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虐白莲系统》 第一发 一夫横剑死,万丈血光开。此地风啸飒飒,黄沙马粪映着刀光剑影,烽火连天衬着硝烟无边。 一骑红麾如烈焰自远方直冲而来,手中长戟挥舞。赤马之上的人眉眼冷肃,素净的脸颊之上溅着道道血迹,然则眉目如画。 他昂首挺立阵前,马嘶之中长戟便直指帅旗下隐隐约约有些熟悉的一行人,铿锵有力,“把梁国王妃靳氏交出来!” …… 帅旗下面一位军师打扮的男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吞咽着口水,讪笑道:“周将军,敌军在那边呢。” 他手执马鞭遥遥往前一指,俨然便是对面的方向。 在千军万马之中杀了个痛快也杀昏了头的周期默然…… 周期面无表情淡定地“唔”了一声,转过脸去,心中默默捂脸,丢人哉…… 此身天性如此,没人指着可以绕着小池塘瞎转悠半天。人艰不拆! 周期调转马头,大喝一声,继续往前方冲杀而去。 军师有些忐忑,不,很忐忑,转头问自己旁边的锦衣男子,“王爷,这周将军的迷途症好似越来越严重了,如何是好?” 锦衣男子若有所思,端着眉眼不动,“可惜我大梁周将之下难有将帅与之匹敌。” 他两人皆是心有戚戚然,锦衣侯苦笑一声,“本王去接应他!” 周期骑马提戟一往无前,嘴里默念,“黑衣褐甲的是梁国,灰衣黄甲的是齐国。” 于是一见黄的提枪就杀,周期不禁为自己机智感到骄傲,于是他的嘴角抽了抽,看着就像是想要杀人的凶煞。 多日不眠不休的周期打叠好精神,终于看到了齐国的帅旗,看见了被绑在柱子上的青衣女子。 青服丽人俨然便见喜色,“表兄。” 丽人是与周期青梅竹马的表妹靳瑜,一介孤女本与周期有婚约,孰料被襄王看上了,最后入了襄王府做庶妃。因其才思敏捷深受宠爱,没想到襄王竟然在战事时候也把她带来,结果不小心在帅帐之中被偷袭掳走,才有了这场战事。 她旁边就是一位镇定的年轻将领,也是此次齐国主帅。他见周期携着几个亲兵如入无人之地,冷哼一声,手臂猛然挥起,“放箭!” 箭雨来临,周期顿也没顿,大喝一声,用戟挑起一齐国将士尸体挡在身前。红衣猎猎如同杀神,看得青衣女子美目异彩涟涟。 齐国将士看着这大梁有名的常胜将军不禁有点胆寒,又无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上。 突然周期脚踩红马飞身而起,踏着兵士的头颅跃过,一戟下去斩断绳子,接着从披风里飞出一根红绸把青衣女子缚来,顷刻之间又稳稳地坐在了马上,大喝一声勒马回程。 齐国将士瞬间被这绝世身手给慑住,竟然忘了追赶,等回过神来,那神勇无比的赤马就只能看见一个屁股……屁股…… 青衣女无比亲密地将脸依偎在周期看似瘦弱却十分有劲的背上,好像是倦鸟归巢,周期察觉到了,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 “靳瑜多谢表兄搭救。表兄,你怎地又回来了?” 紧紧贴着周期的靳瑜万分诧异,看着身边这一堆灰衣黄甲。貌似,还在原地打转,指路的亲兵哪去了? 绝不可能是这样,表兄英勇盖世!靳瑜心中涌上万丈豪情,古人常讲,这至厉害的将领是能在敌军之中杀个七进七出,有万夫不当之勇。表兄也必定如此,特意让她见证如斯英勇,当真是,威武至极! “怪道世人常讲表兄不败神将,瑜儿看来天下人也无人可比表兄英姿。” 周期不知他他家表妹脑补了些啥,只是瘫着脸,抖了抖。 靳瑜继续脑补,拥着周期泣不成声。 当年周府之中,众人皆欺她贱她幼失怙持,只有周期跟姑姑护着她宠着她。 周期带她偷偷进入藏书阁,周期让她看着他舞刀弄剑,周期在那扇桃花树下为她摘却头上花瓣……可到了最后,也是周期背着头顶粉盖头的她出了周府。那时候的泪,同样如此滚烫。 她的泪洇湿锦袍,声音嘶哑,“表兄,我本该是你的妻子啊。” 马上的周期忍了忍,勉强没有把靳瑜直接从马背上扔了下来,默默地勒马掉头。要忍,千万得忍住。 …… 咕咕……“什么声音?”素来耳目灵敏的靳瑜有些诧异。 她皱着眉头,“莫不是信鸽?” 周期无言地摸了摸肚子,他天生神力,可与此对应的就是吃得格外多,消食也快,所以每次他都会在腰间绑上一大块干肉以解燃眉之急。他顺手就想从腰间摸出干粮出来,嗯?没了? 周期眼中蓦然射出一道厉光!他的肉!一定是被哪个兔崽子掳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周期睁大自己的双眼,四处逡巡着——干肉! 就在此时,一人一骑分流而出,“周期,你当真是不将我大齐放在眼里。” 周期上下打量着这个看起来位高权重的将士,挑了挑眉,无比诧异,“你是谁?” 周期看着他怀里微微露出一角的油包眼中骤然射出一道精光——好肉! …… 齐国主帅冷峻眉眼猛然一睁,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周期!”。他冷笑一声提枪便杀,兵卒们很有默契地空出了一个地方让这在两国之间赫赫有名的统帅比划。 周期的肚子又咕噜咕噜叫了会,看着这人行云流水一般的招数不敢大意,于是顺手一拍马背,将靳瑜揪了出来用红绸缠紧了,纵身立在马上直接一脚飞起,是的,没错,一脚将靳瑜像粽子一样踹了出去。他这脚劲极大,直接将裹满红绸的靳瑜踹出包围圈,被赶来接应的王爷一手接住。周期看也没看,继续跟齐国主帅斗法。 他这里是愈战愈烈,靳瑜那边差点没被踹死,还好被王爷一把搂住才没有陷入这千军万马之中,靳瑜一阵后怕,红了眼圈口沫涎血,看着仍旧被包围着的周期默默流泪。 都是因为她,因为要营救她,表兄才深陷敌军至今不得出。哪怕她已经嫁做人妇,表兄依旧用这种方式告诉她,死生相许终不负! 她拉着王爷的衣袖,“救他!” 襄王看了看正在酣战之中的周期,再看了看怀里佳人一眼,皱着眉头,直接带着身边的亲兵回转。 靳瑜目眦欲裂,“王爷!”她泪落连珠子,勉强软了声调,“求求你,救救他。” 声如滴血,“王爷!你救他好不好?” 襄王并不理她,抱住靳瑜驾马飞奔,她数次扭动可惜被绑得死死的。 靳瑜勉强扭过头来着那条路,眼泪和着脸上的血迹就像是血泪,声色凄厉,“你要是敢死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周期听见他家表妹的叫喊很想翻个白眼,却被腹中饥鸣给打败了。他天生神力,吃得自然也多。 越来越饿了……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偷了他的干肉?不能忍!!! 周期皱着眉头继续打,齐国主帅年纪轻轻便纵横疆场,自然不是一般兵卒可比。 不知打了多久,眼睛越来越花,血渍在脸上积了厚厚一层,枪与戟渐渐都有些虚浮。两人骑马冲出重围越打越远,不知不觉身边空无一人。 “扑哧”,刀刃入体,齐国主帅眼睁睁看着刺进了自己胸膛的长戟,惨笑一声,断断续续,“我……输、了,你……也……没赢!” 周期握住刺进了自己左胸的枪尖,猛然向后一倒,血花喷涌而出,溅在脸上。 他依旧面无表情,脸色有些白,吐出一口血看着齐国主帅那遮掩住的油包一本正经道:“兄弟,我饿了,问你借些许干粮可好?” …… 那齐国主帅勉强撑着自己的身子,问,“梁国周子,你可知我是谁?” 周期皱着眉头看他,实诚地摇了摇头,很诚恳地向这位貌似打了很久的兄弟问:“你是谁?” “噗嗤!”…… 周期看着他飙起老高的血箭眨了眨眼,看起来真是可怜。 齐国主帅惨然一笑,无力至极,最终重重一放手,仰天倒在大地上,激起了厚厚的一层沙尘。 “可笑我何无随自诩人间神将,却原来,此生唯一之对手未闻吾名,可笑可笑!” 一代神将,就此被气死沙场! 周期无言,他天生脸盲能怨着谁? 他捂着胸膛茫然四顾,长叹一声,枪尖刺入心脉,药石罔医,更何况,这枪头上,还是淬了毒的。 周期非但没有一点怅惘,反而像是解脱了一般,缓缓阖上了眼睛……远处,残阳似血。 他最后一眼就是这满目河山壮烈,痴于他也不禁感叹一声,“要做饿死鬼了,本将更可怜!” 当真是可恨,饿着肚子打那么久! 【剧情人物死亡,任务进程87%。】 那具坐在马上死去的尸体蓦然动了一下,从头顶处蔓生出一株青草,迅速伸长摇了摇,化为细碎的光点消失在天地之间。 第一发 神威大将军死了,大梁齐哀。 一个白茫茫的空间里,可以看见大梁白花花的殡仪景象,时不时闪现靳瑜冰冷却哀绝的眉眼,柔嫩的绿草一边听着不同的声音一边用冰冷的机械声喋喋不休。 “可惜了,周将军神勇无敌,于敌营之中七进七出营救王妃!” 【那是他路痴。】 “周将军所过之处,齐国小儿尽赴修罗,天底下可还有这英勇儿郎?” 【那是他脸盲。】他要是不照着黄衣杀,砍了自己人怎么办? 长得跟青草没两样的系统在这边尽情吐槽,周期冷着眉眼闭目养神,修复这一次时空穿越对灵魂造成的撕裂感。 他本是茫茫星海之中的一缕孤魂,不知在天地间漂流多久,最后被这个自称“你的头上有根草”酷霸狂炫拽到没朋友的系统唤醒。 这算是一笔交易,系统的要求就是让他在各个世界之中进行任务,获得能量值,也就是积分。 而周期灵魂遭损,前尘过往皆忘,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直接被“酷霸狂炫拽”给绑上了贼船。 当然,这桩交易对他也不无好处,只要获得了一亿能量值,他就能对自己的灵魂进行完全的修补。届时,他遗失的记忆会恢复,灵魂损伤的后遗症也会治好。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周期托着腮。 就好比这次的任务,主角是靳瑜,而他这个神威大将军,顶多算是个悲情男二用来激起女主心中的仇恨,这样,女主才会心狠手辣,成为一代毒后……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本来应该封妻荫子成为人生赢家的人,在遇上*oss的儿子抢亲后成为悲催的男二炮灰的故事…… 可是,为毛剧情兢兢业业走了二十几年,基本上没有ooc过,进度才这么点? 这次世界的积分是十万,任务进度87%意味着他丢掉了一万三千点能量值! 高冷男神周期表示第一个不服! 系统在雾气茫茫中甩了甩娇嫩欲滴的叶片,【宿主忘记了,周将军应该怎么死的吗?】 嗯?周期托着下巴陷入了严肃而冷静的思考。 【周将军本应该成功救出女主,俩人感情再次得到升华,襄王担心自己会带绿帽子,又觉得周期功高震主。正值此际,魏国奸细偶然探知襄王心意,陷害周期,周期含冤连人带马坑杀在敷敷岭。而你……】 而你……你却因为腹中饥饿不小心被齐国主帅一枪挑了! 周期淡定地瞟了张牙舞爪的“酷霸狂炫拽”一眼,“本将未曾输,本将只是饿了。” …… 【明明已经提醒过宿主带肉的!】 “真没用,丢了你不会提供补给?” ……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周期淡定地摸了摸肚子,继续思考人生,还是饿~ “喂,你这里有没有食物?” 青草无精打采地蜷缩着身体,无端端丢了一万多分它还有些怨念,有气无力道:【宿主灵魂体还要进个毛线食呐。】 周期也觉得很奇怪,魂体照理来说是察觉不到饥饿的,可偏偏他现在就是饥饿难忍,就好像是灵魂深处的渴求一样。 机械声炸雷般在他脑海里响起,【宿主,咱们以后的任务有变化!】 “嗯?” “酷霸狂炫拽”傲娇的机械声喜不自胜,【宿主,撞大运了!】 “啊?” 【我们以后接到的是小世界剧情人物的委托!不但可以多挣剧情人物给予的能量值,并可以直接穿越到剧情人物身上,任务时间大大缩短!以后我们攒能量值,变成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想想还不能更激动!】 【诶?……任务怎么变了,虐白莲?】 系统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空间里突然传来叮咚一阵乱响,青草身上曼起了五色光晕。 周期随手拨了拨叶片,却听到电子声响起,“宿主自行接受委托任务——娱乐圈之演艺帝国”。 ……坑爹啊! 随后就是天旋地转跟系统的怒吼,【你每次都自己找死!】 …… 周期依旧不适应,哪怕是已经出过几次任务,可每次前往任务世界的时候,脑袋都像是被针扎一样,一下子被灌输进去很多东西。可是每每到了要想起来的那个临界点的时候,又跟扎破了的气球似的,所有东西无影无踪。 依旧是熟悉的浑沌感,依旧是熟悉的睁眼情节。 这是一个脏兮兮的黑屋子,里面堆满了各种酒瓶,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臭味。 他第一件事就是摸肚子,饿,很饿,饿得受不了。不是这具身体饿,是灵魂带来的饥饿感…… 香!周期眼中骤然射出精光,刚想起步,却被身上散发出的酒气臭味给熏退一步,即便是在梁国打仗长久未曾沐浴,也没有这个味道。 周期有些嫌弃,逡巡一圈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衣服。周期抖着手勉强穿上这不伦不类的衣物,无衽无襟就连个蔽体的长袖子也没有。可是,肚子不断传来的预警却让他没时间嫌弃那么多,周期面无表情匆匆忙忙套上,抬眼从穿衣镜里看见如今模样,冰冷俊美憔悴不堪,与他魂体的样子眉目间神似。 只不过这具身体却无比瘦弱,脸色更是透露出不健康的白。 周期没有多想,在屋里看了一圈,毫不犹豫冲破玻璃从窗台上一跃而下,“哗啦”,他从玻璃渣里面站了起来,毫发无损。 那是他在大梁学会的武艺,并没有完全消失,可因为这身体,顶多能够发挥个两三成。 隐藏在虚无中的系统捂着脸,还好这周围没人,宿主灵魂遭损不但失忆,失忆,某些记性更是奇差无比。 所以他每到新的任务世界总会被上个世界的行为模式给影响。只有逐渐适应这个世界后,他才不会闹出笑话来,可等到那时,原来世界留下的印记也会逐渐消失。 这一次,他约摸是还沉浸在那个二十多岁的神威将军角色之中无法自拔…… 系统不知道这对于周期来说是好是坏,但对于他来说,一个不会被众多残留情感的宿主显然要好些。多少人在这些似乎永无止境的世界漂流中,找不到归途找不到出路,被活生生逼疯…… “肉!”周期严肃地看着新疆小哥手上孜孜冒着油的烤串,周期摸摸喉咙,这声音……跟老鸹似的,说起话来还很干涩,像夹了根火钳子。 “好嘞,您先坐着挑选,我马上烤好。” 周期顿也没顿,直接将装满牛羊肉的大簸箕端了过去,满面严肃,“全要了!” 大生意!老板乐开了花,又见这青年一脸正气(?)穿着也还算可以,实在不像个会赖账的人,于是默默地接过簸箕。 当然,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青年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新疆小哥得意地露了露自己的腱子肉。 老板速度很快,很快就端了一大盘香气四溢的热乎烤肉上来,周期埋头就吃,这剁的肉也太碎了,嚼两口就没了。 周期吐槽得严肃认真,这个时候,系统也把原身的信息以及委托发上来了。这次跟那几个世界不一样,不走剧情没有剧本,留给他的只有委托人的记忆与愿望。 原身名叫英岳嘉,书香门第出身,家庭美满,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美院的指导老师。他本人也是个有才华的,善钢琴,能谱曲,名牌大学毕业。照理来说,这应该是一个像梁国大将军一般的天之骄子,直到遇到贾懋。 贾懋是英岳嘉母亲好姐妹留下来的孤儿,他母亲是少年生子,十岁的时候又生病撒手人寰,留下一个谁也不肯要的方立新。英岳嘉的母亲见他可怜,又因为受贾懋母亲的临终嘱托,跟丈夫商量以后决定把贾懋领养,当成是自家儿子一般看待。 贾懋乖巧伶俐聪明可爱,一家子人算是过得安稳幸福。直到英岳嘉察觉到自己对贾懋起了不一般的心思。他当机立断,马上决定出国。 等他从法国留学回来以后,这位音乐天才却被贾懋告白了。 挣扎许久后的英岳嘉不再退缩,两人从英家搬出来,生活在一起。日子一点也不风平浪静。 起初是音乐天才英岳嘉发现自己未具名的曲子已经流入市场,并且获得了知名度,可上面的作曲人却是一个叫韦冽的家伙。 英岳嘉正想交代好友去查探,却遇上了自己的父母,父母找到俩人住的房子,拿出他跟贾懋的亲密照,给了他几巴掌,并且言明要跟他断绝关系。英岳嘉跪在地上说一切都是他干的,跟贾懋无关。 愤怒的英家父母回家的途中在小道被一辆无照驾驶的卡车撞飞,司机逃逸。 接到父母死讯的英岳嘉万念俱灰,接着,他又遭到了事业上的滑铁卢,他谱的所有曲子都被人告了抄袭,而那个原告就是歌手韦冽。接到法院传票的英岳嘉后来才发现,原来那个韦冽竟然是贾懋! 浑浑噩噩的英岳嘉跟踪贾懋发现他跟一个男子拥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 这个时候,贾懋才冷笑着对他说,当初都是英母见死不救,所以他的母亲才会因为没钱病死。就算是后来英家父母把他领回去,那也不过是心里愧疚。那是英家欠他的! 而英岳嘉的觊觎更让他觉得无比恶心。他恨英家一家人,所以告诉英家父母英岳嘉是同性恋,他要他们不得好死,下了地狱也要为英岳嘉勾引了他而愧疚!他更要英岳嘉不得好活! 贾懋找人打断他的手指,毁了他的声带,强行给英岳嘉注射毒品,让他变得不人不鬼再无翻身之地。当年那个名满a市的音乐天才最终声名狼藉,又因为毒瘾疯疯癫癫的…… 英岳嘉的委托就是让这个践踏他爱情家庭人生的贾懋也尝尝,绝望的滋味。 第一发 周期揪着眉头咬了一口肉,系统透露只言片语,任务变化,虐白莲,约摸是特定的任务才能找上他们。这一次虐的就是贾懋那朵黑心白莲。 周期看完记忆后不禁为贾懋清奇的脑洞点了个赞。自家委托人真是无比可悲,就凭贾懋如此奇葩的世界观,可以说,他对英家人从未有过恨之余的感情。 可是英岳嘉,却是真心爱着那个笑眼弯弯的贾懋。因为深爱,所以舍不得亲手报复,更因为深爱,所以决不能原谅。爱恨交加之下,才会选择让别人借由他的身体,毁了这抹昔日的明月光。 周期捏了捏自己的喉咙,又展开自己的手掌看了看。 十指有扭曲的痕迹,骨节粗胀,弯曲的时候会有钻心的疼痛,黑而瘦,但幸好看起来并无大碍。只是这声音确实是沙哑难听。 果然是高收益高风险,可是想想前面几个世界获得的那些少得可怜的积分,想到这里,周期摸了摸脑袋,浓密的黑发间青草微弯,周期直接用意念跟系统对话,“系统,这个世界的基础积分是多少?” 【五十万,如果达到委托人目标,委托人还另有能量值奖励。】 果然比上个世界的十万高了一倍不止,周期算了算账,显然在这里划算得多,毕竟如果是走剧情,不但要胎穿以适应世界进程,所消耗的时间跟得到的能量值完全没法成正比。周期唯一的愿望就是赶紧获得一亿能量值,修补灵魂,找回真正的自己。这种情况下,这样的委托任务对周期来说很有利,周期很满意。 “这些伤能好吗?” 【只要宿主花费一千点能量值,系统将自行对身体进行修复,并且各方面属性也会相应增加以适合宿主灵魂。】 一千点吗?相对五十万来说并不多,可是周期攒到现在也不过一百来万点,离一亿遥遥无期,花费一点都肉痛。 “我先想想吧。” 系统嘀嘀咕咕,【那么酷霸狂炫拽的系统,却要被派去虐那些可怜兮兮风吹吹就倒的白莲花,还是黑心的。】 “贾懋这些奇特的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那时候英家也不富裕,他母亲治病要好几十万呢,无钱可借怎么就是英家欠他的了?”周期为奇葩所深深折服。 【啊?宿主这个问题需要产生新的算法,根据算数死星人定律……】 周期满头黑线,拿出根竹签往脑袋上一戳,戳在某“酷霸狂炫拽”身上…… 周期面无表情以慢条斯理却绝对是风卷残云的速度消耗掉面前的烤肉。一边细细琢磨,英岳嘉已经是被打进了尘埃,贾懋现在占尽上风。这一次任务不算简单,他继续翻了翻脑海里的记忆。 到了后来,英岳嘉显然已经很颓废了,但是幸好他还关注着贾懋——不,应该说是韦冽才对。 韦冽名利双收,俨然成为华语乐坛新星第一人,在年轻人中有不少名气,甚至在妇人中也有拥趸。相对来说,英岳嘉如今的名声实在是不堪了些。 周期扯着嘴角微微一笑,正要如此,这任务完成才有意思。前几个世界日复一日走剧情,几乎全是按照系统颁布的流程走。而如今既然没有剧本,是不是说明只要他达到目的,中间的过程其实是可以不必在乎的? 周期心情顿然放松,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抬头就看见小老板殷殷切切地望着他,“您……您咋地哭啦?” …… 周期看着手忙脚乱的老板又端上一大盘肉,觉得这老板长相忒亲切就像他们军营里的伙夫。 倍感亲切的周期更不能让人看不起他,也不能让人怀疑老板的手艺,他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水继续埋头猛吃,把盘子摞了厚厚的一摞。 可他忘了这具身体毕竟不比从前…… 只是不知为何,旁边不断传来惊叹声,不时传来“咔擦”声,亮出与日光不同的白光。 周期觉得这些情景都有些熟悉,像是在哪个小世界里经历过一样。可是健忘的周期硬是没能想起来。 最后,周期终于放下盘子,就在刚刚抬头的一刻就被老板逮着也咔嚓了一声,新疆老板脸上含着笑意,温柔地编辑出一段文字,三下五除二就连同相片一起传到了朋友圈里。 “那些年,我们一起遇到过的饭桶” 周期淡淡地瞥向周围的人,身为音乐天才,英岳嘉这具身体也能算得上耳目灵敏,就听到嘀嘀咕咕声。 “真帅,看起来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颜狗滚开,看到一帅哥你就说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躲在黑发里的系统抖了抖,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英岳嘉容貌清俊,哪怕生活绝望困顿,但不得不说,还是给他留了张好皮子的。现在看起来,他只是个看起来忧郁颓废的青年,这种美实际上是很吃香的。 周期情商低又不是智商低,自然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不久前还是大将军的他表示,要靠卖脸什么的,真是太喜闻乐见了…… 周期端着脸想要从座位上起身,然后哐当一声,重重砸回了板凳上,这肚子……坠得好像有些不妙啊! 思考着人生大事的周期觉得捂着肚子坐回去实在是有辱斯文,果然太给面子的同时就是这具弱鸡一般的身子不给面子。周期觉得腹中一股暖流缓缓升起,而后就是清盈之气沿着筋脉肺腑缓缓而上,所过之处皆带来一种颤栗一般的快感。于是周期重重地收了收腹,慢吞吞地——打了一个嗝。 周期用一种慈和的眼神看着这个似曾相识的老板,只是这“慈和”在俊美的脸上硬是被他弄成了冷煞,老板吞了吞口水,继续捡起竹签一根根数着。 新疆小哥擦了擦脸上的汗,“你好,一共七百七十九,给您点优惠,抹去零头,你给七百七就好。” 果然,那帅哥皱了皱眉头,小哥敏感地拿起身边的簸箕,警惕地看着他。 周期看见他的小动作,也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银两?” 啥玩意?小哥深深地怀疑自己的汉语水平依旧不够。 “银两还是铜板?”周期觉得,要是这店家敢说是银两,就说明这是一家黑店,即使是跟那个火头军长得像,也绝不能姑息! 小哥这下子听懂了,鼓着眼睛,“元!我可是正经人家做生意,不带开玩笑的,人民币,七百七十块人民币!帅哥,你也得看看你吃了多少羊肉串,我这四块钱一串肉,肉是上好的,蒙古来的羊肉牛肉,已经给你少了好多的,不能少的……” 周期不知道的是,网上已经开始流传出一组照片,下面的配文全都是“哭瞎,帅哥普通烧烤一人吃掉七百七,养不起!”“此人吃自助,逢店必倒!”……甚至还有一个视频,于是在悄无声息间,周期莫名其妙地成为了网上的“大胃哥”。 网民们表示,瘦瘦的大胃王看起来……简直不能更萌啦! 周期惯性地往胸前一摸,没有衣襟,更加没有银两,只有那件洗得发白的,柔软的干净的t裇。他这才慢吞吞地反应过来,自己早已不是那个深受爱戴的梁国小将军,只是小世界的一个普通人物,还有一个脑洞奇葩的对手。这里的通用钱似乎跟银票很像,只不过在上面印着一模一样的秃脑袋。 周期难得有些惆怅,这难得的惆怅也被新疆小哥打断了。 “先生,您看,我们这也是小本生意。” 很不巧,这是他新换的衣服,他下来的时候腹饿太匆忙,根本就没有接受记忆的意识,更何况——带钱。 周期惆怅了,身为一个爱兵如子的好将军,白吃白喝这种事肯定是干不出来的。 他实诚地看着小哥的眼睛,“先赊着,等本……我找到钱了就给你,可否?” 小哥哭丧着脸看着他,无可奈何地让开了点。周期正以为有门,下一刻就懵了。 跟小哥一起在炉子边忙活着的年轻女子端着个碗碟拿了根筷子就在那边哭嚎,“哪有这个道理啊,吃饭不给钱啊,可怜我们这些小本生意人啊……” 周期瞪大眼睛,看着围过来的路人指指点点,蓦然间觉得——万念俱灰。 “长得帅也不能赖账啊。” 周期胀红了脸,艰难道:“不是这样的,本……我不是赖账的人,就忘带钱了。” 周期觉得神威大将军的颜面就在此刻丢尽了,偏偏这羞囧硬是没能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反映出半分。 就在这难堪档口,突然传来天籁之声,“你看你这记性,老是忘带钱包就跑下楼吃饭,别人要说你吃霸王餐!” 周期抬眼去看,正好看到一个花花绿绿的黄毛一脸痞气,甩着个黑色皮包慢慢晃了过来,“他吃多少钱了?我给。” 周期出了那人堆,立时拱着手,“多谢兄台,这银钱改日就还。” 嘴里塞着根牙签的年轻人懒洋洋笑了一声,“你小子喝酒喝傻了脑袋?” 第一发 周期眯起眼睛细细打量这个在他面前嬉皮笑脸的年轻人,此人长相略熟悉,不像个完全的路人甲。生性脸盲的周期快速地翻了翻脑海里的记忆,发现这个人应该是英岳嘉落魄以后唯一剩下的朋友——胡鹏。 说来可笑,当年音乐天才的身边有无数朋友,英岳嘉称为“君子之交”。无一不是出色人物,只有这个胡鹏,他偶然认识的混混例外。可是到了他落魄后,反倒是这个他昔日觉得太粗鄙的混混不管贾懋的威胁陪在他身边。 不过贾懋也觉得这人没多大出息,后来便也不再为难他了。 胡鹏吊着眉看他,吐了一口气,“你小子这是几天没吃饭了?烧烤就吃了七百多,最后的一点钱也被你刮走了,打电话还不接!” 周期深知多说易错,只笑笑不说话。 胡鹏觉得英岳嘉突然变得很奇怪,这种从容的态度已经很难从那个困境当中的英岳嘉身上看出来了,而现在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换句话说,复活过来了。 虽然奇怪,但是还是心疼自己毛爷爷的心情更多,看到周期就气不打一出来,“这些钱你都要连本带利地还给我!” 周期点头应是,胡鹏转了转眼珠子,“上次我跟你说的挣钱机会你去不去?” “什么?” 胡鹏笑得不怀好意,“现在老子是你债主,老子说啥你就得听啥!跟我走!” 刚刚说完他就直接把周期拉上了路边停着的一辆破破烂烂的摩托,带上头盔,“坐稳了!” 周期下意识抱住胡鹏的腰,被风吹得睁不开眼,这速度堪比他的“雪风”。周期咋舌,他的“雪风”可是万里挑一的良驹! 胡鹏在前面嘿嘿地笑,“你这小子拾掇出来人模人样的。贾懋瞎了眼才不要你跟那个富二代在一起……” 周期淡淡地眯了眯眼,“不要多话。” 事实上胡鹏刚把“贾懋”这祸水玩意的名字就后悔不已,他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周期若有所思,胡鹏口中的富二代,英岳嘉自己也有印象,就是贾懋的靠山,也是贾懋所在演艺公司总经理的弟弟。正是因为这个人做后盾,所以贾懋才敢肆无忌惮对付英岳嘉。 胡鹏要带他去的地方离这里并不是很远。 胡鹏带他来的地方叫做“横港影视城”。 周期看着眼前空出来的好大一块地方,来来往往很多人,胡鹏过去跟个戴墨镜的大汉说话。那大汉不耐烦地看了胡鹏一眼又看看周期,点了点头,“快点去”。接着胡鹏就到一个棚子外面排队。 周期看着胡鹏拿来的那两套粗制滥造的盔甲,用手掂了掂,结果发现那根本就是烂木头做的,只是在上面刷了一层漆。“这是要干什么?” “做群演哪,诶,你可说过要听老子安排的,这一次绝对不能临阵脱逃,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干活轻松工资也不错。你现在又不是什么大少爷,还怕丢脸?” 周期听胡鹏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脸色有些难看,他有英岳嘉的记忆,自然知道——这群演不是戏子?还有那贾懋不就是个唱小曲儿的嘛? 戏子在大梁是下九流的人物,在这里却受到无数人的追捧。高冷男神表示,他搞不明白…… 最后胡鹏还是成功地说服了他,真相只有一个——胡鹏告诉他现在他俩连吃饭的钱也没有了…… 万万皆可忍,唯独饿死鬼不能做! 俩人的角色都是炮灰,据胡鹏所说,这部电影叫做《无穷》,是部大制作。不过他俩的任务跟大制作无关,因为他们扮演的角色大部分都是以尸体的形态躺在那个巨型古代广场的。 周期被胡鹏揪着换好了衣服,他们要扮演的是法场的侍卫队兵士,现在要处斩的是男主,接着女主会带领一干兄弟来劫法场,而周期他们只要被女主的飞镖“射死”,表现出女主的武功高强就好了。 基本上不露脸,但是因为是“大制作”,群演的工资也不错,许多人争破了头,所以说有时候胡鹏的运气还算是不错。这一次他倒是想带着周期一起挣钱,不过一直情愿去小饭馆打工也不想再接触跟演艺圈有关东西的周期会答应,他也想不到。 “各就各位,预备开始!”拿着打板的男人挥了挥手。 “无穷”的导演谭小宝算是新锐,他有些自得地看着好不容易被他拉来的好友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交叉着两条大长腿腿站着的男子高大俊美,看起来至少有一米九,跟模特一般近乎完美的身材很有冲击力,眼窝深陷,蝶翼般的睫毛使他看起来像个混血儿。 他身边男男女女有意无意地靠近那片区域,男子像是毫无所觉,只是认真地在那——咬着根棒棒糖,一只手有些无聊地拨弄着头发,谭小宝觉得他下一刻就有可能给自己扎上根辫子,还是冲天的! 谭小宝美滋滋的:“张老师没能做到的,我以后会帮他做到!” 男子眼风扫过谭小宝,突然“哈哈哈”纵声大笑起来。谭小宝无辜地看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男子看着谭小宝笑声变得更大了,这一次笑得不住咳嗽差点喘不过气来…… 谭小宝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跟即将出场的女主角又讲了一次戏份,然后指定好站位,认真地盯着摄像机。 有个笑点低的好友你伤不起~ 场务不耐烦地给群演大概分配角色讲新戏的时候,周期正神游天外并没有听进去…… 如今他睁大眼睛看着那个监斩官表演了一会,然后女主带领兄弟们出现直接动手劫法场,还要不断劝说那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男主。 主角的衬托下他们这些炮灰自然弱得像个豆腐渣,周期混在侍卫队里看着那些士兵死得千奇百怪,胡鹏的死法是最浮夸的,女主射了他一镖没死,倒在地上结果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一块小石头,“摔死”了…… 做戏子就要有戏子的本分,周期很恼火,一个神威大将军在这些拿剑随意比划都会把裤腰带给砍断的“主角”手上丧命当真是有辱身份! 反正那人说只要他们死了就好,周期决定,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光彩一些! 这个时候女主已经靠近了刑台正准备把绳子砍断,周期却实在被这些人假模假式的表演弄得受不了了! 他曾经也看过很多场戏,可那种武打戏里面无论男女,戏子其实都是有真功夫的人,而不是这些在背后吊根绳子都偶尔会惊恐得大喊大叫的“戏子”。 周期决定让这些人见识一下什么是真功夫!什么才是真表演! 此时为了表现迫人的气氛,铡刀的绳子已经被刽子手临死前放下,男主一直坚持着不肯离去,女主咬着牙死死拉着那根绳子,却无法阻止她的身体被拖动,铡刀离男主的脖子越来越近。 周期抄起手里的“武器”扬手射了出去,直接穿过晃荡的绳子拖着女主的身体钉在那根柱子上,铡刀也被拉了上去…… 因为前几条都没有ng的心情很好的谭小宝在摄像机后面愣住了,他眨了眨迷茫的眼睛,看着自己身边那个高大俊美的男人,“关烽,我安排了这样的戏份吗?” …… 他满头黑线地看着关烽笑倒在摄像机前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 突然他的笑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又被呛住了,眼睛霎时间睁大…… 周期把女主手上飞镖全部拿了过来,随意一扬,飞镖倒飞过去,看似杂乱却有迹可循,柄部正好戳在那一群瞠目结舌的“兄弟”身上,那几个人顿时动弹不得。 周期满意的拉拉嘴角,看起来冷冽无比,他负着手淡淡道:“看到没有!什么才是真功夫!” 女主角苏倩倩拉着声音愣再那里,男主也直着脖子张大嘴巴看着面无表情的周期。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来他是要死的,不死就没钱拿。 可现在那些呆头鹅没一个要杀他的意识,周期皱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于是他根据前面几个人的台词琢磨剧情,大喝一声:“有昏君如此,家国不宁。”转头认真对男主角说,“你这是愚忠,使不得的,千万要好好活下去!” 然后他顺手就从地上捡起一把道具剑,割了一下脖子,晃晃悠悠颤颤巍巍睁大眼珠子爆着青筋缓缓倒了下去…… …… 整个剧组鸦雀无声,包括那些更低级的作为看热闹百姓的群演,都被剧情的神展开给弄迷糊了。 接着就是一阵抑扬顿挫珠落玉盘一般的——笑声…… 谭小宝在笑声的刺激下总算回过神来,他艰难地从摄像机前扭过头去,看见关烽捂着肚子笑仿佛下一刻就要坐到地上去一样,“哈哈哈……” 谭小宝觉得凭他的尿性笑到满地打滚也是很有可能的。 “你在干什么?” 刚刚那个戴墨镜的大汉怒气冲冲地小跑过来,“你会不会演戏啊?这么多人,好好的一幕戏就被你给毁了。” “死了”的胡鹏也一骨碌爬了起来,先是瞪了周期一眼,看着剧组里的人咽了咽口水,点头哈腰讪笑道:“不好意思,我这兄弟他脑筋有点问题,辛苦大家了。” 周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群演耽误了他们的工作那些人自然不肯轻易放过,清醒后叽叽喳喳在那边骂着。 还没有回过神来的苏倩倩突然大喊一声,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她那里,她才哆嗦着说,“他们,他们不动了。” 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自从周期射出那把镖后,那些演员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没有动弹。 谭小宝很生气,“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周期很无辜很莫名其妙,“点穴啊。” …… “哈哈哈哈……” …… 第一发 事实证明,一个好将军并不等于他就是个好戏子。就算他看过再多的戏,也不代表他一定能够演出让人满意的戏。这一点,周期算是深有体会了。 他点穴的时候有多么意气风发,解穴的时候就有多么羞愧难当。 不过随着他解穴时候那惊艳的一手,原本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谭小宝眼神也渐渐变了。原本吵吵嚷嚷的剧组现在更加像是煮沸了一样。 不信,这是他的第一想法,可是事实又好像由不得他不信。 他当场就想嚷嚷些什么,被身后笑眯眯的关烽给拉住了。 关烽义正辞严,“不要欺负我没文化,你这一手我以前也看到过!记得有一种神经性的毒素能够做到的比你还要厉害!” 他这话一出来就有很多人附和,“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是真的点穴。” “世界上要是真有点穴的话,那我要做杨过!” …… 谭小宝回头看他,欲言又止,关烽只是给了他一个略显微妙的眼神,这个眼神也成功地堵住了他想要说的话。 关烽摸着下巴笑得像只狐狸,“你毁了这部戏,你们先拍着,你!跟我过来,咱们好好谈谈损失!” 话音刚落,胡鹏就像个大狗一样蹭了过去,“不要~我这朋友真的只是有点傻!真的,他脑筋有问题!” …… “你也一起过来。” …… 胡鹏觉得自己简直是衰神附体,衰神附体的他晕晕乎乎走进去,然后晕晕乎乎走出那个棚子。 而棚子里的关烽依旧是笑眯眯的,以他一米九的身高,怎么看怎么违和。 他慢条斯理地拨了一个电话出去,“跟着那个人。” “啊?你说哪个?” “就那个长得像猫的现在正要出影视城的那个!” 电话那头的人看着影视城里面勾肩搭背地走出一个面瘫一个笑得灿烂的傻瓜欲哭无泪,所以说,到底哪个特么的像猫? 胡鹏骑着他那辆宝贝车带周期回家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看一眼自己的兜,傻笑一声,再看一眼,又傻笑一声。 周期觉得现在的胡鹏就像是关先生附体一样,简直有碍观瞻! 胡鹏跟周期住得很近,就在隔壁楼,同样昏暗狭小的居室。 胡鹏飞也似地拉着周期跑进房间,笑呵呵地把那沓纸钞拿出来又点了一遍,傻傻地笑了会。周期无语,“只有十张,多不出来。” 胡鹏义正言辞,“这是钱的问题吗?兄弟,这是撞了大运,你毁了谭导的戏,我还以为最少也会叫你赔钱什么的,没想到那傻瓜竟然连工资都不拖欠。人傻钱多!只要咱们捧好了这条大腿,一千块钱算得了什么?” 话一说完,他就忙不迭地又一次把钱揣进了兜里……所以说,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事关以后更多的钱的问题…… “你说那个关先生他既然说你这个点穴是假的,怎么还不追究了,还给你钱,给你名片?要是他是那个导演我还以为他是个兔儿爷这是看上你了!” 周期无语,“我怎么知道?他们富人的想法谁能猜出来?” 周期拿着关烽给的纸片片顺手就想扔到垃圾篓里,被眼尖的胡鹏大呼小叫着拦住了,“你干什么?那个关先生可认识谭导,今天我还以为咱俩就要栽了,没想到这姓关的还是一个贵人!大制作果然都是大制作,全特么的用钱砸出来的。”说完他又顺手揣到自己的兜里。 胡鹏乐呵着,“你小子还会武术?” 周期含含糊糊讲,“以前身体不大好,爹娘让人教了我几手。” 于是胡鹏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就浮现出了一个瘦弱的小孩儿,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冬天被勒令泡到雪里去,夏天要去煮汤锅;遇到的还是最最凶猛的师傅。简直惨绝人寰! “那你当初怎么会被贾懋这个王八蛋折腾得猪头样?” 周期面无表情地瞪了他一眼,胡鹏自然而然地就用自己的“高情商”给解读了——这是如此心酸的一眼,这是含着万般愁绪的一眼,他突然变了脸色,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我不是故意揭你伤疤的,我知道你舍不得他,诶……” …… 所以说你到底瞎脑补了什么? “不过兄弟你那点穴一手可把我也吓到了。嘿嘿嘿,要是真的就好了,我兄弟二人就可以横行无忌,雄霸天下!哈哈哈……” …… 周期应付完天马行空一样的胡鹏筋疲力尽,觉得比打仗还要艰难。他爬上楼去,刚刚软倒在沙发上又因为多年养成的习惯迅速正襟危坐。 他弹了弹自己的脑袋,系统慵懒的机械声传来【宿主,一大清早的就扰人好梦这样真的好吗?】 ……你一个系统睡毛线呐! “我要修复这具身体的创伤。”他敲了敲脑袋,有些疲惫,摸了摸肚子,好像又有点饿了…… 系统这下来精神了,【付出一千点能量值,是否确认?】 周期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咬牙切齿,“确认!” 很快,系统的叶片越来越长,开始弯曲缠绕,就像是绿色光茧一样把周期包裹进去。周期的灵魂像是暂时脱离了英岳嘉的身体,浮浮沉沉中看见一道又一道的绿光从那具身躯上划过。 英岳嘉身体上肉眼可见的伤疤逐渐开始愈合,看不出一丝痕迹,他原来的身高大概是一米七八左右,现在腿部更加地修长,看起来至少有一米八! 非凡如此,全身肌肤也逐渐变得细腻白皙。英岳嘉本身的气质就温雅,如今看来更是——柔和。 当他重新站到穿衣镜前的时候,某“酷霸狂炫拽”也漂浮出来,招展叶片欢快地在他身边打着旋,【宿主,系统最厉害吧!】 周期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面皮抽了抽,挤出一句话:“本将不做娘娘腔!” 【本系统一经售出,概不退换!】 …… 刚刚把旧伤治愈的周期精力充沛无从发泄,于是他老老实实地坐着开始思考任务。 系统现在接到的任务统称“虐白莲”,周期托着下巴想,那么以后很有可能就是跟贾懋这样的奇葩打交道了。 这一次委托人的要求很笼统,就是要贾懋尝尝绝望的滋味,这就意味着周期有了更大的发挥空间。 周期琢磨了一下贾懋的行为模式。绝望,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把一个人想要的原有的东西拿走,摧毁他翻身的信念,绝望,自然而然。 而贾懋这个人,根据英岳嘉的记忆,分析起来也不算困难。 他可以把有十几年养育之恩的英家父母弄死,说来说去,只是觉得自己以前过的太苦,这就说明,贾懋是个极端自私自利的人。而他毁去英岳嘉的方法也很特殊,他选择去勾引英岳嘉,并且把英岳嘉的曲子据为己有,甚至刻意往歌星的方向上走。如此看来,贾懋应该是一个对自己的魅力有极端自信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自然是希望万众瞩目的。那么这样的话,事情就比较简单了。只要他的声名不堪,斩断他的星图之路,恐怕就他的性格,自己都能够把自己作死。 作为一个有节操的任务执行者,周期自然把扳倒贾懋作为第一事业,堪称业界良心!穿越界楷模! 周期敲了敲手指,现在问题也摆在眼前了,如何才能接近那个高高在上的贾懋,或者说,韦冽! 绑架?劫持?还是直接跟踪打晕警卫找上门去? 某神威将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简单粗暴有力,简直不能更舒爽! 【你以为这里还是大梁吗?干什么坏事都不会被发现?】系统的声音幽幽地在上空响起,【曾经,有一份真挚的工作摆在你面前,你却不懂得珍惜……】 “啊?” 系统真是恨铁不成钢,【名片,那张名片!】 “噢。”这不是已经被胡鹏拿走了吗? 【拿走你就不会拿回来?】 最后无计可施的周期还是面无表情地准备去胡鹏那里拿回那张名片。 他刚刚走到楼下,就看见一件黝黑黝黑的庞然大物,也是这个时代叫做“车”的东西。 轿车里面钻出几个戴着墨镜的黑衣人,二楼的胡鹏戴着耳机扒在窗台上兴奋挥手,“兄弟,你们在拍黑客帝国咩?可不可以带我一个,我只要做个群演就好!” 黑衣人没有看他,看见周期一巴掌轻轻拍在他肩上,“先生你好,我家总经理请你过去一趟!” 周期条件反射地把那人的手拉了过来狠狠一拧,接着就是一个过肩摔……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地上按着手臂发出闷哼的黑衣人,“什么总经理?” 其余几个黑衣人脸色变化都没有,齐刷刷地挡在地上人的面前,“关烽,关总经理!” 周期上车前还颇有架势地朝二楼的胡鹏挥了挥手,等到某人拉开门直冲而下的时候只能看到绝尘而去的车屁股…… 周期没有跟别人搭话的习惯,在车上的时候他也很淡定,看似在闭目养神,实际上他是真的在睡觉~ 黑衣人带他去的地方很奇怪,名字叫做“乐娱地天”,不对,“天地娱乐”! 淡定的周期下车的时候腿有点抖,黑衣人本来想拍他的肩,结果在刚要碰触到的那一刻临时变成伸手指路。 周期看到大门口那个垃圾桶的时候眼睛都在放光,然后冲过去抱着就大吐特吐。 这个时候一行人正准备进去,当中那个面容姣好的男孩子看到这一幕不自觉地皱眉,“公司是随随便便什么野猫野狗就能进的吗?” 第一发 青年的目光锁定在周期身上的时候,因为晕车抱着垃圾桶吐得天昏地暗的周期也若有所感,缓缓抬起头…… 于是犹如干柴遇烈火,天雷勾地火,啊呸! 那是周期第一次看到贾懋的真人,不是记忆中,也不是大街上的海报里,事实上,英岳嘉的床底下,整整齐齐地码着那个韦冽自出道以来所有的专辑。那是在他知道贾懋就是韦冽以后买的,当时英岳嘉的心思现在无人可知。英岳嘉曾经以这个青年为终身之信仰,可是这种心情最终随着他灵魂的无力与寡淡而逐渐消失。 这是一个活生生的贾懋,眉目干净,阳光帅气,看起来又像个乖巧的高中生,叫人很难相信他会毫无顾忌地做出这许多事情。 当然,周大将军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他曾经见过无数探子,里面比贾懋还要会伪装的人也不在少数。 贾懋看到周期或者说“英岳嘉”的时候瞳孔紧缩,手指慢慢捏紧,嘴唇也被咬出青白的颜色。而这种慌乱对于贾懋也是转瞬即逝的,事实上他下一刻就平静了下来。 如果不是周期对于人类情绪算得上非常敏感的话,他根本什么也不会看出来。 贾懋的嘴角微微往上一弯,扯出嘲讽的弧度。他近乎恶意的目光在周期身上扫了一圈,趣味与嘲弄简直有如实质。 家破人亡的英岳嘉在他面前是失败者,可是周期不是。 周期淡定地接过身边人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角,眉目从容,就像是没有看到这一行人一样,直直地从贾懋身边挤了过去。贾懋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然真的让他过去了。 英岳嘉相貌本来就出众,更何况如今?那一刻,那些人无法形容出自己的感觉,像水墨画里的仙人一样,没错,就是仙人,这种非凡从容的态度顷刻间就把美男子“韦冽”比到了尘埃里。 刚刚吐完的周期甚至可以说是狼狈的,可是他身上有一种无人可比的气质或者说气势,那是天之骄子独一无二的气息。 对此,高冷男神只想表示,大梁周家,世代簪缨,这种百年世家的教育,自然不是如今轻华人世可比。就算是现在这些百年家族,也没有当年的底蕴气度。 贾懋听着身后助理的花痴话语,“好帅啊,这是我们公司的新人?”他的表情迅速阴沉下去,捏着拳头,低声对身边的经纪人说,“查清楚,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敢挡他的路,遇鬼杀鬼,遇佛弑佛。 淡定的周将军一天之内第二次看见关烽心情着实有些微妙,而坐在宽大转椅上的关烽脸上依旧挂着那种恼人的微笑,并且在看到面无表情地站在他眼前的周期的时候又咬着那根钢笔吃吃地笑了起来,“噗嗤~” 周期勉强忍住了把桌子上的仙人掌扔到他脸上的冲动,“请问您什么事?” 近乎凝滞的沉默,关烽只是咬着那根钢笔认真地看着周期,认真之中似乎还有些迷茫,“我是不是在哪里看过你?” 关烽揉着额头,问得很认真。 周期很想翻一个大白眼给他,他波澜不惊,“就在不久前。”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他皱了皱眉,干脆伸手做了个射飞镖的动作。 而这个动作看起来又触动了关总不知道长在哪里的笑神经,“哈哈哈……” …… 关烽笑完后,才握着拳头假意咳嗽几声,扔出一份文件,摸着下巴笑眯眯道:“看看这份合同!” 周期拿起来翻了几张,奈何古书上全是繁体字,高冷男神表示,这份合同书上的繁体字,由于还不能完美运用那份记忆,他并不怎么看得懂。 可是周期依然看得很认真,绝不露怯,这是他学到的第一件事。 关烽看着他的动作眼神一闪,笑眯眯道:“怎么样?还满意吗?” 周期淡定地放开,“不怎样。” “你有没有十分想做的事情?”关烽笑意更深。 周期认真地想了想,幸好还知道在脑海里敲敲系统,“如果我告诉他我想继续当将军怎么办?” 【根据算数死星人定律,他很有可能将宿主送到精神病院去,也就是疯人院。】 周期思考得很认真很深沉,“那么如何委婉地表示我想去继续当将军又不惹人怀疑呢?” 【这个,系统需要查阅这个时代的资料……有了,系统在数据库中查到一份……演出表?里面就有个大将军——旭东饰。嗯,宿主必须说做个大明星,这样的话才有可能继续当将军。】 于是,关烽看见周期神采奕奕,握着双拳一字一句道:“我、想、做、个、大、明、星!” …… 关烽看着周期眼睛里的光眼神刹那间就波动了一下,他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了。头一次,头一次他有了如此大的兴味,不仅仅是对会“点穴”的周期,更多的是对自己。 自从周期出现在他眼前,心底里就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叫嚣着靠近他,靠近那个人! 所以在剧组的时候,他才没有选择揭穿“英岳嘉”,而是用非常拙劣的谎言去掩饰,这种失误,他希望最好不要出现在他身上。 而此时此刻,他看着那双熠熠的眸子,从心底里浮现的不是别的,而是悲哀,就像是以前也有那么一个人,高傲、自信…… 关烽的自控能力非常强,下一刻他就尽数按捺住了情绪波动,轻描淡写像是一个拿棒棒糖骗小孩的怪蜀黍,“那你更要签了它,我们公司是华夏娱乐巨头之一,多少人想进都进不来,你想要做大明星,进我们公司绝对没错!” “当真?”周期看着关烽脸上轻浮的笑意很怀疑。 关烽撇了撇嘴,打开办公室里的投影仪,随手点开一部古代片,“看,这部电影就是完完全全由我们公司制作的贺岁电影,同时也是国际上华夏拿奖电影之一,只要你签了……”他随手指了指电影里的男主角,“下一次出现在这个位置的说不定就是你。”当然,可能性基本上等于火星撞地球! 关烽觉得自己非常可笑,哪怕是挖角,天地娱乐也没有干过这么掉份的事情,如今为了这个小角色,他这个总经理却亲自出马来——坑蒙拐骗。 他漫不经心地看了桌子前面的人一眼,却被吓了一大跳,人呢? …… 关烽看着眨眼就扒拉在荧幕前的周期揉了揉额头,他眼疾手快地关了投影仪,笑得像只老狐狸,“考虑得怎么样?” 转过头来的周期眼里燃着熊熊火光,关烽觉得自己下一刻就有可能燃烧起来。 “成、交!”周期紧紧咬着牙,尽管是面瘫,眼睛却把主人的兴奋宣泄得一干二净。 这么简单?关烽还以为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打动这个人,没想到这么快,现在倒是他不敢相信了。当然,现在的他完全不会想到那是因为他刚好点到一部古代战争片的缘故。 周期像是生怕关烽会在下一刻反悔一样迅速拿笔准备在合同书上签上他的大名,想了想,他又扔了那支一点也不合用的笔,直接上嘴咬破大拇指,以迅雷掩耳不及的速度恶狠狠地按了下去,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愣在那里的关烽,“这样显得庄重些。” “唔……这样啊,好吧。”关烽收了那份文件,心脏传来难以掩饰住的——兴奋。“你等等,我给你安排一个经纪人吧,文森特怎么样?” 文森特作为天地娱乐几大金牌经纪人之一,关烽对于他还是很相信的。 “不用了,先让我上战场吧!”周期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激动以及……怀念? …… 关烽一时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上战场!军人如何能不上战场!”周期站直身体,一时间像是出鞘的剑,锋锐无当。 …… 关烽头痛地拍了拍脑门,按了按办公桌上的铃,“你进来应付他!” 反正人已经签到了,其他的事情自然要交给手下人去做,不然他一个老板把事情都做完了,难道叫员工去喝西北风? 关烽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心安理得地准备送客。 “唔……想要上战场的话你得先跟这位小姐商量一下,小李,你带他去找文森特吧。”关烽朝着自己的秘书点头示意。 强笑着的秘书听到老板的话嘴角霎时间就垮下去了,所以说现在秘书不但要打理老板的生活起居,还得学会应付精神病人! 送完客的关烽慢慢站到落地窗前,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其实,做我的保镖应该待遇更好吧!” 座机电话响起的时候他撇了撇嘴,还是走过去接起了电话,“喂?” 下一刻他立马把话筒拉远了些许,果然,文森特的咆哮声从话筒里传来,“你什么意思!什么人都塞给我,他要去打仗你叫我怎么办?” “你傻啊?他要去打仗你就告诉他暂时还不够合格,还要继续加强训练不就行了?下一次记得不要什么事都来找我!” “天地娱乐”台柱之一——文森特茫然地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突然反应过来,“啊喂,明明是我应该发牢骚的好不好!你跟我发什么脾气?” 文森特愤愤地砸了手机,看着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很有存在感的周期头痛地喊了一句,“英岳嘉是吧!” 周期眉眼未动,点了点头。 “麻蛋!什么破烂摊子都扔给我!” …… 周期看着自己面前毫无形象的“长官”,意识到自己的上司并不是那么喜欢他这个兵士,这意味着日后的“军营生活”应该不怎么如意。 不过,周将军表示,以前他也是到底层去吃过苦的人,这点考验对于他来说不算是什么。 但是后来周期才知道生活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因为“还不合格”,“长官”表示他还需要重新修炼,而这里的战争方式也似乎不是一般的奇怪。没有战火,没有硝烟,却是暗潮汹涌。 这种违和在音乐指导老师因为他的音阶不标准于是叫他在练习室里大嗓门喊着“1234567”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这个时候的周期还不知道,准备把他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文森特看到网络上热度比较高的一组图片摸着下巴想出了新一套磋磨他的办法。 第一发 作为天地娱乐的金牌经纪人之一,文森特自然不是浪得虚名。因为金牌,所以有强势的资格。他的脾气不算好,可也有一大群人挤破脑袋想要跟着他。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接新人了,每个人都想挂在他名下,造成的后果就是他统统拒绝,只留下几个还看得上的,如今没有一个不是圈中的大腕。 他也舍得,在那些人成神之后果断交给别的经纪人,于是他就算是闲下来了。不过却被关烽当成是螺丝钉来用,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使。 本来对于关烽这次又妄图增加他的工作量是很不情愿的,可是关烽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说只要他愿意接过这个新人,保证以后绝对不随随便便给他安排工作。 并且关烽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跟文森特隐晦地表示他想要捧红周期的意愿。 那个时候的文森特感觉到自家老板怕是对这个新人有着非同一般的兴趣。 文森特在把周期磋磨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也仔细地观察过这个新人,三观正,有韧性。对于他来说,有这两点就已经足够了。 所以,他接受了。 公司里又签约了一名新人本来是小事,不过因为不接新人的文森特接手,就变成了一件大事。 于是,在周期不知情的情况下,文森特就已经替他狠拉了一把仇恨值。 而贾懋算是“天地娱乐”当中一名小有成绩的歌手,这几天他一直忙着新出的专辑,也就忽略了周期。 当他再次听到周期的名字时,就被告知周期已经成功签在了当初拒绝他无数次的文森特手上,这个消息叫他怒不可遏,难不成他还比不上英岳嘉那个窝囊废? 可是就在他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他的经纪人却被自家金主的哥哥,也是这间娱乐公司的总经理——关烽,拉过去隐晦地说教了几句,大意就是希望公司里的艺人不要像在外面一样出现争端,谁不给他面子,他就不给谁底子云云。boss的发话自然让经纪人诚惶诚恐,于是他第一时间就去拍打了贾懋。 被严加看管的贾懋自然不能再做什么,可是经过这一次他却认为这次完全是因为英岳嘉抱上大腿的缘故。这一举动,让他对周期又羡又恨,因为关烽曾经是他名单上的第一选择,可是那个人却看不上他! 因为关烽这个举动,周期少了很多麻烦,可这样也给他拉来了更多的仇恨。 文森特自从决定签了这个艺人时,他就将全副心神放在如何打造周期身上,他也从周期身上挖掘到更多的闪光点。 周期身上其实才华是足够的,但是越基础的东西他反而越没什么知识。 就像他的嗓子音色很好,整个人却没有掌握什么发音的技巧。比如说他对于那种古律的曲谱达到了一点就通的地步,对于五线谱却没有什么深刻认知。 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文森特特意给他安排了公司里一个很有名声的音乐指导老师,专门给他训练短板。 于是,“天地娱乐”的人经常可以看见一个帅哥在吃饭的时候对着那棵树生无可恋地练着“1234567”,并且还在被不断纠正的路上狂奔。 不得不说文森特是个负责人的经纪人,尤其是这项任务还是顶头上司亲自交给他的时候,他更是不遗余力地“摧残”周期,而同时,他也开始乘着网上“大胃哥”红火的东风,暗戳戳地开始了“造神”计划。 既然关烽交代过只要不会危害公司的利益,公司资源可以向这个新人身上倾斜,文森特自然不会跟关烽客气。他为周期量身定制了一系列方法,这几个月周期连出公司的机会都很少,因为文森特叫人在练习室里打了一张简易床。 周期把几乎把练习室当家,而公司高层这种行为也同样给他拉了一大把仇恨。还没有正式出道的“英岳嘉”已经妥妥的背了一身的仇恨值,偏偏他毫无所觉。 因为训练初有成效,文森特决定慢慢地把周期推向幕前。 他给周期主打的营销方案只要一点,只注重一点——反差萌。 本来“大胃哥”在众多的“哥姐”当中只能说是昙花一现,而那个超高颜值的帅哥 已经逐渐被网民们抛在脑后。 可是这几天,文森特又让助理在网上发布了一组图片,名字叫做“原来你不但拼不过富二代,还拼不过大胃哥!” 不得不说,这个名字也很拉仇恨。 小艾是个网瘾少女,当初也是她在烧烤摊子上从三百六十度拍摄“大胃哥”那几乎能够叫人窒息的美颜,不过因为后来再也没有听过那个帅哥的消息,她就已经逐渐把那个帅哥抛在脑后了,不过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 今天她照例想要完成日常刷微博的任务,当她看到那组热度比较高的图片时好奇心就被提起来了,毕竟那个“大胃哥”的名字就是她给取的,小艾自觉算得上半个母亲(?)。 于是她就点进那个叫做“音乐才子大胃王”的微博里面看了看,果然看见当初的那个帅哥,几个月不见,貌似颜值又高了不少。 照片的拍摄地点是一家食堂,后面还有一组呆滞的食堂工作人员作为背景。 “大胃哥”正拿着一个馒头在那边啃着,旁边放在三个笼,两个空的,剩下的一个还剩下三个馒头,前面还摞起了一盘空碟子,看起来就知道是被人扫荡一光的。 这张相片下面还有很多评论,大多数是善意的嘲讽,譬如说“大胃哥,我等确实拼不过你,求放过”之类的。 这是个看脸的世界,“大胃哥”能够火起来的主要原因就在于英岳嘉那张好脸,不然你换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上去试试,顶多被人吐槽一声“饭桶!” 因此暗戳戳地对“大胃哥”有一种莫名的“母性”光辉的小艾眼睛亮起来,“吃这么多,不愧是我儿子!” 接下去的几张相片更是让她禁不住尖叫起来。 照片一:周期举杠铃,他不是一般的举,而是将那个几百斤重的杠铃一手扛在肩膀上,一边慢吞吞地啃着冰淇淋,嘴边还有一点点奶油沫沫,配上冷艳高贵的表情,真的是……略呆萌。 照片二:周期盘坐在门边,皱着眉头专心致志地盯着手上的一样东西,在别人以为他是在认真地看文件时候,拉大相片可以看出他兴致勃勃地戳着手机屏幕,而屏幕上,显然是一项经久不衰的游戏——贪吃蛇!这样的游戏配上这样一副*炸天的表情,不得不说——你赢了! …… 一组图片的后面还附有一个视频,小艾好奇地点开,视频里依旧是“大胃哥”,只是不再是搞怪,也不是那种反差萌。 视频里,“英岳嘉”箕坐在练习室巨大的落地窗边,阳光倾泻,打在白色的练功服上,耀眼无比。而周期淡淡地横着一根笛子在吹,窗外的绿荫投在脸上形成弧状的剪影,白衣落拓,写意风流。 笛声悠悠绕耳,浅淡悠远,就像是自古而来的公子,翩然自带从容态度。 原本一边磕瓜子一边看视频的小艾渐渐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手上的瓜子掉了下来都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说刚开始的几张相片只是吸引眼球的话,那么这一段笛曲就是真正的吸粉之作。这种颜,这种超脱的气质,已经让周期未红先火。 文森特成功了,或者说,周期他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始,文森特的作为成功地把他推上了话题榜,至少在小鲜肉这一块,他已经不算是完全的默默无闻。 十月黄金假日的时候,“天地娱乐”本年度斥资巨大的古装大型神话电视剧终于开始试播,作为娱乐巨头之一“天地娱乐”的年度电视剧,《神魔录之蜀山缘》始终不缺话题度,而今始一推出便被电视台抢购了首播权。 因为没有在网络上播放,所以各家粉丝早早就守在电视机前等着电视剧的播放,每次看电视剧的时候,大家总是嫌弃片头曲太长,而这次显然也是一样,恨不能拿着遥控器按快进。 首先是一段悠扬的古琴声,画面出现在一条江上,男主青衣落拓乘着竹筏自上游翩然而下,片头曲正式响起——《前世劫》。 “行路绿隐间,万古刀锋几多纵横……” 现在的电视剧因为受众群体,很多都是采用女声,而这部电视剧有的是凄美风格,用的却是男声。 可是,这个男声韵味悠长,有着绝对不输于女子的雅致淡然,也有男音的低沉悦耳。这声音就像是有魔力一般,只需要一句,就能够叫人听进去,完完全全进去那个神魔缭乱、儿女情长的世界…… 第一集电视剧播出以后,网络上词曲歌手“英岳嘉”的搜索量呈现爆炸式的增长,于是很多网民惊讶地发现,那个神秘的音乐人“英岳嘉”也就是网络上的红人“大胃哥”,而许多对于“大胃哥”有印象的网民也开始纷纷调侃——大胃哥,你赢了! 《神魔录之蜀山缘》的所有歌曲几乎是由周期一手录制,而里面的古筝曲古琴曲箫曲等伴奏乐后面跟着的也往往是“英岳嘉”这个名字,长长的节目表出来之后,就算是记性再差,对于“英岳嘉”这个名字,也有了深刻印象。 这样的资源倾斜几乎是绝无仅有的,周期也是个可塑之才,更何况,他还长了一张吸粉的脸。 “音乐才子大胃王”的微博粉丝增长量也开始由先前的稳步上升变成爆炸式增长。 而这个时候,文森特也决定趁热打铁,正式让周期出道。 他并没有给周期接广告或者是别的什么,他正式推出周期是在一个很有热度的综艺节目上。 这个时候周期也得知了文森特的一系列的作为,不得不说很巧,这个综艺节目上还有一个熟人,周期也认识的那种。没错,就是已经发布了新专辑的贾懋,或者说,韦冽! 公司的心思周期并不知道,因为他在火了的时候正式遭遇到第一波黑子,火力强大不由让各家咋舌。 一个艺人在还没有出道的时候遇到这种事情,很明显,圈里有人跟他过不去,想要将他的星途完全斩断在摇篮之中。 事情是这样的—— 第一发 文森特在决定推周期出道的时候就已经给他申请了一个微博,作用类似于官微,主要用来更新他的日常动态,偶尔也会用来打发布一些他演奏的曲子这种,主打风格就是反差萌。 这些日子周期的大号微博粉丝急剧增长,这样的速度已经招致很多黑子,不过文森特他们并不以为意,有人喜欢就有人讨厌,很正常。 这些黑子原本只是小打小闹,直到某天一个小号艾特了周期那个大号,发布的内容很简单,“我不知道这种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在内抢夺公司前辈资源,在外抄袭某歌手,人品值已经low到底了,这种人就应该滚出娱乐圈!” 这个小号的微博名就是“某知情人士” ,事实上他也只发了这条微博,然后被天地娱乐的几个艺人转发,事态就由此急转而下。 “某知情人士”就是用这种不尽不实的话来吸引别人的眼球,然而就是这种似是而非云遮雾绕的感觉往往更加能够掉起别人的好奇心。 而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才可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接下来,网络上出现了一大波“知情人士”,纷纷爆出无数黑料,大部分都是捏造的,可是其中对周期杀伤力最大的莫过于当年英岳嘉因为那一桩抄袭案被诉讼法庭,最终败诉! 这简直就是铁证如山!对于众多的网民来说,一件事是真的,他们自然而然也会认为其他的事情也全是“英岳嘉”做出来的。 而周期的粉丝几乎都是刚刚才路转粉的那种,根本还没有经过什么考验,很多粉丝纷纷表达对于“英岳嘉”失望,开始粉转路人甚至是粉转黑,这对他的演艺事业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基本上回天无力的那种。 文森特很恼火,非常恼火,“英岳嘉”的所有资料关烽几乎都传给他看了,已经在这个圈子里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的文森特表示这桩抄袭案简直就像个笑话! 他内部消息最多,自认为看人也清楚。 当年英岳嘉少年成名,韦冽那时候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要说里头没□□,文森特绝对要抠下自己的眼珠子。可是问题是,粉丝们相信了,网民们信了,那个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他气势汹汹地去找周期商量对策,看到的却是一个认真地在试演钢琴的周期。 音乐断断续续的,周期似乎要想一会才知道接下来按哪个键,他就像是用回忆在弹钢琴。就在这断断续续并不算很美妙的钢琴曲里,文森特逐渐冷静下来了。 这个时候他也忍不住自嘲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事到临头竟然还比不上个毛头小子。 “你准备怎么办?”他问周期,却没了那种怒气。 钢琴曲停下来了,周期摘下手套,淡淡回头,“随他去。” “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不作为就等于前面的功夫白做了?” “不知道。” 文森特一噎,“这是什么意思?” 周期似乎想要扯动嘴角,在他的脸上硬是变成了忧愁,“好比行军打仗,你要面对的除了敌军,还有本国与你政见不一致的人,可是,只要天下权力仍在皇上手上,只要君王信你,你就立于不败之地。” 文森特坐了下来,“你怎么知道他会继续帮你?” “有的时候带兵打仗,你不能相信军师,但你永远可以相信自己,它告诉我的。”周期敲敲脑袋。 “一时的蛰伏为的是更加有力的复出,或许我们应该感谢他,这个时候……” …… 尽管融合了英岳嘉的记忆,他却不能算是完全适应了这个社会,因此…… 周期懊恼地敲敲系统,“你懂我的意思,接下来这个世界要怎么说来着?” 【这个时候他帮助我提高曝光率,在我还没有成名的时候就有人黑,提高话题度我何乐不为?更何况,纸包不住火,事实总有一天会打脸,我期待那一天。到那个时候,更多的人想要爆我的黑料,相信别人也不再会轻易相信了。】 周期按照系统在脑部说出的话一句句说出来,最后文森特倒是嗤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倒是看得开,也好!” 他拍拍周期的肩膀大笑着走出去了,“我也等着那一天。” 周期偏着头将懒洋洋的系统扯了出来,“你倒是如鱼得水,什么都学会了。” 【那是,本系统这段时间一直在进修,狂补了任务世界当中数以千万计的网络小说,这等小事,岂能难倒本系统?】系统绿油油的两条叶片娇羞地打成了一个蝴蝶结。 …… 周期不作为,并不意味着天地娱乐不作为,并不意味着关烽不作为。 很快网络上就出现了一份官方说明,它也没有说那桩抄袭案的真假可信度,它只是发布了一系列资料,然后表示,《神魔录之蜀山缘》中的背景音乐等均由英岳嘉一人独立完成。 而这份声明,也被电视剧的几个主演转发,一下子就上了热度排行榜。 而这也是公司高层或者说关烽一人对贾懋的行为做出的惩罚。 韦冽是谁?韦冽算得上新生代歌手之一,以专辑的狂轰滥炸所著称,正因为他那母猪一样的高产量,在给他带来无数粉丝的同时,也有一大波人对于他的音乐吐槽已经审美疲劳。 不同于当年新出道时候的风格多变,近几年韦冽发布的专辑走的都是“清纯”路线,已经有很多粉丝表示男神已经不复当年那种叫人惊艳的感觉。 无数评论家纷纷表示,韦冽江郎才尽,近年来发布的所有曲子都没有当年的那种感觉。 可是《神魔录之蜀山缘》中的音乐是得到无数人的肯定以及好评的。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微博号为“我是爱新觉罗”的黄v用户发表了一条微博,得到了众多网友的转发。 “韦冽曾是我的男神之一,当年乍听到他的歌,只觉得声音好听在圈中也算是平常,可是他的节奏韵律都有一种特殊的韵味,歌词也开创了当年唯美新风格之一。可是渐渐地,不知道是因为听惯了还是怎的,就是没有那种乍听惊喜的感觉。原以为这辈子都找不到这种感觉了,可是后来因为我家大大死守蜀山缘的时候,那首歌重新让我找回了当年的感觉,并且这个声音也完美地符合了我的想象。男神,乍闻欢喜,我要给你生猴子!” 这种略显微妙的现实,叫人不由浮想联翩…… 还有一大波留在粉丝阵营里的人开始狂喊,“男神,我要给你生猴子!” 随后不用人说,也有无数人翻出了当年英岳嘉全国钢琴大赛冠军得主等一系列身份。 虽然还有很多人怀疑其真实性,很多人对于周期身后确实有一条粗得像擎天柱一样的大腿有了认知并对周期逐渐厌恶,可是更多的人视线还是很容易扭转过来的。很多人纷纷表示对“大胃哥”蒙受不白之冤的心疼。 这一次的事件给周期拉来了真爱粉,当然也给他招了一堆的黑子。 就在事情演变得轰轰烈烈的时候,那档综艺节目终于开始录制了,并且是——直播。 由于请到了抄袭案中的两个主人公,这档《明星面对面》节目未播先火,更何况《明星面对面》原节目粉丝就已逾千万,而同时因为标志着周期的正式出道有其特殊意义一度在热搜榜上排第一,不过很快就被那些大腕的话题给刷下去了。 十月二十一号,第三十二期《明星面对面》正式与观众朋友们见面,虽然很多黑子扬言要周期滚出娱乐圈并且要求节目组更换人选,可这期节目到底是在万众瞩目当中开播了。 也是真人版的“大胃哥”第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 《明星面对面》这期节目主打就是歌手,所以除了“英岳嘉”跟韦冽这两个天娱的人以外,还有几个歌坛新人,韦冽还算是里面资历较老的那个。 那是“英岳嘉”第一次跟观众见面,英岳嘉本来颜值就超级好,更何况周期还用系统修复过一遍,虽然周期觉得这是系统的bug给他留下了后遗症。 身为威武的大将军,如何能够长成这一副小白脸的模样!要不是系统的坚决阻止也为了表达对委托人的尊重,周期早就想在脸上来一刀以显示自己的英气勃勃好吗! 被文森特硬是套上了像是要去嚎丧的白色西装,周期面无表情地准备上场。 先是主持人热情洋溢地一段台词,燃起了观众的热情,随后灯光暗下,只剩下一道浅浅的光晕旋转,似乎漫无目的一般追逐,接着,这仅剩的光也暗下来了。剩下的只有黑暗…… 一串流畅的音符缓缓飘出,音乐始一出来,就好像看到了流年似水,其中的无奈感伤如同水波一般,一层层荡了过来,而后化作能够叫人窒息的巨浪,重重叠叠,叫人挣脱不开。 这一刻,不是周期,是真正的英岳嘉,是那个英岳嘉身处困境,父母双亡,爱人背叛,手指俱断才华被折之后从灵魂深处真正发出的悲鸣。 曲子是十指弯曲的英岳嘉经年累月写出来的,那是镌刻在英岳嘉灵魂深处的音乐。而,周期,希望能够站到众人面前的,还是英岳嘉。他只是一个简单的任务人,经历过痛苦绝望与挣扎的只是那个惊才绝艳的音乐天才,过刚易折。 在后台听到这段音乐的贾懋脸都扭曲了,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毁不了那个人,明明他们轻而易举就毁了他的生活,凭什么他们还能好好活着!凭什么他们就能高高在上地让他跪在地上接受施舍。他已经让人把他的手指都弄断了,为什么就是贼心不死!为什么还要去写曲子,那些东西应该是他的,他的才华,他的生活都被他们给毁了。 不,不对,英岳嘉现在也已经被他毁了,现在他只能跪在地上摆尾乞怜,跟他一样,一样脏! 就算关烽站在他后面又怎样,等到他失宠,还不是照样任他揉捏? 他脸上重新挂上了舒心柔和的浅笑,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自己的领带。更何况,关烽能不能当权在未来可是不可知数。 黑暗中只有一缕光,转瞬即逝,黑暗密密麻麻让人喘不过气来,而后,音乐乍然舒缓,那种沉重的压迫感恍如隔世。人们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灯火重新亮起,人们都有些不适应,这光刺眼得很,当中的那个人也耀眼得很。那个人面无表情,却比什么笑都还有说服力,周期真人出现的那一刻,所有说他抄袭应该“滚出”的人哑口无言了,这样的人,有谁敢说他抄袭? 接着就是其他明星别有心裁的出场,可是经过了“英岳嘉”出场时的惊艳,观众们对于别人已经有了免疫力。就算是素有“小美人”之称的贾懋也失色了不少。 随后就是“大胃哥”被不断吐槽刁难的过程,主持人并没有揪住那个抄袭案问,只是在打趣周期。 看到面无表情的男神被调戏到脸颊都泛起了红色,许多人都在心里默默呐喊,“放开他!让我来!” 就在这个时候,主持人又跟他们玩了一个小游戏,然后逮住韦冽问感受。 韦冽笑得很灿烂,说了句,“今天确实很开心,不过原本我以为庖辉伽会跟我一起上这档节目的,毕竟我们可是黄金搭档。” 庖辉伽也是天娱的一个歌手,原本公司确实考虑过让他上这台节目,可是文森特硬是顶住压力让周期上了,韦冽在这时候提起庖辉伽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主持人也有些无语,立刻调转话头对准了另一个歌手,拐弯抹角地欺负人家,成功地把这一段抹过去了。 韦冽看着周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周期有点莫名其妙,他可不认识什么庖辉伽。 不得不说,这个表情在镜头前一览无余,真的是,略显呆萌。 接着又是游戏环节,很普通的“蒙眼捉人,红灯停绿灯行”,就是这简单的游戏偏偏把所有明星的另一面都曝光了。 不说明星们趁着“开车人”喊绿灯的时候如何捉弄那个人。单说周期…… 因为主持人说所有人不能超出舞台距离,所以周期在游戏一开始的时候就一跃而起,双脚一蹬,直接跃到了舞台前面那台摄像机的调节杠上,然后就枕着头,晃晃悠悠稳稳当当地双脚夹紧坐在上面,然后顺手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塞进嘴巴里,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很是一本正经地开始看戏…… 他在这里晃荡着完全没有被拍的自觉开始看戏,可把屏幕前的人给笑抽了。 接着,笑弯腰的主持人收敛了些,台上的人还在玩游戏,他们在这里聊天聊得很开心,或者说,主持人很开心。 主持人问他,“岳嘉你最大的理想是什么?” 周期毫不犹豫:“我要做个大将军!” …… “你觉得什么时候你才可以完成你的理想呢?” 周期面无表情,实际上很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我已经是了啊!” 第一发 当周期在摄像机前正儿八经地说出自己的愿望是个大将军的时候,许多观众的反应是这样的,“哎哟,[捂脸],好萌!” 在一些即时播放的弹幕网站上也被恐怖地刷屏了: “我的理想是做个王爷!” “我觉得我一定是公主!” “有理想是好事,说不定哪天它就实现了呢!嘿嘿,我的理想成为是坐拥后宫三千的皇帝~” …… 不得不说,完全没有被拍的自觉的周期在节目上露出的身手已经让无数人惊艳,节目收视率上涨的同时,周期那句略显鄙视的“我已经是了啊”也纷纷得到众人的捧场。同时主持人精彩的脸色与周期面对主持人那无奈而又纵容的眼神…… 预计,不久以后会多出一大波表情包。 不要以为面瘫就没有发言权! 经此一役,“大胃哥”又多了一个昵称,“将军!” 同时随着节目的播出,网上新一波骂战也正式掀起,它是这样的。 黑:“英岳嘉抄袭,人品low到底,就应该滚出!” 粉:“我家将军颜值高,才华横溢,有必要抄袭吗?是非不分的傻子!” 黑:“英岳嘉还被爆抢夺别人资源,不要脸!” 粉:“我家将军颜值高,唱歌好,公司肯定有优待啊。明明有个金瓜子还要将资源给别人那才是不要脸!” 黑:“英岳嘉还吸毒!污染了娱乐圈的空气!” 粉:“我家将军颜值高!吸毒的人都长 这样?那我也去试试~” 黑:“英岳嘉……” 粉:“我家将军……” 黑:“停!知道英岳嘉颜值高,不要说了!” 粉:“将军!男神!我要给你生猴子~” 总而言之,就是胡搅蛮缠、强词夺理,各家粉丝的战斗力都是杠杠的。显然已经在这个互联网时代修炼成了撕逼小能手。 周期的一些粉丝更是来一双撕一对,来十个直接撕得他们人仰马翻。那叫一个遇强则强! 节目录制完以后,贾懋他们拒绝了节目组聚餐的要求,于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周期一下台就立刻去卸妆,这画的也真是太重,周期都觉得自己已经喘不过气来,比最厚的盔甲还累! 文森特这次只是出场前露了个脸,而公司给周期安排的迷糊小助理还在兴致勃勃地跟人聊天。 周期等得有些不耐烦,就先去卫生间。洗手的时候正好碰上从隔间里出来的贾懋,周期看到这个小白脸就觉得腻歪,立刻就像碰上病毒一样一弹就是三尺远。 贾懋那张精致的脸立刻歪了一下,他冷冷地甩干水,“等着吧,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莫名其妙的周期一头雾水,这人是不是神经病? 当然,作为大梁的神威将军,为了要挟住部下,周期并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的脾气很不好! 更何况,贾懋也确实是恶心到他了,于是周期怒发冲冠了…… 耳目灵敏的他意识到卫生间里应该没有别人了,他眉眼冰冷,狞笑一声,顺手就端起厕所里边应该是用来拖地的脏水,揪住贾懋的领带,把正准备出去的贾懋直接用手拖了回来,一脚踹进隔间里,然后把水泼了进去…… 周期若无其事地整理好衣服,把墩布把横在隔间的门把手上,然后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英岳嘉,你个混蛋!我要杀了你!谁都救不了你!” 周期掏掏耳朵表示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 出了卫生间的周期准备去找助理,然后他光荣地发现他在这个空间里,貌似、可能、应该、居然——迷路了! 当然,作为一个面瘫,首先要保持的也是最容易保持的就是镇定!于是周期若无其事地在建筑物里转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并且为了脸面着想,绝对没有向任何一个人问路! 最后他发现自己居然独立地找到了一个出口!真是可喜可贺! 矜持的周大将军轻轻勾了勾嘴角,在这夜晚很有惊悚的效果…… 只是,这个出口到底通向哪里呢? 周期看着黑黢黢地域里停着的满满当当的车子迷茫了…… 就在这个时候,左前方打来一束灯光刺得他差点睁不开眼,耳畔传来一阵喇叭声,玻璃窗缓缓拉下,露出一张笑眯眯的脸,“哟呵,怎么还在这?不是早就录完了吗?” 被头发里的系统嘲笑得体无完肤的周大将军很矜持,“我在等车呢。” “等谁的车?” 周期琢磨了一会,认真道:“出租车。” 关烽转头又看了这巨大的地下停车场一眼,肩膀抖了抖,然后就是一阵惊天动地惨绝人寰的笑声:“哈哈哈……” 周期很无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关烽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拿拳头遮了遮那快要溢出来的笑意,清咳几声,“等到了没有?” 关烽觉得周期的脸上现在一定是写满了“你是不是傻”这几个字,“没有。” 关烽偏着脑袋,还是在笑,“你先上车吧,估计你今天晚上是等不到了。” …… 关烽熟练地踩下油门,眼睛里还微微泛着水光,“地址?” 周大将军表示有点不明白。 “你现在要去哪里?” “天地娱乐!” “什么?”关烽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是公司啊。” 关烽慢慢地把车开了出去,“你不回家?” …… 周期眨了眨眼睛,认真道:“我睡在公司。” “公司没有束缚你的人身自由,你现在完全可以回去的,文森特这几天应该不会那么督促你了。” “噢,我知道了。” “所以你家到底在哪?” …… 沉默,一阵令人死寂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关烽已经慢慢地把速度降下来了,周期的语气满是不肯定,“楼下再走好像一条街吧,就是一家烤肉摊,很好吃。” …… 关烽的表情扭曲了,他的身躯都在颤抖,他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甚至爆起了青筋!随后就是一阵撕心裂肺、如同魔音灌耳的——笑声。 周期淡定地从镜子里看着他笑得差点弯下腰,颇有些不理解,但是他还是继续认真回忆:“房子下面经常会有个练功的老人家,出了大门不远有个面摊,很香但是我没有吃过,再走远点还能看见小孩子打架。” …… 关烽停下车慢慢揉着肚子,“哎哟,你别说了,你助理怎么没跟着你?你也累了一天了,不如这样,我先带你去我住的公寓,明天一早就叫文森特他们来接你。” 这句话像是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关烽几不可见地皱皱眉头,虽然他看起来像是好相处的,不过却始终跟别人保持着绝对距离,怎么跟这个才见过三次的人如此亲近? 周期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可是我饿了。” 关烽满头黑线,“我家有食材,我给你做。”说完这句话以后关烽很想扇自己的嘴巴。 周期的眼睛却微微亮起来了,瘫着脸,“好,多谢兄台。” …… 满城灯红酒绿汇成光海,映在人脸上显出别样的颜色。 关烽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周期说话,然后发出丧心病狂的笑声,有时候真的很叫人怀疑他是不是全身都长满了笑神经。 周期对于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关先生”还是有很高的警惕性的,虽然这个关先生就是他的衣食父母。 虽然他从来不缺少谋略,可那是在战场上,周期知道很多时候自己对于人心的把握还是有很大不足。 不过他也有他的应对方法。 当关烽话语间又开始似有若无地打探他的点穴还有功夫的时候,周期眼睛一翻直接倒在座位上开始闭目养神。 然则这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越来越深入了解这个社会,他也就越来越知道自己当初犯了多大错误。应该要想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的,周期的眉心溢出了浅浅的波纹…… 关烽见他似乎睡着了便没有再说话,他塞了一张碟子进去,然后沉默地打开车里的音乐开始听,正是那首“前世劫”。 周期若有所思,当初算得上半个监制人的文森特正好在为蜀山缘的音乐烦躁,电视剧的后期不错,可是音乐的水准却始终无法叫他满意。 正好周期那时候乏了,所以趁着短暂的休息时间拿起了当年他最喜欢的笛子。他是将军,有些喜好注定不能为人所知。并且要想在军营里跟兵士里打成一团,跟打仗无关的属于贵族的东西也最好不要去碰。 而这里的一个好处就是无拘无束。 烦躁的文森特正准备去折磨一下周期让自己开心一会,接着就发现了他身上又一个闪光点。 君子六艺当年周家费了无数心力终于把他教通,并且难以忘记。这样已经失传的古律,“贵族之乐”自然能够叫他满意。 所以文森特才会力排众议把蜀山缘交给他去做,很多现代音乐的技巧他还不会,可是蜀山缘是古装剧……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 不知不觉间,有些热,有些昏昏沉沉…… 长年累月形成的警惕心一下子使周期从半梦半醒之间醒了过来,他拍拍自己的脸颊,发现滚烫滚烫的。 有些不对劲,不对,是很不对劲! 周期抬头看了前面的关烽一眼,却发现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半闭着眼睛,脸色通红,呼吸有些杂乱。 关烽昏昏沉沉的,撑了撑快要阖上来的眼睛,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软软的无力抬起,关烽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快死了…… 就在这个时候,耳目灵敏过人的周期瞳孔一缩,抬头看向那不知何时出现的巨大卡车…… 周期猛地一跃,将还在迷迷糊糊开车的关烽从驾驶座上拖了过来,猿臂一伸将那个人拉入怀中,死死地按在身下…… 关烽还半睁着眼睛,眨也不眨,看着面无表情的周期,他对上那双镇定的清凌凌的眼睛时,觉得更加窒息了…… 隐隐约约间,像是有一道绿光闪过。 黑暗来临之前,周期很是扼腕。 你说这要是马车多好,这车他压根就不会开门! 【自动防护系统启动……】系统的叶片终于正大光明地伸了出来,迅速形成淡淡的光茧。 【宿主,快醒醒啊,再晚点能量值又要减少了!】 听到能量值这个词,周期浑身就是一个激灵,灵魂体总算恢复了意识,“怎么回事?” 系统打着旋儿,【你要去当英雄,系统为了救你可费了将近两千能量值,现在宿主的剩余能量值是两百三十七万九千一百,宿主好自为之吧!】 周期的灵魂体捂住脑袋哀嚎一声,简直就是割肉一样的痛苦啊! 【宿主还在任务进行中,不能在意志空间久留,宿主,赶紧去完成任务吧!】 叶片卷成的鞭子抽来的前一刻,周期迅速地睁开了眼,正好对上了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珠子…… 逃过了系统的鞭子,却没有逃过惩罚的电流的周期眨眨眼,差点闷哼出声。 眼前是个憔悴的“大美人”,“美人”黑眼圈很重,双目沉沉眼神十分复杂,像是恨不能吃了这个躺在床上的周期一样,他开口就是十分沙哑的一声,“你明明是在后面的,为什么为了救我连命都不要了?” “啊?” “憔悴美人”还在认真地看着他,周期使劲地扯了扯嘴角,在面瘫的他这里就有了一种无言的悲伤的效果。 他很认真,当真是无比认真,“那是因为,一个好的将军,不但要爱兵如子,更要爱民如子。” …… 第一发 关烽没有笑,他只是扯了扯嘴角,很深沉地看着周期,目光灼灼,让周期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就那么想做将军?” 周期眨了眨眼睛,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搅。 他为了任务穿越了那么多的世界,浑浑噩噩只知跟着系统发布的指令去做,支撑着那抹游魂在这么多的位面中穿行的根本目标还是积攒一亿积分,修复灵魂,尽快找回真正的自己。 那时候的周期,不懂得快乐是什么东西的,说到底,跟一个被植入程序的机器人没什么分别。 可作为周期那一世,让他知道了什么是痛快!萧萧班马,秋煞剑光,他就在这日复一日的军营中,终于活得像个人!所以那残破灵魂中可怜的脑容量,至今充斥的是大梁,是将军。 其实他未必想做那个将军,可提剑斩杀贼子,自由自在,能够叫他痛快。热血喷涌在脸上时,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 这些话周期自然不会说出口,他只是矜持地、非常矜持地点了点头,“以前我就是将军!”他皱了皱眉,“所以,以后我也想做将军!” 关烽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你以前学的是钢琴,出国留学学的是音乐,做的什么将军。” 周期的眼睛很亮,语气无比推崇,“噢,音乐?那是因为曾经大齐……唔,就是有一个地方出了一个音杀将军,据说吹出来的曲子能够杀人于无形,我虽然不能得见,但心里着实是向往之。” 周期想到大齐那个无比著名的常胜将军(虽然那时候就已经挂了一百多年了),顿时就觉得遇到了光的照耀,情感的熏陶,瞬间又是动力满满了。 …… 关烽已经笑不出来了,已经笑累了再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好吗! 关烽收敛住笑意,认真道:“你会是将军,只要你想。”我就能给。 “你身体还好吗?你昏迷了这么久,那些医生却说没什么大碍,被车撞了都晕了还一点事也没有,他不是在逗我?这些医院的医生真是不靠谱……你在干啥?” 关烽张大了嘴巴,看着利索跳下床的周期东摸摸西看看最后抓起了茶几上一只洗好了的苹果直接啃了一大口…… 他咽了咽口水,抽了抽嘴角,“还是挺靠谱的。” 他总算明白了那些医生在他担心得快要抓狂揪住他们问的时候,为什么要用看怪兽一样的眼神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周期了。 “你不是刚刚还很脆弱,刚刚还昏迷着不能动弹吗?” “那是因为我困。” “那现在呢?” “噢,我更加饿。” …… 关烽不由抚额,他看着周期突然凑近来的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有些无力,不自在地抓了抓衣服,“你想做什么?” “你说过要请我吃饭的!” ……真是……高估他了。 经过这次的事件,关烽对周期观感又复杂了不少。 当初那个人在后座,实际上完全可以避开,可是他却把自己抓了过来护在身下,那一刻关烽撼然,从来没有这样的人,会奋不顾身地去救他。那么他为什么要救他? 他曾经在第一天就拿到了周期的第一手资料,得知他全部的爱恨过往,不禁有了些许同病相怜之感。更何况,里面明明白白写着,周期曾经是有个同性情人的。 那么,这说明了什么? 不要说他太自信!他有才有貌(?)有权有钱有势,脾气好,生活家居也是一流,还是黄金单身汉!最最重要的是,他不但能够逗别人笑,别人也能很简单就逗笑他,所以在他这里一定可以找到满足感(?)! 所以,他肯定是众多小受(?)的上上之选。 那么这一切全都能够解释得通了,第一次见面,英岳嘉一定是有内幕消息,才会去那个影视城,并且想要吸引他眼球!他成功了。 第二次,英岳嘉一定是想要继续引起他的兴趣,他也成功了! 第三次近距离接触,说不定英岳嘉就是想要表白了!(哎哟,这么可惜,怎么就出车祸了。) 关先生忽略了心里出现的古怪的遗憾感,“孜孜不倦”地持续脑补ing~ 说不定,在曾经的某一天,有个人遇上了另外一个人,从此一见萧郎误终身! 在他终于能够跟心目中的男神近距离接触的时候,他手足无措,他慌乱了,所以才会说出那么蹩脚的谎言,就是为了去男神的房子里参观一下,满足心中的夙愿。 没想到男神遇到了危险,所以他才会奋不顾身地上前搭救! 虽然关先生并没有搞基的想法,可是他却从来不歧视想要搞基的人,因为真爱是值得被原谅的! 虽然英岳嘉打的是他这个人的主意,虽然他不可能答应他!但是他不会跟那些直男癌一样对英岳嘉敬而远之,他尊重英岳嘉这个救命恩人,不过两个人还是要保持着朋友的距离的。 系统发出一阵狞笑,【宿主,系统捕捉到了一些很神奇的脑电波,宿主要不要看看?】 “走开,没看见我正忙着吗?” 【哎哟哟,真是太可惜了。】 系统的声音让周期回想起当初被坑着偷看女人洗澡然后被追杀了一个村子的时候,无语的周期果断切断了脑海里跟系统的交流。 而现在,莫名其妙的周期咬着那个大苹果看着关烽用一种“你真是可怜,简直太可怜了”的表情看着他,顺手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我全都知道了。” ……什么鬼? 周期本来是不能随意走动的,他还有一段很长的观察期,可是关烽手眼通天,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群白大褂围着周期弄了半天,周期的主治医生表示,周期现在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简直可以空手打死一头牛了! 总之,在经过一系列程序之后,周期出来了(实际上只是被允许下楼),文森特作为他的经纪人也成功地拿到了他的血检报告。 现在自然没有条件做东西给他吃,于是关烽打了一个电话,被训斥了一顿的迷糊助理弱弱地提了一个食盒上来,关烽十分善解人意地表示带他到花园去吃。 “在病床上吃东西怎么会有食欲呢?要一个鸟语花对于香的地方才好嘛。” 周期表示,在死人堆里也可以毫无心理压力得嚼肉的他来说,没有食欲简直就是个笑话! 不过小小的遵从一下衣食父母的要求还是可以的。 关烽噙着笑意坐在长椅上默默地看着周期吃饭,助理很明显对于周期的食量有了深刻了解,提上来的是一个满满当当的三层食盒。 关烽莫名就有些惆怅,“对不起。” 周期淡定地抬头看他,关烽脸上带笑,眼里却是彻骨的寒意,“他们在我的车子上动了手脚,只要打开空调,空调机里的足量酒精就会自然而然挥发,等挥发完了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警方也只会查出我是醉驾。” 他顿了顿,“还有那辆卡车。” 关烽讽刺地笑笑,“没想到我们天佑我俩,命大,什么事都没有。” 略微有些迷茫的周期把一个个字拆开来才勉强听懂了,他敏感的抓住了要点,“他们是谁?” 关烽笑得阳光又帅气,“还有谁,我那个继母跟好弟弟呗。” 周期沉吟了一小会,决定开展他那不熟悉的独属于周大将军的安慰。 “继母与继子之间本来就很难调和,曾经我听过,有继母担心继子抢了亲生子的风光趁着继子赶考的时候请土匪劫了他,斩了他四肢;还有继子把继母活活饿死的也有……” 他同情地看着关烽,“至少关先生还活得好好的,委实叫人……”他略有些迟疑,很委婉地说了句“为关先生高兴。” …… 关烽直直地看着周期,心跳加速,脑子里几乎空白,只有一个念头,“看!他向我表白了!他为我担心了!他看见我活着还很高兴!” “其实关先生也不用担心,关先生是原配嫡子,在礼法道义上身份皆比他们高了一截,依照古礼,他们应当对你娘执妾礼。他们欺辱关先生,关先生也并非没有还手之力。”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关烽接电话,周期埋头继续吃东西。 “嗯,我知道了。”关烽挂上电话,轻轻笑了笑,“我就知道,文森特是个护短的。” 周期已经猜出是什么事,却什么也没有说。 他自己也不是好惹的好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他还是知道的。 事实上,从英岳嘉的黑料浮出水面的时候,记仇的周期就已经在暗戳戳地准备报复行动了。只是一直被还没有弄明白公司高层意思的文森特阻止了,而现在由于得到关烽的授意,文森特就可以毫不在乎地开展报复行动,网上现在几乎都已经闹疯了。 周期的想法大致分为两条路,一条就是先让黑子可劲地给他泼脏水,然后才开始慢慢洗白。 抄袭的公司那份声明已经足够,其他的只能日后见真章,而吸毒……若是原来的英岳嘉还会害怕,可是经过了系统改造身体的周期,根本就不会有这个担心。相信文森特已经将粗略的血检报告发到了网上,有无毒史,自然一见分明。 而对于贾懋,周期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就算他背后有靠山又如何,他可背着那么一桩黑历史,只要抖出来,相信一定会有人不自觉就脑补出一台年度狗血大戏。 周期摸了摸下巴,面无表情地戳了戳手机屏幕。 第一发 周期漫不经心地翻着微博,这是文森特拿给他的新手机,不过一直是被助理管着的。英岳嘉那个早就被他不知忘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那个大号上有一个叫做“狐朋狗友”的一直在艾特他,小助理显然是直接屏蔽了,他不小心翻出来才看见。 “喂,大少爷,进了天娱也不说!走的是什么狗屎运。” “麻蛋,你小子有没有良心!” …… 这语气,这名字,显而易见了。 周期这点少得可怜的脑容量,早就把那边还有个“苦守寒窑十八年望君归”的胡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周期觉得略……抱歉。 一边他又有些许动容,英岳嘉也算是识人不清,可难得有胡鹏这个朋友,古来“仗义多为屠狗辈,负心半是读书人”这句果然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胡鹏对他掏心掏肺,周期从来都是个有恩报恩有怨报怨的,更何况,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短短时日相处,他对胡鹏已经有了一定了解,胡鹏没有正经工作在这世道很艰难…… 所以现如今他很踯躅,周期把食盒放到一边,看着关烽欲言又止。 关烽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当真是无比镇定,心里默默欢呼一声,依他在圈中多年的毒辣眼光,接下来的故事情节很明显了嘛! 矜持的关先生正在思考如何才能不打击一个告白者的心灵,虽然他拒绝过很多人,可是周期不一样。 “关先生,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说。” 来了!关烽正襟危坐,心里再度默默欢呼一声,“你说。”我一定会拒绝的。 “我当初那位朋友,就是带我来的那位,我想……”周期显然走后门走得很不熟悉,有些忸怩。 关烽淡定地敲了敲助理拿过来的电脑,淡定地抬起头,淡定地说了声,“想说什么就说吧。” 无懈可击,关烽默默点了个赞,支楞着耳朵就怕漏听了一个字。 周期俊美的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搓了搓手,“关先生可记得那日带我来的朋友如今我想让他跟着我混口饭吃当然要是有所不便关先生大可当做我什么话也没说。” 难以启齿之下他一口气说得又急又快,因而一不小心就被噎着了,打了一个长长的嗝,“咯……” “哈哈哈!” 关烽拍大腿笑了一会就收住了,若无其事,“其实在我面前你可以大方点的,你那个朋友现在的你完全可以自己安排,不用拿他来当借口。” “啊?” “我知道了。”关烽含着笑拍拍他的肩。 “要是不好意思就先不要说了,现在你先保养好自己的身体,文森特最近已经把你的档期排得差不多了,公司培养你的目的还是想要挣钱,我相信我的眼光,可我也得让大家相信我的眼光。”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周期一直秉行着这个好下属修行第一要素,衣食父母叫他做好本职工作,周期自然一口答应。 “关先生现在身体状况如何?” 他关心我了,他果然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我! 关烽轻咳一声正儿八经,“很好。” …… 又冷场了,周期绞尽脑汁。 “关先生意欲如何处置您那位后母以及兄弟?” 情商低到负的周将军决定单刀直入,表达他对衣食父母的挂怀。 “你放心,这次的事情只会有一次!” 关烽的笑意既温和纵容又有些寒凉。 其实这次事件本来撼不动他分毫,关越只比他小三岁,而继母是在他七岁的时候才进的门,而他更是从小就跟那对母子关系恶劣。他二人做出的任何事关烽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可这次车祸,他虽然封锁了消息,父亲却还是得到消息前来探问,可他却实在不该带那对母子过来还纵容那母子在关烽说要严查凶手时冷嘲热讽,言语之间甚至辱及他的母亲。 他就不信!父亲会什么都不知道! 关烽不但高兴的时候笑得灿烂,不高兴的时候也笑得灿烂。 周期经历过那么多小世界察言观色也算半个好手(?),“关先生又在想弟弟?” “他不是我弟弟,就跟你同姓韦的一样,难不成你还承认韦冽是你爱人?” 关烽的语气有些冷,想到那个他们公司的签约艺人顿时整个人就不好了。 当初这人到底是什么眼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个韦冽曾经想趁着装醉爬他的床来着,不过被他直接让人打晕了偷偷丢到关越的房间去了。 这能是一回事吗?周期摸摸下巴,话说回来还不知道贾懋那天被他关到厕所里,后来怎么样了,不过看他爱面子的程度,就算没什么事,周期敢让他这样丢脸贾懋就一定恨毒了他。 周期一想到贾懋就咬牙切齿,那是委托人残留的意识。 他摸了摸心胸所在的位置,脑海里默念,“你放心。” 英岳嘉并没有要求让这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死亡,甚至连让法律审判的要求也没有提,只是要他尝尝绝望的滋味。 生气的关烽拿着笔电就开始处理公务,周期什么也干不了只能戳着手机到处乱逛。 他打开“今日头条”,里面果然有消息,“小天王维权案再起争端,竟与乐坛新秀曾为养兄弟。” “韦天王曾名贾懋,当年旧事有谁知?” 这是他吩咐爆的料,效率还挺快的嘛,周期满意地去评论区逛了逛。 那是“韦冽”绝口不提的过去,那也是英岳嘉不为人知的过往,可以想见,这条消息播出会掀起怎样的惊天波澜。 当初贾懋身后有关越,所以没一个人回去没眼色地得罪他,可这次不一样,这次算是天娱两位太子爷的斗法,主场在他们这边,媒体自然不介意跟着后面捡点料,双方的火力也不会集中在他们身上,何乐而不为。 于是,一夕之间,当年那场毁了英岳嘉的案件重新被提起,而更加火爆的就是贾懋的身世。 二次元世界因为这条消息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原来那起抄袭案知名度顿时大大提升,而且因为涉及两位明星的名声,显然比一般的绯闻更具有话题度。 贾懋从小被人收养,却曾经在一个访谈节目里提及自己是父母双亡的孤儿。而在后来更是将自己的养兄弟告上法庭,当年的音乐天才连番打击从此折翼,而“韦冽”却一飞冲天。 这样的事实着实微妙,叫人无限遐思。 贾懋的黑子本来就不少,而今更是纷纷浮出水面大肆嘲笑,于是,周期的粉与韦冽的粉黑斗成了一团。 韦冽多年的公关团队并不是盖的,他们的反应速度也很惊人,很快就出现了韦冽被人采访的新闻。 当记者提及他的养父母的时候,韦冽只是苦笑一声,欲言又止的模样,眼圈突然红了,他转过头去背着镜头擦了擦脸,接着转过头来重重吐了一口气,才对着镜头强忍住不断起伏的情绪笑道:“逝者为大,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吧。” 而后的几个问题,他又“不经意”深刻地表达了一下对于父母的渴望。 贾懋确实表演功力惊人,他没有多说什么,可他想要告诉观众的却已经全部说出来的,并且是他们自己脑补出来还深信不疑的,贾懋什么把柄也没有留下。 就算日后周期翻盘,他也是没说半句“假话”嘛! 采访视频一漏出,韦冽的粉丝就纷纷对男神“小时候在养父母那里受的委屈”进行脑补,然后开始各种安慰,安慰的同时对“英岳嘉”开始花式猛踩。 不得不说,韦冽多年还是积累了很高的人气,周期这边萌“将军”的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骂得狗血淋头。而后双方粉丝正式开始进行轰轰烈烈的掐架运动。 周期这边口沫横飞地骂贾懋白眼狼,忘恩负义,偷蒙拐骗。 韦冽那里的脑残粉就开始狂踩周期一个新人就不懂规矩,到处惹事,抄袭、吸毒…… 总之,两家粉丝骂得很用力,各大媒体对此表示喜闻乐见。 娱乐圈无事尚能生非,更何况这是实打实的黑料。 周期不是英岳嘉,自然没有什么顾忌,转头就把英岳嘉珍藏的一组相片甩了出去。 里面的相片多了去了,有小学文艺汇演贾懋拿到了奖,被英父扛在肩上一家人的合影;也有贾懋生日时一家人笑容满面把小寿星围在中间齐唱生日歌;还有一家人出游时,英岳嘉背着贾懋到处奔跑,英家父母在一边含笑看着的…… 快乐可以伪装,幸福却不能作假。 就算是韦冽的粉丝,在那一组照片面前,也不能说是英家父母亏待了他们的男神。于是,一些声音渐渐低下去了。 有些回过头来的粉丝开始觉得,功成名就的“韦冽”再也不提及养父母兄弟,甚至说自己是孤苦伶仃的孤儿,着实叫人寒心。 外人尚且如此,更何况直面冲击的周期,知道英家原来的幸福,他就对贾懋越加恶心,恨不能将他剉骨扬灰!明明谁也不欠他,升米恩斗米仇果然没有错,竟然活生生养出一个白眼狼。 转头,又有当年英家父母的学生同事邻居作证,英家父母本来就算半个知名人士,贾懋使出的把戏那些人也看得清清楚楚。 起码那些美院教授的清流就对贾懋很不待见,话里话外都“回忆”起了当年。 那时候英岳嘉是天才,贾懋却没什么才艺,当年兄弟俩关系很好,英岳嘉手把手教会了贾懋填词作曲…… 英岳嘉年少盛名,贾懋从来不为人知,当年的知情人士也说过贾懋根本没有英岳嘉的天赋,可是英家父母还是拗不过贾懋送他去学了音乐。 如此略显微妙的事实,不知道扇了多少人的耳光,更多人开始对当年那起“抄袭案”的结果表示质疑。 越来越多的粉丝在“英岳嘉”还没有发表声明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表达对“将军”的同情…… 第一发 钢筋铁骨的周期很快就出院了,一出来就有文森特安排好的日程表在等着,呜呼哀哉。 文森特当真是不把周期当人使唤,周期则到底是军营生活过惯了,一句话不敢多说,老老实实照办。 厚着脸皮的周期跟文森特提了几回,最后终于了了心愿把被胡鹏给拐来了,不过是以实习小助理的名义,但显然默默地怀揣着一个明星梦的胡鹏心满意足,于是天娱整天可以看见他奋力挤进人堆……要签名的勃勃英姿。 天娱实际上已经波涛汹涌,两大太子爷斗法斗得不亦乐乎,关烽人脉广魅力持久神通广大,关越背后就站着董事长这面免死金牌。 战争白热化的时候,艺人也开始纷纷站队,明面上自然是一团和气,背地里却早已经是不可开交。站在关越那边的被称为“老派”,关烽那边的则属于“新派”。 即便是从前,周期也不曾关注顶头上司是哪位,仗要打,国要守,皇帝的命令能听就听,因而很不受人待见。可这次新老派斗争他还是放了耳朵在上面的,关越是贾懋的砝码,关烽也同样事关他的输赢。即便是还有打击贾懋的方法,可到底没有斩断他星途这一条来得粗暴直接。 私心而言,跟关烽的关系比起那个见都没见过的关越要好得多,自然希望关烽赢。 就在这时,天娱当家人之一关烽关总经理宣布脱离天娱,成功出壳,把拉来的班底全部投入到三年前新注册的一家娱乐公司“万源”。 原来,关烽在当总经理的时候就已经逐步拉拢人马,并且在那些艺人的合同身上使了点小花招。关烽还主持天娱,他们自然是天娱的艺人,可同样关烽离开天娱,他们便不再是天娱的艺人。 这时候慌乱的关越父子前往查看公司运营情况,发现关烽早就偷偷摸摸着手,把他能够碰到的资源掏空了一大半。 天娱哀鸿遍野,万源更新换代,两大娱乐公司的争端一度大幅面出现在媒体上。 在这个时候,军功章上自然要有周期的一点功劳。 据系统所说,它狂补了这个世界无数网络小说,已经对于娱乐圈那点技俩可以使得出神入化。 再加上系统本就来自更高科技文明的位面,它在互联网上可谓是如鱼得水完全逮不住一些痕迹。 终于进修完毕的系统在周期的要求下发挥了其强大的战斗力,它同时操纵了几万个号码先是伪装成“英岳嘉”的粉丝狂踩了韦冽一番,而后又开始黑关越。 私生子,欺负异母兄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简直就是脑残富二代的忠实写照(作为编剧的“狂炫酷霸拽”表示有时候人生需要彩排,需要夸张~)。 关越的名声一落千丈,关烽则被塑造成一个有能力却始终不被认同还要被小三后母磋磨最终奋发向上走上人生巅峰的单身王老五。在网络小说流行的今天,无数网民纷纷表示,这设定简直不能更熟悉,真叫人心疼~ 等到气急败坏的关越去查ip时,网上原来起哄得最厉害还摆所谓“证据”的那几个人永远消失在二次元世界里~ 说起来,不过是很多人突然发现有一段时间被盗号结果莫名其妙又有用了而已…… 再加上关烽运筹帷幄多年,他能力又强人品值也是max。 他爹放权久了歇散了心,纵然关越母子哭闹,可毕竟是亲儿子又不是仇人,怎么可能活活地把万源啃下一块肉来。他已经对不住大儿子太多了,如今赶尽杀绝他也做不到。 于是乎,关烽就此带领着万源高调地在演艺圈逐渐站稳脚跟。 关越最大的筹码就是他爹,可是当他爹撒手不管的时候,母子俩就无计可施了。 关越的失势意味着韦冽靠山的坍塌,此人也不知是不是傻,曾经得罪无数人,痛打落水狗的人有很多,关越不能动,他的情人动动还是没关系吧。 韦冽的通告一下子就减少了很多,“门前冷落鞍马稀”。 而与此同时,是“英岳嘉”演艺事业的炙手可热。 关烽没有食言,万源的新生年度大片,关烽果真在里面当了个将军!可喜可贺! 《风月》这部大型古装影片完全由新锐导演谭小宝操刀,这是一个双男女主的故事。 男主甲是个王爷跟同门师妹女主乙产生了恋情,但是女主乙是个火爆脾气听说自己的负心爹爹要立害死母亲的姬妾为妻偷偷下山搅乱婚礼。被恼羞成怒的姬妾算计被赐婚给传闻“不能人道”的太子。 坚决抗旨的女主乙得知男主甲接受了与将门温柔女也就是女主甲的婚事,愤怒的女主乙呕气答应嫁给太子。 两对新人成亲之夜女主乙横剑逼太子打地铺,却意外得知太子因为喜欢自己故意促成婚事,女主乙言明以后是以后的事,现在不爱他。 随后女主乙看到王爷与王妃“秀恩爱”,就开始了锲而不舍的作死之路。 经历过一系列“滑胎”、下毒等等脑残到爆的陷害,谁知那两个感情反而加深,伤心欲绝的女主乙带着面具去绑架王妃挑衅王爷,被王爷打得很惨,最后剑刺进去她揭开面具跳下山崖…… 故事还没有结束,太子亲自找到摔断双腿几成痴傻的女主乙,死心断肠的女主乙终于慢慢跟太子产生火花。 可是狗血的剧情开始了,王爷一直喜欢的只有女主乙,因为被逼婚无能为力的他决定抢走皇位,正巧王妃想做皇后。 可是已经被虐死了一次的女主乙对王爷已经无感开始她的阻挠之路,以一敌二的她果断失败被王妃偷偷下药难产,打不死的女主乙挣扎着生下了孩子,在布置出保护太子的完美布局后同太子表白含泪咽气…… 可谁知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太子却放弃了皇位,死守在女主乙的墓前,印证俩人曾经的戏言“陪你一起白头”。 于是王爷登基王妃母仪天下皆大欢喜~呵呵! 至于周期出演的那个将军,难道你不知道他是个炮灰吗? 好吧,周期饰演的将军是个实打实的忠臣,皇上属意太子,他就坚决支持太子,到处蹦哒跟王爷作对。 但是由于将军爆表的武力,他是女主乙最后布局中的一块王牌,本来是必赢之局,奈何太子烂泥扶不上墙。 将军委实是个忠臣,尽管在王爷得势后也被招安了。 但是孤家寡人的他却在登基大典时毅然撞死在柱子上,血染祥瑞,临死前还还破口大骂,说皇上跟皇后是“窃国者”。 于是死了皇后也不肯放过他,硬是把他的尸体拖出来千刀万剐了。 …… 嗯哼,这些小细节就不必在意了。 总之,扮演了一次忠臣并且是完全符合人设的简单粗暴直接的将军,周期对此表示很满意。 而剧组里因为有了个免费的武术指导老师,还是“特级”的,谭小宝对此也很满意。 将军的武打戏最多,可周期分分钟一条过,就连威亚也可以不要吊,大大加快了拍摄进程,剧组里的人也很满意。 于是在你好我好大家好中,《风月》杀青了。 宣传造势正式开始,这是“万源”的第一部影片,意义重大自然不吝花费,大牌云集,像周期这种咖位的小新人根本没几个,而将军的戏份就算是炮灰也是个大炮灰,照理来说是轮不到他,可奈何他背后站了个活生生的文森特和一个金闪闪的关烽。 这不,抢资源小能手文森特又给周期揽来了《风月》里面的伴奏配乐等活计。 一片形势大好中《风月》正式试映,周期也正式划定了影视歌三栖路线,不过由于他的面瘫属性,估计戏路会大大限制。 谭小宝得到好友的示意在采访中对周期委婉地夸了夸周期演戏认真进步重大。 周期饰演的帅气忠心又悲剧(关键是帅气)的将军果然同至死不渝的情圣太子一样受到了观众的喜爱,而另外一对主角简直就是专门用来给观众吐槽兼拉仇恨的。 傻人有傻福的周期在影片中再次狠狠地刷了把好感度,同时因为制作的音乐典雅精致大受好评。 经此一役,“将军”再次收获了无数“僵尸”!为什么叫“僵尸”,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嘛! 这边周期星途灿烂,那里贾懋愁云惨雾,天娱失势已是不可阻挡的潮流,更何况他是跟着关越的。 他这几天过得跟以前比起来很凄惨,就连金主关越也因为生活不如意时时把脾气发泄在他身上。 一天晚上,参加完庆功宴的周期步履平稳地送走那些喝得晕晕乎乎的人,系统不断抱怨,【宿主,要不是系统你早就跟一摊泥一样了,明明喝不了那么多还要逞英雄。】 周期让小助理用车子去送醉酒的人,随后顺手招了一辆出租车,“我可是千杯不醉!” 【那是以前!】 ……人艰不拆~ 周期拿出手机照着胡鹏留下来的地名报了一遍,抠门的胡鹏因为房子租期还没到房东又不肯退租,死也不肯换地方住;周期马棚也能睡得自然别无二话。因而现在他们住的地方还是那个狭小的居室,等公司安排的房子装修好了才会搬家。 他戴上墨镜阖上双眼听着系统的絮絮叨叨,直到系统叮咚响了一声,【宿主,有人跟踪。】 周期摘下墨镜,“知道了。” 在夜晚霓虹灯的弱光照耀下,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他在小区里果断迷路,他却不着急打电话叫胡鹏来接。而是东拐西拐胡乱拐进三栋公寓楼形成的一个死胡同,一边的出口被公寓楼正好堵住了,形成的缝隙刚好只够通一根水管下来,根本不足以通过任何人。 很快就有几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跟了进来,却看到那条道里空无一人。 他们心里悚然一惊,齐齐抬头向上看,突然脖颈一痛,失去了意识…… 张大双腿撑在墙上的周期利索跳了下来,看着地上被他用小石子放倒的人影眼神有些冷。 委托人曾经就是这样被人打了一顿,醒来之后手指折了嗓子也毁了。 贾懋啊贾懋,你也就这几种手段吧。 第一发 凭借记忆中英岳嘉对贾懋的熟悉,他好面子,所以这些事不会亲自动手,可他同样也自视甚高,最喜欢在“成功”的时候享受喜悦。 【就跟小说里那些总喜欢唧唧歪歪的反派一个样!这些人肯定不是主角啊,所以宿主你是替天行道!】系统义愤填膺。 “……你闭嘴。”周期抬手把它重新按回了自己脑袋里。 那么根据以往的尿性,尤其是近期周期可劲儿地得罪他,新仇旧恨,贾懋对他一定是恨之入骨,仇人落到自己手中的时候,他怎么可能忍得住不来。 因而周期对于这次袭击的判断是,贾懋这次让这些打手前往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为了绑架他,而他自己应该在一个地方迫不及待地等着“胜利的果实”。 绿草慢腾腾地又飘了出来,浮在周期肩头,【所以宿主你分析这个到底有什么意义?】 “贾懋不喜欢事情超出意料,那么他很有可能待在一个能够第一时间下达命令掌控全局的地方等待消息。” 周期皱皱眉头,那些人既然一直跟在他后面堵他,如果他是贾懋,如果他是贾懋…… 那么他最大的可能就是把车停在小区的外面等消息,不但距离近,而且一旦有什么不对劲就可以马上离开! 不管了,先去小区门口看看。 那么问题来了,小区门口在哪? …… 周期一向都很有自知之明,于是在夜色之中他摸着下巴惆怅了。 绿油油的光阴森森地飘起,草叶慢慢圈成一个钥匙的形状,那个毫无起伏机械声幽幽道:【宿主这是又迷路了?】 系统恶意满满的嘲笑灌在耳朵里。 周期淡淡衅了它一眼,“你知道?” 【系统不知道啊,系统查阅到的最详细地图是到街区的。】 “那你说什么?” 【宿主忘了吗,系统一旦接受委托,就会对任务人形成标记。别人系统因为任务世界形成的牵制不能随意得知行踪,可是任务人,哼哼,天边也好眼前也罢,系统都能够找到。】那把钥匙转了个圈。 周期面无表情,“这是我们首次进行委托任务,你何时告诉我了?” 【额……这个……宿主就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嘛,总之,任务人就在不远处,宿主可以听系统的指示找。】 “那快些。” 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路上近乎看不到行人,只有偶尔的一辆车路过,因而停在离小区最近的那个十字路口的那辆车便显得分外显眼。 周期跟着系统发布的指示走,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看见了把车停在路边此时正倚在车门上吸烟的贾懋。 被人拍了一掌在肩上的贾懋吓了一大跳,回头就看见周期没有表情的那张脸,夹着的烟掉进了路边草丛里,惊疑不定:“你、你怎么在这里?” 周期淡淡扫了他一眼,“那你以为,我该在哪里?被你找来的流氓地痞打得死去活来,还是跟当初一样醉生梦死?” 贾懋淡淡一笑显然很镇定,“你什么意思?” 周期看着他精致绝伦的眉眼皱了皱眉,“我只是想问多大仇怨让你这样对待英家?对待他……我。” 贾懋的手敲敲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这个面目平淡的“英岳嘉”让他感觉到有些危险,当初英岳嘉质问的时候都不曾带来的感觉。 “别找了,在我这里。”周期手一翻,露出贾懋的手机。 贾懋紧抿着嘴巴,“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问你你就回答,你不困我还想睡觉。”周期很不耐烦。 …… 贾懋突然嘲笑起来,“你问我为什么,你又问我为什么!因为你们一家毁了我们一家,原本我妈妈会跟你妈妈一样疼我,可是她死了,都是因为你们见死不救!我说了,你满意吗?不要告诉我你千方百计接近我就是为了得到一个答案,真的是……非常可笑。” 贾懋掀起嘴角,弯成一道嘲讽似的弧度,“不要说你们对我多好,那只是歉疚,你们越是这样假慈悲,就越让我想起当年像球一样被踢来踢去的日子!你家的幸福衬出我家的可悲,你们是不是很得意?” 他语气恶劣,声音却压得很低,如果周期稍微离得远一点就有可能听不见,“你们欠我的,如果不是因为你爸妈,我妈就不会死,我们快快活活的,也不至于忍受你们这些人的觊觎。” “真是不好意思要你同……我断袖,你不嫌恶心我还觉得自己简直倒了八辈子大霉。” 周期眼皮子都没掀动一下,抱着手,“说完了没?说完了就轮到我了。” 他轻轻扯开嘴角,夜色之中很有些惊悚的效果。 “你想要干什么?” …… 翌日早上,胡鹏兴高采烈地挥舞着手机跑到周期的练习室,“英大少爷,苍天有眼呐,你那个小情人也有这么丢脸的一天。” 胡鹏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练习室里的关董事长咽了咽口水,“!不对,这实在是太遗憾了。” 正在暗自欣喜还好自己反应快的胡鹏转念一想,天娱跟万源现在分家了,韦冽是天娱的艺人,于是他又一本正经:,真是太叫人喜闻乐见了。” …… 关董事长放下手上的报纸,笑眯眯道:“什么事?” 胡鹏立刻谄媚地靠上去,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到那天消息,“小天王夜半发酒疯,跑到警察局裸睡!” 然后就是一大串大幅度的已经被马赛克了的照片,胡鹏啧啧感叹,“哟呵,皮肤还是挺白的嘛。” 关烽看着那些已经占领版面的消息拿着报纸遮住脸一阵狂笑,上气不接下气,“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已经跟人打听清楚了。”胡鹏洋洋得意。 “据说是发酒疯,然后把警局后面的围墙当成是自家的床给睡了,还是裸的,一夜硬是没醒过来,站岗的估计也去打瞌睡了,还是环卫工人发现地下的衣服才看见的,那时候有晨练的人啊,顺手就发到网上去了。饶是这样,这贱……家伙睡得挺沉还迷迷糊糊的……哎哟喂,我想想他醒过来时的脸色,我就……噗嗤。” 善于脑补的胡鹏蹲地笑得死去活来,另一个善于脑补的关烽也捂着肚子默默笑。 胡鹏抬头,“诶,英雄你怎么不笑?” 周期面无表情,扯扯嘴角,“哈、哈、哈。” …… 最后胡鹏被周期随便找个任务搪塞着撵走了,周期看着还笑得面红耳赤的关烽淡淡道:“关先生,早餐已经吃完了。” 你可以走了…… 今天一大早关烽提着两个大塑料袋来找周期说要跟“救命恩人”共进早餐,周期想了又想,顶头上司的相当于军令乃是不可违抗的。 噢,还有一个一点也不重要的原因,他早上还没吃饭,而关烽提着的那两个大袋子闻起来实在是太香了! 于是,接下来就是“和谐”的早餐时间,主要是周期埋头吃,关烽笑眯眯看。 关烽眨了眨眼,“你知道吗?我有个在警局工作的朋友。” 周期很实诚,“我不知道。” “……总之,他能够调到警局的监控视频,那里防卫森严,几乎隔几米就有个监控摄像头。” 周期把手上的曲谱拿下来,“摄像头?视频?” 关烽撑着下巴点点头,“我很好奇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一个醉酒的人是怎样爬上围墙还把衣服脱光,照理说动静应该挺大的,可就连站岗的警员也没有发现。显然,明眼人都知道里面有问题。” 一直在大梁奉行“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的周期突然意识到,啊,原来自己诚然确然忘了还有那么一个东西! 周期淡定地“嗯”了一声,“所以?” “所以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关烽摸着下巴问。 周期还想说什么,关烽一句话使他闭口了,“昨晚庆功宴后你根本没有回家,胡鹏还打电话给文森特了,文森特就打给我了,那么,韦冽到底是跟谁喝的酒,只要知道你俩那档子事,很多人会把两者联系起来的。” “我俩的事?关先生是说……断袖?” 这话着实让人想入非非,关烽不自觉心跳就漏了一拍,看着周期俊秀的面庞喉结上下滚了滚。 心里不自觉涌上两三分怒气,瞧瞧这人什么眼光,就那个小白脸也值当他要死要活的。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是想看看有什么地方能够帮帮你而已。”关烽忍了忍,决定徐徐图之。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图的是什么? 周期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老是将救命之恩挂在嘴上,关先生是不是还要以身相许?” 关烽蹭地站了起来,面红耳赤,“不可能,哼,胡说八道,那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断袖!不对,我不是gay,反正那不可能。” 周期无辜地摊摊手,“我就……说个笑。” 关烽的脸不自觉抽了抽,顺手揪了揪自己剪裁合度的意大利西服,黑着脸坐下,“那个……其实我知道你在说笑,不过我确实不是同性恋,真的不是。” “哦。” “先别转移话题,老实交代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期破罐子破摔,想着反正一调监控什么人都知道了,于是把事情完完整整地交代了一遍。 然后他就看见关烽很兴奋的,也许是很着急的脸色? “你知道这次事件反应出来的最大问题是什么吗?” “我没有处理干净首尾。” “不对。” 关烽的脸色忽而变得很凝重,“是安保,你们小区的安保措施实在是太差了,这次你打赢了那几个混混,可是下次呢?要是他们用药、用枪,你赤手空拳的还能打赢吗?现在你是公众人物,这些事情根本不会少。” 周期张口就想来一句,“没关系,本将有系统!”还好及时收住了口。 关烽当真是很认真地给他打算,“原本你在天娱公司安排的房子下来了,可是你现在跟我来了万源,而你助理给你买的房子刚刚装修好,要想散散味道起码要半年,这半年里你打算怎么办?” “买过一套?”周期很迟疑。 “绝对不可以,现在的新房短时间很难找到。而二手房总是出这个那个问题,公司起步不久对于艺人的关照还没有那个条件。” “那怎么办?” 关烽一拍大腿,“有了,你是我看上的人,不对,你是我看好的人,我这里在郊区就有一套别墅,我平时不会在那里住,那里的安保还有物业很严格,你可以搬到那里去。” 周期狐疑,以前君王赏赐府邸倒是常事,但是这里貌似把房子看得挺重的…… 周期不耻下问,“关于我的住所,关先生完全可以不必忧心,为何,关先生比我还要挂心于怀?” 关烽潋滟的桃花眼微微往上一挑,左脸上露出那个时隐时现的梨涡,“为了体现我们公司的福利制度,吸引更多艺人入驻。” 可是你家房子让一个外人住会随随便便告诉别人吗? 关烽脸上的梨涡更深了,“看来你并不反对,那么就这么决定了。” …… 算了,君要臣死臣尚且不得不死,更何况现在是关乎住宅。 此时此刻,周期完完全全是把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顶头上司当成是以前那个梁国皇帝,然后结结实实来一声,“谢主隆恩!” 系统的声音再次幽幽地在脑海里响起,【宿主又忘了,宿主干坏事的时候,系统已经把市区所有的监控网络给屏蔽了。所以昨天晚上应该是全市网络系统瘫痪,宿主今天早上还听了相关广播的。】 …… 周期突然想起,关烽到来之前,自己确实是在一边练功一边听广播,而且刚好放到那则消息,“据专家认证,昨晚h市网络系统瘫痪的原因是天外陨石。” 周期心里的小人默默捂住脸,你、不、早、点、提、醒、我! 第一发 贾懋这几天过得很不如意,应该说自从再次遇见英岳嘉以来,他就活得很不如意,只不过丑闻缠身的他这些天更是糟心。所以说英岳嘉果然是他的煞星! 裸照一出,他就已经成了圈里的笑话,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被有心人算计了。可那又怎样,难堵攸攸之口,本来就是人云亦云,更何况被人裸着丢到了警察局后面,即便有公关操作又如何,他觉得自己已经丢尽了颜面。 他后来让人查了,也算他倒霉,网络系统崩溃,愣是没有丝毫证据指出他是被英岳嘉算计。 娱乐圈闻风而动,他已经被人盯住了。如果他还揪住此事不放,只会把更多人的目光吸引到这件事上,他只能憋屈地息事宁人! 经纪人让他这几天最好都不要出门,他住的地方几乎都被狗仔队蹲点了。因为出身以及跟养兄争锋相对已经遭人诟病,他不能再授之以柄。 而雪上加霜的是,一直很宠他的关越这一次也好像厌弃他了。虽然说他是关越的情人,可是关越分得清孰轻孰重。若是在以前,关越还会帮他,可他如今自顾不暇。 想到这里,贾懋就紧紧抓住了沙发,他忍辱负重伪装那么久,才刚刚快活这些年,生活又要被毁了,绝对不可以! 就在此时手机铃声却响起来了,是个陌生号码,贾懋握着手机不禁颤了颤,这几天太多人打电话来“关心”他,一次又一次扯掉那层可怜的遮羞布,让他不断地回想起从围墙上醒来时那么多人围着他指指点点。那些目光能够杀死人,而他恨不能要么把人都杀光,要么自戮。 贾懋眼神阴鸷,好像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慢吞吞地把电话接起,他脸上重新挂上了难看的笑,“喂?” 周期依言搬进了关烽那套据说从来没有住过的别墅,这套小别墅不算华丽,却很舒适。 在周期想要胡鹏跟着他一起搬进去的时候,遭遇到了关烽的强势碾压,不对,是合理劝说。 自知没有道理的关烽依旧振振有词,人与人之间要留有足够的私密空间,胡鹏跟他住在一起固然能够照顾到周期,可问题是俩人现如今的交集圈子根本不同,周期很有可能会对胡鹏的生活形成妨碍。 还没有深入了解这个人情社会的周期显然十分善于听取意见,若是有碍于他还罢了,他真的担心会困扰到胡鹏,何况这还是别人的房子,就将此事作罢不提。 不过他还是让迷糊助理给胡鹏也租过了一套新房。 然而,极其注重“个人空间”的关烽却在周期搬进去以后经常不经意地路过,在然后由看看变成坐坐,最后说不定还要变成睡睡~ 不对,是留宿! 于是,这一天晚上“偶然”在附近应酬的关烽又因为开车累了“顺便”又来到这栋“很近”的偏僻郊区的别墅。 即便是来到异世界,长久养成的习惯周期也没有放弃,他依然坚持练功从不懈怠。 不过因为早上要练歌练舞还要学习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所以把时候放到了晚上。 这天晚上,周期照旧是洗完澡后打了一套拳,然后照旧听到了那熟悉的门铃声。 关烽已经成功地锻炼了他的神经,对于这种“顺便”,周期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打开门果然看见一脸笑的关烽,他不知道提着什么东西正借着门的反光抹头发,看见周期就讪讪地放下手,周期莫名觉得他笑得有点像发情的狐狸。 关烽清清嗓子,强自解释道,“今天跟朋友来这里玩,喝了些酒不能开车就来这里了。” 周期点点头,眼睛在看到他手里拎着的东西时蹭地一下就亮了起来,他不舍地挪开眼睛,淡淡看了关烽一眼,“关先生,进来吧。” 关烽握握拳头,跟着蹭进来。 事实上,关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突然总是很想看见一个男人,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活了二十几年的心忽然间就青涩懵懂得像个毛头少年。 这栋别墅的制温很好,常年暖和舒适,周期洗完澡后打拳有些热,就将浴巾解下来了,裸着上身在关烽面前晃荡。 英岳嘉的身体本来有些苍白瘦弱,不过周期从来不放弃锻炼,现在已经覆盖上一层薄薄的肌肉。 皮肤白得有些晃眼,关烽的眼睛不自觉就往上溜,然后头皮蹭地一下好像要炸开了,一股热气直接冲上天灵盖…… 周期听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就回头看了他一眼,看着关烽突然爆红的脸有些莫名其妙。 周期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把沙发上的浴巾重新围上,认真道:“对不住,只因……跟关先生已经熟悉了,就没在乎这些,还望不要介意。” 压下了心里莫名的可惜感,关烽在心里默念着“心静自然凉”,借此来平息心里突然腾起的燥热。 关烽有些口干舌燥,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周期深邃又清澈的眼睛,微笑着一本正经道:“你其实完全可以不必在意我的存在,这就是你自己家,要是因为我让你觉得有些不自在就很不值当了。” 关烽笑着快速扫了他的身体一眼,“想脱就脱吧。” 周期抽了抽嘴角,“不必了。” “哦~你真的不脱了?” 周期有些疑惑,“怎么……关先生看起来好像很失望?” “……”关烽干干笑了几声,“没有,怎么会,我巴不得你不脱呢。不对,你脱不脱的跟我也没多大关系啊。” …… 周期看着关烽尴尬的笑脸默默地把浴袍的带子又系紧了一些。 他刚洗完澡不久,头发还没有干,水珠沿着头发落到浴袍上,被关烽一眼瞥见。 关烽顺手就拿起了茶几上的吹风机,很自然就打开开关把周期招过来细致地给他吹起了头发,“头发不吹干小心要着凉。” 英明的关董事长突然觉得这话语有些太过亲近了,于是立刻补救,“你现在档期那么多,感冒一次损失的可是钱,那个香水的广告要拍了吧。关乎公司的利益,绝对要严苛对待。” 关烽意味深长,“你的身体现在可不仅仅是你的啊……它还是公司的。” 周期顺手就捋了捋他短短的头发,这点头发湿着算什么,他身子如此健壮,又怎会轻易感染风寒。 温热的大手在头发间动作,系统尽量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粒绿点以不被发现。 周期很不自在,英岳嘉的身体本来只比关烽矮上一点点,可是如今这个动作看起来就像是他被关烽圈在怀里一样。周大将军从来不曾有如此“示弱”的动作,而今当真是——有些尴尬。 关烽口中微微吐出的热气喷在他耳朵上,引起细微的战栗感,很新奇,更加叫人慌张。 他根本没有听清楚关烽在说什么东西,他想躲开,但是貌似又太刻意了。以前他做将军的时候也经常向下属表达关心,可何曾有如此亲昵的时候? 关烽看着“乖巧”的周期眼神慢慢沉了下去,其他的地方都很白,只有耳朵这里有点薄红,看起来有些叫人心痒。 …… 等等,打住,关烽哐当扔了手里的吹风机,一脸慌张,“你……你自己来,我去厨房看看。” 他逃也似地蹿进了厨房,留下周期在原地默默捡起吹风机翻了个白眼。 关烽哐当关上厨房的门,深吸一口气,英岳嘉可是基佬啊,自己刚才那样做是不是太叫人想入非非了?罪过罪过,英岳嘉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就算这样也不能真的以身相许吧! 英岳嘉对他“一片痴心”,自己一个大好直男万万不能再叫他苦恼下去,必须快刀斩乱麻,叫英岳嘉死心! 关烽脸色突然一白,深感不对劲,万念俱灰的他低头看下去,如此“昂扬风发”,事情貌似真的有些不妙了…… 周期接受关烽入驻自己领地,其中有一个当真是一点也不重要的原因。 当初他刚刚搬进来,关烽下了一次厨,那味道~深深地抓住了他的胃!就算是昔日大梁最有名的那个伙夫,也绝对做不出这种味道! 那一顿,让周期深深地坚定了一个原则——从此后紧抱关先生大腿不动摇! 于是现在的周期在听到响起来的门铃声都会在心里默默欢呼一声。 今晚他照样在心里默默地欢呼着等着厨房里的关烽出来,关烽也不负他所愿,端了一大碗或者是说一盆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面条出来。 只不过今天的关烽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他把面条端在餐桌上就解下了围裙搭在椅背上。 情商低到负的周期觉得有些不对劲,“关先生?你不吃吗?” 关烽回过头来,挤出一个笑,“你吃吧,我……我今天晚上先去朋友家住。” 周期放下筷子,“为什么?” 关烽欲言又止,强笑着,“我只不过是来替文森特督促一下你有没有好好练歌,我还有事,先去忙会儿。” 周期看着关烽匆匆离开跟被狗咬了一样的背影,突然就觉得有些食不知味。 第一发 贾懋很忐忑,万源独立,关烽大获全胜,并且对关越和他那个继母强势打压,而关越应对无力六神无主根本顾不上他。 关越已经很久没有来找他了,关越自顾不暇了,这部棋已经没用了,为了自己的未来,是时候去找下家了。 贾懋面无表情地用剃须刀刮下细密的胡茬…… 经过他的拾掇,镜里憔悴的人重新清爽干净,贾懋对着镜子笑了笑,眉眼弯弯,很招人。 只要此行顺利,他必能将英岳嘉再度打落尘埃。 他给自己套了个牛仔裤,穿上连帽衫,耳朵里塞了个耳机,戴上墨镜,还顺手往嘴里放了一粒口香糖,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嘻哈少年。 出了小区大门,狗仔队依然没有出现,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风声鹤唳,而是养子风波未消,又出了那桩打击性的丑-闻,他只能低调。 贾懋深吸一口气,哪怕是稻草,他也要抓住。 根据电话里那人的指示来到宾馆,女服务员带他来到预订的房间。 贾懋在门外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敲开那扇门。 里面的声音低沉悦耳,像有一把小刷子挠在心上,“进来。” 贾懋慌张,看着房间里只有那个负手站在落地窗前的人才松了一口气,“关总。” 关烽俊美的脸上浮现浅淡的笑意,“你来了。” 贾懋理了理衣领,看起来青涩得跟个高中生一样,“关总召唤,安敢不来。” 关烽轻笑一声转过头来,俊美非凡的脸上灿烂无比,他朝着贾懋招了招手,“过来。” 贾懋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脚却不由自主慢慢挪了过去。 他近乎痴迷地看着那张英挺的脸,这个人,他曾经很想要。 可惜他阴差阳错遇上他的弟弟。 原以为兄弟也可以是跳板,却没想到关烽跟关越之间的关系那么差。 关越的计划他略知一二,他还是什么也没做,他分得清,关越才是他的金主,可难免心里总有些挥之不去的遗憾。 结果看起来那么严重的车祸竟然只是换来了两个轻伤。他嫉恨英岳嘉的好运,却第一次有些感谢他,幸好那个人没死。 关烽不是他的草包弟弟,关烽身上能够叫人着迷。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真的喜欢过那个阳光下温文尔雅的英岳嘉。 可到了最后,也被嫉恨与不甘压制住。 英岳嘉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音乐、天才、亲情、爱情。 那份嫉妒是当年初遇时就种下的,他害怕再次被人丢下,所以在英家父母来接他的时候可劲儿讨好他们。而他终于不负所望,成功让英家父母定下收养他的决心。 他感激过爱戴过也认真想过做他们的好儿子长大以后报答他们。 可是看到那栋小别墅里自由自在地玩航模的那个小孩子,眉目如画,优雅淡然,他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那个孩子却只是捡起航模轻轻看了他一眼就径直上楼。 那一刻,满心的不安尽化作不堪不甘。 那对老不死也一样,说好视他去亲子,却连送他去学音乐都不肯,说什么他没有天赋,没有天赋他又怎么站在这个地方。 最后亲生儿子去求不也是答应了吗? 万千思绪瞬间流转,贾懋收敛得很好。 他现在只有一个很清晰的想法,只要抓住了眼前这个男人,一切又将重新洗盘。 他勉强保证冷静一步一步靠近那个男人,那个人看着他笑得很爽朗,笑得他一阵恍惚,心神激荡之下脱口而出,“关总。” 男子温柔的目光静静地投注在他脸上,微微笑着,“你长得很不错。” 贾懋觉得现在已经可以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了。 这个人,一个男人,他曾经求而不得以为要一辈子仰望的那个男人,现在就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 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比关烽笑得更好看,亦正亦邪,叫人想要跟他保持距离的同时又忍不住靠近。 关烽看着越来越近的贾懋开始了严肃的思考,歪着头问得很认真,“他是看上了你的脸吧。” 紧接着他又摸了摸下巴又像是疑惑不解,“应该也不至于那么肤浅吧。” 关董事长真的很有些疑问,“虽然你长得还可以,可我明明就比你帅啊。” …… 关烽转念一想,贾懋好看,英岳嘉喜欢上了他。现在遇上了更帅的他,所以喜欢上了自己? 苍天啊!大地啊!难不成他、他当真是个遥控? 那么假如有一天,英岳嘉遇上一个更帅的,虽然他知道这是不大可能的~ 不行,英岳嘉不能去祸害别人,长得比他还帅的要么没有,要么就是跟他一样的“大好直男”…… 去祸害别人不如来祸害我! 不对,自己完全可以把他当兄弟,说不定哪天就直回来了,还可以一起泡妞! 不不不,还是好好叫他去给万源挣钱吧。 没错,同性恋也算是丑-闻,他这是为了万源的利益着想,自己这个董事长还是挺尽职尽责的。 关烽摸了摸下巴,要不要下个命令,公司艺人绝不准谈恋爱? 当然——暗恋还是可以的。 关烽的思绪犹如脱肛的野马,贾懋感到很明显的不对劲,“关总?” 关烽好不容易从臆想中回过神来,“啊?” 贾懋鼓足勇气,“不知关总找我有什么事,如果没事的话……” 关烽挥手打断他,“你知道吗?英岳嘉是我的…………救命恩人。” 贾懋精致的眉眼颤了颤,他突然有些后悔,为自己孤注一掷独自来这里,“还、还有这回事?关总吉人自有天相。” “你知道吗?我是个护短的人。” 贾懋真的很想吼一声,大哥,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关烽嘴角勾起的弧度愈大,敲敲手指,“他爱过你,你对他干了什么?打断手指,毁了嗓子,注射毒品,害死双亲。” 关烽极为轻佻地挑起贾懋的下巴,“我只是没想到,你还真傻,当真来了。” 贾懋惊愕抬头,“你?你什么意思?” 关烽满脸抱歉,语气很欠揍,“不好意思哈,一不小心说出来了。“ “其实那天晚上不是你走错房间,我本来想看看他们母子俩的好戏,恶心恶心他们也好。” 关烽耸耸肩,一脸的失望之色,“谁知道……。” “非但没闹,我那个好弟弟还真的看上你了。” 贾懋惊惶,“你?” 事情不对劲他立马想逃,从卫生间里却突然窜出两个黑衣人拦在门口。 关烽满脸笑意拿起茶几上的小盒子打开,慢慢从里面掏出一支注射器,“你既然那么喜欢毒品,不如你也尝尝?” 贾懋觉得关烽脸上的笑比恶鬼还可怕,“不,不要。” 他想凭借多年练成的技巧甩开死死压住他肩膀的黑衣人,却全都是无用功。 贾懋脸色煞白,“我不要,我不要吸毒,我……我不想沾上那玩意。” “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关烽抬了抬脸上专门用来装逼的眼镜,说得正儿八经,“这是m国的新品,一般人还拿不到货,据他们所言,有了这个,碰别的都没什么意思了,当然,要戒掉很难,不过你放心,我会留点量给你。” “不值得,这个英岳嘉根本不是那个英岳嘉,他骗你!” 关烽慢慢放下手,“你什么意思?” “英岳嘉从来就没有练过劳什子武术,他在骗你,而且英岳嘉染上了毒瘾,几次想戒掉……都没有成功,你要是知道他原来是什么样子的,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他们一定不是同一个人,虽然我也觉得很可笑,可是事实就是这样!” 贾懋抬头看他,咬着牙,“我看得出来,英岳嘉是恨我的,可是现在这个,眼睛里根本就没有恨,对谁都没有感情。英岳嘉不是这个样子的,你要相信我,从天娱门口再见他开始,我就觉得,不是他!” 关烽渐渐敛住笑,语气颇冷,“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凭你信口开河?押着他,把东西给他打进去。” 贾懋目眦尽裂死命挣扎,“不。” 关烽笑容清浅,“他会武功又如何,不会又如何?是不是原来的那个人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他不会武功,说不定我也不会发现他,说不定那天晚上就被你们抓走了,像对待你一样对待他。” 关烽低头看着贾懋满头的大汗,“只要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就好。” 注射器里的东西最终沿着动脉点滴不剩全部进去,贾懋的脸色就像是死灰一般的绝望。 他知道这玩意有多么折磨人,当初那么高傲的英岳嘉因为它打落尘埃曾经叫他无比快意,所以每次英岳嘉想要摆脱这玩意而确实也成功的时候,他就会再次叫他染上,几次下来,人不人鬼不鬼,这就是他想要看见的。 如今,他也要变成这副模样? 贾懋声嘶力竭,“我就应该杀了他,我真应该杀了他,没想到他这副样子了,还能勾搭到你。” 关烽满意了,把注射器重新放回盒子里,“哦?为救命恩人做事嘛,应该的,应该的。” “哈哈哈,救命恩人,简直可笑!你们这一对狗男男不得好死,实话跟你说吧,英岳嘉他根本不算个gay,他喜欢过的只有音乐,跟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陪他久了……” 贾懋冷笑一声,眼泪慢慢流下来,“你会痛苦一辈子的,谁也不会幸福!” “你不是说他已经不是那个人了吗?而且我要他喜欢我……不对,我要跟他幸福做什么?反倒是你……” 关烽呶呶嘴,把盒子递了过去,“盯着他,确认他上瘾了才可以放他离开这间酒店。” 三天三夜,饱受非人折磨,重见天日的贾懋觉得自己从宾馆里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成人样,看到酒店大堂里的关烽时他不自觉就是一个哆嗦,就连关烽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没有反应过来。 他以为自己已经是大不幸,可他看到停在宾馆门口那辆车时,他才知道,原来现实还在等着他。 关越只是从车里面冰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就关上车窗驱车离开。 贾懋无力地蹲下来,只感觉到——灭顶的绝望。 原来,只有他才会是那个弃子。 第一发 【宿主,任务进程有了新的进展!!!】 系统欣喜若狂的响声把悄悄摸摸借着尿遁出来正捧着苹果躲在阳台上慢条斯理地啃着的周期吓了一大跳,苹果肉呛在喉咙里,“咳咳咳……噗……噗噗!” 最后那几声是不耐烦的系统直接化身成两条绿丝带,一条抡在他胸前,一条抡在他背后,直接一抽把果肉给抽飞了。 淡定的周将军很无语,呛得满脸通红,“我还以为被发现了。” 要知道文森特龟毛,不对,精益求精的个性,他对周期的形体有严格要求,对每日摄入的热量也有规划。 而对于普通人来说,那些食物只是稍微有点不够,而对于“食量大如牛”的某人来说,那些食物只够塞牙缝。 并且因为有了小助理跟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文森特给收买了的胡鹏,只能悄悄摸摸地加加餐。 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听到人声就得踩着无敌风火轮溜号,他容易吗! 这时周期无比庆幸武功也跟着过来了,不过话说回来,拥有绝世武功,却不能说出去用出去,唯一的功用就是偷吃…… 系统抓狂了,叶片嗖来嗖去纠结成一团,【对宿主来说,被发现了比任务进程还严重?!】 周期很实诚地瞥了自发地把自己搞成毛线团的系统一眼,又想了想文森特发怒时不近人情的模样,“对啊。” 【……】 【宿主不想修补灵魂找回记忆了吗?】 周期淡定地擦了擦嘴巴,“积分又急不了,如果我太过注重结果,只会被过程逼疯。” …… 【呵呵,宿主说得好有道理……】 周期把苹果核扔到垃圾桶里毁尸灭迹,然后又拿着纸巾到处擦,确认没有苹果的香味才淡定一笑,很抽搐,“怎么任务进程突然就变快了?” 系统的声音很得意,【拥有英明神武酷霸狂炫拽的本系统,宿主根本什么都不用愁,一旦任务人情绪激烈震荡幅度超过极限值,系统就能够对其脑电波进行捕捉,并且会自动还原当时情景。】 “别吹了,这点你早就说过千遍万遍了。” 系统…… 【真是不解风情。】 一大串数据直接注入周期脑海,周期闭上眼睛直接去“看”里面出现的一幅幅有些失真的画面。 只有画面,没有声音。 在那一刻,他就是贾懋,他用贾懋的眼睛看着世界,看着贾懋失魂落魄面目苍白从宾馆里走出来。 关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极为亲密地拍了拍贾懋的肩膀,还顺手搂带了一下他的肩,神色暧昧不由引人遐思。 失魂落魄的贾懋观察旁边,周期却仔细地看着周围。 他看见紧握拳头的关越在门外捶了一下墙壁,然后钻进车里,他看见关越冰冷地看了贾懋一眼就驱车离开。 最后他看见关烽含着笃定的笑蹲下来跟一脸苍白的贾懋开始咬着耳朵。 再然后就是“嗤啦”一声,画面没有了。 周期皱着眉,“这是怎么回事?关先生跟……” 系统甩了甩枝条,语气很骄傲,【系统就知道宿主看不出来,系统经过无数小说的熏陶,无论是种马升级流还是宫斗宅斗流、脑残言情流、傻白甜宠文流……系统都已经修炼到了巅峰,分分钟火眼金睛~以上情节很明显就能够看出来嘛!】 【主角攻跟主角受相爱,却有个痴心不改的忠犬病娇攻,忠犬病娇攻为了得到主角受不择手段,伙同主角受的前情人把主角受跟主角攻一起逼上绝路,逼得主角受去求忠犬病娇攻,心愿得偿的病娇攻立刻啪啪啪了,然后还让主角攻看到这一幕,要的就是他们分手好趁虚而入!】 系统大义凛然叶片不住挥舞,【所以宿主大人你醒醒吧,一定要看清病娇攻的目的!他为了得到主角受,收买了那个前情人并且加害于主角受,甚至为了前情人心甘情愿为他所用不惜献上男性魅力,宿主你一定要明辨是非!】 …… “你在说什么?”周期有些纠结,一大堆“攻受”的,跟他们有关系吗? 【这还不明显吗?关烽就是病娇攻,关越就是主角攻,贾懋是那个主角受,你就是恶毒炮灰前情人。那么明显的关系你竟然没有理出来!】 “等等等等。”周期托着下巴沉思,“那些个主角攻什么的是啥?” 【断袖!龙阳!分桃!你有了原主的记忆你竟然还忘了!】 周期把手掌往下按了按示意叫停,“你是说关先生有断袖之癖?” 【……宿主,这不是重点好吗?】 “这就是重点!” 周期义正辞严,“关先生怎么可能好男风!” 【知人知面不知心,宿主,也许他不但喜欢男人,还利用你胁迫贾懋就范。】 “我不信,关先生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周期直直地看着系统,眼神锐利。 系统张扬的叶片慢慢垂下来,【宿主相信他?】 周期语气很笃定,“是的,我自认为还是有些识人之明,关先生为人确实不像你口中所言。” 【宿主与他相识几天?可曾看清他性格?】 “……没有。” 【人有千面,宿主既然从未看清一个人,宿主又为何如此信誓旦旦,走了那么多世界,宿主还像当初一般天真不成?】 “我……可关先生是个好人。” 【那他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这样对宿主好?他有什么目的宿主知道吗?宿主轻而易举相信关烽,可是系统为了任务以及宿主灵魂着想却不能,一旦有人妨害任务进程,除了宿主,系统将竭尽全力对此人追击。系统只有一个目的,攒够积分,同样也是为了修复宿主灵魂。】 周期哑口无言,看着天穹流云沉默,过了好久才说了一声,“我……我也不知道为何会信他……” 他素来口舌不利,根本争不赢系统。 【事实自有公断,究竟如何宿主一问便知。】 系统卷出周期口袋里的手机,【去问问吧。】 周期迟疑地接过,抬头看着系统,“你怎么说话变成了这样子?” …… 系统甩了甩叶片,很娇羞,【那是因为臣妾近来狂补了一万多本宫斗小说啊~】 …… 周期面无表情地拨通电话,等到那端很有磁性的男音传来时,周期有些紧张。 关烽的语气很温润,“什么事?” “你好,关先生。” 来了!!! 关烽不自觉地理了理头发,很深沉,“怎么了?” “你……你喜欢男人吗?” 拜托你不要这么单刀直入好不好! 关烽“咯噔”一声,脑子快速运转,求问如何才能不伤害到一个告白者的心灵!!!在线等,急~~ “我……我不讨厌。”关烽忸怩了大半天,决定委婉地拒绝,至于心里那种暗戳戳的兴奋感忽略不计啦~ “噢,好,我知道了。” …… 等等!怎么挂断了? 正在对着车后镜打理自己的关烽愣了一下,这不是还没进入到主题吗? 周期手忙脚乱地挂上电话,严肃地看着系统,“我不敢问。” 不敢问是不是喜欢贾懋,不敢问是不是利用他。 【宿主,这证明系统的猜测很有道理,关烽果真喜欢男人,那么系统以上的猜想就一定是对的。】 …… “不讨厌就是喜欢吗?” 【那不然呢?你们人类不是讲究委婉吗?他都那么明显了。】 “你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周期有些慌张,“我现在只知道一件事,如果再不下去,文森特一定会冲上来杀人!” 可是周期的心慢慢沉下去,如若……如若关先生当真对贾懋有了私情,他…… 周期扶着楼梯下去,白花花的太阳无端晒得人讨厌,无端端神思恍惚…… 这一次文森特是带着周期来试试镜顺带着拉拉关系。 这次是某位华国电视剧巅峰极导演的剧,不是搂钱电视剧,那位导演达到了新高度已经不在乎利润,只求名声。 人很多,也分三六九,有些人挤在休息室,有些人只能站在门外的长廊等。 文森特进了休息室,拿号码牌给那个小助理叫他们在外面等。 周期来得不算早,这间教室有两个大出口,试镜结束的人从另一道门出去,也不会影响其他的人。 周期戴着墨镜隐在人群中等待,这里有挺多的小明星,没有人有怨言,也不敢有怨言,那个人是出了名的暴脾气,脾气要有与之相对应的资本与实力。 周期耐心很不错,毕竟曾经为了伏击可以在大草原上埋伏三天三夜,这点只不过是小意思。 他心情的变化小助理没有看出来,只是在他进去的时候嘱咐了一声。 里面坐着一排人,当中就是那个炙手可热的大导演。 周期已经是个面瘫,人家是个比他还要面瘫的大面瘫。 面瘫随手翻了翻文森特给他做的简历,“周期?你现在面对一个雄才伟略却在一件事上冥顽不灵的君主,你是什么表情?” …… 我没表情…… 第一发 话虽如此,大梁给他的记忆实在是过于深刻,有些习惯已经深入骨髓难不倒他。 周期把手放到了腰上,就好像那里真的挎着一把剑一样。 他全身的气势开始变了,他盯着面瘫,眼神锐利毫不退缩。 自古而来,更是多了一种凛然态度度,与他对视的几个人更是觉得面对上古神兵不敢侵犯。 周期的眼里似有痛惜,而后他微微垂头拱手,语气沉重掷地有声,“还望陛下三思。” 他把无形的剑小心的放到一边,座上几人似乎真的听到了脸在鞘中磕得叮咚响。 周期缓缓下跪,“扑通”一声,固执地重重在地板上磕起头来。 “咚咚咚”,室内静寂无声。 悠悠一声叹息,“起来吧。” 周期慢慢抬起头,座中那个中年人被周期吓了一大跳,看着他额头上的红痕混着灰末血迹惊疑不定,“你……还玩真的?” 面瘫也沉默了小半晌,“君是君,臣是臣,你过于硬气了。” 周期直直抬头看着他,“可既有雄才伟略,志必在开疆拓土,当为明君。明君面前,不能气短,若觉猥琐,一定不堪大用。” “胡闹!”面瘫气笑了,“没你这样的。” 周期有些迷茫,“不演了?” “不用你演了。” 周期很自然就是撇撇袖子弯腰拱手实实在在一个大礼,“臣、告退!” …… 面瘫手上青筋隐隐跳动,周期慢吞吞退出去了,中年人敲敲手指,“有点意思。” 小助理一看见他就迎上来问,“周哥,怎么样了?是让你回去等消息吗?” 周期慢慢把眉头皱成川字,“没,他说不让我演。” …… 文森特对于这次周期糟糕的反应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他的日程安排得更紧密了些。 文森特磋磨他只有一个要求,作品作品作品! 不是作业,浇筑了无数心血的才叫做作品。 娱乐圈更新换代速度太快,粉丝有时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有时候也是最残忍的人。 周期死去活来痛不欲生再也没有闲暇管外界如何时,选角出来了…… 演员表出来的那一刻千万粉丝疯狂。 出来的只有一部分,不包括主演,可也足够让大家震动。 见过大阵容,没见过那么大阵容的,影帝影后视后纷纷实力助阵,无数星光熠熠的名字已经让电视剧未拍先火。 而此时的周期正瞪着面瘫的助理递过来的合同发愣,文森特意味深长,“不是说不用你拍吗?” 可为毛你的名字出现在男二号的位置? 周期很实诚,“我也不知道。” 他皱着眉,“问错名字了?” 文森特额上青筋跳了跳。 “眼瞎了?” 又跳了跳。 “还是疯了?”某人百思不得其解。 “……你给我住口!” 确认了角色,周期才拿到属于他的剧本。 是一部历史剧,也算宫廷剧,名字就是《未央宫》。 周期饰演的角色是其中的男二号,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将军霍去病。 他拿到剧本认认真真看了好几遍,心里长出一口气,他自诩面瘫,却也不是个实实在在的面瘫,只是脸部神经想要做出笑这个表情来很难。 还好,这个“霍将军”挺悲情的,小时候被人叫野种欺负着长大的,即便是后来建功立业了也犯了自家舅父的忌讳跟舅母的关系开始变得紧张。那边又是皇亲国戚…… 到了后来自己心爱的女人也被汉武帝那个老男人看上了被迫进宫,最后功高震主又一生操劳年纪轻轻担心受怕活活把自己累死了,简直是个大写的悲剧。 饶是这样,他还要忠君爱国实在感人。 周期很有一种挑着旗子帮他造反的冲动。 尽管无比纠结,耗资巨大的《未央宫》还是在一个影视城开机了。 临行前文森特揪着他死命要他保证不出什么幺蛾子才放他离开,原来周期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等到在那边看到一脸僵硬还要冲他笑得灿烂的贾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英岳嘉”与韦冽的不对头如今人尽皆知,韦冽粉多黑更是不少。英岳嘉一个新人更加是在风口浪尖上,于是两家粉丝的撕逼已经是司空见惯。 贾懋近来好像是从那场“裸身警察局”的戏里面回过神来,公关团队也开始运作。甚至有某些脑残粉说他喝醉酒的样子很可爱很蠢萌,当然,那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粉已经掉了,贾懋只能尽力补救。 周期并没有选择在那个时候痛打落水狗,一来目标太明显;二来圈子有圈子的规则,贾懋立身太久,如果他真的是逮住贾懋不放,恐怕不知道会犯了多少人的忌讳。 剧组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兴许是公司安排也许是为了噱头,贾懋也在这部戏中有了一个角色,不过是个小反派,还是个原来跟男二号可以称兄道弟后来情谊全无的炮灰小反派。 系统暗戳戳地在周期的耳边讲,【宿主,一定是交易,不然现在贾懋的名声一定很难进来,一定是贾懋跟关烽的交易,他们的狼子野心你一定要看清楚啊!】 …… “你闭嘴。” 记者拿着这个又炒了一次,即便是私下里再争锋相对,可是剧组里俩人还是那种面和心不和的状态,但是俩人相遇气场之僵硬人人有目共睹。所以刚开始拍兄弟情深的时候ng了无数场戏。 电视剧拍了好几个月,其中关烽来探过几次班。 但是周期都没有怎么见到,或者说,刻意避开。 不知道为什么关烽给他的感觉实在是有点危险,周期有一种趋利避害的直觉。 剧情已经拍摄到女主也就是李夫人进宫,霍去病为了她能够过得好点拼死冲杀在前线。 然后宫中的戏份差不多尽数拍完,一行人转战漠北。 地方不算很偏僻,华夏著名的一座旅游城市,起初这几天一直很顺利,周期的戏份差不多可以完了的时候,特别喜欢取景的摄像师却带领着团队深入腹地。 不得不说,面瘫的挑选的人都挺有专业精神,精益求精。 系统检测出来的报告使周期心里有些不安就前去劝说,可是面瘫硬是犟得紧,说这里从来没听说过会出什么事,带着剧组里的人进了沙漠。 周期无奈。 剧情已经拍摄到漠北之战,霍去病误饮用不干净的水,年仅二十四岁却积劳成疾。即便是在病榻里手中还紧握着一枚香囊。 除了笑,周期所有的情感都把握得挺到位。 在帐篷中最终那枚褪色的香囊从那只瘦骨嶙峋的手中落下,导演喊了一声“咔”,周期的戏份正式结束,他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那个中年编剧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好小子。” 周期勉强扯了扯嘴角,他有些累,回到休息的地方坐在椅子上就直接昏睡过去。 沙漠上的烈日晒得人要死要活,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系统许久未曾响起的警报声叮咚乱响,【宿主请注意,沙暴来袭。】 周期几乎是一跃而起,对着还在忙碌的一行人厉声道:“快点找个地方躲好,沙尘暴快要来了。” 众人的关系已经很好,抬头看了看清朗无云的天,笑嘻嘻的,“这个谎我给满分。” 周期却沉着脸过去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随便捡了捡,抬头看着面瘫,“收拾东西吧。” 面瘫摘下墨镜,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年轻人,良久才一挥手,“听他的。” “可我们在这里就剩下最后一场戏了。” “我说,听他的。” 不甘不愿的摄影师还瞪了周期一眼,编剧还有场务招呼其他的人都收拾好东西回车上。 沙漠天气多变,可是下一刻就突然起了风,那些人才开始相信周期,加快了速度。 风越来越大风沙扬起,众人的脸色变了。 摄影师把东西放完又要下去,周期拉住他“你干什么?” 摄影师皱眉,“二号机位的摄影机还没有拿回来,那个方向的摄影机只有一台,素材会不够用。” 他脑袋上兜着一件衣服就匆匆下去,周期暗骂一声也跟着跳下去。他眼力好,已经可以看见很远的地方开始缓慢形成的风圈。 这个时候剧组里的人也差不多拿着最后的东西往回跑,听到消息也有几个大胆的跟着去。 摄影机很沉重连架子一个人根本拿不起来,周期跟摄影师俩人一起扛着就往车的方向跑,孰料那风圈的方向竟是迎着这个方向来的,车子又开远了不少,周期都快要气笑了…… 好不容易跑到车边周期都快要站不住了,匆匆把摄影师连同机器一起塞进去,他就想抓着横杠跳上去。 他的手却在这一刻被人抓住了…… 周期对上了贾懋的眼…… 第一发 贾懋眼里亢奋疯狂,眼球瞪了出来血丝一片。 风沙漫天遮住人眼,贾懋半个身子倚在车门上,两只手缓缓用力一根一根掰开周期的手指。 真正的风圈还没到来,车子需要尽可能地挑着相对安全的方向行驶。 “上车了没有,我可不会等了要开了啊!” 司机在喊,由于回来得晚,他们上的是最小的那部车,除了司机摄影师还有剧组里大部分的器材,还剩下的就是他跟贾懋。 风沙那么大,即便是他死在外面,又有谁知他是被贾懋给硬生生扯下去的。 周期半个身子却还坠在外面,风沙将要来临…… 贾懋亢奋,周期无动于衷。 贾懋却被他眼底的寒意刺得一阵哆嗦,周期肩膀猛然发力,整个身子迅速往上一蹬,原来还搭在地上的脚翻了起来勾在贾懋的身上。 然后他就从贾懋顶上的那点缝隙当中蹿了进去。 蹿了进去…… 现在,剩下的是脸色大变摇摇欲坠的贾懋。 摄影师还在摆弄自己的摄像机,司机专注路况。 周期搓了搓手,眼里恶意满满简直能够溢出来,他毫不留情地蹬了一脚在贾懋的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周期揪住他的衣领子把贾懋身上的风衣下摆掀了起来,而后重重一拉车门把衣服夹在中间夹紧了。 周期轻轻呼了一口气,很心平气和正儿八经,“人都到齐了,开车吧。” 已经等不及的司机踩着油门轰了出去…… 摄影师抬头,“什么声音?” 周期淡定,“关门。” “韦先生呢?” “不知道。” 摄影师有些气弱地指了指外面,“韦先生好像掉下去了。” 周期很严肃,“没有,你看错了。” “可是……少了一个人。” 周期面无表情,“你眼神不好。” 摄影师不自然地揉了揉眼睛,“诶,好像隐形眼镜真的不见了。” 周期扯了扯嘴角,“我就说。” “可……”摄影师看着他手上拽着的衣角欲言又止。 “外面风沙那么大到现在还睁不开眼,你看错了。”周期善解人意地把自己身上那件戏服脱了下来搭在他身上,“风沙大,把脑袋挡一挡吧。” 接着他又淡定地把那件一半被夹在外面的衣服往上提了提,盖住了膝盖。 车外“哐当”一声撞击。 周期不动如山。 一路上“哐当哐当”,风稍微小点还能够听到零零星星几声哀嚎。 摄影师回头看他,周期掀眉,“外面有一只很大的老鼠。” 摄影师沉默了,他想静静,他的三观需要重塑…… 还好找到一个稍微背风的地方,整个车队停在沙丘背风面,离沙丘有点距离。 沙漠里的风暴一直是大忌,还好周期他们还算幸孕只是普通沙暴,持续两三个小时风速就慢慢回落到正常水准,天色重新变得敞亮。 周期打开门跳下去,一脚蹬在被半埋在沙堆里的贾懋脸上。 周期很诚恳,“抱歉。” 贾懋双手扒着车把手被拖了很久,后来停下来了又被埋了很久,连呼吸都浅了,简直是个大写的“惨”字。 贾懋咳得很费劲,声音干哑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我……的……背包,把它……给我。” 周期搓搓手,“你的背包在你身上,现在肯定被弄丢了啊。” 贾懋脸色骤然苍白。 “爱民如子”的周期“轻易看不得百姓受苦”,于是提溜住贾懋的脖子,把他整个人拉起来用双手合住。然后前后甩一甩,左右甩一甩,然后顺手就重重抛在沙地上击起一层沙。 后面跟着下来的摄影师看呆了。 摄影师一个踉跄,周期回头很认真地看着他,“你看他一直都在,只不过是在车外面看风景。” 呵呵,先前哪老的眼神硬是说车里没有少了这么一个大活人的! 摄影师选择明哲保身看到周期就像看到恶鬼一样蹿得远远的。 贾懋的手臂腿还有脑袋被磨得血迹斑斑,看起来凄惨无比,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手徒劳地空空抓了几下,然后彻底昏死过去。 前面那辆车上的编剧也下来了,负着手背着个大背头,“怎么回事?” 周期回应挺积极的,“他一不小心掉下来了。” 编剧看着躲得远远的摄影师,“怎么掉下去的?” 摄影师又揉了揉眼睛,大声嚷嚷,“就从车门边掉下去的。” …… 编剧挥了挥手,蹲下去给贾懋掐人中,“诶,他这脸色有点不对劲。” 由于周期刚刚已经逮住贾懋死命甩了几下,他身上的黄沙已经很少了,能够看清楚其清秀的面容。 贾懋的脸色现在是一种死人一样的极为不健康的青白色,并且脸上开始有大滴大滴的冷汗冒出,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身子也开始细细发抖,牙齿咬得咯嘣响。 编剧在这一行业浸淫日久已然修炼成了个人精,不一会儿心里就有了自己的猜测,脸色也难看起来。 无论明星私底下再放纵,可在华夏有一样东西是绝对不能沾的,而现在他显然是沾了的! 编剧站了起来脸色很不好看,“把他绑了抬到车里。” 还在重塑三观的摄像师,“啊?” 周期捋了捋头发,“我让你做的事做了吗?” 【宿主放心。】 破破烂烂的车队一路颠簸总算在找到正确路线后总算看到了搜救队,面瘫拿下望远镜,脸色很难看,“怎么会有那么多记者?” 编剧脸色更难看,“救护车就罢了,来警车做什么?” 《未央宫》剧组拍摄过程遭遇沙尘暴,外界媒体获悉纷纷前来,可刚刚到达那里就被一个重磅消息给砸昏了脑袋。 小天王吸毒已被刑事拘留? 圈内新红状告小天王杀人? 等等,且容本宫缓缓! 昏迷的韦冽当即被检查并且抽血化验,醒来的韦冽却发了狂,泣不成声并且开始自残。 这一幕被无数镜头拍到。 而同时,周期从车里起初被摄影师扛着的二号机位的摄影机上面拷下一份录像交给警方…… 再次重塑了三观的摄影师有些疑问,自己明明把机器给关了啊。 难不成眼睛不好使了脑袋也不灵光了? 嗯,这是段值得思考的人生。 至此,“韦冽”身败名裂再也不能翻身。 只是在刑警追问毒品来源的时候,万源不知道为什么也受到了牵连,就连董事长关烽都被传唤过,很快就因为没有证据出来。 在法庭那次是周期最后一次看见贾懋,无数镜头对着贾懋,发问尖锐恶意毫不掩饰。 同样的焦点,却与当日他凭借英岳嘉的音乐一举踏上成功路时被采访有着天壤之别。 周期坐在车上看着萎靡不振的贾懋,他还在戒毒期间,早已没有当初小天王之风华。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绝望值百分百,任务完成,获得一百万原始能量值以及五十万馈赠能量值。】 “馈赠能量值?” 【宿主,小世界中一年寿命可以兑换一万能量值,委托人还有五十年寿命,他全部给你了。】 周期的手指颤了颤,难以平静,“他……不活了?” 周期急切地想要表达很多,比如说现在这具身体状况很好,没有了毒瘾,而且还有千万粉丝…… 【宿主,够了,他累了。】 英岳嘉本就不是个功利之人,爱过了恨过了然后是无边的黑暗与彻骨的绝望,都拜一个人所赐。 只要不在乎,世上浮华于他又如何? 周期沉默了,那个很清浅的声音却第一次在身体里开口,“能不能让我跟他说句话?” 贾懋败诉,手铐把他拷了起来,正要 被带下去,却突然有一个人冲了上来,法警拦都拦不住。 贾懋抬头看他,那个人的神情是熟悉的温文尔雅而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英岳嘉的声音很轻,是释然是解脱,“我不爱你了。” 贾懋扯出一个笑,比哭还难看,“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贾懋被法警从另一个通道带了下去,脸上神情浮浮沉沉捉摸不透。 不知为何他又想起初见时候,英岳嘉居高临下,贾懋看着这个人,脑海里不自觉浮现一句话,怎么会有人,长得那样好看? 可惜,这样干净纯粹而不加掩饰的欣赏最终被从心底最深处蔓延上来的黑暗花朵给吞噬。 他突然想起病床上那个妈妈咬牙切齿说过的话,“抓牢你的东西,抓不牢了,毁了也不肯给别人,省得将来后悔痛苦一辈子!” 打从一开始,他就看得很清楚,英父英母不是他的,英岳嘉……也不会是他的。 阳光有些刺眼…… 是不是曾经有那么一瞬,他也抓牢过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是,他却看到了“更美更好”的东西。 第一发 贾懋消失在视野中的那一刻,周期回归。 维权案与此次案件一并提起,虽然有律师为贾懋辩护,也竭尽全力试图将故意杀人未遂罪辩为激情杀人未遂。 可是关烽请来的金牌律师明显更胜一筹,贾懋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十年,几乎是人生中最为美好的十年,贾懋将在监狱中度过。 树倒猢狲散,他本就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可以想见即便是将来出狱,日子也不会好到哪去。 身体深处有一道声音越来越弱,“谢谢。” 周期沉默,“是我该谢你,你……” 英岳嘉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话,“我这一辈子已经够了。”他轻轻笑了笑,“而且你们也答应会送我去投胎,旁人没有经历过的,我都经历了。” 英岳嘉笑得浅淡从容,“我做了一生的胆小鬼。” 借助系统周期可以看见英岳嘉脸上的无奈自嘲,半透明的灵魂慢慢从这具身体里脱离出来,化为细碎的光影,消失在天地之间。 “希望以后不会再做什么委托人,再见。” 周期默默在心里补充一句,“再见。” 心里像是压了一百个秤砣,周期呶呶嘴很惆怅,问道:“诶,‘头上有根草’,你说他是胆小鬼吗?” 系统抓狂,【首先系统要再次声明,系统很早就把那个土掉渣的名字给换了!以后请宿主叫系统为天凉!】 “……” 常年活跃在各种社交app上的网络达系统喜滋滋地开始了科普,【据系统所知,天凉王破应当是这个世界用来形容酷霸狂炫拽的。早知道,系统是个委婉的系统,所以系统叫天凉,酷霸狂炫拽得很低调!宿主,是不是很赞?】 …… 【宿主为什么不笑?】 “呵呵。” 【不解风情。】 系统捉摸不透他的心情,【宿主不必纠结,情爱之事谁也说不上来。无论委托人结果如何,直面需要勇气,逃避也需要勇气。要知道有人连选择做胆小鬼的勇气都没有。】 说着说着系统就有些惆怅,【宿主灵智未全,想来不通情爱,而系统,连尝情知意的机会都没了。】 它悠悠叹了一口气,【系生委实寂寞如雪!】 周期抚额默然。 周期的记性不大好,可这次他难得灵光乍现,这一“乍现”,他就想起了一件事。 “系统,你不是说这个世界的初始积分是五十万吗?不说扣除的,就算任务完成百分百,积分也不可能变成一百万……” 【这是系统给出的积分结果……】 …… “你不是系统?” 【当然不是。额,是这样的,系统只是酷霸狂炫拽*炸天的系统的智能。主要专业是发布系统程序的反馈结果,一百万能量值是反馈结果,能量值具体情况查看不在系统权限范围之内。】 周期无语,“你自己都不清楚?” 【都说了系统只是人工智能嘛~】 “人工呢?” ……【你!】 哟呵,好有道理的样子。 周期索性甩开这件事情不管,反正能量值增加于他无碍,还能让他快些修补灵魂。 积分翻倍简直喜闻乐见! 【宿主~~宿主~~】 “做什么?” 【两百五是一个档次,可以进行一次初级修复。】 “哦。” 【宿主已经有二百五了!】 “是你吧?” 【啊?】 刚刚把自己枝叶舒展开来的系统又慢慢蜷缩成一个绿苞,【宿主,有人找。】 周期抬头,正好看见一手插兜一手百无聊赖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打火机。 周期说不上来看见关烽有什么感觉,最终归纳为终于有人来接了不用迷路了很开心! 他走过去,“关先生。” 关烽慢条斯理地把打火机揣进衣兜里,扯了扯领带清了清嗓子,和隽一笑,“你来啦。” 关烽很振奋,情敌终于要进监狱了哦耶!不对,是救命恩人的仇人遭到了业报很开心。 周期看着关烽脸上明星开心指度百分百的笑容一阵恍惚,“关先生。” “嗯?” “你整天笑脸不痛吗?” “……不痛,谢谢关心。” 周期面无表情,“不用谢。” 关烽抖了抖脸皮子不自觉又扯出一个弧度,他心里一咯噔迅速抹平,“吃了没?” 周期认真思索片刻,“又饿了。” 躲在车里面照了无数遍镜子打理了千百次发型好不容易鼓足勇气以跟初恋情人约会心情站出来的关烽嘴角抽了抽,貌似这个人对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饿了”? 难不成他已经沦落到成为一个伙夫的地步了吗? 原来自己还有一点是可以被别人看上的啊,当真是可喜可贺! “正好,我也有事情想找你一起庆祝。” 关烽一本正经,“首先为我庆祝一下——天娱申请破产我把它收购了。然后为你庆祝……《未央宫》初步剪辑完成导演已经把样片发给文森特,文森特交给了我咱俩可以一起去看。” 关烽的预想是俩人在小别墅里喝着红酒看着片子吃着大餐…… 很有气氛有木有,简直是兄弟互撸必备!啊呸!增进兄弟感情的好办法! 预想如此,事实却有些许的出入,周期认真地点了点头,眼里蹭蹭冒着光,“庆祝两件事?是要吃两顿饭吗?” …… 关烽看着他认真的眸子,痛心疾首地点了头。 “我想吃面条、红烧肘子、猪头肉……最好再来点烧刀子。” 说好的红酒大餐呢? 对于如此接地气的“将军”,关烽只能举起双手投降,正好马路对面有家超市,关烽表示家里其他的食材都有,只是酱油用完了叫周期自己进车里等他,关烽进去买。 周期冷艳高贵地表示同意,看着关烽进了超市于是抬脚就走…… 那么,问题来了,那辆才是关烽的车? 白的?黑的?红的?紫的? 周期茫然了。 冷艳高贵接地气的周将军默默地蹲下来,将自己还记得的武学招式又复习了一遍。 路过的女孩指着他对自己的同伴说,“你看,那个人好像将军哦。” 女伴看了一眼周期,语气很不屑,“这什么眼神,将军那么萌他那么傻!” 那么傻那么傻那么傻~~~ 女孩嘻嘻闹闹走过去了,只剩下耳力过人的周大将军在风中凌乱。 周将军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把墨镜戴上,学着关烽插着兜姿态很酷霸狂炫拽。 系统狞笑一声,【宿主你给系统十点能量值系统当场就给你变出一个世界上最贵的打火机给你装逼,怎么样?】 “你走开。” 周期看着打完酱油,不对,是买完酱油以后笑容满面的关烽出来,系统这个小妖精还在一边煽风点火,【宿主不是说要跟那个人保持距离吗?】 “你不是说他跟贾懋有交易吗?” 音瘫系统呜咽一声慢慢缩回去了。 突然周期的瞳孔剧烈一缩,想也不想直接冲了过去,他跃了起来踩上好几辆车的车顶奔到街道对面,然后飞起一脚过去把关烽抽开。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周期却被接下来系统的一句话给砸晕了脑袋。 某“酷霸狂炫拽”很欢欣鼓舞,即便是冷冰冰的电子音也可以听出其中的喜悦,听起来莫名有些欣慰,【看来宿主已经想到了一个更好的脱离任务世界的办法,原本系统还想让宿主吃面条的时候噎死,不过现在被广告牌砸死也没关系~】 接着周期就发现身体僵直动也不能动,就好像——身体脱离了灵魂的控制。 英岳嘉已经选择了死亡,他自然会被世界排除,得知这一点的周期却不像过往面对死亡那般坦然,他很有些说不上来的东西。 阴影投下来,周期看着被他摔在地上的关烽,嘴唇嗡动却不知说什么。 无人可见,淡绿色的光点在巨大的广告牌砸下来的时候逸散出来。 “轰隆”,烟尘溅起,此后寂静无声。 黑色的酱油流了一地,慢慢沾到了不知何时掉落的玫瑰花。 撕裂般的剧痛,周期看着地上那人身影逐渐远离,突然涌上铺天盖地无言彻骨的——悲伤。 耳畔似乎传来绝望的凄呼。 难得悲伤的周期开动大脑思索,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真可惜,又没吃上关先生做的面条。 回到系统空间里的周期心情激荡难以平静,他认真地看着光幕上那个世界的投影,顺带着哀悼一下无缘的面条! 人来了,救护车来了,有人依然痴痴傻傻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周期手指颤了颤,“你应该让我吃完面条再走。”起码还能道个别。 绿草从他脑袋上脱离化为植株扎入白茫茫的雾气当中,【然后呢,宿主一样要死,宿主,咱们只是一个个世界里面的过客。】 光幕缓缓裂开,那个人的影像也再不可寻。 第二发 夜色深深,风林飒飒,月影缱绻温柔,与景午山上稀疏的灯火映照,远处山林里悠悠传来一声清啸。 景午山峰顶只有一处殿堂,后面排着几座屋子,几处疏竹、枝头满碧的梅花树与杉树林,接着更是连绵不尽的林海,摇曳有声,隐隐约约清亮悦耳的乐律出来。 几乎万籁俱静的时候,屋子里的灯火骤然闪了一下,似乎有人重重磕了一跤,而后传出隐忍急促的喘息声。 周期红着脸弓着腰像一只煮熟了的虾子,满头大汗,指节攥得发白,默默挤出一句话,“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周期无暇他顾,绿草悄悄伸长探出来收集信息。 房中摆设一览无余却一片狼藉,像是被人砸过了一遍,系统看见了那个房里躲在桌子下瑟瑟发抖的老男人,叮咚叮咚的警报声响起,【宿主!小心有人夜袭!】 周期咬牙切齿把床头柱抓下小半块,细短的木刺扎进手心里,脸上青筋暴起看起来有些狰狞。 他赤红着眼抬起头,正好看见一个浑身臭气熏天衣服破破烂烂头发脏兮兮一坨坨乞丐打扮的又矮又丑的老男人战战兢兢地爬了起来,老男人吞咽着口水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周期敢发誓即便是大热天在沙漠里拍戏好多天不能洗澡也没有这个臭味,差点没把他熏晕过去。 老男人慢慢蹭了过来伸手就要解他袍子,舔着舌头,“大人,让小的来伺候一下你吧。” 系统支支吾吾,【宿主,貌似……这具身体中了春|药。】 这是明摆着的! 周期默然,默默地盯了一眼已经支起来的下面,勉强抬起头看着那张沟壑纵横满是污泥极具冲击性的脸,唔,敌军太强大极具攻击力,我方战斗力不足! “系统!”周期忍无可忍。 从系统安排的数个委托任务中挑选了这个武侠世界,就是因为莫名的亲切感以及系统在左右的不断撺掇信誓旦旦言之凿凿说什么这个是最好完成任务的世界,结果一来就要享受欲|火焚身的滋味! 【等等啊,无论是春|药□□还是补药,都一定是有成分的,系统先来计算一个公式,嗯,草药的成分。宿主,系统现在将提取你的汗液进行分析,请勿打扰,等系统闭关回来一定及时联系宿主!系统运算任务很快绝对不会超过一天!】 …… “系统!”周期眼睛里几乎是冒着火强撑着喊了系统一声,系统却再也没有了回应。 大滴大滴的汗沿着额头渗下来,周期把嘴唇都咬出了牙印咬出了血丝,心火越来越烈几乎把心脏烧穿。 老男人畏畏缩缩扯出一个笑,露出黄黄黑黑的牙齿,“大人,小的一定会伺候得你很舒服的,大人只要躺着就好。” 老男人畏畏缩缩却难掩神色垂涎,伸出手似乎要往他身上摸,“大人,你的身子真美。” 周期一直勉强收着内力保证心火不外泄不蔓延,却因为那老男人的一抓迅速破了功。 拥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破了功青了脸,就连七窍之中也能看出他腾腾的火气。 他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抓着床头柱站起来提起力直接飞起一脚抽在老男人脸上,老男人的脸变了形噗嗤吐出几颗血牙而后哐当一声破空飞出窗外,落在枫林里,连哼哼都没有一声。 周期面无表情地将床幔撕下来一块默默地开始擦鞋底。 然而这一脚也让本来就克制不住的欲|火再次熊熊蔓延。 下一刻,周期瞪圆了眼睛,自己的身上隐隐可见冒出点点火花,而后蹭地一下又一下冒出一朵朵大火焰,挺秀的玄色衣裳被烧出一个又一个坑,露出了点点同样也是惨不忍睹的雪白亵衣。 周期面无表情实际上很想把下药的这个人拉过来问一句,你上哪弄来的?这是炸药? 接着又是蹭地一声,他身上又冒出一大团火焰,噗嗤就把布幔给点燃了。 “着火啦着火啦~” 房中透过窗户已经可见山腰有人举着火把呼喝着赶来,周期一阵头痛决意不在这里多待,一来刚开始原主拆房子的时候还你好大家好就是没人知道我好不好,等到现在山顶上有一丁点的动静就有这么多人赶来,你唬谁呢! 二来…… 他实在是很担心自己被这绝世无敌春|药式大炸弹冲昏了脑袋随随便便就从这里面抓来一个人当场就给办了好不好!办了或许还算事小,主要是……如果因为没有办过人还必须在人前丢脸是个人也忍受不了好不好! 周期跌跌撞撞出了房门捂住心口咬咬牙就往那伙人的反方向也就是后山去了……他并不知道这一路四溅的火星以及偶尔蹿起一簇的火苗早已出卖了他的行踪。当然,即便是知道了也没有心思理会。 训练有素的一干人迅速登上景午山顶,看到的就是那边明晃晃的一条火路就跟青楼里卖唱的姑娘一样挥着手帕娇滴滴地喊着“公子快来”一模一样。 为首的黑衣人沉默了,他的手下悄悄凑过来低声问了句,“追不追?” 黑衣男子眉眼英俊身材高大威武伟岸,敲敲手中的折扇,传音入密,“他这个暗教主在轮回教拥趸无数,此番计谋不成便只能等下次,更何况……”他伸手遥遥往后山一指,“那里,可是自寻死路。” 俩人相视一笑,手下拱手轻声言语,“教主成事已是指日可待。” 黑子男子转过脸时已经变成了一脸沉痛,“暗教主可能是走火入魔误入后山禁地,恐怕……也罢,咱们不能跟着进去,就在这里喊几声,看看能不能唤回来。你们几个,还不快去救火!其他的人……”他闭上眼睛似乎大为悲痛,嗓子喑沉,“暗教主是我一起长大的兄弟,我必然要守在这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火苗已经从周期脑袋上冒了出来,烧成了一个“喷香”的爆炸头,周期现在简直就是个人形引火器,走到哪就烧到哪! 他面无表情地在林间穿梭,却是胡乱走了一通,你自然不能叫一个路痴来好好记着一点也不熟的路。 可是他这时已经知道自己看见人来时好不容易聚起的气力又将用尽,头脑昏昏沉沉,烧黑了的荆棘刮破脸,红一道黑一道,狼狈不堪。 这条路像是永无尽头,周期的指甲慢慢嵌进血肉,红色的血珠滴滴答答落下来,周期觉得这副身体就要爆炸并且快要失去神智,他一声声不断呼唤系统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内力也聚不起来了,根本无法跟心里这股熊熊燃烧的烈焰抗衡,周期依旧一声不吭,眼底深处暗潮涌动赤红翻滚。 此时从那月华流转的少林深处却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箫声,干净透彻,就连心里躁动的火焰也似乎被稍微平息了些许。 周期几乎是不受控制就往那边走去,心神勉强聚焦些微,他拨开眼前的红豆杉,眼前空旷一片,周期眼里几乎是冒出了狼一样凶狠的光,他眼里现如今只有一样东西——寒蟾之下光澜灿烂的一片湖水。 湖水已经成了他的救赎,周期想也不想就跃了下去…… 白白的水雾腾起,身上嗤嗤的火焰总算被浇熄,他恢复了些许神智慢悠悠将脑袋靠在湖边的大石头上喘气,放松了少许。 他现在整个人都是裸着的,周期面无表情地对着湖水照了照自己现如今的爆炸头,嘴角抽了抽,刚刚抬起手想要将头发抹平…… 整片湖水却以迅雷掩耳不及的速度烧起来了,是的,没错!它烧起来了! 周期身上骤然席卷出来的火焰迅速在湖面上蔓延起来,然后嗤嗤嗤腾起了无数的雾气,如仙如梦。 周期现在心很累,已经无言以对。 所以说,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世界? 湖面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缓慢下降,雾气越来越多,周期连动弹的力气都没了。 他几乎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对于这春|药,他服了! 愈加分明的洞箫声停歇无处可寻,空气好像突然在某一刻静止了一瞬,而后冒出来无限寒意,冻得能够将骨头都变成冰渣,周期的眉毛上迅速挂上了一层白霜,但是他的身体还在锲而不舍地冒着火焰,实在是……壮观! 周期如入洞天福地一般温温洋洋,一道冰雪似的当真是冰雪似的能够冻住人的声音响起,“你脏了我的湖。” 周期回头去看,人呢? 刹那间被刺得睁不开眼睛,只看见雪白一片,白衣白发落拓凛冽,如上古不化的冰山极具存在感地杵在那里,手上一根散着寒气的白玉笛。 周期不自觉冒出两句调侃,这人物设定,不是男主就是男配啊。 瞬息之间那个人就到周期眼前,一个是光着身体脏着脸头上还顶着一个爆炸头的狼狈,另一个却是谪仙风流,委实有些……喜感。 至于面容……周期看着这人因为这耀眼的白而显得更加黝黑深邃的眸子一阵恍惚,瞳孔因为不可思议急剧缩小,嘴唇嗡动一下声音有些干涩,“关先生?” 某人静止了一瞬,这是在唤吾?吾认识他? 白发女鬼版关先生没有搭理他,而是蹙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指轻轻朝湖中那么一点,湖面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咔擦咔擦结上了一层薄冰。 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一个人形灭火器!活的!是活的! 周期面无表情,缓缓张开了口,吐出一口冰渣子,寒冷使他的神智又恢复了一瞬,他极为诚恳地说了句,“关先生实在好功夫!” 白衣女鬼版眉目冰冷地表示,“你毁了我的湖,你要赔!” “如何赔偿?以何计价?” “按照规矩,冻成冰块敲碎了丢进湖里。” “丢什么?” “你。” …… 一个没有表情一个冰冷无情在月下对话最后相顾无言,周期正欲开口,却突然沉默了。 因为第二道心火又开始熊熊而至并且比第一道还要来势汹汹!今天它这是没完没了了! “嗤啦”,身上蹿出数丈高的火柱,周期最后一丝神智也尽数湮灭在这团烈焰当中。 唔,眼前貌似有大冰块,趋利避害的本能叫他想也不想就扑了上去…… 唔,冰块还挺软,挺凉。 周期红着眼睛就开始撕衣服,被他压在身下的一人面无表情思考得正经又迷茫,这是要做什么? 书上见到过,夫妻之间行周公之礼才准许他人脱衣物的。 那么,这是在行夫妻之礼? 可他们还不是夫妻……唔,这点书上没讲过,怎么办? 师父说过,天下人皆可杀,唯独妻儿父母不可杀,莫不成那人怕他杀了他,上赶着要做自己的妻? 对于原来那些闯进自己地盘的人,他都是不露面就直接拿那些人来填湖的,然而如今对着这个人,却无法轻飘飘就下了杀手。 手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只要轻轻一按,狂涌出来的内力定然可以将他冻成冰雕…… 踯躅间衣服已经被人剥了精光,劲痩的身体几乎是迫不及待就压了上来死死地抱住,然后将脑袋窝在肩窝里,模模糊糊叹了一声,“畅快。” 周期不动了,却抱着那具冰凉的身体不肯撒手。 俩人此时此刻已然是坦诚相见,白衣女鬼版叹了一口气,迟了,衣服都剥光了,无论是与非,这个人都已经是他的娘子了,不能杀。 他慢慢放下手,看着这个人烧得通红的身体不住渗出汗珠,觉得这个人迟早要脱水而死。 他莫名有些惆怅,终身就这么草草定下了,然而整日受亡师训导,抛妻弃子的事委实做不出来,如此说,便只能认命了? 想不通,为何自己会任由此人上下其手,明明可以提起内力随时把他冻成冰块的。 嗯,仔细看来,此人的眉眼顺致大气长得确实不错,很合他心意,做他娘子也不是不成。 万千思绪刹那流转,他伸出手运转内力按在自己“娘子”身上,潮水般的红慢慢退散,周期却已经因为脱力昏睡过去。 某人蹙着眉头思考得认真,有娘子了,不再是孤家寡人了,他伸出手戳了戳此人*的身体。看样子师父说的也有些假,娘子的身体分明一点也不软,只是跟天地之间温暖的火种一样,不由自主地吸引他。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某人坚持不懈用手抽着周期的脸颊。 头昏脑胀貌似还有些许起床气的周期睁开眼睛,“做甚?” 某人放下手,很一本正经很诚恳地道:“娘子,你我二人已然行过了周公之礼,此后你当唤吾为夫君。” 周期迷迷糊糊眼睛一闭继续睡,某人又锲而不舍地将他拽起,“懂了么?” 周期呼吸平稳清浅,“唔……懂……” 某人伸手缠着那一头被沾湿了的爆炸头卷了卷,脸上忽然一笑有若冰雪初融,“娘子唤什么名?” “周……期……” “唔,为夫记下了,那娘子也记住。”他轻轻放下玉笛,逼出内力在两人的身上化出一身轻柔的冰雪白衣,而后从那人身下退开又将那人温存抱起,“为夫名唤……关非非。” 25|第二发 周期近来很惆怅,无比惆怅,越来越惆怅。关于他痴汉以及跟命教主为了一个女子兄弟反目成仇的流言已经传遍了轮回教。 这天,惆怅的周期惆怅地喝着茶,手下的大长老把有的没的尽数禀报了一遍,却迟迟不肯离去,欲言又止,周期抬头示意他有话就说,大长老深吸一口气: “教主啊属下知道你难得欢喜上一个女子那个女子也实在是天下无双只是属下想求求您老人家能不能不要干出那些丢人现眼争风吃醋的事情了您让咱们暗部颜面何存如果你实在是太喜欢林姑娘完全可以兄弟共妻的嘛我们都不会介意的。” 大长老一口气把话说完,微笑着说:“没了。” 周期一口茶喷了出来,满腹狐疑,“我什么时候丢人现眼了?” 大长老无情地翻了个白眼,“那天半夜偷偷摸进林姑娘香闺的是不是教主?” …… 咬牙切齿,“不是。” “那天林姑娘赏花举着花冲过去表白一番的是不是教主?” …… 捶胸顿足,“不是!” “那天假扮他人趁着林姑娘落水冲下去救起只为一亲芳泽的人是不是教主?” 心如死灰,“不是……” “教主,不要逞强了,教中的兄弟都知道您对林姑娘一见倾心再见钟情三见恩爱两不疑了。” 周期默默地把茶盏咔擦一声捏得粉碎。 周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实际情况却是这样的。 玛丽苏光环对周期的影响以及世界意识对系统产生的限制作用极大地阻碍了任务进程。 周期本来还以为就一玛丽苏脑残小白文,虐虐天下人眼里清高无洁顺带着把明光从教主之位上撸下来应该还算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却不料这个逻辑死世界还有一种如此逆天的存在。 那天,周期跟系统开始长期和谐友好认真的会谈,提出一个又一个对策。 最后他们决定先弄清楚玛丽苏光环作用的原理,从源头上抓起,赢在起跑线上! 周期提出了两个假设。 首先——周期还记得自己是跟林婉婉对视一眼之后才眩晕的,他提出的第一个猜测就是只有看到林婉婉的眼睛,玛丽苏光环才会产生作用。 为此,周期进行了一次大无畏的尝试。 在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伸手不见五指天,周期穿上夜行衣,为了以防万一还带了一块黑布准备随时随地把自己的眼睛给蒙上。收拾完毕,就准备去林婉婉住着的那个幽兰小筑。 他盘算得很好,如果自己猜测正确就一鼓作气把林婉婉掳了让她祸害不了别人,如果猜测错误……那就丢一次脸林婉婉没有什么价值不过是被人认作采花贼而已……而已! 要不然找个瞎子上山就好了,省得弄出那么多事情。 言归正传,暗影夜视的能力也还算强,加上耳力过人一路上基本上是畅通无阻,绕过了巡逻的教众,爬了好几座山,终于到了明光亲自给她指定的幽兰小筑。 都睡下了,没什么人,周期不敢大意还是将布条给绑上了,然后听声辨位踩在砖瓦上飞掠。 他为了今晚甚至找来暗影的亲信把幽兰小筑的布局图给画了出来。周期还记住了当时那亲信嘴角意味深长的笑容以及看着他那种莫名欣慰的目光,而后,周期捧着那张刻意用朱砂把林婉婉的卧房甚至把她的床铺都给标注出来的布局图,差点没把老血喷出来。 总之,采花贼“周期”在今晚出动,没有现代那么多高楼大厦,系统的指路功能还是挺好用的,一直无比顺利。 进了幽兰小筑,捧着布局图的周期虽然一不小心误入了厨房柴房甚至神奇地到了茅房。 不过最终,周期翻遍了整个幽兰小筑最后终于确定了林婉婉的卧房在哪。 周期面无表情地将那张除了朱砂就只是横七竖八画道道的布局图丢进了茅房,如此不详实,回去后定然要扣他月银! 他趴在屋瓦之上,侧耳静静听了一会。奇怪的是,房中无人,周期攀到屋檐上而后小心翼翼勾开一扇微掩的窗子,翻身跃了进去。 他才摘下布条,扫了一眼房中摆设,如果林婉婉不在,他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亏得还让他在茅房里打了个转。 周期面无表情地念着“男女大方”掀开了床上的被子伸手探了探,床上还有余温,必定是离开不久。 就在这时,不远处却有脚步声传来,听这步调沉稳轻健明显是个会功夫的,此时想要逃离显然风险有些大,周期咬咬牙,就地一滚滚进了床底下。 这一滚差点没被熏晕过去,林婉婉素来爱香,偏偏为了显出自己的别致从来不在自己身上用香,房子里也不肯熏香,她就想了个办法,把大把大把的香料洒在床底下,隔着床板的香味显得淡,又能在熟睡当中自然沾染到身上…… 可苦了周期,紧紧蹙眉面红耳赤才勉强忍住打喷嚏的冲动。 外面是明光,明光站在门外敲了敲,“婉婉你睡下了我就不打扰你了,上次你说的用来养颜的天山雪莲我已经找到了,明天吩咐人送过来。” 房间悄无声息,瞅着月色估计今晚也是进不去了,明光叹了一声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才一步三回头地举步离开。 床底下的周期却大滴冷汗滑心如刀绞,他知道,那是暗影的意识。 暗影深爱明光俩人情同手足,从来没有想过因为一个女子明光会变成如今他不认识的模样,如果不是那晚明光狰狞的脸孔让他死心,他绝不会轻易放弃,造成最深伤害的往往是身边最亲近的人。 明光走了,周期的心痛也缓了些,他舒了一口气,正要再度滚一滚,却听到了一些极细微的声音。他慢慢把耳朵贴到了地上,好像还是隔着墙从地底下传出来的。 ——暗室,幽兰小筑有暗室! 他在皱着眉到处敲了敲,最后发现问题正是出在那道墙、床、地之间形成的一个角上。 那道墙极厚,甚至可以拆开一块,周期小心翼翼扒开墙,露出了一个狭长的空间,还有一条阶道。周期由有预感,林婉婉就在下面,他再度系上布条,左拐右拐,声音越来越清楚。周期终于确定,那是一个女人嘶哑的苍老的悲鸣,即便不住告诫自己要当成npc,周期心里还是忍不住一抖。 他默默嘱咐系统,“最后确认一次,如果成功了直接把人给绑了不让她去祸害别人,如果没成功,你就把影像录入,等我醒来放给我看。” 【确认完毕,是否开启共情权限?】 他深呼一口气,沉声道:“开启共情权限。” 他不想系统去冒险,可是系统只能待在他身上不得不去冒险,他跟系统就像是一串病毒,冒着被世界意识发现的危险去求一个答案。 周期缓缓踏下台阶……听到了东西被打翻的声音…… 之后,他的记忆一片空白。 醒来的时候,身边已无一人,只剩下一点极清浅的寒凉。他撑起身子有些头痛,呼唤了系统一声,却迟迟未听见系统的回应。 他迟疑地摸上自己的头发,没有那种软嫩的触觉,平时掩藏在茂密黑发当中的绿草不见了,他等了许久,一直到手心被掐起血皮,也没有听到系统咋咋呼呼的声音。 周期面无表情地穿戴好,面无表情地翻身下床。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有一种东西被迫从你的血肉里割离。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不敢再靠近林婉婉,因为他知道,面对林婉婉的时候他会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就像那些所有因为林婉婉而痴迷的人一样,然而最可怕的事情却是——他知道,不像那些人,浑浑噩噩,一无所知,兴许就一生迷失在玛丽苏光环编织的梦境里。 玛丽苏光环如此可怕?面对它时能换过一个灵魂? 周期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然而无论系统在不在,无论玛丽苏光环有多么强大,面对的终究要面对。能蛊惑人心又如何,他接下了任务,就必须要做到。 轮回教中亲信亦能背叛,谁都不能相信,而暗影不问世事,打小就不喜欢女子,算来算去,身边连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 就连本以为应该亲近的关非非,这段日子也疏远了不少…… 他刻意不去听不去想,不要知道那些男子包括关非非为林婉婉痴狂的消息。 因为想着的时候,心有些痛有些难受,就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周期仍然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系统消失,但他知道,第一条猜测是错的。 现在,他要去验证一下第二条猜测! 他先让亲信去山下采买了一个女孩子,交代了几句,送进了幽兰小筑。 林婉婉身边的一个丫鬟笑着讨好她,“看来暗教主对小姐也是情深一片啊,连生活起居都如此关心。” 林婉婉淡淡一个眼风扫过去,“那是自然。” 丫鬟表面上还在奉承,内里却在唾弃,林婉婉若有所感看着身边这位大丫鬟娇俏的面容,眼色一厉,“你跟我进来。” 顿时,丫鬟脸上血色尽失。 而周期在那个丫头伺候了林婉婉几天以后就把人家拉上来问问题,确认玛丽苏光环确实不会对女子产生影响。 高兴的他给那丫鬟销了奴籍。 算作平时要对付她也简单,林婉婉行事出格,不说别的,就凭江君跟蒙逐他们都是有妇之夫,而沈懿更是早前跟江湖上的侠女吕裴觉有一段羡煞旁人的倾世之恋。 恨林婉婉的女子想必不少,然则问题是,有些人在深闺大院,吕裴觉更是失踪已久,他如何才能找到一个为自己所用能力也足够强大的女子。 而且,如何才能对付她? 周期又开始惆怅了。 想来想去还是怪暗影,因为不喜欢就连一个可以信任的女子都没有。女教众全都为明光所用,策反这件事……周期觉得自己的业务不熟练。 第二个猜测是对的,周期就跃跃欲试,准备去验证衍生出的想法——玛丽苏光环的辨识能力究竟有多高。 拿到采买单子的亲信欲哭无泪,自从自家教主变成了个痴汉,人生就艰难了。 他刚刚退出去,就碰上了一座冰山,“冰山”扫了一眼单子脸色愈冷,差点没将那个可怜人给冻僵在原地。 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女式成衣,这不摆明了想要讨得佳人欢心么。 周期站在窗边正好看见关非非,眉微乎其微一皱,“你去哪了?” 不是说好了不可随意离开么。 关非非进门前冷冷淡淡瞥了他一眼,“幽兰小筑。” 周期呆怔了许久才勉强打起精神,又是幽兰小筑。 对此,幽兰小筑里鸡飞狗跳地从冰块里挖出林婉婉的众人只想表示,我真是谢谢你了。 林婉婉最近很倒霉,丢人的事情都数不清了。比如说刚刚拖完的地结了一层冰,大庭广众之下摔了一跤又一跤。比如说炼药的时候药液毁了一炉又一炉,再也没有成功过。比如说洗澡的时候温水变成了冰水,大病了三天三夜…… 如此熟悉而幼稚的手段,叫林婉婉不得不怀疑,关某人正绞尽脑汁用尽手段吸引她的注意力。 又是一身狼狈的林婉婉咬了咬牙,绝对不会轻易答应那个人,只有中二少年为了吸引心上人才会可劲儿欺负,实在是太不成熟了。 在某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一位看着略略熟悉的稍显高大身材的美人偷偷摸摸地从景午峰顶晃了下来,一路狂奔来到林婉婉游玩的湖那里,水岸边的嵩草正好可以挡住“她”的身形。 这个馊主意谁出的,自然是周期! 周期正在琢磨自己是直接冲出去试一试还是趁着没人的时候跑出去吓她一大跳呢,身后却突然漫上了一层极为寒冷的气息,周期撑在地上的手也不知何时碰到软软凉凉的一片,这种气息实在是太熟悉了,叫他一度怀疑自己的性取向。 周期面无表情,腹诽着:“想做护花使者就光明正大出去啊,鬼鬼祟祟窝在这里算什么英雄好汉?” 周期看见湖边人散了林婉婉只留了自己一个人撑槕,好机会,他腾空而起凭借过人的轻功闭着眼睛飞起来踩到竹筏沿边,而后……竹筏晃了晃,翻了,周期一阵眩晕又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了…… 只是在属下与属下闲聊的时候听了一耳朵。 ——据说林姑娘美貌天下无双,无双到什么程度呢? ——一个姑娘痴痴喂了水蚊子多时最后冲出去表白,结果,船翻了…… ——后来怎么样了? ——在水中扑腾还不忘表白,林姑娘受了惊吓,那姑娘被凶神恶煞的关公子提拎出来带走了。 俩人八卦完毕,心满意足齐齐感叹一声,关公子醋性实在是大,林姑娘委实是奇女子云云。 周期阴着脸默默喝了一口茶水,忒苦。 线索都断了就连想要去密室查探一番也发现那里被人给封了。 周期越来越惆怅了。 这天,关非非握着玉笛冲进了他的房间,两人对视无言沉默了许久,沉默到周期忍不住问了句,“何事?” 关某人青着脸,“无事便不能找你?夫人。” 哐当,周期手上的茶盏砸了下来,浅绿色的茶水溢在案几上。 “如果你知道你心上人是何等的真面目,你还会心悦她吗?”关某人很阴郁。 周期条件反射性地抬起头,“我做了什么?” …… 英挺的脸皱成褶子,周期苦着脸干巴巴,“林婉婉做了什么?” 脑回路明显不在同一条电波上,关某人更加阴郁地看了他一眼,“你无耻!” “……” 关某人咬牙切齿,“吾不生气!不生气!” …… 关某人冷冷丢下几个字,“跟吾来。”周期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腾空而起一跃而出。 周期无奈只得跟上。 关非非武功高强在轮回教如入无人之地,最后东拐西拐把周期带到了轮回教的私狱外面。 “来这里作甚?” “来看看你的林婉婉造了什么孽!” “不,是你的。”周期忍不住道。 关某人再次阴郁地看了他一眼,“哼!” 所以说你到底在傲娇什么?周期无语。 不得不说,私狱修得甚为严格,关非非决定绕开耳目翻墙,这让周期有了些许兴味。 天知道,周期看着关某人无风自动的衣袖就以为他要从外门直接一路砸着冰块直接砸到轮回教最为隐秘的内狱当中去。 私狱能够拦得住江湖的一流高手,却绝对拦不住武力值爆表的关某人以及轮回教教主。 周期为暗影默哀了三分钟,身为一教之主却不断在自家教内干出盗贼的行径,委实叫人有点……怜惜。 关某人很有目的地,直接将他带到了内狱的一个密封牢房前,神色复杂,“看。” 里头?除了跟轮回教有仇怨的江湖人,还能有谁? 他轻轻揭开那个小铁窗,看见了一个佝偻的背影,那人似乎听见了声音,迟钝地转过头来…… 即便是面对过无数生死,周期也忍不住心里一寒,囚衣落下之后,他只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脑袋,周期凑近了仔细一看,才看出这人是个女子,头上青丝是被人用手硬生生给扯下来的,所以血肉模糊,有些地方还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流着发黄的脓液,那个人的手脚都以一种不自然的姿态弯曲在地,一看便知是被人打折了。嘴里“嗬嗬”有声却已经说不出话来,关键就是她转过头来时那双黑洞洞的窟窿正对着周期的眼睛实在是太有冲击力。 …… 周期嘴唇发白忍住心里翻腾的恶心感拉上铁窗,沉声道:“这是谁?” 关某人却冷笑一声,“还有呢。” 他又指了四五间牢房,“这些女子惨状全都一模一样,你要不要一一看过?” 周期缓缓闭上眼睛,“不必了。” 结合关某人说过的话,周期已经有了一个隐约的猜测,不过他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些女子会在这里?而他这个一教之主却一无所知? “吾再带你去看看。”关某人未经他同意就轻飘飘踩在墙壁上飞了出去,周期再次跟上。 这次的地方就有些奇怪了,“见多识广”的周期不自在地撇过脸去,关某人带他来的地方是个窑子,还是最最低等的暗窑,专为那些无钱无貌娶不起老婆的贩夫走卒开的。 他俩正攀在一株大树上,俩人靠得极近,仿佛呼吸都会相融,关某人用玉笛戳戳他,叫他往里看。 周期慢慢悠悠转过脸去一点点睁开眼睛就怕一来就看见什么冲击性画面…… 眼前画面比他想象得更为不堪……四五个歪瓜裂枣乞丐打扮的男子围着一个四肢用铁索锁住的女子,其中还有一个骑在女子身上动作,皱着眉头,粗糙油腻的大手把女人的脸捂住,一边骂骂咧咧,“他娘的,要不是这女人不要钱,打死我也不来,看到这张脸还有什么性质,唉,也只能委屈咱们兄弟几个了。” 又是一阵□□,那几个男人已经猥琐大笑起来,倒在稻草上的女人却动弹都未曾有一下,就好像个……活死人。只是被那些人翻搅的时候,脸被迫往外一转给硬生生地压在地上,周期这才得以看见那张脸。 只有四个字来形容——面目全非,那张脸是被人给生生毁了,只能看见一脸的黑痂残破不堪凹凸不平,眼眶那边也同样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青丝还在却很稀疏,夹杂着银发变成了一个癞子头。 “你可知……”关某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全,就看见面无表情的周期将几块小石头弹射出去,而后周期翻身跃进踢开那些死猪一样的男人,转过脸去,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解开披在女子身上。 跟着进来的关某人皱皱眉,“你知道她是谁吗?” “谁?” “曾经的江湖第一美人飞影仙子——吕裴觉。” …… 周期已经说不上心里的动荡了,飞影仙子吕裴觉曾经名动天下,一手绣花针使得出神入化,姿容绝世,不知倾倒了多少青年才俊。行事更是偏好行侠仗义,洒脱大方,最终与浊世佳公子沈懿相恋。 他们相恋数载,江湖人都知道,俩人相知相许各自珍爱。 可是到了最后,无名谷沈懿却大胆向天下人对嫡亲弟子林婉婉示爱,并且从此绝口不提吕裴觉,沈懿因此成负心汉的代名词,而吕裴觉……却再也没有出现在世人的视野中。人人皆说她情殇远遁,无人可知竟在此生不如死。 暗影虽然一心闭关不问世事,却也不是个真聋子瞎子,该知道的人他也知道。暗影曾经在无影谷的神医那里见过吕裴觉一面,神采飞扬明媚动人,与沈懿之间的缱绻情意更是做不得假羡煞旁人。 如今劳燕分飞不成还被如此糟蹋,眼睁睁将自己心爱的人拱手让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看着别人将你的心上人刻意勾搭过来之后为了显示自家的优越感又弃如敝履之后,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怨天怨地怨人?只怕凭吕裴觉的性格是直接拈着针冲上去吧,所以最后落到如此结局。这个可以一往无前的女子又是经受了怎样的一番折磨,才变成了如今这不人不鬼心如死灰的样子? 周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玛丽苏光环,究竟有没有把这个世界的男男女女当成人看,林婉婉将男子当成傀儡将女子当成罪人,肆意拆散感情玩弄他人真心,竟然敢口出狂言生生世世一双人! 有那么一刻,周期觉得,如果不活扒了林婉婉,他绝对不会甘心。为了一己私欲残害他人,难道这就是这个脑残世界选择主角的标准吗?周期不懂也不想懂!他第一次觉得,有人活着,竟是如此恶心! 本来还跟个活死人一样的女子听到这名字时脸部几不可见一抽,嘶哑着开口,声音晦涩难听好像锈铁刮挠,“你们是谁?” 周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而是轻轻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问关非非,“私狱里的人是谁?” “分别是江夫人、蒙夫人、居夫人……还有林婉婉的嫡亲姐姐。” …… 周期慢慢攥紧拳头。 26|第二发 那天周期把吕裴觉救下来以后就直接带着她上了景午山,吕裴觉身体经过调养后比以前那种吊着一口气一条命的状态好了不少。 她如今整日戴着面具佝偻着身子,穿着黑衣甚至不辨男女,谁也认不出她就是昔日的江湖第一美人,旁人只以为周期又收了一个侍从。 不同于娱乐圈世界里周期一无所知只能放任自流导致根本没有出到什么力,这一次周期来到这个武侠世界比上次一摸黑的状态要好上很多,对付林婉婉虽然出了不少岔子总体情况却算不错。 只是他依旧有些惆怅,关某人……他对林婉婉到底是什么心思?周期有些看不清了。 系统说他被迷惑了是对是错? 可是本土男子都会受到玛丽苏光环影响不至于他就是那个特殊的,周期不大相信偶然。 所以说,关非非当日的所作所为难道只是为了消灭他这个隐性情敌? 头疼得要死,周期再度苦恼。 他现在每天都刻意避开林婉婉,却还是避免不了那些亲信“善解人意”每天跟他禀报林姑娘的行踪事迹,譬如说下山去逛集市的时候毅然从马下救了一个孩童,前来办事的相国公子对她一见倾心;再譬如说,浩浩荡荡去寺庙里上香,林婉婉当场与一个僧人辩论佛法到底存不存在,最后僧人表示要为她还俗…… 周期听得耳朵茧子都起来了,他实在不想听这姑娘的风流韵事以及又有多少人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所以亲信用那种虽然就你自己的性格一定娶不到林姑娘一定会打光棍但是没关系我们一定会帮你的同情眼神看完他之后,周期总是会僵着脸在没人时候把林婉婉的名字写在纸上然后面无表情撕得粉碎。 这日书房议事也是一样然而他却一不小心把写满名字还没来得及撕掉的纸给露了出来,暗部一大波人看着他的眼神顿时更同情了。 接着,轮回教里众人知道了一个新句子——我们的教主在用生命诠释着闷骚! 接下来的几天,关某人神色愈冷,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在此期间周期做了一件事,光明正大到私狱里去巡查,然后“一不小心”就发现了那些被折磨的女子,当场大发雷霆。 那些人没有想到从来不管事的周期会突然来到私狱,面面相觑。 轮回教到底还不是一个女人就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步,不过私狱里的人也没交代出是林姑娘刻意吩咐过的,并且放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他们纷纷跪在地上争先恐后领罚,周期看着他们有些悲哀,这就是被玛丽苏光环控制的情状啊,周期抿着嘴什么也没有说。 周期最终没有救那些女子出来,一来打草惊蛇;二来他实在不知应该安排在哪。外面有林婉婉,即便是放了也不一定能逃掉。 更何况,私狱虽然本来是他跟执法堂负责的,可是暗影却把手上的这一大权力给了明光…… 他把那些女人转到外狱,条件好些,每日里也不会私自动刑,外狱的管事还是大长老手下的。 周期也只能做到这地步了。 现如今他只想弄明白一件事,玛丽苏光环到底是怎样发挥作用的?可不可以把这光环毁了?周期托着腮隐隐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这个问题一定是有答案的,是不是他曾经走错了方向? 吕裴觉一瘸一拐拿着茶壶走过来,周期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不必做这些事情?” 吕裴觉的声音很沙哑,“教主,让我做吧,好叫我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一个废人。” 周期从救下她的那天起,就决意将她收入麾下,周期身边没有女子,吕裴觉如今是一个,虽然现如今她武功尽失,但是只要修复手筋绣花针依旧可以使出来,要是沈懿在的话就好了…… 吕裴觉却淡淡地给了他一点惊喜,昔日她同沈懿情深意重的时候,沈懿手把手教过她医术,并且是倾囊相授,虽然如今达不到无影谷神医的高度,矫正一下自己的手筋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一直没有去正面面对林婉婉,周期捏着文书在发呆,自从他决定先把自己流失的权力逐步收拢,事务就繁忙了起来,暗部的人却欢欣鼓舞,普通的轮回教众也把这个当成是俩教主要为了林姑娘打擂台的信号。 周期揉揉眉,现在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能跟林婉婉扯上关系,顺带着还要被人送上一个同情的眼神,因为轮回教里三个人最具竞争力,分别是暗影明光……还有关非非。 而暗影,却是那个最最没希望的那个人。 周期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皇帝,御笔眉批朱砂案,委实是……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 吕裴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下,只剩下他一人留在梅林之中,却突然听到了从前院传来的动静。 吵吵嚷嚷,恼人得紧。 周期皱着眉头把那些无关紧要的文书放下,走了出去。 他在看到一身缥缈青衣的时候立刻转过脸去躲进梅林在一株巨大梅树后面听着。 而周期此时也奇异地发现玛丽苏光环对他并未起作用,可是,近在咫尺……比上次在密室里他最后失去意识时俩人隔的距离要近,为什么玛丽苏光环对他不产生影响? 难道是说,玛丽苏光环产生影响的先决条件,与距离无关? 周期摸着下巴静静琢磨,他在梅树后面听着,很快就知晓了来龙去脉。 关非非在景午山上中了“焚身步步颠”,也就是当日暗影所中的春|药!而景午山上的茶水甚至全部被人下了春|药! 自己刚刚饮了一点茶水来着,面无表情的周期默默开始将自己的内力收拢尽入丹田…… 他想起当初衣服都被烧得一干二净的窘态。 而林婉婉挑着这个时候登上景午峰,其用心自然不言而喻。 没有人知会她景午山上的茶水有问题,她却知道关非非中了“焚身步步颠”,周期已经觉得她是不是把轮回教所有人当成傻子。 是太自大?还是太看不上这些江湖人? 深明大义的林婉婉林姑娘作为这款春|药的祖师孤身上山,并且对关非非挑明了“焚身步步颠”无药可救除非男女交合,景午峰上并无女子,林婉婉是来救他的。 林婉婉轻柔一笑,看着那个隐忍不发的关非非含情脉脉,“为了救你,我甘愿放下自己的清白之身。” 关非非面无表情,“你?清白之身?”他就像是听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吾看你连青楼里最下等的娼妓都不如,傻子才能看上你,只是吾没有想到,世界上会有那么多傻子!” 林婉婉赤急白眼有些窘迫,“不,阿骆,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明白我?我是被逼的,我是无辜的,我一个弱女子孤苦伶仃怎么能够斗得过那些有权有势的臭男人?我跟他们有欲无情,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爱情是伟大的是神圣的,你不能如此……肤浅。” 关某人嗤笑一声一动不动,眼睛漫不经心瞥向她,呼吸有些重。 林婉婉心下难按得意,你这会假装又如何?难道她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还比不上这里那些未开化的野人? 两世夙愿此时即将圆满,即便是林婉婉也难以掩饰自己的得意,骆先生会是她的,没有未婚妻没有女朋友,胆敢跟她抢男人的女人都会不得好死!她的东西,就算是不要了,也绝对不会让别人捡了去! 林婉婉慢慢靠近倚在门上的关非非,就像是在靠近自己两辈子都无法圆满的梦,白衣白发,遗世独立,这才是能够配得上她林婉婉的男人! 此人双眼淡漠不像其他男人一样迷恋,可正因为如此,她才对他青眼有加,一个坐怀不乱的男人,才是真男人。 林婉婉轻轻扯出一个笑,神色却愈加凄楚,软软唤了一声,“阿骆。” 关非非古井无波,淡淡瞥了她一眼,不悲不喜,就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站在梅树后面的周期却气得浑身发抖,他勉强才控制住自己杀出去的冲动,却难以遏制住腾起来的心火,他怕自己一冲出去就被迷惑,那么事情就全完了。 就欺他景午山上没有女人! 不对,还是有一个的,周期默默转过头去,看见了戴着铁甲面具身体僵硬地看着林婉婉的吕裴觉,他用唇语轻声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在这?” 吕裴觉端着茶壶示意,你没叫我走?我只是躲在一边等你吩咐而已…… 周期扒开清翠的梅叶再度敲敲瞥了林婉婉一眼,林婉婉似乎也没有发现他。 周期面无表情,轻声道:“把这壶茶水全都给她灌进去,然后丢下山,最好找个有很多人的地方。” 吕裴觉迟疑了一下,被日日夜夜折磨的恐惧最终还是被熊熊燃烧起的仇恨之火压下,吕裴觉僵直着身子左手端着茶盏走了出去,右手捏着一捧绣花针。 周期眼神慢慢狂暴如山雨欲来,“我去引开关非非,你一定要记住,一滴不剩,全都给我灌进去!” 吕裴觉点点头,沙哑着声音,“我比你更希望她不得好死。” 周期这时候无比庆幸林婉婉自大以为景午山上没有女人无人可挡她玛丽苏光环竟敢独自上山“勾搭”关某人,而最最可笑的是,林婉婉学了医术,却自持有那么多护花使者没有学武功,吕裴觉对付她,算是绰绰有余……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障碍了。 周期捡起地上几块小石头,弹手射了出去,往关非非身上疾驰而去,关非非眼色一深,拂袖挡下,此时周期却刻意重重一脚踩在树枝上,然后飞掠而起往梅林后边奔去,关非非想也不想直接跟上…… 林婉婉看着好不容易就快要上钩去被人打搅了脱钩而去的“鱼”脸都青了,她温柔的眸光渐渐收敛,眼神狠厉,面无表情斯拉一声扯了自己一扇袖子。 这个时候一个身着黑衣看不出男女的人却出来了,林婉婉冷笑着,“就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吕裴觉还没有说话,院子里却突然扑出一道黄影,眨眼之间就把林婉婉扑倒在地上…… 吕裴觉定睛一看,却是那条中华田园犬,口中呜呜地凶恶威胁着,爪子把林婉婉牢牢地按在身下不得动弹,中华田园犬似乎十分生气无比生气,狗嘴里低沉的吼叫差点没把林婉婉吓得魂飞魄散,林婉婉看着热气烘烘滴着涎水越来越近的尖利牙齿眼白一翻,竟然直接昏了过去。 拈着针的吕裴觉默默地把针放开,若有所思,“唔,原来怕狗。” 吕裴觉赞赏似地看了中华田园犬一眼,“阿黄好样的,教主不是说你喜欢明教主身边那条临风嘛,改天叫他介绍你俩认识认识。” 中华田园犬一跃而起,兴奋的呜咽几声,又作势朝躺在地上的林婉婉吼了几声。 吕裴觉眼神越来越冷,她蹲下来拍了拍林婉婉精致的脸颊,轻声道:“我可轻松多了。” 周期让她找个人多的地方丢下就可以,吕裴觉眼看仇人就在面前怎能轻易放过,她抚上自己的面具,沙哑着声音淡淡道:“造多少孽就该付出多大代价,我吕裴觉向来有恩报恩有怨报怨。” “你不是能耐吗?我养的鸽子也能够为你倾倒……”吕裴觉痴痴笑了起来笑出了眼泪,“更别说人了,你说是不是?” 她佝偻着身子撑开林婉婉的嘴巴,慢慢把茶壶里所有的茶水尽数倒了进去,林婉婉昏迷之中依然咳得脸颊通红。吕裴觉面无表情,提起她的一只脚就开始往山下拖去…… 而这边,周期直接奔到暗影在林海之中闭关时候住的小苑,关某人跟他速度差不多几乎是同时到达。 周期眼神有些迷离,但是因为是第二次中这种药,心理准备做了不少比第一次的情况好了很多,他看了关某人一眼,忍不住嫉妒,“你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 关某人认真思索了一会,本来完全可以将这股情|欲冰封的内力却突然放开了,他淡淡说道:“有反应。” 然后周期就眼睁睁看着他身上那件白衣连火星子都没有燃起就直接融化了…… 周期看着他裸着胸膛,突然就想起当初他把这人扑倒在地然后扒光衣服上下其手…… 周期若无其事地关上大门,若无其事克制住心火,若无其事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先进来吧,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关某人眼色再深,轻轻跟了进去。 结果进去就看见一眼冰泉,周期已经把衣服解开跳了下去,他淡淡掀开眼皮,蔓延的寒气使他看起来像在云雾之中,“压制内力不要外泄,在这泉水里泡个两三天估计就没什么事了,焚身步步颠也并非一定需要男女交合才可解。”周期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我裤子都脱了你让我干这个? 关某人蜇摸进泉池,他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默默地把内力全部四散任由心火蔓延,大火汹涌而起,腾腾燃烧…… 这景象吓了周期一大跳,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内力再度破功,俩人身上的火焰瞬间席卷整个冰池,寒气瞬息不见,冰池算是毁了。 周期额上青筋跳动,却见关某人满眼无辜,“夫人,吾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力。” 你这不是在逗我? 周期黑了脸,没有冰池,再也难以熬得住这欲|火升腾,此时此刻,关某人在他眼里的影像就是一块白晶晶亮闪闪的大冰块,恨不能直接扑上去。 周期勉强保持着最后的神智,沉声道:“你过来。” 关某人眼睛很深深得望不见底,“你可不要后悔。” “过来!”周期的声音越来越颤抖,眼里泛出了一片血色,“你不过来,那我过去。” “那倒不必。” 关某人慢慢游过去抱住那具滚烫的身体太息一声,“夫人,抓住了就再也逃不掉了。” 周期最后的神智轰然崩塌,触手温凉叫他舍不得放开,隐隐约约有人在他耳畔厮磨,“我情愿你此刻是清醒着的。” 周期赤红着眼睛吼了一句,“爱做做,不做走!再瞎逼逼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 一别经年,四海潮生…… 浑浑沌沌中浮浮沉沉间,周期像是想起了无数事情,又像是什么也没有想起,他似乎看到了广袤的星空,似乎看到了拖着长长尾巴的彗星看到了坠落燃烧的流星,有一个人的声音很清很浅,叫人听着昏昏欲睡。 他说,“将军。” 他问,“你去哪?” 他说,“不要走。” 周期的眼睛发涩,很痛,像是丢了生命中一件很重要的东西,硬是从血肉中生生挖离,他却什么也不知道。 沉沉梦酣不堪其扰,周期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 只是隐隐约约间,心如刀绞…… 醒来时已经在榻上,青丝流泄,青丝白发交缠在一起,关某人正撑着手饶有兴致地把玩,见他醒来淡淡一笑,和煦温暖。 周期皱着眉头披上了衣服,这浑身酸软连动弹都困难的情况提醒刚才“战况”究竟有多激烈。 周期默然无语,抬头看了一眼隔窗透过来的天色,已经擦黑,自己进来的时候还是早上…… 这到底算什么事,一回又一回。 周期面无表情,“平了。” 关某人好奇,“什么平了?” 周期淡淡道:“一人一次,如今平了,互不相欠。” 关某人手抖了抖,不自然清咳一声,“谁告诉你平了?” 周期猛然抬头,关某人老老实实全部交代了,“吾先前什么也不知道,上次你只是扒了吾的衣服,后来吾的内力就把你药性给压下去了。” 关某人诚恳地看着周期,周期却咬牙切齿,“那你现在怎么就知道了?” 貌似重点不对吧! “吾整日跟着林婉婉,她后来进了青楼吾本来想跟着进去,不过看见隔壁有家南风馆,吾以为是茶楼就进去了,准备在里面等她出来。”关某人和盘托出,大为诚恳,“经此一行,吾长了不少见识。” 周期脸黑了,默默看了他一眼,“那不是好地方,以后不要去了。” “好。” “还记得咱们曾经约法三章吗?” “……” 周期正想起身,却发现俩人的头发死死纠缠在一起,打了无数个死结…… 周期瘫着脸,“你做什么?” 关某人捧着那一团乱的头发,束手无策,“书上说夫妻洞房时要编同心结的,吾编了好久,都不曾出来一个同心结。” …… 周期看着已经相互纠缠着扯得死紧的头发,心里蓦然熨帖柔软,“你别说话。” 最终这一团乱的头发死也解不开只能全部被剪掉,周期摸着头上跟被狗啃了一样的头发神色淡淡,只是在摸到一处的时候顿了顿,系统依旧没回来。 两人收拾完毕刚刚走到梅林又听见前院那里一片躁动,周期心下生疑慢慢走了过去,急得团团转的大长老看见周期就像是看见大救星,苦着脸迎上来,伤心欲绝,“暗教主,你可一定要制止明教主啊,他疯了。” 周期满腹狐疑,眼睛却瞥向了门后的一抹黑衣,“怎么回事?” “林姑娘不知为什么被山下李子村养的一群老公猪给拱了,明教主现在疯了,要血洗李子村还有扬德镇,如此大不义可是一定会遭到江湖讨伐的啊!” 周期腿差点没软了下来,被李子村……里面的……一群……老……公猪……给拱了? 吕裴觉,委实英姿飒爽! 27|第二发 举世奇闻,焉能不去围观! 周期身子尚有些虚软,却兴致勃勃,“咱们去瞧个热闹吧!” …… “去解决事情吧!”周期义正辞严。 他高唤一声,“阿觉,跟上!” 吕裴觉自然乐衷看见仇人倒大霉,想也不想,直接站了出来,“是!” 周期匆匆跟着大长老他们来到山下,人吵吵嚷嚷扎在一起聚成堆,有村民打扮的也有富商打扮的,更多的还是江湖人氏。 而双手叉腰满脸横肉的一村妇正在“舌战群儒”。 “你赔!给我赔!我家好好的几头猪全都被你糟蹋了,你怎么那么不知羞耻呢?我这可是养的上好的种猪,方圆十里的人家要想养猪仔,谁不是来我家买种?我前几天刚答应隔壁张大娘家留上好的猪种给她,现在全被你个猪精给糟蹋了!” 村妇口沫横飞,两根指头直接往林婉婉额头上戳戳戳,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唾骂,林婉婉红着眼睛泣不成声,看起来弱不禁风我见犹怜。对着身边这位……悍妇,一般人偏向谁自然不言而喻。 他们纷纷开始指责大娘,可大娘想来是早走街晚穿巷,口皮子锻炼得那叫一个犀利,诸多在场人士竟没一个是她对手。 一听到消息就赶下来的明光看着林婉婉掉泪一阵心痛,再看一眼那乡野村妇,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腾腾杀气,赤红着眼睛拔出剑来。 村妇见他拔剑不但不怕,看起来反倒是更为兴奋,她不怕死地往剑上凑,一脸兴奋,“你杀,有胆子你就杀!” 她轻蔑地看了神色凄苦楚楚可怜的林婉婉一眼,唾了一口,“啊呸,她算是什么玩意?也敢来糟蹋我家的猪。” 明光赤红着眼睛挥刀就要砍下去,却被身后的左护法死死抱住了,“教主,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左护法隐晦地看了那大娘一眼,神色不明似乎在想着什么,而后他再轻轻地摇了摇头,已经出鞘的剑被他硬生生给压了回去。 左护法的声音很低,“这可是昔日名震江湖的如、花、夫、人!虽然已经退隐也不可小觑,更别说她还有几个女弟子,武功也是一等一的高,其中一位还是武林盟主蒙逐的夫人。” 明光惊疑不定,看着这个满口粗鄙的村妇,“你说……她……她是如花夫人?” 左护法痛心疾首,“是的,如花夫人最护短,蒙夫人遭贬,她一定早就盯上了林姑娘!” 还是有预谋的!明光还要拔刀,左护法都快要哭出来了,您也不瞅瞅那么多人看着,李子村哪有那么多江湖人氏,明显就是被如花夫人给吸引过来的嘛。 “教主,稍安勿躁!” 看着心爱的女子被人欺负,明光无比痛心,可他这个大男人总不能捞起袖子跟个村妇大吵一架吧! 思索间,那边已经由嘴仗上升为动手,如花夫人硬生生把林婉婉给拽起来,气势汹汹在她嫩白的小脸上狠狠地抽了几巴掌,林婉婉脸颊之上迅速浮起肿胀的红痕。 如花夫人又把她披上的衣服拽下来放在地上踩,嘴里不干不净地唾骂,“你个贱妇!勾引男人还不够,连我家的猪都要糟蹋!糟蹋糟蹋糟蹋!山上那么多野猪不去找,偏偏看上了我家的公猪……” 言辞粗鄙简直叫人难以忍受,“哐当”,这是无数人下巴落地的声音。 林婉婉何尝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两辈子的颜面都荡然无存!曾经上司拒绝她的求爱也是无比礼貌的,何况如今人人尊敬更是受不了这等鸟气! 她双眼刻毒,盯着如花夫人不放,那如花夫人却冷笑一声,把她身上的遮羞布扯了下来,“有本事糟蹋就要有本事承认!” 周期吕裴觉一行人站在远处观望,吕裴觉叹了一口气,“林婉婉睚眦必报,如花夫人不会有好结果的。” 她摸上自己被生生挖出的右眼,用混浊的左眼盯着那边,声音波澜不惊,“如若叫我报得此仇,生生世世为牛做马,也在所不惜。” 周期与大长老他们隔了一点距离,才轻轻开口,“你莫要急,人在做天在看,业报不是嘴上说说的。” 吕裴觉似乎有些茫然,良久才转了一下眼珠子,双眼空洞,隔着面具看也有些瘆人,“嗯。” 而那边明光脸上青筋暴起剑拔了又被人按下去,拔按拔按……陷入了史无前例的循环。 如花夫人又拍着大腿重重嚎了一声,“老天啊,提上裤腰带就不认猪啊!这还有没有天理王法!” 噗,许多人埋头默默笑。 如花夫人想来是个吵架的好手,声音浑厚足以传出二里地之远。 委实是气势磅礴声如雷霆有若神助,更别说满肚子委屈的林婉婉,她听着听着就已经脸色惨白羞愤欲死。 等她找到机会,她一定要杀了这个让她丢尽颜面的贱人!林婉婉双手凛凛拽住身上最后那件遮羞布,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难掩怒火滔天,她要亲手杀了这个贱人! 要一刀一刀把她的肉割下来,再一筷子一筷子喂进去!戳破她的喉咙也要她吃下去! 当着那么多江湖人的面,明光被自己的手下死死拉住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这个女人血溅当场的,如花夫人娘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嚎得更起劲,“你给我赔钱!给我赔种!你把我家的猪都给榨干了!” …… 无数人默默地把头扭了过去,林婉婉更是被气成了猪肝色。 周期欣然鼓掌,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好!该赔!” …… 暗部的人竟无言以对。 所有人齐刷刷转过头来默默看着他,周期面无表情回望,再度扬声道:“说得实在是好!” 一言未尽,身边白衣人也高举双手,慢慢鼓起掌来,应和道:“好!” 而最后那个黑衣人也迟疑着鼓了鼓掌,“好!” 林婉婉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幽怨盈目含泪,拉了拉底下被撕得破破烂烂的水绿色裙裳。 原本幽怨的神情在看见吕裴觉的时候彻底定住了,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 她几乎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周期与关非非,双拳捏得死紧。 如花夫人非但口舌利眼皮子也灵活,当即再度把她破破烂烂的衣裳给撸了出来,而后拉着一头大黑猪的绳子把它扯了出去,大喊大叫得意洋洋:“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都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林婉婉的脸颊胀得通红,就连那些统统向着她的男子都开始交头接耳,她的眼神逐渐冷厉起来,却依旧执着地瞪着吕裴觉那边。 周期又是一阵眩晕,双眼茫然。 饶是周期也忍不住唾了出来,靠! 再接着,他又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了…… 这次周期清醒得很快,醒来时他正在回景午山路上的马车里,周期面无表情转过头问同在车上的大长老,“我又做了什么?” 大长老看他一眼,摇摇头,把他的心揪一揪,而后再度痛心摇头,“教主,你放心,你只是为了林姑娘跟明教主比试了一场,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打着打着就打了别人,最后在场江湖人全部被波及而已。” 他小心翼翼补充了一句,“斗殴大会上,已有好几人对我轮回教发了战书。” 轿中某人身形微微晃了晃…… 天下第一美人林婉婉把一群老公猪给糟蹋了!不对,是被一群老公猪给糟蹋啦!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更何况,传这种消息的绝大多数都是对林婉婉没有什么好观感的女子。 很好,作为一个有逼格的美人,还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林婉婉在江湖之中实在是具有太大的号召力。 乍然听闻这个消息,不少人额手相庆、拍案叫绝,不,是扼腕太息。 而传得沸沸扬扬的另外一条消息是轮回教深居简出的暗教主终于借此浮出水面,一来就甩了好几个引人深思的重磅消息。 譬如说,这明暗教主实际上是面和心不合的;再譬如说,这兄弟共恋一人的消息委实是狗血淋漓荡气回肠;再譬如说,两教主为了美人都冲冠一怒,都争着要去给美人报仇雪恨屠村屠镇,但是最后竟然为了谁去屠大打出手,万分精采,为广大江湖儿女所喜闻乐见茶余饭后唠嗑必备之良品。 借着此度春风,林婉婉再次火了一把,天下人都知道林婉婉被猪给拱过了,还是一群老公猪! 无数男子站出来,没有关系,就算女神你已经被猪拱过了,你还是我们心里冰清玉洁干干净净的女神,我们最多会去嫉妒一下那几头老公猪,绝对不会嫌弃你的,顶多就是有那么一点点隔应,但是没关系,你还是我们心里独一无二的女神! 江湖人表态之后,林婉婉窝在幽兰小筑更加没脸外出。 而当事人之一正瘫着脸听着执事堂的人回禀消息,旁边坐着个人形制冷器。 执事堂堂主无语万分,看着这两位迷之相似的狗啃造型,抬起袖子擦了擦汗,周期看着他很好心地递了一把折扇过去,“事情办得如何?” 说到这个堂主就忍不住兴奋了,一张灿烂的脸笑出朵朵褶子,“执事堂出马哪有不成的道理,现在江湖上人人皆知教主对林姑娘情深意重,想来将来抱得美人归的定然是教主您啊。” 周期“哐当”一声打翻了砚台,浓黑微香的墨汁沾染在他手中所阅书籍上,周期看了一眼书,再看一眼旁边嘎嘣嘎嘣捏棋子跟嚼脆豆子一样的关非非,微不可见地蹙眉,大为不自然,“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堂主用一种你知我知男人都心知肚明的微妙眼神看着他,“教中的兄弟谁不知道教主不准明光大人去血洗李子村与扬德镇是因为担心明大人在林姑娘面前抢了您的风头呢。” 周期再度静悄悄瞥了关某人一眼,义正言辞,“你们传的都是什么消息?” 我只是想让你们把事情闹大而已,没想让你们把我也扯进去好吗! 堂主眼神微妙笑容微妙传达的信息更加微妙,“教主,我先前听到一则消息。” “哦?” “由于先前您同明教主为了红颜冲冠一怒,所以江湖决定召开武林大会选出能人讨伐轮回教。” 周期慢慢把笔放下,“哦?” “当然最主要目的是为了讨伐轮回教保护林姑娘不力。”堂主讲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眉头微不可觉一皱,“而由于林姑娘飞鸽传书给几位大人以后,说想要自证清白。如今计划有变,武林大会改为在轮回教开。” 周期茫然四顾,这也太……不靠谱了太草率了吧。 倒是关某人今日就跟棋子较上了劲,默默地再度捏碎一颗棋子,冷言冷语,“她还有何清白可证?” 犹嫌不够,再度冷笑一声,看着周期意味深长,“傻瓜才能看上她。” 被迫顶着个“大傻瓜”名号的某人若无其事地把茶盏递过去,淡淡道:“茶。” “不渴。” “漱口。” …… 堂主莫名抽了抽嘴角,他怎么突然觉得这俩人有点夫妻相?唔,回去要好好洗洗眼睛。 林婉婉与蒙逐以及江湖白道上有名的几个侠客关系都非比寻常,武林大会迟早要开,此时要开也不算难事。 难就难在要将它开在魔教之中,简直闻所未闻,但是为了不叫美人失望,他们还是竭尽全力去办了。 更不用说明光想都不想就已经直接吩咐教众去准备。 所以这次草率的武林大会就这样借着一个女人的口定下来了。 再说轮回教,两大教主面和心不和如今人尽皆知,教众都以为他们会为了一个无双的教主之位争得头破血流。 然而昔日林婉婉只是盈盈看着他们,劝说了几句,这两位毅然决定保持表面上的和平,绝对不叫婉婉再次伤心。 明暗两部就此保住了勉为其难的平衡。 当然,周期挣脱玛丽苏光环影响的时间,他毅然决然一往无前跑去□□,不但把暗部的事务全都揽了回来,甚至连明部的安排都给截了下来。 明光别的不敢说,对林婉婉却诚然是用了十分心,周期私底下做了再多小动作,他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去报复。 不知不觉间,轮回教似乎开始再度恢复暗部权力稍高于明部的年代。 闲话不谈,武林大会在魔教召开,委实为天下奇观,这次的武林大会倒说不上冷清,只是群体有些偏奇。 非但是清一色的男子,还统统与林婉婉有过交集,虽然说有些可能只是惊鸿一瞥。 周期隐隐猜测,这次所谓的“武林大会” ,只有那些受到玛丽苏光环影响的人才会前来,其他的应该是不屑前往。 周期再结合前几次自己受到玛丽苏光环影响时的情景,隐隐约约间只觉得有一条模模糊糊的暗线划过,只是叫他忽略了,如今剪不断理还乱,怎么扯也扯不出来。 六月初七骄阳烈火,一次神奇的“武林大会”在轮回教主峰始渡峰上召开。 到场的人也没有周期想象得那么少,毕竟林婉婉交游广布天下,更主要是还有那么一大群看热闹的江湖人氏。 先是打擂台,黑白两道,各自摆开架势挑人对招。 还是林婉婉呼声最高的那几个裙下之臣取得了好成绩。 周期作为东道主之一这次却没有出面,而是事事交由明光代劳。 周期担心再次出现李子村时的一幕,为了一个女子争风吃醋贻笑大方,当然,最主要的是他被关某人拦下来了。 那人直接把他堵在门口,“吾不许你插手。” 不许插手便不许插手吧,周期自认为不是大事,且开办这样一场大会太耗心力谁乐意管谁揽活。明光倒是因为暗影这次不跟他抢功劳兴奋了不少。 作为轮回教的吉祥物没有人真的有那么大胆子敢管他,虽然说他乐意当个甩手掌柜,周期却还是决定大会进行时窝在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看一看,他不知道玛丽苏光环何等情况下才能取得作用,只能多看多想多分析,抓住玄机。 那些人之中好不容易出了个江湖新秀,一举夺得了前三,那个人却高举双手在擂台上欢呼,“林姑娘……你……我……我心悦你!” 他支支吾吾很有些忸怩,会场欢呼起哄声更大。 周期躲在一处隐蔽高楼之上看着那里,并且还眼尖地发现好几个地方都藏着不同的黑影,跷着腿兴致勃勃地握着拳头看热闹。不过只要他们不在轮回教闹事,周期也懒怠去管。 他只是听着欢呼震天有些怔怔忡忡,他想,这样的场面,皆因为一个金手指而起,假若有一日他们恢复清明,还能想起自己曾经做下的事,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如此热烈,本应是虚无,却因为林婉婉有了改变,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难不成还真的有世界是围绕某个人转的? 不,他不信,如果是这样,他也就不会来了,世界意识会直接把他驱逐。 那边林婉婉一身缥缈青衣袅袅挪挪上台,这厢周期却听到一个如帆上白雪般的嗓音,“你在看什么?”他问。 周期回头,正好看见吕裴觉跟在关某人的后面也上了小阁楼。 小阁楼里挤了三人,显得有些紧促。 周期扶着窗框,“看云。”他顿了顿,“看云会不会为人停留。” 关某人紧攥着白玉笛,沉声道:“世事皆空,万物皆幻,白云怎会为人停留?” 周期独自默默地吹着凉风,有些惆怅地看天际流云,叹了一口气,“是啊,留不住,也留不下。” 流云变幻速度奇快,注定追不上赶不得也无法停留。 吕裴觉没有听他们打机锋,现在那里往外看去,无端端便显得有些落寞。 周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他目力好,正好看见一个蓝衣束发的男子,执着一盏酒,坐在树上默默地喝,偶尔抬起头看向林婉婉的眸光有些隐忍克制的缱绻柔情。 周期了然,看了吕裴觉一眼,吕裴觉有所觉察只是笑了笑,“教主以为我会气?我不气,只是有些伤心。” 她的目光空茫,周期却似乎能够看到她面具下的柔情,“昔日沈懿看着我,比如今更真切,现在他看着林婉婉,却更像是看着一样假的虚幻的东西。我只是有些伤心。” 吕裴觉的声音低哑晦涩,“原来沈懿也是俗人,照样分不清真假。” 晶莹的水珠挂在下巴上,剔透玲珑。 周期再看向那个神仙般的沈懿时,就有了些许同情。奈何般若已成灰,有些东西沈懿是再也无法挽回了。 ———— 林婉婉煞有介事拔下头上金钏,义正辞严,“关于此前诸事我已派人去查,发现当日那位莽妇正是敌国派来的奸细,想让当今方寸大乱!着实可恶,这金钏是御赐之物,你们谁帮我抓获那日的悍妇,这金钏……就是谁的。” 她浅笑着慢慢把金钏放到托盘之上,“诸位都是英雄豪杰,婉婉也相信大家。” 她嘴角挂着魅惑天成的笑,“除恶贼,护我黄清!” 底下声威浩荡,却只跟了那句“除恶贼”。 周期嗤笑不已,御赐之物,御赐之物谁敢拿?这可是大不敬罪! 这个时候,天下第一富商居游谦公子却站了出来,摇着扇子说要送美人一件礼物,居游谦站在台上拍了拍手,底下就有一群人缓缓推着笼子而入。 竟然是孔雀!果真大手笔! 云南孔雀素不外流价值千金,从前便是上贡之物,居游谦却眼睛都不眨挥挥手就送给了林婉婉,让人不得不感慨一句,居游谦公子实在是是巨有钱! 那对孔雀被装在笼子里被人推了上来,流光溢彩神情大方,乃孔雀之极品,如天上神鸟之华彩,物态非凡,很多人单单看着就心旌动摇,啧啧赞叹。 林婉婉却不屑一顾,这些土著乡巴佬,连孔雀都没有见过…… 不知道有谁嚷了一声,那孔雀怎么不肯开屏啊? 林婉婉这时才来了兴致,款款下台,围满笼前的人纷纷给她众星拱月般退开一条道,林婉婉巧笑嫣然款款走了过去,漫不经心看了那雄孔雀一眼。 “诶,开了,开了,当真开了,竟有这等奇事!” “我听闻这孔雀只有遇到了觉得比自己美的事物才会开屏,想来……如今是自惭形愧了吧!” …… 楼上的周期却猛然睁大双眼,原来是这样!居然是这样! 28|第二发 阁楼之上天野纵横分外辽阔,周期面无表情地看始渡峰上林婉婉被众星拱月一般被簇拥到了中间,居游谦拍手示意,他们就将那只雄孔雀给放了出来。 华彩飞羽的开屏孔雀围绕林婉婉翩翩起舞,获得一片赞叹喝彩,林婉婉嘴角一直噙着一抹和润的微笑。 笼子里另外一只雌孔雀没有鲜亮的羽毛也没有翩然的舞姿,只是默默地把头埋进了羽毛之中细细啄理着。 林婉婉倒是没见得有多高兴,当然不高兴,一只招蜂引蝶的孔雀围着你大献殷勤像什么话?青楼里的龟公对恩客说,“公子,下次还要来~”? 好吧,例子虽然有些不恰当,但都是一个道理,那就是——她不高兴了。 送什么不好,偏偏要送她花花绿绿的孔雀?所有人都围着它,称赞也是给它又不是给自己。 林婉婉的眼睛在场中迅速逡巡一圈,而后又若无其事地撇开去。 吕裴觉眼神再度往沈懿那里转了一圈,却显得有些漠然,“教主,你说这次是瓮中鳖还是蝉后螳?” 周期慢慢转过头来,阳光投注在他脸上,竟叫人有种浮光掠世的感慨,他面色是一贯的没有表情,“去私狱。” 周期从小阁楼的窗子里攀了出去而后在屋檐上飞掠,意态高扬而嚣张。双眸冷冽,黑袍展起时就像是一只巨大黑鸟,无端端便有些唬人。 周期把暗部里安排在私狱内的人唤来,拿了钥匙,取了点名的簿子,直接把除他们之外的所有人都给赶走。周期的手指在簿子上划过掠过一个个名字,微不可查地皱起眉头,最后手指停住不动,他的眉终于松开。 他们现在站在一间巨大的刑室里,墙上架子上满满当当摆放的全是各类刑具,走过这几个刑室,才是各种牢房。 外狱按甲乙丙丁分等,内狱以天地玄黄称序,各司其职。 轮回教私狱在江湖之上亦有赫赫凶名,即便是这外狱,也给人一种要将骨头压折的寒迫。 一行人慢慢又往深处走了一会才停下来,丙字四号,应该就是此地无误。 周期看着四周幽暗昏黄的石室,打开那扇牢门,“林婉清?” 角落干燥的稻草堆里蜷缩着一个人,像是一堆烂布摊在那里,连呼吸该有的起伏都没有。 当日诸女的惨状周期俱已见过,这个因为在他意料之中,反而没有受到太大冲击,他迟疑着走过去蹲在地上拍拍她的肩,“林婉清。” 吕裴觉也走了过去结果看到了林婉清溃烂的脸,身子僵直声音颤抖,“味辛有麝,是那种毒!” 周期狐疑,“什么毒?” 吕裴觉冷笑着,“一种能够叫人生不如死的毒。” 周期敏感地觉察到林婉清听到“毒”的时候,身子情不自禁一抖。 他想了想,看了吕裴觉一眼,沉声道,“说下去。” 吕裴觉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当初她叫我泡一种药液,不出三个时辰,我就察觉到自己肌理苍老容颜不再,头发也白了大半。一连泡了三次,我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力气变小了不少。” 她顿了顿,“泡完之后,我本以为她会放过我,没想到她给我下了毒,就是这种,可以叫人肌理溃烂一寸又一寸,慢慢烂下去。偏生此毒|药性奇殊,烂得快好得也快,但是只会治愈表面伤,好完了又烂,烂了又好。如此循环往复伤上加伤永无止境……这张脸便算是烂透了,无力回天,人不人鬼不鬼,如若她不说,谁都不知我是吕裴觉。” 关某人点头赞同,“诚然确然,如果吾不是跟着林婉婉找到你,吾也认不出你就是飞影仙子。” 周期嘴角几不可察一抽,“吕姑娘脸上没伤你就能认出来?我倒是不知你对江湖之事如此关心。” “……” 关某人掂了掂玉笛,老老实实交代了,“吾早年把一人填湖后,结果一堆人找我报仇,说这是那时候的武林盟主。那时候吕姑娘也在……不过人太多,吾懒怠杀,就把他们尽数放走了。” 虽然吕裴觉早就猜到这人身份,但是听到这人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自己把当时闻名于世的高手填湖,还是不由抚额。 清幽鬼子不像外界传闻的那般暴虐成性残忍嗜杀(不是刚刚还在说填湖?),大多数时候反倒是像个孩童,尤其是跟着暗教主的时候,更是会笑会闹惯会争风吃醋,妥妥一个胡搅蛮缠的幼儿! 吕裴觉偷偷看了关某人那张从容自在如出云谪仙的脸,顿时觉得……幻灭了。 关某人自然不知她的腹诽,只以为潇洒自然,拂手掸了掸衣袖,悠然道:“昔日吾……嗯……跟踪林婉婉的时候,便见到你所说的景象,是伺候她的一个丫头,林婉婉鼓捣了些许药草进去让她浸药浴,而后又把那些洗澡水炼成药丸子。吾见她打开过一个玉瓶,里面的药液便是你说的那种味道。那时吾只觉得有异,毅然决然把药丸子换成了糖豆子,玉瓶灌满了水。” 他得意洋洋又要强做云淡风轻,“如今看来,吾委实是深谋远虑运筹帷幄,想得长远。” 而后悠然把那眼睛一转,亮晶晶地看着周期。 “……”周期看着他脸上写满的“求夸奖”三个字毫不犹豫转过头去。 他却不知,“想得长远”的关某人却不止干了那几件事,那时他还毁了药炉,糟蹋了药房,顺带着把林婉婉屯了很久的药材尽数冻成了冰渣渣。摔了一跤回过头的林婉婉知道自己炼不成药了气得翻起眼白,昏死了过去。 嗯哼,至于那时候为何他总是去找茬……人艰不拆! 林婉清已经慢慢坐了起来,将那双空洞洞的眼眶转到了周期这里。 不得不说,面对这样的一张脸还是很需要适应能力的,战场上见过死人何其多,但那些尸体却还能算作“人”的形态,林婉清…… 林婉清本是蔚江林氏旁支的大小姐,是林婉婉的嫡亲姐姐,据闻国色天香,已经被襄侯府下聘,抬去做侧室。 只是本来对林婉清念念不忘的小侯爷提亲的时候“恰巧”遇见了花中扑蝶的林婉婉,当时姐妹易嫁改聘他人这件事还闹得沸沸扬扬的。不过到了最后姐妹易嫁也没成,因为……皇上看上林婉婉了。 昔日千宠万爱的大小姐落得如此下场,委实叫人唏嘘。 周期单刀直入,“林婉清,我会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点头回答是或不是。” 林婉清点点头。 周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字一顿,“现、在、这、个、林、婉、婉,是、你、妹、妹、吗?” 林婉清猛然抬起头,可怖的眼眶幽幽地对着周期,嘴唇嗡动就是听不清她在讲什么。 周期慢慢凑过去仔仔细细看她口型,这才勉强辨认出是在一张一合地说着“妖怪”两个字。 周期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他慢慢蹙紧眉头,把思绪理成一条线。 几次被玛丽苏光环影响就像是入魔一般的经历争先恐后地在他脑海里闪过。 第一次是恰好在对视之后,所以周期猜测玛丽苏光环影响的先决条件是对视;第二次他是蒙上眼睛的根本看不见林婉婉更不要说跟她对视了,可就是那一晚,他受到影响了,甚至连系统也丢了,这就推翻了前面那个猜测。 至于第三次,是在船上,好吧,那只是一次脑子有坑的试探,可以忽略不计;第四次…… 他突然想起景午山上,自己跟林婉婉近在咫尺,却没有受到光环影响,所以,跟距离是没有关系的。 周期的手指不自觉在地上敲了敲,有一条线是被他忽略的,那就是——眼睛。 因为第一次猜测跟眼睛有关,可是后来验证他的猜测是错误的,所以后来周期提出自己的假想时就有意无意地忽略了眼睛这一块。 可是如果他猜测的大方向对了呢? 他又想起今天看到林婉婉漫不经心看了那孔雀一眼以后,雄孔雀就兴奋地叫着开了屏。 孔雀开屏只为求偶,玛丽苏光环对异性有效,但如今看来,对雄性动物也有效。 只是玛丽苏光环作用一直在,孔雀迟迟不开屏,却偏偏要等到林婉婉看着它的时候才开屏。 这是不是说明与林婉婉的眼睛有关? 或许,不是因为对视,更像是……辐射? 借着眼睛发生作用,先决条件在林婉婉,另一人不用看到也会被辐射? 所以林婉婉想要魅惑一个人,即便那人是个瞎子,也会神魂颠倒? 可是,如此的话,凭林婉婉挑人的尿性,照理说关非非定然是她的“重点照顾对象”,但是为何关非非看着好好的不像是受了影响? 是这样吗?会是他想得那样简单?可是除却关非非,被玛丽苏光环影响到的人又可以借此对得上号,周期蹙着眉,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指。 有了大体方向,事实究竟如何,还有待查知。 他漫不经心瞟了吕裴觉一眼,吕裴觉冷冷淡淡点了头…… ———— 问话还在进行,林婉清间或点头摇头,蜷缩着身子就是不敢放松。 突然,林婉清猛然一僵,惊惧而又疯狂,开始大喊大叫。 暗影手一抖,深吸一口气,温声道:“不要害怕。” 清越柔软的声音响起,“暗大哥,你有什么话是不能来问我的?” 暗影身子猛地一僵,酥麻的电流感蹿上头皮。 林婉婉倚在牢房门边,言笑晏晏,“暗大哥问婉婉,婉婉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婉婉的目光投注在他身上,带起了一串又一串连绵不尽的痴迷般的感觉,周期眼睛里的清明逐渐变成茫然,怔怔地看着林婉婉,“婉婉?” 林婉婉唇角带笑,“嗯,暗大哥,你是头又痛了吗?” 周期怔怔地点了点头。 林婉婉走到他身边,含着笑轻轻用手指按在他额角,声音软得不可思议,“无妨,是那个想要强占你身子的恶鬼又出现了,只要暗大哥你乖乖听话,他就会走了。” 暗影茫然地点头,“听话。” 林婉婉眸光一闪,又打量了暗影一会,才慢慢放松下来,“保护好我知道吗?” “好。” 林婉婉出现在牢房的那一刻,关非非展开袍袖把吕裴觉护在在自己身后,好叫林婉婉这个睚眦必报的女人看不见她。 林婉婉看着关非非笑了笑,无比惋惜,“阿骆,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只是,你到底跟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关非非寒煞着脸,怒火隐隐升腾,“吾不是阿骆!” 林婉婉温软的神色骤然收敛,咬牙切齿,“我自然知道你不是,那个负心汉我见一次就要杀一次!” 各色或轻或重的脚步声传入耳朵,几乎是整个武林大会上的人全都来到了轮回教这个私狱,过道里挤得满满当当。 关非非皱着眉,“你召开武林大会实际上只是想把他们召集在一起吧?” 林婉婉咯咯直笑,用一种真不愧是我爱恋的人的眼神看着关某人,眼底狂热,“自然,只要我想,天下所有男人都能为我所用。”林婉婉难掩可惜之色,“独独你是个意外。” 所有人齐聚一起的效果是可怕的,更何况外面还有更多的人源源不断地涌了过来。 那些人无一例外,面无表情对他们怒目而视。 林婉婉跟暗影并肩而立亲密无间,林婉婉饶有兴致,跟暗影咬起了耳朵,“暗大哥,杀了他们两个好不好。” 暗影毫不犹豫极为干脆,“好!” 这边暗影的眼睛很混沌,脸上大滴冷汗不要钱地冒出,他手抽筋了一样,慢腾腾地从腰带那里摸出一把冰锥。 林婉婉带有留恋最后深深看了关非非一眼,不能为她所用者,必有后患,无论是谁,都不能留! “杀了他们吧!”林婉婉似有不忍,慢慢闭上了眼睛。 迟迟不闻动静,林婉婉有些诧异,就睁开眼睛,看着身边这个面无表情的“暗影”。 “暗影”的眼睛很空洞,不是被迷惑的空洞,而是……真的空洞。 “暗影”不带感情地看了林婉婉一眼,茫然去海潮一般迅速退去,“暗影”的左眼一丝一丝蔓延上来的全是仇恨的凶光。 “他”毫不留情地把那两柄冰刺“噗”地一声刺进了林婉婉的眼眶之中。 嘀嗒嘀嗒,时间仿佛静默了一般…… 私狱里突然响起凄厉的惨叫,林婉婉双手哆嗦着摸上那两柄插到她眼眶之中的冰锥,鲜血滴滴答答糊了满脸,糊住娇俏的容颜,林婉婉声色俱厉犹如恶鬼,“你们都给我去死!动手杀了他们!” 玛丽苏光环竟然还有效用,那些人还都听她的! “暗影”也就是真正的吕裴觉在劲风来袭的那一刻迅速一躲,明光毫不留情的一掌还是擦到了她的身子。 吕裴觉口中渗血,倒飞了出去。 原本还安安静静等在外面的武林高手听到林婉婉的惨叫瞬间暴动。 可以说,吕裴觉刺出的冰锥是非常有用的,只不过,就像是解了一重穴发现身上还有另外一道穴一样。 那些武林高手明显不像方才一样同傀儡一般完全听从林婉婉的指示,他们现在有了自己的意识却依然受到玛丽苏光环的影响对林婉婉深深痴迷。 武林中人源源不断地涌进来,为首的就是蒙逐明光与沈懿几人,凶煞无比,浑身凝练着强大气场,神情不可谓不暴怒。 最先动作的就是对吕裴觉动手的明光。 关非非拿起手上白玉笛,放到唇边就要开始吹奏,可是白玉笛那端却被人握住了,握得死紧,“吕裴觉”也就是周期双眼茫然,模模糊糊吐出一个字,“杀!” 天地良心!怎么会影响到他? 林婉婉分明就没有注意过这么一位好不好! 林婉婉在地上翻滚惨叫哀嚎,被明光一把揉在怀里,明光眼里满是心痛,追悔莫及,“没事,有我在。” 林婉婉从嘴里挤出一个字,“药!” 明光会意,立刻从她腰间摸出一个白瓷瓶,林婉婉接过打开忙不迭地往嘴角倒,突然她脸色一变,声色俱厉,“假的!这是假的!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治不好了。” 血和泪一起流出,更添惨痛。 看到心爱女子所受的罪,明光眼里浪潮滔天,冰冷一片。 勉强镇定下来的林婉婉声音如鬼魅,“一定是他干的!先杀了他!杀了那个白衣服的!” 明光慢慢将她放下,拿起自己的剑,“我会提着他的脑袋来见你。” 那些武林高手纷纷将仇恨的眼睛转向关非非,唯一可喜可贺的是周期总算将玉笛松开了,关非非拿起正待吹奏,却被身后那人掐住了脖子…… 真的是很有一种把夫人丢出去的冲动…… 关非非咬牙切齿,“是声音,她的声音!” 关某人声音寒煞,“叫她无法开口!” 不过貌似忘记了一点,他们这里现在没有一个可用战斗力,就算林婉婉现在身边无人也手无缚鸡之力,叫她不能再开口有一千种方法又如何? 谁想到那一刹那,说时迟那时快,一直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林婉清猛然跃了出来,林婉婉离她最近,当场被她扑倒在地。 林婉清嘴里发出可怖的仇恨的“嗬嗬”声,毫不犹豫地对准林婉婉的喉管咬了下去,鲜血飞溅,林婉婉神色猛然僵硬,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长刃自林婉清体内穿肠而过,林婉清整个人显得有些呆,甚至开始纵声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声音嘶哑干嚎,重重倒在稻草之上。 她的脸依旧对着林婉婉,泪水浸湿稻草,无声干嚎,“你把妹妹还给我。” 两个人的鲜血纠缠在一起,林婉清突然想起许久以前,她飞扬跋扈,妹妹冷静温柔,那时候她永远都在嫌弃林婉婉胆小,可是如今……她却无比想念那个总是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庶出妹妹。 手重重垂了下去,死亡吞没了未能在唇边出现的词语,“婉婉”。 林婉清阖上眼皮,忍辱负重,日日夜夜恨不能自绝,而今……总算手刃仇人。 林婉婉眼睛被死命戳几近戳穿,喉管被满怀仇恨的林婉清生生咬断,咕噜咕噜往外冒着鲜血,她现在呼吸都已经极轻微了,身子一抖一抖倒在地上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林婉婉的惨状仿佛刺激到了那些武林中人,原本还只是迟疑着慢慢围上来的他们此时纷纷拔|出自己的兵刃,没想到此时此刻玛丽苏光环竟然还有作用! 天地良心!这是打不死的小强吗! 有生之年,能够看到林婉婉的惨状,死也值得。 吕裴觉还在喀着血,捂着胸口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软软地依着墙,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个人,眼神有些迷茫,“你来了。” 沈懿拖着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剑上还沾着林婉清欲落不落的鲜血,吕裴觉却笑得温柔,神色平静,“你要杀我吗?” 她浅浅笑着,语气从容,“曾经我说过哪日要是死,我想死在你的剑下,没想到如今……一语成谶了。” 她的嘴角挂着笑,眼睛却滴着泪,喃喃自语,“我只是有些不甘心,不甘心至死……你都没有想起我。” “沈懿,我知道,其实你恐怕已经早就忘了我吧。” 幽幽的话语落在突然显得悄寂的牢房,“如此,也好。” …… 29|第二发 吕裴觉用仅剩的左眼看着沈懿,看他脸上的不留情意,看着他脸上逐渐开始的挣扎,看着他脸上骤然失去血色…… 锋刃迟迟不曾落下,最后“哐当”一声被硬生生刺进了石板之中,有人双膝一软,骤然失魂落魄般重重跪在稻草之上。 牢房里诸侠客在某一瞬就像是被人抽空了力气,混混沌沌完全不能自已,好像此刻汗液淋漓恍如大梦初醒。 头疼欲呕,好像仍在梦中。 玛丽苏光环,竟然在此时此刻失去效用。 沈懿一贯的面容清隽,一眉一眼俱是按照吕裴觉的喜好来长,即便是此时此刻,亦能轻易牵动她魂魄。 沈懿茫然地看着吕裴觉,脸色逐渐惨白身子开始细细颤抖,“我……” 他松开手里带血的长剑,脸上惶恐又苍白,“飞影,我在做什么?我干了什么?” 他醒了!在她以为自己会死的那一刻醒了! 万般皆是命,吕裴觉扯出一个惨笑,慢慢闭上了眼睛,她不甘心沈懿忘了她,却也更加不想在还活着的时候面对他。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她怕她会痛彻肺腑肝肠寸断,就像当初被他在林婉婉的蛊惑下亲手挑断筋脉散尽功力的痛。 沈懿颤抖着手指探手过去慢慢揭开了她脸上那一层“暗影”的人|皮|面具,露出带着花纹的暗黑色铁面具,沈懿的手指轻轻抚了上去,声音喑哑,“飞影。” 铁面具被人焊接在脸上已经完全与血肉长在一起,除非把那层脸皮直接给撕下来,不然绝对揭不下来。 滚烫的热泪滴在吕裴觉的手背上,沈懿神仙般的脸孔上惊惶痛心已经完全取代面对外人时的云淡风轻,“飞影,我……” “你记起来了?” 沈懿慢慢攥紧拳头,声音颤抖,“记得。” 记得竹林里挽着林婉婉口口声声要与你恩断义绝,记得轰轰烈烈向林婉婉求爱把你弃如鄙履,也记得毫不留情断你筋脉绝你武功…… 一桩桩一件件刻在脑子里竟然如此清晰地记得,这是他最无法赎清也永远不能弥补的罪孽。 吕裴觉痴痴笑着,撑起身子断断续续,“你伤心?” 沈懿身子猛然一僵,却见吕裴觉满眼悲哀。 “可是,沈懿,我已经无心可伤了。”吕裴觉低低笑着,“手刃仇人,夙愿已了。沈懿,我的人我的命早已面目全非……我累了。” “不!” 沈懿眼睁睁看着她以迅雷掩耳不及的速度抓起把那柄剑往脖子上一抹,氤氲的血气迅速在细白的脖颈上化开。而他,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此番动作耗尽了她人生中最后一丝力气,沈懿回过神条件反射就要去接她却被吕裴觉重重拂开手。 吕裴觉倒在地上,眼睛空茫,血沫沿着嘴不住渗出,吕裴觉声色|欲狂,凄声说道,“沈懿,我恨你!” 千忍万忍都可以,独独忍不了你为了另一个女子,亲手……伤害我。 爱恨两难全,万般皆是命。 吕裴觉还睁着眼睛,哆嗦着手抬起来慢慢拉了拉他腰间的玉环,眼泪缓缓低滴落,悲哀又吃力,“你明明说过,我是你唯一的妻子。” 可是你认不出了,你被别人轻易蛊惑了…… 她眼里最后一丝神光慢慢涣散。 沈懿骤然变成一具空壳,茫然地把她捞起来,僵硬地搂在自己怀里。 “啊……”牢房之中传来一声男子的哀啸,久久不绝,肝肠寸断! 这声哀啸仿佛是洪闸打开开关,那些红着眼睛的高手侠士慢慢回神,关乎玛丽苏光环影响的记忆也开始回笼。 “我怎么在这?” “这是怎么回事?” “我夫人呢?” …… 他们之中有些人神色慌张,眼睛却愈来愈清明,当场有几个人扔了剑茫然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过道牢房,私狱一片惨淡,有人在隔壁的牢房发现自己饱受苦楚的爱妻,当场发狂。 忘记是解脱,记得是惩罚。 被蛊惑了的人,仍然要为自己做出的错事付出代价。 本来跟关非非斗得不可开交的明光力气顿失,落下手中长剑。 他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僵硬着回头看着林婉婉所在的那个方向。 林婉婉的身边蹲着一个人,林婉婉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那个神色淡漠面容俊秀的人手指沾满着鲜血从她眼睛里取出了一点东西。 金丝一样的光慢慢从眼眶中抽了出来,周期以为应该不长,谁知那条金线已经隐隐长满了林婉婉的整张脸。 周期身上的青筋逐渐鼓胀,脸上细汗越来越多,就连脸色,也逐渐变得惨白。 无人可见他手掌之中一道金光正在左突右撞,时而膨胀时而紧缩,时而又化为尖锐的利芒把手指割得鲜血淋漓。 周期咬牙切齿扣住手掌,“你现在不过一道破光,还妄图控制我的神智,给我……滚!” “滚”字还没有吐完,周期听到脑海深处天籁之音响起,【系统程序重新启动中……】 【获得重要任务道具——玛丽苏光环,任务进程推进百分之九十,望宿主再接再厉!】 最后,才是系统阴郁的机械声,【总算回来了,再晚点可真的要被这破光环给吞噬了。这破光环简直就是魔器。】 头顶上的绿草终于重新长了回来,冒出尖尖的一个绿芽。 失而复得,周期提起来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话唠的系统絮絮叨叨,【没想到那破光环那么厉害,宿主一对上差点就被林婉婉要求自尽了,委托人要是死亡任务失败不说还要扣除大笔积分。系统本来想出去救救宿主的……】它唉声叹气,义愤填膺,【结果一出去他们就把英明神武的本系统逮住了!】 …… 周期漫不经心地安抚某“酷霸狂炫拽”,“好了,你要往好的地方想想,就你那个低端智能,被抓住了还没有立刻被融合,运气顶了天了。” 【诶,说得也对……等等!】 周期神情放松毫不犹豫地屏蔽系统接下来气急败坏的几句话。 玛丽苏光环终于被系统捕获,消失在周期手心里,周期轻轻呼了一口气。 周期把鲜血淋漓的手掌在衣服上蹭了蹭极为隐秘地瞥了关某人一眼,而后又若无其事地转开脸去。 当时关非非身上寒气逼人,周期掐住他的脖子,回手的方式很多,关某人却只是无奈地试图将他的手掰开,面无表情,“夫人,你再这样吾真的要把你丢出去了。” 彼时周期赤红着眼睛,条件反射性一句,“谁是你夫人?” 再然后,周期僵住身体,仿佛陷入天人交战,这一句话勾起了无数熟悉的感觉,澎湃的记忆就此汹涌而来…… 他是周期,他不是林婉婉的裙下之臣,那么他在疯什么? 周期茫然放开手,关非非借此机会轻轻一掌把他送出包围圈。 关非非一人面对天下武林高手,丝毫不惧,只是有些遗憾地用看肥料一样的眼光看着那些高手侠士,扼腕叹息,“真可惜,填不了湖了。” …… 周期出了包围圈以后似乎感应到什么,慢吞吞挪到林婉婉的身边愣愣木木地从她眼睛里扣挖出这样的一道金光。 系统感叹一声,【还好你把那个光环取走了,玛丽苏光环靠吸食女子精气来维护自己的能量,如果宿主不拿走它,只要林婉婉听从玛丽苏光环指示把女子精气化为光环所用,不但美貌如昔甚至更胜一筹,就连眼睛也是可以完好无损的。】 周期不自觉就想起吕裴觉所言她们所泡的药浴,貌似是泡完之后老了不少?难道说林婉婉便是借此得到女子精气用来滋养玛丽苏光环而后得到反哺? 这确实是很有可能的,周期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金光消失在空气当中。 金手指,就跟权力一模一样,有人不去看它,有人拿它为善,有人用它作恶。都是顺从自己的本心,林婉婉本心不善,所以才能肆意搅弄风云掀起这天下祸乱。 说起吕裴觉,周期隐隐一动,回头去看,正好看见吕裴觉抹脖自尽,霎时僵在当场。 周期竭力平稳呼吸保持镇定,却忍不住手指颤抖,吕裴觉死了…… 周期赤红着眼睛看着如一条死鱼一样瘫倒在地上的林婉婉,手伸了又收,欠了那么多命,死——对于她来说,着实是便宜了些。 周期听到那一声凄啸,看见沈懿不复当初神仙情状,双眼通红满脸是泪,抖着手紧咬着唇慢慢把吕裴觉残败的身躯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他把脸贴在那冰冷的铁面具上,呢喃几声,“飞影,飞影……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人心是最难也是最容易蛊惑的一样东西。 持久的静默之后,后那些高手侠士许多都受不了一般地抱着脑袋声嘶力竭长啸起来。 该记起的尽数记起,该偿的孽债也在前面等着。 沈懿拖着长剑把吕裴觉慢慢站起来,脸亲昵地贴在面具上,“飞影,我们回家。” 他神色淡漠抱住他命中挚爱也是唯一倾心爱过的人慢慢朝门外走去,只是在将出的那一刻缓缓回头,嘴角是峥嵘的寒意,“如果可以的话,地上那女人留一口气,交给我。” 他衣袂飘飘,却永远失去了自己的神采飞扬,那个看起来高高在云端的神仙男子,不过是一个连心爱人都救不下的可怜人。 周期神色慢慢恢复平静,吕裴觉本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的选择,在周期意料之中。 她爱沈懿,也恨沈懿,千错万错又不知从何说起,断她筋脉废她武功见她生不如死未动波澜的那个人是沈懿,可是浑浑噩噩被他人迷惑却又不是沈懿的本心。 爱难消,恨亦不能忘,有些创伤注定要跟她一辈子,所以,吕裴觉选择用死亡完成对沈懿的报复。 周期看着慢慢远去的蓝衣抱黑影眨了眨眼睛,心有些难受,他素来游历一个个世界,就算双商稍微低了点,可是看着自己欣赏的人死去,仍然有恍惚之感,面对死亡不知何几,却依然忍受不了生死别离。 那些武林人士有的痛苦有的发狂,但无一例外眼睛里蔓延而上冰冷的光,死死地盯着林婉婉那个方向…… 可笑,自诩武林中流砥柱的他们一个又一个被这样的女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周期懒怠去管那些“侠士高手”心境如何,他回过头,恰好对上关某人“漫不经心”瞥过来的眼神。 关某人见他看过来眼睛更加亮了亮,神采飞扬却要假意平静悠然,执着玉笛衣袍如白浪迤逦在地慢悠悠走了过来,眼睛认真地盯着周期,嘴里说着不相干的事,“林婉婉怎么办?” 周期平静温和,“不管她,就算男人不打女人,这里也还有好几个被她害惨了的女子,那些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不过你放心,沈懿既然开口,那些人还是会给无影谷谷主留几分面子,无论如何也会留着一口气交给沈懿。” 关某人难以掩饰心里的愉悦也不想掩饰,清咳一声神采奕奕,低低在他耳边喊了声,“夫人。” “……” “夫人,吾今晚做饭给你吃。” “……” “夫人,吾攒了很久面粉,此次再给你做一次,一定好好做!” “……你在哪攒的面粉?” “哦,林婉婉上次晒药,端出好些'面粉',吾就拿了。” “……” “夫人,你不用担心不够吃,你还记得浩渺峰上的厨子吗?吾上次见他把一些黄面倒了,吾就捡了回来,绝对不会不够用的。” “你知道那面是留了好几年已经生了虫子的吗?” “知道啊,不过那有什么问题吗?” “……” 周期毫不犹豫地大阔步往轮回教的膳房走去,无论如何,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 回景午峰的路上,周期身后不知何时坠上了一个满身狼狈的人,是明光,明光失魂落魄地看着停下来的周期,嗫嚅着,“对不起。” …… 周期很忍不住,非常想对他说上一声,你对不住的人不是我! 更何况,虽然是被林婉婉蛊惑了,可你却用一个老乞丐来糟蹋暗影对你的感情,这可是你自己的主意,即便是你想要推到林婉婉身上…… 林婉婉也只会大喊一声,我不认! 心口明显一阵抽痛,那是暗影的感情,周期只觉心旌摇荡。 周期蹙眉对关某人说,“你先回去。” 关某人温和的眸光顿时一厉,面无表情地看着周期。 周期好一阵头疼,“私事而已,马上回来。” 关某人原本还满脸寒霜,听到他的话才稍微打起精神,冰束似的目光把明光冻得僵了僵。 关某人不带感情地看着明光,“哼,私事,哼!” 关非非可以放出内力用气场压制了一番明光,这才心满意足一步三回头上山去。 周期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小院门边,关某人立着,阿黄蹲坐着,一人一狗脸上神情有种莫名的异曲同工之妙,阿黄看见周期立刻就要扑过去,却被关某人指间漫不经心露出来的冰块吓得呜咽一声夹着尾巴重新坐了回去。 周期打了一个寒战,狐疑地看了一眼面目全非的小院,欲言又止。 关某人手上一下一下敲着笛子,一脸严肃,就像是丈夫在质问一个为何迟迟不肯回家的妻子,“唔,你同他有什么好说的说了这么久?” 周期看着门边檐上挂着的冰凌抽了抽嘴角,心里暗道,暗影跟明光说话我哪里知道他们说什么。 当然,周期觉得他要是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关某人很有可能就顺便把景午峰也给冻了。 周期揪着眉头,“唔,叫他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关某人满意地点点头,白衣缱绻眉目如画,伸手得意地揉了揉周期的脑袋,“乖,吾去给你下面。” …… 周期面无表情地看着阿黄,阿黄呜咽一声慢慢把脑袋缩了进去,又叫我吃又叫我吃!为什么受伤的总是狗? 周期正想进去,系统的一段话却让他僵在当场,【剧情任务已完成,能量值奖励一百万点,委托人选择重新投胎并且将生命值转让,获得能量值七十万点……】 【系统礼包大放送,一千零一种不同死法大放送,随你挑随你选,挑了你就不吃亏,选了你就不上当。你可以选择出门遇水沟淹死,也可以选择喝水呛死,还可以选择骑马摔死,更可以选择活活饿死……花样死法一千零一式,系统人性化服务,任君采撷~~】 周期抬头看了一眼厨房烟囱之上腾起的袅袅炊烟,不,是冒出的滚滚黑烟…… 他面无表情,“系统,我不想死。” 【噶?没有这个选项的死法啊~】 “系统,我不想死。”周期认真说了一遍。 系统迷惑了,【咱们不得不死啊,咱们并不归属这个小世界,现在委托人已经被送去投胎转世了,如果我们还不走就会被世界意识自动排离。】 周期急了,“就没有一个可以留在这里的方法吗?” 系统迟疑着,【宿主,为什么突然你想要在这个小世界留下来?】 周期顿了顿,眼睛有些茫然,“说好了要吃关先生做的面条。” …… 系统简直要对他的情商跪倒,【宿主,确认留下?】 乍然捉住一丝希望,周期眼睛都亮了起来,“你有办法?” 【嗯,系统一直没有告诉宿主,是因为一直一来宿主的眼里只有任务跟积分,可是,这两个世界,宿主却开始不一样了……】 “说,要怎么办?” …… 麻蛋,本“酷霸狂炫拽”还没有好好煽情呢! 【根据系统指令,留在小世界只有一个办法,不要把委托人转让的生命值变为积分,并且由于世界意识形成的排斥,系统需要生命值躲避世界意识的搜寻,本世界剧情人物也就是委托人暗影一共向宿主转让七十万点生命值,可兑换七年生命,是否同意兑换?】 七十万! 周期整个人都不好了,七十万只换七年!太坑了吧! 周期踯躅了,他兢兢业业唯一目的就是修复灵魂,所以真的要支出这样一大笔能量值……委实有点心痛。 踯躅间,阿黄却呜咽一声咬住他的裤脚,在他脚边蹭了蹭,眼睛晶晶亮,周期心里蓦然一软。 抬头又看了厨房那边一眼,哦,已经冒出了熊熊黑焰。 周期面无表情咬牙切齿,“同意兑换!” 再不同意关某人就非要点了房子不可! “叮咚”一声,周期已经没有心思去听系统又讲了什么,只是满身低气压冲了进去!敢拆房子就要让他重建! …… 一场贻笑大方的“武林大会”就此落幕,并在几年后依旧成为旁人笑料津津乐道。 天下第一美人林婉婉成为妖女不知所踪,不久,轮回教明暗两部合并,明光辞去教主之位前往游历天下。 江湖重归太平。 ———— 郁郁竹林里,梨花三两枝。 蓝衣男子散着发泼墨挥笔作画,寥寥数笔,纸上绿衣女栩栩如生,容色照人,噙着一抹狡黠笑意。 沈懿看着画顿了顿,慢慢在纸上涂抹,绿衣女脸上便加了副黑乎乎的面具,他这才像是满意了一般,开始在画上题字,“吾爱飞影丁卯年某年某月记” 年年月月日日一幅画,书房画像堆得已有山高,沈懿未过而立,却白了两鬓,脸上漠然却添了一层疲累的风霜。 世人皆知,无影谷里立着一冢,里面葬着的是沈懿此生挚爱以及一颗死去的心。 只是,终究造化弄人,一人醒着的时候另一人睡着,如今,有一人再也无法醒来。 他在旁边倒了一杯茶执起慢慢喝,恍惚之间,也是这样的季节,他握着一本手札在竹林里细细研读,有一个人闯过他设下的机关,有些狼狈,眼睛却是晶晶亮,毫不忸怩神情自然大方,“公子,你长得甚合我心意。” 沈懿两鬓斑白眼中空寂无边,茶香洒衣,他走进药房,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竹筒,慢慢来到药房的内室,古井无波仿佛习以为常,“这是我让人去西域刻意讨要回来的噬心蛊,今天你便试试它吧。” 他眼都不眨把竹筒里密密麻麻的虫子尽数倒进药桶,最后竹筒里才钻出一条中指粗的黑色虫子掉进一堆药材里,慢慢攀在一个人光裸的身上,遍体鳞伤。 那个药人显然浅浅吊着一层生机,与其说是药人,其实更像是人彘,正是造成江湖几年前祸乱的妖女林婉婉。 蛊虫钻进身子的那一刻,林婉婉抖了抖,沈懿一一记下症状才面无表情地走出去。 飞影恨他,他更恨林婉婉,恨不能将她剥皮拆骨,沈懿立着遥遥望着竹林里的坟冢,一动不动。 冢为双人冢,一边埋着死人,一边葬着活人。 30|第二发 作为一个有逼格有良心有道德的生意人,江湖百晓生给自己的办事处取了一个非常酷霸狂炫拽的名字——天机处,并且题了一个非常有意境有内涵有深度的匾额——“能知天下事”。 虽然说从本质上来讲他做的事跟那些走街串巷的包打听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作为一个有逼格的江湖百晓生,还是很需要提高一下自己的身价的,譬如说他,便在门前挂了个牌子,“百两黄金起价”。 问题是,天机处还没有打出什么名声,所以,天机处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打开门晒太阳。 每每这个时候,百晓生看看旁边一院子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总是会羡慕嫉妒恨地咬着小手帕。 这一天中午,还在幽怨地咬着小手帕的百晓生终于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笔生意。 来人是个白衣白发白玉笛的俊朗青年,在街上看见他的牌匾,踯躅了良久才缓缓踏进来。 又是做清幽鬼子的打扮,然年轻人仿清幽鬼子打扮确实很多,百晓生已经见怪不怪。 不过这生意长得着实好看了些许,百晓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青年对他不加掩饰的目光有些不自然,蹙了蹙眉,似乎已经开始怀疑他的本事。 作为一个有逼格的生意人,百晓生自然云淡风轻活脱脱一副你放心我看不上你那几个臭钱的世外高人模样,但是心里已经快要急得跳脚,真想吼一句这里是良心店家童叟无欺绝不二价出去。 还好,青年并没有转身就走。 青年冷着脸,“嘭”地一声,将一个夜明珠拍在桌案上,面无表情,“能知天下事?” 百晓生看着光彩熠熠的夜明珠好歹打点起精神,眼睛放着一千盏灯笼叠在一起才能有的光,摇着羽毛扇得意洋洋,“自然。” “那好。”青年捡了一把椅子坐下,银发映着冰冷的双眸,仿佛世事都不能入他眼睛,显得非常无情,但是揪紧的眉头又昭示着这位也不过是会烦恼会担忧的普通凡人。 百晓生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青年喉咙上下动了动,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上的白玉笛,“吾夫人近来有些小情绪。” 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说这个,你可对得起你的夜明珠? 想到这里,百晓生不着痕迹含着笑把夜明珠收进袖子,“哦?是怎样的小情绪?” 青年静默地坐在那里,轻轻叹了一声,整个人显得非常烦恼,“吾总是看见他在叹气,而后久久地看着吾,却不肯理吾。” 百晓生眼睛眨了眨,“那么兄台,我想问一句,如此看来问题应当也不大,兄台为何不直接去问?” 青年顿了顿,不甘不愿,“他总是有一大堆事情要忙,吾看着倒像个吃闲饭的,不敢去打扰。” 原来是个吃软饭的!百晓生眼里迅速腾起熊熊燃烧着的八卦火焰,“你妻子管家?你不沾事情?” 青年认真解释起来,“那些都是夫人的东西,吾怎么能去沾手?” 百晓生抽了抽嘴角,淡定伸手,“出门左拐,第三家院子里住着个媒婆,想来她是非常乐意为公子您答疑解惑的,关于如何解决夫妻矛盾,请找张家媒婆。” 寒气扑面而来,百晓生看着那根几乎是眨眼之间就抵在自己喉咙上的森森玉笛眨了眨眼,干巴巴笑着,“兄台,有话好好说。” 青年冷着脸冰着声音,“你这生意做得不道义。” 因为老子本来就只有半桶水,较不得真!啊呸,那是因为本人不屑于回答你这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百晓生僵着脸用手推了推玉笛,却发现内力都使出来了玉笛依然纹丝不动,百晓生苦哈哈笑着,“我就说个玩笑话,兄台请放心,我不会砸了自家招牌的。” “玩笑?哼,玩笑!”青年这才慢慢松了手,青着脸坐回椅子上,依然很惆怅,他叹了一声,“吾……吾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百晓生长吁一口气,擦了擦脸上冒出的晶亮的冷汗,他刚刚是真的觉得,只要自己说的话稍微让这个青年无法接受,这个人真的会杀了他。 百晓生看着他精致的眉眼呼吸都轻微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想用美人来形容一个男人。 作为一个爱护生命有良心有道德的生意人,百晓生毅然决然兢兢业业地接过隔壁张媒婆的差事,他诚恳地看了青年一眼,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尊夫人何等模样?” 青年阴郁而又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凉飕飕的,“甚好。” 也是,郎才女貌是硬道理,可假若有武功有钱财又有相貌的青年才俊娶了个丑人,必然也是当成奇事传扬了出来。 只不过,看此人内息收敛自如,应当是江湖上排得上号的武林高手,他为何没有听过此人半点消息? 百晓生心里无数狐疑,面上却不敢露出来,“那尊下与尊夫人昔日是如何相处的?” 青年悠悠望上,更为惆怅,“吾素来便是个疼爱夫人的好丈夫,吾夫人也是个宠爱丈夫的好妻子。” 青年搓了搓手指,有些心虚,前几日夫人不愿做,他非要做,还把人按到澡盆子里做,最后气得夫人悍然出手那次,应该也许大概不算? …… “那钱财之事你们二人如何商量?” 青年想了想,“一切由吾夫人全权负责。” 百晓生忍不住抽动嘴角,“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青年眼睛亮了起来,“做饭,洗衣,打扫……” …… “所以大事尊夫人做主,尊下只能干家务?” 青年悠悠噙着一抹笑,“吾师父教导过,这是为人丈夫的本分,他平日便是这样对吾师公的。” 他好像听错了什么…… 百晓生在心里默默地为他掬了一把同情泪,“那平日里阁下与尊夫人身边可有别的男男女女?” 青年再度搓了搓手指,夫人身边常常跟着一些狂蜂浪蝶,有一个甚至直接前来自荐枕席,却不曾想到那是他们两人的卧房,最后那个娇媚的女子被先行回来的他冻住手脚丢在柴房里陪老鼠。 那个,兴许应该大概也不算? …… 青年诚恳摇头,“平日里好得很。” “所以说阁下与尊夫人之间并无其他人插足?” “绝无此事!”青年斩钉截铁。 “那……”百晓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露出一个隐秘的笑容,眼睛微微往下瞟了瞟,“二位之间,房事如何?” 青年白衣缥缈隽采风流,嘴唇抿成一线,“房事?” “嗯,多久一次?” 青年显得有些幽怨,“已经许久不让碰了。” “平时呢?” “一月十来次。”青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脸上摆明几个字,吾不高兴了,你最好问点能够开心的事情。 “谁在上?” 青年冰冷无情地看了他一眼,百晓生干干笑着,“玩笑玩笑。” 只是突然想知道吃软饭的在房事上是不是也是吃软饭雌压雄罢了。 “成亲几年了?” 青年掰了掰手指,严肃而正经,“相遇已有七年余。” “几个孩子?” 青年摇头,“没有。” 七年了,兄台,还没有孩子的话不是应该找个妇科圣手来看看?找他这个百晓生有什么用呢? 百晓生神神叨叨点点头,意味深长,“我已经知道原因了。” 青年蹭地又站了起来,“是什么?” 百晓生信誓旦旦,“孩子!” “孩子?”青年狐疑地看着他。 “自然,你们夫妻俩别的问题没有,偏偏香火这一块出了那么大的一个问题,兄台你若再不补救,这夫妻之间……恐怕就要劳燕分飞了啊。” 青年的紧张显而易见,“当真?” 百晓生点头,“自然。”他苦口婆心,“传宗接代是每个人都想的事,你要做的却不仅仅是传宗接代,你还要为她着想,替她分忧,每次都束手旁观只能叫她失望,觉得你不中用。” “当真?”青年大惊失色。 百晓生诚恳地点点头,拉拉杂杂又扯了一大堆。 最后青年终于被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给说服了(给绕过去了),青年满意地点了点头表示受教,伸手从怀里又摸出一颗夜明珠拍在桌案上,浑身环绕着的冰冷煞气也似乎减轻了不少,“唔,给你酬金。”他嘴角噙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如果有用,改天另谢,保证厚酬。” 虽然说是用生命在回答问题(胡扯),但是最后得到的报酬也显然远远高于预期,此人出手大方、容色昳丽、武功高强,就连打扮也算是……别致,为何不曾听过此人声名? 难不成是哪个大户人家里面的千金养的姘头? 百晓生的身子颤了颤,迅速而又果断地将这个想法甩出脑海,实在是太可怕了,哪个绝顶大傻瓜敢把这个随时随地翻脸无情的傻瓜当成姘头?容色再好,也架不住这臭脾气吧。 不行,他需要喝一盏茶来压压惊,百晓生苦着脸摸着背后被汗水浸湿了的衣服。 ———— 周期这个绝顶大傻瓜正与一干人在书房议事,时而眼睛便往外面流了流,显得有些愁苦。 轮回教的长老面面相觑,“还望教主三思。” 周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此事便定下了。” 就在此时,一个黑衣人打开房门进来贴过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周期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回来了?” 黑衣人点点头,周期揪起的眉慢慢松开。 大长老冷哼了一声,周期伸手抚平眉角,此地无银,“他素来不出江湖,此次闹脾气出走,我只是担心他被人欺负也不知道。” 大长老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被别人欺负?大长老声音不见起伏,拱手道,“教主开心就好。” 周期脸色僵了僵,挥挥手,“先退下吧。” 于是一行人老老实实下山了,这几日关公子出走,暗教主心里惶急,虽然脸上不曾表露,但是……他们还是能够稍微理解理解。 周期站在门外踯躅了好一会,欲要敲门,却不知为何还是缩回了手,正待他转身想走,房门却“哐当”一声打开了,周期回头看,门边空无一人。 周期苦笑,举步踏了进去。 周期虽然面无表情眉目却温和,看着桌边云淡风轻准备泡茶的某人,“回了。” 茶水溢了出来关某人也还没有反应过来,淡淡一声,“回了。” 周期看着他放下茶壶,眼里起了一丝波澜,却又迅速消失不见,周期额上生痕显然有些烦恼,“今天不说当日之事可好?” 关某人眼睛亮了亮,着重加了句,“吾绝不会回清幽鬼林,除非夫人同我一道回去。” 周期的手指颤了颤,转过脸去,眼里是一些隐忍克制的痛苦,“此事定然是不成。” “哐当”,关某人青着脸摔了茶壶,周期静静回头望着他,“咱们或许需要冷静一下。” “吾不准!”暴怒的声音在房内响起,关某人手里紧紧攥着陶瓷碎片,却放缓了声调,“听夫人的,今天不提此事。” 周期见他让步,手指更是颤了颤,他慢慢走过去,把带血的手指拿起来看了看,声音有些细微的颤抖,“怎地如此不小心?” 你这样,可叫我如何放心让你一人留在清幽鬼林? 周期神色连一丝情绪也不流露,淡漠地站起来,“我去给你找点药膏。” “等等。”清淡的气息扑面而来,关某人伸手揽住他的腰,将脑袋放在他肩上,看着青丝白发纠缠在一起。 关某人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 关某人大胆地望了他的侧脸一眼,冷静而又诚恳,“夫人,要个孩子吧。” …… 周期身子明显一僵,抽了抽嘴角,“谁跟你说这等胡话的?” 关某人的眼睛晶晶亮,将脑袋埋在周期的肩窝处蹭了蹭,“夫人,孩子玉雪可爱,要个孩子,像你便成,吾定然好好宠他。” 周期忍不住回头,看着这人耀眼夺目的眉眼暗暗唏嘘,“没人告诉你两个大男人怀不成孩子?” 身后那人僵了僵,近乎不可置信,“怀……怀不成?” 周期突然起了恶意调笑的心思,面无表情正儿八经,“自然,除非你给我怀,说不定就成了,反正我是怀不成的。” 关某人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周期神色严肃,诚恳地点了点头。 …… 是夜,久别的人一番*,周期任由关某人给他收拾好了身子,躺在床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等到关某人轻手轻脚倒了水,吹了灯,最后蹑手蹑脚翻身上床,悄悄拈起一角被子盖在身上,终于还是忍不住凑了过去搂住周期的腰,沉沉睡去。 周期在黑夜里缓缓睁开眼睛,半倚起身子,借着月光细细打量关非非的眉眼,眼神克制满蕴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他微微喟叹一声,给他搭上棉被,任由那双手环在他腰上,就这样,一动不动,坐了许久,看了许久。 月上中天,浮光掠影一般的日子,周期笑了笑,他想,这或许是他生命里最最快活的一段日子了,好到他忍不住常常臆想,如果这个人能够一直跟着他,一直跟着他…… 他可以选择放弃修复自己的灵魂,修复灵魂是想找到回忆找到家,可是如果这个人在,那些对他来说太过长远的人事与之一比,实在没什么意思。 【宿主,这是不可能的,他是本土人物,受世界意识约束,咱们不可能带走他。】 周期眉眼冷淡,“我知道,不过是想想。” 系统沉默不语,清翠的叶片委顿,显见得同样的烦恼。 关非非的身体开始细细颤抖,搂住他腰的手也慢慢抱得更紧,眉头揪紧,脸上的冷汗一滴滴落下来,神色异常痛苦。 周期察觉,弹指点起油灯,看着关非非身体不住扭动,脸色时而通红时而惨白,紧咬着嘴唇甚而渗出了血,低低昏昏沉沉道,“不许,吾不许!” 周期心里着急,拍拍他的肩,拍了好一会才见他慢慢睁开眼睛,眼里很迷茫,眼神很痛苦。 周期正想问他怎么回事,却见关某人眼睛都赤红着,弹了起来,紧紧搂着周期的脖颈差点使他不能呼吸。 滚烫滚烫的泪沿着脖子衣襟慢慢渗了进去。 关非非哭了,七年多了,周期第一次见他哭,周期有些茫然,温声道,“怎么了?” 关某人的眼泪流得更为欢快,哭得不能自已,眼眶红红一片,“夫人……我们的孩子……没了……” …… 周期嘴角抽动,“什么?” “孩子本来还好好待在吾的肚子里,可是突然之间,它就没了。” 关某人盯着自己的肚子,更是大惊失色,喃喃自语,“就像现在这样,平了,果真是平了。” …… 关非非的脸色惨白,周期无言以对却实在不忍心嘲他,温声细语,“那是猛,我们没有孩子。” “没有孩子?” “没有。” 关某人闻言却是更加大失所望,“没有,来过都不曾,还不如去做梦。” …… 关某人掀起被角就想跳下床,“不行,吾要去洗件衣服冷静冷静一下。” 周期额上青筋跳动,寒声道:“你现在去?” 关某人顿了顿,老老实实窝回床上,“不去了,明儿起早去。” 周期很想笑,于是握着拳头抵在嘴上默默笑了会,在夜色当中很有惊悚的效果,他忍不住嘴贱,“无事,或许将来就有了。” 关某人眼里灿然有光,“下次轮到你生?” 周期面无表情地抽了抽自己的嘴。 关某人埋头窝在他肩窝里怔怔地勾起一丝弧度,停了会,继续抿着嘴无声扬起嘴角。 忽然,他的眼神凝滞住了,抬手将周期晚间束发的簪子拔了下来,一头乌丝倾泻而下,关某人奇怪地挑起他的头发看了看,“怎么忽然白了那么多?” 周期的身子猛地一僵,“怎么,白发不好?别忘了你可是一头白发。” 关非非拈起他的头发慢慢揉捏,从外看是好的,乌黑的,但是翻开来却有无数白发,看起来倒像是被人小心翼翼掩藏好的,“夫人,吾这是天生,你这不是,吾下山让那个老大夫给你看看,是否太过劳累了?” 周期抬手制止了他,面无表情,“其实我是看你白发也挺好看,便想去试试。”他顿了顿,“原本是想等着全白了,给你个惊喜,不过谁知你现在发现了……”他悠悠叹了一口气。 关某人无语地望着他,“白发有何惊喜可言?” 周期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肩,声音清雅低沉,“如此一来,便同你一样了。” 唰,仿佛景午峰上春花开遍,关某人的手指简直可以搓下一层皮,他陷入了沉思,“原来如此。” 周期披着一头散发,诚恳地点点头,在灯火映照下,更显容色非凡,只不过脸色却还是太过白了些。 关某人眸色更深,缓缓伸手将他搂住,悠悠喟叹,“夫人,你太过劳累了。” 他将脑袋靠在周期肩头,“你同吾回清幽鬼林吧。” 周期顿了顿,面无表情眼神却无比温柔,“好。” 关非非火速抬头,“你答应?” 周期静静看着青丝白发纠缠,唇角不自觉上扬,“我已把轮回教诸事安排,也同他们说过,退了这教主之位,七年为它兢兢业业,也够了,日后……陪你。” 一室悄然,温柔的吻一下一下轻轻印在眼角…… ———— 三日后,暗影辞去教主之位,一同回了清幽鬼林。 一月有余,关某人踩着林海滔滔提衣飞起回到竹屋,满兜青青红红的野果,打开门,“夫人,吾回了。” 寂静无声,房间摆设整整齐齐,却没有一人。 果子骨碌碌滚落一地,关非非踉跄着坐到窗前的竹塌上,一坐,便是一天一夜。 尔后,清幽鬼林冰封一片,从此无人得进,无人能出。 31|第三发 再次回到系统空间的周期抱着脑袋,静默地漂浮在半空之中,一句话也不想说。 话唠的系统絮絮叨叨,【宿主你已经完成了初级修复,现在用了七十万能量值以后还有一百万,等你攒满五百万能量值的时候就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修复了。】 叮咚一声,巨大叶片上面亮起了金光,系统一字一句念出来,【阶段性任务——末世之据说我是渣攻,阶段性任务奖励——五百万能量值,期间还会有不定时奖励以及支线任务颁发,请宿主随时接收。】 叶片猛地甩了甩,兴奋得不可自抑,【啊呀妈呀,居然是阶段性任务,传说中的阶段性任务,用来积攒能量值的绝顶利器!宿主,咱们撞大运了。】 周期淡淡抬眸,轻轻“嗯”了一声,他的情绪很低落,“系统,等等吧,我先把状态调整过来。” 系统身上蔓延着的金光暗淡下去,清翠的叶片慢慢伸长搭在他的灵魂体上,系统的声音很朴实很空灵很能够忽悠,【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根草?拿破仑曾经说过,吊死在一棵树上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周期眨了眨眼睛,“你说他会不会伤心?” 系统沉默良久,轻声道,【关先生会不会系统不知道,可是此时此刻,宿主伤心了。】 周期嗫嚅着,“我?我……伤心?” 原来这种痒痛却得不到疏解的滋味,就是心痛。原来不用身体,灵魂也会痛。 周期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在系统空间里停留了一天一夜,系统空间似乎有种神奇的功能,能够将穿梭者在各个世界里穿梭留下的后遗症治好。那些他以为刻骨的记忆,就这样突然之间风轻云淡了。仿佛那些刻下的印记不复存在一样,可是事实如何,谁又清楚? 一天一夜之后,周期面无表情地按下系统叶片上冒出来的金色按钮。 绿光浅浅笼罩着他,随后,绿色植株同灵魂体一同消失在这个雾气蒙蒙的白色空间之中。 等到波澜壮阔的感觉散尽了,周期的灵魂开始慢慢与一具完全不同的身体融合。 第一感觉就是饥肠辘辘,那种饿得肠子都翻搅在一起的感觉实在是不大好受。 第二感觉就是腥臭,他还没有睁开眼睛,差点没被这腐烂气息熏了一个大跟头。周期不得不怀疑,别是一来就发现原身死在乱葬岗吧。 第三感觉……周期睁开眼睛,面前出现一张极具冲击力的狰狞脸孔,周期被吓了一条,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拳就送了出去,哐当一声,那张脸飞出去老远。 周期看着手上沾上的恶心脓臭的黄色粘液蹙蹙眉,肚腹本来就因为饿而翻山倒海,此时此刻更是差点没把胆汁给呕光。 周期逡巡一圈,身边围满了这种怪物,周期粗粗目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周期脸色苍白,肚腹又开始汹涌。 还好这种怪物的动作就跟被下了十倍静止一样,慢腾腾地抓挠嘶吼,一拳解决一个也尽够了。 不过在这里浪费时间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这具身体的体力明显不够,他怕自己会活活耗死在这里。 周期借用轻功腾空而起,飞速窜到一根电线杆上扒拉住,因为这具身体不适应的缘故,在武侠世界可以飞檐走壁轻轻松松一掠十丈高的轻功在这里顶多能够扒拉住一根电线杆,周期看着底下那一群脸上尽是垂涎之色脸上写满了我要吃你的怪物,深深地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还是不妙大发了。 他就知道,阶段性任务绝对不会像系统说得那样简单是积分利器!如果他反应稍微慢了一点说不定就被啃了一口又一口,到时候会有什么后果他也不知道。 周期全身都开始紧张防备,寒毛竖立,一些目光呆滞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正摇摇晃晃地挤成一团,有些没有眼睛,有眼睛的也是无神呆滞,隐隐约约尽是对于血肉的渴望。 即便是在电线杆上也不是很安全,腥风朝他扑来,周期条件反射性地抽了一脚在那物上,扑通一声,黑影倒飞出去老远,直直摔进了远处的钢筋森林里。 可是周期的腿部却也像抽到了铁板一样,一阵钝痛。并且因为这具身体不比先前的缘故,几下动作汗就沿着脸慢慢渗了下来。 事情却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黑影不一会儿就像流光一样又从那里蹿起,继续往周期身上扑去,来来回回十几次后,周期终于不耐烦,双脚飞起直直撞上它的脖子,那脖子相对来说竟脆弱得很,咔擦一声就断了,脑袋骨碌碌滚了下去,底下那群东西猩红了眼更加兴奋,争抢着那个脑袋。最后一头身躯最为健壮的在杀死几个同伴之后获胜,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把利爪刺进了那个血肉模糊的脑袋,从里面掏出一样东西津津有味一般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周期若有所思,看来,这些怪物当中也有高手,而且高手中还有一些可以继承的内力一样的东西。 怪物应该是吃人的,但是高手脑袋里的东西对他们应该也有吸引力。而且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脑袋里的东西应该是可以辅助怪物练功,吞食之后或许会成为下一个高手? 周期凝神静气,心态尽量放松,对于这个世界模模糊糊有了大致的猜测。 怪物在电线杆上抓挠,电线杆被弄得摇摇晃晃,怪物俨然是人的形状,身上衣服破破烂烂挂在身上,骨架上尽是腐肉甚至有大片脱落下来的,露出了黄红的腹腔。 怪物朝他嘶吼着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牙齿之上还挂着白白红红的东西。 周期继续蹙眉,“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宿主,系统建议你快点找个安全的地方接收委托人记忆,这个地方待得越久越危险!】 “可是这肚子饿。”饥肠辘辘着实不大好受。 【暂时别管它。】系统难得有些严肃,【先接受记忆,再去填饱肚子。】 周期沉思一会决定同意系统的提议,突然他若有所感,抬头看着离自己最近的一栋公寓楼。 五楼的窗户前站着一个男人,双手插兜,默默地看着这里的景象。 不过因为这具身体的视力很一般甚至有点近视的缘故,周期并没有看清那个人的模样。 那个人看见周期抬头看他就转身离开了,对于情绪并不算敏感的周期隐隐察觉,那个人应该是认识原身的。 上面的人走了,周期又看着底下那群聚集的东西一眼,能够扑上来的只有刚刚那只。 看来,就跟江湖一样,高手也不是满地跑,当然你要是一不小心遇上了,便只能自认倒霉了。 体力不足,身体尚未熟悉,这里乌鸦鸦数百怪物,多待便多危险。 电线杆上的电线很多都断了,周期刻意抽了一根没头没尾的出来,将电线甩了出去勾在二楼的阳台上,而后他就慢慢攀了过去,阳台都在外面焊接铝合金框架,周期踩在外面摇摇晃晃走,最后扒拉住三楼的窗台,从那个狭窄的楼道口里挤了进去。 下面那群怪物已经越来越多,却都没有什么神智,只知道抓挠,不会爬墙。 周期不敢耽搁,从另一个出口打翻几个怪物总算逃出生天。 不分东南西北的周期在这尽是一模一样的高楼大厦群中忘了一眼,随随便便挑了个地方跑了出去。 乱,非常乱,整个城市好像除了刚才那种“嗬嗬”嘶吼着的东西就看不到活人,到处都是破开的门以及四溅的血迹,还有零星的碎肉骨头,委实是人间惨状。 周期挑了一家视野开阔外面也没什么怪物的公寓楼跑了进去,噔噔噔爬到三楼,扭开房门,跑进去后迅速关上,又挪了些桌子来挡住门,拴好窗户,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才严肃地对系统说,“好了,可以开始了。” 不属于他的记忆慢慢被注入脑海。 原身的名字叫做查巩,是一家世界五百强公司驻华国区的部门经理,生活形形□□,没有固定交往对象,身边男男女女不时停留,渣攻主张享乐主义,倒是没怎么想过找个人定下来。 直到他公司里面的一个小职员向他示爱。 小职员名字叫诸诀守,长得……怎么说,很招人,圆圆的鹿眼尖尖的虎牙,在那个圈子里很出名。交往过几个男朋友,不过都被甩了,最后诸诀守看上了查巩。 查巩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毕竟他不提倡办公室恋情,更何况诸诀守也实在不是他的菜。 可是诸诀守却像是跟他杠上了一般,追得殷殷切切,每天煲汤做菜送过来,很有小媳妇的潜质。 查巩原本对他的观感很不好,这样黏上来的态度不仅对他的工作造成了影响,诸诀守还把事情弄得人尽皆知,简直成了公司里的笑话。 好几次查巩青着脸骂他,诸诀守当场就在他的面前红了眼睛,嘴里翻来覆去几句话,“爱一个人难道有错吗?”“追求爱情有错吗?” 查巩很想回他一句,爱一个人没错,追求爱情也没错,可是如果对我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那就有错了! 可是每次面对那双红红的掉着泪的眼睛,他就觉得自己像是无端端就欺负了一个人,很不是滋味。 到了后来,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查巩也实在是被缠得没有办法,辞职又不可能,就对诸诀守说试试,试试而已。 虽然是试试,虽然查巩对诸诀守并无情情爱爱,但他还算个有魄力的男人,一旦定下来就把以前的关系全断了。 两个人正式在一起之后,因为诸诀守的性格比较软,虽然查巩强势一点但还算好,也算是平和。 细水长流的平静也让查巩无意去追求花花世界,他开始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可是这样的日子却突然有一天就变了。 那天诸诀守出门的时候不小心被花盆砸到了脑袋,醒来的时候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看着他的时候……无比怨毒。 查巩不眠不休照顾他一天一夜,结果非但不领情还像是恨上了自己。查巩又有点大男子主义,当下冷了脸。 查巩照顾了他一段时间,诸诀守一直这种态度很不耐烦,诸诀守出院以后查巩就收拾行李跑外地出差去了。 结果途中就遇到了末日来临,地球上百分之五十的人感染了病毒,变成了丧尸,也就是周期刚刚碰见好几次的东西。 丧尸只吃活人血肉,并且如果被丧尸抓伤或者是咬伤,就很容易被病毒感染也变成丧尸,一夜之间,人口锐减。 而又有百分之十的人类从病毒里得到进化,变成一个异能者,比如说查巩,也是发过高烧以后发现自己对金属的感应能力隐隐之间增强了不少。 因为通讯网络暂时全断来不及修复,国家派遣直升机在各大城市飞洒资料,使普通民众对这场浩劫也有了一定了解。 丧尸的弱点在头部与脖颈处,除非弄断脖子砍下脑袋,其他的部位对丧尸基本上没有杀伤力。而且丧尸在食用一定血肉以后就会进化,进化方向未知。 接下来是异能者,异能者被华国研究基地划分为三类——身体异能,元素异能和特殊异能。 根据已有数据,身体异能是身体素质的大幅度增强,元素异能是对自然元素的感应能力增强,至于特殊异能……属于机密范畴,普通民众无法得知。 查巩捡到一份资料翻阅后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应该是获得了元素异能,不过还没来得及去好好试验一下,就匆匆忙忙地打包回家,诸诀守还有妹妹在原来那个城市。 他是个孤儿,自小就与妹妹相依为命,而诸诀守是除了妹妹以外陪他走过最久的人。 查巩觉得自己对诸诀守虽然没有爱情,可是迟早有一天会有亲情,那样也是好的。 他先去学校接了自己的妹妹,然后撬了一辆车去他俩共同的家接诸诀守。 等待着他的是面无表情的诸诀守以及昔日苦苦追求诸诀守始终不得如今却成为诸诀守新任情人的钟权恭。 说来可笑的是,因为怕家里没什么东西诸诀守会饿到,他从超市里大打了一场之后抢救回来一些物资,给妹妹吃了点自己空腹就往家里赶。看到的却是亲昵地依偎在一起互相喂蛋糕的两个人,查巩提着袋子站在自家的房门前,就像个小丑,看着诸诀守对他还有他妹妹露出厌恶的表情。 钟权恭似乎有了极为强悍的身体异能,而查巩根本没有对异能进行系统性的摸索,不一会儿就被打倒在地。 那时,诸诀守站在一边冷眼看着,不时对钟权恭露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钟权恭更为卖力,查巩却因为没有力气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 奇耻大辱莫过于之,诸诀守却对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没想到你不靠女人的话竟然如此不中用,我当初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个人渣。” 查巩不明白,自己如何就成了一个人渣。就像他至死也不明白为何钟权恭能够一边口口声声说他是人渣,却把他和妹妹一起推进了丧尸群中…… 甚而那个时候,诸诀守也只是一脸天真烂漫的笑,站在窗台边上看着。甚而温柔地在钟权恭的脸上亲了一下。 查巩从未害过人,当初身边莺莺燕燕的时候也是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人渣。 千钧一发之际,妹妹割开自己的血肉吸引大部分丧尸想要救他,而查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被活活吞食…… 于是,有了这样的一桩委托任务。 所以,刚刚那个看着他的男人应该就是诸诀守了,周期皱皱眉头,一夜之间性情大变,这样的桥段听起来委实有些熟悉。 诸诀守……周期慢慢皱起眉头。 不过,对于他来说,既然已经跟诸诀守失之交臂,那么这就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周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眉头深锁严肃正经,民以食为天,失节事小,饿死事大…… 他转头在这个房间里搜索了一下,主人应该是匆匆忙忙走的,卧室门都还打开着,只是空空荡荡一副被洗劫过的模样,根本没有吃的!连一片菜叶都没有! 周期翻出一个巨型背包袋背在身上,两眼无神恍恍惚惚晃了出去。 他撂倒几个狰狞着脸扑过来的丧尸,看着空空荡荡的城市叹了一口气,没有做生意的,没有小吃摊…… 那是他在现代社会基本上最怀念的几样东西,现在这里什么也没有! 到处一片狼藉,超市被洗劫一空,便利店洗劫一空,还有街边的小店也被洗劫一空。 最后就连一包干脆面都没有找到,就在货架上翻到了一条口香糖!看起来还像是被人匆匆忙忙落下的。 周期皱了皱眉,末日来临,大多数人只会囤积食物待在家里等待国家救援,这种事他记得好像在哪部电影里看过,可是国家机器也遭到了摧毁,修复尚且来不及,还有什么精力去救他们? 只有食物被扫荡得最严重,其他的东西或多或少还留了几样,周期收集了好几大盒中指长圆珠笔芯粗细的锋锐钢针放进包里。 他茫然四顾,恰好有几个抱着袋子的市民提着棍子匆匆忙忙走过去。 体力耗尽实在有些走不动,周期慢慢蹲下来,捂着自己的肚子在大街上一动不动很有些愁苦,这上哪去找吃的啊,就算问人也必然不会指路给你让你去争夺物资。 他堂而皇之蹲在大街上,饿得快要走不动路。 心里委实有些不平衡,查巩如此亏待自己,却被情人转头背叛,说起来可怜又可笑。 周期愤愤地吐掉随手拽过来的草根,苦而涩,又有一股刺鼻的异味。 系统蛊惑般的声音响起,【宿主,十个能量值就可以换吃的了,面包蛋糕等等应有尽有哦。】 死抠死抠的周期毫不犹豫拒绝,“你休想!” 系统一噎,慢慢缩回脑袋。 周期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里蹭地冒起了狼眼一样的绿光,心平气和地对着系统说,“我看你每次都能够自己肆意生长。不如拔点给我让我尝尝你的味道,回头长回来不就成了?” 系统唰地一下把自己团成米粒大小,一边在周期的脑海大喊大叫,【那不是草,那不是草,说了几次那不是草!那是系统的智能,并且还有个名字!‘天凉’!宿主要是把天凉给吃了,系统就真的要成为一个痴呆了!】 “可是问题是……难道你现在不是吗?” …… 系统默默地缠着周期的黑发打了一个中国结。 几个拿着棍子长刀混混模样的人却把周期围住了,为首的是个壮汉,咬着一根烟,意气风发,“弱鸡仔,背包里都有什么,倒出来看看。” 周期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把背包扯下来,那几盒钢针整整齐齐地被他码在地上。 壮汉一一打开看了看,嗤笑一声,“一点吃的都没有,骗鬼呢,搜他身!” 不远处,一辆城市越野车停了下来。 周期冷冷淡淡抬头,看着那几个混混,默不作声,把钢针抽出几根后放回背包重新背上。 壮汉狞笑一声,“谁特么地告诉你可以啦,告诉你,老大我今天看你不顺眼,把手就在这里还是把脚留在这里,选一个!” 他从刀鞘里拔刀抽出来,寒锐的刀锋对准周期…… 周期面无表情地把钢针尽数拈在手里,噗噗噗,就像是上了机弩,直直往前冲射而去,每一根都恰巧刺进拿着武器的手臂肩胛之中,寒光凛凛透出血沫…… 壮汉杀猪一般凄厉开始叫喊,那几个小混混纷纷捂住手开始哀嚎。 周期挑出来的钢针是那几根劣质品,上面生了锈,周期又刻意往穴道那边激发,其中滋味…… 周期无视那几个混混的哀嚎,也不想去管这些鲜血味道会不会吸引过来丧尸,他头也不回背着背包就要走。 像这样的人,在末世才会成为真正的人渣。对他们动手,才能够使良心安宁。 越野车的车窗慢慢摇了下来,露出一张笑脸,冲着周期吹了个口哨,戏谑地调笑着,“兄弟,身手不错啊,练过的吧!” 周期漫不经心望过去漫不经心掠过那个痞气的年轻男人,眼睛忽而像是被什么东西栓住了一样,近乎不可置信,僵着身子愣在当场。 天黄地荡,他背着包孤零零地站在街道那边望着这边,身后几个混混打滚哀嚎,无端端让人觉得有些萧瑟的寂寥。 坐在车里的那个人缓缓地摘下脸上墨镜…… 32|第三发 痞里痞气的男子朝街对面那边吹了个口哨,对坐在车里双手懒懒搭在膝盖上闭目养神的年轻男人嘻嘻笑着,“关哥,那边有个男人长得不错,是你的菜。” 那个男人轻轻摘下脸上的墨镜,轻飘飘往那边瞥了一眼,淡漠地“嗯”了一声,低低沉沉的声线仿若能够让人感觉到喉管在手边微微震动,很有质感很……撩人。: 痞气男子看着对面那个呆愣在当场的男人很有些惊奇,“诶,关哥关哥快看,他在看你,你说是不是看上你了,嘿嘿嘿。” 姓关的男子心里一动,轻悄悄又把人仔仔细细望了一回,嘴上却说,“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以为谁都是圈里人?人要是直男听到你这话就该恼了,喜不喜欢那钢钉。” 痞气男子缩了缩肩膀,却把脑袋伸出窗外,笑成菊花一样的脸满面灿烂容光,他招了招手,“兄弟,你过来一下。” 对面那个背着包的清俊男子四下看了看,确定是喊自己了才一步一步慢慢挪了过来。 关凡看着他,隐隐约约的熟悉感油然而生,熟悉的寂寥,熟悉的锁眉,无处不熟悉,无处不感叹。 ……在哪遇见过?脑子里貌似又没这个印象。 那个人踩着步子走到他们的车前,紧抿着嘴,眉心紧揪成一个川字,锋锐冰冷又有些禁欲。 关凡眼睛一亮,此人远看是他的菜,近看更是……有味道,是他喜欢的那个调调。 于是,他正襟危坐,端出一副绝妙的冷艳高贵范儿,淡漠地微微向那个男子点点头,心里翻来覆去默念,“要矜持,要矜持,要矜持……” 踯躅间,那个男人开口了,欲言又止郑重其事,叫人以为他要商量国家大事,“你们……有吃的没有,我肚子好饿,如果不介意的话可否借点给我,不然你们说件事我帮你做到咱们就这样交换也成?” 周期诚恳地看着他们,民以食为天,没什么好丢人的! …… 关凡朝那个痞气男子也是自己的队友申筑弓使了个眼色,申筑弓会意,嘻嘻笑着,“你现在想要呢……没有!” 男人蹙了蹙眉,薄薄的唇近乎抿成一条直线,“???” 申筑弓笑眯了眼睛,“兄弟,跟你说吧,我跟我老大这一次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几个人加入咱们的异能者小队。” 他顿了顿,“异能者知道吧?” 清俊男子淡淡点头。 “异能者小队就是人类异能者组织的猎杀丧尸战队,我们昨天挑了一圈,都是没什么资质的,今天就准备来钓鱼……不,是好好找几个人,我看你资质不错,有没有意愿参加?” 清俊男子也就是周期“嗯”了一声,看着申筑弓极为热情灿烂的笑脸觉着就跟那些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一模一样,心里实在认为万分不靠谱,只不过…… 周期“漫不经心”一眼朝着某个方向瞟过去,“漫不经心”落在某人身上,再“漫不经心”挪开。 接下来,申筑弓就听到一个非常好听潺潺去清泉的声音,“你们给我吃的,我就跟着你们。” …… 说好的矜持点呢?说好的端着高逼格呢?你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叫我不能发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我很伤心的你知不知道? 申筑弓静静地看着周期。 他晕晕乎乎地想了想刚刚那人露出的好身手,晕晕乎乎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关凡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嗯,这世界有点玄幻了…… 没等晕晕乎乎的申筑弓反应过来,坐在后座上的关凡就扔给周期一大袋面包外加一大瓶水,“上来吧。” 周期一把接过,总算回过神来的申筑弓立刻把车前门打开,周期正要钻进去,后座上传来一个低沉的冷淡的悦耳的嗓音,“阿申,你不知道副驾驶是最危险的位置吗?” “啊?” “我跟你说过,对待新队员,要送去春风般的清爽冬阳般的温暖。我们需要严于律己宽于待人,这应该是我们为人处世的原则!副驾驶座不安全!你怎么能够叫新队员坐副驾驶座?” “啊?”可是您老人家没跟我说过这些话啊,好不容易从晕晕乎乎中醒来的申筑弓再次被教父·关砸得晕晕乎乎,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看来这世界不仅是玄幻了,还特么的修仙了! 申筑弓还没能腹诽完,就见关凡抬起眼睛朝他使了一个眼色。 申筑弓不解,那边再使一个眼色。 还不解,关凡捏着拳头放在嘴边咳了咳,眼睛若有似无地瞟向车门的方向。 仍然不解,关凡面无表情坐过去冰着脸彭地一声打开后车门,抬眼看着申筑弓,似笑非笑,“今晚你老老实实睡地板。” 申筑弓:……我…… 关凡冷艳高贵地看着周期,“希望你别介意,我们的小队不是只有这种傻逼。毕竟人与人之间要多一点信任,有些不良因素我们完全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只有全人类共同携手,才能抵抗末世,获得新生。所以,欢迎加入我们的小队——明天敢死队!” …… 周期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致力于解救全人类这一伟大事业的教父·心灵鸡汤·关先生,想了想,伸手跟他握了握。 伟大的教父·心灵鸡汤·关先生冷艳高贵地放开周期的手,冷艳高贵地点点头,“请。” 手感不错,看起来确实是他的菜。 申筑弓先生嗤笑一声,“说好了今晚跟老大你一起睡的,你又想耍赖?” 周期刚想进来,听闻此言身子便顿了顿,一双凤眼狐疑地往俩人身上转了转,惊疑不定,拳头攥紧一言不发。 “你想睡我就跟你睡?今晚老老实实睡地板,要知道预期跟现实有时候是有很大差距的,一切事物都在运动发展,人要向前看,不能总是纠结在过去的事情当中。” 周期:…… 申筑弓:……我真的是…… 周期默默在车里坐定,结果刚刚坐下就感到一阵毛茸茸的触感,周期面无表情低头去望,一只二哈眼睛晶晶亮,狂舔他的裤腿。面上神情,跟曾经的某人迷之相似,看得他一阵柔和。 然而,据悉患有脸部肌肉抽搐症外加神情表达困难综合症的周期在外人眼里看来,便是非常不认同这种在车里养狗的行为了。 选择爱宠还是很合自己胃口却认识不到半小时的一颗菜?伟大的教父·心灵鸡汤·关先生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重情重义的关先生表示,这个题目根本没有可取性,作为一个有良心的饲主,他的菜多了去了,爱宠却只有一条! 衬衫下的一颗心英勇顽强地开始跃动,关先生眯着眼看着周期,莫名有种燥热。这眉这眼这微蹙的神情这熟悉的气息,无一不叫他蠢蠢欲动。修长挺拔的身躯、冰山禁欲的气质,无一不符合久未开荤的关先生的兴致。 关先生看着微蹙眉头任由二哈的舌头在他掌心里舔啊舔的周期,眉目如画,拒人于千里之外,心里无助而凄凉,这他娘的贼好看了,完蛋了,再次遭遇了一见钟情,接下来要不要来一场日久生情? 唔,不行,要矜持。 他原本是平平伸着两条大长腿坐着,此时却慢慢地把右腿慢慢抬起来,搭在修长的左腿上,敲敲瞟了一眼周期,两条腿又夹得紧了紧。 “对了,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作为未来很有可能要朝夕相处的队友,你是否需要透露一下自己的个人信息,嗯?” 周期听到这低沉而又华丽(放荡)的嗓音,好像一把大刷子在耳边刷啊刷刷啊刷,周期冷淡地再看了一眼二哈,张嘴咬了一口面包,唇颊微动,滚出两个字,“周期,我叫周期。” 教父先生还在咀嚼这两个字,看到周期投向他的那种复杂难名仿若积淀着几千年未曾出口的话语,心里一动脱口而出,“周期?” 周期勉强抽动嘴角,微微点头,继续一口又一口啃着面包,谁也看不到,他的眼圈悄悄摸摸地红上了一瞬,就像清晨带露的微红喇叭花。 周期迷茫地看着二哈蹲在车上呼哧呼哧吐着舌头,旁边的教父先生开口了,“周期,你要原谅一下傻逼队友偶尔的行为,在车上养宠物这件事我是非常不赞同的……” 他话还没说完,二哈眼睛一亮,一跃而起窜到他大腿上,呼哧呼哧喷着热气热情地舔着教父先生的脸,将口水糊了他一脸。 教父先生淡定地拿出纸巾擦了擦脸,淡定地用一种习以为常的动作推开二哈,淡定一声,“乖。” 他优雅地戴上墨镜,推开那只明显在认主的小狗,“同时对于这种脑残行为,我的身心是坚决抵制的。” 开着车的申筑弓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周期沉吟一会,看着那只呆呆地蹲在教父先生腿上的二哈,眉头微蹙,“这样吗?其实我倒是挺喜欢狗的。” 戴着墨镜的教父先生的高贵冷艳范儿有得一b,双手交握,“嗯,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车开了半路,申筑弓突然笑了起来,“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关凡卷起报纸抽了过去,“你又犯什么傻?” “嘿嘿,关哥,我就是高兴。” “有什么高兴的。” “这队友也忒好骗了,一袋面包就骗过来了,他是不是傻,嘿嘿嘿。”申筑弓笑得眼泪都彪出来了。 …… “很傻”的周期叼着一块面包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申筑弓,申筑弓没有丝毫自觉还在“嘿嘿嘿”。 周期想了想,迷惑在心里蔓延而上,声线平平,可假如是熟悉他的人就会发现此时他是非常克制隐忍的,“关?谁姓关?” “当然是我家老大,华国独一无二的关凡,身价千万桃花无数风流倜傥……” 关凡冷冷一个眼刀丢过去,“闭嘴!” 他忍无可忍,“房里的地板你今天也擦了,要有一点灰,接下来的一个月都给我老老实实睡地板。” “关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是相爱的。”申筑弓突然戴上墨镜,一本正经地对着关凡说。 关凡的脸紧紧绷着,形成肃杀的锋锐,咬牙切齿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滚犊子,老子情愿爱上大马路上的一头大水牛!” …… 话音刚落,就在那一刹那远处的废墟里就有一头赤红着眼睛飞撅着蹄子的丧化水牛轰隆轰隆飞驰过来,一角一低头顶飞了不知何时出现的麋鹿,活生生吸起血来。 车里的三个人都惊呆了!申筑弓欲言又止。 关凡看着这满地狼藉无声地转过脸去,侧脸的弧度显得异常刚硬,嘴上咬肌绷得很明显。 周期又愣了愣,默默地继续啃着手上的面包,有一下没一下,速度放缓了不少。听这两人对话,显见得是非常熟悉了。 同样的一张脸,却让他不敢上前相认,假如说关烽与关非非只是巧合外加偶然,那么,再加上这样的一个男人,他又陷入了怎样的迷局? 三个世界了,自从改换任务以后,三个世界都遇上了长相如此相似的一个人。说是巧合,他不信;说不是,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假如这个人真的是关非非,可他分明刚刚告别上个世界,他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 同一张脸同一个姓,可是,他能够相信命运会如此垂青他吗?万一……万一不是呢? 一团浆糊,一团乱,周期停下咀嚼的动作,手指慢慢挤压着面包,面包逐渐变形,从指缝里散开。他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一片冰冷,不近人情的冰冷。 申筑弓以为自己一块面包换回来一个宝,后来他才知道,他到底犯了一个怎样的错误…… 这特么哪里是一块面包换来了!这分明就是一个面包机换来的! 这肚子已经差不多把他们两个放在车上的干粮全吃了,这是黑洞吧! 诸诀守终于忍不住嘴贱,“兄弟,你这是学的骆驼一吃顶三年吧。” 周期默默放下手里不知道第几袋的面包,关凡眼尖,发现此人耳垂那里已经微微红了。 周期吭哧吭哧憋出一句,“骆驼是喝水,而且一次最多能顶几个月。” …… “嘿嘿嘿。”申筑弓一边开车一边慢慢笑了起来,“兄弟,你可真幽默。” 越野车在空空荡荡的城市里慢慢开动,申筑弓一边笑着一边嘶嚎,看见丧尸避也不避,一路狂笑着直接撞了上去,哐当哐当震了一路,直到关凡表示要把他扔下去,他才缩着脖子老老实实把车开回了目的地。 目的地是个大院子,经过了一列巡防的警务员搜查才把他们全都放了进去。 车子在一栋小别墅院子里的草坪上刚刚停好就有一圈人围了上来叫唤老大顺带着东问西问。 关凡俱是一个冷淡的点头回应,异常冷艳高贵。 关凡伸手打了个响指,一个马尾直发女生慢慢走过来,关凡很淡漠地指了指周期,“这是我们以后的新队员,身手不错,特种兵级别。你带他熟悉一下环境。” 那女生偷偷往申筑弓那边看了一眼,申筑弓痞痞笑着两个大拇指在那勾勾缠缠,女生会意,看向周期的眼神霎时间亲密了不少。 这可是老大看上的人啊,虽说老大经常对这种调调一见钟情,但是这不妨碍队友跟队友之间打好关系是不是? 接下来,周期被她带领着熟悉这个新近建起来的异能者小队方方面面,只是,这个女子眼里那种怎么也掩饰不了的“慈爱”目光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看错了? 女生继续用“慈爱和蔼”的眼神温和地看着周期,带他逛遍整栋大楼以后又给他讲着小队队员情况。 加上周期已经有八个人了,其中五个是跟着关凡出来的,结果遇上了这样一个末日,他们现在正在招揽人员组建异能者小队,准备杀回帝都。 现在小队里除了周期还有一个人也是招揽来的,是个木系异能的姑娘。 女生说到这里甩了甩头发,“你有什么异能没有?” 周期心里一动,眨眨眼睛,“没有,不过我家世代练武。” 马尾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继续欢欢乐乐给他介绍。 这时,院门打开的吱呀声传来,然后就是汽车开进来的声音,小丫头眼睛一亮,“一定是庖慧姐姐招收新队友回来了,我去接她!” 剩下的几个人也围了上去,只剩下周期还有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关凡。 关凡正拿出一把唐刀用细绢擦拭,眼睛死死锁在刀身上,旁边蹲着那条二哈,一人一狗的神情在某一刻达到了神同步。 唐刀削铁如泥,教父先生先拿茶几试了试,轻轻松松割开一道口子,唔,很满意, 。于是满意的他决定亲身实验,拿自己的手指上去比划比划,成功地彪出一道血口。 他满意地看了那道深深的口子一眼,用纸巾把手和嘴擦了擦以后,就把手指头含到嘴里去了。 当时周期就惊呆了。 听到动静的教父先生回过头也惊呆了,嘴里还含着那根手指头。 卧槽,心好痛啊,怎么办? 教父先生强撑着一身高贵冷艳范儿,有些呆呆儿地,整整齐齐顺顺溜溜的刘海微微翘了起来,“你怎么还在这里?” 有些口齿不清,教父先生抽离手指,把唐刀慢慢放在茶几上手搭在沙发背上。 周期往外看了一眼,老老实实,“我不大认识他们。” 关凡沉默了一会,“你既然答应进这小组就要学会跟他们熟悉起来知道吗?” 周期点点头。 “人与人之间都是一步步熟悉起来的,你知道吗?” 周期又点点头。 “所以你不能龟缩于自己的天地之中,要主动出击,知道吗?” 周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关凡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洋洋洒洒泼了一盆又一盆心灵鸡汤,才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我说了那么多你怎么还不出去?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心灵鸡汤关苦口婆心。 周期静静地站在那里,搭了腔,“哦,那倒不是,他们已经进来了。” …… 关凡“嗯”了一声,“我给你讲的道理你下次可要记清了,人不能总是摔倒在一条水沟里。” 周期千篇一律地点头,只是如果有熟悉的……譬如说系统在,就会发现他嘴角微微勾起了隐秘的笑意,显得快活又愉悦。 但是在关凡眼里,他是板着一张苦大仇深的南瓜脸的,关凡当即咯噔了一声,完蛋了,不会是把人打击到了吧。 于是他又隐晦地提了一句,“人呢,有时候做好自己也就够了,知道吗?摔倒在同一条水沟里也没事,最重要就是赶紧爬起来并且不受外人的影响。” 我就不懂了,为什么要三番两次摔进同一条水沟?周期抽抽嘴角。 这一次周期没有点头。 因为关凡直接被一个穿着紧身衣箍着洪湖水浪打浪的“胸器”的妹子扑倒在沙发上,周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 紧身衣一脸媚笑地将教父先生压在身下,胸器汹涌澎湃,紧紧地顶着教父先生的喉结处,看起来异常香艳。 紧身衣的胸器就在教父先生的脸旁边弹了弹,手指轻轻勾过他的脸,“老大,我回来了,你有没有想我?” 啪叽一声,紧身衣小姐被教父先生抽翻直接从沙发上被掀到沙发背面去,地板微微有些震动。 紧身衣小姐毫不在乎,拍拍身上的灰就站了起来,翘出兰花指,指着被她丢在门边的两位,“老大,看,我挖了两个人过来。” 一干人等齐齐望手指指的那个方向。 在那一刹那,天雷勾动地火,熊熊而至的烈火烧得连绵不绝连他娘都不认识了,三双眼睛一对视刹那间就齐齐蹦出了“爱”的火花。 从此山无棱天地合,不敢与君绝! …… 33|第三发 #问,新欢遇见旧爱,男子为何大打出手?# #再次相见,你陪伴在陌生人左右,这堪不破的世海情关!# #我们相爱,却在错误的时候# 一二三四五六目相错,电光火石,仿佛空气之中都被燎起了噼里啪啦一连串火花。 就在那一刹那,百转千回欲语还休的故事,狗血淋漓扑头盖脸,将他们浇了一个九曲愁肠。 诸人头顶上似乎都在滚动以上那几个知音体。 三个人互相望着对方,各自都很惆怅。 教父先生察觉到明显有些不对劲,“怎么?你们认识?” 周期没有想到关凡会有相对来说比较敏锐的观察力,他沉吟了一小会,看着那个死死咬着唇瓣的男子揪了揪眉,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事实上,照理来说,他几个小时以前他还算是……我的男朋友。” 关教父一噎,不可置信地看了小媳妇模样的诸诀守一眼,又盯了冷淡面瘫的周期一眼。 谁攻谁受,一目了然。 关教父心里狠狠一痛。 申筑弓不知道从哪里探出个脑袋,脸上依旧痞里痞气,又夹着好奇,“所以你真的是弯的?” 周期镇定地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照理来说,是的。” 申筑弓极为隐晦地盯了关凡一眼,眸光异常灿烂。 厅中诸人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厌恶的神色,毕竟一来关凡他自己就是个高调到不行的gay,二来末世都来了,人类纷纷急着保住自己的命,哪里还有闲心去管别人的性取向。 然而说起来可笑又可悲,只有在绝境下,那些被世人打上“畸形恋爱”标签的同性感情,才能够正大光明站在太阳底下,甚而不能说是正大光明,有时候只能无奈地称一声破罐子破摔。 当然诸人歧视的心思确实是没有,看八卦热闹的魂魄却开始熊熊燃烧。 诸诀守满眼复杂,眼里闪烁的既有仇恨、怨毒,更有深深沉沉的不甘,嘴角都被他咬出血来。 三个人,三等心思,各自弯弯绕绕。 譬如说这位:“麻蛋,打了那么久脸上一道伤都没有你特么不是在逗我?” 譬如说那位:“他怎么会在这里?就算他没死,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未来华国第一的异能者小队里面?上辈子明明没有听过这回事,难道他也重生了,有了上辈子的记忆?” 至于周期,他的想法是这样的,“呵呵,别来无恙。” 然而,还算镇定的周期下一刻就懵了,整个人就跟天打雷劈滚滚焦雷在头顶上团啊团,团啊团,直接对准要害击去,只剩下一点血皮。 系统“悠扬悦耳”的机械声在他跟诸诀守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在脑海里叮叮当当响起,【提示,提示,触发支线任务——刷取主角受的好感值到一百,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五十万,任务失败处罚——扣除宿主二十万积分。宿主目前剩余积分一百万,末世是大家的公共场所,请宿主文明行为。】 …… 你特么的不是在逗我? 被雷了个外焦里嫩的周期攥紧拳头,强忍着把房子拆吧拆吧吐血的冲动,低声询问系统,“那么,目前任务人对委托人好感值为多少?” 【由于触发支线剧情重生之进击的小黄鸡,主角受对渣攻目前剩余好感度为……】系统古怪地顿了一下,【嗯,为……负三百。这是系统定下的最低好感度。路漫漫其修远兮,请宿主务必保持平常心。】 …… “可是这跟委托人的要求好像不一样吧,他们杀了委托人最亲近妹妹,委托人难道不是要他们受到惩罚?”周期额头上的青筋一根又一根暴起。 系统同情地伸长叶片摸了摸他的黑发,【所以目前宿主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 【再次得到主角受的真心,然后团吧团吧丢到地上狠狠踩。在安抚主角受的同时还要进行虐身虐心的大业!要糟蹋他的身子,践踏他的真心,侮辱他的精神,玩弄他的灵魂。】 …… 周期惆怅地抬头看着诸诀守,眼神极其复杂,又满是哀怨,诸诀守恰巧也看着他。 【警报警报,主角受对宿主的好感值再陷新低,请宿主尽快刷取好感度,不然系统将直接判定失败,并且扣除二十万积分。】 …… 周期仔仔细细地把那个笑得灿烂微微露出虎牙的诸诀守看了一遍,诸诀守长相清秀,眉眼不能说如何动人,皮肤却细腻光滑根本不像个男孩子,看起来确实是很干净细腻。 关凡满身威仪冷艳高贵,“别站在那里,先进来。” 随后他又看了一眼围着的那一圈人,“都坐。” 一干人等在沙发上都坐齐了,关凡才开始问他俩,连珠炮一样顿都不顿一下,“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异能?在这里还有什么亲人没有?” 那一刻,周期看着满目“慈悲”的关先生,觉得还真特么地像一个教父。 诸诀守双手搭在膝上,很矜持,不时悄悄摸摸用仰慕的眼神将关凡望上一望,关凡前世的名声可是不但传扬于华国,在世界也是当之无愧的高手。 就算当年他只是基地里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普通人,可是却不妨碍看见关凡时跟看到明星一样的仰慕。 他的手紧了紧,若有似无地看了周期一眼,才轻声道:“异能,我有空间异能。” 空间异能,也是他想要进入这个前途无量的异能者小队最大的资本,但是他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查巩。 他想不通,查巩是凭什么比他还要早一步进来的,毕竟查巩这辈子可没有了空间异能。 想到这里,他把手又攥得紧了紧,手心里的水滴印记不露分毫。 那个吊坠是查巩的父母留给他们兄妹俩的唯一一样东西,如果被查巩看见这个印记,查巩一定能够认出来。 是的,没有错,他是重生过来的。 那个异能,本来应该是查巩的异能,前世,查巩凭借元素特殊双系异能叱咤天下,个人作战能力甚至与关凡齐名,获得荣耀无数。 自从他偶然听到查巩的异能完全是因为那件传家之宝,他就无时无刻不在想,如果自己也有了异能,是不是可以不会变得那么可悲? 所以,当他知道自己重生以后,就迫不及待地出院找到这块吊坠,实验了无数次,终于得到了这个灵泉空间。 这是他现在最大的筹码。 诸诀守暗沉沉地看着完好无损的查巩,眼里有怨有恨有求而难得的不甘心。 如果不是查巩,他也不会重生,所有事情都拜他所赐。 前世的时候,他被花盆砸伤了脑袋,昏迷了许久,醒来时看见查巩在照顾他本来以为俩人的关系会进一步亲密,十分愉悦。 可是他刚刚被照顾着调养出院,查巩就觉得他好得差不多了,放心大胆地跑出去出差了,根本没有管他死活。 末世来了,所有人都急于逃命,那个时候他又惊慌又害怕,等着查巩来救他,躲在衣柜里,锁好门窗饿着肚子等查巩来救他,听着隔壁丧尸吃人时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瑟瑟发抖,后来活人的气息想来是吸引丧尸过来,不住地拍着外面那扇铁门,那时候,他连觉都不敢睡,几天过去,神经衰弱,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查巩一直都没有来救他,诸诀守等到的是一直深深爱慕着他的钟权恭。 那个时候求而不得的怨恨把诸诀守折磨得形销骨立,他发誓,除非查巩是死在外面,不然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他跟钟权恭还有路上搜罗来的小弟一起逃命,钟权恭的雷电异能最为厉害,是小组里面当之无愧的老大。 而他,却只是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普通人,又因为一直都没有看见查巩的缘故脾气变得很差,一旦没有吃的就要破口大骂,吃的不合胃口就会把吃的东西丢掉让钟权恭去找他喜欢的东西吃。 钟权恭爱着他,每次都逆来顺受,直到因为他说想要吃货架上的水果冻再次跑进了超市,结果遇上了一只高级丧尸…… 他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终于没有了。 组员信守诺言把他带到一个幸存者基地,可是也跟他说清楚,绝对不会再继续带着一个只会拖后腿的诸诀守。 更何况,那些人说他是杀了老大的凶手,一直都不肯原谅他,甚至无比厌恶他。 诸诀守想到这里也无比怨恨,小组里如果不是因为有钟权恭这个高阶雷电异能者在,那些人根本就活不到基地那里,可是他们却在钟权恭死后丢下他嫌弃他,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所以,这一世,他再也不会让钟权恭再跟那几个没有前途鼠目寸光的人走在一起。 只有华国第一战队才能够配得上钟权恭的雷电异能,钟权恭甚至都不会比关凡差,为何要窝窝囊囊缩在这些小组里不能出头? 如果不是那些人抛下他不管,他根本就不会活得那样凄惨。 他在基地里摸爬滚打,可是一个无依无靠的普通人,还能怎么活下去?他从来都没有干过重活,最后,只能选择出卖自己的身体。 他磕磕绊绊总算活了下来。 在他最狼狈的时候,被一个特殊客人凌|辱虐待,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所有人都看不起他,都在嘲笑他。 突然,查巩出现了。 那个时候,查巩已经因为空间金属双系异能成为基地里数一数二的高手,身后无数拥趸。 最重要的是,他甚至找到了自己的真爱,有个人跟他并肩而立…… 再次相见,一个天堂,一个地狱,一个光鲜一个狼狈。 他看着查巩身边站着的人,恨不能杀了这对狗男男。 查巩也看见他了,很惊讶,把他从那个魔窟里救了出来,找个地方安置好,从此不闻不问。 只是轻飘飘解释一句说当初回家去救他的时候,没有看见人,只是看见一副被啃得精光的骨架,以为他死了。 他在末世里挣扎了两三年,最后终于取得了小小的一点成就,并且遇见了自己的爱人,两人现在已经订婚了。 多年未见,查巩只是冷冷对他说了一句,“祝你幸福。” 从此,再也没有自行出现在他面前。 反倒是他那个傻乎乎的“真爱”,真的以为他跟查巩只是以前的好朋友,傻乎乎地也要跟他交朋友。 可是诸诀守却因为仇恨冲昏了头脑,他恨这个人,恨他抢了自己的男人。 就算查巩真的以为他死了,查巩也不应该入找别人,世界上他最爱查巩!凭什么查巩不能像他一样爱他,凭什么查巩可以左拥右抱爱完这个爱那个? 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 他求而不得费尽心机耍却手段才抓牢在手里的东西,就像一只飞鸟,一个不当心,就飞走了,还认了别人为主。 他心心念念的男人,此时此刻功成名就,会弯着眼对别人笑,温温柔柔,完全不是面对他时的刚硬冷淡。 两个人偶尔回眸,之间的浓情蜜意骗不了人,他就跟疯了一样,每天每天在后面跟着,做个偷窥狂,任由恨意一点一点侵蚀他的神智。 凭什么他活得如此肮脏,那些人却精彩快活? 查巩的真爱真心把他当做朋友看待,用自己的快活衬托出诸诀守的凄惨。 真爱可以毫不在乎地表现出自己过得有多么幸福,脸上满满地写着查巩对他到底有多好。 把他的心弄得千疮百孔伤痕累累,嫉妒叫他发狂。 终于有一天,他杀了那个人。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七窍流血,向他伸出手朝他呼救,最终灰心绝望,一双瞪圆的眼睛死死地看着他,如影随形,不肯放过。 那个人是大家族里的少爷,他杀了他的时候,没有人看到也没有人查到什么痕迹,毕竟是末世,规则在重建,死个把人根本查不出什么,只是以为那个人失踪。 可是,查巩却猜到了。 诸诀守一直都知道这是个面冷心冷的男人,可是他没有猜到有一天这种淡漠无情会报复在他身上。 那一天的狼狈不可想象,查巩赤红着眼睛像头发怒的狮子。 他被暴怒的查巩丢进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查巩把他救了出来,又把他送了进去,可想而知,他在里面的处境。 最后身体得了病,他最后一次要求见查巩,查巩却冷冷地对他说了一段话: “其实,曾经有那么一段日子,我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你了,决定对你好。末世来了,我拼死拼活回去救你,找不到你,以为你死了,心里却还抱有一丝希望,总是觉得你应该是还活着的,发了疯一样地找。 我想,等找到你了,咱们就好好在一起。 然后有一天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顿了顿,神色复杂,“我却看见你跟钟权恭却在做|爱,幕天席地,你亲他,你叫他。我就像个傻子,坐在车里看着。有那么一刻,我很想把他从你的身体里揪出来,问一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可是我转念一想,末世了,兄弟相残父子相杀的人多了去了。可能我们的缘分就尽于此吧,我一个大男人,优柔寡断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要死要活耶实在太过可笑。你都能放下,凭什么我不能? 所以,我不爱你了,我早就已经不会再爱你了,跟小甄无关。每次看见你,我都会想起你在钟权恭的身下意乱情迷,大声喊叫着我爱你!是你先放弃,你又要怪到别人身上! 你过得好好的的时候从来不会想起我,你过得不如意的时候却怨恨我,怨恨小甄,地球不是围绕着你转,这是你咎由自取。” 查巩语气冰冷,面色平静,对他说出这世界上最伤人的话。 那个时候,诸诀守心想,这个人,这个男人,可真的是会抓住一个人的软肋攻击,查巩抓住了他的软肋,终于让他心如死灰。 是,他是跟钟权恭做过,可是那又怎样,他不爱钟权恭,他只是为了活命,难道你查巩身心都出轨不比他恶心一万倍? 他死死抓住查巩的手,掉着眼泪,“不……不是,我是爱你的,我跟钟权恭只是虚与委蛇,你要信我,我从来没有爱过他半分。” 查巩却给了他一巴掌,“你让我觉得恶心。” 查巩离开,无论他如何呼喊,再也不肯回头。 鲜红浓稠的血从他鼻孔里溢出来,那个时候,查巩也没有回头,一直都没有,而他只能死死盯着那个越来越远的背影。 在死前的一刻,他终于决定放下这个男人,爱意一旦被克制,浮出水面的就是汹涌的恨意。 那对狗男男本就该死,他凭什么不能弄死那个人? 他不快活!谁也别想要快活! 生命里的最后一刻,他突然想起了有什么都会给他什么从来不会对他发脾气的钟权恭。 只有钟权恭会永远站在他的身后,毫不后悔,从不远离。 可惜,那个时候的他太傻,不懂得珍惜。 这一辈子,是我对不起你,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好好爱你。 命运眷顾他,给了他一次重来翻盘的机会,他又怎么可能再让查巩那个渣男再一次伤他的心? 前世种种翻滚在眼前,诸诀守慢慢垂眉收眼,拳头攥得死紧,眼下情形他还不大懂,不能够轻举妄动。 在此期间,周期已经把他望了一遍又一遍,越望越惆怅,越望越想叹息。 在别人眼里,这便是被人横刀夺爱了又不甘心想要死灰复燃的节奏了。 申筑弓摸摸鼻子小心翼翼凑过去,贴在关凡的耳边,表情极为同情,显得异常欠揍,“老大,你的一见钟情又没有希望了,两个1号。” 申筑弓耸耸肩,看着周期不由为他老大的情史扼腕叹息。 他的父亲是关家的司机,他从小就跟关凡一起长大,有些事情自然知道得很清楚很明白。 譬如说,五岁的时候在幼儿班里跟个小美人谈了一场拉拉小手就能傻笑大半天的恋爱,两人勾着小指头拉勾商量好要一起上小学。 结果一个暑假过完回来,水灵灵的小美人变成一个比他还要高还要壮的黑皮光头,穿着背心,粗声粗气,“我去乡下奶奶家待了两个月,我才发现,呵,原来我也是个男的!” 你先前做什么去了? 那是关凡第一次失恋,关凡偷偷摸摸地哭了很久鼻子。 可能是这次的打击太大,印象太深刻,关凡以后瞄准的都是一些水灵灵的小美人,还是清一色的小男生。 初中的时候他又看上了一个。长得那叫一个……嗯,熟悉,那个时候被灌了几句诗词,看着那人熟悉的略显冷淡的眉眼,不由自主浮现一句诗,“似是故人来。” 把人小美人偷偷摸摸在心里揣了一个学期。 又是一个暑假,猝不及防人家妈直接将小美人领上了他门,领回了他家。 原来小美人竟然是他那个泰迪种马老爸的私生子之一,还是把他老妈气得死去活来的罪魁祸首。 那是关凡第二次无疾而终的恋爱,连个告白也没有,小美人就成了自己的私生子弟弟。 对于这第二次恋爱,申筑弓给他下了一个很精确的定义。 什么“似是故人来”,其实你小子就是自恋,怎么看那小子都长得像你啊。 但是,坚持不懈威武不凡一挫再挫的关凡大学时又偷偷瞄上了一个小男生,他想着这个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于是招揽几个兄弟,玫瑰花蜡烛样样来,狂追了几个月。 接着,又是一个暑假,不耐烦的小美人开了房以后直接把他拉进了房间,当场就脱衣服。 关凡一直以为造化弄人,后来才知道,原来特么的造化一直没把他当人看。 关凡一边害羞一边流鼻血,眼睛轻飘飘地往上瞄,异常纯情,就是不往小美人身上看。 直到被人不耐烦地摁下看。 霎时,天崩地裂,山河呼啸,血海滔天…… 关凡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什么!你……你是女的?” 直回来了?可喜可贺! 然而,还有一个大招在等着他。 那个长得跟男人基本上没有区别的女人毫不在乎地裹紧自己的小馒头,大大咧咧,“是啊,我不但是女人,我还喜欢女人,如果不装成男人,哪个女孩子会看上我?” 她拍了拍关凡的肩,“其实,我就把你当兄弟,哦,不,是闺蜜。” …… 三次一见钟情,都在暑假里无疾而终,关先生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申筑弓说,一定是他前世造了太大孽。 于是,伟大的教父?心灵鸡汤?关先生在一个暑假里远渡重洋,跟几个外国人念了半个月圣经。 并且决定从此修身养性,毅然决然,用心灵鸡汤普度众生。 嗯,没错,周期是他一见钟情的第四个。 然而两攻相遇,必有一伤。 造化这只纸老虎给他挠了一个满脸花后,伟大的教父?心灵鸡汤?关先生心里很惆怅。 然而,现在,悲催地又一次被命运那家伙尿了个兜头盖脸。 34|第三发 还记得留洋念经的教父先生回家就被抽,一抽直接把他抽到了华南。 因而才有了这番回京之行。 此番抑扬顿挫,尽在无言以对中。 倒是诸诀守的那句“空间异能”惊到了众人,客厅一时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一时无人看见申筑弓对关凡的挤眉弄眼以及无情嘲弄,关凡抿紧冷硬的唇角,将诸诀守看了一眼,再看一眼。 身材普通相貌平平气质更是猥琐,关凡默默地将人贬低得一无是处,然后才看了周期一眼,显见得眼神好不到哪去。 然而他却更惆怅了,正因为一看都是1,所以才没有前途。 关凡默默咬紧牙,偏生此人一看就是他的菜,不是说样貌,而且那种与生俱来一般的气息,跟移动的荷尔蒙一样,扑闪扑闪隔了几十米就煽动了那颗纯情的蠢蠢欲动的心。 在座的都算是有身份的,一些消息也比民众要先知道并且了解得多。 空间异能是特殊异能之一,整个华国机密文件都未见诸端。现如今要他们相信有个空间异能者活生生杵在他们面前,并且大大咧咧毫不顾忌地说出我就是空间异能者,讲真,他们是有些不信的。 这般不信也没想掩饰,直接表露了出来。 诸诀守摸爬滚打察言观色多年,自然能够看出来。 不过事实上他也没想这些人会信他,倒是紧身衣小姐庖慧跳了出来指责,“怎么,不相信我的眼光?老娘亲自选中的人能差?” 申筑弓冷哼一声,抬头望天。 母夜叉剧烈一声咆哮,“你小子要作妖?是不是找死!?” 申筑弓无奈,翻了翻白眼,“我说姑奶奶,你怎么就偏偏老是揪着我不放要跟我作对呢?是,我是对不起你,一不小心偷看到你洗澡,再一不小心发现你根本没有36e顶多一个c。可是我也没说出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家都不知,你说你至于么?” …… 客厅诸人无言以对,只是偷偷摸摸往某c小姐的身上瞄了瞄。 申筑弓猛地一拍脑袋,看了黑着脸的某c小姐痛不欲生语无伦次,“不不不,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某c小姐的雪峰因为主人的气愤开始波涛汹涌…… 关凡轻悠悠抬眼,“收敛些。” 申筑弓满脸感激地看着他。 关凡撑着下巴补充一句,“不要打死了就好。” …… 庖慧揪着申筑弓的衣领把他扯到沙发背后去,噼里啪啦闷哼一阵以后,某c小姐把人给扯了出来。 而后抬起一脚啪地一声把申筑弓踹到了茶几底下就若无其事地收回脚,看起来异常守规矩。 被拉拢过来的四个人:…… 教父先生和蔼一笑,轻轻抬手,看着诸诀守,“无妨,请继续。” 诸诀守扯出一个假笑,深吸一口气,看起来平和又自然。 他胸有成竹走到茶几前,将手慢慢覆在茶几面的唐刀上,几乎是眨眼之间,唐刀就消失在他的手心里。 众人第一次看见此等异能,都纷纷睁大了眼睛。 唯有一个庖慧小姐看到诸诀守一脚踩在某人鞋子前端脚趾的位置,弯出一个冷笑。 诸诀守勾起唇角,他看到旁人刹那间放光的眼神,他就知道,此事——必然是成了。 他跟钟权恭会留在“明天敢死队”,总有一天,他也会走向巅峰,狠狠地扇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的耳光。 旁人如何敬佩赞叹不提,周期却在第一时间眯起了眼睛,他虽然掩饰得好,可是这掌心里的水滴印记却是该死的熟悉啊,方才他分明看见这印记在唐刀消失的那一刹那发了光的。 【触动支线任务——夺回祖传之宝蜉蚴泪,任务完成奖励十五万积分,任务失败处罚无。请宿主把握机会,争取积分。】 听到祖传之宝的时候,得了“间歇性失忆症”的周期才想起来,这个水滴印记本来应该是挂在查巩妹妹脖子上的水滴吊坠。 只是为何会到他手上?查巩可是将这件父母遗物宝贝得紧。 周期这时才深深体会到阶段性任务与日常任务的不同,不但初始积分高了一大截,中途还不断有积分奖励放送,确实是涨分利器。 系统的机械声难以表达出欢快,它就在周期的脑袋里打了一连串荡漾的波浪号~~【宿主,系统说过阶段性任务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周期无语,又扫了一眼那跟诸诀守的掌心紧密贴合几近天衣无缝的水滴印记,“那也要办得到才成。” 【宿主放心,系统这一次一定严格观察任务进行情况,积极对剧情进展进行搜索,用于跟反动派恶势力斗争,尽量推动宿主支线任务完成。】 周期顿了顿,见旁人注意力都放在诸诀守身上,才放心大胆地继续跟系统的对话。 “系统,你知道吗?我现在有一种感觉。” 【嗯?什么感觉?】 “制造出你来的是什么人?你……头上仿佛还有东西会对你发号施令,在我们出现差错的时候进行扭正。” 系统顿了顿,差点又把绿草智能给打成蝴蝶结,【可是……宿主,系统在星际漂流太久了,芯片老化能源用尽,宿主问的系统并不是很清楚。】 【只是,系统隐隐约约记得制造系统的是……是一个博士,还有什么……拯救……】叮咚一声。 【宿主,系统数据发生错误,读取过程出现障碍。】 “罢了,你也别急。” 周期很不喜欢自招烦恼,因此便将此事丢下不管,以一种热切的近乎渴求的眼神盯着诸诀守……的手掌。 不过在那张面瘫的脸上仍然显得很克制,但是某人看到了,如此深情而又隐忍…… 某人不开心了,某人有小情绪了。 关凡冷冷淡淡站了起来,瞪视着诸诀守,把人吓了一跳,关凡眉目寡淡疏朗,眼里嗖嗖地朝着诸诀守射出利剑,“你知不知道随意乱动别人武器在这末世意味着什么?” “啊?”诸诀守懵了。 “对于一个战士来讲,碰他的武器就等于是挑衅,你这是想挑衅我?” “……”诸诀守无言以对,弱弱说一句,“不敢。”立刻把剑从空间里取出来,双手奉上。 关凡却看也没看一眼,轻飘飘一句,“打哪拿的放哪去。” 诸诀守满脸通红,难堪着脸慢慢把唐刀放回茶几上,关凡冷眉青脸,拿帕子把刀柄给裹了才拿在手里,又冷哼一声。 他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只是在路过周期的时候哼了一声,犹嫌不够,“什么眼神!”几乎是从鼻孔里挤出那句话。 …… 客厅诸人面面相觑,怎么突然又生气了? 鼻青脸肿的申筑弓好不容易从茶几底下爬出来弱弱地举起手,“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某c小姐脸一冷,毫不犹豫长腿一踢,正好踢在他屁股上又把他踢了进去。 …… 无人敢惹暴怒的母狮子,纷纷抬头看天花板…… 周期眯着眼睛看他头也不回直接上楼的背影,一动不动,声自喃喃语气却近乎狂喜,“系统,是他,一定是他,不会错的!” 他问,“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却诡异地沉默一下,才摇了摇叶子,【宿主权限不够,无法查询。】 周期略有些茫然,垂下了眼。 诸诀守强撑着笑看着关凡上楼,而后又看着周期,心里真的是呕了一口老血一样的难受。 第一次相见,他就给自己未来的顶头上司也是极具前途的关凡留了一个坏印象,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显察觉关凡应该是故意针对他的。 想来想去,诸诀守把怀疑的眼神望向周期,就他跟关凡刚刚轻声呢喃着说话,他不得不怀疑,跟这个人有关系。 诸诀守冷冷淡淡开口,“你又做了什么?污蔑我?诋毁我?只会耍下三滥手段的小人,你真是叫人……无比恶心!我当初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个贱人!” …… 我…… 周期茫然四顾,确定诸诀守是在骂他,一阵无语,系统在脑海里嘻嘻地肆意嘲笑,【宿主,这可是你未来的攻略对象,如果不是好感度最低值为负三百的话,系统已经可以看到好感度飞速下降的景象了。】 周期咬牙切齿,“你给我住口。” 站在楼梯上的关凡冷冷回头,“对不起先生,你难道不知道要客随主便吗?我记得我可是还没有承认收你做我们的队队员,你就这样肆意辱骂我们的队员,好像不大好吧?嗯?” 诸诀守没想到已经上楼的人还会回头通红着脸,难堪地低下头,“对不起。” 关凡眉目愈冷,“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 “这……” “道歉!”关凡的声音跟冰渣子一样。 诸诀守眼圈慢慢红了,咬牙切齿对着周期挤出一句“对不起”就往外边走,钟权恭恨恨地瞪了周期一眼,急忙跟上。 申筑弓走过来莫名其妙拍拍周期的肩,“天涯何处无芳草。” 申筑弓看起来很惆怅,关凡看起来很恼火,却没有人看到关凡的表情,关凡慢慢地背转身。 手指不自觉地搓了搓…… 庖慧从来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时,干干地笑了笑,觉得十分丢脸。 大厅里的气氛就此僵滞着,各人摇着头去干自己的事情。 突然周期几乎是下意识地一冷,浑身寒毛紧紧一缩,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冒出。 有点危险! 院子外边传来诸诀守大声的呼救声。 周期几乎是想也不想,身形一掠,风一样赶在众人面前冲了出去,结果一出去,就看到一道只剩下残影的黑影绕着诸诀守跟钟权恭打转。 钟权恭一直在奋力顶住,可是看他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对劲,饶是如此,他还是坚定地将诸诀守护在身后。 周期踯躅着,系统在脑海里淡淡开口,【此时如果主角受死亡的话,不但所有支线任务作废,就连主任务……也会因为虐心值远远不够,导致积分被扣除至少一半。】 系统意味深长,【所以宿主,你救还是不救?】 周期暗骂一声,面无表情腾空而起,收敛气息紧紧锁住那道跳跃的黑影,然后借准时机一脚蹬了出去,两道残影在空中高速碰撞形成的阻力与反作用力是极其惊人的。 周期同那道黑影被震得齐齐往后倒飞出去…… 他这才看清楚,这应该是一头黑瘦黑瘦的浑身都长了绿毛的人类丧尸。 人恢复不及丧尸,丧尸又呼啸着撕过来,周期面无表情排好钢钉也要冲上去。 突然二楼的窗户上哗啦一声,关凡握着刀从上面冲下,华丽的一刀劈过去,在丧尸的脖颈上铿锵一声,噼里啪啦燎出一连串火花。 关凡被这钢筋铁骨震得手疼,他没想到这头高级丧尸具有那么高的防御力。 就在这时,唐刀脱手,丧尸脖子上还嵌着那把刀,想也不想,直接往战斗力最弱血肉味道闻起来又最香的诸诀守身边扑过去。 诸诀守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黑色的浓血块状浇了他一脸,诸诀守缓缓抬头,正好看见面无表情握着唐刀狠狠用力,斜斜地把丧尸脑袋剁飞出去的周期。 他甚至能够看到丧尸狰狞的利齿,“查巩”的背影显得异常高大刚硬叫人安心。 竟然是查巩救了他,明明前几个小时还恨不得杀了他,现在不是应该看着他去死?怎么还会救他? 诸诀守的眼神凝固了,他,为什么会是他? 难道在自己临死前说的那些话并不是想把他气死的假话? 诸诀守看着毅然决然挡在他面前的周期,难不成,查巩真的是爱过他的? 系统叮咚一声,【任务人对宿主目前好感值为三十,总值一百,请宿主再接再厉!】 …… 不就救了你一命?好感值有那么容易刷? 【宿主,上啊,能刷一点是一点,五十万积分!】 周期琢磨又琢磨硬着头皮走上去,蹲下身子看着诸诀守,跟吞了苍蝇一样的别扭,面瘫脸有些冷硬的扭曲,“还好?” 钟权恭:…… 被丧尸甩在地上的关凡:…… 诸诀守轻轻低下脑袋,“没事。” 因为爱他,所以要救他?又因为恨他了,所以摆出这样的一副神情? 【任务人对宿主好感值增加五,目前好感值,三十五。】 没想到挺容易的,本来决定放弃五十万积分顺便扣二十万积分的周期动摇了…… 他却不知道,如今诸诀守重生不久,对查巩的恨意尚未完全发酵,对于他来说查巩那段话刚过去不久还很有震撼力,心里半信半疑。 倘若是重生已久,又有钟权恭在侧,对查巩印象跌落谷底,那时候想要进行任务,才叫做困难。 钟权恭咬咬牙就要开口,却被眼尖的诸诀守看见,“阿钟,你的手!” 所有人的视线都往钟权恭手上瞄去,才发现他富有爆发力的手臂上除了几条噼里啪啦的雷光以外,还有丧尸抓挠撕扯下来的皮肉,露出白森森的骨头,伤口发黑。 气氛凝固的档口,关凡骨碌站起来拍拍身子,“收拾东西,现在启程,回帝都。” 他看起来很失望,看也不看别人一眼,从周期的手里轻轻抽回那把刀,就走进房子去了。 其余人也踯躅一会,各自收拾行囊,只剩下喃喃自语不可置信的诸诀守跟钟权恭周期在外面。 关凡又生气了……这是周期的第一反应,至于为什么是又,他也不知道。 很快就传来汽车的发动声,男人一辆车女人一辆车,司机申筑弓将车停在他们面前,“上不上来?” 诸诀守扶起失魂落魄的钟权恭就要上去,却被带着墨镜的关凡冷冷制止,“就算世界是美好的,在这一刻大家需要互相帮助共创未来……我也不会领着一头未来的丧尸上我的车,要么你留在这,要么你跟我们走。” 诸诀守深呼吸,“他是雷电异能,很有用。” “我不管他是什么异能。”关凡冷冷淡淡,朝着周期面无表情,“还不快上来。” 周期茫然抬脚,关凡手疾眼快打开后座的车门,恨恨一句,“一点都没有大局观,为了他你是不要命了吧?你这样心性的人我们要重新考虑你能不能做队友。” “不是……” “要不是看在你吃了我们那么多面包还没有回本的份上,我就把你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 周期顿了顿,还是上车了。 诸诀守抱着钟权恭一动不动,钟权恭已经开始浑身发抖,满头大汗,朝诸诀守扯出一个苍白的笑。 申筑弓慢慢发动引擎,“我们可要走了啊。” 诸诀守又看了钟权恭一眼,眼神异常挣扎。 车子滑动些许。 诸诀守缓缓抽开手,双目满是迟疑与悲哀,“阿钟,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死,你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连同你那份一起。” 他闭着眼睛站起来,被抛在地上的钟权恭怔怔地流下眼泪,无声嘶吼起来…… 伤是为他伤的,固然是舍不得看他陪着自己一起死,可是依旧无法忍受他深爱那么多年的那个人如此轻易就放弃了他。 如果受伤的人是查巩,情况会不会不一样,钟权恭静默地咬紧嘴唇,血腥味肆意蔓延…… 诸诀守刚刚打开后车门就被冷冷一句“去坐副驾驶座”给顶了回去,他想了想,拉开前车门坐了进去。 越野车绝尘而去…… 汽车上,教父先生拿着一本经书在念,指着一行花体英文字,“在危机关头放弃你的人,一定不是你的队友。记清了吗?” 教父先生意味深长地看着周期,周期茫然之后才轻轻点了点头,教父先生才满意地继续去念经。 诸诀守慢慢握紧拳头。 事实上,关凡是不会把一个普通人还是有可能成为他队友的一个人丢在将要丧化的另一个人身边。只能说,诸诀守心性太差,也太过于惜命,让关凡面无表情地给他打了一个“out”标签。 周期最后一眼回头,正好看见钟权恭倒在地上抽搐着翻滚,心里莫名有些悲哀,为查巩也为钟权恭。 【宿主,主角受可是重生过来的,如果钟权恭跟他培养过感情也就罢了,可是他们之间分明是还不到位。】 周期捏住手指,“不用解释,我只是奇怪,世上不圆满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偏偏他就能够重生?” 【……世界设定。】 汽车疾驰而去,原本还有警卫巡防的小区此时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关凡摘下墨镜往外看,丧尸摇摇晃晃围着活人咀嚼血肉,直到活人挣扎渐微,最后伸出被啃得七零八落的手,一头新的丧尸便加入了大军。 关凡合上经书,眼睛波澜不兴,“丧尸进化了。”他顿了顿,“有些还变异了。” 进化意味着智力速度力量敏捷性的大幅度提高,变异说明这些丧尸很有可能是会发展出异能来着的。 譬如说,刚刚那一头“钢筋铁骨”。 很多私家车开始逃命,本来一片死寂的空城遥遥传来几声丧尸的呼啸应和,关凡皱着眉,“那几头应该全是高阶丧尸,阿申,我们快点走。” 城门口维持秩序的人也不在了,私家车挤在一起不断发生碰撞,时不时就有活人丧化,把自己的亲人伙伴撕了个粉碎,于是出城路更是乱成一团,无数车流挤在一起人声鼎沸根本出不去。 申筑弓熟练地按下几个按钮,升起厚厚的钢铁挡板,看起来就像是一辆装甲车。 他拿起驾驶座上的小喇叭大声呼喊,“让开,后面的车跟着我们来。” 申筑弓踩下油门,专挑那些有人丧化车子窗户里满是血迹的车子撞过去,艰难地在车流里开出一条小小的道,后面的车慢慢跟成一团,也开始出去…… 终于出来了…… 是夜,关凡八人外加诸诀守围坐在一起烤火,交头接耳的声音很小。 诸诀守左边坐着周期,右边却空出一个位置,而关凡正好在周期的左边。 周期冷淡的眉眼在篝火的照耀下显得异常温暖,他轻轻转动手上的一排钢针,上面串着的半只冻雏鸡已经开始流油,冒出阵阵香味。 鸡是庖慧拿出来的,冰冻的迟早要坏,她说今天吃了一来庆祝逃出生天,二来保佑此行顺利。 没有一个人反驳她,于是每人分到了一点鸡肉,小小的,瘦瘦的,却是末世里异常难得的美味。 周期看着外面的鸡皮已经烤得焦黄香气扑鼻,拔了一根钢针戳了戳,外焦里嫩,皮面酥脆肉柔软松嫩,已经熟得很好。 周期往上面洒了一点盐,晶莹的盐渍慢慢融进去,焦黄的肉在火堆里璨璨发着细腻的油光,肉香扑鼻,在这末世叫人食指大动。 旁边的关凡还在艰难地用唐刀削树枝准备串一串,能够砍丧尸的手却削不成木棍。 周期想也没想,撕下大半金黄流油的肉给他,戴着手套的手甚而把那块最鲜嫩细美的肉直接塞进了关凡的嘴巴。 手指与唇瓣近距离接触,软嫩的触感让心事重重的周期总算回过神来。 一回神就发现火堆旁边的人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他,关凡也茫然地张着嘴还塞着那块鸡肉,教父先生的表情异常呆呆的,眼睛悄悄摸摸往下溜,周期的手指还停在他的下巴那里,近得低头一含,就能够噙到。 关凡眉开眼笑慢慢开始咀嚼着那块肉。 周期茫然了,周期惆怅了,这样近乎本能的动作…… 系统暗戳戳地开始鼓劲,【宿主,此时不刷取任务人好感度,更待何时?】 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的周期听到系统的话不自觉一句,“对不起,认错人了。” 条件反射一般把剩下的那块肉塞到一直沉默不语的诸诀守手里。 【任务人对宿主好感值增加五,目前好感值,四十。】 被冷落在一旁的诸诀守近乎感激地看了周期一眼,泪目盈盈,看得周期一阵蛋疼…… …… 关凡嘴里还咬着肉,眼神却骤然变得凶狠,面无表情死死地盯着诸诀守的手。 35|第三发 晨光熹微,一行人两辆巨型越野升级版“超级装甲车”继续启程赶路。 途中,绕过c城。 根据卫星消息,c城已经成为一座死城,这是华国最先见诸民众的第一座沦陷的城市,却也是华南奔赴帝都的必经之路。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要从那座死城旁边的高速公路上经过,虽然不是直接穿行c城,但每个人都不敢大意,握紧拳头,储备好半桶水哐当哐当响的异能,蓄势待发。 谁也不知道,能够毁灭一座一线城市的丧尸,究竟有多恐怖,无论是从质量还是数量上来讲。 具有强大传播能力的丧尸病毒,比起人类还处在艰难的摸索过程中的异能,实在是处于绝对的碾压状态。 绝境下的人们只能寄希望于科学院早日研究出解决丧尸的药剂,有人说死亡需要勇气,其实更多数时候,活着才需要勇气,自救,更需要勇气。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当年c城拓建,摇身一变成国际性大都市,已经把那几条主要的长途路线迁了出来。 不然,关凡他们情愿选择走路绕过也不会进这必死之地。不是胆小畏缩,而是人类在生死存亡下的自然选择。 显然,他们的运气并不算太好。 沿途丧尸越来越多,已经到了车子无法完全撞飞的程度,后面坠了一群伸手龇牙等着血肉投喂的丧尸。 而偏生前面是一个巨型加油站,里面的丧尸长期无人疏堵,隐隐间已经形成丧尸潮,横在路上,朝着过往的行人张开血盆大口。 越来越多的丧尸堵得车子不能前行,虽然加厚了钢板,也禁不住那么多丧尸的抓咬撕挠,一时之间砰砰作响已经可以闻见那股叫人作呕的腥臭味。 关凡冷冷淡淡合上经书,从后座上取出那个装着宝贝唐刀的匣子,“车子动不了了,那就人工开路吧!武器都在车上,每个人挑自己喜欢的,下去杀丧尸!” 他扣开车门就要下去,却被身后一人扯住衣裳。 周期眼睛紧紧锁住他欲言又止,“我同你一起下去,你……当心点。” 关凡看着这人面无表情地别扭表达出自己的关心,心中蓦然一软,此情此景,仿佛发生了千万次,熟悉到他的心口发痛,全身抽搐。 关凡反手搭在周期手上,“你放心。” …… 多言必失多做即错果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说来说去,还是习惯惹的祸。 周期面无表情地抽回手,躲过某人顺手揩油的安禄山之爪,“知道就好。” 众人纷纷摩拳擦掌打开车门就要下去,关凡猛然回过头,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诸诀守恶劣地扯了扯嘴角,“大家都下去,你也要下去才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我们这个小队奉行的原则。要知道人与人之间……” 周期抚额,深深觉得假若哪天关凡遭遇不测,一定是栽在临场话唠的习惯上。 关凡乐滋滋地开始给诸诀守挖坑跳,诸诀守逐渐由面红耳赤转向脸色苍白,嗫嚅着,“我是空间异能者。” 言下之意便是只需要管理物资,这些打怪清理的事你们就各司其职吧。 事实也是如此,即便是上辈子生活如此恶劣,他也没有被要求去猎杀丧尸过,查巩倒是提过要请人教他,却被他拒绝了。 他看着外面这些狰狞的脸孔,流着发黄的脓液,腐肉就挂在这发黑的骨架上。看得他一阵恶心,他弯腰差点没吐出来。 那是他心底最深切的恐惧,为什么要他面对这些东西? 关凡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一个人的时候也要等着别人来救你?还是先学学自救吧。” 他一把揪住诸诀守的衣领就要开车门把他往外拖下去,旁边的人看着丧尸又心焦又无奈,最后还是选择暂时不下车,抱着手笑眯眯地开始看热闹。 谁都知道,关凡偶尔脱线,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去挑战他威严,一为实力,二为情性,三为家世。 何况,除却偶尔上来的小孩子脾气,关凡还是很具有领导风范的。 不过现在情况显然有些不一样了,一只手看似轻飘飘却十分用力地扣在关凡肩上,“由他去。” 周期明显感觉手下肩膀一个僵硬,周期顿了顿,为了博取好感度还是硬着头皮补充一句,“谁都不可以强迫他。” 诸诀守近乎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眼眶霎时间就红了,很感动的模样。 为什么他现在对我这样好?为什么?是不是已经太迟了? 诸诀守的心里开始燃起了谁也不知就连他自己也不大清楚的希望,如果他好好把握住了这个男人,那么他就敢保证,查巩不会遇上那人。既然如此,他为何要因为不想把自己的男人拱手让人就杀了他? 其实说起来,他恨查巩,不过是怨恨多年的感情未能得到回应而已。但是查巩也在他临死前说过…… 几乎是一刹那,诸诀守已经把想法在脑子里过了无数遍。 【宿主,任务人对宿主好感度提升十,目前好感值,五十。】 关凡回头看了一眼按着他肩膀的周期,神情暴怒得像头小狮子,周期神色淡淡,轻轻向他摇了摇头。 原来还沉稳淡定冷艳高贵的关凡此刻冷笑一声,语气无比嘲讽,“那么爱你的小情儿,时时刻刻都要护着?” 暴怒的关凡甩开周期的手,毅然决然拉开车门跳了下去,风衣猎猎,眉目含霜,看见丧尸就用力剁下去。 其他的人面面相觑,车是三排座位,周期与关凡俩人坐在最后那排,中间那排就堆了很多东西,还有一个跟着他们一路从京都来到华夏的男人。 男人是关凡的同学,无声无息地朝着申筑弓做口型,“又恋上了?” 申筑弓耸耸肩膀,伸出四根手指晃了晃,男人想来也知道一见钟情先生的传闻,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周期没管那两个,蹙着眉背着包也跳了下去。 关凡神色隐隐有怒火,一往无前专往丧尸多的地方钻,还好杀死丧尸时未曾有纰漏。 周期却还是不敢大意一直悄悄在后面跟着他,慢慢靠近关凡,试图给他减轻一点压力。 周期苦笑,很想对关凡说,你也忒傻了,如果真的爱一个人,自然是希望何时何地都要好好的,此时此刻更要他出去打丧尸锻炼一下自保的能力,甚至会残酷训练,而不会任由他龟缩着。 不过想来也知道,关凡对于他“护短”“护食”的性格自认为有了深刻了解,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关凡面无表情,提着刀横劈下剁斜挑突刺一气呵成,整个人却突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怒火以及……不明不白的委屈。 你怎么可以对他这么好?你不应该这样的。 这种情绪来得莫名来得汹涌,叫他心里一酸,关凡任由丧尸的脓液沾在自己身上脸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觉得这个男人就应该是他的,谁也不该沾,谁都不能碰。 可是,人家前些日子还是前男友,兴许这时候就旧情复燃了,关凡啊关凡,你又有什么资格插到他跟他那个小情儿身边去? 关凡神色愈冷,心里更委屈,提刀看到丧尸就斩,因为心里情绪越来越大,不知不觉就乱了章法…… 眼睛一直紧紧盯着这边的周期瞳孔一缩,想也不想直接冲上去一脚蹬在一头丧尸的身上,一跃而起,执着手上那把“破剑”调动全身内力。 剑风疾发,地上因为那股气流变得千疮百孔,隐隐约约带着呼啸之声势如破竹朝着那头袭来的高级丧尸而去。 散发着恶心臭味的丧尸变成一副筛子落到地上,脑袋更是被剑风戳成一坨烂泥。 “破剑”不算破剑,关凡请世界级的制造大师打造而成,然而术业有专攻,再好的剑在周期眼里都比不得以前用惯的那些剑,剑根本承载不住那么浩荡的内力灌注,直接断裂了。 周期慢慢朝关凡靠近,俩人将后背交托,周期低声道,“不知道小心点?如此叫人担心。” 关凡感受到后背那人传来的那种清浅的温度,手指不自在地搓了搓,冷哼一声,“谁要你救?谁要你管?你去管好你那个小情儿就好!” 周期想了想,转过头来,一脸严肃正经,媷了一把关凡短而刚硬的刺猬头,想起系统曾经对他科普过的几个新词,“乖,别傲娇。” 关凡:“……” 关凡恢复成不近人情的模样,冷艳而又高贵,“谁傲娇?” 周期又摸了一把,神色淡淡,“嗯,乖,不要炸毛。” 关凡:“……” 丧尸潮水般,他倒还有闲心在此戏谑,关凡瞥了一眼周期的手,照旧拿刀去砍丧尸。 他的异能谁也不知道,同样是属于特殊异能之一——空气异能。 关凡虽然心粗,敏感度还是挺高的,这里又不是他泰迪老爹坐镇的京都,关于空气异能这件事,就算是对着自己的伙伴,也是丝毫口风都不曾透露。此时此刻,却突然有了一种显弄的冲动,就跟动物界中雄性求偶差不多是一个道理。 还好他忍住了。 他刀刀精确,砍翻自己身边那几个普通丧尸,用余光瞥到周期正在拳打脚踢,不禁有些愁容,“现在离车那么远,你武器又坏了,这怎么办?” 周期倒是毫不在乎,上来一个踢飞一个到关凡的刀下,“无妨,它们有什么可以一击致命的弱点没有?” 泰迪老爹下面有个科学院,关凡获得消息的渠道自然要比别人多一点,“有啊,眉心处,有丧尸晶核,现在的丧尸食了活人血肉大部分都有,只要晶核毁了,它们的中枢指令区域便基本上等于瘫痪,也就死了。” 周期抿嘴,神色严肃,“那好,你掩护我。” 关凡并没有多问多说,只是全身注意力都集中在丧尸身上,暗里悄悄催动空气异能。 丧尸虽然不用呼吸,但是体内还是用空气存在的,他控制那些小个小个的空气团集合在一起,爆炸。 异能运用虽然并不纯熟,但也算是小有成就。费力费神,却真的没有一个可以靠近周期的丧尸。 此时周期也收拾完毕,从背包里把那几盒钢刺取出来,手上拈了无数根,又把剩下的藏在袖子里。 他语气淡漠,“什么是丧尸晶核,具体在什么地方,你挑出一个叫我看看吧。” 关凡依言照做,周期心里有谱也就放下心来,沉声道:“你先离开,离远点,叫他们都站远点。” “你一个人可以?” 关凡看到回头的周期,一贯的冷肃,然他却觉得此时此刻周期应该是微笑着的,“你放心。” “我不放心。” “乖,我马上就回来。” …… 我靠,敢情真的是把自己当成孩子哄了吧。 关凡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周期,格挡丧尸疾奔回车子那里,他们两个离开车子已经很远了,剩下的几个队员倒是还在车子附近奋力击杀丧尸。 申筑弓抹了一把汗,“小周呢?” 关凡瞟了他一眼,“小周也是你叫的?好好杀你的丧尸。” 申筑弓嘿嘿地笑,也不在意。 隐隐约约间,噗噗噗的声音不间断传来,关凡的眉头越揪越紧,勉强忍住上前查看的冲动。 这是周期第一次调用查巩体内的金属异能,不算熟练,他完全当成内力来用,一边灌注内力在钢刺上,一边用金属异能精确控制。 而后他一跃而起,顺着树干踩上去,居高临下,面无表情,仅剩的内力全部激发,钢刺犹如上了弓|弩,裹挟着气流直直往下射去…… 周期慢慢闭上眼睛,每根由他亲手发出的钢刺运行轨迹便都在他脑海里。 精神细丝分成千万缕,每根钢刺附上一根,调用金属异能控制,无比精确地朝着丧尸的眉心里射去…… 噗噗噗…… 此间奇手天下出,宛然暴雨梨花针。 钢刺被他控制得旋转前进,每根都极为准确地刺进丧尸眉心,与那钢壳一样的头骨碰撞,准而又准地刺进缝隙当中,绞碎了丧尸晶核。 丧尸还挥舞着爪子往前扑腾了几下,接着就扑通扑通倒下了一大片,溅起一地尘埃。 周期重重地从树上跌落下来,满头大汗,呼吸的力气都没了。 这具身体根本不能调用那么多内力,他急躁了,现在全身经脉好像骤然由小溪大小拓成河床宽,鼓胀乏力,没有当场晕过去已算他了不得。 周期浑身抽搐着闭目调息很久,这片空地集中丧尸最多,已经一网打尽,其余地方的便不成气候了。 周期嘴唇煞白,摇摇晃晃撑起身子,咬牙往越野车那个地方走去。 关凡看见他从里面出来,眼中乍然欢喜,看他脸色不对劲又有点焦急,“怎么了?” 周期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摆摆手,“你们继续,我去调息一下。” 他跟关凡坐着的那辆越野车前面已经被丧尸围满,却没有一个人走过去清理,诸诀守坐在副驾驶座上满眼惊恐哇哇大叫。 周期无奈,从地上捡起一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合用被人丢在地上的铁棍。 他用尽全身力气往丧尸脑袋上开始砸,噗嗤噗嗤,跟个烂西瓜一样,红白齐飞。 周期拉开车门,看着蜷缩在座位上泪流满面的诸诀守,心里默然,这也忒娘了点。 “还好吧?” 诸诀守抬头看见他,钟权恭不在之后他跟别人又不熟悉,自然而然把周期当成是唯一的依靠,至于以前做过的那些事…… 既然查巩爱他,就一定不会放在心里。 诸诀守扑了上去搂住他的脖颈,眼泪鼻涕糊了周期一身,“阿巩,你来了,还好你来救我了。” 周期很有一种把他的脑袋拧下来丢到地上踩碎的冲动,但是,他忍住了。何况,他也实在没有那个力气了。 谁也看不到他的表情有多么扭曲,挤出几个字拍拍诸诀守的肩,“没事就好。” 诸诀守把他搂得更紧,呜咽得更大声。 【宿主,任务人对宿主好感度增加十,目前好感度,六十。】 “彭”地一声巨响,关凡面无表情踢了一具没有头的丧尸过来,直接撞在越野车车盖上,车子一阵震动。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紧搂”着的俩个人,转过头去再也没有将眼神投注过来…… 周期推开使劲黏在他身上的诸诀守,喘着粗气,“你受了惊吓,先去休息吧。” 周期本来想往关凡那边走去,看见关凡跟剁菜一样剁丧尸的背影反倒不急了,进车里调息去了。 他瘫倒在座位上,眼前一黑又一白,炫影刺目,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了。 然后,昏睡了个暗天无地。 关凡“一不小心”用余光瞥到这两人都钻进车里去了,握着唐刀的手又紧了紧。 某人不开心了! 从中午到将近夜晚,总算清出一条道路。 所有的丧尸都集中在高速公路上捕杀活人,加油站里的丧尸反倒少了很多,不一会儿就清理得差不多。 于是这天晚上便是在加油站里休息。 一直没有人打搅周期,等他醒来时,天已擦黑,庖慧跟小丫头正在用一口大锅煮着菜粥。 小丫头见他从车上下来才笑了笑,“醒了,饭也快好了。” 周期嗯了一声,力气恢复了些许,转眼一看,没有关凡。 等到吃饭的时候关凡才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 周期注意到关凡吃完饭以后并没有找房间休息,而是直接往楼上去了。 周期想了想顿了顿,放下碗也跟上去了。 申筑弓咬着筷子邪邪地笑,“有好戏看了。” 庖慧瞟了他一眼,一脚狠狠地蹬在他的小腿上,“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申筑弓苦着脸默默地低下脑袋扒拉着碗里的粥。 天台门被关凡关紧了,周期琢磨了一会,扒拉着窗台硬是从那个狭窄的窗户里挤进去了。 他放轻呼吸慢慢朝天台靠近,天台纵横着很多水泥道道,关凡正背靠着一个道道,看着垂落的夕阳,面无表情,念念有词地在……嗯,念经。 念一句经,咬牙切齿挤出一句,“你就抱。” 再念一句经,又恨恨道,“你以为谁在乎?” 如此语无伦次循环往复。 …… 周期很无奈,站在他背后淡淡说了一声,“心如此不诚,你不怕糟蹋了你的经?” 关凡背影一僵,手上的书啪嗒掉在地上,“你怎么上来了?” 周期挨着他坐下,温声道,“来看你。” 唰,某人的脸有些热,冷艳高贵地捡起书,“不用,你可以下去了。” 周期灼灼地看着他,“你为什么生气?” “我没有生气。” “那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待在这里?” “赏、日!” …… 兜兜转转数个世界,这个姓关的性子是最跳脱的。 头发是一层细密的毛茬,喜欢穿着装逼的黑色衣服,戴着拉风的墨镜,偏生眉目又生得极为刚劲有力生气勃勃,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狼崽。 关凡不满意了,“你借着我看谁呢?你小情儿在下面。” 周期抿了抿嘴,“看你。”补充一句,“他不是我小情儿。” “哈,骗鬼呢。” 周期也抬头看着那一轮落日,景易催情,他目光悠远,“一直都是你,我也想不通,怎么到哪哪都有你。” 关凡捏紧书,面无表情,“我们这才第一次遇见,怎么,就不耐烦了?” 他很委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你去怨老天,叫他让我不要看见你啊。” 周期顿了顿,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会,按住某人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肩膀上,语气平和自然,像是做过了无数次,“乖。” …… 关凡咬了咬牙,他的气息平和温淡,有些舍不得起来怎么办? '还是猛地愤愤抬起头,“我不是孩子,用不着你这样哄。” 周期眨眨眼,轻轻嗯了一声。 即便是年年岁岁同一人,除了他,又有谁知道? 相遇是缘,相知是缘,如今又一次站在他面前,明明可以感触是熟悉的灵魂,可为什么,永远都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周期的心有些抽痛,默然不语。 两人静默了良久,关凡才沉缓说道,“是,我喜欢你,我嫉妒他,男子汉大丈夫,没什么不可说的。” 周期转头看着他的侧脸,霞光把他冷硬的弧度柔和了少许,关凡淡淡掀了掀眼,攥着书的手指指节青白,“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山林起伏,横卧丧尸,偶尔有那么一两头漏网之鱼在嘶吼。 周期平平淡淡一声,“哦,没什么关系,我也喜欢你。” …… 哗,山花绚烂,四海潮生…… 小狼崽转眼看他,眉目灼灼,“你喜欢我?那你敢亲我吗?” 36|第三发 (吻戏怕水,指路作者有话说→_→,勉强算作是正版福利,谢谢大家支持!) 说完那句话的周期就开始后悔,因为关凡开始疯了一样撕扯他的衣服。 护住上面,护不住下面。 最后周期忍不住一脚蹬开了他,关凡跌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他。小狼犬激动过后就有点弄不清此时的情况了。 再不走,这清白可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阳台上了,忒草率! 周期拢了拢身上那件t恤,衣领被揪开了,合都合不上。 周期乱着头发面无表情怒瞪关凡一眼,匆匆从阳台上下来。 气息有些乱,微微渲染着情|欲过后的薄红。 一脸呆滞的关凡茫然地挠了挠自己的刺猬头,怎么一下子进展那么快? 造化终于舍得不把他当畜牲看了? 关凡心满意足地捡起书,满脸诚恳,继续——念经。 周期现在火气重,火也大。 他的脚步蓦然停下来,与此同时是飞速分开的两个黑影。 三人六目,面面相觑。 周期抽了抽嘴角,“你们……在这里?嗯?” 那个尾音高挑在有心人眼里便是意味深长。 申筑弓讪讪笑着,“如你所见,这位小姐作为我们战队情谊深厚的队员之一,为了将来战队的和谐相处,并且摒弃一切不和平因素,我!申筑弓,自愿牺牲自己,与友方正在进行友好而伟大的双方会谈。” 周期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 申筑弓摸着下巴“嘿嘿嘿”,说不出来的色|气猖狂,眼睛勾了勾他的领子,“嗯,你……” 周期面无表情地扯了扯衣领,朝着面部表情被掩映在黑暗里的庖慧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人贱自有天收! 申筑弓摸着下巴,笑得贱兮兮的,“诶,关哥这是本垒打了?” 一边“嘿嘿嘿”,一边又情不自禁道,“还好是他,要不然被别人知道我跟母夜叉在一起,我可活不下去。” 他嘿嘿嘿傻笑几声,后怕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突然,他的眼神凝住了。 庖慧面无表情地抱着手,丰满的胸部看起来很q弹很有肉感,语气冰冷,“哦,牺牲自己?母夜叉?” 申筑弓身形一僵,举起双手投降,“姑奶奶,我口不择言,我错了。” 庖慧冷笑,“你错了?你怎么会错?” 庖慧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申筑弓耍赖一般闭上眼睛,疼痛迟迟未曾到来,申筑弓睁开眼睛痞笑,“怎么?姑奶奶你不会是想亲我吧?” 话音刚落,庖慧就把嘴唇凑了过去。 …… 申筑弓心慌意乱,不是吧,真要亲? 耳朵剧烈一阵疼痛。 庖慧凑过去咬住他的耳垂,用力往下一拉,申筑弓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却要死死地捂着嘴以防被别人听见,眼睛因为激痛流出了生理性泪水,痞气的脸既慌张又无奈。 还要四处张望着分辨有没有情况。 庖慧放开他抱着手冷笑,“再有下次,可就不是你的耳朵了。” 庖慧意味深长地瞟了瞟他的子孙根一眼。 申筑弓下意识地捂住裆部,庖慧却没有再理他,踩着步子意气风发地回房。 麻蛋,庖慧是关凡的表姐,跟他们老关家有关系都妥妥的病娇啊。 浑然忘记自己也算是跟老关家有关的申筑弓恨恨地揉了揉自己的耳垂。 谁也看不到,他静静盯着庖慧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嘴角扯出的痞笑弯了下去,远远看着,既落寞又悲哀。 周期枕着手躺在床上依然觉得心扑通扑通跳,久久不能平息,就跟个第一次拉到对象小手的毛头青年一样。 做了几套操,还是睡不着,周期面无表情地坐起来,开始在这空旷的地上——翻跟头。 一边翻一边数,数到二百五十个的时候,眼睛倒着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眸子,被吓了一跳的周期差点没把脖子给折了。 二哈毛茸茸一团,眼睛在这黑夜里亮得格外瘆人,周期无语地把它抱过来给它顺毛,“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二哈呜呜咽咽舔了舔他的手掌,一人一狗玩闹了一小会,二哈一爪子挥在周期的右手掌上。 一阵剧痛,三条爪痕,鲜血不断流出。 二哈晃着脑袋哼哧哼哧开始后退,而后哧溜下床,往窗外一蹿便没影了。 嗯,外面传来一声婴儿哭声一样的猫叫。 真是没良心的的狗,无奈的周期被它搅得毫无睡意,无语地捏了捏自己还在渗血的掌心。 系统的声音在空间里响起,【宿主,系统监测到一个有趣的东西,有助于推进支线任务进程,宿主想不想抓住机会?】 “说。” 【去任务人的房间。】 周期手脚顿了顿,万分狐疑,“现在?” 【没错。】 “那我不去。”周期一脸沉静抖了抖被子,“我现在是个有家室的人,作为负责任的将军,这等惹人嫌疑的事情我不会再做。” 系统顿了顿,【积分也不要了?】 周期咬了咬牙,“不要。” 【确定?】 “确定!”周期大义凛然斩钉截铁。 【那好。】 “……诶,等等,你做什么?” 【系统程序规定,任务期间,如果宿主做出不利于任务完成的选择,系统可以代替宿主进行选择,并且赢得短暂的身体控制权。】 …… 周期眼前一黑,灵魂短暂被捆回系统空间,失去了身体控制权。 结果,周期在系统空间里看到了起起伏伏一脸严肃地摆弄着任务面板的查巩,或者说,查巩真正的灵魂。 他刚刚想要开口说话,就被硬生生抽回了现实世界。 然后,他咬牙切齿地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已经敲开了诸诀守的门,诸诀守也正在等他进来的状态。 周期咬牙切齿地在脑海里恨恨表明,“你等着,一定跟你算账。” 系统的电子音很机械,【程序设定,宿主无权改造。】 然后才是系统智能也就是绿草欢快的声音,【宿主,这可是系统监测到诸诀守最为心神不宁的时候,只要宿主加把劲,一举攻破诸诀守心防,两个支线任务还怕完不成?】 …… “给我起开。”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周期硬着头皮走进去,诸诀守轻轻关上房门。 因为停电,床铺点着一支蜡烛,轻轻摇曳,晦暗不明。 被子在角落里揉成一团,小小的,中间倒是空出了一大片空地。 诸诀守分配到的房间正是这座大型加油站的一个小小储物室。 空空荡荡的,只有那根蜡烛和被子报纸。 周期有些疑惑,“你一直在这里?” 实际上待在空间里的诸诀守迟疑了一会,点点头。 周期看他红肿着眼睛,“你怎么了?” 诸诀守把报纸重新摊开,弄出一个人能坐的位置,他眨巴眨巴眼睛,“什么怎么了?” “你哭了。” 诸诀守擦了擦眼角,声音断断续续的,“谢谢关心,没什么事。” 在周期以为他什么都不会说的时候,诸诀守突然惊颤一下,脸上满是恐惧,带着哭腔,“阿巩,窗外是不是有人在哭?” 周期诧异地细听一会,无语,“那是猫叫。” 诸诀守又听了一会,脸色更加苍白,不断摇头,“不,不是,一定是有人在哭,我听到过,有人在哭!” 诸诀守双手抱着脑袋不住地哭叫,说起话来语无伦次叫人云里雾里,“求求你,别来纠缠我了,你已经纠缠了我一辈子了,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不要再来纠缠我!” 他说的是谁? 周期试探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诶,你还好吧,没事吧。” 诸诀守发疯了一样,下意识就挥手起来格挡,两人手掌相贴,剧烈啪地一声。 手掌相合处,水滴印记闪闪发光。 周期手上被二哈留下的伤口血迹蜿蜒,开始与水滴印记交融,碧绿的印记上染上了一层妖异的红。 绿光慢慢遮掩住那层红。 周期眼睛一黑又一白,脑子里被千万根钢针扎过一样的刺痛。 恍惚之间仿佛看见了平坦土地上一片金黄的稻谷,原野十来亩,种满水稻。 周围的一圈种满了果树,本应在不同地区不同季节成熟的水果俱是沉甸甸挂在枝头,有苹果柿子香蕉梨,仿佛能够闻到清新的果香。 环绕着的是一条弯弯的小溪,小溪里有鱼有虾,而清澈的水正从泉眼里流出。 泉眼旁边,是一座小小的散着淡淡绿芒的小木屋。 不远处山脉重重叠叠,被遮天蔽日的云雾尽数遮挡。 天地神奇,造化之境。 【监测到重要道具——灵泉空间。支线任务完成情况——百分之二十五。】 周期还没来得及真正看清,魂魄剧烈一阵动荡,被硬生生抽回现实世界。 他倒在地上,诸诀守满脸担忧地在上面看着他。 在烛火的照耀下,那张瘦瘦的脸显得既可恨又可怜。 周期撑起身子,躲开诸诀守要贴过来的左手,沉声道:“你刚刚怎么了?” 诸诀守咬着嘴唇就是不敢看他,“做噩梦了。” 周期揪住不放,“为什么会做噩梦?” 诸诀守一噎,难道要说自从前世毒杀甄诚以后,他就日日夜夜受着噩梦干扰无休? …… 假若是在平时,周期如此咄咄逼人必定会招致诸诀守的反感,可是今晚不一样。 前世害死甄诚的时候,他就一直被噩梦纠缠,形销骨立,直到死去。 所以,才会恨上怨上查巩。 刚刚重生的时候,怨气恨意是最重的,查巩却因为性情没有第一时间解开诸诀守的偏执,反而选择出差,让两人冷静冷静。 无人在侧,荒冷凄凉,无一不叫他想起临死前的那种惨淡,所以恨意才会越堆越高。 无人可倾诉,他选择了跟钟权恭说,钟权恭是谁,查巩可是他情敌,自然说不出好话来。 当再次看见查巩的时候,诸诀守累积的恨意正处于最高峰火山爆发的时候…… 当一个偏执的人遇上了可以轻易便把他生活搅和得一塌糊涂的人,你求而不得,任性的时候情愿毁灭也不肯拱手让人。 那时诸诀守正是这样想的,杀了他,查巩这辈子都是他的男友,没有甄诚,没有后来的相对无言冷若冰霜。这种想法轻易就摄住了他。 善是小善,恶非大恶。 一个人最可怜的时候,便是可怜在他善良得不够,偏偏为恶时也无法彻底的时候。 两次举起屠刀,俱是因为一个人,同一种心情——他嫉妒。 嫉妒,往往是这世界上最毒的毒|药之一。 周期沉吟从容,淡定地看着他,眼睛似有若无刮过那道水滴印记,“嗯,有什么就说什么,你放心,我爱民如子,一视同仁。” …… #宿主双商再次不上线,怎么破?# 系统觉得周期已经被关凡那一吻弄得双商下线,语无伦次,神情不自然,简而言之,一个字——挫! 诸诀守怔怔的,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惨淡一笑,“我不是个好人,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个好人。” 他抬头看着查巩,“所以我喜欢你的时候,才会用尽手段耍尽心机逼迫你不得不选择我。” 这句话,倒是叫周期想起委托人跟他会在一起的原因。 公司年度庆典,查巩酒醉,诸诀守假意送他回家,却借此发生了关系,还录了像,里面只拍到委托人的脸。 诸诀守就用那盒录像带威胁委托人跟他在一起,不然就要将录像带寄到公司。 诸诀守吸吸鼻子,苦笑着,“可是就算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事情很多都是错的,我却从不后悔,可是阿钟离开以后,我突然就有点后悔。” 他的神情近乎呆滞,喃喃自语,“我是不是太不顾及他人?太伤人心太自私?” 临死前是有些后悔的,后悔杀了那个拿他真正当朋友的甄诚,无关利益,无关财色,只是一个真心的朋友。 将查巩查媛推下楼的时候,脸上在笑,心里却是堵也堵不住的后悔。 那是他前世今生最爱也是唯一爱过的人,他杀了他跟他妹妹,就像是一个小丑在用惨笑掩饰弱点。只是,世人无一可看出,小丑只是在惨笑。 周期顿了顿,手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面上冷淡一片无动于衷。 假若后悔便能挽回罪孽,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又该往何处去申冤? 诸诀守眼泪肆意流,“我知道我自私,可我有什么办法,这世界不就是这样的?我把阿钟当哥,他却想让我做情人。” 他的声音平而缓,“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对他不耐烦,所以才能够轻易放弃他?” 周期注意力完全偏颇,大惊失色,“你……你们两个*?” 诸诀守无语抬头看他,“不算,他父亲是我继父。” 或许是天正好心情也正好,诸诀守选择一股脑儿把事情全部交代出来。 他的父亲是个贼,还是个胆小可怜的偷牛贼,本来就因为父亲胆小畏缩一直被村里的小孩子欺负,后来父亲因为偷牛惹了大户人家的嫌弃,使了钱把他堆进监狱,判了三年。 贼的儿子传到小学的时候已经变成杀人犯的儿子,孩子最天真同样最残忍,最严重的时候,诸诀守被他们按到尿坑里去喝尿。 大户人家也看不上这么一个小拖油瓶,在学校大闹了一场。 本来是个无辜的孩子,最终被学校无奈劝退。 村里容不下他们,孤儿寡母,柴房被人点了,没有人来救,差点被烧死在火里。 诸母带他离开了小山村,来到了大城市,就在建筑工地上做了个小工,起早摸黑,皮肤龟裂不成人样,每天五十块钱,领着孩子艰难地过。 这样的一个童年加少年,告诉了诸诀守一件事,有钱便可以作恶,有权就可以自私。 诸母被包工头看上了,娶了做媳妇。 诸诀守遇上了钟权恭。 然而,钟父却不是个好人。 他家暴。 诸母进了三次医院,最终选择用农药结束自己的生命,她这一生,都活得实在是太苦太苦,苦到她终于舍得丢下自己的儿子。 钟权恭是个小混混,诸诀守是个好学生。 本来钟权恭是看不上他的,可是诸母跟他母亲同样的死法,让他开始对这个小鬼有了亲近之意。 钟父决定要把长相清秀的诸诀守卖进鸭店抵了他娶媳妇的花费,无法无天的钟权恭偷了钱把钟父套在麻袋里打了一顿,就带着诸诀守逃了出来。 然后,一个工作,一个读书,直到诸诀守也参加工作,遇上了查巩。 查巩光鲜,按照有钱人的方式长出来,是直到现在还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诸诀守想要成为的对象,靠近属于理所当然,而爱上,则是在日复一日的窥探之中,偶然下形成的必然。 诸诀守哭得双目红肿,“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阿钟。” 周期猝不及防就被当成闺蜜灌了一耳朵最为隐秘的心事,讪讪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伤心伤心,人都会伤心,说来说去,自作孽,不可活。 周期这几日被关凡荼毒,被迫泼了一盆又一盆的心灵鸡汤,因而只是迟疑了一会,便开动了关凡的说话模式。 “即便是在末世,人与人之间也是有真诚和谐的。当时情况,钟权恭是真心救你,他不后悔救你,你也不必自责。只不过……” 周期琢磨了一会,神色扭曲神情艰难,“哪怕是知道你不可能留,但凡一个人在那种情况下心情都是脆弱的。你假若选择陪着钟权恭,难不成他还会让你跟他一起死?” 周期郑重其事地下了个结论,“所以说到底,还是你跟个逃命的兔子一样,逃得委实快了点。这是你最对不住他最辜负他的地方。” 诸诀守抽抽噎噎,更伤心了。 周期从来没有做过如此细致的事,然而有人不听,便火了,“莫哭!” 诸诀守还在掉眼泪,周期语无伦次,“最受不了一个大男人娘们唧唧的样子……” 突然,窗户外面传来一阵声响,周期神情蓦然一冷,立刻跳起来打开窗,远处林涛呜呜咽咽,月光堂皇,没有丝毫异常。 周期却敏感地嗅到一丝腥味。 【宿主,危险,不要去。】 周期迟疑着从窗台上跳下来,眼里狐疑,盯着一个方向,那是他用钢刺清理了一大片丧尸的方向。 然而,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周期却并不知道。 诸诀守一脸惊恐,飞快上前,“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真的有东西在哭?” 周期摇头,“无事,是我想多了。” 系统让他不要掺手必定有它的道理,只是不知要到何等危险的地步,才会让系统出声制止。 诸诀守一脸感激,“阿巩,谢谢你。” 周期面无表情,“无妨,我们……”他顿了顿,挤出几个字,“你可以把我当作是朋友。” 诸诀守身形一僵,周期转身就要走,正好要拉开门,诸诀守却跳了起来死死拉着他的手,“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我害怕?” 一开房门,周期就傻眼了。 门外,站着一身低气压的关凡。 门外,面无表情的关凡眼睛死死盯在两人“牵着”的手上。 天地良心!不用每次都这样吧! 今天,关凡很兴奋,兴奋到入睡,睡梦里也还在兴奋。 于是夜里就做了些光怪陆离有颜色的梦,梦里把一个人翻来覆去压了一百遍,烙煎饼似的,全身上下,遍布他留下的痕迹。 直到那人满面通红,喘息着一遍一遍喊着“相公。” 至于为什么是喊这个,他也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还顶着个小帐篷,关凡就开始低气压了。 再接着,发现是二哈不断地在挠他的门才吵醒他使得梦不完全,身上的低气压就更重了。 再然后,看见游魂似的周期从他房门路过,喊他也不应。 关凡以为是梦游症,怕他遇见危险,偷偷摸摸跟上了,结果——那人脚一抬身一转,毫不犹豫进了情敌的房间。神色清明,哪有他方才看到的懵懵懂懂。 于是,就有了个结论,这人骗过他,只是为了跟老情人私会。 关凡现在很伤心很愤怒,四次一见钟情,三次糊了,这一次,却特么地爱上了一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 于是关凡回房去拿自己的宝贝唐刀。 再次在房门立定,却听到一个人在里面抽抽噎噎地哭,一个人模模糊糊安慰着。 他更委屈了。 昔日那些狐朋狗友泡妹子,哪个不是安慰着安慰着就到床上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简直是一气呵成水到渠成理所当然! 这个时候,周期打开门,遇上了这么一个伤心值怒火值都达到顶峰的关凡,那叫一个黑云压城城欲摧。 三个人形成对峙之势,就此僵硬在门口。 哦,还有一只睁着亮晶晶的眼珠子,兴奋地舔爪子唯恐天下不乱的二哈。 37|第三发 华南到帝都,盛夏至入秋的一段距离。 关凡与周期的关系近期隐隐僵化,不过显然是单方面的。 周期刻意去亲近关凡是很能够从诸多小事里体现出来的,譬如说僵着脸去嘘寒问暖,譬如说僵着脸去媷媷头,譬如说僵着脸去送点菜,但是情商感人的他显然没有做出什么成果。 譬如说,哦,已经不是譬如说了,关凡次次俱是冷眼相待。 于是,路上屡屡看见周期碰壁,而后满眼迷茫认真又不解,同手同脚离去。 周期知道关凡在生气,可是不知道关凡为什么生气。跟诸诀守有关?上次不是说过一遍没关系吗?难道关凡会不信他?这定然是不可能的。 情商感人的周期情商更加感人了。 更迷茫了。 这样一个冷冷淡淡的人那时候隐隐约约给人的感觉便是既委屈又呆萌,既懵懂又慌张,配上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周期锲而不舍地去找关凡,然则每次周期同他说话时,关凡都会扭过头去同申筑弓说,可怜申筑弓还需要两股战战小心翼翼回应。 等到周期面无表情转过脸去的时候,关凡又一把把申筑弓媷开,嘴唇抿成锋锐的直线,静默地盯着其背影不语。 申筑弓觉得那时候的关凡一直都努力朝周期发散着自己的荷尔蒙,辐射着自己的脑电波,心里隐隐怒吼,“你快回来,你给老子回来!……靠,你还真走啊;靠,看都不看一眼了?你回头不就不同你生气了?” 关凡眨巴眨巴眼睛,显得有些可怜。 而显然,脑电波同他不在同一个频道上的周期是领悟不到的。 于是,关凡火了,一火再火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离他最近的申筑弓首当其冲。 天地良心,他这是招谁惹谁了!你们小俩口就不能谈一场甜甜蜜蜜恩恩爱爱的恋爱? 答案显然是不能,一个闷骚加上一个面瘫,能量值正无穷,伤害值也是正无穷。 原本以为的小清新再时不时来场风花雪月勾勾搭搭的小恋爱,硬是活生生地给扯成我爱你时你不爱我你爱着他等我不爱你了你又死皮赖脸来找我的标准的狗血淋漓的荡气回肠的无脑傻白甜的三角恋戏码。 这几人在末世纯属吃饱了撑的。 这天他们来到离帝都很近的一座城市,近得只剩下几个小时的车程。 他们来这座城市进行最后一次修整,挑了一个看起来破坏得没有那么严重的商场,捞起袖子,直接开干! 别别扭扭的俩人配合起来倒是亲密无间,人都上去,剩下一个拖后腿的诸诀守留在下面看车子。 从一楼到七楼,收集了一些零零散散的物资,把里面的丧尸清理干净了,最后从保安室里救出二十几个面黄肌瘦的活人。 本来那边还在不住道谢,两方相安无事。 结果下楼了,在楼下等着的诸诀守正在给面黄肌瘦的几个女人小孩慷慨解囊,从空间里取出他们上次吃剩的粥拿给里面的孤儿寡母,还神经兮兮地说了句,“吃,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了就拿回家去,反正我们还有很多。” 当时,某c小姐的眉头跳了跳。 当时,某关先生的青筋爆了爆。 当时,男男女女的眼睛绿了绿。 “明天敢死队”的人脸全部都青了。 原本还口口声声不断谢着救命恩人的人眨眼之间面孔狰狞,眼里发着光盯上了他们的车,朝他们扑了过来。 于是,两行人干了一架,小队里的人占了上风,不知何时从何地涌出了大量的市民,眼睛发青,盯着他们放在车上做掩饰的物资。 物资很快就被哄抢完,如果不是关凡把刀架在其中一个壮汉的脖子上,他们可能还不会轻易脱身。 诸诀守连衣服都被人扯破了,要不是周期黑着脸把他拉起,他很有可能就被那些人给活活吞了。 即便是用人命做震慑,那些人还是蠢蠢欲动,偏生关凡身份敏感,又近帝都,如今卫星系统恢复,根本不敢惹事。 人越来越多,总不可能全都解决掉。 最后他们选择抛下车子抛下物资空手狼狈遁走,有那么几个人还是贪婪地围了上来。 这几个挺倒霉,明天敢死队不敢对那里群情激愤的市民下毒手,可你们这几货简直就是脱光了上门挨操!不,找打! 于是,愤怒的明天敢死队每人都把那几个混混给轮了一遍,不,打了一顿。 打晕了之后,就把人一脚踹到大街上,生死由命。 他们找了个隐秘的院子翻了进去。 此番实在是恶心,不但物资没了,连用得好好的代步车也没了,每个人心里都是满腔怒火。 庖慧率先毫不犹豫地跳起来掴了诸诀守一个巴掌,朝他唾了一口,“就你一个人有良心,你有良心也甭拖我们下水。” 诸诀守难堪地扯了扯衣服,捂着脸委屈争辩,“她们看起来可怜,我救她们怎么有错?要怪也要怪那些贱人!” “在这末世里你当着人给她们东西就是要害她们,你以为你是在救他们对吧?你是在杀他们!”庖慧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尖利的指甲差点戳到他脑门上,“假好心!假慈悲!一路上你看得还不多,弱者得到了东西,转头就被杀人夺物了!有些人值得同情,有些人却是喂不饱的豺狼,你给他们东西,他们只想着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 庖慧抽了抽气,继续讽刺,“更何况那是我们的物资,你有什么资格处理?商量都不商量一声,你有没有把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同伴放在眼里?是,你是空间异能者,你高高在上,可老娘今儿就告诉你了,你特么的要是没了这空间,死在外头都不会有人怜惜!” 关凡也冷若冰霜斜视诸诀守一眼,“没脑子!” 如果他真有什么大慈大悲,一路上就不会看见他不跟队员说一声直接把得到的物资尽数收入他自己的空间,分配时又要等庖慧催才会拿出来。 更何况,原先诸诀守所到之处,一件不留,周期劝他留下一点给后来人,他却口口声声说,“这不是咱们弄来的东西吗?为什么要留给别人?” 你多大脸?你出过什么力? 同情心固然不可少,可一方面要量力而行,另一方面也要想什么才是必要的。 他公然派发小队里好不容易收集到的物资,损害的是小队的利益,赚的却是自己的名声。 搁谁身上都得大发雷霆。 庖慧这般跳脚的炮轰显然戳中了诸诀守最为隐秘的地方,诸诀守难堪地红胀着脸,一言不发,攥紧拳头转身就往后院那边去了。 周期刚刚跟普通人撕了一场,还没坐定休息,系统就发布一条指令,【请宿主对任务人进行追踪。】 追踪,追踪你个鬼啊! 周期觉得这几次系统发布过来的指令简直是来恶心人的。 可是就算他不做,系统也有的是手段让他去做。 周期硬着头皮跟小队里的人说了一句,结果人人都看了看关凡瞬间黑下来的脸,摇摇头,没说话。 系统智能很不厚道地嘲笑他,【宿主,你现在活脱脱一个三心二意的渣男。】 周期面无表情地屏蔽了跟它的交流,他现在很想把系统揪出来暴打一百遍。 系统也委实心累,委实无奈,【宿主,这是程序颁布的,系统也不想为难宿主啊。】 “有多远滚多远。” 他转身进了后院一身低气压坐到诸诀守的身边,红着眼睛的诸诀守抬起头看他,“查大哥,你说是我做错了吗?” 是!你简直是不可理喻无理取闹天下奇葩! 周期昧着良心挤出话,“同情心是无错的。” 诸诀守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还是你懂我。” 周期的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了,这是他做过的最为恶心的任务,没有之一! 诸诀守看着他“灰心丧气”的脸陷入了沉思,这一路上,“查巩”都很照顾他,摆明了是和好以及旧情复燃的信号。 既然查巩现在也变了,如此真心诚意地对待他,是不是自己也可以释放出一点对他的信任? 有来有往,才能真正把一个人攥回手中。 诸诀守的牙齿咬了咬下唇,“阿巩,你不必为了我去讨好他的。” 周期疑惑抬头,“什么?” “我知道你是想让我跟他们打好关系,可是也没必要热脸贴着冷屁股,我现在知道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 孩子,脑补是病,得治! 周期干干地扯了扯嘴角,一脸深沉,情不由衷,“你知道就好。” 嘎? 诸诀守看起来却当真是极为心疼他,一把按在他的手上,眼神真挚,“阿巩,我有空间,你有异能,我们是可以不必靠任何人的。” 周期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我有异能?” “对啊,不然你怎么会突然就成了高手?虽然你跟他们说是练过武,但是没人比我更清楚你的过去,阿巩,我知道你的顾虑。关凡确实是天之骄子,他的父亲掌握幸存者基地的大部分权力,可是阿巩你没必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诸诀守突然意识到周期没有在他们面前表露自己的异能,他这是前世得知的。 重活一世也没有多大长进,诸诀守这个人很矛盾,手软心黑,自私自利,偶尔却有些不必要的天真,一点都不像是末世里重生过的人。 诸诀守慢慢摊开手掌心,顾左右而言他,“是的,你有异能,我有空间,阿巩,反正我们早就相互信任了,不是吗?” 周期没有细听他在说什么,双眉深锁,眼睛紧紧盯着他的掌心——水滴印记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不,不对,不是消失,是印记变得极为浅淡,几乎看不出颜色。 然而,他却什么也不能表露出来。 周期心里开始琢磨,上次误打误撞碰见空间是因为掌心对掌心…… 想了就做,他迟疑地伸出右手,两只掌心慢慢相贴。 “阿巩,你做什么?” 还没等他想明白,乳白色的光晕一闪而过,瞬息之间,周期发现自己置身于上次所见的那个稻香清溪的仙境之中,旁边还站着诸诀守。 诸诀守看起来有些慌张,“阿巩……?你怎么会进来?” 周期也不知道! 难不成说手心相贴真的是诀窍? 他压根没管旁边那位的心情,眼睛淡淡扫了一圈空间。 空间比起上次进来的时候,似乎又大上了不少,原本沉甸甸压着的稻穗如今变成了码成一堆堆的稻垛,树上也是新一轮的挂果,清溪依旧潺潺流动仿佛永不干涸。周期一时之间看得竟有些呆了,这才几天,那些东西就全都已经成熟了,这是多么逆天的一个宝物! 【再次触发重要任务道具——灵泉空间,目前任务进程百分之二十六……二十八……四十……六十……】 系统传来叮咚叮咚急促的一阵乱响,机械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到了后来开始紧迫得像鼓点,像剧烈的心跳。 周期如同丈二的金刚压根就搞不懂系统的运算方式。 突然,头脑中传来的一阵针扎般的剧痛,比上次更加疼痛更加持久,周期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像是挤进去了一大群——豪猪。 灵魂之中的力量仿佛在流失,空间里周期的影子越来越淡,还在手足无措的诸诀守尚未反应过来,周期的身体就逐渐变得虚无,彻底消失在空间里。 诸诀守身形一歪被吓了个心惊肉跳,在空间里找了一场确定不在以后立刻抽神回到现实世界,却被眼前情景吓了一大跳。 周期的手不知何时豁开一道大口子,血液自伤口处肆无忌惮奔流,源源不断…… 而他的手心却像是黑洞一样,那些血沿着他的手渗进去…… 掌心之间,搭起一座极短的血焰红桥。 周期已经因为严重失血而昏迷,脸色也越来越苍白,诸诀守只知惊恐大叫,想要甩开,却发现他的手紧紧黏在上面,分都分不开。 剧烈的动静吸引了前院休息的众人,最先赶过来的是神情暴怒像头公狮一样的关凡。 他率先看到已经陷入昏迷的周期,脸色一白,而后才看见举着自己的手向他求助的诸诀守,身上气息更加暴虐。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举起刀就要往诸诀守的手腕斩下去,诸诀守被吓得涕泪四流哇哇大叫,想来是体内的洪荒之力此时爆发了,剧烈往后一倒,俩人的手啪地一声剧烈弹开诸诀守吓得跌倒在地。 关凡青着脸,“你对他下了什么妖术?” 诸诀守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关凡恨极,面无表情地把周期背在身上,谁也拦不住,匆匆就走。 关凡背着周期出门,匆匆在街上找了一圈,寻到一辆勉强能开的小面包,撬了,把人小心翼翼地放倒在自己腿上,点上火,面无表情地踩下油门。 身后的人呼喊着,关凡却理也不理。 他额头上渗着汗,表情无比慌张,心口一阵一阵锥扎了的痛楚,他疾声呼喊着周期这个名字,却因为周期逐渐下降的体温,声音已经逐渐有了破裂崩溃之势。 巨大的轰鸣声使得丧尸上窜下跳纷纷出动,关凡一手握着方向盘不住躲闪,身上气机猎猎而动,面包车像没有遇上什么摩擦阻力一样,飞速往前前进。 他用空气异能把快车开成了低空飞行! 摇摇晃晃撞了几头扑上来的丧尸,小面包更加破破烂烂摇摇欲坠。 “你撑住,我一定会找人来救你!我一定会救你。”他像是在跟周期承诺,却更像是在对自己承诺。 …… 关凡不敢将人留在这座不算熟悉的城市,飞一般的速度,两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被他飙成了一个小时。 关凡却只是希望快一点,再快一点…… 周期手掌的那道口子已经无声无息封上了,系统不断发出无人可听的警报【生命体体征下降,血液缺失将近二分之一,警报警报,生命体体征微弱,自动为宿主调节到自我休眠模式。】 周期的脸色越来越白,关凡压根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 沿途撞飞了好几个路障,等车终于停下来小面包也彻底报销。 关凡抱着周期下来,因为飙车的后遗症差点没跪倒在地上。 他把人匆匆往帝都城外的护理站一送,刚刚松了一口气,就直接倒在地上。他的脸上大汗淋漓,汗水渗进土地里,喘息如牛,心扑通扑通跳,像是快要死去。 拒绝了护士让他打营养针的好意,他做了必要的身体检查以后就待在简陋的病篷区在那等。 正是神情痴痴怔怔不知脑中所想,突然耳畔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为首的是个两鬓斑白一身冷硬铁血气质的中年男子。 关凡身形一滞,僵硬地抬起头,叫了一声,“父亲。” 迎接他的是一个蒲扇一样的大耳刮子,关凡直接被关傅抽到地上,嗡嗡嗡一阵耳鸣,头晕目眩,太阳白花花的差点叫他看不清。 关傅一脸冷漠,“你为什么不能跟你弟弟一样听话?” 关凡吐出口中血沫,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因为我有人养没人教!” 刚刚说完这句话,身上就又挨了重重的一脚,关凡咬牙闷哼一声,关傅冷脸回头冲着警卫说了一声,“捆了。” 关凡嗤笑着看了关傅身后跟关傅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便宜弟弟一眼,慢慢把嘴巴里被打落的牙齿顶了出来,嘴角下巴尽是鲜血,“你这个听话的好儿子可是为了把我这个不孝子赶出家门不惜来勾引我这个叫人恶心的同性恋呢。也不看看就他这种货色,老子即便是瞧上一头老公猪也不会看上他!呸,这就是你们关家的家风了。” 关傅额上青筋暴动,“把他的嘴给我堵了。” 他贴在关凡的耳边,手紧紧扣着他的肩,声音阴冷刻毒,“好,你现在胆敢不听话,我就叫人把里面的那个丢到实验室里去喂丧尸。” 他轻蔑地拍了拍关凡的脸,“瞧瞧你做出的丢人事都传到大院里去了。” 关凡轻轻呼出一口气,不断地点头,“好,很好!” 他甩开警卫,“给我滚,不用你们,我自己走!” 他捏着拳头站起来,一身狼狈,抹了抹嘴角的血,只是在转弯的地方慢慢转了个微不可觉的角度,眼神漠然,若有似无地往一个方向勾了勾…… 这一切的一切,周期自然不清楚。 等到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呆在一个围着白布幔的狭窄空间里。 整个空间看起来像是无敌简陋版的病房,因为少了一个人,就有了一种无边的寂寥与荒凉。 他呆呆地在床上坐了许久,直到有人从外面挑起帘子进来。 申筑弓摸着下巴捡了把椅子坐,他跷着二郎腿,“醒了?” “嗯。” “你那个什么什么猪哭哭啼啼的被医生赶到外面去了,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叫他。” 周期的眉头不着痕迹一皱,“不必。” “也好,省得我多跑,呶,这是关哥递给我说让要亲手交给你的。” 申筑弓呶了呶嘴,慢慢将件火一样鲜红的东西放在被子上。 周期拿起来淡淡扫了一眼就放下了,“什么时候的事?” 申筑弓撇撇嘴,“你昏迷了半个月,那时候定下来的,补订仪式是九月的七号,还有三天,正式仪式是在下个月。” 周期点点头,手有些抖,“我知道了。” 申筑弓笑得得意灿烂,“你现在什么感觉?” 周期淡漠地瞥了他一眼,“没什么可说的。” 在背对着申筑弓的地方,周期的手指紧紧揪着床单,床单横陈千万褶皱乱成一团,他的指节微微泛出青白的颜色,在指印边又充着血。 摊开在他面前的,是一张烫了金的订婚仪式的请柬,新郎那一栏目,赫然写着“关凡”这个名字。 周期的手指微微划过新娘的名字,声音沉凝,“这是谁?” “庖慧她堂姐,庖慧大伯的一个女儿。” 周期掀开被子就要下去,却被申筑弓拦下,“你想去见他?哦,忘了跟你说,两家现在正在筹备婚事,警备森严,现在连我都见不着他。” “那要怎样?” 申筑弓微微一笑,“嗯,他给你这张请柬,意思就是叫你去参加他的订婚礼吧。毕竟也算是同一个小队里出生入死过的人,只是……” 申筑弓嘿嘿嘿笑得又傻又痞,矛盾气质糅合在一起,“就是不知道他娶得佳人归以后还会不会回这个小队了。我觉得是不大可能的。” 周期“斯拉”一声把那条床单扯出一个洞,面无表情抬头,“我不会去的。” “随你。”申筑弓拈起那张鲜红的订婚请柬弹了弹,他耸耸肩,“好了,话也带到,该说的我都已经交代清楚了,其他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他出去了,周期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半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半晌他才皱着眉打开那张请柬,将里面其中一个名字看了一遍又一遍,手指慢慢攥紧,捏成一团。 最后又忍不住一点一点重新展开,只是面无表情地用指甲把旁边那个女方名字给刮了。 这请柬,鲜妍得像一枚传信的红叶。 像是骤然烧起的烈火。 38|第三发 关家大公子关凡要订婚了,可喜可贺。 关大公子,鼎鼎有名的关大公子,那个据说四岁卷了自家的金银财宝离家出走;那个据说七岁偷偷放水淹了泰迪老爹的机密文件室;那个据说九岁把军区大院门口那个装饰性炮台给点了的混世魔王关大公子!他终于要结婚了!可喜可贺! 人活一世,总得有些许谈资,关凡没有一个智商可以碾压全部科学院的脑袋,也没有一个可以把十八国语言融会贯通的技能,他甚至都没有出国留学镀层金。 唯一可供人津津乐道的就是这一身打不断的筋骨打不烂的皮肉,时时刻刻嗷嗷着跟头小狼崽子一样,肆无忌惮地欺压着便宜弟弟。 就是这样的一个关凡,马上就要上紧箍咒了。 九月七号,满堂宾客款款而至,衣香鬓影,很是热闹,准新娘也是一脸羞涩的笑在隔厅等待,可是准新郎却迟迟不来。 事实上,准新郎的房间,负责给准新郎收拾行头的造型师已经被人打倒在地上,准新郎正跟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男人在对峙。 气喘吁吁,衣衫凌乱,眼角泛红,看起来委实像是遭了采花贼,这采花贼采的还是菊花。 “采花贼”身材颀长面容清俊,与身材高大的准新郎一比身高也差不到哪去,可与一身锋锐的准新郎相比,这周身的气势却要刻意弱上不少。 某“采花贼”右手抓着柜子角微微喘着气眼里泛着柔柔的水光,俩人乒乒乓乓打了一路,很累。 “采花贼”声势低声音也低,面上却是一贯的冷清,“你不要娶别人。” 准新郎关先生媷了媷自己短短的刺猬头,眉目间隐有煞气,哼哼两声,“就娶,偏娶,你能拿我怎样?” …… 采花贼低声下气,“确实不能拿你怎样,所以盼你不娶。” “我娶不娶的又与你何干?” 某“采花贼”冥思苦想,挤出一句,“女人不好。” 关先生气笑,“女人怎就不好?” 某采花贼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绞尽脑汁开始抹黑数万万女同胞,“女人忒弱,哭哭唧唧不像话,女人爱使小性子,女人很多时候都不讲理,女人……” ……你这样小心你妈会打你哦! 关先生黑着脸,“打住,胡说八道,我今儿娶了女人,温柔善解人意,她能给我洗衣做饭生孩子,男人能做什么?” 某“采花贼”抬头看他,面无表情哼唧哼唧憋出一句,“我也可以给你洗衣做饭,还可以陪你念经,陪你去战斗、杀敌、打丧尸,不过我生不了孩子,但我可以同你睡觉。” “采花贼”抿着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正儿八经,“我还可以给你操。” …… 关先生差点栽倒在地。 某人见他不说话,以为筹码还不够,哼哼唧唧又道,“日后我以后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你叫我摆什么姿势我便摆什么姿势,我乖我听话。我有武功,我还有异能,我会很多东西,我比那个女人要好,你娶她是吃了亏,你娶我你就回了本。” 关先生重重咳了几声,“你上哪学来的这话?” 关非非教的,周期很想把这话挤出来,昔日关非非无师自通诸多言语…… 然而今天回过头,却尽数成为过往云烟…… 周期心猛地一抽,说不出话来,人显得有些呆呆的,不是该尽数忘却吗?为何还会像镌刻在骨血里一般熟悉? 关凡见他此刻神色彻底沉了脸去,“你凭什么叫我娶你这么一个大男人?” 周期声音轻悄悄的,显得有些气势不足,“凭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关凡转过脸去系好自己的领结,冷冷一句话甩出去,“可是我不喜欢你了。” 霎时间,周期手脚冰凉,面部煞白,几乎是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不……不喜欢了?” 这个消息如同天打雷劈一般叫他瞬时难以呼吸,他在骗人,这是周期的第一反应。 可是,关先生会骗他吗? 这一点叫双商下线的人更加不信,关先生……是不会骗他的。 “是的,不喜欢你了,君子不夺人所爱,你去陪你的阿诸地老天荒,我绝不插手绝不干涉。” “可我同他没有关系!” 关凡转过脸来,眉目间隐隐约约涌动的俱是狂躁的煞气,“你这话去跟别人说看他们信不信!有什么事都想到那个人,如果不是他点醒我,我可能还会被你蒙蔽,是我太傻天天真,一夕之间你怎么就会喜欢上一个陌生人?天下人不是人人都是我!”他苦笑一声,“一见钟情多么不可信,你为了他能够过上好日子就来勾引我欺骗我是不是!” 周期伸出去的手缓缓收紧,“不是。” 关凡嗤笑,“我凭什么要信你?” 他甩开房门大阔步走出去,“周先生,订婚礼也快要开始了,恕我无法招待,也烦请你自便。” 周期慢慢弯下身子弓着腰,抓着柜子角的手越来越用力,大滴大滴的冷汗沿着额头渗下,脸孔青白一片,锁骨也因为呼吸的急促而剧烈起伏。 醒过来以后他没有休息就偷偷摸摸出了护理站,然后找人问路绕过无数警卫总算进了大院,结果在这关家宅子离转悠了一天一夜,总算是在订婚仪式开始之前找到了关凡的房间,却被关凡往心头上洒了一把盐。 他现在很累很累,身心俱疲,很想倒在房里沉沉睡去。 可是,不能睡,只要想到他会娶别的女人,周期就有一种狂躁的冲动,头痛欲裂,周期用手捂着额头,汗水沿着指缝流了下来,身子上*一片。 不能娶……绝对不能娶,原来不可以,现在更不能! 无论再来多少回,自己都见不得他娶别人。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里翻搅,使他看起来像一条被冲上岸的濒死的鱼。 系统幸灾乐祸,【三心二意的渣男!】 周期闭目不语,良久才颤颤巍巍直起身子,咬咬牙,沿着关凡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轻功掠动悄然无声,关凡警觉性太高,他还是跟丢了。 结果在走廊里迎面碰上了申筑弓与庖慧俩人,当下立即收住步子。 申筑弓看起来倒是非常惊讶,“你怎么在这?我方才去前门迎客,没有看见你啊。” 庖慧显见得也是同样疑惑。 周期面无表情语气淡漠,“劫、亲!” “啊?” “抢新郎!” …… 庖慧抽抽嘴角,“祝你马到功成。” 周期很受用,点头应下,突然加上一句,“你们今天晚上没有看见我。” …… 庖慧再度抽抽嘴角,“哦,好的。” 周期抬脚就要走,突然面无表情地倒退几步,很诚恳地发问,“大厅往哪走?” 申筑弓默默地伸出手指了一个方向,周期拱手道谢,“多谢!” 俩人目送这“毅然决然”的背影远去,申筑弓摸着下巴,“咱们要怎么做?” 庖慧耸耸肩,转头看了一眼走廊上的摄像头,“去监控室。” “干什么?” “毁录像!” “啊?” “麻蛋,老娘早就看庖青这个小绿茶婊很不顺眼了,她这几天竟然借着我未来表嫂的身份使唤我,把我收集到的高级晶核做项链。老娘忍不了这口气!”庖慧兴致冲冲地跑远了。 申筑弓看着她突然意气风发起来的背影摸着鼻头舒了一口气,女人果然是这世界上战斗力最强的生物,不能惹。 结果他们只在监控室看到一片黑乎乎的影像,关家大宅几乎是所有的摄像头都停止运行了。 订婚仪式进行中,顺风顺水风和日丽天朗气清,很是叫人安慰。直到礼仪小姐把两份合同以及俩戒指盒一起送上来,关傅与庖慧她大伯每人拿了一份合同才示意礼仪小姐把对戒送到那对未婚夫妻的手中。 庖小姐看着自己的未婚夫表示很满意,很满意的她慢悠悠打开戒指盒,当下脸色大变一把扔了戒指盒,俏丽的脸苍白一片指着那个被她打翻在地的戒指盒语无伦次,“虫……虫子……咯咯……”说着说着她就喘上了,然后身子一软就要往关凡身上倒,关凡毫不怜惜一躲,庖青收势不及,“砰”地一声后脑勺砸在大理石板上,彻底厥了过去。 …… 准新娘在这个节骨眼上晕了,大厅里鸦雀无声。 关凡皱眉踢开戒指盒,发现里面是一团蠕动的……细细的蚂蟥,密密麻麻挤在一起,伸缩拉长,看起来委实有点……恶心。 关凡的眉毛无语地抖了抖,关傅收了脸上的笑站起来,看着站在那里无动于衷的关凡,“你又出什么幺蛾子?” 关凡耸耸肩摊摊手,如此手段,十足十像那个人嘴里哭哭唧唧的女人做出来的事。 神思尚未回转,突然地动山摇一般剧烈“轰隆轰隆”一声声连绵不绝…… 不知有谁喊了一句,“地震啦!”,满堂亲眷宾客顿时惊恐喊叫四处抱头乱窜。 直到这炸雷一般的轰鸣持续很久也只是见到地面微微震动,他们这才觉察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头了。 关傅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一青又一白,蹭的站了起来,腰间的卫星传感仪滴滴地响着,他面无表情接通,听了里面几句话,额头上的汗瞬时流了出来,关傅重重瘫回座位上,几位在座的大佬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 关凡眉头细细地扯了扯,却被他那个眼尖的便宜弟弟的弟弟发现了,那货的脑子实在是跟他哥哥不是同一个档次,直接大声嚷嚷了出来,“哥哥,你表情这么奇怪,是不是跟你有关?” 关凡无语地翻了翻白眼。 这被人当枪使的货还不知道,还在指着他大哥沾沾自喜振振有词,“大哥你可一直都不想娶青姐姐,我就不信,你会不捣鬼!” 关傅握着那个卫星传感仪看心腹给他发来的图片,青筋隐隐暴起,怒火滔滔咬牙切齿,“你给我住口!别给老子看到你的蠢笨!” 原本的铁血军人脸都变形了,捏着那个传感仪,差点没把燃烧着熊熊泰迪之魂的老血给呕出来。 图片上是他那个私人军火库,一片狼藉焦黑,蓝色的电光还四射着,残垣断壁冒着烟,他攒了十数年的大半身家! 要是揪出那个罪魁祸首,无论是谁,都非得把他抽筋扒皮不可! 关傅差点没喘上气来。 ———— 此时此刻,周期很蒙,全程懵逼。 旨在毁亲的周期在见过申筑弓他们以后就发现自己跟丢了人,然后再次华丽丽地迷路了…… 合情合理,情有可原! 接着,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赶不及订婚典礼去抢男人了。 周期在这样应该燃烧起自己小宇宙爆发出自己体内洪荒之力的时候,终于智商上线了。 如果不能近程阻止,那么远距离捣乱也是可以的。 那么,想要阻止别人的人身大事,就要用一件更加重要更加急迫的事情来吸引注意力。而他根本不知道离那个大厅有多远,所以远距离捣乱的有效性需要确切的保证。 在这样必要条件跟有效条件的制约下,明明白白指向了一条路——点火。 直到现在,逻辑也还是没有问题的,周期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修了个二百五,果然智商杠杠的! 嗯,很好,那么问题来了,这必须是一场大火才能吸引到注意力吧。 然而在这样科技改变命运的年代,自动灭火器已经解决了所有隐患。 并且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没有火,没有汽油,没有东风,怎么才可以烧得起来呢? 周期再次懵逼了。 他惆怅而又懵逼地看了自己周围这偏僻的建筑物一眼,陷入了沮丧当中。 看不过双商不在线的宿主的系统无语地飘了出来,沿着自己宿主的思路转了一圈,开始自己的“雷达引擎搜索”,果然不出它所料,检测离这里不远就有一个不用火不用汽油就可以爆炸的地方。 接下来的事情简单而又粗暴! 周期干翻了巡逻的几个警卫,还好因为订婚礼,这里抽调了不少的兵力,所以没有浪费很多时间。 那个搞得像高级实验师的军火库门前守着几个带枪的保镖,正在肆无忌惮地嘲笑着关家大少爷是个声名远播的兔儿爷…… 他随便从墙上拔了几个铁钉子,就用金属异能把他们给扎晕了,顺便点了穴道哼哧哼哧把人扔到花坛里去了。 至于花坛里种着的仙人掌?哦,他眼神不大好,脾气也有点不好…… 事情自然没有那么简单,老泰迪关傅如果不谨慎又谨慎小心又小心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能坐到如此高位上。 这个私人军火库是用精密合金打造的,除非解开密码锁,不然根本进不去。 系统难得再次大展神威,它最最值得称赞的就是它那个比这个年代高明无数倍的程序,系统侵入那个大力打造的军火库中央系统,然后把密码输错后应该启动的警报程序篡改成自毁程序。 只要密码三次输入错误,这个由中央电脑控制的军火库便会接到主机上一条自爆的指令…… 于是理所当然地,周期错误了三次。 这是一件多么合情合理又符合逻辑的事情! 突出了周期周将军的手脚协调技术高超智商更是虐杀一大片的新时代新技术新资本新标准的好男人形象! 炸完了军火库,焦黑的看不出人形的杀马特周期面无表情,结婚结婚!看你现在结劳什子婚! 他哇地呕出一口血,爆炸来得太快太突然,躲避不及,心肺震伤。伤上加伤,此地也并非久留之地。 他凭着胸中吊着的一口气摇摇晃晃离开…… 眼前昏花一片,分不清东南西北今夕何夕,脑子里也是混混沌沌,周期甚至都没有听到脑海里系统发出的声音,只是一个劲儿跟着直觉走。 他的警惕性不错,一旦要遭遇大批人马都会绕过,运气也算好,竟然躲过了不少追击。 头脑酸疼,突突突像是要爆炸了一样。 终于走不动路了,他倒在墙根处急促喘息,锁骨因为暴瘦已经可以放得下小半个拳头,看起来实在是不健康,身子和脸都是黑黑的,整个人就像是非洲的逃命难民。 周期勉强打起精神,一把抓住身边那个慢慢蹲下来的人的手,断断续续,“不……不要……不要娶他。” 他就像是一条彻底干死的鱼,嘴唇嗡动眼睛紧闭,再也说不出话来。 关凡慢慢把手覆在他脸上,既心酸又无奈,“你这个大傻瓜。” 他弯腰把人给抱起,面无表情转过身子,朝着一个方向喊了一声,“出来。” 一阵悉悉索索,便宜弟弟的傻逼弟弟跳了出来,指着他破口大骂,“你敢带外人来!我要去告诉父亲!叫他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噗”的一声,傻逼弟弟不可置信地缓缓倒下,额头上出现一个枇杷大小的血洞,他的背后,是握着一把消音□□的庖慧,唾了一口,“傻逼。” 申筑弓擦着脸上的汗跑了出来,眼睛都没往尸体上瞟一眼,只是轻悄悄掠过关凡怀里的那个人,“资料我已经拿到了,赶紧走!” 他笑得得意又痞气,“没想到小周倒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不然想要拿到这资料可是难上加难。” ———— 周期醒来的时候,听到有人抽抽噎噎地哭,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一张“泪雨梨花”的脸,没把他给唬了一跳,周期一脸懵逼,“怎么是你?” 诸诀守抹了抹眼睛,“一直都是我,没有别人。” 周期蹙眉,“关先生呢?” “走了啊,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到我的,总之他们把你交给我以后就失踪了。” “走……走了……”周期喃喃自语。 “那是自然,咱们跟他们不过是同行一段路而已,即便是真的想要加入他们这些豪门子弟当中去,也要看看人家能不能看上咱们。不过,阿巩,就算没有他们我们也一定可以开创自己的天地!” 周期却没有听见诸诀守的话,他的世界里寂静一片。 关凡走了,抛下他走了。 周期惶惶难安,心脏一起一伏大幅跃动,他……是真的……真的不要他了。 这个念头,如同碎骨剜心;这个事实,仿佛千刀万剐。 他不要他了。浮华人世数千世界,或许终将只剩下一个灵魂踽踽独行,无人可诉,无枝可依…… 周期“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 末世越来越严重,丧尸进化越来越快,人类异能者也终于开发出一种过滤器,只要把丧尸晶核放进过滤器里,经过处理的丧尸晶核可以让异能者修炼,这样的发现,让人类扳回一城。 可即便如此,越来越壮观的丧尸大军也时时刻刻威胁着人类的生存,幸存者基地也不能幸免,世界不断传来消息,某某某小基地沦陷。 这样的消息,时时刻刻将人类的神经崩得死紧。 包括华国,华国年前势力大洗牌,国家机器在天灾面前开始放权,一个个小团体犹如雨后春笋一般拔地而起,最为著名的就是离帝都幸存者基地最近的那个“明天敢死队”超能战队。 国家机器并不吝于宣传这些英勇抗“尸”的人民英雄,鼓舞全体人民共同战斗,抵抗末世。 而待在帝都的周期,也终于把诸诀守对他的好感度刷到九十,九十以后,那个好感度便几乎是不动了。 周期没有急着去完成第二个支线任务——夺取灵泉空间,第一个支线任务没能完成的情况下,他不会去打草惊蛇。更何况第二个支线任务的完成要素他已经掌握,只要第一个任务完成,他基本上就可以立刻结束第二个任务。 所以,他现在的重心放在刷取诸诀守的好感度身上。 至于其余的人和事,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来到末世小世界的一年零七个月,生活平静如同止水,除了打丧尸刷好感度基本上同先前那几个世界一样过得浑浑噩噩的周期却接到了系统颁发的第三个支线任务。 39|第三发 接到任务的时候,周期跟诸诀守正作为雇佣兵的角色被雇佣到一个小组里共同去城外清理丧尸、收集物资。 帝都这种小队有很多,丧尸来袭很多地方都被废置,现在要对资源进行回收利用,而且异能者大厅也有专门的兑换部门,丧尸晶核可以用来兑换粮票肉票这种。 因为末世,已经处于电子虚拟货币时代的华国重新回归票证时代。 如果救了普通人带回来也会有相应的奖励,所以每天都有很多人组队出去,为了保证生命就会去雇佣一个类似雇佣兵的角色。周期正是其中的一个,并且因为其绝顶身手以及良好信誉在那个圈子里很有名声。 这种名声跟青楼里的花魁一样,传到别人耳里总是越来越厉害,哪怕你明知道她陪了很多人睡过,却忍不住依然要一掷千金叫她来陪你睡觉,有时为的只是那个名声。 “有名声”的周期在帝都算是有了一席之地。 关家事发之后一瘸不振,国家机器有时候可以忍受你的无法无天,却不能忍受你明目张胆的无法无天。 所以那个私人军火库事情闹大以后,关家第一时间就受到追究。 那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说是关家大公子吃里扒外联合外人打压关家。 无论如何,关家元气大伤,一直都没有查到周期的身上,这也给了他发展的时机。 ———— 周期现在待着的这个小队是临时凑活起来的,那个组织者也就是头头接了异能者中心发布的任务,收集一个村庄里粮窖的粮食,雇佣周期也只是为了保证安全。 不过花费比较大,直到现在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其余的人就有些别的声音了。 周期并没有理会他们,坐在车前盖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里的唐刀,寒光凛凛,映着眉峰,这是关先生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他每天听着广播里传来的第一战队“明天敢死队”传来的消息,头一次知道什么才是——入骨相思。 有药难愈,有心难捱,只是想想,心就会痛。 然而,那个人却不肯要他了……陪他走过那么多世界,终于要丢弃他了。 周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原来遇上某个人,即便是石头一样的心肠,也终有一天愁肠百结,与性情无关,与软弱无关。 有本事便不要再出现,只要他敢出现!只要他敢出现…… 周期面无表情地剁下一根粗树枝。 这个临时组织的头头显然也听到了那些人毫不掩饰的议论声,讪笑着跟周期说道:“这都是我婆娘让我带他们过来讨口饭吃,眼皮子浅,大兄弟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周期抬头认真地对那个头头说:“无事,索性只是一单生意,不必过意不去,同我打交道的是你。” 给票并不包饭,所以周期他们的食物还是自带的,周期并不想引人注目,虽然诸诀守确实能够拿出好东西,不过他们还是每人拿着一壶掺了细糠的菜粥慢慢喝。 味道确实不好,也不够饱,却能够掩人耳目少生是非。 再走一段土路之后就按着地图指示找到那个地窖了,他们先打开地窖门透透气才拎着一把油灯探下去,油灯还烧着。 于是众人准备动身,就在周期下地窖的前一秒,系统发布了一个最新的支线任务【剧情触动支线任务——杀死丧尸皇,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一百万,任务失败不进行惩罚。】 周期心猛地一抽。 他想了想,让诸诀守先下去,自己断后。 粮窖里只有两头丧尸,一老一小,老的甚至连牙齿也没有,根本造不成威胁,倒是那个皮包骨头的小孩丧尸很有爆发力,一跃而起差点就把这个小组里的一个壮汉的脖子给挠伤了。 周期面无表情将手里的刀飞过去,噗嗤刺穿丧尸的身体,把它钉在黑乎乎的泥壁上。 那个壮汉回过神嘟囔一声,“没想到不是吃干饭的还挺有用嘛。” 他颐气指使,“喂,等下你就跟着我保证我的安全知道吗?我大姐夫可是花钱请你来的。” 周期看都没看他一眼,慢慢上前握着刀斜斜地把还在不断挣扎的丧尸给劈了,而后把刀给收了,撑着刀倚在墙边闭目养神。 碰了一鼻子灰的壮汉看到他手里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丧尸脑袋给斩下来,面露垂涎之色,“喂,把你这刀借给我使使呗,反正你是我们请来的,你又不需要做什么事。” 周期抽起刀睁开眼睛,刀锋直指他喉咙,面上依旧是古井无波,“滚!” 直到壮汉流着汗举起双手一步步往后退开,他才面无表情地抽回刀锋,镇定下来的壮汉朝他唾了一口,“不就是给人打工的吗?什么玩意儿这是!小心老子扣你工资。” 周期又剜了他一眼,他的声音就渐渐低下去了。 诸诀守微笑着迎上去,一派天真纯良,“他脾气是有点不好,你们也多担待些。” 诸诀守养得好,肤质更是光滑细腻胜过末世绝大多数的女人,看得壮汉吞咽着口水,伸出手一把按在他屁股上揉了揉,色气满满地笑,“要像你这一般软是不是?” 诸诀守被他吓得坐倒在地,那个头头受不了了,拦下壮汉的胳膊,“你再试试!” 壮汉哼了一声,甩开手。 周期面无表情地瞥了盈盈欲泣的诸诀守一眼,“叫你不要多事。” 诸诀守咬牙捂着屁股恨恨爬起来。 除了这些小波澜几乎是相安无事,粮窖里的稻谷并不多,每人小半袋也就倒腾空了,只是难免有些沙粒老鼠还有虫蛀过的痕迹。 那几人大笑着把粮食运上去,周期心里的不安越来越严重,他看这头头的人品才答应一起去出任务,却不料遇上了一群拖后腿的。 上来的时候,太阳逐渐开始向西,天微微有些阴,死寂死寂,唯剩下些许风声。 多年以来的危险直觉叫他心里一抽,周期神色猛然一凝,把那个走得最慢的身上的袋子甩在肩上,疾呼一声,“快回车上!快点!” 诸诀守还有那个头头很信他,拔腿就跑,剩下有些人不明就里也拔腿就跑,只剩下那个傻傻愣愣待在原地的壮汉轻蔑一笑,“你唬谁呢?” 他依旧扛着那个粮袋慢悠悠走,甚而有心思蹲下去把人漏出去的拢在手里倒回自己的粮袋。 周期青着脸就要回去拉他,脸色却突然大变,几乎是同时,一道腥风掠过,夹着隐隐的蓝光,发出一声尖啸…… 周期回过神时间隔不过十秒来钟,壮汉的哀嚎甚至没能完全破口而出,他浑身就被啃得只剩下一副骨架还有一个血淋淋的脑袋。 周期瞳孔一缩拔腿就跑,车子正在启动,周期直接跃到车盖上去。 那个头头看起来很惊慌,边打火边惊恐地问:“大兄弟,是什么东西?” 周期面无表情,“丧尸。”他补充一句,“我见过最厉害的高等丧尸。” 气氛顿时凝滞了,车子如同再次上了马达,速度更快。 “我婆娘那个不肖弟弟呢?”那个头头强忍着声音里的颤抖。 周期回头看了一眼,“死了。” 车子颠簸一下,继续前进,没有人再说话,死一般的沉静。 不知里面坐着的哪门子亲戚嘀咕一声,“要他有什么用?连个人也救不了,什么厉害的高等丧尸,这不也没追上来,我看就是他自己没用。” “够了!”头头厉声喝道,“如果你们有谁想死我现在就把他扔下车。” 顿时没有一个人说话了。 周围似乎很寂静,车里的人以为自己逃脱了那个高等丧尸的阴影。 周期却没有完全放下心来,事实也确实如此。 车里的人刚刚镇定下来就看到旁边有黑影闪过,哗啦一声破开车窗把一个人往外拽,周期猛地一刀斩过去,丧尸才抽开手往后遁,口中尖啸一声声。 车里的人俱是脸色惨白,这可是高密防弹窗,华国制造出来的连八阶丧尸都无能为力的防弹窗,却被这个丧尸撕豆腐一样撕开了。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他头上…… 周期第一次面对如此大的精神压力。 那道黑影几乎是轻而易举就超过了车子,口中尖啸不断,愈来愈多的丧尸从树丛里跳出来,拦在路上。 腥臭味越来越浓,滚滚扑鼻。 数条黑影骤然扑来,速度最快的那个连残影也看不清,周期慢慢从车顶上站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动用武侠世界里学过的刀法,密不透风星芒点点,那几头高阶丧尸被挡在防御之外抽了出去,剩下的是…… 【请宿主注意,正面遭遇丧尸皇,目前宿主战斗力与丧尸皇相比为1:5,请宿主尽快逃脱。】 刀法并没有抵挡太久,叮咛一声,唐刀几乎是无法控制一般脱手而出…… 丧尸皇扑过来的时候周期下意识踢脚抽打一下,结果直接被那边带过来的力道硬生生掀了起来往后飞去。 砰地巨大一声,车盖直接被掀起,凌空翻了几下,撞到大树上去,车头瘪了进去变形,黑烟不断冒起,刺鼻的汽油味溢流在空气当中。 几个异能者屁滚尿流从里面爬出来,普通人当场死亡。 周期飞身过去挡在诸诀守身后,神色淡然,手指却在轻轻颤抖,“跟着我。” 诸诀守自然知道此时非同一般,语无伦次,“我……我害怕。” 因为系统颁布的任务,周期护着诸诀守已经成了习惯,要知道就算是心里不愿,系统也总有办法让他不得不去刷取诸诀守的好感度。 周期想都没想,直接把系在自己腰上用于近距离防范的尖牙匕首解下来递了出去,“记得要好好保护自己。” 他忘了,那是查巩最宝贝的一把匕首,昔日连他妹妹都不能摸上一摸的宝贝。 周期忘了,诸诀守没有忘。 几乎是在接过匕首的同一刻,他的眼圈就红了,手指扯着周期的衣服,扯得死紧。 他承认了,不同于上一辈子,终于不是他一个人死皮赖脸跟在查巩后边了。 诸诀守慢慢把匕首收紧。 几个月一直都是以零点几零点几的结果缓慢增加的好感值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大幅度提升,系统的声音宛如天籁,【任务人对宿主好感值增加四,目前好感值一百。支线任务——获取主角受一百点好感度完成,奖励能量值——五十万,能量值已到账,请宿主再接再厉。】 腥风几乎是瞬间袭来,诸诀守一边揪着周期的衣服跟老鹰捉小鸡一样往后躲,一边又忙不迭地朝周期喊,“阿巩,你快点去救救他们。” 周期面无表情,“那好,你一个人待着,我去救他们。” “不,不要。”诸诀守立刻把周期的衣服拽得更紧,哆哆嗦嗦,“你等下去救。” …… 周期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 诸诀守又慌又害怕,拽着周期不住躲闪,好几次都差点把周期送到丧尸皇的方向去。 这一定是丧尸皇请来的奸细吧! 周围的丧尸也越来越多,周期眉头越拧越紧,这么多丧尸,还有一头丧尸皇,没有救兵,在这荒郊野外,几乎就是必死之局。 周期横起一脚往丧尸身上抽去,骨头发出断裂般凄惨的声音,撕拉,裤子也被撕了半管,如果不是周期的脚往回收得快,那尖利的指甲绝对能够在他腿上挠上一爪子,够他吃一壶。 然则他力气颇大,那个一直以残影出现的丧尸皇也被他飞起的腿带出的劲道弄得阻滞一下,周期这时才得以看清那头丧尸的模样…… 那是个年轻男人,身材干瘦,眉目阴鸷,浑身环绕着紫色电光,嘴角挑起的笑冰冷又刻毒,除了这一身青白的皮几乎没有丧尸的模样,跟人差不多。 虽然身材相差巨大,周期却还是将这张有些许熟悉的脸认了出来…… 周期心底一寒,情不自禁挤出三个字,“钟权恭……” 在他身后左躲右闪的诸诀守身子猛然一僵。 这头丧尸,赫然便是昔日钟权恭的模样! 趁他愣神的那一空当,钟权恭一把扯住诸诀守,将他从周期的背后给硬生生扯了出来,尖利的指甲划破诸诀守的手腕,细细的血线溢了出来,诸诀守脸色陡然灰白。 周期条件反射性地就要伸手把人给拽回来,他用的是右手,扯住的正好也是右手,而他的右手前几天才被伤过,周期这才反应过来暗道一声糟糕。 然而已经迟了,他想抽回也无法了,细细的血线从他的手掌里飚出,瞬息之间溢入诸诀守的那端,【支线任务二目前完成情况75%……87%……100%……,任务完成!任务完成!奖励宿主积分十五万,宿主目前剩余积分为一百六十五万。】 系统刚刚说完最后那句话,周期就被两人手掌相贴处突然涌出来的绿光给弹了出去。诸诀守连同丧尸皇钟权恭也倒倒飞了出去。 这一次失血远没有上次来得多,却还是头昏脑涨、酸软乏力。 周期强忍着晕眩踩着轻功飞出去刚刚把倒在树丛里的诸诀守从丧尸皇身边一把拽起,脑海里传来系统智能的幽幽一声,【宿主忘了自己的基础任务吗?】 周期手一抖,系统的声音依然在持续,【宿主个人对主角受的虐心值必须为百分百,目前进度——0。】 周期心一颤,不详的预感几乎慑住了他的心。 “你说,要怎么办?”周期抖着嗓子。 【要怎么办?宿主难道还看不出来?】 丧尸皇虽然被绿芒撞了出去,这一身钢筋铁骨却毫发无伤,可等他再度想要扑过来的时候,周期的头顶猛然射出一道绿线,将他死死地缠在原来那个地方。 丧尸皇剧烈挣扎,嘴巴越扯越大黑洞洞占了大半张脸的面积,尖锐的獠牙不断从青红的血肉当中翻出,眼睛是嗜血的红芒,无欲无情,冰冷狡诈。 这个时候,它才不像一个人,而是一头真真正正的丧尸皇! 周期就对上这样的一双眸子,他才突然想起,国家发布的最新消息,丧尸进化到一定程度,是有以前的记忆的……然而,本性却变了。 丧尸皇见周期看他,眼睛更是骤然眯成一条细线,浑身雷电激射而出,却被那条看似柔脆的绿芒化成绿网给紧紧缚在原地,雷电也只是在它自己身上噼里啪啦游走,焦臭阵阵。 周期不自觉就把诸诀守拖得更远些,而后皱着眉头看着诸诀守那双紧紧拽住他手腕的手,系统的声音蛊惑一般,【宿主,系统能够短时间控制丧尸皇。可是,宿主,你需要松手。】 【来,把他送回原地,送到钟权恭的身边去。】 “那是丧尸皇!” 【有什么区别吗?宿主,难道你忘了你的原来目的?现在正是最好时机。】 周期的拳头松了又紧,他蹙着眉头看诸诀守,诸诀守几乎是信赖一般看着他。 “我……我办不到……”头脑里,周期的声音有些无力。 假若说是平常任务,周期或许能够眼睛眨也不眨将人推回丧尸堆里,可是如今,系统已经让周期把保护诸诀守当成习惯。如果又要乍然打破这种习惯…… 系统的声音瞬间拟人化一般急促严肃起来,【宿主,松手,如果你不松手,这条任务还有什么意义?】 周期心里一抽,“你是故意发布那条任务的?故意叫我刷取诸诀守好感度,又刻意到此时才叫我放弃他的?” 系统顿了一下,良久才承认,【没错!】 “为什么?” 系统的声音陡然严厉,【宿主你要学会抉择,如果连一个宿主原本很讨厌的任务人,宿主都无法舍弃,那么系统对宿主的心性就要重新进行评估了。】 周期眉目冰冷,“今日是诸诀守,他日呢?你为了所谓的选择迟早有一天会叫我放弃关先生!” 【那又怎么样?】 【将军,人总是要做出一个选择的。假若你选择任务人,你便是为虎作伥,你违背了你对委托人的信义。可是如果你选择了委托人,你又违背了自己心里长期以来一直坚持的情义!】 系统的声音几乎是有些得意,【可是,宿主,你今天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如果不是你非要叫我去刷好感度,这个根本就不是难题。是善是恶,你不应该让我们两个在这末世相扶相持一年有余以后亲手把他送到丧尸口中,哪怕是有一天他死在我面前我兴许也能无动于衷。可你现如今叫我下手……我办不到!” 假戏尚且能够成真,一个人同你朝夕相处那么久,哪怕知他本性是恶,你或许可以见死不救,却绝对做不到亲手杀人。 系统的声音陡然恢复成死板的机械声,【正因为如此,选择才能被称为选择……宿主日后要面临的选择比这次难上千倍万倍,宿主,你自己想吧。】 意识的对撞与交流发生在瞬息之间,谁也没有看出他脑子里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就闪过那么多念头。 …… 山林寂寂,丧尸嘶吼,偶尔人声惨叫起伏,丧尸皇依然被绿网困在原地,不断动弹。 周期木着眼面无表情地把诸诀守拽着他的那双手扯下来,一点一点,好像从皮肤上撕下来。他几乎是毫不留情,把那双将生命的希望尽数寄托在他手上的那双手,给扯了开来…… 诸诀守的眼神渐渐变了,“阿……阿巩?” 【宿主,虐心值上涨,达到十,请宿主再接再厉。】 周期一个挥手把诸诀守甩开,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木偶,轻轻闭上眼睛。 【宿主,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当事人吧。】 身体控制权逐渐消失,新的或者说更熟悉的灵魂灌注在身体之中。 一声声,一句句,依然从查巩这具身体的口中说出。 “没想到你这么天真。” “你让我觉得恶心你知道吗?” “当年你由着他把我们兄妹俩推下楼的场景尚且历历在目,你怎么就会相信,我转头就能对你好?你这是有多自信?” “你知道查媛是怎么死的吗?我亲眼看着她,一点一点被丧尸啃咬至死,连肠子都被抽了出来,血流了很远很远……那妮子还在朝我伸着手,喊着哥哥……” “她是我妹妹,才十六岁!本应该在最好的年纪,却死无全尸。” “我想救她出去,那妮子却忒傻,还要跑回来救我。我这个做哥哥的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那些恶心的怪物吃掉,那个时候,你在干啥?跟钟权恭依偎着互相喂蛋糕?站在楼顶上一边调笑一边看?” “你知道我多恨你吗?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 “而今天,你总算栽在我手上。” 诸诀守嘴里发出嘶哑的哭喊,一边流泪一边摇头,“我不信!我不信!” 查巩却猛地睁开眼睛,眼里泛着冷光,他毫不留情伸出手一个用力,把他推到丧尸皇身边去,扑哧一声,钟权恭手里尖利而又细长的指甲陡然暴涨刺进了诸诀守的背,带着血从胸膛刺出。 一滴滴浓稠的鲜血沿着嘴角渗下,诸诀守有气无力断断续续,“我不信……不信你做了……那么久的戏。” “君子报仇十年尚且不晚,更何况只是埋伏在一年余而已。” “那你早就可以杀了我!你为什么不能杀了我!” 查巩面无表情,“我要送你下地狱,必先叫你上天堂。” “你……到底……有没有……心?” “对你,一直没有。” …… 诸诀守惨嚎一声,眼球充血,声音尖细,“贱人……贱人!我一定……叫你生不如死!”他的嘴里尽是血,糊了下半脸,滴在衣服上,却纵声大笑,“我就不该心软!我不该心软,我当时应该先杀了你,再把你丢下去,你上辈子是贱人,这辈子照样是贱人!是我太傻,相信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绿网化成细碎的光点逸飞出去,原先一直都不能动的丧尸皇愤怒嘶吼,低着头狠狠一口咬在他喉管上。 霎时,诸诀守的脸色就变得青白,不似活人。 周期却重新掌握了身体控制权,任务竟然依旧未完…… 若说诸诀守不君子,他的所作所为,却是更加小人。 周期捂着胸膛差点栽倒在地,有没有心?他不知道。 钟权恭并没有吃了诸诀守,而是把他的“尸体”甩在背上,就朝浑浑噩噩跪在地上的周期扑过来。周期听到声音,却轻轻闭上了眼睛,躲也不曾躲。 这个末世,叫他身心俱疲实在是太累,能量值高也好,低也好。不如就此结束吧,他握着唐刀,苍白的手上青筋狰狞,汗水浸湿头发,一缕缕黏在额头上,湿哒哒犹如从水中捞出。 这一年里他瘦得太多,原本算得上健壮的骨架此刻一抓基本上只剩下一把骨头,原本有肉的脸颊此刻只显得清癯。 就此结束吧,什么支线任务基础任务,统统不要了。千难万难,日后面临的选择更难,假若有一天真叫他放弃关先生。又该如何?又能如何? …… 40|第三发 有那么一刻,周期以为这样放任的态度真的会把自己坑死。 腥臭的腐尸味已经灌满了他的鼻腔,利爪离他不过咫尺之遥。 系统在脑海里疯狂呼叫宿主,周期却都不想理,独独心像是空了一大块,难受。 他甚而有个疯狂而又愚钝的念头,如果他就这样死了,那个人会不会伤心?还是说,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死了? 风林寂寂,林海波涛般迅速起伏,那些团团围上来的丧尸忽而仰天嘶吼,齐齐将脑袋转到一个方向。 尖锐的爆空之声刺得一阵耳鸣,嗡隆嗡隆作响,像是电流激射刺激鼓膜,杂音一片天地失声。 钟权恭整尸还成往前扑跃之势,陡然被锁住不能动弹,看起来像是被硬生生锁在空中,它背上还背着一个诸诀守,疯狂地在空中挣扎扭动着,着实可笑。 而后,才传来直升机的巨大轰鸣声,陡然,风更大了。 周期一阵心悸,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一样艰难抬头,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右手还是抓握之势,那是使用异能的手势。 他一步步从林中走出,看着周期似乎没有掀起丝毫波澜,嘴唇掀了掀,什么也没说。 周期也从刚开始的错愕惊喜中回神,他依旧是双手撑着跪在地上,这样的高度叫他无比弱势。汗水一滴滴浸入泥地蜿蜒成条条水迹,他的手背上也沾上了水,因为暴瘦一根根骨头狰狞地露出来,皮肤有些异样的苍白,眼睛深深窝进去,看起来落寞又可怜。 那边的那个男人同样也瘦了,却是精瘦,黑了不少,本来就冷硬的眉眼硬是多了几分煞气,他站在那里不动,所有的丧尸却都被凭空制止,只有丧尸皇还在挣扎。 他的背后涌出一大堆人,手里拿着一种类似于紫外线扫射仪这种武器,纷纷往丧尸身上扫描。 普通丧尸几乎是顷刻间成了黑灰,有异能的丧尸久一点,高阶丧尸基本上就没什么用只能燎伤一层皮。 直升机飞过一架又一架,几个全副武装的人把周期护着的那几个还活着的人拽上了一架直升机。 一个年轻小伙刚想把周期拽起,骤觉如芒在背,他艰难回头看着那煞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里的钉子嗖嗖地扎在他身上。 小伙子在末世活了那么久,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挺不错的,立刻丢开手,“你救,给你救。” 刚刚被他扶起一半的周期又被甩到地上去,若不是他以手撑地,非要栽个大跟头不可。 …… 周期淡淡地看了那个用生命在诠释着什么叫做冷艳高贵的男人一眼。 年轻小伙战战兢兢地离开去救别人,这个可是t市有名的煞星,被他盯上的滋味真的是……一言难尽。 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打扮的人并没有停留,用手上的仪器把能杀的丧尸全部杀光顺带着把那几个还活着的人给救了,就上了直升机,很快就飞远了,只是临行时还朝着煞星打了个手势。 只剩下一架直升机还在头顶上打转,那个男人却收了手靠在树上,似乎没有动身的打算。 关凡慢慢走到周期身边蹲下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周期,声音沙哑了很多,“你瘦了。” 周期慢慢闭上眼睛,指甲在手心里掐出一个个紫色的血印,你何尝不是瘦得脱了形? 关凡眸光一敛抬头往上看,啧啧感叹,“没想到这丧尸皇竟然还是熟人,他这与丧尸相克的异能反倒是助他更近一步了。” 话音未落,他双脚一提直接跃了上去,手迅速往丧尸皇身上一划拉,原本设置好的空气囚笼一阵动荡,丧尸皇的挣扎更为剧烈…… 尖锐的爆裂之声穿来,被困住的丧尸皇喉咙里发出一声厉啸,危险的气机让周期的寒毛迅速耸立。 周期脸色骤变…… 【是否使用道具——灵泉空间?】 收纳的道具还能作为己用?周期倒是不知道,在心里诧异了一瞬就毫不犹豫地回答:“是!” 他的手里凭空出现了数根钢管,天女撒花一般乒乓乱撞分作八方之势将丧尸皇阻扰了那么一瞬,就是那么一瞬,周期双手紧紧缠着关凡两人一同翻滚到一棵树下。 周期十分用力地把关凡按在身下,脸色很难看,怒火汹涌地喷出来,“你是不是找死?” 被周期以一种无比微妙的姿势压在身下的关凡耳根爆红,强自镇定,他慢慢把头扭过去,似乎有点羞惭,“主曾经说过,人与人之间要多一点温情。” …… 周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关凡咧嘴一笑,迅速翻了一个身而后一把揽住他的腰,扛在肩上就跑。 周期还没有回过神,风就在耳边呼呼地刮,一颠一颠的有些难受,关凡体贴地在他的肩上放了一只手垫着。 等等,哪来的体贴?体贴还会弄出这么一个顶人的姿势? 借着空气异能提供的便利,关凡很快就把呼啸着追在后面的丧尸皇甩远了。 那架直升机一直跟着他,并且在他脱离危险以后迅速降低高度抛下一条绳,他们借势攀上去。 开飞机的是庖慧,转头对着关凡比了大拇指又缓缓向下,脸色很鄙夷,倒是熟稔地跟周期打了一声招呼,“老熟人,好久不见。” 周期默默地点了点头,发觉这辆直升机上坐着的大部分都是熟人,都是他们昔日一起走过来的战友。 想到这里,周期就憋了一口气,共行了几个月,结果人家全走了,把他扔在帝都,如此歧视…… 他面无表情地推开关凡怕他在直升机上不习惯而来扶他的那双手,摇摇晃晃地走到尾舱窝着。 关凡看着自己被推开在那双手发愣,直到庖慧不耐烦地提醒他,“任务完成了没有?” 关凡吐出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注射器,然后找了一个密码箱把它放进去,拿出一个通讯仪打开说了一句话,“丧尸皇的样本取到了,可以回程。” 庖慧毫不犹豫拉开控制杆。 他们回的是t市,关凡已经打拼了一年的地方,可以看出,他在这个城市很有威望,从下了直升机到登记处那里的一段路,无数人跟关凡打招呼,甚而还有几个青葱时期的少女跑过来往他口袋里塞了一些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关凡饶有兴致地把其中一副小小的指套戴在手上,可以看出,他脸上的笑是很真切很愉悦的。 周期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 跟着周期一起出来的那伙人也一起被送到了t市基地,只是他们还有亲人在帝都想着要回去,来找周期的时候却被一口回绝了。 诸诀守现在在丧尸皇的手上,任务完成与否跟在不在帝都也没有关系,他懒得回去应付关家。 基地并没有给他安排房子,不过现在许多房子空置,申筑弓他们甚至有一栋别墅,周期便被拉到那里去住了。 战队除了原来的六位还多了一男一女,周期没有刻意去认识,反正认识了也记不住。 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谁也不见,锁了三四天,食物一直是在窗口上由他自取。 期间“明天敢死队”又出了几次任务,他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某个人出任务的时候哪怕是凌晨也会敲敲他的门跟他说上一句“我走了”,做完任务回来以后即便是半夜三更也会站在门外高兴地喊上一声“我回来了。” 彼时,周期会站在门后静悄悄地听,每一次,关凡都会说他出任务的情形,遇到了什么人,杀了多少丧尸。 一个人喋喋不休,一个人静默着听。 这两天没有听到关凡的声音了。 等到周期终于忍不住拉开房门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他一拉开房门,一具温热的躯体便缓缓地倒下来,周期满头黑线地用膝盖接住了。 握着一本经书坐在门槛上打瞌睡的关凡惊醒了,揉揉眼睛看着周期,有气无力,“你出来了。” 他摸摸头龇出一口亮靓的比脸白了无数倍的牙,缓缓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声音无比郑重,“在t市十三个月,空气异能从三阶练到八阶,得了三颗无属性八阶丧尸晶核、一颗火属性九阶丧尸晶核,又帮他们出了三次任务,最后从研究院里换了一个金属系九阶丧尸晶核……” 他慢慢把晶核举起,话语低而缓沉而重地落下来,“不知,作聘礼,够不够。” 那一刻,周期说不出心里的复杂。 聘礼你个毛线团子! “你怎么知道我是金属异能?” 关凡喜滋滋的,“我是你男人啊,你当然瞒不了我。” …… 周期面无表情就要把门再次关上,却被关凡死死顶住了。 关凡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手撑门,身子晃了又晃,眼底青黑脸色煞白打了一个哈欠,活脱脱一副没有休息够的瘾君子模样,“你当初叫我跟你一起走,我拒绝了。今天我来给你一个答案……” 他郑重其事,举着那颗半个拳头大小的灰色晶核就像是举着全世界,脸上突然红了红,还好在那张黑皮上不是很明显,“以全部身家为聘……” 他期期艾艾着说,“看在主的面子上,你能不能答应我?” …… 周期拉开房门擦着关凡就要走出去,他的声音有些哑,“你最好不要招惹我。” 那个男人站在周期的背后说,声音听起来有些萧索,“我喜欢你,我想每夜每夜抱着你睡觉,所以看见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会生气,所以不想你跟着我一起吃苦。帝都在全国所有的幸存者基地里面是条件最好的那一个,你好好地待在里面我才能够安心……无论你信或是不信,我不是想要丢下你,我只是想叫你好好的,好好地等着我回来,等我回来……” 他坚定地再一次举起手中的晶核,“你愿不愿意?” 41|第三发 “你愿不愿意……让我把我的余生都用来爱你?” 周期一直没有回头,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只是背影微微颤抖了一下。 不属于他的衣服穿在身上,看起来空空荡荡的有些大,周期的背依旧是挺直的,挺得笔直,看起来有种脆弱的孤傲。 他瘦了,瘦得孤独,瘦得倔强。 关凡听到周期开口了,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尾音带着些许颤抖,似欢愉似困惑又似难以割舍,“你的余生……太短。” 关凡默然,嘴抽了抽,“怎么会?你放心,我一定要比你活得长久。” “不……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懂。”周期又像自暴自弃一般放弃解释,“是,你一定比我活得长久,你跟我这个短命之人搅合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 关凡摸了摸脑袋,“你等等,我翻翻书。” …… “哦,找到了。”关凡清清嗓子,“你等我念给你听,主啊……” “够了,不要再装傻了。”周期猛地转过脸来,关凡惊愕地看着他脸上细细的浅淡的泪痕,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不,绝不是看错,周期确确实实流过泪,却转瞬又不见,徒留这稀薄的影子,“你好好地活着,你不要来招惹我了,我也不必去招惹你。是我太过自私——” 周期看起来实在是太瘦,神色看起来又无比脆弱,脆弱到关凡情不自禁就想靠近他,他也确确实实那么做了,走到他身边,然后借用自己少得可怜的身高优势,轻轻把那个毛绒绒的脑袋按在肩上,声音轻和,手还在不住地揪着那一头乌黑的发,“乖——” 天地良心!!!这种感觉真的是太舒爽了!!!他总算知道前几次周期为什么要把他当成孩子来哄了!!! 关凡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十分欢欣,面上却依旧冷艳高贵,淡淡地说着,“你自私吧,我从不会介意,你都没把自己的真名告诉我,我不是也不怪你?” 周期的身子僵了僵,没有推开,传出的声音很闷,“周期本来就是我的真名。” “嗯——乖,你说是就是,我没有意见。” …… 真的是很想打死他! 周期面无表情地把他给推开,关凡又顺手呼噜了一下他的脑袋,然后痴痴地搓了搓自己的手,笑得无比憨傻。 周期额上青筋再度猛烈地跳了跳…… 在关先生遭遇生命危险的前一刻,他身上那个传呼机“滴滴”响了起来,关凡拿起来一看,愣了愣。 正巧看见庖慧哐当摔开房门就要往外冲,身后还跟着一个骚包地梳着头发的申筑弓,申筑弓看见他们两个在走廊上僵持愣了愣,挥着手弱弱地打招呼,“哎嘿嘿,真巧啊。” 关凡衅了个白眼给他,“怎么回事?” 庖慧一边在系着腰带,干脆利落地给自己换上靴子,“哦,老头子找我们呢,我们要先去一趟研究院,欢欢她们也都叫起来吧。”庖慧的动作顿了顿,尖尖的下巴往周期这边抬了抬,“哦,老头子还指名道姓要见见这个金属异能者。” 关凡皱了皱眉,“金属异能者?” 庖慧嗤笑一声,“你换晶核的阵仗那么大,老头子自然顺便关心了一下。你也知道阿欢那个小姑娘本来就怕他,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交代了。” 关凡眉头蹙得更紧,“不会出什么事吧?” 庖慧不屑地撇撇嘴,“能有什么事?你以为老头子是你那个泰迪爹?” 关凡还是担忧地看了周期一眼,倒是周期先跟了一声,“我跟你们去。” 庖慧打了一个响指,“爽快!你们先等等。” 她憋足气叉着腰站在大厅里狂吼一声,“全都特么的给老娘起来,老头子召唤!” 原本还一片寂静的别墅逐渐闹哄哄起来,那个最先给周期介绍的欢欢小姑娘顶着鸡窝头站在楼梯上打了一个哈欠,“姐,我们才回来多久啊。” “少废话,叫你去你就老老实实赶快收拾。” 小姑娘哼唧一声,皱着眉头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又抓了抓,才不甘不愿地下楼。 云里雾里的战队成员在大晚上的全部被唤醒,周期这个“编外人员”被当成是预备役随手拉过去凑数。他们很快就到了t市幸存者基地中心的那个研究院,熟门熟路地进了一动灰黑色大楼,然后坐着电梯一路到达地下室,长长的一条走廊,他们推开一个编号为“t-156”实验室走了进去,等在那里等着他们的是一个年过花甲一脸严肃的老教授。 老教授的眼睛看似浑浊,目光却十分锐利,在几人里扫视一圈,淡淡一声,“谁是周期?” 周期迟疑地拉了拉站在自己身边站得笔直一脸严肃认真的申筑弓,声音压得极低,“他?” 申筑弓慢慢把头扭过来,声音十分细,“他是关哥还有庖小姐的外公。” 申筑弓觉得他刚刚说完这句话,周期的腰杆立马挺直了不少。 …… 申筑弓“嘿嘿嘿”开始傻笑,又忍不住多嘴,“这个战队里的人现在也基本上全是他们家的亲信了,比如说关哥三个舅舅家的几个孩子,还比如说……嗯……我。你就把这次当成是敬媳妇茶了,不要紧张。” 周期的脸顿时被他说得如寒霜,申筑弓后知后觉,他说话的嗓音略大了点,人站得靠前了些,老教授鼻子上架着的眼镜都快要戳到他脸上来了,申筑弓干干笑了笑,“外公。” “嬉皮笑脸的,给我出去,小陈在隔壁等你们。”老教授毫不领情,“阿凡留着,哦,还有那个什么什么周你也先留下,其他的人全部去隔壁,记得锁好门。” 所有人依言照做,周期并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心情叫做“女婿见丈母娘”,他只是觉得自己有点不自在,很不自在。 老教授搭起眼睛认认真真又把周期看了一遍,才转头对关凡说,“就是他。” 关凡点点头,老教授不耐烦地打断他,“好,我知道了,反正你也不要给他们老关家留种,我才懒得管你。你还知道不跟你那个好弟弟搅合在一起我就谢天谢地了。” 关凡抱着书很气弱,“我跟那个小白眼狼一点关系也没有,外公你不要乱说。” “说完了?” “说完了。” “哦,那好,你可以闭嘴了。” …… 老教授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十分冰冷,缓缓地打开手上的一份文件,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你认识钟权恭?” 周期疑惑不解,还是认真回答,“是。” “你跟他什么关系?” 这个——周期顿了顿,没看关凡一眼,“前情敌算不算?” 老教授捏着纸页的手顿了顿,又细细打量他一眼,“是你带那个姓诸的小伙子去s区的?” “s区?” “如果不出我所料,帝都那里应该是没有跟你们这些普通民众说什么s区……” “粮仓,我们去的是一个粮仓,任务级别是c级。”周期轻声道。 老教授冷笑一声,“粮仓?我们的人早在八百年前就跟他们提过里面有很多高等丧尸活动的痕迹,怎么?他们告诉你们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可以进行任务的粮窖?” 周期点点头。 老教授毫不留情,“傻!都不会怀疑一下,那个地方明明就离帝都那么远,那是帝都方面跟我们t市共同规划出来的s区,高度危险集中区域!” 周期脑子里咯噔一声像断了弦一样。 …… 周期猛地抬头,在这样有些寒凉的夜里,他的脸上开始渗出了汗水,晶晶亮的,“这趟任务……”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原本不想接粮仓这趟任务的,这个任务是异能者中心直接分派到我手上的,他们找人来沟通的时候,旁敲侧击着叫我要带诸诀守去……” 灯火照耀下,周期的脸色有些异样的惨白,“我就说,c级任务区域为什么会出现丧尸皇,除非是一开始就有人算计!他们算好了我们踏入局中就一个都逃不掉,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丧尸皇,除了神智,一定还保有作为人时的记忆。这是一桩交易,这是交易!” 老教授恨恨地拍了拍手上的资料,“那些个王八羔子!我就说!”他嗤笑一声,“我刚刚拿你们上次取回来的丧尸皇基因样本进行了基因比对,发现他跟普通丧尸的基因序列确实有所不同。原本在普通丧尸身上的病毒链得到了有效修正,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老教授咬牙切齿,“末世,是人为的!丧尸皇是有人操控的,照我的猜想,他们应该是进行了多次实验,最后只有一个人成功。”他的脸色分外冷淡,“那些人工怪物,在一级传播跟二级传播中,应该是出了不少高等丧尸,但是病毒刚开始是有缺陷的。后来才慢慢得到了进一步修正。” 关凡震惊无以复加,攥着书的手指指节青白无血,“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教授嗤笑,目光森然,“你知道加尔文提出的选民论吧。” 关凡默默点头,老教授的声音极冷,“西方有些人自持高贵,要为他们的主进行一次世界大清洗……有的人,就从里面觑得了机会。” 他陡然收口,看着已经被汗浸湿了的周期,“周先生,请你先出去一下,我跟我外孙还有一些事情没交代清楚。” 周期顶着关凡担忧的目光浑浑噩噩地走了出去,关好门,静默地靠在墙上,闭上眼睛,脑子里混沌一片,依稀浮现出几句话。 “诸诀守没死,所以任务才一直没有结束,我以为是支线任务没有完成的缘故,其实是主线任务……他们都还活着,委托人憎恨的两个人,用另外一个形式,好好地活着。” 周期睁开眼睛握紧拳头,面无表情地越过站在他面前的“明天敢死队”的队员,一句话都没有说,默默地走到长廊尽头,坐在台阶上。 …… 不知过了多久,“t-156”的金属门缓缓打开,出现在门后的是冷着脸的关凡,他的神情极为严肃,“庖慧,发广播,全部异能者小队集结,前往d区。” 庖慧惊了一下,“d区?是我们前几次出任务布置的d区吗?” “是!”关凡脸上的笑愈加冷淡,他的声音压得非常低,一旦不小心就能漏听了去,“我们……都不过是是政治家手中的棋子。” 所有人不解其意,面面相觑,关凡却像是累极了一样,一句解释都没说,“你们先回去吧,好吃好喝得等着——等着出下一个……也许是最后一个任务。” 那几个人顿时像炸开了锅一样,“阿凡,你这是什么意思?” 关凡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我们要高兴啊,我们很有可能就快要研制出新的药物,或许丧尸这个问题能够迎刃而解。” 庖慧惊疑不定,“当真?” 关凡深吸一口气,冷艳高贵面无表情,“滚犊子,爱信不信,叫你去广播你就快点去。” 庖慧这才松了一口气,“老娘差点没被你刚刚的表情吓死!” 她愤恨地一脚踹在关凡脚上才风风火火地走了,关凡跟他们笑闹了一会才慢慢朝周期坐着的那个地方走过来。 关凡慢慢坐下来坐在台阶上周期的身边,再度不舍地呼噜了一下他的脑袋,左手撑在膝盖上撑着下巴。 他顿了顿,摸摸索索地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丧尸晶核坚定地按到周期的手里,“罢了,我就做一次亏本生意,聘礼给你了,你好好拿着,多多锻炼自己的异能……记得一定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良久的沉默。 过了不知多久,才传来周期冷淡的声音,“你呢?” 关凡眨巴眨巴眼睛,“我?我当然要继续当我的大英雄啊,出任务,解救幸存者,好好地做我的组长,等着名扬海内外……” 周期冷冷地打断他,“你要去送死。” 关凡哑然失笑,“我可是你男人,你别这样诅咒我,不过是去出一次任务而已。” “他们把你当弃子了,你外公顶不住上头的压力,也决定放弃你们了……那我呢?我一不小心也知道了这么多,他们会留着我?” 关凡的眼睛慢慢红了,一脸胡茬耷拉显得十分狼狈又疲惫,朝着周期怒吼,“胡说八道个毛线!劳资说你长命百岁,你就一定长命百岁,谁敢动你老子就杀了他!” 他激动地还要说些什么,却在周期悲哀的眼神里败下阵来。 “我跟你一起去。”周期说。 “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什么危险。”关凡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又坚毅。 “我跟你一起去!” …… “乖,你听我的,你好好待在这里,等我这一次出完任务,我就回来找你,你给我答案。我会活着回来的,我一定活着回来的,我外公那么疼爱我怎么可能叫我去死,只是有些生命危险,这是无法避免的。”关凡苦笑一声。 周期看着那双黑中带着灰的眸子,不足方寸,却好像倒映着全世界。周期一动不动,任由关凡慢慢把自己按到他怀里,靠在关凡胸腔之上,听着那微微的震动,有些沉闷,“将军……” 没头没尾的一句呢喃,却让周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刚刚想推开关凡抬头,就看见关凡已经慢慢朝他压了下来,唇瓣温柔覆于其上,开始细细地啮咬。 你是不是……又想丢下我了? “将军——” “将军——” “将军——” 他醒来的时候,正好好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身上好好地盖着一层被子,天色已然大亮。 平时已经闹哄哄的别墅里寂静无声,连一丝鸟鸣都听不到。 周期双手慢慢捧起胸前那根串着晶核的吊坠,许久,一动不动。 床头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是龙飞凤舞的一行字迹,温柔又小心,“乖,等我回来。” 周期面无表情地拿起那张纸条,紧紧地盯着,看了又看,一点一点攥紧,血丝逐渐浸透纸团…… 这是他的任务,他逃不掉,也不想逃! 周期呆呆愣愣坐在床上,坐了许久,才慢慢伸手碰触头顶上的绿草,“系统,检测任务人所在方位。” 【任务人坐标需要精确定位,,且由于假性死亡为追踪造成困难。全方位追踪权限开启,精确定位消耗十个积分,是否继续进行?】系统有气无力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 “继续进行。”周期的声音淡然而又坚定。 关凡,这一次,你永远也别想着丢下我! 42|第三发 周期深吸一口气,指节因为过度用力力致使血痕斑斑,他拉开房门,看到的却是安然坐在沙发上阅报的老教授,周期不吭一声,静默地走出。 老教授头都没抬,“醒了?” 周期圆睁着眼看他,声调有些急促,“你叫他们全都去送死了对不对?” 老教授手顿了一下,放下报纸,摘下眼镜淡淡地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知道吗,t市基地里所有登记造案的异能者今天早上都集合去d区了,他们每个人抱有的都是能杀一个丧尸是一个、保护自己的亲人朋友这种念头。不得不说,那是一群可爱的孩子。” “唯独你,唯独你留了下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周期吞咽着口水,脸色慢慢发白,嘴唇因为剧烈的痛苦开始颤抖,“因为——因为有个傻子。” “没错,也因为一个作为外公的老者的私心。”他看着周期,意味深长,“我护不住他们,总要护一个小凡千方百计想要护的人。” 周期喉结上下滚了滚,“那你为什么会妥协?” 老教授摇头,笑得荒诞,“不,不是妥协,一件事要想成功,总是要有人做出牺牲的。我四个孙儿三个孙女一外孙一外孙女,今天去了四个……”他的声音当真是极轻的,似在喟叹,“这何尝不是一种牺牲。” 周期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心思,“牺牲?让我来猜猜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吧,异能者的出现盖因丧尸病毒的变异,他们在人类社会中就是异类,能用的时候就理所应当地用着。等时候到了,又会被毫不犹豫地当成弃子!更多的人只是把他们当成是工具,当成是异端来排挤罢了。” 老教授沉吟许久,竟然轻轻点头,“不得不说,你说的其实是正确的,一方面要倚仗异能者,另一方面却完全把异能者当成异类。这是两个圈子间的争锋,注定无法调解。” “那么,异能者的血肉对于丧尸来说是莫大的诱惑,你们把他们在一个个区域里集合,实际上只是为了充当把丧尸全部吸引过来的诱饵,达到一举歼灭的效果。想必,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吧?用异端去消除异类,对于掌权的普通人来讲,这可是一笔划算买卖。” 老教授闭上眼睛,整个人显得颓然而又悲哀,“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一点。” 猜测得到证实,周期却没有丝毫欣喜之情,整个人因为愤怒而开始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同意这样的提议?” 老教授面目森然,“因为你!” “——因为我?” “是!小凡历尽千辛万苦,依据两个基地之间作出的协议跑去取丧尸皇体内基因样本。孰料……孰料是帝都方面的调虎离山计,他们故意给了错误资料,让小凡活生生把那个煞星从帝都招惹回t市!若非如此,我们怎会做出这个弃车保帅的决定?再者,如果你和你那个诸先生好好地待在帝都,丧尸皇也就不一定会出动,就算从庖家的实验室里头逃了出来,拥有记忆的丧尸皇也只会呆在你们这些熟人身边!帝都方面利用那个诸先生把丧尸皇从帝都引到c区,又把它吸引到t市。有因必有果!” 周期背对着他,部分侧脸消融在阴影里,眉色显得仍然是淡淡的,“他说的对,我们有用的时候是棋子,无用的时候是弃子。” 老教授的身子陡然一僵,匆匆站了起来,“你要去哪里?” “去该去的地方!” “等等,小凡叫我照顾好你……” 周期投过来的目光冰冷,“不必劳烦。” “拦住他!” 周期站在大厅中间,浑身像是萦绕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气机,原本就已经乌黑的瞳孔此时更是漆黑一片,老教授惊恐地发现这栋房子的地基突然之间就开始颤动,窗户钢筋剧烈颤抖起来,大吊灯咯吱咯吱晃动着,露出了里面细细的金属丝,成块的黄土包裹着钢筋穿透地板一上一下起伏颠簸。他原本已经安排好守卫的地方全都变成了各式各样的陷阱,原本背着枪站在窗外的小士兵此时此刻被那个窗框紧紧锁住身子不得动弹。甚而老教授自己都被突然戳出的钢刺给牢牢缠住了双腿。 周期像是在轻笑,像是在嘲讽,“如您所言,有因必有果,我该去还债。” 刻意修筑的精钢大门像切豆腐一样从中间缓缓裂开,切口光滑平整,周期逆着光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衣慢慢走出别墅,就这样,光明正大一步一步地走出去。正午的阳光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光晕,有些刺眼,身后,老教授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他困守在这里,任由心爱的孙儿孙女出去涉险,何尝不是一种懦弱?而他,只能给自己找一些人类大义的借口,却连一个小娃娃也比不了。 原本用来安置异能者的别墅区此时寂静无声,周期走出这个区域才看见了几个开着车巡逻的人,周期伸手拦下,“请问你们知道d区在哪吗?” 为首的精壮汉子叼着烟上上下下不住打量着他,“你是?” “异能者。”周期面无表情。 “可是异能者今天凌晨就出发了,点齐名才走的,如果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 周期嘴角绷紧,“我不想解释什么,只是告诉你一声我是异能者。如果你不信的话……”他的眼睛扣在那辆车上,目光淡漠丝毫没有人情,那辆车却像是接到了什么指令一般,慢慢地漂浮起来,过了男子的膝盖。 那个汉子叼着烟笑了笑,“信了。” 周期面无表情把车子缓缓放下,无视车里坐着的那两个一半敬畏一半嫉妒的目光,“我想去d区。” 男子把烟夹下来轻轻掸了掸,慢悠悠地吐出一个完整的烟圈,“觉悟倒是挺高的。” 周期依旧是紧紧盯着他,男子嗤笑一声,“算你好运,找对人了,我可以把你送到d区外围,然后就是你自己的事情。” 周期点头。 “坐上来。” 周期坐上男子的车状似无意地打听一些消息,“这个d区是只有咱们t市弄吗?” 男子很乐意跟人唠嗑,也知道一些一般人不知道的“内部消息”,“不是,这是t市剿灭……t市的一个代号,这个是在华国范围掀起的运动,比如说帝都,他们的类似区域代号就是a区。你听过了前几次的广播没有?研究院研制出了新型药物,据说能够消灭丧尸病毒,这个d区就是一个实验基地,只要药物成功了,你们可都是大英雄。” 周期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继续听着男子无边无际的瞎扯。 说来说去,不过是两派的争权夺利,范围却不断扩大,拖了国家跟民众下水。周期眼底沉静,而现在,不过是主张灭杀丧尸的那一派占了上风而已,却有那么多的浑水摸鱼。 丧尸皇呢?丧尸皇如今从帝都引到了t市,玩得好一招嫁祸! d区从意义上来讲就是一座卫星城,却与平常的卫星城大不相同。基础设施建设尚且在雏形,防御守卫能力却在一流,远远看来,有点像倒扣着的锅盖,唯有四个大型出口。而那个出口如果不是有人控制机关压根就打不开,发掘其的另一层意义,却是瓮中捉鳖,只是不知这鳖,到底要怎样捉! 男子果然是把车开到外围就不肯再进去的,周期一个人空着手,在风沙微扬的天气里,慢慢走向那个冰冷的一号出口,门是关着的。 一个女音在通道口响起,“请把您的手指按压在仪器上,以便我们核对身份。” 周期看了一圈,试探性地将食指放到一个印着指纹的不知名仪器上,尖锐的利器很快刺破他的手指,血珠沿着小孔渗了进去,“身份验证中,请耐心等待。” “分析结果,异能者,指令a,打开通道。祝您旅程愉快。” 旅程?周期嗤笑一声,毫不犹豫地走入这栋像监狱一般的巨大建筑物。 这个d区也化分为不同的地域,一路上周期都没有看到什么人,他又有点路痴,系统的方位探测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大用。因而等到他听着声音找到一个占地极广的室内广场时已经过去了很久。 闹哄哄的广场上,数千名异能者吵吵嚷嚷着挤在一起,周期的出现甚至没能打起一个水花,只是外围的几个人若有所思地瞥了他几眼,很快就因为不感兴趣踮着脚继续看前面。 闹哄哄一片里,最大的那个声音就是属于庖慧的声音,似乎在做着振奋人心的演讲,“大家知道了吗?只要我们努力,丧尸就会被清理干净的,我们的生活会重新变得平静安宁,成与败就看我们!全国上下,十数万异能者共同努力,难道还打败不了那些没有神智只晓得喝血吃肉的怪物?” 在这种气氛下,很多人的情绪都很容易带起,他们纷纷鼓掌,不住叫好。 而周期,却慢慢低下了头,假若……假若他们知道,他们深信不疑的高层人员,把他们送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训练,而是送死…… …… 周期没有继续听庖慧鼓舞什么,只是低着头慢慢握紧拳头。 台上原本一脸高贵冷艳地站着的关凡眼睛无意一转,隔着茫茫人海,一眼就看见了挤在人堆当中的周期,当即就是脸色一变。 周期只是淡淡地迎上他的目光…… “你怎么来了?”关凡大庭广众之下直接从台上跳下来,毫无顾忌就当着众人的面把周期从人堆里扯出来拽到僻静处,神色有些焦急,压低声音,“是谁送你过来的?我现在就去看能不能联系上,你应该才来不久,那个人还没有走远……” 他伸手就掏出自己的传呼仪,却被周期伸手按住。 “不必了。” 关凡脸色陡然青黑冷淡,“你来这里干什么?叫你在基地等你就老老实实在那里等着。” “我也是异能者。”周期淡淡地说了一声,“我想我应该来。” “这里放在古代就是战场,不是儿戏的地方!” 周期却难得扯出一个古怪的笑,“正好,我一直都想要打仗。” 关凡都快被他给磨得没有脾气了,好气又好笑,按着他的肩,“听我的,等我出来,我一定去找你。” 周期淡淡地掀了掀眉,“可是,我异能者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来到这里难不成还有回头路?” 关凡一噎,哭笑不得,“我明明让他们看好你的。” “我不是犯人。” 事已至此,关凡只得无奈长叹一声,“时间还不急,你先把晶核给吸收了,把异能等级提高了,这样才能叫人放心。” 周期这一次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关凡的呼吸有些急促,忍不住一手把他圈过来按在怀里,脚往上踮了踮才把下巴搁在周期的脑袋上,“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周期顿了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声音似乎是在胸腔里震动,“你也是。” 关凡几乎是控制不住就紧紧把他所在怀里想要吻上周期的头发,却听见这人闷闷的声音,“好了,抱够了没有?这姿势忒娘了点,你把我放开。” …… 委实不解风情! 关凡愤愤然将他松开,眉头揪得快要打成毛线团,周期心里好笑面上却毫不在意伸手安抚他,语气听起来也是淡淡的漫不经心的,分明就是惯常用来哄二哈的语气,“乖。” 关凡不甘示弱,伸手也媷了一把周期的头发,“你也乖。” …… 接下来的几天,就跟关凡说的一样,在d区彼此之间相安无事,除了异能者根本没有什么人进出。 先是弄得人心惶惶,如今却是风平浪静,搞得许多人都开始怀疑上面的人是不是在涮他们。 而周期也争分夺秒抓紧这段时间彻底地把晶核给吸收完毕。 他的实际异能等级已经达到了八级顶峰,这个他一直是瞒着外界的,几次出生入死他都没有泄露。所以如今这个晶核也没有想象中的效果,不过堪堪使得他达到了九级。 这个事实,叫关凡郁闷了很久。 就跟以为好不容易攒到的钱可以去给媳妇买个大钻戒,结果店员告诉你戒指涨价了,这点钱只够买个金戒还是镶银的一样。简直不能更郁闷! 周期异能升级的那一天,在d区造成了一场小型混乱,d区之内的金属物质全都在共鸣一般嗡隆嗡隆震动。 如果不是关凡当机立断把电源掐断造成更严重的一场混乱,很有可能就会有人把目光转到他们这里来。 四天之后,几乎是所有异能者的神经都开始放松,而这个时候研究院却有人来了。 来人是关凡接待的,一个姓詹的博士,普通人。 关凡甚至可以从那副冰冷的镜片后看出那个人打量他们时所用的鄙夷与不屑,就跟在看一堆垃圾一样。 所以说,研究院里的那群人情商就是低,比周期还要低! 关凡当下趁势握着詹博士漫不经心伸过来的双手,而后狠狠一捏,看到这个人的脸孔都扭曲了,才满意地放开手。 然后关凡满意地露出一个高贵冷艳的笑,“据说你是我外公的学生?” 原本还皱着眉头想要说什么的詹博士立刻闭嘴不搭话了。 他们召集所有异能者来到上次那个广场。很多异能者是由于被强行捆绑过来的,又在这里耗了那么些天,很不耐烦,气氛凝滞剑拔弩张,许多人抱着双手直接在下面吵嚷争论起来。 异能者跟普通人看似没有间隙,其实隔阂却是极其细致的。 带着金丝眼镜的詹博士却无视这种气氛,甚至微微笑了起来。 他抬起双手拍了拍,清亮的巴掌声借着那个大喇叭传彻会场。 而后,是一排整齐划一的银灰色机器人推着小推车过来,推车上面是满满当当的药品以及……注射器。 那个男人嘴上含笑,指着那一排又一排的小推车,“研究院最新研究出来的药物之一,所有工厂停业投入生产才把这些药品生产出来。”他的声音蛊惑一般,“里面有丧尸皇的碎片精粹而成的化合物,能够提升异能。” 他的声音不算大,可是“能够提高异能”这话一出,原本炸开锅一样的会场却陡然寂静了一瞬,而后像滴水入滚油一样更加吵闹了起来,底下很多人微微红着眼睛盯着小推车,神情狂热无比。 那个詹博士眼底的鄙夷更深,面上还要挂着微笑,双手缓缓举起高呼,“这都是上面对你们为人类做出贡献的奖励!是属于独一无二的异能者的。” 会场气氛彻底推向高·潮…… 底下却有一个妖异男子抱着手似笑非笑,“你说是就是?万一你骗人呢?” 詹博士收了脸上的笑,“那你要怎样?” 妖异男子胳膊往右抬了抬,“叫他上去试试。” 话音刚落,想来是他组内的一个成员就砰地一声跳了上去,一身肌肉微微颤了颤。 詹博士抬手示意,“请。” 壮汉随意站在一个机器人的面前,机器人以一种娴熟却机械的手势把药物推进注射器,然后慢慢扎进壮汉的肌肉之中。 壮汉原本还脸色平静,到了后来却开始咯咯地咬着牙,油性的肌肤上大滴大滴的汗水滚了下来,他的青筋一根根开始暴起,而后猛然大喝一声,受不了一般重重跳起,举着铁锤一样的拳头狠狠地往地上砸。 “咔嚓咔嚓”,裂缝蛛网一般朝四周蔓延。而d区几乎所有的建筑材料都是经过特殊加工的,异能者根本就撼不动…… 四周响起一阵喝彩之声,那个妖异男子倒也大方,站了出来,“那行,给我也打一针。” 周期看着跃跃欲试的异能者抿了抿唇,身后,关凡不着痕迹地拉拉他的衣角,微微摇头,轻声道:“不要去打。” “可是他们……” 关凡轻轻一笑,“我们打不打的也没什么区别了。” 周期看着那些闹哄哄捞起袖子争着抢着要去扎针的异能者微微垂下眼睛。 生死各安天命,那些人一样,他也一样。 很快,会场里就掉了一地的针头,那个姓詹的站在那里,笑得神色极冷,似乎遥遥感应到关凡投注在他身上的冰冷目光,抬起头,轻轻朝着关凡做了一个手势,“祝你好运。” 关凡拽着周期衣服的那只手紧了紧,看向那个姓詹的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当日深夜,几乎是所有异能者都陷入了酣梦之中,周期却紧跟在关凡身后,俩人一直沉默无言,到了编号为三的通道口处。 俩人都站着,一前一后,到了夜晚,有些建筑材料会像月亮一样发出淡淡的柔和光芒,此时这些光就映在他们身上。 沉默了许久,那个通道口缓缓向上抬升……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抬升抬升…… 一直到露出五六米高十几米宽的口子,在夜色当中无言地露出其中爪牙,远处,一片漆黑,无日无月。 关凡看着那个黑黝黝的通道口,神色冷漠,“就快要来了,异能者们现在打了那个药剂,身上的气味已经可以散发出很远,跟香饽饽一样,足够吸引大批丧尸到来了。而现在,每个注射了药剂的人都会因为药性陷入沉睡,丧尸会悄悄地摸进来,等到电脑检测到足够的丧尸数量入内,他们……”关凡往上指了指,“他们会毫不留情地关上这些门,将丧尸跟异能者关在一起,也许关一年,也许会出武器全部绞杀。到那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周期没有接话,关凡也不需要他接话,他只是嘲讽似的开始冷笑,“也许不用等到明天早上,异能者就会发现,这里的通道会被彻底封死,无路可逃,却还要面临洪水一般的饥饿丧尸。食物有,却绝对不够这么多人食用。你说,我们会有几个人活下来?” 周期对上关凡悲哀的眼睛,心里油然而生一种酸涩。 或许是这黑暗铸就了太多疯狂,周期的心里突然就升起了一个可以说毫不负责的念头。而他却不能叫这个念头凭空消失,所以他几乎是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关先生,我们逃吧!” …… 43|第三发 周期说,我们逃吧。 对此,关凡只是轻轻地摇摇头,俩人沉默着继续看通道外的黑夜。 “回去吧,你找个地方好好躲起来。” “可……” “听话,你好好地待着,你活着,我也会活着。” “——好。” 关凡在心里默默摇头苦笑,他是这场罪孽的帮凶,如何能逃? 打过药剂的异能者的血肉气息对于丧尸来说堪比沙漠里渴了几天的旅人碰到的绿洲,具有莫大的吸引力。 这么多“丰盛的美味”聚集在一起的效果是惊人的,最近又起了风,打开通道以后,这味道可以飘出很远很远—— 无数摇摇晃晃的丧尸从城市里从山村里从角落旮旯里出来,它们从不同地方开始汇聚,汇成一道又一道黑色洪流。 丧尸靠着灵敏的鼻子嘶吼着狂叫着往各个建设区方向赶,t市附近的丧尸也慢慢开始往d区靠近,腐臭的气息冲天,远远看来,就像飘来了一片片黑压压的云。 而此时,异能者们正因为药力陷入沉睡之中,冲着丧尸释放着信息召唤着它们,这里有不具备攻击力的美味血食…… 通道砰砰砰传来巨大的撞击声,早有准备的关凡毫不犹豫拉响警报。 通道口已经被密密麻麻的恶心丧尸给围住了,他们插翅难飞。 异能者被惊醒的声音,丧尸们兴奋嘶吼的声音,夹杂在一起。 老教授满头白发,跟研究院的高层挤在一起,看着那个屏幕中传来的模模糊糊的影像,无数断手断脚没一块好肉的青黑色丧尸汇集在一起,这恶心程度是惊人的。 老教授立刻脸色苍白,他却还要挺直腰杆,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听着其他的几个人指手画脚,什么时候关了通道。 他的身子摇摇欲坠,眼眶微微湿润,那里有他倾尽心力疼爱的孙儿孙女,也有他人的孩子、父母! 如今轻描淡写就被下了死亡书。 …… 距离死门打开之日又过了些时候,异能者被困在这囚笼之中已有十数日,担惊受怕逐渐变成灰心绝望,他们仍然不肯相信同胞就此放弃了他们。可是四锁的大门,无处不在的丧尸一次又一次提醒他们这个血淋淋的事实。 第一波杀戮死伤最为惨重,虽然有关凡的即时提醒,很多人却在尚未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被那些饥饿已久的丧尸撕成碎片。 关凡努力地想要把他们组织起来,死亡的阴影却把他们冲散,杀戮无时无刻不在进行…… 丧尸太多了,多得那么浩浩荡荡的成千上万异能者,不过是刚刚够他们塞牙缝。 但是首次的冲击过后,异能者就开始回神了,那个时候,十不存一。 想要杀他们的是他们自己杀过无数次的丧尸,没什么好怕的,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还不如死之前拉个垫背的。 d区面积很大,是一个被无数穹顶拱围起来的封闭式建筑物,穹顶是一些特殊材料的玻璃,够滑也够坚固,从里面根本打不开。 d区里面的设施略显简陋,最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这一条又一条迷宫一样弯弯曲曲的通道,这些通道的上面是一根又一根横栏,人类知道抓握,可是这些怪物却不知道。 这个发现给异能者带来些许生的希望。 绝境终于激起了异能者的斗志,求生的*逼得这一团散沙团结起来。以“明天敢死队”为首,在d区利用有限的资源设置陷阱,反坑丧尸。 他们分成不同的团队,然后几个人扒着横杆埋伏在通道的上面,让速度异能者去把丧尸吸引到通道之中,通道的两端,都有闸门…… 万幸的是,上面有人存有怜悯之心,在d区放了足够多的食物与武器,只要他们鼓足勇气去对抗,总能找到一条生路。 杀戮与反杀,就在这个密闭的d区之中进行,外界的普通民众丝毫不知,仍然在渴切地盼望着他们的兄弟姐妹从训练当中归来。 异能者的数量比起丧尸来说实在是太少,然而人类却是最具潜力的动物,他们的智慧使得丧尸潮来临四五天以后伤亡显得不那么惨重。优胜劣汰,活下来的全是异能者里面的佼佼者。 关凡却是更加忧心忡忡,丧尸皇一直没有出现…… 照理来说,他们或许应该庆幸,可是……现在外面剩下的绝大部分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如果丧尸皇还流露在外,后果不堪设想。 关凡跟上次那个妖异男联合起来,把还活着的异能者全部集中起来,抓紧时间分派任务,希望吸收一切有生力量,为存活取得希望。 这种时候,周期却被关凡藏在一个经过严密考察的得到关凡认证的绝对安全的地方,只是偶尔才用关凡给的传讯仪联系关凡报平安。 这是关凡唯一的慰藉,只要想到他所爱的人会好好呆在安全的地方,他就浑身充满了干劲。 这一天,关凡照样是自己去做诱饵,准备把丧尸吸引到庖慧几人埋伏着的通道之中。 开头一帆风顺,大批大批的丧尸跟着他兴奋地嘶吼冲刺,守在有一部分已经跟着进来了,大部队还在后边。守在闸门旁边的妖异男正想要拉下控制器,丧尸潮里却陡然蹿出一个黑影,妖异男甚至都没有回过神,连一丝惨叫都没有发出,稀里哗啦一阵咀嚼声,很快,地上就掉落了一副血淋淋的骨架…… 闸门没有拉下,涌进来的丧尸远高关凡预期,陷阱形同虚设。 腥风袭来,关凡被一道黑影扑倒在地,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背着一个丧尸的丧尸皇。 关凡艰难地用空气异能把丧尸皇隔离开,心里却在暗暗叫苦,这来得也太突然了。 “嗖”的一声,劲风袭来,关凡被吓了一跳以为又蹿出了什么高等丧尸,孰料他竟然对上了周期冷冰冰的眸子,周期面无表情地拉动手上的□□,“噗”地一声射进了丧尸皇背着的丧尸身体中。 那道淡然的声音响起,“钟权恭,冤有头债有主,我猜,你应该是很恨我的才是。” 关凡当即青了大半张脸,这是在搞什么鬼? 丧尸皇果然愤怒地吼了一声,放开僵持住的关凡,把身后那个丧尸更加用力地挂在背上,才往周期消失的方向追去…… 关凡这个时候才看清,他背上背着的,应该是那个关凡自己曾经还算是熟悉的——诸先生。 关凡气急败坏,想也不想直接追上去。 一路七拐八扭,难得周期没有迷路,哦,不对,他在沿途戳了一根又一根的铁刺做标记,应该大概也许还没傻到这时候还路痴的份上。 前面那道黑影几乎是倏尔就蹿到了不可及的远方,气急败坏的关凡摆脱丧尸追出来的时候,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周期催动轻功飞檐走壁,一路神色冷凝,他稳稳当当地踩在墙壁上,很好地躲过了底下那群丧尸的围堵。 身后,钟权恭紧追着他不放,背上是颤抖吼叫着的诸诀守。 很快,周期就奔到一个实验室的门前,那也是最近几天他一直藏身的地方——重力控制训练室。 周期砰地关上门,然而,那道门对于丧尸皇来说实在是太脆弱了,几乎就只是阻挡了他一瞬的时间,钟权恭闪也不闪对着门就撞了进去,金属门往里凹进,豁开了一个半径大约为两分米的大口子。 周期端着一把□□,站在中间,冷冷地对着他们。 丧尸皇却诡异一笑,他咧了咧嘴,声音就像是铁在磨砂石上不断摩擦,又像是一口浓痰紧紧塞住鼻腔时发出——一种极端诡异扭曲根本不是人能够发出来的声音,“好久不见。” 周期的身后,是一个小小的石台,上面汪着一摊血,血眼里握着一枚玉坠,翠绿色的玉坠晶莹的玉璧,直接被浸在血泡之中,红配绿,显得分外妖艳。 重力控制实验室之所以为重力控制实验室,盖因这里的石质材料有立场压制,十分不一般。 据说,d区在末世以前,就是当成一个科技园区建设的。 所以,即便是丧尸皇,在这里,身形也绝不如以往灵活。 他背上的诸诀守,原本还是懵懵懂懂对于血肉的追逐,却在看到周期身后那一枚玉坠时,陡然睁开了微红的双眼…… 水滴状的吊坠在空间出现并化为水滴状的印记刻在宿主手上的时候没有消失,而是浮在那一眼灵泉当中。而等到周期把那一枚玉坠从灵泉里取出,他手上的水滴印记也就消失了,他也被那个空间给排挤出来。 至于如今……钓鱼钓鱼,自然要有足够大的鱼饵! …… 门被打破,这里的力场却没有破,只是减弱了少许。 周期蓦然一动,身子往下俯趴,沉钝呼啸的腥风从他头顶掠过。周期艰难就地一滚,很快就离开了自家原来趴着的地方,他缓缓抬头,看见一张高度腐烂的却熟悉的脸,那是丧尸皇的脸。 诸诀守正从他的背上一点一点艰难地滑下。 诸诀守朝他龇出一口尖利的牙齿,他的喉管被咬穿了半边,脑袋歪歪扭扭的往右偏,脖子时不时漏出点点黑色的血块,碎骨头戳出了一个头,丝毫没有先前为人时的清秀,只见狰狞瘆人。 他嗬嗬乱叫着一点一点慢慢晃过去而后一把拿起那枚玉坠,想来是特殊丧尸还保留着些许为人时的记忆,所以诸诀守才会想要把那块玉坠拿回。 周期孤注一掷丢出的鱼饵,也发挥了该有的作用。 玉坠被诸诀守取出,实验室当即就是一阵动荡。 周期略显古怪地扯了扯嘴角,地面上的石料咔嚓咔嚓迅速龟裂,地动山摇一般,从四面八方戳出无数根金属粗丝。 地在下陷,露出了底下黑黢黢的一个地洞,看不清下面的景象,所以也分不清到底有多深。 那是周期根据系统扫描出来的资料,参考无数次才决定的陷阱设伏地。 诸诀守拿起玉坠以后,石台缓缓下陷,他脚下踩着的那块石料也扑通一声掉了下去,诸诀守成为丧尸的时日不久,尽管是一直待在丧尸皇的身边,学会的却有限。 重力实验室力场被打破,效果更为惊人,咔嚓咔嚓裂出无数蜘蛛网一般的裂缝,整个实验室连同外面的一块土地摇摇欲坠,似乎要坠往深渊。 重力压制,无法逃离,他们一起往底下那个深坑坠去。不,不能说一起,因为周期是被丧尸皇枯瘦的手臂给硬生生拽下去的。 那副黑色的长指甲划破了周期颈上的肌肤,圆溜溜的鲜血渗出来,却慢慢凝固成黑色的血渍…… 周期脸上扯出一个古怪的笑,只要这些石料还在,他们就蹦不出这深坑。丧尸也需要进食,只要守住这里,丧尸皇也迟早会有饿死的那一天。 周期松开手,仰天往深坑底下坠去…… 无数根金属细丝藤蔓一般肆意卷曲蔓延,慢慢将深坑凹凸不平的石壁编平,就像是一个峥嵘的金属囚笼。 洞口处出现了一个人,他顿也不顿毫不犹豫就跳了下来,与此同时,柔和的微风裹挟住周期,一并往这深坑底下坠落…… 诸诀守捏着那块玉坠上面沾满了周期或者说是查巩的鲜血,一路上冒着莹莹绿光,在诸诀守青黑的手上滋滋地烤出一阵又一阵白烟。他终于不堪其扰,尖叫着松开那枚玉坠,沾满了血的玉坠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玉表不住地冒着白烟,绿光闪过,在空中彻底碎裂成灰…… 灵泉空间……坍塌了…… 空间的撕裂造成的震荡更加严重,这个深坑的石壁像是融化一样,一寸一寸往里缩进,比起先前更加大了一倍不止。 钟权恭最终用力一挣,扑了过去接住毫无能力只知嗬嗬乱叫的诸诀守,而周期的衣领,也被黑着脸的某人揪住了。 “玉石俱焚……这就是你的计划?” 周期艰难地笑了笑,“拖了一个丧尸皇下水,足够了。” 关凡抬头看了一眼彻底被封住的顶,他们被关凡的空气异能所控制,并没有像那两个狠狠地摔在地上,而是平稳下落。 关凡的头发乱糟糟支楞着,满身的低气压,他的脸上却在笑,“一个丧尸皇,拖了基本上是华国异能等级最高两个的异能者下水,亏大发了,你怎么算数的?” 周期呼吸急促,挨着石壁软软站好,“我怎么知道你……”接下来的话,他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不远处,钟权恭却愤怒地啸了一声…… 灵泉空间撕裂的时候,诸诀守靠得最近,虽然其他人都受到了严重的震荡,却都没有像他一样,半边血肉化为虚无,只剩下白森森的几根骨头,原本腐烂的脸现在更是一边青黑一半白骨,看起来比起原来更加瘆人更加狰狞。 丧尸皇阴冷的目光滑过俩人。 丧尸受到伤害……补救的方法不言而喻,钟权恭睁着一双血目幽幽的目光看起来叫人无端端打了一个寒噤。 关凡慢慢松开周期,苦笑一声,“你的异能消耗太多了,这一次,让我来会会他。” 周期这一次没有逞强也不敢逞强,他异能消耗过度,此时面容惨白不成人样,如果不是关凡及时托着他他很有可能即刻就倒在地上。 而此时此刻,他为了关凡不看出端倪强撑着自己站好,最后却只能倚着石壁慢慢滑下去,浑身酸软,连抬抬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他,却还要控制着那些金属,做出一个插翅难飞的牢笼。 普通的金属自然困不住丧尸皇,周期在其中掺杂的也不是仅仅是d区那些建材。 灵泉空间里,最珍贵的自然是那一汪泉眼,而泉眼却在经久地滋润底下的几块矿石。风霜历经无数,砂砾早已成金,矿石已经在灵泉水长久的滋润下杂质全无。散着幽幽的暗光,看起来就像是他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的万年玄铁。 取出玉坠以及矿石以后,灵泉就开始迅速枯竭,这空间坍塌……是早就预料到的,也是早就设计好的。 诸诀守灼没了半边身子一边轻一边重,更是摇摇晃晃,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却又扑通一声跌了下去。 他却不肯放弃,嗬嗬地叫着,坚持不懈凭着自己作为丧尸的本能与直觉,骨架咔哒咔哒在地上拖着,往周期这边爬来,嗅到了上好的血食味道的鼻翼不住抖动。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了里面尖利的还藏有暗红色新鲜血肉的牙齿。 周期冷眼相看,等到那具枯瘦的身体慢慢凑进来的时候,周期眼里冷光一凝,榨干自己骨头里藏着的最后一丝异能,手上不知何时窜出一根细长细长的铁线,铁丝尖处带着幽幽的寒森森的利芒,毫不留情地往诸诀守的眉心刺去…… 噗地一声,铁线穿进又穿出,在额头上留下了一个细细的血洞,轻易地带出了一块丧尸晶核碎片…… 诸诀守的身子抖了抖,很快就因为无力倒了下去,嘴里还在不住地嗬嗬怪叫。 周期慢慢低下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个脑袋,脸色冷漠,“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想来,你应该是还有些许记忆的吧。” 诸诀守目眦欲裂,圆睁着眼睛用刻毒的目光看着周期,而他被崩塌的灵泉空间撕扯到的那半边脸上……眼球脱出眼眶,滴溜溜滚到一边。 ——诸诀守死了,死得透透的了。 周期垂着头,他眼珠子转动的劲头都没有,只能眼也不眨地打量着那双沾满黑色丧尸血的手——他已经血祭了委托人妹妹的冤魂。 【主线任务——任务人虐心值一百完成,奖励能量值,五百万。支线任务——击杀丧尸皇完成,奖励能量值一百万。目前剩余能量值,七百六十五万。】 一声惊天怒吼,钟权恭毫不犹豫地扑过来…… 关凡目眦欲裂,惊怒之下,肾上腺素达到一个绝无仅有的高度。关凡在钟权恭的身后催动空气异能,他敢说,那是他用得最好的一次异能。可是,依旧来不及。 鹰爪从周期背侧方噗地刺进,周期脸上痛苦的神情尚未凝固,那只手就在他的胸腔内翻搅了一通,而后抓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与此同时,钟权恭的脑袋噗地一声像一个西瓜一样爆裂开来。 …… 关凡颤抖着双手,接住周期缓缓往下软倒的身躯,他的嘴唇因为不可置信而剧烈抖动,脸颊上是大片大片的青淤,一身的血迹斑斑,“怎么会这样?” 他的眼睛不受控制一般,滚出大滴大滴的泪水,滚烫的,能够灼伤人心的。 关凡双眼空茫,盯着周期胸前那个拳头大的血洞,手轻轻伸过去,捂住那道口子,“不要再流血了,求求你,不要再流血了。” 不流了,永远不会再流了,周期刚刚想要抬起的双手无力地垂下…… “不!” ———— 五年后,某深山老林,人烟罕至的地方,扛着一头大野猪的精壮汉子噔噔噔踩着意气风发的步子朝着山上的一栋森林别墅前进。 别墅里一只二哈睁着亮亮的眼睛撞开院门跑出去迎接,劲瘦的麦色男子高贵冷艳地轻轻一脚把二哈踢开,运足气力,狂喊了一声,“媳妇,有新鲜野猪,还活着的,你可以好好吃一顿了。” 二楼的窗户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 44|第四发 这一世,周期意识深遁丧尸身体之中,他终得与关先生安稳白头。 周期看着森林别墅里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坐在椅子上逐渐垂下手,面上还挂着安稳平和的笑。 周期青白的脸上隐隐约约有那么一条水迹,嘴唇嗡动,静静地看着关凡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丧尸的身体就扑通栽倒在地。 —— 回到系统空间的周期皱着眉听系统的聒噪,继二百五十万的初级灵魂修复以后,他已经可以花费五百万能量值进行第二次灵魂修复。 他自然那么做了,柔和的绿芒温温洋洋笼罩全身,像是浸泡在一眼温泉之中,极为舒适,原本灵魂时不时的刺痛与撕扯感也缓上了不少。 然而,对于前尘过往依然没有丝毫记忆。他依旧是这星辰大海里飘着的一缕孤魂,有了牵挂,却无可依。 周期没有在空间里久留,很快就选择了进行下一个任务。他刚刚把手按在绿草肥厚的叶片上,上面就闪现了一道金光“b级世界剧情线——穿书之王前雄修真五百年。完成委托人的心愿——虐白莲,任务完成奖励积分,八百万。” …… 嗯哼哼,这个名字倒是挺别致的。 他闭上眼睛,任由绿草将他卷覆,消失在这系统空间之中。 —— 醒过来时,照样是喜闻乐见的……啧,不是。很平常,一切都很平常,不过是在天上飞而已嘛,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将军,周期表示这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保持着平常心的周期极具高人风范,脚下踩着一柄飞剑,衣袂飘飘山河掠影,别提有多拉风了! 然而这种拉风的姿态只持续了三秒钟,三秒钟以后,周期回过神了,淡定地随眼往下一瞟……sosad。 根本不知御剑诀是何物根本不是修真界是毛玩意的周期表示他受到了惊吓!他的脸是僵硬的,神色看起来还是平静的,身躯却开始在剑上左摇右晃。 飞剑本就是一样乖戾具有傲气的法宝,一旦发现自己的主人根本掌控不好它,科科…… 周期眼睁睁看着脚下的飞剑因为骤然失去控制在天上兴奋地四处乱撞,咻咻地到处飙。然后在往上面飙的时候,周期差点就被这剧烈抖动的剑给甩了下去,还好他手疾眼快直接抱住剑身,只是锋锐的剑气把身上那极具仙气的白袍子刮开一道又一道口子。 哦,这依然很平常,不具有任何槽点,所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穿来穿去穿了那么多世界竟然从来不知道自己——恐高! 又一次瞥到下面急速掠过的山峦,不知距离地面有多高,狂风呼呼地灌了一耳朵,周期白眼一翻,抱着剑厥了过去…… 他的神智恢复过来时不知过了多久,周期睁开眼睛,山林寂寂,虫鸟啾鸣,眼前垂下千万根绿丝绦。是系统。 系统牵出了无数叶片尚未收回,此时此刻俨然一个长满绿霉的拖把头,拖把头系统的声音当真是极为幽怨,【宿主你怎么会恐高?你怎么能恐高?】 周期倒是很淡定,“怎么不行?先前那几个世界,最高也不过是坐飞机,又不用往下看。”他握了握拳头,“我先前未曾飞过那么高,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恐高的。” …… 系统无言以对,静默了许久,良久才无奈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是什么?” 【委托人的身体被你摔成肉泥了。】 很平常的,真的,这不算什么。 眨巴眨巴眼睛的周期淡定地吸了一口凉气,手指抖了抖,他满腹狐疑,伸出自己完好无缺的手打量着。 他甚至蹦了起来又跳了跳,年青健康有活力,简直是一个大写的赞,于是他冲着系统比划了几下,“那这个是什么?” 【系统裹挟着宿主的灵魂,找到了这具猝死不久的少年身体,系统就把宿主的灵魂塞进去了。】 听起来依旧是如此平常,系统的下一句话极具恶意,【也不多,只是花费了十万积分而已。】 ……什么? 孰料这不是最叫人吐血的,系统想来是跟他积怨已深,它慢慢腾腾一丝不苟继续开始放大招,每一招都是暴击加成。 【宿主。】 “嗯?” 【委托人原身是一个呼风唤雨的元婴期大能,你现在这个肉身是个尚未修炼的小少年。】 啊哈? 【委托人原身是缥缈宗的大长老,任务人也是在缥缈宗内,你现在是个连缥缈宗也进不去的小少年。】 what? 【委托人原身地位极高天资极为聪颖,如今,科科……你现在还是个毛都没有遑论天资的——小少年。】 so? 【宿主,你把原来顶多是c级难度的世界硬生生给拔高到a级世界,祝你好运!】 so……sosad! 周期面无表情,原先在他眼里看来年青健康有活力的少年身体,此时此刻,显现出何等的悲催。他依旧是淡漠的,淡漠地站了起来,无比的心平气和,“好了,别闹了,把原身记忆交代吧。” 拖把头系统愤怒了,千万根枝条剧烈摆动招摇,【委托人灵魂被你摔出体外,系统根本就检测不到,往哪里去找记忆?】 周期茫然抬头,“那要怎样?” 系统连指责的力气都没了,拖把头噗地从空中落下来掉在地上,有气无力的系统智能在地上滚了两圈,【罢了,还好这是一个小说世界。就算委托人记忆丢了也没事,如今只能退而求其次,宿主把世界设定先看一遍吧。滴,资料传输中——】 在脑海里出现的有两份东西,一份是一本书,还有一份是资料。 哦这本书的名字叫做《王后雄修真五百年》。首先,为这世界深深的恶意默哀一把。 主角攻是一个穿越者,在现代是一个酷霸狂炫拽的总裁——王前雄,他穿越到一个因为家贫买不起汤药的孩童身上,孩童嗝屁了,他作为孩童活过来了。 作为一个世界的男主,金手指自然是杠杠的,他也是三观正直的一个人,占了原主的身子就尽心尽力照顾原主的亲人。 然后原主的亲人顿时就觉得,哎呀妈呀,这孩子老开窍了,太贴心了。这样的资质这样的心性,分明就是一块璞玉,哪能一直留在这山窝窝里? 正巧,缥缈宗十年一度的收徒大典要开始了,于是一村子人商量一番以后,毅然决然决定——把男主赶出家门,要他去缥缈宗试炼大会上,并且狠心扔下一句话,当不成缥缈宗弟子,你就别回来了。 于是,男主卷了卷自己的小包袱,就这样一路风餐露宿地去了。 男主不愧为男主,虽然很废材,但是运气过人,走了狗屎运,勉勉强强被一个缥缈宗的外门长老收做了记名弟子。 首先,他的师父对他并不满意;再者,跟他同期进来的同门很不屑他的狗屎运。 于是,这就是一路喜闻乐见地啪啪啪被打脸,接着一飞冲天开启各路金手指回来反打脸的故事。顺便收收后宫,收收小弟。 哦,你要问,这算个什么穿书呢? 那是因为前面的设定都不重要,重点在这里!在这份资料里。 ———— 傻白甜男身为一个身娇体软易推倒的小gay,却有一个难以启齿的……癖好。傻白甜男平素最爱在点家淘书,尤其爱那些霸气侧漏的种马升级流男主。 而他最为着迷的一本小说,是一本具有一个非常酷炫狂霸拽的名字的小说——《王前雄修真五百年》。千万不要因为男主穿越后不叫做王前雄了就把这本书打成标题党!毕竟,这是一本参考了历史经过了实践极具真知灼见的一本——小说! 而我们伟大的王前雄……穿越以后叫做关期的男主,就是他曾经无数次yy过的男人。于是,喜闻乐见的,走在大街上也能一道雷劈过,然后,咔擦一声,他也穿越了。 如你所想,傻白甜男也就是我们的主角受穿越到伟大的《王前雄修真五百年》里面,他惊喜地发现,自己成为了男主所在缥缈宗里的掌!门!大!弟!子! 于是,一个本来应该是冰冷无情的修炼狂魔的本来应该因为欺负男主而与男主交恶的掌!门!大!弟!子!就这样变成了我们的男主的脑残粉身娇体软易推倒的傻!白!甜!人!士! 傻白甜男从来不辜负自己作为男主脑残粉的名声,他发现自己穿越以后,第一反应就是……麻蛋,男主该受的苦一样都不能受,男主该有的金手指一样都不能缺。并且,男主的是男主的,我的也是男主的,你的也是男主的! 科科…… 哦,以上都不是重点。 问题来了,周期把书跟资料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以后,表示炮灰太多,他的脑容量有些不足。于是周期茫然抬头,“系统,委托人是哪个?” 系统咻地蹿进他的脑海里,然后那本书的书页就哗啦啦龙卷风一样开始翻动,系统尖尖细细的叶片指着一处地方,【呶,这个就是。】 它指着的是一行字。 ——关旗被那伙人推下悬崖,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疯疯癫癫挥着脏兮兮的拂尘追蝴蝶的白发老者。 系统深绿的叶片在“白发老者”这几个字上一划而过。 周期顿时也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 众所周知,世界上有那么一种定律,叫做“主角跳崖不死定律”,并且,悬崖下绝壁还有一个武功高强修为盖世的老人在等着他。 并且,老人要么是回光返照随随便便来个人都能拉过来把自己的武功or修为传过去,然后在嗝屁之前告诉主角自己的血海深仇,目标很明确,劳资把功力都给你了,有来有往你要给劳资报仇。 要么就是老人在人世间找不到合眼缘的弟子了,然后隐居在悬崖上面,结果天上掉下来一个主角。啊,看看这孩子,骨骼是何等的清奇,体质是何等的空虚,简直就是为劳资量身打造的弟子! 白发老人两者都不是,他还是个孩子……不,他只是一个疯疯癫癫的传完功力就跑的剧情npc,在书里面连个特写都没有。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拔*无情!” 那么,问题来了,在这样一个人物身份会被自动修补的修·真·世·界里,白衣老人到底有何等的冤屈才会发布这个任务呢? 事情在资料里是这样显示的,傻白甜男立志要珍惜男主爱护男主,以男主的喜怒哀乐为最高准则。在男主还没有被缥缈宗收进山以前,他偶然而又惊奇地发现——啊,麻蛋,缥缈宗的大长老绝壁就是那个在书里面轻描淡写被带到过一笔的白发老人!因为他们的名字是一模一样的!!! 哦,这不是槽点,槽点在这里。 傻白甜男觉得—— 雾草,这怎么可以?你应该是作为关旗将来的金手指之一安安稳稳疯疯癫癫地待在悬崖下面等着传给男主功力,你怎么现在还在这里做你的大长老?你在这里做长老了,要是我的男主坠崖以后找不到人传功力给他怎么办? 于是,脑回路清奇的“掌门大弟子”傻白甜男毫不犹豫地决定对大长老出手,他的手段是一贯的傻白甜手段……嗯哼,大长老暂时还不是设定中的白发老人,他还是一个俊俏的美青年或者说美中年。 身娇体软易推倒的傻白甜男穿越成冷面无情的大师兄以后,这个世界的智商就开始下线,剧情npc的智商也开始下线了。 傻白甜男的世界纯洁一片,他不懂得算计人,采用的方法很简单却极需专业素质,因为他决定——勾引大长老!科科…… 修炼狂魔大长老骨子里或许是个大·淫·魔,很快,他就拜在了傻白甜男的裤脚下。 某日,在大长老把持不住要对傻白甜男这样那样的时候,傻白甜男烧了手上的传信符…… 于是一大波人涌进来了;于是,傻白甜男开始嘤嘤嘤;于是,大长老傻眼了,他连裤子都脱了! 人都是偏向弱势的,傻白甜男穿越以来一直坚持不懈地刷取同门好感度,而与之相比,不近人情的大长老就显得面目可憎了。 大长老的师兄也就是掌门的智商也掉线了,他对于大长老这种*(大长老是掌门大弟子的师叔)行为十分谴责,从态度上不支持,从思想上要批评。 于是掌门想也不想,当即决定把大长老关进后山禁地。也就是那悬崖。 对嘛,这才是正确的姿势! 傻白甜男满意了一阵子,剧情终于要上轨道了,可是他突然发现,咦,不对啊,故事走向是对了,人物设定却不大一样啊。那个金手指可是一个疯疯癫癫的白发老者,而这里却是一个神智清明的美青年。 于是,伟大的傻白甜男问遍天下翻尽古籍终于从书上找到一种药草,可以使人修为渐散容颜苍老心智退化。喜滋滋的傻白甜男毅然决然,飞下悬崖,去给大长老道歉并且在茶水里下了毒。 关键时候大长老自然智商下线,他原谅了心爱的傻白甜男,自然欣喜地饮下了这一杯——赔罪茶! 傻白甜男走后,大长老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被心爱的男人算计,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踩着自己的飞剑悲愤地在后山里怒吼几声,再然后,周期就来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脑洞清奇的世界,从周期的表情上就可以得知。 这个世界告诉我们,走剧情需谨慎,填坑害死人。 所以,周期的任务人就是那个脑回路有点清奇的傻白甜男——也就是“掌门大弟子”岳无劳。 周期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他沉吟了一下,脑海中的灵魂就牢牢地盯住了《王前雄修真五百年》里男主的姓氏。 照他以往穿越世界里的尿性,这个关先生……是不是那个关先生? 可是,系统的功能只支持对任务人进行追踪,而这里的任务人,很明显就是那个伟大的傻白甜人士。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 最紧要的是,没有记忆指路、没有修为在身、没有丝毫法术的空有一身绝世武功的周期他现在在这个修·真·世·界里就是一个战斗力负五渣,并且还是食物链的最底层。 然而,现在他却是孤身在这荒林之中,并且太阳也就快要下山了。 在这个世界设定里,山林里的妖兽可是…… 周期拍拍这具身体上的灰,然后恭敬地朝着这无人的山林作了一个揖——他占了少年的身子,虽然说少年很有可能已经轮回去了。 山林寂寂,周期开始寻找落脚之地。 周期的运气还算是可以,路痴地在山林里一通乱走后,在太阳下山以前,总算找到了一处破庙。 破庙外面修了一圈围墙,周期推开吱呀乱响的木门走了进去。 破庙真的是很破,上面铺的是草,只是零星地架了几根梁柱,漏了顶,随便下点雨就挡不住。 周期茫然地擦了擦脸,看着里面围坐着的一圈脏兮兮的小乞丐,小乞丐有男有女,清一色的面如土灰。周期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他们围坐在一起烤火,当先冲着周期抛出橄榄枝的是一个黑瘦是眼睛里满是机灵劲儿的小子,他说,“嘿,兄弟,你也是去缥缈宗的吧。” 周期忘了自己现在也是一个半大小子,他皱着眉看着这一圈最大年龄都绝对不过十三岁的少男少女,点了点头,“是的,要不然,一起?” 于是,他们就这样结伴了。 半月后,一群小乞丐涌进了缥缈宗试炼所在地——天都城。 他们为这天都城的雄伟所震慑,一路大呼小叫,惊喜地在城中左看又探,周期瘫着脸跟着他们后面。 周期的身边是那个黑瘦小子,他现在敢确定,这个黑瘦小子绝壁不是土著货,他就是男主! 首先,是因为他在用打火石打火的时候,感叹了一声,“要是有打火机在的话就好了”,恰巧这句话被耳目灵敏的周期听到了。 再者,是因为一行人里周期跟这小子走得最近,而这小子的言辞情商智商都不像是个普通孩童。 当然,最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人家一来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的名字叫做关旗,姓关名旗! 周期接近关旗试探了几次,却仍然不敢判定这个满脸坚毅年不过十一的少年,到底是不是他所在意的那个人。 周期跟着关旗称兄道弟一路胡思乱想。 突然,周期瞳孔一缩,他们一行人中的一个小女孩正在站在街上眼巴巴地看着那个头花摊位,拐角处却突然出现一匹六蹄四角眼睛青翠的白色兽物拉着的车,白色兽物的蹄子高高扬起,肆意地从街上践踏而过。 小女孩就站在路中间,满目艳羡,盯着那些漂亮的头花。 …… 周期毫不犹豫飞身上前,那拉车的白兽行进速度极快,在周期搂着小女孩就地一滚的下一刻就从他们身上扑腾跳过。周期看着头顶震动的车厢周边掠过的车轮一阵后怕。 车子底座挺高,周期只是肩膀不小心被这车轮擦到一下。 欢快地撒蹄子奔欢的白兽被人勒停,从上面跳下一个车夫,神色有些惶急,“如何,受伤了没有?” 周期只是一些小擦伤,倒是怀里被他安稳护着的女娃睁着一双大眼睛,欲哭不哭,显见得是被吓到了。 周期摇头,“无事。” 那车夫吁了一口气,回头一看却是拍了一下大腿,“小祖宗,你怎么下来了?” 跳下车的是一个玉雪可爱精雕细琢穿着一身华衣的奶娃娃,束着发,一身翩翩小公子的气度,俨然是个小大人。 小大人才不管车夫的哀叹,小心翼翼一脸好奇挨蹭了过来,说实话,周期看着那张粉嘟嘟的脸确实很想掐一下。 结果小大人一开口就吓到了周期,这雪人儿圆圆的乌溜溜大眼睛里说来就来,顷刻就流出了眼泪眼眶微红,小大人抽抽噎噎着,“你流血了。” “无事,小伤而已。”周期的嘴角抽了抽,想要扯出一个笑,但是他笑的效果…… 于是,雪人儿惊恐地看着他的脸,眼泪流得更汹涌,“你凶我。” 45|第四发 缥缈宗十年开一次山门,也不过是十来名门人下山择选几个天资卓绝的上山回去给诸位长老掌掌眼,如果有幸挑中就会入长老名下。如果一不小心被挑剩下,就只能跟着那几个外门长老,而这样出来的弟子一般是没什么前途的。 这本来就应该是几个普通弟子加上一个外门长老的差事,然而,今年被掌门大弟子给一手揽下来了。 这些,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仙门要招收弟子,天都城从几个月前便陆陆续续涌了许多人进来,有老有小,有的甚至参加过好几次,其性质,约摸是同科举一样的。 等到一月后试炼大会正式开始,天都城已经到了摩肩擦踵的地步了。 试炼大典是在一处山脚下进行,借着地势搭了一个无比宽阔的台子,而七个白衣标配的缥缈宗弟子抱着剑面无表情地站在台子边上看着他们。维持秩序与统管事宜的人则全都出自城主府的侍卫队。 周期跟关旗他们混杂在人山人海之中,看着身姿缥缈的缥缈宗弟子神情略微缥缈。 试炼大会上的第一关……嗯,缥缈宗弟子在石台上随手扬出一片绿油油的菜地,然后叫人上去拔菜,那菜根须极嫩,只有完完整整地拔·出·来的才做数,限时限量,又好又快完工的才算做第一关通过。 石台很大,一共辟出了大概二十块菜地,半炷小烟里还没有把该拔的菜拔完的就算淘汰。 第二关第三关更不用说。 第二关是提着两个装满水的石桶从这边跑到那头,并且还要涓滴不剩;第三关是劈柴,又快又好地劈完那一堆柴垛,并且根根纤细均匀的才能过。 参加了试炼大会,再也不会有人担心我不会做家务了呢,科科…… 如此接地气的试炼方法,也绝对是天下无双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就算被选入了缥缈宗,也只能是个洒扫的命? 周期感叹了一声,曾经,有一个元婴期大能摆在他面前,他却没有好好珍惜…… 突然,人群一阵躁动打断了他天马行空般的遐思。 远处的天边,遥遥蹿来了三道光,光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使他们看清那是三把飞剑,剑上各有一个人,此时那三人正在缓缓下落。他们衣襟旁边张扬的长剑绣记昭示了他们缥缈宗弟子的身份。 与台上缥缈宗弟子服饰相比,除了那柄剑就没有什么不同了。台上的是一身绿衣莹润好像种了一片□□大草原,新来的一批却是白色衣袂飘飘仿佛乞力马扎罗大雪山。 关旗还在第一关的队伍排着,他前后左右的人却突然被无形的劲风推开。 为首的那个白衣男飘了下来,眼睛水盈盈亮晶晶,半歪着脑袋,一个个划过名册上的名字,“你是关旗?” 关旗愣愣地点点头,然后他就看到眼前这个显然地位不一般的缥缈宗弟子眼睛蹭地睁大放亮,露出了脑残粉终于见到自己心仪的偶像一样的狂热神情,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个弟子大手一挥,“你可以不用试炼了。” “啥?”关旗睁大眼睛,勉强保持平静心平气和,“我报了名,为何不让我参加?” “哦,我是说你不用试炼了,可以直接进缥缈宗。” 幸福来得太突然就像龙卷风,关旗愣了愣,皱着眉头心里暗暗起了警惕之心,“为何?” 那弟子却抿唇一笑,当真是抿唇一笑明媚至极色若春晓,他亲昵地喊了一声,“没有为什么,呆子。” …… 关旗抖了抖,站在关旗身后的周期也抖了抖,如此熟悉的画风,他大概是能够猜出那是谁的! 还不容关旗多寻思寻思,伟大的“前傻!白!甜!人!士!”“现缥缈宗掌门大弟子”岳无劳莞尔一笑,一挥袍袖,=把关旗卷在飞剑上就要往天上飞,关旗回过神来,指着下面的周期,“等等,我兄弟还在下面呢。” 我怎么不知道你现在就有兄弟了?岳无劳打量了周期一眼,这身形长相不见书中描述过,想来应该是个炮灰。 岳无劳皱了皱眉,不过这也不算是大事,他轻描淡写对恭敬地站在他身后的弟子道:“呶,把人给带上。” 那弟子恭敬地抱拳答了声“是”。 于是,还想跟那几个小孩交代几声的周期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然就被生拉硬拽带到剑上去…… 原来世界上还有一种生意,叫做挤破头的强买强卖! 周期为了防止上次的惨剧发生,等他回过神发现自己踩在飞剑上的时候,当机立断,闭上眼睛! 只不过这一次飞得忒快,到了一个可以纵观全场的高台之上就落下了。 不得不说走后门的滋味还当真挺愉快的,周期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那一群满头大汗还要争着抢着去挑水的孩子,委实有点……些微的……幸灾乐祸。 这个高台又不同下面那个普通缥缈宗弟子用于监督唱名的台子。 整体说来,这是一个大的亭子,四周被挂了帷帐,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里头设了几张竹榻。 飞剑落了下来,平地突起风云,恰恰把帘帐给刮起,可以看见桌案上放着西瓜等一些时鲜水果,锦衣华服的小公子正端端正正地坐着捧着一个朱红色果子慢条斯理地啃着。 小公子看着他们眨巴眨巴眼睛,溜上了站在最后面的周期。 周期扯着嘴角又是僵硬一笑,于是小公子红了眼睛眼泪不受控制一般,沿着雪白的嫩脸上滑下来,“爹爹,就是他!” 却原来,小公子不是一般的小公子,而是这天都城城主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独苗苗,从小就千尊万贵的,也难怪一点脾气都受不了。 他爹淡淡看了周期一眼,在给缥缈宗弟子见过礼以后,扯着嘴皮笑,指着周期,“那要不要叫人把他拉下去?” …… 他爹含着笑看岳无劳,“这是缥缈宗新收的弟子?” 一干人已然在亭中落座,其余两位缥缈宗弟子像是没有听到那句话一样。而岳无劳则睁了睁大眼睛,神情略有无辜,“不是。” 关旗略略有些担忧,瞥了周期一眼,他攥攥拳头就想要站出来说上一句什么,却被周期偷偷摸摸以稍安勿躁的手势安抚。 而那个雪娃娃则是捧着果子迷惑不解地看着他爹,“为什么要拉他出去?只是想叫他对我笑笑。” “酷霸狂炫拽”的城主满心要同他这个哭包儿子培养男子气概,却被一噎直接给噎了回来。 城主很羞窘,自持淡定地拍了拍他儿子的脑袋,“哈哈哈,我儿果然懂事。” 他的脸转过来对着周期的时候又是一贯的冷硬无情,“听到没有,还不快笑?” 这个双标货! 周期心里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他神色平静,“在下不大会笑,莫怪。” 他缓缓抬头,使自己这张脸恰好冲着这小公子的眼,然后他微微扬起半边嘴角,面部看起来极其凶狠僵硬。 锦衣华服的小公子手里果子都掉在地上,眼泪流得更加汹涌,一头扑进他爹怀里,“爹爹,你看,他又凶我!” …… ———— 三关下来,淘汰无数,最后只剩下七八十人跟着一道赶路回缥缈宗。人多便不能乘行飞剑而是坐云舟,虽然慢些,却总算使得周期圆满。 跟着主角的运气果然不会太差,周期在地上打坐,看着倚在窗边思考人生的关旗。 他现在只有进入缥缈宗,才能有完成任务的可能。 周期托着腮想,掌门大弟子本就天资卓绝,年纪轻轻就已经修成金丹,是缥缈宗门下第一人。 而他这个连引气入体都未曾办到的半大不小的少年,想的却是要如何才能跟这样的天之骄子作对。 缥缈宗试炼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并不是说过了三关以后就能够进入缥缈宗,缥缈宗为第一仙门,自然不愁这弟子来源,那七八十人有幸见到宗门,却至少要有大半再次被筛下来。 果不其然,云舟落在了山脚下,一个冷冷淡淡的女弟子站在前面指着这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试炼最后一关,爬上去的才能入我缥缈宗,若不能,来到这里也只能请尔等自行下山了。” 可是这悬崖之上寸草不生,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如何能爬上去? 那个女弟子似乎猜到了他们的顾虑,依旧是冷冷淡淡的模样,“宗门里有人守着,顶多摔残,不会摔死。” 刚想迈出脚步的人又慢慢挪了回来。 女弟子并没有说话,安静地抱着剑站着那里,眼神淡漠无情,似乎什么都引起不来她的兴致。 关旗咬咬牙,率先站出去,他的手紧紧抓着一块微微突出的石头,就开始往上爬。 周期见男主出去了,他才出去,衣角却被人拉住了,小公子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眼睛还是红红的,“带我一起吧。” 周期淡淡拂开他的手,“自己爬。” 他有轻功,爬起这悬崖峭壁自然毫不费力,但是周期却尽量压着自己的速度,仅是跟在男主的身后往上爬。 他的背后,一身锦衣的小公子一边流着泪一边抽抽噎噎地往上爬,手上却十分利索毫不见迟钝,只是这战战兢兢的小模样着实叫人心疼。 后来也有人陆陆续续地开始爬悬崖,最后只剩下三个腿抖的没上去。 起初还好,等到过了一两个时辰后,山越来越高,云朵就在他的脚下浮着,周期眼睛暴睁着,只敢盯着眼前的石头,根本不敢往四周看。 关旗这辈子生长在山林里,上辈子的王前雄又极其喜欢登山,所以哪怕这一次的难度非常大,倒也难不倒他们。 关旗第一个爬上来,然后是周期,他们两个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在地上坐稳,就看到面前一堆仙风道骨的老头子,为首的和蔼地对他们笑笑,“恭喜你们,最先过关,成为缥缈宗的弟子。” 第三个竟然是雪娃娃,周期一直没关注这孩子,却不料他竟然也快手快脚地爬了上来。 只是雪娃娃显然体力有些不支,他已经抓到了最后一块石头,却因为手软溜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原先还在冒着汗的周期想也不想剑一般激射出去,一把抓住这被磨得血肉淋漓的手,雪娃娃轻飘飘在半空荡着,最后被周期一把给重新提溜了回来。 缥缈宗掌门往小公子身上扔了个法诀,满眼惊奇地看着周期,“你倒是挺快。” 周期神色淡淡,“撸多了。” 掌门僵了。 周期再添一句,“撸多了剑法。” 掌门眼睛亮了亮,摸着“仙风道骨”的山羊胡点点头。 周期低头去看,却发现被他搂在怀里的小公子抽抽噎噎哭得快要断气,而那双被砂石割破还在不住往外流血的手却揪着周期的衣袍不放。 周期踯躅了一会,到底是没有把这娃娃推开。 一共有七十五个人登上云舟,而今上山的人只有三十二个。他们并没有等很久,就被这些掌门长老给拽到后山去了。 经过第四关考验的便是入了这缥缈宗了,只是还有一关——拜师。 宗门试炼的三关是最为基础的三关,也是经过了历史考验的三关。而第四关则是考验弟子心性,第五关却是测量弟子资质。 测量资质的是一块石头,平日里作为镇宗之宝之一放在后山,如非必要一般不会打开。 第五关跟凡间科举榜下捉婿差不多,现在是师父收徒弟,资质好的合眼缘的就会被认领走,资质差的随随便便塞给一个不管事的外门长老充作记名弟子就可以了。 掌门对最先爬上山的三个人很有好感,于是叫他们先来。 看着看着,掌门的脸就黑了。第一个上山的只让这块试炼石亮起了一点跟萤火虫差不多一样的光,掌门的心顿时很不好受,满心失望,阴郁地招手叫他下去。 第二个……第二个更奇妙,因为试炼石连一丁点的光都没有,也就是说明,假若说上面这人资质约等于废材的话,这人的资质便是等于废材了。掌门不可置信地捉住周期的手来看,五行淤塞,经脉凝堵,确实是没有什么修真的资质,掌门恹恹地摆手叫他下去。 第三个……第三个也是等于废材。 老掌门的心里顿时受到了暴击,掉了一万点血。 这次缥缈宗下山招来了三个关系户,其中只有一个城主之子的身份还推敲得过去,其余两个便…… 没有身份没有资质,是怎么走后门进来的? 掌门的脸色有点难看,他挥挥手让后面的人继续来。 可以说,关旗只是有一点微乎其微的杂灵根,后面两个连灵根都没有!他们缥缈宗从来就没有收过这样的废物!哪怕小公子范臻范小城主是天都城城主的独子,可这样的资质能有什么出息?更何况他们一个修仙宗门,至于去讨好一个凡间的城主?这顺序应该是反过来的才是! 所以,岳无劳打算在他师父面前多为关旗刷点好感度说些好话顺便着蛊惑掌门收关旗为弟子的愿望落空了。 让掌门好歹有点安慰的是,接下来这些弟子灵根资质都非常不错,甚而还有一个天灵根,试炼石上耀眼的白光简直能够闪瞎人眼,掌门这才摸着胡须笑了起来。 而后,就到了最为重要的择徒环节,饶是岳无劳旁敲侧击说尽好话,掌门还是没有收关旗为徒,而是捡了那个天灵根,然后诸峰长老挑挑选选,三十二人最后只剩下了七个人。 七个人里还有四个资质不大好但是有资质的被等在那里的外门长老领走了,于是,还剩了三个…… 看着这两大一小犹如弃子一般低着头满身颓唐(并不),掌门心下也有点叹息,他其实是很欣赏这三人的心性的,想了想,还是摇头。 他临去前朝着冲着还在坚持不懈说好话的岳无劳淡淡说了一声,“把他们三个送到杨长老那里去。” 岳无劳脸色一变,杨长老是谁?别人不清楚,难道他还不知道! 他是男主的第一个仇人!他因为自己死去父亲的关系成为缥缈宗的外门长老,还掌管着百药园,可是他也是缥缈宗地位最低声名最差的长老之一。 他的名字就叫做——杨!百!竿! 在《王前雄写真五百年》里,杨百竿是下山筛选弟子的门人之一,他是个面冷心黑的小人,在天都城里犯下了人命官司结果不小心被关旗看到了。他当场想杀了关旗,可是架不住关旗是男主,硬是从一个筑基期的修士手下逃跑,还躲过了他的追杀。 然后,杨百竿在试炼大典上遇见了男主,本来因为腹泻连第一关都没有过的男主直接被他耍手段记在了自己名下,而后,对男主百般辱骂糟蹋,关旗好几次都差点死在他手上。 所有跟男主作对的人都是他岳无劳的仇人!岳无劳原本还满是笑意的眸子此刻冰冷一片。 然而如今,掌门既然发话,便也只能点头了。 掌门带着他新收的得意弟子飘然而去,岳无劳却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不动。 直到关旗试探性地问了一声,“师兄?” 岳无劳才带着一脸笑转过头,“我们走吧,你们可要抓稳了。” 话音刚落,他御着的剑便迅速伸长拉宽往地面上一抄,就把四个人尽数弄到剑上。 周期这个时候才得以近距离接触到岳无劳,他们四个人都踩在同一柄飞剑上,岳无劳抓着一脸尴尬的关旗站在前头,周期战战兢兢地跟还在抽抽噎噎个不停的范臻待在后头。 周期把脑海里关于岳无劳的资料看了一遍又一遍,总算自认为对于岳无劳有了一定了解。 按照周期的理解,实诚点说来,岳无劳并不算一个罪大恶极的坏人,他甚至会有天真但是善意的举动,虽然有时候这天真很多时候只能戳伤别人。 但是独独一点,岳无劳做得很不好,他把这个世界当成小说来看待,把关旗当成是偶像来看待。 这是典型的游离于世界之外,不把世界里的剧情人物当做人看的表现。 飞剑上范臻的眼睛还是红红的,一身的伤,立在飞剑上如柳絮一样乱抖乱颤,一双温暖的手却在此时扶住他的身子。 范臻立刻僵直身体不再动,很快又不舒服起来,最后他试探性地轻轻把脏兮兮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两只手伸过去紧紧揪着周期的衣服,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圆睁着,显得分外茫然。 岳无劳先把他们带到一个大殿里记名在册,然后就跟一个绿衣的缥缈宗弟子说了一声,那弟子点头,跑进了偏殿又很快从偏殿跑出,怀里拎了一个小袋子。 “本来他们还不能有这初级乾坤袋的,不过既然是大师兄的面子……这个月的月例还有基础修炼的玉简、弟子服都在里面,记得拿出来看看,用法玉简里都有。” 一刻钟以后,新鲜出炉了三个穿着屎黄色弟子服头上还绑着圆滚滚的发髻的傻不拉几的外门弟子。 岳无劳一直把他们送到百药园里,杨百竿此时不在,岳无劳让其他几个侍弄药草的杂役给他们三个安排好房屋,他接到掌门传信,尽管很不舍得放弃这次跟男神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却还是不甘不愿地离开了。 于是,周期关旗范臻三个人就在百药园里安顿下来了,天色很快就漆黑一片。 周期与关旗两个人睡同一间弟子房,范臻最为金贵,虽然因为不争气被丢来当外门弟子,但是缥缈宗却也没怎么亏待他。甚至刻意给他在百药园里收拾出了一间相对较好的单独居室。 周期躺在床上枕着手茫然地睁着眼,这是他接触到剧情人物的第一天,系统也不吱声,心里空空落落的,只能徒劳地按着发疼的心口。灵魂碎裂的疼痛一直伴随着他。 而关旗则因为今天劳累过度早已经熟睡,微微打起了鼾声。 俗话说得好,六月的天,孩子的脸,到晚上竟然哗哗啦啦下起了暴雨,水泼之势从天上倾倒而下,电闪雷鸣,劲风吼啸。 “轰隆”一阵巨雷,白光劈天彻地,躺在床上的周期脸都被照亮了,周期被阵阵雷鸣之声吵得睡不着,干脆坐起来,看着隔壁床上的关旗,依然睡得安稳寻常,实在是羡煞。 风刮得窗户吱吱作响,周期跳下去又重新拴了一遍,他这才听到门上传来的轻微的“笃笃”声,极为轻微,不细听就要忽略去的。 周期听了一会以后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只着薄薄的一层单衣,已经被瓢泼大雨给打湿了的小公子。暴雨毫不留情地浇在他身上,雨水沿着他的脸沿着细长的睫毛流下来,他被雨浸得看起来只剩下小小的可怜一团,双手紧紧抱着一个小圆枕,光着脚,皮肤苍白,在闪电的映照之下呈现出透明的颜色。 闪电那耀眼白光闪过时,周期甚至能够看到范臻脸上细微的伤口,范臻站在漫天风雨里打着哆嗦,脸上不知道流了泪没有,他哽咽了一声,“师兄,我害怕。” 46|第四发 雨势瓢泼,周期暗叹一声,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门,“进来吧。” 范臻光着脚踩在地上,瑟瑟缩缩的有点像只小鸡崽,周期皱了皱眉,“你有衣服没有?” 范臻弱弱地点头,立刻从腰间取下一只乾坤袋捧过去,“我爹爹给我的。” 周期今天今天刚刚学会从初级乾坤袋里取东西,这时正是好奇的时候,他接过那个乾坤袋就想打开……打不开,再打,还是不开。 周期不动声色把乾坤袋递了回去,范臻打着哆嗦摸了摸脑袋,“哦,想起来了我爹爹说这个高级乾坤袋下了禁制,必须是我的精神力才能打开。” …… “那你会用精神力吗?” 范臻茫然地摇摇头。 一个娇惯自己孩子的父亲竟然如此大大咧咧,这是周期所料未及的。 他不肯死心,继续问,“没有别的衣服了?” 范臻哭丧着脸,“我把衣服放在床上,忘了关窗,衣服和被子全都被打湿了。” 最后周期黑着脸给他拿出自己备用的那套弟子服,他点亮烛火,看着范臻哆哆嗦嗦解衣扣,不住地打着喷嚏,手忙脚乱,一不小心就被衣服给缠住了。范臻还在挣扎,结果越缠越紧。 …… 周期面无表情地招手,范臻蛰摸过来,周期慢慢蹲下来帮他把纠缠在一起的衣扣解开,范臻偏着脑袋看着揪着眉头的周期,范臻的面色陡然变得淡粉,羞窘着左扭右扭,气得周期扔了衣服“再闹就自己穿!” 结果这熊孩子又红着眼睛粘过来了,周期当真是被弄到没脾气了,又好笑又郁闷。 周期穿着合身的衣服在范臻身上便宽大了不少,看起来就像是套了一个□□袋,肥肥厚厚别别扭扭,最后周期想了想,把人往自己被子里一塞,“小点声,不要吵醒别人。” 范臻躺在床上,莹白的脸在烛火的照耀下泛着粉,看着当真是同一朵娇花一样,叫人很想掐一把。 周期把范臻换下来的衣服挤完水以后搭在架子上晾,最后翻箱倒柜找到一条干毛巾还有备用的一点金疮药,把毛巾铺在枕头上,然后慢慢地帮范臻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周期看着这张脸在发愣,怎么这眉这眼,怎么这么招人,就这般熟悉? 周期把金疮药递给他,“在被子底下自己涂了吧,不要多抹,抹匀点,不要随随便便蹭到被子上。” 范臻带着哭腔,“可……可是……我不会。” 哟呵,还真是个奶娃娃,周期觉得自己想来上辈子当真是欠着他了。 于是万般无奈之下,又给他抹了药。 范臻的眼睛水润莹亮,微微泛着红泛着泪光,小小的肩膀不断抖动,带着颤声在哭,“师兄,你这样真的好像我娘哦,我想我娘了。” …… 周期手上动作顿了顿,黑着脸,“别想了。” “呜呜,不行,师兄,一看见你我就想起我娘了,你真的好像我娘。” 说清楚!什么叫一看见我就想起你娘了?本将军如此英武,哪里像你娘了? 周期把毛巾往桌子上一甩,黑着脸把小孩往被子里一塞,粗声粗气,“睡觉。” “可……可是睡不着。” “睡不着就坐起来别睡了。” “哦。” 然后这熊孩子果真坐起来了撑着下巴看周期…… 一直折腾到大半夜,熊孩子撑着下巴打瞌睡,周期才无奈地把人捞到被子里面。再度暗暗地羡慕了关旗一把,这样都还睡得着,委实是天怨人怒! 刚刚把熊孩子放进被窝,这四肢就水蛇一样缠上来了,双手紧紧地抱着周期的腰,每打一个雷,都是不自觉地一颤,周期终究还是收回了想要推开的手,在心里默默地鄙夷了一番自己的圣母心。 一夜未睡,艰难熬到天明。 打了一晚上呼噜的关旗顶着一个鸡窝头揉眼睛,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这娃娃怎么跑到我们的屋里来了?” 范臻把脑袋往周期背后缩了缩,“是……打雷,被子湿了。” 关旗笑了,“怎么跟小姑娘似的?还长得这般漂亮,以后要嫁人的吧。” 范臻羞红了一张嫩脸,握着小拳头鼓足勇气道:“胡……胡说,我以后是要娶夫人的。” 关旗继续乐,“这孩子也忒逗了。”他逗范臻逗得不亦乐乎,“你爹娘都不教你男子气概的?总是哭哭啼啼,人爱哭的小姑娘都没你哭得多。你没有小鸡□□?” 范臻悲愤,“胡说八道,我有小*的。” “哈哈哈”,关旗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可支。 此时此刻的关旗自然想不到,这句话在将来是多么的……打脸。 范臻汪着一双水盈盈的泪目,低着头就开始揪衣服。 周期看不过去了,皱眉制止,“别闹了,赶紧洗漱去。” 不过说起来,这孩子确实要变强一点,周期怀疑地看了一眼范臻,如果不是昨晚亲眼所见,就这性子,他确实会怀疑这个是不是小姑娘。 门“哐哐哐”响了几下,进来的是他们昨天遇到的几个杂役弟子,“师兄们,杨长老回来了,要见你们仨。” 周期与关旗对视一眼,关旗含笑道:“知道了,多谢告知,喝杯茶吧。” 那杂役弟子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你们快点收拾好,我好带你们去,这里药庐多,杨长老的屋子不好找。” 三人收拾好以后就跟着那杂役一起走了,沿途杂役一直很热情地跟他们介绍百药园的诸多事宜,最后关旗上去塞了一块昨天发的下等灵石,“多谢兄弟,去打点酒喝,以后就要仰仗诸位了。” ———— 杨百竿是在百药园的大堂里见他们的,大堂上头放了一张供桌,两个高脚几,中间放了两排椅子,四壁是一些还袅袅冒着白烟的药庐,散发着一阵药香。 杨百竿面向偏老,长得倒是人模人样慈眉善目,端坐在椅子上,一见着他们仨就手指轻点,往屋子里丢了三个蒲团,淡淡道:“跪下,拜师罢。” 三人依言照做,而后接过仆役端来的茶一个接一个敬上去,杨百竿随意抿了一口,声调放得极缓,“好了,先说说我百药园的规矩,将来你们要是有谁敢坏了规矩,决不轻饶。” 底下三人低下头去。 杨百竿漫不经心扫过他们,眼神陡然一凝,指着范臻,“谁叫你穿不合身的弟子服?” 范臻这才想起自己是把周期的弟子服裤脚衣袖往上卷了卷就穿出来了,空荡荡的挂在身上确实有些肥大,他茫然地抬起脑袋,“报告师父,弟子的衣服都被打湿了。” 杨百竿冷笑一声,“打湿?怎么不把你这个人浸死?衣冠不整者不准进我的门,出去。” 范臻眼睛立刻红了,他却没有哭,只是使劲憋使劲憋,憋得眼睛更红了,杨百竿见状冷笑,“你还委屈上了?最见不惯这等模样!滚出去!” 他敲了敲高脚几,“挑满一百担水,一天干不完就干两天,什么时候挑满了,才准睡觉吃饭。” 周期皱了皱眉,还是忍不住开口,“……师父,小师弟尚且只是个孩子……” 杨百竿“和蔼”的目光朝着周期投来,漫不经心声音寒厉:“求情?我这里最讨厌求情的,你也滚出去,你既然如此有同门之谊,那就挑满三百担,还必须是从山脚下那眼泉子挑到后山那个药园子里。” 杨百竿斜斜一眼瞟过来,看着关旗,“至于你……” 关旗冷笑一声,“我也去浇园子吧,长老您请自便。” 他蹭地一声直接站起来,冷冷地冲着还跪在那里的两人,“还不起来,老子跪天跪地跪祖宗父母师亲,绝不跪这王八羔子,什么玩意。” 他气哄哄地拂袖而去,周期也拉着范臻起来。 杨百竿脸上还挂着笑,声音却极为阴冷,“敢走?走了你们就都不算百药园的弟子,只能做杂役!” 周期面无表情回头,歪了歪嘴角,“正好,如我所愿。” 杨百竿气得浑身发抖,一掌直接拍碎了茶几,“三个废物,废物竟敢朝我甩脸子……” 周期并没有继续听他胡乱骂什么,而是面无表情地拉着范臻离开。 范臻在出来以后才开始伸手揉眼睛,红着眼睛要哭。 周期看了他一眼,心里只能暗暗叹气感慨,“莫哭了,你现在不是小公子了,以后这受气的日子只多不少。” 关旗倒是笑嘻嘻地毫不在意,“从来只听见莫欺少年穷,我难不成还怕他一个筑基期的糟老头?” 周期点头,眸光淡淡,往远处一望,“我们也别去挑水了,我先前在剑上看到一个藏经楼,不如我们去那逛逛?” 说这话倒是有些用意的,毕竟——藏经楼的守楼人也是男主后来所认的师父之一,他倒不是想去抢关旗的金手指,而是他也看明白了,关旗应当有气运加身,有些时候跟着他走总有些意外的收获。 关旗眼睛一亮,摩拳擦掌,乐呵呵的,“合该如此!那咱们就走,我就不信了,没有这个不负责任乱喷火的糟老头,我们还真的修不了仙了成不了大道?” 关旗对于修真抱有极大的热情,想通了就捞起袖子要往外面兴奋地冲,看起来就跟大黑牛一样有用不完的劲头。 周期摇了摇头,把熊孩子一道拽上跟着。 结果这三个光明正大地“翘班”的人,还没有出了百药园,就遇上了一个人…… 47|第四发 拦在路上的是一身白衣的岳无劳,关旗率先喊了一声,“大师兄。” 岳无劳笑吟吟点头。 周期踯躅一会,也喊了句“大师兄。” 被当路人了。 岳无劳确实也没把后面那俩人看在眼里,毕竟原书中,关旗所交的兄弟事实证明也不是泛泛之辈,而这俩人又籍籍无名,想来在书里是个跑两场龙套就要挂的炮灰。 炮灰还有什么可关注的? 嗯,确实,很合逻辑,合情合理,鼓个掌! 岳无劳笑吟吟地看着关旗,伸手翻出一块玉简,看着关旗眼睛里含情脉脉似乎蕴藏着千言万语,“这是缥缈宗里我所筛选出来的初级功法,应当很适合你,杨长老想来是没有给你们功法吧。” 关旗直接打了个寒颤,他怎么觉得这缥缈宗人人称赞的大师兄,有点迷之伪娘气息? 王前雄前世奋斗大半辈子也算有个小钱,身边也有过男男女女转悠,其中不乏一些小娘gay,偶尔有一次把人拒绝以后终于忍不住问起原因,那个喝了酒以后的小娘gay迷迷糊糊回答的是:“您老一看就很有安全感!” 您!老!一!看!就!很!有!安!全!感! 气得王前雄差点翻脸,别人上头有人!劳资出版社里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呢! 如数几次,再加上遇上的一点不好的事情,他对于这种娘们唧唧的男生委实没什么好感。 君不见,连个小哭包也非得非得打击一番。 他当下就有些警惕,“不必了,师兄,宗门给我们发了功法玉简的。” 岳无劳撇下嘴角,显得很不开心,“我帮你挑了这么久,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拿着!” 他毫不客气地把玉简直接塞到关旗怀里,微微嘟了嘟嘴,“你如果不拿,便是看不起我这个师兄。” 当下,关旗的脸色十分微妙,嗯哼……复杂难名。 大哥,好像咱俩并不熟吧? 岳无劳一把把玉简塞了过去以后,脸又转瞬灿烂了起来,“拿着,对了,今天惠恒峰的弟子在办集市,你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周期拽着范臻的手在后面眨眨眼睛,惠恒峰的集市,关旗不就是被同门弟子欺负以后,无意间跑到那里去散心,事实证明气运之子就是气运之子,羡慕不来。 他硬是捡了一块人家摊位上垫布的圆圆的“鹅卵石”回来准备用来磨一磨当初全村人送他出来时,送给他的——一把杀猪刀。没错,全村人送了他一把杀猪刀! 据说——这杀猪刀是村子里祖上传下来的,很有珍藏意义和历史价值! 于是关旗就收下了,一来有个念想,二来总算有个防身的刀具了! 结果他大开金手指最后发现这“鹅卵石”是个神兽封印着的蛋,“杀猪刀”是把封印的神器。 两个神器砰在一起破开了封印,神兽开始孵化,神器……对于他来说短时间内还比不上一把杀猪刀。 …… 不过现在看来,这岳无劳还真的是呕心沥血要为男主铺平道路。 所以,有的时候脑筋不正常也会在所不惜。 关旗拿着这块玉简不知所措,“可我跟周师弟是要去藏经阁的。”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现在捧着这自己明明就不想要的玉简不上不下,偏生你要是不要,这缥缈宗里定然有一大批人来说你不识好歹。 “藏经阁随时都可以去,集市不是每天都有,就叫他们去藏经阁,你跟我一道去集市挑点东西呗。”岳无劳看起来当真像是在撒娇,“你便陪我一起去也不肯?” 关旗看着岳无劳的眼神顿时又古怪了不少。 周期抬袖遮了遮嘴想要笑,“你去吧,我跟小范一起去藏经阁,以后有时间三个人再一起去也是可以的。” 岳无劳眼睛亮了亮,“正是正是!你看这……这……” 关旗面无表情地看了周期一眼,有你这样坑兄弟的?周期回了一个“自求多福”。 关旗满心灰心绝望地提醒,“周师弟。” “对,周师弟也这样说,莫不成你当真不想跟我去?” 大哥!我跟你几辈子的情谊啊! 关旗简直要吐血,最后在周期满目的怜悯无声的挥手中泪洒湘江……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周期昂着头无声送别。 壮士,您一路走好! 岳无劳直接用飞剑带着关旗飞上天,等飞得高时,剑上只剩下两人,岳无劳更是放肆。 他先是在背后扭了扭,然后从后面圈住关旗,将下巴搁在关旗肩上…… 当时关旗神色一个扭曲一个狰狞,黑着脸就想将人甩下来。孰料这岳无劳一身的力气,死死按着他不能动弹。 关旗脸都黑了,他又悲愤地发现自己确实丢人实在是挣脱不开…… 然后那个人在他的后面幽幽说着话,嘴巴里呼出的热气灌到关旗耳朵里,刺激得他寒毛一根根都立了起来,“师弟,你莫要动,我恐高。” …… 恐高你妹啊! 那人又蛰摸上来,“师弟,我有点头晕。” 关旗的脸色霎时又青又白,大为好看。 …… 周期自然不知天上的关旗究竟受了怎样一番非人的折磨。 事实上,他也很是饱受折磨,你怎么能够指望一个路痴带着一个小孩能够找到那座“千呼万唤始出来”的藏经阁? 那简直是在质疑路痴的专业素质! 不过他在问路的时候倒是遇上了一个好心的弟子,彼时那人捧着书坐在树上,含着笑听着周期的问题,脚微微晃着,很好心很慈祥! 周期对他的好感瞬时拔高了一个新台阶。 然而他那弟子最后发现费尽口舌讲解以后,周期的分辨能力依旧为零。 当下,好心弟子就笑不出来了。 于是忍无可忍,给他掏了一张地图。 地图也是修真界的特产,很好用,跟周期曾经遇到过的什么什么gs有异曲同工之妙。 总之,只要你用一根特殊的笔点出在缥缈宗里想要去的地方,那条红线就会从你当前的位置延伸开来,为你指路。 周期拿着那张地图,一脸为难。 那弟子笑眯眯道:“便宜点卖给你,五块上等灵石就好。” 周期更为难了,一本正经地开始讨价还价,“五块下等灵石可不可以?” 不要嫌少,那是他身上能掏出来的全部身家! 那弟子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看着周期就像是在看一朵奇葩,“你知道一块上等灵石能够抵多少下等灵石吗?” 周期实诚地点点头。 那弟子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 “十块?” 又晃了晃。 “一百?!” 再晃了晃。 “一千!!!” 依旧是晃了晃。 那个数字从弟子口中漫不经心吐出来,“一万。一块中等灵石换一百块下等灵石,一块上等灵石换一百块中等灵石。” …… 周期慢慢地拈了拈自己的腰包,把地图给递回去,“我不要了。” 那个弟子依旧是笑眯眯的,“骗你的,不过是我的游戏之作罢了,于我是鸡肋,在这缥缈宗里也没人用得着,送你了。” 他在树上抱着手倒了下去,懒洋洋地开始闭目养神,“好了,算你欠下我一份人情,也别打扰我睡觉了,你只需记住我的名字是胡斐为,将来有了上等灵石,一定要记得找我做生意。” 胡斐为?那个主角的好基友?一路送资源介绍妹子给主角,最后一起跟着飞升的那个? 周期眼睛亮了亮还想说什么,那人竟直接从树上消失了,树冠里只能看到一圈蒙蒙的光。 周期拱手认真地道了个谢才离开。 有地图指路,总算是成功地找到了藏经阁。 藏经阁从外面来看只是一个修筑在松涛里两层小楼,里面却别有洞天,宽阔疏朗,至少在第一层就有十来丈高,玉简通天彻地,壮阔无比,一排排的柜子叫人眼花缭乱。一看就知道是很容易迷路的样子! 不过还真别说,他转着转着就发现自己果真在这里迷失了。 索性到处是书,最后想了想,索性待在原地捡了一册剑法的玉简默诵,放任范臻去寻找自己的书册。 系统里面也有购物空间,却着实坑人,里面的东西都要高昂的积分兑换不说,还只是初级的东西,假若想要好货只能花费五十万点积分买个藏宝箱,幸运的才能得到好东西,若是运气糟糕到极点,或许五十万积分就换回一顿吃的,抠货周期表示从来不敢冒险。 而他在不同世界都学过武,但是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练法,譬如说他在“女后世界”里,练武注重外家功夫,而在“武侠世界”里,却是更加注重内家功夫。 在不同的世界学习不同的东西,假若能够加以糅合,往往能够比先前更胜一筹。 周期看了看剑法外面的函套,这里等级应当是按“天地玄黄”论数,而他把所有的剑法函套扫了一遍,发觉那个“惊风剑”是黄级高阶,这里最高的等级之一。 他打开《惊风剑法》,粗略翻看了一会,以图辅书,并且更加注重的好像是一种叫做“灵力”的东西,想来,这灵力应当就是修·真·世·界里最大的不同。 周期慢慢拿起《惊风剑法》翻阅。 范臻无趣地看了一眼周期,藏经阁很大,而他们是在一个角落里,身边没几个人,毕竟缥缈宗的弟子更注重修为,对于这剑法的要求也是修为提高以后直接去练高阶剑法,这里的黄级他们还看不上。 百无聊赖的范臻侧耳听着那几个结伴而过的弟子絮絮叨叨讲什么“大长老死了”的事情,好像到处都在讲这个?不懂。 范臻偏着头,手指从书架上一寸寸扫过,眼睛刚刚抬头看了一眼周期,手指就被不知何时冒出的木刺给刮破了。 范臻抿抿嘴,想哭,看着周期聚精会神的样子又不敢,举着流血的手指呆呆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吹一吹。 突然,嗤笑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想不到黑玄血脉好不容易流传至今,如今摊上这软根子的种,窝窝囊囊呆在这,想来你祖宗都该哭死。” 范臻吓了一大跳,“你是谁,你在哪?” 那道声音笑得猖狂,“啧啧啧,爷爷是你祖宗!” …… 周期正看得入神,红着眼睛的范臻却匆匆跑来,伸手拽着周期的衣服,抖着嗓子一脸惊慌,“师兄,这里有鬼!!!有鬼!” 周期狐疑,“什么鬼?” 范臻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看了一眼,轻声轻气,“一个厉害鬼,很厉害很厉害!” 周期摸了摸他的脑袋,漫不经心,“鬼长什么样?” 关旗支支吾吾,“我不知道。” 看着这跟个受气的小媳妇般的样子,周期大感头疼,“多点男子气概好不好?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鬼?” 范臻伸手抹了一把红彤彤的鼻头,抽抽噎噎,“就是……就是有鬼嘛,他还说他是我祖宗,他说我要是再不争气,就要杀了我,免得我在外面丢人。” 周期哭笑不得,“哪有这样的鬼?再说要杀你早就该杀了。” 范臻停下擦泪的手,默默地看着周期。周期一噎,“反正,反正就是这个样子。” 小哭包的眼泪流得更为汹涌。 周期矮下身子看着范臻的样子,确实是一脸惊恐的样子,小孩子不像是装模作样,于是想了想问系统,“这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系统的声音懒洋洋的松软,【没有没有。】 它着重补充一句,【科学实验证明,世界上哪来的鬼?那是唯心主义思想,我们要打倒一切迷信,勇敢而又坚强地建设社会主义……】 周期满头黑线,这货又被灌输了什么? 不说别的,你现在自己就是唯心主义的源头好不好? 周期毫不留情再次关闭与系统的交流。 最后,周期只得无奈地被范臻给拽出去,掏了一块灵石把剑法从藏经阁里借了出来。 外门弟子入缥缈宗的第一个月月例是五块下品灵石,此地毕竟与别处大不相同,五块下等灵石在这个物价极高的缥缈宗基本上是要分分钟饿死的节奏。 周期心里开始打着算盘,是需要找些灵石,还好缥缈宗风气还算是自由,应当不会耽误他招揽一下挣灵石的生计。 周期咬了咬牙,想了想男主反抢劫的发家事迹,大不了……大不了就学以致用呗! 周期完全没有自己的三观已经处在偏移的轨道上,反而认真地思考起这个计划的可能性。 哦,他忘了一点,就他现在这个缥缈宗底层的穷酸弟子模样,谁那么不长眼睛来抢劫他? 周期领着范臻回来,哦,不对,应该是小哭包领着周期回到百药园。 结果一回来就发现原本安排给他们的房子锁了,而他们的东西则被胡乱扔了出来还被丢在地上踩。大大小小的东西都被踩上了脚印。 周期当场就沉下脸。 房门前那个早上领着他们的杂役蹲在地上想来是在等他们,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杨长老的原话是你们不再是百药园的弟子,百药园自然用不着供你们。” 他叹了一口气,“而且你们也不干活,因而杂役也没你的份。所以……我们也是奉长老之命。” 周期听了这话,气极反笑。 那个杂役摇摇头,“你们还好,只是记在杨长老名下的外门弟子,月例发放通通不在百药园,原本是要干点活,跟着杨长老学点东西的,只是如今……” 他看起来忒有些恨铁不成钢,“外门弟子好好的前途,硬是要被葬送,凡事忍不成?” 周期面无表情,“触及底线,自然无需再忍。” “可你杨长老已经到统事堂里销了你们的档案,没有师父挂名,月例直接减半,功法灵石也会少上不少,又没有别的挣灵石的地方,你们如何修炼呢?” 那杂役看起来倒像是真的在为他们着想,“不如你们去负荆请罪,杨长老不过责罚你们,为了长久计,划得来的,杨长老也不是……” 周期的语气很柔和,却更加坚定,“不!不去!多谢兄台建议,我们自有打算,任其自然吧。” 那个杂役脸上写满了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不通情理好面子这些字,最后摇摇头走了。 他来提醒人本就是看着那块灵石的份上,既然人家不领情,他一个杂役又何必自讨没趣? 周期在原地站了会,蹲下来一件一件把扔出来的东西捡好,衣服上面的泥印就拍干,还不忘回头冲着范臻道:“乾坤袋可千万记得要收好。” 范臻点点头,两个人一起蹲下来收东西。 周期反倒觉得庆幸,第一天闹掰了才好,据原著看来,就杨百竿这性格,也难怪一直忍气吞声的关旗到了最后也会不顾大局直接杀了他。 留下来做这等人的弟子,还真的是要留着过清明? 收拾的过程中,关旗怏怏地抱着一块“鹅卵石”回来了。 他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场面,愣了愣,面色顷刻之间就黑了下来,“那个糟老头干的?” 周期点点头,云淡风轻,“太阳快下山了,我们赶紧去找个安顿的地方吧。” 关旗义愤填膺,握着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老头子!” 周期面色淡淡,“随他去吧。” 关旗狐疑,“你能忍?” “忍无可忍,自然无需再忍。”周期眨眨眼睛,看着关旗手里那块石头,“你这是?” 关旗黑着脸,彭地扔了手上那块“鹅卵石”,“你说那个大师兄是不是有病?我不收还没理了,最后忍不了才收了这块最不值钱的大石头。” …… 周期微妙地看了一眼这被扔到草丛里的“鹅卵石”,想了想,把“鹅卵石”捡了回来放到关旗的包袱里,“唔,大师兄的一片心意,你要是随意丢弃,他将来问起你怎么办?” 关旗烦躁地媷了媷自己的头发,“我这小暴脾气!感觉到哪他都知道,干什么事都想插手,偏偏还说这样做才是正确的,这样是为你好。简直哭笑不得!” 局外人周期默默地往关旗哪里投了一个饱含同情的眼神,岳无劳着实无脑,他以为是让关旗走直路,却不知这样只能把关旗往弯路上赶。 是夜,三人在后山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够深的山洞,于是山洞里安顿下来,就地铺了一层稻草,把所有的衣服都搭在范臻的身上,周期跟关旗则枕着手想心事。 月朗星稀,万籁俱寂,周期陡然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蹑手蹑脚摸了出去,却听到后面嘿嘿的笑声,“我想,咱俩现在应该是想着去干同一件事。” 周期回过头,遥遥在空中跟关旗无声地对击一掌。 …… 翌日清晨,百药园里平地而起一声狂吼。 杨百竿面无表情,站在自己的小药田旁边,看着里面枯黄萎顿灵气流失的药草,眼睛几乎就要喷出实质性的怒火。 一个杂役匆匆跑来,“长老,宗门里的大药田没有出事,只有这山上的几块小药田出了问题。” 杨百竿阴森森道:“所有的都没有出事,只有这里的几块出了事?” 那个杂役慌忙跪倒在地,“长老放心,我们一定尽快查出来是谁干的!” 杨百竿笑得却更为“和蔼”,“老夫的药田,需要你们担心?” “那?” 杨百竿袖子陡然伸长,一把卷住那个杂役的脖子,云淡风轻,“总是百药园的人,大不了我一个时辰取一个人的心脏来炼药,直到你们有谁站出来承认这桩事为止。” 他轻飘飘再添一句,“反正,不过是几个杂役而已。” 旁边那几个战战兢兢跪着的杂役陡然面色惨白,杨百竿一脚把其中一个踢飞出去,“你!去通知所有人来药田,别忘了,你们所有杂役的命,可是被攥在老夫手里,任由老夫处置!” 48|第四发 看到一大波人聚集在药园的时候,周期就知道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过去,可是一来那边没什么法阵;二来也没什么证据,想来杨百竿是做不出什么事情来的。可是事实证明,是他们高估杨百竿的心肠了。 就在杨百竿把一杂役踢远的下一刻,杨百竿就直接活生生地把手上那个杂役的心脏给掏了出来。 彼时,周期正在山上看。 药田离山上不远,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出杨百竿活生生地挖出那颗血淋淋的心脏,他的心顿时一凉,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踯躅了一会,回到山洞里,把进宗门时弟子给他的玉简拿给范臻,温和地摸摸他的脑袋,云淡风轻:“好好待在这里看书,我有事先去忙。” 范臻点头,“关师兄也不在,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 周期含笑道:“我会回来的。” 范臻默默地看着他,嗫嚅一会:“师兄你可不可以不要凶我?” 周期收住笑,面无表情地出去了。 范臻目送他的背影,最后低着头翻来覆去看手里的玉简,手指接触到的地方涌进一行行修炼时所需要的注意事项,他不禁有些入迷,便不再去管别的了。 不知过了多久,关旗才满头大汗地冲进来,“老周去哪了?” 范臻茫然抬头,手指指着外面,“出去了。” 关旗神色更加慌张,想也不想就要往外面冲,却被山洞外皱着眉的岳无劳拦住了,“你去干什么?” 关旗眼睛赤红,“那个要被封鼎炼药的人是周师弟!” 岳无劳歪了歪脑袋,“我知道啊,可是你们两个本来就没什么关系。我看书……反正,这或许就是那个周师弟的命,你何苦去干扰别人的命格?” 关旗瞪圆眼睛看着岳无劳,“大师兄,你是这样想的?” 岳无劳满不在乎,“本来就是这个样子,这本书中不知会死多少个人,我又不是圣母,除了你……他人性命与我何干?” 关旗被他堵得密不透风根本出不去,只得冷笑一声,“可是毁药田的我可是主谋,大师兄,难不成我的命就不该是被封鼎炼药?” 岳无劳脸色大变,“你不一样,你是这世界的气运之子,别人的死是别人的命,你不要死就好!” 关旗冷了脸,“我不以为我比别人高人一等,请大师兄让开。” 岳无劳敛起弯弯的嘴角,看起来终于有了一些那个冷漠如冰的大弟子模样。 …… 岳无劳收住了浑身涌动的灵力,缓缓接住关旗软下来的身子,声音满含情意,“反正,我绝不会看你去送死,你应该跟书里一样,成为这个世界的巅峰圣者。” 他缓缓回头,看到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红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这里的范臻。 岳无劳含着笑,眉眼弯弯,“嗨。” ———— 原本周期以为自己好歹也算个武林高手,还是可以去搏一搏,然而……嗯哼,事实上他这个武林高手对上一个筑基期的修士已经是毫无还手之力了,他为了止杀,冲出去投案自首。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逮住了。 药田旁边还围着一大波人,周期还没来得及反应,瞬间就被杨百竿袖子一挥一道灵力给缚在空中,挣扎扭动不开。 …… 真叫人羡慕嫉妒恨,也叫人不得不服气。 他那个时候才看清楚,药田旁边,杨百竿有备而来,早就命人架起了一尊鼎炉,将一些还没有完全委顿的药材以及那颗心脏给扔了进去,褐红的药液咕嘟嘟冒着泡。 而后,就是杨百竿漠然的声音,“老夫在缥缈宗三百年有余,如今为了掌门元婴瓶颈,特此献上灵寂丹一枚,今为开尊,以血祭炉以心脏为祀,望药王保佑弟子,成功炼出灵寂丹。”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 已经有一大波的弟子在看热闹,然而也仅仅是在看热闹。灵寂丹这个层次的丹药可不是一个筑基修为的药修就能够炼出来的。 然而谁也不知,他手段竟能如此阴损。 为首的那个负剑女弟子冷笑一声,“灵寂丹?如果是大长老来炼的话还差不多,这老头算个什么玩意?大师兄也算是得了大长老的真传,也不敢夸下这海口。” 她轻声嘟囔,旁边的黄衣女弟子急忙制止,传音入密:“不要命了?缥缈宗上下都知道杨长老跟掌门的关系好,反倒是大长老……如今不过是处置几个杂役跟外门弟子罢了,当初他心性阴狠恶毒,连内门弟子都说杀就杀,掌门都那么护着他。这件事要是大师兄开口了还有一点余地,我们又算什么?” 负剑女弟子哼了哼,“就是看不惯这等小人。” 她终究还是愤愤地收口。 她的衣服却被人拽了拽,负剑女弟子低头看,看到了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抽抽噎噎着:“怎么回事?师兄这是怎么了?” 女弟子怜悯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还不知道?这是要拿外门弟子立威呢。” 那小弟子脸色顿时苍白,看起来像是被吓到了。 周期的身体缓缓下降,下面就是那个翻滚着熊熊血焰的鼎炉,周期脸色微变,“杨百竿,你不要欺人太甚,草菅人命有损福德。” 杨百竿只是漠然地看了他一眼,甚而“和蔼”地弯了弯嘴角,弹出一道灵力封住周期的嘴唇,怜悯地摇摇头,“不自量力,还敢毁了老夫的药田。” 灵力逐渐压迫,他被一寸一寸慢慢由高空投向鼎炉…… 失踪了一样的系统终于在他脑海里懒洋洋开口,【系统说,宿主,你能不能都不要每次都干出这种秀智商下限的事?】 周期悲愤,“我就是看不惯,可谁知谁知……这老混蛋!” 系统哼哼了一声,【不作不死的典范,算了,合该逃不过此劫,由他去。】 周期拼尽全身内力奋力挣扎,“那我就该去死?” 【系统在,任务没完成,宿主自然不会去死。只不过,这具身体非死不可而已……】 “求求你,不要杀师兄好不好?” 听到这道熟悉的嗓音,周期从与系统的交流中猛然回神,惊愕抬头,看着这人群中不知何时窜出的熊孩子。怎么会这样?这娃娃怎么来了?偏偏被他看见? 然而,此时此刻他挣扎尚且不过更加无力说话,只能看着这熊孩子一把冲过去想要扯住杨百竿的衣服,却被那个人毫不留情拂袖推倒在地…… 范臻又哭着爬起来,想要再度冲过去,这一次却是直接被杨百竿甩得老远,噗地一声飞了起来又掉在地上,再次爬起来的时候,已经全身狼狈,嫩白的脸上全是血。 这一次,范臻不敢再冲到杨百竿身边去,只是抽抽噎噎奔到那个高大的鼎炉下面,伸手护着拦着,“你别杀他好不好,我给你钱,我有好多钱,我爹爹给我的,我全部给你,求求你,不要杀我师兄……” 他摸摸索索从腰间掏出那个乾坤袋,一边流泪一边抽噎,“这里面有好多东西,我爹是城主,他有好多钱,我不会骗你的。” 范臻满怀希望地将那个乾坤袋递上去,擦了擦眼泪,“你可不可以不要杀他?” 杨百竿眉目平淡,“城主?凡间的城主而已。” 他看着那个乾坤袋,更觉羞辱,“你休要拿这种东西来糟践老夫,滚,不然拿你这小兔崽子一道来!” 此时此刻,周期的脚底已经碰触到那滚烫的药液,他脸色一变,谁都可以,偏偏不能让这个他还留有几分善意的小孩子看见。 周期挣扎得更为猛烈,却无论如何都突不破这无形的气障,只能一寸一寸慢慢沉下去。 周期眼里红丝尽起,他想说,“你走!” 却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喉咙像是被掐住了一样,气流不进不出。 系统的声音更加叫人烦躁,【宿主,都说了你不会死,你就由他去呗。系统正在进行灵魂抽离,已经封闭了宿主感觉,宿主不会感知疼痛的。】 根本不是这回事! 可是事已至此,无论周期再挣扎也挣扎不过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寸一寸慢慢没入药液,确实一点疼痛都没有。 可是范臻凄厉的哭喊却带来揪心一样的疼痛。 这熊孩子竟然双手扒拉着鼎炉壁想要爬上来,瞬间被烫得衣服都蜷缩了。范臻受不住,从鼎炉上滚下去,这一次,范臻却没有哭,只是呆呆地看着周期,还要张手张脚往上爬。 周期闭上了眼睛,浑身一股巨大的气流在冲撞,却像是被可以压制住而无法平息,一股力量像是被锁死在灵魂中,难见天日。 何苦至此?他从不知那孩子竟会痴到这地步,明明叫他好好呆着,为什么还要来! 杨百竿冷笑一声,“要死?那便一道死吧,说不定,这药田也有你这小兔崽子一半功劳,不然你这小兔崽子怎么会争着要去还命?” 他还想动手,终于弟子堆里已经认出了范臻身份又不忍的一人冲了出来,把范臻从鼎炉上拉开,勉强低着头,跪下对杨百竿道:“虽说天都城归属凡间,然则我缥缈宗与天都城却有借地之谊,杀了范城主的独子,实在是有点太过了。” 杨百竿笑了一声,“天都城?天都城不是改名换姓了吗?城主在独子送上我缥缈宗前就自尽了,若不然,凭他的身份,也不至于在我宗落得一个外门弟子的下场。” 范臻身子一僵猛然抬头,一双眼睛哭得红肿,却凄厉地喊了一声,“你胡说!” 杨百竿脸色一变,又要出手,那弟子急忙拽住范臻,讪讪一笑,“这小子不懂礼数,弟子这就带他走。” 杨百竿脸色青了青,终于忍下,面无表情,“还不速速带他走,这里要封炉了。” 弟子低头应是,生生地把范臻给拽了起来。范臻无声地流泪,死死地看着杨百竿,手被拽着,脚却在地上拖,生生拖曳出两条泥痕。 杨百竿淡淡抬手,那巨大的鼎盖飞来,缓缓覆压在周期头顶…… 周期睁开快要被熏得睁不开的眼睛,他的眼里全是水雾,周期却只是沉默地看着被拖走的范臻。范臻若有所觉,红着眼睛回头,眼泪愈加汹涌,像是嚎啕大哭的模样。 周期分明看见,这熊孩子嘴里无声地喊着一声,“爹爹。” 就在这一刻“砰”地一声,周期的灵魂中像是有了一股无穷的力量,陡然爆发了出来,流转在他体内的,充满了内力、异能等不同力量元素的流转方式。隐隐约约间又像是看到了万千星座在眼前火花一般爆裂,巨大的裂痕黑洞撕开…… 终于,那个鼎炉被这狂躁的力量给震得嗡嗡作响,“轰隆”巨大一声彻底炸裂,赤红的药液倾倒出来。 只是隐隐约约中,好像还听到了谁的嚎啕…… 而他,终于明白,这声音为何会如此熟悉。 49|第四发 “这就是你说的好出路?” 周期现在很郁闷,非常郁闷,已经郁闷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系统飘在那个透明的灵魂体身边,振振有词,【当然,只要这具肉身修复了,宿主不是蹭蹭蹭就跑到元婴期去了?这样天上掉下来的好买卖,难道还不是好出路?】 周期郁闷得快要呕出血了,他的灵魂体脑袋上都快要浮现出两条实质似的黑线。 他现在漂浮在一方莲池的上空,底下是十数株巨大莲花,银色笼罩这一方小小天地,池下咕嘟嘟冒着泡的是晶莹的乳白色池水,旁边砌着的是灰白色的璧石。 而莲池中间那朵最大的莲花花盘上,放置着一团血肉,隐隐约约间还有人形,又像是一摊浓稠的血液,时而凝聚时而散开。 而灰白的骨架则被拆开,标杆似夹插在比成年男子还要高很多的荷叶中间,看起来有些瘆人。 是的,这具肉身可是老主顾了,正是那个据说被周期……摔成肉泥的那个大长老。 苍天!这都是什么事! 当系统告诉他这个令人心痛的事实时,他已经无言以对了。 肉身都成渣渣了,在这里竟然还能够修复? 周期飘荡在这个地下石室里,只有这方莲池会冒出幽幽的光,泉水晶莹,石壁莹润,荷叶碧翠,莲花白色迷蒙之气又夹杂着银芒。 周期正托着腮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具肉身,不知道看了多久,他来到这里就没有打开过的石门轰隆隆打开了。 走进来的是两个人,还算是熟人。 一个年老的,一个年轻的,都是一身白衣飘飘,淡漠地看着这方莲池。 那个鬓发苍苍一脸祥慈的白衣老者看了看莲池里的景象,对着旁边那个年轻人温温道:“如何了?消息压下去没有?” 年轻人,也正是岳无劳抬头,“压不下去,毕竟是几个弟子先看到的,传得厉害,那时候赶来的又没有长老,处理不及时,也只能如此了。” 白衣老者,也就是周期见过一面的掌门揪紧眉头,“罢了,你先看看你师叔如何了,无论如何,他对你有半师之恩,就算是昔日做了一些错事,如今也吃到苦头了。” 岳无劳自然恭敬抱拳,“弟子遵命。” 掌门摆摆手。 周期盘腿坐在半空撑着下巴迷迷瞪瞪看,这走向他怎么忒不熟了,不是掌门要发配大长老吗?不是岳无劳污蔑外加下毒吗?怎么回过头一个两个都争着要救他? 他想不了太多了,岳无劳不知触碰到了莲池哪里的机关,那几朵原本就巨大的莲花身形更是蹭蹭蹭暴涨,花瓣合起瞬间将那团血肉裹进去,而后拉力传来,硬生生将周期的灵魂也给撕扯进去…… 周期觉得自己快要扭曲成一个漩涡,被那朵巨大的花盘给直接扯了进去,还依稀听到响动。 “师父,肉身重塑容易,只是这命盘已碎,就是不知道这元神该往哪里去寻。” “诶,你莫要担忧此处,为师自有法子,就是不知这九幽莲有多大用处。”掌门叹了一声。 又是一阵悉悉索索外加轰隆一声,周期发现自己完全被锁在银莲之中,冲都冲不开。 周期颓唐坐下,看着旁边那团被包裹在银芒中流动的血肉,这法子到底要多久?他还能不能出去? 周期只能尽力去听外界的声音,发现原本还有点声音的石室又空寂下来。 他正以为没人在的时候,又听到幽幽一声,“师弟,你就是死心眼子。” 随后就是一道温热的气流从外界注入到莲盘之中,周期睁着眼看着那道半透明的灵力汇入那团血肉中。这道灵力气息温和,叫他这个灵魂体都不禁好受起来。 “师弟,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无劳毕竟算你半徒半子,你对他抱有那种心思便是*。” 掌门的声音隔得极近极近,“为求大道,敦伦之乐本该抛却,不是吗?” 周期承认,特定的环境听到这话语,他鸡皮疙瘩都尽数抖起来了。 不是声音的问题,而是这掌门说起话来还有这掌门给他带的感觉也忒……怪异了吧,叫人满腹狐疑。 ———— 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等周期再度有感知的时候,刚想动弹,立刻被厚厚的一层障壁给挡了回来。 周期伸手想要去挨碰,发现自己连手都抬不起来。 又过了许久,他才发现自己应该是被困在一个不能动弹的躯体里。能听能看,却不是借助五官,这种感觉略微有点神奇。 周期闭着眼睛玩得不亦乐乎,经脉之中仿佛有淡淡的温暖气流腾起,一点一点流入四肢、丹田、心肺等各处。 忽而,耳边听到一声极具特殊意味的呢喃,“师弟。”那声音离得极近极近,像是挨凑在周期的耳朵旁边细细喊出来的,委实有点耐人寻味。 周期猛然一挣,发觉身体的控制权好像回到了自己手上,他睁开眼,对上了一张看起来五六十年岁的脸孔…… 那人的脑袋离他实在是太近,彼时两人的额头差点贴触到一起。 除了关先生,周期表示从来都不适应与人挨得那么近。 周期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一掌拍出,扑通,那人顿时飞出了老远。 掌门被拍到地上,脸上却是一派狂喜,“师弟,你醒了?” 周期面无表情回头,捏了捏自己的手脚,没有跟他说话。 掌门现在很奇怪,周期的直觉叫他不要靠近这个人。 身躯里充满着丰沛的无法言说的力量,周期心里一喜,再度看了那个被他猛然一掌拍远的掌门一眼,眼睛一转,发现自己应该不是在当初那个地下莲池里。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一掌震碎石门冲了出去。 “师弟!你……” 周期并没有听到缥缈宗掌门在他身后喊了什么话就冲了出来。 啊哦,等等,有个问题有点囧,衣服呢?难道说,他一直都是裸身对着缥缈宗掌门? …… 不会吧? 周期茫然地裸着身躯抬眼看天,他应该是从某个山洞里冲了出来,所以现在这遮天的密林是正常的。 万幸万幸,没有人,不然这张老脸往哪放? 等等! 光着屁股的周期回头,恰巧对上一双冷冰冰的淡漠的眸子…… 那个人还是少年模样,脸看起来十三四岁上下,身子却是极为挺拔,眼睛里更是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世故与沧桑。 他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弟子服,肩上背着一个巨大的药篓子,右手拿着一把镰刀,秀致精细的脸上横亘着一条巨大的疤痕,整个人显得有点凶厉。 少年人没有表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很快就因为不感兴趣掉头就要走。 周期却像是被钉在了那里一样,他哆嗦着嘴唇,身子颤动得厉害,“关……范臻?” 范臻脚步一顿,狐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紧了紧肩上的药篓子,很快就再度转过头去,这一次,当真是头也不回抬脚就走,十三四岁的少年身躯显得分外挺拔。 而周期惊诧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他的奶娃娃,他的小泪包,怎么一眨眼就成了这个模样? 周期陡然间手脚冰凉,他究竟错过了多少? 系统炸弹一样从他的脑袋里蹿了出来,幽幽道:【宿主,你要是再不穿衣服,可就不止手脚冰凉了。】 “我……” 系统恨铁不成钢,【灵力,灵力!身体本能尚在,一个元婴期大能连一身衣服都化不出来?】 确实如此!周期大喜,匆匆闭目在脑海里迅速回忆起大长老的招式。 绿叶翻卷着倾覆过来,在他身上化作绿色长袍,周期猛然睁开眼睛,随手摘了一根树枝,勉强念出一段刚刚回忆起的“御物诀”。 他的姿势很不熟练,却东拐西扭往范臻消失的地方掠去。 由于很不熟练,时高时低时东时西,周期一路上被树枝挂着,整个人显得极为狼狈,却还是坚定地往那个方向掠去。 恐高不敢飞太高,周期离地不足一丈,很快就在密林里迷失了方向。 …… 幸而,遇上了一个练剑的弟子,那个人皱着眉打量了他这不合时宜的打扮半晌,还是勉强给他指了路。 这练剑弟子显然也是个熟人,正是当年把地图给他的那位。 周期匆匆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去追。 他几乎是凭着直觉,一路上歪歪扭扭引人注目,飞到了百药园。 他刚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一幕叫他目眦欲裂的画面。 范臻的药篓子被人拽了下来扔在一边,旁边是几个骂骂咧咧的屎黄色弟子,“小杂种,你还真敢把自己当成是我们师兄?我说这株渠猬草是我找到的就是我找到的,你一个不记名的弟子,是不是给你的教训太少了?” 范臻低着头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东西,却被那个屎黄色胖子给踩住了手腕,胖子张狂大笑,“你得罪了杨长老还以为自己有什么好日子过?嘿嘿,杨长老想杀谁就杀谁,小心不要跟前面那个不自量力的弟子一样,没了命还不知道哟。” 胖子狞笑着拍了拍范臻的脸,状极轻蔑,背对着周期的范臻冷冷抬头。 “哎嘿嘿,这小子又红眼睛了,怎么,你信不信劳资今天把你这双红眼珠子给挖出来?” 范臻肩一甩,正要动,倏尔又不动了。 身后,冷冷淡淡一道声音传来,“三声之内再不滚,休怪我造杀孽。” 50|第四发 散发搭在两肩,穿着青绿色袍子的青年修士出现在他们面前,手里执着一根树枝,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弟子。 为首的屎黄色弟子看了周期一眼,没见过、年轻、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厉害的样子、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绿衣,再加上他们也算是有点门路,稍微有点名声的长老跟弟子又从来没听说过是这个样子的。这些因素综合在一起,使得他们原本稍稍低下去的气焰立刻又嚣张了起来。 “他本就是下等弟子,我们使唤他是他的福气你又是哪根葱哪根蒜,来管咱们?” 周期慢慢站到范臻面前,护崽一般把范臻护在身后,面无表情,“下等弟子?他是不是下等弟子不是由你说了算。” 屎黄色弟子又嗤笑,“你是劳资爹娘?我欺负谁与你何干?还是你是他爹娘,劳资碍着你的眼了?” 跟着他的那几个外门弟子也轰然大笑,“正是,咱们哥几个想要好好教他规矩呢。” 屎黄色胖子笑得尤为张狂,然而他的笑声未落,腰间刻意摆出撑门面的剑就嗡嗡嗡振动飞起。 剑鞘从他的腰带处刺了进去,像用扁担挑货物一样被挂着四处乱窜。弟子哇哇大叫着,而后被重重地被抡在树上,像个破麻袋一样慢慢滑了下来…… 原本还一脸嚣张的弟子意识到眼前这位应该是个硬茬子,顿时慢慢收住了脸上的笑,默不作声。 周期闯进百药园的时候已经吸引来了一大批人,此时此刻更是越聚越多,周期散着发站在那里,伸手慢慢拉蹲在地上头也不抬划拉着东西的范臻拉了起来,神色淡淡看了那几个弟子一圈,“他以后是我的弟子,由不得别人来欺侮。” 他手剧烈一震,笔直地指着像摊烂泥一样软在树下的弟子,眉目冰冷,“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 缥缈宗大长老死而复生,顺带着还收了一个外门弟子为徒处置了一批外门弟子的消息震惊了宗门上下。 缥缈宗何竺峰复又热闹起来,毕竟这大长老可是缥缈宗当年的第一药修,虽然说据说因为一些事情被处罚过还死了,但是现在新来的一批弟子对于这些秘辛并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缥缈宗大长老出事了,并且缥缈宗所有长老的地位都未曾得到提升。 更何况,这大长老确实是缥缈峰的传奇之一。 修真者筑基之后容貌便不变,传言这大长老是昔日缥缈峰上最年轻的筑基者,如今七百余岁,依然是青年模样。 他是掌门的同门师弟,两人分别是上代缥缈宗掌门的大弟子与入室弟子,如果不是大长老一心炼药,这掌门之位花落谁家也未可知。 当然,这事不过是随着大长老传说中的死而复生渲染得沸沸扬扬,毕竟,大长老被摔死这一件事曾经惹来了修真界无数非议。 而缥缈宗则在何竺峰上设了宴席,据说非但是庆祝长老回归,也有那个长老收徒的意愿。 摆宴当天,从清晨到日中,接受同门恭贺以后,周期就坐在太师椅上等着一盏弟子茶,却没有等到。 帮忙的几个弟子匆匆跑来,告诉周期找不到人的时候,周期后知后觉,貌似没有征取范臻的意见。 当下,本来坐在那里就已经一身不自在的周期立刻站了起来。 谁知一直恭敬站在下首的岳无劳却站了出来,抱了抱拳,“小师父。” 他一直称掌门为大师父,大长老为小师父。 周期强忍住脾气,示意他有话快说,岳无劳昂头开口,“弟子想跟小师父举荐一人。” “谁?”问话的时候,周期已经有了预感了。 “我缥缈宗门优秀弟子——关旗。” “小师父久不出世可能还不知,关旗天资聪颖,为人忠厚……” 果然如此,周期扬手打住,“他既然如此出色,缥缈宗长老如此多,掌门不成,便认太上长老,我区区之身,恐怕难以教导一位天才。” 做兄弟是一回事,如今真要把男主弄来当自己的弟子,实在是有些……奇怪。小哭包另说。 岳无劳一噎,他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大长老的一身修为是关旗的金手指之一,所以他才撺掇着掌门把大长老给救活吧? 不行,大长老的修为本来就是男主的金手指,这是剧情! 岳无劳坚定了心思,“因为小师父跟关旗有师徒之缘。” 周期面无表情地看了在座诸位长老一眼,“你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同在上首的掌门讪笑,“关旗确实是可造之材。” 周期抱拳,“既然是可造之材,师兄尽可大力培养,他跟着我这个药修又有什么出息?” 掌门还想说什么,周期却直接淡漠地堵住了他的话,“师兄对不住了,师弟还想去找找这孽徒。” 他的眼睛直视掌门,掌门被他毫不掩饰的坦荡直白目光看得竟然有些心虚,呆愣着看他拂袖而去。 周期找了大半天,依然没有找到范臻,他有些急。 这几天里,他已经知道自己错过太多。 距离入鼎时日整整五年有余,五年有余,世事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譬如说,外门弟子关旗的腾飞,藏经阁的第一修炼功法《空无功》被关旗习得,而《空无功》则是缥缈宗开山祖师唯一修炼成功的功法,据说本来是让岳无劳去试试运气,谁知岳无劳直接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关旗。现在,关旗已经成了岳无劳之下实实在在的弟子第一人。也算奇异,关旗在缥缈宗并没有明确认师,缥缈宗也将诸多资源倾斜,已经带出来历练了好几趟。 再譬如说,杨百竿长老最近的失势,据说他外出去传承之地采药的时候,稀里糊涂中了一身毒,药石罔医,非但是肉身溃烂修为退散,就连元神也时时刻刻受着烧灼之苦,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 与此相比,五年前一个外门弟子被用来祭鼎,不过是一件小事。 周期想,在这个时间最短也最长的修·真·世·界里,他或许已经错过了太多,也注定无法挽回。 他不知道除了百药园以外,范臻还能够去哪。四处没有消息以后,周期就叫人把他带到了百药园。 再度来到百药园,周期迟疑了一刻,还是踏进了这如今荒凉破败了不少的百药园。 现在百药园的杂役也认得这在此处耍了一通威风的大长老,无一不是恭敬执礼。 周期温温点头,让一个杂役带他去了当年弟子所住的那排屋子。 等吩咐杂役离开,周期才抬脚往山上走去。 后山只有一条路,周期很快就找到了他们三人曾经住过的山洞。 他在洞外重重咳了咳,才举步进去。 一进去就发现里面青烟袅袅,周期定了一会神才看清里面景象,范臻正面无表情地跪在一排牌位面前。 周期匆匆扫了一眼,是范臻爹娘的牌位。 他站在洞口,有些踯躅,还是问了,“你……不愿做我的弟子?” 范臻淡漠抬头,“我已经有师父了。” “可……” “我更不会认缥缈宗任何人做我的师父。” 周期眼尖,指着一个被摆在旁边的牌位,哭笑不得,心又酸又热,蓦然划过几道暖流,“这姓周的是谁?跟你什么关系?你又何苦供奉他?” 范臻直直看了他一眼,眼眸之中更加凶狠,冷言冷语,“和你无关,这是我的私事。” “你!你这熊孩子。”周期哭笑不得。 范臻脸上的伤疤在这灰暗的气氛下显得有些阴森可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周期,“缥缈宗欺人太甚,没有一个好人,叫人恶心。” 犹嫌不够,又添了句,“你也是。” “我又何尝惹到了你?” “我认不认师是我的自由,轮不到你管。” …… 周期哑口无言,他看着这个一脸憎恶活生生一只炸毛刺猬的范臻才突然觉得此时此刻还算是有些少年人的模样,不像原先的暮气沉沉。 周期摇头走进去,慢慢蹲下来平视范臻的眼睛,“好,那我问你,我做你师父,从此护你一辈子安稳,你愿不愿意?” 他定定地看着范臻,小刺猬也定定地看着他,嘴唇微微一翻,毫不留情,“不。” 周期看着这张无比熟悉的脸,心蓦然抽痛,他几乎是控制不住就想要伸手去碰范臻的脸,却被范臻反手一掌狠狠拍开。 范臻站了起来,手中幻化出一把长剑,冷声道:“你们缥缈宗人一个个都叫人恶心,滚!” 总是,他一个人在记得。 周期踉踉跄跄站起来,他还想说话,却被范臻身上的剑气逼得不能进,大长老的一身功力他现在不能运用于他就是鸡肋,此时此刻被范臻逼得进退不得。 “我叫你滚!” 呼啸的剑气狠狠地朝着周期劈来,周期急忙闪开,看着范臻快要发狂的模样于心不忍,连声道:“好,我走,你别伤着自己。” 周期匆匆退到洞外,却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竖着耳朵听里面剑气呼啸的声音,又急又怒,却因为担心范臻对他已经有了偏见更加不敢在此时进去。 等到没什么声音的时候,他才敢偷偷摸摸进去。 一进来就看到被剑气刮得衣服破破烂烂的范臻,他面色苍白一脸汗水昏倒在山洞里,眼角还微微泛着红。 尽管是早做准备,周期心里依然是又酸又痛。 山洞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周期来不及思考无人教导的范臻修为为何突飞猛进。他愣愣地看着那三个安然无恙被剑气刻意避开的牌位,苦笑一声,慢慢把这个少年搂进怀里,“呆子。” 真是本事,越活越回去了。 周期看着这个与前世爱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孔,是不是哪天还得重新回炉做他的儿子?不得不说,这听起来倒是极有可能的。 周期小心翼翼地把牌位全部捡到了自己怀里,抱着范臻慢慢出了山洞。 他在脑海里对系统说,“我很高兴,系统,他一直都在,至少不会是只剩下我一人。” 这一次,系统沉默了许久,许久才轻轻说了一句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他本来就应该在。】 51|第四发 范臻烧了个昏天暗地,他不能修炼没有灵力,正因为如此,用灵力来疗伤反倒成了不可能。周期又顾念到他的体质,更不敢随便用药,只能细细温养。 这一温养就是七八日,急得周期火烧火燎。 “醒了?”周期看着床榻上的少年,淡淡地把手上的药碗放下,天知道他的手腕都因为激动而开始细细颤抖,周期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嗓子不破音,听起来却有些喑哑,“我跟你说。” 范臻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眼珠子一动不动。 周期看着这双通透的眼珠,下定决心,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抿着嘴勉强一笑,“不过是几年不见,你怎么就长成这个样子了?也不见你哭。” 范臻眼波微动,依旧沉默地看着他,周期苦笑,“此事太过荒诞离奇,原不想告诉你,但看你如今这样,不妨跟你说了。” “你爹爹给的乾坤袋拿好了吗?” “当初来不及教训你,说好的要好好拿着,结果转头就丢给了一个畜生,你怎么就不长心?” 范臻瞳孔剧烈一缩,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干涩,“你?” 周期歪了歪嘴角,顺手从桌上倒了一盏茶递过去,这下手脚都稳住了好歹没干出把茶给泼了的丢人事,周期呼噜了一下他的头发,“我常常想,你一人在此,若再要打雷下雨,如何是好?” “彭”地一声,茶盏被打翻在地,范臻呆呆地打翻了周期手上的茶盏,那张带着凶煞的少年面孔显得愤恨又委屈,他哆嗦着嘴唇,“是你,是你对不对?” “是。” “哐当”,周期被猛地扑过来的一个身影给直接抱住,差点没能呼吸,巨大的力道顶得心肺火辣辣地疼。 周期却一动也不敢动,范臻温热的眼泪沿着周期的领口渗进去,烫得他的心都是一颤一颤,仿佛要带起无边的巨浪。 就是这个人,周期再次确定了这个事实,除了他,再也不会有别人了,周期慢慢红了眼圈,反手轻轻搂住范臻。 范臻的声音在耳边轻轻震动,带着阵阵颤音,“乾坤袋,没了。” 周期闭上眼睛,按住范臻的背,“无妨,会讨回来的。” 犯我可以,犯你不能。犯我不过伤身,犯你确实诛心。周期慢慢攥住了手掌。 不知过了多久,周期的肩膀都酸麻了,他才扶了扶范臻的脑袋,结果发现原本还一抽一抽默默流泪的人已经哭晕了过去,双手依旧是牢牢地拽着他的衣服,脸憋得通红。 周期吓了一大跳,急忙伸手去试探,又轻轻按了下他的人中,最后才满头黑线地发现是又睡了过去。 …… 周期的心蓦然又酸又痛,定定地看着他脸上那道横贯的伤疤,五年余,他究竟是受了多少苦?一个未满十岁的孩童,要在这以修为论法的缥缈宗讨生活,鲜少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又有长老的恶意打压…… 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周期沉默地坐在范臻的身边,任由范臻扯住他的衣角不肯放开。 周期愈想神色愈冷,反手翻出一道传信符,用灵力画了几道,无比冷淡地冲着里面说了一句话,“百药园长老及弟子,速来何竺峰。” 周期随手一弹,传信符便化作一只纸鹤往百药园的方向飞去。 …… ———— 诸峰林立,无数白影上蹿下跳,天上还有几个弟子低低飞行练习御剑术。 底下最为引人注目的一道身影无疑是缥缈宗新秀关旗,上下翻转有若流云出岫,一些冷淡的女弟子也时不时将眼睛往那边转了两转。 关旗练完一套剑法,深嘘一口气,持剑静立。旁边有个黄衣级别的女弟子温温柔柔挨过去,“关师兄,传闻《空无功》此时修炼大有裨益。” 关旗刚刚展开一个笑,一道白影就窜了过来把他与女弟子隔开,关旗蓦地收了笑。 岳无劳看着女弟子面无表情,“还不快去修炼?” 女弟子咬着嘴唇就是不动,岳无劳轻轻一笑,“楚长老还叫我好好督促你。” 关旗看不到的地方,岳无劳看着这个女弟子的眼神又冷又狠,女弟子一抖,想起了缥缈宗的传言,后退几步,又打量了关旗一眼,咬咬牙低着头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关师兄擦擦汗。” “我叫你滚你听不懂人话吗?”岳无劳神色更冷,眼里的目光实质杀人般的凶狠。 女弟子被他高炽的怒火吓了一跳,这才匆匆走了。 岳无劳借势踩在那方掉落在地的手帕上,脚尖在上拧了好几拧。岳无劳脸色又青又白,书里面关旗招了多少桃花,他一时没看到,这些恶心臭烂女人便想要凑上来。 尤其是这个,还算是关旗的青梅竹马,更要小心提防!容止峰上禁欲修心的楚长老竟然教出这么一个腌臜玩意! 等他回过头时,关旗见到的又是灿烂的笑。 岳无劳从怀里取出另一条手绢想要帮他擦擦汗,就被关旗灵活地躲了过去。 岳无劳顿时满心的不是滋味,面上却丝毫不曾表露,只是柔柔一笑,“师弟,暑热了,不必同我见外。” 关旗不动声色后退一步,“君子之交淡如水。” 岳无劳笑笑,殷殷切切望着他,“你我之间,不必是君子。” 关旗面无表情,“亲兄弟尚且明算账,更何况我专注修炼,不问诸事。” 岳无劳说一句就被顶回一句,心里气得扭曲又无奈,只得重新寻找话题,“如今太上长老不肯收你为弟子,大长老也不肯,你就不忧心?” 关旗看起来依旧淡漠,“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大师兄不必为我去费心张罗。” 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他一心一意为他着想,怎么这个人就是看不出! 岳无劳越想越暴躁,竟忍不住朝他吼了起来,“这都是你命里该有的东西,什么叫做莫强求?那都是你的,如今大长老情愿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门弟子,都不肯收你,他这是不把你我放在眼里。论天资,论气性,论毅力,你哪点不比那个外门弟子好过千万倍?是我太过轻心,从来不曾对这些……下过心思。” 关旗脸色一冷,收剑入鞘,淡淡道:“范师弟是好人,再说,我也不过是一个外门弟子而已。” 岳无劳见他变了脸色,心知自己说错话,顿时心慌意乱,急忙伸手环住他的肩膀,急急哀求,“是我心急,你不要生气,如今他们不认你做弟子你本来就心烦意乱了,我考虑不周全,不该此时来烦你的,我改。” 旁人戏谑的目光仿佛能够在关旗身上刮出一个又一个血洞,关旗忍无可忍,狠狠地把岳无劳拍开,面孔因为高炽的怒火通红,“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你叫我一个人呆着不成吗?” 岳无劳呆呆地看着他,眼睛越来越红,眼泪终于忍不住唰地流了下来,呜呜咽咽,“成,你一个人,我不打搅你。” 他红着眼睛又看了关旗一眼,最后擦了擦眼泪一个人哭着跑开了,剩下关旗一个人青着脸站在原地。 关旗静默了许久,青着脸把手上那把本命法宝狠狠地抛了出去,飞剑朝天边疾驰而去,只剩下一道流光。 关旗似乎能够听到旁人的指指点点,“忘恩负义” “白眼狼” “大师兄要是这样对我,我烧高香还来不及。” “要不是大师兄,他算个什么东西!” …… 这些,他都听惯了。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已经被另一个人完全掌控,挣不脱,逃不掉,这是一种非常难熬的滋味。 关旗面无表情地看了那些人一眼,拂袖而去。 所有人都说岳无劳把他打造成立一个天才,可是他却情愿希望自己还是那个山村里普普通通的小男孩,至少生命是真正掌握在他手上的。无时无刻,岳无劳无处不在,干涉他的交友,干涉他的修行,干涉他一切的一切,可笑的是,那个人,竟然真的只是为他好。 关旗缩地成寸,一路浑浑噩噩蒙头疾行,蓦然顿住了脚步。 他来到一个陌生的林地里,林地有两个人,一个他熟悉,一个他没见过。 熟悉的是范臻,跟另外一个青年男子师徒打扮,师父在教弟子剑意。此情此景,他能够猜出另一人是谁。 关旗待在原处怔怔看。 范臻在故意藏拙,屡次出错,而大长老一次又一次指点。 大长老不厌其烦非常有耐心,指点了无数遍依旧温声细语,虽然脸色严肃,却不乏温情。 自从周师弟死去范家倒台,范臻便一直跟个小刺猬一样不许任何人靠近,如今看他倒跟自己的新师父相处尚可。可见,各人有各自的缘法。 只是这世间处处可见温情,却都不是他的,他已快被逼得发疯。 关旗定在原处看了一会范臻,周期一事一直是他的心结,看到范臻也觉亏欠,可惜范臻再不肯叫他亲近,如今这结果也算是好的。 关旗由衷一笑,脚步向右转了转,往别处去了。 林中的周期听到些许动静收了剑,狐疑地看了林外一眼。他看着范臻拿树枝练习得认真,便御起疾行法诀出去看了看,却不见人影。 狐疑地回过头,正对上范臻阴郁的脸,他被吓了一大跳,不禁咋舌,“怎么速度突然如此之快?” 范臻眼神闪了闪眼睛眨了眨,“是师父看得太认真,才以为我走得快。” 周期本就是随口一说,并未放在心上,“无事,回去练剑吧。” 范臻含笑点头,转向看着林外的目光却是一派冰冷。 52|第四发 原书当中,关旗的修为进境与此时大抵是相同的,不过在书里受到的磋磨更甚。 譬如说被骗入禁地,遭遇上古妖兽,千钧一发之际遇上坐化老祖元神,扫平妖兽还捡了个大便宜;譬如说被人欺侮,在藏经阁里看上的功法也被人抢走,最后误打误撞获得守阁的太上长老青眼,碰到了《空无功》;譬如说被人陷害摔下悬崖,却遇上了一个白发疯癫老人…… 总之,磨难是他的,金手指也是他的,妹子哥们也是他的,生活里的跌宕起伏,都是他的。 然而从周期醒来之后看到的情形来说,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关旗的修为比起书里面此时更高,至少入缥缈宗五年后,关旗原本不过是筑基,如今却在岳无劳的带动下成为宗內第二弟子,金丹中期。 他甚至提早修炼了《空无功》,提前获得了一系列天灵地宝提升修为,原本因为看不惯他而不断跟他作对的弟子都被岳无劳第一时间发现并且压制得不能翻身。 从这个角度来讲,这对关旗是好事。 然而实际情况却完全是不是这样。 关旗本应该获得的赞誉却大幅度缩水,甚至连欣赏他非要收他为徒的太上长老都没有认他做弟子……反倒是岳无劳声名日盛,一跃而成修真界青年俊杰佼佼者。 金手指还是他的,磨难却接二连三地被岳无劳摆平了,无论岳无劳是有心还是无意,关旗的修为与其战力不符是事实,在门内弟子大会上,关旗修为第二,比斗大会上战绩排位却是第四。 甚而在宗门弟子交流会上,被势力稍逊于缥缈宗的一个宗门里面的大弟子给打趴下,这件事成为缥缈宗的一个大笑柄。 不敢欺侮关旗的弟子在暗地里却从不吝他们的言语冷暴力。 缥缈宗任何人都知道,关旗是被无私的大师兄带出来的…… 岳无劳修为高深为人甚好,而对于关旗却只有淡淡的一个天资尚可评价。 关旗由废材进化到天才,本该是无数弟子敬服钦佩的对象,却因为岳无劳的事必躬亲使得他的进步不知何时有了一种不一样的色彩——传说中的吃软饭。 而最惜才的太上长老也只是摇头对他说了一句话,“天资有余,心性不足。” 周期不知,这样究竟是好是坏。 他在熟悉了长老身份以后得知此事,意识到剧情进展与原著比起大不相同,很多时候,原书都没有了参考意义。 输给别宗弟子第三天,在太上长老当着众人的面说了那句话之后的第二天,关旗未留只言片语,私自离宗了! 这在原书里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他原本应该是《空无功》修到了瓶颈,修炼也逐渐凝滞意识到缥缈宗已经无法教给他东西。才毅然决然踏出山门出宗历练,真真正正走进了修真界,一去不回头。 然而此时此刻,关旗却是背负着满身骂名悄无声息地瞒过了守门弟子的眼线,一个人溜了。 事实上每一个优秀弟子在未曾禀报师门的情况下离开都算是小孩子的离家出走,都会引来家长或者说师门的一系列反应及各种脑补。 这是正常的,缥缈宗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缥缈宗有时甚至已经形成了一种放任自流的态度。 本来只是一件小事顶多因为出走弟子在缥缈宗极具谈资引起有心人议论了几天而已,可是岳无劳极其不正常的反应搞得明显不正常。 事实上,关旗出走才半个时辰,岳无劳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截人也不是找人,而是——哭。 于是,缥缈宗弟子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无所不能”的大师兄“深情呼唤”一个外门弟子,哭哭啼啼从一个山头飞到另一个山头…… 这种行为,似乎更加坐实了某种传言。 当岳无劳涕泗横流在缥缈宗奔走甚而伤心到极处时不顾颜面嚎啕大哭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看出他的不对劲了,虽然说神经性脑抽加上智商经常性掉线,但是在岳无劳毫不掩饰并且明显有些不对劲的回馈里,稍微有些显得相对正常的长老弟子都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他们什么也没说。 因为关旗在交流会上给他们丢脸了,据说关旗被人从台上打飞的时候,掌门青着脸,甚至动过把他驱逐出山门的意思。虽然不了了之,可是因果却已种成。 更何况,哪怕是最受宠爱的大弟子,也要为另一件事情让步——天玄秘境要开启了。 修真界千年一遇的盛事,现在谁还会把一个弟子的失踪放在第一要位?岳无劳不算。 近来,缥缈宗上下都在议论天玄秘境。 天玄秘境是上古时期的一个巨型空间,很多大能以能否入驻天玄秘境为分水岭进行划分。后来因为天灾*灭世之劫天玄秘境脱轨,大能者纷纷陨灭,空间挣脱束缚震荡就此漂流。 然而每一千年,都会在不同地方出世,其中无数天材地宝内家宝贝以及那些大能留下来的财富传承,吸引了无数人前去探险夺宝。 缥缈宗就是在商讨由谁领队带着弟子前去夺宝修炼顺带着历练,一直安安心心当个应声虫的周期绝逼不知道这桩在外人看来油水很足的差事会在掌门指名的情况下落到他头上。 他第一反应是辞掉,却被掌门明里暗里给挤兑回来。 掌门自从他醒来之后一直是个正人君子的模样,饶是周期心里再怀疑,在掌门的施压下,最终不得不接受这个任务——与其他几个长老带着门内有潜力的弟子前往天玄秘境。 哭哭啼啼的岳无劳娇花也在前行人选中,周期大感头疼。 娇花岳无劳没有拒绝,他原本第一时间就想出山找人,结果被掌门毫不留情锁在密室里修炼不得外出。 半年后,周期带着自己一手磋磨出来的范臻,跟其他优秀弟子长老出了缥缈宗。 那个时候,岳无劳更加憔悴,瘦得跟竹竿一样,叫人不胜唏嘘,缥缈宗上下对于“白眼狼”关旗恶感更甚。 闲话少提,不得不说,元婴期就是元婴期,周期在缥缈宗算是首屈一指的存在,更是受人尊敬。 周期光明正大带着自己门下弟子甚至指名道姓让杨百竿随行,也无人有异议。 杨百竿前些日子刚刚被周期折磨过一顿,虽然怨恨却也无可奈何,他只以为此时是化干戈为玉帛的好时机,却不料周期带他出来就是动了杀心。 赶路途中,他们在一处深山遭遇了妖兽暴动,周期把所有人带上了飞行法宝,却“不经意”地把杨百竿一人留在下面…… 周期在法宝上设置了法阵,所有弟子都不能看见外面的景象,而后他静静站在外面,看着杨百竿被吞没在妖兽潮里,最后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黑蛇给撕成了碎片…… 彼时,周期心里古井无波,在他杀了诸诀守以后,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人的性命,完完全全是被自己轻贱的。 周期面不改色地看着杨百竿朝他呼救,却不肯伸出援手,看着他逐渐绝望丧失生机…… 他想,现在的他,确实是心硬了不少。 等他回到云船,看到的就是站在甲板上的范臻,范臻眼珠子对着他,往他的身后看。 周期一个激灵,差点以为范臻能够看见外面,紧接着就嗤之以鼻了,范臻被拖累太多,兼体质原因,丹田经脉皆不能蓄灵力,实实在在一个弱鸡,他又怎能看破一个元婴期的法阵? 周期不在意地上前,看了从一开始就摆出一个生无可恋脸孔模样的岳无劳一眼,淡淡道:“人齐了?人齐了就启程吧。” 不知为何,所有弟子长老都默契地没有提到杨百竿还没有回来这件事。 周期把范臻带回自己的房间,而后一边修炼一边试图炼化原主的招式功力。 却不料房里突然幽幽一声,“你……你会不会丢下我?” 周期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范臻,确认他不是在说笑以后叹了一声,“不会,你放心。” 范臻一直阴郁的脸上突然扬起一抹笑,他慢慢攀了过去,像个天真不知世事的少年挂在周期身上,软软地喊了一声,“师尊。” 自从复生之后,周期再不见他笑,再不见他昔日娇软。 听到那声“师尊”的时候,周期心里又酸又软又柔又疼,他想,便是此时范臻要他去摘星采月,他也会毫不犹豫答应吧。 他略有些不自在地应了,范臻得寸进尺,“师尊让我躺在你的床榻上歇息好不好?” 周期毫不犹豫翻身就起,却被范臻按住,少年水盈盈的双眸满是孺慕,“师尊,我想同你一起睡。” 我想同你一起睡! 霎时,周期的脸上出现了一大团火烧云,他踯躅许久,终于在少年的眼神攻势下败下阵来。 周期强自镇定僵直身子慢慢躺倒在范臻身边,心里不断催眠自己,都老夫老夫了,这个小兔崽子不算什么。 待得转过脸看到那张莹润白皙的脸,看到那双乌黑黢亮的眼,还是满心不自在地撇过头去…… 就算是老夫老夫,这个时候的范臻还只是一个小毛孩啊! 此时的周期并不知道,他轻易许下的承诺未能践行到底,最终在他跟范臻原本和谐的关系里划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53|第四发 天玄秘境不在天中,不在地上,只在一望无际的空间中游荡。秘境层次分明,上面是白茫茫雾气云朦胧,底下是深渊无际处。 千年一遇,千年一开,如此盛事自然吸引了无数人。 “灵机菇,温养灵力、锤炼体质,可以拿来给你炼药……”周期袍袖一挥,从云中卷出一朵拳头大小的鸡头模样的白色菌子,冲着站在自己身边差不多跟自己一般高的范臻弯弯嘴,“有了出自天玄秘境的灵机菇,我便可以为你炼制复方丹,说不准有用。” 范臻依旧默不作声。 周期看了打从进了这天玄秘境就一直心不在焉的范臻一眼,慢慢放下手里那朵拳头大的白色菌子,“怎么了?” 范臻眨眨眼睛,眼神往四处飘。 云舟飘进了天玄秘境,云岚隐约遮住万千风采。 “……”他的眼睛往各方瞟了瞟,“这里挺无聊的。” 周期皱了皱眉,“无聊?可这里本来就不是有趣的地方,我翻到一些古方,正想着在这里找些药材,给你炼点药,也好叫你修炼。” 他伸手量了量范臻快要与他等高的身量,“再不修炼便迟了。” 范臻脸霎时拉了下来,“你是不是嫌我没用?” 周期哑然失笑,“怎么会?” 范臻顾左右而言他,“反正我去的话没有灵力也只能给师兄他们拖后腿,还不如一个人待着自在些。不若我跟其他几位长老弟子留在这里,就待在出口处等你们归来?” 周期仔仔细细打量着他,最终沉吟一会,放下手里那朵菌子,“也罢,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待在这里。” 范臻这些日子粘他粘得太过,还不如两人暂且分开,一来松快些许,二来也免得他在秘境中还要分心照顾。 于是,两路人就此别过,周期带领着缥缈宗的弟子入内,两位长老同范臻一并留在云舟上。 周期低低踩在剑上,状似无意地回头一眼,范臻甚而乖巧地冲他挥了挥手。 看着看着,他突然往下一栽,差点没被吓得魂飞魄散,他已经脱离了那个进入秘境的小岛,此时此刻正在深渊上飞…… 原本该是一切风平浪静,周期修为锤炼多时,元婴期加上缥缈宗大长老的名声,在这天玄秘境里不可说是畅通无阻,也该是尊敬有余。 岳无劳作为大弟子协助他,两人的运气还算是不错,在秘境里发现了一条小型矿脉,其他的弟子都下去挖灵石,周期与岳无劳在一边看。 他们获取的宝物宗门会收回一些配额,其他的就归自己所有,周期也懒怠去争这些对他来说显然是蝇头小利的东西,他阖目打坐。倒是岳无劳不断想要同他说话,皆被周期冷冷打断。 无论岳无劳为人如何,原大长老被他算计至此,周期对他绝没有好印象。 直到西方一声巨响,紫黑色的火焰轰然席卷半边天,众人皆惊,纷纷御剑赶过去,瞬时间流光般蹿满四方。 周期也不例外,当即带着其余弟子赶过去。 待到那里时,只见得空气中紫黑色气流乱窜,一块巨大圆盘稳稳飘在空中不住旋转,圆盘周边是四条金属巨龙,张牙舞爪尽显狰狞。 周期眼睛瞬时眯了起来,此情此景,这个东西……分明是男主的金手指,不对,一半的金手指。 书中,圆盘是在争夺的过程中被人一分为二恰巧劈为阴阳两半,阳盘是被关旗所得,阴盘则是被途中杀出的*oss给抢走了。 圆盘出世惊人,宝物自然引得无数人争抢,周期并没有上前,而是远远避开。 缥缈宗自然随着他袖手旁观,胡斐为等人也笑眯眯抱剑看,除了时不时就要焦急往那边探看的岳无劳。 周期若无其事地瞥了他一眼,岳无劳这一次自动请缨,为的无非就是原书中关旗会出现在这里。 事实也确是如此,岳无劳在关旗失踪后觉得自己快疯了,如果不是知道剧情知道天玄秘境,他一定会癫狂! 无数人厮杀在一起,有个绿袍散修哇哇大叫着直接冲了上去,瞬间越过众人厮杀在一起而形成的包围圈,“既然诸位都如此礼让,老夫那可就不客气啦。” 他挥挥袖子就想把圆盘卷走,结果袖子刚刚碰到那四条黑色金属龙瞬间化为湮粉……连同整个人。 金属龙隐隐约约一阵震荡,无形气波冲击而出,瞬间将一圈人尽数化作湮粉…… 偌大的一个天地空间,瞬间鸦雀无声。 无论是筑基还是金丹元婴,逃都没来得及逃…… 原本就持观望政策的各大宗门瞬间又自发退远了些,眼睛看着那块圆盘,既垂涎又忌惮。 就在此时,不知从哪里窜出两条人影,往圆盘方向飞去,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俩看不出高低修为不要命跑出去送死的时候,他们已经迅速靠近圆盘,一人摸到了一条巨龙。原本还只是缓缓游动的巨龙顿时嘶声猛叫,巨龙身形也逐渐变大…… 说时迟那时快,站在周期旁边的岳无劳身形一晃就蹿了出去,想也不想就冲那个全身裹在黑袍里的人影放了一个大招。 他一边挡着黑衣人,一边明里暗里让同样是裹得严实的白衣人逼近圆盘。白衣人 几乎是同时,一些还在观望的人加入,瞬时变成混战。 周期想了想,关旗既是男主又是缥缈宗弟子,他也算熟知关旗的人品。 周期从丹田里抽出自己的本命飞剑就低低飞了出去…… “小师父,我俩共同招架他。”岳无劳看见他顿时大。 周期蹙着眉想也不想,手中一剑猛然挥出去,黑袍人狼狈躲闪,却因为惊诧呆滞了一阵,身上黑袍被躲避不及的剑气给劈开,脸上那个黑□□罩也瞬时落地…… 周期看着那张脸一愣,岳无劳在呆滞了一会后迅速回神,趁着俩人愣神的时机从怀里取出铜钵剧烈一合,旋风般的气流卷起黑衣人重重抛飞…… 就在此时,原本还算安静的金属龙活了,从圆盘上飞了出去,而后猛然张开大嘴把人给吞了进去。 …… 周期手上的剑滑落下来,他脸色苍白,怔怔地看着巨大的飞速旋转着的圆盘,“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这里的动静吸引了众人眼球,接二连三的变故驱使诸人停手,岳无劳满腹狐疑地打量周期一眼,“小师父,刚刚那人是范师弟吧?” 周期试图张开嘴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丝毫声音。 因为那个人,分明无疑就是他那个口口声声说秘境无聊想要一个人待着的好!弟!子! 化成灰他也认识,周期只是有点不明白,怎么瞬息之间就成了这个样子? 思忖焦虑间,四条巨龙嚎叫起来,爪子愈来愈利,不断旋转,紫黑色的雾气融入其中,巨龙合入圆盘,变成小巧飞轮模样,被空气中陡然出现的黑色人影给握在手中。 四周早成犄角之势,密不透风,范臻握着飞轮站在空中,无视众位修者,看了看周期低下头去,似乎有些羞惭,“师尊。” 周期觉得自己的嗓子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干涩喑哑,“你……” 他想说,你一直在骗我?他想问,为什么。 然而最终,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他想,没事,范臻现在只是一个孩子。 那么多人的眼睛都锁在他们身上,包括岳无劳,周期能够听见岳无劳变冷的声调,“你是谁?” 而他的这句话显然也是不是要人回答的,因为他下一句话直接惊起了巨浪,“天魔族?不知天魔族潜藏在我缥缈宗多时,究竟所为何事?” 岳无劳一字一句,“还妄图拿我修真界宝物,天魔族是不是太不把我修真界放在眼里?” 周期慢慢攥紧拳头,好一招弃卒保軍。 然而此时,范臻站在那里,无可抵赖,铁证如山,他的头上不知何时长出了一根紫黑色的大角。 包围圈越缩越紧,各大宗门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岳无劳更是看着他手上的飞轮脸色铁青,那是关旗的东西!别人凭什么有资格拥有! 魔族与修真者关系愈来愈紧张,已经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周期知道,修真者对于魔族绝大多数都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态度。 …… 周期猛地飞了出去,他袖子里早就准备好了用来对付那个造成死伤无数的*oss的法阵丢了出去。 周期想也不想,拽起那个嘴角渗血的范臻飞剑猛地一拐直接往上冲飞出去。 …… 喉咙里的铁腥味越来越重,周期头一次御剑那么快,那么快那么高,叫人头晕目眩,风呼呼地刮,白云从脚下流走,周期甚至来不及反应自己恐高。 再快一点,更快一点! …… 周期身形猛然一滞,他的身体陡然透明了些许,逐渐浮现出莲花的脉络。淡淡的金光逐渐覆压全身。 …… 下一刻他的动作始料未及,周期觉得自己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样不得脱身,而后他甚至可以清楚看见自己猛地伸手夺了范臻手中的飞轮,惯用的长剑从腰间飞出,猛地往范臻头上一斩! 范臻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脸上甚至还含着轻微的笑,条件反射性往下一躲,飞剑从他的紫黑色大角上拦腰截断…… 而后,周期眼睁睁看着范臻被“自己”面无表情拍出的一掌从空中击落…… 天玄秘境中,没有陆地,只有一个个漂移的或大或小的岛,底下就是绝命深渊…… “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掉下去的前一刻,范臻的眼睛变得通红,声嘶力竭。 周期无法动弹,站在静止的剑上往下看,眼前陡然一黑,活生生吐出血来…… 一滴眼泪缓缓从脸颊滑落,周期面无表情红着眼持着剑动弹不得,“系统。” 系统幽幽一声,【不是剧情,也不是任务。宿主,你自己招架无能。】 周期站在原地就像一尊凝固了的石像,即便是在脑海,系统似乎也能够听到周期有些哆嗦的声音,“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恐高?” 系统默不作声。 54|第四发 等周期再度恢复神智的时候,他茫然地想要动弹,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一方平台上不能动。他的身边摆着几枝巨大的碧绿莲叶,中间以绿色的符线相连。 周期低眉看了看自身窘状,却看到了身上的青绿色脉络,晶莹地在身上流转,看起来无端端有些熟悉。他慢慢想起,当初这具身体就是被困在莲花池里,修复了不知几时。 而后那具本来已经成了肉泥无法安神的身体就此完好无损,甚而比先前更甚一筹。 只不过,那时用的是什么来着?九幽莲?亦或是九转莲? 这深渊上的异状,又到底与谁相干? 周期想伸手去悄悄快要胀破了一样的脑壳。 “系统?” 他头顶处的绿苞却耷拉着,有气无力道:【宿主,系统也是需要修整的,请宿主自行锻炼能力去,不要事事询问。要知道系统这几天思考系生思考得心累,拒绝回答。】 …… 周期睁着眼睛艰难地转动眼珠子,眼角的余光微微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周期愣了愣,看着旁边那个身影,俨然是在闭目打坐来着,于是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关旗?” 正对着他的那双浓黑的眉毛依然皱着,脸也是愁闷的样子,没有人回应,声音落在这空旷的幽室之中,显得有些寂静。 只能扭动脖子的周期更是觉得奇怪。 “小师父。”这言笑晏晏的声音,周期却是听到就不自觉一抖。 周期挣扎着抬头往某个方向去看,却发现一直都不能动弹的身体此时此刻竟然僵尸一样直愣愣立起来了。 又是这样一副不受控制的场面,周期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岳无劳。 一身白衣的岳无劳立在不远处,唇线抿得死紧,他脸上的线条锋锐又凛冽,然而他浑身的气质却是无比的秀致又娇弱、安然又放松,看起来很违和。 岳无劳似乎斟酌了又斟酌,欲言又止,最终才忍不住说话,“小师父你不能恨我,这是你的命。” 他的面前漂浮着九粒金色莲子,排成一个缺位的五角芒星阵势,一浮一沉之间对周期具有莫大的吸引力。 周期眯了眯眼睛,愣愣地看着这几粒滴溜溜旋转着的跟青楼里红香绿沸的姑娘娇滴滴地在喊着“公子快来”一样的金色莲子,“九幽莲子?” 不属于他的记忆汹涌而来,九幽莲子,性寒,返死还生之灵药,母子相连,物物必终…… 前因后果诸多事由一联系,周期猛然昂头近乎不可置信,目眦欲裂地看着岳无劳,“是你!你用九幽莲子控制我?” 岳无劳抿了抿嘴,神色之间似乎有些羞惭,紧接着却被更为坚定的神情取代,“九幽莲除却养魂积魂,返死复生之外,这母体可是受到九幽莲子的影响的。九幽莲可是小师父积攒的宝物之一,亲手交给弟子培植出来的。难不成,小师父忘了?” 岳无劳猛地一拍脑袋,“噢,大师父已经把小师父元神里不必要的记忆清理得一干二净了,小师父不知道也是寻常。” 此时此刻周期已被巨大的恐慌与悲愤所慑住,他近乎语无伦次,“是你,是你!” 周期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可是岳无劳却显然不是这样想的,周期眼睛赤红,状若疯狂,“你干的,你做的好事!” 岳无劳看着他的目光竟然显得有些悲悯,他轻轻拉了拉嘴角,“这是你们的宿命,再说,我也没想到关臻就是……范臻。九幽莲的用处,可是小师父你亲自教给我的。可惜尚未完全成熟的九幽莲子功力不够,摆下的阵法也非绝妙,不然关臻可绝对不能逃离此劫,这倒是弟子滋养不够了。如若是为了关臻,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更何况,你那个好弟子可是魔界余孽,大仁也好,大明也罢,小师父你合该大义灭亲。我缥缈宗竟然纵了魔物入内,天下修真界不知几何议论纷纷。加之小师父你当日公然带着魔物逃跑,如果不是我,非但我缥缈宗名声丢尽,想必小师父也必然是要遭到喊打喊杀。” “如此算来,弟子这番作为可是出自公允真心,想来小师父是一定能够理解的。”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会不懂他这些话,可周期也是看过原书的人。 又是男主,周期看着眼前离自己极近的男主,不用说了,岳无劳的心思只会放在一个人的身上。 可是关臻?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周期猛然想起,本文里最大的幕后*oss,确确实实是叫做关臻……而这一点只是在原书里提到过一次,如果不是细致看过以及岳无劳此刻点出,他绝对不会想起——魔界尊主关臻。 所有人,所有人都只知道魔界尊主,而除了岳无劳与他算是开了天眼,其余人士绝对不知名叫——关臻。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解释了,九幽莲子确实无价。可是要扼杀一个未来的魔界尊主,又有什么代价是付不起的? 周期喉咙里一声悲鸣,像是一头伤了的凶兽一样隐约呜咽一声,范臻……是范臻!范臻就是关臻! 想不通的也想通了,范城主为何会被灭族?范城主为何宁愿将范臻送上来打杂也要将他送上这四大宗门之一?范臻如何会身负魔界血脉? 一切的一切,想不通的也该想通了。 假如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跟范臻曾经随口提到的母亲有关。 他因为范臻姓范所以陷入了惯性思维当中,可万一……他母亲姓关呢? 便连对于关先生缘何不姓关的疑问的也一并解决了。 然而却太迟了,修真岁月长,他注定要在这风刀霜剑里孤苦一生。 他的罪他的孽他的债,是他,亲手将范臻打下了绝地之渊。 周期喉咙火辣辣地疼,他目眦欲裂,看着岳无劳温和笑着的那张脸。原应该深藏在大长老脑海里的一些片段画面却闪现在眼前,彼时,岳无劳就是这样的一番作态。 “你真叫我恶心。”周期看着岳无劳慢慢收了唇边的温和笑意,他自己却面无表情。 再多的快意也无法遮掩心里的痛恨,周期又悲又愤,一时之间竟被他给挣脱了九幽莲子的束缚,他当下毫不迟疑直接往外冲,差点就要成功的时候,却被那几支莲叶给挡了一挡。 而后岳无劳迅速反应过来,将金色五芒星莲子法阵控制得更为严密一些。 岳无劳的脸隐在这个金色五芒星阵法里,摇了摇头,“天玄秘境以宝物出名,可更为出名的……正是底下肆虐的空间风暴,小师父……要知道你的亲亲弟子可是魔界出身,可即便是魔族强悍也难逃空间撕裂。如此一来,倒是为民除害了。小师父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周期心痛难忍,恨得欲要将那人剔骨剖心。 左挣右窜的周期最后被莲叶给死死束缚住,直到他不能动弹才得以脱身。 他这时才发现,莲叶跟莲子在同一个阵法内,要么把两个维持阵法运行的关键物同时打碎,要么他就让阵法主人控制不住阵法,不然周期就将会永远也无法脱身。 周期深深看了岳无劳一眼,岳无劳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眉眼里的冰冷刺得不能翻身,他觉得自己像是突然放出了什么凶兽一样,这种滋味叫他绝对不安也绝不好受! 岳无劳从未看到周期这样一种无欲无情之外的毫不掩饰的凶狠与恶意,岳无劳恍惚之间想起这位人人称颂的大长老当初对自己隐忍深情的模样。正因为有了对比,所以心里更加不平衡。就好像……你许久不拿出来玩的玩具被别人拿到手里一样。 纵使当初是岳无劳自己选择要将大长老的一些记忆清除掉,可是看着这副翻脸不认人的模样,岳无劳还是觉得……很不爽。 这种不爽他也不曾掩饰,而是直接摆到脸上,他顷刻之间瞬移到周期身边,眉眼笑若春花灿烂,“现在是那个什么范臻是你的亲亲弟子了?小师父,你这样喜新厌旧可真叫人伤心啊。” 周期淡淡抬眼,淡淡看着这张如画的脸庞,忽而扯出一个似笑非笑,待得岳无劳凑得最近的那一刻往他脸上唾了一口,此刻他眼中原先的恨与悲愤都如潮水般退去,看着岳无劳就跟看块石头一样,岳无劳对他来说也确实跟石头没两样。 岳无劳愕然,往后躲了躲,他愣怔在当场,尔后摸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看着周期的眼神十分复杂。周期却闭上了眼睛,摆明了不想看他。 岳无劳眼里厉光一闪,却迅速被遮掩下去,他用衣袖揩了千遍万遍,方才浅笑着回到五芒星阵前。 “小师父冥顽不灵,弟子大义灭亲也无可无不可罢了。” 这一次岳无劳再不等待,直接双手一挥。 热热的元力在丹田里流转,一丝一缕慢慢从丹田里牵引而出,渗透到经脉当中…… 周期双手不受控制一般慢慢抬起,搭在一个人的肩上。 周期这才睁开眼睛看,发现打坐中的关旗不知不觉已经是背对着他的模样,而周期的右手正缓缓地抬升,慢慢放到关旗的天灵盖上…… 几乎是同一时刻,周期就意会到了岳无劳的意图,他睁着眼睛惊愕地看了岳无劳一眼,却只在此人眼中看到了一种夙愿将成的欣喜以及满眼的兴奋。 周期的修为不受控制,或者说受他体内的九幽莲脉络所影响,沿着经脉一路流出,精纯的灵力洪水一般从周期的经脉肺腑丹田之中流出,沿着他的双手,慢慢灌注到手心里,隐隐形成一个小白团,而后没入关旗的天灵盖内…… 关旗隐隐之中脸色痛苦,身上青筋一根接一根暴涨起来,不断撑大,青筋纵横委实唬人。关旗的脸色越来越白,愈加衬得关旗青筋犹如恶鬼,大滴大滴的冷汗不断渗出…… 原先河海一般丰润的丹田灵力逐步干涸,周期不知自己头上青丝乍然变白雪,雪肤顷刻成鸡皮。 越来越多的灵力灌注到关旗体内,这也意味着周期体内的损耗愈加严重。 可笑,岳无劳这算是走剧情还是破坏剧情? 周期嘲笑似的看着一脸紧张看着这边的岳无劳,似笑非笑冷声道:“你要是想要他死,尽管继续。” 岳无劳原先还是绕着石台团团转,那几枝巨大的碧绿莲叶慢慢张扬起来,柔和的绿光配合着五芒莲子阵的金芒显得分外好看。岳无劳原先还有些急躁,此时见周期说话倒是毫不犹豫顶回来,“你可知关师弟是谁?不管什么样的苦他都吃得,不过是你这几百年功力罢了,当年他一介练气弟子都可以,更何况如今……” 岳无劳自知失言,立时不敢再说话。 倒是周期心里冷笑,当年?当年再怎样也是没有你!他改变了那么多的东西,竟然还想着剧情还是按照原书发展! 当年即便是关旗遭遇大长老修为灌溉得以开天脉,可是这一世,关旗本应该受到的磨难都被他随意摆平。 周期不信,不信关旗时时刻刻活在岳无劳的阴影下,却依旧会有原书里那般强悍的忍耐力。 周期阴着脸看这那九颗上下浮沉的金色莲子。 果然不出他所料,未及几时三刻,磅礴的灵力灌注之下,关旗本应打开的天脉非但没有打开,反而是身躯逐渐膨胀变大,青色的血管愈加澎湃,隐隐约约间爬满了全身,扑哧扑哧,细小的血管逐渐爆裂。 岳无劳急色更显,他想要伸手掐断五芒星阵,却又舍不得……这可是元婴期药修大能至精至纯的灵力,天下修士都可望而不可得的东西,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九幽莲子失效,就再也不会有此等享受了。 岳无劳正在琢磨之间,却没有看到关旗身躯愈加庞大,而后砰地一声直接炸裂……四肢尽断。 还要分心控制五芒莲子阵的岳无劳顿时脸色一白,他想也不想直接跳上了石台,正抱着关旗想要说话,满头白发的周期却面无表情地冷冷看着他…… 磅礴的灵力汹涌而出,周期毫不留情用尽一生功力汇成一掌重重击在岳无劳后心,岳无劳背部一软,瞬间塌陷了下去,他却没有松开抱着关旗的那双手,而是微微偏着头,使得口中慢慢渗出的鲜血不会流到关旗的身上。 再一掌!击碎石台,澎湃的灵力倾泻而出,竖立起来的莲叶几乎是片刻就枯黄委顿了下去。周期毫不犹豫地跳下莲池里的石台,袍袖一挥,将那九幽莲子收入囊中,而后匆匆打破密室门跑了出去。 跑出去以后才发现自己此时还在天玄秘境以内,周期还能听见里面岳无劳乍然传出的凄厉的哀嚎。 有那么一刻,他想直接把岳无劳给弄死的,最后却被系统的一声打消了念头,如果岳无劳死在这里,那么关旗说不定也会死在这里,书中主角的死亡……周期不敢想这个死亡的后果。 所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周期回头深深看了这个悬在空中的孤岛一眼,他踉踉跄跄驾着一柄破旧的飞剑,茫然毫无目的地在天玄秘境里飞行。满头白发招摇在风里,显得十分凄瑟。 绝地之渊,安知君埋骨之地? 他手握续命莲子,却是空对着深渊一望无际。 周期看着底下肆虐的空间风暴,跪倒在一个孤岛上面,双手掐着底下的泥地,默然无声。 此情此景,太过熟悉,隐隐约约几个念头掠过脑海,却像风弄枝条一般顷刻逝去。 然而心脏却像是被五指狠狠地摁住了要害,难受得紧,要死要活得慌,空落落的,像是乍然失了一大块。 似乎还有些话语也伴随着时光消逝在风里。 周期抚摸着苍老面皮抬头,他欲哭,然则无泪。大长老本就年岁已高,不过是仗着筑基早才有这幅青年容貌,可惜如今他不顶用,致使修为倒退,硬生生拖垮了这具身子。 周期看着底下呼啸着的罡风,呆愣着不动,偶有几个寻宝者路过此地,看见周期趴在地上望,以为有什么宝贝,呼喝着往这里来,皆失意而去。传来传去,传出一个赌徒修士倾家荡产买了入被四大宗门把控的天玄秘境的资格,却因为运气不好收获甚微导致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消息。 周期跪坐于彼,双手掐握着泥地,白发招摇在风里,他静默着,不做声。听着修士来来去去,看着深渊风卷裂缝吞人,泥塑一般,没有活气。 脑子里太多东西来来回回,他却什么也抓不住。 旁边又有人停下不断在耳边聒噪,周期冷冷抬头,那人顿时蹭蹭蹭往后倒了几步。 “魔……魔修?” 筑基小修士踉跄一下,直接掉下深渊。 周期冷眼看着,年轻小修士被空间风暴撕扯成了无数碎片,他依旧是一动不动跪坐在孤岛边沿,像是在那里生根一样,像是在那里坐化。 范臻,你不要死好不好?我求求你。 周期空空地睁着眼眶里血红的一双眼睛,白色长发垂拂眼周。 55|第四发 寻宝三月余,天玄秘境封。 无数修士满载而归,而周期终究是没能等到自己的关先生。他听到看到的,只有深渊尽头无数的罡风,狂吼,撕裂。 无数生灵在他眼前消亡,他都是一种袖手旁观与漠然处之的态度。 而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是想要跳下去的。 可是,如果范臻没死,他死了怎么办?周期欠了范臻那一句自己的允诺,他就不该再欠下去了。 周期就这样怀着一个卑微缥缈的希望,在范臻失陷的地方苦守了几月。用自己的命也可以去换的。 迷迷蒙蒙间,无数光影闪过,他怔怔地想着,有一个人,值得他这样对他好,那个人,应该是很早就出现的。 可是他忘了,那么重要的一个人,已经伴随着他破碎的灵魂,消失在星海深处。 这一刻,周期无比渴切自己能够迅速攒够积分,重新拾得那一份珍贵的记忆。 那才是他应该做以及他想要做的事情,不是么? 那个人是谁?同关先生又有怎样的联系? 周期不知道,但他想知道。 可是到了最后想起来的也只有那欲裂的头痛,他丢了一件自己无比看重的东西,那件东西必然是同关先生有关的,他想重新找回来。 恍恍惚惚,怔怔忡忡,时光流逝。 直到天玄秘境封,魔族来人的传闻也被压下去,那件当日丢失的秘宝还有人津津乐道,更多人的目光却是转到更多实质性的东西上去了。 譬如说,缥缈宗两个弟子获得了天玄秘境里神级大能留下来的传承;譬如说,万象宗的弟子捡到了神级法宝;譬如说三个散修发现了一个密室,里面有无数灵药灵宝灵石;再譬如说,凤凰神兽出世,一出世半羽震天下却已认主…… 据说那一日七彩凤焰烧了半边天,比之当日圆盘出世的盛况有过之而无不及。 神兽出世,认的主却是一个小小少年。 诸如此类,实实在在的好处,到底是胜过了一件早期传出来并且没有人知道用处的宝贝太多,所以那一个小小的又胆大包天的魔族抢了一件不知道是什么的厉害东西这件事,到底是消失在众人的视野。 可是对于周期来说,这件事却是不能够忘记的,他怎能忘记? 那时,周期满头白发,踉踉跄跄从天玄秘境里奔出,来到停靠在最前面的缥缈宗仙船前。 那时那里人摩肩擦踵,无数道修使得祥光瑞然,那个修为高深的魔修却在众目睽睽之下闯入了人群,出现在缥缈宗云舟前面,狠狠一剑劈过去…… 风云滚滚的半黑天映着他的白色长发,剑光清亮如雪,乍然铮然铿锵有声,仙船的防护罩水波一般狠狠漾出几道波纹,仙船上的人顿时人仰马翻。 所有人的眼神都聚集在这个魔修身上,看着像是走火入魔,这周身的体统气势,却是一般道修都没有的。 于是,众人对这出尘的白发红眼议论纷纷,许多人都对这魔修的身份有些好奇,却不知天地间几时出了这个角色。 “是魔修,魔修袭击道修!”人群里还有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人,那些人惊恐地看着周期血焰滔天的眸子这样喊。 毕竟修真界的魔修也有,哪有这样胆大包天竟然在道修的聚集地就袭击人的?更何况鼎鼎有名的几个魔修,都是被拈弄清楚的,这样一个陌生的魔修,却是从这轰隆隆千年一遇的天玄秘境里出来的。 自古道魔对立,魔修为的是日后修成魔,这与道修的成仙大相径庭背道而驰,因而魔修对于正统修仙者来说已经是非我族类了。 所以因为敌方招数奇诡,他们一来就持观望态度,再则么……他针对的单单是缥缈宗,这趟浑水有什么好搅的。 缥缈宗这次明面上的大造化就有那么多,红眼睛的人可海了去了,他们自然乐得看热闹。说不得就有个缩手便宜可沾,何乐而不为? 于是一时间,没有一个人逼上前来,反而一个个都是看笑话一般的态度看着缥缈宗上的人手忙脚乱招呼。 缥缈宗一大波弟子涌了出来,看着那个状若疯狂的魔修窃窃私语跃跃欲试,又看着此人像是撼不动这阵法一样又放下了些许心。 唯有站在前面的一个长老恨得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大长老失踪,我们境地又何至于此!一介魔修就敢任意欺凌!岳无劳,若不是你携着大长老深入,他又……” 船舷边的岳无劳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那长老才怔怔收口,他自己不过是个外门长老,岳无劳可是未来掌门,得罪他的日子想来不会好过。 周期却歪歪地擎着剑,神色间显得十分快意猖狂,他凄声笑了笑,看着船舷那个面无表情的岳无劳,“是我太傻,以为人不犯人。”周期的眼睛沉静又阴冷,“可想来,不择手段完成任务才是我该做的。” 岳无劳不明所以,却更是紧张不敢放松。周期这眼神……玉石俱焚一样,太过疯狂了。 穿鞋的怕光脚的,是不是他逼人太甚了? 不,他没错,他按照剧情来的,他不会有错。 身边愈来愈多的道修围了过来,却远远比不如当日范臻遇上的围攻,周期是在场寥寥几个元婴期,可是当场杀人也是异想天开,他深深地看了岳无劳一眼,嘴微微往上挑了挑,“等着罢。”他说。 刚刚那位原本已经沉下气的长老顿时脸色一黑,他气得浑身哆嗦,“岳无劳,又是你招的祸!” 岳无劳微微含着笑看着那长老,“听说杨百竿长老的百药园大长老日后是交给你负责的?可如今看来周长老既然如此担不起事,倒不如回宗门好生歇歇?嗯?” 这个周长老原本是大长老身边的亲信,自从当年大长老声名尽毁被他逼下后山禁地的时候,这个姓周的已经开始时不时就给他添乱了。虽说大长老也不一定看得上他,可是一头也许会咬人的狗放在身边总是叫人很不愉快的。 岳无劳脸上神情越来越冷,看得那个长老都开始喏喏了。 就在此时,周期再度发动招式直接往云舟上奔袭而来。 忙中生乱的缥缈宗弟子立时围在一起从防护罩后甩了几个大型法术过去。 可说来奇怪的是,这个魔修像是十分熟悉他们缥缈宗的招式,几乎是闭着眼睛就躲了过去。 此时此刻,他们内心才真正开始着慌起来。 周期借此良机一举攻心,想也不想直接上前,打得那些人措手不及方寸大乱。 随后周期乒乒乓乓与那几道炫目的道法草率交了交手,最后才猛然一个爆发狂涌的灵力掀动震荡,把船上的人尽数掀到。 只有岳无劳还是冷着脸勉强披着大氅站在那里,灵力大浪打过来的那一刻,他的身形微微晃了晃,脸先是一白,随后又是一阵薄红,他的背部在周期不知道的地方缓缓渗出血来。 周期狂狷如画的眉目更冷,他枯竭破碎的丹田不知从哪里聚起一股力量,飞起剑直接往仙船上撞刺了过去。 他的剑芒上凝结着银花花一点,与那水波一样的防护罩相碰,一个节点霎时间开始微微震动。 上面的阵法本就是他所设置,此时受他气机影响更是不堪一击,几乎是他的剑直接挨上去的那一刻,法障就受他剑意共鸣嗡嗡作响而后碎裂开来。 缥缈宗七歪八倒的弟子长老都看得面如土色,他们没想到他们自身寄了大希望的防护罩竟然如此跟块碎豆腐一样不堪一击。 求问,可不可以状告大长老假冒伪劣? “乒”,周期的剑直接往岳无劳的喉咙上撞了过去,轻而易举就刺入了岳无劳身上不知何时罩起的金光罩里。 周期觉得自己甚至能够斩断岳无劳垂在两鬓前飘拂着的长发。 他的身子横横架飞在半空,手里握着那把剑柄,剑尖钻头一样逐渐开始往岳无劳身上的防护罩里钻进去。 岳无劳的脸色越来越白,大滴大滴的冷汗沿着额头流下来,周期甚至闻到了一抹血腥味。 血腥味刺激得他的眼睛更红,杀了他杀了他!周期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叫嚣。 就在那一刻,岳无劳的眼一冷,身上的灵力直接灌注到金光罩上,金光罩顿时如稠水般浑厚使他不能更近半分。 …… 周期嘶声道:“金丹后期,你竟然已经修炼到了金丹后期。” 岳无劳的脸憋得通红,却还是强硬地撑着,“事实上,是金丹巅峰,半步破丹成婴。” “那么,我此时杀了你,你这一生就再也没有结成元婴的希望了。”周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岳无劳闻言眼神闪了闪,他毫不犹豫再度调用灵力。 事实证明,元婴期与金丹期之间是天堑之隔,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纵使周期现在是一个破败的元婴,却也远远高出他这个小小金丹一个境界不止。 是他先前一直用九幽莲子控制对付周期,所以这手段搞得他有点大意轻敌。 他这时才有些后悔,后悔不该太过自大以身肉搏,这个懊悔的神色也确实显现在他的眼睛里,看得周期一阵快意。 周期正要再度挺进,忽而听到一声清唳,七彩光芒闪耀天空,一只禽鸟雾一样慢慢在空中显露身形,斑斓的尾羽似乎要将天空烧起来。 关旗不咸不淡的声音在船舱外响起,“这位前辈,如果你此时放手,小七或可饶你一命。” 周期还保持着钻头挺进的姿势,污污地不说话。 “停手吧。”关旗说,他头顶处的那只凤凰似乎一个振翅就能烧掉半边天。 周期的眼珠子不曾转动一下,“你当真要救他?” …… 岳无劳看着关旗,眸子里似乎蕴藏着千言万语。 关旗皱皱眉,最终点点头,“是。” 然而他的迟疑却始终被岳无劳瞧在眼里。 周期的声音嘶哑,“然而事实真相可有趣了。”他转脸看着关旗,口风极紧不肯透露只言片语。 关旗却拧紧眉头再也不肯说话。 凤凰是神兽,就算它此时只是一个金丹修士手上的神兽,应该也是能够碾压一个正常的元婴的。 周期离那只凤凰那么远,就已经感受到了它身上给他带来的压力。 周期神色似乎极难取舍,岳无劳离他最近,因而扯出一个笑,“我死也会拖你下水的,有些事情你可就永远也不会知道了。譬如说,你的爱徒。” 周期冷冷抬头,声音几乎冻成了一块冰,“你知道什么?说!你知道什么?” 岳无劳被震得气血发昏摇摇欲坠,“我……咳……我。” 周期猛然间反应过来,岳无劳从不关注范臻,又怎么会知道关于范臻的事?左右想想,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从书里看到的。 想清了这一点,周期开始冷脸后退,一副浑然不关心的模样。 电光火石间,周期将不同道路都思衬了一遍,最后慢慢收回手,那柄剑也徐徐垂落在他手中。 周期深深地看了关旗一眼,关旗毫不胆怯与他对峙,周期眼神闪了闪,再度看了岳无劳一眼,意味深长一笑:“你好自为之吧。” 言毕周期再刷刷刷几剑劈过去,剑气呼啸剑光闪烁间,当中那人已然不见了身影。 那竟是障眼法! 而岳无劳则看似镇定地握着船舷站立,实则不断喘气,脸色无比惊惧,那道剑离他几近,有那么一刻,他真的以为这剑会劈在他身上,他真的以为自己会去见阎王爷。可是,他自己的宏图大业才刚刚展开,他的爱情他的事业还都是一片空白,他不甘心! 岳无劳脸上冷汗越渗越多,几乎是摇摇欲坠,他告诫自己,没事,不过是一个早就应该灰飞烟灭的剧情npc,没有什么可担忧的。正如他看过的那么多玄幻小说,这些炮灰每个失势前总要叫嚷几句狠话,哪里又真的奏效? 岳无劳平息了声气,只要关旗还在他手里,只要主角还信任他,他就不会害怕。 想罢,岳无劳回头,不咸不淡地冲着身后那个长老,他实际上对于这几个关键时候一点用处都没有的长老很有几分怨气的。因而他的态度可以说很淡漠,“给师父传信了没有?小师父爱徒是深藏不露的魔族,小师父悲痛无比,已经发狂失踪了。” 他身后的那个长老擦了擦脸上的汗,拱手道:“自然不敢怠慢,消息传出的第一时间就已经传信过去了。只是……”他的眉眼间显得有些踯躅,“刚刚那人看起来隐约有些熟悉,是不是……” “不是!”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已经被岳无劳冷冷打断,岳无劳嗡动嘴唇,“那个人谁也不是,谁都不像。” “是。” 岳无劳脸色清浅,吁了一口气,“那个只是一个我在秘境里得罪过的魔修,你什么话也不要传出去,尤其是掌门近来劳动伤神,这些小事杂事,我不许你们任何一个人多嘴传到他耳中。他那里,自有我去禀报。” “放心,已经嘱咐过了。” 岳无劳握了握拳,看着周期消失的地方眼眸中划过几缕忧虑,转瞬即被坚定取代,这个世界的主角就是关旗,没有一个人可以挡路。所以,他是对的。 岳无劳整了整脸上神色,慢慢转过头去。 即便是救了他一次,关旗的眼里也只有冰冷和漠然,这个人不在意的。 明明知道,岳无劳却还是忍不住飞蛾扑火一样飞了过去。 天上七彩凤凰倏尔不见,似乎只是一道虚影,出现的是关旗手肘上的一只秃毛小鸡崽。 关旗眉头皱了皱,看着周围打量着他怀里小凤凰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幸而那几个掌门又放了几块高等灵石在舵处,那层豆腐一样破碎的阵法又出现了,好歹安慰了他些许。 岳无劳期期艾艾蹭过去,脸色似乎有些羞赧,“关师弟,多谢你了。” 关旗冷冷淡淡避开,“不必,同门师兄弟,师兄不必客气。” 岳无劳殷殷地看着他,“那如果是普通同门弟子,师弟也会劳动凤凰出驾营救么?” 关旗满脸疑惑地看着他,“同门情谊,我自然会,师兄想到哪里去了?” 岳无劳被他这么耿直一噎,差点没喘过气来。 关旗再度看了看这四周一眼,还是一个长老领悟到他的心思,立时站了出来清清嗓子,“大伙儿放心,我们已经传音道缥缈宗了,宗内来人很快就到,彼时掌门也会亲自前来,到那时候我们再启程。” 缥缈宗在天玄秘境里狗屎运比较多,折损人口较少,很多人尤其是不敢得罪缥缈宗的人听到这阵仗已经打了退堂鼓,唯独剩下那几个庞然大物看着他们,缥缈宗诸人不由都暗暗叫苦。 关旗把凤凰拢到了自己袖子里,面无表情钻进船舱去了。 他的手动了动,从袖子里翻出一个竹筒,这是那个魔修交给他的。 关旗原本不想看,可是这个人传音入密的一句话却引起了他的兴趣。 关旗一边走一边打开竹筒,从中翻出了一张小纸条。 ———— 周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思,他一路乱窜,直到身体灵力尽数用光,哇地吐出一口黑血,差点栽倒在地。 恰巧路边有一条小水沟,周期踉踉跄跄走过去,身子一歪,单膝跪倒在水沟前,怔怔地看着此时水里的倒影。 不像了,当真不像了,周期自己差点就没有认出来。 双目黯淡无光,白发苍苍,面皮老态了不少,何曾有当日青姿玉立的半分容态。 周期并不在乎自己长啥模样,反正都不是自己的身子,他只是想,纵使上天垂幸,范臻得以返归,他站在那个人面前,那个人还能不能将他认出来? 想来,应该是不会了吧。毕竟范臻那么恨他。 周期知道,范臻恨他,少年心性本来就已偏执,此时此刻,如果还活着,也一定会恨上他的。这是周期的直觉,他有时候的直觉真的挺准。 周期看着水中大不同从前的倒影,浑浑噩噩的心态似乎陡然清醒了不少,他陷入沉思,如今他的刀锋向着岳无劳,岳无劳背后是缥缈宗掌门,他已成魔修,一介魔修如果要同掌门大弟子作对,起码也该有与这四大宗门之一相抗衡的能力。 就算他在关旗与岳无劳身上埋下了一根刺,可是岳无劳毕竟是缥缈宗的未来掌门。 无论如何,他终究是要同这座庞然大物来作对的。 无论如何他要报仇,就算不为范臻,也要给自己一个心安一个交代。 当然,他也想过回缥缈宗这一情况,可是如今世人皆知他已经跟魔族扯上了关系。再说缥缈宗对他已有前科在身,既然当初能把原主关到后山禁地,那么他就不会再相信缥缈宗了。缥缈宗也不会再相信他,谁也不欠谁。 而有些人他现在看到更是觉得一阵恶心。 因而思来想去,修真界应该无法容身,魔修太乱太杂,根本没有一个相对固定的地方。 那么,如果还是想要为了报仇,就必须勤加修炼,这样的话,就还剩下一条路,也是他的出路——魔界。 这个答案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 那个所有异端都能够生存,同时也是诸多邪恶滋生的地方。 假若是从前,周期决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思考去那个地方。可如今一来时景大不相同,二来,那毕竟是原书中魔界尊主的故乡。那个人的势力,那个人的一切,都在魔界。 不行,他现在不能去想那个人,心里积累的抽痛像是一把利刃在心尖尖上慢慢剜肉,难熬得很! 天都城已换,他的身份也改,连个悼念的地方也找不到了,如果有个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大概也比现在的肝肠寸断好上些许吧。 于是电光火石间,周期就已经将自己的去路打算好——魔界。 从当前境况来看,魔界与修真界大战迟早到来,去哪里也没有归属感,那么又何必委屈自己。 周期对于硝烟似乎有一种天生敏锐的直觉,他已经意识到,道魔大战,应该是逃不开了。 周期冷冷地鞠起一捧冰凉的水泼在脸上,怔怔地看着水里的波纹不做声。 系统慢慢从他的脑袋上长了出来,长长地像一根招摇的触手,【系统是不是太委屈自己了?宿主,反正这里法宝灵草那么多,不如宿主让系统出来透口气?】 周期哑声道:“你喜欢就好。” 系统长叹一声,【可是要自己走路的话,肯定不符合酷霸狂炫拽的系生规划,有个交通工具还是不错的。】 …… 周期阴着脸粗暴地将还在长吁短叹的系统给拽了下来,“那就爱要不要!” 【啊喂,别啊宿主,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现在的行事风格与思维模式跟以前有很大不同了?】系统像护着珍稀动物一样护着自己的宝贝绿叶。 【一个可以中分,也可以三七分四六分还可以不留刘海的发型,是多么难能可贵以及难以可见啊!虽然系统知道宿主是在羡慕嫉妒恨,但是宿主不说系统就以为宿主是在对系统好呢!】它啰里八嗦说了一大堆。 “那又怎样?”周期蹙眉将它拍远了些。 【不怎么样,只是程序告诉我,这样很好。】此时系统的机械声音嗡隆隆,又强调了一遍,【这样的变化是好的。】 “哦。” 周期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泥,握着手上那柄破破烂烂的铜剑,目光沉静,“系统,查阅地图,我要去魔界。” 【宿主,人贵在三思而后行,系统看你就是太看重你那个小情儿了……】 “快点查吧。” 绿草慢慢飘到水面上,颇有些忿忿不平,【怕了你了,就在这里,自己看。】 那条水沟的宽阔处渐次浮现出一幅宏伟的山川水域图,一条血红色的路程图又将此行的起点与终点逐渐加粗。 周期看着地图里那一片茫茫的大陆默不作声,在水纹里,与修真界交界的那个地方——魔界。 即便是在地图中,那个“魔界”二字也是带着一种鲜血凝固后的黑红浓稠,显得十分瘆人及诡异。 周期慢慢地将大致方向记在脑海,头慢慢往西方转去,看着那长阔无垠的天,血红的眸子暴戾之色似乎深了些许,转瞬又被压了下去。 修真百年白驹,日子还长,都不用着急。 岳无劳,且等着,我会连大长老的那一份统统换上来,遇神杀神,遇缥缈宗则压缥缈宗。 天地间猛然一个晃动,横贯大陆原本还有几道裂缝出口的天玄秘境彻底消失不见,隐没在天地间。 周期独立于野,静静地望着西北方向,最后轻轻一个招手,那柄破烂小剑就落在他的手里。 一道流光低低掠过,往西北方向流去,此后消失不见。 56|第四发 烟云缥缈,浩瀚无边,百年转瞬如烟。 一个戴着血眸恶鬼面具的人用刀将一头巨大的青面獠牙凶兽砍倒在地,并且在摘下那凶兽的心脏后冷冷飞开,静默着立在空中,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头凶兽尸体迅速被一种从岩石里爬出来的红色小虫吞没,黑色的肉山瞬间湮灭在红河之中。 他抬头看了看这四处焦黑的岩壁,红光散乱像是烽火燎城,寸草不生,荒无人烟,这便是——魔界。 持剑恭敬守候在一旁的几个魔人迎上去,为首的那个沙哑着声音,低低沉沉像是雷鸣,“教主,*宫大发请柬,说是宫主设宴,宴请魔都诸多前辈。魔界三流宗门及其上者都被邀请,葛杨城除了我教外还有就是青丝派。” 那个浑身被包裹在灰衣当中的鬼面面具人收了刀,顿了顿,沉沉开口。 他的声音是一种无比奇异的嘶哑,听起来就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相互剐蹭,“是那个*宫宫主?” 嘴角生出了两颗獠牙的魔人乖巧地点点头,“是那个新近得到承认的*宫宫主。” 戴着面具的人士血眸之中一派沉静,“魔族自古便成一盘散沙,唯有这*宫有一二用处,这*宫就是魔界的神殿。*宫宫主,自然也容不到咱们来怠慢。不过自从当年也就是上届*宫宫主在魔界消失后,从不闻这心气极高的魔族有什么动作,反倒是如今匆匆继了位,说来倒也奇怪。” 魔人恭敬回应,“诚然如此,可这*宫宫主一来就收服了魔界诸多首领,必然是有其出彩之处的。” 他拿起魔人递上来的丝帕擦了擦手,“那就准备着,去魔都。” 他扔下手上的丝帕,那块布巾瞬时就燎灭,只剩下一缕黑烟,一缕微不可见的细灰落了下来,将底下不知何时冒出来的蝎子烧了个对穿。 在魔界,魔族与魔人是完全不同的。 不仅仅是因为——魔人只是修真者入魔后的形态,而魔族,从血统上来说才是真正的魔。 更因为两大种族相互之间的明争暗斗。 魔人与魔族在魔界共同生活了千万年,无数魔人前仆后继,才终于把原本在食物链底端的位置提高了少许,哪怕是不能同魔族相提并论,却比先前要被魔族当成猎物击杀的时候要好上了许多。 虽然魔族在修真界是一个人人喊打的角色,在魔界却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底层还不明显,魔界越到高层,这种血统上带来的歧视就越明显,从来没有听说过,魔人是能够真正进入魔族的核心。也自然无法走进魔界的核心。 而轮回教就是这样一个属于魔人的教派,近几十年兴起,招揽教众,一跃而成魔界二流宗门,总部就在葛杨城。 其教主就是一个面具人,传说中无人曾窥见他真颜,因而有人说他貌若天仙,也有人说他丑似修罗的。不过因为其声音,很多人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应该更大。 轮回教在葛杨城立足的资本,一大半是因为其教主出神入化的修为,另一边则是教主神秘无比,叫人摸不透底。 轮回教教主自然想不到,*宫这样一个在魔界超凡脱俗的门派,居然会给他一个小小的二流宗门发传信,可见,*宫应该是极为看重这新任的宫主。 从这轮回教上看,便已明了,这教主,必然是周期。 魔人立在原处思索片刻,回过神来立刻就跟了上去,周期边走边问,“月前那件事处理如何了?” 魔人恭敬道:“回禀教主,我们已经听从教主所言,把那几个欺辱教众的人剥皮示众,葛杨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并不闻青丝派舵主有何异声。” 周期点点头。 倒是那个魔人神色之间隐有忧虑,“教主,我们近年是不是扩张太快了。” 周期步子凝滞了片刻,恶鬼面具的红唇似乎要滴下血来,他的血眸显得更加冷淡“不,太慢了。” 魔人便没有再说话了,只闻到罡风作响,凶兽怒嚎。 周期看着某个方向,锋锐的唇紧抿成线,宛如刀割,“我们的目标是——另一片大陆。” 事实上,这也是轮回教上下所诟病的地方。 周期淡淡垂眼,他从寒微之身一路拼杀至此,下属在想什么,他自然能够猜到。可即使千万人都说他疯狂又怎样?没错,他疯了,早就疯了,现在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一百年来,他孤寂,他痛苦,他生不如死,难不成还要受这煎熬? 不如早早了断罢,早点去下一个世界。 岳无劳八十年前已经成了缥缈宗掌门,消息传到经由魔界耳目传到魔界的时候,周期还只是在挣扎着活着,力图不断提高自己修为,顶多是声名鹊起的魔人高手之一。 而就在他得知岳无劳果真继承了缥缈宗以后,第二天,他就有了轮回教。 轮回轮回,世间诸事尽皆轮回。 他的轮回教,起码要能够与缥缈宗抗衡才好。 周期悬在半空之中,旁人看不到的面具下的脸孔颇有几分痴态,当年范臻一举收服魔界,能为手段必然是比这突然就窜出来的*宫宫主要高上不少。 只不过,*宫尚在,魔宫却不见在书外,烟云寂灭,终究是现实不同于书。 就像是那个本应该在魔界与修真二界中大放异彩的魔界尊主一样,消亡了,无人可知,不复痕迹。 ———— 魔都,*宫。 席上开合,铁鼓铿锵。 周期在宴席上有一个角落里的座位,而他的亲信却只是站着侍立一旁,周期索然无味筛着酒,看着面前那块巨大的兽肉不曾伸过筷子。 新任宫主性情乖戾,堂而皇之就放了他们鸽子,有几日了。 这几日里,他们白天吃着*宫准备的宴席,晚上回客居的地方各自修炼安寝,不虞的声音也越来越多,魔人的耐心也越来越少。反倒是一向暴戾没有什么耐心的魔族因为深知*宫举重若轻的地位,并不敢有什么声音。 堂下众人在魔人或是魔族中皆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此番被冷落自然很不是滋味,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却不敢明着抱怨。 偶尔几个魔人有些不忿的话语,却立刻被他旁边的人捂住了。 朱色殿堂前守着两个手握巨斧的黑色巨魔,一双弯角就像是一张拉满的粗弓弦,磅礴有力,身上的气势远胜过在场大多数人,他们不敢得罪。 更何况,*宫在魔界就相当于一个庞然大物,它的领军人物,自然也可以代表魔界,就好像人间的朝廷一样。 不说魔人,就是堂中几个位高权重的魔族,也只是沉默着用大手撕着血淋淋的生肉。 一个怪异的声音突然在堂中响起,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天色已晚,*宫已经安置了住所,请诸位去歇息,至于议事,明早再来。” 又是这样一模一样的一句话! 终于有一个魔人忍受不住,他青着脸站了起来,“又是这样,你们*宫到底是什么心思?我们给了你们面子来了,你们还要把咱们都拘在这个鬼地方不成?” 那个怪异的声音并没有理他,只是更加阴冷了些许,“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就请诸位赶紧安歇吧,请不要打扰到黑玄大神安息。” 黑玄,正是魔界信奉的图腾之一。 “你!”那个魔人拍案而起,他气得口不择言,“什么狗屁黑玄大神,我给你们面子你们就应该要给我面子!叫你们那个毛头宫主出来,劳资亲自上阵跟他说话,你们这些小喽啰算个什么鬼?” 他的话音刚落,身子就忽然僵在当场,那人不可置信地低下头来,瞪圆了眼珠子,看着自己的身躯烂泥一样,慢慢化为一摊血水。 那个声音依旧是不为所动,“*宫早就准备好了客房,请诸位贵客前往安歇。切勿打扰黑玄大神。” 堂中的魔人与魔族面面相觑,看着那摊渐渐消失的血水,气氛十分凝重,这人,在他们里面起码是能够排前五十的高手。 上上下下数千人挤做一团,却无一人胆敢出声。 魔界一二三流的高手大抵都在此地了,*宫召集他们前来,到底有什么意思? 最后,是一个魔族率先走了出去,后面的人也沉默着跟着那个魔族走了出去。 周期也是默然不语,跟随着大部队鱼贯而出,往轮回教被安排到了的小院子走去。 他们当日给了*宫面子,可一进*宫,周期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是一个巨大的法器,他们自从踏进了这个地方,他们就已经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随后*宫众人的反应更是验证了他的猜测。 周期蹙着眉没有用法力,而是慢慢在路上走,突然他的眼神一凛,余光瞥到一个转瞬即逝的身影,他停住脚步挥挥手,示意那几个亲信自行回去。 而后他偷偷摸摸坠在一个黑影后面,跟了上去。 如果不是他目力甚好,在这大晚上的,周期定然会怀疑自己看错。 前面的身影一晃而过,周期却趁此隙看清楚了,窈窕修长,该是一位女子,看着背影,依稀还是个老熟人。 周期再不迟疑,直接跟了上去。 万琴是一个魔人,同时也是一个手辣心辣眼也辣的女修士。而此时,她的心充斥着一种慌张,更有些破釜沉舟的意味。 万琴修为不高招式也未曾有多么精妙,但有一点,她的神行术独步天下,可以避过比自己修为高上许多的人。 再加上,一个修士天赋的容貌,一个女人的成功,说来也简单。 她的青丝派能够立足并且长久不倒,就已经说明了她的能力。 无意中她探听到了一个隐秘的消息,她想去做一件事情,为她的青丝派争得一席之地,更上一层楼。 万琴姿态万千,行走步伐极快连一丝残影也看不见,只是有簌簌地风刮过一样的声音,却丝毫不乱,更是有一种别样的风仪,那张属于魔人的美艳脸孔挂着笑,比这千奇百怪的魔族少女胜过何止千百倍。 万琴勾了勾鬓角,笑了。只要此行成功,魔界人士谁敢看不起她? 周期就这样跟着一个女人避过守卫的魔族视线,越走越偏僻,越跟心里觉得越奇怪。 要说这万琴也当真是胆大妄为,这*宫的地盘一般人可是不敢随意乱闯的,万琴竟然怕都不怕。 周期一路疾行着跟过去,奇异的是,*宫阵法掣肘甚大,随着万琴的不断深入,他所能够感应到的阵法能量反而是越来越少,越来越轻浅,到了最后几乎是了无痕迹了。 照理来说,能入万琴法眼的地方应该有那么一点玄妙之处来着,可是*宫上下布满禁制,反倒是唯有这条路上跟个大刺刺的裸汉似的,与前面娇羞小媳妇的风格大不相同,实在是使人心下生疑。 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驱使他跟上去,于是周期果然这样听话做了。 周期毫不以为耻,简而言之,脸皮越来越厚了。 有着越来越厚脸皮的周期在跟上万琴看清她的动作的时候也有点受不住了,他垂眉敛眼,赶紧转过头去。 万琴来的是一个院子,院子青白朴素,除了间有绿树以及几座小茅屋同一道栅栏外别无杂饰。哦,当中还有一口巨大的冷泉翻滚的池子,寒颤颤的水汽扑腾着似乎就要溢出来。也许不能说是池子,更像是一个人造大湖。 然后,万琴在背对着周期的方向就开始了宽衣解带,背上滑腻如雪的肌肤一寸寸慢慢露了出来…… 天地良心,不要告诉我这是一个爱干净的女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洗澡的地方,然后来清理身体污垢的。话说,修士有身体污垢吗?有吗? 周期在心里狂吼着。 周期把头歪了过去,他头顶上的绿草却窜了出来,十分不怀好意,【嘻嘻嘻,宿主,也许是人家生□□洁呢。】 它招摇着绿叶,朝着池子那边不断拂动,不时啧啧感叹,【宿主,系统可以帮你实况直播哦,你要不要听听?哟呵,她脱下肚兜了!现在就要开始解亵裤了!】系统兴致勃勃。 周期脸上爆红一片,恨恨一声:“滚!” 周期被系统闹得脸都开始青了,抬脚就想离开,系统却促急一声,【宿主,别着急,快看。】 “有什么可看的?” 【宿主,快看哪!】 曾经在系统手上吃了无数亏的周期想了想,琢磨了又琢磨,还是忍不住把头转了过来。 一时间,他眼睛都瞪直了。 入目的先是一具夺目的窈窕的女子*,微耸的双丘半露在水面,洇湿的头发带着水汽垂在白皙的雪肤旁边,肩膀浑圆,脖颈修长,分外撩人。 那不是重点! 重点是水池里渐渐露出了一条黑色的条形长粗巨物,等等,不要污。 一颗狰狞的蛇脑袋慢慢浮出水面,灯笼大的黄色巨瞳泛着冷光看着裸着身子的万琴这边,它的身躯也逐渐开始露了出来,十人都合抱不过来的巨粗身躯,黧黑泛亮的冰凉蛇肤,以及数不清到底有多长的身子。叫人对上那双瞳孔时忍不住有些惧意。 万琴显然也是这样的,她高耸的胸脯上下起伏,显然是在那不断喘气,美目一派惊惶,似乎事情有些超出了她预想中的局面。但是这个青丝派掌门人却还是坚定地站在那里,那挑战人眼球的尺度慢慢露了出来,也不为所动。 等等,蛇性本淫,万琴该不会是想对一条蛇施展美人计吧? 这个荒唐的念头出现在周期脑海,差点没叫他笑出声来。 啊哦,万琴慢慢靠过去,而后勉强伸出手环了环那个巨大的冰冷身躯,她的声线有些起伏,看起来有些害怕,“大人,让奴婢来伺候你吧。” …… 周期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目瞪口呆状态,他看着万琴抱着那条巨蛇上下蹭了蹭,不由抖了抖。 这尺度……这身形……咔擦一声,周期的三观碎掉了。 姑娘啊,那蛇长得忒丑了。 “哗啦”一声,那条蛇终于全部蹿出水面,周期终于得以窥见其真颜。 那不仅仅是一条蛇,除了想象不出来的长粗以外,蛇的腹部,伸出了一只爪子,只有一只爪子,上面却有六根爪,长而锋锐形如弯月。 周期从来没有见过那样一种生物,即便是在古籍上,也不曾见过。 那条极具冲击力足以叫人怀疑人生的蛇身形陡然开始缩小,而后慢慢变化,站在涌动的泉水上面,化成了一具修长赤·裸的男子躯体形态。 刀削斧凿,浑然天成,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盖住了那具天神一般的身躯,玄妙且美。 周期原本以为,万琴便已经是个天生尤物了,但是站在那个男子的躯体旁边,便像是蜡烛遇上了明月,顿时黯然失色。 可以说,那条蛇有多丑,这个人便有多俊。 周期震惊地摸上了自己的脸,从侧面看来,那个人有着同他一模一样的鬼面具,巧合吗? 万琴看起来简直就快要喜极而泣,她慢慢挨了过去,声音听起来十分欣悦,“大人,你是愿意接受奴婢的服侍吗?” 男子冰冷的双眸往万琴那具丰满的身子上扫了扫,漠然道:“不。” 万琴的脸色顿时变了,冰冷的水汽扑得她的肌肤泛上了一层薄红,她呐呐道:“那……”万琴咬了咬牙,“那大人怎么会化作人形?如果不接受万琴的服侍,为何要化作人形?” 不知何时,男子的身上已经覆上了一层黑衣,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黑影里,周期听着他那个沙哑的仿佛蛇嘶嘶地在耳边吐信的声音,“本座不喜欢女人,我喜欢男人。” 周期身形一僵,像是被钉子钉在当场一样。 那个男人的目光毫不掩饰,从泉池旁边,往这株他藏身的并且也已经施了障眼法的树看过来。周期甚至可以看见,那个鬼面具下,冰冷嘴角边扯出的恶劣弧度。 天地良心!他只是一个路过打酱油的。 那棵树陡然间消失,周期的身体不受控制一般曝光在朗朗晴空下。 万琴看到是他,脸一白。她片刻之间就弄懂了一切,恨声道:“轮回教教主,我青丝派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何屡屡不肯放过我们这些弱女子?” 周期倒也大方,直接站了出来,万琴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惊叫了一声,把身子往池水里缩了缩,水面上只露出那个小巧的脑袋,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 周期也哑着声音,“两派纷争而已,万舵主何出此言?” 万琴脸上恨恨,抬头却是小女儿姿态,看着那个站在水面上的黑衣男子,“大人,你看……” 黑衣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周期,不耐烦地伸手打断万琴,“他身上的气味本座很喜欢,本座现在很想与他交·配。” 交·配?交·配! 尽管是夜晚,修士的眼睛却是不受天光影响能够观察入微的,黑衣人眼角的余光甚而能够看清万琴脸上的薄红慢慢变成一种羞愤的薄怒。而周期,依旧是挺直身躯,看着他的眼神依然可以说是镇定。这一点叫他喜欢不已。 他确实没有撒谎,周期身上有一种他很喜欢很想要的味道,他也确实是想同他交·配。 物性本能,天欲如此,他从未想过要压抑自己的*。 于是,旁边的万琴便显得有些碍眼了。 “出去。”他的声音很冷淡。 万琴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迭声道:“大人,你是喜欢奴婢的,你都为奴婢化形了,你怎么就不试一试?” “本座说,出去。”他的声音愈加冷淡。 万琴却摇着头,“不,我不信,我就快要成功了,我不走。” 话音刚落她就水蛇一样扭动着自己的身躯,红着脸想要往黑衣人身上颤过来。 男子的眼睛更冷了,看着万琴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就在那时,水池子里再度蹿出一条身形比原来那条小上不少的黑蛇,一口将万琴吞入腹中,而后摇晃着脑袋,慢慢消失在空气里。 周期的脸色顿时又复杂了不少。 那个人慢慢在水池子边上斜斜躺了上来,目力甚好的周期甚至可以看见水珠子沿着突起的锁骨慢慢渗进了胸膛,极黑的衣衬着极白的皮,显得十分妖艳昳丽。 男子头上也湿湿的滴着水珠,缕缕青丝贴在脸上,美艳不可方物,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幻出一壶酒,氤氲出微涩朦胧的香味,叫人熏然欲醉。 “过来。”男子朝着周期招手。 周期觉得自己的灵魂一般是迷瞪的,一半是清醒的,清醒的一半灵魂眼睁睁看着那半被迷惑住的灵魂驱使着身体晃晃悠悠朝男子走过去。 而后,慢慢在男子身边跪了下来。 空气中不知何时腾逸起了粉红色的雾气,如魔似幻,叫人痴迷不已。 于是连男子脸上的恶鬼面具也显得分外可爱起来。 男子挑着一把惑人的声线,像是浸透了醉人的暖酒,芬芳而肆意,“本座欢喜于你。” 他喟叹一声,慢慢将跪倒在他身边的周期搂进了怀里,还不忘再添一句,“本座欢喜于你。” 那一半被迷惑住的灵魂占据着身子主导权,迷蒙着眼睛,看着那个恶鬼面具,他能够看到男子的下巴,柔润而又锋利,叫人很想摸一把。 念头刚起就不可阻挡,更何况是半个受了诱惑的灵魂? 于是,周期怔怔地伸出手摸了上去。 男子似乎十分愉悦,任由那只手在他脸上磨磨蹭蹭,摸完了下巴,又摸脖颈,手指从那滑腻的皮肤上晃过,不知是谁激起了一阵颤栗的快感。 等他摸够了想要收回了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声线里掐着一把浑然清亮的笑意,“礼尚往来,也叫本座摸摸你。” 周期没有动作,男子的手顿了顿,一手拈住那张面具,正要掀下。 他的手也被握住了,周期睁着迷蒙的双眼,似乎竭力想要保持清醒,声势无端显得极为细弱,像是一个奴仆在恳求他的主,“不,不要。” 男子愣了愣,却还是松开了那张面具,转而挑起周期鬓边的白发,怔怔忡忡,“怎么全白了?” 男子躺在身下,拥着迷迷糊糊的周期任由其在他身上肆意作乱,两张恶鬼面具在月色的照影下显得极为柔和,就像是一对脉脉含情的情侣,男子将头埋入那些白发当中,深深吸了一口,“本座……我心悦你,我想同你困觉。” …… 那一半清醒的灵魂面无表情地躲在元神里冷眼看着,绿草不知何时浮现在他身边,肆意嘲笑,【哎嘿嘿,宿主,你看看你现在,是不是就像是一个痴汉,啊哟,亲上了,真的亲上了。】 绿草的两根嫩叶抽得噼啪作响,发出“拟人”或者说系统自以为拟人的笑声。 系统看着旁边那个虚无的影子,【宿主,你把持不住了啊。】 事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周期青着脸,看着那两具慢慢交缠在一起的躯体,咬牙切齿,“蛇性本淫,定然是那个人使了什么下作手段!” 周期就像是被劈成了两个人,一个沉浸在欢愉里,一个恨得咬牙切齿。 那个恨得咬牙切齿的忍不住一掌把系统给拍了出去,恨恨地切断了同它的交流。 丢脸,忒丢脸,委实丢脸! 男子手指轻点,恶鬼面具便像是面皮一样生长在脸上,起不到半分阻拦的作用。 周期在上,男子在下,看起来就像是两个长着青面獠牙的恶鬼在打架。 男子率先出手,他的手上还握着几缕发丝,人却开始慢慢往上凑,嘴唇最先嗫住周期的耳朵,轻轻啃咬,带来颤栗式的狂涌浪潮。他的手臂慢慢收紧,唇舌微动,不断说着几个字,“我心悦你……” 似乎有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却依然被他给吞没。 粉红色的雾气愈来愈重,绵绵密密似乎要下一阵粉色的雨,带着粘腻香甜的味道,似乎有人在耳边喑哑叹息。 一根硬热慢慢顶上了周期的臀,而那半沉迷其中的魂丝毫不知危险即将到来,转而开始回应男子落在脸上胸膛绵密的亲吻起来。 而男子的另一只手,正慢慢开始往下,轻轻握住了周期的下·体…… 哗啦一声,热血灌上了头,汹涌的情·欲随着粉色雨浪汹涌而来,周期能够很清晰地察觉到两人躯体上的变化,而他什么话也没说。 一半欢愉,一半水深火热,周期从来没有试过如此心痒难熬的滋味。 那半青着脸躲在元神里冷眼看着的魂在俩人身上的衣物慢慢消融在粉色水滴里以后终于忍受不住了,狂吼一声,迫使自己陷入了沉眠。 只是身体上颤栗的快感依然叫他受不住,周期灵魂刺痛,血红着双眼,等老子醒来,定要劈得你这个使用下三滥手段的贼子天翻地覆! 公子啊,那蛇长得忒丑了。 那半边沉迷在情·欲当中的魂起起沉沉,周期似乎是受不住了,轻轻喊出了一个名字“关先生”。 原本还在动作的男子听到这句似喃非喃的话语一下子僵直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