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gl)》 第1章 臣之心,君可鉴 “裴相以权谋私,罔顾法纪,罪大恶极,削去宰相之职,押解至宗人府听候发落!” 奢华的大殿之上,皇坐之间,身着一身明黄色龙袍,面容清冷的女帝纤手一扬,整整一沓罪状连带着削官诏书飘飘荡荡散落在殿前。 殿下,裴陌一双如墨黑眸轻睨着殿前散落一地的罪证,忽的勾唇一笑,屈膝跪在大殿首位,伏低身子,轻呼了一声,“吾皇,万岁!” 没有辩解,也没有求情,甚至唇角都依然挂着清浅的笑意。明明表面上可以伪装的天衣无缝,可是,心呢? 殿上,秦染看着殿下一身白衣神色淡漠如常的女子,心骤然一紧,敛去眼中最后一丝不忍,愤怒彻底化为暴怒,声音再度抬高几分喝道:“裴陌,你通敌叛国,甚至不惜派人行刺凤君,你可认罪?” 通敌叛国、行刺凤君?原来当一个人不再信任一个人时,说出来的话竟可以如此伤人。 她分明是努力笑着的,可心脏却仿佛正被一双手一点点揪紧、拉扯、直至撕裂!整个过程鲜血淋漓,痛至入骨。 最终,所有的苦涩却依旧只能化为一声叹息,再次跪伏在殿中,伏首,“吾皇,万岁!” 看着大殿之上那素来淡漠骄傲的人,如今却以一种仿佛低入尘埃般的姿态跪伏在地上,唤她万岁。 忽忆起儿时,她曾在她面前立下豪言壮语,说要称帝为皇,并许诺到时立她为相,一世伴她左右。当时裴陌浅笑,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了句,吾皇,万岁。 心骤然被拧紧,一丝灼痛带着难以言语的焦躁,让秦染不顾群臣在场,骤然起身,挥手将案上奏折悉数扫落在地,双目通红暴怒道:“裴陌!朕要听你的解释!” 她不过只要她一个解释,她只要开口告诉她为何行刺凤君,为何在宫外私自培养自己的势利,为何对她欺瞒不报。只要她开口认错,即便她曾行刺过凤君,对她有所欺瞒,她也会念及旧情护她周全,可她…… “陛下。”一声轻叹般的呢喃在大殿中轻轻响起,本就寂静的大殿此时更是落针可闻。 裴陌终于起身,立于大殿之上,直视着皇坐间那个自己一直守着爱着的女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为一声轻叹:“陛下,臣无罪。” 她确实无罪,行刺凤君,只因那个男人早已觊觎皇位,私下招兵买马,意图谋反□□,她屡劝秦染,可是她不信她,避她如蛇蝎。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裴陌垂眸沉思,似乎是在那日她十四岁生辰那日,她与她月下饮酒,她借着酒意吻她之后,她便开始有意疏远,避她不及了吧!唇角的笑意忍不住变的有些萧瑟起来。 纷杂的脚步声自殿外响起,一股血腥气随之在大殿中晕开蔓延。 裴陌扭头,便见身着一身金甲的凤君陈逸长身立于殿前,长刀染血面目狰狞,轻睨着殿上的秦染和殿下的裴陌冷笑道:“好一段主仆情深的戏码啊!不如今日就让我一同送你们一程,也好让你们在黄泉路上做个伴?” “凤君?”秦染看到踱步走上大殿一身金甲的男人,和那殿外上千将士,脑中一阵轰鸣,身形不稳的跌座在皇位上。 所有一切已经了然,原本被她一心爱着护着的人,此时对她执刀相向。而那个一心为她的人,却已被她伤至极深,这便是报应吗? 陈逸看了眼殿上群臣,忽然冷哼一声,厉声说了句:“除秦染、裴陌之外,一个不留!” 骤然,殿外士兵纷纷涌入殿中,只是瞬间,便有数名老臣被斩杀于朝堂之上。看着一个个被长刀划破喉咙倒于殿上的官员,群臣骚乱,不忘大呼护驾,可他们自己却早已四处奔逃。 殿内侍卫早在近几年中被凤君暗暗换成了她的人马,此时见群臣奔逃,便在陈逸的示意下纷纷现身,执刀将那些忠于皇族的老臣纷纷斩杀殿上。 踏着被血染透,满地残肢尸体的华贵红毯,陈逸踱步上前,看着裴陌笑道:“裴陌,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若你降服于我,并立誓以后效忠于我,我保你不死,日后我若称帝,一样赋予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 陈逸看着眼前双眸低垂的女人,唇角勾起轻笑,与她相斗多年,他深谙她才华无双,有勇有谋,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的起他。不过,前提是她肯效忠于她。 裴陌轻笑,淡淡道:“我这一生,只会忠于一人!”骤然出手自陈逸腰间拔出长刀,直直劈向陈逸,出手便是杀招。 陈逸心头大震,虽然险险避过,可右手仍是被裴陌由上至下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皮肉外翻,狰狞异常。眼见不敌,陈逸从袖中取出一枚银哨凑到唇边狠狠吹响。 骤然上百箭矢从殿外射入大殿,目标并非裴陌,而是龙座上的秦染。 心骤然被捏紧,裴陌不顾陈逸挥来的长剑,折身直跃到龙座前,将满脸惊惶的秦染牢牢护在身下,目光柔和轻声道:“乖,闭上眼。” “为什么?”看着身前裴陌那没有丝毫怨恨的墨色双眸,秦染哑着嗓子问道。她明明都那么伤她、怨她、不信她了,她为什么还要护着她! 数十只箭矢,夹杂着破风声由裴陌身后贯穿,白衣染血,可最后一刻她仍用手捂住了秦染被泪水沾湿的双眸,她是自己护着爱着这么多年的女皇陛下,她舍不得看她自责。 微微俯身,薄唇轻轻含住她被咬的血肉模糊的唇瓣,记忆似乎回到了八岁与秦染初见时。 裴陌本是前朝太傅之女,因天资过人,被选入宫给皇女伴读。 那时的秦染不过四五岁年纪,因为她是侍女所生身份卑贱,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那么小小一团,皮肤泛着不太健/康的黄-色,骨瘦如柴。 初见时,她不过不慎踩了她的裙角,却瑟缩如惊弓之鸟,仰着一张小脸瞧她,一双乌黑双眸中溢满了惊惧。 或许也就是那一瞬,她心中忍不住生出怜惜,守她护她,私下教她习武读书,一点点看着她长大,辅佐她位及一国之君,掌管天下生杀大权。也是在那些年间情根深重,爱慕于她。 整整二十年朝夕相伴,却不想落到现在这般局面。 裴陌缓缓离开秦染那被她唇角鲜血染的艳红的唇瓣,这一世终究错付了吗?手轻移向位于龙椅下方的机关。 早在她知道陈逸意图谋权篡位时,便命人在夜里自皇座之下挖了一条直通宫外的密道,密道外有她这些年苦心经营的势力,如果秦染好好利用,重新夺回皇位并非难事...... 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护着她了吧! 在秦染近乎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中,裴陌将暗道彻底封死,身子滑落于皇坐之上,唇角染笑。 若有来世,只希望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人吧,那滋味,太苦...... 第2章 受辱[捉虫] “唉!” 秦染趴在御花园醉清池旁的围栏上,深深叹了口气,烦躁的将手中一把鱼食全部撒进身前的池塘。 池中锦鲤翻腾着在水面争抢食物,水花四溅,水草摇曳,场面欢快不已。 可池边的秦染眉头却蹙的更紧,一张粉嫩圆润的小脸气鼓鼓的,再次发出了一声低沉且绵长的叹息。 那模样,像极了带褶的包子。 “五公主,您似乎自四日前及笄之礼过后,就不大高兴,可是谁惹了你?”,候在一旁的侍女锦秋,在听到秦染今日发出的不知第几次叹息后,终于忍不住问道。 听到锦秋提到及笄之礼,秦染再度回想起那日桂花树下,裴陌眼神迷醉,带着淡淡梅子酒香气的薄唇,轻轻含住她双唇的一幕。 红霞瞬间布满秦染的双颊,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一半儿因为羞窘、一半儿因为气恼。 “裴相……”秦染满脸纠结的拧着衣角,犹豫了一下还是冲着锦秋问道:“裴相最近很忙吗?” “裴相?”锦秋微怔,随即想起来,平日里几乎每天都要来一趟的裴相,似乎自五公主及笄那日过后,连着几天都不曾来过了。 思及此,锦秋侧眼看了看自家主子,轻声问道:“可是公主做错了什么事,惹恼了裴相?” 秦染很郁闷,深感郁闷!那日明明裴陌那家伙莫名其妙夺了她的初吻,之后连发火的机会都没给她,便转身离去,随后更是连着几天都没露面。 如今,怎么就成了她惹恼了裴陌? 秦染当下不满,“为什么就不能是她欺负我、惹恼了我呢?” 看着秦染气鼓鼓的样子,锦秋忍不住掩唇轻笑:“如果不是公主你惹恼了裴相,干嘛要眼巴巴在裴相必经之路上等她?”更何况,裴相那么睿智出尘的人,又哪可能会做错事情,惹恼公主? 锦秋看到五公主越发郁闷的小脸,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后半句话没敢说出口。 被锦秋点明意图,秦染一张小脸刷的红了个彻底,“谁、谁说我是专程来等她的?我是来喂鱼的!现在鱼喂完了,我正打算回景平苑呢,哼!” 说罢,秦染转身便欲离开。 “本公主就说,是谁这御花园里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停,原来是五公主啊!”一个语调中带着满满高傲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秦染扭头便见一身华丽衣袍的秦月,在四五个奴婢的簇拥下迎面朝她走来。 看到秦月,秦染目光闪过些许冷意。秦月是当朝女皇与侧君诞下的孩子,虽然是庶出,但因侧君曲槐很受女皇宠爱,秦月在宫中地位自然亦是不错。 也因为如此,使得秦月的性子越发骄纵跋扈,骨子里透着一股盛气凌人的架势,惹人生厌。 幼时也是她与长公主秦蓉最喜欢欺负秦染,轻则辱骂,重则直接动手。后来有裴陌护着她,日子才算好过了不少。 平日里秦染已经尽量避免和她有所交集,却不想今天在这御花园撞见了。 “秦染无意惊扰三姐,这便打算回宫了,锦秋我们走。”秦染朝秦月微微福了福身,便带着锦秋打算离开。 秦染一句话,立马撩起了秦月心里的火气,当即伸手拦住了意图离开的秦染,怒道:“秦染,你以为如今有裴相护着你,你就可以无视本公主了吗?” 秦染微微蹙眉,低垂着头,心中虽有些惧怕,可语气却依旧不卑不亢道:“秦染并没有冒犯三姐的意思。” “啪!”一声脆响,秦月目光凶狠的看着秦染脸颊上被她打出的红痕,抬高了音调,目光中满是嘲讽:“秦染,你不过一介宫女生下的野种,有什么资格跟我叫嚣!” 脸颊火辣辣的疼,秦染垂着眸子,紧攥着裙摆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逐渐泛白。 裴陌曾教过她,成大事者,必要先学会隐忍二字。尤其是在处于弱势时,强烈反抗非但不会获得一丝一毫的优势,反倒还会落入更艰难的境地。 裴陌对她说过的话,她一直牢牢记着,因此即便此时她心中满满都是怒火,却依旧紧紧抿着唇硬生生忍住了。 一旁的锦秋眼见自家主子被打,为防秦月再次动手,忙上前一步跪在秦月身前,带着哭腔道:“三公主,我家主子并非有意冒犯您的,求三公主放过我家主子吧!” 秦月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锦秋,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将她踹倒在地,喝道:“你又是什么东西!一个狗奴才也敢出来顶撞我,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碧蓝,给我把这贱婢带回我宫里交给刘嬷嬷好好□□!” 名叫碧蓝的侍女闻言,忙招呼着另外一名侍女,上前拉着锦秋意图将她带走。 秦染见状,忙上前拦住了拉扯锦秋的侍女,望向秦月道:“你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放过锦秋!” 锦秋是她与裴陌幼时在四公主手下救下的侍女,自那以后便一直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来对她不离不弃忠心不二,也跟着她吃了不少苦,眼下若是被秦月带走,定会被折磨至死。她怎能不拦着? 秦月见秦染如此识相的送上门来任她欺辱,唇角扬起一丝轻蔑的笑意,抬手指了指一旁的醉清池挑眉道:“你褪去外衫跳进这醉清池里,本公主今天就饶你和你这狗奴才一命!” 秦染紧咬着下唇,片刻后,终于低垂着头缓缓开始褪去自己身上的外衫。 “五公主,不要......”锦秋看到秦染竟然真的开始脱衣服,急的忍不住哭了起来,想挣扎上前,身子却被两名宫女紧紧按着,跪伏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重重的落水声自醉清池中响起,秦染落入水中,里衣瞬间被池水浸湿,紧紧裹在身上,狼狈至极。 周围哄笑声四起。 秦月看着水中面目苍白的秦染冷笑道:“就凭你还想跟我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今天本公主也算玩够了,就暂且放过你们,下次再让我碰见,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碧蓝,我们.....” 走字还未来得及出口,秦月便看到了站在她身前不远处,沉着眸子面色晦暗不明的裴陌。身子顿时僵在了原地。 第3章 委屈[捉虫] 裴陌并未理会秦月,径直走到醉清池旁向秦染伸出手,“上来。” 之前即便被秦月一再羞辱,秦染都没掉下半滴眼泪,可是此刻听到裴陌的声音,她眼眶却忍不住红了。 秦染倔强的避开她那白皙修长的手,抓住池塘边的水草意图自己爬上岸,可水草纤细,她一个不稳又再次跌入水中。 裴陌轻叹一声,上前几步,身子微弓一把揽住秦染的腰,微一用力,便将她带入了自己怀中。 闻到那熟悉的墨香,秦染通红的眼眶再也承载不住汹涌的泪水,索性将脑袋埋入了裴陌怀里,泪水瞬间便沾湿了裴陌的外袍。 并没有立刻安慰秦染,裴陌反而扭头看向已经被秦月放开的锦秋,沉声道:“锦秋,我不是让你照顾好三公主吗?公主为何会衣衫不整的落入河中!” 锦秋向来明白裴陌的脾气,知道她眼下是动了真怒,忙跪在裴陌面前道:“刚刚三公主经过时嫌我与主子太过吵闹,动手打了主子。奴才不慎惹恼了三公主,主子是为了护着我才跳进醉清池的,奴婢该死!” 秦月深知这裴陌并不好惹,此时一听锦秋道出事情,脸色一僵,怒道:“锦秋,你竟敢污蔑本公主!” 锦秋意图解释,却被裴陌制止,“三公主,锦秋所言是真是假,臣统统看在眼里岂会不知?还是说三公主认为臣也老眼昏花看错了?” 秦月脸色一僵,顿时不知该如何接口。 裴陌目光渐冷的看向秦月,语气冰寒道:“三公主可知,在宫内谋害皇家子女可是重罪!” 秦月深知这裴陌在朝堂之上颇受女皇重用,甚至在宫中还有人相传,若是谁能拉拢到裴相获得他的支持,便已经差不多坐实了半个皇位。 即便秦月那在女皇身边颇为受宠的生父也是多次提及让秦月与之交好,千万不要得罪于她。 可是让秦月没想到的是,今天竟为了秦染这臭丫头惹恼了她,一时有些慌张道:“我并非有意谋害五妹。只、只是觉得五妹身边的这个侍女太不机灵,打算带回宫里□□一番,再给妹妹送过去罢了,却不曾想妹妹反应那么激烈,不慎从池边掉了下去。” 一听自家主子都开头了,秦月身边的侍女也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三公主不过是想帮五公主管教下不听话的下人罢了。” 闻言,裴陌唇角轻勾,眼神却又冷了几分,“锦秋也算是我一手教导出来,亲自送进景平苑中去的,听三公主言下之意,可是在怪罪裴陌□□属下无方?”说最后一字是,裴陌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语气中满含质疑。 秦月顿时愣在当场,之前她欺负秦染即便被裴陌知晓,她也会给她留有三分余地,不至于撕破脸皮。像今天这般语气如此咄咄逼人却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此时见裴陌真的动怒,秦月又想到今日早朝时,裴陌于朝堂上以雷霆手段打压贪官的作为,秦月不由得心中生寒,扭头冲着立于她身旁的碧蓝恶狠狠道:“不是你跟我嚼舌根子,指责五妹的侍女品行不端的吗?究竟是怎么回事!” 也跟了秦月好些年头的碧蓝一听这话,便知是自家主子是在找替罪羊顶了这桩事,好挽回一下与裴相之间的僵局。 碧蓝赶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抬手便狠狠朝自己脸上扇去,一边扇一边啜泣道:“是奴才与锦秋有些过节才故意对主子那么说的,求主子和裴相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碧蓝,秦月故作恼怒的冲着周围的侍女道:“给我拖回去,杖责三十!扣去这个月月银!” 说罢,裴月这才看向裴陌道:“裴相,这事本就是场误会,也怪我管教下人不周,回去我一定好好收拾这不懂事的丫头。妹妹这边,我回去定会嘱咐厨房炖了驱寒的补品给妹妹送过去的,就算给妹妹赔不是了。” 裴月若是死不认账甚至大闹一番,裴陌自然有的是办法好好整治她一番,可却不曾想她见风使舵的如此之快。曾经裴陌注意力全在那陈逸和长公主秦蓉身上,却未发现这裴月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过此时她已经放低姿态,并惩罚了贴身侍女,若是她再去纠缠,倒显然便显得她们不知进退。 而且这件事情闹的太僵,对秦染并无益处,思及此裴陌淡淡道:“既然三公主已经弄清事情始末,我便带五公主先回去了,不过以后这种事情,三公主你还是查清之后再行动比较好,凡事留分余地,总是有益处的。” 一句话说罢,裴陌便拥着秦染转身离去,看似已经不再计较此事,可走出几米后,一枚石子自裴陌指尖精准飞出,直直砸到了正在秦月身边抱怨什么的侍女腿上,那侍女吃疼一个趔趄狠狠摔在了秦月身上。 而秦月身边正是醉清池,她被侍女一推,身形一个不稳便倒栽葱一般摔进了池中,因为掉下池中时姿势不对,脑袋直直磕到了一团凸起的烂泥和芦苇中。 秦月脸上挂了彩,头又狠狠磕了一下,连惊呼都未来得及发出一声,便直接晕了过去。 周围尖叫呼喊声四起,裴陌却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拢了拢披在秦染身上的外衫,目光中带着深深的纠结。 裴陌本以为她已命丧于大殿之上,却不曾想四日前再睁开眼时,唇上触感温润,浅浅的桂花香气中,怀中秦染软软依偎在她怀中,身子轻颤。 那场景分明是秦染及笄那日所发生过的。 惊愕之中她当时的表现几乎称得上落荒而逃,回到别苑在屋中思索了半日,才算弄明白,她似乎是回到了十年前秦染刚及笄的那日…… “这几日里,你为何故意避着不见我?” 眼见景平苑快到了,秦染才把脑袋从裴陌怀里钻出来,仰头看着比她足足高出一个头还多的裴陌,抽了抽鼻子,嗓音微哑着问道。 裴陌收回纷乱的思绪,看着怀中脸色冻的泛白,身子在她怀中微微颤抖的秦染,“我们先回去把衣服换了吧。” 此时虽已开春,可池水却依旧冰寒刺骨,秦染这回去怎么的也要病上一场了。 闻言,秦染脚步却在原地顿住,手紧紧攥着裴陌的衣袖道:“你先回答我。” 裴陌目光沉了沉,扯开了秦染攥着她衣袖的手,看了眼紧紧跟在她们身后的锦秋道:“你陪着公主回去吧,看着她泡了澡喝了姜汤再休息。”说罢转身便欲离去。 第4章 参政[捉虫] “裴陌,你等等……”眼看裴陌又要一言不发的离开,而且不知道她这次离开又会消失个几日。 光是想想秦染便觉得心慌,忙急急朝裴陌追去。可不曾想,她跑的一急再加上双腿被冻得有些发僵,脚步一个不稳,便跌在了地上。 白皙的手在滑倒时被地上的碎石划伤,溢出点点血珠。 刚刚在秦月那受到那么大屈辱,此时又遭到裴陌冷落,秦染只觉得分外委屈,眼睛一酸,索性便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哭声不大,压抑的呜咽,却比放声痛哭更惹人怜惜。 对她始终还是狠不下心啊!裴陌自嘲的叹了口气,回身将地上的秦染打横抱了起来。 裴陌虽仅长秦染四岁,但因为常年习武的关系,抱一个十四岁身形瘦小的小丫头自然是轻而易举。 进屋前,裴陌扭头冲一旁的锦秋吩咐:“去厨房烧好水端来公主房间,公主要沐浴。”说罢便抱着秦染进了屋中。 因为秦染在宫中并不受女皇宠爱的关系,受到的待遇远比不上其他公主,百步见方的木屋很是简陋,屋中家具也因年代久远且无人修缮,开始摇晃掉漆。 裴陌将秦染抱至木床上,看着她身上湿透的衣物和她手上被划出的伤口,索性将她揽入怀中,白皙修长的双手凑到她颈间,自她锁骨处开始一颗一颗解她的扣子。 察觉到裴陌的举动,哭的泪眼迷蒙的秦染慌乱的一把握住裴陌的手,“裴、裴陌,这光天华日下,你、你要对本公主做什么?” 许是因为慌乱、许是因为羞涩,秦染这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哭的有些微哑的嗓音,无措中带着一丝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娇软。 裴陌原本只是看秦染手受了伤,打算替她换掉身上被池水浸透的衣物,心里并未其它念头。可此时手被秦染握住,她才发现她们此时的举动似乎确实有些不妥,想退开些,手却又被秦染紧紧握于她身前。 裴陌不禁有些无奈笑道:“公主,你一直攥着臣的手不放,可是在期待微臣在这光天化日下对你做什么?” 低沉清润的嗓音轻轻响起,看着裴陌平静望向她的墨色双眸,裴陌脸上顿时像是着了火,轰的一下红了个彻底。 秦染慌乱的一下松开了被她紧紧攥着的手,面红耳赤的看着裴陌结巴道:“你、你胡说,本公主怎么会轻薄于你,是你先扯我的衣裳,你......” 话未说完,抬眼却对上了裴陌逐渐染上笑意的黑眸,后面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裴陌看着秦染颊边的绯红,目光不禁暗了几分。 眼前的秦染相较于重生前,似乎有些许不同,不过她却并不愿深究。 她向来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自明白自己已经重生的那刻起,她便已经决定了放下心中的爱慕。 只等为秦染铲除阻碍,将她重新送上皇位,便辞官隐退,也去过过寻常人家柴米油盐、温馨平淡的生活。 纵使心中还是会想念会不舍,却远比最后远远看她与别人成婚,相爱相守要好的多。 秦染不爱她,也不会爱上她。这一点,重生前,她比谁都明白…… 目光微沉,裴陌淡淡道:“公主,您的手受了伤,微臣不过是想帮你换衣服罢了。刚才,看公主握着微臣手时,力气不小,想必应该并无大碍,这换衣服的事,看来臣下便不用代劳了。” 一听这话,秦染瞬间明白了裴陌刚刚那举动的意图,脸上一片火红,羞得只恨不得立马闷在被窝里再也不出来。 要说,以前小时候,裴陌不时便给她送来新衣裳。当时的她心中欢喜,再加上年幼,便也不避及裴陌在场,坦荡荡的当着她的面脱得赤条条的换衣服。 当时,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可近日也不知怎么的,脑海中时不时总浮现出那日桂花树下的场景。见到裴陌后,也总觉得她们之间哪里变的不一样了。 她,这是怎么了? 不等秦染思索出些什么,裴陌便起身看着她道:“一会儿锦秋回来,泡个热水澡,喝碗姜汤好好睡一觉,明天若是有什么不适让锦秋来通知我,臣就先离开了。” 见裴陌要走,秦染才想起正事,忙道:“等等,裴陌你先回答我,近几日,你为何不来找我了?是不是、是不是我哪里惹到你,让你不高兴了?”一句话越说声音压的越低,到最后都快听不见了。 裴陌双眸微垂,第一次对秦染说了谎,“臣最近只是以为公务繁忙无暇抽身,并非有意躲着公主……” 秦染双眸一亮,“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并没有讨厌我?没有故意不理我、不要我?” 裴陌起身步至木窗前,并没有回答秦染的问题,似是沉思了片刻,扭头看向秦染道:“你已行了及笄之礼,明日早朝我会向女皇陛下提及让你上朝参政一事,你提前做好准备。” 秦染一张小脸顿时僵住,“什、什么?” 看着秦染愕然的样子,裴陌轻笑,“若你参政掌权,以后便无人敢如今日秦月那般欺负你,亦不用明明身为一朝公主,却住在如此简陋的地方。这,不也是你一直想要得到的吗?” 秦染垂眸,眼中有着些许犹豫,“可是我出身不好,又无后台可依,若是现在入朝,恐怕......” “别怕,我会护着你的。” “可是你也才刚刚坐上丞相之位,我怕......” 裴陌轻笑,忍不住上前几步,想揉揉秦染的脑袋,手却在半空中僵住,随即放在她肩头,轻声道:“不用担心我,明日你只需随我去参政殿就好了。” 十八岁的裴陌天纵之才,纵然年少,为人处世上却面面俱到,深得女皇陛下重用,更是早早便让她位及相位。 秦染虽然信任她,却从未能看懂她。 或许之前她还能隐约猜出她的些许心思,可自及笄之礼后,她们之间仿佛便隔了一层浓重的迷雾。就像此刻,裴陌明明站在她身边,一如既往的微笑看她,她却始终觉得仿佛与她隔了一个皇庭的距离。 那种感觉,让她莫名中有点想哭,而她明明并不爱哭...... 第5章 秦筝 离开景平苑,眼见已是正午,裴陌便回了玉笙阁。 她自幼被招进宫中给公主皇子伴读,女皇便安排她住进了位于祈祥宫的玉笙阁内,并赋予了她自由进出皇宫的权利。 其实宫中谁都明白,之所以赋予年纪轻轻的裴陌已宰相之位,并不单纯是因为她才识出众。而是因为裴陌的母亲裴轻雅,曾经陪伴女皇在围场捕猎时,女皇遭袭,裴轻雅以血肉之躯保护女皇,自己却丧命于刺客手下。 女皇念她裴式一族三代尽忠于皇族,裴陌父亲战死沙场,裴陌母亲也为护驾丧命,最后仅余下裴陌这唯一的子嗣,才会如此看重她,将她早早列入相位辅佐朝政。 看着眼前布置奢华且不失典雅的玉笙阁,裴陌轻叹了口气。 重生之后,很多事情看穿了,摸透了,却并没有让她感到如何欣喜。朝堂之上群臣皆以为她毕生所求是无上的权利,可她心底却知,她求的不过一人而已...... “裴陌,你丫的又杵在宫外琢磨什么呢?若是嫌你这宫殿太过奢华住不习惯,我可不介意跟你换换。” 裴陌正沉思间,一个吊儿郎当流里流气的声音自前方传来。她挑眉看去,就见二公主秦筝大白天的拎着个酒壶,袖子撸的老高,站在她的玉笙阁外,呲着一口白牙冲她挥手。 裴陌一时有些头疼,索性视而不见,越过她直接进了玉笙阁内。 玉笙阁内主事丫头玲珑见到裴陌,忙迎上前,“奴婢已经告知二公主裴相不在玉笙阁,可她硬要闯进来,奴婢未能拦住......” 裴陌抬手示意她不必说了,淡淡道:“以后再见到二公主,视她如空气就好,不理、不问、不管,随她折腾,可记住了?” 不等玲珑回话,秦筝扯着嗓子便嚷嚷道:“裴陌,我说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咱俩怎么说也是穿过同一条裤子的交情,你怎么可以如此无情。”说罢,还不忘故作委屈的抽抽鼻子。 见她这副样子,裴陌也懒得搭理她,直接穿过回廊直奔前厅。 厅内,桌上早已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食物。 裴陌落座,秦筝更是毫不客气的坐到了裴陌对面,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排骨塞入口中嚼了几口,又抱着酒壶仰头灌了一口,抹了抹嘴,看着裴陌一脸的惆怅,“果然每次心情不畅时,来你这里便会好上许多啊!” 裴陌举止优雅的吃饭,当真是做到了视秦筝如空气。 秦筝却不以为意,单手托腮倚在桌上,睨着裴陌道:“看你这幅样子,想必是还没搞定你家内只榆木脑袋的包子吧!你说你,宫中如此多俊男美女,你怎么就看上我五妹秦染了呢!” 裴陌抬眼看她:“醉花阁那么多俊男美女,你怎么就看上白千凝了呢?” 这秦筝身为皇族中二公主,父君又是身份尊贵的贵君,如今也到了婚配年纪,却一直孤身一人,原因无他,只因她看上了京城最大歌舞-妓-坊的头牌白千凝。 白千凝容貌倾城、才艺无双,十五岁时便凭借一支醉梦瑶名动京城,相传曾经京都一富家公子愿花十万两黄金买她一夜,最终都未能得愿。 听裴陌提起白千凝,秦筝不说话了,颇有些惆怅的拿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你我也算同道中人了,同样对心爱之人求而不得,咱们是不应该喝一杯?” 裴陌拿着筷子夹菜的手一顿,随即轻叹一声笑道:“我放弃了。” “啥?”秦筝感觉自己听错了,愕然道。 这裴陌守了那只呆包子整整十年,这眼看包子就要熟了,却告诉她,这包子她不吃了?秦筝感觉自己一定是喝醉了! 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裴陌再次重复了一遍,“对,我放弃了。” 秦筝郁闷的抓耳挠腮一阵,愁眉苦脸的瞅着裴陌道:“为什么呢?难道你嫌弃那包子身材太过干煸?食不下咽?” 说着,秦筝脑中想到秦染那干巴巴的小身板,又想想自家白千凝那波涛汹涌的身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果然还是千凝看起来比较好吃啊! 不过虽然心中这么想,但是安慰的话还要说到的。 想着,秦筝看着裴陌道:“其实吧,这种事情是拔苗助长不得的,你家那只包子不过刚刚及笄,你且等个几年再看看?以我们秦家这优良的血脉来看,那小包子后期应该是还有发展空间的嘛。” 裴陌无奈扶额,同一只满脑子污-秽思想的禽-兽聊天,她一定是疯了。 叹了口气,裴陌看着秦筝道:“你父君最近几日应该就会让秦染过继为她的养女,搬去你们钟宁宫住,你有个准备,提前派人把沁凉轩收拾出来吧。” “你说什么!”秦筝今天深深感觉到自己智商不够了,短短吃顿饭的功夫,他就受到了两次惊吓! 愣了好半天,秦筝才回过神,眼睛瞪得滚圆的看着裴陌,惊呼道:“这事儿,你已经跟我父君商量好了?我父君那么功利的一人能同意吗? 而且,你这莫名其妙的给我父君添个闺女,你有问过我的想法吗?” 裴陌挑眉,“你的想法重要吗?” 秦筝沉思片刻,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你别说,在你和我父君这两个人面前,我的想法还真没重要过。那么,我父君这是已经同意了?” 裴陌垂眸,端起身前的茶杯凑到唇边喝了一口,淡淡道:“这事儿我还没跟他说。” 秦筝很想一口老血喷死身前这家伙,都还没征得她父君同意的事,就吩咐起她安排别院了,是她太自信还是太傻?她父君那样的家伙也是她随便能摆平的? “你只需按我说的做就好,其他的无需你操心。”说罢,裴陌起身吩咐玲珑送客。 待秦筝的身影彻底消失于玉笙阁,玲珑抱着一卷卷宗步入屋内,将其呈给了裴陌。 “主子,如你所料,侧君曲槐的确在外利用私权卖官,这一本卷宗正是这些年来他与官商勾结,买官卖官的入账和支出明细,并且上面还清楚列出了官员名单。” 裴陌接过卷宗,垂眸翻看,行至桌前,提起朱笔在纸上依次列出数十人的名字,将纸叠好交给玲珑道:“叫厨房准备些糕点连同这个一起给贵君送去吧,明日应该就有好戏看了。” 玲珑疑惑,“不需要带什么话吗?而且若是将名单交给贵君后,她拿了好处又不办事,主子您的计划......” 裴陌垂眸轻笑,“若是贵君目光短浅到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那我也就没有跟她合作的必要了。”说罢,裴陌摆摆手,“去吧,东西送到什么话都不必说直接回来即可。” 玲珑拿着信纸恭敬应了一句,便退下。 第6章 早朝 第二日天还未全亮,秦染便收拾妥当出了景平苑。 踏出景平苑,秦染四处打量一番,在看到不远处柳树下,双眸含笑望她的裴陌时,眼中的忧色瞬间减去大半。 提着裙角跑到裴陌身前,秦染有些忐忑道:“裴陌,我还是第一次穿这么正式的宫装,会不会很奇怪?” 裴陌眼角含笑看着眼前的少女,今日秦染穿了一条白色宫装长裙,裙角白梅点点,简约又不失优雅,腰间束着一条白色织锦腰带,衬得纤腰不盈一握,长发挽出一个元宝髻,配以一根玉簪几朵白色簪花,衬得她一张小脸越发清新脱俗。 不自觉的,裴陌将手伸向秦染,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弄了一下她刚刚因为跑动,有些微微凌乱的鬓角碎发,指腹却无意间擦过了秦染圆润的耳垂。 本是无意间的轻微触碰,可秦染却觉得整个耳际一麻,本就红润的脸腾地的就红了个彻底。忙低垂下头,慌乱的避开了裴陌的手。 裴陌看着低垂着脑袋,满脸红霞的秦染,微楞。随即收回手,温声道:“公主今日这打扮清雅不失庄重,上朝穿很是合宜,看来回去又该打赏锦秋那丫头了。” 话音刚落,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便自不远处传来。 “我就说怎么见不到你人,原来在这里跟我妹妹你侬我侬,说悄悄话呢!” 秦染扭头便见自己二姐秦筝,嘴里叼着根牙签,身边领着她那年仅十岁的六弟秦泽一同朝她们这边走来。 看到秦泽,秦染不着痕迹的向前两步挡在了裴陌身前,秀气的眉忍不住蹙了蹙,她这六弟虽然年幼,但是性子却是古怪的紧。 宫中皇子公主足有数十人,却从来不见他与其中哪个亲近,见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高傲模样。可幼时自见过裴陌后,却不知怎么性情大变,只要看到裴陌便扑上去粘着腻着,仿佛平日里那冷冷的样子都是骗人的! 果然不出秦染所料,那秦泽一看到裴陌,就像小熊看到了蜂蜜,不顾秦染的阻拦,绕过她雀跃着就扑了上去,抱着秦染的腰,仰着一张粉嘟嘟的小脸看着她,可怜兮兮道:“裴姐姐,你已经好几日未去南书房教我们读书了,秦泽很想念裴姐姐。” 秦染扭头,蹙眉看着秦泽紧紧抱在裴陌腰间的爪子,只觉得异常碍眼,一张小脸气鼓鼓的,很想上去把那碍眼的爪子给掰开。 秦染的小动作裴陌尽收眼底,却不甚在意,唇角含笑的揉了揉秦泽的小脑袋,“南书房不是还有陈太傅在吗?” 秦泽不屑撇嘴,“陈太傅是个老古董,讲课总是干巴巴的,远没有裴姐姐讲的生动易懂,裴姐姐,你可是不打算再教我们了吗?”说着,眨着一双水润的凤眸可怜兮兮的望着裴陌。 那模样,就好像裴陌只要说一个不字,他下一刻就会直接哭给裴陌看似得。 裴陌无奈轻笑,“一会儿下了早朝便去南书房教你们如何?” 秦泽雀跃着欢呼一声,便又打算往秦染身上扑,却被秦筝从身后提着领子拎到了一边。 见是秦筝揪着他领子,不让他往裴陌身上扑,秦泽气鼓鼓的挣扎,“秦筝,你干嘛拽我。”话音中的软腻早就消失一空,转变为了彻彻底底的嫌弃和不满。 看着被自己揪住衣领沉着一张小脸挣扎不休的秦泽,秦筝毫不客气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语气中满满都是醋意:“你个臭小子,到底我是你亲姐还是裴陌是你亲姐啊!咱俩一个父君诞下,都不见你何时乖巧的喊我一声姐姐!到了裴陌这儿可好,姐姐长姐姐短,看你那腻歪劲儿!” 秦泽挣脱开秦筝的手,跑出几步朝她撇嘴,“如果有的选,谁想要你这个酒鬼当姐姐啊!”说罢便跑远了。 裴陌看着这大清早就不知在上演哪一出的姐弟二人,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看着撸袖子欲追的秦筝道:“你这天还未亮便跑来景平苑,就是为了让我看你们姐弟二人打闹的?” 闻言,秦筝这才想到还有正事没说,轻咳一声道:“我父君知道秦染今日要上朝,便让我带上秦泽,说什么陪着秦染在朝上旁听,也能长些见识。” 说罢,秦筝冲着裴陌上下打量一番,一脸好奇道:“我就奇怪了,昨日里也没见你来我们钟宁宫走动啊!跟我说说你究竟怎么摆平我父君的?非但同意收秦染为养女,还昨晚就兴师动众的让下人收拾好了沁凉轩。今日一早为了让秦染顺利入朝,还专门搭上我那傻弟弟陪她一块儿,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裴陌笑而不语,拍拍身旁皱着一张小脸的秦染的脑袋,“走吧,再愣着早朝时间可过了。” 秦染微微回神,见裴陌已经朝参政殿方向走去,又想到秦泽已经先一步过去,唯恐秦泽又寻了机会黏着裴陌,便提着裙角紧紧跟了上去。 “整日神神秘秘的,哼!就算你不说,凭我堂堂二公主的本事,难道还调查不出来吗?”后面的秦筝轻哼一声,挠了挠头,便也跟了上去。 早朝时分,群臣看着出现比平日迟些的裴陌,以及她身旁五公主秦染,一个个惊疑不定的在底下议论纷纷。 平日里她们虽然也隐隐知道裴陌比较偏向于五公主秦染,却不曾想,她竟然胆大妄为的将秦染带上了朝堂。 终究十八岁的年纪登上丞相之位,还是太过心浮气躁、急功近利了吧! 众大臣正沉思间,却见门外秦筝也踏进殿中,而随后更让他们觉得无语的是,那年仅十岁的秦泽竟也跟在秦筝身边踏入殿中。 看到这一幕,群臣首位处,长公主秦蓉与三公主秦月交换了个眼神,秦月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首当其冲站出列,看着裴陌和秦筝两人怒喝道:“敢问裴相和二公主可是将这朝堂当成了南书房?竟然将刚及笄的五公主和年仅十岁的六皇子带了上来,敢问这成何体统。” 裴陌抬眼,便见到女皇身旁的随身侍女已经步入大殿,便未跟秦月纠缠,安排秦染和秦泽站于群臣末尾,她跟秦筝则步至首位站定。 见裴陌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当着群臣的面给她难堪,秦月不禁恼羞成怒声音提高了几分道:“裴相!你已经狂妄自大到准备无视本公主了吗?谁赋予你如此大的权利的!” “赋予裴相这权利的正是本女皇,月儿可是有何不满?” 一个满含威严的女声自朝堂上方传出,秦月身子一僵,赶忙转身噗通跪在地上,俯首颤声道:“儿臣惶恐!” 第7章 震怒 “惶恐?” 女皇冷哼一声,扬手的将手中一卷卷宗扔到了秦月身前,怒道:“你和你父君利用私权买官卖官,罔顾法纪!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你们父女二人!” 群臣哗然!不少平时与三公主交往慎密的官员,脸上均露出了浓重的不安与惶恐,生怕受到秦月的牵连。 秦月眼中闪着惊惶,手隐隐颤抖拿起那册卷宗,发现上面全是自己和父君利用权力,在这些年间买卖低阶官职的收入账目,这东西怎么会落入女皇手中? 秦月只觉得脑中一阵轰鸣,却死撑着,在脸上伪装出一副仿若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跪伏在地上焦急道:“儿臣自认从未做过这等有辱皇家威名之事,那所谓的收入账目一定是有人故意攒写出来诬陷儿臣的,求陛下明察啊!” 女皇目光投向裴陌,裴陌心领神会的出列,语气平淡道:“之前贵君跟臣提起此事时,臣心中生疑,也就派人调查了一番,结果发现确有此事,三公主她......” 秦月顿时恼羞成怒,指着裴陌吼道:“裴陌,你血口喷人!我秦月自认平时也对你算的上客气,贵君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诬陷于我!” 秦月很明白私下买卖官职的严重性,此时瞪着裴陌的一双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来! 裴陌却并未理会秦月的喊叫,语气不愠不火继续道:“臣已查明,五品以上的官职,三公主每次约买官者在皇城听风楼交易,五品以下官职则是直接交由手下官员处理,几年间,买卖多次,从中获益近百万两黄金,并利用听风楼进账进行收取。” 裴陌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子示意太监给女皇呈上去,这才继续道:“这一册是臣调查出的听风楼近半年内的入账信息和人员名单,陛下只要与那官员名单一对比,便知臣所言是否属实。” 说到这,裴陌顿了顿:“臣也是觉得以这件事情为例,很有必要警示众位皇子公主,而臣另一身份还为五公主和六皇子的太傅,觉得有义务将她们带上朝堂,以免以后她们犯下同样大错!” 自裴陌说出听风楼、并拿出入账账本后,秦月便彻底瘫软在了地上。她与父君买卖官职做的向来很是隐秘,为保身边人不会出卖她,每次去听风楼交易时,她连侍女小厮都不曾带过,她不解,裴陌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女皇冷冷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秦月,冷声道:“秦月与其父以权谋私,私自买卖官职,罪无可恕!侧君曲槐打入冷宫,终身不得踏出冷宫半步!三公主秦月压至宗人府听候发落!” 两名侍卫上前将瘫软在地上双目无神的秦月带了下去,朝堂上因为这一情况,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群臣惶恐不安,不少人垂眸用余光暗暗瞅那立于群臣之首的冷峻身影,只觉得遍体生寒,开始在心中暗暗计较曾经可否得罪过她,不少胆子稍大且温馨无愧的,便是心生敬佩,满脸崇拜之色。 殿上,女皇微微稳定了下情绪,重新做回龙椅,沉声道:“这等恶劣之事发生在朕子女当中,朕亦有责任!裴爱卿,你和贵君此事做的很对,理应受赏,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出来,朕定会满足!” 裴陌跪下,语气淡漠道:“为国效力扫除贪官,本就是臣分内之事,若陛下非要赏赐,臣只想恳请陛下在朝堂之上留下两个位子,让五公主和六皇子旁听朝政,早早明辨是非,避免日后犯下大错!” 女皇看了眼群臣末端,自己那瘦瘦小小的女儿,忽然忆起今天早上贵君对自己提及的事情,隐约也觉得自己对这女儿有些亏欠,便扬声道:“自今日起,五公主秦染交由贵君抚养,入住钟宁宫,以后与六皇子一同入朝旁听。群臣可有异议?” 今早秦月一事,群臣早已明白了裴陌的手段,也深知她给他们留了一线余地,没有因为秦月一事赶尽杀绝,此时巴不得提着大礼上门巴结奉承呢,哪还敢有什么异议? 此时见女皇提起此事,一个个伏身,异口同声道:“臣等并无异议!” 早朝散去,不少大臣均围在裴陌身边对她大肆恭维,裴陌唇角含笑的听着她们说着好话,可眼底却始终没有半丝笑意。 重生前她就厌恶这些官场须臾奉承的丑陋面目,更何况重生过一次? 随意应付两句打发了她们,抬眼在看到一旁同样被群臣包围住问东问西的秦染时,脸色才稍稍和缓了些。却也并未上前,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看她有些慌张但是却一一应付的模样。 “裴相今日表现,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裴陌身边响起。 那甚是熟悉的声音让裴陌微微蹙了蹙眉,扭头便见陈逸正站在她身前,满眼含笑的看着她。 陈逸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又年纪轻轻位列将军之位手握兵权,战功赫赫,再配上儒雅的举止幽默的谈吐,也难怪重生前年少的秦染倾心于他。 不过重活一世的裴陌,自然是不会被他那伪善的外表所欺骗了。 抬眼轻睨了他一眼,裴陌不冷不热道:“陈将军找我可是有事?” 发现裴陌语气冷漠,陈逸倒也不恼,笑道:“我只是来恭喜裴相初登相位,便立下大功。” “辅佐陛下本就是微臣分内之事,若陈将军无事,我就先离开了。”说罢,裴陌不再理会他转身离开。 一旁默默注意着裴陌举动的秦染,见到裴陌意图离开,忙应付周围众臣几句便跟了上去,也不说话就默默跟在她身后。 裴陌眼看到了岔路上,这才止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着跟在她身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的秦染,并未出声,就看着秦染出神中直直朝自己走来,然后撞在了她怀里。 秦染一个踉跄身形有些不稳,裴陌下意识的揽住了她的腰,低头看着怀里鼻头红红的秦染,不禁轻笑。 秦染则捂着被撞疼的鼻子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抬头想抱怨,一双粉唇却不经意间擦过了裴陌的唇。 到嘴边的话生生止住,秦染一张小脸霎时染上了一片嫣红...... 第8章 亲吻[捉虫] 裴陌微微一愣,看着满脸通红的秦染,眸色渐深,却微微退开半步,看着她温声道:“在想什么?”那平静的样子仿佛刚刚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秦染心骤然一紧,一时间忘记了羞涩,下意识的攥住了裴陌的衣角,仰头看她,语气中几乎带着怯懦与悲伤,“裴陌,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说完,秦染忙低垂下脑袋,一双粉唇紧紧抿着,杏眸中水雾弥漫,生怕一个没忍住又当着秦染的面哭出来。 看不到秦染的表情,裴陌指尖轻轻挑起秦染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一双深邃黑眸紧紧摄住她的水眸,声音却依旧是淡淡的,“为什么那么说?” 最近裴陌发现这只小包子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之前是刻意去忽略了,可眼前她这副摸样,她却不得不去往别的地方猜测...... 看着裴陌那仿佛能将她一眼看穿的深邃黑眸,秦染这才惊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想要闪躲,裴陌却不准,“告诉我,为什么那么问我?” “裴陌,你......”秦染此时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奈何裴陌就是不放手,急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沾湿了一张娇艳欲滴的小脸。 裴陌知道自己逼她有些过了,松开手正欲安抚,不远处却传来了宫女们说话的声音。 此时秦染娇软的依偎在裴陌怀中,双颊嫣红如三月里的桃花,眼中一片晶莹,这副模样若是被下人看去定是不妥的,秦染心下焦急,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裴陌反应却是很快,一把揽住秦染的腰,运起轻功便抱着秦染跃上了一旁的高大桂花树的树干。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惹得秦染惊呼,可声音还未发出,柔软的唇瓣却被秦染的覆住。 待秦染冷静下来,裴陌松开她带着淡淡甜软香味的诱人粉唇,低垂着眸子直直望着她的小脸。 没有嫌恶,没有不甘,有的只是些许惊惶无措,浓浓的羞涩,以及一丝别的什么...... 裴陌不想深究,只是微微压低身子,薄唇凑到她耳边,声音带着蛊惑与一丝淡淡的低哑道,“这次可是公主殿下你自己不躲的。” 温热的呼吸夹杂着好闻的缕缕墨香萦绕鼻尖,秦染双颊火烫,可心底却像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 娇软的身子逐渐放松了倚在树干上,双眸轻轻闭起,只有那微颤的睫毛,和那紧紧攥着裴陌衣衫的双手泄露了她的紧张。 裴陌双眸微暗,若有若无的轻叹一声,低垂着头吻上秦染颊边一颗晶莹的泪珠,随即薄唇游移到那娇艳欲滴的粉唇间,诱哄着与她纠缠到了一起。 秦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裴陌抱到树下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景平苑的,她只觉得脸颊一片火烫,脑子记晕晕乎乎,唯一仅存的想法就是,不管哪里都好,她想赶快寻个地方躲起来。 裴陌看着身旁一路埋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秦染,很体贴的没再说什么惹来她更多的羞涩,只是默默送她回了景平苑,交待她下午收拾好简单物品搬去贵君哪里后便离开了。 脑中一团浆糊的秦染自然是将裴陌说的话一点都没听进去,眼见到了景平苑,她几乎逃跑似得越过出来迎她的锦秋,直接蹿回了屋中。 锦秋看着今日跑的十分迅捷的自家主子,眼中满是疑惑的看着裴陌,诧异中含着担忧道:“裴、裴相,公主这么怎么了?是不是今日早朝受了什么委屈?” 她本是侍女,平时心思也算细致,不会如此打听主子的事情,可今日秦染的举动也实在太过反常,她心中愕然才不由得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随即反应过来后,惶恐的欲屈身跪下,却被裴陌拦下。 裴陌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锦秋道:“五公主昨日受寒,今日有些低烧,回去看着她把这药喝了,一日三次,吃完后看着她不能让她碰甜食,省的影响药性。” 今早裴陌便看出秦染面色有些不太自然的红润,刚刚一吻间更是察觉到她似乎有些发烧,知道秦染向来不喜欢吃药,交给她指不定又扔到一边不吃,这才专门陪着她回了景平苑,将昨日便备下的药交给了锦秋。 锦秋知道裴相向来准备周到,将公主照顾的无微不至,仔细的将她所说一一记下,向裴陌行了礼便进了景平苑。 鼓掌声自裴陌身后响起,裴陌面上毫无半分惊讶的转身,果然便看见了秦筝那张不怀好意的脸,挑眉淡漠道:“不知道堂堂二公主竟还有偷窥的癖好。” 秦筝不以为意的耸耸肩笑道:“也不知是谁让我弟弟眼巴巴的在南书房等着,自己却将我妹妹抵在树上肆意轻薄。 可怜我被我那弟弟闹腾的实在受不了,才过来寻你,无意间看到不该看的,还要被你嫌弃。” 裴陌神色微楞,她心中担忧秦染,竟然将答应秦泽去南书房的事情给忘了。 察觉到裴陌脸上的神情,秦筝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道:“不会吧!向来行事缜密的裴相竟然也会有忘事的时候!” 裴陌无奈的看了眼秦染,“我也不过是一介凡人罢了,秦泽可是还在南书房等着?” 秦筝撇撇嘴,挑眉道:“我让他先回宫了,不必去找他了,陪我出宫去喝一杯如何?我有话想问你。” 见秦筝语气郑重,裴陌知道她是真的有事,便点头答应。 皇城中最好的酒楼,仙雀楼二楼包厢中,店小二将最后一道菜上桌,又上了一坛顶尖醉花酿为两人斟了酒后,便躬身退下,为两人带上了门。 秦筝执起青玉酒盅,与裴陌轻碰,便仰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放下手中酒杯后,秦筝一反平日里浪荡模样,正色看着裴陌道:“你我自幼一起长大,我自认算是还算了解你的。” 说着秦筝顿了顿继续道:“可是,最近我发现我看不懂你了,你向来不是咄咄逼人之人,为何今日在朝堂之上如此锋芒毕露?” 裴陌垂眸仰头同样饮下杯中清酒,夹杂着淡淡花香的酒液滑入喉间,咽下后辛辣感才逐渐在唇舌间涌起,滋味甚是独特。 见裴陌不语,秦筝微微蹙了蹙眉,犹豫片刻沉声道:“我知道你欲辅佐我五妹登上皇位!” 第9章 醉花阁 不等裴陌开口,秦筝继续道:“你应该知道我向来喜欢自由,无心皇位,自然不会与我五妹相争,我只求你一件事......” 秦筝话未说完,裴陌却打断了她,沉着眸子看着她道:“你可相信轮回重生之说?” 秦筝愣住,隐约察觉出裴陌话里有话,蹙眉,“什么意思?” 裴陌轻笑,笑容中却染上了一抹淡淡的苦涩。 “若我告诉你,不管是臆想还是真实,身边的一切我已经经历过一次。女皇驾崩、辅佐秦染登基、将权利一点一点交到她手上、看她娶陈逸为凤君、最终却落得个万箭穿心血染大殿的下场......” 重生后第一次提起那苦涩的过往,裴陌唇角是笑着的,可心底却依旧痛的揪痛起来。 相识整整十八年,秦筝还是第一次见到裴陌这幅模样,虽然觉得她所说的话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是真的。 沉默了不知多久,秦筝才稍稍从震惊中回过神,目光沉沉看着裴陌,声音带着些许干涩道:“你...恨她吗?” 裴陌唇角微勾,有些感情,早已随着时光流逝,日积月累不断增加堆叠。现在的秦染于她来说又何止只是爱那么简单?那种感情,仿佛早已融入了骨血,抛不掉舍不了...... 裴陌抬头凝视着秦筝,唇角忍不住染上一抹苦笑,轻声道:“你知道了你父君背叛女皇,与宫外女子私通诞下秦泽之事,你能恨她吗?” “你......”秦筝满脸震惊之色。 裴陌轻笑,仰头再度灌下一盅酒,轻叹道:“我也是因为有了那段如同臆想般的经历之后,才知道的,你今日找我来也是为了此事吧!” 如果秦筝之前还对裴陌所提重生之事还有所怀疑的话,那此刻算是彻底相信了。 她父君行事向来异常谨慎,即便秦筝也是通过她父君私藏的一张画轴以及多年的调查才隐隐有所猜测,此时她的猜测在裴陌这里得到了印证,她向来明艳爽朗的脸上完全被黯然与苦涩占据。 “你说的没错,有些事情即便亲身经历过一次,却还是舍不下,恨不起来的......” 半坛酒一杯一杯被灌入喉中,却仍旧化不开心中的苦涩,好半晌后秦筝才抬眼再次看向裴陌苦笑道:“我只求你保我父君和我弟弟一命。” 裴陌看起来有些微醺,可眼神却依旧清明,轻捻着手中的酒杯上细致的纹路,片刻后沉声道:“秦染继位后,我会安排你父君带着秦泽出宫。” 秦筝苦笑,“谢了。” 话罢,秦筝抬眸看着裴陌道:“既然始终是舍不掉的,那就将她紧紧束缚在你身边吧!凭你的手段让她离不开你,舍不下你其实并非难事,不是吗?” 裴陌单手依靠在桌上,裴陌扭头透过窗子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中带着些许迷离,“不会太过残忍吗?” 秦筝直视裴陌的侧脸,声音微沉,“这本就是她欠你的!”何况,你怎知她就不愿意...... 说罢,秦筝起身,仿佛又恢复成了往日浪荡不羁的模样,挑眉看她笑道:“本公主兴致来了,要去醉花阁勾搭下我那小美人,你可要去?” 裴陌起身,“一直听你说起,却从来没见过,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醉花阁位于皇城中最热闹的天青街道,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走在街上,街边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众多小摊上各种吃食香气四溢,惹人驻足。 看着周围密集的人流,裴陌这才发觉自己似乎已经远离这种生活好久了。 “这不是秦主子吗?今日怎么得空来醉花阁了?” 一个娇媚的声音自一旁响起,裴陌回神扭头一看,发现在她出神间竟然已经到了醉花阁外。 醉花阁门外立着一个约莫二十二、三岁的女子,女子唇红齿白面容娇媚异常,身着玫红暗花齐胸襦裙,外穿一身轻薄红纱,虽不若青年女子青涩,却别有一番娇媚惑人的成熟韵味,此人正是醉花阁老板宁青城。 宁青城看了眼秦筝,随后一双水眸被秦筝身后的裴陌吸引,侧身迎了上去,笑容娇媚道:“您便是裴相吧!青城久闻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呢。” 裴陌挑眉,饶有兴致道:“你见过我?” “我不告诉你。”宁青城掩唇轻笑,便转身进入醉花阁中,那身上的红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自裴陌面前滑过,馨香入鼻,竟是媚香...... 可是她却不知,裴陌非但武功出众,药理方面亦是不差,小小媚香又怎么会让她中招? 秦筝扭头瞅着裴陌,啧啧两声,挑眉道:“要知道这醉花阁老板娘可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鸟一下的人啊!今日怎么对你如此殷勤?这媚香都用上了。你可小心点,别栽到她手里了,看那娇媚劲,我怕你受不住!” 裴陌无奈轻笑,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她,进了醉花阁内。 醉花阁中,宁青城已经叫人准备好了包厢,里面摆满新鲜瓜果和精致小菜。 指挥着莺莺燕燕的姑娘们将小菜瓜果上齐,宁青城直接坐到裴陌身旁,单独为她斟了酒,娇笑道:“裴主子是喜欢男子还是女子?” 裴陌勾唇,“喜欢便是喜欢,跟男女有关系吗?” 宁青城微怔,脸上笑容愈发娇艳,再次端起酒壶为裴陌斟了酒,丝毫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一旁收到冷落的秦筝却不乐意了,睨着宁青城哼道:“你要勾引这家伙也行,可是你倒是先把我家千凝叫出来啊!” 宁青城抬眼瞅了秦筝一眼,爱答不理道:“今日从外乡来了几位贵客,花了大价钱专门点了千凝陪着,今日怕是陪不了你了。” 闻言,秦筝脸都绿了,蹭的蹿起来,怒道:“你怎么不早说!奶奶的,哪个王八羔子连老子的女人都敢动!” 整个皇城能进的起醉花阁的,基本都知道这醉花阁的头牌是当朝二公主看上的,平日里就算心仪也不敢有过分的举动,像今日这样被点去包厢作陪却还是除了秦筝之外的第一次。 见秦筝发火,宁青城非但没有丝毫惧意,反倒不屑撇嘴,“人家千凝都没答应呢,还你的女人呢!” 听到二人对话,裴陌则轻轻蹙眉,“外乡的贵客?” 见裴陌问起,宁青城脸上不屑之意瞬间消失一空,依偎到她身旁,凑到她耳畔低声说了些什么。 说完,宁青城便低笑着退开些许,目光娇媚的看着裴陌,“裴相若是不方便自己出手,青城可是很愿意代劳的。” 第10章 闹事 裴陌眉头轻轻蹙起,刚刚宁青城所说的事情,大概意思是邻国首富家的公子来秦国帝都发展生意,结果不知从哪听到醉花阁头牌的名号,便跑来不顾宁青城阻拦,花了重金点了白千凝作陪。 宁青城怕是这事处理不好牵扯甚广,便想着只要他们做的不太过分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秦筝和裴相都来了,她自然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知道秦筝脾气火爆沉不住气,便将事情始末耳语告诉了裴陌。 想到其中利弊,裴陌勾唇轻笑道:“这事还是我来处理吧!不过我需要你提供一物。” 裴陌凑到宁青城耳畔低声交待了几句,宁青城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终是忍不住掩唇笑出了声,起身点点头走出了包厢。 待宁青城离开,裴陌看着一旁暴跳如雷,就差提刀出去砍人的秦筝道:“约法三章,答应我就带你一起出去,不答应就留这儿等着。” 秦筝焦躁的看着裴陌,扬声道:“老子的女人当然要老子自己救了!” 裴陌无奈摇头,“那你就给我记清楚,一没有我的同意不准惹事。二进去后管住嘴,别什么话都往外说。三不要冲动,所有事情交给我处理。” 秦筝蹙眉,“那我能干嘛?” “除了我说的三项随便你干嘛。” 秦筝深感挫败,火气也消了大半,老老实实的跟在裴陌身边,朝另一间天字号包厢走去。 醉花阁天字号包厢内,一个身着一身淡绿长裙的女子坐在红木椅上抚琴。 女子皮肤白皙,面容精致绝美,身段柔美,纤细的腰肢、娇艳的红唇和傲人的酥_胸无一不吸引人的注意。 就是这样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此时正姿态优雅的坐于红木椅上,纤长的十指跳跃于琴弦之上,优雅空灵的琴音在包厢内轻轻响起。 才色兼备的女子往往是最惹人注目的,也是最能引狼的。 此时包厢一旁软踏上,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均目光灼灼的盯着抚琴的白千凝,那邪肆的目光,像是恨不得下一刻便将那曼妙的身躯压在身下肆意轻薄。 一曲未完,那浑身挂着众多金银首饰,身材又矮又胖,长相一场猥琐的青年男子金哲,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拍在了他跟前的桌子上,一脸淫-笑的看着白千凝道:“跟本公子说说,睡你一晚上需要多少钱!” 其实,有着当朝二公主护着的白千凝,今日只要说不愿意去包厢相陪,根本没人会逼她。但她也明白这些人来头不小,光凭宁青城不见得能应付的过来。 宁青城对她有着救命之恩,她自是不愿看宁青城为她得罪这群人,这才强装镇定的来包厢相陪,却不曾想会发生这种事。 白千凝面色一僵,起身看着金哲冷漠道:“醉花阁的规矩客人你应该知道,还请你自重!” 闻言,金哲显然不干了,拿起桌上的银票,手一扬狠狠砸到了白千凝身上,怒道:“既然当了□□,还在这给爷立牌坊!小爷肯拉下身段睡-你,是你福气!再敢多费口舌,信不信我今日就买下你们醉花阁,把你脱光了拉去大街上让千人-骑万人-上!” 白千凝原本也是富家千金,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中呵护长大,后来父母遭奸人所害,她虽沦落青楼,却被宁青城看中一手培养成花魁,后来又有秦筝护着,根本不曾遭人如此指着鼻子辱骂过。 看着飘飘荡荡从自己身上滑落到地上的银票,白千凝眼眶顿时就红了。 可是那金哲却像是还没消气,对门口站着的两个手下使了个颜色,那两人立马上前拉住白千凝的手腕,意图用强。 白千凝惊慌失措的挣扎,却见那金哲色-眯-眯的瞪着一双小眼在她身上四处打量,神色猥琐至极,上前就打算撕扯她的衣物。 就在这时屋门却忽然被推开,金哲正欲发火,一双眼睛却立马瞪直了。 只见一个身穿一身火红裙装,面容娇媚异常的女子正倚门而立,那模样虽然并不比手中这个美人漂亮却有着另一种蛊惑人心的妖冶味道。 金哲便摆摆手让手下暂时放开白千凝,转而看向那俏丽女子,冲着站在她身边的宁青城笑道:“阁主这是何意?” 宁青城看了眼身旁被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美人,强忍着笑应道:“我知道千凝这丫头性子强硬,打算替您好好劝劝她,而且算是赔罪,便让我身边这位陪陪你如何?千凝这边我再劝劝她,一会保准她心甘情愿的过来服侍您如何?” 金哲显然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沉吟了片刻终于点了头道:“暂且让这美人陪我吧!” 宁青城应了一声,伸手将身边浑身僵硬眼神像在冒火的家伙推了进去,随即不忘招呼屋中其它看守的人道:“你家主子快活你们还要看着不成,快出来,我们阁内这么多姑娘我还能亏待了你们不成?” 剩下几人闻言在征得金哲同意后纷纷离开房间,白千凝被宁青城拉出屋前都在一脸愕然的看屋中那个所谓的‘红衣美人’,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最后所有的古怪心思都化成一句,没想到那平时看似浪荡的二公主秦筝穿着娇媚的女装化了妆后还挺好看...... 第11章 何为喜欢 出了天字包厢,待身后的木门合拢,白千凝面色逐渐恢复如常,目光一瞥却看到一旁倚着楼梯扶手长身而立,温润优雅的女子。 神色微微一愣,白千凝向她微微一躬身道:“今日千凝幸得裴相搭救,小女感激不尽。” 看着眼前姿容绝美仪态偏偏的女子,裴陌却已经神色清淡,看着她道:“白小姐怕是感谢错人了,救你的可是如今身处于包厢中那位。” 白千凝微微一愣,目光中终是闪过几分不忍与担忧,“她毕竟是当朝二公主,若是在这醉花阁出事......” 察觉到白千凝眸中一闪即逝的担忧,裴陌淡淡道:“那本是她自愿以身相救,即便出了何事,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是不会牵连到醉花阁,白小姐无需担忧。” 白千凝虽幼时便入了青楼,但以为身边一直有宁青城和秦筝护着,涉世不深。听闻裴陌这话,竟真以为她会置之不理。 当下脑中联想到那向来骄傲的人,被金哲那种肥头大耳的酒囊饭袋肆意轻薄,顿时红了眼圈,噗通跪在裴陌前,泪眼迷离的哀求道:“还是请裴相将千凝送回屋中,将秦筝换出来吧!” 见到这幕,裴陌便知这白千凝其实心里对秦筝并非无情。 之所以二人这么久仍未在一起,无非因为初见时那秦筝性子鲁莽,趁着酒劲毁了白千凝的青白。 并且在那之后还犟的像头倔驴,非但没有温言软语的哄着,反倒一副老子睡了你,你就理应是老子女人的蛮横模样。 眼前这白千凝表面看上去是个心思细腻的温婉女子,可性子却也倔强的很,硬是不愿承认自己对秦筝动了心,每次两人见面都是冷言冷语,弄的秦筝甚是郁闷。 这次也算是借此机会推了她们一把吧! 听着包厢中隐隐传出的打斗声和母猪产崽般的哀嚎声,裴陌知道那秦筝处理的也该差不多了,怕场面太过血-腥,便让宁青城和白千凝先在二楼过道中等着,她则推门进了屋内。 屋内桌椅歪斜,里间床榻胖的地上,一个脸上被揍得鼻青脸肿,根本分不清五官在何处的胖子,跟一头待宰的光-猪一般,气息奄奄的躺在地上,股间不知被怎么塞入一个男女闺房之乐的物体,一片鲜血淋淋。 那胖子躺在地上低声呜咽,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发现屋中进了人,气的满脸通红的正在朝那胖子脸上招呼拳头的秦筝抬眼看了一眼。 登时秦筝火冒三丈一下蹿起来,指着裴陌鼻子破口大骂道:“裴陌,你丫的人性都被狗吃了啊!他娘的竟然把小爷点了穴换了这么轻薄的衣裳,跟着猪头塞一个屋里!老子要不是解开穴道的速度够快,还不晚节不保啊!小爷今天非跟你打一架不可......” 秦筝骂骂咧咧的还没把后面的话说完,屋门却再次被推开,伴随着一阵清雅的淡香,软玉温香入怀。 秦筝低头看着扑到她怀里,哭得泪眼迷蒙的白千凝,原本暴怒的脸上瞬间开出一朵灿烂的大喇叭花,看向裴陌的眼神就差跪在那对她顶礼膜拜了。 人才啊!这他妈才是真朋友啊!她花了三年功夫都没搞定的美人,这裴陌一出手转瞬间就帮她搞定了,感受着怀中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秦筝那单细胞脑子里早把什么胖子啊、坑害什么的忘到天边去了。 朝着裴陌狗腿的一笑,半搂着怀中白千凝便出屋安慰去了。 见两人离开,裴陌扭头看向一旁的宁青城,却发现她正直直望着自己。 察觉到裴陌的视线,宁青城并不闪躲,反而回以一个妩媚至极的微笑,凑近几分指着地上的胖子道:“我已经按你的吩咐将这金哲的手下全弄晕捆了,现在该如何处理他们?” 裴陌瞥了眼地上的胖子,漠然道:“竟敢意图轻薄当朝二公主,找几个人给他画了像便丢去官府,让他们处理吧。” 宁青城愕然,“画像?” 裴陌淡淡道:“世人皆知洛国首富金福之子金哲娶了洛国颇富盛名的母老虎公主,名利双收富可敌国。但你可知这金哲怕老婆同样是出了名的,你若将其如此模样的画像交予那公主会如何?” 宁青城顿时顿悟,忍不住掩唇轻笑,无论这胖子身份在邻国是何等尊贵,但是只这惧内一条,就足够治的他服服帖帖的。 显然,趴在地上气息奄奄的胖子也听到了二人的对话,瞬间仿佛打了鸡血一般,颤声道:“这位主子!求您莫要将今日之事告诉我内人,您们提的条件我全答应啊!” 宁青城掩唇轻笑,边将这胖子交给了自己手下处理,看着裴陌娇笑道:“裴相这次可帮了我一个大忙,青城亲自下厨做菜感谢裴相可好?” 裴陌却神色淡淡看向她道:“你对我如此殷勤,究竟所为何事?” 闻言,宁青城眼神不禁变得有些幽怨起来,“裴相您日理万机整日忙于朝政,应该早就忘了10年前,曾救过一个十来岁跟着爹爹在街头卖艺的小姑娘的事了吧” 裴陌微怔,沉思片刻,只觉得模糊间似乎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模糊印象,随即看向宁青城道:“如果你是为了报恩才接近我,那便不必了。”说罢便转身欲离开。 宁青城却不愿就这么让裴陌离开,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裴陌身前,伸手拦住她,语气有些急切道:“若我说我是喜欢你呢?” 裴陌凝视着拦在她身前,眼神晶亮的妖娆女子,神色间带着一抹无奈,轻笑道:“你想让我如何回应你?还有,你我今日不过初见罢了,你便说你喜欢我,那么我想问你,何为喜欢?” 宁青城愕然,十二岁之前,她生活困苦,再加上年幼从未有过喜欢之人,十二岁那时被眼前这风姿卓绝的人从奸人手中救下后,满心里想的便也只有她。 这么多年来,看着身边女子挨个出嫁成为她人妇,可她却始终未曾对除裴陌外的任何一人上过心。 虽然身处于青楼,每日看着身边的姑娘们迎来送往,脸上堆笑,她却也知那并非是喜欢。 此时听裴陌问起,她脑中思绪万千,却始终找不出答案来。 “不要错将感激当成了喜欢,辜负了这最好的年华。”见她眼中满是迷茫,裴陌不冷不热的落下句话,便绕过她起身离开了醉花阁。 回过神的宁青城,扭头看着那洒然离去的清逸身影,一张娇媚惑人的脸上满是怒气,她自认平时算的上巧舌如簧,可今日却被裴陌一句话弄的失了言语,顿时深感郁闷。 望着裴陌的背影,宁青城纠结的蹙了蹙眉,“才不是什么感激呢!” 第12章 魂归 离开醉花阁时,天色已变得昏暗,周围街道上竟是些手提着蔬菜鱼肉神色匆匆的准备归家行人,看起来甚是热闹,却衬得裴陌这孤家寡人显出些寂寥的味道。 “糖葫芦呦!最后四串,便宜卖喽!” 身旁糖葫芦小摊上,小贩的声音经过一日的叫喊变得有些嘶哑,可目光却在望向她身旁收拾准备收摊的妇人和那妇人微微隆起的肚子时,洋溢出暖暖的笑容。 曾几何时,她也幻想过她与秦染能够终有一天远离朝堂,找个山清水秀之地盖建房子,开个小医馆,再要个孩子,也过过远离朝政纷争的悠闲日子。 可最后才明白,那不过是虚妄罢了...... 似乎察觉到裴陌的目光,那小贩回过头看到裴陌微微一愣,随即憨厚笑道:“客人可是要买糖葫芦?” 想到秦染和秦泽似乎很是喜欢这吃食,裴陌便也点了点头道:“剩下几根都给我包了吧!”说着,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便放在了小摊上。 一听裴陌要将剩下几根全买下,那小贩脸上一喜赶快张罗着妻子用纸包好递给了裴陌,随即收了钱给裴陌找钱,可一扭头却那还能见着裴陌的身影。 回宫的路上,不知怎么忽然下起了大雨,雨点淅淅沥沥砸在地上,不过片刻就在地上汇聚出一个个坑坑洼洼的水坑,路上行人皆快步跑着避雨,不过片刻空旷的街道上跑的便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裴陌微微蹙了蹙眉,眼见天色已暗,便运起轻功回了位于皇城主街道不远的丞相府。 虽然裴陌常年居于宫内甚少回这丞相府,可丞相府内却安排了人定时清扫,侍女也是有几个的。 裴陌本想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早再进宫早朝,可才踏进丞相府,一个满面焦急,浑身完全被雨水打湿的宫装女子便迎面迎了出来。 裴陌看见那人长相,微微一愣,随即心中突然生出几分不好的感觉,“锦秋,你不在宫中照顾公主为何在这里?” 见到裴陌,锦秋行礼都顾不上,脸色焦急的看着裴陌道:“裴相不好了!小姐自午后发起烧后便一直口齿不清的一直在说胡话,额头身上烫的惊人,自下午到晚上宫中御医想尽了办法却依旧不能让她退烧,太医说...太医说......” 裴陌目光骤然变得凌厉异常,不等锦秋一句话说完便直接运起轻功,几个闪身,身影便消失在了茫茫暮色中。 因为突然而至的高烧,秦染还未来得及搬入钟宁宫,但是因为有了今日早朝一事,宫中众人皆知现下秦染受裴相庇护,且又成了贵君养女,定是不敢稍有怠慢。 裴陌踏入景平苑内时,便见三四个太医和几个贵君新派来服侍的侍女伺候一旁。 床榻之上则躺着那抹娇小身影,呼吸急促面色红的异样,裴陌心中一紧,上前两步坐于榻上,手抚上秦染的额头,那温度仿佛像是能将她的手灼伤一般,烫的惊人。 裴陌伸手探上秦染的手腕,发现她脉象异常紊乱,具体却瞧不出究竟是怎么了。 似乎察觉到裴陌面色不善,一旁的太医院张太医忙上前一步沉声道:“裴相,五公主这烧实在来的离奇,我们灌了药让侍女给她擦了身,都不见公主有半分烧退的迹象,在这么烧下去,怕、怕是......” 裴陌扭头直视张太医,一双眸子冷的几乎能将人冻僵,“怕是什么!” 张太医身子一颤,忙跪在地上,一句话仿佛用掉了一身的力气,“若是今夜再不能退烧,五公主怕是熬不过今夜了!” 裴陌垂眸看着怀中浑身烫的惊人的秦染,眼中逐渐氤氲起浓重到近乎将要凝固的怒气。 不再言语,裴陌一把将床榻上的女子打横抱起,抬脚便往门外走去。 看到裴陌的举动,张太医慌张道:“裴大人,你这是......” 裴陌直直凝视着张太医沉声道:“是否只要能让她退烧,便会无事了?” 张太医被裴陌眸子一扫,只觉得脊背发凉,可身为医者,有些事情却是不得不提,忙垂下头去瑟瑟道:“理论上是这么说没错,可我们冰块也用了药也给她服下了,这能用的法子我们都用过了啊!除非此时天降大雪,将五公主放入低温环境下,或许......” 裴陌打断他的话,语气低沉道:“既然无法改变气温,我便带她去温度低的地方。” 一句话说罢,裴陌再不多言,抱起秦染便大步离开了屋中。 “温度低的地方?”张太医将裴陌所说的话重复一遍,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瞬间变了颜色。 周围几名太医显然也想到了什么,其中一位惊呼道:“裴相莫不是要抱公主去冰库?那里的温度低的壮年大汉都受不住片刻便要退出来,裴相这为了救公主怕是不要命了吗!” 正如那太医所料,裴陌确实抱着秦染一路抵达了位于皇宫地下搭建出的冰窖。 推开冰窖厚重的石门,一股透骨的凉意便迎面扑来,即便此时已是阳春三月,可站在这冰窖外时依旧遍体生寒。 可裴陌却仿佛毫无所觉,紧了紧怀中的女子,将身后石门关上,径自踏入了冰窖。 周围的寒意似乎让秦染稍微舒适了些,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 之前因为高烧,秦染身上的衣物几乎完全被汗水打湿,此时突然转冷,那被汗水打湿的衣物竟然逐渐冻得开始发硬,迷蒙中秦染不舒服的伸手不断扯动身上的衣衫。 裴陌轻叹一声,目光温柔的替她一件一件褪去身上的衣物,秦染泛着红润的纤细身子逐渐一点一点呈现在裴陌目光中。 “裴陌......”秦染因为高烧变的沙哑的声音自空旷的冰窖中缓缓响起。 虽然知道她只是昏迷中的梦呓,裴陌却勾了勾唇角,应了一声,“我在。” 裴陌一边说着,一边又将怀中娇软火烫的身子再度往怀中揽了揽。 秦染扭了扭身子,往裴陌怀中又钻了钻,“裴陌......” 周围寒气逼人,冻得裴陌脸上逐渐泛起几丝青白,可她望着怀中女子的目光却带着极致的温柔与缱眷,“恩,我在。” 似乎迷糊间听到了裴陌的低语,秦染忽然迷茫的睁开了双眸。 视线触及到裴陌时,秦染一双眸子瞬间被泪水沾湿,往日里单纯无邪的双眸仿佛染上了历尽沧桑看透尘世后的悲凉,一双纤白的手径直抚上裴陌的脸颊,眼中带着彻骨的痛楚。 “裴陌,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裴陌温柔的抚上秦染的发心,“不过发烧而已,别胡说,好好睡一觉起来就会好了。” 秦染却仿若未闻,一双手不断在裴陌脸颊描画,目光中带着浓重到近乎悲哀的眷恋,语气哀恸嘶哑,“我利用你留下的势力夺下皇位,将陈逸当众凌迟,诛他满门!将秦蓉和陈逸砍下头颅挂在城门整整一月,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不肯回来呢?” 裴陌原本染满温柔的双眸瞬间凝固,周围的寒气仿佛瞬间穿透了骨血,让她浑身僵硬。 秦染却仿若未觉,眷恋的凝视着裴陌的双眸,“杀了陈逸后,我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利,群臣无人再敢违抗我分毫。” 说到这,秦染双眸却染上浓重的幽怨, “可是,我身边却也在无人会像你一般,在我自满时,毫不客气的给我泼冷水。在我烦躁时,听我唠叨对大臣们的不满。在我难过时会抚我发心,像安慰小孩子一般温声哄我。” “裴陌,我一直给你空着相位,每日坐在皇位上等你,只盼某日又会同往常一般,你踏入大殿,满脸含笑望我,唤我一声陛下......” 说到这,秦染一双眸子瞬间变得空洞无神,语气带着浓浓的茫然与无措,“可是,我等了一日又一日,那相位空了一日又一日,你为什么就是不出现呢?” “我、我知道是我伤了你的心......” “平日里,在我伤心难过时,都是你第一个寻到我......那、那这次换我来找你好不好?” “我专门寻了你离开一年后的同一天,坐在你离开时坐的皇位,一口就把那药给喝了。你知道我平时最怕苦的,可那药我却一口就喝完了......” “裴陌,看在我第一次这么努力找你的份上,回来好不好,好不好......” 第13章 探病 钟宁宫沁凉轩内,秦染无精打采的趴在凉亭中的横梁上,伸着手臂不断蹂-躏着一旁的几盆翠菊,弄的原本娇艳的花瓣零零碎碎的散落了一地。 在一旁候着的锦秋似乎是实在看不下去了,终于忍不住问道:“公主,你若是实在放心不下裴相,便出宫去裴相府看看不就好了?” 闻言,秦染越发深沉的叹了口气。如今哪里是她不想见裴陌?根本是裴陌在躲着她好不好! 自昨日烧退苏醒后,她便逐渐意识到自己已经重生这个事实,想到如今裴陌还完完整整的在这皇宫里,她便激动地恨不得拿根麻绳把自己与裴陌捆一块,整日呆在一起。 不过,那裴陌却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开始躲她,不顾生病便连夜搬去了宫外的丞相府居住不说,昨日更是称病早朝也没来上。 而她,亦是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去面对裴陌,迟迟拖着没去丞相府。 正沉思间,一个气鼓鼓的童音便突然自秦染身后响起。 “秦染!你知不知道裴姐姐为了让你退烧在冰窖里抱着你呆了好几个时辰啊!她现在发烧告病在家,你竟然还有闲心坐在这摆弄花草,枉费她平日里处处为你着想。” 收敛起眼中的情绪,秦染扭头淡淡看了一眼气鼓鼓站她身后怒视她的秦泽,秦染心中便忽然有了主意,有这家伙一起,裴陌应该不会再让她吃闭门羹了吧。 想着,秦染冲着秦泽灿烂一笑,挑眉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看裴相吧!” “啊?”看着秦染脸上那近乎娇艳的笑容,秦泽彻底愣住。 皇族一脉,向来血统优良,宫内皇子公主相貌无一不是美颜绝伦或英气逼人,他这姐姐虽然样貌亦是绝美,可往日里总是一副胆小怯懦的样子,动不动还喜欢哭鼻子。 可不知怎么的,今日她整个人身上的气质都变了,眼中虽有忧虑,可往日那般怯懦却统统不见了,在加上刚刚那粲然一笑,看起来竟是比她那无良老姐还要漂亮几分。 就在秦泽晃神之间,秦染已经将他拉上了马车。 丞相府距皇宫并不算太远,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马车便抵达了丞相府外。 推开朱漆大门,跟着裴陌一同搬来丞相府的茉莉一看到门口站着的秦染和秦泽,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双眸都亮了起来。 赶忙将她们让进府中,茉莉冲着秦染焦急道:“五公主,你可算来了,快去帮我劝劝主子吧!自前天主子半夜冒着大雨回府后,便衣服都未换,抱着坛酒就把自己关在了房中,不让任何人进去......” 秦染心头一紧,不等茉莉说完,便让她引着直奔裴陌的院子。 毫不客气的一把推开屋门,刺鼻的酒气迎面扑来,秦染皱了皱眉直接冲进内室,便见裴陌正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白皙温润的面颊因为发烧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似乎察觉到有人,裴陌眉头微蹙,嗓音沙哑的喊了声,“出去!”便侧了身,背对着秦染。 自打她们相识起,她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到裴陌这幅模样,心紧紧一拧,秦染蹙眉看着茉莉道:“去宫中把御医接来。” “趁着主子昏睡时,我已经请御医瞧过了,药都煎好了,可主子就是不喝,还将我们全都赶了出去,合衣就这么睡下了。” 秦染坐在床畔,伸手往被褥中一探,果然发现裴陌身上的衣物连带着盖在她身上的被褥均是一片潮湿。 当下只觉得心里的火蹭蹭的开始往上冒,扭头看着茉莉道:“去准备一床新被褥和衣物,再叫厨房把药煎了送过来。” 被秦染这雷厉风行的举动和吩咐弄的一阵愕然,半晌回神后,茉莉才忙应了一声起身去准备。 看了眼一旁眼中满含关切和担忧的秦泽,秦染蹙了蹙眉道:“我要给她换衣服,你也先出去吧!” 虽然恼怒秦染那命令般的语气,却知道现在裴陌确实需要照顾,而自己呆在这显然不妥,秦泽轻哼了一声便转身出了屋子。 秦染起身拉上窗幔,再扭头却发现床上的裴陌已然睁开了双眸,乌黑深邃的黑眸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她却仿若未觉,上前坐到床边,一把拉开了她身上的被褥,手便伸向她领口,有些笨拙却耐心的解着她的衣扣。 裴陌并未阻拦,只是直直看着秦染。 潮湿的衣物自裴陌身上滑落,白皙无暇的肌肤,细致的锁骨,一点一点呈现在秦染视线中,伴着裴陌那灼人的目光,即便秦染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要心无杂念,可此时脸仍是红了个彻底。 这么一对比,倒像是她才是发烧的那个。 似是觉得气氛实在过于尴尬,秦染垂着头脑中有些混乱道:“秦泽说你病了......” 裴陌轻睨着秦染,眸中神色晦暗不明,哑声道:“所以,只要他不说,公主便不会来了吗?” 秦染愕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无措的望着裴陌,“我......” “臣下生病与否,不敢劳烦公主费心,公主请回吧!” 裴陌此话一出,秦染心中郁闷,却丝毫没有丁点要走的意思。 推门声恰好响起,茉莉看了眼垂下窗幔中的二人,吩咐下人将崭新的被褥和衣物放在床边的软榻上,又将手中的药放到桌上后,才冲着账内道:“五公主,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都准备好了。” 秦染避开裴陌的目光,应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说罢,待屋门关上,这才鼓着一张小脸直视着裴陌道:“你越这么说我还越打算赖在这儿了,你什么时候好起来我什么时候回宫。” 说着,端起一旁的药碗,凑到裴陌唇边,看着她道:“说吧,是你自己喝还是要我喂?” 裴陌深深凝视她片刻,见她眸中慢慢都是固执与坚持,终是叹了口气,执起她手中的药碗仰头灌下。 苦涩的药汁蔓入喉间,那浓重酸涩的味道,却仍是掩盖不住心中苦涩半分。 她此刻甚至有些后悔,后悔那日没有自秦染低语呢喃时便离开,那样不知道、不清楚,也许她还能若往日一般对她温柔浅笑,伴她身侧宠她护她,可如今...... 药汁尽数吞咽至腹中,裴陌将药碗置于身侧矮桌,视线不再触及秦染,片刻后哑声道:“公主以后还是不要来了,我身为臣子,你是一国公主,如此来往甚密,不免落了外人口实。” 秦染微微有些愕然,随即依旧油盐不进的朝她一笑道:“本公主让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身、身子也被你全看光了,现在你说什么来往甚密,不觉得迟了吗?” 凝视着裴陌白皙侧脸,秦染一句话说完,未见她有什么反应,自己脸却红了个彻底,深觉继续再在她身边这么呆下去,不是丢人丢死,就是呼吸不畅憋死,赶忙起身,故作镇定的抚了抚衣摆道:“我、我看你此时精神倒是不错,赶快把衣服被褥换了好好休息吧!记得,你若一日不好,我就过来一日!” 说罢,起身便出了屋子。 第14章 诱情 裴陌虽是常年练武,可冰窖那夜寒气入体,一直低烧不断,拖了四日烧才算退了。 这四日,秦染每日都会跑来,也不多言只是坐在裴陌身边,有时看书有时跟裴陌讲些朝中趣事。 裴陌大多时候都并不理会她,她却也未表现出丝毫不耐烦,只是每日固定会在裴陌身旁呆一两个时辰。 第五日,秦染照例来找裴陌,却在花园凉亭里就看到了她的身影。 连着病了几日,她明显清瘦了不少,秦染眼中闪过几分心疼,上前坐到了裴陌对面的石凳上,将手中的食盒放到了石桌上,“我让锦秋准备了鸡汤哦,你最近瘦了不少,要不要喝点?” 裴陌看着秦染笑意盈然的双眸,沉默了片刻道:“秦染,我们谈谈。” 秦染从食盒往外拿碗的手一僵,有些固执道:“如果你要赶我走,还是省省吧!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脸皮够厚。” 裴陌唇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我已经见识过了。” 明明只是浅浅一笑,裴陌却仿佛有种如沐春风的错觉,轻咳一声回神,继续给裴陌乘汤。 裴陌直视着她微微有些泛红的双颊,继续道:“公主应该知道,臣喜欢你。可以确定的是,这一点无论你我之间经历过什么都未曾变过。” 见裴陌说这句话时,神色依旧淡然,唇角甚至仍挂着一丝浅笑,可秦染却仿佛觉得心口被一只手攥住,生疼。 如果她可以恨自己、怨自己,她心里反倒能好受些,可是她却依旧固执的告诉自己,她对自己的情谊从未变过。 酸涩感由心口蔓延至眼眶,秦染狼狈的垂下眸子,强忍下泪意,哑声道:“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裴陌的目光却骤然深沉如墨,起身站到秦染身旁,伸手擒住秦染的下巴,逼迫着她直视着自己,沉声道:“臣也明白,公主殿下从未喜欢过臣下,我说的可对?” 秦染蹙眉看着裴陌,心乱如麻,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口眼泪却先一步流了下来,落入口中甚是苦涩。 裴陌倾身,薄唇轻轻覆上秦染苍白的面颊,吻去她眼角的泪,随即唇游移到秦染唇畔,近乎啃噬的亲吻她的唇。 浓重的血腥味遍布两人口腔,秦染却仿若未觉,哽咽着紧紧揪着裴陌衣襟,唇舌近乎绝决的与她纠缠。 终于,在秦染几乎窒息时,裴陌松开了她的唇,随即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公主,臣不需要怜悯,亦不需要同情,下次你若在主动送上门来,臣只会觉得公主殿下您实在太过空虚,才会专程来找臣取乐......” 说罢,裴陌甩开秦染的手便打算离开,衣襟却被秦染紧紧的扯住。 秦染直视着裴陌的背影,深知如果这次让她离开,她们之间的误会只会更深。 秦染攥着她衣角的手不禁又紧了几分,哑着嗓子低声道:“裴陌,你凭什么说我是在怜悯你!” 裴陌转身,一双黑眸直视着秦染,轻声道:“不然呢?” 看着裴陌深邃幽深的黑眸,秦染终是唇角勾起一抹自嘲般的苦笑离开了丞相府。 她前脚刚走,下一秒秦筝却吊儿郎当的跑进了院子,看到站在凉亭中的裴陌,她眸中闪过些玩味凑了上去。 “一进来就看到我那五妹哭的像个泪人似得往外跑,跟我说说,你又怎么欺负她了?” 裴陌却也不理会她,径自拿了石桌上乘着鸡汤的瓷碗,举止优雅的开始喝汤。 碗中的鸡汤明显火候不够,还有轻微焦糊味,显然并非出自锦秋之手。 上完早朝早饭也没吃的秦筝,此时看着裴陌喝鸡汤,毫不客气的打算自己动手乘汤,可爪子还没靠近瓷盅,手背就被裴陌用飞出的汤勺给砸中。 捂着被打疼的爪子,秦筝懊恼的瞪着裴陌道:“就算是你家秦染天没亮就爬起来,亲自给你准备的,你也不至于抠门到一口都不让我喝吧!” 裴陌却仿若未闻,吩咐了一旁的玲珑去给秦筝准备些吃的,自己则继续喝汤。 见状,秦镇眼中闪过一抹玩味的笑意,挑眉道:“看来,对于我上次的提议你是同意了?” 裴陌端起汤碗,将里面的鸡汤一饮而尽,那带着些许焦糊的味道在口中蔓延,裴陌却轻轻勾起了唇角,“就如你所说,既然放不下,就把她牢牢抓在手里好了。”上一世她为她人考虑的太多,这一世就让她自私一回吧…… 闻言,秦筝眼中瞬间荡起一抹同情,耸了耸笑道:“我现在开始同情我那五妹了。这么多年来,被你盯上的哪一个最后不是栽到你手里了?” 裴陌抬眼看她,“你说错了,这次不是栽。” 秦筝微微一愣,随即大笑,“你说的没错,这次不是栽。” 等玲珑和两名侍女,将几碟精致的小菜和糕点呈上桌退下后,秦筝便像几百年没见过吃的一样,拿着筷子囫囵吞枣似得往嘴里塞。 裴陌看了看她这副模样,眉头微微蹙了蹙,“你这几日是都未吃饭吗?若是国内子民看到你这幅模样,还以为国运不稳,连身为公主的你都吃不上饭了。” “你不知道千凝重新接受我了吗?”说着秦筝挑了挑眉毛,笑的一脸猥-琐,“等你什么时候把你家秦染拐到手,你自然就会明白了。” 本以为她今天能正经些,却不想不过几句话,又恢复猥-琐本性了。 裴陌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她。 秦筝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敛去了嬉皮笑脸的样子,正色道:“你刚扳倒秦月便染病几日未上朝,近几日秦蓉好像不□□生啊!” 闻言,裴陌挑眉,“怎么?” “朝中不少官员向陛下上书,说你流连于青楼,骄奢淫逸,而且染指五公主,脚踏两只船,对皇室公主大不敬。且为了儿女私情不理政事,此等恶劣行径,实在难当丞相大任,陛下为此似乎对你今日的举动有些不满。” 裴陌轻抚着手中汤碗的纹路,唇角勾起一抹轻笑道:“看来秦月一事,非但没让秦蓉长记性,反倒还越发迫切的想除掉我了啊。” 秦筝点了点头,眉头轻轻蹙了蹙道:“不过有一人让我很是意外。” “谁?” “陈将军之子陈逸,这次不少官员联名上书让陛下撤下你丞相一职的事情,他非但没有与秦蓉联手,反倒还站在你这边,替你说话......” 第15章 温情 裴陌微愣,“替我说话?” 秦筝点了点头道:“没错,我觉得他定是有什么所图,才会这么做。否则像他那样阴险狡诈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在没有任何好处的情况下帮你?” 裴陌点了点头,显然亦是赞同裴铮的观点,“这些事明天早朝再说,我倒是要看看,那家伙究竟想耍什么花招!”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秦染便提着食盒,跑到入宫的必经之路上守着。 昨天她专门向秦筝打听到裴陌今早要上朝的消息,这才起了个大早,亲手准备了吃的在这里等她。 昨天她自丞相府离开后,便一直在思考如今的她对裴陌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思索了整整半日加一晚上,在她做出种种假设中,她终于很确定的明白,她对裴陌的感情并非只是报恩那么简单。 她承认,刚重生时,她的确以为自己对裴陌的感情只是亏欠。可之后一深思,她却发现早已不是那么回事。 世间哪有偿还人情的,会因为偶尔想到那个人的疏远就心痛难忍,哪有在看到对方眉头微蹙,就想出手帮她解决一切问题。又,哪有会在看到那人一颦一笑时,就会忍不住想上前亲吻她的双唇,汲取她怀中的温暖? 裴陌进宫穿过东亭桥时,就看到秦染站在桥边,手里拎着个食盒,一脸惆怅的发着呆,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前走到她身边,眼神玩味道:“五公主这大清早的就站在这里发呆,可是看上了哪位在职官员,特意再此等候?” 秦染回神,就看到裴陌正站在自己身边,含笑望着自己,深知自己是又走神了,差点连眼前一直惦记的这人都给错过,脸上不禁微红,却故意轻哼一声,将手中提着的食盒递了上去。 “想必你早晨起来忙着进宫,未吃早饭,这是我......” 说着,秦染却瞅见裴陌那揶揄的轻笑,忙一改话风道:“笑什么,你以为本公主还会亲自下厨给你准备吃的不成?这是我叫锦秋早上准备的。” 裴陌挑眉轻笑,就这秦染向她递食盒的姿势,带着浅浅暖意的白皙手掌覆上她的手,拉着她一起去了旁边不远处林间的小亭中。 被裴陌拉着往凉亭走的秦染,看着两人交叠提着食盒的手,感觉着自她手心传来的暖意,顿时脸颊泛红,挣扎了一下,小声道:“裴陌,周围还有侍女在看着呢!” 裴陌却回头,眉眼含笑的望她,“公主的意思是,在周围没人看着时,臣便可以如此吗?” “你、你胡说,我的意思是什么时候都、都不能......”看着裴陌揶揄的神情,秦染后半句话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重生前她便听身边宫女闲扯,说什么女子若是在喜欢一个人时,这智商会直线下降,之前她对这话还嗤之以鼻,现在轮到自己身上,她果然觉得她们说的甚有道理,不然自己如今怎么总是受着裴陌欺负呢。 不过,若是如此对比起来,她之前对陈逸的那种感情,其实根本算不上爱吧,毕竟在陈逸面前她根本没有像现在这般心跳加速,脸红发烫的感觉。 裴陌拉着秦染一路走到凉亭,却见她仍低垂着眸子,一会皱眉,一会微笑,裴陌屈指在她额上弹了一记。 “唔......”秦染捂着额头吃痛惊呼,抬头看到裴陌唇角含笑,顿时惊觉自己竟然再次犯傻,还发呆那么久,当下恨不得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在想什么?”裴陌一边打开食盒,将食盒中的食物往外拿,一边饶有兴致的问道。 秦染揉着额头,下意识道:“在想自己当年干的蠢事......”一句话说完,才发现自己无意间,竟然重提旧事,要知道今日好不容易能跟裴陌这么融洽的呆一会,心里暗骂自己笨,秦染恼的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裴陌却仿若并不在意,目光看向桌上的饭菜,一盘青菜炒豆芽、一盘酸辣土豆丝,再加温热的白粥和一个馒头,搭配着吃倒很是爽口。 裴陌拿起冒着热气的馒头,一分为二递给秦染半个温声道:“一个人吃饭未免太孤单,公主殿下再陪我吃点?” 秦染发现裴陌并没有因为她的口误生气,悄悄松了口气。 秦染一早起来就在锦秋的帮助下给裴陌准备早饭,临出门前只喝了一碗粥,确实没怎么饱,伸手便去接裴陌递给她的馒头,可手才伸出去便被裴陌握住了。 裴陌看着秦染右手虎口处一大片红肿,和指尖几处划伤,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看见裴陌愠怒的表情,秦染才惊觉失神时,竟然把这几日跟着锦秋学习厨艺时,不慎伤到的左手伸了过去,赶忙想往回收,裴陌却不让。 “公主殿下能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秦染深知是瞒不过裴陌了,垂着眸子道:“我最近闲来无事,拉锦秋跟她学做菜来着,谁知手太笨,不小心伤到了。” 裴陌沉着眸子看了秦染一眼,“早朝过后到玉笙阁来,以后不准再进厨房了。” 知道裴陌这样子是真有些生气了,秦染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跟她争辩,心里却在琢磨以后下厨时需要小心些不能弄伤手了。 重生前,裴陌总是时不时亲自下厨做些好吃的给她,以前她只顾着吃,不明白其中意义,现在想来,能亲自下厨给自己爱慕之人做顿吃的。并能看着她在自己眼前吃完,那真是件极幸福且有成就感的事情。 虽然石桌上的食物算不上什么美味珍馐,裴陌却像是吃的甚合胃口,三下五除二便将桌上的食物吃了个一干二净。 “味道怎么样?”见裴陌将碗中的粥喝完,秦染一双眸子晶亮的望着裴陌问道。 看着秦染的表情,裴陌却不冷不热道:“看来锦秋做饭的水准下降了不少,这个月是不该扣她些月银?” 闻言,秦染一张小脸顿时变的气鼓鼓的,那小鼻子里就差喷点气,表示她现在很生气了。 看见秦染这副模样,裴陌唇角却勾起一抹轻笑,“不是你说这菜时锦秋做的吗?” 秦染顿时起身,双手叉腰懊恼道:“裴陌,你故意的!” 裴陌示意玲珑将石桌上的食盒和碗盘收了,她则起身走到秦染跟前,顺毛似得帮她理了理有耳边些凌乱的碎发,唇角带着轻笑道:“早朝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走吧!” 秦染点了点头随着裴陌朝参政殿,随即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得,看着裴陌道:“这两日朝中上书弹劾你的大臣有不少,女皇今天早朝恐怕会......” 裴陌却忽然打断她的话,沉声道:“你还想重新坐上那位置吗?” “不想!”秦染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摇了摇头。 重生前,她虽身为一国女帝,可那位置除了让她感觉沉重,根本没带给她丝毫的欢喜。 裴陌还在时,她心中还有依靠,烦闷苦恼时还有个人能始终在她身边听她唠叨抱怨。可自裴陌不在之后,她一个人坐在那冰冷到令人心生寒意的皇位上,只觉得人生空虚到近乎荒芜。 如今有幸能重活一世,若有可能,她不愿再踏足皇位半步! 似乎没想到秦染如此坚决的说出不想二字,裴陌微微一愣,随即坦然一笑道:“可公主可知若是有些人不除,这天下终是不宁?” 想到陈逸以及重生前那些曾联手陷害自己的人,秦染脸上瞬间染上浓重的阴霾与冷意,我自然会将她们挨个除掉,为大秦觅得一个好皇帝后再离开。 诸如陈逸秦蓉之流,前世将她那般利用,如今她怎么可能放掉她们! 看着秦染染上阴霾的小脸,裴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那些人,我亦不会放任......” 第16章 陷害[捉虫] 朝堂之上,群臣肃立。 女皇看着站在首位的裴陌,目光晦暗不明,沉声道:“听说裴相前几日与二公主前几日流连于青楼之地?争气花天酒地、纸醉金迷?” 听到女皇的问话,一旁的秦蓉冷冷一笑,眼中尽是嘲讽。 近日她伙同朝中追随她的大臣,联名上书女皇表明裴陌身为一国丞相,在外行为不知检点,骄奢淫逸,流连青楼,希望女皇能免除裴陌职务。 她们虽然如此上书,可秦蓉却知道裴陌这人颇受女皇信任,只利用这一条根本不可能让女皇罢免她丞相一职。她要的不过是把她这臭名声放出去,逐渐瓦解她在朝中的威势和在女皇心中的地位。 最后,将裴陌和那秦染从皇室中连根拔除! 想到此处,秦蓉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目光满是嘲讽的盯着裴陌,只等着看她在朝堂上是如何出丑。 裴陌扭头,看了一眼秦蓉那满是阴冷笑容的丑恶嘴脸,面上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扬起一抹轻笑。 裴陌仰头看向皇位上的女皇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反问道:“女皇陛下可知琉璃国首富之子金哲近日来访我国一事?” 女皇微微一愣,顿时目光冷凝的望向秦蓉道:“皇城外籍人员通关和皇城内秩序问题,不是全权交给你处理了吗?琉璃国首富之子进京一事你竟然不知?” 秦蓉显然也是一愣,随即愕然道:“外籍人员进城向来排查严密,怎可能会有临国人员进城却未被查出一事?”说着秦蓉冷冷看向裴陌道:“裴相用这种莫须有的事情,就以为可以分散女皇的注意力吗?裴陌你愚弄女皇陛下,好大的胆子!” “愚弄?”裴陌轻笑,望向殿上的女皇,语气不愠不火道:“臣与二公主那日其实是听到那金柯偷偷来京切跑去醉花阁,这才前去醉花阁查探。” 秦蓉闻言冷笑,“一个临国首富之子,何时也需要成长大人你亲自出手查探情况了?更何况还有堂堂二公主一起!若想为自己开脱,也麻烦裴相想个靠谱点的借口吧!” 裴陌扭头直视着秦蓉笑道:“若是临国堂堂三公主楚秀秀的夫君悄悄潜入我朝,行踪不辩这种事情还算小事,那么微臣倒是想问问长公主,什么才算大事!” 裴陌说最后一句话时,声音陡然拔高几分。 顿时,周围群臣皆惊,一个与秦国实力不相上下的琉璃国,当朝公主的夫君竟偷偷潜入国内,且无人知晓,这种几乎能牵动两国和平与否的事情怎么可能算作小事? 听到群臣骚乱不安的样子,裴陌直视着秦蓉冷笑道:“长公主既然心思缜密到对臣与二公主去青楼的事情都了若指掌,为什么会连这种能影响到两国形势的事情丝毫不查呢!” 听到这,女皇也明白了其中利弊,当下看向秦蓉,怒道:“秦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女皇此时动了真怒,秦蓉赶忙跪在地上,却仍是不相信自己的手下出了如此纰漏,当下指着裴陌道:“陛下,一定是裴相故意编造临国人员进城一事,用来迫害儿臣,顺便也能将她流连青楼这种事,用一个莫须有的事情掩盖过去,如此欺君大罪,定不能姑息啊陛下!” 见她都到此刻还死不认账,裴陌从怀中掏出一枚造型异常精致的琉璃戒指,让一旁的侍女给女皇呈了上去道:“此物是我自金柯手上褪下,这东西是琉璃国祖辈相传的龙凤琉璃戒,世上除了金哲和楚秀秀外,再无人拥有,陛下找人一辩即知真伪。” 女皇对那龙凤琉璃戒显然也是有些了解,看着由裴陌呈上来,造型精美绝伦的一枚琉璃戒指,一眼便看出此物绝对是真品。 当下,女皇将乘着戒指的托盘递给一旁的侍卫,怒道:“去呈给长公主看看,朕倒要看看她还打算如何狡辩!” 看着由侍卫拿来的戒指,秦蓉不用看,便已经知道这件事十有*是实事了,当下心思一动,不敢再敢跟裴陌叫嚣,赶忙跪在地上,一脸惶恐道:“此事是儿臣失职,求女皇责罚!” “长公主杖责五十,负责皇城关卡守卫一人杖责三十!”说罢,女皇一脸怒意的瞪着殿下跪着的秦蓉道:“还跪着干嘛!滚下去领罚!” “谢主隆恩!”秦蓉闻言,赶快起身退下,表面上一派惶恐之色,可女皇不查时,投向裴陌的目光却满满都是怨毒与冷意,今日这五十大板和所受的屈辱,总有一天她定要一一讨回来。 见秦蓉离开大殿,女皇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看着裴陌道:“裴爱卿,你继续说吧。” 各类裴陌点了点头道:“我与二公主接到金哲利用不正当手段来京的消息后,便前往醉花阁将其捉拿,随后经过调查,发现他其实是来京意图利用黑市销售琉璃谋利。” 女皇微愣,“利用黑市谋利?” “没错,我朝有些地下江湖势利,专门帮助异国商人偷偷入国,这样商人入朝未进行登记,在销售商品时,自然无需缴纳大笔税金。” 裴陌顿了顿继续道:“就拿琉璃举例,我国珍贵矿产稀少,物以稀为贵,琉璃和矿产在我国向来价格不低,那金哲若是通过正当途径将琉璃运来我国贩卖,即便扣掉大笔税金,却依旧能获利不少。” 女皇闻言接道:“可是那金哲太过贪心,竟然为了牟取暴利,打算通过黑市将琉璃引入我国贩卖?” 裴陌点了点头,“陛下英明。” “那裴相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理,较为妥当?” “我国矿产稀缺,臣以为利用这次机会正好可以与琉璃国开展贸易往来,至于这次金哲所作所为,小惩大诫,臣已让他以低于市场价三成的价格将第一批货物出售给了皇室。” 女皇闻言,顿时脸上一喜,扬声道:“做得好!如今边疆动乱,正缺一批矿石来锻造武器运送过去。奈何国内金属价格太高,国库吃紧。爱卿此举真是解了朕的燃眉之急啊!” 裴陌微微一福身,“这本就是身为臣子的分内之事。” 女皇赞许的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我就全权交给你去办,办的好朕重重有赏。” 裴陌轻轻勾起唇角,“臣,遵旨。” 第17章 承诺 下了早朝,秦筝十分狗腿的跟在裴陌身后,一脸崇拜低声道:“你这也太厉害了吧!我这几日胆战心惊的,就怕女皇把咱俩一起揪出来算账呢!谁知道今天不但被你轻而易举化解,还把我大姐拖下了水!” 想到刚刚秦蓉那气的发紫的脸色,秦筝只是想想就觉得大快人心,啧啧两声道“也就只有你能把巧遇这种事情篡改成调查了,若不是那日与你同行知晓事情始末,我都快被你忽悠了。” 裴陌睨了秦筝一眼道:“你最好赶快把这件事忘了,若是说漏嘴……”裴陌意味深长的看了秦筝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闻言,秦筝却狠狠打了个寒战,不敢再继续这话题,转而问道:“那胖子金哲已经关了好几天了,你看该怎么处理他?” “下午我随你去醉花阁看看吧。” 秦筝点了点头,还欲问什么,却见秦染从参政殿走了出来,便冲着裴陌咧嘴一笑道:“这下有好戏看了,你是不知道,刚刚她听到你去醉花阁寻欢作乐时,那一张小脸都快成绿色的了,醋意大的我隔着老远都能闻到,此地不宜久留,我可先走了,你自求多福。” 说完,秦筝幸灾乐祸朝着裴陌咧嘴一笑,转身便离开了。 裴陌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正在四处张望寻她的秦染身边,温声道:“先跟我去趟玉笙阁。” 看着裴陌清俊的面容,秦染眼中带着些欲言又止,却仍是什么都没问,点了点头默默跟在裴陌身后朝玉笙阁方向走去。 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裴陌,秦染一双杏眸就像长在她身上了一般,目光带着些痴迷的望着裴陌的背影 或许因常年习武的关系,裴陌身形凹凸有致,再加上举止优雅沉稳,举手投足间皆带着运筹帷幄且能令人安心信服的味道,再配上那清雅绝艳的容貌。 秦染眸中流露出些许不安,裴陌这般惊才绝艳的女子,身边爱慕应该有很多吧! 想到裴陌的种种优点,秦染非但有半点舒心,反而一双眉毛纠结的都快皱到了一起。 昨天早朝时,就听有的大臣议论那醉花阁老板娘看上了裴陌,使尽手段勾引裴陌,甚至还有人传言那老板娘容貌娇媚,举止浪荡勾人的很,但凡被她盯上的人无一摆到在她的石榴裙下。 裴陌去那醉花阁,除去那金哲的原因,是否还有些许,是为了那醉花阁老板? 她是否也会像看她时那般,目光温柔缱绻的看那人?是否也会像护着自己那般护着那人?是否也会如同亲吻自己那般…… 秦染狠狠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给紧紧攥住,涩然生疼。 以前不懂情爱,亦是从未体味过这种患得患失的酸涩感觉,如今亲自尝过了,才懂得那滋味有多令人难过。 似乎察觉到秦染有些心不在焉,裴陌脚步顿住,扭头看向跟在她身后的秦染,见她眉头紧蹙一副纠结的模样,忍不住温声问道:“在想什么?” 秦染回神,脸便是一红,自然不会不知羞的告诉裴陌她在吃醋,便支支吾吾道:“没,我没想什么。” 见她不愿说,裴陌倒也无意逼问,眼见前面就是玉笙阁,裴陌走到秦染身边,小心执起她那受了伤的手,带她直奔玉笙阁中的药楼。 秦染看着摆满各种瓶瓶罐罐的药阁,杏眸中满是新奇,往日均是裴陌去找她,她来玉笙阁的次数并不多,而这药楼更是她第一次来。 这玉笙阁虽然表面上被布置的甚是华贵,可内里却遵从了裴陌的喜好,布置的甚是简洁典雅,让人入内后深有一种放松舒适的感觉。 而药楼亦是如此,屋内药香扑鼻。不但清雅怡人似乎还有着凝神静气的效果,秦染深呼吸了几口,瞬间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看着秦染皱着小鼻子到处嗅的逗人模样,裴陌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任她在屋中好奇的四处打量,裴陌则走到墙边摆满各种瓶瓶罐罐的药架上取了其中一个广口瓷瓶。 坐到屋内的软榻上,裴陌拍了拍她身边的位置,冲着还在一旁摆弄花草的秦染道:“坐这里来。” 秦染进屋便四处转悠,虽然部分确实是出自对这药楼的好奇,可更多的还是因为裴陌去青楼一事,心头酸涩,怕被裴陌发觉她在吃醋,这才故意避开些。 此时见裴陌唤自己,却是避无可避了,只得皱皱鼻子垂着眸子走到裴陌身边坐下。 裴陌却像是丝毫未察觉到秦染的异样,执起她之前被烫伤的手,纤长的手指从广口瓷瓶中抠出些许暗绿色的药膏,轻柔的往秦染被烫伤的患处涂抹,力道自是极为轻柔。 “一会儿把药带回去,每天早晚各涂一次。” 清凉的药膏涂于伤处,原本胀痛灼烧的感觉顿时减轻了大半。 秦染侧眼看着神情专注的为她处理伤处的裴陌,望着她带着浅浅暖意的深邃双眸,原本心中的酸涩与委屈仿佛瞬间蒸发了一般,消失的丁点不剩,乖乖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会涂的。” 裴陌睨秦染一眼,抬手在她额头上轻敲一下道:“每次都答应的痛快,可一扭头就尽数忘个干净,何时见你真正上心过?” 秦染皱皱小脸,嘟囔道:“还不是这么多年来,都被你惯坏了。” 裴陌做事向来周到,往往都是有些事情自己还未琢磨过来怎么回事,裴陌便已经替她想好了对策。这么多年来,着实是把她给惯坏了。 想想重生前那段没有裴陌的日子,再无人会帮她将奏折按轻重缓急分类,再无人会在她不舒服时第一个察觉到并准备好汤药,也无人会如她一般知她喜好能够轻易便看出她的喜怒。 当一个人长年累月占据你身边每处,在你身边处处都留有痕迹,让你全然依赖她,然后就在你自信她永远不会离开时,彻底消失。 那种感觉就仿佛丢掉了灵魂,空虚到近乎荒芜…… 晨起是会下意识的在桌上寻找她为你准备的食物、上朝时会在群臣附和时等着那个淡漠的声音来反驳你、疲惫时会下意识的搜寻身边那人跟她抱怨。 那种感情在历经长久的时光后,其实早已融入到了骨血中,割不去舍不掉了…… 宁愿粉身碎骨,秦染此生都不想再体味一遍那种感觉了。 发现秦染隐隐颤抖,透过她的神情,裴陌隐约猜测出她在想什么。 轻轻合上手中的药瓶,裴陌看着自己被秦染紧紧攥住的手,意有所指道:“公主可曾想过放手?” 秦染微微回神,有些迷茫的看向裴陌。 “脱离我的维护,自己独立起来,万事亲力亲为。”裴陌顿了顿,继续道:“慢慢习惯没有我的日子。” 惊惶的以为裴陌要舍弃她,秦染近乎慌乱的紧紧攥住了裴陌的手,狠狠摇头,“我不要,你不要离开我,裴陌你不能离开我!” 虽然已重生有一段时间,可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却像是在心底扎了根,让秦染每每想起就会惶恐不安。 就像此刻,裴陌明明就坐在她身边,可她仍会不安,会担心她不知何时再度悄无声息离开她,似乎自再次睁眼时,这种惶恐便一直在折磨着她,让她几乎夜夜噩梦…… 裴陌静静看着秦染慌乱无措的眸子,抬手紧紧攥住秦染白皙的下巴,一双深邃黑眸几乎能望进她灵魂深处。 “即便,我会将你束缚在我身边,让你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人,终身不得逃离也没关系吗?”即便裴陌心中已经决定无论她怎么想,都将她终身束缚在她身边,可此刻她仍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秦染几乎没有半分犹豫的狠狠摇了摇头,埋头扑到裴陌怀中,哽咽道:“束缚也好囚禁也罢,有生之年,只求你别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裴陌紧了紧拥着秦染的手,眉头逐渐舒展,犹豫纠结了那么久,终于还是等到了这句话,如此重生一次便也值了吧。 未等来裴陌的回应,秦染环抱在她腰间的手又紧了紧,声音仍带着不安,再次追问道:“裴陌,你告诉我,你不会再离开我了,是不是?” 深知她这段时间均活在不安中,此时或许只有等到她的承诺才能让她安心,轻轻拍了拍秦染的脑袋,轻轻嗯了一声。 第18章 授课[捉虫] 看着怀中逐渐放松下来的秦染,裴陌轻轻勾了勾唇,长指轻轻把玩着她细软的长发,问道:“跟我说说,公主有多久未去南书房了?” 秦染微微一愣,随即抬头看着裴陌幽怨道:“我好歹也重活一世了,这一世又无心争什么皇位,不去不行吗?” 裴陌无奈一笑道:“就算你无心皇位,可是若想得到女皇重视,在宫中过的舒坦些,有些事还是必须要做的。过不了多久天气逐渐热起来,女皇陛下定免不了组织各宫皇子宫主赏花举办诗会,你可准备好了?” 秦染一愣,随即很是无辜的摇了摇头。 半盏茶的时间后,裴陌直接将秦染逮到了南书房。 因为出现的比较晚,六七个皇子公主已经全部坐在了南书房内听太傅讲解诗词,秦泽自是也在其中。 秦泽看到裴陌出现,乌黑的眸子里明显一亮,却碍于太傅在,没有起身唤她。 “丞相大人。”陈太傅见到裴陌,暂停了授课,向她行了个礼,问道:“丞相大人今日前来可是打算亲自授课?” 裴陌看了眼身边鸵鸟似得垂着脑袋的秦染,淡淡道:“我今天是送不听话的学生过来上课的,陈太傅继续授课吧。” 这才看到裴陌身边的秦染,陈太傅心下了然,便不再多过问什么,继续拿起书本授课。 裴陌则与秦染一同坐在了南书房最后一排临近木窗的位置。 教授各位宫中公主皇子的这个陈太傅,留着一把花白的胡子,衣着考究,微微佝偻着身子,他在这宫中当太傅足有三十余年,曾经还给当朝女皇授过课,知识渊博那自是不必说的,而且因为其行事严厉,宫中皇子与公主基本人人都惧怕他。 这一点,只需看看那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秦泽,此时那乖巧听课的模样便可知了。 不过,秦染显然是忘了这一点。 只见,那陈太傅继续授课还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秦染便仿佛瞌睡虫入侵,一颗小脑袋东倒西歪的开始乱晃,后来更是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桌上睡了起来。 看到她那副模样,裴陌无奈轻笑,深知太傅的行事作风,不想看她受罚,伸手推了推她,可她却依旧睡的异常香甜,之后还树袋熊一般将裴陌的胳膊紧紧抱住,身子一歪,靠在她身上继续睡觉。 手臂被秦染紧紧抱住,自然避无可避的与她胸-口的柔软处紧紧相贴,安稳的心跳伴着缕缕馨香传入鼻中,虽然知道她只是无意识的举动,裴陌一时却也有些走神。 伸手想触碰她软嫩的脸颊,可还未碰到,却见她突然咧嘴,一口咬住了她的衣袖,嘴里似是嘟囔了句什么,接着便那么咧着嘴甜甜的笑了起来。 秦染平日里,就算有些迷糊,却还不至于夸张到在授课时睡觉。可近几日她每天晚上被梦魇所扰,每日半夜自噩梦中惊醒,皆是一身冷汗,后半夜确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连着几日折腾下来,秦染眼底早已是一片浅浅的乌青,刚刚坐在裴陌身边,只觉得那熟悉的墨香萦绕鼻尖,心底竟是多日来难得的安稳了不少,迷迷糊糊间竟睡了过去,还梦到了幼时裴陌逗她,她不甘心的扑在裴陌身上,咬她胳膊的场景。 梦中的她与裴陌嬉闹,梦到开心之处,秦染自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南书房本就极为安静,此时秦染这一笑,所有人均朝她看去。 裴陌则早在秦染发出笑声的瞬间便将手臂从她怀里抽了出来,秦染被裴陌用力一挣总算是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倚在裴陌肩头,而南书房内包括陈太傅在内,所有人均望着她。 看着大家怪异的眼神,秦染便知道自己一定在无意中睡着后干了蠢事,脸腾地一红,暗暗瞪了裴陌一眼,羞得头几乎快埋到课桌下面去了。 陈太傅虽然年纪大了,耳力并不怎么好,但刚刚秦染那一声憨笑他却清清楚楚听到了,此时他状似平静的看着最后一排垂着脑袋的秦染道:“五公主,可否将老臣刚刚所讲的内容重复一遍?” 陈太傅语气听上去似乎依旧平淡,但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却流露出了浓重的不满,显然,秦染的举动令他很生气。 听到他的问话,秦染求助的看向裴陌,可谁知裴陌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没她什么事的淡漠表情。 秦染当下郁闷至极,垂着脑袋不言语。 其实裴陌倒不是故意不帮秦染,只是刚刚心思全在身边这只抱着她胳膊大睡特睡的包子身上。 陈太傅讲了什么,她亦是没听,自然帮不了她。 眼见秦染答不上来,陈太傅当下沉声喝道:“身为堂堂五公主,早课便公然睡觉,成何体统?罚你一会早课结束,绕南书房跑两柱香的时间,然后再将今天老臣所讲的内容抄十遍,明日我亲自检查。” 此话说完,陈太傅才想起今日南书房还有裴陌在,理应也征求下她的意见,便冲着裴陌拱拱手道:“裴相觉得老臣这处罚可还算妥当?” 秦染眼含希冀的望向裴陌,只盼着她说句好话,让处罚能轻些。 可裴陌却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她那炙热的目光,冲着陈太傅点点头道:“秦染是太傅大人的学生,如何处罚自是陈太傅说了算的。” 秦染瞬间万念俱灰,天知道她此生最讨厌的两件事便是跑步和抄书了,裴陌一定是故意的,见她睡觉也不叫她,刚刚复述讲授的内容也不帮她,秦染欲哭无泪...... 临近午时,南书房众皇子纷纷在下人嬷嬷的陪同下回了自己宫中,可秦染却还绕着南书房气喘吁吁的跑着步。 南书房旁的凉亭中,裴陌单手撑着下巴,好以整暇的看着秦染一圈一圈,脚步虚浮气喘吁吁的绕着院子跑步,唇角挂着恼人的笑容,身边还围着个腻腻歪歪的秦泽。 老远看着秦泽又扒着裴陌的脖子,在她怀里撒娇,秦染郁闷的几乎想吐血三升,心里分外后悔因为一时心软跑来南书房听什么劳什子太傅授课,结果落得眼下这么个下场。 纵然满腹牢骚,可一旁有太傅盯着,秦染确是丝毫不敢松懈,眼巴巴的盼到屋内香炉中两柱香燃尽,她也累了个气喘如牛,瞅了眼凉亭发现秦泽那小子不知道何时已经走了,便一下坐到裴陌对面的石凳上,伸手端着她的茶杯就将茶水往嘴里灌。 那茶水刚到上还没多久,虽然算不上滚烫,但温度也是不低,秦染这一口灌下去,滋味自然是不用说了...... 裴陌看着被烫的满院子蹦跶的秦染,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浅浅暖阳映照在她温润如玉的面颊上,那抹灿烂如暖阳般的笑容仿佛一下照进了秦染心口中最阴暗的角落,之前积压了一肚子的火气与郁闷竟因为她这一笑,竟全部消失一空。 而裴陌这抹笑容亦落入了不远处恰巧经过此地的蓝衣男子眼中...... 第19章 合作 “不想陈逸能在此处见到裴相与五公主,真是好巧。” 一个温和的声音自凉亭外轻轻响起。 秦染与裴陌均抬眼望去,便见身着一身蓝色长衫的陈逸正站在亭外。 早朝时,虽每日都见面,但却并无什么交集,像今天这样面对面撞个正着却还是第一次。 往日种种尽数浮现,什么花前月下的温柔缱眷,什么真心相待白首不离,如今看来当时的自己竟是愚蠢到了近乎白痴的地步。 重生前抄他满门,将他头颅挂于城门,却还抹不去她痛失裴陌的刻骨伤痛,如今重活一次,她定要早早将他除掉! 不过这陈逸向来隐藏的颇深,重生前她能凭着他造反的举动将其一族一举铲灭,如今未抓到其谋反证据前却还是不到火候的。 秦染眼中杀意一闪即逝,最后还是不动声色的垂着眸子,走到了裴陌身边。 裴陌看着秦染低垂的小脸和眼底的冷意,突然发现这个一直被自己护了那么多年的小包子,似乎重生之后成熟了许多。 虽然在自己身边她依旧是衣服纯真毫无心机的模样,可有些伤害已经造成,又岂是那么容易抹去的?她现在对除她之外的人都隐怀着抗拒和不信任,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我利用你留下的势力夺下皇位,将陈逸当众凌迟,诛他满门!将秦蓉和陈逸砍下头颅挂在城门整整一月......” 忽然想到那日冰窖里秦染所说的话,裴陌心头一沉,究竟是何种痛恨让一个平日里懒散惯了,对群臣总是心慈手软下不了狠手的她,亲自动手做出那么决绝的事? 见裴陌二人半晌没有理会他,陈逸略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勉强维持着彬彬有礼的姿态,道:“陈逸可是打扰到了二位?” 裴陌轻轻执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上茶,深色淡漠,“是打扰了!” 闻言,陈逸面色一僵,不过随即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模样,冲着裴陌拱拱手道:“不慎打扰了裴相与五公主品茶的雅兴,陈逸在此先给二位赔个不是。” “陈副将军可有事?” 似乎发现裴陌对他莫名的敌意,这次陈逸倒是神色如常,看着裴陌与秦染道:“裴相如今在朝中风头正盛,今早更是借长公主诬陷你一事,让她吃了大亏。可长公主与皇夫背后的势力毕竟不小.......” 说到这,陈逸顿了顿,发现裴陌依旧面色如常后,眼中流露出些许失望,却依旧锲而不舍道:“此种局势下,裴相难道不觉得你我二人联手,一起扳倒长公主,辅佐五公主,如此不是更好吗?” 裴陌轻睨着陈逸道:“怕是副将军误会了什么吧!我从未打算与长公主为敌,自然不会有跟你合作一说,副将军怕是找错人了。” 闻言,陈逸眼中闪过一抹怒意,看着裴陌沉声道:“裴陌,你莫要不知好歹!你应该清楚同时得罪朝中两大势力会有什么下场!” 裴陌轻笑却不再理会陈逸,扭头看着身边的秦染道:“陈副将吃药的时间到了,咱们回去吧。”说着便执起秦染冰凉手带她转身离开。 见状,陈逸脸上一直伪装的和善,终于寸寸破裂,怒道:“裴陌,你莫要后悔!” 裴陌冷笑,“我从不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说罢便与秦染双双离开。 眼见马上就到了玉笙阁,秦染轻轻挣脱开裴陌的手,沉着眸子看着她道:“其实你应该答应他的提议,这样朝堂上你不必孤军奋战,也不会那么辛苦。” 看着秦染认真的模样,裴陌眼中染上一抹暖意,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我的秦染长大了。” 秦染轻叹了口气,垂着眸子道:“裴陌,我是不是很没用?曾经便是你一直护着我,现在却还要你为我担心。” 裴陌白皙的手顺着秦染一头青丝滑向她白皙的面颊,轻笑道:“公主可是嫌弃臣了?” 秦染一愣,赶忙抬起眸子紧张的看着裴陌,“你胡说,我哪有嫌弃……”话未说完便看到裴陌眼中的揶揄,恼怒的蹙眉,“裴陌,你又逗我……” 说着,秦染眼中闪过一丝委屈道:“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分不清好坏善恶的秦染了,我想站在你身边,帮你分担一切,而不是单纯的受你保护。裴陌,我不想让你那么辛苦……” 裴陌轻笑着捏上秦染的面颊,“傻丫头,即便我想先扳倒秦蓉,也无需假借他人之手,你亦是无需为了此事委屈自己去与一个你憎恨之人假意结盟。” 秦染眉头轻蹙,“可是.......” 裴陌却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如墨的眸子深深看着她道:“公主可信我?” 秦染没有半分犹豫应道:“我自然信你。” “那就将一切交给臣来处理吧。” 重活一世,裴陌并不想让秦染背负上那么多仇恨与复杂,她喜欢看她在自己庇护下能无忧无虑整日开开心心的模样。从中得来的成就感,远比什么扳倒秦蓉陈逸之流来的要多。 回到玉笙阁已是到了正午。 秦染绕着南书房连跑了两柱香的时间,此时自然是饿的饥肠辘辘。 裴陌见秦染一副半死不活的虚弱模样,索性让玲珑通知了厨房今天中午休息,她则打算亲自给秦染弄些吃的。 一听这消息,秦染当时便兴奋地主动提出要去给她帮忙。她向来比较喜欢甜食,曾经裴陌惯着她,忙碌之余总是会抽出些时间,给她准备些精致的点心和爱吃的菜,那手艺绝对是宫中御厨都比不上的,自然也只有秦染才能享受到这种专属待遇。 看着秦染兴奋的样子,裴陌忍不住捏她鼻子笑道:“就你的手艺,究竟是打算给我帮忙还是打算捣乱?” 眼见身边侍女都在裴陌便对她做如此亲昵的动作,秦染脸顿时有些泛红,拍开她的手,有些怨念道:“我最近也在苦学厨艺啊!虽然做的肯定不如你好吃,但是帮忙切个菜还是没问题的。” 见她执意要帮忙,裴陌便也不再阻拦,执起她的手温声道:“帮忙可以,但一会记得不要让伤处沾到水。” 秦染开心的应了一声,两人便直奔玉笙阁的小厨房而去。 第20章 美食[捉虫] 厨房中,裴陌将玲珑已经洗好的鲈鱼装入盆中腌制后,扭头便看见案板前秦染正专心致志的切菜。 微微低垂的精致小脸,切菜时不太娴熟却异常认真的动作,以及唇角那抹自始至终洋溢着的温暖笑容,竟然让人生出几分希望时间就此停止的想法。 裴陌唇角含笑上前,站在秦染身后自她身后环住她的身子,双手分别覆上秦染握着刀和按在菜上的双手,下巴顺势抵在她肩头。 如此亲昵的被裴陌自身后拥着,秦染脸腾地一热,轻轻挣扎了一下,声如蚊呐,“裴陌,我正切菜呢,你、你别这样……” 裴陌勾起唇角,拿起案板上足有筷子粗细的土豆丝在两人眼前晃了晃,语调隐含着笑意道:“若是宫中御厨将菜切成这幅模样,估计早被女皇陛下赶出宫外了吧。” 秦染看了眼案板上被她切的大小不一粗细不均的所谓土豆丝,脸一红,伸手想捂住消灭证据,可握着刀的手往外抽了几次,却都没能得逞,不禁恼了,“裴陌,我给你帮忙,你还敢嫌弃我。” 裴陌轻笑,“微臣怎敢嫌弃公主?” 秦染不满,抬眼瞪她,“哼!究竟是不敢还是不会?” 裴陌眼中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微臣失言,是不会!”说着,双手覆上秦染的手道:“来,我教你。” 说着,裴陌覆着秦染双手的手微微用力,带着秦染一起切菜。 “按着蔬菜的左手要微微蜷起些,这样才不会切到手。” 裴陌一边说着,一边将秦染柔软的手扣在掌心,微微蜷缩着手指握在那半个土豆上。 “还有,切菜时菜刀向外微微倾斜。” 裴陌一边说着一边握着她的手演示。 手心与手背相贴,浅浅暖意自裴陌的手上传来,在加上自耳畔传来的清浅低语,和那滑过耳畔的温软呼吸。秦染只觉得脸上火红一片,暗骂自己太不争气,裴陌不过是在教她如何切菜,她却面红耳赤心跳如鼓。 如今她这幅样子,非但女皇威严全无,反倒、反倒像个情窦初开待字闺中的青涩丫头...... 看着怀中羞涩的面红耳赤的秦染,裴陌目光微暗,薄唇自后方轻轻吻上她泛红的粉嫩耳垂,“公主可又是发烧了?为何脸上如此红润?” 细细的酥麻感自裴陌吻过的地方传来,秦染受不了她的逗弄,挣脱开她的手,回身仰着头羞恼的望着裴陌,目光却被裴陌泛着些许红润的双唇吸引。 也不知是自哪来的勇气,秦染杏眸轻阖,环住裴陌的脖子朝她唇上吻去。 不过,许是太过慌乱,又许是太过羞涩,一个吻落上去却偏了几分,擦过唇角印在了裴陌脸上。 此时秦染虽闭着双眸,却也自觉羞得无颜再面对皇族的列祖列宗了。若说,重生前她好歹也算是堂堂一朝女皇,那年纪也自是一大把了。可如今这好不容易鼓足勇气亲她一下,却都能亲偏了去。 不过这又哪能怪她?重生前虽说是纳了那陈逸为皇夫,可当时她初登帝位朝政不稳,整日忙于朝政,而陈逸又身为一国将军,常年在外征战。 就算是偶然得了闲暇,二人亲近些时,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有意,不是花前月下凉亭对饮时正好撞见裴陌,便是刚刚入夜便被裴陌逮去处理紧急政务。 久而久之,那陈逸自开始谋划□□之事后,更是终日繁忙,两人碰面机会更少。除了偶尔拉过几次手之外,那几年中竟是再无其它亲密举动,对这亲吻一事,秦染又哪里是会无师自通的? 秦染当下也不敢再睁眼看裴陌是何表情,两只手往脸上一捂转身就想开溜。 裴陌微微一愣,随即终是忍不住低笑出声,手一伸将怀中想要开溜的秦染又捉了回来,轻笑道:“既然身为殿下的老师,此事便由臣来教殿下如何?” 被裴陌紧紧环在怀中挣脱不开,秦染拿开挡在脸上的手,羞恼的望她,“哪、哪听说过还有教这种事情的?你......” 话未说完,却望进裴陌那双染满柔情与暖意的深邃双眸中,秦染瞬间将后面要说的话忘了一干二净。 裴陌含笑,温声道:“殿下这么直直望着臣,让微臣如何教你?” 秦染微楞,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眸,却想到这个举动像是在邀请她亲吻自己一般。 可不等她有所反应,只觉得一阵清淡墨香袭来,接着唇上便是一软。 裴陌的吻像是温纯的烈酒,初入口中只觉温柔细腻,但滑入喉中便又会觉得炙热灼人。 那种温柔中带着迷醉的味道,让秦染头脑一片混乱,明明只是清浅耐心的挑-逗,却让她浑身如同着了火一般,想要索要更多,而往往此时,裴陌却又会轻轻退开几分。 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就像谁用细软的羽毛在她身上轻轻撩拨一般,短暂的□□,却令人不由得渴望得到更多的触碰。 秦染终是受不了那诱人的触碰,轻轻低吟一声,双唇轻启。可裴陌却趁此时唇舌探入她口中,勾起她柔软的火烫的舌与其深深纠缠。 此时这个吻早已不复初始时温柔,那带着掠夺和浓重占有的深吻,让秦染脑中一片混乱,本就柔软的身子几乎瘫软在裴陌怀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秦染只知道自己几乎在这深吻中几乎喘不过气时,裴陌才放开了她。 看着怀中脸上泛着娇艳红色,唇瓣水润潋滟的秦染,裴陌爱怜的轻抚上秦染娇艳火烫的唇瓣,轻笑道:“公主殿下不是说要给臣帮忙么?却故意引诱臣吻你,可是早有图谋?” 秦染张了张嘴,却发现刚刚好像还真是自己主动的,心中羞涩,却故作无谓的望着她道:“你,你人都是本公主的,本公主想、想亲便亲了!还、还需要图谋吗?” 本是气势挺足的一句话,奈何秦染羞涩,与裴陌深深纠缠后的唇舌间和身上仿佛全都沾染着她那清雅的味道,越发羞的恨不得寻个角落躲起来清醒下,这一句话便也说的断断续续,丝毫气势全无。 裴陌见她这样,便也不再逗弄她,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发心道:“乖,去前厅等我,你在这儿臣怕是没心思炒菜了。” 听到她话中的深意,秦染赶忙低垂下脑袋,不敢再直视裴陌的双眸,一溜烟跑出了小厨房。 出了厨房,秦染倚在墙上,才总算是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呼吸。抚上自己滚烫的双颊,想到刚才的纠缠,只觉得阵阵甜蜜涌上心头,裴陌吻她了呢...... 这还是她们彼此坦诚之后,她第一次吻她吧,脸上越发灼热起来,秦染不敢再想,赶忙跑去了前厅。 看着秦染离开,裴陌轻笑着摇了摇头,这才终于开始准备饭菜。 重生前知道秦染喜欢美食,裴陌知她喜好,便专门学习过一段时间,重生前更是经常给秦染做些喜欢的食物,再加上本身对这方面也算有些天赋,多年下来自是练得一手好厨艺,此时做些家常便饭自是不在话下。 利落的处理好其它食材,伴随着锅铲碰撞声和食物倒进锅中时的声响,没多久诱人的香味传遍了整个厨房。 不过两柱香的功夫,一盘酸辣土豆丝、一道水煮牛肉、一盘清蒸鲈鱼外加一小盆色泽清透冒着诱人香气的什锦蔬菜汤便被下人端到了正厅。 不过让裴陌有些意外的是,秦筝不知何时竟也来了玉笙阁。 秦筝在得知裴陌亲自下厨后,深感意外,竟赖在玉笙阁丝毫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此时看到色泽香气诱人的三菜一汤被侍女一一端上桌,秦筝那表情就像被饿了几天一般,看着裴陌双眼放光道:“认识你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种厨艺,早点知道我就天天来你这里蹭饭了。” 不等裴陌说话,秦染便不满的瞥了秦筝一眼。这么久以来连她都还是第一次吃裴陌做的饭菜,这个不知足的家伙,竟然还想着天天吃? 似乎察觉到秦染的视线,秦筝回视她,却发现她双唇微肿,顿时目光变的暧昧起来,笑道:“我说五妹,你的嘴怎么了?” 脸一红,秦染支支吾吾想了半天,瞪着秦筝道:“刚刚洗鱼的时候被鱼咬了,怎么不行吗?” 秦筝顿时笑容越发灿烂,暧昧的看着裴陌道:“这条鱼可真会挑地方咬人啊!” 裴陌淡淡睨了秦筝一眼道:“听说邻国皇子最近正在与我国谈联姻一事,可是需要我向女皇推举你一番?” 一听这话,秦筝当下便蔫了,可怜巴巴的看着裴陌道:“我不说话了,专心吃饭还不行吗?” 秦染却很不乐意的瞅秦筝一眼,“你中午没吃饭吗?” 秦筝摸了摸肚子,笑的异常无赖道:“吃倒是吃了,不过应该还能再吃点。” 说罢,她便很自觉的搬了凳子落座,拿了筷子夹起一块鱼肉便塞入口中,鱼肉入口即化,异常鲜美。 秦筝享受的眯起眸子,看着裴陌咧嘴笑道:“若是哪天你做不成丞相,光凭着你这手艺,以后便可以不愁吃穿了啊!” 一句话说完,却见裴陌正饶有兴致的望着她,瞬间想到了裴陌刚刚威胁她的话,当下悔的恨不得找个封条把自己嘴封起来。 要知道,这裴陌平时看着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可但凡对她有些了解的人皆知道,她其实很是记仇,若是真惹了她,那就直接提早买个棺材直接等死好了。 想到这,秦筝不敢再啰嗦,闷头夹菜。 裴陌无奈一笑,也懒得再与她计较。让玲珑又取了一副碗筷,夹起一块鱼肉递给秦染道:“今天这鱼咬了公主殿下,公主可要多吃点才是。” 秦染脸上一红,刚刚被鱼咬了,不过是她心急胡说的,却不想还被裴陌记住了,秦染不敢再看她,轻轻嗯了一声,也学着秦筝杨观鼻鼻观心埋头吃饭。 裴陌虽然做了三菜一汤,可饭菜的量却只有两人份。 秦筝嘴上说着只吃一点,可自第一筷子鱼下肚后,便下手如飞,转眼就见桌上的菜空了一半。 原本还保持着良好姿态吃饭的秦染,在第三次被秦筝筷下夺食,终是加入了食物争夺战,跟秦筝剑拔弩张,大有为了一块鱼肉撸起袖子开打的架势。 直到最后一碗汤进肚,秦染秦筝两人才意犹未尽的消停下来。 第21章 问话 终于填饱了肚子,秦筝总算才想起了正事,看着裴陌道:“不是说下午一起去醉花阁吗?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来找你的。” 裴陌抬眼看了秦筝一眼,“我还以为,若是我不说,你会一顿饭吃的全都忘掉。”说罢起身看着秦染,目光柔了几分道,“我跟秦筝去醉花阁跟那金哲谈谈,你在宫中等着。” 虽然听到裴陌要去醉花阁,心中有些不乐意,却明白她们此次过去确实是有正事,而那种地方显然并不适合一个在宫中并不受宠且刚刚及笄的公主过去,便点点头应道:“你去吧,我在玉笙阁等你。” 秦染的本意是等裴陌回来一起商讨下接下来该怎么行事,可这话一出口却见秦筝正一脸猥琐的看着她,而裴陌亦是唇角含笑,顿时想到此听起来确实甚是暧昧,当下便红了一张脸。 裴陌知她面子薄,便也未多说什么,跟秦筝出了玉笙阁,直奔宫门而去。 乘上在宫门外侯着的轿子,未用多久便抵达了醉花阁。 因为上次的小插曲,此次二人再进这醉花阁显然是轻车熟路。 早就从秦筝口中得知裴陌今日要来的宁青城,今日中午一过便关门谢客,倚在二楼的小窗前时不时便向外张望,只盼着那自己爱慕已久的人能赶快出现。 午后的耀眼的阳光晒得人有些犯懒,宁青城掩着帕子,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下一秒却在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看到了造型内敛雅致的轿子,当下眼睛一亮雀跃的朝楼下跑去。 轿子还未抵达醉花阁,秦筝便远远瞧见了等在门口的宁青城,不禁向身旁垂眸看着一册卷宗的裴陌挑眉笑道:“看来这醉花阁老板娘是真的对你上了心,哎!怎么说也是一个绝代佳人,又独自在这京中最繁华之地经营如此大的歌舞-妓-坊,若是能得到这样的女子,怕是这一生都不用未生计奔波喽!” 裴陌睨秦筝一眼,勾唇道:“你说,我若是将你这些说词全部告知白千凝你会如何?” 闻言,秦筝瞬间苦了张脸道:“你也知道我家那位的脾气,醋劲大着呢!您还是高抬贵手吧!” 说话间,马车已在醉花阁停下,宁青城轻笑着上前,美目含情的望着裴陌,笑的异常娇媚道:“青城已在天字包厢备好了酒菜恭候裴相多时了。” 一听这话秦筝显然很是不满道:“那我呢?” 像是才注意到秦筝的存在一般,宁青城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热道:“没想到二公主也在啊,青城失礼了,二位一起楼上请。” 说着主动引着两人朝楼上走去。 踏入醉花阁后,秦筝看了一眼今天没有一个客人的醉花阁,满脸诧异道:“我说宁青城,今天这醉花阁的客人呢?” “今日有贵客要来,我又怎会让他人扰了雅兴?”这话虽是对着秦筝说的,可她的目光却自始至终停留在裴陌身上,不过让她失望的是,裴陌始终未看她一眼。 踏入天字包厢,入眼的便是被两名彪形大汉盯着,还依然没心没肺趴在桌前大吃大喝的金哲。 看那样子,最近非但没有因为被关押身形消瘦,反倒又胖了一圈。 察觉到门响,金哲一边啃着手里的猪蹄,一边漫不经心的扭头看去看去,结果在看到秦筝和裴陌的脸后,只觉得菊花一紧,手中没吃完的猪蹄随手一扔,赶忙捂着屁-股起身,满眼惶恐的看着裴陌二人。 对于这个差点伤害了千凝的家伙,秦筝是见一次想揍一次,不过她深知这次是有正事,冷哼一声便进了包厢内寻了软榻坐下,执起一个空酒杯倒上酒,目光不善道:“看来你这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嘛!” 金哲身子一抖,求救的目光投向裴陌,颤声道:“裴相,之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无意冒犯了白姑娘,你看眼下这我揍也挨了,优先向你们国家贩卖贵金属的条件也答应了,裴相,你看能不能高抬贵手,把小人给放了?” 裴陌看着金哲淡淡道:“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便放你回琉璃国。” 一听有戏,金哲立马激动道:“好好!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绝不会有半分欺瞒。” 裴陌点了点头,沉声问道:“听闻你朝景王楚云夕前些日子娶了亲,这事是否属实?” 金哲沉思片刻,随后挠了挠头道:“朝中的事,我不怎么打听,不过景王娶亲确有其事,听闻景王为了此事,还闹了好大一阵。” “那你可知道一件奇事,景王婚后,对妻子爱护有加?” 闻言,金哲惊讶的看着裴陌道:“这……不可能吧,景王钟情萧家长子是人尽皆知的……怎的突然对王妃开始上心。” “哦?”裴陌眉头微挑,继续道,“那景王在朝中,和其他皇子皇女关系如何,你可知道?” “听我家娘子说,景王和晋王是亲姐弟,景王处处护着景王,倒是和邢王素来不合。”金哲说道。 “我看你根本是在故意敷衍我!” 裴陌眉头微沉,低头喝了口茶,冷声道:“前些日子,晋王因为私盐一事下狱,景王并未出手相助,而且,据本相所知,这件事情,还是景王下的手。这就是你所谓的姐弟情深?你以为本相不知道你朝之事,很好敷衍吗?” 金哲知裴陌动怒,吓得跪在了地上:“小人,小人着实不知道这件事情啊。裴相所说的一切,和小人所知的景王,简直相差甚远,就好像景王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听到此,裴陌眼中闪过一抹微光,随后看着金哲道:“今日我会派人送你回去,不过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我想你心中应该清楚吧!” 如今裴陌与秦筝手里攥着金哲利用黑市出手金属的证据,还有他逛花楼的罪证,这些东西若是摆到楚秀秀和皇家面前,这影响两国邦交。对皇族不敬的罪名足够他死十次了,当下也顾不上面子了,扑通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小的只求裴相高抬贵手莫要将我在秦国发生之事告知我娘子,日后裴相若有何吩咐,小的定然全力相助。” 见他如此识相,裴陌便不与他多过纠缠,跟秦筝一同出了包厢。 一直等在门外的宁青城叫她们出来,忙轻笑着将她们引到了一旁的雅间。 亲手为裴陌到了茶,又安排下人在桌上上了瓜果蔬菜,这才摈退下人,看着裴陌道:“裴相,敢问如今这金哲该如何处置?” 裴陌喝了口茶,淡淡道:“今天晚上便送他回琉璃国吧!毕竟是从我国离开的,安排几个身手不错的护卫将他送回去吧。” 虽然好奇裴陌对金哲为何如此宽容,但精明如宁青城,自然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她能问的,便收敛了好奇心看着她道:“既然裴相已处理好金哲一事,不知眼下可有空跟青城做一笔交易?” 第22章 交易 裴陌微愣,“什么交易?” 宁青城看着裴陌道:“关于当朝长公主秦蓉的消息,我保证公主一定会感兴趣的。” 裴陌眸子轻眯,她很清楚,这宁青城表面上看上去经营青-楼妓-馆,实际上真正挣钱的营生确是买卖消息一途。此点只凭她能在龙蛇混杂的帝都混的如此风光,便能看出她背后势力之强,此时她说要跟裴陌做交易,那手中必定是真正握了秦蓉什么把柄。 裴陌沉思片刻道:“你且先说说条件是什么?” 闻言,宁青城眼角染上一抹笑意:“裴相应该知道五日后便是我醉花楼开业之日吧。” 裴陌点点头,“醉花阁老板要在京中开酒楼一事,满城皆知,我又岂会不知?” “我的条件便是,五日后醉花楼开业时,希望裴大人能前来捧场,顺便参加晚上诗会。” 秦筝闻言,脸上突然划过一抹猥-琐的笑容,侧身凑到裴陌耳边笑得甚是淫-荡道:“她莫不是想趁那日灌酒后强了你?节操换消息,甚是阴险啊!你可要......啊.......”话未说完,口中的话便骤然转化成一连串变调的痛呼。 宁青城斜眼瞪了秦筝一眼,见她不再废话,这才将桌下踩在她脚上的脚移开,美目含情的望着裴陌道:“只要裴大人应允,宁青城立马将近日所得消息悉数奉上。” 裴陌眼中划过些许无奈,睨着宁青城淡淡道:“我本以为上次已将我的意思转达给了宁阁主。” 宁青城眼中划过一抹失落道:“我不过邀请裴相前来参加酒楼开业,又未做他求,这笔交易裴相竟都不敢跟青城做吗?” 裴陌轻叹口气,终是松了口,“罢了,我应下便是。” 宁青城扬起眉角轻笑,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册卷轴递与裴陌道:“其中内容裴相应该一看便知,五日后宁青城便在醉花楼恭迎裴相了。”说罢,便也不多做停留,起身离开了包厢。 看着裴陌手中的卷轴,秦筝眼中闪过一抹好奇,忙道:“快!打开看看,上面究竟写了什么,竟需要用你的贞-操去换?” 裴陌睨了秦筝一眼,她心知又口误说错了话,忙捂上嘴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裴陌这才那起那卷轴打开,只见上面满满都是,关于秦蓉近期在京中,以血蔷之名拉拢江湖势利的信息。 秦筝看到卷轴上内容不禁皱了皱眉道:“这秦蓉好好的长公主不当,去拉拢江湖势利作甚?” 裴陌沉思片刻道:“最近因为秦月一事,朝中各大臣怕受到牵连人人自危,自是不敢再同往日一般与长公主等人明着勾结,长公主许是为了给夺取皇位做完全准备,才会将手伸到江湖上去,笼络些英雄人物,到时候与宫中势利里应外合一举推翻皇权。” 一听这话,秦筝显然是再淡定不了,慌张道:“她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我们眼下该如何应对?” 裴陌沉吟片刻道:“这秦蓉不过刚刚将手伸到江湖上,现今不过能拉拢些三教九流罢了。” “话虽如此,可我们若放任其为所欲为,等其笼络到真正的江湖人士......”秦筝眼中闪过一抹忧虑。 裴陌却不以为然轻笑道:“既然她手已经伸到江湖上,那我又岂会放任?五日后,陪我去郊外破庙一趟。” 秦筝微楞,“去那作甚?” 裴陌神秘一笑,“到时候你便会知道了。” 秦筝闻言眼睛一亮,“你已经有主意了?” 裴陌轻笑,“你静观其变即可……” 重新回到宫中玉笙阁时,天色已然昏暗,沐浴更衣回到寝室,裴陌却发现床榻下的被褥间鼓起一团,不禁微微一愣,正欲掀开被褥查看,却忽听一声熟悉的低喃,瞬间便知晓了被褥中为何人。 上前轻轻掀开被褥,便见秦染将自己团成小小一团,蜷缩在被中。 她似乎睡得极不安稳,即便是在睡梦中,一双眉毛依旧紧紧蹙着,双手也因极为没有安全感,交叉在腰间环抱着自己。 “裴陌......裴陌,不要离开我......” 一声隐含满满不安切带着哭腔的声音自秦染口中传出。 “我不离开。”裴陌轻声安抚,手轻轻抚上秦染的发顶,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脑袋。 或许是裴陌的安抚起到了作用,秦染眉头逐渐舒展开,环抱着自己的双手下意识的抱住了裴陌的胳膊,呼吸终于变的平缓起来。 一夜安眠。 第二日一早,天刚亮,秦染便精神奕奕的睁开了双眸,昨晚是她长久以来,第一个未被梦魇缠绕的夜晚,极为难得的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神采奕奕的起身打算洗漱,扭头间却发现自己竟并非身处于自己的宫殿。 看着周围极为眼熟的布局,昨天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她留在玉笙阁本是为了等裴陌归来后再回宫,可左等右等均不见裴陌回来,她又在晚膳时心情烦闷,喝了些酒,结果竟不知不觉躺在裴陌床榻上睡了过去。 如果她现在躺的是裴陌的床,那裴陌呢? 秦染愣愣的朝自己身旁看去,结果赫然发现裴陌此时正衣衫凌乱的半倚在她身旁,好以整暇眼角含笑的望着她。 “我的公主殿下睡醒了?” 闻言,秦染只觉得面上一红,一双杏眸满是惊慌失措的望着裴陌,结巴道:“你、你为何在此?” 裴陌忍不住轻笑,“公主殿下莫不是睡糊涂了?这玉笙阁本就是臣的寝殿,倒是公主昨日躺在臣床榻之上,还主动抱住臣的胳膊......” 见裴陌还欲接着说下去,秦染赶忙伸手捂住裴陌的双唇,娇嫩的脸上染满的红霞,“你、你不许再说了。” 因为秦染慌乱中将手直接按在了裴陌唇上,瞬间便觉掌心被对方温热的唇瓣擦过,伴着她喷洒在她手上的温热呼吸,秦染只觉得此时收手也不是,将手继续覆在裴陌唇上,亦是不好,焦急间,只剩瞪着一双水润的眸子望着裴陌。 第23章 议事 看着秦染愕然的样子,裴陌唇角勾起一抹轻笑,轻吻了下覆在唇上的手。 手心轻痒,秦染触电般的收回了手,别过头不敢再看裴陌那炙热的眸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温润的声音轻轻想起,秦染微愣回头去看裴陌,“什么?” 裴陌目光温柔的抚了抚秦染的脑袋,轻声道:“什么时候开始做噩梦的?” 秦染目光有些闪躲,她明明已经尽量掩饰不想让裴陌知道为她担心的,可昨晚却大意在玉笙阁睡下,裴陌定是在那时发现的吧。 不想让裴陌为她操心,秦染垂了眸子,“只是偶尔,无碍的……” 看着秦染眼底浓重的黑眼圈,裴陌知道她没说真话,目光沉了沉手一伸将她揽入了怀里。 “对我都不愿意说真话了吗?” 秦染赶忙摇摇头,扭头却见裴陌一双漆黑的眸子直直看着她,终是垂着脑袋嗫嚅道:“自烧退后便如此了,过一段日子应该便会好了,你无需担心的。” 裴陌轻轻将秦染的身子又揽紧了些,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心疼,沉默片刻道:“我去对女皇说,让她允你嫁我可好?” “啊?”这下秦染是真的愣住了。 嫁她吗?秦染本以为这世能跟在裴陌身旁守着她,能日日看到她便已经知足了,可却不曾想遇到那么多事,她竟还愿意娶她。 眼眶一酸,秦染终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哭了。 裴陌伸手抹去秦染颊边的泪珠,轻笑道:“嫁给我有那么不好吗?都哭成花猫了。” 秦染泪眼迷蒙的望着裴陌,“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裴陌眸中笑意又深了几分,“那公主的意思可是愿意嫁我?” 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秦染抹了把脸上的泪,望着裴陌道:“我怎么说也身为一朝公主,即便嫁,也应该是你嫁给我才对的。” 裴陌闻言,身子忽然一旋将秦染压于身-下,目光直直望着她水光潋滟的双眸,轻笑道:“公主殿下当真如此认为?” 秦染被裴陌此时的举动弄的双颊一片火红,就如眼下一般,与她每每做些亲密的举动,都是由她先主动,而自己每次都是承受的那个,依照此处看来,似乎确实该自己嫁给她才对...... 可她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做过一世女皇的人了,怎么就能如此丢人? 思及此,秦染一张笑脸顿时气鼓鼓的,双臂揽上裴陌的脖子,使力硬是将两人颠倒了个位置,将裴陌压在了身-下。 跨坐在裴陌身上,秦染顿觉一阵身心舒畅,小屁股还骑在裴陌腰间蹭了蹭,秦染一张脸上满是得意道:“就是要你嫁给我,怎么说我可是公主殿下呢。” 沉浸在得意中的秦染,自是未发觉两人此时的姿势是有多暧昧,亦是未曾注意到裴陌一双黑眸,此时越发变的深邃灼热。 自秦染有所察觉时,已然是已经晚了。 裴陌双眸轻眯直视着秦染,唇角骤然荡起一抹蛊惑人心的笑意,手一伸将跨坐在她身上的秦染直接拉入了自己怀中,双唇游移至她耳边,像是欲肆意诱惑她一般,轻轻舔舐着她粉嫩的耳垂,随即轻轻在她耳珠上一咬。 浅浅颤栗酥麻的感觉自耳垂蔓延至周身,秦染不争气的低吟了一声,那细细的轻哼似拒还迎,让裴陌双眸不禁又深了几分。 “公主殿下先是投怀送抱,再是如此诱-惑微臣,可是早有企图?” 秦染想到自己刚刚大胆的举动,只觉脸颊发烫,却硬要装作一副大胆的样子,一双水眸凝视着裴陌故作镇定的挺了挺胸.脯,“反正你日后总归都会是我的人,就、就算我当真是在诱惑你,又......” 话未说完,秦染撑在床榻上的手便被裴陌扣住,微施力,下一瞬秦染便整个人跌在了裴陌怀中,两人紧紧相贴,近到两人均能感受到彼此的温热的呼吸。 秦染心下慌乱,一双眸子不敢直视裴陌,心跳如擂鼓,连带着气息都跟着乱了,“你、你要做什么?” 裴陌轻笑,将秦染又拉近了几分,薄唇暧昧的蹭过秦染诱人的唇瓣,声音带着几丝黯哑,“公主殿下以为呢?” 唇上被裴陌的唇碰触过的地方一阵酥麻,秦染脸颊越发火烫,混乱的脑中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勉强清明了些许,结巴道:“你、你今日不用去早朝吗?” “今日女皇陛下身体不适,免了众臣的早朝。” “那你今天没有什么打算吗?” 裴陌终是忍不住轻笑出声,睨着秦染道:“公主殿下觉得现在你我的姿势,是讨论今日行程的样子吗?” 说罢,裴陌不等秦染有所反应,扣住她的脑袋,两人双唇相贴,深深纠缠。 秦染睡姿不佳,早上起来身上的衣衫本就凌乱,此时一番纠缠,更是露出大片春.光,裴陌眸色微深,白皙如玉的手轻柔覆上一方丰.盈,秦染忍不住低.吟出声。 一番纠缠,秦染香汗淋漓,彻底瘫软在床榻上,裴陌虽未真的要了她,可娇嫩的身子,却被她抚.摸,触碰了一遍,就连那私.密处...... 想到她刚刚的举动,秦染的脸越发红润,埋首在裴陌怀里声音低不可闻,“为、为何不直接要了我?你、你忍着应该也难受的吧......” 刚刚情浓时,秦染自然察觉到,她对自己的渴望,可她依旧及时停住,除了她还有谁会对她这般体贴? 裴陌爱怜的轻抚秦染的脑袋,温声道:“我虽不在意什么教条礼数,可有些事我想留到你我新婚洞房之时,不过......” 裴陌直直凝视着秦染娇艳欲滴的小脸,轻笑,“不过若是公主殿下主动投怀送抱,故意引.诱微臣......” 秦染不满的轻推裴陌,“我、我才不会那样......” 裴陌轻笑,正欲说什么,却听到门外有些许动静,便止住了笑意道:“玲珑,找我何事?” 玲珑的声音自门外轻轻响起,“女皇陛下请主子去后花园议事。” 第24章 求亲 后花园造型典雅的八脚凉亭中,不时传出极力压制的咳嗽声。 裴陌走到近处,便一眼看到了斜倚在凉亭软座上的女皇。 裴陌走到近前欲行礼,女皇却微微抬了抬手温声道:“今天朕找你来,本就是想跟爱卿聊聊,礼数什么的便免了吧,过来坐。”女皇说着指了指对面的软椅。 “是。”裴陌应和一声,在女皇对面落座。 侍女们将茶点蔬果挨个端上桌,女皇便屏退一众侍女,显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对裴陌交待。 待一众侍女退下,女皇忍不住又开始轻咳,拿起桌上的紫玉茶杯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才稍微缓解了些。 “今晨听闻陛下身体有恙,可请御医瞧过?” 女皇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看着裴陌摇了摇头,笑容中竟流露出些许苦涩,“若是一种毒长年累月服食,多年下来,毒性早就扎根,请御医瞧又有何用?” “陛下,您!”裴陌微怔,女皇中毒一事,前世并未发生过,女皇早逝暴毙,御医声称是劳累过度,她也并未深究,如今这下毒一事又是从何得来? 察觉到裴陌的惊愕,女皇脸上并未显露出意外,低头喝了茶道:“这件事,我半年前便知晓了。” 裴陌蹙眉,“可查出是何人所为?如此谋逆大罪,陛下为何至今才透露给微臣,若是早些......” 女皇摆了摆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苦涩与自嘲,“知道又能如何呢?十年前朕便被人下了那碧沽之毒,并且这十年间,下毒之人从未间断过往朕平日里饮用茶点里投毒,更可笑的是朕愚钝至极,竟然半年前才发现。而且至今未找到对方是利用何种方法下毒的。” 根据重生前的记忆,裴陌虽然心中很早便清楚,眼前这位女皇陛下所剩时日无多,可病逝和被毒死根本就是两种概念,不由得心生怒意,蹙了蹙眉头道:“陛下可知是何人所为。” “每日能近身伺候,并还执掌后宫一众繁琐之事的,爱卿以为会有谁?” 裴陌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可真正听女皇说出来时,仍是怔了怔。 要说这女皇三次下江南只为博皇夫欢心一事,即便在民间都是广为流传。 虽然身为一代女帝,碍于身份地位,无法做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这种专宠之事,可这么多年来,谁不知道后宫中唯那一人,是被女皇真正放在心底爱着宠着的。 裴陌甚至不能想象,半年前当女皇知道自己深爱之人下毒十年后,那段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见裴陌沉默不语,女皇看着她笑了笑,“朕今日找你来正是为了这下毒一事。” 裴陌眸子沉了沉,蹙眉道:“陛下想让我如何做?” 捻了捻手中的茶杯,女皇原本还算的上平和的脸上,划过一抹狠厉,沉声道:“朕原本并不打算声张此事,毕竟是朕当初信错了人,即便最后命丧他手也不过是咎由自取,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将手伸到朕的子嗣中去!” 言毕,女皇手中茶杯竟被她捏的存存碎裂开来,点点猩红顺着碎裂的杯子滑落。 裴陌蹙眉,忙道:“请陛下爱惜龙体。” 女皇冷笑,“呵!不过是将死之人,有何可爱惜的。”说罢目光直直砍向裴陌道:“裴爱卿,朕要你帮朕查出,那人是用何种手法下毒谋害二公主、五公主、六皇子以及朕还未满月的十三皇女的!朕自己中毒已深,死不足惜,可朕不能眼睁睁看着朕的子嗣重步朕的后尘!” 裴陌衣袖下的手骤然一紧,秦染竟然也被下了毒? 似乎察觉到裴陌的异常,女皇沉声道:“染儿是搬去钟宁宫之后才被人有了可乘之机,虽被下了毒,可下毒时日不多毒性微弱,若你现在将她带离钟宁宫,那毒性对她身体应该并无伤害。” 闻言,裴陌微微松了口气,心底却已满是压抑不住的怒意,本想慢慢发展手中势力,将秦蓉等人彻底根除,既然如今她们先不安分,竟敢把手伸到秦染身上。 敢触及她的底线,那就别怪她赶尽杀绝了! 裴陌眼中的冷意一闪即逝! 思及此,裴陌忽然屈膝跪在女皇身前,沉着眸子道:“臣斗胆想迎娶五公主为妻,肯定陛下应允。” 闻言,女皇微微一愣,随即忽然畅快笑道:“朕以为以爱卿的性子,肯定会是染儿那丫头先沉不住气跑来找朕提及此事,却没想到是你先开了口。”说着抬抬手道:“爱卿起来说话。” 裴陌点头,起身再次落座。 看着裴陌,女皇像是想到什么,饶有兴致的望着她道:“我对染儿那丫头长期不予理睬,你可曾怨恨过我?” “臣不敢。” 女皇却轻哼一声,睨着裴陌道:“不敢?当初秦月那丫头不过是把染儿弄进了池塘,就被你联合贵君联手把她直接弄去了宗人府?而秦蓉那丫头更是被你设计,挨了板子现在躺在床上还下不了地。将朕两个女儿弄到如此田地,还有什么是你裴陌不敢做的?” 裴陌闻言忍不住轻咳,“这些不都是陛下您下的旨意吗?” 女皇闻言微楞,随后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呀!这性格简直跟你母亲当年如出一辙。” 说罢,像是想到什么,女皇眼中闪过一抹留恋道:“自你母亲去世之后,朕似乎已经很久未曾同人这么畅快聊过了,说起来,你家人一生为皇室尽忠,如今仅余你一人,朕虽平日未曾言明,可这心里对你们裴家仍是有所亏欠的。” 裴陌蹙了蹙眉,“陛下您严重了,为国效力本就是身为臣子的本分,您又何来亏欠一说?” 女皇轻叹一声,望向裴陌道:“染儿那丫头秉性纯良,又无后台可依,我当初也是深知这一点才有意对她不闻不问。这么多年过去,染儿虽在后宫中虽受了些苦,但却并无性命之忧,朕的苦心你可明白?” 没等裴陌说话,女皇便轻叹一声接着道:“同是朕的骨血,朕又岂会真的不在意?只是朕毕竟身为一朝帝王,实是有太多的无奈,今日将这些告诉你,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的一点唠叨罢了......” “陛下所说,臣都明白!”也正因为明白,裴陌才会一直尽忠于她。否则,她大可在重生之后直接带着秦染远走高飞,不理宫中那些纷争纠葛。只是明白却不代表理解,对于女皇对秦染冷落疏离任由她遭受欺凌之事,她确实略有微词,可此时听她如此坦诚的将心中所想告知于她,心中那些许不满便也淡了。 女皇喝了口茶,接着道:“裴陌,若是宫外的寻常人家便罢,可在这深宫之中,若你娶了她,并护她周全可并非易事。未来的路可远比你与秦筝、秦泽等皇子公主结亲要走的艰难许多,这点你可明白?” 听到女皇提及秦筝与秦泽二人,裴陌眼角抽了抽,随即认真道:“臣当初既然选择了染儿,便已经有了这样的准备。” 闻言,女皇扬声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允了你们的婚事,咱们这宫里似乎很久没发生过什么喜事了!” 第25章 兵器 第二天早朝时,女皇便宣布了让五公主于半月后下嫁于裴陌的旨意。 三公主秦月还被关着,长公主秦蓉又挨了板子躺在寝宫里爬不起来,陈逸也领兵去边境打仗,因此早朝上女皇宣布裴陌秦染二人婚事时,朝堂之上一片和谐,没有一人敢站出来表示质疑。 皇座之上的女皇看着堂下群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也觉得甚是好玩,唇角勾了勾,拿起另一份奏折道:“近日我国边境部族不太安静,前线精良装备紧缺,我朝现在急需一批武器,而琉璃国矿产丰富,武器也甚是精良,朕决定派人去琉璃国洽谈买卖武器一事,众爱卿可有人愿意主动前去?” 闻言,堂下群臣脸色均是一变。 众臣皆知琉璃国近日京城中已出现瘟疫病患,保不准哪天便彻底爆发,这个节骨眼上去琉璃国,万一染上瘟疫...... 思及此,群臣均是一片默然,一时竟无一人敢主动站出来主动提出要去琉璃国的。 女皇见此,瞬间大怒,将折子扬手丢到朝堂之下,怒道:“小小一个瘟疫就让你们惧怕成这样,朝廷养你们何用?” 裴陌知道这戏演的差不多了,便躬身应道:“陛下,臣愿意出使琉璃国洽谈武器一事。” 有人愿意主动接这烂摊子,众臣皆是再乐意不过,女皇便也答应了下来,让裴陌明日便出发,前往琉璃国处理武器一事。 早朝结束,秦染跟在裴陌身边脸上满是纠结。 裴陌看到秦染纠结的小脸,轻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怎么了?我家公主这么不乐意嫁给我啊!听到女皇陛下亲自指婚幽怨成这样。” 秦染目光满是担忧的看着裴陌道:“我是担心你主动提议去琉璃国,那边现在已经出现不少瘟疫病例,你却在这个时候提出要去采购兵器,我担心你。” 眼看前面就是玉笙阁,裴陌将秦染拉入殿中,才看着她正色道:“我这次去与她们女皇交涉武器问题不过是幌子罢了。” 秦染微楞,“幌子?” 裴陌点点头道:“咱们朝中现在看上去没什么事情,但秦蓉沈逸二人皆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秦蓉已经在江湖中筹备自己的势力,而沈逸此次主动请缨去边外,目的想必也并不单纯,我此次去收购武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裴陌沉吟片刻道:“你不觉得如今这个楚云夕与之前差异甚大吗?” 闻言秦染愣了愣,随即道:“之前楚云夕百般维护晋王,对王妃不闻不问,对琉璃国皇后更是百般信赖,我当初记得我当初灭陈逸满门时,琉璃国似乎也发生了大事,楚云夕被邢王害死,可你我重生一次,她竟然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秦染沉吟片刻道:“前几日听贵君闲谈时,说起楚云夕亲手处里私盐一事,并查出了幕后始作俑者,并未像之前那般受到诬陷。而且还听说她现在对王妃夏凤岚甚是宠爱,走到哪均将王妃带在身边,根本不向前世那般弃之不顾。光凭这些来看,她确实变了很多,简直......” 裴陌接口道:“简直跟前世判若两人?” “没错!”秦染点了点头,随后蹙眉道:“你说究竟是何原因让她变化如此之大的?” 裴陌目光沉了沉道:“无论是什么原因,总之她这变化对我们只有益处。” 秦染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裴陌点了点头道:“我想跟她谈比交易,若是成功,咱们扳倒秦蓉等人的胜算起码能提高三成。” “可是,我听说最近那楚云夕的情况亦是不好,非但与皇后关系闹得很僵,因为私盐一事还与晋王邢王关系闹得很僵,我们跟她合作,会不会......” 看着秦染蹙着眉头的模样,裴陌轻笑着将她揽入怀中,环着她的腰拿起桌旁的葡萄一边喂给她吃一边轻笑道:“可如今琉璃国中晋王遭到禁足,而邢王又去了封地,皇后眼下看来拿楚云夕毫无办法,如今朝中景王一家独大,正是我们两国合作的最好时机不是吗?” 秦染眼睛一亮,“楚云夕现在正是稳固在朝中势利的大好时机,若此时合作对双方均是百利而无一害。” 裴陌亲昵的捏了捏秦染的鼻子,“我家公主殿下甚是聪明,臣深感欣慰。” 秦染得意的哼哼,“是你之前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其实能帮上你很大忙的。” 裴陌轻笑着捏了捏秦染的脸颊,“朝中之事向来尔虞我诈,我只是不想让你牵扯上太多。” 秦染回过身坐在裴陌腿上,环抱住她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她的鼻子,眼神带着几分幽怨道:“你这去琉璃国,也不知要去几日,就不能带我一块吗?” 裴陌剥好一颗水润的剔透的葡萄喂入秦染口中,温声道:“如今琉璃国已出现瘟疫,你去我不放心。”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去那边,我一个人在这也会担心啊。” 裴陌轻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染儿可记得你我重生前,是何人解决了琉璃国的瘟疫?” 秦染蹙眉想了想,随后道:“我记得当初是琉璃国一个普通的民间大夫,在瘟疫爆发后递上了方子,随后便销声匿迹了。” “那染儿可知,那人便是我朝江湖中传言颇多的鬼医莫白桦?” 秦染微愣,“你说的是那个毒害礼部尚书家满门,随后被朝廷追杀的那个鬼医?” “正是此人。”裴陌点了点头道:“据我所知他正是逃去了琉璃国,如果能找到他,想必瘟疫的事情便能迎刃而解了。” 秦染沉思片刻兴奋道:“而且利用此事,正好可以跟楚云夕谈谈合作的事情。” “聪明!” 秦染话音刚落,门口忽然传来了秦筝那痞气十足的声音,“这光天化日的就腻歪在一起,你二人还真是闲啊!” 第26章 游湖 秦染脸上一红,挣扎了下想从裴陌怀中起来,裴陌却不让,圈在秦染腰间的手反倒还紧了几分。 将剥好的葡萄再次喂给秦染一颗,裴陌睨着门口的秦筝挑眉道:“你这有事没事老往我这玉笙阁跑,你也是挺闲的。” 秦筝有些羡慕的看了软榻上黏黏糊糊腻在一起的二人,撇撇嘴道:“还不是你最近的表现太过惊人,我再不跟你过来通通气,等你去了琉璃国这一片烂摊子谁管啊!” 裴陌不理会秦筝的抱怨,反倒揉揉秦染的脑袋笑道:“我饿了,今日早朝走的急都未吃早饭,染儿去给我弄些吃的可好?” 秦染知道裴陌怕是有私事要跟秦筝谈,虽然心里有些好奇什么事是她不能知道的,但却明白裴陌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有她的意图,便点了点头去了小厨房。 秦筝挑了挑眉看着裴陌,“你想跟我说什么?竟还需避开秦染那丫头?” 裴陌看秦染离开屋子,这才沉了眸子望着秦筝道:“我本以为将染儿送去贵君那里能受到你们的庇佑,才与贵君合作助她上位,可却不曾想,染儿在你宫中,非但没受到什么庇护,反倒遭你们牵连中了毒。二公主,这件事你是不是该给我个交待?” 裴陌虽然知道秦染中毒一事,责任并不在秦筝身上,可话她却一定要说到,否则贵君宫中再如当初一样监管不利,她如何能放心让秦染一个人留在宫中,因此,裴陌在秦筝面前难得动了怒,语气也很是不好。 见裴陌变了脸色,秦筝也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瞬间收起了那吊儿郎当的模样,眉头紧锁,“中毒?” 裴陌点了点头,“包括贵君、秦泽、你以及刚搬去你们宫中的染儿,你们均中了一种名为碧沽的□□。这种毒短期服食或许还没什么,但时间一长毒性深入骨血,那便真的药石无灵了。” 秦筝眸子沉了沉,眉头蹙的死紧,“是皇夫所为?” “不然你以为这宫中还有谁能悄无声息的在贵君宫中安插眼线,并对你们下毒后你们还能毫无所觉?” 闻言,秦筝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眸中怒意翻滚,“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比较合适?我听你的。” 见秦筝真的开始重视起来,裴陌语气才稍微缓和了些睨着她沉声道:“我这次去琉璃国交涉兵器一事只是一部分,主要的目的是要找到出逃琉璃国的鬼医莫白桦,将他带回来尽快配置出碧沽的解药。” 说着裴陌的目光变的尤为郑重,看着秦筝道:“所以我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我需要你替我照顾好秦染,还有盯着秦蓉和陈逸的一举一动,若是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通知我。” 秦筝很是慎重的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动秦染分毫的!至于秦筝秦蓉那边我会牢牢盯着。” 秦筝这人虽然平日里看上去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但若她真正应下的事情确实一定会办到的,这点裴陌很是了解,也才敢放心的将秦染交给她照顾。此时听到她的保证,裴陌这才放心了些道:“碧沽之毒一事牵扯甚广,未拿到切实的证据时你莫要声张,贵君内边等我回来我亲自同她去说。” “我明白。”秦筝应了一句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看着裴陌道:“你不是答应宁青城去参加醉花楼的开业仪式吗?你现在要前往琉璃国这开业仪式怕是要错过了吧!” “我今早已经写了信让玲珑送了过去,到时候你带我参加便好了,待我回来,定会亲自上门赔个不是。” 秦筝点点头,“只能如此了。” 正说话间,秦染已经带着两个侍女端着食物走到了正厅。 秦筝难得识相的回了自己的居所,将空间留给了裴陌与秦染二人。 “你刚刚跟秦筝聊了什么?”指挥侍女将食物纷纷呈上了桌,秦染坐在裴陌身边拖着小脑袋侧脸问道。 看着秦染因为做饭,被热气蒸腾的有些泛红的小脸,眸中染上了暖意,“我离开后不放心你,交待她替我照顾好你。” 秦染暖暖一笑,拉着裴陌的手靠在她肩头轻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去吧。” 刮了下秦染的鼻头,裴陌将菜夹到她碗里,挑眉道:“就这么急着让我走啊!” 秦染不满的睨她一眼,“哪有,还不是不想让你担心嘛!不领情就算了。”说着哼哼着夹着桌上的菜开始吃。 裴陌眸中暖意渐深,她甚是喜欢秦染在她身边这幅娇俏的模样,指尖暧昧的滑过秦染娇嫩的脸颊,轻声道:“今晚留在玉笙阁陪我如何?” 原本还在吃饭的秦染脸一下变的通红,连带着那粉嫩的耳垂都开始发烫染上一抹红润,她扭头看着裴陌眼中满是羞怯道:“我、我们不是还未成婚,你、你......” 看着秦染这幅样子,裴陌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在秦染额头弹了一记,“你这小脑袋里一天想什么呢!我不过想单纯的同你聊聊你我大婚之时的事情罢了。” 闻言,秦染瞬间有种想挖个洞跳进去的想法,每次在裴陌身边她总是情不自禁的想两人这段日子中的点点滴滴的暧昧画面。而且胡思乱想也不能全怪她啊!谁让裴陌总是对她说些暧昧不明的话,让她老是想歪了去...... 看着秦染埋头吃饭做鸵鸟状的样子,裴陌轻笑,便也不再逗她,用过了饭,裴陌拉起秦染的手道:“走,今日难得得空,咱们去城中转转如何?” 秦染眸中闪过一抹兴奋,开心的点了点头便回去换衣服了。 今日阳光甚好,换了便装的裴陌二人相携出了宫,乘了马车便直奔悦西湖。 悦西湖在秦国有个很多广为流传的传说,说只要牵着手在悦西湖畔环绕一周的人,无论日后分隔再远,始终都会走到一起。 还有一则则是说,只要在满月时背对月光站在拱桥之上,双手合十手心拿着钱币许愿随后背对着湖水抛向湖中,所许的愿望便会实现。 因此这悦西湖在秦国颇具盛名,但凡是年轻伴侣皆会跑去哪里许愿约会,甚是浪漫。 抵达悦西湖时因为还是白天,两人便未着急去湖边,而是相携在悦西湖周边繁华的街道上逛街。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街边各种小贩众多,很久未曾出宫的秦染甚是兴奋的拉着裴陌东瞧瞧西看看,一双眸子中亮晶晶的染满了雀跃。 两人则仿佛是抛去了朝中的一切,像是一对平凡人家的恩爱眷侣一般,两手相牵,采购些街边的胭脂水粉,再买些糖葫芦灌汤包一类小吃,二人分吃甚是亲密。 玩的有些累后,裴陌拉着秦染坐到街边一个茶铺中,目光温柔的替她用娟帕擦去额上些许汗水,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将温热的茶水递给她轻笑道:“这么开心吗?” 秦染兴奋的点了点头,“当然啦!每天在宫中背书练字学画,无聊死了,真希望以后每天都能过这样的生活,不用勾心斗角,不用整日惶惶不安,即便日子过得苦些,可心里却是甜的!”说着秦染亲昵的挽上裴陌的胳膊娇声道:“当然,最重要的是,还要有你在身边陪着我。” 替秦染拢了拢微有些凌乱的碎发,“会有那么一天的。” 秦染满是信任的点了点头,与秦染十指相扣,头轻倚在她肩头很是郑重道:“我知道,那一天总会来的。” 眼看天色渐沉,一轮圆月逐渐升起,裴陌拉起秦染将一枚铜钱塞入她手中温声道:“你我二人去许个愿,娘子意下如何?” 因为担心裴陌说她幼稚,秦染虽然一路上都很像提及此事,却犹豫着没说出口,却没想到最后竟被裴陌先提了出来,不禁小脸上染上了愕然,“你也相信那传说吗?” 裴陌勾唇轻笑,“以前是不信的,可你我身上如此神奇的事情都发生过,让我不由得想,也许真有神灵一说也未可知。” 想到过往,秦染眼角不禁有些湿润,环抱住裴陌的腰,头在她怀中小猫般的蹭了蹭,“若没有那离奇的经历,而我又真的错过了你,我恐怕就算坠入地狱都不得心安,还好,你还在我身边。” “傻瓜。”裴陌安抚的拍了拍秦染的脑袋,拉着她的手走到湖边,在烟花陡然在湖面绽开的瞬间,二人同时许愿抛出了手中的硬币。 看着秦染一脸虔诚的模样,裴陌则倾身终是吻上了秦染娇艳的唇瓣,辗转吮吸,仿佛带着千年的缱绻深情,浓重的几乎能让人窒息。 一日游玩,秦染终是唇角染着笑意,在回程的马车上便睡着了,此时天色已晚,裴陌便将秦染直接带去了自己在宫外的丞相府,将她抱下马车后便拥着她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还未亮,裴陌早早起身,没同秦染打招呼,便乘上了前往琉璃国的马车,她怕看到秦染不舍的眼神时,会舍不得离开...... 第27章 送信 秦国距离琉璃国虽然算不上远,但也绝对称不上近,即便是快马加鞭一直赶路,也足足花了三天的时间才抵达。 琉璃国地处北方,气候较为干燥,山多,矿产亦是十分丰富。 与秦国不同的是,琉璃国是男子执政,不过男女地位相较无几,所以但凡德才兼备的女子入朝为官也是屡见不鲜。 投过马车车床,裴陌看着周围根本不同于秦国的特色建筑,和衣着打扮十分具有北方特色的民众,亦觉得甚是新鲜。 重生前她虽屡屡听过这琉璃国的种种传闻,可真正前来却还是第一次。看着周围与秦国各有千秋的建筑景色,裴陌已经开始思索等局势稳定后也应该带染儿过来看看。 那丫头从未离开过秦国,若是能带她四处走走看看,指不定会高兴成什么样呢,想着秦染那娇俏一脸兴奋地模样,裴陌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轻笑。 一旁的玲珑看到自家主子唇角的笑意,有些微楞,随即便释然,她知道自家主子性格一向比较内敛,喜怒不行于色,可自从跟五公主在一块后,脸上笑容明显多了不少,性格相较之前也有了些人气,不再那么让人捉摸不透了,这应该是好事吧。 一路风尘仆仆,知道裴陌也定是累了,玲珑便问道:“主子可要找个客栈先歇歇再进宫?” 看了眼玲珑,裴陌轻笑道:“我归心似箭,早点处理完了这边的事情也能早日回去,直接进宫吧。” 玲珑应了一声,对前方马夫交代一声,马车便直奔皇宫而去。 很早就知道裴陌行程的琉璃国一早便派人在宫门前等候,见到裴陌出现,便直接将她引到了琉璃国皇帝的御书房内单独详谈。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悄然过去,裴陌才推开御书房门出来,脸上依旧一派淡然。 玲珑见状忙迎了上去,正想说话却见琉璃国皇帝笑眯眯的走了出来,扬声道:“今日朕与丞相相谈甚欢,裴相也难得来我琉璃国一趟,便先宿在甘云寺旁的小行宫吧!也好让朕筹备一番尽一番地主之谊。” “多谢陛下。”裴陌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金丝楠木盒子,递与琉璃国皇帝道:“此物乃我国顶级雪参,食用后可补气养血延年益寿,即便我国盛产草药,此物产量也颇为稀少,特带来赠于陛下。” 闻言,琉璃国皇帝便吩咐身边贴身公公手下,又是一番客套,便命人将裴陌引去行宫休息。 前往宫外小行宫的路上,玲珑惴惴不安的看着裴陌道:“主子,您与琉璃国陛下就兵器一事谈的如何?” 闻言,裴陌道:“琉璃国皇帝答应与我国进行武器买卖,不过若我猜的没错,定是些残次品,拿着对付些山野流寇之流或许还行,但是若真是用于真正的行军作战,立马便能分出高下。” “那我们若是如此便回去,岂不是在兵器一事上无功而返吗?” 裴陌轻笑,“来琉璃国时,我便未打算真的从琉璃国皇帝这里下手。” 玲珑微楞,“主子的意思是?” 裴陌并没有回答她,反倒问道:“我让你问的事问到了吗?” 玲珑点了点头道:“已经派人查明,金哲此时就在琉璃国都城。” “今晚将金哲带去行云客栈,我们此时毕竟身处琉璃国,做事谨慎些,莫要让别人看见。” “是,属下明白。” 裴陌点点头,随后又道:“那莫白桦可有消息?” 玲珑点点头,“二公主在那边已经调查清楚了,此人躲在琉璃国城郊的甘云寺里,借着皇家寺院的名号落发为僧,已隐藏寺庙多年,这次利用皇室的力量和醉花阁的调查才确定了她的具体位置。” “竟然躲到庙里去了,难怪这么久都未曾找到他,就让他最后消停一晚好了。” 说罢,眼见前面就到了小行宫,裴陌便不再多言,在行宫众人簇拥下去宫内休息。 夜间,将仆从侍卫统统遣去休息,并找玲珑装扮成她的模样和衣而卧后,裴陌便穿着一身便装,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小行宫,直奔行云客栈。 金哲半夜被人打晕就被临去了行云客栈,眼下这刚刚苏醒就看到床对面一个甚是面熟的脸孔。 待金哲看仔细了,当下直接从床上蹿起来,二话不说往裴陌身前一跪,哭丧着脸道:“裴大人,小的不小心将秦国发生的事情透露给了景王,可我实在不是故意的啊!景王用威逼要杀了我,我才招了,求你饶了我吧!” 裴陌睨着跪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金哲有些无语,她这什么话都没问,金哲倒是先开始道歉了,不过金哲这人向来不怎么会撒谎,尤其是在楚云夕那等聪明人面前,暴露出在秦国发生的事,那是迟早的事,对此裴陌倒是没有丝毫惊讶。 “我今天找你来,是想让你给我帮个忙,你之前在秦国所做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裴陌淡淡道。 一听裴陌今天找他,之事让他帮忙,并不是找他麻烦,金哲赶忙应道:“只要留小人一命,做什么我都愿意。” 裴陌从袖中掏出一封红蜡盖戳封着的信件递给金哲道:“明日帮我将这封信交给景王,不用说是什么人给的,交给她后离开就好。” 知道裴陌原来只是送信,金哲忙不迭的应了一声,便在裴陌的应允下连滚带爬的离开了行云客栈,而裴陌则也在未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折身返回了小行宫。 小行宫寝殿,扮成裴陌躺在榻上的玲珑听到动静便起身,看着已经回来的裴陌道:“主子,一切可还顺利?” 裴陌点了点头,“金哲还算识相。” 玲珑脸上一喜,随后微微蹙眉道:“就是不知道那琉璃国大公主明天晚上会不会去甘云寺,与主子会面。” 看着窗外茫茫夜色,裴陌勾唇轻笑,“此时正是我们二人合作的最好时机,若是她看不出此点,那我们也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第28章 埋伏 第二日一早,琉璃国宫中便有人过来传达消息,说是琉璃国皇帝要宴请裴陌。 在裴陌的示意下,玲珑自袖中拿出银子交给几名过来传达消息的公公和一众侍卫,随后裴陌与玲珑便上了马,一行人直奔皇宫而去。 小行宫建于皇城远郊,平日里没有外国来使或贵客到来时,一般都用于宫中重臣或皇子帝王等人去皇家寺院甘云寺祈福时才能用的到,因此离皇宫还是有些路程。 本来一路安宁,可在途经行宫附近一片小树林时,裴陌却微微皱了皱眉,扬手示意队伍停下。 刚刚收了裴陌打赏的银子,再加上裴陌贵客的身份,那李公公以及一众侍卫,皆是对裴陌这位出手大方的邻国丞相颇有好感,此时见他抬手示意,便纷纷停了下来。 那李公公更是笑眯眯的凑上去,以为裴陌是落下了什么没带,便问道:“裴相可是在行宫落下了什么?可需要我派人回去取?” 裴陌摇了摇头,沉着眸子看向李公公道:“你们来时可有发现这路上有何异样?” 李公公困惑的皱了皱眉,“异样?什么......”不等他话说完,一直跟在裴陌身边的玲珑身形猛地一动,直冲向一旁的小树林中,也就在这时,原本寂静无声的树林中陡然传出打斗声,隐约还能看到茂密的树林中一片剑光闪动。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公公瞬间感觉脑中一片混乱,他跟着陛下身边伺候多年,这招待来使一事都不知做过多少回了,而据陛下昨天的表现,显然对与这裴相达成的交易深感满意,没道理今天会派人暗杀,做出这几乎能引起两国战争一事啊! 可若是排除了陛下所为这点,还有谁如此大胆敢埋伏于此竟然妄图对外国来使动手! 不过这李公公也不愧为服侍琉璃国陛下多年的老公公,此时看清了形势,赶忙扯着嗓子对一众护卫大喝道:“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杀了这些山野流寇,全力保护裴大人安全。” 得到命令后,一批侍卫纷纷涌入林间,与其中的黑衣人打了起来,另一批则立于裴陌身边进行保护。 裴陌看着林间不时闪动着的刀光,沉着眸子沉思片刻,扭头看向身边面色带着几分惶恐的李公公,淡淡道:“今日除了我外可还有琉璃国重要人士经过这片树林?” 裴陌虽是文臣,可幼时便在女皇的授意下跟名家习武,更是在军中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刚刚经过这片林间时,她便察觉出不对。 这片树林相较于其它地方,显得太过静谧,诺大一片树林中甚至连鸟叫声都不曾出现,显然是不少人藏匿其中,而细细查探后,那些藏匿之人均敛了气息受过专业训练,并非李公公口中所说的什么山野流寇。 裴陌授意玲珑进林间击杀他们后,他们也并未现身孤注一掷的来杀她,只是专心应对玲珑,如此看来,这些人显然并不是针对她再此埋伏的。 经这么一分析,裴陌才会询问李公公今日还有何人会途经此处。 一听这话,李公公显然也明白了裴陌的意思,蹙眉沉思片刻道:“这附近处于帝都远郊,又不是什么交通要道,周围除了小行宫便是皇家专属寺院甘露寺,平日里除了宫内人员和寺庙中的和尚,一般是没有什么重要人士出入这里的啊!” 皱眉想了想,李公公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手道:“对了!我昨天在陛下身边伺候时,听长公主提起今日要来甘云寺为近日的瘟疫一事祈福来着,这......”李公公显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的难看起来。 朝中的恩怨,他们什么时候解决不好,偏偏挑今天,好在这裴相心思缜密,转瞬便弄清了事情因果。可若是今天来的是个不明就里的呢?这琉璃国派人埋伏邻国来使引发出的严重后果,有谁能担待的起? 李公公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回宫后一定要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好好转达给陛下了。 虽然埋伏的人均是专业训练出的死士,可一众侍卫亦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实力绝对称得上一流的玲珑,并未花多少工夫便解决了埋伏的人。 长剑入鞘,玲珑身上滴血未沾的自树林中走出,手中捧着一枚令牌和一柄上面刻有特殊花纹的断剑恭敬递与裴陌。 裴陌只是轻扫一眼便道:“打扫下,将断剑和令牌留下即可。” 玲珑应了一声便折身返回林中与一众侍卫处理尸体。 一切处理妥当,众人便重新上路,直奔皇宫而去。 裴陌向来不怎么喜欢应酬的场合,可招待邻国来使这种事情,属于两国邦交礼仪很重要一环,裴陌自是深知这一点。 清极殿中,群臣以及皇帝子女汇聚其中,殿内两旁楠木矮桌上盛满了精致的菜肴,殿中一众舞姬柳腰款摆纤纤起舞,席间觥筹交错,一场宴会办的倒也热闹。 席间,皇帝显然已经停李公公提起了裴陌路上遭到埋伏一事,虽然并不是针对裴陌,可这种家丑却正好出在外宾来访之时,琉璃国皇帝面上甚感无光。 看着神色坦然观赏歌舞的裴陌,皇帝举杯轻笑,“今日路上突发之事,还希望裴相多多担待。” 闻言,裴陌自然知道他是何意,亦是举杯道:“今日一事,本是陛下家室,臣本就是无意中恰巧撞见,何来担待之说,陛下言重了。” 听裴陌这么一说,皇帝显然是安心了几分,若是为了这么个阴差阳错的埋伏一事,弄的两国关系僵持,那绝对是得不偿失的一件事。 想到今日李公公形容的那面令牌,皇帝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不过好在转瞬就恢复了笑脸,与裴陌碰杯饮酒,偶尔做些不轻不重的试探,时间过得倒也快。 一场宴会从辰时办到了天色渐沉,裴陌才装醉离席。 第29章 洽谈 一路回到小行宫,裴陌已醉酒为借口打发了宫人早早歇下,待天色转黑,便让玲珑装扮成她合衣睡下,而她则如昨日一般运起轻功离开了小行宫直奔甘云寺而去。 抵达甘云寺,裴陌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楚云夕,而是去了寺庙中的柴房,推门踏进房中,裴陌便见到了被两名侍卫制住,捆成粽子撂在柴火堆里的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大概四五十岁,落了发,穿着一身粗布僧袍,可能因为离开秦国后不敢再施展医术引人怀疑,所以没了收入来源,身上瘦骨嶙峋的,看起来甚是落魄。 裴陌看他一眼,上前取出堵在他口中的破布,挑眉道:“你就是秦国那个毒害了礼部尚书家满门的鬼医莫白桦?” 那莫白桦倒也狠绝,眼见已经被人识破了身份,便也不再求饶,看着裴陌道:“既然已经被你识破了身份,要杀要剐随你便,反正我大仇得报,近几年这逃窜生涯,日子也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如死了算了。” 裴陌闻言淡淡道:“若是我愿帮你含冤而死的父母讨回公道,并保你安然回归故土,你也打算一心求死吗?” 莫白桦今天被几名黑衣人抓住关入柴房后,本来就没打算再狼狈的苟活于世,可如今却听到眼前气度不凡的女子突然对她说出这种话,一时愣住,“你......你当真能帮我已忘父母讨回公道?你究竟是何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裴陌勾唇轻笑,自怀中摸索出一枚玉佩置于莫白桦眼前,“你觉得以我这秦国丞相的身份做保,你觉得还可信否?” 莫白桦有些惊愕的瞪圆了双眼,“你是裴相?” 裴陌十八岁登相位,初坐上那位置便处理了宫中皇女买官卖官一事,行事果决睿智过人之名即便在琉璃国也广为流传,而此次裴陌前往琉璃国采购兵器一事,莫白桦也听寺庙中多嘴的老和尚们念叨过,却不曾想到她竟然还找上了自己。 见他吃惊的模样,裴陌点了点头,“既然你认得我,那我们之间说话便也方便了不少,我便是裴陌。” 莫白桦沉吟片刻道:“裴相提出如此诱人的条件,想必是想让我为你做什么事吧!反正小人如今除了贱命一条和一身医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丞相大人想让小人做什么便直接说吧!” 裴陌点了点头,便也不在拐弯抹角,直接问道:“琉璃国最近爆发瘟疫,你可有应对之法?” 闻言莫白桦愣了愣,他一生痴迷于医药研究,即便现在身份不能公开,可他平日里手痒难耐,时不时便偷偷上山采些草药配置,而瘟疫爆发后,他更是开始偷偷下山找病患进行研究,那配方前几日他才研究出来。 可这件事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他甚是不解,这裴相是从何得知的消息。 不过即便心中诧异,莫白桦却明白,裴陌既然这么问了他,手中定是掌握了一定的证据,此时自然不敢撒谎,点了点头道:“我确实最近才研制出了治疗瘟疫的方子,不过方子中缺少一味玄参,因此我虽写出药方,却无法将其真正炼制出来。不知裴相这么问是何意?” 玄参吗?裴陌点了点头道:“这个治疗瘟疫的药方加上以后跟我办事为条件,换取你已亡父母的清白,和你后半生的自由,你觉得这笔交易可还划算?” 闻言,莫白桦眼睛一亮,“丞相大人此话当真?” 裴陌点了点头,“自然当真。” 莫白桦犹豫片刻,随后点了点头,“若真能换取我父母的清白,就算让我莫白桦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认了,我答应你!” 闻言,裴陌勾唇轻笑,掌风划过,之前绑在莫白桦身上的绳子尽数断开。 莫白桦重获自由,当下便自袖中取出一张纸,双手呈给裴陌道:“这便是瘟疫配方。” 裴陌点了点头,命暗卫带他离开后,便离开柴房直奔望涯居而去。 甘云寺内此时已是一片灯火通明,眼见走廊尽头便是望涯居,裴陌便直接推门入内。 果然,如她所料,楚云夕此时正坐在屋中的放着棋盘的木桌前,手捻棋子自己与自己对弈。 因为重生前两国来访时,见过一面。所以眼前身着一身素锦华服,面容带着几分英气爽朗的年轻女子,虽然较曾将见面时容貌年轻不少,裴陌却仍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走至近前,裴陌看着棋盘上的棋局,勾唇轻笑,“景王殿下倒是好雅兴。” 见到裴陌出现,楚云夕并未感到意外,朗声一笑道:“久闻裴相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裴相,是否有雅兴对弈一局?” “正有此意。”裴陌轻笑,倒也不再多言,自楚云夕对面落座,捻起一枚黑子便置于棋盘上...... 月明星稀,甘云寺望涯居内一室烛火亮了许久,伴随着屋外虫鸣,屋内紧余模糊的交谈声,和棋子置于棋盘上的声音...... 第二日接近天明,裴陌才离开甘云寺。 既然已经处理好了在琉璃国的相关事宜,裴陌自然没有久留的必要,又呆了一日,便婉拒了琉璃国皇帝的挽留,启程返回秦国。 不过,回程路上因为带着个身体比较羸弱的莫白桦,因此这回程的速度硬生生比去的时候慢了一倍还多。 路上闲来无事,裴陌便跟莫白桦简单询问了碧沽之毒的事情。 结果正如秦国女皇所说,碧沽之毒短期服用,毒性不强,想要医治并不是很难,但若长期服食,毒性深入五脏再想根除便难如登天,不过据莫白桦说话的口气来看,似乎也并不是全无希望,一切还要见了本人后,才好作出判断。 并且,莫白桦还告诉裴陌,那碧沽之毒无色无味,若是想要察觉下毒手法并不容易,即便身为鬼医的他,也无法断定是用何种方式下的毒,需要亲自调查才能得到答案。 马车一路行驶,一行人终于在离开秦国十二天后重新返回秦国。 秦染自从裴陌走后,基本上就是在扳着指头过日子,若要说是度日如年都不为过。 尤其她与裴陌婚事将近,贵君专门找宫中懂事的老嬷嬷教习秦染各种礼仪,又忙着定做婚服等诸事忙的不可开交。秦染每每看着送来的大红色锦缎,缎面金线绣着喜庆花式的婚服,心中对裴陌的思念便越发不可收拾。 今日一早在得知裴陌的马车已经进城后,秦染更是发髻都不等侍女梳好便直接跑去了宫门口等着。 重生前,她看着宫中姐妹或是属下,那与心爱之人一日不见就思念如狂的样子时还嗤之以鼻,可如今真正轮到她自己,却才真正明白其中酸涩滋味。 这些裴陌不在的日子里,她尽量让自己变得忙碌,因为只要一闲下来,她脑中便不由得浮现出那人的身影,而这宫中各处均还留着她们相处时温情甜蜜的记忆,让她想暂时不去挂念那人都做不到。 而夜深人静时,她又在心中开始担心她在琉璃国可安好?与那琉璃国景王的谈判可还顺畅?有没有遭受冷落或是遇到不顺畅的事情?每每在床上辗转反侧,很久才能入眠。 虽然秦染知道凭裴陌的手段,绝对不会在琉璃国吃什么亏,可心里却硬是忍不住担心,连锦秋都时常说她,婚事将近却一点没有新娘喜庆的样子。 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秦染终于收回了纷乱的思绪,目光牢牢锁在那驶来的马车,在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自车上下来后,她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直接扑了上去。 软玉温香在怀,闻着秦染发间带着清甜的馨香,裴陌唇角满是暖意,揉了揉怀中女子发髻散乱的小脑袋,忍不住轻笑道:“我还以为是哪家的深闺怨妇跑出来了呢,仔细一看原来是我的公主殿下。” 强抑制住泪意,秦染双手紧紧环在裴陌腰间,嗓音带着些许哽咽道:“怎么?这还没将我娶过门呢你便开始嫌弃我了吗?” 接着,不等裴陌说话,秦染便在裴陌怀中蹭了蹭,闷声道:“哼,现在就算后悔也晚了,反正我是赖定你了,以后你别想再独自离开我这么久。” 看着怀中带着孩子气的秦染,裴陌唇角笑意渐深,离开秦国的这些日子,她对她又何尝不是思念至深?因此才会仅仅在琉璃国呆了三天,便不顾琉璃国皇帝的盛情挽留,早早赶了回来。 如今将她紧紧揽在怀中,听着她清甜娇憨的嗓音,一路舟车劳顿的疲惫仿佛瞬间烟消云散。 拍了拍秦染的脑袋,裴陌轻笑道:“无论我的公主殿下变成什么样,臣都照单全收便是。” 闻言,秦染终于破涕为笑,嗔怪的推了下裴陌,“你当我是货物啊,还照单全收呢!” 看着秦染红扑扑的脸颊,裴陌目光暖意流转,自怀中掏出一个造型很是典雅的金丝楠木盒递给秦染,“这是我在琉璃国挑的,打开看看,可还喜欢?” 秦染目光满是欣喜的接过盒子,在裴陌的示意下将盒子的扣环拉开,便见一条晶莹剔透,美轮美奂的琉璃镶金挂坠摆在盒中,那挂坠是个娃娃模样的剔透小人,眉眼间细看起来,竟是像极了小时候的秦染。 第30章 表白 能找到如此精巧的挂坠,想必裴陌是花了不少功夫,秦染心中一时甚是感动。 “想着给你带份礼物,可在琉璃国街头转了许久都未找到合适的,最后还是在一家店铺老板娘的珍藏中发现了它。”裴陌说着拿起那枚挂坠,看着秦染感动的模样,轻笑道:我为娘子戴上可好? “哼,我可还没嫁给你呢?叫那么亲热作甚?”嘴上哼哼着说着,可秦染却还是背对着裴陌转过身去,将长发拢至身前,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脖子。 裴陌轻笑,双手捏着挂坠两头环绕至秦染颈间替她戴上,暖暖阳光自头顶落在那琉璃挂坠上衬得那挂坠越发透亮夺目,秦染唇角含笑,一双黑眸亮的比那身前的琉璃还要夺目。 裴陌忍不住微微低头亲吻她白皙的颈侧。 颈间忽然落下的吻,仿佛带着灼人的热力,秦染想到这还是在宫门口,周围仍有不少来往的宫人,顿时脸羞的通红,转身红着脸拍了裴陌一下,“这、这大庭广众的,你、你......” 看着秦染羞恼的样子,裴陌忍不住轻笑出声,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怎么?公主殿下这会儿才想起来此时是在宫门口?刚才不知是哪个小家伙,发髻都来不及梳好,便跑来到宫门口热情如火的直往我怀里扑。” 这会儿朝思暮想的人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理智重新回来,秦染顿时想到了刚刚自己听闻裴陌进程后的所作所为,还有那路上宫人们惊讶的目光,只觉得当下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好歹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怎么自打跟裴陌相恋之后,就变得跟个陷入爱河的小姑娘一样了呢?实在太丢人了! 思及此,秦染索性捂着脸做鸵鸟状,想赶快回宫里去躲进被窝里再也不出来,可才转身便被裴陌拦了下来。 看着自己这羞的耳朵都开始泛红的染儿,裴陌眼中满是笑意,却不敢再去逗她,将她揽入怀中道:“不管别人如何看,我喜欢不就好了?能一进宫便看到你,我心中甚是喜悦。” 闻言,秦染虽然羞窘,可心里却比吃了蜜还甜,挪开捂在脸上的手,瞪着一双明媚的杏眸看着裴陌道:“我们回玉笙阁吧。你一路舟车劳顿应该累了,我今日得知你快回来后便在玉笙阁中准备了食物,现在应该还是热的。” 裴陌轻笑着点点头,“正好我也饿了。”说着便于秦染相携朝玉笙阁走去。 用过了秦染精心准备的餐点,又洗漱一番,裴陌披散着一头被水浸湿的墨发,裴陌闭着双眸,带着几分慵懒的倚在软榻上,任由秦染用帕子为自己擦头发。 站在裴陌身后,秦染看着裴陌有些疲惫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心疼,不过十几日的时间,她明显清减不少。 虽然裴陌并未对她说过,可秦染却知道裴陌坐马车时行程较长会晕车,晕车后自是没有丁点胃口去吃饭。这十二天的时间,她大多数时间皆是是在马车上度过的,可想而知是受了多大罪。 而在抵达琉璃国后,她更是仅仅用了不到三日时间就处理好了一切,并还花心思为自己挑选礼物,想必是根本就没有时间休息。 而与她这一路的辛苦相比,秦染顿时觉得自己在宫中思念她时带来的酸涩根本就不值一提,望着裴陌的目光中情意愈发浓烈。 其实自裴陌临走前,女皇陛下便当着二人的面,询问过裴陌需不需要将婚期推迟。可裴陌却硬是不想让秦染又半分失落,甚是坚定的保证大婚之前一定会回到秦染身边,而她却也真的做到了。 裴陌这人便是如此,表面上看上去一派云淡风轻,仿佛世间一切都入不了她的眼。可当你真正走进她的心里,便能发现她若真想宠一个人,便会将世间最好的一切呈于她的面前,替她挡风遮雨,不让她有半分为难与不快。 想着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秦染眸中终是忍不住溢满了泪水。她秦染何德何能,能在有生之年遇到对自己如此好的一个人...... 察觉到秦染动作凝滞,裴陌缓缓睁开双眸,在看到秦染被泪水沾湿的小脸后,微微一愣,随后叹息一声,伸手将她揽入自己怀中,温声道:“我的公主殿下怎么又哭了?” 秦染将脸埋入裴陌怀中,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能够得到你的爱,真是我一生最幸运的事情。” 说着,秦染抬起头,眸中满是认真的望着裴陌,鼓足了勇气道:“裴陌,我喜欢你。” 说完,秦染不敢再与裴陌对视,赶忙红着脸垂下脑袋,声如蚊呐道:“我知道我有点笨,给你帮不上什么忙不说,还时不时耍些小性子,闹脾气。可、可是我以后会努力变的更好,去做一个好妻子的。” 听着秦染一番带着傻气的恳切表态,裴陌忍不住轻笑着吻了吻她的唇角,“染儿这算是婚前表白吗?” 秦染不满的睨裴陌一眼,“我是在说正经的呢。” 裴陌目光温暖的抚了抚她的发顶,温声道:“我喜欢爱着的,本就是如今这样的你。染儿,你无须为我做任何改变的,你可明白?” 得到裴陌这样的回答,秦染只觉得从心底开始雀跃起来,强忍着笑意望着她道:“你真不会嫌弃我吗?” 裴陌无奈的在秦染额上轻敲一记,凑近几分,吻上了裴陌的唇,以行动证明自己的意思。 “喂喂!我说你俩要不要这么腻歪啊!大白天的就在这亲亲我我。” 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打断了二人的纠缠。 看了眼怀中被她吻的双唇嫣红气息不稳的秦染,裴陌显然不想让她这副娇艳的模样被她人看去,轻声说了句,“我先出去一下。”便起身离开了屋中。 看着吊儿郎当站在门口的秦筝,裴陌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你我似乎很长时间没切磋过了吧!” 知道自己打算了裴陌的好事,她这是要故意找借口揍自己,可秦筝向来是个牛脾气,认输求饶这种丢面子的事情哪能做的出来?因此她直接往地上一坐,故作虚弱的呻.吟两声,皱巴着一张脸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每日忙于政务,累的气虚体乏,你这一回来一句感激的话不说,竟然还要揍我?” 裴陌却勾唇轻笑,“忙于政务?每天一大早早朝结束,就跑去醉花阁忙政务吗?我回来的路上可是听了你不少丰功伟绩啊。什么为了博取醉花阁头牌一笑,为她买下了京城最有名的玉石铺子送给她。还有什么,送了匹汗血宝马,立于醉花阁楼下当众向白千凝求亲?弄的整个京都一片乌烟瘴气,挺热闹嘛!这就是你口中的公务繁忙?” 秦筝被裴陌几句话说的冷汗蹭蹭直冒,她趁着裴陌不在宫里的机会,本想着得空悄无声息的好好增进下自己跟白千凝的感情,可这怎么就被裴陌给知道了呢? 秦筝这兴冲冲一早跑过来,其实是心里对裴陌在琉璃国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好奇,这才在知道裴陌回来后便跑来打听。可没想到正事还没问,就撞枪口上了,再加上刚才她又嘴贱坏了她跟秦染的好事,今天这绝对死定了啊! 思及此,秦筝当下呵呵傻笑着起身,打着哈哈道:“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没吃早饭,正事咱们闲了再聊,闲了再聊。” 可裴陌显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掌风一挥便朝秦筝招呼了过去。 秦筝一个不查,直接被裴陌一拳走到了脸上,赶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可二人实力实在相差太大,即便秦筝已经把自己生平学过的武技都应用了起来,可随着时间推移,劣势越来越大,到最后只有挨揍的份了。 “我去,裴陌你丫玩真的啊!丫的,你别打我的脸啊!本公主可是靠脸吃饭的......嗷......” 半柱香的时间后,裴陌、秦染外加秦筝三人坐在玉笙阁凉亭内品茶。 一众侍女将几盘蔬果、糕点挨个摆在桌上后便在裴陌的示意下退了下去。 秦染看了眼对面秦筝那张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脸,有些心疼的拉过裴陌的手,仔细检查了一番,蹙眉道:“你舟车劳顿,回来就不能好好休息下吗?万一伤到了怎么办?” 对面一脸委屈坐在那的秦筝,听到这话差点一口老血喷桌子上,裴陌武功那么好,全程都是她在挨揍好吗?怎么现在裴陌反倒成了受安慰的一方了? 秦筝目光幽怨的望秦染一眼,肿着唇角,说话都有些不利落,“我说五妹,你这还没嫁给她呢!要不要这么偏心啊?我可是你至亲的姐姐哎?” 秦染睨秦筝一眼,懒得搭理她,自桌上取过一块精致的糯米圆子递到裴陌唇边,“这个是我最近才跟锦秋学会的,你尝尝味道如何?” 裴陌目光带着暖意,直接就着秦染的手将那甜点吃下,入口生香,显然她不在的日子里,身边这小丫头没少苦心钻研厨艺。 秦筝这孤身一人看着裴陌这二人大肆秀恩爱,忍不住轻咳了两声道:“你俩这后天就要大婚的人,能不能收敛些啊!裴陌,我都好奇很久了,你在琉璃国究竟做了什么啊?跟我说说呗。” 第31章 婚期将近 闻言,秦染也是一脸好奇的望着裴陌,显然也想知道她此次去琉璃国与琉璃国景王谈的如何了。 见他们二人好奇的模样,裴陌这才淡淡道:“兵器一事我与楚云夕已经谈妥,并还找到了鬼医莫白桦,利用他研制出的治疗瘟疫的药方以及玄参和秦国在琉璃国七成的草药销售权换得了琉璃国一万寒兵武器。” “一万?!”秦筝听到这数字,蹭的站了起来,一张精致的脸上满是激动。要知道,寒兵乃是由冰山矿脉下千年寒铁所打造的兵器,削铁如泥,锋利至极,普通兵器跟寒冰相较,就好比小孩子手中的玩具,二者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 可也正因为这寒铁极为稀有,不仅储量极少,而开采起来又十分耗费人力物力,因此这种兵器即便在琉璃国,现在也不过拥有十万出头的数量。并且只限于皇族忠贞的死士和战功赫赫的将士才能拥有。 而裴陌这次前往琉璃国竟然弄来了足足一万柄寒兵,若是真用这批武器装备出一批军队,那该是何其强大的一支队伍? 思及此,秦筝脸上满是兴奋,双眸晶亮的看着裴陌道:“快跟我说说,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次简直是占了大便宜啊!” 裴陌却轻笑,“占大便宜?哼!你当琉璃国景王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吗?精明如她又岂会在谈判用让自己吃半点亏?” 看到裴陌脸色,秦筝微愣,“难道她还用这寒兵跟你提出了其它要求?” 裴陌沉着眸子点了点头,“她要我答应她一个条件。” “答应她一个条件?你答应了?”说着,秦筝第二次从石凳上蹿了起来,“你可是位高权重的一国丞相,她日后若是提出让你起兵造反,行刺皇帝这种事你也答应啊!” 看着秦筝激动的样子,一旁的秦染却不满的睨她一眼,“裴陌岂是那么糊涂的人?”说着看向裴陌道:“关于这个条件,想必你们是划定了一定的界限吧!” 裴陌赞许的看了秦染一眼,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与她已约定过,但凡涉及到我国利益和我自身利益的事情,我都有权选择拒绝。” 说着,裴陌望着秦染有些忧虑的小脸,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我去琉璃国虽与这楚云夕相交时间不长,可却也看出她性格直爽,并非阴险狡诈之人。而我们二人最终目的却也惊人的相似,若是日后我们二人羽翼渐丰,得以联手……” 裴陌未将话说完,可其中的意思却已经很是明确。 秦筝顿时有些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道:“所以你猜测,这楚云夕日后所提出的要求,应该跟日后助她夺位有关?” 裴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再多言。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眼下表面来看是她楚云夕吃了些亏,可是日后你履行承诺,助她登位,那她所收获的定比今日所获得的多的多啊!这楚云夕好计谋!” 说着,秦筝眼中满是佩服,她与裴陌相交这么多年,终于遇到一个能与她斗得旗鼓相当的人,若是有机会秦筝还真是想好好与她见上一面,好好讨教几招,省的她堂堂一个秦国公主,在裴陌面前总是被压的抬不起头来。 秦染听到秦筝的分析却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看着裴陌道:“若是这楚云夕如你们所说的这么精明,那若是日后她羽翼渐丰,身边又有持有寒兵武器的精锐士兵,若是对我们秦国出手……” 闻言,裴陌欣慰的将桌上一块糕点夹起喂入秦染口中,笑道:“能想到这一点,我的公主殿下甚是聪明。” 见裴陌这么说,秦染便知道这场交易中她定是为此做了打算,便问道:“针对这点,你是怎么处理的?” 裴陌轻笑,“以楚云夕的聪慧,她定是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说着不等秦染开口,裴陌便接着道:“如今秦国、琉璃国、罗国处于三国鼎立之势,三国相互制衡,打破任何一方的平衡皆是百害而无一利,黄雀在后的道理谁都懂,所以除非琉璃国拥有了能以一敌众的绝对压倒性优势,否则她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的。” 经裴陌这么一分析,秦染与秦筝二人心中忧虑全无,均是松了口气。 秦筝则恢复了往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裴陌两人道:“两日后可就是你们大婚之日了,先把那些琐事放放吧,结婚可是一生次的大事,莫要留下遗憾才好。” 裴陌目光带着暖意的看了秦染一眼,伸手索性将她揽入怀中,睨着秦筝一副慢走不送的表情道:“若是你能闲着无事能少往我这玉笙阁跑几次,我便不会有遗憾了。” 知道裴陌还记着刚才的事呢,秦筝赶忙打着哈哈应付两句,便顶着一张青紫的脸离开玉笙阁,跑去跟女皇陛下交差了。 见碍事的家伙离开,裴陌才揽着怀中脸颊有些微微泛红的秦染,自背后环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肩头,语气中带着些许慵懒道:“婚礼前三日男方女方不得见面,今日这本就算破了例,明天开始,你我即便相隔不远,也是无法见面了,染儿不打算好好补偿下我吗?” 看着裴陌深沉中带着蛊惑的目光,秦染双颊微红,看了眼四周,在确定无人后,扭头在裴陌颊边落下一吻,脸红道:“你就喜欢逗我,刚刚也是,你对我那样,被二姐看到多不好意思?” 裴陌将秦染转了身,与她面对面坐着,凝视着她微红的小脸,忍不住勾唇轻笑凑近几分在秦染唇上落下一个轻吻,“是对你这样吗?” 没想到裴陌如此光天华日的就在这凉亭中吻她,秦染慌张的四周打量一番,在确定周围无人才稍稍松了口气,嗔怪的看裴陌一眼,“你总是欺负我,万一被仆人看到怎么办?” 裴陌抬起手,纤长白皙的手指一点一点自秦染耳后轻轻划过,羽毛一般轻轻描画着她精巧动人的细致五官,指下细致温软的触感,让裴陌眸色深了几分,指尖最后也停在秦染嫣红的唇瓣上,拇指带着浓浓暧昧的轻轻拂过秦染娇艳水润的双唇。 明明只是情人的轻抚,可裴陌的手仿佛带着魔力,抚触过的地方带着阵阵酥麻,秦染脸红的不行,想避开她这暧昧的挑.逗,却又有些不舍她那羽毛一般暧昧勾人的触碰,最终受不住的握住了裴陌的双手,“你、你莫要逗我。” 裴陌眸光带着几分深沉的靠在身后的凉亭石柱上,就这秦染握着她的手微微施力,让她直接贴在自己怀中,薄唇凑到秦染耳畔,语调带着几分低哑道:“娘子,我们继续刚刚未完的事可好?” 刚刚那被打断的清浅一吻,显然是无法满足两人相别数十天的思念。 在裴陌说出这边不会再有人来后,秦染胆子明显也大了不少,看着裴陌鼓励中带着浅浅的眼神,她终是遵循了心底对她的渴望,杏眸轻阖做出无声的邀请,只有那微颤的纤长睫毛,暴露了她此时有多紧张。 裴陌勾唇,终是凑了上去,淡色薄唇与秦染的轻轻相贴,却没有深入,只是勾人的浅尝,唇舌勾.引般的轻轻描画着秦染的唇形,诱哄般的不轻不重的吮.允着她诱人的双唇,不激烈,却越发勾.人。 在裴陌这种诱哄的浅吻中,秦染终是受不住的呼吸开始粗重起来,退开几分双眸微张有些懊恼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便主动凑上去咬她的唇,可咬完接下来该怎么做秦染却不知道了,虽然她与裴陌有过几次接吻的经验,可一向都是裴陌处于主导地位,向今日这样自己主动送上去...... 思及此,秦染只觉得面上腾地一红,有点想打退堂鼓的意思。 可都送上门的美味,裴陌又岂会有不要的道理?低笑一声,手揽住秦染的腰,将她重新拉回怀里,吻上她的唇。 被裴陌这突然地举动弄的下意识想要低呼,却正好被裴陌抓住机会,唇舌探入她口中,与她深深纠缠。 这个吻显然不同于刚刚那浅吻,带着强势与霸道,勾着她无处闪躲的唇,热烈纠缠,带着炙热与深情,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融化般,让秦染呼气都跟着乱了,只能追随者裴陌的节奏与她纠缠,靠着她渡来的氧气呼吸。 身上更是像着了火涌起陌生的酥.麻和渴.望,那种想要却得不到的感觉让秦染难过的有些想哭,只能轻轻低.吟一声,雪白的双臂带着几分急切的环绕在裴陌,向她索要更多。 裴陌将怀中瘫.软的秦染直接拥在怀中,身形跃起,下一秒,便已将她抵在玉笙阁寝殿的床榻间。 看着怀中女子迷蒙的双眸和带着几分急切的呼吸,裴陌眸色渐深,凑近她耳畔几分,声音低哑,“染儿,你该让我拿你怎么办。” 说着,不给她回应的机会,再度狠狠吻上她的唇,只是这一次清浅的吻显然已经无法满足两人,衣衫滑落,细致的锁骨,白皙细致的肌肤,傲人的曲线一点点呈现在裴陌双眸中。 秦染有些羞涩想扯过一旁的锦被遮掩,裴陌却不让,手轻抚上那处柔软,秦染压抑的低吟终是忍不住溢出口中...... 第32章 大婚 “裴陌,这次不是我真的想打扰你啊!是女皇陛下让我招你过去的。” 再度听到秦筝的声音,秦染迷蒙的双眸恢复清明,想到两人现在的姿势,赶忙拉过一旁的被子鸵鸟似得藏起来,脸上热度惊人。 两日之后便是她们大婚之日,裴陌自然不会急切到连这两天都忍不了,今日不过是想着两人多日不见,温存一番便准备收手,可奈何总有人前来打扰。 看着躲在被子里不肯露头的秦染,裴陌轻笑一声道:“我去陛下哪里一趟。” 躲在被中的秦染脸上温度不减反增,声如蚊呐的应了一声,便不再吭声。 体贴的为秦染关上了寝殿大门,一出去便看到站在门外的秦筝不顾脸上那一片青紫,硬生生扯出了一脸讨好的笑容,跟裴陌打了声招呼。 裴陌也懒得再同她计较,两人便直奔御书房而去。 十几日未见,女皇身形明显又消瘦不少,脸色也泛着些许青灰色,远处看或许还看不出什么端倪,可这近处一瞧,裴陌便知若是再无法找到缓解或是根除碧沽之毒的办法,女皇时日无多。 按前世来看,理应还应该有三四年的时间女皇才会驾崩,可眼下这情况,显然是提前了,是她重生后那步步紧逼的势头让皇夫加重了药量吗? 裴陌微微蹙了蹙眉,给女皇行礼后,裴陌与秦筝在御书房两旁的红木椅上落座。 见秦筝裴陌落座,女皇这才屏退左右,看着裴陌道:“你此次去琉璃国一趟,想必十分辛劳,今日本该让你好好休息一日的,只是......” 裴陌闻言接口道:“陛下您言重了。” 女皇点了点头,也不在这事上多纠缠,问道:“那鬼医可有消息?” “据我调查,那鬼医在被通缉后逃往了琉璃国,并落发为僧一直躲在甘云寺中,臣此次去琉璃国正好宿于离甘云寺不远的小行宫,得到他在甘云寺的消息后便将他带了回来,此时他人就在玉笙阁内。” 得到这个消息,女皇眸中明显闪过一抹欣喜,“可有办法将他悄无声息带入朕寝宫中?” 裴陌沉吟片刻,忽然心生一计,点了点头道:“办法是有的,不过恐怕就要委屈单公公出宫躲几天了。” 女皇挑眉,“此话怎讲?” 裴陌淡淡道:“那鬼医莫白桦不仅医术毒术顶尖,还精通易容术,若是让他假扮成单公公,能随身跟在陛下身边伺候,也方便调查,不过现在的问题是,那单公公可可靠?” “单德十岁便进宫,之后一直在朕身边服侍,多次护驾,可以信任。” 裴陌点了点头道:“那便请陛下同单公公交待一声,让他近日来玉笙阁一趟吧。” 一旁的秦筝闻言,灵机一动道:“明日早朝不就是个很好的时机吗?陛下完全可以用你这次成功从琉璃国采买武器为由赏赐你,单公公也就能理所应当的以送赏赐为借口,去玉笙阁。” 闻言,女皇沉吟片刻道:“确实是个不错的方法,而且不会引起怀疑。看来你跟在裴爱卿身边倒是学了不少东西。” 秦筝咧嘴一笑,谁知这动作又扯到了脸上的红肿,让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裴陌睨她一眼,看着女皇接着道:“若是真让莫白桦查出了皇夫具体的下毒罪证,那又该如何处置他们?” 女皇闻言,眸中闪过一丝疲惫,“此事待真正水落石出时再议吧!若真是皇夫所为......”女皇顿了顿,终是未将后面的话说完。 说罢,女皇看向裴陌,从袖中拿出一枚精致的玉牌递给裴陌道:“自你母亲去世你便住在宫中,也算是朕的半个女儿,两日后你又将迎娶染儿,朕甚是欣喜。按民间的习俗来讲,女儿出嫁可是要有嫁妆的,朕便将这块先皇留下的龙灵玉佩赠予你们好了。” 看到那玉佩时,裴陌明显愣了愣,别人或许不知道这龙灵玉佩的珍贵,曾经辅佐过秦染登上帝位的裴陌确是知道的,拥有这块玉佩,可以掌控整整一万的皇族禁卫军和皇室精心培养的一千精锐死士。 并且这块玉佩只传下一任帝王,女皇此时将这块玉佩交给她,究竟是命不久矣将玉佩留给比较可信的他们,还是已经默许了让裴陌辅佐秦染登帝? 裴陌心思流转,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接过了玉佩。毕竟龙灵玉佩的用途,是只流传于帝王间的秘密,女皇不说,以她现在的情况来说应该是不知道的。 “谢陛下。” 女皇点了点头,随即带着几分倦意的摆了摆手,“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后日便是你与然而成婚之日,这两日好好筹备下。” 裴陌起身行礼,“是,臣告退。”说罢便与秦筝一同退下。 两日的时间说起来不长,可对于临近大婚却不能相见的人来说却显的尤为的漫长。 这两日中,宫中张灯结彩,裴陌与秦染的宫中皆是布置得一片红火,显的甚是喜庆。 秦染两日在嬷嬷的教导下学习着结婚的各种礼仪,明明忙的很,可秦染仍然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时不时就走神开始琢磨裴陌此时此刻都在做些什么,会不会也同自己一般在想着自己?想着想着,想见到裴陌的心情越发急切。 好在,这样的煎熬并没有持续太久,第三日一早,天还黑着秦染便被嬷嬷和随身侍女锦秋唤了起来,拉到梳妆台前开始梳妆打扮。 凤冠霞帔,黛眉轻扫,水嫩粉颊,再配上唇间那一抹娇艳红色,和额间单脂描绘出的精致芙蓉花钿,衬得秦染本就精致绝美的小脸,越发娇艳动人。 看着铜镜中映出的自己那穿着火红嫁衣的模样,秦染唇角忍不住荡漾出一抹甜蜜的笑意,她要嫁人了呢! 秦染与裴陌的婚宴,是在祈祥宫内举行,女皇携皇夫妃嫔悉数到场,给足了裴陌秦染二人面子。 吉时一到,裴陌身着一身火红喜服出现于席间,平时穿管白衣看上起清朗出尘的她,身着红衣时,到了掩去了几分冷漠,多了几分暖意。 周围钟鼓声齐奏,裴陌目光含笑望着步伐优雅婷婷走来的秦染,一双深邃黑眸中暖意流转满含深情,受了那么多年,等了那么多年,在她有生之年里,终究还是等到了这一天。 踱步迎上去,裴陌轻轻牵起秦染因为紧张而微微汗湿的小手,安抚的握紧,亲自引着她走到女皇近前,在宫中嬷嬷的引导下拜堂。 随着嬷嬷一声礼成,秦染裴陌两两对视,眸中都有着复杂难名的炙热感情。 重新经历过一事的她们,比周围其他人都明白,她们是经历了多少坎坷与挫折才等来了这一刻。 秦染凝视着身旁的裴陌,眸中一片水光,曾经那么多的错过与误会,那么多的痛苦与辛酸,若是能换来今日这般的和美,那便也是值得了,自今日后,她便会打上那人的印记,成为她的妻子,无论将来贫贵与否,她都会执手伴于她身侧,不离不弃! 席间觥筹交错,热闹不已,整个婚礼上,秦染均是喜悦的不行,有人敬酒时也因为开心,不曾推却,系数饮下。 裴陌看着秦染小脸红扑扑的,一脸笑意在哪左一杯右一杯喝的不亦乐乎,想去阻拦,奈何自己也是脱身乏术,被秦筝等拉着不让离开。 终于脱身找到秦染时,裴陌却无奈的发现这丫头已然喝醉了,趴在桌上又是唱歌又是天南地北跟周围嫔妃聊天,醉态十足。 深知不能再呆下去了,裴陌便半抱着她先回了玉笙阁。 回到玉笙阁,吩咐玲珑去打水给秦染洗漱后,裴陌看着怀里一路哼哼唧唧唱着奇怪歌曲的秦染,眸中甚是无奈,好好一个洞房花烛夜,自己的娘子却喝醉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便带着秦染直奔内室隔间的浴房,侍女已将热水和换洗衣物准备妥当后悉数退下。 裴陌便打算帮秦染将一身酒气洗去再睡,可秦染显然不打算让她那么轻易脱自己衣服。 回玉笙阁路上被风一吹清明了几分的她,摇摇晃晃的从秦染怀里挣脱开,咧着嘴傻笑着望着裴陌,两只手捧着裴陌的脸,凑上去便在她唇上落下响亮一吻,随后竟傻笑道:“小娘子,今天你总算落入本大爷的魔掌了!来让大爷我好好疼疼你!” 裴陌微微一愣,随后忍不住笑了,在此之前即便喝酒也是点到即止,秦染还从未喝醉过,却不曾想她喝醉后竟是这幅模样,往日的娇羞什么的悉数丁点不见,傻气逗人的紧。 知道对于这种醉酒的人,越是跟她拧着,越是不好办,所以裴陌也就顺着她,挑眉好以整暇的望着眼前女子被酒意浸染的娇艳欲滴的红润脸颊笑道:“你打算怎么疼疼我?” 秦染眯着一双迷蒙水眸,似乎是沉思了片刻,随后咧嘴笑的异常灿烂,拍了拍胸脯道:“小娘子放心,宫中嬷嬷可都教过我怎么做了!” 裴陌睨着她轻笑,“哦?宫中嬷嬷是怎么教你的?” 秦染嘿嘿一笑,甚是豪气道:“嬷嬷说了,洞房花烛夜第一件事是宽衣。” 说着,便凑到裴陌身前,两只爪子不安分的攀到裴陌颈间,有些笨拙的开始解她的衣扣,眸中水光潋滟,深情甚是专注。 第33章 共浴 可是不知是醉了还是怎么,秦染的动作很是笨拙,折腾了半天一颗扣子都没能解开,反倒她自己急的小脸通红。 醉酒后的人那会讲什么道理?一见自己纠缠半天都没能解开裴陌的扣子,秦染当下蹙着眉头,小手指着裴陌语气带着几分含糊和恼怒道:“本、本公主命令你,给本公主脱、脱掉外袍。” 裴陌看着眼前这个与往日表现大相径庭的秦染,忍不住唇角含笑,平日里做些亲密的举动,均是由她主导,而秦染每每都处于羞涩接受的状态,却不想她喝了酒之后,竟想变了个人,凶巴巴的带着几分娇憨与霸道,着实可爱的紧。 难得见到她这幅模样,裴陌一时也起了玩心,睨着她笑道:“殿下刚刚不是还说宫中嬷嬷教了你洞房花烛夜该如何做?怎么?这就放弃了?” 秦染撅着小嘴,不服气的哼哼两声道:“我才没有放弃呢!你等着,本公主这就把你脱得光、光光的。”说着秦染再度扑上去,可是喝醉的她此时看什么都像有重影,一颗扣子在她眼中变成了好几颗,最后气鼓鼓的鼓起了腮帮子,凑上去用牙咬。 可不得不说,这宫中制衣坊缝制的衣料就是质量好,秦染感觉自己咬的牙都疼了,也不见把那颗可恶的盘扣给拆下来,如此折腾了半天,心里委屈的不行,最后只得委委屈屈的抬眼望着裴陌求助。 可秦染这一抬眼便见裴陌只是好以整暇的看着她,眸光深沉唇角带着几分浅笑,那样子让秦染很想扑上去咬她一口。 而她却也真的这么做了,直接扑上去,一双丰盈粉唇毫不客气的含住裴陌的唇,随后张开一口小白牙不客气的咬了上去。 双唇相接,她唇间的触感柔软的让人心颤,秦染即便晕晕乎乎的不太清醒,可仍是没舍得使劲咬,但一时却也舍不得松开,就那么贴着,脑中迷迷糊糊的开始胡思乱想。 她的唇这么软,应该很好吃吧? 想着,秦染咧嘴一笑,改咬为舔,舌尖探出,含着裴陌的唇瓣,像在品尝什么美味珍馐一般浅尝舔允,很是认真。 唇齿间是口中的桂花酒香,合着那小兽一般的舔允厮磨,酥麻的令人心悸。 裴陌呼吸微微深沉了几分,却知道她了喝酒,身上出了汗定是不舒服,便压下了与她深深纠缠的想法,伸手想去脱身上的衣物,拉她去池中沐浴。 可裴陌刚将秦染推开不过寸许,她却再次扑了上去,一边不满的往裴陌身上凑,一边不满的呜咽,“唔,不要抢我的吃的。” 一句呜咽结束,她这次扑到了裴陌颈间,张开嘴开始轻轻啃噬她白皙修长的脖子和细致的锁骨。 这丫头,还真把她当吃的了不成?裴陌无奈轻笑,享受着她主动的投怀送抱和小兽似得厮磨啃咬,双手则游移至她颈间,一颗一颗解开了她的衣扣。 婚服做的很是繁琐,一层又是一层,脱起来甚是麻烦,裴陌却异常有耐心,一层一层,倒有些在拆礼物的感觉。 直到秦染那莹润白皙的水嫩身子一寸寸呈现在裴陌的目光中,裴陌呼吸粗重了几分,别开了眸子,将她头上繁复的头饰小心的除掉。 取下秦染发间最后一只玉簪,一头如墨长发脱离了束缚轻轻滑落,遮挡住了几分春.光,可黑发雪肤相称,再加上半遮半掩的模样,却越发带上了蛊惑人心味道。 压抑住对她的渴.望,裴陌将两人身上的衣物褪去,半抱着秦染将她带入浴池。 池水温热,水中侍女特意撒了能够安神舒缓的宁兰花和气味馨香的玫瑰花瓣,两种香气相融,异常好闻。 带着秦染迈入入池中,池中花瓣随着水波流动,轻轻附于秦染白皙雪嫩的肌肤上,衬得那雪肤色泽越发莹润,而其中一片花瓣恰巧暧.昧的贴于胸口,掩映住那一抹樱.红,可那半遮半掩的风情,却惹得裴陌眸色越发深了几分。 秦染在水中站定,一张莹润小脸被热气蒸腾的愈发娇.艳欲滴,一双水眸中恢复了些许清明,努力睁开眼望向裴陌,结果却发现两人此时竟然裸裎相对,顿时一张脸瞬间被红色浸染,口齿不清的慌乱道:“你......我,怎么会......在这......” 裴陌眸光中带着些许揶揄的望着她道:“公主殿下终于酒醒了?” 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舌头,秦染面色潮红的抬高手臂遮掩住露胸.前春光,“你我为何在这里,你、你又干嘛脱、脱我衣裳。” 裴陌轻笑,“难道公主殿下喜欢穿着衣服沐浴吗?而且......”裴陌语气顿了顿,眸色深了几分,指尖暧昧的滑过秦染娇艳欲滴的唇瓣道:“而且,公主殿下忘了吗?刚刚可是你扑上来主动脱臣衣服的......” 逐渐清醒些后,刚刚自己趁着酒醉做的事情纷纷被回想起来,想到自己刚刚竟主动扑上去吮咬裴陌的唇,秦染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当下恨不得将脑袋埋到水里闷死算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想到此时她们已经正式拜过天地是夫妻,便又想找回了勇气版的挺了挺胸,语气仍带着几分结巴道:“你、你现在可是我的人了!脱、脱你衣服又怎么了?我、我还敢做别的呢!” 裴陌勾唇,“哦?公主殿下还敢做什么?” 秦染小脸顿时涨得通红,想做点什么,可如今酒醒了大半,哪还有刚才那勇气,在裴陌的注视下只觉得脸上越来越红,最终终是受不住的直接扑进了她怀里,身子带着几分轻颤道:“你就喜欢欺负我。” 软玉温香在怀,肌肤相贴,缕缕幽香萦绕鼻尖,裴陌深吸了口气才压下触碰她的想法,将她推离自己几分,裴陌轻勾起秦染的下巴,睨着她水润的双眸,眸光深邃声音带着几分醉人沙哑,“今晚是你我洞房花烛夜,我不想草草结束,先为你沐浴,恩?” 在裴陌的目光注视下,秦染只觉得脸上火烫,想到今晚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只觉得身子都跟着酥麻了几分,别开目光低低恩了一声。 裴陌轻笑,揉了揉秦染的脑袋,自一旁拿起皂角,在手心打出洗洗的泡沫,转自秦染身后,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将泡沫涂抹于秦染乌黑的墨发间,细细揉搓。 安抚性的摩挲,让秦染逐渐放松了有些僵硬的身子,浴池中热气蒸腾,再加上裴陌的揉.按,让她舒服的眯起了眸子。 冲洗完发间的皂角的泡沫,秦染用一根发带将秦染一头长发轻轻盘起。 白皙修长的脖子、细致纤巧的锁骨没了长发的遮掩,寸寸呈现于秦染目光中,裴陌上前几分,唇轻轻含住秦染那莹润粉嫩的耳垂,牙齿似是不经意的轻轻咬下,果然下一瞬便感觉到怀中女子身子传来细细的战栗。 背对着裴陌,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感官也就越发敏感,一股陌生的渴望涌上心间,秦染忍不住低.吟出声,渴求她更多的触碰。 可裴陌却在此时坏心的松开了她的耳垂,自一旁取过由玫瑰花瓣加入香料调制出的沐浴香夷,在手中打出泡沫后,开始替秦染清洗,动作明明轻柔,可纤长手指所过之处均带起一阵细细的战栗。 一场磨人的沐浴终于结束,秦染受不住的扑到裴陌怀中,无声的邀请。 裴陌轻笑,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寝殿。 行至床榻间,裴陌将秦染轻轻抱至榻上,随即自己也上了塌,垂眸望着自己身下的女子,眼眸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手掌轻轻摩挲着秦染水嫩的双颊,裴陌轻叹一声道:“你终于是我的了。” 凝视着裴陌满是温柔的眸子,秦染双眸中隐隐溢出浅浅水光,这一天她们真是等了太久了。 不想再二人新婚之夜还哭鼻子,秦染闭上了眸子,睫毛有些紧张的轻颤,做出无声的邀请。 裴陌自然如他所愿的微微低头,如她所愿的含住她水润的双唇,辗转吮吸。 这个吻一如之前般带着化不开的温柔,可今天这日子里秦染却不单单满足于此,正如裴陌所说,她亦不想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草草了事。 往日都是她百般逗弄自己,为何自己就不能引.诱她一回? 思及此,秦染主动轻启双唇,虽然鼓足了勇气,可娇嫩的小舌却仍带着几分瑟缩的探了出去,暧昧却生涩的轻轻滑过裴陌的唇,随后又向做错事的小孩子,胆怯的想要退回去。 不过裴陌又岂会由她退缩? 因为秦染的主动,裴陌眸色一身,不容她有丝毫的逃避,摄住她的唇舌,深深与她纠缠,吻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肆意专注。 那带着浓浓炙热的吻,带的灼人的气势,让秦染整个身子都跟着炙热起来,脑中一片混乱,只能被动的承受她的吻,依靠她渡来的气呼吸,那种仿佛在依靠着她存活的感觉,让她莫名觉得心颤不已,呼吸也跟着变的粗重起来。 如此激烈的深吻,仿佛在身上点了一把火,烧的秦染遍体酥麻,只想索要更多,唇角终于溢出一声难耐的低.吟。 而裴陌此时亦不比她好多少,微微离开她的薄唇,眸光深沉的望着她,附了上去。 一室春.色...... 第三十四章 明明昨晚很是疲惫,了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秦染便醒了过来。 下.身因为昨日的狂热仍酸楚不已,可秦染却甜蜜的勾起了唇角,她终于完完整整属于身边这个人了呢! 扭头看向身边的裴陌,秦染忍不住伸手轻轻描绘着她精致的面容,粗细适中的眉毛,直挺的鼻子,微薄的双唇,她的容貌其实一点都不逊色于自己,只是她身上的气质太过出众,平时为人也过于凌厉,让人忽视了她的绝色。 不过......秦染轻轻抚上裴陌闭着的眸子,唇角暖意更甚。 不管她精于算计也好,冷漠精明也罢,可她却明白,身旁这个女子对于自己,永远都是包容甚至宠溺的,她身上仿佛有着能让她安心的力量,让她能放心的依靠这个人,许她一生...... 走神时,秦染的手却被人一把握住。 秦染一愣,回神却发现裴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醒了。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难道自己刚刚盯着她发呆的傻样全被她看去了吗?想到这种可能性,秦染羞得脸瞬间红了,大清早的对着自己心爱的人发呆什么的,真是丢死人了! 裴陌重新将秦染拉回怀中躺下,嗅着她清雅的发香,满足的勾起了唇角,因为刚醒声音中仍带着几分低哑道:“在你情不自禁在我脸上摸来摸去时我就醒了。” “谁......谁情不自禁摸你了......”秦染双颊通红的想从裴陌怀中退开。 裴陌却不允,反倒将她在怀中又搂紧了几分,另一只手轻柔的探下去,抚上某处语气带着怜惜及无限的宠溺,“还疼吗?” 虽然两人昨日已经有了肌肤至亲,可被裴陌触及哪处,秦染仍是双颊开始发烫,羞的将头埋入裴陌胸口,轻轻摇了摇头,声如蚊呐道:“不......不疼了。”她昨晚对她已是百般温柔细致,虽然现在仍有些不适,她却并不想告诉裴陌让她心疼。 裴陌将秦染拥紧了些,爱怜的吻了吻她的发心,却是轻叹一声道:“原本我计划中是想着你我二人成婚后便带你去游遍大江南北,好好游玩一番,可现在局势动荡,我对你终还是有些歉疚的......” 闻言,秦染抬起脑袋,伸手按上了裴陌的唇不满的蹙眉,“不准你这么说!我平日里朝堂之事帮不了你多少,我已经觉得自己很没用了,若是你再说这种话,那我就真觉得自己是个废人了,一点都不懂得为自己妻主着想。” 裴陌显然也不想在此事上多过纠缠,眸子却因为秦染最后一句话染上了笑意,吻了吻她秀气的鼻子,低笑道:“染儿刚刚成我什么?来再叫一遍。” 虽然两人情定已久,可今日新婚,而称她为妻主却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想到这称呼以后二人必然是要习惯的,秦染便也暂时将羞怯撇到了一边,垂了眸子双颊微红的又唤了声,“妻主。” “娘子.......”裴陌亦是柔声回应一句,随即便凑到近前吻上了秦染水嫩的双唇。 一番纠缠,直到怀中女子双颊涨的通红都快喘不上气,裴陌这才松开她,蹭了蹭她鼻头,裴陌勾唇笑道:“笨蛋,这么久了还没学会换气。” 秦染羞恼的睨她一眼,不满道:“哪像你对这种事情都无师自通......”想到昨晚她欺负自己的一幕,秦染双颊更是烫人,不敢再直视裴陌的双眸,埋了头却露出一截雪嫩的脖子。 裴陌呼吸变的粗重了几分,却念她昨夜是初次,压抑着没去碰她,轻轻退开些许,轻叹着揉了揉秦染的脑袋道:“我抱你去沐浴可好?” 秦染轻轻点了点头,任由裴陌抱起自己朝浴室走去。 浴室内雾气蒸腾,裴陌动作轻柔的将秦染抱入池中,看着她在周围热气氤氲下逐渐变的红润的小脸,忍不住宠溺的吻了吻她的唇,随后摒除杂念专心为秦染擦洗起身子。 昨晚那般纠缠过后,秦染几乎是到后半夜才睡去,此时在裴陌温柔的揉捏中,眼皮终是逐渐变的沉重起来,最后经轻靠在裴陌的肩头安心的睡着了。 看着躺在自己怀中安心睡去的女子,裴陌爱怜的吻了吻她的唇,利落的为秦染洗漱好。 看着秦染安稳的睡颜,裴陌爱怜的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虽然很想任性的今天一直在她身边陪她,可现实却由不得她任性,无奈的笑笑,起身出了玉笙阁前往御书房。 找宫女向女皇通报后,裴陌没等多久女皇便踏入御书房。 “这么早就找我,怎么不多陪陪染儿?” 第三十五章 “五公主尚在休息,臣便先过来了,毕竟国事为重。” 裴陌向女皇躬身行礼,听她提及秦染,不禁回想起昨晚洞房花烛夜的缠绵,嘴角溢出一抹轻浅的笑,不过只一刻,她便又收敛起来,正色道:“莫白桦进宫前的一切事宜臣已安排稳妥,只等今日上朝了。” “裴爱卿办事向来妥当。”女皇闻言颔首,脸上显出满意的笑容。 裴陌接口道:“为陛下分忧解劳是臣的本分。” 女皇饶有意味的看了裴陌一眼,一语双关:“裴爱卿可得谨记今日之言,尽心尽力为女皇分忧解劳。” 裴陌闻言愣了愣,女皇先前交付予她龙灵玉佩,如今又提点她要尽心尽力辅佐帝君,难道女皇真想让秦染称帝? “臣定当全力以赴。” 女皇点了点头,随即唤来伺候的侍女准备更衣上朝,余光瞥见裴陌准备退出御书房,莞尔道:“快到早朝的时辰了,裴爱卿不如留下来陪朕上朝吧,也免得来回跑。” 裴陌沉吟片刻,才点头道:“谢陛下。” 参政殿内,群臣看着随同女皇陛下一齐入殿的裴陌,一个个神情惊诧,忍不住窃窃私语。就连秦染都频频向裴陌投来询问的目光。 大清早醒来便不见了人影,原来跑去御书房了,可与女皇同时入殿,这又是怎么回事? 裴陌对群臣的议论纷纷仿若未闻,只在从秦染身旁路过时动了动嘴唇,秦染仔细一看,霎时脸颊上飞起两抹红云。 裴陌竟是在问她身上还疼不疼...... 大庭广众之下,秦染害臊的瞬间想找个地洞钻了,赶紧扭过头去不让裴陌看到她通红的脸,不料却被粉嫩耳尖上的一抹红润出卖了。这一系列小动作被裴陌尽收眼底,眸中不由地泛起暖意。 “裴爱卿从琉璃国洽谈武器交易归来,一路舟车劳顿,甚是辛苦。”女皇才在龙座上坐定便朗声夸奖了一番裴陌此去琉璃国所立下的功劳。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裴陌在琉璃国不过逗留几日,不曾想竟然能跟向来奸猾的琉璃国国主谈妥武器交易事宜,这等手段与气魄恐怕整个秦国中都没有几个,可见她年纪轻轻便稳坐丞相之位并不单单靠着家室背景。 武器之事毕竟跟国力挂钩,裴陌此次带着如此惊人消息归来,朝中之前不少此前对裴陌颇有微词的大臣,此刻俱是哑口无言,甚至升起钦佩之心。 见状,也不知谁带头,众大陆续俯身道:“恭喜陛下得裴相此等良臣!”言罢,众人暗暗将目光投向那立于群臣之首的那抹清俊身影,满脸崇拜敬畏之色。 女皇扫了一眼殿下群臣,命单公公宣旨封赏裴陌,散朝后将封赏送入玉笙阁。 早朝结束,出了参政殿,众大臣纷纷围在裴陌身边向她道贺,裴陌露出客套的笑容随意应付了几句,拨开里三层外三层的大臣朝着角落里的秦染走去。 秦染故作镇定,小巧柔软的耳尖上还残留着一片淡淡的嫣红未褪。裴陌看到秦染害羞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小脸,手指轻轻滑过她娇艳的脸颊,勾唇道:“怎么了?今日气温并不高啊,怎么我的公主殿下面色如此红润?” 听到裴陌的揶揄,秦染赶忙捂住脸,瞪着裴陌:“你,你当朝问我那种事情便也罢了,这下朝还不忘欺负我。” 看着秦染娇俏羞愤的模样,裴陌眸色温柔,唇角荡起一抹甚是夺目的笑容,惹得前一刻还在生气的秦染,竟然愣了下,随后看着裴陌揶揄的眼神,对自己这对着自家妻主花痴的行径分外羞愤,瞪了秦染一眼,不客气的伸手在她腰间掐了一把,“你又笑话我!” 裴陌故作疼的的哼了一声,抓住秦染在腰间使坏的手,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微臣皮厚肉糙,公主当心捏疼了手。”说罢,竟亲了亲秦染小巧的耳朵。 想到群臣就在不远处,而裴陌竟然明目张胆亲吻自己,秦染顿时羞得脸颊通红急急想退开,手却被裴陌紧紧抓着挣脱不开,索性鸵鸟似得将脑袋埋入了裴陌的胸口。 看着羞涩的秦染裴陌勾了勾唇角,她们如今所在这个角落刚好在众大臣视线死角之处,只不过这点秦染确是不知道的罢了。 环住怀中主动投怀送抱的秦染,裴陌的下巴抵着秦染的头顶轻柔的落下一吻,温声道:“昨夜让你那般受累,今日你本不用前来早朝的,怎么还不不多休息会?” 听裴陌提起昨晚,秦染将小脸埋的更深,咕哝道:“你不在我身边,我便也睡不着了。”一句话说完,肚子竟然忽然叫了起来。 裴陌微微蹙眉,环着秦染的手紧了紧:“还没吃早饭?饿坏了身体怎么办?我们回玉笙阁。” 与秦染相携回到玉笙阁,还未进门,裴陌便见单公公领着一众太监在往里面搬箱子,女皇赏赐的大批绫罗绸缎、珠宝黄金,足足装了几大箱子放在玉笙阁院落中。 单公公回过身看见裴陌和秦染连忙行礼,裴陌转过头揉揉怀里秦染的脑袋笑道:“染儿先去吩咐厨房准备些吃的,我一会儿就过去。” 见秦染离开,裴陌嘴角含着笑看了单公公一眼,抬手请道:“单公公辛苦了,若不嫌弃还请入内喝杯茶再走。” 单公公心领神会,恭敬道:“多谢裴相。”跟随在裴陌身后进了厅内。 早就易容成单公公模样的莫白桦躲在内厅角落里,单公公进来没多久后,便代替他走了出去。秦染带着侍女端着食物进这正厅时,也没认出那被掉了包的冒牌单公公。 “我还以为你们会聊很久呢。”秦染见裴陌一个人坐在桌前等她,赶紧指挥侍女呈放好早饭。 裴陌暖暖一笑,拉着秦染坐在她身边,拿起勺子喂了她一口粥,轻笑道:“说几句客套而已,哪比得上和染儿吃饭重要?” 秦染眸中闪过一抹甜蜜的笑意,就着裴陌递来的勺子吃粥。 第三十六章 秦染拿起桌上冒着热气的馒头,撕下一小块递到裴陌嘴边:“你别光顾着喂我,自己倒饿了肚子。” 桌上的那清粥小菜不过都是普通吃食,裴陌却满眼含笑的由着秦染神色专注的为自己布菜,最后索性便不动筷子了,享受自己这小娘子给自己喂食。 “群臣若是看见你这幅样子,恐怕下巴都要惊的掉下来了。”秦染嗔怪的瞅了裴陌一眼,唇角却勾起一抹甜蜜的笑容,将最后一块馒头递到裴陌唇边。 不过秦染没想到的是,裴陌吃馒头时,竟然将自己白嫩纤长的手指被裴陌温热的舌头卷进口中,不禁脸上一红,似乎想到了什么羞涩的事情,脸色瞬间绯红一片,“裴陌,此时不过清晨,你......” 裴陌舌在秦染指尖轻轻扫过,带起阵阵战栗,惹得秦染的面色娇艳欲滴,羞涩的恨不得直接钻桌子下面去,躲起来不见人才好。 细微的响动自远处传来,裴陌终于松开了秦染的莹润细滑的手,抬手捏了捏她红润的面颊,轻笑道:“臣今夜本不想对公主做什么的,不过既然公主相邀,我又岂会不答应?” “谁......谁今晚约你了......” 秦染话音未落,远处就响起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我说你们这对新人要不要一大清早就你侬我侬郎情妾意的?考虑过我这孤家寡人的感受吗!” 秦筝双手抱在胸前,斜倚在门边,一脸看戏的神情。 秦染闻言看了秦筝一眼,蹙了蹙秀气的眉,她这二姐每次来玉笙阁总是搅和她与裴陌独处,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偏生次次都这么巧,真是让人气的牙痒痒,哼哼一声,秦染扭过头去不搭理她,继续给裴陌布菜。 看着秦染那气恼模样,裴陌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斜睨着秦筝挑眉道:“你自称自己是孤家寡人这话,不知传入白千凝耳中会怎样?” 听裴陌提起白千凝,秦筝也不答话,无精打采的在找了个位置,坐在桌前,对着桌上的糕点小菜苦大仇深似得开始狼吞虎咽。 眼看着桌上大半食物尽数落入了秦筝的肚子里,秦染很不乐意的夺下最后一块桂花糕,瞅着秦筝道:“你宫中没有早饭吃吗?” 裴陌顺毛似得揉了揉秦染的脑袋勾唇道:“看她这模样,定是昨夜留宿在了千凝那里,两人吵了架,没了早饭吃,跑来咱们这儿蹭饭的。” 听到秦筝在白千凝那吃瘪,秦染噗嗤笑出了声,心情顿时愉快了不少,不再同秦染计较。 秦筝撇撇嘴,长叹一口气道:“这女人怎么就这么难搞定呢,我和千凝几日未见,昨日见面我便扑上去打算好好与她亲热一番,谁知千凝不愿意,我以为那是她欲拒还迎的表现便没停。谁知却被她直接踢出了醉花阁。外面吹了半宿风,这好不容易等清晨开了宫门跑来找你们,却还要被你们嫌弃,人生真是艰难啊......” 秦筝长叹一口气,趁秦染不备,直接凑到她跟前,就这她夹桂花糕的筷子,直接把糕点吞入了口中。 秦染被秦筝一通没遮没拦的用词弄的面红耳赤,脑中不由想起自己和裴陌昨夜的种种,羞的脸颊通红,埋头吃饭不再吭声。 看了眼羞涩的秦染,裴陌瞥了眼秦筝,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家伙平时看起来鬼主意颇多很是机灵,唯独在这感情上神经大条的很,难怪之前与白千凝能纠缠那么久。看来挑个时候该好好跟她聊聊了。 不过秦染面皮薄,这些事情肯定不能当她面讲的,裴陌便岔开话题,看着秦筝道:“说正事吧,今天这么早来找我何事?” 秦筝嚼着馒头,漫不经心道:“还能有什么事啊,你忘了之前答应醉花阁的老板宁青城要去参加醉花楼的开业典礼吗?开业那天宁老板眼巴巴的等你来,你倒好,匆匆忙忙去了琉璃国招呼也不打一声。你不得找个时间去跟宁青城一个解释?” 听到秦筝说起裴陌和醉花阁老板的约定,秦染咬了咬唇,她以前便听说过大臣们传言醉花阁的老板娘喜欢裴陌。而且还传言那宁青城容貌美艳,做生意和为人处世上都颇有手段。 而且裴陌又似乎跟老板娘很熟......一股酸意涌上心头,秦染眼中闪过一抹担心,心脏像被人用紧紧攥住一般疼。 裴陌瞥见秦染将自己的下唇咬得发白,心知她这是在吃宁青城的醋,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的对秦筝道:“醉花阁那边我自会让玲珑去办。” 秦筝见裴陌如此冷淡,摇着头撇撇嘴道:“你不亲自去?只怕宁老板要伤心啊!” 话音刚落,却见裴陌正面无表情的望着他,眸中明显透着不快,当即反映过来了口误说错了话,连忙捂住嘴不再出声。 要知道,裴陌这人记仇的很,惹到了她还能自己买好棺材留个全尸下葬,若是惹到了她心尖上的秦染,只怕到时候连骨灰都找不到了! 思及至此,秦筝打了个哈哈,捧着吃饱喝足的肚子道:“哎哟瞧我这脑子,忽然想起我还有重要的事没办,就不打搅你们了。”说罢,赶忙脚底抹油溜了。 吃过早饭,差不多到了给女皇敬茶的时辰了。 宫中皇子公主按照礼教,新婚头日要去向女皇敬茶,今日恰好是裴陌与秦染大婚后的第一天,自然要遵循这条习俗礼教。 前往御书房的路上,秦染有些心不在焉,裴陌察觉到她还在为方才的事伤心难过,便不着痕迹的靠近秦染身边,温柔的握住她的手。 秦染回过神,脸上红了红,却舍不得放开裴陌的手,而是在宽大袍袖的掩护下紧紧扣住。 “在想什么呢?”裴陌柔声问道。 秦染自然不会告诉裴陌她是在吃醉花阁老板娘的醋,便顾左右而言他道:“没什么,我只是在看这园中的花,开得真漂亮。” 顺着秦染的目光望去看见路边确实有几朵说不上名字的花,枯黄零落,丝毫看不出哪里漂亮,裴陌轻声笑了笑,并没有出言揭穿。 第三十七章 进了御书房,侍女们端上茶水瓜果,女皇摆手屏退了一众侍女,指了指身旁的软椅温声道:“今日朕只想以普通母亲的身份与你们二人聊聊,就不必再遵循什么礼数了,过来坐吧。” “是。”裴陌和秦染应和一声,在女皇身边落座。 女皇偏过头仔细瞧着秦染,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开口时言语中竟有些许自责:“朕当年抱你时你还尚是个襁褓中的婴孩,没想到一眨眼染儿便长这么大嫁为□□了。” 秦染自幼便不受女皇宠爱,虽是亲生母女一年到头却见不到几次面,自然也谈不上有多亲近,蓦然听到女皇如此关切的语气,不禁瞪大了眼睛呆呆的望着女皇:“母后......” 女皇放下手中的茶杯,拉起秦染的手,像一个担忧女儿的母亲一般低声道:“朕这些年故意冷落你并非出自本心,实在是宫中人心险恶,倾轧斗争不断,你父君早逝,朕若是对你表现出重视宠爱之心,只怕会惹来旁人嫉恨,引起无妄之灾。染儿,你可怨恨朕吗?” 秦染忆起小时候被大公主秦蓉和三公主秦月欺负侮辱的委屈,说不曾有过怨气是假的,可转念又想到正是如此才得到裴陌无时无刻的贴心照料,却又无从恨起。 况且她是活过一世的人了,重生前坐在女皇之位上,受到诸多牵制与胁迫,甚至逼死了自己心爱的人,自然懂得权力斗争之中有多少身不由已。 眼眶中泪水打滚,秦染哽咽道:“女儿明白,这都是为了我好,怎么会怨恨呢。” 女皇闻言微愣,没想到秦染这般懂事,心里甚是欣慰,点了点头笑道:“好,好孩子。你到底是朕的亲生骨肉,试问天下有哪个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染儿能原谅母亲,母后很开心。” 女皇望着秦染日渐清秀成熟的小脸轻叹一声,眸中闪着一抹久违的温情,她自知中了碧沽之毒时日无多,在这最后的日子里母女二人能够冰释前嫌,已是没有什么遗憾之处。 思及碧沽之毒,女皇原本沉浸在天伦之乐的脸上划过一抹狠厉,随即望向裴陌沉声道:“朕将染儿交托给你,你可得尽心护她周全。”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裴陌闻言沉声道:“即便陛下不说,臣也会尽心竭力。” 骤然听到一向内敛淡然的裴陌说出这般主动又情深意切的话,秦染不禁小脸微微一红,把先前吃醉花阁老板娘的醋都一股脑抛到了九霄云外。 从御书房出来,秦染一扫低落阴霾的心情,娇俏粉嫩的小脸上虽然没有明显眉飞色舞的神情,然而裴陌看得出来她比来的路上开心许多,至少不会再盯着路边蔫黄的野花强说漂亮。 裴陌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闻的轻笑,轻轻揉了揉秦染的脑袋,“咱们很久没出去逛逛了吧,索性下午无事,不如出宫转转?” 出嫁之后秦染可自由出入皇宫,现下二人新婚燕尔,恰好朝中又没什么事,裴陌便想带秦染出去散散心,免得老憋在皇宫这方圆之地胡思乱想。 秦染闻言扭头去看裴陌,却因为裴陌尚未收回手掌,她抬起头时温热的唇瓣擦过裴陌的手掌心,干燥温暖的触感伴随着她喷洒出的湿热呼吸,不禁让她想到之前将手覆在裴陌唇上时的感觉,秦染顿时愣了愣神,一双水润的眸子直勾勾望着裴陌。 原来亲吻心爱之人的掌心也会令人心跳加速啊。 见秦染微微愕然的样子,裴陌温柔的捏了捏秦染的小脸,难得享受起此时两人间的温情气氛,将秦染往自己怀中拥了拥,眸中满满都是暖意,“回玉笙阁收拾下,我带你出去,恩?”。 “好。”秦染娇俏的点点头,拉着裴陌回玉笙阁换便装。 换过便装,二人乘了马车相携出宫,城中集市繁华热闹,秦染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摊贩们摆出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叫卖,便弃了马车拉着裴陌从街头一路逛到街尾,这头买了糖葫芦吃得正开心,那头又钻进了杂耍艺人的摊前观看,裴陌紧扣着秦染的手指以免走散,旁人看来这二人十足是一对恩恩爱爱的小夫妻。 吃过各色小吃,秦染又蹲在泥人摊子前研究老师傅捏泥人,一团彩泥被老师傅东捏捏西搓搓,不一会儿就成了一个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小人。秦染看得有趣,指着一旁神色淡然的裴陌对老师傅笑道:“能不能帮我捏个这般模样的?” 老师傅仔细瞧了瞧裴陌,见眼前女子身形颀长,清逸绝伦,随即乐道:“这位姑娘捏出来必定比我这摊子上所有的泥人都好看。”说罢挑了几团彩泥开始在手中迅速揉捏起来。 裴陌虽然不爱这孩童才玩的幼稚玩意儿,却不忍搅了秦染的兴致,陪着秦染停在泥人摊前,让老师傅一边打量一边捏。 二人都是容貌出挑,气质非凡的美人,这一驻足便吸引来不少路人的惊艳目光,临街而建的酒楼上更是有不少食客凑到窗边看热闹。 刚从边外剿匪回来的陈逸此时正与偶遇的旧友在酒馆里喝酒聊天,见酒馆临窗的食客纷纷把头伸出窗外看着什么,不禁也好奇往下一看,却不想竟看到谈笑风生,十指相扣的裴陌秦染二人。 秦染喜欢裴陌,而裴陌对秦染也有意陈逸是知道的,只是裴陌与秦染身份有别,裴陌又不是外放之人,因此陈逸从来没有见过她们二人在外面如此亲密的样子,看到此情此景不禁有些疑惑。 见陈逸蹙起双眉盯着楼下面露不解之色,同桌的同僚也顺着目光望去,看见裴陌夫妻笑道:“那不是裴相与五公主吗?夫妻俩可真是恩爱啊!” “夫妻?”陈逸睨了同僚一眼,看似饶有兴致的问道。 同僚轻笑一声道:“你出使边外今日才回来,不知道秦染与裴陌二人大婚之事倒也正常,她们昨日刚完成大礼,女皇亲自指的婚。” 第三十八章 陈逸听到这个消息犹遭雷击,眸中闪过一抹怒气,旋即便消失不见,脸上依旧保持着云淡风轻的神情:“那我岂不是错过了裴相与五公主的大婚?” 陈逸说这话时眼神一直瞥向窗外,目光死死的盯在裴陌那抹清逸身影之上。 那同僚知道陈逸曾在朝中力挺裴陌,便以为陈逸将裴陌当做朋友,错过了朋友大婚这等人生大事心生愧疚,便好言安慰道:“裴相从来不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人情往来,陈将军不必遗憾。” 陈逸温和的笑了笑,一手捧着酒杯浅酌,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怒火中烧。 他原是没想到裴陌对秦染的感情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深刻。裴陌性子冷淡,却为了帮助秦染得到上朝资格不惜与大公主秦蓉三公主秦月为敌,尽心尽力为秦染做下许多事情,私底下又百般关心呵护,两人亲昵无间。 那日在南书房裴陌对秦染露出的那抹灿烂笑容,至今萦绕在陈逸的心头久久不能消散。 往日和裴陌往来的种种细节尽数在脑海中重现,陈逸执着酒杯的手骤然捏紧,最后还是不动声色的松开,嘴角含着一抹儒雅的浅笑回应道:“这倒是,裴相处事大气睿智,自然不会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陈逸端起酒壶又满上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窗下那抹洒脱的惊鸿身影在暖阳下看起来竟有些刺眼...... 时光流逝,眨眼间便到了傍晚时分,秦染拿着极似裴陌模样的小泥人在手中一边开心的把玩一边喊肚子饿,裴陌早有准备,一手拍了拍秦染的脑袋笑道:“今夜悦西湖有烟火会,我准备了一艘游船,咱们泛舟湖上一边观赏烟火一边品尝时令河鲜如何?” 秦染眸中闪过一丝兴奋,当即欢欣雀跃的拉着裴陌赶紧前往悦西湖。 夜色如墨水染过一般漆黑沉重,当空一轮明月高悬,悦西湖两岸灯火通明,俱是年轻男女来来往往,看样子都是来参加这次烟火会的。 岸边停了一艘画舫,画舫上雕梁画凤,轻纱幔拢,布置的宽敞舒适又不会妨碍到主人观赏烟火。裴陌携着秦染上船,随即便有侍女上前伺候。 甲板上备下了案几和软垫,侍女们将早就准备好的美味菜肴逐一端上案几,秦染仔细一看发现都是自己爱吃的,不禁眼神一亮,脸上满是开心满足。 这番精心布置想必是裴陌早就计划好的吧。 思及此,秦染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了看对面的裴陌,恰好对上裴陌那双充满温情与暖意的深邃眼眸,顿时小脸微微泛红,低头夹了一筷子糖醋鱼慢慢吃着,不敢直视裴陌。 看着秦染因为吃饭时心不在焉而把酱汁弄到了嘴角上,裴陌嘴角含着笑,伸出手替秦染擦了擦红润饱满的嫩唇。 裴陌如此亲昵又忽然的动作让秦染的心跳都漏了一拍,脸上腾地一热,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声如蚊呐道:“别光看着我吃啊,你也动一动筷子…..” 裴陌轻笑一声,提起筷子挑掉了糖醋鱼的鱼刺,将盘子里鲜美滑嫩的鱼肉推到秦染面前,语调隐含着温柔与笑意道:“悦西湖赫赫有名的大厨手艺还没有做为佐料的姜丝好吃吗?” 秦染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漫不经心的拨弄着菜肴上的姜丝,连忙收回筷子想装作若无其事,却又显得更加欲盖弥彰,只好故意转移话题道:“不是说有烟火看吗?怎么还没开始?” 裴陌眸中笑意又深了几分,不禁轻笑出声:“时辰还未到,等夜色更深时烟火才会最绚烂美丽。” 二人面对面坐的极近,说话时裴陌温热的呼吸像细软的羽毛一般在秦染脸庞上轻轻拂过,那种若隐若现的感觉好似诱人的撩拨,令她感到一阵□□,渴望能得到更进一步的触摸。 原本白皙粉嫩的小脸变得娇艳欲滴,不等秦染有所掩饰,一阵清淡墨香便钻进了她的鼻尖,裴陌不知何时坐的更近了一些,眸光微暗,直勾勾的注视着秦染:“染儿怎么吃个饭吃的脸上如此红润滚烫?” 语调低沉带着几分醉人的沙哑,秦染微微抬起头,终究是受不住裴陌饱含深情的诱人眼神,伸出手环住了裴陌的脖子送上红润潋滟的唇瓣。 柔软细腻的接触像一坛陈年老酒,初入口时香醇甜美,带着幽幽清香引诱着秦染索要更多,裴陌时深时浅的吻着怀中的温香软玉,富有技巧的挑.逗让秦染忍不住低吟一声,轻启双唇。 此时裴陌趁机将舌头探入她口中,勾着她的唇舌火热啃噬纠缠,秦染原本就柔软的身子几乎陷进裴陌怀中汲取着她的体温。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温柔如水的亲吻渐渐深入变成了极具占有意味的火辣深吻,像是酒的后劲上了头,脑子里一片混乱,只剩下炙热灼人的感觉,让秦染几乎喘不过气来。 裴陌爱怜的放开她,看着怀中仍然脸颊泛红,眸子闪着迷蒙诱人光芒的秦染,指尖轻轻抚了抚她被吻的微肿的娇艳双唇:“傻瓜,接吻的时候要懂得换气。” 秦染张了张刚想要反驳,却发现刚刚自己确实被吻的上气不接下气,心中羞涩,挺了挺胸脯故作镇定道:“我、我当然知道了,只是、只是刚刚忘记了……” 裴陌见她这模样,唇角荡起一抹温暖的笑意,不再逗弄她,揉了揉她的发心,将她揽进了怀里。 此时岸上骤然发出一阵轰响,砰的一声,五光十色的绚烂火花升至天空,接着便如流星一般拖着长长的星光落下。 “快看,烟火表演开始了!” 秦染正羞涩的俏脸通红,一听烟花燃起便兴奋的瞪大仍然水光潋滟的双眼,指着湖上的火树银花顾左右而言他。 裴陌轻笑,陪秦染一同起身走到船头观赏烟火,不着痕迹的环住秦染的腰以免她看的太过投入不慎失足掉下去。 一响过后,烟火会正式开始,岸上年轻男女们皆涌到码头上想凑近一些观看,绚丽且变幻多端的烟火在漆黑夜色衬托下显得越发美丽璀璨。 第三十九章 聚集在悦西湖的人越来越多,人群甚至挤到了湖边,除了砰砰作响的烟火声便是闹哄哄的叫喊说话声。在夜色和喧闹声的掩饰下,忽然人群里窜出一群黑衣人,蒙着面,一手执剑飞身刺向湖中画舫。 正是裴陌和秦染所在的那艘! 剑刃划破空气的风声在裴陌耳边响起,幸而裴陌身手敏捷,抱着秦染一个转身躲开了刺来的几支利剑。黑衣人这一招偷袭未得手,随即互相交换了眼神,其中一部分人换了匕首与裴陌近身搏击,裴陌将秦染推进画舫雅间,堪堪避开那几人刺向心脏的匕首。 那几个人将裴陌缠住,故意分散裴陌的注意力,其他黑衣人踏上画舫,眼也不眨的把船夫和手无缚鸡之力的侍女一一屠尽,直奔画舫雅间而去。 雅间内,留守在内伺候的玲珑与黑衣人打成一片,刀光剑影映在秦染眼中,秦染顿时心下一凛,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刺客是谁派来的?心思流转,暗暗计较着有谁知道她和裴陌今日出宫之事。 远处纠缠着裴陌的杀手见同伴包围住了秦染,也不恋战,朝裴陌射出十几支飞镖,便撇下裴陌朝秦染杀去! 裴陌挥袖打掉飞镖,察觉黑衣人是冲着秦染而去,危险的蹙起眉,眸光微暗,眼中划过狠厉的杀意:“玲珑!” 玲珑闻言,旋身将悬挂在画舫墙壁上的长剑踢起,裴陌抬手接住。 长剑铮然出鞘,裴陌身形犹如鬼魅一般,刺客们尚未看清她如何出招只觉得身前一凉,闪着寒光的剑刃便捅穿了几人,鲜血四溅,轰然倒在血泊之中。 裴陌出招甚快,一旁又有武艺高强的玲珑助阵,刺客们一时间落了下风,一边抵御裴陌主仆二人的长剑,一边故技重施掏出飞镖偷袭角落里的秦染。 秦染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接着一阵头晕目眩,有人抱着她朝地上打了个滚。睁开眼时,看见裴陌将她护在怀里,衣袖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被晕开的鲜血染红。 那道细长伤口仿佛刻在了秦染心头一般,心脏骤然被拧紧,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颤声道:“裴陌你、你受伤了……” 察觉到怀里紧紧护着的人身子微微发抖,似乎被这刀光剑影的危险所惊吓到了,裴陌宽厚的手掌轻轻掩住她隐含着泪水的双眼,柔声安慰道:“一点小伤罢了,不必担心。”说罢,提起长剑反身刺中从后背偷袭的黑衣人。 黑衣人肩膀被长剑刺穿,握剑的右手顿时一松丢了兵器,玲珑见状抬腿从后面踹了黑衣人一脚,黑衣人受不住如此大力气的一击,扑通一下跪在了裴陌跟前,脖子侧边被架上长剑,动也不敢动。 其余同伙见裴陌主仆二人实在难以对付,刺杀计划失败已成定局,随即丢出一枚□□,扰乱裴陌和玲珑的视线跳入水中逃跑。 待烟雾散去,黑衣人早已不见踪影,玲珑本欲再追却看见自家主子左手衣袖被鲜血染透,血水沿着袖摆蜿蜒滴下,忙收起长剑上前一步跪在裴陌身前:“玲珑护驾不力,请主子责罚!” 裴陌淡淡扫了一眼自己的伤势,瞥见秦染一脸忧心忡忡的盯着伤口一眨不眨,目光微沉,语调冷静道:“此次刺杀显然是有备而来,当务之急不是问罪和内疚,而是查清这幕后黑手。” 说着,垂眸看向剑下生擒的黑衣人,锋利的剑刃抵在那黑衣人脖子微微一使力便割开了小口子缓缓溢出血来,沉声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刺客不畏惧锋利寒冷的剑刃,竟抬起头直视着裴陌眸光晦暗的双眼,轻蔑的勾了勾嘴角。 “不好!他要服毒自尽!”玲珑看见刺客牙关一动,便猜到刺客定是事先在口中含了□□想要咬破自尽,忙上前制止。 可惜为时已晚,刺客喉咙发出低微的哽咽声,随即便七窍流出紫黑色的血液,身体软瘫倒在船板上,那刺客口中藏的剧毒只要沾上一丁点便毒发身亡,让玲珑根本一丝没有制止的机会。 行事计划缜密,事情败露后又果断决绝的服毒自尽,丝毫不像个软骨头一般苦苦求生,看来这群刺客并非普通的三教九流之辈,必定是某种势力暗中悉心培养的死士。 思及此,裴陌看向刺客的目光渐冷,神情凝重道:“玲珑,将画舫处理干净。” 派遣走了玲珑,裴陌收回纷乱的思绪,低头看着怀中仍然脸色煞白目光呆滞的秦染,温柔的拨开她额前散乱的发丝,柔声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裴陌单手揽住秦染的腰,运起轻功上岸,秦染发现裴陌带她走的方向并不是回宫的路,不禁攥紧了裴陌的衣袖,心慌意乱问道:“回宫的路在另一边,裴陌你这是要去哪儿?” 冰冷的手指抵上秦染柔软苍白的嘴唇,裴陌面沉如水,低声道:“以我现在的伤势回宫必定会引起宫中众人的骚动,宫中龙蛇混杂,万一被敌人的眼线得知并图谋不轨,只怕你我都会有危险。你陪我回丞相府,那里没有外人。” 秦染闻言暗自将宫中各方势力和其中的弯弯绕绕都梳理了一遍,惊觉若贸贸然回宫,二人之后的境地都会陷入危机,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暗道好险。 裴陌揽着脸色煞白的秦染悄无声息的回到了丞相府,平日裴陌都住在玉笙阁,鲜少回丞相府,是以丞相府里清扫伺候的人都算得上裴陌心腹手下,对裴陌忠心不二,倒也不怕有人泄露消息。 秦染耐心仔细的替裴陌脱下外衣,伤口的血已经凝固,皮肉微微外翻掺杂了些许衣袖的碎料,看上去触目惊心。 秦染心疼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拿起剪刀小心剪掉粘着皮肉的衣袖布料,看见伤口全部呈现出来,泪水终究还是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第四十章 若不是为了替她挡那一下飞镖,以裴陌的身手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秦染想着裴陌全心全力护她周全的样子,心里既内疚又不安,内疚自己怎会如此没用遇到任何事都要躲在裴陌身后,思及此隐隐不安,假如日后又碰上今日这样的刺杀,裴陌还能为她挡几回?万一……秦染不敢再往下深想,摇了摇头,将不好的杂念摒弃出去。 察觉到秦染动作停顿,裴陌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在看到秦染神色不宁的啜泣时,微微一愣,随即转过身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傻瓜,哭什么?” 秦染含着泪不答话,强忍着哭腔为裴陌清理伤口上药,“我下手重不重?弄疼了你要说一声。”上完药便是包扎,秦染没有替人处理伤口的经验,生怕包扎时下手太重会弄疼裴陌。 原来是在担忧她的伤势,裴陌目光温柔的笑了笑,伸手抚去她小脸上的水渍,落下轻柔的吻安抚道:“染儿若是肯亲一亲我,伤口便不会疼了。” 秦染闻言止住溢出的泪水,湿润的杏眸望着裴陌,最后微微闭上双眸,带着几分羞涩的凑近几分吻上了裴陌的双唇。 柔软的触感让裴陌的心轻轻一颤,她没想到在□□上一向被动的秦染,竟然真的因为她的一句话便听话主动的亲吻她。 秦染在这方面的经验甚少,多数时候又是裴陌主动,此刻亲吻时只是清浅的唇间的轻微触碰,犹如蜻蜓点水一般浅尝辄止。 虽然这个吻根本丝毫谈不上什么技巧,却诱的裴陌呼吸跟着深沉了几分。 秦染双唇贴合着裴陌的,心跳如雷鼓,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脸上逐渐升腾起热气,面颊也变的娇艳欲滴,羞涩的想要退开,可裴陌却不准,未受伤的手直接环住了秦染不堪一握的纤细腰肢,将她直接拉至了自己怀中。 裴陌突然地动作诱的秦染想惊呼,可唇瓣不过刚刚开启,便被裴陌的舌头探入了口中深深纠缠。 一番纠缠,秦染已经隐隐有些动情,裴陌微微松开她的双唇,目光温柔的望着她娇艳欲滴的唇,轻轻凑近几分吮吸撕咬,随即唇舌沿着她下巴的线条逐渐吮吻至她耳边,声音带着几分动情的嘶哑,“染儿想要吗?” 已经尝过□□滋味的秦染,在裴陌一番逗弄下,身.下早已动情,此时虽然十分渴望裴陌的抚慰,却勉强保持着些许理智,“你、你受伤了。” 裴陌勾唇轻笑,指尖却很不老实的向下游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划过了秦染胸.前那早就为她绽放的某处,诱的秦染差一点就忍不住张口溢出羞人的呻.吟。 “既然染儿怜惜我受伤,那今日你在上面可好?” 动情的低沉声线在耳边响起,秦染身子轻颤,声如蚊呐,“我、我不会......” “没关系,我教你。”裴陌说着,唇角荡起一抹惑人的笑容,手上微微用力,将二人换成了裴陌在下秦染在上的位置。 夜色渐深,房中只燃着一盏青灯,如豆灯火于这夜风中摇曳不止,忽明忽暗的照着那满室旖旎春.色。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宫中便派了人到丞相府私下传唤裴陌。 裴陌温柔的抚了抚半梦半醒之间迷迷糊糊的秦染,温声道:“你留在丞相府等我回来。” 说完,便仔细整理一番外衣,掩饰好手臂上的纱布。 女皇今日称病罢了群臣早朝,御书房外宫女远远看见裴陌身影便立即进去通传。 裴陌察觉出女皇此次传召急促反常,想必是出了什么要紧大事,眸光微沉,神色凝重的走到近前行礼。 见裴陌动作微微有些迟缓,女皇屏退一众侍女只留下单公公贴身伺候,待御书房内外都无外人才看着她低声道:“爱卿伤势如何?” 裴陌闻言微愣,未料到小心隐藏的消息还是走漏了出去,沉着眸子道:“只是一点皮肉之伤,刺客使用的暗器不大,而且并未淬毒。” 确认裴陌二人昨夜遭到刺杀,女皇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顿时冰寒,眼中满是狠厉之色,沉声道:“爱卿可查出了刺客是何人派遣?” 裴陌缓缓摇了摇头,蹙眉道:“来人身手不凡,配合有度,从攻击手法可得知他们是接受过统一训练的死士,并不是三教九流,乌合之众。臣曾生擒一个刺客,尚未来得及审问便服毒自尽了,因为目前还没有头绪。” 以裴陌的本事和手段都没能获得幕后黑手一点讯息,女皇脸上显出凝重与担忧,“训练死士所需的精力和权力都不小,这背后的人不是寻常身份,仅凭爱卿一人之力难以立即查出来也是情理之中,爱卿可需要朕的帮助?” 有女皇从旁相助这天下还有什么查不出来的?可权势过大也是一把双刃剑,难免会打草惊蛇,给幕后黑手拉响警钟,裴陌思量一番,忙道:“此事尚未流传开,敌人的情况也不明朗,陛下若出手只怕会牵扯众多,还是臣自行私下彻查吧。” 女皇闻言点了点头,“嗯,爱卿思虑周到。”说完骤然一阵轻咳,拿起手边茶杯抿了一口才稍稍缓解。 见女皇脸上泛着青灰色,身形较之前些日子所见又消瘦不少,裴陌微微蹙起眉,沉声询问身旁的单公公:“莫神医这段时日里有没有查到皇夫下毒的手法?” 易容成单公公的鬼医莫白桦闻言,沉吟片刻道:“经过我这段时日的观察,我发现皇夫在女皇陛下每日饮用的花茶和饭菜中都加入了一种名为桂枝的香料,这种香料单独放入饮食只有提味的效果并无毒性,但如果食用了这种香料再配以屋内的黑檀熏香,便会混合为碧沽之毒。” 说着,莫白桦顿了顿,接着又疑惑道:“这种下毒手法十分独特,皇夫久居深宫又是从哪儿得知的?” 闻言裴陌心中诧异,如此独特的手法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皇夫,会是谁胆大包天谋害女皇? 第四十一章 没等裴陌说出心中所想,女皇轻叹一声,语调苦涩道:“当初皇夫说黑檀是他最喜欢的熏香并有安神作用,每日在我的书房和寝宫香炉中放置,我本以为是皇夫体贴和对我的关爱……没想到、没想到这却是他的下毒手法!” 这么多年来放在心底真正爱着宠着的人竟处心积虑要置她于死地,女皇脸上满是痛心不已之色,捏着茶杯的手指指节都紧的发白。 裴陌怕女皇过于激动,又将茶杯捏碎伤到自己,忙道:“事情已经发生,再没有回旋的余地,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女皇放下手中的茶杯叹了一口气,看着裴陌露出一个几不可见的苦笑。 看着平日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女皇为情所苦,裴陌心中不免叹息,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原来如此不易。 “不知陛下如何处置此事?”暗杀女皇是谋逆犯上的大罪,一般人犯下此罪不过就是一死,而皇夫毕竟是女皇放在心上的人,且不说女皇狠不狠得下心,问罪皇室成员也将会掀起一场巨大风波。 女皇沉吟片刻,果断道:“此事必须彻查到底!”接着又望向裴陌道,“爱卿可有良策?” “恕臣直言,此事关系到陛下的起居饮食处理起来恐怕会很头疼。”裴陌沉声道,“皇夫用了两种原本无毒的香料和熏香混合下毒,若是直接问罪,皇夫大可以说自己不知道此做法会令陛下中毒,使用桂枝和黑檀完全是无意识的来推脱罪名。” 接着又进言道:“比起打草惊蛇,不如先从根源上拔除皇夫的阴谋,陛下可先换掉宫中所有黑檀,改用琉璃国盛产的紫檀替代。到时候皇夫肯定还会想别的下毒手法,到时候派人在她身边监视,天长日久终有露出马脚的时候,肯定会抓住她的把柄。” 女皇闻言点了点头,赞赏道:“爱卿所言极是,便照爱卿之计去办吧。” 商议完皇夫之事已临近午时,秦染还一个人在丞相府中等她,眼见女皇没有别的吩咐,裴陌提出告退。 女皇抿了口茶,望着裴陌忽道:“陈将军之子陈逸此去边外剿匪大获全胜,昨日凯旋归来,朕今晚将为他举办庆功宴,你可别忘了带着染儿一同参加。” “是。”裴陌一起应道一边退出了御书房。 陈逸昨天就回来了吗?裴陌眉头紧锁,不禁回想起昨晚悦西湖遇刺。陈逸刚从边外回来,她与秦染就遭到刺杀,这是纯粹是巧合还是两者之间有某种联系?说是巧合,为什么刺客们不杀她裴陌而一心针对秦染呢?论政敌,秦染参与朝政并没有多长时间,而她身居高位权势滔天,她才应该是众矢之的。 可如果有联系,陈逸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举动?重生前陈逸觊觎皇位,利用秦染倾心于他的优势一步登天,如今为何要刺杀秦染,自己毁掉通向权势的道路? 越深入去思索,裴陌越是嗅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危险气息,心中隐隐不安。 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秦染猛然回过头,就看见裴陌那玩味的轻笑,深知方才手忙脚乱的样子被裴陌瞧见了,脸上不禁微红,却故意摆出认真的神色轻哼一声:“你府上的灶台太小,我施展不开罢了。” 裴陌挑眉轻笑,走到秦染身旁不着痕迹的接过她手中的菜刀,重新将案板上被切成怪异形状的萝卜块片成薄片,“想必这府上的刀也不好使,刀刃钝到连萝卜都切不了片。” 秦染看了一眼案板上原本要切片清炒的胡萝卜被她切成了七零八落的块状,连忙伸手捂住,狡辩道:“谁说这是要切片炒的?我、我打算切成块炖汤不行吗?” 裴陌勾起唇,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好,你说用来炖汤那便用来炖汤。”说着,双手覆上秦染捂住胡萝卜的手,将案板上的萝卜下了锅,加水煮成汤。 有了裴陌打下手,秦染那半吊子水的厨艺才渐渐施展开,利落的翻炒完其他食材,装好盘,指挥侍女逐一端出去。 一炷香的功夫后,醋溜白菜、雪菜毛豆炒肉丝、酱炖鲶鱼陆续被侍女从厨房端上正厅的餐桌,如果忽略掉最后那盅清汤寡水的红萝卜汤,这一桌诱人饭菜丝毫不逊色于宫中御厨手艺。 落座时秦染故意坐在远离红萝卜汤的位置上,仿佛这样那盅奇奇怪怪的汤便不存在。 裴陌却并不在意,自行舀了一勺还冒着热气的汤慢慢喝着,秦染一边闷头吃菜一边用余光专注的观察裴陌的表情,见她神色如常,并没有露出丝毫暗示食物难吃的表情,不免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汤只是卖相不好看,味道还是不错的,嘴角溢出一丝笑容,暗喜自己厨艺大有长进。 见秦染握着筷子睨着她发呆,一会紧张一会微笑,裴陌屈指在秦染额前弹了一记,“我脸上有东西?看的这么专注。” “唔……”秦染当即回过神来,捂着额头吃痛惊呼,看见裴陌唇角露出一丝挪揄的笑,这才惊觉自己方才偷看的太过入神,竟然傻乎乎的盯着裴陌发起呆,尴尬的恨不得挖个洞钻了。 裴陌轻笑一声,重新替秦染夹了一筷子醋溜白菜,笑道:“吃饭的时候别光顾着东张西望。” 闻言,秦染低头看了一眼碗边发呆时不慎夹落的白菜叶子,小脸上微微一红,却故意学着裴陌语气哼道:“你也是,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不要老说话!” 抬手抚了抚秦染的发心,裴陌顺毛似得温声道:“你我二人难得安安静静吃一回饭,不生气了。” 听裴陌这么一说,秦染气鼓鼓的小脸顿时消了下去,也对,每次吃饭总有不识趣的某人来打搅,很少有像今天这般的二人世界,当下便转变了心情,眼观鼻鼻观心好生吃饭。 第四十二章 用过午饭后,下人前来收拾碗筷,裴陌看着面容姣好的侍女忽然想起醉花阁的老板娘宁青城,之前秦筝为了上次爽约之事来找过她,她当时并未上心,随意派了玲珑代她聊表歉意,现下想起却觉得不妥,毕竟宁青城曾经全心全力帮过她的忙,于情于理都应该亲自去见见宁青城。 “下午我要去一趟醉花阁,染儿让玲珑陪着一同回宫吧。”见秦染不解的瞪大双眼,似乎被她忽然提出的话惊得怔住了,裴陌拉着秦染的手温声解释道,“方才忽然想起上次爽了宁青城的约,也没郑重跟她道歉,我下午当面找她谈谈,免得外人说我裴陌不识礼节,做人轻浮。” 听到裴陌临时起意要去醉花阁找那爱慕她多时的宁青城,秦染微微蹙眉,心中满是不乐意,那醉花楼开业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而且她记得上次在玉笙阁时裴陌就派玲珑去办妥此事,怎么又想要亲自去一次? 即使心底一阵醋海翻腾,秦染仍然不显山不露水的朝裴陌笑着点了点头,故作大方道:“这倒也是,亲自去才显得诚心诚意。你去吧,这里离皇宫不远我自己会回去的。” 裴陌安排好了秦染回宫事宜,又派人去向秦筝传口信约她一起醉花阁,这才出了丞相府。 看着裴陌渐行渐远的背影,秦染趴在回廊的栏杆上,烦躁的叹了一口气,满脸郁闷的将衣袖一角缠绕在手指间不停的打转。 裴陌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宁青城呢?秦染虽然吃宁青城的醋,但她了解裴陌的为人,表面上看似冷淡,仿佛世间万物都不曾放在心上,可她一旦真正用心去爱一个人,便会如磐石一般坚定无转移,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入了她的眼。心思流转,秦染排除掉裴陌和宁青城有私情的可能,转念猜测,莫不是她们两个人之间藏着什么秘密?假如是,裴陌和宁青城会产生什么样的秘密? 思及此,秦染暗暗在心中打起小算盘,与其坐着空想倒不如去打探打探…… 主意敲定,秦染立即乔装改扮,将自己打扮成一个俊俏小公子的模样偷偷溜出裴府,为了不引起裴陌的注意,特意租了一辆马车尾随其后。 秦筝接到裴陌派人传来的口信有些惊讶,她不拉着裴陌去烟花之地看美人就算了,裴陌竟然主动找她一起去逛醉花阁? 看到停在府外的马车,秦筝才确定裴陌不是在逗她玩,当即露出一个流里流气的猥琐笑容,看着裴陌饶有意味道:“我说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孤高冷清的裴相竟也开始寻花问柳了?” 裴陌深知秦筝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平日里懒得与她计较,此时却微微蹙眉,睨着秦筝道:“你这吊儿郎当的德行,也难怪白千凝之前看不上你。” 一听裴陌提及自家白千凝,似乎有什么与之相关的话要对她讲,秦筝顿时正经起来,凑到裴陌眼前狗腿的笑道:“论魅力我承认我是不如你,看我那五妹被你迷的七荤八素便知道了。你这么厉害,必定有法子帮我追到白千凝是不是?看在咱俩这么熟的关系上,教教我吧。” 别看秦筝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触及到自身利益时打蛇上棍的本领可从来不含糊,裴陌意味深长的睨了秦筝一眼,哂笑道:“人都有锐利和柔软的一面,尤其是女人,不论她是执掌天下一呼百应的统治者还是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内心深处总有愿得一人心,白头不想离的期盼,对于你这种放荡不羁的人自然是避而远之。” 秦筝闻言怔了一怔,随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沉吟不语。 裴陌接着道:“你别看白千凝表面上冷漠,对谁都一副冷冰冰的态度,实际上她性子温柔细腻,你待她的好她虽然不曾热烈回应,却都记在了心里。你想要得到白千凝的心可不是跟猴儿似的上窜下跳在她眼前晃悠便可,须得温柔相对,以真心换真心。” “以真心换真心……”秦筝反复回想着裴陌的话,喃喃道,“我当初若是像你一样克制住自己,没对白千凝下手,如今白千凝待我也不会这般冷漠。裴陌你说得对,以前是我的做法有错。” 裴陌那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让秦筝这个榆木脑袋豁然开朗,想到与白千凝过往种种,秦筝难得开始懊悔自己的冲动鲁莽,目光沉沉,心中满是化不开的苦涩,沉默半晌后秦筝抬眼望向裴陌苦笑道:“说时容易做起来却难,我曾经犯下的过错岂是一言两语,点滴殷勤能弥补的?” “还未开始,怎么能轻言结束。”裴陌凝视着秦筝,一手按在她手背上鼓舞她,目光坚定道:“滴水穿石,绳锯木断,只要你持之以恒,终究会有打动白千凝的一天。” 秦筝闻言深吸一口气,望着裴陌深邃的眸子,声音微沉,“你说的没错,我与白千凝尚未到恩断义绝的地步,仍然有回旋的余地。” 谈话间,马车已到了醉花阁所在的天青街道,街道上一如既往的热闹,二人才一下车,便有沿街叫卖的小贩凑近询问,其中有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头戴各色鲜花编织而成的花环,手里捧着一个竹编箩筐,装满了还带着露水的娇艳花朵。 秦筝想到多数女子都喜爱这等精致美丽的事物,便朝花童挥了挥手,将她箩筐里的鲜花全数买下。 “以前来醉花阁倒也不见你如此殷勤。”裴陌见秦筝陡然转了性,竟想到给白千凝买花,不禁勾着唇轻笑一声,挪揄秦筝一番。 秦筝低头嗅了嗅鲜花的芬芳,心情开阔明朗,挑着眉看裴陌笑道:“今时不同往日,这是我滴水穿石的第一步。” 一手捧着鲜花,一手在袖下握紧了一块玉佩,秦筝踏进醉花阁时不禁心中忐忑,她打算待会儿见到白千凝便送上鲜花和家传玉佩一鼓作气向她求亲,若是她答应了,日后也好回宫再求得母后同意。 思及此,秦筝一颗心恨不得立即飞到白千凝跟前,拉着裴陌脚下生风。 秦染的马车跟到天青街道便停了下来,再往前便是京中大名鼎鼎的醉花阁,她不敢跟的紧了,恐怕裴陌会起疑,只得在街口下车步行过去。 还未抵达醉花阁外,便远远瞧见一个面容娇媚的成熟女子身着靛蓝银纹齐胸襦裙,轻透白纱半披在外,身形摇曳巧笑倩兮,忙碌的迎送着进进出出的客人。 这便是醉花阁老板宁青城吧。秦染躲在暗处正欲仔细打量一番,却见原本拉着裴陌的二姐秦筝撇下她,独自一人急匆匆进去,宁青城侧身上前去迎裴陌。 “今日什么风把裴相给吹来了?” 忽见裴陌出现在醉花阁,宁青城有些意外,自从那日不辞而别后,裴陌便像要与她划清界限一般再也未出现过,虽曾派遣了侍女代为道歉,却更像是在避着她什么。 心里虽略有微词,宁青城表面上仍然含着笑将裴陌迎进醉花阁, “此前奉女皇之命出使琉璃国,错过了宁老板酒楼开业,又因诸事繁忙未来得及向宁老板亲自交代一番,还望宁老板海涵。”裴陌方踏进醉花阁便开门见山道。 宁青城一边领着裴陌进包厢一边低笑道:“青城不过一介布衣百姓,能得到裴相一声应允已是三生有幸。再者说,小小一个酒楼开业而已,裴相是国之栋梁,自然当以国家大义为先。”说着,睨了裴陌一眼,掩唇轻笑,“不过此事虽情有可原,却不能不小小的罚一下裴主子。” 裴陌勾唇坦然道:“悉听尊便。” “那……”宁青城脸上笑容愈发娇艳明媚,拉着裴陌的衣袖娇笑道,“便罚裴主子陪青城好好喝上一杯!” 早已准备好的包厢里摆满了新鲜瓜果和小菜美酒,宁青城屏退了陪侍的姑娘,亲自端起酒壶为裴陌斟酒。 裴陌前脚进了包厢,秦染后脚便跟了进来,身为公主且刚刚及笄不久,秦染还从未进过这种地方,不由得有些怯场,想打退堂鼓却又不甘心就此放弃。 “哟,好俊俏的小公子啊!看你脸生,想必是第一次来醉花阁吧?” 一把婉转娇媚的声音自耳边响起,秦染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桃红裙装,面容姣好的女子摇着纤细柳腰走来。 秦染显然没见过这种阵仗,微微蹙眉,不着痕迹的避开女子挥向脸颊的香帕,轻咳一声,故意压低声音粗着嗓子道:“我要见你们老板宁青城。” 那女子掩唇轻笑,“宁老板在陪贵客,小公子不如随我入包厢,等候片刻?” 秦染自然知道宁青城没功夫出来见她,轻哼一声,故作纨绔姿态,“也罢,给我一间离宁老板最近的包厢。” 第四十三章 “公子这边请。” 那桃红裙装女子媚眼流转,轻轻挽上秦染的手,腰肢款摆的将她领到了宁青城对窗的屋子里。 醉花阁虽然是烟花之地,纸醉金迷之所,可内部陈设却丝毫没有艳俗铜臭的气息,布置华丽却不失风雅,反倒像个别致雅居,不愧为京城第一。 秦染拘谨的坐在天字号包厢内手足无措,虽说她是活过一世的人,算不上涉世未深,可重生前她贵为一国女皇,整天忙于朝政,莫说嫖.妓就连出宫微服私访都鲜少有。方才在门口摆出吊儿郎当的纨绔姿态是学了她二姐秦筝三分,进来之后接下去该做什么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是以冷漠的端坐着不敢有任何动作,以免暴露身份。 一旁陪侍的醉花阁女伶为她斟上一杯酒,纤细素手执着碧玉酒杯像白玉兰花一般微微翘起,雪白妖娆,似乎还带着诱人馨香。轻薄纱袖半掩着娇媚面容,桃花一般的嫣红嘴唇勾出一个摄魂动魄的娇笑,在轻纱下若隐若现,欲迎还拒。 第一次被陌生人如此露骨的挑.逗,两抹红云瞬间布满秦染双颊,手指藏在桌下拧着衣角,被女伶含情脉脉的盯了半晌后才羞窘的接过她手中的酒杯。 不知杯中酒水是否有名堂,秦染不敢以身犯险,接过后并未入口,只是拿着手中饶有兴致的把玩,又模仿着二姐秦筝的说话语气流里流气道:“听闻你们老板娘宁青城惊才绝艳,风华无双,此话当真?”提及宁青城时语调带着一丝丝酸味,终究还是有些在意的。 闻言,那女伶低垂着头掩唇轻笑,秦染透过女伶身后的窗户看见裴陌一手执杯神色淡然的浅饮着杯中酒,宁青城眉眼含笑朝她低语几句,随即裴陌也微微勾起唇角,眸光明亮,不禁眉头紧蹙,一张小脸气鼓鼓的,就差从鼻子里喷出气来。 裴陌那家伙说什么只是来醉花阁道歉,结果却是温香软玉相伴,美酒佳肴入口,好不逍遥快活! 又见宁青城拍了拍手,门外随即鱼贯进入几个莺莺燕燕的姑娘为她们换上新的美酒瓜果,似乎是要促膝长谈,秦染当下不满,睨了身旁女伶一眼忽然计上心头。 “姑娘可否与我换一换身上的衣裳?”秦染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收买那女伶。 女伶看着数额不小银票愣了一愣,心中诧异,性情古怪的富家子弟她见过不少,却第一次遇见要求如此莫名其妙的贵客,蹙着眉面露不解道:“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女伶一脸踌躇,秦染索性卸下伪装,将束发披散下来,现出原本娇俏秀丽的女子容貌,低声道:“实不相瞒,我原本是女儿身,乔装改扮前来醉花阁是为了寻人。” 秦染轻咬下唇,低垂着一双水润动人的眸子,紧攥着衣摆的手因紧张羞怯而无意识的打转,语调带着隐隐哭腔。 那女伶见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难免动了恻隐之心,握着她的双手,柔声道:“姑娘来醉花阁这地方要寻什么人?”话虽这么问,那女伶隐约也猜到了些许内情,来醉花阁寻欢作乐的人中不少已经成家立业,一个姑娘家不惜扮作男子前来寻人,无非就是丈夫了吧。 “是……我的妻主。” 果然不出女伶所料,秦染眼眶微红,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哽咽道:“我家妻主迎娶我过门不到三日便出来花天酒地,我偷听到了家中下人谈话才知她是来了醉花阁。” 风月场上薄情寡义之人甚多,那女伶深知那些人的可恶嘴脸,不由得同情秦染道:“好,我便帮你这一回吧。” 二人换了衣服,秦染坐在铜镜前让女伶帮她梳妆,望着镜中隐约能看见那白皙酥胸的轻薄小衫,从来没穿过如此暴露的衣物的秦染顿时羞涩不已,只觉得脸上火烫,一路蔓延到耳后根。 可一想到宁青城也穿的如此性感诱人与裴陌单独待在屋中,秦染便将羞涩内敛之心抛到脑后,鼓足勇气混入小侍中准备送入包厢的酒水。 天字号包厢中,宁青城为裴陌亲手斟上酒,眼角带着一抹豪爽笑意道:“听闻裴相近日大婚,青城敬裴相一杯,祝愿裴相夫妻琴瑟和弦,举案齐眉。” 裴陌闻言,嘴角勾起轻笑,“多谢宁老板吉言。” 连饮三杯,宁青城见裴陌睨着她,眼中划过一抹诧异神色,当下明白过来,自己曾向裴陌表露心意,听到裴陌大婚却没有丝毫嫉妒失落的意思,反而大方祝愿,便轻笑一声解释道:“青城并非横刀夺爱之辈,听闻裴相找到相伴终身的爱侣后便打消了思慕之心。而且……”说到此处,宁青城忽然掩唇轻笑,像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略带羞涩,“此次琉璃国那位琉璃国五公主楚秀秀来时,我与她相谈甚欢,青城心底竟升起了另一种不同的感觉,较之对裴相曾经出手相救的感激之情而言,对楚秀秀的感觉倒更像是爱慕之情。” 宁青城顿了顿,接着道:“青城此时才惊觉,原来对裴相不过是寻常友情罢了,还望裴相见谅,忘记从前的误会,以后能将青城当做朋友来往。” 啼笑皆非的一段错误因缘裴相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见宁青城找到真正倾心的人也替她高兴,莞尔道:“裴陌能结交宁老板这等豪爽大义之人,也是再开心不过。” 话音刚落,端着托盘前来送酒水瓜果的小侍在外敲了敲门,宁青城当即停止谈话,传唤小侍入内。 秦染低垂着头为宁青城送上刚烫好的一壶美酒,余光偷偷瞄着裴陌,险些将酒洒在宁青城的裙子上。 宁青城接过酒水,轻轻斥责了眼前这个笨手笨脚的小侍一句,却发现这个穿桃红小衫的小侍眼生的很,不禁皱了皱眉沉声询问道:“你是何人?我怎么从来没在醉花阁见过你?”她记性甚佳,凡是见过的人皆过目不忘,掌管醉花阁多年,更是对于醉花阁来来往往的人都熟悉万分。 裴陌闻言也朝那小侍看去,不料看清来人的长相后却微微愣住,蹙眉道:“秦染?” 第四十四章 秦染闻言一惊,没想到宁青城记性如此好,一眼便能认出陌生人,更没想到裴陌会当面揭穿她,当下小脸涨的通红,推开围在身后的小侍们转身想跑。 小侍们尚不知发生了何事,乱糟糟挤作一团,无意中挡住了秦染的去路,裴陌恐怕秦染会与小侍们起肢体冲突伤了自己,眸光微沉,伸手抓住了秦染小衫后领,将她一把提溜到跟前,沉声道:“我不是让玲珑同你回宫吗?怎么你一人跑来醉花阁?”目光在秦染身上逡巡一圈,不悦道,“还打扮成这个样子。” 隐约感到裴陌在生气,不知是气她来醉花阁还是气她穿着暴露,秦染低垂着头不敢与她对事,支支吾吾道:“我、我原本是要回宫……可是、可是你……”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出一个所以然。 一旁作壁上观的宁青城事先反应过来,猜到眼前这个容貌娇俏的陌生女子是何来头,随即掩唇轻笑,眼神挪揄的睨了裴陌一眼,一本正经道:“看来裴相现下有急事要处理,青城不便打扰,就此告辞。”朝后打了一个手势,识相的领着一众莺莺燕燕退出了屋子。 临走前关上房门时,宁青城望着屋子里的情况终究忍不住露出一个调笑的笑容,意味深长道:“裴相尽管放心,青城保证醉花阁上下今日都不会有人再进这间屋子来打扰了。” 字里行间暗示的别样意味让裴陌无奈的轻笑一声,将挣扎着要拽出衣领的秦染揽入怀里,手指点了点她小巧挺直的鼻子,再次询问道:“为什么要一个人跑来醉花阁?” 屋子里外都没有外人在,原本提心吊胆的秦染稍微放松了一点,见裴陌还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心里不禁忐忑的打起鼓来,故作很有胆量的挺了挺腰杆想给自己壮声势,理直气壮道:“没有为什么,我闲着没事想出来逛逛不行吗?凭什么你可以逛花楼我却不可以?”说话时,眼神闪烁,显然底气不足。 裴陌与秦染相识两世,对她的了解恐怕比秦染自己还深,秦染既然孤身一人来醉花阁冒险寻她,想必她很在意外界那些流言蜚语,对她和宁青城的关系感到十分生气。 素来别扭羞涩的秦染竟然也有吃醋吃的如此明显吓人的时候,思及此,裴陌原本想温言软语哄她两句,解释清楚,此时却转变了想法,故意勾着唇露出清俊笑容,轻笑道:“醉花阁老板宁青城能歌善舞,在京都花名远播,难道染儿和我一样闲来无事便前来看看宁青城的歌舞吗?” 从未听裴陌如此称赞一个人,而且明知道那人还爱慕她,秦染心里一阵醋海翻腾,眸光暗沉,冷哼一声不屑道:“能歌善舞有什么稀奇的?我也会呢!” “哦?”裴陌对秦染挑了挑眉,语调中带着怀疑道,“我看着你从小长大,怎么不知你还学过唱歌跳舞?” 秦染一时口快胡乱瞎编,忘了裴陌是看着她一起长大的,当下羞愧到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然而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既然吹嘘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哼道:“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事事都一清二楚!不信?我就跳给你看看!”话罢,当真气鼓鼓的起身要跳舞。 裴陌一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的望着秦染想见识见识她的舞技,可秦染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不喜欢这种纸醉金迷、挥霍无度的行为,很少看歌舞消遣,更别说什么学习过高超舞技了。 秦染凭借着仅有的几次参加宴会的记忆,慢慢回想着宴席中助兴的舞姬舞姿,挽着兰花指身体僵硬的扭动,跳了几下便忘了接下去是什么动作,只好自己瞎编乱跳。 之前开场的舞蹈虽然僵硬别扭,十分蹩脚,却依稀能看出是一段流畅的舞蹈,越往后面动作却越奇怪,跳的不伦不类。 裴陌观看秦染跳舞的同时,秦染也在偷偷观察着裴陌的神情,看着裴陌从一开始的饶有兴致,嘴角微微带着笑慢慢变成了面无表情,眉头蹙起的样子,身体扭动的愈发用力,尽力摆出接近舞蹈的动作。 她身上轻薄的衣衫随着大幅度动作略微下滑,香肩若隐若现,弯下腰时胸前丰盈呼之欲出,一片盎然□□。 随着秦染一个转身的动作,裴陌忽然上前趁她不备拉住她的衣袖顺势一带,秦染猝不及防转身扑进了裴陌怀中,对上裴陌暗沉深情的眸子。 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脖子上,秦染察觉到裴陌动了情.欲,脸上灼烧起来,两道晕开的红霞衬得肌肤白皙如雪,一双眸子黑亮水润,再往下便是艳红丰盈的娇嫩嘴唇。 裴陌紧了紧揽着秦染的手,将火烫的唇舌探入她口中,勾起她柔软的舌头与之深深纠缠,秦染低低呻.吟一声,无意识的轻启双唇任由裴陌索取更多。 深吻结束时,秦染软瘫的身子倒在裴陌怀中气喘吁吁,裴陌爱怜的轻抚上秦染水润潋滟的唇瓣,轻笑道:“染儿这支舞倒是新鲜,我还从未见过相同风格的。” 秦染知道裴陌看穿了她不会跳舞的事实,在她怀中挣了挣,恼怒道:“我承认我跳的不如宁青城好看,你喜欢便去找她好了!” 裴陌揽着秦染,轻笑着揉了揉的她发心,温声道:“吃醋了?我逗逗你罢了,宁青城和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此前琉璃国三公主楚秀秀的夫君金哲潜入我国那事你可曾记得?我便是那时认识的宁青城,她帮你二姐秦筝救了她心上人白千凝,又为我送过消息,若论关系也不过是一般的朋友而已。” 裴陌顿了顿,接着道:“再远些说,我十年前曾经救过她一命,她对我怀有感激之情,而并非什么爱慕之情。”望着秦染的眼睛,一字一句深情脉脉道,“染儿,这世上只有你是我放在心中真正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人。” 秦染闻言微愣,虽已嫁给裴陌成了夫妻,每次听见裴陌对她表白时仍然感动不已,娇嗔了一声“我也是”,便主动抱住裴陌,双手环住她的脖子,送上一个羞涩轻柔的吻。 第四十五章 温存过后,眼见窗外天色已暗,裴陌便提出回宫。 秦染身上还穿着醉花阁女伶的轻薄小衫,实在不方便出门,裴陌冲门外垂手听候的小侍吩咐道:“去对面的绫罗居买一套锦缎罗裙送过来。” 小侍应了一声,当下脚不沾地的连忙去办。 不多时小侍送来衣物,裴陌将秦染揽入怀中,白皙修长的手指自她锁骨处开始解开扣子,丝滑轻薄的外衫从秦染光滑白皙的肩头滑落,好似若有若无的羽毛在挑弄着她的锁骨与肩膀, 许是因为羞涩,许是因为情动,秦染被裴陌的举动惹得浑身一阵酥麻,低垂眼眸无意识的盯着裴陌游走的双手,呼吸不由得逐渐粗重。 裴陌察觉到怀中人身子软瘫紧贴在她胸膛,双手环住秦染的腰肢,替她换上裙子,动作时指尖轻轻划过秦染平坦紧实的小腹,在肚脐上缓缓转了一圈,秦染握住她的手,脸上像着了火,轰的一下彻底红了。 裴陌原本只是打算替秦染换掉身上衣物,心里并未有逗弄她的念头,可此时被秦染抓住双手,才惊觉游走在秦染身上的动作有些暧昧,想抽出手,却又被秦染紧紧握住不放。 裴陌勾着唇,不禁有些无奈笑道:“染儿一直攥着我的手,我还怎么帮你换衣服?” “你、你,”秦染面红耳赤的扭头看裴陌,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你要换衣服,好好换,别、别乱动手动脚……” 话未说完,屋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醉花阁众人莫名其妙的开始欢呼高喊。 裴陌和秦染对望一眼,俱是面露不解。 裴陌替秦染裹好外衫,轻声道:“欢呼声好像是大堂传来的,出去看看。”拉着秦染的手,将她护在身后一同出去查看。 醉花阁大堂人声鼎沸,阁中上下起码有九成的人聚集在这里,津津有味的看向大堂中央的舞台。供女伶们弹琴跳舞的舞台上此时正有一位身形飘逸的女子舞剑。 平日看惯了女伶们千娇百媚的柔软舞蹈,乍一看台上女子英姿飒爽,苍劲有力的剑舞反倒显得十分新鲜,与众不同。台下观众看得赏心悦目,不禁连连拍手叫好, “咦?这不是我二姐吗!这又唱的是哪一出?” 秦染跟在裴陌身后往舞台前面凑,熟知裴陌身份的小侍们见状连忙让开一条道,没了拥挤的人群遮挡视线,秦染一眼便望见了台上引人注目的女子正是她二姐秦筝! 秦筝身穿一身火红色紧身长裙,勾勒出玲珑有致的凹凸身材,手中长剑挽了一个剑花,衣袖两旁的飘带随着动作飘逸甩出,犹如蝴蝶一样轻盈优雅。 想不到向来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秦筝还有这么一手绝活,裴陌看的专注,伸出双手也跟着观众们鼓了鼓掌,低声对秦染勾唇笑道:“这还用问?秦筝会在醉花阁里登台舞剑,不是为了白千凝还能为了什么?” “白千凝?”秦染还不知道二姐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位心上人,好奇道,“名字真好听,想必人也十分漂亮吧?”要不然怎么有本事把她那放荡不羁的二姐迷的晕头转向? 裴陌抿着唇轻轻一笑,朝台下某个角落里挑了挑眉。 秦染循着裴陌的视线看去,看到观众席中坐着一个皮肤白皙,面容精致绝美的美艳女子,神情淡漠的看着秦筝在台上矫若游龙。 秦染观察了白千凝半晌,不解的向裴陌问道:“那白千凝长得如此美艳无双,恐怕是我二姐单相思,一厢情愿的喜欢人家吧?”看那样子白千凝似乎不是特别喜欢秦筝,至少不像她和裴陌那般亲密。 秦筝和白千凝的过往秦染并不知晓,自然也不清楚白千凝是外冷内热的性子,表面上冷若冰山,内心实则柔软。裴陌一时半会解释不清,只是轻笑着揉了揉秦染的脑袋,温声道:“倒也不一定是单相思,感情这回事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 在众人的赞叹声中,秦筝舞完一段剑舞,扫了一眼台下观众,看见白千凝坐在不远处并未半途中不耐烦的离开,眸光一亮,长剑挑起之前买的鲜花,拢成一束运起内力送到台下。 白千凝骤然被鲜花扑了满怀,满脸惊愕,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秦筝便大大咧咧的从台上冲下来。 “千凝。”秦筝拉起白千凝捧着花的手,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水润莹亮的眸子,柔声道,“我以前混蛋,对你做过不好的事情,那是因为我太爱你了,只要你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眼中就容不下任何别的东西,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那些前尘往事白千凝早已不在意,她心中对秦筝并非无情,只是秦筝总摆出一副你就是老子女人的蛮横模样,才惹得白千凝生气,倔强的不肯承认对秦筝动了心。 今日秦筝竟然因为她随口提出的要求,放下堂堂二公主的身段在醉花阁登台表演,一改往日的骄纵蛮横,温言软语的使尽浑身解数哄她开心,弄的白千凝心里一阵小鹿乱撞,感动不已。 神色微微一愣,白千凝垂眸看着手里姹紫嫣红的鲜花,半晌才回应道:“都过去了,我不怪你。” 采用温柔攻势出乎意料的顺利,秦筝忐忑的要蹦出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随即执起白千凝的手单膝下跪,乘胜追击道:“我会对你好一辈子,不让你吃一点苦,受一点屈辱。白千凝,我爱你,嫁给我好吗?” 白千凝闻言惊愕,秦筝贵为一国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她只是一个家道中落,沦落青楼的风尘女子,论出身是万万高攀不起皇亲国戚的。而秦筝竟然不顾尊卑有别,当着大庭广众之面如此诚恳的求亲。 意想不到,却又喜出望外,白千凝呼吸一窒,秦筝见她呆滞在原地许久没有动作,捧起她的手背温柔的落下一吻,白千凝最后一道防线被这个举动打破,猛然扑到秦筝怀里,哭得泪眼迷蒙,语调中带着感动和兴奋的哭腔:“秦筝,我答应你!” 第四十六章 得到白千凝的应许,秦筝原本神色紧张的脸上瞬间开出一朵绚丽灿烂的大喇叭花,抱着白千凝兴奋的转圈。 多亏了裴陌先前的一番提点,她才敢捅破窗户纸,成功抱得美人归! 思及此,仍旧兴奋的抱着白千凝不撒手的秦筝抽空朝观众席中扫了一眼,看看裴陌还在不在醉花阁中。 余光瞥见裴陌正混在人群中对她抿唇微笑,秦筝登时想拉着白千凝过去给裴陌道一声谢,却发现裴陌身边多了一个身形熟悉的女子,那女子从裴陌身后露出半张娇媚小脸,朝秦筝轻声喊道:“恭喜二姐!” 可不正是她五妹秦染! 见原本应该在皇宫里的秦染莫名其妙出现在醉花阁,秦筝登时好奇心大作,想过去问清楚事情原由,却看见裴陌朝她使了一个眼色,顿时反应过来这里龙蛇混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半搂着白千凝,送她回屋子。 再出来时裴陌已经备好马车在醉花阁外等候,秦筝大步流星的跨上马车,指着秦染开门见山道:“秦染,你丫给我老实交代!你怎么偷偷跑出来了?还忽然出现醉花阁这种地方!你说你一介弱质女流,长得又这么清纯俏丽,不怕在醉花阁碰到什么流氓歹人吗?” 说到一半,见裴陌勾起唇角望着她,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德行,秦筝才惊觉自己多管闲事了。秦染跑到醉花阁来,教训也该是她裴陌教训才对,裴陌既然没动怒,她也没什么好指责的。 秦筝顿了顿,轻咳两声,恢复她平时流里流气的样子,一手搭在马车上对秦染露出挪揄的笑容,调笑道:“我看你也不像是喜欢花天酒地的人,该不会是偷听到裴陌来醉花阁喝酒,所以偷偷跟过来抓奸吧?啧啧,好一出小娘子打翻了醋缸,亲自来醉花阁追回妻主的戏!” 秦染闻言微愕,连忙垂下脑袋,不自觉的偷偷摸了摸自己开始滚烫的脸颊,我吃醋吃的这么明显吗? 察觉到秦染欲盖弥彰的小动作,秦染瞪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惊呼道:“不会吧!你真的跑出来抓裴陌的奸!快说,快说,是不是宁……哎哟!”话未说完,险些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骤然化作一声痛呼。 秦染气鼓鼓的斜眼狠狠瞪着秦染,见她张了张口,以为她还要再说下去,裙底下踩在她脚上的脚加重几分力道,杏眸含威的瞪着秦染,毫不客气的反击道:“你还有脸说我?不知道是哪位公主在京中第一歌舞.妓.坊的台子上又是舞剑又是送花,向花魁求亲呢!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害臊!” 秦筝满不在乎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自夸自擂道:“怎么样?有没有被小爷帅气潇洒的身姿迷倒?” “很一般,也就街头卖艺的水准。”秦染啧啧摇头。 秦染气结,“好你个秦染,真够牙尖嘴利的!” 挣扎的把脚从秦染脚下抽出来,秦筝往裴陌身边凑了凑,委屈道:“裴陌你也不管管。” 裴陌却神色淡然的轻笑道:“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是你自己捅的马蜂窝,我怎么帮你收拾?” 秦筝翻了一记有些不屑的白眼,“你们夫妻两个就知道欺负我孤军奋战,哼!等我娶回了白千凝,要你们好看!”说这气话时完全忘记了白千凝性格温婉,根本不会和她一样叉着腰破口大骂。 二人一路上不停拌嘴,笑笑闹闹,好不热闹,就连冷淡内敛的裴陌都时不时插上一两句话,噎得秦筝大呼误交损友。 回到宫中,天色已然昏暗,马车行至宫门口,守门的太监忽然拦下三人,躬身问道:“车里坐的可是裴陌裴相?” 平时进出皇宫一向自由的裴陌还是第一次被拦在宫门外,随即便明白恐怕宫中出事了,沉声道:“公公有何要事?” 那太监急促道:“六皇子秦泽沾上剧毒,现下性命危在旦夕!女皇急招裴相面圣议事!” “什么!”秦染和秦筝二人一同惊呼道。 皇宫中权利斗争已久,不同派系之间为了斗倒对手无所不用其极,可急功近利到下剧毒毒死皇子尚是本朝头一遭,秦筝联想到有人在背后指使皇夫毒害女皇,惊觉这背后的阴谋比想象中的还要可怕,不禁双眉紧紧蹙起,沉声道:“等等,裴陌我和你一起去。” 裴陌点点头,命玲珑护送秦染回玉笙阁,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便和秦筝一同由太监领着前去见女皇。 裴陌走到一半,发现太监领的路不是前往御书房,拉着因为担忧弟弟而急冲冲的秦筝停下,询问道:“我记得这条路似乎是通向宫中大牢的,公公为何带我们前往大牢?” 秦筝也察觉不对劲,睨了那太监一眼。 那太监解释道:“裴相又所不知,太医查出六皇子身中剧毒后,女皇勃然大怒,命宫中侍卫捉拿皇夫。现在皇夫正囚禁于牢狱中由女皇严刑拷问。” 此言一出,秦筝更加焦急,恨不得当下飞去大牢剁了皇夫那吃里扒外的叛徒! 裴陌却双眉紧锁,心中隐隐有些怀疑,皇夫韬光养晦花了整整十年时间给女皇下碧沽之毒,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如此沉不住气,一时冲动谋杀皇子。恐怕是有人得知了她们追查下毒的之事的消息后,索性一不做而不信,毒死秦泽,对皇夫进行陷害。 猜到这一层可能性,裴陌心思流转,不禁联想到近日在悦西湖被刺客追杀之事,若幕后黑手与毒害皇子的是一伙人…… 拉着火冒三丈的秦筝,裴陌在她耳边低声解释一番自己心中的猜想。 秦筝听了裴陌的分析,随即冷静下来,将个中关系和线索理清了一遍后才惊觉自己差点中计,磨牙道:“好一个一石二鸟的毒计,既能拔掉我六弟这个继承人又能铲除皇夫一方的势力。” 又低声问道:“你可有应对的办法?” 裴陌沉吟片刻,随即沉声道:“宫中藏在暗处的敌人太多,我在此施展不开手脚,你去召集属于我们派系的眼线调查此事,再寻个借口出宫联系宁青城。” 第四十七章 秦筝闻言思虑半晌,裴陌这样的安排确实是目前最容易施行的,点了点头,“我这就去联系,敌方在暗我方在明,你也要当心。” 原本以为宫中只有皇夫一方的势力,不料半路杀出一股如此狠辣阴毒的敌人,裴陌辅佐秦染上位的计划恐怕困难更加重重。 裴陌点点头,目送秦筝在夜色的掩映下出了宫,便急忙赶去了宫中大牢。 皇宫深处阴暗潮湿的角落中,许久没像今夜这样灯火通明,不时传出鞭打和厉声呵斥的声音。 裴陌走进大牢刑堂,便一眼看到了坐在软椅上一手扶额,闭目深思的女皇。 皇夫浑身是血,双手被捆悬吊在女皇跟前,身上的衣裳被站在一旁的狱卒手里的鞭子抽打成一条一条的碎布,显然已经受刑多时。 察觉到有人走到身旁,女皇缓缓抬起头睨了裴陌一眼,随即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夹杂的无奈与痛心道:“皇夫已经认罪,承认下碧沽之毒加害与于朕。”说罢,望了狼狈不堪的皇夫一眼,眼眶微红,眼神之中七分是怜惜不舍三分是痛恨怨愤。 “你既然恨朕,毒害朕一人便罢了,为何牵连无辜将手伸到朕的六皇子身上!”女皇目光微沉,脸上划过一抹狠厉,低喝道,“朕身为一国之君,虽不能专宠一人,可这些年来亦待你不薄,你不仅辜负了朕的一番情意,竟还想绝朕子嗣!” 女皇众多子嗣中,当属六皇子秦泽向来聪慧讨人喜欢,本是女皇最喜欢的孩子,如今秦泽惨遭毒手,女皇顺理成章的认为是皇夫报复她的手段之一,心底残存的一丝情意登时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自嘲的冷笑一声,痛心疾首道:“说!你是受了何人指使?如实招来,朕念在多年的情分上还能法外开恩,留你一命!” 皇夫闻言,睁开因为鲜血流进去而模糊的猩红双眼,怨恨的怒视着女皇,质问道:“你可记得当年你我刚认识之时,那位经常伴随我身侧的温婉女子?我与她自幼相识,青梅竹马,早早便许下了婚约,今生今世不离不弃!” “都是因为你!”皇夫骤然怒吼,若不是双手被捆住,恐怕要冲上前去将女皇撕碎,“为了一己私.欲,强行拆散我们,将我困在皇宫这牢笼中与她天各一方,我怎能不恨你!” 说到此处,皇夫浑身发抖,竟然不知不觉的落下泪,“我与她分离一年后,她因为思念我所以假扮成宫女混进宫来想见我一面,却被你发现,派人秘密将她处死!你以为你下令封口,将此事隐瞒下来,我就不知道?你心狠至此还有什么颜面问我为何恨你!呵,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死!为她报仇雪恨!” 女皇得知背后的真相,神色微愣,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不能令皇夫释怀当年的往事,不禁苦笑道:“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她,所以要置我、置我的皇子于死地?可碧沽之毒下法独特,你整日被困在皇宫之中,难以接触到这类毒物,又是从哪儿得到的?这背后定是有人教唆!” 皇夫闻言一惊,咬牙不肯吐露半分。 原本就怒火中烧的女皇,被皇夫抵触的情绪再次惹恼,猛然起身,一掌狠狠拍在软椅扶手上,将软椅拍的四分五裂,大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啊!将这叛徒收押大牢!”话罢,一甩衣袖,转身对贴身太监吩咐拟旨,废除皇夫的头衔,定他谋逆犯上之罪,择日处死! 裴陌在一旁观看了许久一直插不上话,待女皇震怒过后,本欲上前说几句话,却被女皇极力克制的咳嗽声打断。 “陛下!” 裴陌见女皇咳嗽声愈发剧烈,身形有些摇晃,连忙一手搀扶住。 女皇面色苍白如纸,捂在唇上的手掌指缝间溢出一丝猩红,靠在裴陌身上竟然因过度咳嗽昏厥过去。 裴陌登时一惊,眸子变得凌厉异常,扭头对随侍太监沉声道:“还愣着干嘛?快传御医!” 看着女皇因昏厥被送回寝宫静养,裴陌暗道糟糕,皇夫被嫁祸之事已成定局,无力回天,让她的安排布置不得不做出改变。 握住一直贴身藏着的龙灵玉佩,裴陌没来得及跟秦染交代声便连夜出宫。 前世陈逸成为凤君后,私下招兵买马,意图谋反□□,裴陌重生后为了提防此事重演,在陈逸领兵篡位时能有与之抗衡的能力,花费重金在宫外征集精锐暗卫,费尽心思培养成自己的暗中势力。 再加上拥有龙灵玉佩,可以掌控整整一万的皇族禁卫军和皇室精心培养的一千精锐死士,裴陌现在手中能够动用的兵马足够为她接下来的计划做万全准备。 思及此,裴陌微微安心,命人备下快马,马不停蹄地赶往醉花阁与秦筝汇合。 醉花阁中,秦筝已经将事情告知宁青城,宁青城在京中扎根多年,除了经营着京城中第一歌.舞.妓.坊,还暗中培养着属于自己的情报探子,经过多年扩张,现在京城内部最大的消息系统便掌握在她手中。 宁青城不论在京城中还是在江湖上的强劲势力,都令人不可小觑。 这也是裴陌在危机时刻,第一个想到她的缘故。 宁青城得到裴陌的吩咐,当下便调动手下的情报网为她彻查此事背后隐藏的人物,秦筝急着如热锅上的蚂蚁,在白千凝屋子里转来转去,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烦躁叹气,“唉,都不知道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的探子怎么还不回来!”最后这句话是对宁青城说的。 宁青城端坐在桌前,一手捧着热茶慢慢喝着,满脸不耐烦的睨了秦筝一眼道:“这才派出去多久?哪儿能那么快就查到了?” 话音刚落,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秦筝和宁青城对望一眼,以为是探子回来了,连忙喊小侍将人带进来。 不料一开门,进来却是裴陌! 第四十八章 见裴陌风尘仆仆赶过来,秦筝脸上划到一道大事不好的惊愕,忙问道:“你不是在宫中大牢陪女皇审讯皇夫吗?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裴陌蹙起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叹了口气道:“我去晚了一步,皇夫已经招供了一切。我本打算向女皇进言,重新审查六皇子中毒之案,可女皇因为伤心过度而咳血昏厥了。” “你说什么?!”秦筝险些吓得一蹦三尺高,咋咋呼呼道:“我母皇竟然咳血昏厥?要不要紧?”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一贯大大咧咧的她也隐约有些愁云满布。 裴陌摇头,“送回寝宫安排了御医照顾,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明确。” 一听这话,秦筝咬牙切齿,“若是让我查出策划这一连串毒计的幕后黑手,我定要剥他的皮!抽他的筋!再剁碎了拿去喂狗!” 裴陌沉吟不语,似乎在沉思,宁青城睨了秦筝一眼,皱眉道:“好了,嘴上骂的再凶又有何用?不如安静的坐下来,听一听裴相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秦筝闻言,深深呼了一口气,收敛起怒气,一撩裙摆大马金刀的坐在桌前,抬头问裴陌道:“派出去的探子还未回来,现在我们什么消息都得不到,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该如何是好?” 裴陌在秦筝对面落座,望着秦筝目光灼灼,沉声道:“不,我手中还有一样东西可以稳住局势。”话说到此,点到为止。 宁青城何等精明利落的人,当下便反应过来裴陌和秦筝二人要商议秘事,屋子里不方便有外人在场,拢着袖子掩唇轻笑一声,笑道:“说了这么多话想必你们也口渴了吧?我和白千凝去为你们准备一些茶点。” 拉着一直默默坐在一旁陪伴秦筝的白千凝出了屋子。 待二人脚步声越来越远,秦筝方问道:“你手中还有可利用的?” 裴陌从袖中掏出龙灵玉佩,见秦筝看着玉佩露出不解之色,解释道:“拥有此块龙灵玉佩者,可以掌控整整一万的皇族禁卫军和皇室精心培养的一千精锐死士。既然计谋无法应对,不妨动用武力解决。”说到最后一句时,语调中充满杀伐果决之气。 龙灵玉佩只传于下一任帝王,因此掌握玉佩便可调动皇族禁卫军和精锐死士这一秘密,秦筝并不知晓,一听这话,当即满脸诧异之色。 “敌人躲在皇宫暗处也无妨,我们可以反将一军,利用禁卫军控制住整个皇宫,将他们困在我们手中。” 裴陌摊开皇宫的布局图,与秦筝开始商讨如何将这一万禁卫军分布开,不引人注意却又天衣无缝的驻守在皇宫的每个角落里。 “六皇子已遭毒手,恐怕下一个不是秦染便是你的父君。”裴陌道。 秦筝在纸上划了几笔,“剩下还未调动的死士便分散开来,着重保护五妹秦染和我父君,再留一部分守在女皇寝宫附近。” 过了三更,裴陌还没回到玉笙阁中,秦染心急如焚。 她知道宫中发生了大事,原本以为只是和往常公主们之间嫁祸陷害的普通斗争一样,以裴陌的能力追查到下毒之人,便不需要花费多大心思就可扳倒对手,可今夜似乎十分反常,女皇召见裴陌后,宫里不仅一点动静都没有,裴陌深夜不归竟连一句交代的话都没带给她。 这不是裴陌一贯的作风。 难道裴陌碰上了连她也觉得很棘手的事情? 望了望门外,玲珑守夜挺立的身影投映在门窗上不曾走开,秦染趴在床头幽怨的叹了一口气。 可惜玲珑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让她没办法偷偷溜出宫去找二姐秦筝商议帮忙。 怀揣着这份担忧的心情,秦染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刚亮,裴陌终于处理好宫中一切布置,拖着一身疲惫快马加鞭回到宫中,刚走近玉笙阁便看见秦染坐在大厅里等她。 “怎么起的这么早?”裴陌看了一下仍然有点灰蒙蒙的天色,上前揉了揉秦染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的脑袋。 秦染抬起有些憔悴的小脸,拉着她的手道:“我担心你,母皇召你去怎么去了一夜?” 裴陌闻言,骤然想到病重的女皇,将昨夜的事简略的告知秦染,沉声道:“也不知女皇现下病情如何,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秦染点头。 二人到了女皇寝宫,御医还专心致志的伺候在卧榻左右,整夜不曾离开。 看着女皇面色苍白的躺着,手臂上扎满了针灸用的细针,秦染紧张的问道:“我母皇什么时候能醒来?” 御医见她们二人出现在身后,连忙躬身行礼,随即支吾道:“陛下......情况不容乐观,臣用了许多法子都不见成效,恐怕陛下此病药石无灵。” 一听这话,二人俱是一惊。 叹着气从女皇寝宫出来,裴陌发现秦染有些神情恍惚,前几日还生龙活虎的女皇陛下眨眼间便缠绵病榻,这一变故来的太过突然,换了裴陌心里也不太好受。 握着秦染袖子底下的手,裴陌在她耳边柔声道:“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女皇陛下病危,我们之后的路恐怕会更加坎坷。” 若是女皇陛下一病不起,皇宫中定会为了争夺皇位再次展开新的权利斗争,到时候,朝堂上的格局也会随之影响而发生变化。 举国上下,都将重新改头换面。 谁能成王,谁是败寇?就看这接下来的角逐。 思及此,裴陌望着身旁曾经立下誓言要用一生一世来守护的爱人秦染,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 重活一世,你我仍旧在这权利的漩涡中无法抽身,这难道便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天命? 回到玉笙阁休息一夜,第二日一早,女皇陛下病危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开。 群臣得知此消息纷纷聚在议事殿内商量代理朝政的事宜,当裴陌携秦染走进议事殿时,大臣们登上鸦雀无声,目光一一落在秦染身上。 第四十九章 察觉到朝中大臣们对自己的态度忽然起了变化,秦染原本七上八下的心这下更加紧张不已。 她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虽然出身高贵却一直没什么地位,当初不是裴陌力争,她恐怕连站在这朝堂上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女皇重病在卧,无疑是给了举国上下一道晴天霹雳,这些常年醉心于权势斗争,最会拉帮结派,趋炎附势的大臣们一个个比鬼还精,表面上装作毫不知情,其实心里都清楚。 秦国皇位恐将易主,即将要改朝换代了。 秦染偷偷的叹了一口气,紧张而专注的观察着朝上众臣的表现。 裴陌走到群臣之首的位置上,随即便有大臣出列,向裴陌发问道:“内宫传闻女皇陛下病重垂危,无法主持朝政,然而国不可一日无君,臣恳请裴相听取众臣之意,尽快推选出代理朝政的合适人选。”一番话说的正义凛然,好一派忧国忠臣的模样。 仅是传闻而已,众大臣尚未听过御医诊断之言,竟然连怀疑不曾有,便恳求推举新人主持朝政,裴陌在心里冷笑一声。 故意问道:“哦?许大臣可有举荐人选?” “能代理朝政的自然是皇室血亲,女皇众多子嗣中,大公主秦蓉,三公主秦月皆参政议政多时,臣建议裴相从两位公主中选择一人。” 原本站在百官后排的许大臣往前走了一步,群臣纷纷转头侧目,许大臣毫无怯意,高声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臣建议裴相从两位公主中选择一人,代理朝政!” 朝堂之上,有一部分大臣也随即站了出来,同许大臣一起高声恳请裴陌。 呵,大公主秦蓉、三公主秦月?裴陌神色淡然的望着后面越来越多出列的大臣,像黑曜石一般墨黑而深不可测的双眼扫过这些大臣的脸上,不动声色的将这群愚蠢的大臣一一记下。 秦国尚未到真正统治者更替的时候,拥护大公主、三公主的党羽便如此沉不住气,主动跳出来暴露自己的野心,公然拉帮结派威胁她。 一帮跳梁小丑,能成什么气候? 裴陌负手在后,气定神闲的踱步走到许大臣身边,群臣目光全集中在裴陌与许大臣身上。 “自从皇夫毒害女皇一事败露,女皇下令严查此事之后,长公主秦蓉便不知所踪,连续几日不曾露过面。敢问许大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长公主又如何代理朝政?” 裴陌低沉冷清的声音于一片寂静中响起,语气虽然不威严森冷,却透出一股让人从头寒到脚的冷意。 许大臣在裴陌气势逼人的压迫下,梗着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完全:“这、这……臣以为……以为……”以为了半天,也没以为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众人仓皇无措之时,刚立了赫赫军功归来的将军陈逸突然站了出来,接着许大臣的话继续往下说:“长公主秦蓉不知所踪,还有三公主秦月,如此也不用大费力气去推选,便由三公主暂时代理朝政。裴相若是觉得三公主经验尚浅,无法一人承担此重任,可再由众大臣从朝中推举出一位能臣,辅佐三公主。” 不禁顺理成章的替许大臣解了围,推选三公主上位,还莫名加了一个摄政大臣之位。 陈逸这头披着人皮的狐狸果然精明,给了三公主党派一个顺水人情,那些党羽还能不识趣?接下来必定高喊,全力举荐陈逸当这个摄政大臣,进一步掌控大局。 果然不出裴陌所料,陈逸话音刚落,方才还跟个哑巴似的许大臣立即躬身高喊道:“陈将军所言极是!以臣之间,不如由陈将军辅佐三公主,保我大秦江山稳固如山!” 其他人会意,纷纷附和道:“陈将军为人刚正不阿,能力卓越,实在是国之栋梁也!臣也举荐陈将军!” 裴陌抿着唇沉吟不语,既看不出不满情绪也看不出愤怒之意,等支持陈逸的大臣们呼声渐低时,才轻笑一声,缓缓摇头道:“长公主在女皇出事后便四处藏匿,不敢出面,恐怕与女皇中毒之事牵连不浅,若真是这幕后黑手,长公主岂不是谋逆作乱之徒?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不仅不问罪还安然无恙的把持朝政!此事传出去恐怕会被天下人耻笑,笑我大秦百官全是鸡鸣狗盗之辈!” 一番言辞夹枪带棒,震得朝上群臣俱是冷汗直流,无人敢再出言反驳。 裴陌接着冷哼道:“三公主秦月涉及买卖官职一事,早已被女皇贬去边外,同样也是戴罪之身,如何能坐上这万尊之位?”睨了一眼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的龙椅。 “裴相所言甚是。”站在百官队伍中一直没开口的御史站了出来,“朝中有参政资格的皇子公主寥寥无几,现下除去长公主和三公主,只有二公主秦筝和五公主秦染,裴相可是想推荐五公主?” 御史说话一向直来直往,猜到了裴陌和秦染亲近,定会举荐她,倒也不忌惮裴陌,直接说了出来。 裴陌勾着唇睨了御史一眼,也不再绕圈子,大方承认道:“五公主虽参政时间不长,却也是皇族血脉,对于朝政之事稍微有所了解,而且从未犯过大错。相比起长公主和三公主,五公主秦染确实是最佳人选之一!” “然而,”话锋却一转,沉声道,“五公主终究资历尚浅,年纪又小,能力不足以管理整个国家,我想举荐的是,二公主秦筝!” 话罢,当即转过身,踱步走到站在队伍中间的秦筝跟前,单膝跪下,行礼道:“臣裴陌恳请二公主暂代朝政,主持大局!” 裴陌与大臣们争辩许久,秦染在一旁紧张的捏了把汗,尤其是陈逸站出来时,生怕表里不一,阴险狠毒的他会中伤裴陌,却未料到裴陌出其不意,竟然将局势骤然扭转,向她二姐行了一个臣子礼,当即吓得怔了怔。 秦筝也没想到裴陌会将如此重要的事推到她身上,险些跳起来大骂裴陌你又坑我!却看见裴陌稳稳的跪着,认真程度似乎不是在开玩笑,心中顿时了然,顺着裴陌的意思沉声道:“裴相的提议,容我再考虑考虑,还请起来说话,不必行此大礼。”心里却有些暗爽,不可一世的裴陌也有跪我的一天。 刚想上前将裴陌搀起来,陈逸又忽然出言打断,一手扶在佩剑上,怒气冲冲的朝裴陌走来,双眼通红,怒视着裴陌与秦染二人,指责道:“裴陌!你说长公主涉嫌谋害女皇,又说三公主品行有缺,看来不过是为了捧秦筝上位的罢了!朝中谁不知道,二公主秦筝平日和你关系匪浅,她坐上那万尊之位,手握大权,岂不是相当于你裴陌在背后摄政,操控大局!” “这一切,都是你勾结秦筝,妄图染指皇位所演的一出戏!” 陈逸伪装极深的和善与刚正此时终于寸寸破裂,怒不可遏的针对裴陌道。 裴陌闻言冷笑,直视着陈逸,毫无一丝心虚恐慌:“我裴陌愿以裴家先祖之名起誓,此生只会效忠于女皇,对皇位胆敢有半分念头,必将遭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一旁无辜被卷入的秦筝也冷笑着,呵斥道:“陈逸你莫要血口喷人!你既说我与裴陌勾结,有何证据?空口白牙,无赖无辜!哼,说不定你还与三公主秦月勾结,串通好了骗取皇位!”话锋一转,顺势泼了陈逸一身脏水。 陈逸气结,“二公主也请拿出证据,莫要冤枉微臣!” “论年龄资质,秦筝身为二公主,本就比三公主有资格,为何越过二公主偏偏推荐三公主上位?”裴陌冷哼一声,反问陈逸,见陈逸莫口难辨,又沉声道,“长公主莫说是行踪不明,即使在场,她的父亲谋害女皇及其子嗣罪证已经落实,难保不会以权谋私,纵容她父亲逍遥法外。为了避嫌,秦筝代替她上位合情合理。” 裴陌振振有词,旁观的大臣们心里盘算一番,也觉得裴陌说法更加可信,不少人纷纷站出来赞同道:“不论是情理还是法理,确实应该由二公主上位!” 赞同裴陌的人数众多,偏向于陈逸的一方势单力薄,虽心有不甘却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只能保持沉默,看着裴陌拟旨,任命秦筝暂代女皇之职,处理宫中大小事务。 宣完旨,裴陌望着殿下心有不甘的陈逸,勾着唇轻笑道:“二公主刚坐上女皇之位,恐怕武将中也会有人非议不休,希望陈将军从旁协助,帮助二公主打消他人非议。” 一听这话,陈逸仿佛感觉到裴陌在讽刺自己,又似乎在警告自己不要在军中挑起风波,捏紧拳头,不甘心的冷冷应了一声:“微臣遵命。” 大权交接尘埃落定,秦筝正式掌控全局,裴陌朝端坐在龙椅上的秦筝使了一个眼色,秦筝随即会意,轻咳一声,点了几个大臣的名字命他们前往御书房议事,瞥了剩下的人一眼,威严道:“退朝!” 退出的大臣恰好是之前站出来力挺长公主与三公主的党派。 第五十章 除去那些明面上对裴陌和秦筝不满的大臣,剩余大臣即便不是一心与她们一条阵线,倒也不见得是见风使舵的投机者,至少是忠心侍奉秦国,臣服女皇陛下。 裴陌虽然只是递了一个眼神,秦筝却不笨,联系到在醉花阁和她商谈了一天一夜的禁卫军兵防布置,哪里会猜不到她要做什么? 率领众大臣进了御书房,秦筝便开门见山道:“特意留下各位爱卿,是有一件不可对外泄露的事要商议。” 当上了执政女皇,秦筝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登时收敛不少,展露出她隐藏在嬉皮笑脸外表下的沉稳和睿智。 裴陌看着现在这般与女皇有几分相似的秦筝,忽然想起了前世登基称帝的秦染,当年秦染也曾穿一袭明黄色龙袍,面容冷清,语气威严的执掌天下众人生死,让她甘愿匍匐于殿下,跪伏在女帝脚边山呼万岁。 如今重活一世,看似重蹈当年皇权争斗,身不由已的覆辙,卷入命运冥冥之中的安排,无法逃避,可细微之处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换。 不生嫌隙的爱情,心照神交的友谊,她不再是孤身一人面对这深宫中的漩涡。 一听二公主此言,大臣们面面相觑,方才在参政殿上直言不讳的御史又首当其冲站了出来,对秦筝发问道:“如今局势紧张,二公主还有何事须得藏匿着不能告知朝廷所有臣子?” 秦筝轻咳一声,沉声道:“此事关系到整个皇宫以及皇族众人安危,自然不能泄露给某些包藏祸心的乱臣贼子。” 话罢,睨了裴陌一眼,裴陌从袖中掏出一卷羊皮纸,摊开平放在御书房的书桌上,望着众位大臣淡淡道:“这是皇宫的城防布置图,现在整整一万皇族禁卫军尽数由二公主掌控,除去女皇寝宫中两百士兵日夜巡逻守卫,和分散在各个皇子公主住所的三千士兵,剩下的六千士兵轮流在宫中各处巡逻查探,其余三百人驻守在皇宫每一个出入口,加强对进出者的检查。” 秦筝又接着道:“为了避免宫中有皇族或者贵族串通谋逆之人,利用特权打压禁卫军,朕与裴相拟定提高禁卫军的权力,直接听命与朕和裴相二人,除此之外,不论出身高低,官职大小,凡有冒犯冲撞禁卫军者,格、杀、勿、论!” 凤目含威,挑眉一一扫过身旁肃立的大臣们,冷冷道:“众位爱卿可有意见?” 因为忌惮秦筝和裴陌联手,原本就噤若寒蝉的臣子们,闻言俱是浑身战栗,一个个伏身跪拜,异口同声道:“陛下圣明,臣等并无异议!” 秦筝点头,“那好,众位爱卿可得多配合禁卫军。” 趁众臣低着头看不到她们二人时,秦筝对裴陌挤眉弄眼,打了个手势询问,还有一层布置要不要也告诉他们? 裴陌沉吟片刻,微微点了点头,以口型示意道,可以透露一二。 退朝后并未回玉笙阁的秦染混在大臣中间,低着头偷偷瞥了一眼自家二姐和裴陌的小动作,不禁奇怪,自前日从玉笙阁回来这两个人就神神秘秘的,也不知在谋划些什么。 秦染倒是不会怀疑裴陌和二姐有不轨之心,怕就怕她们二人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故意撇开她。 裴陌这人就是这样,事事都想要护着她,苦难皆有自己一人扛下来,可她又不是三岁孩童,再不济也当过一世女帝,有足够的能力为她分忧解难。 心思流转,忽然心生一计,伸出一指捅了捅跪在前面的御史。 御史吃痛,不禁发出一声低吟,还未来得及回头看是谁干的好事,头顶便传来一道冷淡低沉的声音:“林御史还有什么话要说?” 倒霉的林御史再次做了出头鸟,可他这次并没有话想问,听见裴陌发问,支支吾吾半天,不知如何作答,冷汗流了一脑门子,正不知所措时,身后忽然有人在他背上写字。 辨认半晌,林御史了解了那人的提醒,又恢复不怕死的模样,直起身与裴陌对视,朗声道:“裴相方才说女皇宫中两百士兵,皇子公主住所三千士兵,宫中巡逻有五千人,守门有三百人,这一共才九千人而已,整整一万禁卫军还有一千人去了何处?” 裴陌闻言,淡淡一笑,莞尔道:“剩余一千人,编制成几个小队,潜伏在京城中查探此次谋逆之人的藏匿地点。别怪我没提醒,这一千人不受皇令拘束,无处不在,若是众位大臣中有人包庇罪犯,知情不报,被禁卫军查探出来,可莫说我心狠手辣!” 长公主秦蓉不知所踪,裴陌托宁青城动用她的江湖势力去查探也没查出半点蛛丝马迹,如此看来,秦蓉不止暗中拉拢扶持江湖势力,朝中亦有她的棋子。 分明是笑着说出这番云淡风轻的话,却让跪伏一地的大臣们遍体生寒,其中摇摆不定的两面派登时有些腿软,再也不敢生出风吹两头倒的念头。 然而裴陌这话只说了一半,她手上还掌握着一千精锐死士并未表露出来,加上她瞒着所有人自己重金培养的精锐暗卫,至少留了两条后路,如若不节外生枝,称得上计划周密,滴水不漏。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染隐约明白裴陌和秦筝,不仅在对付牵涉毒害女皇的长公主秦蓉,也在对付暗中招兵买马的陈逸。 前世陈逸为了谋权篡位,早早就准备下了埋伏的兵马,嫁给秦染做凤君之后,利用宫中势力里通外合,诬赖裴陌,清除异己,若不是秦染最终依靠裴陌留下的势力背水一战,灭了陈逸和秦蓉勾结的联盟,恐怕秦国从此便是陈逸的天下。 把握时机,先发制人,阻挠陈逸布设阴谋的脚步,思及此,秦染双眸染上浓重的感动,裴陌一生殚精竭虑,步步为营,只为她一人。 此生得裴陌一颗真心相伴,夫复何求。 正出神感动时,门外忽然传来单公公的声音。 “裴相可还在御书房中?女皇急召裴相与二公主前去寝宫。” 众人闻言一惊,女皇陛下醒了?!群臣们忍不住惊呼出声,纷纷三跪九叩,嘴里不停念叨着感谢上苍保佑,吾皇平安苏醒。 秦筝望了裴陌一眼,脸上显出喜上眉梢之色,裴陌也有些喜出望外,双眸一亮,她怎么忘了女皇身边的单公公还有一重身份,莫白桦莫神医! “今日便商议到这里,众位爱卿可以告退了。”秦筝维持不到半天的威严气势登时打回原形,朝大臣们挥了挥袖子,赶鸭子似的将他们赶走,拉着裴陌急急忙忙出了御书房。 将预备好要讨论的下一步方案全部抛在脑后。 秦染原本想跟着去看看女皇,却被潮水一般涌出御书房的大臣们挤到一旁,众人散去时,早已不见裴陌和二姐的身影,自己一人又不好去打搅,只得悻悻回了玉笙阁。 不过片刻功夫,二人便赶到了女皇寝宫。 女皇披着衣裳,一脸憔悴的依靠在床头,脸色比贴身的亵衣还白,见了她们二人强打起精神,坐直身体。 “朕昏睡苏醒后,对你们二人在朝中的作为,略有耳闻。” 裴陌闻言,躬身请罪道;“臣自作主张推举二公主代理朝政,还望女皇见谅。” “此事儿臣也有份参与。”秦筝随即也出言表示愿意与裴陌共同承担罪责。 见二人同心齐力,并非是为了利益结盟互相利用,女皇冷若冰霜的脸上透露出一丝欣慰,温声道:“朕并无怪罪你们的意思,你们二人能在危机时刻挺身而出,保证朝政不乱,朕心甚慰。” 接着又道:“急召你们过来,是为了皇夫一事。”提及背叛的皇夫,女皇依然心口绞痛,长叹一口气,才沉声道,“裴陌听命,皇夫意图行刺作乱,谋逆犯上,加之下毒杀害六皇子,双罪并罚,于明日游街示众,午时三刻拖出午门斩首!” “陛下!”裴陌跪在女皇床榻前,沉声道,“皇夫心机深沉,绝不是一时冲动便毒害六皇子之人,此事背后必定另有隐情……” 女皇猛然一阵轻咳,骤然打断裴陌的话,秦筝见状上前替女皇顺了顺气,才勉强压制下来,缓了半晌,女皇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坚决道:“不必多说,无论毒害六皇子的人到底是不是皇夫,单凭他下碧沽之毒谋害朕与朕的几位公主,足够千刀万剐!” 裴陌张口欲言,转念想到秦染也曾遭皇夫毒手,中了那碧沽之毒,心中杀意顿起,即便不想轻易让真正居心叵测之人逃脱,却也不好再劝阻,当即沉默不语。 察觉到裴陌似乎改变了心思,女皇疲惫的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拟旨吧。” 秦筝立马机灵的去准备笔墨,拿着毛笔戳了戳裴陌,耳语道:“皇夫那王八蛋,早死晚死都要死,明日斩首和以后凌迟横竖逃不过一死,都一样都一样。” 裴陌无奈的笑了笑,当即拟完圣旨,交由秦筝当朝宣读。 第五十一章 从女皇寝宫出来,已经是傍晚,日头落了一半,天边布满血色残霞。 秦筝议了一天的事,午饭都没丁点空闲时间吃,此时捧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想和裴陌一同回玉笙阁蹭顿饭,却被裴陌一记眼刀吓得立即望着天,嬉皮笑脸道:“今个儿天气真晴朗,夜里必定有很多星星,适合小情人们花前月下谈谈情说说爱。”说罢,一溜烟脚底抹油跑了。 天色渐暗,裴陌才踏进玉笙阁大门,秦染一早在大厅中等候,一边上前为她宽衣,换下厚重朝服,一边指挥侍女端上准备好的饭菜,俨然一副贤惠妻子的乖巧模样。 裴陌张开双手让秦染伺候她穿上舒适的常服,眸子里满是温柔笑意,挪揄道:“染儿怎么越来越勤快了?” 成亲多日,秦染虽然尽心处理玉笙阁大小事宜,却是第一次如此殷勤,亲自伺候裴陌宽衣。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裴陌太过了解秦染,她此举动必定是心里藏着事,想制造一个适宜的时机说出来。 果然不出所料,秦染略带踌躇的咬着下唇,转到裴陌身后,替裴陌抚平背后的衣褶,半晌才道:“你……和我二姐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自从你那日彻夜未归就变得神神秘秘的,连带着我那吊儿郎当的二姐也像变了个人一般,正经不少。” 生怕裴陌想歪,秦染又赶紧加上一句解释:“我并不是怀疑你们在策划什么阴谋,只是、只是怕你又藏什么坏事不让我知晓,自己一人默默扛下来。当初我们说好,要生死与共……”话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躲在裴陌身后的小脸也逐渐染上一层红晕。 裴陌闻言回过头,朝秦染勾唇轻笑,温声道:“终于沉不住气想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秦染闻言微愕,裴陌似乎早就猜到她会有此一问,不禁皱着眉,不解道:“怎么,你好像算准了我会问?” 裴陌轻轻刮了一下她直挺小巧的鼻子,莞尔道:“你在御书房捅林御史那一下当真以为没人看见?傻瓜,以后要搞小动作记得幅度别那么大。” 她原本以为自己隐藏的不错,却没想到裴陌早就识破了她的一举一动,假做若无其事,秦染登时脸上发烫,又羞又恼,从鼻子喷出一声轻哼:“多谢心细如发的裴相提醒,我一定谨记!” 见秦染因为害羞而闹起小别扭,裴陌唇边的笑意渐深,拉着秦染在饭桌前坐下,温声道:“虽然秦筝平时大大咧咧,关键时刻却也是个靠谱的,有她从旁协助,我还能有什么坏事?” 长叹一口气,开门见山道:“秦泽中毒一事有蹊跷,我怀疑内宫中还藏着一支势力在参与夺取皇位,并且比皇夫一派的人要聪明阴毒许多。” 说到此处,从怀中掏出龙灵玉佩,将和秦染商讨的真正的禁卫军兵防布置安排,以及一千只效忠皇族的精锐死士告知秦染。 秦染闻言惊诧,蹙起双眉,疑惑道:“你们竟在暗中布置了这么多士兵,为何在御书房不一五一十的告诉那些忠臣?” 裴陌摇摇头,“朝堂上引诱臣子进言推选代理女皇的那出戏,虽然钓出不少长公主和三公主派系的人,可百官中还有一部分见风使舵的两面派,和隐藏的极深的陈逸党羽,贸贸然将所有计划告知,恐怕不出一个时辰便会传进了敌人的耳里,白白给了他们早早提防的时机。” 秦染暗赞裴陌心思细腻,喃喃道:“若是有人认出潜伏在京城中的探子,自以为可以躲避开他们,恢复暗中联络,剩下的一半人便可出击,顺藤摸瓜将其一网打尽!” 这是她们二人布置中另外隐藏的一环,秦染竟片刻猜出,裴陌眼中满是赞许之意,接着又沉声道:“我和秦筝只能亡羊补牢,尽量占足这场斗争中的优势,而那幕后黑手嫁祸皇夫之毒计却无法阻止,女皇下了旨,明日便要斩首皇夫。” “明日?!” 秦染惊呼,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语调中透着不安道:“新的兵防布置实施下去至少也得两日,派去卧底的士兵也不知全部到位没有,若是明日游街时有人搅事,恐怕会节外生枝。” 发生这种情况,裴陌自然也曾考虑过,现在京城尚未完全掌控在她和秦筝手中,那股隐藏的势力若是要再生事端,便只有赶在新的兵防措施实施前。 替秦染揉开拧成川字的眉心,裴陌拨开她额前碎发,悉心的安抚着秦染,温柔的肢体触碰仿佛一颗定心丸,让秦染逐渐镇定下来。 “做任何事情前都要给自己预备下一条后路,切勿孤注一掷。”裴陌手指绕着秦染发丝,嘴唇靠在秦染耳边低声道,“除了龙灵玉佩可调用的兵马,我还亲自培养了一批死士,分散在京城之中,联络方式依旧和前世一样。” 秦染呼吸一窒,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急促的砰砰跳动。 “这是我为你留下的最后一张底牌。” 裴陌温柔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秦染眼前一片模糊,仿佛看到前世身染鲜血的裴陌唇角染笑,将她送进密道,于生死险境中逃出生天。 眼眶微红,秦染忽然抱紧裴陌,小脸埋进她颈间,低声啜泣。 裴陌一手抚上她的发心,侧脸蹭了蹭秦染的脸颊,将秦染环抱在怀中,抚顺她抽泣不止的情绪。 月上柳梢,四处的虫鸣都停了,沉寂的夜色中只有点点星光闪烁。 秦染伏在裴陌怀中良久未言,二人虽然都不说话,只是静静抱着,心里却都明白,被此情此境勾动了前世的记忆,美妙也罢,苦涩也罢,俱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每每触景生情,秦染都会陷入怅然幽怨之中,可见当年的遗憾和悔恨已刻入她的骨髓。 对于裴陌而言,又何尝不是? 因此她更加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温馨,愿意花费更多的精力去经营好这段从头来过的人生。 被裴陌温言软语的哄着吃完晚饭,秦染见她眼底泛着乌青,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便知她最近几天伤神劳心,被繁琐的朝政拖得身心俱疲。 命侍女备下热水,心疼的拉着裴陌沐浴,泡泡热水解乏。 浸在冷暖适宜的热水中,仿佛全身毛孔都张开呼着气,裴陌只觉身上的酸痛缓解不少,靠在浴池岸边,舒服的吁出一口气。 秦染跪在她身侧,低下头,以纤长手指在她额间几处穴位轻按,裴陌闭着眼,呼吸平稳,似乎十分享受。 柔顺乌黑的发丝因为低头的动作滑落,发梢在裴陌脸颊上扫来扫去,裴陌倏然睁开眼,对上秦染水润的双眸。 秦染将头发别到耳后,露出粉嫩的耳尖,裴陌望着她,眼含笑意,伸手捏了捏她小巧柔软的耳朵,手指从耳后抚到脸颊边,继而捧着秦染被蒸汽熏得白里透红的小脸,轻轻落下一吻。 不同于平常充满占有欲和掠夺性的热吻,裴陌像捧着易碎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浅吻着,温柔到极致。 秦染呼吸逐渐急促沉重,黑亮水润的眸子里泛起水汽,裴陌压着她转了个身,秦染仰起头双眼半阖,对上裴陌黑曜石一般深不可测的双眸,湿热呼吸喷在裴陌脸上,裴陌低头在她光滑洁白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珍而重之,犹如印下一个永恒的誓言。 “上一世不过是一场噩梦,今生才是梦醒后的人世间。染儿何必因为一场虚梦而耿耿于怀?”裴陌低声呢喃,“不必担心,我会陪着你一直走下去,永远不分离。” 秦染缓缓闭上眼睛,又倏然睁开,双眸清亮,娇俏艳丽的小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笑容,紧紧环住裴陌,回应道:“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侍女送来换洗的衣裳,秦染接过来体贴的帮裴陌换好,裴陌目光灼灼地看着秦染系腰带时低垂的眉眼,唇角染笑,秦染若有所察,抬眼瞧她,一双秋水眼眸仍然似当年初见时,不慎踩了她裙角,如惊弓之鸟般仰起小脸看她,眸子乌黑纯净之中透着一点生怯。 “总看着我做什么?”秦染见裴陌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不禁摸摸脸颊,看是不是脸上忽然长出了朵花。 裴陌莞尔一笑,“没什么,忽然想起了你我初见时的情景,那时你才这般大。”手在身旁比划了一下她当年的身高。 “你也不过比我高那么一点点而已。”秦染不服气的轻哼一声,比划了一个稍微高一寸的身量。 “原来你也还记得。”裴陌轻笑出声,给衣裳单薄的秦染披上一件外衣,温声道:“夜露深重,当心着凉。”说罢,拉着秦染的手,十指相扣,用自己温热的掌心暖着秦染略带冰凉的纤白手掌,踱步从浴房回了寝宫。 秦染侧脸贴在裴陌的胸膛上,裴陌从身后抱住她,犹如一个温暖的避风港,给予她久违的安定与温暖,调整了一个让秦染舒适的姿势,相拥着她入睡。秦染借着从窗外投射下来的如水月光,偷偷看着裴陌清俊宁静的睡颜,耳畔是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缓缓入眠。 一夜好梦。 第五十二章 第二天早朝,秦筝宣读了午时三刻斩首皇夫的圣旨。 群臣登时一片哗然,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似乎早就猜到大臣们会有如此反应,秦筝脸上显出冷漠沉静的神色,漠然道:“近日内宫中不太平,除了皇夫为首的乱党,我不希望再揪出任何图谋不轨之人。若是有胆大包天,仍然野心勃勃的逆臣,皇夫便是前车之鉴!”说话时眼神中闪过一抹狠厉,语调不怒自威,让众臣不禁背上发毛,打了个冷战。 不动声色的巡视殿下群臣的一举一动,裴陌暗暗观察着陈逸为首的党派听说此事后的表现,见陈逸面无表情的矗立在武将队伍中,看不出异样,朝秦筝使了一个眼色,秦筝了然,接着道:“到时女皇会在一旁监督,众位大臣也需一同前往,若无大事,不得缺席。” 大臣们闻言微愣,沉默的对视半晌,方齐声道:“臣等遵命!” 秦筝勾唇微笑,轻轻吐出两个字:“退朝。” 出了参政殿,女皇的出行车辇已经备好,停在大殿外,车中时不时传来轻咳声,面色苍白虚弱的女皇打起精神端坐在其中,透过车窗可见女皇威严冷漠的侧面,九五之尊,龙威森重。 文武百官一见女皇陛下,立即跪地行礼,山呼万岁。 裴陌走上前,恭敬的行了一个礼,随即低声对女皇耳边道:“皇夫已从大牢中押出,陛下出宫期间由臣和二公主随侍左右,保全陛下安全。” 说着,侍卫牵来两匹高头大马,秦筝骑上其中一匹,腰间挎着长剑,守在女皇车驾左侧朝裴陌微微一头。 裴陌回以淡然一笑,随即也骑上马,扬鞭正欲带领队伍出宫门。 却听见宫门外忽然传来轰隆马蹄声,整齐有序,听声音似乎有着千军万马之气势。惊得宫中众人的马匹一阵惊慌,女皇蹙着眉从车窗中探出头,沉声问道:“怎么还有人赶来?” 裴陌拉住缰绳,安抚着座下马匹,朗声问守门侍卫道:“宫外发生何事?” 守门侍卫不知见到了什么,惊慌失色,颤颤巍巍道:“裴、裴相,大事不好!宫门被大批来历不明的人马团团包围!我方、我方已被困在皇宫中!” 众人闻言一惊,群臣骚动,秦染昨天曾担忧的事竟然真的发生了! 心头一跳,隐约感到现在的情势十分紧张。 当即推开慌乱的大臣们,挤到裴陌身旁,眼神中满是担忧与不安,焦急道:“裴陌!不许丢下我,我们说好共同进退!” 裴陌闻言微愕,她听到侍卫说皇宫被不明人马包围,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的确是遣人暗中保护秦染离开,没想到秦染与她心有灵犀,竟先她一步阻断了这个念头。 “别怕,有我在。”裴陌一手握住秦染拽着衣角的手,另一只手抚上她的侧脸,手指擦去秦染眼角边氤氲的水汽,“我不会丢下你。” 刚要再说些什么安抚秦染,却看见一个身穿戎装的女子从大军中缓缓出来,单枪匹马立在宫门下,趾高气昂的望向女皇车驾,揶揄道:“女皇陛下,近来可安好?” 赫然是失踪多时的长公主,秦蓉! 一听秦蓉语气中带着讥讽,无视尊卑礼制,秦筝登时怒火中烧,按捺不住火爆脾气,破口怒骂道:“秦蓉!你带这几万人马包围皇宫是何居心!弑母逼宫你也不怕天打雷劈,劈死你个不孝女吗?!” 秦蓉不屑的轻笑一声,无所谓道:“自古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与其担心老天爷劈我,倒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今日能不能活着走出宫门!” “你!” 秦筝气结,拔剑正欲策马上前,捅秦蓉一个对穿,却被裴陌拦下,摇头阻止。 车辇中,沉默许久的女皇忽然发出阵阵长笑,仿佛听到世间稀奇事诧异不止,笑声低缓下去时却透着一丝痛心与无可奈何:“蓉儿,朕知你因为皇位继承一事对朕心存不满,却未想到有一天你会带着兵马,刀剑相向!” 秦蓉闻言,脸上划过一抹凶恶,怒道:“你执掌生杀大权多年,世间所有人都因为你的喜怒而活,因为你的喜怒而死,你从来只会用权势逼迫他人屈服于你,你何曾想过迎娶的夫君是否有情有意?生养的子女是否需要关心?” “在你的眼中,只有逆我者亡!你我都是同路人,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秦蓉口中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剜着女皇的心,女皇一手扶在车窗上,气得浑身颤抖,咳嗽声愈发强烈,竟再度咳血,重病复发! 秦染见母亲捂住口鼻的手指间溢出紫黑色的鲜血,惊得瞪大双眼,满脸难以置信之色,撕心裂肺的惊呼道:“母皇!” 裴陌当即下马,及时抱住她几乎软瘫倒地的身体,秦染埋在她手臂间眼眶湿润,低声啜泣着。 紧紧抱着伤心难受的秦染,裴陌眼中也充满焦急担心之色,可现在局势紧张,围困在宫外的千军万马不允许她此时透露出半分沮丧情绪,强忍下心底翻腾的怒气,温柔的轻抚秦染因为啜泣而颤抖的脊背,低声安抚道:“女皇只是一时昏迷,别先自乱阵脚。” 裴陌低沉的声音并且带着坚定不移的自信气度,秦染静静听着,心神慢慢稳定下来,倔强的抹去满脸泪水,平静道:“我想随母皇一同回寝宫,照顾照顾她。” “去吧。”裴陌下巴抵着秦染发心,温声道,“路上小心。” 目送秦染跟随着莫白桦神医假扮的单公公护送女皇回去寝宫,裴陌低声吩咐玲珑随身保护,又朝皇宫暗处打了一个手势,命几个暗卫不动声色的潜伏在秦染身边护卫她。 “秦蓉。” 看着秦染安然离开大军前线,裴陌从容的回过头,望向秦蓉,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浅笑,气定神闲道:“没想到你还是这般愚蠢,自认为自己聪明,通晓行军布阵,却忘了对手也不笨,不会任你鱼肉宰割。” 第五十三章 话罢,裴陌抽出身旁一个侍卫的贴身长剑,双眸深沉隐约透出一股肃杀之意,矗立在百官之首,面对阵前大军毫无畏惧,漠然道:“皇族禁卫军听令,未得我与二公主手谕擅闯皇宫者,杀、无、赦!” 平稳缓慢的语调犹如咬金断玉,击打着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微臣遵命!” 禁卫军齐声高喊,士气登时高涨,铮铮铁骨气势竟压迫得叛军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原本惊恐万分,双股颤颤的群臣见状,虽仍然面无血色,冷汗直流,却也被裴陌傲立在千万叛军之前挺拔无畏的身姿所鼓舞,当即停止了骚动,以林御史为首的几位心性耿直的大臣,纷纷站出来,出言谴责长公主秦蓉。 “身为皇室长女,却勾结外人企图逼宫篡位,简直是大逆不道,不忠不孝!枉你受天下百姓跪拜!” “贼女!假使你攻破皇宫,登上帝位,我等绝不会低头臣服,宁可一死以葬大秦!” 中气十足的呵斥辱骂声在皇宫大门处回荡,其言语越到后面越激愤,简直可以用不堪入耳四个字来形容。 秦蓉贵为长公主,出身超然,位高权重,从小到大不仅朝中重臣对她毕恭毕敬,就连皇亲国戚见了她也得礼让三分,何时受过这等被人踩在脚下践踏的侮辱? 在她拉拢的江湖能人异士面前颜面扫地,高傲且不可一世的秦蓉登时面露凶光,怒不可遏的抽出马上挂的箭矢,弯弓搭箭,锋利的箭头对准依旧痛骂不止的林御史。 凶狠毒辣的一箭,直取林御史眉心! 锵—— 金属碰撞声突兀响起,秦筝及时挥剑一挡,将秦蓉那支杀气深重的箭矢打落在地。 不屑的轻笑一声,秦筝悠然骑在马上,仿佛她此时正慢悠悠的行驶在大街上看美人,而并非身处兵刃相见的战场中,啧啧有声道:“我还以为大姐年岁比我大,武功也一定比我好呢。看来事实并非如此,大姐这些年光长了岁数,却丝毫未增进武功和长脑子!” 被侧君所生,出身低她一头的秦筝冷嘲热讽一番,秦蓉只觉羞辱不堪,忍无可忍,彻底被怒火烧红了眼,怒吼一声,扬剑指挥着身后大批江湖人马:“今日我必将血洗皇宫,一个活口也不许留!秦筝、裴陌,我誓要将你们挫骨扬灰!” 一时间皇宫内马蹄杂乱,杀声震天。 秦蓉带领着她在江湖中集结着的杀手死士,和她多年苦心经营的强劲势力在皇宫中大开杀戒。 早已埋伏好的皇族禁卫军此时突然杀出,裴陌立即翻身上马,和秦筝一左一右,指挥着禁卫军从两旁突袭,成夹角之势,将秦蓉的人马团团围困住。 虽然裴陌领兵有术,加上女皇留下的禁卫军全是精锐,可谓军中佼佼者。可秦蓉一方人马众多,足足有五万大军,又都是武功高强的习武之人,不论招式和内力,光从人数而言,一万禁卫军也必须以一敌五才有大获全胜的可能。 秦蓉这一步走得甚是决绝,大有不夺取到皇位誓不罢休之意。 裴陌凝神静气,全身心投入到和秦蓉的生死对战中。 秦蓉于马上和裴陌短兵相接,两把长剑交错碰撞,火光四溅,秦蓉寻准角度朝裴陌肋下狠狠刺去一剑:“我这五万兵马,就是一命耗一命也能将你那区区一万人耗死!” “裴陌,你此仗必输!”最后一句说的咬牙切齿,看来秦蓉实在是恨透了裴陌。 话音刚落,刺向裴陌的长剑忽然一轻,秦蓉难以置信的看见裴陌将她手中的剑斩成两段,深厚的内力从断刃处传来,震得秦蓉手腕剧痛,不得不松开手中一半断剑! “我答应过秦染,绝不只身一人寻死,秦蓉你未免太过自大!” 裴陌露出轻蔑一笑,正欲趁胜追击,忽然一个使长刀的江湖武士飞身挡开她和秦蓉,长刀招招都凶狠十足,似乎要将裴陌从中劈成两半才肯罢休。 那武士替秦蓉争取到逃脱的机会,秦蓉仓皇逃回自己这方人马的中心,见裴陌被一众武功高强的武林高手围攻,便趁此时机,改变行军布局,五万人马登时又重新变得井然有序,一时间竟然占了上风。 一剑挑断其中一个高手的右臂,秦筝也杀红了眼,气势汹汹的提着剑协助裴陌斩杀包围着她的众多高手。 赴死的人越来越多,裴陌秦筝二人杀完一批又接着扑上来一批,若是再耗下去,只怕不停歇的车轮战会将她们拖死在这些江湖杀手手中。 裴陌一把抓住秦筝衣领,将她整个人提起来,脚尖在马背上一点,凭着深厚轻功逃出众多杀手的包围圈。 稍微缓过一口气,裴陌看着秦筝背后被划破的衣裳,神色严肃愤怒,语调冷静道:“秦蓉招揽的江湖人确实厉害,加上她亲自培养出来的军队,依我看光用禁卫军恐怕应对不了多久。” 秦筝闻言眉头紧紧蹙起,沉吟片刻反问道:“除了硬拼,杀出一条血路,你还有什么好法子?” 裴陌沉声应道:“我的想法就是杀出一条血路,你忘了我们手中还有一千死士吗?” 一听到那一千死士,秦筝恍然大悟:“我这便去调动死士加入战局,你先替我顶着!” 话罢,一个转身踩上裴陌肩头,运起轻功飞离战场。 裴陌心中记着曾经与秦染许下的承诺,即使以一敌十,战至精疲力竭之时,仍然强撑着,手中长剑从未碰地。 敌人的鲜血从白森森的剑刃上流下,正在裴陌快到强弩之末时,秦筝带领一千精悍死士杀入,所到之处犹如砍瓜切菜,将敌人瞬间劈开,势如破竹。 这一千死士就像杀人机器一般,不知疲倦,不畏伤痛,手中兵刃永远不停歇,一起一落间便又斩碎一个活生生的人。 饶是见多识广,杀人如麻的江湖杀手,见到这般恐怖的杀人手法,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害怕的手都微微颤抖,差点握不住剑。 原本气势恢宏的军队瞬间土崩瓦解,显露出颓败的沮丧之气。 第五十四章 兵刃相接声和士兵的惨叫声混在一起,响彻了大半个皇宫,就连远离战场的女皇寝宫都隐隐约约能听到秦蓉气急败坏的怒吼声。 仅凭耳朵听,看不见战场,不知裴陌现在是什么情况,秦染心里十分担忧,细长的柳眉几乎拧成一个结,眸子暗沉,满是忧心忡忡之色。 莫白桦却气定神闲,慢条斯理的拿出针灸,秦染一边着急女皇病情,一边又张望着窗外,担心的焦头烂额,一见这位假扮单公公的神医还磨磨蹭蹭的,不禁皱眉催促道:“救命如救火,你怎么还慢吞吞的?” 莫白桦因为父母的血海深仇,对女皇原本就不满,现在会尽心竭力的守在仇人身边,都是为了裴陌在琉璃国的承诺,当即一挑眉毛,傲然道:“你是大夫还是我是?五公主若是急着去见裴相,自行去便是了,这里不必你时刻盯着!” 莫白桦在皇宫中这段时日听了不少裴陌与眼前这位五公主的事,一看她心急火燎,伸着脖子不停望窗外,还能不知是为了谁? 秦染虽然有想法和裴陌并肩作战,然而看着面色苍白,唇边还残留着紫黑色血迹的母亲,心里纠结半晌,还是放不下。 轻叹一口气,温顺的跪在女皇床边,搓了一把热毛巾替女皇擦去血迹,温声道:“是我关心则乱,神医莫往心里去。” 闻言,莫白桦瞥了一眼秦染,想不到出身高贵的一国公主,却不仗势欺人,为人大气温和,眼神中不禁露出赞许之意。 不愧是裴陌的心上人,确实出挑。 战局开启一个时辰后,秦蓉带来的兵马已从开始占据上风,转变为丧家之犬。 秦蓉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眼见败局已定,再不撤退,恐怕五万人马全数要折损在皇宫中。 当即下定决心,举剑高喊:“众将士听令!剩余人马立即前往皇宫地牢营救皇夫!” 逼宫不成,最起码要将自己的父亲救出来,否则真就输的一败涂地。 敌军闻言,松了一口气,当即不再和皇族禁卫军厮杀,剩余的人马聚拢在秦蓉身后,由她带领着直奔皇宫地牢。 杀的正在兴头上,却见秦蓉忽然退兵,秦筝立即不满,呸了一声,举着剑准备拍马去追:“秦蓉你个孬种!有种别跑,再来战个痛快!” 裴陌见状,追上去拦住她,摇头道:“穷寇莫追,她要去地牢救皇夫,让她去就是了。”望着秦蓉渐行渐远的背影,抿着唇,露出满脸神秘莫测的微笑。 秦筝深知裴陌是个口蜜腹剑的人,对敌人越是笑的满面春风,越是手段狠毒。 被她的微笑弄得背上有些发毛,低声问道:“你早猜到秦蓉会去地牢了吧?” “若不是皇夫今日处斩,秦蓉也不会沉不住气,贸然领兵逼宫。”裴陌淡淡道。 秦蓉蠢就蠢在此处,她自以为出其不备,却不想她的一举一动都跟皇夫有牵扯,太容易被猜中。 裴陌喊停禁卫军,故意放秦蓉一马,在战场上停留片刻,才不疾不徐的带着众人前往皇宫地牢。 地牢门口躺了一大片刚死的尸体,可见秦蓉最后的一点人马也交待在这里了。 守在地牢大门外的侍卫一见裴陌前来,连忙躬身行礼,禀报道:“启禀裴陌,长公主已被控制住。” 裴陌点点头,下马和秦筝两个人进入地牢。 秦蓉被一个披头散发的犯人掐住脖子,动弹不得,看见裴陌露面,眼里登时冒火,恨不得冲上去撕碎裴陌。 “裴陌!你竟然设陷阱害我?!” 她赶到地牢,地牢的侍卫都不见了,误以为是去了战场增援禁卫军,随即放下防备,命属下守在门口,自己进去解救父亲。 可没想到,跪在地牢里伤痕累累的“父亲”竟然是暗卫假扮的! 一不小心落入那暗卫手中,门外的手下也被突然窜出来的地牢侍卫尽数杀光! 裴陌蹲下来,毫无畏惧的盯着秦蓉火冒三丈的双眼,清俊冷淡的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俗话说兵不厌诈,是你自己要跳入火坑,我可没拿刀逼你。” 一旁的秦筝也幸灾乐祸道:“就是,你不来救皇夫,自己跑了不就得了?挖个坑放你面前,你哭着喊着要跳,凭什么怪我们踹你下去!” 秦蓉气结,瞪着裴陌冷冷道:“你想将我生擒,杀鸡儆猴?我偏不如你意!” 话罢,猛力挣脱控制住她的暗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秦筝腰间佩剑! 秦筝惊呼道:“住手!” 可惜说慢一步,秦蓉毫不留恋的一剑抹了脖子,鲜血四溅,喷了身旁暗卫一脸。 裴陌见状也微微愣住,没想到秦蓉竟如此决绝。 深吸一口气,无奈摇头,招来侍卫将秦蓉的尸首收拾一番,抬出去。 被掉包关在另外一间牢房的皇夫,看见女儿自杀,尸首被随意拿衣裳盖住,登时心痛不已。 秦蓉生前华贵不可一世,却死的犹如蝼蚁一般,低下的侍卫都能随便侮辱她。 登时泪流满面,痛苦哀嚎。 秦筝被皇夫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吓得一抖,转身踹了皇夫一窝心脚,大骂道:“嚎什么嚎!早把女儿教养好一些,也不必现在来哭丧!” 皇夫被踹的一口气没缓过来,哽咽半天,眼泪渐渐止住,眼神空洞,痴呆的望着门外。 秦筝正欲上前察看,皇夫却骤然发出一阵仰天大笑,又猝不及防的将秦筝吓了一大跳! 皇夫眼神呆滞,张着嘴望向秦筝,嘻嘻笑道:“对!你说得对!” 笑着笑着又哭哭啼啼,哭着说:“对!你说得对!” 秦筝看得咋舌,和裴陌对视一眼,指着时而笑时而哭,车轱辘来回重复一句话的皇夫道:“他……这就疯了?”心道,不会是我一脚踹的吧? 裴陌不置可否,沉静地看着疯疯癫癫的皇夫,听不出悲喜的平静道:“来人,将皇夫押入冷宫,待女皇陛下醒来后发落。” 望了秦筝一眼,说:“善后的事你来处理吧,我去看看秦染。” 秦筝了然,笑得甚是猥琐:“去吧去吧。” 第五十五章 皇宫局势逐渐稳定,裴陌总算结束这几天的忙碌,拖着一身疲惫回到玉笙阁,想平静的与秦染好好吃上一顿饭。 听玲珑传话,得知裴陌打了胜仗,安然无恙的回了玉笙阁,此时正在厨房里做饭,等她一起用膳。秦染登时喜上眉梢,暗沉的眸子一亮,比天上的星辰还耀眼漂亮。 迟疑的看了一眼女皇,莫白桦施完针后,女皇苍白如纸的脸上终于显出一丝生气,虽然还未醒过来,却能看出病情似乎好转不少。 莫白桦睨了迫不及待想回去的秦染一眼,冷淡道:“要走赶紧走,别杵在我眼前碍事。” 秦染闻言吐吐舌头,转身退出女皇寝宫。一出门,立即提起裙脚像只轻盈的小鸟一样,连忙跑回了玉笙阁。 一进厅内,便看见侍女们将菜肴一一端上餐桌,裴陌一边从厨房走到厅内,一边放下炒菜时挽起的袖子,秦染一晃神,竟然觉得这幅模样的裴陌较之平日起了些变化。相比起人前冷淡清俊,睿智雍容,可望而不可即的一朝丞相,挽着袖子下厨做饭的裴陌反倒多了一分居家气息。 很有寻常百姓普普通通过日子的感觉。 一盘燕窝肥鸭丝、一盘小炒鲤鱼、一道溜鲜虾、一盅蟹黄豆腐,再加上一个色泽诱人的鲜蔬汤,将裴陌绝妙的手艺展现的淋漓尽致,直看得秦染食指大动。 看见秦染盯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目不转睛,裴陌拿来碗筷,夹了几筷子鲤鱼,细心剔掉鱼刺,再用勺子盛进秦染碗中,柔声道:“别光顾着看,趁热吃。” 秦染吃了一口小炒鲤鱼,鱼肉味道鲜美滑嫩,忍不住享受的微微眯起眼,赞叹道:“裴陌,你的手艺越来越厉害了!”说着,也夹了几筷子鱼肉放在勺子里慢慢剔除鱼刺。 裴陌侧过脸,看着秦染眼角眉梢的欣喜展颜一笑,犹如暖阳春风,说不出的柔情蜜意。 一只骨瓷勺子忽然递到唇边,裴陌毫不怀疑的张口吃下,细碎的鱼肉滑进口中,半点鱼刺也无。 秦染似乎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太大胆主动,脸上微微一红,不敢直视裴陌,手中却动作不停,继续为裴陌夹菜,放进她碗中。 裴陌嘴角染笑,口中细嚼慢咽的鱼肉犹如蜜糖一般,碗中的菜渐渐堆高,秦染耳朵尖都染上绯红,声如蚊呐道:“老盯着我笑什么,快吃饭!” 低头的看了一眼碗中小山般的饭菜,裴陌无奈的轻笑一声:“你是生怕我会吃不饱吗?夹这么多,盘子都快空了。” 蟹黄豆腐和燕窝肥鸭丝的盘子都能看见盘子底。 秦染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偷偷瞧着裴陌笑,心不在焉的夹了许多菜塞给她,不自然的眨了眨眼,掩饰道:“你劳心劳神了一整天,必定非常辛苦,我这不是怕你体力消耗太大,需要多补补吗?”娇嗔一声,仿佛是裴陌不解风情。 “小娘子有心。”裴陌调笑一句,随即认真的温声道,“能保全你在皇宫中平安无事,这点劳心劳神的程度算不上什么。” 秦染闻言,感动不已,自从和裴陌相识相知相爱以后,裴陌费尽的一切努力和心血皆是为了她一人平安喜乐,当即握着裴陌的手,轻轻抚摸着她手掌中因为练剑而磨出的剑茧。 “裴陌,你大可不必这么辛苦。”秦染望着她黑曜石般深沉的眸子,缓缓道,“我不想永远都窝在你的羽翼下,让你为我承受下所有伤害与苦痛,我希望能成为你身边可以依靠的人,和你并肩作战。” 顿了顿,见裴陌深邃的眸子望着她,看不出悲喜,又接着道:“我有这个能力,也会努力提高这个能力,将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沉默半晌,裴陌忽然长叹一口气,脸上显出难得的疲惫之色:“秦染,你对这皇宫中极致的富贵和至高无上的权力是否还有一丝留恋?” 若是有,我愿意拼尽所有,助你完成这番霸业。 秦染闻言,当即领悟了裴陌的言下之意,决绝的摇了摇头,沉声道:“我现在心中所念所想均只有你一人而已,只要有吗在身边,无论贫富我都是欢喜的。什么泼天的富贵,什么皇权,与我都是一场大梦罢了,我为何要留恋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 裴陌听她语气笃定,竟然愿意抛弃锦绣江山,此生只追随她一人,刹那间动容。 像捧着绝世珍宝一般,将秦染温柔的拉入怀中,饱含柔情蜜意的亲吻落在秦染发心、耳廓,秦染微微仰起头,回应着裴陌,柔软的嘴唇传来的温度像一条条永生不变的诺言,印在裴陌脸颊边,薄唇上,炙热的包裹着她的唇舌。 裴陌捻着秦染略微削尖的下巴,秦染不得不微微轻启双唇和贝齿,灵活的舌头抓住机会探入,勾缠她的舌头,彼此交换着对方甜美的气息。 吻至情动处,原本温柔缠绵的亲吻变得粗暴冲动,带有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秦染急促的喘着气,推了推越贴越近的裴陌,断断续续道:“先、先去沐浴……” 一把抱起秦染,裴陌大步流星走向浴房,温热的水像一双无形的手在身上游走,二人多日未肌肤相亲,又在漂浮不停的水波中被撩的心痒,一时间不禁干柴勾动烈火,气息越来越杂乱,裴陌湿热的呼吸喷在秦染白皙滑嫩的颈脖间,秦染肌肤微痒,一路蔓延到脚底,竟又些腿软。 软瘫的身子靠在裴陌炽热的胸膛上,宽厚温暖的大掌在秦染光滑柔嫩的脊背上抚摸,秦染被摸的心猿意马,脚下一个不稳,连忙将手环住裴陌的脖子,整个身体都依靠在裴陌身上,免得滑进浴池中。 裴陌眸光深邃,就着秦染依靠她的姿势深深吻住她,浴房中悬挂的遮挡丝幔微微摇动,月光从窗户中投射下一束银光,洒在粉红丝幔上,透出一地同样粉红暧昧的光。 逐渐铺开,深入,满室皆是一片粉红春光。 第五十六章 第二天一早,内宫中传来女皇苏醒的好消息,裴陌等人一早接到传话,前去内殿议事。 秦染得知后,不顾一夜的腰酸背疼,连忙换好衣服,裴陌一边替她细心梳理长发,一边低声笑道:“瞧你急的,连发冠都未戴好。” 铜镜中纤长白皙的手指在漆黑如墨的发丝间游走,秦染恍然忆起,年幼时每次起晚了赶不上早课,也是这般急急忙忙的胡乱穿戴赶去南书房,被裴陌半路上撞见,便会拉着自己回去重新梳妆。 往昔的点滴回忆,与现在的场景重合,显得愈发甜蜜,很有岁月静好的味道。秦染不禁面色微红,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笑。 裴陌见她忽然扑哧一笑,挑了挑眉,莫名其妙道:“笑什么?” 秦染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在想小时候调皮的往事,故意收敛起笑容,正经道:“没什么,我担忧母皇才着急,去早一些,说不定还和一家人一起吃早饭呢。”后一句话,莫名有股撒娇的意味,十分像个刚成婚还留恋着娘家的小新娘。 二人每次分开一小段时日便会有小别胜新婚的新鲜感,裴陌内心也很是欣喜,双眼笑得略微弯起,打趣道:“女皇除了召见我们,还宣了你二姐秦筝,看看现在这时辰,她恐怕还在被窝里做大梦。” 裴陌口中还在睡大觉的秦筝,此时正抱着被子,梦着白千凝,陡然打了一个巨大喷嚏。 被裴默难得的幽默逗得乐不可支,秦染不禁和裴陌开怀的说笑一番,谈笑间便收拾妥当,两人相携着去内殿。 好巧不巧,在门口碰精神有些萎靡的秦筝,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朝秦染、裴陌二人抱怨道:“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变天有些冷,早上我睡得正香,忽然打个大喷嚏,险些没被震得摔下床!觉也睡不着了。哈,困死我了!”说着打了一个呵欠。 闻言,秦染饶有意味的望了裴陌一眼,还不是怪你背后说她,被秦染挤眉弄眼的挪揄,裴陌丝毫不脸红,反而还调笑打趣秦筝:“是你昨天去醉花阁喝了一夜的酒,才犯困吧?” 自从女皇咳血昏迷,宫中引发内战之后,秦筝便一直住在宫中主持朝政,昨天终于处理完叛徒,恐怕恨不得立即插双翅膀飞到白千凝身边去。 秦筝得瑟的朝裴陌扬起一边眉毛,也不反驳,大摇大摆的进了内殿。 女皇坐在榻上,盖着一条薄毯,慢慢品饮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姜茶,面色看起来有了些血色,较之昨日也精神不少。 待秦染、秦筝、裴陌行过礼后,女皇轻咳一声,屏退左右伺候的侍女,温声让裴陌三人落座。 威严庄重的脸上露出一丝和蔼亲切的微笑,一开口便赞扬裴陌、秦筝道:“长公主带兵逼宫,有你们二人临危不惧,镇守皇宫,实在是朕之幸事。” “女皇过奖了,这是臣分内之事。”裴陌谦和道。 立了头等大功也不骄傲自大,不自动要求封赏,永远一副云淡风轻的平和姿态,这是女皇最欣赏裴陌的地方。 招了招手,让身边的三人坐近一些,女皇忽然长叹一口气,一改往日庄严肃穆的语气,像个寻常长辈一般,柔声和她们几位小辈说道:“自从查出皇夫谋害朕之事后,朕的身子骨大不如前,尤其是每晚安睡时,总是会回想起过往和皇夫的点滴,更是痛心疾首,难以入眠,身体只会每况愈下。再加上长期中毒,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秦染闻言,轻轻拉着女皇的一只手握在手心里,无声安抚女皇低落的情绪。裴陌和秦筝虽然没有亲密动作,却也是满脸的担忧和难过。 女皇心头一暖,接着沉声道:“朕多年未立皇储,如今朕的时日无多,另立新帝一事,迫在眉睫。” 此话一出,秦染和裴陌俱是心里一惊,前世女皇驾崩,秦染登基的回忆浮现在脑海里,历历在目。 见秦筝一头雾水,尚搞不清楚状况,而秦染和裴陌却都面色难看,仿佛有话要说,女皇将手中的茶盏合上盖,放在榻上的檀木小几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将她们三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来。 “朕的众多子嗣中,除了年纪尚幼的公主,只有秦筝,秦染你们两个,既得朕的信任,又年龄适合册为新帝。”女皇说到此顿了顿,偏过头询问裴陌:“裴陌你身为丞相,肩负辅佐女帝处理朝政的大任,你以为朕的提议如何?” 裴陌脑海中仍是重生前,秦染穿着明黄色龙袍,身旁站着凤君陈逸,威严冷漠的赐她死罪,与她反目成仇的景象。余光又瞥见秦染给她打眼色,深知秦染厌倦皇权的心意。 一听女皇问话,心里仿佛被刺了一下,表面上却毕恭毕敬,巧舌如簧却又正义凛然的推脱道:“秦染年岁也算不上大,心智还未成熟,遇到大事难免会意气用事,身为一国女帝,总不能一生气便在朝堂上和大臣翻脸争吵,成何体统?而且参政时间太短,对于君臣相处之道,国事轻重的处理都一知半解,实在不是适合的人选。” 女皇闻言饶有兴致扬了扬眉,示意她接着分析下去。 裴陌睨了一眼秦筝,秦筝忽然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随即听到裴陌说:“秦筝近日代理朝政,虽然还有些生疏,但是井井有条,没有出过任何重大过错。而且她平日看上去游手好闲,纨绔放荡,危急时刻却严肃认真,睿智大气,可见她有心怀天下之气,且很视大体,不失为新帝的最佳人选。” 一直游离在状况外的秦筝这下倒是听明白了,裴陌哪里是在夸奖她?分明是口蜜腹剑,冠冕堂皇的坑她呢! 可怜她从未对皇位起过一点一滴,哪怕一根头发丝那么大的不轨之心,却被裴陌一张利嘴,把黑的说成白的,渲染成了心怀天下,志向远大的精明公主,一时间郁闷的直想撞墙。 最好能拉着裴陌一起撞死,才能得报大仇! 立马从座位上跳起来,硬声道:“母皇,儿臣有异议!” 第五十七章 秦筝性子一向急躁,会有如此举动倒也不令人意外,女皇闻言并无惊讶之色,只是淡淡睨了她一眼,抿唇轻笑道:“宫中多少公主皇子盯着皇储之位不放,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句话虽然隐隐有些不容置疑的威严,却语调轻松,反倒像是在打趣秦筝。 见女皇没有一丝被反驳的怒意,秦筝索性也豁出去了,语气诚恳道:“儿臣愚笨,做个闲散公主,整天吃吃喝喝,游山玩水在行,若是让我管理一个国家,恐怕我这笨脑子转不过弯来,当不了几天女皇就被奸臣骗的团团转。”说到奸臣二字时,狠狠瞥了一眼裴陌,文武百官中最奸的莫过于裴陌了! 裴陌收到她不怀好意的眼神,预感秦筝要坏她的事,张了张口正欲添油加醋。 秦筝却抢先一步,连珠炮似的快速说道:“五妹秦染虽然年幼,心智不成熟,性子也柔,可谁也不是生下来就有统治一国的能力和魄力啊,谁不是慢慢历练,随着年月逐渐成长起来的?五妹现在不是合适的人选,花点时间多教导教导不就是了。而且有裴陌这等聪明睿智的妻主从旁辅佐,筹划一切事宜,可不比我这个又愚蠢又懒散,吊儿郎当的人强嘛!” 秦筝话音刚落,不等女皇多加思考,发表意见,裴陌当即坚定的表示道:“陛下大可放心,臣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若是秦筝二公主担此大任,臣也不会偏心,一定尽心辅佐,不敢有一丝松懈。” 察觉到秦筝几乎要杀人的目光,秦染也站出来,附和着裴陌道:“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我既然无心皇位,赶鸭子上架硬让我当女皇,我恐怕也不会用心治理国家。女儿现在只想好好陪伴在裴陌左右,做一个贤良的妻子,母亲你希望看到一家人天伦之乐,和和美美,还是一个昏庸的女帝糟蹋这万世基业?” 秦染故意换了亲切平常的母亲称呼,大打亲情牌,女皇自觉亏欠她许多,怀着一颗想要好好补偿女儿的心,必定不忍拂她意。 秦筝闻言登时傻眼,看不出平日天真烂漫的五妹竟然不知不觉跟裴陌这个心机深沉的“奸臣”学坏了,小两口一唱一和,挖了个大坑,踹她跳下去。 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反驳之言,女皇见秦筝迟迟没有说话,只当她是默认了,命裴陌去取笔墨,拟一份传位密诏。 又转向秦筝,语重心长的教导一番:“筝儿在朕生病修养的这段时间里,继续暂代女皇之职,遇到不懂的问题便去讨教裴陌或者朝中老臣,多加锻炼。正如你所说,没有谁是天生的女皇,须得用心学习,谨记教诲。” 事情已成定局,秦筝只好顺从,柔声道:“母皇的教诲,儿臣一定铭记在心。” 女皇闻言,欣慰的点点头,拿起手边尚且温热的姜茶,轻轻抿了一口,忽然露出一抹哀怨的神色,长叹道:“听闻皇夫在大牢中目睹长公主自尽,刺激过大,疯了?”见秦筝迟疑的点了点头,缓缓闭上眼,难过的沉思了半晌,才无奈道:“到底一日夫妻百日恩,皇夫既然已疯,也算遭到了应有的惩罚,朕之前处斩的旨意便作废吧,将他关入冷宫,对外宣称她已经被处死就行。” 知道女皇对皇夫尚存有一丝柔情,于心不忍,秦筝和裴陌不动声色的对望一眼,裴陌使了一个眼色,示意秦筝,疯掉的皇夫对皇室再也没有任何威胁,女皇既然不舍,便随她去吧。 裴陌拟完册立新帝的传位密诏,又写了一份宣称皇夫被处死,因谋逆之罪,剥夺葬入皇室陵园资格的圣旨。 眼见临近午时,女皇便挥退了她们,各自回去吃午饭。 裴陌出了内殿,见秦筝急吼吼的喊人备车,看样子又要去醉花阁,便喊住秦筝,带着秦染挤上她的车,准备一块去醉花阁。 秦筝因为她们夫妻两个联手坑她的事,心里十分不爽,可她毕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没有赶着她们不让上车,而是一上车便扭头看窗外,摆出一副冷战的姿态。 裴陌见秦筝陌一把年纪还闹小孩子脾气,竟然有些像秦染,心道两人不愧是亲姐妹,不由得失笑:“你果然很愚笨。也不想想,假若你当了女皇,成为九五之尊,想娶白千凝还不是一道圣旨的事?谁敢反对?” 秦筝闻言,沉思半晌,忽然开了窍,随即一扫心里那点不满,又重新和裴陌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嘻嘻笑道:“你还真不愧是少年英才!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哈哈,成婚当日我一定奉你为座上宾!” 裴陌睨了一眼秦筝搭在她肩上的手,秦筝又看了看旁边盯着她们两个目不转睛的秦染,自觉的收回手,裴陌才低声道:“秦蓉逼宫,皇夫下毒之事虽然告一段落,可是幕后始作俑者却没查出来,我一想到暗处有劲敌处心积虑的陷害我们,我仍旧不能安心。所以我想去醉花阁,找宁青城再打探一番。” “你大可放心,宁青城对你那么上心,有了消息肯定第一时间就告诉你……啊!”秦筝囔囔道一半,忽然痛呼一声,五官扭曲,拼命扯出被裴陌狠狠踩住的脚。 裴陌警告的瞪了秦筝一眼,暗示她别乱说话,秦染倒是无所谓,她深知宁青城于裴陌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并没有别人口中的是非,反而笑秦筝面部扭曲的样子吓人,以后可得当心点,别吓坏了白千凝。 一路有说有笑,不知不觉中便到了醉花阁,宁青城一早得了秦筝的消息,在门口等候。 将她们迎进包厢,宁青城传了各色瓜果小菜,准备了一壶美酒,然后屏退随身伺候的姑娘们,还有守在门外的小侍。 裴陌一落座,就开门见山道:“先前托宁老板打听的消息可有回音了?” 宁青城为在座的裴陌、秦染、秦筝等人一一斟上酒,才缓缓说道:“我派了几拨探子去查探,可都没有结果,不过我的人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第五十八章 裴陌闻言,轻轻蹙起眉头,追问道:“如何奇怪?” 宁青城偷偷瞥了瞥对面的秦染和秦筝,迟疑半晌,才缓缓道:“我派出去的探子一直在京城日夜打探,范围实在太大,所以他们也会撒网让手下去查。前段时间其中一个探子手底下的人回报,曾经京中看到过面貌与三公主极其相似的人出现。”又观察了一番裴陌她们几人的神色,见她们面露微愕,又加上一句,“不过朝廷里没有放过处三公主出逃的消息,所以看到的这个人也不能确定消息的真实性。” 裴陌听到与三公主秦月有关,登时起了疑心,这段时日的确不曾见三公主露面,照理说,她和大公主秦蓉狼狈为奸,秦蓉逼宫篡位,朝廷上下俱是震惊,秦月不可能没有半点动作,甚是销声匿迹。 沉吟片刻,裴陌心中已经转过许多想法,随即沉声道:“光凭一个不确定的消息,太不靠谱。正好近日危机消除,不用分神应对,我便抽空去边外查探一二吧。” 秦染闻言,连忙扯了扯裴陌的衣袖,看着她明亮的眼眸恳求道:“我也要去,我不想一个人待在京城,万一你在外面出了事,我隔着这么远会急死的!” 话音刚落,秦筝便推了推她,囔囔道:“呸呸呸,别说晦气话,裴陌不把别人抽筋扒皮就不错了,能出什么事?” 秦染娇嗔的瞪了秦筝一眼,她家裴陌怎么到她嘴里就像个凶神恶煞的扒皮似的,转向裴陌时,却变得一脸温顺,眨巴着水润晶亮的眸子,紧抿着薄唇,像只猫咪一样,任谁见了都会不忍拂她的意。 假若三公主秦月真的出逃回了京城,把秦染一人放在皇宫里倒不如带在身边安全,裴陌思索半晌,便同意下来:“好吧,等回了玉笙阁便收拾好行装。” 一听裴陌竟然打算不日就动身,秦筝把眼睛瞪得犹如铜铃大小,先是一惊,随即便哭丧着脸道:“你答应要尽心辅佐我的,我在龙椅上屁股还没坐热,你就要跑去边外?近日朝政又多,我一个人怎么应付得过来!” 裴陌闻言无奈的摇摇头,“你才是掌权的统治者,怎么能老想着依靠别人?再说,女皇陛下在神医莫白桦的悉心照顾下,已经渐渐转好,你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去寝宫找女皇问问。” 见秦筝仍然不太高兴,裴陌又安抚道:“我会把玲珑留在你身边,要是真出了什么人命关天的急事,你便吩咐她,她自然会想方设法通知我回来。” 说完,秦筝还欲开口再做要求,裴陌恐怕她会像缠着白千凝一样对付自己,烦人至极,便拉着秦染以回宫收拾形状为由,向宁青城道别。 脚底抹油,两人一溜烟跑了。 出了醉花阁,太阳还未落山,两旁的街道繁花似锦,裴陌想着很久没带秦染出宫转转,虽然秦染不提,料想也憋坏了。趁着现在尚有空闲,便拉着秦染在集市上逛街。 “怎么忽然想起逛街了?”秦染被裴陌突发奇想的举动吓了一跳,可脸上却是笑吟吟的显然十分开心。 裴陌嘴角染笑,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道:“这么早回宫反正也是无聊,又不是晚上,能干点别的事情,就当出来散散心,顺便买点出行要用的物品。”说到“别的事情”裴陌朝秦染挑了挑眉,语气竟然有点挑逗的意味。 联想到裴陌在暗示的某种事情,秦染登时脸上发烫,被裴陌拉着的手也别扭的想抽开,可裴陌骤然抓紧,抽了半天也没抽出来,只能别过头去尽量不直视她,气呼呼道:“就知道口头占我便宜。” 裴陌被她生气时的包子脸逗笑,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粉嫩光滑的脸颊,秦染忽然感觉到蜻蜓点水般的触感,娇嗔的回过头,睨了裴陌一眼。 “这样就不只是口头上占便宜了。”裴陌戳完又轻轻捏了一把,逗猫儿似的逗着秦染玩。 秦染没想到裴陌耍流氓也耍的这般精明,亲密的举动让她又好气又好笑,鼓鼓的包子脸气着气着,忽然自己也笑了起来:“懒得与你计较。” 一边说笑一边在集市上闲逛,无意中看到一家布庄,裴陌当即拉着秦染进去。 布庄的装潢看起来十分素朴,台面上摆出来的绫罗绸缎很少,卖的大多数是棉布、麻布,似乎是一家比较平民的店铺。 秦染奇怪,裴陌自幼在皇宫里长大,吃穿都是最上等的,怎么会进这种店铺呢? 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裴陌便挑了一匹舒适柔软的淡青色棉布一边让秦染看一边解释道:“我们去边外是微服私访,尽量还是低调一些,平时的衣物都是贡品,三公主身边的人恐怕一眼便能认出我们是从皇宫来的。” 秦染细想一番,觉得十分有道理,便和裴陌一起挑选布料,比着对方身量让掌柜的定做了几套轻便的常服,掌柜的一边拿皮尺量肩宽,一边笑着说她们感情真好,是刚成婚的小夫妻吧? 秦染听了不由得跟吃了蜂蜜一样,满脸都是甜美笑容,看了看铜镜里和裴陌依靠着的身影,确实是挺像一对普通的小夫妻在置办新衣服,平平淡淡,却又十分甜蜜。 挑选完了布料,定下了衣服的款式,裴陌付过定金,跟掌柜的约定取衣服的时间,到时候会派人来取,顺便付掉剩下的钱。 看着裴陌十分自然的和掌柜交流,秦染联想到自己从小养在皇宫那巨大的笼子里,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干任何事都有人伺候的生活,对于寻常百姓的生活方式一窍不通,只觉得裴陌果然能力超群。 既能在朝堂上尔虞我诈,又能打理好琐碎日常,裴陌这些年过得很劳心劳力吧? 想到裴陌曾说要护她一辈子,所以将自己磨砺成可以遮风挡雨的大树,秦染不免有些心疼。 主动拉着裴陌的手,十分关心的问了一句:“说了这么多话,渴不渴?我看见前面有卖豆花的。” 点了两碗热腾腾的豆花,坐下来边吃边歇息,秦染的主动和温柔熨帖对裴陌来说十分受用,唇角的笑意渐深,豆花不用加糖都觉得十分香甜。 两人走走停停,采买了许多出行要用的日常用品,裴陌想着边外苦寒,吃的东西恐怕也不怎么丰富,所谓民以食为天,在秦染的吃穿方面她一向上心,生怕秦染饿着或者冷着。 便又去京城有名的糕点铺子,将秦染爱吃的糕点都一一打包几份,带去出行路上解馋。 秦染点了几样裴陌喜欢吃的甜食,让裴陌心头一暖,虽然她从未表明过自己有什么喜好,秦染却能通过日常生活观察出来,可见秦染对她还是十分上心的。 逛了大半个京城,秦染拉着裴陌越走越慢,最后停下来,晃了晃裴陌的手臂,用近乎撒娇的语气对她说:“我饿了,我们找个地方吃东西吧!” 一听秦染说饿,裴陌拆开一包云片糕,喂给秦染先垫垫肚子,雪白的云片糕抵在秦染红润饱满的唇边,显得愈发娇艳欲滴,秦染粉嫩的小舌一卷,将云片糕带入口中,一不小心舔到裴陌干燥的指尖。 看见裴陌微微动了动指尖,秦染顿时觉得十分不好意思,裴陌还要再喂,秦染却不肯直接吃,非要先用手接过来,再自己吃。 裴陌知道她害羞,尤其是在外面,便不去故意逗她,一手捧着油纸包的糕点,让秦染自己拿着吃,一边左顾右盼,看看附近有什么酒楼。 闹市中的酒楼不少,却都是早就吃腻了的几家,秦染看街市上有些小吃摊子十分有趣,指着一家煮鱼丸的小摊,提议去试试。 裴陌看了看小摊,除了鱼丸似乎还有面条,倒也不怕只吃鱼丸吃不饱,便由着秦染高兴,坐下来点了大份鱼丸,加了面条进去一起吃。 小摊的碗筷用的是最普通的粗瓷大碗和有些发白的木筷子,裴陌特意点了一壶热茶,替秦染烫过碗筷,才让老板装鱼丸。 秦染见状,随即放下吃了一半的云片糕,也提过茶壶给裴陌烫碗筷,平时在玉笙阁这些事都是侍女会做好,她倒是一次做,怕滚烫的热茶溅到手上,是以动作有些笨拙和迟缓。 裴陌开始也怕她会不慎烫着自己,要接过来自己弄,秦染却执着的不肯放手,一边盯着碗里晃荡的热茶一边认真道:“我又不笨,这点小事还做不好吗?裴陌,你总这么宠着我,把我宠坏了怎么办?也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 裴陌轻笑着摇摇头,心里又是甜蜜又是无奈,秦染到底是一心为她着想,她还是十分高兴的,缓缓贴上秦染的手背,手把手教她应该怎么做:“你当然不笨,只是方法不对,水装太多了,容易溢出来。” 被温暖宽厚的大手紧紧贴着,秦染只觉得手心是热的,手背也是热的。 即使傍晚吹来的风有些冰凉,整个人也还是暖洋洋的。 第五十九章 吃完晚饭,裴陌和秦染回到宫中,让下人将买的糕点收拾好,跟秦染说了一声要去见女皇,便又从玉笙阁出来。 女皇身体好转之后,精神也明朗不少,这个时候还没睡下,斜倚在榻上,于油灯下捧着一本书看。 找宫女通传之后,裴陌穿着常服像是刚从宫外回来,仍是风尘仆仆,女皇不由得挑起眉,有些意外,裴陌这时候急匆匆来求见,难道又出了什么事? “这么晚了不好好歇息,来找我有何事?”伺候的宫女为裴陌奉上热茶,女皇指了指塌上的空位,让裴陌就坐。 裴陌躬身行过礼,见女皇自从不过问朝政后,似乎十分逍遥自在,还闲心雅致的找了几本闲书看,便不想提三公主秦月的事烦扰女皇,退一步说,万一那人不是秦月,她同女皇说秦月出逃,岂不是有挑拨诬赖的嫌疑。 轻笑一声,语气轻松的回答道:“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政事,裴陌此番前来只想求母皇批准,让我带着秦染出宫玩一段时间。” 裴陌身为臣子,即使娶了秦染之后也很少会对女皇用儿女的称呼,一律还是像朝臣们一样称呼女皇陛下。 难得的亲昵称呼让女皇心中大喜,她一直将裴陌当做亲女儿对待,裴陌此时也将她当做亲生母亲一般,随即畅快欢笑道:“你喊一声母皇,我这个做娘的还有什么理由狠心反驳?” 顿了顿,又疑惑道:“只是好好的怎么忽然想起出宫?是不是在宫中过得不甚愉快?” 未免引起女皇疑心和误会,裴陌连忙解释道:“倒不是宫中不好,只是儿臣自从和秦染成婚后,还未同她好好过几天新婚蜜月的日子,整日都在忙碌繁琐的朝政,有时候难免会冷落了她。”说着叹了一口气,神情满是无奈。 “如今大局已定,朝中有秦筝坐镇管理,风波也过去了,甚是安稳,我便想着告一段长假,带秦染去民间游玩一番,弥补弥补她。”裴陌笑道。 女皇闻言点点头,觉得裴陌所言在理,保养得当的雍容面孔上露出一丝思考的神色,半晌后又问道:“非出宫不可?” 裴陌知道女皇担忧秦染的安全,她常年住在皇宫里,从未出过远门,远离女皇身边,温声道:“秦染性子活泼,从小就爱到处跑,专门爱去新鲜有趣的地方。秦国土地宽阔,风土人情浓厚,她一直很想去看看宫里没有的奇景,尝试尝试民间的娱乐和美食。” 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常年在宫中,远离百姓,这番前去还能顺便考察民情,探听一番百姓对朝廷有什么意见没有。” 提及秦染幼时,女皇回想起当初为了保护秦染平安长大,所以故意冷落她,所以秦染过得不如其他公主优渥,还受过欺负,自觉亏欠秦染不少,满心内疚,如今秦染不过一个出宫游玩的小小心愿,便随她去吧。 沉默半晌,女皇轻叹一口气,点头应允:“既然如此,朕便准了你们的长假,好好出去散散心吧。” 得了女皇的应允,裴陌便立即告退,回到玉笙阁中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秦染。 秦染一听可以出宫两个月,高兴的像只快活的小鸟,扑到裴陌怀里抱着她叽叽喳喳:“两个月的长假!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包一条船,沿着江南的水路一边看风景一边赶路?早就听说江南风景秀美,山水如画。” 裴陌勾着唇,一手揽着秦染削瘦的腰肢,一手亲昵的点了点她的小脑袋,轻笑道:“你呀,满脑子就想着玩,我此番借口出宫,还得去边外查探一下秦月的消息。” 闻言,秦染忽然不开心的蹙起眉头,一张粉嫩圆润的小脸登时变得气鼓鼓,娇嗔的轻哼一句,抱怨道:“还说我满脑子想着玩,你呢?哼,满脑子都是朝政!” 似乎还不解气,又加了一句:“你忙着见秦月,那你到了边外就专注秦月的事情好了,我一个人玩。”说着,手肘朝后给了裴陌一下。 虽然生气,秦染却也舍不得用力打裴陌,那一手肘跟抓痒似的,裴陌配合的哎呦叫痛,揽着她腰肢的手收紧,下巴放在秦染肩膀上,温声细语的在她耳边道:“当心手疼。” 见秦染脸上羞红,裴陌又像猫咪一般蹭了蹭她的侧脸,哄她开心,温声道:“别生气了,我既然说带你出宫游玩,自然是要好好游山玩水一番。你想坐船,我明天便派人准备好一艘舒适宽敞的画舫,嗯?好不好?”语气十分温柔宠溺。 秦染抿着唇,回头看了裴陌一眼,虽然还是鼓着脸,黑亮水润的眼眸中却没有一丝怒气,反而还有些害羞和感动:“好,出行的事宜你做安排,我都没问题。” 计划敲定后,接下来的几日秦筝都会来玉笙阁找裴陌,裴陌将该打点好的都替她打点好,顺便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秦筝近日遇到的困难都在这几天里告诉裴陌,裴陌教她如何解决, 出去一趟,竟然比打仗还要劳心劳神。 三天后,终于将行装收拾完毕,吃、穿、住、行准备妥当,裴陌带着秦染,乘上一辆不起眼却布置的舒适宽敞的马车,出了京都。 秦染第一次出远门,兴奋又新鲜的趴在车窗上探头出去看,城郊是一大片开阔的村庄和田地,野外的自然风景广袤无垠,是京城鳞次栉比的高楼所没有的壮丽。 裴陌因为外交和带兵,不仅要出京城,甚至会出国,对民间的见识比秦染多,自然就充当起了秦染的向导,陪她一起看着窗外景致,耐心的跟她讲解民间的风土人情。 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秦染懒洋洋的依偎在裴陌怀中,听她讲曾经经历在民间过的有趣见闻,说累了便拉起窗帘胡闹一番,宽敞的马车就像是两人的小世界,远离尘世喧嚣,也没有宫中那些烦人的事情打扰。 好不惬意快活。 第六十章 出了京城,到达江南水乡,裴陌果然准备了一艘精致宽敞的画舫,不同于此前在悦西湖泛舟看夜景时的那艘富丽堂皇,却更富有江南的婉约之美,缓缓行驶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宛如遨游在人间仙境。 看着左右样式各异的船只,秦染和裴陌并肩坐在船头,白皙小巧的赤脚在水里轻轻荡漾,轻松愉快的问道:“江南真美,不愧是鱼米之乡,这里的人是不是都很爱游水?我看这几天,到处都是游船嬉戏的年轻姑娘和公子,比京城的悦西湖可多多了。” 裴陌侧头蹭了蹭肩膀上秦染的小脑袋,温声道:“江南的人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民俗生活习惯跟生长的环境息息相关,京城不比江南,没有这么秀美的自然山水,自然不像江南百姓这般爱水。” 轻笑一声,见秦染沉浸在美景中,惊叹不已,又道:“再走几日便出了江南,不日就能到达边外,边外在秦国疆域最外侧,和别国接壤,那儿的景色又不同于江南秀美,是另外一番独特风景。” 秦染被她说的勾起了好奇心,连忙拉着裴陌的手,撒娇似的晃了晃,兴奋道:“那我们不妨走快一些,赶紧到达边外去看看新的景色吧!” “好。”裴陌宠溺的摸了摸秦染发心,唇角染上一抹温暖笑意。 秦染催促之后,赶路的速度便加快了一些,七天后,换上矫健的骏马,裴陌和秦染一路纵情驰骋,果然没几天就即将达到边外。 在她们停驻歇息时,附近有处名唤望风崖的绝壁,其风景独特,怪石嶙峋,堪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崖顶四周云雾环绕,朦朦胧胧,仔细一听还能听到溪水拍打岩石的声音,因此裴陌告诉秦染,崖底下方可能有条溪流流过。 望风崖附近人迹罕至,草木茂盛浓密,应当有不少野生的飞禽走兽出没,或是扰人的虫鸣鸟叫,可裴陌等人在此歇息半晌,竟是四周悄静,听不到除了她们说话的任何声音。 这在野外十分奇怪,裴陌看着生长浓密,足有半人高的杂草丛微微皱眉,心里隐约感到不安。 四处采花的秦染做了一个鲜艳美丽的花环,正想喊裴陌看一看,却发现裴陌脸色阴沉,紧盯着树林深处沉吟不语,随即也感觉到气氛怪异,收敛了笑容,悄悄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怎么了?树林里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吗?” 裴陌缓缓摇了摇头,抬起手打了一个手势,聚集在她们身边保护的贴身侍卫,不动声色的抽出刀,逼近草丛中窸窸窣窣的黑影。 “铮!” 忽然草丛里窜出一批蒙面的刺客,飞身拔剑,眨眼间便和侍卫交上手! 利刃的白影闪到眼前,刺客出剑甚是快、准、狠,裴陌抱着秦染侧身一滚,脸颊险些中了刺客一剑,秦染手中的花环被刺客削去一半,花瓣和绿叶零落掉下,秦染登时一惊。 这次暗杀的刺客比此前在悦西湖的身手还要厉害,裴陌将玲珑留在皇宫,少了帮手,并且佩剑许久没用,放在马车里,和繁琐的行李堆在一块,一时半会也拿不到,赤手空拳对付这批刺客实在有些吃力。 一声惨叫响起,侍卫身手不敌刺客,转眼间已有几名侍卫人首分家,刺客却越战越勇,裴陌护着秦染,抬腿踢起一把侍卫的大刀,伸手接住,一边挥刀抵御,一边揽着秦染后退。 上次遇刺裴陌为了保护她受伤,秦染仍然心有余悸,看着刺客出剑狠辣,侍卫一个一个倒下,令裴陌左右逢敌,不禁一阵心惊肉跳,粉嫩的小脸瞬间失了血色:“裴陌!当心左手边!” 裴陌闻言,将刀反握,从身后刺死一个企图偷袭的刺客,沉声道:“秦染,看见不远处的望风崖了吗?我数一二三,你朝那儿跑,千万不许回头!” 这批刺客来势汹汹,并且对她们的路线和目的地掌握的一清二楚,恐怕是宫里的奸细向歹人泄露了自己与秦染的行踪。 思及此,裴陌原本安排在暗处以防万一的暗卫便就不能随意调动,以免再暴露自己隐藏的实力,既然暗卫不能用,再对峙下去恐怕要吃亏,不如假装不敌,想办法脱身。 秦染却会错意,误以为裴陌要让她一人逃跑,等裴陌喊出一二三,秦染拉着裴陌的衣袖,沉声道:“不,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人苟且偷生。”扯着裴陌要一起跑到望风崖边。 裴陌被秦染猛然一扯,往后退了几步,恰好一个刺客横剑劈来,劈在原来的位置上,有惊无险的逃过这一剑。 险些被刺客劈中,裴陌也有些后怕,不敢恋战,随即弃了刀,拉着秦染飞奔到望风崖顶,刺客们追至陡峭的悬崖边,再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面面相觑,都不敢轻举妄动。 裴陌一手将秦染护在怀中,逼至绝路仍然是一派云淡风轻的冷清孤傲,勾着唇露出一抹轻笑,嗤笑道:“恐怕你们都想提我的项上人头回去封赏,才追得如此紧,只可惜……我偏不让你们如愿!” 言罢,将秦染紧紧揽在胸膛前,纵身一跳! 双双坠下陡峭的悬崖。 刺客们没料到裴陌如此决绝,竟然玉石俱焚,谁也不敢跟上去,只能待在原地。 其中一人壮着胆子上前望了望云雾缭绕的悬崖,白雾笼罩着山谷,看起来深不见底,便道:“这么高的悬崖,任裴陌武功盖世也难逃粉身碎骨!” 其他人闻言点点头,都觉得裴陌这番必死无疑,虽然没斩下她的人头,却也没留她活口,抱着这种心态,纷纷收了起剑回去复命。 裴陌抱着秦染落到半空中,发现悬崖峭壁上横着长了一棵巨大的松树,随即借着轻功,一手攀住松树结实的树枝,只是她手中还抱着秦染,树枝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发出清脆的折断声。 好在抓住树枝的那一刻,稍微减弱了掉下去的巨大冲力,裴陌和秦染二人落入崖底的溪水中,惊起一滩水花,却没受什么重伤。 第六十一章 裴陌探出水面,伸手抹了一把眼睛,将*的水渍抹去,她浑身湿透,跳崖时松树树枝划破了她的外衫,破烂的布料缠绕在身上,阻碍着她游动时的手脚。 望着不远处浮仰在水面的秦染,裴陌吃力的游过去,拉到秦染冰凉的手,将她半抱着拖上岸边。 秦染因为猛然掉进水里,呛进了溪水昏过去,裴陌捏着她的鼻子,用嘴给她渡气,来回几次,按了按她平坦的小腹,秦染咳嗽一声,把水都吐了出来,悠悠转醒。 裴陌悬到嗓子眼的心登时回到肚子里,疲惫的坐在秦染身旁,急促喘了一会儿气,担心道:“你还有哪儿难受吗?” 秦染闻言摇摇头,看着裴陌紧张道:“你呢?你受伤没有?”湿透的衣衫贴着肌肤,凉得她陡然打了个喷嚏。 “我没事,先把衣服换下来吧,别着凉了。” 藏在暗处的暗卫已经悄悄跟到了崖底,找到她们二人,暗卫们都经过特殊训练,十分机灵,一见裴陌带着秦染跳入崖底溪水中,便收拾好了她们的行装,再前去营救,方便主人及时更换干净衣服。 接过跪在身旁的暗卫递来的衣服,裴陌寻了树林里一处隐蔽地方,帮秦染将湿漉漉的衣服换下来,再换掉自己身上被松树树枝划破的衣服。 暗卫说刺客们离去前将马车和帐篷都烧掉,除了被他们抢先偷到手的贵重细软,其余的出行物品都在火中化为灰烬。 裴陌听后只是略微点点头,看不出喜怒,摆了摆手沉声道:“都是一些身外物而已,不必在意,你们依旧藏在暗处,没有我的吩咐,不论遇到任何危机情况都不许擅自动手。” 暗卫们抱拳道:“遵命。” 话罢,纷纷蒙上面罩,运起轻功,眨眼间消失在树林里。 秦染望着暗卫们消失不见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对裴陌感叹道:“幸好你早有准备,才有惊无险。” 裴陌伸手抚摸着秦染的侧脸,黑曜石般的眸子温柔的凝视着她,温言道:“我说过要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没想到还是差点害了你。”语气中带着一些自责,还在后怕冲动跳崖的举动。 一手按在裴陌宽厚带有微微热度的手掌上,秦染嫩滑白皙的小脸紧紧贴着她的手心,眼神中满是柔情蜜意,缓缓说道:“说什么傻话,只要我们都活着,你还在我身边这就够了,我也舍不得你为了我去冒险。” 裴陌闻言,心头一暖,唇角渐渐染上温暖甜蜜的笑意,抓过秦染的手,在她手心落下一吻,像是虔诚的承诺。 “太阳快下山了,今夜恐怕要在附近找一户人家借住。” 看着天边的残霞,裴陌想到帐篷和马车都被烧光,秦染自幼锦衣玉食肯定住不得荒郊野外,风餐露宿,只好拉着秦染连忙赶路,趁天黑之前找到借宿的人家。 翻过一个小山头,远远看见炊烟升起,裴陌山谷里有一个小村落,背着走了许久,脚底磨起泡的秦染缓缓下了山坡,找了一家看起来老实憨厚的小夫妻家借宿。 这个村落很少有外来的客人,所以主人家十分热情的接待了裴陌和秦染二人,特意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招呼她们,弄得一贯脸皮薄的秦染十分不好意思,尤其是女主人问到两人是不是夫妻时,秦染更是小脸滚烫,声如蚊呐的“嗯”了一声。 女主人闻言笑了笑,一边夸裴陌真俊俏,秦染好福气,一边替她们收拾出了一间小房间,整理好干净的被褥和床铺。 裴陌礼貌的道过谢,见天色已晚,主人家明日还得早起务农,便不打扰他们歇息,吹灭油灯,和秦染早早的睡下。 普通农户家条件都不富裕,被褥不像宫中华贵柔软的丝绸蚕丝被一样舒适暖和,裴陌裹紧粗布棉被将秦染揽在怀中,以免她着凉,秦染靠在她胸口,忽然小声问道:“裴陌,你觉不觉得今天的刺客来得太巧了,之前游玩过那么多地方都没遇上危险,偏偏快到边外就出了事。” 裴陌看了看掩着的门,确定主人家已经睡熟,门外没有一丝动静,才抵在秦染耳边,低声道:“我怀疑刺客十有*是秦月派来。” “我三姐?”秦染皱起眉,疑惑道,“她不是在京城……” 说到一半忽然停住。 裴陌轻笑一声,揉了揉她的发心,“秦月若在边外一直没离开,她又如何得知我们离开京城,朝着边外来了?” 秦染仔细思索,登时一惊,也就是说,宁青城手下的探子看到那极像秦月的女人,真的是她? “我三姐既然知道我们假装出游,实际是来边外查探她的消息,会不会从京城连夜赶回来,消除嫌疑?”秦染猜测道。 裴陌沉吟片刻,不能确定秦月下一步还有什么计划,只说:“刺客若真是她派的,她应当以为我们死了,会放松警惕。明日我们乔装改扮,想办法躲开秦月的眼线,混进城中打探。” 秦染轻轻“嗯”了一声,说得有些乏了,便钻进裴陌怀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农户们都起得早,日出就出去做农活了。 裴陌和秦染醒来时,女主人正在做早饭,两人洗漱完毕后,主动帮女主人打下手,裴陌和女主人揉面,秦染看着锅里的水。 裴陌一边揉着面团,一边问女主人:“大姐可有不穿的旧衣服吗?能否借我们夫妻两件。” “有是有,粗麻短衫,不晓得你们穿得不?”女主人见她们身上的衣饰似乎很值钱,难免有些疑惑。 裴陌轻笑道:“没事,我们要进城,听说边外的官兵很凶,见到了有钱人会敲点钱财,所以我们想换件朴素的衣服,免得当了冤大头。” 女主人闻言了然,赶紧将面条做好下锅,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去屋里找出两件陈旧的粗麻短衫。 裴陌和秦染吃过早饭,换上农户的衣服,裴陌个子高,便假扮庄稼汉,秦染包着头巾当她的小媳妇,两人将脸涂的黝黑,看上去倒十分像劳苦的农民。 第六十二章 恰好借宿的这户农户家今天要进烽火城,裴陌和秦染便假装是他们夫妻的亲戚,又喊了几个也要进城的邻居,十多个人混在一起,赶着牛车,挑着菜担子在城门排队。 城门口例行检查的官兵看起来似乎很是懒散,对进城的人只是挨个看一眼,踹一脚携带的货物,并不会仔细检查,裴陌混在队伍后面,看着这群不成器的官兵,摇头叹道:“边外的将士应该十分骁勇善战才能抵御外来侵略,不然为何调他们戍守边疆?秦月手下的人怎么像是一滩烂泥。” 秦染也发现官兵们似乎心不在焉,对于烽火城的安全保卫十分不上心,怎么说也是保家卫国的将士,怎么如此不把国家放在心上,心里微有不满,转念一想,却笑了笑说:“这样也好,要是太厉害,太难对付,我们怎么混进城里去?” 裴陌闻言侧过头,含笑望着秦染,自从出了皇宫秦染不用假装自己是经验尚浅的年轻公主,人畜无害,倒越来越有前世登基称帝的睿智大气模样。 “这倒也对。”裴陌笑道,拉着秦染跟着队伍前进。 毫无阻碍的成功混入烽火城,两人打探了一番城中的地形位置,摸清烽火城的兵防制度,然后找了一家环境良好的客栈住下,歇息一日。 第二天早上,裴陌和秦染特意起了个大早,下到在客栈大堂里吃早饭,客栈里其他客人有些也坐在大堂里,拼了几桌,一边啃着馒头一边闲聊。 这些都是来经商或者赶往别国,停在边外休息几天的外地人,听不到什么核心的消息,讲来讲去,不过聊聊边外的风土人情。 裴陌听了许久,终于听到他们提了一句:“你们知道前阵子长公主带兵逼宫夺权,被当朝裴相和代理女皇之位的二公主联手镇压的事吗?我听我朝中的朋友说,现在管着边外的这位。”手指朝上面指了指,示意天潢贵胄的三公主秦月,“和长公主是一条战线的,不知道二公主和裴相会不会转过头来对付她?” “唉,对付不对付有什么重要的?现在这位自从被贬过来,心中可能不服气,都不怎么管事儿,我年年都要走一趟烽火城,却从来都没见这位出巡过。”有个做商人打扮的男子说道。 又叹一口气,“有她没她,烽火城的日子都一样过。” 听到常来烽火城中的人竟然没见过秦月,裴陌有些出乎意料,难道烽火城出点什么事,秦月也从不过问?万一有敌国奸细潜入,岂不是如鱼得水。 和秦染对视一眼,裴陌朝秦染使了一个眼色,秦染长相甜美纯良,年纪又轻,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外人自然不会疑心她居心不良,所以让秦染去旁敲侧击的问:“这位大哥你的意思是说烽火城现在没人管事?要是有坏人怎么办啊?” 那位商人见是一个陌生姑娘家发问,以为她胆子小怕出事,朝秦染笑了笑,温声道:“烽火城就这点有意思,同样是边界,别的城都会有敌国人暗中作乱,唯独烽火城平平静静,来往的邻国人都十分安分守己,也许上面那位是暗中治理,并不是完全不管事吧。” 裴陌闻言从鼻子中冷哼一声,声音并不大,只有秦染听得到:“我看不是暗中治理,也不是撒手不管,是藏着什么猫腻吧。” 秦染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吃完早饭,两人像寻常小夫妻一样拉着手在街头游玩,烽火城有许多杂耍艺人,秦染在京城中鲜少看见,看到有人表演胸口碎大石、铁枪插喉、喷火这些危险的杂耍,觉得十分新鲜有趣。 拉着裴陌一个摊子一个摊子看过去,似乎都不会腻。 艺人们表演的时候离围观群众极近,裴陌怕稍有不慎,喷出的火焰会伤到秦染,每当艺人凑前时,都会护着秦染往后退一步,温声道:“你喜欢看这些我不拦着,但是也要当心一些,别被无意中伤了。” 若是此时有刺客混在这些艺人中要刺杀秦染,不注意一点,恐怕裴陌防不胜防。 秦染自知和裴陌在一起,裴陌绝不会让她遇到任何危险,不免放松了警惕,经她一提醒,吐了吐舌头,靠在裴陌的肩膀上,对她展颜一笑:“知道啦!不过这些多看几遍就腻,我看到那边有套圈的,不如我们过去玩那个吧!” 言罢,不等裴陌说话,便拉着她到了套圈的摊子前,裴陌自幼习武,箭术自然也十分厉害,秦染套不准的小玩意儿,裴陌拿着环儿一套一个准。 看着越堆越高的战利品,秦染意犹未尽,一直劲摇着裴陌喊:“我想要最角落的那个玉坠!” 裴陌随手一丢,将玉坠稳稳套住,秦染登时大喜,只觉得裴陌实在太厉害了,竟开心的主动亲了一下裴陌侧脸。 难得内敛羞涩的秦染主动一回,裴陌心中一暖,轻笑着逗她道:“只亲一下怎么够?我可替你赢了十几样宝贝。” 一听裴陌得寸进尺,语气中带着点挑逗意味,秦染小脸微红,咬着下唇睨了裴陌一眼,娇嗔道:“那我请你吃午饭!” 裴陌勾着唇,点了点秦染的小脑袋笑道:“请我?我怎么瞧着是你这只小馋猫饿了?” 言罢,替秦染收拾好战利品,一手提着装东西包裹,一手和秦染十指相扣,就近找了一家经营当地特色美食的饭馆吃饭。 聚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是最好打探消息的,裴陌和秦染刚一落座,点完菜肴,等候上菜的时候,便又听见吃饭的客人们在交谈。 这次裴陌主动搭话,拿早上在客栈听到的事又说了一遍:“你们说现在的女皇和裴相会不会借机除掉三公主?” 有人回答道:“就是她们想也没办法,你当三公主不会做足准备?我有个朋友是在官府做事的,听他说三公主来的这些时候明里暗里瞒报税收,捞了不少油水,反正山高皇帝远,女皇陛下也不可能亲自来查。” 第六十三章 裴陌闻言心中微愕,税收对于国家的建设而言十分重要,朝廷一向看得比什么都重,秦月竟然敢瞒报,中饱私囊? “可她贵为三公主,女皇陛下虽然贬了她,吃穿用度却从未短过一分,三公主有什么地方需要花钱如流水?”裴陌假装一无所知,继续套话。 可说到花钱如流水,裴陌却忽然想起她暗中培养效忠自己的死士,花费何止千金,若是往这个方向想,倒也能解释秦月不择手段敛财的行为。 思及此,裴陌心中隐隐不安。 那人听裴陌一句话就问到点子上,也是满脸愕然,咬着筷子,眯着眼打量了裴陌和她身边的秦染一番,危险的问道:“我看你们两个眼生得很,不像是本地人?” 察觉到那人不善的目光,秦染在桌子底下紧张的握住裴陌的手,裴陌镇定自若,按着她的手背,轻轻写道:“别怕,不会被发现。” 裴陌不正面是与不是,而是反问那人道:“难道本地人个个都知道烽火城官府的那些秘密?” 那人登时语塞,反应到自己吹牛时说了不该说的话,心虚的低下头,埋进碗里吃饭。 看着裴陌一句话就巧妙的把危机化解,秦染松了一口气,轻声道:“吓死我了,万一他是我三姐的人,发现我们不对劲怎么办?那岂不是……”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裴陌夹了一筷子牛肉喂进她口中,唇角笑意盈盈:“潜入敌人内部最忌讳的就是自己心虚露马脚,像你这样一紧张就心慌意乱的怎么行?”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秦染随即不敢再乱说话,安安静静的埋头吃饭。 吃完饭,还有一个下午的空闲时间,秦染拉着裴陌继续逛街游玩,二人俱是初来乍到,烽火城的景色虽然不及京城繁华富丽,却比京城更加新鲜,充满了异域风情。 不知不觉逛到太阳落山,秦染走得脚酸,裴陌背着她踱步回到客栈。 天色渐暗,烽火城里没有夜市,城中百姓一入夜便早早歇下,裴陌吩咐一直暗中跟随的暗卫们好生保护秦染,等到寂静无人之时,换上黑色夜行衣,打算夜探秦月的府邸。 秦月虽然人在边外,却依旧保持在京城中的生活习惯,裴陌借着明亮的月光探路,运起轻功在屋顶上穿梭,远远的就看见一座带有园林的大宅子,完全不同于附近石头建造的房子,想必就是秦月新修的府邸。 灵敏的避开府中巡逻的守卫,裴陌蹑手蹑脚的潜入府邸深处,凭借重生前对秦月习性的了解,裴陌知道她曾在书房里设置机关,藏匿重要的财物或者书信,想必这个习惯还保留着没改变。 今夜秦月未在书房处理事务,倒方便裴陌直接进去,翻找暗设的机关。 裴陌一边时刻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将书房各处看似不起眼,实则隐秘的角落都快速搜了一遍,终于在书桌上摆放着的一个普通青瓷笔筒上发现机关。 缓缓转动青瓷笔筒,书桌后面的书架慢慢朝两边打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裴陌点亮火折子,小心翼翼的进入暗道,暗道并不长,下去之后便是一个狭小的密室,正中央摆放了一具石头圆桌和几个石墩子,桌面上的放着一个用旧的烛台,烧了一半的蜡烛却是崭新的,看样子秦月经常在这间密室里谈话。 密室除了圆桌,便没有其他家具陈设,裴陌看到墙上突兀的挂了一副画,伸手将画轴卷上去,果然背后有一个暗格。 拿出里面放的木匣子,打开一看,竟是厚厚一沓书信,裴陌将书信展开,发现是秦月的父亲,侧君曲槐的亲笔信! 曲槐在信中告知秦月,曲家通过几代人的努力累积了一笔巨大的财富,她可利用这笔财富暗中招兵买马,在边外建立一支强大的秘密军队。 除去曲槐和秦月讨论如何利用这笔钱建立军队,裴陌还看到一些提及朝中大臣,分析朝堂局势的信件,曲槐身为女皇侧君,依国家律不得干预政事,他如何会知道朝中那些大臣暗中拉拢的党派? 对比过几封信件的笔迹,仔细观察写信人的口吻,裴陌忽然发现暗中提供朝中消息,与秦月策划谋夺皇位大计的竟然是将军之子陈逸! 陈逸前世是靠成为秦染凤君,暗中扶持自己的势力逼宫篡位,而这一世秦染嫁给裴陌,断绝了陈逸上位的可能,再加上裴陌将秦筝推上了新帝之位,陈逸更加无从下手。 没想到陈逸在条条道路都被裴陌堵死后,竟然会和远在边外的秦月联手! 裴陌翻看着信件落款的日期,最早的一封是陈逸前往边外剿匪之后不久,写给秦月商谈结盟一事。 裴陌回想起当初女皇病危,陈逸迫不及待的推举秦月上位,她还以为陈逸是那时窥到机会,向秦月示好,犹如前世蛊惑秦染一般,蛊惑秦月,却没想到两人原来这么早就狼狈成奸。 翻看完,裴陌将信件折好,原封不动的封回木匣子中,准备打算放回暗格时,却发现底下竟还有一个狭小暗格。 暗格只有巴掌大小,密室又暗,所以裴陌差点忽略了这个地方,格子太小只能伸进半个手掌去摸,裴陌手指触到一个羊皮质地的纸张,缓缓将它从中抽出。 打开一看,羊皮纸竟然是一张以奇特文字绘制出的地图,好几种颜色的细笔勾画出一个纵横交错的山野之处。 裴陌识别不出这张地图所画是哪一处山角,索性将地图放在石桌上,悄悄回书房拿了笔墨纸砚,仔细临摹。 她的临摹能力一向出神入化,不过片刻便飞快的将地图临摹出来,要不是纸张质地不同,几乎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哪张是原图,哪张的临摹的。 密室中再也翻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之后,裴陌将所有东西归位,连毛笔的朝向都摆得分毫不差,趁夜间巡逻的护卫换班时,运起轻功出了府,悄无声息地回到客栈中。 第六十四章 秦染在被暗卫重重包围的客栈房间里,焦急的转来转去,时不时朝窗外张望,想着裴陌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未回来,可惜暗卫守在门口又不能出去找她。 听到背后传来木门吱呀的声音,秦染随即转身,看见裴陌拉下面罩,安全回来,顿时松了一口气,拉着她坐下:“总算回来了,我三姐没发现你吧?” 她自幼被秦月欺负着长大,对秦月睚眦必报的性格十分了解,恐怕裴陌孤身一人在秦月府上遇到危险,秦月会不折手段对付裴陌。 裴陌见她满脸担忧之色,勾着唇对她温柔一笑,缓缓摇头:“秦月今夜似乎不在府中,我潜进了她的书房,发现她果然在边外暗中收买兵马。” 说到此处,叹了一口气,眼眸一暗:“陈逸与她私下勾结,企图联手篡位。” 秦染闻言一惊:“陈逸争夺辅佐大臣之位落败,竟然还贼心不死?”回想起前世,陈逸带兵逼宫的小人嘴脸,心中怒火腾然升起,又狠狠道:“要赶紧给我二姐写信,提醒她提防陈逸。” 话罢,却看见裴陌伸手制止,沉声道:“不急,我还在秦月书房中发现一张藏宝图,藏着曲家几代累积的财富,如果我们能在她做足谋逆准备之前,夺下这笔宝藏,她们便再也成不了气候。” 说着裴陌从怀中拿出临摹的地图,秦染好奇的凑过去看,却见地图上满是奇异的字符,她一个字也看不懂,蹙起两道柳眉,撇嘴道:“这是什么文字?鬼画符一样,想猜也猜不出来啊。” 转头看向裴陌,裴陌也无奈道:“我也翻译不出这些字符的意思。” 秦染像霜打得茄子一样发蔫,两手撑着下巴,眼睛紧紧盯着地图沉思,如果眼神能穿洞,恐怕这张地图已经满是小洞了。 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城里接连响起鸡鸣,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过了一夜,熬到了天亮。 秦染之前一心苦等裴陌,不曾有过困意,此时听到鸡鸣,又被奇怪的地图困扰,竟然微微升起一点疲惫,撑着下巴打了一个呵欠,小鸡啄米一样将头靠在裴陌肩膀上,又陡然惊醒,强打起精神看地图。 裴陌感觉到肩膀一沉,侧过头看着秦染打瞌睡时迷迷糊糊的样子,轻轻放下手中的地图,揽过秦染,温声在她耳边道:“累了?我抱你去床上睡吧。” 秦染无意识的轻轻“嗯”了一声,鼻尖里满是裴陌身上好闻的味道,心底莫名安心,倒在裴陌怀里,沉沉睡着。 裴陌看了看外面天色已亮,吩咐客栈的小二过一会儿再送上早饭,陪着秦染躺下小睡一个时辰。 临近午时,秦染才揉着眼睛被饭菜的香味饿醒,在裴陌怀里动了动,抬头看见裴陌仍然闭着眼,轻轻挣开环在腰间的手,不想打扰到她,蹑手蹑脚的起床。 “你要去哪儿?” 裴陌低沉动人的声音忽然响起,秦染闻言回头,顿了顿穿衣的动作:“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在我怀中动的时候就醒了。”裴陌缓缓起身,秦染迅速整理好衣服,站在铜镜前主动服侍裴陌穿衣。 秦染低着头,白皙纤长的手指替裴陌打着衣襟上的结:“你昨天熬了夜,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裴陌看着铜镜中温馨的一幕,心中一暖,若是没有扰人的朝政缠身,就这么安宁平静和秦染四处游玩,不失为一桩人间乐事。 “因为我也有些饿了,睡不着。”裴陌嘴角染笑,揉了揉秦染柔软的发心。 秦染闻言肚子不适时宜的咕咕叫了几声,不由得小脸一红,虽然不知道在害羞什么,可耳朵还是微微有些发烫。 裴陌吩咐客栈小二准备饭菜,打算就在房中用餐,小二得了裴陌的赏钱,立马催厨房赶紧做菜,不一会儿就将四菜一汤端进了裴陌房中。 边外不像中原水田肥沃,食物大多以牛羊肉等为主,上的四个菜都是酱爆牛肉、小炒羊肉、手撕肉干、醋溜肝尖这些肉菜,连汤都是满满一盆羊杂汤。 秦染刚起床,吃不惯这么荤腥的菜,裴陌见她提着筷子不知如何下筷,便知这一桌菜对秦染而言有些油腻,只舀了一勺羊杂汤的汤水,还特意撇掉上面的油沫,让秦染先垫垫肚子。 又唤来小二,想借客栈厨房一用,迅速的做了一碗清蒸蛋羹和一盘小炒白菜,趁热端上桌。 看着裴陌如此有心,秦染心中比吃了蜜还甜,连客栈厨娘煮得有些硬的米饭都不觉嫌弃。 裴陌细心替她挑去菜中的姜丝葱蒜,秦染也主动替裴陌舀汤,放在嘴边吹了吹再递给裴陌。 风卷云残的吃过饭,秦染问及裴陌下午有何打算。 裴陌让小二收拾干净桌子,铺上笔墨纸砚,星辰般的眸子望了秦染一眼,温声笑道:“我方才休息时隐约梦到此前去琉璃国谈兵器时,似乎在一间寺庙里见过藏宝图上的奇特文字。” 秦染闻言眼前一亮,连忙坐在她身边:“原来这是琉璃国使用的文字?” 裴陌沉吟片刻,不敢十足肯定:“说不准,不过肯定与琉璃国有关。来,帮我磨墨,我要给秦筝写封信。” 秦染接过裴陌放在她手心的墨锭,一边细心在黑砚上慢慢磨出墨汁一边疑惑的问道:“咦?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二姐宝藏的事,而是要……编造我们遇刺遗世?” 看着裴陌在信上简略说了出游以来发生的事,竟还嘱咐秦筝上朝时向大臣们假传她们二人在望风崖遇刺身亡的消息,不免一头雾水。 裴陌闻言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秦月多疑,光听刺客的片面之词不一定会放手一搏,可若是听到朝中传出我们遇害而亡的消息,肯定不会再束手束脚,到那时还怕抓不到她的狐狸尾巴吗?” 秦染一点就通,望着裴陌啧啧笑道:“难怪我二姐总被你坑得要死,你实在太狡猾了。” “多谢娘子夸奖。”裴陌朝秦染挑了挑眉,调笑道。 第六十五章 派了一个暗卫偷偷回京城送信,裴陌随即收拾好行装,连夜和秦染悄悄离开边外,马不停蹄地潜入琉璃国。 裴陌此前出使琉璃国,和琉璃国的长公主楚云夕打过交道,那次合作很是愉快,无形中为裴陌和楚云夕建立起别样的友谊,因此二人一入琉璃国便偷偷传了口信约长公主楚云夕,亥时三刻在行云客栈相见。 口信传出,楚云夕并未立即回复,裴陌倒也不着急,她心知抛出有着巨大利益诱惑的橄榄枝,楚云夕必定不会胆小错过,见天色尚早,便和秦染换上琉璃国平民的服饰先在城中游玩一番。 若说秦国都城的风景是富丽似锦之色,边外的风景是苍野茫茫之观,那么琉璃国的风景民俗就是集两者之长,既有浓厚的北方苍茫特色,又繁华热闹,令初次见识琉璃国风貌的秦染大叹风景奇异,甚觉新鲜。 饶是裴陌来过一次,再次看看街道两边富有琉璃特色的房屋,也仍然眼前一亮,一边逛着街市一边和秦染闲聊秦国与琉璃国的不同之处。 “我曾想局势稳定后,便抽空带你过来看看,没想到现在置身漩涡中,不知何时能抽身,倒是先兑现了游玩的承诺。”裴陌走过略有印象的熟悉街道,唇角勾起一抹轻笑,侧过头望了望身边正忙着四处观看的秦染。 秦染沉浸在从未见识过的风貌中,半晌才回过神,听到裴陌说想带她一并来,回起时那还是成婚之前,裴陌代表秦国来琉璃国谈兵器协议之时,没想到眨眼间她已经嫁给裴陌这么长的时间了。 心中柔软部分戳中,秦染主动拉着裴陌冰凉的双手,娇俏的小脸上溢满开怀笑容:“只要有你陪伴在身边,不论是哪里儿,做着什么事,我都会觉得十分愉快幸福,琉璃国也好,秦国也好,有什么要紧的?” 裴陌闻言沉静无波的黑亮眸子登时目光灼灼,握紧了秦染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上秦染粉嫩脸颊,看着秦染一脸惊诧又微带羞涩的模样,裴陌倾身吻上了秦染娇艳的唇瓣,浅啄低吮仿佛带着浓重的缱绻深情,犹如潮水一般几乎能让人窒息。 夕阳霞光下,秦染沐浴在暖黄光晕中,心跳砰砰加速,唇角却终是染笑,竟不顾来往路人,轻轻吻了吻裴陌,以作回应。 天黑时分裴陌和秦染才回到行云客栈,吃过晚饭后略作休整,便悠闲的摆上一局棋,和秦染对弈,静候楚云夕到来。 月明星稀,夜色深重,城中陷入俱是一片黑暗中,唯有行云客栈一间厢房亮着烛光。 果然,不出她所料,楚云夕一到亥时三刻便现身行云客栈,行踪诡谲,秦染竟没发现她是何时进的门。 裴陌一手执黑子,盯着棋局思量半晌,才缓缓落在棋盘上:“景王殿下,别来无恙。”落子后,侧过头望着一如初见时,身着一身素锦华服,面容未改的楚云夕,勾唇轻笑。 见到裴陌一派优哉游哉的样子,楚云夕倒也不着急询问她再次来琉璃国的目的,爽朗一笑道:“裴相许久未见,仍然风姿绰约不减。” 走到棋盘边,观看秦染的白子一番,秦染正被裴陌杀得惨烈,不知如何下子扭转局势,楚云夕若有所思的瞥秦染一眼,直说道:“姑娘不介意我帮你下一子吧?” 秦染当即会意,将博弈的位子让出,楚云夕执起白子填了一个眼,登时将棋局输赢扭转,裴陌见无力回天,只能无奈摇头,自愿认输。 “琉璃国,楚云夕。”楚云夕对秦染温声笑道。 秦染回以爽朗一笑:“秦国五公主,秦染。” 楚云夕闻言微愕,她远在琉璃国也曾有耳闻,名动天下的少年丞相裴陌迎娶当朝五公主秦染,夫妻恩爱,羡煞旁人,没想到裴陌此次竟然将深宫中的娇妻也带了出来。 不由得好奇,裴陌信中所讲有要事相商,到底是何要紧事? “景王殿下可曾听说过秦国女皇的侧君,曲槐?”引来楚云夕,裴陌倒也不多言,开门见山道。 楚云夕淡淡道:“秦国三公主生父,略有耳闻。” 裴陌闻言轻笑,从怀中掏出临摹的藏宝图,秦染见状帮着她将桌上棋盘收走,铺开写满奇异文字的地图:“这张地图上所指之处,是曲家藏匿几代累积的巨大财富的地方,景王殿下是琉璃国人,想必对图上的文字并不陌生吧?” 楚云夕并未过问裴陌为何有曲家的藏宝地图,而是认真观看地图上的字符,半晌后才道:“我曾在甘云寺中见过这种文字,虽然不能全部看懂,却也认识几个字符。裴相想请我帮忙,翻译地图?”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这点好,不必绕弯子,裴陌微笑点头,沉声道:“裴陌愿以三成财宝之礼,答谢景王殿下慷慨相助。” 楚云夕闻言眸光微亮,曲家在秦国也是一个大家族,世代累积的财富不可小觊,即便是其中三成想必也丰厚万分,并且曲家和裴陌的过节属于秦国内乱,与她琉璃国并无关系,举手之劳便能白白分得财宝,倒也十分划算。 思及此,楚云夕自然非常乐意:“既然裴相如此诚心,这便同我去甘云寺走一趟吧。” 事不宜迟,楚云夕当即连夜领着裴陌和秦染二人赶往甘云寺。 甘云寺内,主持深夜得到景王楚云夕手下的传信,登时从睡梦中惊醒,穿戴整齐,等在大殿恭候景王大驾。 不多时,楚云夕的马车便停在了甘云寺外,主持听见车辙声响,连忙出来迎,却见景王车内还下来两个女子,仔细一看,其中一人竟是秦国裴相! 楚云夕为人爽快,一见主持便表明来意:“深夜造访,叨扰主持,乃是有一疑问想请主持解答,还望主持劳心一二。” 主持忙道不敢:“景王殿下直说便可,老衲定当知无不言。” 裴陌递上藏宝图,温声笑道:“不知主持可否翻译此图?” 主持捧着遍布细密文字的地图在烛光下仔细翻看,果然一看便懂,沉声回道:“图中文字老衲确实识得,不需多费功夫便能翻译。” 第六十六章 裴陌闻言大喜,眸子一亮,勾唇笑道:“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主持大师请。” 礼数周全的请甘云寺主持现在便连夜翻译,主持连忙双手合十还礼,见秦国裴相如此谦和,不必景王楚云夕多说,也愿意帮裴陌这个忙。 将楚云夕和裴陌、秦染请进寺内厢房,主持命伺候的小和尚给众位贵客上热茶,便自顾自地磨墨,铺开地图,用细笔在图上的特殊字符底下加一行小字翻译。 楚云夕一手执杯,浅酌几口,看着主持飞舞的笔墨忽然开口说道:“秦国侧君曲槐若是知道他家藏了几代的宝物竟被和他们处处作对的裴相拿走,恐怕秦国内部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吧?” 裴陌抿着茶,轻轻笑了一声:“景王殿下无须担心,裴陌保证秦国即便风云变色,也绝不会牵连远在琉璃国的景王殿下。” “况且现在秦国由我二姐,秦筝公主治理朝政,她只会感谢景王殿下慷慨相助,而我三姐秦月和侧君曲槐没了财宝支持,想造反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秦染附和道。 看着秦染说话时隐约有些骄傲神色,楚云夕闻言勾了勾唇,将茶杯轻轻在放下:“我倒是忘了,秦国新帝乃是你们一条阵线的。” 顿了顿,深沉眼眸露出一丝狡黠的目光:“我参政多年,在琉璃国内尚且从未怕过哪位臣子威胁,更何况八竿子打不着的秦国一个小小侧君?裴相若是对付秦月时,还需帮忙之处,大可再来琉璃国求援,楚云夕定当鼎力相助。” 裴陌唇角染笑,客气的微微点头,心里清楚楚云夕不过是想在她们和秦月的斗争中分一杯羹,她也可以利用一点点利益甜头,换楚云夕结盟之心,稳固秦国和琉璃国的外交关系。 两只老狐狸一拍即合,看得秦染不禁在心底道:“可怜我那倒霉三姐,被裴陌惦记上了要塌一层皮也就罢了,平白无故还被同样扒皮的楚云夕觊觎着,恐怕到时候准备谋逆时,还没搞出大动作便完蛋了。” 思及此,秦染反而有些高兴,这同时也意味着朝堂局势即将稳定平和,裴陌身上的重担终于可以卸下来,与她过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嘴角溢出一丝微笑,裴陌看在眼里却不戳破,只是在桌底抚了抚秦染的手背,惹得秦染顿时小脸一红,娇嗔的偷偷睨了裴陌一眼,示意别胡闹。 喝完茶,主持也将地图翻译的差不多了,看着墨迹未干的地图,楚云夕温言笑道:“辛苦主持大师。”朝手下打了一个手势,便有人献上一木盘装的银锭,“一点香油钱,还望主持笑纳。” 主持看着白花花的银锭,忙道:“景王殿下客气,这是老衲的分内事罢了。” 话罢,主持收下香油钱,默念着佛经为楚云夕点了一盏祈求平安的长明灯。 秦染看着大殿内的金漆菩萨,肃穆庄严,蓦然想起在宫中曾听侍女说,民间男女为了得到美满幸福的爱情会去月老庙求姻缘,以保得遇良人。 也不知甘云寺能不能求? 想了想,秦染还是轻声问主持道:“主持大师,我可否求一支姻缘签?” “自然可以,施主稍等片刻。”主持和煦一笑,一边捻着佛珠一边为秦染准备求签筒,“施主心里念着想求的姻缘,等落下签,再找老衲解签便可。” 秦染接过装满细竹签的求签筒,随手给了裴陌一个,和裴陌双手捧着,虔诚的跪在蒲团上,喃喃道:“愿菩萨保佑,弟子能与妻主裴陌一生一世美满祥和,不再受无情的命运捉弄,白头到老。” 声音不大,裴陌因跪在身旁听得一清二楚,原本不信神佛的她却被秦染的痴心所感染,心底温热,缓缓闭上眼,轻摇着签筒:“愿诸天神佛为弟子鉴证,裴陌此生长伴秦染身侧,纵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依旧不离不弃,初心永在。” 听到素来感情内敛的裴陌说出如此动人的话,秦染一边摇签筒一边偷偷瞥她,眼中满是甜蜜之色,暗叹:得裴陌相伴左右,秦染此生夫复何求? 随着两声竹签落地的轻响,秦染连忙捡起细竹签,签文的诗句似乎十分缠绵缱绻,心中又羞涩又惊喜,裴陌也握着她的签笑弯了一双明亮的眸子。 主持接过二人的签文,温言笑道:“花合佳人,青囊早定。此签乃是上签,意为两位施主姻缘已定,必定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虽然知道裴陌对自己情根深种,不会再发生前世那般兵刃相对,情人反目之事,秦染听到主持说签文兆头好,还是忍不住欣喜若狂,悄悄拉着裴陌藏在宽广袖底的手,甜甜笑道:“姻缘已定,将来无论发生何事,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们都不会再分开,形同陌路。” 裴陌握紧她白皙的柔荑,目光深情的凝视着秦染:“等清除了秦月和陈逸这些异党,稳定朝廷局势,我便辞官带你云游天下,悠闲自在的看看日出,种种花草,好不好?” 秦染转着手指,与裴陌十指相扣,心心相印:“好,寻一处清净的地方就我们两个自由自在的生活。” 裴陌莞尔,露出一个明媚的温暖笑容,与秦染再次跪在蒲团前,宛如拜天地一般,虔诚的上香回谢菩萨。 一旁沉默许久的楚云夕看着裴陌和秦染羡煞旁人的恩爱甜蜜,竟升起些许羡慕之情,轻咳一声,难得打趣道:“世间怕是找不出比裴相更加令人羡艳的人生了。” 秦染闻言两颊飞上一抹红云,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既然地图翻译完毕,未免夜长梦多,我们这便启程去藏宝地点吧。” 低头和裴陌看着翻译出来的地图,惊讶道:“这不是琉璃国和秦国交界处吗?没想到曲家家财竟然藏在此处!” 裴陌沉吟片刻,才道:“两国交界处最为敏感,幸好事先与景王联手,要不然我们贸贸然去挖,恐怕会引起琉璃国猜疑,误以为我们要做手脚针对琉璃国。” 转头和楚云夕商议,不如一起去取财宝,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楚云夕欣然道:“一切由裴相做主。” 第67章 楚云夕带了一队暗卫,裴陌和秦染混在暗卫队伍中,趁着夜色悄悄前往琉璃国和秦国的边界。 两国边界都是荒凉无人的地方,连绵高山峻岭和茂密树林,看上去十分凶险。 沿着地图所画的路线,裴陌找到了图中所指示的地宫入口,入口处藏在一个山洞中,周围都是说不上名字的野生藤草。 楚云夕指挥了几个暗卫上前把浓密的野草拨开,野草带着锋利的刺,其中有一个暗卫不小心被刺划伤,刚一见血,受伤的暗卫突然瞪大眼睛,捂着手上的伤口晕倒在地。 众人看着他皮肤慢慢变黑,瞬间就断了气,脸上还保持着死前的惊诧神态。 看着这说不出名字的野草带有如此厉害的毒性,楚云夕登时满脸愕然,指挥着拔草的暗卫,沉声道:“这草上的剧毒见血封喉,拔的时候用袖子包住手,当心别被刺伤!” 暗卫们闻言,随即把双手都缩进袖子里,借着袖子的保护继续小心翼翼地拔除洞口拦着路的毒草。 草拔的差不多,裴陌拿着地图带路,钻进去时看见洞口的墙壁上也长着同样的毒草,随即脱下外衫裹住秦染:“山洞里的还有不少毒草,随行的人不要急着进来,慢慢走!” 秦染看着裴陌一心护着她,自己却忘记做保护措施,小心翼翼地展开宽松的外衫,将自己和裴陌一通罩住:“别一心扑在地图里,自己反倒忘了危险。” 听到秦染娇嗔却带着关心的语气,裴陌勾了勾唇角,笑弯了一双犹如星辰一般明亮的眸子。 越往洞穴里面走,周围的空气就越潮湿,通道也变得越来越狭窄,原本并排走的两人不得不换成一前一后。 秦染拉着裴陌的衣摆,汲取着裴陌带有温暖热度的体温,在这黑漆漆,布满危险的山洞里却登时觉得十分安心。 走到半途,不知是谁不慎踢到一块小石子,石子掉进了凹凸不平的山岩峭壁中,却过了很久才听见落地的声音。 “等等!”队伍中间的楚云夕随即叫停,点亮火折子,四处照了照山洞岩壁,“这墙上到处都布满孔眼,并且深不可测,是曲槐在此设了暗箭机关!” 一手摸了摸墙壁上的孔眼,楚云夕身为景王,不止一次亲自带兵血战沙场,对于弓箭一类的武器自然是了如指掌,随意摸了摸孔眼大小,便做出了肯定推测。 幸好楚云夕手下有熟悉机关的高手,一听这附近布置了箭阵,便轻轻摸着墙壁上突出的怪石,辨别哪块以假乱真的石头是启动机关的。 “没想到侧君曲槐为人不仅多疑,还通晓机关布阵之法,从前倒是我小看了他。”裴陌双臂圈着秦染,将她护在身后,一边凝神精气的看着楚云夕的手下解机关,一边暗自提防有人不小心碰到了其他机关。 秦染闻言轻笑了一声:“我母皇是何等厉害的人物?曲槐既然能当上我母皇的侧君自然也是有本事的。” 想到曲槐和三公主秦月都不是省油的灯,秦染又不免担心起来,叹气道:“侧君有如此本事,恐怕我们以后对对我三姐秦月不像当初对付大姐秦蓉那么容易了,唉……” 即便皇夫和秦蓉父女计谋不如曲槐秦月父女,然而裴陌当初扳倒长公主时,也花了不少力气,如此看来,对付秦月似乎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山洞狭窄,说一句话能传出很远,尽管秦染低声和裴陌耳语交谈,一旁默不作声的楚云夕还是将她们的谈话清楚又完整的听进去了。 不免轻笑一声,揶揄道:“秦国侧君再深藏不露、足智多谋又如何,还不是照样提防不住比他还小上十几岁的裴陌?只以为将藏宝图用特殊文字书写,隐藏好,便能万无一失。” 裴陌睨了楚云夕一眼:“毕竟曲槐久居深宫,多年未出来走动,就是猜破脑袋也猜不到我会与远在琉璃国的景王联手。” 又轻轻揉了揉秦染柔软的发心,温言安抚道:“秦月最大的缺点就是狂妄自大,实际上和长公主秦蓉属于一丘之貉,任凭曲家在背后如何鼎力相助,她的致命缺点不该,一辈子也成不了大气候。” 要不然前世为何女皇陛下会将皇位传于你这般不受宠的女儿呢? 碍于楚云夕在场,裴陌不能直接提及前世的往事,只能暗自用眼神和秦染交流。 幸好秦染与她心灵相通,望着裴陌目光炯炯,透着一抹前世她还是臣子时看身为女帝的秦染的恭敬眼神,随即便明白裴陌话里隐含的意思。 微微有些定下心。 秦染毫无保留的相信以裴陌的本事,她金口玉言说秦月无足挂齿,秦月便是一只小蝼蚁,不必看重。 如果其中没有陈逸那个心思叵测的阴险小人参与的话。 回想起陈逸前世的所作所为,秦染不禁暗中抓紧裙摆,仿佛坚定决心一般,誓要在陈逸力量壮大,成为暗中威胁前,将他连根铲除! 说话间,一行人一边缓慢前进,楚云夕手下精通机关暗器的暗卫一边摸索着地宫里的复杂机关,将其一一解开。 地宫地势复杂,大大小小的机关不计其数,为了保证进去的人都不受伤,留下曾经有人进来过的痕迹,裴陌特意再次放缓速度,以小心为上。 眼看着过了好几个时辰,地宫里不见天日,按照进来的时辰推断,恐怕外面已经天亮了,疲劳奔波一夜,秦染眼皮都快睁不开,裴陌也感觉到有些疲惫。 知会了楚云夕一番,两人商量着不如原地休息一段时间,反正地宫隐蔽,不怕有外人闯入。 楚云夕派了暗卫轮班把风,裴陌铺好衣服,抱着秦染将就着在地宫中歇息。 第68章 只看山洞外,山体并不宽广高大,没想到底下的地宫却深不可测。 裴陌一行人即使有精通机关暗器的手下在前面打头阵,仍然花费了整整三天时间才清除路上的复杂机关,进入到地宫中央,曲家财富的埋藏之地。 地宫中央是一方高台,裴陌借着火折子微弱的烛光四处寻找灯台,火光照亮的地方都闪着灿烂金光,秦染拉着裴陌的手,紧贴在她身后,看到墙壁上的烛台都是由黄金打造而成,不禁惊讶道:“曲家几代累积的富贵都快赶上秦国国库了,难怪侧君曲槐要布下天罗地网来保护这笔财宝!” 秦染前世坐上女皇之位时,秦国的国力已经经历过两代治世,比现在的秦国还要鼎盛许多,自然也更加富裕,可见曲槐为秦月准备用以谋逆的资金有多雄厚。 裴陌闻言眸子暗了暗,如果按照她培养一千暗卫死士所花费的金钱来算,曲家这笔财富足够养活起一支人数好几万的精兵,而且个个忠心耿耿,不会像当初秦蓉带领的那群乌合之众一样。 点亮墙壁上的烛台,地宫中央的高台顿时金光四射,金银珠宝、稀世奇珍不计其数,饶是裴陌、秦染和楚云夕这种出身高贵,享受着奢侈待遇的权贵也不禁愕然。 “幸好带进来的人马够多。”楚云夕看见数目惊人的财宝,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笑着打趣道。 指挥随行暗卫将财宝集中装好,一大箱接着一大箱,像长蛇一样接连不断的抬出去,楚云夕看着装金银珠宝的木箱都算得上名贵之物,眼眸中闪过一抹惊喜。 裴陌曾许她其中的三成,她原本以为只是小小的捞上一笔,没想到收获会这般丰盛。 将财宝全部搬出地宫,暗中拉回楚云夕在宫外的府邸之后,楚云夕预备现在就分去她应得的部分,以免夜长梦多。至于其余的木箱她可以做回好心人,主动派人协助裴陌悄悄运回秦国皇宫。 裴陌闻言却只是露出一抹云淡风轻的浅笑,摇头道:“数目如此巨大的金银如果从琉璃国运到秦国,需要耗费人力物力实在太多,而且路途遥远,再多的人也不能保证木箱一个不少的安全抵达,万一秦月发现地宫被洗劫一空,途中派人抢夺回去,景王殿下又如何应对?倒不如这样...... 瞥了一眼楚云夕面上些许不解的疑惑神色,缓缓道:“我用金银换你的人马,反正你都要派人给我,不如我多分你两成,让你派给我的人马留在我身边,誓死效忠于我如何?” 对于钱财来说,裴陌向来不缺,多一份少一份也不会影响到她,现在更缺的反倒是手下的人手和精兵势力,若是陈逸得知秦月也即将被她拉下马,恐怕会大受刺激,贸然起兵造反,她需要加重手的人,有个万全的提防和应对之法。 据她这几天的观察,发现楚云夕手下的人马不仅是个中精锐,并且口风严谨,途中从不好奇探听任何事情,十分符合她对于效忠她的人的要求。 看着裴陌严肃的表情,楚云夕察觉到她并不是在说笑,而是一早就盯上了她手中这批悉心培养出的精锐,不由得沉下脸,漠然道:“原来裴相醉翁之意不在酒,合作寻宝藏是假,一早算计好了,想挖我的墙脚才是真?协议只说三成,我便只取其中三成,对于裴相临时提出的建议,恕我不能同意。” “我既是真心想同景王合作寻宝藏,也是真心想交换人马,并非算计。”裴陌语气诚恳道。 见楚云夕不屑的轻哼一声,裴陌又说: “景王殿下手握大量精兵不怕引起琉璃国王的猜忌吗?虽然景王身为公主,可在朝堂之上依然还是臣子,不论血缘深浅,臣子只手遮天并不是什么好事,古来君王最忌讳的便是这种人。想来这个道理景王也懂,到那时必定舍不得交出手中精锐给琉璃国王吧?不如交换给我,互惠互利。” “裴陌!”楚云夕被戳中痛脚,气急败坏的喝了一声。 秦染夹在两人中间,望了一眼唇角染笑却眸光森寒的裴陌,又看了看态度强硬,丝毫不让步的楚云夕,沉吟片刻,思索半晌才道:“既然是有利益牵扯的盟友,何必为了这一点小事而翻脸?” “小事?”楚云夕失笑道。 “景王以为这是什么天大的事?”秦染仰起娇俏小脸,不解的问道,“裴陌不过是想要收买一队为她所用的忠心下属,想让景王殿下帮忙挑选而已,这算得上比登天还难吗?” 秦染一句话便轻飘飘的歪曲了裴陌原本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给两人留下商量的余地的同时,也帮裴陌先占了情理中的上风。 秦染是裴陌的情人,心自然是偏向她的,楚云夕一个人辩不过她们夫妻两个,不由得气结,然而裴陌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果轻易闹翻,恐怕她会多一个棘手的敌人,少一个合作共赢的盟友,如此算来,也太划不来了。 楚云夕将秦染的话考虑了许久,终于做出退让:“我可以在江湖中召集一批人为你所雇佣,算作帮你挑选。” 既然秦染发话,裴陌自然也会依着她:“多谢景王,作为酬谢,方才所提的多加两成财宝依然作数。” “再加上危机时,出兵协助我这一条。”裴陌随即加筹码,“同理,你危机时,我也会尽我所能,协助你渡过难关。” 楚云夕暗自计较一番,发现自己并不吃亏,就算裴陌当真遇上危机时刻,她出兵前往秦国,也可借机从中获取某些利益。 毕竟秦国国防严密,能够正大光明派兵潜入的机会实在不多。 思及此,楚云夕欣然答应,两人一拍即合,达成共同的协议后,结束了面红耳赤的争执,又恢复了谈笑风生。 正畅谈时,门外忽然有人传报,裴陌定睛一看,竟然是她曾经留在秦国保护过秦染的死士! 第69章 看着一身泥污,风尘仆仆的死士,似乎是马不停蹄的连夜赶往琉璃国,裴陌登时心中一惊,死士扑通一下跪在她跟前,声音颤抖道:“启禀裴相,宫中传来消息,大将军之子陈逸联合三公主秦月谋逆作乱,秦国女皇之位……已经易主!” “什么?”死士话音刚落,裴陌和秦染同时惊呼出声。 裴陌神色凝重的蹙起双眉,沉声问道:“宫中何时传出的消息?是否证实过消息的真假?” 她与秦染虽然出宫云游多日,可是在秦国境内却从来没听到过半点陈逸和三公主勾结的风声,更别提稳坐女皇之位的秦筝会有一丝被人策反的苗头,为何才离开边外几日就突发如此惊人的变数? 死士笃定的点头道:“三公主秦月取代二公主秦筝谋夺女皇之位一事是最近几日才发生的,属下曾在早朝时潜入皇宫确认,身披龙袍,把持朝政的确实是秦月无误!” 秦染闻言脸色瞬间煞白,千算万算都没算计到陈逸和秦月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迅速出兵,满眼惊诧中闪过一道狠厉:“秦月为人鲁莽冲动,可陈逸却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为何不等招齐兵马,策划得天衣无缝之后再动手?快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从头说起!” “三日前,秦筝殿下在朝堂上向大臣们悲痛的宣布了裴相和五公主遇害身亡的死讯,文武百官顿时哗然,据说那一日早朝乱成一团,各个党派的大臣为了追封裴相和五公主一事吵得不可开交。” 死士缓缓说出前情,秦染疑惑随即解开,陈逸隐藏自己的实力便是为了提防裴陌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得知裴陌死后,自然不必再藏着掖着。 裴陌闻言脸色铁青,心里暗暗盘算着她的密函传给秦筝的时间,不禁心中一沉,秦月几乎是在确认她和秦染死了之后,立即就发动了政变,令秦筝一方丝毫没有准备防御的功夫。 死士又接着道:“大臣们正争执不休的时候,陈逸忽然站出来指责秦筝殿下,说秦筝殿下为了一掌朝权,只手遮天,趁裴相和五公主独自云游民间,派了杀手设计谋害当朝丞相裴陌,与此同时,拿五公主的性命威胁在深宫中养病的女皇,意图一拦朝政大权。” 听到陈逸将刺客诬赖在秦筝头上,像当初在她耳边吹风,诬陷裴陌蓄兵谋逆一般,表面上装得正直凛然,实则借刀杀人,秦染不由得冷笑道:“陈逸这番话说得真是冠冕堂皇,不清楚情况的大臣恐怕会将他当成秦国第一忠臣吧?” “秦染殿下所言甚是。”死士肯定道,“陈逸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拿出秦筝殿下亲笔御书的密令,密令上指使江湖刺客尾随裴相和五公主出京城,看准时机刺杀,务必令裴相和五公主死无全尸。大臣们看着密令,原本不信陈逸的中立派也不禁倒戈相向,指责秦筝殿下,秦筝殿下百口莫辩,勒令退朝。” “当夜,内宫中就传出秦筝殿下挟持女皇陛下逃逸的消息,朝臣们纷纷入宫查探,谁知秦筝殿下和女皇陛下竟真的莫名失踪,陈逸一派的大臣都说是秦筝殿下诡计被戳穿,不禁心虚逃跑,在文武百官面前坐实了谋害裴相的罪名。第二天早朝时分,陈逸便携三公主秦月入宫,推举三公主为新任女皇,轻松夺下皇位!” 一旁未避开的楚云夕,闻言挑了挑眉,玩味道:“秦国十几位公主、皇子,陈逸偏偏就推举犯过事的三公主秦月,如此品行何以服众?你们秦国的大臣难道都没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死士沉默的摇了摇头,叹道:“陈逸手中掌握着兵权,大臣们都很是忌惮,原本朝中拥护裴相的老臣那几日也称病在家卧床,朝廷上只剩三公主的党羽和没有实权的臣子,谁也不敢公开反对。” “称病的老臣们恐怕是受到了陈逸的要挟,说不定有些硬骨头已经被他暗中杀害,陈逸此人实在是阴毒至极!”秦染原本就对陈逸恨之入骨,这下更加咬牙切齿,恨不得再杀一次陈逸,诛他满门。 裴陌闻言冷哼一声,露出一抹讥笑道:“朝中兵权全部掌控在陈逸的手里,即使他推举秦月上位,秦月也得不到多少实权,不过是一个被他操控的傀儡而已。” 长叹一口气,得知秦筝和女皇陛下逃出了陈逸的阴谋布局,至少性命不必担忧,裴陌不安的心底稍微有些缓解:“秦筝和女皇现在所在何处?” “属下派出人马四处搜寻,然而……”死士迟疑片刻,见裴陌神色平常,才说:“秦筝殿下和女皇陛下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不知所踪。” 裴陌并未像死士想象中一般勃然大怒,而是略微扯动嘴角,勾出一丝浅笑:“也罢,找不到才是好消息。” 秦染蹙着眉,十分不解:“此话怎讲?你该不会一早便有防备了吧?” 看着秦染迷茫的小脸,裴陌温声道:“知我者莫若染儿,我出宫前就担心朝中有人趁秦筝独身一人,孤立无援,暗中算计她,我便让手下暗卫给偏向我这一方的大臣和势力送去了密函,指明若朝中局势有变,让他们能避就避一切,等我回朝自会处理。” 说着,轻笑一声:“我曾答应过秦筝即使出宫也要保她皇位无忧,自然会做足充分的准备。醉花阁的宁青城那边我也一早就打好了招呼,若秦筝遇到危机,务必帮她渡过难关,只是因为秦筝行事向来鲁莽,我怕她一时冲动,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便没将这事告诉她,。不过以宁青城的能力,我相信她和女皇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秦染闻言,七上八下的心登时放松:“我就知道你做任何事情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以便回转。” 见裴陌望着秦染温暖一笑,两人一问一答间竟然毫不避讳她这个外人在场,国家要事也一字不漏的让自己听了去,楚云夕非但没起歹心,反倒对裴陌这老谋深算的狡猾狐狸深感佩服,出言询问道:“裴陌,你是不是早料到会这样?” 第70章 “陈逸勾结三公主秦月一事,我早已料到,因此以游玩为借口前往边外查探秦月的动向。”裴陌含着笑,轻叹道:“只是我没想到,秦月和陈逸的阴谋展开比我预想的提前了不少。” 秦国国内曾褒扬裴陌是少年英才,睿智无双,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楚云夕不禁拍手称赞:“步步为营,算无遗策,难怪秦月准备多年却迟迟不敢动手,非得等你裴陌一死。” 裴陌将她当做自己人,楚云夕也不好客气又见外的一直喊她“裴相”。 裴陌心思聪敏,见楚云夕对自己态度逐渐熟稔起来,加上那批金银让楚云夕赚了不少,便打蛇随棍上,毫不客气的说道:“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见楚云夕面露不解之色,裴陌狡黠一笑,沉声道:“我想请你派人放出琉璃国不日要攻打秦国的消息。” 秦月刚坐上女皇之位,根基不稳,此时若得知琉璃国趁乱侵略,秦国国内必定人心惶惶,以她对秦月的了解,秦月绝对不会率兵亲征,说不定会委曲求全。到时候不需要她费一兵一卒,背叛的大臣们自己便会对秦月心灰意冷,结盟自然会土崩瓦解。 楚云夕却不了解秦月为人,猜不透裴陌这步险棋,可是她按捺不住好奇心,十分想知道裴陌接下来到底要如何力挽狂澜,当即欣然同意:“我会连夜派人前往秦国传送消息。” 忙碌了一整晚加一个上午,不曾休息,裴陌等人都有又累又饿,楚云夕以庆功为理由,邀请裴陌和秦染留在她府上一同用午膳。 难得楚云夕殷勤厚待,裴陌自然不能拂她的意,反正回客栈也无所事事,便温言同意。 楚云夕随即吩咐下去,让厨房做些秦国特色佳肴,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将裴陌和秦染二人请入上座:“想必两位离家多时,漂泊在外,难免会思念家乡。既然一时半会儿回不了秦国,那便尝尝家乡的菜肴,聊以慰藉吧。” 又指挥侍女去准备热茶,上菜之前也端来一些新鲜香甜的瓜果垫垫肚子。 裴陌挑了一个皮薄汁多的橘子,一边细心剥着一边朝楚云夕莞尔道:“殿下有心了。” 三下五除二剥完橘子,裴陌推到秦染手边,唇角染着笑,柔声道:“快尝尝甜不甜。” 秦染掰下一瓣送入口中,果然香甜无比,塞了一瓣喂给裴陌,裴陌低头时嘴唇碰到了秦染的手指,秦染蓦然小脸一红,偷偷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楚云夕,见她一手执杯,淡定的喝着茶,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楚云夕不能算陌生人,可到底还是不熟悉,秦染和裴陌有些亲昵举动时,难免会比平时更加容易害羞。 裴陌却从来不顾忌这么多,见秦染吃得正开心,又从果盘中挑出几个橘子,陆续剥给她吃。 楚云夕先前在甘云寺已经见识过裴陌和秦染这小两口腻歪起来有多令人牙口泛酸,现在再看她们甜甜蜜蜜的互相喂橘子,也只能装作没看见,不然还不得被她们的举动甜得掉牙? 正眼观鼻,鼻观心的喝着茶,侍女们鱼贯而入,将还冒着热气的菜肴端了上来,楚云夕连忙让人撤掉桌上的果盘,终于不用再听裴陌和秦染讲亲密的悄悄话。 满满一桌丰盛佳肴,色香味俱全,裴陌夹了一筷子皮白肉嫩、肥而不腻的盐水鸭到秦染碗里,又酥又嫩的鲜美味道齿颊留香。 秦染享受的眯起眼,随即也撕了一个肉多的鸭腿放到裴陌碗里:“虽然比不上你的手艺,不过也算是人间美味,你快趁热吃。” 裴陌笑了笑,温言道:“嘴馋了?改日有空,我再下厨做给你吃。” 楚云夕府上的御厨在琉璃国鼎鼎有名,到了秦染嘴里却成了比不过裴陌,楚云夕闻言惊讶的“咦”了一声,看着裴陌道:“想不到你竟然是庖厨中人,我府上厨子的手艺已是一绝,若真不比上你,我可也得厚着脸皮尝上一尝你的手艺了。” 秦染仰起小脸,很是得意道:“裴陌的手艺可是秦国皇宫御厨也不比上的好吃。”语气中透着不言而喻的幸福。 楚云夕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见秦染满脸炫耀的模样,愈发好奇裴陌的厨艺高低,当即一本正经的跟裴陌约定好,离开琉璃国之前,一定要吃到裴陌亲手做的饭菜。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楚云夕既然帮了裴陌不少忙,按理说做一顿饭回馈也无可厚非,而且看着秦染对她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秋水眸,像只小猫一般可爱诱人,裴陌便点头应允下来。 五日后,裴陌和楚云夕安排好一切事宜,准备带着秦染启程回秦国。 临走前裴陌在楚云夕府上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家常菜,菜色虽然简单,可鲜美味道仍是让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楚云夕惊艳不已,秦染也是大饱口福。 酒足饭饱之后,裴陌协同秦染乔装改扮了一番,像来是一样,装扮成一对不起眼的平民夫妻,楚云夕提前为她们打点好了一切,不必担心出边境时有人盘问。 裴陌一身粗布衣衫,仍然不掩绝代风华,对着楚云夕拱手一谢:“叨扰多日,承蒙景王殿下款待。” 楚云夕清淡一笑:“之前说定给你一批武力卓越的江湖人士作为心腹力量,我已安排他们埋伏在城外。云夕不能远送,遥祝你们一帆风顺。” 裴陌闻言眸子一亮,没想到楚云夕办事效率如此之快,展颜笑道:“得楚云夕这般挚友,裴陌此生夫复何求。” 话罢,裴陌携着秦染踏上回国的路途,秦染望了望楚云夕逐渐模糊的身影,感慨道:“世人交口称赞的景王楚云夕,果真是气度不凡,我们能得到她的帮助,必定能事倍功半。” 行至城外,裴陌留下一批心腹死士让他们带着琉璃国那批武力卓绝的江湖人士一同埋伏于此,作为危急时刻的退路。 而楚云夕则动身前往军营,调出三万精兵,整装待发,按照裴陌的意思,将这批大军集结在皇宫南门,做出要立即出兵,攻打秦国的样子。 第71章 楚云夕带领着三万精兵星夜兼程,不日便越过秦国边境,踏上秦国的领地。 楚云夕并非真要攻打,因此将三万精兵驻扎在南门不远不近的地方,就地扎营,歇息几日。而且为了显得人多,给陈逸和秦月一种她们不是随意起兵,而是谋划已久的错觉,裴陌更是早早与楚云夕商议好,让士兵们趁着歇息的几日,连着扎了密密麻麻一堆稻草人,给他们穿上自己多余的衣物,戴上头巾,散乱的摆在营地四处,哨岗之上,真人和伪装逼真的稻草人参差不齐,一时间让人难以分辨真假,远处从秦国南城门看过去,前来攻打秦国的人像是足有十几万人。 秦国的探子无法深入到楚云夕的营地,只能靠远处观望猜测士兵们的动向,看着每日天不亮就在操场上练兵的军队,被他们的骁勇吓得心惊肉跳,肯定了琉璃国要吞并秦国的勃勃野心,连忙前往皇宫向把持着朝政的摄政王陈逸报信。 陈逸正在早朝上洋洋得意的宣读他制定的新律法,忽然看见自己手底下的一名将军捧着探子的密信闯入殿内,脸色微微一沉,不悦道:“邢将军有何要事禀报?” 那名姓邢的将军是陈逸的心腹之一,向来只听从陈逸一人的命令,听见陈逸问起,连忙送上密信,在陈逸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陈逸面色阴沉的快速浏览了一遍密信内容,听邢将军说带兵的将领是琉璃国赫赫有名的景王楚云夕,登时心头一惊,撇下还在参政殿中议事的文武百官,愤怒的一手捏着军报,一手握着剑急忙骑着马赶去军营。 龙椅上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秦月见陈逸不打一声招呼便神色匆匆离去,竟是不把她这个一国之君放在眼里,不禁勃然大怒:“大胆陈逸!朕还未同意你擅自离朝!你眼中还有没有君臣?来人,给朕拦住他!” 文武百官低着头,没有一人敢站出来说话,如今还能站在参政殿上商讨国事的大臣都已屈服于手握重兵的陈逸,秦月这个女帝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被摄政王陈逸提着线的木偶,不足挂齿,自然也不会傻到替她出头。 “来人!”见殿下无人应声,左右伺候的太监宫女也把她当做空气,秦月气急败坏地拍着龙椅,恶狠狠地将御案前被陈逸批阅过的奏折扫到地上:“你们都是死人吗?” 邢将军知道秦月不过是自家将军手中的一枚棋子,不惹事,便让她好好的坐在龙椅上做陈逸的口舌,而一旦要与陈逸针锋相对时,那就不得不教训教训她了。 思及此,邢将军猛然拔出腰间佩剑,闪着寒光的锋利剑刃抵在秦月白皙柔嫩的脖子上,冷冷道:“摄政王有事处理,还请陛下稍安勿躁。”朝左右伺候的宫女使了个眼色,“还不将陛下请回寝宫,好生休息!” 宫女们闻言一颤,不敢忤逆,只能硬着头皮抓住还欲发怒的秦月将她拖回女皇寝宫。 陈逸去军营中调出自己的心腹精锐,让手下士兵系数驻守南门,与楚云夕的军队隔着十几里远,遥遥相望。 楚云夕站在哨岗上看见秦*队竖起带有“陈”字的军旗,轻声嗤笑道:“陈逸果真狗胆包天,还未坐上皇位就将国姓秦氏改成了自己的陈,若是让他登基,恐怕唇亡齿寒,占着秦国还不够,野心要直指我琉璃国。” 长叹一口气,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裴陌利用她对付陈逸和秦月,重掌秦国,她其实心中有数,若不是顾虑陈逸此人对权力有着极度疯狂的渴望,怕给琉璃国留下一个虎视眈眈的敌人,她能这般对裴陌掏心掏肺? “裴陌那边准备的如何了?”楚云夕勾起一抹狠厉笑容,沉声问和裴陌沟通的信使。 那信使行过礼之后,恭敬道:“秦国北门守卫十分松散,裴相只需几个时辰便能攻下,请景王殿下耐心等候。” 楚云夕闻言略一点头,暂时按兵不动,悠闲自得的捧了一杯热茶,看着对面秦*队人心惶惶。 见琉璃国没有丝毫想要进军的样子,陈逸也不敢轻举妄动,骑在马上凝视着象征琉璃国的“楚”字王旗,长剑握在手中半点不敢放松。 双方士兵一时间僵持不下,且等着谁先按捺不住。 与此同时,裴陌趁着楚云夕转移了陈逸的注意力和大部分兵力,带着一众暗卫潜入疏于守卫的北门,在城中死士接应下,不费吹灰之力的轻松混入京城中。 宁青城自听闻裴陌和秦染死讯之后,便想方设法暗中联系上了裴陌留在京城的死士,从死士口中得知裴陌和秦染不过是诈死而已,目的是为了引秦月这条鲁莽的蛇出洞,登时松了一口气,与裴陌的心腹死士一直保持着联络。 这一无意的举动反倒方便了裴陌行事,在暗卫接应下裴陌在一处毫不起眼的民居中见到了宁青城。 宁青城看着裴陌安然无恙的回到京城,艳丽的脸上不禁扬起灿烂笑容,拉着裴陌进来,连忙掩好门,正要开口询问裴陌安危,裴陌却抢了开,沉声问道:“你在京城耳目众多,可有秦筝与女皇陛下的消息?” 宁青城闻言,眼中闪过一抹遗憾神色,叹息道:“陈逸突然发难,秦筝被他攻得措手不及,我这边也晚了一步,来不及派人去接应她,潜入皇宫时,她与女皇陛下已经被陈逸进了皇宫水牢内。” 说着睨了一眼裴陌的脸色,语气中带着些许无能为力的自责。 宁青城势力再大,毕竟只是江湖中人,难以在皇宫中安□□自己的势力,裴陌明白宁青城做到这个地步已是尽了全力,心中只有感激,温言道:“你能探听到如此重要的消息着实帮了我一个大忙,不必自责。” 沉吟片刻,又道:“现在陈逸被楚云夕拖住,我必须趁此良机潜进皇宫救人,青城,你可否帮我照顾秦染?我将她安置我用来训练死士的宅子里,离醉花阁不远,可让门外暗卫带你前去。” 第72章 计划敲定,宁青城跟随暗卫前往裴陌安置秦染的宅子,保护秦染,裴陌则脚不沾地的去集结手下死士暗卫和藏匿于京中的禁卫军。 自从裴陌和她分开,独自一人潜入内城布置安排之后,秦染便提心吊胆,坐立不安,然而宅子里外都被安排了暗卫,她连房门都踏不出去。 秦染小脸皱成一个小包子,一手撑着腮,悠悠的长叹一口气:裴陌总是这样,每次都说好生死与共,可紧要关头却将她摘出去,不许她一起并肩作战,她好歹也是执掌过朝政的一国女帝,哪儿有那么娇弱? 裴陌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思及此,秦染不禁将裴陌腹诽了几百遍,瘪着嘴闷闷不乐。 宁青城进屋时便看见秦染这般烦躁的模样,掩着唇轻笑一声:“五公主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在这儿生闷气?” 秦染闻言扭过头,望着宁青城先是满脸疑惑,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猛然联想到裴陌曾说要先与宁青城碰头,探听消息,登时明白过来,宁青城恐怕是裴陌带来的。 “宁老板。”秦染随即换上笑容,亲昵的上前挽着宁青城的手,抬起一双水光潋滟的明亮眸子,轻笑着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就你一个人吗?”说着眼神飘忽,不停的看向门外,语气夹杂着些许期待。 宁青城看着比她小上几岁的秦染,私心里把她当做妹妹一般看待,见她满心满意记挂着裴陌,不由得勾起唇,雪白素手搭在秦染纤细柔嫩的手背上,温言道:“裴陌进宫营救秦筝与女皇陛下,抽不开身,怕你一人在这宅子里无聊,便托我来陪你说说话。” 听到裴陌要潜入皇宫那龙潭虎穴之中,秦染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之色,焦急道:“裴陌她疯了吗!皇宫内有我三姐秦月,外有手握重兵的陈逸,那两人都对她恨之入骨,裴陌孤军奋战,若是稍有不慎,落入他们手中,岂不是白白送命!” 想到陈逸和秦月的心狠手辣,秦染一阵心惊肉跳,敢都不敢想象裴陌出半点事,她该如何自处? 察觉到秦染要冲动的闯出房门,企图去寻裴陌,宁青城连忙拉着她,柔声分析道:“城中士兵皆被陈逸带去了北门,南门不仅看守松散,还有自己人接应,此时恐怕已经落入了裴陌的掌控中,皇宫里那零星几批不成气候的守卫能奈裴陌如何?” 见秦染依然放心不下,怕是顾忌着陈逸,又道:“我知道你担心陈逸发现,不过他发现又能怎么办?想赶回来恐怕也来不及调派太多人手,裴陌行事迅速,恐怕不等陈逸回皇宫,就带着秦筝和女皇陛下来跟我们汇合了,你是裴陌最亲密的人,难道还信不过她吗?” 秦染听了宁青城一通合情合理的分析,沉吟片刻,才垂着眼眸,怅然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正因为我和她心心相印,太过了解她,才会如此担心。” “她总是苛求自己力达完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即使身临险境、性命垂危,也从不会放弃。陈逸将裴陌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又生性多疑,又怎么会轻易让她钻空子?”秦染攥紧拳头,目光坚定,一派毫无畏惧的模样,“若是她出了任何差池,我秦染也绝不会独活!宁姐姐,我知道我出不去,但是我想求求你,可否派几个探子帮我时刻探听裴陌的情况?” 宁青城得她一声软言相求,又见她对裴陌情根深种,怎会忍心拒绝?只好点点头,招来自己的手下,特意挑选了几个武功最好的,帮秦染盯着裴陌的安危和陈逸的举动。 皇宫之中。 秦月与陈逸在参政殿大吵一架后,被软禁在女皇寝宫,侧君曲槐听闻这个消息,连忙前往寝宫去劝解秦月。 秦月怒气未消,正在寝宫里打骂无辜宫女撒气,听门外太监通传父亲求见,勉强压抑下怒火,将宫女们踹出去,随即摆出一副孝顺女儿的恭敬姿态把曲槐请了进来。 曲槐一进门便屏退了里外的守卫,确定四周无人偷听时,才对秦月开门见山道:“月儿,听说你与陈逸翻脸了?” 秦月提起这事就火大,委屈的把早朝上陈逸目中无人、不敬女皇一事娓娓道来:“父亲,月儿不明白,咱们曲家富可敌国,这些年来我也在暗中招兵买马,培养自己的势力,为何还要与陈逸这种有着狼子野心的人合作?引狼入室!” 曲槐在深宫中生存数十年,一路爬上侧君之位,可谓是看尽权力斗争,目光自然也比秦月长远不少,勾唇轻笑道:“行兵打仗一事还是需要将门之后带领,曲家势力在雄厚,到底没上过沙场征战,你看长公主秦蓉,手握五万重兵,却被裴陌和秦筝以多胜少,联手击败,她的兵力不够强大吗?非也,秦蓉败就败在毫无领兵之能上,再多的士兵给她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同理你我。” 惋惜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陈逸是大将军之子,领兵能力与裴陌不相上下,我们大可利用他打头阵,铲除楚云夕这个外敌,等没有内忧外患之时,你还愁大业不成?至于皇权争夺,陈逸一介武将,又怎么比得上我们这些在深宫中日夜争斗不休的权贵?来日方长,大可以慢慢将陈逸斗倒。” 秦月闻言,豁然开朗,父亲说得不错,陈逸和楚云夕两者之间,自然是楚云夕较为重要一些,秦国内部再如何争斗,总归是秦国人的天下,楚云夕却想着吞并秦国,扩张琉璃国的国土和势力,若是让她成功,秦国人哪儿还有好下场? 然而陈逸在军中因为他父亲才有今天的威望,朝中文臣看他不如裴陌看得重,陈逸又无强大的靠山,等她执掌大权,还怕收拾不了一个普通臣子? “父亲,那现在该怎么办?与陈逸和好?”秦月沉声问道。 曲槐早有准备,轻笑道:“他要对付楚云夕,我们便全心去意帮他出谋划策便是。” 第73章 秦月虽然对陈逸颇有微词,然而他们到底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利益相连,心想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父亲考虑的周到,闻言点头道:“好,现在就赶去南门吧。” 唤来宫女给陈逸的心腹邢将军传话,提出要和侧君曲槐一同帮助陈逸,抵御外敌。 邢将军沉吟片刻,料想摄政王陈逸掌着重兵,秦月父女心眼再多也玩不出花来,不如放他们出去,助摄政王一臂之力。 思及此,邢将军对秦月的敌意和不敬之心减了几分,一挥大手,令原本用来软禁秦月的守卫护送秦月和侧君曲槐前往战场。 这对父女俩原本是好心,却不想办了坏事,宫中守卫薄弱,邢将军又抽调走了一批,反倒便宜了裴陌,率领着手下死士暗卫和京中的禁卫军,轻易将陈逸留在宫中守卫击毙,控制住了皇宫后,裴陌又带人直接进入地牢将女皇和秦筝救了出来。 因为陈逸等人刚接手朝政便收到琉璃国要攻打秦国的消息,无暇处理女皇和秦筝,所以她们并未受苦。 裴陌赶到地牢时,女皇和秦筝还穿着被捕那天的衣服,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显得有些脏兮兮的,发髻也散乱开了,模样很是狼狈。 裴陌担心女皇大病初愈,又受这等牢狱之苦,恐怕身体会支撑不住,然而走进牢房,发现女皇陛下因为莫白桦一段时间的调养,气色红润,完全不像大病过一场的人,虽然受了牢狱之苦,身体到还不错。 登时松了一口气,温言道:“母皇,裴陌救驾来迟,让您受苦了。” 双膝跪在地上,一副自责内疚的样子。 女皇陛下虽然模样狼狈,气质却依旧雍容华贵,挽了一把散开的头发,将它别到耳后,威严凤目里满是欣然,望着裴陌微微笑道:“陈逸以兵权逼迫文武百官,把持朝政,你能在大臣们给不了你任何帮助的情况下,短短几天便突出重围,恐怕费了不少心思吧?你有这般忠心与孝心,朕不怪你。” 伸出手亲自将裴陌搀扶起身,又问道:“现在外面情况如何?你一个人应付得来吗?” 裴陌把串通楚云夕,假装侵略秦国一事如实相告,随即自信道:“论足智多谋,陈逸虽然心机深沉,却比不上楚云夕睿智大气,他唯一的优势只有军队,然而楚云夕此番前来,带得精兵是以一敌十的好手,在兵力上,陈逸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陈逸此战——必输!”缓缓吐出后面两个字,裴陌气定神闲的勾起唇,溢出一丝不屑与轻视的嘲讽笑容。 脾气火爆的秦筝经过此番叛乱,对陈逸可谓是恨之入骨,看着裴陌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模样,立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你接下来还有什么计划?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 裴陌沉吟片刻,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出宫与宁青城她们汇合吧。” 秦筝知道宁青城在江湖上势力雄厚,一听到她也加入进了己方战盟,眼前一亮,大喜道:“裴陌你可真够厉害的,外有楚云夕,内有宁青城,里外合应,还怕陈逸那王八羔子不死?” 秦筝话虽然糙,道理却不糙,裴陌带着她和女皇出了皇宫,前往她安置秦染的宅子与宁青城、秦染她们会面。 宁青城一早接到探子传来裴陌大捷的消息,连忙在门口等候,见到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驶来,随即挽着袖子上前迎接。 向女皇陛下行过礼后,裴陌和宁青城带着女皇、秦筝二人入宅。 宁青城这段时间集结了在江湖中经营许久的大批势力,总人数加起来足有十万之多,再加上裴陌手下的一批心腹精锐,还有特意配备了从琉璃国弄来的上等寒兵,武力飙升,秦筝一进院子便看到裴陌隐藏着这等雄厚的实力,顿时瞪大了眼,惊呼道:“你竟然不动声色的调集了这么厉害的一支大军!难怪你敢下定论,陈逸必死无疑!” 又看了看穿着寒兵铁甲,宛如阎王殿内勾魂使者一般的士兵,心有余悸,自言自语道:“还好我这皇位是你拱我上去的,要不然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动篡夺皇位的心思。” 正说着,忽然宅子里面传来吱呀开门的声音,秦染在房间里听到秦筝说话的声音,便知是裴陌救出人回来了,提着拖地的裙摆一路急急忙忙的小跑到前院,看到安然无恙的裴陌和毫发未损的二姐、母皇,不禁哽咽,黑白分明的秋水眸氤氲着水汽,扑上前,抱住裴陌,激动道:“裴陌,你终于回来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真是快急死我了!” 裴陌顺势搂住秦染,一边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心,一边轻声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好啦,都是成年人了,可不许哭鼻子。” 好言安抚了秦染半天,秦染才止住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逐渐平静下来。 察觉到自己方才太过激动,在母皇和二姐面前闹了点笑话,秦染小脸一红,温顺的走到女皇身边,低声细语道:“母皇,您受苦了。” 虽然早就知道裴陌和秦染感情深厚,可平常在女皇跟前这两人还是会收敛一些,所以女皇也是第一次如此亲昵的画面,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年轻时和皇夫的过往,暗自感慨:“权利纷争一向起伏无常,吃点苦算得了什么?看到你们在这漩涡里没有迷失本心,赤诚如常,朕倒也别无他想了。” 在一旁看着裴陌和秦染恩恩爱爱的秦筝,也想起了白千凝,自从接任了女皇之位,整天忙于朝政,忙着提防秦月和陈逸,已经很久没空去醉花阁看看她了,当即不悦的哼了一声:“如果没有那些不安分,总想着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秦国天下安稳,四海升平,又怎么会有诸多纷争?好好的日子都过不安生!” 裴陌睨她一眼,知道她现在孤家寡人一个,看着她和秦染心里不爽,淡淡道:“那你便用心对付点这些乱臣贼子,让大家都过上安生日子。” 第74章 秦筝闻言,察觉出裴陌似乎打算平息叛乱后就退隐,立马撸起袖子双手叉腰,吵吵囔囔道:“裴陌你太不讲义气了,应该是咱们一起努力对付!你可别给我临阵脱逃了!” 裴陌也听出秦筝的话外之音,怕她这大嘴巴再多吵几句会说漏嘴,不得不转移话题,沉声道:“你再多说一些废话,耽误时机,我倒是很可能不讲义气。” 秦筝冷不防被她反将一军,瞪大眼睛,还欲再囔囔,裴陌却置之不理,转过头去询问宁青城:“部署准备的如何?” 宁青城看着秦筝吃瘪,掩着唇轻轻笑了一声,才正色道:“已经全部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裴陌看了一眼天色,不宜再拖延,当即调集人马,整装待发。 不多时,以裴陌为首的勤王军直奔南门,楚云夕坐在高高的瞭望台上,看见裴陌英姿勃发的领着大队人马抵达,随即搁下了手中尚有余温的茶盏,神色凛然的对身旁侍卫沉声道:“传令下去,即刻出兵!” 裴陌在城内势力接到指示,也立即出动,跟楚云夕在宫外的军队里应外合。 陈逸此时正与刚刚赶来的秦月父女交谈,一时间没亲自盯着楚云夕,不料楚云夕突然发兵,三万精兵马蹄飞扬,势如破竹,陈逸一时间措手不及,推开挡着跟前的秦月,一手握剑,冲上南门城楼,剑尖高高举起,怒吼出兵。 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城门打开,精兵涌出。 陈逸双眉紧蹙,见许多丢盔弃甲的士兵涌上城楼,心里登时感觉不妙,抓过一个神情慌乱的裨将逼问道:“为何还不出兵!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我的命令也敢违抗?” 裨将扶着歪到侧脸的头盔,慌张害怕道:“启、启禀摄政王,宫里突然窜出一队黑衣暗卫,一路上见人就杀,属下抵挡不住,只能带着士兵们撤退。” 陈逸闻言呼吸一窒,险些握不住手中的剑,阴鸷眸子里透出一抹惊诧之色,连忙提着剑飞奔下城楼,果然裴陌带着精锐人马和楚云夕汇合,逼近南门,城内暗卫听见裴陌的声音,竟一呼百应,硬生生将陈逸等人困在了皇城南门。 秦月闻风赶来,看着陈逸手下士兵被裴陌一方来势汹汹的人马吓得方寸大乱,蹙起双眉,冷冷道:“陈逸,这就是你的带兵之法?” 正值内忧外患之际,秦月的江山还没坐稳便与手握重兵的实权大臣起内讧,陈逸眸光一寒,阴鸷的扫了她一眼,暗忖秦月不仅愚蠢还是个目光短浅之辈,当初若不是看在侧君曲槐家世雄厚,又精明强干的份上,他怎会和被流放边外的失宠公主合作? 思及此,陈逸才发觉自己看走眼,行差踏错了一步,沉下脸色,顾不得结盟时的约定,语气森寒道:“秦月你的手下不是回报裴陌与秦染二人在望风崖边,已经粉身碎骨,尸首都被野狼啃尽?城楼下活生生的两个人,你又该如何解释!” 秦月自幼嚣张跋扈,何时受过臣子的气?不禁又开始不顾场合,与陈逸争吵不休。 楚云夕在城楼下远远望着高处争吵激烈的两个人,暗自摇头,连最基本的团结一心都做不到,如何能成就大业?却又庆幸陈逸和秦月撕破脸,让她们有机可乘。 骑在高头大马上,楚云夕一身铁甲戎装,英气勃勃,当着千万将士的面朗声道:“这泱泱大秦,我楚云夕只钦佩过丞相裴相一人,同样也只认同裴陌一人,你秦月公主既然不得裴陌效忠,又如何能服众?只要你一日在位,我琉璃国便一日不给秦国安宁!” 楚云夕话音刚落,秦*中顿时哗然,将士们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虽然陈逸手握兵权,可手下士兵大部分却还是心向朝廷的,一时间军心动摇,隐约出现士兵倒戈的情况。 毕竟两*力所差无几,原本本可以相安无事,国泰民安,如今却因为陈逸伙同秦月上位,造成两兵相交的局面,军中士兵议论纷纷,平日里敢怒不敢言,此时裴相和秦筝二公主就在眼前,不正是弃暗投明的大好时机? 登时有一部分胆子大的士兵,站出来表达对陈逸和秦月颇为不满。 裴陌见状,心知陈逸和秦月大势已去,只需要再推波助澜一番,攻下京城不在话下。 朝秦筝使了一个眼色,运起轻功,带着女皇和秦筝跃上城楼,与陈逸秦月二人当面对质:“女皇陛下受二公主秦筝胁迫一事完全是你们两个人瞎编乱造,陈逸你身为大将军之子,原本应该忠于秦国,忠于女皇陛下!却因为和秦月一同夺取皇位,竟将女皇陛下关于皇宫地牢,干出诸多大逆不道之事!” “此等乱臣贼子,还有何颜面统治秦国天下!”裴陌掷地有声。 女皇神色威严,气势逼人的直视着三女儿秦月,和曾经欣赏宠信过的陈逸,眸子里闪过一丝失望和愤怒:“朕从未亏待过你们二人,亦未有什么对不住你们之处,为何不念半分亲情、恩情,犯下这般难以饶恕的罪行!” 女皇因为向来勤政爱民,颇受秦国子民爱戴,虽然已有退位之心,可确是军心所向,听到女皇亲口承认裴陌所说的事情始末,军中两位年纪较长且由女皇一手提拔的副将当即站出来,跪在女皇跟前,愧疚道:“臣等愚昧,听信陈逸谗言,险些铸成大错,臣等一心忠于女皇陛下,恳求女皇陛下给臣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话罢,军中其他将领也纷纷效仿,跪了一地,出言恳请女皇陛下宽恕,愿意弃暗投明,戴罪立功。 眼见大势所趋,一些原本中立后来迫于陈逸的老臣也同时倒戈,调转矛头指责陈逸狼子野心,自己心中只忠于女皇陛下和秦筝二公主。 陈逸见状,心中怒火升腾,可大势已去,他无力挽回,只能颓然投降,低着头跪下,低声下气道:“罪臣陈逸拜见女皇陛下。” 第75章 女皇垂眸看着跪在自己脚边,放下了手中长剑的陈逸,冷冷道:“朕平生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陈逸,你父亲身为一国大将军,对秦国忠心耿耿,功劳甚大,陈氏一族却出了你这样的叛臣。”缓缓叹了一口气,“裴陌,传朕口谕,罪臣陈逸作乱谋反,择日凌迟处死!陈氏一族包藏祸心,抄家,灭门!” 自女皇登基以来,仁政爱民,秦国国政安稳平和,很少动过大刑处置臣子,更别提达到抄家灭门这等程度。 在场众人闻言俱是一怔,一向宽厚仁德女皇的滔天怒火竟然如此吓人。 裴陌上前一步,正要遵旨,哪知一言不发的陈逸竟然是假意投降,电光火石之间,迅速的摸过手边的长剑,直起身,双眸中满是鲜红血丝,怒气腾腾,长剑剑尖指着裴陌突然发难:“裴陌!我死,你也不能独活!” 话音未落,剑刃带着破开风的声音朝裴陌刺去! 一旁的秦染早在女皇定罪时,便发觉陈逸暗中捏紧拳头,似乎有诈,此时更是早有准备,裴陌还未作出反应时,她就已经义无反顾的冲上前,挡在裴陌身前。 扑哧一声! 长剑银光闪过,竟是直直插入秦染胸口! 嫣红的血液像梅花在白雪中盛开一般,在秦染胸口大片晕染,秦染双手握着还在深入的剑刃,哇一声吐出一口血,染红了原本失去血色的苍白嘴唇,轻声喃喃道:“裴、裴陌......” 裴陌登时大惊失色,看着失血晕倒的秦染,心脏仿佛也被陈逸一剑刺穿,呼吸都不由得顿住,浑身血液凝固冰凉。 “陈逸!”裴陌悲痛的怒吼道,运起全身内力灌注在一掌之中,狠狠打在陈逸肩膀上,将陈逸击得一手发麻,不慎松开手。 裴陌趁机夺过他手中的剑,锋利剑刃映着陈逸的侧脸:“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裴陌怒气夹杂着杀意,出剑迅猛无匹,饶是陈逸习武多年,反应速度比常人快上许多,也仍然躲不开裴陌这致命一剑。 陈逸眼前闪过一片迷蒙血光,还未来得及开口呼痛,却已经是头身分离,颈脖间喷射出大量血液,发丝散乱的脑袋像西瓜一样滚到城楼上的士兵们脚边。 只剩下一具无头的尸体,轰然倒地。 裴陌却是看也不看一眼,拖着剑跪在秦染身旁,温柔的将她从地上抱起,紧紧搂在怀中,眼泪不自觉从眼角流出,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颗接着一颗,打在秦染鲜血晕染开的胸口。 秦筝也被这一突然的变故惊吓得呆滞在原地,想上前去看看重伤的五妹秦染,又畏惧于此刻悲痛中带着刺的裴陌,只能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不敢打扰抱着秦染呢喃的裴陌。 她与裴陌相识多年,见过裴陌的喜怒哀乐,却从来都没有看见过裴陌落泪。 秦筝一时之间不禁也眼眶微红,轻声道:“裴陌你别这样,五妹她、她会没事的。”正安慰着,忽然想到什么,又连忙说,“莫白桦!神医莫白桦现在就在南门楼下!” 裴陌闻言,一阵风似的抱着浑身是血的秦染直奔南门楼下,在几万大军中横冲直撞,大喊着:“莫神医何在!” 陈逸囚禁女皇和秦筝之后,同时也发现了易容后伺候在女皇身边的莫白桦,将他扣押在手中,随身带着,预备当做引诱裴陌的诱饵之一。 其中弃暗投明的陈逸手下恰好是看守莫白桦的士兵,听到裴陌大喊,连忙将莫神医放了出来,高声喊道:“启禀裴相,莫神医被关押在此!” 裴陌循着士兵的声音望去,看见南门楼下莫白桦一身囚衣,随即运起轻功,朝莫白桦被关押的地方飞去。 莫白桦学医多年,早就有将针灸和药粉贴身带着的习惯,沉声让裴陌把秦染小心放下,缓缓解开秦染被鲜血浸透的衣领,露出开裂的伤口。 见秦染伤势虽然严重,但陈逸那一剑刺入时准头差了一点,中伤的地方有所偏差,所以并没有危急秦染性命,莫白桦松了一口气,一边拿出贴身带的金疮药为秦染止血,一边朝裴陌道:“剑尖刺入的地方离心脏还有半寸距离,并没有伤到心肺,一点皮肉伤,不算难治。” 看着莫白桦为秦染上好药,伤口上潺潺流出的血渐渐止住,裴陌眸中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欣喜,原本灰白的脸色也稍微有了点人气,温言道:“莫神医大恩,裴陌定当没齿不忘。” 等包扎完毕后,裴陌又小心翼翼的抱着秦染回宫,裴陌原来住的玉笙阁早已被陈逸一把火烧毁,女皇为此特意腾出自己的寝宫安置重伤昏迷的秦染,加派了好些宫女日夜不离的照顾。 裴陌却放心不下,恐怕宫女们笨手笨脚,会不小心扯到秦染的伤口,弄痛她,所以凡事都亲力亲为,不让宫女们碰到秦染一根头发。 自从秦染晕迷后,裴陌在床边彻夜不眠照顾秦染,不过三日整个人便瘦了一圈,女皇和秦筝忙于处理后续的国事,平定朝堂上的大臣们,然而得空就会来看秦染的情况,见裴陌眼底发青,神情憔悴不堪,没有半分往日神采奕奕的风姿,不禁看得心酸,劝裴陌道:“莫神医既然说过染儿只是皮肉伤,并无大碍,裴陌你也不必过于担忧,凡事该张弛有度,怎能不眠不休的拿命去熬?” 裴陌握着秦染冰凉的手,将侧脸贴在她的手心里,望着原本活泼动人的秦染现在双眼紧闭,毫无生机,整个人都像失了魂魄一般,对女皇的劝解只是沉默相对。 莫神医为秦染敷了治疗外伤的药膏后,秦染仍然不见好转,现在裴陌又像个疯子一样,秦筝看着火大的同时,也急得团团转:“裴陌啊裴陌,不是我说你,你有发傻的功夫还不如去找莫白桦那个江湖术士再来看看,你眼睛也不眨的瞪着秦染有用吗?她能醒过来吗?疯子!” 裴陌闻言,只是瞪着吵吵嚷嚷的秦筝沉声道:“吵什么?没见秦染在休息吗?出去,别惊扰到了她。” 第76章 秦筝看着越来越暴躁易怒的裴陌,不知该如何再劝说下去,她深知裴陌把秦染看得比命还重要,秦染一天不醒过来,裴陌恐怕一天都不会沉着冷静下来。 只好瞥一眼女皇,用眼神向她求助,裴陌尊敬您是长辈,应该会听一听您的话! 女皇却缓缓摇头,阻止了秦筝的冲动,目光怜爱又温柔的看了看痴心守候的裴陌和安危不定的秦染,轻声道:“筝儿,出去吧,裴陌说得不错,染儿现在最需要的便是休息,莫吵着她了。” 秦筝虽然和白千凝感情上也曾出现过波折,但是不像裴陌和秦染这般经历过生死离别,自然也不懂得裴陌为何会如此紧张失态。 女皇与皇夫之间却是爱恨交加,尝尽诸多苦楚,最是知道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句话,要实现是多么不容易。 对于裴陌的表现不赞同,却十分理解。 轻叹一口气,女皇叮嘱了裴陌几句注意休息,又请莫白桦来寝宫再查看查看秦染的情况,为秦染又施了一次针。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秦染在重伤昏迷的第四天终于悠悠转醒。 一睁开眼便看到趴在床边疲惫不堪的裴陌,裴陌寸步不离的守着秦染过了整整四天四夜,原本梳理的整整齐齐的长发显得有点凌乱,衣服也皱巴巴的。 秦染顿时感觉十分心疼,眼眶瞬间便红了一圈,然而心疼之中又夹杂了几分感动不已的甜蜜。 即使劳累得不自觉沉睡过去,裴陌紧握着秦染的手却半点没松开,秦染醒来时只是稍微动了动手指,裴陌就察觉到了,猛然惊醒。 看着紧闭了多日的秋水眸终于睁开,裴陌登时欣喜若狂,双手握住秦染温热的小手,将脸埋在秦染手心里,呢喃道:“你终于醒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渡过的每一个时刻比一天、一年还要长,好在……你终于醒了。” 秦染看见裴陌眼底的青黑,摸到她瘦得骨头都突出来的手腕,本来就红红的眼眶,一下子就抽抽搭搭的流下眼泪:“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再也醒不过来了,灵魂飘出了身体,一直静静的看着你趴在我的尸体上哭,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心疼得摸了摸裴陌略微凹陷的脸颊,秦染语气苦涩又生气:“我只以为那是梦而已,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这样做!裴陌,你真是个傻子!” 裴陌挨着秦染的骂,心里却是甜蜜又喜悦的,脸颊贴着秦染双手,轻柔的在她手心里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 伸手擦掉秦染眼底连珠似的泪水,裴陌一边柔声哄着她:“染儿,别哭了,再哭可要把我的心都哭碎了。”一边转而吻上她苍白的脸颊,一点一点吻掉秦染湿润的眼泪。 温柔炙热的亲吻细密不断,无声安抚着秦染的眼泪,同时也表达了裴陌失而复得的狂喜。 一直吻进了秦染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秦染清醒后,裴陌总算也恢复过来了,昏迷了四天,秦染肚子空空的,没多久就开始咕咕叫,显然是饿了。 裴陌替秦染掖好被角,便连忙要去御膳房亲自下厨熬疗养伤口有奇效的黑鱼粥。 秦染拉着裴陌的衣袖,要求道:“多熬一些,再加几个爽口小菜吧。” 秦染见裴陌也没吃东西,知道单独劝裴陌撇下她去吃饭,裴陌肯定不会应允,索性让裴陌多做一些,两人一起吃一顿饭。 不多时,宫女们便端上热腾腾的黑鱼粥,搭配了几碟子平淡小菜,看着朴素了点,却仍然引得秦染食指大动。 裴陌替她盛了一小碗粥,秦染伤在胸口重要部位,伤口愈合之前不能轻易起身,裴陌便拿着小勺子,一边稍微吹凉一边细心的喂给秦染。 秦染吃到一半忽然皱着眉头不肯再吃,说粥好苦,裴陌舀了一勺自己尝尝,发现并没有苦味,又继续哄着秦染吃完。 秦染吃了几口又摇头:“太苦了,我不想吃。” 裴陌奇怪,怎么一碗粥还有两种味道?只好再试试味道。 如此折腾了几次,秦染又一次扭头不吃时,裴陌吹着见了底的粥,轻笑道:“还装?我知道你是骗着我吃,好了,别玩了,不喂饱你我怎么能安心吃得下任何东西?乖乖吃完这最后一点。” 小计谋被裴陌戳穿,秦染暗自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耍诈,安安心心吃完了饭。 晚上临睡前,裴陌又让莫白桦莫神医前来诊治了一次,莫白桦替秦染把过脉,换了药,才淡淡道:“既然醒过来了,便无大碍,只需要静养一段时日,让伤口慢慢长好就算痊愈。” 裴陌破天荒恳言感谢了莫白桦一番,莫白桦念她对自己有恩,又把自己的独门秘方给了裴陌。 莫白桦医术高超,独门秘方见效十分快,不过刚足月秦染伤口已愈合的七七八八,加上裴陌日夜悉心照顾,秦染已经可以下床走动,甚至天气晴好时,在裴陌的陪同下,会去御花园里透透气。 秦筝得知五妹已经好的活蹦乱跳了,便又三不五时的跑去找二人,主要还是去骚扰裴陌。 自从平定了叛乱之后,女皇就真的撒手不管朝政,所有繁琐的国事都压在了秦筝一个人的肩膀上,忙得她连睡觉的时间都快没有了。 秦筝只好厚着脸皮,冒着被裴陌扫地出门的危险去打搅她们两人的二人世界,拉着裴陌不住诉苦,恳求裴陌回朝,继续担任辅佐朝政的丞相。 “裴陌你难道忘了当初哄骗我当女皇的时候说了什么吗!撒谎的人可是会变丑的!”秦筝身穿龙袍,还依旧改不掉叉腰的习惯,流里流气的威胁裴陌道,“我不管!你说过会一心一意辅佐我,当个治世明君!你不帮我,我这就花天酒地,做个昏君去!” 裴陌和秦染看着御花园里开的娇俏可爱的花,悠闲地喝茶谈天,对秦筝恍若未闻,任由这堂堂一国女帝撒泼打滚耍无赖。 第77章 秦筝见裴陌铁了心不管不问,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说动她,不免也生气了,果真换了常服,出宫去醉花阁喝酒。 见秦筝这尊大佛总算走了,秦染耳根登时清净不少,摸摸被秦筝吵得嗡嗡作响的耳朵,看着裴陌打趣道:“你也够坏,好歹搭理我二姐一句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这个人,随口敷衍一下也会信的。” 裴陌却轻笑一声,刮着秦染高挺的小鼻子道:“秦筝可不是真傻,我先前骗她当女皇的话,她不就牢牢记着了?还拿出来威胁我,我能再同意她任何事情?” 说着,轻叹一口气,星辰般明亮的眼眸盯着秦染,认真道:“秦国现在一切风波都平定了,秦筝在朝中也没人敢再反对,足以安坐女皇之位,有没有我辅佐都不重要,不如我们找个时日,朝女皇请辞,我带着你云游民间,如何?” 经过诸多大风大浪,差点又像重生前那般生离死别,秦染现在自然是裴陌说什么都好,点头道:“关在皇宫里两世,我早就看厌了,择日不如撞日,趁我二姐不在,不会耍赖挽留,现在就去找我母皇吧。” 商量一番,敲定主意,裴陌拉着走路尚且不能急躁的秦染慢悠悠的散步去找女皇。 女皇如今无事可做,加上病情痊愈,身体康健,不会像以往那样只坐在一处,而是在御花园到处游玩,裴陌找到女皇时,见她正悠闲的倚在栏杆上喂锦鲤,鱼儿怕人,所以裴陌和秦染两人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打算等女皇喂完手中的鱼食再开口。 女皇早在她们走近身边时就发觉了,故意不开口说话,见她们二人一反常态竟然也不敢先吭声,只好转过身,奇道:“怎么今天见了朕这般安静?可是犯了错,心里有鬼?” 虽然两人商量时说好了如何提起,又如何征求女皇答应,可事到临头,女皇亲自问起,秦染又咬着唇,不敢直视女皇的双眼,恐怕遭到驳回,支支吾吾道:“母皇,女儿......有一事相求.....” “嗯?”女皇淡淡挑眉。 秦染在衣袖下扯了扯裴陌,裴陌反握着她的小手,随即开门见山道:“母皇,儿臣想请求辞去丞相一职,将位子留给新的贤臣。” 女皇心知裴陌和秦染二人已经厌倦了尔虞我诈的日子,只是没想到她们会这么早就打算离去,蹙着眉头,试图挽留一番:“为何现在就要请辞?秦筝还未正式即位,前日还同朕提过想要你主持她的登基大典。” 裴陌没想到秦筝还有这步打算,难怪死活要赖着她归朝,然而辞官的想法既然冒头,她就不会轻易打消这个念头,只好退一步道:“母皇若是答应儿臣的请求,儿臣愿意暂且逗留到秦筝登基,替她主持完大典之后再离开。” 怕女皇仍然不同意,裴陌又加上一句:“即使我辞去官职,不过若是朝中有事我定然不会不管,一定会赶回来尽一些绵薄之力。” 女皇见裴陌心意已决,虽然心有不舍却还是答应下来:“既然如此,我便封你为护国丞相,地位凌驾于群臣之上,平时不需要上早朝,你想做什么便可去做什么,不受朝廷束缚如何。” 裴陌本想推拒一番,女皇却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令牌交给她,似乎早有准备,沉声道:“见此令牌如见朕,你不必担心秦筝会耍赖。” 连这一步女皇都准备妥当,恐怕的确是十分不舍,裴陌见女皇执意如此,只好欣然接受。 第二日早朝,许久未曾露过面的女皇陛下煞有介事的上了朝。 群臣们都是在官场中混迹多年的老狐狸,一看便知女皇上朝必定是有极其重要的国事宣布,登时凝神贯注,紧张的听着女皇威严的声音: “侧君曲槐串通乱臣贼子陈逸图谋不轨,朕虽与他夫妻多年,却不能姑息养奸,即日起废除曲槐侧君之位,曲槐父女贬为罪民,择日问斩!” “曲家、陈家数罪并罚,满门——抄斩!” 言辞狠厉,透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威慑,殿下众大臣冷汗直流,谁也不敢造次,立即跪下来,山呼:“女皇陛下英明!” 女皇居高临下的看着脚底下的大臣们,森寒的脸色稍微有所缓和,语气也不像开始那般冰冷,温声宣布道:“丞相裴陌护国有功,却执意拱手让贤,回归布衣市井,朕决意除去裴陌丞相一职,改封她为护国丞相,不需受朝廷律例拘束,众位爱卿依旧尊她为上卿,礼遇不变。” 大臣们闻言俱是一怔,没想到裴陌立下如此大的护国功劳,不但不邀封赏,竟然还辞官离去,可见裴陌并不是陈逸口中利欲熏心的小人,而是气度大方的忠臣栋梁,对裴陌的景仰之心不免又上一个台阶。 参政殿响起低低的议论声,过了半晌,见女皇还未有退朝的意思,众臣自觉安静下来,默默等待女皇再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只听见女皇长舒一口气,缓缓从龙椅上起身,目光温柔的看着坐了几十年的权力宝座,唇角边溢出一丝笑容,半晌才朗声道:“朕登基二十余年,从未有过一天懈怠,如今朕日益渐老,对于朝政的管理心有余而力不足,幸好朕的女儿,二公主秦筝已经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领导者,朕也是时候把这份重担放下了。” 顿了顿,随即严肃宣布:“二公主秦筝,能力卓越,仁德宽容,朕已拟诏将其立为储君,七日之后举行即位大典,正式继任下一任女皇之位!” 满朝文武闻言再次哗然,交头接耳之声比之前裴陌封护国丞相时还要嘈杂许多。 女皇凤目从文武百官的脸庞上一一扫过,目光所到之处,臣子们皆紧闭口舌,噤声,等到鸦雀无声时,才睥睨道:“众爱卿有何异议?亦或是有更佳的储君人选?” 百官们沉吟不语,经过两次公主叛乱,成年的皇子公主之中,确实找不出比秦筝更加品行仁德的人选,因此纷纷附和道:“臣等无异议!” 第78章 秦筝在醉花阁花天酒地了一通宵,第二天中午回宫才得知女皇不仅批准了裴陌离朝,还宣布了她即将接任新帝之位的消息,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一把抓着给她看礼仪单子的太监,大声叫唤道:“什么?你再说一遍!可别骗老子!不然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时激动,连好不容易装出来的沉稳都现了原形。 太监看着眼前的未来新帝,不敢忤逆秦筝,战战兢兢的又把早朝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详细重复了一遍。 秦筝听到裴陌被封了“护国丞相”,朝中出了事还是会回来辅佐,并不是彻底脱离朝堂,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是母皇老谋深算,哈哈,裴陌你还想什么都不管撒手就跑? 想着以后一道圣旨就能把裴陌再召回来,秦筝心情大好,脾气也没有刚才那么火爆了,随手接过太监递来的即位大典流程礼单,草草浏览一遍,指着其中一个环节,说:“这里再加一套金缕衣,还有上好的胭脂水粉,金钗凤冠。” 太监犹豫了一会,小心翼翼提醒道:“殿下,凤冠是皇后才能佩戴的……这……殿下还没娶亲,小的们如何准备?” 秦筝瞪着那不懂事的太监,翻了个白眼:“让你准备就准备,哪儿那么多废话!” “是是是,小的遵命。”太监怕惹怒秦筝,脑袋搬家,只好连声应下。 大典还有许多要操办的事,秦筝全权交由裴陌负责,反正裴陌也答应了主持她的大典。 裴陌无奈,只好应承下来,秦染痊愈后也无事可做,便帮着裴陌一起打理,减轻她的负担。 不过好在事先准备中有一项采买,裴陌和秦染两个人可以借着采买物品随意出宫,大摇大摆的逛街游玩。 秦染原本就活泼好动,在宫里养伤快要闷死她了,一出宫门就像飞出笼子的鸟儿一样,拉着裴陌从京城东边逛到西边,一路上吃吃喝喝,买了一大堆民间的小玩意儿把玩。 裴陌怕她扯动到刚刚痊愈的伤口,舍不得让秦染提一点东西,堂堂一国丞相,像个小厮一样被秦染使唤来使唤去,才一个下午两只手就不够用,装东西的锦盒堆成了小山。 看见秦染比阳光还要灿烂几分的俏丽笑容,裴陌如何被她使唤也甘之如饴,天天陪她出宫都一点儿不嫌累。 七日之后,所有事宜终于张罗完毕,宫中内外开始正式举办隆重非常的即位大典。 不到天亮,秦筝就被裴陌从被窝里轰了起来,睡眼惺忪的坐在梳妆台前,让秦染指挥着宫女给她梳洗,穿龙袍,戴帝冠。 “不是我说你们,现在才什么时辰?五妹,你跟裴陌睡一张床上,也能起这么早?还是一晚上没睡,净……哎哟!轻点!” 秦筝看着窗外还有星星,不禁随口抱怨,却当着许多宫女的面说溜了嘴,惹得秦染羞愤不已,给她梳头时故意扯了一把她的长发。 秦染鼓着小脸,朝镜子里瞪了一眼,反击道:“我又不像二姐你这般行事不拘小节,今天新皇登基,整个秦国上下都紧张得睡不着觉,你还有闲情逸致跑出宫喝酒看美人,玩到半夜三更才回来!” 秦筝一向放荡不羁,才不怕秦染当众揭她老底,反而洋洋得意道:“这可是我的人生大事,当然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心爱之人,若不是白千凝之前不肯随我进宫,我哪儿需要特意跑出去?” 说到一半,回头看了秦染一眼,柔声问道:“她在你们那儿还好吧?” 秦染轻笑着替秦筝亲手戴上帝冠,温言道:“千凝姐姐娴静温柔,知书达礼,又不跟你似的到处乱蹿,现下估计也在试凤冠呢。” 昨日秦筝连夜出去就是为了把白千凝接进宫,见证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仪式,还预备大典上正式宣告天下,迎娶白千凝为后! 白千凝原本百般推拒,恐怕女皇与朝中大臣们看低她出身烟花之地,不承认她的身份,甚至反对她和秦筝在一起,让秦筝左右为难。 然而架不住秦筝祭出裴陌和宁青城两个对白千凝有恩的人物,三个人连哄带骗的把白千凝送上了马车。 诸事准备完,秦筝神采奕奕的穿着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皇袍行过祭天仪式,接受朝臣们跪拜。 看着脚底高呼“女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大臣们,秦筝目光不由得稳重许多,以前吊儿郎当,流氓一般的气质霎时间收敛的无影无踪,冷着脸时,依稀有几分太上皇的威严。 “众卿平身!”秦筝沉声道,扬手让大臣免礼。 看着大殿下文武百官恭敬的垂着手,秦筝唇角染上一抹笑意,朗声道:“朕还有一事宣告。” 顿了顿,目光投向大殿外,白千凝身穿华贵的金缕衣,头戴金灿灿的皇后凤冠,容貌艳丽,气质冷清,在裴陌的指引下缓缓走进大殿。 “先前有臣子担忧朕迟久不立妃子或者皇夫,朕便借着今日这个特殊的日子昭告天下,朕心中皇后早已有人选——” 此言一出,朝臣们顿时哗然,满脸惊诧的左顾右盼,低声议论不休,甚至有大臣暗自猜测会不会是自家的女儿或者儿子? “朕的未来皇后便是殿下这位温婉女子,白千凝!”秦筝掷地有声道。 大殿中忽然鸦雀无声,大臣们停止了交谈,沉默的打量着眼前来历不明的女子。其中有经常流连于烟花之地的臣子,立即就认出了白千凝是醉花阁赫赫有名的花魁。 随即站出来,带头反对道:“女皇陛下万万不可!这白千凝乃是京城第一歌舞妓坊的花魁!一介风尘女子,怎能担任一国之后,母仪天下?” 话罢,不知情的大臣也惊讶不已,没想到未来皇后的出身如此低贱不堪,看向白千凝的眼神顿时产生鄙夷,接二连三的站出来反对:“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莫要受了这妖媚的狐狸精蛊惑!” “望陛下三思!” 第79章 大结局 秦筝早就有大臣们会极力反对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群老古董一个个说话竟然如此难听,语气中的鄙夷和看低白千凝,像刀子刺了她的心,秦筝原本克制住的火爆脾气,瞬间又上了头,愤怒道:“你们平时一个个出入烟花之地比进出皇宫还勤快!花在那些女子身上的金银珠宝,甜言蜜语比自家老婆身上还多!现在竟然还有脸皮,道貌岸然的说风尘女子下贱?也不嫌羞耻!” 即位大典一向都是严肃庄重的气氛,像秦筝这般在仪式中与群臣翻脸的帝君尚且是秦国开国以来第一例,并且源头竟然还是为了一个歌妓! 大部分上了年纪,时时刻刻谨遵礼训的大臣们更加看眼前这个媚惑新帝的花魁不顺眼,甚至有人站出来,矛头直指一直低垂着头,羞怯不已的白千凝:“下九流就是下九流,别以为女皇陛下给你撑腰,你就能为虎作伥,作威作福!你一介下等平民,又是如何能进入皇宫?凭什么参加大典?其中必定有阴谋,臣请求将这狐狸精关进天牢,好好审讯一番!” 白千凝脸色一僵,她从未遭受过如此苛责,同时看着秦筝为了她不顾女皇尊荣,心中又确实有几分愧对秦筝,不免身形摇晃,头上的步摇都颤了两颤:“大人,我......” 因为又急又羞的情绪,白千凝眼角通红,像是个将要落泪的可怜模样,秦筝登时心中一痛,正欲出言教训咄咄逼人的臣子,大殿里却忽然响起一把冷淡清冽的声音: “且慢。” 将白千凝带入大殿,却又在一旁沉默许久的裴陌终于发声:“李尚书口口声声说白千凝带着不可告人的阴谋出现在即位大典上,那么将她带进来的人是否也是图谋不轨之人?” 李尚书决绝道:“当然是!” 裴陌闻言,薄唇边勾起一丝轻笑,眸子里却丝毫没有笑意:“如此说来,我这罪魁祸首应当第一个被打入天牢,由李尚书好好审问一番。” 说着,顿了顿,看着李尚书惊慌色变的老脸,又气定神闲道:“白千凝本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她的父亲兄弟都曾经与在场的众位大臣们一起共事,若不是当年长公主和三公主为了拉帮结派,铲除异己,捏造了严重罪名加害朝臣白家、御医莫氏一族,令他们家破人亡!好好的千金之躯又怎么会落入青楼歌坊?” 李尚书语塞,然而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他既然带了头,自然要硬撑下去,不能颓然认错,让秦筝抓到把柄,治他的罪。 “裴相说她是大臣之女,她便是了?无凭无据,谁会信服!我也可以瞎编乱造一个公主出来,难道裴相会把她当做主子伺候?”李尚书狡辩道。 裴陌与这群狡猾的朝臣争斗多年,对他们的套路一清二楚,李尚书一问,她便朝秦染使了眼色。 秦染从袖子里掏出一沓书信,冷冷道:“李尚书要给我编个妹妹,可拿得出证明?我这里不巧,恰好有三公主和长公主策划毒计的来往书信。” 将书信交给裴陌,裴陌却不接,而是一扬手,先请李尚书过目,并且让不服气的李尚书当众把书信内容念出来。 李尚书登时脸都绿了,接过书信,先下意识对比字迹,以免是伪造的假证据。 然而长公主和三公主参政,经常替女皇处理文书,拟写圣旨,还有拉帮结派时与大部分朝臣都有密信来往,李尚书也曾经是其中之一,只需要甄别一番用词,便看出这确实是夹杂了一些暗号的密信。 丝毫不假。 李尚书这下没办法推脱掉,只好捧着信,磕磕巴巴的将长公主如何串通三公主清除反对她们争夺皇位的白家,还有预谋给女皇下毒,被莫御医发现,所以把下毒一案嫁祸莫御医,导致莫白桦家破人亡,等等,诸多毒计念出来。 心狠手辣的恶毒程度超乎满朝文武的想象,震惊的同时,大臣们也渐渐想起曾经确实有过这些大案子,看向白千凝的目光又转变成同情和叹息。 秦筝虽然早就了解过白千凝悲苦的身世,可再次听到白家如何遭受冤枉,还是忍不住怒气冲天,咬碎一口银牙,狠狠道:“白家和莫家都是忠臣,却被奸人毒害!朕既然当了女皇,承诺爱民如子,就必须帮他们洗刷冤屈,恢复他们应该有的殊荣!” 裴陌见秦筝聪明的说了一番找不出漏洞的漂亮话,心中甚是欣慰,立马打蛇随棍道:“臣提议,昭告天下当年冤案的真相,还白家、莫家一个清清白白的真相。” 秦筝点头同意:“拟诏,除去白千凝与莫白桦这两人身上罪臣后代的贱籍,追封白家、莫家冤死的忠臣们以及家人。” 白千凝闻言陡然睁大了水光潋滟的眸子,这回不是惊慌失措,而是欣喜若狂,家人背负了多年的冤罪,终于水落石出,获得清白名声。 秦染推了推愣住的白千凝,小声道:“快谢恩,我与裴陌好继续帮你和二姐。” “谢女皇陛下隆恩。”白千凝盈盈福了一福。 秦筝看了一眼裴陌和秦染的连番暗示,心下了然,趁着这个时刻封赏白千凝:“莫白桦救驾有功,医术出神入化,朕特立莫白桦为宫中首席御医。白千凝乃是太傅之女,自幼饱读诗书,才学出众,立她为宫中女傅,教导公主皇子们学习念书。众位爱卿,意下如何?” 大臣们看着眼前的铁证,也觉得应该让枉死的忠臣沉冤昭雪,秦筝所言合情合理,纷纷附和道:“陛下英明!” 白千凝当了女傅,也算是地位超然的贵族,自然配得上女皇秦筝,此时秦筝再宣布立女傅白千凝为皇后,大臣们便再也无法反驳,反而出言恭贺女皇陛下与皇后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裴陌借着解决白千凝与秦筝的处境,索性将所有琐碎杂事一并趁着此刻大臣们赤诚忠心向着新帝秦筝时,一一处理妥当。 终于即位大典上一派平静,秦筝专心仪式,所有流程举行完毕,已经是日落西山。 秦筝要换过一套龙袍准备晚上的盛宴,全程主持典礼,不能懈怠的裴陌终于能歇一口气,和秦染回醉花阁也换下了厚重的礼仪服饰。 是夜,御花园中大摆筵席,庆祝新帝登基和册后大喜。 穿着一身龙袍的秦筝和头戴凤冠,国色天香的白千凝坐在上首与大臣们同乐,宫女们将山珍海味,琼浆玉液流水一般端上桌,并各色新鲜瓜果,丰盛非常。 裴陌和秦染同坐一张矮几,看着秦染饶有胃口的大吃浓油赤酱的菜肴,她养伤的那段时间需要忌口,许多爱吃的食物都不能碰,整日都是清粥小菜,嘴里快淡出鸟儿来了。 御宴菜色丰富,口味繁多,她当然要趁机敞开来吃个够本! 裴陌一边替她夹菜,一边无奈轻笑:“慢点,又没人同你抢。” “早些吃完,早些走,没人同我抢美食,却有人和我抢你啊!趁现在我二姐还得应付大臣们,赶紧做好准备,等她多喝些酒了,肯定会没事找事,又拉着你疯疯闹闹!”秦染鼓着腮帮子,哼哼道。 大臣们光吃菜还不够,不时起哄劝酒,秦筝酒量甚好不怕他们灌,白千凝有秦筝挡着也不必担心,然而秦染脸皮薄,被大臣们打趣几句便不好意思推辞,浅浅饮了一杯。 裴陌顺手接过她喝空的酒杯,倒扣在桌上,贴在秦染耳边低声道:“马车就快到宫门外,不许再喝了,喝醉了我如何带你偷偷溜出去?” 秦染不胜酒力,只喝一杯小脸就变得红扑扑,白皙皮肤中透出一抹诱人酡红,听到裴陌说马车,登时眼睛一亮,圆溜溜的霎是可爱:“这么快?先说好喔,去哪儿由我来定!玩腻了再换地方。” “好,你说了算,这辈子都只听你的了。”裴陌宠溺一笑。 酒酣耳热之际,宫人们燃起五色斑斓的绚丽烟花祝兴,皎洁明月照耀天幕下这处升平盛世,火树银花映着裴陌清俊脸庞,更显得她深邃双眸温柔多情,秦染在桌下悄悄执起她的手,十指相扣,心心相印。 “还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要陪我一起闲看日出日落,静听潮涨潮退吗?” 裴陌回以柔情甜笑。 “那……便趁着今夜无眠,陪我去郊外先看一回日出吧。”秦染扣紧裴陌修长手指,亦是甜甜一笑。 烟火悄然散落,眨眼间只余满桌杯盘狼藉,原本应该在矮几前的两人不知所踪,朗月星稀的如墨夜空下,传出一阵马蹄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