的娘家哥哥又不在,除了暗自伤心再不能做什么。 贾母那里却发动了人脉,要确定一下这宫里的家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知道城外皇家的寺庙庵堂都不缺,在宫里再建一个,怎么都有些不伦不类。 打听出来的结果却是让她大失所望,这哪里是什么家庙啊,根本就是冷宫的另一种说法吧?不但跟后宫是完全隔开的,第一批进入里面的人除了元春,也都是一些被贬谪的妃嫔或宫人。 看到这里,老太太的心拔凉拔凉的,一时间便有些惊疑不定,消息里面元春跟本没犯错,却落得如此下场,让她的心总是安定不下来······ 第57章 贾元春的去处已定,贾母再有手段野心也不可能更改了皇帝的旨意。 再因为她心知秦可卿之事,当时只认为那人在贾家一天,贾家便多一分危险,将人悄无声息的弄死,也算是向着新帝表明了态度,说不得还能成为元春的进身之阶。 现在看来,不但没达成预期的效果,竟然还惹了皇上的怒气? 她本就年纪大了,平时饮食又爱些大鱼大肉,心情顺畅的时候,尚且经常请了太医开方子保养,这一多思,便免不了引发了一些旧疾。 每日里躺在床上,只说是头疼胸口疼,太医开了无数方子也不见好。 这些事情跟贾琮没多大干系,本来便因为年纪,不好总是在内宅厮混,又因为要去翰林院,所以还是跟以前一样,每日回来后去贾母那里请个安而已。 邢夫人和迎春却没那么幸运,每天日出而去日落才回,虽然不用真的上手做什么,但只在那里枯坐,一天下来,大家夫人小姐那不常运动的小身板也有些受不了,几天下来,两人都瘦了一圈。 这还算好的,王熙凤那里才叫做辛苦,她本来怀这胎便不容易,前一段时间借故辞了管家的事情,刚刚将胎安的差不多,偏贾母这里又折腾了起来。 她如何能受的了? 两天下来,肚子便有些不舒服,偏贾母不开口让她回去养胎。 这如果是在之前,说不得王熙凤便是被折腾的小产也不会多说什么,她那时向来看脸面比什么都重,自然不会让人打嘴。 但是,她现在跟贾母和王夫人都已经离了心,这两年她虽然竭力讨好邢夫人,两个人的关系却还是平平,只能说跟一般的婆媳差不多。 可以说,在这府里府外,她真正能依靠的也就是贾琏了,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贾琏那人虽然念旧情,但是内里却还是个色鬼,这两年如果不是王熙凤伏低做小,让他起了怜爱之心,他们屋里真不知道会多出几房小妾来! 即使现在没有,但他们膝下始终无子,也不知道贾琏还能够迁就她多久。 所以,无论如何,现在她肚子里的这个是不能有失的,在贾母那里感觉肚子不舒服之后,也没有忍着,在太医又来给贾母诊脉的时候。 抱着个大肚子,“哎呀”一声便倒在了旁边的李纨身上,脸上还不停的有汗珠儿滚了下来,倒是唬了李纨和身边的迎春一跳。 邢夫人和其他几位姑娘也关切的看了过去,前面的贾赦跟贾琏也满是担心,这王熙凤肚子里的可是他们大房的长孙,贾琏的长子啊,听到这情况如何能不心急? 看到王太医给贾母诊完脉后,赶忙请他又给王熙凤看了下,“这位奶奶,身体本就有些虚,怀胎月份又大了,这是连日辛苦动了胎气,下官开服安胎药,吃上三四天便会无事。 不过,奶奶除了每日散步,平时还是静养的好,还有,老太太这屋里每日里煎药,药气未免重了些,有孕的妇人还是少过来。” 这王太医本来是一心向着贾母的,但是因为给皇帝上折子的事情,又跟贾赦绑在了一条绳子上,不过,在他心里人家再怎么争夺陷害那也是母子兄弟,他这个外人无端被搅进去本来心情就不好,这几天又因为贾母的那点小病,往来劳动,更是被折腾的闹心,所以,明明应该很婉转的话,说的便很不客气。 贾母听到这话,本来有些不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但是当着外人却不好不表态,“琏儿媳妇也真是的,身子不舒服好好的在屋里安胎便是了,我这里有你们太太和妹妹们呢,你也不用担心。” 王熙凤这时候看着稍微好了些,听到贾母这样说,心里忍不住腹诽:既然如此,这两天也没见您老开一次尊口,免了伺候,反倒总是拘在身边不但要她亲自端茶倒水的还要讲笑话给您老听。 嘴里却恭维着道,“老太太慈悲,孙媳妇心里明白,太太和众位妹妹的孝心孙媳妇更是知道。 只是您老现在的身体不好,孙媳一时看不到心里都要惦念着,便是在屋里也安不下这个心来。” 那面王太医正写好了方子,听到她们这话,真是让人分辨不出几分真几分假来,忍不住说道,“贵府上上慈下孝兄友弟恭,下官是素知的,不过二奶奶还是要过念着一些肚子里的孩子,您这边顺顺利利给老太太填个重孙子,也算的上是冲喜了,那时候估计老太太的病再不用下官开方子,直接便痊愈了。” 王太医的医术还是不错的,早诊出贾老太君这浑身都是一些上了年纪人的通病,到了她这岁数,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还有一部分却是心病,所以才有此一说。 这话里话外的都是好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的人却都感觉有些刺耳,怎么就这么不中听呢? 其实王太医也是好意,他虽然知道贾家大房二房不对付,贾老太太一心偏着二房,但是心里却想着,即使再偏心,也没有人会不喜欢曾孙子的,到时心里一高兴,这病自然好了一大半。 他实在是将贾母想的太单纯善良了。 老太太那里对贾琏和王熙凤已经有了心结,自从张氏的嫁妆事件之后,便认定了这两人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所以对他们很是不待见。 虽然没有直接出手除掉王熙凤肚子里的孩子的意思,但是说有多期待,那是绝对没有的。 要不然这两天也不会无视王熙凤的那个大肚子,每天那么折腾了,说来说去,也只为了让她不好过罢了。 现在听到王太医这话,心里更不舒服了,但当着外人却还是要撑出笑脸来,实在是难受。 所以,那边等王太医一走,脸色立马便冷了下来,王熙凤也不怕她,本来碍于孝道即使暗里受了委屈,作为孙媳妇还真不敢明目张胆的说什么。 再一个,她现在也吸取了教训,当年刚嫁过来怀大姐儿的时候,便是因为她认定了肚子里的是个儿子,再加上她那好姑妈捧着,才让她失了新嫁妇的分寸,彻底恶了公公婆婆。 所以,这次行事不免谨慎了些,虽然盼着是个儿子,但是总要为万一的情况留条后路,行事再没以往的张扬,即使不想侍疾,也要借了太医的口用上些苦肉计。 这边贾赦和贾琏听了太医的话,心内都很是认同,贾赦更是直接发话,“王太医此言有理,母亲这里便麻烦太太多照顾些,琏儿媳妇还是安胎要紧。” 邢夫人连忙答应了,贾母那里也劝着让王熙凤回自己屋里去休息。 那些话里是不是还有什么机锋,贾赦是听不出来的,跟着贾政还有贾琏一起,送了太医出来,在大门的时候正好遇到有人拿了林如海的帖子前来拜访,懒的再回荣庆堂,更是不想去荣禧堂前面的会客厅,直接便将人带到了大房那边。 见了人之后才知道竟然是林府的大管家,“小的奉着老爷的命令先回来看看这边的宅子是否修缮的妥当了,路上因事耽搁了些时辰,昨晚上才到,今天便赶着来拜见舅老爷······” 贾赦见他客套话说了一堆,越说越离谱,赶紧打断道,“你也甭说那些没用的,你们老爷那是我嫡亲的妹婿,外甥女这些年在府里我这个大舅舅虽然没见过几面,但也没少了关照。 那些感谢的话,也就是你这个奴才没轻重的才挂在嘴儿边上,如果是他林海跟老爷我嘀咕这些,信不信我直接关了大门,让他哪儿来回哪儿去?” 那管家见他说这话,赶忙点头哈腰的就又是一段恭维,只现在却不单单恭维贾赦了,话里话外连林海也给带了上去。 顺着那话寻思下去,俨然便是一段妹婿和大舅哥相亲相爱的佳话! 如果是贾琮在旁边听见,估计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偏贾赦被捧的高兴了起来。 顺嘴便问道,“你们府里的老宅子现在修理的如何了?什么时候开始修的?现在可能住人?” 那管家有姓刘,年纪大了些,头发都有些花白,听到贾赦这么问,当是那一张老脸便笑成了一朵老菊花,“多谢舅爷关心,三个月前老爷便吩咐这边的管事忙了起来,因为那时候朝廷的消息还不明确,我们老爷怕影响不好,便只悄悄让下人忙活着,老亲故旧都没有通知。 现在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照着这个进度下去,老爷回来之前,一定能全部弄好。” 瞅了瞅贾赦一脸坦诚,不像是藏奸的样子,又犹豫着说道,“不过,不过······” 那林家的房子贾赦本来也没放在心上,只不过亲戚在那里,这几年林海又用心照顾了贾琮的功课,所以他才顺嘴问了问,却没想到这老货竟然在那里犹犹豫豫的,难道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他刚刚可真的只是随口问问,那林如海这次回来高升可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京里又有贾家这门姻亲照应着,收拾下老宅子还能出什么事情? “有什么话快说便是,老爷我别的忙帮不上,修理宅子这么点小事还能办不好吗?” “舅老爷说的是,是小人太没见识了,这原本事情都进行的很顺利,可是昨儿小人刚到便听到管事的说,近几天晚上经常会莫名其妙的损坏些砖瓦木料,他们安排了人守了两夜才将破坏的人给逮到。 问了问都是些街上的小混混,专门收了人的银子在那里捣乱呢,而且听那小混混说的样子,给银子的人穿着打扮都甚是富贵,他们这些混小子生怕老爷还没进京便遭了哪路神仙的眼,并不敢查下去。 只能拖小的来求求舅老爷。” 贾赦在哪里有些惊奇,一时间也想不明白谁会这么闲着,专门花了银子,只是为了让人弄坏些东西! 那神情便有些愣愣的。 刘管家又说了一遍,贾赦才回过神来,直接便大包大揽的,让他直接把人送到京兆衙门,他会跟那些人打个招呼。 话音还没落,便听到贾琮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爹爹,依儿子看,大可不必做那些没用的事情。” 贾赦见他回来,笑着问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贾琮肯了眼刘管家,知道这人肯定心里明镜儿的,所以才会找到老爷这里,这才转身回贾赦的话,“儿子今天见了圣驾,明天开始便要好生在家里温习准备考试了。” 贾赦想着这倒也好,他这小儿子早上最喜欢赖床,不用去翰林院,虽然少了名师指点,但到底松快一些。 也没往心里去,直接问道,“琮哥儿为何说做那些没用?” 贾琮对这件事也有些无奈,如果不是他让人一直监视着贾政和贾珍的人,今天又在徒睻那里得了些消息,还真不相信那两人会去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真以为将人买的修房子的材料都弄的不能用了,林如海便能住在贾府了吗? 人家手里多的是银子,重新买个新点儿的院子暂时住着,或者干脆住到庄子上,哪一个不比住到贾府好? 这些人做事真的是越来越不着调了! 这会儿老爹如果去给京兆尹的人打招呼,审下来便又是一条家丑,那几人是真的没将贾家的名声放在心上啊,或者是嫌家里的名声还不够响亮?! 第58章 贾琮真是有些无奈,这贾珍和贾政两个爷们儿费尽心思想出来的手段,竟然如此拙劣,智商太差还总想着出去显摆的人实在是伤不起! 是不是自己平时做出的事情也是如此?贾琮现在甚至有些自我怀疑起来。 当着人林家管家的面,没脸将事情真相说出来,只能对着刘管家说道,“这件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刘管家尽管放心!” 看着刘管家一点都不惊讶的面孔,便知道人家心里这是明镜儿似的呢,真是丢脸都丢到亲戚家了! 等送走了刘管家之后,贾琮跟贾赦将事情都说了个清楚。 草包如贾赦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这个弟弟和侄子以前都挺聪明的啊,怎么感觉现在越活越回去了呢? 贾琮斜斜的看了自家老爹一眼,没好意思说什么,但其实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他可从来都不觉得那两位是聪明的。 如果真聪明,贾政也不会在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上一干就是十几年,贾珍那里更不会招惹上秦可卿这样的祸事。 贾政现在还好些,毕竟官职没了,平时再有野心也只是乱蹦跶,想做什么拖累家族的事情还真是有心无力,但贾珍那里的事情却有些不好说,早已经在上面挂了号,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帝能腾出手来,到时候估计怎么死的他都不知道。 这件弱智的事情既然被捅到了贾赦这里,之后自然由他去处理,至少身份上能够压得住贾政和贾珍,那两个人即使被打被骂也只能乖乖受着。 贾宝玉头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过,当时剃掉的头发却不是那么快就能重新长出来的,虽然仔细梳理之后,可以用剩下的头发遮掩住,但是只要动作过大却很容易露馅。 所以,自从出事后,贾宝玉便将自己关在了小院子里,每日里让几个大小丫头哄着,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赛神仙,当然,如果林妹妹肯每天来看看他就更好了! 智能儿当日在贾府门口闹事,不但牵扯到了宝玉,还有一个当事人秦钟,好在这次只是牵连,跟原著里面直接闹到秦府不同,所以,秦家老爷虽然听到了一些风声,却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秦钟也免了那顿打,最终结果倒是免了一场损身灭家之祸。 不过,这些跟贾琮都没什么关系,自从离了翰林院之后,因为有贾赦帮忙挡着,虽然还免不了经常被贾母叫过去浪费时间,但并不是很频繁,而且只要他每次去那边的时间稍微长一些,贾赦便会过去闹一场。 父子两人稍微做一点戏,便让老太太想开口留人都不能,慢慢的也不再费这力气。 不过,事情却还没完,老太太虽然不再将人叫过去,每日里赏赐却是不断。 所以,贾琮这几日忽然间便发现,自己周围的人突然多了起来,还都是十三四岁的漂亮小丫头,一个个打扮的妖妖娆娆的,说起话来也是拿声拿调的让人很不舒服。 虽然很烦这些人借着老太太的名义,每次都一定要见到自己,他倒没往深处想。 毕竟这个身体在他看来还太稚嫩了些,这些日子虽然跟徒睻关系好了一些,他内里又是个成年人的芯子,但是就因为这小身板,除了搂搂抱抱别的也做不了什么。 这时他却是忘了,贾宝玉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早就跟袭人混到一块儿去了,前一年在学里跟秦钟更是不清不楚的。 虽然那些事情一直瞒着老太太和王夫人,但却也可以说明现世里,十一二岁的少年房里已经可以放人了。 当年王夫人便是如此对待贾琏的,小小年纪便在屋里放几个有颜色有心计的丫头,暗地里再挑唆放任一下,何愁孩子长不歪? 这也是她对宝玉屋里的晴雯千防万防的原因,用过那样的手段,本能上总会有些防备。 贾母本来也想直接将丫头赐给贾琮,但是贾赦对贾琮太过上心了些,又有邢夫人在旁边给他把关,这手段用起来却没有贾琏那时候顺手,只能将身边颜色好些的丫头一个个的派到贾琮身边转悠,希望哪个入了他的眼,如果能让他直接开口将人要过去,那就再好不过。 却不想,贾琮除了有些嫌烦外,跟本就没将这些丫头放在心上,十几岁,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青涩了些! 倒是惹的絮儿和樱桃两个人脸色青了又青,恨不得将这些勾人的小妖精直接捉过来挠花了脸才好。 她们芝兰玉树般的少爷也是这些贱婢能够肖想的? 这些日子竟然是老母鸡护着小崽子一样,将贾琮给护的严严实实的,那些来送东西的女孩子,至今还没人能够突破到贾琮身边两米以内。 倒是让贾琮用功之余看了不少笑话,只当是无聊生活中的一点调剂了,一时间倒有点舍不得早早的将两人给嫁出去了! “三爷,外面有人找您,也没报上名字,奴才问的时候,只是拿了这柄扇子出来,说是您见了便知道。” 贾琮这时正在写一篇策论,行文正到激烈处,被人这么一嗓子,虽然还可以接续下去,但总感觉没了先前的味道,有些味同嚼蜡。 面上虽然不显,心情却着实有些不好,索性撂了笔,头也不抬的向着那小厮道,“将扇子拿过来。” 小厮恭敬的捧了扇子过来,贾琮接到手里,只轻扫了一眼,连打开都不用,便知道外面那人一定是徒睻了,这扇子还是他被磨得没办法亲手做了送出去的呢。 打开,果然,上面是幅他手绘的寻梅图! 前几天这人奉圣命出京公干,却没想到回来的这么快。 将扇子合拢拿在手里,又换了一套衣服,这才带着人向府外走去。 大门对面的角落处停着辆马车,打眼看去,实在是普通之极,便是跟在旁边的侍卫,除非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些熟悉的影子,如果不是事先便已经先确定了车里人的身份,还真的不敢相认。 贾琮的惊奇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车里猛地传来一阵笑声,“怎的不敢认了?” 不理会那笑声中的揶揄,走到了马车边儿上,下人刚刚放下脚凳儿,车厢里面便伸出了一只手来,贾琮顺着手的力道进了车厢。 将手里的扇子仍在了徒睻怀里,“你的差事办完了?怎么如此神神秘秘的?” 徒睻仔细的将扇子收好,他可是求了好久,才勉强得了这么一柄,弄坏了再想要可不大容易。 转身又将琮哥儿搂在怀里,“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为了早点看到你,可是连皇兄都没见呢。” 贾琮白了他一眼,“你这话说出来被别人听到,我可真是百死莫赎了。” “哪里有那么严重?说的好像皇兄是暴君一样。” “陛下自不是暴君,但世人却是言语如刀。” 徒睻见他虽嘴上这么说,但神态间并没有惧怕畏缩之意,便知他也只不过嘴上说说,并不是畏惧世人言语的样子,心中便有些快意。 不过还是解释道,“哈哈,这次差事我只是明面上做个幌子罢了,自有真正做事情的去向皇兄禀报,倒没我什么事情。” 贾琮想想也应该是如此,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也知徒睻这人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但差事上却极其用心,细瞧他面孔,果然眼圈有些发黑,脸上也有些胡茬,显然是连睡觉和打理自己的时间都没有,便直接来找他了。 “你这样子还是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知道你关心我,这便回去休息。” 徒睻这话说的分外得意,很有点小人得志的感觉,贾琮很想用鼻孔看他,明明他只是陈述事实好不好?这人到底是从哪里听到关心的意思了? 不过,这人脸皮太厚,如果继续就这个问题说下去,吃亏的还是自己,迅速转移话题闲聊起了别的事情。 徒睻也怕他恼起来不理自己,话题也转向了各地的风土人情。 他本就博学,这些年因为办差的原因去的地方也不少,讲起来自然言之有物,贾琮听的也是津津有味,偶尔点评上个一两句,往往能够发人深省,让人茅塞顿开,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两人这么闲聊,不知道怎么就转到了国库上面。 “上皇在位的时候一贯宠溺老臣,惯得大家都将手伸到了国库里面,倒是现如今国库空虚,皇兄想做什么事情,都要缚手缚脚的。” 贾琮想了想才点头说道,“我们贾家好像也多次向国库借过银子,具体多少我却不知道,但总有几十万两吧。” “几十万也只能算是中间,多的那些可是有几百万两呢!”徒睻一说到这个问题也很是无奈,他跟皇帝两个人为了此事不知道失眠了多少次,现在西北未平,西南小国又有人蠢蠢欲动,偏偏国库里的银子竟然都成了白条,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为难的也只是他们兄弟罢了。 有时候想起来还是上皇够奸猾,他在前边做完了好人,留下了一堆烂摊子,这些为难的且有损名声的事情现在竟然一点不用沾手。 怪不得,新皇刚刚登基的时候他还对朝政指手画脚的,最近却渐渐的不再出声了,不过,那也只是表面上,私底下还是小动作不断,可以说是大事不管,小事上却总是要挑挑刺儿,经常性显示一下存在感。 也不知道那老头儿到底图个上面! “皇上这是打算收回欠款吗?” “欠款是一定要收回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不过暂时还没这个精力。”徒睻看了看他笑着说道,“贾家看排场不至于几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啊?” 说起这个来贾琮也有些无奈,“如果看各位老爷奶奶的私库,除了我们太太,谁都能将这些银子还上,但是如果指望公库,估计连老库里的东西都要变卖了才能将将够。” “这种情况也不是一家一户,家族里面出了点什么事情,当家做主的一分银子都不肯掏,只能到国库里面出借,周转过来之后一个个的却只知道向自己的私库里面搜刮,谁都想不起来去还银子。”各家的公库倒是跟现在的国库有异曲同工之妙。 “前些日子皇兄下旨允许各位娘娘归家省亲,你们家可要迎回贤德妃?” 这话问的贾琮有些莫名其妙,谁都知道贤德妃贾元春的名号虽然好听,但实际上却已经变相的出家了,怎么还可能回家省亲? 徒睻看他一脸迷糊,笑着说道,“贤德妃娘娘可是奉旨管理家庙,虽然圣上亲赐了慧静的法号,但毕竟没有正式出家,甚至因太后懿旨中那句‘为皇帝为天下黎民祈福’的字句,这贤孝的名声可是遍传天下,不回去省亲可是说不过去啊。” 敲了敲脑袋,贾琮忍不住瞪了这人一眼,果然不愧是皇家出品,这两兄弟还真都不是个东西,他好不容易想了那么一个主意,将元春给装了进去,省的她闹腾,没想到却还是免不了这省亲的麻烦事情。 仿佛知道他的想法,徒睻轻笑了声,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也不用太过在意,反正贾家的公库里面银子也不多,难道你还能指望着你二叔他们会出银子还国库的钱?为了娘娘省亲体面些,这时候让他们出点血不是正好?” 这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折腾来折腾去的,那些银子难道就能到了他手里?反倒是他老爹手里的银子多多少少都要被掏出一些,还有公库里的,其实他倒是宁可用来还债。 不过,既然皇帝那边已经有了章程,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眼睛转了转,建造省亲别墅那么多银子皇帝一家也吃不完,他要不要趁机捞一点呢?今后的日子那么长,他也不能全指望着老爹的小金库啊,还是自己手里有银子心里才踏实。 只不过,他手里的人还是太少了,仅有的几个除了种田也就是跑跑腿还可以,真的想做些什么却还没那个本事,而且,说起来贾府也实在不是什么硬靠山。 瞅了瞅旁边的徒睻,这倒是个好的合作人选,刚要好好的跟他谈一下,王府别院却是已经到了。 进去之后,徒睻便忙着去洗漱,贾琮却是一头钻进了书房,仔细回想着自己前世曾经学习过的物理化学知识,想来想去,这个时代能够赚钱的东西应该还是玻璃。 不过,他只记得玻璃的主要生产原料为纯碱、石灰石、还有石英,但是具体的配比或者制作方法他却是不知道的。 记得历史上的宋朝的中原地带便已经出现了玻璃制品了,只是后来因为战争或者保密等原因工艺一度失传,那么是不是说,他其实只要给出一个大致的方法,这个时代的能工巧匠便能够将东西给制作出来呢? 徒睻洗漱出来的时候,贾琮还在那里守着一张纸冥思苦想,直到手里的东西被抽了出去,才回过神来。 一会儿之后发呆的却是变成了徒睻,“这、这都是真的吗?” 贾琮心里暗笑,有那么激动吗?他可是第一次听到这人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看着他头发还在滴水,已经将刚换好的衣服弄湿了一大片,屋里伺候的人竟然都退了出去,只能认命的抽出他手里的布巾,站在他背后仔细的擦拭了起来。 心里还要一个劲儿的给自己做着建设,他可不是怕这人发烧感冒得风寒,只不过是作为朋友顺手帮个小忙罢了。 徒睻虽然很享受心上人的殷勤伺候,不过,很显然现在还是手里的这些东西比较重要。 “琮哥儿写的这些可都是真的?这珍珠真的能够人为养出来?还有这玻璃现在市面上很少,都是些天然矿石,真的能够用这些廉价的东西制作出来?这水泥又是什么东西?” 这三样东西他或旅游的时候见过养殖基地,或看过相关类的节目,解说起来并不难,但是具体操作却还是要看这时代工匠的水平。 徒睻越听眼睛月亮,兴奋的哪里还有丝毫睡意,转身抱着琮哥儿便是一顿乱转,又在人脸上一顿猛亲,气的贾琮啪啪的伸出拳头便是一顿乱锤。 被这么打几下还是很疼的,徒睻只能嗷嗷叫的将人放下,在那里打躬作揖的赔了一顿不是之后,两个人才能再次好好的说话。 看那熟练的程度,显见这样的相处模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怪某只一直都是记吃不记打,害的另一只也越来越暴力了! 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会儿,这几张方子当然不能白给,贾琮可没忘记自己的初衷,“贾家的欠银给免了,另外我还要两成的红利。” 看着少年那晶亮的眼神,徒睻很熟练的打击他,“只要东西能做出来,两成的红利没问题,欠银却是不可能免的,琮儿,这几样东西可都是宝贝,如果成了你还能缺那么点银子?”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其实是在想,老婆的东西便是自己的东西,别说两成了,除了上交皇兄的,都给了也没问题,那贾家的欠银却跟他们有个毛的关系呢?绝对不能免! 贾琮很想说,他只是不想看到老爹发愁而已,不过转念一想,大不了到时候私下给爹爹塞点银子便好了,说不得还能从老太太那里掏出来一些私房呢,要知道这借银大多数可都是老太太那时候借的,没道理还的时候只他们大房出血吧。 这么一想,那一条便可有可无了,遂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徒睻也没闲着,直接便将门下的几个负责人都叫了过来,将事情给吩咐了下去。 贾琮趁机跟他要了几个能工巧匠,先安排在了庄子上,想着什么时候空闲了,可以做一些小玩意出来,稍微赚点零花钱也好。 这边正想的高兴,却听那边徒睻叹息似的说道,“琮儿,这三样东西如果试验成功,再加上之前的标点符号还有肉松的制作方法,只凭这些功绩,你这一辈子也可以稳拥高官厚禄了。” 贾琮抬头仔细的看着徒睻的眼睛,那里有惊叹有欣喜甚至有担心,唯独没有防备和猜疑。 这让他的心情蓦然好了很多,他这个年纪能够拿出这么多的前所未见的东西,本来便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勉强解释倒也能解释的通,但是自己未免要被安上妖孽的称号,这倒不是贬义,而是智多近妖的意思。 古人虽多迷信,但是对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却又因着‘子不语怪力乱神’而少了很多猜忌,他们宁可相信这是天降祥瑞、文曲下凡,而不会往一些匪夷所思的地方猜测。 这应该也是贾宝玉能够活到现在的一个原因,如果不是玉对帝王的意义太过特殊,想来皇家连忌惮都不会有。 不过,这里的人还深信另外一点,慧极必伤,越是厉害越是有来历的人物,往往不能善终,诸葛亮便是最典型的例子,即使得主君信任又如何,最后还不是累死了? 徒睻担心的便是这点,人脑力有限,这么多东西哪一个不要花心思去琢磨,更不要说少年还要研究那些琴棋书画科举文章,这么多心血耗尽去,如何能不让他忧心? 徒睻越想越是担心,“不行,你还是不要去参加科举了,反正你本来便出身勋贵之家,考不考的上进士又有什么用?科举的时候被关在小屋子里一坐就是九天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看他紧张的样子,贾琮感觉心情格外的好,“不参加科举,我这么点儿的年纪,陛下如何能授的了官?到时候恐怕即使将那些功绩说出去,等来的也不是赞叹声,而是一片质疑的声音! 而且,我现在可是在翰林院呆过的,你能保证,如果我以其他的途径入仕,那些老家伙不会发疯?” 徒睻还真保证不了,连皇上平时都奈何不了那些老古董,辩论经义的时候,甚至被人跳着脚指着鼻子骂过,那种尴尬的情况都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更何况他这种‘不学无术’的荒诞王爷了,见了那些老家伙的面,要么互相不屑的冷哼,要么就是远远的绕路走开。 想压服对方,只有动拳头一条途径,不过,不要看那些老家伙一副瘦巴巴干瘪瘪的样子,动起手来还真是谁都不怕,君子六艺,老一代的读书人可不像现在的那些文弱书生那样手无缚鸡之力,相反的,拿起剑来各个都是好手,哪一个功成名就之前没有仗剑天下的经历?! 也不怪他们瞧不起武人,实在是论武力两者相差不大,论智力尤其是嘴皮子功夫,真的就是天壤之别了,至于排兵布阵,那些老家伙虽然大多数都只是纸上谈兵,但没真的打过仗,谁也不能说他们说的便一定不对! 倒是现在的年轻一代,将他们那利落的嘴皮子继承了下来,并且脖子越杨越高态度也越来越高傲,却没延续他们的武力和傲骨,当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一代不如一代了! 徒睻可以不在乎那些人的一两句评语,他身份在那里,被瞧不起便瞧不起了,大不了再打一架,但贾琮却不能不在意,好不容易在那些老家伙那里得了赞许,总不能因为怕被科举累到而毁于一旦。 不过让他看着心上人继续为此耗费心血却是做不到,相信皇兄也不会看着这么一块良才美质有所损伤才是,眼睛转了转心里便有了主意,此时却不便说出来。 伸了个懒腰,忙活起来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停下来了才发现,太阳竟然已经西斜了,这次出去为了给私下里那位打掩护,每日里醉生梦死的演戏,感觉已经好久没有睡个好觉了。 “今天晚上留下来?” 贾琮“呵呵”冷笑了两声,这人也就是嘴上问问,难道他说不留,他还会真的送他回去?“今天老爷在家,你记得派人去说一声。” 听到这话,徒睻兴高采烈的派人去贾府通知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徒睻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起来的时候看到贾琮又在那里捧着一本书看,心里便不舒服,他昨天已经打定了主意,再不让这人在这些事情上多耗费心力,自然要说到做到。 本来想着之后拉着人出去骑马呢,却没想到刚刚吃完早餐,贾府那边便有人来报,说是扬州的林姑爷到了,大老爷让三爷赶紧回去。 贾琮自然再呆不住,撇了徒睻便乘车回了贾府,恨得徒睻在他身后一顿的咬牙切齿! 林如海并没有过来贾府,便是林黛玉也是一大早上的便回了林府去见亲人。 贾家的人再一次齐集老太太的荣庆堂,气氛格外的严肃,尤其是王夫人和老太太,那表情活像是被掏了心肝肺一样,竟然有种异样的狰狞。 贾琮进来之后安静的走到大老爷身边,连礼都没见,不过,显然这时候也没人有时间计较这些小事。 林如海进京不可能直接住贾府,这么长时间老太太应该早有心里准备了啊,现在这情况怎么好像有些不对呢,难道又有什么突发事件发生? 没让他猜测多久,便听老太太那里不是好声音的说道,“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跟我老婆子说说?” 这还是贾琮第一次看到老太太这么大的怒火,便是连宝玉挨打的时候,她的音调都没有这么阴沉,刹那间彷如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下面跪的两个婆子明显的抖动了一下,脑袋挨在地上一点儿不敢抬起来,只是磕磕巴巴的重复道,“奴、奴婢也、也是刚刚、刚刚知道的,林、林老爷那、那里去、去年得、得了个儿、儿子······” 听到这里,贾母再忍不下去,手里的茶杯直接摔到了那仆妇的身上,又恶狠狠的盯了了她半晌,抬头对站在一边低着头装鹌鹑的贾琏说道,“琏儿,你刚刚从林府回来,你来说!” 贾琏现在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身无分文只能依附老太太过日子的傻小子了,他现在手里有钱,老婆又一心向着他,又马上要有儿子了,行事跟以往自然不同,听出来老太太声音不对,心里尊老不大想惹她生气。 但是见老太太问到他头上,也没有以前那样敬畏就是了,上前了两步,向着老太太拱手回道,“禀老太太,林姑父那里去年得了个庶子,不过老太太放心,这孩子虽然是由他生母照顾的,但是林姑父念着姑姑的旧情,以及我们家这么多年照顾林妹妹的情谊,并没有给那人身份,到现在也还只是个妾。 孩子周岁过后便记在了姑妈的名下,说起来不但是林家后继有人了,便是姑妈以后逢年过节也有了香火祭祀,倒是一件大喜事。” 老太太听到这话如何能忍得,奈何茶碗已经摔了出去,想让人直接将这个忤逆不孝的孙子拖出去打一顿,但人家那话却是句句在理,若辩驳,倒显得她那些小心思多么见不得光一样,心里一阵发堵。 手还指着贾琏,嘴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喉咙里不时的发出‘赫赫’的声音,那样子便是这些年长的都有些害怕,更不要说屋里的那些小姑娘了。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似乎是急促间被人捂住了嘴巴,但紧着着却有更多嘈杂的声音传了过来。 贾赦虽然这些年来对贾母失望,平时很乐于与她作对,但骨子里毕竟还是个孝子,看到老母亲这个样子,一下子便慌了神,整个人扑了过去扶住贾母,“老太太,老太太,您这是怎么了?”见贾母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又忙着向外喊道,“快去叫太医,快去叫太医!” 贾琏真没想到贾母竟然能气到这份儿上,心里也有些慌,听到老爹这么喊,忙着转身跑出去,叫了人亲自往王太医府上去了。 李纨是长嫂,又经历过贾珠亡故的慌乱场面,早有些历练,这会儿反应倒是迅速,急急忙忙的将几位小姑子和身边的那些小丫鬟都带了出去。 她现在心里也有些埋怨这些长辈,真是没一个着调的,谈论这种事情怎么能让这些小姑娘在场? 姑爷好不容易有了个庶子能将老太太气成这个样子,这要是传了出去,贾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这些女孩子还怎么嫁人?她儿子还怎么娶亲? 压下心中的烦躁,还要好好安抚这些半大的丫头,但是她本来就是个口拙的,这几位又一个赛一个的伶俐,她那几句话又能劝服的了谁?最后也不过是满脸苦笑的在那里低着头陪着众人发呆罢了。 好在,她倒没忘记敲打那些小丫鬟,让她们不要将今天的事情传出去,至于别人会不会听她的话,现在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这边贾母晕倒,贾赦和贾政在那里围着团团转,却不知道如何是好,邢夫人和王夫人两位想往前凑,却都被他们的身子挡住了,半天也凑不上去。 好一阵慌乱之后,才终于等来了王太医,王太医给老太太把了脉,看向贾赦和贾政的脸色都不太好,这朝廷向来主张以孝治国,上行下效之下,大景朝鲜少有不孝顺的,民间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这些勋贵之家了。 现在看这脉息,贾母明明便是被气的晕倒了,也不知道贾家的这两位老爷到底做下了什么大不孝之事,竟然累得老母如此。 想着这些年一直受制于贾母和贾家二房,还有前些日子被胁迫着跟贾家大老爷一同坑二房的事情,心里不但没了医者对待病人的同情,反倒是感到了些许的痛快。 这老太太一没,自己以后可再不会被人时不时的拿着那么点小事胁迫了,顿感轻松了不少。 可惜的是,贾母虽然伤了身子,于寿命有碍,但到底不是不治之症,自己还做不到直接下药害死人命的事情。 只能开了张方子,叮嘱了用法,跟贾赦言明,老太太这是急怒攻心,以后需要静养。 并没有特别嘱咐,贾母如果再有这么一次两次,有很大的几率或中风,或再也醒不过来。 贾琮一直站在不起眼的地方冷眼旁观,这种症状在现代见的多了,心里便有了些底。 听到王太医的话知道这人说的虽然是实话,但却隐了一部分,暗地里打定了主意,以后大房这边有人生病,一定不能再去请这个王太医! 贾母喝了药,下午的时候才醒了过来,虽然说话并没有什么障碍,但是走路的时候腿抖的却很厉害,面部也有些僵硬,看上去再没往日的慈爱,添了不少的阴暗晦涩。 将儿子媳妇都赶了出去,屋子里面已经燃起了几个炭盆儿,贾母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暖意,为了林家能够成为贾家的助力,为了宝玉娶黛玉之后能够将整个林家都接手过来,她这些年不知道做了多少恶事。 便是当年甄家和林家对上,甄家借着王夫人向林家内宅下手,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知道,为此贾敏的早亡这些年来已经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 唯一能够拔掉这根刺的只有黛玉嫁给宝玉,林家的一切都给了他们,之后再将他们的第二个儿子过继回林家,好让女儿之后有香火祭祀。 现在猛然间却是一切心血都白费了! 心里暗恨王夫人的手段太弱,背后有着甄家的支持竟然还摆布不了一个林如海。 但也知道,现在埋怨这些都已经无济于事,怒气过后,便在心里思量着今后到底要怎么办,她心里还是倾向于与林家联姻,只要宝玉娶了黛玉。 林家子嗣稀少,即使现在有了个男丁,但不到两岁的娃娃,谁知道能不能长大呢? 即使能够平安长大,作为庶子,能分到部分财产便是对得起他了,剩下的还不是黛玉的,而且还有贾敏的嫁妆,那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庄子铺子便是租赁出去,这些年也应该积攒下不少,林家对这些还不至于贪墨。 心里盘算着,丰厚的嫁妆再加上林如海回京之后的人脉,这门亲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让鸳鸯将王夫人叫了过来。 “老太太叫儿媳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贾母注视了王夫人半晌,直看的她有些不安,才直接跟她摊了牌,“我知道你更喜欢宝钗,但是想要将她配给我的宝玉却是万万不能的,凭着她皇商的身份便不匹配。 倒是黛玉身份地位上更相称一些!” 王夫人一千个一万个不想让林黛玉进门,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在宝玉心里黛玉明显高过她这个母亲,但这个理由却不方便说出来,显得她这个当家夫人太小家子气,只能另找理由,“老太太也知道宝玉便是儿媳的命根子,黛玉虽好,但是这么多年看下来,哪里会是个照顾人的? 更不要说她那个单薄的身子,不要跟媳妇说娶个良妾进门生子的话。 您老也知道宝玉在她身上的心思,便只是她多掉几滴眼泪,咱们还能指望宝玉再娶别人吗? 如果是袭人几个,毕竟是奴婢,这样丫头生的孩子又有哪个会看的起?” 贾母听了王夫人这话也是头疼,她这些年想方设法的让两个玉儿多多相处,便是打着让她们两情相悦以后夫妻和睦的主意,哪里知道那一个玉儿是个心肠硬的,任凭宝玉对她掏心挖肺的竟然也不为所动,便是对着大房的贾琮还更要亲近几分。 说到这些她心中也是有气,但是却不能当着儿媳的面发作出来,只能安慰道,“玉儿虽然看着瘦弱,但这些年养下来,身体还是好的,你也不要太过担心。 便是真的到时候子嗣上艰难些,我们这些做婆婆太婆婆的做主要给宝玉纳一房妾,又哪里有她说话的余地,便是宝玉也只有听的份儿罢了。 人抬回来了,娇娇俏俏的立在那里,宝玉的性子你这做娘的还不知道?到底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宝钗也是个好孩子······”王夫人到底还是想争取一下。 贾母知道王夫人这意思还是想让宝钗进门,心里骂这个媳妇愚蠢,林如海眼看着要起来了,他们贾府身后虽然还能跟甄家联系的上,但这时候人家却不会再帮着他们跟林家对上。 尤其是现在上皇在还好说些,哪一日上皇不在了,甄家和六王爷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我也知道宝钗是个好的,只是与我们府上无缘罢了,她母亲如果信得过老婆子,我倒是可以给那孩子做个媒人。” 婆媳俩在这里争来争去的说了良久,两人却谁都没想过,林家是否愿意做这桩亲事,宝玉是否能入得林如海的眼?! 贾母这几年来屡屡不顺,但却始终没改了以往老国公在时养出来的自高自大的性子。 王夫人辩不过贾母,又被话里话外的敲打着让离甄家远点,心里不免又存了一段心思,回去之后也病倒了,叫了太医看过也只是让放宽心思,勿多思多虑。 贾母和二房那里一个个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头耷脑的,贾赦父子三人被贾母赶出了荣庆堂心里却都是感到了一阵爽快,并约定了今日递了拜帖,明日一早过林府去拜访。 怎么说妹婿好不容易进京了,作为亲戚也要去给撑撑场面! 第59章 贾琮也没想到林如海那里会多出一个庶子来,原文里这个时间段林如海可是早已经捐馆扬州城了,现在不但自己活得潇洒自在,还有了儿子,这改变可是真够大的。 却不知,林如海能够有这个老来子,纯粹是被贾琮刺激的,当年扬州见到贾琮的时候,便爱的不行,恨不得这孩子是自己亲生的才好,后来书信往来不断,那斐然的文采更是时不时的便会将他给刺激到,想要个聪明儿子承欢膝下的愿望愈发的强烈了起来。 即使他已经认定了自己人过中年命中无子,心底里对于纳妾和到后院多走几趟,到底没有以前那么排斥,令人惊喜的是,去年夏季的时候竟然真的得了个儿子! 当时儿子降生的时候,简直兴奋的想昭告天下,但无奈扬州官场上因为新皇登基正进行着生死博弈,他步步小心恨不得向所有人隐瞒这个孩子的存在,即使隐瞒不了,也没有特意公开,相熟的人问起来,也只以孩子体弱推脱,从来没有抱出来示人。 甚至连洗三满月周岁也都只是宴请了亲近的下属幕僚,知交好友都没有通知,至于没给贾府送书信的事情,还真不是林如海防着贾家,不过是他想着早晚要进京,到时候再说无妨。 虽然说是一件喜事,但却也想着最好还是进京之后当面跟女儿说清楚,也能观察一下女儿的态度,黛玉向来敏感多思,如果因为幼子的事情存了心事就不好了,说起来也是一片拳拳爱女之心。 没想到,这种行为在贾家看来却是□□裸的瞒骗了。 如果是个爱护女儿的并且讲理的人家,将庶子记在死去的妻子名下,而不是再娶回家一位嫡妻,使得女儿今后不至于断了香火,心里自然只有感激女婿心重情重义的。 但贾母早已经将林家的一切视为宝玉的,如何能接受林家现在有了继承人?在她看来将一个妾生的贱种记在自己女儿名下充当原配嫡子,让他们一门两国公的贾家成为那贱种的正经外家,那绝对是对她女儿对贾家的羞辱,想让她真心接受,除非等她死! 所以,本来在林如海看来是示好,也是表示对贾家感谢的行为,在贾母等几人看来却是一种耻辱。 王夫人那里虽然一直不同意宝玉和黛玉的亲事,并且为了这还做出了不少的事情,但她却没想到要放弃林家的财产。 因为当年贾敏的陪嫁陪房都是她先挑上来再给贾母和贾敏选的,她自然在里面安排了人,所以这些年来她对林府的事情可谓了如指掌,对林府的资产更是垂涎许久。 自从贾敏死后,便一直传着林如海的身体不大好,每年大病小病不断,因为这消息她才有了既不用娶林黛玉又能收了林家财产的底气。 即使这两年再没消息传出来,她却因为贾府这边屡屡不顺而有些顾不上了,却没想到,一时疏忽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林如海不但活着进了京,竟然还有了一个庶子。 心中暗恨,却也知道那些人可能是出了事情,不然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传过来,只可惜两地距离遥远,想要查探也是不易。 这婆媳两人心中都是发狠,但是想要做什么却也不易,以往她们之所以能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靠的不过是贾赦的无能和愚孝,现在赦大老爷开了窍,这两年又陆续的将她们的爪牙去了一些,想要再做些什么却也是难。 贾琮能够想办法约束老太太和二房众人的行为,但是却禁不住人家想使坏的那颗心,又不能直接从*上进行灭杀,便也只能见招拆招罢了。 这边出了老太太的院子,想着陪老爹一起去看看乔先生,没想到才一出大门,便看到忠顺王府的人正等在了那里,心里翻了个白眼,却知道以徒睻的赖皮程度,反抗绝对无效,只能跟贾赦指了指来人。 那人贾赦也认识,知道是忠顺王爷那里又有事情找儿子,高兴的吩咐了句,“到王爷那里多听少说,莫惹怒了贵人!” 满府里的人都说宝玉如何如何得了北静郡王的青眼,未受伤前经常受邀出入郡王府邸参加一些文会,对此贾赦表示很不屑,那小子再得郡王青眼又如何?一个异性的郡王而已,难道还能跟自家儿子得了忠顺亲王信赖相比? 只是他这人向来不爱炫耀,所以才容得小人得志罢了。 贾赦一脸的洋洋自得,恨不得昭告天下但又一副大老爷我不是那招摇的人的架势,看的一旁的贾琮一阵阵的牙酸心酸,不知道等老爹哪日知道了徒睻那家伙对他儿子有另外的意思的时候,会不会还是怎样一副表情?想想好像还真有些期待! 甚至有时候会恶劣的想,是不是现在就告诉他?不知道老爹是痛哭流涕,还是更加的得意? 心里痒痒的,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倒不是他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不过是在他心里,虽然近段时间与徒睻相处的融洽了一些,但是一个成年之后的未来情/人而已,实在是没必要嚷嚷的尽人皆知,也不否认,他虽然看到老爹现在的样子,心里有些莫名的不舒服,但是内心深处还是不想让他担心,所以还是先不说好了! 在贾赦‘我儿子就是厉害,我儿子最棒’的目光下跟着来人向外走了一小段路,在拐角处看到了停着的马车。 一看围在马车边上的几个人,贾琮便知道徒睻正在马车里,果然,还没等他走近,那人便从车里探了颗脑袋出来,示意他快些。 心里暗哼一声,假装没看到对方伸过来的手,还是那么慢吞吞的走着,但是距离毕竟太短了一些,便是速度再慢,几步路的间隔也用不上多少时间。 握住徒睻伸直的手,顺着力道上了马车,车帘刚刚落下,身子还没坐稳,人便被压在了车厢壁上,车厢一阵晃动,引得跟随的人忍不住多瞅了几眼。 贾琮皱了皱眉头,“放手!” “哼!”徒睻哪里有那么听话,一副不爽的嘴脸反问道,“刚刚为什么走的那么慢?你故意气我的是不是?” 狠狠的瞪了眼前的人一眼,很想讽刺几句,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也知道对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贾琮向来不会硬碰硬以免吃了眼前亏,这么想着,语气便稍微缓了些,“只这么几步路,快一点慢一点又差什么!” 是不差什么,但是自己近在眼前,心上人却没有飞扑过来,非但如此,见到自己脸上也没有兴奋的神色,心里如何能爽快得了? 感觉想让这人说几句情话是在做梦,为免气死自己,还是不要说了,直接伸了脑袋过去将人吻住。 贾琮挣了几下没挣开,只能调整姿势尽量让自己舒服点,不同以往的横冲直撞,这一次徒睻竟然温柔了一把,而且技巧好像也提升了不是一个档次。 虽然有些疑惑,但却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一吻过后,徒睻可能是感觉到了他不同以往的回应,直愣愣的盯着面前的少年,双眼亮晶晶仿佛闪着光,一副惊喜外加求表扬的嘚瑟样子。 贾琮真没想到这人竟然会是这副表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出声便知道要糟糕,在对方恼羞成怒变脸之前反射性的便亲了回去。 这还是贾琮第一次主动,徒睻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人有点傻乎乎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激动异常,哪里还能记得要温柔要秀技巧,直接又横冲直撞的啃了过去。 等结束的时候,贾琮深深的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嘴唇一定又破皮了,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将想赖在自己身上的人强行推开怒瞪向对方。 徒睻刚被推开还有些不高兴,但是等看到琮哥儿仿佛冒火的眼睛和红肿的嘴唇,心里的那点火气立马消失的一干二净,尴尬的笑了两声,从角落里掏出了一个小玉瓶,又小心翼翼略带些讨好的将瓶子里的药膏给他抹上。 这人一高兴起来便有些不管不顾,懒得看他那带着愧疚讨好的眼神,贾琮直接靠在了身后软垫上闭目养神,本想着能清静一下,无奈对方脸皮略厚,不但人靠了过来,还在那里略带遗憾的嘟囔道,“本来想带你去围场骑马的,现在这样子却不好去了。” 徒睻所说的围场官方叫法是皇家猎苑,只供宗室子弟闲时跑马之用,不但如此,每年秋季还会让人放入大量的活物,那时皇帝会亲自组织宗室子弟和心腹大臣以及其家族子弟入苑围猎,这项活动一年年的举办下来,到此时已经算的上大景的一项盛事了。 尤其是京城各家子弟,均以能够受到皇帝邀请参加活动为荣,这不但是证明了有父祖亲人深受陛下信重,也说明了自己个人的能力已经已经得到了认可,名字在皇帝陛下那里也挂上了号。 今年的围猎前几天已经结束,那时候徒睻正在外地办差并没有赶上,贾琮虽然入了皇帝的眼,但是并没有一个得力的父兄给他挣到这个资格,而且他一直表现出来的都是文举上面的才华,骑射方面虽然也有师傅教导,但却没入皇家的眼,所以心中虽然向往,却没机会参与。 现在围猎刚刚结束不久,围场里面的猎物应该还有很多,贾琮倒是很有兴趣去走走。 但是细想一下,那些宗室子弟定然也是如此想的,这几天应该出入的很频繁才是,这些人向来仗着身份行事嚣张,他的身份却是有些尴尬,之前皇帝所说的大皇子伴读的身份他现在也不好意思拿出来说,除了这个却只是一个白身,去了那里难免要受到鄙视。 更何况跟着徒睻一同露面,还不知道被人传成什么样子呢,他虽然不惧那些流言,但是也不想在科考前节外生枝,这样想来,什么围场,还是不去的好。 不过还是感念徒睻的一番心意,“多谢你的好意,我却对骑马打猎之类没什么兴趣,不去也好。倒是昨个儿你带回来的孤本,我还没来得及看呢,现在正好有时间。”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但徒睻听了却皱紧了一双好看的剑眉,语气里也带了些拐骗的意思,“那些书说是孤本,但却没什么有名气的,哪里就惹得你这么心急?而且那些东西放在那里也不会跑,慢慢看就是了,并不急于一时,倒是我刚刚办差回来,你也多陪陪我才好。” 贾琮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从你回来之后我也就离开了早上那么一会儿,还要怎么陪?另外,你可见过皇上了?” “怎么陪都好,只要你在我身边就成。”徒睻厚脸皮的又向贾琮靠了靠,“你早上离开之后我便去见了皇兄,还将你昨天说的那些东西都讲给了皇兄听,边关不宁,各地又总是天灾*的,他现在也是缺银子缺的厉害,见到那些东西高兴的很,估计如果不是怕将你放在风口浪尖上,直接给你封爵的心思都有了。” 封爵什么的贾琮还真是不在意,倒是就着方子两个人又聊了起来。 不知不觉的马车已经驶出了京城,贾琮下车的时候挑了挑眉头,不知道这人又在搞什么鬼。 看着前方门匾上的题字,简简单单的《别庄》两个字,虽然没有落款,但细品下来却应该是当今的笔迹。 进到里面小桥流水,林木芳草占地均颇为广阔,不但如此里面还直接圈了几个山头,依山而建的各式房屋山亭远远看去或无迹可寻或只露出一角廊檐,倒真是一个绝妙的天然雕琢之地。 “这地方是你的?” 看着贾琮眼中的惊讶羡慕,徒睻也是一阵得意,一边沿着小路慢慢向着山中的一处建筑走去,一边炫耀似的说道,“这里本来是上皇自己修来小住的地方,后来因为皇兄办差得当便将其赏给了他,等皇兄登基之后没什么时间过来,便又将它赏赐给了我。 这里不但景色优美,还有些你想不到的妙处。” 贾琮拿眼神询问,他却卖起了关子不肯细说。 山中的建筑看着不太远,但是熟话说的好‘望山跑死马’,两人一路走来着实不近,幸好途中景物多变,边走边欣赏,倒也没感到疲惫乏味。 这处建筑位于山脚偏上一点,周围遍植红枫,这时节看起来格外的美丽,连贾琮都忍不住捡了些树叶想着回去做成书签。 相比周围树木的明艳,房屋却是朴素很多,虽然廊台水榭俱全,但是却显得小巧而别致。 徒睻等他在外面看的差不多了,便直接将人带到了水榭,那里已经备好了酒席,两人入座后,徒睻又拍了拍手,对面的空旷处便响起乐音,随着鼓乐响起,又有装扮好了的戏子登台唱了起来。 贾琮平时也喜欢听听戏,但他比较另类,对戏子的扮相并不如时下那些人那样挑剔,反倒是更加关注戏子的嗓音台风,所以平时跟贾赦一同去看戏的时候往往便表现的有些兴味索然,实在是赦大老爷太注重皮相了,两个人听不到一块去。 去了几次之后贾琮便失望的不再去,当时他还想着可能是这些戏子都年龄太小的关系,细品之下总感觉缺了点什么,跟前世那些戏曲界被人热捧的老艺术家们还真的没法比。 今天台上这个倒是让他耳目一新,不但嗓音柔媚,感情真挚,一举一动之间更是扣人心弦,虽然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但是却将唱词里面偶尔的沧桑寂寞表现的淋漓尽致,看扮相也极精致,倒似天生便是吃这行饭的。 这么想着便听得有些入迷,徒睻虽然有些吃味,但想着这是为了让他能够放松些,自己特意安排的,便只好强忍着在旁边殷勤的伺候了起来,不停的往琮哥儿嘴里喂酒喂食,一开始很是笨拙,几次之后倒是感觉出了一丝兴味来,直接将人揽在怀里,更加殷勤的直接将夹到的菜喂到琮哥儿嘴里。 两人这样亲亲热热的,远处看去不要太甜蜜。 他们自己还没什么感觉,但是周围或明或暗伺候着的却差点被闪花了眼睛,尤其是台上正在唱着的人,可能是被影响到了,随着两人越加的亲密,唱腔竟然也有点飘了起来,一般人可能注意不到,但贾琮这种对艺术过于追求完美的,却是大失所望。 有些无趣的将目光收了回来,专心吃饭菜,刚刚走了那么久的路,倒真是有点饿了。 徒睻没了献殷勤的机会,失望之下也专心吃了起来,直到吃了七八分饱,两人都停下了筷子,徒睻才疑惑的问道,“开始不是很喜欢听的样子吗?怎么又不喜欢了?” 贾琮却没多说什么,只是转了话题道,“这人叫什么?好像并没在京里见过。” “怎么,可还勉强能入得琮三爷的眼?”徒睻面上有丝得意,“这是我府里养的戏子,取了名字叫琪官儿,现在还没在京里露过面呢。” 看到徒睻有些炫耀的样子,贾琮却是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这难道就是红楼里面忠顺亲王的爱宠,最后却因为喜欢上贾宝玉而不能忍受忠顺王爷最后逃跑的琪官儿? 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偏头时候正巧看到那琪官儿不经意间看过来的目光,那到了嘴边的话却又咽了下去,转过来问道,“你府里养的戏子,自己平时听着便好,又为什么要让他们在京里面露面?” 徒睻拿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低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手里有些私下里陛下交代的差事,这些人便是一环了。” 脑补了一番,按照前世的经验,能用到这些人的地方想来想去只有密探暗谍了,没想到徒睻竟然掌握着这些东西,那么这人平时所表现出来的纨绔都是在遮人耳目了? 不过,怪不得相处起来之后,这人总有点跟传言格格不入的感觉,这么想来倒是也有可能。 再看着那琪官儿时不时飘过来的目光,很显然对着面前这位也不是没有想法,那之后跟贾宝玉又是怎么回事,他可不相信得到徒睻的喜爱之后,还能眼瘸的看的上贾宝玉,并且为了贾宝玉还能够搞的出逃跑的戏码。 想到这里看向徒睻的目光便有些怪异,难道这人有什么隐疾或者怪癖不成?自己要不要慎重的再考虑一下两人的关系,或者趁早离这人远一些? 徒睻被他看的有些心里发寒,直觉的感到不对,直接将人给扯到了怀里,语气有些严厉的问道,“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奇怪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奇怪这人感觉什么时候这么敏感了,不过刚才心里想的事情当然不能承认,只能贼喊捉贼的说道,“少诬赖人,我什么时候想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并且我的眼神向来如此,什么时候奇怪过!” 徒睻虽然不相信他的话,但是没证据也拿他没办法,只能闷声闷气的放开他严厉说道,“无论你打什么坏主意,只不许离开我!” 差点被他语气里的郑重给呛到,贾琮有些心虚更加盯准了他的眼睛,却不肯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真是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开了,而且以你的能力也要我离得开才成啊?”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在想着,等赚了银子一定秘密的在海外买个小岛以备不时之需。 徒睻却信了他的话,有些开心的将人抱在了怀里,语气轻快的说道,“是啊,你这辈子只休想逃开!” 贾琮撇了撇嘴,却没立马反驳。 既然琮哥儿好像不大喜欢琪官儿的戏,等这出唱完之后,徒睻便没有继续点,反而牵着他的手继续参观起了这栋别庄。 庄子太大,伺候整理的人却并不多,很多地方都少了人工雕琢的痕迹,贾琮却很喜欢,置身林木之中甚至有些野外旅行的感觉,如果能找到顶帐篷,晚上直接睡在山林里面就更好了,心里这么想着,却并没有提出来。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贾琮提出回贾府,因为第二天要去林府拜访,那边要方便很多,但却被徒睻硬赖着留了下来,只答应他明天一早送他回去,想想这人不大可能会骗自己,便也安心的留了下来。 林黛玉自从回到自家之后便一直都很开心,这两天一直抱着小名儿石头的林小胖子乐的不想撒手。 这些年来,她一直最羡慕的便是别人有兄有弟,偏自己孤零零的孤雁一样,没想到这时竟真的有了个弟弟,真仿佛是梦中一样,加之又与自幼分离的父亲团圆,一改往日清冷淡然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 尤其是胖乎乎白嫩嫩的小娃娃肯和她亲近,甜糯糯的喊她姐姐的时候更是心都要化了。 林如海看到女儿同儿子亲近自然高兴,他正在等着圣上召见的旨意,不能随便外出,便是客人也只能接待些至亲,其他的都只是约了时间另外拜访。 左右无事,正好陪在儿女身边,看着他们互动,关心关心女儿,教儿子说两句话,倒真的是其乐融融。 听到贾赦父子三人前来拜访,心里很不想招待,他现在对贾府的心里很复杂,这些年来他身处官场漩涡深处,只能拖赖贾家照顾女儿,可以说没有贾家这个岳家,他想保全女儿并不容易。 但是,也正是这个岳家,从老太太族长开始便对女儿对林家多有算计,也实在是使他心里膈应,他不是算腐之人,在他看来再大的人情都是有价码的,在这个价码之内他乐意于偿还,但是超过了他的底线,他却宁可老死不相往来,或者直接将对方拍死一了百了。 更何况,他将女儿送到贾家,本来为的就是女儿的安全,又如何能够容忍那些人又来算计他的宝贝女儿。 如果不是上次扬州见面时大房的贾赦父子给他的印象还不错,尤其是贾琮让他起了爱才之心,他还真的想多拿出些金钱补偿之后,想个法子远远的疏远了这家人。 现在有了对贾家大房的那些好印象,原本的打算却是要推翻了,既如此只能在心里将贾府的人分了三六九等,何人能亲近何人要彻底远离心中都有了定数。 第60章 林如海亲自起身将父子三人迎了进来,贾赦不用说,这两年虽然没戒了酒色,但是踩了二房得了官职,便颇有些意气风发,去了一些早年的颓相,看起来比之前扬州见到时竟然显得更年轻了一些。 跟在后面的贾琏也是一副好样貌,虽然那双桃花眼显得轻佻了些,但是瑕不掩瑜,举止有理,言语风趣有物,好好培养下倒也是个可造之才。 “舅兄家这两个侄儿我虽然都见过,但是那时他们俱都还年幼,没想到再次相见,一个已经成家多年马上便有儿有女,另一个也要科举入仕功成名就了。” “姑丈这么说二哥却是实话,侄儿这里却是夸赞的过了,要是让那些读书人听到,还不知道如何谈论侄儿为人举止轻狂呢。”贾琮见林如海言谈很有些亲近之意,便也没将自己当成外人。 “听琮哥儿这话便知胆子太小了些,读书人虽然讲究谦让,但也要有当仁不让的气魄才好,你的文章我都看过,只要发挥正常,中个进士到真没什么难度,差别的也只在排位前后而已。”林如海说这话时候语气郑重了些,以显得自己并不是虚言安慰。 贾琮不好再谦逊,只是笑着谢过了林如海的夸奖。 贾赦却不管那么多,听到林如海的话后心里开心,看着贾琮的目光甚至有些发光,一副有儿万事足的样子。 贾琏的心里却微微有些泛酸,但他自家知道自家事情,他本就对书本无爱,倒是对经济人情往来等庶务更加喜欢也更加擅长,与王家那边也生了嫌隙,虽然捐了虚职官却没什么本事再拿实缺,所以贾家下一代官场上的人物注定不可能是他了。 如果要从贾琮和宝玉两个里面选择一个,以他们两房之间的恩怨,他自然也是更希望贾琮能够出息,但是他却没想到这个兄弟竟然已经厉害到了这种程度,十二三岁的进士?如果是之前,他连想都不大敢想,但听了林如海的话后,心中虽然还是不大敢相信,但却更多了丝兴奋,有这么个兄弟,至少他应该不用担心今后没个靠山。 寒暄过后,父子三人又看过了林如海的幼子,贾琮听到这孩子大名林磊小名石头后有些无语,这林姑父到底是有多担心自己这儿子养不大,才给他取了这么厚实的名字啊? 看着小表弟胖的藕节似的小胳膊小腿儿,一副头好壮壮的样子,这名字倒是真没白取。 作为舅父表哥,三人都送了表礼,贾琏甚至临时从身上又多加了一块儿玉佩。 他看着这小表弟,想着家里怀胎的媳妇,实在是有些眼热,甚至还偷偷抱了抱小家伙,希望借个好兆头,能让他也得个这么壮实的儿子。 吃完了午饭之后,在书房里贾琮跟林如海详细的介绍了京城里的形式,以及六部之中一些实权官员的性格以及处世风格,还有朝廷上最近的人事变动。 看他慢条斯理的说出这些,林如海心里满是震惊,凭此他便知道,自己实在是小看了这位妻侄了,能够将京城的形式分析的如此明了已经颇为不易,再加上后面的那些资料,如果这些都是他独自搜集整理的话,那此子的心思之细,人脉之广便简直有些骇人听闻。 (如果林如海知道贾琮开了一个名为徒睻的外挂一定不再如此想!) 林如海第一次看向贾琮的目光带出了审视,贾琮却不去理会那些,只是接着说道,“······现如今国库空虚,边疆不稳,民乱频生,天下到处都离不开银子。 因为国库欠银的关系,现在户部便成了关键,但现在的户部主官性子偏向懦弱,虽是上皇的心腹,但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恐怕很难担的起今上的重托。” “哦,琮哥儿这是想让姑父争取进入户部,还是认为陛下有意放姑父到户部?”这世间的奇人奇事太多,他该庆幸眼前这位是跟他亲厚的,如果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将人拒之门外,那他便真的是愧对林家这累世的功名了。 这么想着,林如海问询的语气真诚了不少,也足够直白。 “侄儿只是听说现在户部左侍郎出缺,但这次跟姑父一样回京述职并有意留在京城的也有那么几位。 侄儿愚见,只是个人认为如果真的对某些事情有意,还是早些准备起来才是。” 贾赦听不来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几句话之后便有些打起了哈欠,估计如果不是开口的人是贾琮,他早就不耐烦的一走了之或者不给面子的睡过去了。 贾琏那里却是有些热血上涌,户部啊,如果林姑父能够出任户部左侍郎,后面再出任户部尚书,那可就是计相啊,想想他便有些激动。 贾琮看他那副激动的样子,忍不住打击道,“二哥哥也不要当那是什么好差事,这王公贵戚,上下百官,哪个没向国库伸过手?真要起账来,那可是个得罪人的差事,而且咱们贾府也欠的不少,如果姑父做了主事之人,难免要有所支持,可是公库里面的银子可不多,想全部还上还真是难!” 这话也是说给林如海听的,但这位毕竟宦海沉浮多年,又经历了新帝上任之后的江南盐政之乱,心智早已经历练了出来了,现在未权衡好利弊自然是不动声色。 倒是贾琏那里又是一惊,“咱们府上怎么还欠了国库的银子?” 这话却是向着贾赦问的,不过贾赦也并不大知道这些,他从小到大都没缺过银子,如何会知道自家竟然还需要借银?眼巴巴的又看回了贾琮的方向。 贾琮想了想户部存根上的那些借银时间,也有些无奈,“这具体的借银原因儿子也不知道,户部的存根上理由一栏也大都是胡乱填写,但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部分借银都是在老太太管家期间,大约有二十几万两,剩下的还有十几万两是在二太太管家期间,前面都是用老太爷的名号,后面的大概十多万两在父亲名下,六七万两是在二叔名下。” 贾赦听到这些直接跳了起来,“老子我何时去户部借过钱,便是老太爷在的时候,那时候家里正得圣意,产业更是繁盛,哪里需要去户部借款了?” 贾琮摇了摇头,表是自己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猜测却是不少,“父亲如果有疑问的话还是暗地里查探明白的好,真要直接去问老太太却是容易被糊弄住。” 看到贾赦不解的目光,只能继续解释道,“老太太那里敢借这么多银子,那么账面上便会都做的平平的,将一些大事的银子添了再添,或者凭空冒出一些事情来,她说有,过了这么多年,谁还能记得那么清楚。 还有那些庄子铺子,随便弄出一些事情来说是需要银子周转,但事后却都亏了进去,几十年过去了,谁还能查的明白。 老太太的辈分又在那里,再如何那也是府里的老太君,除了捏着鼻子认了,咱们还能如何?” 这话当着林如海的面说出来有些不合宜,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但贾琮却是故意的,外面都在传贾府大房二房不合,老太太偏心二房偏心到没边,但是包括林如海在内却都不大知道具体的程度。 林如海一直对贾母等人对黛玉的算计心存芥蒂,对大房虽然态度好些,但却也并不到交心的程度,现在贾琮将这些事情当着他的面说出来,让他心中有个数,之后两家交往起来自然更能融洽些。 果然,听了贾赦父子两人的对话后,林如海看向贾赦的目光甚至都带出了些同情,瞒着当家人向国库借了这么多的银子,这可真是···不过这贾赦看着也太过无能了些,竟被母亲弟弟欺到如此程度,当真是······ 林如海摇了摇头,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好词来形容这种情况。 旁边的贾琏也是一脸的惊诧,拿回了母亲的嫁妆,在他的用心经营下,供应他的日常用度已经是绰绰有余了,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贫穷的日子,只要这么潇洒自在的混下去,等老爹没了再继承贾府,到时候有爵有钱,对他这个对生活要求不高的人来说已经是神仙日子了。 现在却被告知,贾府不但是个空架子,而且还是一个欠债累累的空架子,如果事情在他接手之后爆发出来,去掉二叔名下的欠银,剩下的四十万两银子,他将自己卖了能不能还的清? 这么想着脑子里面便出现了一幕场景,自己破衣烂衫的拿着一个缺了口的碗跪在街边要饭,大姐儿和未出生的小儿子饿的皮包骨一样跪在旁边哭,旁边还有一卷破席子,上面躺着他重病的媳妇······ 想到这里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感觉到一阵森森的寒意,脸上再无往日的红润,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煞白,看向贾琮的目光首次带上了丝祈求。 便是贾赦也是信赖的看着小儿子,摊了摊手说道,“不去找老太太,爹爹想还银子可就只能将府里公库上的东西都给卖了。”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确,想动他的私库别说是门了,那是连窗户都没有。 贾琮看到老爹那样子却是有些窝心,他知道老爹这是跟他变相的保证,他私库里的那些东西还都是他的,其余人谁都不给。 笑了笑,也不跟他们卖关子,“圣上有意让一些嫔妃回家省亲,前提是家里要有省亲别墅!” 林如海虽然是读书人,但却并不忌惮用一些私下里的手段,听到这话之后,感叹了一声说道,“陛下登基以来上皇和甄家那位贵太妃很是给他选了一些世家女子,想来这些人家里都是一些欠银大户了,再加上上皇身边的世家妃嫔,如果家家都有银子建省亲别墅,却没银子还国库的银子,那却是真的说不过去了!” 贾琏心里却是有些疑虑,“咱们家的那位虽然占了个高位,但是现在那身份······” 对此贾赦却看的更开一些,“娘娘如此,老太太和你二婶如何能够甘心,听到这消息想必更会想尽办法将娘娘给迎回来一次了,也好趁机商量商量什么计谋。” 贾琏眼睛转了转,脑袋里面也转过了弯,转过头向着贾琮问道,“我在外面并没有听到这个消息,琮哥儿这个可是准确?” 贾琮点了点头,“虽然消息没传开,但却已经定下了。”他没说上面是很希望他家娘娘省亲的,甚至可能还在想着让他们家将园子建的华贵些,也好给其他人家带个好头,“哥哥倒是可以先了解一些建材的行情,甚至是预先出手定下来一批,但是行事却要小心,消息还是不要这么早漏出去的好。” 贾琏点头表示知道,林如海也在那边投桃报李,“贤侄如果需要一些南方的物件,倒是直接可以跟姑父说,我可以借你几个人,他们都是熟门熟路的,办起事来要比你方便的多。” 贾琏听到自然大喜,当即大礼拜谢了,直接将此事敲定。 事情聊得差不多了,父子三人也并没有在林府用晚膳的意思,当下便起身告辞,不顾主人家的再三挽留,执意走了出来。 贾琏比较心急,想着刚刚的事情,便要出去逛逛,贾赦也不拘着他,挥了挥手表示同意,转身跟小儿子亲亲热热的上了马车。 两个人一路聊到贾府的大门口,刚要直接回他们大房,但是却被老太太的人给堵住了,说是老太太那边有请,让他们直接过去。 这青天白日大门口的,想拒绝都找不到理由,只能调转车头,向着荣国府的大门走去。 进了荣庆堂,这一回那些女孩子们倒是不在,不过宝玉却是正靠在贾母的床边,探出半边身子倚在贾母话里小声的说着什么,见到贾赦父子进来连忙过来见礼。 贾琮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堂兄,上次被打受伤养了这么些时候,早没了当初的狼狈凄惨样子,还可能因为日日有美女相伴,却少了读书之苦,气色反倒更好了一些,便是当初剪掉的头发,也因为梳理得当,一点都看不出来。 这边给贾赦见过礼又受了贾琮的礼之后,一转身边又跑回了贾母身边,腻在那里没一点要走的意思。 贾母跟着在那里与他说说笑笑,将贾赦父子都当成了无物。 好在他们父子早已经习惯了这阵仗,找了位置自顾的坐下,向着旁边伺候的丫鬟要了茶。 也不去理会贾母那些阵仗,两人也在那里热络的聊了起来,阵阵笑声传了出来,大秀了一把父子情深。 贾母见此却是收了谈话的兴致,张口想说些什么,现在却有些下不来台,好在有宝玉这个懵懂不知世情的,见到他们聊的开心,便也凑了过来,问他们聊些什么。 这才让贾母找到了台阶,心里大赞宝玉就是乖巧懂事,嘴里却带着指责的问道,“听说你们父子今天去了林家?” 贾赦心里还记挂着老太太私自借了国库银子的事情,回答的时候语气便也不怎么好,“妹婿好不容易回来京城,咱们贾府作为姻亲,这年年的又经常走动,当然要第一时间过去看看。” “你这逆子倒是好心,他林如海进京怎么不先来拜见我这个老婆子?我好歹还是他岳母呢!” “凭着老太太的见识如何能够说出这话来?妹婿进京还未及面圣,如何能够出来走动?便是我们如果不是至亲,恐怕也不会在这当口接见。” 这话说的是事实,但却也只是常理,面圣之前先拜见自家亲近的长辈,这种情况便像荣国府大门外那块国公府的牌子一样,都属于法理之外的人情,上面的人真较真儿追究起来,那便是一桩错处,如果没人追究,也便那样了。 贾老太太在荣国府里早已经作威作福惯了,如何会将这些规矩看在眼里,所以林如海遵守国礼没来看她,在她心里自然便是一桩重罪了。 再想到那个突然冒出的庶子,本来便气狠的心思更加难看了起来,如果不是之前喝了昨天王太医留下的汤药,估计现在又要昏厥过去了,即便如此,脸上也有了青黑之色。 偏偏贾宝玉看不到这些,听说了大伯和琮哥儿两人去过林府了,先是双眼发亮,紧接着便懊恼了起来,连叫着,“大伯父应该叫了侄儿的,侄儿早便想见见能生出林妹妹那样仙子的林姑父的风采了,可惜之前两家隔得太远竟然无缘得见,这次林姑父来京城,很该早些去拜访才是。” 贾母听到他如此说,只觉得心里更是不舒服,脑袋抽抽的疼,恐被气的再次发病,不好对心爱的孙子发作,所以直接忽略了宝玉,对着贾赦叫道,“反了你们了这是,现如今到教训起我来了,也不看你是从谁的肠子里面爬出来,给我滚,都给我滚出去,再不要让我见到你们这些不孝子孙!” 贾赦和贾琮都没当她这些话是一回事情,反正早知道了贾母是个什么样的人,便是伤心难过的时候也早都过去了,这么被骂几声,不痛不痒的,自然全当过耳清风了,而且老太太现在不站理,她也不敢将自己的胡搅蛮缠给传到外面去,两人自然更是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听到让他们走人,也没留下来劝慰的意思,直接转身便真的走了出去,气的老太太又是一阵手抖。 惟有贾宝玉终于有点听明白了老祖宗的话,心里一阵难过,又看到老太太那狰狞的面容,心里不禁有些害怕就,瑟缩了一下,总归还是有点孝心,白着一张小脸去扶住了老太太。 贾母看到自家乖孙过来扶他,心里一阵感动,眼睛里甚至带出了些泪花儿,“还是我们宝玉孝顺,知道心疼祖母,那些畜生却是从小白疼他们了,一个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宝玉听着祖母的话感觉有些不像,但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解,看着她恢复了慈爱的面容,但心里却还是一直浮现刚刚狰狞的样子,心里有些困惑,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见见林妹妹那仙子般的样子,最后还是忍不住低声说道,“老太太,林妹妹已经回去两天了,他们家又没个女性长辈,又没个姐妹陪伴,这如何能行?您看什么时候将她给接回来呢?” 心里还想说他想亲自去林家看看妹妹住的好不好,林家的下人是否尽心,但是想到刚刚老太太便是因为大伯他们去林家才发怒,话到嘴边到底没说出口。 贾母听到宝玉的话深以为然,但是毕竟还没老糊涂,知道还得让人家父女团聚些时日才能过去接人,否则便说不过去,拍了拍宝玉的发顶安慰道,“你妹妹好不容易见到父亲,自然要多团圆些时日,等再过段时间,即便你不说,祖母也是要过去接她过来住的,他们林家现在可是有了庶子和得宠姨娘的,哪里还有我的玉儿立锥之地? 你那姑父看着人模人样,又哪里是个靠的住的,可怜你那姑妈一辈子要强,死了竟然还要被一个小妾庶子膈应,生的女儿也要跟着受气,这让祖母如何忍得?!” 这些话幸亏没让林家的人听到,否则还不得郁闷死,人林黛玉正抱着弟弟跟父亲聊的开心呢,那姨娘虽然生了个儿子却不是个张狂的,本是出身农家,因为家破人亡被林如海所救,又没处可去才成了林如海的姨娘,自身大字不认得一个,见到林妹妹这么个仙子般的人物只差顶礼膜拜了,话都说不大利索,哪里能欺负的起来。 当时林如海之所以娶人家来做姨娘,一来是为了给人姑娘一个落脚的地方,二来也是看中了农家的姑娘身体壮实,许是能够为林家诞下子嗣,没想到真的是好心有好报,这世间竟真的多了个肉呼呼的林磊。 不过这些情况属于林家家事,却不足为外人道了。 贾琮跟着老爹后面再次从荣庆堂出来,心里感觉有些烦躁,最近这老太太实在是太不消停了,三天两头的将人叫过去这么骂一顿,虽然不痛不痒的,但也实在是让人膈应。 而且,他明年春天便要参加春闱,实在是不想这时候闹出些事情来,或者传出去些不好的名声。 但是那毕竟是长辈,无法从*上消灭的人类,也只能这么先忍着,只盼着嫔妃省亲的消息快点出来,多少转移一下贾母的注意力才好。 陛下果然圣明,没用贾琮等太久,将将过了五天,那边圣旨便下了来,其中虽然没有明说贾元春可以回家省亲,但好在也没有说不可以。 贾母通过史家那边使了银子,也打探出了消息,从戴荃那边得了准信儿,只要等级足够家里还有省亲别墅的便可以上折子回家省亲,贾元春虽然情况特殊,但也在其列。 听闻这消息之后,贾母再没了连日来的阴郁,霎时间便是满面红光,王夫人走路也带起了风声,从荣庆堂到荣禧堂再到东府那边,人人脸上都是一副欢喜之色。 这种亢奋的情绪一直持续了几天,王夫人那里才终于想起来,自家好像并没有可以供娘娘省亲的园子啊,这可怎么办? 火急火燎的赶紧去找贾母商量,贾母听到之后也一下子回过了神来,这倒真的是个问题,却不是她们这两个妇道人家能够解决的,想了想,只得再次将贾珍贾蓉贾赦贾琏还有贾政都给叫了过来,本来还想叫王熙凤的,不过凤姐儿预产期便在下个月,实在是不宜再操心这些事情,最后只能作罢。 贾珍等人一听说贾母有请,联想到之前的消息,便兴冲冲的过来了,本来还以为会有什么好事情呢,结果一听竟然是要银子修园子。 一下人便沉默了下来,想了想娘娘省亲毕竟是大事,也不好一毛不拔,只能咬牙说道,“先头听政二叔说的时候,好像给娘娘建园子的地皮,如果只是荣府这边的话,并不大够,侄孙儿回去想了想,索性将宁府这边会芳园那一带直接划过来,想来便差不多了。 另外,侄孙儿再出五千两,算作是对娘娘的一点孝心吧。” 听他这么说,贾赦那边也故作大方,“儿子这边自己的银子还不够花呢,下面又要预备出迎春的嫁妆和琮哥儿的聘礼,手里越发的紧了,最多也只能出五千两,不过娘娘省亲毕竟是府里的大事,如果要用到公库里的银子,儿子倒是不好阻拦。” 看大老爷这么说,贾琏赶紧跟上,好在他是不能越过自家老子的,便只报了个数,“孙儿这里能勉强省出来四千两!”他本来想说他跟凤姐儿各出两千两的,但是想到夫妻一体,实在是没必要分开,而且凤姐儿单独出还有挤兑邢夫人的嫌疑,大房之内再生出嫌隙来却是不美,索性放到了一起。 贾母看了看贾赦父子倒是没说什么,转身问王夫人,“库里还有多少银子?” 一提到这个王夫人嘴上便有些发苦,沉声回道,“库里的现银只剩下十六万两,昨儿才传来消息,今年霜降的早,北边的几个大庄子上都遭了灾,收成不是很好。 所以,还要留出部分银子预防一下明年的正常花销。” 十几万两银子正常年份下也过不了几年,用来修园子能够干什么? 贾母和王夫人心里都有数,但是让她们掏私房银子却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眼睛不断扫着贾赦和贾珍贾琏,看他们一个个老神在在事不关己的样子,知道无论如何再抠不出来银子了。 思来想去的也没什么好办法,心情又烦躁了起来,手一挥说道,“老二和老二家的留一下,老大和珍哥儿事忙便先回去吧。” 第61章 正常情况下,建造一个够规格让贵妃娘娘省亲的园子,三十万两便足够了,贾府现有的银子凑一凑也差不了多少。 但是那样的园子却远达不到贾母和王夫人等人的要求,元春现在在宫里位置尴尬,她们不知道这其中有贾赦和贾琮的手笔,也不知道起因是贾政现在时不时便动手打骂下人的疯癫举动,所以,内心深处还指望借着这次省亲能够让她再次入了皇帝的眼呢。 按照她们内宅妇人的小见识,想达到此目的,园子建的当然是越奢华越好,这才能显示出贾家的实力,加重元春在陛下心目中的分量。 另外还有一点,这次回家省亲的娘娘众多,贾家作为开国八公中的唯一一姓两国公,当然不能被那些小门小户或者别的国公府邸给比下去。 贾母要强了一辈子,越老越看中面子上的事情,之前因为贾赦将张氏嫁妆的事情闹开,她已经失尽了颜面,这次如何甘心再被人踩到脚下! 基于此种原因这预算的银子便起码要在五十万之数。 这么多银子在任何人家都不是个小数目了,但贾母几人还是少算了一点,这省亲的消息一传开,京城建材和一些名贵摆件的价格当天便上浮了三四成,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价格还在一路狂飙,相信过段时间,某些东西的价格翻个几倍都有可能。 到时候这五十万的银子能做的事情可能还赶不上平时的二三十万两呢! “这银子的事情老二家的有什么主意?”屋子里的下人都被赶了出去,只剩下贾母和贾政、王夫人母子婆媳三人。 王夫人听到婆婆这话又是一阵咬牙切齿,这老不死的手里攥着大把的银子,却是宁可带进棺材里也不肯往外掏一分,平时有什么能占便宜的好事从来不肯落下,这种要出血的时候便要推着她来出头,真真是欺人太甚! 深吸了口气,很想刺上那么几句,但是嘴唇嗡动了几下,看着旁边一言不发却显得很是阴沉的贾政,到底将满肚子的牢骚咽了回去。 她背靠王家,以往的时候虽然也是一副以夫为天的样子,实际上却并没有将贾政这样的看在眼里过,便是对着贾母阳奉阴违的事情也没少做。 但最近几年却由不得她不怕,贾政现在脾气愈发的暴烈,性子上来的时候,当真是六亲不认,想起上次挨打的经历,不由得全身骨头都疼,在他面前哪里还敢如往常那么嚣张。 看他上次打宝玉那个狠劲儿,相信对自己动起拳头来只会更狠,她再是娘娘的生母,宝玉的亲娘也挡不住这么个大男人的暴力,一想到这些心里便不由得发寒,便是身边伺候的婆子都换上了一些粗壮的。 不过这人好像还真的是个孝子,这几年来动手的时候越来越多,但对贾母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孝顺听话,现在单独面对着这两人,王夫人也只有低头! 但想把她当做冤大头掏银子却也是休想,低垂着脑袋,脸上一片阴郁,思量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说道,“媳妇儿这点银子无论如何是不够的,大老爷那边又指望不上,不过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还少了富贵亲戚?想来如果听说了娘娘的大喜事,为了今后也要有所表示才是。” 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贾母,见她似乎对这个主意很是赞同,心内一阵鄙视,嘴角却扯出了一丝笑容,接着说道,“老太太,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向国库借些银子?” 贾政已经成了白身,要借只能以贾赦的名义借,但是没有他的帖子印信却是不行,所以王夫人才有此一问。 贾母听了这话脸上一僵,面色又阴沉了下来,她倒是想去借,但是手上府里的印信还有名刺早已经被贾赦借着由头给收了回去,现在想借也是不成了。 手里拿着个茶碗摩挲着,想着是否要跟贾赦提提,一时间便有些拿不定主意。 过了一会儿,许是想到了什么,才答道,“现在想从国库里面借银子越来越难了,你就不要再惦记了。”话里虽然带着些不满,但是语气却坚定。 王夫人虽然有些不服气,但还是低低应了声是,刚想说什么便又听贾母吩咐道,“那薛姨妈本来便是你的亲妹妹,你们姐妹间说起话来想来会更方便。”说到这里看向王夫人的目光便有些意味深长,“至于林家,我本来是想让琏儿两口子走一趟的,无奈琏儿媳妇现在却是个不中用的,想来还是要你这个姑妈来帮她想想法子。” 现在林家主事的只剩下个林如海,她一个妻嫂连见都不好见这位姑爷,能想出什么办法?瞧了瞧旁边还是无动于衷的贾政,脖子梗了梗,终于没有说出什么反对的话,但也没有直接应承什么。 王夫人感觉这几年她就没过过一个顺心的日子,有时候真想想个法子撺掇着贾政直接跟大房分家得了,相信即使到时候她们直接搬出荣国府也不会比现在过的更糟糕。 但想想老太太那丰厚的私房,贾政那白身的身份,又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甘心,这么熬着熬着好不容易从暗里得到了元春侍寝的消息,却没想到还没等她笑容上脸,那边却传出来了她金尊玉贵,批命的时候被指有大造化的女儿竟然被逼着成了半个出家人,也不知道陛下是受了哪个狐媚子的迷惑,竟然连法号都赐下了。 静慧···静慧···一想到这两个字她心疼肝儿也疼,夜里辗转反复一宿一宿的睡不着,但却毫无办法! 现在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能够让女儿出头的机会,她自然尽心,便是舍了她这条命去也要将事情给办的圆满了才行。 贾母虽然对这个从小跟她长大的孙女也上心,但是这人毕竟凉薄,连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贾赦都是下狠手对付,一个孙女即使上心其实也有限,但是这次的事情牵扯到了她的脸面,牵扯到了整个荣国府今后在京城的地位,自然又是另外一个说法。 而且,这几年她也感觉到了自己在做事情的时候竟然被长子给压制住了,即使想反抗也有些力不从心,所以心里也将元春省亲的事情当成了一个翻身的契机,想借此再将大房给彻底打趴下,对着这个不待见的大儿子,只要她活着一天,就容不得他爬到她头上嚣张! 屋里的人各有思量,气氛便有些凝重,贾政不知为何一句话不肯说,最后还是王夫人开口打破了僵硬的气氛,“老太太,不是儿媳妇非要掰扯大老爷,只是他这个做大伯的只出五千两银子也未免太少了!” 贾母心里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但是她这个大儿子近些年越来越脱离了掌控,那性子也是年纪越大越左,身上又得了实缺,府里也没个能压服的住他的人,如果现在再继续跟他要银子,那人还不知道能做出来什么事情呢,她可不想再继续丢脸下去。 心里虽然不痛快,但这种情况下却也只能给他打圆场,“老大那里虽然只出了五千两,但是让你们动府库难道就不是他的心意?别不知足了!” 王夫人心里暗哼了一声,那府库里面的银子他们二房难道没份儿?又不独是大房的! 不明白一直不待见大房的老太太今天为什么这么好心的帮他们说话,想了想,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却拿定了主意,以后娘娘得了盛宠,一定不能够让大房那些冷血的跟着沾上半点光彩,便是眼前这死老太婆,也要给她点好看才行。 之前贾赦之所以出那五千银子,归根到底也不过是为了表明支持娘娘回府省亲,以便钓出贾母和二房的私房罢了,要不然为了这么一个注定无宠的娘娘掏银子,他是傻了才会那么做! 现在老太太和二房都在他们父子的严密监控之下,也不怕他们再出什么幺蛾子,索性也不去管老太太和二房的那些小心思,带着两个儿子走出了荣庆堂,一直回到了大房的地界儿,才向着贾琏问道,“你这几天折腾出什么名堂没有?” 贾琏搓了搓手,脸上带着些兴奋的红,走路都带着风,语气更是轻快了不少,“回老爷,虽然时间短了点,但也收罗了不少的好东西,倒是能发笔小财。” 现在省亲的消息刚刚传出来,很多人虽然知道了,但除了少数脑子灵活的,大部分人还没有想到这里面的商机,贾琏想着去南方的那些人,如果弄好了的话,再翻个倍应该没什么问题,只要想想心里便爽的不行。 嗯,只这么一次,今后给女儿的嫁妆和给儿子娶亲的银子是不用愁了! 看他两眼放光的样子,贾琮还真怕这位哥哥胃口太大,反倒把自个儿给陪进去,只得提醒道,“二哥哥也小心些,有些事情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贾琏被泼了冷水,很想反驳一下,但是想到这个弟弟向来有些神秘,消息也是灵通,细思了一下,到真的将他这话在心里翻了几个个儿,脸上也带出了些谄媚,“琮哥儿是不是听了什么消息?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千万记得提醒下哥哥才好,就当是弟弟心疼你那小侄女儿和你那为出世的侄儿了。 另外,哥哥也不白偏劳你,这次得了利自然会分出两成给弟弟。” 贾琮笑着摇了摇头,他还没那么脸大去白拿贾琏辛苦赚的那点银子,只这个哥哥自从上次的‘嫁妆’事件后便对他颇为亲厚,时不时的便弄点好东西来送他,便是为了这点情谊,也不能眼看着他吃了亏去。 “消息到是没有,不过是想着弟弟这么个闲人都能事先听来些风声,想必这京城比弟弟知道的更早更多的应该大有人在,那些人如果早有准备,二哥哥这时候再将摊子铺的太大恐怕是要吃些亏的。” 皇帝那边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便是为了银子,想来一些肉汤他还不会吝啬,但是想从里面叼出块肉来却很可能会被拍死。 贾琏并不是听不得劝的人,想着琮哥儿说的很有些道理,倒是将之前的一番雄心壮志渐渐给收了起来,做起事情越发的谨慎,便是这份小心,让他这次很是赚了一笔,等事情结束回头再看看那些以为有机可趁失了平常心,以至于因囤了大量货物最后却都不得不积压在手里哭着喊着卖不出去的,心里不由得一片庆幸,对琮哥儿更是感激,忙忙的收罗了许多的好东西当谢礼,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父子三人又聊了一会儿,贾琏便又出外去忙了,自从知道了贾府还欠了国库那么多银子,自己今后很可能会变成穷光蛋之后,他对于赚银子便充满了热情,每天除了按时按点的去看王熙凤肚子里的儿子,甚至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有些顾不上,还真没什么时间留在这里闲聊。 贾赦和贾琮也一起出了府,不过去的地方不一样,贾赦约了几个朋友去听戏,贾琮是要去一趟琉璃厂,前几天徒睻特意在他耳边提起他的生日是在十月二十八。 贾琮见他说那话的时候那一直投向自己的小奶狗找奶吃一样的可怜兮兮的眼神,便知道这人这是在要礼物呢,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有些发愁。 他最不擅长的便是给人送生日礼物了,这些年来每年给老爹准备的时候便让他死了不知道多少脑细胞,好在老爹不挑剔,自己只要亲手写副字,画幅画,或者雕刻个小物件什么的都能让他高兴半天,炫耀的尽人皆知。 这是第一次给徒睻准备,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也是这般的好伺候。 在琉璃厂下了车,兜兜转转的逛了一大圈下来,笔墨纸砚、珍宝古玩、金银铜铁的东西看了不少,但始终没什么合意的。 那笔再稀奇这种地方也没有什么独一无二的,市面上的墨甚至还没有他亲手按古方制的一半好处,倒是一块前朝的古砚看着还不错,但也只合他自己用,如果送人尤其是一个亲王还是有些不够格。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挑挑拣拣的只买了一块未经雕琢的暖玉,玉色莹润、白暂细腻,手感很不错。 可惜个头有些小,想着徒睻的生肖为猪,倒是可以亲手雕个小猪挂件儿,胖胖的憨憨的,想想都跟那人没脸没皮的样子是绝配,嗯,就这么决定了! 笑眯眯的把玩了一会儿,想着自己的收藏里还有一块寿山石一块鸡血石,大小正好足够刻一套印章出来。 再手绘一副拜寿图,加上一套他亲手制的墨,虽然好像还是不到给亲王寿礼的规格,但难得的都是他亲手所做,诚意应该十足了吧?! 转了一圈又给乔先生寻了两幅画,虽然不是什么名家之作,却也意境深远,笔法发面也有些独到之处,给师傅当个借鉴,应该有些益处。 给老爹挑了一个古鼎,他本来是想选几把扇子的,但是刚一说出口,便看到面前的伙计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这才想起来,现在已经进十月了,身上已经穿了冬衣,实在不是买扇子的季节,即使是古扇店家也不会在这不合宜的季节摆放出来,否则让人看着就感觉冷的东西,别人也不会花大价钱去买。 好在他脸皮也还不算太薄,到没觉得如何尴尬,仔细的挑了一个三足的金蟾鼎,看着像是汉代的东西,但是又觉得有些奇怪,想来还是他见得太少了些,如果老爹在这里便不会有这么多疑问。 让跟着的小厮捧了东西,慢悠悠的从琉璃厂走了出来,刚要上马车,无意间却看到旁边的那人好像有些眼熟,只不过对方的胡子太浓了一些,遮住了面容,有些想不起来。 看对方有些破破烂烂的衣料,自己应该不认识这种人啊!心里有些疑惑,又见那人低着头不时拿眼睛左瞄右看一副遮遮掩掩做贼心虚的样子,忍不住吩咐一个机灵的小厮跟了上去。 第62章 一路上贾琮脑子里都在回想那个满脸大胡子粗布衣服的身影,但却一直都没什么头绪,直到回府后给邢夫人请安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些打扮的妖妖娆娆的小妾,脑子里才冒出一个人来。 那人瞧着背影竟然跟已经快被他忘记的曲三儿有点像,只是好像更瘦了些。 那次灯会的时候虽然无法证明这人到底是要救自己,还是要拐自己,但可能是先入为主的觉得这人不是个好的,所以贾琮心里对他总是有那么点子厌恶,跟老爹说了之后,也让他彻底的疏远了那人。 几年过去了,贾赦再没收到那人的帖子,开始的时候贾琮还想着这人一定是做贼心虚,所以不敢再登门了,久而久之的,便彻底将人给丢到了脑后。 却没想到,一次琉璃厂之行竟然给碰到了,可是那个人的穿戴······ 细想一下,如果真是那个人的话,好像又不是那么意外了,夜路走多了终会遇到鬼,做他们那一行的,也难免被人给惦记上。 既然想起了这人的身份,贾琮刚升起来的那点兴趣儿倒是消了个干净,不相干的人,实在是没必要关注。 派出去的小厮回报说那人去了城南一栋破烂房子里,问了周围邻居,只知道姓曲,搬过去不满一年,之前做什么的却没人知道,那房子也不是他自己的,而是租别人的。 看来真的是那个人了! 想了想让回禀的人将事情放在心里就好,多余的事情不用去做。 却不知道,便是这一时的不在意,让他暂时错过了一些事情的真相! 徒睻这几日都在忙水泥和玻璃的事情,抽不出时间来盯着他,反倒是他自己对读书起了倦怠的心思,看着桌子上林姑父给出的题目感觉有些心浮气躁,怎么也静不下心去。 他是一个从来都不会难为自己的,既然没心思看书,索性便丢开了书本,拿着那块暖玉在手里摩挲,在心里思索着如何下刀,如何琢磨。 不过,今天可能是注定了他别想得个清闲,没一会儿邢夫人便派人来找,他过去之后,见太太和王善宝家的正拿着几张画轴在那里说的热烈。 “琮哥儿过来了,到母亲身边来做。” 贾琮见过了礼,在邢夫人身边坐下,见他手里拿的竟然是一些年轻男子的画像,不由得有些惊讶,“太太这是在做什么?” 邢夫人听他问,脸上不由漾开了笑容,很开心的样子,还没等她说,王善宝家的便在旁边插口道,“奴才这里给三爷道喜了,您这是要多个姐夫呢。” 贾琮一愣,随即想到迎春也马上就十五了,这个时代快及笄的姑娘再不相看就要晚了。 这几年迎春一直跟在邢夫人身边,虽然那懦弱的性子不变,但到底多了那么一点主见,至少不会再让身边的奴才给拿捏的死死的。 管家理事也跟着学了个七七八八,以前那万事不沾诸事不理的态度多少也改了一些,虽然多数时候还都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但是至少她心中已经明白了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这便比已前强的多。 但是在贾琮看来那样的性子还是不适合做个一家主母,倒是次子媳妇、幼子媳妇,或者有个厉害婆婆的人家还能让她过的好一些。 不过真的选了这样的人家,还真怕迎春过去之后因为不再管家理事,而将这几年邢夫人的调//教给全抛在了脑后,到时候性子又退到了从前,那也是个愁人的事情。 将那几张画像从邢夫人的手里接了过来,听着邢夫人和王善宝家的在旁边补充介绍,“这是威远伯家的庶三子,虽是庶子却也是个上进的,因他两个嫡兄都是入的军武,他便从小立志科举,现在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十七岁的秀才在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是难得了······” 贾琮将思考了会儿,却将这人的画像放在了一边,这人虽然上进,但却不一定是他父亲嫡母想看见的,朝廷上向来是文武分立,一个家族如果想要长久,总要选一边的好,两边都想沾是很遭忌讳的事情,所以他们家里才想给他找贾家这样的一门亲事吧? 名声不怎么好,外面的牌匾又只是个空架子,最重要的事情是,如果那人真的能够科举高中,以贾家现在的样子可绝对帮衬不了什么,可见伯府里是在压制他呢。 如果这人是个心胸豁达的还好,以后取得了功名,便是教几个弟子也不至于生活不济,但就怕是个心思窄的,抑郁伤身不说,将生活上的不满一味的发泄在妻儿身上的人,这世间也多着呢。 迎春那软弱的性格可应付不来不来这种人,还是不沾为妙! 心里虽然想了很多,但却没有说出来,只又拿起一张画像,这人他却是认识,还是一个嫡次子,家里的母亲也是个慈母,是个好相处的。 但正所谓慈母多败儿,她在教养子嗣上还真的是不给力,嫡长子便被他给宠成了一个纨绔,吃喝嫖赌样样都沾,这次子虽然没他大哥那么多让人挑剔的毛病,但那清高的样子,让人看了也着实喜欢不起来。 贾琮出去玩儿的时候曾经赶巧碰上几次,听说这人曾经有一个订了娃娃亲的未婚妻,但只因为那女子长相有些平庸,便被他给吵着退了亲,私下里甚至有“非才貌双全不能匹配”的话。 别说这人本身的性格便有问题,不可能是个良人,便是想想自家迎春姐姐的相貌才华,好像还真搭不上‘才貌双全’的评价,万一因此再被人闹着退了亲······心里一阵郁闷,直接将这画像放在了一边,干脆利落的pass掉,这样的人自家真的招惹不起! 剩下的几张有的是色中恶鬼一样的人物,还没娶亲呢,屋里添香的丫头便快成打了;有的是娶继室,家里嫡子嫡女俱全,嫁进去之后便要低人一头不说,这日子也不见得能过的轻松;还有些家里的情况很是复杂,跟六王爷那边有些牵扯不清,以后的前途莫辨,最好还是不要牵扯上来······ 本来十几张的画像,这么挑挑拣拣的下来,竟然只剩下三四张,其中有一个是贾琮觉得还不错的,很符合他心里给迎春定下的选婿标准,男方是家里的次子,上面的兄嫂和母亲都是能干的,唯一可挑剔的便是前面也有个原配,好在那位并没有留下个一儿半女,名声上虽然还是不好听,但是内里却很实惠。 剩下的几位贾琮记忆里并没什么印象,所以并不好做什么评价。 将那个姓袁的男子的画像重新递给邢夫人,“这个人应该还算可以,不过还是暗地里再查一下的好。” 邢夫人接过去后却是皱了皱眉头,显然是没看上这人,“这袁家的老太爷在世的时候虽也是个二品,但已经没了好几年了,所谓人走茶凉,家里也并没有什么得力的亲朋,便是他哥哥恩茵出身,也不过是得了个六品的缺儿罢了。 他自个儿虽然有些志气,前几年中了举人,但能不能考上进士哪里说的准?” 说到这里看了看贾琮,“琮哥儿可能不知道,他前头那位比咱们家迎春的身份还差着呢。 如果不是后头你一位婶子向我提起这人,说是跟他们家哥儿一同进过学的,我还真不会拿了他的画像相看。” 贾琮无奈摇了摇头,“太太,说实话,这人到底好不好我也不知道,但是那些个却多多少少都是有些问题。” 邢夫人听到他的话有些惊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光竟然差成这个样子?这里面有几人她看着还不错啊。 将目光放在了贾琮手上的那几张和身边放的那一摞上画像,目光中带着询问。 贾琮将那几个因为官场原因摒弃的大致跟邢夫人说了几句,其他的那些他却不擅长说故事,将小六叫了过来,让他对着画像说给邢夫人听。 这小子经常将市井上的新鲜事当做故事讲给贾琮听,早已经练出了一副好口才,不要说这几人身后的故事都很热闹,便是一件平平常常的小事,都能被他给说个一波三折的。 这次为了给自家三爷长脸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其他的还好,并没有怎么太离谱,但那几个后宅小妾众多的,明明只是正常的女子之间的争风吃醋,却差点让他给编出了一部传奇,连三十六计合纵连横都给用上了。 偏女子最喜欢的便是这类故事,没一会儿的功夫,上房里便站满了人,甚至还有些小丫头不够格进正屋,便趴在窗户外面竖着耳朵听。 这一说便让他给说到了晚饭时间,邢夫人、王善宝家的,还有满屋子的丫头婆子都听的一脸的意犹未尽,如果不是那边已经开始传饭了,就没一个想散开的。 便是如此,邢夫人不但给了丰厚的赏钱,还千叮咛万嘱咐,“好孩子,今天说了这么多话,回去可要多休息休息才好。”又让人拿了秋梨膏给他回家泡水喝,“不要坏了嗓子”,临走又嘱咐,“你们哥儿常常做起学问来便顾不上你们,等没事的时候常到太太这里来,多给我们讲讲这些外面的事情,我也不白听你的。” 小六看向贾琮,见他点头,这才兴高采烈的谢了赏,满面红光的回了前院儿。 贾琮这里陪着邢夫人和迎春一起吃了晚饭。 刚刚要回去休息,有婆子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脸慌张的喊道,“太太,二奶奶那边发作了,奴才特来报信儿!” 邢夫人听到这话吓了一跳,“这还有大半个月呢,怎么会早产?” 一连声的问过去,不过那婆子也说不大明白,邢夫人只得换了衣服,叮嘱他们姐弟两个呆在家里不要乱走,便匆匆的带了人往贾琏那边赶。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正好碰见回府的贾赦,本想一路过去的,但是贾赦方才跟人吃了酒,现在还有些不清醒呢,去了也只会碍事。 贾琮匆匆接了老爹回屋,又叫人给他洗了澡换了衣物,看着他睡下,这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问了下人知道那边刚刚发动不久,女人生孩子虽然快慢不定,但王熙凤这胎是早产,想来是快不了。 本来他只是随意的问了句,“琏二哥可回来了?” 没想到来回话的小厮却说,“还没呢,刚传来消息的时候,赵管家便派了人出去找,但一直没找到。” “二爷经常去的地方可都找全了?” “回三爷的话,都找全了,一直没信儿,便是二爷的那些朋友处也都找人问过了,都说咱们二爷已经有段时间没找过他们了。” “经常跟二爷一起的那几个也不知道吗?” “来顺和富贵倒是可能知道,但听说这几个家伙也跟着一同不见了。”那小厮说到这里一脸的奇特,可能是将琏二爷的失踪当成了灵异怪谈了。 贾琮却是想起来琏二最近一直忙着建材的事情,来往的人可能跟以前的有些不同,找不到也只能说他防着那边的人防的太严了,竟然连大房这边也一点消息都没漏。 “你让赵管家过来一趟。” 那小厮忙应了一声跑出去喊人了。 没一会儿赵管家便快步走了过来,“三爷,您叫我老可是有什么吩咐?” 贾琮点了点头,“既然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你还是将人手都撤回来吧,这样子下去还是太张扬了些。” 赵奇听了这话有些犹豫,“二爷那里?” “二爷最近新结交了一些人,恐怕在谁家里吃酒呢,办完事情了自然会回来,你这么漫无目的找下去,哪里能找得到。” “那就听三爷的,我这就将人手都打发人叫回来。” 贾琮见他又要去忙,连忙又问道,“你可知道二奶奶那里为什么早产?” “回三爷,事情一出来,小的母亲便进去问过,听那些小丫头说是因为平儿在二奶奶的耳边说了什么,二奶奶那边好像很生气,这才导致早产。” 贾琮眼里闪过一丝寒光,这平儿虽然对王熙凤忠心,但相对于大房来说,她更偏向于二房王夫人和王家那边,相信王熙凤嫁过来之后之所以一心向着自家姑妈,少不了这丫头撺掇。 他一直便看这丫头有些不顺眼,但那也是个乖觉的,以前便在王熙凤眼皮子底下为自己搏了个贤惠名儿,贾琏那里跟王夫人闹开之后,她更是乖觉,一门儿心思的跟着两夫妻,言谈之间对着二房甚至比王熙凤还要愤恨。 面上憨厚,心里奸诈便是说的这种人,偏贾琏夫妇却是一直将她当个好的,不知道这次的事情能不能让两人看清她的真面目,或者仍被瞒骗过去? “那平儿现在在何处?” “这、这,小的倒还真没注意···”赵奇脸上有些尴尬,作为大管家,事情无论巨细自然都要了如指掌,但他进不去内宅,屋里现在又没个能进内宅的媳妇,老子娘一直在二奶奶那里就没出来过,消息自然就没那么灵通。 贾琮看他这个样子也想了起来,赵奇是前两年新娶的媳妇,从外面聘进来的良家女子,虽然模样性情样样不差,无奈却是个命薄的,去年生产的时候没了,一尸两命。 想起这事来,贾琮也有些感叹,这古代的女子生产真的就是在过鬼门关,便是这具身体的生母、贾琏的生母、迎春的生母,竟然都是因此而亡。 难道这大房是受了什么诅咒,媳妇生产的时候竟然没个顺利的? 想到这里,便有些坐不住了,他虽然刚过来的时候心里眼里只有一个老爹,对其他的人都有些视而不见,但呆的久了,被这么多人宠着护着,他本身又不是真的没心没肺,自然对这些人也生出了些感情。 虽然贾琏以前跟他不亲厚,但自从他拿回了生母的嫁妆跟二房老太太那里闹掰之后,还真的没少对他嘘寒问暖,王熙凤更是大事小情的都能想到他,虽然这关心是看在贾赦的面子上,里面掺合了不少的水分,但他心里却还是有丝感动的,尤其大姐儿那只软萌可爱的嫩包子,更是让他有些喜欢,想到她有可能失去生母,便有些坐不住了。 虽然嫂子生孩子没有他这个小叔子什么事情,但是贾琏不在,贾赦喝多了不方便,他过去帮忙跑跑腿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夜里寒凉,让絮儿找了出门的大衣裳过来,又让人去邢夫人屋里问问留下来的人,是否也要给太太送两件厚实的衣裳。 来人谢了他想着太太,忙忙的收拾了一件厚实的斗篷让贾琮给带过去。 贾琮让人接了便带着樱桃穿过两重大门到了贾琏这里,只留下絮儿看家。 第63章 贾琏和王熙凤住的院子是个小四合院,夫妻两人自然住在正房,产房安排在了旁边的侧间,大姐儿平时起居占了东厢。 邢夫人过来之后怕妇人生产吓到小孩子,所以让奶嬷嬷和丫头们带着大姐儿去了大房那边,让迎春暂时先看顾一下。 自己便坐在东厢孙女儿房里看顾着儿媳妇生产。 上次王熙凤生大姐儿的时候,贾母和王夫人可是齐齐来坐镇的,这次却都不约而同的只派了个婆子来问候了一声,只说身体最近不好,怕过来也只是添乱。 邢夫人闻言冷笑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但对那两个婆子也没什么好脸儿,只将人晒在那里当做看不到。 她查问之后知道王熙凤之所以早产是因为平儿,本来想将平儿拿过来问话,但那丫头太过乖觉,只在产房里围着王熙凤转悠,一让离开,便如丧考妣一样啼哭不止。 并且不断的自责,说着‘都怪我,都怪我’之类的话,竟惹得王熙凤更是相信这丫头忠心,阵痛之余还反过来要劝着她不要自责。 邢夫人虽然没生过一儿半女,但也知道妇人生产的时候最是凶险,眼看着人家主仆情深,当然不会在这当口做这个恶人,省的到时候落个里外不是人。 天已经近子夜,往常的时候早已经困乏,但听着产房里面时不时的传出来的惨叫,便是想小憩一会儿都做不到。 邢夫人手里捏着一串佛珠一个劲儿的念佛,旁边跟着的丫头嬷嬷连走路都比平时轻了几分,屋里的气氛很是凝重,甚至让人感觉到了恐慌。 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邢夫人终还是忍不住没话找话,“王家的······”本来想跟王善宝家的确认一下凤姐儿这胎一定能够平安顺遂,但想了半天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问。 王善宝家的本就是她的陪房,从小照顾她长大,如何不知道自家太太这几年日子过的好了起来,心里也比从前软和了许多,虽然不见得跟二奶奶有什么情分,但也不想看到她出什么事情。 连忙上前安慰道,“太太放心,奶奶这里又不是头胎,虽然早了些日子,但也并不算太多,一定能平安生下来···”刚想再说些什么,便听到外面报说是三爷来了。 邢夫人一下没反应过来是贾琮,还傻傻的问了句,“哪个三爷?” 那先一步进来禀报的小丫头也一下子被问得愣住了,下意识的答道,“当然是咱们家的三爷!” 其实问完之后邢夫人便已经意识到自己问了废话,看那个丫头还在疑惑的望着自己,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厉声说道,“既是你们三爷到了,如何不快点请进来?” 那丫头被她瞪得一哆嗦,赶忙福身后转身去请了贾琮进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见他披着连帽的大斗篷,上面还有些雪珠儿,更多的却是化作了水滴洇湿了衣裳,赶忙让人将他斗篷换了去,让到炭盆边烤火,“这外边是下雨还是下雪?我这里竟是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是雪,太太只顾着二嫂子那边了,哪里还有心思理会这么点小事情!”这几日气温降的厉害,不过到底没到时候,虽然落下的时候是雪,但是到了身上地上很容易便化成了水珠,弄得到处都是又脏又乱,让人恼的很。 一路上行来鞋子上沾了不少泥泞,好在跟着的小厮乖觉,跑回去取了替换的过来,坐在那里换了之后,果然好了很多,“儿子听赵奇说二哥还没找到,想着如果有什么事情也能帮着跑跑腿儿,便赶了过来。” 邢夫人点了点头,也没想着撵他回去,母子两个人守着,如果真出了事情也算是有个商量的人,“这女人生产有的时间好磨呢,再过一天也不一定生完,你明天还有事情,如果困了便在旁边的榻上咪一会儿。” 贾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想起来一路上所见,左右无事便跟邢夫人聊了起来,“儿子过来的时候,发现有些空房间里都亮着灯,稍微一走近便能听到吆五喝六的声音。” 邢夫人管了大房这么多年如何不知道下人之间的那些龌蹉事情,“这是那些值夜婆子吃酒赌钱呢,以前便是咱们那边也有,近几年才好些。” 这当中还有贾琮的功劳,如果不是他时不时的弄些事情将这些人摊在贾赦面前,以那位省事的性子才没有时间理会这些下人呢,邢夫人又是个无子无靠山的继室,腰杆子不够硬,使唤起这些人来都费劲,何况是处理? 幸好几次清查之后,那些偷奸耍滑的或者刺头都被清理了出去,剩下的这些无论聪明伶俐还是忠厚老实,都还算服管教,她理起家来才算是得心应手。 不过,荣府这边主子争权争的厉害,有些时候想办什么事情还要千方百计的讨好奴才,又没个够分量的人肯出头,想下狠手管教也难。 两人这么随意找个话题慢慢聊了一会儿,贾琮忽然想起来赵奇的话,忍不住问道,“我听说二嫂子早产是因为平儿,怎么来了这里都不见她,可是太太将人关了起来?” 说到这个平儿邢夫人心里到底存了气,说话便有些阴阳怪气了起来,“哼,你二哥哥和二嫂子的丫头,我哪里有权利管,人家不说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就阿弥陀佛了。” 旁边有嬷嬷见大太太说的有些不像,本来想出来劝劝,但跟着邢夫人最亲近的王善宝家的却不是个省事的,添油加醋的竟然在旁边给邢夫人添起了火,直到不小心看到琮哥儿闪着寒芒的目光,这才缩了缩脖子收敛了起来。 贾琮也没去理她,只是有些可怜王善宝那样一个忠厚能干的人却娶了这么一个拎不清的媳妇,“太太何必跟她们计较,二嫂子要是有您这样的见识,也不会混的连个娘家都没了。好也罢歹也罢总是由着她自己受着吧,反正后面还有二哥哥呢,他现在是越发精明了,想唬住他可不容易。” 邢夫人见他言谈间都是偏向着自己的,心里高兴,脸上便不由自主的带了出来,偏她还要故意做出不在意的样子,板的脸都有些扭曲了,又撇了撇嘴,有些不屑的说道,“他们王家!” 贾琮好笑,贾家的大房包括王家出来的女儿王熙凤,现在就没有对王家抱有好感的,但是贬低的话却也不能随意说出口,要不然传出去就又是他们的不是了。 已经到了四更天,感觉肚子有些饿,大厨房已经熄了火,小厨房这边却都在忙着产房那边的热水,不知道能不能倒出个地方给弄点吃的,想了想还是怕这些下人为了讨好自己耽误了那边的事情,还是再忍忍好了,天也快亮了。 邢夫人看到他揉肚子,知道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经饿,忙吩咐旁边王善宝家的,“你亲自去给三爷弄点吃的来,他现在也是饿不得。” “太太,还是算了吧,现在那边忙着呢,如果为了儿子这点事情耽误了,那儿子可就不是过来帮忙的而是过来添乱的了。” 邢夫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的太多了,那边再忙也会留出来给主子们做饭的灶,让王善宝家的去又不占用他们的人手,哪里会添什么乱!” 说话间王善宝家的已经答应了一声走了出去,贾琮想了想太太那话也有道理,便没拦着。 没一会儿的功夫王善宝家的便亲自端了两大碗馄饨过来,邢夫人让拿了个小碗盛出了一点儿,剩下的都被贾琮给吃了。 他最近食量大增,人却眼看着瘦了下去,好在个子抽高的厉害,这才让贾赦邢夫人放下了担心。 “太太,三弟!”天光放亮的时候贾琏终于赶了回来,听到媳妇早产也吓了一跳,又听说太太和琮哥儿在东厢守了一夜,赶忙过来见礼。 邢夫人看他脸色青白,身上还有酒味儿脂粉味儿,赶忙让他回正房去洗漱又换了衣服,等再出来的时候,虽然眼下还有些青黑,但却比刚刚精神了许多,“你这一夜又是到哪里逛荡?倒是藏的深,一府的人都出去找竟然都没将你挖出来。” 贾琏昨晚因为一批木材的事情跟人去了一栋私宅喝酒,屋里人多口杂的却不好明说。 听到邢夫人话里的责怪,当着一屋子的下人面更不好辩驳什么,只能摸了摸鼻子,尴尬的低头拱手的一边认错,一边给贾琮使眼色,想让他帮忙说话。 贾琮一夜没睡,心情也不大好,见他吃瘪才舒服了些,在旁边只假装没看见,半句话也不肯多说。 三个人正在那里纠缠,产房那边的惨叫声忽然大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阵的慌乱。 几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贾琏顾不得其他了,白着脸转身便向外跑去,邢夫人贾琮也紧跟在他身后,刚出门口,便看到有嬷嬷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见到他们赶忙停下,“给太太、二爷报喜,二奶奶那里已经生了,是位小少爷!” 贾琏一听自己终于有了儿子,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一迭声的喊着“赏、赏、重赏!” 还是邢夫人那边问了句,“你们二奶奶现在如何了,小少爷身子可还健壮?” 那嬷嬷笑容满面的答道,“太太放心,奶奶只是有些脱力,现在已经睡了过去,少爷那边看着也是个好的。” 说话的功夫,几人已经到了产房的外间,天气太冷,屋里到处都燃着火盆,从外边进来,将衣服都烤的暖和了,这才让人将孩子抱出来看了一眼。 这还是贾琮第一次看到刚刚出生的小婴儿,第一个印象便是:好丑!红彤彤皱巴巴的皮肤,稀疏凌乱的胎毛,眼睛闭着小嘴儿不停的蠕动。 “琮哥儿怎么这副表情?”邢夫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贾琮这么纠结为难的样子,眼睛一转便知道了他的心思,忍不住取笑了起来。 贾琮看了眼旁边依旧傻笑的贾琏,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难道还能当着人家爹的面,嫌弃人家儿子长的不好? 很可能会被记恨的好不好! 可能是感觉到了自家叔叔的嫌弃,小娃娃皱了皱小鼻子便那么哭了起来,奶娘顾不得贾琏和邢夫人一脸稀罕的样子,赶忙将孩子抱了起来转进了内间去喂奶。 “二哥哥既然回来了,小侄子也生了出来,想来也没弟弟的事情了,我这便回去了。”一夜没睡,现在还真有些困了,不愿意在这里多呆,贾琮顺势提出了告辞。 邢夫人在旁边打发了人去给老太太报喜之后,也一脸疲倦的要回去补眠。 这边正乱着,贾琏也不虚留两个人,千恩万谢的将人给送了出来。 回去洗漱之后,贾琮倒在床上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一直到中午的时候才醒了过来,还是被饿醒的,吃饱喝足之后再没了困意,听说老爹已经去那边看完了孙子回来了,正一个人关在书房里不知道做什么,便捧着前一天买来的鼎去找人。 贾赦看他过来难得没什么笑脸,撇着嘴巴拿眼尾瞄着他,那一副‘我很不爽,我很生气’的样子让贾琮看的很是莫名其妙,难道真的是有了孙子就不再喜欢他这个儿子了? 心情很失落,脸上的笑收了起来,轻快的向前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偏贾赦是个神经大条的,他正因为一些事情不爽呢,根本没注意到小儿子的神情变化,倒是看到他怀里捧得那个鼎之后,脸色一下子好了起来。 用着跟本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跳脱步伐,三两下窜到了贾琮面前,伸手将他怀中的鼎给抢了过去,眼睛亮晶晶的问道,“这是给我的?” 贾琮还没搞清楚老爹这是怎么回事,反射性的点了点头。 贾赦见他点头,一早上由于听说自家儿子送了乔先生两幅画,却没有自己份儿的郁闷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也不管这鼎是好是坏,抱在怀里便傻乐了起来。 他平时也没少收儿子的礼物,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本来以为没有但忽然又有了的感觉跟以往的就是不一样。 贾琮看着自家老爹抱着鼎变脸的样子有些疑惑,搞不明白为什么,但也知道刚刚自己是误会了,嗯,只要老爹不是‘移情别恋’的更喜欢大孙子,其他的他还是不会去计较的。 心情又蓦地好了起来,等贾赦坐好后,紧跟着坐在了他的身边,“昨天去琉璃厂,本来是想给爹爹挑几把好扇子的,可惜现在不是季节,找不到什么合心意的,后来看这古鼎不错便买了下来。” 贾赦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表示儿子送的什么他都喜欢。 “不过儿子虽然看出这鼎应该是汉代的,但是总感觉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只能先买回来请教爹爹了。” 贾赦听他这样说,连忙将鼎托在了手上仔细的看了起来,半晌才犹豫的说道,“看这纹刻,工艺,材料,是汉代的并没有错···”眯了眯眼睛,但是看着这鼎上的花样纹路,心中却又有些不确定了,汉代流传下来的东西,即使再不使用,在搬运保存的过程中这些纹路也会多多少少的有些磨损。 但这鼎却不同,单看这纹路深浅,竟然像是崭新的一样,但是感觉上又不是赝品。 突然想到了什么,将鼎拿到近前来会抚摸了一会,又将手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果然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闻得久了甚至让人有些头疼,叹了口气摇摇头,将鼎放了下来,吩咐人将直接将它送到家庙里在佛前供上,九九八十一天之后再拿回来。 回头看到贾琮疑惑的眼神,解释道,“这鼎应该是陪葬品,出土的时间也并不长。” 贾琮恍然的点点头,这世上的古董流传下来的,最多的是两个途径,世家大族的累世积累或者人死之后的陪葬品被盗墓者给挖了出来。 本来因为前世国家级的考古活动,贾琮对挖那些古物到没什么情绪,但在这个时代土生土长出生富贵上层阶级们却不一样。 他们都是出身富贵,死后哪个不是陪葬品众多,谁也不敢保证若干年后自己的墓穴不会被某些人给挖开。 所以,对这些古墓里面出来的器物,与其说是忌讳,倒不如说是兔死狐悲或者是心有戚戚焉更恰当。 如果是早些年间出土的还好些,这新盗出来的让人看到却实在是有些不爽。 “爹爹,是儿子不对。”贾琮有些懊恼,那时候察觉到不对就应该放弃的,眼巴巴的拿回来是做什么啊! 第64章 贾赦的情绪向来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听出了儿子话里的自责,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我儿没见过这种东西认不出来也是应当,而且佛前供过八十一天之后再拿回来用也就没什么妨碍了,你爹我可不是那么矫情的人。” 贾琮心里鄙视了自家老子一番,不矫情您刚刚还那表情? 不过作为孝子却是不会去揭自家老子的短的,“爹,儿子来年二月便要参加科考了,该看的书早就已经倒背如流,破题文章外加各种类型的诗词也做了不少,最近感觉颇为厌烦,所以年前想休息一下,每天只抽出两个时辰温习一下功课。” 贾赦对儿子不想抓紧时间读书的想法没半点异议,倒是听了‘想休息一下’的话之后眼睛亮了起来,“这天气冷了,庄子上的事情已经都差不多了,没什么好忙的。 那剩下的时间,琮哥儿是想听戏还是想饮宴?赌牌也行啊!银子够吗?爹这里有!” 看着自家老爹那一脸‘爷是大款’的土豪样,贾琮睁大了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真的是亲爹吗?没事教唆着儿子饮宴赌牌? 琮哥儿现在满脑门的黑线,真不知道是该让人痛苦流涕还是热泪盈眶?!! 贾赦看儿子瞪的溜圆的大眼睛有些疑惑,难道那些都不喜欢? 上下左右的将儿子好好看了一遍,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嘿嘿,儿子这是长大了啊!“哎,不知不觉间我儿也长这么高了,倒是爹爹没考虑周全,忘了在你屋里放两个丫头了!” 说到女人的事情,贾赦表示这个自己熟啊,以他丰富的经验,亲自教导儿子一下这方面的事情完全没问题。 贾赦将脑袋靠向儿子那边,语气有些猥琐的问道,“琮哥儿喜欢什么样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说了爹爹好给你挑。”没等琮哥儿回过神来问什么,又自言自语的说了起来,“要不然每样都挑一个?” 说到这里,高兴的拍了拍贾琮的肩膀,对自己这个待遇表示很满意,“就是这样,每个人的喜好不同,你老爹我喜欢身姿窈窕的,也许我儿喜欢胖一些的呢!” 又有些不屑的跟贾琮嘀咕,“你二哥那个没出息的,就喜欢泼辣的,脾气就跟你嫂子差不多的,亏他也能受得了!” 贾琮感觉自己正被架在火炉上烤,这老公公跟小叔子凑在一起讲儿媳妇(嫂子)的闲话,真的好吗? 贾赦却是越说越感觉是这么回事,恨不得现在就去给儿子每样挑上那么一个,环肥燕瘦端庄泼辣清纯妩媚,最好样样都来一个······挠了挠下巴,任务好像挺艰巨的啊。 想到就做,伸手拍了怕琮哥儿的肩膀,站起来就要往外面走,这种事情赶早不赶晚。 琮哥儿已经快崩溃了,谁能告诉他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老爹这脑洞到底开的有多大才能认为自己年纪刚满十二岁,刚刚开始长个子的儿子急需女人这种生物了? 看着老爹那忙忙活活,今天就要将事情全部弄好的架势,为了不将事态扩大,赶紧将想往外走的老爹给拖了回来,“爹,儿子想做的倒真是跟女人有关,但绝对不是想将人放屋里。” 贾赦不解,这女人不放屋里陪酒□□还能做什么? 疑惑的望向小儿子,贾琮很有些无奈的眨了眨眼睛,也学着贾赦将脑袋向前靠了靠,有些神秘的说道,“儿子想画十二花神,做一套十二花神的扇子,爹爹看怎么样?” 想想美人儿加扇子,贾赦表示儿子这决定深得他心,“哈哈,真不愧是我贾大老爷的儿子!这个主意好,做扇子的材料老爹出了,你看是要象牙的,还是紫檀,或者黄杨木的,或者其它的?只要府里有的,随便你挑···美人儿也随你选,这府里你想画谁便画谁,她要是不答应,告诉爹爹给你做主。” 真害怕自家老爹又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贾琮连忙起身谢过。 他之所以想制几把美人扇,一来因为失手买了个那样的鼎回来有点觉得对不起自家老爹,所以想弥补一下,二来也是突然想起了唐伯虎的美人图,灵机一动,以老爹的性子这两样加在一起应该会很喜欢才对。 所以,从这天开始,贾琮便跟各式各样的美人儿杠上了,不是在院子里对着某个风姿窈窕的少妇发呆,要么就是将一些长相出众的丫头叫到书房来给他磨墨,让后盯着人家不放,甚至还跟着贾赦出去那些特殊场合见识了几回。 画室里更是挂满了各色美女的小像,他本就善于捕捉身边事物中所蕴含的惊人美丽,所以即使是一个很平凡没什么特色的女子,只要出现在了贾琮的笔端便会拥有自己独具特色的魅力。 贾赦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真的是白过了,他从来没发现过外面的那些洒扫丫头竟然也有这么美丽的一面。 后院的小妾也不去管了,感觉每天对着儿子的画就心满意足了,王熙凤正在坐月子,外边的生意又都谈的差不多了,贾琏现在也空闲了下来,自从来过一次之后也成了常客,跟贾赦一起,每天都在想着如何将看上的画儿给偷出去。 “真没想到琮哥儿竟然还有这一手,以后要是哥哥落魄了,估计三弟就凭这手绝技就不会让你侄儿给饿着了,哥哥现在是真安心了。” 贾琮瞪了这个死赖着不走的人一眼,“我可没兴趣替别人养儿子!” “哎,三弟实在是伤了哥哥的心,我儿子不是你亲侄儿吗!这怎么能是别人的儿子呢?” 这人脸皮越来越厚了,撇了撇嘴不想跟他扯这种皮,但是又不想让他好过,索性直接揭他短儿,“既二哥这么说,那弟弟倒是真想问问,我侄儿那天到底为了什么早产啊?” 提到这个贾琏脸色便有些不好,感受到旁边老爷也在竖着耳朵听,想着说出来兴许这两人还能帮他出出主意呢,索性便从头说了起来,“那天平儿听到外面有两个婆子谈论说是爷在外面养了个外宅,连孩子都怀上了,所以最近才往外面跑。 据说是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连宅子的大概地址,那女子的容貌姓氏都讲了出来,仿佛亲眼看见了一样。 平儿但要不信,无奈那两人讲的太过详细了些,让她想找个理由驳斥几句都找不到话。” “你媳妇那么大个肚子了,即使你真的养了外宅,她为了主子好不先帮着瞒住了,却巴巴的跑去告状是什么意思?” “一开始平儿也并不想说的,只是心里存了事情,面上忍不住漏了出来,让凤哥儿看了出来,这才被逼问了出来的。” 贾琮真的没想到自家这个二哥竟然这么单纯,这话他竟然也信?相比于王熙凤那个有些傻的,琮哥儿显然对平儿更加的没好感,忍不住说道,“平儿什么时候这么经不住事了?她平时在你们夫妻两人之间周旋,帮着这个瞒那个,又帮着那个哄着这个,不是一直都做的很顺手吗?这次二嫂子这么危险的时候,怎么因为几句流言便这么沉不住气?” 贾琏也有些纳闷,但是说平儿有什么坏心思,他却也有些不信,那主仆两人之间可是从小到大的情分,有时候便是他也插不进去,故意去害王熙凤的事情,他还真的不敢去相信。 可以说平儿这几年的人缘儿还真的是够好的,又一直表现的忠心耿耿,如果说她会害王熙凤,估计当事人都可能会第一个不相信。 贾琏现在心里既敏锐的感觉到了有点蹊跷,可内心深处又不愿去怀疑平儿,所以这几天心里一直都很纠结。 “那乱传话的婆子可都逮到了?” “回老爷,凤哥儿生产完第二天那两人就被儿子给拿住了。审问之后问出来是有几个婆子猫尿喝多了之后拿主子下舌,因儿子最近多往外面跑了几趟,又经常去东城那边,所以才被编排出了那些事情。 不料却被旁边的一个婆子给当着真话给听了去,偏她又给当成了一件真事,这才给传了出去。”说到这里,贾琏不禁感觉郁闷,这贾家的奴才是要下死力气管教一番了。 贾琮抬眼瞅了瞅,将他现在低落的表情尽收眼底,但却只是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 贾赦又去看他的美人儿了,他向来不当那边府里是自家,孙子虽然早产,但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呢,对于怎么处置奴仆是半点兴趣也没有。 他们这边过的逍遥自在,徒睻那边好不容易盯着那些工匠,将水泥和玻璃研究出来了一个初步的结果,哪知一回京,竟然接到暗报说贾琮最近迷上了看美女,差一点被呕出了一口老血来! 第65章 徒睻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死了,前几天的时候水泥的研制取的了突破性的进展,小范围内的实验也获得了成功。 因为心里有着思念的人,他日夜连轴转的让手下的人加快了玻璃制品的研制速度,弄得一干人各个熬得形销骨立也再所不惜。 终于在今天下午的时候,第一件玻璃制品也正式被做了出来,虽然颜色还不是很清透,上面还残留着气泡,但这些只要今后不断改进工艺就好了。 也不枉他忍着相思之苦亲自在这里盯了这么久,看着手上新出炉的水晶盏,情不自禁的又想起了那个已经被他牢牢刻在心里的少年,不知道这么久了他有没有想自己,最近天寒,他有没有照看好自己? 想到这里,一颗心仿佛要燃烧了起来一般,满满的都是思念和牵挂。 不管外面的天寒地冻,弃了马车,快马回到城里,先进宫向皇兄汇报了工作进展,又让几个参与的工匠给详细解说了一阵,自己心里却像长草了一样,看着慢慢黑起来的天色,真是一刻钟都不想呆,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少年。 皇上看着自家弟弟那没出息的样子,突然有种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媳妇还没娶到手就忘了他这个‘娘’的心酸无奈,呸呸呸,他才不是什么娘,皇帝陛下脑洞大的差点将自己给吓到,坏心的无视自家弟弟那“我想走,我想走!”的目光,到底带着他一起到上皇那里陛见过,又到太后那里一同用过了晚饭,看天已经黑了下来才挥挥手,直接将人赶走,一直对着一张受气小媳妇脸吃饭感觉胃疼。 徒睻得了自家皇兄的许可,眼角眉梢的笑意遮也遮不住,毫不留恋,动作利落的行礼告退。 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差点激的皇帝又将他给叫了回来,好在他从小便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才没有做出当众出尔反尔的事情来,不过小心眼儿里却做出了决定,下次一定派这个不肖弟弟一个时间长点,地方远点的差事,哼哼,当他这个皇帝是白当的吗! 已经出了正殿的徒睻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背上一阵发寒,虽然心下有些疑惑,但却也只当是外面天太寒的原因,旁边伺候的小太监很有眼力见的拿了大毛的斗篷给他披上。 看了看头顶漫天的星斗,不甘心孤零零的回王府明天才能见到心上人,这个点儿将人叫出来却又一定会惊动那府上的人,心血来潮索性决定做一回君子,不请自去。 得得的马蹄声伴着轱辘辘的车轮声回响在空旷寒冷的夜里,显得夜晚更加的寂静,到了宁荣街的时候,远远的从宁府那里传来鼓乐唱曲儿和吆喝声,那声音太过响亮,太过肆无忌惮,引得徒睻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 旁边伺候的是个知机的,看到主子蹙着眉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忙轻声回道,“最近贾珍父子经常请一些京中纨绔,以练习骑射的名义在府中饮宴聚赌。” 徒睻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很快到了贾家大房所居的院落外,徒睻让人在一处偏僻的墙边停了马车,大部分人都留在了外面,只带了一个护卫一个小太监越墙而入。 进入院墙,再向前没多久便看到了前面的屋子里面传出来的灯光,知道那里住的便是心间的少年,心情更加激动了起来。 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传出灯光的地方,如果他没记错应该是书房,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一定又在点灯熬油的苦读了,徒睻心里感到一阵疼,都跟他说了,明年春闱根本不用担心,还这么用功干什么呢?!真是一点都不爱护自己的身子! 随着徒睻对琮哥儿的感情越加深厚,原来总要让人盯着他,随时向他汇报的最新情况的心思却不知不觉的起了变化,渐渐的不喜欢有人比自己先知道他的情况了,甚至对那些可以随时跟着他的明卫暗卫起了嫉妒的心思,也不满足于总是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他的事情,渐渐的他想亲自去了解那个人,他想琮哥儿亲口跟他讲一些琐事,所以最近一段时间虽然忍受着分离之苦,却只是让人护住了他的安全,没让人上报他的情况。 可是现在徒睻感觉他后悔了,后悔的差点想给自己两巴掌,脸色黑的已经不能再黑了。 自己得是有多天真才会自恋的以为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会为了这么长时间没见到自己而茶饭不思,夜不安眠啊? 瞧瞧这满屋子里挂的美人图,环肥燕瘦姿态万千他却一点欣赏的心思都没有,感觉心在滴血,被那人拿在手里细细描绘的那一副应该又是一个美人儿吧? 看他那认真的眼神,温柔的样子,记忆里他可从来没这么仔细的看过自己······ 一瞬间明为理智的那根弦彻底断裂,极度嫉妒的情绪占了顶峰,手脚比脑子更快的冲了过去,抢过琮哥儿手里的没有完成的画卷便给撕了个粉碎,这还不解恨,将碎片给仍在了地上,转头便向着其它的画卷扑了过去,想要把眼前的这些统统撕碎。 好在被惊住的护卫和小太监已经反应了过来,冲上去拼命抱住徒睻的双腿和腰身,嘴上不停的叫着“王爷息怒,王爷息怒······”,想让他冷静下来。 他们这也是没办法,自家这位王爷堪称情种,一开始在琮三爷面前还能凭着身份和那股霸道劲儿占占上风,但是相处的越久便越向着‘妻奴’的方向发展着,平时的时候还好,琮三爷因他的身份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也会迁就他几分。 但是在某些关键事情上,往往都是只能听琮三爷的份儿,自家王爷虽然有发言权,但是争到最后往往失了决定权。 他们还不清楚一个男人的嫉妒心能够强烈到什么程度,但却知道琮三爷有多宝贝他的那些画,如果现在任凭王爷气怒之下将它们都毁了,王爷如果再想求得原谅可就难了。 到时候王爷心情一定坏到极致,而且可以肯定的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强迫琮三爷,那时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谁也别想得了好,尤其是他们这两个今天跟了进来的,如果王爷迁怒了他们,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所以其他的事情可以先不管,顾不得冒犯,也顾不得挨打受罚了,默契的先将王爷给拖住,阻止事态进一步扩展才是重中之重。 贾琮正在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的画着他的美人图,他想多画几幅,到时候让老爹挑出他喜欢的,并且能够贴合十二花神意境的美人儿,再配上花神诗一同做成扇面,想想老爹到时候爱不释手的样子就充满了动力。 他这些天每天除了要读书两个时辰外,还要抽出一些时间给徒睻准备礼物,还要完成这些画作,竟然比他每日苦读的时候还要忙。 但是这些毕竟都是他喜欢的事情,虽然有些疲累,但是心神上却很兴奋,画画的时候也好像有如神助一样,很容易便沉浸进去。 今天晚上也是这样,但现在是怎么一回事情? 正画的好好的呢,画纸竟然被突然抽走,正心疼着因为来不及提笔而留在化作上的那长长的墨痕毁了他的一幅画,那幅画竟然就被撕了。 撕就撕了吧,反正也画废了! 哎,不对,抬眼看向撕画的人,靠,这该死的徒睻就见不得他好,竟然跑过来将他正在画的画给弄坏了,最后还给撕了。 他那个样子是要做什么?想将他墙上的画也给撕了?贾琮也怒了,这该死的家伙,霸道的将他的书给拿走,他因为以前的一点小放肆已经暂时忍耐了···无赖的总是对他动手动脚,他因为觊觎人家的美色,也就不那么计较了···对他总是管东管西的,他因为感受到了里面的关心,也就半推半就的顺着他了,但现在又是在发什么疯?这大晚上的跑过来毁掉他的心血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是自己脾气太好了,被这人当成了好欺负的,“徒睻,你发什么疯?”贾琮气的低吼,估计如果不是顾忌外面的人,声音一定会更大的多。 徒睻终于从那些画上转移了注意力,但听了这句吼声心却更受伤,这人做了错事竟然还吼他,“我发疯?你竟然敢认为我是在发疯?” 你那模样当然是在发疯!贾琮很想再吼回去,但是对上那红彤彤的眼睛却诡异莫名的感觉~呃~有些心虚···还有些心疼?!! 说话的声音也莫名其妙的就低了那么八度,“不是发疯为什么撕我的画?”这句话问的颇有些色厉内荏的样子,但说到这里想到了被撕的那幅画,却又因为不舍而理直气壮了起来,“你知不知道我为了画这些废了多少功夫?竟然一过来就给我撕了!还有,你那臭脸色是摆给谁看?” 徒睻被气的有些发抖,伸出去指着他的手指也在不停的哆嗦······ 紧抱着自家王爷的小太监和侍卫却是在不停的哀叹着自己的霉运,明明是陪着王爷夜会情人的好事,怎么就倒霉的出现了这种变故了呢? 心里不约而同的决定,如果这次能够全身而退不被灭口的话,一定要去庙里拜拜,感谢诸天佛祖各路菩萨保佑万事大吉,阿弥陀佛! 刚这么想着,两个人身上便都各自挨了一下,头上传来徒睻的怒吼声,“狗奴才,还不放开我滚出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一开始勇敢的抱住自家王爷的那口气早已经散了,手臂身上都怕的发抖,却不知道该如何放手,只能在那里死撑着。 现在听到王爷发话简直如逢大赦,麻溜的将人给松开滚了出去,人家两口子的事情,实在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够掺合的。 看着屋里已经没外人了,徒睻表情凶恶的指着墙上的那些美女图,“怪我摆脸色?你画的这都是些什么?” 美女图啊!还能是什么?贾琮很是疑惑,为什么对面徒睻的样子好像自己画的是伤风败俗的裸画一样呢? 实在是想不通这人为什么生气,但是有预感如果自己一个回答不好,对方很可能会将这些画作给毁了,这是自己绝对不能允许的,但是要怎么说? 大脑只停了两秒钟用来思考,嘴巴已经忠实的说出了答案,“美女图啊,还能是什么?” 那懵懵懂懂全无心虚理直气壮的样子,让徒睻感到自己就好像一个无理取闹的无赖一样! 气的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心里也升起了一丝疑惑,难道真的是自己无理取闹?不,怎么会是自己无理取闹,无论是什么原因,琮哥儿画了这么多美人儿,自己都应该生气的。 而且,这人都没给自己画过像! “你没事儿画这么多美女图干什么?难道是思//春了?”前面半句还满是质问,后面那句却又是愤怒又是心酸,说出来之后让人感觉像是怨妇。 贾琮皱了皱眉头,对他说话的语气很是疑惑,很想大喊一句,“我想画什么干你屁事!”但想来,如果他真的喊出去的话,自己应该没什么事情,但依这人的脾气,屋里的这些画一定是保不住了。 皱了皱眉头,首次在心里抱怨起这该死的穿越也不给自己个好点的金手指,还有那废物空间,只能存取些物品,勉强能当个没重量的随身包裹,其他的事情竟然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他也不奢望什么温泉山林了,里面随便装点前人留下的什么武功秘籍也好啊! 这要求应该并不过分啊,怎么都实现不了呢? 多想无用,实力没人强,自己又有想保护的弱点,勉强说服自己稍微软和一点,但语气还是有些冷硬,“这些画是画来给我爹做礼物的!” 徒睻听到这句解释自觉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好像要倒霉的样子,但是紧接着便又心酸了起来,没多久就是自己生日了,而且自己还早已经告诉了这人,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在意,看看这满墙的画,还哪里有时间给自己准备礼物了? 那贾赦的生日还要到明年呢,最近又没什么重要节日,便是过年也还早呢,这又巴巴的送什么礼物啊! 越想越心酸,越想越看这些画不顺眼。 那目光太过于恶意,贾琮敏锐的感觉到危险又加重了,顾不得要去生眼前这人的气,上前一把拖住他的胳膊,将人往隔壁自己的卧房拽。 显而易见的,这人是在生那些画的气,那么不让他看到那些画,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却不知道将一个满心醋意,情绪起伏剧烈的又一直对自己充满了不可告人的心思的人大半夜的拉近自己的屋里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琮哥儿现在一门心思的都在如何保存自己那些心爱的画作上,连徒睻发现他们前进的方向是贾琮的卧室后,变得的格外配合的步伐,还有他向外面打出的手势统统都没有看到。 开什么玩笑,让他将这些画继续留在新心上人的书房里,徒睻表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既然说是给未来岳父的,那他便发点善心早一点派人给送过去吧,相信贾赦大老爷也一定更喜欢他这样的行为。 贾琮的房间并不算大,但布置的格外清爽干净,炕在靠近里面的墙边上,外面轻纱遮掩,只能朦朦胧胧的看到里面已经铺好的被褥,靠窗户的地方放着一张长榻,应该是日常休息或者看书看窗外景色的时候所用。 另一边的矮几上放着一盆水仙几个鲜果,让屋子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墙上的梅花图应该是他先生乔老的亲笔,笔力遒劲,风骨俨然,不愧是当代大家! 扫了一圈儿,并没有侍女起卧的地方,心中便有些喜欢,想来以前情报上说他不喜欢人守夜应该是真的。 不过,转念一想又有些心疼,没人守夜的话,晚上起夜喝水不是只能自己一个人黑灯瞎火的摸索?从小到大也不知道被磕了碰了多少次! 心疼完又有些懊悔,没事心疼这小没良心的干嘛,自己为了他那两张方子,出外拼死拼活的忙了这么久,他却在家画什么美人图,虽然说是给贾赦画的,但是毕竟执笔的还是他自己,刚刚虽然气怒以及,但还是看见了那画上各个都是绝色,他就不相信,这人如果不是仔细的观察过那些女人,如何能将那面容神韵画的如此惟妙惟肖? 想到这里,刚刚听了起因已经稍稍的压下去的怒火又砰的一声炸了开来。 转身将人抱在了怀里,低下头便啃了起来,嗯,几天没见又瘦了好些,果然自己不看着点儿就是不行。 贾琮早已经被他肆意妄为的亲吻给弄得习惯了,也没有多想,下意识的调整姿势回应了起来。 但,好像不对劲,这一个劲儿的往衣服里面探的手掌是怎么回事? 稍微清醒的时候微微的感觉到了些危险,但是正醋劲翻天的人如何会给他拒绝的机会! 第66章 第二天贾琮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入眼的便是徒睻紧盯着他的眼睛,黑魆魆清亮亮的里面满是愉悦。 这个畜生,贾琮反射性的撇了撇嘴,昨晚的记忆早已经回笼,他应该庆幸这人关键时刻还算有些自制力,因为顾念着这具身体太小,没有做完全套吗? 不过,虽然说是没有走到最后一步,在被子里悄悄的握了握双手,tmd,手好酸! 忍不住给了眼前的人一个白眼,徒睻昨晚得了好处,现在正是得意的时候,便是个白眼他也能当成个媚眼。 赖皮赖脸的想伸手将人抱在怀里,却被贾琮趁他不注意一个手肘拐在了腹部,贾琮恼他昨天晚上发疯,这一击可是一点都没留手。 徒睻当即便抱着肚子虾子一样弓了身子,“你这是谋杀亲夫!”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亲夫个屁,早晚让这家伙知道谁才是上面的!!! 贾琮绕过他的身子下了地,本来想先找套干净的衣服穿上的,四顾一看才发现竟然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而是已经到了忠顺王府的别院。 皱了皱眉头,“你这是什么时候将我带过来的?”自己竟然一点记忆都没有,在这人面前是不是太松懈了点? 徒睻此时已经好了很多,不过手还在肚子上揉着,隐隐的听到它在咕咕叫,好像饿了。 见琮哥儿问,顺口便答道,“天快亮的时候回来的,要是被人发现我在你那里,今后你也就别想过安生日子了。” 那意思是自己还要感谢他替他着想了? 在帐子外恨恨的拿拳头向着里面比划了几下,等小爷个子超过他,一定使劲锤他一顿! 心里发狠,手上利落的找了一身衣物换上,转头对着床帐的方向说道,“时间不早了,你还不起床?” “你来帮我穿衣服,我便马上起初。” 美的他,鼻子里‘哼哼’了两声,直接转身走人,管那人去死! 直到贾琮吃完了午饭兼早饭,徒睻才施施然的走了出来,那眼角眉梢的满足让贾琮感到格外的不顺眼,真想照着那张脸动动爪子。 幸好徒睻还算懂得见好就收,安安静静的吃了饭,没再去撩拨他,否则这里又没有他要保护的画,随时发飙可是丝毫顾忌也没有。 本来吃完东西贾琮便准备回府的,他还惦记着给老爹的礼物呢,便是徒睻的礼物也要加紧时间了,他面上虽然不在乎,但是看在这人对自己还算上心的份上,他还是希望能将礼物弄的好一些。 不过,徒睻却不想放人,难道让他回去再找美人来画像吗? 一想到这个他胸口便升出一股涙气,从今之后他是想也不要想再去动那些东西! 抬抬手让人将他新得的水晶杯给拿了过来,“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颜色没有天然水晶清透,应该是原材料配比的问题,相信慢慢的改进之后会好起来的,至于气泡的问题,好像是玻璃溶液需要搅拌。 将知道的跟徒睻说了一下。 徒睻看他好像并不是特别在意的样子,忍不住诱惑道,“要不要跟我去京郊的庄子上看一下?水泥也做了出来,那边在庄子里面修了一小段路,我带你去看看怎么样?” 心里鄙视了一下这人的没见识,前世水泥路见的多了,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石板路对他的吸引力更大些。 摇了摇头,懒得跟他纠缠,直接站起来想走人。 徒睻不肯放他走,也站了起来直接将人圈在怀里。 两人就这么一个要走一个不肯的纠缠了起来,到最后还是徒睻仗着力气更大略胜一筹,将人给留了下来,却也许出了无数好处。 即便如此也只是将人留了三天,贾琮还是第一次这么久没有回家,虽然在贾赦那里留了借口,但也不能拖得再久了,否则贾赦一定会急的不行。 回去后第一件事便是去书房看看那些画,但竟然一张都不见了? 以为是徒睻给毁了,心中火烧似的愤怒,转身便向外冲去,恨不得立马便飞到王府别院使劲踹上那混蛋两脚才好。 到门口的时候却跟人撞了个满怀,两人都被那冲力撞得退后一步摔在了地上,心火一起刚想骂过去,但是一抬头才发现竟然是爹爹,连忙息声爬了起来去要将他给搀扶起来。 贾赦现在却只顾着原来手上的那个大木匣子,它现在已经被摔在了旁边地上,里面的装的扇子散落了一地。 贾赦被琮哥儿人/肉/炮/弹一样撞的坐到了地上,但却顾不得屁股疼,看见散落在地上的那些个扇子,感觉整棵心都不好了。 一边大叫了声“我的扇子!”一边爬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将扇子给收入了匣子里,还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损伤,这才长吁了口气。 放下了心中的惦记,才感觉到从臀部那里传来的疼痛,可能是被伤到尾椎了,那里痛感格外尖锐,一瞬间便让他白了脸色,便是站起来都难。 贾琮一开始看他还有时间去宝贝那些扇子,还以为摔的并不严重,可是没想到,眨眼过后,竟然便已经痛的满脸汗水,心中立时慌了,爬起来向前一步扶住自家老爹,慌乱的问道,“爹爹,你这是怎么了,摔的很疼吗?”屁股疼能疼到这个地步吗? 贾赦疼的没力气回答他,被儿子手臂撑着进了内室直接趴在了床上。 贾琮扶他趴好,看他还是疼的厉害,赶忙出去叫了人拿了帖子去喊太医。 这时候刚刚那刺激性的疼痛已经过去了,贾赦长呼了一口气,感觉比刚刚好了些,并没那么难以忍受。 刚刚感觉好了一些,见贾琮返了回来,便忙忙的吩咐道,“将那个匣子给你老爹我拿过来。” 贾琮听话的捧了给他放到了脑袋前面,贾赦伸手将匣子里面的扇子又一柄柄的小心拿了出来,美滋滋的一甩手将扇子给打开。 这是···他画的美人图···的临摹仿制品? 正常的画作跟扇面画的绘画方法差距很大,所以制作的时候并不能将画作直接做成扇子,他原本便是想着等老爹选定之后,他再重新绘制的。 却没想到现在这扇子已经做成了,没有旁人,一定是徒睻那厮的手笔,他早应该想到的,以他对自己画那些美人图的忌讳,不可能放在那里什么都不做。 亏得自己还一直以为,自己这些天好好陪陪他安慰他一下,他能够大方一点呢,原来竟是施了计策将自己给带走,暗中已经让人将扇子给做好了。 这混蛋! 虽然比原来设想的画作都被那人给毁了要好一些,但是心里还是很郁闷! 闷闷的将扇子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了看,这画扇面的人···竟然能将他原画的意境模仿的七八成以上,作画的笔法更是丝毫不差,这倒真是让人震惊。 相信没有原图做参照,如果画作下面又盖了他的私人印章的话,便是对他无比熟悉的师傅一时片刻也不能够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出自他的手。 只用三天的时间便能做到如此程度,用更多的时间仔细琢磨后却不知道能模仿到什么程度,他倒真的是好奇的想见见此人。 仔细的看了上面的印章,里面并没有什么名号,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动物,似鹿非鹿似马非马的,难道是传说中的四不像? 这人倒真的是客气了,相信只要他想,便应该是想什么便像什么才对。 将所有的扇子都摊开,发现每幅的神韵都是七八成的相似度,甚至背面的题字也是如此,想来应该是这人故意为之,真真是个奇才。 贾赦在那里兴奋的跟着儿子一起双眼放光的欣赏着这扇面上的美人图,满心里都是嘚瑟,这可是儿子亲手给他做哒,儿子还是第一次亲手给他做扇子呢,竟然便如此的合他的心意,真不愧是他儿子! 不过还是有点可惜啊,转身对着贾琮叹息道,“我儿这扇面画比起原图来还是差了些,很该多练练才行。”说到这里双眼又开始放光,那些练笔的扇面自然便都是他的收藏品了,想想自己坐在扇子堆里的场景······哧溜,口水要出来了! 贾赦虽然本身在书画上的水平不怎么地,但是眼力却是比一些名家也不差什么,扇子一拿回来,他便发现了这图与原图的差别,不过却只以为是儿子不擅长扇面画的缘故。 见着老爹满是期盼的眼神,贾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贾赦转而又疑惑的问道,“儿砸,你这个印章什么时候得的,爹爹怎么没见过?” 贾琮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都说一个谎言要一百个谎言来遮掩,虽然不忍心让爹爹失望,但内心却还是想着要不要现在便将事实告诉老爹,省的哪一天露馅了,他更难过。 刚要张嘴说出事情,外面便有人传报,“老爷、三爷,王太医过来了。” 这一句话仿佛按响了一个开关一样,本来已经忘了疼痛的贾大老爷又‘唉唉’的叫了起来。 贾琮赶紧按住话头将王太医给请了进来。 王太医给他摸了脉,又按了按伤处,“赦公这是尾椎受了撞击,至少要卧床休养一个月才好,我在开些内服外敷的药应该很快便不疼了。” 贾琮谢着陪王太医到外间写了方子,又奉上了丰厚的谢礼,这才将人给亲自送了出去。 第67章 徒睻生日的时候,贾赦还趴在床上养伤,其实尾椎那里早已经不疼了,但是贾琮怕他没养好,所以一直遵医嘱想方设法的将他给拘在床上,至少要呆满一个月才行。 这一举动,弄得贾赦真的是苦不堪言! 也以此为理由,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琮哥儿只是在贾府门口匆匆见了徒睻两次,一次王府别院都没去过。 弄得徒睻这段时间心情越来越郁闷,脾气也越来越暴躁,连伺候他长大的老内监陆风都有些受不了他了,平时没事的时候很是识时务躲着这位小主子远远的。 “陆爷爷,您说琮三爷什么时候能来啊?”现在贴身伺候徒睻的孙飞感觉压力山大,明明那天送琮三爷回去的时候,王爷还满面春风的呢,怎么之后日复一日的脸色就阴沉下去了呢? 哎,琮三爷那之后也再没来过,他虽然不聪明,但也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可恨王爷出去的时候从来不带着他,偏秦风又是个锯嘴的葫芦,想从他那里打听点消息也忒难了些! 陆风看着小太监愁眉苦脸的样子,也有些同情,但是他虽然在小主子刚出生的时候就在他身边伺候,王爷平时的行事也能摸到几分。 但前提是不要涉及到贾家的那位三爷,一涉及到那位,王爷就变得有些不像爷了。 所以只能在那里悠闲的喝着茶水,一脸同情的望着眼前的小兔崽子,爱莫能助啊! 孙飞可不认为眼前这越老越成精的帮不到自己,苦着一张小脸儿,态度更殷勤了起来,将手里的拂尘往旁边一放,狗腿的凑上去又是锤肩又是捏腿的。 这能够深得主子信任的太监除了能说会道,擅长察言观色外,多多少少的都有那么一手绝活,这孙飞便极擅长推拿,陆风被他伺候的舒服极了。 等浑身都被捏的舒爽了之后,陆风这才大发了一回善心,“我说小飞子啊,你急什么呢?以贾家的那位小爷和咱们主子的交情,平时闹别扭不露面就算了,等主子生辰的时候总不会还不过来吧?”说着还暧昧的朝着孙飞眨了眨眼睛。 孙飞眼睛一亮,双拳握紧互击了一下,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当即躬身行了个大礼,“多谢陆爷爷提点,小的这下可算心里有数了。” 因为皇帝最疼爱这个弟弟,上皇和太后又健在,所以徒睻的生辰是在宫里过的,宴席很盛大,参与的人也很多,但是一整天他却是如坐针毡心不在焉,有几次连上皇跟他说话都没能及时回答,如果不是皇帝在一旁帮衬着,早就引起怀疑了。 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子,宴席一结束,不顾太后想留他在宫中住一晚的请求,皇帝便直接将这个弟弟给赶了出去,他真怕现在不将人撵走,这小子能做出半夜跳宫墙的事情来。 徒睻离开皇宫之后并没有回别院,而是又去了贾府,轻车熟路的去了贾琮的院子却没见到人,找了个自己人问过才知道,贾琮早饭过后便离开了贾府,这一天都没回来过。 徒睻心想着莫不是这家伙猜到了自己会过来,所以躲了出去?脑子里乱哄哄的,心里难受的要命,感觉整个精气神都被抽空了一样,恹恹的上了马车,跟着的秦风请示要不要回府,他也是木呆呆的没一丝回应。 秦风看了自家王爷一眼,搞不明白王爷既然想知道琮三爷的下落为什么不直接问自己呢? 明明三爷已经在王府等了一整天了,偏偏还要来贾府折腾,王爷是不是有自虐的倾向啊?想到这里,连忙低下了头,生怕瞅向王爷的目光泄露了自己的想法,那可是大不敬! 徒睻无精打采的回了王府,脑子空空的,感觉只有什么都不想,心才不会痛······ 无视了别院里为了给他庆生故意装点一新的景色,那大红的灯笼和树上用丝绢扎出来的红色绒花衬着他此时有点惨白的脸色甚至有些讽刺! 迎出来的孙飞看着主子现在的模样有些莫名其妙,本来想大声上前报喜的动作一僵,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自动缩成了一小坨,让自己尽量的不要惹了主子爷的眼。 心里却在不停的为琮三爷祈祷,“好不容易琮三爷肯过来了,爷也不知道在哪里受了刺激,佛主啊菩萨啊一定要保佑琮三爷今天都顺顺当当的啊!” 他是真的担心,今天主子如果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再得罪了琮三爷的话,人家再一个月不肯来他们王府,到时候他们这些伺候的奴才可怎么办?!! 徒睻一路晃荡回卧房,澡也懒得洗,口也懒得漱,将伺候的人都给撵了出去,扑通一声倒在了床上,衣服鞋子也没脱,拖过了被子蒙在了脑袋上,便那么安静的躺着。 贾琮早上吃完早饭便赶了过来,本来还想着能单独给他过个生日呢。 没想到这人却去了宫里,这才后知后觉的想了起来,这人虽然一直独居,但是也是个有父母有兄长的人。 索性这里他也熟悉的很,尤其是这些下人们见到他过来一个比一个的热情谄媚,见他要走便一脸的如丧考妣,所以他便顺理成章的留下来等徒睻回来了。 这一等便等了一个白天加上小半个黑夜,想着这人是不是留在皇宫里留宿了?心里有些后悔来的晚了些,如果不能将生辰礼在今天给送出去多少都会有些遗憾。 看着天色不早了,等的太久了有些犯困,便让人准备了洗澡水,想着还差一个多时辰才到子夜呢,先洗漱了再说。 刚刚从浴间走出来,便敏锐的感觉到了屋子里的异样,实在是屋子里多了些酒气,看了看屋里椅子上没人,便掀开床外面围着的轻纱,果然看到徒睻正胡乱的躺在那里。 还以为他是醉的睡过去了,赶紧快走几步走到了徒睻身边,将他蒙在头上的被子给一把扯走,看着被子下面那张苍白的脸和异常明亮的眼睛,刚说了句,“既是醒着,怎么不去洗漱?” 便被人给大力的抱住了! 这浑身的酒气,也太臭了些,将人给使劲的推倒一臂以外,大声说道,“快去洗漱!” 徒睻被吼了这么一嗓子,心情却是大好,不顾琮哥儿的反抗,将人拉到身边在他脸上大力亲了两口,又“呵呵”的傻笑了两声,才向外大声的喊道,“孙飞你这个狗奴才快点给爷准备水洗澡!” 孙飞想着自家主子真是阴晴不定,明明水已经准备好了,还要叫什么叫,只不过,他敢想却是不敢说。 放柔了声音,略带谄媚的回道,“主子,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用得着奴才进去伺候吗?” “哼,用不着你。”徒睻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嫌弃,转过身来下句话里却带上了撒娇的意味,“琮哥儿帮我洗!” 贾琮的回答是直接将这个人给一脚踹下了床,“爱去不去,一脸酒气的离我远点。” 徒睻一边揉着被踹到的地方,一边‘嘿嘿’傻笑着一边大步向浴室的方向跑去,那步伐说不出的轻快! ······ 自从这天之后,贾琮和徒睻两人终于又一次度过了某人单方面的冷战期,甚至感情越发的好了起来,忠顺王府伺候的人无不齐声道了声‘阿弥陀佛’,便是贾琮身边的人,也细心的察觉到,他们少爷的心情好似近一段时间要好出很多! 时间进入了十一月份,天气越发的冷了起来,王熙凤那边因为早产做了一个半月的月子,现在也已经结束了。 另因为天气太冷的原因,小少爷出生后便一直没有出过他们夫妻的房间,这府里的长辈除了邢夫人李纨和几个姑娘外,竟然一个也没有去探望过。 贾琮宝玉这样的倒还好说,毕竟一日大过一日的,看侄儿虽然没问题,但是去嫂子的月子房总归要避讳些。 贾母和王夫人却真的是有些凉薄,以前王熙凤为她们所用的时候,还能给几分面子上的宠爱,现在闹开后不肯再跟她们走一路,便是那些面子情也不肯顾一顾了,王熙凤坐月子这么长的时间,她们竟然只是派了奴才送了表礼去,本人却是一面都没现。 一开始大家还真的都以为贾母和王夫人是生病了呢,但是随着她们婆媳俩跟梨香苑的薛家母女往来越来越频繁,这些眼尖的下人还如何能不明白?老太太和二太太是真的不将琏儿奶奶当一回事了! 有人为王熙凤抱打不平的,有人却是在一旁兴灾乐祸心心念念的看热闹,却不知道在大房这边来说,贾母和王夫人这样的做派反而更好,反正早已经撕破了脸,还留着那些面子功夫有什么用,少来往些,以后也能少给他们惹点麻烦! 他们想的很好,但却低估了王夫人的厚脸皮,这不,王熙凤刚一出月子,她这边派了一个婆子过来请凤姐儿过去一趟。 贾琏当时也在,他们夫妻对视了一眼,弄不明白王夫人这时候找她是什么意思,总不可能是道歉吧? 心里虽然疑惑,但是长辈相招又不能不去,赶紧换了一身厚实的衣物出了门。 贾琏有些担心媳妇,这些天又没什么事情要出去忙,索性便留在屋里等她回来。 让她没想到的是,以王熙凤那爽利的性子,没一会儿竟然是红着眼眶回来的,“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二太太还能给你气受?”贾琏皱了皱眉头,媳妇出去一趟竟然被人欺负了,心里很是不爽! 王熙凤估计是被气的狠了,冷笑了一声,坐在那里猛的灌进了一盏温茶,这才将积在胸口的那口气给顺了过来,“哼,哪里是给我气受啊,话里话外这是要重用我呢!” “这话怎么说?”贾琏很有些云里雾里的,她们那里能有什么事情要重用自家媳妇? 想到刚刚那两人的做派,王熙凤便有些咬牙切齿,“老太太和二太太让我到林家借银子去呢!” 贾琏听媳妇这话后也是一阵膈应,“让你去借?” 王熙凤重重的点了点头,有些不屑的指了指荣禧堂的方向,“我听说那位菩萨心肠的二太太,这些日子已经从薛家姨妈那里抠出来十万两了。” 这薛家不愧是皇商,还真是有钱,贾琏眼睛亮了亮,但是很快便想到最近自己的生意也不错,以后的银子也不会少了,这才转了心思,没再去深想怎么折腾薛家的事情。 不过,想到生意上的事情,忽然想起了一事,朝旁边正在哥儿身边伺候的奶嬷嬷和平儿抬了抬下巴,“你们抱着哥儿先都出去。” 那两人见主子发话,她们不敢怠慢,行了一礼便抱着哥儿去了侧间。 贾琏看几人走的远了,转身对着王熙凤低声道,“平儿这丫头爷看着有机会还是打发出去吧!” 王熙凤听这话吓了一跳,第一个反应便是贾琏想再纳个新人进来,嫌弃平儿占了地方,所以要将她给打发了出去,心里恼怒,面上却是分毫不漏,“二爷这是说的什么话,便是您看上了更好的,让平儿只在我身边伺候便好了,何必非要打发出去?” 贾琏早知道她们感情好,自己这么一提,一定会惹怒她,却没想到这人竟然直接误会了,还往他身上泼起了脏水。 想着爷这还不都是为了她和儿子,竟然还被误解,心里便有些恼怒,脸也沉了下来,他这些日子经常跟外面一些有身份的人打交道,早已经历练了出来,这么一板着脸,倒是露出了些威仪,“胡说什么呢!我不过是认为你生产前平儿的态度有些问题,所以才不想她留在你和儿子身边罢了。” 王熙凤抿了抿嘴角,心里对贾琏的话却是不怎么认同,她认为平儿那才是忠仆的本分呢,否则如果听到那么大的事情还敢瞒着她,那样的奴才她可不敢用。 平儿之所以没落到句赞扬,不过是这次比较倒霉罢了,不但听到的话都是假的,还正赶上她怀胎生产,所以才被误会了。 她这些年用平儿用的顺手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她坚信在平儿的心里,自己要比贾琏重些,所以实在是不想放手。 不过她现在虽然有了儿子,但是却没了娘家和老太太做靠山,贾琏既然提出来了,她也不好太过反驳,左右为难,便低着头在那里掰着指甲,半天不肯明确表态。 贾琏看她这态度便知道她的意思了,只能无奈道,“不放出去便不放出去吧,不过,你平时也长个心眼,多留意着她点才行。” 只是防着点,王熙凤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赶紧笑眯眯的答应了。 说到底她心底深处对平儿给她传了假消息害得她早产还是有些介意的,尤其是听到贾琏最后那句话,心里更是熨帖,心情立时便好了起来。 第68章 徒睻的这个生日之后,两人不但将之前的不愉快顺利揭过,相处的时候,也再没了之前的别扭冲突,感觉格外的温馨平淡了起来。 在这样的氛围中,不但徒睻每日傻笑的次数多了起来,便是贾琮每天也感觉心情很好。 心情好时间便过的很快,转眼间便是一个年过去,到了二月春上枝头的日子。 贾琮终于在贾赦、贾琏和远处徒睻的殷勤目光护送下进了春闱的考场。 春闱要考三场,分别是二月初九,二月十二,二月十五,每场结束可回家住宿一晚,第二天早上再过来入院考试。 现在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考场久久才用一次,里面没有丝毫的人气,感觉便格外的阴冷。 建造的时候可能又考虑到泄密的可能,除了大门外,窗子都开的高高的,只能透进些微光,在这个时节,甚至感觉不到分毫的温暖。 更何况,他们过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起来,人一进内院,潮气伴着寒意便扑面而来,贾琮打了个哆嗦,今生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还从来没遭过这个罪,现在倒真的是一大考验了。 不自觉的缩了缩肩膀,眉头也紧锁着,现在是真心感谢皇帝陛下给的这个举人资格了,如果正常的乡试府试考过来,估计以自己现在这受不了什么苦的娇气性子,参加了一次,很可能会没有勇气再来第二次。 便是现在也很想回头啊,只是那样的话也太丢人了! 硬着头皮走到自己的号间,长五尺宽四尺,应该庆幸自己的身量还没长足,所以里面的那张窄床晚上的时候不会挤得人太难受吗? 拿眼睛瞄了瞄旁边号间里面的那个考生,身高七尺余体型微胖的壮汉挤在这么一个小地方窝三天,还真是可怜···心里莫名的有了一种诡异的满足! 正在那里想的开心,那人冷不丁的回头向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贾琮连忙收回了幸灾乐祸的表情,讪讪的转了头,状若无事的向着自己的地盘走去。 抬头看了看窗户的位置,还好还好,这个地方应该是整个考场里接受日照时间最长的地方之一,而且不同于旁边的蛛丝缠绕,这里竟然被打扫的非常干净,呼出了一口气,知道这应该是某人特意安排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不过,为了不显得自己太过特殊,点燃了小炭炉放到桌子上面之后,还是从随身携带的篮子里面掏出了一块布巾,装模作样的东擦擦西抹抹。 磨磨蹭蹭的都擦了一遍之后,将准备好的一张狼皮铺在靠里墙的木板床铺上,想着空间里面早早准备好的大量的木炭,皮毛和蚕丝被,还有数量种类都颇为丰富的膳食,心里一阵庆幸。 这个空间也没有想像的那么没用吗,如果没有它的话,这几天晚上迎着二月的冷风是别想睡觉了,吃的更是只有篮子里面的那些硬的石头一样的面饼和一些干巴巴的点心,想想都感觉难以下咽。 怪不得每年都有人因为昏倒在考场上被抬出去,甚至回去之后因此送命呢,这考试还真是不人道! 见时间差不多了,将篮子里面的笔墨纸砚都拿了出来在桌子上摆好,一边小心的磨着墨汁,一边等着开卷的时间到来。 他自认为进了考场之后,他的一切言行都很正常,却没想到自己早就已经引起了注意,不但是来回走动取水的考生,便是那些监考的考官和巡逻的兵卒也都忍不住时不时的向他那里瞄一眼。 毕竟还真没看到哪一个考生是带着炭炉进考场的,其它的倒没什么,三天要用到的碳便不少,只怕用背篓被一大篓进来也不够用,这考场可不会允许考生带那么多东西进来,可是没有碳,这炭炉也便白带了。 贾琮也没特殊到能明目张胆的带很多碳进来,所以一时间看向他的目光很有些鄙视的,直到看到他还没长高的个子,虽然精致但却还有些难掩稚嫩的面容,目光这才变得宽容了起来。 小孩子做了什么错事或可笑的事情,总是能更快的受到别人的谅解! 头场考的是经义注释和诗词,这有点像现代考试时文科试卷后面的那几道论述题,从四书五经中摘录一些句子,要求考生用朝廷承认的注释书籍中的释义进行解释,并不允许有什么个人或者说是特立独行的观点答案。 这对过目不忘的贾琮并没有什么难度,只是这量也太大了些,他除了吃饭睡觉如厕,片刻不停的写,也堪堪只在十号的晚上才将卷子给写完,整整两天不停笔的写字,刚停下笔的时候,下意识的贾琮便甩了甩手臂,他这样几乎天天握笔的人手腕都有些发酸。 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看没有错行别字和犯忌讳的地方,这才将卷子前面的名字糊住仔细的放好。 抬头的时候正好又有人被巡逻的兵卒给抬了出去,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了,从早上开始便有人因为腹泻头痛高烧等原因不得不放弃考试,被人给抬了出去。 本来在这安静的考场内看到有人被抬出去,对于这些心里压力过大的考生来说便是一种负担,更何况有些人被抬出去的时候因为不甘心等种种原因,还压抑着嗓子‘呜呜’的哭出声音来,离得远些的听不清楚还没什么,近一些的却都要好半天才能回过神来,真是耽误事情。 不过,被抬出去的无论何种原因,却没人敢大声的吵闹,这一次没考好,并不代表以后就没了机会,小声哭着发泄下也就罢了,但如果因为大声吵闹被取消了今后的考试资格,却是得不偿失。 卷子已经答完了,这场考试便只剩下一首诗一首词,要求上只写了一个字“春”,其他都不限,这对贾琮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但他的诗词努力了这么多年也只是在同代人里算好的,想做出什么让人惊艳的传世之作却不大成。 对此,林如海和乔先生都很是叹息,想着这么一个有灵性的人,怎么在诗词上却有些不开窍呢? 真真是可惜他小小年纪便得了的诗画双绝的名头,这诗比起画来差的可不只是一筹半筹! 贾琮每次看着两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总是低头装惭愧,这里面的原因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诗上面还好说,只唐一代便占尽了风采,后面的人想要再在这方面有经世之作本来便不大容易。 同样的道理,脑子里印着整个宋以后名家词句的贾琮,想让他在不抄袭的情况下有什么传世名句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偏偏贾琮虽然有些爱走捷径,这辈子又娇气了些不大能吃苦,但却是最不屑抄袭的人,在他看来,这是一种对艺术的尊重! 在心里面构思了两首,且并不急着写出来,做样子一样啃了口干粮,便熄了蜡烛面朝里面躺着睡下了,看着安安静静的,其实却是偷偷的拿了一张肉饼一杯热牛奶喝了起来,哎,现在越想这个空间越有用。 美滋滋的睡了一觉,脸都没洗,便迫不及待的将一诗一词写好,伸了个懒腰,想着这场考试结束的时间是在中午,到时候锣声响起再不停笔便会被取消考试的资格。 一般考生即使早早答完了卷子,也会不停的检查,直到锣响才交卷。 贾琮一来是对自己有信心,二来也是因为心态上并没有将科举当成自己唯一的晋身之路,所以并没有其余考生那样的紧张和患得患失,既然检查好了,便不耐烦再继续等下去,早早的交了卷子向监考的考官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出去的贾琮不知道,这几位考官等他走出大门之后,便在里面小声的交谈了起来,“这就是未入科举,先进翰林的贾琮?”其中一位考官小声的向着旁边的同僚确认道。 那人迟疑的点了点头,“我也没见过,只看身高年纪感觉应是这位,可是,这态度也······”他想说贾琮对着考试的态度太过敷衍,竟然这么早的便交了卷子,想当年他们考试的时候,谁不是不挨到最后一刻不出大门的,最起码那也是在表明一种勤奋认真的态度吗。 不过,这人既然是那几位老大人也看重的,想必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所以,到嘴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口! 主考那边亲自将贾琮卷好的卷子放进了一个大大的木匣子里面,听的下面几人的嘀咕声越来越大了些,忙干咳了两声,这才让众人停止了议论。 榜样的作用是强大的,往年的考生都是不到最后一刻钟绝不将卷子交出来,这届却因为有了一个贾琮带头,很多人都如坐针毡一样,再没什么耐性去一遍遍的检查,一遍遍的查漏补缺,索性便提前交了卷子。 这些贾琮却是不知道的,他出来的时候远远的便看到了自家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了,是赵奇亲自在那里等着,旁边还跟着几个经常在贾琮身边伺候的人,现在出来的人并不多,久久的才有那么一个,还大多都是被抬出来的。 所以,像他这样自个好端端的走出来,甚至还走的稳稳当当的便格外的显眼,那边几个人早早便看到了,连忙向他这边跑了过来。 贾琮快走几步出了官兵的防护范围,正好几人也赶到,对着他行礼道,“三爷出来了,三爷身体可还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可用了早膳?” 回头看了看那大门又已经紧紧闭合上的贡院,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像那刚走出大铁门的黑//社//会老大呢?!! 被自己的奇葩想法弄得满头黑线的贾琮,听着身边几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本来以为自己会感觉很厌烦的,这时却完全没有,相反的心里还感到了丝温暖。 这样总是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走到马车边的时候才发现徒睻身边的孙飞竟然也在,见他过来赶忙见礼,不等他问便说道,“主子那边担心三爷的身体,让奴才在这边守着,等回了府里叫了太医请了脉,奴才才好赶回去回主子!” 想起那间干干净净的号间,知道如果不答应那人必会担心自己,便点了点头,让他跟着。 孙飞出自王府,身上带着品级,自不是赵奇等人可比,索性让他进了车子里面伺候,也省的被人认出来麻烦。 回到贾府的时候,除了贾母王夫人宝玉,其他人差不多都已经在大房这边等着了。 看到贾政的时候,贾琮还愣了一下,闹不明白这位二叔今天怎么肯出来了,要知道这还是他被罢了官职之后第一次来大房这里呢,这前前后后可已经几年的时间了。 贾政自己在旁边安静的喝着茶,一副不合群孤僻自傲的样子,旁边乔先生和贾赦正在聊天,看起来轻松,如果不是那时不时向外边扫视的目光,谁也发现不了他们心中的焦急。 贾琮在大堂里给几位长辈行了礼,简略讲了下考试的事情让大家都放心,直接忽略了贾政希望他将卷子墨出来的要求,先回院子洗了个澡。 整整两天没洗澡了,身上难受的要命,他这二叔也不知道是缺心眼还是见不得他好,今天回来为的就是好好休息一晚以便应付接下来的考试,谁有那个精力跟时间默什么卷子啊! 泡澡出来的时候太医已经等着了,是个姓刘的,以前从没在贾府走动过,想来应该是王府那边的面子。 刘太医号了脉,心里感到有些惊奇,他也给一些考场里面出来的考生瞧过,最好的也会有些营养不良,眼前这位却是什么症状都没有,身体健康的很,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位瞧着可是偏瘦弱的啊! 不过,人没事他看着也轻松,反正贾府这边的红封少不了,便是王爷那边听到人没事,估计高兴之下赏赐甚至能加倍。 为了以防人家以为自己是没看出来随便糊弄,有些话却是不能直说的,摇头晃脑的同旁边眼巴巴的看着的贾赦贾琏那边说了一大堆,总结起来的意思就是,“人没什么大事,多睡一会儿多吃点好东西补补就是了。” 这话说的,可真是滴水不漏! 第69章 知道他明天还要去考试,现在最重要的是养精蓄锐,乔先生和贾赦见他没事情便将那些关心的人都给挡了,自己叮嘱了几句也都去了旁边的贾赦的院子,不在这里打搅他休息。 美美的休息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又起了个大早进了考场,这一场考的是‘论’,不再像前一次那样的每一道题在一些注释书籍傻上都可以找到标准答案。 这里要求考生每偏文章不但要破题准确,后面的论据论证合情合理让人信服,还要求考生能够写出自己的特色,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考官眼前一亮。 这里让贾琮庆幸的是,科举起于隋唐,中间又因为战乱,实际上并没有盛行多少年,所以还没有形成后面明清时期的八股文章,字体也不是统一用所谓的馆阁体,没那么多的束缚,给了人畅所欲言自由发挥的机会,这是贾琮这种博览群书又有很多奇思妙想的考生最喜欢的。 看着面前的这句话,“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其出自《论语》,意思是:君子亲密团结而不勾结成党,小人互相勾结而不亲密团结。 看了这个题目便知道当今对宫中贵太妃,被禁的四王爷还有外面依旧四处蹦跶的六王爷是充满了多大的怨念了。 想到徒睻说过今年的会试二三场的考题是陛下亲自拟定的,现在看到这题目便知他所言不虚了。 第二道题目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出自《论语泰伯篇》,一直便是被用来孔子同意君主实施愚民政策的证据,但是贾琮见到后还是愣了一下。 这句话正是他在推行标点符号的时候,所举得一个例子,一个小小的逗号,便颠覆了千多年众位先贤对孔圣所留语句的理解,当时在翰林院可是引起了轩然大波,真没想到陛下竟然能将此作为这次考试的题目,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暗藏了什么打算! 第三道题目是“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乍一看可能只是让众人论述一下贾谊所说之优劣,实际上未尝不是让大家上一篇《平戎策》,却不知道为什么放到这里,难道是怕这些考生没本事就平戎的事情写好一篇策论? 摇了摇头,好像不大可能是这个原因。 他来自后世信息大爆炸的时代,自然深信“法无长法,时移世易”的道理,结合一下当前的实际情况,有多出的千年军事理论做依靠,要写出一篇好的《平戎策》也不是很难。 三篇文章的思路都有了,贾琮感觉今天他不但运气惊人,便是脑袋也格外灵活,下笔简直如有神助。 在其他人还在苦苦思索的时候,他这里三篇文章已经全部写完,十二号进考场,现在还只是十三号上午,按照规矩,他要待到明天早上才能出去,就这么窝在这间小笼子里面干坐着? 皱紧了眉头,哎,还不如写的慢点呢,至少还有点事情做! 正在那里愁眉不展的时候,又一个被抬出去的考生却是让他眼睛一亮,这些被抬出去的考生只要将题目答完了,好像卷子也是会计入审核的,而不是直接作废。 那是不是说,十四号早上才能出去的规矩其实是有空子可以钻的呢? 大不了他低调点,装一下身体不舒服好了! 打定了主意便去做,看到巡逻的考官走到了他附近的位置,赶忙按着肚子“唉唉”的叫了起来。 那人听到他这边出了事情,赶忙快走了几步赶了过来,见他捂着肚子脸色也有些白,忙问道,“这位考生是肚子不舒服?可能坚持的住?” 贾琮抖着嗓音答道,“大大人,学生肚子痛得很······”说到这里又仿佛受不住一样弯了腰。 那考官这几天这副样子的考生已经见的多了,天气冷还要吃些冷掉的点心,更难熬的是连杯热水都没有,也难怪这么多考生腹痛难忍。 怕他再忍下去会出什么事情,那考官将兵卒叫了过来,想将他送出去,贾琮连忙指着桌子喊了一声,“卷子!” 那考官还以为他是在着急题目没有答完,赶紧安慰了他几句,不外乎‘你年纪还小,下次还有机会’之类的。 贾琮听了满头黑线,摇了摇头,“学生已经答完了,只是还没来得及检查,不知是否可以现在就交上去?” 那考官愣了一下,没想到这考生小小年纪,答题的速度便如此快,这才想起来,上一场的时候,便是这少年第一个交的卷子,这么想着,看向少年的目光便带出了些同情,他可是听说了这少年贾琮恨得一些人看重的,没想到现在竟然因为腹痛的原因要提前离场,这么短的时间虽然写完了,但却连检查都没来得及,看来是要拖后腿了,还真是可惜了。 贾琮看那考官一个劲儿的盯着自己,表情也是莫名其妙,心里便是一阵紧张,“靠,不会是发现了自己是假装的了吧?” 刚要再说些什么,那位考官已经发话了,让两个兵卒扶着他,亲自捧了卷成筒状的卷子走到前面交到了主考官的手里,还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那主考官向着贾琮的方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受了贾琮的礼,便让人将他给扶了出去。 孙飞和赵奇照例带着人在外面守着,就怕自家三爷被人给抬了出来,所以几人轮流着眼神都不敢错的盯着贡院的大门不肯放。 谁想竟然是怕什么来什么,三爷虽然不是被人给抬出来的,却是被搀扶着走出来的,一看到这种情况,几人当时便吓得白了脸色,腿肚子都有些不好使的打起了转。 孙飞也顾不得躲躲藏藏怕被人认出来了,仗着功夫好,当先便跑到了贾琮的面前,牢牢的将人扶住。 贾琮现在还在装虚弱,没法给他暗示,只能让他先继续焦急一下,向着那两个送他出来的兵卒拱了拱手表示谢意,被孙飞和后一步赶到的赵奇继续搀扶着慢慢走到了马车边上,直到上了马车,整个人才一下子鲜活了起来。 从暗格里找出了一包蜜饯欢快的吃了起来,哪里还有刚刚的病弱,看的孙飞和赵奇一脸的黑线。 不过两人毕竟见多识广,很快便恢复了常态,恭敬问道,“三爷,我们这是先回府,还是您想出去逛逛?” 被关了这么久,这次一下子两天两夜的缓冲时间,他倒是真想出去逛逛,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去泡个热水澡来的舒服。 这么想着便跟赵奇说了声,“回府!” 孙飞那里见如此却是眼珠转了转,对着赵奇说道,“赵哥,我看三爷的气色还是不大好,太医到贾家还要段时间,莫如我们先去趟王府怎么样?那里常年备着太医,而且离这里也近一些。” 赵奇是知道自家三爷跟忠顺王爷交情过硬的,而且那位爷也是真的看重自家小主子,要不然这些日子也不会派了内监过来守着。 只是还有些拿不定主意,那边孙飞已经眼睛一转对着贾琮说道,“三爷,我们王爷那里新得了一大面的玻璃镜子,您要不要去看看?” 徒睻那里已经做出了水银镜,这么快? 他这些年已经受够了那些铜镜,自然想去看,而且镜子既然被做了出来,那么就说明离他日进斗金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心里高兴,哪里有不去的道理,朝着孙飞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孙飞脸上立即笑开了花,对着外面赶车的吩咐道,“三爷说了,先去王府!” 贾琮到了王府的时候,徒睻并不在,现在正是上朝的时间,之后如果朝里有事情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谁也说不准。 进屋的时候那位刘太医已经候着了,把了脉,还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是这位白胡子老太医却是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实在是众所周知会试正常时候至少要十四号早上才能交卷出来,贾家的这位爷怎么这么早便出来了呢? 这身体也很健康啊,完全没有病的样子,让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说实话,这、这万一说了实话将眼前的人给得罪了呢? 作为一个老资格的太医,跟他的医术相比同样出色的便是他趋利避害的本事,虽然凭着本心医德不会做什么下药害人的事情,但是这帮忙遮掩的小事还是能做的。 这么想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年便有些意味不明的意思,希望这少年给点暗示,好让他知道该怎么说话。 可是贾琮哪里会知道他那么复杂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呢? 疑惑的望着对面的刘太医,等着他宣布自己身体状况的同时,还在研究他那张脸,明明已经是满头白发,脸上却是红润异常,仔细看过去竟是半点皱纹也没有,真不知道是怎么保养的,相信就凭着这驻颜的本事,满皇宫里面巴结他的人也不会少了,要不要让徒睻去跟他要几张方子呢? 他们这边两个人互有心思,一时间竟然都没有开口,旁边的孙飞和赵奇却是被刘太医故作神秘的样子吓得不轻,连刘太医这太医院的院判诊了这么半天都没诊出个结果来,琮三爷的身体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吧? 两个人相视了一眼,担心的脸色都有些发白,想出声问一下刘太医三爷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感觉喉咙有些发紧,说出来的话都变了音,孙飞想到他们家王爷回来发飙的样子,更是带出了哭音,“我说刘爷啊,您老别在那里发呆啊,您倒是说说三爷这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要是真的有哪里不舒服,奴才也好也好立马去取了药来熬啊。” 贾琮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能不知道?只要让他洗个澡吃点好吃的,连休息都用不上。 抬头对着刘太医的神色也有些不好了,这老家伙不是装模作样骗人的吧?要不然怎么连他这么正常的脉息都诊不出来呢? 刘太医是人老成精的,见到贾琮看向他的眼神便知道自己这是被怀疑了,心下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这到底都是为了谁啊? 当真是好心没好报,幸亏他也知道以这位在忠顺王爷府上这随意的态度还有孙飞那恭敬的样子,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这才将心里的不忿给压了下去,说话的时候却到底没了刚刚的谨慎。 对着几人直接说道,“从琮三爷这脉息上看,虽有些损耗,但却并没有什么大碍,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也就补回来了。” 孙飞和赵奇听到这话,忍不住念了声佛,送走了刘太医,一个去安排人准备早饭,另一个却是匆匆忙忙的赶回了贾府,向贾大老爷禀报琮三爷的事情去了。 贾琮洗了澡吃了东西之后,本来是拿了本书靠在躺椅上准备打发时间的,没想到没看几页便睡的迷了过去。 徒睻下了朝之后,便被皇帝陛下留了下来商议事情的,秦风那边托了苏九给他带话,说是贾琮已经从考场那儿出来,正在王府里休息。 便是这么一句话,立时让他心不在焉起来,大殿里谁问话都当做没听见,时不时的便向着大门口的方向望去。 在座的都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商量的又是那个玻璃水泥的事情,主要负责人徒睻一副神思不属爱理不理的样子,这接下来的内容眼看着是没法讨论下去了。 徒睿看着自家弟弟那个样子实在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为了不让他丢人丢得满朝都知道,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将人都打发了出去。 “你过来说说,贾琮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早便从考场里面出来了?” 苏九听了皇帝的问话心里有些发苦,这考场大门还没开,里面的事情哪里是他一个内监能知道的? 但皇帝问话,却也容不得他推说不知道,只能硬着头皮回道,“回陛下,奴才只听说早上琮三爷从贡院出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不过回忠顺王府后,刘太医已经给检查过了,只说是有些个体虚,睡一觉好好补补便没事。” 皇帝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总感觉自己露过了什么东西,“贾琮的卷子可答完了?” “回陛下,这个贡院大门没开,奴才也不知道,那边琮三爷回来的时候也没说什么。”苏九缩了缩脖子,他们这些做内监的,平时最要紧的便是要记性好,消息灵通,无论皇上提起什么都能答得出来,今天这么简单的事情却被皇帝陛下给问住了,苏九真是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好了。 旁边的徒睻听到琮哥儿脸色发白的时候便更加的坐不住了,只是鉴于徒睿在他这里积威日久,这才没做出不经同意转身走人的事情。 现在听到自家皇兄还在纠缠于琮哥儿是否答完了卷子的事情,忍不住便反驳道,“皇兄,那卷子哪里有这么重要了,琮哥儿没答完便没答完呗,有什么要紧的?” 徒睿听到自家弟弟这话气的差点直接逮人揍一顿,考虑到徒睻现在也是个亲王了,凡事都要给点脸面,这才没真的伸出手,但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指着大门道,“你给朕滚出去,朕再不想看到你!” 徒睻等这话等的不要太久,一听脸上就漾出了笑容,生怕皇帝反悔,匆匆的行了个告退礼,还没等皇帝反应过来,人便已经闪到大门外了。 气的徒睿又是一阵牙痒痒,但是人已经走了,他也不能再给逮回来,转头便对苏九吩咐道,“你亲自到贡院那边传朕的口谕,让他们派两个人将贾琮这两场的卷子都给朕拿过来。” 苏九应了一声,飞快的向着贡院跑了过去,将来意说了明白,本来以为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但却又遇到了麻烦,这一场的试卷倒还好说,毕竟还没人交卷,贾琮一个人的孤零零摆在那里,直接拿走就好了。 上一场的却是不好办,这可都是糊名的,哪有那么容易找出来? 便是有人提议对照着笔记来查,也不大现实,要知道这些卷子交上来的时候,都是被卷成了筒状封存的,只有到考官阅卷的时候才能展开。 可是这离阅卷可是还有四五天呢,现在将卷子给打开?不合规矩不说,传出去影响也不好! 这次的主考官乃是礼部尚书韩志文,出现这种皇帝心血来潮的情况,在座的也只他有资格去跟着劝谏劝谏,当下跟两位副主考拱了拱手,“这里便劳两位多操操心,我亲自去见陛下。” 那两人连忙拱手道,“不敢不敢,有劳大人走这一趟!” 韩志山又看了看其余的监考,发现大家都是一副殷切期盼的样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用手整理了一下官服,便亲手捧着贾琮的考卷,跟着苏九向宫里走去。 心里还在想着,早知这贾琮得陛下看重,却不知道竟然重到如此程度,考卷刚刚交上来便已经劳动陛下亲自过问,只是他小小年纪如此荣宠也不知是好是坏,自己作为其座师,今后还是要提点一下方好,也省的他年轻少了稳重。 贡院离皇宫并不算远,很快的两个人便到了地方,苏九进内禀报后,徒睿很快便传见了韩志文。 大礼过后,便将贾琮的第二场卷子恭恭敬敬的捧了上去,并解释了第一场考卷未拿过来的原因。 徒睿也不是个昏君,偏要在这种事情上难为人,刚刚也只是一时间没想到罢了,既然韩志文说明了原因,他便也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 坐在龙椅上,将贾琮的卷子打开看了起来。 贾琮的字他是看过的,笔力筋骨不用说,难得是小小年纪便已经有了自己的独特风格,卷面一展开,还没开始读文章,便已感到一股灵动之气扑面而来,这要是在正经阅卷的时候,相信文章内容只要不是太离题,考官便不会忍心将其黜落! 徒睿不由自主的欣赏了一会儿这笔字,看着好像比去年年底的时候又略长进了些,相信画儿上也应该是如此,想着什么时候让弟弟再送过来几幅才好。 之后再看文章,三篇都写完了,心中满是讶异,没想到这小家伙竟然写的如此之快,怪不得现在就出了考场,看来之前倒是小瞧了他。 细读下去感觉更是惊讶,他一直知道贾琮聪明,但也只以为是一些小聪明,出了几个好点子运气好的得了几个好方子而已,但动手的都是别人,到没显出他自己的厉害来。 现在读了这几篇文章,才知道自己真是小瞧了这孩子了,三篇文章竟然篇篇都是字字珠玑,许多见解上竟然与自己不谋而合。 尤其是第三篇的《平戎策》,里面的许多法子竟然都是从没有人提出来过的,尤其是那句“法无常法时移世易”更是深得他心。 由这篇文章便可以断言,这孩子平时在家应该经常会思考这类事情,这也就难怪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完成这三篇文章了。 连读了几遍,只感觉心中越来越痛快,很有点想现在便将人宣进宫里,当面讨论一下的冲动,抬头的时候,才注意到韩志文竟然还在? 即使他是皇帝,将一个重臣便这么撂在那里,坐没赐茶没端,心里也有点不好意思。 干咳了一声,对着下面伺候的小太监呵斥道,“也不知道给韩爱卿拿个坐端盏茶!” 小太监苦着脸去端茶拿坐了。 韩志文却是洒然一笑,说道,“老臣看陛下将这三张卷子连看数遍,不舍震惊之色更是形诸于外。 老臣大胆揣测,这贾琮所写之言应是能让人振聋发聩。若果真如此,老臣在此可是要恭喜陛下又将得一个良才美质,此真乃我大景之福陛下之福。 哎,老臣能得此机缘见证此事,别说站这么一会儿了,便是站个三天三夜,心里也是高兴的。” 徒睿虽然知道朝上这些老家伙,无论平时表现的多口拙,但当真真的想奉承或者该奉承的时候,却也绝对不会落于人后。 虽然如此,还是被拍的很是高兴,笑着让小太监将三张卷子给韩志文捧了过去,“爱卿不防也先看看!” 韩志文也是爱字之人,一看见文章上的笔墨便忍不住喝了声彩,之后又将卷子拿到鼻子下面轻嗅了下,转身对着皇帝笑着道,“陛下,其他的先不说,便是因这字这墨,此子老臣便是交定了!” 徒睿“哈哈”笑了两声,神色间很是开怀,可见并没有阻拦的意思。 暂时先不提在韩志文看完了几篇文章后,这一君一臣之后又是如何谈论的热烈。 这边徒睻急急忙忙的出了宫,嫌弃马车跑的慢,带着两个贴身的太监,在宫门口随便让人找了几匹马来,直接策马回了王府。 他进屋的时候,贾琮已经躺在床边的软榻上睡得一塌糊涂,便是身上的被子还是孙飞怕他生病,后给他盖上的。 徒睻看着少年小脸睡得红扑扑的样子,哪里忍心将人给叫起来,不过,这榻上如何能睡的舒服? 走上前去,连人带被子的都抱在了怀了,转身又一同给放在了松软的床铺上。 贾琮可能是感觉到睡觉的地方被换过了,来回的滚了几个来回,露在外面的脑袋不停的蹭了蹭,终于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继续睡。 看着他可爱的样子,徒睻忍不住笑出了声,以前两人也总是分开,不过那个时候大多都是自己被皇兄派了差事,而少年好好的呆在贾府里面,虽然也有思念,却因明确的知道这人过的很好,没吃苦没危险,而不那么强烈。 这次却是不一样,春闱的时间定的太靠前,每年都会有人因为身体弱受不了寒气病倒甚至死亡,在他眼里,少年虽然也习过武,这些年又坚持着每天早上晨练,但可能因为是早产儿的原因,怎么看都算不上强壮。 所以,这些天他的心神都是绷得死死的,考前的时候甚至还想着要将考题给他偷出来,只为他看了之后心情能放松些,不过,怪他运气不好,竟然被皇兄给抓了个正着,不但没达到目标不说,还以此要挟他不许扰乱琮哥儿考试,若不是如此,他考完第一场的时候自己便去见他了。 坐在床沿上,盯着琮哥儿熟睡的小脸傻笑了一会儿,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哈欠,也感受到了丝睡意。 索性脱了衣袍,往被窝一钻,直接将人揽在了怀了,几个呼吸时间便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70章 两个人这一觉都睡的甚是香甜,直到天快黑了,才先后醒了过来。 心情甚好的吃了顿晚餐,回到卧室的贾琮伸了伸懒腰,做了几个放松肢体的动作,正在考虑要不要回家看看。 徒睻那边便让人搬了一样半人高的东西进来,上面蒙着一块锦缎,看不到它的样子,感觉有点像半身的屏风。 刚要问出口,忽然想起孙飞曾经说过的话,心中便有了猜测,“你真的做出来了,还是这么大的?” 徒睻“哈哈”笑了起来,那笑声里满是得意,揽着贾琮的肩膀走到了镜子前面,伸手将锦缎扯了下去。 贾琮凑近看了一下,虽然上面多少还是有些水纹,但是比那铜镜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现在这样的镜子可以大量的制作吗?” 徒睻摇了摇头,“这样大的玻璃做起来很难,一不小心便容易碎掉,倒是小些的镜子容易些。”徒睻用手比了比,大概有宣纸那么大。 贾琮有些无语,那么大的已经很难得了好不好,刚刚接触不过半年,便能做到这种程度,真不愧是我大□□的工匠,那些洋人真是没法比的! “王爷现在是准备大规模生产了吗?” “是啊,你也知道现在边疆不稳,国库又比较空虚,所以这钱当然是越多越好。” 贾琮知道皇帝和他的难处,却不怎么认同他们的做法,“如果是我的话,现在一定不会大批量的生产这东西。” 徒睻挑了挑眉头,虽然不知道这家伙话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却知道他从来不无的放矢,“如果我猜的没错,可能在知道这东西的原料和工艺之后,王爷虽然感觉到新奇,但骨子里却没将它当成一个金贵物,或者说是稀世之宝吧?” 之前徒睻并没有想那么多,听到贾琮这么说,下意识的就想反驳,看到贾琮那“你连这都不敢承认”的眼神后,被激的倒是真的思考了一下。 越想眉头皱的越深,好像潜意识里他还真的没将这东西当成什么稀罕东西,便是定价的时候定的也算不上昂贵,大景境内估计两成的人都可以买的到。 甚至这还只是一开始的价格,现在产量上不去才订的这么高,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其实是,这个东西的成本这么低廉,便是平民百姓家里应该也是买的起的。 他倒不认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对,但贾琮显然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抿了抿嘴角,开口问道,“琮哥儿有什么想法不防说出来。” 贾琮笑了笑,走到书桌旁的椅子上坐好,示意徒睻给他端杯茶来。 那傲娇的样子,真想让人在他那头软发上揉搓两下,咳咳,先忍住,现在自己有求于人,看一会儿怎么收拾他! 亲自动手给琮哥儿煮了盏他最喜欢的蒙顶甘露。 说起来现在他这里的饮茶方式还是跟着琮哥儿来的,之前时人煮茶时都是遵照茶经“若茶之至嫩者,蒸罢热捣”,然后将捣碎的粉末加上盐姜等各种调味料,放在一起煮沸来“吃”。 那味道,恶···贾琮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不要说吃了,便是闻着那味道都有些受不了,甚至心里还有些隐隐的心痛,那么好的茶,那么清冽的水,竟然就这么浪费了,真是~暴殄天物~小心遭报应! 基于此,贾琮独立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让人弄来了一些新鲜的茶芽,利用一些后世的手法炮制了起来,虽然做出来的东西跟那些累世积累起来的茶叶大家没法比,至少入口还是没问题的。 等这种茶入了贾赦的口之后,他还想着能够说服老爹在南边弄个茶庄赚点小钱呢,却没想到自己那是想的太好了,这年代的茶叶可是和盐铁一样金贵的东西,是由朝廷专政,想买茶山哪里有那么容易! 所以多年以来便只能每年弄些茶芽自己制了来喝,顺带着还会匀出来些送人。 自从经常来忠顺王府后,有徒睻在后面支持,现在每年倒是有专门的人按照他的法子制了孝敬上来,倒是免了他自己动手的麻烦。 装模作样的饮了口茶,欣赏了一会儿徒睻难得恭顺的样子,知道过犹不及,这才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现在会做玻璃,尤其是玻璃镜子的工匠并不多,所以想要生产很多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索性除了自家用的外,只再少量的制作几面便好了,也不用多大。” 贾琮比划了一个手掌或者两个手掌大小,“我相信这东西如果让人分别卖给周边小国的王室或者外洋去,一定能够卖出天价。 这期间,倒是可以让人用玻璃专心做些装饰品出来,例如花树盆景之类,想必这些东西摆在各府给娘娘们建的省亲园子里一定会很好看。” 徒睻脑子本来就灵活,以前是没往这方面想,贾琮的话彷如给他开了一扇门,一下子便让他想到了许多,“至少五到十年之内,这玻璃制品的产量我们还是严格控制的好。” 贾琮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他也觉得应该这样,虽然暂时可能会少赚点,但却可以破除大规模生产时,制作人员过多不利于保密的问题,能够很好的延长玻璃配方和玻璃镜工艺留在他们手中的时间。 对长远的规划很有利,而且,五年到十年之后,即使配方和工艺泄露了出去,他们也不怕了,有这么长时间的领先期,到时候他们完全可以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优,怎么算都划算。 两个人又小声的嘀咕了一会儿,将未来一段时间的大致计划罗列了出来,贾琮还亲自动手画了几个梳妆镜的样式给他做参考。 徒睻这边还要跟皇帝通口气,毕竟这东西现在名义上是他们的,实际上真的能入两人口袋的也只是当初答应给贾琮的那两成利罢了,其他的徒睻想分出一分都难。 皇帝大人愁钱的事情可是快愁疯了,抢别人的还多少要顾忌着名声,再着急吃起来的时候也要挂快遮羞布,但拿自家弟弟的却是完全没这个忧虑,就差来一句你的就是我的了! 这份计划徒睻是在十五早朝之后呈给皇帝的,徒睿没想到贾琮提前一天从考场中出来竟然给了他这么一个大惊喜,又想到这小家伙之前的那几张卷子,不由得对接下来这第三场考试更加的期待了。 叫了苏九过来,“你去贡院那里跟韩志文说一声,一旦贾琮交了卷子便让他马上给亲自送过来。” “是,奴才这就去!” 皇帝向他点了点头,转头问徒睻道,“你们这段时间相处的倒还融洽?”看着自家弟弟虽然没回答,但眼角眉梢间都是笑意,便知道应该还不错,“这会试马上便要结束了,下月便是殿试,你可知道他心仪哪个部门?” 皇帝这话里便已经点明贾琮这次一定能够高中了,他之前已经在翰林院呆过一段时间,还是去讲课的,所以很没必要再过去,但是以他的年纪,徒睿还真不知道把他给放到哪里好,虽然他属意户部或工部,但是确定之前问问也没什么。 徒睻听到皇帝的话愣了一下,他还真问过这个问题,但是现在却不知道怎么回,自家皇兄的想法他自然是知道的,也很能够理解,倒是贾琮那里,还真是有点奇葩!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咬牙跟徒睿说道,“皇兄,琮哥儿曾经提过他想去钦天监或者礼部。” “真是胡闹!”这小家伙明明胸中也是个有丘壑的,怎么会这么没追求,钦天监或者礼部? 他是能掐会算啊,还是小小年纪就想着养老啊? “你还是快劝着他熄了这个想法,殿试后先让他在御前呆一段时间,之后朕再看着给他安排。” “皇兄。”徒睻很想再给贾琮争取一下。 皇帝却是不想听了,朝下挥了挥手,“那份计划朕看着还不错,你早点安排人去做吧。”这是直接撵人了! 徒睻知道皇兄主意已定,再没更改的余地,便不再多言,心里想着这也算是帮着琮哥儿问过了,想来今后他即使没能如愿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这次会试第三场的策问是两篇,一篇事关盐政,一篇事关水利。 这都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一般的考生如果不是因缘巧合接触过,谁都没那个水平就这两件事发表看法,历届会试也不会将此作为考试的题目,作为官员们考核的题目还差不多。 同其他人的绞尽脑汁抓耳挠腮不同,贾琮仍然是下笔如有神,同样的第二天也就是十六号早上便交了考卷。 他还不知道上次考试的卷宗已经到了御前,这次出去的时候仍旧是装的肚子疼,贾琮不知道自己那点小把戏早已经被人识破了,交卷子的时候感觉主考官看向他的目光总有些意味不明。 这位礼部的尚书大人除了考试的这几天,之前好像并没有见到过啊,看那表情也不像是跟自己有嫌隙的样子,怎么感觉那么奇怪呢? 贾琮在这里想不明白,却不知道他这边刚刚出了贡院的大门,马车还没上,那边韩尚书大人便已经辞了众位考官,独自带着人向着皇城走去。 半个时辰后,乾清宫的正殿内,徒睿和徒睻人手一份卷子舍不得放手,旁边因为送了卷子过来赖着不走的韩志文抢不过皇帝和王爷,只能装老实,想着这两位看完了之后,能够让他瞄两眼。 他倒是没白等,贾琮这次的卷子可不是上次那样薄薄一张,而是每篇策问都写了三四张纸不止,不但内容发人深思,里面一些关键的地方还都画出了详尽的图样,虽然没有工部图纸上的标注的那些尺寸大小,但也让人一看便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考卷,徒睿新奇激动之下,自然便想着有人能够商量讨论,指望徒睻是不成的,这人之所以现在还呆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这卷子是贾琮的罢了,要不然在知道那人出了考场之后,早找个理由溜了。 “陛下,这晒盐法是真的吗?其出盐真的会比煮盐翻上几倍?这水库真的能行?还有沿河种树植草真的能减缓黄河继续改道?”终于等到了卷子阅览权的韩志文既惊且疑,实在是这些东西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前人没实证过又是出于一个少年之手,实在是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即使那些图画的是如此真实,即使他心里其实已经相信了,但是疑问的话还是冲口而出。 徒睿感觉自己被噎住了,这些事情也是他要问的好不好,这人凑什么热闹啊? “先不管真假,这件事情暂时不要说出去,卷子便先放在朕这里。”徒睿终于想明白了自己跟个礼部尚书讨论这些,实在是没找对人。 韩志文答应了一声,却又想起了一事,“那这贾琮的名次?” “前十里面给他留个位置吧!”徒睿想了想才说道。 “是,陛下,容臣告退!” 韩志文走后,徒睿又将卷子反复看了几遍,一时以喜一时以忧,最后都只化作了一声叹息,“幸好幸好!” 贾琮早知道这次的几张卷子一定会造成轰动,但他却不怎么在乎。 这封建王朝中最凶险的事情莫过两件,一是改革二是造反,改革之事,无论你有多大的功劳,在史书上的记载多么伟大,只因为触犯了当世大多数人的利益,便只能落个十死无生的下场。 至于造反却是成王败寇,好坏几率要看当时情况! 他的那两篇策问跟这两项都不沾边,只不过是出了几个点子罢了,虽然让人惊艳,虽然也要颠覆一些人的利益,但获利的只可能更多,深思过后其实于他并没什么害处。 当今一心为了天下黎民,虽然手段狠辣了些,但是却不是个容不下人的,所以他也不担心今后名声过盛,实在不行,他这里还有徒睻这个退路呢,大不了一辈子不成亲不生子,想必皇帝那里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不过,如果真的这样,怎么好像会很亏呢?而且,老爹也会伤心吧,想必他跟徒睻的事情老爹接受起来应该不难,但是不成家无后,在他前世的时候接受起来不难,他也曾是其中一员,但在这个时代却是有些惊世骇俗的。 哎,现在还没走到那步,到时候再说吧。 贾琮现在心中可是有另一件大事呢,他昨天无意中听到两个考生之间互相称字,这才想起来,老爹和先生两个人竟然谁都没想起来要给他取个字! 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会试终于考完了,回到家里的时候,贾琮得到了热情的接待,他却直接拉着老爹和先生,还有自动跟过来的贾琏去了前面的书房。 “爹、先生,我刚刚才记起来,我这都参加过会试了,竟然连个字都没得呢!” 贾赦当时便愣在了那里,他这还要给儿子取字? 乔先生看了看自家学生,又看了看旁边傻乎乎的贾赦,叹了口气,他倒没忘,只是这学生有父有兄,外面还正经的认得几个贵人,所以他便从来没想过插手此事,谁叫他虽然被叫了一声师傅,在外边也薄有名声,但却仅仅是举人的功名呢! 另一边的贾琏听了贾琮这话更是委屈,“弟弟这才哪儿到哪儿,哥哥儿子都有了,这不也还没个字吗?”说完了眼睛直直的盯着贾赦。 他以前见到贾赦犹如老鼠见到猫一样,这两年由于相处的多了,又有贾琮在旁边顶着,倒是好了很多,尤其是偶尔跟贾琮站一边的时候,还能这样子的跟着贾赦似真似假的抱怨那么几句。 贾赦听了他的话,却只给了一个白眼,“你整日的窝在家里,哪里用的上什么字!” 一句话说的贾琏差点化身咆哮马,真想抓着老爷的脖领大喊一句,“您老怎么就没看到点我的好呢?莫非你儿子我这两年的努力都没入了您老的眼?”不过,抱怨什么的还好说,这样的质问他却是不敢出口的,所以,听了老爹的话,只能闭口不言,缩在旁边装鹌鹑。 也幸好他没问出来,否则就等着贾赦的嗤笑吧,这两年贾琏到真的是出息了,一门心思的折腾他老娘留下的嫁妆,倒是真的让他将那嫁妆给翻了几番,但那又如何,别说跟小儿子比了,便是跟他也没法子比啊,至少他这身上现在可是挂了一个实职了! 贾赦看到大儿子被压了下去,却没什么开心的样子,伸手在下巴上抓了几把,这取字可真是个大问题啊,小儿子如此惊才绝艳,他这肚子里没几两墨的,万一要是给取坏了怎么办? 抬眼看向乔先生,无奈乔先生也是这方面的顾虑,他是极希望给贾琮取个与画有关的字,但是想到这个学生在其它方面也是及其出色的,便不想就这么耽误了他。 抚了抚颌下的须子,脑子里面过了几个字,但是紧着又都被他自己给否了,摇了摇头,“我这里也没什么满意的,还是恩侯兄多费费心吧。” “琮乃瑞玉,为礼器,你看叫延瑞如何?” “哎!”乔先生叹息了一声,无奈说道,“意思倒是还算贴切,但是您老怎么忘了今上的名讳了呢?” 喔,他们家跟皇帝太遥远,贾赦一时间还真是忘记了当今名睿,便是同音不同字,读的时候还是会犯忌讳,民间用还好,今后做官却多少有些不恭。 可是这个字是最贴合贾琮的名字的,舍了这个,又该取哪两个字呢? 两人想了半天,也没给贾琮取出个字来,倒是贾琏的先得了,他的琏字也有礼器美玉之意,唐朝元稹曾有“羽翼皆随凤,瑜琏肯称珉?”之句,《楚辞》中又有“怀瑾握瑜”,索性贾琏的字便用了瑾瑜两字。 这是乔先生取的,从此便可看出,他心中对贾琏的印象还是很好的,虽然看着没什么大本事,但品格方面却也让人挑不出毛病。 这字总要是师长或者德高望重的重的长辈所赐,所以,贾琮心安理得的将这劳心劳力的事情丢给了老爹和自家先生,自己除了每天和徒睻见一面外,剩下的时间既要准备殿试,又要参加一些同科考试之人所组织的文会,每天的日子过的很是充实。 第71章 会试过后,京城中的酒楼茶馆之中,大大小小的文会便没断过。 此时正是这些举人扩展人脉的好机会,有望会试的可以为了马上的入朝多少结交一些势力,如果能够入了哪位贵人的眼,就不用愁被分配到一些穷乡僻壤、不毛之地了。 自觉会试无望的,更不会甘心白来一次京城,在文会上多交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或者为家族拉拢一二人手,都是很划算的事情。 至于之后的殿试,反正殿试之时如无大错,基本不会被黜落,最多也只是影响一下排名而已,大多数人都不会太在意,无论第几名也跑不了一个进士的名号,即使是三甲的同进士,也可以报考庶吉士,只要考中便对前程再无影响。 所以,除了一些特别矫情,特别看中名声的,没谁会去在意这些。 贾琮不是很喜欢跟这些陌生人太过亲近,所以一开始的时候,虽然收到了不少的帖子,但却是一次都没有参加。 后来还是林如海几个江南挚友家的子侄或弟子事先听闻了贾琮的名声,直接下帖子到贾府又都被拒绝之后,走了林如海的路子,这才让贾琮出府应酬了几次。 也就是这么几次,倒让他意外的交到了几个性格还算相合的朋友,之后应他们几个的邀请又参加了几次文会,这才跟参加本次春闱的举人们混了个脸熟。 说到他交到的这几个朋友不但性格上都多多少少的有些奇葩,说起学问文章也是各有特长,细品下来,这次会试想通过却是都有点悬。 其中第一个便是号间排在他旁边的那个人高马大的青年,这人姓杨名宁字志远,单看他的长相,一开始贾琮还以为是为山东大汉呢,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地地道道的苏州人。 据知情的人说道,杨宁的父亲也是典型的文弱书生,母亲也是位大家闺秀,据说他刚刚出生的时候,也是瘦瘦小小的,稍不仔细便容易养不活。 杨宁家里几代单传,万顷地里这么一根独苗苗,父母下人如何敢怠慢了这位小少爷? 即便如此,他三岁的时候还是一场大病差点没了,只不过快断气的时候,府上突然来了个和尚,说他这病只是因为魂轻,享受不了人间富贵,要想痊愈,必要养在庙里十年才行。 杨宁父母不肯信,但是眼看着找来的大夫连药都已经不敢给开了,即使开了也灌不下去后,仔细斟酌了无数遍,便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幸好那和尚虽是野和尚,却答应他们暂时在苏州京郊的寺庙里挂单,杨宁也可以养在那里。 这让杨家父母稍感安慰,一个月几次的去看他,如果不是那老和尚反对,他们甚至想在近处买个宅子就这么住下来。 说来也奇怪,这杨宁在家里已经马上要不行了,却没想到才去庙里住了半日,便看着好了不少,之后更是一日好过一日,不到一个月身体便没什么大碍了。 这让杨父杨母喜出往外,虽然不好病情刚好便拆菩萨的桥,将孩子给接回去的理,但却是一日三次的给孩子送些衣物吃食。 那和尚也不禁他父母做这些,但除此之外却不许他有仆妇奶嬷嬷小厮的照料,小豆丁一样的身子吃住穿衣便都要靠他自己。 杨家父母见此虽然心疼的不行,但交涉了几次无果后也只能闭上眼睛假装不知道。 好在杨宁自从入住寺庙后便一日壮实过一日,三年之后无论是身高还是体重已经要比同龄的小孩子高很多,这时候的杨宁已经开始跟那些小沙弥一样开始上山拾材打理菜园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又七年等杨宁可以下山的时候,杨家父母简直喜极而泣,看着杨宁比同龄人格外健壮,跟杨家人绝不相像的好身板更是惊喜交加,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 杨宁启蒙有些晚,对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没什么天赋,科举文章也只是一般,能中个举人已经是祖宗佛祖双双庇佑。 不过,可能是因为他幼时的经历,让他对读书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稼穑之事尤其敢兴趣,跟贾琮的交往便是他偶然听到有人议论贾赦那‘不入流’的官职后,自己靠上来的。 还有一位才华横溢,却因为长相有些滑稽而经常被众人取笑的蒋正卿,一位沉默寡言却主意极正的苏华。 他们四人的性子南辕北辙,所擅长的东西也各不相同,却不知道为什么,相互认识后竟然很快达成一片,彼此之间没多久便已经仿若老友一样,之后的几次文会便总是相约同进同出。 又因几人中只有贾琮是京城本地人,所以,在此期间对另外三人的生活不免多照顾了一些,无事时也带着他们游览了一些地方,包括他在京郊的那个庄子。 蒋正卿和苏南还没什么,杨宁却是大感震惊,对贾琮想在京城一带种出稻米的想法十二万分佩服,因他知道这次科举肯定无望,甚至考虑过,在贾家的庄子上住上几年,既可以多学点东西,又可以直接参加下次的科学。 无奈家中父母年纪已大,又都身体病弱,他也没个兄弟姐妹可代他尽孝,最后也只能将话在嘴边绕了几圈之后再吞了回去。 他也是个孝子,无论多么渴望都不会忍心撇下家中父母。 不过,自那之后,一直到他离京之前,他基本上就长在了贾家的庄子上,研究那些新种的稻田还有各种海外来的蔬菜瓜果的种子。 等他出京的时候,贾琮对朋友自然也不是小气的,不但将那些作物的种子都送了他一些,还将桑基鱼塘的设想给他仔细讲了一下。 有着超前千年的经验,即使贾琮记得的并不是很多,但即使是那少少的一部分中也有很多是有利于国计民生的,这些东西如果是靠贾琮自己一样样的去实现,人的精力有限,那是很不现实的事情。 所以,有些事情还是交给那些对此感兴趣,并且品性优良的人去完成的好,当然,这些人即使不是他的亲人,也得是他的朋友才行,资敌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做。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就是他对杨宁这么一点点的区别对待,竟然引爆了徒睻的醋坛子,不但忠顺别院里面每天醋意盈天,奴才们差点被阴阳怪气的主人给吓死。 就是贾琮也不得不又一次正面面对徒睻的霸道,这一次不同于以往的只是拿了他几本书或者几幅画,他这次完全便是冲着他这个人来的。 贾琮甚至相信,徒睻如果不是最后还有那么一丝理智,甚至能够做出将他囚禁在王府的事情! 说实话,徒睻那骇人的样子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再加上两人的身份地位,让他第一次有了一种向上爬的动力,以前总是随遇而安、除了事关老爹万事不怎么上心的性子,第一次有了一种向上爬的*。 他想要让徒睻让皇帝对他有所顾忌,让徒睻即使再疯狂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罔顾他的意愿! 所以,以前很多事情上他只想做个幕后的推手,但现在却有了现于人前的想法。 他的这些小心思甚至眼中的警惕瞒不过皇帝的暗探和徒睻的眼睛,但是两人却都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 皇帝是想看看少年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徒睻却是一方面不想少年的聪慧才智展现在自己之外的其他人面前,另一方面看着越来越耀眼的少年,却又忍不住心中的自豪骄傲,那么优秀的少年,可是他的爱人呢! 心中拉扯纠结的结果,除了时常因为主人吃醋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而受过的下人外,贾琮却只偶尔莫名感受到了危险,实际上并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会试,终于要揭榜了,贾琮四人很早就预定了德胜楼的包间,这里离贡院不远,可以最快的速度知道榜单的结果。 贾琮对自己还是有那么点信心的,再加上徒睻有意无意中透出来的话,他心中对这次考试早有了底,所以并没有感觉到有多焦躁。 杨宁跟他心态差不多,不过理由正相反,当时看到考题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希望不大,虽然每场都挨到了时间,但对那些问题的答案实在是没什么信心,好在他现在找到了让他感兴趣的东西,心神都在那些外来的作物之上,对这会试的结果已经能够平常心对待了。 蒋正卿和苏华却是格外焦躁,其中蒋正卿才华过人,但因他的长相每每受到别人的嘲笑,他虽然面上表现的无所谓,甚至有时候还能当着众人的面自我调侃几句,但是其年纪也不算大,正是热血冲动的时候,又怎么会真的不在意? 平时虽然没说出口,但贾琮却是知道这人是四人中名利心最重的一个,这样的性子也不知是好是坏;苏华的成绩属于可上可不上······ 第72章 贾琮四人是上午时候到的德胜楼,那时候大厅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包间里面如果不是有下人来占着位置,又付了大笔的定金,估计也早被人给抢了去。 从窗口往外望去,人山人海的,真是比不久前的上元节灯会还热闹。 仔细分辨一下,就会发现,外面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来凑热闹的,真正的读书人反倒是成了陪衬! 收回了目光,看着对面的蒋正卿一脸沉默的样子,贾琮忍不住劝道,“蒋兄实在是没必要这么心事重重的,咱们这位陛下可是位难得的明君,只要你有本事有才学,根本不怕出不了头。” 这些日子交往下来,贾琮对这人也有了些了解,虽然因为过往的原因,对功名利禄看的重了些,但却并不是个心胸窄的。 又从徒睻收集的消息中了解到,这人便是有时用些手段也有其底线,过了这个底线,即使能够获利数倍或者立时达成其心愿,虽可使他动心,但却也不见他去做。 因他有如此品格,贾琮才能放心的与其交往,否则即使心中有些好感,要想有如此交情,还是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是啊,是啊,蒋兄很没必要如此担忧,以你平日的文章,想不高中亦难。”苏华见贾琮开口,也在旁边劝道,“我这才叫不上不下的呢,真是急人!” 杨宁一边吃着干果,一边白了他一眼,“你这至少还有点念想,我这里可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哎,真不想来,如果你们三个都高中,只我一个人落榜,那我得多没面子啊?” “哈哈,杨兄这话最是好笑,你还在乎过面子?”看着杨宁那耍宝的样子,蒋正卿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情,“而且,你那哪里是怕落面子啊,怕是舍不得你那些宝贝秧苗才是真吧?” 一句话说的贾琮和苏华都笑了起来,杨宁被说中了心事,用手抓了抓脸颊,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 其实,这蒋正卿心情忐忑也是有理由的,据说他考秀才举人的时候都是考了几次才中的,让他郁闷的是,每次都不是因为他才学的原因落榜,而是主考官因为他长得丑,有碍观瞻,这才将他黜落。 经历了多次那样的事情,还有勇气一直考下去,甚至还能来京城参加会试,便是这股执着的劲头,便让人不得不佩服。 幸运的是,以乡试府试考官的品级,只要他的品行没问题,他们只有将他黜落的权利,却挡不住他下一次再参加考试,多次下来,总有那么一个考官是不以貌取人的。 但这会试却是不一样,天子脚下,如果他再次因为那样的理由被黜落,便说明了皇帝对他这样人的一个态度,既如此,以后再想通过走仕途出人头地却是想也不要想了,所以他今天才格外的紧张。 贾琮三人深知他的心思,本还想再接再厉的让他开心些,下面攒动的人群却突然乱哄哄起来,远处张贴榜单的地方也出现了骚动。 外面一个小厮跑了进来,“给三爷、三位老爷见礼,午时快到了,张榜的礼部官员已经带着金榜到了前面张榜处。” “知道了,你们勤快点,金榜名单出来第一时间报过来。” “是,三爷等好吧!”那小厮应了一声,转身又跑了出去。 马上就要出结果,四人都挤在窗前向外望去,一时间倒是没人有心思再说什么。 很快到了午时正,张榜那边传出了一阵骚动,有人将榜单一点点的贴了出来,旁边还有人在唱名,声音洪亮,好让那些离得远看不清楚的人也能够听的到。 可惜这里还是离得远了些,下面有嘈杂,唱名的声音无论如何听不清楚。 本来以为还要一点时间才能等到结果,却没想到,唱名开始还没一刻钟,便有小厮跑了过来,满脸喜色的进了屋,也不理贾琮这个主人,径自跑到蒋正卿面前,“恭喜蒋爷贺喜蒋爷,高中会试第八名,小的特来报喜。” 蒋正卿当时便傻了一样,身边的杨宁推了推他,也给他报喜,这才将他给惊醒了过来,一时间又哭又笑的,甚至还以为自己在梦中,跟那小厮再三确认后,才敢相信,直接赏了一个大大的红封出去。 知道自己刚刚有些失态,蒋正卿擦了眼泪对着三人拱手道,“三位贤弟有所不知,哥哥今天实在是高兴的有些懵了,想我蒋正卿从小便过目不忘,三岁启蒙,六岁时诗词文章便已经名扬乡里。 本来也满是豪情壮志,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秀才功名却是从七岁考到了十七,非是无才,只因这一脸的麻子! 之后三年一次府试外加恩科,又是考了四次才在去年秋天得了举人功名,这还是因为那主考官大人喜爱为兄之字不忍见弃的缘故,呵呵,又是因为这一脸的麻子!” 说到这里,他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又有了心情调侃自己,“不瞒几位贤弟,为兄是个不甘平凡的性子,知道这会试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因为容貌被黜,以后再没机会考第二次,所以我可都是已经做好了敲登闻鼓惊圣驾的准备了。” 这话说的杨宁跟苏华心中一惊,如果真的敲了登闻鼓,那可真是再没退路了,而且即使侥幸成功,见了圣驾,如此桀骜之人,将来也不可能再有什么前程。 忍不住细看蒋正卿神情,看他微微带着笑容,可能是人逢喜事,平日里紧皱的眉间也松散了开来,那一脸的麻子甚至都顺眼了许多。 应该是开玩笑吧?蒋正卿这人虽然老成,但平时在亲近的人面前却最喜欢出这些惊世之言。 贾琮却知道这人说的是真的,他这次会试不中便再没机会,当今陛下圣明,平日表现出的性子虽多是隐忍,但骨子里却透着雷厉风行,蒋正卿因此事敲登闻鼓,说不得还真是一个死中求活的法子,只是与其相对的,今后走的也会格外艰难,甚至丧命却也是一定的。 但求仁得仁,那如果是他心中所求,别人也没有权利去阻拦!幸好,这次会试过了,而且是以第八名的好成绩,想来那些准备现在却是都用不上了。 三人各有心思,那边蒋正卿已经对着皇宫的方向跪了下来,肃容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等他起来之后,几人重新入了座,贾琮让小二重新送了酒席上来,要为他庆贺一番。 外面报喜声不绝于耳,几人的酒菜吃的却越来越凝重,贾琮的心也首次提了起来,这会试在公布金榜的时候,并不是从前向后排也不是从后向前排,而是先从第四名开始唱名,一直到最后,然后倒着回来从第三名唱到第一名。 这么久了,这名字应该已经排到了一两百名了吧?贾琮不认为自己的名次会如此靠后,但是说他能够进前三名,却也有点不敢相信。 无论如何,他年纪在这里摆着呢,十三岁的会试前三名?贾琮一直以为即使为了他这个年龄,那些主考官和皇帝也会压着他一些的。 难道是他猜错了?至于没考中或者是落在三甲里面,他却是想都没想,这个时候,稍微有渠道知道些内部消息还是很管用的! 苏华的名次排在了二百九十四名,此次会试一共取中二百九十五名······ “哈哈,我没蒋兄那么大的魄力,也没那个才华,不过也是想着这次不中,下次索性去参加明经科考试的,没想到还真的榜上有名了?真真是祖宗保佑!” “以苏贤弟的年纪,这次不行,下次再考也不晚,明经科终归比不上正经的进士。”蒋正卿了了一桩心事,到也有心思开导起人来。 “哎,我如何不知这些,可小弟天生便不耐烦这些策论文章,勉强这么些年也快到了极限,再学下去恐怕也只会是一年不如一年。倒是这明算之学,我自小就喜爱,便是心里其实也是更喜欢去考明经科一些。” 人各有志,这也强求不得! 几句话的功夫,外面又是一阵骚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经有几个人闯了进来,这几人都是一身小吏的服饰,一进来便冲着贾琮跪了下来,“小的给贾三爷道喜,恭喜贾三爷喜得金科会元!” 为首的那人刚说完,后面的几个也高声喊道,“恭喜贾三爷喜得金科会元!” 听贾琮一惊之后,抬眼向着门口看去,发现自家的小厮被挡在了人群外,无论如何推挤都钻不进来,看他目光望过去,这才在那边兴奋的猛点头。 知道不是有人恶作剧坏他名声,贾琮便放心了,其实刚刚一直没听到他自己名字的时候,贾琮便有了些预感,所以见此情形倒没怎么慌乱,只是这‘贾三爷’的称呼怎么这么不顺耳呢?! 心里别扭,但也没时间去纠结这些,让小厮给了这几人丰厚的赏钱,这才好不容易的将人给送走。 但是经此一出,金科会元在德胜楼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这么一会儿,来跟他打招呼兼见识一下会元风采的人便已经差点将外面的廊道给堵了个水榭不通,继续呆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几人相视一笑,只能转移阵地,在店伙计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这时候贾琮身上不但衣服凌乱的很,便是发簪都有些歪了,脚背上也不知被踩了几下,走路都有点瘸。 身上带的玉佩荷包等小挂件更是一个不剩,也不知道是被人给扯了下去,还是落在了哪里! 榜单出来了,四人除了杨宁还要去贾琮的庄子外,剩下的三人也要忙着回去报喜,在门口的时候互相作了别,贾琮刚要坐自己的马车回府,便看到忠顺王府的车架就停在旁边。 看那架势就知道徒睻也在车里,半路转向那辆车慢慢走去,刚一上车便看到徒睻皱着眉头盯向自己,“谁又给你气生了,怎么这个样子?”贾琮现在得了会元,虽然觉得很麻烦,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得意,所以很见不得这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徒睻“哼”了一声,没回答他,伸手直接将人抓到他身边坐好,弯腰将他的鞋子脱了下来,看着那已经有些青紫的脚面,心里更是不爽,“你下次少到这些人多的地方来!” 贾琮刚想反驳两句,这次实在是个意外,徒睻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从瓷瓶里面倒出了些药油在掌心,将他脚掌放在自己膝盖上便使劲的揉搓了起来。 突来的疼痛差点让贾琮大叫出声,反射性的咬住了嘴唇,生理性的眼泪却还是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眼角,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人,徒睻被他瞪得有些讪讪的,“这脚上的青紫必须揉开,要不然有你受的!” “你可以事先跟我说一下!”贾琮这话说的有点咬牙切齿。 徒睻再次无语,又不能直接说自己这是故意的,只能转移话题问道,“我上次给你的那块暖玉呢?” “哼~~哼~~”小爷凭什么告诉你,贾琮将脑袋转向了一边,一点眼神都懒得给这人。 理不理的没什么所谓,反正话题已经转开了,终于两只脚上的青紫都揉开了,再次给这人亲手穿好了鞋袜。 拿着帕子沾着茶水将手上的药油擦干净,不顾贾琮反对的将他抱到身边坐好,在他没反应过来前,迅速的将他领口的盘扣解开,将里面一根编织精美的绳子扯了出来,下面正是一块莹白的美玉,“还是琮儿聪明,这暖玉果然还是要贴身佩戴才有效果!” 无赖的行为气的贾琮很想把这玉直接给丢出去,但是又想着这玉是自己拿着两幅画换回来的,便又有些不舍得了。 最后只能冷哼了两声,无视这人的厚脸皮,明明是自己拿东西换来的暖玉,怎么就成了他送的呢? 徒睻无视他不善的态度,知道心上人将自己送的玉佩贴身佩戴着,心情格外的好,在他瓷白的脖子上来回摩挲了两下,亲自又将玉佩给他放了回去,不舍的扣好了扣子! 车行了半天,徒睻见贾琮还是不理会自己,偶尔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知道他是在想那个会元的事情,便说道,“你也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不就是一个会元吗,你难道还当不得?” 半躺在徒睻怀里,贾琮斜着眼睛看他一副“我家琮哥儿最厉害”的表情,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不是当不当得起的问题,只是以现在的年纪去当,少不了要被人质疑,到时候一定会很麻烦。” 徒睻有些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怕麻烦,少理他们就是了,你又不求他们什么,管那么多做什么?”心里有些遗憾,琮哥儿要是个女子就好了,那自己就能将他给珍藏在府里,谁都不给看,也省的他现在每天一不见人就烦躁。 贾琮似笑非笑的抬眼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不过身子却又向着他怀里靠了靠,半闭起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 会试金榜公布十天后,也就是三月十号便是殿试之期,这次的题目也很有意思很冷门,乃是《大学》中的一句话,“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 翻译成白话就是:“创造财富有个大原则:生产的人多,消费的人少,创造得迅速,使用得舒缓,这样国家财富就可以经常保持充足。” 秦之后,除了那个有名的汉灵帝,将朝廷官职爵位称斤论两的卖了个干净外,其它历代帝王无论私底下多么贪财,但在外面却都是轻商少言利,好像多说两个‘钱’字,都会损了他们的帝王威仪,降低了他们的格调一样。 当今这位陛下却是一个难得的刚正君子,朝廷没钱,他又看重吏治,所以话里话外明里暗里对商事对如何赚银子便没有那么多避讳,即使这一行为,让那些腐儒上了不少折子唠叨,也没让他改变初衷。 这次殿试竟然又出了这么个题目,估计又要有人心里不高兴了,不过,这次应该没人会上折子了吧?毕竟是出自《大学》里面的句子,说它不好,便是说先贤不好呢,这么看来,皇帝有时候也很奸诈嘛! 而且,这两句话在很多人眼里应该是很有道理的吧? 贾琮摇了摇头,紧皱着双眉,差点将笔杆咬断掉,这种说法太想当然了,在他看来,生产的人多,消费的人只会更多;自古以来便是破坏比建设容易,使用比创造容易,所以创造得迅速,使用只会更迅速,如果只是这样,那国家的财富怎么可能会增长? 可见,这创造财富的事情还是要掌握方式方法的! 未来有句话叫做‘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换一个说法便是科技是赚钱的第一利器,而科技现在好像应该可以说成是工具吧! 组织语言,将那句话从头到尾的批驳了一顿,哎,好像这也是对先贤不敬啊,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过关?! 接着阐述了下,在更远的早期,没有耕犁、没有农具、没有良种,一个人种出来的粮食永远都不够自己吃的,闲暇时间还要狩猎捕鱼、拣拾野果,每年还是会有大量的人类冻饿而死。 但是现在,只要天公作美,农人种出来的粮食即使要上交六成,留下来的却还是足够一家人温饱······ 贾琮在短短的一篇文章里,用大量的笔墨叙说了工具对人类的重要性,甚至还以假想的方式描述了一些未来的工具,说明了这些东西如果真的能够被人做出来,对这个社会将产生哪些影响! 最后,又着重讲述了什么叫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情,思想很超前,但是因为他所举得例子都是前朝很有名的人事,让人想说不懂都不可能。 皇帝对贾琮最是关注,他的卷子交上来后,自然是第一便被他拿到了手里。 看完之后,皇帝却是在会试开始后,第一次感觉到了纠结。 他出这么个题目,只不过是有感于天下承平日久,各地浮夸奢靡风气日盛,想着给个警告,让他们稍微收敛一点。 哪里会想到,竟然被贾琮给拐到了其他地方去了呢? 第一句话便是公然反驳先贤,徒睿认为自己应该很生气的,但是内心里他却怎么会该死的这么认同呢?! 纠结啊纠结啊好纠结! 看着文中那些过去的工具在创造财富上所取得的作用,还有想象中未来工具所能创造出来的更加巨额的财富,徒睿认真的思考着,是不是应该立马将这个贾琮放到工部去呢? 想的有些入神,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六部尚书还有一些翰林院御史台的老家伙都在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徒睿的目光闪了闪,贾琮这个小家伙太会给他惹麻烦了,这张卷子他虽然认同,但那只是因为他是站在帝王的角度,自然跟别人不一样。 至于下面这些人,只一条‘不尊先贤之语’便足够他们反抗到底了。 想到这里,无视了众人殷切的目光,淡定的将卷子折好放在了袖子里,站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考生们还没到退场的时间,皇帝可以自由行动,但诸位大人却不敢轻动。 徒睻也没这个顾忌,虽然很想陪琮哥儿留在这里,但是想着皇帝刚刚的不对劲,还是去探探口风的好。 兄弟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乾清宫正殿,徒睿对着弟弟叹了口气,将卷子递了过去。 等徒睻看完,皇帝欣赏够了弟弟纠结着的样子后,这才吩咐道,“这份东西暂时还不能漏出去,你回去的时候让他再写一份过来。”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中规中矩便成!” 徒睻应了一声,拿着卷子便想往外走,还没到门口就被徒睿给叫住了,“把卷子还给我再走!” 徒睻很想当做没听到,但是徒睿的下句话却打破了他的侥幸,“这张要是不给朕,明天的也不用给朕了。” 一句话弄的徒睻立马就蔫了起来,慢吞吞的走回去将卷子还给了自家兄长,但却还是有些不服气,“都要重新写了,你还留着这张干什么?” 懒得理会这个弟弟的揣着明白装糊涂,冷冷的盯了他一眼,直接挥挥手将人给赶走。 第73章 无论最后的名次到底如何,殿试之后当真是无事一身轻,本以为至少短时间内不用再去碰四书五经的贾琮却被徒睻带来的消息给雷的外焦里嫩。 需要重新写一篇?要中规中矩点的?明早就要交上去? 一堆的要求在眼前不停的回旋往复,本来文思泉涌的脑袋却是当机了一样,坐在桌案前已经大半个时辰了,却是一个字也写不出······ 陪在旁边的徒睻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有些心疼,天色也晚了,再熬下去,明天就要出黑眼圈儿了,索性捞过他手里的笔,收起了纸张,“写不出来,就不要写了,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明明殿试上的那篇便很好,偏皇兄要多事······” 贾琮瞪了他一眼,这话说的可真违心,明明知道皇帝那里有这样的要求是爱护的意思,还这样说,便有些不知好歹了,便是徒睻是他的亲弟弟,多来几次也会让人心冷! 徒睻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是仗着那是他亲哥,在他心里又是个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存在,所以才有些肆意妄为罢了。 见琮哥儿不赞成的瞪圆了眼睛,“嘿~嘿~”干笑了两声,不再说下去。 第二天徒睻早上醒来的时候,习惯性的伸手在身边摸来摸去,寻找那个昨天一直陪伴他的温暖,却半天没找到,难道自己记错了,琮哥儿没睡这里,不可能啊? 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着上身一把掀开床帐,探头向外面望去,屋子里并没有人,“虫儿、虫儿···”叫了几声没听到回应,徒睻刚想出去找人,便听到孙飞的声音在外面说道,“王爷,琮三爷在外面用早膳呢!” 徒睻“喔!”了一声,晃了晃脑袋对着外面喊道,“进来伺候爷洗漱。” 孙飞答应了一声,赶忙快步走了进来。 等徒睻全部收拾好走到外间的时候,贾琮已经吃完了早餐,拿了一本琴谱在窗边看了起来。 “虫儿今天怎么这么早?刚刚叫你也不应一声!”听着某人的抱怨,贾琮只给了个后脑勺,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明知道他最不喜欢什么“虫儿”的,偏一大早上便叫个没完。 徒睻笑嘻嘻的吃完了早餐,又嬉皮笑脸的凑了上去,“现在天还没亮呢,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贾琮挑了挑眉毛,对着孙飞点了点头,孙飞马上有眼色的将他早上起早写的文章拿了过来,“心里有事情,继续躺着也睡不安稳,索性便起来将它给完成了。” 徒睻将手里的文章仔细读了一遍,皱着眉头说道,“我还是认为你那篇说的才是正理,这篇虽然也是花团锦簇,但到底没那么一针见血。”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倒真是合了皇兄的中规中矩!” “既然王爷也认为这篇合了陛下的意思,那便帮我交上去吧! 我昨天考完殿试没回府,还不知道老爹那里要怎么担心呢,这便先回去了。” 今天不是大朝会的日子,但是徒睻还是要去宫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也不早了,遂说道,“我顺路送你吧。” 贾琮点了点头。 回到贾府的时候,果然贾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看着他眼下的青色,便知道他一夜没睡好,“儿子不孝,倒累的爹爹担心了!” 贾赦摆了摆手,“不关你的事情,好不容易殿试结束,跟人出去放松放松也没什么。”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却还是有些欲言又止,想来是担心他考试的事情,毕竟有了会元招牌,想着儿子能拿下另一个头名,也算是人之常情。 贾琮有时候虽然情商不是很高,但从皇帝特意让他再交一份考卷也多少看出了皇帝对他的看重,所以安慰起自家老爹来便也格外有底气,“爹就放心吧,儿子的名次是绝对不会低的!” 贾赦听他如此说,心中有些安慰,忽又想到一事,“琮乃瑞玉,延又有延续之意,所以为父本想给你取字延瑞,不想却是音上冲了陛下的,读起来便有些不恭,只能弃之不用。 这几反复琢磨良久,忽然想到你当日生下来后,去给人批八字之时,那老道曾经说过,你八字中,五行利水利木缺土缺金火亦是平平,所以当日才取名为琮,自古黄琮礼地,地上生土金,与你正相合。 为父想着现在取字莫不如将你的火行也给补全了,赤璋礼南方,南方属火,字便叫做延璋如何?” 贾琮想了一下,对“延璋”这两个字还是很有好感的,比那个“虫”字好多了,而且现在有了字,那人可再没理由“虫儿虫儿”的乱叫了,遂欣然点头,“儿子多谢爹爹赐字!” 贾大老爷好容易给儿子取了个字,不但自认为寓意不错,还得了儿子的喜欢,一改刚刚有点小心翼翼,生怕被驳回的样子,就差手舞足蹈了起来。 “我儿虽然年幼,但现在也是参加过殿试,马上就位列朝堂的人了,现在又取了字,爹爹想着,什么时候给你准备个加冠礼才好。” 贾琮听了老爹这话却只想摇头,这加冠乃是汉人古礼,但因为隋唐都皇室都有胡人血统,统治时期又一直打压那些大性氏族,所以这东西便如女子及笄礼一样,早已经不那么流行了,只有少数格外受家族重视的男女,或者基于某些特殊目的,长辈才会给小辈举行冠礼和及笄礼,那还是要在男子二十岁女子十五岁的时候。 贾家不要说长辈,同辈之中贾珍贾珠贾琏就没一个有过冠礼的,宝玉虽然被老太太等人认为不凡,但没什么可拿的出手的功绩,想来也不会举行冠礼。 偏他这么一个庶子要举行冠礼?还是在十三岁的时候,这妥妥的是在拉仇恨呢,赶紧想方设法的劝着贾赦打消了这个不靠谱的主意。 贾赦一开始还有些不大高兴,他的儿子小小年纪便已经是会元,贾家往上数八代可都没这个荣耀,怎么就不能行一次冠礼了? 但想着贾琮“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话,又感觉有些道理,虽然不甘不愿,但终究不再提这个话头。 只是到底觉得亏待了小儿子,还没到中午,便又往贾琮的屋里送了一大箱子心爱的名画古玩,有两件甚至可以算的上价值连城之作! 不过,那也是后话了,现在贾琮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真心感觉被老爹太在乎了也是个麻烦。 ······ 殿试的卷子因为只有那么二百九十五张,还是很好批阅的,只用了两天的时间,主考的大臣们便已经全部搞定。 将前十名圈出来,让皇帝陛下去确定他们最后的名次,这早已经是约定成熟的惯例。 不过,一般的时候皇帝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过于独断专行,偶尔听听臣子们的意见也没什么不好的。 众所周知,科举最引人注意的便是一甲三人和二甲头名,这状元榜眼探花传胪也不是谁都可以当的。 其中历来探花无论是少年还是青年,最重要的便是容颜要俊美;传胪必须声音洪亮吐字清晰;状元最好是琴棋书画样样拿的出手;最可怜的是榜眼,竟然对他连点要求都没有! 今年朝臣们呈上去的前十名,按照他们的意思便是想将贾琮给安排到探花的位置上,状元年约三十五六岁,留着一把美髯,也是风度翩翩的人物,相对来说榜眼便要逊色很多,身材微胖,见人便笑。 传胪的位置却是个世家子弟,平时便见惯了大场面,保证唱名的时候不会怯场。 名单到了皇帝那里,君臣之间今日却产生了点小小的分歧,徒睿对那些隐形的规则很是不以为然,传胪选一个声音洪亮不怯场的那是客观需要,但是探花一定要俊美年少?那纯粹是狗屁! 将这十人的卷子都看了一遍,琮哥儿的文章不用说,即使应自己的要求已经改的不那么尖锐,但照样不是其他人可比的,直接拿起来放在了第一名的位置。 原状元的文风比较质朴,看的出来是个稳重的,做个榜眼倒是也合适,嗯,放在第二位。 紧接着又拿起了一篇文章,这文风也是他喜欢的,句句持重却又句句透着锋芒,以文章看人,应是他喜欢的类型,直接放在了第三名的位置,传胪不变,沈峰本就是他看中要培养的人才,担当的起唱名的重任。 今科主考看着面前任性的皇帝,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其他人也就罢了,可是头甲第三名的探花···他真怕现在不说出来,万一陛下见了真人后,他吃罪不起,“陛下,其他人臣等都无异议,但是探花人选不知陛下能否再考虑一下?” “喔?”徒睿只是挑了挑眉,明明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不满情绪,但却还是让人感觉到了压力。 “陛下,这蒋正卿面部有麻子···”在徒睿似笑非笑的目光中,韩志文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半个字也说不下去了,背上的冷汗更是已经打湿了衣服。 徒睿抬头向着其他几人扫视了一圈,“诸位爱卿也是这么想的?” 苦逼的副主考们哪里敢说出个‘是’字?虽然上皇尚在,但新帝因为手中的权柄越来越多,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清冷沉默,没什么存在感的皇帝了,相反的,他身上的威仪越来越重,平时不计较或者心情好的时候,还能容许他们这些心腹臣子放肆一二。 但今天陛下的心情想来是不大好,他们这下做人属下的便只能装鹌鹑,虽然不想违心的附和,但是不说话不吭声还是能做的到的。 徒睿见这些人沉默反抗,心里更是烦躁,他今天本来便因为听到消息说上皇那里有意放出老四而心情不好,现在更是被这些臣子消极反抗的样子弄得更不爽,冷声说道,“你们要记住,朕这是给朝廷选人才,看才能,看德行,就是不能看脸!” 韩志文心中忍不住腹诽了一句,“说说谁都会,希望陛下不要后悔才好!” 知道皇帝那里很可能是被什么事情给惹到了,正在迁怒呢,虽然还是不认同,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反驳,相反,还要拍好那位的龙屁,“陛下说的是,是臣等本末倒置了。” 徒睿其实是想这些人跟他争起来的,至少到时候他可以骂两句发泄一下,最后顺手将名次重排一下,他还能搏个善于纳谏的美名,但现在是怎么回事? 这群胆小鬼! 想着殿试时候那个容貌欠佳,看向自己的眼神却是带着狂热的青年士子,哼哼,这探花给就给了,难道朕还会为了这点小事反悔?!! 这一届殿试的名次一经暗中传播,可以说是弄得各界关注之人一阵的风中凌乱,但是陛下亲口所断,有疑惑也只能放在心中,这里又没涉及舞弊之事,自然没人不开眼的在大庭广众之下非议。 当然,也有对皇帝所为大加感动的,如此重才不重貌的皇帝,倒也算的上是百姓心中的明君了! 德祐三年三月十五,所有经过殿试的考生聚于金銮殿外,由本届主考礼部尚书韩志文公布本次殿试二甲传胪名字,再由新晋传胪沈峰唱名见驾。 这其中最激动的也是最爆冷门的便是新科探花郞了,蒋正卿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有一天成为探花郎,说实话,状元那个位置他还是肖想过的,可这探花郎······ 本应该很严肃的场合,虽然还是那么安静,但气氛却是莫名的有些诡异,几乎每个人都忍不住向着蒋正卿的方向偷偷摸摸的瞧着,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背差点没给烧出个窟窿! 反倒是开国以来最小的状元郎贾琮同学,竟然被有意无意的给遗忘了,哎,生不逢时啊,他这么高调的人竟然还能够被抢了风采,真是时也命也。 站在前排第一个位子上的贾琮脸上布满了哀怨,心里却是乐的不行,蒋正卿这家伙不愧是他的朋友,挡灾的水平真不一般! 甚至之后跨马游街的时候,路两边的惊呼惊叹声大多也都是冲着蒋正卿去的,那张脸不但没让他摆脱历届探花郎最引人关注的习俗,甚至比他的那些先辈们还更胜了一筹。 贾琮本以为自己可以这么一直跟着旁边那位榜眼公一样,一直的这么低调下去的,没想到,皇帝却是你想放过他,琼林宴;联过诗对过对子后,徒睿便逮着贾琮问道,“朕偿听闻,小贾爱卿有意钦天监或者礼部,不知何意?” 贾琮的第一个反应是:皇帝怎么知道的? 心思一动,忽然想起了,徒睻好像跟自己说过这件事情,不过,这皇帝在这里问出来是为了什么? 脑子里千回百转,面上却丝毫不动,站起来走出了席位躬身施礼答道:“回陛下,那只不过是为了成全臣的一点野望罢了。” “喔?”他的一句话,不但说的皇帝一阵疑惑,便是下面的新科进士和一众文武大臣也没人懂得这话里的意思。 众所周知,这钦天监虽然历朝历代都不可或缺,却也只是地位特殊,实际上并无实权。 礼部也一样,其排名在六部里面居于首位,甚至于有只有担任过礼部尚书才能入内阁的隐形规则,但是论起实际权力来说,这个部门却是六部中最少的,甚至连清贵的翰林院都比不上! 小小年纪进这两个部门,还是为了实现自己的野望,这···? 四周不解打量的目光,贾琮用眼角的余光尽收眼底,却毫不胆怯,抱拳对皇帝侃侃说道,“陛下,臣这些年来闲来无事时,也可以说的上一句博览群书,其中不仅有我朝或者前朝典籍,还有周边一些小国乃至西洋波斯等地传过来的一些书籍。 书读的多了,总会发现一些问题,在臣看来,其中最大的便是这些书中所用的纪年太过于混乱了,让臣每每因为想确认一件事情所发生的正确年份,不得不再去查阅大量的资料,有些倒是确定了,有些却是翻遍群书也让人弄不清楚。 更有甚者根据不同的资料,甚至能够得出几个不同的结论,明明是同一件事,前后推断出的时间竟然能相差十几甚至几十年。” “贾大人说的有道理,不仅是那些番邦国家,便是我中原历史上也有很多史料明明记载了确定的年份,但查阅的时候却总会在某些地方有些出入,尤其是南北朝那样的战乱年代,年号太多,乱的很。”这些东西,翰林院修史的人感触是最深的,听贾琮如此说,一副深有同感的样子。 贾琮向着说话的人点了点头,回过头来又说道,“可见现在的纪年方法也不是没有缺陷的,所以臣便想着能够重新确定一套纪年的方法。”说到这里,微不可见的抬眼向着徒睿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这人只是沉思并没有别的情绪后,才接着说了下去,“例如,确定某一年为元年,之后每过一年便多加一年,便是···也只是一年一年的叠加下去,而不是重新开始纪年。” 贾琮在‘便是’之后稍微停顿了一下,没有说清楚,但是这些人心里却都知道,那应该是“皇位更迭”或者是“朝代更替”,但这都是犯忌讳的事情,即使人人都知道,皇帝不可能万万岁,朝廷不可能万万代,也没人会将其真的宣之于口,有诅咒之嫌! 屋子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件事情可以说是一件大事,做得好了可是能够流传千古的事情,但是却不是一件急迫的事情,毕竟以帝王的‘年号’纪年,除了记录年代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作用,要不然每位皇帝登基也不会对自己的年号那么重视,有些皇帝甚至时常更换,就为了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年号。 徒睿定定的盯着少年瞅了半晌,眼角看到自家傻弟弟那一脸焦急的模样,嘴角不由自主的牵出了一抹笑,对贾琮摆了摆手,“贾爱卿先归坐吧。” 贾琮谢过之后,转身返回了自己的座位。 刚刚对贾琮的想法有些心动的人,看到皇帝并没有表态,不禁有些气馁,不知道皇帝这是赞同呢,还是不赞同? 他们心中猫抓一样的想问清楚,却不知道徒睿的心里也不平静,他最先想到的是并不是那些史书之类的事情,而是贾琮口中的那些周边小国。 第74章 自古以来只要能在这片中原大地之上立国者,便可以□□上国自居,那些周边的小国都要将其奉为宗主国。 虽然在历史中这些小国就没真正的老实过,无一不在虎视眈眈的窥伺中原富庶之地,随时都可能猛的扑过来狠咬一口。 大景亦是如此,自立国开始,西南和西北战乱便没断过,东南海上也经常有东瀛倭寇上岸劫掠。 即便如此,那些可以彰显大景宗主国地位的事情,历任皇帝都还是愿意去做的。 所以对这个统一年号的想法,徒睿很动心,难以决断的是,到底要以哪一年为‘元年’,还有一件事情也让他有些犹豫,一旦统一了年号,那么现在的‘德祐年’将不再存在,感觉上他作为帝王的存在感将会减弱很多,内心深处多少有些不甘! 细想下去,涉及到的事情还有很多,得失方面的计较也多,徒睿隐晦的瞪了贾琮一眼,这个小家伙还真能给他找事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来,看着翰林院那些老学究一个个眼冒绿光的样子,可以想见的是,如果他不尽快同意或者拒绝这件事情,恐怕未来的日子是不会消停了! 下面的贾琮没看到,如果看到了一定会大声喊冤,这个想法他之前可从没想过在这时候提出来啊,即使提也是想私下上折子的,哪里知道皇帝陛下会没事找事的问他为什么想去礼部或钦天监呢,这边是理由啊,他向来是个好孩子,说谎什么的,可不是他的风格。 顶着朝廷上下打量的目光,贾琮的微低头拱手,目光清澈而纯良! 琼林宴过后,贾琮是由徒睻给护送回去的,本来徒睻是很想再将人给劫到王府去的,可惜今天没什么好理由,贾琮在宴席上用的酒水又不多,一点都没给他机会,所以只能不甘不愿的将人给送到贾府大门口。 按理说如此大事,贾赦应该是去荣禧堂或者荣庆堂那边去等着的,毕竟那里一个是正堂,一个里面住着府中辈分最高的,只可惜贾赦虽为家主,这两个地方却没一个是他的,就这么乖溜溜的过去了,显得他们大房也太可怜了些。 贾赦可不想明天到衙门的时候,顶着所有人同情的目光,所以只是派人跟贾母贾政报了信儿之后,便在大房这边的书房里面等了起来,至于禧堂荣庆堂那边会不会派人过来,他却是一点都不报希望。 好在族里这次还算上道,贾珍和族老们都恭恭敬敬的等在了这里,贾赦一边心急如焚的等待儿子回来,一边跟坐在旁边的族老们闲聊。 “赦大伯,琮哥儿这次也是为了我贾家增光了,侄儿已经快马加鞭让人将消息送回了金陵,让他们好好选一个建‘状元牌坊’的地方。” 抬头看到贾赦和诸位族老都是一副赞同的样子,又接着说道,“您看看明天开始要不要摆几桌,大家热闹热闹?” 贾珍现在可真算的上是满面红光,荣府二房刚出了一个贵妃,大房这边就又出了一个新科状元,前朝后宫的人脉一下子便齐全了,虽然有些遗憾这两人没一个是他宁府的,但想着两府向来亲近,他又是贾家的族长,那点失落便也被他给压下去了。 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原来还没什么感觉,只琮哥儿会试得了会元,他在外面就跟着沾了不少的光。 贾珍这样一说,剩下的几个族老也跟着起哄,大家都是有儿女家人的,先前几年因为废太子时间的流传数度越想本来以为荣二房那边出了一个贵妃,可能要将大房给压下去了,所以他们这些日子多到荣禧堂那边奉承,却没想到这才一错眼的时间,大房这边竟然又多了一个十三岁的状元。 羡慕嫉妒的同时,也不得不再往大房这边多跑几趟。 如果是早半年,贾赦还愿意听听这些人的奉承话,但现在却是有些腻歪,还是自家儿子说的对,这些个小人,平时不少他们一口吃的就对的起他们了,稍微给他们点好脸色,多说上两句话,还真怕他们打着自家的名号出去胡作非为呢,到时候这事儿算谁的? 端着茶碗慢悠悠的饮了一口,嗯,儿子弄来的茶叶就是好,这茶水泡的也地道,现在让他去喝以前的茶,本来以为好喝的,竟然也都入不了口了。 贾赦享受够了众人殷勤小心的目光,才说道,“亲戚朋友的少摆两桌便可以了,现今万岁爷崇尚简朴,咱们这样的人家很该带个头。” “赦大伯说的是,等会儿我跟琏儿一起商量的章程出来,到时候再给您过目。” “珍哥儿做事一向稳妥,我是知道的,便是琏儿这几年历练的多了,做事也有了些模样,你们两个肯费心,我是再放心不过的。 正好今天珍哥儿和诸位叔伯都在,我这里还有一件事却是不知当不当讲。” “恩侯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虽不是族长,但好歹也是荣府的当家人,现如今琮哥儿眼见的又出息了,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哪里有什么当不当讲一说!” 贾赦听到这话,一脸得意的笑了起来,“既然几位长辈都如此说,那么我也就不客气了,这件事我也跟珍哥儿说过的。”说着转向贾珍的方向,笑眯眯的说道。 虽然不知道贾赦要说的事情是什么,但贾珍直觉的感觉到好像有些不妙,刚刚好像嘴巴太快了,不应该答应的那么痛快的,这么想着,脸色便有些不好。 果然,他这里还有些惊疑不定,贾赦那边已经说出了下文,“诸位也知道,先大太太只给我留下琏儿一个嫡子,现娶的这位虽然贤良本分,奈何没有子女缘,现在年岁渐渐已经大了,也没给我再添个嫡子嫡女,好在琮哥儿自小长在邢氏膝下,两人虽不是亲母子,但比那好些亲母子还要亲密些,所以,我想着能不能将琮哥儿的名字记在邢氏的名下?” 这件事情贾赦以前便提过,说句实话,除了对贾琏有点影响外,对其他人要么无关紧要,要么利大于弊,所以,贾赦这做父亲的有这心思,他们这些人当然不会无脑的反对。 但是,事实上却是,贾赦当时虽然提出来了,但这事情却是没成。 主要是卡在了老太太那里,那位现在虽然没什么实权,但好歹也是超品的诰命,贾府爵位最高的人,又是贾赦的亲娘,她既然反对,这在他们来说无可无不可的事情,也就便成了不行了。 但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贾琮才名不显,在家里的地位不过是仗着贾赦的宠爱罢了,现在却是状元公了,按照惯例,状元入翰林可就是从六品的编修,贾家的第二个实职啊,而且含金量和前景可不是以前贾政的工部员外郎和贾赦现在的农官可比的。 人总是趋利的,这些老家伙只是一个眼神便已经知道该如何选择了,“恩侯说的正是,你不说,我等也是要提出来的,虽说英雄不问出身,但琮哥儿庶出的身份说出去对我们贾家却也是没什么好处的。 按我们的意思,不但要改在大太太的名下,便是琮哥儿生母的地位也可以提一下,怎么说也是为我们贾家立下了功劳的。” 贾赦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六叔不愧是管着府里族学的,这想的就是周到。” 贾代儒听到他的恭维,却只是点了点头,那儒雅的气质,潇洒的举止,到真像那么一回样子。 贾珍却是有些着急,“老祖宗那里······” 这里除了贾珍之外便都是长辈,便是贾琏和贾蓉还都在外间候着呢,这些人虽然平时都求着宁荣两府,但那架子也都是摆的足足的,说实话,他们也实在是有些看不上这个族长,除了吃喝嫖赌,就再没什么大本事了,如果不是手松的很,对他们这些族老向来孝敬有加,他们还真不大想跟他来往。 如今却又如此不识时务的说出这话,这贾家有这样的族长,也不知是祖上造了多少孽! 其实,对于贾老太太一直不肯送口,让贾琮记在邢氏名下,贾家的这些老家伙心里也都有些不明所以,明明便是荣府大房的私事,又不干旁人的事情,不知道这老太太为什么一定要给儿子添堵。 却不知道,贾母的想法向来奇葩,在她心里从来便没将这些庶孙当成正经的贾家人看,那时贾琏没嫡子,她心里自然是存了念想,阻了贾琮记嫡的路,只要贾琏再一辈子生不出儿子,那么贾家的一切虽然可能还是要让贾琏来继承,但是如果运作的好的话,却可以让他过继一个宝玉的儿子。 百年之后,这一切到底还是会回到宝玉的身上,便是为了这一点念想,也不能让贾琮记在邢夫人名下。 却不知道她们那些想法纯是异想天开,贾琮再是庶子,贾家祭祖的时候这一辈中也仅是排在贾珍和贾琏之下,比贾宝玉还要靠前一个位次。 贾琏再没儿子,除非贾琮也一无所出,要不然这荣府的祖产也没贾宝玉什么事情。 书房里贾赦陪着族里的这些老太爷们,外面贾琏和贾蓉也在招呼族里的一些年轻子弟。 后宅中邢夫人那里更是热闹,不但是族里的一些夫人都聚在了她这里,便是外面一些相熟的夫人太太也是做了家里探路的先锋,一听说贾家大房的三爷得了状元,便一股脑的来邢夫人这里贺喜来了。 贾琮回来的时候,大多数人已经散了,但还是有些相熟的没有走,少不得应酬了一番。 只是一晚上竟然都没见到乔先生,心里便有些不自在,那毕竟是教导了自己七八年的先生,自己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回家之后竟然没见到人? 心里总感觉空落落的,好不容易等人都散尽了,这才找到时间问贾赦,“爹,怎么没见乔先生呢?” “今天你那边一传出来跨马游街的消息,你那先生便开始收拾行李,说是嫌弃咱们家闹腾,要到慈恩老和尚那里住一段日子去,我去拦了一回,倒被他给甩了好大的脸子。”贾赦现在说起此事还有些愤愤的,那死瘸子今天说话可不中听,真是、真是~~贾赦被气的暗自运了半天气,心里知道那家伙之所以会说话这么直白没顾忌,想必是打定了主意要走呢。 想来想去,贾赦都感觉请这么个先生请的太亏了一些,状元之才的儿子给他当了弟子,府里的书画外面或借或买的字画,这些年来也不知道给他弄来了多少,现在这是字画看完了,徒弟没的教了,所以就要跑路了呢! 相处了这么多年,大家怎么说也算的上是老朋友了,如果那人回南的话,都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再见的可能。 贾琮也想到了这些,心里叹了口气,虽然不舍,但师父有妻有子的,为了自己已经在京城耽误了这么多年,现在人家要回,他也不好出面拦着啊。 心里存了事情,晚上便有些失眠,也不知是高中状元心里兴奋还是为了先生将要离开的伤感,心内五味杂陈,一时间竟然难以分辨。 琼林宴赐官的时候,贾琮并没有按惯例被皇帝安排到翰林院,而是钦点为御前行走,名称很好听,实际上也就是个打杂的,但只因为这是在皇帝身边打杂,意义便格外的不一样,不知道多少人宁可放弃三四品的高位也想在皇帝面前走这么一遭呢。 按例,新科进士因为要回乡祭祖,所以都有十天到三个月的假期,贾家在京城便设有祠堂,贾琮并不需要回金陵祖籍祭祀,所以只有最少的十天假。 这几天不但家里宴请不断,还要外出拜座师,会同年,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主角儿的待遇也不是人人都受的了的,有些分身乏术的贾琮恨不得假期赶紧过去,他现在宁可每日早早起床上朝当差。 这一日又是出去赴了一个小晏,回来的时候被贾珍抓住认识了几个世交故友,好不容易脱身出来,贾母那边便派人来请,说是林家和史家来人了,让他过去见见。 会去老太太那里的,只有内宅女眷,贾琮现在这个年纪又已经入朝为官,早应该有所避讳了,却不知道老太太是怎么想的,竟然每每让自己过去见客。 深处一群女人当中,出于于礼貌,连头都不敢乱抬,眼睛更是不能乱看,每次多呆一会儿都会感觉浑身别扭,这一点上他倒是真的佩服贾宝玉,在那样的环境里,怎么就能混的如此如鱼得水呢? 到了荣庆堂的时候,屋里除了贾宝玉和林家的小豆丁林磊,果然又是一屋子的女人,暗叹失策,应该将贾环和贾兰两个给拉过来作陪的。 向贾母施了一礼,便被她笑着叫了过去,向身边的一个太太介绍道,“这就是我那孙儿,其他的到罢了,也就是会读点子书。” “姑老太太真是谦虚了,现在外面谁不说府上风水好,要不然那也不会引得文曲星落在这里。”说着又向邢夫人和王夫人那边笑了笑,“你们每常长夸我们溪哥儿长的好,我说你们是客气话你们还不承认,现在可打嘴了吧!我就不信天天见着琮哥儿这模样气度,眼里还能见其他人?” 邢夫人因贾琮已经正式记在了她的名下,心里正是欢喜的时候,听到史家的太太这么说,忙接了过去,“就没见你这么埋汰自家儿子的,要我说,溪哥儿不但人长的俊,便是身体也比我们琮哥儿要壮实的多,听说一杆银枪耍的很有老侯爷当年的风范,果真不愧是将门之后。” 这么你捧我我捧你的,几个妇人越说越热络,倒撇的贾琮在一边无聊,他又不想上赶着凑过去让人调侃,站在那里边显得有些尴尬,正想着是不是告退出去呢。 一抬头正好看到林黛玉和惜春那边正冲自己招手,贾宝玉也在那边探出个脑袋向自己望了过来,礼貌的告了罪,便向着隔间的方向走去。 里边贾家的三春都到齐了,此外还有林家的黛玉薛家的宝钗史家的湘云,这都是以前常见的,在此见到并不稀奇,倒是湘云身边还坐着一位姑娘,年龄似乎比她要小上那么一些,身上的衣服钗环多有相似,便如三春一样,让外人一看就知道她们是一个家族的姑娘。 史家平时的时候向来只肯放湘云一个过来,剩下的最多也就是两位侯夫人过来走动一下,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其她的姑娘前来贾府呢。 这么想着,便听到湘云在那里笑道,“琮哥儿还没见过我这个妹妹吧?”说话时指着身边的女子,“这是我二叔家的妹妹,名字叫做湘琴,平时最是腼腆的一个,这次如果不是婶婶说她年纪也见长了,这些老亲竟然是没有几个见过的,还不肯出来呢!” 她虽然仍如以往一样语调轻快,一副豁达的样子,但了解她的人不难察觉到她那笑根本连往常的三分真心都不到。 不过是没人揭破罢了,三春向来不合她太亲近,黛玉是事不关己,宝钗那里却是抬头看着她笑了下,那笑里带着安慰鼓励,从贾琮这个方向正好看到。 心下有些有些疑惑这些女孩子在打什么哑谜,面上却是一丝不显,跟史湘琴相互见了礼,因是第一次见面,难免有些郑重。 见礼后刚找了个位置做好,那边惜春已经安奈不住的快步到了贾琮面前,跟他小声讨论起来画画上面的事情。 一时间,除了之前经常跟惜春一同练画的黛玉外,别人不要说插话了,便是听也有些听不明白。 第75章 贾琮和黛玉惜春三人说的热络,因为说的都是一些绘画方面的事情,其他人这方面不精通很难插得上嘴,只能在旁边干瞧着。 宝钗和迎春探春因为在府里住,这种情况已经见的多了,此时便自然而然的保持微笑的模样在旁边围观,偶尔无聊了低声聊聊衣服首饰之类的话题。 顺便再欣赏一下旁边宝玉抓耳挠腮,干着急却插不上口的样子,倒是觉得趣味儿十足。 湘琴初来乍到,抿着嘴儿在旁边安静的坐着,没人跟她搭话便不肯多说一句,只是脸上一直挂着温柔得体的笑容,不骄不躁的样子,倒是显出了十分好教养。 反观她旁边的湘云就要随性得多,可能也是她经常来贾府,跟众人都熟悉的缘故,说起话来便没那么多的顾忌。 一开始看着宝玉被三人排除在外,脸色便有些不好,虽然没对着贾琮三人说出指责的话,但却将宝玉拉在一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一会儿后,见宝玉虽然同自己说话,但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得又是一阵气闷。 看向几人的目光更是不善,恨恨的瞪了贾琮一眼,只感觉这人很是可恶,往日来贾府的时候,上到老太太下到众位姐妹,哪一个不是都围着‘爱哥哥’转的? 这次被围在中间的竟然是变成了这个贾琮,一个庶出子罢了,真当能够记在大太太的名下,便是正经嫡子了吗? 而且,不就是中了个状元吗? 这天下的状元虽然不多,但是三年便一个,累积起来也不见得就少了,他们这样的人家,难道还真的将这些放在眼里了! 湘云想不明白外面的那些人都巴巴的过来做什么,瞅了瞅旁边的湘琴,便是今天二婶子竟然也破天荒叫这个堂妹打扮齐整了跟着她来到了贾府。 说是什么年纪到了见见亲戚,真当她是傻瓜吗? 她与宝玉打小关系便好,即便是不涉及到男女之情,却也是将他当成亲兄长看待的,往日可以因为黛玉对宝玉冷淡的态度,而对黛玉看不上眼,现在因为琮哥儿抢了他的风头,让心中的‘爱哥哥’沦落到被人说嘴的地步,心里不待见贾琮自然再正常不过。 “哎!”湘云在旁边叹了口气,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云丫头做什么叹气?难道是想着刚刚没吃到喜欢的鸭头,所以在这里懊恼呢?”如果说湘云是将宝玉当成亲哥哥,那将宝钗便是当做亲姐姐看待的,所以平时两个人的关系最是要好。 刚刚宝钗虽然在和迎春说话,眼角余光却也一直盯着湘云呢,见她叹气时的神色有些不对,之前的脸色也连续变换了几下,一副做了什么重要决定的样子,生怕她又说出什么得罪人的话,以后大家见面尴尬,所以一见她开口,赶忙将话题给岔了过去。 她说的幽默,几个女孩子一听便都笑了起来,便是说的热闹的贾琮和黛玉惜春也抬起了头,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笑的开心的几个女孩子。 宝玉更是直接问出了口,“几位姐姐这是在笑什么?” 一句话问的湘云小脸儿染上了绯色,有点不好意思,偏探春还不饶她,“宝姐姐在问云妹妹是不是想吃刚刚席上的鸭头呢?” “那鸭头有什么稀奇的,薛姨妈那里槽的鹅掌才叫好,等下我们央了宝姐姐叫人给取来些你尝尝。”宝玉一脸恳切的对着湘云说道。 不得不说,宝玉的心思就是单纯,对一些别有深意的话也只会从表面上去理解。 如果他不是王夫人的儿子的话,贾琮还真的有可能会喜欢上这个哥哥。 便是现在,这性子也真心让他讨厌不起来,虽然有时在老太太或者二房那里受了气,总会想着要在他这里讨回来,谁让他是那两人最宝贝的呢,所以那两人欠下的,也只能找他来偿还了。 不过每次贾琮都有分寸,最多只是让宝玉受些小伤,以便让贾母和王夫人忙着他那头,顾不上再找自己的麻烦罢了。 这几天贾府人来人往的,可以说都是为了贾琮,在嘴里夸赞羡慕他这个大景朝最年轻的十三岁状元的时候,心里可能最先鄙视的便是贾宝玉吧。 毕竟这位衔玉而生天资聪颖的名声早已经传遍了京城,因为秦可卿出殡的时候巧遇北静郡王,更是成了王府的坐上宾,被王爷亲口夸赞过的人物。 现在却只能沦为庶出堂弟的陪衬,甚至有被衬托到尘埃里的倾向,一般人估计早已经偏激黑化了,偏偏贾宝玉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笑呵呵的样子。 看起来对自己的境遇竟是一副一无所知完全没有察觉的样子。 这让贾琮都忍不住猜疑,难道是这个堂兄隐藏的太深,自己功力太浅没看出来他的不满? 摇了摇头,想想都不可能,哎,有这么一个纯良到让他都有点不忍心去坑的堂兄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尤其是在他还有一对不省事的父母和祖母的情况下。 这样的性子,便是连稍微利用他打击报复一下看不顺眼的人,次数多了心里都会产生一种不忍! 抬眼扫了一眼对面湘云,贾琮天生对别人的情绪比较敏感,又岂会感觉不到对方时不时看过来的不善目光? 只是不在意罢了! 哼,只不过是一个不知所谓的丫头,他并不想跟她掺合,但却不表示他会一味的退让。 这么想着,看向湘云的目光便带上了些似笑非笑。 宝钗最擅长察言观色,对贾府的这几个主子她更是重点研究过,贾琮是十三岁便能中状元,在家又是能够让自己的生父嫡兄对他言听计从的人物,哪里会简单的了。 因着湘云平日对她殷勤,她也不免对她照顾几分,刚刚又已经拦下了她的话头,自然不能让自己的好心半途而废。 听到宝玉的话,不等云丫头再说什么,直接走到了她身边,笑着说道,“你们兄妹舌头向来叼得很,我家的鹅掌能入了你们的口,被夸一声好,那可真真是它的造化。” 一句话说的众人又都笑了起来,她趁机将湘云拉在了一边,又让人去取了鹅掌来,准备等下宴席上吃。 这么笑闹了一场,气氛倒是比刚刚好了些,又说了几句闲话,外面有丫鬟来报,说是保龄侯夫人要回去了,问湘云湘琴两位姑娘是留在这里小住还是跟着她一同回去。 湘琴还没说话,湘云那边便吵了起来,“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下次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再不回去的。”又转向湘琴,“好妹妹,你第一次来,老太太必不肯放了你家去的。” 宝钗在旁边敲了敲她的脑袋,提醒道,“便是不跟着保龄侯夫人回去,这当下你也该亲自去说一声才是。” 一句话说的湘云连连点头,扯着旁边的湘琴一同去前面送保龄侯夫人。 她们刚出去,这边贾赦又让人过来叫贾琮前面去。 贾琮连忙跟几位姑娘告了罪,独自一人到了前面,却没看到贾赦,只贾珍和贾琏在招呼一些年纪差不多的世家子弟。 两人给他引荐了一圈儿,大家喝了杯酒,这便算作认识了,刚刚坐下,贾琮便忍不住向着贾琏抱怨道,“二哥哥怎么这会儿才派人去叫我。” “三弟这可是错怪哥哥了,刚刚便派了几波人进去叫你,可惜都没到你身边儿,如果不是想起来假借老爷的名义派人进去,这会儿可能还见不到人呢。” 贾琮愣了一下,想不出来这是谁的手段,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陪着众人吃饱喝足,这些人还闹着要找个地方夜饮,贾琮现在的身份如何肯同他们这么胡闹,退一步讲,便是他肯,贾琏也不敢放任,深恐回头被大老爷将腿给打断了。 所以,最后只能贾珍出头将人都带到了宁府那边,这边两兄弟倒是都清清静静的脱了身,至少可以早睡一会儿了。 安安静静的躺在了床上,贾琮感觉自己终于又活了过来,很快的便进入了梦乡! ······ 正房里的邢夫人和贾赦忙了一天,一时间却是没能睡着,夫妻两个躺在床上说起了白天的事情。 “老爷不知,今天保龄侯夫人可是带了她们史家的嫡次女过来,说是为了见见老亲,但早不来晚不来的偏这时候过来,让人想不想偏都不成。” 贾赦躺在那里右手把玩着左手上的尾戒,听到这话倒真是来了些兴味,“太太的意思是说,他们史家看上咱们琮哥儿了?” 邢夫人的语气里含着得意,现在琮哥儿可是她的儿子,被人看重她当然是与有荣焉,“我看是*不离十。” 贾赦也有些得意,这可是保龄侯史鼐的嫡长女,可不是是史湘云那个克父克母的孤女能够比的,自家儿子受人看中,贾大老爷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还是说道,“琮哥儿将将十三岁,现在议亲年纪到底还是小了些。” “老爷说的什么话?十三也不算小了,先定下亲事,十五六岁再成亲也不算什么。”想了想又说道,“不过,保龄侯和忠靖侯虽然也是勋贵人家,但只冲老太太那一层,我便不怎么想给琮哥儿说他们家的闺女。” “这有什么,老太太跟史家的那两个表弟关系可都不怎么样,真说过来了,还怕姑娘跟老太太一条心?”贾赦以为邢夫人怕史家的女儿嫁过来跟王熙凤当初似的,却不知道她这里只是因为被老太太欺压狠了,所以对‘史’这个姓氏有点膈应罢了。 现在看贾赦竟然真的对史家的女儿有点心动,心里更是不舒服,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老爷,您看黛玉怎么样?” “黛玉?” 邢夫人不用看也知道自家老爷现在一定是目瞠口呆的样子,说起来琮哥儿的婚事,她一直便想给找个十全十美的,因老太太为宝玉相中了黛玉,所以她还真的是一直没想到这个外甥女儿,刚刚脱口而出,也只不过是想要这么一个人将史家的女儿给压下去罢了。 论亲近,琮哥儿和黛玉也算的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史家的湘琴却是只今日见了一面。 论般配,史家虽有爵位却是武将,哪里赶得上林家在文臣里的地位,琮哥儿今后可是要走文臣路子的。 最重要的是,林如海可也算的上琮哥儿的半师了,想必对琮哥儿也会满意的很。 贾赦也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这时说起来便有些吱吱呜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总感觉有些别扭,“我记得,黛玉好似比琮哥儿还大些呢吧?” 邢夫人嗤笑了声,“老爷这也真是的,才大一岁多一点,这有什么?!” 这倒真没什么,可是贾赦心里就是觉得不对劲儿,倒不是俩孩子不般配,只是以前从来没想过,冷不丁的被邢夫人给提了出来,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但这只是潜意识里的想法,一时间到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自家太太,只能转了个身背对着她,没好气的说道,“琮哥儿还小呢,迎春探春都是姐姐,宝玉又是哥哥,这几个都没定下来,他急个什么?你要是有时间还是多操心操心二丫头那里,琮哥儿不急。” 邢夫人那里撇了撇嘴,不知道贾大老爷这又是怎么了,一开始提到有人看上琮哥儿的时候他还开心呢,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却又换了个态度,这可真是越老越左性! 今天史湘琴的出现可真是一石惊起万重浪,若说贾赦和邢夫人两口子是得意,贾母和王夫人这边却是心里膈应的很。 为了给宝玉找个十全十美的,她不是没动过娘家这个侄孙女的心思,但是史鼐这个侄子太正,不是她一个出家的姑太太能够拿捏的,好在他也没做绝,虽然不同意自己的姑娘,但是湘云那里过来走动,他却是不禁止的。 湘云那里虽然名声不大好,但是嫁妆丰厚,又只是作为黛玉的备胎,以前没对比的时候,她倒是勉强也可以接受。 可是今天···贾母感觉自己这张老脸真的是被娘家侄子给踩在了脚下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安稳! 王夫人这边跟保龄侯府的纠葛更深,保龄侯夫人也姓王,说起来还是王夫人的亲堂妹,不过因为当初王家的财产爵位问题,两房的当家人闹得有些僵,所以她们闺中的时候便没怎么往来,即使偶尔见面,因为长辈的影响,也很是不对付。 出嫁的时候,一个嫁了国公府的嫡次子,一个嫁了侯爵府的嫡次子,按照娘家的势力来说,也算的上正相应。 但让人没想到,也让贾府王夫人心气难平的是,史家的大老爷还没等袭爵便早早的病死了,只留下了一个姑娘,史家二老爷不但继承了史家老太爷的爵位,还因为早有军功得以原爵承袭,并未降等,进了史家的王氏头上也多了个实打实的超等诰命。 反观贾家这里,在老太爷病故后爵位却被连降了数等,从国公府直接变成了将军府不说,这将军也不是她们家老爷的,自己辛辛苦苦的伺候公婆多年,最后竟然只得了个五品宜人的诰命。 不说闺中时候的恩怨,便只是因为这身份地位上的转变,王夫人也极度不想看到这个堂妹,好在对方也是个乖觉的,虽然贾老太太是他们史家出来的姑太太,她也没怎么过来走动。 即使老太太每每派人去接史家的姑娘,她与忠靖侯夫人也只是同意史湘云过来,自己身边的无论嫡女庶女却都拘在家里不肯往过送。 这本来让她很是满意,但今天、今天,她是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下去了,她们当初之所以没让姑娘过来,那是跟本没看上她的宝玉啊,现在贾琮出息了,年龄又相当,自然是巴巴的将姑娘给带了过来。 在前厅的时候,王夫人心里便是有股火在拱一样,脸色阵红阵白的别提多难看,好在她一直低着头握着佛珠,满屋子的人又都围着老太太、邢氏和王熙凤奉承,这才没让人察觉出她的失态。 送走了客人,回到了自己房间里,却是再也管不住自己的脾气,随手将屋里的东西砸了个遍,砸了之后看着满地的狼藉却又是一阵阵的心疼,那些金银器皿还好,反正坏不了,瓷器玉器却都是摔的粉碎,想拼都拼不起来。 想着自己这些日子为了给女儿建园子,每日里给人陪笑脸的样子,心里便是酸的发苦,想不明白,明明自己也曾是王家的嫡女,被父兄千娇万宠着长大的,怎么就沦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呢?! 贾政今天也被自家兄长高兴的样子恶心的不行,在席间做了一会儿,总感觉别人看过来的眼神满是嘲笑,客人稍微低声说点什么,他便认定别人是在私下里议论他呢。 心情越来越浮躁,也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幸亏身边的人提醒着,这才勉强忍住,借口身体不适,直接回了自己的内书房,即使这样也是发泄了好一阵,这才勉强将暴烈的脾气控制住。 知道客人散了,本来是想过来跟王夫人商量商量给元春建的省亲园子的事情,想着现在女儿贵为贵妃,只要能将她接回来给人看看,舅兄那边再使些力气,使女儿能够重获宠爱,万一要是能够再生个皇子的话,相信即使那两父子再嚣张,到时候也无法跟他这个皇子外公相提并论。 至于宝玉,本来生有异象,他还以为是个能成器的,现在看来却是没什么大用了,即使是立马开窍发奋读书,三年以后也高中状元,有了贾琮珠玉在前,也难起一点波澜! 进屋后,看着正房地上一片狼藉,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本来还想着看在元春的面上哄哄王夫人的,现在却是再没了耐性,“你这是发的哪门子脾气?生个儿子被你惯得不成样子,难道现在还敢抱怨了?” 王夫人看着面前脸色发黑的贾政,首次目光中带了丝不屑,“老爷这是什么话?这儿子怎么就是我惯得了?我为老爷生儿育女,女儿自有我这个母亲教导,难道儿子的事情也要我这个妇道人家去管?那还要老爷做什么?” 贾政气的指着王夫人的手指都在发抖,眼睛也有些变红的趋势,“你、你···”胸中憋着一口气,但他口齿向来算不得伶俐,只‘你’了半天,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王夫人这时才想到这人气急了是个会动手打人的,但是她今天实在是给气的狠了,潜意识中还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不着痕迹的向着门口的方向挪了挪,以方便逃跑或者心腹的下人来救她,嘴上却是不肯饶人,“你什么?我劝老爷以后还是少抱怨我几句,我虽然不认识几个字,但也知道‘养而不教父之过’,又说‘生子肖父’,宝玉再如何不好,根儿上还在老爷那里呢!” 她嫁进贾家几十年,这还是第一次跟贾政针锋相对,实在是白天的时候被自家的那个堂妹给刺激到了,心里又恨毒了贾政不能给她带来体面,所以才如此口不择言。 贾政第一次被妻子如此对待,丝毫没有新奇之感,满腔满腹的都是耻辱,本来想冲上去扯着王夫人打一顿消气的,却没想到,才迈了一步,竟然一口血喷了出去,人也扑通一声面朝下栽在了地上。 “啊···”王夫人本来已经转身打算向着外面逃出去了,在被打和失面子之间她明显选择了后者。 却没想到,她这边还没出房门,那边便传来了‘砰’的一声响,以为是贾政砸了什么东西,虽然害怕,但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想到这一眼竟让她吓得直接尖叫了起来。 贾政就那么直挺挺的趴了下去! 王夫人被吓的僵在了原地尖叫,一时间竟然没想起来要过去搀扶一把。 外面守夜的丫头婆子听到叫声便知道不好,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是现在就进去,还是要再等一会儿,等主子召唤,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她们这些人再被从小到大的教导着护主,关键时刻也会犹豫不决。 好在也只是犹豫了那么一下下,尤其是金钏,她因为一心惦记着宝玉,所以对王夫人格外的忠心,这时候也顾不得想那么多,掀了帘子便闯了进去。 饶是心中再坚定,见到屋子里的情况也吓得腿软,王夫人睁大了眼睛瘫在靠门口的地方,看那样子已经动弹不得。 老爷直愣愣的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那地上还有早先王夫人摔东西时候留下的碎瓷片,老爷身下已经现了血迹······ 看清楚情况的金钏打了一个哆嗦,她虽然胆子大,也有心忠心,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让她一个人去扶老爷,却是打死她她都不敢。 回过头去向着门外喊道,“老爷、老爷出事了,你们快进来帮忙!” 外面守着的人听了她的话,不敢再犹豫,赶忙也掀帘子进了来,一看这种情况也是吓的一个激灵。 推三阻四的半天,这才有两个人被推了出来,扯着贾政的肩膀用力将人给扶了起来,又磕磕绊绊的将人给送到了床上。 有人胆子大,搭手的时候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还有气,这才是真的松了口气,人没死就好! 金钏倒出手来将旁边的王夫人给扶了起来,小声的安慰了一会儿,只说老爷没事。 这才让王夫人缓过神来,半靠在金钏身上哭道,“儿啊,今天可多亏了你了!”转头又对着下面的婆子喊道,“快去叫人请了太医过来。” 几个婆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心里很是无奈,都这会儿了,哪里还能请来什么太医啊,但是看到太太有些狰狞的脸孔,也不敢多说什么,反正她们只是传个话,请人的自有其他人。 荣禧堂这边的动静太大,贾母本来便睡不着,这时候更是心烦,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贾政的毛病又犯了,正打骂下人出气呢,贾母心里并没有当一回事。 后来却仿佛听到了王夫人的声音,才察觉有些不妙,但她起初也只以为是贾政两口子吵架,反正自家儿子又不会吃亏,她年纪大了也懒得却理会。 却没想到,这事情却是越来越离谱,让人去打探消息,传话回来竟然说是贾政出了事情! 第76章 贾府的大管家赖大向来识时务,他虽然是贾母一手提拔起来的,前几年贾母和二房占上风的时候,他也一直对她们忠心耿耿。 但这几年风水轮流转,大房明里暗里翻身之后,他便早墙头草一样向贾赦投了诚。 贾赦和贾琏虽然还是不大信任他,但不得不说,有这么个贾母的心腹转向他们,做起事情来还是很方便的。 别的不说,这些年如果没有赖大帮衬着,外面的那些庄子铺面的管事也不会这么配合,他们想绕过贾母将这些人掌握在手里绝对没那么容易。 今天客人多,送走了客人后,赖大这里正盯着下面人将一些器物入库。 刚刚弄的差不多便接到二老爷昏迷让请太医的差事,心中暗叫了声晦气,虽然有些不耐烦,但也知道情况紧急,只能一边让人去王太医府上看他有没有在家,一边让人去请同仁堂的坐堂郎中。 果然,运气不太好,王太医今天在太医院当值,出不来,好在同仁堂那边的人来的并不慢。 头发花白的老郎中细细的给贾政诊了脉,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 半晌之后松了脉门,抬头向着匆匆赶来的贾母见礼,“草民见过老太君。” 贾母摆了摆手,一脸的焦急,“老身还当他们请了谁,原来是你,很不必多礼,不知道政儿到底如何?” 这郎中姓吴,从几岁的时候便在同仁堂做学徒,后来更是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一晃便是几十年过去了,这么多年积累下来,医术比那些太医也不差什么。 贾母看到请的是他,心里这才松了口气,赖大到底是个稳重的! “禀老太君,二老爷这病根儿上是因为长时间心情压抑影响了神智,要想痊愈,一是要他自己想开,二是去了影响他心情的事、物,除此之外,草民也只能开些清神的方子,再无别的方法。” “老身听说刚刚政儿吐了口血,不知有没有妨碍?” “无妨,这口血吐出来,目前来说倒是好事,要不然一直压在心里,这病倒难治了,只是这脸上被利物划出的伤痕,要仔细的将养才好,否则很容易留下疤痕。” 贾母念了声佛,没什么大碍便好,吩咐人带吴郎中去写了方子并注意事项,临走的时候又赏了双倍的红封,这重赏也有封口的意思。 对此,吴郎中心中有数,他在京城几十年,阴私隐秘的事情见的多了,如果是那多嘴多舌的也活不到现在。 贾赦和邢夫人是第二天才知道的这个消息,毕竟是亲兄弟,平时再盼着对方倒霉,但当对方重病吐血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是会担心。 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贾赦便赶到了荣禧堂这边看望,倒是邢夫人心里很是不满,贾老二早不发病晚不发病,偏偏昨天重病吐血,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跟琮哥儿高中状元脱不了干系。 一想到这里心里就膈应,但看着贾赦那着急的样子,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收拾好了跟着一同去了二房那边。 贾政此时早醒了,王夫人在旁边殷勤伺候着,两人之间再没昨晚上的剑拔弩张。 见到贾赦夫妻过来,贾政竟是摆足了谱儿,半躺在床上,一副带搭不惜理儿的样子,早没了之前得意时候做出来的对兄长的十足尊重。 贾赦虽然神经有些大条,对此不是很在意,但是相处起来毕竟不舒服,只问了问病情,竟再没什么话题可聊,索性借口看老太太径自出了荣禧堂。 站在朝阳下,回头看见“荣禧堂”三个字在阳光下熠熠生光的样子,心里莫名的不舒服了起来。 夫妻两人一前一后的带着丫头婆子到了荣庆堂,还没进屋便听到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在那里骂人,丫头通报之后不但没让她熄了火气,相反,声音竟是仿佛更加尖刻了起来。 等丫头掀了帘子将两人让进了里屋,看到贾琏和凤姐儿鹌鹑一样的缩在一边儿,心里便知道不好,但总还存着一丝侥幸。 两夫妻给贾母请了安,邢夫人不等贾母说什么,直接对着下面站着的王熙凤说道,“你们两个都杵在这里干什么呢?我昨儿个仿佛听到说哥儿的身上有些不好,难道现在是都好全了?” 凤姐儿最是个乖觉的,知道邢夫人这是给自己两人解围,眼睛一转,泪珠儿便落了下来,拿着个帕子边擦边说道,“正要回老太太和太太呢。 不止是哥儿那里不舒坦,便是姐儿也有些发热,只昨日天晚了,怕扰了老太太并府里众位长辈及兄弟姐妹休息,所以并没有请郎中过府。 也因此媳妇和二爷才一大早上赶过来,想着回禀了老太太和老爷太太,给请个高明的回来好好看看呢。” 贾赦皱了皱眉头,“昨个儿二弟不是因身子不好,请了同仁堂的吴老过来吗?怎么没顺带给哥儿姐儿一起看看?” 贾琏听自家老爷问,赶紧解释道,“老爷有所不知,昨儿您那孙女和孙子闹了大半宿,儿子和凤姐儿只顾着他们两个了,二老爷这边的事情竟是半点儿不知,还是早上过来的路上有那碎嘴的奴才讲起的时候,才听了那么一耳朵。” 转身又对着贾母诚恳说道,“真真是孙儿的不是,二老爷那里这么大的事情,不说帮忙,竟然连过去看看都没有,枉费二老爷平时待我这个亲儿子一样了,现在想想真是心里愧的慌。” 贾母听他这话心里十二万分的不舒服,昨儿二房那里那么大动静,她这里都惊动了,厢房里的姑娘们也没睡好,偏离荣禧堂更近的贾琏夫妻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老太太心里如何能相信他们一点不知情?再加上贾政这次发病皆因大房而起,少不得早上的时候便借了这个由头发作了这小夫妻俩一顿。 刚刚见两人敢怒不敢言乖乖挨训的样子,心里刚痛快了些,却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竟然便被他们给反转了过来。 哥儿和姐儿生病了······ 她是半点都不信的,平时都健康的不得了,怎么偏就这会儿病了?这么诅咒自己孩子,他们也不怕得了报应! 这么想着,看向两人的目光便愈加不善。 贾赦那边却是顾不上贾母的想法了,一听说孙子和孙女儿病了,一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小孩子最是娇嫩,可是一点都马虎不得。 琮哥儿还没成亲,到目前为止,这可是他仅有的孙子孙女呢。 一边吩咐了人拿了他的帖子去请太医,一边坐立不安的想亲自过去看看,这个孙子长的白白嫩嫩,跟琮哥儿小时候的模样倒是更像些,所以他也难得的上了几分心,至少那小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比他那个不成器的老子要强多了。 可是贾母这里认定了贾琏两人说谎,唠唠叨叨的只管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再不肯放人。 这时候几个人才猛地发现贾母这是真的老了,从前的时候她虽然偏心,但是所作所为都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即使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也是促使儿媳妇顶在前面,她只要摆出一副慈爱的面容就好。 便是前段时间一心想压制琮哥儿的时候,都不会让人给抓到明显的把柄,每每让人哑巴吃黄连,有苦也无处说。 今天的行事明显跟以往不同,一开始抓着贾琏夫妻两个数落,倒还站的住脚,毕竟这两夫妻昨天晚上没露面,多少都有些理亏。 但是,现在在两人将事情说清楚并且涉及到孩子后,还这么不依不饶的,便让人有些无语了。 贾赦心里早上对亲兄弟刚刚升起的那一点怜悯,也在贾母的絮叨中烟消云散,等贾母语带抱怨的问到琮哥儿怎么没过来看看他叔叔,如此不顾念血脉亲情,是不是太不孝的时候,更是被触到了逆鳞一样,脸色发黑,心里的火气一拱一拱的,额上的青筋也直跳。 忍不住的盯着贾母便反问了回去,“琮哥儿那里今天还有事情呢,又不是我生病,一个叔叔哪里轮的到他来显摆孝心? 倒是宝玉,刚刚在二弟那里就没见到,怎么老太太这里也没见他过来?” 见老太太那里眼神闪烁说不出话来,深吸了口气,转身又对着贾琏王熙凤吼了起来,“你们是怎么给人当父母的,连个孩子都不会照顾,这会儿病了不好好跟前哄着,还到处乱跑什么? 现在太医马上就来了,还不快点给我回去守着,他们姐弟两个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看老爷我能饶了谁!” 贾琏和王熙凤挨了训斥,只感觉无比冤枉,不等老太太发话,赶紧行了个礼退了出去,到了门口的时候,两口子都不由自主的抬手拍了拍胸口,一副终于解脱了的样子。 大姐儿和哥儿倒是真的生病了,有些低烧,但是那还是昨儿个早上的事情,早请了郎中过来看过,吃了药已经好了很多,不过郎中也说小儿这病晚上容易复发,所以要精心守着。 他们昨天听到荣禧堂那里闹的慌,很不想往前凑,正好姐儿又烧了起来,正好拿来当借口,其实,后来又煎了药吃,现在已经基本无事了。 既然两个孩子病了是事实,即便老爷这里请了太医过来他们也是不怕的,只是老太太现在越发的连脸面都不顾了,让他们有些发愁,也不知道再继续住在这边好不好。 不过,现在即使是想搬回大房那边也不容易,那边到底还是地方太小了些,除了正房和迎春、琮哥儿的院子外,便是大老爷的那些妾室通房都是住的挤挤挨挨的,哪里还有什么空院子啊,他们回去总不能让两个小的给他们倒院子吧? 想想就不大可能,也只能在这边先对付着! 这且不说,回头再看荣庆堂这边,贾母差点被贾赦一番话给气的背过气去,总感觉他那翻话明面说的是贾琏两口子,暗地里却是句句都影射的她这个老婆子。 自己气的不行,也不想让贾赦好过,坐在床上便哭了起来,边哭还边说道,“国公爷啊,你走的时候,怎么就不带着我一起啊,留着我这么个孤老婆子,还要看这些个不孝子孙的脸色过日子,我这活的还有什么意思啊,你怎么就不带着我一起下去啊······” 贾赦脸上的颜色越发的好看了,但他也难得的精明了下子,并不肯认老太太的话里说的是自己,反而将事情往贾政身上扯,“老太太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这些日子安分守己的,又养出了个状元儿子,想来老太爷即使是在地下也是满意的,怎么也扯不上‘不孝’两字。 难道老太太这说的是二弟?倒也是,他这无缘无故的吐血昏迷,累得老太太担心,可不是不孝? 还有这宝玉,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这个做伯父的住的远都来了这么久,他到这时候了竟还没过来给老太太请安,过去看看他父亲? 可见真的是不孝了,也难怪老太太要哭老爷子!” 末了仿佛生怕贾母还不够生气,装模作样的站了起来紧紧盯着她,“母亲放心,儿子是您的长子,弟弟的亲兄长,侄子的亲伯父,总不能放着母亲伤心不管,放着他们不孝不加以约束,您先等一会儿,二弟躺在床上只能等他好了再计较,宝玉那里我马上便让人将他给叫了过来,二弟不会教儿子,我这个做伯父的帮着管管也是应有之意。” 他这段话说的大义凛然,却也真真是动了贾母的逆鳞,大有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能让你顺心的意思。 至此,贾母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自己虽然能拿着孝道拿捏着这个长子。 但同样的,贾赦也完全能够拿着同样的理由去拿捏贾政和她的宝玉,对此,她只要不想玉石俱焚,就只能忍着。 抬头,见到贾赦铁了心要人去拿宝玉的狠样,想到昨天她特意嘱咐了宝玉今天多睡会儿,起了之后也可以先去看看几个妹妹的事情,心里便有些发慌。 昨日黛玉虽然回了林家,但是史家除了湘云还留下了个湘琴,她那俩侄子打的好主意,想拿那丫头跟大房结亲,这让她心里怄的很,越发的不待见自己两那个侄子了,有意无意间便打起了截胡的主意。 她的宝玉长的春花秋月一样,对待女孩子又惯来会做小伏低,甜言蜜语,她就不相信了,给他点时间,他会连那么个小丫头都摆不平,只要···哼哼··· 昨晚上知道二儿子并没什么大事,宝玉晚上又向来睡得沉,没被惊醒,她便索性让人封了口,那孩子到这会儿还不知道他老爷的事情呢,不过,这些都是她的私心,却不好搬到台面上来。 被老大咄咄逼人的逼迫着,首次感到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心里一急头便有些晕,这一晕倒是让她想出了主意,脑袋一歪,人便倒在了床上。 吓了一边努力将自己当成隐形人,恨不得能缩成个球的鸳鸯一跳,急切间,她也顾不得隐藏自己了。 急急的跑上前几步,将老太太扶稳,一边给她拍着胸口,一边便要掐她的人中。 忙乎了半天,贾母这边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急得鸳鸯冷汗都流了出来,眼泪更是扑簌簌的落,正六神无主的时候,感觉身上被掐了一下,一惊低头,正好看到老太太没来的及收回的手,她本就是个伶俐的,这还有什么不明白? 有意无意的用身子挡住了大老爷和大太太望过来的视线,也不再去掐人中,只守着老太太哭的悲悲切切起来。 贾赦一看到老太太晕倒便有些懵了,虽然觉得这鸳鸯哭哭啼啼的闹得人心烦,但是却没想那么多,只一叠声的问太医怎么还没过来。 这边连问了几遍,老太太还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太医终于过来了,还是那位王太医,他现在都有点神烦这个贾家了,就没点消停的时候,偏他又越陷越深,一时间竟然脱不开身。 听来人说是给大房的两个小孩子看病,他当时是真的怕又扯出什么后宅阴私来,赶路的时候一点都积极不起来,幸好看过之后只是普通的风寒,而且因为先前郎中开的药方对症,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虽然有些嫌弃这些人小题大做,但到底是松了口气,欣喜之余又给留了一张补身体的方子。 没想到,刚刚从贾琏的院子里出来,竟然就碰上了两拨人来请,一拨人是王夫人派来的,想让他再去给贾政诊诊脉,她们这样人比起外面的郎中,还是更相信这些太医一些,非关医术,只是太医说起来名声总是更响亮些。 另一拨人却是老太太那里的,说是老太太晕倒了,请太医过去看看。 王太医一听心情就不好了,这贾家啊··· 摇了摇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而且他已经在贾府了,想推脱都不成。 这世上就没有当儿子的跟老娘抢郎中的,想都没想,跟着老太太的人就往荣庆堂的方向走去,即使中间路过荣禧堂也没进。 进屋见了老太太,即使没把脉,他也知道这位老太君根本没什么大事,没看虽然双眼紧闭,但那眼皮却在不停的动着呢吗! 转头看了一眼在地上急的团团转的贾赦,这贾大老爷还真是可怜,这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老太太这么算计呢。 扶了脉,脉象上倒还真的是心火上升急怒攻心之状,“赦公,老太太这是又急又气,毕竟上了年纪,还是多加保养的好,老人家经常这么晕倒可是凶险的紧。” 说着话,从药箱里拿出一根长长的银针,快很准的照着老太太头部的一个穴位便扎了下去。 贾母只感到一阵剧痛,身上一个激灵便痛叫了出来,再装不下去,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睁了开来。 王太医转头看向贾赦,“赦公跟我出去写个方子吧,再叫两个贴身伺候的,老朽将需要注意的事项跟她们说一下,免得她们什么都不懂,照顾不好老太君。” 贾赦应了声是,点了鸳鸯和琥珀一起出来听太医的嘱咐,留着邢夫人带人照顾着贾母。 送走了王太医,这么一打岔先前的话头自然不好再提,贾母怕他再拿宝玉做筏子,也不敢再哭闹。 一时间屋里除了下人来回走动的声音竟然是寂静的很,贾赦呆的不自在,又想着刚刚王太医私下里跟他说的话,到底是心里不舒服,冷哼了一声,转身对着贾母说道,“王太医嘱咐老太太要多休息,这里又有丫头婆子照顾着,儿子也帮不上忙,这便回去了,邢氏那边也有事情走不开,等晚上的时候我们再来看老太太。” 说完了也不等贾母开口,一甩袖子当先出了屋子,邢夫人赶紧跟着他后面走了出去,傻子才会留下来受老太婆的冷言冷语呢。 出来之后,两人也没忘了去贾琏处看了看两个孩子,见到已经大好了,这才放心回去。 贾赦一进大门便问起了琮哥儿,本来想着小儿子今天能多睡会儿呢,却不想只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已经出府去了。 小儿子没告诉他一个人出府了,心略塞,“你们三爷有没有说去哪里?” “三爷没说,不过小的看来接三爷的人是忠顺王府的。” 又是忠顺王府? 贾赦虽然没多想,直觉上却还是感觉有点怪怪的,这八王爷虽然看起来不错,人也和蔼的很,但是这找自家儿子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些。 心里嘀咕,忍不住便问道,“琮哥儿出去的时候就没说为了什么事情?” 贾琮出去的时候什么都没交代,那小厮哪里敢乱编,只缩着脖子答不出来,倒是站在旁边一直沉默的另一个贴身伺候贾赦的小厮开口说道,“小的倒是偶然听到过,好像三爷给了忠顺亲王几个方子,仿佛都是很重要的东西,便是陛下那里都重视的紧。” 自家儿子的本事贾赦自然是知道的,嘿嘿笑了两声,一脸的与有荣焉,外加十二分嘚瑟的翘起了二郎腿,嘴里还哼着名家名段儿,但说句实话,那声音··· 身边伺候的小厮很想大声拜托一句:老爷,您这破锣嗓子就不要出来现了,成不成?! 皱紧眉头,俩小厮外加外面的俩长随,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敢出声,他们家老爷脾气向来奇怪,以前对唱曲儿并没有那么执着的,不过是有一次三爷高兴唱了一支,那声音,啧啧,比那些被追捧的厉害的名家也不差什么了。 贾大老爷一直认为他家儿子跟他最像,既然儿子嗓子如此好,那他这个做爹的自然也不差什么。 这之后,他就恋上了唱曲儿,时不时的便要这么即兴的来上一段,那效果···真是不说也罢! 偏他自己竟然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更甚者还颇为沾沾自喜。 几个小厮悄悄的揉了揉耳朵,一脸便秘的表情却还生怕被自家老爷看到,只能拼命的低着头忍耐。 第77章 贾琮早上醒来之后虽然听说二老爷那边半夜请了郎中过来,但却没怎么放在心上,更是从没升起过要主动去探望的念头。 他们之间可没什么所谓的亲情,礼数上的事情又有老爹在上面顶着,他又何必去为难自己扮演孝顺侄子? 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后,下面人才来报,说是忠顺王府的马车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了,问他是否要现在过去。 贾琮点了点头,他跟徒睻早就约定好了,今天要去京郊的庄子上看一下水泥和玻璃的改进进展。 因为昨天太过疲累的原因,他起的已经有些迟了,徒睻那里估计已经等了很久吧? 这么想着,不由自主的便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换了身出门的衣服,带着两个近身服侍的小子便出了府门。 看着停靠在前面拐角处的马车,还有恭敬候在马车旁边的秦风,忍不住挑了挑眉毛,表情虽然不变,嘴角却是抿出了一个愉悦的弧度。 前行的速度并没有加快,但是举手投足间却透着股子轻松。 果然如他所料,刚刚走到车辕边儿上,里面便伸出一双白暂却带着老茧的手掌稳稳的将他的手握住,用出力道将他给带进了车厢里。 “不是约好了,先派人接我过王府那边再一同去庄子上吗?” “起的早了,又没什么事情,索性便亲自过来了。”徒睻说的很是随意,一脸这没什么的样子。 贾琮笑了笑,用眼角斜睨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他,“可用过早膳了?” “你不用担心,我早用过了,不过,想着福源楼的包子小菜不错,倒是又叫人去买了点。” 贾琮听了这话眼睛不由自主的亮了亮,这福源楼的包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味道堪称一绝,即使卖的比一般的包子贵了几倍,也是供不应求,一大早上想吃顿他们家的包子还要排队。 最可恨的是,排队还是小事,他们还搞起了限量,每个排队的最多买两份! 贾府主子太多,他的辈分又小,有点什么好吃的都要孝敬一大圈儿才能到自己嘴里。 所以,想要吃一口包子什么的,还要叫上一大堆人到人家店门口排队什么的,实在是太凶残了,贾琮只试过一次,混了个贪吃的名号,就再没费过这个心。 幸好近几年经常到忠顺王府混日子,这才多吃了几顿,甚至偶尔还可以偷偷的给老爹带回去一些。 这一段时间太过忙碌,心思都在科举以及应酬上,好久没吃到过了,正搀着呢,徒睻这边便已经给买了来?果然上道! 不过,揉了揉自己已经吃了八分饱的肚子,又忍不住哀怨的看了对面那家伙一眼,这人一定是故意的,要不然为什么不早叫他出来? 恨恨的盯了他一眼,将装着小包子的食盒拿了过来,这东西还是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够味儿了,至于被撑着什么的,反正又死不了人! 看着吃的欢快的少年,徒睻满面笑容,他承认,今天就是故意在他吃完早膳的情况下,拿他拒绝不了的东西引诱他的。 在琮哥儿胳膊上捏了捏,他还是太瘦了,要多吃点才好。 见他吃的差不多了,倒了杯温温的山楂水给他消食,又漫不经心的问道,“昨天你们府里好像热闹的很?” 贾琮撇了撇嘴,这问的都是废话,会试刚过,只要是出了进士的人家,哪个不是宾客盈门的,“都是些老亲故旧罢了,倒是没什么外人。” 徒睻点了点头,这些他都知道,而且他的关注点本来也不在这些,“我听说保龄侯夫人带了她女儿去你们府上?” 贾琮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他也有些想不明白,原著中可从来没提到过这个史湘琴有到过贾府的,所以昨天在女眷处见到的时候也有些疑惑。 徒睻问这话的时候,眼睛紧紧的盯着贾琮想看他的反应。 见他并没有露出喜悦的表情,甚至眉眼间还带出了些怀疑,这种态度莫名的让徒睻很满意,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起来。 自昨天从暗卫那里得到消息,现在有很多有女儿的人家觊觎着自己宝贝着的少年后,心底深处充塞着的那股火气一下子熄灭了不少。 他是个自私的,除了自己和皇兄外,也就眼前的少年能够让他上几分心,其他人便是父皇母后的想法他都不大会顾忌。 所以,在听说了那些消息后,他第一反应便是想知道少年是不是起了娶妻的心思,只要他没起那个心思,他就能够从容应对。 至于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实是最好解决的问题,本朝笃信佛教,只要找个德高望重的老和尚分说一番,还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当然,这些事情琮哥儿就不用知道了! 知道少年某些事情上虽然迷糊,但有时候却又该死的敏锐,所以问起话来更是小心,“怎么,那女孩子有什么不对吗?” 斜睨了身边的人一眼,搞不懂他今天为什么一定要讨论人家的姑娘,心情不由得有些恶劣,刚刚吃到肚子里的小包子好像也没那么美味了。 不想回答,遂敷衍着说道,“只匆匆见了一面,我哪里知道什么好不好的! 你不是应该先给我介绍介绍那水泥和玻璃的改进进度吗?” 这还是徒睻第一次见到少年用这么蹩脚的理由逃避某个话题,要知道虽然那水泥和玻璃的方子都是他出的,但他本人对这方面其实并不是那么感兴趣,平时的谈兴也不浓烈。 现在却主动的将话题拐到那些东西上? 心中惊讶,仔细看了看少年的神色,发现只是纯粹的不想继续聊下去,并没有什么害羞的情绪,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有些不明白,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转了话题。 正是早春时节,外面山花烂漫,鸟语莺啼倒是好一番明媚景色,两个人一路坐车出了京城,一路行到一个有些偏僻的庄子前。 贾琮第一次到这个庄子,感觉很是新奇,外面厚厚的围墙,甚至还挖了小型的护城河,大门处转角处瞭望的塔楼和箭楼一应俱全,抬头的时候,甚至隐约看到上面应该都是有人的,只不过躲在里面,让人看不清面貌。 里面的建筑却很简单,前后两排房子,后面一排应该是住人的,门前还零散放着一些生活用具。 前面一排更加的简陋一些,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工坊,还没走近便能够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一些声音,可见里面的人正忙碌的很。 这样的严密的布防,甚至让贾琮想到了前世的监狱,果然,这个时代工匠的地位并不高,即使是造作局的大匠,也是可以这么随便被看守的角色,想到这里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过,这里他更多的想到的是自己,是不是自己如果没有了世家子这一层身份,也会沦落到被看管起来,任人宰割的模样? 摇了摇脑袋,他们毕竟是不同的,更何况他现在又有了状元的身份,在这个士农工商的时代,跟这些人已经有了本质的区别。 甚至,只要自己不谋反,连帝王都不能轻易将自己给抹杀。 是不是应该庆幸,现在这个朝代虽然架空,但是却更偏向于宋,对读书人极度优待。 想来,如果穿到那个杀读书人如屠猪狗的明或清,那可真的是没一点活路了! 脑中无端的发着这些感慨,面上却丝毫不显。 看着脚下新铺的水泥路,比起前世的水泥地要粗糙一些,硬度暂时也没法比,但是比起泥路的种种不便还有青石板路的造价昂贵,在这个时代,这种水泥路的出现已经堪称奇迹了。 徒睻向他介绍的时候,嘴里便有着难以掩饰的炫耀,可能是被他传染了,本来还有些挑剔的和不屑的贾琮,难得的降低了自己的标准,将已经到了嘴边的不满又给咽了回去。 甚至,看着脚下还有些粗糙的水泥路,路两侧每隔十几米用水泥建造的大的蓄水缸,心里竟然也产生了一丝同样的自豪。 嗯,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能制造出如此规格的水泥,持续改进下去,相信要不了多久,这水泥应该就能达到他想要的平滑如镜的效果了吧?! 这古代的工匠,果然都不是平常人! 徒睻只是带他过来看看结果,自然不舍得他往尘土飞扬的工坊里面钻,参观完了新铺设的路面后,直接带着他沿着水泥路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隔着一个月亮门,便是两个天地,一边是光秃秃的类似于现代工厂的布局,这边却是典型的小桥流水人家。 美丽的竹林,精致的房舍,前面一湾湖泊,里面还养着一群鸭鹅··· 徒睻指了指竹林旁隐约可见的几栋房舍,“那些是造作局的人住的地方。” 贾琮点了点头,那么那边的房子就是给普通匠人或者是值夜的人住的了 不容贾琮再细想,便被略显兴奋的徒睻牵着手进了一栋屋子里面。 饶是贾琮自认为见多识广,这时心里也忍不住惊艳,一屋子的玻璃制品,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透明杯子就不用说了,单单那各式花样的盆栽就让人移不开目光。 “这竟然是海棠?”碧绿的叶子,粉嫩艳丽的花朵,淡黄色的蕊心,说一句巧夺天工也不为过。 它旁边的一丛翠竹也格外有味道,甚至那碧绿清透仿若流光的颜色,比起外面的那片竹林显得还要可爱的多。 又看了看其它各式的花朵,每一样都让人爱不释手,他也是第一次发现,这玻璃制品竟然能够如此的璀璨夺目。 转到另一个方向,红色的锦鲤,半透明的龙虾,想象出来的九色神鹿···甚至还有龙! “这才多长时间,竟然弄了这么多东西出来?” 徒睻见他不可置信的样子,忍不住带着得意的笑出了声音,“你太小瞧我手底下的人了,这些东西也只是一开始的时候有些难度,一旦他们做出了一件,其他的就再没什么秘密了。” 贾琮之前倒是没想到这些,听了之后认同的点了点头,“这些东西可是要送进宫里的?” “是啊,我这次过来便是要将它们亲自护送进宫的。”说着又有些懊恼,“本来是想着上皇万寿节献上去,至少还能省一份寿礼呢。” 知道他只是因为最近上皇那里有些不消停,所以才借着这话发泄,并不是真的想那么做。 但还是忍不住嗤笑,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眼,“谁拦着你不让等到万寿节了?不过是半年罢了,难道还等不及?” 徒睻讪讪的笑了笑,他还真有些等不及,半年他得少赚多少银子啊,到时候手里有了银子,再多十份寿礼他也置办的起。 见他眼睛盯着一套小巧的十八罗汉看个不停,赶紧上前殷勤道,“将这个装一套你拿回去玩好了。” 贾琮听了忍不住皱眉,“不是要进上吗?” “你放心好了,大件的东西都是有数的,但这些小的却是留着上皇太后皇兄赏人的,每一样都有数套备用。”说着眨了眨眼睛,“等一下你看上什么,只要不是单独一份儿的,都打包一套好了。” “这可是你说的,不要我喜欢的多了,你又后悔。” “琮儿太小瞧人了些,这方子还是你出的呢,第一次出来的东西,你拿去一些自玩,便是皇兄也不会过问。” “我说了,你可以叫我延璋的!” 贾琮对那个‘琮儿’真的是怨念极深,一听就忍不住暴躁。 徒睻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心结,但‘延璋’这个字自从公布之后,叫的人也太多了点,想起他的那些同年一口一个延璋的样子。 他便叫不出口,小心眼的不想跟那些陌生人一个待遇。 见少年已经脱了婴儿肥的小脸,又鼓成了包子,忍不住迅速的伸出两根手指上去掐了一下。 贾琮最烦人掐他的脸,直接一脚踹过去,但是武力值不行,没将人踹走,倒是整个人都被抱在了怀里。 抬起手肘便击向对法腹部,两个人这么打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徒睻哪里能让他得逞,仗着身高武力双重优势,牢牢的将人给控制住,不过,他可不想真的将少年给惹急了,要不然吃亏的可还是他自己。 赶忙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你既不喜欢我叫你琮儿,那咱们换成璋儿怎么样?”坚决要个独一无二的!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幼稚的称呼? 还有这什么‘璋儿’怎么总会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蟑螂或者章鱼呢?就没一个好东西! 想了想,实在是对这两个字膈应的很,只能开口说道,“要不然你叫我延阳吧。” ‘延’字表示延续,是老爹喜欢的字,‘阳’字又是他前世的名字,既然他想要独一无二,那么将这两个字合起来总可以了吧?! “可是有什么典故?” 很不爽的翻了个白眼,屁的典故,不过,想来自己说没有,这人也不会信,只能将贾老爹的那头五行八字说拿了出来。 幸好‘阳’也是主火,倒也解释的通! 徒睻听了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之后却只叫琮哥儿为延阳,再没叫过‘琮儿’‘璋儿’之类的名字! 东西都看完了,这庄子上既没什么好厨子,也没什么特色菜,所以两个人并没有在这里用午饭的打算。 将要带回去的东西都打包装了起来,贾琮只挑了几套别致的小东西,其余都给徒睻带进了宫里。 临走前,贾琮又拿出了几张早就准备好的图纸,一个是放大镜,还有千里目,二是哈哈镜,前面的东西如果能够制作出来在很多方面都会有大用,后一个却是纯为娱乐,或者也可以给它赋予一些警世的意义,反正文人的嘴,向来以将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红的为荣。 全当看不见旁边徒睻惊喜的目光,贾琮将图纸细细的跟造作局的大匠讲了一遍。 不愧专业世代做这些东西的,虽然还不知道原理,但却是一讲就透,一点就通,真真是个人才。 再一次怨念,如此人才,怎么就不属于他呢?! 徒睻带着大批的东西进宫显摆了,贾琮独自回了贾府,带着几个大盒子去了贾赦的书房,听说自家老爹正在后院跟姨娘们喝酒听曲儿,直接让人给叫了过来。 贾琮为了自家老爹的健康着想,近几年管的他稍微有些严了,好不容易让他初步脱离了夜夜笙歌的日子,但是想让他彻底的不近女色,不沾酒是不可能的。 按照贾赦的话说,与其失去了这些东西行尸走肉的活着,还不如让快活一日是一日,早死在超生呢。 第78章 十天的假期很快过去,贾琮在殿试成绩公布后第十一天的早上,正式结束了可以随意睡懒觉的日子,不得不天还未亮就到宫里报到。 看着外面还是星光漫天,自己却已经到了起床的时辰,真的应了那句起的比鸡还早,掩着嘴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不由自主的沁出了泪珠,大脑还在晕乎乎的当机中,想想这样的日子大概要过一辈子,竟然感觉有些生无可恋...... 出了房门,抬头看着远处老爹的院子还是一片黑漆漆的,真是羡慕的不行,不用上朝不用伴驾的人生真的是太幸福了! 人生中竟然第一次对自家老爹产生了嫉妒的情绪,被凌晨的冷风稍微吹醒了些的脑袋第一次认真的想着,是不是要抓紧时间生个勤快聪慧的儿子,仔细将他培养起来之后,自己就可以靠他养了,如果儿子是个天才的话,那么他也就是再辛苦个二十来年,比起一辈子或者几十年不得自由这可要简单幸福的多了。 越想越心动,雀跃的心思却在在大门口看到了徒睻的车架后,犹如大冷天被泼了盆冷水直接跌倒了谷底,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强行将脑子里的那点小心思驱逐出去,虽然对方没说,但贾琮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小心眼,到目前为止,两个人还没对娶亲的事情达成一致意见呢。 他早就意识到,徒睻是一直没成过亲的,当时以为这人情人无数,对自己应该也只是一时的兴趣,又正好他长得比较符合自己的心意,没多想便答应了同对方交往。 但交往了这么久,贾琮也多少知道了这人的一些癖好,那满屋子的男男女女竟然都是摆设或另有用途? 真是作弊,这跟本不像是一国的皇子好吗! 看了看面前的马车,不得不再次感叹徒睻的心细体贴,知道自己还没在朝中站稳脚跟,现在两人之间的事情暴露出去,自己以后的路将会万分艰难,所以来接他的马车都只是普普通通的。 旁边跟着的侍卫更都是一些不为人知的面孔,唯一的跟他几乎形影不离的秦风不但带着大大的斗笠,抬头看向他这个方向时,贾琮眼尖的看到,那斗笠下的面容竟然还贴上了胡子? 看起来感觉有些好笑,但更加让人感到窝心,贾琮没有多想,便上了这辆马车。 徒睻打量了一下他没精神爱困的样子,忍不住好笑,“你之前也办过差,那时候不是也要早起吗?也没见你这个样子。” 直接翻了个白眼过去,“这怎么一样,那时候我知道自己是临时的,只要忍耐一段时间,之后自然就能恢复正常的作息了。 现在却是不一样,只要一想起我这一辈子都要起这么早,便感觉一点精神都没了。” 徒睻忍笑拍了拍少年头上的乌纱帽,状似安慰的说道,“不要那么悲观嘛,你现在每天都要早起是因为要伴驾,等哪日转到了六部,除了大朝日,平时就可以多睡一个时辰了。” 伸出爪子打掉他的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人简直是在幸灾乐祸,生物钟形成后变来变去更难受好不好?三日便是一次大朝会,睡两天早起一天,倒是规律的很,可是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能适应! 撇了撇嘴角,现出个调皮的笑容,“过些日子我谋个外放的差事,那才叫真的舒服呢。”天高皇帝远的自己做老太,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只是想想都能嗅到幸福的味道。 徒睻被少年的话给噎了一下,看着他憧憬得意的样子,嘴上没反驳,心里却是在发狠。 他作为皇弟无圣命不能随意出京,琮哥儿自然也要随他才好,外放什么的还是只想想就可以了。 冷哼了一声,手指在少年的脸上狠狠揉搓了两下,又赶在对方发怒之前及时收手,“我看你还是少想那些有的没的,天还没亮呢,就开始做起梦来了?”鄙视完了,又转移话题“你前些日子会试殿试的文章都已经到了皇兄那里,今天他很可能会问你一些事情,你要有心理准备才好。” 贾琮对他的话很是不服气,正是天没亮做起梦来才准呢,很想狠狠的嗤笑回去,但是看着眼前人有些发沉的脸色,自动自发的又将到了嘴边的话给按了回去。 哼,现在不许说,难道他还能挡着他暗中谋划吗?! 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自从在试卷上写出那些东西之后,他就知道自己要面对些什么,所以这些日子在家里除了应酬外,又将那些方案和思路仔细整理了一下,即使皇帝问起来,他也不怕什么。 徒睻看他一脸自信的模样,忍不住又掐了掐他的脸颊,却被他斜斜飞过来的潋滟的眼神给电的不行,很想将人抓过来狠狠的亲一顿,但现在却实在不是时候。 今天是大朝日,又是少年第一次上朝,如果他敢乱来,估计能被记恨一辈子,以少年的小心眼,以后自己再想占占便宜可就难了。 虽然这么想着,可还是心有不甘,不能动嘴那就只能动手了,在少年略有些得意的目光中,直接伸出了两只魔爪,将他头上的纱帽摘了下来,用力的在他的头发上揉搓了两下。 哎,这么柔软顺滑的头发,偏要梳成发髻带上纱帽,真是太可惜了! 低头看到少年正睁大了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瞪着自己,感觉比刚刚精神了很多,心里略感满意,不紧不慢的从袖口中取了只碧绿清透的竹节簪子出来,在少年的面前晃了晃,一本正经的问道,“喜欢吗?我特意选了料子让人做的。” 贾琮看了看簪子,是玉石,“我还以为是玻璃的呢?” 听了这话,徒睻有些不屑,如果他不知道玻璃的成本,那么也不介意选了玻璃制品给少年,但既然知道了再送,便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像上次那种做出来之后让他挑一些家里去玩儿便算了,特意送出的礼物用玻璃来做?徒睻感觉自己绝对拉不下那个脸。 ...... 今日正巧是大朝日,京官四品以上实职如无圣旨特批都要参加,否则便是大不敬。 贾琮的官职虽然不够,但因为特殊,所以也有了列席的资格。 因为上皇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原因,这些日子有些抽风,所以现在朝堂上正为了是否要放出四王爷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 下面的臣子分成了几派,有人要放,有人坚决不同意,有人中间和稀泥,还有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不停的上折子督请皇帝立太子...... 再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三日一次的早朝简直成了菜市场,衣冠楚楚的文武大臣吵起架来竟然连泼妇都不如,吵到激动处,不但会直接上拳头,甚至连撒泼打滚的招数都用上了。 真是让第一次上朝见此场面的贾琮感觉大开眼界! 新奇之后,却又感觉很奇怪,悄悄抬眼看了那高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陛下一眼,明明是面瘫脸,但贾琮却从里面看出了无聊,还有那时不时的说出的几句模棱两可的话,怎么总有一种架桥拨火看戏不怕台高的感觉呢? 悄悄的又抬头盯了盯上面帝王冷硬的面庞,难道朝堂之上又要来一次大清洗了吗? 看了看吵得不可开交的几波人,这些人还真是不长记性,这才多长时间,难道就忘了陛下登基之初连接徒睻所搞的那次抄家活动了吗?竟然这么快的又闹了起来,还真是功名利禄蒙人心智! 上皇这几年也是当够了吉祥物了吧? 当时心灰意冷之下禅位,但是权利并没有干脆利落的全交出来,虽然表面上退居幕后,但是朝堂上的老臣还是更愿意听他的话。 如果不是当年新帝颇有手段而且为人强势,恐怕现在还只能当个人形图章呢,不过那时的事情,在上皇那里恐怕也只是小打小闹,并没有让他伤筋动骨,之后新帝又及时收手再没了动作,所以他才能够容忍。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新帝虽然再没用那么偏激的手段,但是这些年潜移默化,只凭着名正言顺也渐渐收拢了大批的势力,渐渐的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上皇在前朝甚至军中的威望在一日日的减弱! 人越老越放不下,他这应该是怕了,心慌了,迫切的想要扳回一程,但是直接废帝却是不行的,毕竟事关大景国祚,他也不敢轻易尝试,否则做了徒家的罪人,他便是连自己那关也过不了。 所以,他便想到了被圈禁的四儿子了? 想必也有甄贵太妃日日在他耳边念叨的缘故吧? 贾琮有点想不明白,这女人能够使得上皇对她万般宠爱,想来也不是个傻的,怎么就不知道她们现在收手还能有条活路,再这么折腾下去,不但是她和四王爷,便是六王爷想有个好下场都难呢? 上皇也一样,为了那么一点权力,看来是连最宠爱的女人和儿子全都不顾了。 明明他是知道皇帝帝位已经稳固,除非猝死,否则大景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换帝王,甄妃一系也不可能有希望的。 “这有什么,我那父皇虽然当年为了帝位,对兄弟算不得仁慈。 但却总想着他已经将帝位给了皇兄,即使其他几个儿子闹腾一些,皇兄也不应该对付他们呢。 甄贵太妃更是摸准了他这个心思,总还想着能最后拼一把吧,那女人是个狠的,以前那么多年顺风顺水,现在每每见到我母后却要见礼,虽然还有父皇护着,但是终究意难平,能够忍了这几年已经让我很佩服了!” 听到旁边的回答,贾琮心里一惊,抬头看到是徒睻,这才松了口气。 紧接着却又慌乱的四处看了看,发现附近除了几个太监跟在几步远的距离外,并没有其他人,这才放下心来。 徒睻看他难得惊慌失措的样子,只感觉到可爱,心里也为少年的举动感觉喜悦。 少年刚刚那些话应该是无意识问出来的,徒睻虽然不在意,也没多想,但却知道这些话如果被有心人听到对少年将会非常不利。 他更知道,少年如果不是潜意识里已经对他极为信任,是不可能在无意识的时候将这些话这么轻松的向他问出口的。 手指有些发痒,很想再掐掐他的小脸或者揉揉他的发顶,却因为考虑到两人正走在宫道上,只能遗憾放弃。 旁边的贾琮心情却是正相反,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竟然就那么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虽然刚刚一瞬间,看到身边仅有徒睻的时候,莫名的感觉到了安心。 但却还是为自己竟然就这么放松了警惕而感到懊恼,自己真的是太松懈了,这里可是皇宫啊,竟然会走神? 简直就是不可饶恕,如果继续这样漫不经心下去,他相信自己将来一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抬头看了看身边的徒睻,是因为这人在身边吗? 这么想着,心里不但没感觉到一点的轻松,反倒低下头皱紧了眉毛,这人虽然待他很好,但是这毕竟皇权社会,他的身份还是不能让他完全安心。 两人一个因为欣喜一个因为纠结,俱都沉默不语,很快便到了乾清宫,皇帝的御撵已经先回来了,正在同几位阁老商谈事情。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贾琮才被叫了进去,让人意外的是除了几位阁老,六部尚书外,新上任的户部左侍郎林如海竟然也在。 眼神闪了闪,小脸板着没表现出任何情绪。 他心里清楚,无论是在宫中还是在官场,最忌讳的便是将自己的想法都写在脸上,让人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虽然活了两世,但加起来也没有在座的任何一个老狐狸活的长,又一直是不爱掩饰的性子,短时间内作戏还没什么,如果时间长了,即使没被人发现,他自己也会先行受不了。 所以,为了不让人那么容易将他给看透,学着皇帝陛下装面瘫是最方便也最容易的。 第79章 贾琮板着张小脸,给皇帝和各部大人见过礼,便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任由他们打量。 他的年龄太小资历太浅,如果别人不问,这屋里还轮不到他先开口说些什么。 不过,就是他这么从容不迫淡定自如的模样,也为他拉了不少仇恨值。 大殿里的这几位,别看现在出去,一个个都是手握大权前呼后拥的人物,但在贾琮这么大的时候,哪一个过的不是在家苦读,动不动还要挨一挨先生手板的苦逼日子? 他们熬了至少三十年才终于考了进士位列朝堂,又熬了差不多二三十年才有资格站在这里,可是现在身边却是站了一个比自家孙子还年幼的,无端端的心里就有些不舒服,所以盯着贾琮的目光压迫力可算十足,屋里难得的静默又将这种压迫扩大了十倍百倍。 一般十三岁的少年面对这种情况别说好好应答问对了,不吓尿就已经很不错了。 贾琮却只当这些是浮云,真有点‘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的境界,根本就没当这点压力是回事。 徒睻与他相处日久,对他自然有信心,见到屋子里这些老不修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为难心上人,嘴里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私下却小心眼的将几人都给记了一笔。 这么过了半晌,上面的皇帝看着下面这几位老臣因为没达到目的而有些难堪的脸色,端起茶碗咄了口茶,掩住了嘴角的笑意。 这些个老狐狸,最近经常在他和上皇之间玩儿平衡,让他心情很不爽,现在看他们吃瘪,心里的那口气终于出了一点点! 放下茶碗,心情很好的给了贾琮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转过头又对几个老家伙说道,“诸位爱卿都已经看过小贾爱卿的试卷了,不是有很多疑问要问吗?趁此机会不妨问个清楚。” 皇帝一句话,屋里一下子多了几声轻咳,主要是用来掩饰他们的心虚,毕竟以大欺小放在哪里都有失磊落,现在又是在陛下面前,以碾压的方式胜利了那也就罢了,毕竟贾琮如果连这么个考验都过不了,相信皇帝对这少年也不会太过在意。 但现在失利的却是他们这帮老家伙,面子上实在是有些过不去。 在心里又狠狠的给贾琮记上了一笔,皇帝的面子却是不能不给。 好在活了这么多年又位高权重的老狐狸,别的优点可能没有,但是脸皮却肯定足够厚。 一时间你一人我一句的倒是问了起来。 贾琮一个个问题的认真解答过去,遇到文字上实在是说不清楚的,便让人取了笔纸,将所要表达的内容用工笔给画了出来。 这样的方法,不但稍微懂一些的人能够一听一看就明白,便是那些完全不懂的人,看着那一幅幅的工笔画,竟然也神奇的听懂了个七七八八。 一时间屋里几人讨论的更热切了起来,皇帝甚至还临时宣了几位工部专门负责水利的人过来。 这几人看了那些图纸之后,可比他们的上司狂热多了,盯着贾琮的灼热目光,让一旁的徒睻很想直接将这几个人给请出去,实在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从早晨讲到中午,享受了一顿御膳,下午又接着讲,一直到快四点的时候,这些人终于没有问题再烦他了。 贾琮松了一口气,感觉嗓子有些冒烟,喉咙干干的不大舒服。 看了看手边的茶水,稍微抿了一小口,并没敢多喝,这宫里水喝多了也是个大麻烦。 贾琮安静了下来,那边几只老狐狸又嘀嘀咕咕了半天,便听到户部尚书说道,“陛下,这晒盐法虽然可以大幅度提高盐的产量,但是一旦按此法制盐,现在的盐税却也将会被破坏的彻底啊!” 盐铁茶等专项一直挂靠在户部,所以户部尚书难免担忧。 “这沿河植树以及清除淤泥虽然麻烦了些,但是只要地方官员宣传到位,想要落实起来还是有可能的。但是这水库的工程量未免太大了,所用材料又以巨石为佳,实在是......这难度不亚于再修段长城了......”工部尚书也摇了摇头,他心里还是认为这少年有些纸上谈兵了。 “喔,小贾爱卿怎么说?”皇帝直接将问题抛向了贾琮。 贾琮低下了头,表面上一副有点懊恼的样子,但心里却是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他虽然抛出了晒盐法,但却绝对不想参与盐税改革,那些盐商这些年来横征暴敛,各个家资巨富,又爱资助一些贫穷士子,又爱结交一些皇亲国戚,其势力之庞大,便是皇帝也要顾忌一二,哪里是他这么一个小小新科状元能够抗的动的,所以,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让这些个位高权重的老狐狸去操心吧。 另外那水库的修建主要要用到的便是正在研发改进中的水泥,这东西还在保密阶段,自然不能现在或者是从他口中说出去,所以贾琮也很光棍儿,表现出了懊恼之后,直接来了一句,“是贾琮年幼考虑不周了,还望陛下和各位大人恕罪!” 一句话,将几位位高权重想看他笑话,或者说是给他找找麻烦的老狐狸一下子噎在了当场,一时间有些搞不懂这少年是真的没想到,还是在有意识的规避风险,眼神闪了闪,想再激将几句,但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放弃了,看着那还没长成的个子,以及还有些稚嫩的脸蛋,实在是让他们想欺负都有些不好下手......莫名的那种将要做恶人的感觉真是让人郁闷! 跟贾琮亲近的徒睻还有林如海心里却是在为他叫好,这些日子琮哥儿已经出了太多风头,借此避一避倒是件好事。 而且,林如海在扬州盐政这么多年,对那些盐商以及与其勾结的势力感触最深,以贾琮的年纪资历还是不要跟他们对上的好。 不过,偷偷瞄了眼上边坐着的皇帝,林如海深知,这一次如无意外,自己算是逃不过这个苦差事了,他倒是也无所畏惧,毕竟在扬州那个泥淖里他都能带足十几年,并且完好无损的带着儿女退回了京城,有此手段,又有皇帝做后盾,他可不怕再次跟那些人对上。 林如海心中一时间踌躇满志,很想能够大干一场! 贾琮却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快点出宫,今天一天在宫里,除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捞了个坐,大多数的时候可都是站着的,腿都有些酸疼了,再加上口渴又不能尽情喝水,感觉这日子过的实在是有点苦/逼了...... 又忍了一会儿,终于陛下那里肯放人了,贾琮本来有些萎靡的神情,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原本无神的双眼,一瞬间放佛放出了光芒,如果不是他一直低着头,没被人看见,否则又是一场风波。 羡慕的看着那些阁老大臣,因为品级年龄的原因被陛下允准了可以在宫里坐轿,有些怨念自己只能挪动着疲惫的双脚一步步走出皇宫去,不是说要尊老爱幼吗,陛下既然已经尊老了,为什么就不能爱爱他这个幼呢?!! 心中这么腹诽着,不将精力放在那长长的甬道上,感觉果然好了许多,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走出了一小段距离。 还没来的及高兴,秦风那小太监竟然走了过来,“三爷,请跟奴才走这边。” 他指了一个方向,贾琮不记得那个方向是通向哪里了,虽然宫中不能乱走,但是这个秦风既然能得徒睻信任,自然不大可能会背叛,他也想不起来宫中有谁会害他,索性点了点头,跟着秦风向前走去。 秦风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庆幸着这位三爷果然是个不多疑,且性情和顺的,否则他要是有一点怀疑,自己还真完不成王爷交代的事情了。 顺着一条小路,很快的两个人就来到了一个角门边,秦风掏出了一块令牌,那守门的小太监就将角门给打了开来。 从门里出来,贾琮惊讶的发现,这里竟然已经是宫外了,果然是捷径,这条路竟然离外面这么进,比之前的路近了差不多一倍。 一出宫门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熟悉的马车,嘴角绽开笑容,利落的上了马车,不理徒睻那里传来的大笑声,狠灌了一大杯茶水,这才感觉终于活了过来。 自这一天开始,贾琮便开始了正式上工的日子,值得庆幸的是,御前行走这个职位上不止他一个人,而是一共有六个人,除了每天早上一定要过来点卯外,下午的时候只要轮班留下来就好了。 即使是早上也不用都陪在圣驾面前,而是六个人轮值,平时只要呆在办公的房间里,随便做些什么也没人去管。 一段时间下来,习惯了早起之后,贾琮感觉,这日子过的其实也蛮轻松的。 这天下午,又轮到他休息,刚从宫里回来,便听到贾珍那面过来人请,心里有些不甘愿,那府里乱七八糟的事情早已经传的街知巷闻了,贾琮实在是不想跟他们搅合在一起。 可是明面上贾珍毕竟是族长,又是没出五服的堂兄,平时更没有交恶,所以,已经来请了多次了,想着总是拒绝也不好,索性让人跟贾赦说了一声,带着两个人便到宁府这边来赴宴。 第80章 贾琮刚一到,便被贾珍挽了手臂,炫耀式的介绍了附近的几个人给他认识。 说起来都是有来头的人物,不是某公府便是某侯府的,但事实上在那些称呼前面其实都应该加个前缀“前”,前公府或者前侯府,就跟宁国府和荣国府一样,也只是个名头好听,实际上爵位都已经降到不知哪里去了。 这些人本身又是纨绔,乌压压几十个人竟然只有几个在京候缺的武官,其他的都是捐了个虚职每天混日子,斜睨了贾珍一眼,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将这些人给弄到一起,还每日饮宴。 难道真的是宁国府钱多到没处花了? 想起原著中,有些人猜测贾珍父子聚集这些人是为了给某人招兵买马造反之用。 贾琮是不相信的,倒不是他相信贾珍的忠君爱国之心,而是这些人除了吃酒看戏赌博淫/乐,真看不出来他们还能有改天换日的本事。 人都说书生造反三年不成,这些人只有比那些书生还要没用! 唯一的一点可取之处可能就是背后姻亲关系复杂了一点,但是正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都如此了,那些姻亲难道还能指望? 贾琮一进来,便引起了围观,毕竟是号称‘本朝最年少状元郎’的人物,又正是新鲜的时候,现在他基本上走到哪里都能够成为焦点。 朝桌子上看了几遍,实在是没看出有什么特殊的人物,不客气的将过来敬酒的都给推了,倒是叫这些人有些扫兴。 只是旁边的贾珍也帮他挡着,倒是没人敢起哄闹事。 贾珍也是迫不得已,他虽然将这位小爷叫了过来,但却也不敢让人灌他酒,否则赦大老爷那里他就过不去。 在贾珍的旁边坐定,琮哥儿一边手里漫不经心的剥着干果,一边听着贾珍跟旁边神勇侯家的小子互相吹着自己的猎艳史,听他们互不相让的越讲越夸张,倒是颇感有趣,一时间竟然也听的津津有味。 不过,这样稍显愉快的气氛还没持续几分钟,他便有些后悔了,实在是四周投过来的目光太让人讨厌。 此时已是三月下旬天气渐暖,本来晚上还会稍微有些寒凉,但是因为这些人吃的都是烫酒,所以屋子里面点了几个小炭炉,便是因为这几个小炭炉,让屋子里的温度上升了几度。 再加上飘在空中的酒气,贾琮即使滴酒未沾,这么一会儿也被熏得小脸发红,眼睛水润润的,顾盼之间里面仿佛盛开着桃花。 脸带笑容望着前面的样子,更是给人一种无害的感觉。 他的长相本就绝色,这个样子更是让人难以移开目光,没一会儿的时间,屋里这些或明或暗的目光便开始向他聚集。 即使这些人还算有分寸,知道他不是好惹的,所以没有冒昧的过来搅扰,但是只这些目光还是让人感觉不爽。 皱了皱眉头,又塞了颗干果仁在嘴里嚼碎咽尽,站起来冲着贾珍说道,“珍大哥哥,天色已经不早了,弟弟明天还要上朝,便不打搅了。” 贾珍愣了一下,他一直在忙着跟人吹嘘,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见到贾琮现在便要走,还以为是刚刚冷落了他,赶忙也站起来说道,“琮哥儿这么早便要走?可是因为哥哥招待不周?” “哪里......” 贾琮刚要分辨,谁知才说出两个字,旁边便想起了一个声音,“琮哥儿要、要走?好不容易来一次,才这么一会儿便走,也太、太不给我们这些做哥哥的面子了!” 一听声音就知是薛大傻子,而且这人喝的已经有些多了,说话时嗓门虽然大,但舌头打结,走路也晃晃悠悠的,如果不是身边的人扶着,估计桌子都能让他撞翻几个。 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一眼,却没接他的话,听说最近二太太暗地里跟薛姨妈拿了一大笔银子,并且达成了协议,全当是宝钗嫁给宝玉的嫁妆。 正常情况下便是他们这些勋贵人家嫁女儿,陪送个一万银子已经算是多的了,薛姨妈竟然在婚事没彻底定下来的时候,就出了二十万两,也真的是下了血本了,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这母子到底图的是什么,这薛蟠又是否知道银子的事情。 他这边只当那是个醉鬼,不想理会,薛蟠那里却是看着面前少年昳丽的容貌,精/虫上脑,不想这么放过他,一用劲儿将身边的两个人给推开,踉跄着两步便向着贾琮这个方向扑了过来,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说着,“好琮哥儿,你今儿还没陪哥哥喝一杯呢!” 贾琮哪里会让他扑到,脚步微动便换了一个方向,袖子处更是将一个酒杯直接扫到了薛蟠的脚下。 薛蟠一脚正正的踩在了杯子上,本就不稳的身子直接向前趴去,双手反射性的向前想抓住什么东西,但是贾琮早已经闪开,两个扶着他的小厮又被他甩在了后面,自然是什么都抓不到,噗通一声巨响,直接便摔在了地上。 变故发生的太快,本来贾珍还在懊恼这薛蟠狗改不了吃屎,对着琮哥儿说话竟然也不尊不重,却没想到,眨眼之间,这人竟然已经摔在了地上。 惊讶之下,那两只被酒气熏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竟然奇迹般的被他瞪的圆了一些。 如果不是地上薛蟠的叫声太惨烈,估计一时半会还回不了神,“你们这些蠢材,还不赶紧将薛大爷给扶起来!” 贾珍回过神来第一反应便是伸手去扶薛蟠,奈何他的小身板太过瘦小了些,酒也吃的有些多,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差点也跟着摔在那里,却还是没将人给扶起来。 抬头正好看见在旁边看戏的贾琮,张了张嘴,脸都憋红了,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正感觉心里憋屈的难受,转头的时候又看到那两个扶着薛蟠过来的小厮,一副想过来扶人又缩手缩脚的样子,当下气不打一处来,满腔火气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 “你们两个是死人吗?薛大爷摔在这里竟不知道来扶一把,老爷我要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啪啦啪啦就是一顿吼。 他这里骂的痛快,好不容易出了一口气,两个小厮虽然心里感觉憋屈,但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缩手缩脚的上前去扶薛蟠。 薛蟠那里哎哎叫着被扶了起来,却是酒劲儿上涌,刚刚在旁边的位置上坐好,便抬手给了那两个小厮一人一个巴掌。 刚刚这人摔倒的时候,贾琮看戏看的倒是很开心,现在这出闹剧却实在是不感兴趣,直接又跟旁边的贾珍告辞。 贾珍好不容易将人给请来,实在是不想这么将人给放走。 他无意中得到了消息,贾琏那里新经手了点东西,轻轻松松便赚了一大笔,心里痒痒的也想分一杯羹,缠了贾琏那家伙好些日子,他死活不肯松口。 后来被他又是威胁又是哀求的,这才给他指了条路子,只让他来找琮哥儿,一开始贾珍还有些不信,只以为这是贾琏在推脱,便是听着贾琏赌咒发誓的话也是犹豫不决。 还是后来无意中知道,他大堂伯那里的实缺其实也是琮哥儿帮忙得的,这才对贾家的这位状元郎刮目相看起来,每每设宴都想将人给请了过,来套近乎。 却不知道,他这样的行为却是正招人烦,还不如私底下请托一下来的有用。 贾琮这边不顾贾珍那张略显可怜巴巴的老脸,坚决辞了出来。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外面的温度要比里面低很多,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接过小厮递过来的披风乖乖披上。 “三爷,还是樱桃姐姐细心,我们两个当时可没想到要给您拿披风出来。” 贾琮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最近已经放出了风声去,要给絮儿和樱桃两个挑一户好人家。 毕竟是他身边伺候了好多年的,不但贾府下面的这些奴才很多都动了心,便是外面清白的人家,也有好多人过来求娶。 贾琮倒是没有一定要给她们脱籍,做平民要比做奴才好之类的想法,好不好的还是要看人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这小子这是又要给谁说好话,实际上他心里已经有了人选,所以这时候并不想搭理。 回到院子里刚刚洗漱过后,絮儿便端了盏冰糖燕窝出来,想来是听说他刚刚咳了两声才特意炖的。 “你们手脚倒是快!”贾琮虽然不大喜欢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却也不愿浪费两人的心意,快速的几口吃掉,用清茶漱了口。 “三爷这可是夸错我们了,燕窝炖起来可没这么快,这是我们去大食堂吩咐的时候,正好见到姑娘房里的司琪去取燕窝,听了我们的话,便做主将姑娘的那份儿让了出来。” “喔。”贾琮想了想,“不好白占了姐姐的东西,你们将我桌子上新拿回来的小镜子和配套的小梳子给姐姐送过去。” “三爷让我们这么送过去,姑娘那里没的又多想。” “樱桃姐姐这倒说的是,不过也没什么紧要的,姐姐问起来便说这东西本来就是特意给她准备的,我一个男子要这可以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本来就没什么用处。” 樱桃听了他的话,也不管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拿着东西便向着迎春的院子走去,只留了絮儿和几个小丫头给贾琮在一边整理衣物。 第81章 贾琮坐在书桌边上,难得安静的将最近一段时间的事情,在纸上一一列了出来,一项项的整理清楚。 玻璃以及镜子已经制作成功,并且开始盈利,徒睻这几日看着每天下属报上来的银子数目,乐的嘴巴都有些合不拢。 贾琏掺合进的就是这项生意,他们两兄弟的感情现在还不错,自然会想着给他找个进身之阶,这玻璃的生意本来就说好了,里面是有贾琮两成份子的,皇帝虽然缺银子缺的厉害,但也没想到要赖掉这些银子。 有着这个做由头,让贾琏以贾琮代理的名义进去是很容易的事情,他又是个有本事的,几件事情下来,便是徒睻现在对他也多有倚重。 只要他自己能够一直这么稳得住,不要被贪念蒙蔽双眼,不但可以得到贾琮这边分给他的一部分利润,便没有这些,只是入了皇帝和徒睻的眼就够他受益无穷。 这个时代单纯的商人地位还是太低了,无论如何便是为了大姐儿和哥儿,贾琏也还是要有个官身的好! 水泥的研制也已经成功了,现在只要解决了大量生产的问题,便可以将其作用到修路和修建河堤上,相信到时候能产生的效果一定会让众人惊叹眼红。 沿海的盐池已经在秘密修建,意料当中的,皇帝将这项工作交给了林如海,包括以后盐税改革的事情,这也算的上是知人善任了,林姑父在盐政上一呆就十几年,最后还能全身而退,古往今来也没几个,只凭这份本事,皇帝不用他用谁。 而且这件事如果成功了,必将功标青史,即使是失败了,也跑不了史上留名,林姑父是典型的文人,根本抗拒不了这种名利上的诱惑,想必下次见到他还要道声恭喜了,他这也算是得偿所愿! 肉松的做法也在慢慢的普及,最先受益的便是沿海一带的渔民,以往他们出海之后如果不尽快将捕获的鱼类低价出售,便只能看着它们烂掉或者做成咸鱼。 但是,说实话,咸鱼并不是很受人欢迎,价格只会比鲜鱼更低。 现在得了肉松的做法却是给他们带去了新的希望,这东西不但耐储存,而且味道鲜美,相信很快就会让大景百姓的餐桌上又多一道美味。 除此之外,是不是要研究一下鱼肉罐头,那东西不但好吃,大量生产后配备军/队,也算的上一项战略物资了。 可是他不知道肉罐头外包装的马蹄铁的做法啊,如果用玻璃的话不但运输不方便,而且现在玻璃还属于奢侈品呢,最近几年内他可不想让这种东西的价格降下来。 不知道这时代的工匠能不能神奇到,他说出大致的用途和物品的特性,他们就能根据这些将东西给做出来? 犹豫了半天,在这项目后面画了个问号,想着过后跟徒睻说说,这些琐碎的事情还是他去办就好了,这江山是他们徒家的,他这个不想劳心劳力只想舒舒服服过日子的,能给提供这么多点子就已经对得起穿越大神给的这一次机会了,实在是没必要再亲自上阵折腾。 现在唯一可惜的是粮食的事情,这东西需要大量时间,根本不能一蹴而就,好在占城稻已经在京城试种,能不能成的到了秋季自然答案自然就揭晓了。 值得庆幸的是,由于他的提醒,皇帝陛下去年秋天亲自派了人去广东福建等地查访,回报回来的消息让他很是高兴,年前便从福建等地调集了三万担占城稻种到江南地区。 相信即使江南地区今年还是出现少见的干旱天气,有了这些稻种,秋收之后,至少能保证大部分人的温饱问题。 至于土豆玉米等作物,虽然有高额悬赏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恐怕真的是时机未到。 另外还有杨宁带回家去的桑基鱼塘的图纸,希望两年后能给这个大景再次带来个惊喜吧。 统一纪年的事情,陛下已经下令礼部翰林院钦天监去办了,并且亲自赐名《皇历》,钦定秦始皇统一六国登基称帝那一年为皇历元年,之前的时代统一为历前某某年,之后为皇历某某年。 在贾琮的心里,皇历纪年将直接取代西方后来的公元纪年,实在是件大块人心的事情,当真是可喜可贺! 笔尖在空中虚虚的划过,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忘记了? 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又在纸上写下了在黄河沿岸植树造林,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历史上的宋朝,黄河曾经因为河道堵塞而大面积改道,当时可是死伤无数。 算起来离现在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只希望现在加大力度清淤并植树造林保持水土,兼且修造一些坚固的河堤水库,能够将这个悲剧消弭于无形。 不过,只是单单的植树造林,恐怕地方上不会太过重视,甚至认为他这些想法是无稽之谈,进而束之高阁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人都是无利不起早······ 那么,将草改成牧草,将树改成果树呢? 多年生牧草完全可以在不破坏根系的情况下,每年将叶颈割下来养马牧牛,果树结的果子又可以酿成果酒,或者也制作成罐头? 嗯,水果罐头倒是可以用瓷瓶或者玻璃瓶,不过还是要做下实验,先记下来! 再算上可以在林间草场上散养的鸡鸭,相信即使当地的农民少种了许多粮食,也绝对可以凭借这些额外的收入过的舒舒服服的! 当然,这还要当地的官员至少稍微廉洁一点,不要过于逼迫才行。 ······ 脑中思绪翩飞,正犹豫着要不要在吏治上再给陛下提点建议,身子便被揽进了一个有些高大的怀抱。 鼻子下意识的嗅了嗅,只凭气味和感觉就知道是谁了,也懒得挣脱,便那么靠在他身上,继续盯着手里的纸张不断反复的思索。 贾琮这副皮囊是个少见的美人儿,平时面容偏向于昳丽,眉目飞扬时风情无限,吸得人移不开眼睛。 沉静下来的时候,更是满身静匿,让人直想亲近。 徒睻一边将下巴抵在心上人的肩颈出,鼻子不老实的在他刚刚洗过,还略带着些潮气的发上蹭动。 琮哥儿被他蹭的有些痒,忍不住嘴角轻扬笑出了声,回头将这人的大脑袋给推走,“怎么这时候过来?” 徒睻装作没听到他的问话,眼睛看天看地看桌子,就是不跟琮哥儿的对上,脸色虽然没变,藏在发间的耳朵却有些微微泛红。 贾琮看他这个样子,笑声更加大了起来,能够光明正大的嘲笑这人的机会可不多。 弄得徒睻更不好意思,看着琮哥儿手上兀自拎着的纸张,赶紧转变话题。 将纸张拿在手里之后,却也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平时没有深想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看这张纸上的内容,延阳这些日子还真的做了不少事情。” 贾琮撇了撇嘴,不肯居功,“我只不过动了动嘴罢了,事情还不是你们在做?!” 徒睻伸出脑袋在他脸上啃了一口,“若是没了你的点子,我们便是想做也没的做不是。” “现在都只开了个头罢了,还不知道有几件能成功呢。”贾琮手指卷了一缕头发在手指上,想到时间的问题心里不由有些郁闷,还是想这日子能过的快一些,最好一下子就到两三年后。 到时候十六岁的自己,至少不会再被当成小孩子对待了。 想到这里眼角斜斜的向着身后这人挑去,这身体的年纪虽然还是小了些,眼睛却是及其勾人,尤其是眼角微微上挑的时候,仿佛满园的桃花都在盛开,让人不由自主的便沉醉其中。 身后这人虽然经常表现的急不可耐,但是这么久下来,也让贾琮摸清了他其实就是个纸老虎的事实,嘴上虽然不饶人,但动起真章来,却还是会顾忌着自己的年纪,不忍心做到最后。 既是如此,不趁现在多逗逗他,实在是对不起自己以后注定被压的命运。 一想到这个贾琮就暗恨,可恶的徒睻,明明这一年来自己已经长高了很多,照此下去长成之后即使比他矮些,也不会差太多。 没想到正当他得意的时候,徒睻这家伙竟然又往上窜了一窜,而且体格比起以往也健壮了起来。 让贾琮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拜了什么高人为师,每天背着他不间断的锻炼,好让他自己在身高体型方面一直保持优势。 不得不说,贾琮真相了,徒睻自从知道贾琮想要在今后将他压倒之后,虽然表现的很不屑,但心里还是敲响了警钟,虽然没有拜师,却直接找了几个禁军里面有名的高手,每日勤练不缀,就是怕真的被琮哥儿在身高体力方面给压下去。 现在这种情况,也算得上功夫不负苦心人! 这样说说笑笑的,很快到了休息的时间,“你还不走么?”贾琮看着老神在在的某人有些不解。 “怎么,我留下来你不高兴?”说话的时候双眼盯着琮哥儿不放。 看着那满是欲/望的眼睛,贾琮果断住口,刚刚撩拨过他,现在要是再敢反驳,估计这人会发疯。 闭着嘴巴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绝对没那意思。 却不知道旁边的徒睻看到他这勾人的小模样眼睛里已经开始冒火了,将人抓过来用力亲了一顿。 既然心上人这么热情,他便留下好了,虽然做不到最后,也总比独自回去之后自力更生的好! 想到这里,他也想叹气,与恋人的年龄相差太多,果然是这世间最糟心的事情,没有之一。 ······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贾琮起来的时候,徒睻早已经走了,看了看外面还未亮的天色,真不知道这人图的是什么。 洗漱好,刚要坐下来用早膳,絮儿和樱桃便冒了出来,“奴婢们是来向三爷请罪的,昨儿晚上应该是伺候了爷睡下之后再睡的,却不知道为什么,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到现在才醒了过来,还请三爷恕罪。” 贾琮知道这一定是徒睻叫人搞的鬼,看着两人可怜兮兮的样子,只能说道,“可能是春困的关系,下次你们先休息就是了,并不用等我。” 他这边话音刚落,絮儿那边便开口驳道,“少爷这么说,奴婢们更没脸见人了,这满天下的,哪有主子没歇息,做奴婢的倒睡的香甜的。” 贾琮知她这话出自真心,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不再说话,安静的吃了顿早餐,换了朝服,刚要走出屋子,樱桃那边却又说道,“三爷,奴婢昨儿也睡的糊涂了,倒是有一件事情,忘了跟您说。” “喔?” “说来奴婢还要跟三爷道喜呢,姑娘那边的亲事老爷和太太已经定了下来,您马上要多个姐夫了呢。” “你可听说了姑爷是谁家的?” “奴婢听太太身边的人说,便是以前老爷和您一直看好的袁家。”樱桃嘴角带笑,恭敬答道。 贾琮皱了皱眉,并没有说什么,但却记在了心里,这袁家他早就看好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早不定亲晚不定亲,偏偏他得了状元之后才定下了亲事。 心里莫名的总是有些不喜! 这些小道消息没人比小六和小七两个人更精通,自从小六在太太跟前露过脸后,便经常性的到太太那里去给女眷们将故事一样讲这些市井间的见闻。 一个月便是赏钱都能得不少,更别说那些好吃的好玩的,太太一高兴更是可着劲的赏。 他倒也不小气,每每有了好东西都会分给小七一半,所以两人间倒是没有因此生分。 反而是小七平白得了东西心里觉得不好意思,平时闲暇的时候打听起消息来更加的上心,再拿出小六那里分润他的银子东西,更是收买了不少人给他帮忙。 平时在贾琮身边时候的那机灵劲儿,便是徒睻看了都有些眼红,他手底下虽然三教九流都有,但是这种八面玲珑机巧灵便的人却是怎么都不嫌多。 贾琮要想知道这袁家的事情自然还是要找小七,所以刚上了马车,便将人也叫了过来。 这小七也果然没负他所望,张嘴巴拉巴拉的便将这袁家的事情讲了个一清二楚。 第82章 原来迎春的亲事这会儿才定下来,倒真不是袁家那边的关系,追根究底还是邢夫人没相中人家的家世。 这么多年下来,邢夫人已经养成了什么事情都要跟二房相互攀比的习惯。 许是一开始被压制的狠了,除了身上的诰命真的是什么什么都比不上王夫人,直到这几年才稍微好了一些,大房的孩子虽然没一个是她亲生的,但到底都跟她亲近了起来。 贾琏那里已经大了,又住的远了些,用不到她去多操心,所以没事的时候便忍不住为了迎春和琮哥儿谋划了起来。 尤其是迎春,她心里其实也想给她找个可靠的,但是每每想起二房的元春已经封了贵妃娘娘,心里就会觉得不甘心。 自己身边的迎春虽然是个庶出,但是贾赦现在可比贾政强的多了,怎么算这出身也不比那个差啊。 入宫她倒是不奢望,但是嫁进勋贵之家得个诰命,或者一二品人家家里做个嫡子或者有出息的庶子媳妇,应该不难吧? 存了这样的心思,她的眼光便高了起来,即使当时的那些画册,被贾琏将人给一个个的批了个体无完肤,她也没放弃。 高官显贵之家又不只这几个,她就不信能一直找不到。 不过,她也留了个心眼,袁家还有几家贾赦和贾琮看好的,她也没明白拒绝,只是借口女儿还小,不忍心早嫁,所以不忙着定下来。 别的人家都等不得,寻了另外的人家订了亲,这袁家正好也想让儿子专心准备今年的会试,想着如果能高中,说亲的时候也能更有底气些,所以便也这么耽误了下来。 眼瞅着殿试已经结束了,袁家二子并没有得中,邢夫人这边又寻摸了这么久,要么是孩子不成器,要么是家境不好她没看上,她看着都好的人家又看不上迎春的身份性格,真是..... 过了这个年,迎春也十六了,再不定亲可真的就晚了。 虽然还是不甘心,却也只能咬着牙让人给袁家递了话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倒是袁家那里,本来门第就不算高,要不是先老爷在世的时候也是个二品的官,也不敢这么找人来贾府递话,迎春虽然是庶出,可也是养在一品诰命夫人身边的独女,他们家虽是嫡子却也是高攀了。 看着贾家这么一拖二二拖三的本就没抱多大的希望,贾琮中了金科状元之后,更是连最后一分心思都给熄了。 哪知峰回路转,贾府竟然在这时候传了信儿过去,欣喜之下不敢耽误,急忙忙的预备了厚礼,只等选了良辰吉日过来下聘。 “你可知那袁朗此次落第之后有没有心存怨愤或者不甘?” “三爷放心,小的早在袁家那里结识了几个朋友。”说到这里看着贾琮似有深意的目光,‘嘿嘿’笑了两声,不好意思的用手指蹭了蹭鼻子,“听他们说,这袁家公子是个心胸宽大的,落第之后不但没有失态落寞,便是读书的时辰都没延长,一切作息都是按照考试之前的模样。 待得三爷等人的文章在贡院门前贴出来之后,他还特意去看过,并且亲自抄了回去,每日里揣摩研究,言语之间多有叹服。” 贾琮点了点头,早便知这人是个拎得清的,虽然读书也刻苦,但却并不是不通俗物,因为袁家老大每日里要上衙,他们家的田产店铺便都是他在打理,虽然没有日进斗金,但每年开销之后盈余也不算少。 现在看来也是个稳的住的,并没有像当年贾珠那样,一次落第便不分日夜的苦读,狠命的糟践自己的身子。 “三爷,奴才还听说了一件事......” 贾琮看着小七难得的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得添了点兴味,伸脚踹了他一下,“有事还不快说?” 小七也没躲,笑嘻嘻的受了一脚,又笑嘻嘻的凑近了一点,这才神秘兮兮的说道,“袁家二爷是见过咱们家姑娘的。” 这怎么可能?“姐姐基本上不出门,他哪里能见的到?” “三爷有所不知,之前姑娘刚搬回咱们大房的时候,太太曾经带她出去礼过佛,那袁家二爷当时也是跟着他母亲嫂子去礼佛,不巧正好碰见了。” 贾琮愣了一下,这还真是狗血,大家小姐向来一脚出八脚迈的,出个门更是丫鬟婆子一大堆,即使没提前开道,也不是轻易能让人见了去的,所以那些戏文里面的所谓名门闺秀,不是家道已经破落了,便是那些落魄书生的意/淫罢了,现实生活中哪里可能存在。 “你能确定那袁朗不是故意偷看的姐姐?” “奴才确定,说起来还要怨那庙里待客的小沙弥,是他记错了地方将人胡乱带的,而且当时姑娘带了面纱,并没让他瞧去模样。 不过,他之后虽然没声张,却私下里让人悄悄的打听过那是哪家的小姐。 再之后,姑娘这边差不多年纪相看人家的时候,他们家里竟然拖了人将名帖送了过来。 嘿嘿,这事儿也是奴才后来才打听出来的,所以早才没跟三爷说过。” 贾琮看着他搓着手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仔细想了想,这事既然是意外,便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好因为这点小事斥责小七,“行了,这事情我知道了,你小心些,再不要对外说出去。” 小七见没受责罚,赶忙恭敬的应了声“三爷,小的知道了!” 这件事情到此便算是过去了。 袁家那边可能是怕事情有变故,所以定的吉日很近,三天后便请了官媒冰人到贾府来下了聘礼。 贾琮在邢夫人那里看到了聘礼的单子,以袁家的家境来说已经是出乎意料的丰厚,跟贾赦一样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袁家对迎春对贾家倒是重视! 到了这时候贾母等人才知道迎春的婚事竟然已经定下了,仔细问了一下男方的身份家境,知道是个落第的举子,父亲早逝,家里又只有一个哥哥现坐着六品,脸色便不大好看。 只道邢夫人和贾赦两个不着调,竟然给女儿定了这么个亲事,贾政还特意找了贾赦,想让他改了主意将迎春送进哪家王府里,即使是做侧妃,也是一家子的荣耀,便是娘娘在宫里也能得个助力。 气的贾赦跟他好一顿呛呛,直将人说的面红耳赤掩面而走,这才罢休。 贾母看着贾赦这边说不通,倒是改了主意,只每日里将迎春叫了去,她跟王夫人两人一唱一和的在那里说着一些袁家如何落魄,勋贵王府之家如何显赫,贾赦不该如此随意许亲之类的话。 迎春本来性子就懦弱,虽然这些年有了些长进,但还是跑不了本性难移,她对袁家又实在是不了解,这些话听的多了,虽然不相信老爷太太会胡乱许了她的亲事,也知道自己没在勋贵王府之家生存的本事,但到底存了一段心思。 心里恹恹的,多思少眠,便是日间饭食用的也少了些。 邢夫人这些日子每日里忙着给她置办嫁妆,难免照看不周,等注意到的时候,迎春已经瘦了一圈儿下去。 当时便气得跟王善宝家的哭了起来,“我好赖养了她这么多年,她便这么不信任我?凭着人家说了几句,便这么胡乱疑心?” 一时间对这个女儿便有些心冷,便是急慌慌准备嫁妆的心思也淡了下来。 到底是王熙凤年轻,多少知道些女儿家的心事,听说了此事便过来劝她,“太太如何便灰心了,依我看姑娘到不是不相信老爷和太太,只是小姑娘家家的忽然之间便定下了亲事,想着再过不久就要到另一个地方生活,便是那地方再好终归是陌生,心里没底儿害怕罢了。”说着又笑了起来,“不怕太太笑话,便是我与二爷从小便认识的,当初亲事初定下的时候,心里也是好一阵忐忑呢。” 一番话说的邢夫人想起了自己刚刚同贾赦定亲的时候,那时自己只是续弦,前面嫡子便罢了,听说他屋里还有宠妾,当时即使自恃手段了得,心中也不免忐忑。 更没想到的是,嫁了进来之后,之前的那些手段在人家公府这些人精面前,哪里够看,三两下便被打压了下去,若不是后来有琮哥儿有意无意的帮衬着,这日子还不知道得过成什么样子。 这么想着,心里终于舒坦了不少,将王熙凤叫到身边坐了,“亏得你这个做嫂子的想的通透,倒是我一时想左了。 只是我这几日恍惚听说哥儿又生病了,这是怎么回事?刚出生的时候可没这么体弱!” 王熙凤一听她提到哥儿,也是满脸的愁容,“太太说的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刚生下来的时候虽是早产,却比姐儿那时候健康的多了,谁知过完年之后这几个月竟然连着生了几场病,小小的人儿每日里吃着那些苦药汤子,连带着将胃口都败坏了,这几日我看着,竟然是瘦了一大圈儿。” 旁边王善宝家的听她这样讲,便插口道,“哥儿小小的人儿,可别是冲撞了什么吧?” “王妈妈说的我也想到了,专门儿请了宝兄弟的干妈马道婆过来看过,银子花了不少,却也只好了几天,没过多久便又病了。 琮兄弟心疼他侄儿,特意托人请了太医院专精儿科的太医过来,方子是好的,吃了两副便见效,只是病好了之后没多久,这便又病了。” 说到这里欲言又止的,显见是想请邢夫人帮忙说项,看能不能将那位许太医再请过来。 邢夫人知她的意思,也知道琮哥儿对着这个侄儿格外喜欢一些,但是听了凤姐儿的话,总是感觉哪里奇怪了些,便没有马上应承,只想着等琮哥儿回来之后问问他再说。 王熙凤也没强求,琮哥儿这些日子忙碌了些,已经几日没去看哥儿了,算着日子这几日是必要过去的,到时候她亲自说也使得。 便是等不及,也可以使唤贾琏去说,倒并不一定非要指着邢夫人。 婆媳两个又说了会话,那边便有丫头找了过来,说是哥儿不肯喝药,哭的厉害,让凤姐儿赶快回去看看。 邢夫人赶紧放了她走,到什么时候子嗣都是大事,她即使不是亲祖母却也惦记着,等晚上贾琮回府的时候更是马上将人请了过来,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跟他讲了。 贾琮听后也感觉哥儿病的有些蹊跷,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便问道,“老爷可是在府里?” 没等邢夫人说话,他身边跟着伺候的便回道,“老爷今儿并没出府,现正在姨太太那里听曲儿呢。” 贾琮冷笑了一声,“这院儿里老爷什么时候封过姨太太?你们倒是先上赶着巴结起来了。” 一句话说的那小丫头赶紧闭了嘴再不敢说什么,倒是邢夫人听了这话心里畅快,转身笑着对身边的一个婆子道,“还不去请了老爷过来,就说我和琮哥儿有事情请他商量。” 那婆子赶忙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没一刻钟,贾赦便走了过来,贾琮赶忙迎了出去,“爹爹这些日子怎么没出去会友?”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贾赦便有些脸黑,整个人都跟着不自在起来。 看着他别别扭扭的样子,贾琮感到很是惊奇,不知道老爹这是怎么了,前些日子可是每日里外出听戏吃酒的,如果不是他特意找了人看着即使在外面也不许他过量饮酒,又每日里督促他锻炼身体,恐怕他现在身子都要垮掉了。 看着他那躲闪的样子,知道想从他嘴里问些什么是不可能了,幸好他还有小六小七两个,回头问问他们就好。 一家三口人坐定,邢夫人又将凤姐儿白天的话说了一遍,只是小儿爱生病,在贾赦看来那是再正常不过了,他的长子当年便是如此,贾琏小时候也不算健康,二房的贾珠和宝玉更是没少请太医,说起来,这些孩子里,还有数琮哥儿最省心。 这么想着,便没当回事,对着邢夫人道,“那便多请几个太医好了,咱家又不是出不起银子,叫我过来也没用啊!?” 贾琮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这个老爹怎么这么迟钝,指望他是没戏了,便直接对着邢夫人说道,“依儿子的想法,太太先将厢房收拾出来,再在外面找了干净可信的奶妈嬷嬷丫头,先将哥儿抱过来养一段时间的好。” 一句话出口贾赦倒是没多想,在他心里,孙子养在太太跟前是再正常不过了。 邢夫人却是一愣,她虽然有些心动,但却还是犹豫,“抱过来倒是没什么,只怕你嫂子那里会不情愿。” “太太没明白儿子的意思,我只怕哥儿那里是真的有小人作祟,所以才让您将伺候的人都给换了,如果抱过来之后还是经常这么病着,那么只能算儿子多心。 要是哥儿的病就这么好了,到时候只有二嫂子谢您的。” 一句话说的贾赦和邢夫人神色都严肃了起来,“不至于如此吧?” 一般人家争斗即使是争的头破血流也到不了这个程度,毕竟现在还是宗族天下,人一出生所受的教育除了忠君之外,便是如何壮大庇护家族,但是贾家......想着原著中后来的黛玉,以及大房的下场,贾琮也只能‘呵呵’冷笑了! “是不是儿子想的那样,试过便知道了。”贾琮皱着眉头,这件事不彻查一下谁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赦这时候终于回过味儿来,也对着邢夫人道,“琮哥儿说的对,无论如何先将哥儿抱过来再说,婆子丫头你这里尽够了,即使要添也可以慢慢来,总要忠心可靠的。只是这奶妈子不是一时半刻便能得的。” 邢夫人心里也没人选,便将王善宝家的叫了进来,“你可知道府里谁家有现成的奶口?” 王善宝家的一听便笑道,“太太这是忘了,赵奇的弟弟家里两个月前刚添了个儿子,当时老爷太太还特意让人送了赏赐呢。” 邢夫人拍手笑道,“是了,我怎的将他家给忘了。这赵奇的娘便是琏儿的乳母,他小儿媳妇再做哥儿的奶嬷嬷,再没有比这个更相应的了。只是怕一个奶嬷嬷奶水不够哥儿用的。” “太太放心,哥儿现在已经半岁了,尽可吃些蛋羹米糊糊之类的辅食,一个奶嬷嬷尽够了。”贾琮想到自己刚过来的时候,三岁了还在吃奶娘的奶水,忍不住说道。 这赵嬷嬷不但是贾琏的奶娘,还是先太太的陪嫁丫头,赵家又是先老太太的陪房,再没有比他们更忠心于大房忠心于贾琏的了,这个人倒是真的正合适,想来如果不是他们家这个孩子晚了几个月,赵嬷嬷早便进来说了。 三人既然已经说定了,当晚便派人将赵家的给接了进府,贾赦又亲自叫了贾琏,两父子独自在书房里聊了好一会儿,第二天一早,哥儿便被抱到了邢夫人的房里,除了身上的一身衣服,什么都没带。 贾琮下午没有轮值,中午的时候便请假从宫里回了府,还直接带了许太医过来,一番诊脉开方子之后,哥儿至此便算是在大房这里扎根了。 第83章 话说,贾琏当晚回去之后将贾赦和贾琮的猜测说了,王熙凤如何肯信,只想着是邢夫人想将哥儿养在身边,才如此说的。 看着病歪歪的儿子,担心的不行,只怕邢夫人那里不够精心,倒让哥儿的病情再加重了。 但这件事情是贾赦拍板儿贾琏同意了的,她现在在府里也没个靠山,并不敢像之前那样强硬。 只好自己安慰自己,第二天亲自抱了孩子到邢夫人那里,并且在这里一呆便是一整天。 之后更是日日带着姐儿过去借着请安的由头亲自看顾着儿子。 邢夫人虽然体谅她的心情,但到底心里还是不痛快,说话间便有些酸言酸语的,如果不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儿上,恐怕说的会更加难听。 好在王熙凤是个精明的,在邢夫人这里看顾了几天,发现儿子果然渐渐好了起来,又过了三四天,竟然没一点儿再次发病的征兆,并且眼见着一日日的活泼了起来,小胳膊小腿儿再不是松垮垮的样子,又有了点之前藕节般的形状。 这种情形一边让她喜极而泣,一边又让她恨得牙痒痒,对着自己院子里的人,甚至平儿都没了之前的好脸色。 一边安排着人盯紧了她屋子里那些能近身伺候哥儿的人,一边还是不间断的往邢夫人这边跑。 不过,现在却不是为了看孩子了,而是为了给邢夫人帮忙,迎春嫁妆才只预备了一半儿,还有好多东西要张罗。 她屋里的绣菊和司琪的亲事也都定了下来,在迎春出门之前是必要将她们的亲事先办了的,这样便能够以陪房的身份跟着她去袁家。 新提上来的丫头也要抓紧时间调~教好,这样到了袁家之后无论是内宅还是外面便都不缺使唤的人了。 还有琮哥儿身边的絮儿和樱桃也都定了人家,虽然亲事不用府里的主子操心,但是新提上来的丫头王熙凤却是不得不分出心思照看一二。 他们夫妻现在一个拖赖着琮哥儿在外面混了个正经差事,虽还不是官身,但也是走到哪里都被人给敬着的,一个又感念琮哥儿对儿子的照顾,所以,现在对他的事情都是上了十二分的心,便是一点小事也要做到尽善尽美才好。 再加上哥儿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邢夫人自从嫁进贾府后就从来没这么忙过,一时间竟是有些吃不消。 好在王熙凤主动将迎春嫁妆和琮哥儿身边的事情慢慢接了过去,只让邢夫人帮忙看着两个孩子就好。 王熙凤本就是个闲不住的,这几年不再理会那边的府务,手里没权每日里只能哄孩子,心里不知道抓心挠肝的多少个晚上急的睡不着。 现在终于有了事情做,雷厉风行的性子不改,事事要求尽善尽美,一点把柄不肯给人留。 邢夫人年纪大了,早没了年轻时候那股心气儿,只把了库房的钥匙,其它的随便王熙凤折腾。 一时间婆媳两个倒是达成了平衡,颇有点皆大欢喜的感觉。 迎春这些日子也被邢夫人和凤姐儿指使了一大堆的事情,不但要亲手绣自己的嫁衣,还有给婆家众人的礼物,还被凤姐儿带着记诵外面一些人家的姻亲关系脾气秉性,务必让她以后到了婆家的时候,不要一问三不知被人小瞧了去。 好在她之前于管家之事上已经跟着邢夫人学了许久,也算得上有模有样。 人一忙起来,自然不能够再胡思乱想,贾母叫的时候也有了借口不去,再不必听那些愁闷之语,心思倒是一日比一日清明,一月之后脸色终于恢复了往昔的红润。 袁家那边因为袁家的二爷年纪也大了,所以婚期定的比较急,送来的三个日子都是今年的,贾赦和邢夫人看了半晌都挑中了十月份的那个。 其它的两个,一个太近,准备的时间不够,另一个接近年关,到时候要忙着年节的事情,顾不过来。 贾母和王夫人贾政知道了却不同意,现在王夫人有了薛家的银钱支持,又忍痛从私库里面掏出了一些,再加上仗着脸皮厚,又打着娘娘的招牌,从王家、史家、林家等姻亲处各得了数额不等的银子,又收了下面一些附会的商家的孝敬。 这省亲别院虽然没有原著中的规模,但到底建成了大致的模样,至于里面的摆设陈列,集荣宁两府的库房,以及各位太太奶奶的私库,只说是暂借,再额外添置一些,倒是也能应付过去。 贾母的意思是请娘娘中秋节回銮,但是时间太紧,园子里面还有很多不合意处需要整理,怎么算时间都赶不及。 接下来的重阳节也是这个原因只能作罢。 如果不选在节日里,那么迎春婚期左近倒是还有一个好日子,府里倒时候又要准备迎春的喜事,又要接驾。 如果是之前,贾母一言堂的时候,她还不会担心,左不过一个庶女,只要嫁妆不亏了她,难道婚礼热不热闹她还要挑剔不成。 现在她却不敢再说这话,大房跟二房离了心,这满府里成器的在官场上的又都是大房的人,到时候迎驾的一应事情还不是要指望他们。 如果这两人的日子冲突了,他们父子兄弟几人很可能都一股脑的去忙活迎春的事情了,到时候不但是娘娘,便是她也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看了日期之后便是极力反对,看着贾赦闷声不吭,便是撒播打滚的手段都差点使出来。 甚至直接让人套了马车,老太太这次是真的想回金陵去了,在那里她至少还是贾家的老太君,那些靠着荣宁两府过日子的旁支子弟,见到她只有捧着哄着的。 怎么也比现在在荣国府的日子强,她在这里现在处处被儿子辖制着,过的竟然还不如老国公爷在的时候,那时候她虽然要费些心机,还要忍着那些小妾在眼前晃,但却也因为摸准了老国公爷的脾气秉性,每每有什么想法总能让他顺着自己。 例如她不喜欢那几个庶女,便能让老国公爷将她们一个个都给随便发嫁了,之后直接断了联系还怪不到她身上; 又例如她偏疼喜欢二儿子,便也能想着法的让老国公爷跟她一个心思,心里眼里只看得见贾政一个! 现在倒好,明明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当家做主了,却是只把她当个摆设,甚至是仇敌一样,平日里竟是半句话也不肯听她的。 老太太想不明白明明前些年她这日子已经是越过越好了,怎么忽然之间又变成了现在这样子了,一边哭,一边看向大房诸人的目光便有些怨毒。 贾赦现在虽然在老太太这里硬气了不少,而且拿捏住了她的弱点,知道要用贾政和宝玉来要挟她不要在那里胡乱出幺蛾子。 但是,现在看着贾母一副破釜沉舟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发悚的,不由自主的便向着贾琮的方向看去。 贾琮看着自家老爹求救的目光有些无奈,但这样僵持下去也是真的不行,只得开口说道,“娘娘省亲的日子哪里是我们能定的,莫不如父亲和珍大哥联名上个折子,到时候陛下自有批复。 如果娘娘十月里能回来,姐姐便是避一下也是应该的,如果圣上另选了日子,那姐姐那里也就没必要改了。” 一句话说的众人眼睛都亮了起来,贾珍这几天被贾母和贾赦的僵持弄得怕怕的,他虽是族长却也是晚辈,身上的爵位又没这两位高,本身更是没什么本事,所以平时虽然处理着族里的大小事情,但一遇到荣府的事情便只能这么左右支吾着。 这事情已经拖了几天,却没想到贾琮一句话就给解决了,他舒口气的同时,却也忍不住私下里来找他抱怨,“琮哥儿怎的不早说,哥哥这几天可是被烦的吃酒的心思都没有了。” “正是想让珍大哥少吃点酒呢,您那里每天乌烟瘴气的也实在是太乱了些。”贾琮其实就是想借机看看老太太还能有什么底牌,最后看到她只是一味的胡闹,到底放心了些。 “只不过是几个知交聚在一起吃吃酒,听听戏罢了,哪里就有琮哥儿说的那么不堪,哥哥看应该是你那里清静的惯了,所以才会不习惯,很应该多来几次才好。” 贾琮摇了摇头,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们这位族长是真的没救了。 请接娘娘省亲的折子递了上去,皇上那里的批复很快,却是第二年的上元节,得,这下都不用争了,离现在还有半年多呢。 时间充裕了,贾政和王夫人没事的时候又开始一遍遍的折腾那园子。 那闹腾劲儿在大房父子几人这里却是只当看笑话了,因为银钱紧张的关系,这园子建到现在这模样,虽然也称得上是漂亮精致,但在宫里众位娘娘的省亲园子中,勉勉强强也就只能算的上中间的档次。 比起另一位贵妃和商贾出身的周贵人的园子差了不止一筹半筹。 至少那些摆件就显得太陈旧了些,现今风靡大景的玻璃制品竟然没有几件,说出去别人可能都嫌弃寒碜。 只贾政和王夫人看着越发金碧辉煌的园子心里得意的不行,自从娘娘省亲的日子定下了之后,脖子抬得都更高了些,看向人的时候总带着丝不屑,之前的慈爱是一分也无。 当然,这些都不关贾琮的事情,他现在除了每日老老实实的去宫里当差,时不时的帮皇帝记录一些东西,拟拟圣旨外,就是盯着庄子里头的水稻,隔三差五的就要出城在庄子上住上一日两日。 皇帝知道他在忙什么事情,心里也痒痒,甚至跟着微服去看过两次,见到那庄子上的水稻长势良好之后,更是给他大开方便之门,不用他说,便主动给他批了假,准他隔几日便可自行决定休沐个一日或者两日。 这一日,贾琮从庄子上回来,刚进书房便见到小六和小七两人联袂过来找他,心里奇怪,“你们没事忙了吗?今儿怎么一起过来了?” 两人可以说是从小一起同贾琮长大的,私下里还算的上亲近见他问便笑嘻嘻的说道,“小的这里刚得了消息,等不及来报三爷知道呢!” “喔?”能让他们一起过来的消息可不会小了,贾琮挑了挑眉,倒是来了那么一点兴趣儿。 这时候两人已经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相互对视了一眼,还是小七开了口,“三爷,平儿被二奶奶给卖了!” “卖了?”凤姐儿对平儿可不是一般的信任,甚至比的过贾琏,现在竟然给直接卖了,“卖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种脏地方!” 眉间微动,竟然是脏地方吗?看来凤姐儿是恨毒了平儿了,忽然想起年初的时候哥儿频繁生病的事情来,哼,看来这是抓到人了。 不过,他这位嫂子还是欠考虑了,平儿自幼跟着他们夫妻,对他们的了解不可谓不深,甚至手里还可能有着许多把柄,这么把人卖到那种地方,解气是解气,可也容易被人利用。 “二爷那里可有什么说法?” “琏二爷听了只是在书房里喝了一晚上的闷酒,什么都没说。” 这又是个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的,“小七,你快去跟二哥说,这平儿不能留在那种地方,至少要将身契掌握在他们自己手里才行。”话不用多,只这么一句,以贾琏的精明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小七应了一声出去了。 贾琮回头又问小六,“你们可打听出来平儿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回三爷,小的听说,原来是二奶奶前些年一直无子,所以有时候话里便带出以后想让平儿生一个抱给她养的意思来,现在有了嫡子,自然不再提这话。 并且自从有了小少爷之后,二爷也转了性子一样,竟日里不是歇在书房便是歇在奶奶那里。这些都让平儿记恨在心,时间久了,竟起了这么歹毒的心思。” 当真是个不消停的! 这平儿上次在王熙凤生产的时候,便起了坏心思,旁观的人都能看的出来,只王熙凤竟是被糊住了眼睛一样,无论旁人怎么说,都只做不见。 现在能这么毫发无伤的将人给揪出来已经算好的了,也是这平儿乱了分寸,没沉得住气,否则对着哥儿来个一击必中,不但能让他们这些人痛悔不及,也更难以让人察觉。 只是这么想着的时候,又总感觉有些不对,“这件事只是平儿一个人做下的吗?” “是,平儿倒是想攀扯一个婆子,但是那婆子一个劲儿的喊冤,细问之下她也只是吃酒吃多了的时候,咕哝过‘小儿最是难养’之类的话。 一般人听了也只不过是跟着附和或者当她是有感而发,偏平儿心思不正,听了之后竟是将主意打到了小少爷身上。 平日里仗着奶奶信任她,伺候小少爷的时候经常会掀了被子让他手脚露在外面,那时候天气还冷,小少爷那么个小人儿自然受不了。 后来又转了几个弯托人在外面买了些巴豆粉,少少的给哥儿的奶嬷嬷喂下去,那奶嬷嬷身强力壮一点事情都没有,只可怜了我们小少爷,上吐下泻的折腾了好久,当时还以为是肠胃不好呢。” 刚要再问的仔细些,外面突然有人来报,“三爷,八爷那里给您送东西过来。”本来想问的话被这么打断,索性便直接撂下了,反正这平儿也不是他身边的人,犯不着为了她多费心思。 这么长的时间,贾琮身边的人基本上都知道自家主子跟忠顺王爷亲近,两人之间经常性的互送一些礼物,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见怪不怪,现在甚至都已经麻木了。 徒睻几乎隔三差五的送东西过来,有吃的有玩儿的,有用的,甚至还有一些是专门预备了让他送礼做人情的。 贾琮虽然不缺这些,但是到底领了他的好意,将人叫了进来,看了看礼单子,直接让人将吃食等物要么送去了厨房要么送到了自己屋里。 又细细看了一遍,这次倒是真的发现了一样稀奇的东西,里面竟然有两匹缂丝,正所谓一寸缂丝一寸金,这东西即使在后世也是有价无市,更不要说现在了,按时间算,技艺应该刚刚成熟,一年也做不出几匹来,除了皇家再没哪个地方能找的到。 能够将整幅的丝绸上面织进一幅完整的图案,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说一句巧夺天工也不为过。 让人拿了过来,细细看了上面的图案,一幅是墨竹,一幅却是金丝牡丹,脸黑了一下,对着下面的人说道,“这个墨竹的给老爷送过去,这个金丝牡丹的孝敬给太太。” 樱桃和絮儿已经出嫁了,樱桃许给了外面庄子上的一个管事,絮儿却是被贾琮许给了乔家的一个子弟,算是他放在乔家的人。 现在他身边的大丫鬟是从原来的二等丫头里面提拔上来的,名字叫做核桃、连翘,在贾琮身边也有几年了,相处起来倒是没有生疏之感。 这时候一人捧着一匹缂丝,眼睛亮闪闪的看的入迷,听着贾琮说要全部都送出去,即使送的是老爷和太太,也有些不忍心,忍不住开口道,“那匹金丝牡丹的便罢了,这匹墨竹的老爷那里一定舍不得用,多早晚还是会给三爷还回来的。” 第84章 这么多年下来,贾琮如何不知道贾赦的行事作风,只是两匹缂丝,一匹给了邢夫人,另一匹如果不给老爹送去,他还真怕被老爹那嫉妒的小眼神儿给戮穿。 而且得了好东西,不给老爹那里送过去,他心里这关也过不去,“行了,看看你们那吝啬的模样,能看吗?还有,给老爷太太的东西,也是你们能置喙的?” 核桃和连翘这些日子,冷不丁的没了樱桃和絮儿两人在上面压着,加之贾琮在某方面又是个懒散好说话的,使她们难免失了些以前的谨慎小心,说话做事渐渐的便有些越了分寸。 现在被贾琮这么冷冰冰的训斥了一句,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身体僵硬了一瞬,小脸儿吓的发白。 这些日子被撇到一边去的谨慎瞬间回笼,‘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对着贾琮道,“三爷饶了奴婢这一次吧,下次再不敢了。” 这两人在贾琮身边也有几年了,虽然这些日子有些情况,却也只是长久以来被压抑之后的反弹,只要敲打几回自然便好了。 为了这点事情换人不值当不说,即使换了也可能还不如她们呢。 现在见两人听了他一句话便赶忙低头认错,那苍白害怕的脸色也不像是做样子。 贾琮心里满意了些,但却不能这么饶恕她们,否则下一次便不会将他的话当成一回事了,“你们以后说话做事还是仔细些,这次便只罚两个月月钱便算了,下次再犯,我也不耐烦与你们说,只直接回了太太或者二奶奶,赶了出去就是了。” 两个丫头没想到能够如此轻易过关,连忙磕头谢恩,经此一吓,两个人的心态倒是成熟了不少,之后做事时时在意处处留心,到是让贾琮省心了不少。 贾赦这边收了琮哥儿的礼物,听说只得了这么两匹,都孝敬他跟太太了,心里欣喜之余又有些心疼儿子没有,细细观赏了一阵,便让人好好的收起来,想着什么时候找个借口,再给儿子送回去,这个颜色花样,琮哥儿做件长衫一定很好看。 伺候他的下人对这种情况早已经见怪不怪,这些年来但凡三爷那里送过来什么稀罕物,大老爷第一件事情便是问三爷那里还有没有,如果回说有的话便也罢了,如果回说没有,总是这样观赏过后,再想着法子将东西给送回去。 坐在书房里,摇着扇子,贾赦叫人将井水湃过的果子拿了上来,并让人去叫了贾琮一同来吃。 贾琮进来的时候,看着自家老爹一副颓废的样子有些好笑,前一段时间,因着他中了头名状元,贾赦爱炫耀的老毛病又犯了,甚至那抽风的举动比之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每日里不停的发帖子邀请他的那些朋友饮宴,饮宴的时候张口闭口还都离不开“我儿子如何如何”“我儿子怎样怎样”的话。 那些人虽然每日里有免费的席面吃,但还是让许多人不满,有心想反驳一下,但贾琮毕竟是金科状元,自身又没有让他们能够嚼舌根的八卦传出来,除了好话,倒真还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但直接说找不到素材,却是挡不住他们曲线出击,这些人里很有几个有些桀骜,并且看戏不怕台高的,看贾赦的样子觉得腻味,便故意提起他身边一些老友家的姑娘,那意思是你儿子那么好,某某的姑娘也是个绝色,正好做亲。 贾赦当然是不肯,便是那些老友也知道以自家姑娘的人才配不上人家公府的公子,金科的状元郎。 但他们自己有自知之明是一回事情,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嫌弃却是另外一回事。 被拒绝之后心情自然不爽,再之后甚至有那心眼小的,竟是觉得失了面子,直接跟贾赦断了往来。 一开始贾赦还没察觉到什么,但是几个月下来,他身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少,有些还是存粹为了看戏才跑过来的,他便是再不走心也察觉到了蹊跷。 可是即便是察觉了,也知道问题所在,大老爷的面子却是让他拉不下脸去道个歉什么的。 宁可当做没那些朋友了,大不了继续宅在家里,反正天热他也懒怠出门。 “爹爹今年都没怎么去庄子上,现在府里也没什么事情,何不去那里小住一段日子,那里比府里可要凉快的多了。” 贾赦拿扇子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他身上还有一个五品的农官儿呢,刚得的时候稀罕的不得了,还真想做出一番事业来,一个年过去了,却差点将这个不用上朝不用点卯的小官儿给忘了。 幸好他还有个儿子帮着他担待着,要不然即使皇帝那边眼界高看不上他这么个微末小吏,估计那些御史也要上折子了。 “行,我明儿就过去!” “哪里用得着这么急,看着这天色,今晚上最迟明天可能便会有场大雨,爹爹等天晴了再去不迟。”看着他刚刚恢复的那一点儿精气神一听这话,马上便又消散了下去,只得轻笑道,“爹爹何不想想侄儿和侄女的名字,总这么哥儿、姐儿的叫着也不大像。” “这大名儿都是满了周岁要上族谱的时候方取,却也不好乱取,总要找人算过没有妨碍才好,不过,离哥儿满周岁也没几个月时间了,现在准备起来倒也没什么。”却是直接将姐儿给忽略了,贾赦眼睛亮了亮,最近天气热,他有些不耐烦去小妾那里听曲儿吃酒,正是无聊的时候,多少有点事情做也好。 想到这里忍不住又跟琮哥儿抱怨道,“你那先生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下次我见着他,非得好好跟他理论理论。” 哎,想想乔先生在府里的时候,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无聊过?! 说到乔师傅,贾琮也是郁闷,毕竟教了自己十来年,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便是块石头在一起,也多少能处出些感情来。 当日自己高中状元,还想着让先生看看自己跨马游街的样子,心里跟着高兴高兴。 却没想到,回府的时候,却是听说,乔先生嫌弃府里即将吵闹起来,搬到山上庙里去住了。 等他这边好不容易忙完之后,想着亲自去庙里将先生给接了回来,却没想到,那里已经是人去楼空,除了两个小沙弥,便是连慈恩和尚都不见了。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乔先生在京里这么多年,观看揣摩了无数名家之作,总感觉自己的画技将再有突破,但却迟迟走不出那最后一步。 便动了游历的心思,正好慈恩和尚在这间庙里也呆的厌烦了,两个人竟然一拍即合,当晚收拾了些细软,第二天一早便飘然下山而去。 庙里的大小和尚,虽然早就对这个住持不满,千方百计的想将他给赶走,却没想到幸福来的如此之快,让他们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呆愣愣的立在了那里,等他们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和尚带着一瘸腿书生,外加两个小厮,已经不知所踪。 便是连离去的方向都没人能说个明白! 贾琮当时握着那张师傅留给他的只有“勿念!”两个字的信笺,一时间担心挂念后悔的情绪充斥心间,却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这个师傅也实在是太任性太随性了一些! 一方面托了徒睻留意两人的踪迹,一方面派人快马去了师傅的故乡,不但是要将师傅的踪迹告知,也有要照顾一二的意思。 现在听着老爹那嘴上抱怨实则怀念的语气,心里也是划过一丝想念,“前儿还听人说在西北的地方见到过乔师傅和慈恩大和尚呢,爹爹也知道慈恩大和尚虽然嘴巴坏了点,但是手上的功夫却着实不弱,有他一路上护持着,爹爹总能等到跟师傅理论的那一日。” 父子两人一边吃着凉凉的果子,一边随便的聊着些话题,直到邢夫人叫人来问,晚饭摆在哪里,这才回过神来。 ······ 这日子数起来慢,但过起来总是特别的快,九月的时候,贾琏的嫡长子满了周岁,这毕竟是贾赦的嫡长孙,未来荣府的继承人。 虽然没有给外面的人发帖子,但是族里的老少爷们太太奶奶们却都早早的聚到了荣国府。 抓周的时候哥儿中规中矩的抓了把小剑,既不突出也不另类,让贾赦和贾琏松了好大一口气。 这要是众目睽睽之下像宝玉一样,抓个胭脂钗环什么的,虽然不至于像贾政当年那样,当众说出“酒色之徒耳”的话,但面子上总是过不去。 抓剑虽然没有抓书本和毛笔得他们心意,但是说起来也不错了。 贾赦又当众给起了名字,叫做贾薪,取薪火传承之意,但是贾琮怎么听怎么像是‘加薪’,好在身边的人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第一次笑着跟徒睻分享的时候,他还以为贾琮笑的是里面‘添柴’的意思呢。 到了十月十二又是迎春的大日子,四书六礼早已经过完,正日子的时候只等着新郎官来迎亲,再招待招待亲朋故旧便好了。 贾琮是幼子,用不到他背着新娘子上花轿,招待客人的时候亲兄弟堂兄弟的分摊一下,也不指着他一个。 所以,倒还可以偷偷懒,嫌弃外面吵闹,绕过回廊,便向着后面走去,再往前面有一个亭子,很少人迹,正是躲懒的好去处。 却不想,还没走到地方,旁边的花树下却传来了一个声音,“哎,自今日起,这世上便又要多一个死鱼眼珠子了!” 他这边刚刚说完,便听到旁边一个柔和的女声嗔道,“二爷又说这些胡话,今儿可是二姑娘大喜的日子,您也不怕被人听见了。” 竟是宝玉和袭人,自从园子建起之后,宝玉因为有了新的去处,每日里除了府外饮宴,回府之后,多半时间倒是往园子里去游逛了,听老爹说起,这园子里泰半的匾额对联也是他拟的,二老爷那边虽然嘴上说不够好,但是回头却还是都用了那些。 为此,贾赦还叽叽咕咕了半天,总认为人家没请琮哥儿去给园子题名题对子是有眼无珠。 贾琮也不过一笑而过,人家那是亲姐弟呢,他这又算的上什么!只不知道这次园子比原著中的小了差不多四分之一,又远没有原著中装饰的那么繁华,到时候元春幸过之后,是否还会给取名叫大观园?! 那些思绪只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他这边一听便知道又是宝玉在宣扬他那套‘珍珠’和‘死鱼眼珠子’论,当下轻咳了两声,吓了花树后面的两人一跳。 宝玉跳出来看到是他,当即展开了笑模样,“延璋怎的躲在那里偷听我们说话?” “宝二哥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恶人先告状’?明明我走的可是正道。”这么说着,一脸暧昧的来回打量了两人几遍,“倒是我想问问,怎的宝二哥跟袭人就不能在宽敞点儿地方好好说话,偏还要往那后面躲什么?” 一句话说的袭人满脸通红,一跺脚转身向里面跑去。 倒是宝玉不知道是脸皮太厚,还是没听懂贾琮话里的意思,呆呆的看着袭人羞红着脸跑走,直到人影子都不见了,这才回身对着贾琮说道,“延璋不知,这府里今日虽然热热闹闹的,但我心里只要一想到二姐姐就这么被嫁了出去,便怎么都开心不起来,只想躲起来谁也不见。” 听他的话便知道他这又是那些痴性发作了,暗自摇了摇头,真不愧是宝玉,天生的情种,便是有二老爷动不动的便打骂一顿,却还是没什么长进。 “要是依宝二哥的说法,咱家的女儿都不用嫁出去,别家的女儿也不用嫁进来,大家就这么守着身边的人过日子,生儿育女什么的更是想也不要想,几代之后,这世间岂不是无人了?” 宝玉被贾琮说的头大,诺诺半天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却突然说道,“别人家的怎么样我是管不了的,只我眼面前的这些,都能够日日聚在一起,每天开开心心的便好了。再说儿女,我便是连自己都管不了呢,哪里还能顾得上那些!” 这话实在是有些离经叛道,但贾琮听了之后却是久久没回过神来,透过这几句话便知道这位二哥对贾府的事情,对二房在贾家的地位都是看透了的,亦或者只是心里抱着‘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的想法,所以才这么活一日混一日罢了。 握了握拳,其实宝玉还是心灵上没什么寄托吧,便像他这样,如果不是心里总想着要改变爹爹的命运,要让爹爹过好日子,要让爹爹不受人欺负......那么他说不得比宝玉还要冷漠吧,如果当时没有遇见老爹,让自己感受到了父爱,那么这贾府毁了便毁了,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爹爹在这里,让他第一次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之后的日子里心里又不断有人住进或者留下了那么一丝痕迹......先生、太太、薪哥儿......甚至于徒睻、徒睿,在乎的人和事情越来越多,一点点的,那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的冷漠便渐渐的远去! 跟这些人的感情越深,在这世间的牵绊便越多,不知不觉间便总是想着让这个世界再好一点再好一点,所以,总是想把记忆中的一些有用的东西往外拿吗? 想到这里,忍不住又想起二十八号要送给徒睻的生辰礼,那东西虽然贵重,但是不是有点太不用心了? 根本不像是情人间会送的东西啊,眨了眨眼睛,如果只送这么一样,估计那人会抓狂吧! 第85章 这一日贾琮正在徒睻处消磨时间,手里端着厨房新做出来的蛋糕碟子。 没有刀叉,只能直接上嘴,咬一口,细细品味后咽下去,又咬一口,细细品味后再咽下去,皱了皱鼻子,将手上的蛋糕放下不再动。 然后认认真真的将自己的意见直接记录在纸张上,奶油有些甜腻,蛋糕虽然足够松软,但是外面有些焦,里面又烤的不够充分...... 停笔想着是不是烘焙的不够均匀之故,但这只是猜测,并没有实据,思考再三还是没有写下去,心想还是不要误导厨房的那些人了,人家才是专业的! 这么写几个字便停下来思考一会儿,简直比科举时候做文章还要用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徒睻已经凑到了他身边,单手端起桌子上的蛋糕碟子,就着琮哥儿刚刚咬过的地方,大嘴一张,便啊呜着咬下了一大快。 刚一入口便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他最讨厌吃甜食了,快速的将食物囫囵咽下去,将碟子又放回了桌子上,又大口喝了一杯清茶,才缓过劲儿来,“新奇倒是新奇,不过,还是上回做的那个酥饼好吃!” 贾琮手里不停,眼睛上挑斜睨了他一眼,那是金华酥饼,是咸口的,里面又有肉,他自然爱吃!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只是说道,“各有特色吧,而且那个油太大,也太硬了,不宜多吃。” 说完好一会儿那人没再出声,贾琮也没理他,写完了将东西交给送蛋糕过来的人,之后又忙起来其他的事情。 之前曾经让人在南洋一带留意橡胶树的情况,但并没有任何消息。 依稀记得橡胶树好像也是美洲的特产,在公元前便有人依此建立过国度,果然是自己来的太早,又太贪心了吗! 却没想到,峰回路转,那边虽然还是没有找到橡胶树,但乔大那里却发现了两种差不多的作物,一种是峭壁边生长的藤蔓,在藤蔓上划个口子,便有乳白色粘稠汁液流出;另一种也是一种乔木,流出来的汁液并不是乳白色,并且量也比较少,但是凝固晒干后所得到的东西跟贾琮所要的东西差不多。 具体的是不是,他们也不能确定,还是要贾琮看过了才知道。 此外,从他们那里得来的消息还知道,这两种东西的枝叶和果实都有微量毒素,人吃了之后会出现恶心、呕吐、腹痛、甚至休克等症状,牲畜吃了后也会中毒,这一点倒是跟他记忆中的橡胶树差不多。 只不过美洲土著最终发现了橡胶树的真正用途,并以此在公元前便建立了强大的国度,南洋上的土著却将此视为邪物,除了少量别有目的的,大多数发现了便要将其烧光。 叹了口气,虽然不能确定,但却可以想象,南洋地区此类物种在几百年上千年后直接灭绝的悲惨未来。 老办法,既然找到了,直接要求乔大那里拿了种子或植株。 不过,为了防止这种东西在北方没法存活,还是要跟徒睻打个招呼。 记得他说过,他在南方有几个大的庄子的。 这么想着,回头看徒睻的时候,却发现他正在那里一边偷偷看他,一边欲言又止的,那小模样,如果不是长的太过人高马大了,还真是想让人好好疼爱一番。 好不容易忍住了到了嘴边的笑意,朝他勾了勾手指,果然,这人立刻双眼亮晶晶的凑了过来。 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看的一直以伺候为名赖着不走的陆风老人家,心肝儿都疼,小主人啊,您什么时候能出息点儿啊! 真想跑过去对着那有够狗腿的脸狠锤一通,但是,可但是,即使涨红了脸,他也不敢下手。只能眼睛仿若抽筋儿的不停给自家小主子使眼色,让他多少出息点。 这么拿皇家的名声不当回事儿,真的没问题吗?! 您的节操呢?您的皇子气度呢??难道都被狗吃了吗! 贾琮看着老人家变脸感觉很有意思,不过,他可不想在外人面前秀恩爱,直接给徒睻使了个眼色,这个时候只能让他上啊! 徒睻看着一直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老内监,脸也抽搐了下,轻咳了两声,对着老人家好言好语的说道,“那什么,陆风啊,母后和皇兄刚还让我给您捎了东西过来呢,要不,您去看看?” 陆风虽然还想看热闹,但是主子发话,却也不敢不听,只能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这边两人都有事,刚一开口便是: “我这里有事情跟你说。” “能问你点事情吗?” “你先说!” “你先说!” 同时说完,又同时住口忍不住相视笑了起来。 最后还是徒睻抢先说道,“我这里倒是没什么大事,你想要跟我说的是什么?” 贾琮止住了笑,也没跟他客气,便直接将事情跟徒睻说了,种点东西而已,他这里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接下来贾琮便等着徒睻,看他要说什么,这人却一下子腼腆了起来,绕来绕去的半天没说明白,眼看着快说到点子上了,却没想到,外面突然有人来报,说是琮三爷之前让玻璃坊那边做的东西给送来了。 徒睻气的瞪圆了两只大眼睛,气势完全散发了出来,好想杀人有木有! 贾琮却是很想说一句活该,忍不住又大笑了起来,不理他想杀人的目光,直接跟外面喊道,“让他们拿进来!” 事实上心里却是在疑惑,他曾经让玻璃坊那边做的东西?怎么不记得了呢......仔细翻查了一下记忆,难道是那东西? 这可真的是好久了呢,甚至比玻璃从方子到成品的时间还长。 让人将东西搬了进来,果然! 将木箱子里面的东西,一样样的放在了桌子上。 放大镜、望远镜、显微镜,放大镜是最简单的,只是一个凸透镜外套着一个铜圈儿带着一个手柄。 拿在手里看了看,便将它递给了徒睻,徒睻学着贾琮的样子对着一本书上的文字照了照,心里便是一阵欢喜,直接递给了旁边又跟着进来的陆风,并且朝他挤了挤眼睛。 老年人眼睛多少都有些花,看稍微小点儿的或者近点的东西便不甚清楚,这东西可是能为他们解决大麻烦。 贾琮没去理他,一边动手将其它两样东西的配件摆弄起来,一边对着送东西过来的人问道,“怎么这么久了才送来?” “回三爷,之前我们坊里的玻璃虽然各种颜色的都不少,但真正纯透清澈的却不多,东西做出来之后,虽然有效果,但是看东西还是有些模糊。 所以小的便自作主张晚了这么些日子,直到这次又改进了工艺,做出来的东西比较能看了,才敢给您送过来。” 贾琮点了点头,他只知道玻璃大致的方子,具体工艺什么的他可不懂,索性便不再挑剔,以免露拙。 挥了挥手直接让他下去,虽然东西是让他们做的,另外两样成品的用法却还不是公布的时候,陆风这次也跟着出去了,不过手上没忘记拿着徒睻给他的放大镜,这东西因为比较简单,所以箱子里面还有好几个,作为在宫中生存了一辈子的老内监,自然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主子开玩笑,什么时候不用跟主子客气。 贾琮笑了笑,看着他手里的放大镜,生怕他放置不得法引起火灾,连忙演示了一遍它聚光燃纸的神奇作用,这下老内监捧着这放大镜明显没了刚刚的轻松欢喜,神情中甚至带着点敬畏! 看着他们走出门外,低头专心组装好了望远镜,调准了焦距,倍数并不是很高,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很超前的东西了。 拉着徒睻站在窗边,让他放在眼睛上向远处望去,怕他灼伤了眼睛,连声叮嘱道,“千万不要看向太阳!” 看着他一开始被吓得一惊一乍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眼睛却瞄向了旁边的显微镜,不知道等他用着这东西看过了自己喝的水吃的饭之后,还能不能吃下肚任何东西。 不过,现在无论是望远镜和显微镜,倍数还不是很高,暂时还达不到那么恐怖的程度,等真正的做出来高倍望远镜和高倍显微镜的时候,相信他的神经应该已经被锻炼的相当强大了。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贾琮没干别的,只看徒睻大惊小怪的在那里闹笑话便已经值回票价了。 尤其是拿着什么东西都想往显微镜下凑的样子,真的是蠢萌蠢萌的! 突然又想到了后世的嘻哈镜,如果能让徒睻照照,或者能看到皇帝陛下在嘻哈镜面前的样子,会不会比现在更蠢萌些?! 想到就做,走到门口,叫过了送东西过来的玻璃坊管事,直接将嘻哈镜的成像效果说了一遍,能不能做出来就看他们了。 那管事点了点头,便告辞出去,看背影很是信心满满的样子,贾琮也不管他,继续回屋旁观徒睻闹笑话。 等徒睻终于玩儿够了,想着要向他家亲爱的皇兄献宝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宫里已经下钥了,虽然有非常时刻出入宫闱的令牌,但是,既然东西都在这里又跑不了,明儿再去也不迟。 放下了东西,看着一旁笑嘻嘻的贾琮,又想起了之前自己想问的问题,这下也不装含蓄了,直接将人给抓了过来放在膝上,“说吧,后天便是我生辰,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贾琮也瞪圆了眼珠子,“生辰礼物当然是生辰那天才能揭晓,你这么早便追着问干什么?” “好奇嘛,先睹为快嘛!”绝对不能说,是因为对琮哥儿去年送礼物的时间和数量都很不满意。 生辰快过了才让他见到,而且只有那么少少的几样不说,除了字画外,更是只有一个小猪的生肖石雕是他亲自动的手。 跟其他人那长长的礼单,简直没法比! 当时因为两人吵架刚刚和好,所以他不好意思挑剔,今年却是要盯紧了些,绝对不能让他就这么给糊弄过去。 贾琮眼睛转了转,直接指着他刚刚玩儿的很欢畅的几样东西说道,“喏,那就是其中的一样!” 徒睻满脸黑线,当他没听到,这人刚刚跟那管事说的话,他差不多已经忘了这些东西了好吗? 哼哼了两声,才说道,“那些东西虽然奇巧,但对我来说也只是一些玩物,还不如当初万寿节的时候送给皇兄,他一定赏赐丰厚。”意思是不是特意送他的东西,爷他不满意! 贾琮却不接他的话,直接转移话题,“你知道这些东西的用途?”其实也是真的惊奇,难道在他眼里,到了皇帝手里,这些东西就不是玩物了? 徒睻摇了摇头,指着那个放大镜说道,“这个小的,上皇那里一定喜欢,他现在眼睛花的厉害,便是折子上的字都看不大清楚了,有了这个用处很大。” 又指了指显微镜,“这个看着最复杂,我却真不知道他有什么用处。倒是另外那个,想来军中如果配上,无论是守城还是斥候,都会有大用。” 贾琮点了点头,还不算太笨,这可不就是这两样东西的最基本用途! 起身走到那具显微镜面前,摆弄了一会儿说道,“这个东西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起到作用,不过是经常听那些太医说人之所以得病,很多便是因为‘风邪入体’,但所谓的风邪却是肉眼不可见的,心血来潮便很想看看这风邪到底是什么东西罢了!” 看着徒睻若有所思的样子,又开口说道,“这些东西现在也都是其最粗浅的样子而已。”指了指那具望远镜,“什么时候这东西能够精制到看清天上的星辰,”指了指显微镜,“这东西能够看到身边最微小的物质。那才不枉费我们今天将它们造出来。” 身边最微小的物质什么的,徒睻倒没那概念,但是天上的星辰? “这话还是不要乱说,天上星辰乃是神仙居所,岂容下界之人随意窥探!” 贾琮满头黑线,果然封建迷信是科学发展的最大阻碍吗?! 可他怎么能甘心自己苏出来的东西,丝毫不起作用,只因这么一个荒谬的理由便被否定? 眼珠转了转,忽然想到了什么,仰头跟徒睻双眼对视,“你这么说便是狭隘了,这天上星辰既然是神仙居所,那自然有法力甚或阵法保护,如是他们不愿,凡人怎能轻易见了去? 只怕那些神仙本是想给凡人一个观摩的机会,只是凡人没那个能力罢了。 岂不闻,自古以来多少仙佛种子观天地变化而成圣成祖的? 可见,只要凡人有能力窥破其中的机密,便是那天上的神仙佛祖,也是只有赞同欢喜的!” 一句话,直接将徒睻给绕了进去,绕的他头晕脑胀,贾琮再接再厉,“便是我爹爹那样的纨绔,如果远处乡下有人不顾跋涉之苦,只为了看一眼我们府邸的样子,甚或在府外跪拜一番。 一来他未必知道,即使知道了,心里想必也是欣喜得意多过懊恼,甚或重赏来人也未必不可。 我这里妄加揣测,想必如果有人远远的在皇宫外虔诚跪拜,陛下也是一个想法吧?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安知那天外的神仙不是一个意思? 只是我们凡人便同那偏远处的农人一样,奋斗一辈子甚至都想象不到京城的繁华,不,也许便是连县城的繁华都想象不到吧。” 这么一番话下去,徒睻的眼睛骤然明亮了起来,想着琮哥儿从小便透着不凡,所思所想根本不是凡人能够做到的,难道真的是上界之人下来点化这世上的凡夫俗子? 心内猜测,想要相守的心却没退却,想他亦是天潢贵胄,自是来历非凡,自己这么大了还不喜外人碰触,甚至一提到娶妻便烦躁。 说不定跟琮哥儿上辈子便已经结了缘分,所以这世专门为等他出现才会如此呢,这么想着,双眼更是晶亮,“对,延阳说的很是有道理,明日我便将东西拿给皇兄看过,之后再督促下面的人加紧改造这两样东西。 尤其是那望远镜,一定要在咱们有生之年,造出能看到星星的来!” 听着他信誓旦旦的话,贾琮嘴角抽抽,这忽悠的是不是有点太过了,没一点光学基础,能不能制造出那么大倍数的望远镜暂且不说,便是制造出来了,首先看到的也是月球。 望了望天上的群星,现在还看不见月亮,不过心里却想着,这月亮在高倍望远镜下的那灰暗的凹凸不平的一点都不美观的外表,希望到时候这些人不要因为嫦娥姐姐不给他们看就灰心才好! 第86章 前一年琮哥儿哪里是只送了徒睻一只亲手雕的小猪和拜寿图啊,明明那墨还有两套印章也是他亲手制的。 不过是过了这么长时间,那墨早用完了,之后徒睻又在琮哥儿那里赖了不少,索性徒睻便将其当做了自己的日常福利,再不当那东西是寿礼。 还有那两套印章,咳咳,这个倒是说不准要怪谁,那印章是贾琮亲手篆刻,并不是正统的方形,而是枫叶与竹枝,中间是徒睻的名号。 徒睻见了之后很是喜欢,更喜欢的是拿着那章往贾琮的画作上印,甚至幅幅都要印到,明明有些风格与那印章并不相符,几次之后,气的贾琮索性将那两套印章都给收了回来,也不管是不是自己送出去的生辰礼物了。 并且直接放到了空间了,便是徒睻使了暗卫去找也没找到。 为了这件事情,两人扯皮了几个月,到现在还没分说明白。 今年准备的寿礼里面依然有他的亲笔画作,其余的东西琮哥儿想了半天也没想到。 实在是两人之间现在关系太过亲密,什么东西只要是他做的都会给徒睻准备一份。 那么再想亲手做什么就实在是没什么新意了,他又挑剔,不像老爹那样每次只是送扇子就可以! 或者只能再想新奇的东西,可是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新意? 想了好久,虽然还是被他想出了几个点子,但是最后却还是放弃了,倒不是说做不出东西来,只是想着这次生辰自己妥协了,弄了新奇礼物出来,那么下次是不是还是要想更加好的?! 一想到这个,就什么动力都没有了,还是中规中矩的好,甚至形成规矩,之后每次生辰只要送这些就好了。 琮哥儿费了半天脑子,但是在一分钟之内就已经愉快的做了决定,拜寿图依旧,然后,印章不能送了,改成砚台好了,正好再手做一套毛笔,墨的话平时用的他并没有在花样格式上下工夫,索性这次做套福禄寿喜的套墨好了。 纸的话,他不会做,想了想改成了一套唐诗配插图的书签! 再加上一个暖玉的小挂件,六样东西,琮哥儿点了点头,这便差不多了,而且以后都可以按照这个模式送,一点都不用费脑筋。 他这边决定的很是愉快,就不知道徒睻会不会哭! 不过即使那人不高兴,贾琮也不大会在意,他现在自认是个穷人,嗯,虽然玻璃厂那里赚了一大笔,但是他这些银子都是有用处的,并不想在这些事情上浪费。 而且,他也徒睻那么大的权势,即使平日里吃穿用的物品一车车的往府里送,生辰的时候也能够天南海北的去收刮奇珍异宝给他做生辰。 他当时是感动的不行,但是那感动也只不过维持了一个月,现在都大半年过去了,早消散的不见影踪。 而且,其实他还为他准备了一件礼物的,想着秘密放在庄子上的铜活字印刷,又忍不住想起了那套标点符号,当时标注古籍的时候,那些翰林院的大儒有很多有异议的地方。 甚至差点形成了争斗,也是那时候,贾琮终于见识到了这些翰林院老古董在朝堂撸袖子干架的狠劲,竟然比那些武将都凶悍。 这样想来,历史上处于这个时间段的宋朝,文臣能处处压武将一头,固然有皇帝偏爱或者统治需求在,其实也是开国几十年近百年文臣能在气势武力方面让武将佩服,又在文采口才等方面让他们处处拜服的原因吧。 虽然后来文臣在血勇方面没落了,只剩下了一些夸夸其谈之辈,但是基础已经打下,后来的武将即使再厉害,在文臣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便是这个朝代,即使先帝以武起家,弑兄上位,所以格外看中武将,使其处处压着文臣,并时常抬高勋贵之家打压那些诗书之家,多年过去,两者也只是勉强持平而已。 这样看来,也怪不得各个勋贵府邸,无论大小,一门心思的都督促子弟读书上进,一方面固然是盛世重文治,另一方面也未尝不是源于内心深处对文人的敬服。 可惜,这些人家里想出个读书种子真的是太难了,简直是基因变异,呃,便如他这样的! 贾琮在旁边围观着这些老人家拼斗,看着他们最后实在是撕摞不清楚,没办法,只能由皇帝定夺,再不服气便自己出书做传,留待后人评说,一时之间,出书的大儒竟如雨后春笋一样不停的往外冒。 其它的贾琮并没怎么在意,反正虽然标点符号出自他手,这些纷争却是扯不到他的头上。 他关注的是皇帝对“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断句处理方法。 最后知道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之后,便知道当今是个开明的,并不反对给百姓开智,所以一直便计划着报纸的事情。 而想要印民用报纸,只是以前的雕版印刷是不行的,至少先要将铜活字给弄出来。 或者有水力推动的印刷机就更好了,弄了近两年的时间,铜字早就已经好了,但是水力印刷机总是缺点什么,直到最近才最后完善。 呵呵,贾琮早发现自己现在是越来越可恶了,东西一件件的弄出来,却只是一样样的都推给了徒睻。 或者,这个报纸他可以亲自策划一下? 要不然真的是越来越懒了。 既然想做,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十月二十八的时候,这次贾琮一大早上便将礼物送给了徒睻,在他黝黑的脸色中,又端了碗长寿面出来,一下子哄得徒睻转怒为喜,他长这么大,虽然受母后皇兄宠爱,但这两人都身份尊贵,哪里会亲手给他下面?便是吩咐都不用,宫中自有定例。 当然,贾琮是绝对不会告诉他,这面也不是他亲手煮的,顶多站在旁边指挥了一下,然后亲手盛了起来,端了过来! 他也是真的没想到,被判定为很挑剔的徒睻,竟然只是一碗面竟然就哄好了?真是不可思议! 徒睻开心吃完面后,在琮哥儿难得的殷勤下上了马车,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两人虽然要去的目的地相同,但大半年来,几遍贾琮住在王府,也从不同路,徒睻走的自然只能是通衢大路,毕竟他的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 琮哥儿此去却是要绕些远路,甚至是途经一些小路,这一日也是一样。 马车从王府别院的后门出来,再绕过一条大路,从另一条小路穿过,这便已经转到了另一个前往皇宫的方向,跟荣国府到皇宫的路线虽然还是偏了些,但是偏的并不多。 因为已经是严冬,前一日晚上还下了一场大雪,贾琮忍不住掀开车帘,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路上行人很少,这样的天气便是买卖人家也难做,说不得便要停上两日。 只不知如此大雪,乡下那些普通农庄上的简陋房屋是否能熬得过去,恐怕朝廷又要开始忙着赈灾了。 今年的水稻在京郊试种时候,虽然也有些产量,但是却并不高,比一般的小麦还不如。 而且可能是这里天气比较冷的原因,水稻灌浆情况并不好,稻米比南方运过来的瘪多了。 这算是失败了吧,现在却是要考虑明年再种些什么了,这稻种又该如何改良,既然已经开始了,他并不想半途而废! 好在,虽然今年江南干旱犹胜去年,但因为有了占城稻种,粮食的减产并不算太厉害,这打了蹦跶不已的四六两位王爷一个错手不及,否则,今天江南再大幅度减产,估计民间便会有关于陛下的流言了,到时候便是给了上皇复出掌管权利的机会。 哼,已经退下去这么多年了,还梦想着一直能够手握权柄,也真是可笑! 就这么目视着外面的皑皑白雪,放松思维天马行空的想着,一会儿又想到,自己现在看着虽然闲,但好像每日还是忙忙碌碌的,明明一开始只是想给老爹混个小官儿当当的! 现在却是把自己也给坑进去了,如果不是皇帝那里现在看着还行,徒睻那里也每每帮衬着,自己弄出这些东西,还不知道如何被忌讳呢。 不过,现在他们这样信任自己,也未尝不是自己一直隐在幕后的关系,从不站在台前,那么所有的功劳自然是皇帝的,即使少数人知道实情,但也绝对不会犯忌讳说出去,好在他也不在乎这些,都是苏出来的,利用这些得些实惠便好了,如果还想弄个诺大的名声名垂青史,他好像还没那么大的脸皮! 抬眼看着前方,到处都是一片惨白,前世的时候有一首打油诗是怎么说的来着?‘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忍不住四下张望着,看是否能找出一只黑狗或者白狗,实在不行,灰狗黄狗也行啊! 可是找了半天,却是什么都没找到。 果然,这有官身要每日当差的人就是倒霉,竟是连狗都不如! 咦,说错了,这晨光微曦的时候,竟然已经有人走在大街上了?宵禁才结束没多久呢,而且这步履匆匆的也不知道是有什么紧急事情。 哎,不对,这人是...... 焦点一点点的凝聚,贾琮差点跳了起来,赶紧招手叫了一直跟着他的阿大过来,“你看看那人是谁?” “那个?奴才只是瞧着有点眼熟,是我们府里的?” 贾琮“嗯!”了一声,也不怪阿大认不出来,他也只比自己大了一岁,那人离府的时候,他的年纪也并不大,见面的次数又少,现在那人的打扮又大变了模样,如果不是自己因为精于作画,观察力比一般人细微的多,想必也不会认得出来。 又叫了另一个护卫过来,这是王府里面的,身上带着武艺,“你跟上那个人,看他去了哪里。”转头又对着阿大说道,“你也去,帮着传个消息,我便在这里等着。” 两人赶紧应了一声,快速的向那男子消失的地方追了上去。 贾琮又细细打量了一下马车,还好并不是府里的,而且车身上也没有任何徽记,否则这便暴露了。 “三爷,点卯的时间快到了。”见贾琮并没吩咐马车前行,旁边的另一个护卫连忙过来说道。 “我今天不用在陛下面前,你快些过去,给我告个假,就说有事情耽误了。”想了想又说道,“跟苏九也说一声,陛下问起来,他知道怎么回。” 护卫真不想去啊,苏九公公当然知道陛下问起来他要怎么回,可是他不知道王爷问起来要怎么回啊! 而且,将三爷一个人仍在这里去追踪什么莫名其妙的人,自己跑过去禀报,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他有几个脑袋够砍? 贾琮见他犹豫,知道他的顾虑,只得安慰道,“你先过去吧,快去快回,如果离开,我让人在这里给你递话。 还有,那人只是看着像我府里之前的一个下人而已,并没什么背景,只是因为当初曾经得罪过我,所以才不想放过他。 再有,也许只是个普通人或者长的相像,我看错也是有可能的,你看阿大就没认出来。” 那护卫看着面前琮三爷无比诚挚的眼睛,却是一点都不信,可能是被自家王爷给拐带的,琮三爷这几年一年比一年的爱折腾。 平时同阿大他们聊起来,虽然不能刻意说主子闲话,但偶尔带出来的意思,现在的琮三爷甚至比小时候还要活泼些。 这些人的感觉倒是敏锐,这几年下来,贾琮倒是真的比小时候还要还笑爱玩儿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小时候虽然与赦大老爷的关系很好,可以说是被宠着长大的。 但是大老爷那人本身便是麻烦缠身,很多时候还要琮哥儿帮忙筹划,又哪里能让他尽情享受童年。 这些年,他渐渐长大,这么多年慢慢谋划下来,府里的许多事情也已经被他们父子三人掌握,即使是贾母和贾政王夫人还在府里活的好好的,但是终归无官无职再翻不起大浪。 没有一棒子打死,一来是因为毕竟都是姓贾,而且是大老爷的亲兄弟,便是过的稍微差些,想必也会有那不明就里的跑出来说嘴,对大房的名声毕竟有碍。 二来也是为了避免日子过的太无聊,没事的时候找个有个肯上蹿下跳着给他们演戏的罢了,就像这次娘娘省亲,这是有多蠢,才会以为修个漂亮园子,将娘娘接回来一次,就能找到办法让她重获圣宠啊? 府里过的畅快,仕途官场上也算的上得意,即使有麻烦,也有徒睻在那里帮忙解决了,琮哥儿的心情自然是越来越放松,便是性子也活泼了不少。 不像之前一样,明明一个小人儿,除了面对贾赦时,其它多数时间都是一副老成的样子。 虽然很可爱,但是却少了一些孩童的鲜活,当然,那也跟他前世本来便是一个成年人有关。 其实,如果算上古代人的早熟,他现在的年龄段其实跟他前世是差不多重合的,都正巧是爱玩爱闹比较跳脱叛逆的时候。 护卫有些头痛,没想到他只不过是护送三爷去宫里点个卯,这么一点路程,竟然能够碰上三爷好奇心发作,还有,这天下这么大,怎么就这么巧的在这大早上的让三爷给遇上了一个面熟还有仇的人呢? 这么一想,当即便阴谋化了,更加不可能离开,想了一下,果断的从怀里掏出来一块令牌,将其递给了另一个护卫,让他去宫里通报,他自己留下来跟着贾琮一起行动。 贾琮并不管他们谁留下,两个人只等了一小会儿,便看见阿大从远处跑了回来,对着贾琮说道,“三爷,那人进了一个小酒馆,刘大哥跟了进去,叫小的来跟您说一声。” 贾琮点了点头,直接下了马车,让车夫在这里看着,自己带着护卫头领同阿大一起向前走去。 天空中又飘下来了棉絮一样的雪花,这地上的雪也已经到了脚腕,心里想着赶紧确定一下是不是心里的那人,赶紧回宫去。 要不然徒睻那里知道自己被绊在了这里,估计会立马赶过来! 第87章 一脚深一脚浅的向着前方走去,只走过了几排房子,便看到了那个所谓的小酒馆,一间窄窄的屋子,正当街。 如果不是上面挂着个酒幌,谁也不知道这里竟然是个小酒馆。 许是为了保暖,门窗都掩的严严实实的,屋顶的烟囱却是正冒着烟,昭示着里面还有人迹。 贾琮有些踌躇不前,正不知道是否要上前敲门直接将人给逮到问话的时候。 阿大走了上来,“三爷,那边还有一家卖早点的已经开了门,我们可以去那里守着。” 贾琮看了看,点头,又问道,“刘护卫现在何处?” “回三爷,刘大哥绕到了屋子的后面,那边因有一个院子,又不临街,窗户虽也关的严实,但却留出了通风的地方,正好方便监听屋里的动静。” 说着话一行人便已经走到了酒馆斜对面的店铺,是间包子铺,店的门脸比酒馆的那间大出约两倍,因有早点卖,现在已经开始营业。 到了近处,见小二正忙碌的扫着台阶处的落雪,掌柜的亲自迎了出来,刚刚找了个位置坐好,那小二便撂下扫帚,忙忙的搬了个炭盆放在他们脚下。 阿大也在琮哥儿的手炉里面加了碳,抱在怀里,人一下子便暖和了起来,看着外面,虽然有大雪挡了视线,但是斜对面的小酒铺却还是能看的清楚,贾琮心里感觉满意,脸上便带了出来。 那掌柜的买卖多年,早见惯了各色人等,见眼前的小少爷,虽然看不清里面的衣裳,但只外面连帽的大毛斗篷,头顶上的金冠明珠,便不是他们这样人家能见的。 脚下的靴子也是精致,这样雪地里走过来,只在进屋的时候将雪扫落,并没有半点洇湿的痕迹,可见是皮制的,再加上身边的护卫彪悍,小厮也是千伶百俐,可见是位贵人。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家的小少爷,这么一大早的竟然便到了他们这样的店里,而且附近也没见马车,却不知道是何缘故。 虽然心里疑惑,却还是满面堆笑陪着招呼。 贾琮虽吃了早餐,见他殷勤,却也不好意思这么干坐着,遂吩咐道,“你们店里有什么拿手的,都上一些好了。” 掌柜的听了立马应了一声,转身亲自去捡了几个肉馅大包子过来,并带着几碟子小菜,在大雪纷飞的时候,看着热气腾腾的包子,便是本来不想动筷子的贾琮都有些心动。 悄悄的摸了摸肚子,早上只吃了八分饱,再吃些倒也无妨,只是这包子也忒大了些,比划了一下,一个包子比他的两只拳头加起来竟然还大。 忍不住有些黑线,他虽然有很多娇气毛病,但前世养成的习惯,却是并不喜欢浪费食物。 忍了忍,只将包子推到王护卫和阿大那边,“你们吃吧,看着还不错的样子。” 王护卫和阿大都咽了咽口水,他们早早便起来伺候了,虽然也吃过东西,但不是少年正在长身体便是青年正在能吃的时候,尤其又是冬日,热量散失的快,需要的能量便多,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早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 本来将三爷送到宫里后,他们便可以轮流着到外面再吃些东西的,现在更好,而且这大个的肉馅包子,本便也是他们的最爱,不过,主子在前,互相看了一眼,多少还是有些犹豫。 正赶上那掌柜的又切了盘卤肉过来,看到他们并不动手,便忍不住推销道,“几位不防尝尝,保证干净好吃,我吴家包子铺几代人在这里卖包子,这附近也算是小有名气的。” 贾琮笑着点了点头,对着两人示意,见两人都动手开吃之后又转身跟掌柜的闲聊,“这边这么多店铺到只有你们家还在营业。” 那掌柜的满脸堆笑,“也是小人的营生需要早起的缘故,到了近晌午时候,附近的几家便也开业了。现在这时候,能多赚点,谁也不会白空着屋子。” “喔,难道现在年景不好吗?” 在掌柜心里,像眼前这样衣饰气质不凡贵人,便只是在他店里这么坐一坐,他脸上也觉得有光彩,更不要说还这么和颜悦色的跟他说话! 心下虽然犹是惴惴,但脸上却带着红光,殷勤站在贾琮身边答道,“还算过得去,只是快过年了,总是想着多赚些银钱过个好年。” 说着又叹气道,“这样大雪,一般人起的都迟了些,再过半个时辰才会多少有些人。公子这里倒是早。” 贾琮点了点头,状似不经意问道,“我看附近除了你家,便是那家酒馆好似还有些人气儿。” 那掌柜的听了却是面露不屑,旁边忙碌的小二也忍不住插嘴道,“公子爷可别看他们挂着个酒幌子,就真当他们是卖酒的了,自从去年换了人,就没看他们正经开过门,小的可是听说......” 那小二是个嘴快的,张口便是一串话出来,贾琮几人正要听他继续说下去,那掌柜的却出声喝止了他。 贾琮面现疑惑,对着掌柜问道,“怎么,有什么事情还还说不得?” 那掌柜的面现尴尬,“哪里哪里,不过是一些流言罢了,小的也是怕污了小公子的耳朵。”说到这里还转移话题道,“我看小公子并没用包子,恐怕是不甚喜欢,小的这里倒是还有些旁的东西,这就给您取来!” 说着,便又转身去了后厨,走之前还暗暗瞪了那小二一眼,那小二虽然摄于掌柜的威严一时间垂头搭脑的,但是眼睛里却透着不服气。 王护卫跟阿大对视了一眼,想着过后问个清楚,现在却都没说什么。 很快的,那掌柜的便端了一大碗东西出来,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到了近前一看,却是一大碗羊杂,里面放了许多川椒,便是只这么闻着都透出一股子麻辣鲜香,上面又撒了些翠绿白净的香菜跟葱花,看着更是可爱! 贾琮一下子眼睛便亮了起来,他前世也没少吃这东西,但是来这里之后,别说王府贾府这样的王侯勋贵之家,便是一般的稍微有点钱的富贵人家也是将这些动物内脏,除了少数几种,都当做了腌臜之物。 作为一个少爷公子,别说是吃了,平时便是见也见不到。 没见到的时候便也罢了,这么多年过去,甚至连想都有些想不起来,可是现在这么一大碗摆在面前,又是在这种大雪纷飞的时候,一下子便感觉馋的不行,甚至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双眼亮晶晶的盯着便不放。 倒是旁边的王护卫跟阿大两个人变了脸色,这种腌臜东西怎么能够到少爷面前? 看着掌柜的目光一下子便不善起来! 那掌柜的被唬了一跳,这才想起,虽然他这里的羊杂汤远近闻名,但是富贵人家却是绝对不会让主子吃这些东西的,被两人的气势一冲,诺诺的便不知道如何是好起来。 很想伸手将桌上的碗再端回去,但是看着少年公子双眸晶亮,跃跃欲试的样子,一时间竟然不能伸手。 气氛太过怪异,琮哥儿当然感觉得到,一开始还心里疑惑,但是紧接着想到自己平日的吃食,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不过,现在勾起了他的馋虫,想要他再将东西退回去,难道他就那么好说话? 狠狠的瞪了王护卫跟阿大一眼,转身跟掌柜的说道,“再给他们一人上一碗!”大家一起吃,他们总不能说什么了吧。 两人一直以为琮三爷并不知道这碗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嘴唇嗡动了两下,很想跟主子说清楚,但是一抬眼,见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拿着筷子夹了一口放在了嘴里咀嚼了起来。 到了嘴边的话,便无论如何再说不出口,也不好再阻拦,只得又狠狠瞪了那掌柜一眼,谁让他将这东西给端出来的? 那掌柜的缩了缩脖子,听到少年的吩咐,赶忙又转到后厨盛了两碗出来。 这时候,贾琮已经连续吃了几口,心里暗叹,还是这些小吃够味,又麻又辣又香,大冷天的吃起来,让人从里到外的感觉舒坦,府里的东西就是太精致了,吃到嘴里味道感觉都差不多,吃久了真是一点激情都没有,哪天一定要拉着徒睻过来吃一顿。 这话幸好没说出来,否则王护卫一定会抓狂,一个琮三爷吃这种东西已经不得了了,他家王爷再过来? 他一定会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很有些想要搬家的可能! 当然,这时候王护卫并不知道贾琮心里所想,所以还没那么多忧虑,只是跟阿大两人对视一眼,只为了以后主子知道真相的时候,不怪罪到他们身上,这东西也不得不吃。 说起来,他们两个因为经常出入市井间,所以对这个倒还真的是不陌生,但也只是听闻,亲自上阵来上一碗,却还真的没有过。 因为知道这东西的出处,又从来没尝过,便有些抗拒,看着自家三爷吃的欢,甚至心里还在震惊,主子竟然喜欢吃这东西,不会是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犹犹豫豫,仿若上刑一样的塞了一筷子到嘴里,本以为马上会吐出去呢,却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美味,霎时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海碗。 贾琮看他们的样子感觉很好笑,本来都有些忍不住了,正好掌柜的又拿了几张刚刚烙好的饼过来,看着那喷香的筋饼,这才转移了注意力。 这饼并不算薄,比巴掌略大,微焦,面儿上有些散开了,闻着便香的很,贾琮撕了一小块下来,放在嘴里尝了,暗自点头,柔软劲道,这家店的东西倒是真的不错。 又咬了一口之后,亲自动手将剩下的撕成条状,一块块放到了汤碗里。 阿大见状,忙打了水来给他净手,贾琮也不客气,净手后继续开动,用筷子将浸过汤汁的饼一点点夹出来吃掉。 不知不觉间,便吃的不剩什么,揉了揉肚子,感觉好撑。 见那掌柜的在旁边还是一副拘谨的样子,并没有他们刚进来的时候那么自然,知道他这是怕自己知道实情后迁怒,所以后怕呢,笑了笑,并没多说什么,他若现在便说出他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在其他人眼中,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但是对面一直没什么动静,刘护卫也没回来,可能还要在这里等一会儿,让他这么僵着也有点过意不去。 便没话找话说道,“这东西吃着倒好,只是早上用的话,未免过于油腻了些,倒是中午或者下午用才好。” “小公子有所不知,本就是小店中午的主食。”那掌柜转了转眼睛,想着这小公子既然已经明里说了这是好东西,总不会之后再反口怪罪他吧?这么想着,到底放松了些。 “只是现在天寒,早上的时候有些客人也不喜欢用粥,反倒是就着这包子或者烙饼热热的吃上这么一大碗,便是一整天身上都是暖呼呼的。” 这么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很快便化解了尴尬的气氛。 不经意间一抬眼,却是又差点笑出来,原来是王护卫和阿大两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也将碗里的羊杂吃了个干干净净,包括剩下的烙饼和包子也都吃了个精光。 两人看到贾琮望过来,这才反应过来,心中很是尴尬,涨红了面庞,让贾琮止不住笑了起来。 想到两人刚刚看向自己那奇怪的眼神,正要再取笑他们几句,却发现那边的小酒馆却又有了动静,现正站了一个中年男子在那里敲门。 想看清他面容,只可惜这人脑袋上带着厚厚的帽子,缩着肩膀,整个脸都埋在了外衣里面,便是贾琮再如何张大眼睛都看不清楚面容。 但看着背影还是感觉有些熟悉。 这让贾琮心内生出些警兆,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心跳的快了些,衡量了下位置,从那边望过来,并看不到自己几人,这才放下了心。 转身挥了挥手,将掌柜的支开,低声问王护卫道,“你现在可能联系上王爷的人?” 那王护卫四周看了看,“回三爷,附近并没有可联系的人,如果发射信号,恐怕会打草惊蛇。” 贾琮皱了皱眉头,正有些后悔辞了徒睻给他的暗卫,便听王护卫说道,“车夫是属于暗影的人,三爷大可以将事情教给他,绝对不会让这两个人跑了的。” 贾琮愣了一下,虽然心里有些不虞,但也知道,王护卫能这么痛快的说出来,便是徒睻本便没有瞒着他的打算,心里转过这个弯,到没什么感觉了。 “嗯!”了一声,点头表示同意! 一直暗暗观察他的王护卫,见他点头心中便是一喜,今天也算是完成了一项王爷交给他的任务了,希望能够将功折罪。 刚想劝着三爷就这么回去,街上远远的却是响起了马蹄声,细听之下,很快便断定应该是冲着这里来的。 王护卫心里一个咯噔,脸上便现出了紧张的神色,转身便将贾琮挡在了身后。 不片刻时间,四五骑便飞奔而至,王护卫远远看到了马上的人,虽然松了口气,但心内却是苦笑。 竟然是王爷亲自过来了! 贾琮也看见了徒睻,想着这人今天生辰,便是朝也不用上,本应该在上皇或者太后处的,没想到这会儿竟然跑了过来。 心里知道他是来找自己的,暗地里头皮有些发麻,看着气势,好像有些不大好过啊,可是今天两人本来便不能在一处,他即使是走开这么一会儿,身边又没少了护卫随从,徒睻又有什么道理生气呢?! 这么想着,心里便安定了很多,将身前的王护卫推开,向前几步将身子探出窗外,向着徒睻的方向挥了挥手。 几乎是立刻的,便响起了马匹“唏**”停下来的声音。 皮靴声想过,徒睻带着四个护卫一阵风的便闯了进来,肃着一张脸,竟是一点笑模样都没有。 贾琮望着不远处的小酒铺一眼,只希望这么打的动静,没有惊动那些人才好。 他们停留的时间越长,越怕打草惊蛇,上前牵了徒睻的手,给阿大和王护卫使了个眼色,一是付账,二也是让他们跟掌柜的交涉,务必让他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并且还要盯紧了斜对面的人,即使暴露了也绝对不能让那两个人走脱,贾琮总有些不好的预感,而他自来后,一直对自己的预感极其相信! 一行人转身便出了酒馆,并没上马,这大雪天的骑马不但遭罪,也太过危险了些。 绕过这间店铺,几个转弯,没一会儿,便到了马车停留的地方,两个人上了马车。 徒睻说了一句,“回王府!”便又开始板着脸! 无奈悄悄翻了个白眼,转头靠在他怀里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徒睻转过了头,不理他! 第88章 贾琮直接斜了他一眼,多大的人了,这样子斗气不觉得幼稚吗?! 不过,他知道这人向来会得寸进尺,如果现在去哄他,估计越哄傲娇的越厉害,到时候自己还不知道要割地赔款多少才能让他消了火气,索性,也转了身,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看谁忍得久。 两人这一僵持便一直僵持到王府别院,下车的时候,徒睻虽然下来后回头等了琮哥儿一下,但是那怒气却是已经形于外了,让旁边等候的护卫下人都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脖子。 两位主子这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又开始置气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好? 不由自主的都苦了一张脸,这个时候的主子最难伺候了,哀叹一声,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呢?竟然赶在这个时候当班。 全然想不起来,便是一刻钟前他们还在那里庆幸今个儿没轮休呢! 主子过生辰每每都会有赏银发下来,除了例行全府发放的赏银外,他们这些跟着伺候的人,如果幸运的话,还要得不少银子,为了这个,即使挣破了头,也要在今天轮班。 徒睻下了马车便一径的向前走去,虽然心里烦躁,但灵敏的眼睛耳朵却还是忍不住时时刻刻关注着琮哥儿的动静。 直到到了屋子里坐定,看着那人竟还是没事人一样,拿了一张画纸在桌子边画了起来。 心中的火腾地一下便旺了起来,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一动不动的便那么盯着琮哥儿不放。 琮哥儿看他气成这样,也是无奈,想着这么和平的解决应是不可能了,只能放下笔,走了过去坐在他对面。 疑惑问道,“你在气什么?” “你不知我在气什么?”徒睻一听这话,便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低吼出声。 贾琮皱了眉头,说实话,他还真是不知道,想来可能是跟自己的安全有关,但是他带着护卫,跟着小厮,又有他安排的暗影的人,在这京城,天子脚下,难道还不够吗? 这么想着,便抿了嘴角,盯着徒睻并不多说什么,心里却认定了这人的控制欲太强,竟然是时时刻刻都要将他给掌握在手心里一样。 徒睻一看他神情便知道这人又想歪了,忍不住气愤的拿手敲了敲他的脑袋,“你这猪脑袋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贾琮一下子瞪圆了眼睛,这人竟然说他是猪脑袋! 徒睻现在是真的感觉无力,看着琮哥儿睁大了眼睛气鼓鼓的可爱样子,本来充盈于胸口的那口怒气,不知不觉间便也泄了下去,但是心间还是有股火,忍不住将人给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那力道,嘞的琮哥儿很不舒服,胸口都有些喘不上气,但是徒睻不但不放手,还恶狠狠的说了声,“活该!” 过了好半天,这人才终于发了善心将他放开,琮哥儿一把将人推得远远的,难道以为他是没脾气的吗? 徒睻却是一点都没有被人嫌弃的自觉,揉了揉琮哥儿的头发,“你在皇兄身边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朝中局势吗?” 对着徒睻撇了撇嘴角,这人难道当他是傻瓜吗?这么明显的局势谁不知道? 徒睻被气的深吸了一口气才平复下了心情,开口说道,“你既然知道,便说说我听!” 这有什么难的,琮哥儿简直张口便来,“陛下虽然继位几年,但是上有上皇处处掣肘;左右又有四六两位王爷屡屡叫嚣;后面后宫之中还有一位甄贵太妃时时用些手段;前面也有一些不识时务之人或左右逢源,或梦着那从龙之功。 所以现在虽然看着处处占了上风,但是想将这些都收拾料理妥当,恐怕还是要费些功夫。” 说完向着徒睻得意的一扬下巴,“我说的可对?” 徒睻这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明明长了副玲珑心肝儿,为什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继续拿手敲他的脑袋,“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做事情,还如此不知轻重?” 心中疑惑,琮哥儿一直自认自己是再老实不过的了,前世不说,今生许是受了贾赦的影响,他最大的属性便是宅了,像今天那种跟踪的事情,绝对是偶尔心血来潮才会有那么一次半次,就这也没离了护卫单独行动,怎么叫做不知轻重? 看着他那兀自有些迷惑的双眸,徒睻真的想捂脸,“你既然将朝廷局势看的清清楚楚,怎么却不知道,现在朝堂暗中争斗几乎已经到了明朗化,一不小心便是死无全尸!” 琮哥儿睁大了眼睛,这可真不是装的,现在的的局势竟然如此紧张? “只今年下半年,除了明旨抄家灭族的,便已经有两个御史横死家中,三位或吏部或户部官员也死的不明不白,更不要说各地的官员间的明争暗斗,更不知道累及到多少人......” 琮哥儿感觉有些呼不过来气了,“等等、等等,明旨抄家的不说,他们总有取死之道,那两个御史不是一个因为醉酒不小心掉落了院中水池里,一个因旧疾复发而亡......” 看着徒睻那上挑着似笑非笑的嘴角,琮哥儿忽然之间竟然有些说不上话来,他一直生活在和平的环境中,便是贾府有些争斗,但也没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当然,这都是琮哥儿自己以为的,如果后期没有徒睻暗地里使了些手段,以贾母和王夫人的阴狠,即使不能再翻盘,但是贾赦父子想过的如此逍遥,也是难! 盯着徒睻那越来越认真的眼神,琮哥儿这才意识到,这可是一个封建时代,某种时候,人命贱如蚁,改朝换代的时候,菜市口的血甚至能淹了行人的鞋子。 心跳的有些快,脸色涨红,心里有些羞愧,枉他刚刚还怀疑这人,现在想来当真是有些不识好人心了! 而且他一直自喻聪明,竟然从来没想到这些,该说是固有印象害死人吗? 来这里之后,他虽然知道贾府后来有抄家之祸,但即使是抄家,在原著中,除了少数几人病死外,其他人或流放,或回原籍,也不过是日子过的艰难些,所以,他竟然从来没想过这是个危险的世界。 或者朝廷上有些暗涌,但是或者被抹平,或者于他只是一个数字,便是影像都没一个,所以他还一直当这是个相当安全的世界呢,尤其是自己还抱上了陛下那么粗一个金手指,便是连最后的抄家之祸都已经煽没了。 除了苏点东西出来,跟徒睻培养培养感情,顺便看看宝玉那边那些自己不怎么感兴趣儿的风花雪月,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呢?! 真是......现在想起来,好想捂脸! 低着头讷讷了半晌,却突然想到一事,猛然抬起了头,语气间也有些气急败坏,抬头对着徒睻叫道,“你怎么不早说?” 徒睻本以为他要认错,却没想到这人明明做错了事情竟然还敢吼他? 当下便愣在了那里,一时间竟然动弹不得,直到琮哥儿跑出了房门,这才冲出去将人给逮了回来,“你这是又要往哪里去?” “自然是回去跟我老爹说一声,他还不知道呢!” 徒睻直接揉了揉额角,“不用你去说,我早在他身边安排了人,自然会叮嘱他小心行事。”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赦公可没你这么不受教!” 一句话直接将贾琮噎住,乖乖的跟着徒睻又回了屋子。 “说吧,今天为什么一定要跟着那个人?” 琮哥儿皱眉想了想,又走到桌子前将刚刚没画完的画儿画完,之后拿给徒睻说道,“这人我看着很像周瑞!” “周瑞?那是谁?” 贾琮这才想起来,处置周瑞的时候,自己跟这人还没这么好的关系,当下便说了起来。 “当时直接将这人给投到了牢里,想着王家即使要救也要费些波折,便是之后也只会放到哪个庄子上,不可能再放他们出来,所以便没有多管。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竟然还能再次在京里见到。” 徒睻又看了看画像,画像上这人穿戴很是普通,不像是得了富贵的人,“便只为这么一个人?” 琮哥儿摇了摇头,“不仅仅是为了这么一个人,还有当时见到这人的时候感觉有些不好。”想到那个后来在酒馆门口敲门的人,“后来又见到一个人到酒馆门口,没见到真容,但那背影很是熟悉,那时候感觉更是不好,总觉得要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 徒睻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没了初时的愤怒,但仍忍不住喝道,“便是心有警兆,更不应该上去冒险,跟护卫或者暗影的人哪个说一声不成,难道我养着他们是吃素的?” 琮哥儿抿了抿嘴角,因为心中对刚刚所思所想心中有愧,所以并没有辩驳,只凝神在那里低头想着什么。 徒睻见他低头静默不语,还以为是他此时后怕了呢,赶忙将人揽在怀里,“你也不用多想,我明日再在你身边放几个人,总不会叫你有事!” 贾琮摇了摇头,他到没有害怕,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犯了如此大错误罢了,“我这里你不用担心,大不了我以后少出去便是了,只是那两人处却是要麻烦你派人盯牢了,我总感觉这人这时候出现,有些不对劲。” 徒睻点了点头,又拿着画像看了看,突然眼睛一亮问道,“你说这人是王家派人捞出,可是王子腾那里?” 贾琮点了点头,徒睻却是在屋子里来回踱起步来,后来叫了几个人连着吩咐下去了几件事,这才对琮哥儿解释道,“延阳这次可能要立一大功呢。 我跟皇兄早就对王子腾有疑,只不知他到底是谁的人,所以才明升暗降的将此人调出了禁营。 但这么长时间明察暗访的查下来,却并没有什么证据,说不得在这人身上会有什么突破也不一定。”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琮哥儿又将背影很眼熟的那人给画了出来,递给徒睻,让他派人追查一下。 他这两张图的画法跟时下的迥异,重形重韵不重意,拿出去被那些大家看到是要被取笑的,但是对于追踪之事却是最好不过。 徒睻拿在手里反复琢磨,半晌忍不住道,“真应该让刑部的人派几个人到你这里来学习一下,他们画的那些通缉犯的画像,都长的是一个模子,如果脸上没有如痦子胎记刀疤之类的明显标记,便是人站在面前也休想认得出来。” 那种画像琮哥儿也见过,凡是江洋大盗都是标准的肥头大耳络腮胡,看上去倒都是一张坏人脸,小儿止哭的那种,可是要想依着这画像逮人,却真的要瞎猫碰上死耗子才行。 更多的时候,倒是有可能造成冤假错案! “他们如果真有这心思,我又岂是吝啬的人?不过,这样的画我却还不是最好的,四妹妹那里倒是画的更好些呢。” “喔,宁国府的那位嫡出小姐?” “嗯,她自小爱画画,当年只是简单的教了她这种画法,这些年过去却是被她琢磨出了点意思。” 徒睻点了点头,知道贾府的几位姑娘,包括他的亲姐迎春在内,琮哥儿便是只与这位亲近一些,倒是要记在心里,为她谋划一二才行。 嘴上却不再多说,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琮哥儿突然想起,“你这么早从宫里出来,没事情吧?” 徒睻神情有些不爽,但还是答道,“并无大事,本来便是上皇借着我的生辰又说些有的没的,我不爱听,索性便出来了,正好听说你竟没去宫里,还要追踪什么人,这才追了上去。” 他虽这么说,其实顺序却是应该倒过来,先是他先从苏九那里知道这人的行踪,本来百无聊赖的在那里听着上皇和皇上打机锋的人,却破天荒的发了脾气,袖子一甩,便这么大喇喇径自走人了。 气的上皇在后面指着他的手都在抖,皇上如果不是早知道原因,估计也要思量好久。 琮哥儿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笑开了眉眼,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在徒睻过生辰的时候能白日在一起,忍不住说道,“我还给你准备了一样礼物,只是体积太大,不好移动,索性放在了京郊的庄子上,我们一同去看看如何?” 徒睻本来今天便没想着再入皇宫,自然应允,两人上了一辆宽敞的马车,带足了侍卫便向着京郊贾琮的庄子上走去。 天上大雪,路上格外难以行走,京城里面还好,城外却已经有了难民向着京城的方向聚集。 这让两人都忍不住皱紧了眉头,看着那雪地里相互搀扶着前行,却只衣衫褴褛的行人,便是琮哥儿自觉是个冷清的,心中也实在不大好过,徒睻更是在马车上便一道道的命令发布下去。 只盼望着能够早些通知陛下,安排好救灾的事情,这些人也能多分活路! 贾琮也没了去看什么活字印刷机的兴致,只感觉这些东西平时看着还好,但是在这人命关天的时刻却是有些微不足道了。 两个人到底还是到了庄子,却是叫了管事还有一些老人,了解了一下庄子里及附近的情况。 “咱们这里还算是好的,秋天的时候,因为东家仁慈,所以房屋大部分都有余力重新休憩了一遍,便是柴火也备的要比往年充足些......有那些不足的,两家关系好的凑合到一起,怎么也能过完这个冬天......” “附近却是良莠不齐,但最好的庄子上也差不多有一层的房屋再住不得人,四处漏风还是小事,便是直接倒塌的也不少.....” “便是粮食,左近多有庄子学着咱们这边挖了鱼塘养了好大的鱼,做成肉松储存起来的,但是这也只是小补,更甚者,因为有了这收入,庄头或者主家盘剥的更厉害的也不在少数,总之,这日子也是难捱!” 两人听了这话,却也不敢全信,跟着庄头走了附近几个庄子,又让护卫到稍微远些的地方去巡视,倒是跟庄头所说差不多,甚至更严重些。 心内便都有些不好受,往年到了冬日琮哥儿便甚少出门,虽然听说有雪灾,但是一来朝廷会赈济,二来稍微有点能力的人家,如他们贾府,都会派人施米施粮,反正没有亲见,便没有这样震撼。 这一圈儿走下来,天便已经黑了,两人晚饭也没吃,便赶着回城,到了城门的时候也已经关了,但是远远的却还能看到一些聚集的人影,城墙边上不许人靠近,便只能这么远远的躲着,只要躲过这晚,明日倒还有进城的机会。 琮哥儿不由有些疑惑,“这些人怎么这么笃定,进了城便能有活路呢?而且,城郊那么多寺庙道观,便没有一家心善收留的吗?” 第89章 因是城门已经关闭,他们一行人想要进城,自然有官兵过来交涉,两人车马华丽,上面甚至还有王府标记,城门将自然不敢怠慢,亲自过来问安,并检查出入令牌。 走到近前,正好听到琮哥儿从车内传出言语,忍不住笑着接道,“这位小少爷一听便是少在外面行走。 现在大雪天寒,小些的寺庙道观怕是自身都有些不济,那些大的一来人多势众,哪里会接济这样流民,二来便是有心善的接济了,怕是也只能出的起一间冷屋,一碗薄粥,靠着这些又怎么可能顶的过这样严寒? 难道真靠那些泥塑的菩萨道尊吗?” 贾琮听了这话细细一想,这话虽然太过不客气,倒是也有些道理,回头看向徒睻,发现他目光中也并没有不赞同的意思,这才相信。 见他小心求证的样子,徒睻忍不住揉了揉他脑袋,轻声说道,“现在这些人进城也还不算真正流民,京畿重地也不会接纳大量的流民。 这些人现在进城,实际上还是打着想找个活计的意思,便是实在找不到,现在大雪,有些富户便会在城隍庙附近施粥舍衣,对于他们来说,能遇到这样好心人家便已经足够了。 这些都不提,还有一点,便是一句天子脚下,便已经能够让大多数人诞生希望了!” 琮哥儿点了点头,并未再问什么,外面那将很快查验清楚,厚重的城门被再次打开,马车很快便进了城里面。 一路向前,走在静寂的雪地上,只闻嘎吱嘎吱的车轮声在空旷处回响...... 琮哥儿的脑子此时却是一刻都停不下来,时间在有事情的时候,总是过的特别匆忙,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到了王府别院。 两个人进了里屋,这里烧了地龙,温暖如春,再用上一碗热热的鲜汤,简直神仙一样的日子。 徒睻叫了人进来吩咐晚膳,琮哥儿却是走到书桌前继续忙碌了起来。 等徒睻忙过后过来看的时候,只见他在纸张之上画了一排排的房子,不,也不能说是房子,看着倒像是洞穴,或者是坟包,想到这里不由有些不喜,却还是忍着问道,“这是什么?” 琮哥儿停了笔,想了想才解释道,“一种雪屋,将雪压成一块块的方块......然后堆积而成,我也不知道可不可行,你可以先叫人在院子里建一个试试。” 琮哥儿还记得前世小时候读过一本书,名字暂且不说,是一篇关于美洲大淘金时期一只狗的故事,那里面就讲到那只狗曾经在冰天雪地里面,自己在厚厚的雪地中挖出了一个空间用来保暖。 他读到的时候很是惊奇,之后曾经特意查阅过这方面的资料,这才知道冰屋雪屋在极北之处实际上并不少见,只不知这里能不能够建成。 又细细的写明了注意的事项,说了一句,“这个屋子好像应该很是暖和!”便将画纸递了过去! 徒睻见到笑着揉了揉他脑袋,也不再多问,在琮哥儿身上这样奇异事情实在是太多,他只要确保这少年会一直留在他身边就好,其他的却不用多问。 叫了人过来,让他们按照画纸上所画所说去做,这些人虽然心里疑惑,却也并无二话。 偏徒睻末了还交代了一句,“画纸不许弄脏弄坏,更不许弄没,一会儿用完之后要完好无损的还给本王。” 一句话说的,那拿着纸张的管事只感觉手脚无处放,真真是拿了个烫手山芋一样,又不敢直接丢回对方脸上,甩袖子罢工。 只能牙疼似的小心翼翼护着画纸走了出去,看看外面又下起来的大雪,即使自己落的满脑袋都是,也要将这张纸给护好了。 琮哥儿见到,忍不住白了徒睻一眼,“你没事逗弄他们做什么?” 徒睻却是不以为然,“我这哪里是逗弄,明明是事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能做什么!” 那理直气壮的口气,便是琮哥儿也不想理他。 此时,饭菜已经做好了,两人忙碌了一天,腹中都已感到饥饿,这时候正好用些。 吃完了之后,琮哥儿继续写着东西,徒睻自然在一旁观看,时不时的提出自己的建议。 “这捐米捐粮还有银钱衣物,恐怕要引起众人反弹。”徒睻皱着眉头说道。 琮哥儿倒是不以为然,有些事情他没注意倒也罢了,只要注意到了,并且用心去琢磨,结合两世的记忆,点子自然比徒睻要多。 “这都是自愿,又无人逼迫,有什么好反弹的?我们不过是在陛下面前表示一下我们一心为民的意思,他们爱做不做,与我们又有什么相干。 既是此时不相干,到时候陛下如有所赞扬,他们自然也不能眼红。” 徒睻听他这话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主意也是太坏了,这哪里不是逼迫?甚至比明目张胆的伸手,其实还要更可恶些!” “王爷这是不打算做了?” “不,当然要做,而且你那份奏折先放一下,现在形势紧张,你们荣国府那边力量还是太薄弱了,你的官职现也不高,没必要掺合进去。” 琮哥儿虽有些气馁,但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而且,他如果要上折子必定是以父亲的名义,否则他作为人子人弟,涉及府事时越过父兄,少不了被人暗地里说道。 即使不怕,可也没有这个必要! 如果要以父亲的名义,岂不是将父亲置于风口浪尖?这却是他不愿意的! 两人达成了一致意见,便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末了徒睻说道,“一到灾时,说的是那些商人囤积居奇,哄抬粮价药价,但是谁不知道他们后面皆是这些世家大族在支撑,甚至本身便是这些人的产业,只不过是挂在奴才名下罢了。 开朝时曾明令规定,奴籍之人不得有私产,现在却早已经是名存实亡,少部分还会做些掩饰,例如握着一家人的身契,只放出去一人,将产业都挂靠在此人名下,也不防他会有私心。 但是大多数人却是连这点遮掩都不屑,直接便将生意挂在了奴才名下!” 这种情况贾琮自然知道,但是有些事情倒是真的法不责众,也没办法去追究,不允许官员经商,那么他们挖空了脑袋想这些主意也是自然。 不允许商人子弟入仕,如果这些人不将家产挂靠在一些世家名下,或者是朝堂上有人,他们也的确是没办法发展,一路下来,还不够各级官吏盘剥的呢。 正所谓官商勾结,哪朝哪代能少了呢?! 逐利本就是人之天性,绝对不止商人如此! 一夜安歇不提。 第二日乃是大朝日,早朝时依然是几党相争,此种情况,在这大雪纷飞,眼见成灾的时刻便显得极为可笑。 徒睻在这些人吵得正热烈的时候,出其不意的上了一份奏折,言讲天降大雪,思及多有百姓因贫困衣食无着,今自愿将白银万两,粮食三千担,另外药材衣物布匹皮毛若干,献于朝廷,以做赈灾之用。 他这里一说完,便有一些宗室出身的有爵位或官位子弟纷纷出来捐钱捐物,虽然至少都降了一或几等,但合计起来却不在少数。 贾琮在一旁看了看,先站出的几位都是早上徒睻派人送过信函的,应该至少都是皇帝一系的人! 见此,太后娘家、皇后娘家也都一一站了出来,无论如何,这些人至少没有拖后腿。 更让人称快的是六王爷因为也有资格上大朝,所以在众人视线威逼下竟然也不得不站出来捐献,可能是为了跟徒睻一较高下,这位所捐的银两财物处处跟他比肩,细算下来竟不差什么。 之后又有礼部尚书,刑部尚书,户部左侍郎,以及一些翰林老臣,纷纷站出来捐献。 有他们带头,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干看着,无论身后主子是谁,多多少少的都捐了一些。 这一个早上下来,皇帝那里便总计得银一十九万两,粮食近万担,布匹毛皮药材等以车计。 细算下来,只这一次,虽然用于全国赈灾还稍嫌不足,但京城一带却已经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下朝之后,消息很快传开,许多没有上朝资格的勋贵宗室,也纷纷解囊,后宫中又有太后和皇后带头捐献银两,以及一些衣物首饰,各宫娘娘自然不好推辞。 传到外面,各府诰命自然也多少有所表示。 这样浪潮下来,一直过了小十日才统计完毕,共计得银近五十万两,粮食超过万担,药材棉被布匹等物更是不计其数。 其中贾府大房这边贾赦和贾琏各捐了两千两,命妇那里邢夫人出了一千,凤姐儿八百,琮哥儿想掏银子却被几人给拦下了,最后贾赦和贾琏每人掏了一千两将他的数目给补上。 贾琮无法,只能私底下想着给老爹再淘换点什么好东西,琏二哥那里可以给贾薪和大姐儿弄点好东西留着做私房。 二房那里现在对银钱之事格外看中,又因银钱拿出去的时候是只说荣府,不提各房,所以除了老太太拿了一千两出来,竟然再没表示。 倒是收罗出不少陈旧衣物一起献了出去,不过,即使如此,整个荣府在京中各府的捐款中也属中上,并没有被比下去。 看着那哗啦啦的银子,如流水一般运过来的物资,琮哥儿倒是想直接借此搞一个慈善基金,但是里面的规章制度和管理人员都是一个问题,监督机制也不健全,一个弄不好便会成为贪腐的窝点,到时候好事不成反成丑闻,对朝廷的形象太不利,还不如不弄! 跟徒睻说了一下,他倒是很感兴趣,不过也是赞成慢慢来。 最终的账册到了皇帝那里,自然是龙心大悦,徒睻的封号前被直接加了义勇两字以表彰其节。 六王爷那里不好表现的太过偏心,也给了个封号—诚孝! 其他人等或口头表彰,或给予祖上恩荣,即使是民间几个捐献大户,陛下这里也手书了“慈善人家”的匾额赐了下去,一时之间倒是皆大欢喜,满朝恭贺。 只是琮哥儿想着徒睻那个忠顺义勇亲王的名号有些黑线,本朝的王爷册封的时候一般都是两字,然后因功绩会有一些好的词汇加上去,如果受陛下看重,并且着实有功绩,到死的时候,很可能那封号长的都让人记不住。 便是下面人叫的时候,也只是择其中一个或者两个最具代表的字,但是徒睻的这几个字......哎,一个名号而已,实在没必要纠结! 这次赈灾的时候,琮哥儿的雪屋也起了很大的作用,至少冻死的人少了许多,只是这雪屋不耐久放,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要人轮流守夜,以防坍塌,终归是不能真正的当做房屋使用。 流年易过,忙完赈灾,便已经到了十二月,周瑞和那人的事情终于也查出了些眉目。 真是让人想不到,周瑞竟然真的是被王子腾暗中派回京城的,跟他联络的人也是琮哥儿的熟人,便是那个曲三儿。 这两个人能联系到一起真是让他大吃了一惊,深入查下去,这才知道那曲三儿跟周瑞认识时间已经至少二十几年,那时候便是贾赦也是刚刚经人介绍认识了这个姓曲的,跟他买些人回府。 不深想下去还好,深思之后,便总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但有些事情却不能闭着眼睛装瞎子,塞着耳朵装聋子。 正好徒睻这里也要彻查这几个人背后之人,琮哥儿便借着这个机会让人深挖了一下。 看着那张纸上所写的,这才知道,老爹早些年的小妾里面,竟然有着王家的人,仔细核对了一下,那人早已经不见。 回家之后特意问过贾赦,贾赦却是不解,“这都多少年的事情了,你问这个做什么?”那时候,琮哥儿可是还没出生呢,也不知在哪里听来的这个名字。 “爹爹回我之后,我再说!” “不大记得了,这也太远了些,那时候还是琏儿他娘管家呢。问问赵家的可能还知道。” 琮哥儿无语,这可真是典型的大老爷,连自家小妾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他急着知道结果,也不管天寒地冻,直接让人套了车子到城外将贾琏的奶娘赵嬷嬷给接进了府。 可能是这人的存在感太低了,便是这赵嬷嬷都是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老奴记得,那女子看着是个温和有礼的,而且能弹会唱,不过进府没多久,不知因何事却是引了老爷的不喜,直接将她给骂了一顿,便冷落在了一边。” 这么边想边说,思路渐渐的便顺畅了起来,“索性夫人贤惠,也并没让人苛待过她,左不过养着这么个闲人。她倒也感恩图报,平时便在屋里做些针线给夫人,并且日日烧香拜佛的,极是虔诚。” “后来,夫人去后没多久的冬天,她便也没了,我后来听说是生了病,也没人帮着叫郎中,又被人克扣了炭火,这才没的。 后事因为我们这房没个女主子,还是王夫人帮着料理的,左不过一具薄棺随便葬在哪里。” 话说到这里,却是越来越让人忍不住深想了,琮哥儿皱紧了眉头,望着自家老爹,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人的身份告知于他。 看着儿子难得犹豫的样子,贾赦也忍不住收起了那份漫不经心,端正了面容说道,“琮哥儿有什么就说什么吧,跟你老子我还有什么遮遮掩掩的!” 听到这话,琮哥儿也是无奈,看了看旁边也难掩好奇的赵嬷嬷。 贾赦那边知他心思,但他这人向来不喜藏掖,便说道,“赵嬷嬷这人也是咱们府里老人了,又是你先太太的陪嫁,你二哥哥的奶嬷嬷,想来也不会出去乱说。” 既然老爹都这么说了,琮哥儿本来还想给他留点面子的心思便淡了下去,而且,此事即使真的有什么不妥,这么多年过去了,蛛丝马迹也早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唯一寻到真相的那一丝可能,便是在先夫人身边的这些忠仆身上,让她们仔细回想,说不定还能想起些平时没注意到的细节来。 这么想着,便说道,“我无意中知道,这人很可能是王家自幼养大的,”瞅了一眼老爹和赵嬷嬷,“有家人握在王家的那种!” “什么?” “王家?”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一样的愤怒且不可置信,他们却是做梦也没想到王家的手会这样长,直接将手伸到贾赦的身边来。 贾赦只感到怒气上涌,直接站起来便要往外冲。 琮哥儿不用想也知道,他这是要找王夫人和贾政算账,但是,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又没有确实的证据,现在去一来是不占理,二来也是会打草惊蛇,让二房甚至王家那边都有了防备就不好了。 第90章 赦大老爷前小妾的事情虽然疑惑重重,但是毕竟时日已久,现在早已经查无可查。 所以,即使贾赦贾琏赵嬷嬷几个当事人心里焦急,但是也只能慢慢来。 赵嬷嬷这里只管找一些当年伺候过张夫人的老人聊天。 但这并不容易,他们早就知道贾母和二房因为与张夫人不睦所以绝对容不得这些人。 邢夫人进门后,也不可能给这些先夫人的陪房提供庇护,贾赦不管事,贾琏当年又小,所以这些年来肯定会散掉不少,她们的去留也从来没有人会多加过问。 像赵嬷嬷这样有交情的,走之前送些梯己银子便已经是不忘本了,都是人家奴才,又能帮到多少? 过后久未联系,大家心里也只当做是有什么不便之处,实际上并未往心里去。 现在真的有事情,想找起人来了,才知道这并不容易,先不说这么多年过去,那些因为王夫人做主胡乱配了人,因为生活不如意早已经死掉的,便是有几个回家由父母做主另嫁的,现在连着父母家人一起,竟然也找不见。 真真是二十年一个轮回,沧海桑田也不过如此! 便是赵嬷嬷现在之所以还在这里,一来是赵家见机的早,直接都退在老太太庄子上了,只留了赵奇跟着大老爷。 二来,也不过是因为她那时候已经是贾琏的奶嬷嬷,张夫人没后,王夫人不管是为了名声还是为了撇清关系,也不敢急巴巴的将大房嫡子的奶嬷嬷给换了,尤其是她还有儿子在大老爷身边,更是让人无从下手。 这么找了许久,只是装了一肚子的郁闷,事情却毫无进展,倒是赵嬷嬷因为心里存了老大一段心事,快到年根上的时候竟是病倒了。 贾琮听过之后仔细看了看自家老爹的气色,又特意请了太医给他扶了脉,知道他并没事情,这才放下心去。 看他紧张的样子,贾赦不由大笑,“傻儿子,这认识的不认识的,谁不知道你老爹我心大,要不然这么多年可怎么过的下来?” 一句话说的琮哥儿忍不住心疼,老爹虽然自幼锦衣玉食,看似无忧无虑,但从小便遭受贾母的冷待,更因她的挑拨,在贾代善那里也不受待见。 便是有祖母疼爱,但是被亲生父母如此对待,想必心情也必是每日压抑,如果不是还有那么一点兴趣爱好,估摸着早就跟现在的贾政一样时不时的燥郁狂~暴了! 心疼之余,回头便从徒睻那里收刮了一套他新得的古扇,转手给了老爹,反正那家伙对这东西也是可有可无,之所以不遗余力的收集,多半也是用来讨好贾大老爷的,早给晚给都是给,那便早些好了。 琮哥儿有时候非常慷他人之慨! 贾赦拿到手里自然高兴,心里最后那一点不痛快也没有了,大冬天的还每天拿着扇子到处显摆。 倒是贾琏,毕竟是自己亲娘,心情低落了好一段时间,便是王熙凤,如果不是有薪哥儿在,恐怕也会被他迁怒。 饶是如此,两人也别扭了些日子,最后还是王熙凤放下身段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才将他哄转。 转眼间,又到了新年,贾赦和贾琏虽然并没有查出实据,也没有得到任何的蛛丝马迹,但是,却不约而同的加强了对二房的管控。 往年的时候,虽然下面庄子店铺上交的财物都被他们掌控,但年礼的单子除了一部分,其他却还都是王夫人在理。 现在却全部都被收了回来,整个年节,王夫人除了给各房主子还有下人,发放发放月钱赏钱,旁的权利都被邢夫人和王熙凤给架空了。 尤其是王熙凤,本来是大老爷和贾琏不许她多管这些杂事,心里也是想着多少给二房一点空间,以避免他们狗急跳墙,尤其是老太太,真的要闹起来,也是一件麻烦事情! 尤其当时贾赦和贾琏刚刚开始整理外面的产业,很多下人还跟他们不是一条心,被钻了空子,对大家都没好处。 但现在,既然不想再让二房占便宜了,有些事情就要重新规划。 既然,外面的事情又全部都掌握在了手里,那么让王熙凤重新掌家,何尝不是一个试探! 王熙凤向来是个能干的,将府里事情都交给了她,她自然雷厉风行,即便没了老太太在背后,她现在却也是个有儿子的人了。 贾薪养在邢夫人那里,只凭着这点,王熙凤腰杆子就比以往硬的多,身上也再没了让人诟病的地方,又有贾琏若有意若无意的帮衬,做起事来更是杀伐之气十足,满府的下人一时间面儿上竟不敢行错一步。 当然私下的小动作或者陋习却没人肯轻易改过,马上过年了,很多人很多事情,现在都不好处置,但是一笔笔的记下去,估计过完了年再送走了省亲的娘娘,那边的下人必然会来个大换血。 王夫人当然不能眼看着手里仅有的一点权力又旁落,很想闹点事情出来,但是,接下来春节就不要说了,出事情太不吉利,而且接下里便是娘娘回来省亲。 日子离得太近,如果真的出了事情影响了娘娘的大事,那她这么长时间岂不是白忙活了,娘娘那里还能有什么希望? 这么想着,虽然看着王熙凤的目光一日比一日不善,但也只能暂时忍耐下来,便是贾母也是一个心思,现在,再没有比能让娘娘顺利省亲更重要的事情! 这些暂且不提,过年期间免不了走亲访友,亲戚方面并不用琮哥儿多操心,万事有老爹和贾琏顶在了前面。 但是到了访友的时候,琮哥儿才猛然惊觉,好像因为被徒睻占据了太多的时间,他除了会试期间交的那几个朋友,这大半年下来,与同科同年甚至同在御前的几位同僚,说点头之交或者能搭上话还可以,但说到朋友,却是一个都没有! 看着自己去蒋正卿那里赴宴的时候,他那满屋子的新友故旧,除了翰林院的同僚外,还有很多都是他们的同年同科。 但是轮到他要请客的时候,翻遍了记忆,除了同在御前当差的因为几乎日日相见,还勉勉强强算是熟悉外,其他人,除了蒋正卿,竟然都是影子一样模糊! 这实在是有些糟糕的事情,心里也不大好意思让人将这帖子给送出去了,这么将人请过来,让人家看到屋子里面寥寥的几个人,这不是自曝其短吗? 这么拖延了几日,忍不住日日在心里将徒睻给揪出来臭骂一顿,好在他在心里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实在是没有道理。 徒睻那里虽然爱吃醋,人也霸道了些,但是他真的跟人出去吃酒赏花,他也不过是脸色更黑些罢了,倒没真的阻止过。 思来想去还是他的宅属性太严重了,甚至有些赶超他老爹的样子,所以,这与人交往的事情才这样不热衷! 心里思虑再三,也不知道这样子到底是好是坏,但是,细思这一年来过的也甚是愉快,好像一直就这么下去,自己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这么想着,到底将这件事情给抛开了,没朋友便没朋友吧,真正的知交本来也不在数量上下功夫,他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很有信心的! 想着虽然离京,但是一直没断了往来的杨宁跟苏华,心里多少有点安慰。 所以,这一年春节会友的时候便只请了蒋正卿还有御前一个比较合得来的同僚,想了想,又加上了一个林如海那边比较亲近的士子,也是新科的进士,现在在礼部历练,因为人比较腼腆,话并不多。 四个人只设了一个小宴,因为人少,没有那么喧嚣,静静边吃边谈论一些事情,过后赏花赏景,倒也别有一番易趣! 初一领过红包后便是初二,这一日本是出嫁女子归宁的日子,但因为王家、邢家现在不在京里。 便是在的话王、邢两位夫人都是做婆婆的了,只有兄嫂,父母早没了,自然不在此列。 王熙凤父母也是早逝,没有归宁归到叔叔家的道理。 李纨又是个寡妇向来不出贾府,所以这么多年下来,贾家初二的时候,跟三十晚上比起来竟然没多过人也没少过人。 一时之间除了宝玉和探春惜春,竟然再没人想起迎春来,琮哥儿自然也是。 等在外院见到袁家二子袁朗的时候,也只当他是来拜年的,还跟着贾环兰哥儿一起闹了他一场,要了双份的红包过来。 直过了多日,才在邢夫人屋里偶尔听到迎春节前不久被查出有孕,因为不到三个月未坐稳胎,所以初二才没回来,不过袁家却让人送了不少礼物过来。 邢夫人和王熙凤这边自然也是一车车的礼物送过去,毕竟大房只这么一个外嫁的女儿,多少都要照顾些。 琮哥儿听后在那里反省了半晌,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过凉薄了? 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个姐姐,得怎么说也相处了几年,又有着斩不断的血脉,好像也太不上心了些。 现在想来,他跟老爹除了宅属性,这心狠其实也是挺像的! 这么想着,到底还是回去找了找,想看看有没有迎春用的上的东西,发现除了一些玻璃的饰品,好像再也没什么了,而这些东西,其实迎春那里已经不少。 想了想,最后只能让核桃挑了些绸缎布匹,并庄子上产的果子做成的果子露一起给邢夫人送过去,让她往袁府送东西的时候,一并带过去。 感觉有点减薄,又将自己会试前查阅的资料,拟的题目,做的文章,除了给贾兰抄录了一份,又给这位二姐夫也送去了一份。 希望他看在这些东西上,对着迎春也能好一些。 果然,袁家收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可比之前收到那些吃食玩物激动许多。 不但第二日,袁朗又亲自过府感谢了一遍,便是带的礼物都明显比以前用心的多,应该是从迎春那里仔细问过了各人喜好,而不是以前一样做的官面文章! 贾赦看了很是高兴,对着这个女婿更是和蔼了些,末了还嘱咐道,“你现在虽然在家用功,但也不可太过。还是常常出来走走的好,科举本就是为了以后出来为官,不懂仕途经济只知道苦读终归不行。” 袁朗恭敬听训,态度很是谦逊,但心底真正想法,却是要看以后行动,现在还真看不出来。 倒是贾赦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让琮哥儿很是惊奇,看像他的目光便带了些出来。 却被贾赦拿着柄新得的扇子敲在了脑袋上,“怎么,以为你老子说不出这话?” “哪能,这天下哪里还有比我家老爷更英明神武的!” 这话一听就是浑说,一点诚意也无,气的贾赦又敲了他一记。 琮哥儿揉了揉脑袋,忽然想起一事来,遂问道,“老爹,你现在有多少扇子,自己能数的过来吗?之前的那些估计放都没地方放了吧?就没有发霉的?” “这才多少啊,怎么可能数不过来,而且库房里自然有奴才打扫,敢让老爷的扇子霉掉,难道他们就不怕被打板子?”说到这里好似想到了什么,砸了咂舌接着道,“你这话却也提醒了我,这扇子越来越多了些,有的风格相类或者景物相似的,老爷我倒是可以只将那些最顶尖儿的给留下来,其他的送人也罢,这么用掉也好,总归是个去处,总比那里白放着好。” 琮哥儿想了想老爹那一间大屋子,快摞到了顶儿的木盒子,果断闭嘴,他可不想让人抓壮丁,那些扇子按照老爹说的方式整理出来,估计得小半年。 不过,这也就是说至少小半年时间内,老爹是不用愁没事做了,倒也是件好事! 想到这里,只说了句,“老爹,我还有事,先出去一下。”说完就跑了,活像后面有鬼在追一样! 倒是惹得贾赦望着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琮哥儿出了老爹的书房,便让人备了马车,径自到了王府别院,这时候徒睻还在皇宫里面应酬。 一到年节,庆典宴会最多的估计就是这一家了,想偷点懒,上面两座大山压着,那是谁也不敢。 穿过了外面玻璃围成的暖房花室,还有一道回廊,直接进了书房,刚要拿起画笔将刚刚从暖房搬过来的那株海棠细细描绘一下。 便看到桌子上放着一本折子,看形式便知道是暗卫那里报上来的,而之所以能够被留在这里,只能是徒睻授意。 这里现在已经算是琮哥儿专属的书房,即使徒睻也只是偶尔在这里办公,他这个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了,既然如此,琮哥儿也不矫情,直接将折子打开。 不看还好,一看倒是真的吓了一大跳,上面细细描绘出了曲三儿背后的人,好多的人,好大一张网,但是太乱了,看的人简直是眼花缭乱。 这么看了半天,即使琮哥儿自认为记忆超群,但一时半会之间哪里理得顺,而且,这上面很多人,他根本听都没听过,更加无从下手。 看着手中的画笔和桌子上的白纸,无意识间,便将这些文字转成了一幅幅的关系图。 等他全部画好之后,这曲三儿身后的人已经很明显了,明面上几乎跟京城里的大部分权贵都脱不开关系,但实际上他身后站着的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五王爷! 二王爷病弱,到现在连子息都没有,新帝上位之后,即使只为了外面的面子,对他也要大加笼络。 所以,除了作为陛下亲弟的徒睻之外,也只这个兄长加了封号,平时赏赐甚至更在徒睻之上。 记得曾听徒睻提过那么一句,两人私下似乎曾有协议,如二皇子无子,陛下将会过继一幼子于他膝下,以换取后宫中淑太妃对太后跟皇后的支持。 否则以太后和皇后的软糯性子,即使这些年有着皇上的全力支持,也不大可能跟甄贵太妃打成了平手,要知道,那位背后还有位上皇呢! 四六两位便不多说了,因为上皇的宠爱和别有用心的态度,即使现在也没完全死心。 这之外的那些皇子要么年幼,要么便是因为母妃并不受宠,本身的能力也并不突出,所以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新帝登基后,不但没表现出任何的不满,也从未显露任何的野心。 每日里不是窝在府上,便是斗鸡遛狗潇洒度日! 却没想到,这曲三儿竟然跟一直默默无名的五皇子扯在一起了? 到底是只为了一些暗地里的生意,还是什么其它的原因? 想着与他见面的周瑞,再想着之前多年一直掌握着京营的王子腾,这件事情实在是不好说! 第91章 徒睻回来的时候,琮哥儿还在对着那张纸发愣,等惊觉身后多了一个人的时候,他已经不知站了多久。 见他回头看向自己,徒睻笑了笑,啧啧赞叹道,“这人身后的关系太过复杂,我下面这么多人查探下去,也只是模糊感觉到,似乎与老五有关,但却一直不敢确定。 没想到,被你这么一整理,一下子便清楚明了了,而且这法子竟如此简单。” 想了想,又笑道,“怪不得皇兄那里说,每每经你整理过的折子,他看起来便格外省力气!我的延阳果然是个宝贝!” 说着那颗大脑袋便靠在了琮哥儿的肩上,口中灼热的气息呼出,其中还夹杂着浓烈的酒气,一闻就知道这人在宫宴上没少饮酒! 赶忙将他的脸推的远远的,“快去洗漱!” 徒睻“嘿嘿”的在那里笑了一阵,倒也没再闹他,径自去梳洗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头发上还在滴水,琮哥儿看到,赶紧拿了帕子去给他擦干,现在外面还是天寒地冻,虽然屋里烧着地龙,但是还要赶紧擦干了,好防着以后头疼。 “十五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灯可好?” 琮哥儿听了他的话一愣,心思一转便知道了他的意思,正月十五上元节,府里要迎接娘娘回銮,确切来说,那可不是什么轻省的差事。 寒风中一等便可能几个时辰不说,便是来往都要跪接跪送! 正这么想着,便听到徒睻又说道,“荣宁两府现在便只你一个能面圣,虽然后宫女子无旨不得见外男,这贾妃又领了家庙的差事,理应更自律些。 但既然是归家省亲,便不会这么死板,一些年幼的兄弟子侄还是可以见见的。 你虽已经是官身,但年纪毕竟还小,恐怕贾妃会以此为理由见上一面。 到时候,又有那位老太太和王氏在场,当场用手段逼迫你答应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条件,估计也不是不可能,所以还是避开的好!” 琮哥儿此时也想到了这些,自从知道了老爹屋里那小妾的事情后,他对这些后宅女人的戒心便陡然升高了许多,有些事情也不再抱持着玩笑的态度。 生怕一个大意失荆州,到时候便是后悔也无济于事! 琮哥儿其实心里对那天的热闹还是很期待的,毕竟在也算是红楼里面的一件大事,文字描述见的多了,对实际情况自然会生出一些好奇。 但是也没到一定要看的地步,便犹如那所谓的金陵十二钗,无论正副册上的女子,他心里其实也有着好奇。 但这些年来,除非不可避免的跟他扯上了关系,性格又得他赏识的,否则他也只是当做陌路人一样,并没多加关注过。 又在心里权衡了一番,虽然那日不在家,过后可能会有些麻烦,但有徒睻这块挡箭牌,却几乎可以忽略。 但如果真的留在家中,有些事情却是无法预料,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去看花灯。 话说,自从八岁那年独自带人看灯差点出了祸事外,他便再没在这种热闹日子外出过了。 而且,那年他也不过是看了热闹的一角,要知道,上元灯市,可是绵延几十里,既有花灯,又有杂耍卖艺小吃等等,一些民间稍微热闹些的节目几乎都被包括了进来,简直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只可惜,那年他竟是什么都没见到。 这么想着,心里倒是生出了一点兴味,也隐隐的盼着上元节快点到来。 ...... 随着正月十五上元节的临近,贾母和王夫人,包括薛姨妈宝钗都是一日紧张过一日。 园子里面简直是一天三遍的派人检查,是否有灰尘污渍? 外面采买的香烛烟火花灯之物,是否有瑕疵,或者花样是否还能有更加新鲜的? 还有之前江南特意买过来的小戏子小道姑小尼姑等的戏文经文,竟然是处处都是事情! 便是大房之前对这件事情并不热络,这时候也不得不卯足了力气帮忙,怎么说外人看来也是贾家合族的大事,稍微有一点差错,即使丢人丢的也是贾家的人。 而现在外面提起贾家可没人提起贾政! 更何况,这接宫妃回銮,稍有差池一顶对皇家不敬的帽子可就跑不了了,这时候谁也不敢拿自身性命子孙前程开玩笑! 几日的时间,贾赦和贾珍两个,感觉并没做什么事情,但是整个人却已经疲惫不堪。 好在日子临近,只要过了十五,一切便都好了。 早在初八日,便有宫里太监到贾府,将贾妃回府之后,何处更衣、何处坐、何处受礼、何处开宴、何处休息等事情,一一安排妥当,又用帷幕将很多地方遮掩了起来。 又有着人过来指引着,将府中诸人何处退、何处跪、何处进膳、何处奏事,等一一讲解清楚。 琮哥儿在旁边围观了半日,只感觉比他登科后进宫领宴那次还要麻烦。 咋了咋舌,看来之前的决定是对的,十五那日留在家里真的是受罪。 看着在一旁恭敬聆听的老爹,想着虽然已经立春,但是早春寒气更重,虽然还是穿着棉袍,但老爹那膝盖也不可能好受,回到屋里便让核桃带着人做了几副厚实的护膝。 算了算人数,大房这边老少都算上再除去他便是六个主子,虽然薪哥儿和巧姐儿肯定不用觐见,但是有些东西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那面惜春又一直同他交好,也不好绕过她,这样想着,好像探春宝玉环哥儿兰哥儿那里不送也不好,琮哥儿嘴里出来的人名儿越来越多。 猛地一抬头,看着核桃的脸皮已经涨的通红,这才讪讪的闭了嘴,“那个,你们只做了老爷和太太的,然后再给二嫂子做一副,让她看着是不是要给府里的主子们做好了。” 核桃这才松了口气,时间紧的很,像三爷数的那么多人做起来,她们只有几人,又要忙旁的事情,一定来不及,这样只做几个人的正好。 赶紧领了命令退下去了。 做好之后给贾赦邢夫人送去,两人试过之后果然高兴,重重赏了几个丫头,又嘱咐了王熙凤给府里主子每人备上一副,省的真冻病了不好。 转眼便到了正月十四,整个贾府紧张的气氛已经到了顶点。 又里里外外的检查过后,明知道第二天的事情更多,但是一晚上辗转,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实。 第二日卯时亦即五点还不到便起了身,贾母和邢夫人等都要按品大妆,新建的园子里便是树木之上也早已扎了绢花,这时候看去帘飞帐舞五色缤纷,又处处丹鼎焚香,宝瓶插绿蕊,一时间竟真的是仙境一般! 贾赦带着一众人一直在街角处等候,贾母也带着众位女眷在府门口迎接。 这边等的焦急,那边却传来了消息,说娘娘下午两点左右用过膳之后,还要去家庙礼佛,之后才能请旨出宫。 算算时间最早也要下午五点才能离宫,一句话,仿佛在府里众人高涨的情绪上,浇了一盆冷水。 老太太本来昨日便没睡好,到现在为止全仗着那一股喜悦荣耀支撑着,一听这话,知道还有得等,这股气便一下子散了不少,人一下子便显出了疲态。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 旁边的女眷看着这情况,赶紧将老太太劝了回去,这一回来,跟着的几位主子和伺候的下人,竟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从早上开始,府里的气氛便格外沉肃,仿佛让人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走路都要小心翼翼的放轻了脚步! 随着各位主子的去而复返,这种气氛终于被打破,便彷如破冰一样,静止的画面一下子滚动了起来,来往的无论丫头还是主子,看着身边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偏又立马摆正了姿态,继续去忙活自己的事情。 贾琮一直跟在贾赦不远处,这时候将老爹送回了府,当着贾政跟贾珍的面说道,“父亲,外面有人来找,儿子先出去看一下。” 贾赦摆了摆手,让他自便,贾政和贾珍那里却是皱了眉头,“琮哥儿,今儿咱们府里有大事,哪里能擅自离开,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便推开吧。” 琮哥儿装作无奈的说道,“二老爷,侄儿也知道今天府里事大。不过,刚刚听小厮说,外面来的是位内监,侄儿敢不亲自去看看?” 一听这话,几人还以为是宫里的人,虽然仍旧各有心思,但却不敢再阻拦,只能放他出去。 今日荣宁两府附近的街道都被五城兵马司的人给围了,并不允许一般人随意过来,徒睻倒是不惧,不过他如果亲自露面,那动静便太大了。 所以,琮哥儿出来后,只在转角处看到两个王府的小太监,带着阿大跟着他们左转右转的转了几个圈子,这才看到了一辆马车停在前面。 看着很是普通,但不起眼的地方却还是刻着王府的标记,走到近前,侍卫里面也有熟悉的,上了车之后发现徒睻也在,“你怎么没进宫?还有,我现才想起来宫里今日是要设宴的,你竟能走的出来吗?” “没事,我跟皇兄讲过了,只开宴的时候去走个过场,之后便出来,到时我们一同去看花灯!” 琮哥儿这才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这时候出来,可吃过东西没有?” 见他摇头,琮哥儿眼珠转了转,猛然想到前几日吃到的那美味,不由得又有点嘴馋,而且还想着看徒睻的笑话,遂笑着说道,“那日我去的那家倒是做的好吃食,我们一同去用些怎么样?” 看着他大眼睛里的狡黠,徒睻明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内情,却不忍猜穿,只配合的笑道,“既是延阳说好的,那一定有其独特之处,不尝尝倒可惜!” 马车行驶不到半个时辰,便行到了上次琮哥儿吃羊杂汤的地方。 上次来的早,并没什么人,不过,果如那掌柜所说,他这里的吃食应该是远近闻名的,只要时候一到,并不愁客人。 即使今天是上元节,他这附近又不靠近灯市的地方,竟然也还有着零星的客人。 马车停下,两个人一下车,那掌柜的便认了出来,赶忙跑了出来,互搓着着两只满是厚茧的手掌,一时间额头见汗,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护卫和小厮都恭谨跟在身边,看着徒睻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琮哥儿只能开口对着他说道,“上次吃你家的吃食,跟家里的多有不同,这些日子过去,竟是每每想起来还想再吃。” 这话里甚是推崇,那掌柜的听到这话,才放松了些,咧了嘴便笑了起来,刚刚看他们一行人过来,还以为上次端羊杂给贵人的事□□发,人家这是又亲自找上门来问罪呢! 虽然看着神色不像,但是终归忐忑,这下听了不是,自是欢喜,兴奋的又搓了搓手,老生意人的本色便显了出来,嘴巴也灵巧的说着恭维道喜的吉祥话,虽然谄媚,但却并不让人感觉厌恶。 那掌柜的说完,又快步回了店里,跟剩下的那几位客人商量了一下,让他们都移到了偏僻处的两张桌子上,剩下窗边敞亮的大块地方给他们一行人。 那几人应该也都是附近住户,所以跟掌柜的都相熟,又见他们一行人,打头的两位公子衣饰华贵,身边伺候的要么伶俐要么英武,甚至有几位腰间还配着长刀。 自然不敢招惹,有的乖乖的换了位置,有的怕惹上麻烦,直接便站起来要走人。 那掌柜的也不收钱,说着好话将人给送走了。 阿大和秦风快步上前,将桌椅又重新擦拭过,两个人在窗边的位置坐了。 徒睻进来的时候闻着空气中的味道,看着旁边桌上的吃食,便已经知道刚刚琮哥儿为什么一副想看笑话的样子了。 不过,他注定要失望了,徒睻从小接触三教九流,稍长便领了皇命或者为了当今的事情,经常要出京办一些事情。 路途之上,哪能事事精心,尤其是吃食,少不了见到什么吃什么,在京城这东西还不大常见。 在西北一带民间,却也算得上闻名的美食,徒睻曾去那里呆过很长一段时间,自然没少吃。 不过,那还是皇帝登基之前,现在却也是好久没吃过了,现在看到,到是有些想念。 这么想着,便跟老板吩咐道,“先给爷把羊杂汤端上来,烙饼也快点儿!” 那掌柜的一看这位贵人张口便能叫出吃食的名字,更是放心,大声叫了声,“得嘞,羊杂汤先来两碗!” 没看成笑话的琮哥儿,低着头,梗着脖子,这什么人啊,真不想理他! 不管这边两个吃货如何大快朵颐,那边贾府众人经过短暂的放松后,却是更加的难捱。 一边希望这时间快快过去,娘娘能够赶紧回来,一面又担心哪里做的不到位,会不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这么患得患失的,人便有些焦躁,好在只一个白天的时间,随意找点事情,倒是还能打发。 下午一点的时候,便早早的用了些晚饭,收拾好之后,便都聚在一起,使了人一遍遍的探了前边的消息。 王熙凤却是一直不得闲,吃过饭便到园中照料,之后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赶紧让人挑了一担担的蜡烛过来,各处花灯转眼之间都挂了起来。 一时之间到处彩光辉煌,让人几疑是人间仙境! 这边还在忙碌,忽听外边有人跑动,使人去问,原来是娘娘已经出宫了,这才赶忙向前面赶去。 贾母也已经接到了消息,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带着合族的女眷到了荣府大门处等候。 直等了好久,才好容易看到了娘娘的乘舆过来,一行人接了进来,在外面大礼参拜! 之后却并未见到人,元春起坐都有章程,竟是半点错不得,下舆之后先是更衣,之后便在太监宫女等引导下游览别院。 之后到了正院,这才离得贾母等人稍近了些,侧殿更衣之后,方出来见了家人。 祖孙母女抱头痛哭,自不必细述! 她们三人情绪太过激动,一边的邢夫人、王熙凤、李纨、探春惜春等便也只得陪着落泪。 过了半晌,方微微平复了情绪,元春自然要重新理妆,轻飘飘的几句话便将其余人等打发在了外面。 只将贾母和王夫人留在了内室。 元春端坐主位,也给祖母和母亲赐了坐,看着两人比之前都老了些的面容,一时之间泪意又涌了上来,哽咽说道,“不曾想我们祖孙母子竟还有相见之日,细思起来,竟恍如隔世!” 第92章 元春这话大有不详,王夫人一听便是心中一痛,眼泪又扑簌簌落下,低低叫了声,“我的儿啊!” 贾母毕竟阅历丰富,虽然也是心中悲痛,但看着满屋的宫娥却是皱紧了眉头,开口劝道,“娘娘如此年轻,何故作此悲声?” 元春被她这么一说,也想到刚刚的话实在是过了,她现在宫中日子虽不难过,但身份却实在是尴尬,说着好听,掌管皇家寺庙,但却等于是拿着地位换宠爱。 认识的不认识的,哪个不是嘴上恭贺,肚子里却是大声嘲笑,根本就是一点未来都没有。 而且,她进位太短,并无几个心腹,便是今日跟来家里这些人,除了抱琴,谁知道其他人背后都是认谁当主子? 刚刚的话若是传出去,恐怕又是一番波折,当下脸色一白,停了悲声,对着贾母忍笑道,“老太太说的是,都是本宫好不容易见了祖母母亲,一时悲痛失态了!” 说着又转头劝着王夫人,“母亲快不必悲伤,现陛下允了各宫姐妹回家省亲,以后总有再见的日子。” 贾母也在旁边给王氏使眼色,她这才忙收了泪,却再不敢插话。 身边的人太多,便是想聊什么私房话也不能,只是又叙了几句寒温,两人便奉着元春出来,贾赦贾珍等又隔着帘子请安见礼,元春各人安抚了几句。 便问道,“怎的不见父亲和宝玉等人?” 这话一问,当着邢夫人王熙凤婆媳的面,王夫人简直要无地自容,还是贾母代为答道,“按理,外男无职不得入见?”,说完,即使以她的脸皮也有些不好看! 自小疼爱的小儿子,几十岁的人了竟然连个职位还没有,而且,这官职还是上皇亲自夺了的,说起来,贾家一族脸上都跟着没有光彩! 元春自然也知道此事,刚问出口便知不妥。 一边有些后悔,一边又心里怨恨父母兄弟不争气,她这么多年在里面苦苦挣扎,这些人在外面不但不能给她增半点光彩,每每还让她沦为了人家的笑柄。 细想起来,她今日会落得如此地步,又何尝不是因为这些缘故?! 一时又想到父亲之所以沦落到如此程度,皆因为大房之故,看向邢夫人和王熙凤的目光便有些不善,只恨这些人全不念骨肉亲情,只为了一点财帛之物,便如此苦苦相逼。 却不想当年二房是如何对大房步步逼迫的,而且,那些财帛本来便是二房贪了先大太太张氏陪嫁,人家贾琏索要也是理所应当! 如果不是贾政和王夫人做的太过,诺大一个府邸只有亲兄弟两房,互相帮衬还来不及,哪里有互相拆台的道理。 元春会如此想,可见心性! 不过,她虽然一时激愤漏了情绪,但这么多年的深宫历练,也没有全然白费,只是须臾之间便收回了目光。 她现在父母兄弟皆靠不上,却是不能再得罪了宗族和那位大伯,自然面上对着邢夫人王熙凤也要多加笼络。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这次回家若是连亲父幼弟都见不到一面,那必将又是一个笑话,这么想着,便转身对着贾母说道,“父亲岂能与他人同?另外宝玉年纪还小呢,见见也无妨! 另外,如我没记错,琮哥儿环哥儿兰哥儿现在也都是小小年纪,索性一起叫过来。” 她话一说完,王夫人那边便出声道,“别人倒是无妨,只环哥儿前两天贪玩,着了凉,并不敢惊扰娘娘!” 这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环哥儿尚武,身体壮的跟小牛犊子一样,怎么会轻易生病? 只不过是王夫人一方面觉得他婢生子上不得台面,没必要面见娘娘,也省的没分寸惹出事端。 另一方面也是不想他见过娘娘后,沾了娘娘的福气! 按她的本意,便是琮哥儿和兰哥儿也没必要见,一个虽现在是嫡子了,可是谁还不知道底细?另外一个更是身带晦气,跟他母亲一起克死了她的珠儿,这样硬的命,要是妨碍到娘娘怎么办? 若不是为了娘娘的前程,若不是老太太拦着...... 听王夫人这么说,元春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她加上环哥儿兰哥儿,只是不想太突出琮哥儿一人,这时母亲既有了说法,不见便不见吧! 向着旁边的内监示意,自然有人去前面传旨,同邢夫人李纨和凤姐儿各聊了几句,因又向着面前的两个女孩儿说道,“这便是探春妹妹和惜春妹妹吧?” 说到这里,又偏头向着贾母和笑道,“我走时候探春还是小小的一个,话还说不清楚,每日里却最是喜欢亲近太太,离了一会儿便要找。 没想到,竟是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见着两人上前恭谨行礼,忙让人扶了,转身又问道,“听说府上还住着两位表妹,怎的不见?” 贾母一想起这个脸色便是又一僵,她前几日便派人去林家接黛玉,只林如海太不给面子,竟然直接让她称病,并不肯过来。 气了一阵,想指派贾赦去跟林家交涉,偏这个儿子,现在又是百般使唤不动。 猛地又想起史家之前几次让湘琴过府,如果能将她接来见见娘娘也是好事,便派了人去,只说是想让湘云和湘琴过府小住,并且上元节的时候让娘娘见见,也是借个福气。 却不想还是没能如愿,最后又是只接了湘云过来! 这时候这些事情却是不好说,只能慢慢答道,“林家的玉儿也是个身子娇弱的,从出生开始便没断过药,现又病着,如何见得娘娘? 倒是史家的湘云在府里小住,她从小命苦,自小在老身这里的时候倒是比在她们自己府里多些。” 元春在宫里见的也算多,如何不知道老太太话背后的意思,但是想想林家姑父现在的官职,心里又是一阵无奈。 这么多高官显贵的亲戚,到此时竟然是一个都用不上吗? 但人家打定主意疏远,她一个后宫嫔妃除了暗恨,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么多人围着,连脾气都发不得,否则,明天便会有人出来落井下石! 这后宫争斗之惨烈,实在是比前朝还甚,她现在甚至心里已经在后悔了,当初如果没有走出那一步,安安稳稳的熬到出宫的年纪...... 心神一阵恍惚,却是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多想的,只得强拉回了心神,又让内监传了薛姨妈、宝钗和湘云觐见。 这边刚出去,那边贾政和宝玉、兰哥儿便到了。 元春跟贾政隔着帘子说了几句话,却也只是官面文章。 须臾,贾政退下之后,元春这才打量起下面跪拜行礼的两位少年公子,一个面如春花,气度不凡;一个芝兰玉树,虽然年纪尚幼小,但见此已知今后定是位偏偏君子。 宝玉颈上大红璎珞里面系着块五彩美玉,元春自然认得出这便是自己的嫡亲兄弟。 另外一位却是并没有着官服,年纪也太小了些,想来不是琮哥儿而是兰哥儿。 见此,脸色竟是又白了几分! 她莫名其妙被发配家庙,事前竟无半分征兆,心里便一直以为是哪个在陛下面前进了谗言,或者皇后那里容不得她了,所以私下里百般筹谋,一直便没放弃过复宠的可能。 但任她千般心计,见不到圣颜,一切便都是空! 只即使她现在在家庙之中也曾听下面的内监宫女谈论过,去年的金科状元乃是她亲堂弟,大伯贾赦的幼子,不但小小年纪便高中,而且中榜之后还没按照惯例去翰林,而是被陛下超拔,留在了身边任御前行走,言行之间很是信任。 她倒是没想到让这位堂弟为她说话,内外不通,所以即使是他年纪还小有这个心思,她也不会同意。 倒不是心里有什么怜惜的意思,只不过不想被牵连罢了! 只是,即使不能直接让对方在陛下面前说上话,她也有办法借对方之力。 在她心里,琮哥儿既是状元之才,自然精通诗词歌赋,今天只要觐见的时候让他题诵几篇,想必自然会有人传到陛下那里。 只要陛下想到了他们之间的姐弟关系,再想到她背后的几家势力,想来如论如何,她都会有重新面圣再来一次的机会! 这后宫女子,虽然陛下的喜爱重要,但拼的最多的还不是家世吗? 只是,那位怎么会没过来? 贾母也注意到了,现在细一琢磨,早上回府之后竟然一直没见到琮哥儿,她当时心里过于紧张娘娘这里,竟然忘了这茬。 心里懊悔,正在那里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便听那内监此时回道,“禀娘娘,贾家还有一位小爷,奴才去时并没见到,贾大人回话说,早上的时候便被宫里来人叫走了,到现在并没回来。” “宫里?难道是陛下今日设宴还有琮哥儿一席?”心里想着,元春一时喜一时忧,不知道今日陛下那里能不能稍微想起她一丝半点儿。 半响才开口道,“本宫知道了,自然不能因为家事而耽误了国事!” 转身将宝玉和兰哥儿叫起,细细看了看两人形容,自然又是一番夸赞。 忍不住又想起了贾珠,她自幼与这个哥哥交好,他又是有真才实学的,如果还在,定然不会让她如此孤立无援。 哎,多想无益! 好好安抚了两人几句,又叮嘱贾母要好生教导,不要让二人荒废度日。 一时薛姨妈携着宝钗和湘云到了,自然又是一番应对。 之后又说起园子里面的诗词匾额,知道这大多是宝玉所题,知道这个弟弟虽然被过于溺爱,但却还是有着几分才华的,心下这才稍安。 又命几人以园中景物为题,做了诗词文章上来。 宝玉是遇事便心慌的,若不是湘云帮衬,恐怕要出丑。 兰哥儿随了贾琮,只在文章上下功夫,对诗词只是平平,自然没有宝钗湘云的天生灵慧,又没得人帮衬,自然是连宝玉都不如。 少了黛玉多了湘云,最后宝钗也未能独占鳌头,宝玉只稍逊两女! 欢乐时短,眼看着月上中天,便有内监过来请元春回舆,贾母王夫人等又哭了一场。 只快上舆的时候,王夫人却突然瞅准机会近身扶了元春一把,并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我儿放心,你舅舅那里已经有了主意!” 元春知道舅舅官位极高,不但是上皇心腹,便是新皇登基后也是屡有提拔,但是莫名的,王夫人这话,不但没让她心中生出希望,反而有一种胆颤心惊的感觉。 本想嘱咐几句,但身边都是人,回宫的时辰也到了,却是不敢再耽误,只嘴唇嗡动了几下,却一个字都没吐出。 贾母没听到王夫人的话,只当她心里不舍,便在旁边安慰道,“陛下宽仁,许了后宫省亲之事,以后每年我们府里上折子,想来娘娘还有回来之日!” 元春闻言点了点头,到底没再说什么,转身在宫娥内监的服侍下上了轿舆,起驾回宫。 后面贾府众人自是跪下恭送! 等轿舆走出了宁荣街,又过了一会儿,贾母带着女眷,贾赦贾珍带着众子弟这才回转。 天色已晚,一般族人自然散去,年纪小的耐不住疲倦也都回房休息。 贾赦、贾政、贾珍、贾琏、邢夫人、王夫人和王熙凤却是聚在了贾母的荣庆堂。 贾赦看着贾母半点笑模样没有的黑脸,忍不住笑着说道,“老太太这是怎么了,娘娘刚走,咱们这些亲人不说欢天喜地的,却也不该这副脸色啊?” 贾母本来心情不虞,听他的话更是气,抓着旁边小几上正燃着安神香的小香炉便向他砸去。 嘴里还骂道,“便是你这么个没人伦的,我这辈子是白生养你一次,你怎么不直接把我气死?啊?” 贾赦虽然躲得快,但还是被扬了一身的灰,而且被当着兄弟子侄还有内宅妇人的面如此怒骂,哪里还有半点脸面? 双目怒瞪,因为激愤,眼睛里面已经有了红色的血丝,喉咙口嘶嘶的冒着气,却是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一会儿后直接跪了下来磕了个头,“母亲这话是要逼死儿子吗?若是真看儿子不顺眼,这条命便还了你又如何!” 这句话一说完,向着旁边的柱子便撞了过去。 贾政和贾珍都傻在了那里,不知道赦大老爷什么时候学会了老太太的一哭二闹三寻死! 便是贾母也被这个大儿子的举动给惊吓到了,她这些年在府里说话越来越不管用,但是却也从来没像这次接待娘娘这么窝囊过,简直是事事不如意。 虽然娘娘没回来省亲之前便如此,但那时生怕有什么变故,只得事事忍耐! 忍字头上一把刀,如果不能适当发泄,只存在心里,让她如何承受的了,所以元春一走,脾气便不受控制。 而且,她也想好了,如果不真的大闹一场,将老大的气焰多少压一压,估计以后府里就更没她说话的余地了。 可是,话说,这回金陵,或者寻思觅活的事情不是她想好要做的事情吗? 这老大,这老大...... 贾母看着虽然被贾琏及时抱住,但是还是将额头给撞得青紫流血的贾赦,只感觉气血上涌,眼前一黑,人直接晕了过去! 这次是真的晕了,一点都不作假的! 但是屋子里剩下的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邢夫人趴在大老爷身边哭,王熙凤边哭边在婆婆另一边护着,生怕她再有个什么万一。 贾琏一边扶着晕乎乎的老爹,一边叫嚣着要找太医,可是贾政和贾珍却在那边拦着,这娘娘前脚刚走,贾府就叫太医,还是这种伤、病,这都、这都什么事情啊? 一时间,这屋子里竟然乱成了一团,只王夫人一个没事的,只得过去扶了贾母,一边唤鸳鸯过来帮忙给老太太揉胸口、掐人中,半晌,老太太才醒转过来。 虽然感觉身子不对劲儿,但也只是腿软脚软,以为只是无力,并没什么妨碍。 睁眼看着屋里乱糟糟的,只觉得头更痛了起来,太阳穴那里一跳跳的,幸亏鸳鸯帮忙按着额头才好些。 随手从身边又抓起了一件什么东西,直接拨到地上摔碎,这才勉强将这乱局给止住。 想再骂几句,但是贾赦坐在地上装死,邢夫人和贾琏、王熙凤哭的仿佛人真的死了一样。 想了想,贾母只能呼呼的喘着粗气,再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只感觉嘴里苦的很,这个儿子竟是能跟她闹到这个份儿上,刚刚那狠劲儿,竟是真的要撞死自己一样。 那她还能怎样? 真的逼死儿子,然后整个贾家都不得不讨伐她吗? 心口一阵阵的疼,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勉强挥了挥手,哆嗦着嘴唇道,“走,走,你们都走......” 那话语竟是说不出的凄凉,与心灰意冷! 这样的贾母是屋里众人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邢夫人和贾琏、王熙凤也停止了哭泣。 第93章 琮哥儿当天晚上并没有回府,第二天回来的时候也已经是下午了。 一进大门,便有小厮过来报说贾赦受伤了,心里便是一咯噔,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也没来得及细问,便快步向着老爹修养的院子走去。 一进房门看到邢夫人坐在外间,正靠在一张软榻上闭目休息。 琮哥儿给慌忙过来要请安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小声点不要惊动了太太,自己走到了里间。 贾赦倒是正清醒着。 琮哥儿细细看了他两眼,看这人半靠在床上,穿着半旧的常服,额头上包着白布条,幸好并没有血渗出。 右手里虽然还是抓着一柄扇子,却也只是习惯性的那么虚握着,眼睛虽然睁着,但是看向前方的目光却呆呆的一点焦距都没有,显见着是受了刺激。 屋子角落里还站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不过,这位显见现在也是受了惊吓,只敢那么远远的站着,并不敢往前凑。 琮哥儿见了,心里便不喜,向她挥了挥手,那女子便如逢大赦一样,匆匆走了出去。 不过,这一动作,到底是惊动了邢夫人,外面又是一阵响动,琮哥儿却是顾不得,皱着眉走到自家老爹床边,轻声问道,“爹爹这是怎么了?可是昨儿儿子没回来,想儿子了?” 一直陷在自我情绪里面的贾赦,可能是听到了自家儿子的声音,一直僵着的身子动了动,嘴角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哦......” 琮哥儿看他这样,赶紧又稍大声的说了一遍,并没见效果。 只得向着刚刚进来的邢夫人问道,“太太,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请了哪位太医?太医那里又是怎么说的?” 邢夫人听了他问,本来心里便感觉委屈,这时便忍不住边抹眼泪,边絮絮叨叨的说道,“这些日子为了迎接娘娘,阖府的人都跟着忙碌,不要说睡个好觉了,便是连吃顿消停饭都来不及,这好不容易将娘娘送走......” 琮哥儿听到后来,便知道这老太太那里又开始不消停了,也忍不住心里烦闷,但又听邢夫人接着有些期期艾艾说道,“哥儿不知,昨天老爷的做法虽然激愤了些,但也实在是被老太太给逼的。” “一句‘没人伦’的评语若是被传出去,我和你老爷若达年纪,又怕什么?可是有这样的老子,你们兄妹三个和薪哥儿大姐儿可怎么办?” “所以说老爷这也是被气的狠了,但凡是个当亲娘的,便是忍心打死儿子,难道还忍心给儿子泼这样的脏水?” 琮哥儿一边听着邢夫人讲述,一边看着自家老爹,人心都是偏的,站在他这边当然只认为自家老爹又受了委屈,心里既替他难受,又是满腔的愤怒,一时间都向着老太太过去了。 但邢夫人接下来的话,却又是让他一阵大惊,“你爹爹其实昨日回来后还算是好的,只有些头晕恶心,只是今天早上请了太医之后,那边、那边传来说是老太太的手脚有些不大好使,这才、这才......” 这可真是个大消息! 琮哥儿听了一时间也有些发愣,偏贾赦那里一听到这话,仿佛受了刺激,本来木愣愣的眼珠子却是回了神一样,一抬头看到琮哥儿,抱着儿子便大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叫,“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这阵势,琮哥儿也顾不得刚刚的震惊了,一时间只感到手足无措,而且,老爹这叫的也太凄厉了吧?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呢?琮哥儿现在只感觉满头的黑线! 但是,现在实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环顾了一圈刚刚跟着邢夫人一起进来伺候的众人,转头对着邢夫人道,“太太,你先带着这些人出去!” 邢夫人很显然也是被吓到了,听到琮哥儿的话,知道这是要顾着老爷的面子,连忙点了点头,带着人便往外走,把屋子留给这爷俩。 太恐怖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老爷这样,再看下去也不知道今后会不会被迁怒呢! 这么想着,忽又惊觉自己这做太太实在是有点不够厚道,怎么能留琮哥儿一个人在内屋呢? 心里万分纠结,一会儿想躲得远远的,一会儿又想着该跟儿子同进退,一时间出了外面的房门,却是再迈不动步子往回走,忍着外面的寒风,在院子里面这么来来回回的竟然拉磨一样,转起了圈子。 琮哥儿将人都赶了出去,却管不上人家到底要不要离开,只一边帮着贾赦抚着背后,一边安慰他,让他将情绪尽量放松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情绪发泄出来了不少,也可能是哭的累了,贾赦直到嗓子都有些哑了,声音这才慢慢小了下来,不过,却还是没有完全停住。 一边依然老泪纵横,一边却不叫儿子了,转而向着琮哥儿开始抱怨,“从小到大,我真的忤逆过她吗? 小时候,晨昏定省的时候只有比你二叔更加恭敬勤勉的,偏人家是乖巧听话儿子,我便是那上不得台面的皮猴子? 到了读书的时候,我这里明明年纪比较大,无论开蒙和学武却是都要等着老二一个幼子,偏人家喜欢文,便只请了文先生,我偏爱些舞刀弄枪,便只会在我耳边说些粗鲁,笨拙之类的话,便好像我天生的不学无术一样!、 ...... 也不知道你祖父是怎么想的,明明他的骑射都比别人高一筹,怎么我这个儿子想跟他一样,还成了错了呢? 到了娶妻,你先太太哪一点不比那个王氏强,偏偏要处处抬举着贾政和王氏,将我们夫妻给踩在泥里! ...... 便是这样,我也没想到她会有什么不好啊!” 贾赦越说越伤心,眼看着又要有大哭的趋势,琮哥儿赶忙将旁边放着的一盏茶给端了过来,“爹爹,先喝杯水润润喉!” 贾赦接了,也不管是冷的,直接一口水灌了下去。 听了这么多,琮哥儿现在终于知道,自家老爹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了,头上的伤还是小事,还是听说老太太那里手脚不利索,所以才存了心结。 抬头看着他手又揉上了额头,想来昨天那么一撞,多少还是有些脑震荡,本来便只宜静养。 偏偏今天又听说了老太太的事情,哪里还静的下来,这么下去养不好的话,还真怕他以后落下个经常头痛的病根儿。 只能在旁边安慰道,“爹爹,老人家一时着急上火的,手脚暂时不灵便,这本来便是常有的事情,你这里实在是犯不着着急上火,过一段日子养养保准就好了。” 贾赦看儿子说的斩钉截铁,虽然还有疑虑,但心底深处还是想相信的,忍不住便追着问道,“我儿可是能确定?” “老爹放心好了,儿子自然确定。如果您还是不放心的话,等一会儿让他们再拿帖子去将太医院院正请过来看一下,保证没什么大事的。” 贾赦眼睛透出些微光亮,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都没说,琮哥儿笑了笑,又将他床头还摆的好好的药碗端了过来,试了一下,又是冷掉的,遂说道,“爹,这药冷了,我让她们热过,您先喝了,安安心心的睡一觉,我这里代您去看看老太太,回来的时候保准有好消息,您看怎么样?” “不用热,我现在就喝,你快点过去!”说着抢过了药碗,一口气喝光,便催着琮哥儿过去。 琮哥儿想着他刚刚喝了冷茶,现在又喝这么大碗冷药下肚,实在是有些不放心,但是,看着他那个样子,头便是痛着的,这么拉拉扯扯下去,恐怕会更严重,只能先由着他。 见他将药喝光了,自觉的脱了外衣,好好的在床上躺好,便挥手让他快走,琮哥儿也不再拖沓,掖了掖被角儿便走了出去。 门口的时候见到邢夫人,叮嘱道,“老爷现在躺下了,还劳太□□排两个人去守着。 另外,仔细的嘱咐她们一下,老爷屋里的茶水药碗点心都勤换着些,再这么不精心放凉了,便索性都打发出去!” 琮哥儿说这话时候,既不高声,也不见狠厉,但近处听到的几个丫头却是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低低的将头垂下,低声应“是!” 看着她们的反应,邢夫人又叫了人进去服侍,自己到了一边的厢房,转进内室,将外衣换过,刚刚心绪不平,只顾着着急了。 外面大冷的天,她却是连汗水打湿了衣裳都没感觉,这会儿见琮哥儿出来,一下子缓过了劲儿来,这才感觉到冷。 见太太的样子,琮哥儿皱了皱眉,刚刚门口儿的情形他也发现了,自家这位太太调理人上还是差的有些远,在外面站了那么久,没人劝不说,便是连个想起来给她拿件披风的都没有。 转头看见王善宝家的在那里缩头缩脑,一副不敢抬头的样子,知道她此时也已经想到了这茬,但还是忍不住说道,“王妈妈,你也是太太身边的老人了,怎么做事还是一点章程都没有?” 这王善宝家的见琮哥儿说到她头上,竟是站在那里便在自己脸上扇了两巴掌,说道,“哥儿教训的是,都是老奴不精心,怠慢了太太,哥儿随便责罚便是。” 琮哥儿一听这话,却是差点气笑,本来只是想点她两句,没想到这人却是直接找起事来,明明王善宝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真不知道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笨的,而太太那里竟然还百般将她给当成心腹。 难不成还真的是傻人有傻福? 想到这里,语气便有些冷,“我不过是白嘱咐一番,责罚妈妈?您老可是太太屋里的,我哪里有那么大的脸面?” 那王善宝家的还要继续说些什么,琮哥儿却挥了挥手,“妈妈有时间还是去给太太备一碗姜糖水吧,在外面站了这么久,万一要是再病倒了,这府里可怎么办?” 王善宝家的这才想了起来,不敢再违逆琮哥儿,匆匆行了个礼,便转身跑了出去。 正好邢夫人换了衣裳出来,笑着说道,“她虽然不甚机灵,但平时帮我安排个事情也极妥当,又是从小跟着我的极忠心,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琮哥儿知道这话是在他面前为王嬷嬷辩驳,但这实在是没必要,王善宝家的再如何也只是在太太面前伺候,好赖又碍不着他,他也不过是见到了白嘱咐一句。 这种时候,并不想谈论一个不相干的奴才,便对邢夫人道,“王妈妈是伺候惯了太太的,太太心中有数就成,儿子也不过是白操心。 这还要过老太太那边呢,只过去之前,想再仔细问一下老太太的病情,二哥哥和二嫂子可也是在那边?” “老太太那里,太医走的时候只说手脚这一段时间要勤着揉一揉,再不能上火生气,也不要胡思乱想,如这些都能做到,让女医过来每日在身上扎几针,以后兴许便能好。 自从早上那边传过信儿来,你琏二哥和你嫂子便一直留在那里,片刻也不敢离开。” 琮哥儿这才呼出了口气,又嘱咐邢夫人道,“太太,老爷那里并没什么大碍,只是不耐烦嘈杂,依儿子看,您也不必时刻守在这里,这府里的人还是要管好了,不要到外面胡说才好,要不然,没多久的时候,咱们府里可能就要成为笑话了。” 邢夫人被他一提醒,这才醒了过来,揉了揉额头,说道,“琮哥儿说的是,这内外的口舌是该管管,之前倒是我疏忽了。” 琮哥儿见她明白,这才舒了口气,坐着车,出了大门,向着荣府的正门走去。 坐在那里还是忍不住想着这一团乱麻,现在家里老太太和老爹这边从昨天开始算是对上了。 他也理解老爹的无奈,既然老太太不肯安分,那便只能要闹一起闹,要丢人一起丢人,如果有一方中途撑不住了,那么丢掉的就不止是名声了,以后府里的掌家理事,可就又要换人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老爹那里还算是有孝心,虽然心里已经做了不肯低头的决定,到底心下不安,所以才有今天这番发作。 只不知道老太太那里有没有一点慈母之心了? 不过,现在事情还真是棘手,昨天老太太晕过去之后没什么后遗症,经老爹那一撞,大房自然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是这老太太身体一受损的消息如果传了出去,估计麻烦就大了。 正想着怎么才能将老太太的事情给推到二房身上呢,就见外面有人截停了马车,掀开车帘一看,原来是小六,忙让他上了车。 小六见了礼,便忍不住开口说道,“三爷,现在外边好多人都在说,因为娘娘回家省亲,说了不得体的话,所以气着了老太太和大老爷呢!” 琮哥儿惊得差点跳起来,他不是没想过这么引导舆论,但是皇家的人起是那么好攀扯的? 即使元春不受皇帝待见,但她现在也是皇家的人,如果扯到她的身上,损伤的自然还是皇家颜面。 所以琮哥儿只想推倒二房头上,却从没想过要攀扯元春。 看着对面小六有些闪烁的眼神,忍不住又想踹人,这小子真是一天不踹就不老实,“还有什么话?还不快一起说出来!” 小六‘嘿嘿’干笑了几声,这才说道,“其实,一开始不是这个留言,早上的时候小的偶尔听到的是大老爷胡闹,将老太太给气瘫了;后来还有的说老太太用那么长的拐杖,将大老爷给打了;还有的说二老爷跟大老爷打起来之后撞到了老太太;还有的说......” 琮哥儿看着小六那停不下来的‘有的说’,简直快要跪拜了,这才短短的一天时间啊,竟然就除了这么多的闲言,而且版本如此之多,怎么可能? 而且?这一下子,脚是真的踹了过去,“外面这么多流言,怎么没人来通知我一声?” 小六捂着肚子忍不住喊冤,“三爷,哪里是小的不告诉您啊,小的早上听了跟老爷不利的那条儿之后,便急着想告诉您了。 可您一大早便进宫了,小的想了想只好一边让阿七继续探问,一边去宫门口等您,却正好碰到了有事出入的秦爷,便想着让他给您转告一声。 这、这,小的还以为您早知道了呢!” 小六这么一说,贾琮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一定是徒睻那家伙又给拦了。 虽然深恨这人竟然敢瞒着自己,但是想想,后来的流言应该是这人出的手,心里到底舒坦了些! 第94章 说话间,马车很快到了荣府大门这边,琮哥儿从旁边的侧门进去,在二门处下了车,绕过荣禧堂,直接向着荣庆堂走去。 到的时候,贾政跟贾琏并不在,听说是出去处理一些事情。 倒是满屋子的女眷,不但王夫人、李纨和王熙凤在,便是西府的尤氏婆媳,薛姨妈和几位姑娘也在,此时正聚在外间的小花厅里谈论着什么。 琮哥儿进去,先向几位长辈见了礼,之后,不去管王夫人不善的眼神。 只向王熙凤问道,“不知老太太现在如何?弟弟昨儿一直忙着差事,今天又一早便去了宫里,竟是刚刚回来后才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多事。” 这话不但是对王熙凤说的,更是为了堵其她人的嘴,否则他现在才出现,被人一顶顶的帽子扣下来,无论谁都消受不起。 至于昨天他是否忙着差事,呵,有徒睻在那里,他还真不怕这些人去查。 王熙凤向来聪明,如何会不知道这些? 他们大房现在一体,自然要配合着做戏,在旁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状似伤心的说道,“琮兄弟也不用自责,都是你二哥哥做主不让人去通知你的,虽说老太太和老爷都是家里长辈,但也不敢因此耽误了朝廷的事情。 况且,老太太这里已经好了很多,只我一天都在这里伺候着,却不知道老爷那里如何了?” 一听王熙凤这么说,屋里其她几人,也借机问起了贾赦的情况。 屋里人倒是不多,可心思却不少,有的问这些固然是出于关心,但更多的却是打探。 琮哥儿并没有现在就满足她们,只说要先看看老祖宗,便转进了内室,见宝玉正守在其床边跟湘云还有伺候老太太的鸳鸯小声说着些什么,神色间虽不见欢喜,却也不如何忧伤,眼神便闪了闪。 那两人见他进来,忙忙停下了话头,鸳鸯转过来给他见礼,宝玉却是说道,“琮哥儿竟是忙到这时候才回来?” 琮哥儿向他点了点头,并未多说,只走到老太太床边,小心的撩开了帐子的一角看过去。 发现老太太正闭眼沉睡,看气色比起贾赦来可要好的多。 宝玉见他皱眉,以为他是担心老太太这么早便睡下,遂小声的跟他解释道,“老祖宗刚喝了药,我看了下方子,里面有安神的成分,恐怕一时半会儿的不会醒过来。” 琮哥儿又点了点头,病床前并不能肆无忌惮的讲话,两人又小声的交谈了几句,无非是贾琮详细的问了老太太的病情以及一天的饮食,宝玉在那里回答罢了。 末了,琮哥儿又拿过了老太太的药方看了一遍,只可惜,他在这方面并不精通,这么多年来也没特意研究过,现在最多也只能分得出这方子大概是针对什么病症,但是好坏却是说不大准。 将方子放下,又陪着宝玉守了一会儿,便转到外间,见众人都还在,忙告了罪,又将贾赦的病情细说了一番,只是其中多少有几分夸大,总不能让人说贾赦能够下床,却在母亲重病的时候,连过来看看都不肯吧。 薛姨妈算的上是外人,除了吉利话自然不好说什么,尤氏婆媳更是早得了贾珍的嘱咐,根本不想蹚进荣府这边的浑水,便也在旁边说一些官面文章。 倒是王夫人眼神闪烁,看向琮哥儿的目光尽是不善,偏又要摆出一副慈祥菩萨的面孔,手上不停转着腕上的佛珠。 见几人说的热络,半天也不插一言,琮哥儿还真以为她要无欲无求了呢。 却没想到,趁着几人聊得热络的时候,竟是冷不丁的向着他说道,“哥儿现在也是官身了,古语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见也不能一味的想着公事而不管家事。 所以,平时还是要多劝着些大老爷,将老太太气的病成这样,传出去可不好听。” 琮哥儿一听她的话便忍不住冷笑,他今天一听小六的话后,心里便在琢磨着早上那流言是怎么传出去的。 先不要说,昨晚老太太跟老爹冲突的时候,除了她从不离身的鸳鸯,那些下人都远远的退了出去。 即便是被下人不小心听到了并传扬出去,如果没有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也万万没有流传如此快速的道理。 所以,他一听到那话之后,首先想到的其实便是他那位二叔或者王夫人故意让人传的。 但是,到底没经过调查,手里也并没有证据,所以心里总是存着一丝侥幸。 想着这两人不会这么蠢,现在贾府都靠着他们父子支撑,二房不说附庸也不差什么了,可以说,此时他们对大房出手,实在是没任何好处,甚至连现在优渥的生活都保不住,典型的损人不利己。 但现在看来,这人竟是真的就这么蠢,不但如此,竟然还是亲自上阵的,这么多人面前,一句话便想将脏水全部泼在老爹身上。 本来想给她留些面子的,现在却觉得没那个必要,抬起头来诧异的望着王夫人,嘴里却是说道,“二太太这是什么话?我竟是听不懂。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生点毛病真是最正常不过!怎的就扯到我们老爷身上了?” 说到这里,又仿佛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似的,“喔”了一声,也不待王夫人那里开口反驳,接着便说道,“倒是我回来的路上,不小心听到有人在议论,说是为了娘娘省亲的事情,累坏了府里老太太和我们老爷。” “侄儿听到这话的时候,还上去跟人辩驳了几句呢,否则,这传言一经坐实,娘娘在宫里可如何自处?” 王夫人听了琮哥儿的话,便是一阵的心慌,惊讶之情浮现在了脸上,实在是搞不明白,这件事情怎么就扯到了娘娘! 明明早上她让人悄悄的放出了便只是贾赦不孝气病生母的话。 那时候她心里还一直暗暗得意,认为自己这一招绝对能够让大房的爷几个吃不了兜着走。 毕竟,在她看来那些都是实情,只是少说了部分内容,大房那里便是想辩驳也无处下手。 又因为之后一直在老太太这里守着表孝心,所以也再没关注这件事情的后续。 现在听琮哥儿这么说却是直接呆住了,紧接着便喊了起来,“怎么可能,这关娘娘什么事情?” 琮哥儿眼角微闪,状似诧异的问王夫人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本来老太太和我们老爷生病,都是要求保密的,却不知道被哪个耍滑的奴才给泄露了出去。 这之后有人猜测是因为娘娘省亲累到,也属正常啊,毕竟这些日子府里忙碌也是有目共睹的。” 王夫人听了这话,心中气急,为了省亲,将祖母和大伯给累的病倒在床,祖母还很有可能直接瘫痪,这名声她的元姐儿怎么受得了? 看向贾琮的目光,此时更是恶毒,低声喝道,“明明是大老爷将老太太气成这样子的!” “二太太说的这是什么话?”琮哥儿嗤笑一声,“我们老爷的孝心便是陛下也知道的,为了母亲一句话,竟是连承爵人住的正房都能让出来给弟弟。 现又为了老太太开心,掏空了府库给侄女儿建造省亲园子,试问天下间哪还有这样的孝子? 这样的人又如何能气病老太太? 这话传出去,天下人恐怕都不会认为是老爷做了什么,恐怕还会想到是不是某些人不知足,又要折腾出什么事情了。” 这一番话一出,王夫人忍不住被气的浑身发抖,什么掏空了府库建省亲园子?那库里才几两银子,够干什么?如果不是她每日里东挪西借的忙活了一年多,这园子如何建得成? 没想到,这个贾琮上下嘴皮子一吧嗒,这一切竟然就都成了他们大房的功劳了,王夫人感觉自己的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太阳穴一跳一跳,差点就这么晕倒。 琮哥儿看她摇摇晃晃的那个样子,猛的惊了一下,倒不是怕这人晕倒,只怕这人晕倒之后跟老太太一样来个行动不良,那贾府可真就热闹了。 接一次娘娘,其生母和祖母都瘫在了床上,不被传成妖孽才奇怪。 即使不想去管元春,但是府里还有两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呢,这个名声一出,以后还怎么给她们挑婆家? 抬眼看到探春已经跟宝钗一左一右的扶住了王夫人,这人也没真的晕过去,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两人将王夫人扶在旁边软榻上躺好,宝钗是个有成算的,看王夫人这个样子,赶忙让人拿了一丸静气丸给她服下去,又过了一会儿,看着面色方才好了些些。 不过,现在她却是没时间继续平心静气的躺着,虽然刚刚实在是被琮哥儿气的不轻。 但是,为了女儿的事情却也顾不得再生气。 心情稍微平复之后,便急着问道,“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外面那些人真的这么说娘娘?” 琮哥儿可不想再跟她说下去,明明只是实话相告而已,万一将人给气出个好歹,自己岂不是要担干系? 所以眼睛一转便想到了一法,坐在那里慢慢说道,“二太太说笑了,小侄整日在宫里,也不过是回来路上碰见了那么两个闲人而已。 但,是不是巧合,却是无从知道,不过,我听说薛家的大爷整日外面行走,想来消息比侄儿应该更灵通才是。” 王夫人这时候也想起了薛蟠,一叠声的催着薛姨妈快快派人将他给找回来,心里忧急,却仿佛一时三刻都等不得一样。 尤氏婆媳、薛姨妈在一边,此时费劲了口舌在一边劝说也是半点用处也没有。 但现在天已经快黑了下来,薛蟠又专好那些风月之地,加之正月还没过,正是跟一干狐朋狗友鬼混的好时候,哪有那么好找的? 一连着派出了几波人,直到快宵禁了,还是没找到此人,恨得王夫人在心里骂了几场。 薛姨妈那里也是着急上火,但也没办法,而且天色已晚,即使现在想起了能派小厮出去打探,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其实,传了这么一天,府里一些消息灵通的管事,哪里有不知道的,但这又不是什么好消息,说出来能够领赏钱。 相反,很可能还会惹得一身腥,怎么会有人上赶着往前凑! 不过,这些却是不关琮哥儿的事情了,老太太这边已经看过了,他第二天还要去宫里当差,自然不能一直这么守着。 至于请太医院院正复诊的话,其实纯粹是说出来安慰贾赦的,太医院的太医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给老太太看诊的已经请了王太医和许太医。 这两位诊断的结果都差不多,甚至是房子都没二样,可见,贾母的病情并没有什么疑问。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要请出院正,估计便真的要得罪王、许两位太医了。 除非是宫里,或者比较得宠的王府,否则没哪个家族会做这种事情的。 所以,琮哥儿看过了老太太之后,连提都没提。 看着花厅里王夫人、薛姨妈忙乱的将下人给指使的团团转,尤氏婆媳相互看了一眼,便告辞回去了,她们府里那边也一大摊子事情,每日里过来守这么久,已经是孝心可嘉了。 琮哥儿借机又去了里间,这时候,除了湘云宝玉,探春、惜春和宝钗也走了进来,只是不好太过嘈杂,吵了老太太。 人一多,反倒是连话都没人再说了。 又守了一会儿,见老太太还是没有睡醒的迹象,琮哥儿索性告辞了出来。 回到大房这边,看了看老爹,发现这位喝了药之后,也早早躺在床上睡着了,便一个人去书房处理事情。 第95章 琮哥儿回到外书房后,细细思量了一会儿,便将小六和小七还有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杂役叫了过来。 小六和小七不用说,一直都是帮着他收集情报的,那杂役别看在府里不起眼,但却是徒睻放在贾府中眼线的负责人,对于京城里面的消息也甚是灵通。 问了几个问题,又仔细听三人将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心里大概有了个数。 这次流言的版本虽然多,但传播范围并不很广,毕竟只有一天的时间,王夫人手里可用的人手又不多,即使想散播的满天下都知道,她也没那个本事。 而徒睻那边知道之后除了帮忙添加了几个不同版本外,应该也出手控制着没有让人再向外传。 琮哥儿皱了皱眉头,现在看来一切还都在掌握之中,但是心中却总是有丝挥不去的阴霾。 这预兆似乎并不是来源于王夫人,让他颇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这件事情不会这么容易过去。 想到这里,对贾母和王夫人便是一阵厌烦,锦衣华服的日子不好好过,偏这样搞东搞西的,真的是太闲了吗?! 使劲抿了抿嘴角,才没将骂人的话说出口,转身直接吩咐小六道,“让暗地里的人跟二太太说一声,至于该怎么说你应该知道,务必让她先老实下去。” 小六躬身应了一声,这并没什么难度,只要说话的时候稍微加点技巧,便是实话实说,王夫人为了投鼠忌器,也不敢再让她的人到外边乱传。 看着小六和小七两人走了出去,琮哥儿却是一点都没有松懈下去,又跟那杂役询问了一下京中形式。 眉头皱的更紧,新年刚过,朝廷上的那些人便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今天这个弹劾那个,明天那个又跟这个争,弄得整个朝堂都是乌烟瘴气。 陛下那里不知道什么原因,却都将这些折子搁置了,让人总有些风雨欲来的感觉。 他们贾府虽然不怎么起眼,但在京城里却是属于一个名号响亮的群体:四王八公! 这些家族都是勋贵人家,虽然好景早已不复存在,但是那些享受惯了锦衣玉食的家伙,如何能够忍受权势渐小日渐没落的日子,又忍受不了日日读书习武之苦,便总忍不住去琢磨一些旁门左道。 要想一步登天,这从龙之功自然是首选,奈何当初几王争位,他们一开始是跟着太子的,当然,私底下也没少跟四六两位联系。 毕竟在他们眼中这两位也是宠妃之子,虽然太子地位当时看着稳固,但是他们却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却没想到,最后竟然两头都落了空,太子被四王爷逼迫而死,但四王爷也直接得了上皇的厌恶直接被关了起来,连带着六王爷也失去了继位的资格。 紧接着上皇雷厉风行的禅位给三皇子睿王殿下,更是让他们直接傻眼。 众人心里无不在嘀咕,这可是真真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但是再懊悔,却也只能暗地里大呼失策,他们跟这位冷面冷心的王爷,真的是很少人有交情,甚至私下里多少也能感觉得到,这位爷最厌恶的其实就是他们这类纯粹靠祖荫的人。 一时间,敏锐的感知让他们都老老实实的蛰伏了起来! 但这显然只是暂时的,外边一有刺激那些雄心壮志便又开始蠢蠢欲动,从目前的情报上来讲,这些人也不算太蠢,知道四六两位虽然叫的欢,但希望实在是不大,便隐隐有脱离他们的意思。 但哪有这么容易,不得皇帝全心信任,有些人家又是泥足深陷,想再走出来,可是难得狠。 所以,这是又打上五王爷的主意了吗? 倒真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所以也开始烧起了冷灶,或者是想做又一只黄雀? 想到这里,琮哥儿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真以为四六两位有资格跟陛下两败俱伤呢?想的也未免太好了! 不过,荣府这边现在早已经被这个群体给边缘化了,虽然名义上还属于四王八公,却是货真价实的新帝心腹。 他现在任御前行走,老爹那里也是新帝一手提拔起来的,想必这些人嘴里不说什么,心里却不知道怎么嫉妒呢,遇到事情不落井下石才奇怪。 这么想着,心跳忍不住加快,不知道这次王夫人做的蠢事,背后有没有这些人出谋划策,毕竟王子腾现在可是五王爷的人。 真是头疼,朝中本来便只有这么几门显赫的姻亲,林家好说,因为跟新帝走的近些,所以跟大房这边利益一致,倒不用防备。 史家那边一直因为一些莫名原因持疏远态度,即使前几个月有了缓和的迹象,但不知为什么最近又缩了回去,如果不是一个史湘云总是来府里,老太太的生辰史家两位夫人也是每次必到,琮哥儿甚至感觉两府的关系都要断了。 王家那边却是除了背后搞些小动作,一点帮助都没有,明明在陛下面前说的天花乱坠,转过身去却又跟五王爷那边不清不楚。 真不知道这王子腾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是个聪明人却总是做糊涂事情! 可惜,贾家现在却是有两个王家的女儿做媳妇,虽然王熙凤那里私下里已经跟王家断的差不多了,但是外人却不会这么想。 这么细想下来,家里的形式还真是不容乐观,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尤其是他们大房,恐怕这些老亲故旧多的是人会想踩上一脚! 之前他一直小心谨慎,也约束着老爹跟琏二哥少惹是非,自然让人抓不到把柄。 至于那些族人和下人,犯了事情,他们顶多担一个失察的罪名,便是上面怪罪下来也绝对不会伤筋动骨。 但是,现在这件事如果被人好好利用,却是不一样了,这名声的事情,最是不好说,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不外如是! 按他真实的想法,倒是真的想让老爹趁此机会将这个爵位去了,宅子和勋田也都还回朝廷,反正他们家三个人包括琏二哥都已经有了实职,再顶着个马上就要传到头的爵位,除了名声好听,很少再有什么实际意义。 更有一点好处,宅子还回去之后,到时候便可以名正言顺的送老太太和二房回金陵祖宅了,即使不分家,只要离得远远的,在琮哥儿看来,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但是,却不能真的以气病生母的罪名被夺爵,本朝重孝道,这个名声简直比贪官酷吏还严重! 揉揉额头,脑子这么浪费下去,他真怕自己未老先衰。 拿过一本空白的折子,想了想,便开始写了起来,但却不是他自己的笔迹,是贾赦的,他现在模仿起老爹的笔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本来这便是以贾赦的名义写的请罪折子! 毕竟,在元春回舆后外面竟然有一些不利皇家的消息传了出去,为人臣子自然要诚惶诚恐请罪,真实原因当然不能说,虽然皇帝那里很可能已经知道了。 所有的原因都归结到年老体衰,管束不利上,声情并茂的说一些空有报国之心,却因身体不好,不能鞠躬尽瘁的话,然后是希望能将身上的爵位传给嫡子贾琏,最后,再说一说累受皇恩的感激涕零,并且请皇上准许交还已经与爵位不符的功勋田与住宅。 写到这里忍不住冷笑,如果这件事背后真的是那些老亲使坏,他这也算是报复回去了! 一口气写完,又仔仔细细的看里几遍,稍微加些笔墨着重润色了几处,之后便拿着去给贾赦看。 正好这时候他已经醒了过来,正在喝着一碗燕窝粥,琮哥儿将折子拿给他看过。 贾大老爷看后也只是叹了口气,他从来都不是留恋这些的人,几年前便已经上过折子要将爵位让给儿子,但是陛下却留了中,对此他也无法,这次再让一次自然也是无妨。 至于那些田地和这栋宅子,他更是无所谓,他自己有先老太太的梯己,从来便没缺过银子,两个儿子又都是会赚钱的。 他现在还真看不上些农庄! 而且,这几个庄子都在离京很远的地方,近几年不是天灾便是*,除了每年冬天的一点鲜货,还真没见什么银子。 再说宅子,荣国府虽然好,但是他也只是住了一角,正房正院的边儿都没碰到过,近年又因为给元春修这个园子,他现在住的地方后面的一个小花园也给让了出去,显得更是狭窄了。 反正手里有银子,他倒是真想换一个宽敞大院子居住! 抬头看了看琮哥儿,突然想起,现在小儿子也不小了,住在这里便是娶个媳妇回来都没合适的院子拨给他。 别到时候正经主子少爷住的地方,别说比不上宝玉,便是连薛家那个借住的都比不上,他岂不是又要跟着憋口气? 这么想着,贾赦搬离这里的心思不由更迫切了几分。 将折子还给儿子,拍了拍他的手臂道,“就这么办,老爹我这就派人去找宅子,如果皇上同意咱们马上就搬!” 琮哥儿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老爹看问题还是这么单纯,陛下那里如果不是想对四王八公动手,又怎么会凭着这么一封折子便收了荣府的宅子和勋田? “老爹也太性急了,陛下那里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如果不同意,我们便是找好了宅子也搬不出去。” 听到这里,贾赦明显想起了上次让爵位的事情,那神情甚至有些沮丧。 琮哥儿怕他伤神,连忙转移了话题,“儿子正想着,老太太那里要不要给皇后上一份折子呢,毕竟是涉及到宫里的娘娘。” 贾赦眼神闪了闪,老太太上折子当然是正理,但是他却不放心让她来写,想了想对着琮哥儿道,“老太太要静养,哪里能让她为这些琐事操心,你以你太太的语气写一封递上去。” 琮哥儿一听老爹这话,眼睛便是一亮,他之前竟然也进入了一个误区,这荣国如现在的女主人明明便是太太,有事情她上份折子便是了。 老太太是老封君,自然只要享福就行! 第96章 这两封折子递了上去,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自然再没人纠缠于贾府里那些关于孝不孝气不气的八卦小事。 站在早朝的队伍里,琮哥儿即使排在差不多最末尾的位置,依然能够感觉到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满是恶意或者愕然的打量目光。 有些甚至带着控制不住的愤怒。 微微低着头,掩饰住嘴角的闲适,装出一副有些憔悴心慌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却是带着些恣意欣赏着这人生百态。 惊慌好啊,愤怒好啊,这些人越惊慌越愤怒他心里便越是舒坦。 这些年来他一直收敛隐忍,即使考中了状元,也都尽量收敛,即使被钦点御前,也都是小心仔细的做着一些幕后的事情。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人看作好欺负吗? 难道他就真的是一个能够忍气吞声,任人搓圆捏扁的包子? 有事没事的便要撺掇着二房那边搞出一些事情来,真当他贾家无人了吗?! 自从昨日看过老爹之后,他的心中便有股火在烧,如果不做点什么将那些黑手烧掉,恐怕会反过来烧到自己。 也因此,他拒绝了徒睻想让其他人递这那封折子的主意,只在旁边看着,总是不够尽兴! 几年来只要二房那边有所动作,他便不留手的打压回去,这不但是为了两房同姓,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 也是为了给背后的那些人一些警告,贾家的大房并不是好惹的,别讨不到便宜反惹得一身腥。 不过,这警告可能真的是太温和了,所以那些人不但没有收手,反倒是被养肥了胆子...... 既然那样温和的方式不管用,那现在这样的呢?! 微垂着眼角,掩饰住眸中少见的那份狠辣,听着朝堂上那两拨人又吵了起来。 “陛下,荣国府能够主动按律归还功勋田以及勋宅,正是心念陛下,心系朝廷。 当真不愧为开国功臣之后,按理应当予以褒扬才是......” 话还没说完,便已经被人给抢了过去,“陛下,这功勋田以及勋宅是否收回,应是陛下与朝廷的事情,既然没有明文下旨,那自然是由得他们继续住着,现在荣国府却将朝廷与先帝的赏赐主动送还,实在是大不敬......” “竖子,岂能如此狡辩,律法如此......” “陛下与朝廷诸公的意思自然应是在律法之上......” 哎,琮哥儿也没想到,事情竟然还能向着如此诡异的角度发展,说实话,他还是有些想当然了,骨子里还有着那种‘依法治国’的思想,却没想到这可是古代啊,皇帝陛下一人可决一国生死的古代啊! 耳边听着那些越来越乱七八糟的辩驳声,忍不住的便有些泄气,只是心里的那股火却更旺了起来,一张玉色的小脸被气的红扑扑的。 抬起脑袋向着那些正在争吵的人望过去,不期然然的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向着自己的方向眨啊眨的,看到自己抬头,还作出一副怪样子...... 琮哥儿只感觉那满腹的怒气犹如被一根针狠劲的戮了一下,连带着那不舒服的感觉都犹如气球一样嗖的一声飞不见了。 深吸口气,是啊,有什么好气的,这个国家皇帝最大,他现在可就是站在皇帝的后面呢! 这些人再吵,最后还不是上面那位一言而决,哼哼,到时候...... 心思猛然间定了下来,现在想来,昨天见过老爹的惨状之后,虽然行动还是正常的,表面上也只是比平常更加激烈了一些。 但是他心里却早已经有了一种毁灭的*,甚至连同归于尽都在所不惜,这也就是徒睻所担心的吧? 为了消除他的这种不良状态,竟然在他情绪最激烈的时候,满朝文武众目睽睽之下,不但对着他眨眼睛,还做鬼脸? 心里终于涌现出笑意,也有感动,再次抬头看向徒睻的方向,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无事。 看到徒睻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琮哥儿又忍不住牵动了下嘴角,好在理智还在,左右看了看,发现身边众人的目光都已经被坐在高位上的皇帝给吸引了过去。 忍不住撇了撇嘴角,这还真的是一位好哥哥,为了弟弟的面子,竟然又将茜香国的事情给翻了出来吸引众人的目光。 这不是早就已经有了结论了吗?茜香国此次派过来的出使的人又没有什么重量级的人物,直接交给理藩院就是了。 难道又有了什么变故? 仔细听下去,竟然将差事直接交给了五王爷,理由是来使里面疑似有一位尊贵非常的人物。 五王爷那里一听这话,脸色不禁白了一下,虽然仍是恭谨的接过了任务,但怎么看都有些不自然。 琮哥儿心中不禁猜想,难道那人是特意来联系五王爷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一张好好的暗牌就这么□□裸的暴露在了皇帝陛下的眼皮子底下。 本来自以为掩藏的天衣无缝的野心,还被这么当场揭露了开来,也难怪向来表现的温文懦弱的他变了脸色,甚至藏在袖子里的手臂都在不停的发抖。 不过,这么看来,被这些血缘束缚住的也不仅仅是他家老爹了,坐在高位上的那位也好不了多少,太上皇外加三个兄弟,果然是能者多劳吗! 吵吵闹闹中终于下了朝,直到此时皇帝那边对功勋田与勋宅的处理方式仍然没给出个定论。 不过,大家也都知道,这件事情既然已经被提了出来,那么最后的结果就要全看皇帝那里的意思了。 关于这点,便是那些阁老也没有什么发言权,毕竟阁老属于文官,文官跟勋贵根本就是两个团体,这个时候主张收回,无疑会得罪很多人,这些老狐狸可不会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是为勋贵说话也不行,说的多了,如果让皇帝那里认定了他们已经跟勋贵连成了一片,那更是倒霉。 所以这个时候,大家都有一句万金油似的话,“全凭陛下做主!”这总不会错的。 有了这么一句,没站队没牵扯的文官下了朝之后,都该干嘛干嘛去了。 那些站了队或者牵涉其中拔不出来的,却不得不跟那些勋贵一样,下了朝到办公衙门里象征性的晃荡了一圈之后,便找了个理由回了家,然后一顶小轿从侧门出去...... 琮哥儿今天要伴驾,不能够提前回去,一直到出了宫,看着前来接他的徒睻,忍不住小声抱怨,“陛下的口风可真紧,一天下来,愣是一点儿没漏。” 徒睻笑着给他递了个手炉,傍晚的天气还是有些冷的,嘴里回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见识。” 那倒是,这位皇帝陛下从来都不是正常人,除了处理国事和对着徒睻这个弟弟外,甚至连个人的喜怒哀乐都淡淡的。 舒服的靠在马车里的软垫上,脑子里却还是不断回想着今□□上的事情,心里还是有些不虞,比起陛下雷霆之怒之后,自己要受到的打击报复,他其实还是更想让那些混球都能够感受到切肤之痛。 不过,现在想再仔细想想,却已经明白了,在解决掉茜香国和几位王爷之前,陛下那里跟本就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对着这些勋贵动手,甚至很可能会因为想防止太上皇那里的小动作,而选择暂时施恩安抚他们。 哼哼,可是以当今那脾气,这断保护时限一过...... 虽然知道那些人早晚要倒霉,但是心里莫名的还是不舒服。 徒睻知道他的心思,自然不会放任他在那种情绪里,只得转移话题道,“你上次说的统一纪年的事情,礼部和钦天监已经整理了出来。” 果然,听到这个消息,琮哥儿立马被吸引了过去,“喔,那今年被排到多少年?怎么在御书房的时候没听说?” “这消息是我偶然听礼部的人说了之后,去问了礼部尚书之后才知道的,折子刚刚上去,又不是多紧急的事情,皇兄很可能还没来得及看呢。按照秦始皇元年为皇历元年算,今年正好是一千二百二十八年。” 琮哥儿暗自算了算,他猜的没错,现在在他原来的历史上果然是宋朝的真宗年间。 这么想着便感觉有些得意,现在统一纪年的皇历已经出来,以后应该不会再出现什么公元纪年了吧? 而且,潜移默化的让周边的小国也都采用这种纪年方式,不但对以后的历史记录有好处,也更能加深他们对宗主国的认同感。 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感觉心情更好了一些,一直到了王府,也再没碰到什么糟心事,不过,心里惦记着老爹的事情,陪着徒睻用了晚饭之后,便张罗着要回府。 徒睻现在很不想让他回去面对贾家那一屋子糟心的人,但看着实在是留不住,脸色便也有些不好。 平时还真没感觉到,但是这样遇到事情的时候,他便真切的感受到了,在琮哥儿的心目中,自己绝对没有他那个老爹重要。 吃未来岳父的醋?想想都让人心塞...... 有时甚至恨不得琮哥儿是个姑娘家才好,女大避父,就不会如现在这样同贾赦关系那么好了。 而且,他娶进门之后更是只能围着他一个人转,如果真是那样做梦都能笑醒,但也只能做做梦了,他心里很明白,如果琮哥儿真的是个姑娘家,两个人甚至连见面都不可能,想想这辈子将永远的错失这个人,心里便像是被挖了一个洞一样! 更重要的是,他就喜欢现在琮哥儿的样子,才华横溢满腹经纶,说话做事虽然不是滴水不漏,但奇思妙想总是不断。 看其行事作风明明是很想找个高个子挡在自己的前面,自己好低调做人的,殊不知他的所谓低调在他和皇兄的心里也只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 偏他和皇兄也心甘情愿的陪他玩儿,连带着那满朝的文武也只得或真或假的配合。 不过,经此事之后,估计那些老狐狸对他心思要开始转变了。 本来从琮哥儿的经文策论上便可以看的出来他的智慧谋略,无奈年纪太小,又不知道是不是个只能纸上谈兵的,那些人自然只重其文不重其人,毕竟琮哥儿的某些事迹并没有公之于众,只是在几个人之间流传着。 现在却不同了,那封折子一上,有眼光的人自然能够看的出来他的魄力,而且有了这个铺垫,等于是将贾府划出了整个勋贵圈子。 以今上的脾气,终其一朝,恐怕对贾琮的宠信甚至会多过那两个从他做皇子的时候便追随他的勋贵世家了。 压上一家一族的前程在此,但这份胆量以及能够得到其父兄支持的这份手段,都不是众人能够小觑的。 这些人在肚子里饶了个七拐八弯,殊不知人家贾家除了二房以及老太太那里闹腾了一下之外,贾赦贾琏父子根本就没将此事当回事。 不是因为胸有成竹,而是因为无知! 这两个人根本就没闹明白那两封折子尤其是还勋田勋宅的折子到底会产生多大的波澜。 第97章 徒睻扭不过琮哥儿想回家的迫切心情,琮哥儿却也无法驳回他以关心为名又塞过来的一批人手。 所以,等他离开忠顺王府的时候,不但带齐了所有的原班人马,另外还多加了四名暗卫,以及一个嬷嬷两个粗使丫头。 美其名曰,他身边没有好的伺候的人。 琮哥儿听到之后却是只想翻个白眼给他,他屋子里外伺候的难道还少了,这家伙绝对是暗中的眼睛放的不过瘾了,索性明明白白的往他屋里塞起了人。 那个嬷嬷一脸和气,规矩说话样样不差,其它的倒是没有看到什么异常之处,问起来才知道竟然能够识药辨毒。 那两个粗使丫头,除了长相平庸了些,身材真的有点‘粗’,其它地方,还真看不出哪里像是个‘粗’使丫头了。 看年纪应该比他大上那么一两岁,身材虽然肥胖,但是行动之间却无比轻盈,走起路来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无声无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两人绝对是练家子,而且很可能也是暗卫里的。 他倒是不忌讳徒睻在他这边放人,反正动则身边一群的丫头婆子小厮,他也早已经养成了没有什么*的习惯。 而且,忌讳也没用,这几个是明目张胆送过来让他知道的,也是给他的帮手,但私底他不知道还有多少,谁能说的清楚呢。 与其计较那些乱七八糟的,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将这几个人的价值最大可能的挖掘出来,浪费是可耻的,总要物尽其用才好。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却也不能真的表现的完全不介意,否则以后徒睻这厮绝对会管的越来越宽,让自己深刻的体会到什么是得寸进尺。 这么想着,即便没准备推掉,脸上却还是带出了些恼怒,又跟徒睻争论了半天,才装作被说服的样子,勉强将人接受了下来,只是自始至终脸色却没有转好,害的徒睻那里果然不敢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进了贾府,琮哥儿亲自安排了暗卫,又让人将许嬷嬷和两个丫头带去了自己的院子,该做什么相信她们自己便能磨合好。 如果磨合不好,那只能说明,这几个人的水平连带着他屋里原来的那几个人都不合格。 真到那时候,再找好的就行了,这时代最不缺的就是心甘情愿卖身为奴的人! 紧锁眉梢,他现在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路上的时候听小六说,老爹和琏二哥两人今天一直在表演所谓的父子情深,不但坐到了同一张桌子上,甚至还一起喝起了小酒? 想着昨天看到的老爹那红肿破损的额头,心里便是一阵烦闷,这是真的想喝酒,还是心里烦闷,想着借酒浇愁? 不用去问当事人,只是想想也知道,一定是因为他嘱咐过下边的人,这两天不准给老爷酒喝,这才让他赖上了琏二哥。 而琏二哥那个见了自家老子便如同老鼠见到猫一样,半点不敢抵抗反驳的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稍微好些。 径自到了他们饮酒的小花厅,也没让人通报,便这么走了进去。 无奈的看着在座位上又哭又笑的贾赦,很想说到两句,但是对上那张老脸,以及见他进来时猛然间迸发的惊喜眼神,心又软了下去,到了嘴边的话,一句也说不出。 贾琏在旁边瞧着感觉有些尴尬,只是他实在是劝不住自家这位老爷,现在薪哥儿都那么大了,他可不想再尝尝板子的滋味,疼痛还是小事,关键是太丢面子。 但让老爷不遵医嘱饮了酒,也终究是他理亏,在旁边干笑了两声,让人换了席面,转移话题道,“你尝尝,这是薛家那里让人送过来的鹅掌,跟我们京城的不同,应该是金陵那边的风味,就着酒倒是有些意思。” 贾赦此时已经喝得有些乜斜了醉眼,靠坐在椅子上,正一径的对着琮哥儿傻笑,不过仔细看其面容,身上的衣衫,刚刚应该是借着酒劲又哭又笑的闹过。 抬头望向贾琏的目光中带着询问,见贾琏轻点了点头,也只能无奈苦笑。 贾府说是两房之争,事实上其实就是老太太这位老封君与贾赦这位家主之间的争夺。 一开始的时候是老太太进,贾赦退,退到了角落里,将自己贬低到尘埃,自然能够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等贾赦为了自己为了他们这些儿女不想再退的时候,战争自然便爆发了,只是那个时候他们母子两人的身体都没什么大问题,这样的吵吵闹闹虽然不大好看,但也不算什么大事情。 本来事情到了这里应该已经有了结论,贾赦毕竟是家主,老太太那里也毕竟是他嫡亲的生母,双方都不肯退让的结果也就是,这么对峙着然后拼各人寿命长短。 却没想到,本来普通的家事,因为外面那些人的兴风作浪,竟然让二房撺掇着老太太一次次的越过了贾赦的底线,现在弄得母子不像是母子,兄弟不成兄弟。 也难怪贾赦不顾身体的借酒浇愁。 低头嗅了嗅,琏二哥还是有分寸的,桌面上摆放的只是最淡的桂花酿,稍微放下了些心。 但是,看着还缠在老爹头上的那圈白布,还是不顾他的反对,让人将酒水都给撤了下去。 抬头瞥见贾琏望着自己如见救星的眼神,琮哥儿也有些无奈,这父子俩虽然近年来关系已经改善了很多,却也只是恢复到普通人家父子的程度,想要如何亲密,那是想也不要想。 贾赦的脾气向来忸拧懦弱又有些霸道,从前因为心里的孝道,贾母和贾政那里还能忍耐,但现在彻底撕破了脸皮,满府上下却是只有琮哥儿的话他才能够听的下去了。 一边让人将桌子上的酒水都撤了,并且煮了醒酒汤过来,一边让下面的人伺候着脱了大衣裳,径自在贾赦的下首,贾琏的对面坐了下来。 贾赦那里虽然有些迷糊,但并没有多醉,见自己手边的酒壶要被收走,立马便要去抢,琮哥儿在旁边又是哄骗又是威胁的才让他消停了下来,不过酒盅里剩下的那些却是无论如何不肯浪费,抓在手里一饮而尽之后,才甩手丢给旁边伺候的人。 醒酒的汤水上来也不肯喝,饭菜也不肯用些,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要回卧房,琮哥儿和贾琏赶紧在旁边伺候着,一直将人送了回去,洗漱过后,看着他躺了下去,安排好守夜的人,这才一同又转了出来。 现在天色虽然暗下来了,但其实并不算晚,兄弟两个都有事情要说,索性又转回了之前那间花厅。 琮哥儿看着被下人又重新摆满了一桌的小菜,尤其是那道鹅掌,夹了一口尝了尝。 味道果然有些特别,吃起来还有些开胃,他这个已经用过了晚膳的都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老爹既然已经回去了,那边没什么忌讳,直接让人烫了酒来,想必就着酒水吃更有风味。 “他们家怎么想着给咱们这边送起东西来了?”琮哥儿有些好奇,以往薛姨妈那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直接送到老太太那里的。 耳边听着贾琏轻笑了两声,“可不是现在才开始送东西,那边做事向来圆滑,吃的玩的自然都是送到老太太那里。其它的一些人情往来,自从他们上京之后其实东西就没断过,只是比起二房那边来,咱们这边便显得不那么尽心。” 听到这里琮哥儿便懂了,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虽然这礼物都是私下里给的,但以荣府这些下人的口风,必定是已经传的到处都是了。 只是因为有二太太和薛姨妈亲姐妹的关系在那里,太太和凤姐儿心里虽然不痛快,但却也说不出什么。 不过,在琮哥儿看来,人家姐妹情深,如此送礼也是人之常情,况且,人情之事有来必有往,他们送的少,自家这边自然回的也少,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可计较的。 只是外人却不会这么说,下人的嘴巴有时候更是毒辣,传来传去想必是损了两位当家太太的面子,所以她们心里才不平衡了。 看着对面自家二哥掩不住的嘴角,想必现在外面的人同薛家一样将贾家两房的次序倒过来的大有人在,所以他才能够如此得意。 琮哥儿也笑了起来,这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提醒自家这位二哥,“二哥哥最近在外面警醒些,那封折子递了上去,虽然陛下那边还没发话,但是,恐怕已经有人惦记上咱们家了。 为了避免惹得陛下怒气,到时候因小失大,他们明面上虽然不敢做什么,但如果推出几个弃子,设了圈套,引得咱们上钩,即使最后追查起来,除了惹的一身腥也再不会有什么好处。” 贾琏点了点头,他虽然不觉得那是什么大事情,不过,最近正是薪哥儿好玩儿的时候,见过老爷跟琮哥儿相处,他一直羡慕的狠,以前的那些应酬早淡了,那些哪有一个乖儿子重要。 想到这里,看着琮哥儿的眼神更柔和了一些,“琮哥儿放心好了,我现在在王爷那边做事情,完了差事就立刻回府,其他的应酬都推了,管保让他们什么机会都找不到。” 琮哥儿笑着敬了贾琏一杯,听他问道,“怎么,咱们主动上交勋田跟宅子,陛下那里竟然没收吗?” 琮哥儿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在他们这些小官小民这里,自然只是还个宅子土地的小事,但在朝堂上却是涉及到一个阶层整体利益的大事情,并不是这么轻易的就能解决的。 想到这里,也不禁想给自己两拳,他这两天真的是被怒火冲昏了脑袋,所以才一门心思的想着一巴掌就将那些人给打倒。 自嘲的笑了笑,这些却是跟贾琏说不明白的,兄弟两个有说有笑的又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回家不提。 第98章 许嬷嬷不愧是能够被徒睻选中送给琮哥儿的人,倒真的是个有本事的。 等琮哥儿回到院子之后,她已经将屋里屋外的几个丫头还有守夜嬷嬷都给收拢了过去,一副大嬷嬷的样子将事情都做了调整安排。 虽然改动的都是一些不显眼小事,但仔细感觉的时候,就知道,这个样子会让主子感觉更加舒适安心。 如此短的时间达到这个程度,不但可以看出这个人的能力,也说明了许嬷嬷来这里之前便曾经对自己有过了解,或者徒睻那里叮嘱过什么?这也有可能! 眼角扫到似乎有些不服气,但却并不敢多说什么的核桃和连翘,琮哥儿也没有为这两个大丫头出头的打算。 也许是樱桃和絮儿伺候的时间久了,对两个人太习惯了些,所以换上别人之后,总是有些不习惯,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会磨合好,但是既然许嬷嬷能够在来的第一个晚上就让他满意。 他也就没有必要再忍受下去。 暗暗想着,徒睻虽然霸道了些,有时候盯人也盯得太紧,挑人的眼光却是不错。 躺在舒服的大床上,白□□堂之上的事情,不停的在脑海之中过着,暗恼于估计错误,连那么明显的事情都没想到,害的他现在想整那些人还要重新想计划。 黑暗之中,漂亮的脸蛋皱成了一团,嘴唇也被两排牙齿咬出了深深的印痕,开足了脑筋,想着该怎么让这些人早日受到惩罚,却毫无头绪。 难道真的要等到老皇帝归天,几位王爷都被皇帝给收拾了的时候? 这谁知道要多久啊?要是再出了什么变故怎么办?毕竟这个世界多了自己这么一只蝴蝶...... 晃了晃脑袋,实在是没有头绪,正想认命的闭眼睡觉,大不了明天问问徒睻有没有主意。 却突然想到,皇帝那里将五王爷那边给暴露了出来,说不定好像竟然是一着妙棋? 尤其是在知道朝堂上,尤其是那些勋贵人家包括王子腾不但跟四六两位勾勾搭搭,便是在这位身上也有押宝之后。 是不是只要找个恰当的机会,将这一消息透露给四六两位,那两位就能够自己动手清理门户? 即使那两位为了今后的大业也选择安抚,想必也不会再给予信任,适当的时候再推波助澜挑拨离间一下,只怕他们早晚会被舍弃,彻底的不容于自己的主子。 这也应是那些暗地里两面三刀的人应得的下场! 现在才想到这些,只能说琮哥儿虽然聪明,但他的才智绝对不是在政治方面的,鼓捣一些东西,或者像前世一样唱歌跳舞,或者像今生的诗词文章绘画雕刻之类,他都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 但是政治上的角逐或者勾心斗角他就要逊色的多,自以为考虑周全,却经常性的会犯一些比较低级的错误,眼光也绝对没有人家专业人士看的长远。 以往在贾府的时候倒是混的风生水起,有些谋略手段看着也能用的很好,但也不过是仗着趋吉避凶的本能,以及对红楼剧情的熟悉。 换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虽然不至于被吃的渣都不剩,但想如此轻松而且毫发无损却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次好不容易想主动出击一次,他的这一缺点便完完全全的暴漏了出来。 这件事情从他一开始的冲动上折子想算计人,到朝堂上被逆袭的挫折,到现在疑似柳暗花明的新出路,一波一折的折腾了这么久。 他才稍微悟出来一些人家皇帝陛下朝堂上单拎出五王爷的最终用意——不是自己想对老五下手,而是递消息给老四老六,再促使他们先互相掐起来! 而在此之前,也就是琮哥儿刚一离开忠顺王府的时候,徒睻那里便已经连夜秘密进宫了,现在那腹黑的两个兄弟,正在调集身边的所有暗卫,以期望能够让这两伙人以最快的速度势成水火,否则一个个的都盯着皇帝。 上面又有一个太上皇在那里给他们撑腰,再名正言顺也有些受不了。 到现在为止,皇帝和徒睻两兄弟最深的感触便是,他们其他的兄弟都是自家父皇亲生的,只有他们两个仿佛是后爹养的一样! 他们这里彻夜讨论,一件件事情安排下去,皇宫通往外面的秘密通道,一晚上的时间就没断过人。 而琮哥儿这边想到了关键处,终于舒展了眉头,心事暂时被放了下去,安心的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更是起了个大早,想着赶去忠顺王府吃早饭,顺便将自己昨晚的想法跟徒睻商量一下。 结果到了那里才听说,这位竟然也才回来没多久,一问情况......齐歌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了,难道自己真的有那么笨? 忍不住拿拳头敲了敲脑袋,精致的眉头皱的紧紧的,望向徒睻的眸光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些水润,竟然在这个家伙面前出这么打的糗?! 徒睻那里见他如此,心里却是高兴的很,明媚的笑容将彻夜未睡的疲惫一扫而空。 一直以来琮哥儿都表现的太妖孽了些,那层出不穷的新奇东西和那屡屡不绝的奇思妙想,每每都让他感到惊喜的同时,心里也感到阵阵的担心害怕。 总感觉他并不属于这里,如此完美无缺的人怎么可能属于这喧嚣的尘世? 在他心里,他的琮哥儿即使披着玉锦云袍犹如那些仙佛一样,被放在供桌上膜拜,也并不为过! 如果不是知道琮哥儿与贾赦的感情深厚,因此可以判定他与这个世间的牵绊极深,他恐怕要每天都吃不香睡不好了,深怕哪天醒来,发现与这人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现在发现他也有不懂不明白的事情,并不是那些掐指一算便可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的人物,心里忍不住的生起一股兴奋,那是发现所爱之人原来是同类的兴奋,之前的担忧烦恼在这一刻都不翼而飞! 将懊恼的小人儿伸手揽在了怀里,使劲的揉搓了几下,看着那双水润懊恼的双眸实在是诱人,忍不住向着那张想抗议的唇亲去...... 既然这件事情皇帝和徒睻那里已经在着手开始做,而自己又被发现实在是不擅长这些权谋机变,琮哥儿索性便全心全意的去弄自己的事情,只是偶尔从徒睻那里关注一下事情的进展。 时间流逝,转眼之间便已经是炎炎夏日,朝堂上的气氛也如这天空的烈阳一样,让稍微胆小的人甚至都不敢靠近。 坊间街市,尤其是那些烟~花~柳~巷之中,纸醉金迷之所,今年的生意却是格外的艰难。 京城里的那些贵胄公子,一掷千金的豪客们仿佛一日之间都不见了一样,让那些本来自命清高只做达官显贵生意的姑娘公子们只能转而去俯就那些富贾豪商。 委屈之余,千方百计的请托熟人去给以前的相~好送消息送信无果,却也只能暗自恼怒。 殊不知这些富贵公子现在却是真的顾不上他们了,自从皇帝陛下那日当朝让五王爷接待茜香国来使之后,这京城便像开了万花筒一样,每天各式各样的消息,弄得那些无聊人士听的过瘾之余,却又深感凌乱。 在此之前大有人不知道这个五王爷到底是何人物,但现在却发现满耳朵都是这人的消息。 一会儿是五王爷曾经暗会某某统领,一会儿是有某某世家旁支曾经与五王爷亲密交谈,一会儿又是某某某曾经说过五王爷贤明睿智礼贤下士......等等等。 一开始还算有节制,消息流传的范围并不广,但是当五王爷成功接待了茜香国使臣,并且在被证实这些使臣中竟然有随从是茜香国二王子假扮的之后。 这些消息便井喷似的全部喷发了出来,而且无论其真假,只要有心人去仔细查访,都能够查到些蛛丝马迹。 当然,里面提到的人、事,不单单只涉及到四六两位王爷,便是上皇铁杆儿和当今心腹都有人牵扯其中。 皇帝这边当然不会手软,查出属实之后,虽然没有抄家灭族,但发配到边疆不毛之地却是跑不了的。 上皇却不同,他本来让位了这么多年,手里的人除了少数几个死忠的,剩下的人早就被几个儿子收拢走了,这种事情习惯了就好。 只是没想到这个平时懦弱无能的五儿子竟然也能有如此势力,叹息自己竟然连自己的儿子一个个的都研究不明白之余,心中其实也有些暗喜。 他本来就担心老四老六对上老三有点势单力薄了,现在加上老五岂不是正好? 所以这段时间表面上对着老五倒是越发和蔼了起来,父子俩相见也有说有笑的,那股亲热劲儿让一边看着的人都感觉肉麻。 上皇的意思自然是自己的四五六三个儿子联合,能够帮他从老三那里分出点权利。 但是,见此情景,四六两位如何肯配合?他们的目的跟上皇一开始就不同,上皇说白了只是想给皇帝找找茬。 但是他们却是想将这位三哥一棒子打死打残,而实现这一切的依仗,现在只有上皇的宠爱和纵容。 突然之间,宠爱被人给分走了?! 这不是明摆着翘他们的墙角吗? 老三那里势大,现在动手没什么胜算,但这个本来想捡漏,现在又明目张胆的算计他们的老五却绝对不能放过! 至于其他的?上皇面前只有他们两个听话儿子就足够了! 所以,这一段时间,曾经或明或暗投靠了五王爷的人实在是不好过。 以京城勋贵为例,虽然还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但那些嫡系公子少爷每天真的过的是提心吊胆,生怕哪天被参个七八条罪名,莫名其妙的就要到顺天府走一趟。 第九十九章 五王爷既然已经暴露了出来,最近又得上皇看中,既不能再隐身幕后捡漏,自然也不甘心一开始就被打压的一点头都抬不起来。 对此情景也只能做出反击! 一时间朝堂形式真可谓让人眼花缭乱,不同于以往的吵吵闹闹,雷声大雨点小,两方斗出真火之后,基本上每天都有被参倒的官员。 皇帝那里也不再如以前一样保守,力求平稳,既然是这些人自己找死,他自然乐的成全,被参的人只要证据齐全,最低也是个罢官免职。 太上皇想出面阻止,奈何现在四六和五王爷两方人马已经收不住手,皇帝那里又只管推波助澜,事态早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无论怎么约束都是效果甚微。 面对这番风起云涌,贾府却是相对平静,老太太那里忙着复健,王夫人那里虽然日子没有往日舒适,但是她向来相信自家兄长的能力,对于他说的能够帮到女儿的话更是深信不疑,所以现在只在家里安心等待。 当然,在这等待之中,她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宝玉的亲事。 林家那边早早的疏远了贾府,所以娶黛玉的事情,便是老太太都已经不再抱有希望。 可是老东西却不甘心就此放手,她身边除了黛玉,可一直还有一个湘云做备胎呢。 对于这个人选,王夫人可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这种情绪比当时说要跟林家做亲时候更强烈百倍千倍。 李纨那一个命硬的还是父母双全呢,都能将她的珠儿克死,再来一个无父无母的湘云,万一宝玉要是有个好歹,这还让她怎么活? 到了这个时候,王夫人甚至将湘云的姓都给嫌弃上了,“史”?哼哼,当真就是一辈子天煞孤星的命! 全然不管,贾家的老太太她的婆母姓的也是这个‘史’字! 王夫人心里发狠,只要她有一口气在,也绝对不能让儿子娶了这个扫把星。 看着娘娘省亲后就一直没回自家,每日里只在贾母那里守着,与宝玉说说笑笑,一点都没个女孩子家矜持的小狐狸精,王夫人认为自己再不能等了。 所以在与薛姨妈私下商定了宝钗和宝玉的事情后,便做起了贾政的工作。 他们是宝玉的亲生父母,只要两个人都同意,贾母那里即便是反对,也没有任何办法。 想要贾政同意更是简单,一起过了几十年,他还能不清楚这个人表面上虽然道貌岸然,但骨子里却最是贪婪鄙俗吗? 而且,现在看来,贾政便是连那些从小练就的表面功夫也都已经不顾了,每日里窝在家里喝酒找小老婆或者打骂下人,所作所为甚至比之前的贾大老爷还不堪。 而无论是美酒佳肴还是女人,哪个不需要银子? 他即便是府里二老爷,大小花销也是有定例的,以前能够胡花是因为王夫人管家,账房那里见风使舵没人敢管。 现在却不行了,这府里谁都知道二房的老爷早已经过气,今儿不管不顾的给支了银子,明儿要么自己能贴补回来,要么就是交差事滚蛋,说不定还得吃官司。 要知道,账房向来油水足,外面盯着他们的人多着呢,哪个敢没事吃饱了行差踏错的?! 贾政即使再落魄却也做不来贾赦当初撒把耍赖的行径,自然手里紧巴巴的。 最后没办法的时候,也只能在没银子的时候打发人找王夫人要,对此,王夫人再恨,也只能咬牙支应,她也怕了贾政动不动就动手打人的暴力行径。 这一日贾政再次打发人过来取银子的时候,王夫人却是并没有一口答应,站起来重新换了一身衣裳,将自己打扮的更加朴素憔悴一些,便向着贾政的所在走去。 这里原来是贾政的小书房,院子虽小,却是环廊绕水,几丛翠竹,几条锦鲤,衬着四季不断轮换的时令花卉,精精巧巧的几间房屋,精致风雅之处比贾赦的不知道要强出多少倍。 以前贾政进内院之后,如果不想去正房或者两位姨娘处,便会独自在这里休息,兴致来了写几篇毫无营养的文章,做几首风流词句,拿到外面门客面前享受一下众人的恭维奉承。 恍惚间,贾政有时候都感觉自己真的成了隐士的名家,怀才不遇的文豪了。 然而现在,王夫人一进来之后却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冷眼看去,院子的大小格局没变,陈列摆设没变,甚至那竹子锦鲤香花都没变,但原来给人的风雅感觉却变了。 厢房中传来的靡靡之音,下人行走间的小心翼翼,都让这个地方变成了另一个藏污纳后之所。 不过,王夫人也只不过是为着这里的改变惊讶了那么一瞬而已,他们王家教育女儿向来粗糙,她又是一个最俗气的,除了金银财宝,甚至连那些富丽堂皇的摆设都看不大上眼。 所以,这里变不变的自然也不能让她有什么感慨。 走进了院子转了个弯,远远的透过窗户看着贾政正搂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婢女饮酒,本来早已经不在意的她莫名的还是不舒服,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在下人的通禀后,走了进去。 在二房的地界,王夫人的威严还是在的,等她进来的时候,屋里的下人包括那个女子都识趣儿的退了下去。 “老爷。” “你来此干嘛?”贾政已经喝得半醉,问这话的时候更是有着一股莫名的凶气,几年的时间,因为生活的不顺,他的脾气越发的爆淚了。 王夫人的身子忍不住抖了抖,虽然有股转身而逃的冲动,却强忍住了,头高高的昂起给自己壮胆,“妾身来这里自然是有事同老爷商量。”不等贾赦再问,便快速说道,“宝玉的年纪也大了,不知道老爷对他的亲事可有了章程?” 不提宝玉还好,一提到宝玉,贾政那里直接将手里兀自握着的酒盏给甩了出去,口里骂道,“那个孽子!” 王夫人怕他将怒气撒在自己身上,赶忙向着旁边又退了两步,低了头拿着帕子假做试泪,“老爷只管这里骂,骂的再多又有什么用?从小到大他便得老太太护着,别说老爷逼迫着读书了,便是妾身偶尔想照管一下起居,还要看老太太的脸色呢。” 这一句话可谓是说到了贾政的心里去,他自然不肯承认自己的儿子不如贾赦的,只是琮哥儿从小便是请了先生管着自然知道上进,而宝玉却是被贾母给拘在身边,大小事情无论好坏都要护在头里。 为此,他现在心里对自己母亲也满是怨言,好好一个聪明灵秀读书种子,偏偏被宠成了这般一事无成,只在内帷厮混的纨绔子,以后还能指望着他有什么大作为? 却不想想,如果他在宝玉小时候真的上心去管教了,贾母那里又如何能够拗得过? 而且,贾母平日话里也只不过是不让他们太过压着宝玉读书,以免坏了身子,这还是因为有着贾珠的前车之鉴,另外也就是在贾政动板子的时候拦一拦罢了。 就不知老太太在知道这位从小宠到大的小儿子,心里竟然如此埋怨她的时候会作何想! “你心里可有什么人选?”算一算宝玉现在的年纪也真的不算小了,贾琏和宁府那边的蓉哥儿在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成亲了,但他心里却也没个人选,只能问王夫人。 王夫人想了想试探道,“妾身不常在外走动,自然不知道外面哪家的姑娘合适,不过府里倒是有两位现成的,老爷看宝钗和湘云如何?” 这两人贾政都只是见过,又是小辈,自然说不出来合不合适的话,不过单看家世背景,他自然更看好湘云,怎么说也是现任史侯的亲侄女儿。 王夫人察言观色,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冷笑了几声,嘴里却说道,“要说家世背景自然是湘云更合适,况且又是老太太的侄孙女儿,从小在咱们这里长大的,便是妾身也喜欢的紧。” 偷眼看到贾政在那里满意的点头,话风便转了转,“只是妾身总担心这丫头还是年纪太小了些,所以平时想的可能便没有那么周全,近几年,下面总是有些风言风语的。说是,说是......” 犹豫了半天,看着贾政那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这才装作无奈的说道,“总有人说,云丫头跟侯府那边有些个不对付,话里话外的经常带些抱怨之词。 两位侯夫人为此每每被气的不轻,便是两位侯爷怜惜侄女自小父母双违,也不由得感到心寒,无奈之余,只想着将人早早的嫁了,以后少来往便是。” 听到这里,贾政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如果湘云真的不受侯府待见,那这门亲结不结还真没多大的意思。 心里有些不大舒坦,又想起王夫人“自小父母双违”的话,更是忍不住想起来,这丫头未生克父生而克母克祖,当真不会是什么良配。 王夫人跟他生活了这么多年,自然对他无比熟悉,见他变了脸色,便知道自己这话是说对了,不过,为了保险,还是要多说些才好,“另外,女孩儿年纪太小,总是不够稳重,妾身看着,湘云跟宝玉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和睦,却多是胡闹疯玩的,这一点就不如宝钗能时常劝谏着让他多读些书,也长些经济学问。” 说到这里,贾政自然知道王夫人这是看上宝钗了,“只是这薛家现在......”他即使再落魄,骨子里还是瞧不起那些商家的。 “老爷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大老爷那边压着,咱们宝玉想找个能够配得上国公府的又哪里有那么容易!薛家再不好,宝钗这孩子却是个好的。” 看着贾政还是不应,只得继续道,“老爷也知道为了元儿回来建园子,妾身从薛家可是拿了三十万两银子的,这么多银子我们现在哪里还的出,那边可是说了,如果宝钗能够嫁进来,到时候这可都是算在嫁妆里面的。” 听到这里,贾政也有些惊讶,这薛姨妈还真是疼爱这个女儿,不过,几十万两银子做嫁妆,这也就是商家才做的出来,朝廷官员,甚至皇帝嫁女儿都不可能这么大的手笔。 他现在也是缺银子的,却又实在是没有赚银子的本事,自然心动。 王夫人见他模样便知其心中所想,便又说了许多薛家的好处,宝钗的好处,“不是妾身自夸这个外甥女,实在是她人品本就好又是个能干的,您也知道我那外甥是个不成器的,妾身可是听说,薛家现在外面许多账本册子蟠哥儿那看不懂,都是这丫头在帮着我那姐姐管着呢。 平日里的行事做派更是连老太太那里都止不住的称赞。 上次娘娘见了,临走时也跟妾身说喜欢这个表妹稳重知礼。” 这么连番的夸赞下去,贾政又想不到更好的人家,自然也就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同意了。 打铁趁热,王夫人这里得了准信儿,回去之后便忙忙的找了人去薛家提亲,等薛家那边同意,将宝钗和宝玉的更贴儿换过,举家搬出了贾府之后,这消息才被传了出来。 湘云那里先不说,无论如何不情愿,第二天一大早还是被史家给接了回去,至此两家再无了往来。 其实按照史鼐兄弟的意思是要来贾府闹上一闹的,毕竟当初贾老太太已经口头上答应了侯府的亲事,他们才对湘云在贾府常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宝玉却跟别人定了亲,这口气如何出的来。 可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家老太君姓史,湘云也姓史,别没理论出个结果,再将自家姑娘的名声都给败坏光了,那可真是出大乐子了,现在只能赶在湘云常住贾家的事情还没有彻底的传开之前,先将她的亲事给定下来,能早点打发出去便早点吧。 所以,这边宝玉定亲的消息传出去之后,还不到半个月,那边湘云的亲事也定了下来,虽然还是史侯爷的下属,但却并不是原著中的卫家,只不知道这次两个人能不能一直扶持着走到最后了。 宝玉这里因为并没有跟林妹妹培养出非卿不娶的感情,对湘云和宝钗两人的感情又都差不了多少,对最终娶谁也没什么执念,此时,虽然心疼湘云听到消息之后的伤心难过,但也只是感叹,人为什么一定要成亲呢? 弄得好好的姐妹都跟他疏远了,有什么意思! 这么想着,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时不时的便会出现一抹柔弱的身影,叹了口气,林妹妹好久没过来了,现在的气质打扮又与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让他上次见到的时候竟然差点误认成是不同的一个人。 心里难受,人便有些蔫蔫的,只这种状态也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老太太那里听到消息之后,便又出了大事,旧病复发了! 贾母被气的再一次瘫在了床上。 太医来看过诊之后,只说让大家做好心里准备,年纪大又曾经生过这种病的人,最忌讳的便是反复发作,这次不会有上次那样的好运气,即使能够缓住了病情,也不大可能再恢复到健康状态。 太医已经如此说,众人谁也没办法,便只能尽力照顾着。 “怎么会突然发病?平时不是告诉你们老太太要静养,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来她跟前乱说吗?”贾赦刚一出屋子便对着贾琏和王熙凤发脾气,现在大房只有他们夫妻在这边住着,每日里来老太太身边服侍,有了事情自然也只能找他们。 贾琏夫妻却也是委屈,“老爷,我们哪里敢拿事情去闹老太太啊!这次儿子恍惚听说是因为听了宝玉定亲的消息才会如此。” “宝玉定亲了?是哪家的?” 近半年来,少了外人的搅合,老太太忙着养病,二房夫妻也各忙各的,大房众人难得的过了两天闲适日子。 贾赦也终于有时间将他那些宝贝扇子给整理了一番,反复比较之后,被他放弃的大概有三分之一。 但即使已经决定要将这些都给放弃了,老头子还是不舍得将它们给扔掉或者卖掉。 每天在贾琏和琮哥儿面前唉声叹气犹豫不决的样子,看的两人实在是牙疼,想说,那你就全都留下吧! 他又不干,只道他的收藏里怎么能有这些次等货色?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贾琏和琮哥儿亲自接收了过来,太多了,他们又没那个收集癖,这么多的扇子放在那里几年也用不完,索性又给迎春夫妇送去了一部分,再加上宝玉环哥儿兰哥儿探春和惜春那里,可谓是人人有份儿。 这些扇子虽然在贾大老爷那里已经是次一等的了,但在一般人家却是足可做传家宝的存在。 收到的人自然是皆大欢喜,一时间,贾府小一辈儿都是喜气洋洋的,见面聊天儿更是离不开扇子。 如此愉悦的气氛,自认难得做了好事的贾赦自然心里得意,兴致来了便想着给这些小辈多弄点儿东西,省的他们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几幅扇子便能高兴成那样儿。 所以,这些日子每日里除了按时回家睡觉,贾赦习惯性的会在坊市里面转悠捡漏。 王夫人那边起初又将消息瞒的紧紧的,所以他竟是到了此时还不知道宝玉已经定了亲了。 “是薛家的姑娘。”说到这里贾琏便想苦笑,府里谁不知道,老太太心里最佳的宝玉媳妇人选,第一是林姑娘,其次便是史家姑娘,这两个人里林姑娘是不要想了,但史家肯将这么大姑娘放在贾府跟宝玉形影不离,肯定是有这个意思的。 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也没有薛家什么事情啊,可现在这种情况......二老爷和二太太这不是明明白白的打了老太太和史家的脸吗!也难怪老太太被气的病发了。 不过,经过了年初的事情,大房上下早就对老太太寒了心,现在看着她被自己心爱的儿子和一直偏宠的媳妇气成这样儿,贾琏和凤姐儿心里甚至都有些快意。 只是他们却怕这件事情被自家老爷知道真相后,以他的孝心又要弄出什么事情来,所以便有志一同的瞒住了。 贾赦那里听到这消息之后,第一反应跟大多数人一样,都只当是老太太听了喜讯之后,高兴激动之余才会导致病情加重,心里酸酸的,从小到大老太太可没对他们大房的谁这么在意过。 想到这里也没心情再呆下去了,装模作样的又叮嘱了贾琏几句,便该干嘛干嘛去了,反正老太太是因为二房的事情才旧病复发的,那就让二房多照料下好了。 到此为止,贾母被王夫人气病的真相便被这么给遮掩了过去。 只王夫人在听说老太太旧病复发的时候,实实在在的是被吓到了,她瞒天过海做下的事情,结果害的老太太被气的瘫倒,这要是被爆出来,贾赦贾政那里都能开祠堂休了她,王家还不敢说什么。 不过,这种担惊受怕在太医给老太太诊脉之后也不见了,话都说不清楚的人自然再没什么威胁!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这些日子王夫人也顾不得再继续操劳儿子的亲事了,每日里除了回屋睡觉便是守在老太太这里,真可谓是任打任骂,只希望老太太能先消消气,即使以后稍微好些,能说话了,也不要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但老太太哪里是那么好伺候的,本来生病的人脾气便不好,这次又全是因为王夫人而起,所以每次见到她都没个好脸色,喉咙里‘呼呼’的咕哝着让人听不清的“滚”字,情绪更是激动的恨不得抱住她啃两口才好。 不过,这也不单是针对王夫人一个人,邢夫人和王熙凤这些日常过来照料的不说,便是鸳鸯这位她之前最宠爱的大丫头,现在更是没日没夜的守在她身边照料,却也没得个好,端过来的汤碗药碗,说打翻便打翻,偶尔还要唾上几口唾沫。 可能是老太太也知道她这次病好的希望不大,所以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见她这个样子,王夫人那里却是又心生了一计。 又过了几天,贾赦回到邢夫人正院的时候,正好听见她在跟王善宝家的在说什么‘成亲啊’‘冲喜啊’之类的事情,忍不住问了句,“你们这是又在说些什么事情?” 还不等邢夫人发话,王善宝家的就在旁边抢着道,“老爷有所不知,现在下面好多人都在说着,老太太这一年过的便不顺利,莫非是有什么说头。还说,‘总是这么病着也不是个办法’,如果能够找件高兴事冲一冲,兴许就好了呢。” 这话说的贾赦心里一动,这喜事,贾家目前不是正有一件吗!当时,二房王氏那里可是都准备好一鼓作气过完六礼的,只是后来看着老太太那里不好才暂时停了下来。 想到这里便问邢夫人道,“你可知宝玉的亲事定下了日子没有?” 邢夫人笑着摇了摇头,“现在满府上下都在忙着老太太的事情,哪里顾得上这些。” 贾赦听了在那里琢磨了半天,想着床上躺着的老太太,心里也不好受。 这人毕竟是他的生母,所谓血浓于水,平时千不好万不好,现在见她落得这个模样,心下也免不了唏嘘。 现在有个方法也许能让她站起来,自然要试一试才行。 “你过去的时候跟老二家的还有琏儿媳妇商量一下,薛家那边的礼都不要停,尽快的先找个日子把亲事给办了,毕竟两个孩子也都不算小了。” 邢夫人点了点头,这些跟大房并没有什么相干,她也不过是费费口舌,再说了,便是她想帮忙,估计王夫人那边还怕她抢了风头呢。 有了贾赦的发话,宝玉跟宝钗的亲事终于又有条不紊的操办了起来,因为想要用这件事情去去晦气,所以三书六礼全部走完,竟然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没用到。 婚期定的更是紧,只在两个月后。 至此,王夫人终于心满意足了,老太太那里却是又被气的病情反复发作了几次,但是大家现在有志一同的都‘认定’,老人家这是知道宝玉马上要成亲,太过激动兴奋了才会如此。 所以,更是贴心的不再拿这些琐碎的小事来烦她,想着,到宝玉成亲的时候过来给老太太磕个头就可以了。 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琮哥儿并没有在京城里面,几月前杨宁给他送了一封信过来,说是他那里的桑基鱼塘已经有了初步的效果,并且感叹贾琮如果能够抽个时间去看看就好了,也可以就一些疏漏之处给予指导。 当时接到信的时候,琮哥儿虽然有些心痒难耐,却没有抱什么期望,先不说他现在每天要入宫当差,无圣命根本就走不开。 即使有空闲,便是徒睻那关也过不了,现在朝廷局势紧张,连带着各地也不太平起来,此去江南千里迢迢不说,一路上也不知道会遇到多少劫匪暗杀,徒睻哪里可能放他一个人出去。 所以,当时他连这封信都没给徒睻看过,想出去走走的意思更是半点没漏,只将桑基鱼塘的事情讲了一遍。 却不知道他最后是如何知道的,又是如何操作安排的,四月月末的时候,突然之间便来了一出遇刺受伤需要静养的闹剧,实际上忠顺王府里躺在主卧里的只是一个替身,真人早裹挟着琮哥儿一起,画了妆容跟着一只商队向着江南而去。 “这也太匆忙了,我都没来得及跟老爹说一声。”坐在马车里,琮哥儿虽然心里高兴,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你放心好了,我早就派人告知了贾琏,他自会找理由给你在贾公面前掩饰。” 琮哥儿这才放下了那点担心,转而研究这趟出去要怎么玩儿才好。 他跟徒睻的关系,稍微亲密点的人只要不是太蠢就没有看不出来的。 贾琏自然也是早早便发现了,只不过这世道本来就盛行契兄契弟,两个人看对眼了结个契,又不耽误娶妻生子大事,实在是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他却不知道自己想的实在是太好了一些,有徒睻这个大醋桶在,琮哥儿哪里还有机会娶什么妻生什么子,他现在没当回事,也从来没想到过要跟贾大老爷就此事通通气,以后事情爆发出来,还有得他受的呢。 贾琏在家里给大老爷讲了什么理由暂且不说,走陆路虽然相对辛苦,但比起水路来却是要快速很多,不到二十天一行人便到了江苏地界。 在客栈里面,稍微修整了两天,琮哥儿才知道,自己想的实在是太好了一些,这家伙哪里是特意陪着他到江南来的啊? 明明是他有皇命在身,却发神经的要拖着他一起过来,但是,到了这江南又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竟然想撇开自己一个人单独行动。 看着徒睻让人给他准备的直达苏州的大船,还有身边那一溜的暗卫,琮哥儿感觉自己恨不得咬这人两口才好。 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事先不告诉他?一时间气的咬牙切齿的,但看着他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也知道他此行关系甚大,并且箭在弦上,也容不得他在这里发脾气拖后腿。 只能肃着一张小脸,冷冷的撇了他两眼之后,转身便上了大船,再没多看这个可恶的家伙一眼。 不过,气归气,等船行到了远处,从船舱里面已经望不到那个人之后,又不禁有些想念有些担心。 第一百章 琮哥儿猜不出陛下到底会有什么大动作,才会派徒睻这时候来江南。 回想了一遍原著,发现除了林姑父死(时间线已过)和甄家被抄(应该还没到时候啊?!),江南这边便再没什么事情被提及了。 独自坐在船舱里生了半天的闷气,终于还是没忍住将脑袋探出了舷窗,向着远处的码头望去,却发现距离太远,已经看不清楚了。 有些泄气的又坐回了椅子上,伸手抓着徒睻送的扇坠定定的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放在嘴巴里,将它当成那个可恶的家伙使劲的咬了几口! “哎呦!”事实告诉他,人在郁闷头脑不清的时候,就不能做什么蠢事,现在好了吧,牙差点都被崩掉了两颗! 琮哥儿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眼圈难得的有些泛红,该死的徒睻,早知道他就在家陪着老爹了,或者将老爹也打包一起带过来也好啊! 到了这时候,琮哥儿还是没有发现自己的嘴硬心软,平时的时候总是嫌弃徒睻黏糊霸道管的严,现在忽然分开了,却又哪哪儿都不舒服,尤其整颗心都仿佛被人狠狠的攥了一下,虽然不疼,却有些酸酸麻麻的担心想念。 说实话,一直以来,对于这段感情,琮哥儿都抱持着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 在自己还弱小的时候,遇到了那么一个人,他多金英俊而又有权势,更重要的是对你一往情深,追求的霸道又热烈。 那么便交往着试试吧,反正自己还小,自己在一直变的强大,即使以后分手了,失去的也不过是一段光阴而已,而以他的年纪,最不缺的就是光阴。 这是两辈子都没有恋爱过的琮哥儿一直以来最真实的想法! 却没想到,只是这么一次小小的分离,却让他如此的不习惯,刚刚见不到人影,明知道分开的时间不会太久,明知道那个人也在江南,明明知道那人身边照顾的人无数,陛下也一定会在那人周围设下铜墙铁壁。 脑子里却还是不停的问着:“他在做什么?会不会有危险?......他什么时候能才能办完事情再次出现呢?” 看着甲板上恭敬站立的下人侍卫,琮哥儿很想胡搅蛮缠一次,马上带着这些人回去找他,相信只要自己下定了决心,这里还没人敢于违逆。 但是,思来想去却还是不敢,不是怕他不高兴,只是怕这一回去便会打破他跟陛下的计划,让其陷在危险之中,万一因此......拨浪鼓似的摇了摇脑袋,将那些不好的想法都赶走,呆呆的坐在那里发愣。 但是,如果现在有人靠近他身边,便会听到他嘴里在不停的反复的念叨着,“没事没事一定没事的······” 船行很快到了苏州,琮哥儿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份并不宜曝光,所以并没有住在王府别院,而是化名叫做乔昱假做访友直接前往杨家。 堂堂举人,不爱在窗明几净的屋子里面手捧着书卷咄几口香茗,读几篇诗词文章,来一段红袖夜添香的风流韵事,而是偏爱种田,还把自己搞的跟个乡下壮汉一样的健壮黝黑。 这杨宁也算的上是苏州的名人了,更不用说杨家本来就是此地的大户,他还有着小时候那只能养在庙里的传奇身世,其人其事无论好赖,流传的就更广了一些。 琮哥儿一行人随便停留在苏州城一处茶楼里面打听了一下,那小伙计不但用伶俐的口舌给众人将杨宁的各种故事说了一遍,末了还告诉他们,“您几位现在去杨府也是见不到杨老爷的,这个季节,他都是在农庄里忙着,不忙到秋收绝不会离开一步。” “那杨家可还有谁在?” 小伙计早见到几人衣饰华贵,又一口北地口音,知道今儿是遇到贵人了,所以才这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现在听问话的竟然是打头的小公子,自然更加恭敬,忙笑着答道,“杨家的老太爷和老夫人听说前几日去附近访亲了,一溜儿的十几辆车的队伍,还是从我们门前这条街穿过去的呢。” 听他这么说,旁边伺候的阿大忍不住低头问道,“公子?” 本来按照他们的计划无论杨宁在不在家,都要先去趟杨家,将带来的礼物给两位老人家送过去的,这也是礼节,但现在既然两位老人家都不在,那么琮哥儿便没有必要亲自过去了。 当下便决定道,“你亲自去将东西送到杨府交给管家,我们这边便直接去城外农庄那里了。” 阿大应了一声,又向自家主子身后的王护卫看去,见他肯定的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去办主子交代的事情。 走了阿大几人,琮哥儿这一行也还有十来个人,当下向那小二问明了路线,给了丰厚的赏银,便上了车继续向着郊外驶去。 琮哥儿到了农庄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远远的看去,无尽水色被一条条绿色的光带隔离开来,仔细的话,还能看到那绿色的光带上有着农人在劳作,隐隐约约间甚至还有歌声传出。 再伴着身周的虫鸣鸟叫,呼吸间也带着一种甜意,这里似乎到处都透着一股生命的气息,琮哥儿原本一直浮躁焦虑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些,呵,看来还真是来对了。 信步走在微软的土路上,一行人很快便引起了围观,等到听说是来找他们东家的时候,几个活泼胆大的小娃娃更是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直接喊着“我知道我知道”便带着他们向一个方向跑去。 “少爷,这江南的庄子跟咱们京城差别好大啊!”一边走阿大一边在琮哥儿身边低声说道。 “相隔千里之遥,便是种植的作物都多有不同,自然差别很大。” 并没有走多大一会儿,众人便在一处水塘边找到了满身泥浆的杨宁,站在那里盯着这人半天,琮哥儿愣是没敢认。 上次京城的时候就知道这人长的不像是一个书生,但也没......没这个样子啊! 那种感觉,琮哥儿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述,反正这人除了脸型轮廓没什么变化外,那气质肤色竟然都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琮哥儿在那一瞬间甚至有一种脱口而出“天王盖地虎”的冲动! 杨宁看到琮哥儿的样子却是只有惊喜没有疑虑,虽然几年过去了,琮哥儿的各子长高了许多,脸上的婴儿肥也褪的干净,但只要见过他的人,就不会轻易将人给认错。 黝黑的脸上笑出了一口白牙,伸出爪子一边打招呼一边就想在琮哥儿的肩头拍一下。 看到他这豪迈的样子,琮哥儿却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虽然也有些老友久别重逢的激动,但还是一侧身给躲了过去。 杨宁愣了一下,这才想起,面前的这位可是名门公子,并不是他每日里打交道的那些大老粗,这拍拍打打的是粗鲁了些。 而且,他看了眼自己的手......不由得笑得更加的尴尬,这上面还有泥巴呢! 说起来两人相交时间本来便短暂,又已经分开了几年,虽有书信往来,但再次相见,还是免不了有些生疏。 好在基础还在,又有一些共同话题,想熟络起来并不难,这不,只是一顿饭的时间,琮哥儿便已经换上了一身轻便衣衫,傍晚的时候已经跟着杨宁跑上跑下的研究那些鱼塘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真的对田地情有独钟,一个是为了不让心中的担忧思念泛滥成灾,而转移注意力拼命工作。 一个的实践经验加上另一个的奇思妙想,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桑基鱼塘的面积便扩大了近一倍,而且空间规划也愈加合理了。 近两百亩的土地被按照地形,划分成了大小不等的区域,每个区域都挖有池塘,池塘中可以养鱼养藕,周围由塘泥堆砌的道路上又种满了桑树还有少量的果树。 除了杨宁去年便试验成功的那一片区域外,新开垦的地方并不好看,莲花还没有长成,周围的桑树还是光秃秃没什么高度的幼苗。 琮哥儿估计,这里如果想要能见人怎么也要到明年这时候,而如果要达到能让人忍不住驻足流连的地步,怎么也要到后年了。 时间虽然耗的久些,但只是这么想象着也让两人一阵阵的兴奋。 “这产量先不说,只这样子一弄,土地的利用便已经达到了极致,至少比以前多了两成以上。”杨宁黝黑的脸上带着憨笑,心满意足的看着眼前自己的作品,心中却是在幻想着,十年后,他所能看到的土地都能这么物尽其用那得多好?! “桑树毕竟只能结果养蚕,朝廷那里不会鼓励大面积栽种的,鱼肉虽然可以做肉松,却也不能代替稻米,所以朝廷是不大可能允许这么大面积的改建农田的。”琮哥儿摇了摇头。 杨宁听了这话却是笑的一脸得意,“延璋这话却是外行了,这池塘周围的基台上既然能够种桑树,种果树,那自然便能够种稻米,大不了种旱稻好了。” 听了这话,琮哥儿先是一愣,紧接着又忍不住握拳敲了敲自家脑袋,末了自嘲的笑了笑,果然又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刚刚只想着稻田里面可以养些什么,却是忘了这茬儿,稍微反省了一下,转身又向杨宁问道,“杨兄有没有兴趣儿著书立说?” 著书立说是每个文人的梦想,杨宁虽然更爱种田种地,但毕竟是考中了举人参加过会试的人,心里自然也不能免俗。 但是听了琮哥儿这话,却也只是摇了摇头,“想是想,不过,我只在这一地,见识毕竟太少了,便是这桑基鱼塘的主意还是延璋出的呢。”他向来是个务实的人,农人也讲究多少汗水多少收获,几十年后等年老时还可能回忆一生将自己的经验全部记录下来,传于后人,现在却是不行的,没那个经历。 琮哥儿点了点头,这是事实,不将大景走遍,不再深入研究个几十年,还真是难以写成一本能够流传百代的农书。 见杨宁提到旱稻,便忍不住将那些杂交水稻的设想说了出来,这些都是后世经过试验证明切实可行的能够得到优良稻种的经验。 琮哥儿以前是想着能够找些人慢慢摸索着种出来,然后将成果记在老爹那里的,这样子即使是有弄虚作假的嫌疑,但至少让老爹在现时能够拥有巨大的名声,也能够提高一些他在朝廷中的身份地位。 不过,这么些年下来,他也算是明白了,那么洒脱到有些惫懒的人,什么名声什么地位他都是不会在乎的,多了甚至都会当做一种麻烦。 即然如此,还不如将这些知识提点给杨宁,看着对面憨厚青年晶亮狂热的双眼,琮哥儿也突然有了种自己早晚会培养出一位农学大家的隐秘的兴奋感。 都是实际派,有了思路,自然会忍不住去动手,看看刚刚折腾过的大片水塘,大田里实在是找不出空闲的地方来做试验了。 杨宁那里又不想将试验田建的太远,那样子路上来来回回的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 所以,最后理所当然的那些被农庄上的人用来种蔬菜瓜果的小田遭了殃,一片一片的都被清理了出来,被杨宁分成了一块块的方形地块,然后将从附近新买来的各种晚稻苗分门别类的种上。 之后每天便像是长在了地头上一样,随时随地手里都有一个小本子,还有用碳条儿做出来的简易铅笔,以便他能够随时将这些作物的生长以及水肥情况记录下来。 然后晚上回去再认认真真的一条条清楚的记录整理一遍,那狂热的样子让琮哥儿看了都有些心惊,几乎以为这位好友是不是已经风魔了。 忙碌的两个人如果不是身边都跟着大把的下人照顾,恐怕连吃放的时间都不能定时,更不要说去理会那些有的没的消息了。 所以,当琮哥儿从王护卫那里知道徒睻那里的事情已经忙的差不多的时候,这才顺便的知道了那件足以震动江南的大事件。 金陵甄家被全家抄没! 琮哥儿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便是忍不住激动的喊道,“怎么可能!” 那笃定的语气惹得王护卫跟阿大看过来的目光都带着些不明显的打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刚刚好像有些失态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这甄家在原著中可是至少还有好几年可以蹦跶的呢。 怎么就这么没有半点征兆的说抄便抄了呢? 难道自己这只一直呆在京城的小蝴蝶,真的能给江南带来这么大的变故? 还有,即使事情有变,这甄家那位老太太可是还活的好好的呢,还有后宫的甄贵太妃,四六两位王爷,这些统统哭诉起来,陛下那里又要怎么应对太上皇的刁难? 很想知道里面的细节,催着王护卫拿了最近的朝廷邸报翻检着,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蛛丝马迹,但却是让他失望了,这上面除了老调重弹,江南的事情根本连提都没提过。 看来甄家之事在没有结案之前,是别想在邸报上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遣了人出去苏州城打听,好吗,这消息又太多了一些,而且满门抄斩、青天问案、天降神雷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稍微添添减减就能形成一部神异志怪小说,也是不得不让人叹服这些百姓的想象力之丰富。 消息探听不到,眼巴巴的等着的人又一直不来,琮哥儿心情焦躁之下,只能继续给自己找些事情做,无聊的每天跟着杨宁守着他的地头,研究那些水稻每天抽了几片叶,又长高了几寸。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两个人之间自然有了默契,搭档工作的时候,一个人想要什么东西,想说什么话,即使不用出声,另外一个人也大概能够明白。 对此,两人都很满意......但是,好不容易忙完了差事,千辛万苦的赶回来的徒睻看着却是特别刺眼! 琮哥儿怎么能够对着别人笑的这么甜? 琮哥儿怎么能跟别人挨的这么近? 琮哥儿竟然让那人碰到他的衣袖...... 没通知自家主子,便直接做主将忠顺王爷给迎进来的阿大感受着身边那越来越冰冷的气息,只想将自己缩成一团滚的远远的,又想给自己个几巴掌,让你贱让你贱,怎么就没有将人给领到主子住处,而是直接领到这里来了呢?! 这时候后悔也晚了,缩着肩膀可怜兮兮的望着护卫在自家主子身后不远处的王护卫,哥们儿啊,您明明看到王爷了,怎么就不知道知会主子一声呢! 殊不知,王护卫现在也是有苦说不出,他早就想去通禀了,可是刚刚要动,却直接被王爷那凛冽的目光给定在了那里,身子一颤,再不敢多动一步。 两伙人的距离并不算远,倒不是琮哥儿神经粗大到徒睻已经离他这么近了,他还没有发现。 实在是,今天兴致来了的时候,他随便说了几句农田间种套种以及轮种的好处以及必要性。 当时他真的只是随便说说,杨宁却是双眼放光的盯着他不放,不停的问一些相关问题来压榨他那可怜的脑细胞,全部精力都用来回忆前世那少的可怜的记忆了,自然对周围的感知便降低了许多。 终于将杨宁的问题都回答的差不多了,琮哥儿松了口气后忍不住露出了个愉快的笑容,应付这种在某方面极度在意的狂热分子还真的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只这么一会儿,不但死了好多脑细胞,嘴巴也干的厉害,咦,不对啊,以往这个时候,早有人递了温水过来了,今天这些人怎么会这么疏忽。 抬头向左右瞧了瞧,气氛好像不对啊,无意中看到王护卫向着自己身后不停斜过去的眼睛,琮哥儿心中蓦的便是一阵惊喜,有些不敢相信的回转身去...... 101.第 101 章 琮哥儿猛然转身,晶亮的双眼溢满喜悦,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月余没见,他是真的有些想念这个人了。本站地址更改为:,手机阅读更改为 那漆黑的眸子里此时除了徒睻之外再看不见其他人! 显然,这专注的眼神和明显的喜悦让徒睻也很是受用,便好像雨过天晴一样上一刻还满是嫉妒阴郁的心情蓦然间便阳光灿烂,黑沉沉的脸色也变得柔和,嘴角不受控制的向上翘出一个愉悦的弧度。 伸出双臂将飞扑过来的小人儿直接揽进怀里,琮哥儿在感情上向来有些清冷,难得这么主动热情一次,便显得弥足珍贵。 满心惊喜的徒睻一边揽着心爱的小人儿,恨不得将人揉化了在自己身上才好,一边还不忘挑衅的斜睨了一眼紧跟过来给他见礼的杨宁,那一眼中的得意骄傲,弄得杨宁一阵莫名其妙外加心里发毛。 末了还生怕这人再将琮哥儿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挑衅过后甚至连个叫起的话都没有,直接揽着小人儿边轻声细语的说话,边向外走去。 王护卫快步跟上,只留下被八王爷吓得不轻的阿大在后面善后。 等琮哥儿终于从重逢的喜悦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北返的马车上,他倒是没多想,只以为徒睻这是赶时间,所以才这么匆忙。 而且,内心深处,他也为了能够摆脱杨宁而暗暗高兴,这种在某方面特别狂热的人真的是让他这种只装了半瓶墨水的人难以招架。 在扬州的时候,琮哥儿便知道甄家倒了,当时虽然惊讶虽然千方百计的想知道具体的情况,不解之外,更主要的也只是关心徒睻牵涉其中是否会有危险,等两人终于重逢,谁还能想的起来那些从来都没见过的人。 徒睻不会主动提起,琮哥儿更是将那些事情直接忘到了脑后,一路上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天气好的时候四处赏风观景,阴天下雨的时候又经常被困在某个山庄别院中一住就是几天。 行程太过轻松愉悦,返程的时间竟然比水路还要多,而且沿途添置的东西,只琮哥儿捎带给家里人的礼物便让他们不得不在路上又添了几辆车子。 两人这一路上只感觉天气晴好万事如意,直到到了京城,还没入城门却已经能够感受到了与其他地方迥异的压抑气氛。 看着城门口稀拉拉的几个排队等着入城的行人,与离京时候的热闹喧嚣截然不同,仔细观望四处看过去的时候,不但守城的人数增加了不少,便是连城外茶棚里面坐着饮茶闲聊的路人都少了很多,平日里交头接耳大声谈论更是见也不见。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也不过是从夏到了秋,这差异未免太大,琮哥儿疑惑的目光望向斜躺在旁边的徒睻,“京里出了什么事情吗?” 徒睻闻言笑了笑,伸手在他的小脑袋上揉了揉,“甄家倒了,那些狼狈为奸的自然一个也跑不了。” 琮哥儿听到这里忍不住有些羞愧,这些天,他竟然将甄家的事情给忘记了?! 伸手锤了锤自家脑袋,一脸的懊恼。 那样子太过可爱,徒睻本来还想安慰几句的,却直接看直了眼睛。 好一只大呆瓜! 琮哥儿仰头连问了几遍甄家的事情,却没得到任何回应,眼角微挑便看到徒睻那直愣愣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凤眼微挑斜斜给了那只一个媚眼儿,在他变得更呆的时候却伸出双手将他的脸颊按的扁扁的,只嘴巴向前嘟起,瞬间由瓜变鹅,植物变动物! 走在马车两边的王府护卫不小心从开着的车窗外见到自家主子的怪模样都深深的将头埋在了胸前,生怕自己咧开的嘴角被主子给看到,今后再无出头之日。 当事人徒睻却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不但没见恼怒,甚至将一颗大脑袋更加往琮哥儿方向凑了凑,撅着嘴便要向人家的脸上亲过去。 这人太过没脸没皮,大庭广众之下也如此没羞没臊的,琮哥儿实在是拼不过,手上用了些力道将那颗大脑袋推的歪了一些,却没挡住徒睻硬凑过来的身子,到底又腻歪了好一会儿,直到进了城,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在外面护卫喉咙发痒的干咳声中,这人才恨恨的将车窗关了起来。 不过,琮哥儿也借机坐到了车子的另一个角落,离得他远远的,怕他再凑过来,直接又提起了之前的话题,“甄家怎么这么容易就倒了?” 这是琮哥儿最最疑惑的地方,他一直都以为要等到上皇驾崩皇帝才会对甄家动手,却没想到时间竟然提前了这么多。 “这件事说起来,还有琮哥儿一份功劳呢。”徒睻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过骄傲,这可是他的心上人呢,到什么时候都是如此能干。 有他的功劳?琮哥儿想了半天,实在是找不出来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曾经出过什么力气,遂满眼疑惑的看向徒睻。 再一次被那晶亮的小眼神萌到,徒睻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等到琮哥儿抗议的将他的手给打掉,这才讪讪的说道,“延阳可还记得五王爷的事情?” 怎么会忘记?事情并没过去多久,那一位隐藏的又如此之深,当真是让人见之难忘! 可是这又与甄家有什么关系? “说起来,我们这些兄弟里面,除了三哥外,现在这位五哥可是我最佩服的一个了,不但够隐忍,而且关键的时候也不缺少决断的魄力。” 抬头见琮哥儿还是满脸不解,知道他并不适合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忍不住轻笑出声,这样稍微有着些缺陷的人才是他心中最完美的爱人。 “我这位五哥自小丧母,幼年时候在宫里的日子比我们兄弟可是还要艰难的多。 到了六岁上学的时候,因为有他这个不上不下的透明人在,倒是更加能衬托的出我那四哥和六哥的乖巧伶俐聪明懂事,久而久之甄妃倒是不介意这么一个陪衬的存在,这也是他明明小时候体弱多病,去了上书房之后,直到成年反倒都无病无灾的原因。” “这样子活着,虽然不缺锦衣玉食,但却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子想要的,五哥自然是不甘心。只那时候太子在位,他蠢钝的形象又早已经深入人心,想继位哪里有那么容易?” “想来他自己之前也没抱过什么希望,所以一门心思都在开府封王上面,谁知道前朝变换会如此之快,一夕之间,太子死了,老四圈了,上皇竟然直接禅位给了三哥那个性子在众位兄弟中最是不讨喜的。” “按理说,新帝既然已经登基,我们这些兄弟更应该老实过日子了,奈何上皇为了权利太闹腾,四六两位又无论如何不死心。” 徒睻说到这里忍不住撇了撇嘴角,后宫里那么多美人儿,外面广阔天地中更是风景如画,上皇作为万万人之上的存在,怎么就不能给自己找些乐子呢? 徒睻真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窝在皇城那片小小的方寸之地里,日日以给皇帝添堵为乐,难道真的是所谓的‘相爱想杀’?一想到这句某日从琮哥儿那里听到的词儿,徒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画面太美,实在是不忍想象! 勉强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挤出去,徒睻继续给琮哥儿讲着关于他这位五哥的故事。 五王爷并不去管这些人作死的行为,但心里却是存了万一的时候渔翁得利的心思,就像当年的三皇子睿王现在的皇上一样,所以这些年来暗地里着实笼络了些‘志向远大’不甘平凡,或者心存侥幸的人。 让他没想到的是皇帝竟然如此敏锐,在忙着对付上皇和四六两位兄弟的同时,竟然还悄无声息的将他也给挖了出来。 吓了一身冷汗的同时,却也只能倒向上皇,给他做一柄刀子,想着三方势力拧成一股劲儿,在皇上那里无论如何自保还是能够做到的。 只是他的想法虽然好,皇上那里岂能让他如愿?在某些人或有心或无意的挑拨下,四六两位对他的防备甚至比之对皇帝那里更甚。 这让他即使还有些暗地里的手段,却是完全用不了,再加上上皇的身体每况愈下,让他充分的了解到,现在自己所搭的绝对是一艘随时可能会沉的船。 从小,那么艰难都活了下来,他自然是不甘心就这么给那几个蠢货陪葬,所以,几经思索后,五王爷虽然明面上还是唯上皇马首是瞻,暗地里却是转投了皇帝。 其投名状便是甄家! 听完之后,便是琮哥儿都有些闭不上嘴巴,这位五王爷可真是有魄力,“他便不怕陛下事后清算吗?” 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琮哥儿便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作为臣子怎么能将皇帝陛下想的如此龌蹉?其实想便想了,像他这样只大喇喇的说出来,可真的是给自己家招祸呢! 徒睻听了他的问话也是吓了一跳,他们兄弟之间小时候再难听的话都说过,但是现在一日日大了,身份地位又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所以无论是说话做事,他现在都已经开始注意收敛,只两人的时候还无所顾忌,但在外面却处处顾忌皇帝的威严,再无以往的张扬放肆。 琮哥儿这句问话如果传扬出去,相信以皇兄的胸襟气度倒是不会在意,但是那些御史言官却一个比一个的难缠。 知道他也是无心的,曲起手指在他额头上敲了敲,下次注意! 说错了话,琮哥儿也只能无奈被罚,但望着徒睻的眼神却执意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徒睻直接给了他一个‘你好笨’的眼神,这才故作无奈的说道,“他做的这些事情,皇上那里自然不会帮他瞒着。” 只这么一句话,琮哥儿倒是懂了,想捡漏儿自然便需要一个好名声,而此事过后,五王爷那里在朝野上下的名声很可能会坏的不能再坏了,上皇和四六两位更是会恨他入骨,之后只要皇帝那里时刻派人监视着,自然不怕他再起什么风浪,不但如此,想必皇帝还能因此获得一个好名声。 能说不愧是最后的胜利者吗?真是里子面子什么都得了! 说话的时间,马车已经到了王府门口,从正门进入,两个人分别洗漱了一番,徒睻向着皇宫而去,他要第一时间向皇帝汇报江南诸事的详细经过。 琮哥儿并不用一同过去,他当时走的时候又是直接从皇帝那里请的假,算一算时间,假期竟然还没过,索性便带着人和几大车的东西向着贾府行去。 本来城里的气氛便很是压抑,让人轻易就能看的出朝局动荡,让他没想到的是,府里的气氛竟然更是紧张,一路行来,无论是丫头还是小厮,一个个竟是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一点都没之前的多嘴多舌。 如此压抑的气氛,弄得琮哥儿心里也有些发毛,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竟然让这些人变得如此古怪。 抬眼看去,并没见到小六和小七,心下奇怪,有阿大在他身边,这两人不可能不知道他今天回来,现在竟然连个影子都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阿大一直跟在他旁边,看到主子蹙眉,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此时他也恨不得将那两个小兔崽子给逮到身边来教训一顿,但是左张右望的寻了一大圈,脖子都坤的比平时长了一大截,却愣是连两个人的影子都没找到。 正好看见赵奇赵管家从里面匆匆忙忙的迎了出来,连忙也快走几步到了他跟前儿,“前几日便传了话回府,说是三爷就这几日到,怎么连个迎一下的人都没有?” 赵奇也知道自家小主子离家数月回府,他们这样子实在是怠慢了,也不敢推脱,只是苦了脸在那里忙忙的拱手赔罪。 “赵管家,你跟我赔罪可是陪错了地方儿,三爷就在前面车里呢。” 赵奇虽然听不惯阿大的怪声怪调,此时却也只能受着,又拱了拱手,便快步向前走去,恭恭敬敬的在车外面给琮哥儿见了礼。 见琮哥儿问起府中的事情,神色间虽然颇有些不自然,但回话的时候却不见推诿,“三爷刚刚离府的时候,虽然老太太和老爷的身体都不大好,但府里好吃好药供着,也没什么大问题。 只是前些日子江南甄家的事情传了过来,老太太那里许是受了惊吓,人便有些糊涂,请了太医也不管用。 等到后来京城里面也有好多个老亲受了牵连,每日里不断的抄家流放砍头的风言风语不断的往府里传,直到听说王家被连累的时候,二太太也直接倒下了,二老爷又是个从来不管事的,府里现如今可不是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老太太如何二太太如何,琮哥儿可是从来都不关心,“老爷太太那里现在可还好?” “三爷不用担心,老爷太太那里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外面现在风声鹤唳的,三爷又一直没回来,左不过跟着担心罢了。” 听他的语气轻快,想来不是帮着隐瞒了什么,琮哥儿这才放下心来,又听着赵奇继续说道,“三爷也知道咱们府上的消息向来闭塞,比不得那些消息灵通的,幸好三爷那里的小六小七一直支应着,这才没让咱们变成聋子瞎子。”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内院,贾赦和邢夫人都站在门廊下等着,夫妻两人翘着脚眼巴巴的盯着院门不放,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等什么绝世奇珍呢。 见到琮哥儿进来,脸上便笑成了一朵菊花,眼睛亮亮的更是仿佛在发光。 贾赦只是看着儿子不住的点头,邢夫人那里却是拽着他的衣袖,不停的说道,“哥儿瘦了也黑了” 琮哥儿忍不住摸了摸下巴,有些哭笑不得,在江南的时候虽然因为徒睻不在身边心里揣着些事情,但是每日里跟着杨宁在田地里来来去去的,活动量比在家的时候大的多,自然饭量也跟着增加了很多。 这么长时间下来,琮哥儿感觉身上都已经开始出现肌肉了,哪里会瘦至于黑了什么的,对于他这种天生晒不黑的人,更是没可能的事情! 看着旁边一边不停的点头附和,一边喊着丫头婆子赶紧去做自己爱吃的东西的老爹,却只能无奈苦笑,“老太太那边可是有什么大碍?儿子等会儿换了衣服还要过去看看呢。” “老太太那里并没什么大事,这长途跋涉的,你还是先顾好自己的身体,老太太那里晚些去也无妨。”贾赦现在一听到老太太便有些烦。 这可不像老爹会说的话,悄悄的抬眼望向邢夫人的方向,邢夫人自然知道他要问什么,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角,“也是我们老爷和你二哥哥太好说话了,明明是他们王家惹了圣怒,要我说,现在这样只是扁了官职已经是皇恩浩荡了,还要怎的?” 话说到这里,琮哥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给王家跑关系,二老爷那里自然是不指望的,那么最后便只能着落在自家老爹和二哥哥身上,恐怕现在自己回来了,老太太盯着的人又要多一个了。 对此任谁也会感到厌烦,不过出门回来不去见过老太太到底于理不合,好在老人家精力有限,瞅着她困乏的时候过去打个招呼也便是了。 这么想着,又听邢夫人在他旁边小声嘱咐道:“琮哥儿,老太太那里无论说什么你只不应便是了,不是母亲说话不好听,他们那边现宫里可是还有一位娘娘呢,正经的贵妃,给他亲舅舅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还做不到?那么一尊大神在那里,哪里用得到你们父子兄弟的做什么!” 琮哥儿听了邢夫人这句话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元春在宫里的处境,她又不是不知道,这时候说这种话,纯粹是挤兑人呢。 却也不拆穿她,只是点头附和,邢夫人见他乖巧的样子,越发来了谈兴,将声音压的只两个人能听见,“说起来那王家也是个识趣儿的,来找人帮忙除了打点的金子银子,自然是按着你们老爷的喜好又备了厚礼来着,只可惜,这辈子他再能耐也没得个懂事的妹子,那礼自是都进了二太太的库房。” 邢夫人自从嫁进贾家便被人讥讽为‘贪财粗鄙’,但她却从来不敢认这些的,她贪财再厉害的时候也不过是贪的些蝇头小利,也从来没贪过那些昧着良心的银子,比起那位二太太来说,真是小巫见大巫。 只是连她这个出了名‘没见识’的,也从来没想到过,这位二太太竟然能狠到这个程度,连给娘家哥哥救命的银子竟然也像是扒地皮一样的都要扒到自家手里。 也亏得王子腾这些年那么掏心挖肺的对着这个妹妹,甚至为了她,连自小长在身边的凤丫头说舍就舍了。 忍不住‘呸’了一口,“咱们家的那位二太太,可真是” 这话邢夫人作为长嫂,自然是想说便说了,琮哥儿却是不好接话,只能跟刚刚进来的琏二两人相视一笑,全当没听见,正尴尬着呢,便听到赦大老爷对着贾琏吼道,“你一天没事到处晃荡什么?早就说过你弟弟这几日回来,也不知道早点到码头迎着?” 琮哥儿忍不住在心里为这位二哥点了根蜡,看着人家做爹的人了还要当着兄弟老婆继母被自家老子呵斥,心里也着实有些不落忍,赶忙坐下来打圆场,“爹爹可别说二哥哥了,幸好他没去码头等着,要不然岂不是白去了?我和王爷回来的时候走的是陆路,而且因为那位身份尊贵生怕出什么意外,所以一应路程都只是估摸着个大概,具体路线都是保密的,府里哪里能这么大喇喇的派人去接。” 赦大老爷虽然没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但是显然心里还是不痛快,看着贾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直到奶娘抱着薪哥儿过来,这才稍微好些。 “二哥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又得罪了老爷?” 贾琏听到自家弟弟低声询问,委屈的只想哭,他这可真的是无妄之灾,“都不知道是多少年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了,那时候薛家还没进京,薛大傻子在金陵为了买个丫头指使着下人打死了人命,二太太听了消息便从二老爷那里拿了张名帖,让我派人给当时的金陵知府送了去。 我自己都已经将这事情给忘了,却没想到这案子竟然还能够给翻了出来,二老爷和二太太那里又不认账,想将帽子扣在我头上。哎,哥哥这可真的是冤枉啊,当初帖子是二老爷的,事情是二太太经手的,我最多也就是借了个人出去,哪里想的到还能扯到这麻烦事情里面去了呢。” “这事情只要二哥哥咬死了谁也攀扯不到你身上,不过也是给你提了个醒儿,以后这些有的没的事情还是少牵扯的好,没的惹得一身腥。” 贾琏也是吃了教训的,听了琮哥儿的话自然深以为然,连连点头答应。 102.第 102 章 一家人聚在一起,也不讲究那些食不言寝不语,边吃饭边聊天,虽然说的都是街头巷尾的小道消息,到底让琮哥儿对现在的形式有了大概的了解。本站地址更改为:,手机阅读更改为 心里对这位五王爷倒真的是多了一份钦佩,不愧是先帝最能隐忍的皇子,关键时刻是真的能狠下心去,从京中这些日子的动作来看,他不但是将上皇和四六两位兄弟都给卖了个精光,便是他自己的势力,除了那些可能存在的最核心最隐秘的部分外,竟然也都给舍得一干二净。 所以,这些日子的朝堂之上,再不复之前只是嘴巴上吵吵闹闹,大家现在仿佛都已经打出了真火,几伙儿人掐的宁可自损一千也要将对方给扯下马。 这些人中有相当一部分便是由五王爷控制的,皇帝那里虽然看的惊心动魄,暗恨老皇帝和这些兄弟私心太重,等着一封封贬谪抄家的旨意下去,心里却也是一阵阵暗爽,这些养不熟的白眼狼,就是要这个下场才好! 这之中自然也有人看贾家不顺眼,千方百计的想将宁荣两府拖下水,宁府那里倒是满头的疮疤,随便一揪便是一堆的小辫子,到了荣府这边,那些人费劲了心思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证据。 好不容易薛家的事情爆了出来,如果只牵扯到二房,这些人自然是难以如愿,所以才想将贾琏给牵扯进去,只是太过牵强了些,这位现在又是忠顺王爷身边得力的人,皇帝身边红人贾琮的嫡兄,便是皇帝那里私底下都是让人保着的。 所以,之前的那些动作,充其量也只是琏二爷恶心了一把罢了,“幸亏二太太和二老爷那里早没了实权,否则现在阖府老幼会不会同隔壁的珍大哥一样,还真是难说。” “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那边大门紧闭,便是连个守门的小厮都没见,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琮哥儿嘴上虽然这么问着,心里却是在想着秦可卿的死,只那件事情,便足够宁府吃不完兜着走了。 “他们府里现在也就是差明着抄家了。”贾赦听到琮哥儿问起宁府也忍不住叹息着摇头,心里也是后怕不已,他有自知之明,以他的行事作风,比那珍哥儿强些也不多,如果不是跟琮哥儿亲近之后,为了哄儿子开心,千方百计的约束自己不再胡闹,又得姚先生时常明里暗里的提点督促,很可能现在珍哥儿的下场便是他的下场。 想到这里眼睛便有些泛红,又想到祖上宁荣两位国公的荣光,泪水止不住的便流了下来,伸手拉着琮哥儿的手哭道,“你珍大哥哥是混的,那么大个人了,除了糊涂事情就没做过半件好事,他无论什么下场爹爹都不伤心,只是蓉哥儿必竟还小,每日里虽然胡混,到底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果能帮的你们兄弟还是帮一把吧。” 当今虽然看着严肃,但却是个重感情的,对他们这些在他还没继位的时候便站在他后面的臣子,更是多有宽容,更何况他这里还连着忠顺亲王的事情,皇帝对那位可是比亲儿子还亲,如果是别的什么事情,琮哥儿便是答应了下来,也没什么。 但这宁府的事情,他还真就不敢大喇喇的应下来,那可是牵扯到前太子的最后一滴血脉呢,其身份再敏感也是当今的亲侄女儿,事情哪里有这么好了结? 不过,放任老爹这个样子也不是办法,只能先将人给扶了起来,“老爹还是放宽心的好,当今宽容,比照着甄家和之前的那几家,最多也不过是个抄家流放罢了,到时候多花点银子照料着也就罢了。” 说到这里想到那个形容清冷,却偏爱粘着他的小姑娘,忍不住说道,“万一真出了事情,珍大嫂子和蓉儿侄媳妇那里是想跟着还是回金陵守着,我们这里派足了人手,再给上一笔银子,总不会亏待了她们。最不济,如果她们想和离再嫁的话,咱们也不拦着就是了。只是惜春妹妹那里可怜了些,不知老爷和太太有什么章程没有?” 这话一说出来,惜春什么的贾赦倒是不在意,反倒是对尤氏和牛氏和离的话很是不以为然,“宁府虽然没落了,但跟咱们也是同族同一个祖上的,细算起来还没出五服呢,哪里就能让两个妇人想和离便和离?” 怎么就只记得这么一句? 琮哥儿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儿,实在是有些无语,正不知道说什么好,王熙凤那边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琮哥儿还小呢,哪里知道这夫唱妇随的道理,老爷可真犯不上为了这个跟他小孩子怄气。” 邢夫人听了也在一旁给儿子掩饰,帮着转移话题,“是啊,如果不是宝玉在上面卡着,现在外面又乱的很,琮哥儿的事情很应该张罗起来了。” 一句话说的贾赦满是欣慰,末了还叮嘱邢夫人,“你挑人的时候家世还在其次,首先模样性情要配得上咱们琮哥儿才行。” 贾琏那里看着两位老人家聊得高兴,便是自家媳妇也跟着一句句的出着主意,小心肝儿那是扑腾扑腾的跳啊。 这位弟弟跟忠顺王爷的事情他可是知道的,以那位的霸道劲儿难道还真能看着自家兄弟潇潇洒洒的娶妻生子?他可是听说了,那位已经二十好几了,前几年还偶尔传出一些风言风语,这么些年过去,除了琮哥儿,身边却是连个稍微上些名号的都没有。 那心思,也就自家老爷这个糊涂的和太太奶奶这些不知道内情的后宅妇人不知道了。 现在听着他们这样肆意谈论琮哥儿的婚事,偏偏当事人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该吃吃该喝喝,贾琏真是想将这兄弟的脑子敲开来看看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不会真的以为皇家的人都是泥捏的吧? 贾琏心里发虚,便总感觉背上凉飕飕的,偏贾赦还不放过他,“琏儿也不要当没事人一样,你弟弟的事情你也费点心,你太太和你媳妇这里能帮着相看人家姑娘,但家里父兄的事情却还是要你帮着出头看一看。” “老爷这话说的对,别的不说,只薛家的宝丫头,我看着人是千好万好,只有那么一个哥哥便将这些好都给抹消了。”邢夫人听了自家老爷的话,连忙附和,还立马就给找出了证据。 琮哥儿看着琏二哥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终于发了发善心决定不再难为这人了,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我的事情早着呢,而且也不用老爷和太太操心,陛下那里早已经透出话来了,让我跟家里说一声,不急着定下来。” 一听这话,邢夫人和凤姐儿便都念了声佛,欢喜道,“陛下肯做媒,那当真是最好不过了,能够得上皇帝开尊口的,又怎么会配不上咱们琮哥儿!” 贾赦也是满脸喜意,也只有熟知内情的贾琏感受到了弟弟马上要被抢走了的森森恶意,拿起小酒盅自斟自饮了好几杯,饭菜却是一口都吃不下。 看着两个女人在那里越说越兴奋,琮哥儿当真是有些无奈,他明明是想说惜春的事情啊,这些人怎么就总是抓不到重点呢,看着她们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老爹也在那里听的津津有味儿,只能自力更生再将话题给拉回来,“惜春那里老爷太太可是有什么想法?” 说的正高兴的邢夫人和凤姐儿听了他的问话虽然止住了话头,但却都没有说什么,只是齐齐望向贾赦的方向,这个家里归根结底那位才是一家之主,什么事情还是要他来拿主意。 但贾赦又能有什么主意呢?从小到大被自家老娘压制的就没动过什么脑子,这几年更是被儿子给惯得大事小情万事不理,而且惜春那丫头除了当年船上相处过一段时间外,这些年来见都没见过几次,说起情分来更是没什么。 赦大老爷看着几双向他望过来的眼睛,果断装作没听到,兀自从碟子里夹了断鸭脖子,‘吱溜’一声一口小酒下肚,琮哥儿回来了,他感觉今天的酒都感觉格外的润喉! 见他这个样子,知道这是指望不上了,鉴于其家主的地位,不好明着喊声‘切~~’,但桌上几人却都隐晦的翻了翻眼睛。 “三弟弟可是有什么主意?”凤姐儿眼珠子一转,知道琮哥儿既然提出来,十有□□是已经有了想法,此时自然要顺水推舟。 果然,她这么一说,邢夫人那里也连忙点头,“左不过一个丫头,养几年便要出嫁的,琮哥儿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就是了。” 赦大老爷也不装死了,听了媳妇和儿媳妇的话,连忙也抬起头来眼巴巴的看着琮哥儿。 “咳咳”这件事情已经在琮哥儿心里过了多少遍了,到了此时其实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语气间便不免有些犹豫,“那府里既然犯了事情,无论如何珍大嫂子和蓉儿媳妇都不会再留在京城,按理说惜春也只能跟着自家嫂子过,我却不大放心,但是硬要将人留下来,也没那个道理。 索性刚刚老爷也说过,咱们两家还没出五服,老爷和太太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将惜春给过继在你们名下?” 贾赦和邢夫人相视一眼,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按理说只是过继族内一个女孩,并没有什么大的关系,但是他们本身有儿有女的,宁府那边现在又犯了事情,所以这时候便有些犹豫。 琮哥儿知道他们这是怕事,“惜春从小长在咱们府上,跟宁府的牵扯都是在名分上,只要将这层关系给断了,再大的事情也找不到她头上的。” “噗嗤”贾赦本来就无所谓,看着邢夫人那里也有些松动,这时凤姐儿却笑了出来,见几个人的目光都望向她,这才不疾不徐的说道,“三弟弟倒是好意,老爷和太太也都是菩萨心肠,做的事情自然都是为了四妹妹好,可是要我说啊,咱们家这几个姑娘,虽然平日里看着是三姑娘最厉害,但是要说起主意大来,排第一的却是这位四姑娘。 我只怕我们在这里说的再好,也是做不得数的,怎么也要问问四妹妹的意见才好。” 凤姐儿这话说的虽然在理,但是在贾琮看来却还是她不想揽事,就这么直腾腾的去问惜春,让人家一个女孩子怎么回答呢? 说想过继到荣府大房?那不是明摆着告诉世人,她忘本吗! 如果直接拒绝,又有不识好人心的嫌疑,不过,惜春的脾气犟倒也真的是出了名的,自己一点没征询她的意思,径自定下来,也不太好。 这事情还真是愁人! 抬头看了一眼兀自笑眯眯的凤姐儿一眼,明显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思一动,便故作哀求道,“二嫂子这是拿话唬我们这些没经过事的呢?四妹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家,哪里能拿着这些事情去问的?” 凤姐听了他的话,果然笑了起来,她虽然因为性格吃过大亏,之后行事也收敛了不少,但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骨子里那爱炫耀张扬的性子是怎么都改不了,这时候一句话便引得家里最有出息的琮哥儿也要向她问计,自然极其得意,好在她还知道分寸,并没有再继续卖关子,“这件事情我们便是再好心,自然也不能帮着人家拿主意,不亲近不说,也省的人家不领情。 不过,直接去跟四妹妹说也有些太抬举她,她一个女孩儿家行动自然还是要听她兄嫂的,珍大爷在牢里现在还出不来,所以按我的意思,这件事情只要珍大嫂子同意也就行了。” 这倒真是一个好主意,现在宁府那边当家做主的都被抓了起来,便是尤氏婆媳两个也被禁在了府里不敢轻动,以后即使判决下来了,今后的生活也要指望着这边府里,有这么一个过继过来的小姑子联系着,她们心里想必也巴不得如此呢。 既然没什么后顾之忧,不过是多个女儿的事情,自然没人再有意见,又有凤姐儿在那里主动请缨,等明儿个她过府去探望过尤氏之后,也差不多便能够定下来了。 时光易逝,即使现在这个季节正是昼长夜短,这么边吃边聊,天色也很快的暗了下来。 邢夫人向来熬不了夜,又要经管着巧姐儿和薪哥儿,早已经回了自己院子,王熙凤也独自回了东边。 没了两个女人碍事,赦大老爷渐渐来了兴致,指使着小厮在那里不停的斟酒,如果不是琮哥儿和贾琏拦着,甚至还想叫两个丫头过来陪酒。 “老爷,今儿琮哥儿刚到家,一路跋涉,想必也累了,还是放他早些回去歇着的好。”现在一提起女人的事情,惯会风流的琏二爷头顶便直冒冷汗。 一方面惧怕王府威严,一方面又深深觉得就这样将自家兄弟给卖了,心中有愧,每日里这样反复纠结着,他甚至很怕这样下去,他都等不到自家薪哥儿长大就已经把自己给愁死了。 便是这时候,明明劝自家老爷的理由再正经不过,但是莫名的便心虚的很,连看一眼琮哥儿的勇气都没有。 贾赦喝的已经有些多了,但事涉心爱的小儿子,再糊涂的脑袋都能够保留三分清明。 舌头都有些大了,还要向贾琏大声喝骂,“你怎的不早说?很应该早早的让你兄弟去休息才是。” 转过头来对着琮哥儿便是生怕吓到他一样的压低了声音,“琮哥儿早些回去,房间老爹早让人收拾好了。”说着,牵起琮哥儿的手便要拉着他向外走。 看着他自己都有些走不利索了,琮哥儿哪里会让他送,只能一边哄着,一边跟贾琏一起一人扶着一条手臂将人给硬扶回了房间。 看着过程中被老头子给狠揍了几拳的贾琏,琮哥儿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些,也就是贾琏从小到大就没受过宠,又时刻被贾珠宝玉在那里比着,早已经习惯了,所以才不计较。 ······ 凤姐儿果然不愧凤辣子的名号,做事风风火火的效率就是高,惜春过继的事情,琮哥儿本来还以为至少要扯几天皮呢,至少老太太那里就不是那么容易松口的。 却没想到,第二天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这一切事情就已经都办好了,甚至惜春已经对着邢夫人改了口,下面的丫头更是已经在整理她随身的物品,过几日便要搬到迎春原来的屋子去。 看着一脸笑意的凤姐儿,琮哥儿忍不住佩服的拱了拱手,这效率,现在连他都有些想在这位嫂子这里取取经了,不过最近事情太忙,他实在是没那个时间。 徒睻因为刚刚回到京城,连月来堆积的事情都要他亲自处理,一时间忙的脚不沾地,甚至连回府的时间都没有。 琮哥儿也是朝里家里的事情积了一堆,不可能抽出时间来跟在他身边帮忙,等两个人都忙过了这一段时间,猛然间才发现,半个月过去了,两人除了在皇宫里偶尔见过一两次之外,私下里竟然连一同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 “琮哥儿怎的还不快些长大,你也不知道我等的有多辛苦?”徒睻满脸的哀怨,他无聊的时候曾经细算过,今年一年两人虽然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事实上却可以算的上是聚少离多,去江南的时候特殊原因就不多说了,只回到京城差不多半个月了,见面的时间竟然一个巴掌便能数的过来,每次还都是在皇宫之中,别说亲热了,便是多说两句暧昧的话都要小心翼翼。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某人没形象的摊在琮哥儿的床上,一边对着怀里半梦半醒的少年动手动脚,一边嘴里还忍不住抱怨。 感受到身边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亲吻,累了一天的琮哥儿很想继续熟睡,但随着这人的得寸进尺,相信即使是个死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用了些力气才将啃着自己嘴巴妨碍自己呼吸的家伙给推得偏离了轨道,看着黑漆漆没一丝光亮的房间,哑着声音问道,“什么时候了,你怎么会过来?” 徒睻‘哼哼’了两声,显然对琮哥儿的问话很不满意,“我怎么就不能过来了?” 伸出手掌在他脸上轻拍了两下,这家伙现在越来越挑剔,明明知道他只是随口问问,偏还这么多废话,真是懒得理他。 “你怎么不住在王府里?”徒睻嘟着嘴巴不满的咕哝,他来一次贾府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你这些日子才在王府里住几天,我一个人住过去也没什么趣儿。” 再少也有那么一两天啊,琮哥儿多住几天也许就有一天碰到了呢,哪里用得着像现在,他半夜三更的回城,还要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摸到贾府来,只为了能够黏糊一会儿。 “现在什么时辰了?”几句话之后,琮哥儿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 阻止了琮哥儿往自己身上套衣服,徒睻挤进了被子,八爪鱼一样的将人都给圈进了怀里,让他没办法再乱动,“才四更不到,还够我们再睡会儿。” 徒睻打了个哈欠,他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刚刚那样亲亲抱抱的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力气,将人给闹醒之后却只想这么抱着舒舒服服的睡一个好觉,脑子里面还在想着早上需要进宫的事情,更是连动都不想动,又长长的打了个哈欠,在琮哥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就那么累的睡着了。 这速度琮哥儿听着身边响起来的呼噜声有些无语,想换个姿势却被徒睻误以为他要离开,在睡梦中也下意识的将手臂给收紧,越动被勒的越紧,看着那人眼眶上掩饰不住的黑眼圈,又实在是有些不忍心将人给叫醒,只能停下了动作,那么老实的躺着,本以为会睡不安稳,却不想,迷迷糊糊的仿佛刚刚躺下,便这么又睡着了。 103.第 103 章 琮哥儿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五更天,身旁已经没了徒睻的身影,只被子里还是温热,倒是能够证明那里曾经有人睡过。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今天又难得轮到他休息,刚刚经过了路上的悠闲便马上投入到如此紧张的工作中,一时之间琮哥儿还真是有些不适应,好容易逮到个机会睡懒觉,被子里还都是徒睻留下的气息,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想起来。 不过,显然连老天都看不过他如此懒惰,正这么想着外面便是一阵嘈杂的声音响了起来。 忍不住揉了揉额头,他回来这些日子虽然又帮着老爹将老太太那里给震慑住了,没有继续被用孝道给逼迫的焦头烂额,但这样子每日里不间断的闹腾还是让他感到厌烦。 出声叫了嬷嬷丫鬟进来伺候着穿衣洗漱,“可派人去看过了是怎么回事?” “回三爷的话,小六听到动静便去那边盯着了。” 连翘刚回完话,便听到外面有人喊道,“小六来给三爷回话了。” “让他进来。”琮哥儿已经穿戴完毕,正端坐在那里让人给梳头带冠。 小六进来先便行了大礼,“回三爷的话,外面来了个老人家,说是一直在清风观山脚下住着的,这次过来是帮着敬大老爷求救的。” 听着前面小六说个不停,琮哥儿只感讶异,他是真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位的事情,拿手敲了敲额头,这贾敬可是贾家的前任族长,贾家文字辈中唯一一个两榜进士,当时可曾经是贾家的骄傲。 谁知官儿没做多久,儿子也还没长成,便闹着在城外出了家,也怪老一辈儿中能管住他的都早早的便没了,如此胡闹也每个能约束的住他的。 琮哥儿长到这么打,也就是敬大老爷每年生辰的时候,由贾珍那里出面过来请吃酒的时候,才听到过这位大伯父的事情,其他时间其存在感实在是太弱,以至于宁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包括贾赦在内的一大家子就没一个想起这位大爷来。 “敬大伯不是好好的在道观里面呆着吗?宁府这次这么大的事情,他那里都没受一点波及,这还有什么需要救命的?”琮哥儿心里实在是有些奇怪,既然已经出家了,那就好好的出家就是了,莫非这还要倚老卖老的让他们管宁府的事情? “三爷有所不知······” 随着小六半遮半掩的讲述,琮哥儿只感觉牙疼,这位敬大老爷真的是,哎,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却原来是,敬大老爷那里这些年一直都养着些道士,每日里除了炼丹之外,还到处买了些女子,采~阴~补~阳什么的,这些年很是得了些埋怨,只不过背后有宁荣两个国公府,又不属于强买强卖,所以这些人也只是背后说几句罢了。 现在宁府获罪的消息都已经传了出去,便有落井下石的人将事情告到了官府,只因荣府上的关系,府尹大人和兵马司那边也都给足了面子,只是派了人过去责令将那些买来的男女都给好好放了,并且抓了两个道士算作主谋,敬大爷并没什么大碍。 本来只要剩下的人今后老实本分的敬着道祖,只要有荣府一日,便再不会有事情找上他们的。 只是被抓走的那两个人是这群道士的头头,见他们被抓走,敬大爷跟贾府这边又不管,摆明了是拿了他们做替罪羊。 明面上倒是没人说什么,心里却都怀着怨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竟是合起伙来卷了钱财等物跑了。 原宁府跟在贾敬身边伺候的下人发现之后,因怕责罚并不敢声张,又想着宁府已经倒了,今后跟着敬大爷在道观里,即使伺候的再好,也不会有从前那么多油水可捞,便也起了歹心,一不做二不休的暗中将贾敬最后一点私房都给搜刮了个干净,眼看着天气渐凉,甚至连件皮袄都没给他留下。 贾敬向来四体不勤,出家这么多年,每日里打坐炼丹采补,人更是傻了一样,对着这些个道士下人更是比贾珍还要好,被那些人临走的时候几句话就给糊弄住,在道观净室里闭关了几天,人都饿的晕了还不知道观里已经只剩下他自己了。 直到昨天山下的农庄里人发现,道观里已经几天没有人下来采买蔬菜瓜果之类的食物了,有好奇的农人上去查看,才发现那里早已经人去屋空,最后只在一间空屋子里发现了昏迷不醒的贾敬,救醒之后知道这是位老爷,这才找到了府里来报信。 诺大个宁国府,几代的富贵,到了最后竟然连一个忠仆都没有,人活到这份儿上,真是连皇商出身的薛家都不如,至少人家现在虽然薛蟠金陵的事情发了之后,外面再没个男人在主事,但只凭着那些忠心的账房掌柜,便是薛姨妈宝钗母女如今也能够勉强支应。 哎······· 到了赦大老爷的书房,跟坐在下首的贾琏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感觉有些脸红,羞得······ “我已经让人去接你们敬大伯了,不过,今后这人要怎么安排,你们也都说说。”贾赦头上贴着两块儿膏药,想来也是为了这个兄弟头疼。 “敬大伯之前出家,因为图清静,倒是舍了家里的道观又另外建了清风观。现在看来,那里还是太偏僻了些,离府上也远,何不趁着这个机会,直接让他住到家里的道观,平日里还有张爷爷能帮着照看一下。”贾赦的脾性这些年越发的左性,也只琮哥儿能在他面前说这番话,但凡换个人,还不知道被他给批成什么样子呢。 果然,本来还想着将贾敬给接回府里的赦大老爷,听了小儿子这话便开始犹豫,但是到底还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彼此之间一直以来又没什么大的矛盾,“你大伯现如今岁也大了些.......”言下之意还是想将人给接回府里来住。 “正是年纪大了才喜好清静,而且如果接到咱们府里,让他看着这满府的和乐,恐怕也会让他经常想起珍大哥和蓉哥儿两个,岂不是更加伤心,到时候心情抑郁反倒是不美。” 听琮哥儿如此说,贾琏也在旁边帮忙劝着,贾赦这才彻底歇了之前的心思,只吩咐道,“咱们手里现在也不差银子,你们敬大伯在道观里的开销一律另算,另外在给那些主事的人每年一笔钱财,也算多谢他们费心照料着了。” 只是生活上的花销,一年山珍海味的吃着绫罗绸缎的穿着,左不过也就千八百两银子,不要说两兄弟,便是邢夫人那里现在都是不将这些银子给放在心上的,遂忙不迭的都答应了下来。 “儿子这就去道观里面安排,看看能不能将敬大伯直接接过去,要不然宁府这个样子,恐怕老人家回来之后看到又要惹出点事情来。”贾琏现在最怕的就是家里又多一个老太太,那位闹起来还只是在内宅,这些下人管的好了,再传不出去什么闲话,贾敬如果回来也这么没脸没皮的也闹起来,他们可都是受不了,偏偏贾珍和贾蓉的事情一点他们插手的余地都没有。 现在这样使尽了银子,刷尽了脸面,也不过是让他们在牢里呆的更加舒服些。 贾赦点了点头,既然已经不再想将人给接回府里来,自然是随着他们兄弟去折腾。 这边刚刚谈拢,那边却又出了事情,“老爷、三爷,荣庆堂那边传来消息,老太太请你们过去一趟。” 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不想什么偏来什么,这老太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停些,每天按时按点的闹腾,虽然可以全当看戏,但是时间久了也真是让人腻烦。 “可知道老太太那里又什么事情?” “回三爷,老太太应该是听了敬大爷的事情,之后便让人将四姑娘以三姑娘的名义给接了过去,两人在屋子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听下面的人说,四姑娘那里好像有些不好,一径低着头不言语,眼圈儿也是红的。”来回话的小七见主子问,自然是将事情从头到尾的都说了一遍。 “敬大爷的事情是谁跟老太太讲的?不是早就吩咐过,老太太年纪大了,很应该静静保养,怎么竟是拿这些琐事去烦她老人家?” 有些气急败坏的问完之后,看着小七越发低垂的脑袋,琮哥儿也知道自己这脾气发的毫无道理,这府里下人这么多,虽然被震慑过几次,不敢再往外传消息,但是偷偷摸摸往老太太那里传些还是有的,他们也不好深管,省的老太太那里闹腾的更加厉害。 而且也不只是下人会传,便是二老爷和二太太那里现在也是有些不管不顾了,再加上一个外面消息颇为灵通的薛家,这府里想瞒住什么消息,还真的难。 好在大房的父子三人最近这断时间都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听说老太太叫,远没有前些日子的心惊胆战,贾琏出去了,剩下贾赦带着琮哥儿也没急匆匆的赶过去,慢条斯理的又换了身衣服,这才坐了车子过去。 一进老太太的荣庆堂,便发现里面还真坐了不少的人,不但惜春在,便是探春还有薛家的母女宝玉都在。 老太太躺在床上,当着众人的面儿,直等他们父子做足了礼数,这才让人扶了起来。 本来很是慈和的面容,因为多次晕倒,到底是留下了难以根除的后遗症,嘴角上闪过的那抹笑,如果琮哥儿猜的没错,本来应该满是得意的,得意他们这两个不孝子孙即使再不情愿也要在她面前恭恭敬敬的,但是现在看来却有些诡异的感觉,配上那有些阴森的眸子,总是让人感觉瘆的慌。 这边父子两人刚刚站了起来,老太太那边便哇啦哇啦开始说,这也是一个后遗症,自从上次晕倒之后,老太太话已经说不清楚了。 都这样了,还每天坚持要管闲事,找他们父子的岔子,甚至现在再拿着宝玉和政二老爷来威胁她都已经没用了,真有点不管不顾只图自己快活的意思。 这不怕苦不怕累,只为了让大房儿孙不好过的精神,也真是让人醉了...... 说来也奇怪,多少个太医都说老太太现在要静养,不宜太过操劳,否则再次动气的话很可能晕过去之后便再也清醒不过来,但贾老太太却硬是成了那特例,这么每天折腾着,大半年时间了,病情不但没再次恶化,甚至除了腿脚嘴巴有些不利索外,精神上反倒是更好了些,也真是个奇葩。 听着那精神十足的哇啦声,赦大老爷带着琮哥儿安静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权当做说的不是他们,反正他们也听不懂吗! 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惹得老太太更是激动,见说不动他们,便朝旁边的王夫人和薛姨妈用劲儿,那意思便是让她们两个替她来说。 不过这两个人,一个小婶子一个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亲戚,对着赦大老爷如何开的了口?其他人又是晚辈,更是连张口的资格都没有。 本来之前也是这种情况下,鸳鸯曾经开口帮忙翻译过的,不过被刚刚回来的琮哥儿呵斥了一句,“主子说话,你个奴才秧子插什么口?” 当时琮哥儿那恶狠狠的语气,让鸳鸯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敢多一句嘴,这位小爷便能叫自己生不如死,当时脸色便被吓的煞白,便是贾母气急之下将她的手臂都给掐的青紫了也没感觉,之后见到大房几位主子,更是再不敢多说一句。 鸳鸯都不敢开口,其他奴才更是没那个胆量,所以每次家里闹腾虽然闹腾,老太太虽然过于‘活泼’了一些,对于大房几个倒是没什么实质上的影响,时间久了,习惯之后便全当是看戏了,左耳进右耳出的,也算是难得的休闲时间。 将老太太直接当了背景,琮哥儿悄悄的向着坐在旁边的惜春瞧去,敬大老爷虽然不负责任到了极点,但到底是她的亲身父亲,琮哥儿还是有些担心惜春会钻牛角尖儿。 见她果然低垂着小脑袋,便是他们进来这么久了也不见抬起来过,心里的担忧更甚。 说实话,这些姐妹里面,迎春是因为血缘关系不得不亲近,黛玉是因为林姑父的关系,因为两家有着利益关系,所以他才会多加照顾,探春的性格琮哥儿虽然也不会觉得反感,但是却也亲近不起来。 反倒是以冷淡著称的惜春更得琮哥儿的心意,平时也最爱与她亲近,所以一听说宁府那边出事,想方设法也要将她给安排好了。 但是物质上以及外部环境他倒是可以帮忙,父女天性上的事情他却实在是没办法插手。 他平时最看重父亲,父慈子孝是一方面,前世一直存在的执念也是一个方面,将心比心,他很怕惜春会对那个几乎没见过的敬大老爷太过于在意了。 104.第 104 章 事实上琮哥儿实在是多虑了,作为一个从出生开始便有父亲等于没父亲,有哥哥等于没哥哥,孤女一般的存在,再加上惜春本性就有些淡泊,自己都动过出家的心思,自然不会认为将贾敬安排在道观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所以,一开始还可能会担心荣府这边不闻不问,但等到贾赦明说了,贾琏那边已经去家里道观那边帮着安排之后,便再不操心。 这时候低着头不说话,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也只是不知道如何去应付老太太等人名为关心实为挑着她出头的心思罢了。 这府里她现在也只与琮哥儿最是亲近,现在又是她名义上的亲哥哥,自其进屋后自然是多有注意,现在见他一直向自己这个方向看过来,眼中带着明显的担忧,心下满溢感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给了他一个笑脸,让他放心。 见惜春面容平静,笑起来并不勉强,琮哥儿这才将心放下,转而继续想着自己的事情,任老太太在那里如何自说自话,只当不知道,只当没听见。 赦大老爷那边估摸着时间,觉得今天在这里呆的足够久了,便起身说道,“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上毛病也多,还是多休息才好,儿子那边也还有些事情,就不在这里打扰了。” 说完带着琮哥儿行了礼便径直向外走去,惜春自然也是紧跟在他们身后。 几个相关的人都走了,只徒留下老太太在那里被气的直喘粗气,无奈手脚不利索,现在便是想扔东西都扔不了,鸳鸯在那里微微低着头尽责的给她拍抚着胸口,以防老太太气急之后再添了新的症状。 下面站着的一屋子人却是自从贾赦进屋之后,除了先前的请安问好再没有出过声,这么长时间下来,再蠢钝的人也知道大房父子就没一个好拿捏的,指望着老太太拿着孝道去压制纯属是痴人说梦,但无论是薛家还是二房甚至他们身后的王家现在都是麻烦缠身。 今后靠着人家的时候多着呢,既然来硬的不行,现在即使心里恨他们父子入骨,却也不敢再那么大喇喇的去得罪。 这世上最好用的从来不是人情,而是权势地位! 等贾赦父子离去后,贾母兀自在那里‘乌拉乌拉’的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只是猜也猜得到,老太太这是又在那里咒骂大老爷一家呢。 薛姨妈看了一眼端坐在旁边愣愣转着佛珠,彷如神游物外的王夫人,还有墙角处沉默着一言不发的宝玉,想着还在牢里的儿子,心里一片凄然,“我那家里也还有事情,下次再来看老太太吧。” 说着便告辞出去,宝钗自然是在后面跟着,母女两个带着莺儿径自向着梨香院的方向走去,本来都只是静静走着,但到了四周空旷无人处,薛姨妈却猛地落下泪来,对着宝钗哭道,“真真是委屈我儿了。” 宝钗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猛地便是煞白,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眼里泪珠儿倒是断线的珍珠一样扑簌簌往下落。 薛姨妈将自家闺女揽在怀里,只任她这么哭着,嘴里笨拙,也说不出什么多余的话,只反复念叨着,“也不只为了你哥哥,你只当为了你自己······” 只她越这么说宝钗心中越是凄苦,泪珠儿落得也越发的凶了。 便是旁边的莺儿也哭成了个泪人儿,见主子失态却又不得不劝着,“太太姑娘快收了眼泪吧,这里虽然僻静,但也保不准有人来看见,到时候传扬出去恐是不好。” 闻言薛姨妈和宝钗这才慢慢的收了眼泪,母女两个红着眼眶沉默着回到了梨香苑,幸好路上并没有见到什么人,否则又是一桩是非。 进了院子的时候,外面大掌柜的已经在等着了,薛姨妈打叠起精神见了,“现在外面乱的很,生意上的事情倒是可以缓缓,最紧要的还是你们大爷那里无论如何要好好打点着。” 那大管家忙应了一声,末了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今天早上就去看过薛蟠,看着虽然没什么危险,但却着实吃了些苦头,虽然私心里认为大爷那霸王性子吃点苦头恐怕还能好些,但是毕竟人家是主子,这话却不是他应该说的。 “太太放心,大爷那里包裹每日都是换新的,吃食等物我也是亲自按时送进去,并不敢让他吃什么苦头。”见自家主母还是愁眉不展,忍不住劝道,“太太还是放开些才是,那件案子早已经是陈年旧案了,仅有的冯府管家和葫芦庙小沙弥两个证人又没亲眼见过我们大爷打人,只要上下打点好了没有人特意刁难,绝不至于被判......过重。” 大管家本来想说‘死罪’的,却怕犯了忌讳,那两个字再唇边晃荡了一圈儿,到底是被他给又咽了下去。 只要不是死罪,剩下的无论是流放还是什么,只要沿途打点好了,大把的银子使出去总能留下条性命。 说起这个大掌柜的心里也是憋了口气,当时为了争一个丫头,两家人有争执,打人的时候并不是薛蟠亲自动的手,充其量其也不过是说了句,“给我打,给我往死了打·······”。 虽然后来真的出了人命,但是只凭着这么一句话,难道以他们薛家在江南的人脉,官府还真能让他们大爷给一个破落户偿命不成? 随便推出去一个替死鬼就能了了的事情,偏偏却被那个贾雨村将案子落实在了薛蟠的身上,末了还弄了一个什么“人已死”! 这件事情想想就是一个笑话,也就是太太一个内宅妇人太相信这里荣国府的二太太了,结果却是将大爷给赔了进去。 大掌柜又禀了几件事情,有些难以决断的,薛姨妈也没个主意,只能让其自行看着往年的例子办。 殊不知,听了这话大掌柜心里也是发苦,现在大爷不在家,主母虽然无法管事,但经常一句话便是按照往年的规矩办,但现在外面纷乱,主家又犯了事情,以往同样的事情一千两银子便能办成,现在三千两都不一定能下的来,所以这一句“按例”可真是坑死了人。 他也想将这里面的门道说给太太听,可薛姨妈又哪里听的懂,说的多了便总要疑心他们这些老人是不是起了私心,想贪他们薛家的银子呢。 哎,这可是天地良心,不说那些不老实有外心的在老爷刚刚没的时候,已经趁乱走的差不多了,便是大爷那个脾气,他们还真怕背着他做了什么事情之后,直接被打死。 所以,平时即便想找银子也绝对是当着面哄大爷,却不敢背地里搞鬼。 不得不说,薛蟠不拿人命当回事的混蛋脾气,有时候对上他们也算的上是一种另类的威慑! 只他现如今这事情按照旧例绝对办不下来,又关系到今后一年铺子里的收益,见薛姨妈有送客的意思,却也不敢退下去,只在那里犹犹豫豫的不知道如何开口。 薛姨妈对这些东西不明白,宝钗却是从小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的学到了不少,看大掌柜的样子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也知道如果只是吩咐大管家让他看着去办,又没有办法亲自去盯着,长久下来又是一个隐患,但现在非常时期,也只能这么先应付着,遂帮着跟薛姨妈那里分辨了几句。 又对着大管家道了“辛苦!”,又说了些“劳苦功高”的场面话,便让其按着他自己的意思去办就好了,“我那哥哥如何,我和妈妈哪里有不知道的,这些年也多仗着您老帮衬规劝着才能勉强维持,现在这样子情况,我们不信您还能信谁呢。” 一句话说的大管家对这位姑娘赞扬不已,只暗里感叹她不是男儿身,要不然老爷何至于落到现在这种后继无人的地步。 殊不知大管家前脚刚走,宝钗便对着薛姨妈说道,“妈妈还是要看看能不能将蝌儿给接过来,现在哥哥那里......外面总要有个做主子的来回帮衬着,这下面的人又哪里有自家兄弟贴心?” 这断时间她冷眼看着贾家,也算是经过了些事情,之前无论二老爷、二太太跟大房闹的多不痛快,真报复起来,还不是只将二老爷的官职给一撸到底。 现在外面这么多事,多少人牵扯进去,连王家都被抄了,二老爷不还是好好的在府里让小妾陪着每日里饮酒作乐?说到底,不过是仗着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罢了。 再看看惜春敬大爷,这同宗同族的情分到底不是两旁世人可以比的,关键时刻总能更加让人信赖些。 薛姨妈如何不知道这些,但是这也是要看人看情况的,薛蟠跟薛蝌是亲堂兄弟,现在蟠儿犯了事情,如果一个不好,按照礼法,他们母女手上这些个财物可就都是薛蝌的了。 虽然按理薛蝌以后也会奉养她,但那又怎么比得上自己的亲儿子?便是一样的姑娘,有薛蝌在宝琴也要比宝钗尊贵几分,这让薛姨妈心里如何过意的去,所以明知道让薛蝌来帮忙是最好的,却还是下不定这个决心。 “你那婶娘刚刚去了不足三年,你兄弟妹妹尚在孝中呢......”薛姨妈听了宝钗的话还是犹豫,只想等到儿子判决出来之后再说,也防着那边起了斩草除根的歹心。 宝钗也是无法,她这个母亲便只相信娘家人,被王夫人几句空话明里暗里不知道骗走了多少东西,却还是一心的信任贾家。 但是对着薛家那边的人却是千防万防,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从小到大她跟在父亲身边,明明他跟那位叔父的关系一向很好的,蝌儿兄妹也都不是忘恩负义的性子! 见劝了一句,母亲那里只是推脱,也便不再去劝了,他现在连自己的今后都不知道在哪里呢......也实在是没心情再去谋划这些事情! 105.第 105 章 琮哥儿回来之后直接去了书房,想着昨晚徒睻的话,还在那里寻思着今天要不要去王府那边住一晚上......心里正有些犹豫,便听到下面人通禀说是贾环过来了。 看了看天色还早,这个时辰环哥儿不是应该还在学里吗,怎么会到了这里来,难道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然,等环哥儿进屋的时候脸色阴沉,完全不似他平时有些备懒油滑的样子,“这是怎么了?”嘴上这么问着,心里却将最近的事情都给过了一遍,虽然烦心的不少,但是应该没有什么波及到他们吧。 还没等环哥儿回答,那面便听人又来报说贾兰来了。 这叔侄俩.......看来是真出了事情! 将贾兰也叫了进来,“现在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能让你们两个连高先生的课都不去了。” 这高先生是后来赦大老爷出面给他们这些本家子弟请的先生,虽然只是个举人,却是允文允武,教这些秀才都没有考过的小童再适合不过。 “琮三叔见谅,我们来之前已经跟高先生请过假了,今儿落下的课之后也必定加倍补上。”贾兰边说还边看向贾环那边,显然是心里不放心这位环三叔。 见他这副样子,傻子也知道出了问题的是环儿这里,“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贾环那对有些英挺的眉毛激动的几乎倒竖起来,略偏黑的双颊范着红色,整个人都已经怒到了极致,“琮哥儿可知道我们太太要将三姐姐嫁到王家吗?” 探春吗?对这个堂姐他向来是不关心的,小六他们自然也就不会费心思去搜集有关她的事情。 不过,这嫁到王家是怎么回事? “哪个王家?” “便是太太娘家的王仁。”贾兰在旁边插话道,边说边摇了摇头,显然对这门亲事也觉得不可思议。 琮哥儿也愣了一下,“那王仁可是琏二嫂子的兄长,年纪老大不说,不是早已经娶妻生子了吗?” 王家的事情刚刚尘埃落定,王子腾丢官去职,王仁也因为一些事情交了大量的罚银不说,身上原来捐的虚职也没了,整个家族都算是彻底的败落了下去。 “最近王家那边好像并没有讣告过来啊?”难道还能让他贾家的姑娘去做妾?别说现在,相信便是之前他们王家顶盛的时候也不敢做如此想! 贾环那里一想起这些便气的不行,只‘呼呼’的喘着粗气,话都有些说不出来。 还是一旁的贾兰摇头叹道,“倒不是做妾,太太无论怎样也不敢做的如此.....如此不要脸面,”说到这里他也是深感羞愧,忍不住微微低了头,“不过也差不多了,侄儿听人说那王仁的妻子本来便因为丈夫每日里在外面胡闹被气的病歪歪的,之前王家家大业大的好生养着,自然还能支撑,这时候变故一起,却是直接病倒了,如今也只是一口气......” 这话让贾兰这个读书人说起来都感觉羞耻,真不知道王夫人怎么能够做的出来? 而且,这件事情无论是贾兰还是贾环那里可能都会以为王夫人是为了帮补娘家,才拿着探春一个庶出女孩儿做人情,毕竟以王家现在的身份,王仁那只会斗鸡遛狗的性子,这个媳妇万一撒手之后,想再娶个好的可真是千难万难,所以才会将主意打到探春身上。 琮哥儿这里消息来源多了一些,却是知道,哪里是王夫人心里惦念娘家的侄儿,这明明是想让探春替她还债呢。 她贪了自家哥哥送给大房这边帮忙求情的金银礼物,心里恐怕也害怕哪一日事情爆发出来不好收场,所以才想着将探春嫁过去填补呢。 “现在这消息可传开了吗?” “并没有,只是我姨娘听到刘家的在跟太太说起王仁媳妇儿病重已经起不了身的事情,只那刘家的末了感叹了句‘现今这样境况,也不知这个没了,大爷能再娶个什么样的!’。 太太便说道,‘说起来咱们家三丫头也到了时候呢。’ ......” 许是气的狠了,贾环现在到平静了下来,虽然语气还是急躁,但到底说的明白了些,听他接着说了下去,琮哥儿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原来是赵姨娘一听太太这样的话,只当是她终于想起来要给三姑娘正经的找个婆家呢,虽然这个女儿与她不亲近,但是毕竟是从她肚子里面爬出来的,眼瞅着她一年年大了,却是连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心里如何能不急。 猛地听到这话,第一反应便是想冲出去代探春给太太谢恩,却没想到还没等她冲出去,太太那边接下来的话却又直接将她打落了谷底。 “你过去跟我嫂子说,仁哥儿怎么说也是我的亲侄儿,凤丫头的亲兄弟,又是王家下一代里唯一的男丁,即使是为了家族能够重新振作,也要再娶个能经得住事情的,若是厉害些能管得住他的更好些。”王夫人说这话的时候感情真挚,里里外外都是一个顾念娘家惦记哥哥的好妹妹,“探丫头虽然不是我生的,但是脾气秉性便是嫂嫂那里也是深知,想必没什么不满意的。” 如果说前面的赵姨娘还听不懂,那最后一句便真的如晴天霹雳了,先不说那王家已经败落了,便是以王仁的品性,又有哪个知根底的人家敢将女儿嫁进去,更不要说还只是个续弦。 如果不是知道事情嚷嚷开了,王夫人固然得不到好,探春的名声至此也将受损,说不得最后便只能嫁进王家去,赵姨娘当时便会将事情给嚷嚷开了。 这么强忍着怒气又悄悄听了一会儿,见再没什么跟她们母子有关的,外面又有脚步声响了起来,这才匆匆从另一个方向出了院子回了自己的小屋。 只二太太已经起了这样的心思,二老爷那里又早移了性情,半点儿靠不住,探春一个女孩儿,别说不好跟她说这个事情,便是说了,无凭无据的,人家相不相信还是两说。 在屋里陀螺一样转了半天,只急的自己胸口疼,最后却也只能等贾环下了学之后,悄悄的跟他商量。 贾环整日里连府门都出不去,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一晚上没睡着,早上去学堂里的时候眼圈都是黑的,架不住贾兰问,只得跟他说了,也不过又多了一个犯愁的人罢了。 只最后突然想起琮哥儿,这才一拍桌子,怎么将这个兄弟给忘了呢? 贾环犹如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假都没请,只趁着高先生不注意便跑了出来,还是贾兰怕他出事,一边帮他请了病假,一便自己也请了假追出来照顾。 即使已经听过了事情的经过,贾兰仍是羞愧的低下了头,王夫人再怎么说也是他亲祖母,平日里虽然对他们母子不冷不热,但那份血缘关系却是斩不断的。 琮哥儿也是半晌无语,还别说,站在王夫人的立场,这还真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好主意,一方面能将娘家嫂子之前给的东西名正言顺的变成聘礼,另一方面又能将从小就碍眼的庶女就这么嫁出去,这可真的是再好没有的事情。 不得不说,王夫人在对付自家人的时候,真是精明的不得了! 揉了揉额角,这本就是二房的事情,探春跟他又向来没什么情分,如果不是现在环哥儿找到他头上他还真不想管。 不过,这件事情解决起来倒是不难,先不说探春的亲事本来便不是王夫人一人便可以说定的,就是王家那里现在即使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心里也都同意,但是王仁的那个媳妇儿毕竟还在呢。说句不好听的话,即使人家现在立马便没了,王仁也是需要守一年的妻孝的,哪里就能谈什么亲事了?只要能在这一年里给探春选个好人家便是了。 “我只怕太太这里会让人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坏三姐姐的名声。”贾环毕竟从小在王夫人的冷眼下长大,对其行事多少还是有些熟悉,这门亲事本来就不相匹配,唯一的方法还真就是探春坏了名声不得不嫁。 “这也无妨,现在老太太的身体越发不好了,家里也是一件件的事情不得安宁。 三姐姐和四妹妹向来孝心,索性园子里便有个庵堂,先让她们姐妹结伴住在那里为家人祈福便好。”琮哥儿这几日也发现了惜春的性子有些清冷,与刑夫人相处起来并不开心,陪着探春一段时间也好。 这个法子贾环也在心内暗暗叫好,无论如何,只要摆出这么一副样子,至少传出去的时候这好名声便有了,本来暗沉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笑模样,心下感激,对着琮哥儿便是深施一礼,“多谢哥哥费心了,只我这里还有一件事情要求你,你也知道我们老爷和太太那里俱都是指望不上的。 我跟姨娘更是不中用,都说一事不烦二主,三姐姐的亲事恐怕还要劳烦哥哥多费些心思。” 贾环也知道自己那个姐姐每日里因为只围着老太太二太太和宝玉打转,所以跟其他的兄弟姐妹都只是面子上的情分,自己这个请求说句实话是有些过分的,只他现在也实在是没办法,自己本身还在学里,一没人脉二没手段不说,自家老爷那里更是丁点儿都指望不上。 而且,内心深处他也对当年琮哥儿为了二姐姐选婿时候搜集的那份名册心生向往,只要有了那份东西在手,他心里至少能有个谱。 贾环没想着隐瞒,琮哥儿自然对他的心思一清二楚,听了这话只不在意的笑了笑。 黛玉那里只比探春大了一点点,如果不是林姑父疼爱,也早就应该定下了人家,可以说不止是贾环这里对当年那份名单眼馋,便是林姑父贵为正二品,新帝身边的红人,盐政改革的新锐人物,也是将其奉为了经典,这几年来逐渐完善下来,京里京外有家世没家世的子弟,只要其年纪合适的,相信其品行他们这里记录的比之皇帝暗卫那里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这里面涉及到一些个人隐私,琮哥儿这边自己当个乐子看看还没什么,主动将其流传出去却是太过得罪人,想着探春女婿的家世不能说跟黛玉比,便是连迎春那里也要降下几等,便点头说道,“我这里会给你一份上进并适合子弟的名单,你们那里定下来之后还要看男方那里的意思,如果对方也有意,再使个法子让二老爷应下来想必不难。” 贾环点了点头,这样便已经很好了,至于要如何让二老爷同意,到真是不难,稍微使点手段,再多点聘礼便是了。 不过,这样一来,女婿那里就不能选那些没根底的,权势不说,只家里银子不能少了。 贾环心里也是忍不住叹气,二老爷前些年最鄙视的可就是这些个铜臭,现在却也变得死抓着银子不放了! 问题既然有了解决的办法,兄弟叔侄三人自然有了闲聊的心思,琮哥儿考较了两人一些学问上的事情,兰哥儿策问论答样样出彩,可见以后不是个池中之物。 贾环虽然这些问题上差些,但其本身现在精通武艺不说,便是兵书战册也读了不少,只要继续努力,以后凭着贾家在军中的人脉,想必也不会差了。 “环儿已是打定了主意今后要考武举了吗?” 见琮哥儿问起,贾环忍不住摸了摸脑袋笑了笑,“我比不得你和兰儿的脑子聪明会读书,便想着今后到军中发展,只高先生说,如果我有个举人的功名后再去考武举,前途会更好些。 只我现在考秀才都心里没底儿,考举人的话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之前有贾府这棵大树撑着他还不急,便是在二十几岁考中举人,也算的上是少年有为了。 但是经了探春的事情,他现在却是有些犹豫,这样子没人脉没本事事事求人的滋味并不好受,而且他现在无论是生父还是嫡母都不是个省心的,他如果想要自己和姨娘今后的日子过得轻松些,还是要自己早些立业才好。 琮哥儿点了点头,虽然听出了贾环话中的急迫,但却并不打算多说什么,他现在的年纪虽然不算大,但在这个年代却也不算小了,虽然还不够顶门立户,但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却是能够。 106.第 106 章 送走了贾环和贾兰之后,琮哥儿想了想还是吩咐小六最近多注意一下二房那边,虽然说以那几人的能力不大可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但这种让人感到恶心的情况多几次,还是会影响到人的心情。 却没想到这边刚刚吩咐下去,就从小六那里听来了一件薛家的事情,“你说什么,薛宝钗要入北静王府?” “是,小的从下面搜集到的消息知道,应该是因为宝二爷经常将府里姑娘们的诗词制成了扇子巾帕香包之类的随身物品,这自然而然的就被跟他关系亲近的人给看见了,久了几位姑娘的名字也被那几位所熟悉。 之前没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上的时候,自然是没人敢打几位姑娘的主意,现在却因为薛家大爷的缘故,薛姨妈见我们这边没什么指望,便撒了银子在外面四处求人,不知道怎么便传进了北静王的耳里,前两日北静王府的太监亲自过来跟薛姨妈商量的。 薛家的大姑娘到了那边府里先做侍妾,有了一儿半女之后便给请封侧妃,薛家大爷的事情王府那边也会帮着周旋,必不会让他有什么损伤。” 小六虽然没接着说,但想也知道薛姨妈和薛家大姑娘那里必然是心动了,现在也只差嫌弃侍妾的地位太低,怕进府之后被那府里的老人给拿捏住罢了。 不过,这北静王年纪跟徒睻仿佛,也是二十好几了,王府里到如今正妃小妾也很有那么几个,但却没一个人为其生下个一儿半女,薛姨妈那里总认为自家姑娘是个有造化的,保不住现在心里已经将北静王府视作囊中之物了呢。 怪不得今天白日的时候虽然在荣庆堂那里见到了,但这母女俩却是格外的矜持,并不如往日那般热络,当时琮哥儿还以为是因为薛蟠的缘故这母女俩个怨怪上他们大房了呢,却原来是因为另有了高枝儿。 细想下来,这也怪不得人家,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自来到这里之后努力读书之余尚且孜孜以求的想抱个粗大腿呢,何况人家寡母弱女的,想奔个好前程再正常不过,对此,综哥儿到是没有什么瞧得起瞧不起之类的想法。 之前摆出敬而远之的样子,也不过是因为她们看上了宝玉,跟王夫人又是连成了一气,同他们大房这边自然是天然的敌对关系,所以才明里暗里的给些为难,现在既然人家已经转换了目标,自然再没有这些个障碍,便是他高兴的时候,随手帮衬一把也没什么。 想到这里,琮哥儿冷笑了一声,“这事情二太太可知道?” “并不知道,现在这事儿也就王府那边经手的人还有薛家母女并几个心腹知道罢了,我们这边之所以得信儿也是机缘巧合。 按二太太的想法,薛家大爷入了牢狱,如果就此折在那里的话,以后这家产自然应该都会算作薛家大姑娘的嫁妆,所以她这一段时间正在谋划此事,据小的所知,便是二老爷那边原来并不大赞同宝二爷和薛家大姑娘亲事的,现在也已经因此松了口。” 这夫妻俩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平时比哪个都装的清高无比,一旦涉及到钱财权势,那嘴脸又比哪个都要丑陋。 小六见自家主子那里只是冷笑,并没多说什么,忍不住大着胆子问道,“爷,可要将薛家母女的谋划告知二老爷和二太太吗?”在他心里,这二老爷二太太即便再多不是,毕竟还是贾家人,被薛家母女这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愚弄,自然丢的还是贾家的脸面。 却想不到琮哥儿这边哪里会在乎那些虚假的脸面,他现在可是摆开了架势要看二房的笑话呢。 所以见他这么问,不但直接摇了摇头,便是脸色也淡了下去,冷哼了一声横了他一眼才说道,“要怎么做我自然会跟你说,没吩咐你的时候切记不要自作主张。” 小六被那一眼看的背后出了一身汗,也知道自己刚刚是逾距了,连忙低下头恭谨答应,再次在心内暗暗反省,今后说话做事都要更加小心才行,最好是主子怎么说便怎么做,千万不能再动那些小心思了。 琮哥儿也只是敲打敲打他,小六小七就是他的耳目,其重要性某种程度比之每日里跟在他身边的阿大也不遑多让,这样的人如果不经常提点着点儿,万一让他们有了自己的想法,回话行事处处带上他们的主观意识,那可真就危险了。 见小六心思还算机灵,经他一说便清醒了过来,心里便有些满意,不过,今后这一段时间还是要多看看才行。 听着再没什么新鲜的事情,便让小六退了出去,之后琮哥儿独自坐在那里想着刚刚的消息还是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 那薛家宝钗向来有着青云之志,本来是无可奈何才只能吊在宝玉这颗树上,现在有了更好的去处,最后不改弦易辙才让人奇怪。 宝玉那里本来也不算多喜欢他这位表姐,觉得与她不是一路人。 只不知如果他那里知道此事之后,是会感叹这世间又少了个清白女儿家,还是会祝福他向来推崇的北静王又多了个美人儿?! 王夫人那里看到薛家另攀了高枝儿又会如何,到时候牵来扯去的也不知道谁能压的过谁? 只如此一来宝玉的亲事不知会落到谁的身上,黛玉那里是想也不要想。 跟老太太向来亲近的史湘云现在也是不大可能,自从老太太那里说话不大利落之后,本来十天有七天住在贾府的史家大姑娘早被王夫人以种种借口给送回了史家,最近又没了老太太张罗着去接,想再进府也是千难万难。 正想的高兴,那边连翘又走了进来报说太太那里请他过去。 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现在事情还真是多,好像只要在府里多呆一会儿,不是这个来见就是那个叫请,竟是一点儿空闲的时间都没有。 “太太那里可是有什么事情?”如果没什么重要的还真不想过去。 “回三爷的话,说是二姑奶奶那里得了些奇巧的东西,便忙着让司琪给送了过来,想着让几位爷和姑娘们也瞧上一瞧。”连翘听问,忙笑着答道,自从王府那边派了嬷嬷过来之后,她和核桃两个便乖觉了很多,又仗着跟府里其她主子都熟悉,倒是没给挤兑的失了立足之地。 “还有谁过去了?” “奴婢过来的时候,四姑娘已经在太太那里了,对着司琪拿来的那些个物件儿很是爱不释手的样子。” 琮哥儿点了点头,见她故意没说是什么东西,便也没继续追问,从座位上起来,稍微整理了下衣物,便这么信步走了出去。 倒是一心想引着琮哥儿再说几句话的连翘,感觉有些没脸,在他后面攥紧了一方帕子,轻咬了咬嘴唇,心底虽然有些不忿,到底不敢表现出来,转眼之间还要做出一副笑模样,连忙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等他们走后,本来在角落处安安静静站立的一个刚留头的小子方走了出来,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角,然后快步走了出去,他要将连翘的那副模样好好的说给吴嬷嬷听才好。 到了邢夫人的上房,老远便听到里面传出来的一阵阵笑声,琮哥儿便扬声说道,“还是二姐姐懂得太太心思,儿子前几日大老远的带了那么多东西回来,也没见您笑的如此开怀。” 里面邢夫人被他略带着些醋意的话给逗得更加开心,还没见人便在里面喊道,“我的儿,你带回来的东西母亲自然喜欢,只是你姐姐这次送过来的实在是奇巧了些。” 说话的时间琮哥儿已经进了屋子,抬眼便看见屋子正中间的八仙桌上摆着一件长宽各两米左右的木工。 梧桐木的底盘上面房屋村舍错落有致,一些院子里还有同样木雕的村妇在洗衣煮饭,老太太拿着针线在纳鞋底儿,老汉则背着手拿着长长的旱烟管在巡视着小小菜园里面的各种蔬菜果实...... 旁边的鸡舍鸭舍羊舍牛舍中,俱都挤的满满的,各种家禽动物或坐或卧,或者鸡飞狗跳的闹着....... 远处田地里有健壮的汉子在说笑劳作,田埂道路上却有小童在玩闹跑跳。 ······ 整个木雕并没有着色,便只木质的纹路便能让人深切的感受到那种幽静中的喧嚣热闹,让每个看过的人都忍不住的会心一笑。 更绝的是,透过那房舍中的窗户甚至能看见里面的床帐妆台,家家不同,户户都有自己的特色。 不要说邢夫人爱的不行,便是惜春那冷清的性子,都舍不得移开眼珠,左看看又看看,只围着它转个不停。 琮哥儿进来的时候,正巧见到大姐儿在地上因为个子矮看不到全貌,所以嚷着让奶娘抱了看。 见她一副乖巧的小模样,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软发,“这到真是好手艺,咱们大姐儿也喜欢?” 大姐儿见自家三叔问话,忙收回了目光,在奶娘怀里羞怯怯的答应了声并问了好,得了琮哥儿几句夸赞,更加的不好意思了。 还是旁边的邢夫人笑道,“快不要叫大姐儿了,她三叔还不知道,如今我们姐儿也是个有名字的了,因是七月初七的生辰,便取了个巧字。” 听到这里琮哥儿心中一动,遂问道,“这可是太太给取的?薪哥儿那里的名字是老爷赐的,姐儿得了太太的赏倒是正好。” “快别笑话我,你家太太可没这个本事。这乃是一个乡下的老人家叫做刘姥姥的给取的,说起来她也是你嫂子的亲戚,早年跟王家连着亲,后来家道败落之后便不来往了,如果不是突然遭灾眼看着活不下去了,也不会求到我们府上。 她倒是也没白来,最起码让我们姐儿得了个好名字。” 琮哥儿听了这话刚想说什么,便听到旁边的惜春嚷嚷道,“我们这些人自打这东西进了屋子眼睛就不够了,哪里还有说话的时候?偏三哥哥进来之后,只那么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便又是哄着巧姐儿又是陪太太闲聊,可见这么精致的物件儿在他那里却是不稀罕的。” 说到这里便听到外面帘子一响,凤姐儿人没见声音便传了进来,“四丫头这话可说对了,这么个木头雕的,只费些功夫罢了,在你三哥哥那里又值当什么,只怕比这好十倍百倍的他那里也多着呢。” “好哥哥,你那里可是真的有这些稀罕玩意儿?快拿了来也让我们这些没见识的丫头开开眼界......”听了凤姐儿的话,惜春果然当了真,扯了琮哥儿的袖子便央道。 邢夫人这时候也坐在炕上揽着一直伸手往前够的薪哥儿只笑着不吱声,琮哥儿被她磨得没办法,稍微低头又瞧见巧姐儿一双清澈澈的大眼睛只盯着自己瞧,只能立马告饶,转身让人去自己库房里搬了箱子过来。 他跟徒睻在郊外的庄子上,这些个能工巧匠不知道养了多少,木雕竹雕根雕甚至一些微雕的师傅都是尽有的,这些都是各行各业顶尖儿的,虽然雕个一幅作品少则数月多则几年,但天长日久的积攒下来,琮哥儿的库房里虽然没夸张到堆的放不下,但每样还是有那么几件的。 更别说玻璃坊那里除了一开始的那些大型摆件儿之外,现在也开始出一些这种小巧精致的装饰品了,又因为玻璃的通透性以及对光线的反射折射,同样的东西用其制作出来虽然少了木制品的典雅韵味,但却更加的灵动兼且美轮美奂,所以更得这些女人们的喜欢。 他之前是没想到这些,所以一直没往家里拿,现在知道她们喜欢,自然不会吝啬。 东西并不在府里,赵奇和阿大亲自带着人过去取,一时半晌的也取不回来,眼见中午了,正好先开饭。 这边桌子刚摆上,外面就又进来了个人,抬眼望去却是贾赦,“爹爹不是出去会友了吗?怎的回来的这么早?” 贾赦那里“哼哼”了半晌也没好意思说是因为知道小儿子今天休沐在家所以才急急赶回来的,只含糊说道,“外面又能有什么好东西?自然回来吃。” 见他这么说,几人虽然心知肚明却也只是暗笑,并不猜穿。 吃饱喝足又闲聊半天,取东西的才抬了两个大箱子回来,让人打了开来之后,一个里面便是精致的木雕,有十二生肖有梅兰竹菊还有一些水车爬犁等农用之物,一个个都是按照实物缩小,又更加精致了无数倍。 里面另有两个匣子,一个大些的里面装的是一整套九只紫竹做的杯子,杯子上面美人美景妙诗相辅相成,让人看了便不忍放手。 另一个匣子略小些,里面锦垫上放着一个小小的杏核,杏核虽小,做工却是更加让人惊叹,核面上雕的是渔舟晚唱,夕阳落日,一叶扁舟上面一只將飞未飞的鹭鸟,一个带着斗笠的渔夫,只见其一手撑着竹竿一手拎着一尾鱼,那鱼似正在他手上跃动,他的脸上带着抹满足的笑容,嘴角似乎还有愉悦的歌声溢出。 雕刻的太过微小,几人还是取了放大镜才勉强看的清楚,自然又是惹起一片惊叹。 贾赦见的多了不说,便是邢夫人和凤姐看的都是双眼放光,惜春和巧姐儿更是忘了矜持,小脸儿兴奋的泛着红晕,时不时的便惊呼出声,小手一会儿伸向这个一会摸摸那个,哪个都舍不得放手。 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惜春转头便去找她的那些画笔染料,嚷嚷着一定要将这些画一套最好的故事出来。 巧姐儿见了也忙忙跟上,她前些日子因见了四姑姑如何作画,便就此爱上了,从那日起再不肯让小丫头陪着打络子编蚂蚱玩儿,只跟定了惜春后面嚷嚷着要学画画。 凤姐儿自个儿只认得账本上的几个大字,早就羡慕这些小姑子又是诗又是文又是画的,自然不拦着自家女儿上进,这时见了惜春让人去拿画笔,忙也命人赶紧将自家姑娘的东西也给一并拿了过来。 倒是琮哥儿在那边拦了拦,“没想到你们这一个个的竟都是急性子,我这里还一个箱子没打开呢,都看过了再动笔也不迟。” 一句话说的两个小姑娘并地上的一众小丫头都停住了忙乱,眼巴巴的看着地上的箱子不放。 琮哥儿也不故意吊着他们,亲自开了箱子将里面的东西都捧了出来,只遮盖的细纱一揭开,屋里便又想起了一阵吸气声。 刚刚众人在等东西的时候早已经用过了午饭,这阵子虽然已经过了晌午,但是秋日的阳光还是很充足,一方方玻璃制成的精美物件刚刚从箱子里取出来,便被阳光染成了五彩之色,那里面也有一座缩微的院落,亭台楼阁彩苑高台,此时看去便如仙境一般,直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不说别人,便是凤姐儿这出自‘金陵王家’的都忍不住惊呼出声,颤巍巍的伸手想去摸上一摸,但却又仿佛怕碰坏了一样的赶忙缩回了手去。 琮哥儿见她们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知道这都是刚刚阳光从窗子里照射进来之后才造成的那副效果,忙指使小丫头将窗子上的薄纱都撂了下来,看着那几个小丫头一边做事情一边还一副回不过神的样子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等薄纱将外面的阳光大部分都挡住,那栋玻璃做成的宅院虽然还是清透美丽的让人移不开目光,但到底好了一些。 还是凤姐儿最先回过来神,拍着胸口对着邢夫人笑道,“当时建园子时那些玻璃制成的盆景摆设瞅着便已经是极好,真真没想到,这竟然还有更加好的。” “嫂子不知,这玻璃的品质也有好坏之分,那时候工匠的手艺还是不够老到,做出来的东西远没有现在的清澈透光。”琮哥儿在旁边笑着给她们解释。 “啧啧,这可真是!”说着便捂着嘴对眼前的几人笑着道,“我现在才知道咱们家不但是出了个会读书的状元郎,这可是还出了个财神爷呢。” “二嫂子这话可是说错了,要说财神也是琏二哥哥才是,他在这玻璃上赚的银子可是比我的还多。”琮哥儿这倒是没说谎,他虽然占了工坊的两成干股,但是这几年来多数却都是被他给捐了出去,真要论拿到手里的绝对比不上贾琏这个总管事。 凤姐儿听了这话更是笑的开心,“托福托福罢了!”她跟贾琏现在一条心,贾琏那里有什么银子自然也不瞒着她,此时只想想那数字便足够她眉开眼笑。 此时再去想想前几年累死累活只为了攒那么几个私房,她自己都有点瞧不起自己。 107.第 107 章 陪着她们婆媳姑嫂又说笑了一阵,将给迎春夫妻准备的回礼整理好,想着让人明天给送过去,贾赦琮哥儿父子便将地方东西全留给了这些妇人小孩儿,两个人转而到了前面的书房。 “二哥那里已经将敬大伯安排好了,爹爹还是不要太过担心。”见贾赦一副郁郁的样子,琮哥儿还以为他又是为了宁府那边的事情心情不痛快,便开口劝道。 没想到贾赦却是摇了摇头,“那边的事情尽到心便是了,管的深了,没的把你们也给搭进去,那为父便是罪过了。”见琮哥儿一副疑惑的样子,知道他是感觉到自个儿心情不好了才如此,遂习惯性的解释道,“不关那边的事情,只是今天出去的时候,谈论起之前常往来的几个老友,这次竟也是被牵连了进去,所以心中有些不痛快罢了。” 说到这里他自己倒先自嘲的笑了起来,“你老爷我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也只是一时间有感而发罢了,过了这阵子还不是照样该吃吃该睡睡。” 琮哥儿也知道自家老爹心大的很,同样的事情放在别人身上少不了唉声叹气愁眉不展,到了他这里最多也就是美人儿们陪着唱几首小曲儿喝几杯小酒儿的事情罢了。 但毕竟他现在年纪大了,多少还是让人有些担心,“爹爹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大不了我们多帮衬着些银子,又不费什么。” 这句话听着就不大合琮哥儿冷淡的性子,说出来也不过是为了自家老爹心里能舒坦些,谁知赦大老爷听了却只是摇头,“还是按例来就是了,升米恩斗米仇的,人家那里抄家流放,说句家破人亡也不为过,我们这里却是大手大脚的撒银子,没的给自己招怨恨呢。” 这世上有的是人自家不好了,便再见不得别人好,哪里那么多知恩图报的呢?! 琮哥儿倒是真没想到自家老爹能说出这话来,知道他这样多是为了自己,心里很是感动,“还是爹爹想的周到,儿子到底是年纪轻,想事情便没那么周全。” “哼哼,你也别给你老子灌迷魂汤,灌再多老子我也就这个样子了,老了老了,不糊涂就不错了,你们还指望着我能真英明神武一把?”赦大老爷被小儿子这么一夸,脸上笑的满是褶子,偏嘴上还要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老爹就是太自谦,只这句话便没人敢小看您。”琮哥儿说这话的时候全是发自肺腑。 从小到大,贾赦子在别人眼里贪花好色昏聩糊涂,在外没保住世袭的爵位,在家里被几个妇人耍的团团转,可谓是一无是处。 但在琮哥儿心里他家老爹却到处都是闪光点,先不说别的,忠孝友悌整个大景就没什么人能比的过自家老爹的。至于什么贪花好色好酒贪杯,那能算的上缺点吗?世家子弟的小爱好而已! 因为心里确实是那么想的,所以他每次夸自家老爹的时候都特别真诚,并且发自内心的以他为傲。被夸的人自然能够感受到他的那份心意,所以每当这时候赦大老爷笑的都是格外开怀,想想便觉得这小儿子就是比别人更加的贴心。 这时笑过之后倒是又想起一事来,小眼睛一转便张口问道,“你那日说你的婚事圣上会为你做主,你自己心里可是有数没有?” 外面太乱,他那些狐朋狗友聚会都少了,即使偶尔见那么一次,也是聊没两句便匆匆散场,所以他现在整个一闲人。 以他现在的年纪,没事的时候可不是就要琢磨这些儿女事情吗? 之前还是琢磨身边哪家的姑娘品貌出众,能够配得上自家小儿子的。自从听说可能会有赐婚的旨意后,关注的焦点便变了,眼睛专门盯着那些仕宦显贵皇亲国戚家里,如果不是上皇的女儿都已经出嫁,圣上唯一的公主年纪又太小,他甚至还会做做自家儿子能娶个公主娘娘的美梦呢。 可是那样高门人家的女儿又是哪里那么容易去打听的,这些日子来他大半的精力倒是都花在了这里,那些闲来无事的感叹也只不过是偶有所感罢了,外面那些人再怎么样又哪里有他小儿子重要? 一说起这个,琮哥儿也实在是有些不知如何开口,这个时代断袖契兄弟到处都是,但是像他这样跟徒睻感情好到彼此默契的不再谈及婚娶的却并不多,所以这要怎么跟盼着孙子的家长说呢? 看着自家老爹那期盼的小眼神,嘴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半天过去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的异常贾赦又不是瞎子,哪里看不出来,当下心里便是一咯噔,脸色不由自主的便沉了下去,“你可是有什么瞒着我的?是那姑娘有问题还是那家人不如意?” 可不就是‘姑娘’有问题,但是这要如何说? 脑子里回忆着当时太医给自家老爹诊脉的时候可有诊出过心脏病高血压什么的,刺激过度会不会出什么问题?想了半天,老爹好像并没有这方面的病灶,但到底还是不敢冒险,没看到老太太现在已经躺在床上差点动不了了吗。 愣了半晌,看到自家老爹那里急的都已经满头是汗了,连忙强笑着开口,“爹爹你急什么,儿子这不是不知道怎么说好吗?圣上并没有明言,我们做臣子的哪里好去枉自猜度?猜的对了那是擅自揣磨圣意,猜的不对保不准还以为我们不喜他老人家的安排呢。”暗自抹了抹额头上的冷安,心里叨咕着‘陛下大人有大量,现只是拿着您老人家的名头来应应急,您知道了也千万不要计较才好!’。 贾赦一听儿子如此说,也是吓了一跳,暗自想了想自己这些日子里的所作所为有没有太露骨的,想了半天发现现阶段也不过是暗中叫人留意了些消息,好像并没什么给人诟病的地方,这才放下了心,转而又对着琮哥儿说道,“是爹爹想的差了,圣上那里既然有了安排,咱们便安心的等着,反正你现在还小呢,便是多等个几年也没什么。” 一句话说的琮哥儿只想翻白眼,现在又来说自己小了,刚刚是谁急来着?不过嘴上却说道,“儿子也这么想,宝二哥年纪还在我之上呢,他那里不成亲再轮不到我的。” 听了儿子这话赦大老爷却是撇了撇嘴很不以为然,“宝玉那里虽然没定下来,但是屋里人可是早就有了的,外面等着的姑娘更是一个接一个,哼哼,只不知道到最后哪个能成了。” 说到这个贾赦心里也有些不忿,那宝玉到底有什么好的?要前途没前途要相貌没相貌,从小看还就是一个色胚子,除了会做两句酸诗,简直是一无是处,怎么这一个个亲戚家的姑娘就都能看上他呢? 在大老爷心里,即便是给自家的两个儿子做妾,那也比跟着宝玉不知道强了多少,一个个的真是没眼光,活该到了现在偌大年纪了还嫁不出去! 琮哥儿看着自家老爹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也不知到他老人家又想到了哪里去,想着刚刚自己竟然拿陛下来吓唬他老人家,心里到底发虚,便不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匆匆指了件事情便出了书房。 他也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出了贾府,想着还是到王府去等着徒睻好了,如果他那里有时间,也好跟他讨个主意要如何跟自家老爹公开两人关系,不得不说,有时候关心则乱,在贾赦的事情上,有时候琮哥儿看的反倒没有徒睻这个‘外人’清楚。 ······ 眼看着拦在自家马车前面的忠顺亲王府管事,琮哥儿实在是有些无奈,难道今天黄历上写的是诸事不宜吗?怎么无论到哪里都消停不下来,“你不是跟在王爷身边吗?怎么这身打扮?” 那身虽然不是孝服,却也是素色衣裳,这颜色让主子们见了没的嫌弃晦气,王府里的管事什么时候也这么没眼色了。 “回三爷的话,小的正是奉了王爷另来给您传话的,”那管事凑近了马车,行过礼后方低声回道,“宫里甄家的贵太妃没了,贾家的娘娘孝心可嘉一直跪着念经,又因悲伤过度所以损了身子。 王爷怕三爷担心,特意让小的来跟您说一声,并言道并没什么大事,让您不必忧心。” 听到这话,琮哥儿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只是轻‘嗯’了一声,算是自己听到了,接着便让车夫转向回府。 之前徒睻曾经跟他分析过,外面处理的差不多之后,后宫之内必然是要清理的,一来是消除隐患,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另一方面陛下也可以借此施恩,让前朝消停一些,省的人心不稳,危及江山社稷。 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到了这时候了,也不知道元春又犯了什么蠢,都已经将她移进家庙里面了,竟然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劫,不过,已经尽过力了,现有这个结果也不关他的事情。 说句略冷漠的话,也不过是个连面儿都没见过的陌生人罢了! 108.第 108 章 琮哥儿回府之后便一直等着宫里的消息,甄贵太妃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便身亡,宫里的太上皇宠了这位那么多年,也不可能对其的死无动于衷,这倒不是说他们之间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感情,只是曾经身为帝王的尊严便不可能容人轻易去亵渎。 所以虽然只是一个管事轻飘飘的几句话,但其中的腥风血雨只凭想象也能想的出来,这种时候想马上见到徒睻是不可能的,甚至连他的确切消息都得不到,可是只要能得到宫里的消息,对他来说也是聊胜于无。 宫里表面上看似和往常一样,但是暗地里却早已经被皇帝围成了铁桶一样,琮哥儿这里派出了自己的那点人手自然是一无所获,至于忠顺王府的暗卫,他却是无论如何不肯动用的,非常时期,如此明目张胆的行事,不过是徒惹皇帝猜疑罢了。 翻来复去的静不下心思,索性便将府里现在主事的几个大管家都给叫了进来,反复询问了一些府中的事情,确定家下人等这段时间都还算安分守己,这才放下心来,即便这样还是又叮嘱了几句才将人放走。 这一夜翻来覆去几乎就没有合过眼,偶尔打个盹偏还能梦见徒睻浑身是血的样子,惊醒之后只能披衣坐起,再也躺不住。 坐在书案边上手里握着画笔,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前世苏大家的的那一首《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虽然现如今心情可以说是与诗中所表达的那种洒脱截然相反,现在也不是料峭春风的时节,但秋意渐浓,看着外面星光明灭,听着风儿穿过竹叶的声音,遥远处的时而想起的犬吠声,想着不远处宫中也许正陷入危险中的徒睻,忽然之间便生出了远离朝堂任意天下的想法...... 深深叹了口气,这一夜也只能在书房里独坐到天明! 宫里的皇帝和徒睻也是一夜没睡,甄贵太妃是昨日白天死的,死因是自杀,其实也可以是说是弄巧成拙或者弄假成真。 起因还是在甄家身上,自从甄家被抄之后,甄贵太妃便再没了往日的妩媚多情,每日里悲悲切切就差穿上一身孝服扮演小白花了。 一开始的时候上皇还感到新鲜,而且毕竟是自己宠爱了多年的妃子,虽然生了一个忤逆的儿子,但这个儿子毕竟也是自己心爱过的,可以说上皇对甄贵太妃的宠爱早已经不是一时的贪恋美色,而是被有意无意的养成了一种习惯。 这样一直被娇宠的贵妃突然之间几乎是家破人亡,每日里泪流不止,自然是让他心疼不已。 这且不说,甄家怎么说一直以来也是自己的心腹,便是现在其行事多偏向四六两位皇子,上皇的心里也认定了以甄家的忠心,如有事发生,也必然是会站在自己身后的。 这么一位忠臣却被老三和老五两个联手给坑了,他心里如何能舒服? 皇帝那里威严日重,不好打骂,老五却只是他养的一个宠物,哪里容得下他忤逆自己,所以五王爷前一段日子几乎是只要见了上皇便必定挨骂。 赶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再加上甄贵太妃在旁边架桥拨火,到了后来上皇只是谩骂已经不解气,有一次甚至直接动了板子,便是皇上的额头上也被飞过来的茶盏砸出了淤青,幸好上朝的时候有帽子遮掩,这才没被朝臣看了笑话。 不过,在甄家抄出来的千万白银以及无数的古董珠宝黄金运抵京城之后,上皇却再开不了口出不了声,非但如此,他还觉得自己被打脸了,被打的啪啪啪的响,被打的人尽皆知。 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更是在滴血,他自认为一辈子兢兢业业,坐在皇位上这么多年处处以‘仁德’为准,可以说上对的起列祖列宗,下对的起亿万黎庶,百年之后史书上再不济也算的上是一代明君了吧? 却没想到,他还没死呢,太子那里竟然便起了逼宫夺位的心思,不但是他,便是其他几个儿子也没一个老实的,一场宫变下来,死了一个儿子圈了一个儿子,他也被气的手脚不利索,连批阅奏折都做不到,无奈之下只能匆忙禅位给自认为最孝顺最容易掌控的三儿子。 却没想到,他真的是太天真了,这个他一直以为刚正不阿方正纯孝的儿子,竟然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白眼狼,之前的不争不抢,不慕名利权势竟然全都是伪装,现如今一旦得了权柄便露出了獠牙,再不肯将他这个皇父看在眼里,逼着他只能用尽手段才能勉强维持住自己作为上皇的威严。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到了后来他已经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输了,万里江山依旧,但却已经实实在在的换了个主人! 脸上现出疲态,承认此事之后,一夕之间他便仿佛又老了十几岁,即使如此,有着之前当帝王时候的功绩,有着禅位的大义,这些也够他在史书上留下足以比拼历代有为君王的美名了。 但现在这又算是什么呢? 他信任的大臣贪墨千万之巨,他宠爱的妃子却又是出自这个家族的,想想都知道后世之人会怎么说他! 想到这里上皇不但是对甄妃充满了厌烦,看着皇帝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怨恨,他这个儿子就这么见不得他好吗? 甄家放在那里什么时候动不好,便是等到甄妃死了之后,或者等他驾崩之后又能如何?到时候已经盖棺论定,便是洪水滔天,也再影响不到他! 上皇越想越觉得这个儿子不孝,但是现在朝中上下,实权位置早已经被他给一手把握,本指望老五那个不孝子是个可用的,却没想到这也是个不忠不孝目光短浅的畜生。 犹如困兽一般,上皇现在是越想越偏激,有时候甚至恨不得将几个儿子不管不顾的都给宰了才好,反正孙子那么多,他也不怕绝后。 在这种心理下,他这段时间对着几个尚且年幼的孙子格外的和蔼,甚至将大皇子给叫到了身边去培养,皇上在朝堂上占尽了上风,其他事情上自然也由着他,不但亲自将大皇子给送了过去,便是剩下的几个儿子以及其他几个兄弟那里只要满六岁的侄子,一股脑的都叫到了上皇宫里,美其名曰替其父亲尽孝道。 不过,上皇显然不领情,看着一屋子吵吵闹闹的小萝卜头,只想着是不是这个皇帝儿子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将他给气死了! 心情不爽,每日里更是找茬不段,一点小事都能大发一顿脾气,要琮哥儿的话说,就是更年期到了,内分泌严重失调,所以看什么什么不顺眼,做什么什么不顺心。 好在徒睻是个油滑的,明明甄家是他亲自去江南抄的,上皇的那些个铁杆也是他一个个给揪了错处连威胁带笼络的给或是弄回了家,或是弄到了皇帝这边的阵营,偏偏他跟琮哥儿两个在路上晃荡的时间太久,一开始便没被上皇的怒火给波及到。 之后上皇到处找事,老五挨揍,皇帝和老四见天的挨骂,他这个罪魁祸首却是连个面都见不到。 每天即使去个十遍八遍的皇宫,晚上甚至时常留宿,有时间陪着太后皇上闲磕牙,却是没时间去给上皇请安,即使被堵到了哪里,也只由着性子抬手告辞,一点面子情都不给。 为此,上皇气的差点又中风,只感觉退位之后已经保养的甚好的手脚又要不好使了,次数多了倒是他自己不敢再凑到这个儿子身边找气受。 上皇可以说是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正想再找点事情,被冷落多日的甄贵太妃便又闹腾了起来,其目的是想让六皇子就藩! 本朝自建国开始,引之前历朝之鉴,皇子只封王,可以领差事但却不能有封地,这也是怕诸位王爷拥兵自重,威胁皇权。 所以,历来跟皇帝关系好的王爷无不是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但跟皇帝关系不好的却只能困在京城里领着干俸,每日里只能斗鸡遛狗,几代之后王爵递减,成了庶民也未可知。 这样子还算好的,多少被杀的被圈的,想过这样闲适日子还没有呢! 甄贵太妃心里明白,上皇现在还在,皇帝那里就敢无所顾忌的抄了甄家,全家老少杀的杀流放的流放。 等到上皇一走,她跟剩下的两个儿子绝对不死也再没了自由,眼看着想夺位也再不可能,所以跟着儿子并那些幕僚商量过后,几人便异想天开的提出了想要封地,出京就藩,本是无理取闹的事情,偏偏上皇此时被皇帝给气了之后,为了给他找不自在,不管不顾的竟然也心动了。 所以最近这一段时间非但宫外朝堂上风起云涌惊心动魄,便是宫里也热闹非常,甄贵太妃和六王爷每日里在上皇面前哭诉,上皇那里也毫无遮掩的联系朝臣宗亲张罗此事。 眼看着外面形式越来越不好,甄家那里甚至判决都下来了,主事之人被判秋后处斩,其余人等十五岁以上男子流放,十五岁以下以及无罪女子俱都贬为平民,一个煊赫大族至此也算得上是风流云散。 对此甄贵太妃自然是心痛,想着家里这些老弱妇孺留在京城是不可能了,回到家乡更是会受尽欺凌,如果儿子能有个封地,倒是尽可以安排,到时甄家也算是有了起步之资,算不得彻底败落。 但是上皇那里却迟迟不肯正面跟皇帝开口,这让他如何能不急? 进宫这么多年,她自认为上皇心中还是有她的,没看到甄家如此大过,也不过是冷落了她几日,才稍一服软,上皇那里不是又对她宠爱依旧了吗? 有此信心,自然而然的便起了拿自己的性命来逼迫上皇的心思,只不过阴差阳错的,也不知是意外还是人为,本来假做上吊的甄贵太妃就这么真的吊死了! 太后以下,后宫众人佯作悲痛之余,都是心里痛快,多少年了,这根搅屎棍终于是死了! 皇上那里面色平静,对上皇的质问充耳不闻,真不明白他自己的妃子寻死,跟他这个做儿子的有什么关系?实在被吼得急了,也只留下了一句,“后妃自尽乃是大罪,父亲心软,儿子倒是要问问六弟平日里到底是如何尽孝的,怎么就让贵太妃心怀不满,起了这样的心思?” “你,你......”上皇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但是这件事情他这里又查不出疑点,唯一让人怀疑的甄贵太妃贴身大宫女又已经在事发的时候撞柱自尽。 上皇那里忙着查出事情真相竟然忘了发丧的事情,皇帝自然也不急,所以甄贵太妃尸体被从绳子上解下来之后,便放在了其寝宫的床上,一时间竟然无人理会。 直到第二天早上,等皇帝那里完全控制了整个四王爷圈禁之地以及六王爷的王府,不但大军围了两人豢养死士的几个庄子,而且将两人京城的心腹也一个个都送到了牢里。 这过程自然满是血雨腥风,其他不说,只上皇的宫殿里便有七成的人没再见到这日早上的太阳,四六两位的府上更是几乎全换了一遍。 至此上皇一系可以说彻底的退出了历史的舞台,朝堂内外再也没有他们蹦跶的余地了! 皇帝心里痛快,人便格外的‘宽容’起来,在早朝之前明发了圣旨,声称因为贵太妃薨逝,上皇哀毁欲绝,所以罢朝一日,他要伺疾尽孝。 太妃薨逝乃是国丧,不但京中有诰命女眷都要送殡,便是有爵位人家婚丧嫁娶之事也要等上一年。 琮哥儿因为晚上一夜未眠,早早的便到了宫门处等着上朝,自然是最先看到这份圣旨的,心下当时便是一定,旨意既然已经出来了,昨夜除了犬吠的比较厉害之外,又算的上是风平浪静,想来是事情已经过去,再没什么关碍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到底因为没见到徒睻,忍不住还是会有些担心,只是今天早朝已停,陛下又没有单独召见,这时候想进皇宫却是不可能了。 宫门口并不是久留之地,刚要命马车转向,绕路去忠顺王府,那边远远的便看到孙飞小跑了过来,满面笑容的对着琮哥儿行过礼之后才告罪道,“还请三爷恕罪,王爷一早儿便吩咐了奴才到宫门口候着您,只小的笨拙,一时竟被事情绊住了,直到这时候才空出身子,恐是累得三爷久等了。” 琮哥儿知道他们这些平日里跟在徒睻身边的,这两日恐怕尤其辛苦,哪里会怪他,听了这话连忙将他叫了起来,“你这几日想必也辛苦,王爷那里可还好?” “回三爷的话,王爷那里一切安好,只心里时时惦记着三爷,却无奈出不了宫。”说着恭敬的递了一个匣子过来。 琮哥儿打开一看,却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匣子里满满的装着东西,倒是没什么精贵的,一枚花纹别致的落叶,一支已然有些枯萎的鲜花,一颗色彩尤其绚烂的琉璃珠......甚至一方帕子里面还抱着几块点心......! 琳琅满目一匣子东西,虽然没一件值钱的物件,但却看得琮哥儿心里暖洋洋的,便仿佛在三九天终于喝到一杯热茶一样熨帖。 想了想,将昨夜抄下的那首《定风波》拿了出来交到孙飞手上,“你跟王爷说,让他安心办差便是,我这里并不用他担心。” 孙飞是贴身伺候徒睻的太监,对自家主子的心思再清楚不过,那是宁可他自己受点委屈,也舍不得亏了眼前这位三爷一丁点儿的,所以在他们看来,无论如何将眼前这位爷给伺候好了比什么都强。 现在看到三爷这里还有回礼,想着只要将东西送到了主子手里,必然能哄得其开怀,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109.第 109 章 琮哥儿本来想着去忠顺王府等着徒睻的,在路上饶了一圈儿之后,却突然想到,还是要回府一趟,至少给贵太妃送殡的事情就要跟赦大老爷商量一下,到时候家里谁留谁去,总的早早定下来,省的到了时候手忙脚乱的。 还没进府门,便听说老爷和太太已经去了老太太的荣庆堂,忍不住在心里‘呵呵’了两声。 老爷和太太之前年纪轻的时候,都没这么日日请安过,偏现在年纪大了,却要定时定点过来挨骂,也真是让人不知道如何说好了! 看着时间还早,老爷和太太一时半会也脱不了身,反正闲着无事,便是昨日一夜无眠,现在精神也还好,并没有疲累或者困倦的感觉。 到了老太太荣庆堂的时候,一如既往的热闹,贾府两房人除了贾琏有差事在身、环儿和兰哥儿要上学、巧姐儿和薪哥儿还小,其他人基本上都在这里了。 便是薛姨妈也在这里,只薛宝钗并不在,想想也是,既然已经攀上了北静王府的高门,自然不能再如同往常一样没有丝毫顾忌,之前如何不说,至少从现在开始慢慢的便要将样子做出来了。 屋子里虽然人多,但除了老太太躺在那里冲着大老爷夫妻‘乌拉乌拉’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其他人都是自作自事。 众人见琮哥儿走了进来,同辈的都过来见礼,他也向着几位长辈见过礼之后,便听到赦大老爷问道,“今儿不是大朝日吗?怎么回来的如此早?” “老爷不知,昨日甄家的贵太妃薨了,上皇因悲痛损了身子,皇上纯孝,自然要侍疾,所以罢朝一日。” 此话一出,屋子里面便是一静,接着便是王夫人的惊声尖叫,“这怎么可能?太妃娘娘一直身子康健,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琮哥儿眯了眯眼睛,王夫人什么时候又跟甄家联系上了?而且那话里显而易见的慌乱又是怎么回事?将这异常记在心里,却并没有追问,只转移了话题,“太妃娘娘薨逝,陛下那里已经下了旨意,着京中诰命俱都送殡,凡有爵人家禁婚嫁一年。” 说着眼睛不着痕迹的撇了端坐在屏风后面的薛姨妈那里一眼,果然这人一听这话脸色就白了起来,宝钗跟迎春同年,人家现在已经嫁人并生了一个儿子,她这里婚事却是刚刚有了眉目,可惜的是无论王府还是宝玉这里却都马上便要守孝。 王府那里深宅高院,北静王身边更是美人儿不断,如果不能最短的时间进去将他的心拢住,谁知道一年之后这人还能不能记得自家姑娘? 如此一想,薛姨妈便为之前的犹豫后悔,侍妾便侍妾好了,王府的侍妾又岂能与普通人家的妾室相比?而且,只要生了子嗣,不拘男女都会给请封侧妃,这么好的事情她竟然还在犹豫拿乔,这时候再想想真想自个先扇自个儿两巴掌。 这还是其次,即便那里不成到底还有宝玉这个后备,只是儿子那里却哪里等得及,等到一年之后,或许坟头上的草都要一人高了。 想到这里,心中便是一片混乱,也顾不得对贾府大房不管自家事情的怨愤,仗着自己已经年纪一大把了,快步走了几步便冲出了女眷所在的屏风后面,伸手便拉住了琮哥儿的袖子,“姨妈知道琮哥儿是个有能为的,别的不求,只求你能看在你亲哥哥嫂子的面子上救一救你薛家哥哥!”说着眼泪边已经流了下来。 琮哥儿再没想到一向有些糊涂软弱的薛姨妈这时会来这一出,稍微愣了一下便没躲过去,这时候又不好跟一个老女人拉扯,呆呆站在那里便显得有些狼狈。 凤姐儿本就是挨着薛姨妈坐的,一开始因为其动作太突然没反应过来,等到薛姨妈扯住琮哥儿的袖子说出那一番话之后,却是忍不住心里冷笑。 什么看在他亲哥哥嫂子面子上?那不就是说自家两口子吗?这可真是可笑,当初她跟自家姑妈斗在一处,整个王家整个薛家可都是将他们两口子给舍弃了的,那个时候她是怎么过来的?但凡贾琏少了一点儿良心,这贾家别说是她的立足之地,便是葬身之地恐怕都没有了! 现在又想着认回她这个亲侄女了?真真是做梦! 心里发着狠,脸上却是笑容满面,也快走几步上前假做扶着薛姨妈,却是暗中使劲将她的手从琮哥儿的衣襟上拉扯了下来,口中也不停下,“姑妈这是做什么?大家亲戚一场,出了什么事情哪里有不帮忙的道理,只琮哥儿虽然书读的好,却也因为每日里竟是读书了,哪里有琏二每日里到处跑认识的人脉多? 您且放心着吧,不用你说,我也早让琏二在外面帮衬着表弟呢,只是现在一直还没有结果,我们不好邀功罢了。” “凤哥儿说的可真?”薛姨妈听凤姐儿一说,眼睛便放起了光,她一直以为贾家冷血,王夫人那里不说,银子都送了几次,却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大房这边更是连假装敷衍都没有,送去的银子都是原封不动的给退了回来,她还只以为他们是记恨薛家与二房亲近,所以见死不救呢。 “瞧瞧姑妈说的,侄女儿的为人您还不知道?只是您也知道,表弟的这件案子当时实在是被那个贾雨村给弄坏了,现在也只能慢慢的想办法。之前不跟您讲清楚,也实在是怕万一到最后还是弄不好,让您空欢喜一场。” 凤姐儿嘴皮子向来利索,一段话说的真是情真意切,不但是薛姨妈这些不明就里的女人们信以为真,便是贾赦和琮哥儿这两个知道真相的心里也不禁怀疑,难道琏二真的在外面帮着薛家的官司? 眼睛情不自禁的向着凤姐儿瞧去,见她不着痕迹的打过来的眼色,这才知道她在编瞎话呢,忍不住都在心里给她竖了个大拇指,这忽悠人的手段,真是高! 因着太妃的事情算是国丧,府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送殡的时候也要安排好人手,总不能合家的女眷都出去,剩下老的老小的小没人照顾。 说起来,这次倒是没王夫人什么事情,贾政那里早已经被一撸到底,她身上的诰命自然也一点不剩,只是大房这边谁也不放心他来照顾薪哥儿和巧姐儿,偏偏惜春年纪也不大,让她一个人照顾着侄儿侄女也不行。 最后商量下来,只得给邢夫人报了伤病,让她留在家里照看,这么一来,再加上躺在床上的老太太,尚且禁在东府中的尤氏婆媳,这整个宁荣两府,本来炫炫赫赫的大族,这次出面的竟然只凤姐儿一个。 便是连赦大老爷平时这个从来不多想的,此时都忍不住的心里发酸,何至于此?! 看着老爹心情低落,作为贴心小棉袄的琮哥儿自然会适时出现,“爹爹何必多想?□□低谷罢了,儿子瞧着环儿和兰哥儿是必然会出息的,再加上咱们薪哥儿,再过几年便又起来了。” 这话贾赦却是爱听,而且无论是环儿和兰哥儿,现在读书上进靠的可都是他这个大老爷呢,指着贾政?哼,怕又是个宝玉罢了! “你怎么不说自己?除了薪哥儿,他们便是再出息,难道还能比得过我儿子不成!”赦大老爷现在最骄傲的是,不但生出了个状元儿子,便是本来被他认为一无是处的贾琏,最近几年也越发的出息了,让他这个做爹的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被人羡慕嫉妒恨着。 看着自家老爹下巴快扬到天上的样子,琮哥儿很想笑出来,却强忍住,只是拼命的点头,“那也都是爹爹教的好。” 听了这话,赦大老爷下巴扬的更高了,哼着小曲儿便这么晃晃悠悠回了自家院子,这么远的路程,竟是连车都没坐,而且走完全程腰没酸腿没疼,感觉再走上一圈儿也完全没问题。 忙忙碌碌的过了几天,甄贵太妃的丧事办的及其热闹,让琮哥儿遗憾的是,徒睻竟然一直都没露面,便是在宫里也没见他的影子。 正在琮哥儿等的实在是不耐烦,想着是不是豁出脸面,向皇帝陛下打探打探的时候,这人终于出现了。 费了大力气好不容易才将压在身上的人给推了下去,琮哥儿红着小脸儿,正努力将气息喘匀。 感受着嘴巴上的肿痛,忍不住又狠狠的瞪了对面盯着他不放的人一眼,殊不知因刚刚的亲/吻/爱/抚,他那双眼睛早已经缀满风情,这么一瞪更是仿佛含着火焰般,差点将对面人的心给就此融化,忍不住低吼了一声,便又扑了上来! 110.第 110 章 徒睻的回归仿佛宣告着朝廷终于回归了平静,这么多年过去,皇帝终于将上皇和几个兄弟手中的势力彻底瓦解,随着之前被抓的众多官员或被判决或无罪开释,朝廷上之前阴云密布人心惶惶的气氛也渐渐消散。 又因为之前的一场动荡空出来的位置实在是有些多,一直以来忠于皇上的心腹自然是人人升官发财,整个京城哭声未过,便已经笑声一片,当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贾府之中也是如此,琮哥儿官升一级,已经开始在六部行走积累经验,贾琏那里也正式入了朝廷的编制,原来花银子买的五品同知的虚弦直接被转成了实缺,虽然还是负责玻璃工坊和水泥工坊两处事宜,但现在出去却已经与以往不同,不用借力也是一位实打实的官老爷了。 大房这里人人笑容满面,二房那里虽然嫉妒却也是无可奈何,尤其是王夫人只要一想到之前元春那里透出来的消息就怕的不行,生怕哪一日就有官差上门也将他们一家老小给锁拿出府。 东府更是悲声不绝,贾珍和贾蓉都判了流放三千里,京城向南三千里便是南海之地,瘴气肆虐,自古以来流放到那里的官员就没几个能活着回来的,相比起来,便是薛蟠的被判充军也要比这个好的多。 山高路远的需要徒步带着枷锁走过去,能不能安然到地方都是两说,更不说到了地方之后,还要忍受那里的湿瘴之气,可以说但凡京城的官员,宁可被砍了脑袋也多有不愿被流放三千里的。 毕竟砍了脑袋之后,只要家里还有人,便不愁没人给收尸,这样至少不用担心客死异乡后,连个埋骨之所都没有。 这个判决也充分的说明了皇家有多不待见这对父子,判决下来之后,想必这辈子都不可能盼来大赦之日,想再回京城是绝对不可能了,今后即使命大活了下来,估计到死也都要在南荒安家。 尤氏婆媳自从知道消息后,便终日的以泪洗面,牛家能够在知道宁国府风言风语的时候,还将女儿以续弦的身份嫁进这样的人家,可见其家风本来就有问题,对着这个女儿也没有多在意,所以在宁府贾珍父子刚刚被抓的时候,他们那里就已经传出了将牛氏除名的消息,说是为了族中女子不能为牛氏所累,但谁都知道,这是怕宁国府的事情牵连到他们头上呢。 尤氏那里更是除了一个继母和其带过来的两个拖油瓶,再没有什么至亲之人,不出事的时候尤老娘带着两个女儿每日里只在宁府打秋风,甚至存了让自己的亲女儿笼络住贾珍,好长久享受这富贵的心思,但这一出事,她们自然是跑的比谁都快,好像生怕沾染上一丝宁府的晦气。 这两个人现在都是无家可归之人,即便是依附荣府留在京城或者回了金陵老家,两个无依无靠无子无女的弱女子时日久了也难免不被人欺负,思量再三后,倒是都愿意跟着贾珍和贾蓉去流放之地。 贾赦这里自然不能不管,见两人态度坚决,便给足了银两,另外还将宁府中被发卖的仆役买回来了一些可靠的,将他们一同送了过去。 好在既然判决下来之后,皇家那边的那口气算是出了,也就再懒得管这对父子,所以便是贾琏这里受了自家老爷的吩咐,一路上花了大笔的银子打点差役,也没谁会站出来阻拦。 又有琮哥儿在南方沿海一带经营已久,相信这对父子只要命运不是太不济,或者继续捉的一手好死,平安度过一生还是能够的。 薛蟠是被判充军,薛姨妈虽然百般不放心,但是充军跟流放又不一样,流放的时候也只是路上吃些苦,到了流放之地,虽然还是要受到监管,却并不严厉,所以家里如果肯给安排,只要安全到了地方,又克服了瘴气之苦,携家带眷什么的自然还是有可能的。 但充军虽然之后立了功劳可以减罪甚至建功立业,但开始的时候却是不能有任何人跟去照应的,所以即使薛姨妈非常想收了生意跟着儿子一块儿,却也是有心无力,每日里愁苦,还要宝钗提醒这才想起来儿子至今也没个一儿半女,这一去刀光剑影的万一有个好歹岂不是等于绝了后? 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忙乱,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终于忍着厌恶将一直被关起来的香菱给放了出来,“你这个搅家的狐狸精,我儿若是不被你迷惑,如何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到了现在生死不由自己,你却是好吃好喝的在这府里被养着.......”薛姨妈现在只要一见香菱,便是胸口直疼,情不自禁的便会想起自家正在受苦的儿子。 骂着骂着感觉实在是不解恨,薛姨妈边哭边伸手向着香菱打去,自从儿子被抓之后,她真的是恨毒了这祸头子,如果不是为了儿子有个万一,好赖也要这丫头下去陪着的想法,哪里还肯留着她?早卖到那些脏地方去了。 即使这样,也再见不得这个人,只每日里关着,要不是宝钗怕借住在贾府上,若再出点什么事情不好,派人给送了吃食饮水,恐怕早已经渴死饿死。 饶是如此,现在被放了出来也已经面黄肌瘦,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跟个疯子一样,现在被薛姨妈连打带骂也不敢反抗,只伸手捂了脸抱着身子在那里小声唾弃。 看着薛姨妈在那里谩骂发泄,宝钗却是在旁边皱紧了眉头,她们之所以想送个女人进去是为了给薛家留后的,香菱这么个瘦骨嶙峋畏畏缩缩的模样,不仔细调养一段时间哪里能生的出孩子? 这么想着便也不阻止薛姨妈的哭骂,等她骂的够了将人给送出去之后,这才将自己的想法给说了。 这么一来,母女两个更是犯愁,她们从金陵带出来的丫头本来便不多,这些年除了陆续嫁人的,也就还一个女儿身边的莺儿是个知根知底的,先不说女儿已经惯了她的服侍,一时半会儿的也离不开,便是哥哥要了妹妹贴身丫头这种事情,也不是正经人家能够做的出来的。 看着母亲愁眉不展的样子,宝钗到底是孝顺,又忆及往日里哥哥对自个儿的疼爱,思量再三,到底是她主动开了口,“外面现买人,也实在是让人不放心,要不然还是让莺儿去吧!她从小在咱们家长大,模样性情母亲也是深知的,若是真能怀个一儿半女的,便是她的造化了,便是让哥哥真的摆酒明媒正娶的取做大房又如何。” 这话让人听着当然是一片好意,但是以如今薛蟠这罪犯的身份,便是做了大房又能怎样,先不说跟着姑娘出嫁之后的前程,恐怕即使嫁个小厮也比这强出不知道多少,而且这也不过是个空话,薛家再如何,宗族里面也不会允许子嗣娶个自家家生子出身的女子做正房。 更不要说,这短短日子里到底能不能怀上个孩子了,若果真那么容易,这薛蟠每日里女色不断,便是那香菱现也跟了他有段日子了,怎么就没一个怀上过的? 刚刚被支出去取个东西的莺儿在窗外听了自家小姐的话,只觉得心里发寒,但是她本就是做人丫头的,现在不要说太太和小姐名正言顺的让她去伺候大爷,许诺的又那般好听,便是哪一日不声不响的将她给卖了,她又能如何?虽然这么安慰着自己,但眼中泪光闪烁,到底是意难平! 这里母女两个取中了莺儿,那边香菱自然是再无用处,薛姨妈便想着将人给卖了,还是宝钗那里给拦了下来,“妈妈,哥哥现在虽然暂无性命之忧,但到底为了能有个子嗣,咱们还是得多多积德才好,这香菱虽然不好,现在这个时候也不能够为了这么个无关紧要的毁了咱们的诚心。” “我的儿,还是你说的有道理,倒是母亲一时间想的左了,只是这香菱却也是留不得,只要一看见她我这心里便是难受的很。”薛姨妈捂着胸口,满脸的难过悲伤。 宝钗转了转眼睛,一时间也没个主意,却没想到,还没到晚上,林府那边却是来了人,表明来意想给香菱赎身。 薛姨妈心内惊讶,这香菱怎么可能跟林家扯上关系? 她现在虽然已经没了将香菱卖到那种地方的心思,到底也不想看到她过好日子,所以之前才那么犹豫不绝,要不然下面那么多管事,白送出去,以香菱的模样又有哪个会拒绝,她现在不松口,不过是想寻摸一个今后都不让她好过的地方罢了。 但是现在这林家?薛姨妈皱紧了眉头,连她们这孤儿寡母的都听说这林家的老爷又升迁了,原来便是二品,想必现在已经是一品了,那可是一部尚书,又哪里是她们能得罪的起的? 但是就这么放了香菱去过好日子?薛姨妈抿紧了嘴唇,心下到底不愿意,“这香菱虽然没有摆过酒,但到底是伺候过我那不孝子的,不知林家现在想将人给赎走是个什么意思?” 这话虽然客气,但却也着实阴险,万一让人传出什么不好的话去,林如海的一世英名都能被毁的干净,可惜薛姨妈这点小聪明到底跟林家见过世面的管家嬷嬷没法比,“哎,薛太太这话真是......都叫我不知道怎么回了。 哪里是我们林家要人呢?不过是因为薛家大爷这件案子,我们老爷意外查出这香菱乃是金陵故人之女,人家也是乡绅人家,女儿丢了这么多年从来便没放弃寻找过,如今我们家好不容易得了消息,哪里有放着不管的道理。” 却没想到这话却是说的薛姨妈眼睛一亮,她虽然不待见香菱,但是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儿子罪人的身份今后还不知道会如何,如果这香菱真的是乡绅人家的好女孩儿,在家里还是颇为受宠的,便是留在身边又何妨?更紧要的是,她即便是死也不想放过这香菱! 她这算盘虽然打的好,那林家过来的嬷嬷却只是不允,便是她千方百计的打探香菱的身世,她也只是不说,最后见薛姨妈只是一味的纠缠,实在是有些厌烦,“听说薛家大爷已经定了是往西北去?说起来,我们老爷虽然现如今是文臣,但祖上也是勋贵世家出身,这西北经常打仗的地方,哪里还没有几个老亲故旧呢。” 薛姨妈听了这话便是一个激灵,刚刚她一味的纠缠香菱,倒是将一开始时候对林家的敬畏给忘记了,现在听了这话才猛地想了起来。 但是看着眼前这么个仆妇打扮的下人,却也实在是说不出服软的话,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便听到外面帘子轻响,宝钗聘聘婷婷的走了进来,“我听说有人要来带香菱走,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便过来看看,还望这位嬷嬷见谅。”这最后一句话却是转身对着林家来的嬷嬷说的。 毕竟是自家拐着弯儿的亲戚,这嬷嬷也不是那轻狂之人,所以赶忙着回了礼,并且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位薛大姑娘,她们这些人都听过在贾家呆过的那几个小丫头多嘴,说是在这府里的时候,时常有人会拿着自家姑娘同这位薛姑娘比较,话里话外的,还时常是踩着自家姑娘捧这位,现在细细打量,倒真是位美人儿,而且,看人这话说的,倒真不愧是商家的女儿,就是比平常人要圆滑。 小心收起了眼底的不屑,林嬷嬷含笑说道,“早就听说薛家大姑娘最是心慈,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过,香菱的事情姑娘很不必为她担心,到时候父女母女团聚,总有她的好日子过呢。”说着话锋便是一转,“瞧我这半日只顾着叨扰薛家太太,还没瞧见过香菱姑娘呢,只听说这位小姐小时候眉心便有一点胭脂痣,年幼时候因为看花灯被拐子给拐走了,真正如何却是没人见过。” 话说到这份上了,薛姨妈母女也不好再多拦阻,否则真的惹恼了林家让他们在薛蟠身上动手脚,倒真是得不偿失。 只是这样被人压着当真是不舒服,一时间母女俩个脸上虽然都带着笑容,但是那笑却是比哭还难看,挥了挥手,薛姨妈有些无力的让人带了香菱过来,赎身的银子怎么也不肯要,只带了身契让那嬷嬷将人带走,那嬷嬷如何肯?到底放了一张百两的银票在屋里。 林嬷嬷接了香菱在预备好的马车上,出了后面的角门儿也没往林府去,而是直接去了林家在郊外的庄子上,无论如何,这香菱之前还是薛蟠的通房,就这么大喇喇的拉到林府去,怎么说也是在给主子抹黑。 在这辆马车经过的一处小巷子里,还有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隐在暗处,在这辆马车经过的时候,里面有阵阵声音传出。 “到底是什么样的绝色美人儿,还能劳动的你费这么大力气,便只为了将她从薛家给弄出来?” 看着徒睻快要被醋汁子扭成麻花的一张俊脸,琮哥儿连吐槽的力气甚至都没有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哪里是为了什么美人儿?不过是想起来乔先生跟那个甄士隐曾经是至交,所以举手之劳帮这个甄英莲一把罢了。” “什么‘真应怜’?连林大人都牵扯进来了,哪里还是什么举手之劳?”姓甄的果然就没好人,连个名字都不会取!徒睻嘟着嘴巴,兀自在心里腹诽。 “林姑父之所以牵扯进来是因为当时判案的贾雨村是他举荐给我那二叔,又因此才得以起复的,起复之后第一件案子便是这薛蟠因争个丫头打死人命的案子罢了。”林如海既然知道了当初的案子以及这香菱的身世,自然也就知道了这贾雨村是个如何忘恩负义之徒,只恨当初瞎了眼睛才会给他写的推荐信,现在虽然已经又将他给打落到尘埃里,但这些往日已经铸成的错误,能弥补的自然还是要尽力弥补。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在那里紧张什么?”徒睻半靠在软垫上,斜睨着旁边的琮哥儿,反正一想到这人竟然注意到了一个与他没什么关系的女子,心里就不爽。 而且,这人跟林家走的那么近干嘛?如果他记得不错,这林家的独女可是在贾家住过很长一段时间,跟琮哥儿不但年龄相近,而且还彼此熟识.......一想到这个,徒睻感觉自己全身都不好了。 自从知道了贾家的大老爷在千方百计的给琮哥儿相看媳妇之后,他便深深的陷入了患得患失之中...... 一看这人的表情,琮哥儿便知道这人现在不知道是又在那里脑补什么了,只能尽量的转移话题,“你一直都还没说,我家里的那位娘娘到底犯了什么事情,竟然惹得皇上再不肯留她。” 听到琮哥儿问这个,徒睻忍不住撇了撇嘴角,这贾家的娘娘当真是个蠢的,在皇家家庙里虽然清苦些,但以她的位份之高又能受得了什么委屈,那是多好的养老之所啊?! 如果不是看在琮哥儿实在能干份上,皇帝又怎么会同意将从甄贵太妃宫里出来的元春放在这个位置上。 只是元春对此却不领情,非但如此,心里还可能是存了怨愤,暗地里竟然做了甄贵太妃与其他有皇子太妃的联络人,好让上皇这些个年纪尚幼的皇子的母妃势力都能够联合起来,到时候共同逼迫皇上同意给诸位王爷分封封地。 如果不是淑太妃一直帮着太后皇后料理后宫及时查到了这些异常,万一真被她将这些势力集合起来,给皇帝带来的麻烦可能还真不小。 听到这里,琮哥儿也忍不住砸了砸舌,这元春还真能折腾,不过,想来那时候,皇帝和徒睻都集中精力在盯着上皇和四六两位和甄家,贵太妃那里目标也太过明显,并不敢轻举妄动,将那件事情交给元春还真的是再正确不过。 想到这里,连他也忍不住打了寒颤,这元春真的是疯了,想来是因为没成功,所以皇帝那里才只追究她一个人,如果真的被她给成功了,整个贾府说不得都可能被牵连进去。 拿着手指掐了掐眉心,这女人疯狂起来还真是不容小觑! “你们府里的那位二太太想必也快了。”琮哥儿听着徒睻轻描淡写的话,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徒睻最喜欢见他这种迷糊的样子,那会让他有种真实感,拿手指揉了揉已经被他自己给掐出指印的眉心,“那位二太太也是手段了得,你可能不知道,她一直都有手段跟宫里的贾妃联系,有些消息也是她在帮着传递呢。” 听着这些,琮哥儿忍不住深吸了口气,看来他还是大意了,幸亏事情已经过去,皇帝那里又对他们信任有加,要不然这次还真是不知道如何收场! 111.第 111 章 琮哥儿这里后怕,殊不知这一切其实早已经看在皇帝的眼里了,同徒睻一样,也正是因为他在某些事情上的无知无觉,皇帝那里才会越发的信任他,要不然一个总是有新鲜点子拿出来,又总是会一些前人所不会东西的人,再事事周全处处周到,对于一位有为明君来说,能给予的绝对不会再是信任,而是毫不留情的打压,必要的时候,甚至是冰冷的抹杀。 对于皇帝来说,能够让他的江山稳固让他获得前面历代帝王所没有的功绩自然是好,但是如果给他带来这些的人不好掌控,或者潜在威胁太大,那么他可能会宁可平平淡淡的做一个平庸的帝王,对于他们这些已经站在权利巅峰的人,安稳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琮哥儿这样的性格,有些事情上可以说是极其擅长,但是到了政治、权术甚或阴谋诡计却总有点稀里糊涂不开窍的感觉,即使偶尔会用一些,但是那浅显的程度,让他们这些从小在权谋的缸子里面泡大的人也只想‘呵呵’两声,甚或感觉到幼稚的足以佐酒,但这才是最好的,最让他们放心的事情。 再加上他跟徒睻的关系,对于皇帝来说,竟是好的不能再好,所以在朝廷之上经过了一系列的震荡,太上皇只能呆在自己的寝宫里再也无法对朝政指手画脚之后,琮哥儿却越发的忙碌了起来。 在六部不停的被使唤来使唤去之余,自己之前通过徒睻的手折腾出的那些东西也一样都不能放手。 玻璃坊先不说,除了大量的银子,便只有一些望远镜显微镜等需要特别关注;水泥坊那边也已经上了轨道,建房造屋的时候虽然还不能大规模使用,京城附近的路面却已经先铺上了水泥路。 粮食方面他已经开了一个头,除了继续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搜集良种,剩下的便只能交给杨宁和皇帝那边的专业人士去做,他这个半吊子继续指手画脚下去,不但毫无益处,还很可能会给出错误的信息,到时候这些人因为太盲目的信任他而走进死胡同,他可真就成了好心办坏事了。 至于那些食品的做法,只能算是丰富大众的餐桌,顺便解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除了少数几样,倒是与大局无益...... 这么细细数下来,在琮哥儿心里最重要的便只剩下现在还在徒睻位于南面的农庄上栽种的类似于橡胶的植物了,这对他来说可是宝贝,其防护作用,因为琮哥儿并未研究医术,所以还无从判断。 但是单单其制成的轮胎如果安装在马车上,再加上减震装置,能给日常出行带来的便利,就足够让琮哥儿心心念念时刻不忘了。 这古代的交代,实在是.......现在这种道路条件再加上木轴的车轮,有时候即使升起了陪着徒睻带着老爹一起四处看看的心思,也不得不强自按捺下去,实在是出一趟门太遭罪了! ······ 对于皇帝将琮哥儿指使的团团转的事情,怨念最深的便是徒睻,他这位皇兄实在是太不会做人了,没看见他亲爱的弟弟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吗?就这么耽误人家未婚夫夫培养感情,真的不怕雷劈? 徒睿坐在龙椅上,一边看着折子上那些毫无营养的请安恭维已经够烦的了,偏还要忍受自家弟弟那怨念的小眼神,是在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将手里的折子直接摔在徒睻的脸上,“你不好好的去当差,赖在我这里做什么?” “皇兄明明知道,却在那里装什么?”现在没外人,徒睻可不用给自家哥哥留面子,直接将摔过来的折子打飞,回话的语气也不见得多好。 那理所当然气势十足的反问,直接将皇帝陛下给噎住了,抬眼看到自家弟弟一副不服管教的样子,只能暗自叹气,相信他如果再强硬下去,两个人很可能会直接动手打一顿。 一个皇帝一个王爷在养心殿打架?这传出去实在是太丢人! 想着这个弟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只能深呼吸再深呼吸,终于心情稍微平复了之后才好言好语道,“琮哥儿还小,正是学习的时候,现在在六部多历练历练,对他的今后有好处,”见到徒睻那里连下巴抬起的弧度都没变,仍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能继续哄骗,“至于那些其它的琐事,你也不想让其他人颠颠的跑来摘了他的桃子吧?” 皇帝敢确定,如果他真的让人跑来将琮哥儿之前的成果都给抢走,那么最先翻脸的肯定是自家这个有了‘媳妇’便忘了哥的混账弟弟! 见徒睻仍在那里昂着头不说话,皇帝那里费了好大力气装出来的和善终于告罄,语气里也带了些不耐烦,“你如果真的看不过去,怎么不去帮忙啊?除了六部的事情,其他的本来就是你们一起弄的,你原来不是也帮他管的很好吗?” 徒睻听到这里却只是瞥了瞥嘴角,有些不屑的说道,“皇兄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这边刚刚把事情接过来,他那边的事情就又会成倍的增加,到时候他忙我也忙,便是连见面的时间都不一定有了,我们两个只会比现在更惨。” 听到这里皇帝也有些心虚,但是毕竟皇帝坐久了脸皮都会变厚,直接将手一摊,一副无奈的样子,“那你说怎么办,现在刚刚调上来的都是生手,想适应还不知道要多久,每天堆积起来的事情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你又不肯出来帮我,让我怎么办?”说到后来,徒睿对这个唯一的亲弟弟已经充满了怨念,他每天累的跟头驴一样,怎么不见他心疼心疼?偏偏每日里还要为了琮哥儿的事情来闹他,这还有没有良心了? 就凭心里那微微的醋意,皇帝陛下也不想让自家弟弟太如意了! “皇兄可不能太善忘,明明是你答应过我的,只要将那几位都给摆平了,我就可以做个逍遥王爷了,现在想反悔?这世间可没那么好的事情。”看着对面皇帝郁闷的表情,徒睻这边却是充满了警惕,心里告诫自己,绝对绝对不能被自家皇兄这副表情给骗了,他明明儿子好几个,却一个都舍不得用,每日里只抓着他这个皇弟算什么。 抬眼看到皇兄那里又有长篇大论诉苦水的趋势,徒睻情不自禁的微微缩了缩脖子,自家这个皇兄在外面明明是冷面王的,偏偏对着亲近的人便成了话唠,这变态的样子谁能受得了? 默默算了算今天在宫里呆的时间......应该是足够了,既然事情没办成,明天再来继续磨就是了,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一反刚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徒睻匆匆站起来跟自家皇兄行礼求退,还没等上面皇帝答应呢,他这里已经窜到了殿外。 对此,龙椅上的皇帝也只能无奈的骂一句,“这臭小子!” 其实,对于徒睻话里话外的暗示,他又如何会不明白,只是他现在最年长的皇子也只十三岁罢了,比琮哥儿还略小,又没有琮哥儿的绝世才华与心性,他只怕过早的让他接触朝臣,这个儿子会把持不住自己,久而久之被那些个别有目的的阿谀奉承给移了性情。 皱了皱眉头,他身下的这几个皇子也已经渐渐长大,做父亲的自然希望他们能够一直兄友弟恭和睦相处,但内心深处他也知道那纯属做梦,皇权的诱惑力到底有多大,只有他最清楚。 只是,其他的他可以不管,那三个嫡子却是他寄予了厚望的,如果他们做不到兄弟同心,就如同他与小八一样......想到这里,徒睿的眼睛不知不觉便染上了红色,看的跟前一直伺候的内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后,便将脑袋深深埋到了胸前! ······ 不去管自家兄长那些自寻的烦恼,徒睻一从皇宫出来,第一件事自然是询问琮哥儿的去向,得知其还在户部没出来,忍不住心里就是一紧,暗自嘀咕着,这林如海跟琮哥儿走的是不是太近了? 想着那个还没定亲的林黛玉,怎么着心里都不舒服,看来是要尽快想个法子将这件事情给解决了。 既然琮哥儿那里没时间,看来只能去跟未来的‘岳父’联系感情了,对于贾赦最近一段时间的行程,可以说没人比他更清楚,跟下面人确认了一下,果然又是在戏园子,正巧他也是个喜好听戏的,有了共同语言总能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