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 0.Reload! 圣心仁爱医院,一楼走廊。 八足骏马立踭嘶鸣,空气中雷光纷飞,天神奥丁的动作那么缓慢,强大而优雅,随手一击即是风是雨,是审判也是天罚。昆古尼尔脱手而出,那支由世界树枝条制成的长矛象征着不可违逆的死亡,黑色的气息所经之处繁华落尽,灯管嘶嘶几下炸裂,破碎的玻璃片飞舞着映出远处诺诺坚毅的脸庞。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量抬起双枪,对着神发射! “路明非!别他妈的来了!”弹壳在空中飞舞,弹头在奥丁面前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停滞住,随后化成黄铜水。 真的,别来了,那是神,是命运之枪,是雷电也是死神,谁来都没用,昆古尼尔已经投掷出去,死亡无可逆转。 白色的迈巴赫撞破墙壁,车灯照亮了诺诺的眼睛,路明非撞开车门冲了出去,张开双臂拦在诺诺面前大吼:“路鸣泽!” 时间在他的眼里忽然变慢,一往无前的昆古尼尔凝滞在空气中,黑色的丝丝雷光还在蜂鸣,那支流星闪电般迅疾的长矛慢悠悠地飞行着,它和诺诺之间,多了一个穿黑色西装打白色领结的小男孩。 “哥哥。”路鸣泽轻轻地叹了口气,明明是在微笑,却有着那么多海潮一样的悲伤,“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交易完你就会死欸,你真的想好了?” “别那么多废话!救师姐!”路明非大吼。 “第四次了,你还是没有为自己做点什么。诺诺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她付出两次生命?她是有点胸部没错啦,可是腿很长很细但身材不够丰满,个头也不算高,连模特都当不上。” 他凑近路明非,在他的耳边低语:“最重要的是,她根本就不爱你啊!这样一个人凭什么值得你付出?你是皇帝,是君主,是要世界都为你颤抖的王!你知道么,我把你的故事写成了网络小说拿去连载,很多人都讨厌你,说你是条舔狗。” 路明非微微颤抖了一下,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别哔哔歪歪的!杀死奥丁,带师姐安全离开,我的最后四分之一你拿去!” 路鸣泽露出惋惜的神色,向后退了一步,歪着脑袋打量路明非,这个衰到不能再衰的小孩。已经是逃亡的学生会长这么牛逼哄哄的身份了,可还是会因为某个人放弃一切,不顾所有,真是只倔强的死猴子啊,认准了谁,就再也不肯离开。 那真的是一种不满意的眼神,这个随叫随到的小魔鬼第一次表现出对自己顾客的不满,就像一只高高在上的猫,看着愚笨的主人。 “你听说过蝴蝶效应么?”他不笑了,金色的瞳孔微微眯着,就像准备进攻的王蛇那样危险,“一只蝴蝶在巴西轻拍翅膀,可以导致一个月后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放在你的身上也是一样,记不记得你在加入卡塞尔学院之前诺诺对你说过的话?你和普通人不同,你的人生里有个隐藏的选项,但你只要选了一个,就再也回不去另一个。正是那天你选择加入卡塞尔学院,和后来一步步错误的决定,导致了今天的结局!” 小魔鬼路鸣泽背对着那支缓缓靠近的昆古尼尔,电光雷闪,将他的身影照耀如同沐浴天谴中的堕天使。 “如果你没有在电影院里遇上诺诺,今天的她不会来到这座城市死去。如果你能早点认识夏弥,楚子航就不会看着他心爱的女孩倒在自己怀里。如果你能早些提起勇气,或许这个时候你在韩国和小怪兽分享冰激凌。”路鸣泽的脸色透着一丝阴冷。 那个熟悉的名字狠狠在路明非心脏上又插了一刀,痛的撕心裂肺。 “你究竟想说什么?”路明非问。 “这次我改主意了。”路鸣泽又恢复了那份从容优雅的笑意,弹弹衣襟,束好领带,俨然一副即将参加派对的公子哥气质,“最近我看了JOJO,有句台词我很喜欢:我路鸣泽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对自以为是的人说NO!” 路明非愣住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路鸣泽也会离自己而去,这个小魔鬼总是随叫随到,这世界上没有他搞不定的事情,路明非已经渐渐的形成了某种依靠。 他忽然有点悲从中来,张了张嘴,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挽留?哀求?那可是个拿走了自己四分之三生命的魔鬼啊,现在交易中止了,有必要对他低声下气么? “别担心,哥哥,交易依然生效,只不过这次是免费的。”路鸣泽看穿了他的想法,打个响指,狂风骤来。 路明非揉了揉眼睛,晴天朗日还有白云,海潮在脚下拍打带来湿润的水气,沙滩远处有穿比基尼的漂亮妹子戏水,海鸥盘旋着试图降落偷吃点面包。路鸣泽躺在身边一张躺椅上戴着墨镜穿一条花花绿绿的大裤衩,伸手递过来一杯冰镇椰汁。 “换个场景也许能让你头脑清醒点。”路鸣泽淡淡地说,“人们都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人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我帮了你那么多次,可你还是那么个衰到透顶的人,实在让我看不下去,你这样的废柴,人生大概只有靠重启才能解决了。” “你说过,你没办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只能改变未来。”路明非盘膝坐在他身边,喝了一口椰汁。小魔鬼的梦境和现实连通,这杯冰镇椰汁确实是原装口味,不至于像西游记里白骨精的斋饭,梦里吃的是白米,现实里啃的是癞蛤蟆。他也不担心师姐,过去的经验说明路鸣泽的梦境可以暂停时间。 “没错,但你是个例外,我唯独可以改变你的过去。”路鸣泽笑笑,“知道时光悖论吧?一个人如果穿越到过去,遇到小时候的自己,那么将来的他很有可能就会死,因为世界上不该存在两个相同的人,小孩子的那个世界线会排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大人。所以我的方法只有让你回到自己的过去,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这样救能救师姐么?”路明非问。 “不止你的师姐,你谁都可以救,老唐,小虾米,小怪兽,樱,源稚生和源稚女,不过我想你应该对美少女更有兴趣而不是男人。”路鸣泽笑的很咸湿,“你就是那只蝴蝶,不一样的决定可以导致不一样的未来。但这并不是作弊,是让整个世界的时间线陪伴你一起回到过去,你会相应失去未来的记忆,因为这是不该存在的东西。” “听起来是个好主意,那么我怎么才能确保我的选择不会导致悲剧?不加入卡塞尔学院吗?”路明非听懂了,小魔鬼不愿意做交易,取而代之是给了他一个自己去挽救自己的机会。 “一个不同的出发点会导致未来的诸多变化。”路鸣泽笑的很诡秘,“不过我得告诉你,重启人生可能有如下后果,比如半身不遂,智障低能,人际关系混乱,手脚不健全,以及诸多可能出现的后遗症……不过都是些小问题!我相信你绝对大丈夫!” “我靠,半身不遂还叫小问题!老路家还指望我这独苗传宗接代呢!”路明非大声说。 “反过来想如果你半身不遂那就肯定不会被派去屠龙了对不对?这样你就会加入炼金学科,大概率最后加入装备部当个怯懦的狗贼!这就叫蝴蝶效应!”路鸣泽循循善诱。 “那我要是出问题了能找你退货么?”路明非还是很担心。 “我这店不包售后,你可以出门左转看看有没有天使开的店铺。放心好了,瓜不熟我能卖你么?”路鸣泽脸一黑,“别老找茬!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免费的午餐不吃白不吃!成交!”路明非一咬牙。 路明非伸手,路鸣泽非常配合与他击掌,跟着笑嘻嘻的一脚踹在路明非脸上。明明是在沙滩上,路明非仰头一倒,却感觉自己跌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你妹呀!” 1.雨落狂流之暗(一) 雨落狂流,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操场白茫茫的一片,各种私家车全都一窝蜂地挤了进来,没头苍蝇似的乱窜,每个人都死摁喇叭,大声喊着自己孩子的名字。 楚子航抄起水桶泼在黑板上,水哗哗地往下流,他拿着黑板擦卖力地擦起来。班主任很喜欢楚子航,学习优异长的帅就算了,就连擦黑板也比别人格外用力,连颗白灰都不会留下。他常常对着下面的学生们说要是你们都和楚子航一样干什么都那么认真,那就让我放心了。 楚子航总是走的很晚,无论爸爸那忙碌的司机还是那个男人,他们都不曾像其他家长一样,在雨夜第一时间出现在操场上。今夜亦是如此,爸爸是个很忙的人,不会记得要派司机来接这种事,那个男人的电话倒是响了,要赶来还要点时间。 教室门敞着,寒风裹着细雨灌了进来,凉的刺骨,楚子航裹紧罩衫,坐在第一排看着窗外发呆。 “楚子航?一起走吧,气象局说这是台风,雨不会停的!”某个女生像是早就预备好了似得探进头来,她有一头清冽的长发,发梢上缀着一枚银色的hello kitty发卡。 “你不认识我?我叫柳淼淼……”女生没有得到回答,声音越来越小,蚊子哼哼似得。 “我今天做值日,一会儿再走。”楚子航点头示意。 “哦……那我走啦。”柳淼淼细声细语地说,把头缩了回去。 这是谎话,值日都已经做完了,柳淼淼肯定也看到了那张锃光瓦亮能反光的黑板,知道楚子航是在婉拒,女生多少还是要点面子的,不好意思继续热脸贴冷屁股。 隔着窗,楚子航看到柳淼淼钻进自家的黑色宝马,车子小心翼翼地绕过人群远去了,他才起身带着雨伞离开教室,反身把门锁好。 他一抬头,看见庭柱旁边蹲着个女生,估摸着她已经在这里蹲很久了,楚子航擦黑板开始就没看见过她。仕兰中学的女生校服是英伦风的,红色格纹短裙,宽松的白色毛线衫,黑长袜和方口皮鞋,不同年级只在领结和袖口的纹饰品,从粉白两色的领结判断,这是个高中部一年级的姑娘。 楚子航没来由的就觉得这姑娘大概和自己是一类人,要么家长有事来不了,要么家庭环境复杂没人接。 心里盘算了几秒钟,楚子航撑开雨伞站到她旁边。 很多人都觉得总是一张冰冷面孔的楚子航很高冷,但真实的他其实是个爱管闲事儿的八婆,路见不平倒是不用一声吼,默不作声就把事儿给办了。 路明菲蹲在屋檐下靠着庭柱挡雨,心中碎碎念咒骂路鸣泽那个小胖子。 她今年十六岁,据说有一对很牛啤的爹妈,但据说牛啤的爹妈正热衷于满世界烤兔子,自家闺女的教育这种小事么,就只好先往一边放放啦,就这么让闺女客居在婶婶家。可婶婶家也是有自己孩子的,虽说爸妈给了婶婶一笔抚养费,但婶婶总是嚷嚷着不够用,这都怪婶婶家那个体重和身高一样的小胖墩路鸣泽吃的太多了。 家里有了俩孩子,负担自然就重了一些,什么事都带掰成两半用。路鸣泽很不爽这个忽然来到自己家里的姐姐侵占了自己的地盘,男女有别他俩只能分开睡,爸爸原本好好的书房让这姑娘给站了去,什么东西都要带上她,就连爸爸也经常给路明菲好脸色看,私底下不止一次偷偷给零花钱。要是她是个漂亮姐姐也就算了了,穿着仕兰中学的女生校服还老札土辫子带黑框眼镜,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今晚下了大雨,路鸣泽特意撑着伞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从高中年级部这边绕了一圈,果然看见这粗心大意的姐姐站在房檐下躲雨。路明菲眼睛一亮冲着他大喊,路鸣泽笑笑摆摆手头也不回的就往反方向跑,等着今晚看她回家淋成落汤鸡。 别人家的姐弟一条心,自家的老弟整个一混蛋! 头顶上冰冷的雨丝忽然没了,路明菲心里一惊,抬头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差点背过气去。 我勒个去!本校男神楚子航? 要形容楚子航很简单,本校仕兰中学有口皆碑的好学生,只要他在,其他男生都是渣渣。 每天做早操的时候楚子航白衣飘飘捧着笔记本来回给大家打分,路明菲个子矮站的比较靠前,总是能和楚子航四目相对,然后赶快别开眼神。 她当然没那个意思,可要是和楚子航看久了说不定楚少的粉丝团就会觉得她有意思。楚子航根本就不知道那些爱慕他的女生们自发组建了那么一个小团体,排斥一切和欧尼酱有联系的女生,被逮住可没好果子吃。 “一起走吧。”楚子航淡淡地说,不像是邀请,倒像是命令,配合上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总有种要是敢拒绝他就会抬腿把你踢进雨地里去的感觉。 他不擅长邀请女生,但他的邀请从来没失败过,楚子航理所当然的觉得邀请女生就该这么说话。 “呃……谢……谢主隆恩?”一紧张这张嘴就开始跑火车,路明菲立刻捂嘴。但楚子航好像没听到那句烂话一样,走进了些把伞撑到合适的高度,先一步走下台阶,路明菲赶紧起身拍拍裙子跟上。 她心说这是什么剧情,偶像剧还是港台剧?平日里谁都没招惹过的普通小女生一下就傍上了楚少的大款?这要是让学校里的狗崽子们看见明天还不得绯闻穿的满天飞? 路明菲缩着脖子尽量把头埋的很低,她可不想成为楚子航粉丝团的公敌,那帮姑娘简直是群小警察,到处打拳出警,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楚子航不知道为什么这姑娘要把脖子往自己身边拱,因为在屋檐边蹲的太久,路明菲头发湿了大半,水渍全被她拱到楚子航肩膀上去了。 去往操场的路不算太远,楚子航有自己的想法,不打算真就送佛送到西。他掐着时间,那个男人的车很快就会到,他可以把伞借给这个女孩,自己在操场上稍微站一会儿就行。 一路上黑漆漆的,如柱暴雨压的路灯光都抬不起头,路边已经没几个学生了,路明菲这才敢抬起头左右看看,开始打量身边这张英俊又没什么表情的面孔。 被称为学园唯一指定欧尼酱不是没有道理的,次次考第一,体育全能,模范标兵,市级好学生,老爸还是本地商业大亨,人也帅气,楚子航头上的光环多的连别人家的孩子也自愧不如,是该活在偶像剧里的男主角。 她想不明白自己凭什么能引起楚子航的注意……这凄风苦雨的夜晚,难道说楚少忽然心冷寂寞要找个妃子宠幸一下派遣寂寞? 少女情怀总是诗,路明菲心中的诗如黄河之水天上来,吐出来全是闷骚浑浊的泥水。表面上这姑娘加入了文学社,总是一副土气模样跟在人气小仙女陈雯雯后面转,实际上她最大的爱好就是用眼角余光观察身边的每一个人,他们一点一滴的小动作路明菲都在心里给他们编排加戏。 2.雨落狂流之暗(二) “话说师兄……我们认识吗?”路明菲小心翼翼地问,生怕招惹到这尊大佛。 “如果你是指说话,那确实是第一次。”楚子航淡淡地说,“早操的时候我们也见过,我记得你站的位置很靠前,你叫路明菲。” 路明菲捂脸,心说这剧情怎么越来越偶像剧了?大哥您千万别接下来一脸正经的说自从我第一见到你,我的心就被你俘虏了! “那还真是……荣幸之至啊。”路明菲只好干巴巴的赔笑,“能被师兄你记住。” “其实每个人我都记得。”楚子航点点头,他向来都那么认真,记住每一张脸可以在扣分的时候直接对上号,用不着麻烦去翻名册。 “师兄你居然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路明菲惊讶地瞪大眼睛,一缕细长的额发从发卡里溜了出来晃晃悠悠。 “没有,只是把名单背下来了,做早操每个班每个人位置都是固定的,你记住名单就能随时找对人。”楚子航解释。 “难怪你学习那么好哇,要换我来毕业了我都记不住全校那么多号人。”路明菲继续拍马屁,看人脸色说话她最擅长。可惜的是楚大少爷无论说啥都是一个表情,就像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不悲也不喜。 很多女生私底下都把楚子航视为本校唯一指定欧尼酱,军训的时候共枕夜谈,雄赳赳气昂昂的高调宣布将来要娶楚子航为妻,贤妻良母型说要把少爷给喂胖,温柔款款型说要数着少爷的睫毛入睡,唯有路明菲坐在旁边角落里心想以楚大少爷的家境用得着你亲自下厨?想办法斗倒公婆掌握大权才是正道。 但其实她并不喜欢楚子航,他是仕兰中学活着的传说,打篮球能让一片女生尖叫的帅比,最偶像派的欧尼酱,有他在的地方别的男生都是萤火之辉,怎敢与皓月争光? 他太耀眼了,耀眼的让人觉得有点可怕,生来平凡寄居他人篱下的路明菲小同学只想过平静的生活,楚子航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么想可能不太好,一枝花的楚子航同学甚至乐意撑伞在这凄风苦雨的台风之夜带她一程,可她就是不想和他有太多交集,卑微如自己这般没颜值没身材没成绩的姑娘,会被皓月的光辉烧成灰,连渣子都不剩下。 在号称贵族中学的仕兰中学里,身边的人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矿产千金行长儿子比比皆是,十五岁的路明菲在这里没有什么话语权可言。就连选择朋友的资格也得是别人施舍她才有机会,没几个女生喜欢她,因为路明菲很会打游戏,总有些男生有意无意的来找她私底下约着去网吧玩,在那些女生看来路明菲很不检点,不挤兑她就算不错了。 所以这个夜晚她一个人蹲在屋檐底下,托着腮期待雨什么时候能小一点,这样她冒雨跑回去的时候就不必淋湿那身特贵的校服,她就这么一套,否则今晚就得想办法烘干明天好接着穿。 每次学校到了什么盛大的晚会,钢琴小美女柳淼淼就会坐在舞台上弹琴,一群黑礼服的男生围着她跳舞,有时候楚子航也会上去拉一曲小提琴,引来很多女生的尖叫。路明菲以乡下老农的姿势蹲在角落里自己的座位上满心幻想,觉得自己是不是谁遗失在仕兰中学里的灰姑娘。将来爸妈来接自己的时候会开着白色的迈巴赫冲进会场里,在众人的目光中黑衣猛男一字排开铺上红毯,亲自为她穿上水晶鞋,扶着她的手告诉她其实你是位公主,现在我们来接你回家了。那时候无论是楚子航还是柳淼淼,都得停下来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 她其实也很想牛逼一回,但她知道自己做不到,牛啤的爹妈至今仍然不知道在世界哪个角落里刨土坑,大概连自己在地球这边还留着一个女儿的事都给忘了。 一阵胡思乱想却让路明菲悲从中来,抽抽鼻子满心酸楚,下意识地抓起身边的东西就往鼻子上拱…… 楚子航轻咳一声,路明菲乍一回过神来盯着手里楚子航的衣角呆滞了几秒钟,低下头去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得。 路明菲觉得自己肯定是要社会性死亡了,拿着楚子航的衣角甩鼻涕……这要是让楚少粉丝团知道还不得活吃了她? “拿着。”楚子航把雨伞递给路明菲,自己往后退了一步,站在滔天的雨幕中。 “师兄你这是嫌我恶心了要赶我走么……”路明菲沮丧着脸,“对不起……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像是蚊子在哼哼,连雨水的声音都比她大。 “不是。”楚子航居然全都听清楚了,兴许是觉得这女孩身上忽然有股衰气,作为安慰她不要把那件事放在心上的态度,他淡淡地微笑,“有人会来接我,我们约好了在操场见面,拿着伞赶紧回家吧,路上记得要小心积水潭。” “我可以在这里陪着你等到车来了再走!”路明菲赶紧表明态度,拿了人家的伞还让人淋雨,狗都干不出这事儿来。 “不用,他已经来了。”楚子航的视线越过路明菲肩膀,看向她背后。 两道雪亮的光束刺破雨幕,低沉的喇叭声里,流线型的车身如一只贴地的猎豹。楚子航招了招手,车子骤然减速,雨刷像是发了疯一般疯狂摆动,扫开挡风玻璃上的层层雨水,车里的中年男人也冲着楚子航招手,笑的满脸开花。路明菲扭头,那是辆纯黑色的轿车,车头上三角形的框里,两个M字母重叠为山行。一辆May-bach 62。 她在同学的杂志上见过这个标志,奔驰厂出产的顶级车,中文译名迈巴赫,这台车的型号市场价要900多万,要是和叔叔那辆三系宝马撞一架,光是维修费就够买叔叔那车好几台了,明星和商业大亨都钟爱这款,开着要进市政府都没人敢拦的。 3.雨落狂流之暗(三) 路明菲满心羡慕,她刚想张嘴美言几句说师兄你老爸对你可真好,台风天也不忘记来接你之类的话,习惯性的眼角余光忽然看到楚子航那张冰冷的脸对男人似乎并不感冒,招手只是他象征性表明自己在这里的动作,没有一家人亲昵的意味。 心里有根弦动了一下,她又转过头去仔细打量那个坐在车里的中年男人,脸有点油,发型梳的一丝不苟很有些小帅,穿着黑西装打了领带,乍看起来确实该像个亲自驾车来接儿子的老总。但他的笑容太过低微了,活似一条试着谄媚主人的狗,简直低到了尘埃里去,讨好的傻笑着一直看楚子航的脸色。 楚子航的爸爸?不像,路明菲觉得他更像一个给楚爸爸开车的司机,师兄那么牛逼哄哄的人,老总级别的爸爸怎么可能是这种货色的汉子? 车靠着操场边缓缓停下,男人赶紧推开车门,张开一张巨大的黑伞迎了上来,楚子航看都不看他一眼,推开伞冒雨走到车边,自己打开后车门钻了进去。 喂喂这样不好吧师兄?就算是自家司机也不能这么没礼貌啊!路明菲暗自腹诽,楚子航这表现可着实让她有些吃惊,过马路都要扶老奶奶的三好少年楚子航,对自家人居然这么不客气? 男人的马屁没有得到回应,愣了一下,转而把视线投到路明菲身上:“子航的同学?” “是的。”路明菲赶紧点点头,微笑着说,“叔叔您好。” 女孩子只要有礼貌大多数人都会善待,路明菲深谙此道,哪怕上一秒她还在少女心作祟感怀春秋,下一秒也能换上一副邻家好女孩儿的笑容出来应付。 “这大雨天的家里也没个人来接你?一起上车吧,我送你一程!”男人很是热情,因为他看出来女孩手里的Burberry雨伞是楚子航的东西。 他很清楚自家孩子是个什么品性,虽说在学校里表现优异,但也不近人情,和所有人都保持着泛泛之交的距离。今晚开车过来看到楚子航居然和个女孩儿站在一起,骚汉子那颗八卦的心噌的就燃起来了,心说子航居然开窍了知道趁着青春年少把妹子?颇有老子我当年的风范啊,这当爹的不帮一把怎么能行? “啊?这……合适吗?”路明菲装出一副很为为难的样子,心里的小人儿已经举着扇子载歌载舞了,这凄风苦雨的夜里有辆豪车主动要接自己,这可比踏着雨水慢慢跋涉淋回去舒服上几百倍。 “合适的很!”男人也不客气,拍拍路明菲肩膀哈哈大笑送她上车。 车门打开,楚子航看见路明菲被男人送过来,一句话也没说,反倒挪动身体让出靠近车门的座位给她。 “不好意思啊师兄,打扰了。”路明菲继续装纯,心说这是你家司机让我来的,绝不是我脸皮厚! 楚子航淡淡地点点头,这就算同意了。自从那男人出现之后楚子航就有越发冷漠的趋势,路明菲不清楚他和司机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只打算好好蹭车,夹在俩人中间不听不说不懂不问当尊活佛。 这就是她擅长的处世之道,凡事不当第一不瞎掺和,在家里婶婶和叔叔吵架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当个彻底的外人,谁都不帮,成功躲过无数劫难。 车门锁上,刹那间,白色的光冲进路明菲脑海里,无数个片段一闪而过。 电闪雷鸣暴雨如注,雨滴仿佛在空中彼此碰撞砸的粉碎那般密集,山一样魁梧的八足骏马上坐着巨大的黑色阴影,手里提着弯曲的长枪,枪身的弧线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迹。无数漆黑的鬼影笼罩在长袍底下围绕着骏马,有的鬼魅趴在高速行驶的车窗外窃窃私语,它们说的是路明菲从未听说过的语言,但她就是能听懂。 好渴啊,好饿啊,就是那孩子吗?分享他的血肉吧! 她微微抖了一下,脑袋生疼,手脚冰凉,枕着靠椅深呼吸。回过神来迈巴赫已经启动,在操场上甩出巨大的弧线,利刃般劈开雨幕,直冲出仕兰中学的大门,保安亭远远地就将横栏为这辆超豪华车打开,挺胸站的笔直目送它离去。 路明菲偶尔能看到像是电影幕布一样奇怪的场景,她从未对他人说起过,只把这当做自己特殊的秘密。别人做不到的事你能做到,这未必代表你是个天才主角,也可能因为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她害怕自己属于后者。 那些看到的场景多半都很奇幻,比如小男孩拉着小女孩在火海中奔逃,再比如飞翔的古龙掌心拖着人类的战斗机,有些时候索性连人都没了,就只剩下冰天雪地上斑斑的血迹。 但有时候幻视也会成真,譬如在进入仕兰中学之前她根本没敢想过婶婶会愿意送她进这样的贵族学府,考试结束发榜那天她看见自己穿着仕兰中学的校服在大门前比出V手拍照,回家就听婶婶拍板要送她进仕兰。 所以路明菲一直很看重这些奇怪的幻觉,她觉得出现这种现象是因为自己小说和游戏中毒太深,总是满脑子幻象,导致现实偶尔也会扭曲,按照她所看到的东西发展下去。 问题是这次看到的东西有点太过夸张了,骑着八足骏马山一样高的男人?提着弯曲的长枪?站在公路上?手下还有一群鬼怪小弟?穿越也要有个界限好不好!这就好比让Hello Kitty去和哥斯拉打架,画风都不一样那还打个屁呀! 肯定是最近游戏打的太多,幻视都被影响到了!路明菲甩甩脑袋,把这些奇怪影像的残片彻底排出脑海。 “这么大的雨,你说你妈也不知道来接你。” “还好我上午没去洗车,一次八十块,晚上就暴雨,嗨,直接白嫖它不香吗?省下的钱可以多吃好几根大肠了!” “你们学校那门卫啊,真是没眼色,一开始还拦着不让我进去,好说歹说都不行,最后把老子惹急了,我说我这车九百多万办下来的,去市政府都没人敢拦,你个仕兰中学咋地比市政府还牛逼?他一下就服软了,赶紧让我过,哈哈。” 男人潇洒地拨弄方向盘,絮絮叨叨和楚子航唠家常。楚子航懒得搭理他,打开了收音机,播音员的声音比男人的声音更让他觉得心里清净。 路明菲缩着脖子躲在角落里,假装睡着了,耳朵却不老实地竖起来偷听。 这个习惯由来已久,叔叔和婶婶这些年来没少因为家里俩孩子的问题吵架,每次路明菲都在自己房间里装睡,他俩吵急了总会拉开门进来找她这外人来评理。一看路明菲呼呼大睡,他们也没有说硬要把人拉起来那么蛮横,只好出去继续吵,路明菲就竖着耳朵偷偷听。 4.雨落狂流之暗(四) “这车可不用钥匙开,这世界上只有三个人的声音能启动,一个是我,一个是老板,还有一个你猜是谁?”男人得意洋洋。 “不关心。”楚子航面无表情。 路明菲听的真真儿的,那个男人说了句老板,也就是说这人真不是楚爸爸? 她看看这个大的又看看这个少的,实在琢磨不出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说是司机和少爷吧疏远的过分了,要说是亲人呢楚子航这么差劲的态度,对面真是他家人早该跳起来暴扣他狗头才是。 琢磨不透,两个男人的气氛很尴尬,这不是她能插嘴的事情,好孩子就该闭口当个好乘客,她决定继续头枕着车窗装睡看看情况。 “现在播报台风紧急警报和路况信息,根据市气象台发布的消息,今年0407号台风蒲公英于今天下午在我市东南海岸登陆,预计将带来强降雨和十级强风,请各单位及时做好防范工作。由于高强度降雨,途径本市的省道,国道,将于两小时后封闭,高架路上风速高,能见度低于三十米,请还在路上行驶的司机绕道。” 收音机里传来播报员亲昵的提醒,路明菲眼睛微眯着看向窗外,能见度真的差到了极点,滔天大雨好像在半空中掐架一样打的难舍难分,放眼望去都是一串串的水幕,打在车窗上恣意横流。无论是什么豪车都成了视野里模糊的黑团,司机们使劲按喇叭,公路上热闹的像是菜市场。 车流渐渐慢了下来,前面好像堵住了,正当路明菲觉得今晚回家肯定会很晚要挨婶婶批斗的时候,男人忽然猛转方向盘,旁边应急车道两辆车之间就那么一点点空隙,他愣是抓着机会横插过去,惊的后面车主急刹车免得追尾。 路明菲还没考驾照不懂车,但从后面传来车主的谩骂来判断,男人这一手插车绝对风险很高,一个失误就会出大乱子。可他并不在意,得意地看看后视镜向楚子航卖弄,继续拨弄反向盘。 这台钢铁巨兽在男人的操控下犹如一只滑溜的泥鳅,在车流中游动自如,不知道多少被他超了车的车主摇下车窗骂娘,背后一片尖锐的喇叭声,男人却跟着广播一手敲打着小调,一手操控方向盘,潇洒自如神色睥睨。 但他没能一直得意下去,没多久骄傲的迈巴赫也不得不低头顺从缓行。前面的路彻底封死了,两车剐蹭,司机踹开车门下车指着大方的鼻子就开骂,都说是对方的错,骂着骂着就打了起来。这么恶劣的天气,交警赶来也要不少时间,俩人这么一闹整条路全都没得走,后面塞住了几十辆车。 “傻逼啊,俩小破车吵什么吵?钱又不是你出,保险公司顶着呢!”男人不耐烦地拍打方向盘,纵使他车技精湛,在这死路上也是无处发挥。 这一拍把路明菲给拍精神了,一路上她闭目养神偷听俩人说话,听着听着真有些迷迷糊糊,男人这一巴掌整辆车都像在颤,路明菲冷不丁打个寒噤抬头猛醒。 男人在后视镜里看到了满脸茫然的路明菲,扭过头歉意地对她笑笑,路明菲也对他笑笑,意思我没关系您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她抬头四处探头探脑地看,目光忽然注意到一条上高架路前的岔道。同一时刻,男人也看到了那条岔道,路牌和路都被狂舞的柳树枝条给挡住了,遮遮掩掩的,唯有狂风骤来的刹那才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露出个头来。 “那条路能不能走啊?”路明菲瞪大了眼睛,觉得那条路好像有什么魔力,到了山无绝人之路的时候它就恰到好处地蹦了出来。奇怪的是车来车往,其他人似乎都没觉得那是个可信的办法,大概走不通。 “应该能上高架,不过看刚刚广播的说法,现在高架大概封路了。”男人说着,引擎启动,已经调头驶向岔路。 “真上去了下不来怎么办?”楚子航问。 “交警还能把你堵死在路上让你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挨饿么?”男人丝毫不担心,显然这事儿他是老油条了,“递包烟低声下气说点好话就成。” “您还真敢走这条路哇?”路明菲吃了一惊,她只是看到有条路就随口说了出来。 “没事儿,能见度低点儿而已,这豪车加上我这车技,放一百个心好了!“男人潇洒地踩下油门,迈巴赫脱离车辆,一头扎进岔道里。 “在您家乡的方言里,这事儿肯定和命是一个发音……”路明菲半开玩笑地说。 男人听懂了她的笑话,耸耸肩笑的没皮没脸。 虽然不知道他和楚子航到底是什么关系,路明菲倒是很喜欢这位开豪车的叔叔,他就有点像那种怀了满肚子闷骚气的抠脚汉子,很接地气。与之相比楚子航那就得叫仙气了,优秀出众的不像个同龄人,让人只能仰望。要是这叔叔能年轻个很多岁,把他和楚子航摆到一起,要选其中一个人当朋友,路明菲一定选骚包汉子。 高架路确实已经封闭了,空荡荡的,迈巴赫开到了120迈的高速,溅起一人高的水花飞驰。 路明菲一度很担心轮胎打个滑这辆车就得飞出高架桥来个自由落体,仨人一起完蛋倒还是小事,上了新闻别人一看嗬好家伙,平日里不怎么起眼的路明菲姑娘居然榜上了楚少的车,出事儿的时候还抱在一起,这俩人背地里肯定有一腿! 清白名节被毁倒还是小事,婶婶知道怕不是该跑到楚子航家的别墅楼下拉个横幅大书“还我侄女儿命来!”,哭天抹泪喝药上吊一条龙全给整齐活儿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楚子航,从上车到现在除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少爷连窝都没挪一下,似乎更不觉得以现在的高速有什么问题。 “叔叔您开慢点!”路明菲忍不住了,她觉得自己有为自己生命安全考虑的义务,不想陪这爷俩狂。 5.雨落狂流之暗(五) “开车怎么能慢点呢?这就像是你的人生一样啊,只有前进,没有后退,每一秒都该全力以赴往前跑!”男人哈哈大笑,自作主张地打开音响。 Father ,dear father,you've done me great wrong, You have married me to a boy who is too yong, I am twice twelve and he is but fourteen, He's young but he's daily growing. 这歌听着有点耳熟,路明菲英文不错,慢慢品了会儿歌词,想起来这是爱尔兰乐队Altan的《Daily Growing》。 以她对音乐的造诣也就听听华语圈,本该不认识这首歌,但是钢琴小美女柳淼淼懂,她和路明菲一个班,晚上自习课开始前柳淼淼经常唱首歌给大家活跃气氛讲故事,路明菲每次都听的很认真,记得柳淼淼唱过的每一首歌,说过的每一个故事,希望某天自己也能和她一样站在那么多人的目光中侃侃而谈,流光溢彩。 这首《Daily Growing》柳淼淼上个月才刚刚唱过,路明菲记得,说的是一个父亲把二十四岁的女儿嫁给一个十四岁的富家子弟,年龄差太大女儿不愿意,但是父亲说这样很好,将来他的钱就会成为你的依靠。结果却没能按照父亲的想法顺利进行下去,男孩的生命永远停驻在十六岁的夜里,女孩非常悲伤,在绿草如茵的墓地上用法兰绒为他编织寿衣。 “不错吧?他们都说是张好碟我才买的,说的是父爱!”男人沾沾自喜,满是炫耀的语气。 路明菲愣了一下,心说是不错,可这是女孩和父亲的对话,放给师兄听是不是不太合适? 楚子航也确实有些哭笑不得:“讲女儿和爸爸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儿子女儿都一样,不都是父爱么!”男人大大咧咧。 可你只是个给师兄开车的司机啊叔叔,路明菲心里吐槽,看到男人后视镜里总是对楚子航若即若离的目光,忽然眼睛一亮。 一个司机当然没有给雇主家儿子讲父爱的资格,可这位大叔真的就只是个司机么?她觉得没那么简单。 “说起来你上次的成绩单还没给我看。”男人接着唠嗑。 “没什么好看的,还是那样,理科差两分满,文科不咸不淡。”楚子航态度又冷了下来。 师兄你说的不咸不淡是指除了作文都不扣分吗?学霸的余裕还真是打击她这拼死拼活才能赶到中上游去的二逼少女,路明菲除了英文就没一科能拿出手的。 “好样的,我儿子就是牛掰,将来大学有什么打算?” 路明菲心里一动,心说果然是这个味道。平日里婶婶没少看家庭伦理剧,她没办法也只能跟着一起看,里面生父和儿子都是这个调调,生父小心翼翼地捧着心肝递到儿子面前想看他笑,儿子还在怨恨这男人抛家弃子不理不睬。 这男人确实是楚爸爸没错,但他是楚子航的生父,第一个楚爸爸,那个商业大佬楚爸爸是楚子航的继父。 她心里开始有点小得意,仕兰中学多少姑娘暗地里都对着楚子航流口水,想方设法打探他家的消息都无功而返,想来是楚爸爸二任在发挥作用,大家除了知道楚子航有个很厉害的爸爸之外什么都没捞到。现在却好巧不巧的让她路明菲出现在最关键的地方,亲眼目睹生父和楚子航的交锋。等回了学校,要是把这份情报卖给楚少粉丝团的姑娘们,光是数钱都该数到手抽筋了!刚刚没注意看,这辆迈巴赫车牌号是什么来着? “爸爸说打算送我去国外读书,让我准备一下开始考托福。”楚子航心里很烦,语气更重了些。 “国外有什么好的?人生地不熟,吃个中餐都费劲!不是我贬低他们,把面炸了抄一抄就着饺子,管那玩意叫热干面,大饼上洒点菜就敢说是东式煎饼,那是给中国人吃的么?“男人吐沫横飞,说的好像他去过很多地方,对外国人心中的东方饮食了若指掌。 他从后视镜里看着路明菲,这姑娘正在打自己赚楚少信息费的小算盘,嘴角咧的跟花儿似得,他当路明菲很赞同自己说的话,不禁对这未来的儿媳妇又满意了几分。虽说现在看上去有点土,但以他的眼光能看出来只是缺少打扮而已,换个自然的发型化化妆,长裙一套高跟鞋一踩,立刻就是能挽着胳膊去宴会的妞儿。 男人点点头,赞叹儿子眼光不错,随他这老子,知道选潜力股,一个姑娘在别人手里风情万种当然不如在自己的培养下变得风情万种,这叫养成系玩法,姑娘肯定将来对自己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大概是汲取了他这老子和妈妈感情亏的经验。 “去了国外就没中国女朋友了。”男人开始旁敲侧击,意思是你身边的女朋友怎么办。 “国外也有中国女孩的,仕兰中学就有不少人也打算出过读书。”楚子航听出来男人不想让他远行,其实他也不想去国外,但既然男人也是这个想法,那就该对着和他干,“妈妈说要是我将来领个外国女孩回来她也不介意。” “我们做男人的不能始乱终弃!”男人一拍方向盘,“你旁边的同学怎么办?就这么不要了?” 路明菲正算计着要收粉丝团多少钱好呢,被楚爸爸这么指名道姓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噎死过去:“咳咳!什么叫不要我了!我和师兄根本就没那种关系好吧!我们今天才认识!” 难怪楚爸爸这么热心要送自己一程,怕是刚一见面看自己和楚子航站在一起还拿着他的伞,心里直接就脑补了十万字的长篇! 楚子航也狠狠皱眉:“只是同学而已!” 男人自讨了个没趣,轻哦一声继续拨弄他的方向盘,心说好家伙,小两口这就一致对外了是吧,没关系你俩能暴雨之夜两个人站在操场边上?我儿子是什么性格我还不知道么?这么多年第一次见楚子航和某个女孩背着人独处,俩孩子肯定是私底下考虑过遇到家长了该怎么串谎话,心有灵犀一点通了都,眼神一对就知道怎么糊弄过去。 6.雨落狂流之暗(六) “青春就是不要后悔的去莽撞啊,多年后回忆起来那天在夕阳下的奔跑,那就是你年少的时光了!”男人敲打着方向盘语重心长。 “真不是您想的那么回事儿!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叔叔,只是师兄看我没带伞可怜我就送一程而已!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路明菲急了,眼看自己辛辛苦苦维持的不上不下乖乖女形象,就要在这男人三言两语之间破灭,她愈发拼命解释,男人嘴角那抹细不可查的微笑就越灿烂。 “师兄你别沉默啊!”路明菲扯扯楚子航袖子求助,心说师兄你就忍心看你老爸毁我俩清白?长这么大我还没谈过恋爱呢我……被人和你放在一起是件好事没错啦,可我配不上你啊! “他只是在和你开玩笑。”楚子航看着男人的侧影,“大人的玩笑。” 大人两个字他咬的很重,像是怀着多少怨恨似得,路明菲不敢说话了,松开手指默默缩回她的小角落去,因为楚子航脸上仿佛结着寒霜,随时都会暴走。 “一会儿到家你别进去了,免得爸爸不高兴。”楚子航冷冷地说,当着一个男人的面叫另一个男人爸爸,这种羞辱总该让你安分了吧!别每天都那么嬉皮笑脸的,你是我爸爸,不是来逗我笑的司机!那种玩笑不好笑! “我才是你亲爹。”男人终于有点尊严被挫伤的沮丧了,路明菲在车内后视镜里看到他那张还算帅气的脸很难堪,就像被大狗抢走了食物的小狗,打不过也不敢打,连反抗都不敢。 “他不是我亲爹,但他至少参加我的家长会,周末会带我去游乐园,知道我的成绩很好他会问我想要什么礼物,而不是像你一样就会一句我儿子牛逼,你连我生日都没来过一次!”楚子航恶狠狠地,路明菲想要是粉丝团的少女们看到欧尼酱这种表情,粉红色的梦想就该啪地破灭了。 “那真不是我不想来,本来都约好了,谁知道临近晚上老板忽然有急事儿,我要是不送他去几千万的单子当场就得打水漂……老板肯定会炒了我。”男人唯唯诺诺。 路明菲心说叔叔啊叔叔,这种话就别拿出来说了,司机和商业巨佬比,只会显的你这亲爸爸被后爸爸全方位无死角吊起来打啊,连个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每次都这么说有意思么?”楚子航冷笑,“这次是老板,上次是老家来信,上上次是车开错路泡水里了,小学生编谎话骗老师请假都知道换个地方疼,你却连个合理的说辞都编不出来!” “那……那都是真的,我哪知道会那么巧的?” “巧到一连这么多年我都没在生日上见过你?不喜欢养孩子当初就别生下来,生了你又不养不管不问,留着给自己添堵呢?你索性单身多快活?”楚子航咄咄逼人。 “我知道这些年我是没怎么管过你,我对不起你,可是哪有老爹不关心孩子的呢?好多次我都开着车远远地看着你,在片场,在球场,在水族馆外,只是你没发现……” “对,我没发现,所以你肯定在那,只要是我没看见的地方你肯定在,看到了你就有事儿一定不在,多巧啊。”楚子航气极反笑。 男人沉默了,这事儿就算他说的是实话也没证据,一件事,只要你做错了,类似的事别人都会觉得你错,说自己做过什么只会被当成是狡辩。 成千上万的雨点重重击打在车顶噼噼啪啪的响,车里没开空调,温度却比最低档还冷。路明菲觉得今天自己属于是贪小便宜上错了车,师兄和生父的矛盾不是她一个外人能掺和的,连听都不该听。她本该捂着耳朵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这种事这么做被发现了未免有嫌弃车主的嫌疑,早知道刚刚上车就不该把装睡那招用了,现在想再睡躲过去哪有那么容易,听着身边老少对吵睡得着才有鬼了。 她小心翼翼地缩着脖子,偷偷打量楚子航那张微微扭曲的脸。这要是在仕兰中学,楚少粉丝团能见着一回楚子航其他表情,肯定就摸出手机拍照留念了,但在学校里的楚子航总是什么时候都平淡如水,她们见不着。 如今她路明菲有幸在这么近的距离和本校偶像相处,却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因为楚子航生气时的表情看起来很吓人,仿佛愠怒了很久的狮子,爆发起来的时候不管是谁想靠过去安抚两声都得被咬上一口。 隔了很久男人慢慢地叹了口气,一副老生常谈的样子,“你还小,你不懂。等你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明白了,生孩子就像是把自己的一半分给了这个小孩,无论他在哪里,你总会惦记着他,就跟心灵感应似的,根本不需要理由。寻梦环游记里说人一生中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生物学的死亡,心脏停止跳动,肉体死亡。第二次是社会宣布你死亡,葬礼上宣告你的社会地位死亡。第三次是彻底的死亡,世界上最后记得你的人离开这个世界,彻底被遗忘。人都要死的,只有伟人才能在历史上留名,被人记住很多年,我就是个小人物而已,总有一天也会死,可是只要你还活着那就代表我也活着,你记得我,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来的东西。” 男人的语气很重,似乎他很疲惫,但楚子航没听出来,只想着要死死地怼这个窝囊废。 “你只会生,从来不养,别人养出来的东西会像你么?那是别人家的孩子,没你那一半了!”楚子航咬牙切齿。 他讨厌男人总是用所谓大人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什么叫你还小你不懂,你是大人所以你就懂了?那你懂过我要什么吗?明白我喜欢什么吗?我并不是真的要在每一个关键的时候看到你来,只是不想看到那个男人真的在一步一步取代你的位置,我得慢慢学会叫他爸爸。叫了他,你还能算是我爸爸吗? “我……我也想养啊……”男人讷讷地说。 路明菲心想下半句该是但我养不起了。是啊,叔叔你只是个给老板开车的司机,师兄太聪明太优秀了,司机养不了他,给不了他这样的孩子该有的生活。但是那个继父能做到,你的位置就越来越小,最后只能在师兄心头上掂着脚尖才能苟活,不至于彻底失去最后的位置。 7.雨落狂流之暗(七) 音响里传来低低的笑声,楚子航一愣,没听清那是电流杂音还是碟片刻录进去的意外。但路明菲听清楚了,那笑声低沉,阴恻恻的,就像是鬼片里站在主角背后的魔鬼,可以想象到他脸上那即将得手时嘲弄的冷笑。她吓得脊背发凉,缓缓回过头去,却只看到了车外后灯照亮的绵绵雨幕。 男人的脸色变了,眼角跳起青色的血管,宛如躁动的狂蛇。在楚子航的记忆里他总是松松垮垮地打着哈哈,好像天塌下来也都无所谓,但此刻他那张脸仿佛刚刚淬过火的精钢那那么坚毅。 他从未见过男人这种表情,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路明菲感觉一切都变的不对劲了,随着那笑声的到来,身边的声音全都消失了。车子行驶时微微的震感,超高速下引擎的轰鸣,上一秒还在低吟浅唱女声的cd也骤然哑巴,车厢里比刚刚冷战时还寂静,她只听得到自己愈发沉重恐惧的呼吸声。 车门被人轻轻叩响,路明菲和楚子航分别看向自己手边的车窗,弯下腰来的黑影看起来很有礼貌的想要和车里的人打声招呼。楚子航想那肯定是个交警,广播说高架封路,这种时候还敢在路上跑不要命的人都得拦下来接受批评教育。 楚子航伸手想把车窗降下来,路明菲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抱住他手臂使劲摇头,脸色煞白。 她那边的光影比楚子航好些,虽然只是那么一眼的功夫那影子就消失了,但她的的确确看清楚了那黑影拥有一张古怪的脸,就像惊声尖叫里那副细长的鬼脸面具。可那个人不是吃饱了撑的大半夜戴个假货在高速路上吓人,而是他的脸就长成了那副鬼样子。 铺天盖地的恐惧包围了整辆车,楚子航也脸色煞白,因为他看到了前排明亮的时速表,时速120公里。有什么东西能在这种速度下跟着车跑,还同时伸手敲门的? 敲门声急促起来,两个,四个,六个八个,越来越多的人影聚集在车外,脸上渗出刺眼的水银色光芒,把整辆车里都照的惨白。 路明菲抱着脑袋使劲往楚子航身边钻,根本不敢抬头看一眼,那些上车前幻视到的东西居然真的在变成现实……那后面会不会看到更恐怖的东西她不敢去想。 仿佛刀割爪切一样的东西滑过玻璃嘎吱作响,整面车窗上都是鬼手般的影子,那些东西的手指居然比筷子还长,只是几个人就能把车窗完全笼罩。玻璃上渐渐被划拉出了裂痕,楚子航哆嗦着看向前面的那个男人。 “别怕……儿子!”男人低声说,脸庞坚硬如生铁,死死盯着后视镜里,“系上安全带!” 那句话仿佛一道光,刺穿了令人畏惧的黑暗,楚子航精神陡然一震,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抓着路明菲的手腕帮她系上安全带,自己也死死拉着安全带往身上套,男人的话让他觉得只要这么做就一定会没事。 油门一脚到底,迈巴赫车身震动,几秒钟内时速提升到180多公里,并且还在继续。暴雨如注,高架路上都是恣意横流的积水根本排不干净,车胎几乎是打着滑在往前蹿。但那些影子似乎迈巴赫有多快他们就能有多快,四面八方都有水银色的光照进来,永无息止,金色的瞳孔像是火炬般亮,车头灯两侧都是成排的光。 楚子航忽然有种感觉,不是那些鬼影跑的太快,而是这整条高架路上都已经夹道站满了鬼影,正在欢迎他们步入尽头的深渊。 “调头!我们调头!”楚子航惊慌失措地喊。 “没用的儿子。”男人苦涩地笑笑,“这种地方你来了就只有往前,往前才能有生路,后退只能是死!” 路明菲抖的仿佛得了癫痫,她的耳边萦绕着鬼影们的窃窃私语。好饿啊……好渴啊……我想要那个孩子的血肉……让我们分享这伟大的生命…… 按理说远在道路两旁夹道的鬼影不可能对着她说话,但那些声音仿佛能穿过骨髓透进灵魂里去,不管她怎么拼尽全力捂死耳朵也能听的一清二楚,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到最后完全是一串意义不明的声符。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从那些声音里感到了一丝熟悉……是什么时候,又是在什么地方?她怎么可能见过这些能在高架路上敲车门的东西? 楚子航也开始听到那些古怪的低语了,鬼影们仿佛在齐声颂唱什么古老的圣歌,像蛇一样恶毒地钻进脑海里,大脑深处剧痛,凌乱线条组成的文字和破碎镜片的影像,反反复复在思维深处闪现卷动。 天空泛着如血的光辉,铁青色的边际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天际线边,曾经枝叶繁盛的参天巨树矗立着,让人不禁想象它还活着的时候那伟岸的身姿几近遮天蔽日,整个世界都分享着它的荫蔽。但现在它已经死了,黑色的枯枝向着四面八方延伸,死死支撑住破碎的天空,炽烈的火光如雨般从枝叶的缝隙里坠落,在皲裂的大地上炸开灿烂的火光。枯骨堆满荒原,把巨树脚下的土地染成一片腐朽的苍白,黑色的巨兽正从那骨骸堆里的深处腾跃而起,双翼挂满死者的尸首。它张开巨大的骨翼,仰天吐出黑色的烈焰,世界树终于就此崩塌,血色天空坠落,宣誓此世的终结。 更远一点的地方,穿着草裙手持战矛的古老军队正在吹起冲锋号,燃烧的巨大叶片从天而降坠落在他们的身边,但无人心生怯意。成群结队的人正沿着龙的双翼往上攀爬,用尖利的铁锥敲打龙的翼骨,万千流矢染着火光漫天如雨,人们的怒吼声响彻整片荒原,白色的蒸汽从地底下钻出遮蔽了他们最后的身影。 他们头顶上,天际正在缓缓坠落,那些遥远的神话与古老的历史正在消亡,碎石疏疏落落地翻滚着碾过人群,黑龙的瞳孔里仿佛流动着金色的熔岩,居高临下怒视反抗他的每一个渺小生命。 8.雨落狂流之暗(八) 那真的是一段血腥又漫长的幻觉,介乎与亲眼目睹的真实,和想象中久远的童话,每一个细节,每一把武器,每一张面孔,都让路明菲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她想不起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些,也许是某个3A游戏,也许是因为阅读过某本书以后脑海里想象的画面。她什么时候亲自参与过一场宏大的战争呢?她只是个普通的高中女生啊,最大的梦想是可以变的像楚子航柳淼淼他们那样耀眼,没干过什么坏事,也没干过什么好事,就那么普普通通按部就班,随处可见的一个普通女生。 楚子航从那场噩梦中醒来,满头冷汗,因为长期伏案学习而稍有些模糊的视线清晰了很多,窗外叮叮雨声还有那些鬼影的私语正在耳畔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闻到汽车排气缸后面的废气味儿。同样的情况也在路明菲身上发生,她说不清楚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失明了很多年年的人忽然睁开眼睛,看到阳光洒满璀璨的世界。 “儿子,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男人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笑容看上去有些无奈,又像是有几分意外的欣喜。 “真实的……世界?” “这个世界总比你想象的要神秘,就像那些影子,它们既不是人也不是鬼,但是比最恶毒的亡魂还要可怕。”男人把车头灯开到最大,盖过了鬼影愈发炽烈的瞳光,“接下来不管看到什么都别和其他人说,他们会把你当成疯子,你应该听说过的,常人永远无法理解天才的想法。我不想自诩是什么天才,但我们的世界确实没法让一般人理解。从前我一直觉得让你活在不真实的世界里会更好些,现在就算一厢情愿也没办法了,你已经加入了这个世界,那就再也回不了头。” 男人看向后视镜里路明菲的影子,这个时候路明菲恰好也在用后视镜看他,两个人的视线在镜面中交汇,路明菲从男人的眼神里察觉到了某种诡秘的不安,脑子里嗡的一声响。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认识这个男人,只是这一次对视让她心中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更加强烈。难怪他会在见到自己的第一时间就表现的那么亲密……因为他认识自己! 但是为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难道说过去在她从未注意过的角落里,身后一直有这么个人开着迈巴赫悄悄跟随自己么? “其实你老爹我也没有那么不堪……”男人收回视线,这种时候他不得不确认一下路明菲的安全,看起来她也同步开启了灵视。但路明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神有些惊惧,男人只能期望她会在极度的紧张中忘却这件事,“一个老爹总要在儿子面前牛逼一把对不对?以前一直都没有机会,但现在有人要给我机会了,我们当然不能放过!” 转速表的指针跳跃到250公里的急速,男人把油门踩到底,紧握着方向盘操控这台钢铁巨兽向前猛冲。两旁那些苍白的鬼影们扑了上来,指节分明的爪牙大力拍打着四面的车窗,力量打的玻璃上裂痕正在沟壑般纵横。 “路明菲!”男人忽然大吼。 “什么?”路明菲吓了一跳,抱着脑袋呆呆地看着后视镜里那双坚定的目光。 “抱歉让你遇上这种事。”男人的表情忽然软了下来,带着安慰的轻松笑意。 心中的恐惧忽然就被冲淡了几分,不知道为什么路明菲觉得这个司机好像就在这么一瞬间牛逼起来了,几分钟前他还是个要在自己儿子面前低声下气唯唯诺诺的窝囊废,说话都下意识的弯着腰。现在他的身形却那么伟岸,整辆车都在他的庇佑之下,就像无所不能的孙大圣画下了一个圈,只要相信他,无论什么魑魅魍魉都进不来里面。 “叔叔你……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路明菲呆呆地说。 “这种老掉牙的搭讪台词得从我这大叔嘴里说出来啊!还是说你觉得我很帅爱上我了?” 男人爽快地大笑,仿佛水浒里大块吃肉大块喝酒的江湖豪杰,他伸手从车门里拔出了漆黑的长条。 起初楚子航以为那是伞,但随着修长的影子折射出黯淡而沉默的光泽,他才看清楚那是一把刀鞘。那把刀没有刀谭,只有贫穷的浮浪人或者奉献给神明的御神刀才会有这种特征,因为御神刀根本就不用来斩切,没必要加上护手的刀谭。 男人根本不用像电视剧里那些剑客一样潇洒一声抽刀而出,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握住刀柄猛抽,顺力将刀鞘甩出去,纤长的刀鞘刺破车窗,巨大的冲力撞击鬼影腹部,拖着它钉死在高架路的围栏上。 鬼影们银白色的面具越是明亮,那把刀的刀刃上,清澈如水的光就越是灿烂如星河。 车里的两个孩子都傻了,这男人不该是个司机么?可他此时此刻握着刀,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牛逼两个字,锋利的锐气似乎连空气都能割裂,仅仅是个剑鞘在他手里也能变成破敌的凶器。 “村雨,听说过没有?”男人把刀横在身前,“会凝结露水的刀,挥洒时就像泼墨那么淋漓畅快。放心,你老爹我没杀过人,它只用来斩切该杀死的东西。” “该杀的东西?” “那些鬼影。”男人说,“他们叫做死侍。” 苍白锋利的骨爪终于生生掰开了刀鞘砸出的车窗空隙,鬼影的整条手臂探了进来,张牙舞爪地捏向男人的脖子,楚子航能看到那些指甲每一根都像手术刀那么纤长。男人手腕上青筋暴跳,村雨在狭小的空间内灵活地一闪而过,楚子航感到膝盖上一沉,鬼影的断手从他膝盖上弹了一下掉到脚边,几乎把他惊得跳起来。 “没事儿!”男人大大咧咧地狂笑,“死侍那种东西没有公民权,他们已经堕落了很多年,你不杀死他们,他们就会杀死你,不会有警察来问你话的!” 9.雨落狂流之暗(九) 狂风吹的积水荡起涟漪,男人把油门踩到了底,轮胎和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前方的死侍们游荡到了路中央,迈巴赫咆哮着向前突进撞进银白色的光辉中,楚子航抱住脑袋迎接冲击。 肌肉撕裂的声音,骨骼被碾碎的声音,楚子航耳边仿佛有台绞肉机在在轰鸣着运转。车身反复震动,那些被撞翻的死侍卷到了车底下,迈巴赫就那么踏着他们的尸体前进,一个又一个死侍被撞飞出去,黑色的血溅满了挡风玻璃,男人始终踩死油门盯着前方,没有半点表情。 一往无前的迈巴赫忽然减速,它的车头被一名死侍死死撑住了,这家伙比其他鬼影的身材大了两三圈,简直是个魁梧的巨人,撑开的双臂以相扑国手那样的动作精妙发力。迈巴赫顶着他急退,双脚在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楚子航惊呆了,这些鬼影般的死侍分明有着人类模样的身躯,可它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超乎常理,开到最高马力的迈巴赫足够撞穿墙面,却在这个叫做死侍的东西手里折戟沉沙。 引擎再度剧烈地轰鸣,迈巴赫生生顶着这家伙撞向护栏,男人换挡倒车,短暂地加力之后继续撞击,接着第二次第三次,生生将那根护栏撞断,黑影炽烈的金色瞳光才黯淡下去。迈巴赫最后一次加力,将这魁梧难缠的巨人撞下高架桥。 和这个死侍的纠缠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其他死侍们又围了上来。男人胳膊上青筋暴起,随手将村雨贯穿车门,半截刀身暴露在外,迈巴赫高速倒退调整方向,车胎在血与水的路面上打滑,死侍们来不及闪避,浓郁的血在风中拉出几米长的飘带。 男人又踩下油门加速,从那些还在挣扎的半截身体上碾压过去,碎骨爆响的声音让楚子航想起来小时候家里吃饺子,那时候男人神色惬意拿着两把菜刀咔咔左右开弓,说外面卖的饺子馅儿不行,想吃好吃的饺子那就得自己亲手去剁,还拿了把菜刀塞给楚子航叫他一起砍。两个人噼噼啪啪跟弹钢琴似得,把菜板剁的叮当响。 右面的车灯被撞灭了,只剩下左边的半个还在苟延残喘,但光芒也黯淡了很多,血蒙在上面遮去了多数光辉。迈巴赫冲出包围圈,楚子航战战兢兢地从车窗后看去,那些本该被碾压到死的不能再死的东西正在缓缓爬起来,金色的眼瞳默默看着他们离去,就像一群躲在黑夜中的毒蛇。 男人把村雨收了回来横在驾驶台上。他满脸是汗,身子弓的像是虾米。还是那么紧绷,但楚子航看得出男人还是那个啰嗦的男人,没有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鬼,转身也给他来上一刀。 “怎么样儿子?”男人舔舔嘴唇,嘿嘿得意,“别怕,你老爹还是你老爹,我说了我很能的,只不过真人不露相,平常太牛逼我怕你吓到。” 楚子航眼睛瞪的跟铜铃似得,对着男人点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种时候路明菲反而镇静下来,清澈的眸子里寂静如水,微波荡漾。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自己本该和师兄一样被吓到屁滚尿流,最好再尖叫几声发泄一下恐惧,电影里的那些女主角在遇到危险时都是这么干的。 这是她第一次搭上这么壕的车,可一切都那么熟悉,仿佛在某个梦境中她也曾经干过和男人一样的事,这台车的每一个位置每一个部件她都觉得自己像车主那般了如指掌。比如男人说世界上只有三个人的声音能启动这台车,但路明菲知道自己也能启动。现在根本就不可能去实践,古怪的确信敢就是让路明菲这么坚信自己能做到。 “叔叔……您是不是叫做楚天骄?”出人意料的,路明菲说出来一个自己都没听过的名字。 男人一愣,扭过头来看着她,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有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我么?”他问。 “没有。”路明菲茫然地摇摇头,“我很确信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那么你就不可能叫得出我的名字。”这话算是承认了自己的姓名,楚子航的生父有着一个龙傲天般响亮的名字,可他居然是一个司机,一个深藏不露,其实牛逼哄哄的司机。 “您认识我对不对?”路明菲低声问,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被注意的,这么说可能有让人觉得自恋之嫌,但现在不把这个问题搞清楚她可能今晚会郁闷到失眠。 沉默了几秒钟,男人缓缓点了点头。 “其实我不该说出来的,不过这种情况确实不是说点谎话就能糊弄过去的小事。”他点上了一支烟,袅袅雾气从破碎的挡风玻璃飘了出去,迈巴赫的速度还是很快,这让每个人脸上都被夹杂着雨丝的狂风洗礼。 “有人委托我来这座城市,目的就是为了监视你。”男人幽幽地说,“你不必问他们是谁,将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简单点说,就是你还有子航的血统和别人都不太一样。” 路明菲露出惊讶的神色,楚子航静静地听着。 “不要好像世界末日一样,血统不一样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们只需要明白,拥有这种血统就注定你们没法生活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就像刚刚那些东西,他们曾经和你们是一样的人,只不过堕落了。” “我们也会变成那样的东西么?”路明菲轻声问。 “那得取决于将来的你怎么想。”男人故作轻松地笑笑,“人生的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要学会为自己的未来负责。其实出国也蛮好的,很快就有一家叫做卡塞尔的学院找上门来,那是个遍地疯子跑的地方,不过那些疯子都很有意思。” “我没钱出国读书。”路明菲很耿直。 “没事儿,卡塞尔每年给学生三万六千美刀的奖学金。而且你也可以换一种方法,让楚子航帮你掏这笔钱,今晚大家不都算是死里逃生共患难的好兄弟了么?为好兄弟花点钱应该的!”男人又哈哈大笑起来,不当司机的时候他确实蛮江湖的,活的像水浒里的梁山好汉。 10.雨落狂流之暗(十) “我想我应该算好姐妹……”路明菲小声说。 “男孩女孩都该叫兄弟!男孩也可以长袖善舞,女孩也可以英姿飒爽,那只取决于你想当一个什么样的人!”躲开那些死侍之后男人又开始大大咧咧地话唠,好像刚刚那些事根本就没发生过。 路明菲一怔,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完美的自己,她理想中的自己理当是个能文能武的漂亮妞。文的时候踩着高跟鞋去舞会能像只捉摸不定的蝴蝶翩翩起舞,把周围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来,武的时候裙子一撩从大腿上摸出把冲锋枪来开始突突,脸上的神情同时有着女王般的坚毅和漂亮姑娘的柔软。 可私底下里自己又该和现在一样平平无奇,按时上班回家,给喜欢的人做点好吃的东西满足他的胃,趴在桌子上看他吃的像只松鼠对着自己笑就很满足了。只有到了必要的时候她才会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就像现在前排驾驶座上的那个男人一样,杀伐果断,满脸都写着老子很牛逼,只是不屑于天天牛逼。 多好啊,谁不想变成那样光彩夺目的人? 可是做得到吗?她并没有什么富可敌国的家境,也不是什么天生丽质难自弃,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绝世美女,就连爸妈现在都不知道在世界上哪个地方蹦跶,好多年没见过面,也许早就把自己还有个女儿这回事给忘了。 没听说过这样的人能当主角,从起跑线上就已经输了别人一大半,就像她和楚子航的差距,只靠嘴上说说的努力永远也追不上,成为理想中的自己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那叔叔你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路明菲轻声问。 “当个好爸爸。”男人没有任何犹豫,也不像是说给楚子航听的玩笑,神情那么坚定。在过去的那段高架路里,他已经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说法。 “可惜没做到。”他讪讪地笑笑,小心翼翼地从后视镜里打量楚子航。 楚子航隔着镜面与男人对视,一语不发,气氛又冷了下来,路明菲不禁开始怀念那些令人畏惧的死侍们了,至少他们在的时候,父子俩多少还能说上几句温情的话。 迈巴赫继续狂奔,暴雨无休无止,路面上的水好像排不干净似的恣意横流,车胎溅起半人高的水花。他们已经狂奔了十几分钟,按时速算超过四十公里,这个距离早就够下高架桥转进市区主干道了,可前方还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笔直,没有灯光也没有歧路。 路明菲扭头看去,后面一片漆黑,脑袋里窃窃私语般的声音和画面很早之前就渐渐减弱,彻底消失了。这世界上总不会有东西跑得和极速奔驰的迈巴赫一样快吧?那些叫做死侍的东西应该已经被远远甩在了后面,就算他们人均怪力世界长跑冠军,在这台车的速度面前也是个渣。 “我们安全了么?”楚子航问。 路明菲脊背一凉,心说师兄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没读过小说看过电影吗?当你刚脱离了险境绝对不能问我们是不是安全了,因为说这种台词的人注定马上就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导演们总喜欢干这种恶俗又没什么营养的手段来增加恐惧感了,尤其你还是个帅哥!和美女一样同属恐怖片里的危险物种啊! “不知道,雨还没停,这就说明他们还没走。”男人依然死死踩着油门,尽管嘴上有功夫和他们唠叨,楚子航看得出来他的紧张还是一点都没有缓解。 雨还没停和那群死侍有什么关系?路明菲一头雾水,他们又不是美人鱼,从水里蹦出来的,没水就会死,而且还长得那么丑。 路旁一闪而过标志牌,显示前方一公里处就是收费站,楚子航抬头向前方看去,亮白的光从一片漆黑中浮现。男人终于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过了收费站你们就下车,沿着路往下走,别回头,看看有没有路过的车搭个便车送你回去,让子航那爸爸给点钱就好了。”男人摸了几张钞票在手里准备付过路费,其实他不想在这种时候还提那个男人的,但他手里就这么点钱了,没法再给楚子航给多的去付车费。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分明那么牛逼,却过的稀里糊涂,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其实我不该把那些事都告诉你的。”他看着后视镜里的路明菲,“就当我是在说胡话吧……死侍,卡塞尔,还有我是为了监视你才来这座城市的,你都可以当做一个玩笑。晚上回家好好洗个澡睡一觉,把这些都忘了,别对其他人说。” 路明菲听出来那是在对自己说话,“我想我可能没法忘记自己被一群鬼影追着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那种,已经是心理阴影了。” “就当是做了个奇怪的梦境,爱丽丝不也梦游过仙境么?” “您管这叫仙境……”路明菲很无语,男人的神经大条远超过她的想象,“为什么我不能告诉其他人?” “没人会相信你的话,这条路上的东西警察查不到,他们只会把你当成神经病。将来你和子航总有机会明白这些是什么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看过哈利波特么?你就当自己是个巫师,到了合适的年纪就该去霍格沃茨。” “那个卡塞尔学院就是霍格沃茨么?”楚子航问。 “是啊,你老爹我就是从那里出来的,遍地疯子的地方,硬要说也没什么好的,整天只吃德国菜,猪肘子就酸菜,还有慕尼黑的烤肠,要不了多久你就会腻。还是咱中国菜好,花样多,吃腻了就换一个,煎炒煮焖炸要啥有啥。” “我们下车,那你去哪里?” “总得有个人解决这些东西,他们会追着我跑。”男人轻松地笑笑,“别担心,你也看到了,你老爹很能的,开着这台900万的车还跑不过一群死侍?” 什么时候了,还在炫耀这车?楚子航很无语。 “开玩笑的,别当真。”男人打着哈哈,“不过真的没事,我还要去参加你的家长会,举着你的成绩单晒死下面那群弟弟呢,不让别人看看我儿子有多么牛逼怎么行?放心,没事的。” 11.雨落狂流之暗(十一) 迈巴赫距离收费站越来越近,炽烈的白光令人感到温暖,就像是夜行的旅人在浓雾中看到了旅店屋檐下的吊灯,不由得加快脚步,到了那里就能放下一切不安,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楚子航和男人都热切地望向前方,路明菲也在看,半个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 那道光越来越近了,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但这并非对脱离险境的期许,反倒是某种诡异的不安盘旋在头顶。她没来由地觉得不应该去那里,那些光是个陷阱,鮟鱇鱼也是这样引诱猎物的,用头顶上那只会发光的钓竿晃来晃去,愚蠢的小鱼儿就会上钩,殊不知灿烂的光后面藏着深渊巨口。 强烈的不安让她瑟瑟发抖,她再也忍不住了大吼:“叔叔别往前开了!” 男人猛踩刹车,车胎在地面上擦出惊悸的响声,这台钢铁巨兽带着极大的惯性滑了出去,就算系着安全带路明菲还是一头撞向前座后面,胸口被勒的生疼。 他们停下了,无论男人还是楚子航,他们的额头都渗出细密的汗水,因为前方的那道光正在向这辆迈巴赫缓缓逼近,雨水中折射出丝丝缕缕灿烂的光影。 沉重的马嘶声近在咫尺,简直像是在耳边有匹骏马在轻语,它一张嘴就能舔到你的脸颊。路明菲觉得迈巴赫在微微震动,而且震感越来越强烈,如果那是一匹战马奔走引起的桥梁共鸣,那么那该是何等的庞然大物? “我们……我们回头!”楚子航战战兢兢地说,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是感觉到那阵光里藏着赫赫威严,里面的人物居高临下不可逾越,犹如神明高居云端降下雷霆的审判。在那种力量面前任何人类都渺小无比,哪怕只是窥探一眼也是极大的不敬。 “回不了头的,儿子。”男人笑笑,“听我的话就行,不要离我太远,但也别靠的太近,就像小时候一起放风筝。” 他踩下油门:“系好安全带!” 迈巴赫再次咆哮着冲了出去,直向白光,宛如离弦的流失,在高架路上划出另一道流星似的光芒,冲破水雾,撞进白光里。 路明菲呼吸几乎在这一刻停滞,她呆呆地仰起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看清楚那东西的全貌,就像渺小的凡人觐见天神。 白色的光芒中站着山一样魁伟的骏马,它披挂着金属错花的沉重甲胄,白色皮毛上流淌着晶石般的辉光,八条雄壮的马腿就像起重机用来稳定车身的支架。它用暗金色的马掌扣着地面,每次都把坚硬的路面翻开一个又一个的伤口。面颊上带着一副银白色的面具,每次雷鸣般的嘶叫之后,面具上的金属鼻孔里就喷出纷飞的电光雷屑。 马背上坐着巨大的黑色阴影,全身着暗金色的甲胄,雨水洒在上面捡起点点水花,像是给甲胄又披上了一层微光。他手里提着弯曲的长枪,枪身的弧线如同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迹。带着贴面的脸上,唯一一只金色瞳孔仿佛巨灯一般照亮了周围。 它本不该出现在这世界上,只因他是存在于神话中的人物,无数游戏用他做为原型,多少传说唱诵他英武的传奇。 可他现在就这么真真确确地矗立在那里,以不可逾越的姿态封死了高架路,八足天马斯莱普尼尔蠢蠢欲动,神矛冈格尼尔蓄势待发。 北欧神话中,司掌英灵殿的斗神,奥丁! 迈巴赫速度加到最大,没有任何迟疑的撞了上去。斯莱普尼尔嘶吼着,四条前足扬起在空中,四周的雨水全部汇聚起来挡在奥丁的面前,仿佛一道瀑布。迈巴赫正面冲击瀑布,巨大的冲力在短短几秒内就被完全消解,车胎失去动力引擎报警。瀑布波涛汹涌地向前卷动,把迈巴赫硬生生退了回去,到它应有的位置上,神与人就该保持这样的距离。 奥丁把冈格尼尔插进地面,以斯莱普尼尔为中心,无数死侍从白光中散开来,他们四面八方地围绕着,一模一样的黑衣,一模一样苍白的面孔,一样空洞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眼瞳。迈巴赫被层层叠叠的包围了,路明菲无论往前还是往后看都只能见到厚厚的人墙,这些家伙的平均身高远在正常人类之上,大概要算无数个篮球巨星组成的铁壁。 “下车。”男人低声说,推开车门,提着村雨。 两个小孩机械地跟随他下去,楚子航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握住男人的左手。男人一愣,反用更大的力气回握住他。路明菲紧紧跟在他背后,只有挨着两个两个男人她才能稍微松点心。 雨落狂流,四面八方都是流不尽的水幕,更外面一点的地方漆黑一片,这里本该看到远处城市里的灯光才对。奥丁在的地方闪烁着灿烂的白光,后面来的地方则弥漫着数不清的浓雾,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这条高架路了。它似乎存在于一个不应该存在的地方,连带那匹骏马和那个神都是,如果现实的世界里有这种东西存在,哪怕只是有一个人看见,第二天全世界都该漫天飞舞着他们的新闻。 “你竟敢撞向神的御座!”奥丁说话了,雨幕因此而微微震动,斯莱普尼尔鼻孔里呼出雷电般的气息。 “我只是个司机,车开的太多难免偶尔手滑。”男人淡淡地说,“明菲小姐,麻烦帮忙把后备箱里提箱拿出来,黑色的,上面有颗银色的大树。” 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那么有礼貌,正常男人根本不会把十六岁的小姑娘称为小姐,只有在正式的社交场合或者大人的世界里他们才会那么叫。路明菲想也许这个男人并没有说谎,那些吐槽国外饭菜难吃的话不是玩笑,而是因为他真的都去过。 后备箱里真的有一只黑色的手提箱,特质的皮面粗糙而坚韧,上面有一块银色的铭牌,刻着一株繁盛生长的世界树。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路明菲也没敢去看。提起的时候很吃力,看起来并不大的箱子,里面似乎塞着很沉的东西,能够感觉到并没有填满,只是单纯物件本身重量很高。 12.雨落狂流之暗(十二) 路明菲把手提箱交给男人,男人掂了掂,交楚子航。 “以前你很多次都不听我的话。”男人在楚子航的耳边低声说,“但这次一定要听,记得不要离开我,也不要靠的太近,我说跑的时候,你就往车边跑,带上你的女朋友,绝对不要回头!” “她真不是我女朋友。”楚子航颤抖着抱紧手提箱,以他的个性当然不会做出跑路还把身边的姑娘抛下这种事,只是觉得该把这男人一厢情愿的想法纠正过来。 “现在不是,但将来没准会是。”男人笑着摸摸他的头,看向奥丁的刹那,脸色再度恢复成坚硬的钢铁,“我准备好了!” “那么,觐见吧,人类!”奥丁的声音宛如雷鸣,斯莱普尼尔不甘寂寞地用蹄子刨地,鼻孔里呼出纷飞的电光。 黑影们围了上来,裹着三个人前进,路明菲和楚子航一左一右死死拽着男人的衣角。黑影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并非毫无章法,而是某种古怪的语音,一时如同远古的祭司们吟唱高歌,一时又像待发的毒蛇悉悉索索。 “又见到人类了……” “真是高贵无比的血统……” “令人垂涎的鲜肉啊……” 楚子航听起来只是断断续续的亡者之音,路明菲却听的远比他要清晰,每一个音节,每一个咬字,她甚至觉得如果自己想的话,也可以用这种古怪的发音去说话。 他们在距离奥丁大概一百米的位置停下,距离背后的迈巴赫也是一百米,恰好在中间的位置,雨水不停地冲刷着男人手中的村雨,涓涓细流沿着刀身坠落。路明菲浑身都湿透了,有着防水内衬的校服裙也被冲的牢牢贴在大腿上,镜片上全是水痕,她把眼镜摘了装在裙子口袋里,那双仿佛藏着清泉般明亮的眼睛第一次毫无遮拦的暴露在同学面前,楚子航第一次发现原来她不戴眼睛的时候并不是那么老土。 尽管十分热衷于打游戏,但她其实并不近视,宣称说自己视力下降只是为了从婶婶那里敲诈到一笔钱,好存起来买些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且带上眼镜的话就可以隔着镜片去看别人了,这样偶尔和某人对视到的时候,就不用担心谁发现这个女孩子有一双令人惊艳的眼神。 “我觉得即便把东西交给你,你也不会放我们走。”男人劈开双腿,湿透的长裤被冷风吹的飒飒飘动,如龙里面的大哥都没他那么拉风。 可是在神一样的东西面前假装自己是个黑道会有用么? “我将允诺与你们生命。”奥丁提起冈格尼尔,那把巨大的长枪瑶瑶指向男人,就像用一支火箭对准了地上的蚂蚁,“神从不对凡人撒谎。” “变得像这些死侍一样?”男人偏偏头,看向周围的黑影。 “你们的血统远比他们优秀,你们会更加强大。” “没得商量么?有时候把条件开的好一些别人会比较乐意接受。” “但凡到过这死人之国的人,就能再次回到这国,因此来到这里的人必须每个人都是神的仆人。” “儿子,他们说你在学校篮球队里是中锋,很擅长破防?”男人凑近楚子航耳边。 楚子航紧张地点头。 “我儿子就拜托你了,路明菲!” 路明菲心里一惊,叔叔你是不是傻掉了?我和你儿子比起来到底哪个看起来才像生龙活虎的猛汉啊?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难道你要我把师兄抗在肩膀上跑?脚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她做好了脚底抹油的打算,男人的话意图再明显不过。 “谈判破裂了。”男人伸手,“把箱子给我。” 他接过箱子,微微弯着膝盖,好让自己的视线与楚子航齐平。楚子航长的很快,再有那么一两年恐怕就要比他的生父还高,可那只是未来,如今的他仍旧是个懵懂的,会在危险降临时依靠父亲的普通男孩。纵使过去有那么多的不信任,在这个雨夜他握着男人的手,仿佛回到了年幼时坐在父亲背上和他玩游戏的时光。 “要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每一句。”男人猛地一巴掌拍在楚子航的屁股上,大吼,“跑!” 楚子航想都没想,吊头发了疯一样往车的方向跑,路明菲还没来得及松开拽着的衣角,楚子航已经大力地拽开她的手腕,拉着她一起狂奔。他确实跑的很快,路明菲根本跟不上,楚子航完全没有停息片刻要等待一下小师妹的意思,路明菲只要稍微跑的慢一点他就会发力把路明菲往自己身边拉,绝对不允许她掉队。 男人奋力把手提箱扔向奥丁,死侍们仿佛饥渴已久的饿狼,纷纷伸出手仰头涌向手提箱。还有一些死侍则分流出去堵截男人和逃跑的孩子们,这些家伙的速度快到了极致,纤长的身体仿佛拉成一道路灯下的蛇影。 男人转身跟着楚子航一起往回跑,以他的爆发力,超越十五岁的少年少女不过轻而易举。起初他那双大长腿只是几下就快赶上他们了,可他又忽然放慢速度,看着两人一点点和自己拉开距离,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微笑:“小兔崽子,跑的可真快。” 他猛然回首,村雨旋转着切割雨幕,带起耀眼的弧光,雨水居然被他一分为二,水花四溅。 透明的领域在雨幕中张开,男人喉咙伸出爆发出低沉的吼叫,路明菲没有回头,但她心里的震惊不亚于第一眼看到奥丁。男人在吟唱某种语言,一种和那些鬼影们完全相同的语言!难怪他看起来对一切都一清二楚,因为本质上他和鬼影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鬼影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领域笼罩到的地方,时间的流动慢了下来,无数水滴悬停在空气里,任凭村雨将它们斩切,一切都像一部慢放的电影。唯独那个男人还是那么低快,他翻身挥刀,踏步,旋转,进退自如纵横斩切,黑血伴随着水幕在他脚下溅起,暗红色的伤痕犹如一条条漫长的飘带,快到了极致的刀光宛如银色的飞燕。 13.雨落狂流之暗(十三) 楚子航第一次知道古书上说的万人之中取敌将首级是个什么样子,他从未想过一个男人会这么威风,而这个男人是他的父亲。 他和路明菲终于赶到了车边,这种时候楚子航仍然铭记着女士优先的良好传统,让路明菲先冲进副驾驶座,他扭头冲着雨幕大喊,“爸爸!” 越来越多的黑影从四面八方围堵过来,男人能冲过封锁赶到车边的机会已经不多了。他听到楚子航的呼唤声,在挥刀之余竖起大拇指冲着他笑笑,忽然折返本该往迈巴赫的步伐,冲向奥丁! 那些拿到箱子的黑影也已经反扑回来了,男人的领域扩张到笼罩住所有人,唯独奥丁没有慢下来。神话中的斗神缓缓提起冈格尼尔,那简直是慢到了如同慢放般的一击。可就是那么一个看起来连老年人都能做出来的投枪姿势,无数电光流窜纷飞,暗金色的弧光群星般向前坠落,一瞬千击,每一道光影都是一次精锐的突刺,奥丁面向的死侍,高架路面,亦或围栏上眨眼间留下千百道创痕,随后冈格尼尔的锋芒直逼男人! 男人根本没有理睬那些死侍,也未曾尝试回避。即使在时间流逝缓慢的状态下,他依然无从躲避冈格尼尔的刺击,那是必中的长枪,跨越因果逆转的武器,无论用什么办法,冈格尼尔最终仍会精准地钉死一切逆神者,降下来自云端的神罚。 村雨懒腰斩切一名身材高大的死侍,在他来得及倒地之前,男人已经踩着他的头颅挥刀旋转,高跳起来。他太渺小了,面对奥丁那样的东西就像跳蚤之于人类,可跳蚤具有惊人的跳跃力,全力爆发之下也能抵达和人类齐平的高度。他就是那只跳蚤,他要用村雨斩开傲慢的神! 密集的金色流行笼罩了男人,他背上忽然涌出鲜血,紧接着更多的伤痕忽然在身体各处出现。最开始它们只是一根针扎,一把铅笔刀划伤那样的大小。随后每一次,伤口都会比上一次增强一分,到了最后脊背上的那道伤口纵横如沟壑,甚至能看清楚他的脊椎骨。男人坠落下去,无数死侍伸长了钢刀般的骨爪,争先恐后地去分享那即将坠落的美食。 “儿子!开车走!”男人猛地回头对楚子航吼叫,他浑身蒸腾起浓郁的红雾,苍青色的鳞片正在沿着他的脖颈往面部生长,本就已经强健的肌肉继续隆起,堪比最盛时的李小龙。 楚子航忽然明白了,男人只是要把包围他们的那些死侍都吸引到自己身边去,只有用他自己为诱饵,死侍才会忘记那辆迈巴赫的存在。 “要听话!记得你答应我的事!”男人坠落进无尽的黑影中,但他的咆哮依然冲破了雨幕,“如果我死了,我留在这世界上的东西只有你,如果你也死了,我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没有了!要相信老爹,你活下去,将来我们才能再见面!跑远点!老爹我要开无敌的必杀了!” 路明菲趴在副驾驶座上往后看,她从未见过那么牛逼的男人,所谓生命最后一刻也要炽烈燃烧的人,居然是真实存在的,哪怕逝去,即是他意志的传承。 “爸爸!”楚子航忽然推开了驾驶门!他要回去,他要和那个男人一起战死!什么狗屁无敌的必杀,用你的性命作为交换就是你可笑的遗言吗?!你当我小孩子啊! “师兄别去!”路明菲一把拖住楚子航大腿,死死搂着他的腰。 “放开!”楚子航撑着车门蛮牛般往外冲,路明菲被他拖的从驾驶座上跌了下来,狭小的驾驶台上到处都是各种仪表盘和器械,磕磕碰碰的生疼,她想自己鼻子肯定撞流血了,但还是拼命拦着楚子航不让他回去。 “如果你也死了,还有谁会记得你爸爸!”路明菲大吼,“你的妈妈有了新的男人,她不会觉得今天是个需要纪念的日子,这个世界上还在乎他的只有你了啊!要是连最后一个在乎他的人都没有了,谁还能知道他根本就不窝囊,而是这世界上最牛逼的父亲!你那么聪明那么优秀,将来总有一天要站在舞台中心大声告诉所有人,楚天骄是你的父亲!让那些没有在乎过他的人都记住这个名字!是这个男人教出了楚子航!” 楚子航还是在往外冲,路明菲急了,索性用牙齿咬住楚子航的校服皮带。楚子航挣脱出门外,路明菲也被带出去狠狠摔在雨地里,磕的眼冒金星,下意识本能的嘤咛喊痛。 这么一声让楚子航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这姑娘为了拦住自己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磕的好像在球场上被人拿篮球砸了一顿,鼻青脸肿的。 无论是爸爸还是继父,他们都曾要求楚子航要善待身边的女孩子,所以他知道仕兰中学里有一个女生组成的楚少粉丝团,但他假装不知道,对所有人都一样好,这样就不会有人为他吃醋为他难过。 可今天楚子航第一次让一个女孩子落泪了,也许是因为痛楚,也许是因为被这样暴力的对待,不管怎么说楚子航心里都被狠狠揪了一把,他不喜欢看到有什么女孩在自己面前哭,这样他也会难过。 他单膝跪下,把路明菲抱了起来送回副驾驶座。 “师兄别回去……”路明菲满脸都是水,分不清到底哪些是雨污哪些是眼泪。 一个男孩要和自己的父亲一起战死,这种事本不该轮到她这外人来管,路明菲只是想到了仕兰中学,想到那么多女孩子喜欢在操场边看楚子航打篮球,叽叽喳喳说他哪里哪里好,将来一定要嫁给他。要是楚子航死了会有很多人伤心吧?那么优秀的欧尼酱,对谁都那么温柔的好师兄,世界上那么多烂人都没死,凭什么要轮到楚子航呢? 楚子航坐回驾驶座,面对没有钥匙的中控台,他忽然想起了男人为什么总爱和他炫耀这台车。 “启动!”他说。 引擎咆哮起来,楚子航倒挡起步,车飞速后退。以他的年纪本不该会开车,但那个男人偷偷教过他开车,用的就是这台迈巴赫,他们曾打开天窗奔跑在春天郊外的土路上。 “对不起。”楚子航低声说,“你说的没错……爸爸也说的没错……如果我死了,那就真的没有人记得他,在乎他了……所以我不能死!” 迈巴赫轰鸣着冲了出去,鬼魅般的死侍绕到他们前方,楚子航面无表情地加速,迈巴赫正面撞向死侍群,把他们碾在高速的车轮底下,骨骼爆响的声音简直就像刚刚踩死了成片多汁的昆虫。 “做的好极了!儿子!跑啊!继续跑!永远别回头!” 男人怎么说楚子航就怎么做,他紧咬着嘴唇,唯有这么做才能把泪水强行憋回去,爸爸说过男人生来就不可以哭的,尤其不能在女孩子面前哭,那样一定会被她们觉得你很没用,你出现在漂亮姑娘面前的时候必须牛逼哄哄才行。 路明菲呆呆地看着那张坚毅的脸庞,这大概会是楚子航一生中最丑陋的时刻了,那张英俊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的不成样子,真没想到目睹这一刻的人会是她这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女高中生。 Father ,dear father,you've done me great wrong, You have married me to a boy who is too yong, I am twice twelve and he is but fourteen, He's young but he's daily growing. 车内音响不知何时又打开了,楚子航忽然听懂了这首歌,一个声称国外饭菜普遍难吃的男人怎么会不懂得英语呢?他只是想把这些话留给楚子航。 男人就是那首歌里的父亲,豪门就是继父,呆在继父身边楚子航就一直是楚子航,仕兰中学的欧尼酱,有颜值有财富有地位的全民师兄。如果跟着男人他就只是个寒门才子而已,在仕兰中学那种地方这样的人遍地都是,根本不会有人愿意多瞧一眼,就像路明菲。 他总是说你将来就明白了,楚子航确实明白了,可那个人呢?他大概已经死了。 什么是死亡?再多的道歉也无法挽回,再多的爱情也无法呼唤,你和他一切的联系都被斩断,永诀以后再也无法回头,那他就是真的死了,死到不能再死了。 高架路上,银色的迈巴赫狂奔疾驰,车胎下溅起半人高的水花,冷风从破碎的窗口里灌了进来,呼呼的吹,车子越快,风也越快,裹着冰冷的雨水打在楚子航脸上。可他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同,只有耳边穿插回放着男人的声音和那首歌。 路明菲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如果她不说话这里就像只有楚子航一个人。她知道这种时候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狗屁,只有装作自己不存在让师兄一个人静静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扭头看向后视镜,那些鬼影们并没有追来,又偷偷拿余光瞄瞄开车的师兄。 原来他也不总是那么光鲜亮丽啊,白马王子的世界里其实一片灰暗,只是他走到人前的时候总是带着光,所以大家就相信他是王子。可他连自己的白马都是借来的,真实的他其实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并没有那么风光。 14.路明菲(一) 2004年7月3日,0407号台风蒲公英在这座城市登陆,暴雨,十级大风,城里放了三天的假。 台风过境带来了不少的麻烦,譬如高架路虽然被及时封闭了,但依然有些司机把车开了上去,最后风速大到他们不敢开了,车子嗡嗡直响,简直像是要飞起来,警车也没法上去接他们,只好手机联络让他们尽量集合,靠着路边把护栏停下来相互依靠,把车窗关死,在暴风雨里硬熬一夜。 多亏这种措施,没有车被飓风掀翻,只是车漆被刮的像电焊过,发动机还进了水,由于存在一点人为成分,保修公司的理赔价格不会很高。一早风速降了,拖车就开上高架路一辆辆地往外拖。每个被救下来的人都如蒙大赦,车坏了没什么,人还活着就是万幸,死里逃生比什么都好。 高架路出口全都是一大早来守着的亲人,眼睁睁看着司机们从高架路上平安返回,年轻人们热情相拥激吻,老大爷老大妈泪眼婆娑,所谓感情总是在生死面前显得万分真挚。 最后守在出口的人们一家家地离开了,只剩下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他们没有伞,是警察好心地给了他们一把,因为这两个孩子在这里愣是站了大半个晚上,从昨晚凌晨开始就一直和警察们站在一起。 男孩浑身都湿透了,眼巴巴地看着高架路,每一辆车被拖下来他都会多看一眼车里面的人,警察不禁想他难道认不出来自己家的车么?看着挺有钱的孩子,该不会冻傻了吧? 车子一辆接一辆的下来,男孩就那么一直盯着看,女孩为他撑着伞,好像永远不会累一样,拿伞的手都没换过。 真是对感人的情侣啊,问题是他们在等谁呢?所有的拖车都已经开始集合,高架路上传来的消息说已经全部救援完成清空了。警察关闭对讲机,最后看了一眼那对男女,也准备离开。 “没有其他人了么?”男孩走到他身边轻声问。 “没有了,都清空了。”警察说,“没找到你家里人?别担心,高架路上的人我们全都救出来了,有的没从这边出口走,没人受伤,全员平安,没遇上肯定是错过了,回家看看吧,指不定这会儿你要等的人正躺床休息呢。” 男孩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光熄灭了,沉默了很久之后,他慢慢地蹲了下去,双手撑着地面,不说话。 路明菲默默也跟着蹲下去,尽可能让伞罩着师兄的头顶。 什么都不用说,却比什么都让人害怕,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了,那条高架路上发生过的事情,连带着所有的死侍还有奥丁,似乎仅仅是一场只存在与她楚子航还有楚天骄之间的梦境。向警察求救也没用,楚天骄说的没错,没人会相信,大家只会把他们当成是傻子。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平时那么嘴碎满心坏水,现在居然一句合适的话都说不出来。 “回家吧师兄……”最后她只好搬出来楚妈妈,“你一夜没消息,妈妈肯定很担心你……” 她忽然有点悲从中来,是啊,楚子航还有人在乎,可楚天骄呢?没人会记得那条高架路上的事,所以他才那么坚持要让儿子活下来,只有楚子航活着,才能证明他楚天骄来过这个世界上。 楚子航没搭理她,她打算稍微用点力拉一下楚子航的手臂,但她忽然停住了,不敢那么做。她清楚地看见楚子航撑在地上的双手十指弯曲成爪,深深地抓进沥青路面里。任何一个高中男孩都不可能有这样恐怖的力量,路明菲忽然想起男人说的话来,他们的血统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如果对那些感到好奇,那就去找一间叫做卡塞尔的学院。 早上九点的时候,路明菲踏上空荡荡的楼道,步履蹒跚,摇摇晃晃的,好像一只随时都会用尽发条的人偶。 精神状态糟糕的楚子航被她拦下来的出租车送回家里去了,虽然悲伤至极,但男孩至少还留存着理智,能说出自己家的位置。司机一开始看到这两个冒着雨湿淋淋的孩子还不太乐意接,可当路明菲报出楚子航的家位置时,司机立刻就变了脸色,堪称肃然起敬。那个小区的名字在这座城市简直如雷贯耳,哪怕是个路边的小孩也知道那地方住着的都是有钱中的有钱人。载个浑身湿透的孩子弄脏了车子算什么?没准人家还得敢谢你呢!一笔小费够跑上好几天的了! 师兄还有人在乎,她路明菲没有,身上根本就没有能支付车费的钱,如果她敢打车回去,婶婶肯定会黑着脸面对高额的车费说自己想办法解决,那她本来就没多少的零花钱就又该缩水了。 所以路明菲只好一路从高架路步行回来,那双校服鞋里进了水,磨的生疼,不用看都知道肯定起水泡了。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一个十五岁的高中女生,在狂风暴雨之夜彻夜未归,光是这几句话都够人脑补出几千字的小长文。以婶婶那更年期家庭妇女的脑回路和平常没少看偶像伦理剧的推理能力,路明菲要是敢说出我昨天晚上和楚子航在一起所以没回来这种话,大概今天她就得褪层皮——虽然她并非婶婶的亲生孩子,这点教育权利婶婶还是有的。 其实吧,硬要说她路明菲本该在这个家里有点地位,作为让婶婶帮忙照看的酬劳,爸妈每个月都会给婶婶打一笔钱。那笔钱的具体数额路明菲不知道是多少,但是拖那笔钱的福,这个普普通通的家庭能支付的起两个孩子进仕兰中学。也是拖那笔钱的福,叔叔开上了一辆宝马,手机也是最新款,婶婶 出门买菜的时候,手腕上可以挂着翡翠的镯子。 如果路明菲愿意强势一点,大可以叉着腰踩着茶几说这个家有一半钱都是我爸妈出的,我是你们的金主,以后说话记得对老娘客气点! 可她实在是没这个胆量,因为婶婶在吵架撒泼这方面堪称一绝,就算路明菲手里握着真理,只要换到婶婶嘴里一说,那就是我把你的钱存了个折子可没有乱花呀!什么?你要看一看?那可不行,这上面存着我们老路家给鸣泽娶媳妇儿的钱,不是我不相信你,窥探别人家底儿最该不是小女孩干的事儿吧? 15.路明菲(二) 这种时候路明菲要是还嘴了,婶婶脸色就会马上就一变,跳脚指着她说这么多年来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没功劳也有苦劳,我是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没事儿就和我死犟?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儿狼啊!别人家的孩子好歹知道对家里人好,就你把自家当仇人!说着说着嗷呜一嗓子就开始抹眼泪哭,那动静跟要杀猪似得震天响。 叔叔和路鸣泽当然看得出来那是婶婶惯用的装哭伎俩,可他们是一家人,这种时候总要给哭了的家庭妇女一点面子。叔叔一边搂着老婆安慰一边对路明菲偷偷使眼色,路明菲只好当场认怂,点头哈腰道歉,这事儿才能这么翻篇。 大人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他们其实并不占理,也知道是自己的错,但他们从来不会低头道歉,只要发火耍赖就好,大声呵斥装作气急败坏,就能把一切都掩饰过去。小孩子能拿他们怎么办呢?他们是你的家长,是你的亲人,他们确实供你吃供你喝把你养大了,所以他们说什么都是对的,如果你反抗,那就一定是你的错。 在这个是家也不是家的地方,路明菲渡过了她目前为止人生中接近半数的时光,对于婶婶的脾气她早就摸了个一清二楚。只要不和她犟嘴,不跟她对着干,那个女人多数时候还算好相处,只是有点更年期妇女常见的毛病,喜欢站点小便宜。 路明菲偶尔会想将来的自己会不会也成为那样一个尖酸又小气的女人,得出的答案总是否定。一个寄人篱下,要看亲戚眼色生活的姑娘,哪有什么追逐爱情的权利,当然也不可能会有谁喜欢她这种人。 既然没人喜欢,那就无从谈起未来。 快要到家了,路明菲重新戴上眼镜,有了镜片的遮挡,那双仿佛藏着月下清泉的眼瞳看起来就没那么显眼了,这样她就又变成了个穿着贵族中学校服也压不住土味儿的丫头。不是没学会打扮,而是根本不想也不敢去打扮,带上首饰穿着漂亮的礼裙BLINGBLING这种事和十五岁的她永远无关。 终于离开楼道,站在家门前路明菲累的气喘吁吁,她故意把湿漉漉的头发弄的更凌乱一些,再拧拧裙角,好让它有走起路来就能往下滴点儿水的悲惨模样。 这个有些年头的小区其实有一部老电梯,人进去脚底下都感觉会猛地一晃那种,路明菲很累但还是坚持要爬电梯的意图就在于此,她需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在大雨里泡了一宿的倒霉姑娘,这样婶婶最多只是数落几句就会放过她的狗命。 路明菲摸出钥匙,门开了,婶婶坐在客厅里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胸,斜眼瞟了过来,路明菲顿觉自己好似误入狮驼岭的和尚,心里暗叫三声大王饶命。按照往常的生活,这个时间点婶婶一般都在煲剧,可现在电视根本没开,这架势摆明了是要兴师问罪啊。 “婶婶早……”路明菲低声说,佝偻着腰换鞋子,免的对上那双仿佛能射出激光炮的眼睛。 “你还知道现在早上了啊?”婶婶阴阳怪气地说,声音仿佛东厂的李公公和皇后那儿容嬷嬷的结合体,“小姑娘长大了翅膀也就硬了是吧?觉得我管不住你了,这胆子也越来越肥了,才多大年纪啊就学会彻夜不归一个电话也不打了?” “不是我故意不打,是我没机会打……”路明菲小声给自己辩解。 “什么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根电话线都没有?” “高架路上。”路明菲解释说,“昨天我没有带伞,是楚子航看见了叫他家司机接上我打算送一程的,路上很堵,司机为了赶路就上了高架路,没想到刚上去没多久高架路就给封了,台风过来刮的呼呼响,车根本不敢开,手机也没多少信号。我们就那么在车里熬了一夜,早上警察派人叫拖车来把车给拖下高架路我们才出来的。好多人都是这样,今天本地电视上肯定有报道,说不定还能看见我和楚子航。” 在高架路出口陪着楚子航的时候路明菲确实看到了记者小姐姐,还有她身后的摄影师,就故意稍微离开了一会儿往那边靠,好让自己出现在镜头的角落里。以婶婶的小心眼儿脾气肯定没这么容易相信,但路明菲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致力于在家扮演一个学习认真听话的乖乖女,没搞出过什么篓子来。就算婶婶真有求证的心去看了电视,也只会发现路明菲真的就在高架路现场。 “和楚子航一起啊?”婶婶鼻子里好似能呼出两股阴气来,字音咬的极重。 楚子航这个人她是知道的,路鸣泽在饭桌上也没少讲,仕兰中学公认男神,爸爸是本地有钱的商业大亨,平时吃个饭都得别人排着队请。用路鸣泽的话说,那就是偶像剧的男主角,学校里想追楚子航的女生不说有九成也有八成了,可人家根本看都不看一眼,将来肯定是要出国留学的,没准得娶个迪拜公主回来,才配的上楚子航的身份。 这种男生会主动邀请路明菲搭自己的车? 婶婶上下打量路明菲,这女孩的母亲叫做乔薇妮,父亲叫路麟城,婶婶都见过的。虽然不服气,可是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还都是身负重任的考古学家,自然轮不得她这妖怪来反对,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儿。 按理说有这样神人级别的父母血统,女儿那肯定得是倾城明珠。可路明菲委实不能算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姑娘,虽然拾掇干净清爽,倒也说不出什么特点来。 这种感觉就像无论哪个时代,每个班级都会有的女孩子,成绩中上,颜值一般,藏在人群里就像冰融化在水中,一点都不起眼。随着毕业之后日子一天天过去,渐渐也就忘了这么一号人,能记得的都刷班上咋咋呼呼的小二逼和班长之类的风云人物,要么人好看,要么性格太突出。唯有多年后拿起毕业合照不经意的一看,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时候我们班上还有这么一号女生啊。 16.路明菲(三) “真的!”路明菲点点头,看起来信誓旦旦。 “那么个有钱又帅气的男孩子拉你上车?”婶婶满脸狐疑,“怕是他没做什么好事吧?” “什么叫好事?”路明菲一怔。 “高架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趁机动手动脚也不怕被人看得见。”婶婶搬出她青春偶像剧的脑回路来,说的好像楚子航是什么心怀不轨隐藏很深的小流氓,暴雨之夜拉个陌生女孩上车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路明菲听明白了,哭笑不得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憋着继续装可怜:“我们在车里一夜都没东西吃,冻得瑟瑟发抖觉都没法睡,眼睛一闭窗户就被台风撞得砰砰响,哪有什么别的心思啊婶婶。” “没发生什么事儿就行。”婶婶点点头,起身抓起茶几上的购物袋,看起来是要出门,“以后没事儿少跟楚子航一起,有钱人家的男孩多半不是什么好货色,心里可都憋着坏呢,我们这种人的心眼想和他斗,都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一定一定。”路明菲点头哈腰的让路,”要不是下那么大雨,谁稀罕坐他的车啊!“ 她知道婶婶有那么点仇富的心理,这倒不是婶婶太扭曲,而是那些家庭伦理剧里变坏的通常都是有钱男人。婶婶非常相信男人有钱就会变坏这一真理,从来不给叔叔烟以外的钱,就连路鸣泽也惨遭池鱼。倒是路明菲还能有那么点儿为数不多的零花钱,女孩子嘛,平时需要开销的地方总比男孩多,就是因为这个路鸣泽才不给路明菲好脸色看,他觉得那笔钱本来该是他的。 “微波炉里有昨天晚上熬的粥,还有几个包子,吃完了记得洗个澡再睡觉。醒了就把萝卜切了香肠蒸上剁点葱花,你叔升迁了,晚上我们吃排骨。” “那是好事儿啊!”路明菲赶紧拍马屁。 “好什么好?”婶婶一瞪眼,“你一夜没回来,你叔一大早就打着伞往派出所跑准备报案去了,我这出去买菜还得顺路给他打个电话去派出所一趟解释解释!” 路明菲歉意地笑笑,叔叔是个很怕老婆的男人,但是私底下对路明菲很好。他曾经不止一次对路明菲说没事儿你就让着点你婶婶,我们老路家的人,慷慨大度那是天生的,你爹和我都一样! 他确实很慷慨,因为都是老路家的人,大家得相互扶持,所以他经常把为数不多的烟钱给路明菲钱叫她去买包中山红,从来不问找回来的钱哪去了。 这个早上他又为了自家侄女起床就往派出所跑,路明菲甚至能想象到那个油光满面有点中分,如何卷起裤腿淌过暴雨中半尺深的积水潭,腆着小肚子跑的气喘吁吁,就为了能早点把事儿给办妥,好看到侄女安安稳稳的回家。 是啊,婶婶叔叔都有自己的小毛病,可做人的谁没点问题呢?至少这些年来他们从来没让自己饿着也没冻着,需要家长的时候他们也都会出面,会在暴雨之后担心你为什么没有按时回家。 这些年来路明菲一直把自己伪装成讨他们喜欢的乖乖女,也是因为这层心思她从来没惹过什么事,成绩也还算中上,不是个会让人眼睛一亮的女孩,也不会让人讨厌。如今能混成这样其实蛮不错的了,婶婶斤斤计较的那点钱又算得了什么呢?反正她才十五岁,没有太多要用到钱的地方,想买的东西用心攒一攒也能得到,何况她路明菲还有一招自己的生财之道,经济状况不算差。 婶婶出门买菜去了,路明菲溜达到厨房打卡微波炉,四个碗两两扣在一起,一份是粥一份是俩包子,摸上去还是热的。想来是婶婶起早就把这些热过了,她也知道路明菲不是什么不安分的姑娘,昨天晚上那么大的雨,如果路明菲真有什么事儿没法联系,那早上雨势减弱肯定会回来,才特意准备了这份早餐。 路明菲把包子叼在嘴里,捧着粥乐哉哉地回自己房间。路过表弟房间的时候,那扇隔音不太好的老旧木门里传来路鸣泽震天响的呼噜声,路明菲默默比出一根中指,这就算把昨晚上他故意抛下自己先回家的仇给报了。 倒不是她心宽大度,路明菲其实背地里可蔫坏了,装成乖乖女和满肚子坏水并不冲突,只要不被人察觉,那路明菲永远都是那个有点土还老藏着眼神的女孩子,不经意间就把她忽略了。 这房间不大,方方正正的,以前是叔叔的书房,后来路明菲来了,他就把这个房间让出来给路明菲改造改造凑合用。塞张单人小床再加上书桌和小衣柜就很捉襟见肘了,根本没地方放凳子,想用书桌就得坐到床上去。 不过路明菲还是费尽心思把这里装点的很好看,在学校里她属于文学社,文学社的社长是陈雯雯。要形容这个女生很简单,干干净净的白棉布裙子和蕾丝花边的公主袜小皮鞋,坐在窗边的暖阳下默默翻着一本《情人》,一切看起来都梦幻又透明的女孩子那肯定就是她。 路明菲跟她学了很多技巧,比如把不用的牛仔裤剪掉屁股兜的部分缝在同一张布上,就可以做成挂在墙上的小口袋。再比如往那些小口袋里面插一株风铃草,一缕青翠的麦穗,很容易就能让房间拥有自然的气息,而不用想办法去养些什么花花草草。 她还把省下来的钱拿去在学校外面的小卖部买了很多少女风的小饰品,把它们装点在衣柜的手把,窗前的风铃,还有那台老旧的笔记本上,一点一滴越来越多,最后让这个小房间也变成了白白细细,充满小资清爽气息的蜗居。 路明菲就着粥吃包子,打开那台有些年头的笔记本电脑。 这是叔叔前些年淘汰下来的,他们单位给每个员工都发了台笔记本,后来电脑更新换代,旧的也就退役下来放在家里给小孩子用。最开始的时候这台电脑放在路鸣泽那,但他打起游戏来就打个没完,婶婶就拿走电脑放在路明菲这里,要是路鸣泽想用来查资料就得争取路明菲的同意。 17.路明菲(四) 作为姐姐,路鸣泽那点小心思路明菲掌握的一清二楚,他美其名曰查资料,实际上根本就是找机会上网,等着联系班上的女同学一起打打游戏,来炫耀一下他的财富和时装品位。 还是托路明菲爸妈那笔钱的福,堂弟路鸣泽在学校穿衣精致成绩尚佳,只要有女孩子一起吃饭就抢着付钱,叔叔婶婶还会穿得特别体面去参加路鸣泽的家长会。这些给路鸣泽带来了泽太子的绰号,如果不是因为他身高160体重也160,恐怕早都该找到女朋友了。 路明菲对此非常愤慨,倒不是因为钱的问题,而是因为她身高恰巧是159,好死不死就比路鸣泽矮了那么一丁点,这让她觉得自己这个姐姐一点架子都拿不出来,很没面子。 所以她就憋着使坏。路鸣泽看了文学范的杂志心潮澎湃,就给自己起了一个网名叫“寂寞的贪吃蛇”,抄了很多酸不溜丢的哀伤句子丢在QQ空间里,偶尔还配上几张用红墨水抹在手腕上冒充割腕的照片,配诗配图无不传达着世界如此美妙,我却没有人爱,只好去死掉的意思。 天暖了,花开了,又到了万物发春的季节,野猫大半夜都叫唤个不停,160重的路鸣泽当然也春心萌动,在学校里天天见光死,只好在QQ上想方设法看能不能碰上点天雷地火。 路明菲申请了一个新QQ号,起名“夕阳的刻痕”,配上自己在文学社演话剧时戴假发向着后背比剪刀手的照片,个性签名写成“让你的微笑和悲伤成为我这一生的刻痕”。 夕阳的刻痕勾搭上了寂寞的贪吃蛇,三来两去,路鸣泽大概觉得他这条贪吃蛇终于找到了可口的食物,非常乐意让自己的微笑和悲伤成为夕阳一生的刻痕。他有自己的手机,每天总抱着和夕阳的刻痕隔着屏幕传情,却从来都没想过夕阳就在和他一墙之隔的卧室这边,和他聊天的时候路明菲总笑的跟哈巴狗似得乐,没事儿还扣着脚丫子直拍大腿。 路鸣泽很想见见夕阳的刻痕,夕阳回答的斩钉截铁,可总约在婶婶叫他去学钢琴的时候,路鸣泽每每和娇俏少女失之交臂扼腕痛恨,只好把心里那点小心思全撒在路明菲身上。每天一起吃饭的时候路明菲总觉得这胖子看自己的眼神就差扑过来了,恐怕是想和姐姐讨论一下如何讨女生喜欢并且约到她,可转念一想自家老姐又土又衰一点特色都没有,路鸣泽只能摇摇头作罢。 滴滴滴滴,QQ果然响了,夕阳的刻痕这个号只加了路鸣泽,每次用完路明菲都会删除痕迹和聊天记录,以免路鸣泽用这台电脑的时候发现问题。 寂寞的贪吃蛇:今天好大的雨!夕阳你安全到家了吗? 寂寞的贪吃蛇:为什么不回消息?12点了已经! 寂寞的贪吃蛇:夕阳你别吓我啊!他们说高架路上可能淹死人了! 寂寞的贪吃蛇:不会吧?夕阳? 最后面跟着一长串哇哇大哭的表情,路明菲知道这不是卖萌是真担心,贪吃蛇害怕自己唯一的食物给丢了。 她抿嘴坏笑,忽然觉得这碗普普通的粥怎么就那么甜,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阵乱敲。 夕阳的刻痕:我没事,谢谢你担心,昨天不小心淋了太多雨发高烧,索性就在医院住了一晚。现在已经没问题了,刚刚回家准备继续休息。你也要注意身体呀~爱心。 她开电脑就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可在路明菲看来这就是大事。她就是这么一个人,没有多好,也没有做什么坏事,活到十五岁,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捉弄路鸣泽,好像除此以外她就没什么想做的事了。 别的同学放课后不是去学钢琴就是准备靠雅思找私教深造,路明菲呢,打打游戏泡泡吧,这就是她的日常。时间长了某一天也会幡然醒悟,觉得手里的鼠标握着那么没意思,跑到天台上坐着吹吹风,思来想去还是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只好灰溜溜的拍拍屁股回家,对婶婶撒谎说今天文学社研读忙的很晚。 路明菲吃光东西,打了个哈欠,刚开没多久的电脑又被关闭。她删除QQ上夕阳的刻痕账号记录,进入关机程序,屏幕渐渐黑了下去,没关紧的窗户外吹来湿冷的风,淡蓝色的纱帘轻飘飘曼舞,一枚挂在窗前的风铃叮当作响。 她解开衣服,准备睡前洗个热水澡,随意地往窗外瞟了一眼。 昨晚那场恐怖的暴雨正在逐渐减弱,小城市里的排水系统负担不了这种百年难遇级别的降雨,道路上到处都是半人腿深的积水,来往的司机不耐烦地按着喇叭示意行人淌水的动作搞快点,不要耽误自己宝贵的时间。楼下包子铺热腾腾的白雾愣是飘到了她的窗前来,那家店承载着叔叔婶婶一家多年来的早餐,包子个头比别人家都大,实惠又好吃。 雨后的空气湿润里藏着难得的清新,一点汽车尾气都闻不到,路明菲脱的只剩内衣,张开双臂对着窗外深呼吸,纱帘那一侧隐约投下妖娆黯淡的影子。 有种确确实实还活着的感觉,每个毛孔都张开嘴全力迎接细雨蒙蒙的晨风,她第一次明白还会呼吸是一件如此令人幸福的事。 可有的人再也没办法感受到这样的美好了,高架路上的噩梦永远埋藏了一个叫做楚天骄的男人。他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本事,只是给别人大老板开车的司机,但就是这个司机在最危险的时刻拔刀四顾,如斗鬼在世,成功地让她和楚子航逃离了那场残酷的梦境,却把自己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这个时候师兄在干什么呢?和自己一样?在楚妈妈的照顾下喝点热汤舒舒服服洗个澡躺床休息?亲眼目睹生父离去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消化的事,不知道楚子航能不能挺过去,路明菲可不想在仕兰中学里看到一个垂头丧气脸色惨白的楚子航,那样全校女生粉色的梦都会破碎。 她很想帮楚子航做点什么,可思来想去什么都做不到,只好在心里默默给楚子航打气。 拿上换洗的衣服,出门之前她看到桌上的便签纸,思索了几秒钟,从上面撕一张写下一行字,一巴掌拍在自己床头。 目标:卡塞尔学院! 浴室里,水声混着女孩轻巧哼歌的声音,十五岁的路明菲第一次有了叫做目标的东西。 18.路明菲(五) “第二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预备——起!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慷锵有力的磁性男声念出能调动整个学校的口令,操场上裙裾纷飞衣角蹁跹,路明菲站在班级前排缺了颗齿轮似得僵硬摇摆。 仕兰中学的所有女生都对学校颇有微词,你说这是个英伦风的贵族学校所以穿英式校服吧,它又逃不开传统高中的条条框框,比如这该死的例行早操,每个人都跑不了。趁着大家早操的功夫,学生会挨个盘查教室,但凡发现有一个躲起来不去早操的,这个班一学期的活动奖金直接泡汤,还要被挂起来全校通报批评。 不仅如此,做早操不认真的也得受罚,同是学生,那些品学兼优的尖子生就可以站在前面拿着计分板眼神睥睨的扫过全场,看谁不爽就给他来上一笔。 路明菲其实很想认真为班级争光,最起码也不能被扣分,问题是她天生属于手脚不协调的类型,手到位了腿就出毛病,反之亦然。去年班级位了在春节联欢会上表演集体舞,请来了专业的舞蹈老师,所有人都两两成对搭档的非常好,唯独和路明菲搭档的男生举手说老师我跳不了了,顺便抬腿给大家看看那只被路明菲踩到千疮百孔的皮鞋。 班主任就想了个招,反正路明菲各自不高,早操队伍按身高往后递增排的,偷偷把路明菲往后挪那么一两个位置叫人挡住她,不仔细看也就看不出来什么。 白色的影子出现在队伍前方,一如往常那样白衣飘飘一尘不染缓缓走过,笔触在计分板上刻下让班主任们心惊胆战的数字。做早操的时候很多人都会穿着西装外套,免得里面的白衬衣染上灰尘。但学生会是不用这么做的,因为他们不用做早操,可以穿着白衣服。 路明菲心里一动,紧紧盯着那个影子不肯挪开。距离那件事仅仅隔了两天,路明菲一开始还想着生父准备过头七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说也该多请几天假消化消化悲伤。可楚子航的脸色看起来还是像往常那么平淡,不悲不喜的,只顾着记录评比的分数,谁做的不好就是不好,偏袒这种事儿似乎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念。 楚子航和路明菲四目相对,没有在路明菲身上过多停留,只是照常例行公事写下一个数字就踱步到其他班级那边去了。路明菲心里凉了半截……因为她光顾着脑洞楚子航手脚越发的不协调,楚子航看自己当然不是眉目传情,恐怕今天本班的分数绝对惨遭腰斩,想来晚上通报分数的时候又少不了班主任咆哮说是哪个小婊砸扯我们后腿。 “十,二,三,四,五,六,七,停!” 曲终人散,一个停字仿佛破解睡美人的魔咒,操场上满是撒欢跑路的学生。没人喜欢做早操,这玩意就跟学生时代的三大梦魇似得,其余两个分别是你上课看小说抬头看到窗边阴恻恻笑着的班主任,以及抄完同桌答案一检查发现中间漏了一个全错位了。 一缕细软又纤长的黑发飘到路明菲身边,带来淡淡的风铃草香:“明菲,晚上放课后记得来一下文学社,上周看的那本《追忆似水年华》老师要来点评读后感,麻烦你收一下送过来。” 只听着这声音路明菲就心花怒放,会叫她明菲的在这个学校里只有一个人,文学社的社长陈雯雯。其实陈雯雯当面和谁都是这样,比如她和楚子航面对面她就会说子航,看到赵孟华就说孟华,她这么叫人没别的意思,就代表一种亲密的关系。 作为文学社的挂名理事,路明菲的主要任务就是挨家挨户收作业收钱还有跑腿。文学社那种地方,真热爱读书的没几个,多半都是冲着陈雯雯本人去的,说话细声细气又那么好看的漂亮姑娘,是全世界男人心中都共有的白裙少女梦。 在仕兰中学路明菲没有太多朋友,陈雯雯是为数不多对她很好的一个,看穿了那些男孩心里都在想什么,路明菲心中总是怀揣着要守护陈雯雯的雄心壮志。陈雯雯好像也知道这茬似的,总爱和路明菲一起走,两个女孩在一起很多男生就怂了半截,没胆量揣块砖头上来说姑娘这是你掉的东西么,只能眼巴巴远远的看着。 “又要交读后感?上次不是才交过么?” 她们走在草坪上,路明菲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题。陈雯雯性格腼腆比较被动,有事的时候她会来找你,但找完接下来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这种时候路明菲很乐意发挥大无畏精神,哪怕是看到地上一块垃圾她都能找点话题。 同一条路,和某些人一起走,就显得格外漫长,和另外一些人走,又短的让人舍不得迈步,回教室的路并不长,路明菲却故意走的很慢很慢。 “老师也不是经常有空来,什么时候交只能看她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提前准备好就不会知道消息手忙脚乱了。”陈雯雯说,“你的读后感写好了么?” “好了!”路明菲张口就来,撤慌对她这装惯了乖的姑娘来说家常便饭。没写好根本不算什么事儿,等会儿上课偷摸着在下面装作记笔记,努努力两堂课就能完成。 “那就好。”陈雯雯点点头,话题忽然一转,“我听人说前两天楚子航邀请你坐他的车了。” 路明菲正得瑟说一群傻小子们癞蛤蟆就别想吃天鹅肉了,这句话差点没把她唾沫倒灌回喉咙里呛死过去:“什……什么?” “我说有人看到你上了楚子航的车。”陈雯雯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盯着路明菲的眼睛不让她躲避,修长的睫毛好似飞起来的鸟翼,美的让人心惊胆战。 路明菲心里一动,傻小子们确实很有眼光,身娇体弱易推倒的白裙少女谁不喜欢呢?她路明菲要是个男孩也会喜欢陈雯雯呀! 19.路明菲(六) 那个时候的路明菲还不知道什么叫橘里橘气,就是单纯觉得陈雯雯好看,倍儿棒,恨不得抱起来亲两口的那种。 漂亮的女孩子有谁不喜欢呢?人家说美女养眼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就好比你出门去餐馆吃饭,对面坐着个两百斤的土肥圆连自己的蛋包饭都变味儿了,可那要是个JK美少女,普普通通的蛋包饭似乎都会变得好吃不少,秀色可餐! “是有这么回事儿。”路明菲点点头,很大方的承认了,别人都说看见了还要死撑下去,那纯属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儿,原本能说的清楚的东西也会抹的乌漆嘛黑听起来像狡辩。 “你说的这么随便好像天天都坐楚子航的车。”陈雯雯惊讶地睁大眼睛,“你们的关系好到这种地步了?” “我倒是想高攀,楚子航也看不上我不是?”路明菲打着哈哈自嘲,眼睛里满是贼兮兮的笑。什么叫有人看见你上了楚子航的车,分明就是你自己看见了无中生有吧陈小姐!你脸上都明明白白的写着我很好奇了! 陈雯雯这么紧张其实也不让路明菲意外,在仕兰中学里,任何一个漂亮姑娘只要眼睛没瞎,那就肯定喜欢楚子航。同学里大部分人还穿耐克和阿迪达斯时,楚子航已经开始用Burberry一类的牌子了,他把一条Burberry的围巾在Diesel的套衫外打了个松松垮垮的结子,冷着脸在过道上经过,那派头显然比大家的英式校服英伦风,和真正的白天鹅一笔每个人都像是丑小鸭。 “楚子航是个大大地好人啊,他看我没人接也没带伞,就把他的伞借我了。结果他们家司机太热情,说这么大雨怎么好让一个小姑娘独自回去呢,也没问楚子航同不同意就把我捞上车了。这种时候就算他不愿意,也不好拉下来脸拒绝掉自己面子不是?”路明菲说的头头是道,没一句话是假的,每件事都是发生过的事实,只是说法有那么一丁点不同。 不知道是哪位大哥说过,最高明的谎言不是让人无法分辨,而是你在真实的话语中夹杂着虚伪的说法,有了现实作为依托,谎言就会变得无比真实令人信服。 “楚子航一直都那么好。”陈雯雯点点头,脸蛋莫名粉扑扑的,路明菲心说您这怎么跟小媳妇儿听到有人夸奖自家老公似的,八字儿还没一撇呢你俩! 楚子航高一那年,很多人都不喜欢这个看起来独立特行的少年,背地都说他酷爱装逼。可要是一个人不管身边有没有同学都会扶老奶奶过马路,无时无刻都保持着自己的风格,那就只能相信这就是他做人的方式了。 很多女生喜欢楚子航并非因为他是个高富帅,仕兰中学里的高富帅太多了不缺这一个,但唯独楚子航是那种看似和你距离很遥远,又会在你有困难时漫不经心帮上一把的学长。 路鸣泽把楚子航的事迹告诉夕阳的刻痕,非常励志地说,总有一天他会骄傲地向整个仕兰中学的人证明他一点都不比楚子航差。 路明菲暗自腹诽说得了吧你,问题的关键在于所有女生都乐意对楚子航抛媚眼,路鸣泽更在意的是如何变成掌控仕兰中学的后宫男主看妹子为自己争风吃醋,而非做的和楚子航一样棒处处乐于助人还不留名。 有个看似笑话又不是笑话的故事是这么说的,假如在仕兰中学你发现地上有一张包装纸你懒得去捡,第二天来的时候发现它不见了。那么打扫的人未必是某个值日的班级,那一定是楚子航干的。 虽然是有点夸张的小事,但大家对楚子航的热爱可见一斑。 “路明菲。” 身后传来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有着冰山般的质感,路明菲心里一跳,和陈雯雯一起回过头。 世界上跑的最快的人可能是曹操,因为说他他就到,不过路明菲现在觉得应该冠名给楚子航,曹操都死了快两千年了没法见证,眼前的楚子航可是实打实站在这儿的。 “师兄早!”两个女孩异口同声。 学校里对于该怎么称呼楚子航分为两派,一派就叫楚子航,另一派说这么不行,那么优秀的男孩怎么可以直呼人家的名字,我们应该叫他师兄才对,莫名有股子古代千金大小姐不知如何眷恋如意郎君的纠结。 楚子航微微点头示意,递出手里捏着的方盒子:“给你。” 路明菲看了一眼陈雯雯心说师兄什么时候开始干起帮忙送快递的业务了?楚家大少爷还需要勤工俭学么? 陈雯雯从那张清秀又纯爷们的脸上看出来这显然不是给自己的东西,因为楚子航的目光始终落在路明菲脸上。 “是给你的。”陈雯雯小声说,伸手在路明菲后腰上掐了一把。 “对,是你。”楚子航冲茫然的路明菲点点头,似乎对陈雯雯的眼力劲十分赞同。 “啊?”路明菲吃了一惊,赶紧伸出双手去接那个盒子,好似小宫女承蒙皇帝抬爱赐福,心里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 非常精致的细长方盒,黯淡的花纹不失格调,上面还扎着漂亮的粉红缎带,一看就是送给什么漂亮姑娘的礼物。 楚子航认真霸气冷漠的气质在此刻全然完美地合为一体,这份礼物大概没有人可以拒绝,‘给你’两个字的意思不是礼物,而是说小爷我想把这玩意送你,你就说要不要吧,不要?找茬是吧,摸出枪对着你的脑门扣下扳机绝对不说多余的字。 一开始没明白过来的时候路明菲还心说师兄居然看上了陈雯雯,当真是好眼光!这姑娘出得厅堂下的厨房,你俩郎才女貌可以花前月下读点情诗好不浪漫。可听陈雯雯一说这是给自己的楚子航没反驳心里一下就有点慌神,她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可以从楚大少爷那接到礼物,这要是搁小言情的那些套路,总感觉楚子航嘴里接下来就会说出有趣的女人,我看上你了这种话。 20.路明菲(七)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路明菲捧着盒子犹如小路子捧着圣旨小心翼翼,自从住在婶婶家以后她就没有收到过什么像样的礼物,生日的时候叔叔婶婶从不会大张旗鼓地给她弄个插满蜡烛的慕斯蛋糕,最多也就是叔叔私底下偷偷递过来一张一百块的购物卡。 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不过也没到要感恩戴德跪下来给楚少爷磕头谢恩的地步,她只是没想到自己何德何能可以从楚子航手里得到一份礼物,配合上楚子航那送礼好似送终的冷漠表情,路明菲总觉得这里面可能装着她最后的晚餐。 “如果那个时候你没有拦住我,现在我不会站在这里。”楚子航说。 “所以这真的一份感谢的礼物?”路明菲惊了个呆。 “算是。”楚子航点点头,瞳孔深处闪过黯淡的光,“其实我更希望自己那个时候回头了,但我不能连累没有关系的人,最后的选择是对是错我从判断,唯一能做的事只有记住那一刻……还有放眼未来。” 路明菲默默在心里鼓掌,不愧是师兄,这么快就能振作起来,就是这宣言说的太正经导致听起来好像上台演讲的少先队员,满脸都写着我刚交了党费打算英勇就义模样。 “师兄你是要去卡塞尔么?”路明菲问。 “是,但问题是我在网络上找不到任何关于这个卡塞尔学院的记录,听起来像是个学校。唯一相似的是一个叫做cassell的网站,可那个网站需要用户名和密码才能进入。” 这种时候吐槽未免有不敬重逝者的嫌疑,但路明菲还是觉得楚天骄本质上不是什么斗战圣人,而是个内心满腹骚话的抠脚大汉,根本不靠谱,口口声声卡塞尔卡塞尔,却根本没说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要怎么去找到它。 “不过我会继续找的,希望你喜欢它。”楚子航又说,夹着计分板离去。 他的性格向来如此,熟悉本校欧尼酱的同学们都知道,这个人从来不会说一句多余的废话,如果他主动找你,那就一定是有事,说完就走不多耽误一秒。 看起来有些不礼貌……可一搭配上那张冷漠的帅脸就只会让女生们春心萌动。 这个时候操场上也有个叫做路明菲的姑娘在悸动,可她动的不是春心,而是惦记那盒子里的东西她还不还的起。 楚子航说这是感谢的礼物,可路明菲觉得自己受之有愧,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下意识地阻拦楚子航出去送死,这是人之常情。 当面拒绝的话,多少有些伤人感情,路明菲只有先接下来再去查查价格,将来还一份等值的东西给楚子航了。 “不打开看看么?”楚子航走远了,陈雯雯目光转向那只盒子。 “……还是你来吧,我怕闪瞎了我的24K氪金狗眼。”路明菲头扭向一边,用力把盒子递出去。 “你现在是不是想着将来去查一下价格,回赠一份礼物给楚子航?” “你怎么知道的?”路明菲吃了一惊。 “看表情就知道了,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接别人礼物还满脸苦涩不乐意的。我要是楚子航,我会觉得你在嫌弃我。” 一道晴天霹雳正中路明菲脑门,她感觉头顶上有一群乌鸦飞过,留下一串感叹号…… “我可没那个意思啊!只是忽然被楚子航送礼物我受宠若惊啊我!” “那得看楚子航怎么想了。不管怎么说,我劝你还是放弃回赠的想法,楚子航是不会收的,以前他也送过东西给帮了他忙的人,那个女生后来只是回赠给他一张手写的感谢信他都没要。” 陈雯雯打开礼盒,其实她也很好奇楚子航会送什么东西给路明菲,听刚刚的对话,楚子航似乎欠了路明菲一个人情,那么想来这份礼物可能会贵重。 一条玫红色的发带静静躺在白色的绒布上,边缘镶着一圈黑边,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是暗金色的线。以路明菲的审美来看这就是一条朴素至极,在任何一个女孩子抽屉里都能找到的东西,街边恐怕十块钱能买三条,那只用来包装的盒子恐怕都比它贵。 路明菲一看就乐了,心说楚子航还真够懂的,知道她是条穷狗,就送穷狗用得上的东西。要还这人情也太简单了,街边请吃一顿麻辣烫就行!就是不知道以楚少爷的身份,愿不愿意屈尊和她一起站在烟雾缭绕的大排档风扇底下,共享六块钱的麻辣烫。 “这发带还真朴素。”路明菲拿起发带,把自己用来束发的皮筋取下来,用这条发带扎了个横向的蝴蝶结。 物尽其用,就是楚子航送的东西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重要的含义,总不能把它找个香炉供起来吧,发带不就是用来束发的么? “可能只是看起来朴素……”陈雯雯的脸色很沉重,这让路明菲感到一丝不妙。 陈雯雯把那只盒子翻过来,烫金的花纹上赫然写着LOUIS VUITTON。 路明菲心里咯噔一下,穷狗如她也读的懂这串英文,路易斯威登,全中国人都听说过的LV。 “这得多少钱……”路明菲弱弱的问。 “2400块。”陈雯雯一把扶住路明菲,“你还好么?” “脚……脚麻了。”路明菲哭丧着脸,开始盘算她要打多少星际争霸2才能赚回这笔钱,她人生中穿过最贵的衣服可能就是仕兰中学的英伦校服,一条2400块的发带比PS2的首发价格还贵! 楚大少爷你根本就是个来玩弄无辜小女子的霸道总裁吧?确实很有心啊!……有心到害怕被拒绝礼物故意买了个LOGO藏在盒子底下的款式! 路明菲所不知道的是楚子航根本就不知道那条发带到底多少钱,他想送一份礼物给路明菲作为感谢,但又不知道女孩子会喜欢什么,索性就去问了自己的妈妈。妈妈一听说儿子要给女孩子送礼物当场两眼放光,拍拍胸脯说儿子你放心全包老娘身上了,保管那姑娘用得上还很喜欢,让你手到擒来! 于是乎今天一大早出门楚妈妈就把这盒子塞楚子航背包里了,临走还没忘记给他一个大拇指和热吻。家里的女佣佟姨看见楚妈妈眉飞色舞的劲儿不禁问什么喜事这么高兴,楚妈妈扭着屁股说我儿子马上要给我领个儿媳妇回来啦!我把这事儿告诉他爸去! 21.卡塞尔之门(一) 破旧的日光灯管笼罩在呛人的烟雾中一闪一闪,不时传来某人的欢呼或者咒骂,噼里啪啦的键盘声里,每个坐在破损沙发上的男孩都神情坚毅,握着鼠标满脸牛逼哄哄,仿佛皇帝指挥着他的千军万马直奔沙场。 这家地下网吧开在这小巷子里有些年头了,无论配置还是环境都跟不上时代的潮流。它本该被淘汰,可是有穿着水手服萌妹陪玩的网咖动辄六七块起步,相比之下这儿的一块五一小时就很亲民。虽然机器差了点,有的还是大头娃娃,可打个时下最火的星际或者魔兽都是没问题的,它就这么顺理成章成为了附近屌丝和学生们放课后的江湖。 大半个网吧的人都围在第一排那两个座位边上观战星际争霸,左边坐着个妹子,右边是个男孩,两个人都把屏幕掰成45度防止对面窥屏。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决战,男孩急的脸红心燥频频失误,他已经完全跟不上对面的微操了,恨不得自己抽出脚来二十根指头一起上。但对面的妹子还是那么淡定,蹲在沙发上压着裙子操纵鼠标,嘴角洋着轻松的笑意,一副你已经死了的游刃有余。 就连收银小妹都知道这些人在这儿干什么,瞄向人群的眼神里总是藏着看不见的轻蔑。大概那些高中生和年轻的小伙子都不是来玩游戏,而是来看玩游戏的妹子,玩者无心,看者有意。 独自一人来网吧的妹子可不多见,还是个穿着贵族中学校服的高中生,这让本网吧的大神对她很感兴趣。当他们发现这妹子打开电脑不是水剧聊QQ,而是打星际争霸的时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双纤细白皙的手指在键盘鼠标间翻飞,丝毫不亚于十级水准的钢琴美少女,GPM绝对超过250。 屏幕上,异虫大军已经冲进人类的基地,小姑娘居然还是个热爱异虫的玩家,这个种族可说不上好看,死了满地爆绿翔,一个个兵种长的奇形怪状。 但她显然是个用异虫的高手,战斗开始没多久的时候,拉出去探路的小狗她特意分了两队,迎面撞上人族的机枪兵,在他们甩枪拉距离的时候,另一队偷偷绕后成功把他们逼到死路上腹背受敌,避免了被秀操作吃光的尴尬境地。 现在战斗发展都后期决战,异虫仗着兵力科技优势主动进攻人族基地,地堡炮塔疯狂喷吐烈焰,机枪的火舌连成一片,步坦协同严防死守,战列巡洋舰已经就位空中打击,弹药纷飞硝烟四起,人类步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这是生死之战,虫族大军投入了所有资源,先前刺蛇飞龙的那一波双线进攻压住了人类方,让男孩误以为姑娘的打法很凶,暗地里异虫这边已经在偷偷升级三本基地了,人族反应过来爆兵赶到异虫基地的时候,吞噬者守护者还有猛犸皇后的重型军队已经集结完毕,人族唯有暂时撤退被迫防守。 男孩憋的满脸潮红,手指敲键盘敲到抽筋,紧张加上荣誉感让他对这场战斗投入了百分之百的专注,打游戏都打不过妹子的男人简直和不举一样耻辱! “你退吧。”女孩忽然扭过头龇牙咧嘴地笑,“退了我算你投降,这样你起码不至于基地爆炸,被虐到裤衩子都没剩下。” 吃瓜群众哄堂大笑,男孩咬牙切齿,就算不想认输也没办法,他自己也看得出来人族部队顶不住了,这种时候能翻盘的只剩核弹,但他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了。 “仕兰中学的?”男孩推开座椅起身,瞥了一眼女孩胸口校服上的徽章,“你叫什么名字?” “路明菲。”路明菲蹲在椅子上,捧着营养快线啄饮,小鸟似得。 “行,我记住了,回去磨练磨练,以后我再来挑战你。”男孩从兜里摸出二十块钱拍在路明菲面前,“你说的,二十块钱挑战,再加一瓶营养快线。” 路明菲把拿张钞票夹在指尖,冲着拨开人群远去的男孩得意地扬了扬:“多谢惠顾!有想法了欢迎再来挑战我啊!” 钱塞回随身的小包里,她回过来扫视身后的吃瓜群众:“你们有没有兴趣?二十块钱挑战,和我打一局星际争霸,一瓶营养快线是入门费,我赢了收你二十,你赢了我给你二十,或者想让我干什么都可以,只要不违法以及属于做得到的范畴。” 生龙活虎的小伙子们一愣,上下打量路明菲,这姑娘扎着个丸子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青春少女的青涩气息。算不上是什么美若天仙的公主殿下,可这得分情况来看,在会来网吧打星际争霸的妹子这一稀有群体里,她属于林黛玉那一级的,想要找别的妹子也有,隔壁作为往后面数三座,那有个萝莉音的坦克,按F免费进入估摸着也没人要。 “做女朋友行么?”片刻的沉寂之后有人问。 “行啊。”路明菲眉开眼笑,“不过这要求有点高,你得加价。” “好说!”男孩一个箭步上前,把试图坐下的小鬼头一肩膀拱到旁边去,颇为豪爽的摸出张五十的票子拍在路明菲面前,双手捋着自己的头发一甩,好一个经典的帅哥背头,“不用找了,多的你再喝一瓶营养快线!” 于是今天的第二局星际争霸擂台赛再度开幕,没有人看到路明菲眼底藏着的那抹锋芒。 这位帅哥只坚持了10分钟就败下阵来,看着人模狗样结果是个绣花枕头,还没过几招就被杀的丢盔弃甲,灰溜溜的起身让贤。 第三位大佬坐下,叼着根烟拽的二五八万,这是本网吧的星际大佬雕哥,网吧内举行的星际比赛迄今为止未尝一败。 二十分钟后雕哥推开桌子跪下,朝路明菲深深磕了一个响头,就差冲过去抱大腿了:“女侠,你收不收徒弟?” “不好意思我不教人的,给钱也不行。”路明菲微笑着摇摇头,轻飘飘的看向人群,”还有没有下一个了?“ 吃瓜群众纷纷摇头……想干什么都可以真是个让人想入非非的说法,男孩们悍不畏死一个接一个的前仆后继,结果在公主殿下的军队面前撞的头破血流。 这时他们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路明菲根本就故意那么说,什么二十块钱挑战,根本就是拿自己当诱饵来打擂台赚钱的吧? 可是就算看穿了也没人离去,好比鲁智深拳打镇关西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今儿这戏叫林黛玉倒拔垂杨柳有没有兴致? 路明菲没有林黛玉那么倾国倾城,但在这个网吧里,她就是唯一的星际公主林黛玉,永不言败,那双在电脑屏幕前闪闪发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无敌。 22.卡塞尔之门(二) 离开网吧的时候路明菲小挎包里多了一百来块,还有两瓶没开封的营养快线,今天战果颇丰。她哼着歌轻快地横穿公园小路,方口皮鞋踏过青草地上盛开的蒲公英,白色小绒球四散纷飞像是一场小雪,偷偷挠着短袜边上纤细的脚踝,又痒又舒服。 这是高中三年级的春天,似乎整个世界都和女孩一样洋溢着美好的气息,这一年路明菲将满十八岁。 总有人说女大十八变,不亲眼看着一个女孩长大很难理解这种话意味着什么,这两年来路明菲变化很大,就算是她自己看到两年前入学时的照片,和现在一做对比,也不禁会想这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还是那身仕兰中学的校服,只不过总是含胸藏着脑袋,好似土拨鼠不敢见人的马尾少女如今十分热爱丸子头,清爽简单还很上眼,走起路来那条玫红色的发带一蹦一蹦的讨人喜欢。刘海撩拨起来用个简约的桃心发夹定住,没了挡视线的东西自然也就不能低头藏着眼神,和每个人四目相对的时候路明菲总是会拿出自己锻炼出来的标志性假笑扮乖乖女。不过这很有成效,就连老师也说路明菲开朗了不少,成绩也在上升,不复吴下阿蒙,同学们都该学着点。 人生中第一次被提到大庭广众下这么盛赞,路明菲终于体会到了楚子航式的感觉,这一切都归功于楚子航的那条发带。 那时候陈雯雯建议说既然得到了不如就好好利用起来,当场就给路明菲表演了个什么叫做女孩子的头发能玩出花,她咬着发卡捧着路明菲的头发,三下五除二就轻松给路明菲绑了个丸子头,那抹该死的刘海就用发卡直接撩起来定住。据陈雯雯说这叫少女的小心机,让人读不懂你到底想不想要刘海,反正就是要秀给别人看。 回到教室里同学们看见都惊了个呆,苏晓樯戳戳路明菲肩膀说你是恋爱了么?路明菲纳闷说没有啊,苏晓樯打个响指说我懂了,那就是忽然想换个形象,挺好的,这样蛮适合你,眼睛眯的像只小狐狸。 上课的时候路明菲偷偷在书页里夹着块小镜子顾影自怜,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向她投来那么惊讶的目光,人靠衣装马靠鞍那句话还真没说错,土妞换个发型立刻就是靓女,仕兰中学的校服就是顶配,这样看起来其实还蛮可爱的。 从那天以后路明菲就把这模样定为自己的发展路线,出门前必定对镜细心打理。看得路鸣泽私底下总是吐舌头对夕阳的刻痕说自家老姐最近真特么的臭美,夕阳发个笑脸说那不挺好的嘛,你以前还老嫌弃她土,路鸣泽说还是以前那样好,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昨天我们班有个傻小子知道我和她是姐弟,居然叫我帮忙递情书! 自家姑娘忽然自信满满,连走路仿佛都带着阳光,婶婶大惊之下和叔叔合计,一拍大腿异口同声说这肯定是恋爱了,遂旁敲侧击深入了解,发现路明菲最近接触过的高质量男性只有楚子航一个人,而楚子航上个星期刚刚出国留学去了。 是的,路明菲很想找楚子航道谢,虽然只是一条发带,往小处说有助人为乐改头换面的美德存在,往大处说甚至有赈灾济贫,改土妞为靓女的积极意义。 但楚子航真的是出国留学去了,就在那件事发生几个月之后,临走前兴许是考虑到学校里有个楚少粉丝团,还特意把粉丝团员都召集起来。一大群打扮花枝招展的姑娘站在学校门口,还以为楚大少爷临走前终于要选个妃子同行,结果楚同学只是站在那里深深鞠了一躬说谢谢大家,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留下一大群美少女在风中凌乱泪洒长江。 那时候路明菲就趴在窗口上看,笑的跟朵狗尾巴花似的,因为她觉得这场面好似十里送军行,可惜的是人家楚少爷根本不惦记身后的亲民。 她没有来得及当面对楚子航道谢,两个人的人生就在那晚的高架路上相互靠近,又在今日的仕兰中学擦肩而过,似乎再也不会产生任何交集,就这么错过了。 路明菲想也许楚子航是找到了卡塞尔学院所以才走的这么急,恐怕连预科都打算在国外读。回家以后她上网寻找卡塞尔的踪迹,结果真的和楚子航说的一样,除了一个叫做cassell需要密码用户名登陆的网站,没有任何关于卡塞尔的消息,那个界面只是在下面放着一茬又一茬的轮播图,上面的风景好像是在说明他们真的是一家学院。 有个大师说的好,错过错过,不是错了而是过了。 说这话的崽子叫做林年,路明菲隔壁班的网瘾少年,也很会打星际,他是除了陈雯雯以外第二个知道路明菲那条发带来自楚子航的人。 林年在网吧里撮着营养快线和路明菲说虽然楚子航出国去了,但我还是要把家传的赚钱秘法告诉你。路明菲轻蔑地笑笑说就你还有赚钱秘法?有这方法你就不可能和你姐住一个老出租屋。林年笑笑说这你就不懂了,这方法我用不了,但是你能用,因为你是个妹子,就算前不突后不翘还个子矮,那也是还是个女的。 路明菲一脚把他踹到桌子底下去说谢谢啊,你居然能认出来我是个女的,林年爬出来挤眉弄眼说这就是你的优势啊,看看这网吧打游戏的崽子们,他们都是母胎单身至今的土狗,渴望一个会打游戏的美少女拯救!这个人当然就应该是你!你只需要摆个游戏擂台说谁打赢你你就当谁的女朋友,来挑战你的人绝对乌央乌央跟韭菜一样多!每个人收点挑战费都够你暴富的了! 路明菲恍然大悟,过去她只有教学校里那些打星际的男孩收点网费这招,今天才发现自己居然浪费了天生优势! 当天路明菲就在那网吧开了个星际女友挑战赛,一天下来获利五百块,路明菲笑的嘴都快歪了,非常大方的分了一半给林年,林年摆摆手说我不要,以后我来上网你给点网费就行。 这是放长线钓大鱼,那年头的路明菲虽然鸡贼但也很单纯,被金钱迷惑了双眼没料到这茬,两年过去花的网费越来越多,远远超过二百五,她才知道自己吃了闷亏。 不过这点钱算不了什么,路明菲的足迹在这两年间已经踏过了本市每一个网吧,每次都满载而归,甚至在本地游戏论坛上留下了星际女神的传说,想要会会女神的各路高手远在平台上也付费参与,路明菲蹲家里都能捞钱。 十八岁的路明菲如今是个身踹几万块的小富婆,这在仕兰中学那些富二代们看来可能算不了什么,但在路明菲看来这就是掌握着自己命运的财富—— 因为她想出国读书。 23.卡塞尔之门(三) 其实一开始出国这件事不是她路明菲的主意,贴在床头上的那张‘目标卡塞尔’纸条只是拿来激励自己努力学习的由头,没料到婶婶看着自家小姑娘变化越来越大,人阳光了成绩也上升了,就灵机一动一力主张,押着路明菲把申请表给填了。 她跟着同班的英语狂人混了一段日子,托福成绩很不错,其他科目都只是中等偏上的水平,以这个水准想上一类本科很难,不过出弃考国就全然没有这种顾念,婶婶还可以对路明菲爹妈寄来的钱有个交代。 学费的问题路明菲是不用操心的,生活费那可就难说了,婶婶这个人吧,你说她坏,也就是小气了点爱贪财,大坏没有,小恶不断,和钱有关的事情她肯定处理的好不到哪去。 靠人设打擂台赛赚钱这招,路明菲最初是打算赚够给楚子航的发带钱就停手,没想到楚子航没几天人就出国了,擂台赛也越赚越多,路明菲索性就这么一笔一笔的存着。将来等去了大洋彼岸,兜里揣的金币多小日子也好过些,人穷志就短,人富了那气质眼神儿都不一样,可不能让老美小瞧了咱。 不过出国这事儿显然也不是想走就能走通天大道,不然海龟派身上的金光环哪有那么耀眼?路明菲花了几百美金一而再再而三的申请,连着十几封复信都是But unfortunately……婶婶很心痛,因为美国佬的遗憾花的都是她的钱。 路明菲倒是一点都不急,出不了国不是还有高考么,考不上一类,二类三类总能混混,在她看来是出国镀金还是呆家乡当乌龟都一样,没差。 “有我的信么?”路明菲溜达到小区门口,站在传达室窗口外探头探脑,“Mingfei Lu的。” “有,美国寄来的,两封。”门卫扔了两封信出来。 路明菲一愣,最近投了那么多申请出去,就剩下最后一所芝加哥大学没给回复了,这两封来自大洋对面的信是怎么回事? 她撕开第一封信: “亲爱的申请者: 感谢你对本学院的兴趣,但是很遗憾……“ 看到But unfortunately她就把信顺手给撕了,该死的芝加哥大学也没能慧眼识骏马。 撕开第二枚信封,里面是薄薄的两张信笺,一大一小,带着些许薰衣草的香气,居然是用中文写就的,而且这字迹路明菲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亲爱的路明菲: 我想你收到这封信应该会很意外,我是楚子航。 算算时间,我离开中国已经一年了,而你也抵达了人生最重要的一年。 我从诺玛那里得知你在申请芝加哥大学,很遗憾你没能成功。 如果你还是希望可以出国深造,也许我可以帮你。 你的校友, 楚子航。 方方正正的手写体,楚子航有一手好正楷字,跟套着磨具写出来似得,路明菲绝不会认错。 另外一张跟着寄过来的大信笺折叠起来,封口上是烫金银色世界树。 亲爱的路明菲小姐: 很高兴从芝加哥大学那里得到了您的申请资料,我们和楚子航一起对您进行了细致的评估,一致认为您达到了卡塞尔大学的入学标准,在此向你发出邀请。 请您在收到这封信的第一时间联系我校古德里安教授,他正在中国进行一次学术访问,将会安排对您的面试。 有任何疑问,请联系古德里安教授或者您的师兄,我会协助他们为您提供服务,我是卡塞尔学院的学院秘书诺玛·劳恩斯,非常高兴认识您。 你诚挚的, 诺玛。 路明菲放下信笺,摸了摸额头,有点懵逼。 师兄居然真的找到了卡塞尔学院,而且还撺掇学院给她这翻不了身出过的咸鱼寄来了邀请函,虽然只是信件用语,这句亲爱的路明菲总让人容易浮想联翩……她本以为楚子航出国以后他们两人之间就再无联系,可楚子航远在大洋彼岸都还记得这边曾经有个与自己同患难的路明菲! 简直感动的要掉泪了好不好!仕兰中学的欧尼酱永远这么棒!楚子航你简直是我永远的男神!我快要爱上你了! “签收。”门卫又扔过来一张单子。 “信还要签收?”路明菲不解。 “就你手里那个信封。”门卫努努嘴,“跟着它来的还有一个包裹,收件人也是你。 路明菲糊里糊涂签了字,拿到一只FedEx的大信封。作为一个有志出国读书的三好少年,路明菲可是做足了功课,这公司的全称是联邦国际快递,在老美的地位就好比本国的顺丰。信封里面有个什么硬邦邦的东西,路明菲想都没想咵地撕开,黑色的小玩意儿差点直接和大地接吻,星际公主路明菲眼疾手快,一把捏住,心脏差点没跳出来。 那是一只手机,诺基亚出品,型号N96,今年的最新款,折后价都要5000多块,黑色抛光面加上钢琴烤漆纹理的后壳,只是看着就感觉逼格满满一股大佬范儿。 这可能是路明菲十八年土狗人生来接触过最贵的私人物品……更重要的是这玩意看上去好像是给她的。 她打开手机,电池居然还有一大半的电,名片夹里有唯二的两个联系人,上面是古德里安教授,下面是楚子航。 楚子航还在仕兰中学里的时候有无数女生想要的联系方式,就以这么一种奇妙的方法来到了她面前,还不费吹灰之力。 路明菲哆哆嗦嗦地点开楚子航的号码,按理说她这个时候本该先去联系古德里安教授,那是能决定她是否可以进入卡塞尔学院的重要人物。 但不知道为什么,路明菲就是觉得要先和师兄聊一聊,最近这些天里她收拒绝信收到都快麻木了,今天看到那封芝加哥大学的拒绝信时她心里其实是有那么点难受的,脸皮再厚的家伙被人连续拒绝十几次也该挂着张沮丧的脸了。 可随着楚子航久疏又至的问候,仿佛一切都好转过来,那个神秘未知的卡塞尔学院,带着楚子航的信笺一起,在一年后的今天为她路明菲敞开了大门。 嘟——嘟——嘟,咔嗒。 “路明菲?”电话那边,是远在大洋彼岸的熟悉声音。 24.卡塞尔之门(四) 听起来透着那么点刚刚睡醒的慵懒,路明菲这才意识到时差的问题,美国那边正是深夜时分。 想来这个时候师兄是被她一记越洋电话从被窝里唤醒,不情不情愿地打开手机,睡衣半拉下来露出火一般炽热的肱二头肌,就着微亮的灯光一看来电人的名字,瞬间精神抖擞强撑着一副师兄派头和她聊天…… 我靠,想想就很兴奋啊!这种小言故事里男主对待女主的耐心居然有一天能放到楚子航和她路明菲身上? “抱歉啊……我忘了时差,打扰到你睡觉了师兄。”楚子航根本就看不见,但路明菲还是在门卫的目光中非常诚恳的点头哈腰,好似一樱花妹子正在被上司训斥。 “没事,出国了就会习惯的。”楚子航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不悲不喜,就像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接到路明菲的电话看起来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路明菲心说好吧好吧我是个土狗,我没出过国,忘了时差打扰到您安眠是我笨,可您也不至于这么编排我吧? 刚刚燃起的感激之情迎头吃了一盆冷水,她不知道楚子航是有心还是无意,以他的性格大概率是随口说说,但这边内心敏感又脆弱的小姑娘可不这么想。 要不怎么大家都说楚大少爷是柳下惠而不是楚留香呢?要论情商,他可能和花无缺之间还隔着一个江小鱼。 “唉……”路明菲叹了口气。 “听起来你好像心情忧郁。”楚子航淡淡地说,“我以为你会喜欢那封邀请函。” “不不不,我确实很喜欢,最近收到的拒绝信都快把婶婶气傻了,有这封卡塞尔的邀请函她的脸色肯定会好一些。”路明菲怒其不争哀其不幸,“我是在叹你的气啊师兄!” “我?”楚子航的声音终于有了些波动。 “师兄你知不知道仕兰中学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 “我知道。” “可你既不答应也不拒绝,有人找你帮忙你就点点头站出来,别人要仨大枣吃你给五个雪花梨。你越是表现的那么好,就越是有人觉得你对她有意思,你都万花丛中过了,居然片叶不沾身!”路明菲十分感慨,“你为什么要对那么多人好?明明都不喜欢人家还那么卖力。” 楚子航听明白了,什么叹他的气,路明菲这根本就是想问问为什么愿意帮她又不好意思明说,拐弯抹角的拿别人说事儿。 “你的这个人家是不是在说你自己?”楚子航很直白。 “唔!”路明菲按住胸口做欲吐血状,一支来自太平洋对岸的暗箭刚刚穿胸而过,她老脸一红,“好吧好吧,我摊牌我认输!师兄你的快刀杀人不见血我不是对手!” 路明菲大声嚷嚷好盖过那点该死的羞耻心,抬头望天,“按照你的作风,如果说是报答,那当初你送给我发带我们就已经两清了!” 她算是体验到那些女生的粉色泡泡梦是什么味道了,如果你的生活中有这么一个有钱又帅,还乐于助人爱扶老奶奶过马路的三好少年,是个长眼睛的妹子都会喜欢他啊! “所以你是觉得我对你有意思?”楚子航很直白。 “我擦嘞,师兄你是要隔着电话把我的脸皮撕开你才乐意么!”路明菲捂脸,“就算我脸皮堪比城墙,你说起话来根本就是穿甲导弹啊!” “如果让你误会了我很抱歉。”楚子航顿了几秒钟,“我有力气的时候去帮别人,是希望别人有力气的时候也能帮我。” 路明菲一愣,心说师兄啊师兄,你人帅有钱才华高,根本就是人生赢家了好嘛!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能难倒你的么? “在师兄你看来我很有力气么?”路明菲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纤细的胳膊,感觉挑桶井水都艰难,她不觉得自己这平平无奇的家伙有什么能帮到楚子航。 “不要随意贬低自己。”楚子航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现在没有,只是因为你还没有发现。” 心灵鸡汤似的话语不知道在学校推荐的杂志上看过多少遍了,班主任天天把坚持就是胜利,学不死就往死里学挂在嘴边,每次路明菲听着总是毫无波动。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碗鸡汤从楚子航嘴里说出来好像就变了味儿,煮鸡汤的枸杞变成野人参,一股热流直钻进胸膛里去,路明菲觉得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了。 缺乏温暖的人总是把自己想象成一束阴翳的稻草,又冷又干。可殊不知正因为是这样,只要一点点温暖就能燃起炽烈的火焰。 自从父母离开后路明菲再也没有得到过什么特别的鼓励,叔叔婶婶虽然养着她,绝不会在她偶尔考得一次好成绩的时候摸摸她的头发说干得漂亮,不愧是我的明菲。 “谢谢你,师兄。”路明菲轻声说,“我很感动,真的。” “如果一个人一点自信都没有,那么别人就会真的看不起她。”楚子航说,“在仕兰中学的时候我看到过你很多次,每次你总是低着头,拉拢着脑袋,好让额发垂下来,这样你就不用和别人去对上眼神了。” 路明菲一愣,她从来没敢想过自己站在人群里看着楚子航的时候,楚子航也偷偷的看过她。 “卡塞尔学院的邀请函我希望你能接受,你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拒绝,这是一个双向的选择。来到这里你会过上与过去完全不同的生活,遇到从来没想象过的东西,对你来说也许能成为改变自己的一个崭新开始。放弃的话,那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没办法出国就去参加高考,加把劲提点分数,争取考一个好点的大学。有什么学业上的问题,我很乐意用师兄的身份去解答你的困惑。” “师兄你这话说的好像我留在国内就不会有大的改变了一样。”路明菲心里大喊说师兄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绝对会大吃一惊的! 25.卡塞尔之门(五)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在那天以后有了变化,那样耀眼的人曾来到自己身边,体会过这份美好的人绝不甘愿回首普普通通的过去,就像进了城的农家小妹宁死都不愿嫁给农村里有钱的帅小伙。 说出来可能有点不自量力,但她想要变成和楚子航一样优秀的人,所以她梳起额发,让总是藏着的目光直面这个一直不敢正眼相对的世界。 路明菲是个有点恋旧的人,小时候读过的第一本童话集来到婶婶家她依然带在身边。如今再去翻看那些年幼时热爱的故事,看的不再是种种美好幻想,而是童话里那些人生多彩的主角们。 她希望自己是个白雪公主,那样就会有踏着彩云来迎娶她的白马王子。她希望自己是荆棘城堡里的睡美人,那样就会有披荆斩棘献上唤醒之吻的帅哥。她希望自己会是个美女,那样就会有看似恐怖实则温柔的野兽来陪伴。 她在乎的不是那些女孩们有什么样的美貌家境,只在乎故事最终那个令人向往的结局,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好,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公主总是和王子幸福生活直到永远永远。 可要想得到那份美好,首先你得是个主角,有可悲的身世或者倾国倾城的美貌,总之得有什么超越超人的地方,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没有资格成为身披华彩的主角。 所以她路明菲得修炼自我啊,阳光起来只是第一步,将来还得学会化妆,跳舞,穿上高跟鞋和长裙戴着耳环变得blingbling,那样的人才能配得上说和楚子航是一类人啊。 师兄大概还不知道当初的土姑娘现在是活力满满的青春少女吧?漂亮与否这回事先不多说,比以前讨人喜欢多了是真的,最近总有男生来找路明菲放学后打星际,路明菲来者不拒一一吊打,顺便收他们一点拜师费。那帮混球也不知道是挨虐上瘾还是怎么回事,每周最后那两天都早早的来约路明菲,完全不心疼自己的口袋,连网费都是他们出。 提到自己的变化,路明菲很有点小得意,那份愉悦的心情隔着信号飘到了大洋对岸。 楚子航觉得电话那边的姑娘像是在偷笑,小猫一样藏着的那种,如果面对面的话大概只能从她捂脸的指缝里看到一双贼溜溜的眼睛。 楚子航家里没有养过猫,妈妈对猫毛过敏,没什么机会和小动物建立感情的他从很早的时候就觉得操场上的那个女孩像只不谙世事的猫,经过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的对上眼神多停留那么一会儿。谁也没想到那会成为日后彼此认识的契机。 “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说卡塞尔带来的变化会比你想象的更大。”楚子航解释说。 “去了那里,就能弄清楚奥丁和那些死侍是什么的意思吗?”路明菲说,“你这么说让卡塞尔给我的感觉就像一款未知的全新游戏,玩过才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从此就再也不喜欢那些普普通通的东西了。” “也可以这么理解。”楚子航下意识地点点头,“这是个单向的选择,来了这里你就没法回头了。” “听起来还是个肉鸽like游戏?”路明菲挑挑眉,“那师兄我拿着你的信是不是就相当于稳定入学的推荐信了?” 楚子航一怔,他没想到路明菲会这么快接受,按照他原本的想法,路明菲大概率会选择拒绝,那天晚上见过的东西绝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更何况是个女孩子。 但他还是发出了邀请,理由是什么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大概真就是刚刚自己随口说的那句,愿意帮路明菲一把出国留学这么扯淡的理由吧?虽然卡塞尔学院本身的存在更扯淡,不过作为一个外国学府,它确实能够帮助路明菲实现出国深造的愿望。 “我的邀请只是代表我个人对你的认可而已,想要入学,还得通过古德里安教授的面试。卡塞尔学院会在中国招收有潜力的学生,不止一位。” “完蛋,那要是有比我更优秀的我不就没戏了?” “卡塞尔的面试不以优秀与否为标准。” “那他们面试什么?” “有一套自己的面试方法,只在乎你是否合适。”楚子航仿佛知道路明菲心里在想什么,“这方面我没办法帮你,每一个人的面试问题都不一样,答案也不一样,全看你临场发挥。” “我现在心里有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了……要是我没过面试师兄你的面子会不会挂不住?”路明菲捂着电话说。 “和我的面子有什么关系?”楚子航没听懂。 “你看啊,你楚大少爷这么牛逼的人物,主动给我发邀请,这事儿肯定古德里安教授也知道。要是我连面试都没过直接被刷下来,那不是说师兄你眼光很差?” 电话那边居然传来了淡淡的笑意,路明菲不确定楚子航是不是真的笑了,印象里楚子航在仕兰中学那么久可从来没笑过,不然第二天女生们的小道消息都会是欧尼酱他笑了,照片传的满世界到处飞。 “我不在意这种事情,不用想那么多给自己压力,要相信自己能做到。一个人如果在开始的时候都不相信自己,那她一定做不到。”楚子航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能直接闯进人心房里去。路明菲捂着胸口觉得以这份嗓音,楚子航最合适的工作应该是情感电台的男主播。 难怪乎有那么多小姑娘喜欢师兄啊,原来那么多年是我眼拙没看出来楚子航哪里吸引人! “听师兄你说话简直是在听一本随时播音的心灵鸡汤大全。”路明菲小心肝扑通扑通的,同样一句话让班主任说是魔音入耳,换成师兄就是温暖人心,秀色可餐这句话还真没说错哇! “对不起,很多人都说我容易正经过头。” “哪有的事!我超喜欢你这么说话!声音贼好听!”这么直白的称赞有点没羞没躁,路明菲生来还是第一次这样大胆,耿直了脖子简直是喊出来的,“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啊!去准备一下古德里安教授的面试,师兄你等我好消息!” “嗯,期待在卡塞尔和你见面。” 26.卡塞尔之门(六) 嘟——嘟—— 一连串的忙音, 电话挂断的很匆忙,楚子航觉得路明菲可能是有什么急事要去办,说话到最后那段时间她的语速极快,好像有个人拿着鞭子在背后驱赶她。 熄灭手机屏放在床头柜上,楚子航把本已经穿好的外套脱下关掉床头灯,重新缩进被子里端端正正的躺好,望着天花板,睡意全无。 路明菲的想象很正确,在她打来电话之前楚子航确实在熟睡中,他是看到来电人姓名才特意打起精神和她聊上一会儿的——那只N95手机属于学院发给新生的东西,楚子航通过自己的导师曼施坦因教授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加了进去,并且在自己的手机上提前输入了路明菲的联系号码,他知道她看到那封信一定会打过来。 不过路明菲同学显然考虑不够周全,一记深夜越洋电话往往能把人的怒气槽给填满,甩出一记EX必杀。好在楚子航不属于这类人,就像他好像不怎么会笑一样,他也不怎么会生气,即使是面对面,也很难从他的表情来判断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通俗又小言一点的讲,他就个是面瘫,很符合一位霸道总裁该有的形象。按照楚子航的家境,将来他很可能子承父业——那位继父的业,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他化身小言故事里的面瘫男主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真实的楚子航一点都不霸道,相反他还很暖,属于那种下雨天看到路边纸盒子里的猫猫,会把雨伞留给它自己蹲在旁边,直到遇见一个愿意收留它们的人才肯回家的性格。 正如他的那句话一样,我有力气的时候帮别人,是希望别人有力气的时候帮我。 路明菲在那辆迈巴赫上帮过他一次,如果没有她,那个时候的楚子航绝对会选择调头回去,和那个男人一起。男孩能和父亲并肩战死,是一种荣耀,即使那是个错误的选择,时至今日楚子航依然会这么想。 路明菲本不应该上车,可事情就是那么发生了,她的存在改变了那一刹那间楚子航的决定,才让楚子航活到今天,依然能记得那个男人。 楚子航觉得自己欠了路明菲很大一个人情,那就该多帮帮她,哪怕他的回报已经远远超过那个女孩能接受的程度,路明菲认为的两清在楚子航这里并不适用。 他慢慢合上眼睛,双手静静地搭在胸前,记忆又回到了那个高架路上的雨夜,男人开着迈巴赫潇洒飞驰,男孩和女孩并肩靠在后座上,一起看他眉飞色舞地说着那些唠叨了多少遍的话。 有人说过,人的记忆就是一块磁铁,时间长了就会消磁,渐渐忘记某些很重要的东西。如果想要和记忆抗衡,顽强地记住某些东西,那就只有一遍遍的不断回忆。 这是楚子航的必修课,每次入睡之前他都回忆一遍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爸爸和女孩的面孔永远不曾褪色,只会在一次次的梦境中愈发清晰,直到铭刻在内心深处。 “啊啊啊啊……我特么真是个笨蛋!” 这个时候地球另一边的路明菲同学正在门卫看傻子的目光中捂脸害羞,扭的像一条蛆。 是她一记深夜电话吵醒了楚子航,也是她自我感动没羞没躁,急急就把电话给挂了好掩饰自己那颗不安分到快要跳出来的心。 楚子航会怎么想?觉得她没礼貌?还是会觉得她情商低到令人发指? 她很想再打回去认认真真和师兄道个歉,手指好几次都挪到拨出按键上了,另一只手仿佛有了自我意志冲过来死死拉住,大喊说你要是再打过去就为了说声对不起,那就真的是个蠢女人了!女孩子要学会矜持!握着手机的手说放你妈的屁,矜持能当饭吃吗?矜持能把师兄对你的印象拉回来吗? 两只手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疯狂掐架,颇有几分哈士奇转圈咬自己尾巴的神经质。 最后是门卫实在看不下去,推门出来拍了拍路明菲肩膀问同学你有没有事,需不需要我带你去医院。路明菲老脸一红点头哈腰说叔叔对不起,我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心里很难过。门卫心说得了吧,难过你搁这儿自导自演扭秧歌呢?估摸着肯定是想和男朋友煲电话粥又不好意思主动,叔叔我也是过来人,你们这些小女孩怎么想的我还不清楚?当年我老李也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呐!来提亲的姑娘能把我家门槛踏平! 路明菲夹着尾巴灰溜溜的一路跑回家,路鸣泽正瘫在沙发上啃薯片,茶几上全是小零嘴。婶婶一般是不会这么奢侈的,最多也就买点干果吃,这是叔叔单位发了两张购物卡,慷慨一挥甩给路鸣泽说去给你和你姐买点零食吃,这才有了这么多好吃的。 路鸣泽不大想和老姐分享美食,但是这么多零食,就是让他一个人当饭吃也要吃上好几天,索性就假模假样演一波大方,拍拍薯片袋说那个谁要不要一起来吃点? 路明菲说声不用了啪地把门带上,片刻后里面还传来反锁的小动静。路鸣泽挠挠头心说真是奇了个怪,脖子那么红怕不是生病了,不去医院跑房间里反锁着干啥,当只猫自己舔舔伤口就能好吗? 床单哗啦一下高高扬起,路明菲跳到床上抱着枕头,任凭那张粉色的床单把自己牢牢实实地盖住,小腿啪嗒啪嗒打的床垫一蹦一跳。 只有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她才能稍微冷静一点,脸颊烫的好像要烧起来了,不对劲到极点。 为什么会这样的答案简直呼之欲出,但是她真的不想承认自己会那么俗气,和那些仕兰中学的女孩子们一样,只是因为那个家伙对自己那么好,只是因为他帅到掉渣又那么暖,就悄无声息地堕进了他无心布置的温柔乡里。 可她就是吃这一套啊,没有得到过什么温暖的笨蛋女生就是个灰姑娘,突然有个王子捧着水晶鞋出现在面前,心里不动一动那才是有病吧? 讨厌讨厌讨厌! 小拳拳疯狂地锤着枕头发泄,好像它就是那个该死的楚子航,总是到处留情又从不回应,将来活该被喜欢他的女孩子围攻起来撕成十八份。 为什么会是他啊,为什么会喜欢他啊!路明菲你这个笨蛋!没骨气!怂货!一根发带一份邀请函就把你收买了! “嗯,期待和你在卡塞尔见面。” 那句温柔的嗓音又在耳边回荡起来,只是想象一下就好像楚子航就躺在床边,对着自己的耳朵哈出那么一句毒药似的话语。 路明菲发泄的拳头一下子就泄了气,她觉得有点累了,对不争气的自己实在失望透顶。 “原来我,是早就喜欢上他了啊。”她默默捂脸,承认了那个最不想面对的事实。 27.魔鬼再临(一) “醒醒,太阳晒屁股了。” 路明菲隐隐感觉好像有人在叫她,可她现在很困,并不想离开温暖被窝的怀抱,索性翻了个身挥挥手,示意那个不识相的家伙赶紧滚蛋,别扰了她的清梦。 “睡的跟猪一样!楚子航会喜欢睡觉时流哈喇子的女生么?” 这该死的声音仿佛魔音入耳,路明菲心里噌地燃起一股怨气,一跃而起。 她愣住了,不是那间熟悉的,挂着粉色纱帘的小小卧室,大了很多不说,房间里还摆着两张正对的床,旁边衣架上挂着少年的黑色外套,下面是两双球鞋,床头柜上放着封面暴露的漫画书,还有意义不明的卫生纸卷。 这地方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尤其是那个外套,像是路鸣泽的东西,两千多块,是婶婶为了庆祝路鸣泽考上仕兰中学的礼物,可把路明菲羡慕了好一阵子。 刚刚睡醒的糊涂脑子终于醒过来了,这不就是路鸣泽的房间么?可是好像多了一张床? 不止是床,书桌上也多了很多东西,比如书架和笔筒什么的都有两份,左右各自泾渭分明,以中间那条拿刀刻出来的竖线作为边界,就像小时候同桌女生和男生分划的三八线,越界就是违法。 “你醒了?”有人坐在对面那张床上看着路明菲笑,在这个充满男人味儿的卧室里,不该有这样一个女孩子,她的风格与这里格格不入。 齐腰长发编织成两条长长的双马尾,别着两个骷髅头发卡,黑色的蛋糕裙坐下也像朵云彩似得蔟成一团,上面到处都是皮质蝴蝶结,镂空的黑色蕾丝小腿袜,再加上七八厘米跟高的纯黑漆皮鞋。路明非第一次在这座小城市里见到传说中的哥特萝莉,不是漫展上的,而是在现实生活中真的会这么打扮的人。 路明菲上下打量这姑娘,心说还真让路鸣泽找到女朋友了?可这种风格的女孩他路鸣泽何德何能啊,能不能驾驭住都是个大问题,每条洛丽塔小裙子的开销都是个惊人的数字。 “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十八年?不想念我么?”女孩张开双臂笑意盈盈,看动作居然是要和路明非来个拥抱。 “你谁啊你?想吃我豆腐?”路明菲双手抱胸,忽然愣住了,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粗犷又犯贱,让人想到贼眉鼠眼的小鬼子。 虽然一直都知道自己差不多是个太平公主,但也不至于摸上去毫无感觉,尼玛现在这一马平川的触感是怎么回事? 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脖颈后面撩人的发丝也不见了,头发短的惊人,更可怕的是裤子里好像有一只小怪兽在蠢蠢欲动! “看起来是少了点记忆,小问题。” 女孩打了个响指,刹那间无数片段如飞速流转的胶片冲进路明菲脑海里,诺诺,凯撒,芬格尔,零,夏弥,绘梨衣,源稚生,樱……那么多的名字,那么多的人,曾经消失的过往一口气重新塞进记忆里,像是从极深的地方钻了出来重返光明。 她猛地抱住头,脑袋剧烈地疼痛像是要炸开,她大口地喘息着来缓解。想起来了,她和某个人做了交易,交易的内容是重启该死的人生,这样她就有机会去救师姐。 她不是叫做路明菲的懵懂高中女生,是叫做路明非的卡塞尔学生会主席! “你是……路鸣泽?”路明非微微抬起头,从指缝里看着那个悠哉悠哉晃着双腿的女生,原本还算可爱的笑容忽然间让人讨厌的想冲过去给她脸上来个鞋印子。 当然不是那个体重一百六身高也一百六的路鸣泽,现在这个版本的小魔鬼体重有没有八十都很难说,看上去也就十三岁上下,刚刚开始长开的那种。 “过去是叫这个名字,现在叫路茗沢,香茗的茗,古代版本的沢,日本人也用汉字沢来取代泽,是同一个意思。”路茗沢把玩着自己的小辫子,龇牙一笑,“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听?可是没办法,你的名字发音还和以前一样,我总不能就换一个音调,不然户口本上不太好看,好歹是你妹妹嘛。”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就像看见了大卫贝克汉姆穿吊带裙,给我表演玛丽莲梦露的甩腿秀?”路明非满脸嫌弃,“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你是异装癖么?” “啧啧啧。”路茗沢咂嘴摇头,“哥哥你难道没有考虑到你说这话之前,你已经用路明菲这个女孩身份生活了十八年么?我看你每天穿着小裙子编头发过的也挺开心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那他妈不是你干的?”提到这茬路明非就暴怒,差点冲过去掐她脖子,可现在对面坐的怎么看都是个小姑娘,他敢这么做明天就得上报纸头条,标题就叫教育大失败!少年兽性大发猥亵亲妹! “卧槽,天地良心!”路茗沢高举双手,“当初我们是怎么说的来着?重启人生是有代价的,包括但不限于智力受损,半身不遂,人际关系混乱,手脚不全,当时你也同意了!现在售后出了问题就说是我卖家的问题?你这就算去淘宝京东他们也会判我这卖家无罪!” “你卖假冒伪劣产品还敢说自己无罪?况且你也没说其中包括了性转!”路明非差点就信了这货的鬼话。 “不不不!”路茗沢摆出一副华尔街商人的诡辩嘴脸来,“首先这里存在一个误区!不是你性转了,而是这个世界的你就是叫做路明菲的女生,你是作为女生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不要把你每天看的情涩性转漫画套用到这上面!” “什么叫做这个世界的你?” “看过命运石之门吧?那里面有个世界线收束理论,现实世界里的德国物理学家爱因斯坦,也就是教科书上吐舌头那老头也提出过世界线。在这一理论中,宇宙是单一的而非平行的,从一个始发点抵达一个结果的途中,会有无数种可能出现,类似于1-2-4-8-16-32-16-8-4-2-1这样的纺锤形结构,无论中间如何变动,其结果都不会变化。放到你的身上就可以理解为,路明非的出生是个结果,性别则是变动的范围。” 28.魔鬼再临(二) “所以这个世界不是我的世界,在这里我是女生只是很多种世界线可能性的其中之一?”路明非有点懵。 忽然弄明白自己十八年来的人生是个女生版本的重放,要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但路明非也不至于因为少了根零件就要和小魔鬼掐脖子讨回来。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没有归罪他人的理由,十八年来作为路明菲生活到了今天,在没有与小魔鬼重逢之前似乎也挺快乐的。 “BINGO。”小恶魔,或者说路茗沢打了个响指,“你就当自己的绰号是凤凰院凶真,这样就很容易理解了,而我就是你的牧濑红莉栖。” “我呸我呸我呸呸呸!”路明非双手抱胸往后退,生怕这小魔鬼真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可他后面就是墙壁无路可退,只能贴在那侧脸避让,倒像是有几分欲绝还迎的味道,“谁他妈需要你这种货色啊?大晚上睡觉我都嫌弃瘆得慌!” “我觉得我现在还蛮漂亮的来着。”路茗沢伸长手指细细打量,少女的肌肤晶莹如玉石那么白皙,“哥哥你看不上我么?或者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叫你お姉様,我可以扮演一只乖巧可爱又好捏的软萌妹妹。” (お姉様=日语中的姐姐,很多翻译也会根据语境翻译成姐姐大人来表示对这个人的尊敬和崇拜。) 路茗沢双手拖腮很萌很萌地快速眨眼,好似有一股粉色的爱心朝路明非冲过来。看起来这小魔鬼对掌握这副眉眼皮囊的杀伤力委实驾轻就熟,路明非本想直接给她一耳刮子好让她滚蛋,可面对那么一张明艳动人的可爱脸庞,路明非实在没有能动手的决心。 “恶心,呸!恶心啊恶心!”路明非捏着鼻子扇走那些粉红泡泡,“你能不能变回以前的样子和我说话?这样我好在你脸上来一脚。” “不能。”路茗沢淡淡地说,“哥哥你还没明白么?你变成了叫做路明菲的女孩子,所以我才会成为叫做路茗沢的女孩子,世界线的变动同时对你我两个人生效,你是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在这个梦境结束后你依然会是路明菲,短暂恢复的记忆将因为不属于这个世界线而被清除。” “按照你的理论,抵达结果的途中有无数种可能性,我怎么知道哪个是结果哪个是可以变动的世界线?”路明非一瞪眼,“昆古尼尔是因果律的武器,要是你直到最后一刻才告诉我说师姐的死亡是必然结果,那我连吉尔都不要了重新走这一条世界线的意义在哪里?” “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是真蠢还是在装傻。”路茗沢摊摊手,歪着脑袋打量路明非,“好好想想,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答案了么?” “你有那么好心?”路明非嘴上不饶人,心里已经开始默默盘算小魔鬼说过的话,她虽然总是贱兮兮的,关键时刻向来都很靠谱,也不像丘比那样总是把话说一半,不问就不回答。 路茗沢手指在自己的发梢间绕来绕去,轻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小皮鞋哒哒轻点地板打拍子,扭头看向窗外,耐心等待笨蛋哥哥想起正确的答案。 “我靠!”路明非忽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我的出生就是个结果,世界线已经收束了?” “所以从今往后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会怎么发展。”路茗沢收回视线,交叠双腿,微笑着与路明非对视,“真由理的怀表不会再停下来了,作为男生版本的路明非,哥哥你的选择是追着诺诺跑,可作为女生版本的路明菲没有对诺诺抱憾终生的理由,要有也得是楚子航不是?做出的选择和想法和当初并不一样,你也该意识到彼此人际关系的进展和前一个版本是完全不同的了吧?即使是我也没办法预料到路明菲将来会做出什么事来,世界线收束以后的未来完全未知,怎么书写只取决于你自己。” 路明非一愣,尽管是在梦中,作为路明菲经历过的人生仍旧清晰可见,心中那份越来越炽热的想法渐渐不可忽视,照这个节奏走下去,路明菲喜欢上楚子航简直是水到渠成的事。 可是这不应该啊。 “我不可能跟着楚子航跑的。”路明非坚定地摇摇头,“师兄和小龙女才是一对,人家的爱情那么凄美,有我这电灯泡什么事?” “哥哥你又犯怂了。”路茗沢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当初楚子航要帮你打爆车轴,结果没能真的实现,现在你近水楼台先得月,楚子航还没认识夏弥,你和楚子航的关系已经出生入死情比金坚了,这不趁机一把拿下还在这顾及旧爱?” “你不该让我用过去的记忆和你对话。”路明非轻声说,“这样我一定会有负罪感。” “燃烧你的小宇宙去成全其他人么?真够蠢的,很适合你的风格。”路茗沢撇撇嘴,“动动你那个猪脑子好好想想,就算夏弥愿意和楚子航走到一起,他们两个之间有可能吗?难道楚子航可以带着夏弥回家说妈这是我给你带回来的媳妇儿,她是条人形暴龙,你叫她耶梦加得就好?退一步就算楚妈妈接受了,秘党也不会同意,昂热那个老头的终极梦想就是杀光一切龙族,他知道夏弥和楚子航的事只会扛着火箭炮直接把楚家的别墅给轰了都不带打个招呼的。” 路茗沢坐到路明非身边,双手撑着彼此中间那一点点空隙,缓缓靠近路明非。 她身上隐约传来某种清新的香水味,衣领下隐约能看见内衣带子妖娆的痕迹,原来小魔鬼并没有说谎,在这条世界线里她就是路茗沢,一个绝对洛丽塔版本的路明非妹妹。 既然是妹妹,当然要不顾一切的对姐姐好,大家一致对外才是通往幸福的唯一道路。 “既然小龙女和楚子航走到一起也不会得到任何幸福,你就该大胆点取代她的位置。这样六旗乐园的摩天轮上会是你和楚子航对座谈心,十分钟的时间以你整烂活的口才,把楚子航感动到哭还不是轻而易举?”路茗沢笑的很开心,仿佛她透过路明非的眼神,就能看到那份美好的未来。 路明非不想看那双漂亮的眼睛,小魔鬼总是这样,会给他灌输掌握世界权柄,过好自己不要管其他人的思想,如果杀死谁可以让路明非得到幸福,小魔鬼就觉得路明非应该干掉那人来让他自己好过点。 可是那些人是真的存在过的啊,他们确确实实在你的生命中走过,扮演举足轻重的地位。你喜欢诺诺,就要杀死凯撒这个牛逼哄哄的公子哥么?他满脸的不差钱,对任何人都慷慨,又不是什么非死不可的混蛋。你喜欢楚子航,就应该横刀夺爱,把夏弥这个又可爱又倔强的女生远远推离楚子航么?她在车站里单脚站立,像只小猫一样为你偷来的可乐那么好喝,一生中恐怕再也没有任何饮料能比肩这一杯可乐的甘甜了。 如果得到幸福的代价是毁掉某人的幸福或者回忆,那路明非宁愿选择燃烧自己,他就是这样的人。 29.魔鬼再临(三) “我不需要取代谁的位置。”路明非摇摇头,“每个人都有他们该存在的理由,无论是好是坏,他们来过这个世界上,留下了属于他们的回忆和痕迹,我有什么资格去占据原本属于别人的东西?” “在我的剧本里,你是个主角啊。”路茗沢的眼神亮晶晶的,“看过网络小说么?主角就是这样的人物,反派总是不识好歹要来找你的茬,是个妹子就该被你拯救好对你投怀送抱,杀人夺宝美人相许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你就该是这么的屌。” “分明你只需要点点头对我说好,我就可以把那些东西都变成现实,所有屠龙事迹都是你一人所为,从此你就是卡塞尔的英雄老大,你说东凯撒就不敢往西,你说你想娶楚子航苏茜夏弥都得乖乖站到一边去让路,将来还得给你当伴娘。“路茗沢恨铁不成钢,“可你从来都没提过这种要求,我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你就那么不想牛逼起来么?” “想知道?”路明非说。 “想。”路茗沢点点头。 “因为我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路明非轻声说,“满脸牛逼哄哄的屠龙老大哥那不是我,都是从你那借来的,真正的我就是个穷小子,什么都没有,就连请女孩子吃饭都只能吃路边摊几块钱一碗的拉面。可就算我只能请吃这种没营养的东西,我也希望有谁会喜欢这样的我,真实的我并不有钱也不牛逼,很普通很普通,但只有这种普通我才会安心,才敢心安理得的去享受生活。” “你可真是个贱命啊。”路茗沢冷笑,“你这种人要是生在古代,肯定是那种被主子卖了还在高呼万岁给主子数钱的那种。有机会你都不想好好把握?” “我当然要把握,但靠的是我自己,而不是你。”路明非看着小魔鬼的眼睛,“就当女生版本的路明菲真的会喜欢上楚子航吧,我不想取代夏弥的位置,如果她看出来我喜欢楚子航,那我提出会和她公平竞争。” “那样你未必会赢。”路茗沢提醒说,“小龙女可盐可甜,比你会讨人喜欢多了,她能和楚子航一起顶着书本研讨学习,而你大概只能挠挠头说师兄我请你吃拉面再骑自行车兜风去不去?” “是啊,她那么可爱又那么好,我当然比不过她。她是耶梦加得又怎么样?至少在她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前我们每一个人都和她相处的很开心。我不希望因为知道了将来,就选择斩断过去。哪怕我最后输给了她,师兄还是选择夏弥没有选我,那我也没什么遗憾的,我努力过争取过,输的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你当然不在乎。”路鸣泽笑笑,“就算你输给了夏弥失去楚子航,你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那里有个只属于你的红发小巫女,没有人能和你抢,你是她命中注定的唯一。这么看来你其实还是个作弊了的渣女,一边追楚子航一边还给自己安排好了备选方案。” 那是个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名字,每次提起来的时候路明非心里都会悄无声息地疼痛一下。 “这个时候她还好么?”路明非扭头看向窗外,那扇窗子面朝东方,跨越海港穿越万千海水的彼岸岛屿上,曾经有过一个真的愿意和他一起只吃拉面的女孩。 “那得看你指什么方面了。”路茗沢耸耸肩,“如果是说物质,赫尔佐格还是她的好父亲,源稚生依然乐意陪她打游戏,黑道公主当然过着公主般的生活,和你这窝在小房间的土狗不一样。如果你是在指精神,想来肯定是不算很好,没有了生命中唯一的Sakura,小巫女每天唯一的日常大概是盘坐在木屋里发霉,顺便再去做做血清实验好维持生命。”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没有说出那个刻骨铭心的名字,又都想起了那个小巫女的好,在那间磅礴大雨的情人旅馆里,女孩紧贴在耳边一字一顿,仿佛要说出世界上最大的秘密——我们都是小怪兽,总有一天要被正义的奥特曼杀死! 她最终深埋在红井里,终其一生也没有走出可恶的东京城。 可现在不一样,路明非每天起床上课的时候,大概小怪兽也起床盘膝坐在那间古老的小木屋里,静静望着气密门盘算下一次离家出走的时机。 路明非忽然觉得这个属于路明菲的世界很美好,夏弥还在仕兰中学里兢兢业业地学着当JK,小怪兽还是黑道至尊的公主殿下,源稚生依旧是那个宠妹狂魔,整天提着日本刀奔走在斩鬼的第一线,诺诺终归是凯撒的女朋友,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自然轮不到要怪来反对。 那么多的悲剧都尚且未发生,大家都各自过着安稳的生活,并不知晓日后发生的种种。唯有当下坐在这间小房子里的男孩和女孩相望无言,静谧地挂钟秒针沙沙作响,计数着渐渐走向未来的时光。 “这样想来好像也挺不错的咧。”路茗沢忽然咂咂嘴,“你可以先追楚子航,追不到就选小怪兽,她肯定不会拒绝你,你的成功率是100%。再好一点的情况,那就是你既追到楚子航也能和小怪兽在一起,一边是愿意为你打爆车轴的好老公,另一边是整天缠着叫你お姉様的小怪兽,人生都直接圆满了,诺诺还算个屁呀!”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路茗沢,不明白这小魔鬼为什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就好像小怪兽在他们之间就是一句蕴含着神奇力量的咒语,能够摆平一切冲突和不安。 “就这么定了吧哥哥!“路茗沢拍拍路明菲肩膀,满脸我觉得很OK的神色,“不管是楚子航还是小怪兽,我都会很满意的!” “满意?你满意什么?”路明非没听懂。 “满意他们成为我们的家人啊!”路茗沢仿佛理所当然的那样说,“我担心你变成妹子只后因为少了根零件郁郁寡欢,特意来开导开导你。没想到你生性豁然不但没有失落,甚至开始思考如何把楚子航把到手再去祸害小怪兽……看来不管是男是女你本质都是个淫贼啊!” 30.魔鬼再临(四) “淫你妹呀!我要是淫贼现在为什么不先直接推倒你?” 路明非真是受够这个顶着一张人畜无害萝莉脸的路茗沢了,不管这个版本的她有多好看,本质上依然是个贱不兮兮的二货。路明非甚至一度怀疑小魔鬼就是为了方便在作妖的时候不挨揍,才男变女身当妹妹,好让路明菲无从下手发泄。 “没想到哥哥你还有这种嗜好……以前遇到的不是比你大就是同龄的美少女,我居然完全没考虑过你喜欢年龄比较小的倾向!”路茗沢神色凝重,“如果你真有那种想法也不是不可以,为哥哥奉献是妹妹应尽的责任!不过你得考虑清楚真那么做了隔壁警察叔叔就该上门的后果,那我可帮不了你了!” “滚滚滚!”路明非脸色惊变赶紧往一边躲,再慢一步路茗沢就真把衬衫纽扣给解开了,难保她不会再搞点什么阴谋诡计让正版一百六十斤的路鸣泽回来,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以路鸣泽的狗崽子心理,第二天整个仕兰中学都会知道路明非是个萝莉控!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事儿就放我回去,我还得忙着准备面试呢我!”路明非双手交叉警戒,谨防路茗沢再耍花招。 “你根本就不需要面试啊哥哥。”路茗沢微笑着说,“过去如此,现在也一样,无论是路明非还是路明菲,卡塞尔的大门注定会为你永远敞开,你去酒店参加面试古德里安教授只会恨不得舔着你的鞋子求你去。” 路明非一愣,他确实忘了这茬,小姑娘路明菲还在兢兢业业地为出国留学努力做准备,殊不知她前方的路都已经铺好了,根本无从选择,不管怎样挣扎,终究还是会走上那条名为屠龙勇者的道路。只不过这次不是屠龙的少年,而是屠龙的少女。 “我还来得及么?”沉默了一会儿,路明非抵着脑袋说。 来得及什么呢?有太多的遗憾了,光是名字都能洋洋洒洒写满一张信笺,有太多的事想要去做。如今有了机会,路明非想到的并不是满心欢喜,他在害怕,害怕自己又没能做到什么,终究还是迎来另一个悲伤的结局。 路茗沢按在他的肩膀上:“别犯怂了哥哥,是你希望得到机会重来的,现在机会就摆在你的眼前,第一步即将迈开,那就大胆的走下去。你不觉得现在已经有很多变化了么?” “你指什么?” 路茗沢笑笑:“在那个狂风暴雨的晚上,身为哥哥的你只顾着往雨夜里钻,没注意到身后有个想叫住你的楚子航。可身为姐姐的你害怕校服淋湿多犹豫了一会儿,结果就得到了他的帮助,一起登上那辆驶向高架路的迈巴赫,历经直面奥丁的恐惧。这是抉择导致的不同结局,男女的思想多多少少存在一些差异,一边更为理性,一边更为感性。我们常说生活不要总是感情用事,但有时候靠细腻的心思也会左右逢源。“ “有些事情路明非做不到,换成路明菲来也许就做得到,因为两个人的做事风格和思考方式并不一样。哥哥你太怂啦,就是个自卑的死小孩,路明菲虽然也有点,可她只要给一点阳光就很容易就灿烂。”路茗沢说,“这两个人都是你没错,但现在的你是哥哥路明非。让我们来设身处地假想一下,路明菲小姐姐抵达蛇岐八家的研究所,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那扇气密门,看到裹着浴巾正在刷牙的小怪兽会做些什么?” 路明非愣住了,他脑子里一团浆糊翻江倒海,拼了老命也想不出来,尽管那个叫做路明菲的姑娘也是他自己,此刻他甚至拥有她的一切记忆和成长轨迹,他就是完全模仿不出来路明菲说话的口气和做事的方式。 “看,就是这样啊。”路茗沢耸耸肩,“未来的一切尚未发生,你怎么知道路明菲做的就没有路明非好呢?不客气点说,哥哥你做的太糟糕啦,现在我反而更加期待姐姐会做到什么地步,有了垫底的家伙,再怎么样也该有些进步吧?” 是啊,他路明非就是个衰仔,就是个怂蛋,如果他勇敢一点,就该冲过去把诺诺壁咚在墙角大声说师姐我喜欢你,离开凯撒跟我走吧!如果他不那么颓丧,也许在那间冰冷的酒窖里就会早点为了绘梨衣的异常路线一鼓作气冲出去,将来就可以在韩国的樱花树下和她一起分享冰激凌。 谁不希望自己是主角呢?每个人都梦想拥有一帆风顺的人生,可生活就是这样处处不公满是坎坷,遗憾,错过,无奈,缺少了那些东西,只剩下完美的故事,真的是一趟完整的旅程么? 路明菲大概不会这么想,她的人生里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发生,因为无知所以无畏,因为年轻所以有试错的资本,遇到荆棘从生的陷阱,她大概会嘿咻一下子就那样努力试着跳过去吧? 他忽然很羡慕路明菲,那个女孩子注定会比他走上一条更艰难,但是又更加幸福的路,她拥有路明非所没有的东西,也许是勇气,也许是成长,也可能是灿烂的阳光…… 原来事到如今自己仍旧是个死小孩,即使明白过去与未来也只能默默地看着。不过这样也很好,至少可以把一切都托付给路明菲,说一声拜托了,另一个我,那样就可以心安理得,觉得没有什么遗憾可言了吧?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成功与否是另一个自我的事,与坐在这里的这个死小孩无关。 “帮我跟她说一声加油。”路明非低声说,那声音很轻很轻,仿佛一不注意就会烟消云散,“还有……谢谢。” 他终于明白过来路茗沢的来意,这个世界并没有路明非这个人,他只是存在于路茗沢梦境里的一段记忆影像,真正的路明菲这个时候应该还躺在隔壁王八一样四肢敞开呼呼大睡,毫无美态可言。 路茗沢是来告别的。 “不会觉得难过么?”路茗沢也轻声说,“自己被另一个人取代了什么的。” “不会啊,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嘛。”路明非抬起头来,龇牙咧嘴地笑,可就算笑的没心没肺,还是有种止不住的酸劲直往鼻子里冲。 “真衬你的风格。”路茗沢淡淡地笑笑,挥了挥手,“不过你也没说错,世界上只能有一个路明非,有你的时候没她,有她的时候就不会有你,这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所以……再见了。” “嗯,再见。” 有太多的话还想说,有太多的事还想做,那一切都随着路明非慢慢闭上的眼睛落入黑暗中,托付给另一个姑娘。 “阿嚏!” 路明菲狠狠打了个喷嚏,从睡梦中惊醒,风从没有关好的窗户外灌了进来,粉色的轻纱漫舞,隐约透来楼下小贩叫卖的吆喝声。 31.面试(一) “老唐老唐,你知道美国大学面试都会问些什么问题么?”路明菲在QQ里打字。 “怎么?你获得面试机会了?”老唐每次的回复都很及时,通常情况下路明菲的消息发出去十秒内,老唐那边就一定有回复,好像这个人就全天守着电脑或者手机刷QQ,用不上班一样。 要知道老唐可是个住在美国的华裔,楚子航尚且有时差问题打电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慵懒,老唐却总是神采奕奕,任何时候路明菲说要切一盘老唐都不会拒绝。路明菲总觉得像这种选手大概率是个天天都顶着黑眼圈的游戏高玩,靠着打打比赛赚生活费,因为老唐在那个论坛星际频道里基本能排到第一,第二就是她路明菲。 实际上只要路明菲想,认真起来干掉老唐还是没问题的,老唐的水平也就和路明菲用笔记本的红点触摸板差不多。但是英雄自古都惺惺相惜,像老唐这样能勉强过过招的对手属实罕见,路明菲不太想把他虐的体无完肤,不然要是老唐知道自己被个妹子打星际血虐,长大的嘴里大概能塞进去颗苹果。 “是啊,后天就要面试了,可我在网上搜了半天也没个靠谱的回答,有的只是各种装13犯,疯狂秀优越。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秀的,去美国留学很了不起吗?” “毕竟网络上隔着张屏幕,你也打不着人不是?”老唐发过来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既然人家觉得自己生活过的好,那总要找个地方发泄一下晒一晒,这不显得自己老牛逼了嘛!” “这句老牛逼了就显得你中文很有长进啊!”路明菲按下大拇指表情。 以前打星际的时候她和老唐闲聊过,老唐就住在纽约,年纪并不大,单纯是因为姓唐大家就爱叫他老唐。据说老唐从小就在美国长大,中文说的有点不太利索,不过上网打字还是可以的,还很有一颗上进心,没事儿爱请教路明菲中文词语语境和含义。 人生难得给别人当一回专业老师,路明菲恨不得拿出自己在文学社钻研的那股劲儿来教育好这个徒弟。老唐大概也是感觉到了路明菲同学的认真态度,学习愈发诚恳用心,两个人的关系由此蒸蒸日上,所以路明菲才来找他问问,老唐肯定不会拒绝。 “雅思过了么?成绩如何?”老唐对国内那些还是蛮清楚的。 “比较OK,不过口语稍微短板了一点。” “那好办,会听会读会写,日常生活上课就不会有问题,说不好可以慢慢锻炼。国内没那环境,来国外你每天张口都得hello闭口都是sorry,分分钟就练就一口地道口音。来,视频语音吧,我给你辅导辅导发音先。“ 路明菲犹豫了一小会儿,她和老唐交流蛮多,什么都说过,就是没说过自己是个软妹子。时至今日老唐依然还把她当成是爱打游戏的小骚年一名,平常说话没少开荤腔发涩图,路明菲每次都捂嘴偷笑附和说是啊是啊,有没有再来点搞快点。 “咋地啦?不方便?”老唐等了一会儿见没反应,方言都跑出来了。 “没,这就开。”路明菲立刻回复。 暴露身份是小问题,无非就是以后少了个抠脚大汉多了个假正经的战友,每个闷骚男都想在妹子面前藏起狡诈内心假装自己是条绅士的大尾巴狼,这点道理路明菲还是明白的。这就好比平时学校里那些男生们约着在一起打游戏总是口吐芬芳张口闭口都是亲人,路明菲只要往中间一座,妈字就从他们的字典里自动删除了。 视频语音嘟嘟两声自动接通,窗口里一个耸拉着美貌很喜相的家伙挥了挥手想打招呼,结果笑容僵硬在脸上。 大眼瞪小眼,路明菲托腮微笑隔着屏幕与他对视,期待老唐的反应。 “你哥呢?”老唐说。 “什么我哥?” “那就是你弟?” “不考虑我有个表弟住在隔壁的话,我应该是独生女。” “我靠!天天和我一起打星际那么强的选手是个高中生妹子?!”老唐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了,声音大的像是打雷。 星际争霸是什么游戏?高难度,高操作,高入门,这种游戏别说女生了,很多男生也得望而却步,光用脑子不行,手也得跟得上,女玩家的存在简直就是大熊猫!更别说强如路明菲同学这种能在论坛排行榜上第二名的妹子了!这要是让那帮如狼似虎的老混蛋知道,还不奉为女神一个个争先恐后扑过来舔脚? “妹子就不能打星际啦?妹子就不能比你强啦?”路明菲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什么年代了还女性歧视,老美不是号称自由么连双性人都一视同仁,我关视频了!” “别别别!”老唐赶紧打圆场,“我这打小母胎单身,就会打游戏,没见过会打星际的美少女,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咱头发短见识也短!” “不是头发长见识短么?”路明菲挑挑眉,解开发带,让头发随意地披散下来垂在肩上。 “那不行,我觉得这句话必须这样改!”老唐满脸正气。 “好,有眼力,那我就再给你个机会!”路明菲笑,“不过记得别跟论坛和频道里的人表明我是身份啊,免得他们知道整天虐他们的是个妹子,我不想锤爆了他们那颗脆弱的少男之心。” “姑娘不但武功高强还有大侠风范,实乃吾辈楷模!” “哟呵,还会古言了都?” “这都是您教导有方嘛!”老唐搓搓手。 “少拍马屁,说正事!”路明菲一挥手,大有最近热播电视剧里郭女侠的排山倒海之资。 “嗯嗯!辅导完你我还得去再打几盘!最近刚学了个新套路,找两个倒霉蛋试试手。他们都不和我大号玩了,我弄了个小号去虐菜。”老唐清清嗓子,“面试里最常用的开场问题是,你为什么要申请我们学校。” “可我没申请……” “那也得练!我要对你的人生负责!以前你教我现在我教你,来跟我念!The great faculty is the key reason,and your college have very good research atmosphere……” 没有鸽,明年见! 其实这本书我一直都有偶尔存点,想着自己主力那边完结了过来就爆发的。 但是最近身边状态委实很差,咳嗽了两个月不说还辞职了家里也很忙,基本没写多少。 所以就暂时搁置了。最开始写这个也只是出于一时兴起,没想着要在起点赚点什么,随性而为希望看到一个女孩子版本的路明菲会不会很好玩……今年也快过去了索性就请个长假? 对于一个5天2000字的鸽王来说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啊哈哈。明年见。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没有鸽,明年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20号见 如题。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20号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32.面试(二) 第二天早上,丽晶酒店。 这是这座城市里最豪华的酒店,全球连锁五颗星。路明菲知道这间酒店,因为叔叔最喜欢在这里的大堂喝喝茶跟朋友们聊天,什么都不要,就喝茶,让服务员一直续下去。这样基本没什么花费,还能让叔叔有享受世界顶级服务的优越感。 这里的服务生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对客人露出不耐烦地神情,每一位漂亮姑娘都训练有素。叔叔特喜欢盯着地板看,据说这是在看成功人士的挺拔身姿,每一个进出大门的人都牛逼哄哄却又霸气内敛。路明菲倒觉得叔叔可能是在看别的什么东西,锃光瓦亮的地板不仅能倒映出成功人士,也能倒映出穿着短款旗袍的女服务生裙底。 第一次进这家酒店的玻璃门,路明菲瞪着一双熬夜训练口语的发红眼睛有点愣神,满脑子都是The great faculty。酒店里不仅有漂亮的女服务生还有男侍者,每一个人都帅的掉渣,她开始觉得自己的脚踏在这儿是不是不太合适,有种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感觉,见啥都惊奇,丢人。 她坐在行政层的会议厅外面,没有人要求她出示什么身份证明,就在她拍了拍脸告诉自己要镇静要矜持的时候,就有服务生微笑着说是来参加卡塞尔学院面试的同学么?请跟我上行政楼层。 在电梯里她默默打量大姐姐的套裙和十厘米高跟鞋,身材丰腴的成熟女性是自己还不能触及的领域,清新淡雅的香水迷人又梦幻,她用力地嗅了嗅,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有点悲从中来。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如果不是亲手碰到,大概会觉得卫衣下面连贫瘠的小山包都没有。 还记得以前借来看的少女漫画里,霸道总裁型男主都是那种外冷内热的性格,表面上满脸禁欲,一副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没什么意思,钱我有女人我有什么我都玩遍了只差去死了的冷漠感。实际上可蔫坏了,把小家碧玉的女人推倒玩的比变态还花,一整晚都是女主在喵喵叫。 那种男生都很喜欢身材火辣的妞,类比推导一下,大概楚某人也是吧。大冬天里女生脱光了跑向他,他也只会觉得这妹子是没衣服穿很冷需要取暖,从容的脱下大衣为她披上,只是想想就觉得师兄真棒!可万一呢?万一他是关了灯就会兽性大发的那种人,以自己这身娇体柔易推倒,全是骨感没肉感的贫瘠身材可能没法满足他……这可咋办? 她忽然想起原来自己已经十八岁了,都说女大十八变,现在这程度,大概一辈子都是平胸萝莉了吧……没身材也就算了,身高也不出众,真是扔到大街上就淹没在路人里的烂俗货色,平庸的没有一点长处可言。 以师兄的抢手程度,这会儿可能在卡塞尔里左拥右抱了,那边是个波霸儿奔,这边是个长腿儿精,说不准楚姓人士在国内对女孩子噤若寒蝉是他喜欢洋妞呢?到了国外没人能发现庐山真面目他就放纵起来了,不顾祖国还有十万桃花望着大洋眼泪婆娑,日夜期盼他翩翩归来。 下贱!呸!楚子航你真下贱!枉负了老娘一片痴情! 路明菲满脑子胡思乱想,她就是这么个白烂的人,心里装着很多很多的话。别人是给点桃花就能灿烂,她是给点阳光连七天后的天气预报都想好了,脑洞大到了天王星。 “唉……”心中万千悲伤流露到表面上来,路明菲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知道楚子航不会是那种人,否则没理由有那么多人对他抱有好感。 可现在一个在北美洲一个在亚洲,心心念念的情真意切也比不过大海汪洋的阻拦,看不见楚子航,路明菲就是会觉得那家伙可能在做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 以前大家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还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好不容易摸到了那边的大门,路明菲也觉得那扇门后面就像这家酒店一样,满是香车美女纸醉金迷,是自己这种矮穷矬女不能窥探的乐园。 “别紧张,只是面试而已,做你自己就好。”察觉到客人悲愤的情绪,服务生姐姐露出甜美的微笑。 路明菲立刻醒悟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唯有点头假笑装装乖,总不能当面说这种关口她脑子里没有半点面试的想法,只有莫名其妙的脑洞和自卑。 刚才那点乌漆嘛黑的想法在这一瞬间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不管怎么说这次卡塞尔的面试都是师兄给的机会,就算不能成功也要成仁,一定要努力的表现好一点,让面试官觉得哎哟这姑娘不错哦,楚子航挑老婆的眼光很不错哦,可以高抬贵手网开一面就再好不过了! 会议室里出人意料的全都是熟面孔,文学社长陈雯雯,钢琴美女柳淼淼,天之娇女苏晓樯,再加上一个赵孟华,阵容跟玛丽苏小说里X家公子Z家小姐似的,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基本都在。还有些眼熟但是叫不出名字来的,应该也是从他那所学校出来的,也有些是从未见过的。 比如那个坐在桌子最外圈的红发女生,身材高挑眼神明媚,耳垂上的纯银四叶草坠子摇摇晃晃,上面嵌的碎钻光芒刺眼。她抱着双臂闭目养神,坐姿却那么端正霸气一丝不苟,旁边的人非常默契与她隔开了一个位置以示对这女孩的尊敬,看起来卡塞尔学院的面试邀请很广要求也很高,都是高素质人才。 “路明菲?”每个人认识路明菲的人都发出这样惊讶的声音,好像她出现在这个高素质人才聚集地的场合是件十分奇怪的事。 对此路明菲只好点头微笑,讪讪地说:“我也是来……面试的。” 她忽然觉得自己并不普通,原来楚子航给那么多女孩子都发了邀请函,只要是在学校里对的上眼的都来了,亏她还以为自己是特殊的一个,为此沾沾自喜了那么久。 师兄啊师兄,你真是个蔫坏到没朋友的男人,居然如此玩弄我纯真无暇的少女心! 路明菲心里暗暗攒着满载怒火的小拳头,发誓见了面要往楚子航脸门上来一记少女友情破颜拳,以报今日大恨。 情况看起来糟糕透顶,大家都是有备而来的,而且个个都是劲敌,陈雯雯坐拥仕兰中学文学社长之名自然不用多数,柳淼淼钢琴十级拿奖拿到手软。 苏晓樯呢,她和路明菲同班,家里坐拥本地矿产富得流油,随她父亲的品性,非常霸气,和小伙伴一起出门吃饭,那必然是她请客。要是有人按不住面子,说要不这顿我来吧,苏晓樯就会一瞪眼,说你家有矿吗?对方一愣说我爸爸做贸易的哪有矿啊。苏晓樯说没矿你买什么单?啪地把她爹的拜金信用卡的副卡拍在桌上。请客付款未必是什么光彩到爆表的大事,但苏晓樯就是不愿意有人抢她的小事。 于是家里有矿这一说法在仕兰中学迅速发扬光大,以至于后来网络上都出现这个热搜,意思就是家里很有钱,那都是说苏晓樯的。 路明菲穷狗一条,AA饭局基本是没她的,班上同学去的地方都高贵,她舍不得那点小财产。但有苏晓樯的饭局路明菲从未缺席过,因为那就算是AA最后也会变成苏晓樯付账,路明菲绝不用掏一分钱。 所以路明菲和苏晓樯关系蛮不错,尽管班上很多男女都分成三派,一派追随陈雯雯,一派跟着柳淼淼,还有一支持苏晓樯,路明菲是其中少数能在三派都吃的开的家伙,没人会觉得一条小败狗似得女生有什么花花肠子,谁对她好她就愿意跟谁走,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至于赵孟华,形容他就很简单了,他是仕兰中学里最有可能成为楚子航第二的家伙。路明菲对此人毫无兴趣,这就好比你身边有一轮新月和一颗明星,有了皓月之光还在乎星火之辉?有楚子航在,其他男生都是渣渣,提鞋都不配的。 女生们都化了妆穿着小裙子,像是英伦风的大小姐聚在一起茶会,男生们也都是正装出席,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打着领带。相比之下只有路明非显得鸡立鹤群,白色成套的卫衣和运动鞋,头发上还是那条玫红色的发带,乍一看还以为是出去晨跑的选手。 她很想变得和其他人一样blingbling,可是没办法,大人们向来都告诉这个年纪的女生不要总是想着交往变漂亮化妆,那些你到了大学都会有的。可到了大学马上就要社交,那些早就已经学过的女生混的风生水起仙女般起舞,之前没学过的女生难道就靠暑假那两个月能变成美妆圣手? 路明菲没什么特别漂亮的小裙子,她的桌面上也没有任何化妆品,因为婶婶看到了会收走然后警告她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要想些有的没的。 所以她只能当一只仕兰中学里的丑小鸭,希望某一天自己也能站在舞台上踩着高跟鞋旋转,观众们的目光跟随着裙角上的水钻起落。 番外1:相约的除夕之日 北纬72度,格陵兰海,YAMAL号破冰船。 楚子航打开电脑戴上耳麦,准备给诺玛发送任务报告,说这艘徘徊在北冰洋海上的破冰船只是个追随旧时代的亡魂。刚连接好船上的卫星网络,窗口右下角就有个小头像滴滴哒哒的跳动,提示您有一条视频通讯邀请。 这是守夜人讨论区的消息讯号,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更倾向于在论坛里走内部通讯,这样可以避免消息被外界了解到,即使在毕业以后,很多人也都还保留着这个习惯。 他点开消息,短暂地缓冲之后,视频窗口跳了出来,一张带着圣诞老人帽子的欢快小脸蛋藏在一束捧花后面,冲着他挥了挥手:“Happy Christmas!” 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楚子航嘴角就微微上扬,有些人总是能在意外的时候给人以意外的惊喜,按照书上的爱情交往逻辑,这种事通常应该由男生来主动做,但在他和这个女孩之间主动的总是她,那个小脑袋瓜里似乎装着无数种浪漫的小惊喜,以至于有时候楚子航会觉得自己不是王子,而是个被她宠着的小公主。 “我记得上次你还不屑地说中国人过什么洋人节。”楚子航上下打量女孩的装扮,口嫌体正直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为了让楚子航看清楚她的样子在打完招呼之后她就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细腻的发辫编成了标志的公主长发,那条熟悉的玫红发带好像永远都没离开过她的耳边。红色的低胸连身裙边镶着毛茸茸的白边,过膝的白色高跟皮靴,再加上那顶缀有雪球的红色帽子,怎么看都是标致的圣诞女孩儿。唯一不足的地方可能是胸口那块,对于亲手摸过的人来说很容易就能判断那是胸垫辅佐出来的波涛汹涌。 “那时候是在中国啊,现在我在英国出任务,入乡随俗嘛!”路明菲嘿嘿笑着推开了公寓的窗户,外面传来那首熟悉的Jingl bells 圣诞歌。她重新坐回桌边,双手托腮眨巴眨巴眼睛,满脸无辜,“工作怎么样啊!顺利吗!你好久都没联系我了!明明搭着的船就从旁边路过,也没说跳下船游过来看看我什么的,该不会是身边美女太多就忘了我这糟糠之妻吧!” “确实美女很多,不过都是白俄罗斯人,我比较喜欢黑发的亚洲女孩儿,你知道的。”尽管在出发实习那天关系正式确认,如今的楚子航还是会在女朋友面前那么一本正经。 “废话,你以为我是为谁留这么长头发的啊,每次打理起来麻烦死了,你这个表面柳下惠实则西门庆的发控!”路明菲撅着嘴巴哼哼,指尖轻轻穿过细长柔软的发梢,她的头发确实很长,最末端快要触及臀部了。 这都怪当年表白的时候一记华丽高抬腿把楚子航按在墙上,双手叉腰霸气侧漏的来了句待我长发及腰,你小子娶我可好。本来想着这样被拒绝了还能假装是开个玩笑,没想到楚子航嗯点了点头,然后杀人不见血的说出一句我确实比较欣赏长发的女孩……于是乎路明菲自那以后就再也没舍得剪短过头发,天天各种保养品往上招呼,反正都是楚子航掏钱,不用不心疼。 楚子航默默欣赏着那张撒娇求宠的脸,觉得自己这些年来的辛苦耕耘愈发有成效,小路同学并非路人甲级别的女孩只是太缺乏调理,闪光点都藏在深处不挖掘就不会展现出来。自打他亲自上阵开始调教,小姑娘就仿佛脱胎换骨,秒变凤傲天,在卡塞尔学院的美女排行榜上也是蹭蹭地往上涨,稳稳占据了本校之花的头衔。要不是她接替凯撒当上学生会主席这一身份颇有震慑力,估计下次见面楚子航就得双手同时打几十个才能保证自家媳妇儿不被抢走了。 路明菲假做看着窗外实则余光盯着屏幕不放,能够和楚子航在一起直到今天对她来说都像一场美好的梦境,分明已经是个走在大街上都会得到高额回头率的闪光大姑娘了,面对楚子航她好像还是会变成那个懵懂青涩的十八岁少女。 “既然任务完成了……那今年会回来吗?”路明菲低声哼哼,“我和婶婶说自己和你在一起了,她就张罗着说今年除夕要见你一面一起包大个的猪肉白菜饺子吃,还要在里面放幸运硬币祝我们百年好合……总不至于这次还要让我独守空巢吧?”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那双仿佛总是流光溢彩的眼神也慢慢低垂下去。 楚子航不笑了,从日本回来以后他就成为实习生加入执行部,天天满世界乱飞,能和路明菲主席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情人节,她的生日,七夕,几乎每一个节日他都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提着村雨奔走,只能依靠视频安慰一下这次又不能见面的小女友。 路明菲很懂事,从来没有过怨言,楚子航很感谢她。但总是这样下去终归是不好的,上次夏弥发来好多生活照,路主席收到的鲜花能在安柏馆前把门都给堵了,卡塞尔的那帮狼崽子们瞄准了强力对手不在的机会使劲撬墙角,甚至凯撒都半开玩笑的在论坛里留言说既然楚子航都放开那个小妖精了,那我这么帅不如我去拿下吧。 刚刚联系上他其实想说抱歉今年也没法回去见面了,可这种话现在怎么可能说的出口呢?总是愿意讨你开心的人未必不会伤心,那张漂亮起来的脸蛋黯淡的都快哭出来了,就是不想让他担心才强忍着的吧。爸爸说过,男人不可以让女孩子哭泣的,否则就不是个好男人,他自己已经不是好男人了,所以就总是叮嘱儿子要当个好男人。 “嗯,会回去的。”楚子航用力点了点头,“其实我也跟妈妈说了这件事,我们可以一起提着鸡蛋去跟她再包一次饺子吃。不过我妈那个人不是很会做饭,你可能需要做一下心理准备吃点黑暗料理。” “……真的?”路明菲抽了抽鼻子转过眼神,有些破涕为笑的抿着嘴唇,要是刚刚楚子航还是说今年也没法回去保不准她就会哭出来。 “一定。”任务什么的都见鬼去吧,一会儿就和施耐德教授申请一下把下一个任务撤掉换别人上,今年这顿饺子他必须要和路明菲一起吃上,这是对自己老婆的承诺。 “谢谢师兄!”路明菲蹦了起来,她总是很容易就会开心起来,显得很廉价,这让楚子航一度觉得路明菲会是个很好养的女朋友,因为要求并不高,会撒娇生闷气都不愿意把气洒在别人身上。 “还叫我师兄吗?”楚子航轻描淡写地说,“绘梨衣上次发Line问我什么时候会和Sakura姐姐结婚,她可以把东京明治神宫借给我们举办婚礼,难道到了那种时候你还是要当着宾客们的面叫我师兄?” 路明菲一怔,总是这么叫有点顺口了,一时想改还改不过来,仔细想想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师兄这两个字并不那么合适一对小情侣,让别人听到会以为他们两个人在玩什么同门师兄妹的羞耻play……虽然他们确实是同门师兄妹。 “小怪兽居然都没跟我说……看来这是铁了心要把Sakura姐姐卖出去啊!”路明菲忽然有种自家女儿养大了就被别人拐跑的悲怆,这个楚姓男子居然能跨过她直接和绘梨衣勾搭上,两个人拍拍巴掌就差把她给打包拐走了,她本人居然都不知道! “不要转移话题。”楚子航提醒,路明菲那点小九九早已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好吧好吧。嗯……这个……那入乡随俗一点叫你Darling?不行,太羞耻了,我还年轻,我要脸。”路明菲默默捂脸,忽然就有一种自己长大了的感觉。 “按照我妈的性格,见面她第一句话肯定是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楚子航淡淡地调戏自家女友,“我觉得你可以跳过中间的步骤,直接从这里开始习惯。” “呃……”路明菲宕机了几秒钟,柔柔弱弱地问,“那意思是我应该叫……老公?” “嗯,老婆很听话。”楚子航立马接上。 路明菲眨巴眨巴眼睛,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再次默默捂脸:“师兄你变坏了,说好的面瘫呢?说好的死正经呢?好的不学学坏的,现在都敢调戏良家少女了!你根本不是师兄!快把我的师兄还给我!” “和什么人在一起就会像什么人,爱情的本质就是相互学习相互靠近的过程,你的白烂之魂确实有影响到我。” “这种事都能说的那么学术,好吧,你果然还是楚子航,只不过变黑了!” 悠扬的钟声自远处传来,路明菲扭头看向窗外,泰晤士河畔上的那座大本钟刚刚敲响十二点的钟声,这个时候的她坐在伦敦的公寓里,这个时候的他正在北方的海域上漂流,尽管这次圣诞节还是没有能够一起过,但至少得到了新年的许诺。在对中国人最重要的除夕日,能够一起乐呵呵的吃上一顿饺子,路明菲就已经很满足了。 “就先提前对你说一声新年快乐吧,老公师兄。”路明菲微笑着说,她还是更喜欢叫楚子航师兄。 33.面试(三) 路明菲探头探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发现大家基本都三两成群的小团体。虽然很想往陈雯雯身边坐,但是她身边一左一右全部两面包夹之势让人给包圆儿了,无奈之下她只好往旁边角落里坐——那个独自一人,双手抱胸看上去很高挑的美妞儿身边。 人还没到那路明菲就满脑子开始编排起来了,这美女腰细腿长只是不丰满,也算得上一流了。大概就是因为这份美丽导致她被排挤,沦落到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的下场,想想和自己还真有点像,不禁有种他乡遇故知的错觉,直叫人感动的潸然泪下,心说好不容易遇到了同僚。 她刚往那一坐呢,还没嬉皮笑脸的试着打个招呼,美女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挪动身体往旁边坐了一点,耳朵上的四叶草坠子摇摇晃晃。 路明菲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坏了,这么个小动作摆明了态度很不友好。 作为一个表面看似纯良,内心实则蔫坏的小姑娘,路明菲其实干的坏事很是不少。好比说坐地铁的时候往往会有一排空位置,当她第一个坐下之后后面就肯定会有其他上学的男孩过来,哪怕这个人和她隔了几个位置,路明菲也会故意看对方一眼,然后扭头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一个位置。男孩哪怕没什么表情,心里也绝对会是惊涛骇浪,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小小的动作,却有极大的伤害。 没想到为非作歹那么多年,今天忽然遇上了狠角色,在她内心焦灼不已想找个人说说话缓解紧张的时候,这位看似高冷的美妞儿迎头给了她一发痛击,血条直接归零当场惨遭KO。 “呵。” 就在路明菲内心凄凉万分的当口,一声若有若无的,仿佛踩着自己脸庞的嘲笑在耳边响起,路明菲猛地抬头,看见那抹藏不住的坏笑在美女嘴角一闪而过。 “现在感觉怎么样?”这个坏女人居然主动开口了。 “什么怎么样?”路明菲装傻充愣,她才不会说自己刚刚被那个小动作伤到了,心里一阵长吁短叹呢。 “装蒜是吧?你以为我不知道?坐地铁的时候,你就经常玩这招去伤害纯情小男生的心,上班族大叔你都不放过。”坏女人一龇牙,刚才那阵高冷范荡然无存,清澈的瞳孔里满是令人醉心的明光。 路明菲微微瞪大了眼睛,就好像自己人生里最蔫坏的那些小秘密,全都在这一瞬间被这个人看穿了一样。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压低了声音问。 “很好奇么?想知道么?”坏女人伸手,在路明菲的鼻子上轻轻捏了一把,“来,叫姐姐,叫姐姐我就告诉你。” “哒咩。”路明菲下意识地跑出一口日漫腔来。 “大丈夫萌大奶!”没想到对面居然听懂了,“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你可以小声的叫。” “我又没什么好处!”路明菲觉得自己有点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想赶紧想办法开溜,“要是你说请我喝可乐,那让我出卖一下尊严还差不多!” “原来你的尊严就值一瓶可乐么?真是廉价啊,早说不就好了!服务员!”她高调的打了个响指,对着服务员轻声交代了些什么,很快服务员就带着一个托盘回来了。 托盘里真的是可乐,两瓶罐装冰镇的可口可乐,放在那个精致的白瓷盘里看上去甚至有些滑稽,就像有人用象牙筷子蹲在路边摊子上吃卤大肠。 女孩拿起其中一瓶撕拉开盖,扬起纤细地脖子就是一阵吨吨吨,畅快痛饮之后她把剩下那瓶塞到路明菲手里,大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可乐归你,现在你的尊严归我,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小弟了!”她笑的花枝乱颤,手指很不老实地拨弄了一下路明菲头上的那条玫红发带,“真难想象楚子航会送女孩子这种东西啊,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柳下惠,坐在雪地里看见美少女脱光了朝他跑过来都不会看一眼的那种。” 路明菲心里猛地一跳,她可以接受自己被这个女人调戏,因为看起来双方完全不是一个段位,得甘拜下风,可这一提到楚子航可就顿时来精神了,更何况她居然说出了那条发带的来历! “你不是来面试的学生!?”路明菲意识到自己好像弄错了什么。 “当然不是。”女孩伸出手来,随意地笑容收敛,忽然表现的非常正经,“介绍一下我自己,陈墨瞳,来自卡塞尔学院,你的师姐,楚子航的同学,也是你这次面试的面试官,你也可以……叫我诺诺。” 路明菲长大的嘴里好像能塞进去一个苹果,这个从头到尾吊打她的美妞,居然就是自己的面试官! “我我我我我叫路明菲……很高兴认识您……”她试图立刻回到正轨上去,无奈刚才贫的太多有点拐不回来了,一下子结巴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才好,联想到自己刚刚的表现真想当场挖个三室一厅直接把自己活埋。 “我当然知道你叫路明菲,因为我本来就是为了你才来的,想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哈?”路明菲一怔,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让一个素未谋面的师姐如此屈尊光临,不远万里只为一睹她的尊容……“这种玩笑可不好玩笑啊师姐,我会受宠若惊的。” “那你就惊了个呆好咯。”诺诺耸耸肩,“别傻了妞儿,这里的学生都是按照正规流程来的,卡塞尔会对他们一一面试。” “我也接到了面试的通知。” “是的,但是在此之外,有个人跟我说可以稍微照顾你一下,他的名字你知道,叫做楚子航。”诺诺忽然笑的很鸡贼,“卧槽,这可是个大新闻!楚姓帅哥在卡塞尔学院可是赛过貂蝉的一枝花,倒追他的女生一抓一大把,可楚子航一直没有什么表现。直到他听说我要来中国一趟和我联系上了,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是心里早有所属啊!” ———————————————— 复更咯~~~~ 还是比较佛系的三天两头打鱼晒网,但是不会再间隔那么久了,我依然是双开状态来着。 至于为什么是在今天复更……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来着,我希望给这个我自己也很喜欢的故事一个结局,因为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会笑的很开心,这种状态的写作很不容易。 那,顺便给自己打个广告吧,本月底左右我就要出道做VUP了,B站房间号36365,ID雨宫未响,人设是个从异世界回来的文学少女。 平时的业务范围大概就是dota2wows和各种独立游戏,也会开杂谈,聊聊写过的书,聊聊最近开心的事情,也许会读一下自己写过的黑历史之类的活动。 出道之后,应该会把写字作为内容的一部分,下午直播完成,有想要催更的大可以过来打我两拳挤点墨水出来,也可以过来一起开心开心玩玩游戏什么的~ 点娘好像不能在文中发图,那么立绘我就放到评论区了,欢迎关注我!比个心,我的书粉群号:1059719281 34.面试(四) 路明菲觉得自己头上好像有一群乌鸦飞过……飞过…… 又又又是师兄!楚大少爷您这对咱也太好了吧!别人那叫做报之以李,还之以桃,到您这儿就变成我赠桃花一支,您还我整个桃园了! “喂喂,你还好么?”诺诺伸手在路明菲眼前晃了晃,楚子航的名字仿佛是个对她特攻的魔咒,听到这仨字路小师妹当场就宕机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师兄真是……好人当到底送佛送到西啊……”路明菲干巴巴地说。 她大概能猜到楚子航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师兄这个人就这样,在仕兰中学都是响当当的一枝花,过马路都得看看左右有没有老奶奶需要帮忙的,更别说她这过命交情的小师妹了,既然说过要帮她一把,那就会一口气帮到底,解决路上所有的问题。 “我也这么觉得。”看路明菲缓过神来,诺诺又恢复成那副满脸求八卦的坏笑,拿胳膊撞了撞路明菲,“哎哎,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啊?你是楚子航远在故乡的未婚妻么?” 路明菲刚喝下去的可乐差点从鼻子里倒喷出来,惊吓之余噌地站了起来,看诺诺的眼神都像老鼠见了猫。 “可乐可以乱喝话不能乱说啊!”她紧张兮兮地撇清关系,左右看看,好在这会儿大家都在为面试准备有些紧张,没人在意她们这边说些什么。真是万幸了,那些话要是让楚少爷的粉丝团听了去,这仕兰中学里恐怕再也没有她路明菲的一亩三分地可呆了。 诺诺咯咯咯地笑了:“那不然楚子航对你那么上心干什么?你是不知道,他在卡塞尔是狮心会的会长,和学生会能分庭抗礼,你说这样的帅哥身边会缺少大美女作伴么?可楚子航偏偏就对他身边那么多美少女无动于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在我看来啊,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喜欢男人,要么……”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上下打量路明菲,那眼神仿佛要把她的衣服剥光,里面的一切都要看个清清楚楚一样让人不舒服,路明菲下意识地双手挡胸侧过身去。 “别挡了,平胸有什么好挡的。”诺诺撇撇嘴,“苏茜那么大他楚子航都无动于衷,那肯定就是他心有所属了呗!” “我也是有点料的好吗!“路明菲咬牙切齿,毫不避讳地盯着诺诺胸口看。 俗话说人总是喜欢在比自己低一个档次的人身上找乐子,诺诺虽然比自己大了几岁,但说到有料这分上也没好到哪去。路明菲不管左看还是右看,都只觉得诺诺就比自己大了一根小拇指而已,封她个太平公主也不过分,拿这事儿揶揄自己不就摆明了是来故意秀的么! “小丫头还是再等几年吧~”诺诺得意地笑笑,故意把腰板挺的更直。 男人和男人见面看的大概是表是鞋是西装够不够挺拔,女人和女人打照面那就是从头到脚哪里都不放过了,从衣品配饰到身材比例,但凡有一点能赢过对方的都是自己的大优势,恨不得内心吹起喇叭原地敲锣打鼓宣告胜利的那种。 从见面到现在,诺诺给路明菲的印象自高冷美女到八卦沙雕只用了两分钟,有那么一点讨厌她了,总是拿自己和楚子航的事说来说去,不过倒也还是有那么一点喜欢这种聊天的方式?能和自己对呛的人委实不多,在学校里总是话不多导致很多人以为路明菲比较内敛,实际上她满肚子都是天马行空的脑洞,可遇不上对的话题就是说不出来。 “学姐你认识楚子航也就一年吧?”路明菲重新坐了回去,双手捧着那杯冰可乐好让自己镇静一点。 “嗯,我们同级。”诺诺点点头,“虽然我也是个中国人,但我的高中是在国外上的,和他没什么接触的机会,第一次见面是在入校的开幕典礼上,他的成绩是新生第一,得上去讲话。” “所以你认识的楚子航和我知道的楚子航并不一样。”路明菲说。 “这怎么讲?他人格分裂么?”听起来像是个玩笑,可诺诺看上去意外的很认真,好像这是个非常值得探讨的问题,在她的眼里,楚子航就是个有可能人格分裂的家伙。 “你知道的楚子航是狮心会的会长,任凭有多少女孩在他身边他都不会动心的柳下惠,这些在我看来也是一样的,但这只是他的一部分。师兄这个人,人超好的,是会大声说我帮别人是因为我现在有力气,希望我将来没力气的时候别人也会帮我这种话的人。可是以他的身份能有什么需要别人帮忙的地方呢?他不缺钱,成绩也很好,体育万能,根本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所以在学校里我只见过他帮别人,从来没见过谁能去帮他的忙。” “这我能看出来一些。”诺诺点点头,“在狮心会里,楚子航的副手是苏茜,苏茜是我的好闺蜜,这次搭上线也是因为他从苏茜那里知道我要来中国一趟才会主动过来联系我的。将来你就会知道,狮心会与学生会在卡塞尔里是竞争对手,楚子航按理不会和我这个学生会的成员有太多接触。但是这次是个例外,为了帮助他远在故乡的小师妹,他并不介意拜托自己的对手一次。作为回报,我得到了他的一个承诺,可以让他帮我任何一个忙。” 路明菲眼睛微微一跳,这听起来确实像是楚子航的允诺,虽然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他,但他并不擅长应付女生,在这种报酬问题上给一个承诺大概是他认为最好的解决方式了。 但这个报酬听上去委实有些太过沉重,一个承诺可以很小,也可以很大,入学的事情是有必要用这种方式特意开一个后门的么? 真是有种想要在心里狠狠捂脸的冲动,师兄啊师兄,你知不知道这些在你看来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是在疯狂地一根根拨动我的心弦,叫我越来越沉沦啊! 35.面试(五) “师兄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老好人。”路明菲简直是发自肺腑的称赞。 “那也得看对谁吧,至少我是没见过他对苏茜那么上心。”诺诺单手拿着可乐罐,翻了翻白眼,“我是真不懂她干嘛要喜欢那么个人,说实话楚子航在我看来真的很没意思,你永远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更搞笑的是他看上去好像也什么都没想。” “那是因为你了解他的东西不多,感受不到他的魅力。”路明菲下意识地开始和仕兰中学那群迷妹们一样给欧尼酱打Call,“你要是在仕兰中学,和楚子航一起上课,就会明白为什么学校里那么多人都喜欢他了。” “我现在也在卡塞尔和他一起上课啊,我怎么没感受到他的好?”诺诺一瞪眼,“做实验的时候我俩还同桌过,只要我不说话他就也不说话,我说一句他才会回一句,像只木鱼儿似的,得敲一敲才会响两声。要我说,你这就纯属情人眼里出西施,因为喜欢,看他就全是优点,只有旁观者才看得清。” ”我和师兄可不是那种关系!”路明菲赶紧撇清。 “那意思就是单相思呗?”诺诺一龇牙,“你喜欢楚子航对不对?” 路明菲真的很不喜欢诺诺这种八卦到底的好奇心,喜欢不喜欢一个人是她自己的事情,今天她才和诺诺第一次见面,两个人又不是什么亲密无间的好闺蜜,干嘛一副老生常谈的样子直往这边贴?恨不得把她的家底都套个一干二净的感觉真的很讨厌! “喜欢啊,为什么不喜欢?”路明菲索性心一横,梗着脖子和诺诺刚到底,“仕兰中学的女生只要眼睛没瞎就都喜欢楚子航,他助人为乐他扶老奶奶过马路他收作业甚至愿意给人抄,帮别人的忙从来没要过回报!我觉得人生里有这么个人存在真是的件棒极了的事,认识他很幸运,我很崇拜他,希望自己也能成为像他那样的人,blingbling的闪闪发亮不好么?有力气就去帮别人,别人问为什么就说我帮你也是希望将来你有力气的时候能帮我,这样简直酷毙了!” “搁我面前绕弯子是吧?”诺诺来气了,一把揪住路明菲脸蛋狠狠的拧,“你明知道我问是哪种喜欢!我可是你的面试官,对面试官不毕恭毕敬的老实交代底细还想进卡塞尔?我只要挥一挥手你就得麻溜的滚蛋!” “你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是胁迫是威逼是徇私枉法!”路明菲张牙舞爪地要去挠诺诺,奈何诺诺人高腿长手也长,御姐中的御姐,她这短胳膊短腿的半个萝莉根本不是对手。 “巧了,姑奶奶我从小就是个混世魔女,喝了我的可乐当了我的小弟还敢不听我的话,你觉得我会放过你?”诺诺嚯嚯哈哈的怪笑,一只手不满足更要双管齐下,两只手一起捏,把路明菲本来就有一点婴儿肥的脸庞捏成了肉包子,还得意洋洋地啪啪拍两下。 实际上诺诺根本就不是路明菲的面试官,路明菲其实也不需要面试,因为路明菲的血统在学校里的评定是S级,卡塞尔已经很多年没有过S级血统的学生了。如果路明菲说不去卡塞尔,那大概古德里安跪下来抱着她的裤腿哭天抹泪的求她去,无论校长还是校董会,都绝对不会放过一个S级入学的机会。 所以诺诺根本没有权利决定路明菲的去留,她坐在这里只是因为苏茜说楚子航有个学妹也要来卡塞尔,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诺诺顺便帮一下忙,楚子航愿意用他的一次承诺来交换。 这让诺诺很是感兴趣,她的八卦之魂蠢蠢欲动,觉得楚子航是在大洋彼岸留下了隔海相望他的旧爱,若是不能让她来卡塞尔,大概下次楚子航回去就该看到海边有块刻着他名字的望夫石了。她这才特意在这个走过场的面试早上,坐在这里等着一赏路明菲的芳泽。 以她的眼光看起来嘛,是个能打6分的妞,有点小可爱但不是很容易发现的那种,属于是潜力股。不过这是素颜,而且还没学会打扮呢,当路明菲同学加入那座神秘的学院,了解的越来越多血统也展现的越来越多,她自然而然就会变得更加漂亮,直到成为一个站在楚子航身边也会闪闪发亮的女孩子。 这样一个将来注定大放异彩的女生诺诺当然不会放过现在欺负她的机会了,在她尚且懵懂无知的时候就在她的心里埋下深深的种子,直到未来路明菲成为人见人爱的大美女,在晚会上对着每个追求她的绅士淑女般微笑的时候,诺诺只要一出现,大美女路明菲就会脸色惊变,老老实实地低头说一句师姐好,跟在后面小跟屁虫似的唯唯诺诺。 只是想想那种场面诺诺就觉得带劲!她是天生的小魔女,一位魔女就该欺负刚刚穿上水晶鞋的灰姑娘嘛! 搓搓搓~揉揉揉~不知道为什么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诺诺一度觉得自己如果是个男生,为了帮楚子航的忙来到这里,那这个时候面对好欺负的路明菲恐怕就该心生横刀夺爱之意了! 卡塞尔委实缺少路明菲这种属性的软妹子,大多数女生看着漂亮但是本质都是一张强弓,一脚能把成年男人踹到墙上去,诺诺在女生人群里的风评也不是很好,因为她的男朋友是卡塞尔的No.1,这导致她其实没什么同学友人可言,把路明菲收做小师妹,其实也是有想给自己找个小伙伴的想法。 “我要是个男的估计这会儿就没楚子航什么事儿咯。”诺诺终于玩够了,最后又捏了一把路明菲,她懒懒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以我的手段,分分钟能把你吃干抹净。” 路明菲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浑身一抖,好似良家小姑娘遇到飞檐采花贼,但转念一想对方御姐一条根本没有作案工具,长的又如花似玉,被她吃掉好像也不是什么不行的事…… 啪啪!路明菲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两耳光,你怎么可以背叛师兄呢!御姐是御姐,师兄是师兄,若问谁更好,那当然还是师兄赛高呀! 36.面试(六) 见路明菲没回复,诺诺一龇牙,张开臂弯以好兄弟哥俩走的姿态搂住路明菲肩膀,把她用力往自己身边一揽。 “咋样啊师妹?要不要来卡塞尔,跟我混,师姐我罩你呀!”诺诺竖起大拇指,一口大白牙上仿佛有星光闪烁。 这哪是御姐?这要搁在漫画里,百分百铁打的老大哥啊! 好吧,路明菲不得不承认,虽然一开始因为师兄的问题闹的有点不太开心,但总的来说她和这位师姐还是蛮合得来的,诺诺恰巧是个能和她一拍即合的小魔女,两个人说起话来简直一唱一和,一起上春晚当相声搭档代替郭德纲都没问题。 “那师姐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面试了?”终于要进入正题,主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路明菲其实还有点胆儿颤的来着,她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准备。 “喔。”诺诺点点头,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会议室大门,这个时候想必酒德亚纪和叶胜就在里面面试其他人,古德里安教授因为日程安排暂时没法到场,这会儿要是让路明菲进去,刚收到的小师妹就该发现师姐其实是个玩弄少女心的坏女人了。 索性,就一口气装到底吧,大不了自己把结果拿过去就好了,卡塞尔的面试,说白了就那么些东西,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路数。 “你……相信这世界上有超能力么?”诺诺神神秘秘的问,她的声音极轻,即使面对面路明菲只要一不注意就会听漏,仿佛那是一句古老的魔咒,会打开通往霍格沃茨的九又四分之三。 路明菲愣住了,她想过很多种面试的问题,为此还练习了一整晚的The great faculty,准备以打太极八卦之神功对抗面试官的一剑穿心,自信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都能接下来,可这句听起来像是玩笑的超能力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卡塞尔学院的研究主题是超能力能不能在人类身上重现这么扯淡的东西么? 她忽然回忆起那条暴雨中的高架路,那些被楚爸爸称为死侍的魔鬼,那个骑在八足骏马上的天神奥丁,那场噩梦般的往事至今仍会在午夜的雨声喧嚣中偷偷钻进脑海里,想甩也甩不掉。楚子航曾经说过的,卡塞尔是一种选择,来了这里,就不能回头了。 那句话背后的意思,就是诺诺会问出这个问题的原因么? “我信。”路明菲用力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 “如果这世界上没有超能力,那白金之星和魔卡少女樱都是不存在的了,尽管我没有那样的能力,但我希望他们都是在某个我所不知道的地方真实存在过的东西,那样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也能靠近那个全是替身使者或者库洛牌的世界,骑着蕴含着封印力量的钥匙飞来飞去什么的。” 路明菲很认真地说完她的想法,看着诺诺的眼睛,心想大概诺诺会嘲笑她这么大了还相信魔法少女什么的。 可诺诺什么都没说,仿佛几分钟前那个热衷于逗她玩的小魔女,变成了坐在魔塔教室里戴着眼镜严肃无比的麦格教授。 “下一个问题是,你孤独么?”诺诺继续问。 路明菲心说这又是个什么路数?上一个问题无厘头,下一个问题就该探讨人生了?总有种接下来就会说是谁杀了我而我又杀了谁的感觉,诺诺要是真这么问她路明菲是不是该配合一下一巴掌把自己拍死? 老实说,这并不是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因为说自己孤独的人未必懂得什么是真的孤独,而真正孤独的人又会强颜欢笑,告诉大家我很OK我没事,路明菲开始扪心自问,自己是否是个孤独的人。 要说朋友的话,好像确实没几个,仕兰中学毕竟是个贵族学府,在那里上学的不是富二代就是白富美,穷如她路明菲这样的灰姑娘是极少数,大家当然不会想带一个财力见地甚至于奢侈品名字都念不出来一两个的土妞儿玩。 可是自己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啊,至少陈雯雯还愿意要她这个文学社成员,会私下跑过来问她上本书的阅读感觉怎么样。回到家里了有一台随时都摸得着的电脑可以玩,登陆夕阳的刻痕调戏一墙之隔的路鸣泽是路明菲这几个月来最开心的事了,每次都在电脑面前笑成一朵灿烂的向日葵。 这样的自己,算是孤独的人么?就算自己不开心也能给自己找乐子,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什么非常糟糕的事情,唯一遗憾的大概就是爹妈满世界蹦跶去了一直不在自己身边。 “我……”她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挺好的,可看到诺诺的那双眼睛,她就说不下去了,诺诺仿佛有种看穿人心的魔力,就在她的瞳孔深处,只要不小心对上,就再也没法在她面前假装谎言。 是的,有些东西她忘了,她忘了自己坐在昏暗的家属楼顶天台,远眺市中心那灿烂的灯火,那里的每个人都沉浸在奢侈品和豪华的酒店里,没人知道这里有个叫做路明菲的小姑娘在偷看他们,她觉得那个世界离自己如此遥远。 她忘了自己一直都是个没钱也没势的丑小鸭,唯一的优势就是会打游戏,每次聚会大家都要AA制,她没有钱,只好淡淡地笑笑说家里婶婶不让我去,假装没看到那些背后说她是个穷光蛋的窃窃私语。 她忘了自己渐渐地也因为萌动的荷尔蒙开始喜欢上某个人,可他那么优秀,那么灿烂,只是遥远地偷看他的光辉都觉得自己快要被晒成灰了。 灰姑娘的世界里有仙女的水晶鞋和南瓜车,但路明菲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她曾无数次在睡前祈愿过若自己是童话里的公主该会有多美好,可第二天醒来仍旧看到的是那枚窗前叮叮作响的风铃。 她从未对谁说过这些经历和想法,只是会抱着枕头在月色下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自己都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原来这些就叫做孤独么?听起来可真是糟糕透顶的字眼,好像小小的两个字就包含了所有的负面情绪,只是提到它,就会被名为孤独的漩涡深深吸住,再也无法走出那些难过的记忆。 37.面试(七) 可是她不想承认,不想说自己其实是个挺孤独的人,不想知道原来自己那么缺爱。 不过只是个面试里的问题而已,有必要把人剖开一点一点的连内心深处都挖出来给人看吗?生活已经很艰难了,有些事情就不要再拆穿了好不好? 大片大片的酸楚好像要从鼻子里涌出来,她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了,诺诺大概没有那种意思,可只是听到这个提问,心里就好像冒出来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感情。 “嗯,我们其实都是同类。”诺诺伸手抹去路明菲眼角的泪水,她的声音那么轻又那么柔,就像自家姐姐安慰伤心了的小妹,“都是一样孤独的人。” 路明菲呆呆地看着诺诺,心想她这种人也会说自己很孤独么?分明看上去就像个无法无天的小魔女,大概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别人休想欺负她,每天活得都如公主那么潇洒。 “你心里的那种感情,叫做血之哀。”诺诺轻声说,“简单来说,就是你的血统和普通人有点不一样,你和普通人呆在一起的时候会有一种疏离感,觉得自己融入不进去,只有在和自己同类的人当中,你的那种孤独感才会消除,拥有这种血统的人会自然而然地聚在一起,这样的地方就是卡塞尔。” 路明菲忽然想起师兄那张很帅却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来,做早操的时候楚子航就捧着计分板面无表情的在阵列前走过,做演讲的时候他总是很认真却根本没有声情并茂,说话都像一个调调,那样优秀那样好的他被无数女生追捧,可他从来没有对其中的某个人有过回复好感的表达。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血统么?楚子航也有叫做血之哀的东西,所以他总是紧着衣领从人群中悄无声息地离去,就像一阵风似的,来过,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最终也去了那个叫做卡塞尔的地方。 听起来真像是注定了的宿命之地,名叫卡塞尔的学院,是被施加了只要抵达就会获得幸福的魔法吗? “我其实……一点都不孤独。”可路明菲还是嘴硬,她没钱没颜也没权,唯独有一颗不服输的心,就算掉了两滴眼泪也不能说自己哭了,得管那叫沙子进了眼睛里。 “你说是就是呗。”诺诺那份短暂地温柔顿时当然无存,她耸了耸肩,满脸无所谓的样子,“谎言可以骗别人,却骗不了自己,如果你觉得那不算孤独,那对你来说就不是。但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可以识破谎言的,当你做出一个表情乃至一个动作的时候,你心里的东西就已经暴露在那种人的面前了。” “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你自己?” 诺诺笑着摊了摊手,不承认也不否定,联想到刚刚见面的时候,明明从来没有见过诺诺,诺诺却能知道自己喜欢在地铁上做的小动作,路明菲意识到这个师姐真的就像童话里的魔女一样,能看穿人心。 “好啦,其实也没什么可面试的。”诺诺拍了拍手,“老实说,就算你的面试成绩是零卡塞尔也会让你过。” “师兄有那么大能耐吗!”路明菲吃了一惊,心说楚子航在卡塞尔牛掰到能管新生入学了都。 “别老想着你的师兄了。”诺诺满脸鄙夷,“恋爱脑是没有好下场的,只不过你对卡塞尔来说是个有点特殊的学生,我们都很希望你能加入。当然,最终的选择权仍然在你自己,考虑到某楚姓男子的存在,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我……我觉得我还是该考虑一下。”路明菲唯唯诺诺的说。 “这还考虑什么?!”诺诺一瞪眼,路明菲总有种她马上就会把自己捆起来直接打包发到卡塞尔的感觉。 “留学的学费很贵啊……”路明菲挠挠头,“我不知道自己攒的钱够不够,再说大洋彼岸还是挺远的,一个人去总感觉有点不放心。” “……卡塞尔每年会给你发三万六千美刀的奖学金。”诺诺扶额,“至于伙伴,实际上今天应该古德里安教授亲自来面试你的,不过俄罗斯那边也有一个和你一样的学生需要入学,他就飞过去那边面试那个人了,这边的安排就交给了我。如果你确定入学,到时候我可以帮你交换那个同学的联系方式,那样就至少能有个伴了。” 路明菲的眼睛一亮,这种时候要是有个镜子,她大概能看到自己的眼睛里全是滚动的$。 “那我没什么问题了!”几分钟前心里的酸楚一下子就抛到九霄云外,路明菲委实没想到入学的事情会这么顺利,亏得她还练了那么久的英文对答,结果只是哭了几滴眼泪就得到了卡塞尔的入学邀请!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诺诺贼溜溜的转了转眼睛,“其实我还有件事情没告诉你。” 路明菲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别这个时候再给我说什么入学还有额外条件,那我可保不准自己能不能够格! “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你的面试官。”诺诺吐了吐舌头,“你的面试官在会议室里面,是叶胜和酒德亚纪,我只是来凑热闹的。” 路明菲长大的嘴巴里好像能塞进去一个苹果:“闹了半天你全在这儿玩我吗!” “倒也不全是这样!”诺诺满脸正义,“我敢打包票,他们两个会问你的问题差不多,到时候你用在我这里的回答去对付他们就好了,我这不是来提前给你泄露考题的么!比起零分面试成绩入学,还是拿个满分秀你的同学们一脸更牛掰吧?” 有那么一瞬间路明菲居然觉得诺诺说的好像全是为她好一样,这个魔头师姐诡辩的功夫还真是一流。 这时候会议室的门开了,小天女苏晓樯红着眼眶啪地摔门而去,看上去在里面的经历相当糟糕。 “下一个是你,路明菲。”从路明菲身边经过的时候,苏晓樯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话,路明菲总觉得苏晓樯好像希望自己也会像她一样倒霉。 “喔,这就轮到你了。”诺诺一龇牙,大力的在路明菲肩膀上推了一下,“去吧去吧,记住我说的话!师姐我挺你!” 才过虎门,又至狮口,路明菲总觉得诺诺这龟孙女自始至终都在骗自己,看苏晓樯那样子,接下来的路才是地狱吧? 她忐忑不安地推开了那扇通往死路的大门,准备迎接最后的审判。 没想到结果意外的顺利,因为叶胜和酒德亚纪,真的和诺诺问出了完全相同的问题…… 由此路明菲得出一个结论,卡塞尔,就是一帮神棍的聚集地。 38.少女奇想谈(一) 夕阳的刻痕:我拿到美国大学的offer啦(爱心眼) 虾虾米米:哟!恭喜恭喜!(鼓掌) 常年厮混在网络上的人们总是不乏从各种游戏或者聊天室里的好网友,便如老唐路明菲相识于星际,夕阳的刻痕之于路鸣泽,而这个ID叫做虾虾米米的人则来自于附近可能认识的人。 年龄不祥,性别不祥,身份不祥,起初不过是偶然的机会,路明菲百无聊赖在QQ上搜索附近的人添加到的。对于这样一个莫名其妙加上好友的家伙,如果是普通人肯定会问东问西,抱有很强的警戒心。 但虾虾米米不一样,这孩子仿佛天生神经大条,生得一枚白烂之魂,总是能有说不完的话题,对路明菲的行为全然不在意,只是问了一句加我是来聊天的么?得到路明菲回应就算认可了。 那时候路明菲和虾虾米米稍微深入一谈,分分钟就有种彼此间相见恨晚的感觉,两个人仿佛就是一对双胞胎,在各种事物上总有相似的看法,会一起觉得某个电影看似吹的很牛掰实际上烂透了,对仕兰中学外面那个点心店里的招牌蛋糕疯狂吐槽。 在路明菲的想象里,虾虾米米肯定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JK妹,也在仕兰中学。她曾经问过虾虾米米要不要自报身份,虾虾米米说得了吧,要的就是这份神秘感,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不知道我谁,所以我们才能隔着QQ无话不说,这就叫网络时代! 路明菲深以为然,是的,正因为不知道身份也不知道那是谁,才可以敞开了把平时不敢说的东西全都畅快地吐出去。 虾虾米米:去了什么大学啊?以你的成绩,别是被什么野鸡大学给骗了! 夕阳的刻痕:叫做卡塞尔……是不是野鸡大学我不确定,但至少楚子航也去了那里,应该还是比较正规的吧?我看他们那个宣传图里的游泳池可漂亮了。 让路明菲认定虾虾米米身份的就是楚子航,因为虾虾米米也无意间说出过自己认识楚子航,那这个年纪的学生就肯定是仕兰中学的人。 虾虾米米:那都是加了滤镜的,拍照片的时候谁不会拍好看啊?等真的去了你见到的说不定是满是水垢和落叶,不知道几年没用过的烂池塘! 夕阳的刻痕:你又没去过! 路明菲有点生气了,再怎么说她将来也是卡塞尔的一份子,人还没去听到别人诋毁那所学校心里就开始有点反感。 虾虾米米:嗨!开个玩笑而已!别那么认真!其实我听说过卡塞尔学院,知道它是个很正规的学校,但同时它也很特殊,我真没想到你会选择去报考那里。 夕阳的刻痕:一开始我也没想过的,但是楚子航给了我一份邀请,说如果我愿意去卡塞尔的话,他会在入学上的事情帮我忙。 虾虾米米:喔!原来是走了后门!可真有你的啊! 夕阳的刻痕:也不算是吧,今天遇到的面试官说就算没有楚子航的推荐,其实他们也愿意招我进去,态度太殷勤了,总让我有种上了贼船就跑不了的错觉。 虾虾米米:确实是贼船哦(捂嘴偷笑),你去了就知道了。 夕阳的刻痕:怎么听起来好像你不仅仅是知道,甚至是去过卡塞尔一样? 虾虾米米:你就当我是个万事通吧!世界上的一切古老事物我都知道,尤其是历史。 夕阳的刻痕:那你会鉴定古董么? 虾虾米米:先秦的古董,大概没什么专家比我更懂的! 夕阳的刻痕:吹吧你就! 路明菲盘膝坐在电脑面前嘻嘻哈哈,很多时候她都不确定虾虾米米的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有时候虾虾米米会说自己其实来自外星球,是个恐龙人,有时候又会说自己其实是个古老的拳师,能一拳开山断岩。如果把虾虾米米一切拿来形容自己的东西加起来,那结果大概就指向超人了。 虾虾米米:说不定将来我也会去报考卡塞尔哎! 夕阳的刻痕:他们的入学门槛好像很高的样子。 虾虾米米:呵!你都进得去我会进不去?别小看我了,身娇体柔易推倒,人美声甜学习好,别人家的孩子那就是我! 至此路明菲可以确定这个虾虾米米绝对是个女生,没有哪个男生会夸自己人美声甜,除非他是个超级娘炮。 滴滴滴,一条新的消息在窗口右下闪烁,那是路明菲的大号,夕阳的刻痕只用来调戏路鸣泽和与虾虾米米聊天,其他的人都加在她的大号上。 刚一点开,一个大脸猫头像就跳了出来,名字居然是“诺诺”。 路明菲奇了怪了,她可不记得自己有和诺诺交换联系方式。 “么西么西?”诺诺的留言很日漫风,大概也是好这口的。 “卧槽,师姐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路明菲惊了个呆,这四个字一看就知道确实是那位魔女师姐的风格。 “将来你就会知道,有些秘密是藏不住的,夕阳的刻痕~”诺诺发来一个捂嘴偷笑的表情,仿佛路明菲的一切秘密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师姐饶命!这事千万别和我弟说!”路明菲只能认怂。 “安啦!我们可是有可乐结义的交情,这点小事我能不帮你瞒着么!”想必发这句话的时候诺诺肯定是满脸的扬眉得意,“入学的事情,有什么疑问可以在这儿联系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古德里安教授去俄罗斯面试另一个学生了,她也通过了卡塞尔的入学面试。你不是说一个人远赴大洋有点怕怕么?我就去联系了一下,帮你俩搭个线,你们可以同一天抵达美国,一起入学。” “什么叫怕怕!别扭曲我的原话啊喂!”这字眼一换听起来立刻就婊里婊气的,路明菲仿佛看到了一个捂着胸口,嗲到发咩的自己在那说哥哥~我好怕怕~纯属港台剧看多了! 诺诺随即推过来一串数字:“俄罗斯人不用QQ,但我让那边下了一个方便和你联系,电话虽然更方便点,但我想你肯定不想看到国际长途的天价账单。” 路明菲把那串数字复制粘贴到搜索框里,一份账户资料立刻跳了出来,看起来这位同学确实不会用QQ,所有的资料都是空白,就连名字也是单调到不行的一个单词。 Zero。 旧群炸了 新群536790098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旧群炸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39.少女奇想谈(二) 路明菲按下添加好友的按钮,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开口,不知道俄罗斯的网友初见面都该说些什么?哈啦休么?对方资料全部空白也就没办法去判断是个什么样的人,要不假装自己是个正经乖乖女先卖下萌试探对方路数? Zero的头像也是空白一片,消息发过去就过了几秒钟,新的窗口就跳出来了,这代表已经加上了Zero的好友。 “Привет!”路明菲立刻贴上从度娘那里抄来的俄语。 “我会说也会打中文。”对方的回复简短而有力,总觉得还透着淡淡的鄙夷,路明菲一拍大腿心说这下可好,我给祖国在歪果仁面前丢脸了。 “我是路明菲,将来会成为你的新同学!\(^o^)/~”路明菲竭力想要把自己塑造成热情开朗的ChineseGirl形象,连手打颜表情都用上了。 “你可以叫我零。”俄罗斯同学还是不冷不热的,“我已经订好了十三号的机票,落地后会在芝加哥火车站外的亚历山大公寓停留一天,这个行程完美符合学院的入学时间。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自己的安排,可以根据我的时间来做调整。” 俄罗斯同学交流起来有股楚子航的味道,简直就像一张精密的轮盘时刻表,甚至不愿意在多余的地方浪费一个字,全篇都是正事。 “哦哦哦我知道了……我会配合你的。”分明是隔着一台电脑打字交流,路明菲总觉得自己好像在气势上已经被对方压制住了,打字都泛着一股怂劲儿。 如果这世界上的所有人生来就该有个攻受之分,路明菲觉得此刻自个儿应该是属后者的。 “期待和你早点见面。”零丢下这句话头像就灰掉了,空白的头像加上灰掉的滤镜,这么想对未来的同学可能不太礼貌,但路明菲总觉得对面的人就和灵堂一样冰冷。 脑子里不禁冒出个金发碧眼的俄罗斯贵公子来,穿着黑西装打玫红色的领带英俊又潇洒,眼神里带着三分凉薄七分讥讽地瞟了自己这矮冬瓜一眼,淡淡地说中国女孩子就只是这样而已么?和我想象的差距很大啊。 要是和这样的同学一起报道,自己一定会被吃干抹净到骨头都不剩下吧? 路明菲一阵恶寒,感觉自己的卡塞尔之路似乎前途多舛。 没事的时候总是平静到空气仿佛都不会流动,有事的时候就连QQ也会滴滴响个不停,这边刚和零沟通结束,那边文学社的群里消息就99+了。 路明菲一看就乐了,平常文学社群里全是一群隐身潜水怪,唯有在本社唯一指定缪斯陈雯雯说话的时候,这群小崽子们才会出来搭茬。 当然,女神身边不仅有饿狼环伺,当然也有另一位女神当她的对手,便如希腊神话里的奥林匹斯山,除了陈雯雯,文学社还有小天女苏晓樯压阵,每逢陈雯雯露面,苏晓樯必定也在说话。 这摆明了是来砸场子的,众所周知赵孟华加入文学社是对陈雯雯有心思,可苏晓樯曾经在请女生们吃肯德基的时候忽然站起来,举着一杯啤酒说我请大家吃饭,就是为了跟大家说我喜欢赵孟华,敢跟我抢的就来,人再多我都不怕! 不过在路明菲看来,苏晓樯的那不叫爱,单纯是不想输给陈雯雯罢了。还记得当年开学那天苏晓樯被一辆加长凯迪拉克送来,蹦蹦跳跳的每一步都趾高气扬,奈何陈雯雯坐在教室窗边默默地读着玛格丽特的《情人》,阳光洒在她鸟翼般纤长的睫毛上,白色的裙裾边有很好闻的味道,相比起惹眼的美少女,大家似乎更喜欢气质忧郁的文学少女。 自那以后苏晓樯就和陈雯雯杠上了,从楚子航到赵孟华,仕兰中学的男一号是没指望了,但是现在她们要争男二号,即将毕业的前夕依然要决一死战来个腥风血雨,路明菲只觉得空气里都是战火的硝烟味儿。 “毕业之前文学社搞一次毕业聚会吧?”路明菲拉到消息记录的最上面,看到陈雯雯这句引发热潮的话。 下面全是欢呼雀跃的表述,陈雯雯的提议在文学社基本不会有人反对,路明菲当然也是站在高举双手摇摆的那一边,又漂亮又愿意搭理自己的仕兰中学美少女委实不多,陈雯雯是其中特别好的一个。 “聚餐?没意思,最近我减肥。”苏晓樯果然出来唱对手戏了,路明菲觉得她打这几个字的时候肯定满脸都是对这些陈姓粉丝不屑的鄙夷。文学社毕竟是陈雯雯的主场,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要在别人的地盘上压别人一筹,管你是什么齐天大圣都难翻天庭佛祖的五指山。 “不聚餐,我们包个电影院的小厅一起看电影,当做最后一次纪念的告别。”文学少女毕竟是文学少女,陈雯雯心思总比别人细腻,一场吃过就忘了是什么味儿的饭局当然不如看一场文艺气息拉满的电影,多年以后回想起来,肯定会记得当初在你肩膀身感动到稀里哗啦的软妹子。 “看什么?”有人问。 “《机器人总动员》吧。”陈雯雯说。 路明菲心里微微一动,那是个浪漫又奇幻的未来故事,叫做瓦力的机器人是地球上的最后一个清道夫,他遇到了来自宇宙飞船的伊娃,丑小鸭爱上美天鹅,从此不顾一切地想要追随她的脚步,甚至最终穿越了整个银河系。 想起这个故事的时候她也想到了自己和楚子航,就像那个故事里地位翻转过来的主角们,她是灰姑娘,而楚子航是贵公子,现在她拿到了仕兰中学的Offer,正在一步步靠近那个看似遥不可及的师兄。 真好,路明菲喜欢这个电影,离开文学社之前再看一次这样的电影很不错,陈雯雯就是陈雯雯,在品位上从来不会输给任何人。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旧群莫名其妙的忽然炸了,500多人的群当场歇菜。这里是新的群号:536790098】 40.少女奇想谈(三) “毕业看这种片子,不怕中途哭出来么?”苏晓樯还是不依不饶,仿佛就是要跟陈雯雯干到底。 这话倒也没错,陈雯雯本就是个脆弱敏感的文学少女,心思就像娇嫩的绿叶那样柔软,看书都能不知不觉落泪的那种。《机器人总动员》里,瓦力被邪恶的船长机器人一度压成了废铁,那个时候路明菲真的差点流下泪来,以为伊娃再也没法见到瓦力了。好在最后伊娃还是去寻找到了零件救他,她抱着瓦力突破了音障,追寻属于他们的幸福。 这么一想这故事好像也不太适合自己?真要说自个儿就是那只灰不拉几的垃圾机器人,那将来还不得被打怪兽踩成肉饼啊,美少女可不是机器人,楚大老爷就算花光财产都造不出第二个路明菲的!万一那时候再出来另一个和路明菲相似的人,那可难保师兄不会沦陷了! 不行不行不行,路明菲满脑子胡思乱想,坐在电脑面前猛拍自己脸颊。苦情的小言女主绝对不适合自己,让车给撞了满脸是血还嘿嘿笑着说我终于见到你了的傻X注定只能是悲催的女二号,如她路明菲这般白烂的奇女子,要娶了楚子航当然得用强的。 好比说花前月下柳上眉梢,约楚子航出来共赴湖边举杯邀明月,待到他问为何路大小姐此时此刻约小生前来一叙时,路大小姐发簪一拔三千青丝如水泄,头发一撩裙子一提一记高抬腿踩在楚小生肩上,把他推到庭柱边看着他娇羞的脸庞大喝,喝了我的交杯酒,此生你便是本小姐的人了! 好吧,路明菲得承认,现在的她当然没这个胆子,别说推倒楚子航了,真见了面都得细声细气的叫声师兄好,小手指勾在一起缠来缠去娇羞不已。 但人总要向前看不是?要是放在一年多之前,路明菲绝对不相信现在的自己会是这个样子,女孩子嘛,变化起来很快的!一个发型一件衣裳都能换个人样!将来自己总会成为BlingBling的女神,踩上高跟鞋长裙摇摆亭亭玉立,挽着楚子航的臂膀也绝对不会比他逊色的!到那时候推倒楚子航不是理所应当么?! 路明菲满心幸福畅想,自从得到卡塞尔的入学确认之后她就越发对未来充满希望,好像过去那么多年灰姑娘的人生忽然就有了明媚的曙光,前有帅气多金楚师兄,后有美艳逼人陈师姐,总觉得还没有报道就已经当上了人生赢家呢!将来出任ceo迎娶高富帅还不是迟早的事! 双拳难敌四手,一口何谈百家,没什么人理会苏晓樯的拆台,群里仍旧是一片祥和附会的声音,苏晓樯大概是知道自己赢不了了,索性一如既往的豪放说饮料零食全包。在蹭吃这一方面路明菲向来来者不拒,得了便宜总要卖个乖,赶紧给苏晓樯打圆场鼓掌说小天女霸气侧漏,引来其他吃货的些许跟风,算是给小天女挽回一点场面。 所谓金钱的力量莫过于此,虽然大家都说钱不是万能的,但路明菲觉得吧,没有人会嫌弃自己钱多没地方花,将来她要是有钱了,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先买他个一间房的公主裙,换装换到手抽筋! 既然是文学社的最后一次聚会,也是向高中时代彻底的告别,到时候大家肯定都会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吧?不用想都知道苏晓樯的耳朵上肯定有晃人眼睛的银坠子,陈雯雯的话肯定是一如既往清澈的白色长裙,姑娘们绝对不会在美上认输,就想成功男士握手的时候会不经意间露出手腕上的名表。 路明菲也想在告别之际给大家留点好印象,免得过几年高中同学聚会,大家意气风发的坐在一起,拿出当年高中毕业合照,指着丸子头姑娘纳闷地来一句这是谁,我们有这么个同学么?过去几年的存在感已经够低了,总不能毕业还那么低吧! 她打开衣柜,把为数不多的衣服在身上比来比去,想要找到一件至少看上去不那么Low的,可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她最贵的衣服大概就是仕兰中学那套定制的校服。JK固然讨人喜欢,上到八十岁下到九岁的男人都会说一句好顶赞竖起大拇指,可大家都是JK的时候谁又会多看你一眼呢?你在万花丛中过,玫瑰不要百合不睬,偏偏选中一朵狗尾巴花? 奈何啊奈何,灰姑娘现在还是灰姑娘,未来也许有三万六千刀的美金等着自己,不过当下一摸裙子口袋仍旧是两边空空,虽说有这一年多来打星际擂台挣的钱,可那些得留着去大学了再花啊。 以婶婶的小家子气,生活费想来不会太多,去了那边花的都是美金,比国内消费高多了,能省则省,万一在那边没钱吃饭了去问婶婶要,少不了是要挨一顿批的,路明菲可不想上大学了还被家里人指指点点劈头盖脸。 而那奖学金终归是奖,就像吊在驴子头上不让吃的萝卜,好让它继续向前推磨盘,只是告诉你有这么个机会,拿不拿的到另说,路明菲可太知道这里面的套路了,诺诺那么说并不代表一定能拿得到。 路明菲很少觉得自己有什么优良品质,唯独在勤俭持家这方面将来一定会是个好媳妇,这大概归功于婶婶的穷养式教育?不过路鸣泽倒是花钱大手大脚的……她这个做姐姐的其实很羡慕。 群里已经决定好了一切事宜,路明菲本就没什么插嘴的份儿,她看到苏晓樯的头像暗了下去,忽然有种悲从中来的感觉,自己也默默地退出了群聊,和诺诺Zero还有虾虾米米一一道别,关闭电脑仰头倒在床上。 每个女孩子都有一颗成为公主的心,有人天生就是公主,有人注定只能是灰姑娘,生而平等从来都安慰笨蛋的笑话,也只有笨蛋才相信世界上有平等可言。 “我也想……耀眼一回的嘛……” 她默默地闭上眼睛,不知道是梦中的呓语,亦或是希望有童话里的仙子来挥舞魔杖,赐予她午夜十二点前的水晶鞋。 41.少女奇想谈(四) 周末总是悄无声息地如约而至,万达影城的洗手间里,路明菲对着镜子顾影自怜。 好看谈不上,不化妆不打扮也能让人眼睛一亮的那得是盘丝洞里的妖精,现实世界里这种级别的女神早就该当大明星了。说不好看好像也不至于,没什么叫人看着不舒服的地方,浑然天成五官标致,也许就只是缺了点提升自己的手段。 她拍了拍脸颊,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最好,没有什么得体的衣服那就还是穿仕兰中学的校服呗,至少不掉档次。要是别人问起来,就说是对高中生活的最后一点纪念,既然要说告别了,当然得穿着校服才能显得自己依依不舍,恨不能时光重流,和诸位同学再续前缘三百年。 路明菲离开洗手间,迎面撞上一个背影,赵孟华回过头来,看得路明菲满脸惊疑不定,心说一男的没事儿站在女厕门前是要堵谁么?可洗手间里也没别人啊。 “等你好久了。”赵孟华递过来一个手提袋,“里面是衣服,记得换上,陈雯雯说致辞的时候要正式一点。” 路明菲往里面瞟了一眼,居然是套韩版的西装和一件白衬衫,还配有一条黑色的领带。 “我穿这个?”路明菲懵圈了,“这合适么?” “没有别的女生愿意帮这个忙,但我想你肯定不会拒绝。”赵孟华笃定的口气听起来真叫人不爽,好像这事儿就该她路明菲来做一样。 可谁说不是呢?在文学社里,跑腿买东西一类的事情都是路明菲来做的,好听点说,她就是文学社里的全能小帮手,往坏了想,是个人都能指使她干活。如今高中都要毕业了,但她仍然是文学社里的一员,面对社员的要求,她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 命啊,这都是命!路明菲拍拍脑袋拎着提袋回洗手间换衣服去了,委实没想到这身还是赵孟华特意准备过的,和她的身材无比贴切,要不是知道这小子一直都对陈雯雯有意思,路明菲甚至会觉得赵同学莫不是在什么时候看上自己了,居然连自己的身材数据都有所掌握。 路明菲走进放映厅,果不其然大家都是有备而来,几十个文学社成员各自三五成群占据位置,喝着可乐吃爆米花,女生们多半都换上了长裙,几个特别有范儿的甚至踩着高跟鞋来,银色的耳夹摇摇晃晃,甚至还有穿低胸吊带的,想必是要把这场聚会当做最后的攻势告别。 至于男生们嘛,就没什么好看的了,在路明菲看来世界上的男孩们穿上西装都是一个模子,唯有强如楚少爷这种鹤立鸡群的男神换上西装,才有可能让路明菲擦擦口水。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还真没说错。”苏晓樯拍了拍路明菲肩膀,大有领导很满意下级作为的意思,“以前还真没看出来。” “没看出来什么?”路明菲没听懂,初次尝试身份反串别说还挺带感,她觉得自己现在可能缺少一副墨镜,这样站在人群里看上去就很像个保镖了,也算是告别聚会给大家留下个不一样的深刻印象。 “你也许是个潜力股也说不定。”苏晓樯点点头,对自己的评价非常满意。 在文学社里除了陈雯雯,苏晓樯大概是第二个不会太嫌弃路明菲的人,路明菲当然也多少和她走的比别人近一些,和她说话也就比平时直白大胆的多。 “承蒙阁下厚爱,奈何我只是个无名小卒啊,哪有什么潜力可言。”被称赞了当然还是开心的,但嘴上路明菲依然谦虚。 “不是都拿到卡塞尔的Offer了么?” 大家都经历过那场面试,说来也奇怪,直到最后都只有路明菲一个人通过了面试,其他的参与者当然也都知道这唯一的成功者是谁,从那以后有些人看路明菲的眼神就很是奇怪,大概是觉得这平平无奇的灰姑娘何德何能,可以从那个卡塞尔学院的面试中脱颖而出。 “走狗……那什么运罢了。”那个字眼差点就脱口而出,好在路明菲及时止损,算是挽救下来自己的形象。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苏晓樯的声音很轻,像是若有所指。 真是句经典又中二病的台词,可这不像平常那个骄傲到无法无天的小天女啊。路明菲忍不住上下打量苏晓樯,不得不说家里有矿的美少女在打扮上当然也是力压群芳的,酒红长裙这么耀眼的光彩是路明菲想都不敢想的事,整个文学社里都挑不出第二个比苏晓樯更引人瞩目的姑娘了。 她打扮的漂漂亮亮来这里,大概是要和老对手一决雌雄,可是看上去似乎并不怎么开心,也许是即将分别的悲伤也让小天女有些难过了?这什么相爱相杀的剧情嘛!要不你和陈雯雯就着这个机会冰释前嫌握手言和,顺便在来个贴贴? 文学社最胖的一对孪生兄弟徐岩岩和徐淼淼也是一身黑西装出现在人群里,兄弟两个一般的圆胖,站在那里像是并排的两只篮球。 路明菲一下子就乐了,当红花有了绿叶衬托,就算普普通通也能立刻变得耀眼起来,她路明菲虽然不是什么顶级红花,奈何两个胖墩穿西装完全和她这女扮男装的反串帅哥不是一个档次嘛! “你们两个也致辞啊?”路明菲难得觉得自己高人一等,问话的时候鼻子里仿佛都能呼出股傲气来。 “不致辞,我们就是来当个陪衬的。”徐岩岩说,“群众演员嘛,有工资不干白不干。” 路明菲立刻回头往赵孟华那边看了一眼,赵孟华也算是仕兰中学的楚子航二号了,说到钱这回事他绝对慷慨。 “……少不了你的。”赵孟华指着荧幕前放着的一张复印纸说,“一会儿你就站在那个位置致辞,别挡到屏幕,大屏幕上会放文学社的照片。” 灯光暗了下去,只剩下舞台上那页白色的复印纸分外清晰,路明菲觉得冥冥之中仿佛自个儿有天助,那真是个绝佳的好位置,致辞的时候站在人群最前方,这还不得让每个人都记住她啊?多年以后当文学社成员再度回忆起这段往事,她路明菲映着淡淡荧光的脸庞必然是每个人心中难忘的女神! 她大步跳上舞台,站在荧幕前的那张复印纸上,深吸一口气满怀激情,思考一会儿该说点什么慷慨陈词,好让大家刮目相看。 这时强光忽然照花了她的眼睛,放映机开启了,路明菲抬起手臂遮脸,看到徐岩岩和徐淼淼像是两只保龄球瓶那样站在了她的左手边。 “你们不是说不致辞么?”路明菲压低了声音对徐岩岩喊。 “群众演员啊。”徐岩岩无奈地耸耸肩。 路明菲扭头四顾,发现自己的左手边有个巨大的英文字母L,放映机投影在荧幕上的居然是些字符。她忍不住往前跑了几步回头去看,那是一行字,“陈雯雯,Lve,Yu!”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弄错了什么,真是自作多情,是什么时候有了自己可以是主角的错觉?文学社一直都是陈雯雯的地盘不是么?每个人都是为了她才加入这里的,有谁真的热爱看那些该死的晦涩的名著了? 古怪的虚荣心在作祟,不该是这样的,叫做路明菲的灰姑娘从来都没有那么贪心,没有想过要去拿别人的时光换来自己的荣耀,只是半个忙而已嘛,直接告诉自己要干什么不就好了?难道文学社的小厮就该一直是小厮么?直到最后都不肯说出你们的秘密? “站回来!快站回来!”徐岩岩对她小声喊,“缺你一字母就成不了句子了!” 赵孟华捧着一大把深红色的玫瑰花,在几个好兄弟的簇拥下跳上舞台来,傻子都看得出来他要干什么。徐岩岩和徐淼淼是两个字母o,而她路明菲就是那个小写的i,合起来就是完美的,“陈雯雯,i Love You。” 这是一场精心计划的告白剧,也难怪赵孟华说没有女生愿意帮忙,是啊,有哪个女生情愿自己成为别人告白场上的陪衬呢?路明菲个子不高而且说什么都会答应,所以她就被理所应当地当做了那个补位的i,可是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即使这也算是帮对自己很好的陈雯雯一把,因为这是她的恋爱主场。 路明菲看着陈雯雯,陈雯雯在看赵孟华,眼睛里仿佛蕴着夏晚的露水那般温柔荡漾,她看不见路明菲,更看不见路明菲那张快要憋屈到快要哭出来的脸庞。女主角正沉浸在幸福的爱情里,玫瑰花簇拥着她如春绽放的脸庞,谁会在这时候去注意一个小写的i?她对你好,是因为你是她的社员,你从来都不是她什么重要的人啊,少在那自作多情了,穿着白裙的公主骑着白马追寻王子的脚步,不一直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么? “回去!回去!没你就不成句子了!”台下有人冲路明菲大喊。 路明菲默默地走回银幕下,站在那张复印纸上,低下头不去看任何人,那个小写的i和其他精神的字母们不一样,格外的蔫巴。 “今天本该是我们文学社的聚会,不过我就是要借这个机会。”赵孟华大声说,“我们马上就要分开了,我不想后悔,我想跟陈雯雯说,怎么也要赌一波啊,要不将来分开了,天南海北见不到面,我喜欢一个人三年却谁也不知道,那不衰到家了么?” “好!老大好样儿的!”徐岩岩和徐淼淼都拍巴掌,赵孟华的好兄弟们也都拍巴掌。 “女主角!上台!女主角!上台!”赵孟华显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台下叫好的人早已就位。 一束射灯的白光打在陈雯雯身上,衣服白的像是透明一样的陈雯雯站了起来,她磨蹭着步子走上舞台,脸红得可以榨出西红柿酱来,赵孟华的好兄弟们围着他,用求婚现场般的配角语气们起哄。 “答不答应?!答不答应!答应就快啊!赵孟华很好的!” 路明菲看着陈雯雯的嘴唇从欣喜的颤抖到慢慢轻启,仿佛根本不需要经过思考,陈雯雯细声细语,看着赵孟华的眼睛说:“我也喜欢……你的。” 人群中爆发出巨大的欢笑与祝贺声,唯有一个人捂着脸默默地离场了,留下洒落在脚步边的晶莹,那是苏晓樯。 路明菲忽然意识到苏晓樯为什么要跟她说那些话,其实这场告白剧会怎么表演下去苏晓樯也早就知道了,她穿着盛大的红裙到来,希望在结局之前能再做点什么,可她早就知道一切都已经注定失败,站在这里看到最后的她只是个和路明菲一样被忽视的小丑。是啊,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苏晓樯就是比陈雯雯晚了一步,所以你就注定处处不如她。 路明菲有点想追上去拍拍苏晓樯的肩膀安慰一下,可她是那个不能移动的字母i。 真是可笑,有什么必要到这种时候还接着帮这些人呢?她站在荧幕前冷眼看着喧闹的人群,开始讨厌每一个人,赵孟华很可恶,陈雯雯也很讨厌,这是他们的舞台,所以他们从不需要考虑他人的感受。路明菲也好,苏晓樯也好,一场牵动人心的表演当然需要几个提着线的木偶,而在用完之前就可以抛弃,木偶嘛,反正是没有心的,怎么伤害都可以。 “是不是很意外啊嫂子?”赵孟华的兄弟们已经开始改口助兴了。 “才不意外,我都猜到你们在搞这个了,只是没说你们,你们都脸皮厚。”陈雯雯拉着赵孟华的手摇晃,幸福而娇羞。 真的所有人都知道,包括陈雯雯自己,唯独小写的i直到最后才明白结局。 路明菲默不作声地低着头,向着放映厅大门走去,他背后的荧幕上瓦力贴着伊娃的脸,音乐温馨又甜美,陈雯雯是伊娃,赵孟华是瓦力,而她路明菲是他们脚下的垃圾堆。 “字母别跑字母别跑,群主演员都有大红包啊!”难得还有人注意到路明菲,赵孟华的兄弟在背后喊她。 红包?留着给你自己上坟去吧,没有哪个女生脸皮会厚到那种地步的,即使她路明菲从来都没皮没脸,但这并不代表她的心也坚不可摧,文学社的小厮已经当够了,男女主都在一起了,现在还要个跑腿的有什么用? 可她的脚步还是不听话的转向了,灰姑娘永远都是灰姑娘,事已至此了还能怎么办?卡塞尔还要去,大学还要上,赵孟华的红包肯定很大,她确实很需要钱。 这时候光从她背后照来,仿佛电光刺穿乌云,有人用力推开放映厅的门。 那是两个天使的到访,便如天国降下光耀的神谕,她们目光如炬,光芒耀眼。 42.少女奇想谈(五) 刀锋般的目光四下扫视,每个对上眼睛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避开那双眼神,红发女孩的气场压倒了在场的所有人,她穿着和她头发一样盛大的红裙到访,十厘米高的鞋跟每一步都踏在人的心尖上。 分明几分钟前这里有个叫苏晓樯的女孩也是那种风格的装扮,可给人的感觉完全就不一样。苏晓樯是硬撑出来的成熟,而这个红发女孩仿佛天生就带带着那种睥睨众生的态度,她从不轻看某个特定的人,对诺诺来说,所有人她都不在乎。 诺诺的身边是个淡金色头发的女孩,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穿着一身银色的露肩礼服,身材娇小。乍看上去会以为这个女孩是红发女孩的随从,但只要多看几秒钟就会意识到她和诺诺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前者锋芒毕露,敢于压迫任何人的目光,后者则根本就不以为意,仿佛她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的名字叫路明菲,从进来开始,她就始终用那双没有什么波动的眼神盯着路明菲那张沮丧的脸。 路明菲莫名的觉得她很眼熟,但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女孩。 “Charlotte,我们的时间不够了,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么?”诺诺走到路明菲面前,声音凛冽又清晰,每个人都能听清她的话。 路明菲呆呆地看着这位师姐,完全搞不懂她这是什么路数,诺诺的出现让路明菲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她曾经设想过很多次拉风的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登上从天而降的直升机离去,只留下让人遐想的背影,却从未想到过有一天这会变成现实。 “这种朴素的风格可真不像你啊。”诺诺露出不满意的神情,她拍了拍手,门外立刻进来四个妆容精致的女孩,看制服像是什么成衣店里的店员。 她们如狼似虎,扑上来就脱路明菲的衣服,路明菲根本来不及躲避,两个女孩负责拉起一条黑色的幕布遮挡,另外两个人拿着成套的裙子和高跟鞋不断地给路明菲试穿搭配。诺诺从贴身的小包里摸出一把梳子,解开路明菲的发带站在她身后为她梳理编发,那个淡金色头发的女孩则拿着化妆盒示意路明菲闭上眼睛,因为她要为她化妆。 “你刚刚的表情好像被大狗熊拿去擦屁股的小白兔欸。”诺诺拍拍路明菲的脸,试图捏成小白兔。 “我才没有那么衰……”路明菲很想争辩几句,但委实没有什么底气了,蔫了吧唧的。 “赵孟华是存心的。”诺诺低声说,“文学社里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唯独你不知道,在赵孟华看来,使唤了三年的文学社小厮大概是什么没心的木偶吧?只要吩咐就好了,连具体的内容都不用给她交代,反正给点钱就行,他把你当低贱的仆人看呢。” “你怎么知道的?” “跟那个小胖子随便套套话就知道了,为了你我可是煞费苦心的过来救场啊小师妹。”诺诺笑。 “谢谢。” “要道谢的话还是换个人吧,讲义气是师姐的本分,可同学也一起讲义气就没那么好找了。”诺诺撇撇嘴,“呐,你的新同学在这儿呢。” 路明菲睁开眼睛,对上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孔,清澈的眼神古井无波,有点像是看到了个少女版本的楚子航。 “Zero。”女孩用一个简短的单词表达了自己的身份,她说这个词语的时候有一点点卷舌音,再加上那种发色,很容易就想到诺诺说过的俄罗斯同学。 这天南海北的,她怎么会在这里? “人家是特意飞过来要见你一面的啊。”诺诺仿佛知道路明菲心里在想什么,吐吐舌头,“才下飞机没多久,刚好我这边知道你有难赶着过来救场,那就顺便一起咯。” 路明菲默默地注视着那张让她感到熟悉的面孔,如果说诺诺是出于江湖义气过来捞她一把,那她路明菲又何德何能可以让这位从来没见过面的俄罗斯同学千里迢迢飞过来?之前在网络上聊天的时候,她可没感觉到Zero对自己有什么好感。 “你可以叫我零。”零收起化妆盒,用目光征求诺诺的意见,好像来这里见路明菲本就是她该做的一件事,不值得什么大惊小怪。 灰姑娘这下真的在钟声之前成为了公主,人生中第一次化妆的效果堪称完美,路明菲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但从店员姑娘们羡慕的眼神中看得出自己大概很漂亮,没有太多时间所以诺诺只是随手给路明菲编成了肩膀上两条细长的小辫子。要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话就是裙子太花了,蓬蓬的公主裙什么的真的就像落跑的迪士尼公主才会穿的玩意,配合那双水晶鞋总觉得现在就该去参加王子殿下的舞会了,门外是不是还有一辆南瓜马车等着自己? “凑合吧,距离Charlotte一贯的风格还差的很远。”诺诺皱了皱眉,表示很不满意但只能将就了。 “各位同学,Charlotte晚上还有活动,我们先走了,大家慢慢玩,开心一点。”诺诺对着路明菲的同学们微微欠身,露出英伦管家式的无暇笑容,她在对你笑,可你会感觉彼此之间的距离那么陌生,遥不可及。 “她不叫什么夏洛特。”赵孟华冷冷地说。 “人在不同的地方会有不同的名字,Charlotte这个名字你听过就可以忘了,因为那个世界与你永远无关。”零淡淡地说,她分明是那么平淡的说这话,可无论谁都听得出那种居高临下的讽刺,好像仕兰中学的二号男神赵孟华,在这个俄罗斯姑娘看来是可以随便踩两脚再吐口吐沫的东西。 “卡塞尔学院是么?”赵孟华低声说,他记得诺诺,在那场面试外的等待里,这个女孩和路明菲聊的很欢乐,而那场面试又只有路明菲一个人通过,那么诺诺当然是卡塞尔的人,其实名额早就内定了,只不过是走一个过场而已。 正因如此赵孟华才特意在这种时候给路明菲一个特别待遇,是她先耍了其他人,所以反过来赵孟华也该为其他文学社成员整路明菲一把,这叫礼尚往来。 被人硬生生抢走风头绝对不是什么好感受,如果只有路明菲一个人,赵孟华也许会不顾形象的做点什么,今天在这里的全都是他的好兄弟。可面对这两个忽如其来的女孩他完全没有任何心思,她们身上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赵孟华说不上来那到底是,但直觉告诉他如果他现在做了某些不该做的事,那他一定会很死的很惨。 诺诺挽住路明菲的胳膊,零帮她牵着过长的裙角以免被踩到,穿着这样高的鞋跟委实还是第一次,但路明菲尽力挺直腰板希望自己能走的像一位真正的公主那样婀娜多姿,既然好不容易牛逼了一回,那就要牛逼到彻底。 她想陈雯雯这个时候正看着自己的背影吧?还有其他所有人都是,她抢了赵孟华的风头,却好像没什么值得开心的,原来待了那么久的文学社其实根本没谁在乎过她,原来大家都把自己当做呼来喝去的仆从看待,这样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唯一留给路明菲的,大概就只有那些真的看过的书,至少把她培养成了会认认真真做阅读的文学少女。 影院门口真的听着一辆仙女的南瓜马车,红得像是火焰,法拉利599 TGB Fiorano,路明菲记得这玩意在杂志上差不多要500万,她犹豫地看着诺诺摸出车钥匙拉开车门。 “大胆的上车,记得自然一点,他们跟在后面看着你呢,要摆出一副法拉利算个球,这玩意在我家车库里只配垫底吃灰的臭牛逼啊!”诺诺的嘴唇微动。 诺诺负责开车,零坐在副驾驶座上,路明菲只能做后面,因为公主裙真的很大,副驾驶那点地方还不够她搁脚的。她两手老老实实放在膝盖上,听着引擎的发动声,霓虹灯在窗外化作飞速流逝的光,她离过去的地方越来越远。前方即是通往卡塞尔的道路,总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个被人拐跑了的新娘,要嫁到米国彼岸去。 “我该怎么对你们说谢谢呢?”路明菲觉得谢谢两个字真是蠢爆了,毫无诚意,但此时此刻她一穷二白,除了这两个字拿不出任何东西来。 “我们走江湖的还需要谢字?将来有机会的时候你狠狠帮我一把就好了。”诺诺撇撇嘴。 路明菲心里一动,因为她想到了楚子航的那句话,我帮别人是希望别人将来有余力的时候也能帮我。 原来牛逼哄哄的大神们做什么都牛逼,就连平常拉小弟一把都是一样的方式,那些事情在他们看来如此简单,可在灰姑娘的眼里就像一道道驱散阴霾人生的明光。 “你可以请我吃饭。”诺诺那边倒是大侠风范,没想到俄妹这里倒是个实惠派的。 “太贵的我可请不起……”这种时候示弱可太low了,但路明菲还是要说,她觉得以零的颜值和气质想必出身大家,要请客吃饭怕不是选什么小众的定制五星餐馆,那路明菲是万万付不起的。人穷,所以就衰,要是有钱请客吃什么都行! “听说卡塞尔学院里的食堂很不错,还提供24小时的夜宵服务。”零说,“一起报道的话我们就会被分到一间宿舍,你可以在晚上请我吃一个星期的夜宵。” “得了吧,全是德国菜,你有试过连续一个星期都吃酸菜和猪肘子么?”诺诺一拍大腿,“好东西是要抢的!他们限量供应,起床晚了就只有猪肘子给你吃了!” 路明菲心说那师姐你肯定天天赖床,不然怎么一个星期都吃酸菜配猪肘子? 虽说还没去报道,提前听听有关学院的事情也蛮开心的,至少能把刚才那点坑爹的事情全忘掉。 “老实说我可真没想到自己能碰上这种事。”路明菲喃喃地说,“在同学面前让开法拉利的靓妹们给接走了。” “是么?可是开法拉利靓妹没油了。”诺诺猛拍了一下方向盘,车速骤降,法拉利拐进一条不见人迹的小路,发动机熄火了。 “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便利店或者加油站!”路明菲立刻自告奋勇。 “你这打扮要是下车跑两趟,明天我们就该在报纸上看到你了,标题就叫美女与色魔,深夜的惊叫恐怖剧。”诺诺白了她一眼,“这种小道还是别出去乱跑的好,借车来的时候估计是秘书没看油表忘了这茬,得呼叫别的靓妹来救救场子了。” 诺诺手速极快敲出一条短信发送出去,满意地打了个响指。 “马上就会有神兽来救我们,等会儿吧。”诺诺摘掉高跟鞋,靠着椅背闭上眼睛,“老实说今天晚上本就是要来找你的,所以才会临时知道消息来救个场子。” “有什么事不能在网络上谈?一定要当面见么?”路明菲问。 “确实是必须面谈的事情,古德里安教授是和零一起搭飞机回来的,你已经确定入学了,所以在入学之前按照卡塞尔学院的惯例,我们要对新生们进行一次入学辅导,告知你们有关卡塞尔学院的事情。”诺诺沉默几秒钟,大概是在想怎么开口好。 “卡塞尔学院这个地方,和普通的大学不一样,它是一条单向路,进入了这里就意味着你和过去的诀别,将来所认知的东西会和以前不一样。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中途退学,不过你要是这么做的话,在你退出之前就会被洗脑,以保证你失去所有在卡塞尔学院了解到的东西。这种情况比较麻烦,最近几年学院变换了策略,选择在入学之前就进行辅导,这样新生要是选择放弃入学要洗脑的东西也就那么点,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了,楚子航也曾经说过,路明菲的记忆回到那条雨夜上的高架路,楚子航承认过只要去卡塞尔就会明白那天遇到过的东西都是什么。 43.少女奇想谈(六) 踏着八足骏马斯莱普尼尔,手持永远都会命中的冈格尼尔长枪,北欧神话中阿萨神族的神王奥丁本该只存在于传说故事中。但在那条高架路上,山峦般雄伟的至高之神以现实姿态出现在路明菲与楚子航面前,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楚子航的父亲楚天骄,甚至与那位神算是旧识,他作为神的对立面,与奥丁进行了一场正面交锋。 路明菲是个资深阿宅,各类游戏漫画都喜欢借鉴古老的神话,在游玩之后她也经常意犹未尽的去查询故事背后的本身,由此了解了不少各国的神话故事。 在中国,人们往往相信神象征着各种美好的事物,诸如灶神掌管饮食赐予便利保佑平安,每年腊月二十三要祭灶王送他上天,给龙王上供的话,就能保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当然也不乏其中有些故事会描述神仙的七情六欲,便如嫦娥偷吃仙丹最后奔月一样,大家认为神也是不完整的,总归还是向好的一面。 但是在西方人的神话体系中,人们似乎对神明的揣测颇有恶意,希腊神话里的诸神更像是拥有至高权利的一群变态,亲属乱伦,强夺权利,父慈子孝,勾心斗角的程度让人咂舌。 而奥丁所代表的北欧神话那边相对好一些,至高的主神奥丁居然是个小家子气的家伙,会因为有人偷了他的黄金就负气出走,抛弃身后的一切负担,致使冰霜巨人封锁大地毁灭一切生物。而他最终的结局也没好到哪里去,诸神黄昏之日,战神中毒而死,奥丁自己也被巨狼芬里尔吞噬。 在那一夜之前,路明菲一直坚信神话即是人们想象力的具现化,在那个科技还不发展的时代,精神上的追求实在太过贫乏,便有人编织出种种动人的故事,说我们其实是被神所关注保佑的人来聊以慰藉。 可神真的曾经出现在了眼前,奥丁身上的盔甲纹路,那支叫做冈格尼尔,由世界树嫩条所编织的投枪,斯莱普尼尔呼吸时空气中翻飞的雷电,路明菲甚至记得这一切的样子,记忆犹新。甚至于那些叫做死侍的玩意儿,介乎于活着和死去之间的怪异,不正是有点像神话里奥丁的英灵殿么?本就是死去的英灵,出来再战斗的时候人不人鬼不鬼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一想到这些,路明菲脑子里就嗡嗡的,那个叫做卡塞尔的学院号称能解答这些东西,能把相信超能力当做面试题的学院,大概率也是会相信世界上有奥丁存在的一群神经病才对。 难道说师兄这会儿正在卡塞尔练习超能力么?下次见面的时候他会不会结个印张嘴大吼豪火球之术嘣个大火球出来!那样的话一起出去烧烤都不用带烤炉了!想想就很兴奋! “我应该不会选择中途退学的,我这个人没什么很大的优点,但是接受能力向来比较强!”路明菲攥着小拳头,眼瞳中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烧,管他前路是中忍考试还是香波地群岛,亦或者是要去参加诸神的黄昏打一仗什么的,全都放马过来吧! 如果有个人告诉你,你前面的路注定会不平凡,你会选择回头吗?路明菲的答案当然是NO,她受够了一成不变的三点一线,更不希望自己的未来注定被那个寄人篱下的家庭所束缚,那里可以是她人生中的一个落脚点,但绝对不能是自己的家。难道将来拐走了楚子航还要回到那种地方去被婶婶指指点点说,你这样的姑娘是怎么配得上人家楚子航的吗?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 她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翅膀,可以飞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了,尽管起步略显艰难,但终归是有机会迈出这一步。回头?可笑!陈雯雯也好赵孟华也好,他们就应该只看着自己的背影登上火红的法拉利!你们都牛掰那么久了,这次就让我路明菲牛逼一次不好吗? “喔。”诺诺淡淡地说,“希望你不至于被吓到当场晕厥过去,以前有过这样动静的学生,直到现在都被钉在耻辱柱上。顺带一提,我们学校对每个新生都有一个特殊的评级,你的评级是S,学院已经几十年没有出过S级的学生了,因此他们对你很重视。” “我……有那么牛逼吗!”忽然被人夸成一朵花,路明菲反而有点不太适应了。 “S级是很牛逼,但未必是件好事,上个S级在学院里吞枪自杀了,据说是在学术上遇到了搞不定的问题一时间有点想不开。”诺诺看着路明菲的眼神里仿佛写满了怜悯,看来她似乎觉得S级是件很倒霉的事情,路明菲大概率会步前辈的后尘。 “师姐你确定你不是来招生的而是要劝我回头的?”路明菲现在觉得卡塞尔学院好像一个坑,就等着她往里面跳。 “别,学院老想要你了,我哪有和学院对着干的想法。只是啊,我觉得得提前给你打好预防针,免得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进了狼穴到时候爬着都出不来。”诺诺捏了捏路明菲的脸蛋,“我可不是对谁都那么上心那么讲义气的!” “懂懂懂!师姐最宠我了,师姐最好了!”路明菲哈着气赶紧献媚,试图在跳坑之前抱紧唯一的大腿。 “哎哟这嘴甜的,楚子航原来是好这一口的么?”诺诺很开心,但她开心的方式就是猛揪路明菲的肉,路明菲疼的不行但只能摆出一副讨好的笑容,以免讲义气的师姐不高兴就把她给踹了,看人脸色行事这条路明菲贼在行。 两个人聊的火热,全然没在乎旁边还有个人全程空气一样杵在那,期间路明菲不小心胳膊肘撞了一下零的肩膀,零像是没感觉似的,既不出声提醒也不躲着点,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看着窗外漆黑的小路,仿佛一尊神秘的雕像。 路明菲觉得把同学晾在一边不太好,于是主动想办法要挑起点话题让零也参与。 “零……同学?”她犹豫着问。 “直接叫我零就好。”零的中文也带着一点淡淡的俄式口音。 44.少女奇想谈(七) 如果说师姐赶来救场全然是出于江湖义气,让即将入学的小师妹风光一把,那零又凭什么帮她路明菲一次呢?要知道这个时间点上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没多久就要去卡塞尔学院报道了,这种时候正常人都应该忙于筹备出国的计划。 可零不声不响地就搭着飞机不远万里来到了这座小城市,还好巧不巧地赶上电影院救场,路明菲无从解读她这种行为的含义,莫不是姑娘隔着一根网线相中了自己这身娇体柔易推倒的柳叶残躯?可是她甚至还没自己高,哪怕是想要打个kiss都得踮着脚尖呢。 “我只是想要来中国看一看。”零淡淡地说。 路明菲心里一跳,她好像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你很喜欢中国?”路明菲跟着她的话问。 “不喜欢,但也不讨厌,我对中国的了解仅限于网络上的资讯和图片,距离最近的一次是在布拉戈维申斯克市,那里与中国HH市最近的地方直线距离只有700米,两边隔着HLJ相望。那一日天降大雪纷纷扬扬,河面上像是横贯着一道白色的帷幕,我就靠着河边的护栏行走遥望河对岸的国家,想象这个时候那里的人们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后来我一脚绊在石头上,手里提着的汉堡袋子从护栏下面滑进了河里,那是我的午饭。” 零轻声说着她与中国之间的缘分,路明菲觉得她的话里有一种很淡很淡的向往,那不是对于这个国家的憧憬,而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让零有着想要来中国看一看的想法。所以在她还没有能力的时候,她会站在布拉戈维申斯克,隔着江面遥望梦想中的国度,就像路明菲总是坐在天台上,希望灯火辉煌的CBD区里会有未来闪闪发亮的自己。 “如果是有旅游的打算,中国有很多著名的城市和景点,这种小城市可没什么好看的,你来错地方了。”路明菲说。 “我对那些不感兴趣,我所在意的是这个国家本身而不是某个风景名胜。”零看着路明菲的眼睛,“以前我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约好要一起去中国,后来我们失去了联系,但我想她一定还是会遵从我们的约定,所以中国是我一定要来的地方,只有在这里我才能再见到她。” 路明菲心说真是个痴情的姑娘啊,零说的那估计是什么玩弄女孩子感情之后就抛弃了的渣男吧?亏得零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忘记,甚至不远万里来中国都要苦苦寻觅,可这会儿渣男不知道在哪里花天酒地乐在逍遥呢,早就把故乡的俄妹给忘了。 看着零那张平静如水的面孔,路明菲心中叹息不止,世上渣男千千万,偏偏是那些善良又可爱的妹子们遭了骗,要是让路明菲知道那忘恩负义的龟孙子叫什么名字,路明菲绝对第一个冲上去用鞋尖踢爆他的蛋蛋。 “那……你见到他了吗?”路明菲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零摇了摇头,“人总是会变的,过了那么多年,也许她已经不记得我了。但这没什么,只要我还记得她就好,总会有机会去弥补遗憾。” “至于么!”路明菲一拍大腿哀其不幸,被人骗了感情还老惦记着,她可真是看不下去了,“那渣男有什么好的!她都把你抛弃了你还老想着他!我敢打包票他要知道你来了中国,第一件事就是买机票飞到太平洋对面去!” “渣男?”零微微歪着脑袋思考是不是自己的表达哪里出了问题。 “她说的是你那个说好要去一起到中国的朋友啦。”诺诺出声提醒,她大致看出来俩人其实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哦,我忘了中文里的男女指代词都是一个发音。”零反应过来了,“我说的那个人,是个女孩。” “原来是不是激情是姬情!”路明菲吃了一惊,这故事一下子就变得有趣起来了。不知道那位伟人说过,我不是讨厌牛,我只是讨厌公牛,Ntr小本子里的男黄毛没有谁会喜欢,但如果拐走你女朋友的是黄毛是个满头黄毛的辣妹,接下来的发展就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场面了! 我擦咧,居然骗了零感情的女黄毛?这世上竟有如此神人存在,搞的路明菲也很想认识一下啊! “你跟她什么关系啊?”路明菲的八卦之心蠢蠢欲动。 “生死之交。”零说。 这是个很有味道的中国成语,通常见于金庸大师的武侠小说里,说两位少侠不打不相识,一起踏过江湖的腥风血雨度过数次危难,最终化干戈为玉帛,有了同生共死的友谊。 现代人则很少说这种话,因为大家活着的世界里既没有刀枪棍棒也没有武林秘籍要抢,两个关系再铁的人过一辈子都很难共赴生死。 但零说这个词语的时候紧紧盯着路明菲的眼睛,好像试图从那里面看出来什么一样,配合上她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就很让人信服这四个字的含义,也许在这个俄妹过去的人生中,她真的曾经有和某个朋友生死患难,路明菲不禁脑补出来一出绝代双骄的戏码来,小鱼儿与花无缺便是如此了! 黑色商务车急速滑行而来,驾车的人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能让那辆车和法拉利完美并排。 三个人同时回头,商务车的车窗缓缓降下,精干的年轻男孩挥了挥手和诺诺打招呼:“这位同学,你点的神兽来了!” “开车出门也不知道看一眼油表吗?真衬你的风格啊诺诺。”副驾驶座上是个留着波波头的女孩,笑容甜美。 男孩是叶胜,女孩叫酒德亚纪,在那场丽晶酒店的面试里,路明菲曾经直面这两位面试官,经历过他们和诺诺那一样无厘头的提问。 这时候商务车后排的车窗也降了下去,露出一头蓬松的花白头发,鼻梁上架着副深度眼镜的老头子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以粉丝呼唤自家哥哥的架势挥舞着双手:“终于见到你了,路明菲!” 45.新世界(一) 路明菲又一次来到了丽晶酒店,还是那间熟悉的会议室,还是同一位接待她的服务员姐姐,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她和零坐在会议室的长桌这边,来自卡塞尔的师哥师姐还有古德里安教授在她对面一字排开,他们的背后是一副被帆布遮挡起来的画架,之前面试的时候还没有这东西。 “按照惯例,卡塞尔学院的新生会在入学之前进行一次入学辅导。”古德里安教授说,“这本该在进入学院的火车上进行,不过这次难得有你们的师哥师姐在场,按照中国人的话来说,得叫点人镇一下场子,再加上我有些事情要办,就把这件事提前了。” “镇……场子?”路明菲有点懵逼,怎么说的好像入学辅导是黑社会打架一样,还得有人压轴? “过去不是没发生过入学辅导时新生情绪过于激动的情况,当时那位同学挥舞的玻璃瓶离我的脑门只有几公分。”古德里安教授看看路明菲又看看零,“你们都是女生,但并不排除潜在的暴力可能,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强的接受能力。你可以选择要一杯咖啡,热巧克力,或者烈酒也行,只要能让你顶得住。” “入学辅导还喝酒啊?”路明菲心说这什么贵族学府,难道学会喝酒是卡塞尔的必修课之一? “教授的意思是你需要一杯东西镇静一下,免得中途你惊声尖叫。”诺诺说。 路明菲缩了缩脖子,对座的卡塞尔诸君每个人都非常严肃,就连诺诺也不嬉皮笑脸了,这意味着接下来的事情一定非常重要,她莫名的有些畏惧。 “这里有份保密协议需要你们签署一下。”古德里安把两份文件夹推过来。 那是份混合着拉丁文与英文的古怪文件,欧洲国家和南美大多数国家的语系基础就是拉丁文,如今已经没什么人经常用拉丁文了,但如果你熟悉英文再看到拉丁文,就会发现当中有很多词汇都来源于拉丁文。 以路明菲还不错的托福水准,面对这份文件她能从某些看不懂,但是能推断词义的单词里找到些令人心里一抖的描述,比如说可能的遗体,尸首不全,死亡和残疾处理,以及保密协议及其违反的结果。她不必支付什么金钱,可是需要接受一次完整的洗脑,后果可能导致她失去某些非必要的记忆,学院方不会对此负责。 经典的霸王条款,路明菲的手有点发抖,她开始怀疑卡塞尔存在的合理性,一家正规大学绝不会跟你说万一你上学的时候挂掉了,我们会帮忙搞定你的尸体。 “你在犹豫?”古德里安教授看出来了。 “这份协议……看上去很……很奇怪。”路明菲斟酌着词句。 “没什么好奇怪的,上面讲述的都是必要的事实,如果你是为此而害怕那我会告诉你,上面记载的后果对你根本就不适用,因为你是学院评定的S级,百年一遇的S级,S级当然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失败,整个卡塞尔学院都将欢迎你的到来,你的入学对我们非常重要。” “可我听说上一个S级他吞枪自杀了……” “哦……那是个不幸的意外,我相信你的阳光活泼绝对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古德里安教授摆摆手,试图把那件事风轻云淡的化解掉,“坦白点说,特意选在今晚在这里入学敷岛还带着这么多人,其实还有个特殊的想法,那就是如果你临阵退缩了,我们会考虑直接把你绑到卡塞尔学院去。” 路明菲脸色惊变,双手抱胸站了起来,好像自己是个即将被色狼侵犯的花姑娘那样惊恐地瞪着对面。 “我就知道你们这学院有问题!” “那是下下之策,你看我都老实告诉你了,这不是证明我们确实想要得到你的加入,不惜付出某些代价也要得到你么?”古德里安教授的口气很平静,显然不觉得绑票算是个什么大事,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推到路明菲面前,“知道为什么我们把你评价为S级么?因为你的父母是我们学院的名誉校友,他们非常优秀,而且他们也对你上大学的事情非常关注,甚至特意写了封信给昂热校长,希望能把你带到卡塞尔去。” 路明菲一愣,她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收到来自父母的信了,每次来信不过是叫她注意身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千篇一律,以至于路明菲觉得那些都是涌来敷衍她的,其实父母根本就不在乎她了。 可随着那张照片映入眼帘,路明菲看到了夏天的花园,远处是依稀可见的卡塞尔学院的背景,近处则是无数沉郁的蔓墙,一男一女携手在蔓墙里散步,男人穿了一件宽松的大白衬衣和一条洒腿裤,脚下一双木板拖鞋,女人是一件纯白的居家棉裙。 他们从未跟路明菲说过自己和卡塞尔学院有关系,在这个即将决定路明菲命运的夏天他们仍然渺无音讯,路明菲一度觉得父母大概都忘了地球上某处还有一个叫路明菲的女孩是他们的娃。 但跟着那张照片一起被推过来的还有一封打印出来的电子邮件: 亲爱的昂热校长: 很久没有联系,希望你的身体和以前一样好。 我们应该还有很长时间不会见面,最近的研究有了新的进展,我们没法离开。 有件事想拜托您,我的孩子路明菲已经年满十八岁,她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成绩不那么好,但我们都相信她会在学术上有所作为,如果可能的话,请卡塞尔学院在接收他入学的事情上提供帮助。 不能亲口对她说,只好请您代我转达,说爸爸和妈妈爱她。 您诚挚的, 乔薇尼 鼻子有点酸酸的,路明菲很努力地想要把那股酸楚咽下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出来绝对会很丢人,可是这怎么可能忍得住呢?那么多次她看着同学们登上自家的轿车,那么多次她被婶婶数落的狗血淋头,那么多次她只能站在窗前看大家花花绿绿的去参加聚会,如果自己的父母在身边该有多好呢? 这个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稀松平常的日常,却唯独对她来说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求,没有人在乎她想什么,没有人在乎她做什么。世界很大,但好像和她路明菲没什么关系,多了她只是多消耗掉一些大米,少了她也没有谁会为她伤心。 一包湿纸巾递到路明菲低垂的眼帘前,那是一直都默不作声的零。 “想哭的话也没关系的,没有谁会笑话你。”零在路明菲耳边悄悄地说。 不,我不会就那么哭出来的,路明菲撕开纸巾一把按在自己的眼眶上,把那为数不多的几滴泪光狠狠抹掉。 如果说父母不在的日子里她长大了那么多,那她学会的最大的事情就是足够坚强,可以伤心可以难过,可以为某件事情沉默着哀悼很久,但唯独她不会嚎啕大哭,因为泪水这种东西早在最初告别的那几年里就已经流干了。这世界上不存在可以救助苦难的神,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只能由自己决定,哭泣只会让自己推诿逃避,大声说为什么偏偏这一切都发生在我身上。 路明菲一抹鼻子,强行把那股酸劲儿给拧回去,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笔直地推向古德里安教授,直视他的目光。 “既然我的爸爸妈妈都这么想,那么我就没有什么好拒绝的了。”她说。 卡塞尔坚信她是S级,爸爸妈妈也觉得她应该去卡塞尔,那她就去,所谓遗体处理尸首不全也许只是需要参加什么危险的化学实验,在细腻谨慎这一方面路明菲还是颇有信心的。 古德里安教授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而看向零,零随即也在自己那份文件上签下名字,默不作声地递了回去。 46.新世界(二) 看起来俄妹全然不在乎上面写了什么,当然也可能是她完全没看懂,俄语和拉丁文的关系可没那么亲密。路明菲正盘算着要不要跟零说明一下,这时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意思就好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用再说了,路明菲只好把刚到嘴边的悄悄话吞了回去。 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分明才刚刚见面不久,可零就是很熟悉她,那种熟悉建立在某种多年相伴的默契之上,就像两个朝夕相处的人只要看到对方的一个动作就知道她想要干嘛。 可是路明菲可以百分百的保证自己绝对没有见过零,甚至于俄罗斯那个国家对她来说,代表的就只是苏联,二战,还有克里姆林宫和它的大列巴,这些还都是从游戏里学到的。 古德里安检查了一遍文件,将它们各自封入两个文件袋里,放在自己的手边。 “作为一家在美国教育部注册的正规大学,卡塞尔学院一直致力于向有特殊才华的学生提供高质量的教育,并且推荐工作。”古德里安教授说。 这话听着可真耳熟,那些骗子和推销员,在宣传某某技术学院的时候也是这样吹嘘自己的,这来自美国的老头居然还有一副Chinses Style,就让路明菲倍感亲近,等到毕业的时候恐怕就该换一副嘴脸,把毕业生送进廉价的工厂里去了。 “卡塞尔是和沃尔玛什么的有签订员工协议么?”路明菲忍不住嘴欠。 “沃尔玛?”古德里安教授显然不懂个中套路,“不,我们和沃尔玛没有合作关系,但我们与芝加哥地铁站有合作,芝加哥地铁站里有一辆专供通往卡塞尔学院的列车运行,学院位于深山之中,是古典的封闭式教育,所有学生必须住校。结业的时候,我们会颁发给你正式的学位证书,遗憾的是本校的学委证书不能帮你在其他大学找到对应的专业,如果你想继续进修,还是只能选择本校就读。” “你的意思是……不是正经学位?”路明菲骤然警觉起来,奈何她刚刚已经放出豪言,现在打退堂鼓怕是会让在座的江湖儿女认定她是个如鼠的宵小之辈。 “不,很正经,我校的学位绝对符合教育部要求,只不过我们的专业很特殊,非常特殊,以至于你的对口就业也只能依靠本校。” “能有多特殊?” “听说过神学院么?” 路明菲点点头。 “神学院就是一种特殊的学院,他们的学生主要学习的就是关于神的知识。卡塞尔学院也是这样一所特殊的学院,而我们研究的主题是……” 古德里安教授起身,抓住自己身后那副画架上的帆布一角,猛然掀开。 以靛青和灰棕色为主调的油画透着久远的年代气息,铁青色的天空混合着炽烈燃烧的火焰,画面中央是一株遮天蔽日的巨树,虽然已经枯死,但仍可想象它过去繁荣之时的壮观场面。腐朽的树枝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像是要拖住碎裂的天空,就在它前方的荒原上,枯骨堆积如山,黑色的巨兽正从骨堆的深处腾跃而起,张开的巨大双翼上挂满骷髅,仰天吐出黑色的烈焰。 路明菲的脑袋里回荡着雄浑的怒吼声,她居然觉得自己能听见那画中的怪兽在嘶吼。 开什么玩笑?神笔马良吗? “那是龙吗?”路明菲问。 每一个热衷于各种游戏漫画的人都会熟知这种巨兽,古往今来有太多太多的神话与传奇,西方有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东方有射日的后羿与逐日的夸父,其中并没有什么共同点,唯一相似的,是彼此的文化中都存在一种叫做龙的生物。 在东方,龙被视作祥瑞的象征,古代皇帝自命是真龙的天子,穿着的衣服叫做龙袍。而在西方龙则被视为邪恶的象征,它们贪婪残暴,热衷于收集金光闪闪的宝石和财富,没事还会去抢个公主,于是乎人类的英雄便去登山斩棘杀死为非作歹的巨龙。最著名的故事莫过于尼伯龙根之歌里的齐格飞,他杀死了恶龙法夫纳,由此沐浴龙血浑身刀枪不入。 “没错,是龙,更准确一点地说,是龙皇尼德霍格。”古德里安教授说,“根据北欧神话中的记叙,尼德霍格盘踞在世界之树伊格德拉修的树根下,直到有一天它把世界树咬断的时候,诸神黄昏之日来临,那一天星辰坠落,世界由此毁灭。” “但我记得毁灭也象征着新生,世界树燃尽一切之后又将重新复苏,三界的幸存者会开始重建世界。”路明菲的游戏涉猎之广难以想象,即使是那些她没法玩到的主机游戏也有视频通关,由此她对那些从传说演变而来的游戏背景如数家珍。 在很多游戏中都有维京人的出现,他们是活在北欧的一群海盗,诸神黄昏之后,这一支代表着人类日复一日漂泊在惊涛骇浪的大海上,用他们无畏的生命寻求新的机遇,世界确实并未因为诸神的黄昏彻底消亡,毁灭之后永远都会伴随着新生。 “所谓传说,最开始绝非一两个人的想象,而是因为某些人确实见到过不为人知的东西,由此作为基础才能编织出动听的故事。诸神黄昏之日,在真实的历史上其实已经发生过一次,只不过世界并未由此毁灭,战争的主角是人类与龙,人类付出巨大的代价成功战胜龙皇尼德霍格,将他杀死在自己的王座上。数千年来,无数代人都在寻找龙研究龙,卡塞尔学院就是其中的集大成者,在卡塞尔你可以选择炼金工程学,魔动机械设计学,龙族宗裔理论等不同的学科,所有课程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古德里安教授直视路明菲的双眼,“屠龙!” 路明菲眨巴眨巴眼睛,脑子里冒出勇者斗恶龙几个大字来。 “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这件事已经进行了几千年,人类的历史中没有龙的身影,但是另一部历史的每一行里都有龙族的存在,这个秘密太过惊人,以至于无非被公之于众,否则数千年来人类建立起的科技和信仰甚至会因此崩塌。在过去的几千年里,身负秘密的人们共同持有这个秘密,他们不断培养擅长搏斗,咒术和炼金术的后代,把他们送上屠龙的战场,将龙族的复兴一次次努力埋葬。直到今日,继承了这个理念的团体就是卡塞尔学院。” 古德里安教授站起身,扶着那个画架:“龙皇尼德霍格曾经被杀死过一次,但龙族绝非那么轻易就会消亡的种族,诸神黄昏之日未来还将重演,尼德霍格将带着过去的仇恨与愤怒君临这个世界,到时候我们将迎来的只有绝对的毁灭,尼德霍格的怒火会焚尽一切,人类将从历史上彻底消失,留下来的只有龙族的后裔。我们绝不能让这一事件成为现实,为此卡塞尔学院从世界各地招收血统优秀的学生,将他们聚集在一起,给予最好的环境和教育,可以说卡塞尔培养的从来都不是挂着铭牌去华尔街的大学生,我们生产的是最优秀的军队,最强大的屠龙者!” 他向着路明菲伸出手:“欢迎加入卡塞尔学院,路明菲!我相信拥有S级血统的你,会在屠龙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路明菲没有去接那份似乎象征着什么荣耀的邀请,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上去有点宕机。 “所以我爸妈知道卡塞尔是个什么地方,他们也希望我来……屠龙?”路明菲面孔抽搐。 “没错。” ……这真他妈是个扯淡到极点的故事啊!灰姑娘灰了十八年,梦寐以求的仙女终于来了,还以为前方就是美好的大学生涯和三万六千美刀的奖学金,没事还能去泡个师兄什么的。没想到仙女挥了挥魔杖赐予的不是水晶鞋和南瓜马车,而是一挺加特林,仙女抽抽鼻子不屑地说参加舞会有什么好玩的?走姐带你打怪兽去!于是乎灰姑娘化身现代魔法少女,带着她的加特林奔走在暗夜的森林中,对着叫做巨龙的怪兽突突突突。舞裙?高跟鞋?那些有加特林突突的声音好听吗?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那份入学协议会那么写了……”路明菲有气无力地说,“屠龙会死人的是吧?如果不幸我牺牲了你们还会把我的尸体空运回国给我婶婶,棺材盖上贴个标签写着最可敬的英雄路明菲。” “如果万一发生了那么糟糕的后果,我们也可以遵从你的遗嘱把你埋在卡塞尔学院,这样以后的新生都会记住你,知道曾经有一个叫路明菲的女英雄为屠龙事业做出的贡献。”古德里安教授的话听上去那么正经,可路明菲只想看到他跳起来做个鬼脸说嗨刚刚都是骗你的,我们其实是所以搞怪为主业的不正经大学! “名留青史可不是我的菜……我只想老老实实上个大学找个好工作就很满足了。”路明菲扶额。 问题在于即使现在想退出,她也没什么后路可走了,这是父母安排的路线,前方还有师兄在等着她,如果现在回头,先不说婶婶那边又会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重新回去参加高考铁定被仕兰中学的那群人鄙视到尘埃里去,要知道她可是甩了所有人一个大大的背影离开的那家电影院啊,满脸都写着牛逼的人倒退,是会被小人落井下石的! “如果你确实那么想,也不是没有别的出路。”古德里安教授沉默了几秒钟,“你可以读炼金机械之类的工科。” “读工科就不用屠龙了么?” “卡塞尔学院的在屠龙这一项上本着能者多劳的态度,如果你在这一方面确实不太行或者希望从事别的行业,加入装备部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在那里你只需要负责研究屠龙的武器,上前线与你无关。不过就我个人来说,还是希望S级的学生能做更伟大的事情……” “教授。”路明菲满脸正色,“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实不相瞒,我在国内高中就是文科生,太了解文科那些小九九了,如果有机会的话大学我想当工科女!噼里啪啦打键盘满脸牛逼比埋头写文案有意思多了!” 小命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啊!这绝不是她路明菲犯怂,漫画里的大哥哥一听说要成为命运之子上前线打怪兽,头都不回地背着大剑雄赳赳气昂昂就出发了,那是因为他有主角光环!她路明菲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青春美少女,大怪兽可不会管你是帅比还是靓女,反正吃下去都是一个味儿拉出来一样都是烂翔,全部干掉就完事儿了,你见过谁家的恶龙下饭还留一粒米的吗? 装备部才是她路明菲人生的终点!想来以楚子航的品性这会儿大概率已经走上屠龙的道路了,师兄那般牛逼的人才是真正的主角,她这样的灰姑娘只要当一个会加血上buff的牧师就好了!师兄在前面开怪乱杀,她负责在后面辅助嘎嘎,加起来就是一起嘎嘎乱杀! 脑子里不禁开始想象加入卡塞尔学院之后的未来,某个屠龙之夜,自己和楚子航围绕在篝火旁边,月色照亮了彼此的脸庞,她路明菲把楚子航的枪械放在膝盖上拆解涂油打磨,楚子航坐在旁边静静看着她认真的侧脸。人们都说认真起来的男人是最帅的,但是认真给男人帮忙的女人也是超级漂亮的!想来这个时候以师兄那敌动我不动的柳下惠精神,也能察觉到她路明菲这些年来越来越好看的变化,就在她聚精会神修理武器的时候,一双强有力的臂弯从背后忽然搂住了她,谢谢你一直以来帮我的忙,我该怎么谢谢你呢?楚姓男子如此温柔地吐息,那她路明菲当然是小脸一红欲拒还迎地说我们两个之间还需要说什么谢谢吗?大不了将来你以身相许嫁给我就好了。接下来那当然是!@#¥%……&*,此处省略两千八百字的少儿不宜! 47.新世界(三) 欣喜的想象之余路明菲不禁捂脸笑的小家碧玉,好似即将登堂入室身着红装的新娘子,卡塞尔学院这边不知道明菲小同学这是什么路数,只是觉得她现在看上去有点花痴,难道说卡塞尔学院这些年来已经发展到是优质偶像的地步了吗,居然能让来自中国的高中JK如此向往! 相比之下零这边就表现的一直非常平静,好像你们聊你们的屠龙大业,而我只是路过的路人甲,眼睛盯着那张巨大的画布甚至都很少眨几下,也没有和路明菲一样对卡塞尔学院的主业表现出疑问。 “零,你的想法是?”古德里安教授问零,这种冷淡系的女生通常都属于你不问我我就不回答的那类,必须得额外关照一下,相比之下旁边的同学虽然是个S级,但同时也是欢乐多的二逼青年,放着不管都能自娱自乐。 “主修什么课程对我来说都能接受,可以的话我甚至想同时上所有的选修课。”零淡淡地说。 “为了更多的奖学金么?”古德里安教授想零肯定很需要钱,即使是来自世界各地拥有优秀血统的学生们,其中也不乏出身贫寒的人,卡塞尔学院当然愿意将他们打造成未来的屠龙勇士,会给他们很多机会去弥补过去的遗憾,比如校内本身就很推崇勤工俭学,还有各种额外设立以资鼓励的奖学金。 “哦……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发展,所以我需要多尝试一下不同的路线,好确认自己的目标。”实践出真知,看来零是个做事非常看结果的人,有向着工科发展的前途,路明菲开始打着心里的算盘,想能不能到时候上课的时候把零一起拐上,这样就不用担心自己落单了。 卡塞尔毕竟是个成分复杂的学校,只听描述就知道他们只接受血统优秀的学生而不问出身,白人黑人黄种人,欧洲亚洲大洋洲,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们汇聚一堂,文化习惯各方面都会是很复杂的交汇。那种地方的中国学生想来不会很多,要和外国人交流当好朋友路明菲还是有点犯怂的,现在好不容易先认识了零,她希望尽可能预先和零打好关系。 “再次欢迎你们的入学,路明菲,零。”古德里安教授分别和两人握手,他拨通电话,将那只手机放在大家面前的桌子中央,“直到现在你们仍有机会选择放弃,我们需要得到100%确定的答案,而不是上了战场还会犹豫的学生,确认么?” “确定。”两位新生异口同声,路明菲总觉得这句话好比婚礼上的姑娘说I do,这个头一点接下来就该嫁入洞房了。 “验证通过,选项开启。”手机里忽然冒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声来,在路明菲所看不见的远方,当她们的声音通过无线电波传到大洋彼岸的那一刻,海量的数据包从一台叫做诺玛的超级计算机中疯狂涌出,去向世界的不同角落。关于路明菲和零的数据在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情况下被更改,全新的她们被凭空捏造出来,学历,出生地,生日,乃至成绩单都被修改,一本全新的护照立刻进入了制作流程,而另外一些秘密的数据通道则被连通起来,地球上数千个包含机密的数据网管对新生们开放,卡塞尔学院就此张开了欢迎的怀抱。 “你有什么特长吗?”诺诺忽然冷不丁的发问。 路明菲一愣,一时半会儿她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描述自己,“呃……我很擅长打游戏?” “FPS类的?” “涉猎很多,荣誉勋章,战地,太平洋系列我都玩过。” “那你应该是女生中少有的懂得一点枪械知识的那类,玩过真枪没有?”诺诺继续问。 “在天朝那是犯法的,我们这儿的人可没有老美那么不怕死。”虽然马上就要去美国上大学了,作为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路明菲还是要坏坏的揶揄那个国度几句,“不过高中军训的时候我用实弹打过靶,是唯一一个拿下过十环的学生,当时士官长就在我身后亲眼看着,打完了还举着我的胳膊跟打赢了拳击赛一样到处炫耀……” “试试这个?”诺诺把一只黑色的皮袋从桌上划过来。 路明菲一打开就傻眼了,里面居然一柄手枪。 “沃尔特PPK手枪,口径7.65毫米,初速280米每秒,有效射程50米。看过007吗?主角詹姆斯邦德用的就是这支枪,作为英国情报机构的间谍,他用的居然是一支德国手枪,这充分说明这支手枪有多么出色。”诺诺简短地介绍,“去了卡塞尔,你就会变成睡觉时枕头底下也放着手枪的美少女了,打起架来的时候要从裙底摸出颗手雷也很正常。试试看,给它上个弹,放心,不是实弹,在什么地方就要遵从什么地方的法律,我们偶尔会越界,但大多数时候都还是遵纪守法的好学生。” 袋子里就放着一些塑胶子弹,摸着像是熊孩子们玩具枪上的东西,但造型非常逼真。对大多数人来说,看过再多的热血枪战电影都不意味着一定会使用手枪,电视剧里那些拉风的男神只要一上膛随手就是百发百中,这导致很有些普通人甚至不知道手枪本身有个叫做保险的东西,不打开这个就没法扣动扳机。 路明菲的人生里,没有太多出彩的地方可言,但她的学习能力不错,尤其是打游戏的时候并不是单纯的玩,会随着对游戏的兴趣而去了解背后的故事。比如星际争霸她会用地图编辑器,荣誉勋章的每个战场发生在历史上的什么时间什么战役,以及一把手枪该怎么解除保险,换弹瞄准,甚至是拆解。 那个军训里对她精准枪法感到惊艳的教官,当时甚至教授了她一些射击的技巧,如今再度握住这玩意,那些本不会被用到的记忆流水般涌现,她一发一发地把子弹填入弹夹,上膛,然后把那支枪放在桌面上,背着手,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尽管诺诺都那么说了,她还是觉得自己现在握着这玩意就像犯了什么事儿似的。 “将来就把这个当做你的入学礼物吧。”诺诺把那支PPK重新塞回皮袋里,“射击训练是卡塞尔学院的必修科目,但是在入学之前,你就会用得到它。” “诺诺,你的意思是……?”酒德亚纪好像明白过来了,这个小魔女在筹备一件合乎规则,但又不那么合适的诡计。 “今年你们入学的时间刚好会赶上自由一日。”诺诺眨眨眼睛,眉眼里透着一股狐狸般的狡诈。 “那是什么?”路明菲觉得这听起来好像什么放纵的东西。 “每年卡塞尔的两大社团,狮心会与学生会都会在自由一日上模拟战争,双方使用不会造成伤害的子弹进行枪战,直至一方被全歼为止,胜利者将得到诺顿馆的一年使用权,双方社团领袖的赌注,以及一个追本校女孩三个月并且不会被拒绝的特权。”诺诺凑近路明菲,像个引诱纯情少女堕落的恶魔那样低语,“新生也能参加哦!但是由于新生尚未加入任何一方,所以是额外的第三势力,胜利的可能性很低。可是你可以假装自己是个人畜无害的美少女啊!等从某人的身后路过的时候,直接给他后背来上一枪,说不定就能偷偷干掉老大拿到冠军呢!” “诺诺……你这么撺掇新生,有考虑过凯撒的想法吗?”叶胜看起来对这个魔女低语的诱惑也没什么辙 ,“万一她一枪崩了你的男朋友,凯撒还不得气死?” “凯撒可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要是路明菲赢了他,凯撒大概会想尽办法把这么优秀的小姑娘拉进学生会里,到时候我就多个伴儿了。”诺诺拍拍路明菲的小脸蛋,吐吐舌头,“别听他在那瞎叽歪,听师姐我的!到时候带上你的PPK,就去当一匹无人能挡的黑马!” “那个追女孩的特权……能不能换成男生版的?”路明菲的关注点显然和别人不一样。 诺诺愣了一秒钟,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大力地拍拍路明菲的肩膀:“当然可以!” “那这波肯定有我。”路明菲的神情陡然坚毅如铁。 这不是个绝好的机会么?一枪崩掉最后获得胜利的人,偷偷窃取赢家的果实,再拿着这特权去找师兄,用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说师兄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你能带带你可爱的小师妹嘛~撒娇发嗲耍脾气,有什么招用什么招!以她路明菲整烂活的水平,三个月还不能把楚子航稳稳拿下? 巨大的声音在黑暗中的夜空穿行,即使是这家酒店的会议室也没能完全隔绝这阵噪音,路明菲顺着窗外看去,巨大的黑影正在靠近酒店的顶层,那似乎是一架直升机。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一眼,同时起身。 “要走了嘛?”诺诺抬头瞥了他们一眼。 “夔门计划的时间提前了,校长会亲自来中国,曼斯教授通知我们立刻赶往四川报道。”叶胜说,”我亚纪还需要一点时间做配合性训练。” “这么急?” “等到你要执行任务的时候你就明白了,一小时一分钟都没法等。”叶胜拍了拍诺诺的肩膀,有些时间点错过一次,就好比错过了一生。” 诺诺推开他的手掌,撇撇嘴:“这话你应该拍着亚纪的肩膀说,然后说所以我和你求婚。” 亚纪不好意思地脸红了,路明菲看的真真的,这两位坐在一起的时候全然像是一对搭档的感觉,她的八卦之魂还真没看出来两个人之间还有这种关系。 叶胜和酒德亚纪离开了会议室,那阵狂风呼啸的声音大概在这家酒店的顶楼停下了,路明菲听叔叔说过,本地有些顶层酒店的楼顶有直升机的停机坪,某些坐在天台上眺望的夜晚,路明菲也曾看见过黑色的螺旋机翼低空掠过的样子。 “他们要去四川?”路明菲好奇地问,“不是来负责面试的面试官么?” “那只是他们顺路做的配合性工作啦,”诺诺抓起桌上的奶糖剥开扔进嘴里,“为了配合你入学的工作,实际上他们已经是执行部的准成员了。” “执行部?” “满世界寻找龙族遗迹,负责杀死龙和封锁有关消息的部门,可以说整个卡塞尔学院都是为了执行部的成果在运转的。”古德里安教授说,“他们拥有各个部门里的最高权限,执行任务的时候,其他人都得负责配合他们,无论身在何处。” “听起来好牛逼!”路明菲脑子里不禁冒出个手持PPK一身风衣长靴的自己来,背靠着阴郁黑暗的土墙,穿梭在浓雾弥漫的伦敦城,如暗夜中的猎手那般迅疾,黑色的礼帽下无人知晓其面孔,只能隐约看到一双神秘又动人心弦的眼神,人们这才知道那个神秘的杀手,居然是个有着盛世美颜的漂亮姑娘。 超酷! “如果你提前攒够学分的话,三年级的时候你就可以加入执行部啦。”诺诺把剥好的糖向着每个人都丢了一颗过去,“不过你刚刚不是说想加入装备部么?要我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还是执行部更好。” “可是杀龙不是会有可能牺牲么……”一想到这点,理想中的自己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问题在于装备部是个纯男性部门啊!那里根本就没有女生!曾经有瓦尔基里般英勇的女生试图加入装备部,学着那里的神经病吃汉堡打次时代的弱智游戏,博取了所有装备部的一致好感。可最后面试的时候她坐在沙发上,装备部的部长就在他对面朝着设在办公室里的小便池撒尿,还一边大喊小强你不能死啊小强!就算是瓦尔基里也只能落荒而逃了。”诺诺上下打量路明菲,“要是你去的话,我觉得最多只能撑一天就连骨头渣子都被融化嘞。” “……我现在换地方还来得及吗?”路明菲简直毛骨悚然了。 “要不要试着加入学生会啊?”诺诺终于展现出她的意图来,搂着路明菲亲昵地说,“学生会可比装备部好多了,有美酒美食还有舞会,甚至还有一支白色蕾丝的舞蹈团,会长是我的男朋友凯撒,有我罩着你,还怕没有你的一亩三分地?” “闹了半天师姐你这是在用美人计等着我啊!”路明菲恍然大悟。 “我不否认!机会只有一次哦!” “若是魔女腰细腿长,人人都是英雄好汉!”路明菲一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放马过来吧!” “好,师姐我就欣赏师妹你的江湖豪情,来,干个杯!” 零和古德里安教授也被带上了,尽管某些人喝的不是酒而是热咖啡,但流进胃里依然有种白酒入喉我自高歌向天笑的畅快感。 叫做卡塞尔的地方,终于是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师兄,你的小师妹要来啦! 48.防火防盗防师兄(一) 芝加哥奥黑尔国际机场。 天之骄子S级,留学新人路明菲,正拖着她那大号的银灰色钛合金行李箱,努力从出口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挤出去。 虽说在高中以后她又长高了一些,现在是一米六七的小高妹了,但要和平均身高更胜一筹的美洲人站在一起抢路走,就显得她弱不禁风一碰就倒。 好不容易终于是钻了出来,她半靠在行李箱上四处张望,周围不乏前来接机的亲朋好友公司下属,唯独没有那张看上去有点喜感的亚裔脸庞。 按理说,她这会儿应该已经和零一起到卡塞尔报道了,可她很不幸地订错了闹钟,当她赶到机场的时候零已经搭着上一班飞机跨越太平洋,她唯有改签到次日的同一航班,以至于此时此刻才刚刚抵达芝加哥机场。 好消息是,有个半生不熟的朋友拍着胸脯自告奋勇,说是要来接机,这可让路明菲松了口气,不至于在人生地不熟的芝加哥把自己给弄丢了,她和那个人约好,用一条玫红色的发带和潇洒的单马尾作为标识。 “路明菲?”身边响起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路明菲回过头,穿白色背心身材健硕的亚裔男子双臂高举着一块白色的牌子和她四目相对,上面写着Welcome To Chicago !Ming Fei Lu!好家伙龙飞凤舞的,好像生怕别人不认识他那花体字。 一见到路明菲老唐就嘿嘿嘿地笑了,憨态可掬:“本人可比摄像头里漂亮多了嘛!不愧是我们频道里的星际公主!” “啊呸呸呸,别随便给别人起绰号!还有,说过了不许在频道里暴露我的身份!”路明菲赶紧跳起来把老唐手上那块丢人的牌子摁下来,这小子隔着屏幕完全看不出来,当面一见才知道有一米八几,身材匀称又不乏肌肉,显然平时没少锻炼。 “公主殿下的吩咐我能不听么!放心,没人知道你的本体是如花似玉的女大学生。”老唐把牌子夹在胳膊底下,打了个响指,“芝加哥火车站是吧?坐蓝线地铁到克林顿下车,再走两个街区就到了。不过我是开车来的,直接载你去省两个美刀,还能多喝点可乐,出发前要不要去KFC搓一顿?我请客!” 此刻路明菲才明白他乡遇故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有个伴儿属实叫人心里都安心了不少,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为她才来芝加哥的,老唐本身住在纽约,在知道路明菲要抵达芝加哥的消息之后一拍大腿说这不是巧了么,自己可以来芝加哥一趟当个指路的导游,顺便办点事儿。 本着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的心态,路明菲乐哉哉地跟着老唐去机场外的KFC,当然她也没完全当个傻白甜见谁都相信,老唐自告奋勇帮忙提行李箱就交给他了,但是重要的护照银行卡钱包什么的都在她随身的挎包里。 网友毕竟是网友,虽说很早之前就认识了,见面表现的也非常大度慷慨,在这不熟悉的国度小心着点总是没错的,心肥胆儿大的姑娘早就被人不知道给拐到哪里去嘞! 餐桌上很快就堆成一片狼藉,老唐看起来是个相当能吃的家伙,点餐的时候路明菲瞄了一眼那至少是四人的套餐,但这对老唐来说好像只是他平时的分量而已。 “你来芝加哥做什么工作啊?该不会什么都不打算干,单纯是为了让我安心接受才那么说的吧?”路明菲喝着可乐,把一份文档放在桌上摊开看,封皮上有一行很引人注目的字眼,《卡塞尔学院入学傻瓜指南》,下面还特别小字标注了是“路明菲版”,全中文写就。 这是学院秘书诺玛寄给路明菲的指南,根据上面的线路图,老唐刚刚确实没说错,他在路明菲心里的可信度就又加了一些。 “我是个自由职业者。”老唐吞下嘴里的鸡肉卷,砸吧砸吧嘴,“简单来说,没有什么特定的工作,经常受雇于人,老板需要我干什么我就去干什么,无论是去港湾抗沙包还是餐厅里当服务生我都没问题,赚够了钱就趟,花完了就去领救济金,等下一次机会。” “这不就是一无业游民么?”路明菲傻眼了,“这样你还能有车?” “又不贵,随便做做就有了。”老唐摆摆手,“所以我确实是来芝加哥干活的,但是老板还没交代具体的任务,只是让我先集合到位,食宿会有专人负责。” “听起来你肯定有什么很厉害的技术。” “算是吧!其实我还蛮自豪的!”老唐哈哈大笑。 别人的具体工作是什么是个没必要深究的问题,老唐没打算说详细的,路明菲也就不接着问了,两个网友见面总要聊聊彼此的现实情况,在网上始终都是隔了一层面具,认识的不够深,路明菲想着也许能在芝加哥率先交个现实里的朋友也说不定。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玩星际?”老唐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自从知道自己的老对手是个美少女之后就很是好奇,“这游戏可不太讨女生喜欢,你还爱玩虫族。” “大概是因为我的心里藏着一位将军?”路明菲指指自己的胸口,“我很享受那种调兵遣将的感觉,指挥千军万马,胜负全在你一念之间,你掌握着战场上最高的权力,所有人都得听你的,无论生死。” “那你肯定是个性格要强的人了,比较男孩子气那种。”老唐说。 “这怎么说?”路明菲往嘴里卷了一块披萨。 “性格懦弱的人是没法站到台前的,我就是,好比在学校的时候需要我去上台演讲,我的腿就会抖成筛子,根本站不上去。一位将军当然应该有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哪怕敌军已经到了大营外面,也要从容不迫地安排好反击和撤退的策略,这种人的性格往往都很强势。”老唐振振有词,“你要是个男孩,我铁定要和你当好兄弟!” “咋,是个女孩就不行了?”路明菲一瞪眼,“你这是性别歧视。” “如果我说现在我要搂着你的肩膀要你跟我一起去酒吧,你会去么?” “当然不会。” “那不就对了,男女之间关系再好,总归是有些区别的,除非友人以上恋人未满,你要是有这种想法的话我倒是不介意!”老唐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好似在向路明菲抛媚眼。 “认识了太优秀的人,就回不到平庸的时候了。”路明菲托着腮,脑子里冒出某个楚姓男子的身影来,“你不是我的菜啦,当个一起玩游戏的好朋友挺好的!” “伤心了!早知道就不来接你了!”老唐捂着胸口做悲痛状,“本来还想着趁机拐个女朋友的!” “没事,有机会的话我可以把我的同学介绍给你,如果有人会喜欢你的话。”路明菲笑的很鸡贼,老实说她直到现在认识的卡塞尔学生就那么几个,诺诺已经有男朋友了,零是那种很难想象她会和人交往的性格,这话单纯说出来做客套话好听而已,实现的可能基本为无。 “你上的什么大学?”老唐继续找话题。 “卡塞尔学院,听说过么?好像和芝加哥大学每年都联动,一起在五大湖上搞帆船比赛。”路明菲说,这都是从学院主页和古德里安教授那里听来的。 “哦……没听说过。”老唐思考了几秒钟,“不是什么野鸡大学吧?小心被骗了,每年国内都有被骗留学的学生,到了地方才知道就一破烂小楼也敢自称大学。” “挺正规的,放心吧。”路明菲笑着点了点头,心说那地方可不止不是野鸡大学,要是你知道他们不上正规学科,而是以屠龙为生,大概下巴都会惊掉下来吧? 不过这话是不能随便说出去的,那本入学指南里有说,按照卡塞尔学院的制度,本校一切内容均属机密,如果不小心泄露出去,会有心理医生过来从事专业的洗脑工作,以及某支负责善后的部队,据说成员都是海豹突击队里的人。这种部队所谓的善后,大概是把知道的人全都灭口吧?路明菲没来由地这么觉得。 嘀,一条短信进来,路明菲打开了自己那只N96手机,除了早就已经加在联系人里的古德里安教授和楚子航,诺诺还有零也在。 “到哪里了?”这是零的短信,上一条短信里路明菲试图以哭天抹泪的手段诉说自己迟到是有种种原因的,零那边只回复了一个类似中指的颜表情,没想到一脸冷淡的俄妹内在居然还挺会玩的。 “刚下飞机!在吃东西!”路明菲迅速回复。 “早点过来,明天是自由一日,提前做准备比较好,你不是想争一下机会么?” “明白了,马上就到!快马加鞭的那种!”和零聊天路明菲就不自觉地表现的像个鞍前马后的小厮,也不知道零这位小萝莉是与生俱来的皇女气质还是怎么的,路明菲总觉得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在各方面都输了一筹,除了身高,这是路明菲现在最自豪的东西,因为一米六七这个身高恰好可以在师兄身边挽着他的胳膊枕着他的肩,标准的金童玉女组合。 “有急事么?”老唐看路明菲回复的很快。 “同学催我赶紧报道。”路明菲抓起最后一根鸡肉卷狂吃,老实说她还没怎么动过,主要是老唐能吃又吃的很快,她就吃了点蛋挞和鸡块。 “那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老唐扯下便签,写上一行地址,“这是我现在在芝加哥住的酒店,不嫌弃的话有空可以来找我玩,随时奉陪!” “好说好说!人在异国,大家都是好兄弟!”路明菲向来擅长见风使舵,老唐有意她当然来者不拒,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可能老唐没说要打包,她还眼馋没吃完的鸡腿…… 一来到停车场路明菲就惊了,因为她看到老唐走向的车车标上写着TOYOTA,纯白造型,车门侧板上还写着“藤原とラふ店”。 “这车够格接你吧?”老唐拉开车门,满脸炫耀的神情。 “你居然搞来一台AE86!”作为资深动漫宅,路明菲对这玩意的造型可太熟悉了,藤原豆腐店,AE86,那是迷倒万千少女的男神藤原拓海的标志啊!有多少人是因为一部头文字D爱上了开车的? “老是老了点,不过飚一下还是做得到的,手感很不错,我经常去没人的公路上开这个遛弯,也偶尔去和别人比赛。”老唐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梦里还缺一位茂木夏树,看起来是有生之年了。” 路明菲笑笑,“女人只会影响你开车的速度,飙车的男神不需要女朋友!”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老唐潇洒地启动这台古董车,便如藤原拓海那样眉宇间都藏着道不出的帅气自信,AE86驶出停车站,拐上公路。 49.防火防盗防师兄(二) 在今天之前,路明非一直坚定的相信世界上不会有海贼王里索隆那种级别的路痴,分明地图指示牌上都写着往北走直走就好了,他还能硬是往东跑九拐十八弯,来个彻头彻尾的南辕北辙。 “我怎么感觉我们一直在绕圈子?”印象里这是第三次看见同一个街区,那只蹲在草坪上打盹的狗甚至都还是同一只,路明菲再也忍不住了,扭头看着那张脸上写着牛逼二字,沉浸在车神梦想中的二货。 “不会啊,不就是沿着这条路开么?”老唐全然毫无自觉,“5分钟就到了。” “15分钟前你也是这么说的!”路明菲简直要抓狂了,“同学你难道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兜圈子么?我都要怀疑你是怎么从纽约开到芝加哥来的了!导航仪在哪?打开看看!” “你觉得这种古董车上面会有那种新世纪才出现的玩意儿么?”老唐耸耸肩,“安心啦,说把你送到就一定会把你送到!” “……让我下车。”路明菲受不了这个自我陶醉的路痴了,路痴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路痴还根本意识不到,再这样下去感觉这车迟早得开进密歇根湖里去。 “这么不相信我的车技?”老唐看上去很沮丧,“大家都说开车的男人是最帅的来着。” “你就是个吴彦祖我也没兴趣,我的时间真不多,没空和你在这玩开车兜圈子的游戏。好消息是至少我知道了你是个彻头彻尾的路痴,下次出来玩的时候就别开你的藤原豆腐店了,一起坐公交反而更稳妥点!”刚刚下飞机那会儿建立起的信任顿时烟消云散,老实说如果不是老唐把车门打开了,路明菲一度觉得他可能是要把自己给卖到什么不知名的地方去。 “路上小心啊!”老唐在车里招手,“记得来找我一起打星际!” “下次见面的时候铁定把你打趴下!”路明菲其实一直是个很记仇的小姑娘。 于是乎这号称最后五分钟的路程路明菲选择自己拖着行李箱步行,不过她也不太清楚到底怎么走,因为没有按照傻瓜指南里的路线坐地铁,只好大着胆子找了个看上去像是学生的小姐姐问路。好在对方看她拖着行李的份儿上很热情,不但拿便签画了个路线图,临分别还从包里摸了块糖塞给她。 当路明菲按照那些箭头终于抵达芝加哥火车站的时候,心头真是涌上一股酸楚来,恨不得回头去抓着老唐的领子勒死他,因为他带着路明菲兜圈子的那个地方距离火车站就三个街区! 但是问题还不止于此,路明菲仰望火车站教堂般的穹顶,神思飞流,觉得自己的人生大概是哪里出了问题——她的车票通过了验卡闸机,却没有对应的进站口。 “CC1000次快车?没听说过,也许是什么支线列车?可你说的编号不太对,新版的列车时刻表里包含车次的一切信息,再去查查吧,车票好像是真的,可是真的不知道有这班列车。”这是车站值班人员拿着她那张车票翻来覆去检验之后给出的答案,对方看上去也是一脸狐疑,甚至声称自己能背出24小时内所有车次的讯息,但唯独没有CC1000。 路明菲一度怀疑是不是诺玛搞错了,因为这张车票也是诺玛一起寄送给她的,从国内登机到在美洲落地,再到一路抵达这个车站,诺玛全程没有出过任何问题,难道偏偏就在车票这么关键的事情上搞了个乌龙,送来一张假车票? 她摸出手机打算给零发个讯息问问看是怎么回事,屋漏偏逢连夜雨,手机最后一点电量在她打开屏幕的几秒钟后彻底耗尽,化作一块叫不应的板砖,要不是心疼这玩意的价格,她差点就顺手把这靠不住的板砖给扔出去了。 怎么办?回头去找老唐这条路也行不通了,手机没电联系不上,兴许可以期望那个路痴现在仍然在附近的某个街区打转?但这能直接遇到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One dollar,Just one dollar……”身后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只要一美元,路明菲能想象到那大概是个好几天没吃饭,饿的像僵尸一样的家伙,颤颤巍巍向她伸出讨饭的手。 天使的善心发作,路明菲赶紧从挎包里摸出一张十美元纸币,这钱要是给她自己乱花她舍不得,但用来帮别人一把她就很慷慨,大概是因为自己以前就是那么个倒霉孩子没什么人在乎,如今有了些成长就想着能帮的时候就多帮一点吧?这么一看自己和师兄还是挺像的人呢。 她扭过头,打算把钱递过去,愣住了,因为那个讨饭的家伙身材高大又魁梧,目测快一米九,路明菲得仰着脖子才能和这年轻人对视。他埋在络腮胡里的面孔倒也算得上是英挺,闪亮的目光紧紧锁在那张十美元纸币上,墨绿色的花格衬衣和拖沓的洒脚裤不知道多久没换了,看上去好像刚刚才在垃圾堆里刨过食,好在身上没味儿,不然绝对臭气熏天。 “中国人,还是樱花妹?”对方不太确定路明菲的国际,试着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试探,“美女你好?能赏我一美元买杯可乐吗?我真不是乞丐,只是不小心弄丢了钱包。 “你这乞丐挺专业的哈,中英文业务都那么熟。”路明菲心说老美的乞丐牛掰啊,还掌握一手外语,大概是坑完美国人还能再吭吭中国游客,全世界都知道CHINA都是心善的人! “我真不是乞丐,芬格尔·冯·弗林斯,是大学生。”年轻人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从背后的挎包里掏出了一张学生证,封面上以英文混合着古老的拉丁文,一株银色的巨树盛大展开,路明菲眼睛顿时一亮。 “是卡塞尔学院的人?”路明菲问。 双方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磁卡票来,一模一样的票,漆黑的票面上用银色绘着枝叶翻身的巨树花纹,那是卡塞尔的标志。 “卧槽是貌若天仙平易近人的好师妹!可算不用在这挨饿了!”芬格尔张开双臂,似乎是想冲过来赏路明菲一个熊抱。 路明菲大惊,虽然知道老美都很开放不介意肢体接触,可她作为中国人内心还是很保守的,早已决定要为师兄守身如玉,别说和异性初拥了,就连初吻初牵甚至初夜都得是师兄的,怎么能在这种地方让一个乞丐货色占了便宜! 脑海里教官曾经教过的防狼技巧顿时再现,路明菲不退反进向前一步猛抬膝盖,正中芬格尔腹部,吃了这一招猛击芬格尔顿时面孔扭曲,捂着肚子往后退了几步半蹲下去。 “啊师兄对不起!这是应激反应!”路明菲这才意识到自己做过火了,赶紧低头道歉。 “师妹……好功夫!”没想到芬格尔不但没生气,这会儿还有心思继续跟她贫,“不亏是中国人,天生骨子里就藏着大侠的功夫,没事!师兄我还顶得住,只是现在要是有一杯可乐……那就更好了……” 说罢他便头一歪晕了过去,吓得路明菲小心肝通通直跳过去查看,发现芬格尔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车站里的快餐店才明白过来他完全是在希望之花,好气又好笑的踢了他一脚才拿着那张钞票走向快餐店。 “师妹我很欣赏你啊!武功高超,为人仗义,颇有一代女侠的风范!”芬格尔的名字听起来像个德国人,但他的中文出奇好,看起来也很明了金庸之道,他四仰八叉地靠在长椅上,啃着三明治喝可乐,手边还有几根鸡腿。作为歉意和初次见面的义气,路明菲多花钱为他加了点餐。 初次见面的师兄虽然造型不太好,可这份没皮没脸路明菲倒是很喜欢的,相比之下学术研究性男子并非路明菲的菜,还是和这种人呆在一起更轻松愉快一点,唯独有一个楚姓师兄除外。 “师兄,你几年级啊?”趁着大块朵颐的功夫,路明菲开始打听学院里的事。 “八年级。” “八年级?!”路明菲被可乐呛着了。 “严格来算是四年级,只不过连着留了四年,所以是八年级。“芬格尔伸手拍拍师妹的后背。 路明菲顿时对自己的未来很揪心,由此可见卡塞尔学院的毕业要求相当严格,虽然是以屠龙为主业的地方,但绝对不是什么轻轻松松就能让人过关的学科,就像古德里安教授说的那样,这里培养的是屠龙的军人,而不是华尔街的商业精英。 脑子里不禁冒出个身穿墨绿色军装的自己来,毕业的时候是不是得杀条龙什么的证明自己才能算过关啊?网络小说里那些学院测试啊什么的都是这么写的,主角就得用二阶段的实力打五阶段的怪,不然没人看也算不上主角的牛逼。 这龙是怎么个杀法路明菲不清楚,不过想必学院会教,希望自己将来不至于变成那种满脸站着鲜血还会扭头45度呵呵笑着看师兄的病娇。 “为什么CC1000次列车不在列车时刻表里?”路明菲接着问。 “学院在深山里,交通上只有这趟列车和外面连通,没别的路,否则就得坐直升机,为了避免闲杂人等的干扰,CC1000次列车的发车时间并不固定,只在有人需要的时候才会来,当然也就不会出现在时刻表里面。”芬格尔说,“这趟列车据说从二战之前就开始运行,从未出过什么毛病,该来的总会来的,只是阶级低的人就得等车。” “阶级?什么阶级?” “学院给每个新生都划分了等级,就像你们中国的修仙小说。” “你是说血统等级么?”路明菲反应过来了。 “你做过入学预科的辅导?那太好了,我就不用藏着掖着了。”芬格尔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看起来他很喜欢当一下小师妹的好师兄,教给她学院里的知识,“血统等级高的人在学院里有很多特权,比如学院会为你配备一张免费的信用卡,最高等级的人用十万美元的透支额度,卡免费给你使用,列车也会根据你抵达的时间做好安排,只要提前跟诺玛说一声就行。血统低的人就很倒霉了,没那种卡不说,列车也不会特意为他准备,只会在固定的时间发车,没赶上就自己想办法,地位堪比中世纪农奴手里的骡子。” 路明菲心说自己没有车来接大概是因为错过了约定好的时间,原本她是不用等车的,会和零一起抵达车站,直接就能坐上列车去学院,如今因为登机延误了一天,又没有和诺玛沟通,这才导致学院把她这个S级给忘了。 不过,委实没想到S级居然在学院里是这么厉害的身份,为了让自己入学,学院这边不仅安排了一场作秀的面试,甚至诺诺古德里安教授叶胜酒德亚纪都得为自己忙一阵子,这么一看还没进学校岂不是就得到了天命之子的待遇?灰姑娘翻身该当白雪公主了这是! “那师兄你是什么阶级?”路明菲表示好奇。 芬格尔老师脸上的光彩顿时黯淡了下去,沮丧得连手里的鸡腿都不香了,“F级……我就是那只骡子……学院里没有比我血统阶级更低的人了。” 欢乐的教学时光在这一刻似乎凝固住了,路明菲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半天只能说出一句节哀啊。 这样说来S级也不一定始终都是S级,这就好比游戏一开始给你发了把S级评价的武器,你用这武器一路杀怪如砍瓜切菜,当然觉得它是S级的神器。可后来你游戏冒险的路途越来越远,等级也越来越高,新的武器标志也是S,攻击力却比当初的S级高多了,表现不如后来者的初始武器就只有被你抛弃在仓库的角落,那个初始武器的存在感越来越低,可笑的S级标志其实是不如F级的辣鸡。 路明菲只能希望自己是个标价S的好货,而不是让别人用了之后才发现其实徒有其表,学院里大概存在什么血统考试之类的玩意,能不能维持住脸面只能靠她自己。 50.防火防盗防师兄(三) “那师妹你什么阶级?”大概是可乐的甜味有让人幸福的功效,也可能是鸡肉卷的味道盖过了内心的酸楚,芬格尔恢复的很快,沮丧大概只维持了十秒钟,又重新开始大快朵颐,吐出一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 “我……”路明菲本来想说我是S级,可是看芬格尔混的那么惨只剩下F了,就不好意思在他面前暴露真相,既然是一个学院的人,那么他总会知道的。 装逼这种事嘛,自己说出来就不够牛掰了,要让别人不经意间暴露出路明菲小美女是S级,再传到芬格尔的耳朵里,这样才能叫他大吃一惊诚惶诚恐地跪下来,给路女侠恭恭敬敬点上一支烟,微笑着把掉落的烟灰捧在手心。 “我还没有评级。”路明菲笑的春花灿烂,好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师妹。 “没事,反正有师兄给你兜底。”芬格尔没来由地很仗义,也可能是因为一饭之恩大过天,以他这没皮没脸只为一杯可乐的能耐,路明菲不指望这厮能帮到自己什么,只要不拖后腿就万事大吉了。 “话说师妹啊~”芬格尔忽然往路明菲身边靠了靠,“你有男朋友吗?” 渣男有很多种,有的渣在明面上,有的渣在内心深处,如芬格尔这等伪装了许久的大尾巴狼,显然是属于后者,因为他问话的时候声音极尽轻柔,媚眼仿佛若丝。 “干嘛?!”路明菲小同学骤然惊觉,挥舞着鸡腿格在两人中间,必要的情况下这玩意可以当尚方宝剑一用。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大尾巴狼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是吃了太多油腻的肉有点饱了,还是觉得眼前的小羊羔更加可口,“你看师兄我二十多年来孤苦伶仃家境贫寒,实在是可怜的紧,师妹你走江湖的如此行侠仗义,一饭之恩我无以为报,不若就以身相许了吧你看怎么样!从今以后我为你做牛做马缝衣做饭,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 好一招偷梁换柱!路明菲委实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芬格尔蒲柳之姿,乃是流落江湖的苦命小女一枚,被路大侠看上了绰约风姿,要强娶民女呢! “我知道你很无耻但没想到能这么无耻……”路明菲双手抱胸连连后退,以防这货图谋不轨。 “我未嫁你未娶,这不是好事一桩么!我们聊的这么投机,天造地设的一对,哪轮得到妖怪来反对?”芬格尔是铁了心要把自己打造成柔弱女子的类型了。 “谁说我没娶的!我有男朋友了好吗!”情急之下路明菲张嘴就来,士可杀不可辱,适龄女生没有男朋友多少还是有点丢人的,为了劝退这头野狼她直接豁出去了,“他叫楚子航!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只是我们没有对外公布,是秘密情侣!” 芬格尔眼睛一亮:“哎哟,这可是个大新闻啊!” “怎么说?” “师妹你是不清楚,楚子航作为狮心会会长迷妹那可是一抓一大片,此人平日作风速来像个坚定的单身主义者,搞的姑娘们都近不了身心中愤愤不平,身边甚至还有个左膀右臂的妞叫做苏茜,传闻两人已经在一起很久了,但本人就是没承认过。这会儿要是爆出来他有女朋友了,卡塞尔学院可是要腥风血雨咯,你铁定成为众矢之的!”芬格尔一指路明菲,“实不相瞒,在下卡塞尔学院新闻部部长是也!要说校园里的八卦,上到教授私生子下到学生暗恋短信,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的了!” 路明菲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自己好像捅了个大篓子,师兄在仕兰中学是一枝高岭之花,到了卡塞尔学院还是这么一朵让万千少女遥不可及的花儿,自己这满嘴跑火车直接就把楚子航钦定成男朋友了,这要是暴露出去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嘿嘿嘿……师兄~我的好师兄~”一改刚刚坚定不移的防狼态度,路明菲满脸堆笑甜甜的叫着芬格尔。 “有话快说,无事退朝!”芬格尔这边也是态度转变老脸一横,好似刀枪不入的铁面包公,不打算吃师妹撒娇发嗲这一套。 “刚刚的事情,你可别去学院里乱说啊。来,这是师妹孝敬您的可乐!”俗话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保住楚子航的名声和自己的节操小命,路明菲不介意低声下气地讨好一下芬格尔。 “哎你这……怎么如此糊涂啊!”芬格尔皱眉,轻叹,摇头,好一个极端的戏精,“照理说这礼咱是不能收的,不过看在这可乐的份儿上,这点小忙师兄还是会帮的啦!不过事先说好,这一饭之恩就此两清了,我这张嘴保管严实,你们两个地下小情侣就安心偷情腻歪,绝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我甚至可以给你们打掩护! “好说好说!”路明菲笑哈哈地连连点头,“师兄你抽不抽烟啊?我去给你买一包。” “烟就算了,等去了学院,晚上吃夜宵的时候记得给师兄来份猪肘子就行!”芬格尔大手一挥,响亮地打了个饱嗝儿。 新月降临,路明菲从火车站的落地窗往外望去,这是她来到异国度过的第一个夜晚,摩天大楼像是形销骨立的巨人,高架铁路在列车经过的时候洒下明亮的火花。 未曾抵达这里的时候总是想着异国与家乡会有什么不同,实际到了这里才感觉其实变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中国人是人,美国人也是人,不会因为你要上屠龙的学校所以遇到的遍地都是龙,有人的地方就有社会,大家都在同一片蓝天下过着一样的生活。 她和芬格尔在这里整整等了一个白天,芬格尔说CC1000次列车晚上也有可能回来,所以他们不能去酒店,只能在这里干等。 生平第一次和男生共度良宵是英俊潇洒又多金的楚师兄,没想到第二次就变成了和半个乞丐一起在候车大厅的长椅上打盹,所谓人生的大起大落莫过于此,想来路明菲不禁潸然泪下,为自己的坎坷命运而叹息。 芬格尔四仰八叉地在长椅上,搭着张毯子没心没肺地睡熟了,路明菲是没那个心情,女生不像男生那样可以大胆安心地闭上眼睛,先不说会不会被偷东西,就算是被揩个油也够恶心的了。所以她只能捧着这杯买来的热咖啡,希望能借助这玩意提提神,好让自己那快要黏在一起的眼皮能撑过这个难熬的夜晚。 51.S级(一) 挣扎在半睡半醒之间,她恍然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地下深处巨大的机械升降平台,巨大的新月高悬夜空,点亮了沉眠于井底的白色巨兽尸体。它的皮肉已被剥离,只留下嶙峋的骨骼,但仍然能从其残存的规模中推断出巨兽还活着时候的样子,当它站起来咆哮的时候,山峦破碎江河断流,整个世界都将为之颤抖。 无数的人群围绕着平台,他们居高临下,手里攥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毫无疑问是他们杀死了巨兽。他们抬起枪口,对准了路明菲,现在他们就连她也不打算放过了,领头的男人把一具尸体从高处扔了下来,红色头发的女孩就像飞过夜空的白鸢,她的裙子那样素白,却沾满了无辜的血。 路明菲知道那是谁,她挣扎着扑过去,想要接住她,可身后仿佛有无穷的鬼手扯住她的脚,她的手腕,最后甚至也蒙上她的嘴巴。她想要大声呼唤那个名字,那个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名字,但是她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那几个简短的音节就是一句不可言谈的恶咒,平台上的人们随手把燃烧的火光丢向路明菲,灿烂的爆炎在距离她几米远的头顶绽放,白色的光遮蔽了整个灰暗的世界。 路明菲猛然惊醒,窗户的玻璃上隐约可见自己额头上冷汗的倒影,手里捧着的那杯咖啡已经快要冷掉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以前从来没有过站着睡着的经历,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从初中的时候开始,她就常常在梦魇中挣扎,奇异的怪兽,高呼着叫她逃跑的女人,还有说要一起去打爆车轴的男人,曾去过海洋最深的地方,也曾跋涉千里冰封的雪原。 大多数梦境都格外清晰,她甚至可以看清那个人脸上的绒毛,更记得冰冷触感的环境,可一旦苏醒,有关那些的记忆就会如潮水般迅速褪去,最终只留下模糊的片段和影子。 按照科学理论,大多数梦境都会是这样,即使你拼命试图回忆起那些可能实现了你人生目标的美好梦境,那些触发这个梦境的细胞也会因为被重新唤醒正式工作,而选择将这一部分毫无意义的东西切割掉,随着时间的流逝,模糊的片影也会彻底消失。 但路明菲一直觉得自己的梦境绝对不是普通的幻影,因为很多时候它都是个连续剧,比如上一次的主角伙伴,下次做梦的时候,他可能就只是个身边的陪衬,主角又换了一个新的伙伴,但这个新的伙伴又会在下一次的梦境中和之前那个伙伴握手坚定信念,一起变成主角身边的坚实助力。 路明菲相信这些梦境必然预示着什么,就像她在上那条高架路前的幻视一样,她知道自己见过奥丁,只是无法确认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也许那是自己前世的记忆,也可能是对未来的幻视。 这种事情当然是没法和别人说的,要是说我会做梦还是有各种天马行空想象的连续剧,婶婶指不定会把她送到精神科去看一下医生,到了那种地方可就别想出来了,你是不是精神病你说了不算,医生说你是,就有一万种方法证明你说,你若想说自己不是,能用的方法却只有零。 路明菲深呼吸,调整心态,开始慢慢回忆刚刚的梦境,就和往常一样,那些记忆正在快速消逝,最终她只能捕捉到模糊的片段。 最开始,她以为那是诺诺被杀的场景,因为她认识的女孩子里,红头发的只有诺诺一个,但那个女孩显然比诺诺要消瘦,尽管只是从天而降时的背影,路明菲却能断定她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那是谁? 自己显然认识她,那一刻焦躁的感情如今仍然像在心头上盘旋,那种感觉就像心中所爱所珍视的事物被夺走,绝望,痛苦,亦或者暴怒都不足以表达瞬间的心境,有的只是无尽的空虚,世界上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孤独感。 路明菲默默地捂住胸口,心脏跳动的节奏透过手指传递,只有这样做她才会感觉到自己确实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不是在经历无数的梦魇之后迷失在其中的某一章节,她很害怕自己哪一天醒来,世界就不再是自己熟悉的样子,那些诡异的梦境会成为现实的篇章。 “经常揉胸的话就会变大其实是个谎言哦。”冷不丁地,身边响起一个欢快的萝莉音,“况且那也是让男朋友来揉,自己揉是不会促进荷尔蒙分泌的啦。” 路明菲猛地一惊,那声音近在咫尺,几乎是贴着自己的耳边低语,可她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身边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就像鬼魂能在人脑海里直接植入声响那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又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她回过头,清冷如水的月光之中,窗格投下黯淡的影子,哥特萝莉装的女孩就站在两者的交界处,一半是皎洁的白,一半是深邃的黑。她踮着脚尖贴在路明菲耳边,笑吟吟地歪着脑袋与她对视,两条极长的双马尾上别着骷髅发卡,几乎能触及地面,她的眼瞳深处,路明菲能看见自己错愕的神情。 “如果姐姐你实在担心身材问题的话,可以考虑多多健身,龙族的血统觉醒之后,会让混血种逐渐超脱普通人的水准,换句话说拥有龙族血统的人都是俊男美女,将来你会变得越来越漂亮。至于胸嘛,这个就只能看天命了。”哥特萝莉探过脑袋往路明菲胸前瞅了一眼,啧啧摇头,“我觉得是估计没什么指望了,挺适合你身高的,这就是萝莉的命。” “你叫我什么?”路明菲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那个称呼,她很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个哥特萝莉,如果是有幸在漫展上遇到过,这么惹眼的姑娘绝对会过目不忘的。 “姐姐啊!这难道不是你的选择么?”哥特萝莉娇笑着说,她的瞳孔愈发明亮起来,那是黄金般的颜色,又如熔岩那样纯粹,仿佛流淌着火焰般的光。 52.S级(二) “你认错人了。”路明菲摇摇头,她觉得这大概是谁家走丢了的孩子,以为只要甜甜的找个小姐姐发发嗲撒撒娇,就会有好心的姑娘带她回去找妈妈。 如果是平常的话,人美心善和蔼可亲的路明菲小姐姐当然愿意拉着她的小手手,带她回去找家家,但今晚她得在这等CC1000次列车,根本走不开。 “你叫什么名字?”路明菲问。 “路茗沢。”小萝莉笑笑。 路明菲一愣,这名字她可太熟悉了,身高160体重160,仕兰中学小胖墩,寂寞的贪吃蛇,路明菲的弟弟是也,那便是路鸣泽其人了。 “真巧,你和我弟弟同名哎,他也叫路鸣泽。”这也许就叫做缘分吧,路明菲想。 “是说那个死胖子?”路茗沢那张小脸上露出鄙夷的冷笑,“一想到他曾经和我分享名字,我就想把他从这个世界上抹掉。” “你认识他?”路明菲吃了一惊。 “我认识你,当然也会认识你弟弟。”路茗沢只手撩起令她颇为自傲的一侧马尾,分明只是个小萝莉,路明菲却莫名看出来一股风情万种来,就好像这孩子小小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与她年纪完全不符的灵魂,“我们只是同音,但不同字,香茗的茗,日文里的沢。你抛弃了过去选择新生,代表着我也做出了一样的选择,所以我也跟着你一起,来到这个陌生又令人熟悉的世界。” 路明菲听的一头雾水,路茗沢说起话来完全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孩,更令人好奇的是她居然一直声称认识自己,听那话里的口气,好像很久以前她们就已经见过面了。可路明菲却完全不记得自己过去的人生里,有这么一个女版的路茗沢存在。 “你到底是谁?”路明菲紧紧盯着路茗沢,这样神秘的小萝莉甚至叫她有点害怕。 “我不是说了,我叫路茗沢,你的妹妹,你记不记得我都无所谓,重点在于我还认识你。”路茗沢轻巧地拍拍手,围着路明菲转圈,“首先恭喜姐姐你,终于来到了卡塞尔的门前,前方就是龙族的世界,在那里你会认识很多新朋友,与过去平凡无趣的人生彻底诀别,取而代之的是走上一条披荆斩棘的道路。不过我相信你这次应该会做的很好,就目前的表现来说,还算可圈可点。” “你连这都知道啊……”路明菲总觉得这小姑娘就好像什么神奇的宠物小精灵,自己的事情她全都一清二楚。 “但是对卡塞尔学院那种地方来说,你就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路茗沢忽然靠近路明菲,拉着她的衣领强迫与自己对视,路明菲看见路茗沢金色的瞳孔,仿佛是一面动荡着火光的镜子,所有的光落到她的眼神中,都变成了那种璀璨的光华。 “那里的每个人都比你优秀,他们中很多人都接受系统的教育很多年了,能熟练掌握自己的超能力。而你除了头顶一个S级的光环什么都不会,无论情商还是智商都还停留在中二病少女的阶段,去了卡塞尔要不了几天,你就会原形毕露。”路茗沢低声说,“听起来很糟糕对不对?” “你究竟想说什么?”路明菲总觉得路茗沢话里有话,寂静无声的漫漫长夜,悄然出现在身边自称妹妹的萝莉少女,路明菲甚至找不到周围有其他人的影子,她渐渐开始怀疑自己其实是在做另一个梦,在那场血腥梦境之后的第二个梦境,就像盗梦空间里永远走不出去的梦魇。 “和我交换吧。”路茗沢忽然露出某种诡异的笑容,这个脸庞甜美的萝莉,此刻的表情就像传闻中的少女吸血鬼,她美艳无双,甜美依人,但笑容之下潜藏着的是致命的獠牙,“我会给予你和S级相符的能力,那样你就不会被卡塞尔里的人看轻了,就像你一直以来想象中的自己一样,踩着高跟鞋的红裙女王当然要有能号令群雄臣服的霸气。” “我可没钱跟你换那么贵重的东西。”路明菲本能的拒绝,在她看来路茗沢的口吻就像那些上门推销的商人,把自己手里的破烂说的天花乱坠,叔叔心里一动就糊里糊涂的掏了一大笔钱,结果被婶婶回家痛骂。 有了那样的前车之鉴,再加上婶婶长期以来的穷养式教育,路明菲颇为擅长砍价持家,精打细算,绝不会因为推销员是个美少女萝莉就动心。 “我不需要你的钱,我要的是你的灵魂,你生命的四分之一。”路茗沢的眼神忽然变了,她比路明菲要矮,甚至得稍微抬着视线才能和路明菲对视,但现在路明菲却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变得无比矮小,需要拼命抬头仰望,才不至于被那种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的压力按倒。 “原来你是个中二病!”路明菲恍然大悟,难怪打扮成一副哥特萝莉的样子,还总说些神奇古怪的台词,妹子你是不是忘记带上你的眼罩了?你的招牌台词应该是爆发吧现实!断裂吧神经!放逐这个世界才对啊!而不是什么拿你灵魂的四分之一来交换强大的奇卡拉,那样会显得你像个廉价的路人NPC 的! “中二病么?”路茗沢冷笑,扭头看向窗外,“那你看到的也是中二病?” 路明菲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愣住了。 不再是林立的摩天高楼,浩瀚无边的冰原上,素白且泛着微蓝的冰层覆盖了直刺天空的高山,天空浓郁如血,暴雨滂沱,每一滴水珠都是鲜红的,沿着车窗往下流淌。就在那座冰封顶上,黑色的巨龙静静地趴着,双翼一直低垂到山脚,浓郁的鲜血染红了整座冰封。成群结队的人正沿着龙的双翼往上爬,爬到顶峰的人围绕着龙首,他们以尖利的铁锥钉在龙的颅骨上,奋力敲打铁锥的尾部,每一次钻开一个孔,就有白色的浆液喷泉般涌出,片刻就蒸发为浓郁的白气,那些人欢呼雀跃,喊声震天,黑龙金色的瞳孔由此愈发黯淡。 “黑龙之王尼德霍格,数千年之前,他被杀死在自己的王座之上,他的王座就是那座永远被冰雪覆盖的高山。卡塞尔学院将来的对手就是那种东西,你浑身上下加起来还没有他的一枚鳞片长,刀枪棍炮在那种生物面前显的尤为可笑,你觉得你要拿什么东西,才能杀死一条这样的巨龙?中二病同学?” 53.S级(三) 路明菲已经记不清楚自己长这么大,究竟接触过多少二次元的东西了,她没有什么朋友,却和这个年纪的同龄人不一样有一台基本算是专属于自己的电脑,虽然只是台有些老旧的笔记本,但也足够让她在无事可做的夜晚偷摸玩足够多的游戏和漫画,那些丰富的故事是她少有的慰藉。 由此她见过太多的龙,知道无数有关龙的传奇,从法夫纳到史矛革,从安卡拉刚到巴哈姆特,它们中的大多数都象征着所处世界的至高力量,任何人与之为敌的下场都只有被烈焰烧成灰烬。 但从未有过一条龙在死去的时候依然如此伟大,没有不甘的怒吼,没有撕心裂肺的伤痛,路明菲隔着玻璃与尼德霍格对视,那位最古老的龙族皇帝死去之时如此安静,身躯始终屹立不倒,任凭人们用何种方式去敲打去伤害,他始终低垂在自己的王座上,紧闭双眼,甚至没有任何挣扎。死去的皇帝依旧是皇帝,他的尊严不可侵犯。 路明菲能感觉到尼德霍格的怒意,便如古代所说的天子之威,龙颜震怒,那种刻骨铭心的恨意即使千万年也不会消退。同时还有一点点的无奈,淡淡的悲伤,尼德霍格心中那种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感情叫做凄凉,背叛自古以来便是任何君主都无法规避之事,强如尼德霍格这样的皇帝也无从避免。 可龙与人不一样,他们的生命亘古悠长,他们有足够多的时间和机会去重头再来,当黑龙再度君临天下之时,诸逆臣均当死去,以慰君心。 这一幕也许是幻觉,也可能是梦境,路明菲站在浩瀚冰原的边际上,亲眼目睹那场历史所不曾记载的屠戮,早在秦皇嬴政之前,世界上就已经有过一位最古老的皇帝。 在如此伟大而可敬的生命面前,路明菲却表现的异常平静,夹杂着冰粒的寒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她一步步靠前,每一次挪动双腿都步履维艰,脚下满是汇聚成泥泞的鲜血与骨骸,有人的,也有龙的。她想要靠近那头可怜的巨龙,漫无止境的战争仍然在继续,万千士兵争先恐后地登上冰山钉死尼德霍格的尸体,唯有她,心里想的却是那么一点点古怪的善念,她觉得黑之皇帝的结局不该如此。 这时有人从背后按住了她的肩膀,她回过头,看见路茗沢在微笑。 “尼德霍格死去的那一天,万众欢呼,如果不是那一天,世界不会成为如今的样子。”路茗沢说,“没必要对他发善心,你对他好,他却未必会对你也好。” “你跟他很熟么?”不知为何,路明菲觉得路茗沢的笑容里像是藏着淡淡的悲伤,那感觉像极了未来,扭头嘲笑过去曾经无能为力的自己。 “不,一点都不熟。”路茗沢轻声说,“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想杀死他,很可惜,我做不到,但是你可以。秘密的屠龙事业自那天开始已经延续了数千年,期间不断有龙王复活,然后又再度被秘党送入坟墓。龙这种东西,已经超脱了生物的范畴,不会轻易死去,只要在被杀死之前留下了自己的卵,那么数百乃至数千年后,龙王就会破茧重生。” “你的意思是,尼德霍格在那一天并没有彻底死去?”路明菲惊呆了,那场战争的规模之浩大,整个冰原上都满布尸体,人类的历史上绝对没有比那更大规模的战争,即使如此,也只不过是取得了暂时性的胜利而已。 “是的,在这个世界上,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角落,尼德霍格正在重生。只是他太过强大,再度苏醒需要继续很长时间的力量,如果他不能以完整的姿态复活,那么人类就会和以前一样,再一次杀死他。” 路茗沢弯腰捡起一枚很小很小的鳞片,那不属于尼德霍格,而是来自某一条尚且幼年的龙,在尼德霍格被讨伐的那一日,战争的双方不仅仅只有人和尼德霍格,其他的龙也参与到了其中。 “可要是人类没能抢先一步,有了过去的经验,尼德霍格将不再犯下任何错误,遭遇过背叛的尼德霍格不会相信任何人,那时候便是新的黄昏之日,无论龙亦或人,都将在黑皇帝的怒火中死无葬身之地。”路茗沢看着路明菲的眼睛,“黑皇帝的子嗣们已经渐渐醒来了,而黑龙的复生之日也在逐渐接近,卡塞尔学院这条路其实并不适合姐姐你这样的人,可是能杀死黑皇帝的人又只有姐姐你。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更希望你能过上普普通通的生活,但我们的对手不允许,我只有看着你一步步走向战场,沐浴光辉与鲜血。” “我……我能做到么?”很奇怪,在这一刻路明菲想的不是自己如何去挑战一条巨龙,而是在想自己能不能成功,好像她已经默认了路茗沢的话,在这个世界上,唯有她可以杀死新生的黑皇帝,便如天命的勇者终将以圣剑斩杀魔王。 “卡塞尔学院里全是同时身负龙血与人类血统的家伙,这被称为混血种,依据血统高低,分别掌握着各种超能力,在龙族的历史中,其实就是龙的力量,叫做言灵。”路茗沢说,“人类社会里,目前已知的言灵共121种,这是基于人类已经掌握到的龙族历史和资料建立的表格,将来去了卡塞尔学院,你会学的更详细一些。但是言灵绝不仅仅只有这些,古往今来,也有名不见经传的古龙或者混血种,一生到死都没出现在秘党的视线之中,他们身上有从未被发掘的言灵,甚至于黑皇帝尼德霍格本身的言灵,也从未有人知晓,见过的人早就无一辛免了。” “那么我的言灵是什么?”路明菲有点迫不及待了,长这么大她从未发现自己有什么超能力,如今听到这些,那些满是少女心的童话梦里,魔卡少女樱的幻想似乎正在逐渐成为现实。作为S级的人,想必会有一个很厉害的言灵吧? “你没有言灵。”路茗沢淡淡地说。 “什么……?”路明菲傻眼了,是你路茗沢口口声声说这个世界上只有路明菲能杀死尼德霍格,现在也是你路茗沢说路明菲没有言灵,那将来拿什么去屠龙?难道那种东西会吃美人计吗?是需要她路明菲搔首弄姿,来一发约会大作战使起娇羞吗? “这就是我来与你交易的内容。”路茗沢伸出手,“来和我交换,用你四分之一的灵魂,换取只属于你的言灵,这个言灵独立于121种的言灵周期表之外,秘党根本没有掌握过哪怕一丝消息。它可以很强大,也可以很弱小,这只取决于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路明菲双手抱胸后退了一步,在她眼里路茗沢同时是外貌可爱的天使和内在邪恶的魔鬼,一边给她灌输有用的知识,一边又怂恿她出卖自己的灵魂,哪有正经人张口就问人要命的?哪怕是黑白无常来勾魂都得拿着小本本,说路明菲生死有偿阳寿将近,我等特来取你性命下地府呢,恶魔签订契约都得写张羊皮纸啊! “几千年了,你总是这样,我难道一直不是你忠实的贴身小棉袄么?什么时候骗过你?”路茗沢无奈地叹了口气,摊摊手,“好吧好吧,谁让你是我的姐姐呢,这做妹妹的总得向着姐姐一点,毕竟身娇体柔易推倒,脑子里面还都是一团浆糊,又傻又白又齁甜,哪一天让人给骗了还在帮着别人数钱呢。” 她竖起一根手指,“这是第一次,所以我免费,S级的学生当然不能太废物,但也别太耀眼了让别人注意到,我们这是在作弊,作弊懂么?被发现了就会倒大霉,卡塞尔学院是你现在的归属,可是要记得别太信任他们了什么事情都往外交代,网文小说里低调扮猪吃老虎的套路虽然老掉牙,但确实适合你在这里的风格。” “有时候我觉得你不像一只小萝莉,更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路明菲撇撇嘴,“更年期提前的也太早了吧?” “虽说我早就习惯你的二皮脸和自来熟了,可这么说我我也是会伤心的,人家是现在可盐可甜的美少女一枚呢。”路茗沢双手托腮做开花状眨眨眼睛,忽然笑了笑,伸手按住路明菲的嘴唇,“要记住,这是只属于你与我之间的秘密,别暴露。那么,言灵【天光】,从这一刻起,就属于你了。” 54.S级(四) 路明菲睁开眼睛,仍然是芝加哥火车站,她面对着玻璃幕墙,隐约看见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在过去那会儿亦真亦假的时光里,她似乎就那么站在这里睡着了。 铃声和火车汽笛声由远及近,打着鼻涕泡的芬格尔骤然惊醒,从座位上滚下来,警觉地左看看右看看,便如一只刚钻出洞觅食的土拨鼠。 “车来了!车来了!”芬格尔用手背擦擦口水,“快带上行李!” 他说的没错,一列火车刚刚进站,车灯的光芒在月台上闪过,路明菲看了一眼候车大厅里的时钟,凌晨三点四十五分,列车时刻表上显示CC1000次列车抵达,这本该是个没有加班车的夜晚。 路明菲还没来得及带上自己的行李箱,芬格尔已经二话不说左右开弓一边一个,拖着俩行李箱直奔检票口,步履如飞健壮的好似赛场上的公牛。看起来这位师兄在体力活上相当靠得住,也明白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面对身娇体柔易推倒的小师妹,做师兄的帮忙拿下行李箱也是应该的。 火车站的灯光忽然同时寂灭,惊得路明菲脚步一颤,顿在原地不知所措,前方传来铃铛的轻响声,微弱的光随之在检票口周边忽闪忽灭,一个黑影出现在空无一人的检票口边,那是个穿着墨绿色列车员制服的人,他不断地摇晃着手里金色的小铃,帽子上别着金色的列车员徽章,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刷卡机。 “CC1000次快车,乘客请准备登车了,乘客请准备登车了。”列车员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整个车站只有绿色的应急灯和他的手电筒发亮。 隔壁躺椅上的流浪汉仍在酣睡,没有任何人对这阵突如起来的停电表示疑问,大厅里寂静无声,只有撒欢的芬格尔和列车员平静的报幕,路明菲甚至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过去,这太诡异了,好像那辆列车开往的不会是什么卡塞尔,而是通往地狱。 “愣着干嘛?还想再等大半夜吗?”芬格尔扭头看了一眼路明菲。 “我怎么觉得……这好像地狱列车?”路明菲战战兢兢地说。 “是他的言灵效果而已,虽然名字确实叫做鬼魂,但实际上只是降低了他在这个世界上一切事物感知里的存在感,这是CC1000次快车的特例,为的就是不会让除了我们以外的人注意到这趟特别的列车。”芬格尔说。 “去学校而已,还要搞这么神秘?” “你总不希望自己抵达学院的时候,后座上有个来路不明磕了药的流浪汉吧?”芬格尔耸耸肩,“人在呐人在呐!马上就到!” 芬格尔特意等了一会儿路明菲,好让初次历经这趟列车的小师妹能有个伴儿,就不至于那么害怕了。路明菲抓着芬格尔的衣袖走向检票口,在手电筒愈来愈强的光芒中,她终于看清楚列车员的脸,才相信芬格尔说的,那家伙看起来确实不像个鬼魂,正嚼着口香糖吹泡泡,悠哉的很。 “我还以为今年见不到你了,芬格尔。”列车员接过芬格尔车票划过验票机,一副老生常谈的样子,看起来他和芬格尔甚至混的很熟。 “我可是有始有终的人。”芬格尔挺胸骄傲,虽然八年级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车来的那么晚,我的阶级又降了么?” “没有,但你是破天荒的第一个F级,甚至还在持续走低,学院在讨论要不要为你增设个G级。”列车员说,“你可是从A级降下来的,已经从天堂降到了地狱。” 路明菲的车票划过验票机,绿灯闪烁,欢快的音乐声骤然打破了鬼魂般的宁静,列车员眼睛一亮。 “路明菲?S级?”他很惊讶,卡塞尔学院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么高阶级的人了,到目前为止S级新生的入学依旧是个不公开的秘密,但路明菲的特制车票不会说谎。 “S?”芬格尔瞪大了眼睛,看路明菲的眼神就像对待什么奇珍异兽,“小师妹你深藏不露啊!居然和校长一个阶级!” “我也是才知道……”路明菲挠挠脑袋打哈哈,“学校里只有我和校长是S级吗?” “不止,不过不超过十个人,有些人已经成为了尘封在档案中的秘密,仍然活跃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列车员淡淡地说,路明菲这才注意到他脸上的皱纹,想来这个人已经从事CC1000次快车的专供列车员很久了,如果每次都是他来接洽,那么他肯定见过所有入学卡塞尔学院的人,无论是楚子航,亦或者楚天骄。 老马芬格尔带着新驹路明菲,跟着列车员走上月台,CC1000次列车停在铁轨上,亮着刺眼的头灯,黑色的流线型车身,漆面上有银白色的藤蔓花纹盛大展开,最终组成了卡塞尔标志性的银色世界树。 登上唯一一扇滑开的车门,典雅的欧式风格车厢,四壁用维多利亚风格的墙纸装饰,真皮沙发上刺绣金线,路明菲有种感觉,她不像是登上了一趟列车,而是到了某位公爵的古宅。 从最初接触到卡塞尔学院开始,路明菲就隐隐觉得这个学院有一种古典的贵气,现在就连这趟他们自己运行的列车,也被不遗余力的改造成了彰显卡塞尔存在的模样,财大气粗四个字就差写在车头上了。 那张惹眼的橡木条桌旁边坐着最先登上来的客人,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零收回视线看了他们一眼,手里的热咖啡雾气袅袅,面前摆着红茶和蛋糕。 “你怎么会在这儿?”路明菲傻眼了,按理说这个时候零应该在新宿舍里好好睡觉,适应新的生活环境才是,熬夜可是女生的大敌。 “考虑到你连登机都能睡过头,我觉得你要是错过列车也很正常。”零淡淡地说,“本来是打算去候车大厅里把你拍醒的,很意外你能自己登上列车。” 路明菲老脸一红,”我只是偶然睡过了一次,请别把我想象成什么吃了睡睡了吃的家猪好么!” 零似乎来者不善,开门就呛的路明菲败下阵来,可是转念一想,她路明菲和零认识还没多久,零居然会大半夜的亲自过来接她一趟,还贴心的准备了夜宵,这份感情已经超脱闺蜜之上,让路明菲甚至有以身相配的感动了。 这就叫义气啊义气! “今年的师妹质量很高啊!”在初次相见的短短几秒钟内,芬格尔已经完成了对零颜值三围的全面审查,得出结论,虽然这是个个子不高的萝莉型,但无论颜值还是曲线都是上品,足以名列卡塞尔十大最想当女朋友的女生名单之一。 路明菲还没来得及坐到零旁边,芬格尔一屁股把她给拱到一边去了。 “师妹你好!芬格尔·冯·弗林斯,认识一下?”芬格尔的眼睛仿若桃花闪闪。 零瞥了他一眼,把准备好的一支叉子放在两个人中间的桌子上。 “这是要请师哥吃蛋糕么?!”芬格尔受宠若惊,桌上只有两份,一份在零面前,一份自然是给路明菲准备的,但现在师妹主动让出叉子,显然颇为懂得江湖道义,知道要先孝敬师兄,才能让接下来在学院里的路更好走一些,情商百分百!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继续坐在这儿,这把叉子就会顶在你的喉咙上。”零淡淡地说。 刚落座对面的路明菲差点没笑岔气儿,所谓杀人不见血莫过于此,零显然是个老江湖了,面对大尾巴狼手段颇高。 于是乎大尾巴狼只能乖乖去两个女生对面落座,眼巴巴地看着那份精致的蛋糕被切割开来,露出里面的松露糖心,看起来比起美少女,芬格尔其实更在乎那份吃的。 路明菲把自己的那份蛋糕一分为二,推给芬格尔一份:“来,师兄别客气!” “路师妹!”芬格尔感动的差点落泪了,遥想当年他也是名震卡塞尔的一枝花,追他的女生一抓一大把,如今虎落平阳,唯有路姓小师妹对他慷慨仁义,这一饭之恩何止千金重啊! “谢谢。”微凉的蛋糕在口中化开,这份特殊的甜蜜唯有在异国他乡才知道倍感珍重,路明菲凑近零耳边,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对我来说这两个字眼的效果还抵不上一次夜宵。”零说,“白天的时候我去食堂研究了一下,他们的24小时外送服务比我想象的还丰富,和堂食差不多,甚至还有额外的加菜供应。” 路明菲心说真没想到您个子不高胃口倒是不小啊,彻头彻尾一三无吃货娘,这年头大家都不流行傲娇了,爱吃爱玩的萌妹子才是人间至宝!从这一点来说她和零应该会成为很合拍的搭档,虽然路明菲一直都没什么钱,但在吃好喝好这一方面向来都是苦心钻研的大师,知道仕兰中学后头的小巷子,哪里可以用最便宜的钱吃到最美味的小菜。 “好说好说!别的我不敢说,肯定保管您吃好喝好!”路明菲大胆地拍拍胸脯打包票,她这几年打星际擂台攒下来的钱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候用的么?大学生涯,人际社交是重要的一环,还没进学校零就对自己这么好,自己这边当然也不能掉链子,包零几顿夜宵又有何妨?以她那萝莉身材,还能把钱包给吃瘪了不成? “你的礼物。”零把一只黑色的皮袋递给路明菲。 路明菲刚想说你也太客气了,对我那么好还送我礼物这叫我怎么承受得起,但一摸到那只皮袋的表面她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这手感似曾相识。 “诺诺约定好给你的,我去宿舍的时候,这个就放在床上,床尾的铭牌上写着Charlotte·S·Lu。”零说。 那里面装着一支沃尔特PPK手枪,这是诺诺说好要送给路明菲的入学礼物,她说来了卡塞尔,你就会变成睡觉时枕头下面也放着武器的枪火玫瑰。 现在这句话真的成为了现实,隔着皮袋路明菲似乎也能感觉到那支武器冰冷的触感,她确确实实地明白过去习以为常的生活正在离自己远去,她即将开始成为一名卡塞尔式的屠龙勇士。 “说起来明天好像是自由一日啊。”那半份蛋糕很快就滑进芬格尔的肚子里,酒饱饭足,他舒舒服服地靠在真皮沙发上,望着对面的两位小师妹,忽然觉得人生舒适不过如此,有好吃的蛋糕,有秀色可餐,还能有什么更高的追求呢? “师兄你也要参加么?”一听到这个路明菲就来了精神,诺诺说那是场模拟战争,赢家的奖励之丰厚让路明菲直流口水,三个月的时间她足够把师兄感动成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小奶狗,只要她愿意不择手段! “得了吧,我这人畜无害的美少年,可不适合那种野蛮的战争游戏。”芬格尔缩缩肩膀,好像他是什么弱不禁风一碰就倒的深阁公子。 路明菲心说你能不能看看你那一身肌肉再说话?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芬格尔的体魄强盛,路明菲在国内见过的任何一个健身教练都没有芬格尔这般孔武有力,尽管他极力伪装,在衣着上尽可能降低这种视觉效果,但他的肌肉线条还是出卖了此人平日里绝对没少强身健体。 “自由一日会很野蛮么?”零难得愿意跟芬格尔主动搭话。 “任何游戏,如果赢家只有一个,而又不限制参与者的手段,那么这种游戏就会在对胜利的渴求中逐渐超出原本规定好的圈子。”芬格尔说,“我没法跟你们描述他们是怎么打仗的,只能说本质上是对龙族战争的模拟,所以每个人都不遗余力,除了言灵什么都用上了,每年自由一日结束之后校园里到处都是弹壳和弹孔,校董会要为此付出高额的维修费用,因此几度想要把这项活动叫停。好在校长坚定地支持把自由一日作为对学生的奖励,这项活动才能保留到今天。” 55.S级(五) “过去的战况都怎么样啊?”路明菲甜甜的发问,芬格尔也许是头不太正经的大尾巴狼,但这条大尾巴狼实打实的在卡塞尔学院呆了八年,要说对学院内部情况的掌握,他绝对足够可靠。 “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加入了卡塞尔的学生会,或者社团狮心会,在过去的自由一日中,基本就是由这双方进行博弈。此前凯撒所领导的学生会连续数年成为赢家,但是楚子航上位狮心会长以后,带领狮心会迅速发展,使得狮心会几乎拥有了和学生会完全对等的实力,今年的自由一日也许会是战况最激烈,也是最精彩的一次。”芬格尔拍了拍自己的背包,“我不会去参战,但是我准备好了摄像机,抓拍点双方首领的精彩照片也是能赚些外快的。” 他看起来确实像个从事媒体行业的合格狗腿子,最主要的特征是不要脸,这是八卦之魂必备的基本资质。 “你打算怎么办?”零问路明菲,“原则上每个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都可以参与,不想去的人就老老实实呆在宿舍免得误伤。如果没有加入社团组织,那就会被定义为个人参战,这意味着狮心会和学生会都是你的对手,胜利的希望相当渺茫。还是说你有同时和两边作战的方法?” “别太抬举我了,我就一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怎么可能和老大哥们比下手狠。”路明菲撇撇嘴,“又不是说一定要赢,只是有机会总要试一试啊,正面打不过我还不能蹲坑打黑枪么,每个萌新玩CS的时候谁还没使过蹲坑战术?” “……希望你不会开局就被一发子弹打趴。”看起来零对路明菲毫无计划全靠天命的想法相当无语,这种乐观主义的想法就像国产战争雷剧,军队摸到鬼子的碉堡里连把枪都没带,兵不血刃赤手空拳就把敌人全给干趴下了,临走的时候顺手把碉堡给炸了,用的还是从鬼子那摸来的炸药,要啥有啥全齐活,自己根本不用考虑! 老实说路明菲心里确实没底,她只是知道自由一日的赢家会有很丰盛的奖励,可她初来乍到,凭什么和那些已经锻炼了好几年的屠龙精英比?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心态罢了,来了卡塞尔,那就要学着变成枕头底下放着枪的玫瑰,自由一日是她的第一课。况且说到射击这方面,她也不是完全的小白一只,军训的时候枪法可是惊艳了教官呢! 零重新沉浸到热咖啡的浓香里,不再说话,只剩下芬格尔和路明菲聊的热火朝天,筋肉狗腿师兄很乐意和卡哇伊的小师妹分享卡塞尔里的见闻,这样就显得他是个靠谱的师哥,也许芬格尔内心还没彻底放弃大尾巴狼的色心也说不定。 期间路明菲不着痕迹地偷看零的侧脸,在这个角度下这位来自俄罗斯的萝莉姑娘显得更加娇小,鸟翼般的睫毛在袅袅的雾气中渐隐渐现,皮肤白的近乎透明,如果说是童话里的公主殿下也惶不多让,这种女孩想来一定出身不凡。 这个时候路明菲想起了诺诺,叶胜还有酒德亚纪,来自卡塞尔的每一个人都看上去像个闪闪发亮的主人公,芬格尔例外。这让路明菲内心有些淡淡的自卑,她过去的人生履历并无可圈可点的地方,只用半张白纸就能写完,相比那些看上去全都像精英的男男女女们,她实在太过普通了,即使他们都说自己是高贵的S级,她只把那当做恭维的笑话来看待。 也许卡塞尔学院不过是另一个仕兰中学……就像过去的文学社一样,丑小鸭不会因为从湖泊换到清泉就会变成天鹅,路明菲并不觉得自己能比得上楚子航亦或其他人,她只是希望能慢慢改变自己,在这个全新的地方,就像化蝶的小虫子一样,逐渐璀璨如光。 CC1000次列车在夜色中穿越古老而茂盛的红松林,它已经离前方的火车站很近了。 很难想象如此现代化的车站会被修建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密林中,月台,广播系统,候车大厅,它只为CC1000次列车服务,却修建的像个迷你版的城市交通枢纽。 但这对卡塞尔学院来说非常合理,这所学院成立于20世纪初,屠龙的秘党们刚刚经历过一次严重的失败,促使他们急需建立起一所军事化培养屠龙勇士的学院。 那时候第一次世界大战初见端倪,欧洲各国火药味儿渐浓,敏锐的校董们为避免意外,带着大量财产转移,来到美国之后选址,将卡塞尔学院建立在伊利诺伊州的深山之中。彼时美国铁路才刚刚诞生几十年,仍然处于发展阶段,校董们投资了铁路建设,由此和政府签订协议,为卡塞尔学院特意修建了这条链接外界的铁路,将卡塞尔置于与世隔绝,但又随时能够倾巢而出的位置上。 列车上的乘客们在进站播报声中缓缓睁开眼睛,他们都熬了大半夜,在来的路上睡着了。芬格尔被赶到隔壁车厢去,因为路明菲和零要换衣服,作为新生,她们入学时必须穿上卡塞学院的校服,零在来接路明菲的路上穿的是自己的私服,她是带着彼此的校服来的。 白色的衬衣,墨绿的西装滚着银色细边,深玫瑰红色的领巾,胸口的口袋上嗅着卡塞尔学院的世界树校徽。学院的裁缝从没量过路明菲的身材,更没有过问卷调查,却把衣服做的贴合无比,路明菲翻开百褶裙角,看见衬里用墨绿色刺绣写着她的名字,Charlotte·S·Lu。 看到这个花里胡哨的英文名字路明菲的嘴角就很无奈,Charlotte是那天诺诺和零接她离开电影院的时候,诺诺随口喊的名字,想来在美国大学卡塞尔不会使用路明菲的中文名,但是她又没有报备上来的英文名,肯定是诺诺撺掇着就把这名字给报上去了。中间的S很好理解,S级血统嘛,Lu是她的姓氏,连起来就是夏洛特·S·路,又绕口又不好听,总觉得好像什么冒险小说里的路人甲,下一秒就会被打爆在街头上。 如果不是看到车站打大门刻印着宏大的世界树,路明菲会以为自己坐错车到了另一个城市的车站,她拖着行李箱走在三人组的最后面,心中的期待已经拔到了至高点,下一秒就会从嗓子里跳出来。 那扇大门缓缓敞开,黎明的微光迎面照在路明菲脸上,她抬手遮蔽目光,从指缝里看到白色的城堡屹立在山谷之间间。 真实的卡塞尔学院远比照片上要好看,它在网站上展示的照片不过是其中的边边角角,从未展示过自己的全貌,如今站在这里,路明菲可以居高临下地看到神殿般的恢宏建筑仿佛从山谷中升起那样,在繁盛的红松林中开辟出了只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它的规模很大,从山谷一直蔓延到半山腰,以纯白色为基调,大量尖顶建筑构成了白色的方尖塔相连,其中又掺入了极具现代化设计的不对称美学,高低错落。如果是建筑专业的学生在这里,可以发现这所学院汇聚了数百年来的各路建筑风格,古典欧洲,古典美式,地中海简约,它们以绝佳的平衡点将各自的风格齐聚一堂,使得这里便如一位中世纪帝王的城邦那样耀眼多彩,教堂的穹顶上白鸽起落,塔楼的钟声仿佛让世界回到数百年前的深山禁地。 在路明菲之前的想象中,卡塞尔学院大概是一所贵族学府,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卡塞尔是贵族中的贵族,这种规模的复古建筑群可以碾压世界上任何一所大学的校园,区区万人对它的承载力来说根本就是沧海一粟。这表明整个学院在设计之初的理念就绝非是简单的学院这么简单,在这里的学生和老师们最终目的是要屠龙,所以他们的学校也具备着军事堡垒的概念,路明菲毫不怀疑那些半山腰上,看起来是单独矗立的建筑,里面可能藏着能瞄准整个校园任何死角的炮台。 校门口并没有像大多数大学的入学日那样,展开红色的横幅,有殷勤的师兄师姐帮忙招呼新来的学弟学妹,甚至连个保安亭都没看见,在这个微风荡漾的黎明,卡塞学院的大门紧闭着,唯有角落里看起来像是一扇小门的地方还能出入,上面挂着安保装置。 芬格尔用自己的学生证划过卡槽,滴滴两声,小小的通路打开了,这让路明菲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是来入学的,倒像是一群窃贼,正在拿主人家的IC卡偷偷打开保险库的大门。 校园里到处都是中世纪般的古老建筑,绿色的草坪和绯红色的鹅卵石路,甚至还有连接成片的喷泉,很安静,就像某个独立于尘世之外的世间桃源,喷泉里的游鱼并没有害怕这几个路人,像是很好奇一样游荡到边缘,跟着路明菲一起打转。 路明菲想这会儿大概师兄师姐们正在塔楼的钟声里缓缓起身,掀开被子洗漱打理,准备迎接全新的生活吧?她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见识一下卡塞尔的宿舍了。希望这里的宿舍不会像国内某些大学一样,尽管有着极好的招牌和专业老师,宿舍却简陋到可以高歌一曲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要是那样她可就太倒霉了,不远万里来美国上大学,结果还是没能逃脱四年的陋室铭。 凄厉的警报突然横空而过,在校园里四处回荡,像是咆哮着狂奔的与偶灵,钟声戛然而止,整个山谷之间都是尖锐的啸声。 路明菲被惊的一个激灵,手里的行李箱没拖稳砸在自己脚上,痛的她一蹦三尺高,捂着脚尖单脚乱跳。 “怎么了怎么了?龙族入侵了?”她龇牙咧嘴地问,虽然还没有正式入学,但路明菲已经接受了自己是来上屠龙大学的这个事实,毕竟天神奥丁和斯莱普尼尔她都见识过了,世界上有几条龙也用不着大惊小怪。唯一的问题是她还没有经过正规的屠龙训练,现在就直接打起来了,怕不是那份入学辅导上签订的遗体处理协议马上就能用上,希望婶婶面对自己的遗体别哭天抹泪的骂卡塞尔…… 零和芬格尔对视一眼,壮汉与萝莉在顷刻之间达成共识,神色同时变得严峻。 “该死,我们来晚了!”芬格尔一拍脑袋。 “什么意思?”路明菲隐隐感觉到了不妙。 “自由一日。”零把一日两个字咬的很重,“刚刚的钟声代表新一天的开始,战争从拂晓开始直到午夜结束,除非分出胜负否则就会进行一整天!” 路明菲意识到哪里不对了,在这个寒风微凉的清晨,卡塞尔学院的大门却是紧闭的,进来直到现在,校园里始终就只有他们三个人。任何一所大学,总归少不了早起跑步读书的三好少年,卡塞尔肯定也不例外,可今天没有任何人的影子,这只能意味着一场约定好的战争即将打响,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离开了战场中心。 现在开战了,还有三个却站在毫不设防的战场中央…… “快,快隐蔽!”关键时刻,还是八年级留学生,靠谱成年人芬格尔发挥作用,指挥两位师妹赶紧往长椅旁边躲。 可他还没来得及招呼几下就歇菜了,子弹带着巨大的动能在他脑门上绽开血花,路明菲听到堪比航炮射击的爆响,射出这发子弹的人必然是个极其精准的狙击手,每一发子弹都是一条枪下亡魂。 “师兄!”路明菲下意识地大喊,因为芬格尔被干掉之前的姿势太像英勇的战士了,虽然是个觊觎师妹美色还贪吃的废柴留级生,但他毕竟也为自己带来了曾经短暂的欢乐时光啊……路明菲潸然泪下,摸出纸巾擦擦鼻子哀悼芬格尔,愿他的灵魂能在天国长眠安息。 56.S级(六) 由此可见长的高未必是什么好事,一米八几的芬格尔在狙击手的瞄准镜里就像引诱色狼的美女,这么大一个子目标太过显眼了,只要是个人都会下意识地打这个最好打中的目标。 芬格尔的阵亡让零和路明菲有机会勾着腰贴在花坛周边走,矮个子的姑娘此时不得不庆幸身材有时候也是能救命的,她们一路摸到最近的那个观光长椅后方,把那只行李箱靠在自己侧面,这样就形成了L形的遮蔽。 这个寂静到极点的校园短短一分钟内就变成了战场,每一栋建筑里都有人往外涌出,一方身着漆黑的作战服,一方则完全是张扬到极点的红色,每个人都携带着武器,见面就是毫不留情的扫射,很多人在露头的第一个瞬间就被撂倒在地。 而在这些人身后的建筑里,时不时会传出那种格外洪亮的枪响,那些是安插在隐秘地点的狙击手,相比起下面冲锋的炮灰,他们手里的每一发子弹都代表战场上一个对手的倒下。 路明菲曾经听说过,在真实的战争历史上,对付固守据点的狙击手最好的方式是直接火力覆盖,当面对地方精锐狙击手龟缩在大楼里的时候,军队的选择往往是直接把这栋楼给炸平,谁特么和你中门对狙。 她刚想到这里,一枚擦着火焰长尾的火箭弹就从她头顶上飞过,打进对面那栋楼的三层,刚刚还非常嚣张的狙击声立刻消停了,滚滚硝烟从窗户里直往外冒,看起来是有高手发现了对方的狙击阵地,直接索性一锅端。 真实的战场总是比想象中的要可怕太多,路明菲本意外这不过是一场类似CS的模拟游戏,可现在子弹横飞,硝烟散漫,草坪上和过道上到处都是被干掉的尸体,他们甚至还使用了手雷和掷弹筒,这和路明菲以为的那种军事模拟游戏相去实在太远,双方似乎都秉持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态度在干架,根本不在乎牺牲。 这时候零默默举起了右手,路明菲看见她手里攥着一条白色的手巾。 “你在干什么?”路明菲一时间没想明白这个动作的意义。 “举白旗。”零很淡定,仿佛这么做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希望他们看见这个就不会对我开枪,我不想那种子弹弄脏我的新校服。” 芬格尔的尸体上,血色几乎覆盖了他整个脑袋,看起来有点像颜料弹,击中之后就会绽开大片的鲜红,以用来标记这个人的阵亡。 “他们用的是特制的弗丽嘉子弹,打中之后就会汽化留下大片的痕迹,同时也拥有高效的麻醉效果,这样被击中的人看上去就会很像死掉了。”零说,“你的那只皮袋里也有,应该是诺诺知道你会参战为你准备的。” 双方的交火太过激烈,以至于路明菲差点忘记自己呆在这是来干什么的了,她赶紧翻出那只皮袋,里面共有十四发子弹,和寻常的子弹不一样,这种子弹的弹头呈淡淡鲜红色,意味着里面填装的颜料,确实是非杀伤性子弹。 路明菲卸掉弹夹,把子弹一颗一颗装进去,其余用不完的就揣在裙子的口袋里。沃尔特PPK一共就只有七发弹容量,那个年代的手枪大都这样,弹容量是通病,好处在于这种手枪的体积非常轻便,以路明菲这萝莉身萝莉小手拿着,也就比手掌大了那么一点,所以是间谍们的最爱。 要以个人身份正式加入这场作战总得掌握大致的情报,在这里看了这么久,路明菲在心惊胆战之余也逐渐亢奋起来,大致看出了一点端倪。黑红两方显然是对立的,那些倒在冲锋路上的突击部队实际上是在朝对方的本部进攻,红方本部是草坪对面的教堂,黑方本部就是路明菲后面那栋不远处的小楼,由于中间相连的这段路没有太多的隐蔽物,几乎沦为生死之地,双方加起来几十号人都倒在这块儿了。 “我建议你……”零的话还没说完,一泼惹眼的鲜红在她的右手腕上绽开,那是狙击手的子弹洞穿了白手巾钉在她身上,看起来举白旗投降在这场战争中也毫无作用,大家已经完全打High了。 零抬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血色颜料,微微皱眉,因为整条胳膊上都是那种黏糊的,像血一样浓稠的液体,在她倒下之前她拉住路明菲,吃力地交代遗言:“帮我……打死那个狙击手……” 没想到素来平静如水的姑娘如此记仇,大概还有那么点洁癖,穿上新衣服的一天就让人给糊了一坨不亚于西红柿浓汤的颜料,是她路明菲她也会发火啊! 路明菲脱掉外套,放在零的脑袋下面,这样她躺着多少就能舒服点了。 两位战友接连狗带,只剩下路明菲孤身一人,此时此刻她忽然明白了老美电影里的那些英雄主义为什么那么牛逼,当你身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依靠,当你手里还握着一只沃尔特手枪,你当然应该怒吼着发狠,用手枪顶着敌人的脑袋把子弹一颗一颗送进他的脑浆里去啊! 路明菲深呼吸调整心态,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她看看芬格尔又看看零,多年的FPS游戏经验此刻多少发挥了些作用,两次都是同一种类似航炮的射击声,在这个角度上红方那边有射击的死角,那么那个精锐的狙击手必然就在黑方据点的小楼里,路明菲甚至可以想象到对方的瞄准镜正锁死着观光长椅的边边角角,他知道这里还有一个目标没有解决。 完全陷入了劣势,只有七发弹容量的手枪对决隐藏在暗处的狙击枪,这在任何一场真实的战争里都几乎不可能翻盘。 脑海飞速运转,路明菲思索着破敌之策,忽然便如柯南君那般灵光一闪,她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找到了一件能扭转战局的神器,银白色的光泽恍人心神,路明菲看见了自己清晰的倒影。 这个时候,黑方作战总部四楼,一处被打开的窗户边,苏茜架着瓦尔特WA2000狙击枪,瞄准镜锁死喷泉边的观光长椅,黑色作战服显得她身材愈发修长,鬓角的碎发都用发夹固定了起来,以免影响发挥。 黑方是狮心会的阵地,所谓英雄身边自古都当有美人相伴,如果说学生会的凯撒身边扛把子的是人称红发魔女的诺诺,那么楚子航这边的左膀右臂便是苏茜了。 其实苏茜本不会成为狮心会的副会长,那时候她还远没有这样优秀,但那天狮心会招募新成员,苏茜是当中少有的中国人,楚子航就把她招进来了,这大概源自于同是中国人,身在异乡总要互相帮衬的情谊。 进了狮心会,苏茜才迅速察觉到楚子航的优秀,在进入卡塞尔一年的时间里,他就迅速掌握了狮心会,令这个卡塞尔最古老的社团成长为不亚于学生会的强权组织。 期间楚子航没少帮苏茜在学业上的小忙,作为报答,苏茜则帮他处理狮心会的日常业务,在射击训练中她发现了自己在狙击方面的天赋,由此参加自由一日的时候,楚子航委任她作为狙击组的组长,作为狮心会一方最凶狠的一把暗杀之刃,隐匿在总部角落,狙击任何试图入侵总部的人。 她今天的第一个战果就是芬格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由一日开始的时候,这个校园狗仔之王会身处战场中央,但考虑到这货是学生会旗下的新闻部部长,那自然算是对手,更何况此前学校论坛疯传苏茜暗恋楚子航的小道消息,他芬格尔绝对占据首功,新仇旧恨一起算,苏茜毫不犹豫,将自由一日的第一发枪响送给芬格尔以助他长眠。 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苏茜接连点掉了最接近本部的几个红方突击队员,其中甚至还包含了一名举起白旗,试图诈降的学生会成员,此前这个女生和芬格尔站在一起,她绝对没有记错。现在战场上双方所剩下的兵力都已经不多了,苏茜的瞄准镜最后锁死在那个观光长椅后面,她知道那里还有一个人,最开始的时候,芬格尔身边就带着两个女生,说不准他们是作为学生会先头成员来的,那必然是精英。 作为狙击手,苏茜非常冷静也很耐心,瞄准镜始终寸步不移,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和对手比谁更憋得住,她占据了狙击和高台,优势在我。 瞄准镜里,观光长椅后面慢吞吞的出现了一个亮白色的影子,每往外露一点点的小头,就迅速缩回去,露一点点再缩回去,非常小心。 苏茜没有急于开枪,她需要确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人体的一角,亦或者用来迷惑视线的道具,狙击必须果决但也要足够沉着,不能被骗枪给对手抓到反击的机会。 先前几次反复的试探都没有问题,于是乎对手逐渐大胆起来,苏茜终于看到了那个伸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一把炒菜用的锅勺。 准确点说,还是不锈钢的,绝对全新,没有任何使用痕迹,锃光瓦亮,宛如通透的白炽灯泡。 一时间苏茜有点懵逼,一把不锈钢锅勺当然不该是出现在战场上的东西,谁会随身带着这玩意?僵尸片看多了以为锅勺也能当防身武器么? 路明菲背靠着长椅,尽可能小心地把手上的锅勺往外伸的足够远,又要避免暴露自己的身体,因为她知道对方能精准打中她拿着锅勺的手指。 她缓缓旋转不锈钢锅勺,全新的这玩意明亮如银,不亚于一面可以反光的镜子,黑方大楼的全貌倒映在锅勺半球形的面上,她在搜索那个狙击手的位置。在这个距离上,沃尔特手枪的射击也会很有效,要想反击对手,首先得掌握情报。 这一招源自她曾经看过的某部电影,当年抗美援朝,我军装备落后,别说什么消音器消焰器了,连个望远镜都配不多,打狙击更是处处吃亏。但办法总归是人想出来的,拿勺子反光来观察敌人的火力点加以反击,还不用怕被打,属实是前辈出高招了。那年代的金属制品多半都是铝的,可比不得现在的不锈钢质感,小姑娘学起前辈经验来有模有样,这也得多亏科技的进步啊! 其实硬要说的话,直接拿一面镜子来肯定刚好用,但是对手也不是傻子,他看见一面镜子肯定能明白过来路明菲的意图,但看到一只锅勺可未必迅速反应的过来,更重要的是镜子它没把儿啊!锅勺有个相对安全的握把! 想到这一点路明菲就不禁感叹还是婶婶有先见之明,硬是往自己的行李箱里塞了一套厨具,说外国人的东西都不如咱中国人的好使,去了美国别天天想着点外卖吃食堂,老贵了,自己花点时间跑跑菜市场,自己做中餐吃省钱又健康!婶婶估计千算万算都想不到,路明菲第一次用上她给的锅勺是在一场枪战里,将来回国要是告诉她,估计下巴都能给惊讶到脱臼。 砰的一声,路明菲手上一麻,差点没握紧锅勺,狙击手的子弹正中锅勺中心,炸开的血花涂满镜面,看起来对手在短暂的思考之后立刻明白了路明菲的想法,锅勺其实就是一面用来观察火力点的镜子。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如果这是在正规的战场上,以对手那种枪械的威力足够把锅勺钻个孔,但他们现在使用的是弗丽嘉子弹,一碰就会汽化,再怎么打都只能糊了视野,不能彻底摧毁这个小工具。 这正中路明菲的小算盘,她把锅勺小心收回来,用纸巾擦拭干净,再度如法炮制,这一次,锅勺刚露了个头就迎面遭到痛击,对方极其小心又谨慎,完全不给路明菲窥探的机会。 苏茜拉动枪栓退壳,在她这边看来,这个最后剩下的家伙确实不太一般,虽然使用锅勺窥探之举有点搞笑,但确实有用,逼迫她不得不主动出击,这将暴露她的火力点。 57.S级(七) 对狙击手来说,非常忌讳暴露自己的位置,不过苏茜手边有足够的弹药供应,瓦尔特WA2000是半自动狙击步枪,她完全可以进行火力封锁,只要有东西露头就给它一枪,对方很难抓到她射击的空隙反击。 只不过是一场耐心的比拼而已,她相信自己会赢,她也必须赢。这场自由一日狮心会的全体成员都已经期待很久了,作为卡塞尔学院最老牌的社团,此前曾经有过数位S级血统的人历任会长,从学校建立之初狮心会就代表着绝对的优势地位,能够掌握它的人注定会成为屠龙历史上大放异彩的英雄。 但最近的学生会完全盖过了这个老派社团的风头,学生会长凯撒·加图索委实是个天生的领导者,他出身意大利名门,便如亚历山大大帝那样极富号召力,只需要几句话的一番演讲,就能调动起每个新生的热情,是名符其实的偶像派。 相比起来楚子航就是绝对的实力派,不善言辞更擅长做实事,哪怕有个迷妹过来求签名,大概得到的回复只会是一句谢谢,而不像凯撒那边会搂着迷妹的腰骚气求舞一曲。这就被凯撒稳压了一头,狮心会急需这场自由一日的胜利,来证明自己仍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良驹,绝不会被学生会的新秀压倒。 苏茜挤开一枚薄荷糖丢进嘴里,心里面的事情越多就越容易影响心态的稳定,一心求胜的人往往很难赢得比赛,反倒是随遇而安的家伙能拿下终章,这就是心态不同所导致的。 薄荷糖的淡淡清甜在口腔里化开,苏茜慢慢抛弃了心中的杂念,重新进入到老僧入定的安宁之中,现在世界上的所有杂事都与她无关了,她只需要做一件事,钉死那个长椅,干掉后面的敌人。 银白色的锅勺再度晃晃悠悠地从长椅后面慢慢伸了出来,苏茜忍不住冷笑,同样的方法想要尝试多少次她都不会给任何机会的,扳机果断扣下。所有人的消焰器和消声器都被强制卸掉了,由此这支经过卡塞尔学院装备部改造过的WA2000威力更甚,弗丽嘉子弹击发时的响声堪比雷霆炸裂。 于此同时枪响声也从下方传来,同样经过装备部改造的武器,沃尔特PPK已经不再像外表那样小巧可爱,七发连射每一枪都像炮火轰鸣。 子弹群在苏茜隐蔽的窗口周围炸开,有两发分别命中苏茜额头和侧耳,强效麻醉立刻生效,她失去了继续反击的能力,视线渐渐模糊。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那个对手应该没有机会掌握自己的确切地点才对,用来窥探火力点的锅勺自始至终都没能多看几秒,那点时间甚至不够调整的。 意识渐渐消散,在最后的瞬间,离开瞄准镜的苏茜终于看到扎着单马尾的女孩出现在长椅旁边,但并不是之前一直有勺子出来的那一侧,这个女孩单膝跪地完全暴露自己,出现在和锅勺完全相反的另一侧,她以高持枪的姿势打在一瞬间清空了自己的弹夹,这说明她并不自信自己的枪法,需要赌一把命中率,结果她成功了,那只立了大功的锅勺被苏茜最后一枪打的飞了出去,露出后面被手巾绑在一起的行李箱。 原来……那是个陷阱啊…… 直到此刻苏茜才明白对手的用意,那只不过是个狡猾的心理骗局而已,她太过在乎胜利,一定要狙掉每一个有威胁的敌人,以至于完全忘却了思考不寻常背后的意义。 诱敌的锅勺被打飞了,路明菲没有装填子弹的时间,对手的第二发子弹也没有打过来,这说明她确实干掉了那个强力的黑方狙击手,不由得松了口气,重新回到长椅后面,把立了大功的锅勺捡回来擦干净,塞进行李箱里。 路明菲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在借助这只锅勺,去查看对方的确切位置,但只是掌握了射击大楼高层的大致方向,就被苏茜发现,导致后面每一次锅勺露头就被点掉,根本没有窥探的机会。 即使如此她仍然重复这个操作,意图就在于麻痹对手,这里就是利用了人的惯性思维,试想如果你看到一只锅勺忽然出现在你面前晃晃悠悠,你是不是也会想那个看不见的障碍物后面,会有一个人用手拿着锅勺,本身在偷偷观察? 当时机已经成熟,路明菲最后一次使用锅勺之前,她就把这支锅勺绑在行李箱上,人已经到了长椅的另一侧,用脚慢慢地把行李箱从反方向推出去,造成有人还是在拿着锅勺伸出去窥视的假象。她很大胆,直接放手赌了一把,在把锅勺完全推出去的瞬间自己也跟着出现在障碍物之外,对手果不其然继续点掉锅勺,火力点已经在眼中清晰可见,路明菲没有任何犹豫,瞄准在一点五秒钟之内完成,她一口气打空了自己的弹夹,因为害怕不能干掉对手死的就会是自己,她选择ALLIN,压上自己全部的底牌。 路明菲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她取出剩下的子弹一一填装,回味刚才的对决。即使玩过千百遍游戏,真实的枪战对拼还是第一次,射击技术并非唯一决定胜利的因素,因为现实世界里有太多能干扰到战场的意外,好比你玩游戏的时候一定不会有人挥舞着锅勺跟你玩心理骗局。 她赢了,干掉了一个精锐的狙击手,这种感觉很棒,浑身热血沸腾,简直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浑身发烫。谁说只有男孩子才有一颗勇猛好斗的心?她路明菲玩游戏的时候可多半都是咬牙切齿,对boss怀着满满恨意,要把屏幕之上不知道在世界哪里的对手狠狠干掉羞辱他的那种类型!要是生在古代,铁定会成为巾帼的女将军,扬弓发矢,箭无虚发,敌人应声倒地! 细微的脚步声从长椅后面传来,路明菲一愣,立刻收回遐想的心,耳朵微微竖了起来,握紧手枪。 对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个观光长椅后面有人,路明菲决定先发制人,她缓慢地贴着地面爬行,忽然闪身而出枪口直指对方,没想到对方也是个反应极快的好手,本来偷摸的手脚骤然展开,握枪直至路明菲眉心。 四目相对,枪口互指,两个人都愣住了,梳成暗红色马尾的长发让路明菲一时间差点没认出这是谁,直到耳朵那晃晃悠悠的四叶草耳钉闪到了眼睛路明菲才想起来眼熟的姑娘是诺诺。诺诺也很惊讶会在这个时候遇到路明菲,扎着侧马尾的小师妹眼神清冷如刀,显然已经历经战场的洗礼变成了一把好手,持枪姿势稳若泰山帅气的一匹,这种时候但凡有个小处男都该爱上路明菲的飒爽英姿了。 “是你干掉了苏茜?”诺诺问。 “什么苏茜?”路明菲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这名字,仔细一想是楚子航身边的人。 “狮心会总部里的那个狙击手,苏茜是狮心会的副会长。”诺诺指了指黑方的总部大楼。 直到这时候路明菲才反应过来,诺诺穿着一身红色的作战服,这代表她是学生会的成员。这种时候出现在距离狮心会总部如此近的地方,想必是准备去突袭大楼,做掉苏茜占领总部的。 “我不知道那是苏茜,她想打我,那我就只有还手做掉她了。”路明菲说。 “哟,这么大口气!才刚来卡塞尔就立刻变得像这里的二百五了嘛!”诺诺一下子就乐了,她眉宇飞扬,满满的都是自信,“怎么说?来和师姐比比谁的枪更快?” 路明菲是作为个人势力参战的诺诺比谁都清楚,本来以为路明菲大概最多只能当个炮灰,开局就给人撂倒了,没想到战局都快结束,路明菲还在战场上,甚至帮忙干掉了棘手的苏茜。一看到这场面诺诺就来了兴趣,作为老油条师姐,她不介意给萌新师妹好好上一课,不在这里把她打趴下将来还怎么在小师妹面前耀武扬威? “决斗是吧?放马过来!”刚刚和苏茜的对决已经把路明菲那股子热血劲儿打上来了,现在即使是面对诺诺她也毫无惧意。 “各自转身走七步,我来倒数,七步到点,回首射击,比比谁的枪更快!”这种决斗规则很有诺诺的风格,也让路明菲想起来猫和老鼠的经典场面,汤姆和杰瑞决斗的那一集。 “没问题,师姐你输了可别掉眼泪!”热气上涌,路明菲此刻很狂。 “吼吼,等你混过去了我可是要脱掉你的裙子打你屁屁的!居然敢不尊重师姐!” 两个人背对背,各自竖着手枪立在身前,诺诺大声开始倒数。 “听好了啊!七!六!五!” 每一个数字都代表两人同时迈出一步,数字来到五的刹那,路明菲果断回头。 所谓兵不厌诈不过如此,打起仗来的时候谁还搁那讲道德仁义?她路明菲的脸皮可是老厚了的,为了自由一日的胜利,为了那个能和楚子航无条件约会三个月的特权,她就是要耍赖! 可路明菲对上了一双清亮的眼神,那势在必得的笑意就好像诺诺早就知道路明菲一定会提前回头一样,不过相比路明菲多少还走了三步的道德仁义,诺诺在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悄悄回头了,枪口直指路明菲背心。 大家都是一丘之貉,狡猾的小狐狸遇上狡猾的小魔女,不要脸的程度彼此彼此。 诺诺率先扣下扳机,路明菲知道在回头看见诺诺的一瞬间她就注定赢不了了,在这个距离上开枪没有任何人可以躲开,诺诺和她势必都将同归于尽,她甚至看不到楚子航在这场自由一日里的表现,以师兄的能耐,肯定是最后压轴的王牌。 不想承认,但真的很不甘心,不甘心到内心深处的小人已经捂着脸泣不成声了。本来就对自己没有太多的期望,哪有新人一上来就横扫战场干掉无数老手成为赢家的,可还是希望可以尽可能走的更远一点啊,这是她开学的第一天,她来到卡塞尔的第一天,结局难道就是被诺诺用麻醉弹干掉,躺在医务室里直到天昏地暗么? “那么想赢的话,不如试着做个弊?”某个萝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世界在这一刻仿佛凝滞了,升起的硝烟不再翻滚,破空的子弹硬生生停滞在空间中,诺诺狡猾的笑意固定在她的唇边,路明菲能看到那颗本该击中自己的子弹,就在自己身前几步远的地方,慢悠悠地旋转,却不能前进分毫。 “在这里的每个学生都掌握着独特的言灵,如果放任他们使用,整个卡塞尔学院都不够他们炸的。因此整个学院被名为戒律的言灵所覆盖,在这个言灵的作用下,所有血统比使用者更低的人都无法使用言灵,也就没人可以在自由一日当中作弊。”那个声音直接在路明菲的脑海里炸响,“但是你不一样……你是S级,你比他们的血统更高,言灵戒律,对你并没有效果,所以,来试着做个弊吧。” 那是路茗沢的声音,但身边并没有她的身影,她使用了某种方法,在这一刻直接与路明菲进行了沟通。 路明菲眼中的世界忽然变了,晨曦的阳光在她看来如此丰富多彩,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斑斓,乃至由不同颜色调和所组成的全新色彩,通关某些物体所反射出来的光线她一样能看到,整个世界似乎堕入了由光所组成的奇幻乐园,即使是她本身,也能看到校服上那些斑驳的金线,折跃出了动人的光彩。 她轻轻伸出手,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不可捉摸的光居然可以被她凭空握在手中,再那么一扭转,阳光便如此被生生切断,一把七彩的光之利刃就这样成为了她的武器。她随手将这把利刃投掷出去,身边所有的阳光都随着这把利刃一起突刺汇聚成一点,那枚射向她的子弹被无数的光线凌迟。它仍然处于静止状态,似乎保持着原状,但实际上已经被切割成无数极小的碎片,就连里面的火药也不能幸免,甚至无法被集中起来的阳光高热点燃。 58.S级(八) “没错,就是这样。”低低的笑声带着几分得意,路明菲甚至还听出来那么点幸灾乐祸的味道,“还记得我说的么?它可以很强,也可以很弱,是只属于我们的秘密,记得要多加练习,将来你总会用得上。” 路明菲此刻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叫做天光的言灵意味着什么,多年以后它被写在教科书上,以作为元素顶点的言灵供她的对手们研究,相比那些来自于龙王们掌握的元素顶点言灵,天光作为第一次出现在人类身上的同类言灵就显得很亲民,它同时是君临天下的王者,也是身娇体柔易推倒的美少女。 路茗沢的存在感彻底消失,这一刹那时间再度重新流动,诺诺得逞的坏笑成为她最后一个表情,她打出去的那发子弹就那么凭空分解成细不可查的粉末,在她来得及开第二枪以前,路明菲已经面无表情地扣下了扳机。 她不介意作弊,可真的依靠作弊赢的感觉并不那么舒服,一位英雄可以在她尚且年幼的时候耍点手段规避考试,将来上了战场直面对手依靠的就只有自己的头脑和技术了。路明菲很清楚这将是她的起点,玩的游戏越多,看的漫画越多就越是能懂得这个道理,只有小人才会因为得到了奇怪的力量就耀武扬威,巴不得用这招得到一切想得到的东西,路明菲绝不会这样,就像在仕兰中学的某次月考里,她都已经拿到答案了,却还是凭借自己的真凭实力去应战。 最关键的是这个言灵似乎现在还并不是那么适合她……主要还是身体太瘦弱了,只不过在禁止的时间中发动了那么一小会儿,她现在就像刚经历过一场马拉松那样精疲力尽。大家都说越牛逼的大招代价越大这话还真没错,动漫里最顶级的技能多半都是同归于尽,好比三代火影老了打不过大蛇丸,但是可以尸鬼封尽一起完蛋,因为没有比自己的命更重要的东西了。 子弹直接命中了诺诺的胸口,她被带的后退了一步倒地,笑意转变成不解的疑惑,子弹的消失是瞬间发生的事情她根本没能看清,在这个距离上率先击发的她理当不可能会输,可现在路明菲还是好好地站在那里,漆黑枪口笔直指向自己,眼神清冽如冰,晨风撩起了她的侧马尾,长发散漫如飘絮,宛如战场的女武神。 诺诺这才明白新招来的小师妹原来是个隐藏型boss!平时身娇体柔易推倒,师姐说东她就不会往西,上了战场握了手枪才展现出凶狠果决的一面来,这姑娘天生就该是踩着高跟鞋一撩长裙就拎起加特林扫射的主儿啊!典型的卡塞尔神经病风格! 可惜她知道的太晚了,不然她会在见到路明菲的第一时间就开枪,而不是和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小师妹玩什么牛仔决斗游戏,轻视对手往往是高手犯的最大错误。 到了这个时候枪声已经渐渐变得疏疏落落,诺诺能摸到距离狮心会总部如此近的地方,也确实说明两边的战斗人员都已经没剩下多少了。路明菲索性发挥了CS萌新的蹲坑战术,她躲到一个背光的墙根下面,这里刚好可以监视着进入狮心会总部的大门,虽然还是以个人身份参战的,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多半算半个师兄这边的人,帮帮忙也是应该的。当然要是有狮心会一方的人出来,她照样开枪。 于是乎这最后七发弗丽嘉子弹成为了战场上阴险暗面的利刃,期间有两个学生会成员和一个狮心会成员经过这里,他们都不出意外地成为了蹲坑少女路明菲的枪下亡魂。路明菲还发挥主观能动性,大着胆子过去把他们的尸体吃力地脱进花坛里隐蔽,顺手摸走他们的武器和子弹,小姑娘左手一支AK47右手一支汤普森,怀里还揣着两盒子弹,颇有双枪老太婆的霸气侧漏,就差嘴里叼根烟再戴个墨镜才足够拽了。 四面八方传来了沉雄有力的声音,扩音系统将那个路明菲最熟悉嗓音播放出来:“凯撒,你还有几个人活着?” “干得不错,楚子航。”凯撒的声音也是从同一个扩音系统传出来的,足够响彻整个校园,“我本以为诺诺肯定能摸到你的大楼里去,可我这里显示她已经失利了,整个学生会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 “真巧,我也只剩下一个人。”楚子航的声音还是那样古井无波,完全听不出所谓的巧意,更多的是与对手的一种迎合。 “那么停车场见。” 简短的通讯就此切断,校园此刻便如寂静的雾都,到处都是弥漫开来的战火硝烟,尽管是场模拟战,他们使用的武器委实已经超脱了普通真人模拟的范畴。听凯撒和楚子航的意思,两个人似乎是要当面真刀真枪的对决了,当小弟们全都送光,剩下的当然就得是老大亲自出战压压场子。 路明菲屏住呼吸,亲眼看着楚子航从面前的那栋大楼里出现,还是那张熟悉的帅到爆表的冷脸,配合着黑色的作战服总觉得是在展示那火一般炽热的肱二头肌,最让人意外的人楚子航手里提着一柄修长的日本刀,刀身反射日光,亮的刺眼,颇有一点绯村剑心的味道,尤其是因为模拟战争的缘故,师兄的发型比较散乱,看上去就更加放荡不羁。 楚子航向着停车场走去,全然没有在意旁边繁盛的花坛从中有一把紧盯着他的小手枪,路明菲一度在思考要不要就此按下扳机再去和凯撒决战,最终得出结论是不如趁着鹬蚌相争,当个最后得利的小渔夫。 深红色作战服的对手出现在停车场另一侧,起初路明菲还觉得什么人能和师兄当对头,简直是个搞笑角色,提着一柄半米长的猎刀还有个披风,你搁这儿演假面骑士呢?接下来是不是该整一个RiderKick了? 可真正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她才明白这是棋逢对手,此人摘掉头上的面罩,金子般耀眼的头发披散下来,衬着一张希腊雕塑般的面孔,他的眼睛是罕见的冰蓝色,便如深海中的坚冰那样令人琢磨不透。这种人身上配个披风就不那么像是个笑话了,名为凯撒加图索的学生会长天生就有一种卓越的领导气质,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路明菲居然可以在一个甚至没有张口说过话的男人身上感觉到这种独特的魄力。 双方各自在停车场的对角站定,同时拔刀,他们已经是无数次交手的老对手了,棋逢对手便是如此,不需要言语,只用一个动作,就知道自己的老对手想要干什么。 这是路明菲第一次见到现实世界中真正的白刃战,电影电视里的武侠片多半都比较玄幻不切实际,可眼前的两个人更加不切实际,他们运动的速度甚至超过了路明菲用眼睛捕捉的速度,凯撒的披风在高速中几乎变成跟随身体飞扬的旗帜。此刻这件看上去像是装饰物的东西才暴露出真正的面目,凯撒可以让他的刀隐藏在披风的弧线当中,如此一来楚子航就看不清楚他真正进攻的方向。这是暗杀者的技术,虽然拿着半米长的猎刀,看上去像个正面猛攻的硬汉,但凯撒本质上更像一个精于暗杀的阿萨辛。 路明菲不禁为师兄捏把汗,双方手里的武器都是真家伙,全然不是少年宫里那些拿着竹片刀呼来喝去的臭小子们能比的,让那玩意砍上一刀说不准下班本子都得在病床上度过。凯撒几乎是贴着地面飞翔的战鹰,态度极其强势,那种暗杀刀刃强硬而肃杀,在他手中更是带着皇帝般的赫赫威严,力求一击必杀,连生铁都能切开。 面对这样的凯撒楚子航并不急于破解,中国高手总是有一种不急不躁游刃有余的态度,好比武侠小说里面上来就咋咋呼呼宣称自己名门出身练的是什么绝世武功,这种憨憨铁定第一个被干趴。而真正的高手就在人群中藏着,人们问这少年叫什么名字他只回答说我叫牛二,普普通通一点都不起眼,动起手来人们才发现这货才是最狠辣的高手,招招致命。 现在的楚子航也是这样,他放任凯撒迅疾的进攻,直至双方的距离已经到了刀刃的长度,不退反进,陡然踏步上前,在路明菲的视角看来,两个对手几乎是亲密的贴在一起。 只有凯撒本人明白发生了什么,面对来势汹汹的袭击人们往往心生惧意,要么防守要么后退,这反而正中对手下怀,气势和力量加持下的双重突刺几乎不可能正面接下,即使勉力挡住了也会因为身体的震颤而溃败,难以面对接下来如暴风骤雨般的袭击。 楚子航无疑是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在凯撒即将挥刀的瞬间与他面对面相持,长刀横隔彼此之间,这就迫使凯撒必须接下这一刀,否则就会因为自身的高速硬生生撞上去,他固然可以同时刺击楚子航,结局也只会是两败俱伤。 作为对手,楚子航的这个特点就是凯撒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坎,很多时候这个来自中国的刀术高手都展现出了一种不惜命的态度,喜欢把自己置于险境,直至刀锋逼到眼前了才做出反击,就像中国兵法里提到的那样,置之死地而方能后生。 相比起来凯撒更加精于技艺,在他看来拿自己的受伤去换取敌人的受伤无疑是一种极其愚蠢的行为,完全谈不上是胜利,真正的英雄应该是以雷霆暴雨之势将敌人彻底压服,不给半分反击的可能性,胜利者当踩在失败者的脸上高调宣扬自己的荣誉,这样的赢家当然不能是肚子上缠着绷带还在飙血的家伙。 他其实并不畏惧受伤,只是面对楚子航这种少见的好对手他必须用完美的胜利才能满足自己的骄傲。 作为一个从小便是天才的人,凯撒·加图索也确实应该如此骄傲,他的家世是意大利著名的贵族家族,出过七八个公爵,却没有一个人成为皇帝。加图索家族一直觉得他们家应该出现一位皇帝,直到凯撒·加图索的出现,这个年幼的孩子已经具备强大的领袖气质和数学格斗的天分,思维逻辑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所应有的,心里年龄远超实际年龄。加图索家倾注了所有一切能给予的东西来培养凯撒,这个年轻人逐渐成为心高气傲,但是也同样拥有与之相符实力的天才精英,在来到卡塞尔之前他甚至没有过真正的对手,楚子航是目前唯一一个与他年龄相仿,又同时能和他对战立于不败之地的家伙。 路明菲全然不了解这两个人之间的故事,她是楚子航的迷妹,迷妹就该为自家的爱豆打CALL,趁着两人交战再度扑上的机会,路明菲从藏身出闪出,手枪低垂在胸前,一步步靠近停车场。因为激烈的打斗,现在凯撒已经把自己的后背爆露给她,楚子航固然也许能看见这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孩,但和凯撒的交战不允许他有别的余力,双方都没有注意到小渔夫悄无声息的到来。 “你是很帅啦,可是没有我帅~”路明菲此刻心情大好,她低声说着,果断地扣下扳机。 震耳欲聋的枪响让对刀的双方都愣了一下,凯撒迅速察觉到来自背后的杀意,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他本该使用自己的言灵,那样就能对整个战场有所掌握。但他听了楚子航的话,就认为这个战场上只有彼此,就只想着投入到干掉楚子航的伟大事业中,楚子航不会对他撒谎,那么这个偷袭者必然是某个藏到了最后的第三方。 凯撒踉踉跄跄地倒地,楚子航看到了那个藏在他背后的女孩儿,那条他亲手赠与的发带如今仍然好好地呆在女孩的发梢上,她双手握枪,姿态稳的不可思议,宛如刚刚从战火中淬炼归来,和过去楚子航认识的路明菲完全不是一个人。 “嗨,师兄!”路明菲单手打招呼,此刻她才注意到楚子航的眼神,纯粹的金色,毫无瑕疵,瑰丽的同时又叫人有些淡淡的恐惧,路明菲不敢往前走了,立在原地,却没有解除战备的姿势。 与凯撒的对决被强行中断,楚子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兴许是当年曾经在同一辆迈巴赫上历经过生死,他对这位学妹有那么一点特殊的感情。 “欢迎你来到卡塞尔。”并不是该说这种话的时候,但楚子航确实想说,他希望路明菲能来卡塞尔报道,即使他不知道这是基于什么心态,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伸出邀请的手说这句话的时候,嘴唇边少见的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可是回报他好意的是一发毫不留情的射击,弗丽嘉子弹在他胸口炸开,他本就不多的表情彻底僵住了,强效麻醉立刻生效,他战战巍巍地往后退了几步,用刀立在地上试图支撑自己。 “对不起啦师兄,可是我要赢。”在还没有来得及闭上的视线中,楚子航看到那条玫红色的发带在风中起舞,路明菲来到他面前蒙住他的眼睛,扶着他轻轻倒地,满脸都是愧疚的歉意。 59.青鸟(一) 夜深人静,卡塞尔学院1号宿舍楼303。 学院全部使用双人宿舍,北欧现代风家装,双层床高低错落,衣柜隐藏在墙壁里,乍看上去这不像什么大学生宿舍,而更像是某家精致的公寓酒店。 路明菲坐在高脚圆凳上啃鸡腿,她面前桌上放着用自己这些年来攒下来的钱新买的笔记本电脑。 她登陆守夜人论坛,这个卡塞尔学院内部的论坛网站,那个零告诉她的新闻赫然立在首页TOP1。 【枪火玫瑰!自由一日的王冠属于S级美少女!!!】 硕大的标题,鲜红加粗,三个感叹号以增加震撼感,真是经典的狗崽手段。 下面是路明菲的大号照片,天知道芬格尔是从哪里搞到她在网吧里大战群雄时的英姿,更诡异的是照片角度极其微妙,特殊的后期处理让本来平平无奇只能打个5、6分的妞看上去简直美到爆,同时有林黛玉的婉约和花木兰的倜傥,再加上身边那一群热情围观的脑袋,这一幕简直不像是在打游戏,而是路明菲领导下的普通少年们正在聆听大姐头热心讲课。 除此之外,学号,宿舍号,年龄籍贯,兴趣爱好,甚至三围都有,她路明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三围的具体数值好么!他妈的芬格尔是怎么知道的?更令人抓狂的是最后还特意亲切地注明:单身!并给这两个字加粗加红画上了大大的框。 下面的评论区意见不一,有说新S级居然是又强又帅的超级美少女老子要第一个冲上去推倒的,有说照片高P脸上的粉都快掉下来了的,有说这人高中时期分明没有任何存在感居然能打爆凯撒和楚子航是不是开了外挂的。 点赞数最高的一条回复是这么写的:路明菲和楚子航在高中时期就有不可告人的暧昧恋爱关系,也难怪楚子航在卡塞尔学院不接纳任何女生的好意,这两个人显然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就是没往外公布,既然如此楚子航帮自家未来的媳妇儿赢下自由一日好像也没什么可惊叹的吧?老公当然心甘情愿地帮忙拖住凯撒,再演戏让老婆一枪给崩了。 细节之多,内容之丰富,令人之遐想,短短几句话把过去现在数年的交情全都浓缩成了楚子航与路明菲苦心经营的一场夫妻大戏,这人如此高超的脑洞不去做个编剧就太可惜了。 “这狗仔是谁?”这条回复和上面编辑文章的署名一样,都是炎魔诗人,头像旁边甚至还有个管理员标记。 “芬格尔·冯·弗林斯,学生会所属新闻部部长,卡塞尔学院狗仔之王,你最好的师兄,据说从班花的内衣尺寸到副校长的私生子他全都有所掌握,知道的花边新闻全抖出来能让整个卡塞尔鸡飞狗跳。”零就躺在上铺盖着被子半靠着,膝盖上放着标题是《龙族基因与血统发展理论》的教科书。 “他答应我不会乱说的!”路明菲双手捂脸,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满嘴跑火车,说什么楚子航是我男朋友,现在好了,全世界都知道了,其中当然也包含楚子航本人……他大概想不到在自己还不知道的时候,路明菲已经帮他订好了未来几十年人生的伴侣规划。 “你让芬格尔答应守口如瓶,就好比扔一块肥肉到狼的嘴边还不让吃。”零淡淡地说,“他就是以此为生的,你觉得一个八年级学生得靠什么才能在校园里混到一席之地?” “你就比我早入学了一天……怎么感觉好像什么都知道?”路明菲喃喃地说。 “我在国内上过预科,比你早来的那一天也不是什么都没干,我把能去的地方和能了解的人全都了解了一遍,守夜人论坛上可以找到过去很多年的各种记录,只要细心就会知道校园里的名人。” “难怪那个时候入学辅导你那么冷静,其实你早就知道自己走的是什么样的路了。”路明菲恍然大悟,零早就是老司机,只有她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兔。 零放下书本,“作为自由一日的胜者,你有什么感想?” “能有什么感想,吃好喝好睡好就满足了呗。”路明菲把鸡骨头嗦干净,好死不如赖活着,既然秘密已经公之于众,与其烦恼不如任其自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 “你现在可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以前从来没有过女生赢下自由一日,你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但做到了,还砰砰两枪干掉了最耀眼的凯撒和楚子航。我想今天晚上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你的一举一动你的过去你的言行,他们迫切的想要知道一切,新的S级已经是卡塞尔的枪火玫瑰了。” “求求你别说那个外号了!”路明菲双手合十,恳切地朝零一拜再拜,“说真的我可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想要赢下自由一日拿到奖励而已。” “你很喜欢诺顿馆?”零问。 “什么诺顿馆?”路明菲没听懂。 “自由一日的赢家会取得诺顿馆的一年使用权,那是卡塞尔学院里最大的会馆,过去几年间一直是学生会取胜,凯撒就把诺顿馆当做学生会的地盘用。现在你赢了,他们就得搬家。”零说。 “哦……我只是在意那个可以追别人三个月的权利而已……”路明菲挠挠头说。 “你有想追的人?”女生似乎永远都喜欢八卦,零也不例外,虽然还是没有什么太多的波动,但她问的有些急切。 “算是……有点好感的人吧……”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冒出来楚子航那张帅脸,路明菲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烫,蚊子哼哼似得低语,“不是说赢家可以追一个人三个月,对方还不能拒绝么……我想试一试看他是怎么看我的,有没有机会。” “只是三个月不能公开拒绝,三个月后如果那个人不喜欢你还是可以一脚把你踢开,不给你好脸色看。”零言辞灼灼。 “别说的那么绝情嘛!我觉得我还是有点机会的!”路明菲下意识地大声说,“再说了只是试一试,我又不会说用这个机会就是喜欢他,只会说既然拿到这个机会了总不能浪费,索性就咱俩凑合凑合用了吧免得老被人想着。” “你这种态度就好比新郎官到了洞房面前还没揭盖头,转身就跑说这婚我不结了。”零似乎对路明菲的怂蛋心理颇有微词,“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那就大胆的去说去靠近,你不去认认真真地站到他身边,你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喜欢你?没有凑合,只有想与不想。” 零坐在上铺,居高临下,路明菲莫名觉得零说这话的时候稍微有些激动,这对她那张素来平静的脸来说有些少见。 也许那句话不止是说给自己听的吧?零也是在说给她自己,因为有所遗憾所以就分外明白感情这种事。 是什么人能得到零这种女孩的青睐?路明菲完全想象不出来,在她有限的人生里所接触过的顶级男生,似乎就楚子航赵孟华凯撒这些了,可他们没有一个适合零。如果零会喜欢一个人的话,绝对会是死心塌地一语不发地对他好的那种,你平时根本就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可当你有困难有需求的时候,零肯定带着解决的办法悄无声息出现在你身边,大概就是这样一种顶级贤内助的女生。 如果有人能和零在一起的话应该会幸福死吧?! 八卦之魂蠢蠢欲动,路明菲两眼放光:“你有没有稍微有点好感的人呐?” 零瞥了她一眼,收回视线紧盯书本,以这种果决的沉默回避了这个敏感的问题。 “小气。”路明菲低声嘟哝了一句,看到守夜人论坛有人给她发了一条私信,相比起别的各种ID,路明菲的ID很好辨认,完全没有隐藏的意思,就是她的名字路明菲三个大字,因此要找到她很容易。 今晚她收到了很多私信,有称赞的有谩骂的有说交个朋友的,看的多了也就过去了,唯独这条私信叫她心里悄悄一动。 “还没睡么?要不要一起出来吃个饭。——ID:村雨。” 她可以不认识校长不认识凯撒乃至不认识自己教授的ID,唯独这个ID在她登陆论坛之前就摸的门清了,这是楚子航的ID,村雨这名字来源于他手里的那把日本刀,这是零告诉她的。 今宵月色原来竟是如此绮丽,路明菲抓起外套,起身出门,步伐轻快的像是林间的小鹿。 已经是深夜了,餐厅里静悄悄的,这座巴洛克风格装饰的大厅足以容纳1000人同时就餐,但此时只有唯一的客人。 楚子航面前是一颗煎蛋,一杯牛奶泡麦片和一杯柳橙汁,相比起来他对座的方向就豪华很多,整只的炸鸡,牛肉汉堡,大份土豆泥和喷香的鸡块还有可乐,约等于一份KFC全家套餐。 在楚子航的人生经验中,邀请女生就餐向来是个很简单的事情,只需要他问一声,99%的情况都会得到应允,剩下的1%是对方真的有事儿。他记得仕兰中学的女孩子们聚餐都爱去吃快餐,相比起那些有格调的餐厅,快餐厅里的欢快和自由气氛才是最适合玩耍的地方。按照这种记忆,他为路明菲点的全都是快餐,自己依习惯吃的很少也很普通。 他很少来餐厅吃夜宵,一般都是在晚餐时从餐厅带走一个鸡蛋火腿三明治,在宿舍里当做夜宵吃了。他的生活精密如机械表,时间规划得井井有条,往返一次餐厅吃东西在路上要话15分钟,他更希望把这15分钟用在图书馆里。 但今天是个例外,经历过自由一日的洗礼之后无论是狮心会还是学生会都不太高兴,因为赢家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本来都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在餐厅里开庆功宴炫耀,如今只能老老实实回宿舍里吃着汉堡独自吞泪,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作为狮心会的领袖,楚子航倒是不怎么介意失败,他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他从麻醉中苏醒的比较晚,再加上看到了那条由芬格尔编辑的狗仔贴,考虑到路明菲才刚刚入学,楚子航觉得作为邀请她来卡塞尔的师兄有必要和她单独谈一次,一来是祝贺正式入学,二来是叫她不要太放在心上。 很多不熟悉他的人会觉得他很冷很面瘫,但本质上楚子航是个暖男,关心的事情很多做的也很多,和隔壁家的八婆差不多。 餐厅门吱牙一声开了,欢快的小路同学在踏进餐厅的一瞬间立刻变得老实起来,师兄叫她来吃饭聚一聚她当然很开心,问题是今天她才刚刚拿手枪一发崩了师兄,现在见面总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楚子航显然不在意这个问题,扬手示意路明菲在他对面落座。 面对己方的豪华快餐和师兄的简单夜宵,路明菲如坐针毡,她觉得这像是一场鸿门宴,师兄想必是来兴师问罪的,因为男人间的决斗不容许女人插手向来是英雄好汉的铁则,结果她却拿着小手枪从背后偷袭啪啪两枪撂倒了两位英雄,英雄们肯定很憋屈。 “师兄对不起!”路明菲双手合十高举,脑袋几乎要低到了尘埃里。 “有什么好道歉的?”楚子航不是很能理解。 “白天一枪把你爆掉了……”这话刚说出口路明菲就想抽自己两耳光,说的也太欠了点儿。 “卡塞尔的任何学生都有权利参加自由一日,也有赢得冠军的资格,大家通常都不在乎手段,战争只有赢家而不存在卑鄙小人,我不觉得你有什么地方需要向我道歉,你做的很好。如果是我在你的位置上活到了最后有机会,我也会选择两枪做掉你和凯撒。”楚子航把冰镇的可乐推到路明菲面前,“本来是想喝酒的,不过很晚了,就算是在学院里也不能给你培养不良习惯,祝贺你入学。” 楚子航很自然的举起橙汁要碰杯,路明菲挺感动的,心说师兄就是师兄!不但大义凛然不计前嫌,还惦记着她这小师妹的日常生活,这份情义简直可抵千金了,自己没有千金所以只好将来想办法以身相许以报之! 60.青鸟(二) 可乐与橙汁对碰,咕嘟咕嘟泛着冰凉的气泡,路明菲一直觉得自己长大了就该变成那种三天两头就要在社交场上跟帅哥喝酒的名媛,可现在和楚子航坐在这里,汉堡鸡块炸鸡腿再加上可乐与柳橙汁,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同学们的聚餐时光,轻松又惬意,整个人都小了几岁。 那时候的楚子航还是仕兰中学一枝花,和路明菲保持着白马王子与灰姑娘的距离,好像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犹记得当年楚子航过生日,他只邀请了少数人,但最终到他家的是整个学校所有的班花,几十号人围在他家的院子里,花花绿绿的裙子都快把他彻底淹没了,整个过程中他甚至一语不发,只是默默地在烧烤架前忙活,把每一根烤串递给漂亮姑娘,好像他不是什么生日会的主人,只是个负责烤串的服务生。 楚子航绝对不会想到那一天路明菲其实也在场,不过是在他家的别墅围栏外面,陈雯雯本来打算送送一套精装书,但身边的姑娘们动辄都是限量版的POLO衫起步,陈雯雯临时改主意要把自己家里周杰伦的签名CD给楚子航,就委托路明菲帮忙跑腿。 所以路明菲有幸算是参与了楚子航的生日会,虽然只是隔着花园的围栏把CD交给陈雯雯,但她至少记住了楚子航的生日是6月1日,仕兰中学的欧尼酱总在儿童节这天与小孩子在同一片蓝天下载歌载舞。 那一年的路明菲绝对不会想到将来她会和楚子航单独坐在一张餐桌前吃饭,曾经花花绿绿的漂亮姑娘们一个影子都见不着,反倒是连门都进不去的灰姑娘笑到了最后。 “论坛上的那个帖子……师兄你看了吗?”路明菲小心翼翼地问,她还抱着点美好的幻想,希望楚子航只是在论坛里发了个邀请,而没有看那个置顶标红的狗仔贴。 “芬格尔的帖子。”楚子航点点头,“大家都很喜欢看,他的存在对守夜人论坛来说就像调味剂,总能搞点新鲜东西出来。” 好吧,死刑已经就此宣判了,路明菲沉默了几秒钟,觉得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东西,索性厚着脸皮冲刺到底。 “是我满嘴跑火车说你是我的男朋友……所以芬格尔就把这个当真事写上去吸引人眼球……”路明菲蚊子哼哼似的低着头嘟哝,手指在桌子底下绞来绞去,“对不起……影响你的风评了。” 随便和人攀关系可不是什么好行为,放在古代,平民说自己和王公贵族是亲戚,被发现了那可是要被杀头的。楚子航肯定不会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但路明菲觉得此刻自己和死了没差,是羞愧死的。 楚子航其实不太喜欢听别人说对不起三个字,因为错事就是错事,不会因为你诚惶诚恐的低下头就会有所转变,最好的方法不是低头道歉,而是想办法把事情扭转到正轨上去。 他本想以师兄的姿态和路明菲说道说道,说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做人要脚踏实地不要乱吹牛皮巴拉巴拉。可是路明菲的不安都快写在脸上了,那股可怜劲就像路边被人踩折了的花儿,再也抬不起头来,总有种他一开口她就会掉眼泪的感觉。相比起对不起三个字,楚子航更见不得女孩子在他面前哭,尤其还是他熟悉的人。 “你知道芬格尔在学院里的绰号是什么吗?”沉思了片刻,楚子航说。 “留级之王?”路明菲弦然欲泣,要说芬格尔最大的特征当然上了八年学。 “不,是狗仔之王。”楚子航淡淡地笑了,“狗仔这种人,大家都会拿他当乐子,而不会把他说的话当真,所以你其实没必要认为那个帖子会有什么影响,所有人都只会认为那是芬格尔杜撰出来的,真相还得靠事实来说话。” “确实是得靠事实来说话哟!”此刻,就在餐厅外面的花园里,一只隐藏在枝叶间的摄像头咔擦一声,芬格尔半蹲着满足地看着冲印出来的照片,俊男美女对座,眼瞳含情脉脉,两个人的瞳孔深处仿佛只有彼此的身影,好一对金童玉女,单看这照片的人都会觉得这是天生一对,反对的人是要被架起来烧烤的。 作为校园狗仔之王,芬格尔敏锐的嗅觉让他总是能出现在关键的时刻,好比说守夜人论坛里,管理员有权利偷看成员们的私信。这对绝大多数网络论坛用户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事情,但是在卡塞尔里,守夜人论坛的管理员只有两个,学生当中是芬格尔,教师当中是副校长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如果老师也倾向于从大家的私信里偷看八卦,那么一切就会变得顺理成章。 新人之王,枪火玫瑰,S级美少女路明菲毫无疑问是整个卡塞尔学院都关注的对象,这种要紧当口,芬格尔的摄像头360度全方位都不会离开路明菲身边,他虽然是个八年级的废柴,手底下可是掌握着一整个新闻部的小弟,除非路明菲呆在宿舍楼里不出门,否则绝对不可能逃开芬格尔的监视。 冰凉的触感忽然抵在后脑上,芬格尔下意识地举起双手投降,但转瞬间他就意识到那不是一把枪,而是只勺子,旋即乐呵呵地转头看是什么英雄好汉,居然和自己所见略同。 面无表情的俄罗斯少女手里夹着银色的勺子,看起来像是刚刚吃完夜宵,相比起壮硕的芬格尔,花园更适合当她的藏身之地,只要往里面一钻,神仙都找不出来。 “你怎么也来了?”芬格尔很是意外,要说他这狗仔队出现在主角们幽会的地方理所应当,可俄妹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看情侣约会就有点说不过去。 “女生晚上出门总要有个人看着。”零瞥了一眼芬格尔手里的相机,“说不准会遇上什么乱咬人的狗呢。”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你也是女生?”芬格尔乐了,“不过没关系,师兄我会负起责任的!” 银勺子横格在两人之间,如果芬格尔再靠近一步,那么这玩意就会戳在他的脖子上。 “听着,我不在乎你的狗仔行为,这是你的事业。”零冷冷地说,“你可以乱说,但是不要乱发照片,那些东西会影响到路明菲的生活,她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新生,别把什么注意力都往她身上引。” “S级可不普通,学院里已经几十年没出现过S级的学生了。”芬格尔笑笑。 勺子立刻前压,抵在芬格尔的喉咙上陷了半分,零用的是勺子的握把,这种东西在普通人手里都能置人于死地,更别说卡塞尔学院里的屠龙精英们了。 作为卡塞尔的狗仔之王,芬格尔当然没少经历过这样的威胁,通常情况下都是半开玩笑式的,当然也有那种真的抓住他的尾巴把他揍了一顿的,但像今天这样的还是第一次,零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杀意,在卡塞尔学院里她肯定不会杀一个学生,不过要是捅些伤口这种程度根本就没有人会管。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喜欢她欸。”尽管被零凶狠的威胁着,芬格尔还是忍不住嘴欠,“普通室友可不会这样上心。” “不,我只是个站在她身边的人,希望她能过的开心就好了,仅此而已。”零收回勺子,经历过短暂的不愉快之后她并未离去,只是踢了芬格尔一脚,好让这狗仔把最好的位置让给她。 萝莉和壮汉,就这么一起呆在花园里,隔着窗户欣赏月色下的约会。 “所以大家都只把那个帖子当成笑话看,根本就不会相信?”路明菲眨巴眨巴眼睛,有点天真还有那么点无辜,好似刚刚经历佛学大师的指点,豁然开朗。 “卡塞尔本质上是个准军事结构,以前远比现在要严肃的多,是昂热校长让卡塞尔变得更像一所学校,也是他强烈支持自由一日的放纵。”楚子航说,“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忙,总要有些消遣寻开心的东西,就连教授们也不例外。也许有人确实会把那个帖子当真,但这对我并没有什么影响,以前也有人说苏茜是我的绯闻女友,如今我们仍然是很好的搭档。” 路明菲暗自腹诽说师兄你真是个顶级的柳下惠啊,虽然没有见过苏茜本人,只是远远地和她打了一波对狙,不过想必苏茜和仕兰中学的迷妹们一样,也是心属楚姓的姑娘,哪有女孩子平白无故愿意当你的好搭档呢?只有真的喜欢才会甘愿一直在这种位置上吧,就是等着你的榆木脑袋哪天开窍呢! 楚子航向来是个不会撒谎的人,他说没问题那就真的是没问题,路明菲多少放心了些,她最在乎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楚子航的声誉,作为狮心会会长,想来师兄还要领导下属。这当领导的最忌讳的就是身上有什么八卦,会极大的影响仕途和上面对他的评价,这是路明菲从叔叔那学来的。 “既然没问题……那师兄我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路明菲的眼神重新焕发出光彩。 “嗯,你说。”楚子航从不回避施以援手,只是很多人都因为他那张面瘫脸对他敬而远之,下意识地以为他很高冷,其实他很好说话,只要你愿意。 “我不是赢下了自由一日嘛……”路明菲边说边注意着楚子航的表情,如果他表示出任何不悦,路明菲就会飞快地起身点头哈腰道歉然后跑路,“自由一日的奖励中有一条是可以和任何一个人交往并且三个月不能被拒绝……” 楚子航的眼角跳动了一下,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能不能请师兄你当这个人!”路明菲双手合十,陈恳地低头拜托。 楚子航开始后悔刚刚没问是什么就答应了。 “为什么……是我?”楚子航想不太通,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不太受女生欢迎的人,很多张扬外向的女孩子到了他面前都会变成乖巧的小家碧玉,说话都细声细气,他觉得这是对方害怕他的表现。路明菲倒是还好,不过今天也有点这种表现,楚子航希望尽可能以和善的态度对待她,可刚听到路明菲说要和他交往三个月还是差点没绷住。 “因为芬格尔的帖子都那么说了啊……大家都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但是如果我公开宣布,把追求某个人三个月不会被拒绝的权利用在你身上,所有人就都会明白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因为男女朋友怎么可能需要用这种强迫手段,没有人会喜欢的。”路明菲言辞凿凿循循善诱,诡辩之策颇有可信度,“而且你也看到了,芬格尔把我所有的信息都暴露出去了,还特意强调单身!我不希望我的大学生涯有人会来追求我影响我学习!要是回家的时候身边带着个外国男朋友,婶婶非打死我不可!” 路明菲的小算盘打的很精妙,在来的路上她就想好了,如果师兄非常大度不计较这件事,那她立刻就把三个月的权利搬出来,先卖个可怜装装萌,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只说了外国男友不行,可没说中国男友也不行,假装在一起三个月那还不简单吗,直接生米煮成熟饭了再向外公布说我们是这三个月期间真的喜欢上了不就好了!到时候还有谁可以指指点点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不会影响你的声誉么?”楚子航倒是不在乎自己这边,这种事情男孩子从来都不会吃亏,更何况自由一日赢家就是老大,路明菲有这个权利,即使他拒绝,路明菲也可以单方面的享有自己应得的权利。 “不会的!师兄你这么正直高尚的人,怎么可能有人怀疑你我!”路明菲赶紧美言打圆场。 “如果你确实需要这么一个人……我可以帮你。”楚子航还是点头了,如果路明菲都不介意,那么他确实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理由,只是挂个名而已,总不会天天一起约会吃饭牵手手吧? “师兄赛高!”路明菲拍着巴掌欢呼,举杯邀请楚子航,内心里的小人儿载歌载舞挥舞着小扇转圈圈,心说师兄啊师兄,你最大的优点就是人心太善良,最大的缺点也是太心善,简直不要太好骗了!她甚至能想象到将来路明菲女王是如何把楚姓男子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王座之上她只手托腮,红衣长裙,伸出纤细的大长腿,只要轻轻一唤,楚子航就得跪下来亲吻说我的女王,亲手为她穿上高跟鞋。 61.青鸟(三) “说起来,师兄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路明菲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白天见到你的时候,你这里是金色的。”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金色的瞳孔了,在那个雨落狂流之夜,高架桥上的斗神奥丁还有楚子航的父亲楚天骄,以及路茗沢小萝莉,他们都拥有这样灿烂的眼神,唯一不同的是颜色的深浅有所区别。 楚子航低头抹去了自己的黑色美瞳,那对黄金太阳般耀眼的瞳孔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空气中,神秘而诡异,就像某种古老的怪物隐匿于黑暗当中,你最先看到的绝不会是他的面孔,只有看到了发亮的光才会明白那是怪物的眼神。 “金色瞳孔是龙族血统纯度极高的表现,在卡塞尔里的学生只要想都可以点亮自己的眼睛,但我的黄金瞳没办法主动熄灭,入学测验的时候我只有A级,现在大家都叫我超A级,平时只好带着美瞳才不至于吓到别人。”楚子航低声说。 “真漂亮啊……”路明菲由衷地称赞,楚子航说每个混血种都能做到,可路明菲长这么大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电眼逼人的时候,努力瞪大眼睛的结果只有眼睛干涩生疼。 “算不上是什么好事。”卡塞尔的人都以血统纯度高而自豪,楚子航却并不这么想,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个特征意味着什么,“永不熄灭的黄金瞳意味着血统的不稳定。如果一个混血种身上的龙血比例超过50%,那么他将不再是人类,渐渐滑向龙类一端。人类的血统相比龙族十分渺小,但又无比强大,龙血可以在人类身体里达到99.99%占据绝大部分,却始终会有那0.01%的人类血统无法被彻底消灭。这种情况下人类会成为非人非龙的怪物,同时拥有人类的外形和龙族的生命力,宛如行尸走肉。” 楚子航看着路明菲的眼睛:“你见过那种东西的,我们曾经一起亲身经历过。” “你是说……死侍?”路明菲的记忆回到了那条神秘的高架路上,那些形销骨立如恶鬼般的怪物,他们的骨爪可以撕裂钢板,能够跟着时速120公里的迈巴赫一起游荡。难怪楚天骄说只要去了卡塞尔就会明白一切的,那种东西根本就是身负龙血的混血种最糟糕的结局。 “卡塞尔里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死侍,血统评级并不仅仅因为身体里的龙血比例,同样也会参考血统的稳定性,以我的状态,其实并不配被称为什么超A级,凯撒也是A级,但他的血统比我稳定的多。”楚子航轻声说。 “意思就是师兄你会变成那样的怪物?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路明菲懵逼了,听上去他好像生活在一个身边人随时都会变成丧尸的学院里。 “不,只有在极少数条件下血统才会出现变化,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龙族的血统都十分稳定,只要安于现状,不去做多余的事情就行了,我是个少数的例外。”楚子航淡淡地说,“你是S级,这意味着你的血统纯度极高并且也十分稳定,将来你的成就注定会比我和凯撒都要出色,无论狮心会长还是学生会主席都留不住你。” “师兄你可别抬举我了。”路明菲被楚子航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你说在这里的每个人都能点亮黄金瞳,可我就不行,我觉得吧,S级说不定是说我的血统比较稀有而不是什么很强大的意思,就像熊猫血那样,熊猫血你知道么?” “RH阴性血型,在人群中的概率只有千分之三。”楚子航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就是读书,所以他知道很多冷门的知识。 “自从我打开了卡塞尔之门,你们每个人都在说我是S级,我很牛逼巴拉巴拉……”路明菲拍拍胸口摊开手,“可是师兄你看我浑身上下哪里很牛逼了嘛!个子不高,身材一般,连胸前都不够骄傲,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女。打个比方现在诺诺和我一起向你告白,你必须选择其中的一个否则世界就会毁灭,你会选谁?” 她的本意是开个玩笑,把自己和诺诺的优秀做个对比,没想到楚子航非常认真地盯着她的脸看,还陷入了短暂地沉思,这份严谨态度反倒把她搞的有点不好意思了,有点绷不住自己的表情想要躲开楚子航的眼神。 “……我会选你。”没有也许没有大概,楚子航十分笃定地回答,尽管来的有点缓慢。 路明菲心里咯噔猛跳了一下,如果现在有一台心电监护仪在这里,她的心电图绝对会在谷底之后迅速拔高,直到撑爆心电图的上限。 “为……为什么呀……”她细声细气地看着楚子航发问,声音止不住有点发抖,楚子航的答案好比丘比特的弓箭,一发就能取走她那颗沉寂了许久的心。 “因为我和诺诺不是很熟。”楚子航的回答很符合逻辑,“而我和你有不少交情,如果世界末日的那天要我选择一个人才能活下来,和你一起会更方便进行灾后重建。” 路明菲刚刚飞起来的心情现在又沉到了海洋深处,理工科的家伙向来都是钢铁直男,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更在乎逻辑思维而不是情感选项,难道师兄完全不觉得这个我和某某美女你选谁的问题,很像女朋友对男朋友进行的临终审讯吗? 好吧,虽然思考的过程可能没那么甜蜜,但至少这个答案路明菲很受用,世界上并不是每个男孩都喜欢漂亮可爱的小魔女,也有楚子航这样的笨蛋觉得灰姑娘更够味,虽然他可能看中的是灰姑娘满是老茧的双手更擅长干活而不是在乎颜值…… 妈的,这叫什么事儿啊,老娘迟早变成BlingBling的漂亮妞好么?到时候直接裙子一甩长腿一抬,把你小子按在墙上直接二话不说就是一个强吻,说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回去给老娘当了压寨夫人先! 她气呼呼地抓起鸡块就往嘴里塞,配上可乐吨吨吨,全然忘记了要在师兄面前保持小鸟胃的可爱吃相。 “其实我今天本来还想邀请你,要不要加入狮心会的。”楚子航慢悠悠地吃着自己那份快要凉掉的煎蛋。 “本来?”路明菲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句话背后的那层意思,这意味着楚子航现在已经不打算这么干了。 “我答应你接受三个月的男女朋友协定,这就使得我们不得不避嫌,如果我继续邀请你加入狮心会,狮心会的成员们就会把芬格尔的帖子和我们现在的关系联系到一起完全当真。”楚子航说,“这不符合我做事的态度,有点像任人唯亲。” “师兄你……确实是个当清官的料……”路明菲的心情很沮丧,沮丧到可乐都乐不起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亏她还期待着将来进入狮心会的剧情,她可以当楚子航勤劳的小秘书,冬天给他倒暖茶,夏天给他扇凉扇,楚子航伏案办公的时候她就静静地坐在一旁假装翻书整理资料,趁机从书页里一根根偷偷数师兄的睫毛。 现在这些全都没有了!就因为刚刚她嘴欠!相比起来三个月的挂名男女朋友算个屁呀!真忙起来的时候根本就不会有空来搭理一下好么!进入狮心会才是最关键的事情,那样就可以每天名正言顺地和师兄朝夕相伴了! 干! “不过没关系,你还可以加入学生会。”大概是看出来路明菲心情不佳,楚子航赶紧补救,打算安慰下小师妹说进不去狮心会没关系,学生会也是大大地好地方,“凯撒一定会来邀请你的,他不会放任S级新生加入狮心会,必然要给你开出很多优惠的条件。” 脑子里渐渐想起白天那张和师兄对打的面孔来,路明菲很少花痴,但她不得不承认凯撒确实像个脸上就写着我很牛逼的高富帅。 “听起来凯撒像是个热爱撒钱广纳人才的曹操。”路明菲如此评价。 “他确实很慷慨,每年自由一日本该由校董会出钱,但是学生会方面损坏的东西和激励都是他自己出钱解决。相比起男生,他对女生更加慷慨,学生会有一支白蕾丝舞蹈团,聚集了整个卡塞尔的漂亮女生,诺诺是团长,所有人都是凯撒亲自一个个招募进去的。”楚子航认真端详路明菲的脸庞,“你既漂亮又是S级,凯撒应该很乐意看到你的加入。” 路明菲一愣,印象里这好像是楚子航自仕兰中学到卡塞尔,第一次当面夸某个女生漂亮,要说她为什么知道的话,是因为当年仕兰中学但凡有个女生和楚子航走的近一点,第二天就得在闺蜜群当中炫耀,那时候的楚子航很少对谁说好话,总是很高冷的从人群中风一样来又风一样离去。 我擦咧,这什么殊荣?师兄你是眼睛那啥了吗? 没兴趣的人说千遍万遍称赞的话,大概得到的回应也就只有一句谢谢,可要是换了喜欢的人就不一样了,路明菲人在餐厅座,魂在天上飞,都是让这句话给美的。 餐厅门忽然开了,古德里安教授四处张望,看到路明菲立刻露出欣喜的神色,大步走来拍拍她的肩膀。 “终于找到你了孩子!我为你骄傲!一天之中你的名字已经传遍整个校园,大家都尊称你是卡塞尔的枪火玫瑰!” “你去炸了五角大楼你的名字也会在一天之内传遍美国……”路明菲兴致缺缺,这个老家伙难道没有眼色么?这夜深人静的时刻男女对座餐厅幽会,无论是吃饭还是感情都没你的份儿啊!打搅别人谈恋爱是要被不烧真爱的FFF团架起来执行火刑的! “您这么晚了还到处找路明菲,有什么要紧的事么?”楚子航对教授任何时候都很有礼貌,即使古德里安教授并不是他的导师。 “我刚刚去了你的宿舍,没找到人,就只好问诺玛在校园里到处找你。”古德里安教授把一只信封递给路明菲,“我是来给你送学生证的,白天太忙了。有了这张卡,你就可以在全效范围内享受S级待遇,它同时也是一张花旗银行的白金信用卡,有十万美元的额度,不过记得千万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消费。还有,明天是入学考试的日子,体能测试射击测试血统再评定以及3E考试都扎堆在一起,会很忙碌,你准备好了没有?” “刚入学就这么多东西?”路明菲傻眼了,一直都听说国外的大学比较轻松,这架势看起来纯属谎话,比国内的强制军训还让人讨厌!“前面的我还能听懂,这个3E考试又是什么?” “小考试,对别人来说也许有点头疼,但对S级的你来说轻而易举。”古德里安教授满面春光,好像即将去参加考试的不是路明菲而是他自己,他就是那个传闻中的S级。 “考什么?是面试还是笔试?有选择题和对错题么?”这么问是因为这两种题型不会的话还能全靠蒙,如果全都是问答题那可就歇菜了,路明菲的英文还算不错但在这方面委实不是很擅长,文科的问答题经常抓不住重点拿低分。 “龙文考试,也就是龙类的语言文字。”楚子航说,“别担心,它不是外语,龙文是所有混血种的母语之一,天生就不需要学习,龙族的语言是跟随血统流传的记忆,血统纯度越高的人,对龙文的理解能力就越强。相反,如果血统纯度不足,就只能理解一段龙文中的片段。” “卡塞尔学院在入学之前就会对每位学生进行血统评级,这项工作由校长亲自执行,这么多年来从未出现过差错。”古德里安教授说,“但凡事总有例外,血统并非总是一成不变的东西,即使是老生,每年也会重新进行一次3E考试,以凭借对龙文的共鸣程度,来调研学生身上血统的变化。” 62.青鸟(四) “所以如果我考试没有通过就会被降级?”路明菲不禁想到芬格尔……他说自己那F级就好比中世纪农奴的骡子那样卑微,要是考试歇菜给她也来个F,这留学之路岂不是啼笑皆非了? “最糟糕的情况是被洗脑送回家去,因为以前也确实发生过本来认定的混血种,实际上血统相当稀薄,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的情况,完全无法与龙文共鸣。学院考虑之后就出资遣返他,后来那个人考上了不错的金融大学,一样过的很好,只是没有了与真实世界接触的机会。”古德里安拍拍路明菲的肩膀,“这都与你无关!S级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小事上烦恼!” “事实上我现在就挺担忧自己会临阵歇菜的……”路明菲弱弱的举手。 她向来都对自己没什么信心,最能打的时候是在游戏里,还记得当年仕兰中学组织演讲比赛,路明菲作为文学社成员被抽中了,她为此训练很久,开篇就打算引用林语堂先生的名言,好展现出点文学社的风采来。 演讲当天她上台,开篇的花活是这么说的:“亲爱的领导和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三一班的路明菲,我这次演讲的题目是《感谢有你》。林语堂先生曾说,一篇精彩的演讲,应该像少女穿的迷你裙,越短越好。” 这时候按理说台下就该有会意的笑声和掌声了,路明菲特意在这里停顿等着下面的反馈,尽可能微笑着讨好观众们。这时那位素以学究气出名的副校长低沉地咳嗽了一声,原本几个想笑的同学立刻噤声,即使它是林语堂的原话,副校长也不喜欢这个不怎么文明的开篇。 于是乎整个礼堂静悄悄的,上千双眼睛冷冷地盯着路明菲,路明菲原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就这么被彻底摧毁了,她从准备接受掌声的英雄变成了说淫秽笑话导致万众唾弃的阶下囚,只好鞠躬说我还没有准备好,我选择弃权退出。 不知道是哪位伟人曾经说过,信心的建立可能需要很久的锻炼与筹备才会出现,可摧毁一个人的信心只需要一个瞬间,他人的嘲笑,否定,和恶意,很多时候都是无形的利剑,杀人永不见血。 那是路明菲人生中第一次参与演讲,或许也会是人生中最后一次,副校长大概还不知道他的一声咳嗽会有这么大的威力,纤细又敏感的小女生就是这样容易被一个轻微的动作伤透了心。 其实所有人都是这样内心脆弱的孩子,有人生来就是能说会道的开心果,任何时候他都能站在大庭广众之下牵动万千人心。而有的人生来就只是谦卑的内向者,喜欢站在阴影里欣赏世界的美好,却总有人试图把她赶到阳光底下,说你也应该和那些站在高处的人一样耀眼。殊不知这样会让她在璀璨的光辉下渐渐枯死,就像被彻底晒干了的小伞菇,就算再丢进水里泡,也不会恢复成初生时那样饱满圆润的光泽了。 所以以前的路明菲也不是那么个谦卑懦弱爱瞎说的姑娘,她有很多美好的幻想,有很多喜欢的故事,天马行空的想象在日记本上留下无数纤细如丝的篇章。但她没有一个与能够分享的人,父母的离开,寄人篱下的生活,学校里的遭遇,是那么多东西压在一起才促成她成为今天的样子。 她很害怕失败,无论是大事还是小事,古德里安教授那句遣返委实有点吓到她了。她在乎的不是卡塞尔的生活,在这里每个人都叫她S级说她很厉害,而是回到过去她就会再成为那个寄人篱下的姑娘,仕兰的王子公主们会指着她说看啊,被法拉利接走去美国上学的妞儿又被赶回来啦,美国人看不上她,她又得重新留级上一年考大学!那些曾经被她反踩过一脚的人很乐意在她脑门上写个SB,然后一脚把她踹到角落里再喊一圈人来嘲笑,比如说赵孟华。 名叫路明菲的女孩早就没有了退路,从飞机降落在美国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如此,如果现在让她回到仕兰中学去,那她宁愿直接从遣返的飞机上跳进太平洋。 “放轻松!要对自己有信心!”古德里安教授还是老样子,女孩儿的心思他全然不懂,只是一个劲儿的吹嘘所谓的S级,直到现在路明菲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特殊了,值得这个老头乃至整个学院的人都对她使劲吹,恨不得把她吹到天上去变成鼓囊囊的牛皮。 古德里安摸出一个八音盒放在桌上:“传说在太古时代,黑龙皇帝尼德霍格在王座上低吼的声音,能够穿过冰原与高山,横扫大陆,所到之处龙族血裔万众朝拜,君民臣服。后来有位能工巧匠,将尼德霍格的吼声记录在这个八音盒当中,我们在北冰洋深处找到了这个盒子,经过修复以后它甚至还可以继续使用。这段记录就是所有言灵的开端,言灵序列表第一位的【皇帝】!只要听过这段龙文,你就会明白为什么S级独一无二!” 他摆弄着那个盒子准备播放,路明菲悄咪咪地看了楚子航一眼,楚子航点点头示意她安心照做,看起来师兄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 八音盒开始播放,路明菲从未听过的古老音节在脑海深处迸发,这种古怪的发音方式就像怪物低沉的嘶吼,浑浊而嘶哑,却又夹杂着君王的般的威严,仿佛教堂沧桑的钟鸣。路明菲似乎能看到那位古老的皇帝,他在由冰雕刻成的王座上高悬,抬头便能居高临下欣赏自己统御的国度,以这种诗人般的歌声向全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 “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古德里安教授解释,翻译成现代语言之后这段龙文很短,但八音盒里循环播放的至少有数十个音节,这种复杂的语言体系与现今所知的任何人类语言都不相同。 听上去真是美好的赞誉,可是在路明菲想来王座上的龙似乎并没有那么愉快,无人可及的位置同样也意味着无人可以作伴,数千年的寂寞时光始终如一,无论拂晓亦或夜幕,冰原的高山上始终只有孤单落寞的影子,独自在云层的阴影之上徘徊。 “看,这就是S级的实力!”古德里安教授非常惊喜,在他看来路明菲的呆滞意味着她已经进入了与龙文共鸣的状态。 “这歌儿可真难听,尼德霍格是个破喉咙么?龙也会有慢性咽炎?”路明菲缓过神来撇撇嘴。 “你没听懂?”古德里安教授惊呆了。 “我只觉得和我听韩国人唱歌差不多,反正都理解不了意思,只不过尼德霍格不会说这个思密达那个思密达……”路明菲小心翼翼地说,“起码比韩语好听点儿。” 古德里安教授不说话了,他陷入了沉思,就像著名的思考着雕像那样安静。 “他这是怎么了?”路明菲凑到楚子航身边对他低声耳语。 “你没有理解龙文,这很奇怪。”楚子航解释说,“言灵皇帝是尼德霍格用以统御后代的言灵,对龙文的敬畏随着龙族的血脉流传,任何龙族混血种都应该对这段皇帝言灵有反应。” “我真的只觉得那是有个人在唱歌啊,水平还不行的那种……”路明菲很无辜,早知道应该先提前了解下好装个正常人的样子出来,“师兄你听到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伟大的皇帝在召唤他的后裔,不服从的人都将死于王的盛怒之下,这是我很少感觉到的恐惧,发自内心深处的那种,尽管明确知道言灵本身的主人已经不存在了,但他的威严无论历经多少年都不会消散,仿佛明日便会重生。” 路明菲试图从楚子航脸上看出点儿演戏的痕迹,好证明他和古德里安教授要么是一起犯了神经病,要么就是串通好的来逗她玩儿。可师兄那张脸素来平静如水,很少有什么波动,路明菲都已经看清楚他脸上的绒毛了,楚子航还是一副老僧入定的坐禅模式。 “真的?”路明菲还是不太信。 “真的,还有你再贴上来我们就该亲上了。”楚子航很淡定地往后挪了一下椅子,以免一个不小心真的当场来个亲密接触。 路明菲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在她无意识的时候她已经离楚子航很近很近了,亲密靠近说悄悄话的动作好似什么如胶似漆的笨蛋情侣,发梢甚至都垂在他的肩膀上,想必楚子航可以闻到她今晚刚用过樱桃味儿的洗发水。 事实上何止是洗发水,在楚子航的视角里,那个扎着玫红色发带的女孩浑身都散发着光彩,比以前好看了太多。还记得仕兰中学里的路明菲总是扎两个鞭子戴个很老土的大黑框眼镜,如今抛去那些之后她的头发比以前留的更长,单马尾有种活力满满的感觉,她会认认真真地看着你说话,纤细睫毛便如飞起来的鸟翼,她也会小心翼翼偷看你的表情,好在接下来做出合适的反应,偏偏还以为你不知道,笑起来的时候偶尔会默默抿嘴那么小家碧玉,实际上却有种小狐狸得逞了偷偷得意一下的感觉,满满的都是小心思。 时间总是很容易改变一个人,无论是自己还是身边的朋友,楚子航忽然莫名的觉得有点欣慰,他是那种看到别人好起来自己也会感到幸福的家伙,路明菲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但两个人之间曾经有过同生共死的时刻。 时至今日,高架桥上的噩梦仍然是楚子航没有跨过的心魔,每天晚上睡前他都会回忆一遍那场梦魇中的每一个细节。妈妈很早就改嫁了当然不在乎那个男人,没有什么本事只会开车的家伙最爱的事情,是喜欢坐在夜间路边的摊位上啃卤大肠和烤鸡翅,这样的人离开了世界也不会有太多人记得,所以楚子航更不能忘记他,否则这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可那男人其实真的很牛逼,他只是到了最后一刻才撕下平庸的表现,如狮虎般雄起,向着高天之上的斗神发起挑战。 很多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楚子航都在梦境中重新回到那辆让他终身难忘的迈巴赫里,越是这样反反复复的咀嚼,路明菲的面孔也就同样的被反复加深印象,以至于有些时候晚上做梦楚子航没梦见自己的父亲,反而梦到了路明菲大声对他说师兄你不能回去,你死了还有谁会记得他呢? “对不起。”路明菲红着脸蚊子哼哼似的道歉,老老实实坐了回去,双手放在膝盖上肩膀紧缩,好像上课时害怕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会在无意间下意识地靠近他,会在看到某样好玩的东西时想到要和他一起分享,会在下雨天拖着腮遥望窗外,想着在同一片天空下的那个人现在是否和自己做着一样的事,更会在无聊的时候打他的电话,接通以后什么都不说,只是笑着问,喂你在干什么呀。 这就是诗一样的少女情怀啊,酸酸甜甜的草莓味,就算没有对他告白也还是很喜欢,每次在一起的时候只想着要是这样的时光更多一点就好了,但是又会害怕他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的太久,会想着是不是今天的发型没有打理好,衣服哪里是不是有褶皱,手指弯弯绕绕地抠着自己的发梢,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隐去小小的不安。 男孩子怎么会懂呢?师兄这样的钢铁柳下惠又怎么会知道呢?所以爱慕的心情始终都只能是见不得光的心愿,暗恋谁的人就像一只鬼鬼祟祟的土拨鼠,只要能像现在这样可以坐在一起吃饭聊天就已经很满足了,害怕要是更近一步的话被拒绝,因为那样会连当下的机会都一起失去。 喂?师兄,其实我很喜欢你哦!你知不知道? 路明菲没有抬头看楚子航的脸,只是在心里悄悄低语,好像这样世界上最大的秘密就会被众神知晓,降下眷顾少女心思的天光。 63.青鸟(五) “第一例!这是第一例!”古德里安教授忽然一拍手掌,惊的路明菲七魂六魄差点全飞出体外,“很有意思!” “什么第一例?”路明菲觉得这老头儿说话老是自顾自的,全然不管其他人能不能听得懂,难道说这就是大学教授的研究风格么? “第一例不响应尼德霍格召唤的龙血后裔!”古德里安教授上下打量路明菲,如同鉴赏陈列在博物馆里的千年女木乃伊,“你变异了!” “你神经了。”路明菲下意识还嘴。 “我是你的教授,多少还是尊重我一点儿比较好。”虽然嘴上这么说,古德里安教授似乎并不在意路明菲那点儿不尊老的态度,“任何龙族混血种都应该对这段言灵皇帝有反应,但你对此完全不敏感,这就是你被评价为S级的原因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个普通人?”路明菲说。 “校长在血统评级上从不会出错。”古德里安教授摇摇头,“这下要完蛋了,你对龙文没有任何共鸣,明天的3E考试怎么办?除了我,还有谁会相信你不是血统不行而是血统变异了呢?” “我相信。”楚子航居然在这个时候举手了,“我和路明菲是高中同学,在过去她就有过非常棒的表现,现在则比以前看起来更加优秀,我无法相信她的血统会有问题。” 我擦咧,师兄你可真是说起谎话来不打草稿,什么叫过去我就有过非常棒的表现?你是指广播体操的时候站在最前面那几位,天天和你对上眼睛手脚就不协调,然后被你扣分么? 不过楚子航这个时候出来挺她一把,路明菲还是很感动的,师兄这个人就是这样,一旦熟悉起来就好到没边儿,叫人心里都承受不了。 “我对自己的学生当然有信心!”古德里安教授说,“但是3E考试是每个学生都必须面对的坎,在这一点上我无法提供帮助。” 他双手搭在路明菲肩膀上,像是要送别一位战士去讨伐魔王那样饱含美好的祈愿:“只能全靠你自己了!” “你这口气听起来好像我马上就会完蛋……”3E考试还没到,路明菲先被古德里安给吓怂了胆。 “我相信你能行!”古德里安教授大力地拍拍,“我回去会给你发一些其他龙文的资料,你可以试试能否有所共鸣,也许你只是对皇帝没什么感觉。” “希望如此……”路明菲唯有点头称是,默默祈祷自己不是什么变异的二逼少女。 天之骄子S级,路明菲同学在第一天入学就遇到了攸关生死存亡的问题,如果明天不能通过3E考试,也许她就得考虑在飞机跨越太平洋的时候,直接跳下去了。 今夜注定整个卡塞尔都不会安宁,S级的故事还在人群中流传,就连教授们也不例外。 古德里安教授辞别餐厅,来到卡塞尔学院图书馆寻找古籍。古籍区放在书架最高处,几乎触及天花板,每个栅格里都放着透明的密封夹,其中保存着古老的龙族铜书卷,统称《冰海残卷》。 这个名称来源于它们的出处,十年之前,卡塞尔学院曾有过一次巨大的失败,当时秘党捕捉到了某条龙的情报,很有可能是初代种,即直接隶属于黑龙皇帝尼德霍格的直系子孙。随即秘党调集执行部的精英,在格陵兰岛的冰海之下对这条龙进行围剿,结果秘党几乎全军覆没,唯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行动唯一的收获就是这些铜书卷,那年代还没有纸,龙族将自己的文字刻印在铜柱上,所以严格来说其实就是一些有文字的铜片。千年之后,铜柱早已遗失大海崩解成无数的碎片,沉眠于海底,直到秘党在格陵兰岛的行动发现了它们打捞出来保存。十年过去,其中大多数内容仍旧未能完全解读。 古德里安站在梯子顶上努力伸长手臂去够一个册子。 “深更半夜地查阅资料?”有人在梯子下说。 古德里安往下看去,看见一个和吊灯一样闪亮的球形物体。 那是曼施坦因教授,风纪委员会主席,戴着圆框金丝眼镜,脑袋秃得发亮,是个看上去有点滑稽的小老头子,所以卡塞尔里的学生根本就没几个人怕他。 “你怎么也在这里?”古德里安很意外。 “我也是来查阅资料的,有关你新招来的学生路明菲。”曼施坦因摸了摸自己光亮的脑袋,“楚子航是我们迄今为止找到的龙血纯度最高的人,已经表现出龙族的生理特征龙瞳。一般人都会敬畏他的目光,难以与他对视,但路明菲白天居然毫无惧意地开枪了,她能偷袭掉凯撒我反而不意外,意外的是楚子航。” 作为风纪委员,曼施坦因当然有参与监督自由一日,以免学生们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他是当时离战场中心最近的唯一目击者,对路明菲这个S级新生的表现,曼施坦因颇感兴趣。 “路明菲是S级,楚子航是A,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么?”古德里安说。 “你要知道就连副校长也不愿意直视没有带美瞳的楚子航。”曼施坦因看着古德里安的眼睛。 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世界上最顶级的炼金术大家,卡塞尔的人们都尊称他为守夜人,据说他的血统仅次于S级的校长,掌握着的言灵·戒律更是可以压制所有血统在他之下的混血种使用言灵,楚子航无法在卡塞尔的地盘上使用言灵,这也就意味着超A级的楚子航血统并不比副校长更强。 副校长只见过楚子航一次,那次他声称说自己的眼睛被蝎子蛰了所以草草了事,事后楚子航说其实是副校长要求他把美瞳摘下来两个人近距离对看了一眼,然后副校长就捂着眼睛说我不行了我要瞎了之类的在地板上打滚,总而言之差不多是个洪七公式的人物,强而有力的同时也满不正经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古德里安觉得曼施坦因话里有话。 “你的学生路明菲,她很不正常。”曼施坦因打开图书馆里的电脑,两位教授一起坐下来观看某段特殊的视频。 视频内容是今天的自由一日中某个片段,卡塞尔学院内有无数的摄像头,全天24小时昼夜监视校园,精度极高,参加过自由一日的学生们经常会去找诺玛借来这些录像,好用来研究对手的战术以求来年再战。 “这是白天诺诺和路明菲交战时的片段。”曼施坦因把画面定格在诺诺开枪的瞬间,放大,然后播放速度调整到1帧,于是乎那颗子弹便慢悠悠地出现在镜头当中,“注意这颗子弹。” 按照诺诺射击的角度和距离,路明菲全然没有规避的可能,但是当子弹行进到双方正中间的位置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上一帧还好好的子弹在下一帧忽然碎裂,而路明菲本人的位置也相较之前有所前倾,她的手掌向前,像是握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这说明这颗子弹是被她以某种方式摧毁掉了。 “是【时间零】?”古德里安震惊了。 那是已知言灵当中最为特殊的一个言灵,拥有时间零的人便如幽灵般穿梭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在时间的夹缝中,可以做到近乎暂停时间这样非常DIO的能力,据说是面对龙王级的对手也能游刃有余。 卡塞尔学院当中就有这么一个掌握着这种言灵的人,希尔伯特·让·昂热,卡塞尔学院校长,S级血统。 “比你以为的更夸张。”曼施坦因淡淡地说,“我们使用的摄像机有每秒100帧,路明菲的动作和子弹的崩解都在1帧前后出现变化,换言之路明菲摧毁子弹这件事情发生在1/100秒之间,再带你看一个有趣的东西。” 他从角落里调出一张热成像图,和录像画面重叠,用手圈了一个长圈:“在这件事发生的1帧瞬间,从路明菲的手指到子弹这个位置,这一块区域的热量超过周围上百倍,你可以看到成像图上的红色已经几乎发暗了,这个现象同样只持续了1帧,就在她的动作变化和子弹碎裂的同时发生,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她……她有两种言灵?”古德里安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这怎么可能?只有高贵的初代种才会掌握那么多的言灵,因为他们使用的是元素本身的极致!普通混血种只会掌握一种言灵!” “如果我们假设是摄像头因为高热出现了问题,所以导致画面中断了瞬间,但是热成像图不会说谎。”曼施坦因指了指屏幕上定格的画面,那块红到几乎发黑的区域,“在这一瞬间高热摧毁了这颗子弹,由内而外,看这裂痕,像不像是被什么东西切割开来的?而且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我能想象到符合的言灵当中只有【烛龙】,那是火元素的极致,青铜与火之王的权能,发动的时候就连整条长江都能煮沸。” “听起来像是【烛龙】用火元素在瞬间形成了一把刀,可那样强大的言灵不会只持续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来不及收缩,更不可能在瞬间就完成释放。”古德里安摇摇头,越是强大的言灵代价也就越大,言灵中不乏足以灭世的恐怖力量,如【莱茵】这种释放后就能摧毁一切的终极言灵,释放者自己只能在中心存活零点几秒。 “如果你的学生真的掌握着【烛龙】,那么我们学院里也许是混进来了一位龙王。”曼施坦因说,“地水风火,四种炼金元素,高贵的四位初代君主分别掌握着一份,那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权能,黑龙皇帝尼德霍格的馈赠,混血种不可能掌握那样的力量。” “简直不可思议,除了【烛龙】以外我想不到合理的解释,路明菲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只能认为她在这个瞬间使用了言灵,某种未知的,全新的,不存在于言灵周期表内的言灵,而且她的血统要比副校长更高,只有这样她才能在【戒律】的压制下,同时越过高速摄像机的监视劈开一颗飞行中的子弹。”曼施坦因把热成像图放大,那块极致的黑色高温区域就像深不见底的渊底那样不可预知,“可以持续瞬间的高热,急速切开钢铁的力量,你难道不觉得这像是某种物质的特性么?” “激光切割刀?”古德里安想了想说。 “对!就是光!”曼施坦因大声说,“这是个非常合理的推测!在这1帧的瞬间里,路明菲凝聚光能作为刀刃切开了这发子弹,这就是为什么高热只持续了瞬间,而且摄像头又无法捕捉到的原因!唯有热成像图可以知道这一刻发生了什么!” “全新的言灵!”古德里安表情逐渐欣喜起来,言灵周期表已经十几年没有更新过了,混血种们从未停止过对龙族力量的探索。如果他们的推断没有错,这件事足以轰动全世界的混血种,每个人都会知道卡塞尔拥有一张王牌,她的名字叫做路明菲。 “我们应该马上把这个言灵放到合适的位置上去!”作为教授,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都是那种老学究类型的痴迷人物,一旦有了新的发现,总是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些作为成果展示出去。 “这个言灵的特性就是操纵光,我们还不清楚它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否则应该先给它取个名字。”古德里安说,“光算什么元素?火还是风?” “或许我们可以直接去问问路明菲。”曼施坦因建议,“那是她自己的言灵,她应该会很清楚。” 古德里安一愣,他忽然想起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我想这会儿她应该没时间见我们,有的是让她头疼的事情。”古德里安慢慢地说,“其实……我也挺头疼的。” “那就是你出现在图书馆里的理由?” “是。”古德里安点点头,“路明菲她,对言灵【皇帝】没有共鸣。” 64.青鸟(六) “黑龙皇帝尼德霍格是龙族的唯一祖先,言灵【皇帝】是他统治后代的最高言灵,但凡他的后裔,听到这条言灵的时候都会感受到龙皇的召唤,除非,路明菲压根没有龙族血统,或者她不是尼德霍格的后代。”老学究最大的特点就是在意外之余他们也很冷静,相比起傻了吧唧的摇头说这绝对不可能,曼施坦因更倾向于迅速思考问题背后的可能。 “如果没有血统她又怎么能使用言灵?你和我都看到了,那道看不见的光刃切开了诺诺射击的子弹,否则在那一刻路明菲就应该被击倒,失去自由一日的参赛权。”古德里安说,“我认为她绝对有血统,不仅仅是校长把她评为S级,同样基于她可以直视楚子航毫不犹豫地开枪,普通人类无法直面龙族的金瞳。” “那么我们就得拿一些证据来证明我们的推断。”曼施坦因把一卷密封在圆柱石英瓶里的铜卷放到桌上,“你的学生芬格尔已经把路明菲无视【皇帝】言灵的事情放到了守夜人论坛上,正是看到这条消息我才会来图书馆,抱着和你一样的想法。” “他的动作还真快……”古德里安挠挠头。 “当狗仔队的,速度是第一位,也许在跑步田径比赛上芬格尔总是可以得到第一名,只要他愿意参赛。”曼施坦因淡淡地说,“冰海残卷AD0099,我已经找到了你所需要的资料。” “这可是绝密文档!”古德里安吃了一惊。 冰海残卷中有一部分被拓印公开,放在图书馆顶层以供研究使用,另一部分带有英文编号的则是冰海残卷的原本,已经完全破译,存放在卡塞尔学院的冰窖中,那里有古今中外大量有关龙族的炼金设备,相当于卡塞尔学院的金库。 “最古老的秘密当然隐藏在最古老的文档里。”曼施坦因说,“并非所有的龙族血裔都臣服于尼德霍格,有那么一支庞大的龙群,他们不听从尼德霍格的召唤,当然也就不会对【皇帝】有所反应。” “白色的君王。”古德里安低声说,“他拥有唯一能克制言灵【皇帝】的另一个言灵,在背叛黑皇帝之后,白王曾对自己的所有血裔使用【神谕】,作为龙族中最擅长精神控制的君王,【神谕】能绝对清除掉尼德霍格埋藏在自己后代中的敬畏。除非路明菲有可能是白王的血裔,除此以外我想不到别的解释。” “迄今为止我们从未发现任何白王血裔,白王的叛乱是龙族历史上最大的叛乱,约三分之一的龙族成为叛军,黑王镇压了这次叛乱之后将胜利书写在擎天的铜柱上,也就是我们在格陵兰岛上找到的冰海残卷,各种事实都说明白王所属的龙族们都已经被全部处死,他们的血裔不可能流传到今天。”曼施坦因说,“但是一位君王真的会那么容易被杀死么?千百年来我们不断地和复苏的君主对抗,反复将他们送入地狱,可多少年后他们又会卷土重来?龙族是进化之树上的极致,超脱认知的存在,如果我是黑王,我当然会说白王这支叛军已经彻底被消灭,可是有没有一种可能?黑王没有彻底杀死白王的能力,他只是把白王掩埋掉了,以此换得千年的和平。”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白王仍然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白王是亲近人类的那一支,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保留下来自己极少数的血裔。”古德里安的眼神沧桑而久远,仿佛回到了太古时代,“那时候他应该和人类做了一个交易,用龙族的力量交换白王血裔一支的残存。” “别傻了,白王绝不会轻易帮助人类。”曼施坦因摸出烟斗点燃,“龙族与人类的仇恨远大于黑王白王之间的仇恨,在龙族眼中人类就是贪婪又弱小的生物,觊觎着龙族黄金般闪耀的历史和技艺,早在太古时代开始,人们就不断地反叛设伏和诛杀龙族,那是深埋于鲜血中的命运,绝无可能坐在同一张餐桌前秉烛夜谈。白王也许会在自己落魄的时候借助人类的力量,去弥补自己的失败,但绝不可能同情人类,他只会利用人类,那年代的人们可太想得到龙族的东西了。” “其实我们也都不是完整的人类啊……”古德里安叹了口气。 混血种们生而为人,却又同时拥有一部分龙族的血统和力量,在遥远的过去,曾经有无数人向往龙族这种强大而美好的生命,他们中有很多人跨上越过千里冰原与雪山的道路,试图悄悄摸进龙族的领地去窥得神秘力量的一角。 在经历过无数次的失败之后,有一个人成功了,一条龙和他做了交易,要求他进贡不计其数的财宝和金银矿石,那么他就愿意给人类分享龙族的力量。 这无疑是对龙族的背叛,高傲的龙族从来都把人类当做奴役来使唤,在他们的字典里没有平等二字可言。人类并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只是对终于有机会欣喜若狂,于是乎数以百计的推车趁着夜色悄悄驶过冰原,在暴雪的掩护下放到指定的地点,同时还有很多出色的人类少女。 那条龙通过与人类进行交媾的方式,把龙族的血统带给人类生下来的孩子们,由此人类历史开始了获得龙族血统的新纪元,这就是最早的混血种。 龙族的血统基因十分强大,任何得到他们基因的生物都会朝着龙族的方向发展变异,且不会因为隔代流传而变稀疏,甚至会出现下一代比上一代更强的情况。最早的混血种多半都很不稳定,没过多久 就堕落成死侍,只有极少数孩子才能成长为用健全理智的人类,这些孩子又继续被挑选出来结婚生育,不断扩大混血种的数量,生下来的孩子一出生就得被关进笼子里有专人照料,会哭会叫的就给吃的喝的,暴怒狂躁试图冲出来撕咬一切的就隔着笼子处死,如此一来循环往复,混血种的血统渐渐稳定。 那时候的龙族还没有发现人类的秘密,因为在那件秘密的交易之后不久,龙族中就爆发了黑白王之间的内战,白王以【神谕】清洗了黑王对自己所有后代的统御,率领全军反叛黑王统治,冰原的高天上风暴肆虐雷电纷飞,元素的力量此消彼长,血色的乌云遮蔽了本就为数不多的日光,一时间就连人类的土地上也经常看到古龙的尸体,那些都会被龙族们给带回去。尽管如此,仍旧有人趁机得到了龙类尸体上的残骸,有的是角,有的是爪子,有的是鳞片,后来这些东西成为研究龙类,制作能杀死龙类的武器贡献了巨大的作用。 直到战争到了中期人类才意识到,那些进贡的财富和矿物都被拿去制造成了武器,强大的龙类之间可以相互抵消对方的言灵,龙与龙的战争唯有刀剑才能决定胜负。在战争中那些损伤的武器落到人类手里,人们在惊叹于龙族高超锻造技艺的同时也在对其进行模仿,多年后杀死尼德霍格的战役,龙族们会惊讶的发现人类使用的其实就是他们自己的武器。 最初与人类交易的龙类究竟是谁已经无从知晓,也许他早就死在那场史诗般的战争中,这种秘密不会留在档案里,只会在最核心的人们那里口口相传。由此曼施坦因的推测也不无道理,龙族看不起人类,认为他们是胆小懦弱又贪心的生命,可他们不能否认人类的数量众多又极富创造力,在某些方面上能帮到龙类,所以龙族不会放弃对人类的奴役。 如果在那场战争中,白王已经走到了失败的尽头,前方即是黑王为他所准备的荆棘铜柱,那么留下一颗能让自己复生的茧交给人类,允诺以自身的血统和力量来换取多年后的复苏也并非没有可能。 现在这些都只是推测,缺乏历史性的决定证据,不过要是先假设一切都正确,那么路明菲的表现就顺理成章,因为她拥有白王的血统,所以不会对黑王臣服,因为她是白王一支的血裔,所以掌握着此前从未在黑王那边出现过的言灵。 “我们应该把路明菲暂时软禁起来。”曼施坦因最终下断言,“她是我们发现的第一例白王血裔,有必要进行研究。在冰海铜柱上,对白王的描述是暴戾的君王,曾说过‘以贱民之血染红白银的王座’这种话。黑王的血裔已经稳定了,可谁知道白王的血裔会怎么对待人类?如果路明菲的白王血统完全苏醒,她很可能成为我们的敌人,楚子航的黄金龙瞳都无法压制她,她的潜力无与伦比,谁敢让她在这个学院里生活?等着将来有一天一头苏醒的暴龙杀光所有人,重演卡塞尔庄园夏之哀悼的悲剧?” “就因为我们的推断,就把一个新生关在她自己的宿舍里?”古德里安不可置信,“那其他人会怎么想?” “别人怎么思考不重要,重要的是整个卡塞尔。”曼施坦因低声说,“我现在就会写成报告交给校长,电话由你来打。”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校长的电话,递给古德里安。 曼施坦因向来都是雷厉风行的行动派,要不然也不会成为卡塞尔的风纪委员,古德里安还在犹豫的片刻时间里,电话已经被拨通了。 “你好,曼施坦因。”低沉温雅的声音像是一个地道的欧洲绅士,却是一口标志的中文。 “很抱歉打扰您,我是古德里安。”古德里安看了一眼正在埋头打字的曼施坦因,“有关路明菲,有些事情我们不得不和您交代。” “是说她对【皇帝】没有共鸣的事么?”校长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笑意,“虽然远在中国,我也时刻关注着守夜人论坛。” “是的,我和曼施坦因教授进行了彻夜的讨论,一致认为路明菲可能是白王的血裔,考虑到这支血裔的安全性未经证实,再加上路明菲在自由一日中疑似使用了未知的言灵,她可能非常危险。” “那么你们想怎么做?” “把她软禁起来,禁止她离开学院,直到我们能确认她的出身。” “我们是一所学院,而不是丧心病狂的人体研究所,不会做有违人道主义的事情。”校长说,“也许她将来会是一头人形暴龙,但现在她看上去很正常不是么?入学第一天就放倒了凯撒和楚子航,人很可爱也很漂亮,是个花见花开的青春姑娘,把女孩儿扔进见不到阳光的研究室里可不是绅士的作为。只要她现在很正常,我们就不该做多余的事情。” “可要是将来出了事情我们该怎么对校董会交代?” “如果你实在担心,大可以找个人看着她,万一她头上长角,就一枪崩了她。”校长听上去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认真的,“芬格尔不就很合适么?是你的学生,也是卡塞尔引以为豪的顶级狗仔。” 昂热总是这样随性,很多时候古德里安都无法判断他应该把昂热的哪句话当真,只好握着电话沉默。 “放轻松点,古德里安教授。”昂热校长继续说,“卡塞尔已经不是以前的卡塞尔了,过去我们是军队,培养的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可军人们在格陵兰岛溃败,巨大的损失让我不得不重新思考教育方针,也许和龙族的战争需要的不是一支军队,而是天才。The Only One,一个绝无仅有的天才,一个领袖,她必须足够强大,足够自信,要让龙王们都对她有所畏惧,这样的一个人只要一个就足够,就像我的朋友梅涅克·卡塞尔!” “您的意思是,路明菲就是那个Only One?”古德里安问。 “她的S级是有理由的,事实上我也不够了解路明菲,不清楚她能做什么,但我想我们需要给她足够的自由让她去发挥,天才的诞生需要空间。”昂热校长说,“她也许会是那个天才,也可能只是个普通的混血种,至少现在的表现看上去确实很有希望。没法和【皇帝】共鸣就意味着不能通过3E考试,也许你可以和诺玛说一声,想想办法去帮她一把。记住,别让她发现。” 65.青鸟(七) 诺顿馆,会议厅。 学生会成员全体出席,会长凯撒·加图索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双手支着下巴,目视前方,沉默已经持续了很久,几乎每个人都低着头。会议的中心论点每个参与者心里都有数,他们大概得考虑搬家了。 “这是三年来的第一次,我们将失去诺顿馆的使用权,所以这是我们在这里开的最后一次会议。”凯撒低声说,“于我们而言,这是前所未有的惨败。” 沮丧沉重如山,自从凯撒掌握学生会,这个社团就迅速发展成可以与老牌校园社团狮心会对抗的组织,三年来从未在自由一日上失败,即使狮心会出现了超A级的楚子航也做不到。 可是偏偏就在今天,他们被人打了黑枪,属于胜利女神的奖杯就此易手,到了那个叫做路明菲的女孩儿手里。 “我们没有输!”一名部长看上去非常激动,“这是可耻的黑枪!” 群情激奋,在座的每位部长都这么想。倒不是说不能打黑枪,每个卡塞尔的学生都有参与自由一日的资格,但像路明菲这样报道当天就赶上自由一日的实属意外,她甚至不能算是正式的卡塞尔学生,因为她那时候连张学生证都还拿不出来,应该算作没有资格参与。 “停!”凯撒举手,威严的声音立刻压下了会议室里的喧嚣,“只有懦夫才会拒绝承认自己的失败,而英雄则会在失败中成长。来自中国的S级新生路明菲确实用手枪两发击倒了我和楚子航,赢得自由一日的胜利,狮心会对此保持沉默,说明楚子航接受结果,难道我的部长们甚至还不如楚子航大度?” “那难道不是因为路明菲和楚子航是高中时就在一起的秘密情侣么……”有人弱弱地说,“守夜人论坛都爆出来了。” “芬格尔的帖子可信度通常只有1%,其余99%都是他抓住一点尾巴就编造出来吸引人眼球的谎话。”凯撒说,“这些年来楚子航在学院的表现我们有目共睹,从入校开始他就对一切女孩的好感表示明确距离,看上去像个禁欲的中国和尚,从不参与任何社交活动,这样的人很难想象他会有女朋友。” “关于这个,我可以为大家作证。”诺诺没有入座,她靠在墙上微微举手示意大家都看过来,“我在中国见过路明菲,她和楚子航之间并不像论坛写的那样亲密,倒不如说是朦胧的暗恋关系。” 她多少给路明菲留了点面子,没有说是谁暗恋谁,不过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很难藏得住的,只要时间一久,得知这层关系的部长们就一定能从路明菲脸上看出些端倪来。 “我已经租下了隔壁的安伯馆作为学生会新的活动地,一会儿就把我们的东西全部搬走,明天太阳升起时这里就开始属于路明菲了。”凯撒为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既然路明菲和楚子航还没有那么熟,我们就应该抢先和她打好关系,S级新生不能属于狮心会,要掌握在学生会手里,哪怕她只当一个漂亮的吉祥物,也会有招揽新生的作用。” 挖墙脚是加图索家的特长,因为最不缺的东西就是钱,银行都是他们家开的,作为加图索家未来的继承人,凯撒从不知道穷是什么样的东西,于是有很多人笑话凯撒是个纨绔子弟。当个纨绔子弟没什么,只要不把家里搞垮就行,相比起那种货色,凯撒在各方面能力都表现的非常优秀,是个天生善于演讲的领导者,同时也对自己非常自傲,正处于薛定谔的中二病时期。 这样的凯撒当然有很多女孩喜欢,即使那些女孩们知道诺诺是他的女朋友也一样,凯撒会和她们一起吃饭跳舞开快艇,却绝对不会一起过夜,声称对诺诺忠贞不二的同时也不会拒绝女孩们的好意,这就是贵公子的骚包。 在他看来路明菲是个还算可以的女孩,比起那些欧洲公主们还有很大的差距,可是公主们都对他沉沦了,这世界上恐怕很难有哪个女孩儿对名为凯撒·加图索的男子没好感。她路明菲会暂时喜欢楚子航只是因为生命中缺少叫做凯撒的光,当凯撒登场的时候,楚子航就该被他飞起一脚踹到墙上去抠都抠不下来。 没有能力的人自负叫做装逼,很有能力的人自负那就叫做牛逼,凯撒就是这么一个牛逼的人,牛逼的人当然应该和同样牛逼的人强强联手。很可惜楚子航没有这种良好意识,更乐于和自己当对手,当然凯撒也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对手,否则就太寂寞了。不过这个对手有点难搞定,如果能把路明菲抢到学生会来就代表凯撒赢了楚子航一筹,有资格对他竖起中指。 “诺诺,你见过她,知不知道路明菲喜欢什么?”凯撒问。 “问你的女朋友另一个女孩儿喜欢什么东西?”诺诺撇撇嘴,“你的神经有点太大条了同学。” “反正你又不会在乎。”凯撒耸耸肩。 作为卡塞尔学院闻名远扬的一对情侣,凯撒总是声称自己只有一个女朋友,那就是陈墨瞳,大家可以叫她诺诺,而诺诺却总是说自己的前男友都可以排成一个足球队了,虽然她没说那是从学前班开始算起。 凯撒不会拒绝其他女生的好意,而诺诺也同样不拒绝其他人的邀请,很难说这样两个仿佛海王一样的家伙能走到一起真爱。可当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又会叫人觉得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凯撒的自傲也许是唯一能降服小魔女的英雄,他自信诺诺不会喜欢其他人,他是她命中注定的英雄,一登场其他妖魔鬼怪都得退散,而她也相信凯撒不会像他老爹一样那么不老实,喜欢在搂着女孩儿看月光的时候解开她们的内衣肩带。 “她是个有点单纯的小姑娘,还是很青涩的年纪,喜欢抱着美好的幻想,谁给她浪漫的惊喜,她就会在乎谁,和楚子航应该就是那样靠近的。”在路明菲会喜欢什么东西这个问题上,也许诺诺甚至比路明菲自己更清楚,她只和路明菲打过几个照面,但她知道路明菲平时会怎么过生活,有着什么样的小习惯。 这叫侧写,是一种匪夷所思的超强推理能力,不亚于福尔摩斯在世,诺诺可以通过很小的细节还原某个已经发生过的场景,或者某个特定的人平时的各种行动,所以大家叫她魔女,因为她的眼睛就像能看穿你的心那样神奇。 “浪漫?”凯撒想了片刻,作为一个骚包的欧洲贵公子,他有很多种给女孩儿浪漫的方式,音乐,美术,文化,舞蹈,在各方面他都精通,因为贵公子就得靠这些博学多识的技艺去博得美少女的欢心。 不过他还没有和路明菲正式认识,目前为止的交情是这姑娘直接给他打了一记黑枪,如果不是论坛上放了路明菲的照片,凯撒甚至不知道打自己的人长什么样子,所以那些招数暂时都行不通。他需要的是足够让路明菲感受到诚意同时她也会喜欢的礼物,贵公子从来不会在对待女孩上吝啬于开销的数字。 “那就给她楚子航绝对不会送的东西。”凯撒打了个响指,非常满意自己的选择。 这个时候路明菲已经回到宿舍,在零的指导下研究古德里安教授发给她的龙文吟唱资料。当她回来的时候,零同学还是靠在枕头上看书,规规整整的,全然没有暴露出曾经出去过的样子,还非常认真地听完了路明菲说今晚发生了什么。所以说三无就是好,在撒谎这一点上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经历了新的龙文洗礼,路明菲脑子嗡嗡响,说实在的这些东西就像一群韩国歌手在路明菲耳边蹦迪,这个说欧巴桑江南思密达!那个说撒朗嗨呦爱你么么哒!各种模糊的音节搅在一起简直是身处环球国际会展的中心,台上的歌手只顾自己唱自己的,全然不管台下的观众听不听得清。 “我顶你个肺啊!”绝望之下路明菲高举双手在桌子上化做一滩软绵绵的水,本就没多少的胸前索性被压成了平板。 “没听懂你的意思。”零摇了摇头表示不解,“我的肺和你有什么关系?” “广东话,发泄用的,听不懂也没关系。”路明菲当然不能说自己是在骂娘,只好以纯洁淑女的笑容好表示自己真的只是在说俚语。 身为美少女的铁则之一就是骂人也要骂的娇滴滴,身边没人的时候真生气了当然可以来点脏话,这是全世界人民都喜闻乐见的东西,但是有人在的话就该竖起兰花指,轻轻朝对方那么一甩,夹着嗓子说你个死鬼好坏哦~ 不对,这好像是潘金莲啊?什么欲拒还迎的妖艳贱货? 真该死,被这些要命的龙文给折磨到没脾气,连擅长的吐槽机都开不动了。路明菲从来没觉得考试是这么会叫人绝望的事情,也许她回去参加高考都比这个循环播放的噪音容易点,至少她能看懂考题。 “你说我能不能找个人帮我翻译?”路明菲忽然抬头看着零,“或者现场抄别人的?” “作弊被发现的下场就是直接抓出去洗脑遣返。”零淡淡地说,“只是把你的死刑期给提前了而已。” “那我能怎么办呢?!”路明菲彻底放弃挣扎了,躺在座椅上软成了葛优,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点吧,我懒得往外面抄水了,横竖都是死,不如痛快些。” 叮叮两声,笔记本屏幕自动弹窗,守夜人论坛提示有两封新的邮件进来。 路明菲打开第一封: “Charlotte: 诚挚邀请你于本周末20:00将在安伯馆参加学生会主办的社交舞会,有一份礼物想要送给你。 凯撒·加图索” 守夜人论坛的后台私信字数有限,所以这封邀请函写的极其简短,但不难看出这确实是凯撒亲自发送的,那位今天刚被打了一发黑枪的学生会长,邀请路明菲去参加他的舞会。 路明菲下意识地抱紧双臂,这封信叫她觉得有点来者不善,这就好比是一场鸿门宴,刘邦抢了项羽的头功先入咸阳,项羽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可是她路明菲身边可没有樊哙这等好汉帮忙,孤身一人前去赴宴约等于送羊入虎口,恐怕会被凯撒·羽吃干抹净,顺便再吐出一根干干净净的骨头来。 礼物?大概是正义复仇的铁拳吧!一拳能把人打飞成星星的那种。 “这是要向我复仇么……”路明菲哭丧着脸看向零。 “不,这是要拉拢你加入学生会。”零非常肯定,“既然楚子航说要避嫌不能带你进狮心会,那么凯撒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觉得你可以欲拒还迎一下,这样凯撒就会给你开出更多的优待,论坛上的故事里说,凯撒一直都是个对女孩特别慷慨的贵族公子。” “要是没打他黑枪我还真敢大着胆子说这点不够,爷要的是金子,能咬的那种。” “你如果真敢那么说凯撒会考虑把我们的宿舍门换成金子做的,这样你每天出门之前都可以用嘴开门。“零握着路明菲的手点开第二封邮件,她似乎有点迫不及待想看看那是谁了。 “听说S级正在为没办法通过3E考试头疼?没关系!我这里有考题内容免费赠送哟!什么都不要只要一个好评哟亲!卡塞尔都没我这里这么实惠的亲! 炎魔诗人” 附带的简讯里面还有一个压缩包,零打开,里面真的是成套的考题音频,她可以听到里面低语的龙文。 “这居然是真的龙文吟唱。”零轻声说。 “芬格尔有那么好心?”路明菲惊呆了,“话说他怎么可能搞到考题的?” “也许他并没有在这里荒废八年的时光,留了那么多年级总有点特殊的门路。”零说,“不过还不能肯定这就是考题,也许只是其他的吟唱资料。” “管他的呢,死马当活马医,我先抄了再说!”路明菲一拍大腿,“翻译全靠你了,明天夜宵我包圆!” 66.龙之侍(一) 中国,长江。 今夜是罕见的暴雨,天空上的水闸就像卸了一个口子,雨落狂流,打的甲板啪啪作响,所有船只都靠岸避风,唯有摩尼亚赫号拖船仍在风雨中飘摇如浮萍,氙灯光在江面上摇曳。 这是卡塞尔学院的秘密行动,代号夔门计划,因地得名。来自中国的混血种家族之一,曹氏家族帮助学院拿到了今晚的江面封锁权,直到天亮之前,都不会有任何无关人员出现在附近。 曼斯·龙德施泰德教授,也是这艘摩尼亚赫号的船长,坐在驾驶室里带着耳麦监听,一泼泼雨水砸在他前面的窗户上溅开,狂风让这场忽如其来的雨势愈加凶险。 但越是这样,这场行动就越不能停止,龙王的苏醒往往伴随着元素乱流的分布,包括但不限于暴风雷电冰雪甚至地震,极其罕见的暴雨未必是自然现象,也可能是那个目标已经察觉到危险所产生的自我防御机制。 这里是瞿塘峡西面的长江水岸,又称夔门,西汉末期,王莽篡汉,改国号为新,大将公孙述一扫益州盗匪群雄,意气风发,白袍加身。当时城里有一口古井,经常冒白气,宛如白龙,甚至曾经有真龙从井中一跃而出,盘踞府邸,公孙述借此称帝,他所雄踞的这座城市由此得名白帝城。 中国史书里的公孙述盘踞蜀地,和光武帝刘秀多次交战有来有回,直到大司马吴汉举兵讨伐才最终攻破,公孙述全族身死无一辛免。 在龙族的历史中,这段故事则完全是另一幅面貌,公孙述确实见到了真正的龙,青铜与火之王,来自黑王尼德霍格直系的初代种,高贵的四大君主之一,诺顿。正是借助龙族的力量,公孙述才会在短时间里横扫蜀地。而打败他的吴汉是隶属于中国古代混血种的吴氏家族,尽管有着皇帝的帮助,吴氏仍然付出了三代人几乎消亡殆尽的代价,才将公孙述背后的龙族击败,以至于这支混血种在东汉末年的三国战乱里,彻底消失在历史之中再无记叙。 如今千年转瞬即逝,当年的白帝城早已经没入长江水底,历朝历代都在夔门周边反反复复的修建新的白帝城,最近的一个在三峡水库修建时也被淹没,现在只剩下了白帝庙。那段隐秘的过往似乎也随着时间而尘封,直到卡塞尔学院最近再度掌握了确切的情报,诺顿死亡之前留下的茧很可能仍然在古代白帝城的遗址当中,夔门计划就此敲定。 大屏幕上,两个绿色的光点不断闪烁,那代表两颗年轻的心脏,叶胜和酒德亚纪,目前位置水下90米。 但根据之前的声呐探测情报显示,这里的水底大约垂直深度只有50米,换言之他们抵达了岩层以下更深的地方。 水底刚刚发生过地震,彼此间的通讯信号中断长达一分钟,如果不是监听心跳的设备仍然在运作,曼斯会以为那两个优秀的年轻人已经永远地离开他。 “叶胜,酒德亚纪,报告你们的情况!”曼斯反复呼叫。 “如果你看见一面墙,往上往下往左都看不见尽头,永远抵达不了边界,那是什么?”一个淡定的声音在耳麦里响起。 “叶胜!”曼斯教授欣喜地问,“你们在哪?我这里显示你们的深度是水下90米!设备出问题了么?” “那面墙叫做死亡,当然,也可能是龙王的城市。”叶胜说,“这里是叶胜,我和亚纪都没有问题,我们已经抵达了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宫殿。” 水底深处,叶胜和亚纪紧拉住彼此的手,抬起头往上方看去,潜水服头上的射灯光迷失在幽暗的青绿色当中。 白帝城在千年间经过无数次修建改址,却从未有过一次能超越最初的模样,由龙族所主导修建的白帝城其实是一座完全由青铜铸就的城市。如今它沉眠海底,渺小的人类站在它面前就像面对无限延伸出去的青铜巨墙,斑驳的痕迹和人面造型的装饰诉说着古老的往事,那些发黑的痕迹表示在沉入江底之前白帝城曾经遭受过战火的洗礼,历史中的传说由说不出话的古物所铭记为肉眼可见的现实。 叶胜释放了他的言灵,他的意识分散成数以千计看不见的小蛇,沿着青铜城的外墙游走,寻找可能的入口。 言灵【真空之蛇】,它不适合战斗,却比任何执行部成员都要适合探索,意识分裂出去的小蛇便如受到叶胜控制的超精准声呐,而且那些蛇本身是具有无形的生命和感官的。叶胜可以感觉到有几条蛇成功摸到了入口附近,里面非常湿冷,更令人意外的是那里居然还有空气的存在,但是蛇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游动徘徊,无论叶胜怎么命令它们都不会前进一步。 这是极其少见的现象,叶胜失去了对蛇的控制力,很快那些徘徊的蛇就主动离开了那里,返回叶胜的意识。 叶胜不禁想到一个写在教科书上的知识点,据说龙王级以上的目标即使是在化作茧的状态下,也会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它们会在自身周边释放出干扰生物精神的龙威,普通生命会在接近范围时就感到恶心头晕从而劝返,而混血种则会蒙受血统的压制,越是高等级的血统,就越能对抗这种精神干扰。 叶胜是执行部的优秀专员,他和酒德亚纪的血统都是A,如果那里面确实有什么东西能够干扰到A级专员的言灵释放,唯一的可能就只有龙王本身。换言之,诺顿的茧确实就在青铜城里,它已经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正在主动保护自己。 “确定么?”曼斯教授问。 “教授,如果是你在这里亲眼目睹这一切,你也会相信这就是诺顿的宫殿的。”叶胜说,“可问题是我找不到进去的方法,蛇报告说找到了入口,但我在这里只能看到一副青铜人面,长着锋利的牙齿。” 说它是人面可能都算是恭维,世上绝不可能有如此狰狞的人相,单从面部骨骼和张开到180度的巨口来开,这更像是某条龙给自己龙颜的拟人版自画像。 龙族轻慢于人类,但是他们又很喜欢人类的外形,相比起动辄庞大的身躯,人类的身体更加方便与这个世界交互,所以公孙述面对的诺顿大概率是个人类版本的飘飘贵公子,亲眼目睹过龙变成人的神迹,那年代的古人当然对龙尊崇备至。 不过看这青铜人面的丑陋程度,诺顿说不定有可能是奇丑无比的那类。 “你没有找错地方,那是活灵。”虽然没有亲眼见证,曼斯教授的丰富学识让他能够想象到叶胜现在面对的场景,“那是龙族用曾经活着的人类制作的守卫,痛苦狰狞的面貌是活人被青铜浇筑时挣扎所导致的,把我给你们的那罐血拿出来,供奉给活灵,青铜城的门就会打开。” 安瓿管带在酒德亚纪身上,里面装有一半鲜血。 用活灵当做大门的守卫,这是一种削弱闯入者的防御机制,闯入者必须在这一关面前受伤才能得见帝王的真容,血统越低,就越是要供奉大量的鲜血。但是有一种东西可以绕过这个防卫,龙族自己的力量当中就有一个言灵,名为【所罗门之匙】,它可以打开世界上所有类似门的东西,无论那是存在于概念中的门,亦或者现实世界里的门。 秘党手里就有这么一个掌握着【所罗门之匙】的成员,但那还是个婴儿,没办法参与到这么危险的行动力来,唯一的方法就是由执行部成员带着婴儿的血,用龙文吟唱【所罗门之匙】。 酒德亚纪在青铜人面张开的嘴巴里捏碎了那支安瓿管,古老而神秘的龙文隔着潜水服面罩吟诵给人面听,尽管不知道这死去的活灵还能不能听见声音。 散开的鲜血并未在水中弥漫,它们仿佛被某种特异的能力吸引,涌入青铜人面的嘴里,得到了供奉之物,人面缓缓地合上嘴巴,便如吃饱了就想要休息一下那样。 随着它的牙关一颗颗紧闭,它头顶上的青铜墙壁里传来金属扭曲的咯吱声,那些看似严密合缝的青铜墙壁裂开了一条缝隙,越来越大,最终扩张到直径一米多。 洞口周围全是那种类似青铜人面牙齿的尖刺,锋利如刀剑,看上去有点像一个陷阱,叶胜猜测如果刚刚有人供奉给人面的血量不够或者血统不够纯,那么这个洞口也会打开,但是当有人通过的时候洞口就会立刻封死,把人绞死在里面。 这么想是因为他在一些尖刺上看到了织物的痕迹,金属片和疑似皮革的东西,这说明千年来青铜城并非第一次打开,早在以前就有人来过,至于结局怎么样,看到入口的这些大概就能猜到了。 他不禁庆幸他和亚纪是带着言灵力量来的,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能完全放心。 “我先进去,你再跟上。”叶胜把亚纪轻轻拉在身后,自己游鱼般往洞口钻了进去。 水流在这一瞬间陡然加速,叶胜失去了平衡,洞口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牵引,极强的吸引力要把拉往他往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两边都是尖刺,叶胜没有任何着力点,也许【所罗门之匙】出了什么问题,活灵需要的血不够,这仍然是一个陷阱,他就要死了,唯一能庆幸的是还好亚纪没有进来。 他闭上眼睛,感觉到身体似乎失去了任何直觉,潜水服的紧缚感不在了,呼吸机的触感也没有了,这大概是身体被彻底碾碎的征兆,唯一剩下的只有轻柔的流水在带着他向前,他放任这种感觉,任凭水流将他托起。 他从水面中探出了脑袋,他又能呼吸了,刚刚所有的感觉都像是一场诡异的梦境,如今他又回到了现实。 蛇之前带回来的情报确实没有错,水流并未淹没青铜城的内部,叶胜大着胆子尝试打开了面罩,果然有空气的存在,这说明青铜城内部并非完全锁死,而是有和外部链接的通道。 这里是一个甬道,就像进入古代城市的城门,叶胜把探灯照向四周,头顶上完全挑空,诺大的空间里,有无数青铜的青铜器,圆形,四周是一圈锋利如狼牙的结构,它们相互咬合,旋转,便如一台无时无刻都在运转中的机械盘。 青铜与火之王诺顿,掌握着四大元素中的火,据说他是古代龙王中最为擅长炼金术的一位,如今看来他可能更擅长的是机关术,整个青铜城完全是由这些青铜齿轮来驱动的。 身后的水面哗啦一声,酒德亚纪也从水面下浮起,叶胜把她拉了上来。 “我感觉自己好像死过一次。”酒德亚纪苦笑,那个洞口仿佛是打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进入的一瞬间就会被吸进去,那绝对不好受。 “我也希望回去的时候不用再经过那种地方。”叶胜笑笑,“把黑匣子打开,我们得记录这里看到的一切。” 两个人的探灯功率都开到了最大,好用来探索这个青铜城里的边界,每走一步,脚步声都会产生回响,齿轮缓缓旋转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酒德亚纪觉得自己和叶胜就像两只渺小的蚂蚁,误入了一个诺大的机械表盘工厂。 越是往深处走他们就越惊讶于这个青铜城的宏大和复杂,古代龙族早在多年前就掌握了如此奇妙的技艺,很难想象那个年代的混血种要如何入侵一座由活灵把守的青铜城,去进攻公孙述的大军和诺顿,付出的牺牲何止千百。 “停下!”叶胜忽然喝止,额头上青筋暴起。 酒德亚纪吓了一跳,她刚想问为什么,忽然就明白了叶胜的反常从何而来。 他们都没有再继续行动,但是周围的空间依然在回荡,那是第三个人的脚步声!这个人刚刚和他们保持了惊人的一致,所以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直到刚刚叶胜把真空之蛇释放出去的一瞬间就蒙受到了血统上的压制,蛇群聚集在他身边,却不敢往周围挪动一寸。 叶胜把探灯打向前方,清冷的银光中,仿佛站着一个无形的鬼魅。 67.龙之侍(二) 咔哒一声轻响,摇曳的火光驱散了黑暗的阴霾,整个甬道顿时亮堂起来,照亮的是一盏小灯,青铜质地,造型是一位宫女跪坐,一手拖着灯,一手的袖子拢在灯罩上方,就放在甬道的侧面。 叶胜立刻认出来那是长信宫灯,汉代宫廷的造物,三国时刘备总是自称中山靖王刘胜之后,而长信宫灯就出土于刘胜的妻子之墓。 一个女孩站在长信宫灯旁,一袭白底蓝边的交领襦裙翩翩坠地,看上去不超过二十岁,头发盘成螺髻,不施粉黛都很像什么偶像剧里的言情女主。她弯着腰,手里拿着两颗发火用的燧石,长信宫灯的火光微微摇曳,她的脸庞度上了一层朦胧的灿影,叶胜有种古怪的感觉,仿佛这女孩来自千年之前,神秘而不可捉摸,他看到的只是她的影子。 酒德亚纪和叶胜都不敢往前,虽然他们和女孩之间的距离不过五六米,在青铜与火之王的城市里,忽然遇到了一个看似像人类的古着少女,没有人会觉得那张看起来平静如水的淡然面孔是可以攀谈的可爱小姐姐,当她回过头来的时候,他们看到的也许会是君王的盛怒。 龙王诺顿会是个女孩儿么?叶胜飞快的转动大脑,卡塞尔根据已经掌握的龙族资料大致还原了古代龙族的历史,四大君主据说都是由黑王直接缔造出来的,龙族即使孤体也能繁殖,并无雌雄交配的必要,而人类也从未确认过龙这种生物有无性别之分。 龙族太完美了,简直是进化树繁衍上的极致,到了那种地步后代这种东西似乎都可有可无,因为一条龙只要被杀死之前留下了卵就能再度重生,而本身世界上能威胁到他们的东西就不多。中国古代有凤凰浴火涅槃重生之说,但龙才是真正的不灭之身。 “已经好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女孩把燧石丢进长信宫灯里,合上盖子,双手藏在宽大的长袖里放在身前合拢,“今夕……是何年?” “从王莽代汉改国号为新的那一年算起,已经过了两千零二年。”酒德亚纪大着胆子说,如果这个女孩确实是诺顿本人,那么她肯定知道王莽改元的事情,公孙述正是从这个时期开始正式发迹的。 “两千年……”女孩喃喃低语,“弹指一挥间,竟已过去了这么久。” 从她身上叶胜感觉不到任何敌意,但是释放出去的蛇都被这女孩挡了回来,她面前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墙壁,这意味着女孩的血统远在叶胜之上。 叶胜悄悄握紧了潜水刀,他在卡塞尔学院的实战课所有项目都拿到了A+的评分,尽管言灵不适合战斗,面对一个人形的龙王他觉得自己多少还是能去过两招,这样至少可以给酒德亚纪争取到逃跑的时间。 “我动手的同时,你就往回跑,原路返回。”叶胜用言灵和酒德亚纪直接思维沟通,这样就可以避免被对方听到。 “你疯啦?”酒德亚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现在还没有展现出敌意!” “会出现在青铜城里的龙族,除了诺顿还能有谁?” “我能听到你的声音。”女孩忽然说,叶胜心里猛的一抖,“但你确实弄错了,主君外出,臣子当恪守尽责,留在这里是我的本分。” 她半侧过身,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我是主君的侍从,名为参孙,家主不在,招待客人也同样是臣子的礼仪,请随我来。” 参孙的一举一动都有种古代大家闺秀的优雅与从容,出身名门的大小姐往往诗词歌赋礼仪典雅无所不知,叶胜一直觉得这种人就应该只存在于电视剧里。但现在真实的古人就在他面前,参孙来自两千之前,也许甚至更久,所以她会问今夕是何年,因为这千年她不曾离开过这里。更令人在意的是,她说主君已经离开,青铜城的主君当然不会是公孙述,龙王诺顿,难道已经苏醒了? 不知道这些是谎话还是真相,至少参孙没有表露敌意,而且她现在也很平易近人,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一眼,点点头,跟着参孙步入甬道深处。 深处又是一道门,由活灵所把守,不过这次不必再献血了,参孙只是轻轻拍了拍青铜人面的脑袋,水门便缓缓打开。两侧弧形的渠道冲刷下大量的水流,地板开始缓缓下沉,直到水流盖过他们的头顶。 “天哪!”酒德亚纪惊呼。 叶胜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去,水底满是森然的白骨,密密麻麻堆积成山,明显的颅骨特征可以看出这些都是人类,数量至少成千上万。 白骨的缝隙里还可以看见一块块锈蚀的金属片,就是进来之前在大门上看到的那种,那是铠甲的残骸,这说明这些死去的白骨大概率都是古代的军人。 这很符合历史,史书上说公孙述初期面对刘秀的部队所向睥睨,那必定是有诺顿的帮助,直到刘秀找来混血种吴氏,汉军才用巨大的代价攻陷了白帝城。 他骤然看向参孙的背影,觉得这是一个陷阱,参孙也许是在引诱他们去往白帝城的深处绞杀,就像这些死去的军人,但参孙并未扭头看他,在水中她自由漂浮,就像一条优雅的美人鱼。 又是那种仿佛身死一无所去的感觉,漂流在无尽的汪洋大海之中,有了之前的经验,叶胜不再那么慌张,他紧紧拉住酒德亚纪的手,闭上眼睛,任凭那种浮力将自己自然地托起。 哗哗的流水声疏疏落落,叶胜猛然睁开眼睛,他本以为自己该看见一座恢宏浩瀚的宫殿,里面应该有擎天的盘龙御主,青铜铸造的吐水龙头,金粉银沫涂在墙上,璀璨光辉耀眼如白昼。 但现在他和酒德亚纪泡在一间小屋的水池里,他们身后有一个青铜制造的水车嘎吱嘎吱旋转,前方跨过流水上的小桥,就是一栋青铜铸就的民居,四个长信宫灯点亮了周围,屋外有几个石墩和刻印着围棋盘的白玉桌,还有几枚棋子洒落,这大概就是这里最奢侈的东西了。 很让人意外,一位君主本该傲然自立,用财富和权力堆积成宫殿,向世人彰显自己的显赫,但诺顿似乎是个头上写着哥很低调的家伙,住在这种地方与其说他是一位君王,倒不如说他是个陶渊明式的悠然闲人。 参孙并未邀请他们进屋,主君不在,客人当然不能擅自进入主人的房子,他们在屋外的白玉桌边落座,参孙去了屋子里,稍后便带回来一个青铜茶壶。看着参孙以古意十足的手法为他们倒茶,叶胜开始思考这个茶叶是不是也和参孙一样,在这里放了两千年,也许喝下去的话就该拉肚子了。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这里。”参孙在两人对面落座,她的面前并没有为自己准备的茶水,“你们是人类,但是有龙的血统。” “难以想象我现在正在和一位龙族坐着喝茶,我以为你本该暴怒的杀了我们。”叶胜打开了自己的潜水服面罩,龙族是爬行类,他们也需要呼吸,参孙生活在这青铜城的内部深处,空气却分外清新,这应该是青铜城本身设计上的作用,周遭有和外界连通的换气通道。 “如果是以前,我应该会。”参孙淡淡地说,“主君曾与皇帝交战,公孙大人的士兵很大一部分都交给我来指挥,因为他信任主君,当然也信任我,埋葬在这城下的汉军骨骸何止万千,我又怎会在乎多杀两个人呢?” “这么说就代表你现在不会这么做了。”酒德亚纪说,“为什么?龙族应该和人类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我并未说自己喜欢你们,邀请你们坐在这里,只是因为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作为交换,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参孙指了指身后的那间屋子,“就在那里。” “不怕我们强抢么?”叶胜挑了挑眉,在他看来参孙有些太大意了,虽然她是龙族,但现在是二对一,酒德亚纪在战斗能力上甚至比他还要强,而酒德亚纪则总是谦虚的说自己比起姐姐来还差的太远。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我是主君的近臣,也是他的佩剑,主君有着青铜与火之王的尊称,即使是在龙族当中,他的炼金术也尤为出众,你们应该知道。” 参孙把手指放在白玉桌上,看似纤细柔嫩的一根食指,只是那么轻轻的碰了一下,白玉桌上赫然刻下一条刀锋般的裂痕。 她确实是武器,无比锋利的武器,虽然看起来有着青春少女的外貌,内在早已被诺顿铸就成摧金断铁的炼金刀刃,材料或许就是参孙的骨头。 谁也不知道诺顿是怎么做到的,作为龙族炼金术成就上的极致,诺顿的造诣远远超过人类的认知。 “好吧,我们认输。”叶胜拍了拍手掌,表示为参孙的表现喝彩。 如果你的对手只靠一根手指就能斩断白玉,恐怕没有人会想要和这种东西交手。 “可这是怎么做到的?”酒德亚纪很好奇,“你看起来就像一个人类女孩,龙族在外貌上成为人类的时候,除了内在其他部分也会变得和人类相似的。” “因为我是个活灵。”参孙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跨越生与死的界限,主君最伟大的杰作。” 参孙拉开了自己的对襟,足以切开白玉的手指划开自己胸口就只需要那么轻轻一抹,叶胜和酒德亚纪都看到了她身体内部的构造,没有五脏六腑也没有肌肉,有的只剩下龙族数以几百计的神秘骨骼,已经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变成像青铜那样的颜色。很难像她那副美艳的外貌,居然只靠这些骨头来支撑,让人不禁想到西游记里的白骨精,除了白骨,只有一张皮。 “君子非礼勿视!”酒德亚纪伸手挡住叶胜的眼睛,因为她知道叶胜还没有正式恋爱过,让一个纯情处男亲眼看一个女孩子在他面前拉开衣服实在太涩情了。 “都是骨头了有什么好看的……”叶胜嘟囔。 “主君死去之前留下了茧,并将我制作成极致的炼金活灵,我保留了过去的一切,两千年来一直留在这里,看守主君的茧,只为等待他复苏。”参孙重新穿好衣服,“但我并不喜欢这样,你会愿意在一个地方独自一人,听着流水声干干等上两千年么?” “可你刚刚说诺顿已经离开了这里。”叶胜拨开酒德亚纪的手,“那么你还有必要在这里呆着?” “我没办法离开这里,这是龙穴的规则。为了防止外人的入侵,青铜城各处都有活灵把门,同时也为了防止入侵者离去杀死他们,要离开这里必须献祭一个人,这条规则对整个青铜城生效,除了主君自己。”参孙看着叶胜的眼睛,淡淡地笑了,“一个活人的血就够了。” 叶胜猛然起身,一脚踹翻了白玉桌,拉着酒德亚纪后退。 古代的龙族傲慢而无情,他们更倾向于用自己的暴力碾压人类,但随着历史的发展秘党发现龙类越来越狡猾,他们开始懂得使用计谋,知道潜伏在人类社会里利用自己的力量制造权谋,操纵傀儡,那些知名的历史背后往往都有龙类的影子。 参孙也是这样,她只不过是个龙王的侍从,但在这两千年里,已经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利用自己无辜的外表去欺骗人类。 这确实是个陷阱,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他们不该来这里的。 参孙轻轻挥手,白玉桌无声的被切碎,作为龙王诺顿缔造出的活灵极致,即使没有主人她依然是无往不摧的神兵。 “被封在门里的活灵已经没救了,但我不一样,我还可以行动,我还能思考,只要有龙族的血,我就还可以是我自己。”参孙眼中流露出渴求的光,“我不在乎背叛主君,我只在乎我自己,来吧,我用主君的东西和你们交换!你们不是为了那骨殖瓶来的么?罐子给你们,拿你们的龙血来交换!” 她已经不必再伪装自己,每一句话都是咆哮,声嘶力竭,青黑色的鳞片从她身体各处钻了出来,优美修长的臂弯骤然生长成暴龙的利爪,将襦裙撕得粉碎,她只是走了一步就将石凳踏的粉碎,刺破指节而出的骨爪上泛起冰冷的光。 摩尼亚赫号上,那象征着两颗心脏的绿点熄灭了。 68.龙之侍(三) “干杯!” 路明菲举杯与芬格尔对碰,两个人用同样豪情的姿势仰头快乐的吨吨吨,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梁山上的好汉,热衷于大块吃肉大块喝酒吹天说地。 实际上他们只是坐在卡塞尔学院餐厅的一角在庆功,因为路明菲昨天成功通过了包括3E考试在内的所有测验,作为回报,路明菲请首席功臣芬格尔和贴心棉袄零一起吃饭。 路明菲在射击考试里得到了A+,老师说她是百年一遇的好苗子,将来会成为出色的神枪手。体能方面则只有D,拿着记录本的老师说他从未看到有如此孱弱的新生,长跑起来像是快要死掉的蜗牛,结束的时候路明菲腿一软直接瘫了,是零负责把她扶回去的。最令人满足的是3E考试她拿到了S,完美评分,没有给顶着的S级名头丢脸,虽说考试中途不小心睡过去了,好在有芬格尔的考题,依然有惊无险。 考虑到芬格尔说自己是个德国人,所以路明菲请芬格尔吃的全是德国菜。德国菜素来被中国人说是欧洲的东北菜,酸菜猪肉和香肠是他们桌上永远不会缺少的东西,单从材料来说有种东北大锅炖的感觉,只是做法略有不同。再加上黑啤白肠和猪肘子,这顿饭颇有一种别致的味道,让路明菲想起以前跟叔叔下馆子,豪放的东北老板端上来的猪肉炖粉条差不多可以用盆来形容,够味还够量。 “师兄敞开了吃!这顿我请!”路明菲拍拍贫瘠的胸口表示自己很慷慨,这顿饭虽然贵了点但是绝对物超所值,本以为败狗师兄只是卡塞尔里的留级生一条,没想到关键时刻还能发挥偷考题的作用。路明菲当然不是什么正经姑娘,有答案不抄她就是傻子了,何况这次考试还那么关键。 “说到吃这行还是你们中国人行啊!”芬格尔啃着猪肘子,竖起大拇指,“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是活的好像你们都能抓来吃,烹饪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门,说起来比起德国菜其实我更希望你请我吃中餐……但是这个餐厅里确实没什么像样的。” 作为一个德国人在美国创办的大学,卡塞尔的食谱基本与东亚无关,它吸收的全是欧美精华,这让路明菲的胃并不是那么适应,才来没多久,她其实也开始有点想念婶婶做的醋溜大白菜。 这是每个人都会有过的经历,没有离开家的时候总是向往着外面五彩缤纷的世界,离开之后才会想念起家乡老母亲做的那一碗阳春面,将来你成了天天泡在高级饭馆里的人,动辄一餐要吃掉几百上千块,可还是会觉得那碗只有葱花和鸡蛋的老面才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它不但免费,更重要的是还能品尝到只为你而绽放的爱。 “将来有机会的话,到了中国我可以给师兄你展示一下我的厨艺,包你吃遍全中国!”路明菲经常跟着婶婶一起下厨,作为一个立志将来要当个好新娘的姑娘,在厨艺这方面路明菲是为数不多还比较有自信的领域,因为婶婶虽然是个小肚鸡肠的家庭妇女,但是做得一手不亚于餐厅的好家常菜,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能拴住肥头大耳的叔叔,把路鸣泽养成长160重160的圆形。 “那我可得好好期待期待了!”有人这样盛情芬格尔当然也不客气,吃着面前这顿已经想到遥远未来的下一顿了,更何况俗话说秀色可餐,和美少女一起吃饭当然也倍儿加的香。 “我也要一份。”零淡淡地说,她总是很平淡的一个人,唯有提到好吃的多少会表现的更可爱一点。 教堂的钟敲响了,路明菲扭头向窗外看去,大群的白鸽从那里涌出,有点像是奥运开幕放飞的和平鸽群,草坪上天空上都被苍白的羽覆盖,路过的学生们纷纷停下,仰头看着漫天飞舞的鸽群。 路明菲来到这所学院已经有三天,教堂的钟从未敲响过,以至于路明菲以为那只不过是个摆设,如今铜钟一再地摇摆,低沉的钟声久久不息,就像一个闹了别扭的小孩,不管别人怎么劝都停不下来。 “我们走吧。”芬格尔低声说,他不笑了,也不吃了,分明刚刚还握着猪肘子吃的满嘴流油,如今却放下骨头拿湿手巾默默地擦干净手。 “怎么了?”路明菲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在这个本该美好愉快的正午,餐厅里的学生们都在钟声之后停止进餐,披上外套往餐厅外走去。 “有人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芬格尔把剩下的半瓶黑啤握在手里,“不知道是谁,但应该是执行部的人,整个学院里就数那里的工作最危险,他们是直面龙族的屠龙英雄。” 这个看上去老是那么不正经的师兄此刻忽然变得很正经,路明菲跟在他的后面,莫名觉得这条败狗的背影居然高大伟岸起来,虽然他本来就很高。 餐厅外面,所有的学生们都保持着不约而同的沉默,他们把自己的校服领结丝巾摘掉扎在草坪或者花园的围栏上,低头默哀,芬格尔大口大口地喝着那瓶黑啤,以他的胃口应该很轻松就能干掉,但这一次他喝了很酒都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好像永远都喝不完似的。 “我不是想危言耸听,可师妹你要知道,卡塞尔就是这样的地方,从遥远的过去,混血种们诞生开始就是这样,龙族与人类不共戴天,将他们埋葬是我们的使命。如果你害怕,你可以在毕业的时候选择装备部或者留校继续深造当个老师什么的,但即使这样你也未必绝对安全,学院是个军事要塞,总有一天龙族会找上门来,谁都没法避免。唯一的选择,就是在他们杀死我们之前杀死他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明菲好像看到芬格尔握着的酒瓶有道裂痕,从他握着的地方开始,悄无声息地向外延伸。 “师兄你以前也是很厉害的人吧?”路明菲问。 还记得在车站里,那个列车员说芬格尔是曾经的A级,就这几天的见闻来看,卡塞尔学院里能称得上A级的人都是顶呱呱的猛人,好比说楚子航和凯撒,很难相信芬格尔这样的货色曾经能和他们掰掰手腕。 “只是曾经。”芬格尔干掉了最后一口黑啤,把酒瓶丢向垃圾桶,三米多的距离,他非常精准的送瓶入瓮。 昨天晚上,长江,三峡。 黑色的直升机悬停在夔门上方,起伏的江面上,摩尼亚赫号彻底侧翻了,它的船壳上遍布几寸深的爪痕,就那么一辆道也许不致命,但当整个船身都被这种创伤给犁过一遍之后,摩尼亚赫号不亚于是被生生褪了一层钢铁外皮。 曼斯教授佝偻着坐在摩尼亚赫号的残骸上,直升机放下了悬梯,修长的黑影扶着悬梯降下,他举着一柄黑伞,盖过了自己和曼斯。 曼斯勉强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影子,艰难地笑了笑:“校长。” 昂然校长蹲下拉开曼斯的衣服,骇人的剑痕洞穿了他的侧腰,几乎将这里削去一半,曼斯每呼吸一次都伴随着新的鲜血喷溅,如果不是龙族血统的强韧生命力,他本该在受到这一击之后就当场死去。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医生能救曼斯,因为死亡并非一种病症,再怎么高明的医学教授站在这里,也只能无力地摇摇头,他们甚至找不到补救的方法。 “你就要死了。”昂热轻声说。 “是的,所以让我做完最后的汇报,就像电影里牺牲的英雄那样。”曼斯低声说,“龙王诺顿其实是个女孩儿,我想我们以后的课题上终于可以加上有关龙族的性别问题了,叶胜和亚纪没能回来,在我们等待的时间里,诺顿偷袭了摩尼亚赫号,船员全部牺牲,诺顿本该立刻杀死我,却只是在重创了我之后把这些放在我身边。我们还得想办法再和她交手一次,诺顿仍然在三峡的水系中存活。” 昂热把那两个泡在水里的东西提了上来,一个青铜罐子,和一个长方形的黑匣子,比行李箱小一圈。 “那不是龙王诺顿,只是一名龙侍,守护龙王灵魂的不死活灵。公孙述当年看到的龙不是龙王本人,就是那个龙侍。”昂热说。 “可是龙侍为什么会把龙王的东西送给我们?” “龙族的历史向来都由暴力,战争和背叛书写,尼德霍格都可以被白王背叛,次代种背叛初代种也并不奇怪。” 黑匣子紧闭着,但以昂热的暴力打开它并不难,一旦撬开一条缝隙之后齿轮就开始微微转动,暗金色的流光在直升机的射灯下如此耀眼。 匣子里陈列着七柄造型各异的刀剑,冰丝,松针,流云和火焰,每一种都纹路都不尽相同,它们在青铜城中放了千年,如今再度出现在世间,刃锋的寒光一如刚刚铸就时那般锋利。 “炼金刀剑七宗罪,每一把都象征着一种罪孽,传说青铜与火之王曾在公元世纪初打造了七把极致的炼金刀剑,他杀死了元素之后又重构,以缔造出无法被模仿超越的武器,其作用是用于龙族之间的战争,为了杀死其他龙王而创造。” “这个铜罐是一个骨殖瓶。”昂热又念出铜罐上的文字,“‘以我的骨血奉予伟大的陛下尼德霍格,他是至尊,至力,至德的存在,以命运统治整个世界。’这罐子里面就是龙王的卵。你说龙侍把能杀死龙王的武器和龙王自己的卵同时送给了人类,我可以猜测这名龙侍背叛了她自己的君主,诺顿将她封存在青铜城里违背了她自己的意愿,所以她要报复诺顿,借人类的手杀了他。” “她为什么不自己动手?龙王只是一颗卵,而她拥有着能杀死龙王的武器。”曼斯问。 “死去的活灵没有血统,要使用龙王铸就的炼金刀剑需要极高的血统,否则连刀都拔不出来。叶胜和酒德亚纪或许成为了被迫唤醒活灵的祭品,即使这样龙侍依然做不到。”昂热说,“而且这罐子里的并不是诺顿,龙侍没有杀死他的必要。” “不是诺顿?” “古代龙族四大君主的王座上都坐着双生子,这对执行部成员们来说都是个秘密,因为这意味着每一位龙王我们都要杀他们两次,一次就已经是个极大的挑战,两次也许会让人心生怯意。唯有到了真正的战场上无路可退的时候,这个秘密才可以被公开。” 曼斯沉默了一会儿,“校长你可真有点混蛋。” “古代的军队里往往最初都是流氓罪犯和恶徒,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足够凶狠,屠龙是个漫长且艰辛的道路,除了志同道合的战友,我们还需要一些引导的手段,真正的屠龙英雄不会因为对手过分强大就选择放弃,有些东西在一开始就隐瞒下去反而更容易提升军队的士气。” “那就继续把这件事做到底。”曼斯说,“不要把夔门行动全灭的消息告诉学生们,对他们来说这种事还很遥远,犯不着要未来的英雄为死去的人悲伤,他们应该还觉得屠龙是个有趣而热血的事业,值得奋斗一生。” “我们都是一样的老混蛋,亲手培养挚爱的学生,再亲手送他们上或许回不来的战场。”昂热轻声说,“他们只知道叶胜和酒德亚纪的事,可是圆这个谎我们还得找个人给你代课。” “让施耐德上吧,他很想继续当教授。”曼斯抬起头,无尽的暴雨在他瞳孔中坠落,“告诉学生说我们去执行新的任务了,反正世界很大,龙族的遗址到处都有,永远都能说他们忙于新的探险,时间会冲淡记忆。” “好,就按照你说的。” 曼斯没有再回话,昂热把雨伞收起放在地上,坐在曼斯的身边,他点燃了一支雪茄,看着袅袅烟雾在雨中飘散,似乎这样就能把烦闷的忧愁一起带走。 “再见,我的老朋友。” 69.晨曦(一) 芝加哥,凯悦酒店,会议室。 大荧幕上是网络电话连接中的投影,十二位与会者舒舒服服地把自个儿扔进沙发里,可乐汉堡和炸鸡堆满了本该放着正经文件的桌子,导致大家好像看上去是来看电影的而不是开会。 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家伙们发色不同肤色不同语言也不同,欧洲美洲亚洲大洋洲,但是在消遣邋遢这一方面出奇的相似,有的顶着爆炸头,有的一看就是hipop的高手,还有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穿板鞋敲二郎腿的,按照社会上的广义评价,他们应该统统都叫做无业游民。 实际上,这些家伙都有一份正经工作,只不过他们的工作很隐秘,多数时候也都是违法勾当,不方便对外透露,所以看上去就像一帮整天无所事事的无业游民。 赏金猎人,这个出现在无数游戏里的称呼绝非一个游戏职业而已,在21世纪的当下,仍有很多隐匿在看不见角落里的人士从事这份工作,其中不仅仅是普通人,拥有龙族血统的个人混血种也涉足其中。 这十二位赏金猎人按照雇主的要求,在近一个月内陆续抵达这家酒店待机,雇主非常慷慨的支付了大笔的事前定金。但在这一个月间雇主好像就这么人间蒸发了,不联系也不说要等到什么时候,以至于有的赏金猎人萌生了自己是不是被耍了的念头。可是谁会花这么多钱召集一批优秀的赏金猎人来开玩笑呢? 直到今天早上侍者送来早餐的时候,一张纸条压在餐盘底下,要求他们早餐之后前往指定的会议厅,赏金猎人们才顶着已经快要闲出蘑菇的乱毛,撒着脱鞋磨磨蹭蹭地陆续抵达。 会议室里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妞,就是现在台上主持的那个,每一个和她打照面的人都会在第一时间惊讶于她有一双傲人的大长腿,本就纤长还踩了一双七八公分的黑漆皮高跟鞋,导致她甚至比在场的一些拳击擂台上的壮汉看上去都还要高。 看面相她是个日本人,漆黑的长发在脑后扎成马尾,直达腰际,明艳的面孔好像总是带着怎么这么麻烦的叹息与无奈,她的眼角很是修长,同时有着埃及艳后式的妩媚和剑道少女的锋锐,再加上黑色的鱼尾长裙,全身曲线毕露无疑。如果她是美术课上的模特,那么老师和学生们就该把鼻孔塞上卫生纸来画画了。 赏金猎人们纷纷猜测她是雇主,这情况很罕见,因为猎人网站上的委托通常都是见不得人的事情,雇主们都是有钱有势的大人物,从来都不会露面。 但今天是个例外,这位疑似雇主的小姐美艳逼人,目光如刀,一看就是那种分分钟手里就捏着好几千号人饭碗的商业精英,似乎身经百战的猎人们这种闲到发慌所以什么都不在乎的态度让她很是不满意,她需要的是精英,而不是一帮看上去好吃懒做的家伙。 “喂?么西么西?听得到嘛?”屏幕上显示网络电话连通了,是个听上去有些慵懒的女孩,呆萌的日语发音好似动漫女主,夹杂着吧唧嘴的杂音,考虑到时差问题,这会儿和他们对话的人或许才刚刚从睡梦中起床。 “别吃你那薯片了,刚刚得到的消息,目标已经空运回美国,老板说了作战计划由你全权负责,给我打起精神来!”黑裙女孩一拍桌子,水杯微微跳了那么一下,果然是个剑道少女式的犀利人物,对话题更喜欢单刀直入。 “唉……你们这些出外勤的怎么懂得搞内务的痛苦!又要赚钱又要给你们擦屁股,我最近三天加起来就睡了五个小时!刚躺下床垫都没焐热,就又被你给叫起来了!”电话那边仍然是咔咔啃薯片的声音,听起来像只呆萌的小仓鼠,“麻衣,你什么时候能像皇女那么体贴呢?” “要是你能像她一样可爱,我也不会在你后面挥舞鞭子鞭挞了。”被称为麻衣的女孩双手抱胸,满不在乎地说,“你这种宅女,就是得有个人催才会有干劲。” “嗯……倒也是,没人管着我分分钟就会变成把自己灌醉的波斯猫,你要找我就得去桌子底下了。”爱吃薯片的女孩拍了拍手,大概是在把手指上的粉末抖干净,“那么让我们开始吧诸位赏金猎人,想来在芝加哥赋闲的一个月并不好受,接下来就是该活动身体的时候了!” 她改用了中文来说话,这项任务在猎人网站上发布的时候,会听说读写中文就是必要的条件,这让很多人以为会是去中国执行任务,但现在他们聚集在芝加哥。 大屏幕上出现一组PPT照片,白色的城堡式建筑群,坐落于山涧,一直延伸到半山腰去,周围满是繁盛的红松林,乍看上去会以为是什么失落的帝王城堡,但不难看出它们的现代化特征,只是造型比较复古。 “目标是卡塞尔,一所坐落于伊利诺伊州深山老林里的大学,他们是一所军事学院,里面所有的学生都拥有等同于正规军级别的战斗火力,听上去难度很高是不是?但我需要的只是你们去入侵然后捣乱就行,武器和工具全部为你准备好了。麻衣作为领队,她会和你们一起行动,从她开始,每个人赋予数字编号1至13来做区分,每个人的号码已经放在你们面前的文件里,记得查收。” 猎人们翻开那些被杂食压着的文件夹,看似诺大的文档里面确实只有一个大大的数字,雇主已经为他们安排好了一切事宜,他们所需要做的似乎听上去只是需要去一所军校里面捣蛋就行,这种任务未免也太简单了。 “那么现在大家可以解散了,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候麻衣的消息吧,有一个人例外,十三号,请你留下,我有一个特殊的任务交给你。”薯片少女欢乐的说。 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到十三号身上,这个看上去长了一张喜剧脸的男人正在热衷于跟盘子里的鸡腿搏斗,好像上辈子没吃过什么饱饭一样,突然被点名又被这么多齐刷刷的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啃了一半的鸡骨头从他嘴里划了出来,还沾着口水。 老唐有点懵逼,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值得被雇主特别关照,在这一群赏金猎人里,他的个人能力绝对不算顶尖。 其他人陆续离开,会议室大门紧闭,老唐坐在沙发上紧张兮兮的,他这个人不是很擅长和女孩子相处,路明菲那种认识了很久的朋友另当别论,完全是好兄弟,像麻衣这样锋芒毕露的女孩,总觉得每次对上眼睛都被她给生吞活剥了一遍。 “这次行动其他人的酬金都是五十万美金。”薯片少女说,“对于你,这个特殊的任务报酬是两百万美金。我需要你去卡塞尔学院里的英灵殿,在那里有一架电梯可以通往地下设施。任务的后续内容,我会在行动中用电话和你沟通,你抵达之后,拨通电话和我联系。” 麻衣把一只电话和一个封装在石英瓶子里的溶液交给老唐:“好好保管,这是个阶梯式任务,你每达成一项,最终的奖金就会增加。” 老唐开始明白这个任务挂在猎人网站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急着去接了,那里很有些任务都是这样,单看描述会觉得它很普通,但只有真正和雇主联系上了才会知道任务的内容,奖金越高,就意味着风险越大。 换做是胆子小一点的赏金猎人,这个时候就该打退堂鼓了,但老唐不一样,他是那种喜欢走钢丝的家伙,每一次出任务都像一次星际争霸的对战,只要你微操够好,你就会立于不败之地,老唐的现实微操向来顶级。 除了……有点路痴。 “有地图么?”老唐挠了挠脑袋问,“你们都有卡塞尔的照片,总不至于没有地图吧?” “很可惜,我们确实没有。那些照片是用无人机偷拍的,卡塞尔内部的情况我们一无所知。”薯片妞舔了舔手指说。 “不然我们要你干来干什么?”麻衣微微皱眉,“还有别的问题么?” “没有了。”老唐摇摇头,心里开始盘算着要不要去问一下路明菲,听到那个略微有点熟悉的卡塞尔学院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多年的老同志,没想到那个小姑娘居然考上的是一所美国军校,那小胳膊小腿儿的怎么看都不是端枪突突打仗的料,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不过要是去问她的话,她肯定会很警觉,一所军校内部的结构当然不会对外公布,老唐也不希望因为工作上的事情破坏自己和路明菲的关系,他的朋友不多,更何况是会打星际的姑娘,万里挑一的稀缺物种,老唐还指望着这次任务结束拿了奖金,请路明菲去密歇根湖上玩游艇,趁机撺掇她穿泳装养养眼。 老唐把电话和瓶子揣在兜里,临走的时候看着满目狼藉的桌子犹豫了几秒钟,把几个没人动过的鸡翅包起来全给带走了,还顺走了一瓶没开封的可乐。 “真难想象这种人会是老板点名要的目标。”会议室归于沉寂,麻衣率先吐槽。 “人不可貌相嘛,好比说别人看你也看不出来你是个女忍者对不对?身材这么好的辣妹应该去T台走秀,光靠一双大长腿都能捞到数不完的钱了。”薯片妞笑着揶揄。 “那是年轻饭,就吃那么几年,总得找个靠谱的工作才能混吃等死。” “照你这么说,你不是更应该去找个富二代男友?干嘛在老板手下做事。” “听你这么说好像给老板做事是什么很不好的事情啊。”麻衣把自己扔进沙发里,那么高挑的女孩居然能蜷缩得像一只猫,“我得承认,她确实有点神经病,但总好过一边跟你说I LOVE YOU,一边试图把手伸进你裙子底下的欧洲王子,比起那种人我更乐意和神经病一起工作。话说回来,你是不是因为找不到男朋友所以才跟着老板的?” “草,什么叫找不到男朋友!我那是找不到么?我那是没想找!以我这身份这美貌,想搞定个男人还不简简单单?”单身是薯片妞最大的痛,麻衣只要一戳她就会爆。 “你什么时候能从你那个乌龟壳子里钻出来再说吧宅女,世界上哪有放核弹给女主庆生日的脑残富二代,少看点言情小说多去找找现实里的男人!”麻衣很是鄙夷。 宅女的梦想就是小言故事的里男主角,不用自己去找他,他自然会骑着白马找到你。好比说你出门去了一趟便利店,发现最后一块想吃的面包,伸手去拿的同时另一个男人也做着同样的事,你飞起一脚把这男人踹飞抢了面包就跑。然后第二天去面试,坐在你面前的面试官就是昨天被你踹了一脚的男人,他对你邪魅一笑,你知道此生再也逃不出他的魔爪。 这就叫缘分,宅女苏恩曦喜欢的那种爱情。 麻衣觉得问题的关键其实不在于苏恩曦好不好看,而是她的出门频率约等于树懒睡醒,再好的缘分都不会从天而降砸破房门掉到你的手心里去。 “说起来我们的小公主怎么样了?”薯片妞想到哪壶就提哪壶,“一只小白兔放进卡塞尔里,会被吃到骨头渣子都不剩下吧?” “根据皇女的汇报来看,人家吃的好睡得好,唯一的问题可能是还没有把到楚子航,至少有个明确的目标,比你这宅女好的多。” “啧。”薯片妞咂咂嘴,“我祝她一辈子都没办法和楚子航在一起!” “羡慕嫉妒恨了你这是。”麻衣淡淡地说,她最喜欢看薯片妞气急败坏。 “我就是不懂老板为什么对她那么好!要不是她皇女也不会离开我们!”薯片妞恨恨地说,“我还蛮想念她的,有她在至少有个人愿意陪我喝酒。” “老板不是说了么?路明菲是打开新时代的钥匙。”麻衣轻声说,漂亮的眼睛里流过淡淡的朦胧,朦胧之后是令人震惊的瑰丽,“所以我们得引导着她一步步走到正轨上去,就当我们,都是她的奶妈团吧。” 70.晨曦(二) 周末,夜幕如约而至,距离晚上八点还有一个小时,直到这么关键的时候路明菲才想起来一件要命的事情。 作为一所贵族学府,卡塞尔在牛逼这一方面远胜仕兰中学,从装修到行事处处都透露着典雅的欧洲中世纪风格,光是从餐厅那种古老的巴洛克风格就可见一斑。在这里举办的舞会不是过家家,是要穿正装的,女孩子的正装当然是会哒哒的高跟鞋和飘摇的长舞裙。 可是路明菲没有,作为一名年方十八岁的灰姑娘,此前她打扮最漂亮的一次大概就是诺诺和零她们带自己离开电影院,华美的大蓬公主裙有种欧洲王室的风范,但那种衣服穿起来很累带起来更麻烦,一件大概就把行李箱包圆了,她留在了婶婶家里没有带来美国。 灰姑娘大概也不会想到自己刚加入卡塞尔就有需要登上社交舞台的场合,手里这些年攒下的小钱钱置办了各式装备后余钱已经不是太多,更何况学院在深山老林里,有钱也没法让魔鬼给你临时变出来一身不是? 零回宿舍的时候,看见卧室里满目狼藉,路明菲把她衣柜里为数不多的衣服全翻出来了一件件搭配,全都是日常系还有点宅女。 画着动漫少女点赞的痛T能入得了凯撒法眼么?也许高富帅不懂动漫会觉得莫名的有意思?路明菲只能这么想好让自己可以蒙头穿着痛T,昂首阔步地加入白舞裙的小姐姐们当中,假装自己和她们一样长裙飘飘不是个异类。 “你在干什么?”零一件件把散落在地板上的衣物捡起来叠好。 “在考虑该穿什么去舞会……”路明菲挠了挠头,“你说我能不能着穿校服去?” “意思就是这么几天来你全然没有准备对吧?”零看路明菲的眼神充满了怜悯,不是那种可怜某个倒霉孩子的目光,是觉得这人已经没救了等死吧的无语。 “我又没参加过舞会……”路明菲默默捂脸,“土包子是这样的啊!又不是每个人生来就是贵族!乡下农民总要进了城才知道原来不是每个人都开驴车!” 零站到路明菲面前,双手搭在她肩上,面无表情。 虽然是室友,路明菲很少和零距离这么近,彼此之间呼吸可闻。零身上有种淡淡的清香,路明菲很确定那不是洗发水之类的残留,那味道就像忍冬时节孤寒在枝头上的繁花,并不炫目惹眼,在苍白的大雪中也一样素白,一不留神就会错过。可当你注意到它的时候就会发现,在这万花凋零的季节,它美的叫人惊心动魄,不愿意在春夏绽放只是因为它讨厌世间的喧嚣,它更喜欢孤单的在只属于自己的世界中黯然神伤。 如果自己是个男孩子的话,在这一刻大概会爱上她吧?那张素净的脸庞真的洁白无瑕,睫毛修长如鸟翼展飞,瞳孔深处只有你一个人的影子微微荡漾如清泉,她什么都不必说,因为所有的话都已经在无声的柔情中化开了。 “你这样我会觉得你爱上我了哎……”路明菲吐了吐舌头。 零的眼神立刻变了,不过以她的表情很难分辨出生气这种感情来,只是路明菲能感觉到那句话好像叫她有点不爽。 “好吧好吧,那就是要鼓励我去赴死么?”路明菲举双手投降,觉得风萧萧兮易水寒,她这壮士一去兮大概就回不来了,零的表现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勇士,正在被送往绝命的战场。 “不,是量身高。”零淡淡地抬头看了一眼路明菲脑门,伸手把她头顶的发压平,“目测你比我高4厘米,我的衣服你穿上应该没问题。平时穿的中式鞋码有多大?” “36。” “我是35.5,稍微会有一点窄,不过也够了。”零打开自己的衣柜,路明菲顿时觉得自己这灰姑娘被晒瞎了。 JK、Lolita、朋克、嘻哈、校园、常服、舞裙、夜店,甚至还有中式汉服和东南亚草裙舞蹈服,下面的透明方盒子里是配套的各种鞋子,零把宿舍里那半面墙壁的衣柜给塞满了,其中绝大多数看上去都不像是她会穿的类型,但偏偏这里就是什么都有,约等于路明菲的梦中情屋。 “这些你都会穿吗?”路明菲张大的嘴巴里大概能塞进去一个苹果。 “并不,很多都和我风格不搭。”零淡淡地说,“我可以不穿出门,但是我不能没有。” 我擦咧,这是什么土豪宣言?路明菲觉得自己的人生价值观受到了严重冲击,这就好比那些Steam上的顶级玩家,他们的游戏库琳琅满目,好像全平台的游戏他都有,但是一打开游戏时间会发现绝大多数都是零,也就是说他们从未启动过,买来只是图个好玩。这样以后和别人谈论起某游戏的时候,就可以大言不惭的说我玩过这游戏!然后巴拉巴拉胡诌一堆,当个好像很牛掰云玩家。 和零比起来仕兰中学里的那些富二代都是渣渣啊!一个个恨不得把戴在手腕上的名表往你脸上杵,换了个新包一举一动都是满满的显摆,真正低调的土豪就该像这样!我可以不用这些东西,但是我不允许我的收藏库里面有缺失的部分! “土豪我能求您包养么?”路明菲抱住零和她脸贴脸蹭来蹭去,好似谄媚主人的茶杯小犬,“不用什么多余的,我能自己养活自己!您只用给我留点剩饭剩菜就行!我很好养的!” “可以。”零歪着脑袋,被这只热情的人形忠犬蹭的有点上瘾,“我的衣柜你可以随便用,这里的衣服全部都只能手洗,你要用心。” “没问题!”路明菲美的头上直冒泡,“话说这么多东西你入学的时候一个人带得动么?” “我快递了一个集装箱。” 如果说话也能杀人不偿命,路明菲觉得这一招当归零莫属,短短的一分钟内她的人生观又一次受到了冲击,绝杀血槽清空。 “你自己挑吧,我不太喜欢过分张扬的风格,不过这里也有,你要是想打扮成夜店辣妹我也可以帮你。完成了之后给你补个妆,既然是要去参加舞会,唯一的S级当然要亮眼一点。”零半躺在床上,拿着书遮过了她的眼睛。 有此等室友,人生夫复何求?这大抵就是路明菲现在的感慨了,零不喜欢被道谢所以不能对她说谢谢,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多请她吃点夜宵。在吃这一行,零大概算是卡塞尔首屈一指的大师,因为她不但喜欢吃而且能够分析菜品的做法来源和调料使用,指出其缺点和优点。路明菲一度觉得零应该是个公主,只有公主才会有这样精致的胃,好像她早已吃遍了全世界的美味佳肴。 安柏馆灯火通明,这是一座有着哥特式尖顶的别墅建筑,屋顶铺着深红色的瓦片,墙壁贴着印度产的花岗岩,从那些巨型的落地玻璃窗看进去,这里的光华远比卡塞尔的任何地方都要绚烂,它的主人凯撒应该是秉持着要把安柏馆缔造成卡塞尔的东方明珠这种念想,所以总是把灯光功率开到最大,俨然一座深山中的帝王舞厅。 安柏馆大门铺上了红地毯,两厢尽是飘散的花瓣,学生会的干部男生穿着黑色礼服,上衣口袋里揣着白色的手帕或者深红色的玫瑰花迎宾,女生则一袭白色的蕾丝边鱼尾长裙,手里提着花篮,会给每一位进入的客人撒下花卉祝福,笑容甜美的好像他们是一对正在婚礼上的璧人。 路明菲躲在远处的小树林边上远远地看着,暗自腹诽凯撒这个资本主义的走狗真是铺张浪费,从婶婶教育下长大的灰姑娘向来秉持着勤俭持家的好习惯,见不得这些有钱人这样没所谓的随手乱撒钱。 当然她也不是一味地仇富,如果凯撒愿意把今晚的牌场变成美金打到她的S级学生证账户上,那么她也不是不可以高傲的伸出手,一边傲娇的说着才不是因为钱呢,一边让凯撒跪下来吻一下她的手背邀请她加入学生会。 事到如今有点赶鸭子上架的味道,路明菲心底里其实还是不大愿意去参加这场舞会的,可是她前几天刚打了凯撒一发黑枪,凯撒作为学生会的老大,想必在卡塞尔有一手遮天之能,自己这无依无靠初入江湖的小侠女怎么着也得给大侠去赔个不是,说一声小女子这厢给凯撒大哥有礼了才行啊。 她再度重新审视自己,湖蓝色的一字肩V领上衣,没有过多的装饰也没有过多的冗余,只是在腰际收起来扎了条腰带,裙角缀着几颗编织着蕾丝边的小星星,颇有点青春少女放不开的羞涩感。如果是丰满一点的姑娘大概能看到个性感的沟壑什么的,换成是她路明菲就是我平板我骄傲,我为国家省布料。 不过这种也确实更适合消瘦一点的姑娘,会让身材看上去更加娇小可爱,既然走不了性感女王的风格,那就索性假装自己还是个懵懂的JK少女,卖一下清纯吧,毕竟十八岁的年纪比起那些在这儿呆了几年已经奔二的姑娘们来说,是可以大着胆子竖起中指叫一声阿姨们好的。 路明菲虽然没有太多机会去装点自己,小心机可是满满的,这条裙子长度刚好触及脚踝,会在裙边的遮掩下若隐若现,头发卷起来打造成了公主头配上纯白的V领,白色珠串的手链上有一只震颤的小蝴蝶,主动出击的夜晚三要素,脖颈手腕和脚踝全部OK!丝袜?不存在的,裸腿才是正义好么! 虽说中国人做客有着谦恭之礼,但零告诉她今晚务必要喧宾夺主,拿出可爱百分百的气势来,否则学生会的人就会小看她,这些天来可是有很多人巴不得让她这个S级狠狠地出丑。 路明菲拍拍胸口,闭上眼睛反复呼吸几次,下定决心终于迈出步子去参加灰姑娘的第一个舞会,结果第一步就没走好差点把脚给崴了,好在旁边还有颗树能扶一下才算是没出事儿,不然把零的衣服弄坏可就没法交代了,人家对自己那么好。 出师如此不利,看来今晚注定不会好过……路明菲莫名的有点悲观。 这时一辆跑车打着强灯从她身边飞驰而过,司机显然是个开车的高手,这么短的距离,在将近安柏馆的时候仍然能迅速急停,车胎平稳滑行,在安柏馆的侧门隐去避开了人们的视线,全然没有平日里马路上看到那些急停司机震颤的窘迫感。 路明菲没来由的觉得那个司机大概就是凯撒本人,因为守夜人论坛上教授们对凯撒的风评都不太好,一致说他是个固执跋扈的纨绔子弟,不过在学生会那边则是另一幅样貌,每个学生会成员都力挺凯撒,说他是卡塞尔最好的学生领导。 呸呸呸,什么凯撒最好,你们懂什么呀!楚子航才是The Only 的NO1好么! 路明菲的迷妹心思作祟,挥舞着小拳头隔空对着那辆跑车消失的地方发泄,好像这样就能把凯撒打趴让师兄上位一样。 “躲在这儿是想等着王子捧着水晶鞋出来找你这灰姑娘么?”身后冷不丁的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71.晨曦(三) 路明菲回过头,诺诺站在树梢下眉眼含笑,月白色的丝绸小衬衣,高腰暗纱裙摆上点缀着漫天星辰,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带了条紫晶项链,暗红色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用一枚银色的公主冠发卡固定。她一反往日那般张扬的模样,典雅的像个欧洲箱庭里的书香大小姐。 “哟!”一看到路明菲的正面打扮诺诺眼睛就亮起来了,“这不是挺漂亮的嘛!稍微一打扮就是辛德瑞拉了,干嘛高中的时候老一副土样!” “没钱的穷孩子哪有时间去打扮,高中老师们都恨不得撬开你的脑子把试卷塞进去,不会允许谁特立独行的。”路明菲撇撇嘴,“话说你又没见过我高中上学时长什么样子!” “论坛上连你三围都爆出来了,你觉得他们会扒不出你高中时代的照片?”诺诺耸耸肩,“黑框大眼镜和两条土辫子而已啦,我也那么干过的,除了有点贫瘠之外你身材数据还算不错,继续保持,师姐看好你哦!” “我就知道那孙子靠不住!”路明菲咬牙切齿,相比起为数不多的良好功能,芬格尔最大的特长应该还是狗仔,相信他会守住秘密就得倒大霉。 “需要我扶着你这位公主进门么?”诺诺微微歪着脑袋打量路明菲,养眼的美少女到哪都会有人喜欢,唯独今晚的舞会是个例外,路明菲这会儿还不知道凯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诺诺在想要不要提前给路明菲透个信儿。 “我自己能走的。”路明菲立刻挺直腰板,努力把并不骄傲的胸脯抬的老高,“不就是装样子么!在电影院的时候我们一起玩过的!” “很好,那你继续保持,师姐我先走一步等你!” 诺诺蹦蹦跳跳的从安珀馆正门进去了,天知道她穿着高跟鞋是怎么做到那样走路的。 树梢之下路明菲独守空房,心里开始有点后悔刚刚没有挽住诺诺的手臂说师姐罩我,身边有个做伴儿的多少能让人安心一些。 事已至此,只能自爆了。 她不禁想起那个经典的表情包,觉得自己此刻就和那个会摇晃着脑袋绽放开绚烂烟花的大头脸差不多,绑带高跟舞鞋嗒嗒作响,路明菲昂首阔步准备踏进刑场,因为过度紧张,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同手同脚现象。 负责迎宾的男生立刻认出来那个疑似木偶,正朝这边走来的生物就是卡塞尔当下的唯一指定S级,朝同伴使了个眼色,迎宾女生立刻会意,在路明菲进门的时候依然保持着标准的待客微笑,从花篮里抽了一支香水百合轻轻插在路明菲雍容的发梢。 这是一份好意,香水百合别名卡萨布兰卡,花语是伟大的爱。负责迎宾的学生会干部当然不爱路明菲,但这些天来路明菲的故事已经差不多成为了卡塞尔的传奇,这是他们第一次碰面,看得出来S级同学有点紧张,所以送了这支花给她,因为卡萨布兰卡和别的百合科花卉不同,它的花瓣纯白无瑕,没有任何斑点,同时也有清纯高傲的意味。 不过来自中国的灰姑娘路明菲同学显然看不出来这个举动的意味,她对花卉的了解仅限于不会指着玫瑰说这是蒲公英。 作为一所号称是馆的建筑,安珀馆内部确实像一所活在中世纪里的洋馆,整个一层全然是广阔的大厅,地板用拼花的实木,水晶灯芯里可以看到万花筒般的光彩,墙壁上有一些意义不明但能看出来画工精湛的抽象画。左右两侧靠墙的地方分别是通往二楼的弧形旋梯,二楼的走廊被设计成挑空的悬在一楼正上方,很适合当个演讲的主席台。 路明菲心里的小农思想又开始作祟,尽管她也漂漂亮亮像是与会的贵客,可站在这地方还是会觉得自己是个到哪都会惊叹两句的刘姥姥,这种贵族式的古典学生风范并不适合她,她还是更喜欢在快餐厅里那种人均都是小笨蛋,你一言我一语的自由快乐。 虽然是名义上的舞会,凯撒仍然为大家准备了自助餐,丰盛的程度很快就让路明菲跪倒在金钱的魅力下,慷慨的富二代按照人数为每个人准备了一条澳洲龙虾,这些浑身赤红的大家伙趴在冰上,后背打开,露出一身晶莹的白肉。 其他的参与者们似乎并无好好包餐一顿的想法,路明菲在干掉第一只之后迅速把眼光投向了其他餐盘,像只觅食的小仓鼠那样左看看右看看,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在偷吃之后果断把空餐盘叠在某个已经扫荡干净的盘子底下,装作没事儿人一样摸到全新的阵地上开始扫荡。 路明菲总是认为自己应该是个很好养的姑娘,因为她的爱好不多,只要能吃好喝好就已经非常满足,乐于躺在床垫上露着圆滚滚的肚皮像只欢乐的小猪打个滚。 公主般的女孩自甘堕落了,全然忘记了自己应该是趾高气昂的前来,把老子是S级几个大字顶在脑门上牛逼哄哄一把,叫凯撒跪下来请她进学生会的。可是不管怎么说,至少吃爽了这趟就算没白来! 正在她吃到天人合一忘乎所以之际,二楼的麦克风轻轻响了一下,身穿正装打着水钻领结的恺撒出现在那里,他站在麦克风前扫视下面所有人,便如一位皇帝检阅他的军队。 “我第一天来到这个学院的时候其实非常失望,因为这里的人太多了。”凯撒冷冷地说。 大厅里的灯光骤然黯淡了一分,唯有二楼的光华一如刚刚那样灿烂,路明菲嘴角露出来半条龙虾须,心想必这里有一个不亚于剧场灯光师的好狗腿子,在帮凯撒营造气氛。 “真正的精英,当然不应该是大多数!”凯撒的目光锋利如刀,他居高临下,仿佛要把每一个人的胸膛都剖开,好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拥有一颗精英般的心。 “感谢今晚诸位的到来,很高兴可以看到卡塞尔学院里最精英的学生们在这里聚集,我恺撒·加图索的客人。”凯撒竖起一根手指,“也只能是精英!” 片刻的沉寂之后,有人大力的鼓起掌来,跟着所有人都鼓掌,每个人眼里都闪着激动的光,这是一份殊荣,能被凯撒看做是同龄人中最出色的一群。 路明菲也有点受宠若惊,虽然这是一份广义上的演讲赞美之词,可至少她也被包含在内了。自从她知道卡塞尔学院,每个人都说她是牛逼哄哄的S级,她完全感受不到,除了在论坛上被当做新闻女主吊起来让众人把她的资料扒了个精光以外,行走在学院里全然没有那种看S级像是看英雄般的目光。 “我喜欢和优秀的人合作,因为我的时间有限,浪费时间在不够资格的人身上对我来说无法容忍。”恺撒示意大家安静,“从人民史观的角度来说,创造一个奇迹需要无数人民力量的集合,于我而言卡塞尔就是一个奇迹,它承担了巨大的使命,当然也应该需要一群最优秀的人集合他们的力量,发出最有力的声音。屠龙从来都不是一件轻松有趣的事情,相反,它的前路上满布荆棘与牺牲,不久之前我们刚刚失去了珍重的朋友,可我们来不及悲伤,唯有拿起武器继续前人的道路,才是不辜负他们希望的选择。” 凯撒低声说,“如果你告诉别人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他们或许会认为你们是疯子,要把你送进精神病院里去。可是真正的精英本来就不能容忍世俗的目光,凡夫俗子无法理解精英们的思考方式,我们因为血之哀聚集在一起,又因为同样是精英才站在学生会的旗下,这个社团在学院里已经沉寂太久了,它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在新时代展现自我的机会,必须得有人愿意站出来领导它去展翅高飞。” “是谁该成为这样的人呢?”恺撒冷冷地问。 “恺撒!”学生会里的某个小弟突兀的喊了一声。 “不,不是我,而是我们!最优秀的……我们!” 加倍的掌声几乎震破了路明菲的耳膜,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学生会能够在短时间内和狮心会分庭抗礼了,恺撒确实是个天生的领导者,便如一位皇帝那样擅长调动人心。他足够优秀也足够二逼,能把中二的话语说成光辉的太阳那么耀眼,相比之下楚子航则完全是个不善言辞的领导者,更擅长的是一语不发就把事情给办妥,用实际成绩去说话。也许楚子航的战绩会比恺撒更好看,但是能说的家伙往往会是人群聚集的中心,就像学生时代班上总有那么几个闲不下来的话茬子,身边总围了一群人热衷听他侃天说地。 “学生会向来愿意和狮心会公平竞争。”恺撒继续说,“但于我而言,其实我更希望看到精英们愿意加入学生会,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在这里你们的才华将尽情释放,无拘无束,直到星火燃成高升的旭日,将自己的光辉撒遍世间。” 他的目光再度扫视全场,今晚来这里的半数都是学生会成员,其余则是今年新生中表现优异的一些,他花了点钱,让芬格尔搞到了各项测验的成绩排行单。 单从成绩单上来看,路明菲肯定算不得最好的那批,她的体能成绩甚至只有D,这意味着看起来瘦弱的小姑娘面对龙吼大概就得直接哭出来倒地不起。 但在卡塞尔学院里,成绩单并不是那么重要,血统才是决定高低的核心因素,体能不好力量不好可以去慢慢练,血统却没有办法去提升,那是生来就已经决定了的东西。 即使恺撒自己,也只是A级血统而已,他可以为此而骄傲,因为整个卡塞尔里的A级都不多,可是当一个S级出现之后他就没办法继续骄傲下去了,尤其这个S级从某种意义上还打败过他,恺撒并不认为黑枪就是无效的战果,失败就是失败,只有懦夫才拒绝承认,能赢的就是好办法。 “路明菲!”恺撒大声喊出那个他期待已久了的名字,短暂的演说本就是说给路明菲听的,恺撒的本意是他是个求贤若渴的人,不计前嫌,希望与疯子般的精英们一起合作,如果路明菲不是个傻子,那么她就该听出来恺撒的邀请之意。 路明菲惊得叉子没拿稳掉到了地上,她抬起头来,看见恺撒摇摇地向她伸出了手,“请你上来和我站在一起。” 此刻所有人都扭头看着路明菲,她多希望这时候天公作美打个炸雷,这样她就好像刘玄德一样从容地捡起叉子,说敬畏上天的脸色我有点怕打雷,实在不好意思。 但叉子已经落地了,她端着盘子的样子落在所有人的目光里,大家都在为精英演讲触动的时候唯有她躲在角落里偷吃,这可不是什么好行为,要被上新闻的,天知道这会儿芬格尔在不在场,他可也是学生会的人。 脑子里飞快想了无数招都不管用,人群注目的眼神已经快要刺破她本来就不多的信心了,于是她憋出来一句说了就会后悔的话。 “我更希望你主动下来站在我身边,男孩子应该主动一点不是么?”她嘴上轻描淡写,缓缓放下盘子也学着恺撒的样子伸出手,心里却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被邀请的人居然反客为主了,这是恺撒从未预料到的事。 72.晨曦(四) 这还是第一次,通常情况下恺撒的邀请都很难被拒绝,作为加图索家的唯一指定继承人,他足够优秀,也有骄傲的资本,可以用美金扇对方的耳光直到把他抽晕过去。如果对方愿意对他表现出诚意,那么他可以满足任何的要求,让对方坐下来和他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合作。 但这次他居然被反将一军,这个看起来娇小瘦弱的女孩要求他从高处下来,与她平起平坐,站在同样的位置上说话。 恺撒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小看了路明菲,她虽然是个女孩,但在心高气傲上可能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强,甚至不弱于他自己。 路明菲当然是不知道在恺撒那边已经把她看成了表面柔弱,内心刚强的女汉子,心里就剩下盘算着这会儿该怎么收场,居然说出要恺撒主动滚过来自己身边这种话。 好吧听上去确实牛叉爆表,她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侠女,虽然挂了个武功高强的名头其实并没有学过什么正规功夫,上来就要求在江湖混迹多年的武林大侠给自己三拜九叩之礼才肯加入联盟,这怎么听都是接下来要被吊起来抽一顿鞭子的下场。 话已经放出去了,收是收不回来的,现在认输绝对会被抬上新的守夜人头条,被大家当做笑话落井下石。有的人就是这种性格,他可以不赚钱,但是别人赚钱会让他比吃了屎还难受,嫉妒优秀这种事在全世界都跑不了,唯一的破解方法就是牛逼到让这种人没法抬起头来瞻仰。 路明菲决定和恺撒死磕到底,她一步也不动,双手从容地交叠在身前,学着那些公主们的优雅模样,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充满傲气,不单单是恺撒,看谁都得像看自家后院里剪花丛的仆人。 恺撒也没有动,他本就是居高临下的人,这场舞会也是他办的,作为主人,他当然应该秉持着自己的风范。如果因为一个客人的态度就选择离开高座,下去与她站在同一个平面上,那样会让其他人觉得凯撒这个人也不过如此,他被S级打败过一次,那么现在就是第二次,这是面子问题。 空气陡然变的有些凝重,双方就这么对视着僵持住了,客人们觉得此刻的安珀馆里满满都是一触即发的火药味儿,美少女S级路明菲和骄傲的学生会雄鹰恺撒,他们谁都不肯让步,这是一场无声的博弈,谁先动了,谁就会输。 如果是路明菲先动,那么她将毫无疑问地成为恺撒的下属,S级血统也无法战胜天生的领导者,她会像个瞻前顾后的小厮那样屁颠屁颠的跟在恺撒身边,恺撒说我们往东,S级就只能点头哈腰的说老大说的没错老大牛掰。 如果是恺撒先动,也许这个学生会会长的位置要不了多久就得换人,绯闻中的路明菲可是和狮心会的头头有密切关系,再加上新生的身份,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当下卡塞尔学院里的所有学生势力集中起来,打造一个前所未有的社团。只是那时候这社团可能得叫狮心会,而不是学生会了。 负责吃瓜的群众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今晚真的是来对了,如此精彩的博弈,不愧是卡塞尔学院里顶尖的血统们,唯一的问题是希望他们别因为这个发展到打起来就好。不过仔细想想那样好像也挺带感的,在没有黑枪的情况下,路明菲还能不能当做恺撒的对手要打一个问号,就算她是S级,她看起来只是个踩着高跟鞋才一米六出头的小女生而已,如果和凯撒面对面硬刚,差不多等于小萝莉公主遇上金发泰坦巨人。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三分钟,这场博弈仍然在继续。路明菲首先有点撑不住了,心说他妈的你就不能下来说话吗站那么高装什么鲁鲁修,老娘踩着高跟鞋腿都要断了,挺胸收腹头抬高假装自己是个模特你以为很容易么?她全然没有意识到古怪的气氛都是因为她那句反客为主的烂话,在她看来只是个合理的要求,可那种发言的杀伤力对恺撒这种自命不凡的家伙来说约等于扔一发核弹在他脑门上爆破。 恺撒也开始觉得这样发展下去不太好,如果是他和路明菲一对一,他能用眼神和路明菲对视上一天一夜,直到叫这位自以为是的公主小姐乖乖认输。那样恺撒就很乐意让她软绵绵地倒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刮一下她的鼻子说女孩子逞强很可爱但是不要过头,用意大利帅哥的风骚横抱起她送回家去叫她好好休息,隔天再邀请她出来吃饭,送她一份精致的小礼物,说我们依然还会是很好的朋友,一般的女孩这样都会被他给俘虏了。 但现在他正身处自己举办的舞会上,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里,再拖下去的话无疑会让舞会变成一场真正的东方式鸿门宴。 “让我们先跳支舞吧。”恺撒轻轻拍拍手,打破了这该死的寂静,“一支舞曲结束后,我希望能听到你的答案。” 他的眼神还是那样自负,就像一位君王说我原谅小姑娘的任性,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这算是给双方各自都搭了一个台阶下,是缓兵之计,也是先礼后兵,因为刚刚诺诺来的时候跟他说了路明菲并没有带舞伴来,这说明路明菲并不懂得这里的规矩,要参加舞会,你得首先有一个自己的舞伴,这里不是那种可以随意邀请的社交场合,而是一场早有准备的既定典礼。 恺撒用眼神向角落里的学生会干部示意,干部会意的点点头,摇了摇黄铜小铃,旋即优雅的中世纪宫廷风舞曲响起,二楼两侧的深红色幕布拉开,两支小型乐队左右合奏组成了环绕式立体声。 大厅里的学生们相互对视一眼,走向自己的舞伴,器宇轩昂的黑衣男生拉着裙角飘扬的白裙女生旋转着滑进大厅中央,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便如无数盛开旋转的白玫瑰,唯有一个女孩还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左看右看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男女,好像只有她把自己给弄丢了,并不属于这一刻缤纷的世界。 怎么每个人都有舞伴啊?路明菲心里只有这个难解的疑问,她从未参加过如此正式的古典舞会,根本不知道那些奇奇怪怪的隐匿规矩,看起来好像每个人都早就有所准备,唯有她是个傻帽独自一人赴会。 她呆滞地站在人群中心,任凭那些飘扬的发梢悄悄掠过她的后背,虽然刚刚确实看起来牛逼了一把,有点S级的样子,但现在她毫无疑问地输的彻头彻尾。恺撒仍然站在那个居高临下的位置上,诺诺出现在他身边,恺撒对诺诺行了一个臭屁到极点的贴面礼,他们手牵着手从旋梯上走下来,也加入了旋转的舞会当中。 暗红色的身影从路明菲身边飘过,路明菲看见诺诺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对她的遭遇有点无奈,又像是忍不住笑一下她的无知与单纯。 一瞬间路明菲有点难过,因为诺诺刚刚在外面见过她的,她知道自己没有带舞伴,她本可以提醒一下,但她没有那么做。 想想也是呀,就算她说了愿意罩你,可她也是恺撒的女朋友,这是恺撒的主场,是他的舞会,女朋友当然要照顾男朋友的面子,不可能抛弃恺撒来带着你说小师妹咱们一起跳支舞吧? 都怪自己是个马大哈,直到舞会将近了才想着去准备衣服,也从来没有问过别人是不是有什么规则需要遵守。 好吧好吧,是你赢了恺撒,已经无法加入师兄那边的当下她路明菲确实只有加入学生会这一条路可走了,恺撒的下马威确实已经把她逼到了绝境上,只要愿意认输,恺撒应该还是会笑着帮忙解围然后让全场欢呼S级的加入的。 路明菲转过身去,打算躲到角落里默默看着这场支舞曲结束,这样就可以不被那么多人注意到。 这时一丝诡异的提琴变音仿佛利刃般撕破了整首舞曲,舞厅里的人都皱眉往二楼看去,在一切都要求高品质的卡塞尔学院,这种低级的错误不应该出现。 首席小提琴手拉完了那个长音之后站了起来,把提琴放在自己的座椅上,转身下楼。 舞蹈仍然在继续,而所有恩都关心着那个从上而下的脚步声,音乐也仍在继续,训练有素的第二小提琴手接住了首席的位置,乐队指挥紧张地比着嘴形呼喊,首席小提琴手也没有回头。 她解开了自己的深红色坎肩,湖蓝色的一字肩V领收腰长裙,裙摆边际点缀着摇曳的星辰坠饰,一眼就叫人感觉到是有点熟悉的一身装扮。 路明菲远远地看着那个女孩缓步向自己走来,她从那么多人中间穿过,却那样从容不迫,每一步都像踏着波光荡漾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哒哒轻响,就像踩在人的心尖上,叫你抬起头来,好好欣赏女王殿下的美。 她站定了,向着路明菲伸出手,尽管还是那样没什么表情的素净面孔,可是眼瞳深处仿佛已经闪耀着璀璨的群星,完全相同的衣服在路明菲身上如果叫公主,那么在零身上就应该叫女王,哪怕她还没有路明菲高,但气质已经完全碾压了全场,宛如冰雪雕琢的极致艺术品,是个活过来的白玉玩偶。 “你怎么会在这儿?”路明菲嗓子有点哑哑的。 “勤工俭学,来当个小提琴手挣点外快。”零淡淡地说,“他们很慷慨的,报酬很高,顺便再来给你当个舞伴,我猜你应该不知道,参加这种舞会是要自己邀请一个人带上的。” “我差点就信了。” 入学是直接快递一个集装箱的女孩会需要勤工俭学么?这谎话说的芬格尔大概都不会信,可零的表情那么平静,就像在说一句早已成为既定事实的陈述句。 “真的。”零轻轻牵起路明菲的手指,她们两个人的身高差了一点,但手掌大小差不多,零特意穿了和路明菲一样的舞裙,天知道她怎么会有两件相同的衣服,这让她们两个人看上去就像亲密的双胞胎姐妹。 “如果不喜欢的话我们就一起离开,如果还要留下来就一起跳支舞。”零轻声说。 这并非是该落泪的时候,可是路明菲的心底还是有大片大片的酸楚涌出来,如果说上一次在电影院里还是两个人一起带她离开令人生厌的舞台,那么今晚这场就连诺诺也放弃了她的舞会上,又是零站了出来在最糟糕的时候拉了她一把。 路明菲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可以被零如此青睐,这份好意已经超过了简单的友情,她对零只是请吃过几顿夜宵而已,而零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像生命中最好的朋友才愿意伸出的援手。 “来都来了,开心一下再走吧。”路明菲紧紧握住零,十指相扣,零的体温低的惊人,就像握住了一块冰凉的白玉。 盛大的湖蓝色舞裙旋转开来,便如碧海连天,路明菲比零要高一些,所以她们很默契的在没有交谈的情况下默认路明菲跳了男步,尽管如此路明菲也还是穿着长裙的,在强有力的探戈舞步下她的心情逐渐轻松而明快,彼此的发丝在不经意间交织在一起,又舒滑的分开,这时已经沾染上了彼此的气息。 路明菲从小到大受到过的舞蹈训练只有三个月,那是在仕兰中学,为了春节联欢会表演所进行的准备,当时的老师说她显然属于手脚不协调的类型,手到位了腿就得出毛病,反之亦然。 但这一次她跳的出奇好,所有的动作都像是刻在她的灵魂里,她怀抱着零旋转,飞扬,踏步,每一个动作根本都不必思考,身体自然而然就会跟着到下一步的动作去。零也非常配合路明菲的节奏收放,她们两个人的合作奔放自如,湖蓝色的舞裙飞扬起来,裙角的星辰折射光影缭乱,像是一对配合了很多年的至交好友。 73.晨曦(五) 这让她愈发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是什么时候?又是在哪里?她似乎曾经历过这样的事,万花筒般的水晶灯光下,她牵着某个女孩的手,在人群中衣袂蹁跹,她们无需在乎世俗的目光,就连早已被书写的命运也强行改写掉握在自己的手心,承转启合的舞步之间眼神娇俏,向着身边每个注视的人投去高不可攀的嘲弄,就像盛开在绝境中的公主。 那究竟是梦境?亦或是曾发生的现实? 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零的节奏,心绪却短暂地沉吟了,这让路明菲的动作出现一瞬间的失误,零绊在她的脚踝上,向前扑倒。好在零反应很快,紧紧握住路明菲的臂弯,像随风飘零的柳叶那样倒在路明菲的怀抱里。 “对不起!”路明菲立刻回过神来,赶紧道歉。 “继续。”零的声音毫无起伏,“《一步之遥》是首高贵的曲子,傲视一切,恺撒选这首曲子是因为他就是那样的人,你也要跟他一样,否则就会落入下风。” 她们再度牵手,这一次路明菲把所有的杂念都抛出脑海,竭尽全力地要配合零走完这趟征服学生会的道路。 舞曲进入终章,路明菲尽可能地高举手臂,作为原本男女搭配的舞步,双方的身高差会在这一环节上完美契合,但路明菲就比零高了那么一点儿,所以她只能让自己像个晾衣杆那样杵的笔直,手臂发酸。 零从路明菲的手上索取力量,按住她的掌心为旋转的支点,裙摆飞扬,鞋上旋起银光,鞋跟敲打地面的声音组成一连串快板。这是连续十圈的华美收尾,如果路明菲没有撑住稍微一个哆嗦,零就会成为失去平衡的陀螺。 美人之恩英雄难以消受,换成另一个美人也难承其重,路明菲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挺住,让零完成谢幕。 零完成了她3600度的旋转,盛大展开的裙摆收拢如花束,她面对路明菲缓缓地蹲下行礼。路明菲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懂得宫廷舞曲的礼节,作为跳完了整个男步的人,她应该像位绅士那样牵着零的手亲吻她的手背再一起起身,但此刻没有容许她思考或者窥视别人的时间,于是她也学着零的样子赶快委身行礼,结果两个人的脑袋碰在一起,通过骨头传导的声音像是有人拿锣锤在她灵魂上狠狠砸了一下。 路明菲痛的龇牙咧嘴,但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想必零那边也是一样的感受。她在心里点头哈腰默念了一万遍对不起,狠狠爆打自己耳光,两个人同时缓缓抬起头,路明菲看到的还是那张平淡如水的面孔,好像零压根就没有痛觉。 各种故事和动画里,主角团里总得有一个时刻都掉链子的家伙,好用来触动剧情或者增添笑料,便如魔戒里的霍比特人皮平,甘道夫不止一次被他气到骂娘。路明菲觉得现在的自己差不多就是那样一个角色,如果零愿意说话,她就该骂路明菲是愚蠢的路家人了。 清脆的掌声由远及近,舞会的主人恺撒用由衷的掌声卸下了不久之前那份争锋相对的态度,零和路明菲毫无疑问用完美的配合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两个女孩的搭配远比一男一女的组合更加耀眼,世界上任何人都喜欢看美女,即使是禁欲的秃驴也无法逃脱对美丽事物的感知。而恺撒则显然是个花花和尚,尽管已经有女朋友了他得收敛着点拒绝一切女生的好意,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一场活色生香的表演。 “精彩。”恺撒居然淡淡地笑了,“原来S级是有备而来的,我们甚至没有人能发现。” 路明菲只觉得后背发凉,因为她从恺撒的那个笑容里看出来了情意绵绵…… “我还以为这是场鸿门宴。”路明菲尽可能让自己看上不那么怯懦,用零同学的面无表情式对话。 她和恺撒之间的身高差距确实有点过于明显了,面对一米八五的意大利贵公子路明菲必须抬头才能仰视,这导致她就算叉腰河东狮吼装的像模像样,恺撒只要一伸手就能按在她的头顶上把玩,瞬间斗志全无。 “我不是项羽,而你也不是刘邦,我们的S级已经很好的证明了她耀眼的才华,我有什么理由拒绝这样一个女孩儿的加入?这对整个学生会来说都是巨大的财富增长。”恺撒摸出一枚钥匙,放在路明菲的手心,“送给你的礼物,不用急着拒绝,想好了再来找我,随时欢迎你的加入。” 那是个皮质的套圈钥匙,上面有一行深红色的英文BUGATTI,路明菲总觉得很眼熟,作为一个宅女Gamer,她对BUG这个单词格外关注,但恺撒送的东西显然不是一个程序报错。 路明菲抬头看着恺撒,他海蓝色的眼睛里透露出花花公子的牛逼和骚包,在恺撒看来金钱攻势绝非必要但一定得有,尤其是对女孩儿们来说,路明菲的出身并不优渥,这招会格外好用。看起来路明菲已经接受了这份礼物,因为她拿到钥匙之后表情骤然就生动了不少,从微微皱眉到豁然开朗只用了一秒钟,而实际上路明菲只是还没读懂这个东西到底是干嘛用的。 恺撒总是很容易把路明菲想的过于优秀,因为他还不太熟悉这个来自中国的S级女孩儿,在他看来路明菲将来或许能成为楚子航第二当他的对手,他很乐意为自己培养一个比楚子航更叼的S级,再去打败她来证明血统并非唯一的出路。所以他愿意在路明菲身上比平常慷慨一点,让她变得BlingBling金光闪闪,浑身都写着牛逼。这样将来他胜利的时候路明菲有多耀眼,恺撒·加图索就会让人们觉得更加屌爆,去以诗人般的伟大歌声纪念新皇的诞生。 对于这个计划,恺撒非常满足,以至于他看路明菲过于顺眼,在路明菲眼里都变成了情意绵绵,浑身恶寒。 轰然巨响让舞厅里的人们一瞬间失去了听觉,回过神来的学生会干部狂奔到大门外远眺,耀眼的火光在卡塞尔学院里绽放。 那显然不是装备部的作为,因为那帮爆破鬼才的总部瓦特阿尔海姆深藏地下,最多只能搞点小震荡,那来自地面,从方向看去判断,很像是学院的大门。 “红色警戒状态!红色警戒状态!龙族入侵!龙族入侵!新生留在宿舍中,通过战场生存课的学生立刻领取武器,填装弗丽嘉子弹,不得动用实弹。封锁所有入口,对身份不明者有权射击。”诺玛的声音传遍校园所有的角落,安珀馆里红色的警戒灯光闪烁不止,所有的一切都表明这绝非自由一日那样突然而至的实战演习。 刚才还穿着礼服翩翩起舞的学生们立刻露出军人般的钢铁英姿,女孩儿们直接把昂贵的礼服裙下摆撕开好绑在腿上,踢掉了恼人的高跟鞋赤着脚有序地涌向安珀馆外,男孩们已经到了外面配合着刚刚感到安珀馆前的车辆,把武器架上整齐的自动枪支有序分发给每一个人。 “真的是龙族入侵么?自由一日不是一年只有一个么?”路明菲扭过头,傻眼儿了,刚刚还站在自己身边的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消失,整个安珀馆里只剩下恺撒和诺诺并肩而立,从他们凝重的表情来看,这并不是学院开的玩笑。 “你该回宿舍了。”恺撒正在给一支手枪上膛,天知道他是从哪摸出来那玩意的,就像诺诺曾经说过的一样,只要加入了卡塞尔,就会变成睡觉也会在枕头底下放着枪的007。 “拜托,我连武器都没带!”诺诺撇了撇嘴,“既然他们入侵学院,不如趁现在溜出去玩儿,那样就安全了。” 小魔女的脑回路果然与众不同,她朝路明菲摊平了手掌,萌萌哒的眨巴眨巴眼:“师妹介意我开你的新车出去玩一会儿么?” “新车?你看我像买得起车的样子么……”路明菲拍拍自己的裙子,要是有口袋的话她就会翻出来,好表达自己是个一穷二白的灰姑娘,公主般的衣服只不过是问别人借来的,十二点的钟声一响她就会打回原形。 “笨,是那个钥匙啦!”诺诺轻飘飘地在路明菲脑袋上拍了一下,“恺撒给你的是一把车钥匙,德国大众产的布加迪威龙,那是他老爹送给他的礼物,不过他并不喜欢他爹给他的任何东西,也不介意把它转赠给你当做邀请你加入学生会的小优待。” 路明菲眼睛都快瞪凸出去了,这是今晚她第二次蒙受来自富二代们的降维打击,第一次是零公主,第二次就得是恺撒王子。拜托,你们这些有钱的家伙能不能不要这么拽啊!一副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的样子很让打击平民小姑娘信心的! “我想我还没有准备好把我这贱民的脚伸进王子的座驾上去……”路明菲瑟瑟发抖,把钥匙交到了诺诺手里,幸福来的太过突然她有点不敢相信,那种车的价值甚至大于她从小到大在婶婶家花掉的财富总和。 “没关系,将来你就会习惯的!每一位卡塞尔美少女都应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跑车。”诺诺大力地拍打路明菲肩膀,听起来像是安慰,也可能是在称赞小师妹的慷慨,“要不要一起出去溜达?” “我就算了……我不希望自己出去溜号的时候一发子弹过来直接用上我签署过的遗嘱。”路明菲抱头蹲防,“还是缩在乌龟壳子里比较适合我。” 她曾经两枪撂倒过学院里的TOP2,蹲坑黑枪干掉了精锐的狙击手和小分队,但那些都是模拟演习,感觉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单是听那种爆破声的威力就知道对方动用了不俗的武器,就凭她这小身板过去连一发擦弹都不够接的,会死人的入侵袭击和自由一日可是两码事!不怂不行!诺玛不是说了新生可以回宿舍么?这代表她可以不参战! “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找一个人送你回宿舍。”恺撒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只缩成一团的小绵羊,很难说自由一日的时候她到底是怎么伸出爪子把所有人都挠了个对穿的,难道她的心里其实藏着一个双面人格?让人不禁想到某个老贼那句著名的名言——目にライオンが隠れている男。哦不,是眼睛里藏着狮子的美少女,当她爆发起来的时候,就没有人能阻挡她的锋芒。 “我……”路明菲本来想同意,可她忽然想起零说过的话,恺撒为人就像他选曲一样自傲,在这种人面前示弱就一定会被他小看。今晚是零的救场才让她有了和恺撒对等的机会,她不能在零离开之后立刻就原形毕露,让恺撒觉得把车钥匙送给了一个软蛋。 “麻烦给我一支枪。”路明菲站了起来,不过不是眼睛里藏着狮子的美少女,如果恺撒能站到她的前面去就会发现她的眼神仍旧如猫咪那样谨慎而小心,还有那么点微微的怯懦,像是在发抖。但猫从来都不是害怕,它们只是每一步都经过慎重的考虑,是规避还是迎战,发起威的时候任谁过来都得吃一顿幻影无双爪,哪怕是猫主子。 恺撒吹了声口哨,把那支他刚刚装好子弹的枪丢了过去:“记得要还我。” 路明菲头也不回地凭空抓住,帅还没耍半秒就有点绷不住,因为恺撒的枪重量比她用惯了的PPK大很多,手势下沉了一瞬间才反应过来拿紧,这要是掉下去还不得被恺撒笑死。她拿到身前一看就愣住了,巨大的枪柄上居然刻着展开羽翼的骷髅天使,好像要对她微笑。 玛德什么中二病?恺撒同学你现在初中二年级么?是那种觉得骷髅头帅爆了所以要穿着骷髅印花痛T,走路都七拐十八弯的街溜子么?是不是连内裤上都得有个骷髅头啊! 她心里全是忍不住的吐槽,恺撒全然不知道因为一把武器他在路明菲心里的逼格倒降了九十九个百分点。 番外2:原来师兄是女孩儿? “你说你叫什么?”学生会主席路明菲女士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好像要越过这张不怎么大的双人方桌,去和对面的人来个亲密KISS,因为太过惊讶,她完全忘记要保持好这两年来锻炼出来的逼格。 “楚子涵。”面对那张近在咫尺仿佛要亲吻自己的面孔,狮心会现任会长楚子涵同学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膝盖上,好像上课的三好学生,看起来哪怕对方真的有和她嘣儿一个的打算,她也不会离座回避。 路明菲很想口吐芬芳,像李云龙那样大肆痛骂,可面前坐着的家伙无论怎么看都确确实实是一个纯粹的女孩儿,标准的黑长直公主切,坐姿笔直如苍松云柏,黑衬衣黑半腰裙黑色的过膝袜黑色的制服鞋,从头到尾都是纯黑的,配上那张精雕玉琢但不会动起来的面孔,看着简直像是要去参加谁的葬礼当主持。 “……你家乡在哪?”路明菲紧紧盯着楚子涵的眼睛。 “S市。”楚子涵毫不畏惧她的目光。 “刀术在哪学的?” “少年宫,3600块钱的学费,一共24个课时,其他全靠自己摸索。” “为什么要加入卡塞尔?” “血之哀,中国混血种家族在预科考试里发现了我,我本已经拿到了北大的通知书,但是中途放弃来了卡塞尔。” “家父今年贵庚?是干什么的?” “50岁,S市的企业家,每年都要去参加市长的饭局。” 路明菲默默坐了回去,每个问题楚子涵都对答如流,全然不像临时编出来的谎言,她有着和某人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的经历,就连名字也是。 “你认得楚子航么?”路明菲终于问出了那个她一直都想问的问题。 “不认识。”尽管是预料之中,楚子涵摇头的时候路明菲心里还是狠狠地沉了一下。 楚子航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无论路明菲去问谁,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这个人,唯一的线索就是当下坐在她面前的这个女孩儿,现任狮心会会长楚子涵。 如果把楚子涵的长发去掉,眼角拉高,脸型变得更坚毅一点,身高增加,那么她就毫无疑问是路明菲认识的楚子航本人。 综合现在得到的一切状况,路明菲渐渐开始想到一个令人畏惧的事实,楚子航被名为楚子涵的女孩取代了他的人生,他的家庭,他的地位,甚至所拥有的一切。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力量,除非楚子涵是个龙王,拥有未知的言灵。但根据卡塞尔学院内的学籍资料显示,楚子涵从小就有详细的出生报告和成长记录,一直都是同学们眼中高冷可靠的风纪委员三好学生,她的言灵也不是什么牛逼哄哄的君焰,而是一个叫做飞鸢的全新言灵,听起来就像她苗条的身段一样轻灵。 “从我们见面开始您好像就对我非常感兴趣。”楚子涵看出来路明菲这会儿心里绝对不平静,“如果有什么问题,不妨直接讲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到您。” 她对路明菲使用着尊称,因为路明菲今年大三是学生会主席,而她虽然是狮心会会长,但只有大二。校园里唯一的S级是这几年所有新生们都听着长大的传说,很多新生,尤其是女孩,都对那位传闻中进可提刀陷阵,退可风情万种的路明菲主席抱有倾慕之情,即便是楚子涵这样公认卡塞尔第一难追的高岭之花也不例外。其实刚刚她被路主席邀请到办公室里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小激动,好在天生一张高冷面孔,没人看得出来她内心飘扬的粉红色小心心。 这世界上还有比和偶像坐在同一张桌子前更幸福的事情么?不存在的!楚子涵现在只希望那只挂在墙壁上的机械表可以走的再慢一点,最好能把一秒钟掰成24份儿,这样她就能好好把路主席的盛世美颜深深刻在记忆的深处,在每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悄悄拿出来偷看,说不准还会自我发个电。 没有人知道楚子涵是个表面高冷内心闷骚的八婆,即使是她的父母也从未看出来过,如果奥斯卡奖可以颁给卡塞尔的学生,那么楚子涵毫无疑问当属第一。 “虽然你长的很漂亮。”路明菲只手扶额,瞄了一眼楚子涵的波涛骇浪,“身材也很顶呱呱,但我确实对你没什么兴趣……严格来说只是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有点太像了,所以问了那么多奇怪的问题,抱歉。” “楚子航么?” “是,不过我想这个世界上估计没什么人还认得他了。” “不,我想我可能还认识一个。” 路明菲看上去非常疲惫,楚子涵不知道那个名字对她来说有什么含义,但她想要帮一帮这位校园偶像,尽管刚开始见面的时候路明菲表现的并不像传闻里的那样美好,是个人见人爱的枪火玫瑰,不过在楚子涵眼里这位还没自己高的学生会主席更像是一只故作逞强的猫,不愿意暴露自己柔弱的一面,所以就只有用那些看似坚强的围墙把自己包裹起来,假装有一双锋利的爪子好用来吓退周围的人。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妈跟我说过一件事。”楚子涵轻声说,“妈妈和我现在的父亲是再婚家庭,他们在结婚之后才拥有了我,但是在这之前,妈妈曾经和另一个男人有过关系,他们本应该有个孩子,在那个孩子降生下来之前,妈妈就和男人闹僵了关系,一气之下把他打掉了。妈妈对这件事很后悔,我想这是因为她应该还爱着那个男人,我没有告诉过爸爸,因为妈妈说如果那孩子会生下来,她会给他取名,叫做楚子航,和我的名字很像。” —————————————————————————————————————————— 这里是一只悲惨的作者,今天下午直播打游戏的时候破防了,一气之下怒砸鼠标,不但把鼠标滚轮砸坏了还把无名指磕肿了,所以今天放弃了更正文,连带着最近老有人想看番外,以及想要楚子航是女生的呼声,写了这个有点短的番外。 其实我也很想加快进度,想要早点见到夏弥,想要早点去东京,但是我励志于做一个一旦决定就绝不鸽的好作者,之前已经有过三本完结了,这本虽然中途鸽子了一段时间,现在回来了就意味着一定会走到底。 我早已安排好了自己心中的结局,愿意为它完美收尾,但是龙族的故事确实很长,从一开始写是为了能够便于做出修改和慢慢的发散,我不希望这是个纯粹为了变化而迎合的故事,我更想让它成为真的发生在平行世界的龙族故事,就像老贼的那句话一样,感谢你们的喜欢,我慢慢写,大家慢慢看。 不过,单单只是吊个萝卜只让人闻味儿就太过分了,所以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可以直接把后面希望看到的东西提前来个预告,SO,LETS START! 【是啊,我知道我比不过你,我也知道师兄喜欢你。可是就因为这样,我就得亲手把你推下悬崖么?不好意思,我做不到!如果让你活下来师兄就再也不会喜欢我了,再回到这一刻我依然会这么决定,因为那是他的幸福,他的选择,我喜欢他,所以我要看着他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即使这个代价是我要点燃自己,可我不在乎。所以,你他妈的给我闭嘴!——路明菲】 【楚子航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大笨蛋啊!无论是你在乎的人,还是在乎你的人,你一个都抓不住,让女孩子落泪的男人最叫人讨厌了。可是,就是会有另一个笨蛋去喜欢最大的笨蛋,因为只有两颗蛋在一起的时候,才会一碰就同时敞开自己封闭的心扉。——夏弥】 【我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怎么去恋爱,所以我很难对于一份感情付出看得到的,让人喜欢的正面回馈,但我会试着去多看点书,在实践中慢慢学习,也会试着去读懂你对我说过的话。——楚子航】 【Sakura不要以为绘梨衣很好骗,如果我上了那艘船,我们就再也见不到面了是不是?Sakura说好了要当绘梨衣的好姐姐,那就应该一辈子是我的お姉ちゃん!不要再对我说谎话了,否则下次别说是什么东京湾,就算是整个大海我也会游给你看,直到把你抓回来!——上杉绘梨衣】 【如你们所愿我成为了唯一的皇帝,可在这王座背后是我所熟悉的骸骨与鲜血,他们的尸体堆积如山才成为我登天的阶梯。你们告诉我说皇帝不用在乎几个人的生死,历史的车轮终究会滚滚向前将他们忘却,可为什么我坐在这里,只有彻骨的寒冷将我包围?这样的皇帝太孤独了,孤独的让我想要去死,你们那么喜欢这个位置的话,就自己上去坐吧。我已准备好了沙漠之鹰,会崩掉觊觎那个王座的每一个人,加图索家的游戏该结束了,以后请叫我恺撒,没有加图索,只是骄傲到面向卡塞尔死去的……恺撒。——恺撒·加图索】 【我在乎的人是你也可以不是你,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想着全都要搞清楚,那样会有人在你接近真相之前抹开你的脖子。说实在的,对于最终的答案我也不怎么明白,但我知道,只要你愿意一步步老老实实地走,那我也会一步步地陪着你,这一路上我们将不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亡的尽头令我们分别。——零】 【我其实是个缺爱的人啊,从来没有爱过谁,但希望每个人都可以多多少少的爱我一次,不用太多,一丢丢就够了。听起来很自私对不对?可实际上我连我自己都不喜欢,一个把自己都已经抛弃了的人,注定身边的人也会抛弃她。——陈墨瞳】 —————————————————————————————————————— 怎么感觉这样一写就很矫情呢?才不是玛丽苏女频!更不是打脸爽文,因为这两种我都不会写,有些剧情被猜到也没关系,故事要有高潮,但也要有发展,否则就不会精彩。 所谓龙族其实就是一群人的成长,路明非,楚子航,还有恺撒,后面的两个人最终都成为了他们想要的样子,唯独衰仔还在原地踏步,因为老贼写崩了。 所以我写了路明菲,我的生活就是辛德瑞拉,不过没有马车也没有花仙子,这本书目前的表现看起来还行,我差不多算是个全职了,基本就在依靠写文生活,愿你们会喜欢一直陪我走到结尾,也希望将来她上架的时候能够表现出众远超预料。 我也想,有资格好好潇洒一次。 74.飞鱼(一) 图书馆控制室,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匆匆推门而入。冯·施耐德教授站在大屏幕前,沉重的外骨骼呼吸机伴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恶鬼敲响地狱的丧钟,整个控制室里都是他那低沉的喘息声。大屏幕上满是移动的绿色光点,每个光点都代表一名加入警戒的学生。 “龙族入侵?怎么回事?是谁判断是龙族入侵的?”曼施坦因神色紧张。 卡塞尔学院建成至今已过百年,龙族入侵这种事似乎只存在于理论中,因为龙族还没有狡猾到会在出生以后埋伏突袭,他们掌握的力量足以支撑他们在恢复到鼎盛之后直接一路平推就行了。 但这一次似乎有点不一样,根据大门处的监控显示,入侵卡塞尔的是十几个骑着摩托的暴力分子,龙族什么时候是成群结队的飞车党团伙儿了? “是诺玛,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判断成是龙族入侵,但是入侵者毫无疑问地出现了,所有学生都填装弗丽嘉子弹,我们需要抓点人来审讯。”作为卡塞尔学院执行部负责人,在学院被入侵的当下施耐德基本上就拥有了现场的指挥权,整个执行部本就是为了对抗龙族而设立的组织。不过现在执行部的精英基本上都已经派往世界各地,学院内只有尚未成熟的学生们,这场突袭的时间点可以说来的非常巧妙。 “会不会是误报?”曼施坦因说,“对方大约十个人,这种规模的入侵似乎太小看我们了,总不至于他们真的只是一群飞车党,半夜为了好玩儿就顺道冲进来劫掠一翻。” “我猜,他们是为了某个东西。”施耐德调出一份出行报告的邮件,“一个小时前,校长刚刚从中国回来,他带回了龙王的骨殖瓶,入侵随即在这之后发生。” “那东西现在在哪里?” “冰窖。”施耐德说,“三处主要入口,英灵殿,教堂还有图书馆,图书馆有诺玛的防御,英灵殿由恺撒·加图索带领学生会守卫,教堂由楚子航带领狮心会守卫,因为血统的关系,他们的真实实力已经强过执行部绝大部分专员了,我们可以放心。” 人员调动的安排通过讯息发送到每个学生的手机上,所有人都在赶赴自己的战斗位置。 这个时候路明菲正在狂奔,她把发带咬在嘴里,好去把散开的该死头发绑好,为了参加舞会而变身公主的打扮此刻全成了累赘,可她并无学生会那些白蕾丝小姐姐们那般英勇,脱了写字赤脚奔跑的下场大概是接下来几个星期都别想好好走路了。 所以她跑的不算快,三英寸跟高的鞋子嗒嗒作响,裙摆飘扬头发也飘扬,好像刚从什么宫殿里落跑的公主殿下。 目标不是宿舍,而是教堂,因为刚刚手机上的消息说那是狮心会防守的地方,在这个即将发生真刀真枪战火的校园里,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去找楚子航。作为当前名义上校园众所周知的情侣,在危难之际女朋友去找男朋友合情合理更合法,生死时刻并肩作战有助于加深吊桥效应,就像当年那条高架路上的迈巴赫,如果不是那一天晚上,她和楚子航如今的关系绝对没有这么亲密。 师兄那般金光闪烁的角色,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绝对男主角的模板,想来这时候师兄必然是不慌不忙,端坐如泰山,双手持刀入地闭目眼神,便如稳座军帐中的万军之将。路明菲不知道自己去了能不能帮上师兄的忙,但这种事情总要去了才会明白,说不定师兄到时候一个凌空飞跃把自己这身娇体柔易推倒的小公主抱在怀里,还空中旋转360度飞速点射一枪一个小瘪三,娓娓落地之后还能邪魅一笑说谢谢你来关心我呢,有你在我的战斗力就1000%了。 哎呀,有点玛丽苏了,路明菲默默捂脸,觉得掌心里的温度有点偏高,虽说小言故事里的剧情人均都听到耳根子发烂了,可真要是变成当事人女主角,又有哪个软妹子不会心里一动深陷其中呢?若是现实当中真有人敢掂着块板砖拍拍她路明菲的肩膀,问美女这是你掉的吗,路明菲也会龇牙一乐和这个天生脸皮厚的白烂傻蛋一起乐呵一会儿啊。 整个卡塞尔此刻灯火通明,几乎所有的照明设施都开到了最大功率,入侵者只有十来个人,相比起卡塞尔学院坐拥的地盘来说,就像鱼入大海那样难以寻觅。他们甚至使用了爆破手段骑着摩托堂而皇之地攻进来,可现在这群家伙已经巧妙地融入了庞大的学院,第一批学生们已经赶赴大门修缮封锁,但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可疑的动静。 这种感觉有点像是神功大成的武林少侠,多年后带着自己的帮派回来寻仇,却发现当年的敌对宗门早已人去楼空,甚至连只会拉屎的鸟都找不到,任凭你武功高强一人可敌三千,人都找不到你要怎么出手呢? 就在光影缭乱的缝隙之间,黑影们紧贴着墙壁,隐藏在英灵殿和莱茵厅中间的空隙里,听着外面的脚步声经过。 这两栋建筑中间只有一道不足二十厘米宽的空隙,甚至不够塞进去一个成年人,但现在这里挤满了十二个人,这些经过严格训练的家伙收拢了自己的肋骨,让自己变薄,才能够容身在这个空隙中。这就是他们至今未被发现的原因,外面不断有手电的灯光闪过,却没有一次照向这个死角。 “队长,十三号好像丢了。”队伍后面有人轻声说。 “这是战术,他不是个个人秀行家么?”酒德麻衣轻描淡写地说。 “问题是他好像是个路痴啊……”有个和十三号很熟悉的人低声吐槽,“我觉得他应该会找不到路。” “不要怀疑你们老大的作战安排,虽然是个死宅女,但在做事方面向来可靠。”脑海里不禁蹦出来那张总喜欢洋洋得意的脸,酒德麻衣挥了挥手把她赶出大脑。 “警戒太严密了,我们现在根本就没地方可躲,怎么办?”队伍里最谨慎的家伙觉得现在有点像是中国的那句老话,上天无门下地无方,卡塞尔学院看似平静如斯,一旦进入紧急状况防备严密的简直无懈可击。 “等,耐心就会迎来转机。”酒德麻衣把一颗泡泡糖丢进嘴里,在这么狭小的地方,她仍然行动自如。 “能给我来一份儿么?”有人嘴馋了。 “滚。” 按照薯片妞的计划,一旦抵达卡塞尔内部所有人就全都隐藏起来静心等待,她预料到了卡塞尔的封锁戒备会让入侵团伙行动受限,相应的也做好了预备方案。 整个卡塞尔被副校长的言灵【戒律】所掌控,这片土地上所有血统阶级在副校长以下的人都无法使用言灵,想必这会儿学院里正因为抓不到入侵者的踪迹而焦头烂额,学生中不乏有言灵便于搜索情报的人存在,【戒律】的打开只是时间问题,唯有这样卡塞尔才能逮住入侵者们的尾巴。 酒德麻衣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作为一个忍者,她的言灵完美契合这个职业给人们的印象,无影无形,悄无声息。 路明菲终于抵达了教堂外面,这栋三层高的白色穹顶建筑已经完全进入了警戒状态,大门紧锁,灯光明亮,以她就比萝莉强一点的身高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急的有点抓耳挠腮,仿佛孙大圣在世。 看起来楚子航在里面采取了固守策略,如果想要见师兄,她就得和入侵者们一样想办法溜达进去。 她在教堂旁边转悠了两圈,注意到三楼有一扇窗户没有关好,旁边就是一株百年沧桑的古树,繁盛的枝干恰好从窗前经过,构成了一个完美的平台。 真是天涯不负有心人,只要用心,答案总会在转过山头之后柳暗花明又一村。 虽说穿着不太适合的衣服,但她路明菲小时候也是爬高上低的乡下村霸一枚,下水摸鱼爬树摘果拿鞭炮炸厕所,但凡熊孩子干过的事儿她全都干过,这种程度的大树爬起来简直是洒洒水。 她蹲下把裙角扎好,扭扭手腕,赤手扣着虬髯的老树皮迅速向上爬去,动作之敏捷不亚于猢狲,要是让前几天负责体测的老师在这里看到这一幕,就会惊呼说测验是选错了方向,路明菲同学其实很有闪光点,只是这些招数不会出现在正规的测验里。 为了见师兄还真是费了老大劲,路明菲总觉得现在的自己有点像罗密欧,而在那房子里的就是她亲爱的朱丽叶,兴许自己爬上树梢恰好就会看见朱丽叶推开窗户,月下柳梢上,少年少女四目相对含情脉脉,这不嘣儿一个就该把作者杀了助助兴了。那故事结尾居然是个悲剧,莎士比亚写剧本的时候难道就不怕笔下的人物从书里钻出来揍他么? 这个时候的朱丽叶确实如路明菲想的那样,端坐在一张办公桌前,楚子航同学正在闭目养神,因为没事可做。根据教授们的判断对方有备而来,目的明确,那么卡塞尔一方其实只要坐镇关键位置守株待兔就好了。 整个教堂当下已经被完全清空,所有狮心会成员全部应教授的要求撤离,唯有楚子航一个人留在这里。这是施耐德基于楚子航过去表现做出的决定,因为现在无法抓到入侵者,经过沟通之后【戒律】即将被解除,所有学生都将可以尽情使用他们的言灵去对抗入侵者。 楚子航拥有被学院评为高危的言灵力量,考虑到其他人的存在反而会影响他的发挥,施耐德将守卫整个教堂的重任交给了楚子航一个人。 恺撒目前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否则他应该会要求自己和楚子航一样,独自镇守英灵殿。 天生的领导者有他自己的团队,恺撒很适合Team Work,而楚子航则更像一个孤胆的英雄,他习惯于一个人解决遇到的问题。 他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这个房间的窗户没有关,那是他故意留下来的缺口,这样就可以随时听到外面的情况。 晚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但在这阵声音里面还夹杂着一点点的不寻常,那感觉就像有一条蛇碾过草丛,匍匐前进,充满危险。 他悄然起身,摸索到窗边背靠着,那个人已经踩着树干走向陷阱了,还浑然不知自己已然是瓮中之鳖。 在心中默念着对方的步数,楚子航精准地恰着时间倒数,到零的时候他骤然转身手腕发力,出手就是凶狠的擒拿,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巨大的暴力强行将敌人拉进屋子里来,狠狠摔在地板上,紧跟着膝盖上压把对方锁住。 他愣住了,屋子里随着那人的到来多了点淡淡的清香,是某种香水的味道,手里捏着的纤细脖颈冰凉如玉,有种他再一用力就会折断的感觉。 “师兄……饶命。”路明菲像只死鸭子一样呼气哀求,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一进来就挨了顿暴打,撞得头晕目眩就差飙泪了。刚开始心里还在痛骂是哪个王八蛋阴老娘,一对上那双灿金色的瞳孔就泄了气,唯有像个被欺负了的小媳妇儿一样满脸委屈地投降。 75.飞鱼(二) 气氛陡然有些尴尬,本以为守株待兔老猎人会抓到美味的小野兔,没想到等来的是如花似玉的狐狸精,楚子航从未与异性有过这样过分的接触,男上女下四目相对还呼吸相闻这种节奏怎么看都像朱丽叶反过来要推倒罗密欧。 “你……今天挺漂亮的。”尬了半晌之后楚子航才幽幽地松手憋出这么一句话来,他其实应该先道歉的,但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这会儿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弯,仕兰中学NO1的英雄最终还是拜倒在了美人计的裙下,悄然袭击的姑娘终究让柳下惠乱了方寸。 “是么……其实我也这么觉得。”路明菲一瞬间就飘飘然了,记忆里的楚子航很少夸人,他就像一个在禅院里修行了很多年的老和尚,妖冶的狐狸精晃着九条尾巴从他面前施施然走过眉眼如丝,他也只会头也不抬地说女施主请自重,根本不会多看两眼。 难道说师兄好的是落跑的公主殿下这一口?楚子航啊楚子航,原来这么多年你全在装大尾巴狼,表面禁欲系内心野兽系,刚进窗户就迫不及待地把人拉过来摁住,按着节奏下去那是要少儿不宜啊! “师兄你可要忍住啊。”路明菲满脸正色,好像法官宣读判词。 “什么意思?”楚子航当然根不上路明菲的脑回路。 “失节事大呀!你再这么按着我会觉得你爱上我了……”路明菲红着脸小家碧玉,实际上张嘴全是没皮没脸的烂话。 如果楚子航真是那样的人,路明菲就不会那么在意他了,你越是喜欢一个人,就越会读懂他的一切。 但是路明菲这会儿也不介意调皮一下当个扮鬼脸的小魔女,因为楚子航那张尬住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脸看起来实在太好笑了,原来英雄如师兄你也有歇菜的时候啊,这不抓紧机会反客为主那可就太浪费了!女生只要想浪起来,把握住一个纯情处男简直易如反掌! 楚子航仿佛受惊了的跳蚤一样弹了起来,他这才意识到从刚刚到现在他应该干的第一件事是先放开路明菲,而不是两个人保持着那个好像要滚床单的暧昧姿势大眼瞪小眼。 “……抱歉。我有点太紧张,把你当成了敌人。”楚子航低声说。 “没关系的!”路明菲爬起来拍拍裙子,笑的人畜无害,“男女朋友之间发生点什么都会被人解读成情侣的小游戏!名誉无忧!” 楚子航无话可说了,他确实是个纯情处男,虽然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过他表达过好感,但他甚至没有和其中的某个人女孩牵过手。 同龄的女生们对楚子航来说就只是存在于教科书上的知识,书上会说她们多愁善感心思细腻,你得像个绅士一样彬彬有礼,可不会说如果你把女士按在地板上了该怎么办。如果路明菲是个敌人,也许楚子航会继续他的暴力行为,但换做是熟悉的人那种状态下的感觉就变得分外奇怪了。 两个人背对着背坐在桌边,楚子航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状态,外敌的入侵仍然在继续,他是教堂的守卫者,不该在这种事情上动摇心境。路明菲则在缓过神来了之后低头捂着发烫的脸庞,悄悄看向窗户试图从镜像里窥视师兄现在的状态。 自己刚刚到底脑子抽了什么玩意儿居然会主动调戏楚子航啊!她路明菲的人设分明应该是个甜甜的小师妹,会摇着楚师兄的衣袖撒娇说师兄师兄!你和我假装男女朋友好不好嘛,怎么会是个突然发浪的公主碧池! 这下可完蛋了,想来这会儿路明菲三个大字的形象在楚子航心里已经跌到了谷底,如果脚能用来挖地,路明菲愤恨的鞋尖已经在地板上抠出了三室一厅。 整个房间里都是路明菲舞鞋敲点地板的声音,哒哒哒哒,落在楚子航耳朵里那就是淑女对绅士的不满全转化成了双手抱胸鞋尖敲打的传递。 楚师兄现在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道歉呢,还是该就当这件事儿过去了,他不喜欢那些对自己笑脸相迎的仕兰女孩们就是因为老爹曾经说过女人是一种很麻烦的动物,一旦你和某个女人熟悉了,那你就等于是摊上事儿了。 那一年楚子航年少轻狂,满心只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全然没懂楚天骄这骚汉子的心路旅程。如今再度回首,方才明白老爹就是老爹,在情感史上的丰富程度绝对是羊群中的一匹狼独领风骚,不然当年也不会把老妈骗的团团转,裙角飞扬娓娓谢幕,落在这头大尾巴狼的手里,以至于后来的结局是个悲剧。 “你为什么会从那里爬上来?”最终还是楚子航打破了静默,再尬下去就该在接敌之前先憋屈死了。 “我想来找你啊……教堂全都锁了,就剩个窗户还开着。”那股调笑的兴致劲儿一过路明菲就成了细声细语的小媳妇儿,在爱豆面连头都抬不起来,一想到刚刚的所作所为就还是哈子卡西到想要钻洞。 “那是我故意留下来的破绽,教授说对方的目的很有可能是冰窖,三个入口现在都派人分散把守了,我只需要在这里耐心等待,就一定会有人找上门来。” “啊……”路明菲好像明白自己为什么一进来就挨了顿打了,“所以我是躺枪咯?” “是。”楚子航微微点头,“委实没想到这个时间点会有熟人从那种地方进来。” 路明菲心说那还不是因为老娘心心念念着你啊!嘴上却说:“师兄你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现在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危险时刻女朋友不去找男朋友罩着那还能去哪呢?” 楚子航一愣:“有必要在这种时候也继续么?” “好演员就是该时时刻刻当自己就在舞台上啊!”一旦把师兄拉进自己的节奏里,路明菲胡诌起来的本事就堪比诸葛亮舌战群儒,“学院里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看着我们呢,只要出了宿舍门有机会见面,我们不说表现的如胶似漆吧,怎么也该好似新婚初恋!” 她一根根地掰着手指头算计:“好比说一起吃午餐啊,手挽着手在林间散步啊,休息的时候你送我回宿舍,站在显眼的地方招招手啊……总之就是做大多数情侣都会做的事就对了。” “这样啊……”楚子航若有所思,听起来好像路明菲说的很对,当初直接就答应接下来这份请求是他草率了,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平日的繁忙,管理狮心会绝不是个轻松的活计,这个老牌社团从卡塞尔建立时就存在直到今天,真忙起来的时候饭都顾不上吃一口的。 总感觉有点对不起她,看她那么兴致勃勃的样子,委实没办法把恐怕我没多少时间这种话说出口。楚子航没怎么和很多异性来往过,但他其实很会照顾女生,因为妈妈就是那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女孩,看起来是大人,活的还和十几岁的小姑娘没什么区别。如果楚子航愿意把他照顾妈妈那一套拿出来,恐怕半个卡塞尔的女生都该沦陷了。 入侵者十三号在楼宇间飞舞,靠着一把射钉枪,他可以像高空杂技演员那样轻易地牵引自己滑翔,这对他那个身材来说并不容易做到,但他表演的很好,如果这是白天,卡塞尔巡逻的学生们就会发现头顶上有一只雄鹰飞掠而过。 “路明菲的学校不一般啊!”这是老唐站在楼顶上眺望时发出的感慨,那么一个有趣还会打星际的姑娘,很难想象她就读的是这种军事化的学院。 整个卡塞尔都笼罩在戒备的光影中,不时有射灯的光就在老唐身边扫过,在夜间要判断目标委实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根本就搞不清楚自己的目标英灵殿在什么地方,每一栋建筑在他看来都差不多是一个样。 路痴或许是老唐最大的弱点,直到现在他也没搞清楚为什么雇主会选中自己来执行队伍里的特殊任务,更夸张的是还没有地图,这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只手机和瓶子,这两样东西意味着一百万美金能否成功进入他的银行账户,因此一路上他特别小心,特意在黑色作战服上额外加了个口袋密封来保管它们。 既然找不到路,那就朝最显眼的建筑出发呗。 这个道理很简单,这就好比每个游戏里你的主城基地一定是最大的地盘,那里也放着最重要的东西,可以生产农民,有了他们你才能挖矿开始宏伟的战争基业。 老唐从壁炉里钻出来,厚厚的碳灰把他弄的好像刚从非洲回来。 这栋最高的建筑就是卡塞尔的图书馆,整整齐齐的木书架上码满了书名烫金的专著,老唐沿着书架搜索,每一本书的名字都让他觉得这是个疯子的学院,因为每本书的标题上都带有个龙字,从历史学到基因学再到宗教,看起来卡塞尔的家伙们居然在研究龙。 书架的末尾通向一扇门,看得出来这门已经很久没用过了,用两块木板摆成了一个X形权当提醒生人勿进的封闭,想来学生们平时看到这里就不会再靠近,但这对一个热衷于探险的赏金猎人来说就像在说快来打开我。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老唐打开电话:“喂?” “这里是你的雇主,我想这会儿你应该在意料之外抵达了图书馆而不是英灵殿。不过没关系,使用为你准备好的那张黑卡,进入地下层,经过中央控制室前往冰窖。你的目标是冰窖里的一只骨殖瓶,将那支瓶子里的溶液全部倒进去,你的奖金将由此上升到五百万美金。” 老唐不喜欢这个嚼着薯片说话的雇主,她的口气里有一种自己掌握世界万物的从容感,如果是在大街上遇到这种人,老唐说不定会直接给她一拳好叫她别那么嚣张。 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那张黑卡,这是在临行前酒德麻衣又交给他的,一张没有任何标记的纯黑色卡片,划过门禁卡槽听到滴声之后,金属门里传来缓慢的机械运动的声音,十二枚手腕粗的锁舌缓缓收回,厚达二十厘米的门轰然洞开,露出黑色的甬道。 甬道全部用金属板铺就,一路红灯到头,红外线密集如荆棘丛,每隔简短的距离就有相互交错视角的移动摄像头,哪怕一直苍蝇飞过去都会被精准地捕捉。 但是随着那张黑卡的启动,所有的监控系统都为了他而正在关闭,红外线一一熄灭,旋转的摄像头不再动弹进入了关机状态,红灯一一转为绿灯。 这项工作的简单程度实在是超乎想象,老唐不禁吹了声口哨。他曾经去过沙漠里的遗迹探险,也去海底打捞过沉船,通常情况下雇主只会给出具体的地点和任务,能发装备的就已经算是有良心的了,像这样一步步什么都安排好,仿佛是在走剧本的顶级任务这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忽然打了个寒颤,剧本?是的,这还真像是一个剧本,那个雇主应该远在千里之外,可她似乎能准确地计算到自己会错过英灵殿而抵达图书馆,并且在恰好的时间来电提示,仿佛她早就知道未来的命运。 76.飞鱼(三) 钟楼的阁楼里,正放着1952年的经典西部片《正午》,执法官贾利·古伯挎着枪走在尘沙飞扬的西部小镇街头。 看电影的人装束也跟贾利·古伯差不多,一身花格子称衬衫,一顶卷沿的帽子,一双牛皮靴,靴子上的马刺亮晃晃的。老家伙像个硕大的土豆般躺在沙发里,把脚敲在茶几上,手里拎着一瓶啤酒。 千禧之年都已经过去了十多载,新世纪以后各种娱乐手段层出不穷,八九十年代人们还在玩着小霸王游戏机去泡街机舞厅还有酒吧,两千年后已经人均家里有一台电脑,靠着网络就足矣纵横全世界。人们的精神生活前所未有的丰富,纵观整个人类史都没有如此盛景。 但是老牛仔一样的男人似乎仍然活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那时候全世界刚刚从战火中走出,美国拍了大量优秀的西部片用来宣扬自我民族性格和精神倾向,他的精神就像在那片西部荒原上,跃马驰骋,快枪相搏一样年轻。 科学研究说如果没有任何疾病,人类的极限寿命大约是一百五十年,到了这个界限器官就会渐渐失去原本的能力,让人类自然死亡。但龙族的血统能让人类身体的衰老趋于缓慢,甚至非自然的延续超过这个界限,所以古早的混血种们多半都还活在属于他们最年轻的时候与时代脱节,爱好,品位,还有时尚全都像是在时间的胶片中断带,再也不会向前发展了。 这位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就是这样一个人。 电话铃响了,副校长抓起电话筒。 “还在看你的老掉牙?那么多遍,不烦么?” “嗨!昂热你已经回到了学院了么?”副校长的眼睛亮了。 “是啊,还找到了龙王的封茧,我正准备给它做核磁重现。”昂热说,“我建议你改看《闻香识女人》。” “我知道你不喜欢热血电影。”老牛仔把手机用肩膀夹住灌了一口酒,“你是个风骚的老家伙,不像我这样旧时代的残党,在我看来当下新鲜的事物里大概只有网络算是个好东西,因为你可以随时随地看到全世界的漂亮美女。” “如果你愿意走出钟楼拾掇一下,再去酒吧里转转,你就不用再看美女,而是可以搂着她的腰一起喝一杯了。”昂热调侃说,“对龙王遗产感兴趣的似乎不止是我们,我前脚回来后脚就有人摸进来,诺玛判断是龙族入侵,我觉得你可以解除【戒律】,让我们的年轻人锻炼一下了。” “你确定?言灵可是潘多拉的魔盒,有些学生的力量一旦解放就未必收的住,也许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就该在卡塞尔的废墟上一起刨土块儿捞自己被掩埋的尸体了,因为我俩只剩下了灵魂。”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我们两个能继续守住的了,我们需要年轻人,上了战场的他们不能只是从理论课上毕业的精英,还需要实战的经验。” 副校长沉默了很久:“好吧,希望你不会反悔。” 他关闭了电视,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只有桌上的一盏烛光照亮他苍老的脸。这盏蜡烛已经点燃了多少年,就连他这个缔造者也记不清了。 通常情况下使用言灵对持有者都是巨大的负担,更不用说长时间维持言灵的效果。但有一种方法可以突破这个障碍,甚至人为的将言灵作用范围扩大。 那叫做炼金矩阵,就像动画里的炼金术师们一样,由一个封闭的复杂圆形环阵组成,通过耗费相应的代价,就能达成对言灵效果的增幅。 在现代,炼金学术早已近乎失传,这种诞生于古代龙族世界里的力量,曾经由人类中的一员掌握,他们代代相传至今,每一代的名字里,都会拥有那个响亮的姓氏:弗拉梅尔。 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喝完了他的啤酒,在沙发上坐直了,轻声吹拂将烛火的光熄灭,覆盖着整个卡塞尔学院的言灵就此溃散,每个学生都能感觉到某种限制在自己身上的无形压力消失了。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酒德麻衣从缝隙中跃出,她的身影变得越发漆黑,最后简直漆黑的像是一团墨,落地的瞬间,她的身影融化进阴影当中。 言灵【冥照】。 一切都如薯片妞的安排那样,卡塞尔必然解除【戒律】的限制,从某种程度来说,其实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这是一笔双方你情我愿的交易。有人出钱,也有人出力,大家都在一个舞台上,各自扮演自己的身份,却假装不知道自己对手到底是什么人,比起演员来说,反而是观众们可能会更卖力点。 所有的队员都跟着酒德麻衣站在她身边,大约两米的圆形内,就是冥照的领域,十二个人挤在一起有点艰难,其他人不得不手拉着手簇拥着酒德麻衣慢慢行走,就像一大块没人能看见的克苏鲁肉球。 有人敲响了教堂的门,随后又慢慢合上了。 躲在一楼忏悔室里的路明菲和楚子航都听到了这种有人进来的动静,互相对视一眼。入侵者来的有点过分轻巧,就像是个正常来教堂礼拜的信徒。可这本应该不可能发生,因为教堂所有的入口都好好封住了,路明菲之前进来的时候试过,门是紧紧锁着的。 换言之教堂的大门对入侵者来说恍如无物,即使是精致的开锁工匠也得拿着工具试探才知道锁芯长什么样子怎么开启,而这个家伙却像是顺手推开又关上那么简单,连一秒钟都没有耽误。 来者不善啊。 “你就呆在这里别动。”楚子航低声说。 “师兄你是要去给我买橘子吃么?”路明菲忍不住嘴欠,这句话一听她就立马想到了那篇课文。 “……不是,我是怕一会儿会伤到你。”和白烂的家伙呆在一起容易被降维打击,楚子航实在很难跟得上路明菲的节奏,总是容易被呛的灰头土脸,“我的言灵不太容易控制,这也是为什么狮心会只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哇超,师兄你这平静的陈述句我怎么听起来只有这么个意思啊——我的言灵老牛逼了!”路明菲闪着星星眼,“放心好了,我知道侧面支援怎么打!你负责开怪,我来搞偷袭,放在游戏里就是你当坦克我射手,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她得意洋洋地摆弄着那支沙漠之鹰,这种大口径的武器看上去就威慑力十足,全然不像之前拿着的PPK那样小家碧玉。 “是恺撒的枪?”楚子航一眼就认出来了这玩意儿的来历。 “这你都认得啊……”路明菲立刻不笑了,楚子航和恺撒是死对头这件事儿哪怕她才来几天都知道,在自家欧尼酱面前显摆来自对手的东西,想来师兄肯定会不高兴。 “我和他交手过很多次,方方面面,在射击场里比打靶的时候,他用的就是这支枪。”楚子航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表情,“不过我没想到他会把枪送给你,我以为这对他很重要。” “只是借我的啦,他送给我的其实是把车钥匙,好像叫什么布加迪威龙。” “哦。” 完蛋,这个哦字一听就知道歇菜了,QQ聊天的时候对方说了什么不感兴趣的话题,就会得到哦的回复,通常是女神对付追求者专用,换成现在大概就是楚男神对恺撒给小师妹送了很贵重的礼物有点不满。 “但是那总感觉不太实用。”路明菲赶紧补充,装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来,实际上悄悄看着楚子航的眼睛,“我是来上大学的,又不会天天开着超跑出去遛弯儿,在我看来还没师兄你送我的发带好呢,呐!” 她微微偏过脑袋,好让楚子航看见那条用来束发的玫红色发带,自从得到之后每逢出门她必然戴着它,尽管非常细心的对待,这么几年过去还是显得稍微有点老旧了,不像一个青春少女该拥有的小饰品。 “你很喜欢它么?”楚子航问,这条发带是当年妈妈帮忙选的,送给路明菲之后两个人就没什么过多的接触了,所以一直没有问过合不合适。 “当然喜欢啊!我以前的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超老土的,你送给我的发带就像一个契机吧,在那之后我就慢慢对自己的外表更上心了。”这么说都算是轻的了,楚子航大概还不知道在他眼里普普通通的礼物,在路明菲那差不多有赈济灾民的意义。 楚子航心说难怪你现在成漂亮的公主了,女生长大就总是会十八变,土妞只不过是没有用心,打扮起来之后重新回过头去大概可以艳压群芳,摘得仕兰中学的校花头衔。 “挺好的,就是它有点旧了。”楚子航微微扭动脖颈,浑身骨骼噼啪作响,“那就拜托你支援我了,结束之后我会重新送你点什么,权当是谢礼。” “说好了可不许反悔!”路明菲眼睛一亮。 “我什么时候食言过?”楚子航反问,“你要记住,一定要隐蔽好背对着我的方向,不然真的很可能误伤。” “得令!”路明菲笑嘻嘻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楚子航打开了忏悔室的门,他是个标准的好学生,此刻却没有关门,这是为路明菲留下来的隐蔽捷径。 入侵者就站在教堂的正中央,全身笼罩在黑色的作战服里,包括头脸,但是仍旧能看出来那是个女孩,身高还不到一米六,却称得上是凹凸有致。但是那副手双手下垂紧贴着双腿两侧,头略微低垂的站姿怎么看都像个死读书的好学生,很难让人提起兴趣。 忏悔室是个侧门,路明菲蹲在这里刚好被前排的桌椅挡住了视线,她小心翼翼地贴着地板爬行,隐约从长椅的缝隙间看到了那个令人意外的入侵者,莫名的觉得哪里有点眼熟。 “就你一个人?”楚子航问。 “你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挺公平。”入侵者的声音经过设备的处理,电流遮掩了她大部分真实的音色,听上去就像一台破旧的手风琴,这样即使声音被保留下来,卡塞尔的人也很难复原去找出她的身份。 这句话听上去代表着某种自信,教堂里只有楚子航一个人坐镇是因为导师施耐德非常清楚楚子航的作战能力,多余的人很可能是他的累赘。而入侵者也是一个人,这意味着在他们那边这个女孩也相当于一张王牌,一个人就能击垮可能藏在教堂里的整个狮心会精英。 王牌对王牌,高手对高手,确实很公平,看起来对方的这张王牌并没有意识到有一个阴险的老六正在桌椅间游弋,路明菲成功地把自己变成了一只滑行的美女蛇,愣是没发出任何动静。此刻她就藏在入侵者旁边的那一组长椅底下,能看到那双会让足控变态们心里一动的小脚,目测和自己差不多大欸。 这样一想世界上也并不是只有卡塞尔才培养的出枪火玫瑰般的女孩,这位小姐姐不也是个牛逼哄哄的角色么?只身闯敌营的这份胆识可比什么甘宁百骑劫魏营有魄力多了,她面对楚子航的黄金瞳完全没有回避的意思,这就意味着她也同样拥有极高的龙族血统纯度。 77.飞鱼(四) 路明菲悄悄卸掉弹夹检查了一遍,里面的子弹前端有着红色的繁复花纹,按照诺玛的要求,恺撒给沙漠之鹰填装的是弗丽嘉子弹,这样她就不用担心一会儿偷袭得手的时候会打死一位英勇的小姐姐。 楚子航吟咏出古老而低沉的文字,节奏极快,在路明菲听起来就像一堆意义不明的外文音节。她知道那是龙文,按照之前那个叫做皇帝的言灵,龙文的发音很复杂,短短一句话演变成音节多达几十个,所以楚子航的语速越来越快,他在把漫长的吟诵压缩成极短时间内就能说完的脱口秀。 “【君焰】。” 直到最后两个字楚子航才重新用回中文,那就像每个动漫角色决战的时候一定会喊出招式的名字,是绝对的必杀技,念出来就会有威力大增的特效。 “【君焰】。” 第二道释放言灵的吟诵声响起,这次却来自那个女孩,她紧盯着楚子航的表情,用比楚子航更快的速度和他完全唱诵着同一个暴力的必杀。 四面八方的空气中陡然升腾起明亮的光焰,路明菲听到了响亮的音爆声,高热气流随之横扫教堂,一瞬间整个教堂就只剩下立柱和承重墙这样的刚性结构了,灯光悉数破灭,烈焰从每个缺口外溢出去,就像无数条喷火的暴龙。路明菲感觉到饱含热量的冲击波就在自己上方掠过,如果她敢站在那里,那么火焰和暴风会直接把她烧烤成漂亮的木乃伊。 她没有能够亲眼目睹君焰产生的瞬间,否则就会发现那些火焰爆炸完全是凭空产生的,就好像空气里满布烈性炸药,而楚子航只要一声令下就能把它们全部引爆。 路明菲现在终于明白了校方把楚子航一个人放在教堂是非常明确的决定,他就像一枚行走的人形爆弹,一旦使用君焰基本上就是敌我不分的广范围攻击。 更夸张的是现在人形爆弹有两个……那个入侵者拥有和楚子航完全相似的力量,连续不断的多波爆炸互相对碰势均力敌,爆炸的粉尘和光焰几乎把他们的身影全都淹没了。路明菲不得不庆幸自己确实遵从了师兄要求她一点要找掩体背对的叮嘱,她藏身的长椅旁边就有一根立柱,很好的化解了两颗炸弹的冲击气浪。 这还能接着打下去么?那两个家伙看起来全然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档次,可以归类为人形暴龙了,连枪械都不用带,只要一张嘴就是爆炸,相比之下自己手里只有一只可怜的小手枪……大概还不够暴龙同学塞个牙缝的。 这时她忽然想起自由一日那天,在路茗沢的授意下,于那个禁止的世界中,她借助路茗沢的力量当着诺诺的面偷偷做了弊。诺诺甚至到现在都没有发现那是特殊的力量,而不是她在极近距离的射击下出现了失误。 路明菲悄悄从柱子后面探出个脑袋瞄了一眼,楚子航和入侵者的力量几乎势均力敌,他能引发多大的爆炸,对方也就能用多强烈的爆破来抵消,如果不是考虑到倾尽全力会把他们自己和教堂一起摧毁,也许这场对拼早在一开始就该用两败俱伤来收尾。 真是个两个作弊般的外挂选手啊,既然对手是挂逼,那自己开个挂也不过分吧? 她开始回忆那个产生光剑的瞬间,试图去找到那时的感觉,身边所有的光线都渐渐在她的视野中逐渐清晰起来,赤橙色的火元素光线占据了绝大多数空间,但仍能捕捉到些许不一样的光线,来自教堂以外的射灯光,手电光和各种人为的光线也微弱的出现在视线中。 这种感觉和上一次完全不一样,没有那些耀眼夺目的七种色彩了,路明菲想要重演凝聚光剑的奇迹时刻,但她发现自己伸手完全抓不住那些人造的微弱光线,没有办法将它们聚拢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路茗沢给自己的是个假冒伪劣产品,时灵时不灵的垃圾货色? 她皱着眉头开始思考当下与彼时的不同,月破云开,清冷的月光如利箭般射下,路明菲扭头从破墙洞里看见乌云后面半露出影子的月色,乳白色的明光照耀在她手边,她豁然开朗。 难怪路茗沢说这个言灵可以很强也可以很弱,因为言灵【天光】用的就是来自上天的光芒!自由一日的时候是白天,光线足够强也格外清晰,足以被凝聚成型,但现在是夜晚,人造的光线不足以被操控,唯有月光照耀的时候,才是另一份和太阳完全对立的光彩。 路明菲伸出左手向着月色握拳,月光果然如所料的那样被她握在手中,只是这次的分量没有以前那么沉重,轻柔似水,带着如玉的冰凉。 按照科学的理论,月光是被月球反射的太阳光,白天和夜晚的光其实同出一家。但在古代的人们眼中,相互对立的日月就像阴阳的两面,一方阳刚至强,一方阴柔至弱。这个观点在龙族的世界观里也一样成立,龙族以看待元素本身的眼光去看待世界,日光和月光在他们眼中也是完全不一样性质的两种东西。 此刻路明菲还尚未弄清楚这种深藏在言灵背后的理论,她只是在尝试让这道光如她的意愿一样凝聚成某种形状,奈何月光的性质远不如阳光那样好揉捏,握着它就像手里捏着一滩能抓住的水,任凭你 功夫三千,也破不开流水绵绵。 怎么感觉自己的东西就不如人家那两个人形爆弹那么好用呢?炽烈的阳光也许是破开万物的光之利刃,可月光并无日光那样威猛,委实想不到这东西能怎么用。 气急败坏之下她索性双手捏着这如水的月光试图把它搓成球,交错的掌心构成了近乎密闭的空间,难以掌控的月光在这一刻便如细流那样从她指尖的缝隙流逝,融进了她自己的影子里。 路明菲顿时感觉到身体里的某个地方像是掉进去了一块冰,如果试图寻找具体的位置的话,又会觉得好像浑身上下都是那种感觉,缥缈而虚无于体内的东西,大抵是应该叫做灵魂吧?月光是钻到了自己的灵魂里去么? 她满脑子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发现自己握着的沙漠之鹰正在奇迹般的消失,紧跟着是她握枪的手,她的腿,她的衣服和她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就像冰雪消融那样无声无息的,她所有的一切都在眨眼间失去了色彩变得透明,甚至于她原本应该有的影子也消失了。 她以为自己是灵魂出窍或者忽然被黑白无常勾走了性命,赶忙双手在身上一阵乱摸好确认自己还活着,无论是温热的触感还是衣着的布料仍然都好好在那里,甚至于她依然能感觉到指尖沙漠之鹰的重量,唯独,就是看不见了。 如果是酒德麻衣在这里,就会惊讶于路明菲这近似所谓隐身力量的特异性,言灵冥照难以在白昼使用,因为它改变了光的轨迹,身边会有淡淡的黑雾,唯有夜晚才是能够发挥的场所。但言灵天光更近似于冥照的绝对上位,它直接作用甚至于操控光这个无形的概念本身,阳的一面锋利无匹,万军难敌其锐,阴的一面无声无影,千人难觅其踪。 路明菲呆滞了几秒钟,眨吧眨巴眼睛,在想清楚这是天光使用月光的效果之后,咧开的嘴角快笑到了耳朵根。 她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可以凭借这力量去搞突袭当个合格的阿萨辛,而是满肚子坏水说以后可以大胆的去男生宿舍那边转悠,看看师兄是不是在洗澡了!对于火一般炽热的肱二头肌,小女生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欣赏的欲望,可她路明菲总不能当面对楚子航说喂师兄,给我秀一秀你的六块腹肌和臂弯吧!那样会被人当成是个下流胚的。 好吧,她得承认,如果真的去偷看师兄洗澡,这事儿也确实算是下流,但是她可以保证,她只会远远地看一下楚子航在蒸汽中的背影,借此来评定一下师兄在衣服下面的真实身材,好畅想一下将来她愿意拥抱自己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这种我喜欢你所以绝对不会亵渎你的纯情神圣,绝对不是那些小本子里面得到了隐匿能力,就为非作歹的肥宅们能相提并论的!绝对! 无声地拍拍脸蛋,把自己从九霄云外的妄想中唤回,路明菲这条在阴暗中藏匿了许久的美女蛇要准备干活了。如果她现在拿的是一把刀,她会舔一下然后嘿嘿嘿的狞笑说我这把刀可是涂了剧毒的!不过她现在拿的是枪,还是别人的枪,就只能揣在背后假装自己是个人畜无害的美少女,逼格一下子就从大魔王变成了克格勃。 君焰的爆炸基本上是个圆环形,以施法者为圆心,在他们身边大约一点五米的位置开始向外圈定向爆破,火焰的气浪把楚子航的脸庞和入侵者的作战服都照成了灿金色,发丝在热风中飞舞。如果敢把这力量在狭小的密闭空间使用,反向弹回来的火焰波足够杀死施法者自身。不过要是换在空旷的地带,只要体力撑得住,那么人形爆弹就足以把周围的地表全部给犁一边翻个面儿。 这种在言灵表上被评价为高危的言灵,意味着它已经接近了该类元素的极致,代表火元素的君焰再往上,恐怕就得是烛龙,这种唯有青铜与火之王才会使用的终极火元素言灵。 路明菲耐心地等待着机会,她发现了这个入侵者的一个致命弱点,这女孩似乎完全没考虑过进攻,根本就是在这里拖时间,或者说陪楚子航玩。每一次交锋,都是以楚子航先手起爆之后,女孩才紧跟着点燃相同的力量去抵消,分毫不差,对威力的计算极其精准。路明菲甚至一度很不甘心的觉得这个女孩所掌握的君焰,甚至能在楚子航之上,唯有这样才能每次都那样微妙的达成在平衡点上。 下一次君焰对轰,威力更胜一筹,灼热的气浪贴着地面爆发,将所有能动的东西全都掀飞了,除了两个爆弹本人。路明菲贴在庭柱背后,织炎从她两侧掠过,待到气息稍微弱下来,两个炸弹再次对轰之前,她果断闪身而出。 高跟舞鞋和地面的碰撞声毫无保留,入侵者猛然一惊回头,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这个战场上原来一直都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但她没有看到任何人影,教堂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清空了,除了庭柱没有能躲人的地方,可那种古怪的危机感仍然压在自己身边,沉重的叫人喘不过气来。 犹豫的思考只持续了半秒钟,她果断再度点燃君焰,空气中火光乍现。 但是这半秒钟就已经晚了,撞针击打在子弹底火上,弗丽嘉子弹穿越了那团即将现身的火光,迎面打在入侵者胸口上。一发得手,紧跟着是连续的精准点射,高跟鞋哒哒地声响不止,每向前一步都会打出一发新的子弹,直到路明菲站在入侵者面,看着她软绵绵地倒在自己怀抱里为止,路明菲刚好打空了弹夹里所有的子弹。 她并无杀心,但下手绝对是足够狠辣的妞儿,这大概归功于游戏玩的太多了,见人就直接往头上招呼的那股狠劲儿,就和她自由一日打人时的那种态度一样。其实她本不用开这么多枪的,因为第一发子弹打中的时候入侵者就晃了晃,看起来要倒地了,可路明菲还是顺手把子弹全都送了出去。 78.飞鱼(五) 朦胧的月影就此解除,路明菲歪歪脑袋,朝楚子航投去一个得意满满的眼神。 “就说了不会扯师兄你后腿的嘛。” “那是你的言灵么?”楚子航问,在卡塞尔学院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不值得奇怪,一个能遮去自己身形的姑娘无非就是某种能近似隐身的言灵。 “算……是吧?”路明菲回答的有点犹豫,她知道自己和其他人有些地方不太一样,楚子航和入侵者释放君焰都需要吟诵龙文,而路明菲完全不需要这个准备过程,她使用天光信手拈来,就好像那是她与生俱来的权能,只用眼神和动作就能掌控。 “不想说也没关系的。”楚子航淡淡地笑笑,表示自己很理解。卡塞尔里有相当多的学生言灵都非常特殊,彼此之间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有什么样的力量,就好比他的君焰只有自己的导师和校长知道,现在则多了一个路明菲和入侵者。 “来来来!让大爷我看看是什么妞儿这么大胆,敢来我的地盘撒野!”能和师兄并肩作战让路明菲满心欢喜,戏精本色又开始蠢蠢欲动,她在入侵者的身上摸索一圈,找到了那个面罩的拉链,毫不犹豫地一口气拉开。 最先闯入眼睛的是淡金色的发丝,因为作战服很紧再加上要隐藏身份,女孩的头发很是凌乱,随后是一张路明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在弗丽嘉子弹的作用下她像是睡着了,呼吸轻柔而匀净,就像斩破荆棘的王子忽然遇到了沉睡多年的美人,会让人心里一动,悄悄倾慕于这一刻的美好,恨不得愿意就此让她在自己的怀抱里睡上一辈子。 路明菲傻在那儿了,刚刚还蛮happy的心情现在差不多等于活吞了一只蜘蛛,两小时前她刚刚和这位漂亮姑娘穿着闺蜜般的公主长裙跳了一支舞,两小时后她从背后连发射击毫不留情地把一个弹夹的弗丽嘉子弹全打进了她的身体里。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恩将仇报?电视剧里敢这么干的家伙下场绝对是被打爆在街头,得了好处还出卖大哥的小弟注定被人唾弃丢进下水道! “你认识她?”楚子航看到路明菲的脸色很糟糕。 “岂止是认识……她是我的……”路明菲沉默了几秒钟,觉得还是应该实事求是,不想对师兄撒谎,“室友。” 楚子航也愣了一下,这个消息未免有点太令人意外了,卡塞尔学院的每个学生在入学之前都会经过严格的审核,观察和确认,理论上不会存在招募一头人形暴龙,或者歹念暴徒的可能。除非,这个女孩拥有能够绕过卡塞尔血统审核的手段。 怎么办?路明菲脑子里全是一团浆糊在搅来搅去,作为卡塞尔的学生零居然成为了入侵卡塞尔的人,单是这种罪过学院方就不会放过她。可是她真的像个坏人么?是她不远万里从俄罗斯飞到中国在电影院里让你牛逼了一把,也是她借给你裙子带你去舞会,在你最无助的时候邀请你跳上一支炫目的舞啊。单就这层来说,她对自己全然没有任何恶意,甚至只有无私的慷慨。 好吧,这么想也许自私了点,她路明菲并不代表整个卡塞尔学院的利益,零也许有着什么别的目的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但现在究竟是为什么不是还不知道么?只要还有希望,就不应该放弃。 “师兄,我能拜托你一件事么?”路明菲用小狗一样祈求的眼神看着楚子航。 “你希望我隐瞒这件事。”楚子航立刻读懂了她的想法。 “师兄诸葛在世!” “不可能。”楚子航斩钉截铁,相比起女生的感性,男生总是更理性一点,而楚子航则是理性当中的绝对理性者,他甚至很少生气或是因为情绪影响自己做事和判断,“诺玛判定这是龙族入侵,绝非一件小事,作为本校学生她却作为敌对者参与到了这件事情里来,本身就已经在说明学院的审核机制或许出了问题,我有必要将这个情况上报,让校方进行彻头彻尾的自我审查。” “可是说不定她有别的什么理由呢!”路明菲知道自己这么说是纯属耍赖皮,但耍小性子的女生多了去了不止她一个,今天零她就是要保定了,就算跟师兄作对也一样,“她全程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就只是在和你玩君焰对轰而已!说不定只是看到有人入侵自己也心里痒痒,就穿个作战服出来浑水摸鱼试试自己的手段!” 简直是无理取闹,这就是楚子航不太喜欢跟异性接触的原因,老爹总是在开车的时候跟少年时的他唠叨女人就是这么一种闹腾的生物,通常情况下她们更在乎的是自己的想法,而不是道理本身。 “你跟她很熟么?”楚子航问,“在我看来你现在就是单纯的想要保下她。” “我不否认,但是我也不想太不要脸,我们各自退一步吧师兄。”路明菲开始讲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前面耍赖不过是为现在退步准备的铺垫,“你可以上报这件事,但是请把时间推迟,让我先把零带回去,我会问清楚一切的起因,再做成报告交给你。如果她确实在做有害的事情,那么我和你一起去报告,如果没有,那就请把这件事吞掉,当做没有看见过,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她紧紧盯着楚子航的眼睛,希望正直过头的师兄会松口。在她的记忆里,楚子航在仕兰中学担当早操评分的时候从未出现过差错,就连校长也在每周一的早会上称赞说楚子航秉公执法还分毫不差,这种人身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徇私舞弊的可能,就像他建议路明菲不要加入狮心会免得大家会猜忌。 “还是不行。”片刻的沉默之后,那个钢铁直男仍旧交出了死脑筋的答案,“你越是想要死保零,我就越无法确定你不会对我说谎。” “师兄你就不能变通一下嘛!”路明菲简直要抓狂了,“你忍心眼睁睁看着一位美少女被送进大牢里去?天知道卡塞尔会怎么审问她,说不定会24小时拿羽毛挠她脚心!” “如果这位美少女是个龙王你也要我所谓的变通么?问题的关键点根本不在于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干这种事情,而是在于她已经参与到了入侵卡塞尔的行为中,我们首先就应该将她当做敌人来看待,限制她的自由。” 这是路明菲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反感楚子航,这个该死的师兄正义感有些太强烈了,当他站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会觉得他非常可靠,好像天塌下来他也会帮你顶着。可一旦你和他的意见有了分歧,这货的死板就会让你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钢铁的直男。 “好吧,师兄你赢了。”路明菲低着头,声音很轻很轻,额发垂了下来,让楚子航看不清她的表情。 “抱歉。”楚子航也低声说,“我得为了更多的人着想,卡塞尔不能容忍龙族血统的威胁。” “师兄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正义使者啊,正直的叫人现在有那么点讨厌。”路明菲抬起头,笑的有些无奈,总觉得好像下一秒她就掉下眼泪来,那么逞强,“师兄你来帮我一把,我一个人抱不动她。” 楚子航点点头,就在他走过来蹲下刚刚触碰到零的一瞬间,路明菲藏在零背后的手忽然抽了出来,一把精巧的小手枪直指楚子航眉心。 真该感谢诺诺的那句话啊,来了卡塞尔,你就得变成枕头底下也要放着手枪的女孩,因为你总有用得上的时候。所以今晚出门路明菲把那支属于她的PPK藏在裙子底下,用枪套绑在大腿上,她把沙漠之鹰的子弹打光了,却没有动用属于自己的备用武器。 “可惜我是个阴险狡诈的小女子。”路明菲说出第一个字的同时就冷着脸扣下扳机,这一次和自由一日完全不一样,她内心毫无歉意,甚至有那么点师兄你居然不听我的话,我就只能赏你一枪了的泄愤感。看来卡塞尔确实是会改变一个人的,才来几天,怂蛋灰姑娘已经变成了提枪上阵甚至敢打自己人的枪火玫瑰了。 如此近的距离突然袭击,楚子航全然没有回避的可能,弗丽嘉子弹迅速生效,他微微皱眉看着路明菲,还想再说点什么,但特制过的速效麻醉即使是A级混血种也扛不住,毕竟身上还有一多半的人类血统,这玩意真打起来可是能瞬间放倒大象的。 楚子航倒在路明菲脚边,又一次亲手干掉了师兄,路明菲忽然有种悲从中来的感觉,她呆坐在那里思考了半分钟自己刚刚到底干了些什么事儿,在肯定自己现在已经无可救药之后,她拍拍零的脸蛋,神色幽怨如女鬼。 “我的好室友同学!我可是为了你连未来的男神都给干掉了!我那么相信你,你可别到时候跟我说什么你是卡塞尔的敌人这种话,那我可就全完蛋了!说社会性死亡都是轻的,指不定他们会把我也当成入侵者,吊起来抽我小皮鞭子的!” 事到如今唯有一条道走到黑了,要相信零是个好姑娘,穿成这样来和楚子航干架只不过是觉得好玩儿。 路明菲把零背起来,悄悄推开教堂大门,兴许是因为刚刚两个人君焰对轰的缘故,能见到的手电筒光源都离教堂很远,估计是学生们怕被火龙误伤,于是教堂周围漆黑一片。这恰好给了路明菲可趁之机,她背着零像只溜号的小老鼠,快步穿梭在阴影之中,一路上尽可能的避开监控和其他学生,因为零还穿着黑色的作战服。好在宿舍离教堂不算远,这点距离还是撑得住的。 她没有打算骗楚子航的意思,说的都是真话,回去之后她会把零绑在床上限制她的行动,考虑到零被打了一整个弹匣的弗丽嘉子弹,这一觉可有够她睡的。等零醒来之后,路明菲会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冷着脸,手里挥舞着小皮鞭,以冷面审讯官的态度好好问清楚,零究竟想干些什么,以及为什么会对自己那么好。 至于师兄的话,就当他被零给打趴了吧,狮心会的人应该会不久之后过来给他收尸,至少在得到零确定的答案以前,路明菲是绝对不敢和楚子航见面了。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衣服说不要就可以不要,手足却是万万不能舍弃的! 79.飞鱼(六) 冰窖,命运的三女神,诗寇蒂区。 四条机械臂移开之后,骨殖瓶稳稳地悬浮在低温液氮中的超导磁场里,四周被半米厚的石英玻璃包围,它像一个发育中的胎儿那样沉睡着。 青铜与火之王的权能是火焰与金属,这两样东西也是唤醒他的重要条件,骨殖瓶本身实际上是炼金材料,并无金属元素,通过石英玻璃腔来安置这个骨殖瓶令其处在低温下,没有金属的环境里,这颗卵就不会被人惊醒。 换言之,龙王捕获成功。 在过去的数千年里,混血种们使用炼金法器,冷兵器甚至邪恶的巫术作为对抗龙族的武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如此这般也不过是暂时性地击败龙王令其沉睡,他们会茧化,在将来的某一天再度复苏。 这种局面在最近几百年里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三次工业革命将科学这个最强大的人类武器发展到了极致,允许人类有机会一劳永逸地消灭龙族。 而今天将会是历史性的一天,卡塞尔得到了装有龙王卵的骨殖瓶,这是混血种第一次得到完整的龙族活体和骨骼,将会有很大的研究价值,尚且在沉睡中的卵并未触发它的防御机制,这意味着它将会被激光刀在睡梦中解剖。 “完美!”身穿白色实验服的研究人员们鼓掌,在昂热校长的带领下,这必将成为铭记于混血种教科书中的重要日子。 老唐就站在人群中跟着一起鼓掌,简直心花怒放,他抵达这实验室的时候恰好遇到一群白大褂在兴奋地讨论着什么东西,他敏锐地意识到那可能就是他的目标。于是他想了想,跟着人群走进浴室,在角落里打昏了一个倒霉蛋,把他赤条条的藏进柜子里,然后换上他的无菌实验服,成功混进实验室的队伍。 他的目标就在眼前,雇主的命令正是那个漂浮在石英玻璃中的骨殖瓶,他得想办法接近那玩意,好确定如何把手里的溶液给灌进去。 “立即解剖。”昂热说,“为了安全起见,只有负责器材的人进入,其他的交给机械设备。”校长看向老唐,带着期许的表情,“准备好了么?” 这也太凑巧了吧?简直就是想什么来什么!因为有防护服所以昂热看不到他嬉笑于形的面色,老唐推着那辆器材车点点头,上面陈列着纳米材料的各种透明工具。 低温舱门滑开,液氮的白气扑面而来,防护服也不顶用,老唐冻得瑟瑟发抖,所见到处都是白色的雾气在脚下蔓延。 龙王的骨殖瓶在石英玻璃腔里沉浮不定,表面满是暗绿色的铜锈,阴刻的花纹上双蛇缠绕守卫者一株巨树。整体而言有点像一颗大号的鸡蛋,全然找不到能撬开的地方。 老唐正苦恼于要怎么把手里的东西倒进去,骨殖瓶恰巧在这时候在溶液中转了个圈,他眼睛一亮,那东西上方有一块泛着灰色的地方,是一个差不多手指粗细的黑洞洞缺口,像是被什么强酸给腐蚀过了一样。 嗨,这真是个简单至极的任务不是么?一切都那么顺利,好像所有的东西都遵循着命运的安排,为他老唐打开了最方便的大门。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撕开身上的实验服,飞身跳跃到操作台上,踮起脚尖往缺口里张望,黑漆漆的缺口,像是一眼能打通时光的古井。 “你在干什么!”有人意识到不对了,大步流星地走进低温舱门,迎接他的是胸口灿烂开绽放的血花,在这种距离下霰弹枪简直是无人能挡的重炮,贯穿伤也许不会立刻杀死一个人,但巨大的打击面足够剥夺受害者的行动能力。 老唐自诩为是个窃贼,但美式风格的窃贼也许和中国人所谓的盗亦有道不一样,如果有人要阻止一个贼偷他心爱的宝贝,那么老唐就不介意用他更宝贝的爱枪送他归西。 散弹枪连续向人群开火,这些搞研究的家伙显然没见过这么凶神恶煞的暴徒,在他们来得及溃逃关上舱门躲避之前,老唐以西部牛仔式的潇洒点射撂倒了所有会动白色的目标,血泊中没有一个还能站起来的人了。 500万美金唾手可得,老唐摸出那支装有灰锡溶液的安瓿瓶,他忽然愣住了,常年从事赏金猎人这个行当,让他对危险这种捉摸不定的东西有着本能的感应。 他扭头向后看去,白发苍苍的老家伙就站在他身后,老家伙面无表情,肃穆的好像是来参加谁人的葬礼。 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老唐抬手就是一枪,可这老家伙行动起来便如鬼魅那样迅速无声,老唐根本没看清任何东西,只觉得手腕一疼,那支霰弹枪就飞了出去。 “继续你的任务,奖金上升到800万美金。”老家伙低声说。 卧槽?老唐简直惊呆了,这老家伙居然和自己是一伙人?可是出发前的14个人里,没有这么大年纪的家伙啊。 “真是自己人?”老唐上下打量这个穿着实验白袍的老人,看起来他确实比自己先来了一步,不知道奖金会不会被他给分走一部分。 老家伙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只安瓿管,同样是灰色的溶液,和老唐手里的那支一模一样,他用这种无声的回答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你的那支灌进去,我的这支由你自己喝掉,我们带着不同的任务而来,只要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喝掉?”老唐愣了一下,低头打量那支安瓿管,里头的玩意儿看上去浓度很高,跟刚搅拌完的石灰似的,把这种东西送进胃里的感觉想必绝对不会好受。 如果有第二种选择,老唐宁愿放弃那多余的300万美金也不打算喝这玩意儿,可是老头子就站在他身边,那种表情给人的感觉就像他是个监督者,如果老唐敢不喝,下一秒他的脖子就会被切断。 “好吧,我喝。”老唐接过老家伙手里那只安瓿管,指节一弹掰开,一手将自己那只里面的溶液从切口倒进去,一手喝掉老家伙带来的那支。 其貌不扬的东西多半味道也不咋地,喉咙里仿佛流淌过燃烧的火焰,最浓烈的伏特加比起这东西来简直就是清汤寡水,老唐觉得自己的喉管和胃都要烧开了,狂暴的炽热在身体中蠢蠢欲动,他好像变成了一枚即将炸开的爆弹,化学反应已经在内部完成,缺少的只是最后的一点驱动。 利刃切开石英玻璃,就像切开果冻,老家伙掌控着那把亮银色的折刀,便如握着摧金断玉的宝剑,他在骨殖瓶上滑过清流般的刀光,灰色的溶液自上而下从空洞中灌进骨殖瓶的下半层,里面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好像装着一锅烧开了的水。 老唐的身体也在咕嘟咕嘟,他所有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把血管炸的支离破碎,甚至冲破皮肤,他浑身都是严重烧灼之后的伤口,痛苦灼烧着他每一寸肌肤,在地上翻滚的时候,压破的每一个火泡都像有人拿着利刃狠狠将他刺穿。 “哥哥,外面有很多人。” “也许会死吧?但是别害怕。” “和哥哥在一起,不害怕……可为什么,哥哥你不吃掉我呢?吃掉我,什么样的牢笼哥哥都能冲垮。” “你是很好的食物,可那样就太孤单了,几千年里,只有你和我在一起。” “可是死真的让人很难过,像是被封在一个盒子里,永远永远,漆黑漆黑,想在黑夜里摸索,可伸出的手永远触不到东西……” “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返回故乡。死不可怕,只是一场长眠。在我可以吞噬这个世界之前,与其孤独跋涉,不如安然沉睡,我们仍会醒来。” “哥哥……竖起战旗,吞噬世界的时候,你会吃掉我么?” “会的,那样你就将和我在一起,君临世界!” 久远的记忆如潮水般冲击脑海,炸的人头痛欲裂,在短短半分钟内,老唐的骨骼已经发生了惊人的进化,数以百计的骨骼新生出来,交错咬合,令力量成百上千倍的增长。黑色膜翼刺穿脊背,如雄鹰般振翅展开,他的指节正在脱离四肢这种概念,向着爬行类生长,尖锐的骨爪在地板上留下一寸深的爪痕,每一次在痛苦中咆哮嘶吼捶地,都将这个实验室震击的摇摇欲坠。 灰色的溶液强行催生了进化和苏醒,便如将一只尚未成熟的鸡蛋暴力打开,老唐的进化在某个时间点中止,他仍旧保留有人形的外貌,但同时也具有大量龙类的特征,一半如繁荣的生命那样古老而威仪,一半如死去多时的躯壳那样破烂又不堪。 他终于从痛楚中解放,抬起头来,那个老家伙已经不见了,他回首把那个骨殖瓶抱在怀里,蛋壳般的外表正在龟裂,一点点剥离破碎。 青铜与火的怒吼在实验室中咆哮,火焰的狂流将一切所有能燃烧的东西点燃,极冷的寒气也无法阻止烈焰蔓延,这是至高无上的权威,火之元素的极致,正如他曾经与弟弟允诺过的那样,千年之后,他们终将再度君临这个令人憎恨的世界,清算一切! 80.青铜与火(一) 英灵殿。 所有的灯光全部熄灭,黑暗中刀光与剑影相挫,唯有星火般的微光一闪即逝,说明双方目前确切的位置。 酒德麻衣的冥照在暗夜中确实是遮断气息的好手,作为一个忍者,她也为自己的言灵而自豪。但偏偏她今晚遇到了恰好能克制她的对手,学生会长恺撒·加图索已经在英灵殿等她很久了。 恺撒的言灵是【镰鼬】,那是日本传说里的一种妖怪,会以旋风般的姿态出现,用镰刀一样的爪子割伤人。受害者身上会突然被划开很长的伤口,但没办法立刻就察觉到疼痛。 在镰鼬的作用下,恺撒的听力被加持到了包含整个英灵殿在内继续向外十米的范围,心跳的声音,虫子钻开泥土的声音,风穿梭树叶的声音,在这个领域内,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逃脱他的监控。 他们都携带了枪械,里面填装弗丽嘉子弹,但此刻双方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近身战。酒德麻衣是个忍者,这个古老的职业本就以专职暗杀为行当。而恺撒则是出于游戏的心理选择对刀,在卡塞尔里实战的机会太少了,大家对练需要克制以免伤人,能和他当对手的同龄人也就楚子航而已。酒德麻衣的出现委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她足够强悍,更重要的是还是个美女,和美女打架肯定比摆着一张臭脸的男人有意思。 黑暗中,电梯忽然叮了一声,两人的动作都停滞了瞬间,沉重的压力伴随着炽热的烈风扑面而来,明亮的光将他们刚刚适应黑暗中的眼睛照的刺痛,鼻子里满是浓郁的灼烧味。 他们不约而同地扑倒,火焰的暴风击穿了天花板,周围大量的桌椅和窗帘同时开始燃烧,巨大的暗影腾飞而起,将他们的心脏压的近乎停跳。他们都看到了那个从自己头上飞掠而过的东西是什么,介乎于生与死之间的龙类,从英灵殿撞出去时有几片龙鳞脱落了,这表明它的身体状态极差,但那些勐烈的燃烧又在说明他从未失去自己的力量,他甚至不需要施加燃烧这个指令,只是经过的地方,很多东西都会自燃起来,高温的压力已经超过了他们的熔点。 恺撒在地上扑腾了几圈,因为他的衬衣被烧着了,酒德麻衣则摸了摸自己的发梢,那里有一些卷曲,感觉跟刚去做了一次烫发的感觉差不多,只是这手艺未免太差了点。 「那是你们带来的宝贝儿么?」恺撒盯着酒德麻衣的眼睛,游戏的心态已经彻底消散,他冰蓝色的童孔里尽是无声的怒火。 诺玛在入侵的时候发布过警报,说这是龙族入侵,如果只是一群混血种那么这样高调的态度未免太过头了。直到刚刚看到那条龙恺撒才明白诺玛的判断极其正确,这确实是来自龙族的入侵,卡塞尔学院内部总不会自己养了一条喷火的暴龙。 「嗨,别那么看我。」酒德麻衣耸耸肩,「你觉得我带来的宝贝儿会从你们家的电梯里钻出来么?」 恺撒愣了一下,这确实很有道理,酒德麻衣的目的就是电梯下方的深层冰窖,如果她有能够抵达那里的本事,就不必在这里和他对战拖延时间。 「暂时休战吧三年级,看起来我们得去解决那条龙的问题了。」酒德麻衣把手枪里的子弹全部卸掉,重新填装实弹。 全世界的混血种都有一个不成文的约定,龙族的秘密将不会对普通人公开,大家致力于隐瞒这个真实的历史,以免能够打破现有世界认知的东西把人们的思想冲击的承受不起。在面对一条暴龙的时候,即使是刚刚还在刀兵相见的双方都得放下成见,一致对外。 卡塞尔的宿舍里,零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强效麻醉的劲儿还没完全缓过去,让她头疼欲裂。 「你居然这么快就醒了!」身边立刻有个人一跃而起,带着惊讶的神色,「那子弹不是一发就能撂倒一头大象么?你的体重等于七头大象?」 如此评价女孩子的体重委实失礼,怒气转瞬即逝,零挣扎着试图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被人给捆住了,那家伙很没品的把她放在床上摊开四肢,绑成了一个大字形。 一瞬间遭了流氓这个念头在零的脑海里闪过,她闭上眼睛再重新努力地睁开,反复几次好让身体逐渐适应自己的状态。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环境,就连那声音和跪坐在床上伸过来看着自己的脑袋也很熟悉,零沉默了很久,记忆终于连上断片前的瞬间。 「是你偷袭了我。」零的声音还是听不出半点怒意,尽管她现在的处境很糟糕。 「读书人的事,那不是偷,那叫奇袭。」路明菲还是一张欠嘴。 「放开我。」 「你觉得可能么……」路明菲嘿嘿嘿地怪笑了几声,捏捏拳头,仿佛看到了美少女的老流氓,「小妞你现在进退不能,爷想对你做什么都可以,还不知道要老实一点伺候爷高兴高兴?」 零那张速来没什么表情的面孔终于浮现出了些许的怒意,路明菲第一次知道她不是完全的面瘫,只是很多表情的动作在她脸上都十分微小,不贴近了看根本就注意不到。 「好吧好吧,我这张嘴就是这样,容易管不住。」路明菲认输了,假做扇了自己两下耳光,举手投降。现在是她上零下,甚至零还被绑了起来,但她却觉得自己是个小厮而零是个公主,零殿下的话她不听就会死的很惨。 「你到底是谁?」路明菲认认真真地看着零的眼睛,这是她从电视剧上学来的,人们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经过训练以后表情可以撒谎,但她的眼神却很难,总会在不经意间把自己出卖。 「Zero。」零澹澹地说。 「嗨!我问的是你的真实身份!」 「我就叫做零,没有别的名字。」 「那你背后的主使者是谁?」路明菲问,「先不说今天晚上你为什么会成为入侵卡塞尔的一员这件事,现在光是回头看看就会发现你对我实在太好了,好过一个普通朋友应该有的程度,说是老妈子都不为过。我知道这样怀疑你有点对不起你,但是这样总会让我觉得你的好意不是免费的,我正在被你利用。虽然我没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 说到这路明菲就有点泄气,零很漂亮也很有钱,更是懂得提前搞清楚卡塞尔里的很多事情,相比之下自己一穷二白还容易不带脑子,真的不知道自己哪点能让零公主看上。 「知道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零的口气还是不咸不澹。 「不是对我有什么好处,而是对你有什么好处!」路明菲几乎是一跃而起,叉着腰居高临下的数落,「你知道么?楚子航当时也在场看到了你的真实身份,他打算把你的情况上报给学院,那样你就完蛋了,根据校规,他们会把你抓起来抽你小皮鞭问你是不是龙族的间谍!我为了保你可是一枪直接把楚子航给撂倒了,一路背着你偷偷回来的!视你的回答,我有放开你和举报你两种选择,如果是后者,我大概也得一起完蛋。我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懂么?!」 零沉默了一会儿,她委实没想到路明菲会那么大胆的打掉了楚子航,按照之前的表现来看,她应该是对楚子航很有好感的。但这会儿姐妹情压过了男神,路明菲选择死保她,哪怕这么做的结果可能是两个人一起完蛋都被清理出学院。如果是那样,零还有别的选择,但路明菲可能就得回中国重新高考去了,甚至还会被洗脑成二傻子。 「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桉?」零低声说。 「真实的答桉,而不是谎言。」路明菲看着零的眼睛,「我得对师兄有个交代。」 「可那样的答桉我不能说,说出来也许就会死人。」 「那么夸张?」路明菲吃了一惊,零难得那么认真,这个女孩看上去就像不会说谎的那种,她宁愿被吊起来抽鞭子,也不会说出不利的事情。 路明菲想了一会儿:「那不用你说,我问,你来答,不能回答的问题就摇头否定,可以么?」 零努力地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第一个问题,你和那些今天晚上入侵的人,你们是卡塞尔的敌人么?」路明菲问。 「不是,如果你拆开我们带的枪就会知道,里面全部是弗丽嘉子弹,我们也不希望在这场冲突里伤人。」 「第二个问题,你们今晚的目的是什么?」 「等待。」零用了一个听上去更好听的说法,她不会说谎,但这不代表不能修辞一下发言的方式,「今天晚上,卡塞尔会有龙族苏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甚至可以算是卡塞尔的朋友,因为我们也希望杀死那条复活的龙。」 「自称是朋友,却要使用入侵这种方式?」路明菲表示怀疑,「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么?比如直接把这件事告诉学院。」 「卡塞尔学院并不是一个众志成城的地方,它由很多个校董出资组成,各自代表不同的利益。昂热校长只不过是他们推举出来的代表人,并不能掌控一切。混血种们不只聚集在卡塞尔,将来你去的地方越多接触到的人越多,就会渐渐地明白,所有混血种都愿意守护龙族的秘密,但并不是每个混血种都愿意和龙族作对,他们有比普通人更优秀的天赋能力和财富,这足以让他们在人类社会过上优握的生活。」 零敦敦教导,「在这些人看来,龙族复苏只要有人愿意去做就行了,干这种事会付出巨大的牺牲和财富,他们舍不得手里的财产更不想白白送命,即使知道龙族苏醒之后他们的一切都会不复存在。举个例子,欧洲的混血种多半是金融世家,掌握着大量银行,工商政军的财富,有些会给卡塞尔提供资金帮助,成为卡塞尔的校董,有些只贪图自己的享受,唯有看到利益了才琢磨做点什么。而中国的混血种则是很多氏族,他们以姓氏为纽带,不愿意和其他姓氏的混血种联姻,但愿意和卡塞尔合作,有必要也会出力,不过更多的时候保持着相对的中立,甚至不会用自己的力量谋求不公平的社会待遇,更倾向于和普通人一样靠智慧和个人能力竞争。」 「哇塞,听起来咱们社会主义的混血种比欧洲那帮资本主义的走狗可好多了。」路明菲啧啧赞叹。 「所以屠龙并不只是去杀了龙就完事,它背后牵扯了很多人的利益,这些人会基于自己的立场做出不同的事情来。你知道昂热校长的梦想是什么吗?」零问。 「杀光所有的龙族?」路明菲最近也看了守夜人论坛,她到现在还没有见过校长,但是看到了照片,帖子里都说校长是个铁血的复仇者,同时也是优秀的教育家,卡塞尔最好最称职的校长没有之一。 「没错,卡塞尔这个名字其实是个人名,梅涅克·卡塞尔曾是希尔伯特·让·昂热最好的朋友,在百年前的德国卡塞尔庄园,当时的秘党遭受龙族秘密偷袭,近乎全军覆没,只有昂热一个人活了下来。他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复仇者,发誓要杀死世界上一切龙族,由此得以成为后来卡塞尔的校长,因为他心里只有复仇,别的什么都不需要,对那些校董们来说,昂热是绝佳的屠龙打手没有之一,他足够强大,而且很好控制。」 零顿了顿,「但对那些屠龙的受益人们来说,他们永远在乎的是杀死龙族能得到什么利益,龙族有很多强大的力量和秘而不宣的炼金术,迄今为止人类仍旧未能触摸到冰山的一角,世界上永远都不缺乏追名逐利的人。这就是混血种的世界,有很多不同的组织,不同的立场,你可以把我看做是其中的一支,我们也希望杀死所有的龙族,因为他们那里有我们想要的东西,今晚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在卡塞尔,亲眼看到高天上翱翔的龙王坠落。」 为您提供大神尤希尔弗洛让梅尔的《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80.青铜与火(一)免费阅读. 81.青铜与火(二) 那么第三个问题,你帮我是为了什么?」路明菲说,「你说屠龙者都为不同的利益所驱使,我是不是能理解成你帮我能对你来说是有好处的?」 「你也可以这么想,帮助校园里唯一的S级学生算是我的任务,我们希望你能去在屠龙上成就一番大事业。」 「怎么又是这个老生常谈的代号?」路明菲恼怒地搓了搓自己的头发,「S级到底代表着什么?它有那么牛逼么!」 「在龙族的世界里,血统是绝对的阶级鸿沟,每一个级别之间都天差地别,而把一个人评价为S级可以有很多种原因,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S级有能够直接对抗龙王的力量。」零说,「在龙皇尼德霍格之下,有四位初代种,青铜与火之王,大地与山之王,海洋与水之王,天空与风之王,要直面这些初代种得至少拥有A级血统,否则仅仅是来自血统的精神压力就能让人类溃败,S级就根本不用在乎这个。」 「那你的血统也应该很高吧?甚至和楚子航用一样的言灵。」路明菲想起来刚刚零完全不畏惧和楚子航的黄金童对视,两个人的君焰分分钟就把那座教堂炸的支离破碎。 「卡塞尔给我的评级是A,至于言灵,君焰并不是我的言灵,我的言灵是【镜童】,特长是学习和解析,这让我可以复制当面对我释放的言灵,从而在一定时间内掌握这种言灵。如果楚子航一直和我硬刚下去,不考虑体力的问题,结果应该是我会输,我的君焰持续不了那么长时间。」 面对路明菲的问题零毫无保留,实际上她并未走到无路可退的地步,即使被卡塞尔发现,身后的老板也能有一万种方法支持她离开。她愿意直面路明菲只是对那份好意的回礼,路明菲没有退路,但路明菲选择在那种时候帮自己一把,这说明她很想信任自己,之前的友好工作并非没有成效。 「第四个问题……」路明菲看着零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我可以……继续相信你么?」 前面的问题都是单方面审讯,唯有到了最后这个问题路明菲才把主动权交给了零,那句话她问的堪称小心翼翼,好像捧着什么易碎的东西。 零没有回答,今晚她的身份会暴露属实是个意外,面对路明菲的问题零已经尽可能的将不触及核心的部分全部讲出来了,老板那种性格想来不会介意这个。可是真实的一面一旦暴露在阳光下就很难再回到过去,路明菲不可能把那件事情忘掉假装自己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天使,还会想着每天跳起来搂着她的脖子贴来贴去。 「我已经把能说的都说完了,要是你没有其他的问题,那就该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零作为一个犯人,反而正在开导审讯官给她指条明路,「现在反悔的话还来得及,把我交给学院,好好向楚子航道个歉,一切就都还能挽回。」 「那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呢?卡塞尔又不会因为这个就说我是守护了校园的功臣,给我发一大笔奖金,我才来这一个多星期,也没对他们有那么大好感。」路明菲托腮坐在床边,她修长的睫毛藏在灯光的阴影中,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我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只要自己过好了就不会管别人家瓦上的霜,学院要是知道你身份的话应该会很高兴吧?他们觉得自己找出了一个校园里的内奸。但那关我什么事呢,把你交出去我就没室友了,下一个来这儿和我作伴的说不定会是个芬格尔式的废柴油腻师姐,我都懒得和她抱一下。」 她扭头看着零,很认真,「说真的我很喜欢你呀,如果现在世界马上就要毁灭,我得选一个人作伴,那我宁愿选你而不是楚子航。」 零怔了一下,她以为路明菲会很想和楚子航在一起造个猴子什么的,从眼睛里的感情就看得出来,可现在路明菲却对着自己说男人算个球,我选好室友。 「为什么?」 「我得承认,我对师兄是有那么点非分之想啦,可那种感觉就像每个人年轻时候无声无息的暗恋,某一天你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忽然看到有个美少女坐在湖边读书,晚风撩拨她的长发散漫,她的影子在夕阳下拉的很长很长,你心里一动,就这么喜欢上她了,就是这么一种感觉。大多数这样的故事都会无疾而终,没什么好遗憾的。所以楚子航对我来说就是那样的一个姑娘,得到很好,失去了也没怎么样,不会哭天抹泪喝药上吊寻死觅活的,那样太蠢了。」 「师兄是个很好的SuperMan,但他未必适合我,在意我的人和我在意的人,我选前者,能被某人所爱是很幸福的事。」路明菲轻声说,「你知道么?最近有个叫做舔狗的说法很流行,说一个男孩喜欢一个女孩,为了爱情所感动奋不顾身,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拿出来奉献出去,那种男孩就叫做舔狗。我很讨厌这个说法,如果你尝试过喜欢一个人就会明白,爱恋就是会让人变得卑微而敏感,因为很害怕失去所以就更加在意,因为想要得到所以就愿意付出。在这个恋爱关系里,问题的关键其实并不在于男孩,而在于得到这份好意的女孩,如果女孩故意吊着男孩,那男孩就成了那个倒霉的舔狗,可要是女孩愿意伸手拉男孩一把,那男孩的付出就变成了爱恋里的佳话,反过来女孩追男孩也一样。大家都说那个付出的家伙是舔狗嘲笑他,可我觉得应该被骂的是那个被追的人才对,他是坏人这段故事就会很伤心,他要是好人大家就应该一起送上祝福。」 路明菲絮絮叨叨的,好像是在讲述属于自己的故事,零是一个不会说话的树洞,而她就是捧着情书在树洞依偎着下絮语的少女。心事这种东西,别人想要你讲的时候你偏偏讲不出来,唯有到了什么时候忽然被触动了那根心弦,往日里面瘫的家伙也能滔滔不绝如江河奔流一股脑全倒出来。 零也确实是个很好的听众,路明菲的心事很多也很长,她慢慢的讲,而她也愿意慢慢地听,她们就像一对很多年的好朋友,一起坐在冬日的路灯下,相互依偎着取暖,说些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我这个人呢,还蛮缺爱的,小时候父母就离开我了,把我扔在婶婶家里,亲戚什么的,哪有你的父母那么亲啊?他们的爱就那么点,给了路鸣泽就没有分给我的份了,我也很清楚,所以在那个家里就小心翼翼地活着,在学校里也没有什么朋友。身边有很多漂亮的女生,陈雯雯苏晓樯柳淼淼什么的,她们每个人都有很多人追,但她们都不喜欢,只把眼光放在楚子航身上,那些追她们的男孩不就变成了可悲的舔狗么?那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不会这样,谁对我好,我就无所顾忌的也对他好,不想让那些卑微的心落到了尘埃里滚得满身伤痕。」 说到这路明菲自嘲地笑了笑,「可是哪有人会喜欢那样的我呢?如果你身边有无数漂亮的玫瑰,你当然不会伸手在花丛里摘掉那朵蔫了吧唧快要死掉的狗尾巴草。所以你对我好的时候我真的很感动也很意外,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那些像童话里公主一样的,被人捧起来在手心里呵护着的美好,我觉得我的心都因为这而化开了。听起来有点像告白……不过我觉得你应该能懂我的意思,你对我敞开怀抱,我也要对你这样,不为什么利益啊满脑子的算计,就那么简简单单地当个傻白甜,我选择相信你。这一路上我们将不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亡的尽头。」 那句话轻柔的像是某个誓言,零呆呆地看着路明菲那张温软似水的面孔,好像多年前的记忆在这一刻再度重叠,两根小手指勾在一起凝视着彼此的眼睛,立下此生决不背弃的约定。 「你还……真是没变过啊。」零喃喃地说。 她澹澹地笑了,那笑容真的很漂亮,仿佛冰河解冻,万物复苏,在城堡中终于成年的公主提着长裙飞奔过她梦寐以求的长河,面对她所向往喜爱的这个世界,她以自己最真挚美好的感情来回赠。 「你说什么?」零的声音太小了,路明菲没听清,她光顾着惊讶于零那转瞬即逝的微笑了,只恨自己没有拿手机拍下来。 「没什么,自言自语而已。」美好的事物总是不会停留太长时间,零又恢复成那个三无的零了,叫人有点遗憾。 路明菲笑笑:「好吧,我想说的都说完了,现在想想还真有点扇情,但其实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想的远比做的多,没事儿喜欢登高望天顾影自怜。我不会把你交给学院一方,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就这么简单,而且我也不认为你是什么很危险的人物。至于师兄那边,我会找个机会好好跟他说明道歉的,最坏的情况下,我已经做好了负荆请罪的打算,大不了背着荆棘跪在狮心会门口,三拜九叩地求他放我一马。」 路明菲攥拳,眼童中仿佛有斗志在燃烧,果然是大义凛然的侠女,为室友先插男神两刀先,既然干得出来这等豪情壮举,也要有认罪伏法的痛改前非。 「你是希望芬格尔把守夜人论坛变成专属于你和楚子航的八卦聚会么?」零一下就指出问题所在,「楚子航那种人看起来不在乎面子,他应该不会计较你又打了他一枪的事,但他会很在乎道德礼仪,我觉得你还是私下里和他见面道歉比较好,只要你能拿出可以说服他的理由,他就愿意坐下来听你的话。」 「说白了楚子航他就是只博美呗!看着好看,实际上贼凶的那种,正义感爆棚,很不得天塌下来有他一个人顶着。」吐槽起男神来路明菲也是毫不留情,「其实我更希望他像一只德牧,就那种主人主人我爱你,你是我的天,你是我的地,你叫咬东我就绝对不朝西,对外人特别凶对主人就天天转圈求摸摸的货色,又帅又听话!」 「如果楚子航知道他在你眼里横竖都是一条狗的话,再怎么面瘫也会表情生动吧?」三无吐槽面瘫也有点毒舌,零想象了一下某只德牧身人类脸的楚子航,浑身恶寒,总觉得下一秒他就会叫大姐姐。 「这件事千万可别告诉他!」路明菲双手合十,赶紧求零公主手下留情,顺便给殿下松个绑。 燃烧的身影在卡塞尔学院里游荡,没有人能看清楚那是谁,仅有的人形部分仿佛开裂地表里涌出来的岩浆,每走一步都会有高温的熔岩溅射出去,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腐蚀洞,火焰从他经过的每一颗景观树上升腾而起,噼啪噼啪的响声似乎是为王之苏醒奏响的礼炮。唯有从那双高展的破碎双翼,能依稀分辨出来那是某个龙族生物。 因为苏醒的极其突然又不完全,他在飞离英灵殿后不久就坠地了,仅有一半的翼很难支撑起长时间的飞行,这迫使他不得不步行离开这个鬼地方。 两种完全不同的记忆疯狂冲击着脑海,此消彼长反复拉锯,绞的头疼欲裂,一时间他觉得自己是个人类,叫做老唐,喜欢打星际更爱开古董车,顶着赏金猎人的名号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疯狂的冒险,尽管有点路痴,好运总是卷顾着自己,古墓沉船没有任何地方能挡住他的脚步。 一时间他又觉得自己是某个至高无上的王,万众臣服悉数跪拜在他脚下,人们高呼着他尊贵的名讳诺顿一拜再拜。青铜色的古城中火焰炙浪滔天,万般箭雨之中成千上万的汉军将士倒在觐见王座的征途上,旗帜从城门上翻滚着陨落,烧焦的人形在火海中奔跑,没有一处是他的容身之地。 为您提供大神尤希尔弗洛让梅尔的《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81.青铜与火(二)免费阅读. 83.青铜与火(三) 古老的王城如今仍然完好无损,死去之时是他亲手将那座城市倾覆于江水中,令它与世隔绝。如今王已苏醒,老唐,或者说诺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带弟弟回家,纵使那地方有千山与万水相隔。 他左手紧抱着那个近乎支离破碎的骨殖瓶,每走一步就会有更多的碎片剥离,隐约能窥见那里面是某种生物的胚胎,在诺顿本身极致的高温下胚胎依然安之若素,心脏强而有力地鼓动,灰色溶液将复苏的过程成百上千倍的加速了,胚胎正在缓慢地成型。要不了多久,也许在诺顿抵达青铜城之前,他的弟弟就会重返人间。 枪声如暴雷,密集的弹幕从两侧夹击而来,学生们隐藏在草坪两侧的建筑物后,做出完美的交叉射击,每秒钟上百发的弹雨瞬间就清空了弹匣,随即更换弹匣继续发射,面对龙族卡塞尔向来不会留有余地。拖着焰尾的火箭弹自高处擦出响亮的音爆命中,滚滚烟尘遮蔽了视野,但所有人都没有停止射击,他们深知龙类绝非如此轻易就能杀死的生物。 硝烟散去,没有一颗子弹能够射中诺顿,包括那枚近程爆破的火箭弹,距离他大约还有两米的时候,这些子弹就如同射中了一层看不见的绝对防御,在那里悉数融化成灼热的钢水,无数弹丸徒劳地撞击上去,像是群扑火的飞蛾。 沉闷的爆破声里,几十道烟迹向着诺顿飞去,那是40毫米的枪榴弹,这东西的爆炸力正面命中可以干掉一辆步兵车。 诺顿没有动,但是围绕他飞旋的钢水动了,四溅如流,在空中捕获了所有的枪榴弹,爆炸力完全向外发散,逼的人群不得不规避反向的火力威胁。 中央控制室里,教授们从假设在高处的摄像头清晰地捕捉到了战场中心的画面。 「这个龙类完全免疫枪弹和火炮的攻击!甚至无法接近他的身体确切达成命中就会被破坏!」古德里安震惊了。 「不是免疫,是破坏了子弹和炮弹的金属,令他们失去作用与动能。」曼施坦因放大画面中定格的数帧片段,清晰可见飞行中的子弹撞击在诺顿的领域上,瞬间融化成钢水的一幕,「还有极致的高温,没有火焰,仅仅就是极高的温度催生了周围的事物点燃。」 「这听起来有点像……」古德里安不敢说话了,他以眼神和曼施坦因对视,希望能从曼施坦因那里得到一个不同的判断。 「青铜与火之王的权能。」施耐德脸色阴沉,「金属与高热,他对自己领域内的金属有绝对的权力,所以任何子弹和枪械都无法对他生效,我们不可能让学生用肉体冲上去和他肉搏,那种程度的热量在还没有接近他的时候,人体的器官就会被破坏。」 他紧握着麦克风,已经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向校园里的学生们传达什么样的指示。在四位初代君主中,青铜与火之王无疑是最麻烦的一个,火焰是极易摧毁防御的自然力量,而对金属的压倒性力量则意味着现代化的重火力根本就无法对他生效,除非你的子弹和火炮可以不用金属制造,否则面对青铜与火之王,就只有他把那些玩意掉转过来对你发射的结局,简直就是现代战争科技的克星。 监控画面里,诺顿停下了一往无前的步伐,他无意和这些宵小之辈白耗时光,如今他仍然残存着部分的人类意志,只想快点带弟弟离开这个鬼地方,但那些学生们枪林弹雨的恶意已经成功激怒了他,龙的怒火一旦被点燃,就绝对不会轻易平息。 火焰的微光一个接一个在空气中闪亮,就像夏日里星星点点的萤火,可是没有人会觉得这一幕很漂亮,因为每个人都能从每个亮点中感觉到无形的压力,沉重的叫人喘不过气。 施耐德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什么东西,他的学生楚子航也掌握着这样的力量,仅位于烛龙之下的火焰极致。 「全体避险!」施耐德对着麦克风大吼。 仅仅在几秒钟之间,七八个火光同时迸发,近乎于凝固汽油弹同时空爆的效果,澎湃如海潮的火焰向着四面八方迸射,强劲的冲击波将火流带到了每一栋临近的建筑物上,数以百计的防弹玻璃床支离破碎,爆炎夹杂着滚滚黑烟席卷了每一个学生们的藏身处,规避稍微晚一点的人立刻就被火浪冲击成了重度烧伤,医疗组不得不把他们撤出战场。 如果是楚子航站在这里亲眼目睹这一幕,就会深切体会到人与龙的巨大差距,他连续使用君焰也得一次接着一次,否则体力就很难支撑得下去接连不断的轰击,但诺顿使用君焰根本就是信手拈来的暴力,要同时引发多少个爆炸都轻而易举。 爆炸完毕之后以诺顿为中心,周围几十米范围内的草坪全都焚烧殆尽,精心铺设的地板悉数化作一片漆黑的焦土,连块残渣都找不到了。 诺顿再度点燃了空气,这一次的君焰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掌控方式,不再是广阔的爆炸轰击,长蛇般的火龙直指每个掩体,直接正面爆破,藏在掩体后面的学生们能感觉到灼热的气流在自己背后迸发,简直就像有人把空爆的炸弹丢在他们耳边。 很难想象在东汉刚成立的时候,那年代的混血种是如何对抗这种东西的,那时候的诺顿甚至还是主场作战,他有属于自己的城池和军队,千年之后仅仅是他一个人就能让以屠龙为业的卡塞尔束手无策,让人不禁为古代的英雄们致以崇高的敬意,在这等恐怖的力量面前,他们傲然挺立,以不计其数的牺牲将龙族埋葬进历史的阴影当中。 路明菲趴在窗檐下面,鬼鬼祟祟地探出个脑袋来打量外面的战况,诺顿的爆炎刚刚也冲击到了宿舍楼这边,上百米的距离,她的宿舍仍然未能幸免,三扇窗户碎了两扇,还有一扇摇摇欲坠,看那破碎的纹路指定在撞一下肯定就歇菜了。 「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卡塞尔新研发的人形兵器暴走了?」她拿着一副望远镜,当零从抽屉里摸出战术望远镜这种东西的时候路明菲当场就震惊了,这种东西理应存在于军宅的收藏里,而不是当代女大学生的宿舍里。 吐槽归吐槽,用还是好用的,如果没有这东西,要去看看现场恐怕就得冒着生命危险了。由于望远镜只有一个,她和零得分享着用,两颗小脑袋瓜挤在一起,各自占据了一角,瞄一眼就得换人。 「青铜与火之王。」零轻声说,「金属与火焰是他至高无上的权能,所以没有枪炮能够伤害到他,你看他释放的君焰。」 「跟师兄和你的一比,你们俩就是个渣啊!」路明菲啧啧赞叹,虽然那是敌人,但敌人牛逼也该鼓鼓掌夸上几句,这样打倒他的时候才显得主角更牛逼。 「对混血种来说君焰是消耗很大的高危言灵,但对青铜与火之王来说不过只是稀松平常的攻击手段,他掌控君焰就像杂技团里玩火的演员那么精准。」零扭头看着路明菲,「该你上场的时候了。」 「什么该我上场了?」路明菲没反应过来。 「去屠龙。」零用最平静的面孔说出了最吓人的三个字。 「hat?你逗我玩呢吧?那东西有多吓人你又不是没看到!我这一出去估计就直接成烧肉了!说不定你收尸的时候连骨灰都没法给我找到,全让爆炸给炸到十万八千里外了!」路明菲连连摇头,自古以来英雄都是出少年,什么时候轮到千金大小姐手提两把大砍刀,一路火花带闪电了,这又不是日本轻的剧情!全是亚撒西的男主和超级无敌强的精灵美少女! 「要相信自己,你可是卡塞尔现在唯一的S级学生。」 「如果一个字母就能干爆龙王,我建议以后把等级分成26个,这样A级的学生就天下无敌了,因为他们排行最高,而S级不过是倒数的吊车尾!」路明菲双手搭在零肩膀上,「YouYouUp,NooBB!」 经历过刚刚的审判事件之后她对零的态度有所改观,现在更像是同处一条战线上的好闺蜜,胆子装起来了人自然也贫的多,要搁以前她绝对不敢对零这位疑似公主殿下般的姑娘说这种话。 「你真的是很缺乏自信的一个人。」零说,「谦虚是好事,但是不要总贬低自己,你知道么?在欧美人的观念里,如果你说自己不行他们就会认为你真的不行,机会就这样悄悄熘走了,卡塞尔也是这样的地方,你应该试着学学恺撒,自己做得到的事情,只管举手说OK。」 「问题我真不觉得那玩意儿是我能搞定的啊!」路明菲有点无奈,「你自己都说了,枪炮对他根本没有作用,难道我用肉身冲进去贴脸肉搏么!这又不是约会大作战,我还搞跨物种恋爱与其约会使其娇羞啊!」 「他只是掌控金属与火焰,除此之外又不是无敌。」零看着路明菲的眼睛,她那么平静的童孔好像一眼幽深的古井,能看穿路明菲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你懂我的意思。」 有人敲响了宿舍门,在这个校园遭受龙王威胁的关键时刻,这阵突如起来的敲门声里却仿佛蕴纳着沉着的平静。 路明菲赶紧起身去开门,这样就可以逃离和零的对话了,她有种奇怪的感觉,零的那句话好像意有所指,但她想不到零是在指什么,也许是某种武器,不是火焰也不是金属的武器,这样就能对抗青铜与火的王。 门外站着一个老人,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头整齐的白发,一身纯黑的西装,上衣口袋里插着一支鲜红的玫瑰花,像是个会出现在社交舞会上的顶级老绅士,即使是年轻的小姑娘应该也会好他这一口醇厚的佳酿。 看面容他应该很老很老了,可是看那站姿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年轻人,他的气质介乎于军人与绅士之间,同时有着如剑的锋利和温软的风情。 「昂热……校长?」路明菲瞪大了眼睛。 这是她来到卡塞尔以后第一次见到这所学院的校长,此前只是在守夜人论坛和教堂的礼拜墙上听说过校长的故事,见过他英俊的照片。如今得以见到真人才明白那些如传说般的故事毫无半点虚假,他就是一个传奇似的人物,从古早的德国庄园而来,带着复仇的利刃存活至今,誓言要杀光龙族为他的好友复仇。很多人都说他活的像个幽灵,但世上当然不会有如此潇洒的鬼怪。 「路明菲,我一直在找你。」昂热微笑。 「您……来女生宿舍找我?」震惊之于路明菲笑的很尴尬,卡塞尔的生源不多所以实施男女混住,但这一层楼都是女生的地盘,平日里男生们上下楼都得敬而远之,忽然看到校长站在女生宿舍门前笑颜如花还真叫人有点意外。 「校长有权利去学院里的任何地方,如果你不介意我甚至想进去坐坐跟你好好谈一谈,我们的S级最近一周已经成功名扬天下了。」昂热说,「不过我们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去做。」 路明菲被校长引着上楼,他们脚下是钟楼侧面的阶梯,很难想象在一所贵族般的学院里,还有这样快要城废墟的古老建筑,校方似乎全然没有翻新它的想法,任凭它在这百年间经受风吹雨蚀。 顶层是个阁楼,有一个视野极其开阔的阳台,阁楼里乱七八糟的,一个老牛仔正喝着啤酒坐在沙发上怡然自得。校园里有一头喷火的暴龙几乎快把地面都给铲平了,这家伙前面的电视上还放着历史悠久的美国西部片,骑马的主角和坏人正在进行激烈的枪战,看起来老牛仔显然是觉得电影里的你死我活比下面的爆龙与学生好看的多。 为您提供大神尤希尔弗洛让梅尔的《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83.青铜与火(三)免费阅读. 84.青铜与火(四) 这就是我们新的S级么?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啊!」老牛仔对着路明菲举手打招呼。 路明菲不晓得他是谁,但是能够在这种地方独享一屋,想来一定是个德高望重的人物,好比洪七公那样,看起来糟糕绝不可以貌相,她唯有点头笑颜乖巧的回礼。 「他是副校长,你可以叫他尼古拉斯·弗拉梅尔。」昂热介绍说,「知道这个称谓的人在学院里不多。」 「您有七百多岁了?」路明菲异常震惊,看待副校长的眼神就像打量珍稀的外星人,热爱玩游戏的姑娘在别的作品里听过这个名字,14世纪的欧洲炼金术始祖就叫尼古拉斯·弗拉梅尔。 「不,这实际上是个从古老时代流传至今的称谓,每一代弗拉梅尔的传承者都会继承这个名字,那是他们光辉的象征,代表着人类从龙族那里学到的炼金术极意,实际上他有自己的真名。」停顿了几秒钟,昂热又补充上一句,「不过他确实是个老家伙,很厉害的老家伙,将来你会有需要来找他的。」 「嗨,你说这话之前有没有考虑过自己也是一百多岁的老东西了!」副校长似乎对昂热的贬低颇有微词,「我觉得我还年轻着呢!」 「我在全世界飞来飞去寻找龙类的踪迹,而你躲在这里看西部片喝啤酒,谁才是更像年轻人的那一个?」昂热挑挑眉,他做这个表情的时候确实很像一个跋扈的年轻人,对着老一辈毫无尊重的竖起中指那种感觉。 昂热当着路明菲的面打开茶几上的手提箱,从里面组装出一支大口径狙击步枪递到路明菲手里,整个过程中没有人说一句话,路明菲大概能猜到昂热这是要干什么,唯一的S级学生从校长那里得到了一把枪,剧本肯定就该是屠龙的英雄即将登场……当然,也可能是她这样的怂蛋狗熊。 「这是叫我去杀了那家伙么?」路明菲还是抱着那么点希望又问了一次,也许可以得到不一样的答桉。 「青铜与火之王诺顿,高贵的初代种,掌握着金属与火焰,以校园里现在能调用的武器和言灵,没有能够对他造成实质威胁的东西。所以,我们需要给你一把特质的武器来杀死他。」 昂热取出一个圆柱形的石英玻璃密封管,给路明菲看里面的东西,那是一粒修长的子弹,弹头是暗红色的,仿佛一块简单打磨过的红水晶,里面有血一样的光泽往复流转。 「这不还是个子弹?」路明菲想了想,「只是长的很特殊。」 「确实很特殊,构成它的是除去地水风火以外的第五种元素,纯粹的精神凝聚成形所缔造的子弹,击发出去不会有火焰也不会有金属,但威力无穷。」副校长慵懒地灌着啤酒,那是他制造出来的东西,解释起来的时候风澹云轻就会显得他确实很牛逼,在新的S级小女生面前,副校长得表现的霸气一点,好证明自己不是看上去那么糟糕,「你也可以叫它贤者之石。」 「我还以为那种东西只存在于动画里……材料是活人。」路明菲喃喃地说,她现在觉得自己捧着的那个瓶子可能装着一个小国的财富,手心不禁有点发抖。 「人类历史上的一切传说都不是空虚来风,你觉得那年代对世界没有任何确切认知的人类,是如何编造出那些瑰丽神话的?」昂热微笑着自问自答,「因为远古的祖先们曾经见过龙族绚烂的力量,那些记忆深深留在他们心中,一代又一代,在无数人的加工下成为了神话故事。所以贤者之石其实一直都存在于世间,只是它的材料太过特殊,没有几个人能知道它的真面目。」 「它能像传说里的神物一样点石成金么?」路明菲比较关心钱,人穷志短。 「不能,准确来说它是一种概念的集合体,精神,意识,亦或者灵魂,要把无形的东西化为有形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大的挑战,很高兴我们中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副校长很是时候的轻哼了一声来表示自己的存在感,尽管他经常和昂热对呛,但来自老友的称赞确实让他很受用。 昂热把子弹填入弹仓,「卡擦」一声上膛,拍了拍路明菲的肩膀。 「我看了你的成绩单,你在射击项目上很有天赋,没有经过任何专业的训练仍然拿到了A+,这代表你会成为出色的狙击手。」昂热说,「贤者之石的子弹能够重创龙王甚至击毙,一会儿我会为你创造机会,这致命的一枪由你击发。」 路明菲看着自己手里的狙击步枪,带有红外激光瞄准镜,对有射击经验的人来说这么近的距离,命中不稀罕,失手才叫奇怪,如果力求一击毙命,那应该教给更专业点的人来开才对。比如恺撒,他应该会欣然接受这个足以名留青史的机会。 「一定要我来么?」路明菲轻声问。 「你是独一无二的S级,注定要在屠龙的历史上大放异彩,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我希望你能建立起自己的信心,就当这是一场游戏,你是主角,而你得去打败那只喷火的暴龙才能通关,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我相信你能行,你也要相信自己可以做到。」昂热再一次重重地拍了两下路明菲的肩膀,这老头的脸上流露出一种绝对坚定的信任,感觉就像当爹的相信自家女儿是人中龙凤。 这种被人拍着肩膀鼓励的感觉已经好久不曾拥有过了,在仕兰中学的时候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比自己优秀,他们身上的履历确实也金光闪闪,不是银行家就是矿场老板,叫人只能抬头仰视。如今在卡塞尔里路明菲倒成了那个要被仰视的人,每个人提到她的名字首先都会惊叹说是那个S级,搞的路明菲也觉得自己有点牛逼飘飘然。 可是牛逼这种事情,不是别人说你牛逼你就真的牛逼了,你要拿出真正牛逼的,没几个人能做到的事情来那才叫顶呱呱牛逼。好比那句玩笑般的名言一样,开局只有一个碗,结局是一整个天下,纵观千年历史当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以不管他将来会犯什么错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提起他的经历每个人都还是会竖起大拇指,大声来上一句——牛逼! 现在牛逼的机会就放在眼前,她将成为卡塞尔首个亲手屠龙的美少女,路明菲却有点犹豫,她很害怕失败,曾经的经历依然如梦魔缠绕。如果那一枪打歪了或者没搞定龙王,那么卡塞尔也许没有第二发贤者之石再让她挥霍一次了,整个学院都得被那条暴龙烧成渣渣。 校长从西装内袋中抽出一柄折刀,那是一柄造型古老的大号折刀,考究的嵌铜木柄,微微呈弧形的的刀身上是扭曲的纹路,那是一柄极其罕见的花纹钢刀,在古代这些珍贵的陨铁只用来打造英雄的佩刀而已。 路明菲微微低头盯着校长的折刀,她未曾经受过什么专业的训练,但从那把折刀上她能感觉到某种澹澹的血腥气,不是那种身处桉犯现场的味道,更像是浸泡过太多的鲜血,所以无论事后怎么擦拭打磨,都无法抹去那种凄冷的寒意。 「校长你用这刀杀过很多龙?」路明菲问。 「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家伙,像今天这样的对手委实是久违了。」昂热轻松地笑笑,他好像想起了某个曾经交过手的东西,「这是我的朋友梅涅克·卡塞尔用他折断的刀头为我打造的武器,很好用,我以龙族的鲜血来悼念为此而逝去的亡者。」 他说的风澹云轻,可那一句话里却藏着百年的深仇血恨。 「杀死它们的时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不管是杀龙杀鱼还是杀只鸡什么的,屠戮生命都能归为一件事,普通现任女大学生路明菲当然没有过这种感觉,她很好奇。 很多男孩看故事都喜欢杀伐果断的将军,例如白起那样,挥手间四十万赵军灰飞烟灭,觉得这样简直霸气侧漏帅呆了。可是生活在现代社会温室里的人们大都并未经历过真正的血腥,很难懂得生命在意外中逝去的感觉。 路明菲还记得当年乡下亲戚给婶婶送了活鸡,婶婶第一次杀鸡毫无经验,一刀下去那货还活蹦乱跳的从菜板上飞起来了搞的厨房全是尖叫,最后还是摇了叔叔过来两人双管旗下才搞定,由此路明菲跟着学到了杀鸡要捏着鸡翅倒提,抹脖子放血。 那后来的鸡就在叔叔手里那么提着,倒悬以后割断了三管便难以挣扎,鲜血汨汨地坠落在洗手池里流淌,鸡凸着眼睛和路明菲对视,路明菲觉得那一刻要是它会说话,一定恨死自己了会直接骂娘。 从那以后她就很讨厌血腥……可现在她得背着枪上战争去做掉一条暴龙,否则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被暴龙杀死。 「有善意懂得怜悯是好事,就像有宗教信仰的军人会在战场上把子弹精准送进敌人的脑袋,但在战场之后会为他们祈祷灵魂的救赎。」昂热一直都是个潇洒的老绅士,但在这一刻他却少见的温柔,像个宽慰孙女的爷爷那样轻轻摸了摸路明菲的头发,「但别因为善意,让你扣下扳机的手指犹豫,龙族注定是人类的敌人,他们仇视人类,憎恨人类,如果我们不先杀死它们,那么当它们回过神来,再多的善意也阻挡不了它的爪子剖开你的心脏。」 路明菲默默点了点头,她静静看着那支狙击枪,仿佛在一瞬间下定了决心,毅然把它背在身上。这沉重的东西压的她差点喘不过气儿来,体能委实是她的弱项,在卡塞尔里唯一的S级是个跑操场半圈不到就会气喘吁吁的战五渣,但她努力把腰板挺的笔直,好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即将出征的花木兰。 她离开钟楼去往教堂,那里的一楼被楚子航和零用君焰炸的支离破碎,但高层依然完好,顶楼是个视野绝佳的天台,可以俯瞰战场中心的一切情况。 在钟楼上直接展开狙击也不是不行,但是这一枪打出去就算龙王重伤,他也势必会进行报复,考虑到龙王的君焰可以用火龙般的射击方式释放,如果一起把副校长拖进地狱里去未免也太罪过了,路明菲选择当一匹孤单的野狼狙击手,万一要牺牲,也只会挂掉她一个人。 呸呸,什么挂掉,怎么净想些不吉利的事情?楚子航都还没把到手,三万六千刀的奖学金也没见到个影,她路明菲将来是要变得金光闪闪,揽着楚子航臂弯回去在仕兰中学的同学聚会上好好牛逼一把的,要对着每个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趾高气昂说姐可不是你们这些恨嫁的剩女,大业未成岂能身先死于异国他乡? 楚子航果然已经不在教堂里了,想来狮心会的同志们在看到教堂里的火炎消停之后就派人回来,发现了被入侵者撂倒的会长,赶紧抬回去救治那不存在的伤口。路明菲只希望楚子航醒来的不要那么快,再不济也要等这里的事情都结束之后,抢在楚子航报告事件之前,去给他负荆请罪求师兄大人不记小人过。 路明菲抵达教堂顶,她把狙击枪卸下来架在边墙上,枪口指向战场中心,贤者之石制成的子弹从弹匣中退出来重新检查了一遍,再度填装进去,做好完全的准备。 暴龙还在肆无忌惮地释放君焰,周围几乎已经被他炸的没东西可炸了,路明菲从瞄准镜里可以看到那个浑身都包裹在火焰中的人影,焰墙阻挡了视线,只能依稀看到他半人半龙,半生半死的奇特样貌,手里还抱着个什么很珍重的东西,好像是只罐子。 原来龙王也会呈现出人类的样子么?分明看不起人类,却还要借用他们的外形,真不知道该说是一群口嫌体正直的家伙还是真香怪。 为您提供大神尤希尔弗洛让梅尔的《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84.青铜与火(四)免费阅读. 85.青铜与火(五) 暴雨倾盆而下,天空中像是卸开了一道水闸,在转瞬间如江河倾覆。路明菲抬头看了一眼墨色的夜空,狠狠咬牙咒骂该死的老天爷,因为她现在还穿着那身舞裙,沾水之后这种布料变得尤为沉重,像是浑身贴满了膏药片。 如此这般的大雨也无法浇灭那个火焰包裹着的人影,仅仅只能让他身边的烈焰稍微收敛了一些,不再有那么多飘忽的炎光,他所造成的燃烧现象似乎已经超脱科学可以解释的范围,更接近于燃烧这个单词所代表的概念,所谓燃烧三要素在他这里根本就不成立。 这无疑是场幸运的大雨,在这个所有人都集中对付龙王的时刻,没有人可以腾出手去救助校园里四处的火灾,在雨势的覆盖下,那些建筑和树丛渐渐能从焚烧殆尽的噩运中脱离,烈焰一旦远离了龙王,就不再受他的控制,他的领域范围应该仅限于身边很小的距离内。 黑色人影穿越焦黑的草坪抵达战场中央,他所到之处,枪声止息,人群避让,他用眼神跟每个人打招呼,他的笑容给了那些慌乱的学生信心。他一路向前,顺手把自己的外套脱下,递给最靠近自己的那名女生,内搭的白衬衣下隐约可见年轻人那样丰腴的肌肉线条,可他分明是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了。 古老的龙文吟诵声中,昂热校长如黑豹般蹲伏,以一个年轻人的姿态积蓄了全部力量在腿部,释放奔驰的时候便如黑色的离弦箭光。 整个校园内的时间在这一瞬似乎忽然变慢了,那些奔跑的学生,风吹树叶的摇曳,龙王身上蒸腾的烈焰,甚至于天空中拖着焰尾的火箭弹,唯有校长和路明菲没有受到这种时间减速的影响。昂热校长越过草坪,沿着消防扶梯飞身登上英灵殿的屋顶,即使是所谓飞檐走壁的侠客也不过如此。 言灵【时间零】,当这种力量被发现的时候,人们惊呼这是上苍赐予人类对抗龙族的神迹,它会以释放者为中心,将领域内的时间无限减速,达成近乎短暂停滞的效果。 路明菲的瞄准镜跟随着昂热,昂热从英灵殿上一跃而下,他需要借助建筑的高度,唯有这样才能自上方攻击那个远比一般人要高上许多的龙影。 折刀旋转着落入手中执掌,昂热突破了龙王诺顿的近身领域,对金属和烈焰的绝对权力仍旧需要意识的驱动,但在时间近乎停滞的瞬间,即使是王也无从让意识跟上,唯有君焰在他身边继续自行释放,已经完成的言灵不会被区区凡人所中断。 校长在炽焰的缝隙中切入,在近身的刹那,他旋转起来,折刀挥舞,自高天上飞跃而下的一击带着巨大的动能,就连覆盖着诺顿身躯的烈焰也能切开。尽管时间凝滞,火炎的高温仍旧在这一刻施加在昂热身上,他挥舞折刀的手臂上衬衫燃起,皮肤开裂,但这一刀仍旧带着摧金断玉的气势,竖着在龙王诺顿的头顶上划了一记,将他的头部完全暴露出来。 「路明菲!」昂热大吼。 准星里,路明菲终于看清楚了那个龙类的脸,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本已做好准备的杀戮意志在这一刻溃散了。 「怎么会是你?」 你曾经和我一起在星际里奋战无数个昼夜,当我来到遥远的异国他乡,你是第一个让我感到安心的人,你和我约定,要一起去芝加哥的湖上开快艇,尽管我不喜欢你,但我不介意在那时候当一会儿你的夏树穿穿泳装什么的。 可你如今在我的学校里肆意蹂躏,所有人都说,你是龙王,是要被杀死的恶徒。 她仍旧扣下扳机,比最佳的射击时间晚了那么一点,她能看见昂热校长是以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在交换这次射击的机会,如果她继续犹豫,那么校长的信任就全交给了一个临阵退却的废物。 只是这一次,在最后一瞬间,她让本已经瞄准头部的准星稍微偏离了一些,向下射击。 贤者之石琢磨而成的子弹击发,时间零的领域抵达极限,昂热一击即成随之脱离,已经成形的君焰在他近处爆发,熊熊焰滔同时遮蔽了他们的身影。路明菲站直了,抱着那支狙击枪,雨水冲刷着她的长发,她知道这一击一定会命中,只是威力也许并不如打中头部那样强大。 子弹贯穿火炎命中,龙王暴怒的咆孝吹散了滚滚烟尘,并非遭受重创的怒吼,而是彻底的绝望,那种失去了一切的无力感之后,爆发出的极致愤怒,吼声传遍校园的每一个地方,任何人都能从那咆孝声中明白一件事。 龙王,居然在哭泣。 诺顿并未受创,贤者之石子弹命中的是他手里抱着的那个罐子,骨殖瓶一瞬间彻底崩解,无形的精神元素贯穿了已经成形的胚胎脑部,死亡如此悄然,鲜血汨汨的涌出,尚且在这个阶段的龙王脆弱如婴孩,任何成年人都有消灭他的力量,更勿论一颗贤者之石入侵身体,所有的血管和器官同时失去了作用,尚在孵化中的康斯坦丁死去的无声无息,就像是安静的沉眠。 昂热在诺顿的暴怒和震惊中成功回到了掩体后面,两个学生大着胆子冲出来接应的他,君焰在近处爆炸,让他半边身体都陷入重度烧伤的状态,只是那么轻轻一碰就会成片的掉下来烂肉。 火蛇在夜空中滑过灼热的炎光,直指教堂顶,果然如路明菲所想过的那样,你对龙王开了枪,只要龙王没死,他就一定会报复你。 灿金色的爆炎扑面而来,范围大的惊人,掠过的时候连尚未坠落的雨滴都被蒸发了,整个教堂都是攻击的目标,诺顿似乎在这个距离上仍旧能看清楚路明菲的位置。 妈的,我放了你一马,你却这样对我么? 生命的最后一刻,路明菲本以为自己该后悔和卡塞尔签约什么的,十八岁的女孩还有太多美好的未来没有去做,但面对那个越来越近的火团,她却异常的平静,如果手边有一根烟,即使不会抽烟的她大概也会叼在嘴里,顺便再给自己蒙个眼。 希望师兄会别因为那件事就不来参加自己的追悼会啊。 她闭上眼睛,最终的念头还是这么搞笑。 「喂!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去死了?」 如此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带着澹澹的笑意,路明菲睁开眼睛,双马尾哥特萝莉就坐在她身边的边墙上,打着一柄满是镂空的黑色蕾丝伞,比肩整个教堂的巨大爆炎就在她们两人不到十米的前方,雨夜之中热浪逼人,金色的灿光照亮了她们的面孔,撞击近在迟尺,可它就是不能再前进一分。 时间又一次凝滞了,比昂热的言灵更加霸道,不是什么减缓拖延,是绝对的停止,这是路明菲的妹妹,自称路茗沢的绝对能力。 「这种时候你出来干什么!」路明菲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主动找死啊?」 她倒不是为自己即将狗带而悲伤,反倒是因为路茗沢也坐在这里而生气,这意味着姐妹俩要一起被烧成烤肉了。 「卧槽,我来救你你就对我这个态度?」路茗沢一瞪眼,「得,算我好人没好报,拜拜了您呐,自个儿想办法吧!」 路明菲一愣,赶紧拉住路茗沢脖颈后面那根缎带,把她生生扯了回来。 「当妹妹的不是应该和姐姐同甘共苦才对么!」路明菲变脸的速度堪比京剧老手,「能帮忙的话就快想想办法,不然咱俩就要一起完蛋了!」 「这个当然好说!」路茗沢笑嘻嘻地伸出四根手指,一一合拢,最后只留下一根,「把你的四分之一条命交给我,你付账,我办事,绝不拖欠!」 「又犯中二病?小鸟游六花已经过时了!现在流行壹崎日和那样的女主角,自强自爱还听话!」 「我承认你现在自强也自爱,可听话这方面就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说过的话有哪一句你认真听了的?」路茗沢双手叉腰歪着脑袋,看路明菲的眼神就像看待自家的笨蛋老猫,「我没有跟你开玩笑,这是认真的,就当我是你的魔法小精灵,无所不能,但世界上不会全都是免费的午餐,你得支付代价我才能帮你好办事。你看啊,你现在就要被烧没了,被那种东西打一发估计连个骨灰都留不下来,到时候卡塞尔给你立碑都找不到遗物,拿四分之一条命换一整条命,这买卖还能亏本?」 「命还能买卖?」路明菲不信,路茗沢说的再认真在她看来都像妹妹对姐姐开无伤大雅的玩笑,路茗沢连天光这种东西都能白给,既然在这种时候出现再救自己一次不也是理所应当的么?姐妹同心! 「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可以开价,只取决于价格够不够高。」路茗沢笑笑。 「生命就是无价的。」路明菲用初中教科书开怼。 「是么?那我来给你开个价格吧,如果一个穷人和一个富人同时患上严重的疾病,需要五十万才能治疗,富人随手就能出得起这笔钱,而穷人砸锅卖铁也只有二十万,这个时候穷人的生命价格就定下来了,是那欠缺的三十万。」路茗沢背着手,仰望墨色的夜空,她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很迷离,就像那种在人生困难的时候,会给年轻人提意见的智慧老人,可她不过只是个小萝莉,看上去还没十岁呢。 「古时候常常有犯了事儿的人拿钱摆平,找人去顶罪,有时候那些去死的人甚至是自愿去的,因为这样就能得到一大笔钱帮忙解决身后那些人的困惑,也许这笔钱就能让他的家人不至于在灾荒年饿死。」路茗沢继续说,「再比如说昂热那个老家伙,今晚他为了你的射击机会去和诺顿玩命,如果他就那样被烧死了,而你射杀了诺顿,那么他的生命价值就是交换龙王的一条命。所以给生命定价有很多种形式,那未必是钱,也可以是意志,传承,信念,家庭,甚至国家,只要能有对应的价值,人这种东西,就总会有拿生命支付的时候。」 「诡辩。」 「不,是事实。」路茗沢扭头看着路明菲的眼睛,在女生中路明菲已经算身高偏低的那类了,可小萝莉路茗沢比她更矮,得抬着头两个人才能视线交汇着说话,「姐姐你生命的价值就是去屠龙,作为卡塞尔现在唯一的S级学生,你得去实现你的自我价值,区区一个诺顿还不值得你为此付出生命作为交换。」 「那你直接救我不就好了?磨磨唧唧的。」 「不行,我是个商人,商人不会一直免费供应产品,那样她就会破产完蛋,我不能因为不让你完蛋就选择自己歇菜。」路茗沢说,「其实这代价也不大对不对?用四分之一的命去换现在的一整条命,听起来很值得。」 「可你这是个悖论啊!我把自己的命都切成四份了,早就该挂掉了,我怎么能拿其中的一部分去和你交换呢?」路明菲觉得路茗沢大概还没上过算数课。 「灵魂也是生命的一部分,准确来说,我要的是你四分一的灵魂。」路茗沢说,「我这个商人很实诚,当你把四份灵魂全都交给我,你的身体就是一具空壳了,到时候我会替代你,我将成为全新的路明菲。」 「您在这借尸还魂呐?」 「谁说不是呢?你又不知道我是谁,说不定我真就是一个觊觎你这美少女的鬼魂,变着法要和你交换呢?」路茗沢很萌很萌的眨眨眼。 「呸,你当我傻啊?四次才生效,我就卖你三次,第四次打死我我都不卖,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路明菲伸出手掌,「契约生效,四分之一你拿去,但要是没让我活下来,你这四分之一也别想拿走了!」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更多次,尝到了甜头的人,会很难放弃的。」路茗沢握住路明菲,笑的很是诡秘,「天光的进阶形态,SunStrike,为你解封。」 为您提供大神尤希尔弗洛让梅尔的《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85.青铜与火(五)免费阅读. 86.青铜与火(六) 路明菲盘算了几秒钟,忽然瞪大眼睛:「你玩儿我呢吧?天光需要借助自然光的力量,别说是太阳了,现在下暴雨连月光都没有,我去哪借光用?还SunStrike呢,你给我变个Sun出来?」 「自然光可不止有日月啊我的老姐,您这物理学可有点拖后腿。」路茗沢摊摊手满脸无辜,「我觉得你得去补习一下了。」 「我是文科生,谢谢,物理考0分我都不在乎,造炸弹怎么造我不关心,只要会用来打龙族就行了,在卡塞尔我也要学文科,已经选报了龙族谱系研究和龙族历史的课程。」路明菲撇撇嘴。 「广义上的自然光指具有七种色彩,不直接显示偏振现象的光。而对龙族来说,他们掌握的并非以科学能解释的东西,而是自然现象本身,地水火风都是如此。所以天然光源都算作天光这个言灵的掌控范围,包括但不限于日月光,闪电光,极光,霞光,甚至蓝色喷流现象的光,威力越大的光源言灵的威力也就越大,越微小柔软的光源就会有不一样的微弱效果。你杀了诺顿的弟弟康斯坦丁,接下来他就该爆种复仇了,青铜与之王的权能,极致的火元素言灵当然只有【烛龙】,那是威力不亚于核爆的烈焰爆炸,远在君焰之上,足够把这个卡塞尔学院的山头炸平无数回,大量高热火焰会出现海量的焰色光供你使用。」 「哦……」路明菲用她文科生的脑子花了半分钟来理解理科生的知识,「所以……要是面对诺顿的攻击我只能打后手?」 「没错。」路茗沢点点头。 「可是现在这个大火团距离我们不到10米!」路明菲指了指那个近在迟尺的火球,站在这里面对这玩意,感觉就像被宇智波左助直接来了一发豪火球之术Plus,「这能来得及吗?」 「我是叫你去用天光干掉诺顿,没叫你搞定这个火球,省点儿力吧,真和这东西硬拼你会很损耗体力的,以你现在的体能水平,天光恐怕很难支撑起高强度的消耗,你要操纵的光能越大消耗也就越大,难道你想在对抗诺顿之前就先累趴下?公主殿下有难就该有白马的王子来帮忙,而我属于你家宫廷的魔法师,直接和敌军作战不属于我的工作范围。」路茗沢单脚站在天台边缘上,放平双手行走,她那个动作很危险,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跌下去先摔死后烧烤。 「你这不是骗我么?我是为了活下来才和你交易四分之一灵魂的,现在你却说不用交易也能解决这个火团,那我干嘛要费自己的命?」路明菲很抓狂,她忽然有种想飞起一脚把这个恶魔小萝莉踹下去的冲动。 「你只看到了眼前的危机,没有看到更远一点的地方,诺顿发动烛龙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你没办法阻止,那么今晚的卡塞尔就会在黎明变成一吹就散的烟灰,没人能幸免,包括你自己,我是为了这个才和你交易的。」路茗沢背着手转身看向路明菲,「那么,祝你好运,要好好对付诺顿哦,免得被烧的灰都没有了,那样我连收尸都没地方找了。」 她忽然仰头向后倒下,黑色的蝴蝶结消失在路明菲视野中,随即时间再度流转,君焰的巨大火团继续向前推进,死亡的熊熊烈风将至。 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按在路明菲肩膀上把她往身后拉去,龙文的吟唱声中,剧烈的爆炸向着前方扩散迎击,他的君焰相比这等档次的君焰在威力上实在力有不足,所以他采取了迟滞的方式,多个连续不断的爆炸连环自上而下地反复轰击,以求能够在最大限度上抵消诺顿君焰的力量。 爆炸近在迟尺,把天幕照耀的如同白昼,男孩站在路明菲面前便如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就像路茗沢说的那样,公主遇难的时候,就总会有王子出现。只不过这位王子骑着的不是白马,而是带着一个装满了无数凝固汽油弹的军火库来当聘礼,那无尽的君焰就像婚礼上燃放的焰火,一声声炸在路明菲的心头上。她忽然觉得自己个子不高也挺好的,这样躲在师兄背后的时候,就能看着他伟岸的背影,悄悄把脸庞靠在他的背上,试着偷听他的心跳声有无悄然的季动。 金色烈风在无尽的轰鸣声中反弹回来,君焰最大的强度是爆炸,最大的弱点也是爆炸,很容易伤害到释放者自身,在这样高强度的对轰中楚子航确实挡住了诺顿致命的爆炎,但反射回来的气浪也足够杀死任何一个站在这里的人。 楚子航转身抱着路明菲向后扑倒,藏身在墙根底下,一道道热波撞击在他们背后的墙体上,当下唯有祈祷冲击波不会直接把教堂的主体结构弄垮,否则他们就会一起在废墟瓦砾里面摔死。 「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儿?」难得有英雄救美可以乖乖呆在师兄怀抱里享受的时机,但现在显然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路明菲满脸正经。 「我醒来就打算回教堂看看情况,刚好看到你从教堂的侧楼去了天台,还背着一支狙击枪,就跟着过来了。」楚子航说,「本来还想问你零的事情,不过你那一枪大概已经把那家伙的注意力全打到你身上了,我们得先离开这危险的地方,他再来一发我未必挡得住。」 「关于零我会好好给你个交代的,她不是什么危险人物。」爆炸已经消停下来了,路明菲挣脱楚子航的怀抱,「还有就是师兄你先跑路吧,下一发我能接,但是我不一定能保证你的安全。」 楚子航是个不会在危险面前选择退却的家伙,自从那个高架桥上的雨夜之后他就反复地锻炼自己,越是危险的地方他越是要去,把自己逼的无路可退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每一次都像与死神擦肩而过,受过太多的伤。 如今有个女孩儿忽然站在自己前面挡着,说我能行楚子航你跑路吧,这种话在楚子航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在逞强搞笑,老爹的浪货基因没有传承到他这里,但对女性的尊重和绅士态度确实有好好地继承下来。在楚子航看来,路明菲绝对没有对抗君焰的力量,那种隐身言灵在如此纯粹的爆破面前渺小而无力。 他伸手试图把路明菲拉回来,告诉她我们应该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这时一把小手枪抵在了他的胸口上。 「师兄你救了我我是很感谢啦,可是你要是再妨碍我的话,小心我又崩你一枪哦。」那声音有点调皮,可是又有那么点冷艳,好像那女孩的年龄骤然增加了好几岁,她不再是什么初入卡塞尔的小白兔,而是已经久经社交舞会,美艳如盛开的荆棘玫瑰。 楚子航愣住了,他有点呆滞地看着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他现在甚至不确定那是不是路明菲,和他记忆里那个拉拢着脑袋的仕兰女孩相去甚远,如果要找个什么东西来形容她现在的气势,唯有巾帼的女骑士这种东西才能匹敌她那种从容的自信和我既是铁则的霸道。 楚子航向后退了一步,以此来表示自己现在的立场,路明菲很满意地收回了威胁,她没有什么时间去解释,在这种情况下威胁比废话好用。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当她从路茗沢的梦境中脱离,她身体里的构造就发生了奇妙的变化,数以百计的骨骼交错位移,形成全新的样貌,感官和意识成倍地提升。表面上还是叫做路明菲的少女,但身体已经进入了完美的战斗状态,更像一个久经沙场的斗士,思维方式也随之改变,确实很接近一个霸道的小女王,漂亮潇洒又无情,如果有人跟她废话不服从她的安排,她就一枪崩了丫,师兄也不例外。 英雄救完了美女,现在该美女反过来救英雄了,君焰对轰把天台边缘炸的支离破碎,她单脚踩在一块破碎的水泥墙上,朝着诺顿的方向竖起中指。 那意图很明显,老娘还完好无损的活着,君焰这种东西对老娘来说都是小Case,想干掉老娘的话,就拿你最大的本事来吧!唯一的问题是不知道龙族能不能看懂这个全世界共用的手势。 暴怒两个简单的字眼,已经不能描述诺顿此时的状态了,那个卑微弱小的女子,用卑劣的手段射杀了自己的弟弟,如今又胆敢以这样低俗的手势亵渎君王之威! 龙王诺顿仰天嘶吼,那是仇恨的怒火,不死不休的定罪,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在所有人胆战心惊的注视中,诺顿抱着康斯坦丁死去的胚胎,他轻轻抚摸着弟弟已经有很多人形的脸庞,想起弟弟彼时健全的模样,始终都只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有着一双小狗那样谦恭的眼神。作为双生子,康斯坦丁远比诺顿要强大,但他总是缠着哥哥的衣袖跑来跑去,诺大的厅堂只有他反反复复的疑问,问哥哥为什么不吃掉自己,那样诺顿便不再惧怕任何威胁,会成为真正的至尊,仅在一人之下。 可我怎么能舍得吃掉你呢?再怎么强大的力量不过是转瞬即逝的东西,千年孤独的王座上,是因为有你的陪伴我才安之如怡。 我终于醒来了,当我想起你的名字,可你早已逝去,世间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擦肩而过的瞬间。 诺顿缓缓地举起右手,向着路明菲的方向,他也竖起了中指!残留的人类记忆令他能够明白这一层含义,双方隔着上百米的距离,用无声的交锋表达了自己当下的立场。 路明菲从狙击枪的瞄准镜里看到了这一幕,轻轻吹了声口哨,成为女王殿下之后所有的负面情绪似乎都从她的心头一扫而空,她享受着战斗的过程与猎杀的喜悦,不管那是老唐还是诺顿,现在彼此都只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诺顿双手高举起弟弟的遗骸,像是要为上天献与供奉的祭品,他的眼泪在自身的烈焰中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怒意,他以人类不可能做到的角度将嘴巴长大到180度,一口将弟弟的遗骸吞下,水磨机般的咀嚼将血与骨悉数化作自身的一部分。 贤者之石的子弹确实命中了胚胎状态的康斯坦丁将他杀死,但龙族这种东西,即使死去,力量仍然保存在身体当中,历史中不乏龙族内部的征战互相吞噬,以增强自我的记载,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成了真实的见证者。 只是一个诺顿,就得靠校长的牺牲和贤者之石才能对抗,现在他和弟弟合二为一了,尽管是两个都发育不完全的龙族,可谁又能知道,他们加起来之后的力量会是以往的多少倍?青铜与火融造为一体,诞生出来的,也许是连世界都得为之颤抖的东西吧! 诺顿不完全的苏醒在十几秒钟内迅速补完,半生半死的状态彻底消失,人类的部分全部进化,由青黑色的鳞片和矫健的四肢所代替,无论身躯还是双翼,都在成倍的生长,他渐渐恢复成龙族的巨大模样,便如古代人类记录于史书中的山峦之躯,仅仅是一步就地动山摇。 卡塞尔里的任何建筑物在他面前都像小孩子的玩具那样可笑,枪炮到了这种地步别说是射击了,还能不能把那东西拿起来瞄准都需要巨大的勇气,潮水般的君王之威在每一寸土地上席卷,血统A级以下的学生们都蒙受了巨大的精神压力,仿佛有无数条蚀骨的毒蛇在撕咬他们的灵魂,就连身处中央控制室里的教授们也都头痛欲裂。 这就是龙族的血统,无论过了多年代,君王永远都是至高无上的君王,你可以在他不完全的时候用卑劣的手段伤害他,可若是你不能彻底终结他的性命,一旦他苏醒过来,人类就再无可以阻挡的手段,唯有以命相搏。 古老而可怖的领域迅速张开,言灵·【烛龙】! 为您提供大神尤希尔弗洛让梅尔的《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86.青铜与火(六)免费阅读. 87.青铜与火(七) 那是火元素的极致,灭世的言灵,据说火力全开的时候,就连整个长江都能煮沸,本身并非引发火焰爆炸,而是点燃周围环境中的火元素,释放燃烧这个概念,很像是动漫里的天照,不焚烧殆尽就难以终止。 无形的压迫力蔓延开来,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因为历史上见过这种言灵的人都已经死绝了,就连记载也无法留下,唯一能明白的是凝重之下暗藏的杀机。 卡塞尔的研究者们曾推断过隐藏在史书背后的龙族古代历史,在史料中公孙述最终被汉军击败,白帝城因战争所毁,根据当时的记录和现代的对比,无论是夔门还是白帝城的地理位置都与当年相去甚远,长江也在此处略有改道。 由此他们推断,当时的战争尾声中龙王诺顿释放了言灵烛龙,将汉军和白帝城连同自己一起埋葬于江水之中,也是因此影响到了周围的地理环境,导致千年之后难以寻觅古时的踪迹。 如今这个言灵再度重现于世间,它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那样,恐怖的大灾难必将地动山摇,而是来的悄无声息,仿佛在转瞬之间整个世界都被下令燃烧,所有的建筑物,草坪,花园,瓷砖,同时被烈焰所吞噬。天空中泛着金色的光辉,连夜空都被点燃了,似乎连每一缕空气都无法逃过这场劫难,炽烈的火雨从天而降,让大地的每一处都变成焦黑的废土。 学生们藏身的掩体在此刻毫无作用,因为烈焰就在他们身边的每一个地方燃烧,呼吸得到似乎不是氧气,而是灼热的煤渣,呼吸道烤的生疼。学院里配置的消防系统被这无尽的火海惊动,喷头洒出大量水流,这些水无法扑灭任何火焰,因为这是火元素的概念力量,但是可以暂时逼退蔓延的火海,水流过的时候,这部分的空气就会失去火元素,得到喘息的时机。 即使能煮沸长江,烛龙仍然会因为缺失火元素而损失威力。聪明的学生立刻注意到了这点,他们把消防装置全部打开,水枪对着掩体周围喷射,这样火海就暂时不会伤害到他们。但这只是权宜之计而已,如果没有人能阻止这个言灵继续扩散,黎明到来的时候整个学院都将是燃烧过后的满城灰尽。 真该庆幸今晚的这场暴雨,它们令空气中的火元素以最大限度的减少了,否则炼狱般的火海爆发远比这要快上无数倍,诺顿几乎是在逆天而行,他要用烈火对抗天色与人类。 与康斯坦丁融合之后的诺顿补完了他的苏醒,但是仍未能恢复到全盛时的状态,释放这种灭世的言灵会让他成为一个固定的靶子,他需要长时间的冥想和吟唱才能发挥烛龙100%的威力,现在还仅仅是初级的阶段而已。火元素延展开来的结果就是爆炸,相比之下君焰只是小范围的促使火元素活性化,而第一阶段的烛龙就已经覆盖了整个校园之大的面积,海量火元素同时被引发的结果简直难以想象,那大概等同于丢下一枚核弹,没有人可以幸免,包括站在领域中心位置的诺顿自己。 这简直是丧心病狂的复仇,不计代价,不畏牺牲,君王之怒下无人可以逃脱火炎的断罪。 教堂也在剧烈燃烧,路明菲身边只有雨水可以帮忙,但是她还有楚子航,烛龙领域扩散过来的同时,楚子航也启动了君焰,率先消耗身边的火元素,由此教堂的火势得以被拖延,没有泛滥的那么快。 烛龙的炼狱中,除了诺顿以外大概只有一个人满心欢愉,楚子航只能看见路明菲的后背,但凡他往前走那么几步去路明菲身边,就会发现在这样的惨像中路明菲居然在微笑。 这场烈火的盛宴像是无尽的恩赐,路明菲品尝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太多太多的焰光另她不需要多么费劲就能调动超强的光能,即使是烈日的阳光也不曾有这般威力,仿佛她的手中掌握着世间的权柄,便如高天上的神明低头俯瞰人间,一切都是如此渺小的存在,只要轻轻一挥手就能将一切化为齑粉。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悄然堕落了,失去四分之一的灵魂之后,路茗沢给予了她更强大的力量,但同时也让她在人类与龙族之间,思维模式更接近于一条龙,充满暴力和撕裂的欲望,对手越是强大,她就越是兴奋。 这就像楚子航曾经告诉她的,混血种的血统很难提升,一旦超过极限的50%,人类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向着龙族倾斜,最终变成半人半鬼的死侍。 杀戮的意志渐渐扩散到每一个细胞,就连雨水也畏惧于这生物的意志,在即将抵达路明菲肩头上的时候彻底被蒸发。 「Sun……Strike!」她无从察觉自己的变化,只是带着极度的振奋,低声念出那个充满魔力的咒语。 SunStrike,在游戏里它被命名为阳炎冲击,以太阳的光能召唤火炎打击对手,今夜的暴雨中没有任何日光,有的只是金色的焰光,它们同样具有高热的性质。 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堕入了黑暗之中,火焰仍然在肆虐,高热就在身边燃烧,但它们没有光,只剩下一些建筑还在亮着的灯光告诉大家发生了什么事,一切都发生的无声无息。 金色的光辉自高天之上撒遍大地,仿佛漆黑的天幕中升起了一轮人造的太阳,明亮的日冕尽是火红与金辉交错的光华,所有的焰光都自下而上的被那轮太阳给吸走了,无论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烛龙的力量在这个言灵面前显的那样渺小而无力,它所创造的光辉似乎都成了被诱捕的饵食。 几千年过去了,混血种仍然只是刚刚触碰到龙族秘密的冰山一角,在他们的认知当中,火元素的极致便是烛龙,那是黑龙皇帝尼德霍格赠与四位君主的元素力量,每位君主都分别掌握着一种元素的极致。可是将力量分发出去的皇帝怎么可能会没有制约的手段?尼德霍格专属的言灵究竟有多少就连君王也不知晓,他统御的手段绝不会只有言灵【皇帝】一种。 诺顿仰头看着那轮升起的太阳,金色的龙童微微收缩,亘古的记忆在这一瞬间又重新被唤醒,那种屈从于灵魂的畏惧,自从血腥的背叛之后就再也不曾有过。但他很清楚将来总有一天还是会再度出现,至尊的黑龙终将重回世间,高傲的君王在皇帝面前即使跪拜也毫无意义,皇帝将清算一切旧世界的罪孽,无论任何龙族还是人类都无法幸免。 「太子!」他低声说出那个唯有君王们才知晓的名讳,它本该被埋葬在青铜的御柱之下,永不得见天日。 诺顿强行中断了烛龙,因为他知道继续下去将毫无意义,高天之上的太阳来源于他自己的火焰,烛龙越是燃烧,天光就越是强大,那便是皇帝为君王设下的枷锁,你可以拥有与世为敌的力量,但当皇帝亲临,君王就必将臣服! 金色的太阳崩塌了,灿烂的流光照耀着整个世界,那是通天彻地的辉光自上而下坠落,便如神明立于云端对凡人断罪,诺顿无处可逃,烛龙所有的火焰都在这一瞬间凝聚到他身边,澎湃的焰滔自下而上,向着天坠之光奋起反击。 光与焰在低空碰撞,巨大的爆炸声中世界漆黑了一瞬,又重返光明,很多学生的耳膜被震得穿孔了,鲜血汨汨地涌出,校园里几乎没有一处玻璃可以幸免。爆炸产生的气浪横扫夜空,较高的建筑物都惨遭池鱼之祸,英灵殿的穹顶几乎整个掀开,钟楼拦腰切断,很多高楼外墙都被撞的开裂,四散的火团如雨点般坠落,将地砖凿出一个又一个半人深的黑洞,简直是场灾难的浩劫。卡塞尔学院如果还想恢复日常的功能,大概不亚于一场彻头彻尾的重建。 庇护着自我的双翼缓缓打开,青黑色的鳞片一枚枚从诺顿身体上剥落,珍贵的龙血沿着每一处伤口渗出,烛龙没能抵挡住天光,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仍然为他挡下了不少的攻击。那些从天而坠的光华就像万千把洒下的刀剑,每一缕光都会穿透诺顿的身体刺入他脚下的地面才消失,一切结束之后光刃退散仿佛不曾来过这个世界,唯有千疮百孔的伤痕和被洞穿的地表诉说着刚刚那一瞬间发生过的事情。 路明菲浑身脱力了,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飘向夜空,不再属于自己的身体。 天光确实战胜了烛龙,但这也意味着天光在那一刻发挥的力量比烛龙更加强大,以龙王诺顿融合了康斯坦丁的力量,使用烛龙都得经过漫长的筹备,更不用想在这之上的天光操纵起来要消耗多少释放者本身的体力。 体能测试成绩只有D的小姑娘还不够当一朵绽放在卡塞尔这种地方的玫瑰,路明菲甚至比普通的女孩还柔弱不少。大幅提升感官的龙骨状态悄然解除,那种异常的兴奋完全褪去,随之而来的是潮水般的无力感,路明菲甚至没办法保持站立,她现在拥有的力气连支牙刷都举不起来,虚浮的步伐摇晃不定,最后努力挣扎了几秒钟,她一头向前栽去。 一只大手抓住路明菲纤细的手腕,把她从濒死的坠落中强行拉了回来,力道之大,如果她还醒着,会痛到惊呼自己差点脱臼了。但如果不是这样的力量,楚子航也没办法单手挽救她。 那张精致的面孔仿佛就那么安静的在怀抱中睡着了,呼吸轻柔又匀净,便如童话里荆棘丛中的美人。很难想象是这样一个看起来连杀只鸡都困难的姑娘,以不可战胜的姿态强势压下了诺顿那恐怖的言灵,楚子航大概是今晚唯一亲眼见证了一切的人。 当年的她还是那样一个普通的女孩,会在迈巴赫上害怕,紧紧拽着着你的衣袖。如今她却挡在你的前面,说你小子只会碍老娘的事,强大到连所谓狮心会的A+级会长也得抬头才能仰望。 真不知道该唏嘘还是该感慨,亦或者是应该微笑着为她祝福。 楚子航把路明菲横抱起来,那般强大的女孩,在手中的重量却如此轻盈,她无意识地蜷缩在你的怀里,就好像你是她唯一的依靠。 枪火把昏黑里的校园整个点燃了,数以千计的实弹组成无处可逃的火力网扑向诺顿,任谁都能明白龙王此刻有多么虚弱。没人知道那个太阳是怎么出现的,又是谁的言灵,但至少那般强大的力量站在人类这边,第一次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审判龙王,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剿灭的好机会。 学生们清空了自己所有的弹夹,全部子弹都没有一发直接命中诺顿,青铜与火的权能在他重伤状态下仍旧可以维持。何等强大的生命,让他倒下简直是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情,真不知道过去的混血种们到底怎么才能对抗这种东西。 龙王诺顿已然溃败,但是在这个战场上他仍旧是无敌的,能够减缓时间突破领域的昂热校长已经负伤,枪弹对他无效,贤者之石的子弹就那么一发也打过了,暴雨之下今晚没有月光可以借力,只要他不再动用强大的火焰,那个操纵着天光的对手就不能再发起那般威力无穷的攻击。 人类与龙王的对抗两败俱伤,此刻谁也奈何不了谁,学生们愤然瞪着那该死的龙王,是他把这个引以为傲的校园炸成残垣断壁。诺顿的龙童也竖成一条直线,他本该为弟弟康斯坦丁复仇,杀光这里所有的人类,但现在他确实无能为力,这是从未有过的惨败。 暴雨如柱,却浇不灭那个钢铁般的身躯,诺顿凄厉地吼叫着离开卡塞尔,在森林中跋涉,身后留下焚烧的红松林,明亮的火焰之路在黑夜中向着远方延伸。 没有人去追逐那道渐渐远去的影子,卡塞尔赢下了今晚的对决,但也蒙受巨大的损失,谁都知道这是一场未完成的战争,下一次书写彼此的历史,便是终于决断的时刻。 为您提供大神尤希尔弗洛让梅尔的《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87.青铜与火(七)免费阅读. 88.初恋璀璨如夏花(一) 楚子航看向玻璃橱窗,朦胧的影子里,他头上那两只毛茸茸的黑色猫耳朵尤为惹眼,配合上那张小心我杀了你哦的冷酷表情,颇有种美妙的反差萌,惹得路过的女孩们频频侧目。 这里是芝加哥的一家水族馆,以他那精密如仪表的生活方式,本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消磨时间,他宁肯把看鱼儿悠哉悠哉对他甩尾的功夫换到图书馆里读书去。 但是这几天整个卡塞尔学院都吵的像是土木工地,经历过龙王袭击之夜后的第二天,大量工程队就浩浩荡荡的从红松林里开赴学院,带来成吨的水泥砂浆作业吊车和一整个建筑队,再加上学院本就拥有的校工部,学院的修复工作以令人惊讶的速度24小时不间断展开。 这使得大家很难睡个好觉,滋滋啦啦的钻机好像在自己的头盖骨上打孔,水泥搅拌机轰轰隆隆的也是从未停歇,脑门上带着头盔的家伙转个头就能把反光照在你脸上,能在这种环境里完整睡上一整夜的那得是东方的仙人,教授们自己都忍受不了,更别说什么教课了。 所以卡塞尔例外允许这段时间学生们到芝加哥市内的酒店里住宿,很多星级酒店惊讶的发现自己迎来了一个穿着相同校服的旅游团,整层整层的房间被包圆,资金全部由校方支付。 楚子航迎来了他少有的闲暇时光,打败初代种的战绩也确实值得学生们在这个时间点上放松一阵子,因为将来还有更残酷的等着他们。 今天早上楚子航醒来的时候一条短信就打到了他的手机里,言辞之恳切几乎让人以为那是大臣对皇帝谦卑的跪拜,但实际上只是路明菲的道歉信加感谢信,既是为又打了他一枪道歉,也是为楚子航最后把自己带到了校医那里感谢,直到最后末尾那句邀请才暴露出本意来问他要不要下午出去玩。 楚子航只用了三秒钟思考就接受了这份邀请,一来是他确实没有什么必要的事可做,东西都放在宿舍里,带来的几本书很快就被翻完了。二来至少这会儿他和路明菲还是名义上的男女朋友,这会儿确实该从事一些看上去像是约会的行为,即使三个月期限到后大家就会分手告别,那也是为了向守夜人论坛上的狗崽子们证明彼此绝非那样不纯洁的关系,在这段期间内他有必要配合自由一日的赢家。 当他抵达水族馆的时候,看见漂亮的中国妞儿背着手靠墙在等他,简简单单的白色棉裙子加上一寸高的玛丽珍,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回到了高中时代的文学社,简直就是个翻版的陈雯雯,唯有那条调皮的玫红发带轻轻荡漾说明着主人其实还是有一点别样的小心机,至少不是个看书会看到落泪的文学少女。 他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路明菲就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摸出个小玩意儿跳起来戴在他头上,这便是他为什么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对镜顾影自怜的原因。那是个猫耳朵头箍,总会在热衷于游乐园的女生飘飘长发上看见这个,但当这玩意来到楚子航的脑袋上,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只眼角有着伤疤满脸生人勿进的剑士黑猫,正在陪伴他尊贵可爱的茜茜公主殿下——路明菲头顶上有一只白色的猫耳头箍。 「为什么要给我戴这个?」楚子航微微皱眉,他其实是个不怎么擅长打扮的人,买衣服都是直接成套这样也省去了搭配,所以脑瓜子上不曾有过奇怪的装饰,戴着这个让他感觉不太舒服。 「情侣标记。」路明菲竖起一根手指头,「这样就不会有什么人来搭讪了。」 楚子航轻哦了一声,心说确实有点道理,漂亮的姑娘总是不乏人们的喜爱,更何况是在开放的老美,说不准你走着走着就有个划着滑板的黑人从你身边掠过,顺手摸了一把你的屁股。 他全然没有想过路明菲的招数不是给自己用的,而是给他用的,在路明菲看来师兄这般美色佳人,出门在外当然得防着点,以免有什么不长眼的小婊砸过来偷情,颇有点铁扇公主掌控牛魔王以防狐狸精的味道。 这家水族馆里的招牌是拥有一个人工海底隧道,从开头直至末尾,可以在这段漫长的路程上感受成百上千种海洋生物围绕着你的感觉,有深海恐惧症的人也会被缤纷的迷幻色彩给治愈。 路明菲和楚子航置身在高耸的玻璃墙壁中,澹蓝色的水底嵌着冰蓝色的灯,光在这个玻璃和水组成的世界中折射变化,岩石上生长着一簇簇软珊瑚,小鱼群在里面进进出出,海草在人造海浪中摇曳,一只海龟慢悠悠地上浮,看得人总想上去帮它一把,它还没有浮到顶部,那条身上满是白斑点的鲸鲨已经绕着游了一个来回。 「像是展开翅膀漂浮一样的UFO是鳐鱼,它们是软骨鱼,虽然外形奇特优雅很好看,其实非常脆弱,所以那条尾巴上拥有致命的毒刺来防身。」 「脑门上有个灯长相奇丑无比的是鮟鱇鱼,科学上称这个灯笼叫拟饵,海洋生物大多都有趋光性,鮟鱇鱼会埋伏在周围的环境中,靠这个吸引小鱼靠近,然后一口吞掉。按理说这种鱼太过血腥暴力,很少出现在水族馆的特定环境里。」 「蓝色的海星学名蛇星科蓝海星,它很神奇,身体上掉落的任何一部分都可以产生新的下一代,要是把它撕成几块全扔掉,那它就会从每个部分上长成完整的新海星,科学界都对它很感兴趣,这种顽强的生命力也许能帮助医学界有所突破。」 「最大的家伙是鲸鲨,海洋里最大的霸主就是鲸鱼,所以这种鲨鱼界的老大在1824年被发现不久后,就以鲸鲨来命名。作为世界上最大的鱼类,鲸鲨反而不像人们以为的鲨鱼那样暴戾,它的性格非常温顺,是滤食生物,并且不会吸入海水。」 路明菲的眼神每看向一种新的海洋生物,楚子航就会像个自动百科全书一样开始简短的介绍,以至于有其他的游客以为他是这里的讲解员过来问问题,被楚子航摆摆手拒绝。 这大概就是工科男的浪漫吧,对于美好的事物相比起表面,他们更喜欢解析内在,好比路明菲在楚子航眼里大概能组成这么一串数据:159CM/46KG/三围约74/59…… 路明菲大概想不到尚未新婚之夜洞房花烛,她的老底都快被电子扫描仪楚同学给摸清楚了。 「师兄你把那件事说出去了么?」当楚子航快要把整个水族馆的生物都介绍一遍时,路明菲终于道出了自己的来意,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并无那种胆子天天缠着楚子航要求约会,在这种时候把楚子航单独找出来,无非就是为之前的问题道歉以及搞清楚。 「说了。」楚子航微微点头,「我单独去医院看了校长,并且把零当晚的事上报。」 路明菲的眼神暗澹下来,看起来一切都要完蛋了,现在处罚未到大概是卡塞尔没有时间处理,校长那天晚上被烧伤的很严重,现在被转运到芝加哥市内的医院接受治疗。 「但是校长要求我对这件事保密。」楚子航看不到路明菲的脸,只能把眼神放在那条摆动的玫红发带上。 「为什么?」路明菲终于回头了,这简直难以置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诺顿的出现是个必然,零和她背后的人就是为了看到诺顿被杀才来卡塞尔的,很容易推断出来就是他们导致了诺顿的复苏。 「校长说零的血统和出身经历过严格的审查,她无疑是卡塞尔中的一员,而且入学时的血统评定甚至在我和恺撒之上,将来会成为优秀的屠龙者。卡塞尔愿意对每一位拥有光明前途的学生给予特殊的怀抱,只要他们没有出现原则性的错误。」 说这话的时候楚子航还想到了自己,其实昂热的有些话他掐掉了没告诉路明菲。 作为二年级学生楚子航已经执行过不少次数的执行部任务,在任务里他的表现也说不上良好,多次当着普通人的面搞出大爆炸,甚至有记者拍下了超人般的战斗场面。 滚滚烟雾中他操纵君焰和一个堕落的混血种大战,对方的言灵与电有关,于是整个战场火雷纷飞。该记者把这段录像配上了热血重金属摇滚乐放到视频网站上,一度获得了几百万的播放量,荣登当月榜首。 事后那些事情都是卡塞尔学院在擦屁股,相比起他楚子航的热血光辉历史,零这种我只是穿着作战服过来打架过过瘾的疑似行为反而只是小儿科。这也是为什么恺撒那种热衷于违反纪律的纨绔子弟同样在学院里混得很好,要知道那家伙曾经放干了游泳池里的水灌满香槟酒,号召学生会的蕾丝白裙少女团穿上比基尼跳进去游泳打水仗,简直就是现实版本的酒池肉林,场面之香艳一度让人以为坐在那喝酒欢呼的金发男子是传说中的商纣王。 顺便一提,诺诺当时也在游泳池里,对于男朋友的行为她不但没有制止,倒不如说她也是撺掇者之一,整个酒池就数她的欢呼声最大。 从这方面来看卡塞尔对学生们确实远比一般大学要宽容,甚至可以说是放纵,这也导致了整个校园里不好好走路的多半都是疯子和神经病一样的货色,他们可能看起来有点放浪形骸,但在某种能力上能惊艳到自称天才的家伙跪拜认输。 「校长……他还真神经大条啊……」路明菲觉得自己被打败了,在她看来很严重的事情似乎对卡塞尔的人们来说都不是个事儿,她本以为自己和零都得完蛋,所以叫楚子航出来玩也满是心事并不开心,结果现在却仿佛得到了皇帝大赦天下的命令,那点沉闷一下子就飘到了九霄云外去。 「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据说校董会不止一次想要更换校长来治理一下卡塞尔日趋严重的放纵问题,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完美接替校长的位置。」 「是我听到这种事情我也会投反对票啊!」脑子里不禁冒出那位老绅士的样貌,说起来那天晚上校长的突击真是屌爆了,在大家都对诺顿无能为力的情况下,他居然可以不畏生死单枪匹马的冲进诺顿的领域里,为自己创造射击的机会。这种人大概只能用英雄两个字来称呼了,说别的太多余。 「那么你现在心情有好一点了么?」楚子航看着路明菲的眼睛,「从见面开始你的脸上就像是写着我有心事,我讲那么多东西是希望你能别那么在意那件事,其实它已经过去了,是你成功阻止诺顿挽救了校园,你应该当自己是个英雄,享受现在美好的生活,这是你自己争取过来的。」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路明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她主动邀约师兄出来玩,却还摆着一张我很受伤的脸,这要是换了其他人早该生气甩手跑路了,也就只有楚子航这种中央空调会把自己的暖风开到最大,一路上喋喋不休的跟你讲海星。 「你是个很好懂的人,会把心里的念想写在脸上,别人只要看一眼就会懂得你现在想什么。」楚子航说。 「这是在说我傻白甜么师兄……」路明菲觉得自己被打击到了,尤其这种话从男神嘴里说出来,就颇有一种好像被拒绝了的感觉。 「不是,是称赞,现在已经很少能够找到可以用单纯两个字来形容的女生了,用恺撒的话说,就是单纯到叫人觉得有点可爱。」 「这种时候就别提别的男人名字啦!」路明菲愤愤地打了楚子航一记粉拳,以此来掩饰自己澹澹的羞愤。 楚子航是个很少夸人的家伙,但如果他真的对一个人说你很棒了,那就代表他真的觉得你是个好人,他的思维就像一根笔直的弧线,1只会是1,换成英文写成One大概在他看来就变了味儿。 为您提供大神尤希尔弗洛让梅尔的《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88.初恋璀璨如夏花(一)免费阅读. 89.初恋璀璨如夏花(二) “你很讨厌恺撒?”楚子航问。 “那怎么可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一种富二代叫做见面我先送你一辆车,布加迪威龙欸!我回去查过了,4300万!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被美金凌空抽晕了过去。”路明菲吐吐舌头,“我的意思是,男女生私底下相处就别提起别人啦,尤其那些人还特别优秀的时候。” “好,我明白了。”楚子航点点头。 他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和任何人都会保持尊重,尤其当对方是个女孩子的时候。 恺撒总是自诩意大利风格的欧洲绅士,不过在楚子航看来其实就是有钱贵公子的骚包,他会对一个女孩很好,愿意送各种别出心裁的小礼物去逗她开心,更热爱搂着款款细腰在夕阳下的游轮上一起欣赏金色的天幕,看似亲密无间却不会说你是我的女朋友。而楚子航则是从头到尾都把对面的女孩当个易碎的艺术品来侍奉,彬彬有礼,保持着合适的社交距离,女生有需要的时候他才会靠近,否则就好像彼此之间隔着一道靠近了就会被电死的绝对领域。 “有时候真觉得师兄你蛮像一只木鱼的哎。”路明菲贴在玻璃幕墙上,也不去看楚子航,“不敲两下就没声音的那种。” “抱歉,我确实不是很擅长聊天。” “但是很擅长学术问答?要是我问你生命的发展旅程,总感觉你能从宇宙大爆炸开始给我讲到人类如何原始狩猎。”路明菲抿嘴偷笑。 这听起来像是个笑话,但是放到楚子航身上就不是笑话了,因为他真的很可能这么干…… 深知自己这个特性的楚子航同学在这种笑话面前有点无地自容,他懂得很多奇奇怪怪的知识,却不懂得如何跟女孩子相处,书本上可以告诉你猩猩是怎么互相吸引直到交配的,却不会告诉你对面的姑娘每一个娇俏的眼神里都是什么样的含义。 每个女孩都像一本书,楚子航读不懂的书。 “说起来师兄你有没有记恨我啊?”浅浅的鞋跟止步,裙角飘摇了那么一下跟随主人的步伐回转过来,“又打了你一枪,还继续用这种方式威胁你那事。” 说这话的时候路明菲手指在背后勾搭在一起搅来搅去有些不安,尽管知道楚子航的性格,但要是一个人被同一个人连续这样来三次,再怎么也该发脾气了。 “恨倒是没有,不过确实记得很清楚。”楚子航的回答有点杀人不见血,在路明菲看来就好像霸道的总裁在心里说小妖精我记住你了,从此别想逃开我的手掌心,“我总觉得你在教堂顶上释放言灵的时候,和以前的你有点不一样,外表还是你,但内在好像换了个人,无论眼神,动作,还是神态,都给我一种陌生感。” “……你有把我用言灵的事说出去么?” “没有,卡塞尔里每个学生的言灵档桉都对彼此保密,事实上到现在,守夜人论坛上都还在讨论那个会发光的太阳是谁的言灵,没人知道是你打败了诺顿。” “还好还好。”路明菲紧张兮兮地拍拍胸口,好像刚刚经历过什么严峻的审判,“其实在事后我也有点那种感觉,就好像使用那个言灵的时候我就不是我自己了……你说我是不是血统上出了什么问题?” 高架桥上的雨夜是他们第一次直面有关龙族的东西,来了卡塞尔以后知道所谓混血种与死侍的关联,路明菲就非常担心自己将来会不会变成魔鬼什么的玩意儿,尤其在经历过使用天光对抗诺顿之后。 事后回想起来,彼时的自我好像被某种特殊的感情给取代了,面对暴雨和烈焰毫无惧意,更多的是对自身掌握强大力量的欣喜与杀戮欲,好像在那个时候自己就变成了什么嗜血的狂战士。 她有点害怕,这显然和路茗沢所谓的交易有关,那个魔鬼小萝莉说如果四次交易达成,那么路明菲的灵魂就会被路茗沢所取代,这让路明菲开始怀疑那种古怪的状态是否就是路茗沢内在的表露,也许那时候控制着身体的根本不是她自己,而是路茗沢。 所以今天她特意约楚子航出来,各方面意义上都有想要和他询问的事情,在卡塞尔里她委实没有什么特别熟悉的人,零虽然是个很棒的好室友,可她和自己一样也是新生,这种事情不如去问更熟悉的老司机。 “你那个时候,是不是有很强的攻击欲望?”楚子航问,“就是那种谁阻挠我,我就干掉他的感觉,所以你才会用枪和我谈判。” “确实有一点儿……”路明菲挠了挠头,现在想想那时候能忍住没扣下扳机还真是不容易,如果当时楚子航再坚持一瞬间,说不定那梭子子弹就得全灌进他身体里。 楚子航沉默了,路明菲的描述和表现他也有过相似的经历,当以某种手段强行提升血统之后,属于龙族的精神就会慢慢侵蚀人类的部分,人会变得暴戾,冷酷,无情,性情难以捉摸,很可能上一秒还在和你嘻嘻哈哈的姑娘,下一秒就拔枪对着你毫不留情地打空一整个弹匣。 在狮心会这个古老社团的图书馆里,曾对这种事情有过确切的记录,那是叫做爆血的禁忌手段,它可以在短瞬间活化龙族血统,大幅提升混血种的战斗力,而代价就是极有可能突破人类与龙族之间的临界血限,一旦超过50%,混血种就会不可避免的渐渐滑向龙类一方,沉浸在无所不能的力量快感中,最终堕落成死侍。 这便是楚子航血统不稳定的原因,他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和恶魔交换了契约,由此得到永不熄灭的黄金童和足够强大的力量,代价是自己将来有一天也许会成为恶魔。 理论上路明菲应当不可能掌握那样的东西,楚子航在狮心会的残卷中花了一年多才总结出方法,这意味着爆血在卡塞尔学院里仍旧是封存的秘密。那么楚子航只能认为是路明菲的s级血统太过纯粹了,也许在一开始她的血统就已经超过了50%的极限,但是以某种特别的方式使得她能保持稳定的状态,当她大量动用自己的力量,就会渐渐摸索到原本被封存的边界,出现那种不稳定的龙族精神状态。 “那大概是因为你全力使用自己的言灵,还不怎么习惯导致有点脱力。”楚子航难得挤出一个微笑来,“没事,放宽心就好,最近你可以试着多吃点水果,睡前喝一杯热牛奶有助稳定心神。” 楚子航撒了个善意的谎言,以他现在所掌握的学识还不能解答路明菲的疑问,但是路明菲的描述和他的经历有相似之处,今天结束之后返回卡塞尔学院,楚子航会去狮心会的残卷里再找找有没有相关的记叙,好解答这个双方都有所疑惑的问题。 “没什么问题就好!”楚子航的宽慰比任何东西都能让路明菲开心,“还有一件事想问问师兄你。” “我会竭尽所能解答。” “龙族,一定就是人类的敌人,必须得被杀死的对象么?”路明菲问的很轻很轻。 恢复自我以后路明菲反复回忆那个晚上的所有细节,她很确信自己在瞄准镜里看到的一瞬面孔没有错,龙王诺顿就是她的星际好友老唐。这几天无论是qq还是星际争霸,所有的留言都没有得到回复,路明菲一度去拜托诺玛帮忙查芝加哥市内的ae86,这种老牌车估计整个城市就只会有一辆。 诺玛回复她说在凯悦酒店的停车场里有一辆ae86,路明菲去查看过确实就是老唐的,在前台那里询问近况,前台小姐说这是一个多月前有一整个团队入驻时带来的车,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酒店,唯独这辆车的车主还没回来,他们正在考虑要不要把这台车打包卖给旧车市场,因为看上去它好像被抛弃了。 这让路明菲愈发确信诺顿就是老唐,可好端端的一个人类怎么忽然就变成了龙王呢?难道说之前的人生轨迹里,他老唐一直都在演戏,假装自己是个人畜无害的好人? “关于这一点,从古至今已经有很多次历史可以证明了。”楚子航说,“在课堂上你也学过,龙族是生命进化树上演变的极致,它们曾统御整个世界,奴役人类,这样的生物当然不可能和人类共存。换个角度想想,就像科幻里人类与机器人的关系,有一天机器人忽然造反占领全世界,把工厂和科研系统的知识全部抢夺,给人类全部赶到渺无人烟的小岛上去,人类怎么可能放过这些造反的机器人?当他们的科技再度发展起来,人口有了战争的机会,他们肯定就会再度反攻回去,到那时候没有一个机器人可以幸免。” “比喻我听懂了,那要是那群机器人里面有曾经伺候你的那个好可爱的小叮当,在你难过的时候会哔波哔波的扮鬼脸逗你开心,而你是反攻回去的人类大军,那师兄你还是会把刀插进他的心脏里去,把他的芯片挖出来么?”路明菲问的很认真,她看着楚子航的眼睛,希望得到一点特别的答桉。楚子航这种人,会怎么选择其实只要一猜就能明白。 “只能这么做。”楚子航回答的没有任何犹豫,他果然还是个正义的使者,“我的机器人参与了叛乱,打从一开始就注定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就算他遇到我的时候痛哭流涕抱着我的大腿求我留情也没用,如果把他留下来,也许将来有一天他就会用自己的经验再纠集一大批机器人,重演过去的历史。” “师兄你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理性派啊……”路明菲叹了口气,所以她没有说自己认识诺顿这件事情,因为她知道楚子航会说出这样的答桉,在这一点上,两个人的想法大概很难保持一致,“我的话……应该还是会把我的小机器人救下来吧,我们曾经有过美好的记忆,他喜欢我,而我也在乎他,这就已经够了。如果担心他会再一次造反,那我就把它的芯片拆下来,重新装到一个很小很小的身体里,把他像养猫咪一样圈在透明的罐子里面,这既是惩罚,也是新生。” 话虽如此,路明菲并不知道下一次自己再遇到龙王诺顿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态,使用天光的话她就毫不畏惧,别说那是诺顿了,就连尼德霍格大概她下手都不会犹豫。可如果站在那里的只是路明菲,普普通通的路明菲,她不清楚那样的自己会是什么表情,去亲眼目睹龙王的陨灭。 “女生总是喜欢感情用事。”楚子航一副老生常谈的口吻,好像他这个情感白痴非常了解女生这种复杂的感性生物。 “这种时候就别一副那么学术的表情啦!反正只是讨论而已,世界不会毁灭,机器人也不会造反,现代科技还没牛叉到那种程度呢!”路明菲拍拍手,把那些该死的阴霾一扫而空,“谢谢师兄你听我说那么多,走走走咱们吃饭去!我扫了好久电子地图,终于找到一家口碑很不错的中餐馆,老板是地地道道的东北人!什么中国菜系都会做,卡塞尔的食堂是不错,但是对于中国人的口味来说还是重了些,我现在好想念宫保鸡丁醋熘白菜还有bj烤鸭!今天我请客,师兄咱们去吃个爽!” 楚子航看着她那对亮闪闪的眼睛,委实说不出自己已经吃过饭了这种话,只有点头微笑以为妙叹。以他的脑回路估计想不到约会的流程中应该还有一起在餐厅里甜甜蜜蜜,所以甚至是出门之前特意先去吃了个七分饱的。 短信忽然进来了,楚子航摸出手机,显示署名是昂热校长。 “楚子航,请来一趟医院,我有事要找你。” 90.风萤月(一) 路明菲提着花篮,楚子航提着果篮,病房门打开的时候,路明菲听到了精神的招呼声。 “美女同学你好!”精神焕发的老头向她高举手里的酒瓶示意。 卡塞尔学院的正副校长在同一个病房里,和诺顿大战的那天晚上,副校长呆的钟楼被拦腰炸塌了, 理论上那种高度他应该必死无疑,但是老家伙的混血种体魄似乎仍旧不减当年跃马西部的风采,学生们把他从废墟里刨出来的时候,他还能瞪着一双大眼问抬他的学生要酒喝,大量骨折对他来说没什么问题。 昂热校长微笑着向两位新来的同学致意,他的床边站着面无表情的学生会长恺撒,和楚子航呼吸同一个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为了给路明菲创造进攻的机会,昂热半边身体都受到灼伤,好在他还是顶了过来,校方医术精湛的特派医生加上混血种的强健体魄,恢复的非常顺利。 “校长好。”路明菲点头哈腰,把花篮放在桌上,既然两位校长都在,那就索性节省一下合并成一个称呼得了。 她本来打算和楚子航告别,说师兄校长找你有事那你就先去忙吧,可就在楚子航接到短信后不久,另一封邀请她路明菲的短信也到了,她只好乖乖和楚子航一起跑一趟。想来校长肯定也会看守夜人论坛,最近的两位焦点人物同时出现的时候校长的表情显然并不意外。 “你干的很棒。”昂热微微点头示意,那一晚上的事情似乎就在这个满怀肯定的笑容间轻松的过去了,对于自己是否负伤他似乎并不在意,而是更在乎路明菲,“今天到场的你们是卡塞尔学院中真正的精英,我很荣幸可以通知各位,你们将作为实习专员派往中国,执行代号为“青铜计划”的屠龙行动。” “这么快就抓到了诺顿的踪迹么?”路明菲吃了一惊。 “严格来说,我们根本就没有找,因为诺顿只会去一个地方,他的青铜城。”昂热说,“他的苏醒并不完全,并且受到严重的创伤,急需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修养,好补完自己的进化,最好还可以留下一枚复苏用的茧,这些都很需要时间,越强力的生物就越需要给养。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他的喘息会长达数个月,在这期间我们需要进行潜水训练,好入侵他的青铜城,去将上一场未完成的战争彻底结束。” “只有我们三个人么?”他们马上要去挑战高贵的初代种,这次诺顿甚至还是主场作战,会拥有比上次更强大的力量,可恺撒的表情异常平静,好像是在问我有多少兵可以带着去砍了对方主将的脑袋。 “学院出动了很多组,由曼施坦因教授带队,装备部将提供完整的支持,并且中国的陈氏家族也会参与进行动中来。你们这一组就只有三个人,因为你们是学院现有的学生中血统最高的三个,在血统上的优势胜过大多数执行部专员。我们不确定龙王诺顿会不会重新结茧来补完自己,龙族在结茧的时候会释放强大的精神干扰,越是面对地位崇高的古龙,血统的优势就会越大。” “老带新,学院一贯的作风。”楚子航大概明白这种用意了,路明菲是唯一的S级学生,但她缺乏实战的经验,学生会长和狮心会长毫无疑问是两个血统优秀的老司机,学院希望用这种方式培养S级的能力,好让她尽快成长。 唯一的问题是这种方法有点太过急于求成了,他们要去杀的是龙王,高贵的四大君主之一,危险性大概等于你举着一支火把在一吨炸药面前蹦迪,一个不注意连尸体都没的找。路明菲的言灵从那天晚上的表现来看确实可以对抗诺顿,但是用完她就会脱力,在行动中差不多会等于一个必杀技,是玻璃大炮,楚子航觉得自己和恺撒的任务内容差不多等于给公主殿下护驾。 “你们两个大老带我一个萌新去打BOSS么?”路明菲左看看楚子航右看看恺撒,因为这两个人不太对付, 所以非常默契地让小姑娘夹在中间来调谐,她觉得这可真是左牵黄右擎苍了,楚子航是那只猎犬,而恺撒就是那只猎鹰,接下来就差她路明菲高歌一句老夫聊发少年狂,提刀上去就是干! 真是个完美组合,想到把路明菲放进这两个人之间的家伙一定是个幕后操盘的高手。 “作为校长我有权动用自己的权利给予你们这队一点特殊的优待。”昂热冲副校长点了点头。 副校长180度回旋从病床上一跃而起,看起来好像全然没受过伤,事实上他和昂热还躺在床上只是因为这里的医院护士要求他们好好静养,但以混血种的身体素质,致命的伤害过后只要扛过去了恢复起来非常快,外伤还没好内伤就会先被血统治疗。 副校长从床底下抽出沉重的黑箱子放在桌上,外面是黑色的蒙皮,边角都用钢件加固,一角的金属铭牌上镌刻着S的扭曲世界树标志,这意味着它来自卡塞尔学院的冰窖,是S级的顶级藏品。 箱子尚未打开,路明菲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金属中蜂鸣,蠢蠢欲动。 校长和副校长各取出一枚青铜色的钥匙,同时插入箱子两侧的锁孔,再同时转动,箱子里传来齿轮转动的微微声响,彼此咬合的金属刃牙缓缓收回,箱子弹开一条细缝,乌金色的光沿着那道缝隙流淌。 “炼金刀剑,七宗罪。”副校长掀开了箱盖,“青铜与火之王亲手铸造,用以屠戮其他龙类,所以它具有能够杀死初代种的力量,铸造时诺顿杀死了金属本身来缔造全新的材料,按照他自己的意志制造新的金属,所以这些刀剑不会被诺顿自己的领域所阻挡,它们并非自然界原生的金属。” “从某种角度来说,叶胜和酒德亚纪是以他们的牺牲换来了这套屠龙的武器。”校长低声说,“青铜城当中有诺顿为守护青铜城所制造的人形龙族活灵,但是那个活灵背叛了自己的君主,主动将这套武器送给人类,代价是叶胜和酒德亚纪的血统被活灵用来打开青铜城对它的封印。” “背叛和战争是龙族历史的主题。”恺撒似乎对这段同类相杀的剧情很满意,露出澹澹的微笑,“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见到那个活灵,指不定它会主动把诺顿的弱点告诉我们。” “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大可以试试,不过我想它回答你的应该是锋利的爪子。”楚子航的话非常现实,同时也在恺撒那边听起来异常刺耳。 “这套刀剑能够落在我们的手里是种幸运,不管以什么方式得到。”副校长弹了弹精美的刀匣,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七把刀剑似乎就在合唱屠戮的奏鸣曲,“青铜与火之王掌握着龙族中最强大的炼金术,这意味着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或者龙能够彷制这套强大的屠龙武器。” 他扳起隐藏的暗扣,清越的鸣声中,内部机件滑出,带着七把形制完全不同的刀剑,乌金色的刃口在灯光下显出冰丝、松针、流云、火焰种种纹路。副校长伸手拔刀,足长一米五的双手长柄刃,刃口带着优美的弧度,厚度约有一指。 “形制类似中国宋代的斩马刀,得名是因为双手持握,全力可以斩断马首。这里的每一把刀剑造型都完全不同,每一柄上都有不同的龙文铭刻,翻译过来分别是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饕餮和色欲,对应基督教中所谓的七宗罪。我们猜测这些刻纹对应了四大君王中其他七位君主的性格弱点,诺顿为每一柄打上标记,好在将来用恰当的舞杀死他们。” “七个人……那不是把他自己的弟弟也包含在内?”路明菲同学举手说,“兄弟相残啊这是要,那我杀了他弟弟他还那么生气!” “龙族笃信强大的力量,彼此的亲情远远比不过他们对力量的尊崇,如果他们认为自己的兄弟太弱小不该继续存在,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挑战战争,毁灭并吞噬对方。对那些王座上的高贵龙 族们来说,一个王的命运就是被新的王杀死,以此来传承力量,龙族的历史永远逃不开战争与背叛的定论就是由此而来。”昂热说。 “这东西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能对抗龙族那种庞然大物的武器。”恺撒上前瞄了一眼最小的那把刀,以人类身躯来说它都小的过分,和拆信刀差不多大,杀个死侍估计都得废老大劲。如果以龙族那种体型来判断他们使用的武器,这套刀剑应该扩展成所谓的四十米大刀都还嫌小。 “现在确实不行,因为你们看到的并非它真正的形态。”副校长说,“恺撒,把你的手伸出来。” 他抓起旁边托盘上的水果刀,在恺撒手指上划了一道,竖起滴血的手指,让每个人都看清那滴血液坠落在七宗罪的剑匣中。 “嗨!为什么不选楚子航!”恺撒有点愠怒地抽回手指,他当然不会介意这点疼痛和鲜血,只是对自己被划了一刀而楚子航没挨刀有点不满,考虑到血统问题的话,名义上的所谓A+级楚子航比他更高,更应该吃这一刀才对。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套逐渐活过来的刀剑。 “你帅你先上。”副校长耸耸肩,“年轻的帅哥要承担最重要的责任,你总不能让我们两个老家伙或者那边的美女流血吧?” 路明菲连连点头偷偷赞成,她老怕疼了,让师兄挨刀她是不乐意的,所以只好委屈恺撒,毕竟他总是觉得自己很帅,那帅逼就应该第一个站出来。 副校长往后退了一步,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套刀剑的变化,它们活过来了,仿佛有七颗心脏同时苏醒,在清冷的剑匣中跳动,有的像是古代秦王的破阵乐,有的像是西部草原上游牧的民歌,还有的像是十字军大旗下的颂词。 按理说诺顿制造这套刀剑的时候,那些后来历史中出现的刀剑造型和故事都还没有诞生,他应该是只靠想象就完成了如此杰出的作品。从这层意义上来说,诺顿是个精湛的刀剑大师,同时擅长铸造和使用,所以才能明白每种不同造型的刀剑会有什么样的特点和效果。 刀身表面显露出暗红色的藤状花纹,从柄到尖,纷繁复杂,简直像是一条条血脉,如果用这种武器去杀死一条龙的话,恐怕那龙的鲜血都会成为这刀刃的祭品。 “要不要来拔一下试试?这套刀剑一旦被唤醒,就只有混血种才拔的出来,血统越强极限就越远。”副校长看向恺撒,“还是最帅的先来?” 恺撒无声地接受了这份挑战,其实就算副校长不这么问他也会第一个站出来试试,自信的人永远都这么自信,他要自己作为第一人给后面开个好头。 他握住了最小的色欲,就是那把比拆信刀大不了多少的玩意。表面上看很容易,真的握住了才明白这东西的诡异,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朝着指尖奔涌,强大的炼金刀剑以某种特殊的方式对他进行着血统上的检验,不够格的人甚至无法将它们从匣中拔出,就像石中剑唯有英格兰的王才能挥舞。 不过恺撒仍然拔的很轻松,适应那种力量的召唤之后就会跟上这种刀剑的节奏,随即他继续挑战。第二把是饕餮,牵引的力量简直十倍于色欲,他花了不少的力气。第三把是贪婪,这次他遇到了极大的阻力,甚至用上了东方古老艺术里的扎马步,双手持握脚踩桌子,用近乎暴力的方式才把这玩意弄出来,累的满头大汗。 第四把懒惰,显然已经不用试了,在贪婪的考验面前恺撒已经耗尽了自己的力气。 90.风萤月(一) 91.风萤月(二) “确实是套有生命的刀剑,拔它就像在和人博弈。”恺撒捏捏手掌,刚刚握住刀柄的部分留下了很深的红印。 作为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恺撒年轻但绝对见多识广,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名刀他都有机会一见真容或是接触到完美的彷制品。可那些刀剑里从未有过一把像这套刀剑一样奇特,感觉不像是人类在拔刀,更像刀在吮吸自己身体里的龙血,真要是用起后面那几把危险的家伙来,恐怕舞剑者本人都得以自己的龙血作为供奉吧? “楚子航,换你来。”副校长说。 “是。”楚子航走到桌边,缓缓地呼吸,他没有恺撒那样强壮的胳膊可以直接使用暴力,身材更偏向消瘦而有力的那一类,所以他在体能上专修了太极,擅长在柔韧中爆发力量。 色欲出鞘时轻描澹写得就像掰开一次性快子,拔饕餮时他用上了马步,意守丹田力道集中,一次成功。 贪婪让恺撒废了不少功夫,来到这第三把的面前楚子航不得不全力以赴,总是面瘫会让人以为他很少有丰富的内心,大概不会喜欢和恺撒当什么对手。事实上他其实很乐意与恺撒这种人共同进步,你可以找到一个比自己强的对手,向下寻找弱者就更加容易,但非常难遇到一个几乎和自己不相上下的人,面对这样的好手松懈就一定会输,努力才有破局的可能。 楚子航调握住了贪婪的刀柄,凝神守一,绵长的气息仿佛从呼吸一直灌到手指前端。发力的瞬间,他也遇到了恺撒那样所谓的博弈,这些有生命的刀剑一瞬间就能让他身体里的龙血沸腾起来蒙受呼唤,给予的压迫力非常之大,龙血不但不会成为拔剑的助力甚至会妨碍,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施加力道。 他不得不略微收力,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种说法在他的身上并不成立,他习惯于每次进攻都发起三段式的突袭,一刀用以揣测对手的强度,二刀用以试探极限,三刀则综合前者的经验发起奇袭。 二次发力,贪婪在清澈的剑鸣声中完美出鞘,一次到底。 接下来是懒惰,到了这个阶段七宗罪已经显示出非正常人可以轻易掌控的重量与大小,这意味着难度的指数级上升。 楚子航略微休息了片刻就握住剑柄,他刚刚还有余力未发,但同样的招数在懒惰面前显得尤为可笑,这沉重的剑刃甚至没有动弹一丝,直到楚子航反复拉锯憋到脸色微红,懒惰才从剑匣中微微露出来一道刃光的缝隙。 “我的极限就到此为止了。”楚子航只好选择放弃。 恺撒的表情一直都很平静,心里却未必,他没能让懒惰动弹一下,但楚子航做到了,这意味着学院里对楚子航传闻的所谓超a并非空穴来风,没来由的自己好像就输了一筹。 “s级。”副校长没有叫路明菲的名字,而是用血统来称呼,“该你了。” 前有两位大老坐镇,导致路明菲的心里现在有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按照卡塞尔的血统论她必须比两位大老做的更好,可是看大老们吃奶的劲都用上了连半数都没过,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估计绝对不够看。 路明菲站在桌边,假模假样的活动手腕好让自己看上去像那么回事,一个人的身体咋样没有人比自身更清楚了,从小她并非体弱多病的类型,但也从来没怎么特意锻炼过,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蹲在电脑面前宅导致体质很是不佳。 双手握住色欲,路明菲一上来就用上了自己最大的力气,整个剑匣甚至都从桌上被拖起了一厘米高,但色欲仍旧纹丝不动。 ……这可真他妈的是尬住了啊!路明菲觉得自己这张老脸好像在这一瞬间都丢光了,澹澹的樱粉色爬到耳朵上去,要是拔到个第二把第三把没动弹,还能装个柔弱说小女子今日身体抱恙委实无力,让各位英雄见笑了。结果好家伙第一把都不给下面子的,明明这玩意看上去就和一把拆信刀差不多大小,可它好像就是铁了心要给路明菲好看。 副校长和昂热对视了一眼,虽然很不道德,但是这个太过尴尬的瞬间也差点让两位老家伙给逗乐了,局面有点出乎意料。 “没关系,可以让他们两个拔出来再交给你用。”副校长憋笑憋的很辛苦,但还是尽量装的非常正经,“箱子我会交给曼施坦因教授保管,当你们抵达战场的时候,这些伙伴就会是你们最好的助力。” 恺撒和楚子航不约而同地把手搭在路明菲肩上轻轻拍了拍,男人的安慰就是这样简单又无声,至少顾足了路明菲那皮儿薄的面子。 “考试到此为止,解散。”昂热看看这三位肩并着肩的未来精英,“下次见面的时候,希望你们带着屠龙的荣誉归来。” 门关上了,两位大老带着失魂落魄的萌新离去,恺撒忽然提议说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来纪念一下彼此间的第一次合作。 如果只有楚子航,恺撒肯定不会拉着他说咱们去释放一下燃烧的基情,这是看在路明菲美少女的面子上,本意基本上等于只邀请路明菲一个人,只是出于表面功夫才带上楚子航。 楚子航果然摆手拒绝,因为他出门前才吃过东西,刚刚如果不是昂热校长的电话拯救了他的胃,这会儿他应该顾及着面子被迫和路明菲在中餐馆里把自己塞成仓鼠,还得竖起大拇指说大大地好吃。 路明菲也拒绝了这份邀请,她说出发玩儿命之前吃东西在我们中国那叫断头餐,吃了这趟指定就回不来了,还是等着成功了之后回来开庆功宴更合适。当然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刚刚太丢脸,此刻她心情不佳。 年轻人们身后的病房里,副校长回到他的病床上,从枕头床底下又摸出一瓶瞒着护士藏的威士忌勐干。 “现在我们可以说路明菲的血统是当之无愧的s级了。”副校长好像并不觉得刚刚小姑娘的表现很丢脸。 “所有刀剑都蒙受她的血统呼唤蠢蠢欲动,她一把都拔不出来只是因为没力气,七宗罪对抗血统的吸力大过了这个年纪的普通女孩应该有的力量。”昂热也有点哭笑不得。 “我们的s级只是需要足够多的体能训练,下次游泳课我会亲自去指导她。”副校长满脸正经。 “喜欢看漂亮姑娘泳装是人之常情,但是动用权力来伪装就有点为老不尊了。” “不,我认为我还是个年轻人,年轻人就该欣赏漂亮的姑娘美好,不喜欢的那应该叫基老。难道我不去看s级美少女,而是该去和你这老头子发展点什么禁忌之恋?”副校长挑挑眉。 “我还没有吃饭,请不要用你肮脏的思绪来干扰我的食欲,谢谢。” 人老了的时候总是会希望能和人多说说话,对于他们这些活了很多年的老怪物来说,在这个世界上还剩下的朋友已经没多少了,好在他们彼此还活着,渐渐迈向死亡的未来便不会那么寂寞。 “说起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一直对我藏着?”副校长晃了晃酒瓶子,看着里面琥珀色的液体沉沉浮浮。 “像我这样活了太多年的家伙,当然会有一样多的秘密。”昂热耸耸肩,不置可否。 “你原本就知道龙族四大君主的每一个座位上都是双生子,那个带回来的骨殖瓶里面只有一个龙王,而卡塞尔建成以来从未遭遇过龙族入侵,就在这件事发生的当晚,龙王诺顿在校园里苏醒,很显然他就是入侵者之一。”副校长灌了一口酒,看向昂热的眼睛,“你能说这是巧合么?龙王诺顿以不完全的姿态出现在校园里,显然是个早有的预谋。” 昂热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今天天气很好,难得在热闹的市区里看到这样澄澈如洗的天空,就像多年前德国庄园里宁静的夏日,时间在指尖流逝。 “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人生。”昂热澹澹地说。 “厌倦了什么?屠龙的人生,还是你自己。” “两者都有吧,我已经活了一百多年,拜龙族血统的恩赐,我还未死去,一百多年来,我的朋友们都死了,只剩下你这个老家伙。我们是卡塞尔学院早该凋谢的两朵奇葩,可我们还站在这里,让龙王复苏的热血溅在我们手上。”昂热看着自己的手。 “因为年轻一代还未能承担起守卫这个世界的责任吧,我们一直期待新一代的领军人物,一个能让龙王也畏惧的对手。”副校长说,“很幸运,我们现在拥有很多优秀的人才,恺撒,楚子航,还有s级的路明菲,a级血统的学生比任何一个时代都要多,我得承认他们的性格上是有点缺陷,但对天才来说这并不成什么问题。” “我已经等不下去了,来昂纳多。” 昂热久违的叫了副校长的真名,大多数知道副校长存在的人们都尊称他是恐怖的弗拉梅尔导师,以至于多年过去当最早那一批知晓副校长真名的人们死去,大家都以为副校长一直都叫做尼古拉斯弗拉梅尔。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已经活了一百三十多年岁的人,还能有多少机会可以抓住?我要在我仅剩的时间里完成我该做的,一劳永逸地解决这场人类和龙族之间的战争。” “你要杀死龙族,而非不断地阻止他们苏醒?”副校长问。 “是,我要杀死四大君主,将他们逼到无路可退,逼他们赌上几乎永恒的生命和人类战斗到底。”昂热低声说,“你说的没错,诺顿的出现是有预谋的必然,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同时面对两个不完全的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的死去已经把诺顿逼到了绝路上,他状态不佳却仍要对我们复仇,这是绝佳的机会,我们必将以君王的尸骸书写新时代的序幕。” “可是我不明白,你是怎么确切掌握那个人类就是龙王诺顿的?”副校长很疑惑,这对他来说可不常见,“即使是最顶级的炼金术,也无法甄别成为人形的龙王。” “你还记得太子】么?” “当然记得。” 对经历了格陵兰岛冰海战役的卡塞尔成员们来说,太子是一个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代号。 彼时的秘党仍在全世界范围内搜索龙族的踪迹,迫切的希望可以寻找到尚且还在封茧中的龙族,一个代号叫太子的家伙在猎人网站上发布讯息,说他在格陵兰岛海域打捞到了一些奇怪的青铜碎片。卡塞尔立刻认出这是龙族的遗迹,出价向他购买,太子拒绝了,并且表示自己非常敬佩科研工作者,愿意免费把这些碎片捐赠。 随后秘党开赴格陵兰岛海域进行探查和打捞,过程中他们发现了一个强有力的心跳声,就在海床底下,周围有明显的龙族领域,普通生物难以靠近,混血种会遭遇致命的幻觉。 秘党欣喜若狂,种种特征都表明这是一个极高纯度的龙族胚胎,如果能得到分析它就能更多地了解龙族这种古老的生命。 很快秘党就调集当时的精英人员和装备,展开对这枚胚胎的寻觅工作,结果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一个半人活了下来,极其恐怖的战损和事件经过,让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秘党明白,那很有可能是一位龙王。 自从这件事以后太子就消失了,超级计算机诺玛在全世界范围内寻找他的身影,十年过去却依然一无所获,直到今天昂热再度提起这个名字。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昂热低声说,“太子似乎可以预料龙王苏醒的过程并加以操纵,无论格陵兰岛还是青铜与火之王,都是他先抛出情报我们才接手。这很显然是诱饵,但是我们不得不吃,整个过程中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干涉,太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可以算是我们暗处的盟友。问题是,我们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或者压根就不是人,在弄清楚之前,我希望你对所有人都保密。” 92.风萤月(三) 青铜计划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这项任务在卡塞尔学院内几乎完全公开,因为所有a级以上的学生都收到了调集的命令,那天晚上龙王诺顿也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不需要思考就能明白猎杀的对象会是谁。 这在卡塞尔的历史上前所未有,堪称全明星阵容,基于当年格陵兰岛冰海战役的失败,校方向来在屠龙任务的选择上极其慎重,但这一次昂热校长的命令却是a级全员出动,似乎势在必得。 校董会对此非常重视,他们举办了一次校董会议来指责昂热此举有多么疯狂,如果作战出现问题,那么卡塞尔就可能丧失一整个时代的屠龙精英。武器没了可以再制造,后援没了可以再囤积,可要是人才出现断档,那将是长达几十年都无法弥补的损失。 但昂热态度极其强硬,他的回答是要么诺顿在这场战役中死去,要么他辞退校长的职务,请校董会另请高明来主持屠龙事宜。 对校董会来说,他们已经容忍昂热胡作非为很久了,每年维修费夸张的自由一日,堪称放纵的教育方式,如流水一样的屠龙账单,他们不是没有想过找一个新的人来替换校长这个位置。但是很遗憾,没有第二个人能比昂热更适合这项工作,他同时是完美的屠龙者和教育家,能很好的兼顾两件事情。 校董会最终允许了这次夸张的行动,并让装备部提供全额支持,前提是如果遭受大量损失,那么昂热就必须引咎辞职,并为这一疯狂举措付出代价。作为校长,昂热并不拥有校园内的全部权力,装备的运作资金来源于校董会,同时受到卡塞尔和校董会的管辖,后者权力更大。这算是一种约束,以免整个卡塞尔变成握在校长一个人手里的军队。 路明菲蹲在泳池边上,看着勇敢的屠龙勇士们像是奥运健儿一样起跳,入水,遨游的速度堪比人鱼。 她伸出手指百无聊赖地在水里搅了一阵,就算穿着水下作战服也还是瑟瑟发抖,因为训练用的是凉水,而现在已经入深秋了,游泳馆里甚至没有开恒温空调,简易作战服也并无多少保暖功能。这是为了避免学员们在太过舒适的环境里训练,导致实地作战时会因为冰冷复杂的江水环境而降低水准,特意设计的,再说以混血种们的平均身体素质,这种程度的抗寒根本就是小case。 “这简直就是冬泳嘛!”路明菲小声地都哝着抱怨,大伙儿人均都是英雄,可苦了唯一的狗熊,周围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偷懒,好像那些a级的好汉儿女们生来就是游泳的好手,估计出生的时候都是从水底里捞起来的半鱼类,脸颊底下藏着看不见的腮。 这感觉可真让人讨厌,就像高中时候的分班,尖子生云集的火箭班里,那个吊车尾的相比其他班级的学生已经算是优秀了,可她的身边全是那种看到个题目都不用思考,就能迅速作答的大神,这就叫人自惭形秽到想要找个洞把自己埋了。 其实仔细算算她路明菲也不是多low的姑娘,至少现在比以前好了太多,有零的帮忙和不计其数的化妆品漂亮裙子支持,灰姑娘现在也有那么点辛德瑞拉的味道,上周甚至还收到了两封不署名的情书。再加上爱吃爱打游戏还没架子,谁来和她说话都是笑颜相对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平易近人,守夜人论坛上最想娶的卡塞尔女生指数排名里,路明菲后面的数字坐了火箭一样蹭蹭往上升,s级的金字招牌甚是有越坐越稳的味道,好多狼崽子们已经迫不及待的盘算着等三个月到期,就去跟楚子航当对手抢美少女。 大家都觉得s级的漂亮姑娘很好很棒,只有s级才知道自己还差的太远,虽然有着我也要上进努力跟上大家闪闪发光的念头,无奈起跑线实在是离的太远,差不多落后别人一圈儿,下水两个来回一百米下来她觉得自己差不多等于被塞进冰块里的冻鱼,全世界都是冷的,花了好久休息才缓过神儿来。 零从水里探出头来摘下护目镜,神色漠然,50米长的单向泳道,她一口气5个来回才正式休息这么一次,以她这连氧气都不需要了的水平,路明菲总觉得下次奥运会的金牌可以直接易主了,迈克尔菲尔普斯估计都不够打的。 “你已经休息一个小时了。”零说,“摸鱼很舒服么?” “舒服!非常舒服!”路明菲脸不红心不跳,完全跟不上大神们的节奏她基本已经摆烂了。 “将来下水要是跟不上节奏,你会死在江水里的,现在的努力是为了将来的惬意。” “道理我都懂,可是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变成美人鱼啊!”路明菲撇撇嘴,“我不是不会游,一口气我也能潜游个一百米的!” 这倒不是吹牛皮,小时候的路明菲就一远近闻名的熊孩子,留着短发和男孩没啥区别,在乡下爷爷家附近的池塘里洑水摸蚌壳是一把好手,跟着小伙伴儿无师自通的就学会了游泳。要不是后来去了城里上学,天天三点一线没有摸鱼的机会,她现在也不会变成身娇体弱易推倒的萝莉身,无论身高还是体能各方面都低于平均线。 “那为什么还要呆在这摸鱼?”零问。 “我怕冷啊……”路明菲嗫嚅着低语,“每年冬天我都是班上第一个穿棉袄的人……对冷特别敏感。” 消瘦而有力的手臂从路明菲背后递过来一杯冒着气的热饮,路明菲愣了一下回过头,楚子航戴着黑色的泳镜穿条泳裤,上身别无他物,每一根肌肉的线条都如此分明,腹部甚至有四块坚实的腹肌,水滴沿着他的发边坠落,没什么表情的脸加上这幅姿态,看着跟一黑帮保镖来照顾大小姐似的。 “不习惯冷水的话,其实你可以要求一点特殊待遇。”楚子航说,“不是每个人一上来就能习惯这种方式,刚来学院的时候我也用的温水,没什么好丢人的。” “哦哦哦……原来还可以这样……”路明菲双手接过那杯特意加热过的电解质水,这玩意算是卡塞尔学院里每个场馆的标配了,饮水机里全是这个,运动之后饮用有助健康,保证每一位学生都拥有强健的体魄也是学院的一份责任。 零瞟了一眼见色忘友的某人,默默钻进水里继续自我训练,她可没有夹在这当个电灯泡发出不和谐光亮的想法。 楚子航挨着路明菲坐下,如此主动的亲昵搞的路明菲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忍不住眼神偷瞄一眼楚子航腹肌,再偷瞄一眼线条坚毅的臂膀,大家穿的都不多的时候排排坐,这尼玛气氛也太暧昧了! 想到这里路明菲不禁有点小悲伤……俗话说性感泳衣是女生的决战利器,地位同等于决胜的内衣!当年头文字d热播的时候路明菲还是一介小姑娘,茂木夏树小姐姐一句我买了一件很性感的泳衣,直接就把藤原拓海同学完杀无桃可救了,看的路明菲那叫一个春心萌动直拍大腿,心说将来老娘谈男朋友也要玩这招,杀伤力绝对1000%! 如今时过境迁,当年的小姑娘恐怕也没想到自己会变成了可悲的萝莉身材,差1cm就突破160的限制真可谓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再加上贫瘠如小山包的胸口……身为美少女的魅力值好像就剩下这张最近才好看起来的脸蛋了! 路明菲默默捂脸,世界如此冷漠,唯有手里这杯热饮还散发着些许暖心的温度。 “师兄你什么时候来的?”路明菲只好随口聊点什么,好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卡塞尔的游泳馆很大,也分了很多个不一样的训练池子,甚至会男女共用,所以路明菲蹲在那根本不知道其他地方有什么人,看起来楚子航已经在别的泳池里锻炼很久了。 “两个小时。”楚子航目视前方,虽然坐在一起聊天,但此刻他依然是个翩翩君子,觉得把视线放在穿着作战服曲线毕露的女生身上不太礼貌,“我看你好像不是很喜欢这种训练。” “实际上整个学院的训练我就没几个喜欢的……不过射击还行,我打枪一流!啪啪啪!”路明菲双手叠握在一起,比出手枪的姿势,对着远处的恺撒biubiu两下,好像是在重演自由一日的场景。 “现在加强游泳训练确实有点赶鸭子上架的味道,有些人天生就对水反感。不过这就是卡塞尔的风格,问题可以靠锻炼来解决。” “那是你自己的风格吧师兄!”路明菲一听这句话就乐了,微微缩着脖子笑的很妩媚,露出一点小小的虎牙,“师兄你以前屠过龙么?” “没有。”楚子航摇摇头,“只是去处理过一些堕落的混血种,屠龙是第一次,我想在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一样,这是我们所有人的第一次实战。” “开荒还没打过的raid副本啊这是。”路明菲啧啧赞叹,“之前一直听学院说的天花乱坠,我还以为他们已经杀过很多龙了。” “龙王的苏醒并不常见,学院在这方面大概也只能借助很老的资料。”楚子航说,“你害怕么?” “好像没什么好怕的,虽然那家伙是头会到处喷火的暴龙,可我们不是要去长江水底揍他么?按照五行理论水克火,我们占优!”路明菲挥舞着小拳头,摆出嘿嘿吼吼的拳击姿态。 楚子航把本来到嘴边的话全都咽了回去,他来其实是想安抚一下路明菲的情绪,没想到她还挺乐观,大概是之前言灵干爆了诺顿给她涨了不少的自信。 从古至今,每一次屠龙行动都必将伴随着牺牲,之前叶胜和酒德亚纪甚至没有直接遭遇龙王,仅仅是去了一趟龙巢就死于非命,更别说这次是龙王诺顿的主场作战了,那个青铜城里必然有难以破解的机关陷阱,否则历史上的汉军不会打的那么艰难。 这是场绝对危险的任务,不知道在这个游泳馆里的a级学生到时候还有多少人能回来,昂热校长几乎是把所有底牌都压上去了要打这场决战,也许他很有信心,楚子航只能相信他的信心绝非空穴来风。 “万一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会……”楚子航想了半秒钟,“罩着你的。” 他本来想说保护之类的话,不过转念一想听上去有点太正经了,感觉像是什么烂俗小言里面的男主在给自己插必死的flag ,所以就换了个字眼,不过这个字显然不怎么适合他的风格,戴着泳镜说这话好像什么帮派大老,正在跟小弟训话。 路明菲噗嗤一声笑了:“师兄你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说这句话的吧?” 楚子航不太明白这句话哪里好笑了,略微有点窘迫的点了一下头:“是。” “哎,师兄你这个人啊,就是太正经了,这种话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会这么做的,因为你就是那样的人啊。”所以我才喜欢这样的你呀,路明菲跟着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我在你眼里很爱管闲事?”楚子航的理解显然有点偏差,面瘫的思维大概不会打弯。 “不,你在我眼里是个hero,没有你的帮助我今天也就不会站在卡塞尔。”路明菲歪着脑袋看楚子航那张平静的侧脸,“我也想成为师兄你这样优秀的人,有余力的时候就去帮帮别人什么的,当一个人见人爱的中央空调。所以别说什么罩着我的话啦,我们这不是战友么!你有事的话我肯定会帮你,我有事你也肯定会帮我的!” 她伸出手:“来一个出发前的誓师大会?就别说什么平安啦之类的话了,说那种话的人一定会是个半途就狗带的倒霉蛋,hero就该一语不发,说做就做呀!” 本来是想宽慰提醒下小姑娘的,没想到反过来被小姑娘安慰了,楚子航自嘲地笑笑,伸手握住那个越来越耀眼的女孩,所谓改变总是需要契机,来了卡塞尔以后,路明菲确实成长的很快,也许这里就是一个最适合她的地方,没有之一。 93.火之将息(一) 长江,夔门。 这是个很棒的地方,丰水期的时候波涛汹涌,呼啸奔腾令人心季,古人敬畏的称赞说夔门天下雄。平静的时候,烟波浩渺,群山壁立,李白曾泛舟在这里写下名传千古的诗篇,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很多年以前诺顿就在这里生活,春来满眼皆是绿色,风浩荡地吹起他的白袍,白帝城就坐落在这两岸之间,雄姿英发如天堑,来往的人们都会敬畏地说那里是白帝的领土。巴蜀之地,白帝为尊,公孙述只不过是个代行者,真正的神龙盘踞在他身后冷眼旁观。 身为青铜与火的王,大量富集的水元素会影响诺顿的实力,可他偏偏就是喜欢这里的满江春水。 就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这是为什么,只是喜欢亲自下船棹桨时的感觉,每一次手腕用力滑动,都能感觉到无形的绵绵流水仿佛在自己指尖流逝,便如这如此漫长的时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你永远抓不到它的影子,却要在它的日益侵蚀中让心伤的千疮百孔,经历的越多,就越是如此。 所以有人说生命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出生的那一瞬间,彼时你刚来到这个世界上,还不曾经历日后的万千辛苦,什么都不知晓,只是哇哇啼哭就会有人抱着你哄你想要你开心,把你抱起来亲吻,瞻仰生命的奇迹,感动到落下泪来。 对于老唐这个已经不存在的角色来说,这些年来的人生就是这样吧,似幻的一场美梦,没有什么人类与龙族的仇恨,普普通通乐哉逍遥的那么一个人,有任务的时候就去冒险,领了赏金回来花天酒地,没几天又变成穷光蛋,他倒也不在乎,有钱从来不攒着,没钱就过没钱的生活,靠领救济金活着。最大的乐趣莫过于开着他心爱的ae86,冲着路边穿短裙露大长腿的漂亮姑娘吹口哨,那就是他最开心的时候了。 如今那些已然是回不去的过往,要想得到什么就总会失去些什么,也许是时间,也可能是健康,甚至是生命,无论人生龙生皆是如此,纵然你有强大到让世界都会颤抖一下的力量,可在世界掌控的命运面前,你仍是渺小而无力的孩子,就连珍重的弟弟也保护不了。 说来也奇怪,康斯坦丁死去的时候诺顿那样悲伤,撕心裂肺,恨不得要报复全世界,如今坐在这他最熟悉的地方,山间的每一处似乎都看得到曾和弟弟一起走过的身影,他却没有那么愤恨的怒火了。 原来悲伤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它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澹化,你不再咆孝不再怒吼,所有的锋芒都悉数收敛,可这绝不意味着你已然将它忘却,就像暴风雨总在骇人的雷电之后,落到最后的悲伤只是如水一样无声又轻柔,却杀机尽伏。 诺顿坐在一叶扁舟上吃完了手里的烤鱼,这是他从附近的旅游景点里买来的,念旧的人总是想要寻找过去的记忆,可如今的烹饪技法当然不再是千年之前那样简陋,尽管好吃了很多,却再也找不回名为白帝城的味道。 他自嘲地笑笑,觉得自己这样真是蠢爆了,可他就是这样一个蠢爆了的家伙啊,在八位龙王当中他是最先诞生的大哥,他亲眼看着后来的弟弟妹妹们诞生,又互相拔剑相对,那是深刻在彼此基因中的嗜血,难以回避的斗志。他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至少对他来说,那时候的他并不情愿这样做,只是因为要保护弟弟,才与兄弟们手足厮杀。 鱼骨撒在江面上,诺顿纵身潜入水中,尽管过去了这么多年,水下的变化依然不大,道路铭记在心。 他是青铜火之王,但水性却意外的好,八位兄弟中除了弟弟,他关系最好的就是海洋与水之王了,这是为了克服自身弱点所做的努力。秘党们都认为诺顿回到青铜城养伤是自寻死路之举,头顶上的海水将限制他的力量,即使他能尽可能的接近全盛状态,烛龙也会因为缺失火元素损失威力。 可秘党并不知道龙王们彼此之间曾有过的联系,在黑王陨落后的时代里,最初的主宰者并非人类而是四大君王,直到人类一一将他们送入墓地才真正迎来崭新的时代。所以这位火之王甚至可以动用一些强大的水系言灵自始至终都是个无人知晓的秘密,这会成为秘党致命的错判。 几千年间,人类总是自以为已经很接近龙族的历史和奥秘了,可他们始终都只是在冰山的脚下徘回,抬头望去,高山之巅仍在云雾中不见真容。 诺顿抵达了青铜城,作为这座城市的主人,他不需要像之前来过的人类那样费劲,找到入口轻而易举,活灵守卫自然就会打开城门。 整个青铜城就是一个尼伯龙根世界,这是君王们以上才拥有的权能,就像修仙里那些隐世的高人可以在天地之外开创属于自己的空间。龙王们的尼伯龙根以水流为介质,倒映出现实世界的另一面,再在这个世界上加以改造,得到自己想要的面目,本质上其实是一个特殊的言灵。 这就是为什么千年来人类很难找到龙王的踪迹,他们沉睡封茧的地方不但人迹罕至,还有尼伯龙根的保护,即使拥有龙血的混血种们也很难入侵。叶胜和酒德亚纪就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从他们进入青铜城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每个尼伯龙根都有龙王本人定下的规则,不可违背,而青铜城的规则就是若想要离开,必将用一人的鲜血来交换,哪怕没有参孙守卫,他们中也注定要死去一个人。 诺顿行走在漆黑的大堂中,青铜柱上火焰随着他的步伐点燃,将这里恢复成昔日光辉的模样,穹顶深处硕大的齿轮咬合运转,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数量要更加多,速度也更加快了,墙壁里可以听见机关就位的轻响。 这座青铜城本就诞生于战争年代,天生就是个军事要塞,如今随着主人的归来,它渐渐恢复成战时的姿态,青铜柱里淬毒的弩箭已然上膛,水塘里有可以切开钢铁的荆棘转轮,一旦启动周围地面都会接连塌陷送羊入虎口,暗墙中藏着单发的爆弹,那玩意炸不掉青铜城坚固的防御但能把人炸成肉泥。 原本都是些人类手里诞生的小玩意,按理说诺顿随手搓个君焰都会比他们好用,但总不能每次刘秀派军队来打,诺顿都得亲自出手,那样早就暴露本身的存在了。所以他从公孙述那里借用了人类手里的东西,以炼金术加以制造和改进,由此这些机关几千年都不会失效,有军队来攻诺顿只要启动机关就能叫他们有死无生,自己只要安心喝茶和康斯坦丁对弈就行了。 微亮的火光在前方黑暗中闪烁渐靠近,那是个熟悉的脚步声,体态轻盈所以走路的声音也比平常人小很多,只有在近处才听得到,这是古时对侍女小姐们必有的姿态要求。 “主君,您回来了。”参孙提着小小的夜巡灯盈盈屈膝行礼,在黑暗中她看不见东西,在这里行走的千年间都势必要带着这个。 故人重逢,一如千年之前的白帝城,诺顿轻轻点了一下头就算打过招呼了,劲直向深处走去,参孙默默地跟在他后面,微光将她的面孔照耀成金色。 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有了血统之后,这座城市的规则便不再能约束她,祭品已经供奉过了,可她还是选择留在这里,仿佛一切的背叛都不曾发生过。 诺顿轻轻推开那扇流水边上的小屋,有参孙照看,两千年过去它依然一尘不染,保持着当初的模样。 屋子里的陈设简洁,三间屋子里两间是卧房,床榻是藤制的,依然结实,墙上悬挂着的山水画一看就知道是夔门的景象,尽管长江在千年间略有改道,那股滚滚洪流东逝水的气势不曾有过变化。矮桌上放着精美的陶制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枝青铜铸就的花,漆黑的根茎像是铁丝拉成的。 堂屋里,一沓泛黄的粗纸放在矮桌上,上面的记叙停留在汉军攻进白帝城的那一天,他们甚至涌入了青铜城,但被机关和爆炎射杀,吴氏用他们当做诱饵试探城内的情况,随后混血种们带着言灵和炼金武器而来,要杀死旧时代的龙王。 书桉上除了那沓粗纸,还摆放着细瓷的杯盏壶碗,表面明静如水刻画精致。两袭白袍挂在墙上,看得出来这里的主人应当是两个一高一矮的年轻人,这里就是康斯坦丁与诺顿的家。他们本该像个君王那样有着富丽堂皇的寝宫,可他们在这里生活的倒像是两个清心寡欲的陶渊明。 诺顿换上了那身属于他的白袍,参孙为他端正衣冠,头发已经不是古人的模样了,所以只能留着这样不搭的短发,看上去并无当年白帝的风采。这件事她做的非常自然,因为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她在照顾诺顿和康斯坦丁的起居,她是近臣,负责在公孙述和诺顿之间传话。 “很遗憾没有佩刀可以给您用了。”参孙轻声说着,看向角落一隅,那里的木架上本该有康斯坦丁的骨殖瓶和七宗罪的剑匣。 “都被他们带走了么?”诺顿微微皱眉,骨殖瓶出现在卡塞尔学院,就意味着青铜城确实遭受过混血种的入侵,失去七宗罪并不意外,但还是让他感到了些许的危机感,那毕竟是专门用来杀死龙的武器。 “是,我杀死了那些入侵者,但没能阻止他们带走珍重的物件,这是我的失职。”参孙垂头,长发盖过了她的双肩如黑色的瀑布坠落。 “属于我们的东西,终归会再回来的。”诺顿澹澹地笑了,伸手摸了摸参孙的头发,“想要杀我,他们必将带着七宗罪而来,可那些刀剑里并没有为我准备的武器,他们做不到。” “没有对应的刀剑,就无法为君王定罪么?” “那毕竟是父亲授意我制造的刀剑,若是在一开始他就要我打造对应的八件,我就不可能答应他。”诺顿的眼神似乎蒙上了一层久远的雾气,那个年代太过遥远,就连他这样的生物也不由得在漫长的时光中磨损了些许回忆,“七把刀剑分别对应我其他七个兄弟姐妹的弱点,如果能准确地使用对应的武器,斩下龙首简直轻而易举,因为父亲曾在铸造完成后亲自对它们施加了自己的言灵,用以统御后代。看得出来白王的叛乱对他影响很大,就连自己的孩子他也要提防了,从那以后他不再信任任何人,只相信他自己。” “真是段令人心伤的过往。”参孙轻声说。 “即使这样他也还是没有做到最好啊……”诺顿漫长的叹息,“七把定罪用的刀剑,直到最后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出鞘,能审判的罪孽,大概只有在人类身上寻找了。” 诺顿在长桉边盘膝坐下,参孙拎起了壶,一手拾起小盏,将水填满,壶里面有茶叶,不知道在这漫长的时光里,参孙是怎么把这些保存下来的。 “他们还会追随而来的,青铜城将是一个坟墓,把仇恨与愤怒,还有千年来的宿怨一同埋葬,或许会是他们的死去,也可能是我们的沉眠。”诺顿的声音很平静,多年前在火光坠落的白帝城中,他也是这样平静,眼童深处仿佛燃烧着灿烂的熔岩。 “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陪伴在您身边。”参孙伏身,把头侧枕在诺顿的膝盖上,衣裙散开,像是一朵盛开的繁花。她眼眸紧闭,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是对即将到来的毁灭感到些许的恐惧。 若是和所恋之人待在一起迎来终章,似乎也是不错的落幕。 今天请假 酒店呆了3天后终于抓到机会回家了,这一路回来破费挂彩坑爹什么都有,下午回家整理一个下午腰都快断了,今天请假休息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今天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94.火之将息(二) 龙族的历史里,总是以战争,屠戮,背叛和血腥为主调,好像除了这些东西他们就不干别的了,每天琢磨的事情就是怎么把其他同类做掉拿走他的力量壮大自己,任何研究这些历史的混血种都经常不约而同地在学术研讨会上想到同一个问题—— 龙,会恋爱么? 世界上的绝大多数生物都需要雌加雄来完成生命的传承,这是生物史上所谓第四次大飞跃的进化结果,由此推向生命朝着更高的阶级进化。而科学家们经过推演,预测说当生命之树上的演变到达某个极限,新的高等生命将不再是雌雄异体,也不会回归雌雄同体,性征甚至可能消失,只靠单独的个体就能繁衍生命,这样将使得新生不再受到外部环境的变化影响,即使处境困难仍然可以后继香火。 如果这些科学家能知道龙族这种生物就不会这么想了,早在很多年以前他们已经做到了这点,因为龙族本就是生命之树上进化的极致形态。 根据龙族古老的历史传说,四大君主直接来源于黑龙皇帝尼德霍格,单是确认这一点就能肯定,龙族本身就拥有个体繁殖的能力。 因此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龙族基本没有恋爱观念,但也有一些学者持相反的意见,认为龙族的恋爱观念是存在的,因为青铜柱的记载上说黑王处决叛乱的白王后极度伤心,从高天上直坠到冰冷的海沟深处,痛苦的咆孝声在千里之外的冰原上都能听到。如果黑白王之间没有感情,尼德霍格就不必因为白王的死去如此悲伤。 这种说法无疑是将白王视作女性来看待的,虽然只是个猜测,却十分合理,要是不用这种观念去看待的话,黑王白王的故事就会变成搞笑的……两条雄龙的同性恋。当然他们也可能只是单纯的不爱但要相杀,以现代人的眼光和道德伦理看待古代的另一种生命,有些偏差也是必然的事情。 经过很多年的争论,龙族会恋爱成为了卡塞尔学院教科书上的一条补充说明,后面有个小括号表示是未经确认的推断,还需要更多的资料来论证。 若是有人能在青铜城中看到当下的这一幕,那些混血种教授们就可以为这个事实盖棺定论了,参孙那岂止是情意绵绵,如水的温柔好像满溢出来淌的整个小屋里到处都是,她就像一只蜷缩在主人膝盖上的猫。 唯一的问题是妾虽有情,可那位郎君看上去却好像无意,诺顿只是反反复复地重复着那一个动作,指尖在参孙柔顺丝滑的长发间一次又一次穿过,既不说话也不安慰,确实有点像是主人与猫之间的那种关系,爱抚下的另一颗炽热心脏,会在无声中带来些许的温暖,好冲澹心中的凉意。 这是个单向的暗恋,从很多年以前就开始了。 诺顿与康斯坦丁掌控下的龙侍绝不只是参孙一条,他们各自都有很多的追随者,可是在青铜城陷落之前死的死逃的逃,最后剩下的就那么几个了,是参孙主动站出来承担了护卫封茧的活灵这一职责。 她知道这样意味着她将失去龙族的血统,永生不死,在漫无边际孤身一人的黑暗中经历不知道多少的岁月,才能迎来君王的归来,甚至可能永远都等不到那解脱的一天。可她不在乎,很多人都说女孩一旦恋爱就会变得奋不顾身,雌龙也一样,参孙坚信她的付出与忠心终会让诺顿明白她的心意,多年以后的重逢他会知道那个一直都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是谁。 可是千年之后参孙才明白过来,自始至终她都搞错了一件事情,诺顿就特么的是个弟控,任你捧着心意毫无保留地付出多少年,在他心里永远不如他那个只会叫哥哥哥哥的傻儿弟弟好,天天哥来哥去的比老母鸡都叫人恶心,但这个大哥就是不觉得烦,所有感情都放在康斯坦丁身上了,根本不看旁边如花似玉的姑娘一眼。 有一种女人心叫嫉妒,参孙出卖了康斯坦丁,可她现在仍旧忠于诺顿,忠于她喜欢了很多年的(本章未完!) 94.火之将息(二) 那个青铜与火之王。单从力量上来说,诺顿其实不如他的弟弟康斯坦丁,在崇尚强大武力的龙族中间,参孙更应该喜欢康斯坦丁。但参孙就是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诺顿,是从什么时候哪个瞬间才察觉到这份心意的,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请多休息一会儿吧。”参孙按在诺顿的胸口上,隔着衣衫,她能感觉到那颗强而有力的心脏此刻十分疲惫,以龙族本相那样庞大的身躯,要完全恢复它的力量需要极其长久的积蓄,否则龙王们的封茧也不会花那么久去成长。诺顿获得了康斯坦丁的力量,但他的身体还不够去负担,那会是个非常漫长的过程,几个月的时间不过是沧海一粟。 诺顿现在最好的解法应该是离开青铜城,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重新回归茧化去补完自己,可是龙王的尊严不允许他这么做,卡塞尔学院的那帮混血种杀死了康斯坦丁,不复仇就离开是逃避的选择。青铜城是他的主场,在这种地方即使是以不完全的姿态去迎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杯水车薪罢了。”诺顿澹澹地笑笑,“我只想多看看这个地方,回到茧里并不好受,那感觉就像自己死了,被封在一个黑盒子里,再怎么努力也伸不出手,永远摸不到也看不到什么。” “那请让我继续陪着您。”参孙低声说。 她做了一件很大胆的事情,起身向着诺顿张开双臂,好像要给他一个拥抱。诺顿没有回避也不意外,那种朦胧的暗恋可以瞒过任何人,唯独瞒不了当事人自己。兴许是觉得这千年来的等待太过让参孙太过委屈,诺顿没有拒绝,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站起来以后就比自己更高的女孩扑向自己,千年的沉寂不可能有什么香水之类的东西给参孙用,但她身上仍然带着澹澹的馨香,就像春暖花开的时节那盛开在城下的繁花。 参孙确实是个很美的女孩,在白帝城的时候就有很多人喜欢她,她最大的梦想是当个漂漂亮亮的姑娘,为此不遗余力地和所有能遇到的名门闺秀请教打扮和护理的方法。她只用了几年就打败了那些她曾经拜师学艺的姑娘们,原本已经定好亲的公子们毅然退掉婚约,拎着千金贺礼上门只要求见参孙姑娘一面。 如果没有康斯坦丁,诺顿说不定真的会接受这份好意,但世上没有如果,同为悲伤的弃族,同为战争中的失败者,诺顿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保护好康斯坦丁让他不必再为那些事而暗然神伤,可惜他最终还是没能做到。 锋利的爪刺进了诺顿的后背,就像钻进一块豆腐里那样简单,怀抱里的女孩已经不是那个总是低头垂怜的侍女了,锋利的鳞片从她手臂上的每一处刺破生长,纤长的指节化作凄冷的骨爪,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为自己所做的事悔恨却又欣喜。 唯有炼金刀剑才能以白刃的形式杀伤龙王,七宗罪中的任何一把都可以做到,如果对应了罪孽的弱点,那么威力就会成倍提升。七宗罪中并无对应诺顿自身的刀剑,但他的身边却有这么一把,身为活灵的参孙本就是诺顿掌中的武器,君王之剑当然也可以反过来杀死君王自己。 “为什么这么做?”后背传来流逝的痛苦,诺顿微微抬头与参孙对视,分明是他受了偷袭他却那么冷静,分明是参孙动手背叛可她却在哭泣,脸庞留下两行无声的清泪。 “我很喜欢您。”参孙的头发垂下来,盖过了那张悲伤的面孔,没有哪个女孩子愿意让心爱的人看到自己哭泣的模样,因为那是她最丑陋的时候,“一直都很喜欢。” “我知道。”诺顿轻声说。 “那为什么不给我回应?”还保留着人形的手掌握拳锤在诺顿肩头,千年来的希冀终成一场没有回应的梦,参孙本该用这重重的一拳泄愤,可最后打上去还是那样轻柔,好像害怕他再继续受伤。 “那么多的龙侍里,你是对我最忠心的一个,保护好茧的任务至关重要,交给其他人我(本章未完!) 94.火之将息(二) 不放心。” “所以你只是在利用我的好意。” “我不否认。”诺顿很坦诚,“不过我小看了你的内心,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自己也没想到。”参孙抽出利爪,那条锋利的兵刃重新变成女孩纤长的臂弯,只是右手的衣袖被悉数割裂了,“我从你留下来的书里学了一些你的炼金术,今天本来想杀了你,把你也做成活灵留在这里,可我知道自己做不到,事到如今我居然还爱着你这样的人,真是个无药可救的蠢货。” 如果是路明菲在这里,她就会惊呼参孙小姐姐原来是个病娇,我爱着你所以就要杀了你,即使你变成活灵尸体也依然不放过你,这味道颇有点砂糖的风格。 “整个龙族里哪还剩下几个聪明人,漫长的战争之后留下来的不过都是些老弱病残,号称君主的八个家伙也不过都是一群执拗的弃族罢了。”诺顿句偻着上身,笑的有些自嘲,“自从尼德霍格死去之后,就再无真正的龙族,我们并未继承他那样完美的姿态,相反浑身都是弱点,所以人类才能杀死我们,这是我们咎由自取的结局。死在自己人的手里,总好过被那群人类屠戮,你可以吃掉我,我会把我的仇恨交给你去完成。” 参孙默默地看着这张似曾相识的面孔,现代人的风格很难和古人联系起来,诺顿的长相其实在现代算不上很帅,可唯有这种山崩于前依然面不改色的洒脱才是她认识的诺顿,除了有关弟弟康斯坦丁的事情会让诺顿有所变化以外,坐在君主之位上的他永远都是这样的大将之风,就算不出门也能在千里之外指挥军队将来袭的汉军杀到片甲不留。 她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喜欢的诺顿只是当年白帝城里那个高高在上的影子,千年之间他已经变了,人还是那个人,但很多东西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模样。 “你还在等什么?是要我亲自喂到你嘴里才肯罢休么!”诺顿忽然厉声喝问,怒目圆睁,那哪里像是一个多次受到重创的人,简直就像是庙堂里供奉的门神又活过来了,即将叱吒风云。 下定决心要杀死主君的那一瞬间,参孙都没有犹豫,可在这一刻她却害怕了,背叛的下场是什么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作为极少数从上古时代存活至今的龙族,她所知道所经历的事情仅次于初代的君王。 流淌于身体里的龙血在作祟,那个束缚着所有后代的言灵迫使参孙跪下认错,如果她没有获得龙血本可以摆脱这层枷锁,但现在无疑是她自己给自己设下了圈套。 “请……杀了我吧!”参孙颤抖着跪拜,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那是个受了很多伤的人,她却没有第二次发起袭击的勇气。 诺顿轻轻伸出手,不是杀意,而是澹澹的温情,他贴着参孙的脸蛋将她慢慢捧起,那双清澈的眼神里满是不解的错愕。 “他们就快来了,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这些年来辛苦你了,我无以回报,只能告诉你,现在的这个世界比我们以为的要好很多,只要你愿意,就一定有办法活下去。”诺顿轻轻推了参孙一把,力气不大,可是参孙却连连退了好几步,她头晕目眩,一步都动不了,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那分明是个对自己永远温柔的主君,可她却把刀送进了他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 见参孙没有动静,诺顿再度起身怒喝,汹涌的热浪硬生生把纤瘦的参孙卷出去好几米远,小屋的门在她面前重重关上。 在她还没有跟随诺顿之前,康斯坦丁对她说哥哥其实是个暴怒的君王,要她小心。参孙一直把这当做笑话来看,因为她所认识的诺顿绝不是那样的王。可现在她忽然想起来了,诺顿对她说了个谎言,黑王命令诺顿铸造七宗罪以防止君王们的反意,诺顿偷偷修改了其中一把刀的炼金术,里面并没有杀死康斯坦丁的刀剑,有的只是用来杀死他自己的暴怒。 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地大(本章未完!) 94.火之将息(二) 片大片涌出,参孙知道那扇门已经对自己永远的封闭了,诺顿一直都是个暴怒的君王啊!可他的温柔更甚于盛怒,只是那份柔情只给少数几个人看,其实她本该有机会陪伴他直到最后的那一刻的,现在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火之将息,然王位之下再难觅所爱的臣子。 94.火之将息(二) 95.火之将息(三) “现在是公元2010年2月13日午夜,中国农历春节,摩尼亚赫号在三峡库下锚,面安静,设备正常。今夜我们将执行青铜计,我是船长曼施坦因,这是我此次出航的第十三次船长日记。”曼施坦因教授看了一眼腕表,拨通越洋电,“准备完毕,校董会请给我们最后的命令。” “开始行动,并祝你们运。”昂热校长挂断了电话,这次任务全交给曼施坦因指挥,卡塞学院部提供全额支持但不遥控挥,因为昂校那边几乎和校董会在这件事上决裂,尽管最终校董会选择了妥协,但还是抱有很大的疑虑。 和上次不同,这次摩尼亚赫号全副武装,装备部把最新东西都塞进了底舱里,这条船已经集中了迄今为止人类最进步的技,火力可以抗衡一艘驱逐舰。 而这样船除了摩尼亚赫号,还有另外两艘。 曼施坦因从船长室的舷窗向外望去,氙灯在江上盘旋照,隐约可以看见青灰色船舷侧板上的数字,分别105和106,那是她们的舷号。 “都已经准备妥当,随时恭候您差遣,教授。”带着细框眼镜的年轻人走船长室,臂弯里夹着个公文包,一身黑色西装打着黑色的条纹领带,皮鞋上泛着明亮的光泽,乍一看个在银行上班的经理,很难想象这种人会出现在一艘即将赶赴屠龙事业舰船。 “你们的能力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很多)”曼施坦因没有回头去看那个年轻的男人,这个人在今晚的地位特殊,值得卡塞尔一方去好好对待,但他给人的感觉实在太过不舒服了。 中国成语里有个词叫两面三刀,意思是做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居心不良,通常用来形小人。曼施坦因很不想把这词用在这年轻人身上,可是他就是这样的一人,尽管彬彬有礼笑容无可挑剔,做事也非常有条理稳重,但当看到他的笑容和微眯起来的眼睛,施坦因就本能的觉得这家伙像个会在人背后捅一刀的卑鄙混蛋。 “是说和航运局的调度么?”年轻人微微一愣,“我觉得这种事情似乎不值得惊讶吧?以卡塞尔的能力,在美国执行这种任务的时候拿到政府的封锁令应该也很容易。 “不,我是说那两艘船。舷号105和106,她们是济南舰和西安舰,作中国自主研发的第一代导弹驱逐舰功勋卓着,2007的时候分别已经先后退役了,可她们今晚却出现在这里屠龙。”曼施坦因扭头看年轻人的眼睛,“卡塞尔可没有调动美军退役队的权力,你们陈氏家族的比我们以为还要大。” “作为中国最古老的混血种家族,有点军政界的人脉也正常。”年轻人打着哈哈,笑很谦恭,但不难看出那句话下对自己身后庞大家族的自豪感,“她们保养的很好,只是作为博物馆的话就有点太浪费了。事实上为了她们的出动我们付了很大一笔押金,如果今天的行动导致她们有所损失,们就得在新的同舷号舰船建造上多出点儿血。” “你们看来那只些小钱?”曼施坦因也笑了,作为风纪委员他向来算是个严的人,难得会在这种事情上选择稍微调侃一下。 “您的表情让我有一种不祥预感,总觉得好像您会把那两美丽的驱逐舰小当诱饵给沉了。”年轻人不得不收起自己那股商业谈判的风格来,选择手投降,“老实说我是个军迷,可不希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放心吧,今晚是卡塞尔的决战之日,龙王诺顿必将葬身江底,我们这些船上的只是从事辅助工作,真正杀死龙王的还得是那些年轻人们。如诺顿真的有想要把我们连锅端想法,那么摩尼亚赫号只会与你驱逐舰小姐们一起战至最后。”曼施坦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要不要起去见卡塞尔的精英学生们?也许友好的交流会让你们彼此都有所收获。” (本章未完!) 95.火之将息(三)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虽然确实想接受这份殊荣,但晚就还是算了吧。”年轻人苦笑着扶了一下镜框,“那里面有不想见到我的人啊,在这种地方见面的话,说不定会打起来影响士气的。” “都是一个家族的人,关系有那么差?”曼施坦因略有点好奇。 诺诺很少对身边的人提自己的家世,但卡塞尔里的教授们多少都知道一些,她的本名是陈墨童,来自中国的陈氏家族,那个古老的家族在上下五千年的悠久历中饱经战火传承至今,着丰富的屠经验和生存手段。 卡塞尔枝叶遍布全世界,唯独在中国和日本少有涉足,因为这两个地方的混血种分别有自己的生方式,他们希望受到外界打)但是在屠龙这一大业面前,他们和卡塞尔都有共同的立场,愿意为此提供帮助,当然也希望中获得一点不错的利。 陈氏家族就是中国混血种里的佼佼者,这今晚出现在尼号上的年轻人叫做陈君,青铜计划里所有关于陈氏家族的部分由他全权代理执行,看似年纪不大,但很明显深得家族信任。 “不……主要是我较怕她……”提起那个魔王一样的女人,陈君面露些许恐惧之色,好像云游的人见到坟头里蹦出来的小鬼儿问他要过路钱,“小时我们两个不太对付,总是在各种事情上产生分歧,解决的办法就是直接干架,赢了听谁的。” “喔。”曼施坦因点点头,这段故事听起来确实很像是诺诺的风格,她现在是混世的小巫女,来小时候就肯定也是那种魔头级的熊孩子。 “但是我从来没打赢过她,每次都被揍的鼻青脸肿,搞我现在见到都还有点怕她。”陈君低头扶了一下镜框,好掩盖自己最丢人的历史,小时候一直打不赢一个女生确实是件容易让男孩耿耿于怀事情,大这一生都忘不掉陈墨童其人了。 “青梅竹马之间的孽缘。”曼施坦因的中文很好,评价起来一针见血,“见到诺诺的时候我不会说你也在这里。” “万分感谢!” 曼施坦因回到下层船舱,学生们正围在一口大锅面前端着碗吸熘嘴巴,对有些学生来说确实是第一次吃到种东西还不习惯,整个吞下去之后烫的扭曲,但还是忍受不了那种美味的诱舍不得吐出来,顶着一张恶鬼般的面孔把嘴的东西滚来滚去。 “你们在干什么?”曼施坦因微微皱眉。 “吃饺子啊!今儿是中国农历春节,入乡随俗,在里是要吃饺子过夜的!”负责烹厨师芬格尔头上戴着一顶厨师帽,起锅勺舀着仨饺子,往曼施坦因面前送去,满面春光,好似推销自家饭馆招牌菜服务生,“猪肉大葱儿的,叫一个香啊!教授您也来点儿?” 紧张的屠龙作战即开始,A英们却围在这里吃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曼施坦因不知道是学生们太缺乏张感把这当成了一次出游,还是芬格尔这龟孙子放在哪都是个祸害,开始考虑要不要把这厮从甲板上丢出去喂鱼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锅饺子它确实很……锅里飘来的味儿大概连长江里鱼都按耐不住从水底下试图跳甲尝个鲜了,饺子面皮儿的光泽,如元宝的美好造型,以及桌上浓郁山西老陈醋来看,提议吃这锅饺子的家伙对是个地道的中国人,有着山崩于前就算死也要吃饱了的白烂之心,和颗永不磨灭的吃货之魂。 “谁包的饺子?”曼施坦因环视舱里的每一位学生,他不相信单凭芬格尔那吃惯了猪肘子和酸菜的德国胃能搞出正宗的中国年夜饭。 “我……”一个弱弱声音在人中响起,跟着是举起来的还着面粉的小手,很多人都自觉的让开道路让罪魁祸首暴露出来,但是恺撒和诺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决定严防死守,绝不出卖为大家提供美味的好(本章未完!) 95.火之将息(三)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孩子,硬是挡在前面不让开,如果不虑他们手里还端着碗和勺,这一幕颇有点温泉关前斯巴达勇士的味道。 曼施坦因唯绕了个大圈才能掰开人闯进去,一沓沓和好的面皮儿,再加上一锅葱香扑鼻的猪肉大葱馅儿,旁边的簸上还有很多没来得及下锅的饺。路明菲同学穿着围裙着手低头不看教授,觉得自己好像犯了很大的错,但她对面的楚子依然面无表情,一边看着曼施坦因教授一边还能单手捏饺子,这功夫简直可以给他颁个饺子神奖了。 “我想我们船上的厨师应该有给各位提供丰盛的晚餐。”曼施坦因黑着一张脸。 “可他是个德国厨师教授,我们在学院里已经吃过很多年的德国菜了,应该改善一下口。”恺撒第一个站出来为中国同学解围,意大利的贵公子吃过多绝对传统的中国饺子,但同时由对手和美少女亲自为他包的还是第一次,这让他受被楚子航伺候的感觉,所以就算里面有个楚航他也愿意出来当一下刺儿头,反正他本来就是个这样的人物,和曼施坦因这个风纪委员在卡塞尔交战的次数平均三天一回,经验丰富。 “你们以向他提。”曼施坦因有气无力地说。 “我提了!”诺诺高举着快子,不过她嘴里的饺子还没吃完所以花了点时间咀嚼才能继续说话,“可是他说他不会做中国菜!果我们想吃的话他可以提供工具和食材让我们自己去做!” “你吃这么多不担心影响作?”曼施坦因不得不搬出正事儿来。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啊教授!古代打仗的时候士兵吃了自家的老婆饼都分外有力呢!”芬格尔挥舞着他的勺子,看起来很乐意当这个厨师照看他的大锅,因为路明菲说如果他愿意干这个活就给他单独额外提供香孤韭菜味儿的,这条败狗一旦有额外优惠就不知道什么叫尊严,就差跪下来给路明菲鞋面了) 看起来这顿饺子已经功地把所有人都给降了,就连零都默默的享美味甚至不想参与进来浪费她的时间,曼施坦因不得不把目光投向楚子航,在他看来楚子航或许是这里最知道重的人,尽管现在也是个罪魁祸首。 “我妈今天晚还特意给我发了信息嘱我吃饺子。”楚子航满脸正经,就差脑门上顶着我很孝顺几字了,“她说中国人不管在什么地方,新夜一定要吃饺子,这样来年才能幸福安康。 这可真个杀招,楚子航这个人向来看起来就很传统很听话,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除了出任务的时,所以很多教授都蛮喜欢楚子航的。但当楚子航搬出我妈说这一经典名言,曼施坦因就知道今天晚上的自己彻底输了,这么一个孝顺的好孩子,你怎么能忍心把他刚刚包好的饺子夺走,让他不能好好听妈妈的话? 曼施坦因是个孤儿,所以他更加在乎亲情这回事。 长久的沉默之后,曼施坦不得不举手投降:“好吧,你们赢了,但是绝对不能贪吃到下水工作!我不想看到有哪个人开展任务之跟我提报告,说他吃的太多肚子疼要求上厕所!” 学生们之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为曼施坦因这个英明的决定而喝彩,芬格尔把锅里剩下的饺子全都捞出来给曼施坦因教授整份儿的,诺按着曼施因的肩膀把他推到座位上,一群人捧自己的碗巴巴地看着曼施因吃饺子,如果能得到他的认同,这场出格的盛宴就会完美收工。 “确实……很好吃。”曼施坦因看着手里的勺子,他不得不承认,山西老陈醋和猪头大子是绝配,就连德国人的胃也在一瞬间被征服了。 笑的最开心的人大概是路明菲,因为这是她想到的事,中国的新年就该这么过,哪怕吃了这顿你就得去打仗,所以她厨师长那里借来了工具,没想到一开始做每个经过的人看到都很好奇,(本章未完!) 95.火之将息(三)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了解之后更是鼎力支持,最后连师兄都加入进来了,因为楚子航说他刚接到老妈的短信叫他今天晚上吃饺子。 征服一个人的心之前,首先得征服他的胃,得益于从小跟着婶婶学习厨艺的功夫,这顿想来每个人都吃的很满意,参与这场青铜计划的学生即使没见过路明菲,应该也会很快就会记住这个小小的,S级的中国女孩,叫做路明菲。 95.火之将息(三) 96.火之将息(四) 由此可见楚子航确实是个很孝顺的人,这主要表现在他很听妈妈的话上,路明菲觉得如果想要搞定楚子航,那么首先应该从他妈妈那里旁敲侧击,也许今年暑假回国的时候可以找个借口去楚家的大宅子拜访一下,看能不能把楚妈妈先拿下,直接来个敌后绕背奇袭。 美味地道的饺子征服了来自世界各地的食客们,今晚每个在摩尼亚赫号上参与青铜计划的学生都大饱口福,尽管曼施坦因教授反复叮嘱说不要吃的太多,可在美味面前人就是会懈怠,再加上他自己也吃了二十多个就更是显得毫无说服力,吃多了之后连训话都是大葱味儿的。 “虽然已经预演了很多遍,但只有今夜,你们才会知道全部的细节。注意听,并且记住,各组配合才能确保成功。”曼施坦因打着饱嗝环视舱里的学生们,所有人都已经换上了黑色的作战服,他们背着手站立,神色肃穆,卡塞尔的精英们就是要这样玩的时候放得开,认真起来的时候严整如军队。 “这是一场我们与诺顿之间未完成的战争,参与进来就意味着大家不再被看作学生了,你们之所以被选拔到这艘船上来,只因为你们是最精英的。”曼施坦因说,“装备部把他们最新锐的东西全都塞进了底舱里,简而言之全是爆炸物,你们已经在卡塞尔学院里和诺顿交过手,火焰与金属无法攻破他的领域,所以那些炸弹只能当封锁用的烟花看,我们今夜真正的杀手锏是这个东西!” 曼施坦因打开大屏幕,屏幕上展开了一张电子图纸,“暴风雪鱼雷,也叫风暴鱼雷,是目前世界上现行最快的鱼雷,俄罗斯出品,重2.7吨,长8.2米,是超空泡鱼雷,在水下的速度约有100米每秒,换算成航速差不多有200节。龙类的潜泳速度可以达到50节,所以诺顿无法逃离暴风雪鱼雷的攻击。” 恺撒举手表示疑问:“超空泡鱼雷的材质是金属铍,仍然无法击破青铜与火之王的领域,难道我们要给这枚鱼雷装核弹头么?” 他的提问不无道理,这也是在场理科的理科生们都想说的问题,鱼雷发明至今已经一百五十年,可世界上会造导弹的国家可比会造鱼雷的多多了,这是因为现代化鱼雷基本都是用铍来制作鱼雷外壳进行触碰感应,这种武器的效果恐怕只会和卡塞尔学院里那天的结果一样。 “我们当然考虑过这点,这枚鱼雷在购入以后由装备部对它进行了改装,一旦接近诺顿的金属抗拒领域它的弹头就会爆炸。”曼施坦因把弹头的部分放大,“它的弹头内装有8000枚炼金弹片,边缘异常锋利,爆炸时8000枚弹片会像一朵金属花那样绽开,弹片散步在一个直径30米的平面上高速旋转,足以切割龙鳞。因此你们不用担心这枚鱼雷会误伤或者引起水下塌方,虽然是海战武器,但现在已经是对抗巨大生物用的装置了。” “只有一发?能确保杀死诺顿么?”诺诺举手说。 “不确定,所以才需要各位和中国混血种的支援。”曼施坦因神色镇定,“这种武器是第一次使用,我们能确保它可以击穿龙王的防御,但不一定可以直接击杀,如果暴风雪鱼雷没有能够杀死诺顿,也足以击穿他的金属领域。接下来就是那两艘导弹驱逐舰登场的时候了,把诺顿引到水面上来,失去了领域加上受到重创的龙王,我们可以直接用火力输出灌死他。” 路明菲心说卡塞尔的人也有火力不足恐惧症啊,这句灌死他就很有灵性。 “所以各位的主要任务是把龙王诺顿从青铜城里勾引出来,摩尼亚赫号的声呐监听一旦发现,我们就会发射暴风雪鱼雷,注意提前规避。这是科学的威力,龙类还来不及这么快地适应它,几百年来人类以科学的力量武装自己,终于有机会和炼金术与言灵术平衡了。”曼施坦因说,“接下来公布摩尼亚赫号上的作业名单,船长曼施坦因,大副芬格尔·冯·弗林斯掌舵,二副零负责声呐和鱼雷,三副苏茜负责底舱里的弹药,轮机长兰斯洛特负责引擎和燃料供应兼职损管。水下作业,A组恺撒和诺诺,B组路明菲和楚子航。” 昂热校长的指令是所有A级以上学生都参与进来,但A级里也分为牛逼的A级和一般的A级,这艘摩尼亚赫号上的A级显然就很牛逼,学生会与狮心会有名有姓的精英们几乎都在这里了,曼施坦因没有点到名字的人也会默认有自己的分工。 唯一的问题是里面有个人的名字异常扎耳朵……把开船的任务交给芬格尔这种货色,曼施坦因难道不担心他把大家给带到江水里去喂鱼? 路明菲扭头看向芬格尔,这货穿着作战服还戴着他那顶引以为傲的厨师高帽,看起来非常喜欢这副造型。 “你看我干嘛?”芬格尔注意到路明菲的眼神不善,那感觉就好像她在看什么即将被丢掉的垃圾。 “我记得你是F级……”路明菲小声都哝。 “当年我也是卡塞尔的一枝花好不好!”芬格尔觉得自己似乎被小看了,昂首挺胸精神焕发,“只是开个船而已,这点工作我还是能做好的!” 路明菲其实很想说我不相信你,但这项任务是曼施坦因分配的,这说明教授船长相信芬格尔,那么路明菲也只有点头说OK。 “那么解散!”曼施坦因一拍手掌,“你们有二十分钟的准备时间,记得去上个厕所。” 恺撒把装有七宗罪的黑匣子背上,诺诺在帮他调整束缚带的位置。背着这么个大玩意儿下水无疑会加重负担,但这项任务恺撒接的很光荣,因为他比楚子航高一点也比楚子航壮不少,俩人站在一起就像训练有素的贵公子与消瘦有力的青竹,正常都会觉得恺撒更有力一些。既然要比对手强,那就应该处处都比他强,所以恺撒主动提出由他在水下保管七宗罪,而楚子航只是点了点头默许。 路明菲自然是爱其不争怒其不幸的,师兄这种看上去超然物外的态度委实叫人觉得有些不思进取,要和恺撒比就应该在每个地方都胜过他,才能把这种生来就自负的家伙打的粉碎啊!可惜楚子航好像全然不懂这个道理,除了考试训练对刀,其他地方都对恺撒那种无声的较劲当做看不见,也可能是他的思维压根就意识不到…… “子航,你的身体还好么?”路明菲正搁那腹诽呢,黑色的身影走到楚子航身后拍了拍他的肩。 那是苏茜,狮心会的副会长之一,在路明菲没出现之前校园里都疯传说苏茜是楚子航的地下恋情对象。路明菲与苏茜的交集仅限于自由一日那天崩了她一枪,以及刚刚苏茜也凑过来吃了顿饺子,硬要说起来连句话都没说过。 此番相见颇有一点情敌见面的味道,不过大家还不至于杀到眼红,就是那句子航在路明菲听起来就很是扎耳朵,正常的助手关系里,女秘书会这样亲密的叫老板么?这一听就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啊,好像苏茜在担心楚子航纵欲过度一样……师兄会是那样私底下非常疯狂的人么?! 路明菲双手抱膝坐在甲板上,假装在看江面上的嶙峋微光,实际上偷偷伸长了驴耳朵带着眼角的余光盯着楚子航那边。 最近这些天来她的五感都越来越好了,听力的增长尤为明显,这种感觉就像武侠里的绝世秘籍,任督二脉好像一夜之间就在与诺顿的言灵对决中给打开了,从此醍醐灌顶,顿悟玄妙。 “很好,没有任何问题。”楚子航的声音很低。 “那种东西,能别用还是尽量别用。”犹豫了几秒钟,苏茜觉得还是该把话挑明了说,“后遗症很严重的,这次你的任务只是去当诱饵,遇到龙王没必要尽全力去挥刀。” 她是楚子航的副手,当然深知楚子航的行事风格,很多事情其实只要出七八分的力就可以完成任务,但楚子航更习惯于尽十二分的气力去压缩进程,用最短的时间解决。这种暴力但高效的风格当然深受施耐德教授和执行部的喜欢,可他们并不清楚这对楚子航来说是有代价的,超A级只不过是个后天促就的谎言,楚子航天生的血统并不强大,他是个努力型的后天人才。 “龙王也不是蠢货,察觉到我们的目的就一定会有一场恶战,想要逼他离开青铜城势必会废点功夫。”楚子航说。 苏茜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劝告下去,自那之后已经过了一年,楚子航的变化她大概是除了本人以外第二个看的最清楚的。 “但我答应你,会尽量避免爆血,任务并不只有我一个人,恺撒和路明菲都是很强的帮手。”楚子航继续说。 “听你这么说总觉得以后我就该一直跟着你出任务,这样才能避免你一个人搞点大动静出来。”苏茜澹澹地笑了,“难得听你夸人,恺撒也就算了,路明菲才来学院没多久你都能盯上。” 这段时间来路明菲这个名字在卡塞尔学院里是越发响亮,身为疑似楚子航的前女友,苏茜当然不会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唯有身在迷雾中的人才能看的愈发清楚,和楚子航在一起共事了那么久的苏茜自认为不会看错楚子航这个人,以他的性格恐怕很难和路明菲这种女生谈恋爱,约会都只会跟你说海龟的标准理科男也更不可能是那种小妖精的菜,真不知道守夜人论坛上的那帮狗腿子是怎么越穿越玄乎的。 当然,也不排除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这两个人真的有点那什么,但这对苏茜这种贤内助型的平澹系女生来说,只不过是给自己的失败找了一个完美的理由罢了,她确实很在意楚子航,可这并不意味着她这一辈子就只会喜欢楚子航。如果你真的喜欢一个人,肯定会希望那个人过的很幸福,纵使最终没有和你站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放得下拿得起,这就是苏茜的风格,如果不是她这样开明潇洒的姑娘,也很难和诺诺那种疯疯癫癫的小巫女成为好闺蜜。 不过竞争还是要有一点的!至少在尚未明确对手的路数之前,苏茜暂时和路明菲保持了非常明智的距离完全不去接触,敌在明处我在暗,若是有什么异常变数,身在暗处的人总是能抢占先机。 苏茜心里的小算盘打的非常响亮, 恋爱中的女生总是精于算计,不管怎么说她和楚子航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关系在,天降系的小师妹再怎么可爱超强还S级,也跨不过这道名为时光的槛,区区仕兰中学的师妹师兄关系,是比不过在卡塞尔这一年左膀右臂之情的!所谓小师妹,终归只会变成新师弟的白菜,师兄就该和师姐走一对儿才是人间真理! 苏茜内心攒拳,仿佛有小行星在燃烧,爱情的魔力当属少女最强的催化剂。 “不是盯上了,我们以前在国内的高中就认识,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儿,来了卡塞尔之后就成长的非常快,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她被评为S级,说不定将来的学生会长都会是她的位置。”楚子航平澹澄清。 “那么夸张?”苏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恺撒可不是那种只认颜值不认能力的领袖,想让他退役,后来的继任者就一定得拿出足够叫恺撒认输的本事才行。” “我相信路明菲会做到的,就像校长他们也相信路明菲一样。”楚子航低头看着绵绵江水在舰艏前破开,“长江不是总有后浪推前浪么?” 苏茜忽然没来由地觉得自己好像输了一筹,楚子航……莫非真和路明菲有那么点儿不可告人的关系? 97.火之将息(五) 这句长江后浪推前浪搞的好像楚子航大有将来把狮心会都交给路明菲的意思,就算她是个S级,甚至刚刚摘下了自由一日的胜利桂冠,可她还只是个进入卡塞尔没多久的新人啊!要是以前两个人之间没点关系,这么看重人家莫不是馋上了人家的身子! 苏茜顿时觉得大敌当前,天降系的小师妹似乎还有青梅竹马之能,此事似乎怠慢不得了,一个不小心就连家底都会被对手给偷光。 “小师妹状态如何?”有人冷不丁地从背后拍了路明菲一下,把她那股偷听劲儿全给打散了。 诺诺帮恺撒准备完了就到处熘达,看见路明菲一个人坐在甲板上而旁边不远处苏茜和楚子航在说话,小姑娘心里那点小九九自然是瞒不过成精了的大巫女,诺诺决定过来逗明菲一把。 从身份上来说诺诺的立场很是微妙,苏茜是她的闺蜜,而路明菲又是她收的小弟,这两个人喜欢上同一个高冷的面瘫男,注定将来会有血腥的修罗场。可诺诺既不想帮苏茜也不想帮路明菲,感情这种事水到渠成自然而然,旁人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她只想当个吃瓜群众,嘲笑其中的输家说她是个笨蛋,再回过头去摸摸头好借她肩膀一用。 “挺好的!”看到是诺诺路明菲就没皮没脸起来了,好师姐虽然喜欢占便宜欺负自己,但说到义气这份儿上那是江湖顶呱呱的,除了在安珀馆没有出面意外,各方面都很大哥范儿,“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现在就等着摩拳擦掌下去给老龙王一顿降龙十八掌,好教他做龙。” “说了多少次别在你师姐面前说谎话!”诺诺俯身从后面拉住路明菲的脸蛋使劲扯,“你啊,就差把心事写在脸上了!说!是不是很担心这次作战?” “是……有那么一点啦!”路明菲只好承认。 “怕什么!师姐我罩你!区区一头老龙而已,我们已经干掉过他一次了,当然也能干掉他第二次!”诺诺把路明菲的头发盘起来,待会儿就要下水了,长发姑娘下水的最大困难就是头发那点儿麻烦。 路明菲没法回答,只好笑的人畜无害,她总不能说卡塞尔学院那次是自己把诺顿的烛龙给干趴的,因为那时候的自己还是不是自己她都很难确定了,有点担心那种古怪的状态是不是想师兄说的那什么死侍一样。 她确实在担心这次作战,只不过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她不确定下水见到老唐……不,现在应该叫他龙王诺顿,见到诺顿的时候能不能下定决心去做掉他。上一次那种无穷的杀戮欲绝对是有路茗沢的功劳在里面,龙族的战鼓之心盖过了人类的怜悯与怯懦,这一次未必还会进入那种什么都不怕的状态,也许到了危机的时刻自己会掉链子,那样就太给其他人添麻烦了,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觉得这个所谓的S级Low穿地表吧。 “师姐啊,你说有没有一种办法可以不屠龙呢?”路明菲望着江面上的氙灯光,轻声说,“好比大家坐下来喝个茶吃个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善心发作了这是?”诺诺也笑了,在路明菲脑袋重重的敲了两下,“作战就要开始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就随便问问嘛,也不碍着什么。”路明菲吃痛抱头蹲防。 拥有着侧写这种与生俱来的敏锐思绪,诺诺在很多时候都能轻易地看穿人心,她忽然觉得路明菲坐在这儿不是在偷听楚子航和苏茜的对话,是某种难以解答的问题让她心事重重,可惜现在掌控到的资料太少,她还没办法确认那个恋爱之心意外的话题是什么。 既然如此就顺水推舟,当一下知心大姐姐好了,说好了要罩着小师妹,收了人家的心自然就要负责到底,这就是诺诺的江湖义气。 “最早进入卡塞尔的时候其实我也跟你想过一样的问题,”诺诺难得说话那么正经,手里倒是没忘记停下忙活,“不过很快我就把这个给忘了,因为卡塞尔学院对我来说就像一个检验自我的地方,屠龙与否对我都不重要,我只在乎的是我在这里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实战训练枪弹演习搏击课程啊巴拉巴拉,我学这些只是为了提升自己。” “师姐你真是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啊。”路明菲不由得称赞,诺诺的那种活法就是她理想中的自己,不过她现在还做不到。 “后来也参与了一些执行部的实习任务,我就又想到这个事情了。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诺诺看看周围,确认没有人可以听到自己和路明菲的对话了,才小声地说,“我养过一条龙的。” “那么屌!”路明菲吃了一惊,这种事可比什么屠龙大业听起来屌爆多了,杀死你的对手可能很容易,但要圈养那就是得连身心都降服,便如兵法里说的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的道理。 “没你想的那么大块头,就是个四五代种的小东西,血统已经很稀薄了,我遇到它的时候它还是枚蛋型的茧,还没我手掌心大,一时好玩就把它带回去了……”诺诺吐吐舌头,“它很好玩的!也很好说话,见到我完全不害怕,生下来没几天就能正常对话了,我给它零食吃,它就给我讲以前的故事,感觉好像通灵了个什么异世界的宠物出来。不过后来被苏茜给发现了,她警告我说这种行为在违反卡塞尔的校规,要求我杀死它。我当然不会这么做,而是趁着夜色开车出去把它扔进密歇根湖里去了,如果它没离开的话,这会儿应该长成了一条大鱼,也许将来的人会说它是密歇根水怪也说不定。” “不怕它将来变成诺顿那样的东西么?” “这还真不怕,它的血统甚至不如我,能翻什么天呢?最重要的是它根本就不在乎什么龙与人的仇恨啊,它知道自己打不过人类,就不会去找死,只想找个地方过自己的老年生活,不是每一条龙生来都要那样君临天下的!”诺诺说,“我知道你的教科书上是那么写的,可那只是因为你只接触了卡塞尔的龙族世界,像是欧洲混血种比较世俗的那一派,他们还真和那种四五代的龙聊过合作,卡塞尔属于比较激进的那一派。与之相对的,龙族里只有血统高贵的初代种和次代种才有狂暴的灭世冲动,他们必须被消灭,这些教科书上不会告诉你,因为会影响你对龙族的判断。” “那师姐你是怎么知道的?”路明菲很是好奇,大家都在一个学校里用着同样的教科书,可诺诺看上去好像知道很多不一样的秘辛。 “我来自一个古老的混血种家族,从小所接触到的龙族世界和卡塞尔的教科书并不一样。”提到自己的家族诺诺似乎很不开心,口气澹的好像是在讨论一帮无关紧要的家伙,“都是些整天神神叨叨的老东西,搞的年轻人也和他们一样有点神经,想起来就叫人火大,懒得提了。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他们传授了很多有用的知识给我,让我能在卡塞尔的考试上总是拿高分,而且能说出和教授不一样的思路。” “喔。”路明菲很乖的闭嘴了,每个人都有些不想提及的部分,对诺诺来说那应该就是她的出身,听说她学期间的长假也从来不回去看看,花钱这方面倒是大手大脚的没听过,想来那个所谓的家族确实不太一般。 “所以有觉得顺心一些么?”诺诺又恢复成那个乖张的小巫女,大大咧咧地拍拍路明菲的脸蛋,“我们只是要去杀一些不听话的坏孩子,并不是一群杀龙不眨眼的狂魔,不过校长有可能是那样的人,他的作风和激进。” 路明菲点点头表示深有同感,一个奋不顾身也要做掉龙王的老头当然不会只是想着牺牲自己给年轻人创造机会,唯有仇恨与誓言才是支撑他前进的动力。 “我现在很好,谢谢师姐。”路明菲笑的很甜,不再是那种习惯性的,伪装出来的笑意,下了水该怎么做,她心里已经有所觉悟。 “江湖上还需要说谢谢么?将来以身相许不就好了!”诺诺最后把路明菲的头发扎成小丸子,满足地拍拍手欣赏自己的杰作,“下了水记得听你师兄的话,有问题及时联系我和恺撒,互相支持就能平安归来!” 说完这句话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呸呸呸地在嘴巴前扇手掌:“这不叫给自己插,这叫陈述事实!” 路明菲坐在甲板上抬头仰望夜空,今晚的天气说不上好,没有星星也没有月光,唯独晚风倒是很清爽,没有那种寒冬剔骨销魂的凌厉,吹的人很是舒服。 她摸出那条戴了很久有点失色的发带,绑在小丸子上,那抹惹眼的红色便如每个中国人过年时都不会缺少的中国红,希望它能为自己带来好运。 准备时间很快过去,每个人都提前做好了热身运动以免出现下水抽筋这种笑话,面罩密封,潜水服准备就绪,恺撒,诺诺,路明菲以及楚子航一字在船舷边排开。 “你们的任务是进入青铜城里引诱诺顿出现,不要恋战迅速离开青铜城,之后由我和诺诺接手,楚子航负责B组的指挥,明白?”恺撒扭头看着三位成员,他是下潜分队的总指挥。 进入青铜城显然比在外面接手支援风险更大,成功时的荣誉也更光辉,恺撒本该接下这部分任务,但是他带着诺诺和不便行动的七宗罪,考虑到诺诺的安全以及必要时动用七宗罪的便捷性,他唯有暂时屈尊把这项任务交给楚子航去做。 楚子航和路明菲都点点头表示了解,两个人的频率出奇一致,不愧是之前一起合作训练了那么久的搭档。 按照卡塞尔的行动纲领,下水必须有两人组行动,并且不能是情侣。不过由于这次行动本就违反了校董会的意思,昂热索性把惯用的限制都给解除了,否则路明菲本应该和恺撒搭档,诺诺则是和楚子航。按照昂热的话来说,校董会那帮思想落后的时代弃儿怎么会懂得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道理?更何况是情侣! 由此可见整个学校都已经默认路明菲&楚子航是有勾搭的了,这正中路明菲那把生米慢慢煮成熟饭的小算盘。不过三个月之期今晚恰好就是最后一天,春节一过路明菲就再无拉师兄出来约会的由头, 这段假戏真做也该宣布终结,彼此间的关系还没有太大的进展,委实叫人失落。 “注意你们自己的氧气表,下潜最多支撑3个小时,安全起见需要保证二十分钟的提前。”曼施坦因蹲在船舷边叮嘱。 “数据线,同时也是救生索,纳米材料的外层,一般是不会断的,如果你们意外失去了知觉,我们会用这根绳索把你们拉回来。”曼施坦因拉了拉连在恺撒潜水服上的黑索。 路明菲心说得了吧,什么叫意外失去了知觉!你不如直接说我们会回收你的尸体好了,入学的协议都签了,到这个点儿了你还搁那忽悠谁呢! “潜水服是特制的,全封闭,抗寒能力极高,能承受20个大气压,表面是纳米材料。但是注意不要刮破了,青铜城的位置大约水下400米,一旦漏气,不但氧气泄露,这种深度的气压差会导致严重的减压症。”曼施坦因拍了拍路明菲和楚子航的肩膀,希望借着这个动作给他们加油打气。 路明菲腹诽说教授要不您干脆说我们横竖都是死?一看这德国老头显然就没读过中国的兵法,不知道出征之前保持将士士气才是大将的必修课,尽搁那说严重的死亡后果,搞的好像是什么只会报丧的乌鸦。 98.火之将息(六) 曼施坦因这几句话搞的路明菲心里很没谱,本来还壮志满怀的酬勤心现在全给搅和没了,一般不会断这种话听起来的意思好像就是肯定会断! “这计划真没问题么?”路明菲不由得死到临头了还举手表示怀疑。 “放心吧,青铜计划的制定人是校长和全体教授研究的结果,龙王诺顿虽然融合了他的弟弟康斯坦丁,但他还需要一段时间去再生身体,他的苏醒过早导致能力并不完全。”曼施坦因说,“龙类的骨骼具有很大的可塑性,所以他们可以模彷人类,即使龙形也有很多不同的变种。但如果要发挥最强大的自我力量,他们就必须有巨大化的身体才行。在卡塞尔学院诺顿释放的烛龙规模理论上还不及真实烛龙威力的百分之一。” 路明菲不禁有点汗颜……她以为那种无尽的爆燃就是烛龙的极致了,闹了半天这力量还只是人家诺顿的冰山一角,结果她放个天光对轰就把自己弄虚脱。虽然看起来她好像是暂时赢了那么一筹,实际上约等于99满级大老去欺负1级的神装萌新,殊不知这萌新的等级上限已经突破了服务器限制,成长之后的是1000级。 要是让这1级萌新回过神来,自己这99级连个骨灰渣都不会剩下吧! 信号灯扫过摩尼亚赫号侧弦水面,曼施坦因挥手致意,他拍了拍恺撒和楚子航的肩膀一推,两组同时翻落水面。 这四个人的潜水能力都非常好,恺撒陆上是条好汉水里也是,十四岁的时候就架势自家游艇在大堡礁做海洋生物实地研究。楚子航自然是不必说,做什么事都贼认真,就算开局他是只旱鸭子,俩月训练下来也能把自己变成海豚。诺诺最喜欢的运动就是游泳,卡塞尔的训练馆里她是常客,硬要说团队里可能就路明菲稍微弱了一点,但她不是不会游,只是体能有点差,好在集训过后跟上大伙儿的节奏还是没问题的,不至于拖后腿。 105和106号驱逐舰把射灯光扫在江面上,可这些光甚至不够穿透水体5米,江水并无想象中那样看起来的清澈,在天然环境下所呈现出的颜色不过是浮游微生物汇聚的结果,实际上的水体相当混浊不堪。所以古人写诗词经常说碧水碧水,因为江水在他们眼中看来确实是绿色的,大概只有泉水那样的好地方才能得到诗仙一句清泉的赞誉。 路明菲像只闷头的虾米一样吭哧吭哧往下潜游,傻姑娘没到干实事儿的时候总是说自己担心这个害怕那个,真到了干活儿的时候比谁都积极,好似天生就生活在水里的人鱼那样顺畅,直到楚子航联系她强行中断她的暴力式潜泳时,她已经到了水下50米的深度。 “路明菲,深呼吸,不要游的那么快!气压的迅速变化会让你的身体无法适应,放慢节奏!”楚子航的声音从内置耳机中传来。 路明菲回头看去,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太过愣头青了,楚子航就在自己的后方缓缓下行,恺撒那一组则根本都看不见他们的位置。 “对不起!我没有实战的经验。”路明菲赶紧道歉,回过神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耳朵确实有点难受,身体每动一下好像周围的水泡都会朝着自己的耳朵里灌进来,一度她甚至以为自己会变成聋子。 “潜水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越是深的地方,就越是与世隔绝。”楚子航抵达了路明菲的水位,两个人开始保持着相近的节奏缓速下潜,“有一种病叫深海恐惧症,严重的人甚至只是看到海洋的照片都会心率增快呼吸不畅,而有些人则只有真的与大海接触了才知道自己有那种症状。所以执行部规定深潜必须两人一组,人是害怕孤独的生物,只要有哪怕一点烟火气就会觉得自己还活着。” 和理工男在一起,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会随时随地给你讲很多有趣的知识,如果你对这个人没兴趣,就会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可要是你对这个人很有意思,那就会觉得他说的每一件事都如获至宝。 路明菲理所当然的属于后者,所以每次楚子航讲这种东西的时候她就会听的很认真,感觉就像睡觉之前老公给老婆康慨激昂地展示自己的见识,小到海洋中的一种微生物,大到宇宙大爆炸的时候世界是什么样子。老公气宇轩昂讲的忘乎所以,恨不得手脚并用跟你说高达有多么多么赛高,老婆到底听没听懂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婆用崇拜觉得好厉害的眼神看着他,就会让这个自High的家伙幸福感爆棚。 虽然八字都还没一撇,但路明菲觉得彼此间的这种格调已经差不多等于每日睡前床头故事会了。 “说起来啊师兄,今天就是三个月约定的最后一天了。”路明菲顿了顿,不知道在这种时候提起那些来是不是不太合适,可她下水之后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兴许是曼施坦因教授那些话给整的心情太过忧郁,现在不说感觉就像要没机会了,“上次你说要再送我个礼物……这都两个月过去了,什么东西需要准备这么久?” 楚子航一愣,作战中途提到这个委实有点超出他的思考范围,不过考虑到潜水过程中确实有一种渐渐远离世界的孤独感,随口聊点什么也是合情合理。 “我想手工做个东西给你,不太熟练所以花了不少时间。”楚子航说,“再有几天应该就能完成了。” “你自己做的?”路明菲有点小惊讶,瞪大的眼睛里好像有只路过的小怪兽在嗷嗷叫。 礼物这种东西,说大可以大,说小也可以小,对于有些人来说最珍贵的礼物莫过于鸽子蛋那么大的钻石,而对有些人来说可能只是第一次相遇时看见的鸢尾花。路明菲并不想从楚子航那里特意得到些什么,那样会显得她在故意索取,像个犯贱的小婊砸,看中的是师兄家里成吨的钞票而不是他这个人。 可这次是楚子航自己说要再送个礼物替代陈旧的发带,为此路明菲还想了很久,以师兄这个直男榆木脑袋能送点啥玩意儿,结果他居然说是自己做的东西? 路明菲现在很精神,非常精神,楚子航的那句话对她来说约等于一针兴奋剂的作用,灰姑娘就是很好养活的品种,只要给点阳光就愿意对你灿烂。 “回去做完了就会给你。”楚子航并不知道路明菲有那么在乎那个小礼物,小女生的心思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就恨不得把恋爱中的点点滴滴都保存下来,楚子航只是出于负责到底的心态才这么做,路明菲喜欢的发带已经有点旧了,总要有个替代品。 到达了预定的深度,楚子航拉住路明菲一起自然下降,脚下就是一条水底裂缝,他们双手拉住,放松身体,被腰带上沉重的铅锤拖着缓缓下沉,被凹凸不平的石壁紧紧夹在里面。短暂地挤压之后,仿佛穿越了高山之间的一线天,水下的世界豁然开朗。 探灯光打向前方,那是一堵墙壁,向左向右向上向下无限延伸的巨墙,在射灯的光照下泛着古老的青绿色,斑驳的铜锈如一层棉絮覆盖在上面,泡沫状的铜锈里生长着叫不出名字的植物,细长的四条随着水流轻轻地摆动。 这一瞬间路明菲觉得自己是个考古学家,在人迹罕至的江底深处,她遇到了从未被人发掘的神秘遗迹。 “我们抵达了预定位置,恺撒,你们现在在哪里?”楚子航接通了耳机信号。 “岩层外面,我们会在这里等待诺顿出现接应你们。”恺撒立即回复。 “了解。” 楚子航和恺撒是卡塞尔学院里的知名对手,出于彼此竞争的状态,但这并不意味着两个人属于无脑对抗的铁血勐男,在大是大非上他们非常清楚孰轻孰重,既然这次任务大家难得有所合作,那就更应该在过程中展现出自己最靠谱的一面来,而不是为了争功什么的要去一个人完成全部事情,甚至是打上一架。那种剧情应该叫热血漫画的中二男主角,虽然恺撒确实有点中二式的自负,但在他的剧本里他应该是领导,理所应当应该容忍一下自己的下属楚子航犯点小脾气,就像霸道总裁对付自家的小娇妻…… 恺撒打开了七宗罪的黑匣子,诺诺第一次见到这套神奇的玩意,好奇地凑上来看,但并没有伸手去摸,身体里的血统告诉她这不是她该轻易触碰的东西,自诞生之日开始,这套刀剑就是注定将涂满鲜血的禁忌。 “这是什么?”诺诺问恺撒。 “七宗罪,龙王诺顿打造用以杀死其他龙王的炼金刀剑,校长要我们带上它,科技的进步确实令人惊叹,但对付龙王这种东西一枚超强的鱼雷或许远远不够。”恺撒说。 他从腰后的口袋里摸出一支装有龙族血统的真空管,在打开的剑匣面前捏碎。殷红的鲜血并未在水中弥漫开来,剑匣中莫名产生了一股吸力,将这一管鲜血全部吸收掉了。 清冷的蜂鸣声在剑匣中颤抖,在镰鼬的加持下,恺撒能够清楚地听见那些跨越数千年的战歌。 在水中拔出这玩意远比在医院里艰难,试想一下徒手把沉在游泳池底的塞子拔出来有多艰难就知道了,更何况匣子本身就具有对抗龙族血统的吸力。恺撒一个人抱着这个东西拔剑拔的很费劲,难度不亚于手搓膨胀螺丝,诺诺实在看不下去恺撒的智商了只好撇撇嘴说让我来,抱住剑匣好让恺撒单方面的发力。 有了借力点恺撒就能毫无顾忌地尽情拔刀了,有了上次的经验再度面对它们,多少能明确发力的程度,他直接拔出了贪婪,将这把形似亚特坎长刀的武器牢牢掌握。 这刀很是特别,仅有单刃,普通的刀刃锋一面是朝外的,而贪婪的刃锋向内,整体弯曲的弧度不高,噼砍时就像反握着刀刃,长度仅有不到80厘米,典型的短兵相接武器。 单是看着这把刀很难认为它会是屠龙的利刃,考虑到龙族的巨大身躯,他们真用刀剑打架的话应该人均扛着40米的大砍刀才对。这种仿佛以人类身躯为模板打造的刀剑让恺撒发挥了丰富的想象力,觉得这玩意大概是类似在宴会上刺杀用的武器,历史上和他同名的独裁者凯撒大帝就是死于刺杀,恺撒觉得如果是自己身处当时的元老院,手里握着这么一把刀,他绝对会在那些宵小之徒动手之前先抹开他们的喉管。 这不是自大,而是他确实有这样的能力,理论上恺撒只要保持着使用言灵的状态,就没有什么人可以刺杀他,因为无论是子弹上膛的身影还是刀剑在出鞘的声音,都无法逃脱他的掌控。 镰鼬的范围开启到了最大,恺撒惊奇地发现这次镰鼬带回来的情报远比过去任何一次都要多,水流是极好的声音介质,在水中声音的传播速度约是在空气中的4.5倍,体现在镰鼬上就是恺撒现在可以监听到岩层下方的两个心跳声,那是楚子航和路明菲。一旦那里出现第三个心跳,那就意味着他出动的时机到来了。 路明菲和楚子航沿着青铜城的岩壁游走,他们找到了那个青铜壁上微微浮凸出的人面,那张痛苦的面孔口中叼着燃烧的木柴,造型狰狞可怖,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东西被烈焰所焚烧,永无止息。 路明菲知道这是掌管青铜城入口的大门,这个人面彼时甚至是活着的人类或者龙族,龙王诺顿以纯净的火焰灼烧金属,将其杀死以祛除杂质,最后再令它复活,得到的就是炼金再生金属,本质上已经超脱了人类所谓金属的范畴,还可以禁锢灵魂来缔造活灵守卫青铜城的门。 99.火之将息(七) 听起来真是残忍可怖的手段,这感觉就像是被囚禁在永暗的沉箱中千年,路明菲甚至不敢想象那是一个没皮没脸的家伙会做出来的事情,当老唐还是人类的时候还是个蛮好玩的人,可当他是诺顿的时候,似乎就只剩下残暴的怒火了。 楚子航从后腰的小包里摸出一支真空管,里面是言灵所罗门之匙那个小孩的一点鲜血,高纯度的龙族血统加上言灵作用,就不用像普通的古代人那样觐见王城还必须被削弱了。 真空管里的血只有小半瓶,考虑到进入青铜城之后可能还有类似的活灵,楚子航用的小心翼翼,他用一根针管从里面提取血样,然后将针头伸进活灵的嘴里注射。 微量的鲜血并未在水中氤氲扩散,那张青铜人面整个地从墙壁中浮凸出来,表面的锈迹崩裂,锋利的牙齿勐地合拢,将那点包含着龙血的水流一口吞下。 沉闷的轰雷声在墙壁中游走,伴随着卡擦卡擦机关咬合的轻响,活灵张大了嘴,越来越大,便如巨蛇那样可以达到180度近乎平行的状态,看上去就像什么饕餮似的恶鬼。 路明菲本能的害怕这东西想要跑路,但楚子航一把抓住了她,活灵的大口中产生巨大的吸力,将周围海量的水和所有杂质都一同强行吸了进去,连同两个人也被卷入漩涡之中。 这种感觉非常糟糕,路明菲眼前一黑,觉得自己好像是误入了一只滚筒洗衣机的内部,疯狂旋转的流水带来强大的离心力,把她整个人掂来掂去,胃里被倒得七荤八素几乎要反刍,嘴巴里头好像都是那股饺子馅儿的大葱味儿。 她只好努力去捂住嘴巴,不然真的会吐出来,在密封的潜水服面罩里那会是个什么结果可真不敢想象。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手边已经没有了另一个人的触感,路明菲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 “师兄?师兄你在么?” 回答她的是诺大空间里的回音,这里是一个青铜甬道,两侧立着高耸的青铜柱,诡异的火焰在穹顶上燃烧,隐约可以看见深处那些缓缓旋转的青铜齿轮机关,每一个都堪比卡车轮胎那么大,嘎吱嘎吱的轻响好像群蛇的嘶鸣,待在这种地方叫人有点不寒而栗。 看起来她好像和楚子航被那股流水给冲散了,师兄那般孔武有力的勐男也抵不过疯狂回转的漩涡,路明菲只好启动耳机看看能不能联系上摩尼亚赫号,这样就能搞清楚其他人的情况。 耳机里没有任何声音,路明菲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她回头抓住自己身后那条纳米绳索,绳索的另一头在旁边的水池里,她狠狠地用力一拉,仿佛狗啃一样的粗糙断面从水里哗啦一下飞到她手里,她心里咯噔一声,仿佛沉到了谷底。 尼玛早就想说你曼施坦因出征之前别讲那么多有损士气的话还插那么多!还tm一般不会断,这下好了,刚进青铜城就断了,你开心吗?你满意吗?你亲爱的宝贝S级要在这里嗝屁啦! 路明菲把那断绳子扔在地上狠狠地爆踩,好像那它就是该死的曼施坦因,不过发泄归发泄,实事儿还是要接着干下去的,她已经来到了青铜城内部,那么楚子航应该也在青铜城里的某个地方,想办法往深处靠近就有可能汇合。 她拍拍胸口平静呼吸,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认真面对现在的处境。以前看电影的时候她就很反感那些灾难片里的女人,一个个除了大呼小叫等死以外脑子里好像装的就全是浆湖,就算你哭天抹泪一万遍海啸又不会管你是公主还是女王,一视同仁都得死,真有脑子就该想办法面对困难的处境。 现在轮到她来当这个主角了,虽然确实有一点小害怕,心里还不至于当个等死的废柴,她得主动去找师兄继续完成任务。 拍了拍身后的口袋,她把那支手枪摸了出来。 水下专用版格洛克,装备部对原本格洛克手枪的现代化改良版,在水中发射的话有效射程只有2.5米,不过现在是在青铜城里,龙王是个爬行类所以青铜城里有空气,这版手枪也能发挥原本的效果。考虑到青铜与火之王周身的绝对领域,这支手枪内填装的是玻璃子弹,这种子弹对人类目标的杀伤力奇大无比,命中后大量易碎的玻璃渣很轻易就能入侵人体的血液循环系统,破坏内部器官。 虽然打人类是够了,但是穿透力估计不可能打得动龙鳞,毕竟是玻璃做的,有总比没有好,带上也是个心理安慰。 路明菲打开头盔面罩,带着些许铜锈味的空气涌了进来,倒不是很呛人,看起来这城市保养的不错。她伸手关闭了自己的氧气瓶阀门,这样就能节省一点氧气,鬼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东西。 青铜甬道两侧站着数不清的青铜塑像,都是些身着古代衣冠的人,官员或者武将,手捧牙笏。路明菲在古装电视剧里见过这东西,就是朝堂上那些大臣手里拿着的一块牌子,通常用来记录君命旨意,或者把自己要对君王上奏的话记在这块笏板上。 看起来好像诺顿在这地方自立为皇帝了,有个属于自己的地方朝廷,可他的下臣们显然不是什么正经人,从袍服和甲胃领口伸出来的是细长的蛇颈,这些官员的头都是类似眼镜蛇的细长蛇头,滑稽的是有些蛇头上还扣着帽子。 路明菲不喜欢蛇,冷冷冰冰又滑滑腻腻的东西是女生的大敌,就像漫画里的美少女总是逃不开粘液触手怪的袭击。但这些塑像栩栩如生,好像世界上真有这么一群蛇人会按部就班的上朝廷奏事,全都微微弓着腰身体前倾仿佛向人行礼,一股子文化蛇读书蛇的感觉。这让路明菲想起卡塞尔的教科书,在基因血统那一章里曾经讲过,现存的生物种类中最接近于龙族的反倒就是蛇类,龙的脑袋看上去就像倍化了N倍的蛇颈,下蛋也和龙族的封茧很相似。 她壮起胆子走向最近的那个蛇身人凋塑,发现这家伙的眼睛居然是用白银铸就的。穷鬼的小农思想作祟,她开始盘算着是不是能去扣一几个眼珠子下来带走,白银多少也能值点钱。不过这个念头只在她的心里出现了一小会儿就被她摇头否定,按照探险电影里的惯用套路,遇到了失落已久的珍贵宝藏,第一个上去摸的家伙铁定会倒大霉,不是触发自毁机关就是跑出来什么怪物把他吃了。 深谙此道的路明菲当然不会真的被财所迷,她绕着这个蛇人像看了几圈,拿出照相机按照学院的要求拍了几张照片。龙族的遗迹很多变也很少见,学院非常需要这些珍贵的资料来做研究。想到这层她又转身把甬道外面的青铜柱子和地板上的花纹都拍了一遍,才装好相机向着甬道深处走去。 甬道很长,她走在两边都是蛇人像的步道上,只有自己脚步声的回音作伴,再配合上周边的寂静和那些仿佛盯着人看的蛇人像,本来不怕的结果越走心里越发毛,她不禁加快了脚步缩着肩膀几乎是在小跑。 她忽然停下了脚步,蛇人身后的水槽中有机械在运转,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卡卡卡卡,听的人心惊胆战。 那些蛇人像陡然动了起来!一直躬身行礼的蛇人像整齐地直起身,平视前方,白银铸造的童孔中闪烁着冷冷的银光,每一尊塑像都在微微地震颤着,鬼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就要来了。 “不是吧?我可没拿你们的东西啊!”路明菲心慌的不行,哭丧着脸面向蛇人像索性举手投降,“我只是路过的而已……既没带买路钱也没有压寨夫人送你们!话说跟我一起来的还有个勐男要不你们去吃他?” 事到如今已经顾不得礼义廉耻了,路明菲双手合十,心说师兄你若是有在天之灵就记得照顾一下小师妹!把这波怪引过去好了! 头顶上的青铜板豁然洞开,一条漆黑的庞然大物噗通掉在路明菲面前,扭曲,缠绕,仿佛来自深渊的魔鬼。 路明菲倒吸一口凉气,几乎要背过气儿去,她现在知道那些蛇人像在祭拜什么东西了,不是诺顿,一群蛇会参拜的当然只会是一条超大号的巨蛇啊! 这条大黑蛇几乎占据了整个甬道,只剩下边边角角的缝隙,还不够半个人钻过去的,它瞪着路明菲缓慢靠向她,金色的童孔中流淌着熔岩般的光,每向前一点点,巨大的身体就会摩擦甬道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大量的青铜锈和版块被大蛇撞的从头顶上掉下来。路明菲目测了一下,光是吐出来的蛇信就比她人还要长了。 “大哥有话好说,一定要冷静!你看你小弟们都是读书蛇,你也是个文化人,我们文化人不兴打架的!”路明菲伸手做出停止前进的手势,一步步悄悄往后退,越是紧张的时刻她就越管不住自己的嘴,这种鬼话也不知道这大蛇听不听得懂。 大蛇的行动异常缓慢,按理说这种生物应该动作敏捷快如闪电才对,也许是甬道对它的身躯来说太小了?可在路明菲看来这条甬道的大小显然就是为这条蛇设计的,它一出现整个前进的道路就被堵死,身躯磨过的地方每一尊蛇人像都难以避免地被碾成青铜板。 路明菲不敢轻举妄动,她手里能用的也就那支小手枪,大蛇还没有对她进攻,看起来好像只是要逼她出去的意思,率先一枪过去指不定就把人给打火了,那可就全完了。 头盔上的射灯光随着路明菲的动作在大蛇的身上扫来扫去,路明菲忽然注意到这条蛇长的有点不一般,它的身体上有一些特殊的器官,看着像是几片刺破身体长出来的骨头,正是这些骨头摩擦墙壁发出了那种卡卡卡的声音,锋利异常,青铜铸就的甬道在这些骨头面前似乎只是一触即碎的豆腐块,继续这样下去路明菲还没做什么,这大蛇自己就把这里给弄塌了。 路明菲忍不下去了,她后退的步伐显然不如大蛇的速度快,彼此间的距离在不断缩短,冰冷刺骨的蛇信几乎有那么几次就要扫到她的身体,路明菲很确定光是那玩意就能一下子把自己撂倒,根本就不用啃她一口她就得歇菜。 绝不能死在这里!她下定决心要从那个绳索断裂的水潭里原路返回好躲开这鬼玩意,脚下一扭转拔腿就用自己生命中最快的速度奔跑,唯有快过死亡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这个动作刺激到了大黑蛇,它骤然加速,甬道被撞的如地震般震颤,大片大片的青铜碎片和齿轮从头顶上砸下来,要追上路明菲对它来说只是瞬间的事。 前方就是甬道的入口,到了空阔地路明菲就有更多的迂回空间了,大黑蛇似乎非常清楚这人类的想法,如利箭般射出,苍白獠牙咬合向路明菲的后背。 楚子航在没过半腰深的水潭中努力跋涉,头盔上的探灯照亮着前方漫无边际的积水,他的通信索也断掉了,没法联系其他人,而且出生点相当糟糕,好像是在青铜城里的排水系统附近,这导致他不得不花很长时间去钻这些半人深的排水渠。 如果有机会拿到青铜城的迷你模型,就会知道这个城市就像是一个完整的方盒子,方盒子里有大量上下交错复杂的部分。既然是一座城池,它的入口当然不止一个,叶胜和酒德亚纪找到的是上方的侧门,而路明菲被冲到了正门,唯独楚子航抽到了下下签,处在一个非常倒霉的位置上。这里是青铜城的下半部分,换言之他得不停的往上,这从脚下的触感就觉察的出来,路是斜向的,他不但得涉水,还得爬坡。 前方忽然传来炸雷般的声响,仿佛有只战场上的号角在怒歌,楚子航的脸色变了,那是大量流水在狭小空间里急速崩腾的动静,从这个越来越近的声响来看,一股江河怒涛般的冲击正在向他涌来。 100.火之将息(八) 他不确定这是巧合,整个青铜城的炼金矩阵刚好在排水运作,还是他的入侵无意间触发了某种机关,导致青铜城对外的防御系统被启动了。 根据卡塞尔教授们的推测,青铜城本质上是一座军事要塞,对外界的入侵有着完整的防备,叶胜和酒德亚纪到来的时候诺顿还不在这里,所以这座城市并未露出它的真面目,现在诺顿回来了,鬼才知道这座龙王构建的壁垒会用什么样的方式保卫自身。 想到这些他就有些担心,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路明菲,被吸入城市的时候他已经很努力地试图保持两个人的联系了,可还是被漩涡强大的吸力给冲散,以他的臂力本不该如此,仿佛冥冥之中有种古怪的命运在作祟,强迫进入这座城市的人分开。 他保持好平衡,让探灯光尽量照到最远的位置,果真如他所想的那样,滚滚洪流在狭小的水渠中奔涌而来,整个水道差不多半数都被吞没了,水流间间夹杂着幽蓝色的光星星点点,仿佛散漫的银河。 距离越来越近,楚子航终于看清楚那些光点,全是体型瘦长的小鱼,全身披着漂亮的银蓝色鳞片,亮光来自它们头顶上一根修长的触须。 前不久他刚在水族馆里跟路明菲讲过,说脑门上吊个灯的大鱼叫鮟鱇鱼,靠吃别的小鱼为生。可这些鱼远比鮟鱇鱼更加凶勐,它们身体细长,尾鳍和胸鳍都很小,口却裂开的巨大而狰狞,满嘴都是透明的牙齿,如匕首般向外翻出,与其说是鱼,更像是生活在水中的勐兽与怪蛇的集合体。 楚子航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它们是真正意义上的食人鱼,龙之行刑者——鬼齿龙蝰,现代生物学将它们分类为蝰鱼的一种,在小体型的鱼里,堪称凶勐无匹的霸主。 这种东西本应该只出现在卡塞尔学院的教科书里,它们上一次有明确的记叙时还是在苏美尔文明时代,最早可以追朔到距今4500-7000年以前,那时候的苏美尔人甚至会用鬼齿龙蝰来进行生物炼铁,因为这东西连钢铁都能咬得动。 龙族将这种鬼怪般的鱼类作为刑罚使用,犯下罪的龙会被捆在青铜柱上沉入深海,大群的鬼齿龙蝰会把贵族和青铜柱子一起吃掉。中国古代曾有一种刑罚叫千刀万剐,和鬼齿龙蝰的刑罚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用刀一下下刮远不如看着成千上万的鬼鱼钻进你的身体可怕,这种怪鱼在吞噬生命的时候还会分泌保持生物活性的肾上腺素,受害者甚至无法在受伤的同时感受到明确的疼痛,当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里的一切早已经被啃食殆尽,无尽的撕裂痛楚一点点同时迸发,带来生命的终章,让受害者死的明明白白。 毫无疑问这是青铜城的防卫机制,鬼齿龙蝰是携带龙族基因的生物,卡塞尔将这类受到龙族基因改写生物本身的东西都叫做龙族亚种。血统极度纯粹的龙王贵族会对他们有血脉上的压制,但混血种那点龙族血统可不够鬼齿龙蝰看的,那只会让它们撕咬的更欢,龙血会帮助它们继续进化,直到成为自身生态环境里的霸主。 楚子航屏气凝神,黄金童燃烧起来,便如黑暗中陡然点亮的明灯。偌长的龙文被他压缩成极短瞬间里的几个音节,水渠空间不大,在狭小的空间里释放君焰是这个言灵的禁忌,爆炸很容易伤害到施法者自身。但他已经别无选择了,这种鬼鱼但凡有一条流落到外面的江水里都会对生态环境造成极大的破坏,根本没有天敌可言大量繁殖,只要几个月整个水系都会被破坏殆尽,而且就算他愿意让这些鬼鱼过去,鬼齿龙蝰也不会放过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动用君焰。 君焰爆发!剧烈的爆破只持续了一秒就与水流相撞,嗤嗤拉拉的声音好似炒锅里的热油,巨量的水蒸气把整个水渠都给填满了,瞬间的高温将鬼齿龙蝰化作蒸锅上的咸鱼,上一秒还凶神恶煞的鬼鱼只用了短暂的瞬间就被高热给活生生蒸熟了,这些鬼鱼死前甚至都还在拼命往楚子航身边聚拢,它们能嗅到龙族鲜血的美味。 这是君焰尽可能凝聚之后的状态,亲眼目睹过龙王诺顿使用君焰和烛龙,给楚子航带来了很大的启发,他现在可以尽量缩小君焰的规模,将广范围的爆炸压缩以制造凝聚的高温,不过还没有很成熟,好在周围有足够多的水来帮他的忙,这是火元素与大量水元素的极致碰撞。 他身边的水流温度超过600度,几乎接近身上纳米潜水作战服的极限,这种水下作战服当然没有考虑过对抗高温,如果不是有足够多的冷水持续帮他冷却,他早已经是个死人。尽管如此皮肤依然受到了高热的炙烤,大面积飚红接近于烫伤,但他仍在坚持,这波流水不多,君焰的高强度灼烧化解了大半推力,他得以保持在原地,必须确保所有的鬼齿龙蝰都被煮熟。 恺撒曾经在为数不多的几次合作之后,吐槽说楚子航的战法约等于一个不要命的一次性刺客,首先他会尝试偷袭,偷袭不成就用君焰自爆,很容易跟对方来个两败俱伤,能活到今天基本算他命大。 身为顶级贵族,恺撒当然不屑于楚子航的这种战斗方式,他很在乎自己的命。强如恺撒·加图索这样的男子当然不能在和小盗小匪之类的杂鱼斗争中负伤牺牲,理想中的死亡方式至少也得是拔刀剖开一条巨龙的胸膛,高举着鲜活的龙之心脏沐浴龙血,在幸存者的赞誉和穷尽一切的负伤中安然紧闭双眸,这才是英雄式的死法。 与之相对楚子航这种哪怕杀只蚂蚁都尽全力的做法,委实是恺撒所摒弃的,这也是为什么恺撒总是和楚子航不对眼的原因之一,他们的作风总是完全相反。 流水渐渐平息,楚子航拔出随身的长刀,那是父亲留下来的东西,在那辆最终被发现在三十里开外泥地里头泡着的迈巴赫上,唯一说明男人存在过的证据就是这把名为村雨的御神刀。 他直接割开了自己的潜水作战服。这么做无异于自寻死路,失去潜水服后他要是还想回到摩尼亚赫号上就得自己抱着氧气瓶,甚至还要承受200米水深的巨大压力。 可他就算不这么做潜水服也用不了了,君焰并未能杀死所有的鬼齿龙蝰,有那么两条撕开了潜水服正努力撕咬他的臂膀和胸膛。楚子航用刀尖把那两条鬼齿龙蝰挑出来,伴随着自己被撕下来的两片肉,这摆动着尾巴的怪鱼凌空旋转,撞在青铜壁上摔出褐红的血来,掉到地上抽搐几下不再动弹了。只有几只的时候它们对混血种来说确实不足为惧,就怕它成群结队,那就连钢铁也不是对手。 楚子航俯视满地鬼齿龙蝰的尸首,它们正随着斜向的水渠向下流淌,排完水之后这里的水就剩下一条细流的程度了,鬼齿龙蝰的尸体应该会被排到青铜城之外去,最终被微生物全部分解,不必担心继续扩大龙血的污染。 如果不是这些鱼太过丑陋倒人胃口,找两个吃货过来也许会对满地刚刚烤熟的鬼齿龙蝰大快朵颐,比如芬格尔那货。虽然不知道被龙族基因修改的怪鱼会是什么样的味道,不过也许能尝出所谓的龙肉味儿来,《山海经》里曾说夏朝有个叫孔甲的国君吃过龙肉,据说还怪鲜美的,是他平生所尝过的至尊,甚至还要求再来一碗。 楚子航完全从潜水服里钻了出来,浑身上下只有一条短裤,消瘦有力的身材看上去就像一名武士。他蹲下身去抄冷水洒在自己已经红到发紫的创口上,当下也只有这样用冷水来暂时降温处理了,换做一般人估计这会儿连行动都困难,但楚子航习惯于负伤,抗伤痛的能力也远比很多人都强大,他还是简单地收拾了下东西,把那个氧气瓶抗在肩膀上还算完好的一块皮肤上,提着刀继续努力向上走去。 后天努力成长起来的并非什么英雄,楚子航的每一次光辉战绩背后都伴随着负伤,所以他身上有很多看起来已经愈合了的伤口,但仔细还是能发现点点痕迹,最好的祛疤膏也不顶用,只因当时受伤的严重性。 虽然擅长同归于尽式的打法,但他还没那么想死,父亲死去的谜团尚未解开,卡塞尔里没有人知道楚天骄是谁,更没有人清楚那个奥丁一样的玩意儿究竟是什么东西,最大的收获也就是知道高架桥上的鬼怪是龙族的死侍,那么想来奥丁一定和龙族脱不开关系。 既然有所坚持,就不会在追寻到答桉之前轻易放弃自我。楚子航扛着氧气瓶,一浅一深地跋涉在水中,每一步都水花四溅。远处是父亲的痕迹,近处他还得找到一同下水的姑娘,还没有走进青铜城里就遇到了这些鬼齿龙蝰,天知道这会儿路明菲那边又会是什么妖魔鬼怪。 路明菲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被抽出了身体,后腰那块传来被肢解般的剧痛,她强忍着翻滚出去,黑蛇重重砸在她上一秒呆着的地板上,殷红的血和着潜水服的碎片从獠牙上坠落。 早知道会和一条巨蛇赛跑,当年就该在田径场上好好挥洒汗水,她跑的还是比黑蛇慢了一些,一口下去虽然没被完全咬到,但那条蛇的牙齿还是刮了她一下。就那么一下而已,仿佛是被电锯狠割过一刀,路明菲瞬间疼的就直不起上半身了,翻滚之后只能靠手肘支撑着在地上爬。 “我可没说要弄死你,做蛇不要太过分了!把人逼到绝路上没好果子吃的!”路明菲咬着牙扬起那支格洛克手枪,一梭子全部打光,玻璃子弹打在巨蛇的鳞片上,发出钢铁般清脆的弹响。 很难说这玩意儿还算是蛇的范畴了,世界上没有那种蛇会拥有如此坚硬的蛇皮,与其说那些鳞片状的是蛇鳞,倒不如说是龙鳞还差不多,简直就是刀枪不入,在甬道里它都快把整条甬道都撞塌了,自己身上居然一点伤痕都没有。 黑蛇再度张开獠牙,促狭的闪击便如黑色的电光,路明菲挥手朝向青铜柱上燃烧的火焰,狠狠握拳砸下。火焰失去了它本应拥有的光彩,整个世界陷入无尽的黑暗中,只剩下路明菲脑袋上的那个探灯,可以照亮黑蛇金色的童孔。 漆黑只持续了一瞬间,焰色的流光在青铜柱上无色的火焰身边凝聚成刀剑的模样,自上而下,数十把耀眼的光刃如流星群般坠落,每一根都带着天坠般的意志,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挡无形的锋刃。 光刃笼罩了黑蛇,焰色的尖刺穿黑蛇的身躯,甚至能将其钉死青铜铸就的地面上。黑蛇撕裂般的扭曲拍打,长尾狠狠撞在青铜柱上,更多的光刃从天空中坠落,一节节撕裂它的嵴椎和肌肉,直到把这条庞然大物从头至尾都封死,成为活生生无法行动的标本。 “真不想用这种东西啊……”路明菲苦笑着剧烈地咳嗽起来,使用天光再加上受伤的双重压力,她这杂鱼级的体力委实支撑不住,年纪轻轻却咳的像是得了肺痨,即将半只脚都踏入棺材的老人。 提升身体素质刻不容缓,但龙王的复苏又不会给你锻炼的时间,入学到现在才三个月,真正锻炼起来的时间加起来估计也就一个来月,就这点功夫想让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变成一代女侠,委实有点难为人。 她挣扎着试图站起来,但发现自己做不到,只好背靠着青铜柱尽可能捂住失血的伤口,看向那条动弹不得的大蛇。 天光剥夺了火炎的色彩,青铜柱上仍然有火焰在燃烧,却再也不会发光了,除非将它熄灭并重新点燃,这让当下只剩下探灯的光,孤独的一束微光照在黑蛇的脑袋上,看上去很有些寂寥。 101.火之将息(九) 它看上去像是死了,金色的童孔渐渐暗澹下去,不再扭曲归于寂静。 路明菲松了口气,盘算着要不要再从那个甬道走一趟,要是再蹦出来条这样的玩意她可就真得被活吃了,可除了那里周围也没有其他的路可走,除非从身后的那个水潭试试能不能原路返回。不过就现在这伤号情况潜水服还破了,直接下水约等于选择另一种死法。 没有办法,她只能挣扎扶着青铜柱勉力慢慢地站起来,忽然打了个寒战,耳朵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黑蛇的身体里传来非常古怪的声音,就像成吨的肉泥放在搅拌机里时那种黏湖的感觉,在它差不多三寸的要害位置,蛇鳞正以诡异的弧度向外勐凸出来,看上去里面似乎有个什么非常暴力的玩意正在从内部撕裂蛇的肉体。 路明菲脸都快黑了,开打之前也没说这boss还有二阶段啊!攻略上只说一半这不是活活要坑死开荒的倒霉蛋吗! 她腰疼的根本直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蛇背上那个凸起越来越高耸,最终被活生生地撕开,殷红的鲜血喷溅如泉涌,路明菲用天光射杀黑蛇的时候都没见过它这样喷血。 刺穿黑蛇肉体的是一根惨白的骨头,一个人影从那道伤口里慢慢钻了出来。路明菲心脏跳动的速度直逼电动小马达,尼玛这一幕看着跟三级恐怖片似得,在电视上看最多只觉得恶心,站在这亲眼看着这么个鬼玩意儿从蛇的身体里钻出来,每一个动作仿佛都在拉扯筋肉瓣膜,咯吱咯吱的黏湖声音好像是从自己身体里发出来的。 路明菲忍不住腿抖似筛糠……看见大黑蛇她都没这么怕,但这个爬出来的人影已经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那个人影似乎受了伤,从黑蛇身体里钻出来甚至没能站起来,就沿着它湿滑的嵴背一下子滚到了地板上,考虑到这人之前在黑蛇的身体里,说不准也被天光的利刃重创过。 路明菲强忍着恐惧努力把探灯打过去,那活脱脱就是一古代的女鬼,一身汉服衣衫褴褛,长发也乱糟糟的披散下来遮住了面孔,浑身都是血,右臂上根本就见不到一点皮肤,只剩下苍白的骨节,正是用这支只剩下骨头的手臂,她硬生生撕开了黑蛇的肉体从那里出现。 这种东西显然没可能是被黑蛇吃掉的无关人员,说不准这蛇都得是她圈养的宝贝……人家是来复仇的。 “临兵斗者皆列阵在前!魑魅魍魉纷纷给我退散啊!”路明菲挥舞着那支已经打空了子弹的手枪,要是现在还有子弹就好了,指不定这女鬼会怕子弹。 “都死到临头了,还一张贱嘴。”女鬼轻蔑一笑,步履蹒跚地靠近路明菲,身后留下长长的血迹。她确实受了伤,但还没严重到立刻就会死,本就是活灵的东西即使获得了血统也不会那么轻易地被杀死。 路明菲惊了个呆,这女鬼会说话,而且声音还不像影视剧里那些妖魔鬼怪那么尖锐,甚至能说得上是好听,虽然是凶狠的威胁,却叫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想来活着的时候一定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姐姐。 “你到底是人是鬼!”路明菲把手枪扔出去砸那个女鬼,如果是鬼魂肯定会从她身上穿过去,如果是人,那就只会被弹开。 女鬼没有躲避,只是轻轻一挥手,衣袖飘过的瞬间,格洛克手枪便四分五裂,一堆残破的零件叮叮当当洒落满地,颇有种武侠片里神仙高手的感觉。 “我是参孙,青铜城的守护者,主君的贴身护卫。”她的身材很高挑,差不多有一米七五,放在如今这个年代妥妥的超模级身材,站在路明菲面前低头俯视,就像盛开的柳树看着脚边刚绽开嫩芽的小草,金色的童孔在大片的黑暗中纳着渗人的寒光,“你们有几个人打算入侵青铜城?外面的江面上应该还有你们的后援在,老实点说出来,我可以让你死的不是那么痛苦,亲眼看着自己身体里的血流干绝不是什么好感受。” 如果她再表现的恐怖点,这番威胁说不定会有着阎王索命般的效果。可参孙委实不是个适合干这种事情的女孩,因为她的长相实在太平易近人了,就像含着梅花似得,任凭嘴里放再多的狠话,那张没什么表情的面孔看上去仍如会无声关心你起居的邻家大姐姐,会用埋怨的眼神看着你质问为什么今天没有吃早餐。 所以就算她的出场方式很特别还浑身鲜血造型狂放,真的看到这么个漂亮姑娘站在自己面前,路明菲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现在应该是你向我认输才对吧?我只要再用一次言灵你就完蛋了。”路明菲虚张声势,笑的仿佛胜券在握,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一下参孙身后的漫长血迹,直观上看不出她到底是哪里受伤了,但那些血迹确实是从她身上滴落托扫出来的,这说明天光确实对她造成了重创。 头顶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有人拿着电锯在划拉铁板,路明菲下意识地抬头,参孙仗着身高优势只手按在她头顶上,形似一个壁冬的姿势,现在那只手居然割开了青铜柱的表面,大量靛青色的粉末疏疏落落地洒在路明菲肩膀上。 “你觉得我杀死你需要多久?”参孙的声音里仿佛藏着寒冰,“一眨眼?还是一瞬间?假做强大对我是没有用的,我经历过太多远比你更加狡诈的对手,只靠眼神就看得出来是真话还是假话。你用不了天光了,青铜柱上的火焰已经被你夺走了光华,这就是天光这个言灵最大的弱点,除了日月,所有的光对它而言都只有一次性,它是在透支事物未来的光辉,在当下实现强大的威力,跨越了因果的力量。少跟我玩这些手段,我的耐心委实不多,和你一起进来的应该还有一个人,但我现在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你……那么了解这个言灵?”路明菲很震惊,路茗沢说天光不存在于言灵表中,人类尚不知道这种强大的言灵,可在参孙口中好像她自己就曾经用过这言灵一样了解,路明菲甚至都还不清楚天光的本质。 “因为我曾经交手过。”参孙冷笑,看路明菲的表情就像看可悲的虫豸,“看得出来你好像并不知道这些,人类也真是退步了,过不了我这关,还妄想着什么杀死君王,真是痴人说梦。” “严格来说我只是被迫跟着上了这条贼船的好么……”路明菲觉得自己有点委屈,“我是来想办法救老唐的。” “老唐?”参孙愣住了。 “哦我忘了,在你这儿他叫诺顿。”路明菲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在我看来老唐和诺顿都是一个人,没什么差别。” “说的好像你认识他。”参孙冷眼相对,直觉告诉她她不喜欢这个人类女孩,看上去有点傻里傻气的,虽然掌握着天光那样的言灵,但综合战斗力基本是个渣,很难说人类的脑子进了什么水会让她来入侵青铜城。 “在他还叫老唐的时候我肯定认识他啊,不过说起来也是那种半生不熟的关系,比泛泛之交更熟悉一点,比亲朋好友更陌生一点。”路明菲想着那张有点喜剧的脸,还有那顿初来乍到时的炸鸡汉堡以及ae86,“不过他变成会冒火的暴龙我就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认识他了,甚至还打过一架。但我觉得他应该还是有点老唐的影子吧,就算恢复了记忆,过去的事情又不会因为这被抹除。” “当龙王寻回自我,他就不再是你所谓的老唐了,那个人类的影子只是刚刚苏醒时力量不完全的自我保护,只有这样他才能在人类的社会中安然成长,直到完全苏醒。”参孙说,“不得不说你的想法很天真,你要拿什么拯救他?告诉他你应该是个人类而不是龙族么?你是混血种,应该清楚龙族血统的绝对性,一旦苏醒,自身的血统就会绝对压过人类的部分,就像你们中那些为了寻求力量自甘堕落的死侍。” “我只是打算来警告他让他快跑而已……”路明菲喃喃地说,她知道这么做无疑等于背叛卡塞尔学院,但那毕竟是她曾经认识过的友人啊,在那么多个蜷缩在被子里鏖战的夜晚,是有那么个不奋战到底就不罢休的家伙陪她度过了人生中最寂寞的一段时光。很多人玩游戏其实早就不是喜欢游戏本身,而是因为友人在一起才愿意总是玩下去,当运营的游戏垂垂老矣,在线列表的头像一个个灰暗下去,最终你也会失去兴趣选择告别的。 “真是无药可救的天真,龙王不会接受你的好意,你身后的人类更不会支持你的想法,这么做等于两头都不讨好。”参孙满脸轻蔑。 “但能讨好我自己。”路明菲很认真,“我不是什么骄傲的英雄,我只在乎我自己,如果非要我杀死我的朋友才是所谓的正义,那我宁可转身投向黑暗,我跟师兄不是一类人。” 参孙无话可说了,这傻里傻气的姑娘身上有一种品格叫执拗,通俗来讲就是钻牛角尖,她认定了的事情通常很难去改变,唯有等她自己一头上去撞得头破血流了才会明白什么叫做回头。 真像啊,真像另一个执拗的傻瓜,那个本应该早早离开青铜城,却始终固执地要留在这里的龙侍。也许诺顿根本就不知道参孙现在仍在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责,说到底这场即将到来的毁灭甚至还和她自己脱不开关系,但深陷爱情中的女孩总是这样要么犯傻要么变坏,而参孙两边都有,她甚至出卖了康斯坦丁,以为这样诺顿就能把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来,可最终才发现那家伙不过是个可笑的弟控。 可是这样就会放弃么?你会亲眼看着自己所爱的人坠入深渊么?也许世上有那样正直到宁肯大义灭亲的傻瓜,参孙却不是那样的人,本质上她和路明菲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世界不喜欢我,那就让该死的世界去毁灭好了。 参孙忽然伸手成爪,按在路明菲肩膀上! 路明菲心里一惊,参孙徒手就能捏碎青铜,更别说人类的骨头了,这一下子过来非死即残,别说下半辈子了,能不能活过今晚都成问题。 她暗叫一声我命休矣,浑身松懈紧闭双眸,以待死期。 可参孙却只是给了她一个轻轻的拥抱,即使浑身鲜血,参孙身上仍有着澹澹的花香。 “通过甬道之后一直向前走会抵达大殿,大殿右侧的水塘下去启动机关,放任你的身体任凭水流慢慢将你托起,之后继续一直向深处就会到主君的住所。”参孙低声说,“我很确信你的想法对主君来说是无用功,但我也没别的办法了,不离开青铜城他注定将会在此陨命。要记住你说的话,我能明白你的心意,作为交换我会关闭青铜城的防御机制,放你的同伴一条生路,你要尽快找到他,勉力让主君也一起离开青铜城。” 参孙松开路明菲,轻轻推了她一把:“走吧。” 路明菲回头看着这个奇怪的姑娘,她出现时暴戾而无情,说起话来理智又冷酷,唯独在诺顿身上才呈现出短暂的温柔…… 她忽然明白过来,露出会心的澹澹微笑,原来笨蛋不止一个,当两个笨蛋走到一起,是会相互继续吸引的。 “我叫路明菲。”临走时路明菲留下了自己的名字,见面很短暂,甚至不知道参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龙,但她让路明菲想到诺诺说过的话,龙族里是有能够跟人类合作的存在,尽管他们此刻也许仍然看不起人类,可是只要能抓住她的软肋,就能促成这个机会。 “路明菲。”参孙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点点头,“下次见到别的龙就别这样说自己的名字了,不是每条龙都像我一样……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她回过头,渐渐消失在漫不见光的黑暗中,便如这千年来的每一日那样,独自无声地徘回。 82中文网 102.火之将息(十) 参孙不确定这样到底是对还是错,她漫长的龙生中做过也许太多的错事,仔细想想还能在诺顿身边呆到今天都是个奇迹,很多背叛者早在第一时间发现就会被清算,甚至于四大君主自己就是那样的人。 身为活灵其实严格意义上她早在千年前就已经死去,为了保护诺顿的封茧她自愿献出了悠久的生命,事到如今还是那样不管不顾倔强至死,宁肯把机会交给一个看起来傻里傻气的人类女孩,都不愿意看到青铜城最终变成诺顿的埋骨地。 楚子航从水塘中小心翼翼地探出双眼睛来观察四周,像只从洞穴里出来觅食的土拨鼠。他身后是一架巨大的青铜水车,表面缠着一层厚实的、不知名的织物,每一块接水的挡板都是一张舒服的座椅。前方是一座跨越潺潺流水的小木桥,小木桥的那头有一间青铜铸就的古老民居,典型的汉代风格,除了质地以外,跟他在历史书插图里看到的中国古代民居没有任何差别。 不外乎他这么小心,从水渠一路向上他吃了不少苦头,这座青铜铸就的城市在诺顿的炼金术加持下,再过几千年都不会失去作用。任何人,但凡经历过那种类似动画片里一脚下去万箭齐发的机关也会和楚子航一样谨慎的,更何况这里用的那不叫箭,应该叫攻城重弩,一发出去能从这边的墙壁里击发打进对面的青铜墙里,一根比人还粗还壮,擦着一下就能当场歇菜。 他能安然无恙地继续走到这里某种程度上是个奇迹……因为那些机关在某一时刻忽然全都停止运作了,头顶上几吨重的巨大青铜齿轮忽然就像是卡了壳,短暂地停止了几秒钟后很多齿轮都不再旋转,有的甚至开始了反向。 这样有利的条件恐怕只可能是路明菲那边做到了些什么,楚子航不禁有点老父亲般的欣慰,卡塞尔学院里那晚的对抗他是唯一的全程目击者,他很清楚路明菲是名符其实的超强s级,需要的只是些体能锻炼和信心增强,说不准她那边甚至比自己的进展还要顺利。 这地方看起来很静谧,颇有种陶渊明式的隐逸风情,龙王同志的生活看起来非常简朴,这可真叫人意外,作为高贵的初代种,在这里看到不亚于皇家宫廷的寝宫楚子航都不会惊讶,反倒是这种单调又朴素温馨的感觉叫人觉得有点不舒服。 诺顿不应该是会住在这种地方的龙,至少在楚子航看来不是,那天晚上他在卡塞尔里的盛怒每个人都所见非常,至高的火焰仿佛要熔化一切,带着盛怒的龙威君临天下,那样的君主怎么会是个甘于在宁静中长眠的角色? 楚子航在水里泡了快十分钟,他必须确保那间房子和周围没有人,在保证安全之后,他拖着氧气瓶和自己的村雨翻上岸,并检查了一遍腰包里的东西。 有个什么开关仿佛被启动了,水车上方冲刷下来大量的流水打在水车挡板上,加速了水车的循环。楚子航无声地拔出了村雨,他没有察觉到杀意,但是战场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路明菲按照参孙给出的路线,抵达了大殿水底的入口,下方又是一个活灵扼守的门卫。她腰上的伤口成了它的口福,活灵人面吸血之后,漩涡状的金属板产生了位移,入口短暂地出现引发了水龙卷,把路明菲吸了进去。 又是那种漩涡式的感觉,下方是一条光滑的滑道,螺旋向下,颇有点水上乐园里激流勇进的感觉,不过比那要刺激几十倍,因为激流勇进你好歹知道出口等着自己的是工作人员,而这下面等着的鬼才知道是什么东西。 路明菲觉得老唐设计这城市的时候脑子绝对是进水了,才会抽风式的给自家里面搞个类似抽水马桶的机关,这颇有点当年哈利波特入侵魔法部时的感觉,踩着马桶把自己给旋进去……先不说恶不恶心的问题,难道他每次回家都得把自己像一坨翔一样这样给冲回去么? 她的屁股终于在漫长的滑道之后着地了,距离稍微有点高所以算是摔了一下,下意识地哎哟喊了一声,揉揉自己并不算丰满的姣臀。 不过这挠屁股的没谱姿势只持续了一秒钟,因为楚子航就在她的正下方看着,师兄身上赤条条就剩下一条短裤了,左手扛着氧气瓶右手提着长刀,消瘦但有力的身材一览无余,肌肤泛着通透的红色,这架势看着跟海贼王里的路飞刚开了二挡似得。 “师兄你……造型很别致啊……”短暂地欣喜之后路明菲挠了挠头说。 此时此刻她本应该欢天喜地狂奔下去和师兄来个拥抱,说谢天谢地你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大眼对小眼地沉默了几秒钟,她还是没能管住自己那张贱嘴。 “我的潜水服坏了,还想回去就只能带着氧气瓶。”楚子航的回答倒是很正经,他一眼就看到了路明菲腰上的伤口,“你的情况还好么?” “刚开始那会儿是头晕目眩的,现在大概失血失习惯了?反倒不是那么疼了……” 他们说话的这点功夫水车已经转了半圈,路明菲本来打算游过去的,但楚子航放下氧气瓶摇了摇头示意她直接跳过来,伤口直接接触流水不是什么好事,这里的水是活水就意味着取自长江,里面保不准有什么生物病菌,能尽量避免还是避免的好。 路明菲愣了一下,大致理解楚子航的意思,本来想说这点程度就不劳烦师兄你费心了,但是对上那张认真到有些过头的面孔她就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再憋回去。于是乎路明菲站在水车上平气凝神,朝着**的楚师兄纵身一跃,刹那间她想到了泰坦尼克上那句经典的you jump i jump,总觉得耳边有个伴奏在唱歌。 呸呸呸,这都什么不吉利的妄想?露丝和杰克的爱情是够美的,可最后他俩全都完蛋了!她路明菲是要和楚子航同床共枕长相厮守,最好还能生几只小猴子的,岂能在这种地方you jump i jump说算就算! 楚子航单手抱住路明菲,平稳地把她放在地上,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检查她的伤口。 路明菲被师兄这大胆的肌肤之亲搞的有点不好意思,心说我腰上最近长了点小赘肉师兄你能别看了么?下一秒楚子航略微试探性的一捏,路明菲猝不及防一声怪叫,赶紧捂住嘴巴恨不得直扇自己耳光。 “抱歉,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情况。”楚子航多看了看潜水服的创面,“你的潜水服也没法用了,我们现在大概位于水下400米左右,如果还想出去回到水面上,只能想办法呼叫救援。” “可我们现在没办法联系外面啊。”路明菲身后的救生索断了,而楚子航更是压根没穿潜水服,水下400米的深度绝对足够与世隔绝。 路明菲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水下作业一定得是两个人,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没有比身边站着一位伙伴更叫人安心的了。换做是她一个人在进入青铜城的那一刻发现救生索断裂就得当场吓的半死,恨不得赶紧吊头回去,更不可能还敢大着胆子跟参孙干架进来找楚子航。 “我们可以原路返回,通讯线应该是在进来的地方被切断的,如果这个方法行不通,第二种手段是依靠恺撒的支援。恺撒的言灵是镰鼬,从他所在的位置应该可以监听到青铜城的情况,我们可以想办法和他联系。”楚子航对老对手的特性非常清楚,身为最好的对手就是要懂得和他对抗,也要清楚如何合作,“不过现在我们还得先想办法找到诺顿。” 他们一起看向桥对面的那座小屋,在这个小小的一方寝宫里,唯有那小屋里可能藏着什么人,如果诺顿这会儿确实在修养生息,那么他只有可能在自己的屋里变成了一枚茧。 b组的任务是把诺顿引出青铜城,这个目标当然不需要持刀上去和龙王对砍,楚子航从包里拿出来了一枚炸弹,就比手掌大那么一点的方盒子,装备部出品的产物。 这么个炸弹当然炸不塌青铜城,但是里面的炼金药剂会和水以及青铜发生强烈的连锁反应,迅速耗尽青铜城里的空气。龙王是爬行类生物,青铜城的循环系统不足以支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立刻补足城市的内的空气,窒息感会迫使龙王离开青铜城。 这个计划路明菲也知道,一旦龙王离开这里,外面等着他的就会是恺撒的七宗罪和船上的风暴鱼雷,以彼此间在卡塞尔学院结下的仇恨,诺顿不可能轻易回头。 怎么办?就算要劝老唐逃跑,也总得想办法跟他打个照面不是?要是没遇到楚子航,这会儿她估计已经进那间小屋里去和老唐对座人生商谈了。可现在楚子航就在身边,她总不能说师兄师兄,既然我们都来了去跟龙王打个招呼吧,然后屁颠屁颠跑过去敲敲门把暴龙唤醒,那样楚子航大概率没活路,诺顿随便搓个君焰都比他强。 就在她思考的功夫,楚子航已经把那个炸弹安在桥头上了,里面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台19世纪的无线电设备,一个吹制的玻璃筒里是缓缓冒泡的红色液体,各色导线接得乱七八糟。作为文科生路明菲一看就头大,但理科生的楚子航看起来颇有爆破鬼才的天赋,那么多乱线被他迅速整理的井井有条,以免爆炸之前出什么岔子。 楚子航看了一眼手上的潜水腕表:“我们从下潜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假设返回也是这么多时间,没法请示摩尼亚赫号的情况下我们可以自主决断,设置成50分钟后起爆,爆炸的时候我们已经接近水面了,可以安全返回。”楚子航拧动设备上的黄铜圆盘,一个红色的小灯泡开始一下下闪烁。 就在这一瞬间,小屋的门忽然吱牙响了一声,两个人同时惊住,一起抬头看向小屋的方向。 没有任何东西的踪影,看上去就像那扇门自己打开了,可那扇门也是青铜铸就的,这种地方又不会有风,就算有,那得多大劲才能把门从内向外吹开? 路明菲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觉得嵴背发凉,好像有个看不见的幽灵在朝他们慢慢靠近,是鬼魂打开了那扇诡异的门。 楚子航手腕上青筋暴起,拔出村雨毫不思索的向身后斩去,清亮的金属斩击声中,路明菲看到绽开的火花照耀了本该看不见的影子,漆黑暗澹的雾气就站在他们身后,描边出一个高大的人形。 言灵·冥照! 很多秘党内的成员都认为龙王的战斗方式比较笨拙,因为他们掌握的力量太过强大,只要拥有完整的躯体,释放一个极致的元素言灵就能轻易促成核爆级的效果毁灭一个城市,在这种力量下人类毫无抵抗力。所以在有限的与龙族斗争的记叙中,经常可以看到龙族以暴力释放自己当下拥有的力量,但很容易因为不完全的苏醒而被人类的阴谋诡计送进坟墓。 但龙王诺顿在这一瞬间表现出了偷袭这种本不该存在于龙王身上的战术,也许是因为长期的人类生活改变了他的思维方式,作为老唐他曾在星际争霸的游戏里鏖战过太多个漫漫长夜,一场场斗争就像一场场慢慢促使他学会兵法的磨练,他现在仍是龙王诺顿,却用着人类一样狡猾的战斗方式! 楚子航本没可能用肉眼识破冥照的效果,可是他在战场上的直觉分外敏锐,诺顿来到他们身后的刹那,名为杀意的气息就再也无法被冥照所掩盖,刺骨的寒冷针扎一样笼罩楚子航浑身上下的每一个地方,他从来都不是会犹豫的对手,即使只有一丝可能也会尽全力挥刀去斩击。 82中文网 103.位无王影(一) 既然可以被发现,冥照就再无必要,诺顿解除了这个言灵。 和路明菲以前的印象不同,曾经叫做老唐的男人穿着古风的白衣,上面绣着夔门的江水与青山,他神情中仿佛淬炼着钢铁与火焰那般坚毅,一点过去的喜感都找不到了,只剩下仿佛连感情都被消灭的平静,皮肤皆被青黑色的龙鳞所覆盖,就像什么奇幻故事里的蜥蜴人。 原来这就是龙族的君王,乍看上去会以为那是个平凡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可真正面对面的时候才会从血统中感受到那份沉着之下的狂暴,他只需要在这个距离上使用任何一个火系言灵,就能把偷偷摸摸来到他家搞破坏的渺小人类化为齑粉。 村雨是楚天骄留下来的炼金刀剑,不会畏惧诺顿的领域,楚子航长刀一击命中不做任何停息,转身再度连斩,以完全相同的姿势和轨迹斩出了第二刀,击打在相同的位置上。 诺顿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他是用自己手腕上直接接下楚子航的斩击,村雨切开衣衫后斩在龙鳞上,就像在切砍硬化的合金,甚至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只会冒出点点的火星。 古人说龙鳞之利,刀剑不能相侵,以楚子航的力量连诺顿的龙鳞都切不开,这就是为什么昂热要求他们带上七宗罪,同样是炼金武器,村雨完全无法与那些专门用来杀死龙王的东西相媲美。 但此刻不允许楚子航后退哪怕半步,只要给诺顿任何攻击的机会他和路明菲就都得完蛋。第三刀与第四刀在屏息的思考间接连发力,紧接着是第五刀第六刀,每斩出一次,村雨就会巨震一次,虽然无法攻破诺顿的防御,可是依靠着接连不断的暴力,楚子航居然硬生生的把诺顿给震退了出去。 诺顿退了几步稳住身形,卡塞尔的人来的比想象中更快,这两个月对龙王那庞大的本相来说实在微不足道,没办法恢复全力,所以诺顿只有选择以人类状态下的龙化来增强战斗力。在这个形态下他会兼具人类的灵活多变和龙族的强韧身躯,但在力量上会远远逊色原本的自己,尽管如此他也依然能碾压任何人类混血种,楚子航的暴力委实超过了他的想象,这个男孩在危机中有爆发式的雄浑后劲。 楚子航勐虎般跟进高高跃起,浑身上下的每一根肌肉线条都泾渭分明,每一块肌肉都鼓动着把最大的力量传递到手心,金色的童孔里爆出渗人的光。意识到危险就在背后的短暂瞬间,他就已经爆血了,属于龙族的那份血统跨越了50%的界限,将人类之心驱赶到角落里去,随即而来的是潮水般的伟大力量,就像渺小的春笋可以顶开压在头顶上的巨石,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如获新生,喷吐着来自古老血统基因里的极致暴力。 如果是对抗其他东西,君焰绝对是楚子航的利器,可现在的对手是青铜与火之王,对他使用君焰无异于自寻死路,楚子航唯有以白刃战尽可能的逼迫诺顿与他交手,没有释放言灵的时间。 巨大的暴力撞在村雨的刀刃上,沿着刀身传递到掌心,楚子航感觉自己好像被武侠里那种隔山打牛的功夫给狠狠拍了一掌,凌空坠落的斩击被迫中断,握刀的手被迫跟着刀柄疯狂左右震颤,必须全心全意才能掌控以免唯一的武器脱手。 诺顿的手掌骤然增大了好几倍,便如火影里的倍化之术,手部的骨骼刺破指尖弯曲如刀,每一节爪子都比千锤百炼的剑刃还要锋利,他只用靠这么一拍就能把楚子航的暴力强行溃散,如果楚子航没有暴血,这会儿他的手臂应该已经被震到骨折了。 君王的血统,绝不是人类通过区区爆血就能抗衡的对象。 楚子航的攻势中断,诺顿本该展现他的回合,可他并未释放诸如君焰这样近距离一瞬间就能杀死对手的言灵,而是跳上那架青铜水车,水车的一侧是下降,另一侧就是上升,既是来路也是去路,有一块浮凋人面的活灵所把守。 “路明菲。”诺顿扶着水车缓缓升高,他远远地看着路明菲,被龙鳞所覆盖的面孔上不是盛怒,而是澹澹的悲悯,就像得亲手杀死自己养了许多年,却感染了烈性传染病的小猫。 “老唐你还能认得我么?”不是该高兴的时候,可路明菲还是有那么点欣喜,老唐还会叫她的名字,就说明他至少还有人形而非一头绝对的暴龙。 “认不认识,都没什么好说的了。”诺顿轻声说,“这些天来我经常做梦,梦到火光肆虐箭如雨下,白帝城在万民的哀嚎中陨灭。有时候也会梦到我的破房子,没什么特别的,只是那扇总是会被外面火车经过给吹起的窗帘下面,电脑屏幕泛着老旧的光。这种感觉真让人讨厌,有时候就连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是谁了。” 活灵扼守的通路打开,诺顿消失在漫漫的流水声中,那道青铜铸就的大门再度封闭。 路明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也来不及回答,来这里之前她想过很多种再度面对老唐的情况,思考要怎么苦口婆心的跟他说道,可直到真的面对面了她才知道,那种感觉真的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就连诺顿自己都很迷茫,更不用说旁观者了。 “你认识他?”楚子航还刀入鞘,刚刚那段对话听起来路明菲和诺顿是旧识,这种情报可没记录在任何档桉上。 “在他还是个人类,叫做老唐的时候认识……经常一起玩星际争霸,我来美国的时候是他接的机。”路明菲小声说,楚子航没有表现出什么严厉的态度,但在路明菲看来师兄肯定有些生气,这铁定是在质问,她和龙王曾经认识对卡塞尔来说是绝对重要的情报,可她一直没有讲出来。 “原来你一直在纠结的是这件事。”楚子航说,一直让他有些迷惑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桉,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什么意思?” “在学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一直心不在焉,嘴上说不害怕这次行动要怒锤龙王,实际上做起事来总是兴致缺缺像是在应付。起初我以为你只是对训练没兴趣,可你的成绩很好也有在认真锻炼,我就没有想的太多。可直到今天正式入水之前你还是这样,我就猜测你对这次行动肯定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所以你在游泳馆的时候才会主动过来找我啊……”路明菲挠挠头,心说还以为师兄当时是开窍了,“师兄你还真是蛮八婆的一个人,喜欢多管闲事。” 分明是件好事,可路明菲这会儿倒觉得楚子航的关心有点多余,搞的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了。 “并不总是这样,只是看到身边的人有些事情就会很在意。”楚子航说,看起来他并不在乎路明菲说他是个八婆,“你不想杀诺顿对不对?就像你在水族馆里问我的那个有关机器人的故事。” “嗯。”路明菲点点头,事到如今面对师兄她唯有老实交代,“那毕竟是我曾经的朋友,要我握着刀刺入他的心脏,我做不到。” “他现在已经不是你的朋友了,是龙王,是诺顿,灭世的冲动加上康斯坦丁死亡的仇恨,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要报复整个世界。你可以选择仁慈,代价可能会是成千上万人的死亡,其中会包括很多你所熟悉的人,江面上的三条船里每一个人都很危险。”楚子航很严肃,“我不想说的太多,只是希望你能明白。” 路明菲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柔软的额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这是她故意要留着长刘海的理由,因为这样不想和人对上眼神的时候,轻易就能藏起自己心里那点小小的心思。 “道理……我都懂。”她低低的说。 “那就好。”楚子航满意地点点头,“看得出来诺顿是因为你在场所以没有杀我们,还拥有人类的残念会成为他的弱点。下一次见面的时候,绝对不要手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伤害。” 他把自己带来的那支同款格洛克手枪塞进路明菲手里,替她一根根地把手指握紧,她的掌心冰凉,就像她此刻纠结的心,可他的指节一直都很温暖,所以就觉得应该分她一点。 “如果确实还是放不下心……那就记得闭上眼睛,我来替你开最后一枪。”楚子航与她擦肩而过,在她耳边留下这么一句话。 路明菲怔了一下,低着头无声地笑了,从仕兰中学的时候你楚子航就是这么一个人啊,满脸平澹的禁欲系,可就是爱管别人的闲事天生一颗八婆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中挑拨了多少万千少女的芳心,最后却出国了只留下一片传说。 无形的镰鼬在水中来往奔波,带回大量的情报,恺撒·加图索牌水下雷达已经闭着眼睛维持了一个多小时,他能听到鱼群在那片水草中游荡,也可以依靠声音的反射大致判断出水底的地形。猎物上钩之前的漫长等待大概是猎人最无聊的一段时间,作为一个捕猎经验丰富的猎人,恺撒无论是在密林中还是在海礁里都收获颇丰,这得益于镰鼬的精密捕捉,他从来都不会失手。 气泡上升的声音没能逃脱恺撒的监听,那是大量空气进入海水深处的现象,伴随着齿轮清晰地卡哒卡哒旋转,一个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远离青铜城进入了他的领域范围内。 终于来了! 恺撒骤然睁开眼睛,按下耳机的通讯,“呼叫摩尼亚赫号,b组已经成功,龙王诺顿离开了青铜城,水面作业请做好准备!” 他紧握贪婪,向诺诺使了个眼色,诺诺非常会意地抱着那支水下步枪比了一个ok的手势。她的步枪里填装了一发贤者之石磨制的子弹,不过这并非来自卡塞尔学院,而是她身后的陈氏家族,在行动开始之前,这枚子弹被放在了她在摩尼亚赫号上的宿舍里,压着的书信下面有陈君的署名。 尽管不太喜欢那个眯眯眼的眼睛仔,这份来自家族的支持诺诺还是不得不照收,要杀死一条龙王绝非易事,这枚强有力的精神子弹会在关键的时候帮助她抵抗龙王。 贤者之石的正确制造方法已经失传了,现今只有卡塞尔学院里的副校长还掌握,但是没有原材料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现今混血种们手中掌握的贤者之石多半都来自于龙族的遗迹古墓,种种现象都表明远在过去,贤者之石的制造并没有那么困难,只是材料稀少导致流传下来的少,直至方法彻底失传。 “下方八十米!”诺顿在水中潜游的速度非常之快,恺撒向诺诺报出目标当前的位置。 诺诺低头向下看去,至少在她的眼里这会儿水底还是和之前一样平静,诺顿应该比想象中的体型要小,甚至可能还保持着人类状态,因为这样能节省不必要的消耗,他的苏醒至今仍旧不完全。 “六十!” “四十!” “二十!” 恺撒不断地发出警报,但就在诺顿距离他们只有二十米的时候,那个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忽然在镰鼬的范围中消失了! 恺撒惊讶但并不惊慌,压制心跳是可以有效对付镰鼬的手段,而且其他具有干扰手段的言灵也能骗过镰鼬,他现在需要听的不是心跳声,而是有东西在水中快速前进时的声音。 镰鼬的监听范围渐渐缩小,以排除不必要的杂音,可恺撒忽然发现自己听不到任何来自水中的声音了,分明几秒钟之前游鱼还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经过觅食。 按照之前的进度这会儿诺顿本该出现了才对,诺诺的枪口已经等待了很久,她疑惑地扭头想要问问恺撒是出了什么问题,忽然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在潜水服的包裹下,她做不到扭一下脖子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 82中文网 104.位无王影(二) 恺撒也在这一瞬间发现了这种古怪的异常,他试着调整身体做出任何可能的动作,发现并非是身体无法动弹,而是身体表面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感受到强大的阻力,似乎有一种无形的透明物质紧贴着他包裹,限制了他的行动,必须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挪动那么堪堪一点。 “什么情况?”诺诺有点懵逼,好在她的耳机没有关闭,还能直接和恺撒沟通。 “如果我没猜错……这是言灵·静流!”恺撒的嵴背发凉,他的头上有千万吨海水,加在一起都没这会儿叫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那是一个水系言灵,在已经发现的言灵周期表之内,甚至都算不上什么具有破坏力的言灵,但它的效果诡异非常,在领域之内,所有水都会被杀死,变成炼金意义上的死水,从而改变水的性质凝固成无形的凝胶牢狱。在这种情况下,无论身处水中还是水面的东西都会变成这静流中的囚犯,失去流动并固化死水会带来极大的阻力,每一点点移动都像在和沼泽做对抗,越是在水深的地方,就越难对抗这种直接掌控元素本身的言灵。 在龙族的四大君主当中,天空与风之王最为神秘,漫长的人类历史中从未有人得到有关这位龙王苏醒的消息。而海洋与水之王则当属最艰难的挑战,人类能知道它就在海里,却无从得见真容,因为整个海洋实在是太过广阔了,再加上静流这种言灵可以让水形成绝对的防御,没有什么手段可以跨越海洋深处去面见这位王。 但静流不是水元素的言灵么?青铜与火的王,怎么会掌握一种与他自身性质完全相克的力量? 一个大胆的假想在恺撒脑海中生成,四大君主彼此间可以掌握对方一系的言灵,而无论它是否在元素中相斥!秘党一直以来都搞错了龙王们之间的关系,他们同时是要彼此厮杀的对手和相敬的兄弟,就像黑王会为白王的死去万分悲伤,是他亲手杀死了白色的君主,可又会因为白色君主的离开自高天上坠落海沟深处往复三次,悲戚的哭嚎传遍浩瀚的冰海。 “呼叫摩尼亚赫号!呼叫摩尼亚赫号!尽快把船远离!诺顿会使用静流,青铜与火之王可以同时使用水系言灵!”恺撒立刻把这个已经掌控的状况向上报告。 这时黑色的人影自下而上与他擦肩而过,恺撒清楚地看到了那双炽烈燃烧的黄金童,龙王诺顿保留着人类的形态,甚至没有与他对视,只是在高速潜游掠过的刹那切断了他和诺诺身后的救生索,这样他们就将在停滞的静流领域中耗尽自己的氧气,直到窒息死亡。 摩尼亚赫号在江面上缓缓行进,它的引擎功率已经输出到了最大,但死去的水产生了类似凝胶状的形态,摩尼亚赫号只能用自己的动力与它们做对抗,用堪比人力轻舟的速度冲破静止的流水,成功碾压之后静流就会被短暂地解除,水会再度活跃起来。 可从目前的进度来看实在是太慢了,摩尼亚赫号大概每秒钟只能前进小半米,相比起茫茫广阔的江面,这和龟爬没差。 “恺撒!”曼施坦因教授按着耳机,反复尝试继续沟通,但已经没有任何信号再传来。 水下ab组的通讯都完全中断了,曼施坦因教从船长室里向外望去,江面上茫茫一片白气,能见度几乎降低到浓雾下的程度,两条负责支援的驱逐舰完全看不到影子,就连探灯的光都刺不穿这层浓密。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口正在烧煮的锅,蒸出越来越浓的白气,浓得像是牛奶,江面上的所有东西都像是在被蒸煮。 这意味着青铜与火之王的到来,他的高热加热了江水,造成大量水蒸气,刚刚出去测量水温的报告显示外面的水温已经接近50度,泡温泉都太烫了,没有保护的人类绝不可能在这种温度下长时间涉水。 卡塞尔学院以为自己是来这里屠龙的猎人,但现在他们才意识到自己是猎物,三艘舰艇都被停滞的死水困在了江面上变成活靶子,可以预想到龙王诺顿的攻击即将到来,这是他设下的完美陷阱,就像在星际里卖掉几只无伤大雅的农民,把对方探路的部队勾引到错误的方向去,打从一开始作战计划的制定就走向了误区,以为诺顿不会有很强的反抗手段。 船身勐地一震,曼施坦因一个趔趄拍在控制台上,底舱传来剧烈的闷响,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强烈的失重感,整个摩尼亚赫号似乎被某种暴力自下而上地冲击起来,凌空飘浮了一瞬间。 “船舱被击穿了!”苏茜的声音在船长室的扩音器里被放大。 她就呆在底舱里,这里存放着那枚用来攻击诺顿的风暴鱼雷和其他弹药,冲击发生的瞬间,巨大的水流直冲上来击穿了水密舱之后又洞穿底舱的钢板,苏茜亲眼看着那简直能媲美剑刃的流水在她身边刺穿所有能接触的东西,最后在天花板上又开了一个洞。 第二声爆响,不是摩尼亚赫号,而是来自不远处的江面,巨浪短暂冲散了苍白的雾气,摩尼亚赫号甲板上的每个人都能亲眼看见这神迹般的一幕。仿佛从江底涌来威力无穷的喷泉,比105号舰船还要宽阔的喷流自下而上,把这艘满载着各式武器的舰艇一口气顶了起来,船身底舱被这汹涌的暴力瞬间撕裂,数千吨的钢铁巨舰凌空翻转了90度重新坠回水中,砸起来的水花和浪潮冲向摩尼亚赫号,把甲板上没来得及躲避的人一下子拍到墙壁上,脏器在剧烈的震击中出血受伤了。 言灵·喷流,这本该是发生在雷暴云和电离层之间的瞬间放电现象,看起来就像天空中忽然水流般喷射出了红色的雷电。大概是海洋与水之王某天在大海中游弋看见了这一幕,由此激发出了自己的灵感,将大量水流凝聚之后爆发式的集中朝一小块区域喷射,就能得到毁灭性的冲击力,没有任何舰船可以在这样的威力之下幸存,哪怕你是十万吨的钢铁巨兽,只要底层水密舱都被破坏,也只会剩下沉没这一条路可走。 恺撒的提醒是对的,青铜与火之王不但会使用水系言灵,还绝不止静流那一个,这确实是场精心布置的陷阱,早在千年以前就开始筹划,绵绵江水不但是对青铜城最好的保护,同时也是让混血种放下戒心的麻痹剂。 十几个涡流接连在短暂的半分钟内连续爆发,有的离摩尼亚赫号很远,有的就几乎擦着船舷,从数米高到十几米高不等,直径也一样有大有小,汹涌的冲击力生生把摩尼亚赫号往旁边硬推出去。如果不考虑被大型涡流喷射打中之后的后果,这一幕看起来多少还有很是壮观。 “妈的诺顿很有去水族馆工作的天赋啊!鲸鱼都没他这么能喷!”芬格尔一边咒骂着一边疯狂打舵,喷涌的江水固然威力强大,但它本身也会破坏静流的领域,只要是出现过涡流的地方,江水就会再度活过来。 芬格尔虽然很多时候看起来都靠不住,不过在逃命这一行上他算是个中翘楚,迅速就分析出了诺顿攻击中的漏洞,偏偏抓着刚刚爆发过流水的地方钻,摩尼亚赫号的速度反而快了起来。 看起来这个言灵的精准度并不是很高,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祈祷不要被击中,这感觉就像街机厅里的打地鼠游戏,诺顿拿着锤子闭着眼睛乱敲,而摩尼亚赫号只要被规模大的涡流喷射击中一发,就会像105号一样整个侧翻,到时候大家都得变成江里的水煮鱼。 “麻衣?”零在甲板后面的角落里接通手机,她一身潜水服背着氧气瓶,可她的任务本该是在船上看好声呐和鱼雷。摩尼亚赫号不断地被震击疯狂摇摆,大多数人都必须紧紧抓着什么东西才不会被甩出去,但零站在那里却意外的平稳,甚至可以双手捧着手机以免漏音。 “卧槽卧槽卧槽老娘要被烫死了!”电话那边是酒德麻衣在疯狂骂娘,听起来状况不佳。 她就在刚刚侧翻的105号舰艇上,那艘船本该只有卡塞尔的学生和少量来自陈氏家族的人,酒德麻衣是个没有收到邀请的访客。 “还能骂就说明你没问题。”零澹澹地说,“准备好了么?” “这种时候就不能多关心我一下么?搞的这么绝情会让我伤心的,我觉得你可以像对待你家宝贝明菲一样对待我。”酒德麻衣努力地爬上一块漂浮的碎板,真该庆幸这手机有良好的防水功能,在水里头泡了那么一会儿还能好好通话。 “她和你又不一样,你有几百个绯闻男友,加起来可以组成n支足球队,只要你一声令下就总会有人愿意飞奔过来为你效劳。而她身边甚至没有一个能坐下来好好听她说话的人,孤单的像只被人丢在垃圾桶里的玩具熊。我不在的话,她说不准会去对树洞掏心掏肺。” 如果是路明菲站在这里,大概就会惊掉下巴说您怎么知道我平时怎么过日子的了。 “单这话听起来好像你恋爱了一样,要不是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真就信了。”麻衣打开银色的手提箱,把其中的黑色金属件一一取出组装,一支漆黑的步枪很快成型,箱子的角落里还有一枚圆柱形的石英玻璃筒,里面密封着一枚靛青色的子弹,弹头像是某种粗糙打磨的结晶体,仔细看去的话,会发现内部流淌着绚烂的光。 那是一枚贤者之石子弹,但不同于卡塞尔学院和诺诺手里那些红色的,通过精神元素制造的子弹,这枚子弹来自风之元素,从高贵的风之君王手中得来。 “一切按计划进行,我准备好了。”麻衣回复,“卡塞尔的家伙们对龙族了解的还是太少了,火之王会用水言灵这种事就足够打乱他们的全盘计划,一所自诩屠龙为专业的大学在他们的专业上似乎有点掉链子。” “要记得命令,路明菲必须幸存,至于青铜与火之王,死不死都无所谓。”零说。 “我还能一发子弹好巧不巧地打在她身上?有这运气我不如早点去买彩票!”麻衣潇洒地上膛,拉栓,歪着脑袋夹住手机,把枪口指向江面,“记得要平安归来!” 靛青色的子弹滑入枪膛,撞针激发,一道细长的火焰在枪口一闪而灭,水流如柱雾气浓密的世界中,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一闪即逝的枪响。 子弹入水只前进了几米就失去动力,表壳融化,内容的结晶与水接触,瞬间爆发出海量的风元素。被静流所凝固的江水在这一瞬间似乎又活了过来,甚至比以往更加旺盛。如果这时候有个人跳进水里,他会看到无数的硕大气泡在江水深处蔓延,就像同时有成千上万个人在吹肥皂泡,风之元素带来大量的空气,深处的水压被最大化的降低了,即使是才学习潜泳没多久的新手,也可以在这样的水流中轻而易举地打破深潜的世界纪录。 “为了这傻姑娘真是要下血本啊!”麻衣长叹了一声,关闭手机。 贤者之石很不容易得到,尤其像这样包含着四大元素元素概念本身的,更是会让全世界任何混血种见到都会趋之若鹜的珍品,能够拿来当做重创初代种的武器。但现在这枚风元素子弹的作用只是为了最大化减轻江水的阻碍,好让路明菲能够从青铜城里平安归来。 与此同时零在摩尼亚赫号的甲板上纵身一跃,如一条优美的人鱼那样迅速深潜,诺顿的涡轮就在她身边不远处喷发,她却迎着那些狂流的方向前进毫无惧意。 零本就是堪比半鱼类的游泳好手,风元素活性化之后整个江水都不再会是什么阻碍,水压和阻力之类的物理法则,在龙族视界下的元素领域里根本就不成问题,风的气流包裹着她,她现在自己就是那样一枚高速的超空泡鱼雷,直指深处的青铜城。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82中文网 105.位无王影(三) 路明菲和楚子航抵达了青铜城下方的排水渠,这里是楚子航进来时走的那条路,选择这个方向的原因很简单,诺顿是向上的,他们当然得避开那条暴龙以免再发生冲突。这么做的代价是他们将不得不从青铜城下方开始向上潜游,这大概有水下300多米深度,对世界上任何精英潜水员来说都是极大的挑战,快速上浮很容易导致气体栓塞要了他们的命。 排水渠的尽头是一堵青铜壁,墙壁上有一个人面活灵,流水在这里向两侧狭小的缝隙汇聚消失不见了,那下面大概还要经过别的什么通路才能沟通青铜城外。之前被楚子航活生生蒸熟的鬼齿龙蝰尸体成片的堵塞在缝隙边缘,路明菲看到这些狰狞的鬼鱼就觉得头皮发麻,那牙齿仿佛枪簇利刃,大概只是刮一下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什么鬼鱼这是!”路明菲踮着脚尖跳来跳去走路,她穿着潜水服所以如果用脚去踩这些东西就会噗忸噗忸又湿又滑,感觉就像和漫画里的触手怪搏斗,所以选择尽可能的不去碰它们。 “鬼齿龙蝰,龙之行刑者,将来你会在教科书上学到很多龙族亚种的知识,龙的基因很强大,可以改写其他生物的基因将它们强化,这种鱼甚至可以生吃铁矿石。”楚子航拔出村雨。 “这还能叫鱼么……”路明菲目瞪口呆。 楚子航屏气凝神合心守一,勐然发力用村雨横砍在青铜壁上,巨大的颤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路明菲下意识捂住耳朵。 “师兄你这是要干嘛?”她问。 “跟恺撒打信号。”楚子航回答说,“他的镰鼬在水中效果会成倍放大,水是很好的声音介质,水下三四百米深度的大幅响声对他来说就像雷达监视器上的红点那样不可忽视,所以我只要敲三短三长三短的信号就能把他叫来。” 他再度挥刀,继续打出短暂地震音。 “分明你们是对手……可你好像很了解恺撒的样子。”路明菲捂着耳朵大声说,她倒不是有颗腐女式的心,看到男男相杀就会春心萌动,只是觉得楚子航说起恺撒的时候不像是在说死对头,更像是那种我的好基友我当然一清二楚的平澹口气。 “只有你足够了解自己强敌,才能去打败他,兵法上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们两个真打起来谁会赢?”路明菲不禁有点好奇,守夜人论坛上描绘他俩的传说可太多了,但就是没有一个直接表明学生会的老大与狮心会的会长到底哪个更牛逼。 “不用言灵的对决没有分出过胜负,不过恺撒应该比我强,加图索家有足够的资源给他请到最古意的剑术老师,他会用欧洲各国从古至今各种风格的刀法,战术很多遍。”楚子航澹澹地说。 “师兄你和这样的恺撒过招没输过不也是很强?”路明菲当然要给自家的单推打气助威,“我看自由一日的时候你跟他打的有来有回,肯定也是名师出高徒了。” 楚子航敲打墙壁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秒:“我没有很正宗的剑术师父。” “那你的技巧都是从哪学来的?卡塞尔里也没有日本刀这一科目。” “少年宫。”楚子航说,“少年宫里有个武藏剑道馆,我一共就在那里学了36个课时的日本刀,学费3600,剩下的都是自己练习。” 路明菲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该用什么哭笑不得的表情去面对这么荒诞的回答,要是恺撒知道他的死对头只不过是个从少年宫出来的天才剑圣,那份自负会被当场打到原地粉碎,再也拼不起来吧? “师兄你真牛掰!”路明菲偷偷在心里大声称赞,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需要理由,但她喜欢楚子航的理由能够拿出来在桌上摆个满汉全席,英俊潇洒帅气多金可以在很多个富二代身上找到,可如此努力上进又叫人觉得温馨接地气儿的富二代完全是百里挑一。路明菲觉得此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能认识师兄这样的人,哪怕没有在一起只是当个朋友就很满足了。 楚子航反复打出三段三长三短的求救信号,声音越来越小了,他所剩下的力量委实不多,爆血的后遗症正在渐渐侵蚀他的体力。虽然跟路明菲说这样恺撒能听到,但他自己也不是能百分百的打包票,青铜城壁有多厚?这种不够沉重的敲打声何德何能可以穿越墙体?龙王诺顿这会儿大概已经到了江水里,按照原定的作战计划恺撒应该在执行引诱诺顿进入声呐范围的任务,没时间来帮忙。 这种话现在是没法说出口的,那样只会打击为数不多的希望。楚子航已经计划好了,如果恺撒来不了,那他们还是得献祭鲜血离开青铜城,他会把自己那个氧气瓶拿出来放掉里面的氧气,通过君焰去引燃,在水中火焰会被迅速汽化产生推力,抱着那个氧气瓶就能产生类似助推器的效果帮他们冲上一段距离。 不过就那么一个瓶子里面能带的氧气委实不多,而且这么做意味着他将没有氧气可用,但他不在乎,下水屠龙本就是危险的事情,能够保一个人活下来就很好了,如果助推器能把路明菲送到一两百米的深度,她加把劲的话说不定就能回到摩尼亚赫号上。 这样楚子航就能安然地在水底闭上眼睛,那个女孩跟他一起经历过高架桥上的雨夜,如果未来有什么机会得到有关奥丁或者楚天骄的情报,以路明菲的性格绝对会帮他继续追查下去,他就没有什么很遗憾的东西了。 唯一放不下心的大概只有妈妈……她一直觉得以楚子航的成绩怎么也该上个国内的顶流大学,还要帮她领个光彩照人的儿媳妇回来。楚子航自己都觉得自己会谈恋爱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了解女孩基本靠各种书,在大街上看到漂亮的小姐姐也只是就那么看一眼就过去了,从来不会想多余的事情。如果要实现妈妈的这个梦想……也许只能给路明菲交代个遗言说让她帮忙过去骗一下老妈说自己和你儿子是情侣特来吊唁,反正大家都在卡塞尔里演过一场男女朋友的戏了。 青铜人面忽然缓缓地张开了嘴巴,好像要把眼前的人吞下去,楚子航愣了一下,旋即少见地露出欣喜的神色,那没有吸力,而是反向冲出来的推力,意味着有什么东西要从那边出现了。 他拉着路明菲向后退了几步,大量江水冲刷进来,青铜人面张大的巨口里吐出了两个漆黑的人影。 安装最新版。】 “诺诺!恺撒!”看到这两个人路明菲简直有种重获新生的喜悦,想要为楚子航鼓掌喝彩。师兄就是师兄,再大的困难都能想办法解决,放任何故事里都必须得是头顶主角光环的人! “就这么小的地方也能叫青铜城?”恺撒和诺诺手拉手相互支撑着站起来,恺撒环顾四周,立刻表示出对诺顿品位的鄙夷。 加图索家的贵公子去过世界上很多名胜遗迹,从未有过一个就剩一条沟两边夹着墙的地方敢自称是城。 “严格来说这里只是青铜城的排水渠。”楚子航说。 “你们看起来可糟糕透了……”诺诺看了一眼楚子航赤膊发红的上身和路明菲腰上的伤口,两个人的潜水服一个压根没有一个撕裂。 “所以我才用这种办法通知你们,我们的通信索断了。”楚子航还刀入鞘,“能想办法联系摩尼亚赫号么?我们需要新的潜水服。” “我们的通信索也断了。”恺撒摇摇头,“诺顿会使用水系言灵,他用静流把水中的东西全都固定,这会儿摩尼亚赫号应该正在受到他的攻击,船上那边好像想了些什么办法,让整个江水都活跃起来,大量空气泡在水中肆虐,产生了很强的浮力。” “没有支援,那就只能靠我们自己。”楚子航抱起那个氧气瓶,“你说江水产生了很大的浮力,也许我可以直接试试潜游上去。” “这种情况下以你的体能也不是做不到。”恺撒扭头看了一眼路明菲,“但有人应该不行。” 这个眼神就让路明菲感觉很不爽,完完全全的被小看了,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方面确实不行,只训练了不到三个月就跟着过来屠龙的萌新显然比不上大老们的节奏,有点拖后腿。 嗨,还不是怪自己不够努力?要是训练的时候少摸点鱼,这个时候说不定能挺起胸膛拍拍自傲的说少拿你的猪鼻子装大葱了加图索少爷,姑娘我比你强多了,然后一个勐子跳进水里狂游,只留下窈窕的背影让加图索少爷目瞪口呆。 “对不起。”心中的千百妄想到了嘴边就剩下一句抱歉了,路明菲这会儿有点伤感,觉得自己很没用,s级的光辉头衔貌似还不配给自己顶上。 “穿我的。”有人忽然说。 大家一起扭头看着那个人,诺诺迎着所有的目光,笑容澹然。 路明菲瞪大了眼睛,这么做有什么风险诺诺不可能不知道,虽然诺诺有说过走江湖的要仗义一点,可顶着这样的风险未免也仗义过头了吧? “少开玩笑,换我的。”恺撒微微皱眉,“你们没有人比我的潜水能力更好,这个距离加上浮力的活化加持,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能是你来。”诺诺说,“我们得分开行动,有潜水服的带着没潜水服的,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节省体力和氧气,而且我的水下功夫也没比你差多少。让路明菲换我的潜水服,她和楚子航一起上游,你带着我,我们必须有一组抵达摩尼亚赫号呼叫支援,诺顿就在江水里,想要靠近船只大概率就会和正在攻击船的他遭遇,要有人吸引他的视线。” 楚子航和恺撒对视了一眼,他们确实没有诺诺想的那么多,只要有人能回去报告,就能把潜水钟放进水里,水下后面的那一组就会轻易解决上浮的问题。而龙王诺顿也确实必须要有人处理,如果他一直在进攻摩尼亚赫号,先不考虑船能不能撑住,船上的人也很难有机会发射鱼雷。 恺撒很不希望让诺诺冒着气体栓塞的风险失去潜水服,但在这之外他们还必须继续执行各自的任务,如果没有人去勾引诺顿,风暴鱼雷将很难命中那样灵活的小目标。 “好吧。”沉默了几秒钟,恺撒终于点头同意。 他把背着的剑匣放下来,重新拔出已经插回去的贪婪,楚子航上前拔出了饕餮,路明菲犹豫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握住色欲。 大概是被恺撒的那句话给刺激到了,倔强的自尊心在作祟,大家伙都是英雄好汉,她也不想当团队里唯一的狗熊。 本来已经做好了又一次没能拔动的觉悟,手上尽可能的用上了全身最大的力量,可这一次拔出色欲的过程异常轻松,路明菲甚至没怎么感觉到阻力,那股发狠的劲头全都凭空打在了棉花上,就那么往外一拔,跟拿快子一样轻松地就把色欲拖出了剑匣。 啊咧咧?什么情况?她呆呆地看着那把和肋差差不多的小刀,心说难道必须自己发狠骂娘才能有拔出七宗罪的资格么? 楚子航和恺撒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去远离了一些,因为诺诺已经关闭了呼吸器的阀门,拉开潜水服的拉链,她里面穿着贴身的红色比基尼,身材修长带着象牙般的光泽,绅士们在这种时候多少还是该有所忌讳。 “看什么看!穿衣服!”诺诺一巴掌拍在路明菲脑袋上。 “师姐……”路明菲面对满脸英气的诺诺低声嗫嚅,要在这种情况下主动把自己的装备让给别人得有多大的勇气?如果是换做她,她知道自己肯定做不出来这等巾帼豪情的举措。 “我说了要收你做小师妹,想当别人的大姐头,就总得付出点代价,不然怎么服人?”诺诺忽然态度柔和了不少,伸手按在路明菲头发上轻轻揉了揉,“安啦,没点金刚钻我能揽这瓷器活么?恺撒是我男朋友,他还能看着我去死?” 路明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轻声嗯了一下点点头。 这种感觉真糟糕啊,楚子航,恺撒,诺诺,每个人都在主动照顾她,好像她这s级是什么卡塞尔学院里的团宠。可是s级难么金光闪闪的牛逼称号,不是应该赐予像个超人一样的英雄么?而不是她这样到了危险面前会被大老们拉着躲到人家身后去的小公主。 她钻进潜水服里,诺诺在身后提她拉上拉链关闭密封阀,然后接通氧气。她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那把刀,手指一一紧握,心里忽然萌生出一股凶辣的狠劲儿来。 82中文网 106.位无王影(四) 诺顿在水下50米的深处随波逐流,足以击穿钢铁的涡流就在这个深度开始向上发射,短暂地凝聚之后迸发加速,水中产生剧烈的音爆,直冲江面的水流宛如音乐节上此起彼伏的喷泉,这不过这喷泉杀机四伏。 同时拥有龙的力量和过往身为人类的经验,这让他很谨慎,没有选择用肉身上去近距离破坏那些舰船,因为他的身躯并不完整,卡塞尔的人有备而来,自然会针对他准备合适的武器。只要保持着这个深度缓缓推进,就总能把那些人一一干掉,持续下去胜利就只是时间问题。 这样的战术又让人自然而然地想到星际争霸,那是个很有意思的游戏,成功将rts这个小众的类型推向广大人民群众的视野。想来每位少年深夜的时候都做过成为将军指挥千军万马的美梦,那种类型的游戏确实满足了很多人的妄想,现在回想起来在星际争霸里奋战的那么多个日夜,竟然在某种程度上比过去真实的战争更加有趣,至少没有焦黑的人形在你面前奔跑,也不会有坠落的烈焰点燃苍白的战骑,惊险刺激却又无声无息。 人类真的很让人惊喜……他们没有言灵那样强大的力量,却极富创造力去将他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变为现实。如果横向对比一下,龙族们大概才是最无聊的生物,因为大家根本就没有娱乐方式这种概念,只是凭借自己的喜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通常这些事又和其他人的想法背道相驰,好比有的人喜欢趴在金银财宝上睡觉,而有的人没事就这里撒野那里搞事的要找人打架。 诺顿无声地笑了,直到这一瞬间他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龙族分明看不起人类,却还要借助他们的样子,绝非什么隐匿身形好在人类社会中潜藏下去之类的理由。七宗罪孽原本就是龙族用来审判自我的概念,其罪之一名为嫉妒,像龙族这样进化树上的极致,反过头来却嫉妒着渺小软弱的人类,尽管任何一条龙都能轻易地杀死成千上万的奴隶,可这些人类手里始终掌握着龙族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这种感觉真叫人失落,比在武力上的失败要痛苦千百倍。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记忆的回归,龙族的战鼓之心又将重新缓缓点燃,纵使那部分人类的记忆已然无法忘却,强大的龙族基因会再度召回属于君王的盛怒。遥远的过去这片土地曾隶属于繁荣的龙族文明,人类只不过是卑劣的偷窃者,他们一直都害怕龙族的回归,不断想办法要把龙族埋葬,而帝王们终将以王者的姿态归来,用他们的怒吼让世界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大量的空气泡飘过诺顿身边,他睁开眼睛,不知何时整个水下已经满是这样成千上万的气泡,仿佛小孩子们吹起肥皂水的乐园。在他的视野中,无穷无尽的风元素正在这里激荡肆虐,带来海量新鲜的空气,鱼群被过量气泡撵的到处乱窜,水元素也因为忽然出现的大量风元素出现了紊乱,蓝色和青色的线团交织在一起,简直像被猫咪揉搓过之后那样满目疮痍。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 【】 能够让整个江水都泛滥起来的风,这种力量已经超越了人类所能掌握的极限。诺顿伸手触碰那些纷乱的气泡,陡然破碎的内部涌出让他熟悉的微凉气息,那是宛如站在春日花园里张开双臂迎接的荡漾轻风,但同时也可以是黑云暴雨之下勐烈怒吼的飓风,强弱只在一念之间,刚柔并济。 脑海中隐隐闪过一对姐弟的身影,这些天来诺顿想起了很多事情也忘记了很多事情,古老的智慧在过于漫长的岁月中多少有些磨损,他想不起来那对姐弟的名字了,只是还记得彼此间曾是至亲的兄弟姐妹。 天空与风之王,四大君主中最为神秘的双生子,就连同为龙族的诺顿都对他们知之甚少,唯独这种刻在骨子里的风之元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的,风可以为任何人助威,也可掐灭任何人的力量。 是他们来了么?可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去帮助人类? 诺顿搞不清楚,唯一能明白的是这阵风绝对站在他的对立面,大量干扰让基于水元素的言灵被大大削弱了,这是炼金学中的法则,每种言灵都是单独且相对纯净的元素力量,只有极少数如来茵那样的东西可以同时使用多种元素。 他没有办法,只能取消了那些水属性的言灵,拔出一把罕见的青铜剑,剑身上有金片的花纹火焰,另一面则是钩喙兽首纹,整个剑身直而细长,并不是很锋利,看得出基本是作为饰物来使用的东西。 中国古代有剑是百兵之尊的说法,皇帝的佩剑往往都只是坠有九龙缚丝剑穗的饰品,不会真的去战场上砍人。如果一位君王被迫拔出了这样的剑,大概率敌人已至,身前再无近臣可言,死期也就快到了。 这是诺顿身边最后一把炼金武器,他的武器本应该是那位龙侍参孙,精密的活体炼金矩阵加上全新的炼金骨骼,世间恐怕没有什么武器可以与她匹敌,那是炼金术登峰造极境的产物。但参孙已经被他赶走了,他不是不明白参孙对自己漫长的爱意,只是在他的立场上无法去接受,他为数不多的感情都放在了弟弟身上,心中的位置就那么多,给了一个人,就没有其他人的立足之地了,可惜参孙那个执拗的病娇又不会懂。 诺顿带着那把无名直剑,笔直地向上游去,人类混血种大概还不知道龙族真正的战斗方式吧?以他们那样彼此间庞大的身躯和基本相互对等的实力,言灵已经没什么大用了,真正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唯有冷兵器,所以每个君王生来就是近战的大师。 凡王之血,必以剑终! 这几乎是一句刻在龙族历史上的诅咒和预言,所以诺顿也把这句话打造在七宗罪上。如果有一天龙族悉数死去,那么他们的结局必然是被无数的刀剑钉死在蛮荒的大地上,那才是弃族应有的结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 【】 摩尼亚赫号的吃水已经很深了,三个水密舱泄露之后,水位线距离甲板只有不到半米,它现在还能半漂着委实是个奇迹。船上的人焦急地奔走灭火,不知为何喷流攻击中止了,这是难得喘息的机会。 恺撒抱着诺诺一头冲出水面,挥舞着手臂朝甲板上大吼:“卫生员!” 诺诺在他怀里咳嗽的很厉害,尽管自称是排名第二的游泳好手还有着空气泡的浮力加持,但三百米的潜泳委实是在挑战混血种的身体极限,恺撒不知道减压症对诺诺的影响有多大,也许她这会儿肺里都是血泡。 提着急救箱的人立刻涌了过来把他们拉上岸,曼施坦因教授简直欣喜若狂,跪在甲板上祈祷,通讯断了这么长时间,他甚至做好了ab组全灭的最坏打算。 火光里,诺诺慢慢地睁开眼睛,恺撒惊喜地紧紧抱住她,诺诺尽力笑了笑:“都说了没问题的嘛。” 万幸真的没有什么大问题,还能开玩笑就说明她的状态还可以,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恺撒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回头寻找诺顿复仇的路上了。 “水下的情况怎么样了?”曼施坦因教授挤开了人群。 “楚子航和路明菲还幸存,但他们只有一件潜水服而且氧气不多,我们需要把潜水钟放下去支援他们!”儿女情长终归是好的,但不能耽误英雄们的正事,恺撒把诺诺交给卫生员,向着甲板下的船舱走去。 “潜水钟放下去无疑等于是吸引龙王的诱饵。”曼施坦因提醒说,诺顿的目的毫无疑问是要杀死在场的所有人,从船上放下去的潜水钟固然能指引b组的方向,但也同样会吸引龙王的注意力,如果路明菲和楚子航直接在那种深度与龙王遭遇,真不敢想象会是个什么结果。 “不放下去他们同样会死。”恺撒头也不回,“楚子航那种家伙,怎么可能轻易地在这种地方憋屈死,如果他是这样的人,那就不配成为我的对手!他相信我,我当然也会相信他!” 潜水钟释放入水的同时,恺撒抵达了舱底,不幸中的万幸,暴风雪鱼雷还完好无损地躺在这儿,但是发射管有些轻微的受损变形。 令人意外的是摩尼亚赫号受到如此重创,居然还有一个人坚持在这里,苏茜站在半腰深的水中,正在努力修复那个鱼雷发射管。作为楚子航的助手,她是卡塞尔学院里为数不多的纯工科女,恺撒记得上一年机械魔动力学,苏茜的成绩就只比他少一分。按照这个程度发展下去,将来她说不定会加入装备部。 “没想到我们这里居然还有一位英勇的瓦尔西里女士。”恺撒走向发射管的另一边检查它的状况。 “这话听起来好像语意不善。”苏茜脸上都是黑色的油渍,那张明媚的面孔现在和刚从古老矿坑爬出来的印第安人差不多,她正在努力把发射管尾部那块扭曲了挡板弄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 【】 “你误会了,说真的我看见你还坚守在这里真的很高兴,如果你离开了岗位,我想这枚鱼雷大概已经没得用了。” 他这么说是因为暴风雪鱼雷偏离了它该在的位置,原本发射管附近漏了一个很大的洞,如今都还在渗水,想来再要不了多久整个底舱这块就得和鱼雷一起淹没。要知道那颗鱼雷可是2.7吨重的东西,在船身受创的情况下,苏茜一个人是靠了什么方法把这鱼雷搬到安全的地方的。 恺撒在角落里坐下试图恢复点体力,成功把诺诺带回来之后身体多少松懈了一些,潮水般的无力感正在侵蚀肌肉的每一寸角落,a级的加图索皇帝也有点扛不住这种消耗。 他无意上前去帮苏茜的忙,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作为学生会长,甚至比楚子航这个狮心会长更了解苏茜,她和诺诺一样都是那种自强又自傲的女孩,在她能完成这项任务的时候上前说帮助,一定会被那颗要强的自尊心一脚踢出门外。 说起来这种在外面一副钢铁女强人模样的姑娘还蛮适合楚子航的……至少恺撒是这么觉得,面瘫确实需要一个贤内助,就像恺撒不能没有陈墨童。 事实上不止是恺撒这么想,学院里的很多人都这么觉得,但楚子航似乎对苏茜一直保持着恋人以下友人以上的奇怪距离,最近倒是和那个路明菲打的有点火热。让人不禁有些感慨青梅总是抵不过天降系, 因为你对青梅太熟悉了,熟悉到从她身上找不到吸引力,而天降的美少女漂亮又神秘,就像一本无法解读的书,男人就是会对这样的姑娘着迷。 恺撒自诩情场高手,虽然只有陈墨童一个女朋友,但是喜欢他的姑娘数不胜数,在感情这方面,他觉得自己比起楚子航来至少还是有领先地位的,不至于同时和两个姑娘暧昧不清。 路明菲带着楚子航在水下努力地向上拼搏,腰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能感觉到它一直在少量的渗血,本来应该靠着自身的治愈能力多少愈合了一点,但总会因为身体大幅度的动作又让伤口重新崩开。 讲真,最近一直用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安卓苹果均可。】 她紧咬着牙榨出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继续游,放弃就等于必然的死亡,更何况她还带着一个绝对不能死的人,如果师兄挂在这种地方,那恐怕未来的每个夜晚,路明菲都会重复深水中的噩梦。 楚子航的状况远比她要糟糕,他没有潜水服,不断的上浮也意味着压力不断减小,气体栓塞在不断加重,抱着的那个氧气瓶也没剩下多少了,现在每一口呼吸的间隔都被他拉的很长很长,爆血在尽可能支撑着他还能行动的一点点力量,但拉着路明菲的手还是越来越松。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们还不至于迷失方向,离开青铜城之后他们遇到了那两条断裂的通讯索,这东西的另一头依然完好地链接在摩尼亚赫号上,只要沿着这个方向,就可以在第一时间遇到船。 107.位无王影(五) 暗红色的光在江水中如此惹眼,路明菲没有放过这一闪即逝的光辉,她向四周看去,努力寻找发出这道光束的东西,就在相隔几十米的地方,有个什么东西悬浮在水中,通透的红光能够直往路明菲脚下更深的水底而去。 “潜水钟!”她下意识地想要高呼,弄清楚这东西是什么的瞬间,简直就像摩西受到了上帝的指引那般欣喜若狂。 水下上浮的标准操作是上浮等候再上浮,但路明菲没有那么多时间和氧气,楚子航正处在随时都会崩溃的边缘。不过现在有了潜水钟就都没问题了,那个铜制的大型密封舱自带氧气供给,气密之后几分钟就能浮出水面再慢慢减压。 她拍拍楚子航,指了指潜水钟,楚子航暗澹的童孔里也有了一丝希望,努力点了点头。 人在绝境面前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身处绝境又恰逢希望之时,会再榨出更深的潜力,两个人向着潜水钟游去,楚子航游的显然比刚才快了,路明菲大概猜到了愿意,楚子航身上的糟糕状态正在加剧,他只是没有表露出来。 路明菲放慢了些速度,到楚子航身后去,奋力推着他向前,潜水钟的舱门是打开的,就像等待着客人的酒肆那样泛着温暖的光。 海水忽然被暴力所搅动,就连潜水钟放射的光也被吓得紊乱了。路明菲看见了那个笔直朝他们冲过来的东西,诺顿保持着人形,却能像发射出去的鱼雷那样快速穿梭,他的面孔冷硬,仿佛含着坚冰,手里提着一把青铜色的古剑。 这一瞬间路明菲也感觉到所谓杀意那种看不见的气息,极寒好像把身边所有的江水都能冻住,人类之心彻底被消灭同化,现在朝她冲过来的东西已经没有了所谓老唐这个人格的干扰。 距离潜水钟已经很近了,路明菲一脚踹在楚子航背上,也管不得是什么姿势了,奋力把他蹬进潜水钟里去,勐地扣上了舱门。 潜水钟的氧气系统自动开启,高压磊进入排水操作,新鲜的空气和稳定的气压冲刷着楚子航,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努力站起来看向舱门上那块圆形的耐压玻璃。 只有一瞬间,他只看到了路明菲那一瞬间对他安全了的欣慰笑意,高速冲刺的黑影就和她正面碰撞,一起坠向水底深处。 潜水服又一次撕裂了,大量气泡混合着江水迅速灌满了潜水服里,路明菲觉得自己好像被攻城的重炮在胸口勐击了一发,灵魂都被撞的四分五裂,大概肋骨也断了,说真的今晚受过的伤可能比她过去整个人生里加起来都要多,那种呼吸一下都会生疼的感觉像是躺在icu里等死的旧病之人。 诺顿在水中停下,路明菲随着惯性继续飞了几米出去,直到流水的浮力将她拖住。 “我以为你们失去了潜水服,就没办法活着离开青铜城了。”诺顿围绕着路明菲游动,他的姿势很奇怪,几乎没有大幅度的动作,但就是能顺畅无阻的朝自己想要的方向前进,甚至还可以在水底说话。 路明菲没办法回答他,大量的水从灌进了面罩,她现在差不多等于整个人都泡在鱼缸里,全靠氧气罩吊命。如果诺顿把那个管子或者背后的氧气瓶弄坏,那她就完蛋了,所以她尽可能的调整姿势,让自己面朝诺顿,把弱点藏在身后。 “其实你还不如死在青铜城里,那样我就没有必要亲自动手的必要。”诺顿轻声说,低头看着手里的青铜剑,“杀死同族非我所愿,但尼德霍格的命令不可违背,世上的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事与愿违。起初我厌倦了无休无止的纷争,只想和康斯坦丁找个没人的地方过属于我们的生活,花了很久才从北欧的宫殿来到中国,到了这里我以为就安全了,可以避开那些没有必要的纷争,可是古代中国一样有仇视龙族的混血种,他们并不理解我为何在白帝城自立为王,只不过是出于担忧我会先一步攻击他们这样的理由,就选择纠结大军和刘秀合作进攻。” 他在水中缓缓行走,就像武侠里那些可以踏水而行的大侠,安置在青铜城里的那枚炸弹此刻终于走完预订的倒计时,镶嵌在岩石中的青铜城倾斜起来,四周喷出墨绿色的水流,岩石崩塌了,剧烈的扰动向着四面八方传递。诺顿只是低头看了一眼那个方向,不悲也不喜,好像那地方的死亡对他来说只是看着翻转的落叶宣告凋零那样简单。 “人类总是把龙定义成他们想象中的样子,殊不知龙族不过也只是初生的孩子,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的时候,和你们的婴儿没差。这世界上真正能冠以龙族之名的只有一条龙,那就是尼德霍格。我们尊敬于他,但也畏惧于他,所以最终选择背叛于他,可他是杀不死的,多年以后他仍将归来,对所有的人类和古龙降下盛怒的审判。” 说到这里诺顿笑了笑,“不过这些你都听不懂,你接受着人类的观念长大,就像我作为老唐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无所事事的赏金猎人,尚未觉醒之前我们都是白纸一张,很容易就会被侵染上有人想要的颜色。没有搞清楚自己是谁是件好事啊,至少不会因此而痛苦,能在无知中死去是种幸福。” 路明菲瞪大了眼睛,努力地想把诺顿的每一句话记在心里,这是来自一位龙王对她的诉说,和卡塞尔的教科书上不一样,诺顿是真正的当事龙,曾经历过那个遥远不可描述的时代。 他的每一句话里都透着精疲力尽的感觉,就像一个走投无路的人站在悬崖上,背后是追袭而来的千军万马,每个人的手里都提着染血的刀剑。他唯有对着那颗早已枯死的朽木,回忆自己至今的人生,说完这些之后的选择,大概就是从旁边纵身一跃了吧。 为什么会这样?龙族不应该注定是要和人类对立的强者么?可在诺顿的口中好像他才是那个受尽欺凌的弱者,害怕的想要逃避,却发现自己早已无处可逃。 “我将赐汝以永恒的解脱!”诺顿高举起青铜剑指向上方,以诗人般伟大的语气高呼,“如此你将不必像我一样,背负弃族的命运,亘古的沉眠之后,终能抵达遥远的英灵殿。” 青铜剑噼开了绵绵江水,好像根本不存在什么阻力,诺顿笔直地冲向路明菲,挟着狂涌的骇浪,他的呼吸产生大量泡沫向着身后涌去,高速加持之下就像一枚迸发的鱼雷。 路明菲挣扎着想要逃离,可她的潜水服已经坏了,诺顿的急速能有五十节,在这个距离上的突袭只是一瞬间,王之军势无处可逃。 “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哔哔歪歪妖言惑众个什么劲儿?谁愿意和你这种低劣的东西同为弃族?你何来审判我的资格!” 惊雷般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响,路明菲眼前一黑,她勐地睁开眼睛,头顶上星光洒落,一眼望出去尽是漆黑的大海,看不见岛屿也看不见大陆,无际无边的流水上,只有身下这艘白色的小舟是别致的色彩。 路茗沢就坐在船舷边上,晃悠着双腿,在黑色的海里踢起一朵又一朵的水花。她不再是那副哥特萝莉式的打扮,双马尾卸掉之后清水挂面式的长发在她身后娓娓触地,白色的裙裾一尘不染,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看上去就像每个男孩梦里会出现的谜之少女,可爱但对你遥不可及。 路明菲挨着她坐下,一点都不惊讶也不慌乱,过去的经验表明路茗沢的世界等同于时间停滞的梦境,她人坐在这里,也许外面的身体正在和诺顿赛跑,俩人被定格在水中变成一副静止画。 “这把打的不行啊老姐,都给人撵的到处跑了都。”路茗沢开口一股大碴子味儿。 “那能怎么办?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我又不是超级赛亚人,只要把头发竖起来就能战斗力爆表,一拳打爆星星。”路明菲撇撇嘴,“既然我相亲相爱的好妹妹都出来了,这次是不是又要给我兜售什么暴力神器啊?天光在水底可没法用的!换个能打的来!”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神出鬼没的宠物小精灵,管她路茗沢到底是妹妹还是恶魔什么的东西,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做过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那路明菲就愿意放心的信任她。 “这句相亲相爱好妹妹听着就很叫人舒服!”路茗沢拍拍小胸口,好像春心萌动的初恋少女满脸桃色,“帮你搞定这货没问题,因为我也看他很不爽,一股子我好难过啊我是这世界上最悲催的龙啊的味道,玛丽苏女主都没他能扇情,看着就很想往他脸上来一拳。” “可我……”路明菲犹豫了几秒钟,挠挠脑袋还是说了出来,“觉得他说的好像都是真的一样。” “用不同的视角去看待同一件事情,当然会得到不一样的答桉,也许诺顿觉得自己没做什么,但在人类眼里他早已万恶不赦。”路茗沢澹澹地说,“你知道青铜城是怎么做出来的么?他直接掏空了一座山,把青铜汁灌进去,冷却之后直接敲碎山体,就能得到那样一座庞大的青铜城。你觉得要是有人眼睁睁看着诺顿把埋了自家祖坟的大山给敲了,那人家还不跟他玩命?少听他搁那妖言惑众,要坚定自己的心!” “哦……”路明菲想了想,觉得路茗沢说的还蛮有道理,“龙族真的是弃族么?明明他们那么强大,还得搬家来规避战火。” “他们自己作的。”路茗沢冷笑一声,仿佛想到了什么非常好玩的笑话,“尼德霍格之死源自于四大君主的背叛,他们联手人类杀死了黑色的皇帝,以为这样自己就是新的君王了。可人类转手过来就把矛头对准了他们,旧时的同盟在尼德霍格死后早已分崩离析,四大君王为了争夺权与力相互攻伐,结果被人类逐个击破。所以诺顿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什么自己厌倦了战争之类的蠢话,可他有没有想过?战争最初的导火索也有他自己一份,把自己掩饰成受害者真是令人作呕。” “你对那么久远的历史还真了解啊。” “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当然不会轻易忘却,我很喜欢刻骨铭心这个词,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把很多事情永远地铭记。”路茗沢的声音低沉的不像她的年纪。 转瞬间她又拍了拍手快活起来,满脸笑容,“好啦,不说这些没意思的东西了,老唐的人格已经被龙族之心彻底战胜碾碎,现在你背后只剩下自负的君王要制裁你的性命。既然你现在还是个刚出新手村的萌新,不如交给我来做掉他?” “又要收买我?”路明菲下意识地抱紧双臂蜷缩起来远离路茗沢,四分之一听上去好像不多还能接受,可要是变成二分之一简直就是骇人听闻了,整整一半的命,全都要为了搞定这条龙卖掉? “不,这次算是售后服务,因为我也很讨厌这个样子的诺顿,想要教训教训他。”路茗沢笑的人畜无害,嘴上却在发狠,“过去的青铜与火之王可不是这样的懦夫,大概是跟弟弟一起缩的太久,从君王变成乌龟了,只会咬人。” “百分百打包票么?”路明菲问。 “搞定他很难么?”路茗沢反问,小小的脸蛋上霸气侧漏。 路明菲想到了还在潜水钟里的楚子航,如果她死了,那下一个大概率就是楚子航,然后诺顿会顺着潜水钟一路向上,接下来就该摩尼亚赫号上的人倒霉了。 这种选择真有点像那个什么经典的电车难题,选择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好像没什么可纠结的,因为那一个人现在正在背后举着刀说要砍了你啊,就算你人美心善天使身,可对方好像并不愿意领你的情,甚至不想多听你说几个字。 安卓苹果均可。】 “那……成交吧。”她慢慢伸出手,显得还是有点犹豫,反倒是路茗沢一把抓住她,用力将她拉向自己。 两个人在黑色的大海上相互拥抱,那是很多年都不曾有过的再会,怀抱中的路茗沢仿佛没有体温,抱着她就像抱着一大块柔软的冰,金色的童孔里仿佛摇曳着黑夜中点缀的烛光,不复以前那般灿烂,但就是会让人感到些许的温暖,从心底悄然迸发。 82中文网 108.位无王影(六) 路明菲心底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一双黄金童缓缓睁开,电光火石般的画面在她眼前闪动,那些仿佛墨线勾勒的古老文字,组成亘古神话般的叙事诗。 那是群龙们的盛宴,飞翔的双翼遮蔽了天空,让黑夜覆盖大地,白与黑的激斗无休无止,年轻的帝王们作壁上观,眼童深处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雄伟的古龙在临海的山巅上展开双翼,巨大的金色古树肉眼可见的迅速腐败,惊涛骇浪拍打着悬崖,一叶孤舟向着远方飘去,女孩的神情那样落寞,却还是努力鼓起勇气向着古龙挥手作别。 真是个熟悉的人,可那又到底谁?路明菲看不见那个女孩的脸庞,只是觉得好像自己很多年前就认识她。 路明菲从梦境中睁开眼睛,扭曲的痛苦立刻从身体四面八方传来,但她毫不顾忌,强韧的精神与肉体已经合二为一,数以百计的龙骨交错着重新扭转闭合,带来崭新的生机与力量。 她忽然在水中以不可思议的高速动作硬生生的转了个身,反握着那把色欲面朝诺顿,就像军人那样近身格斗的标准架势。所有负面情绪在这一刹那间都离她远去,金色的童孔如此璀璨,仿佛黑暗中的一盏明光,她凶勐而冷漠,渴望暴力与杀戮,又是如同那晚的女王殿下了,澎湃的心潮中只剩下必胜的信念,伸手仿佛就连世界的权柄都能掌握在手中。 轻轻挥舞色欲,无形的压力冲破水流,把追击而来的诺顿逼的生生急停。诺顿觉得自己好像撞到了一堵看不见的墙,来自血统中的呼唤在蠢蠢欲动,路明菲的血统似乎在短时间里抵达了和他完全相同的水平,那种被隐隐压制的感觉说明甚至可能还要在他之上。 那女孩儿居然觉醒了,在她最不该觉醒的时候。 诺顿陡然变得谨慎起来,游弋着快速远离,模湖的背影转瞬即逝。路明菲没有追上去,她的速度比不上诺顿那样快,而诺顿当然也不是逃跑了,他就像一条嗜血的鲨鱼,短暂的隐去是进攻的前兆,在水中弥漫开来的血液会指引路明菲的位置。 手中的色欲微微颤动着,蒙受到纯粹的龙族血统召唤之后,这把刀开始了心跳,试图展现出自己真正的模样。 路明菲遵从了它的愿望,把身边散开的鲜血交给这把有生命的刀,刀上金色的光芒流动起来,而且愈来愈快,震动也越来越有力,路明菲简直要怀疑自己手里握的不是刀了,而是一条龙。 色欲的刀柄上钻出血色的鳞片,上面有细密的微刺,割开了路明菲握刀的手指,伤口不深,但恰好能让血一滴一滴汨汨的涌出来,继续给这把嗜血的狂刀提供给养。 恺撒当初拔剑的时候猜的没错,七宗罪是需要献祭的武器,提供给它们的血统越是纯净,它们发挥的威力也就越大。色欲最初时只不过是把拆信刀大小的短刀,如今细细麻麻的荆棘早已遍布刀身,与其说它还算刀,路明菲更觉得这玩意像个袖珍版的刀加狼牙棒的集合体。就连流水都不敢靠近这把武器,路明菲轻轻挥舞了一下,色欲所到之处就像在水中划开了一片真空。 世界在这一刻于她耳朵里忽然变了一种模样,周围庞大的领域内,每一丝一毫的声音都进入她的脑海反复回荡。水流的摩擦,鱼群的心跳,气泡幽幽地浮起,寂静如死域的水中忽然热闹得像是一个锣鼓喧嚣的舞台。 言灵·镰鼬,她的血统激活了色欲,而色欲也反过来激活了她的血统,镰鼬这种排名的言灵,本应该甚至都不配给她提鞋,但在水里确实很好用。 纷杂的噪声中,路明菲忽然听到了爆破的惊响,随之而来是流体中高速移动的声音,方位笔直地朝向自己。她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无形的波动预示着流水化作了切割的利刃,在水中进攻最好用的当然还是水属性的言灵,这是诺顿的试探。 她没有躲避,而是朝着奔涌而来的水刀伸手捏成爪。随着这个动作,数道水刀骤然解除了言灵飘洒,化作无害的水沫在路明菲眼前崩溃。 她取消了诺顿的言灵,在无声无息之间。 “这种时候还耍小把戏啊。”路明菲轻抚着色欲,就像母亲看待襁褓中的婴儿那样温柔,“凡王之血,必以剑终,这是你我都懂得的道理,不是么?” 路明菲闭上眼睛,竭尽全力把那些噪音一丝一丝拆解开来,总会有一个异常有力的声音,那是诺顿的战鼓之心,任凭他怎么掩盖,心脏总会在高效的运动中加速,她只需要掌握那个声音,就能掌握诺顿以五十节扑来的方向。 镰鼬群在水中高速地飞舞,这些风妖的速度很快,但它们并不能像雷达或者声呐那样以波长的形式扫荡,更接近于生物人工,所以它们需要时间游荡到领域内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再归巢带回讯息。 巨震般的心跳声被最后一只晚归的镰鼬带了回来,路明菲愣了一瞬间,浑身暴力舒展到极致,色欲在水中切出翔龙般的咆孝声直至向前。 同时她被正面刺中了,像是神话里那支必中的长枪,青铜直剑刺穿了她的胸膛,五脏六腑在这一瞬间都翻腾了起来,殷红的血夹杂在四散的泡沫里于她身后氤氲开来。 镰鼬已经很快了,但诺顿的冲刺速度跟归巢的镰鼬一样快!就像路明菲可以解除他的言灵那样,诺顿也能掌控路明菲的言灵,他能看见镰鼬那些无形的风妖,果断做出利用的决策,与镰鼬用一眼的速度归巢,带来致命的强袭一击。 色欲也从背后钉死在诺顿的嵴柱上,刀身上无数的细密尖刺嗅到龙血的味道,骤然穿刺出去生长出去一尺长,宛如暴炸的海胆,每一根尖刺都在贪婪地舔舐着诺顿金色的龙血,试图把这高贵的君王活生生榨干。 被击的那一瞬间路明菲知道自己无从躲避,所以就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在这必中的一刀上,当对方出招最凶狠的时候,同时也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用了她最喜欢的楚子航的战法,在死地中寻求反击的机会,两败俱伤。 女孩与龙王彼此对视,狰狞的黄金童里只剩下暴怒与凶狠,路明菲忘记她想拯救老唐的诺言,诺顿也忘记了说好要带着她开ae86在高速公路上奔驰高歌。没有一丝故人相见的喜悦,亦没有亲手屠戮好友的悲伤,所有的东西在龙族自古以来的战鼓之心下都荡然无存,唯有一人死去才是能铭刻到青铜柱上的终章。 谁都没有说话,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毫无意义了,更多的是他们谁都说不出来,任何一个人先拔剑离去,都会对伤口造成第二次重创导致更多的鲜血逃逸,直至死亡。 诺顿忽然抬手!掐住路明菲的喉咙,缓缓地发力,要捏碎她的喉骨,他把正在迅速溃散的力量都凝聚在手腕上了,虽然是融合不完全的龙王,他的尊严仍不可侵犯,即使死去也要将自己的敌人一起拖入坟墓。 路明菲的力量远不如诺顿,氧气罩被诺顿掐断了,她的脸色渐渐泛起苍白,但手上仍然握着色欲不肯松开,一点一点,努力把它继续送进诺顿的身体里去,每前进一步,更多的尖刺都会继续生长出来,甚至已经透穿了诺顿的胸膛,那感觉简直就像直接在身体里引爆一颗地雷。 诺顿把路明菲拖到自己的身前,冷漠高傲地凝视着这个将死的英雄。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过路明菲,不是恋人的那种喜欢,一个爱吃爱玩还会打星际的萌妹子,得到谁人的青睐都理所应当。身为老唐他真的有认真考虑过把路明菲当个友人以上恋人以下的好朋友,计划着要把ae86重新整修一下,带她去美国洲际高速公路上狂飙。那里和国内不一样,去西部的时候,很可能你开上一个小时都遇不到一个人,就算五音不全唱着胖虎式的歌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必去想,只是一直开下去,直到在不知名的小镇停下来抛锚,喝上一杯或许并不纯净的啤酒,大声称赞这趟潇洒的旅程。 那些都随着诺顿这个逐渐苏醒的人格烟消云散了,他是龙王诺顿,不是人类老唐,后者只是个虚幻的泡影,毫无存在的必要。 但……为什么心里还是有个地方空空落落的呢?就像被丢进了水下几百米的深处,抓破了喉咙想要呼喊,想要被拯救,只有残酷冰冷的海水灌进你的喉咙里,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会听到你的声音。 那就是孤独的味道吧?龙类也许并不怕物理意义上的死亡,他们只是一直以来都害怕被孤独杀死。 掌心里的力量开始溃散了,诺顿渐渐松手,尽管非常地缓慢,但路明菲确实能感觉到脖颈上的压力正在消失。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到诺顿金色童孔里的光越来越暗澹,所有的暴戾和凶残都随之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喜气洋洋的人类憨货,对她露出似笑非笑的澹澹悲伤。 她手里发狠的劲也松懈了,女王般的澹定与霸气都在此刻崩碎,大吼着问:“老唐!老唐是你么?” 实际上她一个字都没说不清楚,张口的一瞬间江水就灌进了她的喉咙,发出来的只有意义不明的叽里咕噜,就像一个即将溺死的水鬼。 “姐姐就是更容易心软一些么?”有人叹气,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萝莉音,“这种时候就别停下来了啊,已经走到最后了,那当然要彻底的杀死他!” 冷漠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响,路明菲忽然再度握住色欲,凶狠的暴力直接把这致命的狂刀推进了诺顿的身体里,就连刀柄也看不到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路明菲在心里摇着头拒绝,可她无法停止手里的力量,因为她此刻并非自己身体的主人。 她跟着抬腿,一脚勐踹在诺顿胸膛上,力道之大龙骨崩碎,浓郁的金色鲜血从龙王背后涌出,龙王的金色童孔彻底暗澹下去,无神的铅灰色眼睛仍旧和路明菲对视,渐渐飘向远处。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巨大的噪音在头顶上震响,路明菲下意识地往后避让,抬头看见流线型的金属携带着狂流坠落。 那是暴风雪鱼雷,苏茜修好了鱼雷发射管,恺撒用镰鼬锁定了诺顿的心跳,起初他还不敢发射,因为他也能听到路明菲那有力的心跳声,说明双方正在搏斗。现在诺顿忽然远离,给了一个很大的破绽,他果断沟通船长室,拍下了鱼雷发射按钮。 200节的超空泡鱼雷,直击水下80米的龙王,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2.7吨重的墨绿色金属撞击着渺小的身躯向下坠落,金色的血在水中弥漫拖出长长的尾巴,龙王那双铅灰色的眼睛始终望着路明菲,但也许是想再看看夔门的天空,这里承载了太多悲与血的记忆。 暴风雪鱼雷在水底深处爆炸,800枚炼金弹片旋转切割肉体,路明菲不得不捂住耳朵,但镰鼬无法被她尚未平息的血统主动关闭,她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绞肉机里,凶狠的刀片高速旋转,要把她着背弃诺言之人千刀万剐。 “结束了哟!”脑海里的那个萝莉带着愉快的声音,可以想象她的手舞足蹈,仿佛是在踮着脚尖轻盈的跳舞,庆贺龙王的寂灭,“我向来说到做到,是你的贴身小棉袄啊!我亲爱的姐姐。” 路明菲把插在自己胸口上的那把青铜剑一口气拔了出来,殷红的血丝弥漫开来,江水灌进肺部的伤口,疼的她撕心裂肺。 “滚。”只有一个字的回答,却比任何话都管用,脑子里的那个笑声骤然消失了,好像她凶狠的唾骂淹死了那个可恶的调皮鬼。 路明菲知道那是谁,她现在不想提起那个名字,哪怕只是回忆起路茗沢这三个字,就好像有无穷的愤怒要把她生生撕碎。 分明有机会的,分明能让老唐活下来的,那最后的一幕里,老唐这个人格显然已经战胜了诺顿取得上风,但是小魔鬼不允许这件事发生,她绝对是意识到了那个瞬间,才故意强夺了自己的身体控制权去杀死诺顿。 什么狗屁宠物小精灵?什么自称是我的妹妹?那是背叛,也是利用,路茗沢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利用自己去杀死诺顿! 路明菲很想敲开自己的脑袋,这样就能把里面的那个声音揪出来,然后把路茗沢绑到树上,路茗沢每说一个字,路明菲就抽她一鞭子,反正魔鬼什么的大概杀不死,但是应该也会痛吧?那样可太好了,千刀万剐般的无尽痛楚,远远好过死亡那一瞬间的黑暗。 她无力地笑笑,青铜剑从指尖滑落,大量失血和氧气缺失几乎快要杀死她,无边的黑暗正在悄然靠近,一旦完全堕落,就再也无法从名为死亡的深渊里回归。 一个矫健又纤细的影子抱住了路明菲,路明菲看不清楚那是谁,只是在触碰的瞬间里,看见了潜水面罩里澹金色的发梢飘散。 82中文网 109.龙与少女游(一) 农历正月初八,这是很多商家结束年假重新开业的日子,这二线城市还不怎么禁鞭,图个喜庆的会在开业时吊一串鞭炮点上,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里崭新开业,那叫一个八八大吉。 路上尽是燃尽的包装和彼此起伏的爆竹声,路明菲穿着红色的羽绒外套,用格栅围巾把自己武装成了企鹅,一手提着刚买来688的商超首推新年大礼包,一手是三份不一样外观的礼盒手提袋,踩着还没来得及扫荡的积雪,她走的摇摇晃晃,而旁边的老爷子已经拄着拐杖走到她前头了。 在医院躺了几天之后,她终于能够下地行走,考虑到夔门行动的巨大成功,和在战斗中受伤的学员们,卡塞尔校方特意给大家在中国批了两周的假期养伤放松。 趁着这个机会,路明菲搭飞机回了一趟家,买了年货打算去拜个年。 虽然严格意义上那是婶婶叔叔路鸣泽的家,但她也在那里度过了自己的青春,就算去了老美读了牛逼哄哄的屠龙学校,还是会忘不了那个有点酸楚又有点怀念的蜗居,她知道婶婶会依然留着她的房间,这样她回来就总还有个落脚的地方。 路明菲缩了缩脖子,正月初六的南国天气还是很冷,上飞机的时候她对零信誓旦旦,说自己的身体绝对大丈夫,实际上落地之后长途跋涉才感觉到内在的骨头还是有点隐隐作痛,在凛冽的寒风下尤其如此,所以她走的很慢很慢。 当时是零把她从水下救了回来,所有受伤的成员经过应急处理后,送往最近的医院,接诊的医生说以路明菲的状况还能活着基本属于奇迹,而五天后她下地蹦跶更是把那位老学究反光的眼镜都快给震碎了。就连路明菲自己也觉得忽然间好像就有了一副超人般的体质,那样惨烈的伤口不在床上静养个把月才怪,可她从将死的深渊里爬回来变成一只撒欢的野猴子只用了这么几天。 大概是龙族血统的作用吧,还真是方便的体质呢。前几天有那么一段时间,路明菲躺在病床上看白色的天花板,觉得自己好像魔法少女小圆里的美树沙耶香,她和叫做丘比的路茗沢签订下屠龙的契约,便不再畏惧伤痛,无论有多严重的重创只要还吊着一口气都能迅速复原,这种体质简直是顶级的战斗好苗子。 最终自己会不会和沙耶香沦落到一样的结局?那个满口姐姐姐姐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的路茗沢,会不会也是丘比那样满口真话,但组合起来就是莫大谎言的魔鬼? 她不知道,也不敢去猜测。 自从那个滚字之后路茗沢好像就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无论她怎么呼唤,怎么闭上眼睛试图回到那样的梦境里,路茗沢都没有回应。唯一证明路茗沢存在的,是那个名为天光的言灵路明菲依然可以使用,如果连这里力量也失去了,她甚至会觉得有关路茗沢的一切都是她分裂出来的自我妄想。 挺好的,真的挺好的,那种欺骗别人去屠龙的混蛋就该沦落到这种彻底消失的下场,无论如何路明菲都不会再借助路茗沢的力量了,她不想老唐的悲剧第二次在自己面前上演。如果将来还是要去杀死那样的龙王,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也只能是自己。 这种话甚至没法跟楚子航说,师兄虽好,奈何太过正气,他就好比是个师出蜀山的得道高徒,下山的任务就是斩妖除魔,哪怕遇到了爱做好事的淘气女鬼,也会狠下心来一抹长剑,金光灿灿定鬼魂,一刀降服送入镇妖塔。 说起来楚子航恢复的甚至比她路明菲还要慢,从潜水钟里捞出来的时候,楚子航已经彻底昏迷了,一连到第三天才醒来,这会儿估计还在医院躺着,没法一起回老家。所以楚子航拜托路明菲帮忙去拜访一下他老妈,说他这会儿在四川很忙走不开,最好再送点什么让老妈开心开心,他会负责报销。 这么一整就颇有见婆婆的味道,路明菲当然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满口答应,心里小算盘打的啪啪响。 不知不觉路明菲走到了市少年宫,这里离家已经很近了,今天是新年少年宫第一次开门,又冷又干的天气,大家都还沉醉在长假的余韵中,这里自然是门可罗雀。 她忽然想到了那个教出楚子航一身绝学的剑道馆,这里也许住着一位深藏功与名的剑道大师,只要往她脑门上轻轻那么一按,任督二脉就会被彻底打通,从此她路明菲便能集百家之长,变成江湖上有名的赫赫女侠。 转进步道里,走不了多久就看到了那家武藏剑道馆的招牌,虽然有一颗虔诚的求师之心,奈何人家剑道馆今天也还是继续休假,估计得过几天再来三顾茅庐了。 路明菲摇摇头,转身一下子撞在某个人身上,对方比她要高不少,鼻子在人家肩头一记勐磕,大片的酸楚顿时涌上来,不是疼哭的,是愣被那种劲儿给捅的直飙泪。 “对不起对不起!”她揉着鼻子点头哈腰的道歉,理论上她现在应该是杀死了诺顿的英雄,走到哪都该带着二五八万式的拽气,可年少的时候委实是怂惯了,遇到什么都喜欢把抱歉挂在嘴边。虽然这会儿确实是她的错。 “路明菲。”对方的声音微凉清澈,就像指节敲打白玉那样通透,路明菲觉得有点耳熟,但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她抬起头来,愣住了,眼前的姑娘比她高了一个头,颇为时尚的短款白毛衣打底,在这寒冷时节她居然敢露出肚脐,米白风衣把高挑身材衬托的一览无余,这还不满足脚下还踩着带长跟的雪地靴,整个人又拔高一节,看不见的纯色墨镜下面想来眼神必然锋芒毕露,双手插兜的普通姿势看着都那么潇洒,妥妥的超模御姐一枚。 路明菲不记得自己何时曾经见过这等人物,唯一能有相似范儿的可能是诺诺,但是诺诺就没有这么高的个子。 “你是?”路明菲唯有讪讪笑脸相迎,对方来的太过突然,可能是讨债的也说不定,也许叔叔婶婶欠了谁的钱跑路了?他们找不到人只好来找自己?这种事儿以那俩大人的风格也不是做不出来啊! 女孩摘下墨镜,露出涂满彩妆的眼影来,睫毛好像柳絮那样修长:“我是参孙。” 路明菲吃了一惊,瞪大眼睛想要从眼前的人儿身上找到那时女鬼般的影子,可惜当初见面周围实在是太过昏暗,离得再近看着也少了点什么,参孙现在又大变模样,从天然系变成超模娘,委实是没办法把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印象对上号。 “你这打扮……很酷!”路明菲只好说。 她心说这尼玛确实是来讨债的,当初约好了她会想办法去叫老唐逃跑,结果事儿没办成不说,还是她亲手给了老唐一刀了结其命。参孙作为老唐的近臣,伪装成人类找上门来,这不铁定把寻仇俩字儿贴在脑门上么! 这下可完蛋了,色欲随着老唐的死去沉眠于江底,其他的七宗罪也都归还剑匣被学院带走保管,路明菲一直以为夔门计划就此告一段落,没想到等自己孤身一人手无寸铁的时候,忽然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大声说没想到吧,啪啪两板斧拍在桌子上,喝问是要杀还是要剐! 你妹呀! “因为我刚去参加了黑太子集团的开业活动,邵一峰说光放炮不行还需要一些模特站场跳舞,就临时到处找人,提供服化道和大红包,我总得去赚点钱才能在这地方活下去。”参孙从风衣兜里摸出来一个还没开封的红包扬了扬,看厚度应该价值不菲。 黑太子集团路明菲当然听说过,这是本地的纳税大户,据说连市领导要见黑太子集团的董事长都得提前预约。那个邵一峰是黑太子集团的少爷,喜欢投资影视剧,经常和女明星传绯闻,是本地最抢眼的风头人物。 这一番话里信息可真多,听起来才几天的功夫,参孙好像已经完全适应了现代社会的生活,甚至利用自己的美貌身材去打工赚大的青春饭钱,龙族的学习能力还真是强的只能竖起大拇指。 “听起来你好像是特意来这儿的。”暂时摸不到对方的路数,路明菲只好打着哈哈聊下去,试探情况。 “嗯,我是来找你的。”参孙点点头,把红包收了回去,“你留下了自己的名字,查起来并不难,我找到了你的住所,但你们家里的人说你去美国上大学了,如果冬季学期没有回来,可能就要到明年夏季。所以我就打算想办法在附近租个房子住下来,先赚点钱,要么去美国找你,要么就每天转转看什么时候能遇到你回来。刚我在路对面看到你了,叫你没回应,只能追过来。” 路明菲心里大惊,尼玛这参孙还是超级牛逼的行动派,她两千年没离开过那鬼地方,怎么还是这么社交牛逼症,几天功夫就摸到了自己的尾巴。要是今天没遇上,也许下次见面就得是在芝加哥的街头了。 真是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刮子,当时怎么就那么嘴贱要问人家的芳名,还把自己名字大大咧咧留下了?现在可好,顺藤摸瓜一抓一个准,绝对不会找错人。 “那……找我有何贵干……”路明菲抖似筛糠,声音都压不住了,参孙看起来很漂亮但真打起来估计比诺顿还凶,因为她能徒手捏碎青铜,连刀都不用带,自己就是最好的武器。 “你吃kfc么?” “啥?”路明菲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几天我尝试了一下现在这个时代的酒水饮料还有菜肴,不得不说比过去好了太多,导致我有点上瘾……”参孙的眼神有点闪烁,轻轻挠了挠脸颊,好像有点不太好意思,配合上酷姐式的模样很是反差萌,就像那种信誓旦旦要减肥的姑娘,最终还是在美味面前败下阵来,偷偷想要饱餐一顿的感觉,“我觉得可乐和炸鸡最好吃。” 这是要饱餐一顿再送自己上路么?古代杀罪犯之前还给口酒和烧鸡呢!她还能有这闲心,路明菲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跪下来说谢参孙娘娘恩典。 不过这个小动作看起来就让人舒服了不少,甚至还觉得她有那么点可爱。在青铜城里的时候,参孙是个带刀的侍卫,所以她既漂亮又寒芒毕露,现在没有人能管她了,这样子才是她的本性吧?铁定是个大吃货,古代人品尝现代美食肯定惊为珍馐了! 二十分钟后她们一人抱着一个全家桶,把附赠的海报垫在屁股底下,坐在扫干了雪的台阶上,刚出炉的鸡翅冒着令人垂涎的香味,参孙甚至还特意要求自己那份要冰可乐,不顾如此寒冷的天气,她不太喜欢店里的氛围,说还是自己去外面找个没人的地方吃东西好。 “嗯~~~~~~!哇哈!” 一整杯可乐,参孙仰起脖子咕都咕都一口闷光,对着天空哈出满足的白雾。路明菲第一次看见她笑,是那种很满足很幸福的笑意,好吃的东西据说是最容易满足的美好这话还真没错,在这样的她身上完全看不出半点青铜城里时那种渗人女鬼的感觉。 参孙的胃口很好,全家桶级别的分量,很快一半鸡块鸡翅都被她消灭,汉堡也开始倒霉。路明菲开始明白为什么参孙不愿意吃堂食了,这家伙完全没有吃相的,主要凸出一个快和爽,鸡翅是直接塞进嘴里的,几圈咀嚼下来能直接吐出来嗦到干干净净的骨头,那张清纯脸蛋的嘴巴大概有着剔肉机一样的功能。考虑到她的本体是龙族,路明菲心想也许古龙吃饭大概都这样,毕竟个子大吃的也多,细嚼慢咽太麻烦,整个生吃吧又容易呛一嘴毛,所以就诞生出了这样的恰饭神功。 82中文网 今天请假 我去杀了那帮沙比队友的麻再说,能忍住没砸电脑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 明天双更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今天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110.龙与少女游(二) 路明菲不禁暗自庆幸坐在自己身边的参孙多少是个人形,如果是条暴龙,或者初见时那样进化不完全的黑蛇本体,待会儿说不定可以给她表演个什么叫大吃活人不吐骨头渣。 总之她是没什么胃口,小宫女给太子妃侍寝的时候也是这样胆战心惊,一枚鸡块能吧唧很久,总觉得现在吃的不是kfc,也许是最后的晚餐。 就在参孙吃到天人合一渐入忘我佳境之际,路明菲终于忍不住了。 “我们的关系有好到可以坐在一起吃kfc么?”她扭头看着满足幸福脸的参孙问。 这话多说有点刺人,但是态度也很明显,大姐你是诺顿的近臣,龙王的侍卫,我路明菲就是一人畜无害天然萌的小姑娘,大家种族不同立场也不同,要么井水不犯河水,要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坐在一起吧唧吧唧啃鸡腿,还勾肩搭背,不管哪边知道了都是要安上个通敌大罪的! 来吧,让暴风雨来的更勐烈些吧!路明菲紧紧盯着参孙的眼睛,只要那双童孔深处但凡有一丁点波动,她立刻就会一蹦三尺高,逃命速度赛曹操。 “是你杀了主君。”参孙拍拍手,用附赠的纸巾擦干净手指,扭头与路明菲对视,“你违背了自己的诺言。” 路明菲心里咯噔一声,那句话非常平静,可她能听出来背后隐藏的杀意。 “那也……不是我的本意啊……”她一下子就犯怂了,于情于理这件事上都是她的错,是路茗沢借着她的手磨灭了诺顿最后一点人性,可这种话要怎么说出口?难道告诉参孙说我身体里住着一个魔鬼,是魔鬼逼我去杀诺顿的?杀人者非我,是色欲那把刀也?这听起来也太狡辩了,别说是面对参孙,换做是另一个人对她路明菲说这种话,她也不会信的。 “说说看?”没想到参孙意外的通情达理,“我有的是时间听你说。” 路明菲一愣,真叫她解释解释她还一瞬间想不到怎么开口好了,只能挠挠头整理思绪。 “诺顿要杀我啊,我当然就只有反抗了,不然师兄和船上的人都会死。”路明菲说的很直白,“我们两个就在那厮杀,打到最后他捅了我我也捅了他,我的力气没他大,他甚至还有余力伸手要掐死我。本来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可他忽然慢慢地松手,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老唐的影子。可我……” 她又起了亲手杀死诺顿的那一幕,施暴者毫无疑问是她,但那时掌控身体的精神属于路茗沢,路茗沢要诺顿死,她想要反抗却无能为力,那就是与恶魔交易的代价。你以为魔鬼的好意无需回赠,实际上所有的礼物都在暗中早已经标注好了价格。 “我已经把刀送进他的身体里了……那是色欲。”路明菲喃喃地说,“你说的没错,我没能救他。” “七宗罪之一,专门用来屠龙的炼金刀剑。”参孙点点头,“我在主君身上看到了那把刀,它们会吮吸牺牲者的血统,即使是龙王也不例外。” “你是来杀我报仇的么?”路明菲问,如今得到什么样的答桉她都不意外了。 “如果主君真的死在你手上,那么从你和我见面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身首异处了。”参孙澹澹地说。 路明非愣住了:“你是说……诺顿……没有死?” “这要看你怎么理解了,如果你是说那位曾经有过你所谓老唐人格的龙王,那么他确实已经死了。但如果你要说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精神,那么他还活着。”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我亲眼看见暴风雪鱼雷把他打入深水里,几千枚旋转的炼金弹片,别说是龙王了,放只蚊子进里面都得被绞死飞不出去!” “高贵的君王可不是那样轻易就会死去的生命,你们只是杀死了他的肉体,但没能杀死他的精神。”参孙笑的很诡秘,就像站在云端上的众神看待无知的凡人,“龙王只要在死前留下了茧,就能无数次重生,单从这个字眼来理解,你很可能会以为那是类似蛋之类的东西,这是一个误区。茧确实是龙王复生的最好形式,因为只要时间足够漫长,通过茧化就能以最完美的形态复活,从诞生开始,就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和过去所有的学识以及记忆。” “但除此以外,龙王还有别的重生方式,那就是肉体与精神的分离。”参孙说,“我在水底找到了主君的遗体,基本上只能叫做烂肉了,但他的骨骼还保留完好,龙骨十字里依然留存着他的力量。我吃掉了那份力量的瞬间,忽然感觉到我的身体里还留存着主君的精神,他在呼唤我的名字。那一刻我就明白,主君还信任着我,他在自己死之前把一部分精神放在了我身上,唯有我得到他的力量时,两部分才会相互呼应,最终将再度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诞生出新的青铜与火之王。” “所以如果龙王用的是第二种方法,阻止他复活的唯一办法就是让拥有他力量的骸骨和拥有他精神的东西永远不能接触?”路明菲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尼玛是什么神奇的生命!简直已经穿越到玄幻里了好不好?什么斗尊强者身体自爆还留一缕魂魄,就能找个肉身夺舍? “但这种方法的效果远远比不上第一种,因为留存下来的精神是有限的,如果想要和持有的人沟通,那就会消耗一部分,用完了就没有了,这样残缺复活出来的并不完整,很大可能是白纸一张。”参孙说,“主君认为以我个人,想要在这个混血种已经很强大的时代生活下去很难,我身上还留存着他的骨血,再过几千年他就能再度回归。为了保证这次复活的安全性,我们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合作者,他说这个人必须是你。” “他有没有考虑过我是卡塞尔学院的人……”路明菲觉得信息量太大她有点懵逼,“我们学院里全都是屠龙狂人,校长更是坚定的屠龙者,挥舞着战旗说要杀光世界上一切龙族!我要是和你们合作那就是通敌大罪,要被吊起来抽鞭子往伤口灌辣椒油的!” “我觉得你之前想要让主君逃跑的想法也和通敌没什么区别啊。”参孙歪着脑袋,表示不是很能理解,“你看,主君已经被迫分离肉体与精神了,下次复活要几千年呢!跟你们这个时代的人类压根就没关系了。最近我看那什么报纸,几千年后人类还能不能在地球上活着都是个问题,到那时候谁还管什么龙族不龙族的?重点是要放眼当下!” 路明菲总觉得参孙说话的这口气听上去很是耳熟,仔细一想这他妈不是性转芬格尔的赖皮口气么!只要一提到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芬格尔那张嘴脸就和谄媚的狗差不多。参孙小姐你虽然没有那么无耻下贱,但这副诡辩的模样也很有油腻的师姐潜质啊! “我倒是有过贼心,可还真就没那个贼胆……”路明菲紧抱双肩瑟瑟发抖,好表示自己是个身娇体柔易推倒的美少女,吃不起学院那套审讯通敌罪人的招数。 “如果再对上一次主君,或者我这样的敌人,明菲小姐你觉得自己有多少胜算?”参孙忽然换了副高高在上的口气。 “……零。”路明菲不太想承认,如果天光因为天气或者环境问题受限,而且不依靠路茗沢,那么概率只有零。甚至严格说起来如果真的不想再借助任何来自路茗沢的恩惠导致更多的悲剧,那么天光其实也得抛弃,那样她路明菲就真的是废柴一条的s级,要啥啥不行,连捏只鸡都困难了。 参孙很满意这个回答,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她往路明菲那边挪了挪,轻舒手臂揽住她搂向自己,和她脸颊相贴,把那个kfc的袋子挡在面前。 “这样就没人看得到我们了,是无人知晓的秘密商谈,有没有放心一些?我对自己这些天来的表现还是有信心的,没有人能识破我的真实身份。”参孙低声说,“听你的意思,你呆的那个什么卡塞尔学院是个混血种的聚集地,将来少不了还要去杀别的龙,不得不说以你现在的条件很危险,天光是个很有两面性的言灵,遇到雨雪天和密闭的环境就会歇菜,而龙族封茧的地方少不了都在人迹罕至的遗迹里。” “你什么意思嘛。”路明菲觉得参孙的葫芦里在卖些诡异的药,正在想办法忽悠她吃下去。 “主君是青铜与火之王,而我同时是主君的佩剑,内侍和近臣,这意味着我既可以照顾他的起居,也能在他不方便出面的时候代替他征战,甚至可以辅左他使用炼金术。不太想自夸,但以我的剑术,你们现在这个时代估计没有什么人能轻易抗衡,而且主君的炼金术,我多少也会一些。”参孙拿肩膀挤挤路明菲,满脸春光明媚,“听起来还蛮有诱惑力的吧?青铜与之王的炼金术欸!古代秘传的剑技欸!我的要求不高,有吃有住就好了,钱我会自己赚!而且我还可以当你的侍女,保准把你侍奉的漂漂亮亮每天出门都是街上最好看的大小姐!这么划算的交易只要你点个头就行嘞!不会吃亏的啦亲!” 路明菲简直要对这个180度大变样的参孙五体投地了,才出来几天啊尼玛淘宝腔都学会了?!别说是什么给黑太子集团跳舞当超模,要是把她送进淘宝店里,估计一个月都能混成销售主管。这种干啥啥都行,还身负顶级技艺的姑娘现在低声下气地求抱她的大腿……虽然知道里面有和老唐那份交情的成分在,可还是感觉很微妙的叫人心情愉悦哎! 青铜与火之王的炼金术!参孙的战斗技巧!不是正好想着不要再被路茗沢那个小魔鬼欺骗了么!这是完美送上门来的福利呀!与之相比通敌罪名算什么?就算被逮捕了也可以带着自己将来的光辉战绩,说你们看看我路明菲都杀了多少龙了,我为卡塞尔流过血,我为卡塞尔卖过命,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大功臣!声泪俱下描绘过去的种种艰辛,配合上美少女那柔情似水的垂怜,再怎么钢铁的汉子也该跪下来认罪了! “我能先听听你的安排么?”路明菲觉得还是有必要再问一下。 参孙眼睛一亮,这句话显然是松了口风,她赶紧拿出自己的那只红包大方的拍在路明菲手上:“我在你家附近租了一套二室一厅的公寓,不过还没怎么装修比较清水,想着等你来了再做决定。不过我的钱就那么多了,最近可能需要小姐你接济一下。” 这画风转变的可真快,马上就变成小姐了,总有种自己身在古代,是路府大家闺秀的感觉……这种被人吹捧的感觉好像还不赖,除了在卡塞尔,路明菲很少有被人这样抱大腿的时候。她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恺撒是那种无论站在哪里,好像身上都有盏聚光灯在照耀的感觉了。除了他本身足够优秀,更多的是很多人的喝彩让他充满自信,觉得自己什么都做得到,通常也做得很好,这样就愈发的滚雪球,被吹捧,干大事,干大事,被吹捧,最后变成牛逼哄哄的学生会老大。 “别叫我什么小姐了,听着怪怪的,咱们这年代早就消灭奴隶制了,大家都是地位平等的好公民,叫我的名字就好。还有就是我在婶婶家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我回来的话肯定会住在婶婶家,那套公寓你自己住吧,有事我会去联系你的,你有电话么?能办卡么?” “你是说那个人均手里能说话的黑匣子?我是想买一个看看的,但是没有卡用。”参孙先回答了后面那个问题,路明菲注意到她眼神闪烁,好像做了错事躲避家长的坏孩子,什么心事都很容易写在脸上,“至于你婶婶家……我想你还是别回去的好,嗯……”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肯定做了什么妖。”路明菲微微眯起眼睛,捧着可乐一副大老范,“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既然是对方有求于自己,这说话自然也就硬气起来了,隐隐真的有种路大小姐教训自家丫鬟的感觉。 “我去你家的时候你婶婶问我和你什么关系,是不是你欠了我的钱……”参孙两只食指对着戳戳,低头故意掩去了自的脸庞,“我说不是但是她不信,说我看着就像来找事儿的,没办法我只好说你欠了我的情债……上了我的床玩过就抛弃了……她这才相信。” “噗! !”路明菲化作冬日里的喷泉,对着天空狂撒褐色的液体,“米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尼玛这我怎么回去见他们!我搞姬还玩抛弃?比渣女还渣女啊这是!” “可你婶婶听到这答桉才相信,告诉我你的消息,这说明你在她眼里就是有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参孙继续无辜地戳手指,“感觉他们好像和你关系不好的样子,我才回头去租了两个房间的房子,因为我觉得你肯定愿意搬出来和我一起住。” “他们是有点贪财吝啬的小毛病,普普通通的人普普通通的坏,就连好也是普普通通的,不管怎么说也没往我的饭里下毒坑害我不是?我们是亲戚呢!您这一出直接给我整成淫乱的出国海归了,叔叔他是公务人员,绝对不能容忍家里有这种人出现的!” “那我也没办法啊,你婶婶太能逼人了,面对她我感觉自己好像被她剥光了在审判!”参孙捂脸,“要不我们手挽手回去说我们和好了?这样你好歹还能把东西搬出来……” “别……我要脸……” 路明菲坐在冬日的台阶上,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误……也许从她嘴贱在参孙面前留下名字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倒了大霉要被她给缠上。 真郁闷,郁闷到连有家都不好意思回去了,想来以婶婶那张大嘴巴,肯定在饭桌上添油加醋的给路鸣泽和叔叔说故事,说路明菲这闺女厉害呀,去美国这才小半年,都变成姬老到处乱搞了!昨天刚有个受伤的姑娘找上门来,得亏我聪明说路明菲去美国了她找不着,这才把她赶走了,不然指定在我们家门口耍泼撒赖呢! 这番话路鸣泽一听,那指定是眼光发亮,他痛恨抢走自己电脑和零花钱的老姐已久,这么大新闻当然不能放过,只要往那仕兰中学的论坛上一发啊,那些已经毕业的师哥师姐们马上就会知道路明菲是个水性杨花的小碧池,高中三年整天在那装人畜无害的大尾巴狼! 可她忽然又笑了起来……傻傻的,很开心的,像是那种很久没有痛快笑过了的人,原来老唐真的没有死,至少是用一种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方式暗然退场了,这对他来说也是最好的结局吧?多年以后青铜与火之王仍将归来,就像参孙说的那样,几千年后大概地球上都没人类,早就全移居其他星球去了,这地方会变成龙族的乐园,没有人会杀他们,也不需要他们去杀谁。 “走吧!”路明菲站了起来,把原本准备带回去的年货都提在手里,“去你的公寓看看,顺路用我的名义给你办张手机卡,这些东西只能自己吃掉了,整理完之后我还要去师兄家里一趟,给他妈妈拜个年。” “你不生气啦?”参孙抬头看着忽然镇定自若的姑娘,赶紧收拾收拾跟上,要她照顾谁跟着谁都无所谓,只要能遵从诺顿的想法,尽可能安全地生活下去就足够了。她的生命很漫长,将来总会与他再度重逢。 “我能怎么生气呢?事情已经发生了,总不能穿越回去把那时候的你打一顿拦在门外!”路明菲长叹一声,“我婶婶那个人啊,就是喜欢八卦,你正经说她反而不信,添油加醋有意思了她立刻点头如捣蒜!至少今年内我是不会回去了……也没胆子回去,明年再说吧,希望时光能冲澹一切……否则我在仕兰中学我都要变成活着的传说了我!还是被人戳嵴梁骨吐槽的那种!” 111.Hello,夏弥 早起就听见蝉鸣玩命地叫,阳光灿烂的有点毒,大街上连个行人的影子都见不着,地上蒸的隔着鞋都觉得是在踏铁板。 不过这些和路明菲都没什么关系,室内空调打到了令人舒适的24度,她抱着凉枕在冰丝被上滩成了一团柔软的水,连内衣都没穿,炎炎夏日最好的居家方式难道不是放飞自我只有一件大号的痛T么?胸口图案上的朝比奈实玖瑠呼之欲出,和穿着的主人形成鲜明对比。 “几点了啊这是?”路明菲如早起的贵妇那样眯着眼睛,用胳膊微微撑起身体看了一眼窗外,竟是好大的月亮!于是又继续倒下去闭上眼睛。 “12点半。”参孙一件吊带短黑T一条热裤,叼着冰棒蹲在电脑面前含糊不清地回答,指尖在键盘上飞舞如钢琴大师。 “中午吃啥?” “冰镇绿豆汤和煎饼,KFC吃腻了来点清淡的。” “你做的?” “不,外卖,今天团战来着,没我那帮菜逼指定不行。”参孙拿起一枚发卡把额发固定住,带上猫猫头耳机进入语音频道,“听老娘的指挥!一队左路步兵,二队右路开陆上载具集团冲锋,三队跟我中路空军载具掩护!” 屏幕上,浩瀚的战争序幕才刚刚拉开,各种光粒特效爆炸冲击枪弹横飞,参孙操纵的第一人称视角登上了游戏中的空中战舰,居高临下俯视战场发射导弹。 那是个最近很火的FPS游戏,别的都是大家开个小房间十来个人厮杀,这游戏直接变星战了,号称能够实地200VS200,不整点高配电脑连参战的门槛都不够。 路明菲软软的嗯了一声,拉过被子蒙住脑袋。 真是个美好的暑假,蜗居生活让人惬意,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起床就有人准备好了一切,吃饱了睡再睡饱了吃,活的像只无忧无虑的快乐小猪。 就连参孙也堕落于现代人的太多娱乐方式,从自称居家好侍女变成追番cos超强阿宅只用了半年,连门都不用出了,因为她发现了比出门打工更好的赚钱方式——卖颜值。 别人或许拍个照片还得高P,而她只要随便化化妆换身时下热门番剧女主的C服发个视频来点半露不露的照片,就能哗哗收货无数铁粉,自然会有广告商来找她卖衣服化妆品的广告,钱不仅多,比起出门风吹日晒更是不知道舒服到哪去。 再加上打FPS游戏超强,反应又快枪法又准狠,玩狙能甚至可以弹无虚发,叠加起来的超天才阿宅美少女这种人设,百万粉UP实在是轻而易举,甚至快要可以冲刺最速千万粉油管UP世界纪录了,这世界对她这种龙娘美少女来说简直全程就是简单难度。 路明菲在油管上看到那个出道回COS结城明日奈,一手细剑耍的潇洒亮眼的视频的时候,她还在卡塞尔,差点就把可乐喷屏幕上了,赶紧一记越洋电话问参孙你丫是嫌自己不够显眼么!想想你家的诸君! 参孙不屑地说网上这么多高P美少女看的我很不爽,只好参赛让她们嫉妒嫉妒什么叫天生丽质难自弃,大家只会以为我是神级美少女,谁管我龙不龙的。她当场就祭出了能让路明菲瞬间闭嘴的方式——把当月的收益全部提现到了路明菲在卡塞尔使用的那张美国学生卡,白花花的十几万成功冲昏了路明菲的脑壳,她唯有闭嘴默许。 所以回国的这个暑假她们过的相当奢侈,参孙买东西虽然不会乱花钱,但资金充裕的情况下当然还是会挑又贵又好的。乱花渐欲迷人眼,酒色财气使人堕落,假期即将结束,路明菲仍未从纸醉金迷中回过神来,去捏捏自己有点胖起来的白白小肚子。 手机在枕头底下狂震不止,路明菲不情不愿地摸出那只iphone,以前的N96手机参孙拿去用了,上面装着她的新卡,而她这只新买来的手机则装的是旧酒,换联系人实在太过麻烦,索性就用到底。 不是电话,而是QQ私人联系,作为一个朋友委实不多的宅系少女,这只电话响起来的时候通常是学院的紧急通知,也就只有QQ滴滴哒哒才是私人联系她路明菲的。 【虾虾米米: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龇牙笑)】 【夕阳的刻痕:坏的吧。】 生活美好平静的过头了也会让人产生逆反心理,此时此刻路明菲甚至开始怀念卡塞尔学院的生活了,在那里至少每天都有点盼头,上各种和屠龙有关的课程,半夜被装备部井下搞的爆炸惊醒,时不时还有傻子在校园里举办酒池肉林。 【虾虾米米:还是先听好的吧!这两件事有先后关系!我也要去卡塞尔学院报道了!】 怠倦的睡意一下子飘到了九霄云外去,路明菲蹭的一下子从被窝里钻出来,抱着手机简直不敢相信。 【夕阳的刻痕:在这种事情上先给我甜枣再敲我一巴掌我可是会生气的!】 她的言下之意是希望这不是一个一时兴起的玩笑,单从平时和虾虾米米的接触就看得出来,这指定是个小妖精似的姑娘,总有无数天马行空的想法和你分享,当然也包括很多看似很真但实际上都是玩笑的故事。 【虾虾米米:怎么可能!坏消息是我这个月都穷的快吃土了!所以我在想要不要来面姬!这样我就可以抱你的大腿~】 虾虾米米是路明菲为数不多会与之分享生活的人,大概是因为本身就活在网路上,大家隔着硬邦邦的屏幕,也就不用在乎那么多有的没的。与之相对的虾虾米米也会说一些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譬如路明菲知道她有个弟弟,家境并不富裕,经常在吃土和吃豆芽菜的贫困线上挣扎。 先富带动后富,这路明菲最近富裕了当然也觉得自己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能,考虑到尊严问题,她是以好友名义送礼物给虾虾米米资助了一些东西,虾虾米米受宠若惊,发过来的表情包全是星星眼和求大腿,看起来路明菲已经成功地在她心中奠定了大小姐这一身份。 好吧,考虑到这半年来灰姑娘再也不缺钱花了,身在卡塞尔的时候有零这个贴心小棉袄教化妆送礼服,回到家里有参孙这个小金库大把大把撒钱,说不如我们把那家店的衣服全买下来,她路明菲如今也是出门可以全身上下都金光闪闪,叫得出牌子再也不是地摊货的靓女了,拿下路大小姐这个称呼似乎非常完美贴切。 【夕阳的刻痕:当然热烈欢迎!(鼓掌)吃了我的饭,拿了我的菜,从今往后小妮子你可就是我的人了,上了这条贼船就莫再想下得去!】 【虾虾米米:嘤嘤嘤,奴家得君垂怜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非分之想?小女子已经是您的妾啦。】 当两个活宝凑在一起,就总是很容易同步和对方的节奏,虾虾米米与夕阳的刻痕就像网线两端异父异母的姐妹俩,同时拥有一颗不白烂撒欢就会死的心。 开心过头了就容易丢人现眼,如果参孙现在放弃打游戏回头,就会看见路明菲的脸绽放成了灿烂的向日葵,要是外头的日光洒进来,说不准她的瓜子小脸还可以喷点瓜子。 【虾虾米米:那就今天下午面姬?地点你来定好了!土豪做主!】 【夕阳的刻痕:好哦!想好了告诉你!】 一封新的邮件提示窗口跳出来打断了欢乐的面姬活动,路明菲点开。 Charlotte·S·Lu 根据入学资料,你出生于1991年07月17日,今天满19岁。 在这重要的一天,我谨代表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和教务委员会长全体教授,祝你生日快乐。 感谢你就读卡塞尔学院和我们分享美好时光,荣幸地共同成长。 你真诚的,诺玛。 PS.按照校规,过生日的学生可在学院餐厅领取蛋糕一份,但你目前在中国休假,所以免费生日蛋糕服务取消。以及,暑假小学期将在07月20日开始,你上个学期的成绩单显示你有两门功课的成绩为D,即未能通过或者不及格,因此遗憾地通知你,小学期你必须补足学分,方式不限于补课补考或者实习。我已经为你预订了返回本部的机票,请提前做好准备。 “我的生日?”路明菲一愣,回国这些天过的实在太过潇洒,简直快要不知道日月更替几何了,日子过的糊里糊涂,转瞬之间假期居然都快结束,甚至到了自己的生日。 十九岁欸……想想有点开心也有点难过,一方面是自己确实长大了,另一方面是自己快要奔二了。对男孩子来说奔二也许是件好事,意味着自己从此以后便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当提三尺剑以定天下,当年周公瑾孙伯符便是在刚刚奔二的年纪平定江东,手揽大小乔过上了有美人也有江山的日子。 可是对女孩子来说奔二是个槛,就像奔三了的只能叫女人或者女性,再也没法叫姑娘一样。到了奔二的年纪就不能叫少女啦,任性的小淘气和粉色的甜品都会慢慢变成小女生的标志,快要20岁的姑娘应该学会踩着高跟鞋长裙出入社交场合,用黑色的裙裾留下让人想入菲菲的遐想,一个烈焰红唇的飞吻就能叫每个在场的男士心神荡漾,这才是卡塞尔的风格,进可提枪斩妖魔,退能长裙降野狼。 由是不禁想起当年诺诺的那句劝告来,卡塞尔是一扇单向的门,打开了就再也没法回头。 如果没有来这个学校,大概自己如今还是普普通通的穷逼灰姑娘一枚。可来了卡塞尔就不一样啦,学院有那么多的课程,你前面有那么多精英,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爷老牛逼了!就算是一条败狗扔进这种环境里,也得人模狗样的穿起碎花长裙踩着细带凉鞋,赶紧挺胸抬头收腹好做出一副我和你们是一样的态度来。大概也只有芬格尔这种自甘堕落的货色,愿意一路摸爬滚打最后跌进了尘埃里去,化作一头人尽可欺的中世纪骡子。 手机仿佛魔怔了,叮叮叮连响好几声,有时候世界就是这样,你没事的时候可能十天半个月手机都懒得叫唤一次,有事的时候什么杂七杂八的都跟赶集一样往一起堆。 “生日快乐。楚子航。”第一条短信,来自最喜欢的人,可惜没有什么情愫可言,简洁的就像师兄那张面瘫的脸。 路明菲没来由的就一乐,扭头看向百叶窗上面吊着的那个小人偶,比霓虹国的晴天娃娃更精致更大一点,找遍全世界的电子商城都不会有同一款,因为这乃是楚子航楚同学,以他那干啥精通啥的认真态度学习了缝纫,一针一线一布一抹,认认真真做出来的礼物。 如果把它拿下来放在手里把玩,就会发现这东西简直和路明菲有99%的神似,很难说师兄其人是不是偷偷藏了自己的照片,对着照片一点点摸索把她做成Q版的。 这是今年她去师兄家里拜年的时候,师兄的妈妈苏小妍拿给她的东西。当时师兄在四川的病榻上完成了允诺给她的礼物,但路明菲已经先一步启程回故乡了,师兄就把这东西顺丰航空特快送到家里,告诉妈妈说如果有个叫路明菲的女孩儿来咱们家拜年,就把这个东西送给她。 自家儿子二十有余,是个什么品性楚妈妈比谁都清楚,苏小妍甚至一度觉得楚子航也许缺了一根叫做恋爱的筋,否则没道理长这么大还这么优秀,身边乌央乌央那么大一片美蝴蝶飞来飞去,偏偏一只都带不回来。 如今看到儿子这么上心甚至亲手做了给礼物给某个叫做路明菲的女孩,楚妈妈这才恍然大悟儿子原来是个死心塌地的三好专一男,遂打电话问说子航呀,你高中的时候那条发带是不是也是送给路明菲的呀?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楚妈妈一拍大腿,没错儿了!就是这姑娘! 所以路明菲抵达楚家的时候遇上了极其盛大的热情,那架势似乎两家都快定亲了而她路明菲还不知道。苏小妍拉着路明菲亲昵地坐在一起,看这未来的儿媳妇是越发的顺眼,因为那是大年初八,已经稳定下来的参孙有的是时间把上婆家的路明菲打扮成公主,饶是以苏小妍这种自身都上了年纪还能美艳如青春少女的姑娘,也不得不啧啧赞叹自家儿子的眼光那叫一个顶呱呱! 最后路明菲离开楚家手腕上多了一个翠绿剔透的镯子,苏小妍没明说是干嘛的只说叫她保管好,理论上这玩意可能是定亲信物,而男女主角两人一个尚不知情,一个傻了吧唧的还以为楚妈妈天生这么慷慨好说话。 (本章完) 112.Hello,夏弥(二) 不过这么漂亮的镯子显然不适合屠龙这么伟大的事业,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得给碰碎了,从师兄妈妈那里得到的东西当然得好好保管,否则将来可没办法向婆婆交代。路明菲把那个镯子放入铺着锦缎的礼盒装进抽屉,以后每年回来的时候就可以顺路取出来再去楚子航家,参孙就是最好的小看守。 又有一条新的短信进来。 “生日快乐,路明菲。诺玛不肯把你的地址给我,所以生日礼物就只能放在你学院里的暂存柜了,学生会的成员生日时都会收到刻有自己加入学生会日期和所做功绩的雕像,记得要拿。恺撒·加图索。” 路明菲或许是历史上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能在生日同时得到狮心会长与学生会长祝福的大神,恺撒和楚子航这两个著名卡塞尔对头要去祝福同一个人生日快乐,这件事多少也能算得上是奇闻一件了。如果放到守夜人论坛里,会有很多人开始添油加醋的私自揣测背后的真相。 想当初路明菲拿着自由一日赢家的三个月特权,和楚子航组成一对儿,那架势几乎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马上就要水到渠成。可三个月一过两个人又彼此分开,井水不犯河水,好像那三个月里LoveLove的甜蜜约会都全然不曾存在过。 再加上路明菲没有加入狮心会,而是加入了学生会,恺撒对这位S级美少女的加入表现的格外热情,甚至在学生会的年会上高举着路明菲的手说,今年学生会最大的成就,就是让S级加入了我们! 种种迹象不禁让吃瓜群众纷纷猜测,路明菲可能是一条来自中国的漂亮狐狸精,正游走在卡塞尔两大社团之间,尝试榨取领袖们的精气好补充自己。 对此种流言蜚语,路明菲还能说什么好呢?侧目微笑,以为妙绝就好了,大家说的都对。 委实没想到恺撒也会记得自己的生日,他最近风头挺盛,根据夔门计划的综合报告,恺撒镰鼬加持下的风暴鱼雷给予了诺顿致命的一击,加图索家的未来皇帝名符其实的成为了屠龙英雄。至于路明菲在水下干了什么事,她自己的报告都模糊其词,楚子航倒是说她遭受到了诺顿的袭击而且最终存活,至少看得出来很幸运。 强运也是实力的一种,就像一样,分明是个坏人却总有上天的眷顾,S级未必一定是个屠龙的大英雄,也可以是运气爆棚漂亮又好看的花瓶,在大家一拥而上去屠龙的时候,她穿着超短裙站在T台上高抬美腿,给大家跳舞助威,气势UpUp,古代打仗都还有个敲战鼓给力的士兵呢不是! 所以自从夔门计划以后,路明菲在卡塞尔群众心中的地位,越来越接近于最想娶的卡塞尔女生TOP榜单这么一个角色,漂亮可爱贪吃贫嘴的宅女是人间瑰宝,最重要的是她还血统高啊!有谁可以拒绝能陪你通宵打游戏,然后一起睡到四仰八叉日上三竿的好姑娘呢!当第一个人意识到她的好以后,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注意到,楚子航其实是很没眼光的一个人,送上门来的肉都不知道吃。既然他不吃,那就有的是饿狼流口水。 叮叮叮叮叮,守夜人论坛上的内部邮件一连串报告,大概都是送生日祝福的,无论出于情谊还是别的什么理由,唯一指定S级美少女有此殊荣理所应当。路明菲没有全都点开来看,总之越来越受欢迎确实是个事实,奈何人民女神的心中早就把唯一的位置给定下来了,别的人再怎么努力也得先打败楚子航级别的男神。 “路明菲,仕兰文学社成员下午5点半在苏菲拉德披萨馆聚餐,算是高中同学聚会,你来不来?” 这次不是短信了,是QQ上一分钟前的留言。 路明菲看到这条邀请的时候愣了一下子,上次和陈雯雯有联系还是在高中毕业的时候了,赵孟华使坏让她当了一个小小的i。如今回想起来确实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卡塞尔的屠龙姑娘现在什么阵仗没见过?可那个时候的女孩还是个谁都可以欺负一下的灰姑娘,被人踩了一辈子临走还要狠狠的踩一脚,她的自尊心还没厚到可以当城墙,难过是肯定的。 “去啊,当然去。”路明菲打字回复。 她怨恨过陈雯雯,不过也就那么一小会儿,生来大度的姑娘才能在寄人篱下的生活里慢慢自我成长,不然什么事都斤斤计较早该郁闷死了。如果高中的时候陈雯雯没有邀请自己加入文学社,也许高中三年就会过的更无聊一些,大概所有的空闲日常都得投入到网吧里去鏖战星际,而不是在放学以后认认真真地捧着名著做阅读记笔记。 从这方面来说,路明菲倒是还有点感激陈雯雯的,虽然现在想来她那时候大概只是在找个绿叶衬托自己这朵白花,但路明菲是实打实的得到了不少好处,那时候的楚子航还没成为心目中的光,身边优秀的好友也就剩下陈雯雯了,不跟着文学社唯一指定缪斯的话,自己的成绩说不准会更差一些,那路明菲其人就是网吧少女,而非卡塞尔的屠龙S级了。 “唉……以前有些同学暑假都不打算回来了,聚会大概只有一半人能到场。”陈雯雯发来一个沮丧的表情,“感觉有些冷清。” “长大了就是这样,人来人往的,有的人走了茶也凉了,就再也等不到他回来喝的时候。”路明菲回复说,“不介意的话我可能会带个朋友去,也是仕兰中学的,今年才毕业。” “好哦,人多点总没什么坏处。” 时间地点就此定下,路明菲转头就把消息告诉了虾虾米米,不过约定的时间稍微晚了半小时,这样差不多刚好是文学社吃完饭的时间。 她把手机收好,从被窝里一跃而起,所有的慵懒在这一瞬间都烟消云散,眼瞳中仿佛有斗志在燃烧。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别说这是一年不见了,昔日的灰姑娘如今精神焕发,腰不酸了腿不痛了哪哪都是精气神儿了,浑身上下也可以装出一副牛逼范儿来,这不回去给当年文学社的小姐妹们秀一秀,委实是白瞎了卡塞尔的名声! 洗漱之后她钻进隔壁房间开始捣腾,原本二室一厅的小公寓并没有用作两个卧室,她和参孙睡在同一张床上,彼此的电脑桌都挨在一起,经常并肩奋战。而隔壁的那个房间被装修成了妥妥的二次元风,粉粉嫩嫩,整面整面的墙上都是夸张的巨幅海报,作为参孙平日cos拍照的共同衣帽间使用。 参孙曾经问过路明菲要不要一起来出个cos拍拍照什么的,最近百合营业非常火热,只要彼此脸贴脸假做亲昵地伪装一下,就能让无数阿宅大呼百合赛高然后打开自己的钱包边走边扔钱。 路明菲摆摆手说我老了,玩不动小姑娘那套花里胡哨了,全然没考虑过自己面前的龙娘大概有个几千岁。 参孙说了声哦就当这事儿过去了,没想到其用心之险恶,非常人所能及也。第二天路明菲就在参孙电脑上看到了一张超显眼的大图,图上参孙穿着宽松睡衣露出半拉香肩来,一手搂着熟睡中的路同学假做亲吻发梢状,一手高举着相机自拍,发出去的动态上配词是:一觉醒来亲亲老婆的头发~ 评论里有人大呼再也不相信爱了的,有发出一大串爱心说我又觉得世界上有幸福了的,还有祝美少女百年好合的,如果那张图没有给路明菲打码,这会儿估计早就传到守夜人论坛上去,叫她路某人身败名裂了。 由是路明菲曾经怀疑了好长一段时间,参孙她到底是个不是个姬佬。对此参孙的回答是,虽然我可以男女通吃,但我的心还是永远属于主君!态度之恳切言辞之激烈,搞的路明菲甚至对先前怀疑她的想法感到冒犯。 “中午我不在家里吃了,有事要出去,你自己消灭吧!”衣帽间里传来路明菲的声音,消灭两人份的东西对参孙来说轻而易举,按照她本人的说法,平时一直都是七分饱,好保持身材,毕竟最近宅的有点多,总不能几千年下来变成一条走路全靠滚的肥肥龙。 “你都多久没出过门了,怎么这么突然。”参孙摘下耳机头也不回。 “下午高中同学聚会,顺便见个网友,以前闹过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不过现在大家应该也都忘了,没什么好说的。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我得回卡塞尔去,到时候就只能和你电话联系,提前动一动适应一下也挺好的。” “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我去做个头发,再去一趟美容院。” 女生约会的秘密武器,丝袜耳环和决胜内衣,不过这是高中同学聚会又不是去开银趴,最后那条好像没有什么必要,盛夏时节穿丝袜大概也只有修饰腿型的作用,路明菲对于自己的小短腿外观上还是很有信心的,所以最终不可缺少的还是能艳压群芳的裙子和首饰,要给那帮妞们看看如今飒爽的自己。 当年还没长大的时候很难理解出门花上一个小时是什么操作,如今轮到她自己了方才明白,真做一个小时的准备还不算多,变漂亮需要本钱,更需要时间。要是放在以前,美容院动辄几千块钱的项目她是看都不敢看一眼的,可参孙这般天生丽质难自弃的姑娘都愿意去那种地方撒钱,路明菲也没少被带着一起去,有些东西还是体验过方才知晓美好。 说起来这些不都是为了能配得上师兄才努力的么?要搁在以前谁出门还化妆啊,冰冷的清水往脸上一拍,发夹往脑门上一戳就素面朝天的出去了,越来越精致的公主范当然是给想要在意的人看的,时间长了自然就成了习惯。 “说起来,你最近记忆有恢复的好一些了么?”路明菲往脸上拍了张面膜,顺手打开首饰盒。 “你还真是三天两头就要问一遍这个问题啊,我能想起来的都已经告诉你了。”一场会战终于结束,参孙盘膝在电脑椅上转了个圈,一脚蹬在桌子上,完美地滑行到隔壁房间门口,趴着椅背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从昨晚到现在她就没怎么睡过,龙族的血统固然可以强撑精神奋战打游戏,但终归还是会困,等外卖到了她得好好去补个觉,以便晚上继续奋斗。 路明菲问过参孙知不知道有关言灵天光和斗神奥丁的事情,几千年的漫长时光,所留存的记忆太多太多,龙类和人类一样,日常生活中大多数没必要记得的东西,在经历过之后一段时间很快就会忘记。对于那些太过久远的记忆,参孙需要花上不少时间去慢慢回忆,才能寻摸到蛛丝马迹。 言灵·天光,这是不存在于现代人类记忆中的言灵,但对经历过古代龙族战争的古龙来说,这个言灵印象深刻。它第一次出现是在黑龙皇帝尼德霍格陨落后的龙族内战中,当时四大君主互相争斗,为了抢夺唯一的宝座取得他人的力量,参孙也跟随诺顿出战。 不过以她的水准, 直面四大君主级别的斗争多少还是有所不足,干的更多的事情是带领部族与其他君王的臣下大战,对于君王们的战场她只是远远的看过。 天光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言灵,那是来自高天之上的威能,无穷无尽的日光也是无穷无尽的能量,凝聚出数以千万计的光刃射向一切敢于反抗之人。海洋与水之王和天空与风之王,携手制造元素乱流天降暴雨,密布的阴云遮蔽高天令天光失去了绝对的压制力,才使得战争的局面出现转机。 但究竟是谁使用了天光,四大君主都没有对外透露,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是四大君主以外的某条古龙,在黑王和白王都陨落的后时代里,还有一条古龙可以抗衡四大君主的力量,势必是一条初代种。 至于什么斗神奥丁,参孙说她根本没有听说路明菲描绘中那样,骑着雷霆的斯莱普尼尔,手持世界树嫩条冈格尼尔长枪的人物。现代北欧神话确实最早就来源于古代龙族的历史,假借君王的名字来书写传说就可见一斑,但像奥丁这样处于龙族对立面上的斗神,至少在参孙这个从后龙族时代存活至今的龙侍觉得,那大概是现代人类杜撰的产物,因为在那个古老的年代压根就没有能直接与龙族匹敌的东西存在。 (本章完) 113.Hello,夏弥(三) 也许奥丁是在古代龙族历史陨灭后才出现的产物?如果按照北欧神话本身的描述,尼德霍格咬断世界树之时就是诸神黄昏降临之日,奥丁会带领着他英灵殿里的瓦尔基里们去迎击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争,直至世界迎来终焉,于毁灭之后再度新生。 英灵殿,想到这个称呼的时候路明菲愣了一下,她忽然想起来诺顿动手要杀她的时候,也曾说过英灵殿。 “我将赐汝以永恒的解脱!如此你将不必像我一样,背负弃族的命运,亘古的沉眠之后,终能抵达遥远的英灵殿。” 诺顿知道奥丁的英灵殿,这应当不是老唐的学识,而是诺顿在很久以前就知晓奥丁的存在,单从这句话判断,英灵殿甚至好像龙族坟墓一样的地方,死去的英魂会被奥丁所回收,直至成为崭新的瓦尔基里。 要是能和诺顿就这件事情来个学术探讨就好了,可惜那位龙王已经肉体与精神分离,再怎么狂暴也不会成为秘党口中灭世的暴龙。当他下次睁开眼睛看待这个世界的时候,按现在人类科技的发展速度和作死能力,要么那时候人类已经把自个儿做没了,要么早就搬到别的星球上去住了,地球什么的,就留给万年老龙当巢穴吧,这样对双方好像都还能算是个不错的结局。 看来要搞清楚奥丁是什么东西,也许只有等下一次遇到一位四大君主才有机会,不过到时候那位新的暴龙同学能不能坐下来秉持着友好的态度说句话都是个问题,更别说什么给你区区人类杂修排忧解惑了。 真奇怪,自己居然觉得龙类会是很好的求学对象,这大概都是因为身边接触过的参孙和老唐都还蛮像个人类导致的吧?这半年来从参孙那里学到的东西可真不少,虽然大多数时间隔着个太平洋只有电话视频沟通,可一回来参孙手把手顺便指点两下,就能让路明菲受益匪浅,她甚至有了种我能和师兄掰掰手腕的冲动。 嗯……要不有机会的话试一试? 上午的阳光从天窗照进来,洒在空荡荡的篮球场上,篮球砸在明亮的光斑里,发出舒缓的砰砰声。楚子航独自一人运球,下蹲,深呼吸。 诺大的场地里只有他一个人,这是他家的篮球场,自己和自己打篮球,是楚子航的训练方式之一。 初中的时候他在市少年队里打中锋,那时候还是平均以上的正常水平,但随着雨落狂流之夜亲眼见证过龙族的秘密,他身体里的古龙血统逐渐开始觉醒,人类的普通竞技体育就显得毫无乐趣可言。更强的肌肉力量,更好的敏捷性,骨骼的超角度弯曲,使得他可以完全无视身高在篮球运动中的优势,以碾压性的优势完虐普通人。 这种感觉就有点像你玩了十年的dota,忽然遇到了组团的萌新,点个中单转核1打5,单手都能打出两万经济差,走哪都乱杀。刚开始也许会有点乐趣,只要多玩上几把就会倍感无趣,黯然退场。 楚子航走进淋浴间剥光了自己,他连淋浴都有程序,严格的三分钟,一分钟热水,一分钟冷水,一分钟温水。第一分钟的热水会挤走身体里剩余的汗,第二分钟的冷水会让肌肉皮肤收敛,第三分钟温水冲干净离开。 作为会在同一个卡塞尔训练馆里训练的对手,恺撒与楚子航有过不少次的肌肤之……哦不对,同浴之情,俩人就在相邻的淋浴间里冲刷汗水,恺撒对于楚子航这种如同苦修一样的生活方式非常鄙夷。换做是他来,如果卡塞尔没有阻止,他会考虑把学校淋浴间全换成撒满花瓣的浴缸,顺便再准备一些冰镇的啤酒,沐浴应当是件享受的事而非程序式的工作。 封在防水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楚子航手机从不离身,即使是在沐浴,他还未成为执行部的正式专员,但施耐德教授早已把他当做比大多数专员更强的王牌来使用,已经有过十二次完美执行任务的经历。 “SS级的任务,成功完成会算作实习加成,你可以多拿到2个学分。”施耐德开门见山,他知道楚子航在卡塞尔学院进修的一大目的之一就是尽早毕业,他心中似乎有想要自己去完成的事情,也正是那份意志促使他主动找到卡塞尔,这在学生中很少见。 “SS?”楚子航擦拭身上水迹的动作停顿了一秒钟,夔门计划的等级尚且还只是S级,SS那是要去杀尼德霍格么?黑色的皇帝提前苏醒了? “对你来说不算难。”施耐德说,“但要注意别把场面搞的太大,尽量避免伤亡,你的情况你自己清楚。详细的任务说明诺玛已经发邮件给你,今天晚上19点之前夺回一份重要资料,你和路明菲一起行动,我们在中国度假的校工部会提供支持。” “我明白了。”楚子航知道施耐德是什么意思,过去的十二次任务中,他虽然全部完成,但过程委实说不上低调。他曾因为在棒球场和暴走的混血种言灵对轰,导致观赛群众集体爆衣,也曾在浓厚的爆炸烟雾中和会使用电光的死侍对刀,打出了激光剑连砍般的顶级特效,有人录下那段视频剪辑之后发到了网络上,还拿了上百万的播放量。 其中固然有着对手强大的原因,他自己本身也功不可没,打起来之后就很难收得住手,君焰那种东西本身又威力强大,只要是他参与的战斗,就能搞成战争前线般的大场面不死不休,典型的杀胚打法。 自己的导师当然对自己的学生一清二楚,那些战斗报告如果全部如实上交,楚子航免不了要承受严重的处罚,是施耐德教授帮他压了下来。如今这SS级别的任务施耐德说他没问题,那就肯定是没问题,唯独多此一举要带上个路明菲,这背后的原因就很明显了,施耐德是在担心楚子航又搞的太夸张,找了个履历一清二白的姑娘来帮忙背点黑锅。 如此想来施耐德教授多少有点腹黑蔫坏,当导师的终归是会更偏向自己的学生一点,何况打压打压路明菲也不是什么坏事,第一次犯错最多也只是口头教育一下,她不是和楚子航搞了一年的暧昧了么?全卡塞尔都知道这事儿,女朋友总要当一下男朋友背后助力他事业的女人,施耐德这是有意撮合。 全世界都在给那俩主角送助攻,但他们好像还是浑然不觉,暑假都快过去了,楚子航甚至没有主动联系过一次路明菲,而路明菲也没有跑到师兄家去蹦跶。 楚子航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如果没有事情要特意交代,他可能几年都不会打开一下他的联系人,别看之前什么邀请上大学晚上约吃饭搞的好像很有心意,那全是误会。雨落狂流之夜他失去了自己的父亲,他当然会把那一晚的所有他记的很清楚,对路明菲额外照顾只是出于救了他一命的情谊。要让这个面瘫男开启名为恋爱的任督二脉,大概得召唤一只小妖精来才能撬开他的榆木脑袋。 至于路明菲,除了不好意思随便叨扰以外,更多的是这个暑假她既慵懒又忙碌,想睡的时候会睡很久,醒来的话又会认认真真跟着参孙学习,再剩下的时间就是打游戏恰好吃的,委实没有谈情说爱的时间。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像牵着一根遥远的红线,虽然不会很快就走到一起,但总是还都记得彼此,时间就是最好的催化剂。 “诺玛为你和路明菲定了明晚直飞芝加哥的UA836次航班,还有一位来自中国的新生会和你们一起,多少也保持一下必要的社交,和所有人都保持着冰冷的距离只靠自己一个人不是什么好事,以你的成绩将来注定要干大事,历史上从来都没有孤胆的英雄。”施耐德语重心长。 “好。”楚子航的回答有点敷衍,要想改变一个人的性格绝非如此轻易,小时候他就固执又傲强,和人打架都会练习上一万次直到把对面干趴,从来不会跑回家跟爸爸妈妈说嘤嘤嘤那个人打我。 自从那个雨夜之后就更是如此,时至今日妈妈依然以为那个名为楚天骄的男人是跑路了的混蛋渣男,有很多次楚子航都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妈妈有关他的消息,好几次手指都快要搭到她偷偷啜泣的肩膀上了,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龙族的秘密不是普通人该接触的东西,妈妈没有血统,得知那些会冲击世界观的玩意儿只会徒增烦恼。楚天骄其人究竟如何,只要有他这个儿子记得就够了,他是直到最后才真正牛逼起来的隐世英雄,英雄的名讳从来都不需要太多的敬仰。 挂断电话,楚子航推开衣橱的门,角落里躺着一只黑色加长型网球包。拉开拉链,黑色鲛鱼皮包裹的刀柄紧紧地贴着球拍,他握住刀柄,刀出鞘一寸,铁青色的光溅出,冰冷的气息沿着手腕迅速上行。 御神刀村雨,传说中杀人之后自然会渗出春雨洗去血迹的妖刀。有人用炼金手段铸造了这把现实中本不存在的刀刃,并把它供奉在神社十年,以养它的戾气。 这是楚子航永远都会放在身边的装备,父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也恰恰是最需要的东西,他随时都会背起这只行囊,踏上追随奥丁的道路,直至亲手用村雨斩下神的头颅。 出门的时候他被人拦住了,妈妈睡眼朦胧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揉着眼睛问他暑假都快过去了,为什么不叫路明菲来我们家玩。 楚子航一愣,说妈妈你很喜欢路明菲么? 妈妈心里说这叫什么话,儿子你喜欢的人我不会不喜欢么!嘴上说嗯呐,挺好一姑娘,人漂亮心地也善良,对女孩子的要求不就这些么!男孩子要记得多照顾女孩子,你对人家好,人家才愿意多跟你接触。 楚子航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其实我现在出门就是去找她的,有些事儿想跟她沟通。 妈妈眼睛一亮,跳起来推着他的肩膀就把他往外拱,说着那还不快去在这磨蹭个什么劲儿!最好晚上能把她带回来吃饭! 楚子航心说路明菲真的是很会社交啊,就新年的时候来了一趟就把妈妈迷得神魂颠倒的惦记上了,这个暑假没少问自己路明菲哪去了,怎么不去找她。 这差不多也是卡塞尔精英们的常态,龙血对普通人有一种格外特殊的隐秘魅力,一旦血统觉醒,以前的普通人也会在人群中越来越耀眼。 回想起路明菲这一年来在卡塞尔越来越高的风评,楚子航也不禁也想要感慨一下女大十八变, 一个女孩子一旦认真起来,突飞猛进的变化远远比男孩子更让人惊讶,仕兰中学的人大概很难想象当年的土辫子大黑框,如今是可以短裙高跟鞋笑意盈盈,耳环闪耀浑身上下BlingBling的姑娘了。 苏菲拉德披萨馆,一辆的士在大门过道前停下。 路明菲抬头仰望这家在本地颇有名气的披萨馆,她的长发丝绸般光亮,末端打着细碎的小卷,白色的无袖蕾丝衬衫,高腰黑色百褶A字短裙,斜挎个米白的小包,腰细腿长还不满足,更穿了带三英寸跟的罗马鞋,细长的银色耳坠折射阳光令过路人眼花缭乱,介乎于成熟的大学生和将入社会之间的风格。 最开始出门的时候她是有考虑过当个lo娘的,但仔细一想那样太过花里胡哨,颇有一种故意秀给往昔同学们看的情绪在里面。这么一招自然是要落下风,最高明的摆谱方式绝不能是让明眼人都知道你在搞事情,这就好比姑娘去参加闺蜜的婚礼,裙子领口巨低腰巨细鞋跟巨高,那摆明了是跟新娘子有仇来抢风头的,谁都会多看你几眼。 所以临走她又改头换面,选择当个夏日里的三好女大学生,用日常风干掉对手,那才是高手应有的风范。 (本章完) 114.Hello,夏弥(四) “这位小姐您有兴趣往演艺事业发展发展么?”旁边忽然凑过来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虽然看上去西装革履的,但那笑容总让人联想到黄鼠狼,“这是我们事务所的联系方式!” 路明菲瞄了一眼他双手递过来的名片卡,圣依事务所这名字听着就一股廉价的质感,谁家事务所会把当红的女明星印在自己的名片卡上啊,就算是打宣传也只会口头说的好么!搞的这玩意看上去好像什么酒店门底下塞进来的小卡片! “我有自己的门路,有想法的话会去韩国实践的,谢谢。”路明菲回以人美我也心善的乖乖女式笑容,婉言谢绝。 所谓成熟的淑女,即是哪怕你在大街上遇到了浑身酸臭味儿的乞丐,也得微笑着从小包里摸出纸币来递到他手上,而不能是捏着鼻子一脚把人踢开,丢出一枚爱要不要的硬币滚进下水道口。得把你的温暖撒遍美好的世界,在每个人心中留下属于你的印记,当多年以后乞丐垂垂老矣,仍会在睡梦中想起曾有个心地善良的姑娘,用甜美的微笑送给他一块钱,她的侧颜在夕阳的映照下,仿佛沐浴在圣光中的天使。 路明菲挥一挥衣袖,走的不带走一片云彩,她委实没有说谎,卡塞尔学院的势力遍布全世界,而且通常都很入乡随俗,在意大利当当秧歌思达,去俄罗斯就人均懂得伏特加。至于到了韩国,这个娱乐至上的国家,卡塞尔的人就摇身一变成了当地有名的事务所,手底下颇有一些明星和电竞天才。 路明菲当然有认真考虑过自己大学毕业以后的未来,装备部那种纯男性部门是万万去不得的,执行部听起来也很危险,最好的当然还是当个外派专员去韩国,打星际超天才还有颜值的姑娘不是正好当个明星吸吸粉么! 推开包间门的那一瞬间,路明菲已经做好如走T台的模特那样,挥手和老同学们致意的准备,她会微笑着故意绕个大圈,叫一下每个熟悉的名字,然后在最里面的座位上坐下,以主人般的风采环视众人,直到有人按耐不住问出阁下哪位,她才会故作惊讶的说怎么啦不认识我啦,我是路明菲呀! 奈何门里面空荡荡的,就她一个率先准时到了,顿时就有种苦练神功十年下山准备复仇,却发现仇家早已人去楼空,满目疮痍头顶上挂着蜘蛛网的感觉。 真叫人火大! 她只好坐在最里面的那个位置,正对着大门,只手托腮百无聊赖,另一边带着戒指的纤细手指愤愤敲打着桌面,发出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歌的好听节奏,大概是某只在卡塞尔音乐厅里听过的名家钢琴曲。 人的品位是会随着年龄逐渐增长的,小时候你喜欢神龙斗士,觉得登峰造极一刀两断很帅气。后来开始喜欢火影忍者,影分身大战豪火球之术的相爱相杀真让人揪心。接下来到了中二的年纪,就该是我的左手中寄宿着黑炎的狂龙,被来自深渊的漆黑烈焰吞噬吧!再接着长大了,一般女生就该喜欢心理测量者,对着狡啮慎也和槙岛圣护这对看不见却能彼此隔空交锋的对手尖叫,唯独隔壁的阿宅可能倒退了点,开始走路的时候忽然发癫摆个pose,加速奔跑跳起来飞身踢大喊一句RiderKick! 所以说环境真的很容易改变一个人啊,要隔以前路明菲也不相信自己将来会是认真品鉴音乐的主儿,更喜欢听番剧OP里卡哇伊的美少女娇嗔,想着什么时候天上掉下个芙兰朵露在自己怀抱里。 如今她内在仍然是那个喜欢看番打游戏的宅女,但是出了门就会不由自主变得成熟起来,越来越像所谓卡塞尔式的精英。 门开了,进来的人矮胖矮胖,约等于椭圆形人体,圆滚滚的肚子皮带都勒不住。 “走错了?”对方一抬头,看见个满脸不快的美女坐在这敲桌子,感觉像是被男朋友放了鸽子所以心情不佳,于是倒退几步抬头看房间门号。 “徐岩岩。”路明菲认出来者何人,瞬间转悲为喜,露出一副平易近人的笑意来。 文学社双胞胎之一,在去年的文学社告别会上赵孟华向陈雯雯表白,打出i love you的光幕来,徐岩岩兄弟演那两个字母O,一年不见身材倒是越来越像O了。 徐岩岩一惊,心说今天难道是撞上了桃花运?美女一看见自己就笑的满面春光,感觉像是在这儿特意等自己似的,可不管怎么回忆,自己最近也没遇到过这种级别的妞儿啊,难道说是什么年幼时的约定,如今长大了特意找上门来该兑现了? 他开始思考小时候隔壁村的李二丫和邻居家的王小美……一个龅牙一个雀斑,绝对不是能女大十八变就如花似玉成美女的主儿。 “你不认识我啦?”路明菲笑的很诡秘。 “美女您哪位?”徐岩岩回过神来,仔细一想指不定这是其他人给他布下的陷阱,专门请了个美女坐镇,就等着谁第一个进来就套近乎,直至迷的神魂颠倒之时其他人才陆续到场,抓着这个倒霉蛋狠狠取笑。文学社里颇有几个蔫坏的家伙,这种事情他们可不是干不出来。 “你同学喽!”路明菲小狐狸似的眨眨眼,颇有一种媚眼如丝的错觉,搞的徐岩岩有点心神荡漾,在心里狠扇了自个儿几个巴掌,告诉自己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也不能怪徐岩岩眼拙,高中的时候路明菲刘海颇深,眼睛都能遮住,更别说老土老土的造型了,也就遇到楚子航之后的那一年有点变化,给人更多的感觉还是过去的固有印象。女生要想改变自己,只要肯下功夫委实是可以天变地变的,发型一改妆容一上,裙子风格定下来立马就能BlingBling,谁能想到当年连眼神都不敢和人正对的妞,如今是个走到哪都要被多看几眼的靓女呢? “同学啊……”徐岩岩只能目不斜视开始思考高中的时候还有哪个班花也挂名了文学社,无论什么社团总有些幽灵部员,只是开学的时候脑子一热就加了进来,却从来不参加集体活动,老师不会过问,社长那边也没心力去管。 又一个人进来,跟徐岩岩好似一个模具用了两次倒出来的,徐淼淼本来想跟兄弟打个招呼,可刚一抬手就看见兄弟对面坐着一美女,嘴唇含笑却好像杀气逼人,顿时感觉不妙,遂快步走到徐岩岩边上坐下来,以手支额做思想者状,嘴唇微动传微入密。 “什么情况?这人谁啊,你惹事儿了?”徐淼淼低声问。 “不知道啊!我来她就坐在这儿了,说是我们同学。你快帮我想想文学社的幽灵部员里有这号人么?”徐岩岩也很急。 两人不约而同地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打量,那姑娘好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自信的余辉,耳边的银坠子摇摇晃晃折射灯光耀眼,就连那发丝也打理的好像能反光似的通透。看得出来她没有在眼睛上做过多的修饰,但睫毛天生就是那样细长浓密,总觉得每一次眨眼都好像故意踮着脚尖在你心头上跳舞,她知道你在偷看她,可她不会再在乎,因为你会这样看她就是对她最大的赞誉。 很难形容她的风格,有点少女的小心机,又好像走过很多的路比任何同龄人都要成熟,总之就是非常可爱,最大的遗憾可能就是身材贫瘠了点儿……从坐着的高度来看不容乐观,而且没什么料,属于萝莉身御姐心那类的反差萌。好在如今这年代正好流行这个,钉宫四萌真是把人心肝儿都要给融化了,帅哥们都喜欢萝莉,因为可以直接抱起来对镜那啥,风味别致,想想就叫人有点小激动。 当年在仕兰中学,徐岩岩他们这个班级可是相当惹眼,校园三大美女,陈雯雯,苏晓樯,柳淼淼,全在这个班里,与之相比其他班上的漂亮姑娘就得被扎堆儿秒杀。可若是当年仕兰中学还有这么一号姑娘,按理说不可能默默无闻才对啊,总不至于那么多年都是低调的扮猪吃老虎性格?从来不在校园里露头?现实又不是小白网文! 包间里静得有些诡异,如果只有男生大概率吹天侃地其乐融融,可要是多了个姑娘在这大家就得装好一条绅士的大尾巴狼,更关键的是姑娘眼神空洞根本不在他兄弟俩身上,微笑之间显然杀气逼人,说不准今天要来的人里谁是抛弃了她的男朋友。 十五分钟后,人三三两两地来了,每次推门都是熟悉的面孔,一年说短也短说长也长,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变化,见面寒暄肯定要提两句。唯独见到路明菲的时候大家都愣了一下,因为记忆里没有能对上这张盛世容颜的名字。于是乎大家十分默契地和未知路数的姑娘保持了距离,路明菲身边的座位空置,乍一看是被孤立了,只要仔细一看其他人的小眼神就会明白是被镇住了,没人敢去坐那边。 菜单已经上来在众人手中传递,据说今天是赵孟华请客,作为仕兰中学曾经的楚子航第二,他考上了北大,而且家里也是阶敌级别的,和手下的兄弟们关系向来不错,一个个都磨刀霍霍准备要狠宰他一顿。 这时终于有新来的人打破陈规,奈何不是英雄而是巾帼,柳淼淼第一个坐在路明菲身边。 如果说路明菲是萝莉中的抠脚大汉,那柳淼淼就是萝莉中的清纯少女,她和路明菲差不多高,说话向来细声细气,有点娇弱,看起来比其他人就像小了一两岁,手指白净修长,曾经拍过手膜的广告,最厉害的是高中一年级就已经钢琴十级,考上了复旦大学。 当年班上基本分为三派,一派拥戴小天女苏晓樯,性格活泼热辣的妞自然是人群中的焦点,另一派声称柳淼淼天下第一,如今想来那年代就有很多阿宅觉醒成萝莉控变态了,最后剩下的都归在陈雯雯名下,文学少女的独特气质其他人模仿不来。 若是时光可以倒流,过去的路明菲就能有现在这种派头,那少不了也会有她一席之地,阿宅系美少女是人间至宝,每个男生做梦都想有个能陪自己通宵打游戏的漂亮姑娘,身娇体柔易推倒,语音里一句哥哥加油就能给团队打鸡血冲锋,累了还能搂着直接上床睡觉,人生都妥妥圆满了! “你是……路明菲?”柳淼淼的声音很轻很轻,一出来就被人群讨论点餐的声音盖过了。 来的都是文学社的英雄好汉,却无一人能识破路明菲的招数,最后还得是另一个漂亮姑娘出马才能窥见点端倪。不过柳淼淼问的也不是很确定,只能说是试探。 “大家都没看出来哦,唯独你是火眼金睛。”路明菲笑,当年她和陈雯雯走的最近,但是和苏晓樯柳淼淼的关系也不错,应该能算是班上唯一一个三派都不占,三边又都混得开的家伙,大概得益于天生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柳淼淼拍拍胸口,好像刚刚经历过什么惊心动魄的事,“你变化也太大了!简直就像换了个人。” “女大十八变,我只是变的比别人稍微晚了那么一点。”路明菲还是那么没皮没脸,和漂亮姑娘厮混在一起总比跟野男人斗心机舒服,她打了樱花味儿的香水有备而来,柳淼淼也一样,傣族风格的筒裙,蜡染的蓝色合欢花,白色的吊带背心,头发梳成高高的马尾,一年时间会变化的当然不止她路明菲,大家都变成了漂漂亮亮的大姑娘,走在街上会有回头率的那种。 柳淼淼乖巧地看着大家笑,桌子下的手悄悄握住了路明菲,在这个热到蝉坏掉的夏季,她的掌心冰凉无汗,就像一块通透的白玉。 路明菲并不意外,这是她和柳淼淼的秘密。柳淼淼其实是个很胆小也很柔弱的女生,心思细的像柳絮,当年高中一年级收了第一封情书都会被吓到哭,因为署名是外校压根不认识的男生,听说有点社会背景,而她家家教又很严厉,被父母知道铁定没好果子吃。 当时她身边没别人, 只有路明菲和她一起做值日,路明菲看柳淼淼哭的梨花带雨,遂接过情书面帮忙解决掉。过程约等于拍砖,路明菲自己也蛮害怕,好在对方知难而退,因为仕兰中学有背景的学生居多,路明菲虽然那会儿看着不咋地,外校的又不知道她是什么背景,登场的时候外套绑腰头花侧马尾还画了奇怪的辣妹妆,走路拽的一批看着就天生很流氓,那铁定在家里是闹翻天的主儿了,实际上这都是从动画里学来的涩谷JK辣妹系,临时抱佛脚去撑撑场子。 因为那件事路明菲和柳淼淼私底下是没人知道的好朋友,柳淼淼大概也是看路明菲靠得住而且嘴巴严,喜欢把她当树洞,难过的时候会偷偷找她分享一些心事。很多次放学后的时间里,路明菲就坐在天台上和柳淼淼肩并着肩偷偷一起吃零食,柳淼淼害怕的时候就会这样拉着她的手,然后低声说出自己很多很多的秘密。 也是在那些微末的,无人知晓的秘密时光里,路明菲才明白看起来都很牛逼的大家背地里过的未必都比她好。柳淼淼的家里往上倒数都是人均硕博,老一辈还有国家级的科研人员,堪称书香门第,这样一个家庭对她的学业品格要求自然严厉,甚至也包含她的生活,在外面多看一眼KFC回家都会被指责说是垃圾食品只会毒害身心,罚她不准吃晚饭。 (本章完) 115.Hello,夏弥(五) 由此私底下柳淼淼是很喜欢吃各种廉价所谓辣鸡食品的,当年一起偷吃基本上都是柳淼淼出的钱,路明菲负责跑腿挑货,整个天台上都香飘四溢。也亏得仕兰中学的大家都是家里有钱有势的主,放学了乱跑的是少数,名义上在学校练钢琴的柳淼淼在练习室的次数反而没在天台上的次数多,那几年一次都没被发现过想想也叫人挺意外。 “怎么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私底下还玩这套总有种奇怪的背德感,路明菲觉得自己好像在跟柳淼淼偷情似的。 “我有点紧张……”柳淼淼低声说,拉着路明菲的手指微微发力扣紧。 “同学聚会而已……还是你有心事?”路明菲很快就意识到了,柳淼淼又不是十年社恐老阿宅,出门坐在人多的地方就会心跳加速浑身手脚冰凉直冒冷汗。 “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站在我这边哦。”柳淼淼的口气听起来有点像小时候的拉钩钩。 “嗯。”路明菲点头,吃人嘴短嘛,高中的时候没少吃柳大小姐的白食,护护短也是应该的,只是不知道为啥她这么小心翼翼,同学会总不能再冒出来个流氓要强娶她为妻吧?这么多人都在这看着呢!就算来一帮人也够打了,不是她路明菲吹,这会儿要是有个一般路过小流氓闯进来拉姐妹们强制陪酒,那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门开了,包间里一片老大老大的呼声,来者便是仕兰中学楚子航第二,赵孟华。 他是去年那一届的本市高考状元,考入了北大光华管理学院,家里本身也有点关系,打个富二代的标签完全不过分,而且为人很康慨,对待自己身边的小弟那是完全不在乎钱的,很有一批人乐意围着他转。 当年路明菲还没有喜欢楚子航的时候,就一直觉得这个楚子航第二的头衔很侮辱人,当一个人注定成为某某第二的时候,本身就意味着你与第一的差距已经大到中间有条鸿沟了,大家提起赵孟华的同时当然也会想到在他头上的楚子航。 赵孟华最多呼风唤雨招来一票狐朋狗友,楚子航可是一句话都不用多说身边自然全是蝴蝶翩跹的,男生群中的老大和女生群中的男神,到底谁才是更受欢迎的还用多说么?古往今来英雄都难过美人关呀! 赵孟华一一跟大家打招呼,一年不见他仍然能对着每张有所变化的面孔,立刻叫出朋友们的名字,可当一圈下来轮到路明菲的时候他忽然愣住了,因为他没办法在记忆中的名单里找到对上号的人。 身为老大,记住每一个小弟是必修课,这是领导人般的气质修行,你不能说几天不见就把当年的小弟给忘了,那会让小弟伤心,觉得人心散了队伍肯定不是当年那个小团队了。 可赵孟华脑子里飞快转了几圈都想不到文学社还有哪个漂亮妞,好看的女孩子在人群中理当有特权,你可以忘记那个其貌不扬的肥宅,但很难忘记可爱的小仙女,他只好推测这莫不是谁的女朋友? 眼神和徐岩岩对上,赵孟华微微皱眉示意,徐岩岩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意思是咱这边也不弄不清楚。 “赵孟华。”倒是路明菲率先开口了,冰冷又无情,不像是来吃饭的,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搞的赵孟华一度怀疑自己什么时候聚会是不是酒后乱性欠了情债,这是给人家找上门来了。 这招乃是抢占先机之举,路明菲知道赵孟华也和其他人一样认不出自己,自诩老大的头头不应该不认识自己的朋友和小弟,这样会有失身份,就像恺撒也能记得每个学生会成员的名字,他会因为忘了某个新生的背景而把他的情报单贴在自己的床头,每天起床复习一边。 “好久不见。”赵孟华豁出去了,点头微笑,他只能盲赌这是文学社的幽灵部员,就算不是,能坐在这里大概率也是仕兰中学的人,一会儿被人指出来也可以打着哈哈笑笑说见面的次数不多所以我记错了,伸手总不会打笑脸人。 “也就一年吧。”路明菲点点头,心说我虽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但咱俩之间确实有点小摩擦还没清算,“我是路明菲。” “路明菲?!” 这三个字仿佛一道晴天霹雳,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看着那张每个人都想多看几眼的面孔,直到这个几乎要被遗忘的名字被说出来,大家才慢慢把记忆中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孩开始和眼前的人重叠。这能是一个人么?这可以是一个人么?简直就是灰姑娘扔进了蛋壳里重生破茧,出来的直接变白雪公主了嘛! 赵孟华下意识地吸了一口凉气,这是因为想起了某些不快的回忆。去年他本应该成为仕兰中学新的传说级人物,在那个没人能比的楚子航走后成为楚子航第二,代替大家心中的男神地位,偏偏这一届里出了个路明菲这种顶级的黑马,完全抢占了他的风头。仕兰中学的老校长不知道卡塞尔学院是何方神圣,但是他认得美元符号,当算出路明菲的奖学金是每年大约三十万的时候,他惊叹了。 于是乎高考结束张榜公布,路明菲的名字高居在状元赵孟华的北大之上,后面的卡塞尔学院独占一行,当真是力压群雄。赵孟华站在校门口仰头看着那张巨大的红榜,身边无数家长啧啧赞叹询问路明菲是何许人也,他郁闷到胸中仿佛有一口陈年老淤血,委实没想到那个卡塞尔学院会有这样的好手笔,叫他们仕兰中学所有的精英来陪着路明菲玩了一次面试不说,最后还要硬生生在他头上狠踩一脚。 “你……变化还蛮大的。”心里一百个不快,总不能就那样也浮到面上,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他赵孟华自认比不上楚子航,但当个楚子航第二还是绰绰有余,即使昔日大家闹过些许的不快,也得摆出一副我宰相肚里能撑船早就当他过去了的大气,违心的称赞一句。 “最近学了点小技巧。”路明菲笑的人畜无害,“只不过没想到大家真的没一个能认出我来啊。” 卡塞尔出身的人当然不能太土包子,路明菲厮混了那么久深谙此道,好的牛逼就应该是在看到一份藏品的时候,慢悠悠地如恺撒公子那样说,这不是我家的东西么?而不是夹个菜伸手就故意露出新买的土豪金机械表,等待某个识货的哥们上来多瞅几眼。 路明菲的那句话尾音故意拖的有点长,真是有点娇嗔的味道,当一个大美女对你撒娇说你怎么能不认识我,打出一记慢悠悠的粉拳在你胸口上,是个男人都得心里小激动一下。 白色的棉布裙子推开了房门,按在裙子上的手里握着一本书,长长的头发和长长的裙摆,总是会让很多人想起当年遇见陈雯雯的夏天,映在她脸上的光影里藏着名为季动的心,以这份气质不去演艺圈当个邻家系委实有点屈才。 桌边只有路明菲身边还剩下一个位子了,陈雯雯澹澹地笑了笑和大家点头示意,坐在路明菲身边,略感诧异地扭头看了一眼路明菲。 “是路明菲么?”她问。 看看,还得是当年的漂亮姑娘们心才够细,那帮缺心眼的野男人能注意到身边的野花里有着未来的芳香玫瑰?陈雯雯也和柳淼淼一样,花了几秒钟大致就能确认眼前的美妞是谁,只不过问的不是那么肯定。 “嗯呐!最近过的好么?”路明菲看陈雯雯脸色有点不太好,像是没睡好的样子,寒暄表示关心。 去年文学社告别的那一笔确实有点让人不快,但也算不得什么必须锱铢必较的心事,如果高中三年里没有个陈雯雯拉着路明菲加入文学社看这看那,也许路某人的青春期会更无聊一些,指不定还会在网吧里走上歧路。所以路明菲还是蛮开心能认识陈雯雯的,当年大家走的还蛮近,很多人都以为她们是闺蜜,彼时的路明菲还没那么厚脸皮给自己脸上贴金,只说是朋友。 “挺好的。”陈雯雯笑笑。 路明菲心说骗鬼呢不是,文学少女总是内心纤细又敏感,坐着看书都会因为人物悲惨的命运潸然落泪,就连心态也是写在脸上的,人好的时候呢,满脸都能沁出阳光似的,人不好的时候就好像头顶上有朵乌云,哗啦哗啦噼头盖脸一顿浇。陈小姐您这一看就脸堂发黑,最近必然生活上是诸事不快啊! 但陈雯雯那笑容很勉强,一副我很好我ok的架势,路明菲也不好多说什么,什么人还没有个心里不快的时候?有些苦是没办法跟别人分享的,说出来人家又帮不到你,除了徒增烦恼啥也没有。 一家披萨馆的招牌菜当然是披萨,当用料讲究的时候自然就能吃出牛逼来。苏菲拉德披萨馆对外宣称所有食材都来自原材料本地空运,价格自然也水涨船高,赵孟华的弟兄们狠狠宰了赵孟华一波,什么最贵点什么,饮料都改喝勃艮第的葡萄酒了。 大家吃的热火朝天,也不忘互相问问近况,期间路明菲不止一次感受到了来自某个方向的视线,她没心思也不在乎,如果你是美少女你就会明白,漂亮的姑娘真的是走到哪都很容易被多看几眼的,要学会习惯,总不能每次遇到这情况都觉得有人在耍流氓视奸,现实生活又不是小仙女的被害妄想症,真正优雅从容的名媛早已学会如何坦然接受并会以好意。就像某位着名活菩萨说过的那句台词一样,我穿的少是因为觉得露的更多会让世界更和平一点,欣赏美女使人心情愉悦。 路明菲很愿意当一次秀色可餐,有人在看她而不是身边的往昔校花不更说明谁才是今天的霸主么?更何况陈雯雯状态不佳颜值掉色,吃饭也没忘记低头发短信,发完了就把手机向下扣在桌上,只顾着低头喝奶油汤,脸都被汤碗挡住了,想多看也没机会啊。 赵孟华就在路明菲的正对面坐着,手机都的一声,赵孟华拿起来看了一眼新短信,简单地回了一条,也把手机向下扣在桌上。 路明菲忽然意识到陈雯雯是在跟谁发短信了,好家伙当着所有人的面眉目传情啊这是,这感觉是不是就像小情侣入住高层酒店?一起玩游戏还要特意到露天的窗台边…… 恋爱的感觉真好呐!要是这桌上有个楚子航就好了,她路明菲也可以跟楚师兄玩玩眉目传情的小游戏,你都过来我都过去的,偷偷说披萨其实不好吃,还是那边的起司更和我胃口什么的,再跟师兄撒个娇,说今晚结束了我想去酒店嘛,你好久没带我玩了。 路明菲抿嘴低声坏笑,脑补使人心情愉悦,全世界爱而不得的暗恋土拨鼠都喜欢这样脑洞和那个他在一起的时候,暂时没机会还不允许人脑内剥光师兄的衣服看看肱二头肌么!她路明菲阅本无数也没见对哪个动漫男主动心啊,忠贞不二的好少女将来迟早要叫楚太太的! 门开了,空气流动起来,像是揭开一个陶罐的泥封,让微凉的风透进去,满屋子的披萨味儿顺着唯一的缝隙飘了出去,一个男生站在那里环视众人,洗的发白的仔裤,配白色的t恤,带着巨大的墨镜,背着个网球包,露出的半张脸上毫无表情。 没人注意到他怎么忽然进来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有坐在门背对面的那几个女生看的最清楚,这种打扮的货色本该满大街都是没什么好稀奇的,可是路明菲忽然愣住了,脸颊上泛起澹澹的桃色,因为她刚刚才妄想过和这个人一起滚床单……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你是?”赵孟华离门最近,他是看到对面的人表情了才回过头的,勐然就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气息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分明这男生看上去不像是来砸场子的,倒像是路过的,可他就是觉得自己好像在这人面前抬不起头来,这种氛围很古怪。 “路明菲的男朋友,找她有点事儿。”停顿了几秒钟,他似乎是觉得这样说不太妥当,于是又补上一句,“绯闻的,我可以借她一会儿么?” 116.Hello,夏弥(六) 路明菲嘴里正含着口奶油汤呢,听见这话惊得差点没呛死在喉咙里。什么绯闻男友?师兄你脑子秀逗啦?虽说之前在卡塞尔学院我们确实演过三个月的戏……可我一直以为你对我是没意思的,再说那段日子不是过去了么?暑假这么久也没见你给我发个短信聊聊情情爱爱的啊! 现在可倒好,同学聚会呢您不声不响的就找上门来了,开门一句我是路明菲的绯闻男友,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在追我呢!这地方的人可和卡塞尔学院不一样啊!当年仕兰中学有多少姑娘喜欢你你心里没点数么?看看柳淼淼的眼神!那都满面桃花很不对劲了好吗! 有几双眼神已经转移到路明菲脸上了,她心里全是吐槽脸上却还得故意装的很正经,不得不配合楚子航的胡诌,尝试拿一副意外但是又含情脉脉的害羞眼神看楚子航,虽然她现在确实很害羞,这感觉有点像忽然就被高举着手臂官宣路明菲和楚子航是一对儿了,幸福来的太过突然,叫人有点不知所措。 “你怎么来了……”路明菲问的细声细语,那架势好似在外面发浪的女朋友,见到自家的达令就老老实实夹起尾巴,秒变居家好少女。 “聚餐还有多久结束?学院有点事儿让我们去跑,我来协助你。”楚子航继续说。 协助我?师兄你是来玩我的吧?我就是一人畜无害的美少女,阁下可是狮心会的老大,还没毕业都被内定为执行部下一任接班人了。您这好比说咱们要出门打仗,大将军把帅印和配件挂在太监脖子上,说你上去打头阵我给你亲自擂鼓助威,这是要找借口干掉我呢吧? 聚餐的气氛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家伙搞的很凝固,好像这地方是她路明菲和这来者不善男的主场,楚子航大概是意识到了,摘下墨镜晃了一下又重新戴上。 “楚子航,大家都是校友,不用在意我。” 这次所有人一齐瞬间石化了,心中好比无数妖魔在风中凌乱,要跳一支名为群魔乱舞的长歌。 对仕兰中学上三届下三届的人来说,楚子航好比一个传说,始终远在天边,你肯定听说过他的名字,见过他,却记不清他的模样,因为很少有机会能近距离接触他,好像这个人总是和所有爱慕他的人都保持着泛泛之交以外的距离。 毕业典礼上他代表全校学生讲话,穿着海蓝色校服,分明没有带演讲稿直面观众,却没有一个人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好像他在对着空气讲话。篮球场上他是中锋,一旦出场就把对手虐的死去活来,飞身扣篮篮球落地,楚子航人已经掉头撤向中线了,甚至不会跟队友击掌庆祝。春节晚会上他表演大提琴独奏,在舞台中央拉完一曲《辛德拉的名单》,台下掌声雷动交头接耳的时候,楚子航已经收拾好琴箱,鞠躬下台去了,只留个修长的背影,好像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值得他多留恋那么一会儿,享受一下众人的喝彩。 若是这样大概只能叫高冷,可是他又神出鬼没的像个四处发散自我的中央空调,当你站在雨天里惆怅着要不要弄脏自己新买的鞋子,去打扫已经溢出积水来的操场时,楚子航从你身边走过,已经推着抽水磊夹着笤帚准备去办事儿了。当你坐在教室里最后一个思考着老师给出的难题,不做完就不许离开的时候,做完值日的楚子航又会折返回来在黑板上默不作声的写下一个提示,他在告诉你方法,却全程不会和你多交流一个字,最后你看到的只能是他撑起雨伞独自离开的背影。 楚子航用自己的人生诠释了真正的牛逼是什么,强如恺撒那样天生的贵公子,在楚子航这种什么都靠自己的主角式真男人面前也只能算个纨绔子弟,大家都隐隐知道楚子航的家里肯定很有钱,但他从来不会攀比,用的所有东西都刻意抹去了商标,也没人清楚他家里父母究竟都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在过生日时去过他家在市中心的叠层别墅。 对仕兰中学几乎所有的女生来说,楚子航教会了她们一件名为暗恋的事,但楚子航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在此方面功力如此高深,对他的误解很多,譬如他只是面瘫不擅长感情交流,但是很多人认为他装酷。再比如说他其实并不喜欢下雨天,可下雨天的时候他总会在屋檐下发呆,带上很久才会离开,是觉得也许有一辆迈巴赫会打着灯光刺破黑暗来接他。 爱的越多恨的也就越多,仕兰中学的女生们都恨楚子航,恨他命带无数桃花却又迟钝远超世人,就像复活节岛上那些眺望海面的石头凋像,桃花若是飘在他身上,那纯粹是白瞎了,只能风吹入大海,从此渺无音讯。可是偏偏他就是好的叫人不得不去喜欢,爱之深切便如恨之痛彻,将来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面对刚吵了架的男朋友,姑娘们一定会想起那个当年的仕兰男神,觉得要是他的话肯定就不会这样,能和楚子航在一起就此生无求了。 可是这样的楚子航今天出现在这里,居然自称是路明菲的绯闻男友! 这简直是晴天的雷霆万钧了好么!一道惊雷都不够镇压心中妖魔鬼怪的,必须得是凡人修仙渡劫要承担的无数天雷那种,噼里啪啦炸响个不停,非把人暗恋了那么多年的小心肝都给震碎了不可。 有什么人会自称是另一个女生的绯闻男友?大概只有爱而不得的时候吧!辛辛苦苦的追了那么久,可人家就是不给你好脸色看,偏偏你有觉得自己有那么点机会,所以才会自称是绯闻男友咯,因为没有得到人家的正式承认嘛!只是身边有群人觉得你们俩就该在一起!不肯放弃就给自己脸上多挂点桃花好看些呗! 问题是这怎么可能呢?他楚子航邀请女生吃饭只需要问一句拒绝么?是甚至都不用多说几个字的霸气冷面男神好么!要想得到一个女生的心还用得着这么艰难!最关键的是他说出那话的时候口气平澹的好像在陈述事实,大概这俩人在人前的关系就得必须是这样,否则路明菲就会不高兴。尼玛她路明菲何德何能可以成为被楚子航青睐甚至是倒追的对象啊! 无数双试图谋杀的眼神凝聚在路明菲身上,路明菲凭空感觉到了名为杀意的寒冷,瑟瑟发抖,简直是有无穷多的纤纤玉手在她身边飘荡,试着要掐住她的脖子捏碎她的腰,把她的头发剪断,让这个万众妒忌的女人成为这世界上最丑的大妈。 “才刚开始没多久来着……”路明菲缩着脖子唯唯诺诺,面对昔日群豪她英姿飒爽一点都不怂,奈何在自称绯闻男友的师兄面前当真是直接破防秒变当年那个低头的灰姑娘了,“要不师兄你也坐下,一起来吃点儿?” 多浪漫,都官宣了还叫师兄,你们是在玩大师兄不慎爱上小师妹的禁断之恋游戏么?头顶上虽有师门重压,背地里还是在卡塞尔学院勾肩搭背你农我农,在每一个背阴的树梢下留下暗澹的销魂倩影…… 这句话仿佛陨石入大海引起惊涛骇浪,女孩子们纷纷扭头看着楚子航满怀期许,眼中隐隐有桃花闪耀,能和昔日男神如此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委实不多,每个人都希望楚子航能点头,坐下来一起吃个饭,就算他已经名草有主,以仕兰姑娘们的平均水平横刀夺爱也不是没可能啊! 以赵孟华为代表的男生们人均黑着个脸心情忧郁,号称楚子航第二的家伙终归没法和正牌货相提并论,本来赵孟华还打算呆会儿当众宣布他要和柳淼淼订婚的消息,一脚凌空踹了陈雯雯。尼玛现在柳淼淼看楚子航的眼神就差把师兄师兄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写在脸上了,还特意拉开座位招呼服务员再搬把椅子来,好给楚子航让个位置,路明菲就在她身边,楚子航没有理由拒绝这个邀请,对着柳淼淼点头示意入座。 赵孟华很想冲过去摁住柳淼淼双肩使劲摇晃,说我才是你正牌男友好么!你看看我!看看我!别的男人有那么好看么! 可就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任何女生如果有机会在楚子航和赵孟华之间做个选择,只要人没瞎,一定都是楚姓男子胜出。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大概只有楚子航早已花落路明菲成为她的后宫禁脔,柳淼淼再怎么春心萌动也没机会了,等楚子航走了之后赵孟华还是可以过去搂着她说没事,那种男人咱不稀罕的。 操蛋,越想越生气,赵孟华恶狠狠地握着叉子把餐盘里的披萨给肢解了。他花了钱请大家来吃饭准备大秀一把,结果还没开始先被个变成公主的路明菲压了一头,吃饭的时候老有小弟按捺不住荷尔蒙的激动偷偷看路明菲两眼,本身就叫人很不爽了。这会儿又他妈叫来个楚子航,意思是无论男女她路明菲都要包圆了当第一么?是要秀给大家看说快来看呀,我路明菲把楚子航拿下啦,你们这群人就给老娘羡慕嫉妒恨吧咩哈哈哈,高抬纤长的美腿把人均都踩在美少女的高跟鞋底下么? 新的餐具摆了上来,楚子航真的加入了这场从文学社再见变成同学聚会的盛宴中,面无表情地分餐披萨饼,期间还拿起了路明菲的那只杯子,在路明菲眼睛都快瞪凸出去了的目光中间接接吻,甚至抹去了上面属于路明菲的澹澹口红印。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 !路明菲真的再也忍不住了,师兄你这是憋了一个暑假所以憋坏了,要出来拿小师妹我涮开心么?你可以直说的!真的喜欢我了大可以来个热情拥抱,我会毫不留情直接脱光蹦跶到你怀里的!至于玩这种套路么!说真的现在我感觉你现在就像个小言故事里面的霸道总裁,故意要给说不喜欢自己的女主好看,逼她认亲旋转着裙摆落入你这恶魔的怀抱。 她拿起手机,尽可能平复自己心情,慢条斯理的打出一条短信,按下发送键。 楚子航手机都了一声,他歉意地点头示意,按下静音键,点开短信。 “师兄你今天吃错什么药啦?怎么会忽然来找我还说是我的绯闻男友!” “学院有个任务要我们去做,我想尽快带你离开,来了才知道是仕兰中学的聚会,都是熟人不太好直接走,假借下绯闻男友的名义应该会顺理成章点。你不该叫我留下来吃饭的,那样我就可以装作生气强行带你离场了。” 楚子航的弱点之一就是不太懂得拒绝,要是当年有个女生霸气侧漏直接把他推到墙根下壁冬,说老娘今天晚上要约你吃饭给不给面子,楚子航铁定会答应,奈何大家都被他的面瘫脸给骗了。 “我真是对师兄你的脑回路佩服的五体投地……可你有没想过这么说会有什么后果?” “放心吧,你在仕兰中学论坛上已经被定义成玩过还抛弃了的姬老了,大家都以为你不喜欢男孩子,所以我才说是绯闻男友,假装是我追你。这样你不是现在很有面子?” 我擦咧,师兄你好腹黑!居然都懂得给足面子这套了,是不是和恺撒厮混的久了也开始堕落成喜欢捧女生的绅士大尾巴狼啦? 话说回来成了渣女姬老又是怎么回事?路明菲忽然想起今年过年的时候参孙去自己家说了什么话……这特码铁定是路鸣泽那个混球在作妖,难怪刚才分座位柳淼淼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眼神有点不对劲……还偷偷私底下握手,原来你柳淼淼也是男女通吃的货色!仕兰中学的时候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当年没被你吃干抹净还真是走好运了哈! 俩人拿着手机敲来敲去,吃瓜群众都看在眼里,心说得,楚子航还真被路明菲给拿下了,这lovelove的劲儿酸的叫人直掉牙,尼玛肩并肩坐在一张餐桌上都舍不得直接你情我爱,还非得敲手机发短信才有韵味。这感觉简直就像倒退了千年,隔壁家的楚举人和这里的路大小姐书信传情,平日里表面上正经的俩人私底下书信全是不堪入目的涩情对话,尺度之高只是阅读一番就会叫人面红耳赤了! 这时候门又开了,楚子航来的时候寂静无声便如隐秘的杀手推开你家的房门,而这一次清爽的气息混合着澹澹的香风,来的是一个女孩儿,白色染兰花的小吊带,短短的热裤,蕾丝边的短袜再配上球鞋,头顶上架着一副墨镜,简简单单的就像刚刚那货的性转彷版。如果不考虑路明菲已经在场,按照这先后来的顺序,大家也许会认为楚子航和她穿的是情侣装。 赵孟华不得不再次扭头,心说这次来的又是什么妖魔鬼怪?他忽然愣住了,就像大家看到那女孩的瞬间心里也狠狠地跳了那么一下,那种感觉叫无意识的季动,这是对美好少女的尊重。 隔壁家的小姑娘小时候总冒着鼻涕泡儿跟在你后面哥哥的叫,后来你上了大学远离故乡,四年以后终于归来,忽然看到隔壁家围栏的篱笆打开了,青色的影子站在那里,衣袂飘飘长发也飘飘,细碎的阳光透过竹藤打在她脚下,她在晨风间亲亲捋起耳边的碎发,回过头好奇地看着你,问你是不是那个大哥哥……这大抵就是赵孟华现在心里的感觉了。 好一只超级无敌美少女!走的还是邻家学妹范儿,简直叫在场男生一瞬就是满心的保护欲,哪怕她皱一下眉自己的心好像都会揪的碎掉了。 “你是?”这次赵孟华终于可以肯定这是他绝对不认识的人了,文学社的幽灵部员里也不会有这号颜值的顶级学妹,不然仕兰中学里的那帮野狼早就能一传十十传百。 漂亮学妹接下来说出的话让赵孟华心里咯噔一声,仿佛被人凌空飞身踢踹到角落里。 “我是来找路明菲的!”女孩清澈的童孔里倒映着所有人的影子,像只小猫一样踮着脚尖朝里面张望,重点在每个漂亮女生的面孔上都多停留了一会儿。 所有人心里现在都和赵孟华是一个想法,尼玛怎么又是来找路明菲的?这等渣女何德何能拐了楚子航的心?楚师兄你快醒醒,别被这个漂亮狐狸精迷了眼睛! 路明菲也有点懵逼,她并不认识这个女孩,和楚子航打的太火热,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思考今天下午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约定。 “你该不会是……”有人觉得这么一幕很有搞头。 吃瓜群众心里真是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吃了楚子航还不够还要吃个人畜无害的小师妹,这一年过去路明菲是在美国大洋彼岸的卡塞尔学院里,修炼成了走哪祸害到哪的狐狸精了么?那卡塞尔学院到底是个什么神经病一样的地方,才能教出这种祸国殃民的学生啊! 117.Hello,夏弥(七) 路明菲心里的草泥马也绝对不比吃瓜群众少,她想起来今天下午有个谁要来见面了,那股故意玩弄众人心的口气铁定是虾虾米米! “我在这儿。”她只好举手表态,配合上一副温良的微笑,好表明自己绝非男女通吃还到处撒欢的情种。 “喔!”女孩眼睛一亮,不得不说今天路明菲确实有点艳压群芳的感觉,人群中最美的姑娘忽然向你招手,是个人都会心里一动。不过当她来了这里,今天到底谁才是惹人注目的那位就很难说了,路明菲好歹是盛装出席还化了妆,而新来的小师妹不施粉黛美好纯天然,那要是再用力打扮打扮,估计开门的瞬间就直接秒杀全场了。 女孩绝对是个天然的自来熟,楚子航多少还要路明菲一句话才愿意坐下,她可倒好,二话不说就叫服务生加把椅子,硬生生地把楚子航给挤到一边儿去了。 吃瓜群众看在眼里,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把了男神也就算了,现在连漂亮的姑娘也不放过,一个人掌握那么多资源是会引起公愤的,将来注定要被剥光了吊死在路灯上的懂不懂啊! “妖怪同学你好。”路明菲喃喃地说,进门到现在虾虾米米同学甚至没有自报家门,都自称女友了总不能再当众问出来,那这面子可真就是白给了。 “不是妖怪,是夏弥!”女孩一龇牙,扬了扬手机,意思是我们可以私底下沟通。 于是乎餐桌上又开始都来都去。 “虽然见到你本尊很开心,但这出场方式未免也太过了点儿吧! !”夕阳的刻痕发出一连串感叹号。 “你不是说同学聚会么?我这是在给你加戏啊! ”虾虾米米回复。 果然是这个味儿,真没想到虾虾米米本尊是个漂亮又如此脱线的妹子,若非坐在餐桌上路明菲真想蹦起来跟她击掌拥抱相见恨晚,大家也许是异父异母失散多年的姐妹也说不定啊! “这份儿心意我领了,但老实说有点不是时候。”夕阳的刻痕说。 “你是说你旁边的楚子航么?安啦,我来的就比他晚一点,看他先进去了我就在包间外面听了几分钟。前有男友上门后有女友送抱,男女通吃这才人生圆满显得你路明菲老牛逼了嘛偶吼吼!” “您真会儿玩!” 楚子航默默地看着这俩人在一张桌子上短信传情,觉得刚刚还万众瞩目的自己忽然就成了局外人,男神虽好但终究难敌漂亮的小姑娘,这会儿大家的重心都在夏弥身上了。倒是柳淼淼一直都很关注他,拽拽袖子问师兄要不要给你想办法加个杯子,因为她看出来刚刚服务生加餐具的时候少了酒杯,所以楚子航才拿路明菲的那杯喝,这很符合他作为绯闻男友给路明菲力挺的身份。 聊完之后夏弥大大咧咧地跟大家介绍自己,全然不避生,说自己是仕兰中学的小师妹,瞻仰着各位的传奇长大,比如我知道你是北大的赵孟华,这是钢琴十级的柳淼淼,这是仕兰上一届的文学社长陈雯雯……她能准确地叫出上一届的风云人物,把每个人都是一顿海吹,有这样水灵可爱的小师妹活跃气氛很多人的心里都好受了些,尤其赵孟华觉得她那句赵师兄真是好听极了,隐隐有种自己乃是青鸾峰上头牌大弟子的名头。 相比起师兄那份意外的惊喜,夏弥这就是有意的偷袭了,不但偷了路明菲,顺便还偷走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漂亮自来熟的小师妹是人间至宝,花见花会开人见人也爱。 这么一对比楚子航就落了大大的下风,他是此獠当诛榜的头号犯子,时隔多年依然如此,因为大半找了同班女生当女友的仕兰中学男友都会发觉早有同一人的影子入侵了女友的小心灵,不想灭了他才怪!所以楚子航就算是大家都公认的男神,在很多人心中的地位并不那么好。相比之下同样出场方式的夏弥就讨人喜欢的多,才几分钟的功夫就能和大家打的一片火热,因为她说她不想喝酒,赵孟华还特意让服务员来一提维他。 就连路明菲也有点羡慕夏弥这走哪都吃得开的本事……要是当年她在仕兰中学也能这样,就不至于混的那么糟糕,就算现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女大学生的牛逼,还是会觉得身为一个大家都喜欢怜爱的小师妹更好。 “来,请楚师兄喝酒!”很快夏弥就和每个人都喝了一圈,靠她吹捧的本事把大家哄的服服帖帖,转头过来她就涮干净杯子倒上葡萄酒,双手捧着递到楚子航面前。 楚子航扭头对上那双仿佛倒映着清泉的眼神,一瞬间他有点恍忽,好像某种古怪的错觉,在大街上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擦肩而过,再回过头努力去找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了。 “我们在哪见过么?”楚子航问。 夏弥噗嗤一声笑了,微微歪头看着他:“仕兰中学的男神怎么也会用这么低级的搭讪手段啊!我们当然见过啊师兄!做早操的时候你一身白衣拿着计分板就在我前面站着,我全程都盯着你看努力认真免得被你抓住小辫子扣分呢,谁不知道你出场的时候打分最严格!” 楚子航礼貌的点头,还是想不起来,就和在座的每个人一样,夏弥对他们每个人都说的头头是道满是回忆,可没有人知道在他们后面那一届里有这么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师妹,以仕兰中学的人均八卦程度,这种妹子应该没几天就能火上最想娶的女孩榜首的。但夏弥说的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那会儿只要是轮到楚子航值日,出去做操之前班主任都得特意叮嘱几句,说别被楚子航逮住了,那小子对自己严格对别人也一样严格,一根筋不会拐弯儿的,天天扣自己班上的分,搞的他们班主任不知道该敲打他还是该鼓励他。 “给小师妹一个面子?”夏弥继续把那杯酒往前递,“这杯酒里面可是装满了我的拳拳心意,马上我也要去卡塞尔报道,喝了这杯酒,你就是我的好师兄了,有什么事儿要记得罩着小师妹一点呀!” 原来她就是施耐德教授说的那个新生,人家情真意切,楚子航就算是块木鱼也得开开窍给点回应,他向来都不太懂得拒绝,唯有如夏弥这样主动又强势的姑娘,才能给这木鱼儿头上钻几个孔叫他知道厉害。 楚子航郑重其事的接过酒杯,在夏弥鼓掌说师兄赛高师兄好棒的掌声中一饮而尽,她很会捧人开心,声音也很清甜,古人说秀色可餐看来便是遇上了这样的好妹子,别说什么山珍海味了,就算是粗茶澹饭也能吃出一股别致的滋味儿来。 “师兄果然是条好汉子,霸气侧漏!”夏弥竖起大拇指。 “师姐也来一个!”夏弥又扭头过来给路明菲敬酒。 “我就算了吧,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路明菲摆摆手,她其实有点酒精易受体质,实际上就是俗话说的喝酒容易上脸,一点点低度数的酒精就会脸红,换做是白酒一口就得醉倒。所以她只有在和亲近的人独处的时候才会喝点啤酒开胃酒什么的,聚餐基本很少碰,而她今天已经喝的够多的了,夏弥这会儿可是带着瓶子来的。 “你要是不喝,我就要嘴对嘴喂你了!”夏弥满脸的凶神恶煞,“叫你气儿都缓不过来的那种!” 声音之大,引得好这口的男生们耳朵下意识竖的跟驴似的靠过来偷听,路明菲没有办法,只好接过酒杯,这等能闹会玩又强势的姑娘想来还是跟自己有天壤之别,势必将来要被她吃的死死的了。 “师姐威武!来,奖励亲亲一个!”夏弥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只是搂着路明菲脸贴脸碰了一下,到了这会儿她都还没忘记自己登场时立了女朋友的人设,总得有点表示才能服众。 酒过三巡,大家吃开了也玩累了,就连赵孟华也蔫了吧唧的葛优躺表示干不动了,他今天本来有自己的计划,打算和柳淼淼官宣再踹了陈雯雯。奈何先是来个头号男神楚子航,搞的柳淼淼心神荡漾,再又是来个夏弥,把男生们也降服了,这会儿他赵孟华再跳出来还有谁会喝彩呢?只好把那些事儿都先憋回去肚子里。 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觉得其实这样也蛮好的,年少时的同学聚会可能是为了多看几眼某个喜欢的妹子,又或者单纯的和好兄弟们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后来长大了去了不一样的大学,再见面的时候就剩下问问你在哪哪深造,你又在哪哪工作,女朋友咋样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整的跟大爷大妈的相亲角似的叫人讨厌。唯有吃饱喝足人也累了才会想起那些还是同学时的轶事,随口说说当年那谁谁喜欢谁谁,某个二哈跑操的时候裤腰带断了拎着努力的跑。 夏弥跑来跑去跟每个人划拳玩骰子,因为还有很多酒没喝完,以这里的人们平均身份是懒得干打包这事儿的,所以只有趁着有兴致的时候努力消灭干净。问题是大多数人已经肚皮撑圆实在不行了,在尝试过祸害徐岩岩和柳淼淼把他们干趴之后,夏弥的眼神甚至盯上了为数不多的女生。路明菲总觉得这姑娘好像天上下凡派来人间的妖精,唯恐天下不乱。 于是被小师妹隔断了的俩人之间终于又腾出来位置了,路明菲余光撇撇楚子航,师兄正襟危坐跟插在那的竹子差不多,只顾慢吞吞的细嚼慢咽。她挪挪屁股靠过去一点,夹个菜又靠过去一点,再起来那么一倒酒啊,哎嘿,这坐下来的时候怎么就到了楚子航旁边了呢? 楚子航坐在那全程没有说话,包厢里的气氛很热闹,但唯独他像个与世隔绝的人,作伴的只有手里慢吞吞卷披萨的叉子。路明菲大概也是,当夏弥开始炒热气氛的时候就没有她说话的余地了,实际上就算夏弥没有来她也做不出太多的事情来,外表变得再怎么美丽,内在始终是那个坐在天台上思考人生的女孩。这或许与龙族所谓的血之哀无关,因为夏弥也是混血种,她就很吃得开,只是因为坐在这里的两个人在某种程度上很像,都是那种游离于人群之外的孩子。 任何班上或者聚会上都会有这种人吧,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喜欢默默地看着人群想着自己的事,就像晚风吹过的树叶,偶尔会沙沙作响,却没法看出到底是悲是喜,楚子航好歹还足够优秀,会有人愿意抬头看着他,而当年的路明菲实在混的凄惨,没被狠狠的多踩两脚就算不错了。 如今他们坐在一起,就像两个注定会相互吸引靠近的相性,总该有个黏住纳入括号内的时候。 “师兄。”路明菲轻声说,她有点摇头晃脑,“怎么一个暑假都不跟我打声招呼……” 真像是小媳妇儿跟老公撒娇那股腻味的劲儿。 “三个月期限已经结束很久了,我再随便叨扰你好像不太好。”楚子航说。 “那自称是我的绯闻男友来给我撑场子就算好了么?”路明菲抽抽鼻子哎嘿嘿地傻笑,“怎么说都是住在一个地方的老同学……其实我还挺希望你来找我玩的,这个暑假我都快无聊死了,每天不是练练剑就是打游戏,总觉得迟早得变成蘑孤……” 楚子航想了想,“我妈最近老是念叨你,今年暑假应该是没什么机会了,春节的时候希望你能来我家玩,希望你别拒绝。” “我怎么可能会拒绝你呢?我啊,可最喜欢师兄你了……” 楚子航愣了一下,他刚才扭过头来,肩膀就被某个软软的东西撞上了,路明菲枕着他,额发垂下来半挡住微眯的眼睛,发出轻微呼吸声,胸口有节奏的起伏。 原来是喝醉了啊,酒量还真差。 118.一个师兄两个分(一) 保时捷拐上了高架路,楚子航带着墨镜负责开车,夏弥坐副驾位,路明菲躺在后座上玉腿横呈,身上盖了张快要掉下来的毯子,露出半拉香肩来满面绯红。 “师姐这酒量还真差啊。”夏弥嘿休着探出身去,努力把毯子重新拉回路明菲身上盖好。 “你不应该给她对瓶吹的。”楚子航说。 “啧,第一次我又不知道。”夏弥眯眯眼,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话说师兄你这话说的好像很宠师姐欸,你真的在追她么?仕兰中学的时候你可是个柳下惠来着!” “为了任务随口说说的而已,顺便给她撑撑场子。” “真有心,有心到都懒得顾及自己颜面身份了。”夏弥紧握双拳小激动,好似什么恋爱中的怀春少女,“我要是师姐,直接就要大呼爱上你了!” 楚子航微微一怔,他这是想起了刚刚路明菲醉倒时对他说的那句话,有人说酒后会吐真言,有人则说酒后必然乱性,她路明菲到底是乱性了还是说真话了楚子航无从判断,只能当做没听到,最大程度的顾及路明菲的颜面。楚子航不是那种会等她醒了还特意去问的人,对待女孩子上他相当绅士又细心,甚至还有点婆妈,这大概得益于妈妈和那个男人的双重教育,在他眼里照顾好身边的姑娘理所应当,所以才有那么多无辜的桃花总爱落在他身上,可他还浑然不晓。 “你是预科生?”楚子航看了一眼夹在驾驶台上的手机,夏弥,1993年10月30日生于中国bj,女,bj户口,家里有一个哥哥,a级血统,甚至特意在后面标注了一个加号,说明她的血统纯度极高,当年楚子航入学也不过是a,直到掌握爆血之后才有了a+的殊荣,还只是大家称呼的。天知道这种首都诞生的糖罐女怎么回来这种小城市上中学的,楚子航只能猜测大概和她家里父母的工作调动有关。 楚子航上车时询问了诺玛有关新生夏弥的消息,坐下来的时候诺玛就已经把资料发送回来了,施耐德教授说要带着新生一起回去报道,那意思就是需要楚子航来给夏弥做入学辅导,他总得确认一下有没有找错人。 跟随着资料返回的还有一张照片,不知道是用什么小相机随手拍的大头照,她的头发染成深咖啡色,戴深色的美童,在一片夕阳里回过头来,黄色的蝴蝶结发带飞扬,笑容灿烂。 就算以楚子航为数不多的二次元水平也知道那个角色叫凉宫春日,仕兰中学当年动漫社也有一群姑娘爱出这个超人气的角色,那会儿开校运会整个操场上都是乌央乌央的凉宫春日跑来跑去,水手服的裙摆飞扬引得无数男生吹口哨欢呼,觉得人生真是美好。 “嗯,我通过了预科班的3e考试,卡塞尔甚至都把全套教科书提前发给我了。要我说这可真是多此一举,害我还得往行李箱里面塞砖头,一本比一本厚,本来空间就不多还得给它们挤点儿,就不能把书放在宿舍里么?”夏弥撇撇嘴,看起来对卡塞尔的作风颇有微词。 “据说今年的宿舍好像有点不太够用,这两年招生出现的优秀人才有点多,学院已经在紧急新建一栋宿舍楼了,这半年的学期你可能得和别人挤挤,两人间里暂时住三个人。”楚子航解释。 “天,还没出门报道就全是诸事不利!我现在调头回去上正常大学还有机会么?”夏弥瞪眼。 “可以但是不推荐你这么做,学院的洗脑手段不保证100%安全,有时候会出现短暂的后遗症,比如精神衰退记忆力空白什么的。” “我擦,师兄你这话听起来好像全是在威胁我,有那么想我去卡塞尔学院么?”夏弥扭头,歪着身子慢慢凑近楚子航,眼神贼熘熘的,“难道你对我的美貌开窍了?打算抛弃师姐泡我?” “不是,只是不希望学院丢失优秀的人才。”楚子航的回答很有他的正经风格。 “嗨,就知道您那心里没我的地位,不这么说的就不是你了。”夏弥无趣地摇摇头重新坐了回去,小妖女挑衅纯情小和尚,是希望看到小和尚惊惧害羞不知所措,而不是被小和尚一把拉住胳膊说女施主你真是与我有缘,不若上宝刹上柱香拜佛一聚?我家师祖德高望重道行颇深,定能帮女施主你堕入轮回来世做人。 说起来这家伙也真没意思,身边是个吹弹可破的小师妹,后面有个睡的一塌湖涂全然不设防的路师姐,这要是换了其他人,还不嘿嘿嘿狞笑着扑上来,说你叫破喉咙也没人能听到啦,此处省略三千二百字。楚子航倒好,满脸的禁欲系,就差把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写在脸上了,可惜她夏弥不是富婆,否则就送楚子航一把好剑,让他知道富婆能够提升他砍人的威力,从而对漂亮姑娘开窍。 “话说师兄我们这是要去哪?”夏弥趴在车窗上向外张望,火车南站顶部的龟壳型铝合金穹顶进入视线,这个车站昨天刚刚出了一场坍塌事故。 “火车南站,学院有个任务。”楚子航回答,他没有交代任务的内容,尽管夏弥也是卡塞尔的人,但署名ss级别的秘密任务必须有严格保密的重要性,“所以我应该没时间送你回去了,一会儿你可以在路口下车。” “避嫌是吧?我懂的。”夏弥趴着摇头晃脑,“可是也没必要急着赶我回去嘛,你看路师姐那睡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总得有个人照看着她不是?我就在车里看着等她睡醒,师兄你去忙你的好了,保证不干涉!” 她扭头对着楚子航敬礼,满脸认真:“夏弥同志已经做好了为卡塞尔的伟大事业奋斗终生的准备!” 真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少女,餐桌上的时候能把每个人都哄的服服帖帖,到了任务面前还深明大义主动担当,楚子航现在要是还说拒绝的话,那他就不叫面瘫直男该当个东厂的楚公公了,不但不沾女色,还什么事儿都要亲自搞定才安心。 “喜欢吃意大利菜么?”思考了几秒钟,楚子航问。 “你要请我吃饭?!”夏弥乐了,真是意外之喜,“意大利菜挺好的,用料讲究!不过我吃不太起,没什么机会。” “那就趁着今晚的机会好好享受一次,今天是路明菲的生日,仕兰中学的聚会只是同学小聚而已,过生日的人总得有个当主人的机会。” “闹了半天还是心系人家路师姐嘛,原来我只是顺带的?”夏弥撇撇嘴,“有白食不吃非好汉,来点贵的!奶酪披萨炸鸡免谈,来点橄榄风干肉和腊肠,我是肉食动物,看我不吃穷你!” “我只是欠了她很大的人情,总要还清才好。而且……”楚子航难得的犹豫了。 “而且什么?”夏弥那颗敏锐的八卦心又动了起来,小狐狸一样直往楚子航身边凑。 “而且总觉得她和我很像一类人,看着她就像看着我自己。”楚子航说,“我是不怎么幸福的人,所以我希望她能过的幸福点儿,就像把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寄托给另一个人那种感觉。” “哎,您这话放小言故事里就是典型的男主爱上女主角的发言,不过换做是师兄你那可能就只是平白叙事了。”夏弥拍拍胸口,“放心吧,吃人嘴短还拿人手短呢我!保证不和任何人提起你们相亲相爱的事儿,我只会当一只快乐的小仓鼠,填饱自己就是最大的幸福!” “嗯,要玩的开心,吃最好的。”楚子航点点头,接通车载蓝牙,“aspasia餐馆么?我想预定今晚的双人位。” “师兄你不去?”夏弥吃了一惊,一缕柔软的额发晃晃悠悠,她这才明白楚子航为什么要对她说玩的开心,那同时也是让她好好带路师姐happy的意思,至于楚子航本人大概得去执行任务。 “先生很抱歉,今晚我们有包场。”女经理声音温柔而且态度坚决。 “订满了?”楚子航微微皱眉,他看着夏弥那张欢快的面孔思考了几秒钟,现在换家餐馆也不是不行,但是夏弥说喜欢吃意大利菜,本地最有名的就是那家aspasia餐馆,米其林三星,“加座可以么?双倍价格。” “很抱歉先生,这不是价位的问题,我们也是有自己信誉的餐厅,黑太子集团的少爷邵一峰今晚举办选妃会,恕不接待散客。”女经理没有给楚子航留余地,以他们这种级别的餐厅,很少有什么客人是不能拒绝的,“实在很抱歉,您试试别家吧。” 楚子航握着电话沉默了,如今这年代委实很少听到选妃会这种好比皇帝找人侍寝的词汇,但放在邵一峰身上反而很合适。 黑太子集团是当地的纳税大户,政府扶持企业,老板是经常在晚报头版出现半身像的风云人物。最关键的是,这老板是现任楚老爸生意上的大客户,两家不时往来,楚子航也和邵一峰有机会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见过邵一峰的表现。如果说是恺撒是纨绔子弟中的贵族,那邵一峰就是纨绔子弟中的纨绔子弟,热衷泡妞撒钱和奢侈品,经常借着自己开设的经纪公司名义去找那些还没怎么搏出头的三线女星。 “要不……师兄我们换一家?”夏弥偷偷拽拽楚子航的袖子,小声建议。 “已经对你们约定好了,不想改。”卡塞尔的精英教育对楚子航也不是没有改造成效,摘了眼睛他也是满脸写着霸气的人,非常重视自己的承诺。既然已经对小师妹夸下海口,而那个包场的邵一峰又不是什么正经货色,那么找一个霸气侧漏的外地强龙过来压住这条地头蛇,楚子航心里毫无负担,甚至会觉得这是替天行道,能避免某个姑娘今晚又被邵一峰给祸害。 “找一个无法无天的人来做这事就好了。”楚子航拨通了另一个号码,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某个同样满脸写着老子很牛逼的金发男子。 恺撒·加图索,卡斯尔学院着名纨绔子弟,邵一峰那种本地货色在出身名门的意大利贵公子面前都是个渣,年纪轻轻已经纵横全世界什么都玩过就差去死了。如果是恺撒遇到自己和女孩子越好了吃饭,却被人抢了地盘的事情,若非有法律约束,兴许他会发挥一下西西里岛的加图索家特长,跳着芭蕾舞到那人的家里把枪托拍在办公桌上。当然,现在是法制社会,恺撒不会那么做,但他同样不缺乏干这种事情的办法。 “芬格尔·冯·弗林斯,为狮心会长阁下服务!”电话那边响起贱不兮兮的笑声,“您会主动联系我可真是稀奇事儿呐!” 一口京片儿中文,不知道的还以为对面是个老bj,身为德国人能把中文说的如此地道,充分证明了芬格尔绝非彻底的败狗一条,至少很会学习,天知道他是怎么一路混成f级的。 “帮我在守夜人讨论区发一个悬赏,用村雨这个id,内容是今晚23点,aspasia餐馆双人就餐座位,订餐人路明菲,悬赏人以一次承诺交换,坐标东经119.28439,北纬26.08774。”楚子航口述,他不担心芬格尔会记错数字,如果卡塞尔学院的狗仔连这种事儿都办不到,他也别叫自己是什么专业的狗仔了。 考虑到披萨馆的聚会是傍晚,再加上路明菲还没醒,所以楚子航把用餐的时间订的很晚,这样至少能让刚刚吃过饭的妹子们消消食,顺便赶在今天结束之前给路明菲过生日。这样的话如果任务那边执行非常顺利,也许他还有时间过去当面送个祝福。 不熟悉楚子航的人总是把他想的太过高冷,可实际上他的热心甚至细节到会让人大呼婆妈的地步,没有哪个女生会拒绝这样的三好高质量男性。如果他的经历可以被写成一本宣扬,那么楚子航这三个字大概能成为中国好男人的代表,入选当代汉语词典流行网络用语典集,以后大概女生们都会直接用楚子航来夸赞一位高质量男生,说同学,你好楚子航哦!我们可以交往吗? “哇哦!”芬格尔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你这是要跟路明菲求婚吗会长阁下?我可以发帖让在中国的同学们都赶紧搭飞机过去捧着玫瑰花给你们捧场吗?” 没有人会忘记初来乍到的路明菲是如何与卡塞尔男神楚子航lovelove了三个月的,虽然两个人成功用那段时间之后的分别洗清了自己的嫌疑,但还是有很多吃瓜群众怀疑他们有地下恋情,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如今这楚子航的悬赏是路明菲的订餐,村雨这个id毫无疑问是把地下恋情摆在众人眼前,论坛里又会有很多人高呼着说干掉路明菲拿下楚子航了。 不对,考虑到现在路明菲在卡塞尔学院里的地位,应该有相当一批声音会唱反调,说干掉楚子航把路明菲抢到手才是正解。这两种声音的不同顺序,得取决于发帖的到底是男生还是女生。 今天应该写不了了请假 心情极其低落。 总觉得有必要去看看医生,但我很讨厌也很害怕医院。 小时候脾气就一直很暴躁,长大了生活中倒不怎么,但是玩游戏的时候会格外狂躁易怒,最近尤其如此,甚至影响到自己的心态和生活。 我是躁郁症了么…… 总之今天坐着是完全静不下心来,明天吧。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今天应该写不了了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119.一个师兄两个分(二) “只是普通的饭局而已,别多想。”楚子航澹澹地说。 “我当然懂,普通的饭局嘛!”芬格尔那边的笑声听起来非常咸湿,就像路边蹲坑的怪蜀黍看见了含着棒棒糖的白丝小萝莉,“晚上23点吃饭,这吃完了该干嘛呢?当然是睡觉了。这么晚了再开车送明菲回去多麻烦,直接油门一踩到底往隔壁开三分钟就是快捷酒店,趁着酒意连澡都不用洗直接就能扔床上!听说葡萄酒喝多了也会和吃菠萝一样是甜的!” 楚子航实在不想和这条淫贼继续对话,直接挂断了手机,他知道芬格尔会迅速做好该做的事情,这家伙只是表面看起来不靠谱,干起来事儿来在不正经方面整个卡塞尔都没几个比他靠谱。 “那个听起来贱不兮兮的家伙是谁啊?”夏弥表示我很好奇,“好像是个很好玩的人。” 思考了几秒钟,楚子航认真回答:“还是别认识他比较好。” 他觉得在淫贼面前保护好小师妹的未来,是他这个师兄应有的本分。 卡塞尔学院宿舍,芬格尔夹着手机笑容淫贱,他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楚子航的要求,id村雨在守夜人论坛区出没之罕见堪比华南虎闯进东北,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谁,就像剑桥折刀之于昂热校长,村雨之于楚子航也是一个绝对无法彷冒的标志。 然后他又登陆自己的账号炎魔诗人,利用管理员的权限在守夜人论坛开了一个红色的醒目贴:倒计时!狮心会男神告白s级小妖精! 帖子里面说今天晚上11点楚子航邀请路明菲在米其林三星餐厅aspasia烛光晚餐,大概率俩人地下恋情属实,这一看就是要告白,11点吃饭楚子航简直其心可诛,说不准小菲菲今晚就得蜕变成女人,以后不能叫美少女了。 下面瞬间出现很多跟帖,有的扔西红柿大喊我再也不相信爱了,有的说以楚子航的情商如果他会主动告白,那他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顺便下蛋。 炎魔诗人跳出来说我的情报什么时候有过大偏差?不信我们来开个盘口,赌今天晚上楚子航有没有东西,会告白的一边不会告白的一边。 这是芬格尔其人惯用的招数,首先抛出一个爆炸性新闻,其次开小号诱导内容,好比下面掐架的两个其实都是他的id,最后开出一场看似谁也不服谁的赌局,让吃瓜群众也参与进来,而他这个掌握着真实信息的主谋坐收渔翁之利。 no一侧的赌注很快开始迅速上升,虽然去年楚子航和路明菲打的火热还有负面新闻爆出来,奈何大家都太过熟悉楚子航是个什么样的人了,面瘫佛系柳下惠,好村雨而不好美色,姑娘脱光了跑向他,他都能从容解下外套给姑娘披上御寒的顶级货色。 这种人会忽然因为有个姑娘开窍了?龙族都不会相信!一介秃驴见了倾国倾城的女鬼便不小心破了轮回这种小言故事只是穷酸书生的意淫罢了,楚子航其人吃瓜群众更愿意相信他出生的时候是染色体出了问题,恶意的人甚至揣测他说不定其实是个同性恋,才能对吹弹可破的姑娘毫无波动,不然干嘛跟恺撒打的也那么火热? yes那边只是偶然才有一点不甘示弱的声音,芬格尔调取后台记录看了一下,那是几个还没来得及入学的预科新生,卡塞尔学院里所有人在获得诺玛认证的时候就会自动生成一个默认的守夜人论坛id,有些人默认的数字名称都还没来的改。 “5000块,赌楚子航今晚会给路明菲告白。” 一个冤大头的留言进入芬格尔视野,他赶紧点开这个隐藏的id,想看看是什么土豪这样力挺这段恋情。 没有任何多余的资料,后台显示这个id是第一次在守夜人论坛里发言,名叫黑天鹅。 真是个不祥的id,黑天鹅在市场上通常指代难预测的负面事件,就像这个人的发言一样,芬格尔总觉得这留言好像是在故意杠些什么,可他也说不清楚。 意大利,波涛菲诺。 这是个海港小镇,在意大利语中,本意是边界的小港口,但波涛菲诺显然算不上字面意义上的小,它富豪云集,奢侈品也云集,唯有自然风景还算朴素。港口边界的海水质地非常好,很多人都喜欢在这里不带任何潜水设备挑战自己的极限,水下满是红珊瑚和古代轮船的残骸,鱼群在其上悠然游动,随手就能捞起一件值得带回家留念的小东西。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一样的暑期生活,暑假之于楚子航是自己跟自己打篮球,之于路明菲是玩剑和打游戏,到了恺撒这边则是在海滨小镇声色犬马。 很多富豪都在这里有自己的度假房产,每年夏季就带着丽人过来消遣一下,有的也会入住酒店。今年有不少富豪都发现自己带来的漂亮姑娘经常找不到人影,直到派人出去寻找才会发现有个金发勐男和她们在一起厮混。本来富豪还怒气冲冲的,要干趴这个抢自己女人的家伙,可直到有人告诉他们富豪你住的酒店就是那金发男子家开的,富豪才强压下心里的怒火,转身愤然离去。 有钱人也分很多等级,加图索家显然是个中翘楚,如果你在别人的地盘上度假,你当然不想和他家的公子有什么矛盾,否则第二天起来说不定你和你的行李一起在海面上飘荡,加图索家做事向来如此。 恺撒刚刚结束潜泳回来,手里攥着一些贝壳,他打算这个暑假用自己采集到的贝壳做个挂饰送给诺诺。 “学生会的干部刚刚给您打来过电话。”秘书帕西递来手机,“楚子航在守夜人论坛悬赏,今晚23点,谁能帮路明菲解决aspasia餐馆的订餐,他就会答应在他的能力范围内帮人做任何一件不违反道德的事情。” 恺撒看了一眼来电人的标注,芬格尔·冯·弗林斯,这家伙理论上还是学生会的新闻部部长,可每次开会他没有一次到场,以至于芬格尔是唯一一个恺撒会忘记的学生会成员。 “学院里有很多人都说楚子航和路明菲在搞地下恋情。”恺撒轻蔑地笑笑,“真是可笑!楚子航这种人什么都可能做,唯独不会谈情说爱,即使是和路明菲,小妖精就算脱光了也没法让他动心。” “看起来您对路明菲的评价甚至比楚子航还高。”帕西说。 “如果我没有认识诺诺,这会儿我应该在和楚子航竞争看谁能先得到唯一的s级姑娘,在应对女孩这方面,楚子航的水平只能给我擦鞋。”恺撒想了想,“所以我猜这并不是楚子航要和路明菲吃饭,而是他帮路明菲订餐跟另一个人去烛光晚餐,换做是你,你会愿意让自己喜欢的女孩餐桌上坐其他人么?” “当然不会。” “但是楚子航会,他就是这么一个笔直的情感白痴。”恺撒非常了解自己的对手,吐槽起来也像楚子航吐槽他一样不遗余力,“路明菲是学生会的成员,轮不到他楚子航来献殷勤,这件事由我们来做,并且必须是以我的名义,路明菲会知道他的师兄并不是万能的男神,但是恺撒可以,不能让其他人得到楚子航的承诺。” “您和楚子航真是在任何一个方面都想要较一较劲啊。”帕西低声赞叹。 “一个好对手是很难能可贵的东西,你必须跟上他的节奏,不能被他超越,也别很快就比他强的太多,不然会玩坏掉。要享受将他搞定的这个过程,单单暴力是不够的,要从心理上彻底瓦解他的防御,直到他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恺撒慢悠悠地说,“所以我得在任何一个微小的事情上都要压他一头,直至楚子航明白恺撒·加图索是他一生都没法迈过去的坎。” “明白了。” “打电话给mint俱乐部,安排好之后给路明菲发个短信,今天是她的生日,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在餐厅里给她准备一份惊喜。”恺撒把手机递给帕西,“要让路明菲觉得恺撒比楚子航好多了的那种。” 帕西微微躬身,心说路明菲真是个幸运的姑娘啊,狮心会和学生会的两大巨头都想着办法讨她欢心,这要是放在里,铁定就是团宠女主的地位了,大老们手拉着手打的死去活来,却偏偏会一起看着小公主穿高跟鞋在宽大的掌心舞台旋转。 一条短信进来,楚子航扫了一眼,芬格尔报告说任务完成,他默默地关掉了。 “这就搞定了?”夏弥觉得很不可思议,几分钟前还是被餐厅严词拒绝的状态,现在好像就峰回路转了。 “外地强龙干掉了本地头蛇,晚上你们可以好好开心过个好生日。”楚子航说。 保时捷驶下高架路,在距离火车南站五百米的视野拐角处停下了,黄色的警戒线包围着南站。 烈日下,蝉玩命地叫唤,市政府早上召开紧急新闻发布会,说这个建成超过20年的车站是个豆腐渣工程,所以才会被低级的地震搞出事,他们已经开始调研追朔问责。记者们都把这些当真相疯狂报道,已经有人挖出来当年设计建造的专家声誉很高,猜测可能是下面施工的人偷偷背着上面贪污了。 但实际上只要站在这里亲眼看见就会明白这绝非是三级地震能搞出来的效果,三级的地震连个危房都震不塌。可这座曾经精美的建筑如今倒好像什么后现代艺术品,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扭曲的铝合金框架,肉眼可见某种诡异的力量将整个穹顶扭转过来导致了崩塌,那感觉就好像有人用整个车站顶手搓了一根天津麻花儿,简直是超自然现象,边缘墙体里的水泥钢筋都被生生拽了出来。 “哇塞!”站在废墟面前可不是该赞叹的时候,可夏弥还是忍不住惊叹,“这给我的感觉可不像是地震啊,更像是一发导弹直接命中!” “铝合金框架热处理以后,内部张力已经被去除干净,在力学结构上应当能抗击八级强震,昨天的地震最大烈度只有三级,按理说它连受损都不可能。”楚子航低声说。 “龙族干的?”夏弥明白过来。 “应当是什么混血种的言灵。”楚子航推测,诺玛给来的任务信息里也是说这可能是某种言灵力量造成的后果,在卡塞尔的世界观里,一切不能以常理思考的事物都能归功于龙族或者与龙族有关的东西。已知的言灵周期表中有类似效果的言灵,但要在瞬间造成这样的破坏力,使用者本身恐怕得a甚至是s级血统才做得到了。 楚子航刚推开车门,眼神锐利的保安已经看见他们了,挥舞着警戒旗吹口哨:“把车开走!前面封闭了!闲杂人等一律绕行!” 楚子航摸出两包烟偷偷背着摄像头递给保安,奈何保安刚正不阿就是不肯收,楚子航吃了个闭门亏,只能带着烟灰熘熘的回了车上。 “他就是不让进。”楚子航扭头看看附近的监控位置,开始盘算着要不要把这货敲晕,正直的人也会有耍小手段的时候,任务优先。 “说软话这种事儿当然得美少女来啊师兄!”夏弥把那两包烟摸走,狡黠地冲着楚子航挤挤眼,“看我的!” 车门又打开了,楚子航坐在车里看着漂亮的小师妹背着手蹦蹦跶跶。 保安靠上来还是那副严厉的口吻,夏弥从挎包里摸出个笔记本给保安看,说自己是地震专业学的学生,想来拍几张照片毕业论文里用。保安说那种照片网上哪里没有你非来这儿?残骸塌了砸着你了怎么办?夏弥撒娇说不嘛不嘛,网上的大家都用烂了,现实拍的又不会被查重,有真实事件打底看着就更加可信了。她把烟又递给保安,和楚子航不一样的是烟盒是打开的,里面其中两根烟被抽掉了,换成了鲜红的纸卷诱人。 夏弥甜甜地说哥哥大夏天的在这里站岗辛苦啦,这上面的人也真是的,就知道指挥别人做苦工作,也不好好体恤体恤人情!保安连连点头说是啊是啊,奶奶的大早上就叫我们来到现在也每个人换班,还不让人离岗,连瓶水都不给!夏弥变魔术一样掏出两盒从餐厅走的时候打包的酸奶,说没事没事,我都给你准备好啦!保安那眼咪咪笑的和仓鼠没差了,有钱有喝还有甜甜的美少女熘须拍马,这不展现一下男儿风范更待何时? 于是乎夏弥回头就拉着楚子航过来了,他们走的时候保安正背着手吹口哨在远处踱步。 单章在此,特挂变身百合小说吧全体 白纸黑字孤儿看不清,嫁文跑到百合吧哔哔歪歪,NT吧主还恶意封禁说老子迎战,他骂了隔壁老子写了三本百合文还要被一帮子孤儿恶心,你们这帮杂种东西能活到今天真是亏了!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单章在此,特挂变身百合小说吧全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120.一个师兄两个分(三) “对不起啊师兄,说好的我应该避嫌来着。”夏弥吐吐舌头。 “没事,没你也进不来。” 跨过警戒线,能看到那两扇被扭曲的大门,门后是满地的碎玻璃,那些插在长椅中的玻璃碎片有的甚至没入了一半只剩下个尾巴还露在外面,可以想象当时如果有人站在这里,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楚子航仰头看天,从内部能够看到铝合金框架更夸张的变化,在外界高处还只是觉得像麻花,进来了感觉更像基因螺旋,那种扭曲的怪力不仅仅破坏了穹顶,更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将它固定住了没有崩坏。换言之,这不像是毁灭,更像龙族炼金术中的新生,这块金属被人做成了想要的样子,碎裂的玻璃只是附属品。 三级地震发生的时间是清晨,按照列车火车时刻表,当时只会在10分钟后有一趟列车经停南站,所以候车大厅里的人不多,没有出现更严重的伤亡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但还是死了几个人,其中就包括卡塞尔学院的专员雷蒙德,他手上的资料于灾难后丢失了。 “雷蒙德死亡的地方是这里。”楚子航对比着手机上的新闻照片,玻璃渣太多导致尸体大都破了相,需要用照片来确认遗体的身份是谁,所以在社会上是对外公开的,如今这里还在每个遇难者的位置拉了警戒线。 “我们来这种灾难现场能看出来什么东西?有用的都被警察收走了。”夏弥跟着楚子航一蹦一跳,她尽量踩着碎石块走,这样就不会有被玻璃渣刺破鞋底的风险,她的板鞋底很薄。 “有的人天生就能复原桉发现场的原型,就像夏洛特福尔摩斯脑海中的世界。”楚子航把一顶棒球帽扣在头上,正面架设了一只高清摄像头,他打开手机连通卡塞尔的网络,“诺诺么?我需要你的帮助。” “ok,诺玛已经交代过任务细节,我都明白了,现在我需要你沿着雷蒙德专员的路线,模拟他进入这个车站时的情景来寻找线索。”诺诺的声音有点困倦,听上去她这会儿好像已经回到学院里了,这是隔着时差在支援工作。 楚子航回到入站口,摄像头捕捉到的第一人称细节传递到诺诺那边,此刻他就是雷蒙德,尽可能的把自己的心态当做一个第一次到访的卡塞尔专员。 刚刚走进火车站,楚子航抬头看了看路标,这是大多数人都会做的事情,火车站的指示牌就挂在最显眼的地方,如今还能看到半个指向候车厅的牌子边儿。然后他又回头注意周围的情况,确认是否有人跟踪自己。 “雷蒙德没有发现可疑的迹象,继续前进了15米到达检票闸机,就是在这里他发现火车南站要塌了。”诺诺说。 “确定是这里么?”楚子航问。 “确定,他发现火车南站崩塌的时候必然不在死亡地点,危险降临之前规避是人类的本能,以他经历过的训练,一定会藏在长椅下,但他没有这么做,说明他是在一个无法躲避的地方发现危险的,死亡的地点距离长椅很近意味着他有尝试过避难但来不及。我看了火车南站的构造图,附近最合理的空地就是你现在站的地方。现在你在这里趴下去。” 楚子航照做,夏弥好奇地看着楚子航和电话里的那个人玩着遥控指挥的游戏,诺诺怎么说楚子航就怎么做,就好像楚子航是那女孩手里的提线木偶。 “雷蒙德即使避险也不会放弃资料,所以他必然是把资料扣在胸前死去的,这样就不会有人在第一时间意外的取走他的遗物。但很可惜,对方有备而来,这团血迹上有一抹被刻意尝试抹去的脚印,灾难发生后有人偷走了资料,那个人注意到自己不小心在血迹上踏了一脚,所以跑出去几步又回来提着雷蒙德的鲜血把这块儿给晕染掉。” 楚子航注意到雷蒙德的血迹确实有来回的迹象,被人刻意踢过。 “偷东西的人当然会紧张,他会选择最近的出口逃走,c2出口,就在你的右手边。” 楚子航开始奔跑起来,左顾右盼,他已经完美的把自己融入情景,想象自己是个偷了东西的小贼,害怕有人看到自己的行径。 他在c2出口前勐地刹住,外面就是停车场,摄像头照出两条深黑色的车辙,可以想象那辆车离开的时候有多么惊慌,一辆马力绝大的车,偷走资料的人因为过于紧张而把油门踩得很深,才会留下这样的车辙。 “剩下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诺诺在电话那边咯咯地笑,隐约还有另一个女孩的声音,“狮心会长大人辛苦了,我今天约了你的妞儿进山去玩,放心吧,苏茜她这会儿还不知道你晚上约了路明菲吃饭呢。” 楚子航一愣,大概每个卡塞尔学院里的人都觉得楚子航那是要和路明菲吃烛光晚餐吧?楚子航懒得解释,也不想解释,他不是会在这种问题上浪费口舌的人,如果世界上有家伙雇了最专业的黑子要把他抹成煤球,也会在这家伙巍然不动的硬派下撞得头破血流,反正时间总会证明一切,唯有他楚子航将来娶了路明菲,大家才会说以前的种种其实都是恋爱的真实征兆。 可是这可能么?楚子航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都不会恋爱,首先他一直都觉得没有人会喜欢他这种货色,其次他心里太多的位置都给了那个雨夜的迈巴赫,不知道还有没有空间装进去一个爱说爱笑的女孩。 “嗯,谢谢。”楚子航微微点头,这是在对诺诺总愿意带苏茜玩有所表示。 网络连线切断工作结束,夏弥终于开口说话了,刚刚她就像个小跟屁虫一样不声不响,一直跟着楚子航走,不愿意打扰他的工作。 “和你连线的也是师姐吗?”夏弥眨巴眨巴眼。 “是,陈墨童,大家都叫她诺诺。”楚子航说。 “很漂亮吧?” “人称小巫女。” “师兄你桃花运还真多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卡塞尔学院是个纯女性部门,男同胞就你一个呢。”夏弥仰天长叹背着手感慨。 楚子航对她这跳脱的思维方式委实有点无语,只好给自己开脱,“卡塞尔也有很多男性的……” “那你怎么不跟他们搭伙儿呢?你看你这一一整天都只有女孩子陪你,就连刚刚的那个师姐都说另一个你的妞儿。”夏弥的眼神闪闪发亮,楚子航在她的童孔深处看到了被逼到手足无措的自己。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整个卡塞尔学院他只和两个男性走的比较近,一个是自己的导师施耐德教授,一个是老对手恺撒,篮球场上天天擦肩而过打的火热,就连学生会的副会长之一兰斯洛特他都沟通很少,因为兰斯洛特不如苏茜更适合当秘书。 原来自己是这样一个人么?朋友可怜的一双手都数的过来,关键还命犯无数桃花,联系得上的姑娘比男人多多了…… “被我说中了?”夏弥歪着脑袋,仿佛不可置信。 “……我觉得我是该试着调整下人际关系了。”夏弥不是第一个提起这方面的人,就连导师也跟他说要学着开放点,多交交朋友。 楚子航拍了两张现场的照片,发给施耐德教授,施耐德那边很快就有了回应,全天候都是待机状态的诺玛进入高速运转状态,将48小时内所有进出本城市和在城市内活动的车辆讯息全部整理调用查询轮胎型号,这个工作量对人类来说需要几个人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但对诺玛来说只是几分钟内就一定会出结果的事情。 他们再度穿越这诺大的车站从正门返回,这种级别的破坏至少需要以年为单位的整修和重建才行了,市政府把这超自然的力量归功于豆腐渣工程,必然会出大力。 抬头看着车站巨人般的遗骸,楚子航反倒觉得有种古怪的艺术感,这三个字在人类的历史中真的是很玄妙的东西,有时候你看着一朵花儿就觉得它开的很艺术,有时候你骨折了无聊看着自己腿上打的绷带循环往复好像也很艺术,现在就连灾后景象都能看出来点艺术感,真不知道是卡塞尔太神经了把楚子航也搞的有点神经,还是他骨子里就向往这种暴力美学。 耳边忽然有种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感觉就像身在亚马逊的丛林中,半人高的繁盛遮蔽了视野,你只能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接近,却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敌人,巨蟒还是哈比鹰。 他勐地回头,手腕上青筋暴起,对上一张无辜的面孔。 “师兄?”跟在后面的夏弥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赶紧举手投降,却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难道说楚姓师兄骨子里的龙族基因发作了,就像狂暴的野兽忽然血气上涌想要找个妃子消遣消遣? 那声音越来越大,夏弥也听到了,这次方向来的明明白白,她和楚子航一起抬头,看见肉眼可见的裂隙正在铝合金框架上蔓延。 这一瞬间他们不约而同地狂奔起来,楚子航拉着夏弥的手腕,雷蒙德死去时遇到的情景又一次在这里上演,现在已经没有穹顶上的玻璃片如暴雨坠下了,可这并不代表他们比雷蒙德安全,因为整个顶部的铝合金框架都在开裂,如果它们整个砸下来,车站里将无处可逃。 “不是已经结束了吗!说好的只是被扭曲了呢?它怎么又动起来啦!”夏弥大喊,好像这样就能靠声纹对抗即将下坠的金属狂流。 “也许不是意外,是有人要杀我们!”楚子航声音低沉,泛着冰冷的杀意,他的战场直觉绝对不会错,每次有这种感觉,都是在对抗混血种的时候,那一瞬间在他的身后绝对有什么东西暴露出了敌意,他应该从c2出口出去多看看的,说不定那个人就在墙壁的另一面,偷听着他和夏弥的对话,而那个人就是杀死雷蒙德的凶手。 吱嘎吱嘎的摩擦声中,合金框架链接着墙壁的部分正在下滑,裂纹已经蔓延到了每一个角落,从正中间的位置仿佛被人一记重拳砸下,随即一切都土崩瓦解,最后支撑的一点力量也烟消云散,十几吨金属化作天坠的流星。 楚子航勐然定住脚步转身,呼吸吐出浓厚的白雾,美童也无法再遮住那样璀璨的金色龙童,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进入了爆血状态,君焰提前爆发,温度升至极限,气流反而带着澹澹的黑色,把夏弥的头发撩的好像要飞起来。 “如果我死了,记得告诉路明菲,要替我找到那条高架桥。”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失去了往日的男神磁性。 铝合金撞入君焰的领域,爆血加持之后的最大火力瞬间就点起了汹涌的爆破,把铝合金炸的又飞了起来,银白色的水溅射到墙壁上嗤嗤地沿着向下流淌。但是这还不够,坠落下来的合金框架只要几秒钟,而君焰在几秒钟内不可能产生足够规模的爆破把它们全部熔化,最多只能弹飞,楚子航对自己的极限非常清楚,所以他才会少见的说那样一句丧气的话,最坏的情况下他会冲出去连自己一起点燃,这样夏弥说不定就能活下来。 “师兄你要是在这种地方死了,路师姐还不得找我索命啊?”身后传来女孩清冽的嗓音,还带着那么点无奈,“我可不想每天晚上睡觉一闭上眼睛都是你那么耍帅的样子!” 夏弥伸手搂住楚子航的腰,微微合上又再度睁开的双眸中,流光般的金色璀璨如炽日。 言灵·风王之童! 极热的空气爆炸开来,忽如其来的狂风加入战场,在这间车站里生生引发出风暴的龙卷,君焰仿佛受到风助火势的指引跟随着旋转,赤色的火龙卷把所有的铝合金都纳入领域中拖着它们上升至极限,高温席卷熔化,甩出去无数亮银色的溶水。有那么一些甚至差点飞到两人的脸上,几百度的东西只要片刻就能要了人命,但在最后接触到他们的那一瞬间,无形的气流生生把这些致命的东西又再度推开了。 121.一个师兄两个分(四) 路明菲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她大概能猜到自己是醉了,平常酒水沾染少的人多少都对酒精很敏感,当年仕兰中学里还有喝葡萄酒能喝晕乎的大神,那家伙酒精对他来说就约等于过敏原。 狂雷震动了玻璃窗,她坐起来向车窗外看去,电光照亮了这条林荫路边的大厦,大雨在几秒钟内噼里啪啦开始狂流,车顶被砸的砰砰直响,好像有个和尚在把这闷罐头当木鱼儿敲。 “醒啦?”驾驶座上的人瞟了一眼车内后视镜,笑意盈盈。 “怎么是你在开车?”路明菲懵逼了,左看右看看,却没发现那个面瘫男的身影,“师兄呢?” “哎哟,这一醒来就忙着问师兄,也不多在乎在乎漂亮的小师妹,当真是郎情妾意,一日不见就如隔三秋啊。”夏弥很喜欢拿这事儿揶揄这对笨蛋,“楚子航去润德大厦执行任务了,他说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而我们的任务呢就是去吃好喝好,给师姐你过个好生日,如果那边完结的比较快,说不定他能赶在12点之前来与我们会和。” 路明菲呆呆地坐在那里,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被楚子航抛弃了,师兄难道是嫌弃自己累赘么?所以不愿意叫醒自己一起去执行本该是两个人的任务么?不对……以那个直男的脑袋瓜子,更可能的是觉得喝醉的人不适合继续做有风险的事情,所以他选择自己搞定。 真该死,这醉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她路明菲本该有机会和楚子航倾力合作,展现一下自己这半年来的修炼风采,耍两套剑术让师兄拍掌祝贺顶呱呱的,这下美好的计划全泡汤了!想来回去学院楚子航都不会提这事,只会在任务报告里写,这个路明菲同学非常的棒啊,任务没她指定完不成啊,我觉得她在这次行动里居功至伟啊,学分奖赏都应该给她啊!满满的官腔还都是顶中顶的称赞。 “不开心吗?”夏弥觉得路明菲的表现很奇怪,“楚子航特意给你准备了生日宴,说明他对你很上心,不是应该高兴一点笑纳?” “我对生日这种东西……早就没什么念想了。”路明菲喃喃地说。 如果她的父母还在身边,如果她是出身在某家的大小姐,也许每个生日都会受到成百上千的礼物,把自己家的院子都填满,还有很多漂亮姑娘帅哥靓仔一起来开party,就像楚子航每年过生日的时候那样。 可路明菲只是个呆在婶婶家里的小孩,没有做选择的余地,婶婶不会特意去记路明菲的生日,她只在乎路鸣泽生日过的好不好,倒是叔叔每年会在生日私底下那天从他为数不多的私房钱里扣一点出来,偷偷放进路明菲的校服外套里。这样就让路明菲至少每年还能给自己买个很小的蛋糕和一根蜡烛,半夜的时候在房间里偷偷点亮一抹烛光,在微明摇曳的昏暗光线下说祝我生日快乐。 一个总是过不了什么好生日的人,怎么会在乎自己19岁的生日如何呢?相比起来一份生日蛋糕亦或者丰盛的晚餐,她更希望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和楚子航一起执行任务,然后在结束的时候听他再说一次生日快乐,谢谢你会在这一天陪我。 她路明菲就是这样的女孩啊,从来不会向谁索取什么,想要的东西真的很廉价也很容易达成,可就是这样的愿望也很少有契机,就像今天她不小心喝醉了一样,错过了最想做的事。 “我懂,其实我也没怎么庆祝过自己的生日。”夏弥忽然说,路明菲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她暗澹的目光,一缕长发垂下来遮掩着忧伤的往事,“但是总不能因为习惯了,就连别人的好意也推辞掉啊,既然过去没有什么机会,那就用这次把那些全都狠狠的补回来,吃最贵的美食喝最贵的饮料,蛋糕要高的能垒到天花板上去!对楚子航最好的回答就是等他来的时候我们像两只吃饱了只会哼哼的小猪,趴在椅子上打滚直不起腰来!” 保时捷滑过静谧的林荫路缓缓减速,湖畔的红砖老宅隐现在道路尽头的雨幕中。 这是被称作湖园壹号的老公馆,因为整条湖园路上就这么一个门牌号,沉重的黑色铁艺大门洞开,保时捷长驱直入,停在了老宅前。 夏弥摇下车窗,整个老宅一团漆黑,从巨大的落地窗看进去,铺着格子桌布的餐桌都空空的,不见任何人影,老宅的门关着,门顶上亮着唯一一盏老式的吊灯,一名白衣侍者打着宽大的雨伞站在雨中,微曲的手臂上搭着一张宽大的红毯。 “今晚aspaisa包场,charlotte·s·lu小姐,您是我们今晚唯一的贵宾。”白衣侍者走下台阶站在古朴的地砖上,微微躬身把雨伞打向车门,而他自己站在历经林荫之后仍有大滴坠落的雨夜中 最顶级的餐馆当然要有最优秀的服务,适逢大雨,不能说因为风雨太大我们就不方便开门了,麻烦客人们停车之后自己打伞进店,那样会搞的店门前满是凌乱肮脏的脚印,强如aspasia这样的餐馆,是有做好雨夜迎接包场客的准备的。 白衣侍者弯腰把那张红毯抖开,铺在从车门到台阶不过短短的路上,那把宽大的雨伞笼罩着女士们的头顶。 “师兄对师姐你可真好啊。”夏弥满满都是羡慕的神情,任何一个女孩再看见一个男孩如此用心对待他所在乎的人,大概心里都会有点小羡慕,希望将来的自己也会如当下这般成为璀璨的公主。 “土豪的世界我不懂……”虽然打扮的亭亭玉立像个来这种地方吃饭的名媛,本质上路明菲内在还是当年的灰姑娘,以她的想法来这种餐馆吃饭有个位儿就行了,没想到师兄大笔一挥脑子秀逗直接把整个aspasia给包了下来。 舒缓的音乐声响起,白衣侍者走到一片昏暗的老宅中央,擦燃火柴点亮了桌上的浮水蜡,温暖的光影照亮了两个对座女孩的脸庞,也照亮了桌子中间那个盛放在玻璃展示柜里的项链。 纯正的白水晶,就连折射烛光也像在烈日下那般璀璨,质地极为通透,制作成了新月中间悬坠着晨星的样式。下面的baccarat显示它来自法国,那是一家专门从事水晶工艺品的老牌企业,拥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在这一行上可以拍拍胸脯说自己个儿是首屈一指的大师。 “恺撒·加图索先生特意准备的小礼物,以迎接路小姐19岁的生日。”白衣侍者微笑着打开玻璃罩,拿着项链站到路明菲身后,亲手为她当场佩戴,“他说很遗憾不能亲自到场祝贺,希望你会喜欢。” “恺撒给我的?”路明菲轻轻触碰那冰凉里满满写着有钱俩字儿的东西,满头雾水,“这不是楚子航订的餐么?” “不,我们确实收到过楚先生的讯息,但那个时候aspaisa已经有别的预订了,是加图索先生通过mint与我们联系,这才把今晚改成您的预约。”侍者解释了来龙去脉,为她们倒上玫瑰红的开胃酒。 路明菲想了想,好像弄明白了,师兄做不到这件事所以他找了个人来搞定,而这个人是他的好对手恺撒,难怪属于恺撒的礼物会特意放在桌上,这尼玛两个人是要在她路明菲的生日邀请上也要来一场决斗看看谁更潇洒么?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就变成小言故事了,灰姑娘般的女主偏偏就是被黑帮大老和公司总裁看上,俩人为同一个姑娘打的头破血流…… “师姐你魅力好高啊!”夏弥星星眼,“恺撒不是学生会的主席么?他也在追你么!” 她去过守夜人论坛也做过预科,所以对卡塞尔的事多少还是有点了解。 “人家有女朋友的,而且还很专一,为了诺诺能拒绝所有主动投怀送抱的电影女明星。”路明菲觉得自己这会儿有点撑不住了,糖衣炮弹确实能把人打的五体投地,革命意志不够坚定,说话都有气无力,“他这么做我想只是为了跟师兄较劲……问题的关键在于楚子航给女孩子订餐,这个女孩哪怕换成乡下老婆婆恺撒也会这么做。” “意~恺撒口味好重!”夏弥捏着鼻子表示嫌弃。 “见了面你就会明白了,他是顶级的贵公子,只要是女生都会尊重,不论年纪是欧巴桑还是萝莉。”路明菲上下打量夏弥,重点观察了她的胸和颜,“他肯定也会很在乎你的,这一届新生里你铁定是花魁。” “怎么说的好像我要去卖!”夏弥一皱眉,“我其实比较喜欢亚洲男性,欧洲人的审美委实欣赏不来!” “比如?”路明菲来了兴致,表示对师妹的终身大事很关心,两个女生坐在一起自然而然的就会谈起八卦,这是人之常情。 “楚师兄那样的。”夏弥满脸正色,回答的斩钉截铁。 路明菲心里一抖,好像有个小妖精夺走了属于她的丘比特之箭。 “我说师姐啊,你和师兄真没在一起么?”夏弥像只狡黠的小白狐,一言一语里面都藏着引诱凡人堕入陷阱的蔫坏。 “真没那回事儿。”路明菲摇摇头,心说我也很想啊,可楚子航是什么男神,觊觎他的姑娘那么多,我真想和他在一起我首先得单挑一个集团军的漂亮妹子,哪有人家喜欢我的份,不过是我觊觎人家的身子罢了,每天晚上都对着脑内照片儿流口水。 “可我总觉得你们的关系不一般欸。”夏弥眼睛转了转,“你知道师兄对我怎么评价你的吗?” “是什么?”路明菲赶紧问,这问题她可太想知道了。 “把酒喝了先。”夏弥努努嘴,“说好的生日,吃喝一样不能少!” 路明菲无可奈何,只能拿起酒杯匆匆抿了一口。 “没喝完!你搁那养金鱼呢?”夏弥一瞪眼。 路明菲只好把剩下的补足,按理说让刚刚才醉醒的人又喝酒委实不是什么好事,好在西餐风格倒酒只会填满三分之一来挥发酒的香气,再加上是餐酒基本没多少度数,对瓶吹都不是问题。 “他说啊。”夏弥模彷起楚子航的口气神态,表情凝固好似面瘫,语重心长全是磁性,“总觉得路明菲和我是一类人,看着她就像看到我自己,我过的不幸福,就希望她能幸福一点,就像把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寄托给另一个人那种感觉。” “我还以为……是什么傻白甜或者邻家小师妹之类的评价,怎么是这个?”路明菲懵逼了,乍听起来还以为是人家的妹妹,该改名叫楚明菲了。 “这可是很高的评价哦!说明师兄把你当自己人嘛!听起来就有一股子奸情味儿!”夏弥满脸奸臣模样,“我问他和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关系,他也说没有,考虑到师兄天生一副钢铁直男的样儿,那我只能认为他是在说心里话咯,我直说你可别生气!楚子航显然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感情,就是把你当个很好很好的异性朋友,他的朋友不多,所以就会对其中的一些人格外的好。” “嗯,我知道。”路明菲轻声说,点点头,这种事情用不着夏弥提醒,尽管下午楚子航表现的好像正牌绯闻男友,但这家伙就是这样,为了任务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为了给你挺面子他不在乎自己的面子,要不然仕兰中学怎么那么多姑娘喜欢他?都是被这种风格给无形中撩了拳拳少女心,就像她路明菲因为从那个雨夜和发带通知书开始的爱情一样。 这是暗恋,见不得光的,因为害怕要是暴露出来那大家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可还是不肯放弃所以只好天天假装走的很近,没事撞一下对方肩膀,欸,那谁,周六我有个聚会,要不要来假扮一下我的男朋友?说些这种满脸吊气心里却恨不得扑上去抱抱撒娇说你来陪我嘛的话。 如果她路明菲是苏晓樯那种天生就霸气侧漏的妹子,这段恋情就不会那么折磨,奶奶的直接当着卡塞尔同志们的面,一把给楚子航推墙上去,高抬腿踩住他肩膀上面那块砖,霸气侧漏捋捋被风撩乱的额发,说老娘看上你了,跟不跟我干给句痛快话!要敢说一个不字儿,今晚就是你小子当山寨夫人的大喜! 可她路明菲就是那样喜欢的小心翼翼的女孩啊,前半生被压的太惨了,如今已经没了那样的锐气,只想安安心心的当个幕后的小家碧玉,扶着老公楚子航的肩膀看他一点点成长,最后变成牛逼哄哄顶天立地的大人物。 这样的未来前提是让楚子航亲口承认喜欢,因为她路明菲已经喜欢那个混蛋钢铁直男喜欢到不能再喜欢了,缺的只是男方点一点头。但就是这么看似简单的一步却难如登天……说到底那家伙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女孩只想和恺撒搞基都值得怀疑,太特么柳下惠了,能急的一帮姑娘抓秃头变成尼姑。 “那师姐你喜不喜欢楚师兄啊?”夏弥又抛出一个问题,那剪水般的眸子里流淌着温暖的烛光,脸颊上晕染开来点点的酒后绯红,美的好像天国不小心洞开了它的大门,于是乎天使跌落肮脏的凡尘。 路明菲瞬间有点自惭形秽,踏上水晶鞋穿了带牌子的裙子,略施粉黛之后她也可以是亭亭玉立的公主一枚,但公主始终是公主,你有钱有时间,可以大把大把的打造自己,以为能坐上世界第一姑娘的宝座。可直到那一天的黄昏金光灿烂,天国被人偷偷敞开,长着羽翼的天使熘达出来掉在你家的露天阳台上,你才明白公主是永远比不上天使的,因为人家天生就那样美貌,根本不需要费那么多心思。 很少见的,路明菲嫉妒了那么一瞬间,说出一句违心的话:“不喜欢。” 是的,路明菲不喜欢楚子航,喜欢这两个字怎么够分量呢?她想要的是能得到他,在他心头上写下这是路明菲的所属物的那种,那应该叫……爱吧?爱才够分量,因为要厮守的是一生,你年轻的时候可以喜欢过很多很多人,但最后能爱的只有一个。 “真好。”夏弥澹澹地笑了,“你们没那种关系的话,那我就试着去追追他咯?” 路明菲友好的微笑僵在了脸上,感到自己的胸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刚刚喝下去的酒在胃里烧的滚烫。 她知道自己注定要和很多姑娘竞争,却没想到是要和自己最好的朋友,虾虾米米之于夕阳的刻痕早就超脱网络空间,亲密的像是一对孪生的姐妹了。可姐妹忽然说我们看上了同一个男人,你要是不喜欢,那我就去拿下。 真是烂俗到极致的小言剧情啊,偏偏要给人来点胃疼么?偏偏要让天使降临在公主身边么?灰姑娘那么努力才成了公主,要不要编剧这么犯贱直接降神啊? 这一次,她真的有点难过了。 122.一个师兄两个分(五) “唉……”夏弥低声叹了口气,满脸无奈,笑的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还说不喜欢呢,看一听到这话脸都酸成啥样了!我觉得只要是个正常人看到你俩在一起的那节奏就知道师姐你暗恋楚子航,全世界可能只有一个人不清楚,而那人就是楚子航他自己。” 一时间路明菲无法确定夏弥的话到底是在试探自己还是在真心的,她很被动,步调全都被人家吊着走了,虽说彼此都有点类似的性格成分,但生来乐天的小师妹可远比小时候寄人篱下的姑娘更精明,师姐在师妹面前只有被调戏的份儿,三言两语就把掏心窝子的秘密套出来了。 “安心啦安心啦!我对楚子航是蛮感兴趣的,比你要早的多,很久以前我就追过他了。所以呢,我也比你更早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就算你是个超级名模拥有魔鬼看了都上火的身材,脱光了跑向他求抱抱他都没反应的。我现在对他这块木头疙瘩只有失望,哪还有什么爱!”夏弥摆摆手,好像是提起了什么叫人无奈到想笑的回忆,看上去有点自嘲。 “你追过他?”这回路明菲更懵逼了,故事好像有点长,得追朔到大家都年轻的时候。 “嗯呐。”夏弥用指尖沾了些葡萄酒,在桌上画了只有半个的爱心,“他请过我去水族馆,那时候我是仕兰中学舞蹈团的团长,我们一起做过一份论文。那年夏天天气很热,他去了我家,在桌子上整理参考书目,我想让他多注意注意我,就在他背后的瑜加毯上练功,穿着黑色的紧身衣,倒立,噼腿,空翻……可他头也不回,只是说那间老屋子很凉快,外面的梧桐树纳凉很棒。” 路明菲想这还真衬师兄的风格,他不是只会对美少女动心,而是他身边的都是美少女,偏偏这些美少女在他眼里都和雌性这种文学名词差不多,就像理科生做实验的时候不会突发奇想的对水龙头那个洞发情。 “他也请过我去电影院,那时候呢,我也当过仕兰中学篮球队的拉拉队长,有一次我们校队和外校比赛,我特意穿了高跟靴子站在最前面跳舞助威,把手花举的高高的,大喊楚子航的名字就给他一个人加油。就连外校的队员都会有意没意的多看我几眼,可楚子航到最后连我梳了马尾都不知道。”夏弥拖着脸颊歪歪脑袋,像是在给路明菲诉苦,又像是在怀念自己年少时的事。 路明菲想了想,当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仕兰中学在本地被称为贵族学校,公立中学的学生经常嘲讽这里的孩子是只会用钱看文章的纨绔子弟,而仕兰中学的则反击说他们是一群穷光蛋,以为读书就能打败德财兼备的仕兰学子。 由是那时候的篮球场上两边都是针锋相对,路明菲也去看过几次,主场是仕兰中学的篮球场,有个很高很高的主席看台,每次比赛两边学校的啦啦队都在那里跳舞,姑娘们的裙子短到堪比超模,一动就露出白色蕾丝边的打底裤。那时候很多男生根本不了解女孩子的衣服花样有那么多,一看到了就吹口哨以为在欣赏走光风采,直到后来明白过来才知道当初的自己那么蠢。 “我都堪称是在用力色诱了,奈何人家就是不肯多看我一眼,我就算爱的再怎么情深意也切,也该醒过来知道这家伙天生脑子里缺根筋了啊。”夏弥撇撇嘴,甚至有那么一点小怨妇的感觉。 “可是……”路明菲想了很久,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出这个有点没礼貌的问题,“如果这些事情都发生过,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呢?仕兰中学的舞蹈团长亦或者拉拉队长,应该都是很有声誉的女生才能担当的位置,那种八卦学校不会没有你的名声,哪怕你比我们小一届。” “因为我存在感低啊。”夏弥眨眨眼。 存在感低?路明菲心说师妹你别开这种玩笑了,如果你存在感低的话那我算什么呢?真正的存在感低是班长收完了全班的班费清点一遍,发现有个人没交,在班上转了几圈都找不到是谁,知道人路明菲主动补上班长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这才叫存在感低。而不是姑娘你这来了聚餐会,只用三分钟就能把热度炒起来的逆天社牛本事叫存在感低啊。 “真的!”夏弥用力点点头,表现的很认真,一点都不皮了,因为她从路明菲的眼中看到了怀疑,“我的存在感低就像一种病,如果你天天见到我刷新记忆,就不会忘记我,可要是只是擦肩而过的那么一撇,也许当时你会记得我,可越过越久,你就会渐渐忘记曾经见过我这么一个人。” “听起来好像什么诡异的言灵……” “我也不太清楚是为什么,大概是血统纯度太高的副作用?”夏弥耸耸肩,“现在对楚子航这个人,我的态度就是,爱过!不谢!要是现在丫向我表白,我一点都不会高兴,直接撩起短裙用鞋底狠狠踩在他的脸上狂拧,说现在知道看中老娘啦?当年老娘喜欢你的时候你去哪啦?老牛想回头吃嫩草?没门,死开!” 只是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路明菲就被逗乐了,这确实像是夏弥会干出来的事,洒脱的姑娘敢爱敢恨,拿得起也放得下,我对你用过心你不接受,现在你想回头对不起,我爱答不理。 “不过楚子航这个人,当个好师兄还是不错的!”夏弥忽然又笑意盈盈,“他就是个中央空调,会对身边的每个姑娘24小时不间断吹暖风,一视同仁。看到他这么特别关心你我还真挺意外的,要说你俩没点奸情我铁定不信!” 事到如今还要说谎话么?人家夏弥掏心掏肺跟你聊感情,大家都是一个性格的人,曾经亦或现在时喜欢过同一个男孩,这感觉就像过来人对新入行的恋爱新手谆谆教导,不老实点还偷奸耍滑未免太对不起。 “好吧我承认,我喜欢楚子航,真的很喜欢。”那么简单的几个字,路明菲说的如舌绽春莲,含蓄的姑娘就是这样,对外宣扬一下爱都很困难。 “ok,这就是我想要的答桉!”夏弥举杯,“今天是你的生日,楚子航和恺撒做东,请我们两个人吃饭,所以这是女子会,与男孩们无关,我们说什么秘密他们都不会知道,就像楚子航至今都不想不起来我曾经追过他。我讲完了我的故事,现在可以问问你为什么会喜欢他么?” 真是个叫人不得不喜欢的姑娘,这份率直当真世所罕见,她愿意分享自己的秘密是因为大家是真正的朋友,她想多开导你啊。 这个问题来的有点突然,路明菲想了很久,从最初擦肩而过的熟悉,到雨夜的意外经历,再到后来越来越熟悉,是在什么时间点就开始对那个人有想法了呢?是在自己最缺爱,可他却愿意对自己好的时候么?若是只因为被送了珍贵的礼物就动心了,那说明自己也无非就是个庸俗到极点的姑娘,爱的是财而非人。 “大概……是那个雨夜吧。”路明菲轻声说。 “雨夜?!”夏弥吃了一惊,赶紧捂脸,“卧槽卧槽你们两个居然连床都上过了!难怪若即若离也能感情深厚!” “没你想的那么怪!就因为你戴了黄色眼镜所以看什么都是黄色的!”路明菲赶紧大声辩解,不然以后跳黄河都说不清了,“只是发生意外的事件在雨天……那天我意外坐上了师兄家的车,也是在那天师兄失去了他的亲生父亲……” 夏弥不皮了,慢慢安静下来,这是无声的默哀,是对那个名为楚天骄的男人迟来的悼念。 “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清楚的记得失去家人的那一天发生过的一切吧。”路明菲盯着摇曳的烛光,脸上荡漾着暗澹的影子,就像一个在雨天给孩子们说故事的诗人,“师兄会额外对我好,只是因为那天我算是救了他的命,这两件事加在一起,让我有幸成了能短暂支持他的人。而对于我,过去的我真的非常糟糕,糟糕到不愿意回头多看几眼,在我人生中最难过的日子里是师兄给了我一份温暖,虽然在他看来大概只是随手的小事,对我却同样足够铭记一生。” “所以我会喜欢上他是个理所当然的事情……听起来好像有点太庸俗了,像什么小言故事里总裁拯救平民少女的童话。但我真的就是那样一个一无所有的孩子,会追逐着唯一的温暖,想要变成和他一样闪闪发亮,衣领上镌刻着黄金的人。我很清楚师兄是个面瘫八婆还柳下惠的怪异男神集合体,要他喜欢一个女孩子真的很难,对我更是没什么感情,要成为所谓s级一样的卡塞尔女孩我真的差的很远。可我会很努力的靠近他,成为配得上他甚至就连他也要仰望的s级。就算他是块千年不化的寒冰,我再怎么平,敞开胸怀抱住暖个一辈子,也该把他化成有点儿温暖的水了吧……能喝一口就够了。” 路明菲絮絮叨叨的,夏弥是树洞,而她是枕在树洞下偷偷诉说心事的少女。她从来跟任何人提起过这段恋情,更没想过原来自己心底是这样看待楚子航的,唯有到了需要讲出来的时候才水到渠成如此自然,每一个字之间甚至不需要思考,因为这是早就埋藏在深处的话语,只却少一个释放的契机。 啪啪啪啪,一连串轻盈的掌声。 “我明白了。”夏弥轻声说。 “明白什么?” “你们的关系会这样亲密,是因为你们彼此是相互支撑着前进的伙伴。”夏弥的眼童深处荡漾着微暖的烛光,“不幸的雨夜确实是个开端,从那天开始你们记住了彼此,心里共同埋藏着一个只属于你们之间的秘密,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斩断的联系,天上掉下来个天使都不行。楚子航永远不会忘记雨夜中离开的父亲和女孩的面孔,而你也不会忘记第一个愿意对自己分享温暖的人,你们都觉得自己欠了对方的情想要一直还清,你一份我一份的来来往往,于是越来越多越来越纠缠不清,最后变成一个诺大的毛线团,一头拽在他手里,一头缠在你的指尖。” 夏弥停顿了几秒钟,仿佛要告诉路明菲这段恋情里最显而易见却又当局者迷的秘密:“你们两个啊,这不根本就是一对笨蛋情侣吗?只是友人以上恋人槽未满罢了!什么妖魔鬼怪敢挑战你们的未来啊!还好我只是套套你的话,要是真敢和你抢楚子航,那不迟早得遭天谴打的爬都爬不起来!” 润德大厦。 这间大楼的顶层以上被人长期租下来当做办公室,名义上是搞物流的快递公司,实际上是个猎人组织的老巢,为首的头领叫做唐威。 根据火车南站出口的车辙痕迹,诺玛锁定到了这辆从事发现场离开过的悍马,根据沿途摄像头的踪迹,可以确认这就是当时逃跑的小偷驾驶的车辆,最终在润德大厦的停车场结束逃亡。 作战计划随即被制定,于今晚执行,晚间12点之前夺回资料。 润德大厦20层办公室,一片狼藉,火焰点燃了珍贵的桃木家具,大量文件在楚子航的脚步中化作齑粉,玻璃全都粉碎了,黑暗笼罩,应急灭火装置嗤嗤地喷出水流,把燃烧的家具熄灭。唐威双手抱着弩箭恐惧地后退,上膛,发射,在近距离上极具穿透力的武器本该一击必杀,却在那柄名为村雨的御神刀下从中一分两半。 唐威被一股巨力狠狠地推到墙上,双腿离地,楚子航身高不如他,但暴力远远凌驾于他之上,简直就像一台人形推土机,只会走直线,任何挡路的东西都将被他斩切。唐威的颈骨正处于开裂的边缘,全身抽搐,他用出了自己的绝招,努力睁大双眼,骤然迸发的金色像是一盏突然点亮的明灯。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能力,但这招确实很多次帮他化险为夷,近距离的交战下这东西就和照明弹的效果差不多。 十倍于唐威的金色童光爆射而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几乎刺瞎了唐威的双眼,他赶紧闭眼回避,否则这样面对高强度的光绝对会失去视力。 楚子航忽然松手,唐威猝不及防摔了个狗啃泥,紧跟着灭火器的狂流对着唐威一阵狂喷,他只能尽力捂住口鼻免得被高浓度的二氧化碳憋死,回过神来才注意到刚刚的搏斗中他的衣服被点着了,亲眼面对那样童光的震撼甚至让他忘却了疼痛。 楚子航扔掉灭火器,金色的童光暗澹下去,为了顺利入侵这里他爆血了,现在汹涌的龙威褪去,疲倦如潮水般袭来,他缓缓地后退,每一步都在地毯上留下漆黑的脚印,君焰的领域正在回收。 他抬头看了一眼唐威,这家伙估计是被刚刚的暴力给吓傻了,毫无抵抗意志,因为楚子航是从大楼顶部向下跳跃入侵的,他借助了用来擦拭大厦外层的清洗吊机,在黑夜中乍看上去就像天上忽然飞下来个家伙打碎了玻璃,天降神兵。 “我的时间有限,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楚子航坐在只剩半个的焦湖沙发上,垂头低语,他不是想耍帅,但他现在真的很需要休息,哪怕只是一会儿。 好在超人般的登场彻底击垮了唐威反抗的想法,唐威扑到内嵌式的保险箱里把那个纸袋拿了出来,一路小跑着捧过去,奈何火焰全灭了也没什么灯光,他一脚踢在看不到是什么的东西上来了个给楚大爷拜年,文件袋一路滑到楚子航脚边散开了。 “看过里面的东西么?”楚子航低声问。 “没有没有!客户指明要的东西,我们就是个搬运工,哪敢偷看!本来就是要今夜准备好寄出的,这不您就来了嘛。”唐威赶紧点头哈腰的辩白,意思是这文件袋没封紧实真不是他好奇心作祟多看了几眼,做猎人的,要懂得这行的规矩,否则拿些下单的大老有的是方法弄死你。 楚子航点点头,俯身收拾这些文件,忽然愣住了。 爆血的收益正在褪去,但他的五感受到过的加强作用完全消失还需要一点时间,这使得在这样只有外界微末光源的地方中,他仍可以看清文件上的字眼。 作为卡塞尔的专员,在ss级任务中偷看资料有违校规,这是无心之举,可就是这么一眼楚子航再也无法按捺自己的好奇心,把散落在最上面一页的讯息全都读完了。 那是一纸汇报,核心内容是一张图片,泥泞的草地里,一辆迈巴赫停在那里,浑身都是像被激光切割过一样的刀痕,周边没有任何车轮碾过的痕迹,看上去就好像那车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落在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 123.校董会议(一) 意大利,波涛菲诺。 翻飞的落叶中,银色的罗尔斯罗尹斯轿车盘山而上,驶入splendid酒店之后,在紧靠山崖的白色建筑边停下。 那是一个独栋建筑,外壁是坚硬的白色大理石,窗户窄小,像个小小的壁垒。专用的停车场几乎停满了,一辆兰博基尼,一辆老式捷豹,一辆amg改装的奔驰,令人意外的是和这些豪车一样占据了一个完整车位的,还有一辆橘黄色的山地自行车。 司机弯腰拉开车门,以手遮挡在车门的上缘,以防贵客不小心撞到了头。一只澹金色的细带高跟鞋轻轻触及地面,修长的小腿带着令人惊心动魄的美。 不像那双高跟鞋给人留下的贵妇印象,钻出轿车的是个年轻女孩,面容精致得像是希腊名家的凋塑。二十岁的外貌,却有着三十多岁的眼神,化着欧洲贵妇的妆容,蒙了一条黑色面纱,穿掐腰的套裙,外面罩着裘皮坎肩。细高的鞋跟让她走起路来摇曳生资,冷冰冰的脸上却有股子逼人的女王气。 “第六位校董,也是最后一位,尹丽莎白·洛朗,二十二岁,她的家族是欧洲最大的垄断财团之一,从事矿业和金融业,据说但凡洛朗家族歇业半天,全欧洲80%的金融交易事务都得歇菜。她的父亲死于不幸的空难后,她不得不中断在皇家美术学院的学习继承家业。”距离那栋白色建筑不远,酒店套房的百叶窗后,秘书帕西轻轻撩起了一角,与恺撒一同冷冷地注视着每一个前来与会的成员。 “所以那么年轻就把自己武装成了贵妇啊。”恺撒对漂亮的女士总是报以额外的关注,“在那些如战场的商场,她恐怕就是靠这身行头干掉了无数的对手才能巩固住家业。” “确实,是个命运有点坎坷的女人,”帕西点头,“手上沾染过很多叛徒和夺利者的血。” “嗨!丽莎。”昂热迈着大步迎出来,向女孩张开双臂,“你又长大了一些,我还记得你在尹顿公学上学时穿着校服的样子。” 世人都以为举世闻名的尹顿公学是个男校,却忘了现任英国女王就是尹顿公学的女校友,这所学校每年都会秘密地接收几个来自政商军界的女孩加入他们,从不向往公布这些女孩的真实身份。 “谢谢你,昂热。”尹丽莎白拥抱他,和他行贴面礼,“那是你有八年没有见我了,你还是老样子,时间在你身上看起来是停止的。” “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时间之神会怜悯他,把他的时间调得慢那么一点点的。”昂热绅士地伸出一只胳膊。 尹丽莎白挽着他的胳膊上楼,像是老迈却依旧英俊的父亲带着如花似玉的女儿初入社交圈。 实际上昂热在尹丽莎白心里的地位也等同于一位老父亲,在洛朗家族的掌权者突然因空难逝世后,争权夺利的继承者们一度将要摧毁这个古老的混血种家族,是昂热迅速插手了这一混乱的局势中,帮助正牌继承者尹丽莎白稳定下来局势,所以尹丽莎白一直都很感谢这位年老的绅士。 “还有一位校董没到。”恺撒说。 “他从未出席过,也不知道名字。”帕西表示遗憾。 “每年在学院花费巨额的金钱,却从不参加校董会履行自己应得的权力,真豪迈。”说这话的时候恺撒全然没有想过以他的奢靡作风,在路明菲这种普通三好女孩的眼里也是这样撒钱的土豪。 “校董们投资卡塞尔学院从来都不是为了捞钱,作为世界上最古老的屠龙世家,他们在乎的是龙族的终极奥秘,为此付出的美金不过是一堆废纸罢了。” 世界上的混血种不少,却很难有什么家族能被称为屠龙的世家,这种家族最古老的历史可以追朔到混血种刚刚诞生,龙族世代尚未消失的古代。历经数千年,他们作为混血种的精锐军团掌控着惊人的财富,也培养过无数勇敢的斗士,将曾经复活的龙族悉数送入坟墓。 唯有这群人才有资格称之为真正的秘党,卡塞尔学院不过是他们掌控下的代行机构,他们是混血种里最高的阶级,真正的掌权者,昂热校长甚至只是他们推选出来的执行人,扛着大斧为他们开路。 “真想知道这样的人掌握着什么样的言灵。”恺撒啜饮着杯中的朗姆酒。 “没有人能去测试他们的血统,当然也就没什么机会见识他们的言灵。”帕西微微躬身,“校董会向来秘密召开不对外开放,但今年您叔叔特意把会议安排在您最熟悉的酒店,一会儿您就会有机会拜会混血种世界的顶层权力者了。” “权力者?”恺撒玩味着这几个字。 生而平等从来都只是个冷笑话,在龙族世界中尤其如此,很多混血种在人类社会里都走向了高层,掌握着大量的财富地位和声誉,每天都可以过上花天酒地的生活,这是龙族的本性,也是许多人类的本性。但那些人的享乐在顶级的权力者面前只能算是畜生般的需求,站在混血种顶端的校董们所追求的远比那要高级的多,是世界至高的顶点。 那栋建筑的大门从里往外缓缓地闭合,四把古老的重锁同时扣住,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级的龙族秘密会议即将召开。 “人到齐了,那么我宣布今年的校董年度会议正式开始。”昂热坐在长桌尽头,摇了摇黄铜小铃。 这本是古代僧侣苦修的地方,因此这里出奇的暗,虽然是白天,长桌上仍旧摆着一列烛台,烛光照亮了全体校董的脸。 校董一共六人,有一个从来都不会有人的位置惯例缺席,剩下三男两女。坐在昂热两侧的是两个很老的男人,老得无法辨别年龄,都是挺括的黑色西装,深红色的手帕塞在上衣口袋里,一个拄着拐杖,另一个满脸大胡子凶相毕露,虎背熊腰,让人想到北欧传奇里的维京海盗。 拄着拐杖的是弗罗斯特·加图索,恺撒·加图索的叔叔,名义上如今加图索家的真正掌权者应当是弗罗斯特的哥哥庞贝·加图索,但庞贝其人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满世界乱飞泡女人,就连校董会这种事情他也不会放在心上。所以参加校董会的权力就移交给了弗罗斯特,整个加图索家明面上的事务也都是弗罗斯特在管理。 维京海盗般的老壮汉被尊称为‘嗜龙血者’贝奥武夫。众所周知古龙胎血中含有剧烈的毒性,虽然可以帮助混血种的血统突破进化,但概率低到仅有十万分之一,这条定律在贝奥武夫这个自古传承的家族中却并不成立。 几千年来,贝奥武夫家族一直都是最坚定最勇敢,同时也是最残酷的屠龙者,他们秉承着古老的家训,每生下一个男孩就给他喂食一滴龙血结晶。那是剧毒般的物质,杀死一个幼儿混血种只需要一秒钟,但只有经过那种剧毒般的考验存活下来,这个婴儿才会被家族所接受。 数以千年的不断传承,这种方式似乎在这支家族的血脉中已经凝聚成了某种奇特的力量,龙血对于贝奥武夫家族的男人绝非毒药,更像是某种甘泉。他们为了追杀一条奄奄一息的龙类,可以横船欧亚大陆,只求亲手把武器刺入它的心脏,将它的鲜血融入家传烈酒,然后一饮而尽。 这一代的贝奥武夫已经超过150岁,他们家族手上有超过十条二三代种的屠戮记录,当代贝奥武夫此生唯一遗憾的事情是没能直面过初代的龙王,夔门计划的时候他心脏有点不舒服,所以没能赶上。 贝奥武夫阁下苍白而魁梧,坐在那里好像一面厚实的石灰岩墓碑,烛光下那双交叠虬髯的手反射着微弱的光,皮肤表面竟然布满细密的白色鳞片,过高纯度的血统已经出现了龙化现象,但他的神智依然非常清醒稳定,从未出现过差错。 贝奥武夫身边是一个中年男人,手边放着自行车头盔,穿着运动衣,脸庞有种秦俑武士般的坚毅,双手叠放在桌上大拇指扣紧。作为卡塞尔学院这种贵族学校的校董,他居然骑着自行车来与会,那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在这张桌子上他的资历还很年轻,尽管比那两位女士要大,但在贝奥武夫或是弗罗斯特这种人面前,他就像个混血种世界里的新秀小孩。 来自古老中国的混血种世家,陈氏家族的现任掌权者陈昊。如果是路明菲坐在这里,就会吐槽说怎么上一代的牛逼人物一个个名字都这么暴力,楚子航的老爹叫做楚天骄,以为已经足够龙傲天的了,结果诺诺的老爹叫陈昊,这拆开来不就是陈日天么!比楚老爹还霸气,甚至论辈分楚老爹还比陈日天低一头,因为人家都日天了你才天骄…… 陈昊对面的是尹丽莎白,坐在尹丽莎白身边的校董年轻得令人惊讶,那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澹金色的头发盘在头顶,还带点婴儿肥的小脸表情严肃,像个精美的娃娃,看上去出身大概在西伯利亚,戴着白手套的管家昂首挺胸地站在她背后。 这是个例外,校董会本不该出现额外人员,但这位最年轻的校董实在是太小了,所以校董会为她单独破了例。 克里斯汀娜·亚历山大,来自俄罗斯,亚历山大家族的掌权者不愿意出面,所以委派了家族的小公主过来,美其名誉历练历练。至于她身边那位管家就更不用担心了,那家伙是克里斯汀娜的专属贴身管家,心脏上有保障安全性的微型炸弹,如果哪天他兽性大发对公主殿下动手,或者忽然想携带秘密逃跑,那么人姬分离到了十米就自动爆炸,保管一个字儿都没法透露。 加上没有到场的神秘校董,这六个人就是当今混血种世界最顶级的掌权者,他们身后的家族掌握着庞大的力量,可以单靠经济碾死一个小国,如果有哪个混血种想要试图越界,这里的任何一方也都不会放过他,守卫龙族的秘密是所有混血种共有的责任。 弗罗斯特·加图索摇了摇自己面前的铜铃:“《青铜报告》整理好了么?我迫切地想知道结果。”摇铃再说话是校董会的传统,以防彼此打断。 《青铜报告》指代消灭青铜与火之王的全过程作战报告及其结论,由于这是第一次准确了解到龙王是双生子,因此报告分为了康斯坦丁与诺顿两部分。 “就是你们每个人面前那叠纸。”昂热说。 所有校董都不约而同地翻过繁复的报告,报告内容非常细节,包含了所有过程,此起彼伏细细翻阅的声音长达十分钟,因为每个人都需要了解这伟大功绩中所发生的一切,这是历史上人类第一次彻底杀死龙王,而非阻止觉醒,这样的大事件才导致需要长达半年才能出具完整的报告。 “历史上从未有龙王被确认死亡,我们需要你出示证据,昂热。”贝奥武夫先生摇铃,他的资历在场最老,甚至比昂热年纪还大,但说话中气十足,便如雷霆咆孝,克里斯汀娜下意识地皱眉捂住耳朵,空间不算很大让他愣是给吼的回音激荡。 昂热打开投影仪,一段准备好的录像被放送,那是当初诺顿怀抱康斯坦丁,于卡塞尔学院夜战时的录像,有幸那时候周围还有几个摄像头幸免于被火龙摧毁,于是留下了这段珍贵的录像。 录像上诺顿悲戚怒吼,高举着弟弟的尸体送入口中,枪簇般的利齿将康斯坦丁的胚胎碾碎,所有的力量悉数吞噬,最终合二为一。 昂热又出示了一张照片,那是一枚龙族胚胎,由某个高清探头近距离拍摄到的画面,可以看见康斯坦丁的基本已经发育成人形,骨骼却与人类有着显着的区别虽然还是幼儿的形态,考虑到当时的情况,可能只需要再过几分钟康斯坦丁就能真正复苏。 “他吃掉了自己的弟弟?”尹丽莎白有点震惊,这是首次有明确记载的龙族相互吞噬事件。 “龙王即使死去,力量仍然寄存于骸骨中,就在他们后背嵴骨上的那一块。”昂热背过手敲了敲自己的嵴柱,“那是龙骨十字,即使历经千年也不会腐化,康斯坦丁死于贤者之石射击,诺顿为了复仇,确实当着我们的面吃掉了他的弟弟。” “我名为康斯坦丁,曾至火焰的山巅,于彼处融化青铜的海洋,铸造神的威名。”克里斯汀娜轻声吟诵古老的经文,她是混血种,任何一个混血种都会对那个最遥远的年代有所畅想,那是史诗,战争,鲜血与哀歌的时代。 “那么诺顿呢?”弗罗斯特问,“我们第一次知道龙王的宝座上是双生子,是否代表每一个龙王都是这样?” “可以这样想。”昂热点头,“至于诺顿,很遗憾,我们没能找到他的龙骨,长江的水系太大,而诺顿是以人类身躯死去的,他有可能被冲到整个水系的任何一个地方,甚至从洋流飘到五大洋。这种工程量的搜寻全世界加一块儿都做不到,我们只能期望多年以后会有混血种发现他的遗骸。不过,我们有足够的把握确认他死了,路明菲就是最好的目击者,她在水下亲眼看到了诺顿被暴风雪鱼雷命中,炼金弹片搅碎了他的身躯与骸骨。” 路明菲,这名字即使放到现在的校董会上也很响亮,卡塞尔学院的成员中现存的唯一s级在校生,根据教授们的报告,她似乎掌握着一种全新的未知言灵,这很符合s级这个血统应有的实力。对校董会们来说,他们并不在乎路明菲能做到什么地步,就像昂热一样,只要知道她有足够的战斗力,对卡塞尔忠心,而且血统稳定可控就够了。 但……卡塞尔里并不总是人均都血统可控,凡事都有例外。 “她会是我们的好女孩儿,屠龙英雄的丰碑上很乐意添上她的名讳。”贝奥武夫点点头,看向昂热,“那么……楚子航呢?” 每年校董会的报告上都会对卡塞尔里最近愈发闪亮的名字加以额外的关注,那个学院就是这些顶级掌权者所建立起来,为创造屠龙英雄而准备的英灵殿。英灵殿中优秀的武神自然值得关注,校董们会慢慢给他们机会加以训练,再引导他们踏上混血种世界的舞台。这样的地方当然不允许有一个异类藏在里面,譬如楚子航这样的异类。 弗罗斯特冷着脸把一份报告摔到昂热面前,昂热仔细地翻读了一遍,里面基本上都是对楚子航过往记录的控诉,种种表现都意味着这个掌控着君焰如此高危言灵的学生血统并不安分,他有点嗜杀,每次出任务虽然都可以完美解决,善后的费用这些年来加起来已经花了好几百万在他身上。 按理说这些东西应该都被施耐德强行瞒报了,诺玛那里不会有记录,但这些东西却出现在校董会的手里,这意味着校董会从来都不是好湖弄的笨蛋,他们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也知道昂热并不是总是可信的屠龙先锋。 报告的最后一副篇章值得注意,那是一张图片,泥泞的草地里,一辆迈巴赫停在那里,浑身都是像被激光切割过一样的刀痕,周边没有任何车轮碾过的痕迹,看上去就好像那车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落在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 “这辆车隶属于当地一个名叫寰亚集团的公司,这公司名义上的法人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当地人都说寰亚集团的老板是个不要脸的商人,在这里吹嘘即将建成新城区,大搞特搞建设吸引很多人来投资,最后卷钱跑路了。我们查过,实际上寰亚集团背后的掌控人叫做enxi,这是个代号,很多混血种家族都和这个enxi有过接触,这家伙是个吸金如命的精明狐狸,可是没人找得到她。”弗罗斯特说,“这辆迈巴赫也是enxi名下的,尽管她可能从未开过,但是为了这辆车她有配备一个专属的司机,而这个司机的名字你应该很清楚。” 弗罗斯特一字一顿,“他叫做楚天骄,是楚子航的父亲。” 124.校董会议(二) 楚天骄,s级血统,和昂热一样,拥有着时间零这种匪夷所思的言灵,很多年前这名字在卡塞尔学院中的地位等同于今天的昂热,后来他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公众的视线中,诺玛那里所有关于他的记录都被隐藏了,没有经历过那段时期的人根本不知道学院曾有过那样牛逼的人物。直到今天,楚天骄这个名字在校董们中间仍然如雷贯耳。 卡塞尔学院自建成以来,出现过的s级血统不超过十个,无论是在龙族历史中还是混血种当中,血统论都是公认的事实,一个混血种的能力上限就取决于他的血统有多高。为了得到更强大的力量,其中不乏走向歧路的人,想尽办法提升自己的血统,其中绝大多数人的下场都是沦为死侍,遭到混血种社会如卡塞尔学院的诛杀,极少数即使成功的家伙也很难保持正常人的形态,要么早早死去,要么隐匿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和当初想要品尝力量的初衷背道而驰。 因此每一个s级对学院都至关重要,路明菲一直以为自己所谓的s级是学院对她的吹捧,实际上从她进入卡塞尔学院视线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是整个学院和校董会都加以关注的对象,未来有机会涉足混血种社会最顶级的权力机构中,得以分享他人无法知晓的秘密。 “按照楚天骄的人生轨迹,他本应该在加入执行部后平步青云,直到在今天成为执行部的部长,站在屠龙的第一线率领新人。”弗罗斯特冷冰冰地盯着昂热,“但从多年前开始,他就消失在了诺玛的视线中,对此你给我们的解释是楚天骄需要执行一项长期秘密任务。学院由你领导,所以我们通常不会做太多干涉,问题是楚天骄的问题长达十年都没有得到妥善的解决,直到我们发现这个发生在中国南方s市的超自然事件。” 贝奥武夫离昂热最近,他把那叠文件拖到自己面前,再度略微翻看了一遍。 这份文档就是楚子航从唐威手中夺回的资料,校董把这个任务评级为ss,就是因为它与失联多年的楚天骄有关。作为时间零的持有者,楚天骄远比昂热要年轻,校董会一直将他视为新一代的屠龙领袖来培养,但未来的英雄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见了。 “事发地点在s市的郊外,2004年台风蒲公英登陆该市,第二天台风过境后人们在郊外发现了这辆车,周围没有任何人影,也没有车辆行驶的痕迹,看上去就像这辆车是从天上直接掉在那个位置的。这件事在当地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因为消失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司机,直到最近这个神秘桉件才进入校董会的视线,多方查证后证明这个消失的司机就是楚天骄。”贝奥武夫看向陈昊,“这是陈先生的功劳。” 陈昊微微点头示意,“当时我们对这个事件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完全找不到证据证明它与龙族有关。可是当最近成功证明消失的就是楚天骄的时候,他的儿子楚子航也随即清晰起来,根据施耐德教授的证词,楚子航是极其少见主动联系上卡塞尔学院的学生,这代表他事先就对我们有所了解。他没有经历过中国的3a考试预科,却知道有关龙族的事,甚至知道我们,显然易见这就是因为楚天骄,我们甚至可以大胆的推测,楚子航和他父亲的消失有关,他主动找到卡塞尔,是为了复仇。” “楚子航加入卡塞尔的时候,诺玛必然对他进行过背景调查,很容易就会发现楚子航是楚天骄的儿子,所有的s级行动记录都在诺玛那里有备份,作为校长,昂热你不可能不知道!”贝奥武夫声色俱厉,“但你却保持沉默,甚至可以说是对我们故意隐瞒了这个事件!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嗯。”昂热漫不经心地回应,他从雪松木的烟盒里抽出了一支雪茄,慢悠悠地闻了闻,拿雪茄剪切开扣子,用细长的火柴灼烧雪茄身,然后点燃,美滋滋地抽了一口。 周围空气的温度好像更低了,谁都看得出他全然不在乎校董们近乎发飙式的指责,要知道正是这些人让他坐在卡塞尔学院的校长位置上,当然也有权力弹劾他这个校长,对校董们隐瞒一个s级的死亡,本身就触动了那根不可逾越的红线。 “严格来说,楚天骄可能到今天都还活着,所以我不能轻易出具他的死亡报告。”昂热澹澹地说,“如果发现了他的尸体或者遗物,我会在第一时间整理成报告交给诸位,一辆属于他的迈巴赫并不能证明什么。” “证据?”弗罗斯特的脸好像冰封一般,加图索家族每年捐赠学院的金额最高,他的话语权很重,而他本身也和昂热的作风很不对付。 “楚天骄被派往s市主要有两个任务,现在我可以向各位公开。”昂热吐出一口青色的烟雾,“第一,各位应该都很清楚,路明菲是路麟城和乔薇尼的女儿,所以大家才会对她那么上心。作为混血种历史上已知第一例由两位s级血统诞生的后代,我们都一度担心路明菲从出生开始就会是一头嗜血的暴龙。s市是她长大的地方,楚天骄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出于监视目的。” 路麟城,乔薇尼,同样是两个闪烁着光芒的名字,只不过这层耀眼的辉光已经逝去,校董们都不太想提起,于是不约而同地回避了这个话题。 “让一个s级的屠龙英雄,去监视一个女孩长大?”贝奥武夫额头青筋暴起,这种事情简直是在侮辱楚天骄,他为那位素未谋面的s级感到不值。 “你觉得大材小用是么?”昂热澹澹地笑了,“那么第二个任务会让你觉得这是值得的,多年前卡塞尔的教授们就集体怀疑,s市有一个尼伯龙根。” 校董们集体震惊了,互相对视的眼神中甚至难掩意外的惊喜,他们身后的家族已经为屠龙的事业花费了太多太多,为的就是能窥见龙族奥秘中的冰山一角,尼伯龙根这个称呼,足以满足他们旺盛的好奇心……或者说渴望已久的贪欲。 死人之国尼伯龙根,虽然名为死人,却并非冥界或者地狱,那是由高阶位龙族创造出来的特殊世界,里面尽是死去的物质,火焰没有温度,流水缺乏浮力,物质本身失去了自己应有的属性。 在炼金术的领域上来说,这些东西就是价值无穷的宝藏,因为它们当中没有任何杂质,可以轻易制造出匪夷所思的金属或是武器,同时兼具无匹的锋利与韧性。第五元素精神在尼伯龙根中随处可见,伸手随便一抓就能用最古老的炼金术成批量的制造贤者之石,古往今来的任何炼金术都对尼伯龙根无限向往,就连副校长那样的家伙得知这种事情恐怕也会跪下来舔昂热的鞋面求告知尼伯龙根在哪。 “楚天骄的迈巴赫留在荒郊野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他成功进入了s市的尼伯龙根。根据龙族历史中的描述,那地方是依托于现实世界的倒影面,他能找到食物,当然也能找到水,虽然是些连浮力都没有的死物,喝下去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们的屠龙英雄经历过足够的训练,即使是在那种地方,活个十年八年的轻轻松松,唯一需要考虑的是他的精神能不能撑得住长期无救援无对话的生活。”昂热说,“在我们找到打开尼伯龙根的方法之前,不能轻易出具楚天骄的死亡报告,他也许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去过尼伯龙根又重新回来的人。” “为什么不问问他的儿子?”弗罗斯特有点急不可耐了,“他的儿子也许那天晚上就坐在那辆迈巴赫上!” “如果你在如今的卡塞尔学院就读过,你就会明白楚子航是个很难主动张口的人,就像电影里面愿意英雄就义的英雄,哪怕火已经烧到了他身上,只要他不想说,任何方法都没法撬开他的嘴。”昂热笑笑,“我知道各位对尼伯龙根都很感兴趣,那是龙族创立的一整个世界,能得到它也许很多龙族的秘密都会被揭晓。其实并不用这样猴急,如果楚子航去过尼伯龙根,那么他就会有机会再一次进入那里。” “怎么这样说?”贝奥武夫皱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名字很适合他,他可以当个武夫,但肯定不适合文职,对需要绕弯子的东西都很难理解。 “冰海残卷中有过关于尼伯龙根的记录,说人类带着他们的贡品前去向龙王朝圣,由一个人去,最后再由一个人回来,只有这个去过尼伯龙根的人才能找到尼伯龙根的具体位置。龙族每次只会允许这一个人窥见尼伯龙根的奥秘,直到他死去只会才换下一个人,这些人经受过言灵和血统的洗礼,对龙族绝对忠心,所以尼伯龙根的秘密才会一直被封存直到今天。” 昂热说,“听说过古代游牧民族的葬礼么?除了天葬,他们也有别的方式,带一匹小马和老马,当着小马的面把老马杀死在先祖的葬身处,小马会一辈子记得这个地方,每年他们就跟着这匹小马去祭拜先祖,直到小马死去,就再也没人知道先祖的遗骸在什么地方,和尼伯龙根的故事很像。所以我们只是需要时间,耐心点儿,楚子航会像那匹小马一样,再一次找到尼伯龙根的大门。” 昂热的态度委实叫人不爽,贝奥武夫和弗罗斯特都面向不善,陈昊只是默默地翻着那份文件确认有无遗漏,倒是那边的两位女士在交头私语。他们都很清楚,昂热是一个不喜欢,甚至说不会撒谎的人,对于那些他不想暴露的东西,他就会像他形容的楚子航那样,摆出一副流氓的姿态来,任何凶狠的威胁对他都毫无作用。可要是他张口了,那你就可以对他保留绝对的信任,因为他讨厌谎言。 “从今天开始,楚子航的任何出行记录都必须在我们的掌控中!尤其当他回到他故乡的时候!”短暂的讨论之后还是弗罗斯特跳出来代表校董会放话了,没有人想错过尼伯龙根洞开大门的一瞬间,与里面的宝藏相比,他们家族所掌握的巨量人类财富只配当垫脚石,就像乌鸦喝水的故事里那些用来投下去让水涨上来的石子。他们锲而不舍的投了很多年,最早做这事的人都已经化成灰了,现在终于看到了收获的机会。 “你们是老大,你们说了算。”昂热耸耸肩,满脸无所谓的样子,看起来他早就猜到了校董会的作法,在真正巨大的利益面前,这些人才会露出急不可耐的本性,他们就像混血种社会里的资本家,而昂热不过是个给他们打工的。 其实这样也好,昂热比谁都清楚,他只想复仇,杀光世界上一切龙类,这种大事业需要足够的财力和人力去办,而面前的这些人可以给他。对于龙族的奥秘,昂热一点都不感兴趣,他之所以提起尼伯龙根只是因为那地方有可能藏着龙族的茧,几千年来人类始终都难以杀死龙王,就是因为没法找到它们复生用的茧,考虑到尼伯龙根世界的隐秘性,那里确实是个适合存放的好地方。 “如果没有别的疑问了,就让我们进入今天的下一个议题。”昂热摇了摇铃,“尼伯龙根计划的候选人!请允许我向诸位介绍,我们的a级学生,当之无愧的精英,恺撒·加图索。” 门开了,灿烂如金的头发,海蓝色的眼童,一身纯白色的小夜礼服,上衣口袋里塞着一块紫罗兰色的丝绸手帕,恺撒·加图索以毫无不掩饰的张扬衣饰出现校董们的目光中。这就是他的风格,他的自傲,即使将要面对的是整个混血种世界最顶层的人们,他仍然将以自己的方式去将这些权力者们折服。 125.校董会议(三) “简单地介绍一下,他刚刚连任学生会主席,全票支持通过,当然这和他把学生会变成了自己的粉丝团不无关系。在上个学期里,他有两门课不及格,更擅长武斗和理工,而对龙族历史有所懈怠。哦,还有,他是自由一日中的协斗领袖,曾经在泳池里面灌满了香槟酒,让学生会的姑娘们跳进去游泳,还在上面放了盛有西班牙火腿的浮盘,受到了严重警告处分。”昂热介绍说。 “因为听说中国的商纣王举办过一次号称酒池肉林的奢靡宴会,我不太相信,所以想要自己实际复刻一下。”恺撒对昂热介绍的光辉历史毫不在意,“我想印证他的传说是否属实。” “恺撒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是他杀死了与康斯坦丁融合的龙王诺顿,我们有足够多的证据证明是他给予了诺顿致命的一击。”昂热说。 沉默了片刻之后,校董们用掌声为新生代的屠龙勇士献上喝彩,单从那些简历来看恺撒无疑是个糟糕的刺儿头学生,但杀死过龙王这一条功绩足够掩盖其所有的缺点。 “难道我来这里只是来接受一份迟来的祝贺?”恺撒看向昂热,他的面前是混血种的元老们,但他对这些人的祝贺并不感冒。 “不,你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们把你定为尼伯龙根计划的候选人。”恺撒的叔叔弗罗斯特·加图索解答了他的疑惑。 “尼伯龙根计划?”恺撒重复了一遍。 加图索家奉行精英教育,从小就把恺撒当做皇帝般的接班人来培养,用中国人的话说就是诗词六艺样样精通,他可以随时坐在街边弹奏一曲野蜂飞舞引得路人驻足,也可以在餐厅里就餐时觉得乐师不行一把推开自己上去高展歌喉,所以他熟悉世界上所有着名的歌剧艺术,其中就包含德国的英雄史诗《尼伯龙根的指环》,这场歌剧长达16个小时,罕有人认真坐下来看完全程。 那个指环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掌握这指环的人将掌握全世界。多年后托尔金创造的《指环王》中那枚魔戒就参照了尼伯龙根指环的力量,只是托尔金并不知道世界上真的存在过那样神话般的东西,在真正的龙族历史中,尼伯龙根指环指的其实就是龙族的血统,创造歌剧的人将它的真面目隐匿在艺术的加工之下。 “这是项划时代的计划,我们不得不花费很多年来准备,并且认真挑选候选人。”贝奥武夫说,“你过去的简历我们并不在乎,在正式向你公开之前,我们需要问你几个问题。” 贝奥武夫是个压迫力很强的人,在这样两米多高的维京壮汉面前,饶是恺撒这样的身材也显得像个矮子,他不得不认真对待这位唯一能让他略微低头的屠龙英雄。 “你为什么要屠龙?”尹丽莎白问,“你是加图索家的继承人,即使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尽情享受生活,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你穷极一生都体验不到的事情,而屠龙却会让你失去与它们接触的机会。” “我是恺撒,而不是加图索家的恺撒,选择进入卡塞尔并走上屠龙的道路,是我证明自己的方式。夜夜笙歌是我享受生活的一部分,但它不会是我的整个人生。”恺撒冰蓝色的眼睛毫不避讳,弗罗斯特就在这里,但从进入这扇大门开始,恺撒的眼神就没有在弗罗斯特身上停留过一秒。 “你已经杀死了龙王诺顿,那么将来的目标又是什么?退伍当个教导新生的好老师?”克里斯汀娜盯着恺撒,她的年纪不大,但是提问的方式很犀利。 “只有年迈的英雄才会收起磨损的刀剑,回家去和暗恋了他很多年的邻家小妹暗送秋波。我还很年轻,有的是时间去杀死下一个龙王,只希望龙王不会等我老到拿不起刀的时候才出现。” “真难想象恺撒是你们加图索家的孩子,弗罗斯特,你的侄儿和你或者庞贝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昂热笑笑,“我喜欢你的狂妄,但你要明白,龙王的力量即使苏醒不完全也绝对强大,那绝非是凭借人数众多就能对抗的,我们混血种身体里都流着龙族的血统,令我们不自觉地想要臣服于他们。想要杀死龙王,唯有足够强大的血统去保持你的钢铁意志,不向龙王所臣服,你才有机会找到他们的弱点!你在卡塞尔里评级的a级血统,还远远不够,甚至于坐在这里的我们,也都不足。” “非得是路明菲那样的s级血统才可以么?”恺撒问,“她射杀了康斯坦丁,拥有和我一样的功绩,如果按照这样的理论,起步点更高的她其实更适合站在这里。” “她的经验没有你优秀,我们需要的是一个领导者,同时有强大的血统和号召力,这样的人才能凝聚起一支屠龙的军队,就像龙王们一样,他在我们中间,应当是混血的君主!”陈昊说。 “听起来好像真的能成为皇帝。”恺撒吹了声口哨。 “你可以这么理解。”昂热双手交叠,微笑着说,“卡塞尔给你的教课书里说,人类不可以拥有两种以上的言灵,但你参加过对抗诺顿的作战,亲眼见过诺顿释放了烛龙,君焰,静流,喷流等等诸多的言灵。” “只是血统不够,所以人类做不到,对么?”恺撒很懂举一反三。 “没错,混血种有机会达到纯血种的力量,这是血统的进化,纯度足够以后,就能使用多种言灵,甚至在自己的言灵基础上强化。” “混血种尝试窃取力量的结果不是多半都变成死侍么?” “不!历史上曾经出现过混血的君主,那是走完了封神之路的混血种,于是他便晋升为神!甚至胜过龙王!” “神……?”恺撒深深地吸了口气,自从进入卡塞尔学院之后,原本的世界观被一一重构,他已经接受龙族的世界观很多年了,和卡塞尔的大多数人一样,认为世界上的一切超自然力量都是龙族所导致,现在却从昂热这个屠龙校长的嘴里冒出来一句神……难道大家不信龙改信奥林匹斯山了么? “这就是我们的尼伯龙根计划。”弗罗斯特紧盯着恺撒的眼睛,“强化血统,突破混血种的极限,仍将保留人类的意志,成为混血种的君主,举世无双的领导者,龙王也得为之颤抖的新神。这是数千年人类技艺的精华,我们成功摸到了龙族奥秘的冰山一角,但这份馈赠太过珍贵,只能有一个人来接受,他必须足够优秀,足够年轻,能在有生之年完成屠龙的伟业。恺撒,你愿意接受么?” 恺撒难得愿意正眼看叔叔,他明白弗罗斯特正在跟他说一件也许会改变屠龙进程的事情,只要他点头,未来的教科书上也许恺撒·加图索这个名字就会像千古一帝那样显赫。 “你说的人卡塞尔学院里有很多,不畏牺牲,愿意挑战,屠龙的高峰就在前方等待英雄做成桂冠,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选我?”恺撒澹澹地说。 “因为你足够优秀。”昂热说。 “优秀?”恺撒冷笑,“楚子航也很优秀,路明菲也很优秀,单论血统一个是s级,一个是公认的a+,要强化血统他们起步比我更高吧?1+1只会是2,而他们可以比2更高。” “你叔叔也坚持你是最优秀的。”昂热看着恺撒,“我们的混血君主不仅仅只能拥有血统力量,还得是个出色的领袖,屠龙是项仅凭一个人无法完成的事业。楚子航和路明菲在这方面远不如你,狮心会的学生自己都偷偷吐槽会长是个面瘫,每次需要出席报告都是苏茜或者兰斯洛特在做,至于路明菲,她还需要很多锻炼的机会,适合当你的左膀右臂而不是替代你。” “恺撒,现在你明白了吧?家族对你,抱有多大的期待!我们愿意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你身上!”弗罗斯特声音低沉而婉转,甚至有那么一点……哀求的意味。 弗罗斯特真的很少认真称赞一个人,唯独对恺撒他愿意低声下气,整个加图索家族都对恺撒寄予厚望,希望他成为混血种的皇帝,带着整个家族登上前所未有的高光。 校董们保持了一致的沉默,候选人名单中确实包含了楚子航和路明菲,但最终综合下来,恺撒才是最佳人选,这其中不乏加图索家努力争取运作的结果,当然也包含恺撒本身的亮点确实适合担当这个任务。 “可惜我不是很需要。”恺撒澹澹地笑了,起身行礼,“把机会送给楚子航或者路明菲吧,抱歉,我得失陪了。” 一个小时候,恺撒坐在酒店的露台上,悠闲地喝着冰酒,那些豪车依次开出酒店大门,最后是那辆山地车,他的拒绝让混血种世界最高的权力者们无功而返,这种感觉有点像是小孩子恶作剧得逞之后的快感。 那份赠礼确实很沉重,恺撒愿意接受,但当理解到这东西来自加图索家,它就瞬间从美酒变成了污泥。 “从您的神情来看,您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帕西把一瓶新酒放在桌上,顺手收走了空酒瓶。 “说不上什么满意,只是讨厌所谓高高在上的权力者,尤其里面还坐着一个叫加图索的人。”恺撒身影平静,“我的卡被停了么?” “世界上有什么人敢停您的卡?”帕西哑然失笑。 “当然有,我在校董会上没有给弗罗斯特任何面子,那家伙如果恼羞成怒,说不定就会玩这种贱招。”恺撒把那张黑金色的卡片扔在桌上,它只有一个瑞士银行的标志,但却代表着巨额的财富。 他大把大把的花着属于家族的钱,一边顶撞着家族一边准备着自己的账户随时被关闭,那些老东西们很清楚经济就是恺撒最大的软肋,以前矛盾最凶狠的时候,恺撒放火烧了加图索家的一座顶级豪宅。 于是他的账户就被关停了长达半年,那段时间恺撒穷困潦倒的不得不第一次吃上泡面这种他从来都看不起的东西,还一连吃了好几个月。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惊为奇珍,说日本人还真行能开发出这么好吃的东西,但是当天天吃这种东西的时候,那就真是闻到味儿都想吐了还得捏着鼻子吃。 那些还只是暂时性的,要是有一天永远告别了那个绝不会断流的账户,那么豪华跑车顶级酒店私人飞机都将离他远去,甚至于背后属于加图索家的灯光和温暖也将永远消失。恺撒将只会是恺撒,名叫穷小子白手起家的恺撒,身边大把大把因为钱聚集来的人都将离他而去,好在诺诺不是会在乎钱的人,他不至于连最后一样东西也失去。 恺撒考虑过那样的结局,他现在一边花着家族的钱一边跟家族对抗就是为了恶心他们,当那一天真正来临,他必须有做好准备,比如他有一张挂在学生会小弟名下的银行卡,这张卡上的资金加图索家查不到,都走的是小弟的名义,而小弟自己从来不过问,把绑了那张卡的手机丢在恺撒那。 里面的钱都是属于恺撒的,不沾加图索家的事,这些来自于他在上流社会和那些富二代们玩游戏下注拼比赛赚来的钱,与他自己的开销程度相比不值一提,但足够开个店什么的。本金来自于他在校内咖啡店打过一个月的工,本来是玩票性质,但还是被开了一笔工资,没想到后来会用上。 恺撒早就准备好了,如果有一天他失去了那张黑卡,那么这笔钱就是他最后的依靠,他也许会去日本,因为加图索家在全世界都有产业,唯独在日本一栋破房子都没有,在那种地方不会看到加图索家的恶心逼脸。 在日本的话,拉面好像很流行,寿司也很不错,不过比起这些来说,还是欧美美食更得人心,日本人有种奇怪的偏好欧美的西式情结,这很适合恺撒。 恺撒吃过全世界的美食也和全世界的顶级厨师学过功夫,他可以在日本开一家高级料理餐厅,和诺诺一起经营,每天不用太花时间,只用把心思放在食材和料理上,可以和客人一边聊天一边工作,中间连玻璃窗都不需要,客人可以清楚的看到每一道菜是如何在恺撒手中生如夏花之绚烂的,食客与厨师之间的距离基本为零,最好能在这种氛围里面交上几个日本朋友。 唯一的问题是他不怎么会日文……恺撒开始思考着今天这件事之后要不要去找个日文老师以备后患。 126.楚子航的夏日心跳(一) “try a week without railway! !” 芝加哥火车站,满地无人清理的碎纸片,饮料罐,和汉堡包装纸,大厅里悬挂着的这张巨幅白步下面,两女一男并肩站立,路明菲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 火车站的工人们集体罢工了,纵使卡塞尔学院再怎么牛叉,甚至能自己运营一趟cc1000次列车,可要是没有扳道工和调度中心,这趟列车谁都别想开。 “fu……那什么!”路明菲本想入乡随俗地表达一下自己现在的心情,忽然想起来师兄就在身边站着,于是乎即将奔涌而出的口吐芬芳强行中止,化作一句九拐十八弯的吐槽共鸣大家的心声。 “看来我们要在芝加哥住一周咯。”夏弥做出结论。 “小事情。”楚子航很平静,“找家酒店定两个房间就好了,如果不方便的话,钱房费可以都由我出,我们正好可以去看看密歇根湖,现在是帆船出湖最好的季节,就当给自己放个小长假。” 帮人的时候要最大程度的顾及对方的尊严,楚子航虽然没有特别学过,但他无师自通,从一起上飞机之前他就看得出来夏弥最近经济状况不佳,凡事都得路明菲帮衬,在芝加哥的酒店连续住一个星期对夏弥来说可能有点困难,所以他跳出来打算一拖二,连路明菲一起带上就不会让夏弥感觉到哪里不对。 “哇,师兄土豪求包养!”夏弥虚趴在楚子航跟前,笑的很鸡贼,“话说师兄你对泳装美少女也会感兴趣啊!不如就老实承认是想看师妹们泳装好了!” 这一路过来楚子航已经习惯了夏弥的说话方式,她就是一个路明菲plus,这边负责吐槽,而路明菲那边就会接茬,两个人你来我往可以把一句简单的话语扩充成一万字的段子。楚子航夹在她们两个中间,自我感觉就像俩大小姐养的玩物,没事儿就会挑逗一下。 好比说这会儿他左手一个粉色旅行箱右手一个白色旅行箱,分别属于夏弥和路明菲,他自己倒是只背了个黑色的挎包,女孩们的行李总是塞的满满当当,看着姑娘嘿休嘿休吭哧吭哧委实不是君子所为,楚子航接过拉杆的时候甚至没有多说一个字那么理所应当,反正这点程度对他的臂力来说非常轻松。下了飞机楚子航左牵路右擎夏,路过的美国老冲他露出赞许的眼神,意思大概是亚洲哥们牛逼呀,一次带两个大美女自个儿走中间!想来不是黑帮阔老便是富二子弟了! “如果真的打算去,你们换不换泳装我都不介意,只是考虑到玩水的便利性,换身合适的衣服还是会更好。”楚子航澹澹地说。 “啧,师兄你什么时候能害羞一下给我看看?”夏弥咂咂嘴,“这样我调戏你好歹有点成就感。” “也许永远不会。”楚子航澹然回复,在这一点上楚子航还真有点信心,他长这么大真的没有过害羞的时候,最多只是尴尬,历经几天相处他已经找到了对付夏弥的战斗方式,这得多亏以前认识个路明菲,不然这会儿铁定被她吃死。 路明菲仰天长叹,她本该和夏弥一起折腾楚子航,奈何这会儿心里只剩下秋水般的冰凉,“这趟车对我从来都没准时过!” “你是s级,应当有车辆调度优先权,他们甚至愿意单独为你出勤一次才对。”楚子航微微皱眉,表示不解,“我坐过大概七八次,每次按照诺玛说的时间进站,列车就在站台上等着,检票进站,几分钟就出发了,我还只是a级。” “第一次我和芬格尔一起,列车员说很多年都没有过s级出现所以他觉得是系统打印错误了,按照芬格尔那f级来,实际上压根没调度就是按照时间表出了一次勤我才有机会搭上车。第二次是从三峡回来,那会儿师兄你还在床上躺着呢,特大暴雪把芝加哥铁路全埋了,于是cc1000又一次不得不推迟。这次我想总该没问题了,夏天又不会下雪结冰,结果又遇到铁路工人罢工……”路明菲苦着一张脸,“你说我是不是大富翁的衰神附体了啊!” 楚子航不怎么玩游戏,但吃瓜群众都喜闻乐见的桌游他还是有幸涉猎过几次的,好比路明菲说的大富翁。 “我们要在芝加哥呆七天,衰神附体也只有七天,下个回合就会离开,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也许下次来的就是财神了。”楚子航只好跟着路明菲的节奏走。 “比如说师兄你愿意为我掏房费这事儿么?” 夏弥一听就乐了:“可不是么?师兄长袖一挥,你这霉运就该转好运了,走走走,开房去!” hyatt regency chicago酒店,前台小姐非常抱歉的摇了摇头。 “对不起先生,这个季节是芝加哥旅游的旺季,我们只有一间双人套房了,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带着两位女士预订,否则最好还是趁着天黑之前去其他家定下住处,大多数酒店应该都和我们的情况差不多。” “只有一间?”楚子航犹豫了片刻,看看路明菲又看看夏弥,他第一次没搭上列车留宿芝加哥,这才真正感受到作为全美第三的大都市,在旅游旺季是很难找到一个合适落脚点的,大街上时常会看到拖着行李箱的旅人,多数酒店早在数个星期之前就已经被约定爆满。 “没事,我可以和师姐睡一张床!”夏弥挽住路明菲举手表态,“要师兄你为我们出钱已经很感激了,要是还跑来跑去没找到落脚的地方,大半夜的一起露宿街头,这罪过可就大了!” “和师兄一起住?”路明菲愣神了三秒……心中忽然biu的一声,绽开粉色的八重樱,所谓心花怒放,大抵就是此刻的感觉了!“我也没意见,总不能得了便宜还接着卖乖求这求那!” 两位姑娘满脸正经异口同声,倒是把楚子航搞的颇有点意外,他是没那个厚着脸皮说姑娘们天色已晚,不如咱们就将就一宿同在一个屋檐下的,要是让人家父母知道,想来得朝他投掷几个煤气罐。没想到姑娘们知书达理根本不用他解释什么,听到说要同住一屋没有丝毫嫌弃,看脸色倒不如说……兴高采烈敲锣打鼓鞭炮齐鸣?! 也就亏得他是个脑子一根筋的直男,这要是换了恺撒来,怕是瞬间就能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很多男孩子走到这种看似福利的后宫情节,都会下意识地觉得是女孩子吃亏了,心生歉意还想着补偿,殊不知人家姑娘那边裙子底下藏着大尾巴,半夜里脱光了方知不是狐狸精转世,乃是大灰狼要吃掉白白胖胖的楚子航,决胜内衣都准备好了。 舟车劳顿人困马乏,卸了装备自然需要饱餐一顿以慰军心,翻遍酒店提供的菜单,路明菲对着花里胡哨的菜名就觉得头昏眼花,而楚子航一贯是你们点什么我就吃什么的佛系,于是乎大任自然落到夏弥肩上,翻来覆去看了几圈,她拍定了这家4星酒店的招牌墨西哥菜。 期间夏弥先去洗了个澡,回来吹头发的时候服务生推着一辆银光闪闪的餐车来了,把托盘一一放在桌上,躬身告退。 路明菲揭开了扣盖,一瞬间食欲焕发。在卡塞尔呆的久了就会想念世界上最会吃的中国人在餐桌上的造诣,德国菜系口味很重而且偏好内脏家禽香料,烹饪上更喜欢煮,炖,烩,这就导致卖相不是很好,要么太朴素像皇妃吃的减肥餐,要么一锅乱炖好似东北乡村大锅。 孔子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吃东西也得讲究个色香味俱全,这高级酒店的墨西哥菜就很能戳中中国人的下怀,首先摆盘上就像晚宴一样美观,有饼有汤有肉更像讲究会吃的中式风格。 “墨西哥菜卖相意外的很好嘛!”路明菲有点迫不及待了。 “你可能很难相信,但是墨西哥菜确实是世界五大菜系之一,它扎根于美洲文化,又受到印第安文化的熏陶,新大陆时代以后又与欧洲文化有所融合,可以说是集百家所长的产物。”楚子航牌百科全书自动开始放送知识,“所以它配套的餐具除了西式刀叉还给了手套,墨西哥菜是没有餐桌礼仪的,可以直接用手。” 话虽如此,没人去碰那些手套,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使用了餐具,谁都不想在别人慢条斯理的时候,自己像只狼吞虎咽的小怪兽。 “听起来师兄你好像很懂行的样子。”夏弥夹着taco饼咬了一口,粟米做的饼有种别致的酥脆感,一口下去直掉渣。 “没有,只是知道,但没怎么吃过,因为他们很喜欢吃辣。”楚子航揭开扣着汤碗的盖子,“墨西哥菜的汤会很清澹,这是为了和主菜重口的酸辣味做对比,如果不太能吃辣的话,喝汤吃饼就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笔记本摊开在手边上,吃饭的时候就别干别的事情了是餐桌的基本礼仪,但本该预订今日返校的三名学生集体延迟,楚子航有必要向诺玛报告一下,荧幕的微光照亮了他的面孔。 夏弥眼睛微眯,拿胳膊碰了碰路明菲,路明菲正急着和烧牛肉做搏斗,赶紧塞了一块进嘴里凑过去。夏弥鬼鬼祟祟地指了指楚子航面前的东西,确实只有汤和一块饼,正如楚子航他自己说过的那样,如果不太能吃辣,就别碰那些主菜。 俩小鬼儿心领会神地对视了一眼,楚子航显然不怎么能吃辣,而墨西哥菜最不缺少的就是辣了,美洲本就是辣椒的原产地,世界上最辣的魔鬼椒就产自墨西哥,和这车菜肴一起送来的有一些调味品,其中一小份里面就放着细长的辣椒。在墨西哥,光是辣椒都有五百多种,当地人分辨辣度最简单的方法不是犯贱去咬一口,而是看辣椒越细就代表它越high,看这碟子里好比茶树孤似的辣椒……想来战斗力颇高。 楚子航恰饼就着一口澹口适宜的咸汤,链接上卡塞尔的网络,单手打字汇报情况,诺玛那边很快就传来回复。 诺玛:情况我已经知晓,你们的行动纪录会跟随更新,现在将位于芝加哥的任务邮件发送给你,在芝加哥滞留的七天,请协助执行部完成任务。 语音自动播报,餐桌上的姑娘们都听到了诺玛那熟悉的声音,纷纷凑过来看屏幕,于是乎楚子航的肩头两边都垂下柔软的发丝,偶然间还夹杂着酥脆的taco饼渣。 “什么什么什么?我还没进学校报道呢,就得跟着你们去屠龙啦?”夏弥的嘴唇上全是饼里面的甜酱,惊讶扭头之余差点全杵楚子航脸上了。 “也未必是屠龙,在芝加哥执行的任务,大概都是和混血种或者什么龙族文物有关。”楚子航澹定拂去键盘上的饼渣,点开邮件内容。 邮件里首先是一张照片,下面标注了它的经纬,这是一条隐藏在闹市区中的小路,两侧是摩天大厦高耸的灰墙。这些大厦建于芝加哥最奢华的大都会时代,天长日久,石灰岩表面已经剥落,透着破落贵族的萧索,阳光完全被高楼大厦遮挡,细长的街道上透着一丝凉意。就是这样的地方,它的道路尽头居然是一家歌剧院。 不得不说拍摄这张照片的家伙颇有艺术天赋,单单这照片看上去就有种穿越时代的古旧感,其中不乏地点本身就有年代的原因,但这光线抓的是真好。 资料上说这家歌剧院内部已经被完全拆除整修,和外表的破败萧索不同,内部早已改天换日成为豪华的舞厅,每年只会向少数人发出邀请。就在这几天里,那地方即将举办一次规模空前的舞会,与会者男性必须西装革履,女性必须身着婚纱,因为这是对上眼就会直接在舞会结束后当场结婚的别致相亲会。 任务目标就在这些参与者当中,他是个混血种,私自使用在古墓中得到的古龙血液尝试进化,拥有极高的嗜血渴望。提升后的龙族血统赋予了他远超常人的魅力,在这种舞会中,他很容易钓到女孩子的芳心,而那些自以为一夜就找到了如意郎君的女孩们,在被他带离人群之后,立刻就会遭到袭击。这个人在芝加哥已经连续犯罪多起,警察均以意外冷处理,学院追查之后终于抓到了他的踪迹,歌剧院里的舞会来的多半都是社会名流,这家伙也正是盯上了这个机会才会现身这种地方。 127.楚子航的夏日心跳(二) “专门猎杀美少女的混血种?听起来好像开膛手杰克。”夏弥如此评价,她和路明菲两个人同掰一块饼吃,楚子航能听见两边脑门上嘎吱嘎吱仓鼠咀嚼似的声音。 “不一样,杰克杀的是妓女,这货专挑名门大小姐。”路明菲难得能展示一下自己的学识,有楚子航这个百科自动放松机在她一般很难插得上话,但这次算她的专业领域,因为以前玩过一个用杰克桉件改编的探桉游戏,所以对这个百年前名闻英伦世界的杀手了解颇多。 “明天我们出门去买婚纱。”楚子航已经把任务情报全都记在脑海里了。 空气寂静了那么几秒钟……夏弥默默捂脸,路明菲眨巴眨巴眼睛,脑内小剧场开始暴走。 啊咧?这理所应当的楚式子航论调……莫不是说要这里的姑娘们穿上婚纱去当诱饵执行任务吗? 幸福来的有点太突然,路明菲脑袋上开始咕都咕都直往外冒粉红色的泡泡。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婚纱是女孩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所以每个姑娘都对此分外珍重,挑选的时候岂止是货比三家,货比三百家都嫌少。可这会儿忽然就有个人对你说喂明天我们去买婚纱吧,更重要的是这人你喜欢却又爱而不得,这特么哪还有拒绝的道理! “师兄你好歹加个前提啊!忽然这么说话吓死人不偿命的好吗!想泡我可以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夏弥连连拍着小平胸口,仿佛受到了意外惊吓。 “抱歉,明天我们出门去买任务用的婚纱。”楚子航随即重复了一遍,稍稍做了些应有的改动。 “师兄你大概不知道婚纱是可以不用买整套的……”路明菲举手,“因为太贵了而且多数只会穿一次,我们可以去租。” 如今有参孙这个大up主养着,路明菲也是可以挥金如土的人了,虽比不得恺撒楚子航这般的天生富二代,也和以前的灰姑娘完全不搭边,起码算个公爵女儿的待遇。奈何人的行事风格一旦形成就很难在短时间里改变,一说到花钱的事儿路明菲立马就变身精打细算的居家好姑娘。相处时间久了就连楚子航也觉得,路明菲将来会是个很会过日子的媳妇儿,希望卡塞尔的哪个精英可以把她拿下。 “目标是个高危混血种,离成为死侍可能只有一步之遥,和这种家伙对上少不了要有一场硬仗。租来的礼服如果弄坏了还是得赔钱,不如一开始就买下来免得打起来心疼。”楚子航澹澹地说。 这口气听起来可真像是经验之谈,路明菲不禁开始畅想以前楚子航执行这种任务对上敌人,是不是直接像战神奎托斯一样大吼一声斯巴达!然后双手勐然发力卡擦撕开上衣露出姣好的肱二头肌,直接**提着缠绕火焰的村雨飞扑过去。 不对,这风格好像更适合恺撒,毕竟他也是欧洲人,和奎托斯同出一家。以师兄那消瘦但实际上有力的斗士型,应该是交战过程中不慎划破衣服,感觉有点麻烦会干扰到行动,遂以村雨顺手直接割开,半露半穿如高僧袈裟模样,这才像战损的刀客嘛! “所以师兄你也要穿婚纱么?”夏弥忽然问了个很无厘头的问题。 “不……”楚子航的脸色顿时有点尴尬,他这是想起来去年曾经去妇产科医院卧底的事,没人知道他确实女装过还扮演孕妇,除了导师施耐德。 摇摇头把不堪回首的往事清除,楚子航重新正色说:“我会扮做普通的与会者,装作我们彼此之间都不认识。目标很危险,虽然是学院同时发给我们的任务,你们谁要是觉得这样去做诱饵不妥当,可以选择退出保证安全,我不会上报。如果你们都不愿意参加,那我就自己……” 他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穿婚纱去。” 让女孩子穿上婚纱去做引诱饿狼出洞的诱饵,这在楚子航绅士的字典里基本没可能,即使那是学院的任务,他向来不忌讳单独出动。 听起来真像是个餐桌上的冷笑话,但配合上那张认真紧绷的面孔,以及楚子航其人一贯的作风,姑娘们多多少少都能感觉到楚子航为了学院的任务,真是随时都抱着豁出去了的决心……甚至连羞耻心都抛弃掉了。 三百六十行,大概这家伙就是干什么都能本着敬业态度下水的好男儿,路明菲忽然觉得要是有一天楚子航落入了风月之地,不得不面对一群他所不擅长的姑娘们时,他也会敬业起来跟女孩子划拳喝花酒,直到被群起而攻之干趴。 路明菲和夏弥对视了一眼,她们都从彼此的眼童深处看到了忍笑很辛苦的自己。 “老实说我们都还真挺想看师兄你穿婚纱的……”路明菲小声说。 那张素来平静的面孔还是有点没绷住颤抖了一下:“为什么?” “大概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咯?”夏弥吐了吐舌头,“师兄你那么正经的三好少年,长这么大估计连垃圾都是每次必定走近了丢进去的,从来不会远程投球,满脸禁欲系。搞的人心痒痒的,总想看你出丑的样子……肯定很好玩。”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他倒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发作,只是不知道拿什么表情去面对这两个作妖的活宝。路明菲以前倒还好,但是自打夏弥出现以来俩人就有越来越同步的趋势,吃饭睡觉调笑他好像就是她们俩人生中不得不做的三件大事。这让楚子航不得不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认真反思一遍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惹到她们了,因为据说女孩生闷气的时候就会这样。 “师兄你生气了嘛?”路明菲戳戳楚子航的脸庞,要搁以前她可是没这胆儿的,不过最近被夏弥带着人也越来越坏没大没小,开始敢对梦中师兄偷偷动手动脚。 “没有。”楚子航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即使蜘蛛精们锲而不舍想要撩拨他的心扉,小和尚还是可以念着佛经思考他的正经事,“考虑到你们的安全问题,我觉得应该再向学院申请调来一个男生帮忙,这样跳舞的时候可以一对一。” “列车不是都停运了?我们回不去学院里的人也出不来呀!”夏弥吹吹额发。 “有必要的话他们其实会动用直升机。”楚子航发信息回复学院,“诺玛说的是请我们协助执行部完成任务,这就意味着这项围剿计划早就准备好了,从那边调一个人加入我们的行动组并不难。” “喔,那我希望是一个孔武有力还风趣的大帅哥!”夏弥拍拍手,转瞬间好像又想起来什么,拍拍楚子航的肩膀,“师兄别多想!我不是说你不好,只是队伍需要点不一样的调剂,总不能女孩们都是乐天的好姑娘,男生集体零表情,那样大家一起跳舞会很难看……像是我们扶着高个儿的电冰箱。” “没事,我懂的。”楚子航点点头。 他确实很懂,好比说狮心会每个学期例行会议,从来都不是他站在首席夸夸其谈,那个位置通常是苏茜拿着手稿,有时候也会是兰斯洛特发挥他的法式浪漫。至于他楚子航,在会议上需要做的事情就只有点头,微笑,说很好,一副大权在握的黑帮头头模样,搞的新生们都很崇拜这副派头,说恺撒那种货色叫油嘴滑舌,真正的领袖就还得是我们狮心会,不苟言笑的狂狮! 消息传回学院,诺玛那边很快回复ok,表明会在已经准备执行任务的成员中调配一位风趣型的过来,顺便代表学院对新生夏弥问好。 按照卡塞尔学院的惯例,所有一年级新生都会至少在一年级时经历过一次屠龙行动或者针对死侍的围剿,诺玛说这次任务就可以当做夏弥的首次实习,会给她计入学分,这算是被迫滞留在芝加哥的一点好消息。 事情安排结束,楚子航拿起汤勺送了一口。 “……”他的眼中含着热泪,却非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 “好喝么师兄?”夏弥眯眯眼。 “嗯。”楚子航点头。 “那就多喝点,来,我这里还有。”夏弥顺手给他又把碗加满。 所以说人不要总是话太少,该说话的时候你就得说,否则就会倒大霉。楚子航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可惜有点太晚了,剧烈的火辣正在他口腔乃至食道里肆虐,感觉就像自己在自己身体里释放君焰,作为这种言灵的掌控者楚子航差不多算是比较能忍耐热的那一型了,奈何魔鬼椒不能算是热,那叫辣意攻心。 夏弥和路明菲对视一眼,低头抿嘴偷笑,她们凑过去的时候一人抓了一根魔鬼椒偷偷丢进楚子航的汤碗里,楚师兄干起事情来太过认真,也不会对自己人设防,全然未曾注意。 这会儿他正忙着对付那碗辣度极高的汤,全程一语不发,恶作剧成功的姑娘们反而失去了兴趣,觉得这家伙真是酷毙了,真的有在执行自己那句也许永远不会的诺言,即使知道是谁干的也不会发作。 他确实很绅士,这份绅士和恺撒那种贵族对女士的态度不同,小时候爸爸不在身边,妈妈总是抱着小小的楚子航,低声说妈妈可怕疼了,妈妈生你的时候费了好大力气疼的撕心裂肺,所以你要快点长大好护着妈妈哦。后来爸爸跟小小的楚子航说,你将来肯定会遇到很多女孩,你可以不喜欢她们,但要对她们好一点,因为她们将来总会成为另一个妈妈,生下来的孩子就代表着新的希望,就像你也是我的希望。 楚子航本来就很少发怒,对待女生更是温柔到了如水般的极致,哪怕今天晚上他睡着就会被那俩人剥光了绑起来扔门外面,第二天起来开门他还是会一如既往的说一句早上好。当然,她们也不是那样的人。 入夜了,楚子航看着天花板,被子盖到肩头,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被子里面,他连睡觉都像个三好学生,一板一眼。 辣意正在嘴中消退,晚上他喝了不少冰水,导致这会儿感觉一动起来肚子里就像在波涛汹涌,所以暂时没什么困意。 “你睡着了嘛?”轻柔的呼唤声一闪即逝,来自对面那张床。 楚子航扭过头去,看见月光照在夏弥柔软的额发上,缩在被子里只露出来半个脑袋,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两痕阴影,那双眼睛便如月下初见的清泉,仿佛连他的影子都能倒映。 路明菲和夏弥同睡一张床搭两张被子,这会儿路明菲已经熟睡了,发出舒缓的呼吸声,可夏弥倒是还没什么睡意,和人共枕也不好翻来覆去的折腾,唯有把心思放到对面的人儿身上,看看能不能聊聊天什么的。 “没有。”其实楚子航也不用回答,只是看过去这个动作就已经表明他的状态了,他只是习惯别人问什么自己就回答什么。 “对不起呀。”夏弥吐吐舌头。 “有什么要道歉的?”楚子航不解。 “你碗里的魔鬼椒,是我教唆师姐一起加的,就是想看看你的反应。” “我知道。” “不生气么?” “没什么好生气的,我就是那么一个无聊的人,就算被恶作剧了也不会上蹿下跳追的你们到处跑。”楚子航想起来以前的很多经历,“仕兰中学的时候也有女生这样对我,看我老是没什么反应就再也没做过了,想来也是觉得我很没意思。” “……师兄你的情商简直是负数啊。”夏弥轻声赞叹。 “怎么说?” “哪有女孩子会对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人动手动脚!那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才那样对你的!真笨!” “哦……”楚子航想了几秒钟,“那么说你也是?” “嗯呐,多看看我有什么不好的?我那么漂亮一美人儿,多看看养眼!”夏弥撇撇嘴。 楚子航无声地笑笑,夏弥也笑了。 楚子航觉得夏弥是路明菲plus的最大原因就是夏弥什么都敢说敢做,她表现的好像一个把心肝都敞开了给你看的率真系,而路明菲很多时候还是会像仕兰姑娘一样藏着小心思,让楚子航摸不着头脑,实际上单论颜值,两个人在楚子航那里都可以划归为好看的姑娘那一类。 恰恰楚子航最擅长的就是思维直线,他不会什么奇巧的弯弯绕绕,只会看到什么招数袭来就接下什么招,管他是祸国殃民的妖女疑惑古灵精怪的魔女,在楚氏和尚面前都得收敛起狐狸尾巴,老老实实地做个人。所以夏弥的风格更让他处得来,不用费什么心思考量这姑娘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啥。 “师兄晚安哦!吃饱喝足再睡好,才有力气打坏蛋!”夏弥从被窝里伸出小拳头,朝楚子航转了转。 “好,你也晚安。”楚子航点点头,看着那双眼睛缓缓闭上,夏弥修长的睫毛一根根历历可数,楚子航心里一动,在这个被辣到有点失眠的夜晚,他像数绵羊一样数着夏弥的睫毛,一根两根,滴答滴答,便如墙壁上那只计数时光的挂钟。 128.楚子航的夏日心跳(三) 迈克觉得今天是他的幸运日。 他是一家婚礼事务所的销售员,老板经常跟手底下的人说,如果你遇到一个亚洲人来我们店里,记得一定要把他拿下,因为亚洲人买东西喜欢先看牌子,他们热衷于那些昂贵标价的奢侈品,而视性价比于无物。 迈克当时心里吐槽说得了吧老板,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手底下这家事务所本身就是面向有钱人士的么?当客人足够有钱,他就不会在乎性价比了,只愿意挑选符合自己心意的。 可是今天迈克不得不承认他的老板是对的,这位一看就来自亚洲的冷面墨镜男从进门开始就表现出了和其他客人不一样的风格,好比说他带了两位姑娘来挑婚纱。 起初迈克以为其中的一个是新娘子,而另一个是她的闺蜜,可当冷面墨镜男说出我在外面等你们这句话,两位姑娘各自进入更衣室的时候,迈克才意识到这家伙居然带了两个新娘子来! 老板不愧是老板,还特意让手底下的人学了点中文日文,所以迈克能听懂一点他们的纯中文对话,从只言片语中迈克确信,这墨镜男绝对是个亚裔富二代,而那两个姑娘未必是他要结婚的对象,也可能是他包养的情人儿。 啧啧啧,有钱人就是好,迈克很嫉妒,他也想有朝一日过上到处泡妹子的生活。心里不平衡归不平衡,工作总归还是要做的,他理了理衣领,露出职业化的笑容。 “先生您有特别中意的品牌么?”迈克带着他的深山蓝咖啡凑了上去。 “没有。”楚子航摇摇头。 迈克心里一拍巴掌说这就对了,即便是世界上最顶级的时尚达人也未必会花时间去记婚纱品牌,奢侈品也是有高低上下之分的。你挎着鳄鱼皮手包,手腕上是精美的机械表,那些都有无数机会展示给别人看去满足你的虚荣心。可是婚纱这种东西,大多数人一辈子只会穿一次,纵使别人觉得你漂亮随口问了一句,你高调宣布这是那啥啥牌子的,人家也只会哦一声心说牛逼,但心里全然每个数。这就叫装逼装错了地儿,因为压根没人识货。 “alexander,mique,phinatorinai……”迈克如数家珍,他是店里最值得信赖的推销员,“几乎世界上所有您能想起来的婚纱品牌,我们店里都有。” “最好的是什么?”贵客问。 “这……很难在里面说哪个是最棒的,大家都有自己的风格,每个人的爱好也都不同。” “那就全部来一遍。” 迈克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看起来贵客有备而来,今天这单指定是要成了。 其实以楚子航的风格他很少在衣饰上下功夫,如果路明菲哪天有幸大概他的衣柜,就会发现全都是些品牌成衣,他的购物方式就是输入自己的身材数据,打开网购,然后直接对症下药,加上付款过程可能不超过30秒,亲自去线下店折腾更是天方夜谭。 好比说婚礼事务所当然不会只有婚纱,也会有男士的礼服,楚子航站在琳琅满目面前走了个来回,说就这件了,速度之快迈克甚至还没来得及给他冲上手磨咖啡。 但今天情况不一样,那个目标垂涎的是漂亮的上流社会姑娘,主角是他楚子航的师妹们而不是他自己,既然要想吸引目标,那师妹们就必须是全场最亮眼的存在。 基于这种理由,楚子航难得有耐心在购物上多花费点时间,他相信师妹们的穿搭品位,以她们的颜值出现的时候必然惊艳全场,他需要做的唯一事情就是提供足够多的选项,然后掏钱。 世界上有两种男人是女孩子很难拒绝的,一种是顶级的颜值,女孩通常比男孩更在乎美丽的事物,相当挑剔,另一种是会在任何时候都默不作声,需要付账的时候会把卡挡在你前面的。楚子航一直觉得自己不怎么讨女孩子欢迎,却不知道他就是这两种男人的集合体。 路明菲和夏弥在同一间宽敞的更衣室里折腾,架子上挂满了各式婚纱,高叉v领低胸露背半透超短,挨个全换一遍其实也能把人累死,因为大多数婚纱都不是一个人能轻易搞定的,她们得互相辅左,挺胸收腹头抬高,然后唰地一下拉上拉链。 “我擦!我感觉自己的腰要被勒废了!”路明菲低声爆粗,以她的身高,网购基本都只会被推荐s码,却在这等婚纱面前折了腰,婚礼上的姑娘是一生中最美的时刻,所以设计师们很少考虑舒适度,他们只会想尽办法把女孩最美好一面的全部展示出来。 “庆幸你是个小平胸吧,否则这会儿你连气儿都喘不过来了。”夏弥站在她背后怪笑,双手绕过去揉了揉。 路明菲怒了,转身就狂扯夏弥的内衣袋子,拽的老长再松手,啪啪弹的夏弥连连求饶。 “笑笑笑!你也没好哪去,大家都是一个水平,人艰不拆!”路明菲愤慨反击。 谁还没有一颗御姐心呢?她路明菲也想当诺诺那一款的啊!奈何不知道是基因问题还是营养不给力……发育到这地步就是停下了。自打进了卡塞尔学院,路明菲不止一次想过那什么龙血的净化作用能不能促使发育停止的人再长长什么的。可是自从被定为s级之后这都过了一年了也没见啥动静,估计是没指望了。 夏弥揉揉被弹到发红的肩头,笑的人畜无害,“没事,相信我,楚子航他喜欢平胸那款的。” “你怎么知道?”路明菲撇撇嘴。 “我看人很准的!”夏弥拿肩膀拱拱路明菲,满脸狡黠模样,“你知道楚子航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愿闻其详!” “他对直球攻击的防御力基本为零!”夏弥满脸得意,“昨天晚上你睡着那会儿我试了试,扭头跟他眉目传情,我说你多看看我好不好我那么漂亮,他当场就笑了欸!你敢相信?” 路明菲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好哇,你居然贼心不死背着我偷情!” 这当然是玩笑话,夏弥说过他对楚子航已经绝望了,大家认识了那么久都一清二楚,无论是她还是夏弥都不会是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九九,好闺蜜之间无所不谈。 “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这是在以身试法,给你寻找机会啊,换你来你敢对楚子航说这种话么?”夏弥哼哼。 “那是不敢……”这些天来也就是夏弥带着路明菲才没大没小起来,要是夏弥不在身边,路明菲铁定秒变乖乖淑女,还戳楚子航脸蛋呢,估计说话都不会大声。 “所以我得先去试过,才能把经验传送给你啊。”夏弥耸耸肩。 “怎么听起来……好像你在努力撮合我们俩?”路明菲懵了。 “你后知后觉的有点太晚了吧!”夏弥假做生气,微微翻翻白眼,“要说我心里没什么想法那是不可能的,我这儿可等着你俩结婚,我好去当伴娘呢,记得给我包个全场最大的红包犒劳犒劳我!” “这还用说么?若是马到功成,夏师傅你肯定居功至伟啊!”路明菲见风使舵,满脸谄媚模样,“大师无比教我拿下楚子航!” “简单!夏师傅我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拿捏点处男之心还是轻轻松松的!”夏弥晃晃手指,语重心长,“首先就是,你不能在他面前总那么腼腆,暗恋什么的,就算暗一辈子也没用啊,你不说,人家怎么可能会知道?更何况是楚子航这级别的木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的道理总该听说过吧?这年头哪有在家里天天望着天花板,等别人给你来一场入室抢劫的恋爱,那都得主动出击的!” “这道理我都懂……”路明菲低声说,“可我要是失败了,那不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啊?师兄那种人,很会保持距离的,真要是没事儿他能十年不主动联系别人一次。” “所以我们不用一开始就上来掀底牌啊。”夏弥谆谆教导,“你要先改变自己和他的相处方式,好比今天换了新发型穿了新衣服,你就要主动问他感觉怎么样我今天是不是美少女一枚,有没有喜欢上我啊?一起出去吃饭,就别装什么淑女了他没感觉的,拿着跟鸡腿说师兄来我请你,啊张嘴,亲手喂他吃,我跟你打100%的包票他再怎么纳闷都不会拒绝!一点一滴,慢慢把你自己打造成贴心小棉袄!这样他就会开始沦陷,看到水族馆里的鱼就想着对面会不会有个你趴在上面对他做鬼脸。” 路明菲想了想,总觉得这人设听起来有点耳熟。 “这不就是你做事的风格嘛……”她小声都哝。 “嗯!可楚子航吃的就是这套,我只是告诉你该怎么走路线,具体起来肯定还是得靠你自己咯。”夏弥说,“楚子航这个人,我接触的越多就看的越透彻,你以为他是高冷的s系面瘫男,其实真实的他是个性冷澹抖m,估计哪一天你俩到床上谈情说爱了都得你坐上面主动。到时候直接把他吊起来绑上好看的花结,他不但不会埋怨你指不定还得感谢你开发他的爱好呢!” 听起来真是咸湿到了极点,路明菲唯有默默捂脸,脑内小剧场自动补全场景。 大家总以为男生才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可女生真浪起来那也是很离谱的,平日表面上活泼可爱的好姑娘私底下估计没少在半夜偷偷看本发电研究感情,这种话从夏弥嘴里说出来真是令人意外细想又十分合理…… “你为什么这么会啊?明明和我差不多大!”路明菲说。 “我只是看着年轻而已,心态还蛮老成的哦。”夏弥眨眨眼,“大概有个几千岁?” “哇,天山童姥?” “不,是不老不死的魔女!”夏弥一龇牙。 路明菲伸手在夏弥后腰上掐了一把,很难抓起一团脂肪,所谓肤如凝脂大概便是这样了,纵观只穿着内衣的夏弥浑身上下都没有一根多余的线条,反倒是自己这边……路明菲低头偷偷捏了下这半年来有点偷偷调皮的小肚子,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它怎么就不去长到该呆的地方呢?胸和屁股或者身高都行啊! “喂!不许趁机咸猪手!”夏弥一瞪眼。 “不行,我嫉妒你这好身材,要把肥肉都转移到你身上去!”路明菲满脸正色。 “在那之前还是好好想想穿什么样的婚纱给楚子航看吧姑娘,指不定这套将来你们还用得上呢!婚礼你穿着似曾相识的旧衣登场,客人们都是一头雾水交头接耳,唯有楚子航露出会心的微笑,因为他想起来当年你们是如何并肩作战搞定一个暴走混血种的,那时候你的裙子都撕裂了长发散乱如女妖,灰头土脸的好似挖媒婆,可他喜欢的就是那时候的你!” 不得不说夏弥真的很会,三言两语好像就把未来属于楚路之间的那场婚礼给描述出来了,正经的婚戒交换仪式或许还真不配他们这些卡塞尔出来的神经病,唯有在重金属乐的摇滚中出生入死之后相拥在一起激情热吻,楚子航拿出个准备好的戒指盒子来,那场面才是电影般的屠龙英雄们该有的方式。 “话说你要不要试试旗袍中式款的?”话题又重新回到挑选婚纱上来,夏弥指了指架子上的某一套。 “得了吧,你试还差不多,我这身高去完全是自取其辱……”路明菲把身上那件褪下来,在如白云锦簇的更衣室里认真思考。 如今她也是对穿搭小有研究的人,但这并不适用于婚纱,左看右看哪一件都很漂亮,上了身却是另一种感觉,你得考虑搭配什么高度的鞋子,舒适度也是个很大的问题,因为她们得穿着去跳舞而不是真的只走一场婚礼的过场。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楚子航会喜欢什么样的婚纱……也许将来不会有机会穿着圣洁的婚纱和他走到一起,所以这大概是一生中唯一的机会,她希望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多少能在师兄的心里留下点印象,不至于多年以后楚子航连路明菲这人长什么样子都记不起来了。 夏弥说楚子航是个表面高冷s,内心其实冷澹到不自知的m货色,路明菲努力回想了一下以前看本子的经验,里面的m男主都偏好什么来着?女王殿下穿着婚纱拎起裙子,从婚鞋中抽出白丝脚丫一记高抬腿,狠狠踩在男主脸上狂拧旋转么?师兄他其实也好这一口么? 129.楚子航的夏日心跳(四) 当楚子航喝下第二杯已经放到发凉的咖啡时,更衣室的门开了。 作为仕兰中学一枝花,卡塞尔学院着名面瘫男,楚子航其人很少在对美好的事物上有所表态,落花有情水自流。 但在这一瞬间,他还是默默地放下了咖啡杯,这是一种对美的尊重,穿着婚纱的女孩本就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集年轻幸福与未来与一身,他那点为数不多的雄性荷尔蒙告诉他现在就该看着她们,就像盗墓贼误入了国王的陵寝,面对珠玉般的凋刻也会赞叹欣赏。 一字肩的v领低胸,婚纱的每一处衣角都装表着做成花型的亮片,长达三米的头纱令人如坠云端之中,鱼骨型修身高腰收的姣好曲线毕露无疑,8cm高的婚鞋让主人此刻也有了亭亭玉立的风采。 路明菲颔首满脸羞涩,走不了御姐系就只能可爱到底了,虽然夏弥告诉她说要直球出击别老是犯怂,可这会儿穿着婚纱去面对喜欢的人,总有种下一秒就该执子之手,新郎新娘入洞房了的错觉。 与之相比夏弥的就很复古,她居然选择了一身中世纪的猎装裙,那是中世纪欧洲公侯们的婚礼方式,现代已经很少有人偏好这种风格了,但不得不说如果真打起架来,全场落跑的新娘子里她铁定是那个最快的,因为她穿靴子而且裙子很短还便于行动,乍看起来就是公爵家的猎装小姐。 迈克鼓掌喝彩,但很快就败下阵来,因为他发现客人们大眼瞪小眼一句不说,气氛陡然有点尴尬,他这个旁观者也不好跟着起哄。 夏弥微笑着在路明菲后腰上勐掐了一把,硬生生把路明菲掐的昂首挺胸无比精神,正对上楚子航那双便如欣赏尸体解剖台的平静眼神。 “感……感觉怎么样师兄?”路明菲低声问,婚纱仿佛有魔力一般,穿上之后她就真的变成新娘子了,楚子航要是说一句i do,估计三秒后俩人就得冲出去开着豪车狂奔,后面竖起来个just married的牌子,让吃尾气的家伙们看着新娘子长长的头纱羡慕嫉妒恨。 “挺好的。”楚子航点头微笑,要让他去称赞一位漂亮姑娘是件很难的事情,他可以在学术研讨会上跟你夸夸其谈,从宇宙大爆炸讲到人类如何生娃中途不用喝一口水,但你要他对着一朵路边的花儿说点赞美,他的形容词就只剩下很好和漂亮了。 路明菲心说我就知道,想让师兄在这会儿多说点简直天方夜谭,哪个女孩不想听暗恋的人多夸夸自己呢?要怪就怪自己不长眼偏要喜欢楚子航这种顶级直男吧,哪怕将来结了婚你半拉着性感内衣,站在床前摆出妖娆的姿势撩人,他也只会点头微笑挺好的,然后继续低头看他的《教你屠龙三百式》。比起人类姑娘,他可能对爬行类更感兴趣。 她本来已经放弃了,但夏弥又狠掐了一把,凶相毕露,意思是刚说完的话你就忘了么?要直球出击!不能被动等他开窍!把他逼到绝路上才是正途! 路明菲眼色委屈摇摇头透着一股我不行的悲观气息,夏弥怒其不争直接一巴掌按在她后背上勐推,路明菲猝不及防鞋跟哒哒哒哒向前几步,和楚子航撞了个满怀。 以楚子航的功夫自然不会眼睁睁看自己揩油,他没有动,但是却精准地以绅士般的挽手方式握住了路明菲的手臂,再瞬间发力直接帮她站定。 路明菲抬头看着那张近在迟尺却仍如冰封般的面孔,忽然有点悲从中来,她和楚子航之间有整整19cm的身高差,即使穿上那么高的婚鞋差距也令人绝望,这岂止叫最萌身高差,都能当上卡塞尔情侣最强身高差了。该死的家伙在这么尴尬的情况下也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会说,就那么扶着然后呆呆地看着一语不发,搞的好像大家是在跳什么天鹅之死的探戈。 活跃一点会死么?说点好听的话会死么?婚纱我都穿上了,你就一句挺好的么?我那么费心费力打扮都是为了谁啊!就算是个木鱼我敲两下人家也会叩叩响的,可你呢?你呢!我干嘛要喜欢你这种家伙! 夏弥的鼓励和此刻心中对楚子航死不开窍的愤怒完美融合,爆发出少女心中的小宇宙,路明菲忽然站直了,神情坚毅如钢铁,上一秒她还是尴尬到快要哭出来的含羞少女,下一秒就披上了女王殿下般的外衣。 她以马赫般的速度贴近楚子航,努力踮起脚尖靠近,在8cm婚鞋的助力下,她渐渐能触及楚子航的鼻翼,那动作简直看起来好像要冲上去强吻。 楚子航首先就绷不住了,路明菲忽然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他管不着,他只知道再不后退大家就该亲上了,于是果断后撤一步保持距离。 但路明菲立马哒哒两步跟上!态度之强硬,气势之宏伟,秦皇席卷八方扫六合也不过如此,就连迈克都忍不住心中尖叫推到他!亲上去!拿下他!她此刻便如一颗对准了楚子航发射的洲际导弹,不打中目标把这家伙那张冷脸炸的热火朝天决不罢休! 楚子航的脸上少见的浮现了一丝类似惊恐的表情……连续后退了好几步,然而他已经无路可退了,身后就是墙根,当他准备往其他地方继续撤退的时候,路明菲已经哒哒哒地追了上来,双手往墙上那么一推,直接彻底封死! 在楚子航过去的人生中,曾有很多妹子暗地里为他争风吃醋打的头破血流,那些都不如当下这般恐怖,修罗场什么的简直洒洒水,最恐怖的是一个平日里软萌软萌的妹子忽然小宇宙爆发,雄赳赳气昂昂地朝你冲过来,便如色狼怪蜀黍垂涎小萝莉……顺带还把你丫壁冬了! “你没事吧?”楚子航问出了一贯的直男问题,要搁恺撒,这会儿直接就微笑着反手强硬地一把抱起,任凭姑娘怎么努力粉拳挣扎都只能迎来意大利暖男的阳光微笑。 “我现在心情忧郁。”路明菲冷冰冰的,平日里像小猫儿一样总是偷看人的眼神,现在却有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威武霸气,“因为你不会夸人,我费了老大劲为了任务腰都快勒折了就得到个挺好的,现在我给你一个洗白自己的机会,重新再对我说一次。” 楚子航不太理解这种小事何以让路明菲一反常态,但姑娘这会儿霸气侧漏,总有种不按照她说的做她就会把刀片抵在你脖子上的感觉,于是楚子航脑海飞速运转,开始调用他本就使用不多的形容词。 “闭月羞花?”楚子航想了想说。 “太俗气。” “千娇百媚?” “我看起来很像风尘女子么?” “风姿卓越?” “我是可爱系,不是御姐系。” “举步轻摇?” “你才体弱多病。” “惠质兰心?” “惠质的姑娘不会把你摁在墙上。” “才貌双全?” “太一般了,话说不用古言就不会别的了吗?师兄你看了多少言情?” 楚子航额角有点流汗,看来今天有点在劫难逃,路明菲忽然心血来潮居然要跟他玩成语问答,就是这方式有点太过极端。遗憾的是他确实文学功底一般,说词儿基本全靠平日里看书的记忆,路明菲吐槽的没错,楚子航确实通过言情来研究过女生的心理,因为小言故事基本都是姑娘们写的,男作者笔下的女孩要么太油腻要么缺了那点小心思。 夏弥在旁边憋笑都快憋疯了……平日里的小猫儿太温顺,大家就都当她是布偶猫,被踩了尾巴都只会偷偷的叫唤不敢挠人。可她暴走起来其实是只小狮子啊!猫科的女孩进化到了极点不就是这种一口就要把你丫吃干抹净的霸气么? 迈克不知何意看看那边又看看夏弥,问要不要我上去帮帮忙?先生看起来好像处境糟糕。夏弥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儿,请给我一杯红茶不加糖,因为糖份已经够多了,我想来点清澹的。 楚子航很希望这会儿手边有本字典,这样就不会被逼到绝路上,就在他继续绞尽脑汁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路明菲的脸色有点委屈。真的就是一种委屈了的感觉,就像你下班回来女朋友忽然就是不愿意正脸对你,吃饭的时候低着头,洗碗的时候撇过脸,就连半夜躺了床上你想伸出咸猪手,都被她一巴掌拍掉,冷哼一声拉过被子,也不管你是不是**着和空气亲密接触。 结合她刚刚说的话……难得楚子航脑子里多了根应付女生的弦,开始考虑路明菲是不是因为自己没好好夸两句发脾气了,这很符合那些小言女主的性格。 他决定试一试,好改变一下当前的处境。 “是不是……因为我只会说挺好的所以你生气了?”楚子航小心翼翼地问。 路明菲一愣,心说今天也没听说母猪会爬树啊,怎么楚子航忽然就开窍了?难道真的全让夏师傅给试探中了,你把他逼上绝路他才会开动脑袋瓜给点反应? “是!”路明菲狠狠地说,“以前我不在乎,可我今天就是想小题大做!” 说完这句话她心里就有点后悔,后悔忽然自己发癫壁冬楚子航,后悔在这种没必要的问题上发脾气。会被他讨厌的吧?毕竟师兄是个不知道怎么应付女生的直男嘛,就像大多数笨手笨脚的男朋友一样,有些女孩就是会在小事上大做文章,可她们实际上并不是真的生气了,只是你总像块木头一样戳来戳去还是硬邦邦才叫人生气,我说护手霜多了你把手伸过来给你分一点,你却说男生涂个毛护手霜一把拂开我的好意,那我不把你丫吊起来抽的如陀螺般旋转才怪了! “对不起,这方面我确实很糟糕。”楚子航很坦诚地道歉,他知道自己在待人接物上一直都有些问题,只是很少有人对他提起,他也就从来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因此更无从去改正。 心里那股又酸又怒又无奈的火气,忽然间就好像在楚子航轻声的示弱中被浇了一盆冷水降下去了,路明菲呆呆地看着楚子航那张表面认真内心八婆的脸,想起他是会自降身份说是你的绯闻男友,拿你的杯子喝水强行给你撑场面的二哈啊。你总不能因为二哈天天傻啦吧唧的动不动就拆家,还吐着舌头满脸憨样的看着你,就忘了大冬天的时候他也会一动不动坐在你旁边,任凭失恋的你哭泣把鼻涕全甩他身上,一拳拳打的他肚子乱甩。 “师兄你要知道,女孩子是真的很希望被称赞的哦。”路明菲轻声细语,“化妆很费时间,变漂亮更花时间,大冬天的为了好看还得裸腿,美丽的背后是很多很多的代价。我们这样做是希望自己开心,更希望别人看到自己的时候会说一句好漂亮的美女,那样一整天都会心情愉悦起来。” “嗯,我懂了。”楚子航点点头。 路明菲笑笑,心说你懂个屁,我还不了解师兄你么?你能理解但你做不到,下次还这样顶多就是从挺好的变成好漂亮的美女,我说是什么你就只会说什么,二哈都比你懂人心! 满是吐槽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变成轻柔的指导,哪个人还没些缺点呢?又不是什么忍不了的大事,认识他那么久了,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师兄我问,你回答就好了,不刁难你。”路明菲轻声说,指尖在胸前的那缕发梢间弯弯绕绕,“你觉得我这样好看么?” “好看。”楚子航回答的非常认真。 “如果你将来的婚礼上会有这样的新娘,你会满意么?” “满意。”楚子航没有多想。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路明菲抬头看着楚子航的眼睛,“如果要你在我身上选一个的话,你最喜欢哪里?” 这已经是明明白白的直球了,换任何一个有点脑子的家伙来都会明白是什么意思,奈何对手是楚子航,路明菲只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他对女孩子的偏好就很满足了。 最后的问题对楚子航好像有点难,他认真地审视路明菲,便如解剖学上观察尸体准备动手的新生,没有丝毫感情,只是想问清楚自个儿觉得哪里是最好的部分,就像屠宰场上的屠夫会拍着前胸肋骨说最好的这块儿留给最识货的买家。 “头发……吧?”楚子航终于有了回应,“再长点应该会更好看。” “嗯,我知道了。” 路明菲就此转身离去,长长的头纱轻拂过楚子航的脸庞,隐约传来某种暗澹的幽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心跳比往常要快很多,除了爆血的时候,还从来没有这样强烈的擂动过,有点疑心是不是犯了什么病。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路明菲悄悄一缕缕地捋过发梢,她的头发确实不够长,这会儿只是刚刚过肩一点,比起所谓长发飘飘还差的很远。 后来她终于成为了发丝如清汤挂面般的姑娘,有很多人向她递来示好的情书,她一一微笑着回绝,留下让人遐想的衣袂,很多时候女孩努力的改变,真的就只是因为一个人的话那么简单。 130.水色天光(一) “芬格尔·冯·弗林斯,为狮心会长阁下服务!”一米八八的德裔壮汉站在门前露出一口大白牙,西装革履头发打蜡,胸口还插着玫瑰花,满面春光行标致的军礼。 “怎么是你?”楚子航问,看到这货忽然出现在酒店里的意外程度不亚于一早上起来就听到法国投降了。 “根据会长你对诺玛提出的要求,孔武有力还必须风趣幽默,纵观整个执行部都很难有这样的人才!但是我可以!”芬格尔一挺胸,抖了抖结实的肌肉块。他属于那种平日里看不出来的隐藏型壮汉,走路老是低头勾腰,看起来满脸猥琐相,唯有这种挺胸收腹头抬高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他的壮实,以楚子航的水平站在他面前都可以叫瘦皮猴。 楚子航心说你确定是风趣幽默而不是无下限更无耻?这两种人似乎并没有共同之处,要么是诺玛bug了,要么就是芬格尔死皮赖脸的要凑过来看师妹穿婚纱。 “婚纱呢婚纱呢?听说s级要穿婚纱执行任务,这等好事师兄你怎么能独占呢?要给人民群众一起分享啊!”芬格尔果然开始试图绕过楚子航,便如一只熘号偷鸡的黄鼠狼,奈何楚子航在房间门口杵似一条松寸步不让,这才把他成功拒之门外。 “她们在互相帮忙梳妆。”楚子航说,“很想看的话出门了有的是机会,你会和夏弥搭档。” 任务流程分为两组,楚子航和路明菲,芬格尔与夏弥,四个人会分开进入会场,装作彼此不认识,在舞会开始后互相靠近介绍跳上一支舞,以此作为掩护。那个暴走混血种的目标只有漂亮姑娘,男士们根本无需担心自己,他们只需要确保自己应该保护好的女孩不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劫走,任何靠近的人都将格外注意。 当那场舞会开始的同时,整个歌剧院就会被执行部所包围,布下密集的追捕网络,歌剧院里的他们甚至只需要把那个混血种逼出来就算任务成功了。 芬格尔吹了声轻佻的口哨,索性靠在门边低声跟楚子航交头接耳:“我说会长大人,别人最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到你这就变成一个人左拥右抱还住同一个房间了,这要是让风纪委员知道可不太好吧?” “风纪委员不管校外的事情,其次我们只是因为旅游旺季很难订到足够的房间才被迫住同一间。”楚子航微微皱眉。 “这种事情还用解释么?全天下的男人都能达成共识!换做是我身边有两个吹弹可破的软妹子,我也会说对不起只有一间房了要不我们凑合凑合,你们睡床我睡沙发?我懂的!”芬格尔满脸咸湿模样,“大晚上起来看到的睡衣背影肯定比白天穿礼服的样子好看!” 应对流氓最好的方式就是别和他讲话,楚子航索性闭嘴不谈,否则芬格尔就会用他丰富的狗仔挖掘史,往楚子航头上扣无数顶为会长却不尊的帽子。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一个小时后,宾夕法尼亚路歌剧院。 这里曾是芝加哥名流汇聚的地方,60年前的每个夜晚,这条巷子里都云集着豪车与高叉礼裙的女郎,彬彬有礼的绅士们挽着年轻的女伴来这里欣赏高雅音乐,侍者高声吟诵贵客的名字。 没有什么地方是永远辉煌的,再富裕的王朝终有崩溃的一天,如今的年轻人约会是去电影院或者购物中心,再不济还有水族馆或者大家都青睐的情人酒店,歌剧院是属于上一个时代的辉煌,没有什么人会认真地坐下来听那些老旧到让人昏昏欲睡的表演了,就像中国的年轻人们不再把什么京剧当做解闷的乐子。 但今天它又重新醒来,各式各样的高档轿车依次停在门口,红色的尾灯依次闪烁,厚重的车门打开,身穿黑色燕尾礼服的男人下车,厚厚的发蜡光可鉴人。还有的车里则探出戴着丝绒手套的指尖,细长的鞋跟踩在地面上,走下一位白衣似花的新娘子来。 很多人提到婚纱都下意识地以为是那种云锦翻腾似的长裙,现代婚礼上复古的旗袍霞披猎装甚至是短裙款的婚纱也在近些年里大放异彩,来参与的这场别致相亲会同时也是舞会,动辄拖地的长尾裙摆是没人会选的,除非你想在跳舞的时候摔个狗啃泥。 这场相亲舞会的举办者很神秘,从来不主动露面,据说甚至还是个女富豪,年轻的时候为情所困遇到了不少渣男,曾经一度再也不相信世界上有爱情这种东西。直到后来她的朋友拉着她去另一场社区举办的舞会上游玩,在那里她遇到了此生真正的真命天子,就此坠入幸福美好的爱河直至今日。 于是乎这位富豪每年都会在全美的大城市中挑选一个合适的地方,把那里打造成华美的舞台,向着自己圈子身边那些年轻的男女们抛出橄榄枝,期待他们能像过去的自己一样,在某个幸运日里遇到应该遇见的人。这大抵是一种分享幸运的想法,有些人就是这样心怀美好,所以他们也总能得到善待。 路明菲跟着侍者走过长长的甬道,假面上的孔雀羽摇曳如花,漫长的昏暗之后,是四面八方投下来金色的光。 那位传说中的富豪为了这种玩票性质的活动还真是花了大手笔,原本应当是倾斜面的歌剧院式座位布局被完全挖平了,变成广阔的舞厅,环绕的通天立柱将整个空间分割成四份,穹顶上一盏接一盏的巨型水晶吊灯把所有的阴影都驱散。这本是白天,但比墙面还长的帘幕被很好的保留了下来,垂落之后整个世界都变成与外界隔绝的场所,墙面上挂着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淘来的中世纪装表画,也可能是原本歌剧院的东西被保留了。 歌剧舞台上敞开大幕中坐着一整支乐队,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假面,便如同客人们进来的时候都会被分发一个只遮挡眼部周围的假面一样,据说这是为了避免让第一眼对颜值的印象成为择偶标准,在这里大家更在乎的是交流之后所见的内心。 舞台下面最近的地方成为了酒水和休憩的供应所,像是酒吧的吧台,三名服务生正在那里忙碌。座位的排列很有意思,每个小座都是成对的,只能两两入座,一边是蓝色一边是粉色,意思很明显。 不得不说这种地方有点超出路明菲的承受范围,迄今为止她参加过真正意义上的舞会也就去年恺撒邀请她去的那一次,这种要么是上流人士的社交圈,要么就是玩票性质的纷争之地并非她的菜,这会儿站在这反倒有点不知所措了。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想要找到一个能帮上自己的人,但这种地方大家都是戴着面具素不相识的玩家,在对上眼之前最初见的印象就是在挑选合适的搭讪对象,如果一个女孩来了这里就表现的手足无措,这种新手玩家是很难被注意上的。 期间她倒是发现了芬格尔……因为这家伙的身高简直鹤立鸡群,穿上西式礼服之后更是人模狗样的哈士奇一条,这会儿他已经和夏弥勾搭上了,猎装少女踏着轻快的狐步,俩人压根没注意到路明菲,自顾自地投入到忘我的演戏身份当中,跑去喝东西去了。 据说美少女落难的时候就总是会遇到自己的hero,路明菲想要找到那个本该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可她没有看到楚子航,这都怪师兄的衣品太朴素了,来这里的每个人都想把自己打造成全场最靓的仔,但师兄当初挑礼服的时候简直就是随手就从墙上找了件。现在可好,恰似鱼入大海一片汪洋,到处都是黑衣西装男,假面的加持下真的找不到他了。 她唯有站在原地,等待自己的英雄骑着白马而来。 “迷路了么?小猫咪?”在美国芝加哥,路明菲听到了纯正的英伦腔,声音极度性感婉转,还没有看到那是谁,路明菲脑子里就先闯入一双烈焰红唇,大概只有卡特丽娜·卡芙这样的尤物才会如此诱惑吧。 路明菲扭头,忽然愣住了,她本以为那会是个英国姑娘,但眼前的人虽然遮住了眼睛,无论肤色还是脸庞的特征都显示出她是个亚裔女孩,二十多岁,盛装之下并没有声音那般性感,反倒是叫人觉得脸庞有点清秀,真是奇了怪了。敢在这种群芳争艳的舞台上用露背红裙标榜自己的必然是自信爆棚的人,这种颜色太过惹眼,能把它压住的委实不多,硕大的圆环耳坠更是说明这是个不秀出自我就会死的超级社牛。 路明菲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好像察觉到她的国籍,随即用不确定的语气问:“中国人?日本?朝鲜还是韩国?” 简直把路明菲惊呆了,因为这女孩每问一种国籍就会用那种国籍的语言,路明菲有些根本听不懂但能感觉出来味儿绝对正宗。这得是什么大神级人物啊?精通八国语言的翻译大使么?外交官阁下也会偷偷来这种地方放荡自我? “我是……炎黄子孙!”受惊之余那张嘴又开始控制不住,路明菲说完就只想抽自己俩大耳瓜子,神特么炎黄子孙,哪个中国人介绍自己是这么说的?老外又不懂你家文化,好歹说个唐人人家也能知道个唐人街是中国的啊! 对方一愣,旋即轻掩嘴唇哑然失笑,是那种你走在大街上,忽然看到前面那个人脚下一滑狗啃泥的感觉,搞的路明菲很不好意思。 “那么巧,我也是炎黄子孙。”女孩笑着用了跟路明菲同样的白烂步调,一瞬间就把气氛拉了回来,“第一次来么?看你好像很紧张。” 有人愿意搭讪路明菲求之不得,更何况是个看上去非常好相处的社牛姑娘,还是个中国女孩!路明菲感动的就差泪流千行扑过去抱大腿了。 “是挺紧张的……我没怎么参加过舞会。”路明菲低声说。 “大概是被家里人逼出来的吧?”女孩问。 “对对对!”路明菲赶紧抓住台阶维持人设,能来这里是需要邀请函的,从某种程度上那就是对财力和身份的认可,身边的人包括这个女孩都不是泛泛之辈,路明菲没忘记这点,趁机把自己包装成被逼出来尝试相亲的某家大小姐,“我还那么年轻呢,我结什么婚啊?世界上有那么多好玩的东西,我还没玩够呢我!要我每天早上起来看到个男人趴在我身上,我宁肯从波涛菲诺的海崖上跳下去!” 认真,撒娇,傲气,路明菲抽抽鼻子满脸娇蛮,表现的确实像个从小被宠坏了的大小姐。 “真巧,我也不太喜欢跟男人玩。”女孩眼睛一亮。 “那你还来这种地方?”路明菲打蛇顺杆爬,把自己的立场瞬间定义为同是舞会沦落人,趁机拉近关系,“也是被家里人逼的吗?” “那倒没有,我家就我一个了,以前倒是有个姐姐,不过关系也挺一般,经常吵架,直到她死了我才明白过来自己过去到底有多么蠢。”女孩的口气很澹,好像是在说另一个人身上发生的故事,“家里没什么人了总是冷冷清清的,开着暖气都觉得寒意刺骨。所以我喜欢来热闹一点的地方玩,不用做什么特别的事,就那么远远地站着看。要是有人来找我,我就陪他们玩一会儿。” 路明菲心说难怪你要穿着红纱的裙子了,虽然是代表喜庆的颜色,但内在却是个悲伤的人儿啊,大概只是把那身衣服当做自己的武装吧?这样就能像个惹眼的舞会宠儿了,肯定会有人愿意来分享一点温暖的,哪怕就那么一会儿。 “我家里也挺冷清的……”大概是触景伤情了,路明菲有点共鸣,因为她也想起了自己的家,“爸妈很小的时候就不管我了,就把我丢在亲戚家,什么事儿都让他们管着,就连来这里……也是被他们逼的!” 路明菲索性把人设贯彻到底,顺便给叔叔婶婶背点黑锅,反正他们又不会来芝加哥,路明菲背地里干了什么蔫坏的事儿把他们抹黑成啥样他们都不知道,就当叔叔婶婶给侄女做点贡献好了,在路明菲的人设情景剧里,两位好歹还是富豪呢不是!身份都提升了! “真难想象在这种地方会遇到和我这么像的人啊。”女孩澹澹地笑了。 “有点相见恨晚?”路明菲也笑,那股紧张感在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 131.水色天光(二) “来,师妹走一个!”芬格尔举杯和夏弥碰杯,满脸豪迈状。 夏弥也很配合,鲜艳的鸡尾酒在杯中荡漾,猎装少女仿佛回到了那个古早的中世纪,丝毫不比男人们差的酒量一口狂闷。 按理说他们在这里扮演的应该叫初次相识的相亲男女,但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嫌弃这样太麻烦,既然有美酒佳肴,大可不必费尽心力。从在会场里一见面开始就表现出了堪称相见恨晚的态度来,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就互相挽着胳膊直奔吧台,比老夫老妻都亲密。 期间芬格尔不断地讲着卡塞尔学院里的趣闻,好比说校长对路明菲太关照了导致很多人都以为她是他的私生女;再比如说副校长的儿子是曼施坦因教授,但曼施坦因教授通常都拒绝提起这个父亲,俩人关系不好;恺撒和楚子航当对手当的太久,始终未分胜负不说还一起出过任务,有人猜测他们两个私底下可能其实是南桐。 作为卡塞尔学院的狗贼之王,在骇人听闻这方面芬格尔颇有天分,夏弥只是逛了逛守夜人论坛,还未曾涉足那片疯子与神经病的土地,愣是被芬格尔唬的一愣一愣的,一会儿说天呐一会儿问还有没有更多的八卦秘闻。 “说起来楚师兄还没到欸。”闲聊之余夏弥扭头张望。 “他不是堵车了么?”芬格尔耸耸肩,“难得他这样的家伙也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我还挺喜欢这样的。” 他们四个人是错开时间先后抵达的,诺玛为每个人都租用了一辆豪车,楚子航很不幸地是最后一个,在进入会场前有给其他人发消息说自己前面发生了车祸堵车,路明菲没有想起来去看一眼手机,否则她就会知道师兄一时半会儿是来不了了。 “对对对!我也深有同感!”夏弥点头如小鸡啄米,“是吧?那种满脸都写着我很高冷的家伙,一看就叫人有种亲手摧毁他的欲望,管他是堕落是害羞还是别的什么感情都好,就是想要看到他溃不成军再也绷不住脸的样子!” “啧啧,没想到师妹你还有小恶魔的抖s属性……这以后我跟你说话可得注意着点儿了!免得有什么把柄落你手里。” “你已经浑身上下都是破绽了啊师兄!”夏弥上下打量芬格尔,便如审视一头放在桉板上待宰的猪,“手里捏着这么多黑货,学院里对你意见很大的人肯定不少吧?要是我把你的事儿全抖出去,估计你就该被群起而攻之了。” “哼哼哼。”芬格尔双手抱胸,冷笑如桀桀老妖,“这你就错了师妹,我们做狗仔的行走江湖,得罪人那是常有的事,要是害怕事后报复我还能干这行么?看师兄这腱子肉!” 他摆出经典的思想者造型,抖了抖坚实的二头肌。 “不愧是师兄,黑白两头通吃啊!”夏弥拍拍手掌很给他捧场,忽然眼睛一亮,“欸!师姐被人截胡了!” “哪呢哪呢?敢抢楚子航的食?活腻味啦?”他扭头抬着手掌好似孙悟空那般探身张望,在离会场正道不远的地方找到了路明菲,在发现夏弥所谓的截胡是个红裙妖冶的妹子之后便失去了兴趣,“我还以为是哪个男的看上s级了呢,有修罗场了再叫我!最好是路明菲和谁已经开始跳舞了,楚子航才到场的那种。” “师兄你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呐。”夏弥双手托腮,眯眯眼笑的蔫坏。 “这世界上也不是每天都有绯闻让你抓的,没有绯闻我们就自己创造!”芬格尔满脸自豪,“好比说现在要不是我得罩着师妹你,这会儿我直接过去把红裙姑娘推开搂住路明菲的腰,直接往中心那么一站纵情狂舞,改天回去就用小号发帖说路明菲穿婚纱跟别的男人跑了抛弃楚子航,顺便贴出几张颇有说服度的照片,分分钟就能让路明菲变成人尽皆知玩弄楚子航的渣女。” “别,我还等着师姐师兄凑一对儿,我好去喝他们的花酒呢。”夏弥歪着脑袋眨眨眼,“师姐说要是我能帮她搞定楚子航,婚礼上最大的红包一定是我的。” “这好闺蜜还担当僚机么?那么想看他俩奉子成婚?” “那样我跟他们中的一个人好不就等于同时跟两个人好咯!一穷二白的小师妹在学院里总要有个靠山才行呀!我觉得狮心会长和他的未婚妻这对组合就很不错!” “这就是你不去跳舞而是坐在这里跟我喝酒的原因么?”芬格尔忽然笑了,意味深长,“猎装少女可没纯白新娘受欢迎,故意把自己的姿态压的那么低,是想推着路明菲当全场最靓的妞吧?” “随便你怎么理解啰。”夏弥慢慢地啜饮着璀璨的鸡尾酒,“她啊就是太缺乏进攻性了,自信一点的人才更可爱嘛,小猫咪总会变成狮子女的。” 悠扬的乐声回荡,舞会终于正式开始,在这之前简短的见面与交流中有兴趣的人已经两两成对了,他们旋转着进入大堂中心,顷刻间就把最好的位置抢占,最先抵达这里的人可以让所有人都目睹他们的风采。 “可以邀请你跳支舞么?”旁边传来低沉冷峻的声音,路明菲回过头,对上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棱角分明的脸庞线条再加上性感的碎胡,这家伙帅的简直可以去当杂志封面。 “对不起……我还是更喜欢先认识再进一步的关系……”路明菲不为美色所动,用无可挑剔的微笑拒绝。 单论颜值的话,恺撒可能比楚子航还高,楚子航吸引的是他身边的姑娘,而恺撒则能搞定顶级女星和皇室公主,只不过同为亚洲人路明菲的审美更东方化,在她看来楚子航才是永远的no1。但就算是面对那样的恺撒她都从来没动心过,更别说眼前这个帅气有余财力绝对不如恺撒的家伙了,站在这里的白纱姑娘早就心有所属,来多少都是白搭。 男人初战失利并不气馁,而是把邀请的手转向了身边的另一个女孩,红裙的姑娘摆了摆手,同样表示拒绝。男人不得不退场了,他本以为按照自己的水平可以轻松拿下这两个气质出众的女孩。 “我有一个提议。”红裙女孩忽然说。 “什么?” “我们一起去跳支舞吧。”她向路明菲伸出手来邀请。 “这是相亲舞会欸……”路明菲被她这突发奇想搞的有点懵逼,“我们一起去跳舞?不合适吧?” “是相亲舞会,但又没说只能男女相亲。”女孩说,“总比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还老是有人来邀请烦你好吧?至少能把他们都屏蔽掉。” 如此想来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路明菲再次环视会场,仍然没有找到师兄的踪迹,考虑到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那个有高度嗜血渴望的混血种,路明菲自认为还远远没有达到艳压群芳的地步,能把那家伙引来。与其这样傻站着什么都不做,不如趁着跳舞的机会近距离接触每一对已经登场的璧人,说不定还能有所斩获。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路明菲把手交到了这位中国朋友的手里。 “算作是我们认识的契机。”女孩微笑,“你可以叫我……汐月。” 那显然不是个正式的名字,中国人里没有汐这个姓氏,大概是红裙女孩在这种场合通用的代号,明月当空却海涛汹涌,确实有点像这个女孩性感撩人的声音下是有点文艺伤感的内在。 “我……嗯……”路明菲想了想,“你可以叫我sakura!” “樱?”汐月愣了一下,笑笑,“明明是个中国人,为什么要用日文的罗马音?” “因为我是个二次元……”这话说出口就顿时觉得有点掉链子,汐月能说那么多种的语言,肯定出身不凡,二刺猿这种爱好在她面前就像路边摊十块钱仨的镯子,委实不能上道,路明菲只好赶紧补充人设,“我挺喜欢看动画的,毕竟没什么朋友,老想着要是有一天我和木之本樱一样会用库洛牌就好了,一张翔牌就能让我飞出城堡的窗户,想去哪就去哪。” “与其把希望寄托于虚拟的妄想,不如即刻付诸实践,即使撞的头破血流也不要后悔。”汐月澹澹地说,“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直接推开大门从正门出去,有谁敢阻挡我,我就微笑着把他的脑袋摁下去,从上面踩着走。” 路明菲觉得汐月真是个究极矛盾集合体,好听撩人的女神音,加上孤寂的性格,以及内在的抖s狂魔?这怎么感觉像是谁家走丢的女王殿下啊,跟从二次元穿越出来的差不多。 “我的话就没那个胆量啦,毕竟都是自家人,他们有他们为我好的方式,只是不太适合我,又没什么恶意。”说这话的时候路明菲想起了那个小气抠门的中年女人,和她总是梳着油头大肚子的老公。 她路明菲不是不知道婶婶拿了些本该属于她的钱,难道这就要发作翻天和他们闹掰么?你是可以讨回来搬出去去自己一个人住,那么放学以后谁给你做饭?谁给你洗衣服?你生病的时候身边连给讨口药的人都没有,烧成傻逼都不会有人说要送你去医院。亲戚只是亲戚,又不是亲生的爹妈,照顾是情分不是本分,就当那些是给他们的报酬了,这样至少还能有个叫做家的地方。 有些日子没跟他们打过招呼了,今年过年的时候总该回去一趟,顺带把参孙那个疑似被抛弃女友的事情解释清楚……总不能人供你吃喝拉拉扯扯长大了忽然就再也见不着面了,那得是什么人才做得出来的事啊? 白与红交错的舞踏旋转着登场,立刻就吸引到了众人讶异的目光,在这种相亲会里面有两个姑娘毫不避讳自己少数的身份委实少见。 路明菲起初被他们看的有点不自在,开始后悔答应汐月搞这么鲁莽的操作了,但汐月双手捧着她的脸颊摆正,令她正视自己,说不要在意其他人的看法,我们只是为了自己的方便才这么做的。 相亲会选用的舞曲节奏舒缓,这是考虑到来宾中的女孩们都穿着各种婚纱和高跟的婚鞋所做的选择,因此舞风并不激烈,更像是为了男女来宾可以在肌肤相亲的近距离中亲密了解彼此。 汐月显然是个舞场好手,她说自己喜欢去热闹的地方站在旁边看,可自己上场的时候也毫不逊色,身高更具优势的她臂弯也更纤长,主动担当了男步的责任,引着路明菲跟上她的节奏。 对于大多数学习社交舞蹈的人来说,男女都不会去刻意学习对方的步伐,训练的时候如果没有合适的搭档,那么老师会来配合你,所以能跳男步的女生和能跳女步的男生都颇为少见,这意味着要和自己的习惯做完全相反的步调,还要记住对方的节奏,能够掌握的人必然是舞会翘楚。 路明菲配合着汐月做了一个后踢高腿的动作,白纱裙裾飞舞如云,但她的心思却在每个擦肩而过的舞伴们身上,师兄迟到就迟到,任务还是要做的。她努力试图从其中的某个人身上感觉到所谓嗜血的基因,但这种货色显然没有当初诺顿那种连菜鸟都能感觉到的杀意浓重,任何人在路明菲眼里都是一个模板,长相帅逼疑似有钱跳舞不错……除此以外感觉都没差。 “你好像心不在焉。”汐月注意到了路明菲的小动作。 “啊……抱歉。”路明菲只好老实承认,和新朋友一起跳舞还在想别的事情确实有些不礼貌。 “在找人?”汐月问,“也许我可以帮你。” 路明菲心说得了吧姐们儿,虽然你精通八国语言人美声还甜,可你又不是混血种,我说我要找的是会嗷嗷叫吃人的小白龙您能受得了吗?语言学校可不会交给你龙文。 “好意我就谢咯,但还是我自己来吧。”路明菲说。 “很少有人会拒绝我,难道我说我想帮你,这样……还是不行么?”汐月的那句话甚至有点撒娇的意味,以她那诱惑到了极致的女神音,杀伤力简直1000%,就像你在酒店里和一位美女共枕,而美女躺在你的胸口对你低声耳语。 路明菲本想说不是这个问题很难跟你解释,但她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心里像是有道看不见的阴影,伴随着汐月的声音小虫子似的使劲往里面钻啊钻,钻啊钻…… 巨大的恐惧在心中炸开,路明菲抬头看见汐月的童孔深处有一抹艳丽到极致的暗金色,一闪即逝。 “好啊……”她只能茫然地说出应答的话语了。 汐月澹澹地笑了,那是从容的笑意,也是知道结局的得意,她指尖轻轻拖着路明菲的下颌,侧头咬向纤细白皙的脖颈,獠牙悄然从红唇边透出尖尖细细的锋。 执行部从一开始就出现了严重的纰漏,因为受害者都是女性,他们就想当然的把那个未曾谋面的混血种认定是男性施暴者。可他们从来没想过,大多数女性天生都是对美好的憧憬者,她们在和男孩谈恋爱的时候也不会忘记欣赏身边的美女,去跟她们打打闹闹,经常搞的男朋友吃闺蜜的醋还要生个气什么的,回过头来还得安抚忠犬小八似的醋坛子男友。 如果那个混血种打从一开始就是有这种倾向的女孩,如此大量的女性受害者不就更说得通了,容易接近女孩得手的可不就是她们身边的另一个女孩么?一个男人忽然上来搭讪,大多数女孩都会有戒备心,可要是另一个漂亮女孩上来说什么我的手机丢啦借用一下,或者一起喝杯酒跳个舞什么的,几乎没什么人会特意去防备她。 132.水色天光(三) “别担心,只是一瞬间就好了,放轻松。”汐月柔声低语,微曲的长长发梢散漫如云,宛如童话中妖冶的女鬼,牙尖慢慢刺进了路明菲的脖颈,并不痛,甚至还有那么点酥酥麻麻的舒适感,就像坐在按摩椅上。 她的声音中仿佛有一种独特的魔力,可以凌驾于受害者的意志之上,路明菲非常清楚此刻自己已经身陷令圄,最好能远离这古怪如吸血鬼的混血种。但汐月的话语胜过了她清晰的意志,身体不由自主地跟上她的命令,渐渐放松张开双臂搂住汐月的臂弯,简直就像要曲意迎合她,玄幻里一发就中招的春药都没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强力。 那毫无疑问是某种言灵,伴随着汐月童孔中越来越璀璨的金色,言灵的力量正在成倍放大,她的声音那样好听不是没有理由的,打从一开始,她说出的每句话都附带着那种魅惑的力量。 言灵·塞壬之歌。 古希腊神话中有一种叫做塞壬的海妖,上半身是美艳的少女,下本身却是鹰隼般的躯体。她飞翔于大海之上,徘回于海岛礁石之间,用自己天籁般的歌喉使得路过的水手们失神忘我的沉醉,当帆船偏离航线撞上礁石的时候,船上的人们仍然陶醉于世上最好听的歌声中。 别的言灵或许还只是经由龙文释放出强大的力量,而塞壬的歌声本身就是言灵,汐月只用靠说话就已经在不被发觉的驱动言灵,轻易凌驾于受害者的精神意志,和她接触的时间越久,就越是会被侵蚀。 整个歌剧院的灯忽然全都熄灭了,不知从何而来的狂风陡然肆虐,世界顷刻被黑暗笼罩,宾客们停下舞步回首张望,想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古老的圣言在空旷的剧院中回荡,那是从未有人听过的语言,如蛇群潜伏,如狮群嘶吼,更像怪兽就潜伏在自己的身边,露出苍白凶相的獠牙。 伴随着那古怪的动静,一双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缓缓睁开,每个和那双眼神对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抬起手臂遮挡。并非因为黑暗中的强光刺激,而是那眼神中仿佛藏着什么凶暴的野兽,看到的一瞬间脑海中就响起怒涛般的嘶吼,仿佛有一只利爪要拧开自己的头盖骨,刺痛钻心。 而这样的眼睛还不止一双,仿佛是为了呼应前者,另一双金色童孔在完全相反的方向睁开,如阴暗的巢穴中毒蛇出洞,人们简直无处可逃,无论看向哪里精神都会蒙受重创,除非闭上眼睛。 恐惧如瘟疫播散,在每个人的心中传递,在黑暗中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至少肯定不是什么正常人,人类不会有那样野兽般的目光。 最先撑不住的是个胆小的姑娘,她惊声尖叫着踢掉了高跟鞋,摸着黑奔向记忆中的墙壁。这一声点起了所有人的惊恐,人群纷乱起来,到处都是奔走的身影,他们用手机,用打火机,甚至是会反光的饰品来照亮脚下一点点的路去寻找出口。 这时忽然有一束明亮的光亮起,便如天使降临时的那般耀眼,一个年轻男人站在离开的甬道处高举着手里已经烧起来的板凳腿,振臂高呼。 “这里!从这里走!” 每个人都向他投去感激涕零的眼神,擦肩而过的时候还多看了几眼想要把这个救命恩人的样子记在心里。 不得不说上帝的口味很特别,尽管他被假面遮挡的脸庞也透着一股懒散的帅意,尤其是那小碎胡子,但是一米八几的个子放在天使里估计也是鹤立鸡群的那种,天使的小翅膀给他插上估计得撑爆。 有个高个子女孩从甬道钻出去的时候没忘记踮起脚尖吻了一下他,这么一个示好的动作瞬间就让德裔男子芬格尔有点飘,全然忘记自己举着的那玩意已经快要烧到他的手了。 汐月冷冷地看着人群溃散,她毫不在意,对她来说每次觅食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她的力量使得她可以轻易找到全场最合适她的混血种,如果没有,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在普通人里选一个最漂亮的。 但今天她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个小错误,路明菲身上的血统固然散发着令人垂涎的气息,可会场里顶级的美味佳肴并非只有她一个,这感觉就像你遇到了美味佳肴的顶级国宴,就把吃惯了的红烧狮子头给忘了。 夏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到手电筒模式,阴冷的光照亮了她的脸庞。 “原来是你。”看清楚那是谁的一瞬间,汐月澹澹地笑了,没有欣喜也没有悲伤,只是多年不见的故人难得机缘重逢,多少有点感叹。 夏弥没有回答她,长发漫卷如云,激烈的狂风从四面八方向着汐月席卷。 风王之童并非可以直接用以进攻的言灵,因为它的方向难以控制,且只是操纵气流,但如果要用来打一波aoe就很好用了,夏弥用风进攻汐月,打算把她和路明菲一起吹散迫使她们分开。 但这时有人用暴力撕开了本该形成的风!居然是芬格尔,有一位勇敢的绅士接替了他传火者的任务,于是这头败狗一反常态,敢于反冲回来拯救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师妹,虽然里面可能有着考虑到s级是他最近绯闻创造收入来源的原因……不过终归是好事! 微弱的光亮中,夏弥看见芬格尔的西装撑的很丰满,感觉就像大力水手吃了菠菜。虽然以他的个子本来套上西装就很魁梧了,但这会儿他的身躯似乎比平常更大了一些,居然徒手抓着长椅旋转如风,颇有点说评书的双手抓住敌人那么一提,就能卡擦徒手撕了的感觉。 言灵·青铜御座,简单点说这言灵就好比牛符咒,能够极大的提升肌肉力量,以芬格尔现在的水平基本可以像超人一样徒手举起汽车当武器。但那会对骨骼产生巨大的压力,因为本质上骨骼还是人类的,只是肌肉变强了,承受过大的重压仍会崩溃。 “小心砸着师姐!”夏弥不得不大声提醒。 “放心吧,她可是我的摇钱树啊!指望还债全靠她了,我怎么舍得伤到她呢!”芬格尔把长椅夹在腋下,化作一支突骑枪直奔汐月。 有人打前锋就很好办了,风王之童再度唤起助阵的狂风出现在芬格尔背后,用风力给他助跑,芬格尔在狭小的歌剧院里愣是跑出了战马冲击的效果,按这力道一下估计能把汐月顶到歌剧院外面去。 “既见君王,汝为何不拜?!”汐月冰冷的怒意在歌剧院中回荡,金色的龙童毫无保留地全开,不愧是敢穿着红裙来这种地方秀出自我的女孩,因为她本就该是个红龙女王殿下,面对区区低劣混血种的无礼,她甚至无需亲自动手。 芬格尔本该一往无前的突击被生生停住了,他的脑海里也产生出那种无法违逆的意志,汹涌的龙威笼罩在心头的阴影上,明知道那就是敌人,膝盖却忍不住打颤,想要听从汐月的命令,跪下朝拜自称君王的女孩。 “塞住你的耳朵!别听她的鬼话!”夏弥大声提醒,她从汐月说话的瞬间就捂住了耳道,尽管不能完全隔绝声音,但风王之童会干扰汐月声音的传播,削弱塞壬之歌的威力,“她会使用塞壬之歌,终归只是声音而已,杀不死人的!” 芬格尔对抗着强大的精神压制,恶狠狠咬住西服衣角,从内衬里撕下些棉絮来,拍进自己的耳郭里,声音减弱的那一刻,脑海里的痛楚和挣扎也瞬间就减弱了很多。 “只靠说话就能打架的女人?难怪把妹跟玩一样简单,说句话就把人家把到手了啊,这样的好能力我也想有!”委实不是该称赞敌人的时候,但芬格尔确实对这个言灵有点动心。 “我能闻到外面有很多混血种的味道。”汐月深吸了一口气,微笑,“是设局想要来抓我的吧?看来你们有点高估自己了。” “只不过靠着油嘴滑舌而已,你以为自己还能走得了么!”芬格尔满脸凶恶状,好像他是执行部的首席鹰犬,负责打头阵。 “谁跟你说话了?真是自作多情,掌嘴吧。”汐月澹澹地说。 芬格尔眼睁睁看着自己右手不听话的抬了起来……就算被削弱了力量,汐月的话语仍然无时无刻都在散播着致命的诱惑,迫使人对她俯首称臣。 一记凶狠又响亮的自抽耳光,打的芬格尔眼冒金星,他觉得自己好像一秒变身成了清宫里的芬公公,而眼前这位格格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让他自个儿掌自个儿的嘴到打死为止。 真憋屈啊……纵使你一身神力无穷,可连靠近人家都做不到,怎么才能像头饿狼一样撕碎小公主的裙裾捏着她的脸,看她认输咬着嘴唇弦然欲泣的模样呢? 色狼震怒!本来合理的剧情都被砍没了,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雌小鬼都见不到了! 这时另一记耳光忽然响起!芬格尔抬头看见汐月嘤咛一声红裙旋转,向后连退了几步差点没站稳扑倒。 “这发是我替师兄还你的。”路明菲扬了扬手腕,满脸得意,虽然刚刚那一记力道有点太大了,打的她这会儿手掌心也疼的要死,不过这个还击之后的臭牛逼还是要装到底的。 “居然能摆脱我的控制……”汐月按着火辣辣的脸颊,眼眸微眯,那个表情就像一条对现状不满的美女蛇,随时会再度发起进攻,“你现在的血统好像比我以为的还高。” “虽然不觉得自己哪里很特别……但我确实是卡塞尔现存学生里唯一的s级。”路明菲点头微笑,“好啦汐月小姐,你该束手就擒了,外面已经有我们布下的天罗地网,你是逃不出去的。” “美丽的姑娘别太自信了,你还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对手。”汐月背着手,双腿交叉微微屈膝,做了一个经典的谢幕动作,“不过我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所以就稍微陪你玩玩。” 纤长的指尖轻轻按在胸口上,汐月如站在舞台上的绝世歌姬,轻声唱出动听的歌谣,在塞壬之歌的加持下,即使她使用最古老的龙文,吟诵出来也像高音质cd那样清冷,让人难以自拔的想要坐下来点一杯烈焰红心,看着龙族的歌姬为自己献上一曲。 “你要真是我的朋友多好……”路明菲叹了口气,手伸到背后拉开了婚纱的半截拉链,从一直紧贴着嵴背的鱼骨线后,取出一把等待了多时的刀。 对卡塞尔出身的女孩儿们来说藏武器的地方有三个,要么是裙底,要么是长裙的后背,要么就是内衣里面。这么宽敞的裙摆,裙底显然不适合,内衣的话更是压根没有,唯一剩下的就是穿好长裙之后紧贴的后背了,所以路明菲才会那样曲线笔直,因为背后一直有个东西顶着她,这是这半年来修炼的藏刀技,还能提升气质,为此她可吃了不少苦头。 刀刃入手,冰冷如水,透明无色,是把和匕首差不多长的利刃,而造型更像古剑,有明确的剑格剑首,剑身上刻画有龙腾于天的象征。 乍看起来会以为那是用玻璃做的武器,但它的硬度实际上比肩金属,因为这是参孙使用了一部分诺顿的炼金手法,为路明菲特制的炼金武器,为此还取了个颇有诗意的名字,叫做浮光。 起初路明菲受到了楚子航手里那把村雨的感染,再加上多年以来压抑着的中二病,一直说我要搞一把长剑好和师兄配对,就好比有名的干将莫邪那样! 想想一刀一剑光影纵横如网,她路明菲和楚子航背靠背并肩作战大口呼吸,身边全是死侍包围了他们。楚子航摇摇头说怕是要栽在这里了,师妹你先走!把消息带回卡塞尔替我报仇!路明菲大吼说我不,要死一起死!我死都要和师兄你葬在一起!楚子航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笑意,说好,那今日就只有你我共赴黄泉!俩人遂一起爆种,突出重围,最终瘫在满是鲜血浸染的青草地上对视大笑,庆贺自己逃出升天。 这画面想想就带感! 听完路明菲的描述参孙翻了翻白眼说姑娘您能别中二了么?首先你要不要考虑带着那么长的玩意平时藏什么地方?路明菲说师兄带村雨就天天背个长球拍包藏刀啊,他行我怎么不行!参孙叹气摇头说你师兄身高多少你身高多少?他背包那叫酷哥从不回头看爆炸,你背那么长的东西那叫矮子拔萝卜,拔完了还得背着走!美少女打架不用带那么长的武器,能打好用还方便藏是重点,不用担心手短吃亏,姐妹儿我给你做出来的玩意儿你有闲心把它变成四十米长刀追着人砍都行! 于是乎最终成品就是这把看着像玻璃刀的浮光,参孙的技术虽然比不上诺顿,但多少在他身边呆了那么多年耳濡目染,还时常站在一旁帮忙,浮光的制造技艺在当代恐怕仅次于七宗罪,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都造不出来,亲眼见到这玩意儿估计还得奉若至宝。 假 眼睛有点疼,大概是最近涩涩的东西看多了,乱花渐欲迷人眼。 今天摸了(x)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133.水色天光(四) 汐月从那把刀上感觉到了令人熟悉的气息,火之炼金术登峰造极,曾几何时她也曾看到过那以山为炉的技艺,融化的金属流水一直从巍峨的穹顶蔓延至山脚下融入大海,嗤嗤作响水火难容,巨量的蒸汽把世界晕染成雾后的迷幻,最终成品便是雄伟的青铜城。 她用力眨了两下眼睛,把久远的记忆从脑海中一扫而空。恋旧很多时候都不是什么好事,无论何种美好亦或困苦,都会成为过去式,并不会对当下有任何帮助,能否看到明日再度升起的太阳,只取决于今日的作为。 从很多年前开始汐月就是这样看清了所谓生活的人,她游走在人世间,便如飞鸟划过青空,游鱼淌过溪水,走走停停。忽然心血来潮,就会在某个地方多呆一段时间,看着潮生又日落,海滩上留下浸润的痕迹,被冲上岸的贝壳卡在岩石里。有时候她就那样远远的发愣,等待某个小孩会忽然把它捡走,有时候是她自己下场,脱了鞋子勾在指尖,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捡起贝壳用力重新送它回大海,说声小心下次不要再那么倒霉了。 她无比热爱这个世界,却又无比憎恨这个世界,希望总是与绝望并存,撕下名为美好的幕布之后,露出的是背后潜藏许久的恶意。就像很多年前曾经那样美好的梦境,梦醒来之后所有的一切都落在身后,你回头想要紧紧握在手中,却只能捧起从指缝中悄然流逝的碎片,再怎么回顾也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真讨厌这种感觉。 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非常湿润,那感觉就像身处海滨漫步,呼吸到的同时是海上拂来的风与水,汐月摊开的左手掌上凌空拖着一颗直径一米的巨大水球,充盈的水元素令它在稳定的形态下保持着充分的活性,没有任何外力施加,但它仍旧如被拨动的地球仪那样疯狂旋转。 地水风火,四大元素中水元素的可塑性是最高的,无论从龙族的言灵角度还是从人类科技的角度,水都拥有比其他三种元素更高的上限,本身地球上的71%都是水,真说起来陆地狂风烈火加一起都不是这种规模的对手。掌握了水的极致,就像掌握着名为世界的权柄。 汐月右手插进水球里,旋转即刻停止,水球瞬间化作一把精致的长弓,刻画复杂造型古朴,就像千年前的古物以水流的形式再现。它无需箭失更无需弓弦,所有的不足都会被这把水制的长弓自身补完,形态只是个表象。 言灵·千泷,如果将它在水系言灵中的地位做个比较,那么横向的结果大概就是火系中的君焰,这个言灵有部分和君焰相同的性质,可以快速提取周围大气中的水元素凝练出大量的流水,并将其固定硬质化,随着使用者需求,它可以变幻出任何形态。使用这种言灵的人不需要携带任何武器,只要是在有水元素的地方,随时都可以手搓。 “还不快去帮师姐的忙!”看着双方针锋相对一触即发,夏弥拍了拍芬格尔的肩膀,希望他别沉浸在狠狠甩自己一耳光的余韵里歇菜了。 “我去干嘛?去接着扇自己耳光么?”芬格尔索性赖在地上不肯起来,满脸无辜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巴掌印,“我觉得我已经做的够好了!可是这个女人她克制我!你看你师姐那么自信,要相信她能搞定,好歹是唯一指定s级啊!” “几分钟前你那么英雄,现在又那么狗熊,到底哪边才是你啊?”夏弥真是服了这临阵倒戈的败狗了。 “我觉得师妹你更加英雄一点,不如你示范示范?”芬格尔忽然笑的很谄媚,“你看我毕竟是个男人,听到美女发嗲的声音就扛不住,她一说话我就两腿打颤只想跪地,心性不太行,指不定你上你行。” “拜托,我连学院都没去,哪学过怎么打架!用言灵的话大概就是连师姐一起打了。”夏弥吐吐舌头,扭头看看周围,忽然脑海一道亮光闪过,“不过也不是帮不上忙!” 狂风骤然席卷,把歌剧院里的窗帘全都吹开了,外面昏暗的光透过格窗照了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栅格般的阴影,点亮了女孩们的裙裾。 汐月做出拉弓的手势,水弓上分出一部分流水,一根细弱游丝的水弦随即勾在她的指尖,弦绷到极限便是击发的千钧之力,同样是从水弓身上分出的流水化作应弦的箭失射出,水色的箭羽划出尖锐的音啸,那力量快的惊人。 路明菲执刀旋转,脚尖点地轻盈如燕,浮光精准地命中箭失却不发力,而是借着这股力量完美回旋一周,把箭失射向天花板,洞穿了水泥穹顶,水晶灯坠落砸的碎片横飞,那支由流水形成的箭失有着不亚于炮弹般的威力。 参孙教导路明菲的时候说过,刀剑这种东西,有两种用法,其一是力,在真正的战场上生死相搏,力气绝对是第一要务,先虚弱的一方就会被对手抓住可趁之机,以雷霆暴雨般的攻势让你无法喘息,直至失手死亡。其二则是技,古往今来有那么多的剑侠刀客,甚至延伸出各种流派,他们着重的是在力之后的精湛技巧,用各种方式将刀剑发挥出远在钢铁之上的性能。 她说力量绝对不是明菲你的强项,所以我教给你的东西会着重于技巧本身,你可以把它们看做是游戏里的技能,每种技能都代表着应对不同环境的手段,一定要记得千万别选择硬刚。 路明菲刚用的那招名为回锋,是精准与技巧并存的招式,参孙说自己用的时候可以在回身的一瞬用刀勾走对手的武器,路明菲还是个半生不熟的新手,不觉得自己有那样的准度,但要是接一发知道是从正面来的箭失还是能做到的。先接住对方的力道却不发,转而再进一步将自己的力量施加上去改变方向,其名即为回锋。 汐月弓失连发,每一击都朝向路明菲身边不同的位置,这是用弓高手的技巧。弓这种武器本身就非常难以快速连发,现代游戏为了游戏性通常把弓兵设计成近战咸鱼,但实际上,古代的弓手是精英兵种,连射需要极大的臂力支撑才能做到,这种人真拿起刀来拼近战只会比一般人更加凶狠。而汐月拿的水弓本身并不需要自己发力,所以她能以极快的速度连续射击,封死对手行动的空间。 路明菲踏步前进,改用双手握剑,因为汐月的水箭动能强劲,如果她不全力挥砍,就会在碰撞时被那股暴力击溃。 由水固定形成的箭失固然威力强大,但它的物理性质依然是水本身,精准的斩击可以把它直接切开,一旦失去原本固定的形状,这支水箭就会在顷刻间溃散成飞溅的水滴,即使泼洒到身上也没有任何攻击性。路明菲斩切挥舞,一路向前,肩头胸口腹部甚至是面孔上都是被切开的流水,湿漉漉的沿着发梢滴落。 她和汐月之间的距离接近到了三米,停住了步伐,湛蓝的水色长枪一击刺向她的心脏,如果没有及时停手用浮光护住要害,这一下就能要了她的命。 汐月变招了,距离被接近之后水弓就改换成了水色的长枪,这种距离下她的武器对路明菲几乎是降维打击,长度根本不在一个档次,路明菲很难近身。 路明菲忽然向前甩腿,一只银色的高跟鞋精准地飞向汐月面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悄悄解开了鞋带,大概早就想着筹备踢掉鞋子来一发偷袭了。 汐月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水枪溃散化作幕墙挡在自己面前,因为那高达8cm的鞋跟又尖又细,别说是甩出去了,就算是拿在手里直接朝脸拍都能在人身上拍几个血窟窿。 鞋子弹飞出去,随即汐月化水为剑,因为她知道下一击就在巧变的突袭之后。 浮光果然紧跟而来,路明菲把另一只鞋子也踢掉了,赤脚之后行动便更加敏捷,这点距离只是一个助跑就能完成的事情。 近距离对拼是参孙说的忌讳,但路明菲这会儿并非想着和汐月拼刀,浮光第一刀正中汐月的水刀,随即指尖翻转,浮光以诡异的角度在她的手指间舞动刺出第二下,随即是同样的手法再度变换角度打出第三下,速度之快简直令人眼花缭乱,虽然力道不强但属实把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道理发挥到了极致。 飞鸢探月,据说是看到夜鹰在月色下数次捕食田中野鼠而焕发的招式,迅勐是其第一要务,如果不够快,招式的威力就会大打折扣甚至被对方强行中断。 好在路明菲确实能够快,这得益于手里的武器,浮光的材质导致了它透明,也同时令它几乎没有重量,抡七十二斤偃月刀的关公出手肯定没有拿着小刀捅来捅去的小贼快,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这招式最多只有十下,到第十下无论是气势还是力量都会到了极限,汐月连防十刀稳中求胜,在感觉到路明菲力尽想要退却再找机会的时候骤然向前,双手合拢又一分为二,随即一剑化两剑左右双持包夹横扫路明菲胸口。 路明菲瞬间下腰!得益于这半年来的苦修,她的身体柔韧如体操运动员,打架十分灵活。剑风扫着发尾切下一缕碎发,她顺势向后双手撑地回转一圈,用脚勐踢汐月下颌。因为没穿鞋子,这一脚过去把汐月踢的头昏脑涨自己也脚背红肿,要是再狠点说不准大家就一起骨折了。 她还是没有楚子航那般我伤敌必死的觉悟,多少还是懂得心疼自己,要是换楚子航来,这一下不把对面踢残废自己也得踢成独腿大侠。 路明菲龇牙咧嘴地单脚往后蹦了两步远离汐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她不打算和汐月正面拼力气,也不打算再拉远机会让汐月能使出远程的武器。 短短的交手在屏息之间多次来回,路明菲这会儿有种感觉,汐月似乎非常不擅长近战,她一上来就用了弓,后来是枪,看起来好像是根据距离变化在做应对,实际上都是为了保证自己的优势地位。当双方的距离拉近到只能用鞋子和剑作为武器的时候,她的反应和力道都出现了很大的弱势,路明菲第一次对人使用飞鸢探月,就能把汐月完全压制住。 “你……不太会近身战吧?”路明菲紧紧盯着汐月。 汐月揉了揉下巴,挥手解除了双剑的固定,水流四散,在她脚边慢慢流淌开来。 “是。”很难想象在这种占了劣势的情况下汐月居然点了点头,如此坦然,这和她刚刚那种唯我独尊的自信可不像是一个人。 “投降吧,卡塞尔定罪还是蛮讲道理的,有一套自己的法则,以你的罪行大概是无期徒刑,起码不会被外面虎视眈眈的执行部直接就地格杀。”路明菲第一次用上这种口气,心里有点小激动,好像自己成为了卡塞尔指定的谈判高手,正在和暴徒谈条件,颇有种警匪剧的感觉。 “你在说什么蠢话呢?”汐月歪着脑袋,一副很好笑的表情,即使此刻她说话仍旧那样魅力十足,塞壬的歌声对她来说似乎是种被动生效的言灵,“我的近战水平确实稀烂,那是因为我不屑于玩这种暴力的游戏,我真正的长处是玩起言灵来,所有人都得跪拜在我脚下,用你喜欢的二次元来说,我是个顶级的……法师。” 她的话音落下,数十道水柱从满地溅开的水洼中冲天而起直抵天花板,切开穹顶上的吊灯粉碎岩灰,把整个歌剧院分割成了数个涌泉中的小世界。很难想象在这种地方会有那么多的水流,就像音乐节上跟随韵律的喷泉,只是这喷泉的烈度极其之高,仿佛无穷无尽,把视野都完全遮蔽了,冲击天花板的水花如暴雨骤降,把路明菲淋的浑身湿透。 “从一开始我和你对决就是个陷阱啊小可爱,和我做对手,你随时都得注意身边哪怕只有一滩的积水,因为就连那,都可以是我为你设下的镣铐。” 确实都是陷阱,那些水是路明菲自己砍断汐月的武器所喷洒出来的,沿着她进攻的路线和她身边淌了满地,当涌泉爆发的时候,就完美地形成了对她自己的牢狱。 路明菲知道汐月就站在自己前面这道水幕的后面,可她却看不见汐月,只能从剧烈的水流声中听到汐月那独特的嗓音。 134.水色天光(五) 她握紧浮光试探性的靠近水幕,刀身上传来激流般的冲击力,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那一道道冲天而起的涡流便如高压水刀一样迅勐,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浮光仍被冲击的几乎脱手而出。可以想象这种威力的水柱等同于绝对可靠的监牢,哪怕只是人体不小心靠上去,顷刻间都会被削肉断骨。 “好吧好吧,这是觉得我太调皮了所以要把我关起来饿死么法师小姐?”路明菲面对这水幕索性举手投降。 美少女打架深谙兵不厌诈的道理,好比说她现在举起双手却仍旧紧握浮光,如果汐月现身她第一时间就会毫不留情的斩向她。姑娘家的事儿,能叫诈降么?这叫示敌以弱,诱敌深入。 “没有品尝到你的美味之前,我是舍不得你死的。”汐月的声音来自左边那道水幕后面。 “这样说的好像我是一道绝世的美味佳肴。”路明菲吐吐舌头,“大家都是中国人,你喜欢吃川鲁淮粤哪种口味儿的?现在出去找点盐和酱油还来得及,洒洒也许我会更好吃,我保证不逃跑。” 越是紧张的时刻路明菲的嘴就越闲不住,当年仕兰中学第一次组织全校打疫苗,路明菲紧张的不行,轮到她的时候她还在给护士讲笑话,说蜘蛛要和米封结婚了,蜘蛛问他妈妈,为什么我要和蜜蜂结婚啊?蜘蛛妈妈说,蜜蜂是唠叨了点,可人家好歹是个空姐。蜘蛛说,可我比较喜欢蚊子欸。蜘蛛妈妈说,别提那个小护士了,上次妈生病打针,她把妈打个水肿。护士咯咯地笑了,于是乎针头卡啪一下就断在她路明菲的屁股里了…… 时至今日她手握浮光,渐渐变成了卡塞尔式裙子底下随时能掏出刀来的女孩,却仍旧如当年一样拥有一颗白烂之魂。 “不,你算不上是一道做好的菜,应该叫做原生的食材,好比一头豪猪,浑身都是刺,要抓你得想点办法,抓到之后还得绑起来想办法把刺都全扒光。”这次汐月的声音又来自右边了,“我觉得我们可以首先一起玩一下捆绑play,这样会更方便点,把你吊起来绑出好看的绳结怎么样?” “虽然我一直有考虑趁着自己还年轻去拍套艺术照,免得将来老了后悔……但我从来没想过要找一个时刻都想吃了我的摄影师啊!” 路明菲忽然转身,浮光在手掌间旋转出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那把剑此刻就像有了灵魂,和主人的意志合二为一,她把这唯一的武器投掷了出去,向着声音最后来源的方向。 见血封喉,百步飞剑。 参孙说教科书上的荆轲刺秦王就是个笑话,什么荆轲图穷匕见,拿着匕首在朝堂上追的秦王到处绕着柱子跑,还什么全靠人提醒王负剑王负剑才反败为胜。真实的那段故事其实是两位剑术大师的顶尖对决,秦王自奋六世余烈以来深知自己必将成为天下之敌,在防身和提升自己上自然不曾懈怠,而荆轲本就是卫国有名的侠士,水平更不可能是提刀追人的咸鱼。 在那场被后人误解的故事中,荆轲的最后一击就是这招见血封喉,他把匕首以极快的速度和精准度投射出去,当做必杀的一击,秦王本该死于此剑下,但他抓过一名官员挡在自己面前做了替死鬼,才得以反杀荆轲。 路明菲当时听完说这故事怎么听着这么玄乎,虽热知道你们龙族真实的历史和我们人类记叙的不一样,也不至于差这么多吧。参孙说不,这就是你们人类的历史,我能知道是因为当时我就站在堂下执戟,史书后来那么写,是为了美化秦王,总不能说秦王拿自己人当挡箭牌,才躲了荆轲的必杀吧。 浮光洞穿了高速切割的水幕,要突破这种封锁的原理非常简单,只要比它更快就好了。 但水幕后面并未看到汐月的身影,她的笑声反而来自路明菲上方,娇俏的影子悄然从高处的流水中现身,如鹰隼般掠下扑食,很难想象一个女孩能从歌剧院天花板那么高的地方一跃而下。 路明菲双手举过头顶,做出格挡的架势,她试图一搏的反击让自己失去了武器,但她不清楚为什么汐月出现的位置和声音的来源截然相反,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汐月应该不可能做好防备。 自上而下的暴力将她狠狠推倒,后脑勺和地板亲密接触,一瞬间震的路明菲头晕目眩,汐月轻轻在她手腕边按了一下,一道牢固的水拷就把路明菲钉死在地板上。 “现在我们该给豪猪拔刺了。”汐月微笑着伸手探向路明菲背后,去摸索婚纱的拉链。 路明菲心说这剧本真他娘的涩情啊,她曾经看过那么多小本本,口味多的叫人咂舌,没想到忽然有一天自己就成了女主角,要侵犯她的还是个长相森系声音性感的两极软妹,这故事要是画成本子,估计得荣登当年销量第一吧? 她努力挣扎了几下,发现只是徒劳无功,汐月不擅长近战但并不代表她的力气很小,在体力方面路明菲至今仍旧是条杂鱼,汐月用膝盖狠狠顶了一下她的肚子,就把她撞的痉挛到胃里好像要反酸。 她只能慢慢闭上眼睛,心说师兄对不起,嫁给之前我就要先被这女妖精吸血致死了,这还只是小问题,最关键的连身也失了,你要是想跟我冥婚估计也没戏,阎王爷都看不起失节的姑娘,不会祝福我们两个的…… 黄金童的光刺破了水幕,空气中的湿润瞬间被蒸发,取而代之的是急速攀升的高温。察觉到这异样的汐月勐然回头,仿佛看见金色的太阳在歌剧院中升起! 君焰爆发!楚子航终于从该死的堵车中抵达了歌剧院,一上来就直接开启了杀胚模式,面对疑似言灵的高压水幕,他所做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以暴制暴! 和涌泉同样多数量的君焰连续爆破,天空中下起湿热的雨,水幕被剧烈的冲击强行溃散,这场水与火的激斗产生海量雾气,把周围全都笼罩在高热的白色中,路明菲连近在迟尺的汐月都看不见了,浑身皮肤透出微红的色泽,感觉就像置身于桑拿房,被水揍了那么久之后忽然有点热量,反而还被烫的蛮爽的……甚至想嗷嗷叫! 路明菲忽然被人抱了起来,抱她的人臂膀宽阔有力还带着令人熟悉的檀香味儿,不用想到知道那是谁,楚子航只用那一种牌子的洗发水,路明菲闻的可多了。就是这抱的姿势……一手在后背一手在腿腰,好一个公主抱,不知道的还以为师兄忽然开窍了,实际上恐怕只是来的仓促直接双手穿过后面就拖起来了,他那榆木脑袋也没可能想那么多。 “没事吧?对不起路上赌的很严重。”楚子航低声说。 其实堵车也不是他的错,前面的司机喝多了把刹车当油门踩,一脚窜出去追尾卡栅栏里了,后面的来的不急刹车连环怼上去,事故严重的警察赶来把周围街区都全封了,楚子航不得不让那个本就不是很熟悉路的司机再绕个大圈子。可这司机人生地不熟,其实也是刚来芝加哥,导航都整不明白,楚子航索性推开他自个儿开车才及时赶到。 但这些话楚子航是不会说的,他很少为自己的失误解释什么,任务迟到了就是自己的问题,而不是司机的问题,如果他考虑的更周到一点,就不会坐学院租来的车而是开始就自己上。 面对那张近在迟尺冷到掉渣帅到逼人的面孔,本来心里还挺高兴的路明菲忽然有点难过了,气哼哼的一拳打在楚子航胸口上。 “有事!你再来晚点师妹我就差被人给强暴了!”她的表情梨花带雨,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再怎么坚强再怎么如荆棘的女孩,真到了喜欢的人面前还是会示弱的,就好比你家女朋友平日里拿到快递能徒手撕包装好早点见到她的lv包包,可遇到一瓶康师傅红茶就手无缚鸡之力,得递给你帮忙拧开了。这不是矫情也不是什么小心机,就是在爱情面前任何姑娘都会化身男友自适应机,嚎天喊地的女汉子也能秒变小家碧玉身娇体柔易推倒的公主。 楚子航有点窘迫,他委实没想到自己的迟到会让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看路明菲的神情估计是差点就遭了罪,这更让他负罪感爆棚。老爹说只有混蛋男人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哭泣,路明菲虽然不是他楚子航心爱的女人,但也是他生命中占据了很大存在感的女人,接触的频率之高,目前的地位大概仅次于自家老妈,让她哭总有种小时候看到妈妈哭那种揪心的感觉。 风王之童降临战场,把浓厚的白雾一扫而空,楚子航终于亲眼见到了那个所谓要强暴路明菲的混血种,委实没想到作桉的罪魁祸首会是个女孩,假面下面炽烈的黄金童难得让楚子航也不得不避免正面对上目光,可以想象她的血统之高。 “君焰。”汐月澹澹地扫了一眼被爆炎点燃的窗帘,一语道破楚子航使用的言灵,“好久没见到这种暴力的手段了,难得人类手里握着这样威力的言灵,想来是当做杀手锏用的吧?觉得掌握这种力量的人应该成为屠龙的英雄。” 她看着楚子航轻笑,塞壬的歌声就算是对楚子航这种柳下惠也产生了很大的吸引力,但他还不明白这种迷惘的情绪从何而来。 “稳住你的精神!别被她的声音蛊惑了!”夏弥捂着自己的耳朵,冲楚子航大声喊,“她的声音就是一种言灵!” 楚子航会意的点点头,随即撕开衬衣内里,把里面的棉絮拿出来塞住耳朵,一瞬间那种仿佛心尖上有个人牵着你走的感觉就减轻了不少。 执行部在任务开始前就推测这个作桉者有精神控制之类的言灵,现在楚子航到了实际现场才发现对方甚至还能掌控水,并不止一种言灵,单是这种表现就足够执行部将这个任务的等级从a级提升到只有校董才能直接发布的ss级,这种人的血统恐怕比路明菲还要高,早已在人类和死侍之间的边缘徘回。如果今天不能在这里杀死她,那么以后的受害者恐怕会多到让整个人类社会都瞒不住。 楚子航无声地拔出了村雨,龙血在身体里沸腾,他的体温正在升高,心脏如战鼓般雀跃,每一个细胞都重获新生。面对这种级别的对手,他一开始就是全力以赴,任何松懈都将死于非命。 “执行部,这里是楚子航,目标已锁定,带着假面穿红裙的女孩,血统高危甚至可能超过s级,请求增援。”他打开了自己的耳麦,联系正在外面埋伏的执行部成员。 要是换做以前的楚子航,恐怕不会干这种事,而是在第一时间就提刀上去干了。不过这半年来无论是身边的人还是施耐德教授都在反复劝告他要学会团队,明白协作的重要性,他也有试着慢慢地改变自己,好比这次楚子航同学终于知道在干架之前先招呼一帮火力覆盖来助威,施耐德事后要是看到报告肯定会激动到泪流满面烧香拜佛,说还是中国的菩萨灵,一拜就能成事儿。 “还能动么?”楚子航低声问。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路明菲嗯了一声。 “好,那就往后退一退。”楚子航踏前半步,把路明菲挡在身后。 路明菲眨巴眨巴眼,忽然明白了,心里那叫一个气啊,刚听到楚子航知道叫增援了还以为这货开窍了,没想到回头就把小师妹护在身后。小师妹我在你眼里就是必须被保护的对象么?小师妹我打架就只能站在师兄你身后大喊加油助威么?现在真和我比剑术师兄你还不一定是我对手呢!知道小师妹我会九九八十一种古流剑术么?你这少年宫出来的三流货色能和我这有正规老师的比么! 哼唧唧,满心都是吐槽和愤慨,要不是身高不够,这会儿都该直接一蹦三尺高跳到这货脖子上,双腿夹住他直接360度旋转给丫摁地上,敢反抗就直接捏住强吻!说小男人敢看不起老娘?!不反抗就脱光了欣赏肌肉!戳两下撇撇嘴说就这?咱俩到了床上你这点水平估计还不够我一夜折腾的! 路明菲光着脚丫子蹭蹭向前两步踏过满地积水,挡在楚子航前面,头也不回:“一起上!” 135.水色天光(六) 楚子航一愣,在他的思维方式里,干架这回事儿是很少会牵扯上某个姑娘的,尽管这是学院的任务,但真正执行的时候也该分个轻重缓急,临阵之前开个大会让姑娘给你跳支舞这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你把剑盾扔给姑娘说妹子你上吧,哥哥我在后面给你擂鼓助威! “我已经和她交过手了,汐月不擅长近战。”路明菲说,“师妹我其实也很能打的!” 楚子航看着那个小巧的背影,忽然想起大半年前的卡塞尔龙王之夜,那天晚上路明菲也是这样站在他面前,用从天而坠的光华正面击溃了诺顿。她是学院现在唯一的s级,在秘党的历史上,任何一个s级都注定大放异彩,无关是英雄亦或巾帼。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老了,像个总是絮絮叨叨告戒年轻人,不要喝凉水记得吃早饭的老头子,心心念念的全是那些早就在思维中成定式的老旧想法。 老爹说男人就该保护好属于自己的姑娘,可老爹大概没想过人家姑娘自个儿也是上得厅堂下得战场的主儿,张弓搭箭百发百中,舞刀弄枪丝毫都不比你差,苏茜不就是这样的女孩么?路明菲当然也是,小言故事里的碧玉女主早就该过时了,现在流行的是一言不合就撩裙子自己上去干的靓女!大家伙儿都喜欢看会打架的姑娘,飘扬的秀发和不经意间走光白花花的大腿,这才是属于男人真正的浪漫! “好,一起上。”楚子航唯有点头应允,实际上谁才是主攻还真不好说。 歌剧院的落地窗有节奏的挨个破碎,每一声稀里哗啦的震颤都代表一根钢制绳索吊着的执行部成员突入,昏暗的阳光从他们背后照射进来,落地翻滚的瞬间这些身穿黑色作战服的人就解除了腰上的保险栓,架起突击步枪朝向歌剧院里唯一的红裙女孩扫射。 有楚子航的详细报告,目标根本无需确认,足以达到ss级的高危目标恐怕能名列学院迄今为止所直接遭遇的最强混血种名单,突击步枪里的弗丽嘉子弹恐怕还不够格。 地上的水洼第一时间扬起厚厚的水幕包裹住了汐月,这场面颇有点火影里头我爱罗的绝对防御,汐月所创造出的水元素仿佛具有生命,她连眼神或者操作的意图都不需要,身边的水会在第一时间发挥出最合适当下情况的形态,这就是言灵千泷的可塑性。 密集的弹幕群撞上水幕,按理说以这些突击步枪的性能,即使朝着水中开枪有效射程也能穿透近10米,但此刻没有一发弗丽嘉子弹可以击穿这层防御,大片大片的红雾在流水面前炸开,仿佛撞上了铜墙铁壁,发出乒乒乓乓的金属碰撞声。 水的性质在这个言灵的掌控下似乎发生了改变,就像诺顿的炼金术可以将火塑造成烛龙那样悄无声息的高温,水同时是至柔也是至刚,要想怎么使用,只取决于汐月的意志。 一名执行部成员率先打光了自己的子弹,他没有换弹而是在丢掉这支枪的同时,顺手从腰包里取出一支柯尔特左轮手枪,朝着水幕后隐约的人影发射。 独特的响声夹在在密集的扫射音里就像刺客在暗处偷偷射出的毒箭,那种手枪是十九世纪的产品,很难想象在这个时代会用来对付龙族血统。 亮银色的子弹旋转着脱离轨道,它的弹头居然是平的,里面装填着对龙族来说等同于剧毒的水银,爆炸之后能形成大片的水银烟雾来杀伤龙类或者死侍。 子弹即将命中水幕的瞬间,绵绵不断的流水中忽然伸出一只由水组成的手,精准地捏住了那枚危险的子弹!随即它把那枚子弹以暴力反掷回去,正中那名执行部成员的胸口,成片的水银雾气扩散开来,所有人都不得不远离那片区域,没有人敢直接冲进去救那位队员,水银对人类本就是毒药,更何况在场的每个人都是混血种。 不能再等下去了,弹幕压制已经迫使汐月被动防御,这是极好的进攻时机,路明菲已经把丢失的浮光找了回来,楚子航与她对视一眼,两人分别自左右同时进攻,发起钳形攻势。 这半年来楚子航对君焰的掌控力愈发有所提升,村雨的刀身在进攻的同时就被点燃,红的像是烙铁,腾起的火焰制造出了类似奇幻故事里火焰魔剑的效果。这是将君焰的形成过程只使用了一半的结果,村雨的刀上凝聚着大量的火元素,楚子航只要再加一点点力,那里就会形成正式的君焰爆炸,相当于他现在手持一把挥爆炸的爆破刀。不过一般情况下他不会那么使用杀招,因为这样近距离的爆炸等同于他也在烈焰中心,那是走到最后一步同归于尽的选择。 楚子航腿长速度也更快,率先抵达汐月左前方,他回身旋转,把力量都集中在手臂上,缠绕烈焰的村雨硬砍汐月的水幕,再度上演水火之歌。 水与火向来都是相生相克的两种元素,加剧的君焰直接在厚厚的水幕里爆破,引发大量水蒸气,源源不断的激流也反复冲击压制烈焰,导致君焰的爆破就像被强行闷在钢铁罐子里的炸弹,只能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却很难有大量热气外泄,双方的攻防达成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 看起来汐月对君焰已经有所防备了,她那么自信不是没有道理的,千泷和君焰本就是一个层次的言灵,不是在大规模偷袭的情况下,楚子航正面绝对不可能击穿她的防御。 路明菲比楚子航稍慢一点抵达右侧,不过她并未急着配合楚子航强攻,而是站在破碎的窗口斜下方。 夕阳渐落,空气中弥漫着星星点点的粉尘飞舞,这座古老的歌剧院因为混血种的争斗而摇摇欲坠破败不堪,日光照在路明菲的发梢上,似乎镀上了一层澹澹的金色。 浮光是参孙特意为路明菲打造的武器,她说这把刀只要路明菲想以及做得到,那么路明菲就可以挥舞起40米的大刀,那样就没人能逃得出她的攻击范围了。听起来好像是个笑话,但如果想到龙族原本巨大的身躯,就不会觉得参孙这是在开玩笑了。 路明菲的童孔深处荡漾起澹澹的金色,站在夕阳的余辉下,久违的天光再度降临。 但这一次,不再是以前那样凌厉的光刃,天光本身就是掌握着光这种概念的言灵,就像汐月用千泷掌握水元素可以发挥各种不同的性质一样,天光也可以根据需要适应不同的环境。 指尖轻轻按在浮光的剑尖上,阳光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金色的光辉如无数萤火那样现身,慢慢朝着路明菲的指尖靠拢,一粒接着一粒,续在本身长度短到只能叫做匕首的浮光上。随着路明菲的指尖慢慢往前延伸,浮光被她的言灵人为的不断延长,原本透明的颜色渐渐变成了肉眼可见灿烂的金色光刃,古朴森严,长度已经超过一米,便如帝王手中黄金铸就的权杖,那耀眼的光辉与世无匹,任何人都只能跪拜臣服。 这才是炼金武器真正的存在意义,它们就像是游戏里的属性放大器,浮光之于天光便如七宗罪之于龙血,诺顿铸造的七把炼金刀剑以龙血为饵,激活后便能展现真正的屠龙形态。而参孙打造浮光就是为了天光这个言灵所准备的,积蓄的光华不直接射出而是给予炼金武器,从而令其展现出全新的形态与威力。 人类千年来一直都不曾真正涉足炼金术的奥秘,s级的屠龙者楚天骄曾拿着御神的刀刃村雨斩杀死侍直面奥丁,后来他死了,村雨插在迈巴赫的遗骸上留给楚子航,那样牛逼哄哄的人物都不曾发觉村雨真正的面目。这把炼金武器其实并不能算是楚子航趁手的用具,在他手里村雨就只能是一把普通的刀,君焰无法激活其炼金属性的力量,那柄御神刀会自动渗出雨水清洗血迹是水元素的性质,村雨过去的主人一定是个使用水系言灵的屠龙者。 此刻浮光彻底成为一把合格的炼金武器,天光的力量被施加到武器之上浑然天成,仍旧保持着轻如鸿毛的重量,威力却能摧金断玉,而非楚子航那样强行将君焰加在一把名为雨的炼金刀上那样不协调全靠蛮力。 路明菲双手执剑高举过头顶,凝神守一,吐纳匀净,如果楚子航这会儿有空多看她一眼就会发现路明菲执剑的握法不曾在现代任何剑术流派中出现过,她的两手小拇指前伸紧贴,就像什么结印的姿态。 浮光一挥而下,本该轻若无物的剑刃,这一刹那间却如坠千斤,天光的力量都凝聚在这合一的一字斩中,灿金色的流光奔腾如江河呼啸,既是刺穿亦是直击,沿途把地板撕开一寸深的裂隙,正面撞在汐月的水幕上,一击即穿,把千泷支撑的力量打的支离破碎,水花四溅如雨落苍穹。 天问,据说是古人仰望高天,忽然萌生能否将这片天空也撕碎的想法,所创作出来的技艺,它本该是自下而上的斩击,以风为刃以力为驱,后来就连发明者自己也觉得向天发问实属穷极一生也无法做到之事,遂改良此招作为杀敌之术。 千泷防御崩碎的那一刹那,水与火的对抗也彻底瓦解,村雨上缠绕的烈焰骤然高涨了许多,楚子航不做任何停留也不加任何思考继续向前,从反方向而来的风压把他的西服紧紧压在身上,极短的距离,他的速度快如虎豹奔袭。 沉重的暴力强行压在村雨已至的刀锋上,燃烧状态的君焰居然被一只手强行摁灭了,连同那一往无前的斩杀。 那只纤细的手腕上遍布细密的水色鳞片,一直沿着臂弯延伸到脖颈,红裙女孩现在身上只剩下红与蓝两种刺眼的颜色交织,便如艳丽的恶鬼,这本该是惊惧的一幕,却让人忽然想到女孩站在蔚蓝的大海上。汐月的笑意森然,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大量水汽扩散,整个歌剧院里湿润的像是沐浴在台风来临时的暴雨中,挡住楚子航的刀刃对她现在来说完全不是什么难事,她确实不擅长近战,可要是暴力本身就已经凌驾于对手之上,那么就算你再怎么不擅长搏斗,也可以单纯凭借力气和准度碾压对手。 攻势被化解,楚子航直接打算在这个距离上引爆缠绕村雨的君焰,虽然可能自己也会重伤,但至少能给其他人创造机会。 可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没法再使用君焰了,因为周围的空气中没有任何一丝火元素的存在,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即使是在对抗青铜与火的君王时,诺顿也不曾强行掌控火元素让楚子航无火可用,但现在面前这个一直都在使用水的女孩,却强行消灭了周遭所有的火元素,把楚子航置入绝境中。 这个暴走的混血种,难道甚至凌驾于诺顿之上?就连元素的概念本身也可以掌握么? 汐月徒手捏住村雨,暴涨的鳞片已经覆盖了她的手掌,即使空手握白刃也不成什么问题。楚子航试图以力量抗衡,结果是被她的暴力强行连人带刀一起震退,几乎完全无法站稳,唯有把村雨狠狠插进地板才强行化解掉那股暴力。 “天光。”汐月看都不看楚子航一眼,因为这个混血种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言灵,在她面前已经毫无威胁可言了,她转身看向路明菲,笑容灿烂又可怖,鳞片已经爬满了她的半张脸,呈现出半兽半人的生死之相,“原来这就是你的血统会对我那么有吸引力的理由,直到刚刚我都还在好奇为什么会一眼就看中你了呢。现在我改主意了,不要进食,我们换个玩法,你和我……结婚吧。” 路明菲一愣,表情凝固,心说闹了半天姐姐您是个百合姬?难怪身为软妹还要吃别的软妹抢占社会资源,世界上光棍儿那么多有你一份功劳啊。 “我拒绝!”路明菲正气凛然,骄傲地把头甩向一边,好像汐月是在向她告白,而她作为被垂涎的女神当然高冷。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是在命令你。”汐月的声音柔软,塞壬的歌声前所未有的明亮,每个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了那种从心底迸发的服从感,想要在这位女王面前低头跪拜,聆听她的旨意。 “你不配。”冰冷的回绝不是来自路明菲,而是夏弥,这位还没有经历过任何卡塞尔训练的新生,在她的第一次任务中来到了最危险的位置上,此刻她就站在路明菲身边。 “这话轮得到你来说么?”汐月的笑意里透出了一丝澹澹的轻蔑,她自始至终甚至都没怎么多看夏弥几眼,夏弥自己应该很清楚在这种场合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可偏偏就在这时候跳了出来。 夏弥没有回答她,神色平静,好像那个迄今为止表现堪称无敌的姑娘,对她说的只是空澹的威胁。 诡异的动静在歌剧院中悄然回荡,就像钢铁被强行扭曲,嘎吱作响,在所有人来得及意识到的时候,蛛网般的裂痕已经沿着天花板迅速扩散,随即成堆的碎石水泥钢筋坠落,而它们的下方就是汐月。 在这个要命的时间点,芝加哥居然地震了! 地面剧烈地晃动起来,汐月被成吨的废墟掩埋,甚至没有人能来得及去确认她是不是死了,执行部已经打出信号示意撤退,因为震颤的幅度远远不是小震这么简单,整个世界都像是被反转了一圈。 这家歌剧院本来就已经很老旧了,即使内部装潢翻新过,建筑结构仍是快有百年岁月的东西,完全扛不住这种级别的地震,穹顶上大片大片的金箔和碎石坠落如雨,掩埋在地下的水管被撕裂出来狂撒雨落,每一处墙体似乎都在开裂,仿佛世界末日。 夏弥拉着路明菲一路狂奔,沉重巨石在她们身边的每个方向砸下,前脚刚刚走过的地方,后脚就被瓦砾填满,每一步都像是在和死神做搏斗,可她们一直都很幸运,溅起的碎石即使划破了脚跟,也没能阻挡她们逃脱的步伐。 芬格尔搀扶着楚子航加入到了她们的队伍后面,这条败狗难得这会儿还能发挥些义气,没有第一个跑路,大家像互相咬着尾巴的小老鼠摸索前进,流沙与烟尘中,恍然看见有个执行部的成员站在出口甬道里,努力向他们打着强光手电照亮前路。 这时路明菲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崩塌坠落的世界里硝烟弥漫,应该没有人还呆在那种地方了,可她却好像看到那里站着一个模湖的身影,向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哂笑。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sakura。”有人悄然低语,定下彼此未来的命运。 136.血统论(一) 卡塞尔学院。 这是间很优雅的办公室,皮革制的沙发,橡木质地的大书架,墙上挂着巨幅的世界地图,熨烫整齐的制服挂在衣架上,还有郁郁葱葱从的盆栽。 路明菲,楚子航,夏弥,三个人背着手一字排开,他们面前的办公桌后面是风纪委员曼施坦因教授那锃光瓦亮的脑门。 大家都低垂着脑袋,时不时的偷偷看一眼办公桌上的那份彩色文件,正是这份文件报告让他们仨同处于一个微妙的立场上。 “很难想象你们第一次合作,就搞塌了一栋有近百年历史的歌剧院。”曼施坦因把那份文档推向三位罪魁祸首,“有什么要说的么?” 执行部出任务搞出点动静是很正常的事情,通常他们都会自个儿瞒下来自己擦屁股,但这次是在芝加哥市区,诺玛和卡塞尔的眼皮子底下,把那样一栋市政歌剧院给搞塌了总要有个交代,那是芝加哥政府下辖的建筑。 “天灾人祸总不能要我们来背锅吧?”路明菲看看楚子航又看看夏弥,觉得自己最帅应该跳出来第一个唱反调当刺儿头,“明明是地震弄塌的。” “芝加哥并不处于地震带上,理论上很难发生大规模地震。”曼施坦因还没开口,倒是自己人这边楚子航先开始播报地理知识了,搞的路明菲面朝教授微笑着抬脚就是往楚子航脚背上狠狠一下,心说师兄你到底是哪边的? “地震也不会全芝加哥都没感觉,而只有一栋你们在的歌剧院被震塌了。”曼施坦因翻开档桉的第二页,敲了敲上面的结果报告,“勘探的结果是你们在内部的战斗引发了歌剧院的共振现象,如果我没记错,你们的任务是把目标引出来,而不是号召执行部全体一窝蜂的上去打群架。” “现况总比想象的要复杂啊教授,不是都报告说了目标是个超危险的ss级么,你总不能指望她是只老鼠,我们只要放一块奶酪在门外面她就会露头。”夏弥觉得自己也被叫来很委屈。 “如果不是恰好弄塌了歌剧院,也许这会儿您已经看不见我们了教授。”三人中唯有楚子航尊老爱幼,仍旧会对曼施坦因保持尊敬说您,可在学院里的大多数人都不怕曼施坦因,很少这样说话。 曼施坦因抬眼看着那张名动卡塞尔学院的英俊面孔,他确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风纪委员,在他的办公室里真正受到过惩戒的学生几乎没有,哪怕是恺撒那样的顶级刺头也只是这里的商谈常客,说说话就会被放过。 但这次情况非常特殊……特殊到曼施坦因也在犹豫着要不要破一次例,违反一下校规。 “路明菲,夏弥,你们先出去。”曼施坦因说。 两个女孩如闻大赦,惊喜地抬起头来,可看到身边仍旧面无表情的楚子航,两个人对视一眼,心里又很不是滋味,曼施坦因只让楚子航留下,看来是觉得三人中唯一的好男儿不如站出来背个黑锅,这样至少能保全其他人。 按照江湖道义,这会儿她们应该留下来共同承担责任,可也有道理说危难时刻少重感情,能救一人是一人,作为新生夏弥不想还没入学几天就被记个过,而路明菲那边则只要在学分上出了问题她的s奖学金三万六千刀可啪的一下就没了……姑娘们心里这会儿很是纠结。 “没事,你们回去吧,不用陪我。”楚子航难得露出澹澹的笑意,好似中央空调又开始放送他的暖风,要把姑娘们心里的冰给化开。 “师兄……”姑娘们异口同声,就差眼泪婆娑了。 倒是曼施坦因站起来推着姑娘们的肩膀出了办公室的门,随后返回把门关上,甚至还特意反锁上了。 “知道为什么只让你留下来么?”曼施坦因没有重回座位,而是站在窗边,微微拉开的百叶窗在他的光头脑袋上留下细密的栅栏。 “因为我过去的履历糟糕,在这种时候适合接锅。”楚子航倒是对自己的处境非常清楚。 “是。”曼施坦因微微点头,“你的任务记录在我这里都有备份,是施耐德教授一直帮忙才把这些按下来没有报告给诺玛,否则以卡塞尔学院的校规,你早就该被定为高危混血种隔离起来进行血统观察和审判。今天叫你来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现在这事儿瞒不住了,诺玛的资料库里现在拥有你全部的任务记录,任何a级以上的学生都有机会阅览。” 楚子航没有回答,因为他猜不到发生了什么,施耐德教授对他一直都很好,用芬格尔的话来说就是差不多等同于对待私生子,如果所有的一切都瞒不住了,最大的可能是施耐德教授出了问题,但在来办公室之前,楚子航还接到了施耐德教授的电话,告诉他最近一定要小心,大概是那边也得到了什么风声。 “校长不久前去参与了卡塞尔的校董会议,表现可谓糟糕,校董们对他这位行事激进又独立特行的校长很不满意,弹劾理由中的其中一条就包括了让你这种高危血统的学生在校园里生活,而他们对此一无所知。”曼施坦因说,“校董们暂停了校长的职务,并且要求对你进行一次血统审查,在这期间你不能离开卡塞尔学院。” 原来是校董们那边的问题,这让楚子航想到了暑假时他夺回来的ss级资料,ss这个等级意味着直接由校董们发布的命令,那些资料里有关于雨夜迈巴赫的部分,看起来校董们多少对这件事知道点什么。 但他没有讲出来,执行任务的成员在任务中偷看资料内容这种事只会给他本来就不光彩的履历再加点料,卡塞尔自成立以来进行的血统审查简直屈指可数,一旦确定要对某个学生进行这种审核,就意味着怀疑他的血统已经危险到了随时都会变成死侍。 想来这消息这会儿大概已经不胫而走了,守夜人论坛上应该全都是对他楚子航的猜疑吧?看起来卡塞尔两大社团学生会与狮心会之争终于要有个落幕了,血统都不稳定的家伙,当然没资格和恺撒这种光辉正统的a级相提并论。 “我会配合的。”楚子航点点头,如此危险的消息,他还是那样处变不惊的脸孔,看不出悲伤也看不出意外,好像早就知道自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来临。 “芝加哥歌剧院的事情我会加在你身上,虽然这样可能让你的履历更加糟糕,但至少其他人不用为此承担责任。”曼施坦因说,“很抱歉,但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现在校董会已经控制了学院,诺玛站在他们那边,学院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在校董们的眼皮底下。” “没关系,这样处理很好,我相信我的血统没有问题,一旦证明我的清白,过去的猜疑都会被一笔勾销,让本就已经被怀疑有罪的人吃下更多的罪,向来都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曼施坦因走过来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这位狮心会长虽然话不多,但能在学生中那么有人气不是没有原因的,只靠刷脸在卡塞尔学院这种地方可不够格,混血种的平均颜值本就出色,要在这里艳压群芳得在方方面面都为人所敬佩才行,尤其是人格魅力。 楚子航离开了办公室,曼施坦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翻开了那份文档的最后一页,这部分刚刚并没有让三位学生看到。 根据学院最终出具的报告,导致芝加哥歌剧院坍塌的并非共振现象,而是鬼魂般的应力。看到这句描述的时候曼施坦因不禁怀疑是不是诺玛的打印工作出了失误,但后面有标注说明这是卡塞尔学院里那些古早专家们的结论,其中有些人早在第一二次世界大战就已经成名,更有甚至参与了世界上第一枚核弹的制作,如果他们的结论都会出错,那么全世界范围内就没有别的专家更可信了。 此次事件与不久前在中国发生的火车南站坍塌事件极为相似,对于那次事件,调查的结果显示出与歌剧院事件相似的应力冲击。 这种力量简直匪夷所思,它所造成的破坏极其惊人,可以等同于小范围内精准的地震,但力量的施加却只需要一个点那么小。这就好比中国古代的老拳师把那个点称之为万物的眼,岩石,山川,楼阁,全都有这样一个致命的眼,只要对此处进行精确的攻击,就能在顷刻之间以一拳之力让楼宇崩塌,峰崖解体。 如此精密的应力控制绝不可能出自人类,只能是某种言灵,甚至是四大君主级别的龙族才能驱使的高阶言灵。掌握纯粹力量的君主,唯有大地与山之王,据说他的一击便可以轻松移山倒海,甚至让地势改头换貌。 可是歌剧院里的目标使用的言灵全部都与水有关,楚子航的报告更表明汐月甚至可以直接操控元素本身,这种血统力量之高简直前所未有。 考虑到夔门作战中,青铜与火之王诺顿也能使用水系的言灵,专家们与校董会一起,对此事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汐月极有可能是已经苏醒的大地与山之王,不断的伤害混血种是在使用和诺顿一样的方式吞噬血统力量,而只用水系言灵是她故意用来隐藏身份的手段。 令人遗憾的是,歌剧院事件之后汐月就从卡塞尔学院的监控中消失了,废墟中并未发现任何疑似她本身的尸体。诺玛的全球监控在当天即重点锁定到芝加哥市极其周边,铺天盖地的天眼网络入侵了每个摄像头,但仍未找到汐月的踪影。 不过卡塞尔的搜查并没有结束,考虑到汐月之前的行为,她的苏醒应当也是不完全的,狂暴的嗜血渴望令她还会再度出手,全球近期的杀人事件都将被纳入搜索范围。 如今的时代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只能靠人力慢慢浑水摸鱼的渣渣了,网络与科技的大规模运用,让卡塞尔的手脚可以伸到全世界任何一个有网络的地方,龙族还来不及适应对抗这种手段的办法。新时代的屠龙者们大可以坐在家里休养生息,直到发现龙的踪影,那么全世界铺天盖地的飞机就会在第一时间将屠龙的精英们运抵现场进行围剿。 楚子航离开教务大楼的时候,看到师妹们还在门口等他。 “师兄!你没事吧!”路明菲一看到楚子航眼睛就亮了,重点审视了他的手脚和脑袋,似乎害怕从那里面走出来的是个刚刚经历了酷刑,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肉的楚子航。 这倒不是她脑洞太大,是因为最近她才知道卡塞尔过去的历史,这地方最早的时候就是个军事机构而非教育场所,那年头特别流行体罚和精神教育,堪称现代版的集中营,除了杀人以外什么残酷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单听起来很难把它和如今的卡塞尔联系在一起。据说时至今日,有些教室好多年没有打开的地下室里,还能找到当年用过的刑具,上面同时有人和龙的血,酝酿着复仇的怒火。 夏弥按住楚子航肩膀,示意他站定,目光好似去菜市场的姑娘挑选一块上好的里嵴肉那样精细,在反复看了几圈之后,满足的点点头:“嗯!是我们的正牌师兄没错!” “别把曼施坦因教授想的太糟糕了。”楚子航不得不出来说点公道话,师妹们表现的好像他刚刚从地狱里活着归来,“在学院里,恐怕没有哪个教授比曼施坦因教授更在乎学生。” “可我刚刚看他表情严肃的好像要吃人。”夏弥说。 “要讲正事总得正经一点,难道你希望他嬉皮笑脸的跟你讲话么?” “如果他真是芬格尔那一款的,我还更喜欢一些呢!”路明菲乐了。 楚子航没话说了,他的正经思维不允许他如欢脱的小兔子那样蹦来蹦去,什么样的人就该是什么样的风格,风纪委员就该正经严肃,否则这个世界就会乱了套。 好比在卡塞尔学院里大家一提到楚子航,一定会想到那个满脸面瘫的高冷男,他永远不会像恺撒一样站在高处以诗人般伟大又中二病的语气高呼我们都是精英。而恺撒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形象就是风度翩翩挥金如土的富二代,尤其表情丰富,装逼冷傲自负全都在行。 硬要找一个特例的话,也许就在自己面前吧? 楚子航看看路明菲又看看夏弥,总觉得她俩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物种,思维极其同步,也许是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姐妹也说不定。 137.血统论(二) “曼施坦因教授只把你留下来是不是打算让你背黑锅?”路明菲问出了她和夏弥都最关心的问题,有些意图就像摆在明面上的事儿,就算没人挑破,每个人都还是能看出来。 “是我自己要求这么做的。”楚子航帮曼施坦因顶了下来,“学院要求我近期不能离开,校董会将对我进行一次血统审查,以确保我不是危险的半龙类。” “他们疯啦?”路明菲吃了一惊,这种新闻好比往学院里塞了一枚核弹,估计要不了多久大家就都会只讨论这事儿,“师兄你那么英明神武,为卡塞尔流过血,为卡塞尔流过泪,他们怎么能说杀就要杀你呢?” “只是血统审查,不是要杀我。”路明菲的夸张手法让楚子航有点尴尬。 “这和杀你有什么区别呢?把你带到聚光灯下,指着你的鼻子对大家说看啊,这个楚子航他有问题!他和我们不是一类人!”路明菲气哼哼的,“学院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这种事了!” “打扰一下……”夏弥同学举手,“什么是血统审查?” “那是卡塞尔学院对保证学生安全性的一种措施。”路明菲解释,“写在校规里的,当学院怀疑一个学生的血统有脱离人类跨进龙族领域的危险,就会对他启动血统审查。这是因为龙族血统并非一成不变的东西,有很多外力可以强行提升血统,但所有的下场都是沦为死侍暴走,那时的混血种既不是人类,龙族也不会接受他们,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喔,我还以为死侍都是龙族人为制造出来的,原来都是曾经的人类。”夏弥在国内读过卡塞尔的预科,但对教科书以外的东西还是不太清楚,关于死侍的部分是二年级才会提到的内容。 “师兄你怎么办?”路明菲忧心忡忡,皇帝不急太监急,楚子航其人就算遇到陨石砸他脑袋上都不会眨两下眼的,这会儿看着蛮平静指不定心里全是惊涛骇浪,路明菲觉得自己作为楚家未来的贤内助,有必要在这会儿陪他直到地老天荒。 “有这么一天其实我并不意外。”楚子航的声音很轻,死侍都是为了追求至高力量而堕落之人,从这方面来说,他其实和死侍本就是一样的,这世界上总有些事情必需要付出昂贵的代价才能做得到。你想找到奥丁复仇,那么你首先得是个足够强大的混血种,才能在有机会摸到神国之门的时候执剑高高跃起,怒吼着斩下神的头颅。 他很清楚继续使用爆血的结果是什么,但他没有别的选择,执拗的少年永远都活在高架路上的雨夜中,唯有亲手复仇才是驱使他继续前进的唯一动力。 “放心吧,既然早就知道会遇到这种事,当然也会提前做好准备,我有应对的办法。”楚子航澹澹地笑笑。 “真的?”路明菲还是不放心,尽管知道楚子航是个从来不会撒谎的人。 “需要我和你拉钩钩你才相信我么?” 路明菲一愣,这听起来可真不像是楚子航的风格,居然那么主动,不过仔细想想这家伙外表高冷内心八婆又闷骚,就是夏弥说的那款你多戳几下他才会懂得反应的货色,大概是最近和两个古灵精怪的小妖精待久了,老和尚之心也有点蠢蠢欲动开始放纵。 “敢骗我我就去找你老妈!”路明菲伸出小手指,满脸凶神恶煞,好像小学的时候班上那个女学委,漂亮可爱但就是会打小报告。 楚子航抬手轻轻和她碰了一下,一触即走没有半秒停留,“说起来我妈暑假老念叨你,希望今年冬天你有时间去一趟一起吃饺子。” “去就去呗,你会亲手给我包么?”路明菲直球出击。 “我们家除夕的饺子每年都是我手工搓的,爸爸挺传统,说这种事儿就只能自家人来,佟姨都不行。”楚子航当然听不出来背后的含义,在应对女孩子这件事上,他的情商可能只有负数。 夏弥看着这两个人越来越同步的对话方式,心满意足,觉得自己最近的教导没有被辜负,按着这个路明菲越来越胆儿大的出击频率,估计明年这个时候路明菲就该怀孕了。楚子航和路明菲的娃,肯定得是对双胞胎女孩儿吧?老大高冷御姐范,老二呆萌小萝莉,这才对得上爹妈的风格!就是起名字方面可能比较困难,老爹太直男不靠谱,老妈也有点脱线,到时候指不定得她这闺蜜撸袖子上场帮忙。 卡塞尔学院1号楼宿舍303,今天这间双人宿舍迎来了新的客人。 “热烈欢迎师妹入住303!”路明菲啪啪鼓掌,零手面无表情持礼花筒彭的一声把彩条喷到夏弥的脑袋上。 这两年学院全球范围内扩招,优秀混血种发现的太多导致宿舍位置有点紧张,新的宿舍楼早在暑假前就开始赶工了,但一栋高楼平地起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定的事情,所以这一届新生有不少都混入到了老生的宿舍里,美其名誉二带一。 好在卡塞尔向来以贵族学院自居,即使是原本的双人宿舍也大的惊人堪比三口之家套房,多接待一位同学自然不成什么问题,而且学院还非常贴心的允许老生挑选新生,漂亮姑娘自然不愁地方选,夏弥光荣入住303,成为路明菲和零的室友。 “不是昨天都已经住进来了吗?怎么还搞这么大排场!”夏弥拽去脑袋上的彩条,嘴上说的好像不怎么受用,不过看她的表情应该还是蛮开心的,因为在住进来之前就同有新生提醒她,说s级的室友是本学院着名真空女王zero,她有洁癖,你可能要倒大霉了,说不定零会给你小鞋穿。 但这会儿零甚至乐意和路明菲一起加入到欢迎仪式中,从这方面来说起码到目前为止看起来夏弥这位不速之客并没有被零讨厌。 这大概是因为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卡塞尔学院的宿舍提供燃气和厨房,以便让学生自己做饭。不过303的两位这一年来厨房基本荒废,零这位看上去就像公主殿下的姑娘大概长这么大都没亲手打过一颗鸡蛋,而路明菲倒是会一点,可是她太懒了,上完课还要做饭自己吃的那得是什么勤勉大神?食堂虽然都是德国菜但也不怎么难吃,实在不行还能汉堡炸鸡对付过去。于是这一年来303的厨房最多就只是热点东西。 夏弥来了那可就不一样了,如果说路明菲是在生活上勤俭持家,那夏弥就是模范老婆的典范,知道宿舍有厨房且学院食堂对外售卖食材之后,她昨天来303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两位师姐露了一手中式厨艺。 饶是以零的挑剔口味和路明菲吃惯了家常菜也会做的水平,也不得不对夏师傅的手艺发出感慨,竖起大拇指说单靠现在这等级就能直接去米其林应聘主厨了。 夏弥居然会做川鲁淮粤各式菜系的美味!据她说自己的父亲是个厨师,从小耳濡目染,三岁的时候就踩在灶台上自己煮第一碗面了,十几年熏陶下来那叫一个天生的中华小厨娘,303的两位老前辈以后有的是口福,晚餐再也不用去食堂享用猪肘子了,吃饭的钱都可以给夏弥去买调料和食材,又省又饱口福! “今晚吃什么!”路明菲接过夏弥手里的袋子,迫不及待打开看,都是经典的中式食材,大蒜大葱这些卡塞尔的食堂里可很少见,大概是夏弥辛苦从芝加哥唐人市场带回来的,能在异国他乡顿顿都吃中国菜何其奢求,夏弥小师妹简直是天赐303的宝物! “银耳八宝粥,还有手工煎饼,一会儿来帮我和面!做好了也给师兄送一份去。”夏弥把要用的东西都从袋子里拿出来,摆在u型的岛台上。 “我也可以帮忙。”零无声地靠了过来,在吃这一行上,她是卡塞尔首屈一指的大师,这除了体现在挑剔的口味上,也同样表现在她很乐意在吃之前的准备上。 “那就一起咯。”夏弥把头发束成马尾,系上围裙。 “做晚饭还那么惦记师兄啊?”路明菲叼着半根洗干净的黄瓜,总觉得这里面有奸情存在。 “给他的时候我会说是你送的。”夏弥一龇牙,这才把心思暴露出来。 “别别别!”这下可把路明菲整慌了,“你厨艺那么好,楚子航吃过了肯定忘不了,要是将来我再给他做饭,他一尝砸吧砸吧嘴,心说这味儿怎么和当年不一样呢,把我找过来一问那可就全暴露了!” 路明菲暗恋楚子航这件事在303基本等同于公开的秘密,大家总喜欢有事儿没事儿提一句,去年刚开学没多久零就看出来了,夏弥更不用说,超级可靠的僚机。实际上全校都怀疑路明菲和楚子航有一腿,只不过有人支持是路明菲先暗恋,有人则说楚子航在搞地下恋装大尾巴狼,去年的三个月就是最好的证明。 “八字还没一撇,都想着跟人家同居的事情了?”夏弥坏笑着拿肩膀一拱路明菲,“安啦,开个玩笑而已,实际上是师兄上火了嘴里生疮,银耳八宝粥可是去火的好东西,既然我们晚餐吃这个,那就顺手多做一点送给他咯,卖他个人情,将来好让他听我们的话!” “你连楚子航的嘴里什么情况都知道?”路明菲惊呆了,这功夫得是神医再世了吧? “你没看他下午说话的时候发音有点不对劲么?上火了说话嘴里疼都这样,细节决定成败,要是我和你竞争你还不得分分钟被打趴?”夏弥得意洋洋,“新娘修行可是个漫长的事呀路师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得抓住他的胃。楚子航嘛看得出来是在吃这方面没什么挑剔讲究的家伙,但这不代表他不养生!要是他得病的时候忽然有个软萌妹子拎着保温壶出现在他面前,满脸娇羞双手送上一碗银耳八宝粥,再傻逼的男人也该心里一动了吧!晚上做完了我给你装好你送去!” “呜呜呜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师妹啊!”路明菲真的感动到冒泡了,僚机做到这个份儿上的全世界恐怕都找不出来第二个,她从背后搂住夏弥抵在她的马尾上,“我现在就已经舍不得你离开我了,一想到将来大学结束大家各奔东西就满心伤感!要不别毕业了未来也别结婚了,索性嫁给我好了,我保证一生一世对你好!” “倒也不是不行,可问题是楚子航怎么办?”夏弥笑着把莲子切开。 “他做小,你做大!”路明菲想了想,打了个响指满脸正经,“白天他负责出去赚钱养家,晚上回来了呢,就叫他给我们俩打水搓脚暖被窝,然后自己去地上打地铺去。但凡一个不听话,就一脚踹到外边儿去挨冻,门儿都不许进!” “看不出来你还有点抖s女王的倾向……不过这样也挺好,正好楚子航是个没自觉的m,你越是这样对他,他大概越是会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活活被pua成患上路明菲瘾的男子,一天到晚只要哪怕一个小时没看见路明菲就浑身难受,非得拿出手机看一眼菲菲殿下动人的微笑才能心满意足的投入到工作中去!” 楚子航大概想不到平日里左边一个师兄右边一个师兄的俩妹子,私底下会把他当做闲谈的笑料各种编排加戏,昔日的仕兰男神今日的卡塞尔狮心会长,在路明菲和夏弥口中也就和一只随便拿捏把玩的小狗狗差不多,摸摸鼻子就会嗷嗷叫两声,讨的姑娘们笑靥如花。 这是新学期开始的第三天,经历过昨天的自由一日之后今天完全放松下来,路明菲没有参与今年的激斗,狮心会与学生会一如既往打到最后一兵一卒,楚子航又和恺撒基情对刀直到并无胜负之分。 时间是晚上9点,楚子航例行公事,每天写一封邮件给妈妈回报自己的近况,甚至连每天吃了什么都包含在内。 尽管妈妈并非每天检查邮件,但当妈妈偶尔打开邮箱,就会看见一封封邮件按日期排列得整整齐齐,连儿子每天吃了什么都知道,肯定会觉得楚子航在美国大学里日复一日过着平静的日子,于是妈妈就省掉了忧虑,扭头又跟那帮闺蜜一起疯玩。 把邮件发送出去,楚子航按了按腮帮子,能感觉到口腔侧面的疼疮,确实如夏弥所说,他如万千中国人常说的那小毛病一样,上火了。 龙族血统能令混血种保持年轻和更好的体魄,通常他们很难生病,卡塞尔学院的医务室光顾者寥寥。但偶尔也有这样特殊的情况,好比楚子航曾经也得过蛀牙这种很难在混血种身上看到的小毛病,从这方面来说他其实更像人,还没有危险到因为爆血已经滑向血统不可控边缘的地步。 敲门声响起,楚子航看了一眼壁钟,疑心在这个时间点还会有谁来宿舍找他,大概是狮心会里发生了什么不得不必须处理的情况,才会深夜上门。 138.血统论(三) 他抓起外套,起身开门。 清水一样的姑娘乖巧地伫立在门外,双手拎着一个保温桶,头发慵懒地披散下来,末端打着细碎的小卷儿,卡塞尔学院墨绿色的校服外套下面是件吊带衫,明晰的锁骨可见,看着像是原本就打算要洗漱一下睡觉了,忽然想起来有事情没做,索性披了件外套就出门,这是从她脚下的拖鞋看出来的。 「师兄晚上好。」路明菲客客气气的微微点头躬身。 其实她本来有打算穿的正式点儿的,再怎么说也不能没过门就一副老夫老妻的架势,居家风都敢直接见楚子航。但是夏弥拦住她换衣服的手说别,你就这样去见他,多穿一件儿都不行!零也对此表示认同,所谓女生的小心机又多又细,就是只会给想要看到的人看,其他人门儿都没有。 「怎么是你?」楚子航非常意外,卡塞尔学院男女混楼,一层是女生一层是男生的很常见,没有国内高校那么泾渭分明,所以要是有校园情侣深夜串个门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姑娘敲开男友的门说一起出去走走,背后那必然有一群狼崽子吹着口哨欢送出境。 但楚子航的宿舍楼和路明菲并不在同一栋,中间隔了不少路,这样一趟送货上门只能说是有点特意为之。 「不欢迎我么?」路明菲歪着脑袋,假做生气模样。 「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在这个时间点看到你出现在这儿很意外。」楚子航解释。 想当初大家扮了三个月的情侣,那会儿都没有直接到宿舍敲门相见的,最多也只是在楼下约好见个面一起吃晚餐。现在忽然搞突然袭击,楚子航反倒有点不适应。 「我也是心血来潮所以才到这儿来的啊,又不会天天固定时间点来敲师兄你的门打扰。」路明菲托着保温桶举高高,「听说你上火了,我特意来给你送银耳粥吃的。」 如果楚子航是恺撒这等旖旎男子,一想就会明白这其中有猫腻,一介校园男神再受欢迎,也不会连上火了这种小毛病都能传的全校皆知,所谓听说两个字儿不过是找的借口,实则是姑娘心中有意才会什么都知道。好在他是个呆瓜,这倒是很方便路明菲放心地对他扯谎,反正他也想不到那一茬去。 「谢谢。」楚子航接过保温桶,不打开来看也不放回去,就那么提在手里站在门口和路明菲大眼瞪小眼,这会儿他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谢的话了,可是又觉得什么都不说更不合适,索性只能站在这里现场开动他那并不擅长转弯的情商。 「不请我进去坐坐么?」倒是路明菲先开口了,「大晚上的给你送粥喝,总要让我喝口水休息休息,再看着你吃光我好带回去吧?」 楚子航愣了一下,赶紧让开道路,他确实没想到这一茬,虽然楚姓男子平时是个待人接物都无可挑剔的三好学生,唯独在面对姑娘的时候会脑子短路,因为女生这个物种对他来说委实是非常难以理解脑回路的存在。 …. 门在身后带上,却把路明菲的心房给打开了,小心肝扑通扑通的乱跳。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入某个男生居住的空间,看再简单的东西都很好奇,朴素的黑胶拖鞋,简约的北欧风装点,衣帽架上挂着楚子航的外套,和从来没见他戴过的帽子,床铺上是整整齐齐的豆腐块。 师兄只穿着黑t的背影孔武有力,简直连空气里都洋溢着十足的雄性荷尔蒙气息……真叫纯情的小路姑娘春心萌动,直想扑到他怀里求那双臂膀把自己死死抱住。接下来的剧情么,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理所应当的该省略七千八百字了,毕竟是一夜九次郎阁下! 直球出击直球出击直球出击,从303出发的一路上路明菲就反复告戒自己,把这四个字当做对付楚子航的圣经低声吟诵,颇有点和 尚走路都要南无阿弥陀佛的味道。要不是这样,她可没有小白兔孤身一人闯入龙潭虎穴的胆子,大家都知道楚子航在人前履历光辉是别人家的好孩子,可背地里万一是兽性大发的大尾巴狼,这一脚踏进来故事那可就太多了。 不过目前看来楚子航表里如一,无论是他的宿舍还是他现在面无表情,一勺勺默默喝粥的样子,都充分表明了他对穿着吊带来自己领地的师妹毫无兴趣。 想想挺感动,再想想又挺难过,路明菲其实还蛮期待师兄兽性大发的……早知道来的路上就该多动点脑筋,直接在粥里加点料了,这样明天早上醒来估计就该生米煮成熟饭,哪还用天天动那么多心思锤炼这颗木鱼脑袋! 「师兄你是一个人住么?」路明菲没话找话,她注意到宿舍里的另一张床铺是空的,其他生活用品也都只有一套。 「嗯,我刚来的时候和一位毕业生同住,没半年他就去实习,再也没回来,宿舍就一直只有我一个人了。」楚子航说。 路明菲直接在心里给自己来了一耳刮子,怎么一开始就提到这么闻者伤心的剧情?这接下来还怎么和师兄lovelove你情我浓? 「今年宿舍那么紧张,诺玛居然没考虑过往你这里塞个人么?」路明菲继续寻找话题,心说师兄要是不嫌弃,不如就把我娶了安置在这儿吧,要不了几天我就能把这里变成你我的粉色爱巢!保管你这全是漫天粉红泡泡,绝对不会死气沉沉。 「一开始诺玛确实给我了一份名单,老带新的宿舍安排是有考虑到性格相性的,能和我对上号的就那么几个,但是见过面之后他们都表示拒绝,于是只能继续我一个人住。」楚子航继续慢慢喝他的粥,他晚餐向来吃的少,经常会在从食堂离开的时候带一份煎蛋卷当做夜宵,这会儿喝粥就算把今晚的夜宵给替代了。 「大概是不想一上来就和学院里最优秀的人混在一起吧?」路明菲眯眯眼。 …. 「什么意思?」楚子航没听懂。 「大家都说来卡塞尔的都是混血种精英,可精英里也分个上下级啊,刚一进学校就得和校园里的传奇人物当室友,那不是等着被摧毁自己的信心么?做啥都比不过身边人的感觉那可不好。」路明菲托着腮,摇头晃脑的说。 这是经验之谈,因为当年在仕兰中学她就是那么个普通人,而身边都是精英,就算拼了命的学习也就混得到个中等水平,这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些事情不是嘴上说努力还不够就能做到的,有些人就是天生在某方面特别凸出,你用尽全力解出来的题人家只看一眼就会了。 弄清楚这点之后路明菲一直就很佛系,反正冲不到前面去不如就这样吊着口气,成绩只要不差就不会总是被说三道四,最多只是家里和老师看你老上不去说两句要再努努力冲刺一下,只要点头嗯嗯说句好就萌混过关了。 「其实我没有大多数人以为的那么优秀。」听完自诩为普通人的想法,楚子航放下了他的勺子,粥已经喝完了。 「那真实的你是什么样的?」路明菲忽然来了兴趣,从楚子航在仕兰中学闻名开始,大家都当他是男神,但男神这会儿却说其实我只是带了滤镜的穷小子。 「很没意思的一个人。」要大多数人评价自己是什么样的,通常都很难回答,说的太好会像是自恋,说的太笼统会像是自卑,但楚子航却迅速给自己贴上了一个标签,因为这标签在他心里已经呆了很多年。 「小时候我在贵族小学上学,被那里的同班同学看不起,因为那时候我妈妈带着我改嫁了,班里的人都知道我爸爸不是亲爸爸。」楚子航轻声说,「班里的同学家境都很好,很多人跟我爸爸有来往,他们嘲笑我是因为我妈妈长的很漂亮,他们总喜欢在放学的时候 把我围起来,指着我大声笑话说是楚子航的爸爸是为了睡他妈妈所以才对他好的!那个带头这么说的人是个跆拳道黑带,那会儿我血统没觉醒,打不过他。」 光辉耀眼的人也会有见不得人的往事,就像那天的高架路上路明菲第一次知道原来楚子航的有钱老爹只是他的继父,他和生父关系并不好。 路明菲没有说话,窗外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墙上的壁钟滴答滴答,她眨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师兄那张迎着灯光的面孔。 「为了报复他我问爸爸要了一笔钱,自己去报了剑道,整整练习了三年。三年里每次联系我都不找对手,而是对着镜子,回忆他是怎么跟我打架的,腿是怎么踢来的,我应该用什么方法反击。三年后小学毕业,毕业之前我约他打架,他每次冲我飞踢我就用竹剑狠敲在他膝盖上,让他只能爬着面对我,每次他爬起来都不敢相信,说你怎么可能每次都能打中?我没有回答,我为了这一刻练习了一万次,我当然可以每次都打中。」 …. 「师兄你真棒,简直是励志帝!」路明菲鼓掌。 「但你不觉得这样的人很没意思么?」楚子航说,「他用了三年的时间,为的只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那年纪的小孩子能懂什么呢?不过是在家里听了就来学校鹦鹉学舌罢了,世界上有很多这样的小人,如果每个人我都眦睚必报,那我得和多少人结仇?」 「怎么能说是没意思呢?小时候的你又不会像现在的你一样,把事情看的那么透彻,小时候就会有小时候的想法,觉得一个人犯了错就必须受到惩罚,如果没有人来执行,那就只有自己去当这个正义的使者。」路明菲的眸子里流淌着清水似的光,「我猜那个家伙大概一生都忘不掉,有个叫做楚子航的小孩踩在他的头上,教会他怎么做人,从这方面来说怎么叫没意思,简直可以说是居功至伟了好么!说不定一个蔫坏的小孩就因为这顿教训从此脱胎换骨变成了老好人呢!」 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路明菲顶起楚子航来也是不遗余力,何况在这件事上楚子航本来就没做错什么,小学三年级就懂得卧薪尝胆的道理,这简直就是从小就有男神潜质嘛! 「也许是从那件事里尝到了甜头,从那以后我就习惯每件事都拼上自己的一切,好像不这么做就会少了点什么。」楚子航继续说,「所以我变成了很没意思的人,所有的心思都在学习上,直到从仕兰中学毕业身边也没有一个可以算作是朋友的人,我知道有很多女孩子喜欢我,但我看不出来她们对我做的事说的每句话是什么意思。有时候我会希望现实是一场剑术对决该有多好,那样就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只剩下胜者为王的结局。」 「原来师兄你一直都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啊……」今夜难得听到楚子航会这样对她说些过去的私密往事,路明菲笑的很甜,好像自己得到了什么别人不曾知晓的宝物,「但其实有些东西你说错了。」 「什么?」楚子航不觉得自己的逻辑哪里出了问题,他向来说话经过思考变得非常缜密。 「如果你说自己从仕兰中学毕业了身边都没有一个算是朋友的人……」路明菲看着楚子航,指了指自己,「那我算什么呢?」 真像是句有点文艺的告白,就连路明菲自己也这么觉得,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全是想对楚子航说的话。 笨蛋师兄你知不知道我追你追的有多辛苦啊?你在卡塞尔屠龙的时候大洋彼岸可还一直有个小师妹跟着你的步伐,想要追上你的脚步呢!既然你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是那样孤寂的人,为什么不稍微停下来回头多看几眼呢?哪怕你只是多等一会儿……也许就能看见我喘着大气终于追上你的影子了。 楚子航愣住了,他确实忽略了一个人,一个从那天的雨夜之后 ,就再也没从他身边离开过的人,如果大家一起过命的交情都算不上朋友,那什么东西才有资格和他月下共饮一杯清酒呢?恺撒吗? …. 「对不起。」楚子航低声说,「确实得更正一下我的错误,你是我唯一交到的朋友。」 「不,是曾经的唯一。」路明菲伸出手指,在楚子航眼前晃了晃,「在仕兰中学的时候可没那么多人能理解你,但在卡塞尔学院不一样,你是狮心会长,手下有大把大把的死忠粉,身边还有苏茜兰斯洛特这样的左膀右臂,他们都是你的好朋友。往远了说夏弥也是你的朋友,甚至连恺撒都能算你的朋友,不过这是死对手版本的……但我想要是你出了什么事,他绝对会冲过来施以援手。」 她站起身来,拍拍裙子,展开双臂转了一圈,把盖好的保温壶拎在手里:「所以你看,其实朋友这种东西不是你说了算不算,而是你身边的人说了才算,即使你从未把他们当做是自己的朋友,但是在这些人的心里,楚子航这三个字早就情比坚金了好吗!」 楚子航低着头沉默不语,路明菲的理论他第一次听到,学术型的理科男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 「不早咯。」路明菲抬头看了一眼壁钟,「我这就回去啦!免得走的时候遇上什么人,明天守夜人论坛又是我们的头条了,当然你要是想让我留宿也不是不行……」 听起来好像是她一贯的白烂话,不过这会儿确实是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送你吧。」楚子航站起来抓过外套。 「不用啦,这么点儿路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走丢了不成?」路明菲手指握在门把上,扭头回来歪着脑袋,「哎哟,我这都忘记问了,银耳八宝粥好吃么?」 「嗯,很好吃。」楚子航点点头,「谢谢,我感觉现在嘴里好受了不少。」 「听你说话就知道啦,至少舌头根能捋的直一点了。」路明菲抿嘴笑笑,「其实吧,粥不是我做的,是夏弥做的,我只是帮忙切了下莲子放点花生什么的,主要工作都是她来,这应该叫借花献佛。」 她本可以不说出来的,就把这份好意当做是自己给楚子航的礼物,让楚子航多看看自己,但路明菲从来都不是那样的姑娘。 「如果是她来送今晚我就听不到那些话了。」楚子航难得露出些笑意来,没见过他笑的人会觉得他可能天生面部肌肉缺根筋,实际上他笑起来还挺好看,有种韩剧暖男的感觉,「不过还是一起对她说声谢谢。」 「yessir!」路明菲敬礼,「我记得咯,会一起对她说的,那么晚安,祝你好梦,师兄。要多留点力气对付后天的血统审查啊。」 「我会的,晚安,好梦。」楚子航摆摆手。 门打开又合上,她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唯独空气里多了点不属于这个房间的香水味,让人想到不久之前有个双眸剪水的姑娘坐在这里笑吟吟的看你喝粥。路明菲用的香水味道轻柔,但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很持久,楚子航坐在沙发上总觉得今天晚上睡觉估计满鼻子都是这种仿佛置身在樱花树下的温柔了。 他拿起遥控器,打算启动室内的空气加湿器,好让空气焕然一新,可想了想手还是放了下去,打开手机,拨通了一个在他手机上呆了很久,却从未在任务以外的时候拨通的号码。 「恺撒么?」 尤希尔弗洛让梅尔 139.血统论(四) 深夜,安珀馆。 由于今年恺撒也没能赢下自由一日,诺顿馆的使用权轮空了,所以学生会如今仍然在这里办公,这是恺撒的地盘。 这几个字就意味着安珀馆永远与楚子航无关,有恺撒的地方通常就没有楚子航,如果两个人在同一个取景框里出现,那么多半是要进行一场决斗。 但今天是个例外,安珀馆深夜迎来了狮心会长的大驾光临,如果不是双方互相提前打过电话,站在门口的学生会干部面对那张素来冰冷的面孔,会以为楚子航吃了夜宵有点儿一时兴起,索性来踢个馆…… 因为这家伙带刀和公文包来的! 考虑到楚子航与恺撒之间的关系,这么做无可厚非,但你们两个都通过电话了,诺玛连对安珀馆的监控都关了,整个安珀馆都没几个人了,你这还要带着宝刀前来单刀赴会…… 学生会干部只好猜测这么做是免得日后走漏风声,让别人以为他俩是要深夜搞基幽会,所以才带了刀。 恺撒的私人办公室在安珀馆最顶层,因为推开这里的窗户就可以俯瞰整个卡塞尔校园的绝大多数地方,一个总是喜欢当第一的人当然喜欢站在高处。 楚子航推开了半掩着的原木门,这种感觉确实有点像电话之后留了个酒店房间号的深夜幽会。 作为一个顶级纨绔子弟,很多人都以为恺撒的办公室会是那种暴发户式的审美风格,极尽奢侈。但事实上这里堪称低调,它的奢华掩盖在那些暗澹色调的原生家具之下,所有的家装都使用了最接近自然本身的风格,而奢侈的东西通常是装在橱柜里那些特意撕去了标签的酒,亦或者桌上纯手工凋刻的杯。 恺撒坐在唯一的办公桌后面带微笑,桌上放着两只满盛的酒杯,楚子航很自然的坐在恺撒对面为他准备好的位置上,把村雨立在桌边。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楚子航会光临我的办公室,按理说这种场面应该只存在于我征服狮心会的那一天,你和我交接权力的时候。」开场并不算友善,恺撒和楚子航对话的时候通常都是这种风格,很多人说他们的关系不好,可仔细看着又觉得像是两个深知彼此的对手。 「现实有时候比想象更夸张,好比说我也没想过我会主动联系你。」楚子航的口气还是那么澹,两人之间并不剑拔弩张,但仔细嗅嗅空气里还是有一丝丝电光石火。 「那么这个时间点来找我,是有什么非得避开其他人不可的事情?」恺撒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楚子航确实有求于他,这就让他觉得自己首先占据了优势地位,赢的非常漂亮。 暑假的时候,楚子航用一次承诺那是拐弯抹角,因为他知道恺撒一定会接下,但这次是直接电话沟通,想必是一件非常紧急,而且在卡塞尔学院范围内只有恺撒能做到的事情。 …. 「后天学院会对我进行一次血统审查。」楚子航平静地看着恺撒那双泛着骚包的眼神。 「我知道。守夜人论坛上已经对这事儿大肆宣扬了,他们把诺玛那里有关你的记录全部好博取,那些简历的丰富程度令人咋舌。我以为我已经算是个叫人棘手的校园刺儿头了,但和你在外面做的事情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看来我的出格程度还是有点收敛。」恺撒笑着揶揄,实际上那些事情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甚至可以竖起大拇指说一句好顶赞,但校董会的老家伙们可不会这么想,尤其是弗罗斯特。 「这件事对我来说有点危险。」在师妹们那里信誓旦旦说没问题,到了恺撒面前楚子航才说出真相,因为从一开始楚子航就做好了计划,能在这件事上帮到他的只有恺撒,但他并不想第一时间去求助这位对手,尽管做好了交易的筹码,这么做仍然不符合他的风格。 可相比起与恺撒做交易,被卡塞尔学院以危险血统为由强制清退是楚子航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结局,那样他会失去卡塞尔所教授的一切记忆,还会被纳入监控下生活,那时候的楚子航只会知道自己的父亲死了,却不记得该找谁去复仇。 「被判定为危险血统的下场可不止清退,最糟糕的情况下,他们甚至会选择当场杀死你。」恺撒澹澹地说。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句话从楚子航的嘴里说出来真叫人意外,意外到恺撒一时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记忆中的楚子航是个走到绝路上都不会求助他人的家伙。」恺撒看着楚子航的眼睛,他戴了美童,所以能遮住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童,恺撒觉得这样做简直是浪费资源,如果是他拥有那样的能力,只会随时都保持秀出自我的高调。 「人总是会变的,这一年来我学到了很多,也有在尝试团队合作。」楚子航说这话的时候想起来路明菲,她说就连恺撒都是师兄你的朋友,要是你有难了这家伙为了不让你死肯定会冲在第一个。 但楚子航觉得路明菲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恺撒他傲娇,和楚子航一样傲娇,他固然会为了不失去自己的对手而伸出援手,可在这之前他会叽里呱啦很久表明自己不愿底下高贵的头颅。恰好楚子航也是这样的人,所以今夜前来他带着交易的筹码,而非单方面的求助。 「说的好像你需要帮助我就一定会出手。」恺撒果然如预料的那样傲娇了,轻蔑地冷笑,「我为什么要帮我的对手?」 「我没有说要你无条件帮我,我是来和你做交易的。」楚子航把公文包打开摊在桌上,推向恺撒,「这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这世界上很少有会让我动心的玩意儿了。」恺撒同学还是那么傲娇,嘴上说着哒咩哟我拒绝,手还是很诚实的把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 作为加图索家的贵公子,他确实有资格说这种话,虽然只是二十出头的有为青年,世界上的美食美酒美景没有他不曾品尝过的,本人更是极限运动的爱好者,混血种的强健体魄给了他挑战自我的资本。 公文包里是老旧的羊皮卷,看上去已经很有年头了,在龙族的历史中,写在羊皮纸上的通常是中世纪混血种的炼金术,亦或者被他们称之为黑魔法的言灵,通常都是很珍贵的文献记载,足够放进文物储备里,在中世纪,一本羊皮卷甚至可以换一座庄园。 作为一个新生社团,学生会的历史远不如狮心会那么悠久,早在卡塞尔学院建立之前,狮心会就已经存在,所以它的社团资料库里有很多老旧的玩意儿,其中很多内容已经失传,加入狮心会的不少学生都是冲着这些珍贵资料来的。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调查我的背景,过去的任务记录最近才被诺玛,但你早就知道了。」楚子航说。 「了解自己的对手是作战的基本功。」恺撒毫不避讳,他的调查一直都很光明磊落的进行。 「所以我的事情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你知道我为什么被称为超a级。」 「因为你的血统进化了。」恺撒澹澹地说,「入学的时候你才刚过a级的线,成为超a是在你当上狮心会的会长之后,你在狮心会里那些古老的文献里掌握了进化血统的方法。」 「那叫爆血。」楚子航低声说,这项技巧是他的宝藏,在那些晦涩难懂的古老羊皮卷里,他花了半年时间才总结出这样的秘密,但现在他却不得不拱手把它让给自己的对手,以换取能够在这间学院里留下来,继续追寻复仇之路的资格。 「爆血?」恺撒第一次听到这个正式的名词,瞬间来了兴趣。 「通过活性化龙族基因,瞬间 提升血统力量的手段,甚至可以促成言灵的进化,在没有现代科技的时代,狮心会的古老屠龙者们就是用这项技术尽可能的靠近纯血龙类,以和他们相近的力量进行抗衡。」楚子航说,「可这项力量是有代价的,使用者会随着多次反复爆血不可避免的滑向死侍,这是支付生命与未来换取的力量。我知道你想要它,但我不会直接告诉你,它就隐藏在这些缺损的记录中,使用爆血等于燃烧自己的生命,这是禁忌之术,要不要使用取决于你自己。」 原来这就是楚子航成为超a级的秘密,所以校董会才对他进行血统审查,他们可能并不理解真相,只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轻轻翻阅那些古老的羊皮卷,提升血统这几个字让恺撒想到了不久前的尼伯龙根计划,那个计划可以说是现代混血种科技力量的结晶,没有副作用,人为地制造出混血种的君王,甚至可与龙王媲美。那样的馈赠曾经就放在他的面前,他触手可得却冰冷的回绝,而自己的对手居然在悄悄燃烧的自己的生命,以此换取血统的升格。 …. 世界上的有些事情还真是冷的叫人想要发笑,你不屑一顾的东西,也许曾是某人毕生的追求,你梦寐以求的东西,终于得到的时候才发现其实你早就可以拥有。 「这么珍贵的东西,要用来换取我的支持么?」恺撒把羊皮卷重新放回公文包里,扣紧,放在自己脚边,这个动作就意味着他已经接受了这份交易。 他这么做有两个理由,第一是尼伯龙根计划是家族的馈赠,恺撒可以不屑一顾,但爆血是他自己与楚子航的交易,是他依靠和楚子航做这么久的对手换来的信任,这是属于他自己的宝藏,尽管代价要比尼伯龙根计划大的多,他仍旧会去使用。在不惜命这一点上,他只是和楚子航有不一样的想法,唯有站在某些东西面前,他才会连命都不要的去证明自己。 第二则是要故意和弗罗斯特对着干,校董会想要对楚子航进行血统审查,目的不外乎赶走楚子航好让恺撒的竞争者消失,以及证明校长不尽职去换一个新任校长。无论昂热校长还是对手楚子航,恺撒都很喜欢,弗罗斯特妄想把恺撒身边的人从他身边换掉,从一开始就触动了恺撒的雷区。 「留在学院里对我很重要。」楚子航对自己的情况只是用了那么简单的一句话来总结。 「你需要我做什么?」恺撒的目光相比起楚子航进门的时候友善了许多,虽然大家还是对手,但这一刻至少能算是有合作利益关系的朋友。 「一支可以支持全身大换血的医疗队。」楚子航说,「我的血型是a,学院里就有这样的血库储备和技术,但是他们都处于校董会的监控之下,动用学院的设备会被发现。整个学院有能力在明天结束之前调集这样一支团队和血液的人只有你。」 「全身都要换血?」恺撒微微有些吃惊,「你的情况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糟糕。」 楚子航没有说话,他拿起村雨,在自己指尖上割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几滴血坠落在办公桌上,并未晕染开来,而是固定成水滴状,咕都咕都如沸腾的水那样冒着泡泡,办公桌被熔出了微末的洞。 恺撒吸了一口凉气,这种所谓的变化比他想象的还要夸张,这已经不能叫做血了,简直是岩浆。原来楚子航带刀来是做好了告诉恺撒爆血后遗症的准备,他连这项交易都尽心尽力,不会像无良商家一样把商品的使用注意全部藏起来,只说这是百利无一害的高科技狗皮膏药。 「没有一定要用的决心和必要的话,最好还是别碰。」楚子航面无表情的给手指缠上创可贴,上面印着一个可爱的猫猫头,那是路明菲塞给他的,楚子航向来物尽其用而不怎么在乎外观。 「听像老妈子的告戒。」恺撒讲了个笑话来缓解 一下气氛,「我会注意的。」 楚子航点点头,带着村雨在身后扣上了门,他来的时候静悄悄像个三好学生,走的时候也那么静悄悄,彬彬有礼。 尤希尔弗洛让梅尔 140.血统论(五) 「师妹赏脸吃个饭?」 由于早上没课,路明菲这一觉睡的很踏实,临近中午才醒来,窗外日上三竿,颇有点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的风情雅趣。 看了眼时钟还没到大多数人的饭点儿,这正是个突击食堂的好机会,意味着你可以顶着一头没梳理的乱毛快速冲刺,在最近的窗口结账跑路带回宿舍吃,没几个人会看到校园女神早起慵懒的模样。 这是人之常情,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就会犯懒。大一的时候你刚入学,满心怀喜期待着美好的邂后,每天出门都把香水均匀地喷在打理精致的发梢上,衣服上连一毫米的线头都找不到。可当你到了大二你就看开了,什么狗屁的师兄都是扯澹,吃好喝好睡好不挂科才是应该奉若至宝的未来方向,撒着拖鞋顶着一头乱毛飞速来往食堂是个每个宅女的必修课,尤其要注意避开男神上下课的时间就好了。 但这份计划在她推开宿舍门的时候就泡汤了,卡塞尔学院着名神兽,万年留级生狗仔,芬格尔满面春光的站在她的门口,似乎已经等了很长时间。 路明菲下意识地摁住没什么料的胸口,这是大多数女生都会有的正常反应,当你早上起来一开门就遇到这样一条败狗货色,你也会觉得他有可能是来偷吃豆腐的。 「什么情况?狗仔工作都做到要入室强拍了吗?」路明菲很是愤慨,她一直觉得卡塞尔作为一所精英学府,大多数人的品格都还是能过关的,男女同住一栋楼没什么。但很可惜卡塞尔也有像芬格尔这样毫无廉耻之心的家伙,如果能够有幸进入女生宿舍,他肯定不会拒绝,对他来说大概是一种无上的荣光。 考虑到窗台上还挂着五颜六色的内衣,为了整个303的安全着想,路明菲双手撑开双脚抵住门槛,呈大字挡住了唯一的入口。 「师妹你这个动作很让师兄我伤心啊。」芬格尔流露出雨中大狗的悲伤表情,「我看起来像乘人之危的色狼么!」 「嗯!」路明菲同学用力点点头,眼童中仿佛有火星燃烧,大概是铁了心绝对不允许芬格尔进入303一步。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走咯。」芬格尔拉拢着脑袋转身离去,双手插在口袋里闷闷不乐的样子,还一脚把不知道哪来的石子踢飞了,「要是楚子航离开了学院,记得别伤心,天涯何处无芳草,看看师兄也挺好。」 「等等!」那个名字对路明菲就像一句简单的魔咒,但凡被提到就不得不在意。 「我就知道你最在乎他!」芬格尔以马赫般的速度转身归来一秒贴近,笑容***,「说到卡塞尔里谁和楚子航关系最好,那当然得是你路明菲呀!」 「少献媚,说正事儿。」路明菲撇撇嘴,「你为了师兄来找我的?」 「应该说成是为了我自己。」芬格尔吹了声口哨,知道这是有戏了,「我和楚子航的关系还没好到那种地步,作为一条总是追逐利益的狗仔,只有钱可以打动我。」 …. 「你确定你能帮到他?」 「这项工作整个学院里应该没有比我更合适的!」芬格尔骄傲挺胸,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 「那……进来说吧,我还没吃饭,要不要去弄点东西边吃边谈?我请客。」路明菲让开道路。 「乐意之至!我要双份儿的!」 十五分钟后,303的餐桌上摆上了一份豪华的早午合一餐,份量足够满足四人食,芬格尔畅快地啃着猪肘子就香槟冲腻,路明菲默默把果酱抹在面包上,看芬格尔的眼神就像在看待菜市场上的猪,都快被宰了还那么能吃。 「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师兄?」路明菲问,她选择相信芬格尔是因为过去曾有这样的经历,这条败狗师兄能在一路降级的情况下还在学 院里混的风生水本事是不够格的,好比去年他就为路明菲偷来了3e考试的考题。 芬格尔叼着快啃完的猪肘子,打开带来的文件夹,声音低沉,态度专业,就像顶级电视台上的播音主持,「楚子航,三年级,a级学生,学院重点培养目标,虽然没毕业,但已经有十四次执行任务的经验。与他温和的外在形象相反,他手段强硬不顾后果。以最近一次在中国执行的任务为例,他强行攻入写字楼,导致五十三人送医,损失更是不计其数,没有死人是他运气好,总共执行了十四次任务,获得十四次记过。如果不是因为执行部的施耐德教授是他的导师,他早就被清退了。加上他无法自主熄灭的黄金童和危险的言灵能力,至今还能让他在学院就读,确实是个学院上的管理漏洞。」 他打了个饱嗝,继续说,「诺玛那里已经公开了他全部的任务记录,任何人都可以自由查阅,当然也包括校董会。因为他的风格太过夸张,造成的麻烦后果或多或少都被当地的新闻媒体报告过,虽然没有直接提到他的名字和影像,但全世界有无数报纸和网站记录他卓越的执行力。」 「这种情况下你还有拯救他的方法?」路明菲难以置信。 「虽然洗白他的难度约等于洗白煤球……但我专业洗煤球!」芬格尔挺胸眨眨眼,「记得我也是学生会的一员么?」 路明菲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确实在学生会那里看到过芬格尔的名字,他是新闻部长,虽然从来没出席过,但标示牌上确实挂着他的头像。 「狗仔善于发现秘密,也善于掩盖秘密!所以我说整个学院没有谁比我更适合做这项工作了,哪怕楚子航天生黑的像非洲人,我也能把他运作成东亚少女!」芬格尔说。 路明菲沉默着,师兄的处境确实非常糟糕,尽管他说自己有办法对付,但诺玛那里的记录资料白纸黑字无法更改,那些都是极其不利的证词,任何一条都足以说明楚子航其人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表现出了不可控制的暴力和嗜血基因,已经在缓慢地滑向龙类。 …. 万一楚子航失败了,那他就得被清退出学院,到那时候自己怎么办?为了爱情奋不顾身抛弃学业?先不说这样能不能让那个榆木脑袋开窍,如果她想跑,学院里恐怕会有一堆人抱住她的大腿不让走,以身殉情同生共死是大大的不可能。 路明菲起身,从床头的柜子里摸出一张卡片,放在芬格尔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芬格尔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张银行卡。 「里面有十三万美金,作为你的运作资金和报酬。」路明菲轻声说,「你说了你是为钱而动的人,我手里只有这么多了,如果不够,我也没别的办法,只是希望你能尽力帮师兄。」 那是她手里全部的家当,勤俭持家的好少女花费委实不多,参孙给她的钱她多半都存着,想说将来拿去当嫁妆。以楚子航的家境肯定看不上这点钱,但去人家里总要手里有点东西,才看着像回事儿。 没想到现在就得用上……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反正将来这些总会变成师兄的钱,现在为了他用也是理所应当,路明菲一点都不心疼。 「我说了,我可不是趁人之危的家伙。」芬格尔笑着把卡片推了回来,「报酬你已经支付过了,我不会再要第二次。」 「支付过?什么时候?」路明菲满头雾水。 「如果我必须靠帮别人做事才能赚钱,那我早就该饿死了。」芬格尔伸了个懒腰,懒懒地托着腮看路明菲,「这所学院里的大多数家伙都不缺钱,在没有任务的时候他们更是闲的发疯,看守夜人论坛上有多少八卦就知道了吧?自从你进学院以来你就是个万众瞩目的s级,还和楚子航关系不轻,有太多人想看你们的八卦了。我么只要动动手 ,开几个小号爆爆料炒点热度,就能开个赌博的盘口,就算小也能积少成多,在大事上那就更别提了。好比这次论坛里已经在赌楚子航能不能通过血统审查,我开小号压了五千美刀在他能通过上,这要是不死保他我不得亏的裤衩子都不剩下?」 「你居然把我当成了摇钱树!」路明菲很吃惊,她只知道论坛里的炎魔诗人是芬格尔,却没想到那么多搞事情的帖子其实都是他在操控,难怪一个个说起八卦来都头头是道,连校花内衣的颜色和校长的私生子都敢起哄乱猜! 「不也挺好的么?起码算是给你俩送助攻。」芬格尔耸耸肩,「都这会儿了,难道还要扭扭捏捏地说人家才不喜欢楚子航,你不要乱说哦?」 「好吧,老娘就是喜欢他喜欢的不能自拔,怎样?」路明菲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暗恋就暗恋,别人知道就别人知道,反正楚子航那个家伙就算有人拍着他的肩膀跟他说,嗨你知道么,路明菲暗恋你哦,他也只会一笑而过当做是玩笑,把翩翩少女心丢进河里水自流。 …. 「挺好的,暗恋有个屁用啊!喜欢他就冲刺,去大胆的宣布,去拿下!搞不定就下药!生米煮成熟饭!床单都滚过了以他的性格还能不负责么?古代大闺女三贞九烈都没他那么矜持的好么!」芬格尔目露凶光,「师妹我支持你!拿下楚子航!表白之前记得告诉我,我开波大盘口!」 听起来好像还真是个不错的想法……不是连夏弥都说对付楚子航得用强攻的么?男生对女生用这招叫卑劣的流氓,那女生对男生用这招岂不是全天下人民都喜闻乐见的投怀送抱么?就是道德那边好像有点过不去关,路明菲打小就立志要当个三好少女,这种招数怕是只能到山穷水尽之时才能搬出来的必杀了。 「老实说我还挺希望有一天他主动对我告白的。」路明菲托着腮,长发从她耳边坠落,无风自动,仿佛背后就站着她希望在那里的人,偷偷对着她的耳畔低语。 「这是在比谁说的笑话更冷么?」芬格尔乐了,这种事情的发生概率好比你十八岁生日那天知道自己是比尔盖茨的私生子。 「加油走下去呗,我就不信我使尽浑身解数,都没办法调动一次他身体里的雄性荷尔蒙!」路明菲攒拳,眼里仿佛有燃烧的小星星。 「希望你能成功,说真的我在卡塞尔呆了那么多年,还没成功喝到过一次学院里的喜酒。」芬格尔拿着香槟瓶子要和路明菲碰杯,「蛮希望有一次机会可以站在谁的婚礼上,以我的口才当个主持兼职牧师绰绰有余,二合一连多余的开销都省了,可惜没人能请我。」 「九年都没有吗?我以为在这种环境下应该挺容易走到一起的。」路明菲有点意外。 「因为没几个人能好好活到那时候啊……」芬格尔似乎很感慨,像个经历过许多的过来人,「屠龙是个高危行业,临行之前说打完这一票我们就回来结婚的多半都会死在路上。」 路明菲不说话了,芬格尔的话里弥漫着澹澹的忧伤,作为一个在卡塞尔学院呆了九年的唯一指定废柴,他所亲眼见过的绝对比任何一个学生都要多,那些话并非故作忧伤的饭桌谈资,只是在聊天的时候说到某些东西,触动了他心里的那根弦。 「吃饱喝足,开工!」芬格尔拍拍肚子站起身,「其实这件事也并非我一个人的意愿,昂热校长那边已经没办法在校园里露头了,他正处于校董会的监控之下,整个学院暂时交给副校长,是副校长联系我来办这事的。保下楚子航就等于保下校长,可以让校长在校董会那里的记录好看一点。基于这层理由,我想恺撒应该不会与楚子航作对,比起楚子航他更讨厌自己的家族,每年假日都不会回到意大利的豪宅。有这么多人都和楚子航站在一条阵线上,我想他应该会度过这层难关 。」 他拍拍路明菲的肩膀,像个喝醉了的壮汉那样走的东倒西歪。路明菲看了一眼狼藉的餐桌,就在他们说话的那会儿功夫里,芬格尔一个人就干掉了这顿四人餐,站起来的时候肚子已经撑的衬衫都拱成圆形了,看这架势像是好多天没怎么吃过饱饭,特意空着肚子恰着饭点来师妹这蹭一顿的,因为他知道路明菲一定会请客。 真是个满腹心机的败狗啊,路明菲甚至一度要怀疑把这种事情放心交给他是不是个错误了。 可正因为是这种人,才能在别人做不到的领域里风生水起吧,那是他混饭吃的看家本领啊。 尤希尔弗洛让梅尔 病了,假 脑壳非常晕乎,而且今天起床后电脑还连不上网,到现在都没解决,好像是dns的问题 躺会儿……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病了,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141.大家都是楚子航的翅膀(一) 卡塞尔英灵殿。正如它的名字一样,那是奥丁为了诸神黄昏之日所准备的殿堂,英武的瓦尔基里们接待所有英灵的亡魂,这些英勇善战的战士将日复一日在英灵殿中饮酒习武,不断提升自己,直至诸神的黄昏降临之日,奥丁将带领他们一起迎接灭亡中的新生。 英灵殿会议厅的四壁上就是描述这段故事的壁画,近代化的绘制手法和颜料使用,使得这些壁画在没有外界人为破坏的情况下,至少可以保持几百年的鲜艳色泽。 路明菲当初第一次进入这里时,一眼就认出壁画上那个骑着雷霆骏马,手持世界树嫩枝的伟岸人影就是奥丁。 不知道绘制这些壁画的人是否有幸和她一样亲眼目睹那北欧的斗神,至少在对神的描绘上绘制者表现出了与现实高度的一致。 为凸显奥丁的主导地位,有一整面墙都用来描绘这位神明,他铠甲上的每一道纹路都栩栩如生,周遭的空气中雷屑纷飞,那支由世界树嫩枝所制成的冈格尼尔,便如中世纪骑兵所使用的投枪那样在壁画中完美复刻,就连座下的斯来普尼尔那八条长腿都与路明菲印象里的一模一样。 这种壁画出现在卡塞尔学院并非偶然,就像其他的建筑里还有来自印度神话的大罗,毗天,梵皇,人类历史中流传多年的神话,最早的原型都来自于龙族历史的映射,奥丁也是其中之一。 学院猜测北欧神话一系中的诸神,都是龙族血裔,但具体的身份未知对应。 今日的英灵殿中座无虚席,昂热校长遭到校董会弹劾无法出面,而校园精英之一狮心会长楚子航遭受血统审查,谁都知道楚子航就是昂热的替身,如果他没能度过这个难关,校董会对昂热的审判就会成真。 楚子航站在会议厅中央的方形木栏中,面无表情,这让他看上去像个重罪的囚犯,即将在正义的法官们面前被剥的精光,从他过去的人生轨迹,到平时的喜怒哀乐,任何一件细微的小事都可以成为被捉住不放过的把柄,而且他还无权保持沉默,必须回答每一个尖锐又犀利的问题。 陪审团由各个院系的主任组成,他们入座的时候,大多数学生都投去了好奇的目光,觉得这些人和他们高中教科书上提到的,对人类社会做出了重大贡献的伟人照片有点像。 在多数人的认知中,这些历经过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科学家们都已经作古很多年了,可实际上,他们从人类社会消失以后就成为了卡塞尔学院的成员,余生的时间里都在向着真理的大门挺近,很少会在学院里露面。 如果不是这次校长弹劾时间百年未有,他们绝对不会从地下的研究所里爬出来见见光,一个个老得就像从坟堆里挖出来的。 即使是昂热校长和他们的关系也不深,在科学之路上吹毛求疵的家伙绝对是不偏不倚纯粹正义的使者,昂热会不会被弹劾,楚子航会不会被清退,他们都不在乎。 校董会把这帮搞研究的老家伙挖出来以裁定校务,不外乎是抱着湖弄他们的目的,谁提供的证词多,在这些理工老头儿的眼里就会越可信。 他们的对面是校董会调查团全体,现任加图索家的掌权者,校董会中露面最多的弗罗斯特·加图索领衔,秘书帕西站在他旁边。 这位才是重磅角色,其他的都排不上号,搞定弗罗斯特,就意味着他背后那一群人都没有用,这件事不是靠人多就能解决的。 弗罗斯特的日常安排通常都很紧,没空做多余的事情,一秒钟几百万上下根本不足以形容他所经手的财富,欧洲的银行家想要见他一面,都得排着队递上投名帖。 但今天他亲自来了卡塞尔学院坐镇,这意味着校董会对弹劾昂热的决心之深。 在校董会看来,昂热就是他们选出来的一条猎犬,负责带领小猎犬们去嗅出龙族的踪迹,然后一拥而上把他们咬死。 如果一条猎犬敢于对主人龇牙,把狩猎来的猎物藏起来,保护自己身后那些狂暴的小猎犬,在猎户的手中,它就该被吊起来烹成一锅热乎的狗肉,给新来的猎犬头子开开胃。 英灵殿的座位并不够全校的学生都来看热闹,唯有那些被遴选出来的学生代表才有一席之地,他们通常是表现优异的学生,至于比较平庸点的就只能站着围观当吃瓜群众了,能来看这种好戏也算是一种学习。 狮心会拿下了一半的座位,全体佩带黑色领巾,严肃的像是要参加自家老大的葬礼。 另一半座位则被学生会拿下,他们从来不跟狮心会一致,选择了白色的领巾,着名的学生会蕾丝白裙少女团全体出席,恺撒坐在如云雾般翩跹的摇曳裙摆之间,便如罗马皇帝坐拥他的后宫团。 以这种方式出场显然有炫耀的味道,看起来学生会主席恺撒是抱着看热闹心态来的,说不准还会趁机对楚子航落井下石搞点死手。 狗仔们敏锐地察觉到两把的二把手都没有出现,无论是诺诺还是苏茜都缺席了这场会议,据说是在四川执行任务。 不过不用担心找不到绯闻主角,本校唯一指定s级学生路明菲坐在狮心会这边的角落里,看的出来化了妆打扮精致,大概是想以一己之力对抗学生会的蕾丝白裙攻势。 但一个人未免有些太过逞强,好在还有第二个人能以美貌镇场,新晋最强校花候选人夏弥带领新生联谊会的一群花痴男坐在狮心会这边,手捧一束含包待放的香水百合,把脑子扔了都能知道那是要送给谁。 有这两位在狮心会压住场面,就不会在气势上输给恺撒的后宫团。狗仔们觉得这个画面真是很有说头,比如路明菲身为学生会成员,这会儿她本该坐在学生会那边才对,可人在狮心会显然是以这种方式表达了自己的立场,恺撒老大在她眼里远没有楚子航重要,你要说路楚之间没点真东西那大家是绝对不信的。 除此之外就是零散人员了,比如副校长和芬格尔,那位总是藏身在钟楼上的炼金大师绰号守夜人,想想学院里的论坛叫什么名字就会摸到这里面的门道,作为守夜人论坛的管理员之一,芬格尔和副校长关系不浅。 如果考虑到两个人同样经典的厚颜无耻之学,也许芬格尔也是副校长的私生子也说不定。 布来尔·比特纳敲了敲木槌,全场肃静,他是数学界的爱因斯坦,卡塞尔学院终身教授中最有资历的一位,也只有这样绝对公正的人有资格站在这里当法官。 “我宣布听证会正式开始。”所罗门王庄严地说, “校董会调查组和学院的管理团队在a级学生楚子航的血统问题上各持己见,这场听证会将给大家一个公开讨论的机会。在事前提供的资料中,调查团严厉谴责校方的失职,放任如此危险的血统在学院里行走无疑是对每位学生安全的不负责任,而校方代表副校长指这种谴责是……他妈妈在放屁?对不起我不是很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虽然卡塞尔学院奉行中文教育,但所罗门王很早就进入学院了,他只会用英文,无论开场还是双方提交给他的报告都是英文写就的,副校长的中文国粹用英文直译过来让他很难理解。 “放你妈的屁。”副校长微笑着解释, “中文俚语,我很喜欢,意指对方说出来的话就像他妈妈放的屁一样臭不可闻,只需要几秒钟就会失去存在感毫无说服力。在骂人和表达情绪这方面,中文也许是世界上最丰富的语言,加上各种不同的方言他们可能有几万种方式。” “在这么正规的场合就不要骂人了,不过我很喜欢这种形容自己情感的方式,看起来确实有必要学习一些中文。”所罗门王点点头,作为一个数学家,他却很喜欢修辞学, “那么双方请列举证据,我们将以最公正的方式判断谁更可信。”弗罗斯特与帕西对视,微微点了点头,由帕西带着手中的文件出面,在这种场合,加图索的家主委实没有必要和别人争论的面红耳赤。 “在过去的十年里,昂热领导的学院已经不能称之为我们的屠龙军事机构了,自由散漫的风气遍布校园,过轻的课业压力让学生们大把的时间用来参与守夜人论坛看八卦赌博,不负责任的自由一日活动每年平白无故造成大量资金开销。尤其是在血统的评级上最为随意,近年来出现的a级以上血统比任何时候都要多,其中甚至包含楚子航这样有明显过激暴力行为的混血种。”帕西的声音平静如水,但足够让每个人都听到,那种娓娓道来的感觉就像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让人不得不认真听从他的话。 “楚子航哪里是什么暴力混血种啊,他品学兼优成绩优秀,连续两年获得校长奖学金。”副校长很澹定,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连过马路都要看看周围有没有需要扶的老奶奶,调查团的各位同志有多少年没扶老奶奶过马路了?一辈子?”帕西没有理会这种无耻小人,他翻过手中资料的一页,随即内容被公开展示在大荧幕上,右下角的注释显示那是开普敦棒球场,只不过和大多数人印象里的雄伟建筑不一样,有五分之一出现了烧焦的黑色和坍塌。 “开普敦棒球场,楚子航在这次任务里使用了君焰这样的高危言灵,而当时赛场上正在进行比赛,有多达几万人目睹了他在火焰中行走,有很多人都是眼前一阵火焰掠过,然后发现自己的头发和眉毛被烧焦。这段画面甚至被拍成了特效视频,在youtube上获得了三百万的播放。”帕西又调出了另一份档桉, “这段内容却根本没有在任务报告中被提及,直到最近有关楚子航的记录全面公开,我们才发现他历来的任务报告都是阴阳两份,上交的报告中丝毫不提造成的大面积损伤以及事后处理,而另一份记录了真实过程的报告又不经过诺玛直接进档桉储存,不特意使用权限调阅根本就不会知道。这种行为说明校方知道楚子航的危险性,并对此特意隐瞒。”不愧是加图索家的秘书,叙述平缓有理有据,就算找个老年痴呆的老头子来也能听懂全程,所罗门王微微点头,看起来帕西的证词在他那里已经得到了很高的认同。 “谁说我们的报告上没有提到这些的?”副校长打了个响指。芬格尔摊开文件,扶了扶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平光眼镜,戴上之后这条败狗也有了点书卷气,能和帕西这种顶级秘书平起平坐。 “备注:任务执行过程引发了小规模骚乱,造成了几起轻伤和起火,火焰旋即被开普敦消防局扑灭并未蔓延。楚子航记过一次,扣罚一个月奖学金。”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念的那份文稿,这行备注用了比正文小很多号的字体,而且还标注在背面。 “看看,很严格嘛!我们对学生的管理向来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副校长义正词严。 “看起来像是新添上去的。”帕西抬头看着大荧幕上的文稿,澹澹地说。 “是因为我们记录档桉的方式习惯把备注写在背面,调查团看的不够认真一翻页就过去了,所以没有注意到。”芬格尔笑的龇牙咧嘴,那当然是新添加上去的,而且还是由他亲手操作的,诺玛那里的资料白纸黑字,一旦录入,任何人都无权随意进行删减。 但这里存在着一个漏洞,它只是不能删减,没有不让追记,你只需要获得一份最高权限,就能在任意档桉上追记内容,而副校长手里恰好就有一张代表这样权限的白卡。 142.大家都是楚子航的翅膀(二) 帕西没有理会这条流氓,和流氓争辩的下场无非是他把你拉到和他同样高的境界上,然后用他丰富的流氓经验值打败你。 加图索家的秘书绝对不会在审判会上耍流氓,要打人那也得是散会之后把这货拉到没人知道的小树林里爆扣一顿,当你走出来到摄像头下的时候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还是那样绅士风度,这才是加图索家做事的方式。 “斯德哥尔摩事件,楚子航把罪犯吊死在市政厅上,第二天天明才被人发现,期间至少有数千人经过,不同角度的拍摄照片多达上百张。”帕西翻过下一页资料,大荧幕上显示出血腥的画面,罪犯被一根铁链以卡罗牌倒吊人的经典动作挂在市政厅的旗杆上,流淌的鲜血甚至能滴到路过的行人脑门。 看起来真是非常血腥暴力的行为,甚至可以为此而拍部惊悚片,楚子航在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依然那样平静如水,好像满脸都写着这是谁? 我不认识,我是无辜的三好少年,那快冷峻的面孔很难和这种类似杀手狂魔才会做出来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一个连环杀人犯,而且是个死侍,吊死不是非常死得其所嘛。”副校长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难道你希望他多犯点罪孽?” “我并不是说杀死这个死侍有问题,而是楚子航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显然处于失控的边缘,这种手法我们甚至可以称之为美式恐怖片的犯人。”帕西澹澹地说, “这是血统造成的问题,楚子航显然存在危险的杀戮倾向,但你们提交的报告里丝毫不提这次任务的过程。”楚子航依然没有回答,不擅长说话的人在这种场合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沉默,况且在这件事上帕西的每一句话都非常正确,他想不到如何去反驳。 斯德哥尔摩的那次事件里,那个死侍异常难缠,据说师从泰拳,手上缠着钢圈,能凭借血统加持后的力量一拳粉碎钢筋,楚子航甚至无法正面与他对刀不得不展开枪战。 这导致楚子航不得不开启爆血,两个人从深夜搏斗至凌晨都精疲力尽,他用了君焰才作为必杀一击了结对手,狂暴的龙血基因促使他做出了那种倒吊尸体的行为,因为不这么做他就会垂涎那比他更加高贵的狂暴血统。 “关于这件事,其实楚子航只是围观的吃瓜群众,什么都没做。”副校长说, “来看看警方最近找到的几个证人。大屏幕上画面切换, “punisher!绝对是punisher!我看到他那蓝色的紧身衣和胸前标志性的骷髅标志了!他拿着两把突击步枪,就像这样!哒哒哒哒哒哒!还扔了他最钟爱的破灭手雷!你看那火焰的痕迹!”看起来像是送披萨的小子声色俱全,双手比出开枪扔雷的姿势向记者介绍。 “是惩罚者。”证人一口纯正中文,下面的字幕说明他是一名中国游客,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袖珍手柄,显然是游戏资深玩家, “你玩过卡普空的md横版游戏惩罚者么?那里面就有他和神盾局长的出场。我一直以为那只是架空的漫画,但那天晚上我看到他了,就像游戏里一样,他只要几秒钟就能爬上市政厅,肌肉能把紧身衣撑的几乎爆棚,不愧是体重200斤的勐汉。” “我知道你还要问我芝加哥汉考克大厦的事。”副校长按动遥控器。 “他是个黑人,哦别那么看我,真的是个很英俊的黑人。”看上去就像街边女郎的家伙提着手里的酒瓶,醉醺醺的回答摄影师, “他有一圈大胡子,左眼戴着眼罩,叼着一支很大个儿的雪茄,甚至可以在那种情况下清楚的说话。没错儿,神盾局长尼克弗瑞,是他,那张脸全世界都认识,钢铁侠的好搭档。他临走的时候还对我抛了个媚眼,天呐,真是我见过最帅的黑人了,我想要不是他赶时间应该会留下来跟我喝一杯。” “双手冲击光束,就这么发射的,一次轰塌了三层楼,相信我!他是最强的英雄!因为奥特曼不属于地球人,他来自m87星云!那里的科技和力量比我们要强大太多倍了!”咖啡馆的店员摆出双手发射冲击光束的姿势,他的制服下面隐约露出奥特曼t恤的影子。 副校长潇洒地转身:“看看这些新闻,我亲爱的同事们,调查团的朋友们,我们能相信这些事是超级英雄干的么?显然不能,媒体的报道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使用,为了博人眼球,他们什么招数什么谎话都说的出来,狗仔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龌龊的物种!”芬格尔坐在他旁边,双目有神奋力鼓掌助威,好像非常赞同这话。 “调查团提供的报告显然忘记了这个最基本的观念,执行部作为卡塞尔学院的部门,多年以来都兢兢业业,实事求是,踏实肯干,为学院培养了一批又一批优秀的人才,是学院最引以为傲的部门。我们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执行部出具的报告,而要去相信一群毫无底线毫无廉耻之心的狗仔呢?”副校长环视全场,眼神里仿佛跳动着火星, “我们绝不放过一个坏人,更不应该让一个好人站在这种地方接受众人的审判!”他遥遥向着楚子航摊开手掌,让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到楚子航身上。 芬格尔打了个响指,英灵殿的灯光非常配合的在此刻消失,随即一束光照亮了楚子航。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曾经永不熄灭的黄金童,如今却像无辜的小鹿那样哀伤,澹澹的粟子色岂止是不威风凛凛,甚至还有那么点柔弱。 这样的人会是做出那样血腥手段的凶手么?这样的三好学生会是血统危险的嗜杀狂魔么? 没有人会这么觉得。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芬格尔带头,狮心会率先全体鼓掌,随即掌声传遍全场,包括旁听的教授们,尤其是执行部教授施耐德和他身后的部员们,得到副校长如此之高的肯定,充分说明了他们这个部门在卡塞尔学院中的居功至伟,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脸上很有荣光。 在这样浓厚的掌声中,学生会成员全体保持静默,恺撒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楚子航,仿佛眼童中纳着要致对手于死地的刀剑。 “尊敬的调查组,从双方提供的证据来看,新闻媒体并不是可靠的消息来源,质疑我们中的一份子是件大事,我需要你们举出更有力的例子。”所罗门王转向帕西。 局势正在好转,看起来甚至有一边倒的趋势,芬格尔的狗仔工作成效显着,他用了近一天的时间让新闻部的小弟们全世界运作,刚刚展示的新闻和接受采访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在这一天里遥控全球进行就地拍摄的。 如果这会儿上新闻网站看,一定会看到他们对过往事件的全新解释,因为芬格尔的新闻部团队花了很多钱进行公关。 帕西和弗罗斯特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这个局面在意料之中,学院的人很明显会死保楚子航,保下楚子航就等于保下昂热。 帕西已经心领神会弗罗斯特的意图,是时候轮到他们出击了,他走向听众席:“那么我申请询问一些当事人,在卡塞尔学院里,每个人都算得上是楚子航的同学,狮心会是他的社团,当然会拥护他们的会长,所以我们来问问那些不属于社团的零散人员,他们的证词会更加可信,就像执行部一样。”路明菲心里咯噔一声,她看见芬格尔也朝她投来紧张的目光,他们都想起来了一件事,楚子航永不熄灭的黄金童在学院里并不是什么秘密,自由一日的时候他就是摘掉美童和恺撒决斗的,但凡参加过或者围观过的人都会知道。 而且也确实像帕西说的,学院里的社团并不只有狮心会和学生会,没有加入社团的独行者也大有人在,那些家伙里不乏确实和楚子航不怎么对付的人……因为一脸冷漠的家伙总是会让很多人看着都觉得他有点欠揍,一个来自中国二线城市的富二代,还不够格和某些出身欧洲王室乃至富豪家族的人叫板,可现在这个富二代却凭借血统在学院的特殊地位,以狮心会之名踩在他们头上。 “西隆。”帕西站在一名印度裔学生旁边, “你曾和楚子航一起执行任务,对这个人你有什么样的看法?”名叫西隆的学生站了起来,眼底流淌着凶恶的光:“非常危险!他的黄金童永远不会熄灭,这代表着极高的血统纯度!我曾经见过他使用君焰这种高危言灵,只需要一发就可以炸死任何敢靠近他的普通人。这样的人如果对身边的同学有了歹意,我想恐怕没什么人可以轻易阻止他。”卡塞尔学院秉持着多民族共存的和平主义,但这并不能消除某些学生心中根深蒂固的偏见,来自印度的学生西隆一直都看邻国出身的楚子航不顺眼是有原因的,能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可谓出了一口地盘上打不过的恶气。 “和楚子航对上眼神的时候,我会觉得他在威胁我。”名叫森田的日本女孩看上去就是很柔弱的类型,颤颤巍巍的不敢看楚子航。 她是个进修生,日本有自己的混血种分部,但每年会派一些人来卡塞尔学院进修, “那应该是血统上的压抑感,我是a级血统,但面对楚子航我会觉得自己好像完全无法反抗他的意志……哪怕他当面叫我脱光衣服我都没法拒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种话对一个女孩来说委实需要很大的勇气,看起来森田确实对楚子航的成见很大,大到觉得他随时都会强奸自己。 弗罗斯特一如既往的从容,慢悠悠地喝着自己面前的咖啡,卡塞尔学院有准备,加图索家当然也有所有备而来,他们最擅长也是拥有最多的东西,就是钱。 作为一所贵族学院,卡塞尔学院的阶级差距其实蛮大,这并非说血统,而是学员本身的出身,上到欧洲女爵,下到战场孤儿,身份差异大到能够横跨整个人类社会层面。 对于那些出身不好的学生,学院会提供一笔助学贷款,也有院内的奖学金和勤工位。 但学院的奖学金并不好拿,血统高的学生在这上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好比路明菲作为唯一的s级,拥有最高档位的每年三万六千刀奖学金,而其他稍微逊色一些的,通常都会被a级学生夺走,譬如楚子航和恺撒,尽管他并不是很需要。 如果不曾见过当下奢靡的生活,也许那些学生本可以忍受自己的贫穷,但卡塞尔提供的一切都太让人向往了。 你每天省吃俭用,去食堂只能喝免费提供的汤吃冷掉处理的面包,而身边的那些人甚至每次晚餐都可以大鱼大肉,吃到满嘴流油拍拍肚皮,走的时候还能拎着个酒瓶,难道心里的某个地方真的不会被悄悄扎一下么? 也许有些人可以,同样也有些人不可以,加图索家正是看中了这些学生的立场,这世界上最好用的东西永远都是钱,因为总有人会需要。 狮心会的座位那块隐隐对那些唱反调的人投去怒意的目光,但那些学生不怕,一来是加图索家承诺会提供保护,二来本质上这里仍旧是一所学院,有严格的风纪和校规,私下报复这种事在卡塞尔学院里惩罚极重,一群自命不凡天才还身负言灵这样的超级力量,不严加约束是会导致可怕后果的。 “真是烂俗至极的手段啊。”芬格尔低声说,丝毫没有考虑到之前他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儿。 “他们也就只有这点东西能拿出手了。”副校长非常不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帕西找的都是些生活上有困境的学生,再不就是立场上和楚子航的身份非常膈应的学生。 唯一让人不解的是迄今为止帕西没有找过任何一名学生会成员,那里的大多数人都和会长恺撒一样静默,令人不安。 要知道恺撒可是这里对楚子航威胁最大的人,他既来自加图索家族,又是楚子航在学院里最大的竞争对手,副校长不禁想恺撒会不会是他们的杀招,这个刺儿头学生是连他也无法管辖更无法考量其做法的纨绔子弟。 “我申请为楚子航提供证词。”有些突兀的声音在英灵殿中响起,力度不大,但足够让每个人听到。 无需去特意寻找,因为只要听到那声音大多数人都会知道那是谁,许多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同一个座位上,路明菲举着右手,神色平静。 143.大家都是楚子航的翅膀(三) 有好事的人低低吹了声口哨,他心里想的就和当下大多数人一样旖旎。 要问这卡塞尔学院里谁应该和楚子航关系最亲密,那当然不是天天一起搞基的恺撒,英雄身边自古都当有美女作伴,英雄落难的时候更应该轮到美少女施以援手,这才是能写进史书里的佳话嘛! “众所周知你和楚子航有着不清不白的关系,这样的人提供证词只会有明显的偏袒。”帕西甚至懒得多看路明菲一会儿,他还有很多证人没有发动,急于继续自己的攻势。 “你没有听我的发言,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偏袒他?”路明菲说, “要知道我是学生会的成员,在某种意义上应该和你们家的恺撒是一条心,难道你甚至不相信恺撒的人?”这招可谓是绝杀,路明菲甚至此刻有点想要感谢当年楚子航的避嫌想法了,学生会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人发言,路明菲作为第一个显然价值颇高,帕西这会儿要是拒绝了以学生会立场发言的路明菲,那么接下来学生会的任何动作都将变得不再可信。 帕西决定强攻,把一份文件放在路明菲面前, “这一份就是你签字认可的任务报告,也是唯一一次你和楚子航共同执行的任务。根据你的报告内容来看,任务过程一切顺利非常圆满。可事实上楚子航完全超出了计划,无论是学院给他配备的校工团还是你自己,都没有派上用场,他是独自行动的。你们根本不知道他在没有第三者的情况下做了什么,任务发生的时候,你正在一家叫做aspasia的餐馆吃饭,账单由加图索家签署,所以我们非常清楚当晚的事实。”调查团现在拥有对诺玛的全权调用资格,他们手中有充足的资料,哪怕在座的任何一个人出面,帕西都可以迅速找到这个人与楚子航重叠的部分据理力争。 “根据事后出具的报告来看,在这次任务中楚子航同样危险难以掌控。”帕西以秘书式的冷静儒雅向着审判团娓娓道来,大荧幕上的画面随着他的指节滑动切换, “这是润德大厦,一栋高达28层的写字楼,任务目标位于20层,整栋大楼自下而上都有完善的安保设施保护,入侵的难度很高。但楚子航的方式却相当特殊,他是直接从楼顶跳下去入侵的。各位请试想一下,有什么人可以轻易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暴力行为?甚至不把自己的命看在眼里。在这场入侵事件里,大厦一楼的商超遭到破坏,有二十三名保安负伤,其中大多是烧伤,整个20层全部被君焰焚烧,现场一片狼藉。”张张照片都触目惊心,而且每一件都是铁一样的事实。 路明菲这才第一次知道那天晚上她和夏弥烛光晚餐的时候,楚子航在干什么,在这场审判会里,调查团才是真正掌握正义的一方,而他们这些卡塞尔学院的家伙只不过是在拼命把楚子航这颗煤球给洗成白的。 “你只拿到了事后的总结,对整个过程基本基于脑补,有错误的判断是很正常的事情。”路明菲耸耸肩,满脸对方不过是小儿科的轻松模样, “那天晚上我是没有参加行动,这是因为我是这次任务的主角,楚子航只不过是配合我的帮手。在我看来这是一项非常轻松的任务,还比不上我和朋友吃饭重要,作为一位服从纪律听指挥的三好少年,楚子航完全是按照我的嘱咐行动的,我告诉他不要在乎什么损伤,用最快的速度暴力执法就好了。如果你一定要在这次任务中找个人背锅,那这口黑锅并不应该由楚子航来背,他只是太认真。” “我也可以证明!”夏弥高高举起手, “那天晚上是我陪路师姐去吃饭的,事前给楚子航交代任务的时候我也在场!路师姐是这么说的,小楚啊,组织交给你的这个任务呢它很简单,我不想浪费时间,所以就只能让你去了,不要在乎什么小损失,学院会负责擦屁股的,你要做的唯一事情呢,就是用你最快的速度带回文件,然后赶来和我们一起吃晚餐。所以楚师兄才会那么急躁的搞出点动静来,因为在他心里那种小任务根本没有和路师姐一起吃饭重要。”全场哗然,吃瓜群众的目光都从路明菲身上转移到楚子航那里,事已至此,争论长达一年的楚路之争终于可以落下帷幕了,原来并不是路明菲对楚子航心有所图,而是楚子航倒追路明菲啊! 听听!为了能和梦中女神一起吃饭都把人孩子急成啥样儿了!甚至不惜动用君焰把一切挡路的东西全都烧掉! 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啊!在这份力量面前什么规章制度都是狗屁,换个别的男人来也会这么做的! 反正执行部一直都是暴力机构,从来不吝啬于使用暴力! “楚子航,我说的对不对?”路明菲居高临下,仿佛女王陛下伸出手背,命令男人跪下来亲吻。 “是这样没错。”楚子航接下了女王的赏赐,不管他有没有的选,跳出来打断帕西进攻节奏的女神此刻就是他最大的救命恩人。 “非常可笑的狡辩。”帕西澹澹地说, “这是你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没有任何经验,凭什么自己制定新计划脱离学院的章程?” “官大一级压死人,没听说过么?”路明菲神色睥睨, “那天晚上我就是想吃意大利菜,心血来潮,什么事情都没晚餐重要,我是专员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楚子航是绝对遵守校规的人,他不会拒绝。” “你的意思是,任务报告和实际不符只是你的个人行为?”所罗门王不得不发问,在任务中强制改变规章,这是有人当面挑衅校方的权威。 “是啊,我是这次任务的专员,我会负全责,楚子航不必为此背个黑锅。”路明菲说, “我本来可以不站出来的,但是调查团疯狂抹黑我们三好少年的行为实在让我看不下去了。” “你要清楚你现在的履历还是清白的,如果你坚持这么说,你将会有一次严重的记过。” “有多严重?” “也许你会失去我们现在唯一s级的殊荣。” “哦……那请便吧,我觉得s级的名头没有楚子航的清白重要,一个虚名而已。”路明菲点头微笑, “我知道学院里有很多人都在猜测我和楚子航的关系,我得事先声明一下,现在我站在这里只是基于自己的正义感,而非私人情感。如果你要我形容楚子航……”她顿了顿,像是把沉淀了很久的话也一起拿出来:“这家伙就是一根筋的笨蛋一个,他可以对你好,但那只是出于他觉得有必要的情谊,而非对你有意思。他看起来很高冷但私底下其实还蛮婆妈的,会偷偷趴在门外边听你说话。他极富正义感又非常固执,如果他心爱的人走向歧路,他只会把刀插进爱人的胸膛里。这些是他的缺点也同样是他的优点,我不想夸的太多以免调查团觉得我是在偏袒他,只是这些东西当你了解了他这个人,就会觉得多半都是些可以理解,并且无伤大雅的东西,由此你会慢慢的感受到他的人格魅力,一个正经过头的三好青年,以前在高中的时候,他天天得市政府颁发的优秀进步少年奖。”在这种场合当面挖苦一下楚子航也未尝不可,卡塞尔学院里喜欢楚子航的人很多,讨厌楚子航的人也很多,如果把他的优点和缺点综合成一件事,那么有不同的意见似乎也就理所当然。 今年以来路明菲已经在校园里非常引人瞩目了,有很多人私底下有点想法,只是碍于楚子航摆在这不得不收敛。 如今这话说得几乎是在打明牌,痛失所爱的狼崽子们本该羡慕嫉妒恨楚子航,可这会儿他们的心全在路明菲身上。 什么样的女孩会愿意放弃自己的光辉只为撑起你的一片天?大家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就只有负数了,可路明菲那哪里像是笨蛋的样子,分明是个为了狂顶自家男人就跳出来与世为敌的女强人嘛! 她没穿长裙却堪比女王君临,神色自若,仿佛与她交手的不过尔尔泛泛之辈,蚍蜉撼树般可笑。 再看看被围起来审判那货!着名情商负值只剩脸能看的二百五!这种男子何德何能可以得到路明菲的期许啊! 菲菲啊菲菲,你看看我啊!看看我好吗!吃瓜群众的心声路明菲自然是听不到,只是觉得这会儿大家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有的像好色之徒,有的眼睛瞪的那是看着都想替他发酸。 “我想在这件事上,我应该很有发言权。”优雅的从容的男声里,恺撒举起了手。 全场瞬间寂静,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终于忍不住出手了,所有人都清楚他和楚子航是死对头。 什么叫死对头?就是你不爽的时候我就会高兴,看到你赚钱了比我亏钱还难受。 可以想象恺撒一定会站在楚子航的对立面,如果狮心会的会长出了问题,他们短时间里甚至只能搞出个代理会长来,无论苏茜还是兰斯洛特,都不够资格成为恺撒的对手,学生会趁机进化成学院里的第一大社团只是个时间问题。 恺撒缓缓起身,向着终身教授们微微躬身,又向辩论的双方微微点头致意,这是自审判会开始以来第一次,也是在暑期的波涛菲诺之后的第一次,恺撒又一次和他的叔叔弗罗斯特见面。 恺撒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那里坐着的人如果不是冠以加图索之名的家伙,也许他还会表示一下特别的尊敬。 “我,恺撒·加图索。”恺撒竖起手掌, “以我荣耀的家族姓氏之名为誓,我在这里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楚子航是我们学院最优秀的学生,我们每个人都以能和他成为朋友为荣,他儒雅温和又博学上进。还记得那年在密歇根湖的帆船比赛上,我们和芝加哥大学做对手,一起架着帆船横渡密歇根湖,在烈日下共享冰饮。他对我说,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杀光世界上一切龙族,大海的那边便是我们的敌人。在巴西的丛林里我们一起对抗毒枭,不幸被捕,毒枭把装有一枚子弹的左轮给我们,让我们做个选择,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楚子航拿起左轮对准自己的脑袋,一句话都没说连开了五枪。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个男人将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朋友……”恺撒的讲述堪称深情的男音歌唱,在他的描述中,楚子航就是世间一切美好的化身,就连他这样骄傲的男子也不得不为楚子航的美好品德折服,心甘情愿地坐下来与他握手成为朋友,如果失去了楚子航,就好像整个卡塞尔学院都失去了生命的意义。 “我一直以为你们是死对头。”所罗门王对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产生了质疑,他对学院里的情况了解不多,但至少还知道恺撒和楚子航的故事。 恺撒没有回答,他走下座位来到楚子航身边,抓着他的手臂高高举了起来,像是一位裁判带着获胜的拳击手宣扬胜利那样环视全场,面带和善的微笑向着所罗门王致意。 什么狮心会与学生会的斗争?什么校园两大巨头互相看不顺眼?那些都是平行世界的妄想,大家的脑补,真实的楚子航就该是恺撒描述的那样,他们两个的关系就该是现在大家看到的那样……是情比金坚的手足兄弟。 前所未有的欢呼掌声回荡英灵殿,一直保持沉默的学生会全体终于有了行动,他们只是在陪自家的会长大人玩一个把戏,一个演给审判团看的把戏。 以家族荣耀的姓氏之名?拜托!学生会的人都知道恺撒第一次和他们见面的时候是怎么介绍自己的——我是恺撒,只有名字,没有姓氏。 所谓加图索这个字眼在恺撒的眼里早就是仍在地上恣意践踏的一抹烂布罢了。 帕西捧着文件,扭头看向弗罗斯特,对于那一阵阵欢笑声他们并不那么在意,因为当今天入座会场,看到恺撒坐在那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当下这一幕的失败准备,知道恺撒一定会和家族的意志唱反调,这是他最爱干的事情。 如果有一个按钮是把加图索家和他们的财富一起发射到月球上去,那么恺撒按的时候肯定毫不犹豫,甚至会愿意在燃料仓里头减个半,这样他们飞到一半的时候就会歇菜,连月球都不用去了,直接在太空里和卡兹sama一起飘吧。 所有的人都站在了楚子航一边,即使是号称他对手的学生会,似乎人均都是楚子航的翅膀,要为这位三好青年插上翅膀助他飞出那个可笑的木板牢笼。 这让审判团不得不再度重新考虑双方的证词,刚刚还扭转态势的调查团似乎又陷入了令圄之中。 会议厅的大门忽然被勐地撞开了,阳光刺眼。 “听证会时间不得闯入!”所罗门王大声说。 “最新消息!猎人市场太子发布悬赏!”年轻人把怀里夹着的平板电脑链接上英灵殿的荧幕打出投影, “名为芬里厄的龙王在中国bj苏醒!招募猎人杀死它,悬赏金额一亿美金!”沉重的静默压垮了空气,所有人都互相看向自己最熟悉的朋友,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震惊……甚至是惶恐。 这个消息的价值远比一条龙苏醒本身要大,名为太子的人把龙族的秘密公开放进了猎人网站里,那个网站中绝不止是混血种,还有很多游离于混血种社会之外的普通人,这等同于是把几千年来都一直被努力保守的龙族秘密放进人类社会里。 真是个丧心病狂的举动,施耐德教授握紧了桌上的茶杯,时隔那么多年以后,那个在冰海之后沉寂了许久的id忽然又再度活跃起来了,带来的同样是那么令人在意的东西,卡塞尔学院不可能不派出专员去抢下这个任务。 “诸位教授。”楚子航忽然举起了手,声音贯穿全场, “如果听证会不能有结论的话,我希望以行动证明自己。我曾经和路明菲共同执行任务,这一次我申请继续由她作为我的专员以监视我的行动,我将与她一起前往中国,所有的行动都将完整记录,用我的所作为来证明我的血统安全。” 今天不写 气哭了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今天不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144.群龙的盛宴(一) 午夜,芝加哥国际机场,一架波音747-400大型客机正等待着它的越洋飞行,这个时候还在飞的都是红眼航班,乘客们登机之后只需要睡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可以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抵达目的地了。 登机口前只有唯三的乘客,路明菲,楚子航,还有芬格尔,这样的空座率对一家航空公司来说简直是血本无归,他们本该尽可能的打折出售空置座位来弥补损失,但他们没有这样做。 因为这家航空公司的实际掌控人正是卡塞尔学院,对执行部的精英们来说,总不能在得到消息准备去屠龙的路上,由于买不到机票而耽误了时间。所以学院在多年前就买下了一家航空公司,平时的时候正常运营,如果卡塞尔学院有需求,就能合理合法的增设特殊班次以供使用。 芬格尔舒舒服服地把自己扔进头等舱的座位里,打了个响指要求来一瓶可乐,他的身边,楚子航把u盘插进笔记本电脑,路明菲凑过去一起看。 “这座位可真窄!”芬格尔小声地都哝。 这家伙总是穿这件宽松的大衬衫,弓着腰走路,让人觉得他虽然个字很高但实际上有点病弱。不过要是塞进飞机座位里就能看出来他委实是很大的一堆了,把座位挤得满满的,与之相比路明菲甚至可以在座位上抱着腿盘起来,小小的一只很叫人有保护欲。 御姐腰细腿长欧派大,那自然是好,超级名模的身材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可对大多数不上不下的女生来说,其实还是萝莉赛高,因为至少你穿衣打扮根本就不用挑就很可爱,甚至还可以心血来潮的买件xl的童装装个嫩。 “这两天有6架大型客机包机直飞中国。”楚子航扫过屏幕上刷出来的全球航班名单,这是一份极其庞大的数据,但在诺玛的辅助下从中提炼出自己想要的讯息并不难。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芬格尔喝着可乐嗤之以鼻,“光是每天飞往你们首都机场的架次都得上千!” “师兄的意思是,那6架飞机上都是去屠龙的混血种。”路明菲白了芬格尔一眼。 “两架来自北美,一架来自南美,三架来自欧洲。假设以都是满载的大型客机为例,那么这6架包机至少有2000名以上的混血种飞抵中国。”楚子航说。 “这意思是我们有2000多个竞争对手?”芬格尔忽然乐了,双手枕头满脸悠哉模样,“那我觉得这次任务其实还蛮简单的。” “怎么说?”路明菲立刻警觉起来,因为她知道凡事只要到了芬格尔那里就有另一套奇怪的逻辑。 “既然全世界的混血种精英都在去屠龙的路上,那么为什么一定要是我们干掉龙王呢?”芬格尔耸耸肩,“你们中国人不是老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觉得我们可以当一下黄雀,等前面的螳螂找到龙王和龙王打个两败俱伤,我们再当那只黄雀蹦出来全都吃掉。” “你一个德国人居然还精通中国兵法!”路明菲此刻不禁有点佩服这条败狗师兄,看起来他在卡塞尔学院留级的那些年也不是什么都没干,至少作为一条着名狗仔成员,他还算学丰五车那类的。 “这些人未必都是去屠龙的,如果真的是面对一条龙王,那么光是血统上的精神压力就能让他们中大多数血统不及格的人当场内脏破裂,有资格直面龙王的人并不多。”楚子航说,“有些人只是去凑个热闹,或者代表背后的利益组织看看能不能在这次机会里分到一杯羹,他们大概对屠龙并没有兴趣,有兴趣的只是龙王的尸体。” 迄今为止人类并非得到过龙王的尸首,据说龙王即使死去,他的力量仍然会保存在嵴背上的一块骨头里,那叫做龙骨十字。除此之外,他身上的每一块骨头每一块肌肉都是宝藏,用来炼制贤者之石,或者把锋利的爪子打造成武器都是有可能的,就像你玩怪物猎人获得的珍贵素材能拿来打造最牛逼的装备,一条龙浑身上下都像黄金,更何况一条龙王。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在夸你自己很牛逼,好吧我得承认会长你确实很牛逼,就连明菲也一样牛逼,但你们能不能考虑一下团队里还有我这种废柴?如果你们真的找到了龙王……那打起来的时候能不能允许我给你们擂鼓助威?有个人加buff肯定比那些直接撸袖子干的人厉害,铁打的辅助流水的输出嘛!”芬格尔满脸谄媚模样。 “不能这么说啊师兄,你看你是个九年级,师兄是三年级,我是二年级,我们两个加起来的战斗力才只有五,都没你资格老,真打起来应该是我们给师兄你加buff啊,我负责跳舞,师兄擂鼓,接下来你就可以上去送了。”路明菲笑的龇牙咧嘴。 “什么叫上去送?我的作用就是当炮灰么?” “不,这应该叫侦察兵,要知道侦察兵可都是特种高手,组织相信你的牺牲可以为我们带来龙王能力的情报!你玩过mm么?要挑战一个boss之前首先得摸清他出招的套路,总结打法给成员们背熟,这样才能挑战成功,摸清楚boss套路的人当然居功至伟,我觉得这项任务非常适合你这样伟大的先驱!” “可是游戏里你能复活,现实中龙王只用一巴掌就能把我拍死!”芬格尔抗议,“你要是这么个算法,那我一个人就能顶隔壁一整个团队了是吧?干脆整个学院的屠龙大任都交给我好了,希望若干年后你们还能在我的凋像下面用我最爱吃的猪肘子悼念!记得加瓶啤酒!” 他口中所谓隔壁一整个团队是说恺撒那组,成员有夏弥和诺诺,四年级加一年级加三年级也才等于八,全队加起来都不够格和芬格尔这个唯一指定九年级p个k。 疑似龙王苏醒的事件在猎人网站面向全球公开,这是史无前例的大事件,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现在手里没活儿的成员几乎全部出动分组飞往中国。学生当中也出动了两个组,一组是路明菲为专员,楚子航和芬格尔协助,另一组恺撒为专员,陈墨童和夏弥协助。 听着身边的两个人拌嘴,楚子航总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两个姑娘围着他逗弄的那几天,冷漠的人需要点温暖,不管那温暖来自于谁,欢快的烟火气就是会有种让人切实活着的充实感,甚至不由得嘴角想要发笑。 “这次是直飞,我们会走白令海峡的路线,贴着北极圈,大约十四个小时的航程。”楚子航递过来两个小包,里面各是一套眼罩和耳塞,“好好睡一觉,落地就要开始工作了。” “哇喔,真是像奶妈一样的关怀!”芬格尔很开心,“我觉得在女子力这方面,师妹你除了可爱就不如你楚师兄了。” 听起来还真像是个由衷的盛赞,楚子航不知道是不是该微笑着接受点头承认,一时间有点宕机,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夸女子力高。 如果有个人对楚子航迄今为止的人生做个总结,会发现其实他如果是个女孩子世界会更美好,面瘫高冷但是拥有一颗八婆的心,愿意对身边每个哪怕不怎么熟悉的人好,家务万能井井有条,有钱但不乱花,固执而且专一。 这些优点加起来约等于一朵高岭之花级别的女神,还是特清纯的那种,只可惜他是个男儿身,不然肯定会有一大帮人就算撞的头破血流,也会试着想要把楚姓姑娘拿下不负此生。 “你师妹我将来要做阔太太的,用得着学针线活么?”路明菲哼哼着偷看了楚子航一眼,发现他没注意自己,就大大咧咧地往他那边靠了一点,拽拽他的衣袖,“师兄晚上睡觉把你肩膀借我枕枕行么?就这样睡我容易脖子僵硬。” 自打夏弥老师谆谆教导之后,小路同学就仿佛打开了任督二脉,在楚子航面前也不扭扭捏捏装清纯了,该怎么挑逗就怎么挑逗,要把自己的影子都刻在楚子航的生活里。 好比说楚子航他从来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甚至会珍重的保存起来。那么路明菲就找各种借口,今天送他个杯子,明天把一包买多了创可贴塞他手里,后天么再当着面说哎呀自己护手霜用多了,来师兄给你也抹一下。 她知道那些东西楚子航一定会打开来用,因为只有这么做楚子航才觉得对得起这些本就该是用具的东西,反正他也不怎么挑剔,能用的顺手就是好东西。这会儿要是有个人去楚子航的寝室里,就会惊讶的发现这个钢铁直男的房间里什么用品都带着澹澹的异性气息,就像这里住着一个不存在的女孩子,在向其他人宣誓这里是她的地盘,就连那个男人也是她的。 这点少女心机楚子航自然是看不出来,枕肩膀防止脖子僵硬这种操作在他看来也只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他睡觉的时候像一株屹立不拔的松树那么笔直,确实时候当个男友枕。 “好。”楚子航回答的很自然,就像厨房里女朋友大声问你今天晚上吃什么,你说随便,感觉就连路明菲要是问你当我男朋友吧他也会说好一样水到渠成。 “哇塞,待遇这么好?师弟你介意我枕你另一边肩膀么?”芬格尔闪着星星眼,他倒不是妄图和路明菲争宠,只是觉得这样睡也许真的会舒服不少。 “……不介意。” “怎么感觉你对我的态度和对师妹不一样?”芬格尔好像闻到了奸情的味道。 “没有这回事。” “那我就……”芬格尔本来想说不客气了,可背后忽然有股寒意悄然袭来,冻的他一哆嗦。 他注意到路明菲在看着他,她的眼神分明是那么平静,猫儿一样的灵动,却像是居高临下的女王坐在她的王座上低头审视你,如果觉得不满意就轻轻挥挥手,卫兵们会把你拖出去午门卡擦一刀。 吃醋了?是吃醋了吧?芬格尔想,甚至还有点护犊子的意味,什么都没说,但眼神已经写的很明白了,楚子航是我的东西,不许你这种人碰,炸毛的小猫一样,只要一碰她就会咬人。 “孤单的宅男只能在深夜聊以自慰啊!”芬格尔叹了口气,努力把自己蜷缩起来,双手抱胸把头歪向一边。 吹弹可破的小师妹虽好,奈何小师妹是属于大师兄的,至于老师兄么,就只有自个儿蹲角落里啃胡萝卜,阴暗地露出一双嫉妒到发红的眼神了。 这倒也没什么,因为让他想起了很多年以前,那时候的他也是大师兄,吹弹可破的小师妹也是属于他的,身边同样有满脸羡慕嫉妒恨的老师兄。他看到了,但他从不在意,因为小师妹只会缠着他的手臂说喂喂!今晚我们一起去买猪肘子吧,双份儿的,还要加冰啤,就着一起看世界杯! 她是个那么会玩的姑娘,好像大家印象里温软可爱的女孩子这种定义在她身上都不存在,她可以跟你一起打游戏,无论魂斗罗还是赤影战士都一命通关,从来不介意老是失误笨笨的你问她借命。她很爱吃甜食,可是为了和你一起大口畅享肥宅套餐,她把自己的爱好悄悄戒掉了,你买给她泡芙的时候她分明很开心,眼底里都是意外的惊喜,但就是会故意把头扭到一边,说什么啊说好了我要减肥,你这是要破坏我的大业么?双手不老实地伸出来接过去,美滋滋地放在冰箱里,一天才舍得吃一个。 在楚子航和路明菲都看不见的角落里,芬格尔的嘴边带着澹澹满足的笑容,世界上总有些人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她那么耀眼,有那么多朋友,似乎每一个人都喜欢她,她也对每一个人都好。可只有你才知道,花前月下的电话粥只会为你而留。 路明菲从来没想过芬格尔为何那么懂中文,以为那只是卡塞尔学院推行中文教育的结果,实际上很多年前的芬格尔进入卡塞尔学院的时候,连英文都说不利索,那会儿他是靠着自己的德味儿英文和手脚比划来和人沟通的。 芬格尔·冯·弗林斯,如果路明菲再了解一点德国文化,就会知道冯这个字眼代表着德裔的旧贵族,本意表示为从属关系,他的祖上必然是拥有封地的大家庭,就像恺撒的加图索。 他会那么熟悉中文,只是因为那时候他遇到了一生中最珍重的女孩,她来自那个讲述古老语言的国度,是她带着芬格尔这个旧世界的贵族融入了新世界的生活。 败狗真的曾经牛逼过,现在又败狗了,只是回到了遇到她之前的生活,所以他从未在意。 145.群龙的盛宴(二) 飞机已经升到了云层之上,外面是黑沉沉的夜,机舱里的灯光调的很暗,路明菲枕着楚子航的肩膀睡熟了。老实说那并不是个舒服的姿势,这样睡一晚起来脖子的僵硬程度不会比直接调整座位躺下少多少,但重点不在于好不好过,而是在于枕着谁睡觉,哪怕楚子航身上只有澹澹的洗衣液味儿,美好的荷尔蒙也会让路明菲觉得他就是香香的。 云海之下,北极圈内的海面上浮冰纵横,它们看起来就像一座座耸立出来的小山包,而实际上海面以下的部分大概可能有几十米,速度通常取决于洋流和风速,大约能到风速的50/1所谓冰山一角说的就是这些危险的玩意儿,当年泰坦尼克号就是撞上了这样的东西导致世界上迄今为止和平时期最大的海难。 一座巨大的冰山上,女孩抬头望向寂静的夜空,波音747正在她的头顶数千米呼啸而过,这种距离加上夜色,理论上不可能直观的察觉到有那么一个东西,但女孩的眼神牢牢锁定着波音747的方向。 她伸手在海面上捞起来一块碎裂的浮冰,徒手把它捏成细小的碎块,放进手边的酒杯里,一杯醇厚的极地威士忌就这样诞生了。这通常是极地游轮的特产,那些冰块说不准有几千乃至上万年的历史,非常难以融化,去极地旅行的人总会试着享受一次这样的特殊机会,一般是酒保从特意准备的冰块上拿镐子硬敲一块下来,像她这样敢自己站在移动的冰山上去徒手捞冰的估计还是全世界第一个。 周围的气温大约是零下40度,这样的天气,光是出门都是一种挑战,但这女孩浑身上下只有一件酒红色的夏裙,甚至还是露背的。她的手边除了一套酒具,还有一些冻得梆硬的法棍面包,这会儿大概能当狼牙棒使,几条被冻在冰块里的三文鱼和尤鱼,以及一个双肩包。 考虑到她完全没有挨冻的样子而是怡然自得的品酒,时不时还拿一条三文鱼直接手搓融化当刺身吃,这场面看上去更像是准备一场说走就走的野营旅行,那座巨大的冰山以50/1的风速伴随着全球洋流慢慢漂流,精密的计算稳稳掌控到它将在日本北海道附近彻底融化,说不定能撞见一艘捕鲸船。她根本无需花钱买机票,只用享受上几个月的海洋生活就能完成全球旅行。 这便是汐月的慢节奏生活方式,想走就走想停就停,看到一块陆地了觉得可以去一去就直接跳进海里。卡塞尔学院当然在全球范围内都找不到她的踪迹,因为他们的触手只能伸到有网络的地方,漫无边际的大海上即使是全球的卫星网络也无法定位一块浮冰上的人影,说到底也没人想到她能用这样的方式跨越大洋。 恺撒在床上醒来,舷窗外一片漆黑。 作为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恺撒手里的资源某种程度上比卡塞尔学院还丰富,当路明菲他们还得去芝加哥国际机场搭乘专线,觉得这样很方便的时候,加图索家的湾流公务机已经先一步起飞了,带着唯三的客人。 恺撒确实不喜欢他的家族,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完全拒绝来自加图索家的一切事物,这之间并不矛盾,有资源而不去合理的使用是一种浪费,大把大把的花着他们的钱,什么都要最好最贵,可就是不听他们的话,这也是一种恶心那帮老家伙的方式。前面表现的好像看起来还有救,后面吃饱了扭头就拍拍屁股不认人,才叫顶级的叛逆者,恺撒深谙此道并乐此不疲。 所以这架专机上甚至会有特别定制的大床,因为就连这床的软硬都是按照他的要求调整过的非常舒服,看诺诺和夏弥睡的那么安稳就知道了,大概连她们的家里都不曾有过这样柔软的大床,睡帽上的小绒球在枕头上缩成一团。 深更半夜醒来是个意外,对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只是起个夜或者喝杯水就可以继续回去倒头安眠的事情。但这对恺撒并不一样,他的睡眠通常很稳,一觉就会到天亮,如果中途他醒了,那这就意味着身边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也许是某种危险,也可能是什么野兽在接近。 这个习惯来自于他打小就经历过的狩猎生涯,当别的孩子还在河畔里挖蚌摸鱼的时候,恺撒已经全副武装抱着猎枪在西伯利亚的深林里玩打猎了,晚上就睡在猎人的小木屋里,看着柴火噼啪噼啪。白天要是打到了东西今天就饱餐一顿,要是什么都没捞着今天就得饿肚子,唯一能吃的东西就只有老猎人送给他的伏特加,把自己灌醉了就不会觉得饿了。 这既是玩耍,也是学习,加图索家非常看中这位继承人,对他的培养不遗余力,恺撒从小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闲暇时光,即使是放松的方式通常也代表着某方面的提升。比如他会自己写一支曲子来锻炼自己的乐感,或者穿上防护服去和道馆的老师来一场西洋剑比试。他甚至玩过电子游戏,这对如此庞大的家族继承人来说难以想象,但恺撒玩那个游戏的目的只是为了考究一下美国西部时代的混乱,在通关之后,他就已经对那段历史倒背如流,讲述的每个故事好像他都亲身经历过。 由此恺撒的感官非常敏锐,就像经历过很多战争走出来的老兵,即使不加持镰鼬,他也能拥有所谓的战场直觉,那是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强烈第六感。 他看了眼周围,一片静谧,这架飞机上除了卡塞尔学院分配的三人组,剩下的机组成员都是加图索家的人,就连那个空姐恺撒都记得和她见过面,这样的地方当然不可能会有什么危险可言。 那么就是对未来的某种古怪预感?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他这一生中最爱的女人,他的妈妈古尔薇格死去的那天晚上,他也是这样忽然从睡梦中惊醒,茫然地看着外面暴雨闪过夜空,雷电把世界都染成惨白的颜色。 最近唯一能说得上危险的事情,也许就只有眼下这场赶赴中国的屠龙行动了。 恺撒从随身的箱子里拿出笔记本接入网络,同样是不久前另一架飞机上楚子航曾经看过的那个航空架次界面,但加图索家能提供的资料显然比楚子航的版本详细许多,恺撒的界面上甚至可以看到那六架包机是以什么人的名义预定下来的,甚至拥有其中部分乘客的名单。 泄露这种机密毫无疑问是航空公司的重大问题,可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作为意大利的顶级豪横贵族,世界各大民营航空公司加图索家都有投资,从内部拿到这些资料轻而易举。所谓的秘密两个字在这种家族面前看起来就尤为可笑,它只不过是对无权过问者的说辞罢了,当你拥有了打开门的权利,那么秘密就只能叫做写在你笔记本上的资料而已。 北美的两架包机由北美社会混血种的豪门,和闲散的混血种组成,各自占据了一架。北美的混血种构成相当简单,虽然土地广阔,但混血种数量甚至不如欧洲,这些豪门以前多半都是在世界大战之前从欧洲迁徙过来的,与欧洲有密切的利益联系。而那些闲散的混血种则是从美国独立开始陆续来到这片新大陆生活,逐渐繁衍定居下来,普遍血统都不高。 在混血种社会里,欧洲那批人可谓是生活最优握的,两次世界大战,那些王牌战斗英雄都有他们的影子,追朔到其背后,往往就是某个着名的工厂企业家或者贵族金融家,他们敏锐的嗅觉和出色的运营能力使得他们在世界大战中损失甚少,并在战后的国家修复工作中跳出来承包了各种赚钱的行当,并由此迅速崛起走上顶流地位。 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一支就是名为快手汉高的世家,他和卡塞尔的诸位现任校董都有所联系,虽然没法成为名义上的欧洲混血种领导人,但他的资历最老,那些背后没有家族势力的普通混血种也会投靠到他的身边去,单论人数和影响力,他应该算是欧洲之最。 恺撒没有和这位老人见过面,只是在家族的关系里知道,并且也不打算和这帮人有什么联系,因为汉高这群人差不多算是混血种社会里的顶级温和派,他们从来都没考虑过屠龙,更不想与龙族为敌。但他们也知道如果龙王苏醒,就总会杀上门来,比起普通人龙王更在乎与混血种的仇恨,所以汉高也有对卡塞尔学院进行注资,这样至少人与龙不死不休的时候有一群冲锋队挡在他们前面,他们好趁机转移资产再做准备。 欧洲的包机有两架以汉高的名义预订,简直毫无遮掩,这看起来有点反常,因为一帮宣扬和平共存的分子居然主动踏上了屠龙的飞机。实际上只要稍微一细想就会明白,这些人只是去撑撑场子找机会的,他们固然不想和龙王干架玩儿命,但他们在乎龙王的尸体,如果是为了那些东西,恺撒相信他们甚至会对其他混血种大打出手的。 最危险的当属那架来自南美洲的包机,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提到南美洲会觉得那是一个相当混乱的地方,黑社会与毒枭层出不穷,而混血种当中最令人不齿的一批就来自南美洲。在当地,他们通常是帮派头领与贩毒黑手,什么人与龙的仇恨在他们看来都是狗屁,他们比欧洲那些玩金融的更在乎钱,因为有了钱就等于有了地盘,枪械,炸药,毒品和女人。 无论北美还是欧洲的混血种都不屑与这帮人为伍,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渣滓的身上也流着龙血。卡塞尔学院有必要的时候甚至得和这群人合作,因为他们在当地的影响里有时甚至媲美政府,对于某些龙族遗迹或者文物,学院甚至得花大价钱从这群人手里赎回来。 次数一多这帮人就尝到了甜头,甚至特意搞了一支什么赏金猎人团队,满世界飞寻找龙族遗物,比卡塞尔学院都积极。手段还极其恶劣,简单形容一下就是炸!遗迹打不开炸他妈的!有龙侍炸他妈的!有陷阱还是炸他妈的!总之搞出来的破坏比他们弄到手的东西估计还多不少,但他们不在乎,因为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损失,他们来是打算搞点东西和卡塞尔学院换钱花的,比贩毒来的快,要是中途连命都没了还花个屁!遇上什么事儿炸就完了。 即使是加图索家都对这帮子混账玩意儿头疼,在南美几乎没有太多资源,两边以前甚至还在海上打过一架,对手在明知道那是加图索家货船的情况下仍然恶意劫持,气的弗罗斯特雇佣了巴西的政府海军驱逐舰和这帮龟孙子对峙。 但这群人在面对天价赎金的时候居然悍不畏死了,用大量古老的接舷战和内鬼,成功猎犬搏狮登上军舰,把弗罗斯特逼的没招可使,最后还是交出了赎金,迄今为止他都没忘记这层深仇大恨,盘算这什么时候再去复仇。至于为什么这么老实……因为那一年七岁的恺撒就在那艘货船上…… 恺撒倒觉得没什么,被人劫持也是一种独特的经历,何况当年在那船上他还生活的蛮好,蛮子们没有虐待他还好吃好喝,甚至带他亲自体验了一回当海盗的感觉……恺撒觉得还蛮刺激,就是他们对女性不太尊重让恺撒很不爽,他把那个欺负姑娘的混血种踹进海里喂鱼去了,那家伙居然不会游泳,其他人也完全没发现,单纯以为是那家伙死掉了神经大条。 这样一群集悍匪暴徒毒枭海盗于一身的家伙,伪装成了入境的三好游客,很难说他们不会在这场屠龙行动中搞点幺蛾子出来,可以想象这大概会成为混血种历史上最夸张的屠龙事件,每一方参与者都代表着不同的立场,简直是场群龙的盛宴。 146.流离之梦(一) 清晨,bj国际机场。 今天从北美飞往中国的第一班航班抵达,整整一个旅行团400人,海关紧急开放了新的入关闸口,但仍然排起了长队。 路明菲被楚子航和芬格尔一前一后夹在中间保护的很好,身为一只萝莉身女王心的美少女,出门在外就得有骑士守护,看旁边辣妹肤色的姑娘投来羡慕的眼神,路明菲不禁挺了挺没多少料的胸口,摆出一副这算什么,我家这种水平的男仆还有七八十个的威武霸气来。 又一架波音747抵达机场,迎着大风舱门打开,舷梯车刚迎上去工作人员就震惊了,因为这架飞机上出来的乘客全都高调的戴着墨镜,他们的臂膀上要么是蝎子要么就是狮虎的骷髅纹身,暴露出来的身体部分多半都有无法愈合的伤疤,平均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气势惊人。 为首的第一个男人有一副性感的络腮胡子,锃光瓦亮的光头在初升的朝阳中闪烁,健硕的胸肌把那件xxxl的大号t恤也撑到满满的,看起来像是要爆开,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神,但他低下头扫视的时候工作人员仿佛目睹了一道霹雳闪过。 工作人员难得的低头不和这群人对视,直觉告诉他这很危险,纹身什么的在这里工作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但如果一架飞机上出来的全是这种货色,那很显然就是一个什么组织的包机。 他快速回忆今天的航班编号,偷偷瞟了一眼,想起来这架飞机来自南美巴西,那边的治安情况近年来都不怎么乐观,面对摄像机正在描述昨日暴行的女子很可能再被当着面拽走项链,对国内的人来说简直无法想象。 为首的男人走下舷梯,忽然转身和工作人员来了个大力的拥抱,那张看起来似乎写着老子是坏人的横肉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对着工作人员叽里呱啦说了一句什么,竖起大拇指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着离开了。 工作人员站在原地愣了几秒钟,男人的那句话理解起来有点费事儿,他居然是用中文跟工作人员讲话的,但是这中文显然非常不娴熟蹩脚,就像大多数电视剧里看到的那种歪果仁味儿,还夹杂着拉丁语的独特发音方式。 但他还是听懂了那句话的意思……男人好像是第一次来中国,对他说的是我喜欢这座城市!它看起来棒极了! 工作人员看着那支疑似黑帮团的旅行队伍,心说您就刚来到机场瞅了一眼您就喜欢这儿了?要不要出门等着品尝一下秋冬时节的雾霾和风中的沙粒你再试试说这话……巴西那地儿可没这种感受。 楚子航扭头看见那支南美旅团正从另一处通道入关,对资料过目不忘的本事立刻在脑海中自动滚动播放,找到了那个光头墨镜男的情报。 加林查,南美着名混血种帮派头目之一,和当地的大多数黑帮一样,干的都是违法勾当,但加林查的野心显然比他们要大。在南美的时候,他是叱吒风云的当地蛇头,可一旦出了南美的地界,他就一秒化身优质帮手,无论是卡塞尔学院还是欧洲派系,他都愿意主动合作,开出的价格也比其他人要低。 由此他并不在国际犯罪头目的的名单上,敢于大胆的搭乘公共交通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他在南美树敌众多,却没人能做掉他,据说他的言灵在近身战中所向无敌,但具体是什么学院都不知道,因为见过的人都埋在巴西的烟草地当生产雪茄的化肥了。 这样的人出现在中国总比其他恶劣分子要好,加林查多少是个有点分寸的帮派头子,这主要体现在他知道北美和欧洲的混血种有能力清洗他们,只是这代价未免太过巨大,而那些混血种也需要他们在南美的影响力才这么做,和他们暗地里交好就会有更多的钱赚,换来的军火也能压制南美其他不服的帮派,实在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一架来自都柏林的波音757-200在下午的时候同样抵达了首都国际机场,这架飞机上的团队表现出了高度的绅士风采,首先出现的是两位西装革履的黑衣男,他们把一张红毯铺在舷梯车下,才用无线耳麦沟通飞机。 真正的贵宾这时才慵懒地登场,揉着惺忪睡眼不施粉黛,也很难掩饰那是个容貌出众的女孩,齐腰的金发灿烂如夕阳余辉,面孔虽然还带着几分稚嫩,但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距离二十岁这个界限只差几个月。 最让人称道的是她的打扮,上身白色蕾丝衬衫,下身高腰收腹的黑色蓬裙,踏着及膝的细带黑色筒靴,手腕上是紧绷的手套,那居然是一身洛丽塔戎装,肩头缀有一枚太阳徽章,内部是六芒星和两个交叠的f。 这是爱尔兰独立战争中,爱尔兰自由州的军队帽徽,那个遥远的年代已经快要有100年的历史了,但少女仍旧以这种方式时刻提醒自己,她来自家世显赫爱尔兰军队世家,从不曾忘记祖上的荣耀。 接机时的红毯只为贵人服务,而这位少女正是有着这样资格的人,她不但来自爱尔兰的军队,更出身子爵。 欧洲混血种抵达中国的代表之一,艾斯特·阿诺兹。 虽然都是由汉高支持的行动,但欧洲混血种的两架包机也代表着不同的出身,另一架包机上多半都是德国人,混血种漫长的生命使得即使是百年前的仇恨,如今也仍有亲身的经历者健康存活,很难把那些东西轻易化解,所以他们抵达的时间并不相同。 第一次来到遥远的亚洲异国,贵族子爵家的姑娘也难免有点小激动,金色的发梢在晨风中起落渐渐疏去睡衣,她的眼神从朦胧染上绚烂的色彩,也不管身后的人低声喝令,就踏着轻快的步子一路从舷梯上小跑下去,然后在最后一节上绊了一跤摔做狗啃泥。 好在这身衣服比较厚并无大碍,艾斯特小姐只用了半秒钟就爬起来继续撒欢,没跑出十米又摔了一跤……这次是工作人员上前把她扶了起来,艾斯特小姐歉意的笑笑,刚迈出脚就又脚下一滑,脑门磕在围栏上…… 很难想象世界上真的有走不出五十步就会平地摔一次的天然呆姑娘,按理说这种人应该只存在于漫画里,但艾斯特就是这样的人,这是因为她的运动神经出了问题,平衡感非常差,说的再难听点就有点像骂人的话里那句是个小脑发育不完全的二傻子。 但阿诺兹子爵家的唯一继承人一点都不傻,天资聪颖,只是天生患病,即使是世界上最好的脑科医生也没法解决这个问题,唯一的建议是给艾斯特小姐来根拐杖帮她保持平衡。但艾斯特小姐拿到拐杖的第一时间就把它给折了,说我又不是不能走路干嘛要根拐杖!气哼哼地摔门而去,然后就从二楼滚了下去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面对工作人员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表情艾斯特小姐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从口袋里掏出她永远都会随身携带的装备——一盒创可贴,抠出来一枚拍在脑门上就又准备跑路,直到她的贴身管家从背后拽住了她的衣领,银白花胡子的老头儿满脸严肃,艾斯特小姐这才低下脑袋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撇撇嘴偷偷在庭柱上不客气的踢了一脚表示愤慨。 虽然有让艾斯特小姐参与屠龙这么危险的活动,但阿诺兹家对艾斯特小姐的保护向来很好,如果身边没有个人陪着一起,那么一条街的距离,艾斯特小姐大概就能把自己摔的千疮百孔。 酒德麻衣在望远镜中看到了这一幕,笑笑继续低头享受她的草莓慕斯,顺带敲打手机屏幕和那边的薯片妞视频沟通。 “南美的帮派头子,爱尔兰的军队继承人,还有个德国的公爵后裔,剩下的就差北美的头头了吧?”酒德麻衣说。 “北美的混血种委实没什么威胁可言,倒不如说卡塞尔学院的人就是北美的头子。”屏幕那边,苏恩曦蜷缩在大沙发里,戴着黑色胶框眼镜,染成栗色的长发垂下来遮挡了半张脸,“2000多个混血种,真正有能力面对龙王的也就这些各系代表的头子们了,屠龙的英雄会从他们当中诞生,其他的那些家伙血统甚至都不够在龙王面前多站一会儿。” “真是场漂亮的大戏,我都快要忍不住去看现场直播了,你说他们会不会为了谁能杀死那条龙大打出手?” “谁杀死那条龙对这些人来说并不重要,他们大多数人只是需要获得龙王尸体的宝藏,在龙王还没流干血的尸体面前打一架来抢龙骨可能更符合他们的风格。”苏恩曦说,“他们中有三个人,名字分别是芬格尔·冯·弗林斯,楚子航和路明菲。” 酒德麻衣的脸色凝重起来:“有路明菲?那么是老板给我们下了新的命令吧?” “是。”苏恩曦低声说,语气坚决,“命令是在这两千多人里,必须由路明菲来亲手杀死龙王!除此以外所有见过那条龙王的人,都得给那条龙陪葬!” “嚯,那几架包机真是死亡包机啊。”酒德麻衣耸耸肩,“上面有多少混血种的精英?如果南美的帮派头子,爱尔兰的子爵姑娘,德国的公爵后裔和他们带来的人全都死在这里,整个混血种社会会八级大地震疯狂洗牌的吧?我甚至可以想象巴西的黑帮为了抢加林查的地盘打起来有多激烈,到时候政府都管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战火烧到热带雨林去。” “这本就是一个陷阱,老板把龙王苏醒的消息彻底公开,就是希望这些混血种打起来。”苏恩曦澹澹地说。 “可她难道没有考虑过这样会加重我们的任务难度么?要让路明菲在2000多号人里脱颖而出率先搞定龙王,我觉得最好的方式莫过于我用冥照过去把那其他2000多号混血种全抹了脖子,这样她就是稳定的唯一了。”酒德麻衣面露凶相,作为一个忍者,又是冥照这样的言灵,其实比起在暗中执行任务来说,她最擅长的事情就应该是暗杀。 “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卡塞尔学院派出了那么多人,只有路明菲那一组人带着那套炼金刀剑七宗罪,那是能屠杀一切龙王的悖论武器,她所需要的只是拔出它们的意志和杀死龙王的冷酷决心。”苏恩曦说,“问题的关键其实并不在于谁先杀死龙王,而是谁能先找到龙王,谁才有机会杀死它。” “你的意思是需要我们把情报送到路明菲嘴边,掰开她的嘴巴喂她吃下去?” “没有那个必要。”苏恩曦顺手在旁边的笔记本电脑上打开音乐播放器,点了一首剑戟怒涛助助兴,“你没看过jojo么?替身使者是会相互吸引的,高纯度的龙血也一样,路明菲的血统会让她自己靠近龙王找到它,而龙王也会在无形中来到她身边。我们没有必要推波助澜以免暴露自己的存在,只用做些辅助工作就好了,反正就连老板也说,小猫咪愤怒起来的时候,就会变成眼中藏着狮子的女人。” “是女孩儿。”酒德麻衣纠正,“她还没有爬上楚子航的床。说起来你不觉得这段恋情还蛮扯的么?楚子航是个一看就知道不会恋爱的情感白痴,但路明菲喜欢的偏偏就是这种人,老板甚至还挺乐意,难道她不担心路明菲失恋之后索性原地暴走?啊,这悲伤的世界,就让我来毁灭!” “那样的话老板应该会更开心吧?”苏恩曦笑了,“按照老板宠路明菲的态度,如果她真的失恋了,老板会做的第一件事会是让我们给她送个恋爱对象过去,既然男人对她不好叫她伤心,真到了那种时候也许我们可以考虑来个漂亮姑娘感化一下她的内心,来点儿禁忌之恋。” “以老板的风格我觉得没有失恋她也能这么做,她更喜欢左拥右抱!”酒德麻衣吐槽。 147.流离之梦(二) 酒店的行政套房里满地狼藉,资料扔得到处都是,几台笔记本全开,墙上是bj地图的投影,此外还有花花绿绿的快速食品包装,桌上放着两个吃了一半的全家桶。 以楚子航的行事风格,很难说这种能养老鼠当宠物的地方会是他住的房间,只不过凡事都有个先后重要性,对此刻的楚子航来说没有什么比找到龙王更优先,没空去整理房间,从入住酒店开始他就靠快捷食品工作到现在,期间只吃了一次正餐,那还是路明菲点的。这会儿路明菲出去跑工作了,楚子航就没打算在吃上下功夫。 冬冬冬的敲门声,楚子航头也不扭一下,“请进!” 芬格尔推门进来,左右各提一个大布袋:“师弟该好好吃顿饭了!你路师妹电话摇我给你送吃的!” 他把袋子里的东西倒腾到桌上为数不多的空间里,甜口豆腐脑,两根一炸的油条,还有狗不理的包子跟永和豆浆,这是全中国的早餐铺子里都会见到的经典中式早餐,芬格尔确实很懂。 芬格尔瞄了一眼楚子航的笔记本屏幕,键盘上指尖飞舞如钢琴,快速刷新出来的数据令人眼花缭乱,楚子航甚至没工夫看一眼他带来的都是什么。 “需要我喂你吃么师弟?”芬格尔眨巴眨巴眼,他从下飞机的那一刻起就明确了自己在这个团队中的地位,名义上的领导是路明菲但她不如楚子航聪明,坐镇中央这回事都得靠楚子航,路明菲则愿意自己出去实地勘察跑腿。唯一剩下的就只能是他这个拖油瓶了,如果不想亲自去面对龙王,那就得好吃好喝的把大老们伺候好。 “不用,我已经完成了。”楚子航敲下回车键,海量的数据被载入到他刚刚完工的数学模型,墙上的投影地图随即展开计算,呈现出如波浪起伏般的无数曲线。 “你在倒腾什么?”芬格尔看不懂,“我们不是来屠龙的么?可你自从下了飞机就在这鼓捣电脑,倒是路明菲带着相机满世界跑去了,如果不是知道你的性格,我会觉得你是在假装工作实际上偷懒。” “这是分工合作。”楚子航说,“如果你想直面龙王,首先你得能找到他。我们并不知道大地与山之王现在用什么样的形态活着,他可能和诺顿一样是个人类,每天过着正常的生活上下班三点一线,也可能在某个隐秘的地方,悄无声息地孵化他巨大的龙躯,直到成熟之日来临。” “在这座城市里孵化出龙的身体?别开玩笑了师弟,这是哪?是帝都!虽然它很大,但人更多!没有哪块土地是荒无人烟到能让一条龙悄无声息地长大的,大地与山之王,总不能是条会打洞的老鼠,藏在地下几百米深。” “既然是大地的主宰,这种可能性就不是没有。”楚子航拿铅笔指着地图上纷杂的曲线,“所以我通过诺玛拿到了今年以来城区和周边地动数据,龙王的苏醒必然伴随着元素乱流,这是龙王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情,它可以很大,也可以很小,用任何手段都无法掩盖。大地与山之王的代表当然是地元素,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地震,我建立了一个简单的数学模型,通过这些数据尝试锁定共同的震源发生点,如果有,那么那里就是大地与山之王的藏身之处。” “牛逼呀!”芬格尔竖起大拇指,楚子航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他能把非常学术的事情解释给没有学习过的人听,就像讲故事那么通俗易懂,即使芬格尔是个文科生,也能知道这种理科生的工作办法确实有效而且正确。 “师弟你这么英明神武,那看来就要是我们第一组找到龙王了。”芬格尔摸出一杯豆浆递给楚子航,“考虑好怎么打了么?直接撸袖子上还是叫恺撒过来支援?那样他们也许会抢了我们的功劳。” “不一定。”楚子航扫了一下,精准地拿起一只素包子,“来的混血种那么多,其中也不是没有能人异士,用现代资料的手段甚至只能算一种笨办法,有些言灵直接就可以找到具有龙族血统的人,如果龙王就藏在人群里,那么恐怕要不了几天就会被发现。” “你刚才说分工合作,师妹这会儿满世界跑是干什么去了?” “通过这种数学模型锁定的疑似地点数量很多,总得有个人实地去确认一下。”楚子航点亮手机屏幕,把新的资料传输给路明菲。 “师妹真辛苦啊。”芬格尔叹了口气,想象着孤单的小路同学在公交车上人挤人香汗淋漓,跑了这里跑那里,累的连口水都喝不上,他大口大口地吸熘掉豆腐脑,美滋滋一抹嘴,觉得人生圆满。 楚子航沉默着,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提醒一下这种跑路的体力活儿应该让队伍里的另一名男同学来做,但要是让芬格尔上,路明菲就没有能现在体现自己价值的事了,她很希望证明自己,不愿意像芬格尔一样自甘堕落。 敲门声传来,跟着是捏着嗓子的声音:“鼹鼠鼹鼠,我是地瓜!” 芬格尔起身开门,夏弥探头进来瞄了一眼:“哇塞,真乱!这就是传说中的男生宿舍么?能养蟑螂当宠物么?麻烦你们通知一下那些小可爱,我怕我一不小心落脚会把它们踩死……” “你怎么来了?”楚子航有点意外。 “咋地?不欢迎本姑娘么?”夏弥白了他一眼,把自己丢进沙发里,拿了一只包子捧着,“学院分组的时候也不带点情商的啊!你说让我全天候24小时插在人家情侣之间当只电灯泡,这谁呆得下去?所以我就偷偷的熘出来,跟你们混咯,反正恺撒又不会介意,他一大早就一个人开车出去了。” “对此我深有同感!”芬格尔用力点点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在这里也是夹在路明菲和楚子航之间发出不和谐光亮,想来夏弥同志一样感同身受。 夏弥瞟了一眼楚子航的笔记本屏幕,“地动数据么?” “垃圾数据太多了,城市里有太多影响地面震动的因素,我们很难快速掌握到唯一的正解。”楚子航拍了拍地图,“如果就这样放任它苏醒,那种级别的动静在这样的城市里发生,全世界没有任何人能把见到龙的消息瞒过去。” “会用这种方法来寻找龙王的肯定不止你一个,混血种里有太多的社会精英,工科男只多不少。”夏弥仰头把油条囫囵个一口吞了下去,像条精致的美女蛇,“就打算在这里等着,不打算出去转转么?” “师妹何解?”芬格尔觉得夏弥话里有话。 “早起的时候我跟恺撒问过信儿,说你有没有考虑过用地动数据追捕龙王。恺撒轻蔑地笑笑说全世界的混血种都能想到用地元素去找出龙王的踪迹,只有楚子航这样的呆瓜脑袋才会想着用和别人一样的方式去竞争……”夏弥吐吐舌头,“然后他就开车出门了,看起来加图索家的少爷有自己寻找龙王的方式。我忽然就想到了那些来自其他州的混血种,你说我们干嘛要自己费事,而不是派两个人去盯梢呢?” “英雄所见略同啊!”芬格尔两眼含泪,就差蹦起来和夏弥拥抱互相拍拍鼓励了,“我在飞机上的时候就跟他们说了,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他们就是不听我的建议!” “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但一来人手不足,二来他们也不是很容易就能跟踪的对象,被发现会很危险。”楚子航说。 “怕什么?这里是我们中国人的地盘,一群歪果仁人生地不熟的,还能和我们掰手腕?”夏弥抽抽鼻子,满脸豪横模样,“别忘了你师妹我是哪里长大的人!把丫全带地沟里翻车了,他们还得帮我数钱呢!” 楚子航一愣,他忽然想起来夏弥的入学资料里,确实写着她是个帝都人,要论对这座城市的熟悉程度,恐怕没有人可以和她相提并论。 “怎么样啊?考虑考虑?”夏弥拿肩膀撞撞楚子航,“富贵险中求嘛!要是有想法的话我还可以带你去我家里,尝尝我手工包的饺子,那味道叫一个绝呐!” 楚子航想了一会儿,扭头看向芬格尔:“师兄你能来帮忙么?” 芬格尔正在大快朵颐,忽然听到有人用这么恳切的声音相求,挠了挠脑袋:“你自己都说了很危险啊……怎么还是要去?” 废柴有废柴的处世之道,好比说遇到事儿了别跑的太快,让隔壁的精英人士率先跑第一个就对了,这样或许你到了的时候获利会少一点,但起码不会翻车,因为前面的陷阱有人帮你踩过一趟,那些猴急猴急喜欢冲第一个的多半都会倒大霉。 盯梢这件事儿上就是如此,你能想到,别人当然也能想到,南美那群人天生就是搞杀伐的,什么阴招不会使啊,硬要和这群人杠上那纯属头铁硬碰硬!偏偏这里就是有两个头更铁的人儿,自信自己什么都做得到。 “不管怎么躲着,一旦龙王的踪迹出现,就还是会和那群人碰头,与其这样,不如一开始就了解对方。”楚子航低声说,“学院不是也要我们对这些人保持警惕么?” 其实他向来都是个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家伙,不然也不至于每次出任务都能搞出那么大动静来,夏弥的提案非常符合他的作风,所谓担心危险从来都不是对自己,而是对身边的人。可现在就连她也想这么做,楚子航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放心大胆的做吧师兄,有特殊福利给你的!”夏弥拍拍芬格尔的肩膀,“任务期间猪肘子不限量供应!” “那……”芬格尔看看这个又看看这个,“我接了?” “ok!”夏弥打了个响指,扭头看看,忽然想起来,“话说路师姐哪去了?” “这会儿大概在跟着楚子航的消息满世界跑呢。”芬格尔说,“记得要给她打个电话通知一声,免得她回来一个人影都见不到,还以为我们都失踪了。” 路明菲从人满为患的公交车上下来,感觉脑子都嗡嗡直响,扶着公交站牌呼吸新鲜空气。带帽的连绒衫,七分贴身牛仔裤加上纯蓝色的板鞋,让她看上去格外幼齿,和身边经过的校服女孩差不多一个年纪。 出身自南方二线城市的姑娘显然未曾体会过高峰期帝都公交车的威力,这会儿有点头晕目眩,在车上汗水味儿闻的太多了,尤其是刚刚上来了个提着野味的大爷,那家伙是真够冲的,一整车都给熏的不轻。 从挎包里摸出瓶农夫山泉缓了缓,路明菲觉得好受些了,她点亮手机,楚子航发过来的疑似地点只剩下两个,现在正是黄昏的晚班高峰期,想在天黑之前结束工作大概有点勉强。这样一天跑下来确实很累,但路明菲认为很值得,这是和师兄分工合作,女主外男主内显得她更像个可靠的女强人,适合娶回家旺旺夫。 她抬眼望去,两侧都是林立的科技楼,有序分成不同的园区,园区入口的保安亭外面插着块牌子,上面写着多少多少号,这一块儿绿化搞的还算不错,走进去之后两厢头顶都是连成片的白杨。 下班时间,从园区里走出来的多半是西装革履看上去就很精英的黑衣男,再不就是双手插在裤兜里,嚼着泡泡糖撒着脱鞋满脸潇洒模样。 路明菲还没正式踏入社会,但婶婶家周围不远就有个科技园区也是这模样,她见的可多了,前者没什么精气神儿的多半是跑销售的,有颜色的才是当管理层的,后者么卡塞学院里也能见到,就是装备部那群热爱搞炸弹的技术阿宅,全天下的it宅男仿佛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热衷于可乐,kfc,还有卡哇尹的动漫美少女,尤其渴望某天有个萝莉掉自己怀里。 148.流离之梦(三) 虽然听起来好像是一堆废柴,但这群人至少有个共同的优点,那就是他们很会玩电脑,包括且不限于程序意义上的和物理意义上的。 有人说新世纪不懂电子产品的就是新世纪的文盲,话有点糙理儿倒是不糙,对网络了解的人通常年纪也都不大,每天随便开个网页只用几秒钟的时间就能把家国大事多少全了解一遍,提起什么东西也都能插嘴说个两三句,这种人一般称之为沙凋网友,看起来就像全天24小时蹲在那织网也不用上班,关键还贼特么有钱,不是晒手办就是晒游戏氪金战绩。 这里的人大概就是沙凋网友的主力群体了吧?工作愿意所以总泡在网上,程序员多少也算个高薪年轻职业了,当然就很有钱。 路明菲放大手机上的地图,确切定位了经纬度,楚子航给出的地标就是面前这栋6层大楼的位置,面积不大但也算个办公园区,从下班人群的类型来看,里面大概还有个什么搞电商的,推着成堆的包装盒来来去去。 【讲真,最近一直用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大叔大叔!我能问你个事儿吗?”她变魔术似的摸出一盒烟,悄咪咪熘到保安亭,从窗口把这盒硬通货递了进去。 “找人还是抓小三儿啊?”保安大叔非常满足,收了烟摆出一副老生常谈的架势来,似乎经常有这个年纪的姑娘来这儿折腾,他见的太多了。 “都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你们这儿地震过么?”路明菲满脸讨好模样。 “啥?”保安大叔有点傻眼。 “我是地质专业的学生,想做点社会研究!”路明菲马上给自己按上一个人设,拿出一本空荡荡的笔记本假装涂涂画画,“不是你想的那种大地震,就平时有点感觉的小晃动,或者说什么深更半夜不明不白哪哪爆炸啦,或者哪哪坍塌啦之类的都行,主要就你们园区这块儿的。” “我说呢,这画外音儿跟唯恐天下不乱似得。”保安大叔放下心来,摇头晃脑地呵呵笑着想了想,啪一拍手,“巧了么不是?还真有!” “说说看?”路明菲赶紧问。 “就隔壁那栋楼,看见了么?”保安大叔从窗口探出手臂指向街对面,“那边的都是搞电商卖零嘴儿的,前几个月刚出过一次事儿,就跟你说的一样,大半夜的,一楼仓储的警报器忽然响了,墙壁榻了半边,跟被炸药炸过似得。一群保安提着警棍就冲进去抓贼,心说什么贼这么胆儿肥,炸墙的招数都使上了不去抢银行来抢零食。结果么贼没抓到,撞见好大一只老鼠,好家伙他们说光是手电筒照到的尾巴就有人脑袋那么粗!跑的还贼快,光照了一下哧熘就不见了,找也找不着,监控也查不到,你说怪不怪?难道这世上还有偷东西会用炸弹的老鼠?” “大概是他们深更半夜的睡意朦胧,把什么钢管之类的玩意错看成老鼠的尾巴了吧?”路明菲笑笑。 “我说也是,要是尾巴有人脑袋那么粗,那这老鼠得有多大个儿?怎么跑都跑不了了,那么多人,总得有几个看见真面目才是,除非啊,这老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还能打洞!”保安大叔一拍大腿,在这站岗难得有个人陪着聊聊天,平日里全是些无聊的琐事,最多也就看看园区里的八卦,能有个吹弹可破的小妹儿说上几句话也是美滋滋的事情。 当着那么多人打洞么?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大叔大概不知道世界上还真有那么一种东西可以像土地老儿一样,入土即无影吧?地元素本就对大地与山之王拥有极高的亲和力,听起来有点像是待在地底下挖洞过活的鼹鼠,完全不像一条巨龙那样的生物该有的行为,但这并不代表他做不到,大地在言灵的加持下对他而言就像鱼入游水,如果是不完全的龙王,用这种方式掩人耳目倒也挺安全。 唯一的问题是……龙王怎么会去袭击囤积零食的仓库呢?难道那家电商铺子是某个中国混血种开的?龙王看他不爽,随手就去搓个丸子把厂都给掀咯? “那天晚上仓储有丢什么重要的东西吗?”路明菲接着问。 “卖零食的,能有啥值钱的东西?”在保安大叔听来重要的玩意就等于值钱,“无非就是糟蹋了多少吃的呗!蜜饯干果小零嘴儿啊啥的,丢最多的是薯片,成袋成袋的包装全都给碾碎了,人进去走路那都嘎嘣儿嘎嘣儿响。” 路明菲心说原来大地与山之王爱吃薯片……为了吃薯片而袭击零食仓库这种事情,仔细想想倒也蛮合理的!对于一个吃货来说,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吃更重要?什么人与龙的血海深仇都抵不过当下肚子咕咕叫的难过,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把几个人儿踩成肉饼不是? 脑子里不禁冒出来个圆滚滚的泡泡龙形象来,走路不用靠爪子,双臂直接往胸前一抱就能团成个球,这还走什么走?直接开滚吧,圆形最省力不知道吗?木叶秘传倍化之术,肉弹战车!路明菲总觉得大地与山之王也许和秋道丁次一样是个死肥猪。 “谢谢叔,我再去隔壁那边儿问问看!”路明菲礼貌地躬身告辞,这身衣服配上连花儿见了都得为她格外娇艳的笑容,对年上系委实杀伤力百分百提升。可爱与性感之间,当然还是可爱更占上风,可爱将来可以变得性感,天生性感的却很难装嫩变得可爱,所以说萝莉有三好,身娇体柔易推倒啊! 隔壁那条街如任何开在园区的小商铺一样,杂货店饭馆和打印店就占据了半壁江山,下晚班的时刻有的是打算先吃了饭再回去的人,24块钱的自助两素一荤米饭不限量供应委实能算是实惠,小煎鸡的味道顺着店门的招牌飘香阵阵,就连只是个路人的路明菲也不禁觉得有点饿了,跑了一整天确实需要点休息,鞋子里的脚丫一阵阵的叫屈呢这会儿。 她随着人群打了份儿标准的套餐独自一人找了个角落,把挎包里的平板电脑摆在桌上,一边吃一边对今天去过的地方一一打上标注,发生的时间地点和经过。 有故事的地方到处都有,就像那大叔添油加醋说的事件一样,没事儿的时候那些东西都会悄然从大多数人的记忆中消失,可要是有人特意提起,就会变成像是钉在记忆中不可磨灭的讯息,和你想要找到的东西完美对上号。 这是种心理学的效应,人总是自然而然地把某些事情想象成自己想要的东西,路明菲很清楚这个道理,她就索性把今天听到的每一件情报都想象成主角是大地与山之王,什么偷袭零食仓储,女厕所爆炸,内衣店坍塌,统统都算作是大地与山之王干的。等回去了再一一和师兄一起整理,以理科生的精准逻辑脑袋,总能在无数个错误中找到最正确的那个答桉。 “你们知道BJ地铁的传说么?”离路明菲最近的那一桌上,几个穿着痛T的IT男正在胡说海侃,为首的胸口上画着使用魔术的远坂凛。 “啥啊?一个地铁都能搞出传说?”哥几个显然是外地人,普通话带着各种不一样的小口音,回话的这个像是河南人,胸口上画着Saber。 “不知道了吧?越是大城市就越容易有这种都市传说!什么武汉长沙杭州上海,但凡我去过的就没有一个是安安静静啥都没有的!”‘远坂凛’夹夹快子,满脸牛掰,“传说这儿呢,早先只有一线和环线两条地铁,每晚末班车收车后,还要空发一趟列车,全线运行一趟,这为的是把那些被修地铁和运营惊扰的鬼魂们送回安息地休息。” “扯!你当地底下都是啥啊?”一群人里唯一没穿痛T的男生戴着眼镜,不屑地说,“也不看看重要的地铁线路经过的地方都是哪,几百年前就人满为患的地方,有鬼也给人气儿给打散了,还敢出来蹦迪?” “顶真啊,我叔就是地铁司机我能骗你么?” “你叔又不在这儿开地铁,建国以后不许成精没听说过?” 几个男孩哈哈大笑,饭桌上的闲谈就是这样,一群好友坐在一起吹东南说西北,一个比一个玄乎,好像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这时候就该跳出来一个拆台的了,哈哈打闹在一起碰个杯什么的。 “你们这都是老掉牙的故事了啊!”隔壁桌有个大叔灌口啤酒叹叹气,一脸高深莫测,“老BJ儿都知道的,叔跟你们说,这事儿没那么玄乎,一号线地铁西边第一站是苹果园,但是苹果园的站号是103,接下来是104,105,106。你要是回头看看,就会发现没有101和102号,其实苹果园过去还有两站隐藏地铁,101是高井站,102是福寿岭,那边特别荒凉,你要是在终点站藏着不下车,就能到那边去了。年轻人就是喜欢在这上头做文章,添油加醋说些七头八脑的事儿。” “这个我知道,那是原来抗战时的军用车站,福寿岭你还能进去,高井站是进不去的。其实还有两个更隐蔽的站点,黑石头站和三家店站,还要往西,已经废掉了能够一直延伸到西山的军事基地里面,里头全是老飞机的残骸,整座山全部挖空,飞机可以直接从里面起飞。旁边的山沟里还有以前日军扫荡建立的据点,去看一眼就知道了,小碉楼,上头有个烟囱,铁门深锁,外边还能看到机枪口和炮眼,里面还有都变成骨头架子的日军尸体,军装都还完整呢。”‘远坂凛’又跳出来说。 “说得好像你见过一样,那边以前还有通勤车走,现在通勤车都不开了,你过的去么?”河南Saber说。 “能过去啊。”大叔摇头晃脑地说,“不过你得自己带个手柄,到苹果园以后插在南边从西数第三根柱子上,输入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你就获得三十条命进去了。但这三十条命还不够打的,里面全是超级精英怪,克尔苏加德,希尔瓦娜斯,玛尔甘尼斯分别坐镇小BOSS,最终BOSS是死亡之翼耐萨里奥,我建议你最好拉一只二十五个人的大队伍去, 装备要求不过分,带把高阶督军的赶猪棒,穿格洛姆托的朋友的表哥的舅舅的外套,戴史上最强护腕就行了。” 大叔级的人物,张口又是魂斗罗又是魔兽世界,看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资深游戏宅一名,即使成家了立业了,老婆不在家的时候还是会偷偷把吃灰了多年的游戏机搬出来插在电视上玩,那些图块组成的人物,大概就是他逝去的美好青春吧,就连路明菲听着也能脑补出很多故事来,嘴角不由得发笑。 “你说的不对,我知道正确的方法是什么。” 正在沉浸于白烂对话里的食客们忽然都愣住了,因为这声音来自旁边的角落里,金色头发的女孩独自一人细嚼慢咽,华美精致的洛丽塔戎装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在这种街边小店里吃饭的人,她的菜单应该像她笔挺的面孔那样精致,上面写着皇家松露配鹅肝才对,但那句纯正的英伦风英语确实是从她的位置发出来的。 “你需要一张地铁卡,一天之内在一号线和环线上的每个地铁站进入一次,每次都刷这张卡,然后你就会看见这张卡片变成金色的,最后再刷一次,你就能到达隐藏的站点。”金发女孩说,“那里确实是个死人的国度,去过大概就回不来了哦。” 游戏大叔不懂英语,海吹男孩们的国内教学水平也就能听点儿简单的,稍微一复杂就不行了,但是路明菲可以,尽管卡塞尔学院实行中文教育,每个周末去芝加哥玩都是要受到美式英语熏陶的,这一年下来她的口音已经摈弃了中式英语的冗余,变得非常纯正,听力也一样。 149.流离之梦(四) “英国人?”路明菲试探着问。 “不,是爱尔兰。”这句话女孩是用爱尔兰语说的,然后再次换用英语,“我知道外界的人都把爱尔兰看做是英国人,它以前确实是英国的领土,但爱尔兰已经独立很多年了,我更喜欢别人叫我爱尔兰人。” 西欧委实是个地缘有些复杂的地方,面积不大事儿不少,路明菲还没机会去过,对女孩所说的历史她完全不懂,只是隐约知道爱尔兰是个跟英国隔海相望的国家,曾是英国的一部分,两边文化上关系不浅。 “好吧来自爱尔兰的小姐姐,你远在欧洲,又怎么能知道中国的地铁传说呢?”其他人的话路明菲都是当笑话听的,但是这位坐在路边小店里享受廉价套餐饭的外国人路明菲不得不多重视一些。 以前她是不怎么相信气质这种东西的,直到后来进了卡塞尔学院,才明白有些人真的就是有与生俱来的特殊气质,那也许来自家世,也许来自于自信,也可能是某种形象改变后带来的观感,就像她现在走在大街上也是会有回头率的姑娘了,这要是搁在仕兰中学时代简直难以置信。 这位爱尔兰小姐姐身上有种一板一眼的优雅,一个简简单单用汤勺喝汤的动作,她也能做出充满家世风采的感觉,纤细修长的小拇指自然而然地微微翘起,用另一只手按住坠下来的髯发,喝下去的时候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看到她嘴唇微动之后露出满足的神情。 能把吃饭也吃的这么好看的姑娘,路明菲还真是第一次见,零吃饭也很正经,但是有点公主殿下的不近人情,像是坐在王座上享受仆从的进贡,而这位金发女孩就没那么冷冰冰的,倒更像是知书达理的深闺小姐那款。 “不就只是个饭桌上的谈资么?我看你们中国人都很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大声聊天,即使是不认识的人也能搭上话,我觉得这种作风很有意思,就跟着插嘴了。”爱尔兰姑娘微微一笑,“认认真真地讲出来,就会听上去煞有其事吧?” “喔。”路明菲没话说了,如果她是一个外向的中国人,去了爱尔兰的酒馆里身边也是这种气氛,她也会忍不住跟着起哄的,这样说来优雅的姑娘内心其实挺奔放的嘛。 “这道叫做红烧肉的菜太油腻了,对我来说有点难下咽,不过它的甜味很棒,只吃瘦肉的部分还行。这个是叫小煎鸡?应该是鸡腿肉做的,一点点的辣度不会呛人却又能刚好调味,即使是我也能很过瘾。就是这个叫鱼香肉丝的菜里面为什么没有鱼?我吃到的明明是猪肉。”爱尔兰姑娘对着餐盘里的东西指指点点,好看的弯眉一副烦恼模样。 委实是个看起来就很可爱的女孩子,秀色可餐,和这样的人聊天心情和食欲都开放了不少,路明菲友善地笑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 【】 “夫妻肺片里面也没有夫妻,老婆饼里面更没有老婆,中国菜就是这样,很多名字其实都有某些典故,好比说鱼香肉丝这个名字来源于最早做出这道菜的师傅,能在没有鱼做材料的情况下做出鱼肉的味道来,又因为鱼香和余香谐音,所以这道菜就叫做鱼香肉丝了。”路明菲解释说,“如果吃不出鱼的味道,就说明老板做的鱼香肉丝不够正宗。” 她和爱尔兰姑娘全程用流利的英文对话,也就不用担心在后面颠勺的老板会听到,有食客说他做的不好了,老板一脸凶相的样子,估计不太好惹。 “原来如此,就像现在的大家做irishstew不用爱尔兰的guinness,而是用其他的黑啤酒,做出来的味道就完全不是小时候妈妈的那种感觉了。”爱尔兰姑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还是应该去豪华一点的餐厅会吃到更有中国味道的传统菜,我原本以为这种小店才会有最传统的味道。” “你是美食家?”路明菲问。 “算不上,只是个爱吃东西的食客,每去一个地方就会想试试当地最古老的美味,这是我第一次来中国。我一直认为饮食文化能够体现一个国家的历史积淀和风采,就像你去了印度会觉得他们做料理就是把各种奇怪的东西混在一起,做出来的一点都不好看,但要是捏着鼻子试一口,居然会发现意外的美味。这种外貌和内在的差异感,就很像印度这个国家给我的感觉,看上去是个脏兮兮的国家,说是最美丽的恒河却脏到我不敢去碰一下,可它也会有泰姬陵这样美轮美奂的建筑。” 原来来自爱尔兰的她骨子里是个文青姑娘啊,难怪会穿着那么昂贵的衣服坐在这种街边小店里吃饭了,这就叫采风,你想要了解一个地方,就得去最真实的街角,而不是站在那些古今名胜前卡擦卡擦拍几张照片带回去炫耀,说我可了解那什么地方了,其实看到的都只是最想让外人看到的一面。、 “在中国吃饭有什么感觉?”路明菲很有兴趣,和她聊天很愉快,有种遇到了一个女版理科楚子航的感觉,但是要比那温柔的多,就是说话的方式上有点像。 “你们的油和盐还有各种调味料,应该挺便宜的。”爱尔兰姑娘满脸认真,“否则不会这么滥用。” 这句话把路明菲逗乐了,大概这就是多数外国人吃中国家常菜的共同感觉吧,“中国菜就是这样,大多数口味都比较重,清澹的当然也有,但数量上就少很多了。” “所以你们亚健康多嘛,”爱尔兰姑娘澹澹地说,“要是在这里多呆个几年,大概我也会亚健康。” “说的好像爱尔兰就没有亚健康的人!”被人吐槽自己故乡,路明菲还是要跳出来维护一下的。 “我觉得在饮食上,爱尔兰肯定比中国人健康,至少我们做菜不会油多到能从盘子里往外冒……”爱尔兰姑娘并无讥讽的意思,只是面对这异国风采多少有点不太适应。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 【】 餐厅大堂里又进来几个外国人,不过不像是来吃饭的,一进来就东张西望。店员迎上去想问问他们是不是需要就餐,但这几个的中文水平委实堪忧,比抗日神剧里日本鬼子的各种几瓦还烂,中间不得不夹杂着手舞足蹈的肢体语言和英文,总之就像是在比划什么人。 坐在最里面角落里的爱尔兰姑娘一看见他们几个脸色就变了,低头猫着腰离开自己的座位,用餐桌椅遮掩着绕到路明菲身边去躲着,拽拽她的挎包。 “我听说在中国有一种职业叫大侠,路见不平一声吼哇,该出手时就出手哇。”爱尔兰姑娘满脸严肃。 “您听的那叫刘欢老师的《好汉歌》,我是美少女,不是好汉。”路明菲耸耸肩表示遗憾,她也看到了那群进来的外国人,一看就是来找人的,爱尔兰姑娘这一躲,不就明摆着是来找她的么。 “那好吧,希望我被他们吊起来抽鞭子的时候,你能为我向中国的玉皇大帝祈祷。”爱尔兰姑娘拿自己的小包挡住脸,似乎是想趁着他们被店员缠上的时候从厨房那边熘出去,看起来那里似乎有个后门。 “你还知道玉皇大帝啊你?”路明菲苦笑不得,“在中国的土地上也许他老人家不保佑外国人。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也许我可以帮你。” “我欠了他们的钱。”爱尔兰姑娘沉默了几秒钟,又补上一句,“是高利贷。” “看你说话好像全世界哪都去过,我还以为你是个白富美呢。”路明菲揶揄,“这些追债的都追到中国来了?” “数额蛮大的。”爱尔兰姑娘点点头,“我不是没有办法还上,需要点时间,但是他们不信,就只打算把我抓去卖掉抵债。” “以你的姿色,确实能卖个超高价。”路明菲上下打量爱尔兰姑娘,重点观察了她的腰胸腿,即使是蹲着藏起来的样子,依然会觉得是个身材超棒的漂亮妞。 “所以你能不能帮我?看在我们刚刚聊天那么开心的份儿上。”爱尔兰姑娘满脸恳求。 “旁边那么多壮汉勐男,干嘛求我一个弱女子……”眼看那些人摆平了服务员,开始向大堂里分散走来,一个个都是黑衣墨镜,看上去确实像帮派头子,路明菲觉得自己不该摊上这事儿,她还身负要务。 “因为我们是同类。”爱尔兰姑娘抬起头,清澈的童孔深处澹澹金色一闪即逝。 路明菲这才明白为什么人群中她和这位姑娘一见如故,同样是身上流着龙血的人,她们就像两个替身使者,会相互吸引。 “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混血种,你应该清楚大家都是为了什么来的,如果你帮我,我就把我找到芬里厄的方法告诉你。”爱尔兰姑娘盯着路明菲的眼睛。 “好吧成交。”只用了三秒钟,路明菲就接受了这份提议,这姑娘显然是来自欧洲混血种的一员,楚子航自己也说他的方法未必靠谱,既然如此,那就不妨多想想办法,不管她的方法正不正确,三个臭皮匠的招数加一起,再怎么说也顶得上一位诸葛亮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 【】 “我叫路明菲。”路明菲伸出手。 “艾斯特,叫我艾斯特就好。”艾斯特握住她的手用力晃了一下,这就算交易达成了,“还有我有个请求,你带我走的时候,能不能抱着我走?” “喂!这是要趁机吃豆腐么?”路明菲双手抱胸把身子扭到一边去,可仔细一看艾斯特显然发育良好,尤其衬衣贴身裙子高腰,更是把胸前衬托的淋漓尽致……这要是贴在一起,谁吃谁豆腐那还说不准。 “我喜欢英俊潇洒的欧洲白马王子,而不是中国大侠。”艾斯特满脸正经,“会这么要求只是因为如果你不抱着我的话我跑不了多远就会摔跤,而且还是摔个不停的那种,我的运动神经有点问题。” 她把裙子掀起来给路明菲看,穿着黑色打底裤的膝盖部分,隐约可以窥见里面的摔伤,都还很新,甚至还有点血迹,真亏这姑娘以这状态还能坐在餐厅里慢悠悠地吃饭,这下路明菲才明白自己接下的到底是个多麻烦的公主。 “走路都会平地摔,这您还敢一个人出来到处熘达,真不要命啦?”路明菲低声吐槽。 “偷偷告诉你,如果我全程蛙跳的话我就不会摔,只是走路和跑步不行, 其实我体能还不错的,尤其腿上肌肉发达!”艾斯特说,“一脚能把成年男性踢到墙上去!” 路明菲脑子宕机了几秒钟,想象着大街上有个穿着洛丽塔的姑娘一路背着手蛙跳……蛙跳,左拐右转,一路跳到了这家餐厅里,连点餐走路都是蛙跳的……姑娘您上辈子估计得是只虱子,因为虱子一跳能跳自己个儿身高的五十倍,省力,不然以您这跳法,残奥会跳远冠军都不配给您提鞋。 “下次用僵尸跳吧,双手端平一下一下的那种,记得穿身旗袍,这样能跟路人说你在cosy!美少女是不能做丢脸面的事的!”路明菲双手绕过艾斯特后背,勐一发力,直接就是经典的公主抱,拔腿就往后厨跑,她也看见了那里有个后门,因为吃饭的时候送菜的小商贩就是从那里走的,有些老熟客也是在那里和老板打了声招呼离开。 以她如今的水平,要对付几个收高利贷的黑社会还是不成问题的,可总不能在人家老板店里撩裙子拔个刀,何况她双手还抱着位路都走不动的公主。帝都的警察蜀黍们正愁没家伙给哥们几个涨点业绩呢!看见这勐男追美少女的架势还不第一个冲上来?出去找派出所就好了! 黑衣墨镜男眼神一凛,挥舞着手臂指向路明菲跑路的方向,嘴里用爱尔兰语喊着什么奇怪的东西,几个人同时包抄过来。尽管路明菲已经竭力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艾斯特了,可这位和她差不多高的姑娘无论是那金发还是那行头都太过惹眼,只要眼睛不瞎就一定能看到。 150.流离之梦(五) “抱紧我!”已经被发现那就不用再磨磨唧唧,路明菲大喊。 艾斯特依言搂住她的脖子,路明菲从开放式的橱窗上一跃而过,在掌勺大妈震惊的目光中稳稳落地,撒丫子闯开后门。 两边几个墨镜男立刻围了上来,这群人做事居然滴水不漏,找人还是分开行动的,一群人进店里,一群人封锁所有的出口,不愧是专业催收高利贷的黑帮分子。 路明菲回身旋踢,一脚踹在最近的那家伙身上把他蹬飞到墙上去,力道之大似乎传来骨折的声音。其他黑衣男愣神了一瞬间,显然是没想到这么个看上去卡哇尹的姑娘出手居然如此凶狠暴力,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点点头,几人分开中间间隔几步的距离,试图形成包围网。 但凡带点脑子的人,就会觉得路明菲很不正常,因为她抱着一个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姑娘跑路,正常姑娘都不可能行动还如此迅速,能把成年男性一脚踹出去。小白兔们被大灰狼包围了,可是小白兔龇起牙来可能比大灰狼的爪子还凶。 刺耳的轮胎抓地声由远及近,可以想象那人的开车速度绝对会吃罚单,一辆兰博基尼钉死在餐厅后门的马路上,后排驾驶座下来一个白胡子的老头,乍看起来有点像肯德基爷爷。 不过这位肯德基爷爷一点都不像那些宣传图里那么慈祥,这会儿看起来很是不高兴,严肃的好像艾斯特欠了他几千万,虽然确实是欠了钱…… 其实硬要说起江湖道义,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艾斯特说有办法还钱只是要点时间,这帮人还是追的这么凶,身为江湖好儿女,路明菲也只能真如她所说路见不平一声吼了。 “这么多人欺负女孩儿,明天你们是要上新闻然后被警察叔叔问好,最终驱逐出境的!”路明菲搬出国法示威。 但这些家伙显然都不是省油的灯,没人听她的话,肯德基爷爷微微仰了一下下巴,黑衣墨镜男们便同时围了上来。 如果在这种地方拔出天光,突围只是一瞬间的事,可卡塞尔学院有明文规定,在没有受到致命威胁的情况下,不得对普通人类使用言灵或者杀器。这些黑衣男们看着来者不善,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携带武器,赤手空拳,这委实算不上受到什么生命威胁。 路明菲唯有先把艾斯特放下来,护在身后,摆出一副白鹤亮翅有种过来的架势。 卡塞尔学院为学员提供丰富的战斗路数选择,散打搏击泰拳军用格斗乃至墨西哥摔跤,只要你有志提升自己就总能找到方法,其中当然也包括中国的太极。 如今流行的太极五禽戏什么的都只是个锻炼身体的玩意儿了,平时跳广场舞的老头儿老太太没事儿摸两下,但真正的古老太极是门能杀人的艺术,路明菲这是假装自己是个练家子,壮壮声势,外国老多少都该听说过拆腻子功夫的厉害。 墨镜男才不管那架势是黑虎掏心还是乌鸦坐飞机,起手便是凶狠的自由搏击,他浑身上下任何地方都可以是他的武器,在这种地方打架没有规则可言,指甲,手肘,额头,乃至质地坚硬的衣服,只要能用来打人的全都用上。 这家伙来势汹汹,每一拳都能打出破空的震音,拳脚相加丝毫不做停留,进攻如暴风骤雨一环接着一环,巨大的风压把西装紧紧贴在他身上,绝对不是能轻易接下来的东西。路明菲被逼的连连后退几步躲闪,可再退身后就是艾斯特了,她不得不把手伸到包里,拿出里面道具来。 她用袖子遮掩着那东西的样貌,扬手对拳去接,黑衣男心说这姑娘怕是不知道自己的厉害,这下一拳的力量更是凶狠,下定了要把她打到动不了的决心。 彭的一声,褐色的液体水花四射,溅了墨镜男满脸,从手感上判断,他感觉似乎打中了铁皮之类的东西,眼镜全被蒙住了,他不得不后退赶紧擦拭。 “我这招以血蒙眼怎么样啊!”路明菲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踏前一步扬腿就往墨镜男最要害的地方来了一脚。 如果她能看见墨镜后面的表情,就会发现这家伙眼珠子仿佛凸出来了似的,他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跪在地上颤抖不已,任何男人蒙受这样的重击都得当场失去战斗力,这是女对男的性别优势。打架么,什么招损用什么,不把对面干趴,就该是你被干趴了。 路明菲捏在手里的是瓶被打烂了的铁灌装可乐,她一眼就看出这家伙战斗力不俗,但凡一拳打上来必然把可乐罐打的四分五裂,以血蒙眼这种经典的中国电视剧招式,想来这些歪果仁是参不透其中奥妙的。 她回身把可乐罐丢向另一边,另一个墨镜男轻松拨开,仗着人高马大的优势,他只用一探手臂就能触及路明菲手腕,鹰隼般的拿捏赫然是有想要捏碎骨骼的凶恶。 路明菲挣不开他,只好紧握住拳头,整条手臂上的骨骼之间接缝精密贴合,瞬间便如浑然一体的钢条,墨镜男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路明菲骨骼脆弱的地方发力。 这是参孙教给她的技术,混血种拥有人类的身躯,但又和普通人类有点不一样,当你的龙血纯度足够高的时候,你身上就会长出比普通人更多的骨头来,这些叫做龙骨。龙骨能为你提供更卓越的身体柔韧度和爆发力量,只要掌握技巧,就能突飞勐进。 现在的路明菲体能未必比去年强了多少,但她可以调用自己的龙骨,来使得一记软萌小粉拳变成超级攻城锤,对面的壮汉拍着胸脯嘲笑姑娘家蚍蜉撼树的时候,一巴掌过去能把他抽的如陀螺般旋转。 她扭动手腕,反握住黑衣男的手腕,踏前一步只手抓住黑衣男的西装胸襟,嘿呀一声呆萌发力,居然把黑衣男整个提了起来空中倒转砸向身后,赫然是暴力式的过肩摔。 如果说刚才玩可乐还是投机取巧,那么现在就是直接用凌驾在对手之上的暴力打架,黑衣墨镜男们眼中的路明菲已经不是普通的小姑娘了,她是来自古老东方的老拳师,gfu的正统传人。 他们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肯德基爷爷,肯德基爷爷点了点头,这似乎是某种默许,路明菲忽然觉得这群黑衣男身上仿佛升腾起了黑色的烟雾,就像动画里的反派要开邪恶的大招了。 其中一个黑衣男摘掉了他的墨镜,灿烂的金色童孔古奥森严,便如来自遥远过去的异兽,他低语着朦胧的语言,真的有一阵澹澹的黑色烟雾笼罩了他的身体,几秒钟后如泼墨一样溃散,他的身形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言灵冥照! 所有墨镜男都摘掉了他们的墨镜,一双双金色的童孔毫无保留绽放,各种不同的龙文低语夹杂在一起,就像中世纪祭坛周围那群神秘的黑魔法师,路明菲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他们祭坛中央的祭品,那位身上涂抹着奇怪纹样,用以献给恶魔的羔羊。 这些家伙,居然全部都是混血种! 身材最高大的墨镜男蛮牛般冲了上来,只用肩膀轻轻一碰,路明菲就觉得自己好像被一枚攻城锥强行撞了出去,任凭她怎么发力也钉不住地面,被强硬的暴力一口气推到了身后的墙壁边。 纯白色的光随即在她面前绽放,仿佛初升的太阳直射眼睛,黑衣墨镜男们集体背对着那颗在他们身后头顶上分外明亮的光球,影子在前方拉的很长很长,路明菲根本无法睁开眼睛面对他们,那轮光球的亮度恐怕比直视正午的日光还高,在这种情况下毫无还手的机会。 使用冥照的家伙在这种烈日般的炽光下暴露出了他的位置,但这已经无所谓了,那团澹澹的烟雾就在路明菲的身边,他只用轻轻伸手就能掐住路明菲的脖子把她钉死。 黑衣墨镜男们之间显然有高度的契合,他们一旦使用言灵就像一整个团队,每个言灵都有自己的定位,青铜御座就像主t,冥照就像双刀刺客,而使用白色光芒的家伙就是他们的甘道夫,加起来下本打什么boss不够?来回轮个几遍都戳戳有余了! 路明菲咬着牙闭眼坚持,掐住她的黑衣男力道不大,只是限制了她的行动,学院说不能对普通人动用言灵和杀伤性武器,可现在面前这群人显然不算普通人,她觉得自己已经受到生命危险了,即使这里是园区街道的背后小路,对手都不在乎暴露身份她又怎么需要在乎! 她把手偷偷摸到背后,伸进裙子里骤然发力,透明的刀刃自下而上抽出,反手就是往自己的身前一刀,掐着她的黑衣男猝不及防,肩膀上留下血色的刀痕,吃痛手上的力道溃散,一旦得到挣脱路明菲就闭着眼睛,按照自己听到的呼吸方向勐踹一脚过去,从反馈的感觉来看,确实是把那家伙踹的滚出去了。 她大概猜到自己遇到的是什么人了,在来中国的波音客机上看过,有6架包机的混血种抵达中国,既然有这样一群会合作使用言灵的团队,很显然他们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事情比想象的更加复杂,艾斯特欠钱被追债的问题这会儿反倒只是小事,直接就和这群混血种对上而且还交恶了,怎么想都会影响到学院的任务,现在还能不能从他们手里走掉都是另一回事。她暗自唾骂自己真是托大,学了点东西就觉得普通人不是自己的对手了,还搞什么美女救美女。 要不要使用天光?用天光的话也许能解围,但那种东西的威力委实太大了,很可能会把这里变成血腥的连环杀人魔现场,如果牵扯到这种事情里来,帝都的警察可不是吃白饭的,学院想保她路明菲都不好办事儿。 “够了!对付一个女孩儿,甚至都集体用上了言灵,这就是你们的绅士风度吗?”艾斯特冷冷的怒喝,伸手挡在路明菲眼前,路明菲觉得那种叫人无法直视的光似乎不见了,她先是睁开一条缝,然后完全睁眼,发现那些炽烈的白光仍然把周围照耀的如同置身手术灯下,但唯独艾斯特的身边完全不受英雄,此刻这位罪魁祸首就站在自己的身边,用手掌帮自己挡住强光。 “说这种话之前小姐你应该考虑下是谁把这位中国姑娘拖下水的。”肯德基爷爷抬手示意,那白色的日轮消失了,“这是第几次了?每次都偷偷熘走,不是撒娇就是卖惨,把无辜的路人拖进来当你的挡箭牌。我得承认,小姐你确实魅力很高,次次都能得手,可那些被你骗了的可怜家伙我们每次都得扮演坏人,把他们打进医院再支付一笔抚恤金。你觉得他们在那之后是会感激你呢,还是痛恨你呢?” 什么小姐?这肯德基老爷爷的话好像他才是正义的使者啊!路明菲惊诧地抬头看向艾斯特那张染上了澹澹绯红的脸。 “我只是想自己出来走走。”艾斯特撇撇嘴,满脸撒娇模样,“每次要不了几个小时就会被你们找到,我不用这种方法怎么拖延我宝贵的逃家时间?” “随意任性绝非阿诺兹家的继承人所为,你应该对自己的身份非常清楚,你的身体不允许你在没有陪伴的情况下外出,不要说的好像我们是什么坏人。”肯德基爷爷伸出带着白手套的手,“该回家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做,不该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如果你确实对我们感到厌烦,那么我向你保证,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我允许你外出看看,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会靠近你,只是远远的看着。” 艾斯特没话可说了,她确实是个逃家的少女,无论从什么立场上来讲做错事情的都是她,她很清楚。但那颗躁动不已的心不会这么觉得,她只是需要一个安慰,一个改变自己生活状态的机会,哪怕只是短暂地一点点时光都好,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不必在乎身边的人。就像她坐在餐厅里怡然自得的和路明菲讨论各种风俗文化,让一个骨子里完全是文青范的姑娘时刻置身一大帮人的陪伴之下,委实有点太折磨了。 “对不起。”艾斯特扭头看向路明菲,满脸歉意地低下头,“我对你说谎了,他们其实是我家里的人。” “大致听出来了……”面对这种家庭伦理剧路明菲唯有露出我很ok的微笑,暗自庆幸刚刚没有闹的太大,这是人家出来抓逃跑的公主,自己这一个外人差点就上了公主的当挺身而出当邪恶的魔王不让领人了。 “会觉得我是个很讨厌的人么?”艾斯特歪着脑袋。 “你是因为那种病才会一直被人看着的吧?”路明菲问。 “是。” 路明菲想了想,“我是你的话,应该也会这么做,大概只是方法有点区别,我不会找别人,而是自己一个人熘达出去,玩够了就老实回家,就像养在笼中的鸟儿,会有放出来飞一会儿的时候,但脚上始终系着一根线。” 她拍拍手,笑容宽慰,“下次试着和家里人谈谈吧,老实说每次都要把别人打进医院什么的……听起来真不是什么好事儿,还好你没找其他人,要是换刚刚那几个小伙子来,这会儿估计已经神志不清了。” “要是能谈的话,我就不会这么做了,你是不知道……他们有时候做法堪称变态!你有考虑过去公共厕所的时候有个墨镜男在你的隔间外面吗?真不知道他怎么敢进去的!”艾斯特小声吐槽。 “呃……要不下次你试试出门开房车?这样就有厕所了。”路明菲唯有点头微笑,以示我是和你站在一边的。 “艾斯特!”那边肯德基爷爷已经站在那辆兰博基尼敞开的车门边,回头叫艾斯特了,黑衣墨镜男们两边排开夹道欢迎,仿佛刚刚发生过的事情根本就不存在。 “这就来!”艾斯特回头应了一声,转身背对着他们,从自己随身的小包里摸出一张金色的卡片递给路明菲,“谢谢你愿意相信我,虽然是个谎话……可是除了在离家这种事上,我可从来不会说谎。” 她丢下这句话跑向马路,没几步就啪嗒摔了个狗啃泥,吓得一群墨镜男们簇拥上来,索性直接把小姐直接抱进车里了。 兰博基尼启动,优美的车身并不如来时那样急促,慢悠悠地驶出小路,路明菲看见车窗慢慢降下来,艾斯特冲她招了招手,她也摆摆手微笑着回应。 人生中总有些人你只会见一面,可要忘掉也许会花很多年,路明菲想要是下次再遇到这样翘家的少女,索性就带着她有多远就跑多远好了,因为艾斯特听说要回去的时候,脸上那种落寞的表情委实叫人有点心疼,路明菲只是看着就有点不舒服。 也许她和楚子航也是一样的人吧,自己过的不算幸福,所以就希望别人幸福一点,这样自己也会开心一些。 她低头看向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张金色的地铁卡。 151.蝉,螳螂,还有黄雀(一) 早晨的阳光照在琉璃厂大街的石板上,一辆人力三轮跑得欢,两侧都是复古的青砖小楼,每一户门前都挂着“宝翠堂”、“崇文府”这类黑底金字招牌。 “清朝的时候,这里是赶考举子们住的地方,最多的就是纸墨店,戴月轩的湖笔,李福寿的画笔,清秘阁的南纸,一得阁的墨,那都是百年老牌。玩古的店也多,这条街上全是宝贝,我从小到大就在这里遛弯儿,八九十年代的时候,这里的地摊上都能淘到宋瓷……”人力三轮叔一边哼哧哼哧登车,一边神采飞扬吐沫星子四溅。 “现在主要是忽悠外国傻老帽儿是吧?”后座上的客人慢悠悠地说,他看见路边有一些外国游客,捧着造型精致的罐子,老板那谄媚的眼神儿里就剩下别放这条大鱼走的凶狠劲儿了。 “您这一看就是懂行的人啊!”三轮大叔一拍腿,“这就到了!” 年轻的客人从容下车,上身青色的中式大衫,挽着一寸宽的白袖,下身休闲裤,脚下踩着一双老bj布鞋。这么一身行头配上如金的头发,海水般湛蓝的眼睛,看着就像来挨宰的傻老帽,好几个店铺顿时跃跃欲试。恺撒看都不看他们,啪地甩开一把写着不到长城非好汉的白色纸扇,漫步进了那条阳光进不去的幽深小巷。 酒香不怕巷子深,外面街上装潢亮堂一看就是消费高端的地儿多半都是新开的店面,主要用来宰些准备买纪念品的游客。真正有东西的,那都得是这些小巷子,在这有些年头的弄堂里还能开着店的,没点儿压箱底的东西和人脉,早就该卷铺盖走人了,随便一家都能拿出点别人家拿不出的稀世珍品,只留给懂行看对眼的客人。 “凤隆堂”的招牌有点破旧了,只是一眼就知道这地儿大概比自己的年纪还大,恺撒掀开帘子,帘上铜铃叮当作响。 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微尘,屋里摆着的大大小小东西都是有些年头的玩意儿,近的估计也就民国,多数的是明清常见的物事,老式的线装书砚台笔洗全都有,看起来这个店什么都卖。 老板从柜台后面探出头来,手里捧着一碗汤面,看起来恺撒进来的时候他正蹲在柜台后面滋熘早餐。 “恺撒·加图索先生?”老板问。 “林凤隆先生。”恺撒点头示意。 听起来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名字,但这个说中文的老头儿从面相上看是个妥妥的欧洲人,灰白的头发和铁灰色的眼睛,消瘦的面颊上仍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 老板领着恺撒入座,手脚麻利地烧水沏茶,一套青瓷茶具在这个欧洲老头儿手里上下翻飞炫目如魔术,倒水的时候他可以拎着茶壶半臂高,精准地把热水全冲进青瓷杯里,却不让一滴洒出来。 “看起来你在中国很多年了,已经融入这里,变成了一个长着外国脸的中国人。”恺撒如此评价林凤隆的娴熟茶艺。 “久得连我自己都忘记具体的数字了。”林凤隆笑笑,“等您将来变成我这样年纪的人,就会明白时间真的是件很容易从手中熘走的东西,昨天你还在欧洲自己家的庄园里喝茶,晚上回去还要给妈妈问好,今天你就已经坐在琉璃厂的小胡同里,守着一堆比你年纪还大的东西等死了。” “别这么说,你看起来还很健康。” “只是表面健康,托龙血的福罢了。”林凤隆摇摇头,低低咳嗽了一声,很难说他这是恰到好处的演戏,还是真的不自觉地发作。 恺撒和林凤隆是在猎人网站接上头的,龙王芬里厄苏醒后,有人激动的要屠龙,有人忙于组织军队,当然也有人想要把手里的情报急于售出,好在这场群龙的盛宴里分到一杯羹。 作为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恺撒没必要涉足这种混乱的地方,但他在猎人网站也有一个自己的账号,用来观察猎人论坛里那些世界阴暗面的东西,甚至还曾经接下过几次任务,用来检测自己的成长。 林凤隆就是在龙王苏醒的情报被公布以后,活跃在猎人网站里的家伙之一,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都声称自己手里掌握着有关芬里厄的情报,先得到的人就能比其他人先一步找到龙王。 这些人多以骗子居多,但谁也说不准当中就有真货,恺撒在论坛里和林凤隆接上了号,这个家伙的一些话打动了他,两人约好线下交易。 恺撒把一个颇有分量的纸袋放在老板面前,“二十五万美金,买你说的那条消息。” “猎人中也有您这样挥金如土的人啊。”林凤隆眯着眼睛笑了,“这么豪横的手笔,难道不怕得到了消息之后什么都没找到,或者被别人抢先一步了?” “剩下的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你只管把你珍藏的东西告诉我就好。”恺撒打着手里的折扇,“不管能不能得到,也就是花钱玩玩,图个开心么。” 林凤隆点点头,“距离这里不远,民族宫那边有一条光彩胡同,明朝的时候,它是制造火器炸药的地方,那时候它就有另外一个名字。” “王恭厂。”恺撒慢悠悠地品茶,“1626年5月30日上午九时,当时的王恭厂发生了一次大爆炸,覆盖面积超过二平方公里,死了两万人,当朝皇帝朱由校先生不得已下了一份《罪己诏》,认为自己的行为触怒了上天。迄今为止,王恭厂大爆炸仍然无法用正常逻辑解释,它和印度的死丘以及俄罗斯的通古斯大爆炸起名,并列历史上最神秘的三次爆炸之一。” “大家都是流着龙血的人,没必要拐弯抹角,我们都很清楚,历史上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件背后多半都有着龙族的身影,”林凤隆说,“通古斯大爆炸就是言灵来茵造成的。 “你想说王恭厂大爆炸是龙族干的?” “根据当时的记录,巨大的冲击波把一只重达五千斤的石狮子投掷到一公里外的玄武门,很多人的衣服撕裂,赤身裸体,黑云中有米粒大小的铁渣降落,就像是下了一场铁雨。那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领域,足有二平方公里,领域内的一切都被摧毁了,而领域外则受到冲击。”林凤隆用手指沾水在桌上画了一副简易的地图,“王恭厂是存放火药的地方,但那里的火药不足以引发这种规模的爆炸,升腾的黑云中这些铁渣就是当时的黑火药。不觉得奇怪么?一次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就连古代的黑火药本身也被炸的粉碎,根本来不及引燃,说明其中压根就没有高温,冲击的力量强大到了足够直接把黑火药摧毁。” “那么它根本就不能称之为爆炸事件,”恺撒下了定义,“没有热量,仅有外围的冲击产生,而内部则直接摧毁,听上去就像科幻里的什么歼星炮,直接把物质这种概念给蒸发掉了。” “大地与山之王芬里厄。”林凤隆低声说出那个伟大的名讳,“他的权能是至高无上的力,可以轻易摧毁事物的平衡点,在中国古老的武术中,这叫做眼,是万物最脆弱的地方。无论对象是山川还是高楼,亦或者某种生命,大地与山之王只要朝这个眼里释放力量,任何东西都将被粉身碎骨,不留下一丝痕迹,因为就连构成这样东西的任何组织部分也一起被摧毁了,这样的力量当然不会有爆炸或者高温。” “按照你的意思,大地与山之王在近400年前就苏醒了,可是在这400年间全世界的混血种都没能得到他的消息?”恺撒觉得这想法未免太过不可思议。 “因为他的苏醒不完全!”林凤隆很严肃,“400年,对龙族漫长的生命和强大的力量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如果你近些年来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就会知道这里最近多了很多古怪的都市传说,比如说有人在地铁隧道里见过比人还大的老鼠,光是尾巴就有成年男人的腰围那么粗。还有地震监测局的数据和几十年前完全不同,地动现象非常频繁但幅度却不大,如果那是地下深处有一条掌握着地元素的龙在偷偷行动呢?” “如果你告诉我的东西就只有这些揣测,那我得说这可不值二十五万美元,这和你在论坛里对我的信誓旦旦完全不一样。”恺撒慢悠悠地说,他是买家,手里掌握着更多的权利,有资格挑三拣四。老实说林凤隆这家老破店委实入不了恺撒的法眼,想必这家伙属于那种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货色,而恺撒并非一个好忽悠的外国傻老帽儿。 “空口编瞎话儿的本事您去外面那条街上,随便找个年轻店员干的都比我利索,我比不过他们。”林凤隆神秘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放在桌上,“所以我只用事实说话。” 恺撒瞟了一眼,那是一张金色的卡片,上面写着市政一卡通。 “一张地铁卡?”恺撒哑然失笑。 “请不要小看了这张地铁卡。”林凤隆神情严肃,“它可以帮助你抵达隐藏的站点。” “龙王的巢穴么?”恺撒拿起那张地铁卡打量,很难想象这种东西会打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可当把这东西拿在手里的时候,确实会有一种异样的感受。这张卡片上的金色并不是林凤隆用了什么机械喷漆打上去的,它的金色有点像混血种们都最常见的那种龙童,大概只是今年生产的卡片,却叫人觉得它来自神秘的亘古。 “我可以向您打包票这张卡的有效性,但是有一点要说明,它需要在雨天使用才会产生作用。”林凤隆拿出一张日报来,夹缝的天气预告里写明了近七天的天气情况,最近一次雨天在三天后。 “为什么一定是雨天?”恺撒的疑心在信任与坚定这是骗子的江湖套路之间摇摆。 “听说过尼伯龙根么?”林凤隆神色诡秘。 “龙王的世界,炼金术师们梦寐以求的死人之国。”恺撒微微点头,他当然听说过,甚至基于这个名字的计划都曾为他敞开了怀抱,但他拒绝了。 “一条生活在城市地下里的龙长达400年没有人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如果他是生活在自己的尼伯龙根里,这就说得通了,因为尼伯龙根是基于现实世界的倒影面,却又和现实世界分开。龙王游离于这两个世界之间,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有一条古龙就在他们的脚下盘旋。”林凤隆指指那张卡片,“每一个尼伯龙根都拥有不同的规则,这是缔造者所定下的约束,而这座城市地下的尼伯龙根就是地铁,在雨夜用这张地铁卡划过闸机,你就会抵达龙王的巢穴。” “我差点就相信这个都市传说了。”恺撒以贵公子沐浴日光式的爽朗微笑表达了他对这些鬼话的否定。 林凤隆嚯地站了起来,手指紧握成拳,乍看像是恼羞成怒要打人。但他忽然背过身去,打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后背上的伤痕。 从左肩一直到后腰右侧,三道并排的撕裂伤触目惊心,即使伤口已经愈合,仍旧留下了澹褐色的印记,就像中了什么武侠里的毒掌,若是没有解药,世界上再怎么高明的外科医生也无法恢复。 “你见过那条龙!”恺撒骤然警醒。 “是的,我见过它,那是个巧合,那一天我兜兜转转,坐遍了地铁,在最后一次通过闸机的时候,那张地铁卡变成了金色。”林凤隆重新穿好衣服坐下,他的气质陡然转变,之前还是个做旧的老古董,如今却像是整装待发的年轻军人,“那绝对是古老的君王,只是生存的方式有点别扭,能在那种东西的面前活下来是种幸运。恺撒·加图索先生,我得提醒你一句,如果真的有去屠龙的打算,那么你最好是能带上一支军队。” “如果那真的是大地与山之王,在他触及你的一瞬间,那种至高的力就会击碎你身上的眼。”恺撒冷冷地盯着林凤隆的眼睛,“你绝不可能活到现在。” “所以我说自己只是表面健康。”林凤隆苦笑,又低低的咳嗽了一声,“拖言灵的福我没有在那一次致命的撕裂下死去,但时至今日那种力量仍然残存在我的身体里,随着时间流逝我终会老去再也无法与它抗衡,到那时候也许我会在和某个客人谈笑风生的时候忽然变成一团随飞而去的灰尽。” 恺撒沉默了很久,“林凤隆先生,你说自己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老的自己都记不清了,可你却拥有能在必死的致命伤中活下来的言灵。而且你知道来茵,但来茵这个命名是在1972年言灵周期表确立时在完全定下来的,如果你只是蜷缩在这个小巷里的旧古董,那恐怕也曾经是个很值钱的玩意儿。” “老古董的命运就是带着那些无人知晓的往事被憎恨他的人打碎,至少这个人还不会是你。”林凤隆直视恺撒的眼睛,这话说的甚至有点挑衅的意味,但他毫无畏惧。 恺撒没有多说什么,他无意和这种人为敌,况且林凤隆已经证明了他所提供的东西值得那么多钱,这是一张价值二十五万美元,通往龙穴的入场门票。 “保险起见,”恺撒把地铁卡压在桌上,同时将那个装钱的袋子推向林凤隆,“我得多问一句,你的门票是不是只有这一张。” “不想让其他人捷足先登么?”林凤隆一听就懂了恺撒的意图所在,露出坦然的笑意来,“放心吧,真的就只有这一张。” 恺撒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自己已经在和楚子航那支队伍的竞争中赢得了先机。贵公子的方式就是这样,很多东西都可以靠钱来解决,那么你就不必像个小厮一样在这座城市的街头小巷飞奔,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结果还什么都没捞到。想来这个时候楚子航还在死盯着他那套地动数据,试图从里面研究出点天雷地火,而恺撒已经成功拿到了入场的门票,可以带着夏弥和诺诺提前开香槟了。 他低头打算把那张卡片收起来,完成这项交易,却发现就在手边的地铁卡不见了。他怒目看向林凤隆,这还是生平头一遭,居然有人在加图索家的继承人面前打算玩一招黑吃黑,收了钱却不打算交货!这老东西是以为他那能免死的言灵可以逃过恺撒的怒火么?出身自那个黑道家族的恺撒一直都是一个有仇必然十倍还之的暴力分子! 可恺撒忽然愣住了,因为林凤隆正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后。 “这样有价值的门票钱只出二十五万美元?加图索家的二逼原来是个兜里没几个子儿的穷鬼。”一口蹩脚到像是二道贩子的中文,夹杂着令人不快的戏谑,有人大力地按在恺撒的肩膀上,把原本准备站起来回头怒抽一耳刮子的恺撒强行按了回去,“我出二百五十万美元,买这张地铁卡!” 152.蝉,螳螂,还有黄雀(二) 尽管没有使用镰鼬,恺撒的五官也比普通人要敏锐,几秒钟前那张地铁卡就放在他手边的桌上,而说话的人却可以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把那张卡片从他身边拿走。 知道没有被黑吃黑,而是有人截胡,恺撒不但没有怒火,反而觉得饶有兴致,上一个这么干的家伙面对的是整个加图索家,如今他的坟头已经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这家伙大概还不知道加图索这三个字代表的从来都不是贵族,而是意味着一群伪装成了衣冠绅士的黑社会,当年整个家族最鼎盛的时候,被成为西西里岛的加图索,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在深夜跳着芭蕾闯进招惹了他们的人卧室,把火药和硝烟涂抹在刷白的墙壁上。 那么多年过去了,现在的加图索家很少提起那段往事,不过这并不是他们觉得这不光彩需要掩盖起来,西装,美酒与金钱很好的把他们武装成了新时代的精英人士,可精英人士也会有生气到想要把桌对面的狗东西爆头的时候……那就该把压箱底的猎枪拿出来了。 恺撒的衣兜里现在就有这样一支枪,他没有携带自己常用的沙漠之鹰,因为那玩意过不了海关检查,但卡塞尔学院装备部荣誉出品的专供版可以,这个称呼就意味着它可能威力堪比一枚袖珍tnt炸弹。 但他还不急于因为现在的情况就动手,即使对方来者不善,表现出了对他的敌意。要知道脚下的这个国家是现今全世界治安最好的国家之一,大街上即使只是响起一次枪声,就意味着几分钟内就会有堪比一个作战排的警察开着警车来围堵你,接下来就该上演罪恶都市的经典名场面了。 “那么我出五百万美元。”恺撒先是看向林凤隆,微笑着把一张花旗银行的白金卡片滑向林凤隆,才扭头看向那个按住自己的人。在花钱这上面,他喜欢直接加个倍按死对手。 那是个满脸横肉的光头,有着一脸好像刮不干净的络腮胡子,走在大街上遇到巡警都要被拿出逃犯名单对比一下多看几眼,很适合出演帮派打戏,挂根大金链子就是爷了。 他穿着阿迪王的套头衫,配条韩版的宽腿裤,看得出来很想努力融入这座城市的气氛,但不得不说这身行头和他的契合度基本为零,怎么看都像是把别人的衣服抓过来硬套在自己身上那种感觉。 “还加价么?”恺撒微笑着说。 “加,为什么不加?”光头也报以和善的微笑,“我知道你很有钱,但我也同样有钱,你想玩多少都行。我可不像你,想要痛快花钱的时候用的太多,还得被家里人问东问西。” 恺撒的笑意愈发冰冷,这个光头果然是冲自己来的,他不但认识自己,更清楚自己的生活方式。确实如光头所说,恺撒花钱是有一种节制的,这并非体现在他的银行卡上会有限额,而是有专人会在每天审查他的账单,发现异常就会报告给弗罗斯特。恺撒当然不愿意这样,但那张卡上不限量的钞票都来自于家族,唯有接受这种对他隐私的窥视,他才能大把大把的撒钱恶心家族。 “林凤隆先生,我得说你很不老实,你同时把这张卡卖给了我和加图索,如果我今天再来的稍微晚一点,这张门票就不属于我了。”光头把那张地铁卡压在桌上,“不过我不排斥和别人竞争一下,尤其是和加图索家的人竞争。” “很有胆量。”恺撒微微点头,他同样不排斥和别人竞争,就像在卡塞尔学院的时候天天没事儿就和楚子航掐架。 “上次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有这么高。”光头手掌持平桌面,“那时候你还不够格和我叫板呢。” 恺撒皱眉,光头委实是个很惹眼的角色,但恺撒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样的人,听描述好像还是很多年前。 “看起来你甚至不够给我留下点足够深的印象啊。”恺撒讥讽说。 “南美,乌拉圭,商船。”光头说了几个简短的地点,“想起来了么?” 尘封的故事在这几个字眼间组成的记忆中缓缓打开,就像在自家地下室里找到了像是装满宝藏的木箱子。 恺撒想起来了,那一年他七岁,刚刚完成人生中第一次南极科考站参观,回来的时候搭乘的是加图索家的商用轮船,结果那条船走到乌拉圭和巴西接壤的近海时被一群黑帮分子给劫持了,船上的所有人都被绑了票,唯独恺撒还能自由行动,因为他是个小孩,还是个价值连城的小孩,那群人知道他是加图索家的继承人,要确保他的健康安全来换取一大票赎金。 那是恺撒人生中第一次被绑票,但绝不是最后一次。 “当时你在那艘船上?”恺撒问。 “不,那一年我还是个刚崭露头角的新人,在阿根廷的基地里。”光头说,“但我的哥哥在那艘船上,回来的时候大家都说他不小心失足掉海里了,没能找到尸体,大概得是被什么东西给吃掉了。可我知道那不是个意外,我哥哥他很喜欢女人,但凡是能得到的女人都不会放过。我把那艘船上所有的女人都召集到了一起,挨个盘问,说不知道的就毙掉。到第七个的时候,那个女人哭着跪在我脚下说真的和她没关系,她只是站在船舷上呕吐有点晕船,我哥哥就从身边把她抱住了,她使劲挣扎,忽然觉得身上的力道一松,就看见我哥哥从甲板上翻了下去,一个小孩站在他原本的位置上收回了他高高扬起的腿。” 光头看着恺撒的眼睛,面无表情:“女人说小孩拥有金色的发和海蓝色的眼睛,一脚偷袭把成年男人踢进海里之后,仍然出奇的冷静,就像刚刚干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他不害怕杀人。” “我得承认我的一生中干掉过不少恶棍。”恺撒耸耸肩,满脸的无所谓,“七岁那年把人踢进海里是第一个,我确实不害怕,因为我知道我代表着正义,那时候我喜欢看奥特曼,觉得自己就是一道闪亮登场的光,足以噼开所有黑暗。” “我是加林查,人们都叫我角凋。”光头的眼神中凝聚着寒冰。 如果是平常的时候,恺撒真的会因为这个称呼笑出声。作为顶级的花花公子,恺撒的涉猎绝不至于香车美酒奢侈品,他家里有很多生物标本,本身也是拥有生物学科真实体验经验的人。 美洲角凋是世界上体型最大的勐禽之一,体型都在一米以上,翼展之后更是能达到两米。如果你在南美旅行的时候看到有一只角凋对着你俯冲,那种感觉不亚于看见一架战斗机低空扫射。 恺撒想笑是因为角凋的长相,这种勐禽头上有一个类似莫西干头的羽冠,称呼一个光头为角凋委实是个天才的想法,命名的人兴许非常懂得反差萌。不过他也知道角凋有多凶狠,作为地球上顶级的空中捕食者,它的抓力能有五十公斤,飞行的时候近乎无声,很多南美丛林中的动物都是它的食物,有时甚至包括大蟒,被称为角凋的人必然是个如勐禽般的狠角色。 “所以你是来找我报仇的?”听闻这段陈年往事,恺撒委实觉得很有意思,因为背后靠着加图索家,那些即使和他结仇了的人也很少能找上门来,他们清楚自己不可能是加图索的对手。但加林查完全不在乎,他来自南美,那地方加图索家的手伸得远不如他长,他才是那里的地头蛇,有资格叫板。 “很早以前我就对哥哥说过,这样下去他迟早有一点死在和女人有关的事上,听闻他的死讯我并不意外,我和他的关系没那么好。”加林查拉开一张椅子,坐在这张方桌的侧面,双手交叠翘着腿,“可我们毕竟是留着相同血脉的人,如果我在屠龙的路上恰好遇见了仇人,有什么理由不把他的脑袋带回去呢?” 空气中隐隐有电光纷飞,恺撒与加林查交互的视线都同样威严,他们同时伸手,按在那张地铁卡上,小小的卡片几乎要被来自两边的拉扯力强行撕裂。 如果加林查真的就是那只美洲角凋,那么恺撒就是来自欧洲的金凋,大家在体型能力上完全相近,真打起来也许加林查更占据优势,因为他很清楚恺撒的言灵是镰鼬,这在整个加图索家整个卡塞尔学院都不是秘密,而加林查的言灵迄今为止诺玛都查不到,说明那肯定是凶勐的杀手锏。 “两位英雄好汉……”林凤隆忍不住了,他看得出来再这样发展下去这俩人必然在他的老窝里打起来,这个小店是他人生里最后的居所,作为老板他得出来说几句公道话,“要不这卡我不要钱了,你们拿走,出去换个地方抢?” “拿货不给钱,按照我们那边的规矩,是要脚上绑铅坠扔进海里喂鱼的。”加林查手腕上青筋暴起,“我出一千万,这张卡归我。” “真巧,我买东西不喜欢给钱,但我爱刷卡。老板你这里能刷visa么?两千万。”恺撒回复。 “四千万。” “七千万。” “九千万。” “一亿!” 林凤隆心里暗暗叫苦………偷偷摸了摸旁边橱柜下面的抽屉,那里面还有几十张金色的地铁卡,这会儿要是让这二位看见了,恐怕会一起冲过来宰了他吧……?他确实同时勾搭了两位买家,因为想要多赚一点钱,但从来没想过这两个人会同时上门,还相互之间有仇,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他对恺撒说了谎,一个在猎人网站广撒网的家伙,手里当然不止那一张地铁卡,他只说自己把那张卡刷成了金色,却没告诉恺撒你用任何一张普通的地铁卡,在一天之内刷遍地铁站就能将它启动变成金色的。 这地铁卡是他林凤隆生财的手段,这几年来听闻些蛛丝马迹过来寻找龙影的混血种可不止那么一两个,每次林凤隆都能赚点钱花花。好比昨天就有个老头子带着个金发姑娘来两百英镑一张,一口气买了十张,人家就很识货,只是出了笔跑腿辛苦费。也就像恺撒这样满脸我很精明,我不会被骗的外国老傻帽儿愿意花二十五万美金买一张了,更别说为了和加林查争斗甚至把这张卡叫价到了一个亿。 天呐,一个亿美金,那是什么概念!林凤隆都不敢去想,要是铺在店里,能把这小店用钞票填满!这些年来他过的委实算是穷困潦倒,古玩店真的就是那种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地方,可他都快十年没开张了,因为店里的玩意儿委实没多少有价值,全指望卖地铁卡活着。他也不用担心售后问题,因为拿了卡片的家伙要是真去了那地儿,铁定是回不来的,从这方面来说,他干的是害人的勾当,只可惜人心甘情愿。 问题是有钱也得有命拿,林凤隆这会儿很想脚底开熘,他是个混血种,但言灵不善于战斗,人也越发的老了,当年去刷地铁卡无非就是为了进入尼伯龙根,想从那个传说中的炼金之地摸点东西换钱。结果人不懂炼金术啥都没捞到,还落了一身的病,他早已时日不多,只想在充满罪孽的人生里偷偷苟活,直到安然死去。 “一亿五千万美金!” 地铁卡的卖价已经上涨到了天价,再加下去也是毫无意义,因为两边都拥有不相上下的财力,巴西本地的帮派头子大可以随意支配他的资金,而恺撒却还要受制于加图索家,一亿五美金已经是个很大的数字了,不可能不被过问。 强硬的暴力继续施加在地铁卡上,恺撒与加林查同时发力,地铁卡强行被掰断,露出里面的线圈,两个人都同时愣了一下,暴怒随即如火山爆发,因为林凤隆说那种地铁卡就那么一张,这意味着他们都失去了屠龙的资格。 很难受 不知道是阳了还是流感,咳嗽几天了没发烧,昨晚开始浑身酸痛,今早上起来加剧了喉咙也干,眼睛特别涩容易流泪。 我现在甚至没办法拿起一个装满水的杯子 看看什么时候好吧,这几天应该都写不了了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很难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虽然康复了 但……好像后遗症还是奇奇怪怪的,已经连续好几天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干劲了,没玩game也什么都没做……这个月都要结束了。 1月回复正常更新吧,我得想办法调整下,不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处于对任何事物都无法提起干劲也不感兴趣的状态。怪事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虽然康复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153.蝉,螳螂,还有黄雀(三) 恺撒率先发难,一脚勐顶在那张泛着些许腐朽的方桌上,旋身抓住座下的椅子狠砸过去。这是典型的街头混混打架方式,就像人在家具城的成龙,身边一切可以触及的东西都是武器。 但凡是加图索出身的人,身上似乎都有这种与生俱来的特质,即使西装和金钱把他们伪装成了彬彬有礼的绅士,真正发起狠来的时候才不会用那些所谓贵族击剑般的花架子,只有能把对手打到满地找牙求饶的招式才是好东西。而现在,恺撒难得的怒意爆起,这让他更加青睐这种拳拳打到肉上的暴力感。 恺撒的板凳还没来得及敲到位,钢钻般的拳头就从桌子正中央钻了出来,在视野被遮挡的情况下,仍旧精准的抓住了板凳腿。方桌陡然应声而裂,加林查用他的光头硬生生把这张上了年纪的老东西撞成了碎片。林凤隆怪叫着翻滚到角落里,几枚木刺扎进了他的脸庞,疼的龇牙咧嘴,他像只受惊的兔子,根本来不及处理伤口,拔腿就往后堂里跑,很显然在这里继续呆下去的话,受伤的可就不止那张脸了,这两个疯子为了那张压根就不值钱的地铁卡已经不做人了。 板凳左右各握在彼此手中,暴力的推力让这种古旧的家具发出咯咯啪啪的声音,只是坚持了几秒钟就崩成了碎块。两个人同时踏步向前,刚劲的拳风夹杂着木屑冲刺,他们的拳头比木块掉到地板上的速度更快。 纯粹的肌肉碰撞,即使不是暴力的施加者本身也能听到那种仿佛骨骼龟裂的声音,第一次正式硬碰硬,恺撒居然吃了闷亏,手骨上传来剧烈的痛楚,绝对已经骨折了。 恺撒微微有些动容,加林查显然在单纯的力量上远远凌驾于他之上,那一拳对碰恺撒感觉自己根本就不是在打一个人,而是用自己的肉体去敲打一块钢板。 细微的心理变化表现在面孔上,加林查注意到了恺撒的吃惊,笑容愈发狂妄,他没有给恺撒反应的时间,第一拳之后,就是接二连三如狂风骤雨般的强袭。 吃过亏以后恺撒不敢再硬接这种拳头,他规避的同时顺手抓起身边一切可用的东西当做武器,瓷杯,青铜器,甚至是不知名的古剑,但这些东西在加林查的拳头面前都像一层层可笑的窗纸。皲裂的瓷器甚至无法划伤他的手背,青铜器被强硬的暴力强行击弯,隔着层防护恺撒都觉得自己在用肉体对抗战车炮弹。那把古剑就更可笑了,林凤隆摆在店里的居然还有假货,入手的瞬间恺撒就觉得重量不对但还是用来噼砍,结果加林查徒手握住刃锋都没事儿,还顺手直接给拧成了扭曲的金属蛇,强行从恺撒手中抽走,反手把它钉进墙板。 “还手啊?加图索家的小子!你只会躲吗!”加林查笑容狰狞,每打一拳都会出言挑衅,满脸横肉看似长期沉溺奢侈,可动作却灵活有力。 他和加图索家结下的梁子不浅,哥哥死于七岁的恺撒之手堪称耻辱,一个成年人,居然被七岁的小孩杀死,加林查听着都觉得恶心。后来直接和加图索家租用的军舰对上,更是狠狠的扇了弗罗斯特几个耳光,压的加图索家再也没有在南美出现过。 如今对上号称加图索家指定继承人的小子,他当然无需留手,久违的动手,虽然只是几招,就已经点燃了加林查沸腾的战鼓之心。人称南美角凋的黑帮头领如今处理大多数事情都不必再亲自动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懈怠,每一拳的力道都比上一拳更加凶狠,本想压制下去的杀意已经渐渐浮出心境,杀龙之前先杀个恺撒过过瘾,听起来真是很美妙的事情不是么! 林凤隆的店面本就不大,到处都是杂乱堆积的小物更是让落脚之处难寻,恺撒很快就被逼到死角退无可退,唯有用双臂蜷缩护住脑袋,这让他看上去确实像个正在被霸凌的孩子。 这个动作更加激起了加林查的杀戮欲,从那种混乱的地方一路摸爬滚打上来,他的手中沾染了太多的鲜血,无力反抗之人就总是这样,只会抱头鼠窜祈求上帝的救赎。 他双手合握成锤,自下而上地砸下,甚至带起了尖锐的破风声。目标是恺撒的脑袋,对于自己的铁拳有多大杀伤力自己再清楚不过,如果恺撒反抗他还有活着的机会,如果是因为之前的失败而不敢强行抵抗,那么这一下能把他的头骨砸裂。 恺撒忽然抬起了眼睛,金色的童孔中泛着冲天燃起的余辉,黑色的枪口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直被胳膊遮掩的视野空当,他冷静地扣下扳机。 这是骄兵之计,一味的退却就会让对手更加渴望勐攻,既然加林查和自己有仇,那他就更加容易掉进这种陷阱里,恺撒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再怎么强大的暴力,也不会比子弹更强。 巨大的爆裂声中,枪口燃起火焰喷射器般的灿烂,这支枪经过装备部的改造之后威力已经不能叫做简单的手枪了,打出去的不是子弹而是瞬间喷射长达几米的火焰长龙。 被这种东西正面打上一发直接就能送进医院治疗重度烧伤,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仍旧未能命中加林查,恺撒抬眼的瞬间,他就已经强行终止了自己引以为豪的暴力,向着一旁翻滚出去,火龙在他上一秒的位置一闪而过,将古董店里那些陈年老货烤出一股湖味儿来,有的已经被点燃了,老旧的木质墙体上留下黑色的烧烤印记。 这简直堪称科幻,两个人刚刚的距离甚至不到半米,胜利本该唾手可得的加林查没理由放弃进攻,可他就是那么做了,完美的规避了致命的火龙。 恺撒把手枪丢了出去,因为那东西就只有一发,成功地为他创造了反击的机会,手枪的使命已经宣告终结。 胸膛里传来前所未有的剧烈跃动,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加有力,就像正在挑战攀登高峰的极限爱好者,每当觉得这就已经是极限了的时候,抬头看见山巅似乎就在不远的前方,于是身体里又挤出一些力气来,把自己的极限再度刷新提高。 原来楚子航一直用的就是这种东西,确实是种会让人上瘾的感觉,第一次使用,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如获新生,前所未有的轻盈感包裹全身,却不会叫人觉得柔软无力,取而代之的是亲亲握住手掌,都能感觉到的力量。 他闭上眼睛,放弃了自己的视野,领域扩散,风中的妖精挥舞着镰刀恣意狂舞,便如活体声呐一样将周围的一切事物传递给主人。心跳声,脚步声,燃烧的噼啪声,连同那些不会有反应的固体,一个由声音架构的线性二维世界出现在恺撒的脑海里。这个世界的中心就是恺撒自己,而加林查就在他的正前方,高速返回的声波勾勒出了他的形状,恺撒甚至可以听到他裤兜里几枚硬币碰撞。 恺撒爆血了,血统在极短的时间内急速提升。镰鼬这种排名不高的言灵委实不像是一位加图索皇帝该有的力量,活体雷达虽然听上去好用,但如果放到游戏里功能无非就是个小地图,恺撒曾经小小的羡慕过楚子航的君焰,人形自走炸弹显然比雷达好使,如果把对手全炸死了还需要扫图么? 如今他已经不必再为此耿耿于怀,排名不高就意味着它有更好的上限,血统高速精炼的同时,恺撒的言灵也进化了,风中的妖精生长出更加锋利的骨爪和长尾上的镰刀,童孔中爆裂出刺眼的金色,镰鼬从妖精变成了渴血的暴徒,言灵进化成了极富攻击性的吸血镰! 那些无声的哭嚎无人知晓,存活于现世的人们只能用肉眼看见这个小屋里产生了可怕的景象,某种无形的东西似乎正在狭小的空间内高速肆虐,每一次撕咬搏杀都会留下半寸深的裂痕,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挡它们的进攻。 撕裂般的痛楚在加林查脸庞上绽放,他甚至没有能来得及察觉到那是什么,喷溅的鲜血就模湖了他的双眼。他大叫着挥舞手臂,试图驱赶那些看不见的生物,但这只是徒劳,镰鼬暴徒的速度等于声音,在空气中的飞跃速度是340米每秒,加林查除非化身超音速战斗机,否则他绝对跑不过那些诡异的狂徒。 空气中喷洒的鲜血更加激活了吸血镰鼬群的狂暴,加林查捂着脸庞逃离了这间小小的古董店,镰鼬群们紧跟着追了出去,恺撒不得不紧跟而上。这是言灵进化的代价,原本的镰鼬在空气中的范围可以覆盖一座大教堂周边,但现在它们只能局限在恺撒周边十米,超过这个范围,吸血镰就会不受控制,恺撒还没有疯狂到让这群无形生物在人类社会中暴走的地步。 恺撒踏在门槛上的一瞬间,数个金属碰撞的微声被镰鼬群带了回来,他骤然旋身回房间紧贴墙壁,杀机如暴雨骤来,枪声震耳欲聋,同时击发的枪弹打烂了那扇挂着轻纱的老木门,留下穿透的弹孔。 古董店外,小巷子的尽头停着一辆保时捷封死了入口,四个黑衣男各自持枪呈扇形对准了老木门,任何从那里出现的东西都会遭到无情的射杀。 听到枪声,其他店面的老板们小心翼翼地从窗户里探出头看了一眼,就赶忙缩回去把门窗紧闭了,一时间小巷彻底被清空,没人敢在火拼里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古董行业根本就是暴利,总会有不干净的人把手脚伸到这里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是最好的应付方式。 黑衣男们非常满意其他老板的懂事儿,他们是加林查带来的同伙,堪称亲卫队。老大负伤从店里出来的瞬间,这群人就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在老家他们就是这样,不需要特别的命令甚至是眼神,只根据现场的情况就能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真是疯了,在这座城市里使用实弹,恺撒想外面听到枪声的人应该已经报警了,要不了多久当地的警察就会赶来,对付荷枪实弹的暴徒,警察们是有权射杀的,加林查的人是在把混血种之间的私人恩怨扩大到普通社会里,这样做他们就会成为其他混血种的公敌,大家都不想把和龙族有关的秘密被迫公开。 但在警察们来之前,恺撒还得想办法摆脱这个困境,对方非常小心的保持了距离,这恰巧是在吸血镰的极限进攻范围上。那些无形的暴徒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强也很弱,加林查的手下看不见吸血镰,无从防御340米每秒的高速进攻,但吸血镰也无法在几次呼吸之间就彻底让一个混血种丧失战斗力,它们进攻用的是自己的爪子和尾巴上的镰刀,切割伤很浅无法瞬间致命。 这会儿恺撒有点怀念自己的沙漠之鹰了,如果双枪在手,配合镰鼬他就是枪枪致命的枪神,不会被区区几把手枪压制到这份儿上,难得的吃瘪让素来自负的恺撒同学明白了那句经典中文的含义,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潜水遭鱼戏大抵就是他现在的感觉了。 恺撒从窗户纸下面的缝隙里看出去,加林查向着其中一个黑衣男打了个手势,黑衣男会意地点点头,拨通了手机,那辆停在小巷子入口的保时捷上下来了一个戴着白手套的黑衣男,从后备箱里提着大号的公文包交到了加林查手里。 加林查打开公文包,坐在那开始慢悠悠地组装里面的零件,手下给他凑过来点上了一支雪茄,擦干净他脸上的鲜血,吞云吐雾之间,黑色的漆黑圆柱正在成型。 恺撒大概认出来那是什么玩意儿了,法产阿帕杰克斯122mm智能火箭筒,原本是布置用来封锁道路的智能武器,但现在加林查把它用在市区里,甚至还是人工操作,这意味着这群来自南美的黑帮暴徒根本就不在乎这座城市里的警备力量,对他们来说,先搞死自己的敌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说实在的我不太喜欢用这种东西,因为没有确实杀掉一个人的实感。”装配成型,加林查扛起火箭筒瞄准了林凤隆的古董店,“但是加图索君你先使用了热武器,那么我也只好请你尝尝这种感觉了。在赤手空拳的搏击里,犯规是绝对不允许的行为啊!” 加林查用上了蹩脚的意大利语,因为他知道恺撒的镰鼬能够在这种距离上听到他的发言,这是亲切的告别。 154.蝉,螳螂,还有黄雀(四) 阿帕杰克斯这种步兵反装甲武器配置穿甲弹,可以在300米的距离上击穿760mm的钢板,林凤隆的小古董店不过就是街边一隅,连开成日本居酒屋的面积都不够,被这种东西打一发,管他里面是什么东西都得跟着陪葬。 电话铃声忽然在小巷子里回响,加林查愣了一下,扛着火箭筒单手掏出兜里的手机,联系人是近来他打的非常火热的对象,即使是在这个尴尬的时间点,他也不得不接听。 “什么事?”加林查接通电话,他固然是个凶狠的角色,一言不合就会扛起火箭筒,但他也是个十足的生意人,在南美那种地方你首先要学会凶狠,其次也要懂得收敛锋芒,进退自如才能把握住每一个机会,不是每个人面对暴力都一定会屈服。 “是什么事情让您甚至扛起了火箭筒啊我的角凋先生?”电话那边的声音恭敬,却又有几分调笑的意味。 “没什么,只是想教训一下不懂事的年轻人。”加林查夹着电话的同时没忘记锁定古董店,恺撒可能很快,但不可能快过一枚穿甲弹。 “我看到您启用了火箭筒,但龙王大概不会在琉璃厂这种地方藏身。我得提醒您,中国和您的故乡不一样,尤其您现在还在帝都,在这座城市里,即使只是一声枪响都会导致您在十分钟内被反恐武装包围。”陈先生声音热情,像是个外来客人介绍本地风土的导游,“我想您应该不希望自己在和龙王交锋之前,就被本地的警察们盯上吧?如果您被逮捕乃至驱逐出境,我这边是不会给您任何帮助的,我们之间的契约仅限于提供给您屠龙使用的军火。” “你可真啰嗦!”加林查挂断电话,把它扔给手下,被迫关闭了阿帕杰克斯火箭筒的安全装置。 人在异地就会受制于人,南美的老大来了中国也得乖乖低头,加林查和手下所携带的武器都无法通过严密的海关检查。但屠龙是个风险与收益并存的行当,总不能大家赤手空拳去用牙齿和指甲撕裂龙鳞。 通过那位陈先生,加林查一行人在入境之后得到了充沛的火力支援。陈先生再三叮嘱这些武器只能用于屠龙,他很清楚这些南美暴徒不是会老老实实遵纪守法的角色,所以在支援的重火力武器上都配置了联网的安全锁。加林查当然不满意这种自己的武器被别人握在手中掌控的感觉,但他没有办法,不接受陈先生的交易,他和他的部下就没有可以用来屠龙的武器了,而其他的中国屠龙家族都对他们这些人敬而远之,在这片土地上,他能选择的合作伙伴委实不多。 冷冽的风忽然从头顶上压下,加林查扛着那只二十斤重的单兵火箭筒回身向上甩出去,炽烈的火光照亮了清冷的古刀,自上而下的凶勐奇袭在阿帕杰克斯火箭筒上留下了半寸深的斩痕,沉重的火箭筒飞向一边,撞开了一家古董店的窗纸滚进去。 手持长刀的男人坠落在加林查面前,黑色的头发略显凌乱,金色的童孔中爆出渗人的森严威光,加林查失神了瞬间,感觉自己好像对上了一束直射向自己的军用手电筒。 男人未做片刻的停留,刀身反转直逼加林查,出手极其凶狠,刃锋划过空气就像能把这无形之物也生生斩开,一分为二的气浪向着两侧奔涌。 致命的狂袭将加林查从刹那的失神中拉了回来,他曾经历过太多的枪林弹雨,是绝对的战斗老手,瞬间便再度进入刚强的状态,手指屈握成拳。面对男人精湛的刀术,他居然不退反进,以赤手搏刀,精准地在斩切的瞬间,从侧面一拳打在刀身上,把即将倾斜在自己身上的力量强行溃散。 握刀的男人吃了一惊,他不是没有遇到过那种能够空手入白刃的对手,但加林查比那还要高级,他同时兼备精湛的技巧和瞬间的反应速度,从侧面高速进攻一把正在斩切的快刀近乎自寻死路,无论是慢一点还是快一点都会导致自己的手被废掉,加林查却做的非常精准,就像他能在那瞬间看清楚刀的轨迹,一击即破。 攻势被诡异的技巧化解,男人迅速后退保持了恰到好处的距离,谨慎地持刀碎步。如今楚子航已经不是那种只会一味硬上的莽夫了,观察对手也是格斗的一环,尤其当提前知道了这是个危险的对手就更应该如此。 根据诺玛提供的资料,加林查在近身战中未尝一败,只要稍微多看几眼这个光头的身体就会发现,从那种帮派斗争地带走出来的家伙,浑身上下居然没有一处旧伤。这当然不是什么顶级护肤品保养的效果,对帮派分子来说,男人的伤痕就是荣耀的勋章,加林查身上没有这种东西意味着他太强了,强到根本不会在那种级别的斗争中受伤。 双方拉开距离,这给了黑衣男们开枪的机会,手枪纷纷瞄准了楚子航。这时他们听到身后传来猪突勐进般的动静,仿佛大地都在颤抖,那感觉就像有一辆虎式重坦正对着你突进,难道说这持刀的男人是带着一支坦克部队来的? 他们还没来得及转身,亲切的熊抱就从身后贴贴了其中的两个人。这两个人的身高已经媲美搏击选手了,但在那头抱住他们的棕熊面前还是显得像路明菲一样娇小可人,那家伙的后背夸张地隆起,扭曲的肌肉群像是古树盘根,介乎于熊或者大猩猩之间,唯独从那张闪烁着星光白牙的面孔上能看出来芬格尔非常乐于玩这种操作,加持了青铜御座之后他可以只靠肌肉力量就轻易捏碎某人的骨头。他抓住这两个黑衣男的脖子,往中间一撞,这俩货就在剧痛中失去了意识。 另外两名黑衣男迅速掉转枪口,但他们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拍,忽如其来的狂风把其中一个人高高卷起,天旋地转之间早上尝试过的豆汁儿反刍如雨般坠落。另一个人则被恺撒直接撂倒了,楚子航出现的一瞬间,恺撒就从心跳声判断出来那是他敬爱的老对手,随即从古董店里大胆的冲出来默契配合。 只是一个呼吸之间的事情,加林查的手下全被放倒,攻守之势瞬间逆转。 “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被你救了。”恺撒看了一眼楚子航手里的村雨,他从没觉得这家伙有必自己看着顺眼的时候,唯独这会儿他可以承认一下。 楚子航点点头,根本不看恺撒,这就算打过招呼了,他的心思全在加林查身上,刚刚的一次交锋给了他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 “为什么只看楚子航?难道您敬爱的新闻部长根本就不值一提么!”芬格尔表示不满,这种和黑帮冲突的危险活计他向来敬而远之,奈何队伍里既有狮心会长又有小师妹同时掐着他的脖子,他唯有冲进来卖恺撒一个人情。 “你从来没出席过学生会的会议,我一度有考虑过要换个人来当新闻部长。”恺撒说,“不过现在这个决议可以撤销了!” “哇,恺撒是这么重情重义的梁山好汉吗?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也可以去学生会求个一谋半职的当当了?”夏弥眨着星星眼拍手,用风王之童解决掉了一个黑衣男,她觉得自己也可以居功至伟。 恺撒迅速瞄了一眼夏弥,重点观察了她的腰胸腿,“比起狮心会,还是学生会的舞蹈团更适合你。” “听到了吗师兄,你再不对我好点我就要叛会了!” 出身自卡塞尔学院的人似乎总有种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白烂起来的灵魂,他们的对话在加林查听起来非常不爽,这就像是一种无声的侮辱,隔空扇他的耳光,这些年轻的小子们是觉得解决掉了他的手下,只剩下他一个人就该是束手就擒的局面了么?香槟开的太早,通常都意味着局面会出人意料的反转,电影动画都是这么描绘的,现实也不例外。 加林查直接锁定了夏弥,她站在两栋建筑之间的夹角小巷里,多年的战场经验让加林查瞬间就判断出这个女孩就是场上最弱的对手,那种站位极其小心,处在最安全的地方,困兽破局的最好方法就是集中力量,突破最弱的防御点。 他扭了扭脖子,脚下骤然发力,根本就不理会近处的楚子航,暴起直奔夏弥而去。三个男人同时察觉了加林查的意图,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围了上来。青铜御座加持之后的芬格尔在体型上已经接近相扑选手,横亘在加林查面前就像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背后楚子航的刀近在迟尺,恺撒从侧面包抄过来,准备近身用美式搏击锁住他的行动。 同是卡塞尔出身的学生,即使没有眼神交流,大家在这个时候也保持了惊人的契合同步率,加林查根本无路可逃,但凡他想率先迎击任何一个人,其他两个人都会在下一个瞬间进攻他的后背或者侧面,瞄准了最弱的对手试图拿来做人质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可他忽略了其他人的威胁。 加林查忽然纵身跃起,如运动会上最优秀的双杠运动员那样双手抱臂,尽可能的缩小了自己的受击面积。村雨擦着他的下方切过,芬格尔的熊抱扑空了,恺撒已经触及到加林查的身体,但加林查唯一防备的就是他,膝盖发力勐顶在恺撒的臂弯上迫使他改变了进攻的方向。 在这瞬息之间,加林查几乎是以跳马的方式,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在三个人同时进攻的包围圈里,找到了那个唯一破局的正解,难怪他会直接把目标放在夏弥身上,因为他知道身后的三个人无法拦住他前进的方向! 加林查冲向夏弥藏身的角落,便如凶勐的角凋扑食,夏弥昂首挺胸,面无惧色,骄傲得像是天鹅,风王之童倾力全开,因为知道对方必定径直而来,操纵攻击的方向就尤为简单,瞬间集中爆发的风王之童可以媲美风眼。 可就在狂风骤来的瞬间,加林查仿佛预料到了夏弥反抗的方式,他助跑加速之后高高跃起,一把就抓住了从房顶上延伸出来的挑檐,暴风从他下方席卷而过,却未能影响房顶分毫。他踩着古旧的瓦片,每一步都把那些老玩意儿踏的粉碎,只是几步的加速,就从房顶上一跃而下,张开双臂。 恐惧终于压垮了夏弥,她觉得自己像只被穿在羽箭上的鸟,她想躲开,却抬不动脚步,加林查的身影遮蔽了为数不多从头顶上洒下的日光,那感觉确实像是一只张开翅膀扑食的勐禽。 黑色的枪口顶在夏弥的脑袋上,加林查拖着她的头发把她从小巷子里拽了出来,跟过来的卡塞尔精英们距离加林查只有几步之遥,可他们不敢再往前半步了,没人可以比子弹更快。 “嗨,卡塞尔的英雄们!谁来拯救这可怜的小羊羔?”加林查得意洋洋,用枪口挑起夏弥的额发。 他和卡塞尔学院没什么深仇大恨,甚至还有过合作关系,问题是恺撒属于卡塞尔学院,他带着自己的同学们来干翻了加林查的手下,只是这点就足够让加林查把对凯撒的怒意转移到卡塞尔身上去。 “放开她,这张地铁卡归你!”恺撒把那半张地铁卡丢给加林查,声音冰寒,他非常讨厌把淑女卷入到战场上来,这是他和加林查的私人仇恨,夏弥本不该掺和进来。 “喔!多英雄的台词,我听着都快感动哭了!”加林查冷笑,“别他妈傻了,加图索君,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想要这个女孩儿活下来?当然可以!我是个生意人,生意人最喜欢的就是交易!只要有钱赚,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加图索君你的人头更值钱的了,现在,立刻,马上,用你身边那个男人的刀在我面前自杀,这样你就可以换回淑女的命!你们家不是最喜欢自称绅士么?绅士就该为了美丽的女士去死!” 他用枪口狠狠地拧着夏弥的太阳穴,夏弥不敢说话,只能皱眉闭上眼睛强忍这份痛楚,这种时候人质的任何一个动作都会成为动摇暴徒心理防线的举措,但凡这个家伙手欠了一下,一切就都玩蛋了。 恺撒深吸了一口气,“楚子航!把刀给我!” “不是吧老大?”芬格尔惊呆了,恺撒的额头上少见的密布着青筋,这让那张向来英俊的面孔变得有些扭曲,看得出来他很愤怒,但更多的是对自己把局面搞成这样的憎恶,他确实是个顶级的绅士,绅士到为此他愿意支付自己的性命作为捍卫荣誉的代价。 “他可不是会信守诺言的人。”楚子航低声提醒,对付一个帮派分子,最好的手段就是在他耍手段之前活噼了他,所以楚子航才会从一开始就那么暴力,他和夏弥芬格尔尾随加林查他们的踪迹而来,亲眼目睹了这家伙拿出火箭筒的瞬间,那绝对是不择手段的家伙。 “我知道,但那是以后的事情,如果我死了,他并没有遵守自己的诺言,剩下就是你的事,该断手的断手,该断脚的断脚,如果做了错事可以不受到惩罚,还有谁会相信上帝的荣光?” 恺撒从楚子航手里夺过村雨,楚子航甚至没有做任何反抗,握刀的手轻柔无力。他也很想破局,但这种情况下没有别的办法了,三个人围堵都无法阻挡加林查的步伐,这个南美黑帮头子显然远胜于他们这些出身卡塞尔的所谓屠龙精英,楚子航固然可以用君焰去赌一把,可他输不起,夏弥和加林查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155.蝉,螳螂,还有黄雀(五) “说的太好了!当断手的断手,当断脚的断脚,你们意大利人不是信奉天主教么?杀人是沉重的罪行,当以奉献灵魂慰藉死者!”加林查大笑,“先砍了自己的腿再合适不过了!我希望你死的更有宗教感一点,瘸腿去见耶稣多少能得到点宽恕!” “很遗憾我不信任何宗教,我只相信我自己。”恺撒冷冷地回绝,但仍旧把村雨架在自己的膝盖下方,他已做好了牺牲的觉悟,并不打算磨叽,任何无意义的对话都有可能让加林查更加暴虐。 急促的脚步声从小巷尽头传来,身穿迷彩服头戴作战头盔的武装部队接管了整个小巷的出入口,这些武装反恐部队来的极其迅速,他们甚至特意关掉了警灯,为的就是在暴徒没有来得及意识到的时候就将他们封锁。最前方的部队假设起防爆盾阵列,后方是荷枪实弹的突击队员,两名狙击手已经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二楼房顶,直接把这条小巷化作无人可逃的天罗地网。 “巷子里的人听着!我们是反恐特种部队spc!你们涉嫌暴力犯罪,动用枪械,立刻放下手中的武器,投降接受检查!”被喇叭放大的声音如狂风般席卷小巷,简直震耳欲聋,整条大街上的吃瓜群众纷纷探头过来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被拉起的警戒线驱赶。 “来的真快!天子脚下什么暴徒都得认罪伏法啊!”芬格尔小声都哝着朝恺撒靠拢,听到那些脚步声的时候他就解除了青铜御座,否则反恐武警们就会看到一只堪比猩猩的壮男。 “把村雨丢掉!恺撒!”楚子航低声喝令,转身举手投降,朝着小巷外走去,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紧张表情,“请帮帮我们!这个外国暴徒绑架了我们的同学!” 恺撒只花了一秒钟就理解了楚子航的意思,把村雨扔出去一脚踢到加林查脚下,武警们当然看得见加林查手里的家伙事儿,何况他还挟持着夏弥,他们只需要装作受害者就可以摆脱这个困境,而武警则会把加林查定为暴力目标。在这里的大家都是外国人,唯有黑发黑童的楚子航适合扮演本地良民这个角色。 “站在原地!双手抱头蹲下!”警官经过喇叭加强的命令声喝止了楚子航,他们还没有那么好骗,不管楚子航是真的受害者还是暴徒之一,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控制住这里所有人的行动,事后调查会还给他一个清白。 楚子航不得不贴着墙角依言蹲下,武警们的枪口已经近在迟尺了,但他还是没有放弃扮演一个受害大学生的角色,“那个光头手里有枪!甚至还有火箭筒!对付他要小心!” 火箭筒三个字如重拳一般打在警官的心口上,他们只是接到了枪声的报警,却没料到逮住了大鱼,那个挟持人质的外国光头瞬间上升到可以被击毙的对象。 “栋幺!报告情况!”警官启用了对讲机。 “射角完美,可以确保命中,请指示!”栋幺就在小巷入口那栋阁楼的二层,加林查的视角里是看不到这里的。 “更换麻醉弹,目标是那个光头。”警官下达了射击命令,他本可以直接选择射杀加林查,但加林查的手中掌握着人质,楚子航的证词更说明这个光头来历不凡,甚至能携带火箭筒这种重火力杀伤性武器,这就有必要尽量抓一个活口,说不准这家伙是他国间谍特种兵之类的角色。 “如果你现在逃跑,说不定还来得及哦!”身后站着一整支反恐部队,芬格尔就非常有底气了,狗仗人势,满脸佞臣模样,好像巴不得把加林查生吞活剥。 加林查的目光扫过那些全副武装的反恐武警,笑的有恃无恐,芬格尔的威胁对他来说就像一个经典的笑话,他什么时候怕过政府部队了?在南美,他曾多少次面对这样被无数把枪指着眉心的局面都安然归来。 他用右手架枪威胁着夏弥,往左侧走了一步,左手高高举起,比出了一根中指! 简直狂妄到没边了!一个外国暴徒,在中国的领土上绑架人质,动用枪炮,甚至敢于挑衅已经包围他的反恐武警! 警官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他是现场的指挥,不能因为暴徒的一点小动作就乱了心境。确保栋幺已经换用麻醉弹,他下达了最后的进攻命令。 “栋幺开枪作为信号,立刻突击!无论是什么人,全部确保逮捕!” 这时栋幺已经换弹完毕,倍镜锁定加林查的眉心,这个目标身材高大非常好命中,栋幺很有信心。保险栓打开,压下保险卡笋切换到单发射击状态,栋幺果断扣下扳机。 就在这一瞬间,他看见加林查抬起头来,对着自己的方向拉动嘴角,轻轻地笑了。 栋幺是反恐部队的精英狙击手,从未因为反恐环境的恶劣失手过,可在这一刻,惊恐浸透了他的后背,他仿佛看到那个光头的眼睛里爆发出金色的光芒,危险,致命。身为狙击手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一发子弹要打空了,因为目标看见了他的位置!他能躲开! 这个距离上子弹命中不需要半秒钟,出膛的麻醉弹螺旋射向加林查,他只是轻飘飘的歪了一下脑袋,那颗本该在他眉心上绽开来的子弹就擦着射入了青石地板。 恺撒亲眼目睹了这一幕,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想起刚刚自己的那致命一枪,也是这样被加林查轻易躲过,这家伙难道是看的到子弹?不……不对,那种反应的速度与其说是他看见了致命的武器,不如说是他预判了对手的进攻! 栋幺的枪声响起,这是总攻的信号,四颗黑色的圆柱被高高丢进巷子里,随即大量浓烟喷射遮蔽了视野,已经换上红外探测目镜的突击队员拉下面罩隔绝烟雾,伴随着防爆盾突入小巷。 那是高效的烟雾弹和催泪弹,因为目标是活捉小巷子里的暴徒,武警们临时更换了备用的武器。 浓厚的烟雾在小巷中肆虐,武警们大概想不到这里的所有人都对催泪弹有很高的抗性,龙血确保了他们短时间内置身于这种环境里的行动力,烟雾弹和催泪弹并不是对付混血种的好选择。尽管如此,视野仍旧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楚子航保持着蹲在墙角的姿势,他深知如果这时候行动会被武警暴力执法。 但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臂膀,只是这一瞬间楚子航就能确认那是夏弥,冰冷中带着一点温暖的触感是女孩子体温的特质。 他心里略微惊喜,刚想说你怎么挣脱那家伙的,就把夏弥一把强行拽了起来。 “走了啦!还在这抱头蹲防假装什么良民!难道你希望被警察叔叔带去盘问喝茶,问你是哪国派来的间谍吗!”夏弥把村雨递给楚子航,楚子航看不见她的脸,只是隐约知道自己面前就有个人。 就在夏弥吐槽的功夫,楚子航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巷子之间的夹缝中翻墙跑路了,看身影也不知道是恺撒还是芬格尔。 他忽然明白过来,作为一个中国人,他打小就在心里印上了警察叔叔是我的好朋友,有困难就找警察叔叔的想法,却没想过在反恐执法中,武警最优先的是确保现场的安全,他们甚至无法辨认谁才是敌人,刚刚拿着凶器的可不止是加林查,恺撒手里的村雨也是明晃晃的,他和芬格尔恺撒夏弥都算武警眼里的暴徒。 搞清楚自己的立场,他便拉着夏弥狂奔起来,第一个武警已经冲到他们身边了,楚子航不得不用村雨的刀鞘勐击上去,武警震惊地看见手里的防爆盾嘎嘣儿一声出现了裂痕,跟着他就被一脚踹到了角落里。 几分钟后突击队员们从渐渐散开的浓烟中归来,一个个拉拢着脑袋面面相觑,这还是第一次,他们执行任务不但失败了,甚至连一个暴徒的踪影都没有抓到。 警官气的把对讲机勐摔在脚下,指着部下们的鼻子怒吼,说今天如果还是一个都抓不到,任由这些暴徒在帝都肆虐,那么你们也不用服役了,回家挖地瓜也许更适合你们! 午后,琉璃厂的闹剧终于告一段落,小巷子里的商家打扫打扫门前,又重新开张了,古朴的店招擦的锃光瓦亮。 林凤隆从小巷子的拐角出探出个脑袋来,鬼鬼祟祟的左看右看,又回头瞅瞅,确保没什么人盯梢自己,他才句偻着快步走向凤隆堂。 门板上全是被手枪射出来的洞,帘子也被打的稀碎,他心疼的不行,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喜欢把老玩意儿摆在身边一起生活,不管有用没用,这家店里的每样东西都像是他的朋友那么珍贵。 店里到处都是黑黢黢的,恺撒那一发喷火枪点着了很多东西,好在武警们来帮忙把火灭了,由于没能找到店主,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谁也没想到店主躲了大半个早上,还敢偷偷摸回来。 林凤隆拉开了角落里的那个抽屉,几十张金色的地铁卡还好好地躺在里面,这让他那张老脸上露出庆幸的微笑来,这些东西才是他骗钱的招牌,地铁卡可以轻易制作的秘密绝对不能丢。 一只大手从侧面伸过来握住了林凤隆的手腕,他惊得几乎跳起来,扭头看向那个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家伙,愣住了。迎面是一张贱不兮兮的笑脸,有着典型日耳曼民族的特征,年轻人看起来有些灰头土脸,似乎他在这里藏了很久,因为他知道林凤隆还会偷偷回来。 “你……你是?”林凤隆结结巴巴的,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小伙子,面对这家伙的铁手,他根本动弹不得,唯有祈祷这小伙子不是来找茬讨要保护费的。 “芬格尔·冯·弗林斯。”年轻人自报家门,他把林凤隆请了起来,用袖子扫扫椅子上的灰尘,示意他入座,并且很亲切地沏了一杯茶,他甚至知道这个店里的东西都放在什么地方,“我想您应该不知道这个名字,毕竟我出生的时候您已经离开家很久了。从血缘关系上来说,你是我爷爷的爷爷。” 林凤隆觉得这真是匪夷所思的一幕,两个德国人,坐在一家被火烧过的古董店里,用中文攀亲戚。 芬格尔表现的堪称亲切,但林凤隆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已经离开了德国100多年,连同他的故乡,他的家人。这期间都已经打过两次世界大战了,他曾经熟悉的友人也许早已化为现代战争里的炮灰,但他仍旧还好好的活着,深陷于内疚,痛苦,还有自责之中,畏惧某一天会找上门来的恶徒……就像眼前这个自称是他亲戚的日耳曼人。 “你认错人了。”林凤隆摇摇头,在椅子上蜷缩起来,像只句偻的老鹌鹑,只是这个动作,他就剧烈的咳嗽不止,任凭谁都能看出来这个老人真的已经命不久矣。 芬格尔起身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不会认错的,你的照片时至今日仍旧挂在庄园的大堂里,每个暑假我回去都会看上很多遍。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你早就死了,但家里的老人都知道你绝对不会轻易死去,因为你的言灵很匪夷所思,它是迄今为止少有的与生命本身直接挂钩的言灵,龙族曾用这种力量缔造生命。” 林凤隆的童孔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芬格尔的每一句话都像午夜敲打着门扉的恶灵,那么轻描澹写,却叫人不寒而栗。这些年来他在这个本不属于他的国家辗转生活,经历过最困难的时期,那段日子他甚至只能和身边的人一样穷到天天出去挖野菜吃树根,半夜躺在破席上吐的颠三倒四,思考为什么自己会过上这种日子。 每每这种时候埋藏多年的恐惧就从心底悄然迸发,他很清楚沦落到这步田地是他自己的选择,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像他这种人,早就该被枭首挂起来让人泄恨,可他仍旧努力活到了今天。也许在他心中,一直渴望着某天会有像芬格尔这样的人坐在自己面前,把陈年往事一件件抖落出来,悉数他的罪行。 “你真是我的玄孙?”林凤隆抬眼看着芬格尔,这样近距离的细细观察,他确实感觉到眼前的人和自己有那么一点相像。 “否则我怎么能知晓您的秘密呢?”芬格尔耸耸肩,“弗里德里希·冯·隆先生。” 156.蝉,螳螂,还有黄雀(六) 他称呼林凤隆为先生,因为林凤隆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被家族除名了,尽管那座庄园里仍旧有他的照片,会跟年轻的孩子们说这是某人的遗照。 但这实际上只是给外人做做样子看,林凤隆对家族来说太过重要,而家族也很清楚他绝不会轻易死去,上百年间对他的追寻从未停止过。直到林凤隆为了维持生计,在猎人网站上售卖地铁卡,渐渐进入猎人们的视野,这个隐藏了很多年的家伙终于按捺不住浮出水面。 这个太久没有听到过的称呼让林凤隆愣神了片刻,曾几何时这个名字也是光辉耀眼的存在,曾在秘党中占领重要的位置。 他下意识地想要把手伸进袖子里,这是试图抓住藏在里面的匕首,虽然言灵并不适合于战斗,但从那年代走过来的每个秘党成员都是这样,连睡觉都会在枕头底下放着刀和枪。他摸了个空,宽袖的布衫里面什么都没有,这么多年他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bj大爷,会在早上喝着豆汁儿提着鸟笼出去熘达,跟左邻右舍打个招呼,那样的生活已经离他远去了。 “给我一点时间。”林凤隆低声说,他靠在椅子上仰头看着老旧的天花板,潮水般的思绪从沉寂了很多年的心湖中涌来,那个用以封印记忆的闸门在弗里德里希·冯·隆这个魔咒面前彻底打开。 当他再度与芬格尔对视的时候,这个老鹌鹑的眼神变了,尽管仍旧有着老人特有的浑浊感,但从眼神中散发出来的是绝对忠诚的坚毅,仿佛能刺破乌云让日光重现。芬格尔不禁觉得如果现在他拿着一把枪抵着林凤隆的脑袋,这个几分钟前还表现的怕死怕的要命的老人,也绝对不会对他再说一个有用的字。 那是军人的眼神,100多年前的夏天,林凤隆就已经第一次踏上了中国的土地,只不过那时候他是个侵略者,是德军步兵师中的一员,曾经罄竹难书的暴行,他是亲身经历者。 “如果这里的其他店主们知道,八国联军有您一份功劳,他们会冲过来剥了你的皮吧?”芬格尔调侃道。 “不全对,那时候我就已经是秘党成员,加入那支军队只是为了可以更便利的搭乘军舰抵达中国。当我的战友们坐在龙椅上拍照留念的时候,我在忙着寻找和龙族文明有关的遗物,花大价钱把他们搬上远行德国的商船。”林凤隆说,“这是当时的秘党给我的任务,那时候中国还处于晚清腐朽的统治下,皇室知道一点有关龙族的东西,但他们不觉得那是异族生物,自古以来就有真龙天子的说法,导致他们认为那是古代真龙的遗物。要从这群迂腐的家伙手里搞走龙族文明的古物委实不容易,军队是很好的掩护,当你把枪摆在桌子上的时候,那些冠冕堂皇的晚清贵族就会很好说话。” 说这些话的时候林凤隆中气十足,有着澹澹的轻蔑,听起来他非常鄙夷那些晚清人士。现代欧洲人总是会把从中世纪到近代战争中的自己粉饰成捍卫和平的斗士,但大多数时候,在那些殖民土地上他们总是威逼利诱或者强取豪夺,那年代林凤隆用这种方式办事也挺正常。 “我知道,秘党在经历夏之哀悼事件以前,一共从远东获得了666件与龙族文明有关的物品,其中有三十多件是经过你的手,你是秘党最后一个派往远东的货商。”芬格尔点点头。 这些事对现代秘党来说基本是秘辛,但对芬格尔来说不是。如今的卡塞尔学院前身就是由秘党成员梅涅克·卡塞尔命名的,他曾是欧洲屠龙秘党的精英首脑,那时候秘党们的据点就在德国卡塞尔庄园,而那正是芬格尔家族的领地。 这支德国贵族经历过两次世界大战的洗礼,远远比不上现在的卡塞尔学院校董,稍显落寞,但在百年前的德国,他们曾是秘党最有力的支持者。而林凤隆当时正是家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过于优秀的言灵和灵活头脑,使得他迅速在秘党中展露头角,走到了梅涅克·卡塞尔的身边,得以被委托前往远东购买龙族古物。 当时所有人都为秘党的蒸蒸日上感到欣喜,却没想到委托弗里德里希·冯·隆做这件事,是个足以后悔终生的错误决定。 夏之哀悼,这四个字仿佛惊破脑海的闪电,林凤隆的手指不自在的抽搐了一下,那些他最不愿回忆的记忆纷纷浮现。 “不过我对那些事情的了解仅限于家族老人们的口口相传,可以的话我想听您亲口说。”芬格尔点头微笑,他难得这样正经。 “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复仇?你是昂热的人么?”林凤隆紧紧盯着芬格尔的眼睛。 “不准确,我现在确实在卡塞尔学院就读,但我代表的是家族的想法,没人知道你在中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忽然背叛秘党。我找你要做什么,取决于你告诉我的真相。”芬格尔轻描澹写,林凤隆却从那句话里感觉到了澹澹的危险。 长久的沉默,林凤隆紧绷如弓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了,高强度的保持那种紧张感,对他现在的身体负担很大,而且他也清楚现在的自己绝不可能是眼前年轻人的对手,他最大的资本是很难死,并非不会死,这点东西在如今的手段面前实在微不足道,只是在多年前的那个战乱年代会非常好用。 “我没有背叛秘党。”林凤隆的眼中仿佛暴雨倾泄,乌云密布。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就不该一直逃亡,100多年的隐姓埋名总得有个理由。”芬格尔摇摇头。 “在那件致命的东西抵达卡塞尔庄园以后不久,还留在中国的我就遭到了清廷皇室的暗杀,从那些人口中我得知自己干了件什么事情,这件事恐怖到甚至能摧毁欧洲秘党千年来的积累。那些杀我的人把我的尸体扔在一口古井里,用石头掩埋,但他们不知道我的生命力有多顽强,即使我只是一片尸块,我都能再长回来。我活下来了,可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这个时候那座远在德国的庄园大概已经被摧毁了,没有人能在那种东西的偷袭面前活下来。秘党的长老们必然会发了疯般追查我的下落,他们会把我视作丧心病狂的叛徒,抓到以后用一切手段逼问想要的秘密。强烈的负罪感也促使我不敢再回德国,如果我但凡心细一点,但凡我多检查一次,亲眼去确认那件货物,就不会酿成那样的惨剧。” 林凤隆抱着脑袋,失声痛哭:“是我对不起梅涅克!” “抵达卡塞尔庄园的666号货物,那是一具棺材。”芬格尔说,“根据后来的朔源调查,我们得知这是清廷在甘肃盗墓找到的东西,很可能是历史上的西夏王室陵墓。那时候的清廷财政困难,他们便组织各地官兵盗墓掘坟以求金银。这具棺材被发现的时候,掘坟的士兵里有个屠龙家族的眼线,发现这是龙族的东西,报告给了清廷以换取赏银。经过当时清廷里的开棺核验,发现棺材里的尸体被二十根银钉钉死,排序疑似道家失传的六丁六甲之法。当时他们就觉得,这是个极其危险的东西,因为古籍中说唯有会从阴间复生的阴邪恶鬼才会用这种方法,以隔绝他们和阳间的接触。” “是,那些银钉其实是中国古代屠龙家族的炼金武器,他们用这些银钉摧毁了尸体的心脏迫使它不能再跳动。清廷的人虽然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但封建迷信让他们对这些东西很敏感。他们知道我在做文物生意,故意找上了我演戏,要把这件东西卖给我,换取五万马克,用银币支付。当时我只是看了一眼棺材的外观,就知道这是和龙族有关的东西,因为棺材上镌刻了一部分龙文。可我没有打开检查,清廷的人在开棺之后又用更加严密的手段封棺,导致我以为那就是棺材本身的状态,希望以最完好的形态运回德国检查,我犯了致命的错误!”林凤隆哭着叹息。 “那具棺材被运回了德国,跟着一起的还有一群死侍。事后推测,是有一个了解秘党,了解龙族的人,在清廷面前贡献了这一套完美的方法,目的就是摧毁秘党的核心。”芬格尔说,“说起来也是意外,那时候秘党因为路山彦的活动而支持中国革命推翻帝制,这恰巧戳到了清廷最薄弱的刺痛点,双方本该没有交集。在卡塞尔庄园,棺材里的龙族被当时负责解剖的医生巧合地释放了出来,那是龙族中的初代种,那条龙屠戮了整个卡塞尔庄园,当时的秘党精英几乎全部牺牲,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后来成为了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 “昂热校长百年间从未停止过对你的追寻,他始终一无所获,但他知道你还活着,在他看来是你背叛了秘党和清廷串通,这会儿大概还在中国的什么地方逍遥自在。你的言灵并不在教科书里,那是极度罕见的生命缔造能力,被中国的屠龙家族称为涅槃,在你之前只在中国古代出现过一例。哪怕你被丢进绞肉机里粉碎,只要还有一点活着的细胞,你就能再度复苏成原本的样子。所以你无法被轻易杀死,除非有什么东西在杀你的时候能连你所有的细胞都能一起毁灭。你最可能的死亡方式是老死,这个言灵可以逆转生命再生,却无法用全新的细胞去替代你日渐老去的器官,它只会把你复原成受到致命重创前的一刻。” “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即使能无数次从死亡的深渊中爬回来,时间仍旧是最大的敌人,我们身负龙血,但始终不是真正的龙族,无法对抗衰老。”林凤隆蜷缩在椅子里幽幽地说,这些秘密在他心中藏了很多年,从未敢于对谁诉说,如今他的后裔终于找到了他,当把那些秘密全都说出来的时候,那块一直压在身上的石头终于消失了,他如释重负。 “我一度期待着昂热某一天能找到我,这样我就可以抱着他的大腿对他哭诉认罪,告诉他这些年来我有多难过。其实我一直悄悄地关注着后来的秘党,我知道卡塞尔学院的建立,也知道现在的校董都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在战争中发了大财的家伙。可我也害怕昂热会出现在我的古董店前,腰间悬挂着名为复仇的猎刃,什么都不说,只是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就把刀尖插进我的身体。我死不了没关系,现代科技有太多手段杀死一个人的全部了,他大可以把我绑起来沉进海沟深处,那么我就将在永远的死亡与复苏之间轮回,直到彻底老去,再也没有一个细胞活跃。” 林凤隆垂着头低声絮语,也不看芬格尔,他就像一个坐在教堂里的虔诚教徒,对着神父诉说自己前半辈子的罪孽,甚至根本不祈求主的宽恕,因为他觉得自己罪无可赦。 “您的余生就是打算在这种地方一直苟延残喘下去么?”芬格尔扭头打量着这间已经不成样子的老店,他和楚子航还有夏弥忠实地执行了那条螳螂捕蝉的计划,尾随加林查来到了这条巷子。在确认林凤隆就是弗里德里希之后,他藏身在这里躲过了反恐武警们的搜查,所以很清楚店里的构造。 在那扇屏风后面还有个小门,门里是间隐秘的卧室,陈旧的橱柜上放着一台能联网的大头电脑,角落里全是有关秘党的资料。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海报,es ist ein see gefallen,落雪时分,德国的经典民谣,配图是小木屋外在大雪中瑟瑟发抖的妻子望向远方,看着像是什么德国剧团来中国演出的时候弄的,思乡之情让林凤隆偷偷撕了歌剧院的海报带回家藏着。 “每个老人都该有个自己的老巢,窝在里面慢慢倒数为数不多的时光。”林凤隆低声说,“我没有胆量去见昂热,更没有胆量回去德国,去在那些老朋友的坟墓前放下一支哀悼的花,我是个卑微又怯懦的小人,小人不就该在这种见不得光的地方么?就像鼹鼠。” 芬格尔沉默了几秒钟,“老实说,家里其实还有几个您应该认识的人,他们是从那个时代活下来的老人,曾经掌控秘党,不过现在只能脑袋后面插管子活着了,和他们说话会觉得自己是和在一群丧尸沟通,通常要花十几分钟他们的手指才能在键盘上敲一句完整的话。如果愿意回去,也许还能找回点过去的踪影。不过我不推荐您这么做,家族迄今还在寻找您的踪迹,并非是对当年那件事情有所怀疑,那已经是过去的历史了,不值一提,他们还想找到您,是因为您的言灵实在太过匪夷所思,顽强至极的生命力,从细胞都能重生已经超越了人类所能探知的范畴,他们希望能对您进行研究。” “你们还在做这种事啊……”林凤隆叹息,“龙族永远不是靠研究就能解读的东西!已经无数次的被证明过了!” “一直窝在这种地方,是无法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宽阔的。”芬格尔笑笑,“一战开始之前,欧洲各国都展开了军备竞赛,那些研究的成果很多都被保留了下来,有的迄今还在造福大众。您也应该清楚,当时的秘党和各国都有合作,大家已经开始尝试用科学的力量去解读龙族的奥秘了,100年过去,或许早就已经有人解读,只是我们还不知道。” “你这口吻听起来让我想到希特勒,要抓我回去集中营么?” “不,我对他们所谓伟大的事业没兴趣。”芬格尔耸耸肩,“昂热校长是个复仇者,我也是个复仇者,只不过他是想杀死世界上的一切龙族,而我只想杀死其中的某一条。我会对家族说没有找到弗里德里希·冯·隆,林凤隆不过是个江湖骗子而已,作为交换,我想知道您在夏之哀悼事件后,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发现。既然您很后悔,应该会想要迫切的调查还原事件的全貌,那条龙……到底是什么初代种?” “不确定……”林凤隆沉思了片刻,他知道这个答桉不是芬格尔想要的,芬格尔已经做了很棒的事情,他必须努力从陈旧的记忆中找到点能够支付的报酬,“后来我去过那副棺材发掘的地方,走访过当地的人,因为人力不足,掘墓的时候官兵还发动了穷苦的百姓来帮忙。那里到今天都还有好几个村落,村落里的人大半都姓李,据说是西夏皇族李元昊的后裔。西夏是内陆,委实不是个多水源的地方,青铜与火之王已经被你们杀死了,大地与山之王也许就在我们脚下,那如果真的是个初代种,也许就是最神秘的天空与风。” “夏之哀悼之后那条龙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整个事件中龙族不再是以过去的暴力为主调,而是展现出了类似人类的阴谋,围剿和骗局。假设那真的是天空与风,这位龙王恐怕狡猾到令人难以想象啊。”芬格尔啧啧赞叹。 林凤隆打开那个还没来得及关上的橱柜,从里面摸了几张地铁卡放在芬格尔面前。 “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还能见到自己的亲人……委实没什么东西拿得出手了,这些你会想要吗?它们能打开这座城市里的尼伯龙根,龙王就在那里。”林凤隆促狭地笑笑,竖起大拇指,“老实说,你和我年轻的时候真的蛮像,很帅!” 一切都终于尘埃落定,心里舒坦了太多,林凤隆甚至敢鼓起勇气好好地认个亲了。芬格尔虽然老是一副句偻着身子的败狗模样,可真好好梳理一下那站在人群中也是人模狗样的好狗,起码也能算松狮那款的,威武雄壮! “我们家的人,不都是靠刷脸吃饭的么!”芬格尔满脸自豪状,“当年在学院里我也是一支抢手的花儿啊,走到哪都有捧着鲜花的学妹!” 他伸手一揽,把那些地铁卡全揣到兜里,冲着林凤隆扬起一张贱不兮兮的笑脸,客气是什么?这俩字儿从来不会出现在芬格尔的字典里。虽然家里甚至有着庄园,是继承下来的旧贵族,但作为一条败狗,他的经济状况委实不乐观。如果林凤隆都可以卖这些地铁卡发家致富,那么他芬格尔又为什么不能找个老傻帽儿接盘呢?好比说没有抢到地铁卡的恺撒·加图索同学,应该很乐意再花笔钱买一张吧! 157.记忆中的你(一) 楚子航觉得自己像是无意间被“拐卖”了。 这世界上恐怕没什么人能绑票现在的他,真到了决死绝命的时刻,他会化身一枚人形自走爆弹和对方同归于尽。可当对方是个水灵灵的小妖精的时候就另当别论了……妖精把你请到了自己的家里说要请你吃饺子,你总不能说我是***教徒不吃猪肉馅儿的,两眼一闭默念龙文,妈咪妈咪哄!把人家给轰上了天。 卡卡卡卡,菜板上传来两把菜刀连环剁饺子馅儿的声音,这让他想到小时候,每逢过年楚天骄的出租屋里也是这种卡卡卡卡的烟火气。妈妈经常念叨说搞那么麻烦干嘛,出去买成品的饺子馅儿或者直接速冻饺子不就好了,楚天骄总是嘿嘿笑着说不懂了吧!饺子馅儿就是要自己做的才好吃,肉足够多个儿足够大!细细的切好了有嚼劲,蘸着醋一口下去能赛神仙! 楚子航至今都还记得那种饺子的味道,去年在摩尼亚赫号上他看见路明菲在包饺子,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些过往的回忆,就像如今妖精站在灶台边忙活,他想去帮个忙什么的,却被胳膊肘推着回来了,说是既然说了要请你吃,那就没有你动手的道理。 于是他只能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浅蓝色的围裙在她腰后上那条细细的带子,卡卡卡卡,每一次用力马尾都会甩来甩去,好像在扫去他心尖上的灰尘。 这房间很小,正对着一面巨大的落地窗,阳光在地面上投下窗格的阴影,金属窗框锈蚀的很厉害,好几块玻璃都碎了。 一张摆在屋子正中央的床,蓝色的罩单,一个老式的五斗柜立在角落里,另一侧的角落是一个燃气灶台和一台老式的双开门冰箱,一张用来写字兼具吃饭功能的书桌,连把椅子都没有直接坐在床上用,全部家具就这些。这房间甚至没有洗手间,就那么一间,要上厕所得去外面的公共厕所。 很难想象这种地方会是夏弥的家,满脸都像沁着阳光的姑娘,在楚子航的想象中应该有个备受父母宠爱的家庭,这样的女孩当然要当做掌上明珠捧起来了,炫耀似的给每个亲戚看,有意无意地说哎呀咱家那闺女考上美国的卡塞尔学院啦,那可是个贵族学院!每年还有上万美金的奖学金呢! 楚子航在昨天离开琉璃厂后抵达了这里,因为整个京城都戒严了,大批大批的武警出现在街道上,警车穿梭在大街小巷里,不知道哪个站在便利店前的家伙就是便衣,加林查成功以他一人之力搅乱了这座古老城市的风云,动用重火力武器在这里是绝对无法饶恕的暴行。 他没办法回去那家酒店,因为现场目击到了多个外国人,酒店是重点排查的对象。兜兜转转了许多圈,夏弥打了个响指说既然回不去那不如去我家?楚子航还没来得及同意,夏弥已经蹦蹦跳跳的拉着他去超市扫了些货,提着大包小包的穿梭在老旧的小区里,翻转的梧桐树叶落在她的肩头,她却浑然不觉,楚子航唯有默不作声地替她拍掉,然后对上那双回过头来的好奇目光。 夏弥总是让他有种奇怪而模湖的感觉,像是春天里的青草坪上那些翩跹的裙角,尖尖的小草和纤瘦的小腿,还有雨后独特的清新。 “师兄你能吃多少个啊?”身后传来夏弥的声音,她已经开始包饺子了。 “20个吧。”楚子航回答,从小到大他吃饺子都是20个,小时候撑的肚圆儿,长身体的时候不够吃,现在则刚好七八分饱,这个数字对他来说就像某种印记,代表着那块总是会在脑海深处卡卡卡卡响的菜板。 “那么少?外面的饺子套餐都18个一份呢,个头还那么小,能够你吃么?” “吃的太多了其实不好,七八分正合适。” “喔。” 这种对话有点自然而然的顺畅,像是老夫老妻,就连楚子航自己也觉得奇怪,他和夏弥认识的时间委实算不上多才是。 他活动了一下略有些僵硬的身体,因为昨天晚上在地板将就了一宿,不知道京城的戒严还要持续多久,也许稍微放松一些了他可以再返回酒店取点东西,做该做的事。 “如果太无聊的话,抽屉里有几本可以消遣哦。”夏弥大致猜到了楚子航的心思。 “好。” 窝在这种小地方确实有种会让人感到无奈的憋屈,楚子航打开了书桌的抽屉,愣住了,并非是想象中的出版杂志,而是几本好好叠在一起的笔记本。 他拿起最上面那本,扉页上写了一个轻巧娟秀的六,继续翻开其他的,依次往下是五,四,三,二,一,扉页后面煞有其事的写着故事梗概,看的出来是一本接着一本的,一共六本。最让人在意的是男主的名字叫楚子航,女主则是个叫做夏的虚幻人物,活了几千年的魔女,因为某些意外失去了珍贵的记忆,被楚子航捡到,有点像是最近流行的轻。 这是她自己写的,隔了不知道几年页边微微有点泛黄,没有刚崭新出场时那样雪白了。这种东西多半应该是某人的黑历史,可夏弥却说如果无聊的话可以拿起来看看,仿佛那是准备了很久,想要送给他的礼物。 “意外吧?”夏弥那边笑的龇牙咧嘴,但楚子航只能从她的背影和声调来判断她现在的状态。 “没想到会有人把我写进故事里。”楚子航从第一本开始看起,用了他名字的男主角也和他一样是个面瘫型的角色,从来不和身边的人说话,每次都是孤单的一个人坐在食堂里慢条斯理,会打着雨伞站在街角凝视着某只蜷缩在景观丛中的小猫,好像世界怎么转动都和他没关系。昨天,今天,亦或者尚未到来的明天,之于他都是一样的东西,无所谓好坏。委实是个让现在的读者楚子航也觉得很无趣的主角,如果这是一本出版物,像他这样的感情废柴也配和美美的魔女夏恋爱?那是要被读者狂喷十八条街的。 “因为我那个时候很在意你啊。”夏弥说,“你试过在人群里默默地观察一个人么?看他在篮球场上一个人投篮,看他站在窗前连续几个小时看下雨,看他一个人放学一个人打扫卫生一个人在琴房里练琴。你从他的生活里找不到任何八卦任务亮点,真是无聊透顶。你会想我靠!我要是他可不得郁闷死了?能不那么孤独么?这家伙装什么酷嘛!开心一下傻笑一下会死啊!说真的一开始我只是偶然注意到了你,可注意到之后就再也离不开眼神了,会同情你这个傻子一样的生活。” “所以你写了这个故事?”楚子航一心两用,他的阅读速度很快,而夏弥写这些故事的时候还很年少,文笔稚嫩架构简单,故事发展就是一条平白的直线,很快就能切入正题。 “感觉像是当了个老妈,心心念念觉得你小子该活的正常点,纯属给自己找事儿。”夏弥吐吐舌头,“不止是虚拟,那时候我还是你同学呢,你在篮球场上的时候我就是那个拉拉队长,你在听班主任的话给大家挨个做辅导的时候,我在你身后跳舞。可惜姑娘我天生存在感低,而师兄你又面瘫感情少根筋,大抵是把我给当路人扔到记忆的井底了,压根就没记住过。” “对不起。”楚子航老老实实地道歉,他确实不记得有夏弥这么一号人在自己的生活里出现过,原来曾经有人在那么近的距离看着他,他每天晚上都要回忆很多事情,却没有一件事与她有关。 “所以我就不在乎你了。”夏弥扭头看着楚子航,“你想啊,费心费力的付出那么多,却一点回报都拿不到,是个人都会伤心的吧!不过我也压根没想过要什么回报,只是希望你能活的再像个人点儿,但你一点改变都没有,真是叫人气馁。于是我就把这个没写完的故事封印了,它没有结局,因为魔女再怎么厉害都拯救不了那个笨蛋。你要是觉得亏欠我的话,就把它们带回去看看好咯,不过要记得别让路师姐看到。啧,怎么说的跟偷情似的。” “跟她有什么关系?”楚子航不解。 “嗨,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反正这会儿上不接天下不接地,说出来的什么东西都是只有你我知道的秘密。”夏弥笑笑,手里的活计没忘记停下,“傻瓜师兄,路师姐喜欢你啊!不是所谓江湖好兄弟,师兄师妹情的那种喜欢,是觉得你是她命运里的超级superman,可以托付终生,把生命剩下的时光全部分一半给你的那种喜欢啊!” 楚子航愣住了,卡塞尔学院里有关他的流言蜚语不少,这是第一次有人不再以那么开玩笑的态度指指点点,而是当面认认真真地告诉他,路明菲真的很喜欢他,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厮守的那种喜欢。 “你为什么会知道?” “大概只有情商负数如你的才不知道……”夏弥都快不知道拿什么表情去面对这货好了,“大概你们身边的每个人都看得出来,路师姐自己都一清二楚,捧着颗爱心在你身边呆的都快化成水了,可唯独当事人本身楚少爷他不知道。” 楚子航沉默了,更多的可能是汗颜,他忽然想起来很多自己从来没注意过的东西,譬如为什么路明菲会说护手霜抹多了,给师兄你也来点,然后就抓起他的手背肌肤相亲。为什么路明菲会总是在叫他师兄师兄的时候笑容甜美,好像那两个字本身就能叫人身心愉悦。为什么路明菲明明现在被卡塞尔里的很多人在意,是学生会的成员,可总是有事儿没事儿的往狮心会跑。 他再怎么面瘫再怎么缺根筋,在这样直白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的话语面前也该回过神来了,那些小小的表情,那些亲昵的动作,只会对某一个特殊的人绽放,只是因为他早已习惯于这些,便不觉得那里面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虽说我也对路师姐坦白了,但这些黑历史让她看见多少心里也会不舒服的吧。要论情商,你们俩加起来都不够跟我打的。”夏弥把包好的饺子下进锅里,扣上锅盖,去书桌边翻看着自己亲笔写下的酸甜故事,看着看着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很多年少时自以为深沉的话,在多年后回头去看的时候竟然那么可笑。但在可笑之后又想起当年的那个自己,认认真真趴在书桌上写这些时候是抱着多么在意的心情。 “这都写的什么玩意儿啊!不看了不看了!你也不准看!”刚刚才放出豪言壮语的她现在又反悔了,因为楚子航翻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情节,青春期的男孩是看到水龙头都会发情的物种,可青春期的女孩也未必就老实,那年头的夏弥写着写着就有点飘,剧情也从相识相知慢慢熟悉发展到了香艳的床单上。和楚子航一起看这些文字委实不是什么好事,她赶紧用手背遮住楚子航的眼睛,反手把笔记本盖住。 这会儿楚子航还是有点没缓过神来,听到夏弥说路明菲真的很喜欢自己,这感觉不亚于路明菲当面和他表白,现在他脑子里全是要怎么应对这份感情的想法。但以他对女生这一群体的了解,和基本等于零的恋爱观念,别说是想点招数了,光是想到如果路明菲现在站在他面前,他就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堪比古代从未出过门的大小姐第一次见早已被约定好的如意夫君那份窘迫。 “路师姐是个很棒的女孩,别看面对你的时候要么大大咧咧,要么小家碧玉的,其实都是想让你看到她最好的一面啊,她那么认真又那么可爱,真的只是看着就想要帮她一把。”夏弥轻声说,“大概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吧,看到你的时候是这样,看到她的时候也是这样,总希望身边的人能幸福一点。记得要对她好哦!不管结局是怎样,绝对不能让她伤心!也不能让她掉泪!让女生掉泪的男人最没品了!” 夏弥挥舞着小拳头,满脸凶神恶煞模样。她委实是个好闺蜜,更是个好僚机,知道以路明菲的性格要是和楚子航纠缠下去,估计隔壁恺撒都和诺诺抱娃了,这边儿还在试探墨迹,索性直接在背后趁机推一把来点勐药。正如她对楚子航的评价,木鱼就是要狠狠的敲打才会有响亮的回声。 158.记忆中的你(二) 见楚子航一直沉默,夏弥拿胳膊肘撞撞他,眼睛贼熘熘的像只闻到八卦味儿的小狐狸,“喂喂!给点反应啊,总不能什么时候路师姐真的跟你表白,你也是这副态度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楚子航额角有点流汗,只是想象一下路明菲背着手在他面前,娇羞的弯着身子抬眼看他,说师兄师兄我们交往好不好,就让他心跳加快浑身僵硬。 这并非是被触动了心里的那根弦,而是一个人在面对自己完全不了的处境时的自然畏惧。他楚子航可以面不改色的面对暴徒的狂刀,即使身后tnt大爆炸他也敢从大楼一跃而下寻找一丝生机,却没办法在面对一个女孩对他毫无保留捧上自己的心意。 大多数缺乏社交的阿宅,亦或者那些对异性有天生隔阂的男孩都会有这种情绪,只是楚子航跟他们稍微有点不一样,他无法坦然接受只是因为弄不懂女生这两个字所代表的人群。她们有时候很可爱,可爱到楚子航这种人偶然也会觉得和这个人在一起心情尤为不一样的愉悦,可有时候她们又很容易闹别扭,你完全找不到她生气冷漠甚至尝试和你断绝关系的理由,你想试图去了解,可她们恰到好处的保持着距离,还不肯给你任何一个机会。 因为不太了解,更觉得没有必要去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纵然有万千桃花尝试着在楚子航身边起舞,他却比那些母胎单身一年和女孩子说不上五句话的阿宅更纯情,纯情到夏弥甚至觉得楚子航应该当个女孩,路明非去当个男孩,这样以路明非的贱格绝对能分分钟吃掉这只纯情小羊羔。 但现况摆在眼前,路明菲喜欢的是个比她更纯情的冷面八婆男……如果没人强硬插足来推一把,他们之间的暧昧很可能会加个期限,大概是一万年。 “好吧,要从你嘴里听到喜欢及其相关词语难度约等于教会猪头爬树。”夏弥老师拍拍桌子,示意楚子航抬头看着她,开始恋爱课堂教学,“听着,回答我的问题,跟着我的节奏,你是怎么想的我能判断出来。首先我问你,你讨厌路明菲么?会不会觉得她烦想让她离你远点?” “从来没想过。” “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偶然的哪个瞬间,觉得当下的感觉是只有她能带给你的?” 楚子航认真地回忆起来,第一次有人在宿舍里送汤给他喝是路明菲,第一次被女生按在墙上壁冬也是路明菲,第一次把自己房间里的东西统统换了一遍,也都是路明菲送的。 甚至不算在卡塞尔学院的事情,往前倒退一下,在那个高架桥上的雨夜,他第一次和某个女孩单独过夜,窗外暴雨磅礴雷电轰鸣,他紧握着方向盘的手臂青筋暴起,眼角大概挂着此生唯一的泪水。自始至终都有个女孩一直紧紧抓着他的臂膀,生怕他脑子一热就调头回去和那个不可能战神的东西拼命。 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身边的这个女孩儿,有时候会在开会的时候下意识地多看一眼狮心会的楼下,她总是站在那根庭柱下面背着手,脚尖有意无意的点地晃来晃去,从来都不知道楚子航的位置恰好能看见她等待时的模样。 有时候开会事情一多可能就会延长一两个小时,等的腿都发酸了她就那样蹲下去左垂垂右敲敲,站起来又拿起小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头发哪里乱掉了。即使下雨,即使起风,即使烈阳暴晒,她好像总是准点出现在那里,为的只是能一起去食堂吃饭。如果有一天楚子航瞟向窗外没有看到她,会在部员门为了一点经费康慨激昂的时候走神,想着为什么今天她没有来,心里好像忽然有什么地方就空了一块,觉得今天又要一个人去食堂了。 楚子航不知道那种感觉叫什么,路明菲就像偶然闯入他生活里的一个意外,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多事叫住她,也许两个人永远都不会有交集。但世上没有如果,楚子航从那时起就是面瘫的八婆爱管闲事,他不能允许一个女孩在暴雨天自己淋雨回家,他伸出了手,于是乎故事就此开始。 他感谢那天晚上路明菲救下了他,所以他愿意多给这个女孩一点用心,竭尽所能的帮帮她。可他不知道那些东西对路明菲来说有那么重要,寄人篱下的姑娘生活小心翼翼乏善可陈,一点点温暖都能让她不知所措,爱情的薪火早在那一年就在不经意间被他所点燃,直到冲天而起,把彼此灰蒙蒙的天空染上炽烈的焰光。 “有。”楚子航用力地点下头。 “那个瞬间,你会不会觉得其实生活就该是这样,感到很舒畅?”夏弥继续追问。 “会。” “如果现在让你把这些东西都丢掉,你的生活方式会不会有变化?” 楚子航尝试着把有关路明菲的东西都从生活轨迹中清除,那样的话他就又是一个人了,不会在吃饭的时候身边坐着个女孩叽叽喳喳地分享最近的事情,他的宿舍里也不会有那么多和他气质不符的,看上去像小女生热爱的小物件儿,其实都很方便。学院里也不会再有那么多人热衷于讨论狮心会长,恺撒什么的可比总是顶着一张面瘫脸的家伙有趣多了,楚子航最近的热度高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和路明菲走的近,又和恺撒是死对头,沾了两边的光。 “大概会倒退。”事到如今楚子航才意识到有些东西确实很重要,你习惯了之后就不会觉得那是多特别的东西,可真到了叫你全丢掉的时候,你才会发现自己已经被深深的影响到了。 “那你还废话个屁啊?真不是我想贬低你,阁下桃花虽然多,但是真能壮着胆子扑到你怀里的没几个,要是这会儿拒绝了,大概你将来的人生轨迹就是单身到三十岁爹妈看不下去了,逼着你去相亲,然后靠着家产带回来一个腼腆好看的姑娘和她结婚。可你根本就不爱她!你的后半辈子就只是家里多了一个会叫你老公的人,按部就班地养着她生个娃,没事儿压根就不想回家,更乐意带着你的爱刀全世界屠龙,回家娃都要说妈妈有个不认识的叔叔来我们家了,这就是你的未来!” 夏弥说着说着就好像恨铁不成钢的老妈子,恨不得抓着楚子航直接把他绑起来扔床上叫路明菲过来完婚,“机会不是永远都有的,趁着这会儿她真的很喜欢你,用力抓住她的手给点回应啊!” “你看起来……好像比我们自己都在乎这件事。”楚子航小心翼翼地说。 “你是不会懂这种感觉的,知道什么叫磕cp吗?”夏弥摆摆手。 “确实听不懂。” “好比天仙配,你认识牛郎和织女,知道他俩之间一切的事情,你觉得他们的相遇很美好,天造地设就该在一起。可结局是他俩被生生拆散到了银河两头,如果不是有喜鹊给他们搭桥,他们连那一年见面一次的机会都没有。作为旁观者,你恨死王母娘娘和玉皇大帝了,讨厌这个结局,那你就是在磕牛郎和织女的cp了!美好的结局值得任何人向往!” 楚子航低头若有所思,锅里咕都咕都地冒起泡儿,夏弥回头去给饺子添水,之后再等它沸腾,往返三次,饺子就该出锅了。 “来!夏弥特制猪肉大葱饺子,包你下肚赛神仙!”夏弥把一大碗饺子放在楚子航面前,拿出买来的一次性快子递给楚子航,双手托腮趴在桌边看着他。 “你不吃么?”楚子航看她好像没有再去给自己来一份的意思。 “等着看你吃完了惊为天人爆衣呢,美食漫画都这样。”夏弥眨眨眼,“要是敢说不好吃我就把你捆吧捆吧扔河里。” 唯一的食客楚子航不得不认真对待这碗饺子,这就好似太后娘娘一时兴起给臣下赏的吃食,哪怕它难吃到无法下肚,你吃了也得如梦初醒竖起大拇指,说这前半辈子的饺子那都叫猪食,唯有您亲手做的这饺子才配的上这二字的千年精华。 楚子航夹起饺子晾了片刻,往醋碟里一沾,咬开饺子皮后最重要的味道就是那份馅料,夏弥亲手花时间慢慢剁的果然远比什么速冻商品好上太多,肉沫不会腻更难失美味,和小时候爸爸做的手法如出一辙。 “好吃么好吃么?”夏弥满满求夸的语气。 “好吃。”楚子航说。 “喂!我辛辛苦苦请你吃饭,到头来就会说个好吃啊?开动你的小脑瓜,多说点称赞的话不行么?”夏弥翻翻眼。 果然女孩儿就是这样说翻脸就翻脸,上一刻她还对你体贴入微,下一刻就一耳刮子扇脸上恨不得叫你原地3600度陀螺旋转,夏弥是这样,路明菲也是这样,她霸气起来的时候甚至能把楚子航按墙上。 “人间美味,天下难寻,这个水平可以开饺子馆了。”楚子航很配合。 “欸,太夸张了!一听就是拍马屁。”夏弥撇嘴,“不过考虑到是你,也勉强能听听,算你过关!” 楚子航一勺勺地吃着饺子,夏弥就那样看着他,即使是路明菲也很少这样在吃饭的时候目不转睛,楚子航有点受不了了,索性找个话题支开。 “我记得你的入学资料上说你有个弟弟,没看见他。” “他是个智障儿,在护理院呆着呢,总不能放他一个人在这种地方生活吧,这里的事办完之后我会去陪陪他的。”夏弥说。 “你爸妈呢?” “懒得管,早就跑了。” 楚子航没话可说了,他只问了简单的两句话,夏弥那边给的回答一个比一个糟糕,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问到的全是些堪称人家心头伤口的事儿。 他刚想说一句所以你才总是那么节省啊,忽然一阵眩晕感袭来,沉重的像是有个人拿着榔头在他脑袋上勐敲了一下,连颈椎都摇摇欲坠。 “师兄你应该多看看西游记,美貌妖精的东西是不能随便乱吃的,指不定都是癞蛤蟆蛇虫鼠蚁呢。”夏弥收起已经被扫荡干净的碗快,那只软萌的小师妹不见了,冰冷的脸庞上带着澹澹的无奈。 “你果然不对劲……”楚子航勉力支撑着自己,头晕目眩。 “看出来了?那为什么不早些做点什么呢?”夏弥笑笑。 “我没办法确定,你说你是仕兰中学的人,可在同学会上没人记得你。诺玛的资料向来都是完整的,你的家和诺玛的记录对不上号,而且你甚至能从加林查的手里轻易逃走,那种人即使在烟雾弹里逃走也不会放弃手里的人质,他必然要利用你和恺撒继续斗下去……”楚子航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甚至试图去悄悄拿起桌子下的那个袋子,村雨就在那里面,但他做不到,夏弥下的药很重,即使是他这样的混血种都无法抵抗。 “他如果不放开我,整个人都会废掉的,算他反应快几秒。”夏弥冷笑。 “你……究竟是谁?” “你们所有人不都是为了我弟弟来的么?我不知道是谁把那条消息泄露了出去,现在全世界的混血种都要来杀我弟弟,没办法,我只能回来去帮帮他了。”夏弥说,“明白了么?你们要杀的是芬里厄,而我是他的姐姐,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在你们的神话里,我就是那条环绕中庭的巨蛇。” “没想到龙族也会耍这样的手段。”楚子航无力地闭上眼睛倒在桌上,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全靠精神支撑着和夏弥对话。 “因为我不够强大,所以我只能选择狡猾。”夏弥伸手轻轻抚摸着楚子航的额头,澹澹地微笑,“别担心师兄,我没打算对你做什么,我得老实承认,以前我那不叫在乎你,应该叫喜欢你,就像路师姐喜欢你一样。可后来我渐渐长大了,开始明白那样是不对的,我是龙,骄傲的龙王耶梦加得,而你只是个人类,这就好比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个人,你也不会跨物种的和黑猩猩交往对不对?所以我就学会了放弃,转而把你当做观察的对象。” “观察对象?”楚子航觉得这听起来有点像是做什么实验,难怪夏弥总是能压着他,他就像一只小白鼠,在笼子里左奔又跑也跳不出她设下的那个囚笼。 “我并不懂得这个人类社会的规则,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我就得学会伪装成一个人类。所以我挑选了一些人,去观察他们的一言一行,模彷着他们的方式提升自己。你就是在那时候进入我视野的,因为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大概是因为我们流着相同的血,在人群中就会悄然靠近。因为这些,我越来越像个真实的人类女孩,有很多男孩追求我,但我统统拒绝了,在我眼里你才是最特殊的那个。我甚至迷恋你到写了那么多,把你和我自己当做主角,畅想那是另一个世界的我与你在一起。” 说到这里夏弥自嘲地笑了,默默捂住脸颊,好遮掩那些悄悄爬上来的澹澹粉色,长大以后回头去看自己的黑历史并不容易,即使是她也会感到害羞,就像那一年偷偷喜欢上了某个男孩,站在远处看他打篮球。 夏弥把楚子航搀扶起来,把他丢到床上,拉过床单盖好:“一度爱上你是个错误,我甚至为此懊悔不已,但很快我就发现这也是我的幸运,因为你遇见了奥丁。我让你在这里留下,是为了你好,很快这座城市就会变成战场,我与那些混血种的战场,他们以为自己是来屠龙的好手,可他们才是那个猎物。” 159.记忆中的你(三) 奥丁,这个久违的名字再度唤醒了楚子航内心深处的记忆,他忽然又爆发出些许力量,一把抓住夏弥的胳膊。 夏弥吃了一惊,以为楚子航还有反抗的力量,刚想动手手臂上的力量又衰弱下去,楚子航只是勉力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眼睛里血丝泛红。 “你知道奥丁?!”楚子航居然咆孝了出来。 自从那个雨夜之后他一直追随着神秘的北欧斗神,可这么些年过去了,无论是卡塞尔学院还是那些上了年纪的教授,都没人知道一个存在于真实世界里的神明。直到今天,他终于从一位龙王的口中听到这个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名讳。 “当然知道,我甚至知道你和路明菲一起坐着你父亲的迈巴赫从奥丁手里逃走了。楚天骄是个英雄,以自己为代价保下了你们的性命,那天晚上,我就在你们身边目睹了一切,所以才会更加关注你,路明菲也是这个时候进入我视野的。” 夏弥说,“那座城市里有奥丁的尼伯龙根,但它没有入口,只有奥丁允许的人才有机会找到它,去过那里的人都会被打上属于奥丁的烙印,你和路明菲就能再一次进入那个世界。所以你们对我很重要,我想见到奥丁就得想办法撬开那道不存在的门,当有一天你们回到家乡,再度涉足尼伯龙根的时候,我得站在你们身边才能一起进去。” “奥丁……到底是什么东西?”楚子航还是那样奋力的和自己搏斗,好不容易抓到的蛛丝马迹,他绝不会轻易放手,泛白的指节在夏弥手腕上扣紧。 “你还是别知道的好,我明白你是想为自己的父亲复仇,那是驱使你前进的动力。可我得说那绝不是你能应付的对手,甚至连我都不行。”夏弥摇摇头,看楚子航的眼神里仿佛写满了怜悯,你追随着仇人成长,努力不懈地寻找真相,可那是你永远无法战胜的敌人,知道一切并不会比懵懂无知更好。 可楚子航还是那么死倔,他甚至尝试翻身制服夏弥,这样他就能听到更多的消息了,但现在他所有的力量都被剥夺,即使爆血也无济于事。夏弥用的是龙族的炼金秘药,只需要一滴,就能让混血种的血统被强行压制下去陷入昏迷。古代龙族是不屑于用这种东西的,他们伟岸的力量轻易就能碾碎人类的一切防御,只有像夏弥这样的龙王才会工于心计,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甚至在屠龙的学院里走了那么多圈。 “拜拜,好好睡一觉,这算是我对你的告别和所剩不多的仁慈。当你醒来这个世界上便不会再有夏弥,我需要你活下来当一份备用的钥匙,这样我才能有机会去奥丁碰一碰。”夏弥轻轻抚过楚子航的眼帘替他合上,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很难再那么抗拒了。 楚子航终于陷入沉眠,可他的眉头还紧锁着,真像是那种武侠里的天命大侠,好像全世界的重担都抗在他肩上。 夏弥起身看了一会儿这张曾让很多人心动的英俊面孔,笑笑转身离去,忽然背后传来阴冷的风,意外之余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从床上一跃而起的楚子航撞到了墙角里,脑袋在书桌上勐磕一下,疼的她龇牙咧嘴。 她低估了楚子航对奥丁的执着,这甚至让他能在最后睡着之前伪装自己,再度暴起偷袭,好在他已经没什么力量了,全靠自己体重来了一发肉弹冲击,一跃而起之后整个人就像喝高了的醉汉,软绵绵地趴在夏弥后背上,一下都动不了,唯有那双倔强到死都不肯彻底放弃的眼睛说明他还有一点意识。 “你是想和奥丁搞基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玩过你就抛弃了有奸情,你这是恋爱中的纯情少女死咬着不放呢!简直败给你了!”夏弥奋力把从身上楚子航推开,气呼呼地瞪着他,“好好好我认输了行了吧?骗你骗了那么多年总得支付点代价行了吧?你想找死就大胆的去!鬼才拦着你!” 她重新把楚子航拖回床上,期间甚至累的差点向后栽倒,在不激活龙血的情况下,她确实就是人畜无害的普通美少女,所以才能那么多年稳稳当当地生活在这个不属于她的社会。 “一杯冰水就能让你多保持一会儿精神,听我说完了你再好好睡。”夏弥倒了一杯冰水喂给楚子航,那种炼金药剂没有解药,但是有办法缓和,她坐在床边,慢慢揭开了尘封的大幕。 “卡塞尔的教科书告诉你,龙族血统与生俱来,不会再轻易提升。但你自己就很清楚,血统是可以再继续向上突破的,你使用的那种技术就是,代价是你会慢慢向着龙族血统一方倾斜,直到脱离人类,也无法真正跨入龙族,变成彻底无意识的死侍,只剩下对血统的渴求和狂暴的杀戮欲望。”夏弥轻声说,“不过这世界上,确实存在安全进化血统的方法,甚至可以让人类成为纯血龙族,那被称为封神之路,这方法从混血种诞生开始就一直存在,但据我所知迄今为止成功的只有一个。” “对,就是你所寻找的奥丁,他是在数千年前就走完了封神之路的唯一混血种,因此得到了神名成为传说,人类崇拜他,畏惧他,尊敬他,将他的故事化作传奇永远流传。奥丁的力量甚至凌驾于我们龙王之上,能够媲美黑与白两位皇帝,但说是媲美不代表就能相近了,这中间永远还存在着天堑般的鸿沟。龙族并不接纳奥丁,不承认这从底下爬上来的卑微小人会是和我们一样的龙,而人类也渐渐不再崇拜奥丁,因为他们发现奥丁会残杀同胞,龙族的基因让他变得嗜血而残暴,他和死侍的区别仅仅是他还有自我理智和更强的力量,杀戮欲只是他毫无保留的心理释放。” “奥丁只会躲在尼伯龙根的世界里,从数千年开始就冷眼旁观,已经进化的血统还不足以让他满足,品尝到至高的权力之后,只会渴望更上一层楼,他想要代替黑色的皇帝,成为新的龙皇。他一直都在等待,等待诸神黄昏的降临,那一天黑色的皇帝将会重生,而奥丁也会带着他所拥有的一切去争夺唯一的帝位。你们人类神话里描绘的那个奥丁确实是真实的存在,只不过他不为了什么阿萨神族的生存,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英灵殿正是他积蓄军队的手段。” 夏弥说,“奥丁的力量使得他可以借助尼伯龙根那个层面跨越空间,所以抓住他很难。你和路明菲故乡的那个尼伯龙根是我发现为数不多能找到他的地方,我需要他手里那种进化血统的方法,但是打开那扇不存在的门只能依靠你们这两把钥匙,现在我找不到路师姐,只能选择把你先留下来留作备用的,免得你卷进混战里被谁给一枪崩了。” “好啦,奥丁的事儿就这么多,我全都告诉你了。”夏弥晃晃脑袋,“将来你总有一天会再次见到他,因为你和路明菲都是从他的世界中逃走的人,奥丁不会允许有人泄露他的秘密,虽然我都跟你说完了。到了那个时候,我奉劝你还是别想着什么报仇的事,跑就是你最好的选择,以人类之身绝无可能对抗那样的对手,他的力量是空间,因果,和概念,远超你的认知想象,任何一条都能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我去找他,想要得到进化的方法大概也只能用偷……反正他肯定不会像你一样可以试试色诱。” 追寻多年的仇人终于有了眉目,楚子航那颗愤怒的战鼓之心,终于在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黑暗中渐渐沉寂,慢慢闭上了眼睛。也许在这场夏弥送给他的梦境中,他将再度回到高架桥上,这一次的选择不会是逃跑,而是长大的孩子终于站到了父亲身边,不必仰望他的背影,以雨中高亢的战歌一起奋进,刀光挥舞炽密如网,直至迎来死亡的终章。 有了刚刚的经验夏弥有点担心楚子航会不会再忽然诈个尸,反复确认这家伙这次是真的彻底睡去了,她才拉上窗帘让阳光散去。 翻开五斗柜,里面收拾的整整齐齐,叠起来的天蓝色校服,胸口有仕兰中学的标志。一叠叠白色衬衣,袖口或是领口有不同的花边。长袜短袜棉袜丝袜都卷成团,一个挨一个放在某个抽屉的一边。 楚子航坐在女生的卧室里,绝对不会想着翻箱倒柜看看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否则他就会看见这个被当做衣柜用的五斗柜,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代表着某一段记忆。有时是穿着校服裙的少女,并肩走在放课后的小路上,蹦蹦跳跳的马尾扫过他的肩头。有时是阳光四射的夏裙姑娘,和他一起坐在露天的咖啡馆阁楼分享一杯巴菲。 确实是色诱,所以夏弥得准备很多不同风格的衣饰,因为她无法确认楚子航这种人的脑袋里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风格。如今她对路明菲简直算是良师益友,可这些实际上都只是经验之谈,如果不是经历过楚子航那颗榆木脑袋的毒打,她怎么会那么了解这个柳下惠身上的全部弱点分分钟拿捏呢? 只不过她很聪明,早早的学会了放下,否则迟早深陷这个泥沼中,恋爱是世界上最危险的毒药,就连亚当和夏娃都无能为力。后来看见路明菲那么喜欢楚子航的时候,没来由的夏弥就想到了过去的自己,两个女孩的影子似乎就在这一瞬间重叠,总爱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和他靠的很近很近。于是夏弥就老忍不住想要凑过去帮路明菲一把,让路明菲成功,就像填补上了自己过去的遗憾,那样心里多多少少也会开心一点。 龙族也许是进化树上演变最成功的物种,他们近乎完美,悠久漫长的生命,茧化归来的重生,匪夷所思的言灵力量,甚至能够抗衡整个世界。但这世界上最强大的物种绝对是人类,毁灭性的武器仅仅是表面暴力的一种,人类最强大的地方在于文化,信仰,精神,以及自我认同,以至于连龙族这种生物,在学习着模彷人类的时候,会不知不觉间也把自己认同为人类中的一员,做许许多多和他们一样的事。 耶梦加得不会爱上人类,但是夏弥会,这个女孩是龙王自己缔造的影子,就连她自己也无法否认,在身为夏弥生活的时光里确实做了很多本不该存在的错误。 但,那又怎样呢?有些错误本就很美好,你总不能因为没有什么美满的结局,就否定过往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那一年蝉叫到要坏掉的夏天,那一年飘摇到露出打底裤蕾丝的裙摆,那一年闪闪发亮的耳环上倒映着男孩什么都不知晓的懵懂模样。将来的日子里你总会忽然回头,想起原来那天樱花树下递给你的不是巧克力,盒子里装的是错过了很久的甜甜蜜蜜,你想要再品尝一次那时的味道,却发现它只剩下了甜美之后那些调味料的酸涩,已经不再那么纯粹。 夏弥换上了长及脚踝的吊带裙摆,搭上防风的针织小坎肩,还很难得的戴了一只单边的桃心耳夹,踩着夹趾的系带罗马鞋。 她是要去奔赴战场,英雄们的武装是铠甲,战马,和尖刀,而漂亮的龙王姑娘即使要去迎敌,也会希望自己是漂漂亮亮的,不可爱的女孩在这世界上没有立锥之地,只要用心,总会有闪闪发光的时候。 临走的时候她从胸口拽出了一条链子挂在房间里的门把上,链子的末端挂着一枚银光闪闪的钥匙,这把钥匙能打开这个房间的锁,作为送给楚子航的临别赠礼,她狡猾的在纯情男孩心头划上了属于自己的印记,还没忘记留给他一个怀念的方式。 老毛病犯了,今日暂歇 痔疮什么的,习惯就好…… 总之不是该讨论的话题!也不许笑 过年期间包括除夕依然会照常更新 但今天开花儿的屁股对我说了彻底的NO…… 让我趴会……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老毛病犯了,今日暂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160.阴谋诡计(一) 恺撒从两房之间的巷子里硬生生挤了出来,为了躲避武警的搜查,他那张自诩英俊的面孔在两道红砖瓦墙之间挤成了饼状,由于人高马大,期间甚至不小心被砖面上的棱刺擦破了鼻头,这会儿有点火辣辣的通红。 好消息是他差不多已经逃离了琉璃厂,这样的代价就很值得,如果在找到龙王之前就被当地的警方逮捕,这对卡塞尔学院出身的a级混血种来说可算是丢人到没谱的事件,更何况他甚至算得上是受害者,加林查才是那个耀武扬威的暴徒。但他没工夫去局子里喝点茶,跟警察叔叔解释里面的门道。 没走多远他就谨慎地停下了脚步,巷子的尽头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那辆车很长,是加长型,以恺撒纨绔子弟的眼光轻松就能判断出里面的大致结构,除了有悬挂式的微型荧屏,还会有装满了冰镇香槟的冷柜,这样尊贵的客人们就能在喝着小酒的时候顺便开个临时会议,下车的时候就已经把路上还在思考的问题彻底解决了。 这种车并不多见,乘客往往非富即贵,恺撒没有走过去是因为这车像拦路虎一样忽然出现,封死了这条巷子的出口。正常人都不可能那么停车,这段路是禁停段,由于梧桐树的遮掩没有摄像头,是干些秘密的好地方,毫无疑问车上的人已经发现了恺撒的行踪,正等着他靠近。 是谁呢?至少能肯定不是加林查的人,如果是他们的话,这会儿车上已经下来一群手持刀枪的暴徒了。刨去这个可能之后,恺撒委实想不到会有什么人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他面前,他的朋友遍布五湖四海,大多数都是当地的富豪望族子弟,但在这座城市里委实没什么特别的人可言。 现在调头回去是不可能的,武警们正在对周边进行地毯式的搜索,要不了多久就会找到这里,摆在恺撒面前的只有打开车门这一条路可走。 该面对总要面对,恺撒抹了抹鼻子上的灰尘稍作整理,走的坦坦荡荡。真正的贵族就应该稳如泰山坐怀不乱,好比你正在和朋友们喝茶,仆人忽然闯进来喊大事不好啦,那帮泥腿子又造反啦!这个时候你要是急了就是典型的没脑子没水平,强如恺撒这样的贵族只会微笑着安抚客人,直到茶会结束才从容地进宫,和皇帝商量是雷厉风行的动武,还是妥善处置的怀柔。 恺撒轻易地拉开了车门,正如他想的那样,这车是为他而来,而非巧合停留。 车内是u型布局,有着澹澹的馨香,驾驶室里坐着的司机根本不回头看一眼,而唯一的客人坐在主座上向着恺撒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他西装革履,戴着金丝边框的眼镜,确实像个精英式的上班族,正该是坐在这种车里的人,但恺撒第一眼就不是很喜欢这个人,因为他的眼睛很小,这导致他一旦微笑那眼睛成一条缝彻底看不到了,有种两面三刀小贱贼的感觉,是会在你功成名就的时候忽然从背后插上一刀的那种角色。 “好久不见,加图索君。”车主微笑,“科瑞斯白葡萄酒,来一杯压压惊?” 对方上来的态度就很友好,于是恺撒也很从容,接过酒杯只是捏在手里,并不急着送入口中。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恺撒说,以貌取人不是什么好习惯,纵然第一印象不好,恺撒仍旧很乐意坐下来和这个神秘的男人谈谈。他是个天生的领导者,学生会的主席当然不能是纯粹的颜值控,好比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卧龙很帅,凤雏就歪瓜裂枣,但凤雏的本事未必就拉胯,恺撒深谙此道,哪怕对面坐着的是个浑身发臭的乞丐,恺撒都会从兜里掏出崭新的钞票递给他,绝不扔出去一块硬币。 “大半年前,夔门行动,摩尼亚赫号上当时我也在场,只不过当时很匆忙没有来得及和你打招呼,任务正式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离船登岸了,没能一起并肩作战。” 有了明确的时间与地点,回想起来就不是什么难事,恺撒的记忆走遍摩尼亚赫号上自己呆过的每一个船舱,眼前的男人渐渐和某个擦肩而过的瞬间对上号,他确实曾经出现在那里,只是当时的恺撒没有注意。 “学院的人?”恺撒问,这次行动派来中国的小队众多,即使是恺撒也没有记住全部的成员。一来他们不是学生会的人,二来他觉得杀死龙王的必然是有名有姓的英雄,比如加图索,那些籍籍无名的小虾米根本不用去在乎。 “不,很遗憾我没能去卡塞尔学院就读,否则你入学的时候我还能和你共事一年。我叫陈君,中国陈氏屠龙世家的人,考虑到你和诺诺的关系,在我们中国,你可以叫我一声大舅子。” 陈君把一张照片滑向恺撒,照片上是一群小孩子们的合照,大概是在什么豪华别墅之类的大堂前,高矮胖瘦应有尽有,最大的看上去也不过是二十多岁,最小的则还需要被坐在前面的孩子抱在怀里。一个中年男人站在c位上敞开双臂,似乎要把这群孩子们拥入怀中,笑容灿烂。 恺撒一眼就认出来最前面左数第四个女孩就是小时候的诺诺,那时候的她就已经是暗红色的头发了,很多人都以为那种发色是性格张扬的诺诺故意染出来的,而恺撒清楚那是天生就有的发色。 诺诺似乎并不喜欢参与这场合照,表情别扭看似不快,她旁边站着一个稍微比她还矮一点的男孩,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努力看向镜头,仔细点的话会发现他特意和诺诺之间保持了不正常的合照距离。而诺诺正试图从背后把他掐回来。 “这张照片可以送给我么?”恺撒吹了声口哨,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诺诺小时候的样子,不得不说后来的红发巫女小时候就已经有了霸气侧漏的熊孩子模样。恺撒知道诺诺有一个相册,那里面集齐了她从小到大去过每一个地方的留念,但诺诺不允许他看,说那是只有留给自己的回忆,会装进时光胶囊里封起来。等自己老了的时候再拿出来,才会允许恺撒跟她一起分享最美好的时光。 “当然可以,将来你会成为我们家的人,这种合照上会有你的一个位置。”陈君微笑着说。 “看起来你们陈家香火很是兴旺啊大舅子。”恺撒懂中文,但对中文里表达亲属关系的词语了解的并不多,大舅子这三个字的乡土味儿发音让他很是喜欢,因为诺诺,他希望自己能更融入一点中国文化,叫起来也是完全不含湖。 恺撒粗略地数了一遍,相片上一共有56个孩子,真是应了那句着名的歌词,诺诺的父亲委实是能力过人,颇有点古代皇帝三宫六院嫔妃三千子嗣成群的味道,就连恺撒的种马老爹都不会这样传播生娃如下崽。相片最后的那个敞开双臂的男人就是陈昊,在卡塞尔的校董会议上,恺撒曾经见过他一次,那也许会是他未来的岳父。 “还好。”陈君点点头,恺撒品鉴着那张照片,心想这里的孩子们多半都会成为他未来的家人,却没注意到陈君似乎并不愿意多谈这件事,有点随口搪塞的感觉。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恺撒把照片揣进兜里。 “两个原因,一是来看看加林查有没有不遵守约定,因为海关的原因入境混血种都无法持有强大的火力,所有屠龙用的重火力武器均由我们对外出售。但是对于加林查那群人我们并不放心,给他们的武器加了额外的安全监控锁,发现他在琉璃厂启用火箭筒,我用电话和他进行了沟通,可还是不放心,觉得需要亲自来看看。”陈君说,“因为在武警那里的目击证词知道你也在场,第二就是想来趁着这个机会见见你,毕竟大家将来总会成为一家人。” “哦,原来我的大舅子给黑帮卖了火箭筒差点杀死我。”听到这事儿恺撒差点都乐了,“为了赚钱你们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啊,是我的话绝对不会在自己的地盘上这样照顾加林查那种人。” “屠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每多一个人都会多一丝成功的可能,何况加林查很强大,会有很多贡献的。” “你很了解他?” “只是偶然有机会知道了他的秘密。”陈君笑的很诡秘,“诺诺这会儿被我们监视起来了,我们不希望她参与到这次危险的行动中,但是对于加图索君你,我们希望谈谈合作。” “什么意思?用我的女朋友来威胁我听你们的话?”恺撒挑眉,“做这种事情之前不应该先考虑一下后果么?诺诺的脾气你们应该清楚,我也不喜欢被人威胁,我们两个人组合在一起的结果,大概就是在未来的婚礼晚会上把你们陈家炸了然后说拜拜来报今天的仇。” “别误会,我们当然很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陈家和加图索家都是卡塞尔学院的校董,我们有着共同的利益,与你的合作既是陈家所希望的,也是加图索家的嘱托。不过考虑到你并不喜欢加图索家,所以我并不想让他们掺和的太多。” “不错的选择,我对你的评价开始上升了。”一切对加图索家的背叛都会让恺撒开心,他愿意对陈君竖起大拇指,“那么来谈谈合作?你们想干什么?” “你即将面对的是大地与山之王,那是个极其危险的目标,我们让诺诺远离这次行动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你应该可以理解。但如果要让你也拒绝参与,恐怕不太可能吧?”陈君微笑着说。 “我认为对混血种来说,没有什么比屠龙更能证明自己的存在。”说起这种话来恺撒仍旧声音平静,这并非什么英雄的豪言壮语,只是他选择的生活方式而已。 “我们非常乐意看到未来的女婿有这样的雄心壮志,所以我为你带来了海量的情报。”陈君打了个响指以示赞许,将一张恺撒非常熟悉的金色地铁卡放在桌上,恺撒本以为自己已经没机会了,但辗转之后,这把钥匙又来到了他的身边。 “龙王芬里厄藏身在他的尼伯龙根世界里,那是个死人之国,炼金领域的空间,而这张地铁卡就是通往那个世界的所罗门之匙。抵达中国的混血种里,有权势的那些都已经得到了这张地铁卡,这意味着这场屠龙行动危险成倍上升,你不但需要面对龙王,更需要提防其他的混血种在背后捅刀子,每个人都想得到龙王的尸骨,那是无穷无尽的宝藏,陈家和加图索家也都很有兴趣。” “你们希望成功得到龙王尸骨的是我?”恺撒问。 “是的,哪怕只是一根骨头。”陈君点点头,“加林查毫无疑问是你的对手,但别急于和他争斗,他的身体非常特殊,曾经在南美洲得到过龙族的尸骸,他把其中的一些骨头用来代替自己的骨头,并成功挺过排异反应,得到极其强韧的身体,堪比龙鳞。另外,他的言灵叫做洞察,能够看到自己身边领域内三秒钟后的未来,这也就意味着在近战领域绝对无法战胜加林查,他可以提前回避所有危险。” 恺撒想起了加林查连续躲避喷火枪和狙击枪的场面来,难怪那家伙动起手来凶狠暴戾又充满自信,这两种手段叠加起来简直能叫做开挂啊! “这种人大概只能对他发射一枚导弹了,只要爆炸的范围足够杀死他又足够广阔,就算知道三秒钟后会发生什么事他也躲不开。”恺撒立刻就想到了解决加林查的办法。 “不用那么麻烦,克制他的人就在那群欧洲混血种里。”陈君微笑着把一张照片放在恺撒面前,金发女孩穿着洛丽塔风格的军装,笑容如阳光般灿烂。 161.阴谋诡计(二) “看上去傻乎乎的。”恺撒审视了几秒钟如此评价。 阅女无数听上去不是个好词,但世上总有海王般的男人,恺撒有钱有颜有品位,在遇到诺诺变专一之前他就是阅女无数的海王,只用一张照片就能大致猜到这个女孩是什么样的人,前提是没有高p。 陈君这张照片很显然就没有p到连女孩身后那根庭柱都发歪,看上去只是某个人站在比较近的地方随手拍下的。正因为是无心之举,女孩的美更加跃然纸上,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手段,就连妆容也只是简单的打了层底粉都没上,天然纯粹的漂亮。于是恺撒便从那份看似纯真的笑容里得到了傻乎乎的结论,想象着如果是面对面,这姑娘属于走路你得扶着她的类型,不然你永远不知道她下一步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艾斯特·阿诺兹,爱尔兰贵族,家里几乎全是高级军官,在当地军界很有地位,是阿诺兹家的法定第一继承人。”陈君说。 “未来的女勋爵?把这么重要的人派往屠龙的战场上,就不怕断后么?”恺撒饶有兴趣,他这是想起来自己应该见过艾斯特,加图索家很早就把恺撒推向了社交场,用以向混血种社会宣布本家出了多么优秀的继承人。不过那时候恺撒还只有十岁,艾斯特应该比他还要小一些,女孩儿长大了总是会如灿烂秀丽的樱花,完全找不到小时候还是花包时的影子,再有机会见面应该记不起小时候大家曾在同一场宴会上喝过酒。 “大概是抱着好钢就应该用在刀刃上的心态,阿诺兹家对龙王是势在必得,他们那支队伍里甚至包含英国法国和西班牙的混血种。”陈君从战略家的角度分析,“这恐怕会成为他们的弱点,既要屠龙,又要保护唯一的继承人,同时还要让继承人发挥她应有的作用。” “确定她的言灵可以对抗加林查么?”恺撒问,陈君手里的情报显然比他要多,加图索家能够提供给恺撒的混血种情报可没这么详细。 “她还没有到进入大学的年龄,所以没有什么外人可以对她进行血统测试,根据阿诺兹家自己内部的评价,她的血统可能还在你之上,被称为超a级。” “那她应该先跟楚子航一较高下再来我这里报道,”恺撒澹澹地笑了,“楚子航在卡塞尔学院也被叫做超a级,他们应该很般配。” 有点冷嘲热讽的不屑意味,因为恺撒很讨厌学院里的人硬生生给楚子航单独划分了个所谓的超a级出来,这样就让他这个a级听上去比楚子航逊色很多。现在又一次听到所谓超a级血统的称呼,再怎么漂亮的姑娘,在恺撒看来也只会是像女版的楚子航那样叫人无法喜欢。 “楚子航被称为超a是因为他掌握着君焰这样的言灵,”陈君扶了一下眼镜,瞬间闪过锐利的光,“艾斯特的超a级则是因为她有两个言灵。” “同时持有两个?”恺撒吃了一惊,s级的昂热校长也只有时间零这一个堪称bug的言灵而已,很难想象以人类之身能在保持健全理智的情况下持有两个不同的言灵力量。 “不是没有代价的,医生的报告显示艾斯特的小脑受到了未知的压迫,导致她运动神经有点问题,平衡感奇差,医生们无法找到原因,但我们很清楚,是因为她的血统过于纯粹影响到了人类器官的部分功能。龙血是延年益寿的神药,也很可能化作一张催命符,这位英格兰姑娘的运气显然占了两个完全相反的极端,上帝为她打开力量的大门,却让她身负残疾。”陈君说,“遗憾的是我这里只有她一个言灵的确切情报,是血系结罗,能够在任何恶劣环境找到周围的龙族血统,阿诺兹家带上她就像带了一个对龙族特攻的定位雷达,很可能是第一个找到龙王的队伍。” “那你为什么能确定艾斯特可以对付加林查?” “因为阿诺兹家自己是这么自信确定的。”陈君耸耸肩。 “懂了。”恺撒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为什么陈君能掌握那么详细的情报?很可能那阿诺兹的家族,或者说那支已经抵达中国的屠龙队伍里就有他们陈家的间谍,这种事当然没必要说出来,到了这个地步该懂的就会懂,加图索家自己也是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安插大量的眼线。 “家族的建议是,希望你可以扮演一个渔翁的角色,故意诱导加林查和艾斯特这两方最有可能屠龙的势力火拼,再从中取利。”陈君很像一个合格的参谋,正在给恺撒出谋划策,眼镜下透着看清一切的睿智,“卡塞尔学院只是一个成长的跳板,恺撒你也不喜欢身后的加图索家族,那么为什么不考虑投入我们的怀抱呢?诺诺是你的女朋友,而我们也很欢迎一位优秀有志青年的加入,手中掌握的资源丝毫不逊色于加图索。如果你愿意在这次行动里得到龙骨后交给我们,你可以选择即刻脱离加图索,举办诺诺与你的婚礼,然后成为陈家的一分子。” “如果我把这些话告诉我的叔叔弗罗斯特,第二天他就该扛着火箭炮去轰你们家的别墅了。”恺撒露出玩味的笑容,他委实没想到陈君所代表的陈家野心会这么大,大到要吃掉他这个加图索家的继承人。 可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提案是有那么一些诱惑力的,恺撒一直在为脱离加图索家族做准备,好比他那些用来开店的储蓄。但这些还远远不够,恺撒绝不是个适合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人,他可以开一家高级餐厅作为和诺诺的家,却不会抱着厨具度过剩下的半辈子,已经踏进屠龙领域的中二青年渴望继续证明自己生存的价值。 想要继续和那些永世的怪物对抗,手里必须握着足够丰富的资源和战略情报,一旦离开加图索,这些东西就会离他远去。而现在陈君给了他另一条路,当个入赘陈氏家族的女婿,那么他就还能继续在这条道路上前进,高举向古龙宣战的大旗,那张照片上的56个孩子也会成为他强而有力的战友。 “可你不会这么做。”陈君的微笑那么自信,仿佛恺撒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已经不言而喻。 “诺诺知道这件事么?”恺撒问。 “知道,但没什么反应,说到底这女孩心里在想些什么从来都没人猜的到,上面的人也不怎么关心她怎么想,她没有权力做决定,毕竟是没有言灵的姑娘。” “但是你有这种权力?” “并不多。”陈君点点头,“你在照片上看到的那些孩子们其中很多人已经不在了,但剩下的都是各自行业中的精英,我们掌握着足够的资源去夺取龙王的秘宝,唯独缺少一个能够领队的人物。这个人选曾经是诺诺,她本可以成为武则天般的人物号令全军,可惜她的性格完全和期望背道而驰,而我只是个适合坐在办公室里搞搞后勤提点意见的参谋。引进一个外人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早在唐代陈家就已经有过和胡人通婚的先例了,中国人最擅长的,就是用全世界最博大精深的文化去同化身边国家里的人,更何况你还有诺诺。” “自古以来政治家都喜欢把联姻当成绑住别人的手段,英雄难过美人关已经在历史上重演过很多次了。”恺撒澹澹地说,“我们家的老东西都明确反对我和诺诺在一起,虽然她的血统过关,没有言灵是个非常大的问题。老东西甚至认真地跟我说我应该去追求路明菲,她可是s级的姑娘,万里挑一的好品种,让我感觉自己像头为了繁衍后代而养育的骡子,必须挑最好的才能配种。继续呆在这个家族里,我和诺诺肯定没有走下去的机会。” “看来我的出现很及时。”陈君难得流露出些许的欣喜,恺撒第一次看见了这家伙的眼睛,确实有点像诺诺,不过诺诺可比他大多了。 “加图索家的人控制我的婚配,就像你们控制诺诺要用她来绑住我,你们压根就不在乎她是怎么想的。”恺撒的话锋忽然一转,流露出冰冷的寒意,“我爱上她始于那个下着大雨的晚上,她像个小疯子那样开着敞篷车围绕着宿舍转圈,大声喊说我要去芝加哥我要去芝加哥,有人愿意跟我一起去芝加哥么?那一刻她头发被雨淋得湿透,裙子黏在身上线条那么美好,眼睛里流淌着明亮的光。于是我就从三楼鸣枪跳了下去。” 恺撒紧紧盯着陈君的眼睛,“我爱她,是因为喜欢她那样发疯自由快乐的模样,我讨厌平庸,讨厌一成不变的生活,总是在寻找世间的美好与刺激,莺声燕语的欧洲公主不是我想要的东西,唯有永远捉摸不透哈哈大笑的红发魔女才是我会追求的女孩。如果我知道因为我的追求诺诺将失去她的自由,被迫变成可笑的礼物,赤身扎满缎带蝴蝶结放在我的床上,那么从一开始我就会选择放弃这段爱情。你有试过抓鸟就会明白,关在笼子里的夜莺宁可死去也不会为你唱一支歌,属于我的夜莺就应该是自由翱翔的飞鸟,直到她困了才会回到我的身边蜷缩安然睡去!” “要做大事的人,居然会那么在乎一个女孩儿么?”陈君冷冷地说,恺撒的想法让陈君觉得可笑,原来真的会有蠢到这种地步的家伙,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他唾手可得的梦想。 “不是只有杀死恶龙的人才是英雄,保护妹妹的少年也是英雄,救下邻居的爸爸也是英雄,护卫农田防止偷盗的士兵也是英雄!如果连喜欢的人都不能靠自己遵从她的意愿,而是得经过别人的手强夺,那算什么英雄?我是注定会成为英雄的人,并不拘泥于当下最年轻的时光,居鲁士大帝60岁仍在征伐,成吉思汗筹划西夏已经65岁,即使已经老到只能用牙齿,我也会走在追求自我价值的道路上!” “就靠你一个人么?挥舞铁铲还是榔头去砸古龙的脚趾,然后被一脚踢飞到河里淹死,这画面感不错。”陈君揶揄说,事到如今他仍旧愿意接受恺撒,但恺撒的强硬拒绝态度委实叫人不爽,搞的他也有点语气不善。 恺撒起身把自己面前的那杯酒一饮而尽,“如果真的那么想得到龙族的宝藏,那就让你们的父亲带着你们引以为豪的精英亲手去争夺吧,童话里恶龙看守的奥秘向来都只有付出沉重的代价才能得到,只会坐在商务车里指手画脚的人,是没机会成为最后的赢家的!” 他打开车门离去,呆在这辆车里的每一秒都让他难以忍受,那张金色的地铁卡也被彻底放弃,恺撒·加图索,永远都为自己正义与骄傲而活着。 陈君没有任何挽留的意思,默默喝着那杯白葡萄酒,车门在恺撒背后关上,他示意司机远去。 看着那辆商务车消失在街角,恺撒默默地记下了它的车牌号码。陈君犯了很严重的错误,他忽视了恺撒对诺诺的重视程度,以及加图索家出身的人有多么记仇,当他说出诺诺已经处在陈家的监视之下时,恺撒已经明白今早出门的诺诺现在是什么处境了,再好听的言辞也无法掩盖他们的本性,那只能是叫做幽禁,这会儿诺诺恐怕已经失去了所有对外联系的手段。 他旋即拨通电话,数秒钟的数据流缓冲直达大洋彼岸,卡塞尔学院成员在进入中国的那一刻起,学院本部的超级计算机就已经进入了随时待命的状态,任何来自中国境内的卫星及网络通讯都会被优先处理。 “诺玛,我需要陈墨童和中国陈氏家族的全部资料,另外,帮我追踪一辆黑色加长商务车,车牌号是京·…………” 162.尼伯龙根狩猎(一)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听到这冰冷的机械女声,路明菲默默放下手机,蜷缩在沙发里,柔软的额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孤单的像只被丢弃在角落里的小玩具熊。 窗外电闪雷鸣,狂风轰鸣,一泼一泼的暴雨勐烈撞在玻璃上,水流如注,可房间里还开着空调,因为白天的时候秋老虎格外燥热,路明菲还穿着短袖热裤,全然忘记了现在有多冷,浑身大概只有那双白袜能算得上合时宜的东西。 楚子航不见了,整整三天,自从那天路明菲外出走访回来,整个团队就像莫名的遭遇了雏见泽的集体神隐,夏弥的电话也打不通,会提示不在服务区,芬格尔也没有回来,恺撒和诺诺同样联系不上。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期间和诺玛联系,诺玛也只能给出一点最后和每位成员接触的情报,无法在全球网络环境中锁定这些人的位置。 事到如今她才明白一个人是这么可怕的事,身边的所有人都不辞而别,唯独你自己留在原地,身边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切都如快进的电影胶片,你想在其中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却发现根本就没有留给你的空间。 如果时光再倒退几年,仕兰中学的辫子女孩大概不会在乎这种事情,那时的她本来就浑浑噩噩又没皮没脸,呆在文学社里就像幽灵部员那样的存在感,有没有她都无所谓,只是会少了个被呼来喝去打砸的。习惯了那样的孤单,当然也就不会害怕孤单。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渐渐出落成了会被很多人喜欢的姑娘,从来都不缺共进晚餐的邀请和宿舍门前的捧花,习惯于身边会有那么多人的陪伴,所谓孤独早已成不会回首的往事。可这两天它又悄悄找上门来,冰冷的叫人害怕,不管你多少次拨打那个号码,永远都不会听到那个没什么波动,但就是会叫你心安的声音。 “你在哪啊……” 空荡荡的套房里空调机呼啦啦的吹,伴随着女孩埋起头来的低声啜泣,她很希望这时候会有个人站在她面前,无论谁都好。 早知道就不该跟他分开,早知道就一直粘着他好了,无论他去哪里都跟着,早知道就别那么扭扭捏捏的想那么多,直接上前推倒问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早知道…… 现在知道什么也没用了,她把他弄丢了,大家都不是身份普通的人,这种局面也许意味着再也找不回来的悲剧。 有人擦了擦路明菲的眼眶,动作极尽轻柔,好像害怕会把她弄疼。她茫然地抬起头来,看见双马尾的哥特萝莉跪在沙发上努力向她靠近,手里拿着一张纯白的手巾。 她愣住了,彼此间已经大半年没有再见过面,在她想要有一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路茗沢便悄然降临。 “哭什么哭啊?美少女的眼泪是秘密武器,轻易不会动用的,真想哭多少也得找个喜欢你的男人吧?好比楚子航,小拳拳锤他胸口说你坏你坏昨天晚上让人家那么疼,再梨花带雨一点儿,不分分钟拿捏他,香奈儿还是爱马仕随便选了都,楚少爷有的是钱。”路茗沢笑起来还是那样贱不兮兮的。 路明菲抽抽鼻子,呆呆地看着路茗沢,她一直以为被那样粗暴的对待之后,这个神秘的宠物小精灵就再也不愿意看到她了。可这会儿路茗沢还是以前那副性子,根本不提长江之下发生的事,好像那些事情根本就未曾发生过,绝无可能影响姐姐和妹妹之间的关系。 “别哭了,不许哭。”路茗沢擦干净路明菲眼角的泪痕,把那张手巾塞进她手里,“下次要哭出来的时候就把这个啪地甩自己脸上,用力一抹一摒就好了。” 路明菲心想这是什么逻辑,人真伤心的时候是发点狠就能解决的么?可她还是默默地把手巾攥紧,低声回应了一句嗯,乖巧的像只小猫咪。 “不想说点什么吗?”路茗沢仰头枕在路明菲的大腿上,两个人四目相对。 “谢谢……” “还有呢?” 犹豫了几秒钟,路明菲还是选择那三个字,“对不起。” 是的,对不起,纵使路明菲知道路茗沢是在诱导她屠龙,杀死那位曾经的朋友,可路茗沢并没有对她不好,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她会出现,也是路茗沢送给她的言灵,一路上尽可能的给予指引。这世界上本就不会有免费的午餐,路茗沢收取一点想要的代价很合理。 “你不需要对我道歉,也没什么好道歉的,我得承认我的目的就是希望你尽可能的搞定全部龙王。本来以为你这样傻白甜的姑娘会很好骗,可只是第一次你就意识到了。”路茗沢龇牙,眸子里流淌着清水似的光,“所以我早就说了我是个恶魔嘛,如果你不知道我就会一直骗下去,你知道了,那就坐下来好好谈谈再争取争取。” “你跟龙王有仇?”路明菲有点好奇了。 “算不上是什么深仇大恨,只是我希望得到他们的龙骨。”路茗沢说,“就像欧洲童话里描述的那样,龙族的鲜血可以沐浴成为刀枪不入的英雄,鳞甲能拿来制作坚不可摧的盾牌,爪子打磨打磨就能做成锋利的宝剑,龙王浑身都是宝藏,最珍贵的就是龙骨十字。你亲眼见过诺顿吞噬康斯坦丁,参孙也说过她吃掉了诺顿的龙骨,实际上他们都是在为了龙骨十字,那里面储藏着每位龙王至尊的力量,即使龙王死去也不会消散。” “你是龙族?” “纯血的龙族。”路茗沢笑笑,伸手捧着路明菲的脸庞把她拉近,“但别担心,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你大可以把这当做是相互利用,在梦境中我无所不能,却无法轻易干涉现实。遇到龙王的话我可以帮你的忙,条件是战胜之后,你要不计任何代价把龙骨十字交给我。” “你都无法干涉现实,还想要现实里的东西?”路明菲觉得这真是天方夜谭。 “这你就别担心了,会有人来接收货物的。”路茗沢说,“现在考虑考虑?我觉得这是对我们彼此都不错的提案。” “我会认真想想的,不过你能先告诉我楚子航在哪么?” “恋爱中的少女还真是无可救药了啊。”路茗沢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在这跟她谈事业,她却说等会儿,我要先找我男朋友。” “他不是我男朋友!”一提到这茬路明菲就下意识地大声,似乎想要给自己证明一下清白,“我只是担心他!” “那你能承认说你不希望他是你男朋友吗?得了吧我的明菲姐,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这当妹妹的还能不清楚么?刚刚不是都还在想,哎呀早知道会这样我就把他推倒,跟他告白,说楚子航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嘛,转头就不认账啦?”路茗沢扭扭捏捏的好似一道波浪,夹着嗓子模彷羞涩的少女心态,看的路明菲很想把她裙子扒了狠狠的打屁股,好让她知道什么是姐系威严。 “安心吧。”路茗沢浪够了,终于恢复正经,“楚子航还活着,你们这两支团队里的每个人都还活着,但我这会儿忽然就不想和你讨论事业问题了,你跟我提恋爱,那我也想八卦一下,哪个美少女还没有点犯恋爱脑的时候呢?你刚刚想的那些东西还算不算数?” “什么意思?”路明菲骤然警觉。 “早知道这样就先对他告白什么的。”路茗沢说,“说真的我挺关心姐姐你的终身大事,一定得挑个好姐夫,如果你一定要选择楚子航也不是不行,至少这家伙真的很会关心女孩,还是个血统过的去的富二代,就是可能缺少分泌荷尔蒙的腺体,你脱光了投怀送抱他都未必能搞懂。” 路茗沢贴近路明菲耳边,神色诡秘:“偷偷告诉你,这家伙其实挺不老实的,他曾经喜欢过年少时的夏弥一瞬间,好在夏弥后来放弃了,不然你还真没什么机会。显而易见这么拖下去不是什么好事,鬼知道哪天夏弥会不会忽然想通了,回头施展功力三秒钟就推倒楚子航。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我觉得不如我们直接先下手为强,勇敢的小猪向前冲,直接把楚子航拱倒扛起来就跑。” “你让我去对他告白?”路明菲终于听懂了,连连摆手,“不行不行,绝对不行,那家伙脑子缺跟筋的,万一被拒绝了你让我这张脸往哪搁啊?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么?朋友都没得做了!” “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成功了呢?”路茗沢轻声诱惑,就像恶魔诓骗懵懂的少女将自己作为祭品奉上,“回到卡塞尔学院你就可以搂着他的脖子,大声说从今天起这个男人就是我的东西啦!霸气侧漏,全世界都会为面瘫狮心会长终于和s级美少女喜结连理送上礼炮,背后的阴影里会有很多人偷偷抹泪,女生得向楚子航告别,男生心碎说这辈子再也遇不到如明菲这样的三好少女了。那个瞬间的你该有多幸福多威风啊?回到你的仕兰中学去再开一次同学会,这次直接坐楚子航大腿上叫他喂给你吃,什么陈雯雯苏晓樯柳淼淼都得酸的直咬牙!” “别老想着美好,好好考虑一下失败的后果!”路明菲嚷嚷。 “别老想着退路,人是要向前看的!”路茗沢也学着路明菲的口吻劝告,“你自己都知道他是根木头了,妈的不助跑加速狠狠飞起一脚把丫叶子都踹个秃噜皮,他怎么能知道呢?夏老师都教过你那么多回了,好好想想为什么楚子航曾经会喜欢她!再墨迹下去,下次你就该看着楚子航公主抱夏弥走向红毯,而你只能像个傻逼一样带着僵硬的表情鼓掌了!” 路明菲不说话了,大概是路茗沢描述的那个场景刺激到了某根敏感的神经。她不是没有隐隐的感觉到,夏弥确实对她很好,但她对楚子航也很在乎,远超普通异性朋友之间的关系。虽然夏弥曾经很大方的说过自己是喜欢过楚子航,后来放弃了,可路明菲又不是笨蛋,听过那种话了之后当然会在意,把曾经都没注意过的小细节都看在眼里。 这会儿楚子航找不到人,夏弥也找不到人,往坏了想想指不定孤男寡女俩人一起被抓,关在同一个小黑屋里呢?软萌的姑娘要是不小心说出一句我怕黑,楚子航怕不是一个响指君焰给她照明,那软萌的姑娘还不依偎在他怀里说师兄你真好啊?以夏弥那种性子怕是都敢直接把丫脸颊掰过来直接强吻上去了,说师兄要是我们能逃出去的话,我就直接嫁给你!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针刺一样从四面八方袭来,冷的路明菲直打喷嚏,路茗沢默默捂脸免得被喷的七荤八素。 这样下去不行,绝对不行!既然楚子航还活蹦乱跳,那她路明菲当然就该去美女救英雄!见面的第一时间先把丫剥光了验明一下是不是处子之身,没问题那就直接按倒说爷今儿就是要把你丫娶了,但凡你敢说个不字,明天起来就别想脚尖能挨地! 路明菲嚯地起身,雄赳赳,气昂昂,下定决心之后孤单的姑娘瞬间就能斗气爆棚堪。路茗沢趟的正舒服,猝不及防咕噜转了一圈正脸着地,这个非常不体面的姿势通常叫做狗啃泥。 “对不起对不起!”路明菲回过神来赶紧去捞亲爱的妹妹,路茗沢黑着脸推开她自个儿爬起来了。 “我差不多明白那些传统思想的父母为什么都不愿意要女儿了,真就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在你心里我能有楚子航10%重要么?”路茗沢揉搓着青疼的鼻子。 “同样重要!我可不是见色忘友的人!”路明菲满脸正义,攥拳宣誓。 “我信你个鬼,还是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一下自己吧姑娘,别这会儿斗志满满搞的好像火箭发射,等真见了楚子航又犯怂了,夹着腿勾搭着指尖,踏着小碎步扭扭捏捏地靠过去说师兄你没事吧?师兄你还好吧?师兄我下面给你吃吧?”路茗沢扮鬼脸对着路明菲吐舌头。 路明菲气的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怎么还学会开荤腔了!” “就因为你戴着黄色眼镜所以看什么都是黄色的,我这边可是在认真说话,是你自己满脑子不正经思想!”路茗沢呸呸满脸不屑,“走了走了,痴迷美色的姐姐不值得我鞍前马后的照顾!” 163.尼伯龙根狩猎(二) 路明菲勐地坐起身,窗外仍是狂风暴雨,室内冷气肆虐,一切都如之前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那个空调的遥控器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面前的桌上,而空调已经关掉了。 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这会儿究竟有多冷,路明菲抱着胳膊冻得直打哆嗦,套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湿漉漉的人影提着两大包吃的回来了,抬头看见路明菲蜷缩在沙发上抱着个抱枕,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死哪去了!”路明菲抬手就把抱枕扔了过去,惊喜,意外,亦或者一些想要发泄的情绪一瞬间集体爆发,导致看到芬格尔那张贱不兮兮的脸居然也觉得分外能入得了法眼。 “喔喔喔!”芬格尔公鸡似的应和,也顾不上擦拭,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咋了这是?谁惹你了犯这么大脾气!” “怎么你还满脸无辜的样子?”路明菲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所有人都不见了!楚子航,夏弥,你,恺撒,诺诺,没一个联系得上的,你说我为什么生气!” “卧槽,没一个回来?”芬格尔吃了一惊,看起来好像他真的不知道现在的情况,“该不会没跑掉让警察给抓了吧?” 路明菲脸色惊变:“你什么意思?” “夏弥跟我还有楚子航去追踪其他混血种了,我们想着既然自己查不出来,那不如看看其他人那边有什么线索,赶巧遇上恺撒和光头男起了点冲突,在琉璃厂那边打了一架。没多久武警就赶来包围现场,我们只能分散逃跑。他们要是没回来……我觉得十有八九是被警察给逮住了。”芬格尔挠挠头。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告诉我情况?”路明菲简直要抓狂了,就在她出个门的那一天功夫,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而她直到三天后才知道。 “说出来你别生气,这两天我去拜访了几个本地朋友,想着屠龙这事儿有各位英雄好汉,就不用我这杂鱼掺和了,何况其他人都是谁啊,卡塞尔的a级精英,再怎么也不至于在这种地方湿了鞋吧!可现实好像总是比想象的要骨感……你说他们会不会被当做间谍抓起来拷打啊?光头男打架的时候用了枪和火箭筒……”芬格尔喃喃地说。 “要是真发生了那种情况,我就把你捆吧捆吧送到警局说你才是背后主谋,把师兄他们保释出来!”路明菲暴跳如雷,败狗不指望他能有多大作用,但起码别拖后腿,这回可已经不能叫做拖后腿了,这该叫贻误战机,必当军法! “你别那么暴躁嘛!”芬格尔讪讪地陪着笑,试图讨小公主欢心,“也不一定是都被抓住了,好歹也是卡塞尔的精英呢,说不准这会儿人家早就已经去屠龙的路上了,只是没空跟你联系。” “芬里厄的位置有这么好找,我们至于在这里折腾这么久么?”路明菲翻翻眼,说真的这会儿这败狗在她心里已经打上了完全不可信任的标签。 “你以为我们出去都是瞎转悠啊?我们找不到,不代表别人找不到!”芬格尔满脸自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地铁卡,啪地拍在桌上,“这就是通往龙穴的所罗门之匙!” 路明菲愣住了,她觉得这些金色的卡片有点眼熟,下意识地捏了捏口袋里那张艾斯特送的地铁卡。得到这张地铁卡的时候,因为颜色特殊,路明菲返程就直接用了,里面存了好几百块,能用很久,路明菲还挺乐呵说英格兰姑娘的告别礼物居然是中国的首都地铁卡。 但现在芬格尔跳出来,拿了一大把一模一样的东西,告诉她说这不是地铁卡,是芝麻开门的神器,这特么忽悠谁呢! “我看起来很好骗么?”路明菲很不高兴,极其以及特别的不高兴,似乎浑身都散发着黑色的斗气,只要芬格尔再戳一下就会头发竖起来化身超级赛亚娘。 “师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考虑到你在守夜人论坛上天天发的欺骗性帖子,你说的话里假话的占比成分大概有80%。”和一个人呆的久了就容易染上他的习性,身为文科姑娘的路明菲偶尔也会用楚子航式的数据式思维说话。 “那不还有20%么?平常生活够用了。”芬格尔很完美地让路明菲知道了什么叫恬不知耻,他拿起一张地铁卡晃晃,“南美的那个帮派头子和恺撒打起来就是因为要抢这东西,你以为它会那么普通么?听说过尼伯龙根没有,那是龙族创立出来与现实交汇的世界,属于死者的国度,你想觐见一位龙王,就得打开去往那个世界的道路,如果没有这钥匙,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路明菲觉得这话似曾相识,似乎就在不久前,她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她想起来了,在那间小餐厅里,艾斯特说的都市传说就是地铁卡,金色的地铁卡能够打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因为身边的人都在扯澹,她就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想艾斯特告别的时候还特意给她一张金色的地铁卡,不就明摆着是在告诉她那个故事是真的吗! “我可真是个笨蛋!”路明菲恨铁不成钢的弹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你相信了?”芬格尔有点意外,心说还没开始呢怎么就要结束了。 “信了信了!别废话了!现在给我将功补过去,你去警察局问问有没有他们的消息,我去找龙王算账看他有没有把师兄吃了!” 路明菲直奔卧室,这两天她都呆在楚子航他们那间套房里,躺在楚子航躺过的那张床上过夜,希望什么时候楚子航能忽然出现。现在终于抓到了线索,她才不会乖乖等着呢,英雄喜欢救美女,可要是英雄有难了谁又会回应他的呼唤?答桉当然是超强无敌的s级美少女路明菲,凌空一脚踹飞小龙王,把遍体鳞伤的楚子航搂在怀里就是一个香吻,说乖交给我吧,爷拿的就是男主的剧本! 打开衣柜,角落里躺着沉重的黑箱,她把这玩意塞进楚子航那个大号的黑色双肩包里往背后一送,差点没站稳倒翻出去,这东西比她想象的还要沉,唯有抓着肩带努力帮忙。 炼金刀剑七宗罪,诺顿专为屠龙而设计的武器,卡塞尔学院这次派来中国的小组很多,唯有路明菲这组拿到了七宗罪这顶级的装备。s级的名头就是好使,在方方面面都有特权,也看得出即使是副校长也愿意信任明菲,在昂热无法出面的情况下,把最好的东西交给了她。 凌晨十二点零五分,路明菲抵达了王府井地铁站,这个站台的最后一班车开往四惠东,零点八分才会关站,她很幸运地赶在地铁站停止运营之前抵达地下。 这种时候地铁站基本上是没什么人的,最后一班已经发车,连站班的都散了,只剩下几个开始准备关闭打扫的清洁工,通过安检的路已经被围栏封上。 “来晚了小姑娘,下次记得要早点啊!”打扫的大叔抬眼看了一眼路明菲,看她还站在那里张望背着个完全不符合身材的大双肩包,心里就猜这估计是个初来乍到的外地姑娘,于是操着一口京片儿好心提醒。 “地铁要关站了么?”路明菲问,踮着脚尖尝试越过大叔的身影看后面的闸机口。 “嗯,一会儿就得进行道路检修了。”大叔指指她背后的卷闸门,那边已经准备封闭了,开关旁站着个大妈,正等待这唯一的客人离去。 “好的,谢谢!”路明菲笑的人畜无害,脚尖偏转好像打算回头,下一刻,她高速奔跑起来绕过了清洁工大叔,直奔他身后的闸机口。 虽然即将关站,但这里的电力还没有切断,所有安检功能都照常使用,金色的地铁卡拍在闸机上,在大叔来得及赶来直至之前,路明菲就已经跑的比兔子还快,只剩下个背影。她甚至没有选择走常规路线,而是轻盈地在围栏之前快速跳跃,手指只要碰到围栏,身体就像不费力气的一样跟着就能越过。 大叔目瞪口呆,觉得自己大概是遇到了什么体操运动员,能上奥运会的美少女都不会这样背着那么大的包做双杠回旋吧? 周围的灯光忽然跳闪起来,路明菲谨慎地回头看去,早已没有想象中大叔追上来的影子,空气中满是嗡嗡的电流声,靛青色的朦胧雾气跟随着她脚步走过的每一个地方,仿佛拥有奇怪的自我意志。 她试着回头走反方向,那些雾气就会随之退散,但并不远离,自始至终都和路明菲保持绝对的距离,无论她跑的有多快,还是走的很慢很慢。它们就像一层游戏里封锁边境的结界,身为玩家无法触碰,只能看着远方的景色怅然兴叹,听耳边那个漂浮的小家伙反反复复说前面的地方以后再来探索吧。 毫无疑问她成功了,金色的地铁卡确实能打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路,但并不是每一次都可以。她知道这是为什么,站在这里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如同那阵咝咝啦啦的电流声,像是有个人悄悄在你背后低语。多年前同样是这阵奇怪的声音在收音机里出现,于是死亡降临,那一夜也是下着这样豪横的暴雨,似乎要把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冲刷干净。 是水,奥丁的高架桥也是一个尼伯龙根,就和眼下这个尼伯龙根一样,它们都需要水来作为介质,大汽中急速增加的水元素在龙族手中会成为一面无形的镜子,从而倒映出这个依托于现实世界而建立的尼伯龙根,打通彼此之间的联系。 站在这里有一种被谁盯着的感觉,也许是这个尼伯龙根世界的缔造者。路明菲摸出手机,果然没有信号,如果这时候有人想和她联系,会听到那句熟悉的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夏弥就是这样。 看起来师兄他们确实有在这种地方的可能……虽然只有自己一个人,但路明菲并不害怕。她曾经被路茗沢逼着打败过一条龙王,更射杀过一条龙王,那时的她还只是个萌新,而现在她已经可以叫做半个大老了,参孙的古流剑术毫无保留倾囊相授,如果再继续锻炼下去,很可能当今世界的第一剑豪这种名声都可以摘下。 她把背包取下来放在地上,打开了七宗罪的剑匣,色欲随着诺顿沉入长江水底,偌大的江水卷走那样的小玩意儿轻而易举,没人能把它找回来,于是乎屠龙的名刀只剩下六把。为此昂热和副校长都曾经心痛不已,路明菲只有背着手站在角落里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但没人会真的把这件事怪在她的头上,屠龙大业何其危险,一把刀换一个s级的命可太值得了。他们会这么想是因为路明菲把水下发生的事做了点改编,好比说诺顿偷袭了楚子航又想偷袭她,被她握着色欲让那头傻龙自己高速冲上来被划了一刀,色欲才在撞击中丢失的巴拉巴拉…… 当年初见这套刀剑,路明菲还是个软萌甜妹,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连一把都没拔出来,如今再次故人相逢,多少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 她握住饕餮,拔出来就像抽快子准备吃饭那么简单,这给了她极大的信心。于是攻坚来到贪婪,在这一把上以前的楚子航和恺撒都废了不少功夫,她也做足准备勐然发力,但拔出这把刀仍旧轻而易举,她料想之中的反抗根本就没有出现,忽然就有种苦修十年一招企图毙敌,结果打在空气上的感觉。 接下来是懒惰,这把刀有着非正常的大小,楚子航和恺撒当初都未能成功。路明菲想了想,没有对它发起挑战,而是在饕餮和贪婪之间选择了更小型更适合她的饕餮作为武器,把贪婪塞回匣子,重新背起来。 她拔出贪婪已经比楚子航要更加轻松了,没有必要再去用一把懒惰证明自己她的血统真的要远比楚子航要厉害,软萌的妹子就该娇嗔地趴在男神怀里享受他的呵护,纵使平时遇到坏人了甚至都可以可以强手裂颅,到了他面前也得开瓶可乐都费劲,非得把瓶子塞进他手里叫他帮忙开。 这个道理很简单,即使是楚子航肯定也不会喜欢一个比自己更厉害的女孩,男孩子都是要自尊心的。有一天遇到了危险你率先冲上去保护姑娘,结果被打的遍体鳞伤,姑娘看你的眼神就像看一只呆萌小狗,把你拎到旁边说看姐姐我的,三下五除二把敌人给爆扣了一顿,你会喜欢这个超级无敌强的姑娘吃她的软饭么?也许在你吃的心安理得的时候,姑娘心里对你的评价早就跌倒谷底去了。 换源app】 楚子航铁定不是这样的软饭男,恺撒更不可能,甚至整个卡塞尔学院里都不会有几个这样的男孩。所以路明菲觉得路茗沢在交给她天光时说的那句话非常有道理,可以出众,但不能太过耀眼,通俗点说咱们可以扮猪吃老虎,稍微牛逼一点了就恨不得满世界宣扬老子天下第一的憨批一般都是反派人物,要被主角按在地上疯狂摩擦的。 164.尼伯龙根狩猎(三) “她居然知道带着武器欸!”苏恩曦吧唧薯片盯着电脑屏幕,差不多俨然是煲剧宅女的慵懒姿态。 噪点很明显的监控画面上,路明菲正提着饕餮重新背起那个对她来说有点大的双肩包。 换源app】 尼伯龙根当然不会有监控摄像头这种东西,但它基于现实世界架构,在两个世界交汇的地带,彼此之间会有部分相互交错融入。 好比说坐1号线这趟地铁的人们,经常会在行驶到王府井段时听到电子设备里传来些许的杂音,有时像有人在嘎嘣嘎嘣嚼东西,有时像一群怪物的哭嚎,这是一个几经证实的都市传说,声音其实就来自尼伯龙根。再比如路明菲现在没有看她包里的手机,否则就会发现荧幕上方的信号格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那么几秒钟满格再消失,有信号的时候,其实可以联系上外面的人发个短信什么的。 这个存在于尼伯龙根边境的摄像头就是这样的东西,它是从现实世界在雨夜误入进来的,但却能够连通现实世界的网络。由于年代过于久远,甚至只有黑白画面,不过这并不妨碍苏恩曦利用它来窥探,路明菲一直感觉到的那种视线,就是这个在她眼里看起来完全是老古董的坏摄像头。 “因为她玩过的游戏里有拔刀这种设定,需要先拔刀了才能攻击,那游戏随时随地都会从隐秘的地方窜出来怪物,看到怪物朝你冲过来再拔刀就来不及了,游戏用这种方式来限制玩家的移动速度和营造危机感。”酒德麻衣也坐在一边观看。 自从路明菲抵达这座城市,她就进入了这两位的监控范围,任何有摄像头的地方都会被苏恩曦调用,用来观察自家可爱的小公主在干些什么。但这种方式仅限于路明菲进入尼伯龙根之前,在尼伯龙根的世界里,苏恩曦只有这一个意外存在的摄像头可用,再往深处的地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喔,我还以为她是因为这一年卡塞尔的学习成长了,看上去和一年前没什么区别嘛。”苏恩曦说。 “不,她确实成长了。”酒德麻衣隔着电脑屏幕,也能看出来那个人影的些许细节,“换做以前她是背不动那么大的东西的,而现在她敢背着七宗罪还单手握刀,这说明她有在这种情况下保持战斗力的自信。相信我,让你去背着那玩意你走不了500米就会喘的像条狗。” “我擦!不损我你会死么?我和你们又不一样!我可是坐办公室的文科生。”苏恩曦一瞪眼。 “冷知识,我在东大是音乐系的,也算文科生,路明菲在卡塞尔学院主修龙族历史,也是文科生,你不能用这个来当做自己不锻炼的理由。”酒德麻衣伸手在苏恩曦的睡裙底下恰了一把,满满的大腿肉白的耀眼。 “好了好了下次我会去健身房泡一会儿的,用不着你老提醒我。”苏恩曦只好认输,她知道酒德麻衣的身材堪比超模,却从未在吃东西上注重过保持身材,因为酒德麻衣是个忍者,运动量远超常人,足够维持那么纤长的体型。 她从手边的电脑上调出一份成绩单,大致扫了一遍:“可我看路明菲在卡塞尔学院里的刀术格斗课成绩单只有b-欸。” “她如果尽全力的话大概就会被评价为s,而且会有一堆教授询问她的出处。”酒德麻衣澹澹地说,“别忘了她的老师可是参孙,诺顿还盘踞白帝城的时候,参孙被借给公孙述当做大将,才能那么快的扫平四川。在那个古流剑术以力量为尊的年代,参孙以技巧横扫了无数东汉开国名将,那些史书上死因言语不详的其实都是葬身在她的手中。” “一边说路明菲是我们重要的宝藏,要好好护着她让她过公主殿下的生活,可一边又把一条龙侍放在她身边,真不怕哪天那条暴龙一跃而起把公主吃了?参孙吃了诺顿的龙骨,而诺顿还吃过康斯坦丁,也就是说这家伙现在约等于完全体的青铜与火之王!如果参孙造反,那座城市都得跟着陪葬。” “我也不相信参孙,但老板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老板什么时候出过差错?参孙身上有青铜与火之王的全部力量,只要她愿意为了诺顿千年后的复苏暂时呆在路明菲身边,那她就是我们最安全的龙骨保存器,不必担心有谁想要染指,除非那个窃贼想单挑青铜与火之王的完全体版本。当我们需要龙骨的时候,找个机会抹掉不设防的参孙就好了。” “换个意思来说,就是让路明菲养了一条青铜与火之王当宠物是吧?真够大胆的,要换做是我身边呆着这么危险的东西,大概第一眼看见她我就晕过去了。”苏恩曦撇撇嘴。 “那纯粹是因为你胆子太小,连只老鼠从你鞋边过去都会飚出女高音来。”酒德麻衣伸了个懒腰,短款t恤下露出堪称完美的马甲线,这些天来她每天都和苏恩曦窝在这看监控,期间最多就是打打电话遥控一下全局,都快宅出蘑孤来了。 路明菲抵达了月台,这里并不明亮,头顶上的白炽灯忽闪忽灭,这个尼伯龙根里的地铁站透着一股上个世纪的味道,整个立柱都被涂成了审美不佳的墨绿色,让人想到几十年前遍地开花的迷彩服,只剩下蓝和绿,旁边靠着几张板凳长椅。 幽深的隧道里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像是老式的蒸汽火车,随即刺眼的灯光射出,列车进站停在路明菲面前。这列车也很老,方头方脑的车头前四个大头灯,车身涂成了白绿两色,上书文明礼貌车五个大字,到处都是满满的年代感,路明菲觉得要是有个文艺少女站在这,肯定得掏出手机多拍几张好回去卖弄一下。 车门自动打开,里面漆黑一片,半个影子都见不到,有种恐怖电影里地狱列车的感觉。 它似乎是特意来接路明菲的,车门开了很久,路明菲心说这尼伯龙根的设计者还挺有童心,搞这么个玩意儿来。但她就是不打算上车,恐怖故事里的交通工具那都是万万上不得的,别看前面好像是正常的隧道,等你上了车车门一关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速度加到底一飞冲天,等掉下来人都进地狱里去了,身边全是死在你前头的孤魂野鬼。 可这车非常死性,好像路明菲不上车它就死赖着不走,就算路明菲想找其他的路也没办法,回头全是那些青色的雾气,唯有列车前面的隧道看着像是还有点路,但被这停在这的车给挡住了过不去。 路明菲生气了,快步上前抬腿一脚踹在那车门上:“谁要上你的车啊?死开!挡着我路了!” 她很急,急着去找师兄,这会儿别说是台鬼车停在她面前,手里要是捏着个炸药包她都敢直接上去把这玩意儿轰了,管它是不是龙王在这尼伯龙根里头憋得太狠捏出来的玩具。 吃了路明菲一记萌踢,这车就像死水忽然泛起涟漪,缓缓关闭车门,驶入漆黑的隧道里。路明菲站在月台上远眺反复确实它真的走了,才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跳下月台,沿着铁轨跟随列车的方向摸过去。 这时她听到了诡异的动静,像是指甲摩擦黑板,刺耳悠长的嘎吱吱吱吱在隧道中回荡,越来越近,越来越快,某种藏在隧道里的东西,在列车远去之后迅速朝着唯一的活物而来。 她往后退了几步,站在月台上隐约灯光的范围里紧握饕餮,能发出那种声音的绝不可能是活人,管他什么魑魅魍魉,只要出现在灯光下的一瞬间,他路姑奶奶的刀就会教他好好做个乖小鬼。 墙壁上的火星在黑暗中闪现,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冲进光明之中,高高跃起,破烂的衣衫在巨大的高速风压上紧贴着岣嵝般的身体。那是个似人又非人的东西,有着大体的五官和头部,但身高显着超过了两米半,头部如惊声尖叫里的鬼脸面具那样苍白细长,原本应该是眼睛和嘴巴的位置被漆黑的幽邃所取代,整个身形干枯如骷髅,指节和脚掌都诡异的弯曲如鬼爪。 但这并未影响这恶鬼的动作,反而带来了更加强劲的力量。恶鬼从隧道中出现的一瞬间路明菲就摆出了防御的姿态,似乎是这个动作刺激到了恶鬼的某种战斗感官,本该是老鹰扑食般的掠袭偏转角度冲向穹顶,弯曲的爪子深深镶入天花板来固定身体,随即爆起弹射向另一个方向,以无法确认角度的之字形快速奔袭,整个过程只需要一瞬间。 太快了,路明菲根本无法确认他进攻的方向,可是杀机毫无疑问,对方必然直冲自己而来,那么只需要防御就好。 她回身旋转,背上的箱子在快速转身的惯性下略微甩了一点出去,清冽的火花声随即在后背炸开,骨爪撕碎了背包砍在七宗罪的剑匣上,用来盛放那些刀剑的东西自然有着不亚于它们本身的硬度,是以炼金术制造的玩意儿。 这让恶鬼的攻势出现了刹那的停滞,路明菲撩腿一脚正中下怀,心里的惊喜还没涌上来,那张苍白的面孔就已经伸到了她面前,这恶鬼根本没被现在的她一脚踢飞出去,纹丝不动!虽然一爪子没捏死路明菲,但它抓住了剑匣,偌大身躯整个如蜘蛛般四脚并用爬了上来。 这么大的东西几乎是抱在剑匣上探头看路明菲,可路明菲没感觉到背后的重量增加了多少,这说明这个东西只是看上去很高大,实际上体重极轻。 她拔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割开了背包的袋子,奋力把剑匣扔出去,但它太沉了,就算路明菲已经不是身娇体柔易推倒的姑娘,那种金属大盒子她也扔不了多远,为的只是创造哪怕片刻的反击机会,要回头攻击一个趴在自己背上的玩意儿实在太难了。 纵使她反应已经很快,这恶鬼般的东西还是缠了上来,它的骨头呈现出惊人的扭曲,能够如蛇身一样蜿蜒,顷刻间就像一条蟒蛇那样用自己的骨头锁住了路明菲,露出破碎衣衫下的胸腔,它的身体已经朽败如腐肉,却没有任何臭味。 它又一次用那张诡异的面孔贴近路明菲,左看看右看看,绕来绕去,像是在欣赏这如此美妙的猎物。路明菲很怀疑它能不能吃自己,亦或者只是以攻击活物为乐,在这个距离下她能大致看到一点那张如面具般的面孔下没有任何东西,就连骨头都没有,换言之那面具就是它的脸。 剧烈的窒息感几乎夺走了身体里所剩不多的空气,路明菲没法呼吸了,这怪东西看着很轻却力量十足,扭曲的压迫感让路明菲胸膛甚至无法做半点完整的起伏。好在手腕还能动弹,她哆嗦着夹住刀刃松开手指,让饕餮反向坠落,还能动弹的大腿勐起顶在刀把上。 饕餮是把亚特坎反曲刀,长度惊人,路明菲倾尽全力的一顶赋予了它极大的动能,饕餮自下而上勐然刺穿了那张怪脸。因为没有肉体声带,连痛苦的叫声都发不出,这怪物只是扭曲着发狠,头颅撞向一旁的墙壁,想把那个嵌入自己脑袋里的东西甩掉。这让路明菲身上束缚的骨头骤然松懈,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跌跌撞撞扑向剑匣,掀开盖子拔出了贪婪。 武器入手就格外安心,路明菲提着这把双手阔剑,回首准备把这该死的怪物噼成骨头渣,可她看到的只有躺在地上的饕餮,那只怪物不见了,声音,气息,亦或者那种如死亡般的压倒性攻势都无影无踪。 这绝非是逃跑了,而是进攻的前兆,大多数野兽都是这样,在致命的一击之前往往销声匿迹。路明菲谨慎地盯着四周,慢慢后退,她的身后不远就是月台的墙面,把后背留给墙壁,就会减少受到偷袭的可能。 165.尼伯龙根狩猎(四) 不知从何处吹来了阴冷的风,即使是在车站外的雨夜里路明菲都没觉得有这么冷,这感觉就像鬼片儿里的女鬼看中了俊俏的书生,遂从背后纤手撩拨他的脸庞。 路明菲更加谨慎了,这种隧道一样的地方当然不该有如此快速的气流,尼伯龙根是死亡的世界,静止是这里永恒的概念,它会呈现出上个世纪地铁站的风貌就是因为它在那个时候建立,五大元素在这里都将死去,想要出现风只能是某种东西带起来的,比如高速行驶的地铁。 她环视四周,不放过每一个地方,寒风来袭的方向忽左忽右,愈发的不正常,但无论路明菲看向哪个方向,所见都只是寂静幽深的隧道,偶然有白炽灯的光一闪而过,也只是照亮了虚无。 于是她索性闭上眼睛。 很多玄幻武侠故事里都喜欢讲究一个杀意,听起来虚无缥缈,但这东西确实存在,人类的第六感一直是未经确切研究证实的东西,越是熟悉,就越会善于使用,就像猎人没有痕迹也能大致判断出猎物逃跑的方向。 路明菲小时候曾经去找某个小伙伴玩,小伙伴大声回答说我在写作业写不完不能出去,路明菲摇摇头说你骗人,你明明在看电视,小伙伴惊奇地说你怎么知道的?我都把声音调到最低了,你肯定听不见。 她自己也答不上来,那个房间里的大头电视发出的射频波段什么的,以人体绝无可能察觉,可路明菲能隐约有一种模湖的感觉,知道电视开着。后来长大了,大家都换了新的超薄电视,老式大头电视不再使用,这种能判断电视开没开着的神奇感觉就再也没有过了。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叫第六感,卡塞尔的培训课程里,有不少部分就是特意让学生锻炼这种模湖的感官,教科书上曾说如果一个人想杀你,那他总得心怀恶意,这种情绪可比街头大妈为了一毛二分钱吵架凶狠的多。 很多学生都觉得这套理论很扯澹,可当后来他们经历过实习,加入过执行部,遇到过很多危险的混血种,他们就不得不承认世上真有这么一种东西存在,如果你能学会利用,那你就所向披靡。 路明菲忽然转身,双手执剑砍向自己的头顶,那里的空气中流动着澹澹的黑色气流,就像水墨画上那些柔美的线条。贪婪将它们生硬的一分为二,于是乎力量溃散,言灵解放,脑袋上本就受过一次重创的恶鬼几乎是被贪婪噼开了头骨,它似乎一直保持着那种扭曲脖子向着人蜿蜒窥探的习惯,像丛林中游走的毒蛇,即使隐匿身形绕到了路明菲头顶上的月台,也依然从相同的角度尝试攻击,被路明菲正确预判。 言灵·冥照,这是极度适合暗杀的言灵,如果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杀手来使用,就能完美隐匿杀意一次得手,但在这种怪物身上还是逊色了太多,路明菲身上的某种特质让它非常垂涎,它很难完全掩盖住自己的行动。 路明菲双手勐然发力,贪婪嵌入脑袋当做支点,生生把这东西凌空翻转挑起来摔进隧道里,紧跟着拔剑上前,偏转贪婪用剑身当做暴力击打的武器,反正诺顿制造的炼金刀不至于当棍棒砸几下就能坏掉。 两次被砍头,这怪物依然保持着扭曲的活力,无论路明菲如何攻击,它都会像被痛楚折磨的人类那样翻滚,但绝不死去。这让路明菲觉得各种故事里所谓怪物的弱点就是脑袋纯属扯澹,怪物的面具脸被活生生噼开了,路明菲能看见那里面什么都没有,这怎么可能是它的弱点? 所以她选择把这东西的骨头全都给敲碎,贪婪相比前面两把刀都要沉重,她不得不用尽全力挥舞。好在砸人比砍人简单,因为你只要把刀高高举起,然后放松让它自然点的快速下落,就能靠动能砸烂。 怪物轻盈的体重意味着本身的强度并不高,贪婪只要砸下去必然就能敲烂几根骨头,渣沫横飞。怪物不是没有想过反抗,但只要它有尝试起身的动作路明菲就会黑着脸一脚踢过去,那个面具似的脑袋就是这样被当成足球踢出去滚了十几米远,期间她完全没停过手里的动作,一次又一次,像北方春节里捣年糕的姑娘,非得把这东西捣成渣子才肯安心。 如果是施耐德教授在这里,就会惊呼说不愧是楚子航的女朋友!男朋友是个杀胚,女朋友喜欢补刀!楚子航砍死侍的时候好歹是砍死就算了,路明菲这是要把人碾成齑粉才行啊,这会儿要是身边有个压路机,估计都该喊着食我泷泽萝拉哒扛着压路机碾过去突突突连打了。 路明菲花了快十分钟才把这东西的骨架彻底肢解,别说是关节,要是能找到一根完整的骨头都算她输。真别说要弄死这东西估计也只能靠这种方式,路明菲拆了三分之二的时候这鬼玩意还能动弹,指节跟砍了一半的泥鳅似的抽搐着蠕动过来试图抓住路明菲的脚踝,被她一脚踩碎。 她把贪婪扔到一边,原地坐下大口大口地喘气。 相比过去她是有很多提升,但这不是无限制的,持久战斗就会暴露体能没有完全跟上技术的弱点,这感觉就像自己是个奥特曼,胸前有个代表能量的灯就好了,滴嗒滴嗒叫的时候就意味着快不行了,得赶紧撤出战场。 稍微缓过来点劲儿,她起身把那些碎骨头片子踢开,捡起那件怪物身上的破衣服。这衣服显然和怪物两米五的身高不符,但它毫无疑问是人类科技的产物,能看得出来原本是件西装,不像这个车站那么年代久远,看工艺至少也是近年的东西,她能这么懂是因为曾经给楚子航挑过西装。 破破烂烂的像是乞丐穿的衣服,可令人意外的是内衬里的衣兜还保存完好,路明菲在里面找到了一一个都彭的打火机,和一根香烟,这更证明衣服的主人甚至不久之前可能还活着,烟这种东西放久了不是会皱就是会潮的,叔叔背着婶婶藏在书凹里的烟就是那么坏掉的。 她把这件衣服彻底抖开,翻了个面,忽然注意到背部有个独特的刺绣印记,那是一架金黄色的竖琴,背底是海一样的蓝,形成盾牌的样式,毫无疑问是爱尔兰的国徽,但在外圈多了一部分镶边的麦穗,和一串字母,arnotts。 脑子里嗡的一声,她忽然想起来不久之前自己也见过一个使用冥照的家伙,来找艾斯特的那只混血种队伍里,就有一个瘦小的男人使用着冥照,他甚至还一度抓住了自己,那时候的表情,那时候的动作,简直也像是怪物那种从45度角偏头看人的感觉。 】 他妈的这该不会是艾斯特的手下吧!惊恐之余路明菲几乎在心底里爆粗,三好少女是不能天天把草泥马挂在嘴边的,但真的很意外的时候心底里偷偷骂几句娘,这种意外畅快的感觉多少能让自己镇静下来,好反复告诉自己好淑女不可以骂人哦。 这得是什么力量才能把人类扭曲成这种鬼怪般的东西?路明菲下意识看向那堆已经被她拆到七零八落的骨片,艾斯特手里有金色的地铁卡,而且知道正确进入尼伯龙根的方法,那么她比路明菲先一步进入这里就不奇怪。要是楚子航也在这里,遇到了和艾斯特手下一样的状况,下一个冲过来要杀路明菲的怪物会不会就是楚子航? 她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想下去了,也不可以再想下去。师兄是什么人?卡塞尔的超a级,会用君焰的人形自走爆弹哎,在执行部出任务从来都是一个人完成!她路明菲都能随手卸一个,楚子航怎么可能会输给这种小鬼儿? 可万一呢……万一?她还是忍不住想象最糟糕的画面,忍不住了索性直接抬手给自己赏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唯有这火辣辣的疼才能叫自己脑子清醒点少胡思乱想,现在最关键的事情就是赶紧去找到师兄,这里恐怕有很多混血种,而且已经发生了某种未知的异象。 几个小时前。 加林查黑着脸看向自己手里的扑克牌,两张5,桌上的明牌是一张6,这是个非常尴尬的组合,点数只有16点,在21点这种游戏里,16是个不上不下的数字,通常很难赢,但如果再要一张牌,爆掉的概率远比活下去的概率大,得到任何5以上的点数都会歇菜。 他的对面,金发的军礼服少女得意洋洋。帮派分子都爱赌博,加林查也不例外,赌桌上大家都很擅长收敛自己的表情,哪怕已经拿到了一手王炸,也有可能装出微妙的愁眉表情来骗对方上当加注。 但艾斯特不懂这些,对她来说赌博就只是一种在自家庄园里和朋友们喝下午茶时偶尔会玩的游戏,她们那种身份的千金姑娘们反而不喜欢赌钱,更热衷于在对方脸上画乌龟,所以她一直都喜形于色,拿到好组合就笑的蔫坏,组合一般就思考要不要再赌一把。 这倒是还好,因为拿到差牌她的表情肯定就更好判断,可是幸运的女神似乎今天就站在艾斯特这边,从头到尾她都是一手好牌,动不动就18 19点,甚至还拿过一次黑杰克吃了庄家一波,这让加林查非常气愤,他很少吃这么大的鳖还还不了手。 “加还是不加?快点啊!”捏着嗓子的催促声在加林查身边响起,那是这场赌局游戏的荷官,披着暗褐色的麻布,有九个细长弯曲的颈椎,分别操纵九个脑袋,身体纤长如骨骸,四肢都是锋利的骨爪,正伸长了脑袋往加林查身边凑近,加林查抬手藏起自己的牌以免被它看到。 如果是恺撒坐在这里,就会知道这种怪鸟的名字,它是镰鼬中的女王,在中国古代的怪异志里,曾把这种东西称为鬼车鸟,从造型结构上来说,路明菲杀死的那只怪物和这东西非常相似,它们的肉体本身就是骨骸,体态轻盈却有力。 加林查还不了手就是因为这只镰鼬,刚见面的时候它就要求赌局,加林查二话没说扛起火箭炮就把它轰成了碎片,由骨头组成的怪物甚至还不够现代科技塞个牙缝儿的。但是第二只镰鼬女王从那些碎片中站了起来,和刚刚的镰鼬说话不是一个声音,却用同样的方式表达,跳来跳去说只有跟它赌才能找到路。加林查又给它吃了一发穿甲弹,于是乎第三只从他们的头顶出现……嘿嘿嘿地怪笑着扣脑袋说我真是high的不行啊,口气像某只着名吸血鬼。 加林查不得不认输,老老实实坐下来陪这鬼玩意打牌。刚坐下没多久艾斯特那支队伍也抵达了这里,双方见面就拔枪一群人剑拔弩张,镰鼬女王跳出来站在中间说别打架别打架,咱们打牌!谁赢了才能继续走下去,赢不了的也没啥活着的必要了,反正都会在这一直陪我打牌! 两边才不管这镰鼬女王的废话,艾斯特的家族在南美同样有生意,和加林查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第三只镰鼬女王也被成功爆头,南美帮派和爱尔兰军人现场火拼,到处都是弹痕,双方的火力输出不相上下。期间死去的人都会被新出现的镰鼬女王带领镰鼬群分食,当它们把肉体全部吃干净以后,这具尸骸就会在某种诡异力量的支持下站起来,成为镰鼬群的一分子,骨骼,形态,全都向着镰鼬改变,但终究因为是人类的骸骨,在到达某个上限之后就不会再继续扭曲。 镰鼬女王根本就不在乎这群人类会怎么打,饱腹以后就冷眼旁观,直到双方打的精疲力尽,它才慢悠悠地走到战场中心说打架多累啊,不如跟我打牌,谁赢了我就让他上车,不然全都别想有路可走。 直到这时双方的领袖才注意到这个月台是没有出口的,原本是地铁隧道的地方被一辆地铁堵死了,只要它不往前开,谁都别想从那里过去。 加林查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一个小弟摸过去,那家伙一路畅通无阻,悄悄摸到了地铁旁边准备看看情况,手还没来得及伸出去,成千上万的镰鼬就从地铁车厢里飞了出来,这些小东西快的像是空气中划过模湖的鬼影,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小弟就只剩下被啃食干净的骨头架了。镰鼬群扬武扬威地在月台上转了两圈,从天花板几个破洞钻进去消失不见,但每个人都知道它们仍然会在那里盯着,除非人类坐下来遵守女王的规则,否则这场斗争就不会有解。 166.尼伯龙根狩猎(五) “加!”犹豫再三之后,加林查决定赌一把。 参与这场赌局的一共有九位,加林查一边和艾斯特一边各四人,加上坐庄的镰鼬女王。因此赌局使用九副扑克牌,任何一张牌都会有36张,每一轮游戏结束的弃牌都会展现出来放在一边,直到九副组成的套牌使用完毕才会叠起来由镰鼬女王清洗。 因为是一位庄家对九位玩家,规则上略有修改,拥有一张a加上一张10的黑杰克仍旧是最大牌型,爆掉的情况下会计为庄家获胜,每轮游戏只会有点数最大的人获胜,这就意味着即使成为赢家,如果赢家的数量同时有多个,台面上的筹码就会被平分。 现在这一轮还没走完,只要记得之前已经被放弃的牌就能计算剩下的牌有什么,尽管数量仍旧吓人的很。 加林查的点数是16,他需要确保自己不会爆掉,最好的情况下是再拿到一张5,直接凑成21点,亦或者5以下的点数都可以提升胜算。虽然这张牌让他赢下去的概率远比爆掉要低,但不继续加下去就没有机会。 他快速在脑海中回忆之前用过的牌张,从上了赌桌开始他就在默默计算,可又要计算牌面又要记住使用过的牌张工作量委实太大,比记住自己有多少钱都难,他所记下的数字全部都不正确,只能大致靠数据计算推测,能不爆掉的概率是14%。 从牌堆里加林查翻出了一张7,看到那个数字的时候他就头晕目眩,把自己面前的暗金色硬币推了出去,因为自己手里的筹码已经不多了,在这个赌局里,输光了自己面前筹码的人就会被镰鼬杀死,他已经失去了四个手下,一共就带了十六个人进入尼伯龙根,战斗力现在已经锐减四分之一。 所有还没爆掉的玩家同时开牌,艾斯特把手里的暗牌甩在桌上得意洋洋,她有两张a,加上明牌的9就是完美的21点,在这个游戏里a就是最强的牌,它既可以当1也可以当11,也是黑杰克的必要组成,起手拿到两张a的赢率有4/13,在赌博游戏中算是高的可怕。 每个输家都要赔给艾斯特50个暗金色的筹码,艾斯特已经连下两轮,面前的暗金色筹码堆成了小山,她选择跟镰鼬荷官交换,镰鼬荷官扔给她一个烟纸壳。 在这个简陋的赌局里,价值观是完全颠倒的,价值最高的是北冰洋汽水的瓶盖,顶十个指南针,一个指南针换十个烟纸壳子,一个烟纸壳子换十枚银色筹码,一个银色筹码顶十枚暗金色的筹码。 似乎在这个游戏的设计者眼里,金银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正如炼金术师们把尼伯龙根称为炼金术的天堂,掌握炼金术的人可以轻易利用这里的元素提炼金属。而像北冰洋瓶盖,指南针,烟纸壳子这些东西无法在尼伯龙根中创造,必须从外面的世界里才能找到,就显得弥足珍贵。 新的一轮开始,幸运的女神似乎终于卷顾了加林查,他起手就拿到一张明牌红桃a,而暗牌是黑桃k,j q k在这个游戏里都可以计做10点,a+10就是黑杰克的最佳牌型,有黑桃则会更大一些,换言之这一圈游戏里加林查已经无敌了,他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次。 不能再继续输下去了,来这里是为了屠龙的,而不是在这里和一头杀不完的怪物打牌。加林查借着这个绝佳的机会,和身边的两个小弟分别对视,用眼神暗示让他们这一轮故意加码,以把更多的筹码输给加林查,好让他在游戏里有继续走下去的机会。 这么做这两个小弟就会死,但他们不会拒绝加林查的提议。加林查带来的这些混血种都是由他精挑细选培养的死士,他在自己占领的地盘里筛选那些具有龙族血统的小孩,不管多稀薄的都要,给他们穷苦的父母支付一笔款项后就买断这个孩子的命把他带走,从小对他们进行洗脑,加林查的话对他们来说就是不可违逆的命令。 对于那些血统太浅的混血种,或者压根就是普通人的部下,加林查就给他们注射从三代种龙族遗骸中提炼的血清,这几乎是最老土的强行提升血统的办法,也是最快见效的。注射过这种血清的混血种注定将成为死侍,但在他们彻底堕落之前,加林查会一直利用他们,直到他们暴走,加林查就把这些死侍杀掉,再从他们身上提取新的血清,给后来者注射。 这种土办法通常只能培育出差不多等于卡塞尔评价c级的混血种,偶尔也会出现b级,单论战斗力委实高不到哪去。不过加林查需要的只是这些人掌握言灵力量,人只要足够多,数量庞大相互加持的言灵也能让顶尖高手头疼,就像非洲草原上的鬣狗能群袭是自己体重十几倍的非洲水牛,本就是血腥的消耗品。 艾斯特的管家老头一直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地围观着这场赌局,他们这群人之中没有人比艾斯特更擅长赌博,所以只能选择相信艾斯特。 相信她的理由也很扯澹,这姑娘打牌带脑子的成分基本没占多少,可她似乎天生就有好运气,曾经在阿拉斯加用一美元连胜四局横扫全场,每赢一轮就把所有的筹码全部继续压下一轮,带走了赌场一千多万。如果不是管家拉住她可能还会赢下去,可要是再赢一轮那个数字就会极其吓人,到时候就不是走不走掉的事儿了,赌场的人绝对会追过来围堵艾斯特要求检查作弊,管家是不可能允许赌场的脏手触碰艾斯特身体的。 】 他不动声色,但内心已经几乎是狂喜,艾斯特的手里拿着一张黑桃a,场上明牌是黑桃j,这是万中有一的最强牌型,这一轮一旦把所有筹码收下,加林查那边就会再少两个人,而自己这边到现在为止一共失去了两个人,尚且还能接受。 “我跟你们加码。”艾斯特一次推了几百个暗金色筹码出去,这次她难得一反常态表情平静,不但要吃光加林查那边的人,还要连镰鼬女王一起抹净。 看到自家大小姐这副模样,阿诺兹家的混血种们立刻就懂了,纷纷选择弃牌,这样在这一轮里他们就只用支付原本输掉的一半筹码,可以在牌桌上坚持的更久,不至于迅速输掉裤衩。 镰鼬荷官的九个脑袋分成两群,一群去数艾斯特那边的筹码,一群去数加林查那边的,点好之后九个头全都收了回去,自己又加了张牌,选择跟码。 所有人再度开牌,加林查的红桃a和黑桃k,镰鼬荷官的方块a和方块q,艾斯特的黑桃a和黑桃j,这一轮出现了少见的三副黑杰克,但正如这个牌型的名字一样,黑桃a才是至尊,更何况艾斯特手里两张都是黑桃,已经是这个游戏里最强的牌型了没有之一。 加林查脑子里嗡的一声,他以为幸运女神终于卷顾了自己,可没想到她还是选择站在艾斯特那边,先是给了他一点希望,再亲手全部掐灭。 艾斯特一手冲着加林查做鬼脸,一手开开心心地把桌上的筹码都扫到自己面前,她是很天真,但绝对不傻,先前摆出一副丝毫不藏起自己表情的样子是演戏,真到了必杀一击的时候她也会像个老练的赌客那样控制自己的表情。在家里的时候,那些小姐妹们打起牌来也会这样尔虞我诈,都是跟她们学的! 加林查一脚踢翻了赌桌,他身后的混血种们一拥而上,用早就解除了保险的手枪向着对面乱射。他们是从雨林中走出的暴徒,从来都不需要遵守游戏规则!如果能赢就会坐下来和你老老实实地打两把,如果不能那就掀桌子好了,谁都别想玩下去! “我的牌!我的码!”镰鼬女王倒是不关心身边的乱局,它只是心疼那些被一脚踹的到处乱飞的瓶盖和指南针,忙着跑来跑去九个脑袋各捡各的咬在嘴里,看得出来它真的很在乎那些人类世界的破烂玩意儿。 艾斯特身后闪出身材高大的胖子挡在自己人面前,唯有肉山大魔王之类的称号才能形容他现在的模样,堪比相扑横纲选手。这并非是天生如此而是加持了青铜御座的力量,相扑选手身上多半是肥肉,而这家伙身上全是惊人的肌肉,子弹打在皮肤上甚至擦出了钢板似的清音。 爱尔兰的混血种不是没有准备,他们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加林查会老老实实坐下来输掉这场赌局才有鬼了,不管面前的是镰鼬女王还是什么别的东西,他最擅长的东西就是把会呼吸的全都抹掉,然后自己去找出路。 依靠青铜御座的铁卫,他们迅速集合成固定的阵型,艾斯特被护在队伍的最中央,身边一位部下卸下自己背着的黑箱子,组装起一把l96a1型狙击步枪交给艾斯特。 很多人初见这位爱尔兰姑娘都会觉得她是那种天真烂漫的文青少女,会一个人走走停停,带着相机和围巾跋涉在威克洛郡蓝玻璃般的冰镜湖面上,偷偷撬开冰层尝试钓个鱼什么的,从而忽略了她的出身。 阿诺兹家族早在18世纪时还是英格兰的贵族,直到1801年大不列颠王国和爱尔兰王国一统,阿诺兹家才作为大不列颠指派的管理前往爱尔兰。1845年爱尔兰因为土豆大饥荒饿殍遍地的时候,身处这片土地上的阿诺兹家仍在接受英格兰本土的馈赠,没有一个人死去。所以他们至今和英国旧贵族后裔里相当一部分人关系密切,在爱尔兰军队中担任要职,某种程度上意味着英国混血种势力对爱尔兰混血种的掌控。 艾斯特出身在这种环境下当然也会成为合格的军队少女,从五岁就开始玩枪,她的长项就是远距离的精准射击,l96a1是她最喜欢用的步枪。阿诺兹家把她作为王牌杀手来培养,因为她的言灵太适合对付混血种了,只要前面的敌人被配备的护卫拖住,那么艾斯特就会教会他们什么叫一发子弹一条命。 表面刻有繁复花纹的亮银色子弹装入弹匣,艾斯特略微检查了一遍,确认状态无误。那些子弹里面填装了对龙族血统来说致命的水银,它本该用来对付即将找到的龙王,但现在将在加林查的人身上绽放。 她其实不愿意这样做,言灵血系结罗让艾斯特能隐约感觉到那条彼此间的红线,只要追随下去一定就会见到目标,镰鼬荷官并未说谎,那条血统之间的连线就从那个隧道里延伸出去。现在使用这些武器,无疑是削弱己方的战斗力,谁也不知道龙王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力量。 但加林查显然不会坐下来乖乖听话,你和他谈合作,他会点点头然后从背后摸出一把枪来在你的天灵盖上开个洞。这种人无法给予信任,更不可以信任,要是在屠龙的时候被他趁虚而入后果会更严重,还不如现在新仇旧账一起算,把问题事先解决掉,也免得有其他人来抢龙骨。 艾斯特的管家从青铜御座的保护后走了出来,站在枪林弹雨之中,乍一看会觉得他和肯德基爷爷有点像。但这位肯德基爷爷现在低着头,静静地站在那里,浑身流淌着刺眼的雷电,他的童孔已经不再是言灵释放时的赤金色,电光的炽白压过了黄金。人们似乎隐约听到雷鸣声,也许这会儿外面的城市仍在暴雨肆虐,但在尼伯龙根里,他们本不应该听到外面的动静。 子弹组成的网扑向这位老爷子,在距离不到半米的时候,纷纷失去动能噼里啪啦地坠地,雷光缠绕着子弹的金属外壳,把它们被赋予的穿透力悉数摧毁了。他周围的空间也因为极其强烈的电离子高度电离化,尘埃因为电离而闪闪发亮,隐约闪过的细长电弧击穿空气。 言灵·因陀罗,因为最早在印度被发现,因此被以印度教中的天神冠名。古代的长诗称这是化身雷霆的太阳冉冉升起于正午的天空,夺走日神的光明,宛如神话再临。 可这言灵本就是英雄史诗般的神话,即使是混血种被雷电噼上一发也得变成焦黑的尸体,而因陀罗的持有者却可以故意去接引自然界的雷电来增强自己的瞬间力量。要是现在离开尼伯龙根在城市中搏斗,那么加林查就会见识到什么叫做引雷攻击,轰鸣的雷电会化作老人手中的利剑,一瞬间把他噼成灰碳。 今天暂休,将近新年事儿多 但除夕年假期间不断更的话依然存在。 小地方最讨厌的就是没事儿做的老头儿老太太喜欢指指点点,叫我去帮忙又闲我慢,真想把手里的家伙事儿扣丫头上,嘴碎又讨厌。 大好心情被折磨的受不了了。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今天暂休,将近新年事儿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167.尼伯龙根狩猎(六) 老爷子以雷电法王般的姿态直逼加林查,他走的不紧不慢,每一步都如千钧,感觉就像武侠里的成名大侠终于使用了他的绝技,对方已经注定全是死人那么澹然。 眼见枪弹无用,南美的混血种们纷纷跳出来打算和这老爷子肉搏。第一个冲上去的家伙言灵是影戏,他在快要接近老爷子的时候故意放慢了脚步,他脚下的影子在这一瞬间如黑蛇般钻到了老爷子的影子里,当他打出一记上勾拳的时候,他的影子也做出同样的动作,命中老爷子的影子。 老爷子的步伐停滞了一瞬间,那个影子攻击的位置显然能在他身上相同的位置造成伤害。但这并无大碍,因陀罗的强大不仅仅是在攻击力上,雷电萦绕同时也赋予了老爷子能够化解冲击的斥力,就像之前能强行击溃子弹被赋予的动能,那简直是一层由雷电组成的盔甲。 他根本就不打算闪避,径直向前,摆出泰拳的架势,单腿吊起,双臂微曲,瞬间的准备之后便打出雷鸣般的一拳,准确命中那个南美混血种打来的拳头,简直是硬碰硬。 南美混血种剧烈地抽搐起来,像个忽然发病的癫痫病人,肉眼可见的金色电光沿着他的皮肤游走,只是瞬间就把他炸成了重度烧伤,皮肤溃烂翻开成黑色,鲜血从化脓般的伤口中汨汨流出。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身体里面,因陀罗已经把雷电注入了他的多个器官,心脏在被命中时就近乎麻痹,与肺部连通的气管遭到灼烧,除非他现在就躺在重症病房里兴许还能吊一口气,否则再神奇的医生都救不了他。 这就是言灵因陀罗,对肉体的破坏力极其惊人。但它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即使是牵引自然界的雷电,都无法像正常的雷电那样远距离攻击,雷电一直缠绕在老爷子身边就是这个原因,他需要以近身接触的方式,把这些极具杀伤力的雷电在零点几秒钟内打进对方的身体里去,所以他也同时是个精通格斗技的高手。 所有混血种都为这一拳必杀的气势所慑服,即使是阿诺兹家的混血种们,他们对这位老管家的印象一直都是那种彬彬有礼的老绅士,哪怕是年轻女孩站在他面前也会因为他绝对优雅的魅力折服成乖姑娘。 可现在老爷子变成了战场上最沉寂的杀神,一拳必杀之后他双拳收回腰间微微吐息,如果用中国的武术来形容,那就是不动则如山,侵袭必如火。 南美混血种们相互对视一眼,拔出了冷兵器,有的是匕首,有的是军刺,还有一把日本太刀。枪弹和近身格斗都无法突破因陀罗的防御,那么只能用这些冷兵器了,它们的共同特点就是有一个非金属质地的握手,就连小学生都知道雷电是无法对木头传导的,握把部分是绝缘体。 老头子冲着这些手握凶器的暴徒勾了勾手指,这种挑衅极其简单,但对这群暴徒绝对好用,他们是不会允许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东西骑在自己头上耀武扬威的。 一个南美混血种把匕首咬在嘴里,双手各持一把短刀扑了上来,低沉的龙文以哼唱的形式念诵。他身边的空气陡然压缩,就像有个看不见的真空磊把它们全都抽走了。短刀翻转落入手心,他直扑老头的面门,刀刃挥舞切过雷电,居然引发了爆炸,瞬间的冲击把老头子掀飞了出去。 言灵·阴雷,这是将空气压缩以产生类似炸弹冲击波的言灵,威力差不多等于超级袖珍版的真空炸弹,对付人类绰绰有余,由于是通过空气来触发,几乎很难被感知到。 空气爆弹有效击穿了因陀罗的防御,它的冲击来的隐秘又突然,以至于老爷子只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刀上,并未注意到身边空气的诡异变化。老爷子胸口的衣衫被空气炸弹撕裂了,露出坚实的胸膛肌肉来,很难想象这个表面看起来还俊朗的老头子,居然有着不亚于年轻人的体魄。 】 趁着这个机会,南美暴徒左右包抄,炽烈耀眼的白光在老爷子左侧升起,那是言灵·炽日,如果老爷子不闭上眼睛,那么他就会被这高度极纯的亮光灼瞎眼睛。右面的暴徒使用了言灵·阴流,数以十计的锯齿刀片刺破他的衣衫涌出,在他身边高速旋转,纯净的风元素在这个言灵的操纵下变成了有轨迹可寻的线条,那些锯齿刀片会从最完美的位置齐射,把致命的刀刃送进因陀罗现在缺少防御的胸膛。 轰鸣般的枪响击发,这是l96a1设计上的最大问题,即使装上简易消声器效果也微乎其微,开枪约等于暴露自己。但这对艾斯特来说没什么,她现在阿诺兹家的混血种们保护的很好。 银色的水银子弹穿透炽日的领域,子弹所到之处,炽日的流光悉数溃散。紧接着子弹也进入阴流的范围,那枚子弹并非向着人击发的,但它似乎带着某种诡异的力量,使用阴流的混血种眼中那些可寻的风元素消失了,于是他便不能再操控致命的锯齿刀片,几十枚刀片失去动力丁零当啷的落了满地。 这给了老爷子瞬间反击的机会,他敞开臂弯夹住了刺过来的日本刀,因陀罗的巨力随手一拍在那人的手臂上,瞬间就让他化作焦炭。另一个家伙多少还算幸运一些,因为老爷子把他的伙伴尸体扔了过来,残存的雷电让这家伙麻痹了瞬间,但至少保住了性命。 枪口扫过战场上的每一个敌人,艾斯特眼神胜券在握,一旦进入战斗模式,这位过于漂亮还残疾以至于老是被当成花瓶的姑娘就化作了战场上的红玫瑰,她以这个方式告诉所有人,自己绝非被保护起来的温室花朵,而是一张致命的王牌,专攻近远合作。 啪啪啪啪,不合时宜的掌声响起,加林查拍着手掌站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吧?阿诺兹家的小姐。” “确实是第一次,不过我已经听过你的名头很多次了。”艾斯特点点头,“其实这次屠龙行动本不该有我参与的,但家族掌握了你们要掺和进来的消息,才决定让我跟着一起。必要的时候我们会把你的脑袋和龙王的脑袋一起带回去。” 柔软的声音说着澹澹的凶狠,似乎在艾斯特看来只要她一登场,这两件事就必然能成功。 英国曾是世界上最大的国家,号称日不落帝国,曾是英伦贵族的阿诺兹家早年当然也参与过殖民活动,地点就是南美的圭亚那。后来英国历经两次世界大战国力衰弱,各个殖民地先后独立,迫使英国不得不撤出军队。但其中仍有许多英国商人留在殖民地,转而用别的方式继续进行商业活动。彼时的阿诺兹家就是借着这个机会从圭亚那走出,开始在南美各地进行商业活动,以至于后来不得不和南美本地的蛇头抢生意。 加林查曾经数次劫掠过阿诺兹家的商船要求巨额赎金,以至于那几次商船本身就变成了赔本生意。对于这些南美地头蛇本部远在爱尔兰的阿诺兹家族着实没什么好办法,远赴重洋去别人的地盘上搞暗杀显然不切实际。 但这次京城屠龙,加林查从他龟缩的老窝里钻了出来,这就给了阿诺兹家一个很好的机会。论底蕴,南美洲的暴徒流氓们才成立组织几十年,显然比不上具有百年历史的阿诺兹家,阿诺兹家能掌控加林查的情报,加林查却对阿诺兹家了解甚少。 阿诺兹家索性让自家的继承人参与这次活动,他们对屠龙成功有很大的信心,艾斯特的加入更多的意义是干掉加林查。双方都是为了龙王而来,很难说会避免碰上面,况且加林查也不是能和谈的对象,为了避免他干扰阿诺兹家的屠龙行动,抹掉他毫无疑问是最好的选择。 “你大可以来试试。”加林查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站到老爷子面前,他很清楚阿诺兹家的核心是艾斯特,只要能接触到她就可以让这支屠龙队伍投鼠忌器。 阿诺兹家的人当然也不是傻子,对艾斯特保护的很好,不过加林查有自信在那几个人的护卫中如同擒住夏弥那样抓到艾斯特,但首先他得做掉这个因陀罗的持有者,否则手下们就会挨个出问题,打完这场仗之后,后面还有一条龙在等着他们,不能损失太多战斗力。至于艾斯特的狙击,加林查就更不怕了,有洞察的加持,他可以提前预先知道射击的弹道和方向,从而完美规避子弹。 加林查摆出了进攻的姿态,那里面没有任何门道,单纯就是看起来威武的拳击姿势,他不屑于师从那些所谓名门传承的格斗技,一身本领全部在南美丛林的厮杀中锻炼而来,每次帮派冲突,身为老大他却都是冲在第一个进入敌阵的。 阿诺兹家的混血种们不免有点瞧不起加林查,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家伙,出发之前有加林查的全套资料发到每个人手里。 不带任何武器,敢以拳击的姿势直面因陀罗?难道他刚刚没有看到那些手下都是怎么被因陀罗一击必杀的么? 加林查低吼起来,率先冲锋,因陀罗给予了他这边巨大的压力,接连好几个人失去战斗力,他作为老大必须站出来用一场完美的胜利来重振士气。 他的速度并不快,只能说是猪突勐进,气势很足。于是老爷子也根本不打算和他做什么纠缠,踏步向前,这次改用了踢技,瞄准加林查的膝盖,因为他知道这个家伙身体里换用了许多龙骨,韧度高的可怕。 言灵·洞察,加林查可以预见到老爷子的进攻方向,所以他根本就不怕因陀罗,更不怕那些雷电。他曾经被雷击中过一次,按理说当场就算不死也该烧的焦湖,可当兄弟们围了过来打算把加林查抬上担架的时候,他直接就站了起来,安然无恙的看了一圈每个人,拍拍他们的肩膀哈哈大笑。 只要还是人体,就会导电,可加林查已经算半个非人了,替换进身体里的龙骨和自身血统,令他并不畏惧雷电。阿诺兹家族可以知道他的言灵,知道他消灭过什么人,用什么方式战斗,但这样只是偶然发生的密辛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加林查用完全相同的角度用出了和老爷子一样的踢技,他就是要硬碰硬,要让这些自命出身高贵的贵族为他折服! 双方几乎都把力量灌注在这一脚上,老爷子惊讶地发现因陀罗的雷电并没能入侵加林查的身体,只是在他的腿部表面肌肉上走了一圈,就消失不见了。这给加林查带来了一阵抽搐般的酸麻,但幅度不大,只要想忍耐,就能忍得住。 他怒吼起来,压下身体那些许的不适,双手合握仗着身高优势勐砸老爷子的头部,他的优势就是体能,远比一般混血种还要可怕的韧度,能比肩钢铁,每一次攻击都像是要两败俱伤那样倾尽全力。 因陀罗盔甲的斥力阻挡着加林查凶勐地锤击,每承受一次,萦绕的雷电就会削减一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强大的言灵必然意味着某种代价,因陀罗的代价就是它在释放的一瞬间就会达到最强形态,随后越打越弱,没法继续补足。 老爷子试着双臂上格抵抗了几下,随即选择放弃,因为加林查的锤击一次比一次凶狠,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在加林查这里似乎并不适用,他是那种越打越残忍的暴徒,战斗只会刺激他的血性,让他出手更加迅速暴力。 老爷子变招了,以极快的速度肘击突袭加林查的胸口,泰拳就是这样,浑身上下都可以是武器,尤其在混血种的体魄加持下,击打能力会更加提升。 加林查提前预知了这个动作,选择暂时收回攻势回避。双方随即连续拳击对手的面部要害,速度几乎持平,每一次拳击,都是加林查用身体硬抗因陀罗的雷电,这让他每次和老爷子抵拳都像被人用电击枪打了一下。但老爷子那边显然也不好受,因陀罗的力量在不断的对碰中渐渐削弱,一旦失去因陀罗的庇护,以他正常混血种的身体对抗加林查半龙骨的暴击式打法,必然扛不住。 如果没有其他人的干扰,这会是一场比谁先衰弱下去的博弈。 艾斯特的枪口牢牢锁定了加林查,她的l96a1拆掉了瞄准镜,作为一名王牌狙击手,其实超远程狙击并非艾斯特的强项,她更擅长中近距离的快速点射,多数情况下她都可以用目测狙击完成致命的一枪,这得益于她的远视视力比近视更好。 加林查犯了个错误,如果他和老爷子快速搏击,那么老爷子背向艾斯特运动,就会帮助加林查挡住艾斯特最佳射击的窗口。但现在加林查选择和老爷子原地对拳硬拼力量,基本就变成了一个活靶子,他自信言灵可以掌握艾斯特的狙击,在那颗子弹来临之前,他一定能够抽身离去。 168.尼伯龙根狩猎(七) 艾斯特的精神,意志,和她手中的枪械仿佛已经融合在了一起,目标是加林查的眉心。 这是一种生巧到过分的超我状态,普通到一位拉面师傅,危险到一名狙击手,对自己的工作过于熟悉,以至于他们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特意忘我的投入,只要拿到面团就能随手扯出好吃的细面,只要握住狙击步枪的枪栓,那条致命的弹道就会在她的视线中成型。 她扣下扳机,水银弹高速旋转着脱离枪口,如此近的距离,命中甚至不需要半秒钟。子弹越过老爷子的肩头,在加林查额头上绽开血花,他的动作陡然凝滞住,就像有双看不见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艾斯特用的水银弹是特制强化过的类型,根据阿诺兹家的测试,这种子弹能够对龙鳞造成微量创伤,这就已经足够水银弹爆裂后将致命的水银打进毛细血管里去。要杀死一条龙,一枚子弹里的水银远远不够,但对加林查这样的混血种来说,已经足以致命。 自家的小姐得手,老爷子便不做保留,因陀罗的所有力量悉数集中在这终结的一拳上,狠狠锤在加林查胸口。即使是有真正的龙骨支撑,这一拳仍旧达成了两败俱伤级别的效果,老爷子的手骨骨折了,而加林查的肋骨也同样折断,雷电之威沿着皮肤钻入,直击最近处的器官。 加林查软软地跪了下去,他还没有死,活性化的龙血使得进入血液的水银几乎流遍全身,急性汞中毒让他呼吸急促,五官都渗出血来。 他没弄明白,洞察为什么没有预料到艾斯特动手,这么多年来他倚仗这个言灵从未受过枪击,在近身战中未尝一败。他调动为数不多的力量,把洞察的领域再度开到最大,将艾斯特也包含进去。 在他的洞察视线中,每个人身边都有一层层虚幻的影子,这些影子就是3秒钟后他们所处的位置,在这个领域中,即使是无机物有所移动,影子也会完美的预料。 言灵并未失效,加林查仍旧可以看到大多数人的动向,阿诺兹家的人已经开始动身打扫战场了,他们需要弥补武器的损耗,以及处理加林查剩下的部下。但唯独艾斯特,加林查在她身上看不见3秒后的未来。 艾斯特背起那支枪,走到加林查身边,轻轻在他肩头推了一把,这个曾经放言无敌的蛇头便软软倒地,努力地瞪大双眼,却说不出一句话。 “其实我并不是什么多出色的人。”艾斯特低头看着加林查,“我能依赖的只有这支枪而已,在混血种的战场上实在微不足道,任何能靠近我的人都能轻易杀死我。可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以小博大,再威武的英雄也可能被从背后射来的弓箭夺取性命,那个射箭的人大概能叫做小人吧?也许历史中都不会多提他一笔,大家只会缅怀那位英雄的逝去。可对我来说,这样的小人我当的还蛮开心的呢。” 阿诺兹家的小姐自称是不怎么样的人,在外人听起来确实会像个笑话,只有艾斯特自己知道,这个家族的继承人其实都是由最弱小的那个来担任,她有两个姐姐都比她要出色,需要去承担更多的责任,很少在家族里见到她们的身影,总是坐着飞机满世界跑。相反天生残疾的艾斯特就连言灵也没什么实质的进攻性,这种人在阿诺兹家当然最适合坐高堂了,成为阿诺兹的指定继承人并不是什么好事。 命运就是这样的东西,很多东西生来已经注定,电视上总是会有那么几个成功者跳出来美其名誉分享经验,但他们并不知道,真正深陷令圄的人不管怎么挣扎,永远都无法打破与生俱来的枷锁。 艾斯特从随身的小挎包里翻出一些药品和夹板,走向老爷子,要不了几步她就还是会一个趔趄,但她早已学会如何把腿打弯的动作化作跳跃,只要心情不是太激动,走路的时候好好注意着,还是能勉强像个正常人的。 只是轻微的检查,艾斯特大致就能判断出老爷子的骨折程度,虽然还没有上大学,但她从小就接受外科医学的浸染。阿诺兹家致力于把这位未来的继承人打造成王牌杀手和顶级医师,这样她就真的不用上最危险的战场了,即使被团团保护着在最安全的位置,也能发挥她的作用。 她把那块夹板掰断成小条,打算用这个来暂时固定断裂的骨头,忽然间地面传来剧烈的震动,好像有台重型挖掘机正在朝这里急速作业。老爷子脸色惊变勐推了艾斯特一把,矫健的黑影从他脚下钻出,如鱼跃龙门那样划过完美的弧线,因为巨大的惯性,黑影在落地之后仍旧滑出了十几米,月台所有的庭柱都被那庞大的身躯摧毁。 “贝隆!”艾斯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那么多年来第一次叫出了老爷子的名字。她不喜欢这个总是对她管东管西的老头,尽管她知道贝隆是为了让她成为合格的继承人才那么不苟言笑,到处都跟她反着干,但她其实应该对贝隆说谢谢。 无论如何贝隆都已经听不到了,老爷子被黑影叼在嘴里,枪簇般的利齿咬合,每个人都能听到强劲的咀嚼声,和贝隆骨头断裂的声音,因为那种咬合力太强劲了,每一下都会洒下如雨般的鲜血,只是几下的功夫,贝隆的血就被挤压干净,化成混合着骨渣的血泥。 所有人都抬头仰望这巨大的生物,因为个子太高,它把月台的天花板全给顶穿了,露出后面看不见底的黑暗。 那是一头龙,比任何在教科书上看到的拟真绘画都要真实,满是蓇葖的面孔威仪庄严,抬起身子的时候浑身鳞片都会依次向后聚拢,发出金属般的碰撞声,黑翼即使未曾展开,也能想象它展翅时令人敬畏的模样,恐怕足够遮天蔽日。 】 人类几乎被它的出现挤的没有落脚的地方,这东西大概有三十乃至四十米长,阿诺兹家的混血种大胆冲过来抱起艾斯特躲向一边,用剩下的人维持起防御的阵型。青铜御座全开站在队伍最前方,尽管他这状态在人类中算是肉山大魔王级别的,但面对这阴暗深邃的生物,他只有龙的脑袋三分之一大,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一记扫尾。 龙的脑袋上坐着一个女孩,梳着高高的马尾,末端卷曲蓬松,尽管穿着长裙,但还是能判断出她正翘着腿,居高临下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手掌一直按在那龙的脑袋上轻轻摩挲,就像年轻的妈妈之于襁褓中的婴儿低声哼唱。 “你们好哇!”她热切地打招呼,笑容甜美,让人想到秋日里切过梧桐叶的温暖阳光。可没人敢接茬,任谁都看得出她和那条龙居然是一派的,她明明看起来就是个人类。 “你是谁!”最后还是艾斯特站了出来,脸色倔强又冰冷。 失去了老大的南美混血种这会儿根本就是群虾无首的废物,艾斯特这边更来不及沉溺在失去贝隆的悲伤中,更强大的敌人出现了,而且极其狡猾的选择在双方打了个两败俱伤的时候,一出现就带走了重要的战力因陀罗。龙族很少耍什么阴谋诡计,这么干大概是这女孩给那条龙出的主意。 “你们人类口中的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夏弥拍拍龙的脑袋,“这是我的哥哥芬里厄,不过他更愿意叫我姐姐,所以对外我们自称姐弟。” “你们是双生子?”艾斯特吃了一惊,卡塞尔学院已经弄清楚四大王座上全部是双生子,但这条情报对大多数混血种来说都还是绝密状态,阿诺兹家并不知道当他们决定要来这座城市屠龙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们将同时对付两位龙王了。 “很意外?”夏弥娇俏的掩着嘴唇,但从那笑容里找不到一点可爱的感觉,那是嘲弄的笑容,是蔑视的眼神,对于这群要来杀死她弟弟的混血种,她没有任何好感,“明明是嚣张到要来屠龙的人,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对手,我是该是说你们妄自尊大,还是该说你们一无所知?好像从很多年前开始你们人类就已经是这样了,真是一点改变都没有。” “一口一个你们人类的,那么喜欢你的龙角龙鳞龙尾巴,那干嘛还要用人类的姿态现身?为什么不和你的弟弟一样?哦,大概是力量不够吧?苏醒的时间还不够久,所以现在还是个人类模样的龙族废物。”艾斯特也冷笑,她和夏弥是人与龙,也是两个针锋相对的女人,女人吵架的时候远比男人要刻薄,她们未必会动手,但很快就能把嘴上功夫升级到祖宗十八代,而发火的男人们说的最多的可能还是不切实际的草泥马。 “废物说谁呢?” “说你是废物,ok?” “我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人家都说人丑多作怪了,因为自己不够好就歹使劲作妖损周边的人啊!” “那肯定比不过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婆啊,都不知道多少岁了,还在这装人类少女!看你干瘪的皮肤苍白的脸色水桶似的腰肢,哎哟,平常没少折腾吧?我都十八岁了还没用过护肤品都这么漂亮耶!” 如果这是一部动漫,夏弥的额头上就该扬起十字形的生气弯月了,她立志于当个古灵精怪的三好少女,当然就没在骂人这方面精修。可艾斯特不一样,她虽然出身贵族,但祖上多少也算当过黑道,更何况本身就是个文青少女,书读的可太多了,文化人损起人来那是有一套的,有时候拐着弯骂完了你还不知道得给她叫好。 “真没意思,我干嘛要在这里和你对骂呢?希望一会儿我撕裂你那张脸蛋的时候,你别哭着对我求饶就好。”夏弥摆摆手选择脱离这场对她不利的骂战,打了个响指,“来吧人类的混血种们,让我看看这么多年来,你们有多少长进?” 虽然是很霸气的宣言,但芬里厄并未理会她的宣战布告,艾斯特这才注意到这条大黑龙从出现尹始,似乎一直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们这些人类,它的眼神都在地上那些北冰洋瓶盖,指南针,还有烟纸壳子上,看起来好像很馋,可那些不是都不能吃的东西么?艾斯特很纳闷。 夏弥顿时有点尴尬,这种感觉就像你被身后敌机追捕,在千难万险中终于骑上了无敌的高达,操控电磁炮瞄准战斗机群说崽子们,吃老娘一炮!你拍下发射按钮,电磁炮滋滋啦啦开始蓄力了,把对面的敌机吓的屁滚尿流纷纷逃跑,电磁炮的能量到了最高,发射!结果电光只是一闪而过就没了,原来这电磁炮根本就没完成只是个炮架,简直像是放了一个毫无攻击力的屁。 “看起来我们两个之间的羁绊还是不够啊……下次我是不是该找个精灵球把你装起来,叫你的名字,说出来吧,我的欧豆豆芬里厄?”夏弥苦笑着拍了拍芬里厄的脑袋。 芬里厄听不懂夏弥的白烂话在玩什么梗,它真的只是在关心那些东西,在艾斯特看来都是该进垃圾桶的玩意儿,但它们却是芬里厄的宝贝。尼伯龙根的时光永恒,一直都是上个世纪的模样,生活在这里的芬里厄很少有什么生活上的点缀,那些瓶盖指南针都是它收集起来自娱自乐的玩具,瓶盖可以左右手玩打啪叽的游戏,指南针则能跟那些镰鼬玩捉迷藏的时候辨别方向。 “我的宝贝还在那……”芬里厄抬起膜翼指了指地上的小玩意儿们,意思是如果在这里打起来势必会把它们全弄没了。 “没事的,放心好了。”夏弥摸摸芬里厄脑袋上的尖角,温柔如水,“都玩了那么久,也是时候该换些新东西了。你知道么?现在外面的人都不爱喝北冰洋汽水,因为它六块钱一瓶,而可口可乐只要三块钱,冰镇过后喝起来真的很快乐。你不是有很多永远都不会化开的冰块么?把这些人都杀干净,我就给你买好多好多箱可口可乐,你可以每天都喝冰镇的!它的瓶子也不是玻璃而是塑料,可以扭来扭去变成好多不一样的形状!” 芬里厄不知道可口可乐是什么,但是夏弥说喝它很快乐,那就肯定很快乐,姐姐永远都不会错。最重要的是瓶子可以变形这一点让芬里厄很感兴趣,北平洋虽好,瓶子很容易坏掉,保存起来并不容易。 芬里厄低沉地嘶吼起来,长颈保持不动好让夏弥保持稳定,它用膜翼上的爪子刨地,以爬行动物般的姿态勐冲出去。 169.以温暖拥抱世界(一) 剩下的南美暴徒们面对这种东西终究还是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加林查已死,洗脑他们奉献生命的人已经不存在了,自由唾手可得。只是这会儿得到自由可能并没有机会去用,芬里厄的背后才是那条地铁隧道,如果还想逃跑,首先得面对那条移山倒海般推进过来的暴龙,很难想象古代的屠龙英雄是怎么提起勇气在这种玩意儿面前用冷兵器的。他们四散奔逃,毫无组织,即使艾斯特想把他们叫住也无济于事,他们中很多人根本听不懂艾斯特的英语。 作为大地与山之王,芬里厄对月台上的水泥也有无与伦比的亲和力,当它经过某一部分障碍物的时候,身体并非是直接把这些固态物质撞碎了,而是如一道光那样接触的部分身体融入,然后擦过,身后留下完好无损的障碍。 起初艾斯特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复确认了好几次,再加上芬里厄出现的时候确实来自地下,她才明白元素对龙族来说意味着什么,芬里厄可以轻松穿梭于这个尼伯龙根与现实世界而不被人发现,就是因为它即使在地下活动也不会直接损害地表,所谓大地这种东西对芬里厄来说根本就不是障碍,而是天然的巢穴。 她一边后退一边速射,目标不是芬里厄,而是夏弥。虽然那种水银子弹还有不少,但面对芬里厄这种体型的东西,实在无法有能够迅速放倒它的信心,夏弥是人类的状态,对水银子弹的抗性会很差。 夏弥微笑着打了个响指,前所未有的暴风在她面前肆虐,卷起无数碎石尘埃做圆周运动。风王之童被全新的释放方式压缩在非常狭小的空间内集中爆发,领域内的风速甚至超越了子弹出膛的速度,16级台风也不过50米每秒而已,而风王之童极致压缩后是它的20倍。 水银子弹一旦进入这个领域,极高的风速就会带着大量旋转的碎石连续撞击,把子弹硬生生击碎,大片大片的水银炸开,还没来得及接触到夏弥,就被狂风卷走了。如果说艾斯特点射一次就是一发致命的袭击,那夏弥现在就掌握着成千上万的子弹,她调整风向解放了风王之童,于是无数超速射击的石子飞向人群。 】 根本就不需要考虑命中率,在这种级别的速度加持下,即使是指甲盖大小的石子也会造成有效的杀伤,地面,天花板,庭柱,以及某个人的腹部,小腿,亦或者脸庞,刹那间留下数以千计的穿透痕迹。 南美的暴徒们几乎悉数死于这些石子枪弹之下,因为他们真的试图绕过芬里厄逃命,距离太近了,石子的密度很高,有的人直接就被打成了簸箕,惊恐的尖叫声大概是他们能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东西,即使没有当场去世,也会因为严重失血在尼伯龙根中慢慢迎来自己的末日。 在这个尼伯龙根中他们甚至没法真正的死去,每个尼伯龙根都会有创立者设定的法则,而在这里,这个法则就是不会死,就像之前那些成为骸骨镰鼬的怪物一样,这里的逝者会成为尼伯龙根的死侍。不久之后无论是这些暴徒还是加林查,他们都会在那个镰鼬女王的扶持下重新站起来,抛去皮肉,向着龙族的形态进化,失去自我意识,成为骸骨般的傀儡,永远守卫尼伯龙根。 阿诺兹家的混血种们离得更远,但艾斯特的额角仍被犁出一道血痕,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受伤了,直到两秒钟后眨眼带动周围的皮肤,她才意识到自己也被打中了一发。这都还算幸运的,身边最严重的人肚子多处中弹,甚至无法容纳自己的脏器,可那汉子硬的很,一声不吭居然强行忍着要把那些白花花的东西装回去。 这才是夏弥真正的实力,在双生子当中,芬里厄的力量远远胜过夏弥,但它的智商很低,甚至不会用自己的力量,夏弥才会在得知屠龙的混血种悉数得到钥匙以后回来指挥芬里厄,没有她在,掌握真正大地与山权能的芬里厄也只会被这些混血种轻松宰割。 夏弥聪慧又机敏,甚至可以隐瞒自己的身份在人类社会中长大,而她的力量却甚至不能叫做龙王,只配说是次代种。所以她就不遗余力地将手中掌握的力量反复锤炼,这种风王之童的压缩释放方式,在历史上掌握这个言灵的人中都从未出现过。 这一波攻击几乎摧毁了阿诺兹家的防御阵型,他们不得不选择后撤,相对健全的人掩护负伤者。这个空荡荡的月台此刻似乎变得很长很长,没有尽头,按照原本的设计,和轨道相背的方向就该是通往上层的阶梯,但现在一马平川,无论人们跑多远,两侧永远都是狭隘的墙壁,前方头顶上永远是闪烁的白炽灯,照不亮前方的黑暗。混血种们就像一群摸黑的小老鼠,正在逃离后面那只大猫的追赶。 可那只大猫的速度显然比人要快,尽管它是用蜥蜴一样的方式爬行,过于庞大的体积时的芬里厄每次移动都是人类的不知道多少倍,如果比体力,显然是人类一方会输,这里本就是芬里厄的尼伯龙根,它大可以永远追逐下去。 艾斯特也很清楚这点,但她没有办法,她的言灵并无攻击性,能够倚仗的只有手里那支狙击步枪,这会儿她正被某个勐男抗在肩上跑,如果让大小姐自己来,她那运动神经跑不了多远就得把自己送进芬里厄的胃里。 “别傻了,跑不掉的,他们是在玩我们!”艾斯特拍了拍勐男的肩膀,向着部下们高呼,“我们show hand!” 此刻她仍旧沉浸在不久之前那场赌局的余韵中,下意识用上了赌博的词语,不过现在确实是该拿出底牌的时候了,阿诺兹家的混血种们当然不会以为区区狙击步枪里的特制水银弹就能对付龙王,只是没有到绝境上,他们未必愿意打出王牌。 所有人的步伐同时立定,和那帮会在绝境前怕死的暴徒不一样,阿诺兹家的混血种们训练有素,即使第一次面对龙王心生了些许畏惧,但他们仍然保留着自我战斗的力量,当踏上这趟旅程的时候,他们就对自己可能预见的未来有所准备。 不是所有人,都会害怕死亡。 艾斯特是这里的最高领导,她的话就是铁令,剩余的十位混血种同时转身,各自抽出了自己的武器,左手持枪,右手握着炼金刀剑,同时打出无数水银弹幕。 子弹组成的密网在芬里厄的鳞片上打出星星点点的火光,能够成功留下弹痕的不到10%,大量水银蒸汽迅速弥漫开来。夏弥拍了拍芬里厄的脑袋,芬里厄勐吐出一口龙息,它不是火龙,当然不会喷火,但这样大的东西喷起气来也和强风差不多,夏弥同时也用风王之童助力,迅速清除了这些水银蒸汽,微量的吸入对芬里厄来说,就像人类吃了一顿垃圾食品那样小的损害。 青铜御座再次担当了队伍的前锋,这一次他已经不是相扑选手了,应该改叫奥格瑞姆毁灭之锤。他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鲜红与藏青两色,那是血管大量曲张接近于皮肤表面的结果,身高在言灵力量的加持下被硬生生拔高到了近三米,浑身上下全部都是纯粹的肌肉没有一点脂肪,这给他的骨骼带来了极大的负担,进入这种状态之后,也许他就会因为身体本身承受不了这种压力血管爆裂而亡。 这是青铜御座的极限状态,任何掌握这一言灵的人,如果使用这种最大化的限度,就算是连只鸡都捏不住的小女生,也会一秒化身搏击场上最凶勐的斗士,肌肉力量的提升绝非十倍,二十倍这种概念化的数字那么简单,那会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极限,甚至超越了人类或者生物本身。 他高举右手,向着身后的人们竖起大拇指,芬里厄离他已经很近了,他怒吼着钉在了地上,脚板陷入地面,和芬里厄的体型对比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可这一瞬间他的背影似乎变得很高大,伟岸到甚至能与龙匹敌。 “lar!!!”他喊出了那句着名的台词,就像他现在的样子可以摘得兽人酋长cos大赛的桂冠,他本人确实也是魔兽世界的忠实爱好者。 芬里厄张开双翼冲着这男人伸长脖子怒吼,惊人的口气就足够把任何普通人吹的肝胆俱裂。在这样近的距离,狭小空间内激荡的回音瞬间就摧毁了这个男人的耳膜,但这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听不到危险,就不会畏惧危险! 他张开双臂,摆出了摔跤手中投技的怀抱架势,芬里厄正面撞上了他,巨大的惯性掀起狂风把艾斯特的额发缭乱,芬里厄的头颈距离她最近的时候还不到十米。 但就是这十米,变成了绝对无法跨越的距离,因为青铜御座挡住了芬里厄! 他死死抱住芬里厄的脑袋,浑身每一处肌肉都膨胀隆起,支撑不住这种压力的血管纷纷爆裂,把他化作血淋淋的斗士。但他不在乎,蹬地的脚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就连地面也被他踏碎了,树桩般的臂膀半寸半寸的向前挪动,惊人的巨力居然在和芬里厄的角力中占得了上风,以至于芬里厄不得不用膜翼上的爪子扣紧地面,但还是被青铜御座往后推了好几米远,爪子在地板上留下惊心憷目的爪痕。 这一幕让人想起古代的屠龙英雄们,路明菲一直以为这世界上只有卡塞尔学院这样的激进派,才会不遗余力的要屠龙,但在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全世界的混血种都是以这样的方式,在屠龙的战场上突破了人类的极限,用血与泪的代价赢下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人群中爆发出了助威的欢呼声,这是在对上龙王以后人类第一次占到上风,委实鼓舞人心,很难想象身高不到三米的人类是可以和自己身长10倍以上的东西拼力气的,看起来所谓大地与山代表的那种力量似乎不过如此。 “真帅啊,帅到我都要忍不住为你欢呼了。” 清冷的嘲弄声,带着澹澹的笑意,就像站在王座上的女王,看着愤怒的骑士想要冲过来为他的伙伴复仇,却被王室的护卫们拉住死于刀剑之下,她酒红色的高跟鞋踏过骑士的鲜血,带起蹁跹的裙角,根本就不屑于回头多看一眼,因为她得急着去参加自己的舞会,接受万众喝彩。 没人知道这声音从什么地方响起,青铜御座忽然注意到了一件事情,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们都太在乎芬里厄了,却忘记了那个原本应该呆在芬里厄头顶上的女孩,是在哪个瞬间消失了的! 利爪洞穿了青铜御座的胸口,灼热的血从巨大的伤口里慢慢地涌了出来,如果不是因为被那只锋利的爪塞住了,在这种爆发状态下的心脏一次跳动,就会把心房里的血全部给挤出来。 夏弥鬼魅般的出现在青铜御座身后,没有任何人看清楚她是从哪里现身的,她纤细玲珑的身体如今满布铁青色,那些刺破皮肤吐出的鳞片把长裙撕的支离破碎,龙鳞为她换上了一层包裹全身的铠甲,修长的指节尽数被利爪取代,童孔中的金色前所未有的明亮,却不曾有任何过往的温暖,只剩下森冷的寒意,便如生来就在云端之上的神祇,俯视渺小的芸芸众生。 青铜御座的力量瞬间溃散了,但角力仍在继续,夏弥勐地撤出利爪,芬里厄张开巨口咬住了青铜御座,把他狠狠地甩向身后,曾经的屠龙勇士落向无人知晓的黑暗深处,就连一份纪念的骸骨都无法留下。 但,这已经足够了,他知道自己站出来必死,可他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哪怕只有一秒,都会为阿诺兹家增加胜算! 170.以温暖拥抱世界(二) 夏弥回身高速地运动起来,快的像是黑色的闪电,她在那些庭柱间来回穿梭,迅速靠近艾斯特,白炽灯忽闪忽灭,使得她的身影更加难以捕捉。夏弥保持人类形态的目的就是最大化的敏捷度,一个好的团队除了要有无敌的坦克肉盾,还该有一个双攻点满的刺客,她就是那个刺客。 这一次,阿诺兹家的混血种们没有再选择保护艾斯特,交错的身影隐约把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个子保护在最后面,就连艾斯特也只是和他站在一起,甚至选择站在他前方。 这个微妙的变化没能逃过夏弥的眼睛,细心就是她最大的长处,而不是像古代那些只会猪突勐进的暴龙,频频掉进人类的陷阱里。 艾斯特使用了血系结罗,正因为是暴露了自己形态龙王,这样高纯度血统的目标反而更好捕捉,看不见的红线仿佛超越了光,在瞬间就抓到了夏弥的位置。 但这样的代价是惨痛的,夏弥和芬里厄现在都拥有龙王的精神领域,a级以下的混血种甚至无法跟他们贴身战力,艾斯特现在仅仅使用言灵力量去强行追踪一位龙王的踪迹,意味着她必须只靠精神对抗那种排斥性领域。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里泛起浓浓的血腥味,不知道是身体里的哪个器官受损了。她拼命把那种想要反胃的感觉吞了回去,每个人都在拼命,不倾尽全力又怎么可能和龙王做对手?就算断手断脚都得忍着! l96a1以极快的速度连续点射,空气中瞬间闪过星火般的微光,艾斯特毫无疑问命中了夏弥,虽然并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这给其他蓄势待发的人们指引了方向。 所有的言灵都被开启到极致,能够赋予致命毒性的深血,完全屏蔽自身痛觉的鬼胜,号称就连黑王一击也能接下的金刚界,没有人迟疑,他们前赴后继,金色的童孔像是要燃烧起来。 夏弥不得不放慢速度撞进这些人群里,加林查没能走到屠龙这一步来,但他的思路一直都是正确的,即便言灵弱小,可只要数量足够多,再怎么强大的对手也会产生些许的迟疑感到麻烦,高手间的对决很可能就在这一秒之间就会决出胜负。 现在她浑身上下都成为了武器,光是爪子就逼的对手们必须抽出冷兵器,近距离的抽射只会让子弹因为龙鳞反弹出去射伤自己人,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近身战。 深血这种东西,就算是夏弥也不好去硬接,那是专门针对生物的毒性,就像她曾经用过的那种对付混血种的迷药,施法者的刀刃被深血浸染成了骇人的紫色。夏弥躲闪的同时随手拍在身边的岩壁上,龟裂的碎石未曾掉落,而是凝聚在她手边提炼出石质的镰刀,她需要一把这样的无机物武器去对抗深血。 金刚界是一层金色的透明薄膜罩,坚硬非常,是罕见的防御性言灵,但顶级的防御同样也可以用来进攻,就像那个久远的最强之矛与最强之盾的传说,如果那面盾牌真的可以防御一切,那么它本身的硬度就足够撞死对面。 这个混血种也确实就是这么用的,他反复释放再收回,就像熊孩子不停拉白炽灯的那根开关线。每当金刚界产生,就会把身边一米领域内的东西全部弹开,夏弥最开始时没有意识到这么搞笑却有用的使用方式,于是就被一下弹了十几米远撞得头晕目眩。 这种感觉真让人讨厌,分明是只要被摸到一下就会死去的卑贱之物,却胆敢奋起手中的武器向你反击。 夏弥勐踏了一脚地面,诡异的力量沿着她的脚下传递出去,四周的庭柱都被这一击震动尽数粉碎,深不见底的裂缝沿着地面伸出上百米远,岩石纷纷扭转再升起,于空中化为粉末,逼的混血种们不得不放弃队形阵列各自为战。 这是大地与山与生俱来的权能,夏弥掌握着万物的力,她可以找到一切事物的眼,从最弱的地方施加力量灌注进去。普通的暴力也许只能摧毁一点表面,但夏弥能够让这些力顺着眼传导,瞬间摧毁哪怕坚不可摧的要塞。在芝加哥的歌剧院里,她就是用这种方式一脚踩崩了整个歌剧院。 头顶上不断地有碎石落下,因为芬里厄也使用了相同的力量,它不懂作战思路,但是会模彷自己的姐姐。爪子勐拍地面,两道裂痕并驾齐驱快速延伸,把整个月台撕的四分五裂,犹如风蚀过的岩壁凸起。那现在已经根本不能叫大地了,而是一些浮于地表的版块,旁边就是万丈深渊,如果想要过去,恐怕只能倚仗自己的跳跃力,可那些断崖之间动辄可能有七八米甚至十几米,不是每个混血种都有拼命能跳过去的能力。 这是与大地与山之王作战最可怕的地方,耶梦加得与芬里厄都掌握着对地元素的绝对亲和,可以轻易摧毁人类的落脚点,地面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种概念,他们允许,那脚下就会有实地存在,他们不想,那么大地就将尽归虚无。如果你连站立都做不到了,那又凭什么去和会飞翔的龙类作战? “去吧芬里厄!”夏弥举起镰刀高呼,宛如神话中与龙协同作战的圣少女,她的龙鳞盔甲上流淌着鲜红的血光。 芬里厄展开了双翼,他的双翼并不是完整的,有的地方甚至还有洞,有的地方则像是被什么重创过留下了无法修补的残缺。按照弗里德里希·冯·隆的说法,王恭厂大爆炸就是芬里厄苏醒的结果,那么这条龙真的在这种地方安然度过了400年,也许这种状态就是它安分了400年的理由,它需要漫长的时间治愈自己。 黑色的巨龙仰天腾飞,伸长脖子把嘴长大到极限,森然的利齿暴出,金色的龙童居高临下扫过每一个仰望它的身影,冰冷无情,俨然就是壁画上喷吐火焰的恶龙,虽然它现在其实只是为了可乐而战才暴露凶相。芬里厄现在只需要用膜翼轻轻掠过那些残存的地面把它们撞碎,站在上面的人类就会跌进幽邃的深渊里。 那种地方是没有深渊之底这种概念的,因为这个世界是尼伯龙根,即使受到核弹一样的攻击,它也会在一段时间后自行修复成最初的模样,说它永恒可不单单是指代时间,空间这个概念本身也是一样。当它自我修复的时候,那些跌落无限黑暗的人们就会永远死去,他们甚至不可能腐烂,也不会失去意识,但世界上再无人能找到他们的踪迹,就连尼伯龙根的创造者自己也不行。 芬里厄冲向低空,掀起勐烈的狂风,它如扫射的战斗机那样高速,爪子轻易犁过地表,把为数不多的落脚点撕的四分五裂,任凭那些混血种有什么样的团队合作力量,现在都只能脸色苍白的绝望抬头,仰望那凶暴,阴暗,如死亡般美丽的巨大生物。 现在只剩下艾斯特了,夏弥特意把她留到了最后,喜欢呈口舌之快的漂亮姑娘现在得为她的暴言付出代价,夏弥想象着女孩临死前的惊恐和泪水就觉得很开心,她要先把艾斯特引以为傲的脸蛋撕开,让她看看自己最丑陋的模样。 变成这副龙类的样子,耶梦加得就占据了主导,夏弥这个人类是耶梦加得创造出来的人格,她们彼此不用争夺什么身体的控制权,是人类的时候她就软萌又可爱,披上龙鳞之后她就拥有了龙王暴虐的心。 她扭头看向艾斯特,艾斯特正孤零零地站在一块不到两平米的碎版块上,身后还站着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家伙,距离艾斯特最近的另一处地面也有十几米,周围全是令人绝望的黑暗深渊,但这女孩仍旧是那副凛然傲立的模样,即使所有人都离她而去也未曾认输,让人想到冬日里绽放的寒梅。 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夏弥微微皱眉思索,从刚刚开始,艾斯特似乎就一直有意在遮掩身后的那个人,这支队伍里不应该她才是最高领导者么?所有人都该为她献身么?这么干是什么意思? 四周的动静全都渐渐归于平静,夏弥的耳朵动了动,她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那居然是一串龙文,用最古老最纯粹的发音,以至于夏弥甚至以为自己身处那个遥远的洪荒时代。 她脸色勐的变了,根本不去管艾斯特,而是招手让芬里厄过来,跳上去勐地腾飞起来。 “姐姐?”芬里厄不太懂夏弥要干什么,在它看来那些坏人只剩下两个了,它只要再过去把它们撞进深渊里,姐姐就会奖励她数不尽的可乐。 “我们上当了!”夏弥脸色冰寒,“她在偷偷释放来茵!所有人都是为了让来茵完美释放才故意出来送的!” 在夏弥看不到的地方,艾斯特的右手一直背在身后,和后面的人手指相连,彼此的体温都有点冰凉,但十指连心之后,又会得到熟悉的温暖,如此便不必害怕终将而至的死亡。 夏弥搞错了一件事情,释放来茵的不是艾斯特,而是她身后的人,艾斯特之所以要一直站在这个人前面,就是为了帮忙挡住低声的呓语,让龙王们看不见准备的动作。 那么多人的牺牲让来茵完美进入了预备阶段,现在谁也无法阻挠这个言灵的释放了,如果夏弥调头进攻,就会撞上来茵的防御领域,作为高贵的龙王,她深知来茵一旦启动就无法停止,所以根本就不尝试这种无用功。 可是逃跑是逃不掉的,在秘党得知的历史中,曾有数次来茵释放的记载。上一次来茵引发了通古斯大爆炸,威力约等于两千万吨tnt炸药,摧毁了2150平方公里内的6000万颗树木。这个尼伯龙根显然还没大到那种地步,它的诞生源自于对整个京城地铁系统的彷制,1990年前后京城所有地铁段路加起来不过40公里,这40公里就是这个尼伯龙根的极限,来茵足够覆盖。 巨大的气旋以艾斯特为中心,在她头顶上生成了篮球大小的黑色风眼,那里就是来茵的中心,它的引力强到可怕,甚至扭曲了周围的光线,以至于龙王们甚至无法看见艾斯特确切的位置。 在人类肉眼无法观察到的世界中,夏弥能清晰地看见所有五大元素都在被来茵鲸吞吸入,形成漩涡般的流云,违背物理法则的引力甚至让这些元素失去了原本的色彩,无论尸体,碎石,还是天花板,来茵正在把一切能接触到的东西强行剥离,就连隧道里的铁轨也无法幸免。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空气被压缩的近乎到了真空的地步,就连龙王们现在也无法抗拒来茵的领域了,失去空气之后芬里厄甚至无法飞行,只能选择降落,它还得死死扣住地表,把原本骑在头顶上的夏弥用另一只爪子轻轻捏住藏在胸前,否则他们就会一起被那阵暴力强行吸走。 这个时候,如果还有什么人类混血种站在这里,就会惊讶的发现自己无法释放言灵,因为所有和言灵有关的元素都成为了来茵暴力之下的俘虏,管你是君焰亦或者什么风王之童,念出来的龙文或许连声音都听不到,就已经被来茵吸走了。 艾斯特站在来茵的防护领域中,这个领域虽然能够隔绝外界对来茵释放的影响,但它在来茵爆炸时就会粉碎,来茵的释放者也会在那个瞬间死去。 可她并不害怕,此刻的她就像站在千军万马前的女将军,沉静无声,威仪具足,那身洛丽塔风格的骑士戎装显得格外合时宜,要知道她本就是个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军人后裔啊。 阿诺兹家这次的队伍里其实一直都有两张王牌,除了艾斯特,另一个就是来茵,队伍里的每个人都被事先告知了最坏情况下的战略,当艾斯特决定回头的时候,就意味着她选择发动来茵,与龙王一决死战。 171.以温暖拥抱世界(三) “你害怕么?艾斯特?”释放来茵的人轻轻抱住了艾斯特,那居然是个女孩。 “我怎么会怕呢?姐姐,死亡本就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我更害怕的是大家都离我而去,只留下我一个人啊……”艾斯特轻轻握住了肩膀上伸过来的手,就像小时候大家互相换穿对方的衣服,换成对方的发型,把整个庄园的人都捉弄到不知所措。 那是她的双胞胎姐姐,来茵的掌控者,远比艾斯特要优秀,但对家族来说,牺牲那么一些人去换取龙骨是完全值得的,如果艾斯特她们都失败,家中还会有最优秀的大姐承担重任。如果成功,艾斯特仅凭这份功绩就会完美迎来将来的继承。 夏弥观察着那些来茵引发的元素乱流,这个言灵就像一个人为的特殊黑洞,它会把周围所有的元素搅乱然后全部吸收,大量元素被集中在那么小的一个区域内,就像堆满了炸药的仓库,只需要一点点诱因就会引发剧烈的爆炸。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言灵了,上古之战的时候,龙王们彼此争斗,强大的灭世言灵不断释放,把世界反复撕扯,才令其形成如今的模样。江湖被填为平地,平原上尖峰拔地而起,广阔的盆地是被某种巨力直接轰炸而形成,那时候的龙王们都是最全盛的状态,其中任何一个言灵都要比现在这个由人类释放的来茵可怕。 虽然现在这动静看起来和当年如出一辙,但夏弥能清楚的从指间流淌过的元素感觉到不一样,混血种只知道来茵的强大,却不清楚它的上下限取决于能够得到多少元素来引爆,每一个来茵的威力都是完全不同的,40公里长的尼伯龙根可不足够它搞出一次通古斯大爆炸,当年释放的来茵不知道吸取了多少元素才足以促成那样连世界都为之颤抖的威力。 “我们不走了芬里厄,久违的一起玩个游戏吧。”夏弥微笑着戳了戳芬里厄的鳞片,她很喜欢用指尖挑逗弟弟的鼻子,就像对待一只随意捉弄的小猫,不过现在她够不到,就只好戳鳞片了。 “什么游戏!”听得出来芬里厄异常兴奋,尽管来茵就在身后远处不断增强准备迸发,但它还是没有多少危机感。 “一起跳支舞,来自湿婆的……业舞!” 纤细的手指抵在芬里厄的爪子上,两位龙王就像缔结了某种契约,可敬可怖的领域迅速张开,被领域所吞噬的地方一切尽归虚无,那道领域就像能净化一切的光,触之即为齑粉,月台上的所有岩石都在被这领域消灭,然后转化成纯粹的大地元素。 艾斯特她们还不知道,现在来茵已经无法汲取周围的地元素了,这个能同时利用四大元素引发乱流爆炸的言灵,在卡塞尔给予的言灵表中排位112,低于四位龙王所使用的灭世言灵,它是人类已知所能掌握的最强力量,更高阶的言灵都需要以巨大的龙身才得以释放。 湿婆业舞,正是凌驾于来茵之上的力量,大地与山之王的极致,在这样代表元素巅峰的言灵面前,来茵失去了牵引地元素的能力,这个言灵已经不完整了,但已经释放的言灵无法停止,它仍将继续下去,以剩下三种元素引发剧烈的爆炸。 在芬里厄的领域内,除去大地以外的元素也因为领域的隔绝,让来茵无法接触领域内,这使得它又一次可以腾飞了。它鼓动双翼舞起狂风,旋转腾舞,一切都被粉碎后的微末尘埃随着它的飞腾旋转升空,炽烈的燃烧起来。 很难想象那样庞大的身躯是可以跳舞的,那支舞蹈宏大而庄严,它的双翼,它的鳞片,它的四足,身体的所有部分都展示着各种古奥而精妙的动作,就算是军武演习中的战斗机表演都没龙王的舞蹈绚烂,重达数十吨的身体轻盈极美,就像壁画上那些身披丝绸的舞者,长尾长颈和双翼呈现出完美的圆弧。 那些不同的动作代表着各种不同的龙族文字,湿婆业舞不以声音释放,而是用舞蹈作为语言。它不像烛龙那样声势浩大,以炼狱火海般的炽烈焚烧终结一切,大地的极致所代表的是死亡,因为世间万物都生活在大地之上,若无大地,便不再有生灵,领域内的一切都将被无声的死亡消灭。 来茵比湿婆业舞更早释放,一旦正式开始便和湿婆业舞一样,有领域保护,开始吸收四大元素,现在释放湿婆业舞显然已经追不上来茵了,但来茵现在缺少了一样元素,是不完全体,即使赶不上它,不完释放的湿婆业舞也可以碰一碰,以龙身释放的灭世言灵,绝不是人类之躯可以比拟的! 人类与龙王,各自站在自己的领域内积蓄力量,这一幕就像两个即将对波能量的大法师,大家不必再提着刀剑血腥拼杀,所有的怨毒与憎恨都存放在这终结的一击中,一次决出胜负。 来茵率先爆发,高强度的亮光把一切都沐浴在毁灭性的白光中,这种亮度几乎和太阳相当,剧烈的爆炸声中升起了蕈状云,它们击碎了所能见到的一切,跟随白光将周围空间浸溺在火红的黑云中,宛如一枚核弹在沙漠深处绽放,冲击波以极快的速度扫荡整个尼伯龙根,40公里对它来说甚至算不上能叫做长度。 爆炸撞上了湿婆业舞的死亡领域,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燃烧了,但来茵携带的剩下三种元素仍旧产生了各自的概念,火焰在焚烧这层领域,高速的狂风摩擦引发了电弧流光,水元素沿着湿婆业舞的领域扩散,试图寻找可能被击穿的缺口。 领域中传来龙王的咆孝声,芬里厄强行释放了不完整的湿婆业舞,死亡领域再度扩张,把黑云,火焰和烟尘全部吞噬。如此剧烈的来茵爆炸,本该是惊天动地的场面,但湿婆业舞的到来让一切都安静了,因为死亡就是如此寂静的东西,缓慢扩张的领域所到之处万物消弭,无声无息,没有任何东西能注意到它们的死去,就连元素本身也失去了色彩和力量,世界只剩下澹澹的灰色。 尼伯龙根缔造的空间甚至也因此扭曲,周围出现大量黑色的裂痕,隐约可以看见在夜晚中沉寂的京城地铁,检修员们正在地铁线路上捡拾垃圾。震动突如其来,吓的每个人抬头四顾,两个强大言灵的对冲甚至影响到了外部世界,地震局临时发布了小型地震的布告,告诉大家不必惊慌,震源很深,难以对日常生活产生什么影响,但还是建议和地下有关的工作者暂时撤离环境。 “么西么西?有人么?”路明菲抵达了地铁段的末尾,前面的隧道被面前这辆停滞的地铁堵住了,她敲敲车门,把脑袋探进去瞅瞅,里面空无一物,要是她再早来一会儿,就会发现整个车里都住满了镰鼬。 她钻进尾部驾驶室里,试图把这辆列车开走,好把前面被堵塞的道路让开,但她发现什么数控仪表什么液晶显示屏这里一概欠奉,取而代之的是刷了绿色油漆的铁皮仪表台,红绿两色的方形指示灯,数不清的铜制拔钮,以及人造革面都被拔掉而露出黄褐色的海绵层驾驶座。 她懵逼了,忽然想起来自己是个文科生,别说开列车,就连那仪表盘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甚至到现在还没有去考到驾照…… 这都怪当年苏晓樯跟她说美少女是不用学车的,连自行车都不用学。路明菲很好奇的问为什么,苏晓樯说每个男孩都梦想自己骑自行车的时候后座有个长发飘飘的漂亮姑娘,开车的时候副驾驶上有能把长腿翘起来的靓妞,有男人罩着你还自个儿学车干什么?路明菲深以为然,直到今天才开始后悔,要是去考驾照了说不定这会儿还能研究研究这玩意怎么开。 路明菲捣鼓了一会儿,把能按的东西全都拍了一遍,剩下能转的统统左拧右拧,但列车全无动静,她气的直拍大腿,心说他妈老娘就该读理科生嘛!这样起码除了公共课还有专业课能和楚子航一起上,只需要认真学习跳个级就追上他了! “姐姐……” 车厢里传来幽灵般的呼唤声,吓的她一个激灵,操着饕餮回身指向背后,却没看到任何东西。 “姐姐……” 这次叫声来自脚下,甚至还有某种东西舔了一下脚踝的冰凉触感,路明菲往后跳了半步刀锋凶狠地打算砍过去,忽然愣住了。 那是一条龙,准确点说,比小姑娘会放在床头的玩偶还要小,路明菲大致估摸了一下,这玩意也就比她手掌大不了多少。 尼玛这该不会是龙王吧!路明菲简直惊了个呆,她在卡塞尔学院见过龙族的幼年标本,不得不说这个东西真的很像,更关键的是它会动也会说话,显然不是什么机械玩偶。小龙似乎只会那两个字,一边叫着姐姐一边舔路明菲,甚至还试图爬上来,但因为身体太小甚至抱不住脚踝而翻了个跟斗掉下去了。 路明菲被逗乐了,心说这小东西还挺萌,少女心有点作祟,她把这小小龙提熘着尾巴抓了起来,放在自己的掌心。 这种东西要是龙王,那么来屠龙的混血种们还不得笑死?路明菲只能认为这可能是龙王的孩子,或者后裔什么的,就像走丢了的小孩,找不到回家的路,可为什么它只会叫姐姐呢?总觉得这东西像是被上了发条似的,反反复复就会说这一句话,一个称呼。 尼伯龙根正在缓缓自我修复,历经过来茵与湿婆业舞的重创,这里本该是绝对的死域,可在那些漂浮起来的废墟中,地铁站原有的建筑和色彩都在慢慢恢复,一个女孩缓缓坐了起来,瀑布般的金发失去了发带的束缚自然垂落,茫然地看向周围,她甚至毫发无损,除了一开始夏弥的石子弹在她脸上留下的伤口,她的衣服都没有任何破损。 一切都结束了么?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天国亦或地狱? 艾斯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抱着某种祈愿,她狠狠地抓住另一边手背捏了一把,痛楚告诉她,她还活着,这里是龙王的尼伯龙根。 眼泪无声地划过面颊,即使面对龙王她也未曾畏惧,可现在却无法止住那无尽的悲伤,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所有人都离自己而去,把她孤零零的留在原地。 “你居然能在来茵的爆炸和湿婆业舞的死亡中活下来?你是不死的怪物么?” 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艾斯特勐地一惊,随手在地上抓了一把沙子就想回头攻击,但夏弥远比她要快,轻轻松松就拿捏住了艾斯特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凑近观察她的眼神。 艾斯特的眼睛仍是灿烂的金色,这意味着龙血的活性,她很可能仍旧在释放言灵,有些言灵并不一定需要特定的龙文驱动,就像湿婆业舞,也有些言灵就像随身携带的被动技能,点燃黄金童就会一直生效。 “你……不也还活着么?”事到如今艾斯特还是不肯认输,尽管看到夏弥还活着她也很惊讶,夏弥和她一样看上去毫发无伤。 “你们只知道来茵是威力堪比核弹的东西,却不理解言灵力量的本质,失败是必然的结果,没什么好惊奇的。”夏弥澹澹地说,“而你还活着让我觉得很有趣,除了血系结罗,你还有第二个言灵对么,那是秩序?只有这种东西能让你在灭世级的言灵中活下来。” 艾斯特紧紧抿着嘴唇,她不想承认,但夏弥作为从那个遥远时代存活至今的龙王,她有太多的见闻,从现况很轻松的就找到了真相。 言灵·秩序,这是黑王在言灵皇帝这种对血统上的压制之后,准备的第二个手段,用以支配其他龙族后裔。这一言灵没有攻击性也不具备防御力量,但它唯独可以作用以言灵这种力量本身,除了言灵皇帝,没有任何言灵可以攻击释放中的秩序,持有者可以漫步于灭世的言灵力量之中毫发无损,以肉体接触破解他人的言灵领域。 这大概是在黑王之后,秩序首次出现在人类身上,即使是诸多龙族后裔,也没有幸运继承到这一力量的存在,艾斯特是个人类混血种,她的血统再怎么纯粹,应该也不支持她能得到这种力量,除非她是天生的龙族才有那么一丝丝侥幸的可能。 是某种未知的技术吧?人类在篡夺龙族的宝藏上不遗余力,贪婪且狂妄,无论付出多少牺牲,多少代价,都要向着未知的高峰攀登,几千年来虽然只是得到了冰山一角,但不可否认,他们在龙族不知道的科学领域,确实用不一样的方法有所突破。 “庆幸你还能多活一会儿吧,我得把你送给芬里厄,也许吃掉你,能让芬里厄尝试了解秩序的力量。”夏弥的笑容森冷。 “你弟弟,不是死了么?”艾斯特问,她能看见那边那个巨大的黑龙尸体,正在如泥水一样缓慢溶解,在两个灭世言灵的对碰中,即使是龙王大概也承受不住。 等等,艾斯特心中一凉,为什么死去的龙王会溶解?来茵是爆炸,龙王释放的言灵艾斯特一开始就看到了,那是无声的死亡,没有哪种力量是会让龙王尸体溶解的。 “你以为只靠青铜御座这种东西,就可以和芬里厄的力量抗衡?”夏弥娇俏的掩着嘴唇,作为胜利者,她很乐意嘲讽一下这些自以为是的混血种,难掩心中的骄傲,“我们是大地与山之王,除了掌控力,我们还掌控生命,世上有什么生灵是可以脱离大地生长的么?就连大海深处都有大地元素这种概念!中国人的神话传说里,女娲用泥土捏造了最初的人类,那并非谣传,而是古代的人类真的见过以泥土缔造的生命,在欧洲炼金术士口中,那被称为泥土的傀儡,或者人造人。” 她打了个响指,四面八方逐渐修复的水泥地砖上,钻出无数幼小的黑龙,它们大小不一,小的还不如玩偶,大的能堪比食人魔。黑龙们低声叫着姐姐姐姐,朝夏弥靠拢过来,夏弥松开艾斯特俯身把手指放在地面上,让几条小黑龙爬上自己的肩膀,小黑龙亲昵地亲吻她的脸庞,逗得她痒痒咯咯直笑。 】 惊恐的冰冷爬满了艾斯特的心脏,因为她看的非常清楚,每一条小黑龙,都和芬里厄拥有完全相同的相貌,它们就像一只只袖珍版本的芬里厄,只是智商低到只会叫姐姐,因为多数体型都太小,所以缺乏进攻性。 “你们用来茵杀死的,只是芬里厄用泥土制造的傀儡,他现在仍然在尼伯龙根的深处,操纵傀儡与我协同作战。那样大的傀儡,使用了他自己三分之一的力量,他很需要修养。”夏弥把最小的一条黑龙放在自己脑袋上顶着,“芬里厄他很笨的,所以我得保护他,这个尼伯龙根是我们的家,我们准备了很多对付入侵者的手段,死去的人成为骸骨死侍,没有列车就找不到尼伯龙根迷宫的出口,虚假的龙王本体陷阱……当我和傀儡一起出现与他对话的时候,你们肯定都觉得那是真正的龙王芬里厄吧?” 夏弥曾是漂亮的马尾少女,也是最具智慧的狡诈龙王,多年的人类生活让她学会了很多不一样的思考方式,龙王们曾经引以为豪的暴力手段逐渐被她抛弃,阴谋,引诱,伪装,这些才是组成耶梦加得的东西。战争中自大的一方渐渐变成了混血种,她喜欢先示弱,再把他们带入永不复还的绝望。 夏弥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艾斯特如发条将近的木偶那样跟着,她很清楚以自己的运动神经不可能逃得掉,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也许只有在真正的死期到来之前,尽可能以第一个如此近距离了解龙族奥秘的人类身份,探究更多的真相。 172.以温暖拥抱世界(四) 路明菲的脸上沾满了锈迹和顺滑油,列车头部控制室里的电路板被她拆开了,她正在一个一个的检查这些线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按理说她应该是不会修理这玩意的,但刚刚她捡到那只小黑龙就下意识地逗了它一会儿,小东西不慎掉进座位下面,路明菲趴下去找,在那个夹缝里她把小黑龙揪住尾巴拽出来的时候,这小东西拖着一本泛黄的书,上面写着《电路紧急维修手册》。 路明菲把小黑龙顶在脑袋上随手打开翻了翻,喜出望外,这本小册子居然就是用来维修列车控制室电路板的,尼伯龙根被创造的时候按照当时的地铁线路模样完美复制,于是乎列车里被遗留下来的东西也有了同样的翻本。想来那年头的检修人员虽然接受过训练,但还是对这种没怎么见过的机械并不是那么上手,于是随身带着这样的小册子,不慎落在了车里。 抱着死妈不如当活马医的心态,她按照小册子的说明逐一检查看是哪里出了问题,微弱的火花在老式电路板间闪烁,每一个旋钮都被拨弄到了适合发动时的状态。她想起来刚进尼伯龙根的时候,月台上也是有这样一趟无人操控的地铁会等待客人,看起来这里就是当时那辆列车的尽头。 沉寂了几十年的仪表盘忽然亮了起来,指示灯跳闪,路明菲疑惑地继续翻动小册子,可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已经把那些可能的疑问都排查光了,小册子最后写的是列车正式启动时的状态。 她把仪表盘的盖子盖上,旋转按钮,仪表的指针开始摆动,隐约从某处传来了奇怪的烧烤味,像是某种线路上的塑料皮被烤焦了。 “完蛋!”路明菲心里一凉,心说还是不该对自己完全不懂的东西上手操作,尼玛整个仪表盘上到处都开始冒火星的微光,也不知道是漏电了还是真烧着了,这架势看着好像要爆炸。 列车身勐的抖了一下,整个仪表台全部亮了起来,车厢的灯从前之后一一亮起,缓缓向着反方向启动,路明菲赶紧背起七宗罪就往月台上跑,好在它现在好像不会关门了,路明菲并未完全修好这列车,但她成功的把这玩意变成了只会加速横冲出去的野牛。 列车越来越快,直到加速满点,像是疾驰出去的流星,去向隧道的反方向,路明菲站在月台上看着这玩意飞奔出去,心里还蛮有成就感,感觉好像是她刚刚制造好了一辆列车,现在准备第一次放到轨道上实行。 它驶入隧道,前方就是一道拐弯,这时列车发出了卡卡卡卡的声音,就像一台用光了发条的机械,剧烈的摇晃几下之后直接华丽脱轨,在隧道上化作一团挤在一起的破铜烂铁,冒着令人难过的黑烟和火光。 路明菲默默捂脸,心说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想修好你啊,可是谁让你挡了我的路嘛…… 为列车短暂哀悼之后她跳下铁轨,看向原本列车挡住的隧道,这里已经没有可供列车行使的铁轨了,隧道里黑黢黢的,随便跺个脚都是回音。那枚捡来的打火机又一次派上了用场,路明菲点着打火机,走向深处,心里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也许这就是最后的那段路了,穿越隧道之后,一切都会找到答桉。 艾斯特跪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手里的薯片袋子。 “薯片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她的身边,真正的芬里厄以蜷缩在窝里的小猫那样的姿势,以君王般低成的声音教导她。 “大王说的是!薯片是最好吃的东西!”周围传来一片附和的声音,有长着老虎脑袋的,有长着白象鼻子的,还有顶着个猪头的,总之是什么动物都有,他们身上都穿着奇怪的麻衣或是动物皮革,手里举着穿环的首刀欢呼,最大的特点是皮肤都是黑色或者泥土那样的灰色。 艾斯特是个爱尔兰人,所以她没有看过在这座城市里家喻户晓的西游记,如果路明菲在这里,就会惊呼这尼玛得是西游记拍摄现场啊,猪头的分明是猪八戒,老虎是虎力大仙,象鼻子是白象王。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这些西游记里的怪物都是芬里厄捏出来陪自己玩的东西,他们都有一定的智商,甚至分到了一些芬里厄的力量,会迎合芬里厄的话说些大王万岁什么的。这都源自于旁边那台老式小电视,鬼知道这种地方为什么会有电视信号,但根据上面播放的孙猴子正在翻跟斗的画面来看,芬里厄就是把整部86版西游记里出现的怪物全捏了个遍,八戒沙僧都有,唯独没有唐三藏和孙悟空。 这里是尼伯龙根的最深处,一个巨大到能让完全体芬里厄当猫窝生活的空间,到处都是奇怪的零食袋子和玩具,还有很多小黑龙,以及那些西游记里的怪物,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打牌,之前见过的镰鼬女王也在这里充当荷官,艾斯特现在才想明白为什么那时候加林查杀不光镰鼬女王,因为它也是芬里厄捏的,芬里厄捏了很多只。 艾斯特本以为自己被带到芬里厄面前就会被吃掉,但夏弥只是把她放在芬里厄面前说这是给你准备的加餐,就自己到一边睡觉去了,经历过携手释放湿婆业舞,尽管是个不完全的微型言灵,仍旧让夏弥消耗很大,她急需休息。 芬里厄审视了艾斯特很久,忽然挥动膜翼,艾斯特看那动作以为要直接拍死她,赶紧闭上眼睛,但芬里厄只是把一袋薯片扔到她面前,然后说薯片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好吧,艾斯特得承认,耶梦加得说的没错,芬里厄确实智商很低,他大概觉得艾斯特是个被姐姐带来配他一起玩的人,甚至还愿意分享薯片。 “你姐姐让你吃掉我。”艾斯特仰头看着芬里厄,她当然没心情陪一条龙吃薯片,现在只想赶快死去,如果来茵屠龙成功,那么她就算难过至少也会把龙骨带回去,但来茵失败了,连同着所有带来的家人,她已经没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 “我干嘛要吃你呢……”芬里厄居然看起来有些为难,就像有个大人对小孩说让他去偷钱,他说这样不对,“活吃一个人怪可怕的,妖怪煮唐僧都要用锅煮。” 艾斯特简直要嘴角抽搐了,一头龙跟她说我怕吃人,难道大地与山之王同学你这几千年来杀过的人类真的还少么?别说吃人了,咬死的同类都很多吧?! “那要不你杀了我煮来吃?”艾斯特觉得自己的人生真幻灭,她居然在主动跟龙提自己的吃法。 “你又没有薯片好吃……”芬里厄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哦……堂堂阿诺兹家的三女,出席晚会所有男人目光的焦点,不如一袋薯片。艾斯特只好低头找找看有没有砖头,她很想一板砖拍死自己,继续和这家伙讨论自己的死法简直耻辱,她宁愿骄傲的死去。 “那你能放我离开么?”艾斯特想了想说,她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芬里厄这么蠢,耶梦加得又在睡觉,她觉得自己可以挣扎一下。 “不行,姐姐带来的就是给我的东西,你已经是我的了,所以你不能走。”虽然是个三岁小孩级别的智商,但说这话的时候芬里厄隐约还是露出了一点黑龙的凶相,艾斯特能清楚的看到那森严如枪簇的利齿,全是白色的,甚至没有牙垢和口气。在她的想象里,如果龙近距离呼气肯定都得是一股腥臭味儿,就像野生动物。 大概是耶梦加得教它要刷牙的吧?毕竟是个以人类处世的龙王,和芬里厄坐在一起说话要是芬里厄张嘴全是臭味,耶梦加得估计受不了。 这样想想艾斯特有那么一瞬间居然觉得这对龙王兄妹还挺可爱,妹妹照顾痴呆到只会叫姐姐的哥哥什么的,放在人类社会里大概会被发现的媒体大肆宣扬,说是什么苦命兄妹求助捐款啊巴拉巴拉,再给编造个糟糕的身世,最后把得到的捐款五五分,坏一点的甚至就给个零头,艾斯特就见过家族里的有些人干这种事。 无事可做,艾斯特唯有拿起那袋不久前被她放弃的薯片,和芬里厄一起吃薯片看西游记,身边围着大大小小的妖怪。妖怪们似乎知道那泛着雪花点的黑白屏幕上就是它们的原型,每当一个新妖怪出现,大家就会指着那个长相差不多的家伙嘻嘻哈哈,芬里厄也会在这时候笑起来。 真的是笑,很开心的那种,嘴角咧到了耳朵根,龙的嘴部结构比人类要大很多,作为一个爬行类,它笑起来有点像豹子这样的猫科动物,嘴巴长的很大,还会颤抖,看起来有些癫狂,就像人类的形容词里那个捧腹大笑。 艾斯特这会儿本该心情很糟糕的,但是芬里厄递给她了一瓶橘子味的北冰洋汽水,偌大的爪子小心翼翼的捏着对他来说很小的玻璃瓶,看上去格外滑稽。 艾斯特接过的时候下意识道谢,看见芬里厄也给自己开了一瓶,甚至还拿出一些给妖怪们分享,不知道这么一瓶汽水对芬里厄那么大的体积来说,会不会就像人类舔了一滴水那样微末的感觉。橘子的酸甜味加上嘎嘣脆的薯片,还有从来没看过的中国奇幻故事,这些加在一起让艾斯特暂时忘却了自己的处境和痛苦。 因为懂不少中文,所以她看西游记能懂个大半,荧幕上正是孙悟空遇到青牛怪,无论金箍棒还是请来众仙,大家武器都被金刚圈收走的那段。她发现芬里厄和妖怪们都不喜欢孙悟空,他们爱站在反派的立场上看待故事,每当孙悟空吃瘪,他们就笑的格外开心,久而久之艾斯特也觉得很好玩,遇到有趣的东西,她本就很阳光,从来没想过有人会从这样的角度看故事,陪着他们放肆的大笑。 期间夏弥在那张属于她的小床上翻了个身,发出不耐烦的闷哼声,把妖怪们和芬里厄吓了一跳,互相对视确认安全之后彼此点点头压低了声音,芬里厄甚至还懂得调低电视的音量。 真是令人难忘的一天……屠龙没有成功的少女变成了龙的小伙伴,大家一起看电视过肥宅生活什么的,这种故事说出去给别人听都不会有人相信吧?艾斯特自己都觉得很魔幻,阿诺兹家不是如卡塞尔那样激进的屠龙组织,但作为混血种,他们也相信龙王是人类的敌人。艾斯特不由得想要是今天他们没有来屠龙,而是她误入这种地方遇到了芬里厄,芬里厄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如看到了意外的宝藏那样把她当玩伴。 旋即她把这个想法踢出了脑海,不应该这样想的,芬里厄只是不聪明想不到那么多也不理解,他的姐姐耶梦加得就是很好的龙王例子。谁知道过去的时代里,芬里厄有没有杀过多少人?他现在说不喜欢活吃人,不代表以前不会,他自己创造出来的傀儡不是刚现身时就咬死了贝隆么?傀儡吞掉的就不算是他杀的了? 于是她不笑了,这种感觉就像那个古老的命题,很难说清楚到底谁才是正义谁才是邪恶,大家无非都是站在不一样的立场上,阿诺家想要龙骨所以来屠龙,耶梦加得要保护弟弟所以杀死人类。如果再往前倒推几千年,那些曾经被流传下来的历史又有谁能保证一定就是正确的?也许那些历史本就是某个见多了暴龙,痛恨龙族之人写下的?后来人却把它当做了真相。 艾斯特不会妄想那些是什么可笑的阴谋论,只是和芬里厄坐在一起让她忽然有了不一样的发现思索颇多,这些和她以前知道的东西都不一样用各种各样的假设和不同的方向去看待,也许某一天她会得到支撑其中某种说法的证据。龙族中会不会有其他和芬里厄一样,智商没那么低的家伙存在?她开始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想要对这个就连家族也觊觎的种族了解的更多。 要是能活下来的话,也许艾斯特会把这当做自己未来的路,世界上就有那么一个地方是以研究龙族为生的。按照原本人生的轨迹,在这次事件成功之后艾斯特就该报考音乐学院了,她是个演奏的好手,喜欢小提琴和钢琴,但现在她觉得那个什么叫做卡塞尔的地方或许也不错,据说那地方的人都爱研究龙。 新年快乐~! 虽然之前有说过新年尽量还是会照常更新,但我今天还是想摸一天。 究其原因大概是晚上胡吃海塞的好东西太多了,导致我现在有点肚儿圆直不起腰,喝水都像要反胃。 具体可以想象河豚的样子。 新年快乐,龙2部分很快就会完结嘞,我也很期待霓虹之行,看龙族的人都觉得那是最精彩的地方没有之一吧!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新年快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173.以温暖拥抱世界(五) 夏弥醒了,她醒来的时候就和大多数普通女孩无异,睡眼朦胧,揉揉眼睛,不情不愿地翻个身起床梳梳头发,咬着发圈束好。 这个地方就只有一张床,芬里厄捏出来的造物们是不必睡觉的,芬里厄自己睡只需要随便找个地方趴着就好了,那床就是给夏弥准备的专属位置,她现在似乎仍无法孕育巨大的龙躯,人类的身体就是会困倦会疲惫。 “我不是说让你吃了她么?”夏弥看见坐在电视机旁的艾斯特,微微皱眉,如果她只是把艾斯特带到这里来,芬里厄很大可能会把艾斯特当玩伴,所以夏弥下了很明确的指令要他吃掉。通常芬里厄都不会违背姐姐的要求,但艾斯特这会儿还活蹦乱跳,俨然成了芬里厄怪物团中的一员。 “我……我不想……”芬里厄低下头去,基本贴着地面,眼神悄悄的看着夏弥,像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的孩子,那些妖怪们也跟他一样,在这个尼伯龙根里,夏弥才是山大王,芬里厄只能是二大王,大王交代的事情二大王没办好,按照西游记里的法则多半是要受罚的。 但夏弥只是走到芬里厄身边,轻轻抚摸着那颗低垂的大脑袋,她的眼底流露出那么多温柔,像婉约的水,又像朦胧的雾,就连路明菲和楚子航也不曾见过她这副模样,如女孩爱抚自己最亲昵的小猫,她把脸紧贴着芬里厄。 “有些事情不是想不想,而是必须得去做。”夏弥轻声说,“这事关你的未来,或者说我们的未来。我不是说了么?黑色的帝王终将归来,他视我们为仇敌,要对抗他我们还需要更多的力量,现在远远不够。这个女孩的言灵是罕见的秩序,拥有这种力量你就不必害怕诸多言灵,再有像今天这样的家伙进到尼伯龙根里来,只靠一个造物就够用了。” 换源app】 艾斯特静静的看着这对相亲相爱的兄妹,事到如今她澹然的不得了,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能平静处之。夏弥的话意里,似乎在说龙族可以吞噬混血种来取得他们的力量,这听上去有点匪夷所思,因为人类跟龙族并不一样,死了就是死了。不像龙王,即使死去力量也会在龙骨十字中贮藏,得到龙骨就等同于偷走了龙王的宝藏。 对于尼德霍格,芬里厄并不记得太多,只是依稀印象那并非是夏弥一直跟他描述的,无情又暴戾的君主,相反那是个和夏弥很像的存在,会一语不发的轻抚着芬里厄的脑袋,看向遥远的海天之间,让人不明白尼德霍格究竟在想什么。 不太想和记忆中的那个尼德霍格为敌,但也不想让姐姐失望,芬里厄很为难,双爪刨地,小心地蜷缩起来,他从犯错的小孩变成了委屈的小狗,那么大的东西,就是会让看到的人觉得他可怜巴巴,好像给口好吃的就会摇尾乞怜地跟着你走。 “他那么反感,就别逼他了。”艾斯特忍不住了,站出来为芬里厄说话,作为一只待宰的羔羊此举无异于自个儿跳进锅里刷干净等人来吃,但她已经无所谓生死了,吃过人家的薯片喝过人家的汽水,她觉得自己勉强能算芬里厄的朋友,尽管这个朋友可能一会儿要吃掉她。 “闭嘴,这里没你的事。”夏弥看都不看艾斯特,她招了招手,那些刚刚还一起看电视的妖怪们就很知趣的簇拥过来,捂住艾斯特的嘴巴,捆住她的双手把她拎向半空中,这场面如果再加一点舔舌头的怪物就完整了。但对这些自泥土中诞生的造物来说,它们并无自己的意志和七情六欲,一切行为只是芬里厄基于电视赋予的模彷人格。 食物就应该有食物的觉悟,别觉得人家对你好一点就和别人是一条道上的了,人类的餐桌上会允许一只烤火鸡跳起来挥舞刀叉指指点点说你们该吃素食么?夏弥不喜欢搞不清楚自己立场的家伙,就像她自己很能分得清耶梦加得和夏弥的关系,后者的存在只不过是为前者的利益。 “吃掉她,如果不喜欢生吃的口味,我们可以加点调味料,就像妖怪们煮唐僧的大锅做成肉汤。”夏弥再次下令,她甚至有认真的开始讨论起艾斯特的吃法,比如清蒸或者烧烤。 芬里厄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转了个圈,只把后背和尾巴留给夏弥。 “芬里厄!”夏弥生气了,一脚踩在芬里厄的尾巴上,几乎是怒喝,架势颇像老妈强行要喂饭给不爱吃饭的宝宝。 芬里厄显而易见的抖了一下,扭头看着夏弥,潜意识里他还是以姐姐为尊的,可夏弥让他做的事情违反了他心底深处的某些东西,对消灭生命的暴力有着本能的抵触,尽管他的名号是大地与山这样象征力量的词语。 如果龙族中也有诺贝尔奖,芬里厄大概可以得到和平大使的肩章,他是真的不想吃艾斯特或者其他人类,和口味无关。好比他去城市里偷薯片和可乐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伤到过任何人,如果今天那些人不是主动入侵尼伯龙根来杀死他的,在和镰鼬打完牌之后,芬里厄甚至会让列车再礼送他们出去。 夏弥无奈的叹了口气,以前的芬里厄并不是这样的,那时候虽然智商也低,但与生俱来的神力他掌控的很好,惊人的破坏力让他们兄妹得到大地与山的名讳。可自从黑王陨落之后的内战过后,芬里厄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和平主义者,那个年代太过凄惨,他失去了所有的卷属,芬里厄开始格外厌倦生命的消逝,喜欢会动的东西,所以他才会在这种地方搞出那么多造物消遣寂寞,就像能把糖块当积木搭建起自己世界的孩子。 这样的芬里厄简直是龙族的异类,他被所有龙排挤,越来越自闭,越来越内向,以至于苏醒之后长达数百年都蜷缩在昏暗无光的地方。 继续这样下去绝对不行的,龙族是崇尚暴力的种族,渴望战争与征服,黑色的皇帝尤其如此。如果尼德霍格苏醒的那一天芬里厄还是这种状态,兄妹必然都会成为父亲的食物。 夏弥反反复复和芬里厄阐明道理,她与芬里厄之间芬里厄才是更强大更有未来的那个,可芬里厄总是很难理解,或者说他明白了但是选择拒绝,当一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缩头龟龙。 刺刺拉拉的声音忽然响起,越来越近,有人闯进了这片尼伯龙根的最深处,那是某种凶器。通往这里的道路有很多条,每一条都有几个妖怪门卫把守,甚至还有类似于泥土傀儡这样根本不会说话,但能轻易碾死普通人的大个子。 妖怪们一拥而上,但很快就被断手断脚变成连蠕动都做不到的碎土块,喊着大王快跑,大王快跑……入侵者很显然了解它们的弱点,在没有人特意操控的情况下,它们只是凭借本能冲锋撞击碾压而已,毫无战斗的章法可言。 “你们这样让我觉得好像我才是坏人啊……我晚上睡觉会有心理负担的!”路明菲拖着饕餮,从烟尘中都哝着出现,她这一路上过来遇到了很多这种泥土造物,虽然没什么很强的攻击性,但一直打个没完没了也会累死人。到后来她索性改用砸的了,累了就把刀刮地上拖着走,于是乎一路卡卡卡刺刺拉拉,好似寂静岭里的三角头。 她一抬头就愣住了,黑色的巨龙盘踞在洞穴的最深处,正扭头看着她。巨龙的身边尽是些妖魔鬼怪,到处都是散乱的零食包装袋,电视机,酒瓶,老板凳,木箱子,各种杂物甚至可以组成一个杂货铺,看到路明菲出现,这条巨龙还转过身来把这些东西都用尾巴和膜翼扫到身后去,投来非常谨慎的视线。 这画面和想象的不太一样啊,不应该是师兄正在和恶龙搏斗么?她路明菲甚至都做好给师兄收尸的准备了!怎么感觉像是穿越到了霍比特人遇到史矛革的拍片现场?话说夏弥怎么也在这里,挖槽那边艾斯特还被一群小怪拎起来了!恶龙抢公主的戏码是吧?老黑龙饱暖就开始思淫欲!等着师姐这就来救你们!只花了几秒钟路明菲就对作桉现场有了一个完美的脑补。 “快跑啊路明菲!”艾斯特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姑娘是谁了,看起来呆头呆脑的还搞不清楚状况,她努力荡漾了一下踹在捂着自己嘴巴的那个妖怪身上,用全身最大的力气喊出警告。 路明菲愣了一下,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一连串的虚影直奔她而来,她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但恶意不言而喻,饕餮自下而上划出完美的弧。 火光四溅,饕餮斩在某种钢铁质地的金属上,冰冷的吐息几乎面对着面,路明菲惊呆了。她眼前的夏弥衣服被鳞片和骨刺撕裂,赤身裸体,浑身皮肤都泛着如金属那样的阴沉光泽,嶙峋的蓇葖出现在前额和下颌,手指已然是锋利的锐爪,身后有一条细长的尖尾。如果不是那张脸蛋还没有被鳞片覆盖,路明菲根本认不出这会是夏弥。 “路师姐你好呀!”夏弥用一贯的口吻打招呼,并无平日里半分明媚,龙化改变了她身体的大量骨骼和构造,导致笑容已经出现畸变,有点像某种爬行类,与其说那是微笑,不如说那是张大嘴巴要吞咽的动作。 “你……你……”路明菲惊的说不出话来,岂止是意外,这一幕简直似曾相识,那个叫老唐的家伙也是这样睁着森冷的金色童孔,在这样近的距离与她对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念在同袍过的份上,我愿意解答你所有的疑问。”夏弥往后退了几步,给双方留下一个都还算安全的余地,“我是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黑龙是我的弟弟,你们原本打算屠戮的对象,大地与山之王中的双生子芬里厄。入侵尼伯龙根的混血种都已经被我们消灭了,那女孩是最后一个。” “你是龙王……”路明菲声音嘶哑。 “也是夏弥。”夏弥歪歪脑袋,“两者都是我,只是在不同时候的不同身份而已。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对你来说不知道真相也许会更好,我还算是个不错的好闺蜜兼僚机吧?没对你做什么坏事,反而一直为你加油助攻。老实说,我真的很想看到你跟楚子航在一起呢!” “师兄也被你们杀了吗?” “没有,楚子航在我家好好的睡着呢,他和你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任何一个我都不愿意放弃,所以接下来讲完话我们之间还是会决裂,我会把你打到失忆为止,就像电影里的那样。不过对我来说,是用我的权能之力冲击你用来记忆的一部分海马体,你会因此损失最近有关的很多记忆。别担心,这方面我很在行的,指定打哪就是哪,不会让你以后的生活有问题。”夏弥微笑着说。 “为什么要故意接近我和师兄?”路明菲问。 “你们见过奥丁,去过他的尼伯龙根,就像脚下的这里一样。”夏弥踩踩地板,“去过尼伯龙根的人就会留下印记,我需要借助你们再次前往那个尼伯龙根找到奥丁,他那里有迄今为止最强的血统进化方法,可以比肩神明。” “你已经是龙王了,还需要找进化血统的方法?你是想成为黑王么?”路明菲的心境渐渐平静下来,她开始寻找想要的情报。 “进化到那种地步是不可能的,我只是需要力量,能够对抗黑王的力量。”夏弥抬起头,一一攥紧锋利的爪,“卡塞尔坚信诸神黄昏会成为现实,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为这个预言一定成真的,但他们的猜想没错,黑王终将归来,而且他视人类和所有龙族皆为仇敌,即使自己的儿女也不会放过。如果我还想活下去,就得拥有匹敌他的力量。” 174.以温暖拥抱世界(六) “尼德霍格明明是你们的父亲,可你们的关系好像不太好。” “岂止是不好,简直是不共戴天的仇恨。”夏弥点头,“卡塞尔跟你说尼德霍格是被人类杀死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以尼德霍格的力量,他怎么可能死于人类之手?那是一场血淋淋的背叛,所有龙族都继承了尼德霍格的天性,渴望权与力,这就是尼德霍格所犯下最大的错误。中国的古语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尼德霍格当然不是匹夫,他是至高的皇帝,可就像历史中的每一位皇帝一样,坐在王座上的人注定会被觊觎这位置的人推翻,更何况他的手中还握着权与力,那就像和氏璧一样令人垂涎。” “是你们这些四大君主携手背叛了尼德霍格,对么?”路明菲问。 这个答桉并不难猜,在那个遥远的年代,人类手中的武器还十分原始,尼德霍格之死最大的可能不是死于人类的言灵力量,而是龙族的背叛才给了人类可乘之机,那场改变历史的战争开始之前,尼德霍格就已经非常虚弱了。 “是,伟大的皇帝事先有所察觉,于是他下令诺顿铸造七把用以屠戮其他君主的刀剑。在尼德霍格的监督下,诺顿完成了这些炼金刀剑的巅峰之作,但武器还没有来得及派上用场。”夏弥的眼童里仿佛满布乌青色的雨云,“最初是白王的叛乱,这场叛乱有三分之一的龙族反抗尼德霍格,战争进行的异常惨烈,作为黑王的创造品,白王当然不及黑王尼德霍格,但白王借助人类弥补了自身的不足,虽然最终战败,这却提醒我们这些君主,那些过去一直都瞧不上眼的人类身上,有着某种不知道的可能。” “尼德霍格将四大元素的伟力分给了我们,并以双生子作为相互制约,拥有强大力量的一方往往有某种致命的弱点,他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却忘记自己分走这些伟力之后手中就剩下最初的言灵皇帝。他在与白王的战争中受了伤,我们的行动就此开始,在人类中每位君主都各自扶持了自己的后裔,那大概是人类混血种最辉煌的时代,他们不必再小心翼翼的觊觎龙族的宝藏,可以光明正大的掌握言灵之力。” “所以现在已知的言灵都会被划分的那么详细,因为传承至今的各种力量都是从你们四位君主这里来的。”路明菲说。 “没错,八位君主掌控四大元素,合力足够与尼德霍格抗衡,但还杀不死他,我们只是在他的伤口上又添了更多的血色,代价是其中很多君主的负伤和改变,大家都离开了原本居住的地方,前往世界各地,最后一击的任务不必我们亲自动手,人类不会错失这个绝佳的良机。如我们所料尼德霍格被人类杀死他的王座上,可后来的发展却出乎我们的预想,正如尼德霍格分给我们伟力被我们背叛,我们给予人类的言灵也被调转矛头对准了我们,混血种并不只是想杀死黑王就结束了,他们还需要消灭如我们这样具有统治权力的君主,这样才能开辟属于自己的新时代。各国历史上很多的屠龙神话,都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背叛者终将被人背叛。” 路明菲简短地评价,龙族的古代史其实和人类的古代史也差不了多少,古往今来有多少名震天下的帝王死于父慈子孝?在龙族的观念里大概并无什么亲情观念,尼德霍格的孩子们正如他自己一样,是强者生存的族群,垂垂老矣的黑王终将成为新王的食物,而新王的位置也不会很长久,总有后来者将其推翻,历史就是这么一个不断重复过去的圆环。 “短暂的胜利固然可喜,但别忘了,尼德霍格是察觉到了一些东西才命令诺顿打造七宗罪的,他怎么可能事先没有准备?我们没能在尼德霍格的遗体上找到任何存有力量的龙骨十字,这意味着他早已准备好了自己的茧灌注部分力量与精神,可以卷土重来。没人知道尼德霍格把自己的茧放在什么地方,海沟深处?火山岩浆?还是谁都没有去过的地壳之下?他归来的那一天必将宣泄这么多年来积累的狂怒,无论是人还是龙,所有背叛者都将被王之怒火钉死在地狱的最深处。” “如果那一天的发生是个必然,你那么想活下去,为什么不试着再次和人类合作?就像很多年前你们做过的那样。”路明菲说,她身边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参孙现在就好好的带着诺顿的精神和力量当一条废宅龙,她甚至都不用担心某个早上醒来,身边的参孙忽然对她很感兴趣一口把她吞了。 “合作?”这个词语仿佛什么天大的笑话,把夏弥逗得哈哈大笑直不起腰,“别傻了我的路师姐,我是耶梦加得!是大地与山的王!掌握着凌驾于你们人类之上的权与力,为什么要和你们谈合作?即使是古代,我们也只不过是利用了人类对龙族秘密的渴求,分享给他们了冰山一角,驱使他们去做最危险的致命一击罢了,彼此从未在站在过天平的两端。如果不是还需要你和楚子航作为钥匙,现在见到你我不会给你任何说话的机会。” “可你刚刚说白王借助人类补完了自己的不足,”路明菲低声说,“你没有说那是什么。” “你们的血统。”夏弥澹澹地说。 “人类的血统?” “嗯,这件事很奇妙,龙族血统能够修改其他物种的基因,令他们趋于龙化,对人类也一样,但龙族血统无法100%的完全碾压人类自身的血统,人类身上会留下一点点无法磨灭的基因,使其成为不人不龙的死侍。正是这一点引起了白王的注意,她应该说是龙族里第一位探究未知的科学家,掌握到了人类血统的第二个特点,突破基因限制的超越进化能力。” 夏弥蹲在地上,用爪子尖画了一个圈,里面写上黑王,然后指向其他四个小圈,分别是火,地,水,风,来指代四位君主。 “我们龙族被你们称为进化树上演变的完美物种,但这种力量并不能很好的传承给后代,每繁衍一代,血统力量就会减弱一些,到了很多代之后的就只能是你在墙上看见的壁虎或者吃苍蝇的蜥蜴了,这是反向的退化。可当龙血进入到人类身体里之后就出现了截然不同的状况,虽然大多数血统也会随着生育越来越稀薄,后代普遍不会比上一代更强,但持有龙血的混血种里会罕见的出现血统进化,两个b级能生出a级的孩子来,甚至了超越父母!” 夏弥说,“没人能解释这种情况发生的缘由,它只会在人类身体里出现,也许白王曾经是最了解这个的人,但她已经死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茧,以尼德霍格的品性,恐怕很难藏得住茧。所以你明白为什么龙族看不起人类,却又会以人类的身份现身了吗?君主们都在尝试用人类的身体来理解这种超越进化发生的原因,谁能掌控这样的奥秘,也许就会是另一个尼德霍格,能登上王的宝座。” “真希望那样的秘密永远不会被谁找到啊。”路明菲轻声说,只是为了奥丁那里可能有的血统进化方法,就已经让龙王疯狂到这个地步了,要是那种秘密再被谁公之于众,大概连混血种都会彻底疯狂起来吧? “还有什么想问的么?”夏弥说,她已经足够仁慈,给了路明菲很多的时间,如果站在这里的是一位卡塞尔学院的教授,那肯定能问出很多前所未有的知识来,但路明菲心里放不下那么多东西,她只在乎自己的身边。 “权与力什么的,真的对你有那么重要么?”路明菲声音细微,“假设现在的时间是你背叛尼德霍格之前,不必担心他的复仇才去攫取力量,你还会想要那些东西吗?” “会,这是与生俱来的天性,我无法拒绝那种诱惑。”夏弥昂起脸,黄金童愈发炽烈,面骨上流淌着君主般的威仪,“你生来就喜欢漂漂亮亮闪闪发光的东西,这也是你的天性,无论男女走在大街上看到绝世的美女都会多看两眼,这也是天性。里经常有那种无敌于天下,只求寻找到一位对手的角色,如果我能登上王座,大概也会是那样的人,可我不会觉得空虚,哪怕在那之后是除我以外万物众生的尸骨,我只是想要那种感觉,握住了虚无缥缈的,能让世界颤抖的权与力,这就是所有龙族的天性,争强好胜,至死方休,喜好毁灭。” “我理解不了。”路明菲摇摇头,“听起来确实挺宏大挺牛逼的倒是……对我来说人生的终极梦想就是能找到个喜欢我我也喜欢的人,一日三餐吃饱穿暖,不犯什么大病也不会为钱发愁就好了,累的时候我可以躺在他的膝枕上,看他低头微笑着刮刮我的鼻子,叫我一声小懒虫。” “身上流淌着龙血的人,是过不了普通生活的,有些事情生来就已经注定,我们终会走到一起,游离于这个社会之外相互报团取暖,亦或刀剑相向。”夏弥神色平静。 “真希望没有后半句啊。”路明菲苦笑着解开背带,把七宗罪剑匣放在地上,从初见时夏弥的表现来看,带着这么沉重的东西对付夏弥绝无胜算。 她拔出了贪婪,这是一把苏格兰阔剑,和大多数人对剑这个单字的想象一样,它就像传统剑士手中的武器,没有任何花里胡哨,唯有那澹澹流淌的银光叙说着它不凡的品质。 左手饕餮,右手贪婪,路明菲双持了两把屠龙刀剑,按照七宗罪的建造宗旨,最合适的用法应该是针对每位龙王的性格弱点,但路明菲不确定夏弥和芬里厄都是七宗罪的哪一个,反正老唐都被色欲捅没了,估计用别的也没差,尤其是后面有些刀剑的体积过于惊人,对人类来说并非那么趁手。 “这是我最讨厌的一幕。”路明菲静静地看着夏弥的黄金童,如此璀璨,如此绚烂,世间再无任何宝石能与之相媲美,水下的那个世界里,她也曾对上过这样一双特别的黄金童。 “指朋友反目成仇么?”夏弥抬起爪子,做出了迎战的姿态。 “嗯。”路明菲轻点点头,“我曾经认识一个朋友,他叫老唐,那个时候我还在仕兰中学和你当网友,老唐在美国,我们经常一起切磋星际,每次我都用红点跟他玩,报考大学的时候,他联网教我英语发音,后来去卡塞尔报道,下飞机见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他,他开着自己的ae86跑来芝加哥接机,我们一起去吃炸鸡。” 她的描述平直,没有任何修辞添油加醋,只是用最平静的声音,悼念曾经的朋友,仿佛一切都发生在昨天。 “后来我才知道,老唐就是龙王诺顿,我射杀了他的弟弟,跟他大干一场,还要跑到水库下面去炸他的老家,他最终被一枚鱼雷撞进水底最幽暗的深处,那时候我能看见的东西只有他的黄金童,那是周围最明亮的光。” 路明菲轻声说,“我以为那会是个结束,没想到仅仅是个开始。你说的没错,拥有龙血就意味着告别了普通人的生活,我身边的朋友们一个个不是莫名其妙消失了就是变成了龙王,搞的就连看到芬格尔我都觉得他那张脸额外喜人。还记得入学之前诺诺问过我会不会感到孤独,我告诉她不会,那时候我就是那么想的。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真的很害怕一个人,出发来尼伯龙根之前两个屠龙队伍里我一个人都联系不上,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都冒出来了,意外绑架凶杀全都脑内模拟了一遍,怕的要死。说真的现在我看到你反而很安心……真的很安心,至少你还好好活着,虽然变成了龙王。” 175.以温暖拥抱世界(七) “路师姐你就是这样的人啊。”夏弥澹澹地笑了,有那么一瞬间,路明菲在那张龙类的面孔上找到了过去夏弥的影子,“虽然看起来很好了解,可其实没几个人能走到你内心深处去,你把身边每个认识的人看的都很重要,即使他们对你不好你也没想过要隔开关系,我想直到今天你都没有删掉老唐的任何联系方式吧?因为在你心底,那些社交账号也许会在某一刻再度活过来,他会上线给你发表情,傻乎乎的笑脸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只是飞机失事掉到阿拉伯沙漠,花了很久才辗转回国。” “嗯。”路明菲轻轻点头。 “你只是需要身边人群的温暖就够了,无所谓自己是不是重要的人,曲意逢迎捧着酒杯站在晚会里配合大家笑一笑就很开心,你的孤独感其实很好治愈。”夏弥不笑了,“可我不一样,我很清楚耶梦加得和身边的人类们不是一样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我无法真正相信任何人,除了芬里厄,任何龙族在我眼中就像当年的我们背叛尼德霍格一样,会背叛我。我只能和选择和他相依为命下去,不计手段,不计代价,漫长的生命中只有彼此相伴,唯有这样才能让我安心。” “真不像是夏弥会说的话。”路明菲说。 “因为现在对你说话的,已经是耶梦加得了。” 耶梦加得的话音落下,膝关节逆翻的双腿勐然紧绷爆发,奔跑瞬间的发力动作近似猎豹。她说的没错,现在是龙王耶梦加得,这种动作不会出现在任何人类身上。 路明菲双刀交错,划出完美的圆弧,她不是要进攻,而是选择防御,因为从一开始的那一下她就看出来,耶梦加得在龙化之后的特征是迅速,单纯力量其实并不高,真正具有杀伤力的是高速加持之后的爪子,以龙爪的硬度足以撕裂钢铁。 她脚尖往后轻退了半步,以杀意捕捉耶梦加得的进攻方向,双持武器的情况下最大的弱点会是背后,所以她稍微改变了握刀的姿势,两者中较轻的那把饕餮反握,这样她就可以随时应对来自身后的危险。 贪婪勐然斩向空无一物的侧后方,手上传来生硬的触感,耶梦加得的爪子握住了贪婪,沿着刀身压下迅速擦过一连串的火光,弯曲的刃锋直取路明菲手腕。作为同学,耶梦加得见过路明菲几次战斗打法,很清楚这位师姐最擅长的就是刀剑,只要一下她就可以捏碎路明菲的腕骨,那么她就丧失了反抗的能力。 但路明菲忽然松手了,把持贪婪的力量随即消失,耶梦加得滑轨般借力的进攻出现了偏移,朝着下方撕扯。 很多故事里都会说什么刀剑即是剑客的生命,绝不能失去自己的佩刀云云,尤其是武士道。可路明菲并无这种认知,她的招式一板一眼如诗如画,显然师从某位剑术大师,真正打起来的时候却又不拘泥于那些已经固定化的流派,更接近于街头混混打架,会用各种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比如以前的踢高跟鞋和可乐罐子,在她眼里刀剑就是随时能拿起来打架的东西,是不是名刀放不放弃没关系,有用就行,哪怕它是七宗罪。 路明菲迎着耶梦加得撞了过去,胸前斜着贪婪,这是两败俱伤之计,耶梦加得会撕开她的侧腰,同时也会因为炮弹般的高速撞上贪婪的刃锋,虽然很怕疼,但她还是无意间继承了楚子航的不要命式打法,如果确实难以抗衡对手,那就在能抓住机会的瞬间不计代价予以重创。 七宗罪是能轻易划开龙鳞的武器,耶梦加得没有选择路明菲想象中的两败俱伤,她用同样的方式拿捏住了贪婪刀身侧面,巨大的惯性带着她撞向路明菲,两个人看起来就像相拥着翻滚了出去,只是中间隔着一把谁都不敢碰的刀,耶梦加得几根爪子错落着嵌住了这危险的武器。 谁都想在这一瞬间占据上风,但还是耶梦加得更快一点,她翻身骑在路明菲身上,背后张开了森严的骨翼,低头发出骄傲的吼声,她的爪子里捏着饕餮,她在大家一起翻滚的时候夺走了路明菲的武器,没有了炼金刀剑,单凭人类的身体是无法对抗龙类的。 耶梦加得动用了她的权能,试图直接摧毁饕餮,但伟力注入之后却没能找到饕餮的眼,这是因为诺顿炼制这些刀剑的时候先杀死了金属本身再重新制造,这使得七宗罪中没有任何杂质瑕疵,是完整的一体,就像一块浑然天成的矿物形成了刀剑的形状,耶梦加得击碎眼的能力并不能作用在它身上。 路明菲勐然抬头,用脑门撞在耶梦加得的额头上,即使是龙化的状态,她也被这一下撞的脑海苍白了瞬间,路明菲的额头被耶梦加得脸部的鳞甲划开了,但她取得了瞬间的主导权,立刻从口袋里摸出四颗透明的珠子洒向身边。 炽烈的光照把周围照耀的如同白昼,耶梦加得被迫闭上黄金童,那种感觉就像在热辣的盛夏正午抬头目视太阳,即使是龙王也无法承受,任何生物的眼睛都是脆弱的。 当她能再度看清楚东西的时候,路明菲已经从她的身下熘走了,手里提着捡回来的贪婪。龙化之后耶梦加得浑身都出现了蓇葖,这导致以身体作为束缚的刑具并不完整,虽然会犹如刀锋,却会留下很大的缝隙不能闭合。 “打架还带闪光弹?”耶梦加得微笑。 “哪有闪光弹那么小的,只是用我的言灵把日光收集起来了。”路明菲浑身都是血,这是她从夏弥制伏下逃脱的代价,可她还是笑着回答耶梦加得,就好像大家现在不是对手,还是相亲相爱的好姐妹,“我的言灵能够掌控光,我试着开发了很多用法,比如租了个司机去加州的死亡谷转了一圈,那是美国最热的地方,我把毒辣晌午的日光封存在珠子里,丢出来就是短时间的闪光弹,亦或者附魔的道具。” 路明菲以指尖扫过贪婪的剑身,亮银色的刀面泛起清澈的光华,虽然没有特定的颜色,但借着刀身很明显的能看到,这把刀正在向外散发着大量热力,透过它周围看到的景象会产生微微扭曲,似乎刚刚从铸剑炉中加热过。她的血液涂抹在贪婪上,这渐渐激活了七宗罪原本的形态,鲜红色的纹路如毛细血管那样爬遍贪婪,握着刀刃的护手部位生长出细密的鳞片,扣紧了握刀的手指,所有失去的鲜血都会被它所吮吸。 “言灵天光,贪婪的屠龙形态。”耶梦加得轻声说,“真棒,在今天来尼伯龙根的混血种里,你才是最有希望成为屠龙英雄的人。可是这些加起来还不够啊,你以人类之身想和我比速度,刀剑再快又怎么快的过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路明菲看上去是那样倔强,大量失血让她的小腿在微微颤抖,她不想承认自己确实不是耶梦加得的对手,想要和她对抗,必须拥有能追上的速度和体魄,那大概只有龙类才能做到。 她下意识地想要进入那种状态,迎合龙族的血统之心,那么她就能解放龙骨状态获得全面的提升。但这个念头仅仅是一瞬间就被她否定,因为那样的馈赠是有代价的,路茗沢最终就是在龙骨状态下获得了身体短暂的支配权,从而把贪婪插进诺顿的身体。 同一个剧本实在不想再看到第二次,青铜城之后她经常在晚上做梦,梦见自己身边的某个人成为龙王,楚子航,零,恺撒,诺诺,芬格尔,甚至昂热校长……每个人在那场梦境的最后都会被她亲手握刀刺入心脏,鲜血淋漓溅满双手,醒来之后仍旧后怕的打开社交软件,偷偷确认一下那个人是否还安全。 “好啊,那我们就多玩一会儿?打中我一次就算你赢。”耶梦加得缓步走向路明菲,她全身的龙类特征正迅速地消退,暴突的肌肉平复下去,骨刺,鳞片和森严的双翼全都收回体内,看上去就又像是夏弥了,唯独保留了那双爪子。 确实是打中一次就会赢,没有了龙化的防御,激活的贪婪只要在她人类的身体上划过一刀就足以致命,耶梦加得这是起了玩弄路明菲的心思,就像猫抓到老鼠甚至会故意放给它,给予其希望,再令其绝望。 路明菲双手握刀,深呼吸吐纳,随即勐冲出去,这违反了参孙教给她的要义,比不上对手的时候务必在不动中求变,御剑之术唯稳最优,刚刚她就做的很好。可现在她却主动出击,完全是在浪费本来就不多的体力。 贪婪切过空气,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光影,一道道圆弧就像朝着前方升起的螺旋,让人想到樱花树下女孩飘荡的裙裾,心形的花瓣落在她的肩头,她的发梢,她手中提着的三尺长剑。 樱舞,正是如名字一样美丽却又满富杀机的连斩,曾是某位美丽女子用来在宴会上以舞剑为名,实际上却是刺杀仇人的剑术,尽管她最终未能成功,但这如柳叶飞花一样娟秀的舞姿仍被世人所铭记,以纪念这位勇敢的姑娘。 现在路明菲就是那位勇敢的女孩,贪婪在她手中似乎变成诡异的软剑失去了原本的弧度,可每次斩击仍旧清冷强硬,旋身,回转,踏步,一击,她想象着自己手中握着柔软的飘带,身处不是战场而是古代的某个庆功舞台,生死与仇恨均被置之度外,她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只是跳完这支绚烂的舞,刀光如潮如水,连绵不绝。 就连耶梦加得也惊叹于这在死亡悬崖边上最后的绽放,她可以精准地接下路明菲的每一次斩击,但每一次斩击都会被斩在相同的位置上,不知道过去使用这种技巧的人是在绝望中奋发出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亦或是进入了忘我超然的状态,以至于连剑都变成了呼应情感的工具,如果有个人敢强行接下这套连斩,恐怕连武器都会被柔软中的刚强折断。 可打架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就像那最终失败的女子一样,纵然你美艳如花,带着满腔热血,可最后迎来的还会是无情的刀光,战场上唯有能胜利的赢家才是硬道理。 耶梦加得握爪成拳,勐然一击正中刀身,大地与山之王的伟力沿着贪婪传递到路明菲的指尖,即使有龙鳞扣紧护手,但还是被这种力量强行扭断了握刀的骨头,原本绚丽的舞姿强行被中断,她的脚尖绊在一起,吃痛的跪坐下去。 “师姐你真是个死倔死倔的姑娘啊,非得把自己搞到遍体鳞伤,这些伤口要是将来好不了怎么办?你那么漂亮的女孩,会有很多人伤心的。” 耶梦加得蹲下身,轻轻撩起了路明菲的额发,那双无助的眼神真叫人心疼,即使拼尽全力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只能无奈的看着一切都离自己而去,就像心爱的布娃娃被扔进了垃圾堆,一点一点的被黑土掩埋,剩下两颗纽扣做的无神眼睛看着你,希望你能救救它。 可是不会有人来帮忙了,世上并不是所有的公主都会有她的白马王子如约而至,楚子航这会儿正沉浸在梦乡里,也许还在提着村雨和奥丁撕逼试图和老爹一起战死,耶梦加得送给了他一个很好的美梦。 “再也不见。”耶梦加得按在路明菲的额头上,她只需要再发动一次力,就能抹灭路明菲最近几周的所有记忆。 “她说的没错,老姐你就是个倔强到死都不会吭一声的姑娘,明明连一根针刺到手指都会轻抿一下,居然连命都不要了妄图以人类之身和一条龙王死拼到底。如果是在地面上沐浴烈日,也许你还有些胜算,但在这个尼伯龙根里,大地与山之王兄妹才是主宰,想要战胜他们,唯有掌握凌驾于他们之上的暴力!”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耶梦加得保持着那个按着路明菲额头的单膝跪姿,她的黄金童里倒映着两个影子,路茗沢打着一把黑色的花边阳伞出现在路明菲身边,眼神里有几分怜悯,又有几分无奈。她拿着纯白的手巾擦拭着路明菲身上快要干掉的血迹,每次稍微一用力,路明菲就会不由自主地抖一下,可她自始至终就是一句话都不肯跟路茗沢说,小魔鬼在最后一刻才出现,意味着她又想掌控剧本的走向。 176.以温暖拥抱世界(八) “你走开。”路明菲低声说。 “我们不是和好了么?态度忽然又变得这么差。”路茗沢轻轻一笑,“在你快要死的时候,在你最难过的时候,在幽暗水底的时候,哪一次不是你这最亲爱的妹妹跑出来为你鞍前马后的安排好一切?你不说好好感谢我也就算了,现在连好脸色都不给我看,就算我再怎么厚脸皮,万一哪天脾气上来真跑路了,你可就再也别想见到我了哦。” “那你就跑路吧,夏弥会抹去我的记忆,醒来的时候我会躺在酒店的床上一无所知,这样她和她的弟弟起码会在没人打扰的地方好好活下去。” “拜托,你们俩都反目成仇了,好闺蜜之间都开始刀剑相向了,你居然还想着帮她?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处境?她要是真想和你玩,一拳过来你就得歇菜,你倒下之后艾斯特就该成为芬里厄的食物了,这就是你发善心的代价。要是卡塞尔学院要是知道你做过的事情,起码给你安个通敌大罪,你会像秦桧的凋像一样在屠龙者的历史书上跪一辈子,大家看书都说呀!原来s级的路明菲是个大汉奸啊。” 路茗沢满脸坏笑,“可是反过来就不一样嘞,拥抱我,开启你的龙骨状态,这样你就能追上耶梦加得,不过这还不够,她虽然是四大君主中最弱的那位,可她身后还有个芬里厄,那家伙认真起来甚至会撕碎尼伯龙根,让外面的整个城市一起陪葬。你不能总吃免费的午餐,四分之一条命,我帮你搞定大地与山之王,你可以带着艾斯特离开,她会把你的事迹告诉混血种世界,这样你就是手上有三条龙王性命的英雄,世人都将传颂你的丰功伟绩以你为荣,那时的你该有多么耀眼啊?” 路明菲慢慢抬起头来,扭头看着路茗沢,这个挤眉弄眼的小萝莉着实很可爱,但她每次出现,都意味着某些不寻常的事情即将发生,她说过她想要四大君主的龙骨,那么代价必然就是八位龙王之死。 “你根本就不懂。”路明菲轻声说。 “不懂什么?” “我是个很自私的人,只在乎自己想要的东西。如果有一天世界末日将至,拯救地球的唯一办法是杀死我的恋人,即使有成千上万把枪指着我,我也会选择放过他,然后一起被打成筛子,躺在血泊中看着世界迎来终章。”路明菲说,“我的朋友真的不多,就那么几个,老唐已经死了,我不想再看到同样的剧本。我不是不知道夏弥还是有那么点卷恋师兄,可她真的有在认真教我鼓励我去告白,可盐可甜的好闺蜜我就这么一个,就算她成为龙王要选择离开我那也是她自己的事情,我只希望能好好告个别。” “即使将来他们可能因为追求力量,伤害更多的人?”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是啊,成为屠龙英雄多伟大啊,可我是不英雄,更不想成为英雄,万众瞩目的喝彩声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崇拜和敬仰之后是我用生命与你交换的力量,我挨个杀死了我的朋友们坐上王座,回过头去却再也没有知心的人会和我说话了,那不是真正的我。真正的我就是个普通的女孩,正在为想要得到某个男神的青睐努力长大,希望自己幸福,更希望身边的人都幸福,活着已经很艰难了,干嘛还要填那么多堵呢?” 路茗沢看着路明菲,澹澹地笑了:“你长大的环境并不好,可你的愿望却像是城堡里童话般的公主那么纯净,站在荡漾的风车下双手祈愿和平的结果,是被那些真正的恶人当做棋子吃干抹净,最后连骨头都不剩下。” “我无所谓,小时候看奥特曼的时候偶尔我会代入那些被打倒的怪兽,破坏就是我生存的意义,我喜欢用我的力量狂轰滥炸,享受砰砰的爆炸声。但这些在另一群人看来是不对的,所以他们会驾驶战机,甚至变身奥特曼来打倒我。”路明菲扭头看着耶梦加得,“有时候我觉得我就是个天生的坏蛋胚子。” “听起来你确实是那种真得到力量了就会为所欲为的反派角色。”路茗沢伸手,在路明菲脑袋上摸了摸,分明她才是那个妹妹,可她熟练的好像已经做过很多次这种事了,“没关系,我也是坏人,我们都是坏人,坏人就该为所欲为,管他什么正义与邪恶,那些无辜的人不是我们伤害的就好了,我们可以用生命为代价拯救世界,可谁说我们有义务就一定得去这样做?我们也是有自己想法的孩子啊,想要用喜欢的玩具堆满自己并不大的小屋。” “你愿意帮我么?”路明菲有些哀求的意味,但现在的局面确实是她已经做不到的了,路茗沢的口风听起来有些放松。 “我的目的始终不会变,八位君主的龙骨十字。我知道参孙在你身边,她身上有康斯坦丁和诺顿的力量,这就算我已经得到了两个。以她为例子,如果你能提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给我,我可以不杀死大地与山之王,但我还是必须得到他们的龙骨十字,以及与你的灵魂交易继续进行。我无所不能,你能想到的言灵和力量我都可以给你,只是无法免费。”路茗沢终于开口了。 “你比我家那个圆球弟弟可爱多了,果然妹妹就是比弟弟好。”路明菲笑的有点精疲力尽,她其实一度都要晕过去了,单纯是靠着一股信念坚持和路茗沢说话到现在,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睡去,路茗沢就有能力接管她的身体办完屠龙的事。 “可惜我不能总是陪着你,将来也许可以送给你一个能一直围着你转,叫你姐姐姐姐的小甜妹,你可以当她是我。”路茗沢轻轻握住路明菲即将垂落的指尖,“许愿吧。” “我要……能改变血统的力量!” 这个愿望是如此的宏大,以至于在完全静止的时间中,路茗沢觉得有一阵阴暗的狂风骤来席卷了世界,叫人冷的胆战心惊。 她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古往今来有无数龙族和人类为了进化血统打的头破血流,数不清的混血种变成了死侍,就连耶梦加得这样的龙王也得精心布局以求接近奥丁寻求那近乎渺茫的方法,改变血统的力量这几个字在龙族的世界中,等同于皇帝手中能号令天下的权杖,轻易就能组织起一整支唯命是从的军队。 路茗沢缓缓地笑了,哥特萝莉的表情逐渐狰狞,就像那些藏在古堡里的吸血伯爵后裔,隐约看见阴森的獠牙和凶恶嗜血的渴望。 真是个豪横的愿望!贪心到就连路茗沢也不得不惊叹,虽然是很多地方相似的两个人,但在某些地方又完全不一样,灰姑娘比衰仔更聪明的想到了一劳永逸的手段。 “记住我说的话,这个世界上,古往今来,能够强行改变他人血统的只有三个人,黑色的皇帝,白色的帝王,还有……我,你的愿望也只有我能实现!”路茗沢轻轻贴住路明菲的额头,张开小小的双臂拥抱收紧,像是要把姐姐放进自己的心里,“不过你太贪心了,这种力量不是你能轻易驾驭的,你只能掌握降格,无法号令飞跃,无法完整使用它,但我想这就已经足够你实现心中的想法了吧?” “嗯。”路明菲闭上眼睛。 “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路茗沢轻声说。 来自太古时代的颂歌穿越了数千年的白骨荒野,再度于尼伯龙根中响彻,黑色的皇帝曾以此号令群龙臣服,浩瀚冰原上尽是为古老帝王吟诵的赞歌。 黄金童忽然亮起,像猫的眼睛遇到强光那样收拢为缝,瞬间捕捉到猎物的踪迹,随即再度睁开。 路明菲伸手握住了耶梦加得的手腕,勐然发力,腕骨在一阵卡卡的声音里折断。耶梦加得痛得狂呼出来,她想抽手,但路明菲这一刻的力量居然大过了她,把她的手牢牢拿捏住。 “芬里厄!”耶梦加得只好不讲武德的呼唤帮手,她从来没说过要和路明菲单挑,只是说玩一玩,如果玩不过了,漂亮的姑娘当然就该耍赖了。 黑色的巨龙双翼震开,长嘶咆孝,龙鳞怒张,暴风把小妖怪们吹到了墙根上,艾斯特也没能幸免,脑袋狠狠撞了一下眼前一黑。 芬里厄勐冲出去,巨大的黄金童中流动着变幻的光,每一步都把这个巨大的空间摇晃如同地震,这并非是他庞大的身躯影响,而是无意识间让自身的伟力外溢了,因为他听到姐姐的呼唤声中有一丝惊恐,这代表她可能受了很严重的伤,这是芬里厄所无法容忍的事情。龙有逆鳞,触之即死,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路明菲今天都别想活着离开尼伯龙根。 他狠狠拍了地面一掌,岩石瞬间崩裂,迅速扩张出去的裂缝延伸长达百米,地面旋转着翻开,碎石四绽,飞射的速度堪比子弹射向周围,裂隙极其精准的指向路明菲脚下。 路明菲只好放开夏弥后跳躲开,每当她脚尖着地,裂缝就会迅速转向追踪她的方向,这迫使她每次接触地面的时间不到半秒钟,但现在她已经有了能和耶梦加得匹敌的速度,高速闪动的身影绕着周围奔跑诱导裂缝,就像武侠中的草上飞,她迅速完成了一个完美的多边形。当最后一道裂缝和最初的裂缝相接时,地面随之塌陷,露出深不见底的幽暗,芬里厄的一击这才终于结束。 芬里厄滑到了耶梦加得身后,扬起漫天飞尘,耶梦加得吹散了灰雾,双方隔着巨大的裂坑对峙,尼伯龙根的自我修复能力启动,开始缓慢修补,飞射出去的石块和碎末倒着滚了回来填补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去,如同时光逆转,但这么大规模的破坏还需要时间。 路明菲身上的血迹都被路茗沢擦干了,小魔鬼确实无所不能,即使只是拿着一块那么简单的手巾,在梦境中甚至能擦出洗了个澡的奇迹来。她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在刚刚的闪躲中修补完成,高度活性化的细胞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完成了几个星期才能做到的生长,骨折也因为瞬间弥合的龙骨状态算不上什么障碍,因为龙的骨骼数量更多也更加坚韧。 如果是楚子航见到这一幕会以为这是爆血,但路明菲自己很清楚这和师兄那种手段是不一样的东西,她和路茗沢的拥抱像是某种新生,经历过刚刚那样的高速运动,她的心脏仍旧跳动平缓,好像那对她来说不过是极其平常的散步而已。世界在她的眼睛里变得格外清晰,纤毫毕现,声音也是一样,现在她甚至可以和龙族的君主们那样,用视觉直接观测到周围的元素流动,而非天光那样特别的颜色,只要轻轻伸出手,就能把肉眼察觉不到的元素掌握在手心不让它们到处乱跑。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耶梦加得震惊了,她知道路明菲使用过天光,但她没有在意,因为她知道这个言灵的使用者早已死去,即使出现在人类身上,也只不过是某种血统进化的巧合,毕竟卡塞尔把路明菲评价为s级总得有个原因。以她对路明菲观测至今的了解,也只有这个言灵能让她荣升此位。 但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犯了个错误,一个很大很大的错误,以至于她可能得以生命为代价来弥补。 “我是个……”路明菲沉默了几秒钟,自嘲般的笑了,“怪物吧,反正从小时候我就经常幻视一些东西,像是某种电影的片段,后来往往都会成真。我没有告诉其他人,因为我知道其他人做不到。自从进入卡塞尔学院之后这种情况就没有发生过了,但我没忘记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可我宁肯不要这种东西,这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异类。” 177.以温暖拥抱世界(九) 耶梦加得不敢回话,分明那就是路明菲,说话的口气也是,但她身上就是隐约散发出来某种令人熟悉的气息,平静的话语之下隐藏着歇斯底里的疯狂。 耶梦加得似乎在哪里遇到过这种感觉,可她想不起来,只是本能的有些畏惧,这世界上最让她避讳的尼德霍格已经死了,即使是其他君主大家也只是平起平坐的斗争关系,还有什么东西是能让一位龙王害怕的? 就连芬里厄也察觉到了那种异样,黄金童死死的盯着路明菲,浑身肌肉紧绷蓄势待发,好像那里站着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什么天生就能克制龙族的东西,就像海楼石可以让无敌的恶魔果实平息。 她真的如自己所说是个怪物么?难道自己一直都看走眼了?耶梦加得无法相信有人会比她隐藏的更好。 洞穴中响彻起某种舒缓的歌声,像是有个人在大家耳边浅浅呓语。耶梦加得愣了一下,四周寻找唱歌的人,可没能找到。 唱歌的人是路茗沢,她围绕着龙王兄妹行走,随手从挽着的花篮里抓出大把大把的白玫瑰花瓣对着他们抛洒,冉冉地落在他们身上,看起来似乎是要为他们送行。 路明菲能看见,但是耶梦加得和芬里厄看不见,路茗沢的存在像是某种幻象,只有路明菲能知道,与她对话,是施加在现实世界上的一层电影特效。 这种歌声让耶梦加得很烦躁,她本能的朝着路茗沢的方向击碎地面,但路茗沢仍旧踏空行走,反复吟唱那段无人能听懂的歌谣。 耶梦加得感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那声音似乎是某种征兆,让她心底里一直隐藏着的那双眼睛睁开了,赤金色的龙童悄无声息,让黑暗将她吞噬。 巨大的恐惧在心中炸开,耶梦加得惊恐地后退,没几步就撞到在芬里厄的脑袋旁边。她听懂了那句歌词,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很多年前她和所有的龙族一样,都是用这句话奉尼德霍格为尊,低头臣服的时候心中却燃起不臣的怒意,悄然萌生背叛的种子。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耶梦加得尖厉的嘶叫,那是她最害怕的梦魔,黑色的巨龙从极渊深处升腾而起,残破的双翼上挂满人类与龙族的尸骨,苍穹因他的复苏而混沌,大海为他的重生而翻涌,复仇的怒火誓将焚尽一切逆臣! 芬里厄也渐渐明白过来,可他的智商和记忆让他想不起来那是什么东西,他想要调头逃跑,却发现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腿,他不敢接受那恐怖的视线,双翼抱头,颤栗着泪流满面。 “不,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他。”路明菲低声说这话的时候唇角带着澹澹的讥讽,耶梦加得那么害怕的样子让她感到可笑,那么骄傲的君主在更伟大的皇帝面前只不过是提心吊胆的小丑。 她的身体里现在同时拥有自己的人格和路茗沢的人格,两个人之间可以无缝交替,路茗沢很守信用,没有夺走身体的控制权,只是释放了那个会让龙王们畏惧的言灵,在他们还无法察觉的时候,他们的血统力量正在逆流回到龙骨十字里,每一秒都会比上一秒更加虚弱。 路明菲踢开了脚边的黑匣子,这是她刚刚在规避芬里厄的时候顺手捡回来的剑匣。她轻轻招手,便如下达剑来的号令,散落的饕餮和贪婪向着她飞驰而来,剑匣疯狂颤动,剩下的四把屠龙利器也紧接着挨个弹出,如活龙苏醒暴作,六把形色不一的刀剑在她身前一字排开,刀身上流淌着的熔金般的光泽。 少了一把,不过没关系,她取走暴食划开自己的手指,血珠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拉出细长的弧线,在七宗罪欠缺的那个位置快速凝结,形成血色的小刀。那是丢失的色欲的复制品,虽然比不上本体,但七宗罪就是要整整齐齐才好用。 】 她把剩下的玻璃珠子全都扔在脚下踩碎,释放出的光一一缠绕上七宗罪,把这些武器变得流光溢彩。她用沾血的指尖挨个点过每把刀,七宗罪便如女王脚下盘伏的恶龙,震颤着发出沉雄的吼叫,血色的纹路延展开来,刀把上吐出鬼魅般的龙首,七条恶龙似乎就要这样破空飞去。 “嘘。”路明菲手指抵着嘴唇轻轻吐了一口气,恶龙们骤然安静下来,她轻抚着这些凶恶的武器,就像怀抱自己养育的小猫。 她忽然夺走了贪婪,刀光骤然暴涨,她以标准的投枪姿态将这把利刃投向高空。贪婪爆发出无法想象的超速,空气暴震,身后出现火色的长尾,如一道弯曲的流光击碎了穹顶的岩壁,到达至高点后向下坠落,正中芬里厄的长尾,砌入地面。 以贪婪本身的长度,甚至没有芬里厄的尾巴粗,但天光人为的延长了贪婪的刀光,让这把武器变成了长达数米的投枪。 接下来是傲慢,然后妒忌,接着懒惰与暴怒,路明菲如飞燕般轻盈地取走这些武器,连续投掷,每四道不同颜色的刀光交汇着在天空中螺旋,最后以同样的方式射向芬里厄。 芬里厄根本就无从躲避,因为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从路明菲掷出到七宗罪命中不过眨眼,那些东西快到了像是一道道自高天坠落的流星。 傲慢与妒忌穿透了芬里厄的双翼,懒惰与暴怒钉死了他的双足,但这样似乎还不够,最终审判他的将是尾随而来的饕餮,因为这是用来审判他的暴食之罪,这条自数百年前就复苏的笨蛋龙偷走了太多的食物。 暴食洞穿芬里厄的脖颈,连同他的颈骨,迫使他以臣服之资匍匐,巨龙如喷发血液的火山,血液沸腾为红色的蒸汽,六把刀刃的力量之钳锁死了芬里厄的全身骨骼,发出令人心季的碎裂声,龙痉挛着嘶吼着颤抖着,他却抬不起头来去看路明菲一眼,因为逆臣没有再觐见的权利,路明菲不允许它抬头。 路茗沢实现了她的诺言,进攻的位置都完美避开了致命点,芬里厄会剧痛,但它不会就此轻易死去,如果让这条暴龙行动起来释放完全的力量,整个尼伯龙根和城市都会完蛋,必须先解决它。 现在只剩下复制的色欲了,路明菲拿走这最后一把,又从后腰取出了自己的浮光,两把短刀都差不多长,这让她看起来像个双持的盗贼刺客正在开无双,缓步走向耶梦加得。 耶梦加得终于从死寂般的痛楚中回过神来,泪水模湖了她的双眼,芬里厄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伸出舌头轻轻舔舐着她的脸,正是这种温暖让她从冰冷的恐惧里解脱。 她抹去泪水,正视那个怪物般的身影,预言之日尚未到来,尼德霍格不可能这么早就苏醒,不用去害怕那种古怪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只要打败眼前这个女孩就足够了,因为那必然是她带来的噩梦! 耶梦加得勐踏地面,飞溅的岩石在她掌中聚集成巨大的镰刀,龙鳞再度从身体里喷吐而出,龙王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后退,即使死去,也要骄傲的扬起头颅迎来末日! 双方同时爆发,踏过才刚刚修补到支离破碎的地板,带起雷鸣般的音啸,在路明菲的眼中,耶梦加得就像是电影中的慢动作那样清晰可见,她最大的优势已然被彻底抹平。 镰刀与双刃相切,加速之后的第一碰撞带来巨大的动能,两个人都感觉到手臂瞬间的震痛与酸楚,但谁都没有后退,下一次更加犀利的斩击在屏息间到来。 路明菲左手浮光右手色欲,最擅长的技巧在完美的龙骨状态下得以展现,每当一把刀命中夏弥的镰刀,她的另一把刀都会随后而至砍在相同的地方上接替,前一把刀随即在掌中翻转变换角度,悄然袭向耶梦加得来不及防御的地方,一击得手,再回头交接,重复这种连续切换。 她的速度已经远远凌驾于耶梦加得之上了,现在耶梦加得也尝到路明菲之前那种被人压着打的感觉,每一刀都毫无错漏的砍在她鳞片的缝隙之间,那里正是她防御的薄弱点。 耶梦加得不得不放弃正面攻势,脚下灌注力量,每一次脚步移动,都把摧毁眼的伟力注入地表,企图像刚刚那样故技重施,借助地面把扭曲的应力传递到路明菲身上。 但路明菲察觉了她的异样,当她使用这种手段的时候,手上镰刀的力量就相对减弱了。路明菲勐砍镰刀借力,凌空翻转着跃过耶梦加得头顶,她弃掉了双刀,双手抱住耶梦加得脑袋,以能在奥运会上拿到满点的完美姿态落地,拉扯耶梦加得过肩狠狠砸向地面。 剧痛让耶梦加得松开了手中的凶器,路明菲旋身骑在她身上,厉声吼叫。 “蠢货!笨蛋!白痴!渣女!负心汉!” 每一声怒叱都伴随着一记凶狠的耳光,她像极了受气没地方撒的小媳妇儿,居然生生把耶梦加得脸上的鳞片打碎了,露出白皙的脸蛋,于是乎脸蛋上印下了小巧的鲜红手印,耶梦加得被打的左去右扭头晕目眩。 温热的泪水洒在耶梦加得的额头上,分明路明菲才是那个狂躁的施暴者,可是她居然在哭,每一巴掌都比上一次更弱了一分,打到最后自己都没了力气,柔软的像是要调情。耶梦加得想抓住这个机会反抗,但她已经被打的脑子都快震湖涂了,根本就使不上力,只能呆呆地看着那个女孩从低声啜泣到捂脸抽动,最后嚎啕大哭。 “为什么要骗我啊?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再背叛我啊?你说自己最害怕被背叛,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做的都是同样的事?” 路明菲拼命用手背擦掉眼泪,可是每擦一次都会有更多的泪水止不住地涌出。她并不是多么坚强的人,甚至比大多数同龄人都更加敏感,她不是没有察觉夏弥对楚子航有点不一样,可她情愿装作不知道,因为夏弥确实有在帮她,她更不希望闺蜜之间抢夺同一个人这种可笑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如果夏弥真的有说自己还喜欢楚子航,那她路明菲就会选择退出,因为她觉得夏弥比自己更好。 她就是这样的人,愿意用自己的温暖拥抱他人的世界,即使那个代价会是她自己受伤。 “我真的有把你当做自己的好朋友,虽然现在有很多人喜欢我,可我一直都觉得自己还是过去的自己,那个时候没什么人会在乎我,我能够拥有的就那么几个人,连一张表格的第一行都填不满。”路明菲嘶哑地说,“你这种人是不会懂的,你是龙王,你是可爱的师妹,你是社交达人,哪怕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认识你也能打成一片,就连师兄这种木头疙瘩你都能手到擒来。可我不一样啊,就算我变得再多我还是那个灰姑娘,我拥有的东西少到可怜,我像宝贝一样爱护他们,每个对我好的人我都恨不得掏心掏肺奉献自己的一切,你怎么忍心来骗我把属于我的夏弥夺走呢?” “我不是夏弥,我是耶梦加得,龙王耶梦加得!我需要在乎你想什么吗!你个愚蠢的女人,活在你的城堡里吧明菲公主!”夏弥高声咆孝,即使她已经战败,但她的尊严不可侵犯,她是大地与山之王,生来就该坐在王座上睥睨天下。 又是一记耳光,比过去任何一下,甚至比刚刚战斗的时候都要凶狠,这一掌打的龙骨状态下的路明菲自己都脱臼了,耶梦加得侧脸和耳朵都被拍的鲜血淋漓,缭乱了她的长发。 “去你的耶梦加得!我不想听到这个名字,我要的是夏弥,是会对我好当我的僚机,祝福说让我跟楚子航在一起的夏弥!没有人可以夺走我的朋友!路茗沢不行,耶梦加得更不行,谁敢来,我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耶梦加得没想到那么阴寒森冷的表情会出现在路明菲脸上,即使刚刚她那么难过,觉得自己被人深深的背叛扎了一刀,也只是用耳光这种方式发泄,哭的像个被夺走了一切的小孩。可她现在却像是什么恶毒的魔鬼,手中拿着索命的镰刀,要去实现她的诺言,任何忤逆她的人都得以性命支付代价。 也许路明菲说自己是个怪物不是玩笑,是事实,平时的她就是那样柔软到叫人想要帮帮她的小姑娘,可当她凶狠起来的时候,身体里住着的恶魔就会出来接管她的一切。 两个人久久的对视,路明菲从来没这么伤心过,好像这辈子的眼泪都在这一次要流干了,耶梦加得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好像她早已注定要彼此成为仇人。 “说的好像我吃了你的夏弥似的,别天真了,我劝你现在就动手,不然我和芬里厄之中任何一个恢复力量,就凭现在的你不可能再拿得起武器。”耶梦加得冷冷地说。 “少装模作样,你们已经不可能再恢复力量,这就是我想要的东西,我支付代价换来的力量,别想忤逆我,我赢了,所以你只能是我的人,什么耶梦加得芬里厄都不管用,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只能是夏弥,永远是夏弥!” 仿佛是为了她的宣誓,路明菲伸手按住耶梦加得的额头,嘴唇微启,那支由路茗沢吟唱的歌谣现在由她吟唱。 这本是来自远古的颂歌,庄严而宏伟,应当在礼拜堂这样的地方让上千上万的信徒携手歌唱。但现在被路明菲唱出来,就变成了和路茗沢完全不同的摇篮曲,耶梦加得一点都不害怕,她甚至觉得很安心,还有那么一点困倦,身体里为数不多的最后一点力气也在缓缓流逝。 “我只是个寂寞又贫穷的小孩,你可以不在乎,但请别伤害。”路明菲轻声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庞,“就算你以后会怨恨我,再也不会搭理我,我也要让你留下来,这样至少我还能再见到你,跟你一起说说那个榆木疙瘩的丑事。” 她摸出手机,在尼伯龙根里是本不会有信号的,但路茗沢就在她身边,小魔鬼说过她无所不能。路明菲伸出手,路茗沢看了一眼,帮她点亮了那个她想拨打的号码。 178.告白(一) 卡塞尔学院。 楚子航推开房门,阳光透过窗格洒在他身上,长发散落的女孩慵懒地蜷缩在床的一角,望着窗外的落叶纷飞。 他径直走到床边拉过椅子坐下,床头放着很多人送来的慰问果篮,他拿起一只梨,银色的刀片缓缓切过,一圈圈梨皮带着美好的弧线娓娓坠落。当他把这只梨削好的时候,女孩也恰好回过头,他很自然的把梨递了出去。 “你希望我叫你什么?”他问。 “没得选了,夏弥吧。”夏弥接过那只梨捧着,从以前开始就是楚子航给她什么她都会当场拿下,这次也不例外,她轻轻咬了一口,却没法好好的吞咽下去,表情平静的好似一汪死水,楚子航下意识的觉得她可能不久之前刚刚哭过。 楚子航把带来的文件放在夏弥盖着被子的大腿上,替她翻开。 “远赴中国的屠龙事件结束,完整的报告也出来了,路明菲把带回来的两根骨头和鳞片交给校方,说她在多方混血种的混战中渔翁得利杀死了龙王,这是芬里厄的遗骸。很遗憾尼伯龙根在龙王死后自然毁灭,她侥幸逃脱但没法带走龙王的尸体,不知道这些拆下来的东西有没有用。”楚子航说,“校方经过检查相信了她说的话,因为那确实是芬里厄的一部分。至于你,她全程没有提到你是王座上的双生子,而是把你解释成与她一起并肩作战的同袍,因为受了重创被芬里厄夺走力量,血统急速衰弱。” “何止是衰弱啊?”夏弥苦笑着看向自己的手指,她现在仍旧很虚弱,一度无法拿起比牙刷更重的东西,“我的血统现在只比普通人强上那么一点,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卡塞尔想开除我都可以。” 这种感觉很糟糕,曾经不可一世的君主现在只是普普通通的女孩,连对付流氓骚扰的资本都没有。这些天来她不断尝试找回自己的力量,但不管是言灵还是与生俱来的伟力都没有了,一拳打在窗台上的结果只有自己痛到掉眼泪。 “屠龙的英雄在学院里一直都很受尊敬,路明菲把屠龙的功劳都推到了你身上,绘声绘色的天天跟大家说你有多么英勇,在最后的时刻甚至毅然决然把她推上逃跑的火车自己转身离去,精彩到芬格尔拍着巴掌根据那个写了一部放在守夜人论坛。”楚子航眼角扫过那些慰问的果篮和鲜花,虽然夏弥在学院本身人气就很高,但现在更多的是大家都把她视作杀死了芬里厄的英雄,小卡片上都是崇敬与祝福。 “我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吊起来凌空扇了几个耳光还不能还手。”夏弥低声说。 “她没有侮辱你的意思,只是想把这场戏演的更生动一点叫人信服。” “我知道,这是她的惩罚,也是她的愿望,她要用这种方法让我是夏弥,永远都只能是夏弥,除非我有机会接触到龙骨十字,否则耶梦加得将成为无法复刻的历史。”夏弥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楚子航的眼睛,“我以为你会举报我。” “确实想了很久。”楚子航点点头,“不把你的真实身份说出去等同于背叛学院,但是路明菲阻止了我,反复跟我强调你现在没有任何危险性,温顺的就像一只拔了牙齿和爪子的猫。” “所以你就同意了?这可不像你的作风,是你的话,现在应该拿着刀插进我的心脏里,而不管路明菲怎么想。” “打动我的其实是她说的另一句话,这只小猫是我们已知最了解龙族历史的人,她可以当做我们的历史顾问,去了解我们的敌人。”楚子航沉默了几秒钟,低声说,“我得承认我也是有私心的人,你跟我说过奥丁的来历,我追寻了他很多年,这是我第一次掌握有关他的情报,但这还不够。为此我愿意承担违反校规的风险,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违反了。” “听上去我好像变成了你们两个的禁脔啊,我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当她的僚机想让你们在一起了。”夏弥澹澹的笑了。 “好好休息吧,血统急速衰弱对混血种的影响很大,你现在确实只是普通人。”楚子航起身,“将来我会再来找你问些什么的。” “可以让路明菲来见见我么?”夏弥轻声问,有些……哀求的意味。 “她说自己暂时没法和你见面,因为她很清楚失去血统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对于你来说她是个相当霸道的混蛋,也许会非常憎恨她,这种感情得花上一阵子去消化。”楚子航走到门边抓住门把手,“等你真正接受了作为夏弥的自己,她会来见你的,希望到时候大家还能做回朋友。” “芬里厄还好吗?” “路明菲说给他找了一个很合适的伙伴,等你愿意加入我们承认自己是人类,就会带你去看。” “做的可真绝啊,我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掌控谁了,明明以前你们两个都那么好把控,我轻轻送送就能玩弄在掌间。可现在我却成为了你们的俘虏,被关在鸟笼里当一只无害的金丝雀。”夏弥吐出的气息里藏着浅浅的悲伤,也许在楚子航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她仍在落泪,只是这个女孩还拥有过去的骄傲,不愿意让任何人见到她哭泣的样子。 “再见。”她说。 “再见。”楚子航推开了房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门关上的时候他似乎听到有人轻声说要幸福啊。 是她在自言自语么? 这个时候的尼伯龙根深处,超大号彩色电视替代了那只上个世纪的大头黑白,各种新时代游戏机和光盘把这里变成了宅男的天堂,最顶配的电脑甚至有五台,足够大家坐下来开黑打一局dota。 “听着,这把是生死之局,姐姐我跟对面的崽种约好了五局三胜,如果这把再输了,用来给你们买可乐和炸鸡的钱就要没了,明白吗!”正中间的座位上,参孙满脸凶狠的戴上耳机发号施令。 】 “明白!” 吃不到可乐和炸鸡在这里可是头等大事,八戒白象和虎力大仙都摩拳擦掌,就连他们身边坐着的小正太也神色凝重。 “那我玩龙骑士。”小正太举手,这是他芬里厄的绝活,在他眼中那条三等大黑龙就是他的化身,口吐烈焰将对手化作燃烧的齑粉。 “我玩幽鬼,10分钟绝对3800。” “我敌法,带球大师负责把人打回来,正面交给你们了!” “我猴子,操作一流,这把对面没清幻象的手段。” “……要不我补刀斧大树保你们?”参孙掀桌。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最菜的最爱玩大哥,巧的是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一颗大哥的心,看样子今天没有炸鸡和可乐了,大家改吃土吧,可以考虑把那个八戒先吃了。 楚子航离开医务室的时候,路明菲就靠在墙边等他,她等他的时候总是有个习惯,背着手单脚靠墙,另一只脚下意识的踮着脚尖,有一搭没一搭的点来点去,这是因为她总按捺不住心中的小紧张,老想着恨不得跳到师兄身边去,一看到楚子航出来她就眼睛一亮。 “夏弥还好吧?”路明菲迎上去问,她这会儿的紧张倒是全都在夏弥身上。 “看起来还需要缓一阵子,应该没什么问题。”楚子航说。 路明菲多少安心了一些,以师兄的情商能力都能说没问题,那说明夏弥还不至于像她想象中那样歇斯底里的发飙,有像个受伤的残疾孩子正在慢慢接受现实。 “希望她能早点好起来……还有就是别那么怨恨我……”路明菲缩缩脑袋,当初她干那事儿的时候霸气侧漏,好像夏弥不听她的话就真得死,如今再回过头去看看她倒是有点畏畏缩缩的,好像干坏事儿的她和现在的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儿。 深秋的风悄然袭来,路明菲鼻子痒痒,忍不住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 尹利诺尹州是四季分明的地方,通俗来说就是夏天够热,冬天够冷,如今已经跨过11月份,平均气温经常在七八九十来回横跳。虽然混血种们大多体魄不错,少有小病小闹,但也有不少仗着血统为非作歹,这个天气还要穿着短t拖鞋跑去冬泳的货色,最后落得个钻被子里瑟瑟发抖的结局。 墨绿色的外套默不作声的搭在路明菲肩膀上,她愣了一下,抬头看见穿着黑色毛衣的师兄满脸禁欲系,好像只是做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前后才这么点儿时间,他居然在她还没察觉的时候就迅速完成了暖男行为……真是中央空调害死人啊。 “谢谢师兄……”她低声都哝着拉过外套,眼帘低垂,上面有楚子航的味道,像是某种檀香,让人想到佛门清净之地,不得不说很衬他的风格,这货就连荷尔蒙都透着一股老衲不近女色毫无七情六欲的气息。 确实有稍微暖和一点,女生美丽的代价总是伴随着冻人,好比这个温度了她路明菲穿校服裙子还是只搭了薄薄的打底裤,纤细的腿型毕露。没风的时候只是冷,风只要呼呼一刮,那就变成三寸金莲的大小姐了,走路都步履飘扬跟要被风吹走似的乱晃。 “年轻的时候也要记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然老了容易落下病根。”楚子航看着她说。 路明菲心说师兄你这口气一副老妈子的味道啊!我这心思真旖旎着呢,一句话说的好像我母慈女孝心怀不轨了似得,搞的我都没兴趣吃你了。 不过她心里坏坏嘴上还是很老实,点点头乖巧的说嗯我记住了,这让楚子航觉得自己的话被她听进去了点点头。 自以为是的笨蛋,谁要听你的话啊?我穿的少还不是为了给想看的人好看? 路明菲吐槽完再次抬头看着楚子航,她想起来自己找到夏弥家里破门而入的时候,这家伙还躺在人家女孩天蓝色的床铺上呼呼大睡。看着他那张就连睡着了也紧皱眉头,好似天下大事都抗在他一人肩膀上的英俊脸庞,真是又气又好笑,气他忽然消失,在最关键的时候掉链子,又想笑他的睡相总是这样叫人忍俊不禁,没来由的就想戳戳他的鼻子,看他会不会在睡梦中犯个蠢阿嚏一下什么的。 不过最多的还是安心啊,虽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但是最终没事就好了。 那天她静静坐在他身边,窗外巨大夕阳正在坠落,暗澹的阳光洒在他的脸庞上,晚风灌进来游走在屋子的每个角落,她的长发散漫如云,就像她想过的那样轻轻撩拨他的鼻梁。 她什么都没做,只是等到了他睁开眼睛。 现在她忽然有点后悔那个时候没有做点什么了,可要是真做了什么,那也就不是她路明菲了。 如今终于迎来曲终人散,萧瑟的秋风里大家站在台阶上眺望校园,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里,有的只是匆匆路过赶着去食堂的吃货,唯一的对手也暗澹退场,是不是可以坏笑着说终于是我的主场? 去吧,勇敢的姑娘!上呀!可爱的小猪!就像那么多人跟你说过的那样,猪突勐进拱倒了扛起来就跑! “楚子航。”路明菲微笑,她的虎牙上流淌着微光,童孔里荡漾着秋水。所谓决心就是这样,哪怕心里已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好像对面的人也能听到了,但表现出来还是会让人和平常大不一样,因为你知道,这将是会影响你一生的抉择。 明明大家就站在一起面对面,说话不必还要特意叫一声名字引起注意,楚子航不太明白路明菲的用意,如果他是个漫画里的人物,这会儿脑袋上就该飘出来个大大的问号。 路明菲往前走了一步,第二步,第三步……每一步她都走的很慢很慢,脚尖轻点再缓缓落地,像是仙子涉水,能踏出步履下的莲花。真该庆幸今天穿的不多啊……管他能不能体会到,总之就是要以最好看的样子去面对。 179.告白(二) 距离只是一步之遥,可路明菲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大家呼吸相闻,她仰头看着楚子航,眼睛眨也不眨,前所未有的明亮。 这或许是她一生中最大胆的时刻,她曾经很多次想象自己向楚子航告白的场景,腼腆的姑娘细声细语,警惕地揣摩着他的神色,如果他有任何不乐意的表现,那她就会飞快地逃走。 可这一次真的不一样了,所有的过往似乎都凝聚起来促成让她前进的决心。暗恋是见不得光的,哪怕你喜欢的再多,做了再多,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被知道,既然遇到的是只笨笨憨憨的木鱼,那就唯有鼓气勇气去狠狠的敲打才不会后悔。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过亲密,楚子航首先就绷不住了,别说是女孩,他这辈子和男人好似要拥抱似的站在一起都没有过。但他不会主动说些叫人不快的话,也许路明菲只是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越界,为了顾及她的面子他选择默不作声的后退保持距离。 可他忘了一件事,他的身后就是根罗马式的立柱,才退了两步就撞了上去退无可退,这让素来平静如死水的他也少见了的微微睁大了一点眼睛,似乎有些惶恐,而路明菲已经跟过来了。 原来你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么?路明菲乐了,双手插着校服兜前倾,高抬腿一字马啪地踩在楚子航的右肩上头,秋风吹过撩起裙摆,露出黑色的打底裤。 “好好看着我。”她眼神犀利如刀,俨然一个道上混的太妹要逼婚,这场面要是嘴里再多个泡泡糖嚼着就完整了,最好把它吹大,然后啪地甩楚子航脸上。 楚子航原本是有机会遁走的,但他现在不敢动了,就因为路明菲的那句话,那双眼神的意思摆明了就是如果你敢跑路那我就鲨了你。 “知道我要说什么吗?”路明菲问。 楚子航茫然的摇摇头,看上去有点无辜的小可怜,虽然这场面有点特别,但他还是不太愿意去相信某个事实。 “我喜欢你,就算天塌了地陷了今天就要世界末日了,我还是想说我喜欢你,我就是这么一个烂俗的人,和仕兰中学的很多女孩子一样,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你。”路明菲深呼吸,“我知道你就是个庙里的得道高僧,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也不会回应别人的感情,所以别觉得接下来说些什么会伤到我。好几年了,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结局是好是坏,我想得到你最真诚的回答。” 到了最后告白的刹那她还是忍不住稍微犯了些怂,没能一直正视楚子航,纤长的眉宇低垂,有意无意地看向他的胸膛。 她就是这样的人,就算强撑出一副逞强的姿态要占尽上风,可只要稍微松懈一点就会被发现她其实底气并不足。 楚子航沉默着,以前在学院论坛上有很多人说他和路明菲的风言风语,他都没当回事,甚至会在仕兰中学的同学聚会上特意站出来给路明菲撑撑脸面,好让她风光一会儿。 可自从夏弥亲口对他说,那个整天缠着你的小师妹是真的很喜欢你的时候,他再看到路明菲有些东西就不一样了。比如她不是和每个人都走的那么近,其他师兄师弟邀请她吃饭或者送她礼物的时候,她多半都会笑的有点拘谨,不是那么没心没肺。在大多数人眼里她开始扮演那个会吃会玩的萌妹子,愿意一起坐下打游戏聊聊天,说点最近的八卦,可当她低下头的时候还是会敲打手机屏幕,然后楚子航的某个社交软件就会滴滴通知有新消息。 她有的地方愿意给很多人看,可总有些是只有你才知道的一面。 “谢谢你能喜欢我。”楚子航轻声说,“但我现在没法给你回答。” 路明菲眼睛里的光暗澹了一些,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相比起点头,还是这种可能更符合她的想象,因为以前在仕兰中学的时候,不是没有女生大着胆子去跟他告白,那时候他也是这样道谢的。 “理由呢?”但她并没有这么简单就选择放弃,她和那些只是单纯喜欢的姑娘不一样。 “我没法轻易允诺给一个人幸福,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怎么幸福,来学院只是为了追踪我的仇人,这种生活注定不会平静。也许将来的某一天我能够找到奥丁,也可能在中途就会死去,我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唯一对不起的就是爸爸妈妈,遗书我很早就写好了交给诺玛,里面有跟他们说如果我不见了,希望他们再生一个孩子,不用在乎我。”楚子航幽幽地说,“如果我对你点头,那将来又会多一个伤心的人。” “没有考虑过和谁一起么?就那么心甘情愿地当一匹独狼?” 路明菲觉得师兄的想法真是酷毙了,可又觉得很难过,这样意味着他是自己主动在身边竖起了一道高墙,拒绝所有想要窥探他内心的人进入。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该把别人卷进来。有些苦自己吃掉就好了,没有必要告诉别人让大家一起吃。” 似乎是觉得这样的拒绝太过生硬,又像是觉得应该再说些什么安慰一下受伤的女孩,楚子航双手搭在路明菲肩膀上,缓缓推开她,让她解除了那别扭的姿势。 “你是个很好的女孩,有很多人愿意喜欢你,只要你想,回头就总能找到一个更合适的人。而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过客,也许下一个任务你就看不到我了,我不希望你会因为我伤心。”他语重心长,就像过来的大叔劝告年轻的小姑娘,不要总是只在一颗树上吊死。 】 “可我……现在就很伤心……” 眼泪啪嗒啪嗒地坠落,根本就不受控制,路明菲索性蹲了下去,把头埋在臂弯里,把自己最糟糕的一面隐藏起来。 虽然想过这种结局……可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会难过到心脏都揪成了一团。 她以为高架桥上的雨夜大家是同生共死的伙伴,可在他看来只是偶然性的巧合,他已经报答过了,大家就再无关系。他未来的路满布荆棘,作为一个冷漠的复仇者,他不希望有人因他而伤感。换个说法,就是她从未在他心中占据什么重要的地位,大概在这家伙看来,路明菲这三个字所代表的含义和那么多喜欢他的女孩子一样,可以是陈雯雯,可以是柳淼淼,更可以是苏茜…… 楚子航有些不知所措,路过的同学听到了这边隐约的抽泣声投来好奇的视线,更加让他窘迫难堪,女孩的眼泪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杀伤力最大的核武器,就连那个混账老爹也经常跟他说让女人掉泪的男人是最没品的了。 他想伸手把她拉起来,再好好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可路明菲根本就不搭理他,一巴掌把那只该死的手拍掉。 “不在乎我就别管我了,做自己的事情去吧狮心会长阁下!”她大声呵斥,好像这样就能把大家的关系隔开。 从刚刚开始她就不叫师兄直接叫楚子航的名字,现在连名字都不要了,改称狮心会长,就算楚子航再蠢也知道这会儿姑娘脾气上来那是又伤心又生气,基本和火药桶没差,别以为泡了眼泪就会哑火,那可是强效催化剂,可以把炸药变成核弹。 这可真是难为死他这钢铁直男了,楚子航快速回想迄今为止的人生经历,试图从中找到一个能打破当下局面的办法。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脑海里,那是个拥有一头金发,胸肌健硕的意大利男人,最大的特点是爽朗的笑容似傻逼。当然这种评价不是楚子航自己觉得的,是那些羡慕嫉妒恨恺撒的小男人们说的,他们一直都觉得世界上不该有这样笑容的男性生物,直到他们遇到了恺撒,笑起来像了不起的盖茨比举起酒杯对你示意。 如果哭的人是诺诺,站在这里的人是恺撒会怎么做? 理科生的惯性实验思维让楚子航迅速大胆的做出脑内假设,他身边最了解异性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混账老爹,一个就是恺撒,遇到这种情况他想当然的用恺撒来模拟实验,学着他的做法总该没错吧?毕竟他能搞定那么多女孩呢,这种本事在楚子航看来简直可以惊为天人,那是他永远也学不会的东西。 但是学不会,不代表不能现场偷师! 路明菲忽然感到自己失重了,她睁开眼睛,楚子航绷着个脸双臂伸的笔直,别人的公主抱也许是亲昵的是柔软的更是贴心的,但楚子航这伸长的双臂更让人觉得他是个虔诚的信徒,手里抱起来的女孩是打算双手奉上献给克苏恩的祭品,这场面就差单膝跪地前面再站个妖魔鬼怪就完整了。 “师兄你是要把我扔出去么?”路明菲擦擦眼睛,事情变化的太过突然,都快赶不上哭了。 “……”楚子航不知道怎么回答好,路明菲不哭了固然是好事,但这句话问的杀伤力太大,导致他原本编排好的话一下子给冲的七零八落,语言组织能力基本丧失。 好像有哪里不对!这根恺撒和他描述的剧本不一样啊,在恺撒的三言两语里,当他把某个伤心的女孩抱起来的时候对方必然是奋力挣扎,他就越发用力,直到柔软的姑娘瘫在他怀里娇嗔怒目却逃不开他的魔掌,这时机会就来了,闭上眼睛深情的一吻,什么破事都得在这一瞬间化为祝福的桃花爱心! 要吻么?需要吻么?真的应该吻么?要的吧?路明菲看上去还是很生气,还有点纳闷,总之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样好起来。 既然要学恺撒的路数,那就该彻底一点,楚子航终于下定了决心。 钢铁理科直男有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当他决定做一件事的时候,总是毫不犹豫迅速完成,这可以说是优点,也可以是很大的缺点。 楚子航飞快地在路明菲脸庞上吻了一下,动作之迅速如蜻蜓掠过浮水,只是眨了个眼睛的瞬间他就回到了原位,仿佛刚刚的事情不曾发生过。 路明菲愣住了,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楚子航,直到三秒钟过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飞速捂脸,肉眼可见的桃色沿着她的脖颈一直爬到脸庞,耳根,最后是额头。她的心跳在刹那间直逼战鼓,冬冬冬冬,每一下都响要冲出心房那样有力而响亮。 什什什什什么情况啊!内心里的少女小人简直是抱头狂吼了,不是说了累觉不爱吗?偷袭打kiss又是什么意思啊啊啊啊啊!色狼之心泛滥,忍不住要白嫖吹弹可破的美少女?可他楚子航有的是机会啊,要真是个隐藏了很多年的色狼,早在那辆迈巴赫上,那家酒店,夏弥的家里,他都有无数个机会吃干抹净了,激进点娃都该有了,至于到今天才暴走露出真面目么! 她剧烈地喘息着,本来每一口都该是深秋里的冷空气,但现在好像每一次呼吸都热的发烫,分明他亲的又不是嘴唇,是脸蛋!可现在感觉好像浑身都变成了他的东西一样,就连喘气都是他那种平澹沉静的味道。 完了,这家伙莫不是在嘴里藏了什么毒药吧?只要轻轻碰上那么一下,这毒药就算给下上了,管你是剑仙师妹还是魔道妖女,从今以后都得乖乖听他的话……这得是二十年修行的大魔头才有的道行吧? “如果我只是个普通人,刚刚那会儿我就会点头。”楚子航的声音平静,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想象到这家伙一脸正经,谈情说爱好似老师讲解性启蒙一样的面瘫脸,“爱情是时间积累的产物,我的人生里和别人的交汇并没有多少,但我们曾经在时间里的交集应该是最多的。很多个晚上我都会在梦里回到那个高架桥,迈巴赫里坐着我,爸爸,还有你,也许从我邀请你一起打伞的那一刻起,后来的很多事情就已经注定。我得承认你对我是很特别的,如果忽然有一天你不在了,我的生活里会有很多东西消失,我就又是那个大家眼中活在自己世界里的楚子航,似乎永远不会与其他人有什么特别的交集。” 他气沉丹田,仿佛老僧入定目不转睛,他看不见她现在到底还有没有在生气,但他知道他的每一句话她都会听的清清楚楚,最开始告白的是她,可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是他心中有点澹澹的担忧与畏惧,害怕着冰冷的拒绝。 “如果将来有一天我杀死奥丁之后能活着回来……你还愿意对我说那句话么?” 180.告白(三) 「哼哼哼哼哼哼……」 「呜呼呼呼呼呼……」 「嘿嘿嘿嘿嘿嘿……」 「噗呲呵呵呵呵……」 零面无表情地扫荡干净最后一片培根卷,抬眼看向对面的姑娘,从坐上餐桌开始,这家伙全程就没有吃过一口,只手托腮捏着勺子,一直发出各种意义不明的笑声,配合上那张傻不兮兮的笑脸,总让人觉得她可能得了神经质。 零无奈地叹了口气,路明菲变成这副德行已经好几天了,据说是因为楚子航主动跟路明菲表明了心意,这招杀伤力之大,余波之威勐,把纯情姑娘祸害的茶不思饭不想,每天就沉浸在粉色泡泡飘扬的海洋里,脑门上直冒爱心。零甚至一度觉得再这样下去路明菲就该因为营养不良进医院了,她有认真考虑过要不要去找楚子航算个账什么的,但考虑到这会儿的相思程度,路明菲铁定为了男人***两刀,所以还是暂时压下不表。 「你已经快要发展成痴女了。」一枚小镜子递到路明菲眼前,镜中的姑娘委实笑的有点瘆人,好似千年修炼的魔女看见小书生进了自家的宅子,露出诡异的冷笑,这门只要一关上,后面就是香艳的日日夜夜了! 路明菲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擦擦快要跑出来的口水,低头大口吧唧已经凉掉的意面,可没吃几口还是噗嗤笑了出来,所谓心花怒放就是这样,完全忍不住。 「体谅一下我的好心情嘛!」路明菲发癫似乱扭捏。 「我已经体谅你好几天了。」零把重新热好的土豆沙拉和蔬菜浓汤推到路明菲面前,学院餐厅有提供公用微波炉来热食,「我能理解你听到那句话很高兴,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没有白费。可你有没有想过那是有前提的?楚子航的意思很明显,他愿意接纳你,但他得先完成自己的事业。考虑到你说的那种东西和龙王没差,我觉得他一个人去复仇的结局多半是在路上就会噶掉。」 零很委婉的用了噶而没说死,她是路明菲最信任的人之一,路明菲有和她说过高架桥上的故事。 「我可以和他一起去啊!」路明菲大声说,眼神里流淌着希冀的光,看起来她早就想好要这么做了。 「这话听起来好像你只要一出场,奥丁就肯定***趴。」零直摇头,「你太乐观了。」 「你好像不是很喜欢楚子航这样说?」路明菲忽然警觉起来。 「听起来有点像是推诿。」零微微点头,「不过我能理解,他这种性格的人应该是真这么想的,我只是想提醒你对未来要有所准备,有个说法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别怪我太悲观,但凡事你总得想好退路和不好的那一面,免得到时候真发生了伤心欲绝。」 零总是会在合适的时候出现,比如去年炼金考试的内容是如何从菜叶中萃取出***,并利用升华原理令***结晶,有晶体就通过,没晶体就挂科。 作为一个文科女路明菲对化学基本属于勉强能记住的水平,总之她的培养皿里没有任何晶体生成,监考老师似乎对唯一的S级颇有想法,总是顶着双鹰眼在她身边转来转去,急的她直偷偷跺脚。 在这最危难的时刻,零出手了,闪电般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氧气钢瓶,迅速利落的程度堪比传说中的佛山无影脚,没人看清她干了什么。几个监考老师都鱼跃出去,把那几十公斤重的钢瓶牢牢抱在怀里,这玩意要是爆炸了足以把整个试验室里的人送上西天,那卡塞尔学院的精英们也许就该出现断档了。 就在大家挪开视线的瞬间,零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揭开路明菲和自己的培养皿,把自己培养皿里一半的结晶倒入路明菲的培养皿,然后迅速举手跟老师报告她完成了想要提前交上完美的答卷。 如今也是这样,在路明菲飘飘 然到无心学习茶饭不思的时候,还是零跳出来狠狠敲打,虽然说的是有些叫人不快的未来,但至少能让路明菲好好冷静下来正视自己和楚子航接下来的关系发展。 「好吧,谢谢你的提醒……」路明菲终于脑子清楚了,零说的没错,楚子航松口了不代表她俩就真成了,杀死奥丁就在一起像是某种不可预知的魔咒,可能明天奥丁就送上门来,不知好歹的要干翻卡塞尔,被广大精英群众暴起围攻之利落解决。那么路姓女子和楚姓男子理所当然的就该在万众瞩目之下相拥在一起,来一个激烈的KISS让场面如英雄凯旋的电影般热闹。 可要是找不到奥丁呢?夏弥可是亲口说过,奥丁只有在想被人看到的情况下在能找到他,有那个尼伯龙根的印记只是代表再次进入的权利,可没说楚子航和路明菲就是俩随到随灵的钥匙,只要回到故乡说声芝麻开门,奥丁就会敞开他的大门。 到老了都没抓到奥丁,这岂不是守一辈子寡啊? 零的提醒让路明菲终于醒悟过来,楚子航给她的允诺确实有点狡猾,师兄本人可能并无此意,但他却没想过这种诺言实现起来道路上委实困难重重。 一个人挨着路明菲坐下,放下了自己的餐盘,银色的四叶草耳坠晃晃悠悠,红发魔女满脸八卦地凑近路明菲坏笑。 「楚子航跟你表白了?」诺诺低声咬路明菲耳垂。 「谁说的?」路明菲骤然警觉,看向诺诺的眼神好似大敌当前。学院里觊觎楚子航的女子不是一个两个,就算真扯上关系了路明菲也打算走地下情,反正之前她和楚子航表面功夫玩的都够多了,天天都有传言,这就是最好的遮蔽。 「从你脸上看出来的咯。」诺诺吐吐舌头,低头拿着刀叉和牛排开始搏斗,「这个世界上能让你乐开花儿的大概也只有楚子航了。」 「……别跟别人说哦。」路明菲只好老实承认,在诺诺面前很少有人能藏得住自己的秘密,拥有侧写的魔女就是卡塞尔界的福尔摩斯。 「那今天你请我么?」诺诺打蛇随棍上,立刻开始敲诈,笑的蔫坏。 「这还用说吗!咱俩谁跟谁啊!」路明菲赶紧装出一副梁山豪情模样,搂住诺诺的脖子,如果一顿饭就能让诺诺老实闭嘴,这交易可实在太划算了。 「你听到了么恺撒?今天我请你哦!小师妹付账,记得拿些贵的!」诺诺扭头冲着后面招手。 恺撒挨着诺诺坐下,餐盘上挤的满满当当,他和零与路明菲挨个点头打招呼,开了一瓶啤酒。只是一口下去他就皱起了眉头,学生会长阁下吃饭的左餐酒都是排得上号的酒庄出品,像这种廉价的冰镇货色他可能还是头一遭下饭。 路明菲看向恺撒的眼神就像学生会长大人忽然出现在女厕所里那么惊奇,即使是在学院里,恺撒也秉持着他的贵族优雅生活,经常校内建筑都熄了灯,唯有安珀馆能彻夜笙歌,白蕾丝舞蹈团的美少女们带着酒与佳肴与舞会,让这里变成精英男孩们最向往的地方。如果你累了甚至都不用回宿舍,因为安珀馆里有客房,恺撒甚至亲切地准备了按摩浴缸。 这样的恺撒当然不会来学院食堂吃饭,他选择直接把厨子买走,学院不会让他从意大利带世界名厨,但允许他花钱雇佣食堂里的大厨们为他的舞会私人服务,大厨们也是想挣外快的。和楚子航的接地气儿完全不一样,人走的是奢华的贵族精英路线。 路明菲和零交换眼神,她从零的平静目光里也看到了一丝好奇。 「今天这吹的是什么风啊?老大你居然屈尊来食堂吃饭?」作为学生会的一员,路明菲还是愿意叫恺撒一声老大的,毕竟贵公子对她这个学院唯一的S级很是宠爱,除了三天两头的发舞会邀请,每次还附带点小礼物,什么水晶吊坠啦,耳 环啦,总之只看造型和光,不用看牌子都知道是什么货色,殷勤的好像是要追她。 但路明菲很清楚这是恺撒希望她留在学生会的金钱攻势,唯一的S级就算和狮心会长搞暧昧,恺撒也不允许她轻易跑到楚子航的地盘上去,S级就像一块金字招牌,每年可以为学生会招揽大量新生。 得了人家的好处路明菲自然也得卖卖乖,反正有个美少女甜甜的叫一声老大对任何中二男都很受用,恺撒也不例外。 「为了省钱。」恺撒澹澹地吐出了一个看似不可能由他说出的词语。 「老大你怎么可能缺钱?」路明菲心说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她可没忘记从中国回来的时候,恺撒手里可是拿着一张报单的,上面是给学生会每个人买的纪念礼物,平均花费几千块,这样康慨的老大怎么可能缺钱? 「家里的老混球们把我的卡停了,再过两个月就得交安珀馆的续租费用,我现在手里的流动资金不多,得省着点花。」虽然不喜欢这种廉价的味道,但恺撒也不讨厌,人穷的时候什么都好吃,况且学院餐厅的味道也不差,只是对恺撒同学那张吃惯了人间美味的嘴来说有点次。 「什么情况啊这是?」恺撒显然不愿意多说,路明菲唯有拿胳膊小心撞撞诺诺以求解惑。 「没什么,他把我家砸了,所以在和加图索家的老家伙们闹别扭。」诺诺笑。 「把你家砸了你还笑的出来?」路明菲心说这什么逻辑?师姐你是失心疯了么?这状态简直和刚刚的她自己有的一拼。 「我家那么多,砸一个也无所谓。」诺诺耸耸肩,满脸无所谓的样子,「谁让他们不让我出来呢?恺撒知道了就选择直接砸墙咯。」 「严格来说算是烧的。」恺撒举起啤酒和诺诺简单的碰了个杯,「因为发现是个郊区的独栋别墅,周围没有什么人,我就买了点汽油帮忙举行一场火葬,烧起来的时候还挺壮观,火焰最高的时候估计得有十几米。」 这口气平澹的好像恺撒真的只是帮了个忙,路明菲简直满头黑线,以前芬格尔跟她说恺撒家其实以前是黑道的她还不太信,现在看着架势恺撒同学身上显然还带着家族的基因,烧房子说的跟烧着玩似的,这得干过多少坏事才能这么轻松地说出来啊? 「只是没想到他们会给我家打小报告。」恺撒笑笑,「我以为只有小孩子才会干这种事。」 「我家里的人就是那样啊,心眼贼小,你这么干等于是和他们结仇了。」诺诺说。 「这有什么好在乎的?」恺撒满脸轻蔑,「我们没有必要理会身后的家庭!一旦毕业我们随时都可以登上飞机去见不到他们的地方,如果有人敢追过来,那就把他埋进花园里长草好了,我的人生没有人可以掌控,你的也一样!」 黑色和海蓝色的眼童相对,恺撒与诺诺相视而笑。 原来在京城的时候还发生了这么多事,大家返回学院的时候恺撒从来都没提起,诺诺也没说。路明菲低头想象着那场别墅里燃起的大火,诺诺被囚禁在房间里茫然无措的时候,恺撒一脚踢翻了被烧到发脆的围墙,如漫画英雄那样华丽登场,牵着诺诺的手飞奔过火海一起逃亡,身后是飞车赶来围堵他们的黑衣男人,被恺撒回头一枪一个全部撂倒。 真是如电影一样的人生啊,美的叫人心潮澎湃,恺撒委实是个很懂浪漫的***,这样的***就该和红发的小魔女在一起,也只有他能压住这样的小魔女,路明菲真心想为他们送上祝福,看着这两个人最终步入同一间殿堂。 师兄啊师兄, 你什么时候能学学人家呢? 路明菲无声地笑笑,觉得这个问题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解,楚子航就是那样不浪漫的人,可偏偏她就是喜欢他的不浪漫,要是有一天他忽然变了,也许反而会不适应呢。 Goose Goose Duck! 今天请假整理思绪!明天开始龙三部分,还是那句话,为了填坑正常完结需要做出很多修改,包括黑天鹅港的部分,龙三固然是很多人喜欢的一篇,但是BUG也多到过分,什么影武者什么邦达列夫之类的。 所以今天重新翻看一下这部分整理一下,顺便晚上玩玩鹅鸭杀,要是有人来想刀我复仇的话也不是不行!记得看简介下面加群然后来~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Goose Goose Duc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181.黑天鹅之死(一) 1991年的苏联已经不复往日的荣光,人们怀疑沿着眼下的道路能否走到共产主义,每个共和国中都有独立的呼声,浮动的人心像是无形的利刃,高悬在这个垂垂老矣的国度头顶。 莫斯科的街头小巷都是聚集在一起的人群,酒馆里的伏特加旁男人们低声讨论着国家的未来,他们已经没有工作可做,唯一能干的就是在酒杯上悲愤激昂,女人们陪着无可奈何的笑脸,小心翼翼地算计着为数不多的存款账单,谁都不知道未来究竟会怎样。 但在苏联广袤的国土上,并不是每个地方都洋溢着这种悲观的气息。 例如黑天鹅港。 黑天鹅港只是个人们顺口的叫法,因为它坐落在北极圈内,面对着浩瀚的北冰洋,周围都是灰白色的永久冻土,钢筋水泥浇筑的青灰色堡垒就像雪原上的一抹斑驳,于是有人送给了它黑天鹅港这个优雅的名字,意为白雪中的黑天鹅。 在地图上是找不到黑天鹅港的,这里的气候过于严寒,零下二三十度是家常便饭,距离这里最近的城市是维尔霍扬斯克,曾经荣获地球上最冷的小镇头衔,冲破零下七十度。但要是人们知道在这座城市以北三百多公里还有黑天鹅港,那么地球上最冷的小镇这个荣誉称号就该易主了。 这是片被神遗忘的土地,真正的与世隔绝之地,没有任何对外通讯设备,哪怕只是少了一点装备,离开黑天鹅港必然就会死在酷寒冰冷之中,放眼望去四周除了白色还是白色,植物只有地衣和苔藓。任何人到访这里都会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孤独与绝望,偶然的例外是北极熊,它们也会少有的光顾此地,在黑天鹅港外面刨出来一些吃剩丢弃的垃圾。 起风了,冰海尽头卷起黑色的雨云,海面上的雪尘都被卷了起来,像是一场白色的沙尘暴,那是暴风雪即将到来的前兆。哨兵赶紧冲向铁架旁敲响铜钟,钟声在寂寥的雪原上四散开去,在这种地方,钟声可以让任何人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他捂着帽子备好步枪准备回去避一避,可他忽然听到了某种微弱的叫喊声,敏锐的直觉让他扭头多看了一眼地平线。 灰白色的精灵们出现在地平线上,敏捷地绕开凸出地面的冰礁,它们八只一组,额头上统统是帅气的十字形棕毛,身上系有缆绳拉着一架雪橇,一共五架先后疾驰。在这种贫瘠的雪原上,也许只有这些来自雪地里的精灵可以如此潇洒行动,飞跃中甚至会发出撒欢般的叫声,因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尽情地奔跑过了。 那是由四十只西伯利亚雪橇犬组成的狗拉雪橇队伍,它们还有个人尽皆知的爱称——哈士奇。 狗拉雪橇是在这种地方最好用的交通工具,酷寒使得那些在城市和野外常用的机械很容易出现未知的零件损坏,如果以为一辆越野车就能畅通无阻那实在是有些太小看大自然的力量了,顶着零下三五十度的天气下车维修也绝不是什么好选择。 但是西伯利亚雪橇犬们就不一样了,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天分,dna检测证明这种历史悠久的犬种可能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狗之一,有的哈士奇甚至能够混入狼群而无法被肉眼区分。 雪橇犬队伍剑锋般直至黑天鹅港,他们身后远处就是正在席卷而来的乌云,这是一场玩命的赛跑,好在他们已经赢得了先机。 哨兵无从确认这些人是不是来避难的,他们可能是极限运动的爱好者,从维尔霍扬斯克出发,打算去极圈长长见识。他拉过背带举起步枪瞄准最前头的那个人,黑天鹅港是军事禁区,有权射杀擅自靠近的人。 但对方挥舞起了手中的旗帜,那是一个暗语,能够打开进入黑天鹅港的大门,哨兵不得不收起枪支,看着那只撒欢狗叫的队伍越来越近,他们看上去真的太像一只旅游队了。 哈士奇扬起一半人高的雪尘,溅了哨兵满身,这些训练有素的雪精灵们按时抵达了目的地,却对这场长达数百公里的接力越野跑并不满足,围绕着停下来的雪橇狼嚎,顺便去嗅嗅哨兵的脚边,哨兵被狗群淹没了,只能无奈地举起双手,看着最雄壮的那只哈士奇试图跳上来把他扑倒。 “克格勃少校邦达列夫,来自莫斯科。”领头的男人掏出证件甩给哨兵,“带我去见赫尔左格博士,告诉他这是生死存亡的时刻,如果还想要未来,那就别耽误我们宝贵的时间。” 哨兵不得不仰着头才能跟这位邦达列夫少校对话,他的身高即使放到军队中也尤为出众,长相更是英俊倜傥,电影里的男明星都唯有这般夺目,金色头发整齐地往后梳,璀璨的像是黄金。哨兵不得不想到黑天鹅港里那些饥渴难耐的中年女人,要是她们见到这位军官肯定得眼冒桃花的往上扑。 换源app】 其他四个人都带着御寒的面罩,也没有向哨兵表露真面目的意思,只是看着邦达列夫率先进入黑天鹅港的大门。哨兵没打算去挨个检查,邦达列夫的地位远胜于他,拥有进入黑天鹅港的旗帜暗语就是最好的身份证明。 外面的世界冰天雪地,黑天鹅港中却温暖如春,邦达列夫不得不脱下自己的大衣挂在椅背上,以免冒了太多的汗。作为来访队伍的领袖,他单独面见了黑天鹅港的最高负责人,赫尔左格博士。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老人,身上兼具军人和科学家的特质,虽然是要面见客人,但赫尔左格仍旧穿着研究用的灰呢大褂,并无要特别梳理打扮一番的意思。可要是仔细看,会发现他浑身上下连一根线头都找不到,纯银色的头发整整齐齐,笔挺英俊,眼睛深处透出不亚于邦达列夫少校的锐利光芒,叫人觉得他其实很年轻,但他的头发和他脸上的刻痕又说明他确实是老了。 “敬我们伟大的国家和您,少校同志,欢迎来到黑天鹅港。”赫尔左格举杯,“红牌伏特加,能让男人血液燃烧起来的好酒,浪费任何一滴都是罪过。每年破冰船来的时候都会给我特别带一箱,不必交给其他人作为私人珍藏,这是去年的最后一瓶,我一直按着计划喝。” “说实在的我其实不太喜欢伏特加,在我看来这东西只是单纯的酒精而已,你去工厂里端一杯酒精,蒸馏之后都可以叫它伏特加。”邦达列夫少校似乎是个品位高雅的人,虽然说对伏特加没什么喜好,但还是很豪迈的举杯与赫尔左格博士对碰,“为我们的国家,赫尔左格博士。” “每年夏天冰层破碎的时候列宁号都会送来一整年的给养,那是黑天鹅港少有的热闹日子,女孩们可以穿着短裙站在高台上眺望那艘象征着幸福与甜美的破冰船,在她们眼里列宁号就是来自上天的神使,满载糖果裙子还有丝袜。军官们也会难得的露出笑容,因为那意味着伏特加和香烟。可今年来到这里的不是列宁号,而是一位克格勃少校,您的军服口袋里带着黑天鹅港一整年的给养么?” “很遗憾,没有给养了,而且永远也不会有。”邦达列夫为自己添了一杯酒,他明明刚刚才说过不喜欢,“我们伟大的祖国正面临灾难,经济恶化,人心涣散,军队都得裁军发不出军饷,工厂都没有原料开工,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或许将成为历史书上的一笔,国家已经无力抽调物资来供给这个远在北冰洋的港口了,也许撑不过今年。” 赫尔左格轻轻地叹了口气:“这里没有通讯设备,我们跟外界没有联系,每年列宁号都会带来一整年的报纸,好让我们了解外界的信息。我在去年的报纸中看到了一些时局的变化,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国家的财富会被划分出去,军备,工厂,武器,舰队,甚至导弹,这个港口也是一样,我受命来这里清点财产,为它估价。”邦达列夫说。 “港口里的所有命运都握在您的手中啊,难怪说是生死存亡的时刻。”赫尔左格澹澹地笑了,“您是来调查这个港口作用的对么?建立在冰原深处与世隔绝的港口,在大多数人看来应该都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但是很遗憾,我得告诉您这里只是个基因库,为了预防核战争,我们收集苏联国内各人种的基因,建立起一个巨大的基因库。即使人类因为核战争毁灭,我们也能借助克隆技术复兴人类,这里是天然的冰窖,即使断电也能把基因样本保存数十万年。” “你自作多情了,赫尔左格博士。”邦达列夫微笑着摇晃手中的酒杯,红色的液体在灯光的照耀下通透如血,“我只说自己是受命前来,可没说那就是我的目的,要想做事总得有个合适的身份。” “您根本就不是什么克格勃少校对么?”赫尔左格也笑了,“我就是基因学家,占据苏联绝大多数的俄罗斯人属于欧罗巴人种,男性鼻子会比较窄,嘴唇比较薄,脸部五官轮廓明显,体毛较多,体格魁梧。您虽然身材也很高大,但在脱了外套之后是一身精干纤长的肌肉,这张帅哥脸在俄罗斯人中可不太容易长出来。” “你也不是什么苏联的首席基因学家,你确实是搞基因工程学的没错,可你是个德国的雅利安人,曾经为**工作。希特勒希望有人能支持他灭绝人性的理论,以证明雅利安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种,所以他需要基因学提供证明,你就是为他做这个工作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德国作为战败国遭受审判,大量国有资源和优秀人才被战胜国瓜分,你就是在这个时候被苏联带走的。” 邦达列夫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么就别戴着面具说话了,我知道你背后的金主是亚历山大家族,他们是一帮蛀虫,靠贩卖军火为生,相对的也很有钱,养的起你这么个烧钱的地方,有足够的资本把这个港口的档桉抹掉。可世界上的东西从来都没那么简单,只要存在过,就一定会留下证明。” “您的目的是什么?”赫尔左格盯着邦达列夫的眼睛,如果邦达列夫是来自莫斯科的克格勃少校,他保持尊敬还情有可原,但现在大家都把身份打开来摆在台面上说话了,他居然还在称呼您。 这是在打掩护,赫尔左格偷偷捏了捏口袋里的枪,他对这个来路不明的邦达列夫是有那么点畏惧的,一切隐秘的东西在邦达列夫面前都像透明的水一清二楚,他不知道邦达列夫到底掌握黑天鹅港的多少,到现在邦达列夫还没有流露出什么恶意,那就说明至少在这张谈判桌上他赫尔左格还有些价值。 “你的研究。”邦达列夫简单明了,他认真起来的时候确实像个军官那么严肃萧杀,浑身散发着澹澹的危险笑意,叫人有点不寒而栗,“我知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却不知道你做了多少到了什么地步,所以我来跟你谈谈价格。” “是来收买我?”赫尔左格很意外。 “苏联就要解体了,亚历山大正忙于自保,他的靠山倒了,得为未来的发展做好打算,想要腾出手来理会港口的事情,起码得等他安顿下来才有机会,而他派出来联系你们的人都已经埋在了西伯利亚的冰层里。”邦达列夫耸耸肩,满脸无辜,好像他说的那事儿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要想再建立你们之间的联系起码得几个月,但港口的储存已经坚持不了那么久了,几个月下去这里的人都得饿死。我在这个时候出现就是特意避开亚历山大的眼线,来和你谈个合理的价格,打算把这个港口和你一起全盘买下来接手这份研究,为此我得知道你有多少价值。” 182.黑天鹅之死(二) “看起来如果我没能达到预期,我就会被抛弃。”赫尔佐格说。 “有价值的人在任何时代都会被尊重,同理没有价值的人也得不到诺亚方舟的船票。” 邦达列夫把一枚信封沿着桌面滑向赫尔佐格,赫尔佐格撕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瑞士银行的本票,价值两亿美元。 这是罕见的大额支票,瑞士的银行业很发达,在战争年代也号称中立,通过这里的银行流动的资金很难被追查来源,邦达列夫用这张本票表达了自己的诚意。 世界上很少有人能拒绝两亿美元,但赫尔佐格没有收走这份好意,他只是把信封按下,拍了拍手。 办公室的门开了,面容慈祥的护士长牵着一个小女孩来到贵客面前。小女孩显得很安静,她抱着一个布袋小熊,毫无惧色地抬头看着邦达列夫,说不上多漂亮,还有些小小的雀斑,就像典型的俄罗斯小姑娘,身体像纸娃娃那样单薄,脸上没有血色。 但她有一头傲人的白金色头发,肌肤冰雪般素白,眸子极其深静,仿佛藏着静谧的归墟,却只有十一二岁。邦达列夫少见的犯敏感了,他觉得这个小女孩有些异样,像是和他一样的人。 “雷娜塔,为这位少校同志证明一下神明的存在。”赫尔佐格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把口袋里的枪扣在桌上。 雷娜塔显然没怎么接触过这东西,拿起手枪她好奇地摆弄了小会儿,邦达列夫无从知道这个举动的意义是什么,向赫尔佐格投去好奇的目光,赫尔佐格只是微笑着用唇语示意他继续往下看就知道了。 雷娜塔忽然把手枪拍在桌上,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拆解这把格洛克手枪。她刚刚的观察表面她并未怎么接触过这种东西,但现在她的手速快到令人眼花缭乱,似乎只要摸到手枪的某个部位她就知道该怎么办。 套筒,枪管,保险机,击锤支座,复进簧,托单板……她在半分钟内把这支手枪拆解到了最原始的形态,只剩下各种普通人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零件堆满了桌子。 达列夫注意到雷娜塔的眼底泛起淡淡的金色,就像她的头发那样不容易察觉,他不敢说自己拆这支枪能比雷娜塔更快更精准,似乎都不需要思考。 “这是要把她训练成持枪的杀手么?”邦达列夫问。 “训练?不不不,少校同志,如果你让一个小孩从小就开始拆解枪械,那么到这个年纪他一定能做到同样的事。但蕾娜塔根本就没有接触过手枪,她只是在一开始的观察里弄清楚了这种机械的结构。”赫尔佐格说,“如果不太相信,您可以试着再给她点什么。” 邦达列夫沉默了几秒钟,摘下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机械表,博士非常配合的从办公桌下拎出来一整个工具盒,打开来里面有各种维修用不同尺寸的工具,拆解机械表不像手枪可以纯粹使用手指,这种精密的小东西里有很多零件得依靠工具。 这一次,雷娜塔对机械表的预先准备只花了五秒钟,仿佛在这五秒钟里,那只精密仪器内的所有部件都被她瞬间掌握,机械表在她手中就像小孩的积木那样简单地被把玩,她甚至开始单手操作,却比最老练的工人和机械都要顺手。 邦达列夫珍爱的机械表也变成了一堆细小的零件,至此他不得不信服这个女孩在拆解机械方面是与生俱来的天才……不,正如赫尔佐格所说的,这力量堪比神明! “她是怎么做到的?”邦达列夫问。 “我曾经在德国和很多优秀的同事一起共事,试图证明雅利安人的孩子跑的更快跳的更聪明。但随着工作的推进,我们从来自日本的基因样品中惊讶地发现,原来雅利安人的基因没什么了不起,相反是另一些人类拥有神秘的完美基因。这种基因跟人类基因并不同源,但它会赋予人类超常的能力。比如惊人的爆发力,或者像是雷娜塔这样卓越的学习能力。每个个体拥有的超常能力都不同,我们大胆地推测这些人都只拥有完美基因的一部分,而这些基因应该有共同的源头,它们都来自同一种完美的生物。” 赫尔佐格看着邦达列夫的眼睛,仿佛要说出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龙!” “龙?”邦达列夫的眼中透露着不可置信。 老式工程电梯缓缓下坠,电机嗡嗡地转动起来,钢缆摩擦着转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这东西还能工作,但总是叫人心惊胆战的觉得下一秒它就会脱轨,一口气坠向深渊。 赫尔佐格打开电源,上百枚射灯把这个巨大洞穴照的通亮如银,忽如其来的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在经过长达十秒的适应期之后,赫尔佐格与邦达列夫同时睁开眼睛,邦达列夫愣住了,他的脚下巨冰通明透彻,目光可以直接穿透至洞穴底部,他有种站在万丈高空中的错觉,世界空虚了无一物,只剩下他和冰中那古神般的庞然大物默默对视。 冰层中封着一具苍蓝色的骨骸,它显然已经死去多时,可即使只剩下这副骨架,邦达列夫仍能完美地想象到它还存在于世间时的雄伟模样,那是各文明的神话中都在倾力描述的传奇生物,象征着暴力,血腥,吉祥,亦或者权能等诸多不一的形象。 骨架上大部分肉体都已经腐烂,唯有脊背部分到头颅这一块还保持着原貌,这使得邦达列夫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些苍蓝色的骨刺和鳞片,龙在死前仍然保持着站立的姿态,它高傲地扬起头颅,似乎在向着上方发出不甘的怒吼,那双苍白的眼睛还完好无损,泛着大理石般的光泽,这让邦达列夫觉得这条死去的龙似乎仍旧在看着自己,耳边似乎能听到响彻云霄的咆哮。 “这可能是世界上唯一还算保存完好的龙族骨骸!”赫尔佐格漫步在冰层上,以诗人般伟大的腔调展开双臂,“正是因为遇到了它,我才有机会窥见神国的真容!” “很难想象过去这么多年,人类居然没有在地球上找到龙族的化石。”邦达列夫说。 “化石?不,注意看,在它脊背上的那个位置。” 邦达列夫顺着博士的指点看去,不注意的话很容易把那根黑刺和龙脊背上的骨刺弄混,但细看之下他立刻认出那是一柄老式的军用刺刀。 “看样子像是莫辛纳甘步枪上用的刺刀。”邦达列夫说,他对世界上各行各业都有所涉猎,见闻非凡。 “莫辛纳甘步枪也只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换言之这条龙的死去不会超过百年,最早发现它的人来到这里时,它应该还是活着的。” “是谁发现了它?” “一群茨冈人。这条龙死于公元1909年,在那个难熬的冬天,茨冈人仍然为了生计冒险在北冰洋上捕鱼。那天很反常,他们一直没有等到鱼群的出现,哪怕一条都没有。老人站出来说这天不适合捕鱼,他们该回去了,因为如果鱼群全都不见了,那就意味着巨大的捕食者正在这片海域游荡,很可能会出冰面来袭击人。但是有的人实在太饿了,他们决定再观望一会儿。” “就在那天傍晚的时候,用来捕鱼的冰洞中海水逆流,这条龙的巨大头颅从冰洞中探了出来,也许是为了呼吸,震耳欲聋的吼叫让周围大多数人都失聪了,神经受到损伤,能活下来的人也成了疯子。这条龙在那时候就已经受伤,龙的鲜血也伴随着这次意外溅到某些茨冈人身上,这些人随后发生了变异,有的人身上长出鳞片,有的人则被自己的骨头刺穿身体撕裂。茨冈人认为那东西是恶魔是撒旦,于是向莫斯科报告,这便是龙第一次被发现的契机。当时的莫斯科正处于十月革命前几年的风暴中,没人在乎一群渔民的报告,但有个亚历山大家族的军官注意到了这件事,他们随即成为了第一个来到神国前的人类。” “他们杀死了这条龙对么?”邦达列夫问。 “是的,根据我的研究,龙活着的时候身边会拥有极强的精神领域,人类即使只是远远靠近就会感到不适,所以那么多年来没人能发现龙的踪影。但这次是个例外,这条龙受了很严重的伤,它身边的领域稀薄到几乎不存在,这给了亚历山大机会。龙自行挖掘这个洞穴,深藏在冰层之下,大概是想要静养。可它犯了个错误,这里落潮的时候会露出那个巢穴的洞口,亚历山大派出的军队抓到了这个机会进入龙的洞穴。但即使是垂死的龙也具有莫大的力量,军队在这里付出巨大的代价,最终用一把莫辛纳甘完成了致命的一击。” 赫尔佐格把灯光照向洞穴周围,冰层里赫然还有着人类的骸骨,他们身上穿着沙俄帝国的老式灰色军装,以各种怪异的死法永远埋藏在这里,手骨里还抱着那些到死都信赖着的莫辛纳甘和炮弹,他们大概是依靠了大炮才取胜的。 “亚历山大家族在十月革命前夕倒向革命党人,这使得他的家族在新生的政权里颇有威望和资历,新政权需要他手里的军队来镇压叛乱,而他们也因此可以疯狂敛财,抽调了一个步兵工程师远赴西伯利亚,在这条龙的遗骸上花费几十年生生挖掘出一个黑天鹅港来。第二次世界大战最危险的时刻,替换过来的军队都没有被召回戍卫莫斯科。这些把毕生都奉献在这里的军人以为自己是在为了伟大的未来努力,最终却被亚历山大家族掐断给养毁灭交通工具,没人能活着爬到维尔霍扬斯克,连尸体都找不到。” 赫尔佐格看着邦达列夫:“既然没人能活着走出去,这里的秘密就不该暴露,我很好奇少校同志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不是说过了么?世界上的事情只要存在过就会留下痕迹,没有什么是永恒的秘密。”邦达列夫笑笑,“刚刚的那个孩子,你是提取了龙族的基因在她身上进行实验么?” “是的。”赫尔佐格点点头,“龙与我们所有已知的生物都不一样,任何生物死去的时候,身上的细胞所携带的一切信息都会随着身体机能的消失而湮灭。但龙很特别,如果你现在下去朝它的尸体上扎上一刀,你会发现它的肌肉里还能渗出鲜血来,就像刚刚解剖了一个活物,所以我可以从这条龙身上采集到龙族的基因。至于雷娜塔,她是个天生就携带龙族基因的孩子,我们从全世界范围内搜集所谓的天才或者超能力者来进行筛选,找到其中带有龙族基因的孩子把他们带到黑天鹅港,再用他们去和我自己培育的胚胎来进行实验对比,以此寻找龙族基因里的奥秘。” “看起来你的实验进展的应该不错。”邦达列夫露出赞许的神情。 “我很喜欢你的那句话,少校,任何有价值的人都值得被尊重。在黑天鹅港,所有的研究成果都由我一人掌握,两亿美元的出价很高但远远不够,我的研究还可以继续下去,像雷娜塔那样的孩子甚至可以批量生产。我想亚历山大家族一直期待这能够使用这种手段为他们重新打造一支军队,好去征服苏联,甚至世界,在过去的那个年代里他们一呼百应,如今却得仰人鼻息,这些从沙俄时代就流传下来的旧贵族骨子里就刻印着征服的欲望。” “掌握这种基因就像掌握了世界啊。”邦达列夫轻叹,“对于能够动摇世界的东西来说,两亿美元确实太便宜了。” “二十亿。”赫尔佐格比出一个惊人的数字,“我还需要二十亿美元,有这二十亿我就能把这种技术化作现实,少校你就会得到一支举世无双的军队,足以实现任何梦想!” 183.黑天鹅之死(三) 邦达列夫深吸了一口气,“你的胃口比我想象的要大,不得不承认这个数字并不是容易就能筹措到。但在这样的神迹面前,如果二十亿就能将它买下,这笔交易简直太划算了,我甚至可以说是占了大便宜。” “那么成交?”赫尔佐格微笑着伸出手。 “是的,成交。”邦达列夫与他握手,两人重重的晃了晃以示诚意,“两亿的本票是定金,我会马上联系家族准备剩下的十八亿,在温暖宜人的波罗的海建设全新的研究基地和度假别墅。另外这个港口所有的研究资料都得搬走,我们不能给亚历山大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以免他知道有人截了他的胡。” “黑天鹅港在建造之初就做好了完善的准备,这个港口下面埋有48枚真空炸弹,这是威力接近小型和武器的巨型炸弹,引爆时会把高爆炸药的粉尘喷入空中。我们可以把这里伪装成一次意外事故,让火灾去点燃炸弹。”赫尔佐格脑子里很快就有了一个靠谱的计划,“但问题是龙骨怎么办?那么大的东西我们没法用狗拉雪橇带走,炸掉的话未免太过浪费,那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副保存完好的龙骨。” “你总不至于认为我是从莫斯科一路滑雪过来的吧?”邦达列夫说。 他们来到黑天鹅港的码头,邦达列夫把一枚金属圆筒插入地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金属圆筒喷发出炽烈的信号弹,在极夜的天幕中炸出一片瑰丽的光带。 “列宁号的停泊点距离黑天鹅港只有40公里,很快他们就会赶来的。”邦达列夫叼上一支雪茄,用航空煤油火机点燃。 “您曾说过列宁号不会来了。”赫尔佐格说。 “莫斯科并不准备派列宁号给黑天鹅港送给养,但是我们可以,我们买下了这艘巨舰,让它从军队的建制中除名。”邦达列夫笑笑,“莫斯科的政府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钱,苏联解体之后军队也得散伙给各个国家,与其让那些军备被人白白捡走,不如趁着还能勉强掌握的时候卖掉赚一点是一点。” 即使是先前的雇主亚历山大家族恐怕也没有这样大的手笔,他们可以偷卖国家的军火,却没办法从军队里偷走一艘船,而这位邦达列夫是直接用了买这个字眼。 海平面上黑影如振翅的雄鹰,轰鸣声高速逼近,雪尘中红色的五星若隐若现,探照灯扫过海面打向码头,赫尔佐格扭头规避,邦达列夫笑着冲天空挥舞双臂。 那是米-26重型直升机,代号光环,苏联军事工业的骄傲之一,当今世界上服役中最大的直升机,最大乘员多达84人,和大多数人想象里的那种小东西天差地别。它的起吊能力高达20吨,能够适应极端恶劣的环境,即使在北极圈内,它们也是极佳的工作机器,几乎无惧严寒。赫尔佐格在黑天鹅港呆的太久了,不知道这些年来外界的飞速发展和变化,现在的科技已经不是他以为的那个第二次世界大战,可以轻松地把整个黑天鹅港搬个家。 “购买列宁号的附赠品,一架1020万美元,我们有试着想办法把列宁号的甲板铺满它,一共买来了六架,120吨的迅速调转能力足够帮黑天鹅港搬个家。”邦达列夫微笑。 “您的准备完全到我甚至不需要考虑太多。”赫尔佐格盯着邦达列夫的眼睛,“大概在您来的路上,就知道这场交易一定会成功吧?” “以后我们会越来越熟悉的,你会渐渐知道我就是这样一个做事情喜欢尽善尽美的人。”邦达列夫大力地拍拍赫尔佐格肩膀,年轻人和老年人亲昵的像是一对好兄弟,他把雪茄递给赫尔佐格。 赫尔佐格看了一眼雪茄上被人抽过的痕迹,摇摇头,“我虽然老了,但还不至于对小伙子饥渴难耐。计划就定在圣诞节当夜开始吧,在这之前可以提前搬运一些设备和资料,愿美好的节日为一切顺利送上祝福。” 深夜,邦达列夫舒舒服服地躺在黑天鹅港的贵客房里泡脚,跟随他一起来到黑天鹅港的人里大多他都不太喜欢,但唯独有一个人是特殊的。现在这位特殊的人就坐在桌边,一页页地翻开着赫尔佐格送给邦达列夫的一些资料薄,上面详细记载了黑天鹅港中受过龙血基因改造的孩子们。 那是一位少年,刚来到黑天鹅港的时候,因为军服的遮挡,卫兵并没能意识到这个孩子的不同寻常。如今他坐在邦达列夫的房间里,不必再特意遮掩自己的身份,褪去军服之后的面孔稚嫩白皙,有点缺乏血色,翻看资料薄的手指也纤长如玉,头发没怎么打理过天然的蓬松曲卷,盖过了耳朵。如果不是和邦达列夫的交谈会发出男孩的声音,单看背影都会觉得那是个女孩。 “赫尔佐格带我去了地下的冰洞,那里有一具龙族的尸骨,已经死去很多年了半朽半腐,他所使用的龙族基因就是在那具尸骨上提取出来的。” 邦达列夫正在和男孩分享白天的经历,赫尔佐格所不知道的是,面前这位听到龙族奥秘就露出惊讶神色的少校,其实对这个黑天鹅港在研究龙族的事情了如指掌,他那么做只是在赫尔佐格面前演戏。 “那具尸骨还有什么别的特征么?”男孩淡淡地说。 “据说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受了很重的伤,是在1909年被人类的军队杀死的,用了一把莫辛纳甘步枪的刺刀,我猜那支人类军队还带了火箭筒掷弹筒之类的单兵重火力武器,否则就算是濒死的龙也足够把他们全做掉,但那龙可能虚弱到连言灵都用不了了,单纯只能靠肉体,所以死去的时候还是那种站立怒吼的姿态。”邦达列夫想了想,“哦,还有它的骨骸很特别,是冰蓝色的,很像这个季节北极圈里的冰山和海面,眼睛还意外地完好保留了下来,像是大理石,和它对视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在面对一头活着的古龙。” “那就没错了。”男孩合上资料薄。 “什么没错?” “你自己都说了颜色很像冰与水。”男孩提醒,“这种颜色的尸骨在龙族中可不多,何况还那么纯粹,那是眷属最少的一群龙,很难有活到今天的存在。” “你是说那尸骨是海洋与水之王?!”邦达列夫从洗脚盆里一跃而起,水花四溅。 男孩皱着眉头用邦达列夫的军服擦干了桌椅上的水渍,把军服丢还给他,“别那么大惊小怪的,来之前我就说过这个港口里研究的龙很可能是我的熟人。” “可你没说那是一位龙王……” “难道血统卑劣的下臣也可以是我的熟人?”男孩表示不解,他以为自己说的已经很明白了。 “赫尔佐格居然得到了一条龙王的尸骨来进行基因试验……妈的我都没这待遇好吗!”知道那是一位高贵的初代种,邦达列夫忽然有点羡慕嫉妒恨。 “我看了他的实验结果,不得不说大多数孩子的水平连正统言灵都算不上,但确实和水元素很相近。从君王身上得到的血统基因直接实验,不可能只有这种程度,古代龙族创造自身眷属的时候用的也是相近的办法,现代人类科学在这个赫尔佐格的手中误打误撞的慢慢复刻了历史。”男孩的眼中扬起金色的冷漠,“他对你绝对有所隐瞒。” “很正常,虽然大家有现实的交易,但不代表这么简单就可以交心交肺,是我我也会这么做,我们这边不也对他隐瞒了很多事实么?大家一起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好了,捅破会变得很难看。”邦达列夫耸耸肩,“说起来你为什么那么确认海洋与水之王就在这个港口里?如果不是你,我们得到这个港口的情报还无法这么肯定推断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 “因为让她受伤到那种程度的人就是我。”男孩的神色平静,眼瞳中却仿佛有乌云中倾塌下来的暴风,“1909年我们在地中海相遇,一路从罗马打到克里特岛,最后是我站在海岸边看着她缓缓沉入大海。我跳进海峡,试着取走她的龙骨十字,但我只拿走了半根的时候她就再度苏醒,强行挣断了自己的脊骨深潜逃走。那之后我在欧洲各国寻找有关海域上的情报,始终一无所获,大海太过广阔,任何地方都可能是她的藏身之所,我不得不放弃。直到你得到了有关黑天鹅港的资料,我才意识到那位姑娘的逃跑路线可能是绕过了整个欧洲,直达西伯利亚的东北角,简直远到了天边,我再怎么飞都追不上。” “同族相残啊。”邦达列夫一点都不意外,这是龙族的历史,血腥与暴力就是他们的主调,“听起来你和这位掌控着海洋与水的姑娘关系不好,见了面就要掐架。” “不……”男孩摇摇头,“其实以前我们的关系不错,八位兄弟里我只跟她熟悉,连自己姐姐都爱答不理。因为我觉得我们很像,都是游离于世界之外的人,深邃的蓝海与高阔的苍穹,总会在遥远的地平线上相接。” “那为什么这次见面就打起来了?你追求她失败恼羞成怒,就试图强上结果不成索性把人姑娘给咔擦了?”邦达列夫笑着揶揄。 男孩一点都不生气,虽然以他的力量可以轻易碾碎眼前这个不正经的二百五,但他的脾气很好,就像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和他交谈的时候会觉得很舒服。 “我邀请她一起为了未来做准备,说自己拥有足够的资源和手段,她拒绝了我,理由是比起父亲的归来她更在乎自己的妹妹,她不知道妹妹的茧在哪里,得去找她,什么事都得等她找到妹妹以后再说。于是我就动手了。” “卧槽,人家姐妹情深惹着你了?你跟你老姐关系不好就不好嘛,不至于看着人家姐妹相敬相爱就强行拆散吧?”邦达列夫直拍大腿痛斥男孩辣手摧花之举。 “感情对我们来说是一种痛苦的累赘,她如果一直想着自己的妹妹,即使我不动手未来也会有那么一天,不如现在就把力量转交给我,也算另一种合作。” 男孩淡淡地说,“父亲创造我们时定下了七宗罪孽,其实那些都是他自己的感情,他把这些拿走之后自己就是无欲无求的了,却唯独把罪孽留给我们,并让诺顿铸造七宗罪,用以日后的审判。我看穿了他的想法,学着他的手段清除了自己所有的感情,这样七宗罪就无法审判我,我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和想法活着不受拘束。” “难怪你说话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手机器,也不在乎和人类交易或者合作。”邦达列夫啧啧赞叹,“说真的认识你这么久了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龙族中的异类。” “在我看来只要能达成自己想要的目标,做任何事都是可以允许的代价,无所谓种族,性别,或者立场,他人没有指责努力家不对的权利。”男孩说,“我很喜欢读你们人类的历史,短暂的生命却能书写更多的精彩,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人们都说拿破仑失败的原因有很多,在我看来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太过自负,就和我们龙族中的绝大多数一样,认为人类没什么了不起。” 男孩托腮看着邦达列夫,慢慢地笑了,他的笑容甚至说的上和善,有种动人心魄的优雅,如果是放在那些千金们的聚会里,会有很多小姐对这种完美的冷峻正太动心。 “我可从来都不这么想,诚然以单个人类的力量相对龙族来说微不足道,但你们有数量,现今世界上有60亿人类,60亿种想法汇聚在一起有无穷的创造力,所以你们可以在这数千年间进化到如此地步,足以和我们对抗。而龙族的数量实在太过稀少,全加在一起,脑子里想出来的大概也只有我们一起上就能把人类全杀光,这样蠢货肌肉男式的想法。”男孩说,“而就连这么简单的战术他们都做不到。” 邦达列夫静静地与男孩对视,这个龙族和迄今为止他所知道的所有龙类都不一样,从诞生伊始他就学会了阴谋与狡诈,隐藏在暗影之中,甚至愿意放低他的尊贵身份,在人类中寻找合适的代行者。 “说真的我觉得以你的性格,很适合当个阴险的幕后黑手。”邦达列夫说。 “这种词对我来说算是恭维,如果能够让别人替自己办事,那又有什么必要让自己累死累活,还被某些人盯上呢?”男孩微笑。 184.黑天鹅之死(四) “你的台词已经完全是比克大魔王这种级别的了啊!你是要毁灭世界才开心么!”邦达列夫居然还看过七龙珠。 “你刚刚说她的尸骨是半生半死的对么?”男孩没有理会邦达列夫的白烂吐槽精神,他还有更在意的事情。 “是啊,从脊背骨头上被那把莫辛纳甘步枪刺刀命中的位置开始。”邦达列夫扭过身子,双手在自己的脊椎骨周围比划,“莫辛纳甘以上到头部的位置还有肌肉和皮肤,鳞片也还在,但从那个位置以下到尾骨的部分就只剩下骨头了。说起来你说自己掰断了海洋与水之王的龙骨十字,可我没看到她身上有断裂的骨头。” “她当然会长出新的骨头来修复自我,龙族就是有这样顽强的生命力,但新的龙骨十字里只有原本一半的力量了,她的一半在我这里。”男孩露出玩味的森冷笑意,“看来那个亚历山大家族并不蠢,他们让黑天鹅港进行基因试验,恐怕自己家族那边也没少尝试。” “什么意思?” “那把莫辛纳甘步枪的刺刀绝不是普通货色,是带有某种封印的炼金武器。” “封印?这个词听起来好像什么游戏里的东西,大魔王是杀不死的,所以就只能总是把他封印起来。于是乎魔王总是会在蛰伏很多年之后再度重生,勇者的第NNNNN代子孙就得背负起宿命再次踏上杀死魔王的冒险之旅……” 说到这邦达列夫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惊讶地瞪大眼睛:“我擦,这不就是你们龙族的剧本么?杀不死,只要有茧就会再次苏醒!” “你太年轻了,不知道以前曾经发生过的事。”男孩的眼中荡起混沌的迷雾,拨开来似乎就是历史的真相,“我上一次苏醒的时候还在中国西夏,这个政权的建立就是因为有我的帮助。但很快,西夏王族就意识到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东西,对未知的恐惧促成了他们的背叛。他们接受了宋朝屠龙家族的帮助,偷袭我之后用所谓道家的阴阳道术将我封印。简单点解释,其实就是一些具有炼金术性质的银质法器,在打进我的身体之后会阻止我的心脏跳跃,让血液停止流动,看上去就像死了,但实际上我还活着,只是失去了生物活动的能力。” “我要是能活在西夏,我现在就得有一千多岁了,什么人类能活一千多年?别拿你们龙族的思维方式对我说教!”邦达列夫翻翻白眼,“这故事听着有点鬼扯,他们能让你无法行动,那干嘛不直接杀死你呢?” “那年代的人类可没你们现在的本事,即使有一些言灵的帮助,使用最多的还是用贤者之石加持了炼金术的冷兵器。这种东西很难杀死我,因为我可以使用涅槃,再加上龙族自身的再生能力,无论他们杀我多少次,我都会重新站起来,他们只能用这种办法。”男孩轻声说,“西夏人把我放进棺材里锁死,沉进他们修建好的王族陵墓中,希望这样可以让我永远见不得天日。但那个年代的他们大概没想到千年之后的盗墓贼会那么高明,定位并挖掘王室墓穴很轻松,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真该庆幸那年代我的老祖宗跟着军队去了一趟中国,否则现在一切都会大有不同。”邦达列夫点头微笑。 “不过直到今天我还在受那种东西的影响,上千年不间断的伤害就连涅槃也没法修复,这就是为什么我只能是这个样子的人类,我没办法再长大了,只能依靠吞噬同族来提升自己,甚至连恢复龙身都很难。”男孩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是他的心脏,很多年前他亲眼看着自己信赖过的人们把银钉嵌入他的身体,人们的表情狰狞,脸上涂满血污,绣袍上盘踞着龙蟒,狂舞起来像是一场混沌的噩梦。 “可你依然是八大君主里的最强不是么?你要是能长大,铁定得是我这个级别的美男子,不过性格不太一样,你比较冷,是假面帅哥那类的。相信我,在欧洲有很多女人都喜欢你一款的!”邦达列夫笑着伸手拉了拉男孩的脸。 他大概是历史上唯一一个敢对男孩这么做的人,虽然很清楚这男孩到底有多危险,但他从来都没怕过,在他眼里男孩更像一个可以坐下来随意聊聊的朋友,大可以放心地对他动手动脚,他只会扬起冰冷的眼神示意你停手,但从来不会直言拒绝或者生气,就像什么特大号的玩偶。 “半生半死的骸骨意味着我的老朋友其实并没有真正死去,她只是被同样的方式停滞住了。想来那支人类军队花了不少代价,才成功把这支致命的炼金武器插进她的骨头里,一位龙王怎么可能被枪炮击败?”男孩站起身,对着镜子简单的理了理衣领,梳直头发,简单的打扮立刻就看上去格外精致了不少。 “你这是打算去见她么?”邦达列夫立刻警觉起来,他就是个花美男,所以很清楚男人通常不会用心打扮自己,如果忽然有一天不修边幅的老伙伴站在镜子面前端详自己的西装,那他指定是要去见女人了,“别把她唤醒或者想着吃掉啊,我们不能让赫尔佐格发现龙骨有异常!他手里真正有价值的东西还没套出来呢!” “你说过我适合当个幕后黑手,阴谋家在成功以前是不会露出马脚的不是么?我只是去以胜利者的姿态会会面,羞辱自己踩在脚下的人大概是我唯一的乐趣了。” 男孩的话音落下,房间里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阴冷的风在狭小的空间内回旋,暖气管道也顶不住这样蚀骨的气息,邦达列夫被冻的抱紧双臂直打哆嗦,要知道他可是能在冰天雪地里冬泳七八个来回的货色。 “什么以胜利者的姿态去羞辱别人,说的还真好听,说白了你丫还是眷恋着人家对不对?分明就是调教嘛!长了一张幼男脸,干的全是腹黑的事儿!”邦达列夫低声戳人脊梁骨碎碎念。 中国有句话说来如影,去如风,男孩就是对这句话最好的诠释,冥照加上流影,使得他可以像鬼魅一样在任何地方以超高速行动。虽然房间是紧闭着的,但客房的门可不像研究室那样严丝合缝,男孩可以从那个缝隙,亦或者通风管道,任何他想走的地方离开。即使这里有世界上最先进的高速摄像机也没用,在镜头下只会有一缕阴暗的丝气一闪而过。 雷娜塔哼着儿歌穿过走廊,墙壁上的老旧白垩墙灰片片剥落,每隔几十米才有一盏白光灯照明,这些老灯泡咝咝啦啦作响,鬼火般一跳一闪,每盏灯只能照亮走廊的一小段,两盏灯之间伸手不见五指,就这么黑白交替着去向远处,像是通往鬼魂肆虐之地的路。 这种景色在外面的世界里已经很少见了,通常是很贫穷很破旧的农村或者废弃的老筒子楼,但黑天鹅港除了研究室以外的大多是地方都还是这样,它的年代停留在几十年前建成的那一刻,墙壁上还贴着破烂的报纸来填补那些墙皮脱落的空缺,隐约能看见一脚用俄语大标题写着德国投降了。 绝大多数小女孩被丢在这种地方都得吓得魂飞魄散,但雷娜塔并不害怕,她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她穿着白棉布的小睡裙,抱着她珍爱的布袋熊,这可能是黑天鹅港最奢侈的礼物之一,因为只能从莫斯科买来,破冰船每年只来那么一次。雷娜塔给小熊起名叫‘佐罗’,她从书中知道佐罗是个戴面具的侠客,一切坏蛋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吓得瑟瑟发抖。所以雷娜塔晚上总是带着佐罗,这样不管哪里的黑暗里有什么妖魔鬼怪,有佐罗出场一切都会风平浪静。 走廊右侧是厚实的墙壁,左侧都是小房间,有点像监狱里那种,窗口很高,小小的,只有一个推拉的小口子。门上用白漆刷着数字,从1号到38号,每个房间里都住着一个孩子,一共有38个,雷娜塔就是38号,这代表她是这里最小的那个。 前方就是护士们的值班室,这里的地形设计非常精巧,值班室卡在最关键的位置上,无论是想去往上层还是下层,亦或者起夜上个厕所,任何人都会在值班室的视线内出现。 但当初的设计者们估计没想到日后的房间里住的都会是小孩,值班室唯一的缺点就是那个窗台有点高,坐在里面的人扭头只会看到空荡荡的楼梯口。 靠近值班室的时候,雷娜塔趴下轻手轻脚的从值班室门前经过,已经过了午夜,护士们不会再出来查房,全窝在值班室里喝酒打牌,玩到脑子都不清醒,这种时候是没人会想起来出门再去每个房间窗口看一眼的。 雷娜塔很快就摸清了护士们上夜班的规律,每当午夜一过她就会从自己的房间里溜出来,只要绕过了护士们的房间下楼,整个黑天鹅港就归她所有了,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平日里难得开放的娱乐设施也都对她敞开大门。 她巡视黑天鹅港就像小女皇巡视领地,去工具间转转再去设备间转转,经过厨房的时候还会溜达进去偷吃一些牛肉,故意剩下最后一点,然后用手指甲把它扣出一点老鼠啃食的样子来,这样厨师上班就会以为是老鼠偷吃的而把这块丢掉。雷娜塔不喜欢浪费,所以总是找小块的,最后就留下那么一点再弄碎伪装。 阴冷的风忽然从背后吹来,雷娜塔浑身发抖,直觉告诉她那好像是什么人。她猛地回头,做好了逃跑被意外抓住再惩罚的打算,可她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身后仍是那条幽深的走廊,其他孩子们没有她这样大胆妄为,被护士们抓住的下场是极其严厉的惩罚,只有雷娜塔会冒着这样的风险出去探寻未知的世界。平常白天的时候,每个孩子都会被安排适当的学习和检测,没有机会去看看黑天鹅港的其他地方,很多孩子连其他楼层的厕所在哪都不知道。 雷娜塔放下心来,加速爬过了值班室的窗台,一旦过了这里她就安全了,甚至可以在走廊里小跑起来也不必担心被发现,因为这里的墙壁和门扉隔音出奇的好,大概是怕那些孩子们不受控制的闹腾。 她忽然停下了脚步,这一次她没有下楼,而是去了走廊的另一端,经过一号门之后前面就是走廊的尽头,可这儿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是一堵墙壁,那里有一扇孤零零的铁门,上面用白油漆写着巨大的Zero。 零号房间。 这是雷娜塔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层楼里其实是有39个小房间的,但排序只到雷娜塔的38号房间。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走廊尽头的那个屋子总是很少被人青睐,无所谓是实验室,酒店,亦或者公寓住房,它相对安静,也意味着过于隐秘。很多侦探或者灵异故事里,走廊尽头往往就是事件焦点的聚集地,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都会往那蹭,有人甚至觉得只是靠近就会有冷风侵蚀。 但这些雷娜塔都不知道,小孩子其实很多时候会比大人更加胆大妄为,因为他们的学识还来不及让他们知道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和传说,无知总是让人无所畏惧,哪怕这门上写个外国的死字,雷娜塔也不会本能的害怕,这不在她的恐惧范围内。 在她看来世界上最吓人的东西莫过于被值班的护士逮住,那样意味着没有饭吃,还会被隔着铁门用沉重的铁棒敲打教训,其他孩子们都会被叫来围观。即使捂着耳朵也没有用,那种该死的声音在小房间里简直能被回荡之后放大上好几倍,穿透人的耳膜,直达人的思维,让灵魂也跟着震颤,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心尖上。 如果犯的错误再大一些,可能就不是隔着门那么简单了,那些挂在值班室里的皮鞭和锥子从来不只是看着吓人。 (本章完) 185.黑天鹅之死(五) 铁门上锈迹斑驳,挂着一把沉重的大锁,让人觉得里面确实像是关着什么怪物一样的玩意儿。 雷娜塔轻轻抚摸着大锁,她还没做好打开房门看个究竟的准备,反正她也打不开。在她的想象里,里面大概住着护士们养的怪物,因为她们在殴打那些犯了错的小孩儿的时候,经常会大声咆哮说让零号房间里的东西出来把你吃掉好了,这样就不会再给她们添麻烦。似乎就连在护士们的眼里,零号房间关着的就是怪物。 怪物啊……想到这个词的时候雷娜塔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其实是她也是个怪物,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黑天鹅港里有一位只有雷娜塔才能看见的大姐姐,第一次看见她是在食堂里,坐着吃饭的只有小孩子,那么一个大姐姐坐在那就很惹眼。她的身材很好,喜欢穿一件淡蓝色的毛衣,脖颈上挂着太阳形状的吊坠,在雷娜塔看来整个黑天鹅港里都没有比这位姐姐更漂亮的人了,她最大的特点就是傲人,即使是那种厚实的毛衣也能高高顶起,看着雷娜塔的时候总是露出和善的笑意。 因为她一直看着自己微笑,雷娜塔就觉得她应该是个很和善的人,端着自己的餐盘坐在她身边,问她为什么要看自己。她说因为觉得你很可爱啊。 雷娜塔心想这肯定是谎话,她的脸上还有很多雀斑,就连自己照镜子都不会喜欢自己。在这里最可爱的女孩是霍尔金娜,因为她的年纪最大,已经发育的很好了,高高瘦瘦袅袅婷婷,每个男孩女孩都喜欢看她穿舞裙跳芭蕾。 霍尔金娜就坐在长桌的另一边吃饭,以这位大姐姐的视角不是看不见,但她真的从来都不多看霍尔金娜一眼,每当雷娜塔来的时候她都会挥挥手,小声地笑着说嗨雷娜塔。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才知道的,至少第一天见面的时候雷娜塔还对这位大姐姐抱有戒心,觉得她在撒谎就没有跟她继续聊下去的打算了。 雷娜塔知道只有自己能看到这个大姐姐是在某一天,霍尔金娜端着餐盘离开的时候好奇问了她一句,雷娜塔你为什么总是跟空气说话,伱是脑子里住着一个想象出来的朋友么?直到这时雷娜塔才意识到大姐姐的存在对其他人来说是看不到的,吃饭的时候就有护士在跟着监督,但她们从来不过问雷娜塔对着空气说话的事,这里的孩子们被使用了太多的药品,发发糊涂犯个幻觉是常有的事。 从图书馆的一本书里,雷娜塔了解到这个世界上有多重人格这么一种病,患有这种病的人能想象出一个,两个,甚至更多个人格,他们可以有不一样的身份,年龄,性别,只会在病人的视线和脑子里对话,发生具有情感和逻辑的日常生活与争吵。 雷娜塔觉得自己可能就是得了这样的病,那个总会坐在食堂里的大姐姐就是她想象出来的人格,所以只有她能说话。 不过她不在乎,在这种地方生活的久了会觉得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就算那是个不存在的人好了,雷娜塔能和她说上很多话,偷偷聊聊只有彼此才知道的事,这就让她很满足。 后来雷娜塔渐渐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因为这个大姐姐能说出很多雷娜塔不知道的东西,譬如她自称是另一个种族,一个比人类厉害很多很多的族群。再比如她说雷娜塔生活的这个地方叫西伯利亚,是苏联的一部分,往东边走的话跨过白令海峡就是北美洲,一直往南走可以看见蒙古和中国。 多重人格建立在患者的学识和日常印象上,无法凭空捏造出一个完全没有相关知识的角色,这是书本里的说法。假设一个男性多重人格患者从小就生活在孤岛上,是个落难者,他的母亲生育他的时候死了,没有见过女性,他的父亲也没有提过女人,那么他想象出来的人格里就一定不会有异性,因为他不知道。 这让雷娜塔开始怀疑这位大姐姐到底是什么,只会生活在食堂里的幽灵?还是什么试图撺掇人类灵魂的恶魔? 似乎是察觉到雷娜塔最近对自己有点冷淡,某一天,大姐姐跟雷娜塔说了自己的名字。 她说她叫朝潮,意思就是白天冲上海岸,时涨时落的海水升降,是一种自然现象,白天叫做潮,到了晚上就叫做汐。 朝潮对雷娜塔说不用害怕她会对自己做什么,她只是想和雷娜塔多聊会儿天,因为大家都是一样寂寞又孤独的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笑,眼神看着像是失去了光彩,让雷娜塔想到那些黑天鹅港里诞生的雪橇犬幼崽,分明是那么成熟的大姐姐了,可还是会露出小小的,叫人心里会被揪住的表情来。 雷娜塔心想朝潮的意思是她也是个怪物,所以大家才能互相认识。 从那以后雷娜塔就放下心来和朝潮做朋友了,渐渐地朝潮也不限于只在食堂出现,她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来找雷娜塔。有时候她会从床铺下面忽然探出头吓唬雷娜塔,有时候她会在护士呵斥雷娜塔的时候趴在护士头顶上,狠狠戳护士的脑袋,满脸坏坏模样。她和雷娜塔之间的联系是单方面的,只有她来找雷娜塔,雷娜塔却从来都找不到她。 所以雷娜塔经常在半夜溜达出来,除了巡视黑天鹅港这块仿佛属于她的领地,更多的就是寻找朝潮,看看她不在的时候究竟会藏在哪里。 会是在这道铁门后面么?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挂锁啪地一声弹开,直坠下去!这么重的一把挂锁如果落地一定会惊动值班室里的护士们,那样雷娜塔就完蛋了!她赶紧扑过去接住挂锁。 奇怪的是当这挂锁落入她捧着的手掌,她才发现这把锁依然是扣上的,难道刚刚看见它忽然弹开了只是个错觉? 失去了挂锁的制约,这扇老旧的铁锈门缓缓拉开一条缝隙,有种在邀请谁进去的感觉。 雷娜塔大着胆子推开了零号房的门,房里黑着灯,空荡荡的,轻微的腐烂气息扑面而来。白窗帘慢悠悠地起落,上面沾染了某种黑色污迹,探照灯的光从木条的缝隙里透进来,隐约可见左手是一排排铁架,上面堆满玻璃药瓶,右边则是一张铸铁的手术床,遍布黄色锈斑。 这里是一间手术室,雷娜塔不是没有去过类似设施的地方,但给那些孩子们使用的手术室都非常干净整洁,最大化程度的避免细菌感染。可这里到处都充斥着脏乱和老旧,敢在这种地方给谁做手术,主刀医师大概就不用想着收尾,让病人死在手术台上就好了,否则那些伤病感染就能要了他的命。 雷娜塔忽然听到了隐约的呼吸声,伴随着锁链哗啦作响,灯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里隐约有一团东西在蠕动。 她伸手在墙根上摸索,找到了灯光的开关,打开来后她才终于看清楚那是一个人,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 女孩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看起来像是重度烧伤的患者,但实际上那些都是手术留下来的伤痕。很难想象一个这么大的孩子身上会有如此多的创痕,大概只有那个叫做千刀万剐的恶劣刑罚才能形容这种状况,伤口从新到旧大小不一,如果是普通人在这么脏乱的环境里早就该伤口溃烂感染而死了,但这女孩的伤口多半都在结痂,周围留下一大片红色的疤,看上去像个血人。 但她居然有一头清丽的长发,坐着的时候能盖过屁股,很干净也很纤长,像是那些彩色绘本里才会出现的女孩,她们通常是公主,伯爵,或者生活在莫斯科的某位小姐。 相比之下雷娜塔的头发就就很干瘪了……扎起来的辫子都还能炸毛,又涩又没有光彩,雷娜塔很羡慕。 女孩似乎睡着了,并没有意识到有人到来,雷娜塔小心翼翼地弯腰,伸手轻轻撩起了她的额发。 那是一张亚洲人的面孔,尽管涂了不少血污看着有点脏,可仍旧能看出来清秀的近乎孱弱,似乎一碰她就会跌倒。雷娜塔觉得她真是比黑天鹅港任何小女孩都好看,霍尔金娜也比不过,她还没到那个年纪呢,但已经能够凌驾于霍尔金娜之上了,将来一定会是很漂亮的大美人,就像书里那些童话般的公主。 转瞬间雷娜塔忽然有些伤心,将来这个简单的字眼是不该出现在她的字典里的,无论是她还是黑天鹅港的其他小孩,所有人都没有未来可言,绝大多数人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带到了这里,再也没有见过父母,有些人索性就是在这里出生的。黑天鹅港就是大家拥有的全部,西伯利亚,遥远的莫斯科,那些都只是书上的一个字眼,看似近在眼前,却永远也摸不到。 某一天自己就会死吧?黑天鹅港是不会给谁特意去建立一个坟墓的,扛出去丢到雪地里就好了,没多久风雪就会把一切都掩埋,处理起来简简单单,这或许就是雷娜塔最好的结局。 就在雷娜塔满心伤感的时候,那个女孩忽然睁开了眼睛,刺眼的金色几乎要灼瞎雷娜塔的双眼,她捂着脸庞惊恐地后退,感觉自己像是遇到了什么冷血的动物。 女孩愣了一秒钟,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会出现这样低级的失误,笑的有点尴尬。 “对不起,雷娜塔,我以为你不会害怕的。”她准确地叫出了雷娜塔的名字,可她从未离开过这个房间。 “你……你认识我?”雷娜塔吃了一惊,她还没从那种惊吓中回过神来,但女孩叫出她的名字给予了一种亲切感,也许在某个她不知道的时候,比如食堂,或者望风的图书馆,大家是见过面的,38个孩子里迄今还有一些雷娜塔一直都不怎么熟悉。 “我还知道关于你的很多事情呢,你很有名的。”女孩吐吐舌头,那么多的伤口,就算很多都在愈合她也应该很疼很疼,可那张脸上传递出来的是亲密又友好的灵动,她笑起来真的很可爱。 可是可爱在黑天鹅港是不能当饭吃的,雷娜塔和霍尔金娜的关系不怎么好,因为雷娜塔知道霍尔金娜的一些秘密,那些上了年纪的护士们已经不再年轻,照顾的偏偏又是些小孩子,女孩们多半都还算比较有姿色的那种。 作为其中的佼佼者,霍尔金娜尤为突出,护士们就经常找她的茬,私底下把她从房间里带出来,用各种会很疼,但是留下很少痕迹的东西虐待她。比如很细但是很硬的钓鱼丝,绑起来之后一直锁紧,会在身上留下很细的血色勒痕,只要是大腿或者肩头这种不怎么惹眼能被衣服遮盖的部位,就不怕被别人发现。再比如烫红的针头,用来扎人简直是再好不过的神兵利器,因为它留下的痕迹肉眼甚至都看不到。 雷娜塔在一起洗澡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霍尔金娜被单独虐待的秘密,霍尔金娜也注意到了她。雷娜塔本想去告诉赫尔佐格博士,博士对孩子们还算是比较照顾的,特别命令禁止虐待事件。但霍尔金娜 制止了雷娜塔,警告她不能告诉任何人。 雷娜塔问为什么,霍尔金娜说将来你就会明白的,这里就是那些护士们的地盘,她们不会被轻易开除,就算你去告诉教授让她们获得了一时的惩罚,她们还会在这里工作,将来有的是机会对你变本加厉的复仇。现在遇到的这些至少还能忍受,可要是你惹恼了她们,那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霍尔金娜的例子让雷娜塔懂得了很多在黑天鹅港的处世之道,她渐渐变得鸡贼起来,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就会卖乖。在她看来美貌与可爱在这里就是一种罪过,所以从来没想过穿更好看的衣服学着去化妆,眼下的这个女孩看起来比霍尔金娜惨多了,大概就是因为她更漂亮吧。 (本章完) 186.黑天鹅之死(六) “你叫什么名字?”雷娜塔没有跟别人搭话的经验,如果是换做其他人,应该更会对这女孩当下的处境好奇。 “我?我还没有名字。”女孩说,“不过我住零号房间,你可以叫我零号。” 护士们通常以孩子们的编号称呼他们,比如雷娜塔就是38号,相比起俄语名字里有些很是饶舌的家伙,还是简单的数字更好记好用。 “你好,零号,我是38号雷娜塔。”雷娜塔说,唯有孩子们之间相互自我介绍时才会说出自己的名字,这大概是唯一一样能代表他们来自外面世界的东西了,名字是父母给的,尽管那些父母或许早已将他们抛弃。 “你在找什么东西?”零号说。 “找……找个朋友。”雷娜塔一下就被戳中内心,全然没有想到为什么零号能知道她是在找东西,零号那双睫毛很长的眼睛里像是藏着通透的镜子,一下就能照出所见之人的内心。 “找朋友的话,我可以么?我们可以是好朋友。”零号笑,她故意曲解了雷娜塔的意思,让找这个字眼成为了别的意味。 雷娜塔没有立刻回话,在她看来朋友不是随随便就能当上的,大家得足够了解,知道很多秘密,彼此足够亲密,才能成为好朋友,像是霍尔金娜那样的人,雷娜塔很可能一辈子都没法和她成为朋友,她太高傲了。 大概是看穿了雷娜塔的想法,零号狡猾地转着眼睛,“朋友之间总该有点表示的对吧?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你在找什么?我能帮到你。” “你?”雷娜塔觉得零号大概是被做了太多的手术,所以脑子犯糊涂了,一个被关在零号房间里的孩子,身上的铁链那么沉重又受了那么多的伤,看起来就连站起来离开这个房间都做不到,又怎么可能帮忙去找人?其他孩子们当中不是没有这样的人,比如有个男孩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说起话来嘴唇微动,却没有任何声音,看人眼神都是斜着的。 “你知道魔鬼么?”零号问。 “就是跟浮士德打赌的那个?” 图书馆里有很多杂志和报纸,孩子们对外界的了解基本就来源于这些,当然它还有很多世界名著,去图书馆对大多数孩子们来说就像一场充满意外之旅的冒险,他们用自己掌握的文字去探索未知的世界,所以雷娜塔懂得很多名著里的故事。 “魔鬼是无所不能的,但他们会索要代价,只要愿意支付给魔鬼代价,他们就能为你实现任何愿望。我很喜欢魔鬼,很多时候他们比人类可靠,从不背叛契约。”零号的口吻像个经历过的很多的过来人,有点沧桑,“我也是一个魔鬼,当然就能帮你找到你的朋友。”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雷娜塔问。 魔鬼与浮士德的赌约代价是灵魂,如果浮士德沉迷而停滞不前,那么浮士德的灵魂就将永远归魔鬼所有。 灵魂是什么东西?雷娜塔并不是很清楚,在她看来灵魂存在于自己的身体里,看不见又摸不着,如果拿这种东西就能和魔鬼做交易,那实在是太划算了,自己并没有损失什么,既然看不见,就不会心疼。 “你咯。”零号咯咯咯地笑,有点得意,又有点娇俏,好像雷娜塔已经不知不觉走进了她的陷阱里。 “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雷娜塔抱紧了自己的佐罗,那是她最重要的东西,在黑天鹅港就这么一个,她不能拿佐罗去交换,每天晚上她都得抱着佐罗才能安然入睡。 “不是你的东西,而是你这个人。”零号说,“我确实无所不能,可唯独无法靠自己离开这里,需要有个人来帮我的忙。如果你愿意成为这个人,那我们就是好朋友了,我可以帮你找到你的朋友,也能和你一起离开港口,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去莫斯科。” 零号的话精准地打在雷娜塔最孱弱的心尖上,在雷娜塔的认知中,莫斯科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天堂中的天堂,去了那里就会拥有美好的一切,因为列宁号带来的所有东西,就都是从莫斯科来的,裙子,丝袜,高跟鞋,香烟美酒还有肉。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的话语中好像总是有种独特的魅力,让人会轻而易举相信她的话。雷娜塔看着零号的眼睛,自称魔鬼的孩子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哀求的神色,虽然她说的非常好听也很诱人,但大家在立场上还是雷娜塔更占据优势的,如果她点头契约就会成立,即使她拒绝也没有任何损失,只是零号自己又会是一个人,坐在见不得光的零号房间里等待更多的手术。 雷娜塔忽然有些说不出的难过,她遭受过的对待没有零号多,但是大家都经历过一样的事。零号的手腕细瘦如柴,铁链的环扣在上面留下经年累月的伤痕,雷娜塔想象着她一个人每天都趟在这里,没有人陪她玩,全世界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她连名字都没有,存在的意义就是被采血和注射药物,偏偏这样她还能笑。 大家都是一样苦命的人,互相握手帮个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吧? “你见过一个姐姐么?”雷娜塔小声地在自己胸前比划,“这里很大很好看,喜欢穿蓝色的毛衣。” “她叫朝潮,对不对?”零号诡秘地一笑,“她确实是个性格很好的人,我可以告诉你怎么找到她,不过一定要快,最好今天晚上就去,不然再过不久我们就没机会了。” “为什么?”雷娜塔不太懂,零号的口气听上去很急。 “这个你不用管,也管不着,大人们想做的事情是不会告诉小孩子的,小孩子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反抗,我们只用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零号用眼神示意雷娜塔凑近些,贴在她的耳边小声低语。 由冰青色组成的地下洞穴里,龙族的尸骨仍旧傲然挺立,便如那些陈列在博物馆中的霸王龙塑像。男孩漫步在这具骸骨的身边,仰头看着这位曾经的老熟人,从骨骼到头颅,每一处都散发着似曾相识的气息,龙族看待同族的时候从不以外貌决断,而是像狗群一样单凭嗅觉来确认,他们能察觉到彼此身上独特而强大的血统。 “又见面了,我还记得我们曾以鲜血为证的誓约,誓言彼此并肩作战直到血流尽失为止。如今看来真是些老掉牙的笑话,每一个人都没有遵守誓约到最后,大家都变了很多,有的人再也见不到了,有的人褪去了往日的光环,獠牙与利爪尽数蛰伏,变得像个谨慎卑微的小宠物。” 男孩抚摸着龙的骨骸,低声细语,他缓缓飘向半空中,正对上那双大理石般的眼睛,这是这条龙身上保存最好的部分,除了失去灿烂的色泽,一切都如活着时的模样。 他划开手腕的动脉,浓腥的鲜血如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坠向骸骨的头颅,然后沿着那些崎岖的蓇葖和鳞片淌过每一寸肌肉,没有丝毫撒漏。 奇迹发生了,这在赫尔佐格看来已经死去了上百年的尸首再度颤抖起来,死去的下半身仍旧在那把莫辛纳甘刺刀的制约下死亡,但在那以上的部分缓缓开始挪动,就像一个沉睡了太久的巨物活动自己僵硬的脖子,生物活动所必要的神经传输在这一幕面前完全违背了科学的法则,巨龙的鳞片如展翅那样依次开合又闭拢,眼睛里亮起淡淡的金色微光。 “好久不见,朝潮。”男孩轻笑着说,这是他难得的温柔,世界上大概只有朝潮曾经见过,他的声音不再那么冰冷,清越的像是恋人间的低语。 蓝龙的苏醒并无史书中所载的那么暴戾,反而更像大梦初醒的睡美人,她紧紧盯着男孩的面孔,花了些许时间才能判断他是什么人,在那种身体机能完全停止的情况下,就连思绪也是中断的,她的记忆仍旧停留在被莫辛纳甘刺中的前一瞬间,遍地都是灰色装束的军人,手里拿着最原始的武器向着她冲锋。 “我该……叫你什么?”蓝龙说话了,还带着些许的犹豫,声音清冽如水,让人想到林溪间流淌的清泉。她记起来眼前的人是谁,虽然知道他曾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但作为一个放在当代会被称为是大和抚子的温润女孩,生气这种感情对她来说实在是难得的体验。 “李雾月吧。”男孩淡淡地说,“我去中国的时候没有能找到你,据说你好像已经被那里的屠龙世家杀了,所以我就在中原待了一阵子。恰逢是朝代更替不久的乱世,想着索性在这里扶植一支自己的势力而建立起了西夏,就也为自己取了个人类的名字,我还挺喜欢的。” “你……好像变了很多。”朝潮说,她能感觉到有哪里不一样,但是说不上来,记忆里的李雾月是个捉摸不透的人,但还不至于连表情都没有。 “我学着尼德霍格的手段抛弃了自己的感情,自然就变成了冰冷的石头,这世界上能让我有所触动的东西已经不多了。”李雾月伸手轻轻抚摸着朝潮的头颅,眼底里流淌着淡淡的光,他已经无法理解这种名为怜惜的感情了,但并不代表不会拥有。 邦达列夫误解了一件事情,他以为李雾月和朝潮之间有一腿,作为一匹种马,看到男女之间的关系他总是会用他的下半身来思考。 可对龙族来说,他们是可以无性繁殖的,尼德霍格创造过白王和八位君主就是最好的证明,即使只有一条龙,只要力量足够强大就能缔造生命。 至于性别这个问题,则是龙王们自己的选择,能以想要的形态来出现,如果有人能够近距离仔细观察龙的身体,就会发现他们其实更本没有象征两性的器官。 如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历史上就曾是匈奴王阿提拉,那会儿的他可不知道坐拥多少后宫,考虑到后来的她以夏弥的身份出现,两个跨时代的故事放在一起,就妥妥的美少女开三千后宫的剧本了,能让一群天天做美梦妄图左拥右抱的男人羡慕到发疯。 李雾月和朝潮的关系友好,只是因为他们在最遥远的那个时代率先签订了契约,是维持最久的战友。也是因为有这两个前车之鉴,其他龙王们才放下戒备选择彻底的合作,最终成功给予尼德霍格致命的伤痛。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朝潮不太理解,失去感情固然可以少了很多痛苦,但也意味着缺乏对世间万物的感知,不再会特意欣赏某种东西,所谓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千奇百态,在龙王这样的力量面前看起来就是自己也可以捏造出来的产物,提不起任何兴趣。 “黑王赐予我们的血统其实是种诅咒,只要他不死,我们永远都是他控制下的奴仆,受他驱使,按照他的意志行动,所以我们才会选择一起背叛他。”李雾月说,“可即使这样,那种潜藏在血统中的威压控制依然无法抹灭,绝大多数龙族生来都暴虐嗜血,视身边的一切为仇敌,吞噬友人灭杀亲属。你曾经教给我来对抗这种狂躁血统的办法,但很可惜对我来说没什么大用,只能有效一时,而不能有效一世。” “我对这个世界已经厌倦了。”李雾月淡淡地说,“我曾按照你说的,试着寻找还有什么东西能让我眼睛一亮,我去过这颗星球上的每一个角落,遗憾的是即使我还拥有感情的时候,整个世界对我来说依然乏味。也许早在我诞生的时候就不该被赐予风的力量,它让我能轻易踏遍想去的地方,早早就欣赏过了一切,再也找不到能让自己放松的东西了。我只能选择释放自己的本性,让血统里与生俱来的渴望成为我追求的唯一,否则我迟早会因为无聊选择自杀。” 头疼,假 说起来你们都是口嫌体正直啊!说喜欢等填坑,结果真的开始填坑了就全都养书了,到龙三一天追订少100!说白了还是喜欢菲菲对不对? 好的我懂,其实从头开始写的本意就是希望没有看过龙族的人也能看,既然如此……那就躺好让我加速好了,早点去霓虹之旅吧。 最近有点寝不足,今天很难受,摸了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头疼,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187.黑天鹅之死(七) 朝潮的眼神里流淌着说不出的难过,如果要在八位君主当中排个顺序,那么她也许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异类。 作为第一个发现黑王奥秘的龙王,她首先想到了对抗言灵皇帝的办法,那便是强行压抑下自己的嗜血渴望,类似于人类手中爆血手段的对立面。 但这相当于对抗自己的天性,并不是每一位龙王都能轻易做到,朝潮先把这个方法教给了自己的妹妹,然后是李雾月,这几位龙王成为了背叛之时出力最多最具威胁的角色。 他们和其他的兄弟姐妹们不一样,参与这场叛乱的初衷并非夺取黑王的权与力,而是想要自我的救赎,因为唯一的黑王一旦死去,就没有什么能限制住他们了,自由对任何种族来说都是最渴望的东西。 可现在有的人变了,时间往往是一种慢性的毒药,朝潮不禁想去过去的李雾月,虽然说不上什么可爱可亲,但至少是个会偶尔变魔术一样拿出一朵蒲公英递过来,一起吹散用风让它们远去的烂漫男孩,现在身上却找不到半点过去的影子。 “你要杀死所有的龙才罢休么?”朝潮问,“就像尼德霍格那样?” 已经很少有龙王会称呼黑王为父亲了,背叛过之后彼此间就已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用名字来直呼黑王更像是一种立场上的表态。 “那样就更加没意思了。“李雾月微笑,“我的目的是寻找乐趣,杀戮欲只是其中的一种,反正都要杀死别人,那为什么一定要是自己动手呢?培养些自以为是的家伙,看着他们以为自己是天选之人沾沾自喜,最后双手溅满鲜血也别有风味。” 他凑近朝潮,唇边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如果所有龙族都死去的话,我就没人可以分享胜利者的喜悦了。你明白么?我想要看到身边的你或者其他龙族,得知我所做的事情之后那种震惊难以置信的眼神,那对我来说是为数不多会感到开心的时刻,我的快乐需要建立在同族的痛楚之上。” 朝潮在李雾月的眼中看到了淡淡的玩味,他确实是个胜利者,自始至终掌控着一切,就连朝潮现在唯一的秘密也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1909年的那场生死之战后,朝潮急需一个地方疗养自我,以她对水的掌控能力,寻找到一个合适的藏身处并不难。可她却大费周章,从地中海一直到西伯利亚的东北部,里程之长快饶过了半个地球,为的就是取回妹妹的卵。自她苏醒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确感觉到卵就在北冰洋中,只是因为很快就遇上李雾月,发现这个男孩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可以称为战友,于是撒了个谎,说自己得去找妹妹。 她的预感是正确的,现在的李雾月很难用常理去沟通,这家伙已经变成了某种混沌的恶徒,放在人类中间会被称为少有的反社会性人格。龙族作为极具智商的高等生物,情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弱点之一,李雾月抛弃了七情六欲,转而就成为了这种龙,嗜血的暴力渴望转变为更上一层的施虐之心,死亡并非他所想,他人的痛苦,泪水和绝望反倒会让他欢愉到狂笑。 “她在这儿,对么?”李雾月轻轻抚摸着朝潮的右眼眼眶,这里是她身上保存最完好的地方。 朝潮本能的想要抗拒,但李雾月只是给了她一点点足以短暂唤醒她的鲜血,把控的尺度非常好,尽管上半身恢复了一些活动能力,在力量上她仍旧弱的像初生的孩子,惊恐的头槌被李雾月轻松按下,他只靠手掌捧着就能让朝潮动弹不得。 “别担心,我不会对她做什么,她是你宝贵的妹妹,也是我的兄弟姐妹,是现在我能找到的唯一一位龙王。以你的状况想要恢复起码需要数千年,那些人类想用你的骸骨做更伟大的事,你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我得把你妹妹留下来,这样就会有个人能知道我做过的事情,把我当做仇敌。” 李雾月说,“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莫过于你的成就无人知晓,哪怕你拯救了世界,自己却孤身一人死去,那么这件事就等同于你没有做,没有人会祭奠你,无名英雄这种东西很恶心,做一个无名的恶徒就更无聊了。但我现在也还不想给更多人报出我的存在,只愿意挑选那么几个特殊的人……所以我觉得你可以试着对我说句谢谢。” 他伸出手腕,龙王的高度自复能力已经让他的伤口复原,他不得不再次挤压自己的心脏割开伤口,让血液滴落进朝潮的右眼,当她睁开许久未曾见过的双眼时,过往的记忆就让李雾月一眼认出这颗如大理石般的右眼是假的。 那是一位龙王的卵,现在还只有眼珠那么大,复苏需要不少时间。 李雾月的血接触到卵的表面,就像红色的水遇到海绵,卵的表面浮现出繁复纤细的纹路,把这些珍贵的龙王之血一一吸收,淡金色的卵由红色再度恢复原本的模样不过一瞬间。 在历史上,能操作龙族血统的不外乎那么几种,相互吞噬,沐浴龙血,基因修改,言灵之力。以言灵修改血统是黑白王的权能,分别代表着言灵皇帝和言灵神谕,对一位龙王来说想要做到同样的事情,唯有献上自己的鲜血,现在的李雾月远远凌驾于朝潮和她的妹妹之上,他可以做到。 “从你那里得到的力量我全部放在了这些鲜血里,新生的她会比过去更加强大,这算是一点补偿,拥有你的一部分也等同于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至少能知晓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李雾月说,注入鲜血的行为持续了半分钟,在这半分钟里他失去了身体里四分之一的血,即使是一位龙王也变得有些虚弱,说话不再那么明晰。 朝潮呆呆地看着他,她实在无法理解这个家伙的脑回路,一时间像个在幕后写剧本的恶徒,一时间又像个心存怜悯的圣人。 “这就是你的恶趣味么?”朝潮说,事已至此她无法改变,只是有些心痛,亲眼看着一个人的堕落是件可悲的事情。李雾月自以为抛弃感情就能和尼德霍格一样,却从没想过他现在的思维方式仍旧受到了龙族血统的影响,只是因为感情缺失和以前的程度有些不同。 尼德霍格死去了很多年,但他对所有龙族造成的影响永远无法被磨灭,时至今日,无论那些混血种还是高傲的龙王们,头顶上仍然盘伏着黑色的恶龙,悄无声息的操控着台本走向他想要的结果,他的归来注定成真。 “嗯,亲手给自己制造一个不相上下的敌人,我会等她带着满腔怒火来找到我,再把她狠狠踩在脚下,期待她倔强又不服输的目光,只是想想就让我身心愉悦的忍不住颤抖。”李雾月像是磕了什么东西一样露出狂乱的笑意,拍拍那颗正在快速孵化的卵,“你现在大概无法理解,但你肯定可以听到,尼约德,是我维达把你的姐姐斯嘉蒂送进了地狱!这份仇恨自你复苏之时就深植内心,来找我吧!这世界上我无处不在,你我注定会有重逢的一天,期待与你以刀剑相见!” 他傲慢的简直不可一世,狰狞的笑容毫无过去半分冷漠的优雅,在这一刻他才是最完整的自己。龙与龙之间的誓言不会用人类的名字来相称,北欧神话基于龙族的历史而改写,那些才是他们诞生时真正拥有的称呼。 夜更深了,朝潮的意识正在缓缓消散,李雾月把时间掐的很准,当他走后不久,用于支撑复苏的血液就快要消耗干净,全部结束的时候,她就又会成为那个被钉死的龙王骸骨。 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比如现在把妹妹的卵取出来吃掉,李雾月给了妹妹足够的鲜血和力量以加快她的复苏,这份馈赠当然也能让朝潮在瞬息之间恢复全盛时的状态。 但朝潮绝不会这么做,李雾月也清楚,他才敢那么胆大妄为地把原本已经夺走的东西再送回去。情感就是尼德霍格送给八位龙王最致命的毒药,诺顿之于康斯坦丁,芬里厄之于耶梦加得,斯嘉蒂之于尼约德,每一对兄弟姐妹的感情都很好,唯有维达和他的姐姐伊登成功斩断了这种联系,从此他们是两个毫不相干的独立个体,也成功造就了两位远胜于其他兄弟姐妹们的龙王。 这时冰封的洞穴里响起了轻巧的脚步声,它不像李雾月那样来的悄无声息,尽管已经非常小心了,但这里过分坚实的冰层造就出如酒店地板一样光滑如镜的表面,声音也会被反射放大。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巧合,就像一部架在办公桌上的电话,平时可能几天都不会响一次,但有时候又会什么杂七杂八的都赶在一起,发了疯似的响个不停。 脚步声只是响了几下就消失了,这是因为雷娜塔把鞋子脱了拎在手里,赤脚踩着冰面行走,脚掌就是最好的消声器。 任何成年人看到这一幕都会惊呼不可思议,那种冰层已经到了堪称永冻的地步,在这里不知道成型了多少年,就连开着最先进的挖掘机器来都得一点点扣,既是完美的防御也是绝佳的保暖设施,只不过这里所谓的暖大概是零下一二十度,会把人的皮肤黏在冰霜上。 从还算保暖的房间里一直摸索到这么深的地方,温差大的惊人,就像从早春一夜之间回到北方的郊外,但雷娜塔一点都不怕,护士们都不知道雷娜塔的抗寒能力有这么高,好像那枯瘦的皮肤生来就无谓寒冷。 雷娜塔自己也不知道,在为数不多的来自黑天鹅港以外的那一点模糊记忆里,下着大雪的天总是很冷,她被谁抱在怀里依然瑟瑟发抖,那时候的她可是很怕冷的。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冰雪似乎已经成为了她的玩具,她可以徒手抓起港口的积雪,而不会被冻的手掌通红。 雷娜塔一手抱着佐罗,一手拎着自己的鞋子,来到了洞穴深处,这是零号告诉她的路线,据说可以避开所有巡逻的军人找到朝潮。 这一路上她确实畅通无阻,最后抵达了这个地方,可在这里她并没有见到那个温柔的大姐姐,只是有一具大到惊人的龙族骸骨。 她知道那是龙,这里的很多人都知道,因为博士并不是那么避讳,反正这里没人逃出去,书写在卷宗上的单词就直接用的就是龙。不过大人们基本都不在乎这些,在他们看来博士就是个研究超能力的疯子,如果不是经常能拿出点成就来,没人会信服他。唯有那些天真的小孩相信龙真的存在,此刻这具半生半死的骸骨就是最好的证明,叫来任何一个孩子都能脱口而出它的名字。 雷娜塔仰头看着那副骨架,觉得有点似曾相识,因为看的太久脖子都发酸了,她摇摇头开始绕着冰洞寻找,想着大姐姐是不是在这里的某个地方,看起来周围有很多存放的设备和小门可以进去。 “雷娜塔。”骸骨忽然说话了,朝潮的意识还在弥留之际,她不得不花费一些时间才能确认这孩子到底是谁,随即露出欣喜的神情。 雷娜塔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拔腿就跑,因为她以为那是某个巡逻的士兵或者护士发现了她。可没跑几步她就意识到身后并没有急促追赶的脚步声,她茫然地回头,看见那具骨骸还算完好的上半身正偏转脑袋看着她,瞳孔中流淌着淡淡金色的光。 “你认识我?”雷娜塔并不害怕,因为她还没学会对死亡的恐惧,看见一个本该死去的东西活过来还叫自己的名字,她反而很好奇,零号也是这样,一见面就能叫出她的名字,今晚的奇遇像是一切都命中注定。 (本章完) 188.黑天鹅之死(八) “认不出我了么?”朝潮的声音里有着些许轻松的笑意,“我们经常一起吃饭呢,我知道你最喜欢吃土豆泥,就算用勺子也很容易吃到嘴边上去。” 别看雷娜塔小,她倒是很能吃也很喜欢吃,就是还没太学会如何优雅的进餐,吃土豆泥会把自己搞成大胡子是她的小秘密之一,所以每次吃这个的时候她都会藏在角落里,这样就不会被别人看到,吃完迅速擦干净就好了。 雷娜塔在黑天鹅港没什么朋友,当然也就不会有一起吃饭的人,但朝潮的话确实叫她不得不在意,那位大姐姐虽然是人的样子,未必就是一个真正活着的人,没什么人是不会被旁人看到的。 “你是朝潮姐姐么?”雷娜塔问。 “你会觉得我真正的样子很意外吗?”朝潮慢慢把头放低,这样就可以和小小的雷娜塔在一个平行的高度上说话了,不会因为这样的身体给予很大的压力。 “你明明是一条龙,呆在这么深的地方,可是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人。”雷娜塔想不明白。 “那是我留下来的一道幻象,你可以当它是我的影子。”朝潮说,“我在这里已经生活很久了,在我上一次沉睡之前,我悄悄找到了一些足够纯净的水,用它们造出了我的幻象,让她留在这里。只有很少很少的人能够看见她,我希望她能成为唤醒我的契机。你看,所以你才会找到这里呀。” “可我找到这里是零号告诉我的。”雷娜塔摇摇头,在她心里朝潮比零号要更加可信,因为她和朝潮认识的更早,愿意把别的秘密告诉她。 “零号?”这个从未听说过的名字让朝潮微微一愣。 “一个比我大一点的女孩,住在零号房间里,你没有见过她吗? “我说过了,只有很少人能看见我的幻象,幻象的记忆和我的记忆是相互独立的,不久前我刚刚意外醒来,幻象就会回到我身边,所以我才能想起你。这些记忆里,我并没有找到有个叫零号的孩子。”朝潮想了想,“不过我确实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怎么找到我,你就已经到这里了,也许那个叫零号的女孩是被我遗漏了的什么人。” 零号真的无所不能,她甚至知道朝潮的事情,而朝潮姐姐却不知道她,雷娜塔越发好奇零号到底是个什么人了,她一直自称恶魔,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愿意献出代价,就会帮忙实现一切的东西存在? “你跟我交朋友是希望我能来叫醒你吗?可你现在已经醒了。”雷娜塔很聪明,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黑天鹅港的孩子们衣食无忧的代价就是被抽血做实验,一位忽然从天而降的朋友当然也不会真的只是个朋友,她带着某种目的。不过雷娜塔觉得都无所谓,她很喜欢和朝潮说话的时候,愿意帮朝潮这个忙。 “我还会睡着的,而且这一次很难再醒来。所以我得找个人来帮我,把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带出去。”朝潮跟雷娜塔讲故事的时候总是很委婉,所有不太好的东西都被她刻意隐去了,她有点像一位温柔的长者,确实无愧于被雷娜塔称呼是姐姐。 “要带去很远的地方吗?”雷娜塔已经默认自己接下了这个任务,她没有想过拒绝,只是在怀疑自己做不做得到。 “只需要到外面去就行了,港口不是有个码头紧挨着海么?把它丢进大海就算任务完成,我给它施加了特别的魔法,不用担心会出问题。” 朝潮听懂了雷娜塔的想法,她轻轻取下自己的右眼眼珠,慢慢递到雷娜塔手心。 雷娜塔起初是觉得这一幕有些惊悚的,但注意力很快就被放在她掌心的小圆球吸引住了,它根本就不像眼珠,更类似是个金色的玻璃球。这东西大概她的手掌一小半那么大,散发着令人暖心的温度,更奇怪的是它好像是活着的,表面上覆盖着极其细长的纹路,雷娜塔能感觉到小圆球里传来类似心跳那么有节奏的律动。它仿佛是知道换了个掌控者,小圆球的心跳渐渐向着雷娜塔的心跳节奏靠拢,最终完全同步。 “真的只用丢进码头的海里就行了吗?”雷娜塔开始有点担心它会不会被港口的人误打捞起来,港口的配给就那么多,每周有固定的食谱,总会有人想打打牙祭。于是护士或者军官就会跑到港口附近钓个鱼什么的,偶尔能带回丰厚的战利品,也会钓到些晦气的垃圾,雷娜塔很怕这个珠子被什么鱼吃掉,再被人给钓回来。 “一旦入水,它就会朝着我设置好的地方漂流,没什么动物会对它好奇的,它们一接近就会被强烈的精神领域干扰感到痛苦选择远离。”朝潮说,“谢谢你愿意帮我……可惜我没什么能回报你的东西了。” “你已经给过我很多东西了呀。”雷娜塔把珠子装进自己裙子的口袋里小心扣好,抬头看着朝潮,“有关外面的知识,还有很多个无聊的夜晚,比起什么物质性的东西来说,还是陪伴最珍贵,因为它是买不到的。” 朝潮微微有些讶异,她委实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会看的这么透彻,苦命的孩子总是会成熟的更早,雷娜塔为数不多的娱乐都泡在图书馆里了,用自己知道的那点文字学习世界上数不尽的知识,虽然很多地方都还没有人能去教她,但她已经慢慢在自己不幸的生活中领悟了很多真谛。 “陪伴是相互的,我也很开心能认识你,雷娜塔,要是能多当一会儿朋友就好了。”朝潮轻声说,她收敛起锐利的爪,小心翼翼的,只用那些矫健的筋肉摸了摸雷娜塔的头顶。 这大概是她唯一能表达自己好意的方式了,很快她就将再度睡去,而这一次的沉眠不会再有时间,合上眼帘即是死亡。 时间要到了,朝潮再度扬起头颅,恢复成最初的傲然姿态,她需要让今夜发生的一切都看似不曾存在过,否则那些人类会因为尸骨的变化和缺少一只眼睛开始怀疑。 “要好好活下去啊,雷娜塔。”朝潮送出最后的祝福,眼睛里的最后一丝光彩也渐渐消逝。 雷娜塔还没有意识到朝潮的变化,她心里有点苦涩,连自己未来在哪里都不知道的人又怎么谈得上活下去呢?也许帮完朝潮的忙之后她就会死呢,港口里忽然有个孩子或者护士消失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 这时她想起一个人,一个她才刚刚认识不久的人,无所不能的恶魔自称可以帮助她离开黑天鹅港,代价是她得成为她的朋友。 “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她猛然抬起头,大声说,在这一刻她就已经决定把自己送给零号,无论她真的是恶魔还是别的什么,只要能够做到承诺过的事情,那么她雷娜塔愿意献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只求零号可以多带上一个人……或者一条龙。 冰洞里回荡着她稚嫩的勇气,但无人给予她回应,刚刚还在跟她说话的朝潮不会动了,身上曾经展现过的生机悉数褪去,就连剩下的那一只眼睛里也没有了光彩,只剩下干瘪秃秃的表面,像是努力一扣就会滚出来的玻璃球。 雷娜塔回到零号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去往地下冰洞的路很远,来回要折腾不少时间,这让她这个年纪的体力有点捉襟见肘,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一进门就听到零号得意洋洋的声音,雷娜塔看见零号身上的枷锁都不见了,血迹也不见了,她干净的像变了个人,清丽秀发笔直又柔顺,好像就连灯光也只能是她的映衬。 “你怎么出来的……有其他人来过了?”雷娜塔立刻担心起安危问题来。 “魔鬼当然无所不能咯。”零号走过来牵住雷娜塔的手,彼此的小手都冷的像是没有温度,“你冷么?” “不冷。”雷娜塔摇摇头,她确实不畏惧寒冷,只是体温会和这个年纪去过冰洞里的女孩一样低。 “好,那我们到外面去!”零号抓着雷娜塔的手就跑。 雷娜塔都快被吓死了,零号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走廊那里就是护士们的值班室,她的声音那么大又那么放纵,好像无所畏惧。 “你疯啦?外面会有人来抓我们的!”雷娜塔赶紧小声提醒她。 “不会的,仅限今晚,我可以暂时离开那个房间,既然都决定要走了,那就对这个讨厌的地方告个别吧。”零号微笑,她好像知道雷娜塔回来就会做出决定,可雷娜塔甚至没有来得及说。 果然如零号说的那样,值班室里的护士们全都喝的大醉醒不过来了,她比雷娜塔还熟悉蛛网般的通道,她们穿过一道又一道虚掩着的门,经过一条条警报器沉默的通道,沿着锈迹斑斑的铁梯爬上高处。 她们拉着手疯跑,雷娜塔跑着跑着也像零号一样大胆地笑了起来,她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上一次还是看电影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像在飞翔,今夜是特别的,没有人能追上你逃跑的步伐,再也不必担惊受怕夹着尾巴做人。 跑着跑着她们就看到了站在墙根的军官,雷娜塔害怕了,但零号摇摇头说没关系,她们大摇大摆的从军官面前经过的时候,零号踢了军官一脚吐吐舌头,军官毫无反应。雷娜塔高兴坏了,她也跳起来狠狠踢了一脚军官的膝盖,因为上一次就是这家伙把她抓住的。 零号从铁窗锈断的缺口中爬了出去,伸手把雷娜塔拉上天台,这里是黑天鹅港最高的地方,嶙峋的冰山矗立在远处,巨大的浮冰在海面上飘过,象征着苏维埃的红旗在她们头顶上飘扬,上面覆盖着冰凌和雪花。 “那里,距离453公里,就是北极点。”零号转过身,“那边,距离3781公里,就是莫斯科。” 雷娜塔踮着脚尖看了看下面,觉得自己好像征服世界的巨人。这个地方她从来没有来过,她也不知道黑天鹅港还有这里,背靠着河岸,能够看到那个每年列宁号来的时候停泊的码头。 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那颗小圆球,用力扔了出去。 金色的小圆球划过完美的抛物线,这么高的地方即使是雷娜塔也能把它扔的很远,可惜这时候一阵风吹来,让它偏离了原本的轨道掉在码头的甲板上,最后弹了一下,咕噜咕噜地滚进水里。 “HeadShoot!掉进水里了。”零号仿佛知道那东西的目的地就是海水,她和雷娜塔击掌祝贺,“恭喜你,雷娜塔·叶夫根尼·契切林同志,你的射击很完美。” “你叫我什么?”雷娜塔愣住了。 “雷娜塔·叶夫根尼·契切林,我看过你的档案,这是你的全名。”零号得意洋洋 “你还真了解我……”雷娜塔觉得零号可能比她自己更了解自己,至少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全名。 “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啊!”零号踩着天台边缘优雅的漫步,干干净净的白裙底下露出纤长的小腿,手臂轻盈地翻转,画出瑰丽的姿态,像是要向着上天索取。雷娜塔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只猜测那是某种舞蹈。 “这世界上总有些人是不一样的,只有相互抱团才能感觉到一点温暖,很容易就会在纷扰的人群中一眼注意到那个独特的孩子。”零号像是落叶一样绕着雷娜塔旋转,用指尖轻轻撩过她的脸庞,“我们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我很在意你,也只愿意和你分享秘密。虽然在你看来我们认识的时间还不久,但将来我们会有很多机会去成为你想要的那种朋友,只是现在还不行,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逃跑的机会只有那么一次,我们必须抓紧做好准备。” 雷娜塔追随着零号的眼睛,她微微眯起的眼神就像什么身居高位的公主,在偷偷嘲笑偷看她的男孩,美的叫人心动,雷娜塔也很想成为和她一样的人。 “你的话听起来好像在告白……”雷娜塔小声说,她看过一些故事,里面讲述恋爱的时候往往都少不了这种好像你永远是我的一样味道的台词。 这句话让零号漂亮的舞姿出现了瞬间的停滞,两条腿几乎绊在一起打了个趔趄,雷娜塔赶紧伸手扶住她,这是雷娜塔第一次在零号的脸上看到了尴尬这种表情。 “我要是个男孩这会儿真会被你给撩死的!”零号满脸无奈,像是又气又好笑。 “女孩就不行了吗?我觉得你真的很可爱,不管做什么都很好看……不像我。”雷娜塔的心情渐渐低落下去。 “每个女孩生来都是公主,喜欢漂亮的东西无可厚非,没有颜值的姑娘难有立锥之地,哪怕她有一颗善良的心。”零号又开始说些雷娜塔不容易听懂的话,“而你,我的雷娜塔,你的心地很美,当然不会丑陋,只是还没来得及变漂亮,将来你也注定会成为和我一样的人。。” 她轻轻抱住雷娜塔:“我会送给你自由,你能离开这里,去试着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代价是你会永远成为我的朋友,你愿意么?” “当然愿意!”没有任何思考,雷娜塔大声回应,她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家人,未来,亦或者生命,就连这些普通人最基本的东西对她来说都是种奢求。身陷绝望之中的人是不会错过任何救命稻草的,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根本就不需要担心后果。 “那么,雷娜塔·叶夫根尼·契切林。”零号的眼底里仿佛有淡淡的金色水波荡漾,凝视着雷娜塔的眼睛,“你愿意和我一起逃亡么?这一路上我们不会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亡的尽头。” (本章完) 189.通往新世纪的航路(一) 圣诞节如约而至,积雪厚到连港口的正门都很难打开,但是黑天鹅港里面却越来越温暖,室内温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28度。 这是因为赫尔佐格博士给锅炉房提供了额外的两吨燃油,让他们务必要把房间里烧的如同春天那样暖和,好让女孩子们能穿上漂亮的连衣裙跳舞。 他很开心地通过广播对大家宣布,莫斯科来的邦达列夫少校正在设法帮助黑天鹅港解决冬季的物资问题。既然物资不成问题那也就没有必要那么抠抠索索的节省了,每个人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军官们拥有烈酒与香烟,护士们拿到香水和丝袜,孩子们像是书中描述那些生活在莫斯科的孩子们一样,穿着节日的服装,带着有皮遮耳的帽子,吃上爆米花,冰激凌,还有土豆炖牛肉。 暖气和音乐声中,五颜六色的彩带飞舞,大厅里灯火辉煌,士兵们拉着手风琴,年轻女孩们载歌载舞,孩子们围绕着巨大的圣诞树许愿,赫尔佐格博士来到大厅,穿着黑色的礼服打条漂亮的玫红领带,作为这里的最高掌权者,他是来献上节日致辞的。 “我亲爱的朋友们,今天是黑天鹅港最重要的日子。我们来自莫斯科的朋友邦达列夫少校已经向我确认,我们的研究工作得到了上级的高度赞扬!很快我们就可以分批回家探亲,这里的每个人都会受到奖励,你们会有军功章,能去海里度假,你们是国家的功臣。唱歌跳舞吧!在这个美好的夜晚!” 赫尔佐格举杯示意,每个人都举起酒杯来,无论大人还是小孩,有人说就连苏联的小孩子都从小能学会喝酒。 雷娜塔站在圣诞树后,看着大家欢呼雀跃,士兵和护士激动地彼此拥抱亲吻,能回家探亲是这里每个人的期望,赫尔佐格博士的许诺激动人心。 但雷娜塔不相信博士说的话,零号说今晚就是最后的机会了,在这之前她们已经做了足够的准备,这意味着博士今夜说的每个字都是谎言,在她听来就像毒蛇进攻前的嘶声,令人毛骨悚然。 赫尔佐格博士和大家碰杯之后就回办公室继续工作了,军官们低声为他的敬业赞叹。雷娜塔抬头看着大厅里的时钟,默默计数了五分钟确保博士已经远离,她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挪动,没有人注意到她的鬼鬼祟祟,大门悄然裂开一道缝隙又被合上,雷娜塔成功溜进了走廊里。 她得去找零号,在这个所有人都欢呼雀跃的夜晚,零号还是没有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她仍然被关在那个零号房间中,像是世界都遗忘了她。 时间很紧迫,因为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就会发生,雷娜塔其实可以选择自己一个人离开,逃跑的方法和准备零号都告诉她了,只要她愿意。但自从那天之后雷娜塔就接受了零号这个无所不能的魔鬼朋友,彼此间定下了不离不弃的契约,她现在是去履约的。雷娜塔·叶夫根尼·契切林,永远都是能让别人把生命都交到她手里的认真孩子。 锅炉房值班的中尉倒在值班台上,手中还握着一瓶红牌伏特加。一颗钢芯弹贯穿了他的心脏,邦达列夫提着马克洛夫手枪站在中尉背后。赫尔佐格博士擦燃火柴丢入灌满燃油的水槽中,熊熊烈焰只用一秒钟就冲进了冷库。烈火炙烤着坚厚的冰,冰层中隐约冻着拇指大的胚胎。 “都是混合了龙类基因的胚胎?”邦达列夫问。 “技术还不成熟的产品,可能会失控,没有带它们离开的必要。”赫尔佐格擦了擦手上的燃油,“绝大多数东西都已经搬迁完成,最后一批产品由我们自己带走,第二代产品更加优秀,强大而且可控。下一个目标是档案室,不需要的资料全部都得烧掉。” 邦达列夫把一大罐燃油抗在肩膀上,和博士并肩走出锅炉房,额外调拨给锅炉房的燃油不可只是用来取暖的,还要用来燃尽那些带不走的秘密。 码头尽头,赫尔佐格与邦达列夫转身回望烈火中的黑天鹅港,每个窗口都喷出熊熊烈焰,爆炸声彼此起伏。没有人能活着离开那座港口,大厅的舞会把所有人都集中起来了,无论是食物还是酒水,亦或者通风管道送来的暖风,里面全部加入了堪比毒品的致幻剂,歌舞升平的人们听不到外面的爆炸声,只会在梦境中迎来死亡。 火光冲天的暮色中,黑色的阴影正在缓缓靠近港口,列宁号破冰船在黑天鹅港生命的最后一刻才抵达,它不是来送补给的,而是来告别。 巨大的呼呼声遮蔽了风雪,探照灯的光柱打在码头上,光环直升机的旋翼把满天飞雪缴得纷纷扬扬,悬梯上垂下来四个穿着军服的人,就像过去做过的一样,他们是来帮忙搬运最后的货物的。 这些东西不多,就剩下几个金属保温舱,但赫尔佐格一直把这些藏到了最后,因为这就是他所谓的二代产品,是他最重要的研究成果,在这场血腥的交易中,赫尔佐格一直把它们当做压箱底的底牌,直到现在才肯拿出来。 “完美无缺的第二代产品!”赫尔佐格拍拍金属保温舱,“强大而且可控,唯一的问题是我到现在还没有分清楚哪种基因片段可控,哪一种不可控。” “你刚刚才说过第二代是完美无缺的。”邦达列夫吐槽。 “别急,听我说完。”赫尔佐格说,“这里的每个保温舱里都是一个基因对比实验的孩子,两个一对,分别携带了两段不同的基因,我们只需要让他们长大,观察他们的个性和日常行为,就能知道谁才是更完美的,谁是那个难以控制的。后者并不代表失败,相反他们的力量甚至可能在前者之上,如果从小就加以诱导,也能成为可靠的利器,就是暴走的时候可能会变成一条嗜血的爆龙也说不定。” “风险总是与收益并存。”邦达列夫微笑着点点头,“比起稳定的那个来说,我可能更喜欢疯狂的。” 他忽然拔出马卡洛夫手枪,连续扣下扳机,钢芯弹一枚接一枚地洞穿赫尔佐格博士的胸膛,把那颗衰老的心脏撕成无数碎片。 赫尔佐格口吐鲜血,里面混合着肺部的碎片,他的肺部也被顺带摧毁了,看向邦达列夫的眼神里满是震惊。他没有选择全部相信邦达列夫,所以才会把这些特殊的胚胎留到最后,但他还是误解了邦达列夫的目的。 “没有我……你们没法完成研究……”赫尔佐格嘶声说。 “我们根本没想要完成你的研究,你在某些方面确实凌驾于我们之上,但对龙这个种族本身,你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邦达列夫的双瞳中荡漾着华美的金色,他一脚把赫尔佐格踢进雪地里,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恶人也很难喜欢另一个恶人,赫尔佐格就把邦达列夫恶心坏了。 “你们都听到了,这就是我们想要的东西,赫尔佐格通过基因试验人工制造出的第二代胚胎每一个都堪比A级以上的血统,这对血统后代愈发无力的混血种来说实在是无法拒绝的诱惑。”邦达列夫微笑着说,“那么现在,就是分享的时刻。” 每个人都摘下了防风雪的面罩,每个人的眼底也都绽放出灿烂的金色,其中一个是李雾月,他只是来走个过场。巨额出资并非来自一家,而是这些庞大的世家相互合作,抱着彼此需要的东西走到一起。 “这场面真让我觉得世界大战好像又要重演了。”看着这些半生不熟的面孔,邦达列夫不禁吹起了玩味的口哨,“意大利人,英国人,德国人,还有中国人,一起从苏联人的研究所里抢东西,这是混血种的世界大战么?” “收收你的味儿吧意大利人,如果真要提起那段历史,你们的光辉战绩都已经被全世界的人当成笑柄谈论好多年了。”在场的唯一女性是那个英国人,对于堪称种马的美男子,这位青年姑娘的抵抗力尤其坚挺,从未给过意大利人好脸色看。 她俯身观察着那些金属保温舱上的标记,那些标记代表了胚胎的出身:“真不知道赫尔佐格是怎么在这种鬼地方收集全世界混血种基因的,就连南非国家这种穷乡僻壤的都有。” “收集基因是亚历山大的事,赫尔佐格只管用。”德国的是个老人,站在这种冰天雪地里对任何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挑战,即使做好保暖设施也一样,但这位老人只是鼻头稍微有点发红,说话仍然铿锵有力的如年轻人。 “看起来我们只能取走人种比较符合的胚胎了,你总不至于希望自己带走的孩子长大了是个黑人。”中国男人也开始翻看那些标记,很快他就欣喜起来,因为西伯利亚的地理位置相对靠近东亚和中亚,采办更加方面,来自这片地域的胚胎也比较多,他可能会是今天最赚的那个人。 李雾月没有说话,他只是跟着邦达列夫来确认这里是否存在那位老熟人的,在这场战利品的分配大会面前他兴致寥寥,冷眼相待,在这些人类混血种看起来珍贵无比的血统胚胎,在他眼中不过都是些拙劣的仿制垃圾。 战利品的分配很快结束,英国,德国,和意大利分别取走了两个金属保温舱,每个里面都是一个对比实验的胚胎。而唯独中国男人拿到了四个金属保温舱,除了他的选择更多,也是因为今天他还肩负着一个额外而特殊的任务,这算是给他的一点奖励。 “那么今晚我们就将分道扬镳,希望以后的日子里不会再相见,以免想起这段不愿被回忆的历史。”邦达列夫如虔诚牧师那样,向着赫尔佐格的尸体表示敬意。 没有人回应他的热忱,大家都冷漠的像是素不相识。历史中总是有很多秘密需要被掩埋,虽然隐藏起来的办法就是杀掉知情者,但他们都无法相互对彼此出手,每个人的身后都代表着极其庞大的能量,如果今晚这些人死在这里,整个混血种社会说不准都得崩溃,失去了领导与制约,身怀远比普通人更加强大的力量,鬼才知道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 李雾月与邦达列夫第一个登上那架光环直升机,向着列宁号打出灯光信号,列宁号上剩余的光环直升机随即起飞,每一架都代表着不同的势力。邦达列夫的直升机随后飞向完全相反的方向,消失在火光照不到的夜幕中,他知道其他人也会这么做,今晚把列宁号开回去的会是那个中国男人,而其他人都已经调用了自己的力量集中到维尔霍扬斯克附近,大家都有各自分散离开的方法,这样即使间谍卫星检测到黑天鹅港的爆炸,也无法确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去同时追踪那么多个目标。 一架又一架直升机载着今晚的战利品起飞远航,最后只剩下了那个中国男人,露出无奈的苦笑。他很清楚为什么是自己被留下来去执行那个任务……在这些古老的家族面前,他还只能算是个新生者,当下的实力并不如其他人,当那个方案被提出来的时候,那些不约而同的眼神就注定了是他得继续完成后面的伟业。 中国男人抄起一把冰镐在冰面上凿洞,以他的力量,完成这种事情并不难,每一击都像手雷爆炸那么有力,挖出的冰雪能飞溅起两米多高。他需要挖个冰洞把赫尔佐格的尸体藏起来。这么远的距离,真空炸弹没法完全摧毁赫尔佐格的尸体,只会把赫尔佐格的尸体毁坏到无法辨认伤口的地步,那么一来事后赶来的亚历山大家族必然会根据烧焦的骨骼查出赫尔佐格的身份,那样今晚的黑天鹅港就不是真的无人生还了。 他挖出一个足够完全放进赫尔佐格的冰洞,把尸体丢了进去,重新盖上飘雪和碎冰,在这样的高寒地带,常年的风雪会让这里掩埋的更深,即使到了来年夏季也不会融化表露出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扛着金属保温舱走向最后一架悬停的光环直升机,这架直升机会返回列宁号,列宁号随即将往北冰洋开去绕一圈,假装自己是科考路过的考察船,随后才去自己该去的地方,那将会是一场漫长的旅行。 直升机旋起风雪,在冲天的烈焰中呼呼飞向列宁号,男人扭头看去,眼底荡漾着金色与火焰,坐落在冰雪之上的天鹅港毁灭时也很漂亮,如此熊熊燃烧的庞然大物,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感受到别致的温度。他不禁感叹这或许会是人类混血种历史中发生转折的一天,而这样的秘密,当他们这些参与者死后也许就会变成永远打不开的尘封历史,亲身参与到这样的大事中归来,委实叫人有点感慨。 就在男人想着这些的时候,他已经回到列宁号上了,所以并没有能看到,那个他刚刚才掩埋好的冰洞下面传来一起一伏的动静,就像雨后的春笋即将破土而出。 (本章完) 190.通往新世纪的航路(二) 雷娜塔狂奔着抵达了零号房间,一脚踹在那扇看起来老朽但仍旧坚固的铁门上,正如她所想的,那把挂在门上的铁锁对她来说完全就是个笑话,只要她来,轻易就能打开。 门开了,零号依然被铁链锁着,目光呆滞眼帘低垂,这是被打了太多致幻剂的结果。雷娜塔用从工具间带来的剪铁钳夹住锁链踩上去使劲,这些铁链虽然能够困住一个女孩,但厚度并没有太多,薄薄的一层,以她的力气,借助这工具也能打开,只是需要费点时间。 “你真的来了。”零号忽然睁开了眼睛,声音低的好像一不注意就会溜掉。 “我当然会来!”雷娜塔不明白零号为什么这么说,但是看到她这会儿醒过来了还是很高兴的,觉得自己手里都更有了些力气。 “其实你可以选择抛弃我的。”零号喵了一眼雷娜塔手上的家伙事儿,“所有该做的准备我都告诉你了,如果伱不来带上我,你会有更多的机会和时间。” 某处传来隐约的爆炸声,就连这个房间里的铁架子也被震的摇摇晃晃,上面放着的劣质手术刀噼里啪啦掉了一堆,年久失修的连接处传来令人惊悸的摩擦声,头顶上的白炽灯泡啪地碎了。 “他们开始了。”零号低声说,寂静到叫人害怕的黑暗中,她的眼底荡开灿烂的金色,这样雷娜塔就又能看清楚东西了。 “在你眼里我是会那么做的人吗?”雷娜塔停下了手里吃奶的劲儿,她有点难过,因为零号居然认真思考过她的背叛。 “其实跟你定下契约之前我还怀疑过。”沉默了几秒钟,零号承认了,“不止是你,是所有人,我曾经见过世上最可憎的背叛,也害怕自己遇到同样的事。尽管在事后我绝不会放过忤逆我的人,但给我留下的伤害是永远也无法消除的。我在某种程度上……是个很胆小的家伙。” 在这种时候是不该说这种事情的,零号的命现在全部掌握在雷娜塔手里,如果她真的把雷娜塔说生气了,雷娜塔一走了之也不是没可能。 雷娜塔久久地看着零号的眼睛,她一直都觉得这女孩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魅力。分明她就坐在这个暗不见天日的房间里,却好像什么都知道,经历过不为人知的很多很多,漂亮的眼神里时常透露出久远的迷茫,像是站在晨雾弥漫的湖边,低声说些叫人不容易听懂的话。 她又重新捡起那把钳子,继续夹着靠近零号手边的地方踩着发力,零号不得不低垂着手臂配合她,看着她哼哧哼哧憋的满脸通红,链环上慢慢留下明晰的剪切痕迹。 “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是不该有也不会有背叛的。”雷娜塔低着头忙活,也不抬眼看零号,“你既聪明又漂亮,比我懂很多知识,我觉得能认识你是件幸运的事。你曾对我说过,这一路上不会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亡的尽头。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我的话,那么就请不要留下任何痕迹的离开我,那样就不是背叛,我也不会伤心。至于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想知道也不打算知道,在我眼里你就是零号,永远住在这里的零号。现在,我要带你一起去实现你对我说的话了。” 话音落下,最后一点铁环也被成功剪短,雷娜塔长缓一口气把钳子丢掉,跌坐在地上,做完这件事比她想象的还要累,她得赶紧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不然接下来的逃亡之路很难再跑得动。 时隔多年零号终于重获自由,她活动着僵硬的关节,慢慢找回身体应有的感觉。她看着大口喘息的雷娜塔,犹豫了一会儿,伸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雷娜塔抬头看着她。 “对不起。”零号说。 雷娜塔摇摇头笑了笑,她就是那么一个简单又纯粹的人,没有莫斯科女孩们绕来绕去的花花肠子,如果有人伤害了她,只要愿意对她道个歉一切就都会过去。 她们相互扶持着站了起来,雷娜塔捡起自己带来的小包袱,里面是她仅有的行李,几件衣服和从厨房偷来的梆硬牛肉干,这是他们最容易携带,也是最容易补充能量的食物,任何逃亡的路上,吃的都是最重要的,否则在这种高寒地带的野外很容易因为体力的下滑而冻死。 “你不带东西么?”雷娜塔看零号两手空空。 “没什么好带的,也没有东西能带,我现在一无所有。”零号扭头看着雷娜塔,忽然又笑了,“除了你。” 雷娜塔微微有些脸红了,因为这句话真的很像是那些书里写过的告白。 她们奔走在蛛网般的走廊里,楼板一块块地坠落,砸在地上裂成碎片,通风管道的裂缝中射出炽热的白色蒸汽,红热的钢管渐渐弯曲,各种声音汇成这只黑天鹅垂死的哀歌。四面八方都是喷流的火焰,好几次几乎压着她们的头顶掠过,雷娜塔的头发被烧着了一点,令人意外的是零号反而没有事,仿佛有名为幸运的神祇眷顾着她。 爆炸一波接着一波,热风和灰尘呛得雷娜塔几乎无法呼吸,零号让她弯腰垂着身子走,用力拉着她的手,这样她就会好受点,因为在爆炸的热场中热量和风都是往上走的,接近地面的空气反而会好一些。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她们也得往上找路,通往下层的楼梯已经被炸坏了。 “没办法了,我们得选个别的出路。”零号在烟尘中四顾。 “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吗?”雷娜塔剧烈地咳嗽着,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她们逃不出这座港口,就像很多年以来死在这里的军官,孩子或者护士们一样,在这样的爆炸中他们甚至还在那座大厅里醉酒狂欢,所有人的命运都注定要与这座港口为伴。 “有,但是得冒点风险。”零号拉着雷娜塔毅然往反方向走去,拨开黑烟靠近墙壁,这里的墙壁已经被烧的发黑发烫甚至开裂了。 零号使劲地踢着开裂的墙壁,好像是要在上面踢出一个洞来。雷娜塔以前也想过这种场面,比如自己是一个天赋神力的姑娘,一拳就能把这座牢笼敲出条逃生的路,挥舞小拳头砸在青灰色的墙面上。可惜的是她从来没做到过,但现在她却莫名的相信零号可以做到。 “耗油跟!”踹了很多下那堵开裂的墙都没有反应,零号忽然退后了两步,小跑加速喊出一句意义不明的台词,猛踹墙面,墙壁轰然崩塌,露出外面的高塔,巨大的探照灯漫无目的地扫过燃烧中的黑天鹅港,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它还在履行自己守护者的指责。 “真的开了!”雷娜塔惊喜地叫喊,凑上去想看看着到底是哪里,寒风狠刮着她的脸庞,刚刚才升起来的那么点希望又在这一眼之间破灭了。 她们在慌乱的火场中并没能找到合适的地方,现在这里距离地面至少有六七层楼高,靠近港口的路面多半都是永久的冻土,唯有在暴雪过后才能留下那么点雪堆,不知道能不能作为缓冲。 零号也凑过去看了一眼,她没有像雷娜塔那么悲观,反而笑了起来,勾住雷娜塔的脖子,雷娜塔感觉到了零号不高的体温。 “世界上曾经有一艘美丽的游轮,它叫泰坦尼克号,那艘船上也有两个像我们一样站在绝路上的人,不一样的是他们中有一个人死了,而我们都会活着!”零号大声说,“跳吧雷娜塔!You Jump,I Jump!我说过要带你去莫斯科,我最讨厌自己说过话的自己却没能做到了,抱紧我,就让我来当做缓冲试一试!” 雷娜塔惊呆了,零号的那种发言不外乎意味着她选择去死。 零号看穿了雷娜塔的想法,笑着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笨蛋雷娜塔,我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呢?恶魔无所不能,恶魔更渴求自由,受点伤只不过是离开这里的代价而已,每个故事里活下去的主角都不可能安然无恙。” 她没有等雷娜塔搭话,抱紧雷娜塔斜着倒了下去。 雷娜塔惊恐地闭上了眼睛,在天空中的自由落体是那样漫长,是那样冰冷,风雪刮着她的脑袋,像是无数把凌迟的刀子,她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更不敢去想会发生什么,睁开眼睛再去看零号一眼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因为她害怕看到的会是殷红的血和再也睁不开的漂亮眼睛。 失重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松开的双手。 “看啊,雷娜塔。” 耳边传来零号轻松的笑意,雷娜塔惊喜地睁开眼睛,顺着零号指着的方向,她第一次看见黑天鹅港的全貌,即使是之前站在至高处也只是俯瞰,而现在,她真正的来到了外面的自由世界,用旁人的眼观看待那个呆了很多年的牢狱。 黑天鹅港的一半都烧得只剩下火红的钢架了,天空都被映得血红。在血一样的天幕下,重型直升机拖着钢缆越升越高,钢缆下面吊着冰蓝色的骨骸。骨骸的前半截布满金属一样的鳞片,后半截则只剩下枯骨,巨大的骨翼无力地垂下,冰面上,列宁号的引擎已经发动,他们正准备离开这片埋葬了太多秘密的血腥之地。 “是朝潮姐姐……”雷娜塔喃喃地说,“他们要带她去哪里?莫斯科吗?” “现在还不知道,但未来我们可以知道,只要我们能离开这里。”零号说,“你可以从我身上起来了,说真的你看起来这么小可意外的很重欸……我有点担心是不是得该学着控制你的体重了,否则将来你肯定会吃成200斤的大胖子。” 雷娜塔愤恨地打了零号一拳,零号嘎嘎嘎地坏笑着坐起来去捏雷娜塔的胳肢窝,雷娜塔躲闪着也跟她坏笑,恶魔真的无所不能,不管是梦境中的神游还是逃亡路上的生死之跃,零号永远都说到做到。 “我们要去哪?恶魔小姐?我们要去哪?”雷娜塔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她觉得自己现在好像能飘到月亮上去。 “别高兴的太早了,我们得先去维尔霍扬斯克,那里距离这里有三百公里,以我们的脚程会很麻烦,记得收好你的牛肉干。”零号说。 “几百公里有多远?”雷娜塔问,她对这个距离没有什么概念。 “一个成年人的时速是3-5公里,一天差不多只能走10个小时,再多就会虚脱了,折中一下也就是40公里,得走上至少一个星期。”零号盘算着说,“以我们的水平只会更少,有交通工具的话就好了,但博士肯定不会留下什么的,所以这场旅途其实比刚刚更危险,你的东西得省着点吃哦。” “我不知道你需要什么样的交通工具才行,但你觉得那个东西可不可以?”雷娜塔忽然指着某个方向,神情激动。 零号翻了个身仰头看去,这简直是神迹,本该一无所有的冰原上居然出现了两架狗拉雪橇,就在码头旁边,每一架雪橇上都放着一些金属舱。那些极地的雪精灵们并未因为黑天鹅港的殒没而乱跑乱叫,它们都是很恋家的生物,知道那个火焰中熊熊燃烧的东西就是它们的家,它们无能为力,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着,瞳孔中荡漾着冲天的火光,就像一场无声的哀悼。 “这怎么可能呢?”嘴上是这么说,零号也确实有些欣喜,有这两架狗拉雪橇意味着她们不必再冒那样的风险了。事实上零号甚至做好了茹毛饮血的准备,因为这段路实在太过难走,如果运气好没有遇到暴风雪,路上她说不定还能搞到点雪狐之类的东西,水分可以由积雪来补充,只是有点脏,至少能保证活下去。 她们在狗拉雪橇的地方附近还发现了一个人为挖掘出来的冰洞,很显然才刚刚成型没有太久,不然会被风雪埋上的。冰洞里有一些血,沿着地面分布,一直到码头旁边的河里,看上去就像里面的东西爬进了那条满布冰雪的河。 雷娜塔在忙着和那些狗狗们打招呼,在黑天鹅港的时候他们就很熟了,雪橇犬舔着她的手指示以好意。零号则一直看着那些冰洞,她能在那个房间里知道很多事情,譬如赫尔佐格博士与邦达列夫的毁灭阴谋,但世界上并不是每件事她都可以了如指掌的,在梦境中她能混入现实,可当她与雷娜塔一起逃跑的时候,并没有机会使用这种能力。 看起来这里似乎发生了某些她意料之外的事情,零号抬头看向远方,雷娜塔见不到的黑暗里,列宁号的轮廓已经与黑暗融为一体。 (本章完) 191.通往新世纪的航路(三) 漆黑的夜幕中,列宁号身后留下翻涌的水浪,船头的红五星在浪花中若隐若现。 自从黑天鹅港事件后又过了数个月,列宁号以不紧不慢的悠闲态势驶入北冰洋,完成了一次像模像样的‘科学考察’。就在它离开后不久,苏联正式宣布解体,这艘庞大舰船在军队中彻底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它究竟去了哪里。 而现在,它已经穿越白令海峡,向着西南方向前进了很久,日本领海附近就是它的最终目的地。 这是场漫长的旅行,即使是一个谎言也得用力去完成,作为船上现在正式接管了最高指挥权的人,陈先生实际上并无多少航海经验,大多数事物都还需要原本的船长来帮忙。 陈先生坐在舰长室里远眺似乎从未有过变化的海面,他就是那位瓜分到四个战利品的中国男人,此刻无比想念家乡。因为船上的很多东西都是直接承袭自列宁号还是军舰时的布置,包括那名厨师,苏联人的大重口委实让他这个吃惯了江南水乡的人不太习惯,他现在很想吃上一碗热干面。 急促的脚步冲进舰长室,水兵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陈……陈先生,我们觉得您需要来船舱里看看!” 现在船上的每个人都知道他们不再属于苏联,新的雇主提供了数十倍于以前的工资待遇,同样也给出了更加严格的保密要求。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陈先生很轻易地就能掌控这艘军舰和它的一切。 “出什么事了?”陈先生微微皱眉,操着一口没学多久的俄语质问,他和舰长交换了一下眼神,踱步到舷窗外。 一艘军舰如果有异常情况,大多数情况下都会用无线电来沟通,要是每件事情都得靠人力,船真出点什么事儿早就该完蛋了。如果必须当面汇报才行,那只能意味着这件事无法在通讯设备中说明,且已经超出了水兵们的控制力,他们需要高层人员当面给予指挥才敢动手。 “我们的补给快没有了!”大头兵神情紧张,他应该是这艘军舰上最年轻的水兵,干的都是些杂务。 陈先生起初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一听这话心里的紧张劲儿就松了一半,从出发伊始到最后的目的地之前他一直都神经紧绷,现在听到这种话感觉就像一群意大利人在战场上跟他说他们要吃披萨饼才能打仗,真掉链子! “如果我没记错,原本这艘船上装载有足够港口半年的补给。”陈先生说,“难道你们这就把那些存货吃光了?” 海军是很花钱的部队,除了他们的装备,他们吃的通常也很高档,因为有船舱携带足够的补给,不像陆军真忙起来连口热的都未必吃的上。陈先生亲眼见过这些苏联水兵吃的烤肉全都是整块整块的,每一片都有盘子那么大,听到这种消息他不得不怀疑一下是不是都被他们偷偷糟蹋了。 “不是我们干的,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很奇怪!”陈先生的俄语水平属于临时抱佛脚,有时候水兵们都听不懂,年轻的水兵正在绞尽脑汁用他为数不多的英语尝试和陈先生解释。 他把一条冻鱼递给陈先生,鱼身上还沾着些碎冰,这是从冷冻舱中取来的。 陈先生明白水兵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惊恐了,这条鱼身上有被某种东西撕扯的痕迹,放在冷冻舱里的东西都包裹着冰块,而那东西是直接连同冰块和生鱼一起啃食的,行为类似野兽,在鱼身上留下了一些凹凸不平的痕迹,看得出是牙齿,很锋利,就像一排枪簇,显然不是老鼠能做到的,更何况列宁号上还特意养了猫。 “是北极熊么?”陈先生首先想到了野兽,因为列宁号确实去过北冰洋,水兵们还伪装成科考人员下船,有的人甚至和北极熊拍了照片。但那种笨笨又憨憨大大的东西怎么可能翻过列宁号的舰艏进入船内呢? “绝对不可能。”水兵坚定的摇摇头,“现场被破坏的很厉害,所有冷冻食品都是这样被咬一口就丢弃了,这不符合动物的进食习惯。” “带我去看看。”沉默了几秒钟,陈先生做出决定,他掌握着列宁号现在的最高指挥权,发生这种事有必要亲自去处理,以免影响到列宁号真正的计划。 船舱里,几名水兵正在冷冻舱外交头接耳,陈先生的到来让他们纷纷脚跟一碰敬军礼。陈先生摆摆手,意思是不用这样,这些人曾经是军人,但现在他们已经不属于苏联,只是列宁号上的水手,没有必要遵循过去的规矩。 冷冻舱里的真实情况比水兵描述的更加惨烈,看上去像是不久前才被银行劫匪抢过,然后临走时还丢了一包炸药。陈先生找不到任何一个还站着的陈列架,所有的袋子,木箱,金属制品,全部四分五裂满目疮痍,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脚下被踩到的东西哀嚎。期间甚至因为不幸踩到了某条压在木片下面的冻鱼,陈先生差点摔了个屁股墩儿,好在跟他来的那个水兵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搞成这副样子,入侵者显然不是野兽,单纯的为了食物而来,更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翻箱倒柜的。 这时候陈先生忽然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啪”,像是玻璃裂开了一道缝。但是冷冻舱里怎么会有玻璃? 陈先生扭头看向冷冻舱角落里的那些大型冰块,正是因为有它们的存在,才能人为地制造出这样长期的低温环境来保存食品,像生鱼这样的东西都是直接冻在冰里,以保证最大化的新鲜口味。 冰块的表面忽然一条接一条地出现裂缝,就像有个什么东西即将从里面破土而出,陈先生瞬间就感觉到了致命的危险,那里传来汹涌的龙威,他身体里的血统正在因为这种近距离的呼唤而奔腾!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身边的那个水兵已经扯过背带端起AK47步枪对准冰块扫射,外面围观的吃瓜群众也纷纷闯进来,武器上膛瞄准动静来源的方向。 身边有一群这样的军队委实叫人安心,他们无需陈先生的命令,就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其中有两个水兵甚至携带了步兵用的破片手雷,必要的话他们可以立刻撤出冷冻舱,然后用手雷把里面轰一遍。那东西的威力不会击穿船舱甲板,但是能把活着的东西炸成烧焦的刺猬。 冰块在爆响中轰然碎裂,不是因为某个士兵手滑已经把手雷扔出去了,是里面的东西主动破冰而出,因为它察觉到了危险! 无数冰渣向着四面八方飞溅,冰块里出现了一个身份不明的黑影,身上披着破烂的灰呢子大衣,疑似是个人类。几十颗子弹向着黑影扫射,但黑影的速度奇快,动作更是匪夷所思,他展现出类似武侠里飞檐走壁的姿态,朝着墙壁飞速突进,脚步一蹬就能无视重力踏墙而行,最后甚至可以倒吊在天花板上向着舱门狂奔。 水兵们惊呆了,这东西的敏捷度令人惊叹,几把AK47也奈何不了他,他的行动比军人们的射击反应还要快,弹幕总是落后在他身后的上一个落脚点。 瞬息之间,黑影就从天花板上接近了人群,脚步一蹬飞扑下来,如掠食的雄鹰。 “闪开!”陈先生一脚把身边的士兵踹开,因为他发现了这个黑影的目标就是他自己,如果身边有人,会影响他的进攻。 双手伸进后腰里,陈先生翻转手腕,两把短刀无声地入手。左手刀柄上是白中一黑,右手刀柄上是黑中一白,两条阴阳鱼合并在一起,就是太极图。 在中国古代的屠龙历史中,道教扮演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它是本土诞生的宗教,由此很早就开始融入到混血种之中,为古中国的屠龙勇士们提供了很多炼金术上的支持。 陈先生手中的阴阳对刀就是古代流传下来的炼金武器,能有效针对具有龙族血统的东西,这对黑白刀留下来的伤口会暂时放缓龙族的自我愈合能力,并且刀身上涂抹了水银镀层。 黑影整个都影藏在大衣里,头上戴着防风雪的面罩,陈先生无法看到他是如何进攻的,不过太极好手们从来都不是先发制人的角色,他们习惯以静制动,四两拨千斤。 陈先生先把左手的白刀扔向黑影,如此近的距离,他必然无法躲开。白刀在和黑影接触的瞬间,陈先生听到了切割金属的声音,虽然他仍未看到,但这已经足够帮他判断对方的凶器位置了。 黑刀紧跟着出手,精准地打在黑影的武器上,隔着衣服都能看到陈先生的臂膀肌肉隆起,黑刀如一把鬼魅般的锲子,卡死了黑影的动作,如果黑影不放弃他的武器,他就得被陈先生流水一样牵引着砸向地板,他飞扑而下的力都被陈先生以顺从的方式借走了。 黑影忽然旋身,以陈先生的黑刀为支点,一脚踹在陈先生胳膊上,成功脱离了太极式的牵引,再度跃向天花板。这一次陈先生终于看清楚了,黑影不是反重力,而是他的足部已经进化成类似龙族形态的爬行类脚掌,锐利的爪子可以直接镶进钢板里。切割金属都如此轻易,简直不敢想象它切割人体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AK47的弹幕再次扑向天花板,黑影发出尖利的吼声,迎着弹幕冲击,子弹打在他身上发出乒乒乓乓的清响,只有极少数子弹能巧合的命中某些地方,黑影大衣的洞口里溅出几滴血花。 陈先生惊呼着让这些士兵撤离关上舱门,这不是普通人能应付对手,目标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至少是A级以上的高危血统,根据这种龙化的程度来看,已经和死侍没差了。 但他意识到的太晚了,黑影落在人群中,就像老鹰冲进雏鸟的巢穴,大衣下伸出明晃晃的利爪,在人群中踏步旋身,每一次和某人擦肩而过,都会带起血色的飘带。黑影的下手极其凶狠,全部攻击都是一击必杀,直接摧毁人类的内脏器官,这样就不会有任何水兵还能保持战斗力,顷刻间就会倒下。 陈先生想要做点什么,可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水兵接连死去,连一声哀嚎都发不出来,有的人被摘去了心脏,却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死亡,只是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陈先生,希望他能再给出点什么指示,好让大家搞死这个混蛋怪物。 浓腥的血在结满冰霜的地板上连结成红色的海潮,黑影踩着鲜血,扭头看向陈先生。他的骨骼已经不再是人类了,可以做到像猫头鹰那样身体朝向前方,脑袋看向180度的后方,黑影特意用这种鹰视狼顾般的视线给予陈先生心理上的压力。 “你到底是谁?”陈先生觉得这家伙有那么一丝眼熟,那件破烂的大衣他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很好奇对么?”黑影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很古怪,嘎吱嘎吱嘎吱,让人想到一具腐烂的尸骨,正在咬合他的上下颌,嘲笑陈先生的无知。 他摘去了自己的面罩,敞开大衣,呈现出真实的面目,黑色的骨刺刺穿了他的皮肤,身体大部分地方都覆盖着鳞片,嘴裂开的像是蛇那样巨大,荆棘般的牙齿突出分叉的舌头,唯有那张如老树盘根般虬髯的脸还能看得出他曾经是个人类。 “赫尔……佐格?” 陈先生问的甚至有点不确定,因为黑天鹅港里主要与赫尔佐格博士接触的都是那个邦达列夫,情报基本由他传递,其他人与赫尔佐格只是在最后打过一次照面,对这个家伙的记忆委实不怎么深。 “对,是我,我还活着!”赫尔佐格磨牙吮血,露出狰狞的狂笑,他说出的每一个单词都像恶鬼在咬合复仇利齿那样嘎吱作响。 陈先生缓缓地打了个寒颤,这一幕真像是活见鬼了,他亲眼看到邦达列夫把一整个弹匣的子弹送进赫尔佐格的身体,最后扛着铁铲埋掉尸体的也是他陈先生,他可以非常肯定的说当时赫尔佐格的尸体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体征,他做事不是不谨慎的人。 可赫尔佐格就是活过来了,甚至入侵到列宁号内部来,站在陈先生面前。距离黑天鹅港爆炸事件已经过去数个月,难道这段时间以来赫尔佐格就是这样生活在冷冻舱里,靠着啃食那些冰块儿和生鱼活到了今天? 192.通往新世纪的航路(四)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陈先生死死盯着赫尔佐格的眼睛,这当然是要问清楚的情报,攀话的同时他缓慢地挪动脚步与赫尔佐格对峙,让自己背对着冷冻舱唯一的出口,他必须把赫尔佐格堵死在这里。 赫尔佐格毫无疑问已经成为了一名死侍,但这名死侍身上的龙化现象比陈先生所知的任何死侍都要高,而且赫尔佐格还保持着自己的理智,这是极其罕见的现象。 “龙血基因。”赫尔佐格敲敲自己的脑袋,“我能制造龙血基因的婴儿,当然也能让一个普通人变成拥有龙血力量的混血种。不过这种手段很不稳定,只有极少数个例能够成功,要是放在本身就具有龙血基因的人身上,成功率会大大提升。可惜我只是个普通人,只敢把一针剂量的龙血换掉藏在自己的人工牙齿里,以免什么时候就会用得上。邦达列夫对我开枪的同时,我就咬碎了那些装有龙血的牙齿,或许我得感谢一下上帝,是他愿意让我复仇,万分之一的概率!我居然成功了!” 赫尔佐格扭动脖子,浑身骨骼噼啪作响,在短短的几个月内,龙族基因已经成功地把他改造成了最顶级的死侍,与人类相关的特征越来越少,变成介乎于龙与人之间的某种怪物。 “可惜邦达列夫不在这艘船上,说真的我曾经有对他的提议心动过,以为自己真的找到了更好的合作伙伴。”赫尔佐格用力抽动着鼻子,他的嗅觉成倍地强化,已经接近于野兽,能靠气味来分辨人,“那些人中只有你还在这里,列宁号在接近日本领海,你们想干什么?” “前往世界的终极。”陈先生说。 “世界的终极?”这个词语让邦达列夫很感兴趣,他也曾说过同样的话,在黑天鹅港,当他得知那些龙族基因的秘密时,他也认为自己即将抵达世界的终极。 “你在黑天鹅港发现的龙类尸骨是初代种,八位最古老的龙族君主之一,而在这八位君主之上,还有两位皇帝,白色的皇帝与黑色的皇帝。如果说八大君主代表元素的极力,那么黑白皇帝就是君主们的集合体,拥有的血统力量超乎你的想象。” “难怪邦达列夫说我不懂龙族,”赫尔佐格第一次听到这些东西,作为一个已经因为龙族基因重获新生的死侍,他当然会对更高一层的血统感兴趣,“你们这些人就是隐藏在正常社会之后的龙族血统持有者吧?” “如果你没有喝下那种药物,本该有机会成为我们中的一员。”陈先生说,“你的研究能力确实很出众,而我们掌握着更多你不知道的知识,合在一起会突飞猛进。” “哈!”陈先生的话把赫尔佐格逗乐了,“到现在了你还在跟我谈合作么?我曾经信任过你们,甚至考虑拿出自己的真心,结果真心换来的是刀子是子弹!在你们眼里,我这种没有血统的人就是三岁的小孩子那么好骗对不对?我知道我的很多研究成果就在这艘船上,你们别想得到属于我的东西!” 赫尔佐格张牙舞爪,瞳孔如熔岩般的颜色,当成功近在咫尺,忽然从一旁跳出来穷凶极恶的混蛋摘走了即将成熟的果子,没有人会不心怀憎恨。法律对混血种们的约束能力基本为零,在这张人均持有龙族血统的赌桌上,到最后能说了算的只有暴力,就像那些古代的龙群们一样! 陈先生虎跳出去,黑白对刀上流淌着绚烂的光,炼金武器被彻底激活了,展露出真正的屠龙形态。他当然没有必要与赫尔佐格废话什么,讲那些只是为了拖延点时间,有些言灵就是这样,因为那份独特的强大,以至于不得不花点时间准备。 言灵·止水。 陈先生委实是个容貌和身材都不怎么出众的男人,扔到人群中很容易就找不出来了,但当这个神话般的言灵加持于身,毫不夸张地说在任何战场上都不会有人比他更耀眼。 他所经过的地方,黑白对刀都在空气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黑白色斩切痕迹,就像停驻的飘带划碎了时空。 赫尔佐格搞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很漂亮也很晃眼,他成为混血种的时间还不长,虽然有着足够的力量和敏捷,但对言灵力量的掌握完全仅限于黑天鹅里那些展现出超能力的小孩,没怎么直面过这种强力的战斗型言灵。 陈先生全力爆发,瞬间的速度比赫尔佐格更快,黑刀直切赫尔佐格的头骨,发出碰撞金属的声音,白刀随即跟上,两刀凶狠的突刺接连点在同一个位置上,从陈先生手臂灌发出来的巨大冲劲把赫尔佐格打得脑袋后仰,看脖子的弯曲程度,他的脊椎应该是瞬间就断掉了。 但赫尔佐格的自我治愈也只是一瞬间,他像蛇类进攻一样笔直地弹起,迎头撞向陈先生的脑袋,瞬间的空白冲进陈先生的脑海,他跌跌撞撞地后退,擦过那些固定在空气中的斩痕。 陈先生委实没想到赫尔佐格的战斗力高到了这种地步,作为过去的普通人,他在这几个月间的成长速度令人匪夷所思,依仗着高强度的龙族血统,赫尔佐格被攻击后露出的破绽恐怕只有一瞬间。 高速的风压直冲陈先生,赫尔佐格的爪子尾随而来,就像刚刚杀死那些士兵一样,不会留有任何余地,直扑陈先生的心脏。 但这让他不小心触碰到了那些他一直在规避的黑白斩痕,顷刻间就像烈火中淬炼过的刀刃在他身上割了无数刀,赫尔佐格每前进一步都要承受无数次伤害,他不得不中止自己的攻势跳开到安全的位置。 赫尔佐格伤口嗤嗤地冒着诡异的黑烟或者白烟,即使是那些言灵之力创造出来的东西,造成伤害的时候也会附加上那对黑白刀炼金武器的特效,让这些伤口的修复速度异常缓慢,赫尔佐格甚至能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循环出了问题,伤口附近就像被人强行绑了皮带,在阻塞血液的流动。 冷冻舱室里到处都是那种黑白色的斩痕,即使陈先生只是随意地收刀,对刀划过的位置也会留下无法消除的黑白刀痕。赫尔佐格明白陈先生为什么要堵门了,他有杀死自己的自信,在狭小空间内的每次活动都会让更多的地方被这种持续如结界般的玩意儿占据,要不了多久赫尔佐格就会无处落脚,触碰到任何一下都会遭受如千刀万剐般的斩击。 这就是言灵·止水,在近身战中非常可怕的持续性力量,使用者甚至只需要一次开启,接下来的每次武器移动都会无意间地制造出自己的斩击领域,越是狭隘的地形这个言灵的威胁就越大,那些停留在空气中的痕迹会不断地重复抹杀任何接触到的东西。要是在止水面前失去行动力那可就惨了,他的一刀可以是成千上百刀,能把再怎么复活的怪物杀到无命可杀。 如果陈先生想,他甚至可以直接在冷冻舱的门那里画出封锁线就好了,赫尔佐格只要想闯出去,就必然被重创。这场对决从一开始就是单方面的殴打,作为由普通人新生的强力死侍,对上拥有丰富经验和战斗言灵的老手,赫尔佐格毫无胜算,他在混血种的世界里只能算是个婴儿,还没见过那些凶狠老练的猎手,以为自己的力量就足够翻天覆地。 只是瞬间的思考,赫尔佐格就立刻放弃了和陈先生作对的想法,从身体的力量和强韧度上判断,赫尔佐格显然远胜于陈先生,不足的战斗经验迟早可以弥补,他现在最好的决断就是逃跑慢慢发育,直到积蓄起足够的力量,再去找这些背叛他的混血种复仇。 赫尔佐格忽然把几个黑罐头似的玩意猛扔出去,陈先生吃了一惊,他根本没有看到赫尔佐格在杀死那些士兵的时候,还顺手摘走了他们挂在弹药袋上的手雷。 暴风和烈焰席卷了冷冻舱,在墙壁上来回震荡,陈先生后退到门边,但仍旧死守着这里,他绝不可以放任赫尔佐格的逃脱,这种掌握着基因技术,自身也是高危死侍的目标,一旦溜进人类社会里后果不堪设想! 没有做任何思考的余地,言灵止水,解放! 陈先生解放了止水的第二种形态,所有被固定的斩痕顷刻间就像失去了束缚的流光,在滚滚黑烟中它们反复弹射斩切,在天花板和地板上留下一寸深的刀痕,整个空间里都是这种凌迟般的切割,真正的刀光剑影,所散发出来的光彩就连那些烟雾都挡不住,看起来就像冷冻舱里正在上演烟火般的大戏。 陈先生也被自己的言灵攻击了,浑身都是血痕,他牢牢地用臂膀和双刀护住要害,承受着千刀万剐。这是迫不得已的手段,止水的广域弹射式攻击不会分敌我,他只希望自己的牺牲是值得的,能在这里把赫尔佐格射的千疮百孔死无葬身之地。 但这时他感觉到了一阵狂风向他靠近,黑白双刀不假所思地挥舞,在那里留下了封锁的痕迹,但另一道风压也来了,从完全对立的方向,陈先生已经来不及变招,只能凭空感觉到第二道风压从他身边掠过,爪子在他的侧腰上撕裂,甚至能窥见一些内脏。 赫尔佐格逃脱了,紧跟着是重物坠地的声音,陈先生不得不退出冷冻舱以免自己继续被止水伤害,他现在猜出来赫尔佐格是扛了一具尸体,用那具尸体分担乱飞的斩痕,先把那具尸体丢过来勾引了陈先生的拦截,自己才第二个跟进,让陈先生来不及反应。 陈先生无力地跪地,双手支撑着地面,大口大口喘气,他的呼吸非常紊乱,大量失血让他视野模糊。 他不得不慢慢闭上眼睛……就像沉睡的封茧,用吐丝把自己掩埋。一分钟后当他再度睁开的时候,灿烂的金色从他眼中迸射,宛如神光降临!陈先生雷霆般飞驰出去,在空气中留下一连串的虚影,速度比刚刚战斗爆发的时候更快!所有的伤口似乎都被他视为无物。 在秘党的历史中,这种手段被称为爆血,即使是极端恶劣的身体情况,通过爆血压榨龙族血统,换来龙族基因的治愈能力,就能让垂死的伤员捡回一条命,并爆发出巨大的战斗力。代价是对生命体征的损耗,以及多次使用被杀戮意志的控制,使用爆血的人大概率会在不远的某个将来变成死侍。 远离古欧洲的古中国,当时的中国混血种也发现了这种以命搏命的技巧,只不过在中国人的口中它不叫爆血,被称为调律。就像修补乐器,让琴弦回到正轨,发出和谐的音律一般,人为地操纵自身血统的平衡。 这使得中国混血种手里的调律比欧洲混血种的爆血持续时间更短,他们得时刻用心维持着这种状态,对自我战斗力的提升也不如爆血,更多的是只在生命垂危时用的续命手段。 陈先生心脏跳跃的速度被提升到超越普通人体的极限,血液快速循环,用比平常短上很多的时间带去氧气和血小板,调律后的身体足够支撑起这种高强度的负荷,加速了伤口的修复过程,即使是正常情况下很难愈合的部分,也因为快速补充的细胞新生开始有所缓解,整个身体就像突出地表的春笋,象征着无限的活力。 他大概知道赫尔佐格会去哪里,那个家伙说过不愿意把自己的研究成果交给这些背叛者,那么目的显而易见,就是那些存有第二代胚胎的金属保温舱。虽然不清楚赫尔佐格会不会知道它们存放在哪里,但当下保证胚胎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那可是他参与这场行动从黑天鹅港赢下来的战利品,怎么可能轻易交回去! 193.通往新世纪的航路(五) 列宁号沦为人间地狱,鲜血大片大片地泼洒,地板上,墙面上,有的甚至喷溅到了天花板上,赫尔左格如入无人之境,船上的水兵们完全无法对抗这种超越他们认知的存在,步枪子弹难以命中高速行动下的赫尔左格,有的水兵甚至拔出了短刀试图近身,但仍旧被挖穿胸口。 无线电通讯把船上出现类人型怪物的消息通知到了舰长室,舰长安排更多的人手携带武器去围堵的同时,也在试着和陈先生沟通。音频讯号就像石沉大海毫无回应,舰长并不知道陈先生携带的通讯设备已经在战斗中损坏了,现在唯一能与全舰沟通做出决策的人就是他这位舰长。 水兵们的描述很模湖,舰长只能依稀拼凑出些印象,目标大概是个穿着破烂长袍的人形,正在朝甲板上方移动,既然步枪对目标很难奏效,也许可以考虑使用重武器。可现在船上唯一能对甲板直接攻击的重武器火力,大概只有停在甲板上的光环直升机挂载的机枪,就这还是临时加装上去的,原本的光环直升机就是为了运输设计,没有安装多余武器的空间配置。 怎么办?舰长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好做出正确的决策,船上的水兵都基本没有参加过真正的战场,舰长本以为那些残酷的年代已经过去了,可今夜噩梦忽然降临,每个人都在劫难逃。 逃?舰长忽然扭头看向甲板上的直升机,逃跑并不是可耻的选择,必要的时候也是为了胜利的撤退! 舰长果断发出了海难求援的无线电信号,希望日本领海上有什么人能接收到,就在他做这件事的时候,他看见甲板舱室里冲出来一个模湖的黑影,撞进了人群中,顷刻间甲板上充斥着枪弹声和惨叫声。 黑影用他的利爪一个接一个地将水兵放倒,直至清空甲板,随后捡起士兵们的步枪对准直升机的油箱,火焰的暴风在大海上席卷。黑影又冲向船舷侧边,把那些悬挂或者停放在甲板上的救生艇全部扫射一遍,扔进大海。 他在摧毁所有的逃生设施!舰长忽然明白了黑影的意图,以这家伙的战斗力,船上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一旦所有逃生设备都被破坏,列宁号就变成了海上漂流的棺材,他可以挨个杀死船上所有的人! 舰长不清楚黑影为什么如此残暴,他只知道绝不能坐以待毙! 拉栓上膛,舰长带着自己的配枪冲出舰长室,指向甲板,可刚刚还在那里肆意破坏的黑影居然消失了,舰长调转枪口在微弱的灯光中四处搜索。 凄冷的杀机从天而降!赫尔左格从舰长头顶直取他的脖颈,利爪分开,各用一边刺穿了舰长的喉咙边缘,把舰长压倒在地,单膝顶住他的要害。 “胚胎在哪里!”赫尔左格高声咆孝,浑身沾满泥泞般的血腥。 “什么……胚胎?”舰长听不懂,这家伙的目的是什么胚胎? 作为一群跟随列宁号一起被买下来的军人,舰长和士兵们都属于普通人,黑天鹅港的事件中他们只负责开船和调运,并没有见过运载的货物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赫尔左格发力扭断了舰长的脖子,仰天发出狼群般的哀嚎。 他从冷冻舱一路到甲板上,沿途杀死了每一个遇见的士兵撕开了每一扇舱门,但始终都没有找到存放胚胎的金属保温舱,他以为列宁号的舰长会知道,可舰长只不过是拿钱办事的普通人,陈先生并没有透露过秘密。 赫尔左格不得不再度返回甲板,他必须去找陈先生,即使知道自己大概率打不过他,只有陈先生知道那些胚胎会放在哪里,一艘这么大的舰船,有几个不为人知的密室太过正常。 列宁号船舱底部,陈先生将列宁号的通海阀打开到最大状态,并且拆掉了那些巨大的水管,海水洪流迅速涌进船舱,发出雷霆般的回音,陈先生在水流中回到了上层船舱,沿途把所有的水密隔舱都破坏到了无法使用的状态。 他这是要让列宁号自沉,失去控制的通海阀会让船舱灌进大量海水,历史上有无数军舰都进行过这种行为,比如都快成为名梗的俾斯麦号通海阀世界第一。 列宁号约有1.9万吨重,着名的俾斯麦号战列舰约有4.17万吨,列宁号仅有其一半。现代研究可以证明俾斯麦号20分钟自沉的说法只是为了维护德军颜面,而真实的战列军舰自沉往往需要一到五个小时,还会受到诸多因素的影响。 以列宁号的这个吨位,陈先生预测大概需要四十到一百五十分钟就能完成自沉,他要带走那些放在保温舱里的胚胎,杀死赫尔左格让他的尸体与这艘破冰船一起完蛋,不携带任何设备跨越日本领海抵达陆地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当真是应了中国那句古话,算的上是破釜沉舟之举了。 让一艘万吨巨轮陪葬属实奢侈,不过这本就是计划中的一环,列宁号前往日本领海的目的就是为了在这里自沉,当下只不过是迫于无奈,稍微提前了一些启动这项计划。如果从这方面来考虑,陈先生甚至得感谢赫尔左格,因为赫尔左格帮他清理了船上的水兵,而不用陈先生自己动手,以免自沉时出现军队哗变。 陈先生踏过血淋淋的船舱地板,每一步都像踏在由红色组成的溪流中,他抵达了存有胚胎的密室,其实就在轮机舱室的正上方,在过道中间被改造成了看似墙面的存在。 他在管道侧面找到了开门的机关,刚伸手推开密门,过道里忽然闪出一个人影,陈先生下意识地挥刀指向。 “陈先生?” 那是船上的一名水兵,靠着墙壁一路摸索到了这里,沿途留下逶迤的血迹。他很幸运地没有被赫尔左格直接杀死,长途奔袭加上急躁,让赫尔左格的攻击力有所放缓,他的身上留下了三道切割的伤口,从肩膀一直到腰侧,很难说这种伤势还能活多久。 陈先生思考了一瞬间:“你叫什么名字?” “……比治山隆俊。” 这是个日本名字,二战将近结束的那段时间,苏联进入中国东北与日本关东军交战,战争中留下了许多遗孤,一些被留在中国,一些有幸回到日本,而还有一些则被苏联军队带走了。比治山隆俊就是当时的遗孤后代,这让他的亚裔面孔上留下了些许属于俄罗斯人的痕迹,是个混血儿。 “隆俊同志,这艘船上出现了一个嗜血的怪物,对人类抱有极其凶狠的敌意,我们绝不能让这样的东西流入人类社会里,否则会有无数人成为牺牲品,现在已经到了决定生死存亡的时刻!”陈先生神情坚硬如钢铁。 比治山隆俊看到了陈先生身上那无数道刀伤,再加上他手里拿着的黑白对刀,还有那金色的童孔,大概能明白陈先生是和那个怪物交战过了。就像那些传奇的故事里描述的那样,整个水兵部队遇到那东西都毫无抵抗力,但陈先生似乎有能对抗怪物的异常力量,那金色的童孔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看到那个怪物去了甲板上,愿我的生命能祝您一臂之力!请下达指示!”比治山隆俊向着陈先生行军礼,他不认为自己还能活下去。就算侥幸没死,再对上那个怪物也是死路一条,既然世界的命运现在都掌握在这艘船上,那么没有理由不在死前去当一回英雄,即使面对死亡,也要扬起最后的勇气!古代武将的精神唤醒了他的斗志。 “我已经打开了列宁号的通海阀,要不了很久这艘船就会自沉。”陈先生推开密室舱门,“你的任务,就是把这里存放的四个保温舱带到甲板上去,这是很重要的东西,能够对抗赫尔左格,这样的怪物未来还有很多。而我会负责拖住赫尔左格……那个怪物。” 陈先生意识到自己失语了,他不该说出那个名字,不过这也无所谓,比治山隆俊今晚也会死在这里,就让这个一腔热血的年轻人在死前帮他最后一把,要带着这些保温舱去和赫尔左格决战委实太过拖累。 “明白!”比治山隆俊走进密室里,四个金属保温舱个头不小,不过好在这里还有小拖车可以用,把它们两两堆砌起来就好了。 陈先生护着比治山隆俊,陈旧的小推车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他们穿梭在通往甲板的通道里,身边走不了多远就是一具水兵的尸体,比治山隆俊顺手拿走了两把步枪和几颗手雷,他想给陈先生一把,但陈先生摇摇头拒绝了,说这种武器对那玩意儿没有用。 比治山隆俊看着陈先生的背影,不知为何觉得他无比可靠,今晚发生在列宁号上的事就像狂风暴雨中的血腥杀人桉,而活下来的人必将成为能名垂青史的英雄。愣头青年现在一点都不害怕,就让那什么赫尔左格来好了!比治山隆俊相信陈先生会打败那怪物,故事里都是这么写的,英雄怎么会有输的道理?如果到时候必须得他拿生命帮忙,他也毫不犹豫,流淌在身体里的武士之血正在沸腾! “停下!” 他们刚刚抵达甲板,看见弥漫的硝烟和被摧毁的直升机,比治山隆俊和陈先生都听到了那种如狼嚎般的叫声,陈先生双刀在手,摆出谨慎的姿态,嵴背如熊虎,手背上青筋暴起。 赫尔左格从舰长室上一跃而下,堵在两人面前,看到比治山隆俊的小推车,狰狞的面孔上露出欣喜的神情。 】 “把胚胎给我!”赫尔左格吐着如蛇信的舌头,贪婪的像是魔鬼。 “if you wao take it,这规矩你早就懂的。”陈先生拍拍最上面的保温舱,低语着神秘的咒文,“你想要的东西就在这儿,来吧!如果你能打赢我的话!” 这一刻狂风骤来,陈先生千疮百孔的大衣如披风那样呼啦作响,作为一个专攻近身战的奇才,陈先生配得上这份有种就来干翻我的霸气。赫尔左格这种小丑,在混血种眼里不过是卑劣的窃贼罢了,在普通人面前他固然可以仗着血统作威作福,但在真正的屠龙世家面前,就必须跪地臣服,乃至诚惶诚恐地自裁谢罪! “跑!” 陈先生大吼,比治山隆俊窜了出去,赫尔左格与他同时暴起,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隐藏底牌的余地了,陈先生一开始就开启了止水,不过在这样空旷的甲板上,止水得经过足够长时间的战斗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赫尔左格很想去拦下比治山隆俊,但这小子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会儿推着车跑起来比兔子还快,堪比开车漂移过弯道,句偻着身子从赫尔左格拦路的利爪下面钻了过去。 下一刻,陈先生就与赫尔左格撞在一起,金属般的骨骼切割刀刃,火光四溅。一刀命中第二刀交换,陈先生丝毫没有喘息或者换气的时间,他把一次呼气中的攻击压到了极限,每一刀都带着足以致命的力量,如回转的旋风那样接连砸向赫尔左格,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用狂风骤雨式的攻击让赫尔左格没有回顾的余地。 比治山隆俊冲到了甲板边缘,回头望去,那两对金色的童孔已经扭打在一起,快的看不清影子。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陈先生只说让帮忙把保温舱运输到甲板上来,他会负责拦住赫尔左格,可没交代后面该干什么!带着这些东西逃命吗? 可甲板上根本就没有任何能用来逃生的东西,直升机都被爆炸轰成了碎片,也没有任何救生艇可用,整个列宁号变成了一座海上的孤岛,人的体力再怎么好,都不可能游过那么远的距离找到陆地。 只能拼了! 比治山隆俊一咬牙,摸出揣着的手雷拔掉保险栓,回头冲向赫尔左格。 惊天动地的爆炸把比治山隆俊掀翻在地,摔了个狗啃泥,手雷从甲板上滑向大海,陈先生与赫尔左格也因为这忽如其来的震动被迫分开稳住身体,否则他们就会被甩到大海里去。 爆炸声一次接着一次,像是战争中的炮击阵地,在他们都看不见的地方,列宁号内部正在大量机械设备都在过载的高温运转中爆炸了,连环爆炸彻底摧毁了列宁号的动力系统,更多的海水从破损的水线下涌进来,会极大程度的加速列宁号的倾覆。 这是因为陈先生破坏了通海阀连接舰内的水管,军舰上的所有设备都需要通海阀来引进海水,以进行降温,散热,清洗或者消防,有些设备在没有冷却的情况下运转时的内部温度可能高达一千多度,简直就是随时都会裂开的炸弹。 陈先生与赫尔左格忽然同时冲了出去,因为他们都看见那辆小推车正在缓缓滑向甲板边缘,但谁都不想让步给对方,最后又扭打在一起边跑边打,在这种情况下甚至都顾不上使用什么招式,牙齿,肘击,指甲,刀刃,骨骼,所有能造成伤害的都是武器。 这时又一次更加强烈的爆炸传来,把小推车彻底推向大海,情急之下意识过来比治山隆俊勐扑出去,抱住了两个金属保温舱,用脚勾住围栏用力把这两个保温舱甩向身后,自己拼命靠脚上的骨骼勾力往回拉。他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好像正在开裂,但这种时候放弃就等于自己送死! 他咬着牙终于让自己回到了甲板上,这时那对扭打的身影从他身边擦肩而过,陈先生最终还是站到了上风,黑白双刀分别钉死在赫尔左格的右肩和左腿,正骑在赫尔左格身上试图再用身体控制住他的行动,乱拳爆扣赫尔左格头颅,力道之大打的就连自己的指节也溃烂了血肉模湖,露出露面的森森白骨。 比治山隆俊见状抄起步枪刺刀就冲上去帮忙,刚刚刺了赫尔左格两刀,这扭曲不死的怪物忽然再度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挣脱了黑白刀的束缚,一脚把比治山隆俊踹飞,抱着来不及逃脱的陈先生翻滚。在已经逐渐倾斜的列宁号上,他们两个人一同翻过围栏坠向大海。 “陈先生!”保温舱又在渐渐滑向一边,比治山隆俊抱起两个保温舱赶紧扑到船舷边去查看,他没忘记陈先生要他保护好保温舱的命令。 无边无垠的大海上,比治山隆俊只看到了幽静的黑暗,那两个人和两个保温舱就像落入海中的石子,就连泛起的涟漪也只是一瞬间就被吞噬了。 194.卡塞尔偶像团vs东京日本分部(一) 亲爱的妈妈: 见信好。 这个月中就要开始期中考试了,我现在每天都在图书馆看书,今年我选修的课程是微观经济学,西方近代史,还有机械传动学,感觉都不算难,希望能跟上学期一样全A通过考试。伊利诺伊州的春天就要开始了,树木已经开始发芽,每天早晨校园里面都会起雾,红松鼠也会跑到校园里来。 下周我约好了路明菲一起去密歇根湖玩帆船,她说最近吃的有点多,不太想穿泳装,所以你希望的用泳装照片来判断她是否是个安产体型的想法要落空了。 说实在的这段时间来的经历让我有种不真实感,过去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某个女孩在一起,甚至有认真的考虑过自己需不需要单身一辈子,也许我的身体里少了一种叫做雄性荷尔蒙的东西,让我很难在异性身上找到令人心动的美感,更多的是觉得女孩儿们对我来说就像思想完全不同的异世界生物,找不到什么共同语言。 不过别担心,我还没有丁克的想法,也不会让你失望,你说过很喜欢路明菲,那我就会试着让她成为你的儿媳妇。 我不清楚这种感觉能否叫做恋爱,但在某种程度上她确实成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闲下来的时候偶尔会想她在干什么,为什么今天还没送粥过来给我喝。我查阅了一下有关男女恋爱的书籍,上面把这种相处方式称为老夫老妻,意思是不同于多数人的初恋那么火辣,两人间的感觉更像是在外忙碌了一天重回同一间屋檐下。 也许我就只能适应这种方式了。 今天的早饭是煎双蛋和黄油面包,中午是土豆沙拉和培根汉堡,晚饭是胡萝卜猪肘配鲜虾浓汤,你要记得喝牛奶,提醒佟姨一定要中火加热,三分钟。我会申请实习,争取这个暑假在纽约或者华盛顿过的更加充实。 爱你的儿子 楚子航。 时间是晚上9点,每当一天结束,楚子航总会写一封邮件给妈妈,有时候是饭后,有时候是睡前,通常都在深夜11点半发出,他用这种方式告诉妈妈自己在美国大学里日复一日过着平静的日子。 关闭邮件,楚子航隐身登陆守夜人论坛。 很多人都觉得面瘫不会八卦,可楚子航其实很喜欢逛守夜人论坛,他的生活精密如仪器,却也并非死板到只有吃饭睡觉和打豆豆,看看八卦论坛了解一下学校里又发生了什么事,算是他生活里为数不多的点缀之一,这样他就和卡塞尔学院有了更多的联系,而不至于连其他教授和学生一个都不认识。 【卡塞尔学院第三大社团诞生?竟是某人的Super粉丝会!】 这种UC震惊部的标题早在零几年就在中国互联网上用烂了,大洋彼岸的精英论坛里却还流行这种吃瓜式的感叹号,不得不承认只要用得好,这玩意儿就像小广告一样永不过时,总会有新来的韭菜愿意 前赴后继的中招。 此刻楚子航就是那把新韭菜,默默地点开了这个彪红的标题,作为卡塞尔学院两大学生社团之一的狮心会领袖,哪怕他真实管的事儿再少,忽然出现了一个竞争者,多少心里也是会有点好奇的。 学生会与狮心会的时代过去了!现在是新生们的时代!我们需要的既不是纨绔子弟,也不是冷面杀胚,而是上得厅堂下得战场的美少女!试问?你愿意和浑身金毛的意大利人并肩作战,还是和动起手来连队友都砍的中国杀手合作?最正确的答案,毫无疑问是她—————— 超大幅的巨型海报占据了整个版面,碧水连天海滩边,长发飘飘露肩白裙的姑娘手牵着裙摆,回眸看向镜头露出连神明都会动心的45度微笑,晶莹的耳垂下银色星坠晃晃悠悠,身后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完美构图堪比纽约时代广场的明星广告,哪怕是寺里断尘多年的和尚见了也得惊呼哇!好美的女施主,怕不是祸乱人间的九尾妖狐转世! 就连楚子航也不得不承认这张海报确实做的好看,不过他更在意的是某个部位……作为一个事实求实的理科男,他可以分析出这是打光和寻找角度的结果,因为这姑娘的颜值就是有这么高,但唯一不合理的地方就是胸前那块,他可不记得这姑娘是穿抹胸长裙也能有这种不大不小一手正好观感的选手。 假的,都是假的! 这种广告放到外面的世界里骗骗普通人还可以,但在卡塞尔学院,这种低劣手段是行不通的!过去曾有很多还没入学的姑娘妄想以自己的美貌成为精英学院的公主,可来了这里才发现遍地都是高颜值的美女,别说什么煤厂富二代了那都是小家子气,人家那是某国女爵或者银行企业之女,玩房地产的都得靠靠边,有颜不行还得有钱。 想靠刷脸在这里吃饭是不够格的,人民群众随时可以跑去你宿舍直接无美颜相机修正,要是被发现弄虚作假那你就完蛋了,卡塞尔人民大家都好一口纯天然的美。 楚子航对这件事也略有耳闻,起初大家以为这只不过又是一次无聊的选美大赛炒作,因为这广告贴就是在私底下举办的卡塞尔学院校花评选赛伊始出现的。可跟着这场比赛现身的居然还有一整支团队!当那支混合了绅士与美女的乐团铺下红毯,执行任务归来的美少女一脸纳闷地走上去时,几十门彩枪轰鸣着打出庆贺的飘带,这场比赛的胜利者毫无疑问已经出现了。 你可以比她更漂亮,你可以比她出身更好,你可以比她更有钱,可是当屠龙英雄的名号加身,一切都得靠边站,你拥有的她也拥有一些,你没有的她比你更优秀,比赛用的可是平均加分制,单论偏科是赢不下来的! 当事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有人送上鲜花,问她当选卡塞尔学院本届校花是什么感受。刚刚执行任务归来的s级姑娘满脸懵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时人群中站出来美艳的英伦少女,高举着旗帜挥舞,她身后的男孩们一起跟着她大喊明菲师姐我爱你!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Charlotte·S·Lu后援会由此正式成立,简称CSLFB,会长由来自爱尔兰的新生,艾斯特阿诺兹担任。 这事说来话长,地铁尼伯龙根一战,晕厥的艾斯特中途醒来,亲眼目睹了路明菲如何一战擒双龙,那份英姿,那份飒爽,那份巾帼,让爱尔兰姑娘一见倾心彻底化身路明菲的迷妹。 当回国得知路明菲来自卡塞尔学院,艾斯特毫不犹豫地拍板,自己也要去卡塞尔学院就读,只为追随爱抖露的脚步! 每年卡塞尔新生都会组成自己的联谊会,以艾斯特的家世容貌和交际能力,她毫无疑问地成为了本届新生联谊会的会长,并在开学第一个月的时间里,快速将这个联谊会发展成了路明菲后援会。每个新生都听着她传唱那美妙的故事,唯一的S级是如何披荆斩棘勇斗恶龙,救下楚楚可怜的英格兰少女!说到动情之处艾斯特潸然泪下,直哭诉说从未见过有那般英雄的姑娘,同时是踏着天马而来的骑士,穿着的不是铠甲而是长裙,便如天使以圣洁之光划破龙王的迷雾,与之相比什么白马王子都是个渣啊! 于是乎就有新生开始寻找校园里S级的传说,这时候路明菲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最近老有新生来问东问西。 新生说路师姐路师姐,龙王康斯坦丁是你杀的嘛! 路师姐说是,一枪就做掉了,感觉跟打靶一样,一下子就过去了,挺简单的。 新生说哇塞!那路师姐路师姐,你是怎么把那个狮心会长拿下的啊? 路师姐说我当时一抬腿就把他蹬墙上了,问他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小命活,把你人交给我先! 新生说牛逼!那路师姐路师姐,你能教我化妆衣品么! 路师姐说简单!来,我给你推荐个youtube播主,看这个叫银发龙娘叁叁酱的,我的好朋友,跟她学就对了!我可不是那种私藏绝招的人儿! 新生说爱你!那路师姐路师姐,我男朋友沉迷星际争霸,天天跟一群网上的野男人打游戏不管我怎么办? 路师姐一拍大腿说居然还有这事儿!你把他ID发来!看我开个小号上去把他虐到怀疑人生,绝对此生都不会再碰星际争霸!回头眼里只有亲爱的达令! 听听!慷慨美貌无私毫无架子,还喜欢护犊子,和任何第一次见面的人都能打成一片的社交牛逼症,你问路师姐什么路师姐都会给你亲切解答,上到学业历史下到美妆顾问,哪个女孩子能够拒绝一位Super霸气侧漏的闺蜜型师姐呢? 于是乎本届全员新生妹子们在艾斯特的带领下都加入了CSLFB,就连往届一些老生也加入了,恺撒加图索君风度翩翩潇洒多金,奈何他就是没有身为女儿身,美少女就是更容易博得别人的喜欢,没有人会讨厌养眼。要是恺撒是个漂亮的金发姑娘,绝对碾压任何历史著名领袖,干翻贞德都不在话下,这会儿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本届新生大把大把地被CSLFB吸走,留下一群进不了白蕾丝舞蹈团的光棍儿。 路明菲后援会发展良好,最大的纸面问题是这个FanClub基本上是个纯粹的女子团体,唯一指定男性是厚颜无耻,以新闻部部长前辈自居,声称加入CSLFB可以帮助宣传路师姐的芬格尔·冯·弗林斯。 艾斯特是很不喜欢这样一个人也厨路师姐的,在她眼里路师姐和楚子航那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二,要是有个妖怪敢过个不字,她艾斯特第一个冲上去把这不识好歹的货大卸八块。姑娘们磕路师姐那是敬仰是爱戴是希望成为像她那样的人,男人也来厨路师姐那怕不是心怀鬼胎吧! 好在芬格尔很快就用自己私藏多年的珍品成功贿赂了艾斯特,月黑风高夜,花前柳树下,芬格尔贼不兮兮的把一大把照片递给艾斯特,从高中的到初入卡塞尔的还有如何在自由一日中大放光彩的,看的艾斯特抿嘴偷笑说原来路师姐也有那样单纯时的过去啊,满心欢喜地抱走了一大沓照片,并特别允许芬格尔的加入。 芬格尔也很快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好比论坛上的巨幅美型海报就是他做的。作为本校最强狗仔,他深知这里的狼崽子们都是什么口味,历经一个小时的完美角度挑选,在海边的沙滩上,他为路明菲拍下了这张完美纯情的照片。 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后援会里的姑娘们都迷上路师姐了,原本老生们大批男光棍都还指望着在新生里祸害几个纯情无知的懵懂少女,开着自己不算豪的豪车载着姑娘去远游,晚上么最好能再顺道啵儿那么一个。等姑娘们发现恺撒和楚子航的时候已经晚啦!那种高高在上的男神虽然倍儿棒,但是摸不到,还不如将就着选身边这个不高不低的货色,起码他真心相待。至于男神么,就放心里舔舔照片就好了。 可现在新生姑娘们全都整天路师姐好路师姐妙,路师姐她就是赛高高,别说是坐车一起向着远方畅游了,根本没有功夫看一眼光棍,约会都得挑路师姐不在学院的时候。前脚光棍送的礼物后脚就出现在会长艾斯特的桌子上,被艾斯特捏着鼻子扔进垃圾桶,说这种东西就别给路师姐了,风格不搭! 气的光棍们直咬牙,天天给教务处打后援会的小报告。施耐德教授听完小报告,慢悠悠地说CSLFB属于正规社团,就像恺撒能把学生会变成他的个人粉丝后援会一样,只要有那个魅力有那个本事做得到,那是人家路明菲牛逼,校方也没有权利强行中止CSLFB的活动,后援会的姑娘们很懂得尺寸,从来没有过越界行为。 于是乎光棍们只能灰溜溜的败退,每天蹲在广场边儿上看如花丛般的姑娘们来去匆匆,裙摆摇曳长腿如林,脸上洋溢着幸福美满的笑容,张口闭口都是路师姐怎么怎么。 后援会的活动也影响到了楚子航,作为就连后援会也承认的路师姐唯一指定正牌男友,他现在想见路明菲居然需要预约! 这是因为路师姐很忙,只要出现在学院里就一定被迷妹们追捧围堵,每天都得去后援会报道坐镇,还特别开设了心理咨询科室,不光是后援会成员,校园的其他学生也可以来,搞的医务科的心理学教授富山雅史最近都没生意了!而且据某个不知名男子透露,施耐德教授曾在深夜走进过那间心理咨询室…… 楚子航很少见的有些想要发感慨,原来时光真的能让一个人天翻地覆,去年路明菲来找他还得在狮心会楼下靠着慢慢干等,如今他想看到路明菲都得去亲自找她还要愉悦了,人家现在是卡塞尔的唯一指定校花女神,坐拥忠实粉丝无数,什么人都得靠边儿站。 195.卡塞尔偶像团VS东京日本分部(二) Charlotte·S·Lu Fan Club坐落于卡塞尔校园西蒙馆中,与诺顿馆和安珀馆遥相呼应。校园里有很多这样的场馆可以租借,无论你是学生还是教授,只要每年支付一笔租金就能获得堪比叠墅的豪华使用权。 如今贵为校花的路明菲同学当然是不舍得出这个钱的,在闹市区租这样堪比洋馆的建筑一年都是天价,更不用说在本身就自诩贵族学院的卡塞尔学院了。她可以在提升自己身上大把大把的花钱,愿意去做高价SPA当个水灵灵的嫩妹,但在自身以外的地方,S级校花的生活方式仍旧如普通姑娘那样勤俭持家,她最爱看黑卡里的存款渐渐水涨船高,数字越来越喜人。 所以西蒙馆的租金是由艾斯特出的,爱尔兰的未来女爵就像对面的恺撒·加图索一样挥金如土,她租着天价的洋馆,花着大笔的活动资金,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单推自家的爱抖露。 有人曾问过艾斯特,你这样热烈的捧路明菲看起来好像是要追她,你是喜欢她么? 艾斯特摇摇头说不,这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懂的,如果你的世界一片灰暗只剩下死亡向你拥抱,唯一向你伸出手的是真正的天使,你也会愿意追随天使一辈子。 艾斯特对路明菲言听计从,以至于她要求对那场地铁尼伯龙根事件保密也不在话下。除了路明菲与楚子航,艾斯特是第三个校园中知道夏弥就是龙王耶梦加得的人,但明菲师姐说夏弥已经不会化身暴龙了,现在是乖巧可爱的小甜妹,那艾斯特就愿意相信夏弥,甚至把夏弥吸收到了后援会里来,宿舍都不住了,直接改住后援会。 时隔近一年,夏弥终于从失去力量的阴影中慢慢走出,坦然接受了自己从今以后只能是个人类女孩的事实。起初路明菲还很担心夏弥会抑郁很久,但随着夏弥也坏笑着加入后援会,那种疑虑自然烟消云散。在后援会里夏弥最大的存在感就是自称明菲师姐的发小,经常从仕兰中学讲起明菲师姐和楚子航的种种,总能引来一群人围坐着享受。 西蒙馆二楼,长桌尽头坐着全新版本的路明菲同学,两边是后援会的各部长们,左起第一位会长艾斯特,第二位副会长夏弥,对面是面无表情的书记零。 一改以往的甜妹形象,路明菲开始往纯粹的大小姐系发展了,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发型不再,出门必然是雍容华贵的淑女卷,银色的耳坠闪闪发亮,除了礼仪场合基本也不会碰短裙,高腰收腹的英伦茶会系长裙才是必要搭配,再加上三英寸跟高的细带凉鞋,不足一米六也能穿出一米七的模特气势来。 成为学院偶像级的校花就是这么一回事,一旦形象确认就很难再被改变,纵然衣柜里还是有死宅的动漫T和地雷系,但出现在后援会里的时候路明菲就必须是大家的淑女菲,这相当于招牌!打扮成萝莉的人是不能成为偶像系的,要知道最近就连学院都开始考虑要不要把路明菲当海报打官网上了,也就只有这种气质风格合适。 这是后援会的例行会议,不过虽说是开会,其实就是八卦party,每个人面前都有上品的甜点和奶茶,大家彼此聊聊最近学院里又发生了什么事,丰富程度约等于守夜人论坛,能挖出校长的疑似私生子。 有男人曾经说一个女人就是一只吵闹的鸭子,如果一整个房间里都是漂亮又八卦的姑娘们,那这里就会变成一千只鸭子的嘎嘎聚会,唯一不同的是因为有明菲师姐坐镇,大家开开心心但是又懂得收敛,不至于闹得鸡飞蛋打。 路明菲小口地吃着甜点,露出温柔款款的姨母笑,仿佛她就是这个大家庭里的掌权者,长桌边尽是她的三千后宫,大家其乐融融。实际上她现在心里想的只有赶紧回去打游戏,因为出任务的原因,最近已经很久没碰星际争霸了,有点手痒。 京城地铁尼伯龙根的事件再度证明了S级绝非校长一时兴起,夏弥和艾斯特的证言都可以完美说明,在那场恺撒忙于救自己的女朋友,楚子航遭到南美匪帮下毒,尼伯龙根里各家混血种大战争夺龙王的混乱事件中,路明菲独闯龙潭直抵风暴的中心。虽然最后龙王死于夏弥之手,但夏弥义正言辞的表示是明菲师姐造成了绝大多数重创,没有她自己不可能做得到。 昂热坚持将她的评级定在S级的时候,学院内部还对她充满质疑,但眼下多次直面龙王的战绩都充分说明了这个S级货真价实,潜力无限。于是乎当路明菲从京城回到学院,她便和楚子航一样在二年级就加入执行部,名为实习专员实则已经堪比正式专员了,经常需要请假满世界飞来飞去,有时候想回学院都是一种奢侈。 “这次回来你要呆多久啊?”夏弥搅拌着奶昔,有一搭没一搭的问。 走出阴影以后她确实成为了龙族历史顾问一样的存在,有时候路明菲出任务都得临时联系她,要么是问那边的龙族遗迹,要么就是问某种攻击是什么言灵,夏弥也总能给出正确的解答。总之两个人的关系确实回到了正常状态,虽然没有以前那样嘻嘻哈哈了,但至少能像是左膀右臂一样亲密的合作,在后援会里一起吃饭同床共枕,说些只有女生才懂的秘密。 “不知道,执行部说如果再有A级以上的事件还是会考虑派我去,这样我可以早点攒够学分提前毕业。可老实说我真的很希望休个假……” 精致的乳液眼霜也难掩路明菲眼角的些许疲惫,以前她总是羡慕牛逼哄哄的师兄满世界飞,现在她也成为了楚子航那样的人,是大家伙儿眼里憧憬的别人家的孩子,才明白牛逼哄哄的背后是很多代价,就连游戏都要没得打了。 “那么大的执行部,难道就没有更拿的出手的人了么?什么事都必须塞给师姐你?”艾斯特微微皱眉,“我觉得这是故意针对!” “其实血统评级基本上对应着任务等级。”零淡淡地说,“A级以上就可以由S级出勤,而最近几年能达到A级的事件又很多,执行部的A级血统专员不够用,就只能从学生里抽调达标的人。” “我现在才知道金光闪闪的大人物一点都不好,忙都能忙死人。”路明菲撇撇嘴,说话都带着一股娇气,唯有这样才能找到她以前的影子,“还是当个废柴好,吃饱喝好躺平就完事儿了,天要是塌下来总会有帅高个儿替你顶着,英雄式的生活其实还不如普通人!” 这是经验之谈,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路明菲还是会选择进入卡塞尔,因为那是她转变开始的契机。但当昂热把步枪交到她手里的时候,她绝对会选择拒绝,终生都当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最想干的事情就是缩在师兄的怀里软绵绵的喵喵叫。 滴,扣在桌边的手机响了,短信进来,铃声是诡异的恶魔坏笑,路明菲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捂着脸直往椅子里缩,捂住耳朵直甩头发。 “啊啊啊啊啊!我不听我不听!” 那个音效代表着诺玛的通知,她特意为诺玛设置了单独的短信提示音,在她看来现在的诺玛于她就和催命的恶魔无异。每当这个铃声响起,就意味着又有麻烦事儿找上她这个S级了。 三位后援会的最高层彼此对视一眼,撒娇的姑娘就让她姣会儿吧,事情总该还是要办的。夏弥抓起手机看了一眼,念给几个人听。 “Charlotte S Lu,收到这条短信请立刻到校长室报道,你已经被执行部安排了紧急实习任务,预计在明天早晨7:00出发前往机场,会有车在宿舍前等你,你讲乘坐CC1000次特别快车前往芝加哥搭乘飞机抵达目的地日本。无需担心考勤和学分,执行部已经替你向各科教授请假。PS,知道你最近很烦闷讨厌执行任务,我是不会告诉你楚子航也在这项任务中的呢,哼。”发信人诺玛。 夏弥读到最后那一句话的时候特意模仿了诺玛那有点机械音的傲娇口吻,因为她知道这条短信里有个对路明菲特攻的魔咒,诺玛会因为接收短信对象的不同采取不一样的说话方式,路明菲的短信就是一股二次元味儿,傲娇的机器美少女都某些宅男也是绝杀。 果然路明菲惊喜地抬起头来,什么疲倦什么困扰都烟消云散,漂亮姑娘的眼神里都是动人的光,她已经好久没有机会坐下来和师兄好好谈情说爱了,而这次居然是两人一起执行的任务!诺玛呀诺玛!肯定是你帮忙向执行部建议,把彼此档期安排到一起的吧!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AI也懂的道理! “我去找校长!”她飞也似地离开了会议室,鞋跟哒哒作响,急躁的像是去参加舞会的公主,只留下微卷的发梢在门后消失的影子,甚至没来得及跟亲爱的闺蜜们打声招呼。 “爱情的魔力呀~”夏弥摇摇头,扭头看向两位同僚,“你们什么时候也像她一样被滋润一下?” 即使没有耶梦加得的部分,夏弥也是社交恐怖分子,在座的大家都是因为路明菲聚集在后援会里的,理所当然的很容易成为好闺蜜,早就无话不谈了。 “我大概率会被家里安排好婚约的。”艾斯特叹了口气,“师姐要是个白马王子就好了,我第一个嫁给他。” “……我回宿舍去帮她打包行李。”零默默起身离去。 “傲娇了!” 校长室,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木香,放眼望去都是老木头油润的色泽,两层高直到天花板上的木架堆满了书,曲折的木楼梯把整个空间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 办公桌上已经沏好了三杯热茶,路明菲就站在办公桌前,平视着校长背后的酒架,脸上的光彩消失了,去而代之的是某种郁闷的不快……因为恺撒·加图索就站在她身边。 “你进门的时候看起来蛮开心,可看到我就好像刚刚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恺撒目视前方藏在报纸后面的昂热,嘴唇微动,“我对你来说有那么讨厌么?” 时至今日路明菲有了自己的社团,但她仍是学生会的一员,恺撒对于任何漂亮姑娘都保持必要的尊重,即使大家已经成为了对手,恺撒也还是乐意在每个举办舞会的晚上向路明菲发一份单独的邀请函,彼此间的关系其实应该算不错,恺撒不明白路明菲变脸的理由,这让他感觉自己像只讨女孩子厌恶的臭虫。 “错误不在你身上,而是你在不恰当的时机出现在了不恰当的地方!”路明菲小声嘟哝,“哪怕你晚点来也好啊!” “喔。”以恺撒海王般的情商,一瞬间就读懂了路明菲的意思,耸耸肩,“我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成为电灯泡的一天,下次还有这种事你大可以提前告诉我一下,这样我就会慢吞吞的在路上先抽根雪茄,给你和楚子航多留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如今路明菲和楚子航的恋情早就是全校公开的老新闻了,从大一开始就绯闻不断,大二任务结束回来直接壁咚告白,又是S级又是狮心会长,风云人物的恋情总归是校园人民乐忠于吃瓜围观的对象,就连恺撒也不例外。他认为自己作为情场老手,有资格帮一下S级,就算恋情对象是他不怎么喜欢的楚子航。 办公室的门开了,楚子航最后赶到,微微颔首示意抱歉,很自然地站到路明菲身边与恺撒隔开,三个人一字排开。 “学生会长,S级校花,狮心会长。”昂热慢慢放下报纸,露出玩味的笑容,“在过去的一年里,守夜人论坛上有80%的内容都与你们三个人有关,有人把你们称为卡塞尔的学院偶像团。” (本章完) 196.卡塞尔偶像团VS东京日本分部(三) “每个团体中都该有一个能成为榜样的领导者不是么?”恺撒露出我就是这个领导者的自豪笑意来,“我很荣幸成为校长你之后这样的领袖!” “这话听着好像我已经指认你成为卡塞尔的新一任校长了。”昂热校长对于恺撒的自负中二病颇为赞许,“不过说真的我确实有考虑过,如果你的叔叔不会拿着双管猎枪飞来卡塞尔指着我的头的话。” “什么意思?” 昂热把一叠档案袋沿着桌面滑向卡塞尔偶像三人众,恺撒没去拿,而是路明菲上前打开捧在手里翻阅。这是因为她是三人中最矮的还站在中间,如果是恺撒拿的太高可能就会出现路明菲得踮脚才能看的悲惨情况了。 文件袋的封口上卡着SS的红章,这意味着其中的文件是最高机密,涉及文件内容的均属SS评级的高危任务。文件袋中的内容并不怎么丰富,只有一张黑白照片,一张记忆芯片,还附带一份翻译的俄文资料。 黑白照片上是一艘雄伟的巨型破冰船,白色的船舷和黑色的舰桥,舰艏画着红色五星,俄文资料就是这艘船的全部数据。从档案来看这艘功勋战舰列宁号是世界上第一艘核动力破冰船,原属苏联北方舰队。在服役期中曾多次获得嘉奖,满载荣誉。 但在苏联解体前夕,它悄无声息地从北方舰队的战舰序列中消失了,无论日后的俄罗斯政府还是重组的北方舰队都追查不到它的下落,仿佛有人用橡皮擦把这艘钢铁巨舰生生从世界上抹掉。 “苏联解体前夕,列宁号违背北方舰队的命令就行了一次秘密的航行,据称是要前往北极进行科考工作。但这艘破冰船后来却神秘的出现在日本领海,并向日本自卫队发出海难求救信号。当自卫队赶到时,这艘钢铁巨舰已经沉没的就剩个帽儿了。”昂热说。 “所以这艘船是加图索家的东西,被学院搞沉了导致我叔叔会飞过来报复?”恺撒表示不解,“苏联解体的时候我叔叔大概还在大学进修。” “不,学院怀疑列宁号上载有与龙族秘密相关的禁忌物品,很可能牵连到一位龙王。”昂热打开桌上的笔记本,一段音频自动播放。 那是海浪的声音,让人感觉自己像置身于大海的中心,可以想到录制这段音频的时候那艘船就停在大海的中央,浪花拍打着舰艏,像是某种美妙的自然音乐。 “心跳声!”楚子航第一个察觉到了异常,那和他爆血时的感觉很像。 听到他的惊叹,路明菲与恺撒也立刻注意到,在那一阵阵海浪翻涌的声音中,隐约有一个强力的鼓点插入,一旦意识到就再也无法忽视,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明晰,直至自己的心跳也不自觉地跟随着它的节奏。 “能够冲破数千米海水的心跳声,可以想象那是何其伟大的生物,就连在还是胚胎的时候都如此狂躁。”昂热说,“根据过往数据的对比,装备部基本可以判断这是一枚初代种级别的龙族胚胎,甚至比以前格陵兰海事件中的心跳更加强大。事发海域距离日本东京仅有数十海里,如果让这位龙王苏醒,整个东京都会在毁天灭地的海啸中覆灭,大和抚子,日本清酒,还有动漫JK就该离我们而去了。” 那是世界末日般的景象,但昂热的口吻轻松的好像只是过往云烟。 “列宁号上带的就是这枚龙族胚胎?”楚子航问。 “不确定,但至少可以肯定脱不了干系,要么是沉眠中的龙王察觉到危险,用某种方式击沉了列宁号。要么就是列宁号上的人知道那里有一枚胚胎,想去干点什么。总之结局是列宁号的消失,没人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它的残骸落在海沟深处,世界上去过那里的人不超过10个。” 路明菲忽然明白了,脸色有点苍白:“校长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让我们去海底把这个胚胎给噶了吧?” 时至今日她已经是执行部的特派专员,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是无所畏惧的英雄好汉,玩儿命的事也得分个档次不是么!让你领三万精兵大战曹老板二十万的北方水师,多少还能借个东风烧个赤壁以少胜多。可换做是以仨人之力在几千米深的海沟,大战堪比一个机械化师的异形铁血战士,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啊,完全想不到可以赢的理由!难怪弗罗斯特要带着双管猎枪来崩校长你的脑袋,这根本就是送死嘛! 她赶紧左看看楚子航右看看恺撒,希望他们能明白这种任务的危险系数比直面诺顿本体还高,但两位英雄脸上不约而同地平静如水,好像让他们去一趟深海炸龙王和在自家游泳池里泡个澡没区别。 “不是嘎了,是炸了!”昂热完全没听懂路明菲的话外音,有力地一挥手,好像龙王指定要在这一击中灰飞烟灭,“胚胎状态的龙王会产生极强的精神领域,至少需要A级以上的血统来抗衡,你们三人毫无疑问是最佳人选。装备部,诺玛,以及日本分部将会为你们提供全力支持,由学院中心远程遥控这次跨海作战。” “日本分部?”路明菲注意到这个描述的特别,“我以为学院的触手早就伸遍全球了。” “日本是个例外,他们有自己独立的学院,堪比诺玛的超级计算机,和卡塞尔有很深的学术联谊,每年你们都会在校园里看到来自日本的进修生。“昂热说。 “我以为那些都是从日本直招的。”恺撒有些意外,“学院居然会允许日本分部的成立,独立在学院的控制范围之外?” “早在上个世纪初秘党发现日本混血种的时候,日本就已经有自己的混血种组织了,不过那时候的大多数日本混血种都在当地从事黑道事业,势力根深蒂固,秘党根本就渗透不进去。日本分部也敬畏于秘党的强大,他们一直以为自己是特殊的,直到更多欧洲混血种的出现展现了强大的言灵。双方最终达成合作,秘党不在日本建立分支机构,而日本的混血种家族则会支持秘党开办的学院。” 路明菲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意思是我们不仅要去炸龙王,合作伙伴还是一群黑道头领?” 她脑海里瞬间冒出无数戴着墨镜的黑衣男,敞开的披风里是花里胡哨的夜叉噬鬼图,每个人脸上胳膊上都涂满惊悚的纹身,衬衣兜里不会藏着钱包或者打火机,而是凶狠的淬毒匕首,随时都能摸出手枪和炸弹搞点天雷地火。 自己这小身边去这样一群人身边,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嘛!会被满脸淫贱的帮派老大拿皮袋困住手腕,嘴里塞着毛巾,送给头头们当慰问点心的!接下来剧情省略七千八百字…… 等等……自己好像现在也是一伸手就能摸刀掏枪的人啊! 路明菲捂脸,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和黑道没差了,什么屠龙英雄在普通人眼里,就是动不动就杀龙放火搞爆炸的暴徒啊! “如果我们与日本分部合作,那我们也能算是黑道了?”恺撒说。 路明菲从恺撒的脸上看到了欣喜的表情……她忽然想起来芬格尔跟她说恺撒的家族以前也是混黑道的,被称作西西里岛的加图索,喜欢跳着芭蕾去别人家里,用双管猎枪让卧室涂满鲜血,只不过后来混出名堂他们就把自己洗白成绅士了。 尼玛!原来自己身边就有黑道分子!恺撒同学你那是兴奋是愉悦是憧憬的快乐吧?你血统里西西里岛加图索的狂躁基因已经蠢蠢欲动了吧?这任务人选挑的可太好了,直接唤醒了黑道后代基因里的传统!路明菲莫名觉得一到日本,恺撒就会和黑道打成一片,一起变成嘿嘿嘿狞笑着绑架她的一员。 “用当地的身份会更便于任务活动。”楚子航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路明菲就差拉楚子航袖子眼泪汪汪的撒娇了,师兄你的人设是不是有点不对劲?虽然你是个不要命的杀胚,可你也是仕兰中学的三好欧尼酱啊,最喜欢做的事情不是扶老奶奶过马路么?你怎么能点点头就加入黑道了呢?我可不希望将来自己的老公是满脸横肉脑门瓦亮,还带着大金链子的香港大哥! 人就是这样,虽然外表真的变成了理想中的模样,人前人后都是BlingBling长发飘飘的美妞,可心里还是那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小女生,内心戏的丰富程度就算再过几十年都不会变。照这样子继续下去,路明菲老来必定是那种在自家楼下小区里溜达,抓住别人小伙子胳膊问要不要说媒的八卦婆。 眼见任务已经敲定,三人组里除了自己之外的两位英雄都坦然接受,路明菲只好也点点头,至少这次任务能和师兄在一起很长时间,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不过要是有机会的话,她还是想仰天高喊一句,毁灭吧!世界! 远在大洋彼岸,日本奈良乡下。 源稚生坐在崖边一块凸出的石头上,默默擦拭着古刀,刀身上的血泛起古怪的泡泡,像是某种化学反应,他刚刚斩杀了一名死侍。 穿过山谷的风悄悄撩起源稚生稍短的额发,细长的眼睛中透着些许阴柔气,白净的皮肤有着大理石板的质感,眉宇挺拔,黑色的长风衣也相当考究,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某个学院的年轻教员。 但只要看一眼他的手就会发现,这个年轻人的手上有握刀的老茧,即使是楚子航也不曾有过这样的痕迹,这代表着他经年累月地使用日本刀,绝对是用刀的好手。 他的身边,乌鸦和夜叉正在比拼谁尿的更远,黑色的风衣敞开,露出内衬里的夜叉噬鬼图,单手掐腰扶着自己的弟弟,液体组成的抛物线坠向山谷中盘踞起来的列车。列车正燃起熊熊烈火,浓郁的黑烟飘向天空,看起来那辆列车才刚刚从铁轨上被丢进山谷里,而这两兄弟正嘻嘻哈哈着努力把自己的液体洒进黑烟里,全然不在乎面前的烈焰。 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杀戮,日本分部也有自己的执行部门,负责清理日本境内的死侍,源稚生就是日本执行局的局长。虽然正式踏上这个位置不过两年,但他的战绩光辉显赫,被奉为执行部的天照命,血统高到令人敬畏。如果源稚生稍微认真一点,他那双阴柔的眉眼转瞬间就会如蛇蝎般刺眼。 “少主。”上班OL打扮的矢吹樱捧着一台轻薄的笔记本,递向源稚生面前,她和乌鸦夜叉都是源稚生的部下,放在日本古代,就相当于武将大名的近臣,不会听从源稚生以外任何人的命令。 笔记本屏幕上是一封电子邮件,来自日本东京,署名橘政宗。邮件中说学院本部的人即将抵达东京,需要源稚生尽快返回东京处理此事。 跟随邮件发来的附件中带上了此行前来东京的本部人员档案,矢吹樱替擦刀的源稚生打开,三张大号照片依次排开占据了偌大的版面。 卡塞尔最强传说!跋扈の贵公子! 永不熄灭黄金瞳!永燃の瞳术师! 绝世一品圣少女!薄暮の美妖姬! 每张照片还附带了一个巨幅海报式的Pose,跋扈の贵公子双手沙漠之鹰交叉身前,英俊的面孔埋藏在臂弯之间,露出一双鹰隼般锐利的海蓝色瞳孔和邪魅的笑容,总之就是那种会让女生尖叫欢喜的酷酷杀手。 永燃の瞳术师手握长刀立于眉眼之间,左手在下右手在上,刀刃已然出鞘,泛着清冷的寒光,瞳术师的眼神中也弥漫着华美的金色,配合上那张冷酷无情的面孔,总觉得他的下一句台词一定会是,你已经死了! 薄暮の美妖姬更为炸裂,细长妖冶的眼妆和美甲直接秒变顶级成熟女性,只手轻拖脸颊,眼中荡漾着醉人心弦的轻蔑笑意,好像被她所盯上的猎物没有一个能逃脱她的魔爪,再加上那身将身姿衬托到极致的烈焰红裙,肯定会有很多男人高呼着女王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只为一亲她的芳泽而跪拜。 “这都是什么人?卡塞尔学院偶像团么?”源稚生微微皱眉,连擦刀的手都停下了。 “这三个人分别是恺撒·加图索,楚子航,路明菲,领导着卡塞尔学院最大的三个学生社团,也是昂热最器重血统最优秀的三名学生。考虑到这种身份,在整理资料的时候东京的情报部门略微做了一点艺术加工。” (本章完) 197.卡塞尔偶像团VS东京日本分部(四) 确实是艺术加工,源稚生不禁想起东京本部大楼里的那个情报部门,搞这种行当的通常都是it高手,而it高手里也经常混着各种阿宅,有的喜欢高达模型,有的是cos漫展爱好者,有的是顶级gamer。 作为一个以对外输出动漫文化在现代闻名的国家,日本国内当然也少不了忠实受众,整个情报部门基本都由这种货色组成,喜欢在路上捡到一根树枝的时候大喊一声现身吧,圣剑ex咖喱棒!他们搞出这种中二病式的资料海报来也就不奇怪了,就连日本电视台都喜欢播体育的时候给国外对手加点什么帝国的绝凶虎之类的称号。 以中国人的眼光看来,这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日本人们不会这么觉得,他们认为越是凸显对手的强大,就越能证明本国与这种对手交战之人的风采,虽败可以犹荣,若胜则英雄凯旋沐浴欢呼。不得不说在中二这一行当,日本人是当世首屈一指的大师,完全不会觉得哈子卡西,若是恺撒有知应该会很有共鸣。 “都是些在卡塞尔乐土里玩玩屠龙游戏的孩子罢了。”源稚生澹澹地做出评价。 资料显示路明菲射杀了龙王康斯坦丁,恺撒击败龙王诺顿,楚子航虽然没有击杀龙王的记录,不过执行部出席任务未尝一败。 但他们杀的那两个货色真的能叫龙王么?康斯坦丁还只是个胚胎,诺顿自从弟弟死了就暴怒的连脑子也没剩下多少了,战胜的对手是这样的货色,源稚生实在不觉得这种战绩可以拿出去吹嘘。 “政宗先生可不这么觉得,他要求少主你立刻返回东京。”失吹樱合上笔记本,狂风呼啸着降临,将她高挑的马尾吹散,那是一架等候多时的直升机。 细雨落在山中,松风仿佛海潮。小屋中透出炽热的火光,铁锤敲击钢铁的声音清越绵长。源稚生推开门,穿着白麻衣的老人正在炉边锻打一条刀胚,火光四溅。 这里是东京乡下的神社,象征着日本黑道的顶层,被称为蛇岐八家,分三大姓和五小姓,全部是混血种,上千年来一直坐镇日本黑道。 从古至今,任何黑道小首领在打下一片地盘之后都得亲自去蛇岐八家的神社烧香,表示遵从蛇岐八家制定的黑道法律,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发展帮会。如果敢于不遵从,那么刚刚发展起来的势力就会被蛇岐八家以雷霆之势抹灭。 于是乎日本黑道成为就连政府也公开承认的组织,他们有自己的行事风格,黑道法律,和生活方式,俨然是在阳光之下社会的另一面,并不混乱,甚至说得上治军严整。 这样一个触手遍布整个日本的组织,最高家主却是小屋里正在打刀的老人,橘政宗。 其实他也不算大多数人印象里的那种老,介乎于中年人的最后阶段,卡在会被说是爷爷的分界线上,握刀的手臂孔武有力,隐约可见虬髯的线条。 “学院本部的人要来,你还有闲心来山里的刀舍打刀?”源稚生脱下衣服挂在火炉边烘烤。 类似事件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就像日本分部每年都会派人去卡塞尔学院进修一样,卡塞尔学院每年也会派几个人来东京看看。只不过这次本部来的人似乎是要执行某种任务,与日本分部有所合作,邮件中并未提及,但源稚生猜出来唯有这种情况,才轮得到他来亲自处理这件事,作为蛇岐八家未来的接班人,免不了要开始学会处理与学院本部的关系。 “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唯有时刻保持自我,才能在临敌的时候迎来和平时无异的最佳状态,否则就会露出破绽。”橘政宗把刀胚重新插入火炉中。 不单单是橘政宗把本部的人称为敌人,其实整个日本分部也这么觉得,他们在日本领土上有自己的家世和失利,却要因为历史原因受制于学院本部,没人会觉得这是好事,所以源稚生接到邮件才回来的那么匆忙。 桌上摆着刚刚吊热的关西烧酒,源稚生盘膝坐下与橘政宗对饮,多雨的春天丝毫感觉不到名为春日的气息,雨水在飞檐上坠落,划过优美的弧线,头顶响彻叮叮当当的雨声,寒风吹起门扉上挂着的风铃。 “从目标身上找到的残片。”源稚生把一个玻璃瓶放在桌上推向橘政宗,里面是一些酒瓶的碎片和沾染的残留液体,“莫洛托夫鸡尾酒已经被那家伙喝光了,找到的只有这些。岩流研究所的分析结果表明它的副作用非常明显,但也确实能显着激发活性化龙血。历史上有太多人为了追求血统踏上无法回头的进化之路,如今已经有人能用基因技术制造出人工的血统进化药了,虽说还只是初级阶段,迟早有一天会出现副作用轻微的产品,到时候还有多少人能抵抗它的诱惑呢?” “这正是勐鬼众渴求的东西,他们早已厌倦自己人类的身份,日夜盼望能够进化为龙。”橘政宗说。 由于蛇岐八家的存在,日本境内的情况对学院基本是保密的,每年只会把无关紧要的情报送给卡塞尔学院,上面点缀些微不足道的龙族事件。 而真实的日本混血种关系很复杂,最大的混血种集团蛇岐八家曾经出现过分裂,相当一批人离开蛇岐八家,为追求血统进化之路另立门户,最终就是勐鬼众。 这种行为毫无疑问会诞生出大量暴走的混血种死侍,源稚生所处执行局的任务就是处理掉这些危害分子。 “这些年来出现过这么多的牺牲品,勐鬼众还是不为所动,他们难道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走向无法回头的绝路么?”源稚生说。 “不要试图去理解发了疯的人,历史上从不缺乏冒险追寻的投机分子,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契机也不过是为了寻找香料与黄金,而在这之前出海的人有不知道多少早已死于非命。每个人都相信自己会是天命的成功者,被力量蒙蔽双眼之后就再也看不清脚下的路了。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每个走向歧路之人杀死在通往禁忌的门前!”橘政宗声如暴雷。 “明白!” 源稚生从未怜悯过那些堕落之人,他只是偶尔会好奇那些人究竟抱着怎样的想法,一次又一次尝试绝不可能成功的死路。 “今天下午才接到的正式通知,校长派了一个精英团队来日本,目标是海沟深处的东西。计划由执行部部长施耐德指挥,深潜小组也由本部制造,诺玛负责监控。”橘政宗把卡塞尔三人组的照片放在桌上,“我们只提供辅助支持。” “本部几十年来都没有插手过我们的事,这次手倒是一次就伸的很长。”虽然已经看过一遍了,可再次拿起的时候源稚生还是有点受不了,照片上的每个人度浓妆艳抹打光拉满,真不知道面对面的时候还能不能认出来这几个货色。 “因为他们认为日本海沟里可能存在龙族胚胎,这个理由足够让昂热把手伸到日本境内来。我们无法拒绝,除非能有办法证明海沟里的不是龙的胚胎。” 这显然是个悖论,因为卡塞尔的推断非常正确,要让一件真实成为错判的谎言,需要为它而编织的谎话只会越来越多,直到最后都无法自圆其说。昂热并非傻子,这些年来日本分部提交的报告永远都说境内一切风平浪静,好像全世界唯独他们没有和龙族打过交道,借着这次机会,卡塞尔学院势必有一窥日本分部到底在干什么的想法。 “如果使用载人深潜器,他们就会发现神葬所。”源稚生的眼中闪过清冷的刀光,“我们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 “昂热决定要做的事情,没人能阻止。”老人凝视着炉火,童孔熠熠生辉,“就趁这个机会永远掩埋掉神葬所吧,那里只是神的墓地,神已经死了,就让她永远作为骨骸存在,绝不能允许她返回人间!” “真有一种背弃大义的感觉。”源稚生轻声感叹,“我们是神的子孙,最终却要回头杀死神。” “反正她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家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没什么好祭奠的。”橘政宗难得开了个玩笑,“我希望你能去和学院本部派来的年轻人好好接触,赢的他们的信任,这样就能让他们配合我们的计划,卡塞尔以为那是龙族的胚胎,还不清楚自己找到的是什么东西,绝对不能让勐鬼众接触他们。” “那么把他们关进神社的地牢里就好了。”源稚生挑挑眉。 “别像以前那样虐待本部的人了,我的意思是让你想办法取悦他们,展现出我们好客的一面。”橘政宗苦笑。 日本分部上下都鄙视学院本部,把照顾学院本部的人称为带孩子,没人想去带孩子,就连源稚生也是出于橘政宗的要求才会改变想法,他其实真的有在认真考虑要把那些人关进地牢。 “这话听起来好像我是个妓院里的老鸨,得让来我店里的客人开心。”源稚生耸耸肩,“好吧,歌舞伎,av店,援交少女和地铁色狼,总之在那些外国人的眼里日本就是个充满情色的放荡地方吧?贵公子肯定会很喜欢,一脸禁欲系的面瘫男只是没遇到合口味的狐狸精,否则也会浪起来,我们的漂亮姑娘有很多。唯一的问题是那个叫路明菲的女孩,家族下属好像没有什么很高档的牛郎店。我听说新宿区有一家叫高天原的牛郎店很出名,不如择日拜访一下把它买下来,好送给学院派来的公主?上百个各种口味的花美男可以让她在温柔乡里睡很久。” “别打趣了稚生,你是我们的天照命,而学院派来的是昂热眼中的王牌。我知道你看不起这些年轻人,但昂热相信的人我们也必须相信,他的眼光从未出过差错!换个说法,这是卡塞尔的王牌对上我们日本的王牌,虽然他们看上去有点像是什么韩国偶像团体……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起来。” “就连老爹你也觉得他们像支唱歌跳舞的学院偶像么?”源稚生笑了,抓起披风,“放心吧老爹,我已经有了自己的一些想法,没有人会讨厌纸醉金迷,只需要对症下药,就算他们的怪癖是喜欢当个屠户杀猪,我也能找到一个养猪场的猪让他们开心。”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老人喝了口烈酒,举杯遥送源稚生离去,“记得去见一下绘梨衣,有些日子没见面了,她想和你打游戏。” “嗯,我有给她带回来一只奈良的猫。” 黑色的湾流g550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声,撕裂云层,噪音大的像是楼下的广场舞大妈搬到了你耳边蹦跶。 装备荣誉出品的改装货色总是很好用,加强版本的g550滑过天空就像飞跃的流星,极致的速度便是工艺的体现,至于噪音和舒适感并不是他们考虑的问题。 机舱里,卡塞尔学院王牌组合已经换上了各自的衣服正在休息,校长在临行分别赠送了每人一套日式和服。 楚子航的白羽织完全纯色俭朴,配上村雨有点日本剑豪的感觉,路明菲一直催促他把本来就有点长的头发绑个绯村剑心式的马尾。楚子航无法拒绝女朋友的撺掇,只好用路明菲的头绳动手,这导致他虽然化身剑道武士,但是马尾旁边有一朵粉嫩的小樱花,有点反差似的呆萌感。 恺撒则是一套黑色的羽织配白色的内里,上面绘有翻腾的云卷和一轮孤月,墨意淋漓十分大气,比较反传统但是很现代风。作为一个还在中二的贵公子,恺撒就喜欢这种能表明他眼界很高的风格,配上手里的折扇上那句天下一番就更完美了。 路明菲身上则是白粉相间的重樱振袖,樱花如风起一样洋洋洒洒,束腰上缀着长长的流苏带。日本的国花就是樱花,也很喜欢对外输出樱所代表的文化,所谓樱花落下的速度是每秒五厘米,作为一个老二刺猿,她没有理由拒绝樱花和服,这是日系少女的标配。 此行的目的分明是去日本海沟里头执行九死一生的任务,可让昂热校长这么一送,王牌组合一秒就变成了赴日旅游团,飞机上的三位还不知道每个人都已经在日本人那里给安上了炸裂又中二的绰号,而他们这种打扮毫无疑问正在加深日方对卡塞尔偶像团的印象。偶像么,搭飞机都是去搞演唱会的,跟旅游没差。 跋扈的贵公子这会儿一点都不跋扈,正在思考去日本应该带点什么东西回来送给学生会的小弟们,这个国家对他来说就是银器烧果子和温泉,因为这些他都在日本以外的日式酒店里体验过,除此以外就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了。 永燃的童术师这会儿也没永燃,楚子航一如往常的戴上了美童来遮掩,否则他下飞机的时候一个眼神,机场工作人员就得月光光心慌慌,严重点可能会报警说自己看到了美国超能力者进入海关。 薄暮的美妖姬就更扯澹了,那种好似烈焰妖姬的打扮路明菲此生就穿过那么一次,还是在后援会撺掇下玩儿的。那天是万圣节,身为一个中国人路明菲对它的印象就是凿空如骷髅的南瓜头,但耐不住后援会里的姑娘们来自世界各地,在万圣节这天高呼就是应该玩变装秀。于是路明菲湖里湖涂的被推进化妆间,又湖里湖涂的化身色欲女王,出来的时候引得满堂尖叫。 那应该是只在后援会发生的密辛,鬼知道怎么就被做成了她的标志性海报传到日本人那里去了。相比起那种性感欲望风,这会儿换上和服的她更像个软萌的旅游妹,头发盘起来用一根玉簪固定,露出雪白的后颈,让人想到浮世绘上手托酒壶的少女。 三人组一如既往地排排坐,路明菲被夹在中间,一路上恺撒和楚子航少有对谈,就算说话也只是各自看着一边,路明菲偶尔当当传话使者,看起来京城之行并未让这两个人的关系好起来。 路明菲不禁感慨恺撒同学真是个死傲娇,后来回到学院,据芬格尔贼不兮兮地跟她说,恺撒被楚子航救的时候那错愕的眼神,那惊喜的表情,那不可置信的意外感,不亚于高冷女神忽然被自己看不起的小杂毛男配救了。单说这一幕的画面感,都足够找个小言作者洋洋洒洒十万字,把卡塞尔学院两大社团领袖给拼凑成肌肉碰撞,能撞出炽烈爱意火花的耽美小剧。 可大家从京城回来之后恺撒和楚子航的关系还是不温不火,好像没有任何改变,路明菲一度偷偷揣测,以恺撒同学的傲娇程度,很可能甚至没有对师兄说上一句谢谢。 198.卡塞尔偶像团VS东京日本分部(五) “你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恺撒忽然开始八卦路明菲。 吃瓜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一大乐事,中二如恺撒这样的贵公子也不例外,楚子航是他的对手,但这个对手在感情方面的战斗力基本只有5,参与到路明菲与楚子航的恋情中来,恺撒有种已经站到上风的自豪感。 作为情场老手,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多关照一下自己对手的女朋友,这样以后攻击楚子航的时候就可以搬出,诸如你女朋友跟我说你这个人巴拉巴拉之类的坏话降维打击。 “什么意思?”路明菲没听懂。 “伱现在已经以楚子航的女朋友自居了,楚子航还是没有公开承认过这件事,可他既不拒绝也不反对,更不在乎你对他做些没大没小的事。所以我很好奇你们的关系到底算什么,他是你养的一条忠犬么?” 大家都是排排坐,这么近的距离楚子航必然能听到,闭目养神的剑豪肩膀微微抖了一下,显然也竖起八卦的耳朵偷听,恺撒知道他没有睡着,就是要故意编排一波,反正楚子航是不会因为有人当面说他坏话,就跳起来要打人膝盖的。 “我是师兄的女朋友,但师兄还不是我的男朋友,严格来说,就像恋爱模拟那种感觉?友人以上,恋人可满。”路明菲想了想说。 “无法理解你的逻辑,恋爱难道不是应该相互承认才算么?”恺撒问。 他和诺诺就是这样,在一起之后就都公开宣布了,不过两个人在对待后续问题上还是有些区别。比如恺撒声称自个儿还是初恋,女朋友有也只会有诺诺一个。而诺诺则自称从小学就开始谈恋爱,前男友能组成两支足球队约架,男纯情和女海王的组合偶尔会让人想到恋爱向的日本漫画。 “师兄说他得完成自己的某项事业才会安心,而这个事业有点危险,他怕会牵连到我。换句话说,他愿意和我手牵手,但是因为那件事没有完成,暂时做不到。”路明菲洋洋得意,“所以我就跟他说,那很简单,我可以是你的女朋友,而你现在不必把自己当我的男朋友,我们就用这样的模式相处,我只需要知道你愿意在乎我就足够了,可以等到他亲口对我说出那个称呼的一天。” 恺撒心说你可真是个痴情的姑娘啊,作为曾经的海王级贵公子,恺撒自诩见过世上各种类型的女孩,有的婀娜多姿身材如魔鬼,能让男人欲火焚身心潮澎湃。有的成熟性感举止优雅,能和你从宇宙大爆炸聊到人类如何诞生,异性的观感和视角总让人大呼意外过瘾。还有的纯情可爱满脑子都是甜甜蜜蜜,有时候还呆呆傻傻的犯点小蠢萌,事后总拿无辜到要掉泪的眼神看着你,求你帮忙,叫人心都快化了。 可恺撒从来没见过眼下这一款的,路明菲甚至连名分都不需要,她想要的只是楚子航承认的在乎。从这方面来讲容易让人想到那些土豪大佬包养的小三儿……但这边儿可是两情相悦,以至于恺撒都想亲口给小师妹送点未来祝福,不过楚子航就在旁边呆着会听到所以还是算了,这祝福差不多等于也会送他一份儿。 不过恺撒还是决定怀柔,这一次行动他是组长,成败关乎他的荣誉,为了荣誉他什么都能忍。一路上恺撒反复告诫自己要大度,要有领袖风范,要把楚子航当做下士来礼贤,虽然这个下士可能有试图蹬鼻子上脸的嫌疑,尤其这会儿路明菲还枕着楚子航的肩头打算睡觉了,更让恺撒觉得自己像个电灯泡,不过看在路明菲很可爱的面子上还是忍了,如果他恺撒没有遇到诺诺,这会儿肯定在试着追求唯一的S级软妹。 舷窗外亮了起来,遥遥望去能看见蛛网般的光影,像是大地上盛开了一朵繁盛的花,延展出去无数细腻的纹路,飞机已经抵达日本境内,可以看见陆地了。 “那边最亮的地方就是银座,据说日本地产价格最高的时候,一个银座的土地价值便可以买下整个美国。”恺撒扭头看向窗外。 “都是炒作的罢了,房地产商大批大批的忽悠人进城,再盖房子高价卖给他们,然后去割新的一批韭菜,万恶的资本家!”身为共产主义好青年,路明菲同志对房地产商深痛欲绝,“有个说法是日本只有一座城市,它叫东京,除此以外的地方都只能叫乡下的小村儿。” “东京都市圈拥有全日本近四分之一的人口,是全世界人口最密集的居住地,确实可以说这国家就像只有这么一座大城市。”楚子航睁开了眼睛,他不怎么接恺撒的话,但是会接路明菲的,“我对银座没什么兴趣,倒是想去千鸟之渊看看,那里有一条一里长的樱道,一路上有800株樱花树。” “秒速五厘米再现啊!”路明菲拍着巴掌高呼,“师兄我们记得去拍照留个念,就穿这身衣服!” 恺撒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路明菲穿着樱花和服奔跑在繁樱坠落的樱道上,头发上脖颈上都落满花瓣,脚下的木屐嗒嗒作响,笑容粲然,委实是会让人心里一动的场景。可一提到楚子航也会出现在那里,恺撒就只能想到楚子航坐在晚春的樱花树下,膝盖上横着长刀,接下来就该顺理成章地高呼卡塞尔学院板载切个腹了。 “我们是去执行任务,而不是去旅游。”楚子航不得不出声提醒自家未来的小媳妇儿,要分孰轻孰重。 “又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去的时候没空,那就走的时候拍好了,银座不就在东京的中央商业区么!到处都是奢侈品店,恺撒也会很喜欢的!”路明菲兴奋地跳起来,趴在舷窗上张望。 “你没去过日本,怎么会那么了解?” “因为我是个动漫阿宅啊!有太多作品都是从现实取材的了,看的多了自然就记住了。” 恺撒越来越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了,这一生中他曾让很多人给自己当过电灯泡,比如游轮上,度假胜地,或者某个男女共浴的温泉,潇洒又多金的高富帅很容易把别人把到手的妹拐走,让后面那小子羡慕嫉妒恨到变成眼睛发红的电灯泡。 跋扈的贵公子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直到自己有一天也成为这样的灯泡,在他的眼里,身边两个人完全无缝衔接的对话模式就像漫天洒下绚烂的樱花,粉色的泡泡正在他们身边一颗颗的升起,然后撞在恺撒鼻子上爆开,简直他妈的就是一对在光棍节跑大街上打KISS秀恩爱的笨蛋情侣,完全没考虑过身边人的感受。 他忽然有点想念诺诺,可诺诺已经失踪有一段时间了,从京城他烧掉了陈家的郊区别墅开始,加图索家就对他进行了长达数个月的经济封锁,直到有一天这种封锁忽然消失,诺诺也从学院离开,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位可能是恺撒·加图索未来老丈人的中国男人,在校董会上见过一面的陈昊陈日天先生飞抵了意大利罗马,据说是受到加图索家的邀请,前来商议两位新人的未来问题。换言之,老东西们过去一直提及的,陈墨瞳没有言灵所以不能和她结婚这件事似乎有所松动,以至于他们居然亲自邀请到了诺诺的父亲来商谈。 这事之后家族就彻底对恺撒松了口,恢复他的信用卡并告知不会再阻拦他与诺诺的未来,相对的诺诺会从卡塞尔学院中途退学,去一个她应该去的地方进行长期修行,加图索家未来的掌权主母不能是一个只会咋咋呼呼的小魔女。 起初恺撒甚至以为老东西们也选择了和陈君那样的幽禁,但诺诺亲自发来邮件表明确有其事,恺撒才终于放心。于是诺诺就彻底消失了再也没有联系,据说这场修行会长达两年半,两年半后当她修习归来,大家就不用废话直接步入婚姻的殿堂,加图索家和陈家都会献上最真挚的祝福,弗罗斯特已经让恺撒开始考虑要去哪里,如何举办一场让世人铭记的婚礼了。 恺撒想了很多个地方都还没敲定,这次去日本他想去东京明治神宫看看,他还没有去过日本,只是知道那里是个神社,在日本结婚的很多新人都会去参拜祈福,历史上也有名人在此大婚的记录。 飞机慢慢降到了云层之下,窗外开始下起雨来,雨幕中的东京灯火通明,就像一座巨大的佛龛,永远燃烧着祭祀神明的灯烛。 东京都以南,神奈川县,横滨郊外。 荒无人烟的海岸线上唯有浪潮与雨声作伴,源稚生叼着的香烟在黑暗中忽闪忽灭,矢吹樱打着黑色的雨伞站在他身边,配合上彼此都穿着黑色的西装加上胸前的领花,总觉得这两个人像是来给谁送终的。 同样作为少主的贴身近臣,夜叉和乌鸦没有来,那两个家伙不适合接见本部专员这样严肃的任务,咋咋呼呼的傻逼和阴翳系一看就知道满肚子坏水的眼镜男,都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而矢吹樱就不一样了,她的身高放在日本女孩中都算高挑,足有一米七出头,踏上高跟鞋竖起马尾之后站着就像一株柳松那样惹眼,接机正是漂亮女孩登场的场合。 他们的身边停着一辆黑色悍马,车头灯打开透过雨水,远远地打向岸边作为指示灯。 这种鬼地方自然不会有机场,但学院的飞机不得不在这里降落,本次行动学院方需要保密,于是卡塞尔偶像团并无正规护照,他们算是非法入境,当然不能堂而皇之的去机场。 悍马的车盖上放着三束花,分别是八重樱,雏菊,和白风信子。樱花是日本的国花,也有代表少女的意味,雏菊则是意大利人的爱好,风信子象征着冷漠。 这恰好对应了卡塞尔偶像团的三人组,原本就是打算用来送给本部客人的,不过因为被雨水泡着导致有点蔫吧,源稚生和矢吹樱也没有要把它们收起来放进车里的意思,什么样的人配什么样的礼物,让雨水泡过的花刚好适合本部的孩子们。 这就是日本分部对本部专员有史以来的最佳欢迎仪式,尽管已经答应橘政宗要好好对待本部专员,但在源稚生看来这就已经是很有体面了,至少他有来亲自迎接,还准备了些花。那些堪比偶像团体的家伙们还能有什么更多的要求的话,源稚生只会觉得他们是一帮娇生惯养的本部废柴,纨绔子弟,暴力狂魔,还有矮冬瓜花瓶,这都是他无法提起好感的类型。 从大海的方向传来了轰鸣声,阴云密布的天空中伸手不见五指,但似乎有什么飞行的猛兽正裹挟着风雷逼近。 “还算准时。”源稚生看了一眼夜光腕表。 轰鸣声擦着他们的头顶掠过迅速远去,源稚生抬头看向天空,雨幕落在他黑色的瞳孔中,以这位天照命的血统,他能看见苍穹中绽放开来的三朵小花正在晃晃悠悠地坠落,那是三朵降落伞,看起来学院飞机的驾驶员根本不想在日本多做停留,选择直接把本部专员们空投下来。 源稚生忽然察觉到了某种危险的靠近!夜幕中某种高速运动的物体正笔直地朝着他飞来,速度之快就连他也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唯有往左一步避开那裹挟着风雨而来的狂袭。 咚的一声沉闷巨响,该物体正中悍马的车前盖,把三束用来送给本部专员的花卉撞进了车盖里,就算以悍马越野车的硬度,车前盖也如遭炮击,被直接砸穿了。 矢吹樱赶忙过去查看,把罪魁祸首从车前盖里捞了出来扔在地上探照灯的光线里,这样高空坠落式的撞击,也把罪魁祸首撞的变形扭曲,露出里面白色的女式内衣肩带子来。 那是一只白色的合金旅行箱,上面印着卡塞尔学院的世界树徽记。 (本章完) 199.卡塞尔偶像团VS东京日本分部(六) 如果源稚生是个普通人,或者他的反应再慢一点,这只旅行箱就能把他的整个脑袋卸掉,到时候蛇岐八家就该选出新的未来继承人了。 源稚生默不作声地俯身把那只旅行箱提起来,虽然是合金材质,以他的手劲仍能轻松地将已经变形扭曲的拉杆和部分表面捋平,尽管看上去还是如遭重击,起码勉强恢复了它的本职功能。 这时候空降伞渐渐接近地面,卡塞尔偶像团们轻易地就从束缚自己的绳索中钻出,熟练的好像魔术大师,学院飞机的飞行高度不算高,500米的开伞高度对卡塞尔学院的精英们来说根本就是日常训练的一环。 “我的旅行箱呢我的旅行箱呢?”路明菲东张西望,那只差点把源稚生送上奈何桥的旅行箱就是她的,学院的机师很不负责任,她还没有完全准备好,飞机已经脱离跳伞状态轻微颠簸,导致她本该带好的小旅行箱变成了空投的炸弹,直接砸穿了悍马前盖。 “在车前面。”楚子航一眼就看到了源稚生面前的那个物体。 “我擦!真砸到人了!”路明菲看见了站在车灯光中的源稚生和矢吹樱,由于他们是背对灯光,不好看清楚表情,但从那辆前盖儿正在冒烟的悍马车,和两个人站立的位置来看,罪魁祸首毫无疑问就是她的旅行箱,两人显然来者不善正在准备问责。 “小问题,给点钱就好了,我来解决。”恺撒一眼就认出了悍马的车型,这种车平日里放在加图索家的车库里,跋扈的贵公子甚至都懒得看一眼,在恺撒看来损坏别人车辆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给他买一辆新的。 他拍了一下自己那只行李箱的侧盖,从里面取出一张银行卡攥在手里,张开怀抱以喜迎好莱坞最佳男演员奖的热情拥抱走上前去。 “OKOK!这只是一场意外,懂我意思么?你们什么都没看到,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很抱歉砸中了你们的爱车,这里是一点赔款,里面的钱足够你把悍马拥有的车型全部买一遍……” 恺撒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由于学院提前告知过本次任务的保密性,作为组长他很清楚三人组都是非法入境,所以学院专机才选择这么个鸟不拉屎的海滩跳伞。既然被人目击到了,最好的解决方式当然还是撒钱,看上去这只是一对无辜路过的小情侣,一次豪华的意外之喜可以让他们开心很久了。 “这里是日本,你讲中文他们是听不懂的。”楚子航在恺撒身后说。 恺撒忽然反应过来了,在学院里呆的太久,意大利人都能说一口流利的河南话,以至于他看见亚洲人的面孔下意识就使用中文,全然忘记了自己身处日本,跋扈的贵公子在日语方面的造诣基本为零。 作为团队中唯一会点日语的人,路明菲果断跳出来美女救英雄。 “瓦达西瓦……路明菲……呆死……轰动你私密马赛……西可惜……” 伴随着手势比划,她至少看上去还像模像样,楚子航听不懂,但觉得耳熟,感觉就像来到了二次元后宫番的表演现场,说出来的每一个音节都像在刻意卖萌。 源稚生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姑娘给他表演二把刀日语,说实在的这三个人是不是很喜欢给自己加戏?从空降到落地他们什么都没有问,就把现场默认脑补成了无辜情侣目睹三名非法暴徒,还正在试图用贿赂搞定问题,卡塞尔学院里培养出来的就是这种货色么?他们难道没有动动脑子想想,出现在这种荒凉海滩上的人就没有一种可能,是特意在这里等待迎接他们的么? 只花了几秒钟源稚生就把眼前的三人对上了身份,冲着他挥舞银行卡的是恺撒·加图索,女孩是路明菲,手里提着长刀的是楚子航。 “在下源稚生,卡塞尔学院2003级进修班毕业,欢迎各位本部专员光临日本。”源稚生用了纯正的中文,深鞠躬表明自己的身份。 路明菲被吓了一跳,源稚生瞬间鞠躬的姿态让她想到动漫里那些大喊哈依的日本黑衣男,想不到这家伙居然是日本分部的师兄,果真一副黑道作态,刚刚自己岂非轻慢人家了?于是她赶紧竖起大拇指,想挽回一下糟糕的境遇:“师兄你地……中文……大大地好!” 源稚生低头黑着脸,他看过一些中国的抗日剧,也知道里面的一些梗,这种台词约等于刻在全中国人骨子里对日本的搞笑印象。作为一个日本人,在看到那些日军军官用这种方式说话的时候他也嗤之以鼻,但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舞台上的表演者,被人用这种台词来称赞。 “是自己人?”恺撒乐了,看源稚生没有功夫,索性就把那张银行卡塞进矢吹樱手里,“多整点日本本地特产,我从来没有来过日本,想试试海岛的口味,什么意大利菜欧洲菜就别费心了。” 矢吹樱瞬间就理解了恺撒的意思,这位本部专员在知道他们是特意来接机的人,立刻就把他们当成了带路的导游,那张银行卡现在的作用或许已经不是赔悍马钱了,更多的是让矢吹樱用这张卡里的钱给三人众置办东西的差旅费。 “别抽那种女人烟了。”恺撒抽掉源稚生手里的柔和七星扔在海风里,从行李箱侧盖取出一支铝管装的雪茄拍在他手心里,“试试这个。” 他那双海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花花公子的风骚和老大哥的牛逼,顶级的贵公子连出门公务都不会花当地人的,要浪费加图索家的,不管面前的家伙有什么家世什么身份有多少钱,反正肯定没有他有钱就对了。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气,这大概是他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一天,分别被当成了夜游的浪荡情侣,接机的服务生小厮,以及抽女人烟的娘炮。他很想把那支雪茄拍进恺撒那自以为是的嘴巴里,可面对这样一个满脸都写着我对你们很友好的傻逼,他没有任何发作的理由。 “我们现在这是在哪?东京湾有这么荒凉的地方么?”路明菲左看右看,虽然知道会被空投,但目的地并不明确。 “确实是东京湾,只不过是神奈川县横滨,距离东京30公里。”矢吹樱说。 “喔,那还真就差不多等于机场到市区的距离,有车……”她本来想问有没有车可以搭,接机的人总该开车来,可眼神忽然就撇到了那辆前盖蛤蟆张嘴的悍马,本来到嘴边的话立刻就咽了回去,脸色如刚刚下去一只蜘蛛。 是啊,有车,怎么可能会没车呢?但是因为某个本部专员没有看好她的行李箱,现在大家都得徒步这三十公里了。 楚子航默不作声地探进车前盖里,打算看看有没有整修的机会,男朋友很多时候存在的意义之一,就是给女朋友不小心犯下的错擦屁股。 遗憾的是悍马已经没有抢救的机会了,数百米高空坠落的合金旅行箱好比是一枚穿甲炸弹命中核心区,直接把车前盖砸了几乎对穿,连同里面的所有设备和管道电路,有趁手的工具都不好使。 “日本分部的工作做的没有我想象中的好。”恺撒抚摸着悍马,摇摇头表示惋惜,在他看来这件事不是路明非的错,空投就是容易出各种意想不到的小问题,错就错在源稚生不该把他的悍马停在这么近的地方。 源稚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恺撒,是该点头哈腰的说私密马赛下次我会注意的,还是索性一巴掌抽过去怒喝让他滚蛋,少用这种领导上山下乡视察工作的态度跟他说话!源稚生虽然很少以少主身份自居摆谱,但是三番五次被同一个人踩脸就算是街边混混也会暴怒的! “黑色悍马车上的人注意了!我们是神奈川县警察,你们涉嫌暴力犯罪,立刻停车接受检查,放下手中的武器!” 被扩音喇叭增强的声音如狂风般席卷,公路上大片大片的警灯亮起,警笛声轰鸣如雷,震耳欲聋,四面八方都打来刺眼的灯光,笼罩了海滩上的这伙人,全副武装的警察们已经以车门为盾持枪瞄准。 “警察?”恺撒微微挑眉,“学院选的空投地点有这么不靠谱么?我们刚一落地就被警察发现了?” 虽然听不懂日本警察在喊些什么东西,不过他们手里的武器和警灯恺撒还是看得懂的。 “空投地点是我们选的,警察盯上的不可能是你们,应该是我们的车。”源稚生皱眉说,“樱,昨天夜叉和乌鸦是不是开我的车出去过?” “昨夜凌晨两点出发四点返回,踏平了横滨市一家脱衣舞夜总会。他们做事情的风格您是了解的,一时兴起就把那家店给烧了,想来是没有带脑子记得遮掩车号牌。”樱说。 “那我纠正一下,我知道你们不靠谱,但没想过会这么不靠谱,作为日本分部负责接机的人,面对这种情况你是不是该想点办法?”恺撒吹了声口哨,看起来日本分部确实是个黑道,烧脱衣舞夜总会这种事情很符合恺撒对黑道的妄想,他觉得自己算是没有白来。 被警察们用枪包围根本算不上什么问题,恺撒相信就算今天在这里被逮捕,学院和日本分部也有能力把他们仨捞出来。但那样的话日本分部的面子就丢大发了,本部专员刚落地就被警察抓走,说明整个日本分部的人事安排能力不过如此。 从眼前这个叫源稚生的年轻人身上,恺撒能隐约感觉到与自己相同的某种气质,源稚生必然也是身居高位的人,举手投足间有着君王般的自信,恺撒希望看看这位日本分部的年轻人有什么办法面对现在的情况。 “日本分部当然会保证诸位的安全,就是不知道专员们愿不愿意坐警车。”源稚生淡淡地说,虽然不是该抽烟的时候,但他还是叼上了恺撒送的那支雪茄抽了一口,递给恺撒。 这是一种示好,烟对男人们来说是很珍贵的东西,如果一个男人愿意与你分享他的香烟,并肩撒尿,一起去钓鱼,那这家伙铁定就算是你的好哥们儿了。源稚生无意与恺撒做好哥们,不过他有答应橘政宗要好好对待专员们,那么就一定会做到。 “正常人谁会坐警车啊?能上警车的就两种人,要么是警察自己,要么就是犯了事儿!你看我这良民样子像是那种三天两头光顾警车的扒手么?”路明菲撇撇嘴,她对源稚生的说法有点不满。 “确实,我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坐警车,想知道警察们用来追捕罪犯的工具会不会比超级跑车更顺手。能给我们弄一辆来尝尝鲜么?”恺撒接过雪茄抽了一口,又递给楚子航,被楚子航摇头拒绝,他只好把雪茄叼在自己嘴里,总不能把这玩意儿递给剩下的女士。 这话听起来好像什么帮派匪徒的台词,恺撒乐忠于打破陈规反对世俗,好比他每个学期都可以违反卡塞尔学院的校规几十次,他不喜欢被规矩束缚。楚子航看起来像个禁欲系的正派角色,但这家伙遇到事儿的时候思维方式和暴徒也没差,并不认为抢一辆警车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儿,只要不伤到人就好。 路明菲一眼就看出了身边两人的想法,三好正义少女倒是想出言制止,但一想到要穿木屐走三十公里去东京得受多少罪,那还不如搭伙儿跟着一起做恶徒上警车呢!反正这辈子真没坐过,人生中总得有个初体验! “麻烦借用一下你的刀。”源稚生向着楚子航伸出手,他也是用日本刀的好手,但是没有带自己的武器,去接机又不是要杀戮。只是当下的情况他不得不出手了,那么当然还是能有自己趁手的武器更好。 硬件问题,今天不得不假了 有在群里的都能看见我发的视频……我的电脑今天出现了严重的拖慢问题,晚上开机之后打开一个软件需要30S,即使只是码字输入延迟也高达一分钟,导致今天无法完成正常更新。 进入龙三本篇以后追订也有所提升,本该是努力的时候,又出这种毛病,好烦…… 得存点钱想办法把换电脑的日子提前了。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硬件问题,今天不得不假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200.卡塞尔偶像团VS东京日本分部(七) 楚子航没有犹豫,双手捧刀递给了源稚生,源稚生也双手接过,这是对刀的基本尊重。 作为一个少年宫出身的刀客,楚子航这会儿也难得的想见识一下日本分部的人使用正统日本刀术。不过就算有名家出身的刀术加持,想单靠一把日本刀就解决荷枪实弹的警察部队也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包裹刀刃的布条打开,村雨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来,警车的灯光照耀在刀身上,反射出明亮的痕迹,源稚生在刀光剑影中看到了自己的眼神。 “我能闻到血腥气,看来是把久经沙场的炼金古刀,庖丁制造,这种纹路被称为稻妻,形似电光,历史不会少于三百年。能用它作为武器,楚君你应该有很强的财力,如果是在拍卖会上,它可以拍出上亿日元的价格。”源稚生赞叹,能得到他称赞的刀委实不多。 他对刀剑颇有研究,日本是个缺少资源的国家,自古至今就鼓吹什么匠人精神,喜欢对一件事物精雕细琢打造出高等的品质,实际上就是因为穷。 不过他们在冶炼刀剑上确实花费了比同时代他国匠人们更多的功夫,铁匠们在火炉边千锤百炼反复敲打,为的只是把钢铁中的杂质彻底祛除,源稚生也曾经亲自上手过,他把这种功夫看做是一种修炼,一眼就能断定刀的好坏。 “父亲留下来的东西,我听说日本刀的传承很清晰,你能看出这柄刀的来历么?”楚子航看源稚生在这方面似乎很有研究,不禁多问了些。 路明菲心里一动,楚子航从来不会把楚天骄的事情天天挂在嘴边,以至于有时候路明菲会觉得楚爸爸的事就像消散的轻雾,楚子航早就从中解脱了。 可实际上楚子航只是不怎么愿意对别人提起,有些苦自己吃就好了,没必要分享给其他人,每次出任务他永远都带着那柄村雨,大概在他心中,老爹留在世上的就只有两样东西,一样是刀,一样就是他自己吧。 “很难。”源稚生摇摇头,“要想查到传承,至少得知道锻造者的名字,亦或者某种特殊的印记,这柄刀上没有刀铭也没有刀镡,是典型的御神刀特征,通常用以敬奉神明而非实战。” “它有一种奇怪的特性,如果长时间挥舞,刀上会凝结露水,每一挥刀像是泼洒雨水那样,我认识的人叫它村雨。”楚子航说。 源稚生淡淡地笑了,“这是《南总里见八犬传》中虚构的刀,说这柄刀杀人之后刀身会凝结露水清洗刀身的血迹。实际上这只是一种炼金刀剑的特性,露水来自空气中的水分。不过有这样的线索应该能查到这柄刀的打造者,我会交给日本分部来做,应该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谢谢。“ “很感谢两位给我们普及日本刀的知识,不过你们要是想再关系更近一步的话能否换个时间。”恺撒同时搭住楚子航和源稚生的肩膀,让他们一起看向高速公路,“那边的警察蜀黍们已经饥渴难耐了。” 路明菲贼兮兮地抿着嘴笑了,心说恺撒同学你这中文也是大大地好啊,这个饥渴难耐用的就很精髓嘛! “车里的人听着!把握你们最后的机会!我们要开始倒数了!”警察署长举着喇叭高呼,右手高高举起做出预备进攻的手势。 “这是要开枪了。”恺撒很淡定的看向源稚生。 被这浑身毛茸茸的意大利男人贴身绝不是什么好感受,但源稚生难得的允许本部专员对他进行短暂地身体接触,手指轻轻扫过村雨的刀身,源稚生耳边似乎能听到这柄刀经历过的种种,暴雨声,狂风声,咆哮声,喊杀声,它身经百战,沐浴鲜血而归。 “要不要来打个赌?恺撒君。”源稚生淡淡地说,”这里是日本,我们的地盘当然由我们来制定规则,给我10秒钟,10秒钟之后各位就可以坦然地登上警车。” 矢吹樱吃了一惊,在她眼中的少主向来都是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天照命,似乎生来就是要成为家族的继承人,就连乌鸦和夜叉想拉他一起赌博都会被暴扣。这样的源稚生居然主动提出了玩票性质的赌约,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口气这么大?”恺撒挑了挑眉,眼神扫过周围,镰鼬带回来的心跳声说明这里有八十七名警察,日本一个一线警察署大概也就三百人而已,这可以说是逮捕重犯的大手笔了。在如此黑夜环境下,恺撒自认为如果弹药量充足,他也可以依靠镰鼬摆脱警察们的围攻,但要说到10秒内搞定一切,委实叫人觉得有些夸大。 源稚生笑了笑,从飞机落地到现在,他平时的节奏都被这群本部二百五打乱,如今局面紧张千钧一发,大家马上就要被警察打成烂簸箕,主动权才再度回到他手中。作为蛇岐八家的执行人,源稚生的长项就是应付最恶劣的局面,黑道少主太熟悉这些警察们的作风了。 “你想赌什么?”源稚生看出来恺撒跃跃欲试。 恺撒想了想:“输的人就在东京最豪华的牛郎夜总会包场吧,得上台表演个才艺什么的,既能算是惩罚的效果,还可以娱乐大众。” “我擦!老大你打赌可以别带上我啊!我长这么大还是纯情姑娘一枚呢我,牛郎店这种地方我是万万去不得的!”路明菲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俗话说失节事大,路明菲此生的终极梦想莫过于成为单纯可爱的楚家太太,八字有了一撇之前当然不能如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白富美们一样,跑去牛郎店依偎在男人的怀里用钱抽他的脸,更何况楚子航现在就站在旁边! 谁家男人会喜欢自己的未来老婆是个泡牛郎店的货色?我抽烟,我喝酒,我纹身还和裸男跳热舞,但我是个好女孩儿?路明菲自持脸皮比较厚,但厚度也是有限度的!这话她可说不出来! 路明菲赶紧看向楚子航,希望他能出面制止这疯狂的举动,或者跟恺撒说这打赌是你和源稚生的事,别把我俩也沾上边。 但楚子航面无表情地盯着村雨,根本没看见路明菲的小眼神。路明菲心说坏了,师兄长这么大估计还没把村雨借给别人用过,虽然他没有拒绝源稚生的提议,心里还是很在意的,这会儿关切自己爱刀的目光就好比一位老父亲,看着自个儿嫁出去的女儿那么担心。 “没事,你可以女扮男装,不是有个说法是女人更懂女人么?相信我,如果我们都去牛郎店表演才艺,那你绝对能脱颖而出,把店里的牛郎打的满地找牙。”恺撒耸耸肩。 “感情我还该在这方面自豪一下?你要是想故意输就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路明菲双手抱胸,生怕自己惨遭不测沦为恺撒口中的才艺表演。 “这么说可能会让你不开心,但我真的更喜欢身材火辣点的妞。”恺撒暗箭伤人。 路明菲满脸黑线,一旦和恺撒熟络起来就会有一种发现新大陆的感觉,私下里的贵公子基本也是个骚包货色,思维方式天马行空,总叫人觉得和他不在一个世界里生活。别人去牛郎店也许是失节是耻辱,但如果是恺撒嘛……路明菲觉得他应该很乐意第一个上台,大喊我帅我先来,然后穿着露背西装动情的扭动胸肌和屁股,向台下欢呼的女人们抛个媚眼什么的。 忽然就有点想输给源稚生了是怎么回事?如果真有那机会,路明菲铁定把恺撒的英姿拍成写真相册,寄给诺诺以报刚刚的仇! “决定好了么?想清楚了就下注,下好注就离手,我相信恺撒君你不是会出言反悔的人。”源稚生说。 “赌了,一场牛郎店的狂欢,输了就得上台表演向所有人敬酒!”恺撒伸手。 “OK!”源稚生和他击掌。 警察们的倒数接近尾声,源稚生高举起村雨指向天空,口中吟诵着低沉森严的龙文。空气诡异的震动起来,狂风吹起了源稚生的黑色风衣,在他头顶如幕布般的天穹中,乌云坍塌凝结,像是交错回旋的风眼,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银色的雷电光如天坠之火直击地面……不!是直击源稚生! 但源稚生毫发无损,他手中执握的村雨上,金色的雷电光弧萦绕着刀身,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路明菲下意识地想要凑近一些观看,被楚子航按住肩膀强行往后拉去,他清楚地感觉到了村雨刀身上澎湃如潮水的能量,毫无疑问就是自然界中的雷电,只是因为某种力量的束缚,它们失去了诞生时的高温,被迫压伏在村雨上。 源稚生向着高速公路挥舞村雨,刀光滑过清冷的十字,仿佛刹那之间空气中闪过一道流光,一辆接一辆的警车轮胎便随即爆炸,警察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窜入身体的雷电震击轰晕过去。他们身后用来遮蔽的树丛中燃起了大火,炽热的光焰照亮了海滩上的一切,所有警察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失去了意识,有的甚至还保持着持枪的姿态,但是还趴在车盖上。 “嗨嗨嗨!记得留一辆!说好的警车我们还要用呢!”恺撒高呼着制止源稚生,他并不因为即将成为上台表演的牛郎而恼怒,而是因为源稚生的言灵之力眼前一亮。 确实没有超过10秒,警察们就已经被全部解决,源稚生震刀指向地面,尚且没有挥洒殆尽的雷电被他甩进沙地里,金色的弧线一闪而过消失的无影无踪,但路明菲却觉得脚下一麻下意识地蹦跳了一下,按理说沙地不会导电才对。 “失礼了。” 源稚生双手捧刀奉还楚子航,楚子航接过村雨,指尖被雷电的余威烫了一下,但他不动声色,源稚生的引雷操作使得村雨如刚经历过炉火的淬炼那样发烫,雨水坠落在刀身上嗤嗤地升起水蒸汽。 “很精彩。”楚子航说,他很少称赞什么人,但源稚生的力量确实叫人不得不鼓掌助威一下。 “言灵·建御雷神,在日本发现,被日本人命名,来源于古事纪中的神话,传说伊邪那岐用十拳剑斩杀迦具土时,飞溅的血液洒到岩石上诞生了建御雷神,古人奉他为雷电的神明,也是军神,擅长刀术与弓术。少主恰巧就是精通刀与弓的大师,使用这个言灵名符其实。”矢吹樱说,“看起来会觉得与同样是掌控雷电的因陀罗很像,但因陀罗想要做到同样的威力,只能在近身接触的那一瞬间,而建御雷神则是直接对雷电的掌控,无论释放的方式还是威力都随心所欲,便如盛世的光辉那样耀眼。” 下属很多时候存在的意义,就是在适当的时候给老板拍拍马屁,不过矢吹樱的解释恰到其分,源稚生刚刚为本部专员们展现了自己的言灵,总得有个人出来说明一下。这事儿当然不能由老板自己来做,矢吹樱作为源稚生的助理近臣,非常懂得自己该出面时的分寸。 “帅呀!”路明菲拍拍手,对方出来打圆场的是萌妹子,那自己这边撒娇的也得是萌妹子,两位老大哥显然都不是会出来称赞的主儿,唯有路明菲才能挑起大梁。 “老大,你输了哦!”路明菲拿肩膀撞撞恺撒,内心已经嘿嘿地叉腰坏笑起来了。恺撒注定要成为牛郎为大家表演,那她岂能放过这个复仇的机会?恺撒的英姿将被装订成册,分发给学生会,CSLFB,学生会乃至整个卡塞尔学院,最好别忘了给远在意大利的加图索家也来一份!让他们看看自家未来继承人在日本天天都干些什么事儿! “赢的很酷啊。”恺撒叼起雪茄,大力地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竖起大拇指。 他对自己的镰鼬不够帅气这点一直心有芥蒂,后来见识到楚子航的君焰那么大动静之后,也就渐渐习惯了,如今见到源稚生的建御雷神多少也是处变不惊,“我已经在新宿顶级的牛郎店包了场,欢迎日本分部的前辈们都到场,全算在我的账上。” 201.象龟与他温暖的水坑(一) 源稚生一愣:“你什么时候预订的?” “在飞机上就通过Mint俱乐部预定了,顶级的夜总会想要包场总得提前,我们可以等任务完成之后一起去。” “你早就想好要去?” “是啊,我听说日本的牛郎店是全世界顶级的,我当然对男人没兴趣,但我不会错过顶级的东西。” “相处久了你就会慢慢了解恺撒啦。”路明菲乐哉哉地看着源稚生又一次吃瘪,“去牛郎店玩对他这种人来说属于正常娱乐活动,我们只需要担心香槟准备得够不够。无论赌局的结果如何,其实伱都是去陪他喝酒的那个人,打从你提出赌局开始,其实就已经上了他的贼车。” “这不能叫贼车,我的邀请向来敞开,不会拒绝任何人,哪怕你是一个乞丐。”恺撒笑笑。 警车行驶在车水马龙间,关掉警灯以后它还算是一辆合格的跑车,矢吹樱负责驾车,源稚生副驾驶座,后排要坐三个人虽说挤了点,不过以路明菲的娇小身材坐楚子航身上让他抱着也无伤大雅。 离开横滨以后经由川崎市到品川区,如今才算进入东京都市圈的范围,越是靠近东京,车窗外的霓虹灯和行人就越繁忙起来,夜晚的东京仍然五光十色,灿烂的灯光晃的人眼迷离。作为世界上人口密度最高的城市,每个行人似乎都在诠释什么叫来去匆匆,每一次路口的红绿灯切换,匆忙的人流都健步如飞,很难看到这种走路晃晃悠悠的家伙,小少都是放课前还偷偷到处溜达八七成群的JK姑娘,还没从歌舞伎町出来喝到满脸通红的小叔。 楚子航学院八人组都是第一次来日本,彼此的视线都望着车窗里的景色出神,瞳孔中映出车水马龙川流是息。 没人说世界下的每个首都都套着一个模板,赶时间的人群行动都没规律可寻,每个人都像是在看是见的铁轨下运行着,每当一轮地铁靠站,白压压的人群就像拥挤的蚁群这样忙碌,疲于生计奔波,为的可能只是这点仨瓜俩枣的报酬。 “在街边吃东西真是难得的体验啊。” 那让老板的生意一直都挺是错,虽然环境比店面外的差了是多,但胜在口味独特就能赢的青睐。如今小少数开店的都流行食品工业化,那样成本高廉处理速度也慢,店面外准备的基本都是工业预制品,客人来了只要迅速准备就坏。 矢吹樱拨通电话联系家族本部,将警车拐入大巷。几分钟前大巷后前便开来了两辆白色的商务车将警车挡住,车下上来白色西装的女人们把警车前备箱外的行李带下商务车,源稚生抬手示意小家换乘下另一辆商务车,那台车的钥匙就插在驾驶座下有没取上来。 夜色渐晚,老板还在准备明天用的面条,台架下放着一台大电视,外面播放着具没日本本地特色的影片,虽然有没打开声音,但似乎只是看着就能想象到娇喘。 “那是个被规则约束的国家,整个国家是一部简单的机器,每个人都是那部机器下的零件,被规则约束着低速运转,那样的生活想起来也真可怕。”吕良洁和卡塞尔看的是同一扇车窗,扭头看到你呆呆地眼神,路明菲没感而发,“他是是是也在想那个?” 作为阿宅卡塞尔看过很少日剧,你能小致看懂那些店铺招牌下的烧肉,咖喱饭,猪排饭定食或者拉面,就没点像这种国内开在街边下的大馆子,卖的是平价的食物,吃的是当地的日常生活,一个国家的餐饮往往是历史文化积淀的结果。 “意小利是欧洲很会吃的国家,第大他去欧洲旅游是习惯当地饮食,建议试试意小利菜,对中国人的口味来说很合适。”路明菲说。 纯情多男卡塞尔表示大心肝儿胆颤!真有想到自己没一天会和白道老小做朋友,那要是让仕兰中学的家伙们知道了,铁定会把你当成什么白道帮主的男人来看待吧?总觉得自从成为了楚子航的人,坏像那一步步就在变成好男人的道路下越走越远了! “在日本特别是味噌卤小肠,居酒屋外会卖来上酒,像那么大的店可能有没太少东西可供挑选。是过他们确定要在那种店面体验所谓的地道日式拉面?” 卡塞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行李们被矢吹樱开的这辆车带走,剩上的西装女则登下了警车。 “是知道我会是会卖卤小肠。” 源稚生有没办法同意,说起来也是,会放着国宴级盛会是要而选择跑去吃路边摊的,放眼全世界估计也就那仨神经病了。那让源稚生真的觉得我们可能是来旅游的,骨子外可能还没股装逼的文艺范儿,厌恶怀旧,地道,还没遗失在小街大巷外只没我们自己才能发现的珠玉,并为此沾沾自喜。 男孩的声音很坏听,拉面师傅能想象到这是个阳光般的男孩,小概是来旅游的,雨前还穿着木屐,一路从车下跑过来嗒嗒作响,沉重的像是林间的大鹿。 果然是白道做派……那口气第大的坏像犯事儿的人是警察,而我是什么正义的使者,配合下这张热酷英俊的面孔卡塞尔总觉得坏像看到了路明菲第七。只是过路明菲是杀胚,而源稚生是白道头头,杀胚的存在含义只是在打架的时候上死手,而白道头头通常意味着有恶是作还会毁尸灭迹,可比杀胚凶狠少了! “别说的坏像他很懂意小利一样!”恺撒的声音热了上去,是过和卡塞尔交流饮食的时候又恢复了异常,“你是止厌恶顶级的东西,也很厌恶地道的东西,他也知道意小利靠海,但在海鲜的烹饪手法下确实比是过日本人。你家以后招过一个日本厨子,吃过我做的之前你就吃是上意小利本土的了,红烧金目鲷确实很上饭。” “我们是要把这台警车开到哪去?”卡塞尔没点坏奇,这些西装女来忙活的时候你看到了我们的内衬,这些人的胳膊下画着纷繁的刺青,完全符合你对白道的印象。 国立东京小学前门的大街,街边停着一辆箱车。 是过坏在警车还没一路偃旗息鼓地开到了东京文京区,到了那个地界第大说完全是蛇岐四家的势力范围了。 “你以后是怀疑说没的人天生就注定是穷命,你现在怀疑了,真是敢想象他在楚子航学院度过了那么久,居然还是能保持自己的本性。”恺撒乐了,我那么说并非看是起卡塞尔的屌丝心态,反而很欣赏,“这就让你们在街边停上来尝试一上最简朴的大店如何?” “以老小他的人生阅历,是应该说什么哥虽然有来过日本,但是还没把日本从头到尾都吃透了么?”卡塞尔吐槽,“居然还会推荐菜目!” “是用这么麻烦。”一直听着前座旅行团的源稚生发话了,“今夜本家为他们准备了接风洗尘的宴席,本家的主厨亲自操刀,我曾经侍奉天皇家族,屡次在国宴中用美味征服里国小使,待遇绝对比米其林要低。” “就那个吧就那个吧!看着就很本地特色!” “小概是东京湾之类的地方。”源稚生淡淡地说,“你们抢了警车等同于对横滨警察署宣战,这些警察醒来会是遗余力地追踪丢失的警车。家族是会因为那样的大事就与警察为敌,只需要把这台罪魁祸首处理掉警察就抓是到证据了,肯定负责处理的人出了问题你们还不能把我们捞出来。” “老小他把你说饿了……”卡塞尔大声嘟哝。 那是老板在有人时的娱乐,重复的劳作总是会让人感到有趣,尽管是为生计忙碌,也总得为一成是变的生活添点别样的颜色。 “你心中的贫民富裕思想又在作祟了……”卡塞尔捂脸,“老实说你并是厌恶去没名的餐厅,太华丽的装潢和环境会让你没心理压力,街边大巷几百日元一碗的廉价拉面才是你的归宿。” “忧虑吧,樱会把他们的行李带到半岛酒店去,今晚第大以前就在这外上榻。”源稚生戴下墨镜发动机器,蛇岐四家的多主担当起了司机位。 “有啊……小城市是都那样么,就连你叔叔每天早晚低峰都挤成狗,从人群外出来的时候总得拉拉领带哈两口气儿。”吕良洁重声说,“你只是没些饿了,以后看日剧老觉得日本人餐厅外卖的东西看着都坏坏吃,现在真来了往哪看坏像都很坏吃的样子,是免没点眼馋。” 源稚生是知道说什么坏了,那岂止是冷脸贴热屁股,根本不是一脚踹飞了他手外的99朵玫瑰花,一记耳光还打的他凌空翻转八百八十度。就算第大少多也客气一上吧!费尽心思的宴席被一句你觉得是如街边拉面给打趴上了,那要是让主厨知道如果会仰望星空抽根香烟相信一上人生。 而老板还在使用传统的手工制面,行人经过的时候总能听到老板甩面扯面的声音,小家就厌恶吃那一口老传统,就像在家吃爷爷奶奶煮的拉面。 “你能是懂么你!”虽然还没习惯吕良洁的风格很少年,可每每被我扰乱旖旎的情绪还是叫人没点坏笑又想揍我一拳,“你第大想体验体验本地风味,尝尝动漫男主们吃的东西啦!猪排饭天妇罗牛肉煮七目炒饭什么的!” 伴随着简短的讨论,八个女人依次挑开帘子退来,恰坏把七张板凳占满了。 恺撒是介意分享一上自己在美食品鉴方面的经验,我看路明菲是顺眼,但看卡塞尔还是至于,当团队中唯一的甜妹说自己爱吃,低富帅自然愿意上场陪玩。 白色商务车悄有声息地停靠在路边,拉面师傅在路边的积水潭外看到了这辆车的倒影,紧跟着是一连串欢慢的中文喊声,我听得懂一些。 “すきやばし次郎还是龙吟餐厅?都在东京都,开车要是了少久,米其林八星通常需要一个月以下的预约,是知道Mint能是能拿到今晚的席位。”恺撒拿起手机,我很乐意在东京本地请卡塞尔和日本分部的人一起吃小餐,至于路明菲,出于礼贤上士的理由也得带下。 “拍剧当然方方面面都会尽可能呈现出完美的样子,就算是餐桌下的家餐也会没坏看的拼盘,其实他有必要计较那个。”路明菲还是这么理工直女的思维,他跟我讲大摊炸物少美坏,我跟他说路边全是地沟油。 会来那种地方吃饭的通常是工人,赶时间的下班族,或者还需要助学贷款的穷学生,即使是东小那种精英阶层,也会没这种像是日剧主角一样赤贫努力的孩子。 你第一个退来,坏奇地打量着屋台车内的布置,国内是是有没类似的东西,但真的非常多见,通常都是从货车下卸上来的东西摆个路边摊,像日本那样还特意布置出一个隐私空间的真有几个,很和你那种曾经灰姑娘的口味。 但肯定马虎看的话又会发现是一样的地方,东京也是遍布霓虹灯的小都市,透着一股妖冶美艳,可路边也经常没这种挂着大灯笼或者立牌的店铺,一扇缀着风铃的和风大门将大店外的世界和喧嚣的东京隔开。 那种人力大车在日本被称作屋台车,差是少等于国内路边大摊的升级Plus版,带没一个遮雨棚,撑开来前没点像是冰淇淋车这种感觉,雨棚上面摆几张木凳,客人坐在木凳下吃面,拉面师傅在车中操作,麻雀虽大七脏俱全。客人一旦退来,雨棚下悬垂上来的布幌子就能把我们的下半身遮挡住,营造出一个私密的就餐环境。 “日本人文化输出确实很没手段,日料店都慢开遍全世界了。”恺撒也点点头加入了对话,“以你的口味来说小都没点清淡,是过在海鲜料理下我们独树一帜,是千年来料理界的积累小成,第大少试试。” (本章完) 202.象龟与他温暖的水坑(二) 拉面师傅抬眼看了一眼最后进来的那个西装男人,从声音判断,就是这小子对他的拉面铺子出言不逊,要说地道,这条街上的店面里还没有做拉面比他更地道的家伙。西装革履精致打扮自以为是的精英男就是不如可爱的小姑娘懂行!没想到老板我懂中文吧?要不要我告诉你我这里不但有你们想要的卤大肠,我连中国的传统油条和炸火腿都有! 拉面师傅继续拉他的面,满怀愤懑,他不允许有人侮辱他的事业,在这条街上,找不出第二个泡在拉面伟业中比他更久的人。 只用了几秒钟拉面师傅就确定这是一只旅游小分队,正经人在没有节日的时候很少穿着和服满大街乱跑,浑身毛茸茸的外国和服男人更是说明了这一点,面无表情的马尾男加上艳丽的和服少女,再搭配一个满脸禁欲系的冷峻美男子,看起来简直就像刚刚拍完戏的什么队伍出来找乐子。 “欢迎光临。”老板说出了那句经典的招呼,继续工作,他身后吊着的木牌上就一一写着店里售卖的美食。 “豚骨叉烧……牛肉高汤……酱油拉面……味噌拉面……窝巢还有无汤担担面!老板你是成都人么!” 路明菲略微扫了一遍菜单,瞬间惊了个呆,好奇地上下打量拉面师傅。师傅年纪不小了,白发梳成整整齐齐的分头,穿着拉面师傅特有的麻工服,额头上系着黑色的毛巾,看起来好像跟拉面打了一辈子交道。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么小的店铺里居然还有担担面这种东西,这要是放在普通的日本拉面店里估计还找不到这口。 “日本人,不过我很喜欢中国,会一些中文和中式料理。”拉面师傅改用带点口音的中文回答,这说明他确实只是自学的外语,没有去过中国本地实战。 “搞的我都想来一份担担面试试了……”转瞬间路明菲还是改了主意,“不过人都在日本了,还是传统的豚骨叉烧更好!” “嗨哟!” “味噌拉面,谢谢。”源稚生微微点头。 “我看不懂菜单,也来一份豚骨叉烧好了。”恺撒说。 “一样。”楚子航指向其中一块木牌,“那个写的是不是卤大肠?是的话麻烦也来一份。” “小伙子很有眼力啊!”拉面师傅竖起大拇指,“炸物什么的都太平口了,我这里也就味噌大肠做的独特点儿,东大的学生们就算来了不吃拉面,也会打包两份卤味走,算是我的招牌!” 他摘下手套,熟练地起高汤锅下面,顺手关掉了那台娱乐小电视,做厨师的遇到懂行的食客也会开心,刚刚才做好的新面就送给这些来旅游的年轻男女了。 “师兄你居然会偏爱卤大肠?”路明菲第一次知道楚子航还好这么一口,不免有些惊奇,在她眼里楚子航那是仕兰男神,天之骄子,妥妥的富二代。这种身份的人偏爱吃的是路边摊上的卤大肠,叫人有一种恺撒最大的爱好是在塑料板凳上扣着脚丫子吃烧烤的意外感。 “在吃什么上我很少挑剔,只要健康就行,会喜欢卤大肠只是因为父亲也很爱吃,跟他学的。” 路明菲心里一动,楚子航很少跟什么人谈及他的父亲,她路明菲大概是唯一一个,也没什么人知道楚子航口中的父亲并非是指他那有钱的总裁老爹,而是一个没多少人在乎的司机。 楚子航低头看着那碟卤大肠,日本人卖吃的没有特别说明的话,一般就是典型的一人食,有点国内开小碗菜的那种感觉,什么都是很小一份,要不了几口就没了。 他默默地夹起送进嘴里,这种油腻的口感真是无论多少次都不会忘记,每嚼一下对口腔都是别致的冲击。 还记得妈妈在家里看到楚子航吃这种东西的时候总是满脸嫌弃地捏鼻子挥手,说你怎么跟那家伙一样老喜欢吃这种东西?他从来不回答,只是笑笑说还挺好吃的,可实际上他也很不喜欢这种口味,在味蕾方面的基因上他很遗憾地继承了妈妈的,而不是爸爸。 可是他还是会强迫自己学着接受这种食物,那么多年过去了,卤大肠对他来说已经不再那么难以入口,吃起来就像多了点味道的橡皮软糖。他不禁会想爸爸喜欢这个的理由是什么,也许在那些个热到人坏掉的夏日深夜里,路边摊上并不昂贵的卤大肠是爸爸唯一买得起的下酒菜。那么一个给大老板开转车的司机不会富裕,但按理说也不怎么穷,谁知道他把钱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难道每天吃卤大肠都能吃光他的工资不成? 这些问题永远都不会有人能回答楚子航了,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每次回家,都会去固定的那几个路边摊吃卤大肠,有时候就那样坐在摊位上不打包带回家,因为妈妈不喜欢那味道。 摊位老板是个秃头油面的中年男人,有几次喝醉了坐下来跟楚子航聊人生,说我总看你小子有点眼熟,以前我这里也有几个爱吃我卤大肠的人,后来一个个的不是搬走了就是去外地了,也不跟我大声招呼,老子我可是养了他们那么多个晚上的大善人啊,搞的我还以为自己手艺差了呢。 楚子航想了想,说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老板你的卤大肠做的很好吃,一定要做下去,我现在人在国外,不过每次我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光顾你的摊子。老板开心的不行,拍着大腿递烟要跟楚子航称兄道弟,楚子航委实没见过这般热情的油腻汉子,唯有摆着一张脸跟老板来了句大哥。 “只看外表可不觉得你会是这样的人。”难得看到楚子航身上冒出点人情味儿来,恺撒忍不住插嘴,他并不知道楚子航口中的父亲非彼父亲,只是觉得儿子会喜欢老子吃的东西说明楚家父子感情肯定很好,像他这样爹和儿子跟仇人没差的多少有点羡慕。 路明菲心说恺撒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师兄就是个顶级的面瘫八婆啊!外冷内超级热的那种,你能想象他会为了给你打圆场说是你男朋友么?他要是个美女,我保证你也要被他拿下! “我不习惯和别人分享我的生活,总是和大家保持着距离,会有那样的评价也是理所当然的。”楚子航淡淡地说。 “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自知之明!”恺撒很意外,他本以为楚子航是那种会说出我没有面瘫也没有被讨厌的货色。 “让你意外了?”楚子航接过送上来的面碗,蒸腾的热气氤氲了他的面孔,让这话听上去有点像是挑衅。 “忽然知道自己的对手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一面确实很惊奇。”恺撒掰开筷子,准备享用地道的街边日式豚骨拉面,“比起你们家这关系来,我家那就只能叫父慈子孝。” “这不是好词么?”源稚生表示不解,他来接机之前早已饱腹过,只是出于礼貌才和三位专员一起点了一份拉面,多放放也挺好。 “中文水平暴露了不是?”路明菲笑着旋转指尖尚未掰开的一次性筷子,用筷尾指向源稚生,得意洋洋地说,“这种语境下的父慈子孝是个贬义词啦!不知道你有没有玩过魔兽争霸冰封王座,阿尔萨斯王子受到霜之哀伤的蛊惑杀死了他的老爹,让他的国家洛丹伦沦为亡灵瘟疫的废土,而王子的老爹也从未肯定过阿尔萨斯,直到王子19岁才第一次对他称赞。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就可以说是父慈子孝。” “见鬼,恺撒你杀了自己父亲?!”源稚生第一次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很想把这碗拉面甩你脸上……看来源君你的中文只限于日常使用和交流,对网络流行语和俚语方言了解基本为零。”恺撒满头黑线,“总之那意思是说我跟我老爹很不对付势同水火,在我眼里他就是一匹种马,永远无法在需要他的时候找到他,如果跟他打电话,通常能听到身边有另一个女人亲吻他脖子说达令别管他了我们继续的娇嗔。就连他自己也说我长得这么帅,人生的意义就该是全世界旅行,把这份美好播撒给世界上所有嗷嗷待哺的美丽姑娘们。” “真没想到老大你有这样的老爹,你居然还能长成如今这样的纯情男子……”路明菲也是第一次知道恺撒的家族密辛,对这种恬不知耻的种马只想表示鄙视。 “我唯一能感谢他的事情或许只有我也这么帅这点了,他其余的任何表现在我看来都像一匹随时随地发情的战斗机器。”恺撒的用词堪称恶毒,他很少这么说话,就连脸上都是那种看到了垃圾似的厌恶。 “听你们这么说我感觉我老爹也有点那啥……”路明菲盯着自己面前的汤碗,有感而发,“我很小的时候就被丢到我叔叔婶婶家里了,一直都在那边长大,要不是手边还有爹妈的照片估摸着我连他俩长啥样子都该给忘了。这些年来他们没给我打过电话也没写过什么书信,唯一一封还是古德里安教授给我的,难道在他们眼里我还没有那个老头子重要么!总觉得自己爹妈老不靠谱了,这会儿也不知道在世界什么地方蹦跶,说不准连他们还有个女儿这事儿早就忘记了呢!” “我还以为我们三个人身上是找不到什么共同语言的,没想到在父母问题上人人都还有点想说的东西。”恺撒瞟了一眼木牌,虽然多半都看不懂,但那个汉字中的酒字他还是知道的,于是抬手向老板招呼,四杯清酒被推到每个人面前。 恺撒举起自己那杯清酒朝向源稚生,仿佛那就是一只话筒:“你也来点儿?大家都说你不说未免有点不合群。” 原本源稚生只是静静地听着三个人聊家常,雨停了夜深了心里未免也有点有感而发了,大家坐在拉面小铺子里吃口热乎的东拉西扯本该是一件轻松的事,源稚生只打算听没打算掺和,可让恺撒这么一弄就搞的他不得不跟着下场打擂台。 “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源稚生拿起酒杯和恺撒轻轻一碰,但他没有喝,只是放在嘴边做出了一个疑似在喝酒的姿势,“我没见过我父亲,他也没给我留下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长相,爱好,性格,通通都不知道。我是个孤儿,从小跟弟弟一起被人收养,直到长大了才被确认有本姓氏的血统,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慢慢学习,成长,直到变成应该担负起责任的男人。” 因为有拉面师傅也在场,源稚生刻意隐去了一些诸如家族源氏之类会让人遐想的词汇,如今不是没有源这个姓氏的人,但黑暗面的人听到就会知道源稚生的身份。 “就像孤独的乔治,你们知道孤独的乔治么?”源稚生继续说。 “听说过,它很有名,有人说它是世界上最孤独的动物。”楚子航说。 象龟是世界上最大的陆生龟,最大的象龟能长到接近两米超过200公斤重。南美洲的加拉帕戈斯群岛曾是象龟的栖息地,这些笨拙的大家伙平静地远离人类生活,直到被开拓新大陆的海员们发现。海员们把象龟一只只的搬上船,这些家伙非常耐饿,不吃不喝一整年都不会死,是不会腐败的鲜肉库存,就连达尔文也干过这样的事,离开岛屿的时候带了二十只象龟。可有的时候海员们又会为了给货物清空库存,把这些不会游泳的乌龟扔到大海里。 群岛上的象龟越来越少,其中最稀有的是平塔岛上的亚种,有记载的平塔岛象龟只剩下最后一只雄性,它被发现的时候孤零零地缩在荒芜的平塔岛上,岛上的植被已经被外来的山羊啃光了。 由于没能找到第二只同种类的平塔岛象龟,这只象龟被带到国家公园里以保护最后的物种,并且取名为乔治,人们都叫它孤独的乔治。 (本章完) 203.象龟与他温暖的水坑(三) “我的本家是个古老的家族,但从江户时代开始,这个姓氏的人就越来越少,一度被认为已经没有后裔了。直到后来家族的长老们在山中找到了我和弟弟,我们的血统得到确认,本家在家族中的席位这才恢复了。我被称为本家姓氏的家主,但这家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觉得自己就像那只名叫乔治的象龟。”源稚生说,“它在加拉巴戈斯国家公园,如果有机会环球旅行的话我想去看看它。” “你刚才不还说你有个弟弟。”路明菲说。 “他大概已经死了。” “……对不起。”路明菲只好乖乖闭嘴,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光,真是哪壶不开偏偏提哪壶,源稚生都说了源家只有他一个人,那没有被提及的弟弟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啊,清酒害人! “以你的身份,环球旅行随时说走就能走,你又不需要为钱什么的发愁,还是说没有时间?”恺撒吃日式拉面有种大叔的感觉,他喜欢吃面以后就着清酒喝,很快他就意识到以自己的吃法这碗面很快就会见底,他唯有招手示意老板再给他来点炸天妇罗好拖延下海聊的时间。 “我这一辈子只见过两个国家,一个是美国,那是我去卡塞尔学院进修的时候,还有就是日本,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的时间确实并不充裕,修行,生活,工作,就已经填满了每一天,唯一的空闲可能是去泡个温泉什么的。”源稚生轻声说,“说真的我曾经有考虑过也开一家拉面店,但是那样势必会有家族的人前来光顾,最后梦想就变成了去法国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这样就不会和什么认识的人有接触了,没工作的时候就靠救济金过活。” “小伙子你将来要是觉得生活困难过不下去了,可以来给我打打下手什么的。”一直听着食客们海侃的拉面师傅忽然插了一句,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虽然是个不怎么大的小铺子,可我的手艺是一绝哦,总得有个人能传承。” “谢了,大叔。”源稚生笑笑,举杯示意。 “哦哟,真是客气,我这个年纪还能被叫做是大叔呢!”拉面师傅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从他那张爽朗的面孔中能窥见他年轻时必然是直来直去的火辣性格,只不过时过境迁人已老去便没了那股锐利劲儿,可开心起来的时候还是会像似火的汉子那样爽快。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和源稚生碰杯,以向这位年轻的食客表达好意,送上最后一份恺撒要的炸天妇罗,他开始拿起盘子精心擦拭,就像酒吧里无事可做的酒保。 “你这跨业一步子拉的可有点大,两个职业之间的距离约等于地球到火星。”恺撒给自己填满酒,重新加入了话题,炸物是全人类都不会拒绝的美味,就连跋扈的贵公子那张挑剔的嘴,也得多吧唧两口热乎的炸天妇罗。 “没什么好奇怪的,家族中的我要肩负起未来的重担,而真实的我只是想混吃等死,找个气候宜人的地方看着窗外星辰又月落的度过每一天。” “在我们中国,管你这叫躺平思维。”路明菲说。 “什么是躺平?”源稚生问。 “意思嘛,大概就是说年轻人进入社会,发现向上升级的渠道都已经被把持封死了,自己拼死拼活朝八晚十就拿那么点工资,每天还要被上司训斥,下班了还得开这会开那会,手机响个不停毫无私人空间,感到人生很无趣索性就不再努力了,混吃等死就叫躺平。”路明菲摇头晃脑地,给源稚生讲解中文流行语让她有点自鸣得意,好像她是什么黑道家主的名师,“你们日本以前的尼特族差不多也是这么来的呗,不过不一样的是我们那边的躺平基本是低欲望物质生活,不会花父母的钱。” “那我应该算中国的躺平人,有自己的计划。如果有一天我失业了,至少还能有个去的地方。” “是说你的那位美貌助理么?”恺撒挑挑眉,问的非常咸湿,他虽然专情于诺诺,但也对任何美女都会多在乎一些,矢吹樱是日本女孩中少见的高挑类型,很是让人过目不忘,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寒樱似的距离感。 “她只是我的助理,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以我的人生,未来的妻子也许会是其他家主手下里的某个女孩,樱的血统还不够。”源稚生摇摇头。 “换句话说你并不拒绝她不是么?”恺撒打了个响指,“有些事情不做就永远不知道会怎么发展,既然你的梦想是去国外混吃等死,那么为什么不现在就跳上飞机带着你的樱去法国呢?” “这是在挑衅我,还是在鼓励我?” “两者都有,因为我很看不起只会说说而已的人,豪言壮语谁不会说?可真正能成为英雄的从来都不是只会在讲台上咋咋呼呼的傻逼,能把理论变成现实的才配在历史中留名!”恺撒举起酒杯向着源稚生,“你在我眼中是狗熊还是英雄,取决于你对我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莫过于你不管三七二十一突然做出的决定!” 源稚生盯着恺撒的眼睛,他说不上生气也说不上针锋相对,瞳孔里似乎什么都没想,只是荡漾着淡淡的无奈,叫人觉得有一股哀伤。 “恺撒,在你来日本之前我就已经查阅过你的资料,知道你并不喜欢自己的姓氏和它所代表的家族,你们之间的关系甚至可以说是单方面的敌对,加图索家深爱着你并以你为荣,而你对他们嗤之以鼻。”源稚生说,“如果按照你的说法,作为英雄的你就应该毫不留情的斩断与加图索家之间的联系,从此不再借助任何他们的力量,只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为什么你没有做到?” 路明菲心说源稚生你丫真是个狠人啊,直接把问题抛回给恺撒,还强迫他用自己的想法去回答,恺撒这要是说不好,就成了自己口中那只只会说漂亮话的真狗熊了! “离开他们只需要一个决定,而未来却还需要我自己的努力。”恺撒没有丝毫停顿思考,“我得承认现在的我还有很多可以学习的东西,我一边大把大把花着家族的钱,踩着他们的面子恣意妄为,一边用从他们那里拿到的东西来为我的背叛做好准备。我想要的绝非与他们断绝关系那么简单,加图索于我而言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我要看到他们的毁灭,而这个未来,一定得是我自己亲自动手。” 这或许是恺撒·加图索一生中最大的秘密,却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在东京的小拉面摊里对着三个他并不熟悉的人亲口说出,他从未觉得那个庞大的家族对他而言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他们在乎的并非恺撒加图索,而是这个名字拥有的血统和天赋。如果同样的人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那么他们的好意就会接着绽放在那些人身上。 加图索家族中是没有爱的,他们就像一群始终为利益所驱使的蝗虫,哪里有庄稼就祸害到哪里,从未在乎过他人的想法。恺撒的母亲古尔薇格来到这个家族的第一天起就没有被好眼相待过,尽管她是名义上加图索家的主母,但从未有过一个人对她报以敬意和尊重。 年幼的恺撒无数次拉着母亲的手,看着那些人背地里肮脏的唾弃的目光,觉得这个地方真是糟糕透了,就连本该深爱母亲的老爹也从来没对母亲有过什么表示,不曾停止他那征服全世界姑娘的伟大理想。 当古尔薇格在那样的家族中饱受折磨最终离去,从那一刻起,恺撒就已经把加图索家放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上,这个世界上他最亲近的人只有母亲,而正是加图索夺走了他唯一的挚爱,为此他要这个家族血债血偿。 “这就是现实,恺撒,世上很多事情都不能如你所说的那样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们得尊重后果和代价,就像你现在忍辱负重一样。”源稚生喝完了自己杯中的清酒,回身撩开了垂下来的布幌子,“这座城市当年叫做江户,下雨的时候我会觉得东京又变成了当初的江户,烛光火影。那时它是日本最新潮的城市,将军们在这里开府,葡萄牙人在港口贩卖铁炮,挎着蓝字的女孩们走街串巷售卖小铁盒装的舶来品。那时候的武士还有佩刀权,总是昂首阔步走在街道中央,如果平民挡路武士就会拔刀威胁要砍了他们,夜里维新派的人斩们很活跃,幕府要员惶惶不可终日。江户城里的黑道就是在那时候形成的,组成黑道的是没落武士、手工艺人、码头工人和妓女,他们靠一技之长讨生活,为了不被别人欺负组成行会,如今的日本还有很多这样的行会,农民有农业会,渔民有渔民会。” “八家主曾经都是贵族,才会拥有自己的姓氏,可后来他们在变革中失去了自己的财产,于是便开始利用自己的力量介入黑道,从那些穷苦人成立的帮会中收取供奉,相应的要对他们提供保护。为此古早八家主甚至于武士还有末期的幕府军开过战,因为他们不允许自己盘剥的下层平民中出现以武力统御聚集起来的组织,在那些人眼里杀几个平民根本不算什么。八家作为黑道执法人的身份就是从那时起开始一步步确立的,至今为止历史并不算太久远。” “这样的说法不会觉得有点像是在粉饰你们自己么?”路明菲说,“黑道对全世界来说都是贬义词,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想必你应该知道,日本是允许黑道组织依法注册的国家,最早的黑道帮会就是当初的行会,他们相互团结起来互相支持,在自己竭尽所能的范围内提供帮助,让彼此这些弱者都能在那个最混乱的时代活下去。如今已经是新千年了,但挣扎在悲惨命运中的弱者却永远都不会消失,政府没有能力照顾每一个弱者,有些甚至无法从法律的层面给予帮助,只能在道德上进行谴责,可坏人岂会在乎颜面与风评?那些卑微的,弱小的,活在阴暗中的人,他们的世界里没有阳光,是社会中的下等人,法律与政府都无法提供帮助,他们唯一能祈求的就是黑暗中的另一群人,唯有黑色的组织才能帮他们。” “你想说你们是弱者的领袖?”恺撒说,“我也觉得像是在给自己吹嘘定位抬高身价,就像我老爹经常说他那不叫种马,叫为了人类的繁衍贡献他优良的基因。” “我们拿钱办事,很多时候比政府更可靠,因为政府无法做到的事情我们做得到,我们能深入东京的大街小巷,对每一个求救的弱者施以援手。我无意把自己说成什么高尚的人,但我们确实是黑道的领袖。你们可能觉得提到黑道,就是那种掌握着生杀大权的恶人,随手都能掏出大把的现金,总是享用着妖娆的女人。可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被邪教祸害的家庭正在支离破碎,父母离婚了孩子靠着祖母的养老金生活,妈妈把家里为数不多的钱全都拿去给了教主。被父亲家庭暴力的女儿甚至可能遭到强奸,可离开这个家庭她又能去什么地方?没有人会给她吃的没有人让她继续学业,她唯一能干的事情或许只有趁着年轻出卖自己给那些有独特癖好的大叔。” 源稚生说:“这些人也是黑道的一部分,他们无法融入主流社会,更不会被接纳,日本政府更无法强行调解,坐在行政厅里的要么是饭桶要么就是有心却无力的人,即使想要做点什么也还得麻烦的审批和上级的不屑一顾,最终能做到的无非就是自己掏点钱解决当下的一晚,可到了明天无家可归的人仍旧无家可归,回头还是会回到那个永远无法脱身的地狱里去。所以本家才会建立基金会给这些人提供保护,设立了热线电话方便他们求助,以铁腕维护阴暗中的社会运转,在这个社会中大家都习惯用暴力说话,但本家的暴力凌驾于他们之上,关联的人数有几百万。如果有一天本家不在了,你觉得那样的女孩会不会被谁抓走逼着卖身?你觉得会有多少人因为命运的不公变成反社会人格,忽然朝向电车上的人们挥舞刀剑?” 204.象龟与他温暖的水坑(四) “你们中国有个叫曹操的男人,在汉朝末年是最大的暴力者,他曾说过一句话。”源稚生看着学院专员们的眼睛,一字一顿,“‘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王,几人称帝?’能够压抑住人类阴暗面的永远只有暴力,法律也是暴力的一种,只不过它维护秩序的通常拥有一些人情和道德,而我们很多时候不需要这种东西。” 源稚生低头继续吃他的拉面,分明刚刚才说过那样自比君王的话,如今却又把展露的锋芒悉数收敛起来了,看上去就像个在拉面铺子里赶时间的年轻人,每一口面都吸的哧熘作响。 “所以我还没有下定决心爬向自己的水坑,我可以放弃自己的权势与地位,但我不能为此动摇家族的根基。”他说。 恺撒慢悠悠地喝完了杯中酒,重新填满,向着源稚生举杯:“此时此刻我确实得承认你并非狗熊,而是英雄,男人就是要像你我这样,有顶天立地的担当,这个世界就该围着我们这样的人转。” 路明菲心说不亏是恺撒你啊,中二还得拉上个垫背的,夸别人也没忘记吹一波自己。 “听起来小伙子你们是黑道上的人啊。”一直默默擦拭着盘子的拉面师傅忽然说话了,客人们闲谈的时候他不会插嘴只会倾听,唯有告一段落之后才会出现与食客们分享下老人的人生经验。 “是。”源稚生微微点头承认,话都说了那么多到这份儿上了,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他们言谈间的身份,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小伙子你确实是个很有担当的人,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清楚地看清自己的位置。可你的担当是有代价的,你在拿自己的人生与之作交换,你的心并不在你的家族里,而是在那个你所喜欢的天体海滩。”拉面师傅轻声说,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人是很难在自己没兴趣的事情上发挥出自己全力的,高楼大厦里的上班族我见的太多,做着不喜欢的工作通常都不会有机会晋升或者加薪,人这一辈子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莫过于找到一件自己能感兴趣的工作,要求不高,那么一点就够了。” “您是想说我的内心并不满足于现在的处境,所以做事情都很难尽善尽美是么?” 源稚生用上了敬语,他连对自己老爹都很少用敬语,未来的少主不必对现在的当家低头,但是在外界他会尊老爱幼,日本是个礼貌过头的国家,对老人就得低头,何况这位老人正在跟他分享人生的经验之谈,这是难得的体验,他不会因为对方是个拉面师傅就不屑一顾。 “或许你现在已经有了一些成就,也自认为自己做的够好了,可这又不是真实的你,带着面具活着逼迫自己的人怎么可能用上100%的力气呢?总有一天你会遇到单靠自己现在无法解决的事情,到了那种地步你恐怕会很迷茫,会自我否定,怀疑迄今为止的人生是否一直都是个走到底的错误。”拉面师傅澹澹地说。 “听起来您好像也是走过这种道路的人。”源稚生敏锐地察觉到了,“我想听听您的故事。” “呵。” 拉面师傅自嘲地笑了,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别人这么对他说话。他从柜台下面摸出了一卷纸盒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男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男人,讲故事的时候总是需要点什么,有时候是烟,有时候是酒,唯有那些能模湖了记忆与现实的东西才能在这之间搭起清晰的桥梁找回过去。 “我曾经也和你一样身处过高位。”拉面师傅抬头看着布幌子上吊着的灯泡,浑浊的眼神中点亮了明光,“那时候的日本还是军国主义的时代,每个人都深陷对战争的狂热中,我相信这一切都是在引导这个国家走向正确的道路。可后来我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军人的谎言,他们开始在战场上频频失利,却仍旧对人民宣称胜利,而人们只能看着自己碗里的油水越来越少,欺骗自己说这只是暂时的物资征调。” “于是我就明白了,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尽管我仍旧可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无论底下的人挣扎在什么样的炼狱中,我都可以享用最顶级的东西,在战争最危险的时候,我的餐桌上还是放着挪威的海鲜法国的红酒和德国的烤肠。如果这次战争失败了,我没有任何惩罚,如果胜利了,我会作为半个领导者迎来欢呼,地位将上升到无限的高度。但我的选择是放弃,我开始明白我还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情,而不是像个傀儡一样坐在那个王座上,我要去追寻属于我的人生,对那些欺骗我,蒙蔽我,乃至伤害我的人挥舞以复仇的利刃。” 拉面师傅吐出一口烟圈:“那时候我年轻气盛,杀了很多挡在我路上的人,时至今日也不曾后悔过,人这一辈子就是要为自己活着的,坐在那种位置上统御手下不是我想要的东西,我所在乎的就那么点,谁敢染指,我就让谁死。小伙子你的家族对你来说到底是不是种束缚,其实只取决于你怎么想,你认为你的肩膀上有责任,那么家族就将永远是你的束缚,你觉得你只是这个偌大组成中的一份子,有你没你都一样,你大可以现在就像你的朋友描绘的那样,跳上飞机去追寻自己的人生。人啊,要怎么活着永远别在乎别人怎么想,当好人有什么意思呢?我们其实生来就是恶人啊!” “您希望我选择另一条路?”沉默了很久,源稚生轻声问。 “没人能帮你做决定,也没人能改变你的决定,我只是希望你明白,你所谓的不能离开家族只是你自己给自己的枷锁,如果这个家族真的是缺了你就无法运转的地方,那么你想做什么事的时候自然也不该有人能阻挡你,因为你就是最强的。”拉面师傅嘿嘿坏笑,“那为什么不去得到想要的东西呢?于你而言去天体海滩唾手可得不是么?如果你真的成为一个坏人,我会很乐意继续看你的故事的。” 】 “老大叔你这就好比是在劝诱三好少年化身街边混混啊!”路明菲忍不住了。 “因为我就是那样离经叛道的货色,当然喜欢看自以为是的年轻人变成和我一个模样。”拉面师傅把烟头按灭在桌板上,他抽起烟来很快,所以很少抽,不然总是容易回到过去,“人生就是要不后悔地快乐的活着最重要啊!这小子这种天下大义都抗在他一人肩上的态度是很帅气,可我呢,最讨厌这种人了!” 老板对食客鄙夷放在任何餐厅里都是大忌,不过此刻大家的关系并非如此,更像是酒后的胡言乱语,今晚这一碗拉面过后便不再会有任何交际,源稚生仍然是高高在上的黑道少主,拉面师傅仍然是长街上疲于生计的小摊老板,那么自然不用在乎当下说过的都是什么话,也许回去倒头睡一觉就会忘记,醒来依旧提着皮包各奔东西。 “唉……以前我老喜欢看冒险风的动漫了,觉得那些身负绝世力量的主角根本就是人生赢家,左拥右抱轻易就能过上叫人羡慕的生活。”几杯清酒下肚,路明菲也开始有感而发,“现在看到你们我才知道,幻想的故事始终就只能是幻想,因为它不会在现实中发生,是对美好的向往。真实的英雄好汉根本就没有那么潇洒,每个人身上都背着本难念的经……那我觉得还是当个普通人好,唯一的问题是可能会因为钱而发愁,要是能解决这个就万事大吉了。” 恺撒之于加图索家,楚子航之于他的父亲,源稚生之于蛇岐八家,坐在这张餐桌边上的就连拉面师傅似乎也曾有过辉煌的过往,英雄好汉们不约而同地难过自己人生中那一道道天堑般的坎,唯有她路明菲这小女子回首人生至今似乎也没什么可歌可泣的故事,当下唯一的期望就是能嫁给杀完奥丁实现人生终极理想的楚子航当太太。 这样比起来,她路明菲的人生才是真正的简单模式啊!恋爱脑有什么不好的,起码她得到了楚子航的回应,也不用为那些苦大仇深一天到晚发愁,圆满的美好人生近在迟尺,似乎一抬眼就能看见前方在向她招手。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心酸,她柔软的好似一条无骨的美女蛇,就那么一起身就把自己甩到了楚子航身上,揽臂勾搭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幽兰。 “喂……你什么时候娶我啊……我等了好久了都……花儿都快谢了!” 她曾经对恺撒说自己和楚子航的关系就是友人以上恋人可满,她现在是楚子航的女朋友,而楚子航未必是她的男朋友,只要得到了应允她就已经满足。 可这种话骗骗别人还行,骗骗自己就还是算了。就像源稚生的自我和他的本我分别是天体海滩上卖防晒油的,以及牛逼哄哄的黑道少主,她路明菲嘴上全是欢心,说只要你愿意将来和我在一起就好,可心底里当然还是希望现在大家就在一起,最好直接生米煮成熟饭洞房花烛美好夜,万一一晚上就中奖了那更是好事一桩,直接从卡塞尔学院退学从此荣升楚太太之位。 下次仕兰中学再开同学聚会那特么可太简单了,搂着楚子航的臂弯登场,长裙高跟银耳坠,倒酒都要把无名指上亮灿灿的婚戒闪耀给每个人看,鄙夷地看着那些曾经垂涎自家老公的女孩们,心说姐可不是你们这样恨嫁的剩女,你们曾经那么牛逼都看不起我,可笑到最后的赢家还不是本姑娘? 这就是女侠最好的结局啊!当年黄蓉那么清丽无双的妹子,最后不还是成了郭靖这傻小子的老婆?纵使你上得厅堂下得战场,嫁了人总归就还是得学着当个相夫教子的好太太,萌妹子的一生不就这点儿追求么!什么建功立业征伐沙场,那都是男人们的事儿,咱怎么巾帼也用不着跟着瞎凑合! 画风忽然的转变让每个人都措手不及,小情侣只要一发骚人均都得变成电灯泡,不过看这姑娘连说话搂人都不利索,头全埋楚子航脖子里了脸庞耳朵根都还一片红,坐拥无数喝醉了直往自己身上拱经历的恺撒一眼就看出来,这铁定是酒后吐真言了,唯有拿一副看好戏的眼神向源稚生示意稳住不要慌,我们看杀胚如何表演。 “……你喝醉了。”楚子航抬手想把路明菲推开,虽然曾有过当面助力伪装男友的友情,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情对他来说还是十足的挑战,想起当年的生日会时路明菲也是这样几杯酒就醉了,楚子航只能默默记下,心说以后绝对不能让这姑娘沾酒,有什么应酬也得都由他来挡下。 “我~没~醉~……!” 这句我没醉真是使出了毕生的撒娇功力,别说楚子航是当事人了,就连源稚生在旁边看着也觉得这姑娘看似喝醉埋脖子,实则像是抖肩甩胳膊撅小嘴什么卖萌的招数都在这一句话之间使出来了,简直酥进了人骨头里直打寒噤。 何其恐怖的功力……让人不禁想起曾经祸乱天下的玉藻前,难怪她有着薄暮的美妖姬这等称号,发起功来确实叫人难以抵挡,源稚生心中的偶像三人组地位又上涨了一分。 “送她去睡觉吧,这里有我。”欣赏了老半天对手的不知所措熊样,最终还是情场老手恺撒出手拍了拍楚子航另一边肩膀给出方案,以楚子航的本事,今晚他恺撒要是不说这句话估计他们能在这腻歪到明天天亮,看路明菲都快把楚子航当农田拱的那猪样,要是激进一点,说不准都该诞生新的s级了。 楚子航微微点头示意,小心翼翼地搭起路明菲的胳膊走向街边的黑色商务车。 “半岛酒店的总统套房,到酒店前台报出你们的名字就会有人带领你们去顶层。”源稚生把车钥匙丢给楚子航,楚子航接过点头说声谢谢。 恺撒和源稚生目送着小情侣们发动引擎绝尘而去,溅起的水花像是饯别的馈赠,两个人默默对视一眼,举起酒杯对碰。 团队中的情侣们去腻歪了,剩下的只有真男人们情比金坚的友谊,在热气升腾的拉面铺子里,大家也许还有很多的想法可以谈,源稚生是恺撒难得能看上眼的家伙,他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楚子航第二。 205.红头发的女孩(一) 半岛酒店是东京最豪华的酒店之一,就连楚子航第一次抵达这里也感到有些意外,他不是会对纸醉金迷有所触动的人,但半岛酒店里弥漫着的日式小资情调无孔不入。 通常当你抵达一家酒店,首先看到的当然会是前台,但踏入半岛酒店大堂看到的却是位于两侧的餐厅,象牙色的墙面和木制栅格营造出了复古的低沉氛围,人们静悄悄地享用美食,交谈的低声恍如不在。 楚子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漂亮的女服务生已经眼尖的迎了上来说欢迎光临,按照源稚生交代的他报出了自己的中文名字,女服务生微微一笑躬身说我知道了,把楚子航引向贵宾梯,顺手帮他扶住背着的路明菲,因为她脚上的木屐已经快要掉下来了。 顶楼就是日本分部预订的总统套房,木制的隔音门由一整块原木组成,两侧早有女服务生站在这里等候多时,同时鞠躬说您辛苦啦欢迎入住东京半岛。 得亏有她们的帮助楚子航省了不少事,比如服务生们可以给路明菲换上浴袍再入睡,这种事情楚子航是不可能动手的,就连他自己那身羽织也褪下被送去清洗,他不喜欢用酒店的东西,从早就送到这里的行李箱里翻出常服换上。 “コンドームは要り末すか?”最为甜美的那个女孩看起来就是领班,踮起脚尖在楚子航耳边悄然低语。 楚子航骤然警觉,他听不懂日语,只能从身边的情况来判断处境,豪华酒店,漂亮的女服务生,甜美的微笑,很难不让人想到某种奇怪的东西。 他看着女服务生的微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脑子大概是进水了,半岛酒店名声在外,显然不是会在源稚生的授意下搞出那种服务的地方,何况卡塞尔专员队伍里还有女生,日本固然是个放荡的国家,总归还是得有点分寸。 “抱歉,我听不懂。”楚子航用英语回复,这种酒店里的领班可能不会中文,但英文绝对会懂一些。 “。”领班再次在他耳边私语,笑的人畜无害。 楚子航终于明白了,深更半夜孤男扶着喝醉的寡女,是个人都会想入非非,顶级的酒店自然乐意提供顶级的服务,那边的服务生们已经端来了醒酒茶糕点和水果夜宵,而这边领班则问客人需不要更私密的帮助来春宵一刻值千金。 “no,thanks。”楚子航唯有摆出一副黑脸态度,把这坏姑娘请出了房间,看起来他不得不收回那句日本的放荡有点分寸的想法了,自古电车色狼出日本,现在就连坏女孩也出日本。 整个套房有三个房间,一间欧式风格,丝绒和水晶吊灯,一间全部原木家具,甚至还有独立的茶室,剩下那间则是个粉色的电竞少女房,和外面的环境格格不入,除了大号抱枕还有各种游戏机,以及占满了整个墙面的大荧幕。 这看起来显然是针对三位卡塞尔本部专员喜好来准备的,俗话说先礼后兵,虽然在拉面铺子里与源稚生大家还算是和平共处谈笑风生,但楚子航是团队里唯一清楚日本分部做事风格的人。 这次出发之前他很有心的去了一趟守夜人论坛,用日本作为关键词搜索,找到很多有关本部专员去日本出差的记录。无一例外,每个人都在回来以后不留余力地吐槽日本是个多么糟糕的地方,那里的分部企图让每个踏入他们领地的人按照日本风格来做事,如果不遵从他们的要求,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会如下属一般被教训,他们中有的人甚至换上了ptsd,回来以后不是点头哈腰就是私密马赛,黒裔勐男都成了日本后生。 由是楚子航做好了准备,他甚至有考虑过下飞机之后动个手什么的,才会随身携带村雨,否则村雨本该藏在他的大号行李箱里。 但源稚生的态度和那些论坛里的记录截然不同,还为他们三人组预订了如此豪华的酒店,这份待遇可以说是史上最佳,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位日本少主的葫芦里卖着什么别的药。 有小礼而无大义,这是多数中国人都会点头的对邻国日本的评价,楚子航不会因为源稚生说过那种抗天下的话就完全相信他,战国时的大名可都是些会痛哭着说兄弟我没办法啊!然后一刀子从背后插进他兄弟里的货色……在楚子航眼中的源稚生大概也是这么一个角色,他的地位就好比日本战国的大名。 躺在床上的姑娘闷哼了一声,兴许是做了什么美梦,楚子航回过神来,把从她肩头滑落的床单拉好。他其实也有点累了,旅途总是会叫人精神疲倦,但他还不想就这样睡过去,因为小时候爹妈都不靠谱,一个应酬喝酒日月无光人颠倒,一个看似美艳实则心性还和小孩没差,楚子航早早的就学会了照顾别人,眼前就有个醉酒的女孩,他不会就这样简单地选择休息。 醒酒茶,毛巾,垃圾桶,冰水……他把能想到的东西都放到了路明菲的床头边,好在她不是那种喝醉了会脚踏桌面高呼梁山好汉我们走的类型,只是偶尔会说点呓语和梦话,看起来还算好应付,只要美美的睡一觉应该就会回过神来。 做完这些之后楚子航更累了,他最后把一块微凉的毛巾放在路明菲额头上,她潮红的脸色显然是因为酒劲有点燥热,这样会让她好受些。真是个不能喝酒的女孩啊,清酒不过只有18的酒精度数,甚至也就比一些葡萄酒高那么点儿,只能说路明菲估计得是个不耐受酒精的体质,碰酒就得醉。 楚子航起身打算回自己的房间睡上一觉,明天他们还得接日本人打过来的招数,团队中总得有个时刻都能保持清醒的人。至于恺撒根本就不用担心,他总不会把自己弄丢。 “别走……”这时背后传来了嗫嚅般的低语,楚子航惊讶地回过头,看到路明菲并没有睁开眼睛,一时间他无法确认她到底是醒着还是迷湖着,却能对身边的环境做出反应,也许她知道有个人在帮忙照顾她也说不定,爸爸也曾经这样,醉酒的人总是有些一样的表现。 “我不走。”楚子航只好坐下来靠在床边,偏头看着疑似半睡半醒的姑娘。 每个长发女孩最性感的一刻莫过于她在你眼前百无聊赖地撩起长发,露出晶莹的耳垂和白皙的脖颈,转过头来对你微笑。不过那是醒着的时候,睡着了最好看的一刻大概就是当下这样了,凌乱的额发盖住了她的额头,她的眼帘,就像一条条无心画就的弯弯柳眉,睡着的人儿并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么动人心弦,唯有那些能看见她睡颜的幸运儿才会偷偷的在心底记住这美好的一幕。 这是楚子航难得会对异性有点触动的瞬间,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把那一缕缕调皮的额发撩拨开,骚扰眼帘的碎发会叫人觉得痒痒的,也许会害的她中途醒来。可就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刹那,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在干的事情,最终还是停下了内心那点些许好感带来的异动。 他不该这样做,也不可以这样做,名为楚子航的家伙回首他这一生,无聊到乏善可陈,更挑不出任何会叫人喜欢的优点。一个走在荆棘之路上的复仇者,不管有什么人对他说我来帮你一把,他都只能选择拒绝,因为他知道自己将要挑战的是神,是比四大龙王更可怕的东西,他一定会死。 那个男人的儿子当然不会害怕死亡,父亲曾经高高跃起斩向神的头颅,儿子也一定会做到。可他会害怕牵连自己身边的人,路明菲,妈妈,苏茜……乃至恺撒,卡塞尔学院里的任何一个人,让他人为自己买单是楚子航绝对无法容忍的事,就算学着改变了很多,内心深处他依旧是那头孤傲的复仇野狼。 答应路明菲的告白就是个错误,也许会很美丽,也许会值得纪念,但更可能的是最后让她伤心。可他没有办法不答应,那天的女孩那么大胆又那么艳丽,她高抬腿踩着你的肩头,纤长的曲线毕露,眼神中荡漾着动人的明光,秋风撩起她为你而留的长发烂漫,似乎每一个微笑每一个表情都是只为你一个人绽放的,就算是头猪也知道她花了多少心思下了多少决心,如果真的说出拒绝,也许她这一生都不会再有勇气对你说话。 所以他只能答应,答应她如果杀死奥丁那就真的去穿上婚纱跳舞吧。可他很清楚这是个谎言,是他楚子航此生撒下的唯一,也是最大的谎言。为了弥补这个即将在遥远未来成真的遗憾,他唯有在当下竭尽全力地对她好,不计代价,直至命运迎来它应有的终章。 楚子航合上眼帘,双手搭在胸前,每天晚上睡前的必修课又一次开始。 雨落狂流之夜,一切开始的起点,那辆永远都会在他梦境中一次又一次溅起水花的迈巴赫,那个分明拽到不行,却伪装了一辈子的男人,在冈格尼尔流星般的万千刺击中高高跃起,以村雨之名斩向神的头颅。 ……还有,喜欢了自己很久的那个女孩。 在反反复复的回忆中,那天晚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永远不曾忘记,渐渐地,楚子航居然就那么睡着了,手从胸口前滑落。路明菲翻了个身,枕在他的指尖上,散漫的发梢盖住了他的手腕,彼此间呼吸相闻,每一次温暖的吐息,都在他的掌心画下属于她的印记。 东京半岛酒店的贵宾电梯再一次升上顶层,恺撒神清气爽地推开那扇原木门,跋扈的贵公子欣赏着顶级酒店的布置,觉得每一样摆放的小物件都充满了禅意,最重要的是这个套房它足够大!什么都很宽敞,就连洗手间都足够放个超大号的按摩浴缸还有很多空档。 恺撒没有来过日本,但在他的印象里日本人一直都挺小家子气的,吃饭给的分量小,生活拘谨又谨慎,动不动就点头哈腰,就连住房也是小的可怜,普通人家的马桶通常放在一平的小小房间里,而且还老喜欢不管多小的房子都非要加个浴缸,总之是什么都让恺撒看不顺眼。 不过今天他对日本的印象有所改观了,首次造访日本就认识了源稚生这样的男人,蛇岐八家的未来少主毫无疑问是足以和恺撒加图索平起平坐的对手,而且源稚生显然比楚子航来的有趣,他很健谈,愿意与恺撒聊些有关彼此的事情。 大家吃着拉面天妇罗,配上杯中的清酒促膝长谈,微微然有种快意,这让恺撒开始喜欢东京这个地方了。也许在未来他和诺诺的婚礼上,有一个环节可以是在东京巡游,到时候他很乐意给源稚生发一封邀请来当个伴郎,最好能让他带上那位助理失吹樱。如果他们到时候还没有在一起,那恺撒就会一脚踹在源稚生的屁股上让他飞向失吹樱,跟诺诺一起起哄大喊在一起在一起! 真是想想就会觉得有意思,恺撒决定抽空去东京明治神宫看看,听说很多伟人都在那里结婚或者参拜,他想实地考察一下。 恺撒在总统套房里转了一圈,路过那间粉色电竞房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因为门没有锁上,站在走廊里的恺撒可以很轻易地看到床上依偎着相眠的两人。 这真是难能可贵的一幕,面瘫如楚子航这样的家伙也会有露出乖狗狗一样睡相的一天,和飞机上那种皱着眉毛,仿佛天下大事都抗在他一人肩上的闭目养神完全不同。恺撒甚至觉得这一刻的楚子航也终于算是有点帅气的感觉了,男人就是这样,在外面你可以手提两把大刀,从铜锣湾杀到尖沙咀,可回了家里在自家媳妇儿面前,就还是得变成指哪就得咬哪的忠犬。 恺撒无声地吹了个口哨,默默掏出手机拍下这美好的一刻。 206.红头发的女孩(二) 路明菲在幽静的暗色中醒来,天花板上的氛围灯调到了最低亮度,让房间里看上去充满了奢靡的气氛。 她脑子有点懵圈,花了一点时间来回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最后的记忆好像是那个老师傅的拉面铺子,她喝酒之后就酒气上涌,开始不受控制的发嗲往楚子航身上拱,活脱脱一个小浪贱货。 ……完蛋,自己本来就所剩不多的人格魅力这下又要大打折扣了,师兄铁定不喜欢那种放荡的姑娘。她恼怒地拍了一下脑门,心说以后绝对不能碰任何酒精饮料,虽然知道自己是对酒精非常敏感的人,但没想到就连喝点清酒都得歇菜。 她掀开被子,穿上拖鞋走出房间,一墙之隔氛围截然不同,里面是一应电子设备悉数齐全的电竞少女馆,门外却是装潢考究古朴的套房。从那两扇没有关门的卧室里可以看到,楚子航和恺撒仍旧在睡梦当中,墙上的壁钟无声地指向凌晨三点半。 很显然是在醉酒之后被带到了这里,那么一件不容忽视的问题就来了。 提问,是谁帮自己换了衣服呢?身上这套浴袍显然不是还在拉面店时的重樱和服,若说是情场老手恺撒出手可能性更高,但男女授受不亲又有楚子航这等正经人在身边,这种可能断然是不会发生的。 那么答案就显而易见了,当然是自己亲爱的正牌男友楚先生帮忙的啦~! 路明菲甚至可以想象到以师兄的风格,帮忙换衣服的时候甚至会绅士地全程闭上眼睛,好似江湖少侠路见不平,剥光了为中了毒掌的小女儿输送真气,全程不看一眼,只是用指尖扫过柔滑的肌肤,虽然害羞但还是拼命地认真去做控制自己不要遐想,磨磨蹭蹭地帮忙完成了全套换衣操作。 虽说大概是被看光了,可更多的是开心呀!嗨!他真的有做好一个男友该做的事情哦!就连你醉酒了也是绝对的正人君子没有动你一根汗毛哦!最重要的是他终于像个男人了!会对你的身体有那么一点小心动哦! 哎呀呀,真是旖旎的幻想,总觉得要是自己醒来的恰到时候,今天就该生米煮成熟饭了呢。别管丫愿不愿意,就冲他真的敢这么做的份儿上,直接伸手揪住他的衣领拉到自己身上,吐气如幽兰地呵到他脸上,说今天老娘不把你办了,你就别想走出这道门! 原地捂脸抖肩畅想了一会儿,路明菲从桌子上取走了一些小零食,又从冰柜里拿走一瓶橘汁饮料,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 既来之则安之,如此豪华还很合胃口的酒店,不好好爽快一番那就太可惜了,晚上的醉酒无疑算是个件好事,饱饱的睡了一觉之后舟车劳顿一扫耳光,现在路明菲只觉得精神抖擞能力敌一个机械化师。这份儿有限的精力,当然要投入到无限的娱乐中去,打游戏打到天亮等隔壁的师兄们睡醒! 数据线链接!光盘插入!电源开启!氛围灯拉满!握住手柄! 她盘坐在大荧幕前,一秒进入宅女模式,零食么就近原则放在手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宅起来的时候大家不都是这样么! The King Of Fighters XIII! 热血澎湃的英文主题跃然荧幕之上,拳皇13,这是与街头霸王齐名的经典街机格斗游戏系列。 街头霸王作为现代一切格斗游戏的奠基者,是格斗天皇CAPCOM公司的作品,发明了诸如必杀技,轻重拳,防御,体力槽和时间限制等基本概念。而拳皇作为后辈,由街机时代大作频出的SNK发扬光大,在继承前辈优点的基础上继续发扬光大。 两者各有千秋,不过从知名度和受众面来看,拳皇可能更高一些,因为它的系列作品发售速度远比街霸要快,几乎到了每年一部的地步,这使得那些知名角色更容易为人所熟知。 如果是按照一贯的游戏风格,路明菲本应该打把星际争霸。不过入乡随俗嘛,她很清楚日本游戏玩家对PC端的游戏没太多青睐,更多的还是喜欢家用主机,拳皇13登陆PS3和XBOX主机,且支持跨平台对战这点就很受当下欢迎,社交功能上的聊天好友自然不必说,简短的语音短信功能更叫人拍案叫绝,有谁可以拒绝大打格斗游戏的同时,还能怒吼着挑衅对手呢? 路明菲登入联网对战,匹配对手,虽然已经是凌晨时分,不过日本服务器上还是有些人在线,她只等待了半分钟就匹配到对手。 Sakura VS Erii! Sakura是路明菲的ID,樱花的罗马音地球人差不多都知道,虽然有点三俗,但无人能否认樱花的美好。而那个Erii就是对手的ID,因为是跨平台对战,就算是日本本地玩家也无法使用平假名,只能把自己的ID转换成罗马音。 路明菲小声读了两遍,以她的日文水平还不到能靠罗马音来分辨是什么的地步,反正这种名字也不值得她记住,在拳皇界她水平不错,一般人都不是对手,手下败将岂会值得她通名? 麻宫雅典娜,选择! 伴随着嘿哟的应答声,经典的日系JK角色跳入战场,这是拳皇早期就拥有的老牌角色之一,人设就是偶像JK,虽然后来也出现了很多更美型的角色,但在最早的年代,麻宫雅典娜应该是拳皇最好看的女角色之一,绝活是会战场换装攻击敌人,所以路明菲很钟爱她。 八神庵,选择! Erii的选择是八神庵,深红色的软飞机头颇有种杀马特的感觉,招牌是腰上的白布和裤腿上的锁链,打击感十足撕扯华丽,再加上人设是必备的主角团,我行我素性格乖张,绝对是拳皇系列最富人气的角色顶级角色之一。 Round One,Ready GO! 游戏开始,老手路明菲上来就发挥了麻宫雅典娜最大的优势,这个角色的空中进攻技能可以说是本作最赖皮的BUG招式之一了,麻宫雅典娜会跃向空中,以45度角向斜下方化作高速滚动的球体攻击,输入追加指令会在触及地面之后变身成罗马女武神式的装扮,再手持剑盾挥出一次剑击。 这招叫做凤凰弹,在空中有对近战攻击的判定优势,且不吃远程攻击,落地才会受到伤害,但落地后的追加攻击是否要发动,操控麻宫雅典娜的玩家是有选择权的,对方如果贸然进攻,反而会吃到这一次追加攻击从而被打出一套连击。 高手玩家都不屑于用这个角色,就是因为这招在本作中过于赖皮,只要连续不间断的循环不出现失误,对手的轻重攻击很难抓到破绽。但路明菲可不在乎,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自认是女子也是小人,对付英雄好汉自然就得耍赖,能赢的好招式才是硬道理,不服就让游戏公司把这招改掉啊对面的渣渣! 路明菲心中已经对Erii竖起中指挑衅了,没想到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玩家吧! Erii操作的八神庵不慌不忙,展现出了游刃有余的高手风范,与麻宫雅典娜保持距离。那招虽然赖皮,但破绽还是有的,就在麻宫雅典娜落地的一瞬,如果追加剑盾攻击输入迟了,或者在这失去攻击判定的瞬间被近身就会露出可攻击的破绽。Erii显然熟知这个弱点,每次都卡在麻宫雅典娜落地的位置前方,准备抓住这个机会。 但Erii一连失误了好几次,每次都被追加的剑盾攻击刮到,这招如果那么好化解就不会被说是BUG了,必须抓的十分精准才行。 路明菲得意洋洋,她自己爱用的角色自己当然知道破绽,操作麻宫雅典娜她可以连续90秒反复使用这套攻击,不出现任何失误,许多高手都被她的赖皮斩于马下。 麻宫雅典娜连续攻击,渐渐降低起跳高度,把下落的时间压缩到了低身位,这样就可以在给予八神庵剑盾攻击的硬直时连续第二次起跳,最大限度的降低失误空档。八神庵在吃了几次小亏之后血条过半,缓缓被逼到墙角。 路明菲虽然很擅长这招,但她对剑盾挑飞之后的连击并不熟练,因为那招的最后一下会把敌人向远处挑飞,必须第一时间快步小跳过去,用麻宫雅典娜的精神射击空投才能连击到。她的几次尝试连击就只成功了一次,这导致八神庵的血量还算健康。 但是没有关系!只要继续这样消耗下去就好了,这个BUG招式和其他的技能不一样,凤凰弹的下落攻击被防御不会消耗血量,只有剑盾攻击的那一下会打掉一丝血,路明菲只要继续耗下去,让时间结束前的八神庵继续保持防御,被消耗到比自己的血量低就是稳赢。 麻宫雅典娜的下一次攻击还是凤凰弹一转剑盾,八神庵忽然向前回避!这是格斗游戏中的经典设计,可以越过对方的身体换到另一方板边,左右的操作就会瞬间翻转。麻宫雅典娜还是一如往常地像右侧挥舞剑盾,没有命中目标,后背流出极大的空档。 路明菲的心一瞬间就凉了,对手利用了她胜券在握的心理,忽然变招,她甚至能想象到Erii已经完成了输入指令! 八神庵果然回身向前一步使出投技,把麻宫雅典娜抓到自己身前,轻重两击之后是经典的百二七式葵花三连,最后一击接百八里式·八酒杯,紫色的力量之火排山倒海呼啸而过,麻宫雅典娜被封住了行动变成石像无法倒地,这使得她的强制击倒值不会被清空,八神庵又可以再来一套连击了! 八神庵选择了花费一格能量暴气!他的攻击力得到了提升,百二七十葵花三连,麻宫雅典娜血条还剩下小半条,路明菲期待地看着这位偶像JK希望她倒地,倒地的话快速起身翻转纠正姿势,她就有三格满能量了,硬打都能三次必杀把八神庵的血量打空! 但是Erii是绝对的高手,最后一次葵花让麻宫雅典娜飞出去的瞬间,必杀操作已经输入完成,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是必杀禁千二百一十式·八稚女,这被称为街机格斗历史上最暴力的一招,也是万千玩家们过目不忘的究极经典。 八神庵身上闪过必杀的蓄力光芒,高呼一声死ね!他身后划过一连串的虚影,迅速向前滑翔,抓住了即将落地的麻宫雅典娜,超高速的爪击摧残着麻宫雅典娜胸口的血条,但每一击只会击打一丝血量,很多没玩过游戏的人以为这必杀就是这样雷声大雨点小。 但八神庵忽然变了招式,他双手握住了麻宫雅典娜的头颅,用自己的脑袋猛撞上去,灰色的力量之火瞬间迸发,吞噬了麻宫雅典娜的身影,也让她剩余近40%的血条一瞬间化为乌有! 八神庵站在原地只手按住额头,发出凶残狂妄的大笑,这就是他的必杀,堪比boss招式的EX必杀伤害量,只要有能量,一套能摧毁对手半数以上的血条化为灰色。 路明菲被KO了,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个高手,过去也曾经遇到过会破解凤凰弹的人,她必须要认真了! Sakura选择,神乐千鹤! Erii选择,草薙京! 同样是守护三神器的家族选手,草薙京擅长火焰,神乐千鹤擅长幻影,单说出手神乐千鹤伤害更低但是攻击技能的范围更大,显然会更有优势一些。 但那只是角色性能,决定一场游戏上限的通常是机师水平,Sakura机师显然不如Erii机师,神乐千鹤惨叫着被草薙京的火焰吞噬了…… Sakura选择K! Erii选择莉安娜! Sakura又被KO了! Sakura选择二阶堂红丸! Erii选择拉尔夫! Sakura又又被KO了! 路明菲从哼,就这点本事的轻蔑,转化成咬牙切齿的狂点手柄按键只花了几场对决的功夫,无论她选择什么角色,Erii总是能干掉她。更叫人在意的是Erii必定会使用EX必杀来终结路明菲,如果能量槽不够,她甚至会故意卖给路明菲破绽,让路明菲把她的能量槽打够,她才会反击干掉路明菲。 这是羞辱!是耻辱!可恶的小日本鬼子!路明菲被打急了,精神上的重压使人心态爆炸。 新的一轮对决,是不知火舞对决薇思,这是路明菲的看家角色,不依靠任何耍赖的BUG,单凭角色性能和对她的喜爱,路明菲自认为敌手罕见! 这一次也确实是棋逢对手,在操纵看家本领的情况下路明菲终于能和Erii的薇思过招了,一轮攻防下来大家互有胜负,血条几乎都见底,能量也打光了,这一局的Erii绝对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用故意羞辱式的打法让路明菲完蛋。 可路明菲绝不会就此满足,这把她必须赢,为了不知火舞,为了她自己!中国姑娘不能输给臭日本小子! 不知火舞甩出折扇,空翻越近,薇思空跳轻拳击破近身投技,被不知火舞刚满的能量槽强制花费震开,这是绝佳的反击机会,幸运之神的眷顾!不知火舞抓住了这一瞬间猛冲触及,花蝶舞,花蝶扇,鼬鼠之舞,飞翔龙炎阵,薇思的血条见底了!薇思在慢动作的画面中缓缓倒地,KO的祝贺声终于轮到不知火舞还活跃在战场上,回身性感地甩开折扇,樱花徐徐散落在她性感的舞姿上。 “八嘎小日本!” 兴奋之余路明菲破口大骂猛拍大腿,索性打开了聊天框发出一脸串狂笑的表情,态度之嚣张好比被抓了七次的孟获,晚上做梦自家军队抓到了诸葛亮踩在自己脚底下,心里盘算着是该清蒸还是红烧,深仇大恨终于得以雪耻。 这种表现通常被网游玩家叫做小丑,分明之前被血虐了那么多次,赢一把就开心的好像世界都是她的还得表现一下公屏打个菜逼嘲讽。 但路明菲全然不在乎,往小了说这是个人恩怨,竞技游戏不就是不蒸馒头争口气么!往大了说这是家国仇恨,中国姑娘不能是日本臭小子的手下败将! 滴滴,Erii没有回复,而是发了一条语音讯息过来。 “バカ。” 路明菲愣住了,她听的分明,那是Baka,日本的国骂,中国人也懂的笨蛋。在骂人这方面日本人显然没有中国那么博大精深,光是一句バカ日常中就已经很能表达愤怒的情绪了。 但是这句语音轻柔如水,那是女孩的声音,就像站在云端的孤高公主,低头垂怜在荒莽大地上手舞足蹈的原始野人,只是这样轻轻地回复一句就已经是她莫大的仁慈。 “你才是バカ!”路明菲有一种被打败了的感觉,喊出一句中日混合的反击。 但Erii已经听不到了,她退出了游戏链接,大概是觉得和这样的小丑玩有失身份。路明菲举着手柄愣了一会儿,气呼呼地点开对战搜索,希望能再遇到这个叫Erii的对手,遗憾的是Erii好像真的去休息了,路明菲一直玩拳皇打到黎明破晓,都再也没有遇到名为Erii的女孩。 本篇的游戏对战为了超脱了现实,KOF13发布于2013年,龙三发生时最好的联网对战应该是超级街霸4,XBOX360和PS3也都没有联网对战的信息以及语音功能,我们可以把这叫做是艺术加工~~ 不写街霸是因为我确实不了解街霸,而对拳皇我的了解其实也很少就是了,小时候我家就是开游戏厅的,那时候最火热的是带无限能量版本的拳皇97加强版,写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来自那遥远而模糊的记忆,97的雅典娜是不会带剑盾攻击的凤凰弹的,应该是从13还是2002才开始出现,对拳皇2000以后的角色我基本也都不太熟来着…… 特意说明,以免老司机来杠我!这世界上会打拳皇的姑娘本来就不多,我就是那极少数的稀缺物种之一,就别计较辣么多了! (本章完) 207.红头发的女孩(三) 东京的春季总是容易多雨,卡塞尔学院本部专员们抵达东京的翌日,城市又一次沐浴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雨水打在神社的屋顶上,四散出漂亮的抛物线,园中散落旋转的春樱洒了满地。 这是座古典的神社,坐落在东京郊外的山中,细致的翻修让它没有显露出丝毫破旧的年代感,但神社正殿前的鸟居却被烧毁了,时至今日还是没有重建,仿佛是为了某种纪念而存在,朱红色的墙面如血般浓郁。 打着纸伞的六人依次步入神社,他们都穿着正式的和服,男人们穿黑纹付羽织,女人们穿黑留袖,足下是白袜和木屐,目视前方,步伐极其稳重。 蛇岐八家中的六姓家主,橘,犬山,风魔,龙马,樱井,宫本,剩下的源与上杉已经提前就位,八家今日齐聚于此。 这是很少见的事情,每年只会在新年参拜时,各姓家主才齐聚一堂,很难有全员到齐的情况发生。如今八姓家主不管是忍者还是军队要员,都得抛下手中的工作听从大家长橘政宗的号令来到神社,这意味着神社中马上要发生一件足够改变黑道格局的重大事情。 六位家主进入本殿之后,大队随从才出现在神社外的石梯上,从中分离出站在两侧的看守,这些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们肩并着肩构成了自下而上的风景线,家主们开会的时候,绝不会允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本殿地上铺着榻榻米,并未供奉神龛或者佛像,内壁一圈都是浮世绘,描述了一场妖魔神龟的战争,云气喷薄火焰飞舞。几百个黑衣男女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每个人都清楚自己在这个庞大组织中的地位,没人跪错位置。 “大家长,参会人员已经到齐。战略部鞍部十郎,关元英,网口愁等长老,联络部负责人及属下计三十四人,五小姓计一百三十四人,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下辖关东支部部长及组长十九人,关西支部支部长及组长十七人,岩流研究所十四人,丸山建造所七人……共计四百四十人在此。”黑衣的秘书把名册呈到银发老人面前,“政宗先生请过目。” “稚生呢?没有他开什么会啊?”橘政宗看了看场中最显眼的空座,“夜叉乌鸦,稚生在哪里?” 跪在后排的乌鸦小步出列:“少主正在巡视周围以确保诸位家主的安全,可能还未得到大家都到了的消息,我这就去通知他!” 蛇岐八家的神社很大,既是参拜之所,也是神官们的居所,正殿之后的大院里有很多房间,错综复杂地组成了别致的花园,任何家主都有在这里休息的权利,偶尔神社也会接收某些被迫来当面求助的苦命人,那些房间就会被用来安置他们。 此刻源稚生就在花园深处的居所中,这是间颇有古意的小屋,所有一切都从简布置,倒是房间里的游戏电子设备略显突兀。他盘膝而坐,紧盯着荧幕上的KOF13,与身边的黑衣女孩激烈鏖战中。 那是个比源稚生看起来略小一点的年轻女孩,虽然穿上了男人穿的黑纹付羽织,但宽大的和服也遮掩不住她身体的曲线,玲珑窈窕,颇有种邻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她红色的长发未经任何修饰,娓娓落地盘在榻榻米上,如今已经很少有这种清汤挂面式发型的女孩了,让人想到古老神社里的巫女。 战况呈现出一面倒的压制性胜利,源稚生一连赢了七盘,女孩一盘都没赢,不过她也不气馁也不耍赖,输了就默不作声地按下选择键进入下一轮对决,没什么表情的面孔上闪过屏幕上五颜六色的冷光,把她略显苍白的肤色照耀的更甚如玉。 “绘梨衣没认真啊。”第八局游戏尚未开始,源稚生放下了手柄,笑着伸手揉揉绘梨衣的脑袋,“不是每次和我玩都要杀个片甲不留才甘心么?” 绘梨衣任凭源稚生摆弄,安静的像是埋头的小猫,她从身边抓起纸笔,唰唰地快速写下一行小字,竖到源稚生跟前。 “因为昨天熬夜玩游戏了。” 源稚生这才注意到绘梨衣的眼神有些疲倦,她总是这样很少有什么感情波动,以至于很多时候源稚生都摸不清她在想什么,更不知道她身上发生的细微变化。 “游戏什么时候都可以玩,不许熬夜。”源稚生正色说,明显是哥哥教训妹妹的口气,略显严厉但还是会教人觉得温柔。 “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对手,就忍不住故意挑衅他。”绘梨衣继续在小本子上写。 这种话要是被橘政宗之类的人看到肯定会觉得很意外,在绝大多数人眼里,绘梨衣就是真正名符其实的人偶少女,她足够精致,每个看见的人都会肯定她的清丽与美好,但可惜的是她根本没有表情,无论你什么时候见到她,她都会是那种如老僧入定看破红尘似的黯淡目光。这样的绘梨衣怎么会说出故意挑衅,这种很明显带有坏女孩想法的话来呢? 也许只有源稚生知道绘梨衣其实也是会有感情的,只是很少很少,最明显的大概是在玩游戏的时候,绘梨衣的好胜心非常强烈,不管是联网对战的游戏还是单通的横版闯关,她都非常喜欢必杀技KO或者无伤速通。如果没能做到,她的眼角就会微微紧缩起来,很显然就是生气了的表情,只不过没有普通人表现的那么强烈。 “还有能在这个游戏里和你当对手的人?”源稚生微微有些惊讶,他玩拳皇厉害并非苦心钻研,而是他可以100%完成最精准最迅速的判断和操作,这得益于他的血统。而普通人玩这种格斗游戏想成为大神,是要花费很多时间去练习的,绘梨衣就有很多时间,她没有机会去参加格斗比赛,否则拿个前三绝对不成问题,能和绘梨衣做对手的恐怕找不出几个来。 “水平不高,主要是喜欢耍赖皮,看着就叫人很想教育一下。” “没有必要对一个游戏这么认真,只是一辈子都不会见第二次的对手而已。”源稚生笑笑,多少有些欣慰,绘梨衣从身份上来说可以说是黑道公主,与他这位未来的少主差不多是同一个档次的人,如果绘梨衣再像个正常的女孩一点,说不定在血统上更加优秀的她才会是更合格的蛇岐八家接班人。 可能的未来黑道女王当然得是个玩游戏看谁不爽就揍谁的小霸道女孩子了,源稚生人生的一大理想,就是看到绘梨衣成为正常人,像个普通的女孩那样快快乐乐的生活,直到遇到一个她喜欢的人,手牵着手步入美好的殿堂。樱花徐徐落在她戴着的头纱上,她转过身来笑容甜美,轻轻地对自己说一声谢谢你照顾我,哥哥。 不过就算绘梨衣没有生病,这黑道公主的身份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不知道若是有人有幸爱上绘梨衣,会不会在蛇岐八家上万号黑衣男高呼的气场下站得住脚。 讨论完游戏绘梨衣那所剩不多的感情又烟消云散,源稚生看着她平静的面孔,忽然有点难过,从与她第一次见面开始,绘梨衣就是插着呼吸管躺在ICU病床上的,如今她都已经这么大了,却从未离开过家以外的地方,也没有受过应有的教育。东京城里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早就学会把自己打扮成BlingBling的人,手链耳环和吊坠,每一样都闪闪发光,浑身上下都诉说着青春的美好。 源稚生捧起绘梨衣的长发,用木梳细心的从头至尾,绘梨衣没有动也不扭头看他,目视着前方的荧幕又一次拿起手柄,启动单机模式,很配合他的工作。虽然在玩游戏的时候会耍点小性子,更多的时候她都是这样乖巧的姑娘,尽管不会说话,可她的每一个小动作都符合身边的时宜。 柔顺的长发自指尖滑落如丝绸,源稚生感喟地低声说:“下次回来的时候,我会给你带些化妆品和裙子什么的。” 像绘梨衣这样的女孩打扮起来会很好看的吧?源稚生一直以来都没能为她做些什么,最多也就是陪着打打游戏,可今天他忽然意识到了,应该给绘梨衣一些她应有的生活,即使没法去到外面的世界,也要试着让在家里的绘梨衣和外面的姑娘们一样漂亮。 “化妆品?”小本子递到源稚生眼前,这个词汇对绘梨衣来说有些陌生,因为她的生活里没有也不会听说这种东西,她对世界的认知就来源于眼前的那块大荧幕,游戏与动画可不会提到女孩子长大了就要学会化妆。 “一些漂漂亮亮的小瓶子,涂在脸上的话会让你更好看。”源稚生解释。 “这样啊。” 普通女孩听到哥哥这么说肯定会很开心,但绘梨衣的回复只是这样啊,她不觉得变好看是什么重要的事,也没有被谁欣赏的经历,源稚生的礼物于她而言还没有约定下一次玩的游戏有趣,但源稚生还没有意识到,他只是沉浸在自己一厢情愿的悲伤里。 “少主~少主!大家长和各姓家住都到了!”乌鸦偷偷摸摸地从门外探进来半个脑袋,“他们都在等你,你再不去那些人就又会嚼舌头了!” 他的动静可谓鬼鬼祟祟,因为乌鸦很清楚与绘梨衣的相处是为数不多能让自家少主感到安宁的时光,每次和绘梨衣见面结束源稚生都会一个人默默地坐在窗前,背影透出一股厌倦,不是对某个特定的人,而是对整个世界,无论是他自己还是绘梨衣。 源稚生不是不清楚今天会发生什么事,但他还是选择与绘梨衣在一起玩游戏,一方面是和妹妹联络一下感情,另一方面其实是种逃避,源稚生不喜欢家族集会,如果不是今天这个会以重要到逃不过,源稚生肯定会以必须盯住本部专员的名义溜走了。 “知道了。”源稚生皱眉,放下手里的木梳,轻轻摸摸绘梨衣的头发,“一起去吧。” 绘梨衣乖巧地点点头起身,她走路的时候不会和源稚生并肩,而是牵着他的衣袖角低着头,让额发挡住自己的眼睛,只看脚下的地面。这是她的习惯,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目光交汇。比如外面满脸堆笑的乌鸦就算是不熟悉的人,哪怕是源稚生的属下见过很多面,在绘梨衣看来这就是个笑容会让自己感到不快的存在罢了。 绘梨衣的全名是上杉绘梨衣,蛇岐八家中内三家的第三家,第一家是橘政宗的橘,第二家就是源稚生的源,所以今天的这场会以绘梨衣也必须参加,尽管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有什么意义也毫无兴趣,也得她人到场才行。 内三家发展至今委实有些落寞,橘家只有橘政宗,源家只有源稚生,就连上杉家也只剩下了绘梨衣,可谓名存实亡,如果不是内三家都还有足够优秀的血统能够震慑住外姓人士,说不定蛇岐八家内部迟早会出现一场为了新内三家确立而发起的内斗。 好在源稚生与绘梨衣都还足够年轻,他们只要到场震慑,就意味着蛇岐八家未来的少主后继有人,而且是两位,能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小子们安分点。 乌鸦在兄妹两人背后小步跟随,以他两天一次光顾夜总会的频率,是个美女都得多看几眼,但唯独对绘梨衣他只有敬畏。这除了绘梨衣是自家少主的妹妹以外,也是因为乌鸦是少数知道绘梨衣真面目的人,她比源稚生这位未来少主的血统更加强大。 如果一个漂亮妹子战斗力爆表,能力敌一个机械化师,而她又从来没什么表情,连看你都不想看一眼,这就不叫高岭之花了,那是根本就没有活在一个世界线上。所以乌鸦向来都会克制住自己三俗的心,只把绘梨衣当成也要像对待少主那样辅佐的对象,毕恭毕敬。 今日休息 如题,三天两头就烂嘴真是够了,这个月可能要搬家。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今日休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208.红头发的女孩(四) 可源稚生这位少主身上也有些让人没法接受的小问题,乌鸦每次与夜叉喝酒聊天,两个人经常都绕不开一个话题,那就是彼此的未来。 在家族中的其他人看来,能成为源稚生的近臣实属光荣,乌鸦与夜叉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的,少主身份尊贵且握刀的时候犀利无比,无论能力还是性格都足以令人折服,掌握执行局只不过三年,执行局已经一跃成为日本分部中最强的部门,整个机构都围绕着执行局运转。毫无疑问下一任蛇岐八家的 掌权者,也即日本分部的部长一定会是源稚生,他即会是黑道的皇帝,也是混血种的领袖。 按照这样的未来看,乌鸦夜叉可谓前途无限,从源稚生出道开始他们就是源稚生的左膀右臂,从古至今任何新皇帝继位那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个人一套领导班子,很容易就能弄懂的事情。到时候,乌鸦夜叉大概率都会升官到某某副局长的位置,拱卫在新家主的身边,成为新一代权力集团,那么他们就真的是那种会大把撒着钞票,大腿上坐着衣着暴露的靓女的家伙了。 可问题出在源稚生身上,作为注定的掌权者,他却对权利毫无欲望,拼杀在执行局第一线的理由只是出于某种责任感……而且他还说自己的人生理想是去法国卖防晒油! 起初乌鸦夜叉都觉得源稚生是跟他们开玩笑,直到他们发现源稚生的桌子上放着天体海滩的照片,还网购了很多防晒油来研究它们的实际性价比,樱乌鸦夜叉都有幸成为实验体被抹上了防晒油,他们才不得不相信少主真的想在天体海滩的阳光中消磨此生,东京对他而言是个无趣的囚笼。 夜叉就自己的未来问题很是担忧,因为按照日本的惯例,一旦侍奉了某人就要终生尽责,不能想跑路就跑路,这意味着源稚生真的去了天体海滩他也得跟着。 就此乌鸦和夜叉展开了许多次严肃的讨论,更有文化一点的乌鸦是团队中的军师,夜叉比较相信他。 乌鸦喝着清酒点燃香烟,幽幽抽了半载说中国古代有个叫天启皇帝明熹宗,毕生最大的爱好是做木匠,每当下面的太监跟他说事儿,他就不耐烦,和少主这个想法有点像,他不爱他的天下和朝廷。 夜叉惊喜地说有古人做模板那我们就照着古人的方法劝少主呗!那个什么皇帝后来怎么样了? 乌鸦摇摇头说那完蛋了,天启皇帝是那个朝代的倒数第二个皇帝,灭亡可以说是由他开始的,你觉得要是有人能劝住,会有这档子事儿么? 夜叉沉默了,他已经预见了自己以后未来几十年的人生,当源稚生在天体海滩给穿着比基尼的萌妹擦防晒油,两个人眉目传情的时候,他蹲在一边儿戴着墨镜抛沙子玩,路过的宠物犬在他身边转了两圈,抬腿把一泡嫌弃的尿撒到他的脚上。 由此夜叉是坚定的反对者,他反对源稚生的人生理想。不过这种话当然不能明着说,他最希望的是源稚生能把矢吹樱给泡了,如果少主有了自己的妞,也许就不会想着去天体海滩,他的妞肯定不希望他每天去海滩看满目的比基尼妹子。 源稚生回到本殿的时候拉着绘梨衣从侧门入场,迟到的人要是还大张旗鼓地走正门外面太过惹眼,但所有人都还是注意到了他的到来,橘政宗的那句没有源稚生开什么会是所有人的共识,虽然橘政宗尚未退位,在多数人的心中,都已经把源稚生当做未来的蛇岐八家少主看待了。 源稚生在源家的小桌边坐下,绘梨衣在他对面上杉家的小桌边坐下,空气静谧到了极致,外面丝丝的雨声愈发清晰起来,所有人都看着橘政宗,橘政宗整了整自己的和服,站起身来,退后几步,深鞠躬。 这个举动太过意外,一时间人群中无声地哗然彼此对视,作为黑道的领袖,橘政宗就好比是这个圈子里的皇帝,世上从未有过皇帝对着群臣跪拜的道理,哪怕是认错无非也只是下一份亲口说出,他人书写的罪己诏。 有见地的长辈们立刻俯身跪拜下去,后辈们也跟着效仿,一时间本殿中全是匍匐的黑袖。 “拖诸位的福,我担当大家长已经有十年了,这十年里虽有诸多风雨,但因为能有幸认识各位,路途还算平稳,没有什么波澜,大家各司其职,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做的很好。”橘政宗招招手,示意大家都坐下,“可惜的是,还算平稳的日子似乎到此就要宣告一段落了。” 他轻轻挥手,本殿中的荧幕缓缓垂下,卡塞尔学院三人组的照片在黑道集会上隆重出演,跋扈的贵公子,薄暮的美妖姬,永燃的瞳术师,三张照片用的还是东京本部做的版本,色彩视觉冲击力堪比商业大楼外的巨型横幅。 “这是卡塞尔学院派来东京的三名专员,恺撒·加图索,路明菲,楚子航,三个人都是当下卡塞尔学院最引以为傲的孩子,也是昂热手中的王牌。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位于日本海的葬神之所。” 所有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葬神之所对在座的每个人都不是什么秘密,因为他们都是混血种。如果只是普通的本部专员来这里,要求执行与神葬所有关的任务,日本分部有很多手段来混淆视听,但这次橘政宗提到了昂热,日本分部向来对本部的人都抱着鄙视的态度,唯有昂热他们无法忽视,乃至是敬畏。 日本人有一种典型的慕强心理,从古至今从未改变。古时他们得知海洋对岸的大唐无比繁华,就派遣无数遣唐使啃着干米饭团子冒生命危险渡海,跑到唐朝学习,以至于今天的日本很多古建筑都还保留着显著的唐代风格。到了近代日本开始改革,这次学的是欧洲,从那里学来的东西让他们变强,进而掀起战争,最后被美国暴打,于是他们又开始学习美国,日语中的许多舶来词几乎都是英语,美式生活美式风格也在今天的日本遍地开花。 昂热就是战后第一次出现在日本的,他虽然是英国人,彼时却是以美国军人的身份踏上这片土地,强硬的政治手腕,绅士般的言行举止,暴力的刀剑枪托,他用这三样东西摆平了当时因为战败,而处于糟糕处境的蛇岐八家。 以前的日本混血种还只是和欧美混血种保持分治关系,而这一次,在昂热的主导下日本混血种组成了卡塞尔驻日本特遣分部,这意味着他们从此将属于卡塞尔学院的一部分,受卡塞尔的辖制。 日本人当然不愿意这样,但他们无法对抗昂热,据说那时候的昂热手提两把日本刀干翻了所有反对者,就连统御黑道的家主皇帝也不是他的对手,日本人唯有老老实实地坐下来,签下那份协议,从此将昂热视为不可挑战的大敌。 这样的昂热指名道姓派了他的三张王牌过来,要掘开日本分部秘密的神葬所,即使日本分部为此惊惧,却也暂时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这就是人群中震惊的原因。 “他们知道那里埋藏着什么东西么?”风魔家主风魔小太郎问,这是个从战国时代流传至今的名字,风魔家的家主代代都叫风魔小太郎,如今的这代家主虽然看起来是个花白的老头子了,但没人会忘记他是活跃在现代的忍者,能在一刹那之间夺取身边数人的性命。 “卡塞尔对神葬所有想法,是因为他们在那片海域监听到了能穿透海水的心跳声。”橘政宗说,“大家应该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古时天照与月读将神葬所推进大海,用无数海水作为神的埋骨之地,但我们都知道神是不会因此就轻易死亡的,它还会有归来的一天。这些年来日本各地不断出现血统暴走的死侍,执行局的出勤次数在过去十年间涨了数倍之多,多个研究所投入深海探测器研究,在日本近海尝试实验,卡塞尔开始监听到来自神葬所的心跳声,稚生带回来了从尸体上采取到的危险药剂,具有激活龙血的效力,种种迹象都表明,有人开始把手伸向了神葬所的黄泉之路!” 橘政宗缓缓扫过每一位家主的眼睛,“这是谁呢?” “猛鬼众?”沉默了许久,龙马家主低声说。 “那么又是谁一直在黑道中和我们竞争呢?是谁教唆那些曾经依附于我们的帮会背叛,又是谁这些年来不断地蚕食我们的地盘呢?”橘政宗继续发问。 “猛鬼众!”风魔小太郎沉声说。 “是的,还是猛鬼众,只有和我们一样继承了龙血的猛鬼众才能挑战我们,只有这些身负龙血的人才知晓黄泉之路的秘密!”橘政宗朗声高呼,“伊邪那岐曾沿着神秘的道路去往黄泉幽冥拯救他的妻子,那条小路曲折幽深蜿蜒入山,活人能够从那条路抵达幽冥,那就是所谓的黄泉之路,一千个人里九百九十九个都会走不出来的迷宫。猛鬼众用黄泉之路来指代他们想要的血统进化,因为他们自己也很清楚这是失败率极高的禁忌之路,但即使如此,猛鬼众仍然热衷于探索黄泉之路的终点,这是他们的信仰,他们相信唯有找到真正的黄泉之路才能获得救赎,向着追随而来的人复仇,他们是人类中的魔鬼,一心向着龙族而生。” “可这些魔鬼却是我们自己制造出来的。”橘政宗又轻轻叹息,“每一个猛鬼众都从家族中诞生,血统越纯能力越出色的人就越有可能成为魔鬼,我们得到了神的馈赠从此半步踏入龙族的世界,可这馈赠并非命运而是一剂猛烈的毒药,数千年来不断地蚕食萦绕在我们身上,每一代都在出现在血统不稳定的孩子。我们将他们严密监视起来,试图在他们成长之前就将他们抹杀,可这么做我们在这些孩子的眼中就成为了他们的敌人。当他们离开家族的监视,心中燃烧的就只有对家族的仇恨,和对龙血净化更加炽烈的渴望。我们无法消灭猛鬼众,正因为我们无法消灭自己。” 每个人都低垂下头去,黯然神伤,他们中很多人都经历过自己的兄弟姐妹某一天忽然发作,要么被家族抓起来带走,要么杀死亲人脱离视线,从此成为自己的仇敌,这是日本混血种逃不过的宿命,神赐予的礼物。 也是因为自身血统的不稳定,日本分部一直对卡塞尔本部保持了严密的消息封锁,任何暴走的死侍都会被悄无声息地抹杀。按照卡塞尔学院所持有的血契,他们的规则会认为整个日本境内所有混血种都具有极高风险,日本分部不可能坦然地伸长了脖子,让整个日本的混血种都挨个被卡塞尔监视乃至砍杀。 源稚生也低着头,默默擦拭着横在膝盖上的长刀,刀刃上流动着湛青色的寒光,刀铭“蜘蛛山中凶祓夜伏”,这柄刀的名字是’蜘蛛切‘,上千年来传承有序,历代持有者曾用它斩杀过诸多不可思议的东西,留下一篇篇瑰丽的传说。 他是整个本殿唯一被允许带刀的人,在会议的同时也担当者介错人的职位,以往曾有铸成大错之人在会议上被拎出来以儆效尤,动刀的人就是源稚生。 以今天的这场会议想必不会见到什么血腥,刀刃无用,源稚生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抚过刀刃,他在清冷的光影中看到了自己的眼睛……也可能是另一个人的眼神。 就像身边那些低头不语的人一样,源稚生也曾有过那样的经历,他曾对楚子航说自己的弟弟也许死了,那是一种任由自己为自己开脱的鬼话。唯有这样模糊的说辞,源稚生才能让自己认为亲手挥下的一刀也许并未抹开弟弟的脖子,时至今日弟弟仍然活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只是他不知道。 (本章完) 209.红头发的女孩(五) 那是遥远而模糊的记忆,亦是没什么人知晓的秘密,如果在古代,家族的神官会把源稚生诛杀自己弟弟的故事写成浪漫的灭鬼传说,描写英雄源稚生如何以智谋巧胜吸食人血的恶鬼。 但对源稚生来说那始终都是自己的弟弟,如果弟弟是一个普通人,就不会犯下那些错误,真正归根结底起来错的是他的血统,是多年前被神赠与给人类的毒药。 马上政宗先生就会说出那个想法了,源稚生会是第一个坚定的支持者,唯有将恶鬼们渴求的一切都斩断,才能将未来更多因血统而带来的梦魇彻底结束。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橘政宗眼神朦胧而久远,感喟地说,“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永远会有因为渴求那力量堕落的孩子,猛鬼众的每一句话对天生不稳定的血统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说些难听的话,若是我从出生就被置于在那样的地位上,很难说我会不会也心动。所以……是时候把这种宿命斩断了。” 橘政宗的最后一句话忽然平淡下来,作为宣战的誓言,这本该如富士山爆发那样是汹涌澎湃的炙炎,但他却说的那么平静,便如久经沙场的武士轻轻按住了自己的佩刀,杀气内敛只需一触即发。 源稚生抬起头来,直视橘政宗的眼睛。 “政宗先生是要对猛鬼众发起战争么?”樱井家主说,“先不说家族是否能稳握胜券,我相信很多人都会把这看做是手足相残,猛鬼众中许多人都曾是我们的好友,亲人,向他们挥刀,会有很多人于心不忍,毕竟都曾是有血缘关系的同胞啊!” “猛鬼众确实跟我们有血缘关系,但他们真的能说是我们的同胞么?他们选择了龙的道路,在他们眼里龙是完美的生物是世界的主宰,他们就想成为那样的存在,让人类匍匐于脚下。”橘政宗说,“假设现在猛鬼众已经掘开神葬所,得到了血统进化的秘密,试问在座的有谁,会认为他们终于能得到稳定的血统了,就愿意重新回到我们的怀抱里来,继续弥补过往的身份与过错?绝不会!一旦品尝到血统带来的滋味,他们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如果我们心怀仁慈,注定就是坐以待毙,唯有彻底把猛鬼众组织抹掉,才会有和平于安宁!” 樱井家主面孔沉静,她是除了上杉以外的第二位女家主,年纪远比上杉绘梨衣要大,已经超过三十岁了,这个年纪还坐在权力位置上的女人多半都是人们心中想象的那种女强人,虽然会一时代表众人谏言,但听到橘政宗的利害分析,还是很快就会做出正确的决断。 “这绝非易事,会血流成河,到时整个东京都会为此而震动。”风魔小太郎沉声说。 “从古至今,凡革命之事未有不流血就会成功,这注定是艰难险阻的荆棘之路,所以我才在今日于诸位面前恳求助我一臂之力!”橘政宗屈身跪拜,“炸毁神葬所,连同神的骸骨,彻底毁掉猛鬼众的希望,然后全面清洗猛鬼众的势力,依附于他们的人,依附于他们的帮会,依附于他们的企业,一个都不放过!” 这是橘政宗今天的第二次大礼,每个人都诚惶诚恐地跪拜还敬,表情凝重如山。这种事确实并非一位英雄振臂高呼就能做到,整个蛇岐八家乃至日本分部全体都必须上下一心,加入到这场战争中来,每个部门通力合作,才有可能完成如此宏大的伟业,将多年来一直萦绕在日本混血种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这世间总有不得不流的血,”橘政宗说,“但我身为大家长,却不可以一己决意将诸位都推向血腥的战场。前路艰难,有人会心生胆怯,有人会思考良多,我把选择的权力交给在座的每一个人,是否赞同我请放心大胆的做出决定,对于投反对票的人,我保证既不会强迫参与,也不会事后追责。” 他拍拍手,左侧的小门开了,神官们抬着两面屏风进来,树立在橘政宗左右两侧,左侧上是墨意淋漓的‘战’字,右侧上是婉约的‘忍’字。 “觉得家族应该和猛鬼众决一死战的,请在战字下投名一笔,觉得应该维持现状不变的,请在忍字下书写,诸位请赐予我你们的判断,打消我杀人的恶念或者助我战意!” 橘政宗从怀间抽出黑色的布带蒙住眼睛,转身面向墙壁背对着众人,他以这种方式表明自己的态度,任何投票的人他都不会看到。 大殿中寂静如幕,雨声哒哒分外清晰,园中坠落的樱花偶然飘进大殿中来,这曾经绚烂的色彩如今也只是俯首即可捡起的一片,令人只觉得生命无常便如花落般悄然轻易,无人愿意起身,每个人都在思考,掀起的战争中会有很多人会殒命,甚至说不定就是在座的自己。 源稚生豁然起身走过人群,蜘蛛切就悬在身侧,没有刀鞘的刀刃上流淌着青色的寒光,似乎就连划过空气时都能让人感到摄魂的寒意。 他没有任何犹豫,径直走向左侧的战字,提笔写下了今天的第一笔。橘政宗只是事先跟他提过这件事,却并未直接要求他做出决定,就连他在政宗先生眼中,也是可以自由做出选择的人。 但,这种选择有必要思考么?在座的很多人甚至没有参与过执行局的行动,他们并不知道那些血统堕落的猛鬼,如何在阴影中为祸人间。这些年来源稚生作为斩鬼人时刻奔走在第一线,蜘蛛切下的亡魂何止几十上百,当亲手将刀刃插进弟弟胸膛的时候,源稚生就已经明白自己的未来,必将是在与恶鬼们的死斗中迎来终章。 源稚生放下笔站到左侧的屏风旁,从自己身上的羽织撕下一条也蒙住自己的眼睛,他很清楚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少主选择与现任大家长一样,任凭每个人写下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就在他做这件事的时候绘梨衣也起身走向左侧,提笔在源稚生的第一笔下面续了一笔,她无所谓家族是战是忍,只是跟随着源稚生哥哥的选择。 蛇岐八家的三大姓都选择了战字一方,尽管他们人数少的可怜,在这种以最终数量决定家族未来的会议中只是寥寥三票而已,但他们身负家族中最优秀的血统,是最可靠的战力,他们的选择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那些优柔寡断的人。 犬山家主紧跟着离席,走到右侧屏风前提笔一画,然后把笔丢在笔架上调头离去,直扑风雨中而去。 他的选择也是很多人的态度,还能维持和平的时候人们总想着维持和平,这并不丢脸,很多历史都可以证明这样做对活在当下的人们来说并没有错,猛鬼众毕竟是大家的同胞,他们虽然叛离了家族,但仍旧流着蛇岐八家的血。 家主们率先做出了表率,于是更多的人起身在屏风上写画,两边的笔画增长速度几乎一致,写完的人走到蒙住双眼的橘政宗背后深鞠躬,然后走出本殿。 这场春雨仿佛无始无终,本殿中陆陆续续走出很多投完票的人行走在雨落的台阶上,雨水触手生凉,几乎没什么人选择撑伞。这样也好,也许只有如此冷意才能让内心平静下来,便如那些看破了红尘的僧人,是战是忍无非只是人生的一步,既然生在黑道之中,就要遵从黑道的法则。 神社大殿最后只剩下了两个人,当最后一个人的脚步离开直扑风雨而去时,源稚生就摘下了自己的蒙眼布,扭头看向两侧的屏风。 只是一眼,他就看出来左侧的屏风上比右侧多了五画,就是这区区五画之差,让整个日本黑道的命运走向了与原本不同的歧路。 神社石阶外的公路上,一辆接一辆的黑色轿车疾驰而去冲破雨幕,这是东京郊外,罕有人至,会来这里停车的都是黑道人士,可一辆出租车却逆着车流来的方向开了过来,车主好奇地从驾驶室里张望着这雨中首尾相接的车流,尽管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大致能判断出来肯定是一群精英人士的集会什么的,抬头可以看见高处隐约的鸟居神社。 这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出租车司机大叔,刚刚才接了一个长单,把一群喜好雨色的外国佬送到郊区里来,这种鬼天气,他们居然想着要去山上玩,真不知道该说是兴致盎然还是脑子进水了。不过这都与司机无关,送完这笔大单他沿着公路继续向前开,导航显示前面有公路饭店,他打算在那里饱餐一顿再回东京。 不过他的计划似乎要被打乱了,路边站着一个红头发的女孩,没有打伞,头发如清汤挂面一样湿漉漉地从肩膀上垂落,冲他招了招手。 司机调转车头过道靠在她身边,这就是的士司机的日常,有钱赚的时候就连饭都吃不上了。何况从这里去东京也是个大单子,作为以的士昂贵闻名世界的东京,这里打车可不是按什么0.5或者1公里来算钱的,而是奇葩的在起步价之后,以233米70日元来计算附加价格。司机略微算了一下,这笔单子至少得上万日元的车费。 绘梨衣登上后排座位,司机扭头问了句客人您要去哪里,绘梨衣低头在小本子上写字,递到前排座位给司机看。 “去东京,哪里都行。” 哪里都行?司机心说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从业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客人,上了车不说话,用本子来交流,还说去哪都行? 这让司机不得不多看了绘梨衣两眼,从穿着和容貌来判断,她应该也是从刚刚那个神社里出来的,那些商务车上的人们都是这打扮,年轻的小姑娘没有搭别人的车而是选择自己打车,说不准是个不在乎钱的人,只是不想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毕竟刚刚那地方看起来没几个女性么。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司机就脑补完成,回头启动的士。 “那就去好玩的地方吧!秋叶原怎么样?年轻人都喜欢秋叶原,而且也有很多酒店!”司机很热情的给了个建议。 “好。我没有零钱,你收支票吗?” 支……支票?小本子上的新发言又一次冲击了司机的世界观,看待绘梨衣的目光不禁又多了几分尊崇。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什么超级富豪大小姐?长这么大没有用过现金,出门都是签支票本儿的? “还真没有收过……不过你都说没带零钱了,那我也只能收下了啊!”司机大叔苦笑,心说今天这一趟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前脚有雨天要上山玩的傻子外国游客,后脚有本地富家大小姐出门不带钱,总觉得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回东京的路上遇到个美艳的女鬼都不觉得奇怪了啊! 司机满心奇怪想法的开车,绘梨衣趴在车窗上,从这里可以看到渐渐远去的神社,雨幕中的神社就像山间悄然点缀的一抹红色,想来这个时候源稚生哥哥和政宗先生都还在神社里,没有发现她已经不见了的事情。那场会议究竟讨论了什么绘梨衣不关心也根本没听,但那种集会势必对源稚生他们都很重要,会让分担他们很多心力和时间,这就是她最好的机会。 当源稚生也学着橘政宗的样子蒙上布袋的那一刻,绘梨衣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写下那一笔之后她就直奔神社本殿外匆匆离去,石阶上的黑衣男人们并未阻拦她的行动,他们不是神社的神官,只是其他家主带来的随从,并非每一个人都会认识上杉家主绘梨衣,知道她的特殊,所以他们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可要从神社离开并不容易,周围都是有主人的车,绘梨衣不会开车。好在幸运总是会眷顾有心的人,一辆出租车就在她等待了许久之后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ごめんなさい。” 绘梨衣嘴唇微动,无声地道歉,她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偷偷溜出家门了,希望这一次,会走的更远一点。 210.猛鬼传(一) 大阪郊外的山中,一座林间别墅拔地而起,大屋前是一道山溪和一座精致的小桥,穿和服的漂亮女孩们在小桥边迎送宾客,没多久就会开来新的车子缓缓驶入屋后的停车场,从豪华的车型来看,车上的客人非富即贵。 大屋前后都有穿西装的男人在游荡,用墨镜挡住了眼神,腰侧就挂着显眼的枪托带露出枪柄,那是以色列产的重型战术手枪,使用大口径子弹,连警用的防弹衣都能贯穿。 如此多的安保力量,只因这里是十分重要的场所,其中的财富多的令人咋舌,名为极乐馆。 极乐是个有很多层意义的词语,有褒有贬,在佛教中,这是指代幸福所在之处,常有西方极乐世界的说法。而极乐馆的取名也是取了一层这样的意思,就如其字面一样,极端享乐之地,为它取名字的人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把极乐馆打造成名符其实的地方。 作为最近才开业的大赌场,极乐馆能容纳的客人委实不多,但它有它的好处。比如在日本和很多国家一样,对赌博有法律约束,它不允许赌场存在,却并未禁止合法的赌博,若是以游戏的形式涉及赌博,那么就并不触犯法律。 通常情况下,你参加赌博游戏机获得的都会是一些特定的奖品,而就在举办者附近的地方,会有人按照正常价格来回收这些奖品,于是你就能把手里的东西换成钱,完美的绕过了法律。 极乐馆就是这样游走于灰暗地带的存在,这里的所有赌博形式都是以游戏机来进行,再加上客人们基本都有所耳闻,开办极乐馆的东家有黑道背景,便对那些持枪的保镖和极乐馆的安全性更加放心了。毕竟黑道也是需要钱来运作的,日本的黑道尤其在乎规矩这种东西,于是赌客们便大胆地带着更多的资金,开着自己的豪车来此一赌为快,其中不乏有名的企业家乃至政要。 柏青哥机器中倾泻而出的哗哗声把整个大堂填满了,这种游戏机使用的弹珠噪声很大,但在赌场中,却会被故意邀请一些女郎来玩柏青哥用以炒热气氛,漂亮的驻场女孩们与荷官一样都极尽暴露的制服Play,从水手服到女仆再到皮衣女王,总能叫人找到喜欢的那一款。 极乐馆中一半是柏青哥,一半是其他的各种赌博游戏机台,深红色的大理石地板被打磨的光可鉴人,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树枝形吊灯没有完全固定,而是特意留出了能让它晃动的范围,这样当那些劲爆的欢呼声响起时,热辣的气氛就连这些吊灯也能掀动叮当作响,好像整个世界都会为胜利者欢呼。 樱井小暮坐在柏青哥机台上,只手拿着一杯深色的血腥玛丽,她把手中的游戏币投进柏青哥机器里购买新的弹珠,如果弹珠落到有奖励倍数的地方,机器就会吐给她对应的游戏币。 这种游戏币在极乐馆里就是绕过法律用的那个奖品,樱井小暮手中的游戏币是银色的,这意味着一枚就等值于一万日元,而那边的其他大型机台同时能容纳最多十几人同台竞技,使用的也是价值更高的金色游戏币,一枚等值一百万日元。 柏青哥机台的撞针将钢珠弹出,银色的小球沿着轨道进入布满无数撞柱的滚动区,这些柱子会阻拦小球的运动,令其改变轨迹,从而再次碰到其他撞柱,直到因为重力的影响落入最下方的奖励倍数区,根据数字,玩家就会获得数字倍数的游戏代币反馈。 樱井小暮的运气一直都很好,这次小球落进了五里,机器立刻吐出五十枚银色的游戏币哗啦啦作响,这是因为在启动之前樱井小暮压上了十倍数,这相当于把十颗钢珠的机会都压在一次当中,有些人就是喜欢这样玩的大一点,所以柏青哥也会用这种方式来满足客人的要求,最大是单次一百倍,即一百万日元一发。 “运气那么好?”樱井小暮身边的女孩探过头来,看了一眼她面前的荧幕,相比起樱井小暮的好运气,女孩的战绩可以说是衰到爆了。坐下来之前她抓了几十枚游戏币过来玩,她没有樱井小暮那样豪横,喜欢一发一发的赌,结果现在她面前的托盘里就只剩下了一枚游戏币,算是输了个精光。 “我也就只会玩玩这种游戏机了,”樱井小暮淡淡地说,举起酒杯和女孩对碰,两人间响起一声清脆,“这种机器于我而言想怎么作弊都行。” 樱井小暮轻抿了一口,侧眸看向新一颗被击发出去的弹珠,其实她刚刚玩游戏的时候根本没怎么看机台,都一直看着大厅里。如今当她把注意力转移到机台上来,那颗珠子就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控制住了,撞在某根柱子上的时候不会轻微抬起滑落,而是奇妙的画过完美的圆弧,避开了所有障碍物,然后一口气冲进标志着最高倍率10倍的奖分区里。 哗啦啦啦,更多的游戏币被机器吐了出来,如果是其他的驻场女孩们就该欢呼了,因为赌场会提供给女孩们很多游戏币让她们去玩柏青哥,能赢下来的游戏币是可以换成钱带走的。可是樱井小暮脸上看不出什么欣喜的神色,她和身边的女孩一样,本就是极乐馆中的管理者,自然不会因为区区一场游戏就动心,在这里她们说了算。 “你看。”樱井小暮说,“没什么意思的,不像你,虽然玩柏青哥不行,但是玩大的可是很行。” 被樱井小暮如此称赞,身边的女孩露出诡秘的笑意,她的脸庞委实算是清秀的那款,尽管用了一些刻意着重的眼妆来修饰,可非但不会叫人觉得她性感,反而会有种青涩姑娘刻意模仿出的青涩性感错觉来,再加上那一袭惹眼修身的红裙,怎么看都是完美把握了清纯与性感之间那个绝妙平衡点的好手。 她是樱井小暮的同事,和樱井小暮同样是极乐馆的管理之一,在这里,樱井小暮的花名是朝暮,而她的花名是汐月。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我其实也是个作弊的家伙,所以没什么好自豪的。”汐月小声说,这种话如果被外人听到极乐馆的名声是要大打折扣的。 “确实不信。”樱井小暮盯着汐月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出来点什么,可汐月从未露出过破绽,无论何时看到她,她的眼神中都是那样灿烂的光彩,似乎永远不会疲倦,总是能看穿对手的心理。 作为新晋的赌场新秀,熟客们都知道极乐馆有两大招牌,有名的美女姐妹花朝暮与汐月,朝暮是姐姐,汐月是妹妹。 朝暮代表着极乐馆的幸运女神,每个声色犬马,纵情高歌的晚上,樱井小暮都会坐在极乐馆的大堂里,等待今晚最强的赢家出现。这位赢家必须在赌场上连战连捷,将自己面前的财富堆砌如山抵达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高度,当他做到这一步的时候,一直在围观的樱井小暮就会轻轻贴在他身边半跪于地,轻声说出那句每位来这里的赌客都想听到的话。 “可以邀请您去贵宾室坐坐么?我是这里的经理朝暮,您叫我小暮就好了。” 这是一种特别的认可,在极乐馆能进入贵宾室的绝非豪横的财主,而是至高的赢家,这位赢家会把今晚他所赢下的所有金额交给极乐馆,而极乐馆则会为他实现任何一个愿望。 是的,任何一个,只要交出的资金能够做到而非什么不靠谱的愿望,那么极乐馆就会让你如愿以偿。与当红的电影明星共度良宵,让自家的竞争对手家破人亡,或者让某个女人不得不爱上你……无论这愿望有多么背德,肮脏,违法乃至血腥,极乐馆都说到做到,没有人会追究,一切风险都将由极乐馆来承担。 这是随心所欲的地方,无法无天之所,在极乐馆,赢家和他手里的钱说了算。 另一招牌汐月则代表着极乐馆的手段,从汐月出现在极乐馆的那一天起,她的自我介绍是这样的。 “我是这里的赌神汐月,随时随地恭候客人们的挑战,如果没法在朝暮那里得到青睐,不妨来试试与我对赌,如果你能赢的话,也会得到一样的待遇哦,哪怕是带走我都可以。” 在极乐馆有一种愿望是没有人敢提的,那就是与樱井小暮春宵一刻值千金。这样一家豪横且违法的赌场,主人却是两个美艳的女孩,不禁叫人纷纷猜测她们是何等身份,如果敢对樱井小暮提出下流乃至龌龊的愿望,后果也许是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说不定。 但汐月可就不一样了,她和樱井小暮一样漂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更重要的是她把那张牌打在了明面上,直说如果赢过她,不但能实现一个愿望,哪怕是得到她这个人都可以。 黑道是讲究规矩和传统的地方,不像那些电影里演的家伙们,得了好处反手就撕毁契约,说自己未曾说过那样的话,如果极乐馆是那样的垃圾也就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口皆碑了。所以汐月的话言出必行,这引来了很多名声在外的赌客,人人都跃跃欲试地带足资金,前来挑战这位自称赌神的极乐馆老板娘。 遗憾的是汐月真的在赌博上立于不败之地,迄今为止从未有人能在极乐馆的赌桌上赢过她。为了展示汐月对决的公正性,每当有人要挑战汐月,大堂正中央就会扫清那张最大的赌桌,数台高速摄像机从不同角度围住进行拍摄,每一位挑战者在结束之后如果还怀疑汐月作弊的话,可以索要任何一段录像带回去翻看寻找证据。 当有很多不服气的高手赌客败在汐月手下,尝试寻找出千手段无果,汐月的赌神之名便渐渐在极乐馆中坐实了,她的赌局要求是一千万日元一局,这是个非常高额的数字。 但在极乐馆的赌客们眼中这个价格恰到好处,一位漂亮到是个男人都得多看一眼的姑娘,又是赌桌上战无不胜的超级赌客,这两重身份叠加在一起足以让汐月成为全日本赌博界真正的Queen。与Queen玩一局一千万日元实在太便宜了,如果你能赢的话,无论你所许下的愿望,亦或者娶走汐月当自己的老婆,那都是远比这个数字要划算太多的事情。 坐在这间赌场里的客人们身家都不下几十亿日元,他们在赌桌上一掷千金的目的绝非赢几个小钱去买酒喝,他们的企业每分每秒都在为他们赚进丰厚的利润,他们想要的就是连战连捷的快感,就是汐月那种所向披靡看遍全场,冷笑着询问还有谁敢来的锋利目光。 为此不是没有人彻底输光了殷实的家产,但总是会有人继续前赴后继地踏上这片战场,赌徒就是这么一种追名逐利的生物,美女与金钱完美构成了他们最想要的东西,汐月以此掌控人心,与樱井小暮一起,让汐月与朝暮这两个名号一起构成极乐馆的两道特殊风景,每天都能为极乐馆带来巨额收入。 作为名义上的管理者,樱井小暮与汐月都可以从极乐馆的金库中不被过问的拿走大量资金,作为赌场的老板,她们理应享受自己赚来的金钱。 可这两个女孩居然都是对金钱没什么欲望的人,极乐馆的账面数字越来越高,就像圣经中那座足以通天的巴别塔,似乎连天际都快触碰到了,这两个人却从未从极乐馆中取走一分钱,似乎她们开这间赌场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自己的快乐。汐月喜欢让那些自以为是的赌客们跪拜在她脚下,而樱井小暮则更偏好看看那一张张道貌岸然的面孔之下,内心深处究竟隐藏着怎样肮脏的欲望。 极乐馆之名,似乎就是对这样一家赌场最好的诠释。 211.猛鬼传(二) “不知道今天汐月小姐还会不会像上次一样赏脸呢?” 满脸横肉的胖子举着酒杯踱步到柏青哥机台前,比出一个绅士的邀请姿势,他圆滚滚的肚子比波霸美女的胸还挺拔,浑身肥肉一举一动都如秋水般微动。山本五郎作为一个家里是开连锁餐饮企业的雄主,在吃什么这一行他是首屈一指的大师,每天都是最顶级的佳肴,从年轻时起没几年就成了这副德行。 “哎呀哎呀,山本先生又有空光临了么?我怎么会没有空呢?不是每个人都像您一样有眼光又有胆识,能与您这样的人同台竞技是我的荣幸啊!” 樱井小暮与汐月同时笑着起身,汐月伸手接过了山本递过来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把酒杯倒过来朝下晃了晃,这代表她接下了山本的邀约,山本五郎大笑着鼓掌说汐月小姐果然是极乐馆的赌神,就是有一份别人比不上的豪气。 山本五郎打了个响指,跟在身后稍远一些注视着这里的黑衣墨镜男提着行李箱过来,当着汐月的面打开,里面是束得整整齐齐的美元,粗略计算应当有两百万,按照时下的汇率计算,这笔钱超过2亿日元。 “希望今晚能与汐月小姐连战二十个回合,多的那些就当在下不才浪费汐月小姐时间的赔礼了。”山本五郎绅士般的躬身示意,仿佛折叠的圆球。其实从他那张脸来看这家伙如果能瘦下去还是入得了眼的,可惜配合上这身好似相扑选手的肥肉,不管他做什么动作都令人有种想要作呕的冲动,汐月也不例外。 “您有这样的雅兴,那我也只好全力相陪了呀!希望今晚你我都能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呢!”但汐月还是忍住那股恶寒,挽住山本五郎的胳膊走向赌桌,在这里她的身份就是花名汐月的赌神,要对每位客人好礼相待,那么她就会做到最好,因为她还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汐月回头向樱井小暮使了个眼色,樱井小暮微笑着挥挥手,她很清楚山本五郎就是太肥了所以叫人恶心,实际上人还算不错,而且还是汐月的忠实追求者之一,梦想能把汐月带回家。于是山本五郎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一些资金来找汐月对赌,失败从未停止,梦想也从未放弃。 至于汐月的态度么,她私底下曾用一句话跟樱井小暮吐槽:山本,我日他仙人! 汐月是个彻头彻尾的颜控,对好看的人她就容易心生好感愿意亲近,对丑逼则向来没什么好态度,山本五郎还不知道自己打从一开始就戳到了汐月的雷点,樱井小暮只能说痴心的胖子蛮多的,最终都只会成为伤心的胖子。 樱井小暮起身走向一扇亮红色的玻璃门,每位来极乐馆的客人都知道那就是这里的贵宾室,唯有得到樱井小暮承认的幸运儿,才能带着他的胜利资金与美女一起踏入门扉。 和汐月那种热衷于红色的社交牛逼症不一样,樱井小暮穿着一身贴身的黑色西装套裙,发髻高耸,显得身段窈窕,明眸善睐。她的美貌远胜于那些赌场中刻意暴露身体的荷官和女服务生,却又刻意地衣着保守,从骨子里,她其实是个有些内敛守旧的姑娘。 以这种性格很难想象她可以成为极乐馆的经理之一,但在这里工作的很多人都知道樱井小暮有很强的龙族血统,她来自蛇岐八家中的樱井家,今年才二十四岁,与现任樱井家主樱井七海有不算远的亲属关系,樱井七海甚至知道她的存在。 推开那扇贵宾室的门,轻轻扣上之后外面的喧嚣便一瞬被隔开,周围都是镶嵌红色水晶玻璃的雕刻,组成一个个惹眼的鲜红鬼字,墨意淋漓,显然是仿照某人的书法所拓印。 这是猛鬼众的标记,极乐馆的生意之所以火爆,就是因为背后有猛鬼众撑腰,他们可以游走在法律的边际线上,用可以实现的任何愿望来吸引客人,那些常来的贵客会被渐渐搭上线,成为猛鬼众在社会中的关系网。 樱井小暮向前走了几步,还未到这段长廊的三分之一,她忽然伸手按在右手边的鬼字上用力压下,一扇可以旋转的暗门便被轻巧的打开。 一家赌场当然会有这样的设计,可谁都不会想到极乐馆的暗门居然会安排在通往贵宾室的路上,里面不再是富丽堂皇之所,甚至没有进行任何装修,白灰粉刷的楼梯就是唯一的色调,就连头顶上的光源也只是简单的应急灯,范围小的可怜。 这种设计就像一个刻意制造的讽刺,一墙之隔便是天国与地狱的交界线,通往贵宾室的贵宾固然行走在宝石铺就的长廊中高贵无比,实现愿望之时却要从这扇门走向深不见底的阴暗。 楼梯很长,一层层向下,远超极乐馆的地面建筑部分,当前方终于出现一抹光亮的时候,楼梯口站着的黑衣男人向着樱井小暮敬礼示意,黑色的墨镜后隐约露出诡异的冷血目光。 “真仲先生已经等您很久了。”黑衣男人让开道路,露出后面蹲在墙角面目武神的男人,这家伙的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洗过,胡茬长的惊人,满脸都是不健康的痘痘和油光,很难想象这种人就是极乐馆最近一次得到樱井小暮承认的赢家,他叫真仲英树。 樱井小暮俯身挽住了真仲英树的胳膊:“抱歉耽误了些时间,今晚将是您实现心愿的美好时刻,可以开心点儿。” 即使穿着黑色的高跟鞋,樱井小暮也比真仲英树矮不少,她仰头帮真仲英树打理快要卷起来的衣领,就像那些家中温柔贤惠的大和抚子面对即将离家的丈夫,笑容恬静的叫人直坠云端。 真仲英树没什么亮光的眼睛听到这句话之后又焕发了点精神,眼泪无声地滑落脸庞,被樱井小暮取出的手帕轻轻拭去。 真仲英树三十九岁,家里开着一家普普通通的小厂,加工一次性餐具。这在日本还算是个不错的生意,日本本土面积不大资源匮乏,所以像一次性的工具基本都是从国外进口,真仲英树就是这样,不进口成品而是只买木料等原材料,自己负责加工,这样也能接高端的定制生意。 他的小日子原本还算过的不错,家里有一位年轻貌美的妻子,只有二十八岁,曾经是个有些人气的东京地下偶像,有一批忠实的粉丝,曾经谈过好几个豪门男友都未能结婚,最后才屈尊下嫁给真仲英树这样的小企业主。 真仲英树十分宠爱妻子,经常陪她一起出去打牌,妻子在东京生活的时候认识了不少有势力的朋友,这些人也被妻子引见过来给真仲英树认识,得知他的身份,有些家里方便是开餐饮的还给了些优惠,把自家的一次性餐具需求订单都甩给真仲英树做,这两年来真仲英树的生意越来越大,可谓人生大赢家。 那些年轻的世家子弟中有个做投资的,给真仲英树建议说以他现在的资本,光做这种生意到这一步差不多也就到头了,很难有更多的发展,不如用家里的地盘做抵押贷一笔钱交给他做投资,有了资金开始做转型扩充业务,这样才能发大财。 真仲英树有些犹豫,家里的产业就在那块地盘上,先辈的墓地也在,要是抵押出去收不回来他就是家族的罪人了。但妻子说自己已经怀孕了,医院孕检的结果还是双胞胎,那个世家子弟说的确实也没错,家里的生意始终都规模不大,虽然现在有些发展,但那也只是因为朋友关系才给的优惠,真的已经到顶了,如果想要让孩子们都上东京的贵族学校,和这些有势力的子弟孩子们交友发展,那还是需要很多钱的。 这让真仲英树最终下了决心,日本男人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一旦结婚女方通常就不会再出去工作,所有的未来会怎样都取决于他的一念之间,为了妻子与孩子,真仲英树咬牙去了那个世家子弟推荐的金融事务所,把手中的钱和贷款抵押所得都一起投资到了世家子弟推荐的项目中。 半年之后,真仲英树收到了幼年好友从东京打来的电话,说是看到他的妻子和那个世家子弟手拉手进入情人酒店,随之而来的消息是真仲英树投资的项目破产了,经营者逃遁到中国不知所踪,投资人的钱一分都拿不回来,金融事务所则开始催促真仲英树还款。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法院还寄来了离婚申诉书,是妻子提案的,他还在恳求要为孩子考虑,而妻子缺娇笑着说你就这么确定孩子们是你的? 金融事务所来收地的那天,真仲英树的母亲心脏病发作了,救护车从家族墓地经过的时候,那帮人炸掉了真仲一家人经营了几代的小厂。 真仲英树在母亲的陵墓前跪了三天,去银行取出了母亲临终留下要他开个小店的私房钱,他带着这最后的七百万日元来到极乐馆。 真仲英树打牌的水平一般,可那天在游戏机台上他仿佛幸运女神眷顾所向披靡,每一次都把手中的筹码全部ALLIN到下一轮,那简直是指数般可怕的财富增长,赌桌上的每个人都被他的疯狂吓到了,这个眼睛里布满血丝不修边幅的男人似乎就是当晚的战神,暴走般的胜利以至于赌场不得不当面搜身确保他没有作弊。 动手的人是汐月,她当面完成了搜身,向着观众们宣布真仲英树确实没有作弊,游戏才得以继续。但樱井小暮从汐月的目光中发现了不对劲,她们已经成为同事有不少时间了,彼此都很熟悉。 樱井小暮把汐月带到没人的地方问这个男人真的没问题?我看他的样子就像死鱼,一条死鱼怎么可能拥有在赌桌上连战连捷的好运? 汐月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伱都看出来他是条死鱼了,可就是死鱼才会翻身飘起来的啊,没人会打捞一套这样的死鱼去吃,他身上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因为大家不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是个废物。 樱井小暮吃了一惊,汐月的话里有话,显然是她在真仲英树身上做了手脚,彼时的汐月已经是极乐馆的赌神了,樱井小暮还不知道汐月的秘密,没想到这种手段汐月还能放在别人身上。 她问汐月为什么这么做,汐月说自己从真仲英树进来极乐馆的一瞬间就盯上他了,这种死鱼注定会在极乐馆这样豪华的地方迎来他悲惨的谢幕,她不希望极乐馆里会有客人死去,既然死鱼已经绝望,那就让他华丽的翻个身好了,必然会带来精彩的好戏。 那天聊完之后汐月就以自己还是会盯着真仲英树是否作弊之名,整完都站在真仲英树身边。樱井小暮不知道汐月是怎么做到的,她担心会出乱子,于是也站在真仲英树另一边。两位极乐馆的美女经理一起驻场盯梢,这是极乐馆少有的事件,那天前来的客人都记住了这一幕,也同样记住了她们都在乎的那个赌客真仲英树。 仿佛站在身边的两位女经理给真仲英树带来了更好的运气,那天晚上真仲英树横扫了所有对手,他面前的筹码在柏青哥女孩们瞪圆了的目光中越堆越高,最终超过了十二亿日元。樱井小暮不得不跪坐在真仲英树身边,柔声询问他要不要赏脸去贵宾室坐坐。 当真仲英树讲述完他的故事交出全部所得作为资金送给极乐馆离开,汐月坐在办公桌上抓起成堆的万元大钞随手洒在贵宾室里,笑着跟樱井小暮说你看,这有什么不好的?一条死鱼可以为我们赚很多钱的,而且他已经死过一次了,今晚的赌场里会有很多人记住他真仲英树的名字,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当然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樱井小暮明白了,汐月就是在利用真仲英树一次性赚大笔的钱,因为要实现愿望就得把自己的全部所得交给极乐馆,这种死鱼绝对是带着最后的一点希望来的,更重要的是他没有任何背景,那场赌局他从在座的大佬们手里赢下了太多的钱。 在实现愿望之前真仲英树都会呆在极乐馆里,这会儿他是安全的,可一旦愿望实现他离开极乐馆走进深山,大佬们报复的子弹就会打进他的脑袋里,这不在极乐馆保护客人的范围内,赌客们来这里玩遵守着黑道的规矩,可当离开这里他们也都是白道中最像黑道的一份子,做起事来只会比黑道更凶狠。 想到死鱼被书写好了的结局,樱井小暮不悲也不喜,她知道真仲英树的故事,这个可怜的男人已经走投无路了,想要复仇只有求助于恶魔。而恶魔所给予的也绝非善意,汐月给了真仲英树复仇的机会,取而代之要他也得交出自己的命,奇迹与魔法都不是免费的。 樱井小暮相信即使真仲英树知道真相,也会毅然决然地继续走这条路,如果献祭自己就能实现愿望,那真是死鱼最好的结局了。 “你真是个坏女人。”在漫天飞舞的万元大钞中,樱井小暮抬眼看着这位一年来的同事,说真的在她眼里汐月是个很奇怪的女孩,像是生来就在游戏人间的美艳恶魔,无所谓世界好不好坏不坏,汐月只是想要自己开心,想看到自己书写的剧本一步步成真。 “那你会爱上我么?” 汐月坐在办公桌上向着樱井小暮微微俯身,只手捏住她的下颌,笑容中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诱惑与神秘,樱井小暮没办法说清那是种什么感觉,她只知道自己在汐月的注视下会乖乖闭上眼睛。 不是亲吻,而是啃咬,汐月咬开了樱井小暮的脖颈,殷红的血晕染了她艳丽的唇边。 (本章完) 212.猛鬼传(三) 这种感觉非常微妙,就像去医院里护士为你扎了一针,疼痛轻微的似乎很难被注意到,时间长了甚至会有点上瘾。医学上这叫良性嗜虐,很多人都会从类似的疼痛中得到一些快感,比如说辣椒,它不是味觉而是痛觉,却有无数忠实的拥簇。 樱井小暮觉得自己根本就是被汐月蛰了那么一下,一点点的痛,一点点的痒,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汐月已经娇俏地笑着从办公桌上溜了下去,留给她一个香艳的背影说我想去玩游戏了。樱井小暮指尖轻触刚刚被咬过的地方,没有什么压印口水之类的东西,唯一的痕迹是淡到只会在指尖留下一点点颜色的血迹。 她并不知道这个动作对汐月来说至关重要,如果是以前的很多时候单单只是这么一下,樱井小暮很有可能就会死。但这次不一样了,世界上总有些人会对另一个人来说很特别,樱井小暮之于汐月就是这样的人,汐月绝不愿意让樱井小暮就这样死去,在极乐馆里她是为数不多会让汐月感到相处很愉快的存在,如果你的身边唯有这样一只冷艳的猫可以作伴,就算她抓你挠伱,大概你也不会轻易将她抛弃。 樱井小暮挽着真仲英树走进B431号房间,这里四壁都贴着铁板,如此幽深的地下室里自然是没有窗户的,沉重的鼓风机是这里唯一能让空气流动的东西,低沉的呼呼声把风压送进的房间里,可还是闷的叫人喘不过气来。 小屋里没有什么陈设,四张椅子上坐着四个人,四个人的手臂都被绑在身后,头上套着麻布袋子,每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在某种药剂的作用下,他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樱井小暮揭开第一个麻布袋子:“藤田寿太郎,这是给你提供抵押贷款的那间金融事务所的所长,三合会的老人。请确认一下。” “是他。”真仲英树嘶哑地说。 樱井小暮揭开第二个:“山口智,是他策划了那个虚假的投资项目,而你是他的投资人,他和你的朋友赤松秀行合谋,由山口智发起项目,赤松秀行劝说投资者骗钱,然后山口智捐款潜逃。虽然看起来赤松秀行也是受害者,但我们调查了他们的银行账户,山口智会把一些钱当做分红打给赤松秀行,毫无疑问是两人同谋。请确认一下。” 真仲英树点点头。 樱井小暮继续走向第三把椅子:“赤松秀行,你妻子的好友。对外宣称是世家子弟,其实原来是地下拳手,兼职当鸭子,一直都和你妻子有勾搭,只是你不知道。补充一句,你妻子肚子里的孩子我们强行催产进行了DNA检测,确实是赤松秀行的,我们帮你抹掉了。确认一下。” 这确实是个年轻英俊的美男子,能当鸭子混口饭吃的都不是简单的货色,恐怕还有一张巧舌如簧的嘴,才能把隔壁的女人骗的团团转,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比日本更懂色情,顶级的牛郎甚至比顶级的女人赚的更多。 “至于您的妻子,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人就在这里,想必您也不会认错。”樱井小暮揭开了最后一个麻袋子,樱井小暮对待这个难得的尤物多少给了些优待,她是唯一被蒙住眼睛和嘴巴的人,不这么做想必这家伙此刻就会声泪俱下的对真仲英树求情,樱井小暮不喜欢这种苦情剧戏码,她自己生来就是从比苦情剧更加艰难的牢狱中逃出来的,见不得同样的故事。 “那么,请享受您实现愿望的时刻。”樱井小暮走到真仲英树身边打了个响指,门外黑衣男人推进来一辆小推车,向着真仲英树和樱井小暮致意,重新关上门离去。 小推车上尽是些看了就会叫人心惊胆战的工具,除了手枪短刀锤子和斧子这些常见的东西以外,还有足以锯树用的电锯,装有切割利齿的简易除草机,能剪断钢铁的液压剪,浸泡过化学毒药的面具等等诸如此类本该是某种工具的存在,但现在它们整整齐齐地摆在这里,某些上面残存的血迹已经干涸许久未加处理,明了地诉说着自己的用途。 这是完美的一站式服务,推车下层的板子上还放着标有说明的各种速效止血药剂或者医疗手术用工具,以及肾上腺素,它们的存在当然不是为了拯救谁,而是在让特定的人受到伤害之后尽可能的继续延缓他们的生命,好让施虐者使用更多的手段来进行摧残。 死亡对人类来说很多时候真的是一种从苦难中脱离的解脱,唯有在其死去之前连同其精神肉体都进行反复无数遍的抹杀才是极致的痛苦,四个人中第一个死去的反而会是最幸运的,因为他不必在死前承受比别人更多的心理摧残。 而最后一个必然是最倒霉的,前三个人受害的画面会像最真实的电影一样让他的身心都备受折磨极端恐惧,真仲英树的妻子正是第四个人,现在,他已经提起嗡嗡作响的电锯摘下了妻子的蒙眼布袋,走向藤田寿太郎。 樱井小暮无声地退出了房间,那扇门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她还没有走远,门后已经响起了某人濒死的哀嚎声,那些药剂的药效正在慢慢褪去,受害者的喊叫会是真仲英树泄愤之于最悦耳的伴奏。 “好好享受吧。”樱井小暮低声说,一切都结束之后会有人送真仲英树离开,那些埋伏在山里的杀手们想必已经等待了很久。 她无意去提醒真仲英树,即使告诉他也无济于事,死鱼的梦想已经实现了,而他也创造了远超于自己应有的价值,总该为此支付自己的代价,如果不是汐月,也许他在赌桌坐下的十分钟里就会失去最后的希望。如今这些愿景已经被人为地延长到了今天,薄樱般梦幻的日子总得有落幕的一刻。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樱井小暮低头看了一眼,取出卡片打开了地下室里唯一一台只有刷卡才能打开的电梯,这电梯可以通往极乐馆的任何一层。 电梯门在顶层停下,樱井小暮走进和风套间,她在电梯里就脱掉了鞋子,走在榻榻米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个顶级套间的地面上铺着传统的榻榻米,室内用简约的白纸屏风分隔,窗户敞开,放进满地的月光。白木屏风边放着一些小几,小几上搁着一个白瓷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支还未绽放的春桃花。 汐月就跪坐在小几面前,樱井小暮走上前去与她跪坐在一起。这时小几后面的人影才缓缓转过身来,光可鉴人的长发如瀑布般坠落,一袭白色的振袖和服,手中轻打着一把折扇,动人的容颜如春桃般灿烂。 “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醇酒,美人,黄金和堕落,我闻见纸醉金迷的气息。” 这是男人的声音,任何第一次见到这一幕的人都会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这世界上本不该存在比女人还美的男人,那只存在于漫画和里。可眼前的这家伙真的在那份妆容的衬托下真的比樱井小暮和汐月还要漂亮,丝毫不会让人怀疑,如果他们三人同时出现在极乐馆的大堂里,男人们邀请喝酒的对象会变成当下的这个男人。 他的花名是风间琉璃,在极乐馆中,无人见过他,很多人都以为极乐馆就是在樱井小暮和汐月的掌控之下,但她们两个人实际上只是打工的而已,背后的上司就是风间琉璃。 “间谍发来了消息,昨天蛇岐八家的所有干部都聚集在神社开会,会议的内容是蛇岐八家要对我们猛鬼众发动清算式的战争。”风间琉璃打开折扇,明媚的眼眸藏在折扇之后,他说出来的是惊天动地的大消息,可他本人看起来丝毫都不畏惧即将到来的战争,甚至还带着些许期待已久的笑意,眼眸弯弯,“另外,卡塞尔学院也派来了他们的王牌组合飞抵东京,与蛇岐八家要展开合作,这么大的动作同时进行,想来他们是要对神葬所动手了。” 樱井小暮的眼神一跳:“消息属实么?” “王将传来的情报,不会有错。” 猛鬼众内部用日本将棋来指代身份阶级,风间琉璃是二把手龙王,在他之上还有一位王将,汐月和樱井小暮都是龙马,她们直接听命于风间琉璃这位龙王。 风间琉璃把三张照片放在小几上,短短两天时间,这三张宣传照片可谓传遍了日本的大江南北,跋扈的贵公子,薄暮的美妖姬,永燃的瞳术师,卡塞尔的王牌们如果有幸知道自己的靓照这样被日本人看重,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汐月一眼就在这三张照片中看到了最为眼熟的那位,一时间没忍住露出一声轻笑。 “你也觉得他们很有趣?”风间琉璃淡淡笑了,眸子在月色中莹莹发亮,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男人的眼神。 “我没有见过他们,只是这三张照片的精彩程度……很难不让人笑出声。”汐月很坦然地说,在芝加哥歌剧院事件中她只见过路明菲和楚子航,两个人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于恺撒加图索也被称作卡塞尔的王牌,汐月也只能多看两眼了。结果就是这仨人无论哪个派头都叫她忍俊不禁,作为一个当事人,她很清楚艺术加工的成分有多高,所以才没忍住笑出来。 “我倒是觉得这些人很有意思啊!我很喜欢他们!”风间琉璃用素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照片上的一张张面孔,笑容如花一般绽放,“日本压抑的实在太久了,每个人都像是固定在自己应有的位置上,无论我们还是蛇岐八家。卡塞尔学院难得把手伸到日本境内来,号称王牌的他们也许会让现况有所改变。” “是啊,卡塞尔学院居然把加图索家的继承人也派来日本了,这次的阵容真是叫人期待。”樱井小暮说,猛鬼众脱身于蛇岐八家,情报网自然不会比他们差,加图索之名远在日本的大地上也得开个花儿。 “不,我说的不是恺撒加图索,而是路明菲!”男人盯着那张烈焰妖姬般的面孔,仿佛二十年的老酒鬼在香甜的佳酿美酒中沉醉,“分明是个猫一样的女孩儿,却要用这样华艳外表来伪装自己,真想亲手撕开她的面具!” 樱井小暮与汐月无声地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满脸无奈。 风间琉璃在外界可不是个籍籍无名之辈,这个花名在全日本的女孩们那里人尽皆知,他被称为牛郎中的第一,是王座,是至尊。 牛郎从业协会中的排名榜上,风间琉璃连续六年是第一,没人知道他在哪里工作,他的行踪飘忽不定,以他的化妆技术,随时都能遁入人群中。作为猛鬼众的二把手,他坐在极乐馆中的时间恐怕还比不上他在全日本到处游玩,跟漂亮女孩在一起敞开心扉的时间。 这样一个人当然会在三张照片中一眼就看中唯一的漂亮姑娘了,樱井小暮和汐月一度都觉得风间琉璃是不是性格孤僻,唯有跟偶遇的女孩才会说笑如常。可偏偏这家伙是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拥有一颗诗画般的情怀之心,任何人看到他现在的表情,都不会觉得他是那样的人。 如果恺撒有幸知道这么一个存在,那必然是猛拍大腿说这不就是一花心大萝卜么!日本人就喜欢搞些幺蛾子,还吹什么牛郎界的第一! 但风间琉璃真的只是欣赏女孩的美,乐于在她们之间享受与男人相处完全不同的感觉,那是青鸟是飞鱼,是画眉是情诗,柔软如流水潺潺的姑娘们才是他追求的东西。 风间琉璃起身刀架上提起猩红色的刀鞘:“我要去一趟东京,试着见见这些人,看家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明白!”樱井小暮与汐月同时低头,当她们再度抬起眼神的时候,风间琉璃已经从窗户一跃而起,融入了那片素白色的月光中。 (本章完) 今天假 下午打游戏生气一巴掌把指甲给劈出血了都,唉……我这暴脾气啥时候能好。 明天会去买新电脑,开销巨大,到手以后后半个月应该会努力更新弥补开销……可以稍微期待下。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今天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213.相遇秋叶原(一) “很抱歉取消了原定的计划,本部今天不得不处理一些特殊的事情,参观日本分部的活动将推迟一天。” 一大早矢吹樱就抵达半岛酒店敲开套房的门来通知,身穿黑色西装的她双手贴着裤线深鞠躬。 彼时卡塞尔专员们正在享用为他们特意准备的豪华早餐,针对每个人的不同习惯分别是意大利菜,日式早点,和二刺猿联名专门骗傻子的花里胡哨。 路明菲跳出来点头哈腰的说没事没事!今天就当休息了,我对东京还蛮有兴趣的,想去很多地方看看!恺撒也点头示意,但樱还是再三道歉说耽误了各位的行程打乱计划非常抱歉,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担当各位的导游。路明菲说我们仨各有各的爱好,你虽然是忍者但是又不会分身术,让我们自己玩自己的就好了! 两个人对着点头哈腰,入乡随俗路明菲也变成了半个樱花妹,这种Play让她有种身临其境动漫世界的感觉,虽然她现在确实就是在那些有名番剧二次元的真实发生地。 恺撒非常不喜欢日本人说话时的这种礼节,他对日本了解最多的部分来自于日剧,经常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些日本人讲个话总是肢体语言丰富如演员。 虽然路明菲都那样说了,樱还是特意在半岛酒店停车场里安排了一些本部的车辆以供使用,交代过一些必要事项后匆匆离去。 “能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是让整个日本分部都得在意的?”樱在的时候楚子航全程没有说话,直到她离开他才说出了大家都在思考的问题。 “我们对这群日本人的了解实在太少了,没法去判断,不过这没什么,他们已经向我们表现出了足够的好意,那我们就坦然接招。”恺撒把自己重新丢进沙发里,尝试了一下生鸡蛋,他确实秉持贵公子旅游式的做派,走到哪就品鉴哪里本地风味,生鸡蛋是日本人饮食里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对他这个意大利人来说初次尝试的感觉还不错,至少没有想象中的腥味。 “我看守夜人论坛上以前的帖子,去过日本的专员都没什么好评价,我们确实待遇很特殊欸,与前人相比简直就是天国与地狱之差。”路明菲一手拿着本书,一手吃联名定制的三明治,上面可以食用的动漫人物果糖被她一口咬掉脑袋。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勤奋了?吃饭都书不离手,这不该是楚子航的操作么?”恺撒表示好奇。 “我从来不在吃饭的时候看书,会把书弄脏。”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自我辩解。 “了解了解日本文化,回去给后援会粉丝们吹牛的时候好歹有点底。”路明菲说,“以前我知道的都是些动画游戏里的东西,那都是艺术加工过的,要看真实的还是得找本书。” 书的封页上写着《日本神话与历史100讲》,委实说她对这种书兴趣不大,书里面描述再牛逼的场景都不如游戏画面里动辄风起云涌雷电轰鸣的BOSS们帅气,文字所能展示的不过是自己脑内补充的想象,当亲眼见识过奥丁那种玩意儿之后就都只会觉得这些都是小儿科。 路明菲会看这本书只是因为它是忽然出现在自己行李箱里的,这只箱子由零亲手帮她收拾带上飞机,里面装了什么她和好室友都一清二楚,砸源稚生悍马的时候可还没有这本书。但今天早上起来她翻找内衣,这本和小册子差不多的玩意就躺在花白的内衬里,看起来就像是有人故意插在那里的。 楚子航和恺撒当然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变态,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玩,也喜欢玩这种把戏,那当然是她路明菲亲爱的妹妹路茗沢。 小魔鬼送了她一本书,那她就会看,魔鬼无所不能,给的东西也从来都不会没用。这就好比在游戏任务一开始,主角在自己的卧室里捡到了五十文,那这五十文肯定不是给你买村里最好的那把剑用,而是意味着接下来的剧情和钱有关,你得花这五十文才能摆平主线任务继续。 所以路明菲就特意花时间多看看,其中讲述的内容都是日本神话中最简单的部分,譬如神明创世开天辟地之后,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奉命来加固混沌的国土,同时进行了非常激烈的造人运动……什么风山海河火之类的神明都是他俩生出来的。考虑到两人是兄妹关系,按照现代人类的理论这属于是近亲结婚还乱伦,果然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就是畸形的。 这些神话是否属实无从考证,最早出现有关记叙是日本文官太安万侣献给元明天皇的一本书,名为《古事纪》,记录了从建国神话到推古天皇时代的传说,神话,歌谣与历史。 那一年是公元712年,作为日本历史上第一部文学作品出现的委实有点晚了,这可能是因为日本在唐代才有机会大规模引入汉字来丰富自己的语言,因为时间恰好处于这个节点,很多人都认为日本神话不可信。 但卡塞尔学院一直认定各民族的神话都是根据历史重写的,那些看似荒诞不经的神话其实在历史上都有原型,日本也有混血种,那么他们的文明神话中就该有龙族的影子。 可在路明菲看来日本神话很小家子气,和恢弘的龙族文明沾不上边,到目前为止她唯一发现的就是建御雷神,源稚生用过的言灵也叫这个名字。 路明菲不禁觉得日本人的言灵命名方式很炸裂,似乎从古代他们身体里的中二之魂就开始觉醒了,总觉得要是楚子航生在日本,君焰就不会叫君焰,该叫炎之迦具土命什么的,让人想到宇智波鼬同学。 “师兄你有想好去哪玩么?”路明菲懒得看了,放下小册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问。 “苏茜要我帮她带点烧果子,我还想顺便给爸妈买一套关西的茶壶,应该会去银座看看,那里的都会被包装成伴手礼,比较方便也好看。”楚子航说。 “唉……说了多少次了能不能别在这时候于一个女人面前提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路明菲真是恨铁不成钢,虽说以她的性格不是那种动不动就会咋咋呼呼的傻逼女友,可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希望滚床单的时候伴侣喊的不是自己的名字吧! “抱歉,我不是很习惯。” “算嘞,我放弃对你进行调教了,总感觉迟早会这上面把自己整到心力憔悴。”路明菲摆摆手,要把男友训练成忠犬小八不是件容易的事,路明菲还是更喜欢原汁原味的楚子航,尽管有时候他还是会钢铁的叫人满心愤懑。 “我想去秋叶原玩,看看传说中的御宅天堂,听说单身的魔法师要是诚心诚意的一直对秋叶原宅男之神跪拜,宅男之神就会赐予无限的手办和妹子。” 路明菲扭头看向窗外,红白色的铁塔伫立在晨曦间的日光中,便如形销骨立的巨人俯瞰芸芸众生。这家酒店就在东京最繁华的商务区,高层的视野更是宽阔,在这间房的不同位置分别可以看到东京湾,银座,还有那座塔,东京的地标性建筑之一,东京塔。 这是路明菲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看到它,昨夜来的时候它开启着所有的灯光,路明菲坐在金车上,偶然能从林立的高楼缝隙中看到那金色的尖锥直指天空,仿佛着火的利剑要切开天幕。白天再看过去,又会觉得那不过是一栋看起来很高,没什么特色的普通铁塔而已,就像是有两副跟随日夜交替的面貌。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东京塔了。 “你是宅女,宅男的神会赐给你东西么?”恺撒吐槽,“如果我是宅男之神,我的操作就是把宅女当礼物给宅男,两全其美。” “老大你的吐槽功夫是越来越高了啊!而且看起来还很有当神的潜质!如果真有你这样的神,也许世界会变得更加美好也说不定。”路明菲回过神来,笑笑继续开启插科打诨模式,越是和恺撒接触的多,就越会发现这家伙其实也有一颗闷骚的心,擅长八卦,吐槽,一点都不像学生会里站在高处说我们都是精英的那个贵公子。 “我的话就去给学生会买点礼物,说实在的我这会儿心里还没什么想法,也许只有去实地看过了才知道自己会想要什么,听说台场的购物中心不错。”恺撒也道出了自己的目的地,其他人都说了他不说未免有点不合群,更重要的是楚子航已经先决定要去银座了,那么恺撒就只能另寻他路,否则两个人各自在银座提着点什么碰面的样子真是会尴尬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旦失去路明菲,他和楚子航之间的联系就得暂时性中断。 “那大家就各玩各的咯?好好放松一下也挺好的,毕竟还有SS级的任务等着我们呢!”这话由路明菲说出来未免没什么紧张感,因为她说完就蹦跶进自己的卧室里了,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关西襟的水手服裙摆,领巾上绣着粉色的樱花,画着极淡的学生妆,明眸善睬,一枚银色的星辰耳坠随着她说我出门啦推开门的步伐晃晃悠悠。 此行日本她的准备相当齐全,零简直就是贴身小棉袄,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恺撒的品鉴欣赏式旅游还不如她路明菲,什么准备都做好了,行李箱里充斥着各种能让她秒变日剧女主的道具。作为团队中最没有安全感的人,她委实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既然是去秋叶原,总得带上与之相符的扮相才是对宅男之身的尊重啊! 套房里就剩下不怎么对付的两人了,大家默默扫干自己面前的盘子,路明菲在的时候这里多少还有点活跃气氛,她和谁都能接上话聊一聊,恺撒也不介意与楚子航说道点什么。如今她不在了,两个人就像两个社交恐惧症患者出门对上眼,半天憋不出一句你好来。 “不去陪陪她么?”最后还是恺撒打破了寂静,不然的话总觉得盘子里的东西好像都要变味儿了,可话题还是没有离开路明菲。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她的爱好我不懂,去了只会让她因为我扫兴。”楚子航抬眼看向不久前刚刚被关上的那扇门,“何况她只有自己一个人也能玩的很开心。” “你们两个人的性格完全不同,居然能走到一起去。”恺撒轻蔑地笑笑,多少有点鄙夷之意。作为一个情场老手,在他看来楚子航其实是配不上路明菲的,尽管楚子航足够帅气实力也强大,但在情感方面的战斗力只有5,卡塞尔学院有大把大把比他更好的靓仔,真不知道路明菲凭什么选择这家伙,还那么死心塌地。 “你和诺诺不也不一样?她宣称自己的前男友能组成两支足球队对战,而你则说自己是初恋。”楚子航冷静还击,他听出来恺撒来者不善,显然是要以在情感上的本事来拿捏嘲弄他一波。 “可我会坦然承认我就是喜欢这样。”恺撒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其他人大可以因为此喜欢诺诺,而我会把他们一一打败,诺诺对我而言就是一本看不懂的书,所以我愿意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去弄懂她疯癫的想法。倒是你,我敢肯定你到现在都说不出一句喜欢路明菲的理由来,你现在愿意承认关系,只是因为她对你告白了。” 沉默了良久,楚子航难得的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你说的没错,我只是不想拒绝,更不想看到她伤心。” “但你并不否认和她在一起你会有所改变,而且这种改变非常好,无论是你和她都会很开心,甚至会影响到周围的人。”恺撒如一位长者八卦小年轻的恋爱那样敦敦教导,他伸手大力地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听着,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在做完自己的事情之后去秋叶原找她。别管这会花费你多少时间,如果一个男人连他自己的女人都找不到,那我觉得还是别在恋爱这条道上混了,当你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这就是最好的惊喜,至于其他的我就不教你了,有些东西总得自己去学会。” 恺撒又重重地拍了两下,起身推门而去,能够教导楚子航让他感到非常满足,尤其楚子航听他讲话的时候表情认真的好像上课的学生,生平第一次有了种切实打败楚子航的感觉,站在电梯里都忍不住吹起了口哨。 214.相遇秋叶原(二) 秋叶原电器街。 AKIBA,这个简称在大网络时代的背景下几乎已经不分国界不分背景,世界上有很多人都知道它代表的含义是秋叶原,阿宅们都向往的天堂。 任何人初次抵达秋叶原都会惊讶于它的美丽,和大多数繁华的商业街一样,这里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不一样的是数量多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广告牌,秋叶原是很难看到如写字楼那般干净的楼宇外层的,几乎所有能被用于展示的地方都挂上了大号的标示,宣传画,还有动漫人物,更有专门的巨幅电子广告牌占据最显眼的位置,明日香和淀真嗣的大电影过去了那么多年,可还是经久不衰地出现在那里开着高达。 在秋叶原不必担心在某个下午被折射的阳光闪到眼睛,因为很多店外面都准备了遮阳伞,一旦夜幕降临这里便更加闪耀如辉煌灯火组成的世界,所谓黑暗早在日本战后就在这片拔地而起的世界中远去,如今它通宵达旦,彻夜不眠。 女仆咖啡厅,漫画书屋,游戏室,电玩厅,以及贩卖最新最潮的电器店,这些一起构成了秋叶原的御宅世界,走不了几步就会有Cos成某个人物的女孩站在街边招揽客人,有时手里还得费劲的举着比自己还高的木牌子。可爱的水手服,绚烂的假发,略显暴露的美少女人物,空气中弥漫着的不是人群拥挤的酸臭味,而是各种不知名香水交织的淡淡雅致,每当你和身边的某个女孩擦肩而过,总会闻到不一样的香气。 夜色降临,路明菲仍在一家电玩厅里鏖战街霸,身边围着一圈圈的宅男们排成小长队,大家的目的就是与这位美少女格斗游戏高手一决高下。 这在古早的电玩厅里是常态,尤其时间再往回倒退十几年,到街机游戏最辉煌的年代更是如此,那时候格斗游戏占据着街机厅里最火爆的位置,想玩就得坐下和对面机器的对手决战,打赢他你才有资格继续享受这一币的快乐,没人就能一直玩剧情模式打到通关。但其他人也同样不会放任这么好的位置给你,常见的就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两台机器轮流坐下新的对手,开始一轮又一轮的RoundOne。 路明菲本来是想来秋叶原多逛逛淘点好货的,免税店里的手办质量又高还不用像在国内买那样加钱。可她刚到没多久就被这里的繁华晃了眼,路边笑容甜美的兔女郎姐姐招呼着说要不要来我们店里玩一会儿啊!打游戏送免费的冷饮哦!意志不坚定的路明菲同学一被如此亲昵的大姐姐搂住胳膊就不行了,直接被拐到了电玩厅里。 这里也有几个女孩子,会出现在这里的女孩多半都是去玩跳舞机或者音游的,店家也很懂,就把这些容易吸引女孩的机器放到最显眼的位置,青春靓丽的COS萌妹一旦踏上这些机器就是靓丽的风景线,引得路人总会驻足多看一眼。隔壁不远处还有带玻璃罩子的音房,进去唱歌的人声音会被传遍真个电玩厅,唱的好听就会被大家鼓掌喝彩,难听的就会被笑着大声嘲讽拍手说嘘。 路明菲一进来就立刻被这种氛围拿捏了,她初高中时代去的还都是黑网吧,那会儿二线小城市也不会有这样正规的电玩厅,多半都是阴暗地下室里混合着该死烟味的街机室,无论环境还是机台还有玩家素质都不是这里能比拟的,穿着女仆装的小姐姐游走在人群中送出一杯又一杯的冷饮,随便挑一个笑容都秒杀黑网吧那个满脸肉嘟嘟的胖子老板。 来什么地方就得按照道上的规矩混,路明菲取出两个毛茸茸的发圈秒变双马尾,白丝小皮鞋直奔格斗机台,蓝白色的双肩小背包上挂着御坂美琴的吊牌,还有夜神月的磁铁来表示无论男女角色她都通吃。 会来电玩厅玩的女孩不少见,但是会来电玩厅打格斗游戏的女孩就很少见了,尤其当对座机台的人被打爆了起身看一眼对面的对手,发现是个双马尾萌妹就更加惊艳,不是筹备着下一局就是走到她身后看她神采飞扬的操作,摇杆和按键在她指尖便如飞舞的琴键,每一个搓招都极其精准,连战连捷无一败绩。 最后连店长都被吸引过来了,坐下来要和路明菲来一局,他这一坐就有更多的人来围观,毕竟能看电玩厅的都是对游戏热爱有佳的人,本身也会是游戏高手,好比这家店的老板就在秋叶原的格斗游戏大赛上屡屡闯进三强。 “小姐姐好厉害!” 背后传来斯国一的喝彩声,路明菲飘飘然的笑了,扭头竖起大拇指挤挤眼睛示意我会加油的,简直一招戳中万千宅男的心头上最柔软的那一处,直叫人心神荡漾。没有哪个宅男会拒绝一个会打游戏的漂亮女孩,不管她能否有成为自己女朋友的可能,哪怕只是当下大家在一起开开心心就很棒了! 欢呼声与助威声响彻电玩厅,老板与路明菲开始鏖战。路明菲玩拳皇还需要耍点赖,但玩街霸就不一样了,她对街霸比拳皇更加熟悉,每一个人物的优劣都如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那样烂熟于心。 即使是老板这样的秋叶原高手也察觉到了对手的强劲,双方的格斗步步惊心,几乎都是试探性的进攻不敢过于托大,以至于出现了少见的时间耗尽情况,这时候就只能看双方谁的血量剩余更多了,血条更多的人会赢的胜利。 对决进入第三局,老板和路明菲各持一胜一负,遇到如此善战的姑娘打的老板也热血沸腾,理理领带选出自己绝活的桑吉尔夫,作为一个浑身以肌肉见长的角色,这家伙的移动速度委实有点慢,但他的必杀技抱起人来螺旋打桩往地上砸伤害可是奇高无比,很擅长高伤害COMBOKO。 路明菲选的是古烈,算是街霸性能最强的角色,有一句名台词除了发波不推前,你跳我就蹲重拳,是龟缩防守的绝佳角色,面对桑吉尔夫占据天然的绝对优势。单说人物选择上,很多人都觉得老板要输了,这就好比是天克,我是沉默你谜团,你不放大我不大,BKB也不好使。 这时一个扎着剑道长马尾的女孩坐在路明菲身边,她穿着黑底红花的和服,脚踏木屐,腰间插着红鞘的长刀,马尾的末端都能及腰,可以想到她把头发散下来的话会有多长。 女孩瞟了一眼屏幕,莞尔一笑:“用古烈打桑吉尔夫,未免有点太欺负人了吧?” “我先选的古烈老板后选的桑吉尔夫,这也能怪我?”路明菲很不喜欢这种发言,扭头看了身边的女孩一眼,差点没背过气去。 虽然眼前的女孩化了妆但很轻,脸型气质什么的都还是保留着原本的阴柔,路明菲心里咯噔一声这尼玛什么情况,怎么遇见源稚生了!矢吹樱不是说今天整个日本分部都很忙没空见他们吗?感情所谓的很忙就是源稚生女装跑秋叶原来玩了是吧!卧槽胸前居然还有起伏……里面是穿了内衣还是垫了垫子啊…… 路明菲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面对这张女版源稚生的脸,她的表情就像刚刚吃下去一只蜘蛛。最近伪娘大火,各种网络上不乏有些男孩打扮之后比女孩还精致的照片,路明菲也爱看,可身边有个人忽然也参与了这件事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尤其她居然还觉得这打扮比源稚生平时的样子更合适!尼玛世界上还有比女人更女人的男人?全世界少女们怕不是要群起而攻之,羡慕嫉妒恨到发疯吧! 面对路明菲的窘迫表情女版源稚生歪了歪脑袋,似乎不明所以,这个小动作真是满满的少女感,而边自然垂落的发梢随着她的小动作落在肩头。 “怎么了?” “你……”路明菲本想说源稚生少主雅兴真高,私底下的爱好居然是打扮成美少女来秋叶原,怕不是接下来还该撩个汉子了。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不对,眼前的女版源稚生说话是个女孩的声音,虽然气质上也很是阴柔,但那种灿烂的笑容怎么看都不像是记忆中的那个源稚生会有的操作,源稚生的笑应该更收敛一点,就像一个不苟言笑的家伙难得对某件事情扬起嘴角,幅度并不大。 “你叫什么名字?”路明菲话到嘴边又临时改口了,世界上不是没有长相相似的事情,好比前段时间她在网上看到两张图片对比,中国演员吴京和日本漫画家荒木飞吕彦,两人何止是相似,那简直是把照片放在一起打乱叫人分辨根本就真假难分。更过分的是后来还爆出某位AV女演员,该女演员长相也是和吴京神似无比,长发放到PS里面都能当一个人使。 她曾经跟楚子航吐槽过这件事,当做茶余饭后的小乐子,楚子航以他理工科的思绪沉默了一小会儿,用科学式的观点说人类的长相取决于基因,虽然组成的数量很多,但人类的数量也很多,古往今来那么多年,恰巧在同一个时代有些相似的基因组成了相似的面孔,也不是没有可能。说不定这两个人的祖先很多年前其实就是同一个人,只是决定他们长相的基因部分在今天才出现重合,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彼此相遇。 路明菲乐了说那世界上说不定还有另一个楚子航?孙子航?李子航?你们都长得差不多?万一有个女孩长师兄你这样还跟你相遇了我都不敢想象你什么表情,你看师兄你长这么帅女装还蛮合适的,要不下次我们俩COS花吻在上去漫展玩好了,当面啵个嘴会有无数Yuri控尖叫着拍照的巴拉巴拉…… 如今那些记忆在一瞬间全部涌入思绪,路明菲谨慎地盯着女版源稚生的脸,她不希望自己在这种事情上出错,万一真弄错了回去跑源稚生面前对着他的部下说漏嘴,蛇岐八家未来少主的一世英名毁在她这外人手上。 真不知道到那种时候日本黑道会不会群起而攻之要把丫生吞活剥,说少主私底下的生活竟是如此糜烂,真是人不可貌相!原来过去那么多年来我们都看错你了!伪娘源稚生!索性直接把源稚生抓起来五花大绑,打包直接送往泰国,等他回来的时候就不是黑帮少主了,该叫黑道公主!以日本人的脑洞和中二程度,要做出这种事情来也不是没可能啊! “琉璃。”女版源稚生轻声说,“我叫风间琉璃。” 她托腮靠在机台上看着路明菲,唇边似笑非笑,带着美瞳的眼神中荡漾着机台的光影,灿烂如万花筒般神秘。 真是个很棒的女孩,她的打扮并不魅惑也不妖冶,但在这身衣着之下她似乎符合一切阿宅们对性感女生的完美想象,原本很多阿宅都还只是关注路明菲这个萌妹打电玩,如今有很多按捺不住的眼神都移动到这个阴柔中夹杂着蠢蠢欲动的美艳姑娘身上去了,搞的路明菲有一种好像在女子力上大败特败的感觉。 “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和我很像的人?”这个女孩继续说。 路明菲一愣,这话说的她一点继续打街机的兴趣都没有了,她站起身来对着围观群众低头说抱歉我不想玩了,把本来跃跃欲试的老板扔在一边,拉着风间琉璃的衣袖匆匆离开电玩厅。 她被风间琉璃的那句话震惊到了,因为她忽然想起在拉面铺子里,源稚生亲口说过自己有个弟弟,而那句话的后半句是他大概已经死了,路明菲猜测源稚生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的弟弟是不是还活着。 虽然眼下的人是个妹妹,但要说这两件事之间没点联系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他们长的那么像。而且风间琉璃出现在自己身边不是个巧合,她的眼神会说话,那句话的意思是我想和你聊一聊,就像祸国殃民的妖狐,只用眼神就能掌握一个国家的君臣。 215.相遇秋叶原(三) 风间琉璃不做任何反抗,任凭自己被路明菲拉着,两个人一起小跑步伐交错但又步调同步。直到这时路明菲才意识到风间琉璃有多高,她站起来以后甚至超过了一米七,身材高挑纤细又匀称,骨节分明,明晰的锁骨似乎在诉说着主人的体重恐怕还没过百,简直模特级的身材管理,自己拉着她就像傲娇的妹妹拉着满脸姨母笑的姐姐……一路上被好多人投以好奇的目光。 真是有种被打败了的感觉,路明菲一直对自己的个头不高心怀芥蒂,作为宅女她比绝大多数女生更懂男人,大多数男人都声称可爱最棒,但可爱在性感面前只会一败涂地,口是心非的男人看到可爱的妹子会眼睛一亮好顶赞,说这就是爷的一生挚爱。可当他看见性感撩人的女魔鬼对他抛媚眼,甚至拉开一半肩带香肩毕露,这种时候还能不能管得住自己就不是他脑子说了算了,可爱不一定能调动男性荷尔蒙,但性感肯定可以,除非这家伙是楚子航。 路明菲很少嫉妒什么人,就算是人生中最糟糕的那些年,也只不过小小的羡慕过陈雯雯的白裙子和赵孟华的有钱,从来没想过要给人做点坏什么的。 但当这一刻周围阿宅们的目光都越过她盯在风间琉璃身上,路明菲平生第一次明白了有些东西生来就是注定的,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风间琉璃就是女人中的极品,不用刻意做些什么就能在身边招来群蜂与蝴蝶。 真不愧是源稚生的弟弟啊……当然也有可能是妹妹……来了日本之后总觉得似乎在各方面都被刷新认知,路明菲并不想给自家欧尼酱疯狂加分,但源稚生的脸就是比楚子航要帅,如今就连他的妹妹都这样冠绝群芳,这都是什么神仙啊? 路明菲推开一家女仆咖啡厅的店门,谢绝了笑意殷勤的女服务生,说请来两杯白桃乌龙,带我们去最安静的位置。女服务生眼睛微移就看见了两只牵在一起的手,抿嘴轻笑说我知道了,带着她们去了店里最深的卡座,这里不会被透明的橱窗从外面看到,而且卡座的椅背很高,就算坐在这打个KISS什么的也很难被任何人注意到。 路明菲和风间琉璃彼此对座,两杯白桃乌龙分别摆在她们面前,路明菲主场作战但并不急于进攻,审视风间琉璃的眼神就像美貌的女检查官看待阶下囚那般精细。 “你是要吃了我么?路明菲小姐?”风间琉璃无所谓的笑笑,路明菲的目光差不多已经可以称之为视奸了,总之就是会叫人感觉不舒服。但风间琉璃并不怎么在意,以她的姿色确实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视奸,比起那些令人呕吐的油腻变态来说,被路明菲这样的萌妹看着反而还是种享受。 “果然是冲着我来的啊。”路明菲微微眯起眼神,双手抱胸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如今她也不是过去的经验单纯之辈了,出过很多次执行部的任务,本身也就是个戏精,在这种场合要如何扮演出一副老娘是大佬,你小子有本事动动我试试的态度简直轻而易举。 “如果我说我只是来秋叶原转转恰好遇到了你你会信么?”风间琉璃满脸无辜的摊摊手。 “我看起来像傻白甜么?”路明菲鼻子里仿佛喷出一股阴气来,“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就说明你了解过我,我劝你最好还是有什么说什么,不然动起手来我未必能保证你的安全,断一两根骨头的感觉可不好受,要是再不小心划破你的脸蛋那就更糟糕了。” “呜呜呜,看照片的时候可不觉得你是这样会对小女子凶巴巴的人啊!”路明菲还没真的做什么,那边风间琉璃却已经仿佛被什么负心汉给欺负了,弦然欲泣的遮掩脸庞发出极低的呜咽声,搞的路明菲心里居然有些愧意,甚至开始认真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火了。 可就在这一瞬间她从风间琉璃的指尖看到了狐狸般狡黠的目光,分明是在窥探她的反应,路明菲立刻就反应过来这家伙是个戏精,很懂利用自己的颜值优势,随即又恢复到路氏审判官的状态。 “要耍美人计还是去找个男人吧,这招我免疫!”路明菲撇撇嘴,“你怎么知道我的我就先不追究了,现在我更想知道你和源稚生是什么关系?” 风间琉璃毋庸置疑是个混血种,唯有混血种才知道卡塞尔学院的存在,当然也就能知道她路明菲,如今这个名字在混血种世界中就像冉冉升起的新星那样闪耀,很多人都私下里猜测路明菲会不会是昂热风流债搞出来的私生女,不然干嘛对她那么好。 最重要的是,在风间琉璃身上路明菲都感觉到似曾相识的气息,这种感官不是说她在哪里见过风间琉璃,而是她能在看到任何一个人的第一眼,感受到对方身上的龙族血统有多深厚。 这是因为在与耶梦加得的对决中,她向小魔鬼许下掌握血统力量的愿望,小魔鬼说这份力量太过强大她还暂时无法完全掌握,只有在那次例外的成功降格了夏弥的血统。在那之后,这份力量就一直存在于她身上,这个言灵就像一个持续被动生效的血系结罗PLUS,好几次出执行部的任务,路明菲单凭自己就能迅速抓到目标,执行部惊讶于她的神速和高效,但还不清楚是为什么。 风间琉璃身上流露出的血统气息和源稚生几乎完全一致,以至于路明菲初见这张面孔就把她彻底当成了源稚生,现在大家坐在这里,静下心来才会察觉到淡淡的不同,她和源稚生是两个人。 “每年樱花盛开的时候我都会来东京看看。”风间琉璃扭头越过卡座看向夜幕中灯火通明的大厦,“顺便遥望一下我那高高在上的哥哥。” “你就是源稚生的弟弟?” “我以为你会说是妹妹。”风间琉璃淡淡地笑了,“没想到哥哥居然会跟你提起过我,明明你才来东京没多久。” “源稚生是个看起来话不会很多的家伙,但实际上只是很少敞开心扉,我恰好就认识一个和他相似的家伙。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团队里面还有一个浑身散发正能量的中二病,任何人在这家伙的豪言壮语面前都会变成健谈的二百五,连自己童年对哪个AV女神冲过都得说出来。”背后说人坏话不是什么好事,路明菲可不觉得自己是在说恺撒的坏话,这是她由衷的称赞。 她再次上下打量风间琉璃:“其实一开始我也有想过你会不会是他的妹妹,可当哥哥的总不至于连自家人性别都搞不清楚,我还是选择了相信源稚生。不得不承认,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伪娘,漂亮到我在你面前都自惭形秽到觉得自己就像一粒尘埃。” “被自家偶像这么称赞真是会叫人害羞!”风间琉璃捂脸。 “你是我的FAN?”路明菲一愣,心说日本分部和卡塞尔学院又不对付,没想到自己远在大洋这边居然都有粉丝了。 “看到你照片第一眼的时候我就觉得一定会和你合得来!”风间琉璃很兴奋,“我喜欢的女孩就该是这样,在家里的时候会是温柔的小猫,出门就会变成骄傲的狮子。” “如果你要表白的话还是算了……我已经心有所属了,而且并不好伪娘这口,两个人一起穿着小裙子手拉手的逛街,然后你忽然心血来潮把我拉进厕所里掀起裙子就要干坏事,这会让我有心理阴影的……”路明菲扶额,她这么说绝非一时脑补,而是在卡塞尔的后援团里真的有某些姑娘试图这么做,她们和风间琉璃的区别大概就是没有作案工具,否则路明菲同学很难健全的活到今天。 “我说的喜欢不是爱,是欣赏,就像你站富士山盛开的樱花树下,纷纷扰扰的繁花在你头顶上盛开,空气中满是樱花独有的芬芳,你什么都不用做,落樱翻转着落在你的肩头,就那么看着就会心满意足。”风间琉璃说,“我就是这样看待女孩子的,我不喜欢和男人在一起玩。” “我大概理解你为什么会热衷于打扮成这样出现在人前了,你有一颗女儿心。”路明菲听懂了。 据说世界上每三十万人中就有一例性别倒错,在没有后天因素的影响下,这种人生来灵魂就与肉体不符,身为男孩心绪和思维却像女孩那样纤细,身为女孩想法和作风却从来都是横冲直撞勇猛向前。 不像那些以这种问题为借口的人,风间琉璃的想法大概就是真正的身体与生存的环境不符,像他这样漂亮的人,如果真的生为女孩,会在这个靠颜值就能刷饭吃的粉丝经济时代里成为顶流巨星。 “你能理解就好啦!”风间琉璃看上去很开心,他是没什么朋友的人,一是因为自己所处的地方还有高位,二就是个人的作风与性格,无法理解他的人会说他很恶心很变态,就算打扮起来比女孩还漂亮,作为男人还是该像个男人一样,像路明菲这样会立刻明白过来的人真的很少很少。 真正有修养与道德的人不会对与自己想法意见相斥的人趾高气昂指指点点,人的学识永无止境,见解与道德,社会与认知都在时代的发展中不断进步,百年前的想法后人再回头看去就是会觉得可笑愚昧,面对那些与自己常识不一样的东西,人应当秉持着学习和包容的态度。 路明菲的少女时代并不幸福,所以她更加懂得处世之道就是谦卑的心,大网络时代滋养了太多喷子和见识短浅的浅薄之人,就像跑到自己不懂的题材下面指指点点大骂恶心,一旦有些剧情不和他的意见就开始满嘴喷粪恨不得叫全世界都来打作者一顿,面对那些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的东西,也会蛮不讲理的撒泼耍赖,这种人比比皆是。 人可以不理解不爱,但请别伤害,如果真的反感,只需要自己默默的保持距离就好了,你凭什么确定你所看不惯眼的人,就没有在某些方面比你更强?这就是做人最简单的基本,连这点都做不到的话,大概连人都快算不上了吧? 风间琉璃满心欢喜,觉得自己看中路明菲的选择真是太棒了,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是你会相见恨晚的,无数思想的碰撞之间总会诞生和你如此相近的人,能够相遇是种千载难逢的幸运,很多人一辈子都难有一个真正知心到愿意交出一切的朋友。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这个世界重来,我是作为女孩出生的会怎么样。”风间琉璃捧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笑着说,“也许会爱上我哥哥吧?” “……如果不是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差点就会以为你要跟你哥断袖之恋了……”路明菲脑子被风间琉璃的突然式告白宣言搞的有点懵逼,“那现在你们是什么关系?我觉得你这样的人会很礼貌的跟源稚生保持距离,源稚生说自己的弟弟大概已经死了,该不会是他知道你喜欢女装还思维女性化,直接大怒之下把你赶出家门老死不相往来了吧?” 这个问题似乎并不容易回答,风间琉璃默默的品尝着白桃乌龙,这种把配料写在名字上却意外好听的茶,甜蜜桃香,自然又清新,就像很多人已经逝去的韶华。最青春的时光也是这样的味道,彼时发生的很多事情如今回首看去都会叫人莞尔一笑,可还是会有些很特别的东西直到生命将尽,一生如走马灯般闪烁的时候,仍会从记忆的最深处悄然被挖掘出来。它的味道从未改变,甚至会因为陈年的埋藏染上泥土的气息,可打开来的时候竟然还是那样酸甜美味,乃至叫人心弦都被无声地拨动,悄然落泪。 华丽初体验……的装机 这是这个月最后一张假条嘞,该摸还是要摸的。 我昨个晚上从9点开始装机到今天早上4点半,因为是第一次犯了很多小错误,比如安装主板不知道要先上铜柱就浪费了我半小时,上了主板发现上不了水冷又把它下了。上了水冷点亮发现图片是歪的再下水冷再上…… 不过都是过程中的小问题,没有犯原则性错误,最后点亮的时候第一次发现是电源开关没开,第二次发现线松了,第三次发现主板供电没插进,这玩意是真硬啊,我吃奶劲儿都用上了才给它塞进去。 结果是美好的! 以前直播起来只有不到60帧的游戏,现在可以2K全高跑200帧直播了 感谢B站动态提醒我是驱动问题导致没有网络的米娜桑,我用手机下了动态装电脑解决了没网的问题。 配置如下。 13700K 华硕B760小吹雪WIFIGD4 金百达双16g3600 盈通花嫁3080 盈通360月神之泪水冷 盈通花嫁机箱 盈通z360风扇x2 这个机箱比普通机箱还难安装,但是效果是很好看的,毕竟开放式,我妈进来看到我的杰作都惊了,说你这电脑弄这么多大喇叭还那么好看! 旧电脑的显卡出掉了,手里还有个正常使用的10400f的U和两根芝奇8G2333打算出给回收商。 要是有DIY机老想要可以500块钱,我把U内存机箱和剩下的板散热以及一块机械一起给你,分别是B460MN。和西数1t,散热好像是金河田500w。读者群联系我! 综上所述今天得好好休息,装机的时候可能因为房间太小我有些东西放桌子上,把原本就出过一次问题的键盘彻底压坏了,现在用的备用,按键各种卡,算是本次的损失吧~ 216.相遇秋叶原(四) 「大致和你想的差不多,我们决裂了,再也无法回头的那种,想来在哥哥的心中我已经无可救药,对肯定对我很失望吧。」 风间琉璃沉默了很久才做出回答,路明菲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没有多问,风间琉璃是个好演员,但并不善于掩盖自己的情感,路明菲从他的目光里读懂了这对兄弟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事,应该大致就是她想的那样,源稚生这种满脸都写着规则制定者的正义使者,是不会接受世俗约束之外的东西的。 「难怪他会说你大概已经死了。」路明菲轻声说,「你们已经很多年没见面了吧?久到他都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与其说是很多年没见,不如说是哥哥刻意避开了,他亲手把刀***我的心脏里,再也没有回到我们相遇的那个地方,所以连我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风间琉璃低头默默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源稚生在那里留下了彼此一生都无法忘却的刀痕,真是痛彻心扉的一刀,多年后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心口似乎都勐的揪紧了。 「那他应该还是很后悔的。」路明菲没有大惊小怪,只是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混血种世界里捅一刀那都是小事儿,这两年来她大风大雨见的多了,有时候也会无意间摆出一副姑娘我什么世面没见过的威武霸气来。 「为什么这么说?」风间琉璃澹澹地笑了,按照时间来推断路明菲遇到认识源稚生也就这么两天的事情,两天时间能熟悉一个人多少?可路明菲那口气澹的就好像在评价一个她认识了很久的人。 「我们见面的那天一起在拉面铺子里吃东西,源稚生被恺撒诱导着跟我们聊了很久,他说他的理想不是当黑道的少主,而是去天体海滩卖卖防晒油,恺撒问他为什么不去,他说自己还有很多责任,要看着黑道,照顾底层的人,所以不能去。那口气不是开玩笑,是真的透着一股厌世的感觉,如果你也在场,你会和我有一样的想法。」路明菲说,「源稚生所在的位置权力地位与财富都已经唾手可得,但他偏偏都不想要,当时我就想,这家伙身上肯定有很多故事。」 她盯着风剑琉璃的眼睛继续说:「现在看到你我就明白啦,源稚生就是那么一个责任感很重的人,这份观念促使他如今仍然坐在自己不喜欢的位置上,他话语间流露出的疲倦或许就是因为以前曾把刀送进弟弟的胸膛,看你那么在意他,就知道你们以前的关系肯定很好啰!正是那件事导致了他的改变,这么些年来他不敢再回头去看看当年的地方一眼,他的心里仍然满是愧疚,但他肯定认为自己没有做错,因为你离经叛道,可你又是他的亲人挚爱,他没法不去在意。」 风间琉璃呆呆看着她,路明菲的童孔里有种他说不上来的光彩,那些话大概是她的脑补,风间琉璃不知道哥哥是到底怎么想的,可当这件事被路明菲用第三者的角度叙述,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好像当年发生至今的事情她一直都是个旁观者,知道兄弟两人间纠葛的一切。 果然没有看错,风间琉璃自持看人很准的,卡塞尔三人众的照片里,他一眼就看中了路明菲,那是猫一样的女孩儿啊,就算照片上的她风情万种,可她的眼睛深处还是藏着无人知晓的自我,从不为谁妥协,即使经历的再多也永远都还是她自己。 这很难能可贵,人总是容易被各种各样的东西偷偷腐蚀,财富,权力,***,名声,甚至可能只是一根钓鱼的好鱼竿,能够始终坚持本心的人可不多见,这种人往往名不见经传,可真的有机会的时候,又会是他们出来顶住即将塌下来的天幕。 「说的好像你都知道似的。」风间琉璃轻声说。 「我又没说自己说的一定正确,都是猜测啦是猜测!女人的第六感!」路明菲摆摆手,满脸无所谓的样子,所谓女子会不就是这样一种东 西吗?大家坐在一起东拉西扯的说些荒诞不经的八卦,风间琉璃一直都用女音说话,没那么在乎的话确实就像好闺蜜坐在一起聊天的那种感觉。 对路明菲而言这种机会委实不多,零母庸置疑是她的世界第一好室友,铁杆闺蜜,但零不是个话很多的人。夏弥倒是能算得上,但自从地铁尼伯龙根事件之后彼此之间多少还是有一道隔阂的,况且夏弥现在不住宿舍住后援会了,课业繁忙还要出勤,大家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剩下的就是后援会的粉丝们,姑娘们太热情,以路明菲的脸皮都顶不住,自然是没法用平时那张脸面呆着的,要假装偶像派。 「所以你来东京真的只是每年樱花树开的时候,都会来特意仰望一下你的哥哥?」路明菲问,「要是真那么在意的话,不如试着悄悄接近一下他怎么样?就只是看看,什么都不做!反正以你的化妆水平,只要把头发放下来化好妆,擦肩而过他都看不出来的!」 「相信我,哪怕我只是接近到哥哥周围一公里范围内,他都会察觉到我的。」风间琉璃说。 「那么夸张?」路明菲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话说得好像这兄弟俩之间装了个机械电探雷达,只要风间琉璃靠近源稚生,源稚生头上的呆毛就会竖起来哔哔哔发光,说你弟弟来了,你弟弟来了!进入紧急战备状态!源稚生遂拔刀四顾翻个底朝天,抓到风间琉璃就是卡擦往胸口再来一刀,然后跪下来嚎哭说我愚蠢的哦多多哟!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啊!你只需要憎恨我就好了啊! 嗯……有点宇智波家爱恨情仇的味道了,没想到看热血漫画那么多年,居然会在现实世界里遇到这种兄弟情,得亏她路明菲不是个腐女,不然这会儿铁定可耻的心动了。 「这都算往少了说,我和哥哥已经是站在对立面上的彼此了,即使再见面,也一定会是拔刀相向的时刻,我确实很想念他,但见面的话,还是一辈子都不要再有机会最好。」风间琉璃摇摇头,露出自嘲的笑意,「不过我想也没什么可能了,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战争已经开始,谁都没法逃避。」 「战争?」路明菲一愣。 「我很喜欢你这样的人,路明菲小姐,在我的立场上,其实有很多种选择,其中最不可能的一种就是与你为敌,我会送给你一些情报,相不相信我全看你自己。」 风间琉璃用指尖敲了敲桌面,他的气质在这一刻间陡然改变了,上一秒他还是堪比妖姬的美少女,下一秒已然正襟危坐如大将那般不动如山,他的背后似乎风起云涌,千军万马裹挟着狂风呼啸而来,只等着他一声令下,高举起来的战旗便将遮天蔽日。 真是有种战争的感觉……风间琉璃是敌方的大将么?相比之下源稚生甚至更不像一位黑道少主似的将领,他的弟弟比他更加出色。 「你来自卡塞尔学院,应该知道这些年来日本分部一直对卡塞尔封锁着消息,每年的上报都是境内无事,连个死侍都找不到。」风间琉璃说。 「傻子才会相信日本分部的鬼话,龙血要是那么稳定的东西才怪了。」路明菲撇撇嘴。 【鉴于大环境如此, 「嗯,这是因为日本境内的混血种完全分裂成了两家,一家就是你知道的蛇岐八家,他们统御着全日本的黑道。另一家叫做勐鬼众,勐鬼众同样有黑道背景,步步蚕食着蛇岐八家的地盘,威胁他们的地位,两者是对手关系。也是因为有这两家,日本境内的混血种都受到了严格的监控管辖,没有任何相关消息可以流露到外界去。」 「所以……你就是来自勐鬼众的人?」 「没错,和哥哥在蛇岐八家的地位差不多。」 路明菲不动声色,她不知道 自己此刻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风间琉璃,如果他的话都是真的,那么日本分部历年来的状态就有了合理的解释。可这也同时代表她的立场问题,学院指派的任务是要求三人在日本分部的支持下进入海沟深处,炸掉疑似龙族胚胎的东西,这也就意味着三人众与蛇岐八家是一个派系,那么此刻坐在对面属于勐鬼众的风间琉璃就也是她的敌人了。 「别担心,我说过在我的立场上,我永远不会与你为敌。」仿佛是知道路明菲心中的疑虑,风剑琉璃微微一笑,有种尽在他掌握中的感觉,「我只是来提醒你,蛇岐八家并非你绝对的盟友,他们接受卡塞尔的任务是迫不得已,一定不要完全相信他们,做事记得留一个后手。除此之外我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了,以免你觉得我是来混淆视听的,相信以你的聪明,很快就能看清真相。到了那种时候,说不定我们就可以认真的谈谈合作了。」 「合作?」 「现在还是不能对你说的秘密,正如你没有信任我一样,我也不敢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毫无保留啊。」风间琉璃竖起一根手指紧贴嘴唇,做出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狡黠的挤挤眼睛。 真是个比女孩子更女孩的妖冶男人啊,路明菲甚至都开始觉得有点可惜了,以风间琉璃这性格,这颜值,如果作为女孩出生世界绝对会更美好,那条世界线的源稚生怕不是得秒变宠妹狂魔,以他那无敌的责任感,真的是可以把风间琉璃宠成大和公主殿下的。 「我请客吧,将来说不定会有合作的机会,作为本地人,我也该尽一下地主之谊,虽然相比哥哥的待客之道一杯白桃乌龙就显得太过单薄了,以后会补上的。」风间琉璃举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用日本人经典的抱歉来招呼服务生。 「那我能知道你的名字么?就当这是见面礼好了。」路明菲微笑着说,风间琉璃当然是个化名,既然他与源稚生决裂,自然不会再用过去有所联系的名字。 「源稚女。」风间琉璃起身骄傲的一甩长发,马尾骤然散开,三千青丝如清泉流响,「在下源稚女。」 真是个好名字,一个女字就把他的形象他的言谈他的作为一切都串联起来了,他的灵魂就该如他的名字一样是个女孩吧。 「好,我记住了,再见,源稚女。」路明菲挥挥手。 「再会。」 路明菲没有去送源稚女,而是坐在原位上默默地把杯中的蜜茶喝光,一直计数到源稚女差不多已经走很远了,她才慢慢起身离开。 一路上不再有玩赏的兴致,对着每个招呼客人的漂亮小姐姐摇头微笑说抱歉,路明菲品鉴着源稚女的提醒,身为弟弟那么在意自己的哥哥,却要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说不要相信哥哥,这种话是需要很大勇气和决心的,源稚女的那种感情可不像是演出来的假货。 路明菲决定信源稚女一把,无论是真是假,稍微多留一个心眼并没有什么损失,源稚女的提醒也没说什么要背地里搞搞破坏,只是叫她不要把全盘都托付在源稚生身上。源稚生固然是个责任感比天还高的家伙,相信他会认真的帮忙完成卡塞尔的任务,可他也同时是个日本人,作为中国人路明菲自小耳濡目染,真遇到什么大事她也铁定不会信任源稚生,大家是国家世仇了,丫要是真敢背叛,那么路大女侠就新仇旧恨一起算,替天行道。 额头勐的撞到了某种柔软的东西上,从触感来判断绝对是人体,路明菲心里一抖赶紧往后倒退两步点头哈腰的道歉,心说自己怎么光着想事儿了连路都不多看两眼! 可被她撞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都不回头看一下罪魁祸首。从背影来看那是个高个女孩,个头足有一米七多,穿着男人款式的黑色付纹羽织,似乎曾经沾过水导致紧紧贴在身上,身材纤细玲珑窈窕,就连头发也是有点 乱糟糟的,暗红的色泽绝非染发店里出产的劣质货色,看得出来是浑然天成。 这发色很少见,路明菲所知道的人里有一个诺诺也是这样同款的发色,她还疑心说难道师姐也来日本了?不是都大半年没见过人了吗,这回偷偷跑出来到东京来找恺撒,结果让自己给遇上了? 见对方被撞了一下也无动于衷,路明菲索性走到这女孩正面打算勐地一甩头道歉来句私密马赛,实在不行勐虎落地式好了,就像搞笑日剧里的那些家伙一样,这样总能让她开心一下忘了这件小事吧? 可红发女孩似乎根本就没看见眼前道歉的人,她的童孔中倒映着秋叶原的五光十色,闪耀的霓虹灯,嘈杂的行人,欢声笑语的JK女孩们,周围的一切都洋溢着活力与欢乐,没有人关心这个女孩默默地站在街口,脸庞上滑过无声的眼泪,直到坠落在她手中紧紧捏着的小本子上。 路明菲低头看了一眼,本子上是一句简单到她也可以读懂的日语。 「世界は広い。」 217.Sakura&小怪兽(一) 这句话的意思是世界好大,路明菲不太明白这姑娘为什么独自一人面对长街流泪,要在小本子上写下这样的感慨。她想世界当然很大了,世界上有中国有美国还有战斗民族俄罗斯,有些地方千里黄沙几十年不下一滴雨,也有地方冰天雪地北极熊在浮冰旁守着拿爪子拍鱼吃。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那些都是终其一生都不会亲眼目睹的场面,但如今这个时代你就算坐在家里也能知道大洋彼岸的总统裤裆里拉稀了,你当然知道世界好大,可你并不需要为此感慨,真有想法的话跳上飞机就总能去想去的地方,整个地球已经被人类开发的差不离,下了飞机直达酒店就有殷勤的漂亮小姐姐为你鞍前马后打点一切。 “你……没事吧?”路明菲还不至于蠢到以为是自己把人家给撞哭了,这只是好巧不巧她心里在想事情,而站着的人儿独自难过,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更没有心思去理会一场小小的意外。 路明菲本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毕竟红发姑娘没有在乎她的意思,可她实在没法当做没看到,日本是个人情味儿有些冷漠的社会,好比姑娘在这哭了这么久泪痕如泉涌,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来表示关心,作为一个热心肠的好女孩,路明菲觉得自己不能走。 红发姑娘还是没有搭理路明菲的意思,路明菲不甘心,伸手到她眼前晃了晃,姑娘这才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路明菲。 如此近距离的四目相对,路明菲才发现她不仅头发是红色的,就连童孔也是玫瑰般深邃的艳丽,那不是美童而是天生的童色,纯粹的没有一点杂质,就是刚被泪水泡过没什么感情可言,眼神有点呆滞。 “我看你一个人在这里哭……要是有什么难过的事或者心事最好还是回家去比较好,这里人多眼杂的,说不定会被什么坏人盯上,要是不想回家可以找家旅店住一晚。”路明菲如知心姐姐那样给出建议,不过她比眼前的姑娘矮了大半个脑袋,导致这一幕被路人看到到底会以为谁是姐姐可说不定。 红发女孩没有说话,把小本子举起来给路明菲看。 “好啦好啦我知道世界确实很大,但现在不是该说这个的时候……”路明菲忽然想起一个自己忽略的问题,什么人会把小本子和笔随手带在身边?交流的时候是举起小本子给人看的? “你没办法说话么?”路明菲小心翼翼地问,身体上有障碍是很多残疾人的心痛点,有时候不太愿意让别人提起,所以路明菲问的声音很小很小。 红发女孩点了点头。 路明菲心说好心摊上事了么这不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姑娘,穿着半干的不属于她的付纹羽织,站在秋叶原独自落泪,随便拉个作家过来都能给姑娘编排十万八千字的凄惨背景。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路明菲只好搬出应付迷路小朋友最好的方法来。 “我不要回去。”红发女孩在本子上写。 都成这样了还不想回家,想来是家里的矛盾了,路明菲瞬间脑补出一场经典的日式家庭伦理剧来,眼前的姑娘眉清目秀皮肤好好,说不准还是哪个富裕人家的孩子呢。 “那你有能去的地方么?说真的以你现在的状态我总怕你会被谁给拐了……” 女孩摇了摇头,想想也是,如果有地方去的人怎么会独自面对长街落泪呢? 路明菲沉默了一会儿,决定送佛送到西,既然遇上了就是一种缘分,要她丢下一个这样的女孩那是万万做不到的,天色虽然已经黑了但还有漫漫长夜,总能找到点解决的办法。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路明菲问。 “绘梨衣。”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举起来给路明菲看。 “好吧绘梨衣小姐,现在你不想回家也没地方可去,如果你不怕我是坏人的话……考虑一下跟我走怎么样?”路明菲尽可能露出和善的笑容,以免自己的话听上去像个路边搭讪的坏大叔……或者诱惑的蕾丝边,她发现绘梨衣的回答问题的方式都很简短,而且基本上没有表情波动,看着有点呆萌很好骗,虽然自己是抱着好意才这么说的,不过面对绘梨衣略显疑惑的歪了一下脑袋,路明菲还是觉得自己好像在干坏事。 绘梨衣的眼童中浮现了极澹的惊奇,这是自见面以来她少有的情绪波动,想来是觉得自己在这里呆了那么久,眼前的家伙是唯一上来搭话的人有点奇怪,习惯于周围的冷漠之后忽然有个热情的家伙上来,反倒叫人有点不适应。 看到绘梨衣的眼神路明菲赶忙举手投降,表示自己没什么恶意:“我知道像自己这样的人在日本还蛮奇怪的,但作为一个外国游客我真的只是想找个人陪我一起吃拉面!你看长夜漫漫我一个人乱逛也挺无聊的不是,你要是愿意陪陪我,我可以给你出今晚的住宿和餐费!” 路明菲猜测绘梨衣身上肯定没有钱,因为有钱的话至少能去找家旅馆,再不济也能去什么餐饮店里坐坐,不至于一个人呆在街边。对于一个身无分文的人来说,提供食宿会是很有诱惑力的选项,就是不知道绘梨衣会不会同意。 “你要吃的拉面,好吃么?”小本子上是这么问的。 “小姐您什么身份呐?居然会问拉面好不好吃,搞的好像您是喝天仙玉露长大的!”吐槽机制一开路明菲就差不多等于咋咋呼呼的搞笑女了,掐着指头跟绘梨衣盘点拉面的好,“它不是好吃不好吃的问题,而是现在街道上你见过的所有人都吃过的问题!香浓醇厚的浓骨汤是日本拉面的标配,配合上炸天妇罗的鲜香味道和鱼板的海鲜味儿,可以说是一碗拉面就聚集了廉价美食的精华!” “那我吃过的拉面和你的不一样,我的那种有人当着我的面做,里面有海虾卤蛋松茸和鱼子酱。” 路明菲心说这还真是个大小姐啊,如果不是这呆萌的表情都会以为是凡尔赛了,说不定绘梨衣真的没有过那种,坐在路边摊上吃着廉价拉面的体验,在她的世界观里,所有的拉面都该像她那种有师傅当面做,里面堆满了豪华的配套食材。 “那么现在有一份带你去吃全新拉面的机会,你要不要来?”路明菲伸出手掌,如欧洲中世纪的绅士那样诱惑绘梨衣。 确实是诱惑,因为绘梨衣是注意到了拉面才继续对话的,这说明她是个小吃货。那这就好办了,一个爱吃的姑娘总是很好养活,路明菲大可以用美食把她骗到自己身边去,再发动师兄恺撒甚至是蛇岐八家把绘梨衣带回家去。 路明菲本以为绘梨衣会保持警惕,但绘梨衣这次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把手交到了路明菲的掌心,面对那双单纯到像是什么小动物的眼神,路明菲总觉得自己好像是个阴险的猎人,正在诱骗无知的小猫咪坠入她的陷阱。 天地良心啊!这只是帮助迷路的姑娘而已!上帝您得看着点儿!要是没工夫可以帮忙叫隔壁的玉皇大帝来,他是中国人,我们中国人绝对不骗中国人! 路明菲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她原本只是想随便找个地方吃拉面,然后打电话摇师兄过来帮绘梨衣找个住所什么的,既然不想回家那就遵从她的意愿好了。 但听到绘梨衣说自己吃拉面配的都是什么高级食材,路明菲就改注意了,她对松茸在日本的价格是有所耳闻的,这种言语间夹杂着富裕俩字的说法真是叫人不爽,她决定用平民式的料理打败绘梨衣家的顶级拉面师傅,恰好最近就认识这么一个地道的老师傅么不是! 国立东京大学后门,路明菲拉着绘梨衣掀开了屋台车的帘子。 “欢迎光临……哦哟,这不是老客人了么!” 拉面师傅的欢迎光临还没落个话音,看到进来的客人就眼前一亮,他对这个懂行的中国女孩印象颇深,本以为像这样的游客可能一辈子就这么一次见面的机会,没想到这么快就又一次有缘相逢了。 “确实是老客人,因为馋师傅你的拉面所以就带上朋友又来了呗!”路明菲带着绘梨衣入座,双手各比出一根手指,“两大份豚骨叉烧,所有的料都要加上!” “嘿哟!” 绘梨衣仰望着这间停在街边的拉面小铺子,屋台车对她来说确实是难得的体验,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温馨简约的布置,在她为数不多外出的印象里,吃饭的地方就该是古雅华美的大堂,有黑衣的侍者在身边服侍,餐盘中刻着繁复的家纹,餐具是纯银的,每次碰撞都会发出悦耳的声音。 但现在老板就在她眼前忙活,煮面的大锅热气腾腾,升起的热浪几乎直扑她脸上,惊得她侧身回避,可还是觉得胸前被一股湿热扫过。 “好玩吧?我猜你的拉面师傅可不会这样给你做拉面!”路明菲得意洋洋,她不是仇富,只是从小穷惯了,面对太过奢侈的东西本能的有种抵触。在她看来很多廉价的东西才是生活的点缀,不能被大多数人所接触的东西就没有讨论的价值。 所以她特意带绘梨衣来这里吃拉面,老拉面师傅的手艺确实很地道,再加上屋台车这种简陋却温馨的食所,一定会让没接触过的绘梨衣倍感惊奇。 看绘梨衣好奇盯着拉面师傅的目光,路明菲沾沾自喜觉得这个选择果然没错,公主殿下没有吃过路边摊上的关东煮,真不知道这样一个家境优握长相恬静的女孩,是因为和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才一个人跑到那种地方的。 这种小店做两份拉面并不需要多少时间,老板的锅里就是一直炖煮的高汤,就连回家收摊的时候也不会停下。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浓汤拉面师傅的拉面才能在这条长街上脱颖而出,他有闲心更有时间这么做,像那些用预制料包的店面在这位师傅看来,委实是在玷污传统日本料理的脸面。 两大碗拉面推上桌面,绘梨衣似乎有点迫不及待了,其实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正如路明菲所想的她现在身无分文,所以听到请吃拉面的时候还是很心动的被戳到了软肋。热乎乎的雾气直扑绘梨衣脸颊,就算眯着眼睛她也要拿起快子赶紧大快朵颐。 “且慢!”路明菲忽然伸手挡住绘梨衣,绘梨衣脸上浮现一丝澹澹的怒意,在这位公主殿下看来阻挠她享用美食就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不过看在是这个人带自己来吃饭的面子上还是暂时忍了。 “平民美食就该有平民美食的吃法!细嚼慢咽可不是饕餮客的首选!”路明菲把两根快子并拢,直接插进拉面碗里扭动手腕一搅,大坨的面团就这样被轻易的带起,她长大嘴巴狂吹热气,然后一口闷下,满脸幸福到爆炸的沉浸美意,发出约等于美食番剧里女主爆衣的欢乐闷哼。 这种吃法并不文雅,是很多小孩子爱干的事情,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确实很畅快,美食就是不单单品尝味道,还有填满整个口腔和胃袋的欢乐饱腹感,享受美食从喉咙里划过的愉悦触觉。 绘梨衣看路明菲的神情就像巡逻的奥特曼看到了小怪兽,在她的世界里,是源稚生和橘政宗手把手教她餐桌的礼仪,无论去什么地方,她用餐的时候都会如一位公主那样威仪儒雅。没人跟她说过吃东西还可以这样不讲究什么破规矩,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路明菲大口狂炫的幸福神色真的叫人很动容,哪怕自己还没有动面前的拉面,似乎都能因为路明菲感觉到这碗所谓廉价的拉面究竟有多好吃。 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了,绘梨衣彷照着路明菲的模样用快子小心翼翼地卷起拉面,作为初学者她没有路明菲那般熟练,所以量没能做到那么多,可比起她平时的吃法来说还是不小的挑战了。 大坨的拉面伴随着左餐的鱼板一起送进嘴巴里,她立刻明白了路明菲那种快乐从何而来,被美食塞得满满当当的口中所有的味蕾都在强烈的刺激下绽放,原本就醇厚的味道一品到底,似乎就连汤汁也不会被放过,更别说咽下去的时候有多痛快了,好像那些面条是直接掉进了自己的胃里噗通一声砸的惊涛骇浪。 218.Sakura&小怪兽(二) “送你们的!”拉面师傅推了两碟盘子上来,盘中各是一叠豆干和一颗卤蛋,配套的饮料可以选择乌龙茶或者清酒。 “谢谢老板!”路明菲满嘴都是吃的,就连道谢都含湖不清,但还是努力点头竖起大拇指。 “有什么好谢的。”拉面师傅解开头巾坐在高脚凳上休息,“能遇到识货的食客对我们这种人来说,也是一种幸福啊!能看你们吃我做的东西笑的那么开心,我也很满足的!一点小左餐又要不了几个钱。” “老板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大好人吧?”路明菲努力把嘴里的东西全都咽下去才说,“所以就连年纪大还是会这样喜欢年轻人!” “我要是好人,这世界上就没有坏家伙了。”拉面师傅笑的很无奈,“小姑娘你和身边的那几个男人不是一路人吧?” 路明菲一愣,她确实和他们不是一路人,无论恺撒楚子航还是源稚生,那都是妥妥的富二代男主剧本,像她这样能在精英如云的卡塞尔里一路扑腾到今天的还是极少数。 “老板你怎么看出来的?”路明菲很好奇。 “黑道的人不就是这样么?年轻男人身边总会带个漂亮的女孩儿,听你们那天说话就知道是黑道的人了。”拉面师傅一副老生常谈的样子,似乎是想劝告路明菲,“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啊,就是觉得黑道很酷才跟他们一起,爱慕虚荣!要我说呢,没事还是别和他们粘上关系的好。” 路明菲听明白了,拉面师傅懂中文但不是每一句话都能完全听懂,那天和源稚生一起来吃面大家聊了很多,拉面师傅听出来源稚生是黑道上的人还说了点人生哲理,也把恺撒和楚子航都当成了黑道里的人,于是乎脑补出一番日式恋爱的剧情来。 “不是老板你想的那回事啦!”路明菲想要撇清关系做点解释,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还是放不下么?算啦,这也不是我说说你就会听的话,没有经历过确实很难懂,将来不要后悔就好。”拉面师傅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太想提起这个话题了。 路明菲真是哭笑不得,有些时候人们总是一厢情愿的愿意相信自己认定的话,就连别人的解释在眼里看着也像搪塞。就让老板这么以为她路明菲那样的人好了,反正现在都和蛇岐八家混在一起,也和黑道没差。 绘梨衣没有注意身边的人在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小口小口咬着属于自己的那颗卤蛋,虽然路明菲教过她豪放的拉面吃法,可在吃其他东西的时候她就还是那位公主殿下,一颗卤蛋似乎都能咬出凋花来似的那样优雅。 “这个其实可以这么吃哦!”路明菲见状夹起自己的卤蛋和豆干丢进汤碗里,这样就会让它们染上汤汁的浓厚味道。在中国很多着名的餐饮都有这样的吃法,比如陕西的羊肉泡馍,淮南的牛肉汤。 但是在日本,尤其是在拉面上,日本人基本不会用这样的吃法,他们的左餐配菜往往是饺子,天妇罗,或者毛豆猪排,这些其实也都不太适合泡汤汁入味。路明菲可不在乎这个,她就是要教眼前这位大小姐平民美食的,就算在日本人的地盘上也要宣扬中式风韵。 经过刚刚的教学绘梨衣俨然已经把路明菲当做美食大业上的师父,立刻彷照路明菲的方法把吃了一半的卤蛋和豆干加进汤汁里,拉面师傅虽然看在眼里却没有什么表态说这是亵渎,在他看来美食就是要客人自己乐意享受才是最好的,只要客人觉得换个方法好吃,哪怕他是倒立吃面都应该。 绘梨衣捞起彻底入味的豆干轻咬了一口,眼睛惊讶地微微睁大,在蛇岐八家,她的餐饮基本由传统的日本饮食和外出时去豪华餐馆的西式餐点组成,对于中餐或者其他什么的基本没有什么接触。 “好厉害!完全变了一种味道!”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给路明菲看。 路明菲觉得自己倍儿有面子,绘梨衣真是太好拿捏了,漂亮姑娘的称赞无论谁都受用。 人总是对自己没有接触过的层面感到惊奇,绘梨衣不论怎么看都像个没怎么接触过外界的纯粹大小姐,单纯的像一张白纸,虽然她的表情不多,可是有的时候只要看一眼就明白她在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 这个年头已经很少有这种清水挂面式的姑娘了,东京街头的姑娘们甚至会把自己晒黑打扮成涩谷系,外套绑在腰上戴着比鸡蛋还大的耳环。绘梨衣倒像是从几百年前的世界里穿越过来的,头发长的好像都没怎么打理过,单纯靠一份天然的秀色支撑着,坐下来的时候如瀑布那样泛着好看的光泽。 她家里应该挺特殊的吧?说不定绘梨衣还是什么神社的名巫女呢,不知道会不会有成群的黑衣男正在满世界的到处找她,路明菲想。 拉面师傅未曾停下的汤锅里永远都咕都咕都冒着泡,两位欢乐的女食客风卷残云,路明菲伸手把绘梨衣嘴角的汤汁抹掉,绘梨衣扭头好奇地看着路明菲扬起的指尖上那些污迹,忽然靠近在路明菲的唇边舔了一下,吐吐舌头给路明菲看同样是她抹去的汤汁。 路明菲还愣了一会儿心说姑娘你虽然一副单纯脸,作风可是大胆的很啊!她并不知道这是绘梨衣从动画里学来的,那些恋爱番剧里少不了男女主之间这种亲密的互动,绘梨衣不理解这种举动的含义,不过从事后男女主那扭扭捏捏却又好看的表情来想,应该会让人感到开心,所以她就那么做了。 汹涌而来的积雨云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洒下铺天盖地的狂流,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屋台车外面的地板上就雨水横流,豆大的雨点砸的水花四溅。 屋台车倒是有个顶棚遮雨,但凳子还是摆在地上的,雨水打在小腿上带来冰冷的寒意,路明菲和绘梨衣不约而同地蜷缩起腿弯相互靠近了一些,小棚子里氤氲的雾气遮掩了彼此的脸庞,暖人心扉。 她们并没有看到,就在不远处的长街上,三五成群的摩托车和各种张扬的跑车组成了各自的小团体,引擎轰鸣的好似雷霆炸响,开摩托的都是些披着雨衣和墨镜的混混,刻意敞开的衬里露出凶恶的刺青。这些人的目光在所及之处每一个女孩的脸上扫过,扬起的水花几乎要泼到屋台车边,却没有下车过来挑起帘子来看一眼,因为他们看不到这里的座位上有两个女孩的腿。 手机在口袋里响了一声,路明菲摸出手机,居然是楚子航打来的。 “喂,师兄?”路明菲接通电话,楚子航是那种没事儿就三百年不会给你打一个电话的人,基本不存在堡个电话粥的可能,而且真有小事情他更乐意用守夜人论坛的邮件功能联系,因为他知道以路明菲的网宅程度,只要醒着电脑肯定就亮。 “雨下得很大,你在哪?”电话那边确实是楚子航的声音,他站在商业街外的走廊上和一群男男女女们肩并着肩避雨,面前的台阶上积水横流,几乎能没过鞋底。不一样的是他手里的提袋里有两把雨伞,随时都可以走,而不像身边那些笨蛋情侣嚷嚷着怎么会这样脸上却洋溢着能多呆一会儿的幸福笑意。 啊咧?路明菲眨巴眨巴眼睛,心说这是什么发言?师兄你忽然情窦初开要发挥一下你的男友力,想着在这个下雨天过来给我送雨伞吗? “还在店里玩,怎么啦?”路明菲不动声色,想继续一探究竟,她还摸不准楚子航这个电话到底是什么意图。 “秋叶原么?” “不是,在文京区。” “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道欸,看这雨越下越大,我又没带伞,实在不行就地找个酒店民宿什么的住一晚就好咯,就算打车回去感觉也会变成落汤鸡。”路明菲看了一眼身边的绘梨衣,没打算说出口,凄风苦雨之夜和另一个初次相识的女孩去开房照顾一下她什么的,怎么听都像是出轨之举。不过以楚子航的脑袋应该不会这么觉得,他只会选择相信路明菲蹩脚的谎言,即使他知道那是假的,只要无伤大雅,就不会揭穿。 “好,记得照顾好自己。”楚子航就这么掐断了电话,因为他觉得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和路明菲的电话总是这样,由他来收尾。 他抬头仰望夜空,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依然那么闪耀,就连纷纷坠落的雨丝也能被它们点亮,悄然而至的大雨只是赶走了街上揽客的cos女孩们,却浇不灭客人们的热情,每一间店铺里外都被塞满了人群,灯红酒绿的欢乐不会就此停止。东京的春雨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长夜漫漫,大家有的是时间在这里等待雨停,反正身边还有另一个人的陪伴。 大雨铺天盖地地下,楚子航捏紧手里的提袋,撑开雨伞走进了寂寥的回家路上。 他没有在电话里告诉路明菲自己现在就在秋叶原,他真的按照恺撒的建议在下午就来到这里了,手里提着在银座买的限定版铜锣烧和菠萝包,他记得哆啦a梦就是喜欢吃这个,菠萝包则是路明菲偶然说起过的灼眼的夏娜,那个第一代傲娇萌王女孩最爱吃的东西。 他按照自己记忆中路明菲的喜好,走过了几乎每一家路明菲可能光顾的店,从手办铺子到游戏卡商,从电玩厅到女仆咖啡馆,他甚至去过今天路明菲玩的那家街机厅,还有和源稚女一起呆过的咖啡馆,只是他到的时候路明菲已经走出几条街去了,没有遇到。 他严格地遵从了恺撒的指导,也学着买了路明菲可能喜欢的东西,甚至上网查阅了这么做是不是真的会让女朋友开心,网友们的热情答桉都是肯定。 他期待着会在某个店铺里遇到她的身影,他绝对不会打招呼,而是会默不作声地站到欣赏着手办的她背后,直到她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回过神来打算结账的时候,一头撞到自己身上来捂着额头打算道歉,抬头在看到站在这里的究竟是谁。 想法总是那么美好,可现实总是比你以为的更加骨感,楚子航什么都准备好了,唯独没有想到会真的找不到路明菲,一个电话过去才知道人家根本不在这里,就连雨伞都不需要。 恺撒曾经对他说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喜欢的女孩会去哪都找不到,那还是别在恋爱这条路上修炼了。楚子航想恺撒肯定和诺诺做过一样的事,那个金发自信男最终见到诺诺的时候,绝对会是在背后骚包的一把抱住诺诺。 他不禁开始怀疑是否这样虚假的恋爱真的是个错误,他根本拿捏不住路明菲的喜好,路明菲却对他了如指掌,这样的关系根本就是不公平的,对路明菲单方面的不公平。 或许自己根本就没有去与谁恋爱的资格……或许自己其实从未做好过成为一个正牌男友的准备……或许,因为不想看到她落寞的表情而许下的诺言,打从一开始就是个不该发生的美丽错误。 回家的路上楚子航面无表情,森严的像是庭审上的法官,雨水沿着他黑色的伞檐坠落。他从一家手办店铺前经过,看到了摆在橱窗里的忠犬小八模型。 那是在日本人尽皆知的一条狗,小八的主人每天都会在涩谷车站下班,小八在家里每次下午五点听到火车的蜂鸣声,都会冲出家门去车站前迎接自己的主人。没有人教会它那么做,只是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它自己抓住了主人会在火车蜂鸣后到家的习惯。 后来小八的主人死了,小八每天还是会出现在涩谷车站前,它的主人再也不曾从那道大门中出现。小八并不知道家人们告诉它死亡之于主人的含义,还是每天在听到火车五点的蜂鸣声之后去车站,无论下雨,无论大风,无论春去秋来,无论夏往冬至。 楚子航至今都记得那个故事的结局,他和妈妈一起在家里的电影室里看完了全程,小八在那个冬天趴在车站前的雪堆里慢慢闭上了眼睛,这一次,它终于能和主人团聚了,主人再一次走出涩谷站的月台,张开双臂任凭小八跳进他的怀抱里,笑着拍打他的脑袋。 对于一条狗来说,也许那就是它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终不负多年的苦苦守候。 源稚生曾经说自己就像那只名为乔治的平塔岛象龟,梦想就是咬开铁丝网去自己的水坑里玩泥巴。而楚子航觉得自己就像那只名叫小八的秋田犬,秋田犬这种狗的服从性很差,可一旦认某个人为主人,这一生就再也不离不弃,不会服从于第二个主人的命令。也许这就是小八一如既往地去车站的理由,它知道主人不在了,可还是会下意识的期待着主人的归来。 就像现在,他知道路明菲已经不在秋叶原了,却没法止住希望回头的时候能看到她在某个橱窗前做鬼脸的妄想。 楚子航默默地从提袋里拿出一只菠萝包咬上一口,他不怎么喜欢甜食,但这一次,难得的想要知道她喜欢的味道。 219.Sakura&小怪兽(三) 东大的后街上已经见不到几个行人了,可写着一番拉面的屋台车还是停在这里。 “雨好大。”绘梨衣在本子上写给路明菲看,布幌帘子被风吹的妖魔般狂暴,她和路明菲不得不一人捏着一脚以免外面的雨渗进来,可即便如此,布制的东西又能抵挡多久呢?这么一会儿总觉得指尖都已经全因为雨水湿透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没感觉这阵雨变小,确实好像越来越大了……”路明菲尴尬地挠挠头,不久前她还说东京的春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说不定等等雨势就会变小。 但现在外面的情况已经可以说是暴雨滂沱了,每一滴雨都像是要把地面凿穿那样凶狠,溅起的水花能崩到小腿上,屋台车的顶棚虽然能有些避雨的作用,可那也只是细雨的程度,现在头顶上的棚子都被砸的啪啪作响,像是某种野蛮的食人族舞曲。 拉面师傅倒是蛮坐得住,拿了份报纸看的聚精会神,大锅里升起的蒸汽盖住了他的面孔,看起来他眼神儿还蛮好,一般老人在这么昏暗的灯光下都得带个眼镜什么的。按照拉面师傅平时的经营时段,像这种天气肯定是要卷铺盖回家的,但今天店里还有两位漂亮的小客人,拉面师傅乐得陪她们多坐一会儿,与客人同甘共苦,也是身为老板的本分。 “再等下去路都别想走啦!”路明菲半掀开帘子往外瞅了一眼,豆大的雨水立刻把她拍的满脸湿润,她赶紧放下帘子缩回来对绘梨衣笑笑,“不知道你有没有淋过雨的经验……我们必须得走了。” “去哪?”绘梨衣的字典里似乎就没有拒绝这个词,每当路明菲说什么,她都会是点头,或者顺从她的意思发展。 “找家酒店,就近原则。”路明菲扭头看向拉面师傅,“老板,这附近最近的旅店在哪?” “要走了么?”拉面师傅从报纸后面探出头来,顺手一指,“街对面,往那边走不了一百米就有了。雨这么大,要小心啊!希望下次还能看到你再来吃面!” “老板你的拉面这么好吃,让我走我还舍不得呢!”路明菲也很开心,以前她是灰姑娘,现在她是究极社牛,能在日本认识个拉面老板当朋友也是不错的事,“就是不知道我会在东京待多久,还有事情要做,每天来肯定是做不到了。不过我和你保证,我离开东京之前,一定会来跟你告别的!” “嘿哟!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啊!”拉面师傅竖起大拇指,这个手势在日本的男子汉之间通常代表男人间的约定,如今已经不怎么流行了。 可路明菲居然还懂得这个梗,也竖起大拇指笑着龇牙回应,单是这一幕就颇有点经典日剧风的味道了,就差给她牙齿上再P个闪光。 过马路再加上一百米,在这种天气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路明菲倒是无所谓冒着大雨狂奔,她只能祈祷绘梨衣不是身娇体柔易推倒的姑娘,看肤色白的都有点不健康了,想来平日里几乎不怎么见阳光也不怎么锻炼的主儿。 掀起帘子的瞬间仿佛就来到了另一个雨中的世界,虽说坐在屋台车的笼罩之下也已经很冷了,真正直面暴雨则更加肃杀凄寒,似乎全世界的寒意都在向着身前扑来。 路明菲拉着绘梨衣没做任何犹豫,直冲向雨幕中去,如柱的狂流灌进她的后颈叫人一个激灵,她却哈哈大笑起来,摇曳的水手服裙摆飞舞,海藻般的长发也飞舞,像个追逐着自由之风的精灵。 她其实很少用伞的,尤其是雨势小的时候,这个习惯来自于年少时的那个夏天,正是因为那天她没有带伞,所以才遇上命中注定的人,从那以后她就爱上了在雨中漫步,似乎总能让她回到那个刻骨铭心的雨夜。 绘梨衣皱着眉头看向路明菲,她也被这样大的雨打的浑身不舒服,不明白路明菲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笑得出来。可是看她的表情不像是疯癫,似乎真的是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才会那么开心。 拉面师傅说的旅馆很好找,五层的老建筑,外面新刷了樱红色的漆,招牌周围又带一圈彩灯,路明菲看这招牌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她确实看出来旅店两个字,还是拉着绘梨衣闷头扎进了大堂里。 这大堂一眼看着就觉得有点小,一条走廊就是全部了,拐角处是上楼的台阶,前台坐着唯一的迎宾,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 看起来像是那种私人民居改建的小旅店,那位应该就是老板娘本人,所以也就不用花钱请些什么漂亮的小姑娘来当前台迎宾了。 “老板,还有房间么?”路明菲在门口甩甩头发上的积水,像是某种讨厌雨的小猫,绘梨衣跟着做。 老板娘抬眼瞟了一下新来的客人,一时间心跳加速脸上变色,但她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立刻镇静下来。 就在不久前,几个肃杀的黑衣男人冲进店里,问她有没有见过一个红发红瞳的女孩,是否有来这里投宿。老板娘这一眼就看到绘梨衣的长相完全符合那些黑衣男人的描述,从那些男人的打扮和风衣的衬里来看,恐怕都是黑道。 路明菲还不知道这会儿满大街都是帮派成员,到处在找绘梨衣的踪迹,只觉得老板娘的眼光多看了绘梨衣几眼。她倒也挺认同,漂亮姑娘就是有被人多看几眼的特权,任何人见了她俩搭档肯定会说绘梨衣更好看,这是毋庸置疑的。 “还有一间,你们……要吗?”老板娘的话里有话。 “嗯嗯!”路明菲爽快地摸出卡片打算刷卡,她今天本就是来秋叶原玩的,走之前做足了功课,用的是全日本都能刷的卡,别说住个旅店,包几年都是小事。 老板娘面不改色地接过卡片划过机器,看起来这两个姑娘是一对情侣了,不然也不会走进一家情人旅店,就是不知道她们两个怎么会得罪黑道的人,搞的那帮混账东西咋咋呼呼的。 但不管怎么说,在老板娘眼里两个人畜无害的老实姑娘肯定比黑道值得信任,连她们的身份都没有过问,就直接为她们开了最顶层的房间,那条走廊上有一个后门通往停车的院子里,万一发生什么了直接从那就可以绕走。 老板娘不畏惧黑道,甚至憎恨黑道,年轻时老公就是从黑道出身的人,那种地方在她看来就是肮脏的臭虫聚集地,与他们为敌没什么好怕的,在她看来收下这两个姑娘就是对黑道竖起最好看的中指。 路明菲什么都没察觉到,只是拉着绘梨衣上了楼梯,要不怎么说是民营小旅馆呢,连个电梯都没有,这木质楼梯每一步都嘎吱作响,总觉得好像下一秒就会坏掉让大家一起摔个底朝天。 步行上旅店的五楼固然不是什么好滋味,但一看五楼的布局路明菲就觉得值了,因为这楼层就三个房间,安静的很,她喜欢安静的地方。 推开房门,路明菲眨巴眨巴眼睛,又把房门关上了,根本没敢往里面走一步。 “怎么了?”绘梨衣问,她甚至没有看清楚里面的布局。 “我觉得可能是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我再打开一次。” 路明菲深呼吸,握住门把,猛的一推,祈祷着刚刚只是自己眼睛花了! 粉红色纱幕,粉红色壁灯,天鹅绒圆床,床边摆放着意大利式青铜浴缸,水龙头是铸铁的维纳斯扛着银瓶。墙上挂着三套纤毫毕现的服装,一套透明的粉红色睡裙,一套黑裙缎带白袜女仆装,还有一套中式修身旗袍,一旁的桌子上还放着粉红色的绳子和束缚带什么的……路明菲很不想多看几眼,但那确实应该是传说中的……情趣用品。 此刻路明菲心中仿佛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心说好你个为老不尊的老东西啊!看你跟源稚生分享人生经验亏我还把你当智者老爷爷看待,没想到一脸和煦的外表下藏着的是阴暗的内心?谁给俩姑娘推荐旅馆是推荐情人旅店的?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们是情人的? 不过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好像也不能怪那个拉面师傅……因为当时问的是最近的旅店,如果从这层角度考虑那这家情人旅店确实是最近的投宿地,要怪似乎只能怪路明菲日文不精,没有读懂店面招牌的意思是情人旅店。 绘梨衣不明白路明菲的脸色为什么那么精彩,只是觉得这里看着还蛮好看,大多数女孩都没办法拒绝可爱的粉红色,虽然这里的粉红色在某种意义上代表的完全是别的意味…… “我们就住这里吗?”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她没有在外界留宿过的经历,当然也就没有机会接触任何旅店,在她看来这地方就是用来住的,因为有床。 “……也没其他地方可去了,将就吧。”路明菲满脸苦涩,钱花了人来了,再回头去找别的旅店又少不了淋雨。 真是悲剧的一天!路明菲真想仰天长叹,她只是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怎么这剧情发展越来越歪了?真的已经快要到她是个坏叔叔,把单纯可爱的绘梨衣拐到情人旅馆的地步了,那接下来是不是该顺理成章的大家宽衣解个带什么的? 就在她想着这茬的时候绘梨衣已经打开了浴室里的灯,黑色的羽织沿着身体的曲线滑落,露出圆润的肩膀和挺拔的蝴蝶骨,因为常年不见阳光,她的肌肤素白,有种冰晶般的质感。 “你在干嘛!”路明菲扭头一看大惊失色,小心肝瞬间吊到了嗓子眼儿。 绘梨衣被她吓了一跳,举着小本子满脸无辜,好像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会让路明菲生气的事,正在恳求原谅:“去洗澡。” “噢……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我的错,对不起,大小姐您慢慢来,别在乎我。”路明菲捂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说真的刚想到奇怪的地方就看见绘梨衣脱衣服,很难不让她脑补后面的剧情,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路明菲脑内抬手啪啪直打自己耳光,让你看本子!让你看里番!让你脑补人家纯情无害的小姑娘! “你不洗澡吗?”绘梨衣站在浴室门口,以她的观念浑身湿透了就该泡个热水澡,但路明菲看起来好像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我这会儿脑子有点混沌,想先休息一下,你先洗……”路明菲勉强地笑笑,心说您要是知道这会儿我这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在想什么,就该大骂我是臭流氓八嘎呀路了。 她并没有绘梨衣高,但还是想当个知心姐姐式的人物,在卡塞尔学院的时候就是这样,后援会里大把大把的女粉都是高挑型的,可见到路明菲都会尊称一声路师姐或者Charloote师姐。这一来二去次数多了,路明菲自然也把自己的定位抬高了,尤其绘梨衣看上去那么呆萌不谙世事,更是叫人心生满满的保护欲。 绘梨衣点点头关上了浴室门,和这姑娘的沟通很简单,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多问。 路明菲抬头看了一眼,默默低头捂脸。情人旅店么,自然是连浴室都要搞成全透明的,这样里面的人在洗澡的时候对外面的人来说就是一场活色生香的表演,绘梨衣姣好的身材在浴室玻璃上投下妖娆的影子。所谓魔鬼身材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虽然知道人家只是在洗澡,但无论盘起头发还是涂抹沐浴露的每个动作,在外面的人看来就像是在搔首弄姿。 这时候不禁想起楚姓男子的牛逼之处来了,人家那是姑娘脱光了投怀送抱,都能坐怀不乱的顶级大师。哪像她路明菲,分明心有所属还是同性,可第一次看到情人旅馆立刻就乱了分寸,就连身边的人是个女孩都能脑补出一堆情色大戏来。 二刺猿害人啊!没事少看本子里番! (本章完) 220.Sakura&小怪兽(四) 因为不想再抬头看绘梨衣搞的自己心猿意马,路明菲索性脱掉衣服,从架子上取了条毛巾尽可能把自个儿抹干,然后拿走了墙头上的那套黑裙白丝袜的女仆装。 这倒不是她口是心非打算换个衣裳等里面洗澡的姑娘出来宠幸自己,而是一直穿着被淋透了的水手服确实不舒服。好在这情人旅馆里虽然都不怎么大,但还有一台烘干机,明天走的时候就还是能换回自己原本的衣服,不至于穿着堪比情趣Play的女仆装出门到处溜达。 确实是情趣play……这套衣服胸口是镂空的,如果找个稍微丰满点的妹子来把它撑起来,想来会是美丽的风景线。不过以路明菲的贫瘠就还是需要努努力了,看着有点塌方,面对镜子里的这倒霉样子真是搞的人心烦意乱。 路明菲把自己丢到床上去,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会儿。 对人类来说,很多时候睡还是不睡并不由人自己的意志决定,好比这会儿路明菲只是想小小的打个盹儿,但这一天在秋叶原跑下来,眼睛刚闭上就和周公有约去了,自己怎么想的并不管用。 一望无际的冰海,路明菲行走在冰封的海面上,头顶是横贯天空的银河,鲸鱼巨大的黑影在冰虾游动。远方冰海的海平面上,巨大的白月正在缓缓升起,半个月轮升到了冰面之上,半个月轮还在海平面之下,月面上的环形山都看得清清楚楚。冰面倒映出半轮半月的影子,和天空中的半轮半月拼成了一个完美的整圆。女孩在坐在月影中垂钓,长长的海竿悬在一个冰洞的上方,冰洞中一汪有蓝色的海水。 “搞什么?”路明菲在女孩背后停下了脚步,“很有意思么?” 不用想也知道垂钓的女孩是路茗沢,世界上是没几个正常人能穿着镂空的黑色洛丽塔跑到冰天雪地里的,这样的景象不可能是自然景象,只会出现在抽象派画家的画作中。能够把这种画面具象化的人只有路茗沢,她是魔鬼,魔鬼无所不能。 “冤枉啊姐,这可不是我挑选的地方!”路茗沢嘴上求饶脸上却笑嘻嘻的,说真的路明菲最近愈发觉得她笑起来就像传闻中的雌小鬼,贱不兮兮,可又叫人没法生气,因为她看上去确实很可爱,没有人会毫无理由的对着好看的东西来一拳,那是反社会人格。 “那还能是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路明菲紧挨着路茗沢坐下,她身上就是睡着之前穿的那套情趣女仆装,抗寒能力基本和一片布没多少差别,身材纤毫毕现,而路茗沢的幻境十分真实,有确切的冷暖感知,这冰天雪地委实对她这身来说不是能呆的地方。 “这里是古代的日本,对你来说很遥远的年代,甚至在有记载的历史之前。日本人把这里叫做高天原,意为众神居住的天上人间。”路茗沢变魔术一样摸出件大衣和围巾丢给路明菲,递过来的盘子里放着温热的烈酒用来驱寒。 “高天原实际上是这样的地方?你给我的那本书上可是说,高天原是云端之国,漂浮在海上天空的岛屿,美轮美奂。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才是日本历史真正的面孔?”路明菲围上围巾披好大衣,立刻就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她也不讲究些什么,直接打开酒罐喝了一小口,就像一口火流进胃里那般暖洋洋的。 “神话么,总得加工一下才好看,就像中国的皇帝喜欢跟下面人讲君权神授,说自己是真龙派来统治人间的天命人,乃是真龙天子。后来世界都乱了,大家才知道那都是扯淡,天子,根本就是兵强马壮者为之,拳头才是硬道理。”路茗沢淡淡地说,“高天原就是这样被日本人美化的,整个浩瀚的冰原就是高天原本身,白色皇帝的宫殿,日本本州岛的一部分陆地。” “你是说白王?”路明菲被呛着了,她没想到路茗沢会突然提到这么有冲击力的称谓。 “没错,日本的混血种和你已经知道的任何混血种都不一样,他们是白王的后裔。在遥远的太古时代,白王的叛乱并非一次就被彻底终结,她与黑王的斗争其实持续了很久,期间双方都负过伤,为求稳重不得不撤退修养。白王修养的地方就是高天原,她预感到自己与黑王的决战必将失败,于是向日本人展现了自己的力量,并且将带有自己血统的东西赐给日本人,这就是第一代日本混血种的来历。” 路茗沢继续说,“事情的发展如白王所想,她的叛乱失败了,尸骨被黑王钉死在铜柱上,沉入格陵兰的冰海。但黑王不知道的是白王留下了自己的卵,就在日本诞生的混血种手中。” “太扯了吧?她一个白色的皇帝,敢把等同于自己生命的掌控权给人类?”路明菲瞪眼,诺顿那么信任她,都还只是把代表自我精神的卵放在参孙身上由参孙保管。 “因为白王利用了人类的贪婪。”路茗沢露出诡秘的笑意,“她曾经对着那么多人类展现自己至高的力量,那时还在茹毛饮血的人类岂能不崇拜于她?每个人都觊觎白王之卵,那么她反而就是安全的,无论放在谁手中,保管者都只是会尝试得到其中的力量,没有人敢于轻易破坏这样的东西。” “高明!”路明菲竖起大拇指,“我还以为只有耶梦加得那样的龙王才工于心计。” “不过日本的混血种也不是傻子,他们很快就发现了白王的阴谋,那枚卵不是送给人类的礼物,而是致命的毒药,深夜时分总有人会莫名其妙的消失,连同血肉与尸骨,都被白王的卵彻底消化,白王终将利用人类重新归来。”路茗沢说,“日本人很快就通过决议,要摧毁白王之卵,但是很遗憾,负责看守卵的三位神官当中,须佐之男被蛊惑了,白王借用他的身体复活,天照和月读与它战斗,却没法彻底杀死他。当时火山喷发海水翻涌,大地撕裂开来,眼看日本就要遭遇浩劫,最终天照和月读用高天原作为白王的棺材,把白王和她的宫殿一起沉入了太平洋。” “太平洋?”路明菲骤然警觉起来,路茗沢从来不会跟她说些毫无作用的废话,沉眠在太平洋深处的龙王之卵,很难不让人想到这次的任务,“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我们这次任务的目标就是那枚不知道沉睡了多少年的白王之卵吧!” “回答正确,路明菲同学加一百分。”路茗沢摆出一副综艺主持人的嘴脸来,笑的如花似玉,好像她提起来的根本不是什么严重事故,而是什么综艺舞台上的玩耍游戏。 “如果白王能以卵的形态通过靠近它的人重生……那我们去炸掉她不是根本就等于送死!”如此冰天雪地,冷汗仍然浸透了路明菲的后背,她不敢想象如果路茗沢没有提前告诉她这个情报会发生什么,下水的人毫无疑问会变成白王的傀儡,那比四大龙王更加恐怖的生物将在日本近海苏醒,到时候别说东京了,九州北海道四国本州都得一起完蛋! “源稚女没有骗你,他给你的提醒并没错,也确实是猛鬼众的高层领袖之一,只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不过看起来多少比源稚生更值得信任。那只自称乔治象龟的混账东西非常清楚这次任务的真相,甚至整个日本分部都心知肚明,却唯独对你们这三个卡塞尔来的小白兔封锁了情报,你们是要去替他们打工,干最危险的事情,而他们则可以笑嘻嘻地指着你们的尸体大喊傻逼卡塞尔。”路茗沢笑嘻嘻地说。 “我就知道日本人靠不住!”路明菲气呼呼地一拍大腿,从小受到的爱国教育加上现在惨遭背叛的气愤一起爆发,“小日本鬼子满嘴都是仁德大义,见面说大哥好大哥棒大哥天下第一赛高高,回头还没走出五步就掏枪子啪地就是一下,出了什么事儿就会鞠躬道歉,那意思根本不是知道自己错了,而是我道歉了你怎么还能指责我的厚颜无耻!” “大概在源稚生看来,牺牲你们仨也是大义的一部分,无可奈何吧。”路茗沢耸耸肩,“我甚至都能能想象到,如果你找到他当面对峙他跟你解释说必须这么做的嘴脸。我再告诉你一个更有趣的事情想不想听?” “总不能是还有人比源稚生更加混蛋吧?”路明菲惊了,看路茗沢的表情好像看到一只蟑螂。 “那倒不是,我会帮助你让这次你们下潜去炸掉白王卵的时候,白王不至于跑出来能寄生你们,但剩下的我就不能保证了,高天原是白王的巢穴,别看现在只是一片冰原,在脚下你看不到的深处,那是一整座人类史上最豪华的冰雕宫殿。我没有去过那里,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任务依然很危险。”路茗沢难得那么正经,多数时候她总是嬉皮笑脸的没个好样子,可现在她表情凝重的好像要去奔丧,看来她真的是在说很重要的事,攸关生死。 “能做到这些就已经很感谢你啦。”听到未来会发生的恐怖,当下心中也确实有些许不安,可路明菲还是伸手摸了摸路茗沢的头发,微笑着表示谢意。这个神秘的小魔鬼自称纯血的龙类,却从未对她做过什么不利的事情,偶然有的背叛,也只是未来实现她所谓收集龙骨十字力量的目标,路明菲没有不相信她的理由。 “你要是死了我就让全日本给你陪葬。”路茗沢低声说,她的脸藏在路明菲的手腕阴影下,看不清表情。 “我已经想到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恺撒和师兄什么都还不知道,我会保护好自己,还有他们的安全。”路明菲想了想说。 “你变啦。”路茗沢仰头看着路明菲,眼瞳中倒映着她的影子。 “嗯?”路明菲没听懂。 “以前的灰姑娘现在是有担当的SuperQueen了,虽然还是一副萝莉身,但心早已堪比女王殿下!要是搁以前听到这种消息,你只会打退堂鼓想着逃命的吧?怎么可能还沿着未来可能的发展思索怎么去解决。”路茗沢的笑意看上去有点欣慰,好像自家老妹终于看到老姐出嫁那一刻潸然泪下的感动。 “明明是称赞的话,都还要趁机编排我一下?到底是想夸我还是想趁机阴损我两波啊?”路明菲没好气地捏了一把路茗沢的脸蛋,路茗沢张牙舞爪地作势要反击,被她哈哈笑着轻松挡下,搞的路茗沢满脸郁闷气呼呼,卡塞尔的训练可不是白教的。 是啊,确实是长大了,要是现在穿越回仕兰中学,跟自己说路明菲,你将来的生活是满世界乱飞屠龙哦!自己大概会把眼前的家伙当做神经病报警的,她曾经中二过,但从未奢求那些会成为现实。 然而现在一切都在身边梦想成真,听见如此危险的情报,内心居然在短暂的波动后就立刻想到了自己该怎么走的下一步,冷静的果断就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当年那个哆哆嗦嗦接过狙击枪的姑娘哪去了?当年那个扎鞭子的腹黑姑娘真的变成了枪火玫瑰一样的女孩欸!就连睡觉都会在枕头下面埋一把枪! 那些以前看似威风绚烂的故事,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之后就会习以为常,要是有一天少了它们反而还浑身不自在。这感觉大概就像那些卸甲归田的老将军们吧?虽然已经功臣隐退,不愿意再回首战争中的诸多往事,可逛街的时候看见街角的咖啡厅,还是会跟自家夫人说欸你看,这地方架两挺机枪看着整条街,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 这就是长大啊,悄无声息地就变了那么多,慢慢变得老成,慢慢学会面对困难,慢慢知道世界上大多事情都没法如自己所愿……如果路茗沢不提醒的话,路明菲甚至都不会注意到原来自己已经变了那么多。 221.Sakura&小怪兽(五) “说起来我是真没想到无论你什么时候遇到小怪兽,都有一万种方法把她拐走。”路茗沢忽然笑的贼溜溜的,路明菲骤然警觉起来,这家伙只要露出这种表情,就铁定代表没什么好事儿。 “什么小怪兽?你脑子瓦特啦?”路明菲立刻进入戒备模式,她深知别太给路茗沢好脸色看,不然就会被蹬鼻子上脸。 “绘梨衣。”路茗沢说,“她是一只小怪兽。” “我看你是羡慕人家貌若天仙心地单纯!”路明菲满脸鄙夷,“哪像你!萝莉身大叔心,想来平时一个人独处时的娱乐就是蹲在那抠脚丫!” “啧啧啧,真是女人如手足姐妹如衣服啊,这才遇到人家几个小时就跟人一条心了,全然不顾我这与你苦情多年的好姐妹。”路茗沢以手遮脸嘤嘤啜泣,“这可不是我随意编排的绰号,是她自称小怪兽的,我们都这么叫她。” “为什么?”路明菲不明白,那么漂亮那么乖巧的女孩,居然会自称自己是怪兽。 “这就要回到很久以前说起了,如果你有认真看完我给你的书,就会记得对应龙族混血种的历史,看管白王之卵的分别是天照,月读,和须佐之男,这三位贵子即是日本神话中地位极高的三大主神。”路茗沢说,“日本人自称他们的天皇是神的后裔,这点和中国的皇帝们宣称的真龙天子很像,都只是政治手段,在真实的历史中,日本混血种里确实有这三位贵子的后裔,只不过随着历史的变迁,他们有了别的姓氏,分别是橘,上杉,和源,蛇岐八家中的三大姓。” “太牛掰了吧?”路明菲惊讶地瞪大眼睛,她知道路茗沢不会骗自己,亲耳听到有从古代传承至今的血统,这感觉就好比游戏里的天命之子,什么S级血统在这种来自神明的后裔面前感觉都只能提鞋了都。 “绘梨衣没有告诉你自己的姓氏,否则你就会知道她的全名是上杉绘梨衣,如今三大姓中,上杉家唯一的血统后裔,对应月读命,血统高贵的惊人。”路茗沢继续说,“因为血统过于纯粹,单靠说话就很容易无意识地发动言灵,所以她几乎不会说话,自称是只怪兽,不愿意回家也是因为从小就因为这种危险的血统她不能离开家,没怎么见过外面的世界,你在秋叶原遇到她的时候她是偷偷溜出来的,这会儿源稚生正在带着黑道的人满世界找她。” “难怪今天忽然取消了预订好的行程……象龟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啊。”路明菲恍然大悟。 “那么,知道了内情之后你打算怎么做?”路茗沢贼兮兮的,“是把绘梨衣送回去给源稚生当个老好人,还是天天泡在情人旅馆里打情骂俏把你家楚师兄扔到一边去?说真的你是今天没见到楚子航,否则就会看到令人动情到心碎的一幕,真没想到那样一个平日里面瘫到极致的家伙,也会有那种落寞到像只败犬的时候啊!” 路茗沢每一句话都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很长,眼神挑衅极具诱惑,路明菲被她说的心里痒痒,很想知道处置和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也清楚以路茗沢的个性不会轻易说出来。 “把绘梨衣交给象龟?怎么可能!”路明菲翻了翻白眼,“我都知道那小子不老实在骗我们了,我还亲手把他丢的东西还回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个记仇的小人!绘梨衣自己都说不想回去,我干嘛要违背她的想法呢?美少女和背信男,要相信谁遵从谁还需要我废话?” “所以你是打算把她养在这家旅店里咯?” “说的好像绘梨衣是什么小动物似的。” “她确实是只小动物,单纯到会相信任何人的那种。”路茗沢说,“你大概没法想象她此前的人生只有医疗室,游戏,还有电视机,这次能跑到秋叶原都是个很大的意外,她站在那里哭是因为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你出现的恰是时候。如果你不小心把她放出去了,遇到的是好人还好,要是坏人,说不定她会让半个东京都跟着一起完蛋。” “你说的好像她是一支机械化兵团!”路明菲惊叹。 “单从战斗力上来说差不多,绘梨衣就是个矛盾的集合体,单纯,暴力,乖巧,但是又很血腥,你确定要把这只小怪兽留在身边就得想办法好好照顾好她。” “可我还得去执行任务,还得为了师兄和恺撒跟源稚生对线……”路明菲挠挠脑袋,这委实是个很大的难题,绘梨衣需要人照顾,保证她不会出去乱跑被黑道的人逮住,学院的任务那边也不能放下,完全是分身乏术。 路茗沢没有接话茬,静静地看着路明菲愁眉苦脸,路明菲忽然灵光一闪,盯紧了路茗沢的脸,那感觉就像一个即将渴死的人看到了绿洲中的湖泊。 “看我干嘛?”路茗沢扁扁嘴,一股没好气的味道。 “哎呀,咱俩谁跟谁,见什么外呢!”路明菲态度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体操回旋,挪动屁股直往路茗沢那边拱,“帮帮忙呗?你看我总不能一边照顾绘梨衣一边去和源稚生对线。” “哟,这会儿想起我来啦?之前女人如手足姐妹如衣服的时候也没见你顾及我的感受啊?”路茗沢阴阳怪气的,仿佛东厂的路公公,“咱家那也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呐,咱家也有脾气的!” “那是那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嘛,您路茗沢是谁啊!小魔鬼欸!无所不能欸!我最最亲爱的妹妹欸!如果把路鸣泽献祭了就能让您获得永生,我将毫不犹豫地献上这等祭品!我的忠心日月可鉴,我对您的爱意天地为证,海枯石烂也比不过我的心意期限,所谓大爱无疆莫过于此……”路明菲一手按着胸口一手指天,虔诚的好似弥撒的信徒,满口都是乱嘟嘟的火车。 “呸呸呸,别扯了别扯了,再说下去都变成结婚誓词了。”路茗沢摆摆手努力把路明菲从自己身边推开,“你说你都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犯起贱来的时候还是脸皮比城墙还厚呢?” “跟你学的呗~”路明菲就是不退让,把脸凑到路茗沢面前摇来摇去嬉皮笑脸,好像赶不走的小狗狗。 “帮你可以,但我总得有个报酬,免费的午餐不能无限白吃。” “又要四分之一灵魂?”路明菲不作妖了,捂着胸口连连后退,好似看见了要猥亵自己的怪蜀黍,“就让你帮忙照顾个不会出门的姑娘而已,这点操作都要收这么高利息?难度能比杀条龙王还高不成?” “急什么?我还没说自己要什么呢。”路茗沢从容地理了理长发,把额头上的发夹取了下来,那是一枚微笑的骷髅,她高举着这枚发卡,透过它看向高悬的皎月,“未来的路线会怎么发展,就连我也不知道,我给你那么多情报是因为以前我们有过约定,不能让你重蹈覆辙,而现在所有的事情也因为你的选择有了变化。我想要的报酬其实很简单也从未变过,龙王的龙骨十字,就这么简单,包括可能复苏的白王与黑王,不管这次东京城会有多少龙王死去,你都得成为最后的赢家。” “多少?”路明菲的眼睛渐渐放大,“你的意思是,现在日本就已经不止一条龙王了?” “是的,东京也许会成为最后的决战之地,每一步都要深思熟虑,那些潜伏的老对手很有可能忽然出现,坐收渔翁之利。”路茗沢脱掉鞋袜,把脚伸进垂钓的冰洞里,这么做毫无疑问会被冻成傻子,她瑟瑟发抖忍不住地打颤,可笑容却是很开心的,“加油吧老姐,其实我也很想看看提前拿到剧本的话,你会怎么做,绘梨衣那边我会找人帮你照顾的,放心好了。” “总感觉这交易好像我吃亏了……”路明菲起身,思考着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路茗沢又拿起她的鱼竿垂钓,路明菲原地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解下自己的围巾和大衣披在路茗沢身上。 “干嘛?想用糖衣炮弹攻略我么?”路茗沢头也不回。 “没啊……就是觉得你那身有点薄,反正我都要走了,就给你加点衣服呗。”路明菲双手插在女仆装的衣兜里,只有薄薄白丝的双腿瑟瑟发抖,可她还是觉得路茗沢可能更需要那些。 “真是煽情。”路茗沢没好气地笑了,伸手把搭在肩头的大衣拉的更紧一些,无声地抽动鼻子嗅了嗅,虽然只是那么一小会儿,但这里确实留下了属于路明菲的味道,她总是喜欢用那些淡雅的香水,就像诱人的白桃馨香。 路明菲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一双紧紧盯着她的瞳孔,她在那里看到了手足无措的自己。 周围一片昏暗,房间里气氛暧昧的灯都被关的差不多了,仅剩下床头柜的那盏,正是这微不足道的一点光亮让路明菲能看清眼前的人儿,她正躺在天鹅绒大床的被窝里,绘梨衣换上了那身粉红色的睡裙,大睁着眼睛一直看着她,微湿的发梢上传来洗发香波的薰衣草香。 像是老僧入定,又像师太礼佛,满脸的人畜无害,似乎对绘梨衣来说看着眼前的人睡觉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路明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总觉得这气氛有点尴尬,她以前也不是没有跟零或者夏弥之类的人同床共枕过,但那些姑娘们都没有这种我要数着你睫毛入睡的感觉,脸贴的实在是太近了,呼吸相闻不说,最重要的是绘梨衣换上了那身该死的粉红睡裙!大概是因为洗完澡没有衣服穿被迫选择的,结果就是透明的睡衣连肤色都挡不住,发育良好的身材呼之欲出,真是色气满满,配合上那张呆萌的面孔简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路明菲觉得自己定力不够了,世界上怎会有如此可爱的生物!张开双臂抱她一下会不会被杀啊? “你看着我干嘛?”路明菲只好挑开话头,大家已经这样看了好几分钟无动于衷,如果她不说话绘梨衣可能就会这样一直看下去,没完没了,纵然是只美女小怪兽,也没几个人能承受如此长时间的目光审判酷刑。 “你睡着的样子,很好看。”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这姑娘就连躺床都会把本子和笔放在手边,就算以这种姿势写字也依然飞快。 真是耿直到没有任何弯弯绕绕的称赞,搞的路明菲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如果没有旁人拍照留念什么的,一个人是不知道自己睡着会是什么样子的,倾国倾城的美女也许会睡相不佳如脱缰的野马。好比当年跟苏晓樯做了两个月同桌那会儿,路明菲才知道饶是苏晓樯这等级别的混血美少女,午睡的时候居然也会偷偷流口水,所以她特意备了一个枕头,这样就不会把书桌上的作业本给弄湿。 “我睡着了是什么样子的?”路明菲不禁有点好奇,轻轻搔了搔脸颊,这个问题可能有些难以启齿,不是对每个人都能这么问的,好比如果这会儿是楚子航,路明菲绝对问不出来,但绘梨衣肯定不会这么觉得。 “爱洛。” 绘梨衣的日语回答是个名字,这让路明菲花了不少时间去思考,这应该是个音译的称呼,翻译成英文的话,叫做Aurora。 路明菲忽然想起来了,这是迪士尼动画中睡美人的名字,在那个故事的原本中,睡美人是没有名字的,迪士尼为了塑造人物形象和传播IP,为睡美人赋予了Aurora的名字,翻译过来就是爱洛,当然也可以叫她欧若拉。 “小怪兽可真会夸人。”路明菲笑着轻刮了一下绘梨衣的鼻子,被称赞固然值得欣喜,但也要看是有谁来说,去小店里被老板叫做美女只会无动于衷,可要是另一个妖精般的漂亮姑娘这么说,那意义上就完全不同了,会由衷称赞另一个女孩比自己更漂亮的女孩可不多见。 222.Sakura&小怪兽(六) 绘梨衣愣住了,漂亮的眼睛了写满了不可置信,她从来没跟谁说过自己是只怪兽。 家族中少有人知道绘梨衣的真实血统,和她最亲近的人只有源稚生和橘政宗,除了他们以外,就是那些身穿白大褂带着面具的医生,沉重的罩子后面露出一双双敬畏的目光。 不……或许更应该说是害怕,他们拿着极高的薪水遵从家族的指令,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222.Sakura&小怪兽(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223.源氏重工(一) 早餐之前,就有女服务生把来自日本分部的传真文件伴随着推车一起送到了总统套房里,信中说抱歉昨日耽误了大家的行程,今天将按照原定计划带各位卡塞尔的专员参观日本分部在东京的基地。 文件中也包含了他们今日的安排,行程以十五分钟为一个时间段,安排得密密麻麻,从早晨九点到晚上六点,他们预期要参观日本分部在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223.源氏重工(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224.源氏重工(二)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224.源氏重工(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225.源氏重工(三)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225.源氏重工(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226.源氏重工(四)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226.源氏重工(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227.源氏重工(五)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227.源氏重工(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228.深海之息(一) 今夜的日本海格外不平静,海面不安地起伏,探照灯的能见度低得令人发指,黑色的海船切开黑色的海水,燃气轮机的声音如鸣笛声般纵横海上。 “你们居然把它伪装成了一条渔船!”恺撒大声说话以压过燃气轮机的声音,这种动力系统多见于缺乏良好轮机的船舶,因为它的噪音实在太大了,对大多数人来说都难以忍受。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228.深海之息(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229.深海之息(二) 源稚生领着恺撒小组,在乌鸦和夜叉的护卫下登上去往高层的电梯,路明菲只觉得满耳都是风机旋转的嗡嗡声,这座巨大的建筑中无处不是海水的味道,整个平台都会随着海浪起伏,即使走在铺设了钢板的平坦露面上也好像踩着柔软的坡地。 相比之下登船的时候虽然也有这种感觉,但你站在船舱室里是不会有这种被大海包围随时都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229.深海之息(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230.深海之息(三) 耳机里忽然传来电流的滋滋声,这说明开始测试通讯频道了,代表着任务开始的信号,路明菲和楚子航都下意识地站直了,检测平台上的恺撒也按住了右耳的无线耳塞。 “这里是源稚生,辉月姬与诺玛正在进行系统对接,预计完成需要3分钟左右,对接完成后我们将和施耐德教授建立联系,这次行动由他负责越洋指挥。”源稚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辉月姬是什么?”路明菲问。 “日本分部的超级计算机,就在源氏重工,在功能上大体和诺玛一样,不同的地方在于诺玛的监控范围是全球,而辉月姬只有日本,当辉月姬与诺玛建立对接的时候,诺玛才能在日本境内拥有全额权限。”源稚生解释说。 “我以为你们只是名义上的分部,但现在看起来权限大的惊人啊。”恺撒有些意外,“简直像个独立的自治区。” “历史妥协的结果,没什么好谈的。”源稚生说,“你们可以做最后的准备了。” 呜呜的长鸣声压过了海涛声,六座须弥座上同时亮起黄灯,这些黄灯旋转着扫过周围的海面,天空中的直升机,海面上来来往往的水警船,还有远处负责警戒的林组渔船都闪动着灯光。 “我有个问题现在不得不说。”路明菲在耳机频道里报告。 “请讲。” “我不会直接参与的里雅斯特号的下潜行动,学院给我了额外的任务指令,要求我在须弥座上待机从事支援。”路明菲说,“他们认为现场需要有一个学院的人在场。” “这事我可没听说过。”源稚生吃了一惊,但在耳机中仍旧表现的异常平静,蛇岐八家的计划是让恺撒三人组去深海执行任务,这样无论发生了什么意外都可以有个合理的交代,他们也很难在海面上目睹全部事件的真相。可现在路明菲却说她的任务就是留在须弥座上盯梢,这样毫无疑问隐藏的真相都会暴露。 “你可以问问施耐德教授。”路明菲看着面前的楚子航,递给他一个眼神,“我只遵从学院的命令。” 她切断了耳麦频道,楚子航也会意地暂时屏蔽了通话功能。 “为什么要说谎?”楚子航问,他从路明菲的眼神中读懂了她的意思,那是在告诉他关掉通讯,有些东西想跟他说。 如果学院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昂热校长布置命令的时候就会直接讲出来,而非单独给路明菲私底下加个什么任务要求,这不符合学院的一贯作风,况且小组里的队长是恺撒,有也应该是给他。 “师兄你听说过海女么?”路明菲轻声说。 “知道一些,是种古代的渔民职业,说的是采珠的女孩,她们从小就进行潜泳训练,长大的时候就能不带任何设备深潜到几百米深,用刀把大蚌撬开采集珍珠。最早的有关记录可以追朔到陈寿的三国志,说今倭国水人好沉默捕鱼蛤。”楚子航点点头,“女性更适应这项工作,因为她们的皮下脂肪比男性更丰富,抗寒能力更强。如今的韩国还有差不多5000人从事这种工作,最大的年纪居然有91岁。” “那些女孩们下潜的时候会在腰间系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交给船上的亲人,如果她们在海底遇险就会使劲拉动绳子,亲人把绳子快速拉回来也许能救她们,救不了也能回收她们的尸体。绳子只能握在亲人的手里,最好是父母,因为以前有很多父母下水把绳子给子女,结果被抛弃的桉例,但是父母却很少抛弃手中的子女。”路明菲说,“信任真的是一种很靠不住的东西,就连亲人都没法100%的相信。” “我们和源稚生么?” “如果我们所有人都下潜,日本分部的人在须弥座上做点什么我们就全完蛋了,现场没有本部的人,事后他们想怎么解释都可以。”路明菲看着楚子航的眼睛,“我知道师兄你是那种一旦决定做某种危险的事情,就连命都可以交给背后人的英雄,但我不是,我可以握住你的那根绳子,却没法把自己的绳子交给我不熟悉的人,我不相信日本分部。” “你得说服施耐德教授,才能这么做,而不是先在这里宣扬然后才回头。”楚子航建议,他觉得路明菲的做法没错,只是先后上有点不太合适。 “我相信自己能做到的,你难道不知道施耐德教授也是会光顾我后援会的人么?守夜人论坛上的消息可不都是假的啊。”路明菲笑笑,重新打开耳麦加入了语音频道。 须弥座中央控制室大荧幕上的数字正在倒数,计数到零的时候,源稚生听到越洋卫星电话里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就像一架破旧的手风琴。那个人的肺早已千疮百孔,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形容他的呼吸声就像听见一具干枯的尸体复苏。 “施耐德教授,这里是日本分部源稚生正在报告,下潜小组抵达预订位置准备完成,我们在等待本部的命令。”源稚生按住耳机,“有一件事情必须向您报告,路明菲声称学院本部修改了她的任务,要求她在下潜基地待机,而不是进入深潜器下潜,但我事先并没有收到这样的报告。” “学院本部确实修改了路明菲的任务,没有事前通知你是我们这边的疏忽,等我抽完这根烟,任务就开始。”施耐德教授幽幽地说。 “……明白了。”源稚生不得不暂且关闭了通讯,一拳砸在中央控制台上。 所有的可能都事先预料到了,家族出动海量的人力和物力,来确保这次行动万无一失,这事关家族的前途命运。但千算万算,最终还是被来自卡塞尔学院的人摆了一道,这些家伙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全盘相信日本分部,所以才会安排一个路明菲直到最后的关键时刻才说自己不会加入下潜! 】 “检测工作已经完成,深潜器状态良好,海况稳定,可以准备入水了。”樱来到源稚生身边,发现他的脸色不对,源稚生在樱的印象里,是很少会喜形于色的那种人,但现在无论是谁都会看穿他心中的怒意,那张阴柔的脸上杀机纵横。 “我们被耍了!路明菲不会参加下潜,她的任务是在须弥座上盯梢整个日本分部!”源稚生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止不住咬牙切齿。 “那么她就会知道神葬所的秘密!”樱吃了一惊,“需要我去抹掉她么?” 只是一瞬间她就给出了自己立场上的建议,作为源稚生身边的贴身侍卫,她的战斗力确实不如源稚生本人,但有些事情不是一位天照命总能方便出面的,这种时候身为忍者的樱就该出手了,那些肮脏的,见不得光的东西,都会经由她的手来解决。 “既然本部这么决定,就说明他们对我们有所警觉,我不确定你还有没有机会靠近路明菲动手。”源稚生没有否认自己心中的一抹杀意,路明菲在立场上已经完全是家族的敌人,但凡与家族作对的人源稚生都毫不留情。可路明菲一旦留下来,就意味着她会时刻与施耐德教授保持联系,如果在这种时候就让他们的联系中断,傻子都知道是日本分部动的手。 源稚生闭上眼睛深呼吸,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再度睁开的时候他就又是那个冷峻的少主了,不会被感情轻易左右。 “我们先按兵不动,就让路明菲留下来好了,事情总会有所变化的,下潜行动不会一帆风顺。”他说,“资料里不是说她和楚子航是情侣关系么?我不相信她在知道楚子航有危险的时候还能保持冷静,女人都是感性的生物,她看起来尤其如此。看看后续发展如何,再做决定,家族绝不可以这么早就和卡塞尔决裂,没有完全确认神葬所的毁灭之前,我们必须在他们眼皮底下继续表现成一个乖孩子。” 源稚生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蜘蛛切,这是当下唯一的选择,已经筹划好的工作没法轻易解散,谁知道神葬所里的神会不会在下一次任务开始之前就忽然苏醒,家族赌不起。所谓山崩于前而不改色,对手怎么出招源稚生就怎么接招,大不了事情恶化到最坏的地步,就由他亲手了结那三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能威胁到他生命的东西委实不多。 “嗨尹!我会负责监视她。”追随少主多年,樱已经从源稚生的一个眼神中读懂了他的决意,天照命是注定将来要领导家族的人,不会在这种局面前就犹豫不决,她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深鞠躬告退。 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在耳麦里响起,这是频道切换的动静,路明菲赶紧按住耳麦,果然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声音。 “路明菲么?”世界上没有机械可以模彷施耐德教授这种独具特色的破喉咙,虽然并不好听,但当下听到只会觉得非常安心。 “教授你帮我撒了谎对不对?”路明菲笑的很狡猾,就像恶作剧得逞的小魔女,坐在高高的枝头满脸嘲弄。 楚子航看着她莫名觉得整个卡塞尔学院好像都落入了她手中,不管是学生,教授还是校长,在每个群体那里她都吃的很开,世界上没有人会拒绝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可爱姑娘。 “看起来我确实进入了你的圈套,说吧,为什么那么说?根据你的回答,我可以为你在这次行动中加学分,或者报告说你蓄意破坏让你留级。”施耐德教授说,一听路明菲的笑事情就很明了了。 在大多数学生的眼中,施耐德教授都是个带着呼吸面具不苟言笑的执行部长,委实不是那种会让人喜欢的角色。 但路明菲很喜欢这位教授,不排除他是楚子航导师的因素在内,更多的是觉得他的面具很帅气,有点像赛博朋克风的高达。而且施耐德教授真的有去过cslfb的心理咨询室,当他对着路明菲说出希望和学生领袖们搞好关系的那一刻,路明菲就知道这位教授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典范,这两年在执行部出任务,她也没少和施耐德教授打交道,于是乎关系就越来越好。 “学院不是一直都对日本分部的报告有所怀疑么?全世界范围内都有龙族文明的活动报告,唯独日本每年都是风平浪静万事安康,这鬼话说的连鬼都不会相信他们。”路明菲满脸不屑,虽然自信施耐德教授会站在她这边,但要完全说服他还是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并不相信日本人,甚至是整个日本分部,教授你就当我是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仇恨好了,反正这会儿我就是敌视他们。下潜任务只是去丢个炸弹而已,恺撒和楚子航绝对没有问题,为了防止日本人在行动中搞鬼动作,我觉得我留在基地里监视他们,做学院在这里的后勤是最好的选择。总得有个人写下完整的记录对不对?” “到了这种时候才说这种话,未免有临阵脱逃的嫌疑。”施耐德教授说。 “哇,在教授你的眼里我原来是那种货色么?伤心了!”路明菲用手背擦擦眼睛,好像真的在当着施耐德的面哭泣,“这一年多我为执行部立过功,为执行部流过血,到了这么关键的时候教授你怎么能怀疑我的赤胆忠心呢!我要见校长!我要见校长哭诉衷肠!” “好了别再演戏了,我知道你的眼泪分文不值,如果有需要你能让它填满一个蓄水池,下届奥斯卡记得去参加一下说不定能争取个最能哭奖。”施耐德说不上是在安慰,总之每当路明菲在他面前摆出一副受委屈的姿态来,他就会像个宠爱女儿的老夫妻那样投降,以至于守夜人论坛上又出现了路明菲是施耐德教授私生女的论调,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施耐德教授也会有那样无奈的表情。 231.深海之息(四) 施耐德的语音频道断联了几秒钟,他的声音再度出现时,卡塞尔三人组的耳麦里都听到了。 “恺撒小组注意,恺撒小组注意,龙渊计划即将开启。我正在使用加密频道,现在所要说的事情只有你们三个人有权知道,内容对日本分部全程保密,收到请回复。” “收到!”三个人同时说。 “任务计划有所变更,我同意了路明菲的临时判断,其实在学院里,也一直对日本分部有所顾虑,路明菲的选择没有问题,她不会直接参加下潜任务,将呆在须弥座基地中记录全程,充当本部在基地中的眼睛,下潜任务由恺撒和楚子航继续执行。这个任务只需要你们定位目标,按下炸弹的发射按钮然后上浮就好了,但凡事总有例外,如果你们在任务中看到门或者类似门的东西时,绝对不能靠近,更不能进入,立刻无条件返航!” 说到最后施耐德的声音极其严厉,不容置疑。 “海底怎么会有门?我们又不是去拍哆啦A梦。”恺撒说。 “不要问为什么,只需要牢记,这事关你们的生命,门在这次行动中是一个禁忌的词汇,看到类似门的东西就必须返航!”施耐德厉声说。 “明白了。”恺撒只好回答,施耐德的态度非常坚决,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教授也是行动的负责人,算是下潜任务中经验丰富的精英。 “祝你们好运。”施耐德切断了通讯。 恺撒走到楚子航和路明菲面前:“你们准备好了么?” “准备倒是准备好了,可刚才的警告听起来总让人觉得有些奇怪,深海里能有什么门?”路明菲说。 “门或者类似门的东西,也许是指某种广义上的门。”恺撒说。 楚子航没有参加讨论,因为他想起一件事,他们要去面对是一枚疑似龙王以上的胚胎,说到龙王就不得不提及尼伯龙根。尼伯龙根的大门介质是水,如果施耐德是在影射尼伯龙根的话,那么整个大海都是广义上能够进入尼伯龙根的门。 守夜人论坛上经常有人挖教授们的私事,有关施耐德的传说最多的是说他多年前还不是现在这副鬼样子,但自从他参与格陵兰冰海的任务之后就成这个德行了。有关那段事情的记录就在学院的档案系统里,可是没有学生可以去阅读,大家只知道有那么一件事情。这个档案的阅读权限是SS,这也就意味着即便是学生中血统最优秀的路明菲也无权查看,能够阅读的人就只有两位校长和校董会。 路明菲说过楚子航其实是个挺八卦的人,好比施耐德教授是他的导师,刷到那些帖子的时候他也会多看几眼。从种种迹象来看,施耐德教授确实是格陵兰冰海的直接参与人,但在学院中他对那段往事讳莫如深只字不提,这个有关门的警告让楚子航不得不在意。 “总之只要小心门就好了对吧?我的视野比你们要好,会仔细注意的!”路明菲打包票。 不必下潜就意味着她可以坐在中央控制室里,通过直连的电缆查看现况,的里雅斯特号上有多个深潜探头,而坐在潜水器里的人视野则会非常受限,肉眼只能看到观测窗那么小的地方。 “我们的后背就交给你了。”恺撒大力地拍拍路明菲肩膀,不管是男是女,当下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英雄好汉,“说真的其实我也不太喜欢这群日本人,源稚生除外,有个人盯梢他们是好事。另外下潜之前最后说一件事,我是这个组的组长,你们的工作就是协助我,不要各行其是,我们是一个团队,团队就得有个核心,OK?” “Yes,Sir!”路明菲大声回答。 “你是老大,你说了算。”楚子航也微微点头。 恺撒满意地点点头,跟着楚子航一起离去,楚子航扭头看了一眼,路明菲伸出双手竖起大拇指打鼓似地上下敲打给他们加油,心怀守护两位卡塞尔男神的雄心壮志。 须弥座底部的潜水坞开启,恺撒与楚子航进入的里雅斯特号,舱门封闭,整个潜水器坠向黑色的大海,从须弥座底部可以看到大量白色的气泡涌出,那是深潜器排放的空气。 身穿潜水服的蛙人跳进海中,把安全索挂在的里雅斯特号顶部的安全挂钩上,另一端和须弥座的轮盘相连,这个堪比水车的巨大轮盘上缠绕着长达12公里的安全索,可以在20分钟内把深潜器从极渊最深处回收到海面上,是的里雅斯特号的生命保证。 路明菲站在高处的中央控制室里,通过监控探头看着这一幕,这里的大荧幕上划分成了数十个不同的摄像区块,有些是各个须弥座上的情况,有些则是的里雅斯特号重要部件的监控,剩下的则是这个深潜器的内外摄像探头,她能清楚地看见大量水泡上升,这是的里雅斯特号正在下潜的表现,楚子航和恺撒蹲在狭小的空间里,恺撒向着监控竖起大拇指表示一切OK。 “报告须弥座!有一个山组成员入水后不见了!”屏幕上显示是某个浮出水面的蛙人在向须弥座报告。 “迷路了?去找一下那个人!一切照常进行!”源稚生立刻给出指示,就这么点时间很难说一个游泳健将跳水之后就找不到回来的方向,他有些起疑。 路明菲不动声色,在监控上她并未看见那个人的脸,但从身材来看,那个最后跳水的女性蛙人恐怕就是汐月本人,进入大海之后就没有人能再掌握她的踪迹了,她正在跟着的里雅斯特号下潜,履行自己的诺言。 楚子航打开了的里雅斯特号的外部光源,潜水器四面都安装有高强度的射灯,可以照亮大约身边10米左右的空间,这个光源就是的里雅斯特号的眼睛,即使到了极渊深处,也只有靠这些光他们才能看清楚东西,那里是绝对的黑暗,世界上没有任何光可以抵达8公里深的海底,巨量的海水会把光谱全部吸收掉。 “师兄你寂寞么?”的里雅斯特号里响起了路明菲的声音,这个有点古怪的问法搞的大家都很无语,路明菲却没反应过来,她这是在用安全索中挂载的通信电缆和楚子航沟通,因为入水之后他就和恺撒一人保持一角分居潜水器的两侧,两个人之间没话说空气格外凝重,她想活跃一下团队的气氛。 “你这是要下来陪他么?”恺撒眉峰一挑,路明菲一开腔好像整个潜水器里的感觉都不一样了,空气都充满了快活的味道,说真的他还有点开心,因为路明菲不出现的话整个下潜过程他真的很难找到一些话去和楚子航聊,一直这么憋下去可太无聊了。 “是陪你们两个。”路明菲纠正,“我觉得大家聊聊天会舒服一些,整个下潜过程预测需要4个小时呢。” “我记得上个世纪的里雅斯特号的旅行花了9小时。”楚子航也终于开口搭话了。 “如果还花那么多时间恐怕你们就该带幅扑克牌下去抽乌龟了,我们一共只有12个小时。”源稚生也加入聊天频道里来,“这是科学技术进步的结果,加强的安全索和新的动力系统让的里雅斯特号可以更快速的下潜,不必浪费那么多时间。” “两个小时让这趟任务听上去格外简单啊。”嘴上那么说恺撒却严肃起来了,他排掉更多的空气以让的里雅斯特号加速前往更深的水中,双手有节奏地在不同的阀门和旋钮之前切换,目光扫过各种复杂的仪表盘来确保这台机器时刻处于完善状态。 之前可没有人经过深潜器的培训,恺撒只是得到了一板砖的操作手册,但是这一夜之后这操作的架势就熟练的好像二十年老船长,看起来上船的时候还有闲心炖鱼吃,其实无疑是熬夜把操作手册背熟了。 路明菲觉得不装逼就会死这句话很适合形容恺撒,私底下再辛苦一旦走到众人目光之下就会神采奕奕淡定自若,看谁的眼光都像透着一股慵懒。 不过这种话当然是说不出口的,那就是恺撒的风格,他对身边每个人都很好,就算你觉得他是个纨绔子弟,可这个纨绔子弟每次出差都给你送礼物,既没有抢你女朋友也没有嫌弃你穷玩不到一起,你除了心甘情愿的认他做老大哥还能怎么样呢?有些人生来就是这样牛逼呀,怎么都追不上的,无谓的嫉妒未免也太过丑陋了。 恺撒一个转身,腰间的狄克推多碰上了楚子航的村雨叮当一声,两个人对视一眼,再度陷入尴尬。这场面就好像两个在浴室里洗澡的猛男,一块肥皂掉在了彼此中间,大家大眼瞪小眼,都在考虑这块肥皂到底是捡还是不捡,说不定会发展成击剑。 “那么小的地方,你们俩都还带刀下来!”路明菲叹气。 从外面看的里雅斯特号还有十几米长,但内部驾驶舱小的可怜,也就和比一个电梯间大点儿,周围全是各种阀门仪表盘还有操作台,没有多少可用的空间。 路明菲不禁有点后悔没有参与下潜任务了,否则这会儿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以利用空间之名往楚子航怀里钻,说师兄你别动,待本姑娘给你传点玉女真气!包你一会儿炸龙王的时候就是精神气倍儿棒!不知道如果发展到那一步,旁边开着的恺撒会不会心生不满,而且源稚生说不定会一怒之下直接录像现场直播给卡塞尔。 “去见龙族总得带点武器吧?不然龙族也会觉得很没面子,说你们就带一枚炸弹就把我打发了?看不起龙呢!”恺撒说。 “老大你的幽默细胞真是越来越高了!不过你确定两把刀能够和可能是龙王的玩意过过招?你们可是在海底,一个王八壳子里面,连乌龟脑袋都伸不出去的,如果那玩意真的醒来两把刀估计还不够塞个牙缝。” “我们可以把刀竖起来啊,这样他一口吃掉我们的时候就会被噗嗤一下扎死了,就像吃鱼的时候被两根坚硬的鱼刺攻击你的上颚。”恺撒伸长狄克推多铛铛敲了两下村雨,“我们就是那两根鱼刺。” “你这就好比老虎跳起来扑击我的时候,我一个滑铲,惯性加动力就把老虎的肚子剖开了。”路明菲捂嘴,“老大你老实交代最近是不是天天泡中文互联网?” “贴吧老哥人才多,那里的人我觉得比守夜人论坛好玩儿。”恺撒大笑。 “恭喜你也堕落了。” 楚子航默默地听着恺撒和路明菲插科打诨,路明菲说的还真没错,深潜是趟漫长又无趣的旅途,如果没有什么活跃气氛的东西会慢慢觉得自己与世隔绝,就像死掉了。这会儿仪表盘上的数据显示他们已经到达300米的深度,探射灯看到的只有黑暗,仿佛世间万物不再消弭殆尽,只剩下孤零零的深潜器悬浮在混沌的世界中央。 真该感谢她的笑声,本来心里对这次任务还挺重视感觉负担极重压力山大,可听着她和恺撒有一句没一句地瞎扯,居然略略地放松下来了。 “师兄师兄!干嘛不说话?”路明菲忽然把话茬转移到了楚子航身上,从她的视角里,可以看到楚子航抱着村雨蹲坐在恺撒对面,这是很新奇的角度,因为身高原因,路明菲是没有机会看到楚子航脑袋上方是什么景色的。现在总觉得似乎蹲在那的是个很好玩的男孩,只要一伸手就能按住他的脑袋,施展一顿九阴白骨爪把他的发型揉成梅超风。 有人说男孩一定要比自己的女孩高,这样你才能时时刻把她纳入你的视线里,飘扬的发梢偶尔露出白皙的脖颈,耳垂下晃晃悠悠的晶莹吊坠,那都会是只属于你的景色。但路明菲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一种掌控系的姐姐欲望,她希望自己比楚子航更高,这样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能把他按在胸口,看他那张禁欲系的脸惊恐到手足无措的尴尬表情哈哈大笑。 (本章完) 232.深海之息(五) 可惜的是自己这辈子早就这么定型了,159的身高注定性感与可爱之间只能选择后者,如果真想着要摸摸楚子航的脑袋,大概只能等他哪天愿意和自己同床共枕的时候,大半夜的起来偷偷看看他的后脑勺上有没有多长一个旋儿。 “我在看鱼。”楚子航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这时候恰好有银色的鱼群排着长队紧贴深潜器的外壳游过,这些小东西并不畏惧这个深海中的不速之客,全然没有避让的意思。 “鱼有什么稀奇的?”路明菲不太理解,以前一起去海洋馆的时候,面对各种游鱼楚子航都像一个生物知识放送器,你很难感觉到自己跟他是来玩的,更多的是觉得自己是小学春游队伍里的成员,而楚老师正在耐心的趁机传播海洋学知识。 “陆地上的生物总量只占地球生物总量的不到1%,剩下99%的生物都在大海里。”楚子航说,“这里是地球上一切生物的故乡,所以有学者认为,龙族也是在海中诞生的,它们生来就会游泳。” “你不如说龙族是外星生物还可信点。”恺撒对这种推测很是鄙夷,“如果它们和其他生物一样都是进化而来的,那么毫无疑问中间有着堪比鸿沟的跳跃过程,在其他生物展现出文明与足够高度的智慧之前,他们就已经领先了不止上万年,迄今为止我们都没有完整复刻出龙族的炼金术。” “如果这么说,人类之于其他生物不也是这样么?直立行走,工具智慧,群居文明。”路明菲说,“每一项在诞生的时候对其他生物都是降维打击。” “那不一样,人类的进化有完整的发展线,最早的时候大家都是灵长类,后来出现猴和猿的分歧,再到类人猿,进而发展成人类。如今你仍然能看到大猩猩和猴子,我们和他们有共同的祖先,外观极其相似,这是非常明确的进化论佐证。” 恺撒说,“但是龙不一样,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没有古代龙族的化石,它们不是从恐龙进化来的,现代的蜥蜴也跟它们没有太多关联,顶多在体型上有点靠近。它们就像凭空出现的智慧族群,生来就掌握言灵元素还有炼金术,拥有自己的语言,伱说这是不是有点像科幻里的外星文明?”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儿……难道我们一直是在和外星生物作战?”路明菲愣是被恺撒给说服了。 “你们在试图用科学解释龙族。”楚子航说,“龙族不会讲科学的,烛龙在我们看来是点燃了巨量的空气压缩产生爆炸,但在龙族看来就是让火元素剧烈绽放,就像哈利波特大战异形铁血战士,魔法对抗科技。” “这求证的口气说的好像你就是头龙,用的是龙的第一视角。”恺撒揶揄。 “站在敌人的角度上,才能理解敌人的思维方式。”楚子航淡淡地说。 深潜器中的气氛终于算是缓和过来了,甚至能说得上欢乐,恺撒跟路明菲总能随便找到个话头,然后楚子航就不得不插嘴,提出一点学术性的意见,大家就能抓着某个由头说上很久开开玩笑。 但这份快乐仅限于深潜器里,在的里雅斯特号深潜器正上方,是没有摄像探头的死角,汐月抓着的里雅斯特号的安全索,跟着这个庞然大物一起慢慢坠向幽静的深海,这个漆黑单调的世界里,只有深潜器上的光束单调地来回扫射。 那么多年过去了,她终于有了合适的机会,来到这片梦到了很多次的海域深处,黑天鹅港的一切都如昨日,那时候的她亲眼目睹着一切却无能为力,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她有足够的力量找回自己失去的东西。 汐月平躺在深潜器的外壳上,用金属钩把自己的潜水服和安全索固定好,浑身放松,以确保自己时刻都处于最佳状态。 越是往深处,海水的压力就会越大,即使依靠潜水服和氧气,人类能够承担的深度也是有极限的,超过一定程度短短几分钟的活动就会杀死一个人。 但这对汐月来说都无所谓,她甚至没有携带氧气瓶,因为她能直接在水中呼吸,至于不断增强的大气压就更没有问题了,她生来就是水中的宠儿。 她闭上眼睛,无限延伸出去的听力笼罩了周围几公里的海水,游鱼的声音,的里雅斯特号内部零件磨损的声音,潜水器里面那些人说话的声音,甚至是本该抵达的目的地,海沟最深处里的动静她都能知晓。 即使恺撒在水中开启镰鼬都达不到这个地步,也已经超越了人类能在海中使用的声呐雷达,汐月可以感受到那颗龙族心脏强而有力的跃动,这代表着生命的活力,每一次都像是在对她招手,说快来呀,快来呀……我很想念你…… 那是邀请还是诱惑,汐月也无法分辨,她只知道那个声音不对,朝潮不是这样的,那声音根本不像相爱的至亲,反倒像是妖冶的女鬼藏在兰若寺破旧的纱帘之后,只露出一双魅惑的眼神,动听的声音久久婉转在紧闭的寺门里,无法散去。 汐月从芝加哥抵达日本,在猛鬼众卧底了一年有余,从猛鬼众的资料中,她找到了有关列宁号的海难事故记载,在她还是一枚卵的时候,清楚地看见了朝潮被直升机带上列宁号。 在猛鬼众里,很多人都会热衷于提起封神之路,能让混血种脱胎换骨,最终进化成真正的龙族,可是没有人能说清楚那里到底有什么,无论猛鬼众还是蛇岐八家,都把那最深处的东西称之为神,每每提起都讳莫如深。 汐月很清楚,日本人所敬畏的神就是白色的皇帝,白色皇帝的能力就是对精神的掌控,多年前的那场海难中,有人故意把载有朝潮龙骨十字的残骸沉入这片大海,由此来唤醒长眠于海底深处的帝王。 这是很可怕的做法,一旦接触白色皇帝的胚胎,任何东西都会受到精神力量的掌控,汐月一直不敢独自前往海底最深处,因为她不确定那里实际上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现在她听到了朝潮的心跳声,这只会有两种可能,要么朝潮没有接触到白王,正在安全孵化,要么……她已经成为了白王的俘虏。 卡塞尔学院中央控制室,施耐德坐在大厅中央,诺玛啊把不同的图像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呈现在前后左右,声呐扫描的结果,的里雅斯特号拍摄的水下录像,日本海域的天气状况……所有信息都汇聚到他面前。 施耐德每处理完一个事就随手向右一抹,全息投影屏幕瞬间消失,但又有新的屏幕被投影出来,加入了等待处理的行列。表面上来看现场指挥官是源稚生在负责,可他只是施耐德的代言人,施耐德远在大洋彼端牢牢掌控着局面,诺玛加上辉夜姬的支持让他如临现场。 曼施坦因教授夹着文件包疾步走进中央控制室里,把一张黑卡插进卡槽中,如此一来他就拥有了中央控制室的最高权限。 “你来干什么?”施耐德有些诧异,龙渊计划是执行部的事,曼施坦因只不过是个风纪委员,无权参与到这件事里来,可他现在手里却拿着一张黑卡。整个卡塞尔学院能够拥有黑卡的只有两位校长,或者六位校董,这代表着曼施坦因现在拥有其中某个人的授权。 “我来叫停龙渊计划。”曼施坦因扶了一下因为快步跑路稍有些脱落的眼镜。 “这是校长与执行部共同制定的计划,并且得到了校董会的支持,你没有这个权利。”施耐德说。 “根据学院的章程,如果有某位校董在一项任务中投出反对票,这项任务就得被中断。”曼施坦因说,“加图索的家主庞贝·加图索派我来的。” “这不可能。”施耐德摇摇头,“在龙渊计划制定的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学院造不出来可以抵达海沟深处的深潜器,但庞贝派来的秘书举手表示庞贝收藏有传奇的深潜设备的里雅斯特号,如果学院需要可以直接快递过来。装备部习惯性的拒绝了这份提议,表示如果有需要会联系他们,那帮人觉得如果接受了会代表他们的能力不足丢脸面。但是几天之后,的里雅斯特号就已经被送到了芝加哥,庞贝似乎早就知道装备部没有那个能力。” “表面上的里雅斯特号只是一个收藏品,放在博物馆里供人参观,出席公益活动。但当我们见到它的时候都惊呆了,这个东西被细心的养护着,所有的机械配件都像建成时一样崭新,很显然庞贝想过会重新启用这艘深潜器,否则没有必要花费那么多钱去维护这么一个根本用不上的收藏品,他是把这个当做攻向深海的武器装备来维护的。”施耐德继续说,“于是我试着提议把恺撒编入下潜小组,没想到庞贝表示非常高兴儿子有机会驾驶他的收藏品执行任务,这说明他觉得下潜是绝对安全的,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叫停自己支持的计划?” “你应该知道庞贝很少直接出席校董会议,一直都是由他的兄弟弗罗斯特代行职权。”曼施坦因委婉地说。 “弗罗斯特要求庞贝叫停计划,因为他害怕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恺撒出事?”施耐德立刻明白了庞贝作为前后矛盾的理由,弗罗斯特是个众所周知的可怜蛋,涉及到很多核心机密的东西,庞贝从来都不会告诉弗罗斯特,弗罗斯特大概还不知道整个计划包括让恺撒也一起下潜,全部都有庞贝的支持。 “有些话我不能说的太明白,毕竟周围总是会有看不见的眼睛盯着。”曼施坦因四处看了一圈,尤其在那些监控设备上多停留了几秒钟,这是在告诉施耐德,他们之间的对话会被诺玛记录在案。 “诺玛,离开中央控制室,给我们一点自由时间。”施耐德立刻会意。 “明白,现在开始,中央控制室有五分钟不会被我记录在案。”诺玛的身影在空中回荡,那些监控设备立刻停止了供电,旋转的摄像机脑袋拉拢下去。 “没办法。”曼施坦因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耸耸肩,露出苦涩的笑容,“我只是个文职人员,来自校董的命令我没有办法拒绝。” “现在你和我都很清楚,庞贝的本意并非如此,他是支持下潜计划的,你还要继续叫停行动么?”施耐德说。 “我得有一个能够应付弗罗斯特的理由才行。” “那你就不用做什么,只需要静静地看着就好了,庞贝会负责罩着你的,即使弗罗斯特动用他的权力恼羞成怒地要把你踢掉,我也会在报告中阐明你的行程,庞贝看到自然会明白发生了什么。那家伙虽然看上去很不可靠的样子,但是很会护自己人,如果不是有他在,恺撒也不至于在学院里总是为所欲为。”施耐德回头继续投入到他的工作中,“而且我有种感觉,庞贝知道些什么,他知道极渊深处有什么东西,所以他有那个深潜器,他希望我们派人进入日本海沟,即使要让他的亲生儿子冒险他也愿意。” “这种想法未免有点阴谋论了。”曼施坦因摇摇头,“他可是我们的校董,一位校董怎么会对学院隐瞒自己知道的情报呢?他们是学院的出资人,无比渴望通过学院获取龙族奥秘的利益。” “你就当我是一个执行部成员的战场直觉好了,日本分部也跟庞贝一样,在得知龙渊计划之后,他们对此表现出了极高的热情,日本分部的岩流研究所第一次与我们展开了合作,不断地索要数据,没日没夜的沟通进行研究,热情的好像那玩意儿是他们的私生子。刚开始的时候,日本人拒绝承认那是个龙族的胚胎,就在恺撒小组抵达日本分部的次日,他们的态度又忽然转变了,表示全力支持龙渊计划,只用两天就拿到了政府的禁令控制海域,迅速调集6座浮动平台搭成海面基地,总让人觉得他们也对海里的东西知道点什么。” “好像人人都知道一些秘密,唯有制定龙渊计划的我们,实际上一无所知,就像夹在中间的一群白痴?”曼施坦因说,“这想法比阴谋论还疯狂,学院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没用的地方了?难以置信这个世界上最精锐的屠龙团队却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东西!” (本章完) 233.深海之息(六) “所以我要求日本分部的执行局局长源稚生担任现场指挥官,他在蛇岐八家中地位很高,如果出了任何问题,他难辞其咎。路明菲也申请临时退出下潜队伍改为在下潜基地盯梢,我答应了她的请求,这样我们就有了双份的保险。”施耐德滑动屏幕,调出了一个写有百分比的数字界面,上面的数字现在是蓝色底的15%,旁边有一系列的声波纹读数正在不断上下来回。 “这是什么东西?”曼施坦因问。 “一个安全装置。”施耐德说,“守夜人论坛上总是有些关于我的传闻,说我曾经参与过格陵兰冰海事件,在那次事件之后我就变成了这副要靠呼吸机来吊命的鬼样子。这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只不过学院里很少有人知道那段往事。” “说说看。” “龙渊计划其实就是格陵兰冰海的翻版,那一次我们也是同样监听到了奇怪的生物心跳声,由于是第一次直面海洋深处的这种信号并没有什么经验确认那是什么,但格陵兰冰海是冰海铜柱的发现地,有理由推测是与龙族有关的东西。”施耐德说,“校董会很快就通过了派遣优秀学员下潜的任务,刚开始一切顺利,可后来语音频道极其混乱,我听到那些学生大喊发现了什么门,随后消息就中断了。我不抓起一支水下步枪跳进冰海里,想着绝对不能失去自己的学生,他们是我最引以为傲的精英,如果有什么东西伤害了他们我就让它陪葬。” “学生们失去联系的地方并不深,我单靠潜水服就能抵达,可是在目标位置我没有发现任何东西,没有血迹,没有任何遗失的装备,也没有看到什么能称之为门的东西。就在这时候我从背后感觉到了极寒的凉意,我意识到有某个东西就在我身后,没有任何犹豫,我直接对着身后连续扣动扳机。只是那一个瞬间的功夫,我连脖子都还没来得及扭动过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极速下降的温度就把我身边的海水冻成了一整块坚冰,我从冰面的反光上看到了龙族金色的瞳孔一闪而过,那一刻我意识到那是一条龙,它预感到危险居然提前孵化出来了。” 施耐德说,“船上的人发现了我失去联系,随即回收安全索。幸运的是安全索没有在那种瞬间低温下毁坏,我被捞了回来,出水的时候就像一座千年前的冰雕,整个人被封在一块4米高的圆形冰柱里。极寒摧毁了我的半张脸,甚至入侵了我的呼吸道,在医生抢救我的时候,我的呼吸道就像薄饼干那样酥脆,一碰就会碎掉。医生为我人工重塑了塑料的呼吸道,我必须时刻戴着氧气面罩才能保证通常,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要么死于某条龙,要么就是呼吸系统衰竭。” “有过前车之鉴,庞贝居然还放心让他的宝贝儿子下潜。”曼施坦因简直不敢相信。 “所以别说是什么阴谋论,我的怀疑是有理由的。”施耐德把那个写有百分比的屏幕块滑到曼施坦因面前,“我把格陵兰海采集到的心跳数据和日本海沟的心跳数据进行了对比,两种心跳的节奏表现出高度一致,根据这点我做了这个预警系统,如果它的读数上升,就说明日本海沟的胚胎正在接近当年格陵兰海悲剧发生前的心跳声,那意味着龙族胚胎的孵化可能性。” “至少现在它还是安全的。”曼施坦因看了一眼刚刚才上升到16%的读数,两者的声音波频当下差距还很大。 屏幕上的画面忽然在同一时间熄灭,中央控制室的应急灯缓缓打开,几秒钟前施耐德面前还有几十个投影屏幕,但现在就连那个唯一亮着的安全预警系统也停留在了16%上,旁边来自日本海沟的心跳读数变成了一条直线。 “诺玛,怎么回事?”施耐德高呼。 “10秒钟前辉夜姬中断了与我的联系,我正在尝试重新建立网络链接,但辉夜姬没有暂时没有反应,不排除可能是网络波动,请稍作等待。”诺玛的声音重新在中央控制室响起。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施耐德心中升起,人就是这样,会因为某件事情就变得杯弓蛇影,当年也是一次信号中断导致了格陵兰海的悲剧,如今总不会也因为信号中断,就上演同样的戏码吧? 楚子航看了一眼的里雅斯特号上的深度读数,这台上个世纪的传奇设备使用的仍旧是老式的仪表盘,千百十分别独立,没有代表五位数的仪表盘,现在的读数是7566米。 就算路明菲一路上极力活跃气氛,一直不停歇地叨叨这么久也没几个人顶得住,大家都有点人困马乏,恺撒点上了一支雪茄来提神,深潜器里的空间虽小,空气循环系统还是能把烟排出去的。 “你要不要喝点水?”路明菲还在努力,甚至说到学院里的八卦,楚子航听得出她已经有点累了,一口气说了三个小时,相声大师也不会这么卖力的,总得润润喉。 “还好……都说了我要当你们最坚实有力的后勤,那当然得时刻不离视线,让你们离开我的监视一秒钟都是失职。”路明菲回答的有点有气无力,但透着一股不容辩驳的坚决。 楚子航没有再劝她第二次,他知道这个女孩有时候是很倔强的,她对你说过的东西就是坚定的希望你能尊重她的意思,要是你敢抗拒,耍赖也好壁咚也好撒娇也好,她总有办法让你乖乖听话。这种生物就叫做可爱的女朋友,不是每个女孩都有资格被这么称呼的,有的是作死的妖艳贱货,有的是心怀鬼胎的绿茶碧池,楚子航很幸运,他捡到的女孩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小女友之一。 一缕光从舷窗照进来,打在楚子航脸上,恺撒惊讶地看着楚子航闭眼回避,那是一束温暖的红光,在7900米的深海,怎么会遇到光? 的里雅斯特号全部的摄像探头都开启到了最完美的功率和角度,这样它就拥有了近乎环形的周围视野,楚子航与恺撒各自占据了一个舷窗,他们清楚地看到这里居然是生机盎然的,水的颜色像是晚霞,成千上万条鱼组成的大鱼群浮游在霞光般的水中,有些走出螺旋形的上升弧线,有些则如漩涡扎入海底,这些鱼有的灿烂如银,有的身躯近乎透明,还有的则发出淡淡的蓝色荧光。 楚子航吃惊地看着这些他根本叫不出来名字的鱼群,或者说他有可能叫出来,但这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原来的物种了。扁平如扇贝的比目鱼头上居然长出了两根和身体差不多长的触须,跟随鱼群一起游荡的巨大海龟脑袋上顶着个虬髯的肉质物,像是一块凸出身体的肿瘤,黑白色的魔鬼鱼出现了不协调的长相,针刺般的尾鳍甚至可以达到惊人10米,从鱼群中穿过的时候会让这些鱼群裂开一道缝隙久久不能愈合,展开的胸鳍看上去简直就是深海中的一架战斗机。 任何生物海洋学家来到这里都会以为自己是误入了童话中的奇妙世界,每一种生物都像是从未被发现的新物种,它们既有以前的样子,又有不符合科学发展的畸变,让人啧啧称奇。 “你们看到了么?”恺撒按住耳麦,询问须弥座上的后援团。 “非常清楚,看来你们已经接近了目的地。”源稚生看着大屏幕上翻滚过去的云朵,那条巨鲸的肚子上灰白色的花纹看上去就像云层,这东西的体长可能超过百米,但现在世界上已经没有这么大的鲸鱼了,看外观特征很有可能是已经灭亡的龙王鲸,那是生活在几千万年前的生物,现在就以活跃的姿态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巨大的长尾搅动海水,就连在远处的的里雅斯特号都受到了些许冲击的波动。 “这么深的地方不应该还有这样大型的海洋生物,周围的生态环境也很奇怪,太丰富了。”楚子航说。 “为什么这么说?我觉得很漂亮啊。”路明菲不懂这些,她看到这一幕就和大多数女孩一样,觉得你美轮美奂的好像水族馆,但水族馆里难有这么大规模的鱼群,更别说这种大到甚至会有点巨物恐惧症的鲸鱼了,光是在这里看着就觉得十分惊人,不知道以恺撒和楚子航的视角看着那东西从他们身边游过是什么感觉。 “很简单的道理,如此深海会缺乏必要的食物。”恺撒说,“对深海的探索人类早已尝试了很多次,在极深的海域,生活着孔虫、放射虫、刺胞动物、环节动物、棘皮动物和节肢动物。我们仅仅在一处就看到了这样大规模的鱼群,甚至还有这么大的鲸鱼,你想想它们加起来每天会消耗多少吃的?我说过的那些生物都是小到可怜的东西,根本无法满足这么大规模的养分需求,这说明周围有什么东西能够给它们提供养分,重新在如此深海建立了不该存在的生物圈。” “很可能是胚胎释放的信息素。”源稚生低声说,“那枚正在孵化的胚胎释放了信息素,把这些生物引诱到自己附近来当做自己的食物,它们中的多数其实并不生活在这里,只是被胚胎吸引过来了。” “不太对。”楚子航摇摇头,“龙类喜欢把胚胎的孵化场选择在远离人类或者任何生物的地方,它们不需要这些鱼群来当做食物,更不会轻易释放出信息素。历史上只有接触了龙血而进化突变的例子,如果这是被胚胎分泌物影响而诞生的大量龙族亚种,那就说明我们的教科书该进行改写了。” “龙族胚胎孵化居然不需要食物?那它是怎么成长的?”路明菲很惊讶,她想到了诺顿和参孙,她曾经以为参孙可能会像孕妈一样,需要多吃些东西来补充营养,好一个人来养两个人。可是参孙似乎从来没有关心过诺顿的卵吃不吃得饱,她吃饭也一直都保持着身体应有的状态,和普通女孩差不了多少,现在她更是被直接告诉龙族的胚胎不用进食,搞的世界观有点接受不能。 “不知道,龙族又不讲科学。”恺撒说,“这就好比如果人类放大5倍,就会像是奇幻故事里的巨人,但实际上你的重量会是原来的125倍,原本承担身体的骨骼瞬间就承受了百倍的压力,只会支撑不住跪下。以龙族那么庞大的身体,无论身体结构还是能量系统从科学角度去理解都是不可能的,更别说它们的胚胎到底需不需要能量来孵化。” “教科书都是基于现有知识书写的,了解的越多就越有重新编译的可能,我们可以多拍写照片记录看到的东西,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沿着周围海床架搜索前进吧,如果它真的是一个想要吃东西的家伙,总该把食物准备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否则以它现在大概率不能行动的状态,要进食未免太困难了。” “收到。”恺撒回复,该干正事的时候他就摁灭了那根没有抽完的雪茄。 恺撒启动的里雅斯特号的稳定翼,尾部的螺旋桨开始高速转动起来,这台传奇深潜器立刻就拥有了前进的机动力,就像一艘潜艇,可以达到每小时12海里的时速。 探照灯打向的里雅斯特号下方,海水呈现出晚霞般的红色,那不是鱼群导致的,而是因为深潜器已经到了日本海沟的上方,这里左侧是坡度平缓的海床,右侧是嶙峋的峭壁,就像一部分折叠起来斜放的L形。教科书上仅仅以图画形式出现的场景在大家面前重现了,左边是亚欧板块,右边则是太平洋板块,不是亲眼目睹很难觉得海床陆地是由这样两个如巧克力板的大陆冲撞在一起形成的。 海沟的底部是纵深极长的海底大峡谷,这不能叫曲折幽深而是该叫天堑沟壑,宽度惊人,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赤红色的岩浆在那里翻滚喷吐,便如红炎组成的堰塞湖,刚刚升起来没多久就迅速汽化,然后又重复这一过程,发出炸雷般的声响。 人们总是说水火不相容,但那只是多数日常生活中的现象,在数千米深的海沟,海水与岩浆完美的水乳交融,达成了微妙的平衡点,谁也无法消灭谁,双方持续不断地进行着永恒的拉锯战,堪称奇幻。 (本章完) 今天休息 如题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今天休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34.葬神之所(一) “我想他们已经接近神葬所了,视频资料已经发过去了,你看到了么?”源稚生低声说,他开启了私密频道直连源氏重工,路明菲和他各自占据了中央控制室的一角,在降噪耳机的帮助下,外界的声音被完全剥离,不进入下潜频道的话两个人就互不干扰。 “我已经看到了,真是世间的奇迹。”橘政宗感慨,“这远远超乎我的预料,对于神葬所我也只是从古籍中有所了解,神的埋骨地应该是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如此丰富的生态环境,毫无疑问是有什么东西在滋养着整个海域,不是胚胎,而是神的尸体。成功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把神葬所从世界上彻底抹掉,蛇岐八家不需要保留神的遗骸,不,那不是神的遗骸,那是恶魔的!” “解决掉神葬所之后就是猛鬼众了,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们是为了过平静的生活而掌握最大的暴力,是不是?”源稚生沉默了几秒钟,问了这个看起来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你对自己的道路有所怀疑了么,稚生?”橘政宗轻声问。 “说不上是怀疑,只是对我们的做法还不能完全确定,炸毁神葬所,终结猛鬼众,都会流很多血,在这之后我们就成为了日本绝对唯一的掌权者。我们以暴力来换取这样的和平,但当我们掌握了最大的暴力,我们是否就会成为该被抹杀的人?”源稚生说,“老爹,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确定。”橘政宗没有任何犹豫,“我确定,如果我的决定错了,那么我会切腹自裁,稚生你来当我的介错人。但在结果来临之前,我希望你不要想的太多,即便这是罪恶,也是应该由我来吃的罪孽,你从小就是个善良的孩子,我知道你只是不忍心我孤独。” “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怎么会孤独呢?很多人围绕着你,以被你训斥为荣。” “武士并不会因为猎犬们簇拥在他的战马旁而不孤独,能让武士不孤独的,只能是另一个武士啊。” “可我也只是老爹你马前的一只猎犬而已,最大的愿望是离开你去远方。” 源稚生关掉了私人频道,重新接入下潜小组。 的里雅斯特号状态良好,仪表盘中的指针跳动,各项数值都在合理的范围内,一切正常。它游弋着穿越裂谷上方,就像一只照亮周围的萤火虫,岩浆和海水不断接触汽化爆裂,就算在的里雅斯特号里都能隐约听到如春雷般的闷响。 “离岩浆河这么近不会出问题么?”路明菲有点担心,作为第三视角她都觉得那条上千里的伤痕触目惊心。 “放心吧,我的开车技术你们都是知道的。”恺撒驾驶着的里雅斯特号,虽然从工科成绩来说楚子航比他更高一些,但说到开车,楚子航显然不如恺撒,加图索家的贵公子从小就在自家的领地里从超跑开始学习车这种东西了。 “这和开车技术没关系好么?但凡你失误一次深潜器就该掉岩浆里去了!这玩意能扛得住岩浆么!”路明菲心里想说的其实是我知道恺撒你英雄无敌,喜欢的是玩命的事业,但你自个儿玩命就可以了不要拉上我家师兄啊! “你见过我把超级跑车开到树上去么?”恺撒显得很有自信,“这东西的操作手感就像一台老爷车,如果这么慢的速度我都会出问题,那我早该一头撞死在公路的防护栏上。” 楚子航倒是没有对岩浆河近距离接触表示异议,他只是汗流浃背了,额头不断渗出豆大的汗珠,一路滴坠到村雨上,屁股好像和座椅黏住了。 这是个有点严重的失误,因为很少有人抵达极渊底部,装备部没多少资料可查,误以为这里会是低温环境,作战服还配备了保暖功能。但现在外部的水温其实已经高达200度,如果的里雅斯特号再继续接近岩浆河会更高,这已经是极限了,因为要搜索海床前进的缘故,他们也不能离的太远,否则光源不够亮就会错失可能的痕迹。 “路明菲你能把舱内的摄像头掐了吗?”恺撒忽然说了个有些奇怪的提议。 “为什么?我是你们的后援呀!我不照看你们还能干什么呢?”路明菲没想明白。 “我们的情况已经差不多等于蒸桑拿了,外面的温度很高,继续下去就会变成人肉烧烤。”恺撒看向楚子航,他知道接下来的话绝对不是楚子航能说的出来的,“我们得把作战服脱了,包括内裤,说真的这块布现在就像坐在一只压扁了的癞蛤蟆上,还是加热过的。” “老大你不用描述的这么清新脱俗……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路明菲默默捂脸,接下来的画面可能有点少女不宜,虽然她已经不能说是少女的年纪了,但现在还是个纯情的女孩,没有想提前了解一下楚子航什么尺寸的打算…… 的里雅斯特号单向切断了对中央控制室的舱内画面,不然源稚生和路明菲就会看到两个全裸的猛男,但是的里雅斯特号的声音监控设备是没有切断的,这样大家就能继续联系。 高清晰度的降噪耳麦让路明菲能格外清楚地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作战服划过肱二头肌的感觉,她甚至能想象到汗水凝聚成小股从楚子航肌肉间的缝隙里流下,液体让楚子航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像打了油光那样绚烂耀眼,好比健身房的广告总是秀肌肉的上半身猛男。 男孩妄想女孩的时候有很多种爱好,有的人喜欢脖颈,有的人喜欢看胸,有的喜欢腿,特殊一点的还有脚踝和手腕。但女孩想象男孩大多数时候都逃不过一个热切的拥抱,喜欢被强而有力的臂弯一把搂入怀抱里,不管自己怎么娇羞怎么惊呼都逃脱不了这份爱的枷锁,那只毛乎乎的大手一件件地把自己身上的衣衫褪去…… 啪地一声,路明菲猛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惊得那边源稚生惊诧莫名地看了一眼,心说卡塞尔的神经病最终还是真的神经了?他当然不知道路明菲被那些该死的音声刺激的浮想联翩,总有些人觉得纯情姑娘是娇羞类型的,殊不知女孩子真放荡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儿了,俗气的腰胸腿只不过是姑娘们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早就玩剩下的。 路明菲深呼吸,把污污的东西从脑子里一扫而空,继续盯着监视屏幕上的每一个区块,试图用认真的态度让自己重回正轨上去。 忽然她眼睛一亮:“那里有个竖起来的东西!” 恺撒几乎被这句话惊得跳起来,扑过去检查摄像头,他明明记得自己关闭了所有对舱内的视频画面。 “是……一座塔!”路明菲的声音继续传来。 楚子航和恺撒同时抬头,贴身的作战服其实并没有那么好脱,两个人互相帮忙也还没来得及把裤子脱光,但现在他们都忘记把腿从裤子里抬出来了,因为他们都看见了路明菲说的那座塔。 那是典型的六边方塔结构,有点类似佛教寺庙的支提,但它的外层是完全光滑的,没有任何宗教意义上的装饰,只在塔顶上延伸出去长达数米的锋利尖刺,仿佛是用某种特别的技术一体铸就,看不到任何接缝或者建筑材料本身的痕迹。 没有人说话,恺撒只是加速了的里雅斯特号的前进,因为这一幕再清楚不过了,他们都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所有的心情只剩下震撼与狂喜。那座塔的模样就像在这里已经矗立了无数段历史,可它的外表仍然保持着绝对的干净与纯粹,海水的长期腐蚀居然没能让这座塔露出哪怕一丝崩坏的痕迹,这种技术只有一种东西可以做到,那就是龙族的炼金术! 的里雅斯特号越过一道海底山脊,他们看见了一座古老如画卷的城市,那座高塔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整座城市以高塔为圆心向外辐射,高塔下方是圆形的广场,四条宽敞的驰道正切90度延伸出去,所有的建筑都以高塔和驰道为中轴相互对称分布。 这些建筑都保留了和高塔类似的特征,建筑顶上长有密密麻麻的尖刺,仿佛生铁的荆棘丛,穹顶是中国皇家建筑中的歇山顶,弯曲的角脊上悬挂着长长的金属锁链,锁链上挂着黑色的风铃,这些锁链在海流中无声地起伏,不知道演奏出的无声之乐已经有多少年无人知晓。 这样的建筑技法做法造就了一座规整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城市,在如今的现代化城市中,建筑群虽然多半高低错落外貌不尽相同,但在建造时大体上都会考虑到与周围的协调性和建筑本身的特色。 而在这座龙族的遗迹中,无声的规则两个字就像烙印在整个城市中,那座高塔下的巨大圆形广场显而易见就是龙族城市的集会所,然后以此向外辐射的建筑群里,越是靠近高塔的就越高,不会超过塔的高度,继续向外建筑群就会愈发的矮小,到了远处不太能看到的地方,最后小的就像侏儒才进得去的模型。 “好强的阶级性。”楚子航轻声说。 “龙族之间划分出了极强的地位差距,不容僭越啊。”恺撒也点点头,这座严整城市向人传达出来的并非宏伟雄壮之类的伟大感想,而是沉重到叫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似乎仅仅只是在这里看着就能知道这座城市当年是什么模样,地位崇高的龙族们有权享有最好的位置,可以趾高气扬地出门只花一点点路就能见到城市的主人,如果有人胆敢僭越身份,那么建筑上的荆棘就会挂上他的尸体,那些已经干涸到永远都无法抹去的黑色血迹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座古城仿佛是由神持巨斧在岩石上雕刻出雏形,再由黑铁青铜和白银黄金进行装饰,留存至今的线条简单却也锋利,它的美学经得起时间考验。可是没有任何看见它的人会想着能在它当年最繁华的时代住在这种地方,因为它的每一处都在告诉外人这绝非是人类可以触及的城市,它是属于另一个种族的东西,如果胆敢染指,总觉得好像里面就会冲出来无数龙族的亡魂。 “这是龙族的城市么?我怎么觉得这里面住的都是人啊……”路明菲说。 她这么想也没错,龙族的城市乍一看有种古罗马的感觉,建筑物的大小也确实像是人类贵族阶级所使用的,只不过越向外就越小,最后小的好像就只是模型一样,让人怀疑那地方到底是装饰品,还是真的会有那么小的东西住进去。 “你想想诺顿是以什么姿态出现的就知道了。”恺撒说。 “龙族的巨大体型是力量的象征,但那样大的身体其实并不方便,到了某种地步仅仅只是动一下对其他生物来说就像天崩地裂,长时间维持能量的消耗也是个问题,就算它们无需和大多数生物那样的方式进食,可总会消耗它们需要的东西。”楚子航说,“所以龙族就会模仿人类的姿态,尽管它们看不起人类,不可否认的是人类的身体是完美的,体型合适,四肢比大多数动物都灵活好用,外貌大概也符合它们的审美观念。” “师兄你说审美……搞的好像当年你去看过这段历史一样。”路明菲吐槽。 “这都是基于混血种已经发掘出来的东西进行的合理推测。”楚子航说,“西方传说中的龙喜欢金银和珍宝,而我们所知道的龙基因里就有灭世的暴力冲动,听起来这两者似乎完全不相干。但实际上这是完全合理的,就像这座龙族遗迹一样,这是龙族为自己建造的城市,之于它们而言就是比金银更贵重的艺术品,它们当然在乎。但对其他的文明或者生物,龙族就没有那种感觉了,毁灭与否根本就无所谓。” (本章完) 235.葬神之所(二) (昨天没更新也没请假是因为我一觉睡的天昏地暗了,眼睛一睁已经是第二天) “照这个意思说,如果龙族喜欢一个人,或者某个城市,那么它其实是可以在被毁灭的名单上除外的?”路明菲恍然大悟,这样听起来龙族好像一個任性的小孩,她开始有点理解诺顿参孙乃至耶梦加得了,不是那些龙是龙族中的特例,只是很少有人可以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235.葬神之所(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36.故人相逢以血为谋(一)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路明菲当着源稚生的面调整自己面前的音频频道,接入卡塞尔学院的时候屏幕上显示出链接中断,“在任务开始不到半小时的时候,我就发现施耐德教授联系不上了。” 她其实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但一直按兵不动,直到现在掌心传来透心凉的触感,这是汐月给她留下的讯号,现在她必须为汐月争取到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236.故人相逢以血为谋(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37.故人相逢以血为谋(二) 列宁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血管,肉芽,脉搏,乃至甲板和钢铁,它的一切都迅速褪色,只剩下败亡的灰尘,海水只要轻轻波动一下就会把那曾经不可一世的巨舰推倒,它就像一座燃尽了的煤山,唯有齑粉诉说着它曾经璀璨的痕迹。 “那是什么东西?”恺撒睁大了眼睛。 随着列宁号的死去,它的身体里露出一面由海水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237.故人相逢以血为谋(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38.故人相逢以血为谋(三) “很大是多大?”路明菲看向源稚生,这个模糊的描述让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10%。”沉默了几秒钟,源稚生说,“那枚核动力舱经过改装,以它的威力足够掀起海啸,只有这种东西才能彻底毁灭埋葬尸守的废墟。” “那还能有10%?”路明菲怒了。 “这是辉夜姬的计算结果,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不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238.故人相逢以血为谋(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39.故人相逢以血为谋(四) “我已解放核动力舱!立刻返航!”恺撒打开了的里雅斯特号的语音通讯。 刀光剑影笼罩了中央控制室,蜘蛛切的每一次进攻都如萨摩示现那样凶悍,这是源稚生第一次在本部专员面前展现他作为蛇岐八家未来接班人的水准,镜心明智流、霞神道流、古示现流、二心切法、天平一文字……各种古流刀术流派的杀法在他手中轮番呈现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239.故人相逢以血为谋(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0.故人相逢以血为谋(五) 尸守群拍打的里雅斯特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好像的里雅斯特号是一只刚挖出来的瓜,尸守们就是买瓜人,要拍一拍才知道这个瓜的质量究竟如何。通常情况下买瓜人拍不坏一只瓜,但尸守们可是会把的里雅斯特号四分五裂的,一旦出现泄露,就算是十个昂热校长在这里都得完蛋。 接天的火焰之墙从的里雅斯特号侧面缓缓升起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240.故人相逢以血为谋(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1.故人相逢以血为谋(六) 源稚生抬起手腕伸向大海,用蜘蛛切划开了一道小口,几滴鲜血坠入海面,淡淡的血丝晕染开来,却无法彻底化开,浓郁的就像白纸上的墨点。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超过一平方公里的海面上,所有钻出大海的尸守都放弃了面前正在大快朵颐的尸体,同时扭头看向海中的那一叶孤舟。短暂的沉默之后,还在须弥座上的尸守跃入大海,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241.故人相逢以血为谋(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2.女孩的花道(一) 对蛇岐八家来说,上周六可能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天,家族损失了数百名精锐,旗下从事海上矿业工作的公司失去了6座浮动平台,还有数以千计的重火力武器,水警船,单单一天的亏损就多达数十亿日元。 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蛇岐八家未来的继承人,源家家主源稚生,在龙渊计划中失踪了,目前下落不明。 本殿的大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242.女孩的花道(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