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解忧》 第一章 陌生的世界 勉强的睁开眼，莫云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脑袋昏沉沉的，浑身疼痛。强忍着翻动身体带来的疼痛，莫云的思维逐渐清晰起来。 她艰难的从有着精致的木纹的大床上坐起来，调整了一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之后，莫云开始认真审视起周围的环境，凭借着记忆判断着自己的处境。她发现自己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了，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是一些精致的木质家具。屋内没有其他人，门外有光，证明现在是白天。 她意识的自己的处境是安全的，这让她稍微安心了一些。但是立刻，她发现了一个让她这个新时代的理科天才无法冷静的事，自己的身体缩小了！！！ 理性的思维方式让她强压制住了内心的恐惧和不安。她再一次认真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一个5岁小姑娘的身体，小小的胳膊和腿上都包裹着的白布。从阵阵的疼痛感中，她判断出这具小小的身体受了伤。 她开始回忆自己最近的记忆，记忆里，她正坐在出租车里赶往机场，她要坐下午的飞机去美国参加世界刑侦精英颁奖仪式。得奖者是那个被国际刑侦界成为‘全世界犯罪者的噩梦’的天才刑侦专家william mo，那个她从13岁开始就相依为命的哥哥。她当时有些疲惫的靠在后车座上，闭着眼睛，想要稍微休息一下。正当她半梦半醒之际，一阵强烈的撞击感让她迅速陷入昏迷状态。当时应该是发生了车祸，她这样判断着。 即使是现代的理科天才，即使有着很强的逻辑推理能力，她也没有办法去做更多的判断。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在车祸之后变小，为什么自己不是在医院而是在这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发生在她身上的诡异事情让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在被车撞了之后产生了幻觉。莫云强忍着疼痛，强撑着身体想要慢慢下床去。她发现前面那个木质类似梳妆台的柜子上有一面铜镜，她迫切的想要去照镜子，想从镜子里看看现在的自己。 正当她刚把一条腿挪动到床沿边的时候，一直紧闭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穿着古装的小男孩跨门而入，男孩估摸着八九岁左右，长像挺清秀，服饰也是干净整齐。他进来后惊讶的看着莫云，与之对视几秒钟之后，小男孩兴奋的转身朝着门外大喊：“爹，娘，她醒了。小妹妹醒了...” 之后，小男孩迅速跑到床边，轻轻摸了摸莫云的肩膀，温和地问道：“你醒了?身上的伤现在还疼吗？” 莫云一时判断不了目前发生的事情，她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的小男孩。 “别怕，爹和娘马上就来了。”见莫云没有说话，小男孩又说道。 莫云忍者疼痛调整了一下坐姿，指着梳妆台上的那面铜镜，开口道：“你能帮我拿一下那个镜子吗？” 男孩看向莫云手指的地方，回复到：“嗯，好，你稍等一下。” 说完就小跑着去取镜子。 铜镜中反映的镜像有些模糊，但莫云还是可以通过这并不清晰的镜像判断出，这并不是她。准确来说，这张脸不是她的脸，这具身体也不是她的身体。这个判断让她内心更加惊慌，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不是那种爱看小说爱看电视剧的人，她是那个喜欢投入更多的时间去钻研数学，去探索科学，去学习新的有趣的东西。所以她一时间没有想到，她的灵魂已经穿越时空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她一直看着镜子沉思着。 “孩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一个温和的声音打破了莫云的沉思。她抬头发现一位身着翠色古装长裙的妇人坐在床边，正满眼温柔的看着自己。 莫云看着她，没有回她的话。妇人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脸上露出一丝难过的表情，柔声自言自语道：“这么小的孩子，受这么重的伤，看着真是让人心疼”。 “夫人，让我先看看她的伤势。” 说话的人是一位中年男子，从进屋开始就一直站在妇人身后，静静地看着床上的莫云，神情中带着些担忧。妇人听了话，起身给身后的男子让了个位。 莫云看着他们一言不发，任由男子搭在她的手腕上给她诊脉。跟着他那个天才刑侦专家的哥哥系统化的学习过一些微表情学，她判断出身旁这些围着她的人，都是出于真心关心她。他们很善良。这让莫云心里的不安减少了很多。 “爹，小妹妹怎么样了，她好些了吗？”床尾边站着的小男孩紧张的问道。 “这么重的伤，能醒过来已经是奇迹了。看这脉象，应该是无碍了，只需再吃几副药，好好休养调理些时日便可痊愈。”男子说道。 说完便起身，为身后的妇人腾出位置。妇人凝重的神情立刻松弛下来，又坐上床边，双手轻轻拉着莫云的手，温和的问道：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是谁打伤你的？” 莫云没有回答，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 “这里是我家啊，我是洛明渊，这是我娘，这是我爹”小男孩回答道。 ”这里是陵州，别怕，你现在在我们家里，很安全。”男子补充道。 “是我在河边玩的时候发现你躺在河边，我去医馆叫爹爹，然后爹你抱回家里的。爹说你受伤很严重，可能撑不过2天。但我不相信，我觉得你肯定能醒过来，然后，你就真的醒过来了。”小男孩有些兴奋地说着。 莫云没有接小男孩的话，七八岁的小男孩，说话带着些稚气。莫云想更快的了解到她目前的处境，她需要更直接的从更成熟一些的人身上获取答案。她抬头看着中年男子，问道： “陵州是什么地方？是在中国吗？” 中年男人答复道：“中国是何地？听着像是个国家？未曾听闻有这么个地方？你是从中国来的？陵州是在延国中部偏南的地方，隶属陵安府”。 延国？这是什么地方？莫云判断他们没有说谎，他们没有故意恶作剧的意思。从他们的服饰及言谈表达中判断出这个地方应该是古代，通过以上简单的信息，现在她对自己的处境大致有些思路了，她的脑电波，或者说她的灵魂现在转移到了这个5岁的古代小女孩的身体里了。 理科唯物主义的思维的她不能用任何理论去解释这种脑电波的转移现象，但她强迫自己去接受这个现实。得出这个推论，莫云迅速在脑海中搜索着自己还是莫云的时候自己所了解到的历史相关知识。但她的脑海中从未有过关于延国的任何信息。 “孩子，你在想什么？想到你的家人了吗？”见莫云一言不发的陷入沉思，中年男子寻问道。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莫云回答道。 听了莫云的回答，妇人显得有些揪心，安慰道：“你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刚醒来，很多事情可能一时想不起来，没关系，后面慢慢想，会想起来的。” 莫云没有说话，她知道她应该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想起来，因为这幅躯体根本不是她的，她没有办法知道这幅躯体的父母是谁，家在哪里，为什么受伤，谁伤的她。不过她也不想去纠结这些事，因为没有意义。 紧接着，那妇人又说道：“你应该饿了吧，我去厨房做些吃食，吃完再慢慢想。” 见那妇人离去，中年男子紧接着说道：“睿英，你在这里照顾这个小妹妹，我跟你娘去厨房看看” 说完，中年男子也离开。房间里仅剩莫云跟洛明渊两个人。 “你不是叫洛明渊吗？为什么你爸...额...你爹叫你睿英？”莫云好奇道。 “我叫明渊，字睿英。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洛明渊回答道。 “我不记得了。”莫云回答道。 的确，她不知道她现在的这个躯体是谁的，叫什么名字。 厨房里，中年男子也就是洛明渊的父亲洛乾元跟她的夫人崔氏正在商量着什么。 “夫人啊，我看这孩子着实可怜，受了重伤又不记得事情，也不能去为她寻找到家人”洛乾元有些忧心的说道。 “是啊，我也是觉得这孩子可怜。看她身上的衣物，应该是个生在大户人家，只是现在...哎....看着确是让人心疼。”崔氏脸上也露出了伤心的表情。 洛乾元又道：“我看这孩子与我们有缘，不如这样，我们收养了这孩子，等日后她若是想了自己的身世及家人，我们再陪她去寻。至少现在要让这孩子有个安定之所。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听了洛乾元的话，崔氏的神情明显缓和了，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我瞧着这孩子长得乖巧可爱，也甚是喜欢。以后也可以给睿英做个伴。” “既然夫人亦有此意，那我们稍后去问问那孩子。粥快好了，你先端过去，这药还得再煎会儿” 莫云跟洛明渊聊了没多久，崔氏就端着食物进了屋。 莫云从洛明渊那里获得的有用的信息不多，毕竟他只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随后在跟崔氏和洛乾元的沟通中才渐渐了解了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洛氏夫妇向莫云表达了想要收养她的想法，莫云欣然接受了。 她现在这种情况的确是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真切的感受到了洛氏一家人的真心，这让很久没有感受到父母关爱的莫云觉得十分温暖。 就这样，莫云以“洛云”的身份正式成为洛家的一员。 第二章 陵州的生活 在陵州生活的日子里，洛云一直刻意假装着，努力表现得与现在这个小身体的年龄相符。即使刻意伪装着，但洛云还是会不经意间展现出与她实际心理年龄相符的冷静与成熟。洛氏夫妇真心把她当亲生女儿疼爱，洛明渊也真心把她当做妹妹爱护着。洛云自己也把这里当做了她的家，把洛氏夫妇和洛明渊当做自己的亲人。 即便如此，在很多时候，她也会忍不住去想那个身在另一个世界，多年跟她相依为命的亲哥哥，回想她作为莫云生活的那个世界，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感到一丝落寞。 洛云在陵州的生活基本上就是学堂，书店，医馆。当然，去得最多的还是书店。每天上午，洛云会跟着洛明渊去学堂，放学之后回家吃过午饭之后，就会去书店或者跟着洛明渊去医馆，晚上跟着洛乾元和洛明渊一起回家。 洛明渊在医馆跟着洛乾元学习医术，而洛云则是喜欢一个人在医馆后堂看看书，或者思考着做一些不那么张扬却用实用的小玩意。在这个科学技术落后，各类材料工具稀缺的时代，即使洛云有着超凡的现代理科知识，单凭自己现在的力量，她也根本无力改变什么。 她很明白这个事实，所以她也很谨慎的隐藏着自己那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现代理工知识，只是会偶尔利用自己的知识改善一下现在的生活条件，例如，做几块肥皂，或者做一个小型的水净化装置等等。 虽然洛乾元也是有心想让洛云学些医术，但洛云对这种中医知识完全没什么兴趣。 如果是现代的医学，洛云会更有兴趣去学。在她还是莫云的时候，她的老爸是一名国内外知名的脑科专家，受家庭影响，洛云小时候还励志成为医生。只是后来有一些原因让她后面专注于理工科学而放弃了学医的理想。 中医对于洛云来说是属于跟现代科学完全不同的领域，中医理论中的很多东西无法用科学去解释。洛云不喜欢这种有点玄虚无法用科学去测量去做推断的东西。因此，即使洛乾元再怎么影响她，她还是对中医完全不感兴趣。 反倒是洛明渊，作为洛乾元的亲生子，非常完美的继承了洛乾元对于医术的热爱。他每天就爱泡在医馆了跟着洛乾元学习医术，或者自己抱着医术学习研究。 在熟悉了这里的文字之后，洛云开始自学延国的法律。学习当地的法律对洛云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这个陌生而且社会保障体系非常不健全的国度，法律是唯一一个让洛云觉得能保护自己的武器。‘法律是自我保护的武器’这种理念还是她上一世小的时候，她那个做律师的老妈教给她的道理。 在延国的第一年里，洛云花了大部分精力看完了延国各类律法条例以及延国近几年全国各类案卷。 延国重刑律，除了大量发行律法相关的的书籍，每年刑部都会将全国各地大小州县的案件详细整理成卷，出版发行。发行这些案件卷宗，一来是为了公开案件，让百姓们看到政府的公正性；另一方面也是为供各州县官府官员及普通百姓学习刑律断案的材料。 刑部发行的刑律卷宗分主卷跟副卷。每年全国重大已审结案件会将审理过程以及判案结果都详细的记录在主卷上；而对于那些各地一些类似于偷盗窃，邻里纠纷这类的小案子则会记录到副卷上。主卷对外发行量大，各州县的书店都比较容易找得到，但副卷由于发行量不大相对难找，尤其是记录那些小乡县或者偏远的州县的案子，除了京城之外，其他地方的书店基本上很难找得到。 洛云为了找那些副卷，花了不少功夫。有些是洛乾元拖了关系让人从京城里帮她带回来，有的则是她拜托那些相熟的书店老板门帮她指定采买的。 洛云原本看书很快，她的记忆力超强，这得益于上一世学习的宫殿记忆法。但她要适应古代的文字以及表达方式，理解起来就需要花点时间。再加上有些卷宗难找，因此，她看完这些律法相关的书籍以及案件卷宗也是花了她一年的时间。 在陵州生活了一年之后，洛云发现这里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危险。 陵州所在的陵安府出于中部地区，土地平坦肥沃，水道通畅，物产丰富，是延国相对富裕的地方。当地百姓也是比较淳朴，犯罪率也不高。陵安府历来很受中央政府的重视，因此陵安府的官员都还算是兢兢业业的工作，当地百姓也算是安居乐业，也少有官府腐败，欺压百姓的情形。 洛乾元为人也是正直善良，作为医者的确是有一颗仁心。给人看病都是尽心尽力，费用也是公道是在，从不多收。在陵州当地也是小有名气的大夫，也是比较受当地百姓的爱戴。 在陵州日子就这样平淡安宁，洛云也渐渐喜欢上这种安逸的生活，最重要的是她很享受这种有家人陪伴的生活。 延历218年，洛云已经在陵州平静的生活了4年。这一年春天，陵州城里的一宗案子让原本平静的陵州城起了一点涟漪，也让10岁的洛云小露锋芒。 这天下午，从家里吃过午饭的洛云和洛明渊拿着为洛乾元准备的午饭来到了医馆。医馆里只有洛乾元一个人了，之前是有一个打杂的学徒的，但前不久那个学徒也因家里的事情离开了。洛乾元也没在请人帮忙，只是要辛苦洛明渊要全权负责医馆里的打杂工作了。 “爹，先别忙了，快来吃点饭吧，今天娘做了您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洛云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内厅，把食盒放到了桌子上。 “好...好...这就来吃”洛乾元一边温和的回着话，一边开始着手收拾了前厅桌子上的问诊工具。 “爹，这里我来收拾吧，您先去吃饭吧。”洛乾元看着面前跟他抢着收拾的洛明渊欣慰的笑了笑，便进了内厅。 洛云在内厅陪着洛乾元吃饭，洛明渊则在外厅照看着，虽然不能独立给人看诊，但若是有人来抓药，他现在还是能独自应付的。刚吃完饭，洛云收拾着桌子，突然听到外厅一阵喧哗。 “洛乾元何在？”后厅里的洛云和洛乾元听到声音赶紧出了内厅。刚到前厅便看到一群衙役面无表情的喊道：“洛乾元何在？还不速速出来。” “小民乃是洛乾元，不知捕头大人找小民所谓有何事？”洛乾元向打头的捕快行了礼问道。 “奉知州大人令，带被告洛乾元过堂对峙。”那捕快还是一脸严肃的说道。 说着就有几个小捕快上来搀着洛乾元的胳膊将他带往陵州衙门。洛明渊想上去争辩，阻止捕快带走自己的父亲，奈何自己力量微弱。看着被带走的洛乾元，洛云此刻心里也是充满了担忧和疑惑，但理性的头脑她迅速冷静下来。 洛云看着此刻六神无主的洛明渊，他撑着桌子的手臂支撑着他全部的身体，他现在已经焦急慌乱又手足无措。洛云走过去扶住，安慰道：“别急，冷静点。我们也去衙门看看，弄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 洛明渊看了她一眼，她的镇定让洛明渊慌乱的心也渐渐安定了许多。“嗯。我们也去看看，爹一生正直清白，一定不会有事的”。说完，洛明渊迅速关上了医馆的大门，跟洛云一起飞奔至了衙门。 陵州县衙外此时已经被围观看热闹的群众围得水泄不通。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传出阵阵不明真相的议论。 “听说了吗，那个平时看起来老实的洛大夫害死人了...” “是吗？不可能吧，洛大夫一向心善，怎么可能害人性命呢，依我看啦，洛大夫应该是被冤枉的。” “我也觉得洛大夫不像是会害人性命的，但这事儿也说不准。有些人就是看上去和善，心确认狠得不得了.....” “这位小哥，请问一下，现在衙门在审什么案子？”人群中一位衣着端庄的年轻人向身旁的小哥打听到。 “这位兄台，你还不知道啊，衙门里现在正在审的是一桩杀人案。”旁边的小哥回答道。 “杀人案？听说这陵州一向治安良好，百姓也是淳朴，近几年少有这种杀人大案啊。”年轻人接着说道。 “谁说不是啊，我们这陵州向来安乐太平，是极少发生这种害人命的案子，近些时日最大的案子也就是半月前月福楼的朱老板府上失窃的案子了。”小哥附和道。 年轻人不再问了，转头看向旁边满脸严肃的中年人。中年人是听清楚了刚刚两人的对话，开口道：“难得碰上，那我们也且看看。” “是，大人。”年轻人轻声附和道。 第三章 初露锋芒 洛乾元被带到了衙门公堂，堂上还跪着一对母子。洛乾元认出那对母子是自家医馆不远处摆摊的小贩林贵家的娘子李氏和他们的儿子。 洛乾元向堂上的知州大人行了礼，转头看了看李氏，只见她面色憔悴，神色伤心。旁边八九岁的孩子也一直低着头哭。见到洛乾元到公堂，李氏开始朝着他哭诉：“洛大夫，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夫君？” 洛乾元被她问得一脸疑惑。问道：“林夫人此话何意，洛某实在不明。” 李氏见洛乾元不仅没有要认罪，还假装一副被冤枉的样子，心有怨恨，放大了声音哭诉道：“我家相公就是吃了你开的药死的，你还敢装作不知情。大人，可要为民妇做主啊...” “肃静！”见李氏哭嚎不止，堂上的知州拍下了惊堂木，“本官断案，自有公道。”堂上立刻雅雀无声。 知州又道：“洛乾元，堂下原告李氏状告你用药害死她的夫君王贵，你可认罪？” “回大人话，非小民所为，小民不知此事，望大人明断。”洛乾元道。 “李氏，你状告洛乾元可有证据？” “回大人话，我家相公就是在家喝了洛大夫的药当场毒发身亡的，一定是洛大夫下毒害我相公的。”李氏回答道。 “你说你家相公是喝了药毒发身亡的，那药方可在？”知州问道。 “回大人的话，药方我带来了，大人请过目。”李氏说着就将药方拿出来呈给知州。 拿到药方，知州遣人去找了一位大夫，将方子给他鉴定。 “这药方可有不妥？”知州询问道。 那大夫回答道：“回大人的话，这药方没有问题，是退虚热的药。药材及药量都没有问题。” 知州大人有些不解，仵作验尸结果也是说中毒身亡，但现在药方又没有问题。他转念一想，怀疑是这妇人自己下毒害死了自家官人，想要脱罪于是咬定是喝了洛大夫开的药才死的，毕竟洛乾元在陵州府医者仁心是出了名的，知州心里还是不觉的偏向洛乾元是被冤枉的。 想到此，他心里顿生怒气，道：“李氏，你口口声声说你家相公是吃了这药才毒发的，可具本官所知，这药方明明没有问题。你作何解释？” 听到知州大人严肃的问话，李氏一下子愣住了，她现在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自己的相公是吃了药才毒发的，现在却发现药是没有问题的。 见李氏不说话，知州又喝道：“莫不是你这歹毒妇人自己害死了你家相公又想栽赃到洛大夫身上？” 听了知州的话，李氏顿时吓得不轻，一个劲的磕头，哭嚎道：“大人明鉴，民妇冤枉啊，民妇怎会害死自己的相公啊...” “娘，呜呜呜...你别哭...呜呜呜...”李氏旁边的小孩见到李氏哭的伤心，大哭着紧紧抱着听着李氏。 见到堂上抱头痛哭的母子俩，知州大人也是心生怜悯，他开始头疼，意识到了自己的判断失误。是啊，一个有了孩子的妇道人家有怎会去害死自家相公，这完全没有道理啊~哎，是自己思虑不周啊.. 公堂外也传来一阵阵骚动。“怎么可能啊，这妇道人家还带个孩子，怎么可能害死自家相公啊...”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能” “但这洛大夫也没有理由害人性命啊，方才知州大人也说了洛大夫的药方没有问题啊” “是啊，那到底是谁害死了王贵啊” ........ “大人，您怎么看？”方才人群中打听消息的年轻人看着旁边的中年男人，轻声问道。 “不急，再看看。”中年男子淡淡地回答道。中年男子此刻注意到了前排站在的一个10来岁的小姑娘，发现她并未向其他人那样注视着堂内，而是斜着头看着人群中站在不远处角落里的一个男人。 “肃静！”听到公堂内李氏母子的哭嚎以及堂外各种言辞激烈的议论，知州大人也有些慌乱，他又重重的敲下了手边的惊堂木。大堂内外顿时安静下来。 “本官宣判，洛乾元杀人罪不成立，当堂释放。李氏诬陷他人....” “等一下，知州大人，小女有话要说”洛云在堂外大声喊着。果然她的喊声惊动了公堂上的人。 “堂外何人大呼小叫？”知州大人闻声而问。 洛云放大声音回答道：“小女洛云，是被告的女儿，对这个案子有一些想法和疑问，还请大人让小女上堂陈论。” “胡闹！这个案子已经结了，你父亲洛乾元也判无罪了，你个小丫头可还有不服？”知州有些严肃的斥责道。 “我父亲虽然被判无罪，但这案子还未结，真正的凶手还未找到。”洛云从容不迫的说道，‘’据大延律例刑律第267条，凡有据可证其凶者，皆可上堂呈据。凡有论可证其凶者，皆可上堂陈论。” 听了洛云的话，知州突然对这个有胆识的小姑娘生了些兴趣，而且洛云是以律法为据，作为官员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示意让拦们的捕快放洛云进堂内。 见洛云进了公堂，堂外人群中又开始议论纷纷。的确，10岁的小姑娘上公堂陈论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围观的人觉得新鲜，都忍不住议论着。 站在堂外前排的洛明渊见到自己的妹妹也进了公堂，心里有些不解和担忧。洛乾元见到女儿进了公堂，也是满心疑虑。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有些与众不同，不但有着过于同龄人的成熟和稳重，而且极其聪明，过目不忘，但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个孩子，对这种杀人的案子不应该如此上心才对啊。 “小姑娘，你知道刑律，那你应该也知道后面那几句吧。”知州道。 洛云明白他的意思，依旧冷静的回答道：“知道。若所呈之据不实，所言之论不足判，呈据者，进言者皆判其罪，此乃‘诱误罪’。” “刑律你倒是背得清楚，希望道理你也明白，不要信口胡说。” 知州只是觉得洛云胆识过人，有着超出年纪的冷静，但他也并不指望这么一个10岁的小姑娘能查出凶手，他只想听听她想说些什么，或许真能说出一些有用想法为这个案子提供一些新的思路。 “洛云，你有什么想说的，速速道来。”知州又恢复到了审案时的严肃。 洛云向知州行了礼，开口道：“在说出我的推论之前，有两个问题我想先问问林夫人。” 知州饶有兴趣道：“有何问题你问。” “听闻被害者是死在家中，我想问问被害人遇害前后半个时辰内家里是否发生什么异常情况，像是小偷潜入这样的。” 听完洛云的话，知州转向跪在堂上的李氏，开口道：“李氏，本官问话，据实回答。你家相公毒发身亡前后家里可发生过什么异常情况？” 听了知州的问话，李氏认真思考起来，突然她灵光一现，有些兴奋又有些急迫的回答道：“回大人的话，确实有。” “咦？那你细细道来。”知州有些惊讶的说道。 “今天早上，我家相公从洛大夫那里拿了药回来，后来我们在屋里说话，突然听到厨房方向有动静，我家相公赶紧拿了家伙要去厨房堵人，刚走出房间就看到一一个穿着绿衣服的人从厨房冲出来跑了。我家相公还追着那人跑了一段，也没追上，好在家里没丢什么东西，我们也就没太在意。” “看清那人长什么样了吗？”知州迅速问道。与此同时，洛云也发现了李氏话里的问题，同一时间问道：“厨房是不是还煎着药?” 听着两人几乎同时的问话，李氏一时之间蒙了，但马上缓过来，回答道：“那人长什么样到时没看清。那人跑出去的时候用袖子遮着脸，而且跑得挺快的，完全没有看清。嗯嗯，厨房当时还煎着药。” 听完李氏的话，洛云心里有了底气，她推测的果然没错。 “第二个问题我想问问林夫人是不是最近家里有一笔数目庞大的意外横财？”洛云继续问道。 听了洛云的问话，堂内外的人都蒙了，第一个问题好像跟杀人案还有些关联，这第二个问题似乎与杀人案完全没有关系。 知州也是满脸疑惑，问道：“李氏，是否如这位小姑娘所说，近日你家里有意外横财？” 李氏满脸惊慌，不知所措，不敢接话。知州看出了端倪，大声喝道：“大胆民妇，还不据实招来。” 李氏被知州的威严吓到了，哆哆嗦嗦的回答道：“不敢隐瞒大人，确有此事...” 洛云一言不发的站在堂上，她双眼紧闭着，脑子里将整个案件回顾了一遍，她已经将整个案件串联起来了，她也确认了凶手以及整个作案过程。只有一件事，她还要再确认一下。 “知州大人，听闻半月前月福楼的朱老板家失窃，应该还未破案吧，敢问大人失窃的是些何物？” 知州被洛云这句话问蒙了，朱府失窃案，跟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呢？知州有些微怒，他原本想问问李氏意外横财的事，却被洛云打断，又回到月前朱老板家失窃案。 知州面无表情说：“朱老板家丢失的是朱家夫人的一些贵重首饰和两百两银票。” 听完知州的话，洛云微微一笑，这下全通了。 这时，知州突然回过神了，自己刚刚一直被一个10岁的小姑娘掐着鼻子走，有些疑惑的对洛云道：“本官刚刚没细想，现在想来有很多疑问。你是如何知道有人潜入林贵家的？你又是如何知道他家里有横财？” 洛云指了指跪在李氏身旁的七八岁的小男孩，回答道：“还是几天前林小虎自己说的，他说他爹给他娘买了有好多漂亮的珠宝首饰都被他娘藏起来了。”洛云顿了顿，紧接着对着端坐在堂上的知州说道：“我已经知道凶手了，包括凶手的作案方式，作案动机，我都明白了。” 知州大惊，问道：“凶手是何人？” 洛云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转身走到堂外，在围观的人群中指着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长得贼眉鼠眼的男人的衣服，大声道：“凶手就是他！徐记医馆的大夫徐彦。” 徐彦听到这话，吓得慌了神，下意识的想王后退出人群中，谁知没退两步，就被一个年轻人狠狠得踹了一脚，重重的摔趴在了地上。年轻人低调的踹了一脚后，转头望向身旁的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没看他，眼睛一直看向洛云。 第四章 双案并结 摔在地上的徐彦被两个捕头带到了大堂上，跪在堂前大呼冤枉，还说了好些不中听的话诋毁洛云。围观的百姓也是摸不着头脑，又议论纷纷。洛云没有理会。 “肃静！”知州的惊堂木又重重的被拍在桌子上。 “洛云，您说徐大夫是凶手，可有凭证？”知州满是疑惑的问道。 洛云淡定的看了一眼知州，神情自信，对着知州说：“大人，接下来小女就要把整个案件过程从头到尾地说出来，希望大人在我讲解案件过程的时候不要提问，也不要打断，我也会尽量讲解得细致一些。若听完小女的讲解还有任何疑问，大人可在结束后提问。” “行，本官不打断，你开始吧。” “事情还要从半月前的月福楼的朱老板府上失窃案讲起。半月前，徐彦徐大夫夜里去到朱府上偷窃大量财物，其中包括一些朱夫人的首饰以及两百两银票。徐大夫应该是临时起意，因此实施偷窃并没有完整的布局。当徐大夫把钱财从朱府偷出来时，正好撞上在打更的林贵。当时林贵发现不远处树下有个人慌慌张张不知在做什么，想要走进去看看。 徐大夫就赶紧把偷盗而来的珠宝首饰丢在树下，而将轻便易携带的银票藏在身上跑了，而丢在树下的那一包珠宝首饰就被林贵发现带回家里，这就是林贵的横财。事发第二天，朱老板报官说府上失窃，衙门开始全城搜查，林贵也意识到自己昨天带回家的是赃物，一直惴惴不安，也不敢让人知道。 过了半个月，账款并没有被搜到，这件失窃案也就不了了之。然而在三天前，林贵在街上看到徐大夫，他意识到那个月前盗窃的人是徐大夫。至于为什么林贵到三天之前才发现这个事实，我推测应该是案发那晚天黑，林贵应该是没有看清偷盗之人的脸，只看到背影，所以不太能能肯定。直到三天前在街上遇到徐大夫，看着背影很像那个偷盗之人，所以上去跟他理论起来。 林贵是想让徐大夫拿着赃物去衙门自首，但徐大夫似乎没有自首的打算，他一直矢口否认盗窃，说是林贵认错人了，还威胁林贵说‘有本事你就去报官，跟官府说去，看官府相不相信你‘。 至于他们争论的事情我为什么能知道得如此清楚，因为三天前我亲眼所见他们的争吵，只是当时我没听见前面他们起争执的原因，所以还不是很明白。 徐大夫知晓了林贵认出他的事，心里便存了杀心，他一直在思考着如何下手去杀人灭口。直到今天早上，徐大夫想好了计策下定决心要去林贵家灭口。说巧也巧，刚好林贵上午从我家医馆拿了药，徐大夫看着厨房的药罐就有了计策，他将毒药加到了药罐之中。后被林贵发现厨房有人过去查看，徐大夫仓皇逃跑。后来的事，大家都清楚了，林贵喝了加了毒药的药剂，当场毒发身亡。” 洛云一气呵成，公堂内外的人听得目瞪口呆。说完洛云看了一眼跪在公堂上的徐彦，此刻他面色苍白，神情慌张，明显就是做贼心虚。 听完洛云所说的，知州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整个案件如此曲折，你说的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可有证据？” 徐彦也是强装镇定，附和道：“是啊，你这小毛孩，说这么多可有何证据。你要是拿不出证据，我可要告你一个诬陷之罪。” 洛云依旧镇定自若，她转向徐彦，说道：“证据有三个，其一，我是人证，证明你跟死者林贵有冲突，有杀人的动机；其二，你今天穿着的衣物可作为物证，徐大夫，请问您今天早上还穿着件绿色衣物为何下午就换了一件？推测应该是您今早下毒惊慌逃脱的过程中不小心把下药的粉末沾到了衣服上。一来你所下之药是剧毒，沾到衣服上稍不注意自己也容易中毒，二来你担心你穿的衣服被林家的人认出来了，所以当你下毒之后赶紧回家换了身衣服。” 徐彦听得冷汗直流，洛云也不理会他，继续说道：“第三个证据，也是可以证明你就是那个偷盗朱老板家财务的证据，就是两百两的银票。前段时间官府搜查的紧，你私留的银票应该还没有能花出去吧。应该也是藏在你家里吧。你倒是可以狡辩说这银票是你自己的，但恐怕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小小的郎中竟然会有两百两的存银，除非你可以自己证明这银票的来源清白”。 听到这里，徐彦彻底呆住了。 “来人，赶紧去林贵家搜查。”知州大人下了令。 后面正如洛云所推断的，赃物以及沾了毒药粉的绿色衣物都被搜了出来，李氏也对绿色衣服做了指认，而大夫也对衣服上的药粉做了鉴定，是夹竹桃的粉末，剧毒。在证据面前，徐彦也很快认了罪。这盗窃案以及杀人案便一并了解了。 知州对此次能够双案并结十分满意，堂外围观听审的百姓也对凶手能最终伏法而感到大快人心。当知州大人宣布结案退堂之后，围观的群众依旧意犹未尽。大家纷纷议论着这场精彩绝伦的堂审，并对此次展露锋芒的洛云赞叹不已。洛云跟洛乾元走出了公堂，围观的群众依旧堵在门口没有要散去的意思。洛云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人群最前排的洛明渊和闻讯匆忙赶来的崔氏，四人一起挤开了拥挤的人群回到了医馆。回到医馆后的洛氏父子俩依旧照常忙碌着，就仿佛刚刚公堂上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倒是崔氏还心有余悸，大家的合力安慰下才安下心来回家为大家准备晚餐了。 洛云依旧在医馆的内厅看书，只是没过多久，就看见洛明渊进了内厅，告诉她外厅有人找她。洛云心有疑惑，她在陵州也有五年之久了，除了家里人，还从未与任何人交好，更不会有人来医馆找她。带着疑惑，她出了内厅。前厅内有一位年轻人正在跟洛乾元说着什么。见到这人，洛云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云儿，你来。”见洛云出来了，洛乾元便向她招手示意，说道“这位先生说他有话跟你说。” 洛云看了那人一眼，“我认得你，你跟另外一位先生，刚刚在围观的人群里。是那位先生让你来的吧？请问那位先生有何事找我？” 听着洛云的话，年轻人心里大惊，心想，这小姑娘果然不简单，怪不得大人临走还要跟她见一见。 很快年轻人就恢复了镇定，回答道：“姑娘果然聪慧，是我家先生对姑娘公堂上的表现十分欣赏，想邀请您月福楼一见。” 洛云的确对那位先生产生了兴趣，跟洛乾元打过招呼，就跟着年轻人去了月福楼。 刚到了月福楼，洛云就发现店里的人看她的眼光不同了，很明显大家对刚刚公堂的情况热情不减，依旧在议论着。月福楼的朱老板见到洛云，十分热情的迎了过去，对她好一番夸赞了，后来在店里食客的鼓动之下，朱老板还保证随时让洛云来店里蹭饭。呵呵。洛云跟朱老板简单寒暄了一下，就跟着年轻人去到楼上。 “先生，洛姑娘到了。”年轻人轻轻叩了门。“进来！”门内传来一声低沉却又洪亮的声音。年轻人推开了门，待洛云进去之后，自己退出了门外轻轻将门关上离开了。屋内坐着的正是那个深棕色衣服，神情严肃中年男人。 第五章 百年难遇的奇才 “过来坐。”中年男子说道。 洛云拱手行了礼，然后坐到了中年男子对面。看着洛云没有要说话的样子，中年男子开口道：“小小年纪，没有亲自去过案发现场，竟能凭借几个人的几句话推断出如此准确的作案过程，着实是让人惊叹。” “多谢先生称赞。”洛云淡淡回答道。 她并没有太过谦虚，毕竟这的确是自己的能力，同时她也没并太过骄傲，因为她心里的确没觉得能推断出这件案件有什么了不起。毕竟在上一世，她那位天才刑侦哥哥让她她见识了太多超高智商犯罪，相对于那些，这个时代的‘大案子’对洛云来说都是没有太多含金量的。 中年男子听出了她话语里的自信，又问道：“大延律例你背得清楚？” “是的。”洛云回答道。 “各类案件卷宗也看过？”中年男子继续问道。 “能找得到的都看过。”洛云道。 听了洛云的回答，中年人似乎起了兴趣，接着问道：“那依你之见，我大延国何人断的案最佳啊？” 听到这问题，洛云的思路突然回到了上一世自己也似乎也曾问过她那位天才哥哥类似的问题，很快她回过神来，回答道： “在我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有的断案方式，断案方法之间没有可比性，只要断案的人能用适合自己的断案方法将案件解决就是最好的。” 说到这儿，洛云顿了顿，紧接着说道：“虽然断案之法人个有不同，但我自己比较欣赏两个人的断案之法，虽然这两个人用的方法看上去截然不同。” 听到洛云的话，中年男子的兴致更高了，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说道：“哦，说来听听。” 洛云继续道：“第一位是延国那位旷世奇才“流云公子”云净云大人。我看过那位云大人的断案卷宗，每一案都断得清晰明了。尤其是他由大局到细节的断案风格，足见云大人超乎常人的推理能力以及对全局的把控能力。” 说完洛云看了看中年男子，发现他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了些变化。 “云大人的确是心思缜密，推断能力极强。”中年人顿了顿，继续说道：“那第二位呢？” 洛云回答道：“第二位就是延国刑部尚书韩之仪韩大人。” 听到这而，中年人表情又略微有些变化，这极微小的变化也没有逃过洛云的眼睛。 洛云继续道：“韩大人的断案风格与云大人截然相反，韩大人善于从小到大，从细节处着手从而推断出整个大局。这种以细节推断全局的方法除了需要需要断案人有很强的推理能力，更重要的是需要有极强的观察力，能从杂乱无序或者微小易被忽略的细节中找到线索。除此之外，也需要断案人信息筛选能力，在众多杂乱的细小线索中，筛除无用的线索，将有用的线索联系起来推出结论。” 洛云端起桌上装着茶水的杯子，快速喝了几口，便继续说道：“云大人跟韩大人这两种不同的断案方法，并没有孰好孰不好，更不能去比较谁的能力更强。只能说，各有千秋。” “说得好！”中年人赞赏道。 “多谢韩大人夸奖。”洛云依旧淡定的说道。 “没想到这么快你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了。”中年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丫头，你果然是百年难遇的断案奇才。” 听过这话，洛云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此时她又想到了另外那个真正的刑侦天才。 见洛云不语，韩之仪紧接着问道：“你又是如何推断出我的身份呢？” 洛云回答：“通过微表情。” 韩之仪心中疑惑，紧接着问道：“何为微表情？” 洛云不思忖了一下，想着该怎么能用通俗易懂话语解释一下，思虑过后，洛回答道： “表情顾名思义就所表现出来的情绪，一个人通过包括语言，动作，面部神情等方式表达自己的情绪。而微表情简单来讲就是通过观察一个人面部或者动作上非常细微变化去判断一个人的情绪。简单来说就是察言观色，一个人无意识的神情动作会反映出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回答完，洛云看了一眼韩之仪，察觉到他脸上依旧带着疑惑。她又继续解释道： “刚刚我在说云大人的时候，以及大人自己说道云大人的时候，您露出的表情显示您是赞同认可的，凭此小女推断您跟云大人相识。而在听到小女说到韩大人您的时候，我看到您神情流露出些许喜悦和自信，这种表情通常是一个人对自己的肯定。故而小女大胆推测您的身份。” “原来如此。你这方法到也奇特。”韩之仪道。 洛云看出了他脸上疑虑仍未消，但好在他没有继续追问，不然洛云就真的该头疼要怎样去将微表情心理学的东西再去深入的给他讲解。 韩之仪的确心里还有疑惑，但也觉得不必再追问，想着正如洛云刚刚所讲，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己特有的适合自己的断案方法。在他看来，那个所谓的微表情正是洛云的断案方法，他也不便去继续追问。 韩之仪沉默了半晌，然后看着洛云温和的问道：“丫头，你可愿拜我为师随我去京城？” 洛云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对面那个延国骨干重臣会如此看重她。她起了身，向韩之仪行了礼，答道： “多谢韩大人厚爱，小女愿意拜大人为师。只是......京城小女目前怕是还不能去，恐爹娘担忧，日后若是有机会，定会去京城拜望您。” 韩之仪有些失望但依旧温和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拜师吧。” 闻之，洛云赶紧向韩之仪行了跪拜之礼，这便算是正式的与韩之仪成为师徒了。 收了徒，韩之仪对洛云表现得更加亲切温和，又拉着洛云说了好些话。 从交谈中，洛云了解到韩之仪刚从鄞州公干结束准备回京，今天路经陵州，在这里修整一晚，明天一早就要启程回京了。 不知不觉聊了很久，韩之仪又留了洛云一起吃了晚饭。洛云要离开时，韩之仪将一枚做工精巧的令牌交给了洛云，说是让洛云到京城之后拿着这枚令牌到府上去找他。洛云答应着，便与之告别离开了月福楼。 当洛云走出月福楼的门口时，就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对面的小摊铺旁边朝着月福楼里看。 “大哥”洛云叫了对面的人，“我们回去吧。” 洛明渊看到洛云后，立刻笑跑过来，看着洛云憨憨的笑道：“没想到你进去这么久。那位先生跟你说了些什么？” 洛云看着他，心里顿时觉得温暖。她猜测洛明渊应该在楼外等了她许久，月福楼里的饭食价格比较贵，她的这个脸皮薄的哥哥应该是不敢进店里光坐着等她的。 想到此，洛云也微微笑了笑，答道：“你在这里等了很久吧，是不是肚子也饿了？我们赶紧先回去吃饭吧，其他的事我们回去再说。” 回去之后，在洛乾元和洛明渊的双重询问之下，洛云把跟韩之仪见面交谈的内容大致上说了一下，但她并没有告诉他们韩之仪的真实身份，只是说他是来自京城的精通断案的先生。 韩之仪是第二天早上出发离开陵州，洛云一大早就去月福楼给他送行。 临走时，韩之仪再次叮嘱她要去京城，洛云郑重的答应了便与之告别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洛云的生活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 当然，陵州城的百姓们却依旧乐此不疲的谈论着10岁神童连破两大疑案的故事，而洛云也不可避免的在后面几个月的日子里成了陵州城里百姓们茶余饭后谈论的对象了。 直到几个月之后，令一个大消息从京城传到了陵州城，当地百姓才转换了谈论的话题。洛云也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延国的旷世奇才，号称“流云公子的”云净大人因病去世了。 洛云从未见过这位云大人，但她读过很多他的断案卷宗，也听很多人说起过这位延国的风云人物。在读卷宗的时候，她也好奇这位有着极强推理能力的古代推理奇才到底是什么样的。 听到这个消息后，洛云想到了那位什么也没交过她的老师韩之仪。她想象着此时身在京城的韩之仪在得知了他多年来唯一的挚友逝世的消息是该是何等的悲伤。然而她却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祈求韩之仪能很快抚平内心的伤痛，重新振作。 延历220年，离洛云的公堂断案事件已经整整两年了。此时12岁的洛明渊跟洛乾元商量着要去京城求学。当然，求的是医学。 自陵州公堂断案之日起，洛云和洛明渊跟洛乾元商量着没再去过学堂，洛云确实不太喜欢跟着一群小朋友坐在学堂里几个小时学着简单到极致的东西，这无疑是在浪费她的生命。她已经坚持了5年做这种浪费生命的事情，实在不想再继续了。 而洛明渊则是想用更多的时间来学习医术。在两人的软磨硬泡之下，洛乾元终于松了口。自此之后，洛明渊每天白天就跟在洛乾元身边学习医术，夜里还挑灯夜读各种医书，着实刻苦。 在洛云看来，她这个大哥虽然在为人处世方面没有那么灵光，有的时候还显得有点傻气，但在医学上的确是很有天赋，而且人也够努力。 当洛明渊告知他们自己想去京城求学的时候，洛云首先向他表示了支持，她也觉得以他的资质跟努力，完全可以去更大的舞台上展现自己的能力。洛云的支持和鼓励这让洛明渊更加坚定了去京城的想法。 第六章 进京 对于洛明渊上京求学，洛乾元的也是支持，他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的医术跟京城里的名医相比，确实还有差距。自己也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所以对于洛明渊的诉求，洛乾元跟崔氏商量了一下，很快也就答应了。 但是当他听到洛云也要去京城的时候，一向开明的洛乾元却也犯了难，崔氏更是不愿意。洛云跟他们说的去京城的理由是想去拜望两年前自己拜的老师，跟着他学点东西。 洛氏夫妻俩对洛云口中所说的老师有印象，两年前就是他派人道医馆来约洛云去月福楼见面。跟洛云相处了这么多年，洛氏夫妇还真的把洛云当做自己的女儿，在他们眼里，洛云还只是个孩子，即便是她真的聪明超出常人。 想到一个12岁的小丫头离开家去到那么远的地方，夫妻俩就觉得不舍，但又觉得既然洛云有心向学，做父母的也实在不好阻拦，洛氏夫妇也很是纠结。 洛云心里当然十分清楚洛氏夫妇对她的好，但她自己也知道，陵州并不是她的舞台。她现在到了可以展现自己能力的时候了，她像洛明渊一样，渴望去更广阔的舞台展现她的能力。虽然她也并不曾用她的能力去改变整个世界，但她也不愿在陵州虚度一生，任由她的能力荒废。 另外，她也确实想去京城看望那个挂名的老师韩之仪。她的打算是到了京城之后去投靠韩之仪，跟着韩之仪去查查案什么的，洛云相信就仅凭推理断案的能力，她也能在延国有一席之地。 于是乎，在后面的日子里，洛云联合洛明渊每天去给洛氏夫妇洗脑，终于，在兄妹俩的联合夹击下，洛氏夫妇也只好在一阵失落中妥协了。洛明渊的进京求学之路是通过医考实现的。等在陵州的医考州试通过之后，他便可以去京城参加后面的考试。 延国重文武的同时，也很注重医学。每年春分之后，就会开始让众多学子瞩目的进学考试。考试类目包括文试，武试以及医学考试。文试和武试是传统类目，体系相对完善。文试包括四个科目：国策政论，文史礼学，律法刑查以及算学。 武试包括两个主要科目：军事策论和个人武试。医学是十年年前才正式列入进学考试的类目的，听闻将医纳入延国的高等教育体系的提议，还是那位被称之为延国“旷世奇才”的云净大人。 在三个科考类目中，文试是最多人报考也是最引人注目的一个，医科由于是近十年才兴起的，内容体系还都不是很完善，医科考试主要包括针对成人的跟针对儿童这两个必考模块。 选择参加文试和武试的考生可以在科目之间选择，可以选择其中的一个或者几个科目参加考试，只要其中任意一个科目通过，则可进入下一轮。一些文试的考生会将全部科目考完，以增加通过的概率。但其中也不乏一些能认清自身优劣势的考生能正确选择考试科目。 进学考试理论上是没有年龄限制的，但参加考试的人群年龄大致在12-20岁之间，当然其中也不乏个别年龄稍大的考生，但总体年龄不超过23岁。 另外，让洛云比较诧异的是，延国对女性还是比较尊重的，进学考试也没有性别的限制，即使是入朝为官，理论上也没有性别的限制。但即便如此，延国的女性的思想意识也并未真正的独立平等，这点从这些女性们所选择的社会分工就能看出。 每年会有众多女子通过考试进京求学，但这些女孩子们往往选择考试的方向大多以文试的文史礼学为主，次之则是医学，就连文试中的刑律断案和算学也少有人报考，武试更是近十年来几乎未曾有女子报考过。另外，在朝堂官场上，女子所担任的角色也以礼官、乐官为主，也几乎未曾有女子担任过礼部之外其他五部的官职。 考试流程大体上包括三轮，第一轮是州试，由各州举办，每个州有一定的合格人数比例，通过州试的人则可以进入下一轮在京城的会试，会试之后便是朝学会考了。朝学会考是通过的人便可进入延国的最高学府入学习。文试考生入国学院，武试考试入兵学院，医试考生则入医学院。 理论上来说，朝学会考便是最后流程了，因为合格的人便可入学。但近几年来，在朝学会考之后，会取每科考试的前三名进入殿试，面见皇上。这场殿试会由皇上钦定名次：殿首，殿中，跟殿内，如同入朝科举考试中殿试的状元，榜眼跟探花的名次。 在下定决心进京求学之后，洛明渊每天更加刻苦的准备着医考的州试。 当然不出所料，洛明渊以第三名的成绩顺利通过州试。 在知道了结果之后，洛氏兄妹俩就就着手做着上京的准备。 洛氏夫妇商量之后，拿出家里的积蓄给即将上京的兄妹俩租了马车，又强行将剩下的钱全部塞给了兄妹俩做为进京的盘缠。对此，洛云跟洛明渊心里非常感动，作为长子的洛明渊心里还有些愧疚。兄妹俩知道光这一笔租车钱不是一笔小数目，再加上给他们作为盘缠的钱加起来，应该是花费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就这样，在几天的准备之后，洛氏兄妹俩坐着马车离开了陵州前往京城。 经过十多天的奔波，兄妹俩终于到达了京城。 此时离医考的会试还有不足半个月，由于是提早到的，京城里的客栈还是有足够多的空房间供他们选择。他们选了一家看起来性价比比较高客栈住下了。 到达京城的当日，洛云在房间里清算了一下她手里还剩下盘缠，她开始感到忧虑。 进京用的盘缠一直都是有洛云管着的，这一路上的食宿花费超出了她预期太多了。她低估了这个封建时代的商人，没有想到即便是在古代，精明的商人们也懂得因时而异，坐地起价。在进学考试期间各地的客栈都纷纷涨价。 洛云估算着，以他们目前所剩的盘缠，即使后面的日子过得拮据些，也不足以让他们在京城了待过半月。想到这里，洛云开始思索着要如何去赚些钱撑过他们在京城的日子。 第二日早上，吃过早饭，洛云就跟洛明渊打了招呼，向客栈掌柜打听了路，自己便独自离开了客栈。她要去拜望一下她那个只见过一面的老师韩之仪。 走了接近四十多分钟终于到达韩府门口，洛云叩了门，开门的是韩府的管家。从管家口里得知了韩之仪外出公干未归的消息，洛云心里有些遗憾。 在回去的路上，洛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算习馆。 算习馆是延国政府提供给延国广大学子门交流学习算学的地方，在各地州府都有。洛云在陵州的时候就去过一次，那时她刚以洛云的身份生活不久，初见算习馆觉得新奇，进去见识了一番才觉得无趣。因为那些在算学馆里被拿出来探讨的数学问题洛云觉得太小儿科了。 此时看到算学馆，洛云心里突然有了一个轻松的赚钱之法，那就是算习馆的悬赏题。算习馆的大堂里里每日都会挂着一道算学题目，供馆内众人探讨。如果有人能给出正确答案，便会获得由出题人提供的答题奖金，赏金的多少完全由出题人自定。洛云决定进去答那道悬赏题，用悬赏题的奖金维持她和洛明渊之后的生活。 第七章 悬赏题 洛云走到门口，刚准备进到馆内，迎面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满脸怒气地疾步从馆内冲了出来，差点跟她撞上。那少年年纪看上去跟洛差不多，面容稚嫩但也算清秀。 “少爷，少爷，您走慢点，先消消气...”一位仆人模样的年轻人一边喊着，一边紧追着着出来了。 听到后面的人跟了上来，那华衣少年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怒斥道： “消消气？我还能消气？这群人真是跟傻子一样，都看了这么久，也讨论了这么久，竟然还没一个人能说出正确的答案。这些就是你说能跟算学大师顾秋之的弟子一较高下的人才？一群蠢货！” 那位仆人少年满脸惶恐，低着头，畏畏缩缩地问道：”那少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你这蠢货还敢问我怎么办？滚回去给本少爷继续找人，今天要是找不到能算出这道题的人就别回来了。”那华衣少年怒吼到。 被训斥的小仆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手足无措的愣在原地。 “这位少爷可是在找精通算学的人？”洛云走过去跟华衣少年搭话。通过这一对主仆俩的对话，她推测出大概的故事，她觉得从这位华衣少年身上有利可图。 听到洛云的问话，华衣少年转过身来打量了洛一眼，少年怒气未消，看见这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洛云，十分不屑的质疑道：“你这小丫头也会算学？“ 洛云没有直接回答他，反问道：“你是想找个精通算学的人跟某个人比赛？” “是...啊？你怎么知道？“那少年问道。 洛云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问道：“我如果帮你赢了比赛，对我有何好处？” 听了洛的话，少年突然大笑，脸上的怒气已经散了一大半，但增加了更多的质疑和不屑，回答道： “你若真的能帮本少爷赢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孟子墨，你提什么条件，本少爷都答应你。” “一言为定！”洛云回答道，语气中透着自信。 “等一下，本少爷凭什么相信你能赢？你有什么本事先给本少爷露一手。“那华衣少年说到 洛云神情淡然的回答道：“我打算进这算习馆答悬赏题，你要一起进去看看吗？” 少年诧异道：“你要去答悬赏题？你知道这次的题目是谁出的吗？” 洛云回答道：“不知道。“ 此时那少年被洛云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态度挑起了兴趣，继续说道： “这道题可是本少爷求了好久才让我那冷脸堂兄出的题目。在算习馆放了两天了，还未有人答出来。你若真的能答出来，本少爷就信你了。” 洛云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的堂哥跟你要比赛的对手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吧，听你话里的意思，你的堂哥也应该是位算学高手，那你为何不直接找你那位堂哥帮忙比赛？“ “我怎么没找过他？我可是在他府上软磨硬泡了好几天他都没答应。“少年有些忿忿不平地回答道。 洛云看出了他对这种被人拒绝的事情很是介怀，也没再追问什么。少年公子哥见洛云没有说话，又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不过这结果也早料到了，他可是出了名的清高自傲，不屑于做这类跟人比赛的事情。” 洛云简单的回应着：”我大概知道了。那我先进去了。” 说罢便朝算习馆内走去。那少年公子哥和他的仆人少年也跟着进去了。 进了馆，洛云先简单四周环顾了一下，京城里的这家算习馆比陵州的的确大了许多，馆内大厅前面挂着一道数学题，此时已经有很多人聚集在题目前面。当然也有很多人选择围着桌子坐在一起，或是抱头思着，或是热烈考讨论着。馆内众人探讨争论的的声音此起彼伏，却没见有人上前去答题。 洛云扫了一眼挂着的题目，并没有着急答题，而是走到旁边题目代理人员的座位前问到：“老先生，请问这道题目的赏金是多少？“ 听到问话，那位头发胡须皆已花白的代理人抬头看了一眼洛云，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这道题目乃是京城三公子之首的云蔚公子所出，赏金两百两。小姑娘，有兴趣的话可以试试。只是，这题目难度可不一般啊，想拿赏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听了那长者的话，洛云心里先是有点惊讶，就这一道简单的数学题竟然能开到两百两，真是大手笔，也足见出题人的自信。随后，洛云心里一阵窃喜，如果有两百两的话，那她跟洛明渊在京城的生活就暂时有了保障。 那少年公子哥和他的仆人不知道何时也来到了洛云身边，见洛云一言不发的思考着什么，那年轻少爷带着一丝嘲笑地说道：“怎么样，这道题目不是那么容易吧？” 听了少年公子哥的话，洛云开始考虑着到底要不要去帮眼前这个纨绔公子比赛，毕竟她起初说想要帮他比赛是为了向他索要些报酬，因为她当时也不知道这次的悬赏题赏金能有这么高。既然现在这道悬赏题的奖金足够了，她云确实没有必要再去参加什么比赛了。 洛云一边考虑着，一边向代理人长者要了纸笔，快速写上了题目的答案，然后交给长者核对。那位代理人长者接过洛云递过去的答案，看了一眼后放到桌子上，然后从衣服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封，信封背面的封口处还漆着蜡，可见是还未被打开过。 代理人当场拆开了信封，从里面拿出一张纸，对照着纸上的答案。看过答案之后，代理人抬头用一种诧异又带着怀疑的眼光看向洛。然后委婉的询问道： “小姑娘，你这答案是自己所想还是借鉴他人的？为何只有答案而没有过程？“ 洛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算习馆的悬赏题应该不用强制写出答题思路及过程吧，只要答题者所写答案正确应该都是可以拿到赏金的不是吗？” “却是如此。“长者回答道。 见洛云没有要解释的想法，他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他在这算习馆待得久了，像这种只写答案不写过程的人也是见过的，那种拿着别人解出来的正确答案来领赏金的他也见过，虽然这两种情况的确很少见。代理人随后拿出了两百两银票递给了洛云。洛云接过银票，客气的谢过长者。 此时，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少年公子哥终于忍不住带着惊讶的语气问道：“你还真的答出来了？” “是的“洛云淡淡的回了一句，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代理人，继续说道：“这位老先生也已经核实过答案了。” 少年公子哥也望向那代理人长者，长者见他衣着华贵，很是客气的说：“的确如此，这位姑娘的答案完全正确。“ 少年公子哥依旧心有疑虑，追问到：“你是用各种方法解出来的？“ “我有我自己的方法，说了你也不明白。”说着洛就转身离开。 少年公子哥也很快追了出去：“唉，你等等我，我还有话没说完...“ 等洛云等人走出了算习馆的，代理人长者叫来了一个馆内负责收拾打扫的小斯，对他说道：“快去云府，告知云公子题目已解。”小斯应了声就离去了。 算学馆外不远处，华衣少年拦住洛，说道：“你站住，本公子还有话说。“ 洛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回复道：“之前所说的约定还算数，我会帮你去比赛，比赛如果获胜，你便答应我一个条件。” 少年公子哥没想到洛知道他要跟她说比赛的事情，他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回过神来，说道：“那我们说好了，明日上午明月楼见“。 洛云道：“我昨天才到京城，对京城不是很熟悉。我住在城西的源来客栈，明天早上你过来接我。” 那少年道：“好，明天早上我去客栈接你。” 洛云还是决定去帮他参加比赛，她心想着等赢了比赛即使不向他索要钱财做为酬劳，让这位小少爷欠自己一个人情也好，说不定以后在京城里真的有事情需要他帮忙的。 “少爷，那位姑娘真的能赢吗？”待洛走后，少年公子哥身边的仆人小心翼翼的说道。 “没办法了，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少年有些无可奈何地回答道。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身边的仆人少年，微怒道： “还不是你这蠢货，让本少爷现在这么被动还傻愣在这干嘛？还不赶紧给本少爷把马车拉过来。” 听到少年公子哥的呵斥，那仆人更是头都不敢抬，用微颤的声音问道：“少爷您要回府吗？” “回你个头，蠢货！去云府。”少年公子哥带着怒气说道。 此刻他心里想着要去问问他那位堂哥这个小姑娘明天是不是真的有可能会为他赢得比赛，他现在心里没底，急需要有人能给他一点信心。 洛云在回客栈的路上，找了家钱庄将两百两的悬赏题目的钱存了一部分，将另外的一小部分换成了碎银子。 回到客栈时已经中午了，洛云告知了洛明渊自己要拜见的精通断案的老师目前不在京中，洛明渊也没多追问什么。午饭后，洛云她把换好的碎银子分给了洛明渊一部分，洛明渊很是惊讶。于是洛云便一五一十的将上午在算习馆的事情都告诉了洛明渊，同时也跟他打了招呼说明天早上会去帮那位少年公子哥比赛。对于她这个真心实意关心他疼爱她的哥哥，洛云并不想向他隐瞒什么。 洛明渊很尊重洛云的想法，他也很信任他这个聪慧过人但又与众不同的妹妹不会惹是生非。只是他心里有些羞愧和自责，明明自己是大哥，自己却一路上受妹妹的照顾，而且还要妹妹去为盘缠的事忧心。 第八章 初见云蔚 第二天一早，源来客栈门口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洛云简单的跟洛明渊打了招呼便下了楼。洛明渊有些不放心，也跟着下了楼。 昨天见到的那位公子哥的仆人正等在楼下大厅里，洛云在他的带领下进了门口那辆豪华的马里。洛云看出了洛明渊的心思，特意在上车前安抚了他一下，让他不必太过担心。 马车里，昨天那位少年公子哥看上去心情不错，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他主动跟洛云搭话：“昨天忘了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洛云觉察到了他今天对自己的态度明显温和了许多，没有昨天那种尖锐跟质疑了。他这样的态度让洛云有了跟他沟通的兴趣，她回答道：“洛云”。 “洛云，名字倒是不错。那你多大了？看你的样子应该也有十三四岁了吧？”少年继续问道。 洛云没有回答他，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回答道：“我乃怀王府世子楚钰。哎，那你到底多大啊？” “12岁。”洛云回答道。 听了洛云的回复，那少年突然笑了，带着骄傲的口吻说道：“哈哈，一直以为你跟我一般大，原来我比你大两岁。” 洛云撇了他一眼，心想：我比你小两岁你有什么可高兴的。洛云觉得眼前这位喜怒全都写在脸上的小世子稚气未除，有些单纯得可爱。 洛云继续问道：“我们今天要去跟什么人比赛？” 楚钰回答道：“顾秋之的大弟子袁容。” 洛云疑惑的问道：“你昨天好像说的是另外一个叫姓孟的人。” 楚钰反应过了，解释道：“哦，你是说孟子墨啊。其实呢，事情是这样的....” 洛云认真的听着，没有打断他。听完楚钰用带着情绪化的表达解释之后，洛云大概理清楚了思路。这位怀王府的小世子经常跟一位叫孟子墨的人不对付，不久之前两人打赌比赛算学。两人规定参赛者可以不是本人，双方各请一个精通算学的人代表本人出赛。孟子墨抢先经请了袁容作为自己的代表，袁容在京城算学圈了名气很响，因为他是延国第一算学大师顾秋之的大弟子，听说算学水平已经青出于蓝了。 知道自己想要找的人被竞争对手抢先请走了，楚钰简直是暴跳如雷。他想到了那位号称延国第一公子的堂哥云蔚，于是去云府上软磨硬泡了好几天，但终究还是被那位云公子拒绝了。但好在那位云公子还是心软，告诉他一个寻人的方法。云公子告诉楚钰说自己会在算习馆出悬赏题，只要有人能答出题目，便是能跟袁容一较高下的人。于是乎就有了楚世子在算习馆找人的那一幕。被云公子拒绝不久，楚钰得知了孟子墨请了云公子为他们之后的比赛做裁判。 “昨天你解完题之后，我又去了堂哥那儿。”见洛云一直安静的听着也没插话，楚钰又继续说道，“我跟他说了你的事情，我问他你今天能不能赢。” 听到此刻，洛云有些好奇道：“那他是怎么说的？” 楚钰有些兴奋的说：“他说有可能。 洛云没有再说什么，她现在对这位云公子有些好奇。正在这时，马车也停了下来，车外传来那仆人少年的声音：“少爷，我们到了。” 下了马车，跟着楚钰进了这京城第一的酒楼玉满楼。在掌柜的带领下，他们上了二楼，走向走廊最最里头的一间房。刚到房间门口，就听见房间内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我那小堂弟一向不知深浅，今天袁先生你就替我好好教训教训他，到时候我要让他哭着认输。” 听到这话，楚钰顿时火冒三丈，他猛地推开了房间的门，朝着一位身着紫色锦服的少年怒喝道：“好你个大言不惭的孟子墨，今天就让你瞧瞧本少爷的厉害，到时候要哭着认输的人一定是你。” “你可别忘了，你今天若是输了，以后见到本少爷就要恭恭敬敬的称呼我一声堂哥。”孟子墨道。 楚钰也加强的气势，反驳道：“本少爷是不会输的。你也别忘了，你要是输了，你可是要给本少爷驾马一个月。” 就这样，刚进屋的楚钰就跟屋内的那位叫孟子墨的少年你一言我一语的斗起嘴来。洛云见到这种场面，越发觉得像是在看两个小朋友在耍狠斗气。 洛云看了一眼房间布局，房间里前面和左右两个各摆着一张方形桌子，桌子上摆一些茶点。洛云也注意到孟子墨身后站着的一位年轻人，看上去大概二十岁上下。洛云推断他就是今天要跟她比赛的袁容。 袁容也打量了一下洛云，两人都没有说话。洛云从他的神情看出了他心里的质疑跟不屑。正当楚钰跟孟子墨吵得不可开交之时，一阵叩门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一位衣着严谨少年面色温和的少年推开了房门，紧接着向身后的人示意道：“公子，请进。” 闻声，房间里的人一同看向房门，楚钰和孟子墨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只见一位少年公子神采奕奕的缓缓走进来。 “天宇见过郎哥。”楚钰率先走过去向那少年行了礼。 紧接着孟子墨也行了礼：“常安见过朗表哥。” 此时，洛云猜出了这位气质绝佳的少年公子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云蔚云公子。 洛云看着云蔚，只见他容貌俊美，五官立体，神情俊朗，眼神凌厉。身着一身低调的深紫色的锦缎，发髻挽得一丝不苟。着装上的低调并未能掩盖住他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的翩翩贵公子的气质。洛云看着他，感觉到了他骨子里透着的冷漠与孤傲。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位少年公子一定是个聪明过人、才华横溢的人，虽然性子沉稳冷静但也不是温润如玉的性格。 看着云蔚越久，洛云越是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她沉默着陷入的回忆，寻找着这种熟悉感的来源。她再一次不自觉的想到了他上一世那位天才哥哥莫风。在她的记忆中，他的哥哥也是这样的，他有一双能看穿人心的深邃眼睛和一个能推断出所有案件的超强大脑，性格沉稳冷静，骨子里透着天才的冷漠与孤傲。 见楚钰跟孟子墨行了礼，云蔚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并没有说话。随后，袁容也走到云蔚面前，向他行了礼：“袁容见过云公子。” 云蔚看了他一眼，简单了回了礼，但依旧不语。此时，正陷入回忆的洛云也是沉默不语，并没有上前去跟他打招呼。云蔚注意到了她，走到她面前，语气温和的询问的： “你就是昨日解出题目的小丫头？” 洛云回过神了，看着眼前的翩翩少年，回答道：“是的。” “你叫什么名字？”云蔚紧接着问道。 洛云也跟着回答道：“洛云。” 云蔚不再说话，只是面色温和的看着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洛云也察觉到对方正看着自己，她也毫无顾忌的看向对方。此时四目相对，洛云只是觉得心里涌来一阵温暖，伴随而来的还有喜悦。此刻，洛云有一种错觉，觉得眼前看着自己的是那个她或许永远也无法再见的跟她最亲近的天才哥哥。被奇怪的感觉包围的洛云并没有察觉到眼前那位翩翩少年此刻的表情，所以她并不知道，此刻对方的心里也有着跟她一样的熟悉感和亲切感。 “表哥，我们开始吧。”孟子墨的话语打断了各自陷入回忆的两个人。 “好！”云蔚点着头示意，然后径直走到了前面的座位上，盘腿坐了下来。云蔚带来的那位少年侍者也紧跟着退到了云蔚身后。 随后，楚钰和孟子墨也在左右两边的座位上各自坐了下来。洛云跟过去站到楚钰的身后，袁容也站到了孟子墨身后。 “云喜，你过来，把东西放下。”云蔚向身后的少年侍者示意。 那个叫云喜的少年走到云蔚身边，双腿跪在地上，利索的把前面桌子上的茶点从桌子中央移至桌子旁边，然后把一直抱在怀里的一个做工精致的木质锦盒轻轻放到了桌子中央。 见云喜收拾完，云蔚又吩咐道：“你去叫人，拿两套套笔墨纸砚来。” “是，公子。”云喜回复到，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临走时还不忘轻轻的关上门。 看着云喜的一系列利索又温和动作，洛云又不觉地看向云蔚，心想道：果然是京城第一公子，连家仆也训练有素。 云蔚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然后神情严肃的说道：“天宇，常安，今日之事仅此一次，日后休要再胡闹。” 听到云蔚的训斥，孟子墨赶紧起身行了礼，恭谨地回答道：“是。紧遵表哥教诲，下不为例。” 楚钰随之也起来身行了礼，道：“知道了，朗哥。” 洛云看了一眼孟子墨，觉得孟子墨虽然也是个心智未全爱胡闹的顽固公子，但相比于楚钰那种单纯地孩子心性，稍微大一两岁的孟子墨在为人处世方面还是更有分寸，也得体一些。 云蔚继续说道：“今日比试一共5道题，答对题目多者获胜。若答对题一样多，则以答题时间长短分胜负。比赛开始之后，双方不可大声喧哗，以免打扰仍在思考的答题者。大家可还有疑议？“ 洛云紧接着说道：“我有一个疑问。” 众人的目光瞬间都聚集在洛云身上。 “说来听听。”云蔚道。 “解题时能否不用写出推算过程？”洛云问道。 云蔚答：“可以。以最终答案为准，无需解题过程。”说完便看向洛云，洛云也看向他，微微向他点头示意感谢。 随后，便听见有叩门声。 “进来。”云蔚道。 随之云喜带了两个手里端着笔墨纸砚的店小二进来了。见有人来，楚钰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收拾了一下，把茶点推到了桌子一边。孟子墨倒是没有动，只是看着那过来的店小二为他收拾。两个店小二一人一边，迅速将东西摆好在了左右两边的桌子中央。 第九章 比试 比赛在即，楚钰心里有些紧张，但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兴奋。孟子墨和他身后的袁容倒是显得十分淡定，袁容脸上还是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 云蔚目光柔和看了一眼洛云，仿佛在用目光询问她是否已经准备好了。洛云也看向他，微微点了点头回复着他。 随后，云蔚说道：“既然大家都准备好了，那我们开始吧。” 说完就转头示意站在身后的云喜。云喜走上前来，打开之前放在桌上的锦盒，从盒子里拿出一张写满字的纸，然后走到中间，高声念到：“第一题，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物几何?两位公子请作答。” 题目刚念完，洛云就走到楚钰身旁，弯下身在他耳旁说道：“二百三十三。” 听到洛云的回答，楚钰吃惊的看向洛云，他没想到洛云能这么快答出来。洛云没有说什么，只是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楚钰也没再多想，迅速在纸上写上二百三十三。然后看着云蔚兴奋的喊道：“我答完了。” 孟子墨听到声音，惊讶的看着他，而后又看向洛云。很快，袁容也在孟子墨耳边给出了答案。孟子墨继而说道：“我也答完了。” 云蔚没有说话，只是像云喜点头示意。 云喜又从盒子里取出一张纸，走到中央念到：“第二题，今有刍甍，下广三丈，袤四丈，上袤二丈，无广，高二丈，问：积几何？两位公子请作答。” 在念完题目的同时，洛云在楚钰耳边给出的答案：“五立方丈。” 听到洛云的答案，楚钰不再犹豫，飞快的写下答案。然后向对面还未写出答案的孟子墨表现出一种嘲笑的表情。看到楚钰带着炫耀的表情，孟子墨虽然心中不爽，但也在心里自我安慰：那个丫头不可能答得这么快，也没见她在稿纸上演算，她一定是胡说的答案。等待会儿答案揭晓的时候，楚钰那小子一定死得很惨。 此时在一旁写写算算的袁容跟他有着一样的想法，他对自己的算学水平很是自信，所以他也并不着急，他要保证每一道题都答对就行。 很快，袁容在孟子墨耳边也给出了答案。 紧接着，云喜念出了第三题：“今有圆窖，周五丈四尺，深一丈八尺，问受粟几何？两位公子请作答。” 听完题目，洛云随即便给出答案，楚钰听到答案后也十分默契的在纸上写上两千七百。袁容在这道题上花了些时间，他不停的在纸上写写画画。洛云知道他并不擅长圆柱体积相关的问题。 在等待袁容解题的过程中，楚钰无聊的趴在桌子上打着瞌睡，云蔚推测袁容应该还要花些时间，便差了云喜取来一套笔墨纸砚，自顾自的在纸上画着画。洛云看向正在认真作画的云蔚，然后又不自觉的陷入回忆，回忆里依旧是那个她相依为命了十年的性格孤傲的天才哥哥，她回忆着他们相处的美好时光，心里觉得宁静而温暖。 许久之后，袁容在用掉了数张稿纸之后终于给出了答案，待孟子墨写完答案示意之后，云喜便开始念第四题：“平地秋千未起，踏板一尺立地，送行二步与人齐，五尺人高曾记；仕女佳人争蹴，终朝笑语欢嬉，良工高士素好奇，算出索长有几？请两位公子作答。” “14尺5寸。”洛云依旧是在题目结束之后快速在楚钰耳边给出了答案。 这次袁容虽然也是花了点时间，但还算是比上一道题稍微快了些。待孟子墨写下答案举手示意之后，云喜从盒子里拿出最后一张纸念道：“第五题，提壶去买酒；遇店加一倍，见花喝一斗；三遇店和花，喝完壶中酒；试问酒壶中，原有多少酒?请两位公子做答。” “八分之七。”洛云对着楚钰的耳边说道。 “八分之七是什么意思？”楚钰照洛云的话写下答案之后轻声问道。 洛云看了他一眼，猜测他是还没有接触过分数这个概念。淡淡地回答道：“我用我的方法给你解释你也未必听得懂，日后你自行去向你的算学先生请教。” “哦。”楚钰有些失望的应声道。然后又开始向对面的孟子墨做着挑衅的动作，随后在注意到云蔚向他投射过来的冰冷的眼神，他才收起了乖张的气焰，无聊的趴在桌子上。云蔚此时已经停下了笔，身体笔直的端坐着，面无表情的喝着茶。不经意间，他的目光又投向洛云。 云蔚昨日听楚钰跟他说有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丫头解出了他的题，当时他就开始对这个不曾见过的小丫头产生了兴趣。他并未向楚钰那样质疑，因为心里清楚，自己出的题目可不是像楚钰想的那样能随随便便就能猜出答案的，一定是要通过思考演算才能得出正确结果。现在看到洛云的出色表现，他也并不觉惊讶，只是心生了许多欣赏之意。他也很好奇洛云是用了何种方法竟能如此轻松不假思索地解答出题目的。 不多久，孟子墨也在袁容的指示下写出来答案，然后举手示意。云喜过去依次收了楚钰跟孟子墨桌子上的答题纸，送到云蔚面前。云蔚将两张答题纸并排放在桌子上，简单的看了一眼，然后淡淡的说：“此次比赛，洛云姑娘胜。” 听到云蔚的结果，楚钰有些不敢相信，再次确认到：“朗哥，你的意思是我赢了，是吗？” 云蔚看了他一眼，没回复他。他起身走到洛云面前，说到：“你比我料想的还要厉害许多。我很好奇你究竟是用何种方法推演的？为何能如此之快的解出正确答案？” 听到云蔚的话，房间里的人都惊讶至极。云蔚自恃才学过人，性子傲娇，还从未听他如此直接夸赞一个人。此时，孟子墨和袁容自知已败，情绪瞬间低落，尤其是孟子墨，脸色极其难看。 洛云面色平静的回答道：“多谢云公子夸赞。我有我自己的推演方法，与世上所有推算方法都不同，解释起来也十分麻烦，恐怕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若是有机会，洛云愿为公子详细解释。” “好。那我们改日再详谈。”云蔚有些神采飞扬地说道，似乎对洛云的回答很满意。 洛云向他微微点了头。云蔚转过身去，对着另外三人道：“今日比试结果若还有不服，可自行去前面核对题目跟你们双方的答案。” 听了这话，孟子墨毫不犹豫的大步走到前面的桌子上拿了两人的答题纸认真的比对着。他到现在还不相信袁容会输给一个黄毛丫头。他刚听到云蔚说出比赛结果的时候，他甚至是怀疑云蔚跟楚钰合伙做假。看很快他就否定了心里的想法，他很清楚以他表哥这种自恃清高的性格，是绝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孟子墨当时才会去求云蔚做这次比试的裁判。 见孟子墨手里拿着答题纸，袁容也凑了上去。两张纸上都是从上到下按顺序写着每一道题目的最终答案。前四道题两张纸上的答案都一样，只有最后一题，两张纸上的答案有了差异。从比赛结果来看，袁容已经猜到是自己最后一道题出了错。 袁容感觉自己像是一下子从高处猛的跌落至谷底，心情十分沉重。云蔚看了一眼此时正低着头陷入自我怀疑的袁容，接着带着一丝讽刺的说道：“袁先生看来还需要多加学习啊。” 袁容听到云蔚的话，脸色有些难看，低着头一边向云蔚行了礼一边说道： “云公子所言极是，是袁某学艺不精，日后定当潜心学习。” 袁容听懂了话里的讽刺，他自己也开始反思自己的不自量力。他开始重新审视那个他一直被她轻视的小丫头洛云。 他走到洛云面前，郑重地朝她行了个礼，说道：袁某学艺不精，让姑娘见笑了。” 洛云先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迅速平静下来，说道：“袁先生不必如此。只是一个小小的比赛，输了这一次也并不能代表什么，先生不要太多介怀。” 洛云察觉袁容内心的不安与愧疚，也很是欣赏他这种敢于承认自己失败的这种态度，不想他再受过多打击，便用言语简单安慰了他一下。 云蔚回到座位上，继续喝着茶。 楚钰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开始挑衅着此时已经丧失斗志的孟子墨。 “孟大少爷，你可记得当初打赌时你说过什么吗？我可是记得你说如果输了的话要为本少爷驾马哦。” 楚钰一脸洋洋得意的说道。听了这话，孟子墨气得满脸通红，却又无力反驳。只好狠狠得瞪了一眼身后的袁容。而此时的袁容就更加羞愧和无地自容，只得低着头沉默不语。 “楚公子”洛云打断了楚钰的挑衅，说道，“你可曾记得跟我的约定？” 楚钰很是高兴的看着为他赢得胜利的洛云回答道：“当然记得。本少爷答应过你，只要你为本公子赢了比赛，你提什么条件，本公子都答应。” “我的条件是，你跟孟公子的赌约，还有今天的比赛，你都当没发生过。”洛云说道。 听了洛云的话，屋里的人都感到诧异，云蔚也再次向她投来关注的目光。 楚钰更是一脸疑惑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洛云解释道：“意思就是你跟孟公子打赌的事情和今天比赛的事情你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就当没有打赌和比赛这回事。” 楚钰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呀？” 洛云有些强硬的说道：“这便是我的条件，没有为什么。你只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吧。” 楚钰见洛云态度坚决，想着自己也确实答应过她，不好反悔。但他心里也不甘心就这样放过孟子墨，于是又弱弱的问道：“那孟子墨给本公子驾马的事怎么办？” 洛云回复道：“既然没有打赌这件事，何来赌约一说。这件事你也不要再提了。” 楚钰在心里纠结了一会儿，一脸失落地说道：“那好吧，我答应你，这件事就不再提了。” 听到这里，孟子墨的心里才如释重负，他向洛云行了礼表示谢意。然后又向云蔚行了礼道：“云表哥，常安先告辞了。” 孟子墨说完便匆匆离去了，袁容也紧跟着行了礼出去了。 云蔚不紧不慢的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茶水，然后也起身准备离开。快走到门口时，云蔚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去看向洛云，说道：“桌子上的东西是给你的。”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洛云看了一眼前面的桌子，上面放着的是刚刚云喜带过来的装着算学题目的锦盒。她走过去打开锦盒，此时楚钰也凑了过来，他似乎也很好奇锦盒里的东西。 锦盒里只有一副画，画的是几束花，形状像是百合但又不全像，洛云一时间没有看出来这画的究竟是什么花。画用黑墨画的，没有其他颜色，纸边的留白处还写着“忘忧”两个字。 洛云猜测这幅画应该是在云蔚在答题期间画的。经过楚钰的辨认，洛云才知道了这画里的花是萱草，又名忘忧草。洛云不知道云蔚为什么要送给她这副画，也不明白这幅画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含义。 第十章 延国盛世 云蔚离开之后，玉满楼的包房里就只剩下楚钰跟洛云两个人了。虽然没有能让孟子墨为他驾马，但赢了比赛的楚钰心情依旧很好。他热情的用玉满楼的大餐款待了洛云。饭后，洛云又坐上了楚钰的马车回了源来客栈。马车上，洛云又跟楚钰聊了一会儿，主要是洛云在向楚钰了解一些信息。洛云有些好奇昨天算习馆里的长者提到了京城三公子，除了云蔚，另外两个是谁。楚钰也是饶有兴趣的向她讲解了一番。 京城三公子中，除了云蔚，另外两个人一位是吏部尚书简伯远的长子简言，此人才学出众，精通治国方略，13岁便特许入朝，现在17岁，已经是吏部问政司少司。另一位则是礼部尚书慕容尧之子慕容璟，此人也是文礼兼修，师从延国音律大家廖知凡，精通音律乐理，最擅古琴。 说道这京城三公子，楚钰一下子来了兴致，饶有兴趣的给洛云讲起了京城各府里有名的公子的轶事。洛云对这些八卦并不感兴趣，但她安静的听着也不插话打断他。 从楚钰的话里，洛云发现原来京城里这些大府都是家风严正，虽然也有一些像楚钰这种纨绔子弟，但大体上这些世家子弟大都才学兼备，素养很好。而且即使是这些顽固子弟，他们也顶多是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罢了，也不敢去兴风作浪，惹事生非。 洛云觉得延国能从建国之初到现在历经两百年而不衰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这种从上到下的高度自觉。官员严于律己并以严格的家风约束后人，百姓们也知足常乐并以追求学识为荣，这种良好社会风气促使了延国两个世纪的兴盛，洛云预感到，这种兴盛依然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继续延续下去。 也正是在这种盛世繁荣的时代，女子们的地位也有所提高，社会对女子们的约束也逐渐放宽。从允许女子晚嫁，到允许女子念书入学，再到允许女子入朝堂为官。整个社会的确对女子更加宽容了，虽然依旧没能像洛云前世所生活的时代那样的男女平等。想到这里，洛云心里觉得庆幸，庆幸自己来到的是一个太平盛世的时代。 回到客栈，洛云先去找了洛明渊。洛明渊此时正在房间里认真的研究医书。见洛云来，他很是高兴。兄妹俩便一起坐着聊了会儿天。洛云把上午的事情简单的告诉了洛明渊，但她没有告诉他今天见到的那些世家子弟的真实身份。洛明渊见到洛云平安回来，也并未多想，他一直都很相信这个聪明过人但又与众不同的妹妹。 洛明渊告诉洛云他今天早上去了一趟专门负责进学考试的学鉴司登记注册，洛云这才了解到原来会试还有要求所有考生在考试前必须拿着相应的文书到相关部门登记这个规定。在洛氏兄妹俩坦诚地聊过之后，洛云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好让洛明渊继续复习。 第二天，洛明渊说想去书店买些医书，洛云正好也想去街上逛逛，见识一下京城的繁华。于是兄妹俩结伴同行。这也是洛云跟洛明渊来京之后第一次出来逛街。京城的确是要比陵州繁华热闹，各种大小店铺鳞次栉比，但洛云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她主要是想出来走走，认认路。 洛明渊要去买书的地方在西城的墨林街上。他从客栈小二那里了解到，这条街道上的都是些书店，或是卖文房四宝的店。从很高端的大店到主打中低端小店铺，在这条街上都能见到。洛云心想着，这到是跟它的名字“墨林”倒是很配。现在正当进学考试期间，来此处购买文房四宝或者书籍的人还真不少。 他们走进了一家规模看起来稍微大一点的书店，洛明渊目标明确的向店小二问了医书典籍的放置处便径自走到那边去挑选。书店里也不少，洛云随意走走看看。 洛云在陵州时逛遍了荆州的大小书店书铺，京城里的这家书店虽然店铺面积一般，但里面书的种类的确要比陵州的书店里多，而且分类也更细。 在一个角落的书架上，她随手拿了一本名为《工学概要》的书籍翻开来，她惊讶的发现这本书里的主要内容竟然是关于一些很基础的物理力学相关的知识。只是这本书所总结出来的理论并不是那么准确，解释也大多是用实际例子来作证，并没有真正意义上试验产生的结论，从而导致这本书里的理论有很多明显的错误。即便如此，在这个时代里，有这样一部探索物理相关知识的书，并且对基础力学相关的概念有了初步设想，的确是很让她惊叹的。 她惊讶之余，看了一眼作者的名字，这是一部合着书籍，作者之一便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云净。洛云心想：看来这云净大人旷世奇才的大名也并非浪得虚名，而书的另外一个作者叫做黎瑞，这个人洛云倒是没有听说过。 洛云拿了这本《工学概要》，在店里继续挑选其他的书。这书店虽然书的种类齐全，洛云很快就找到了刑律类的书架了，她认真挑选着。很多刑律类的书洛云在陵州的时候都看过，刑部官方出版的书籍及案件主卷全国各地都还算比较容易买到。只是一些副卷对外发行量也不多，因此有些小一点的州县的书店基本上很难有卖。 洛云在挑选刑律卷宗时，无意间又看到一份熟悉的卷宗，那是去年发行的整理记录着上一年全国各大案件的主卷。这么卷宗她去年在陵州时就看过，让她印象深刻的是里面竟然记录了洛云在陵州衙门连破两案的事件。因为里面涉及到了杀人案这种刑事案件，因此被列为重案记录在了主卷里。只是让洛云觉得有意思的是，该案件的主理人和断案人写的是凌州知州王端，协案人则是用小字标注为洛氏女。 洛云也没打算再看一次这个案卷，也就没拿起，只是挑选了旁边两本其他州府案件的副卷。这时，洛明渊也已经选好了想要的书走到她身边了。看到洛明渊手里拿着三本书，脸上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洛云也刚好挑好了书，跟洛明渊一起付了钱。他们又去对面的店里买了些笔墨纸砚，然后又在街上逛到中午，在街上小店里随意吃了午饭后，兄妹俩就回源来客栈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洛明渊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认真复习，为即将到来的会考做准备。洛云也不去打扰他，而且每日三餐店小二都会给他送到房间去，洛云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洛云这几天也独自在房间里看书，但她偶尔也会出去街上走认认路。 由于考试临近，在接下来的几天了里考生基本上都陆续到了京城，源来客栈里很快就住满了。由于住房供不应求而且价格偏高，有些贫苦一些的考生便三两一组，住到一个房间里，既平摊了住宿费用，又能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客栈掌柜对这种情况也是见怪不怪的默许了，他也不忍心让这些大老远跑来的学子们露宿街头。 现在客栈里每天都有大量住在客栈里的考生在楼下聚集探讨着，有时甚至会因为理念不同而大声争论起来。洛云很不喜欢这总嘈杂的环境，但洛明渊似乎很有兴趣跟几个同样准备医学考试的考生探讨起了医学问题。 第十一章 云府 离考试前还有五天，一大早洛云就听见楼下又开始了考生们一起探讨交流的声音了。洛云吃过早饭跟洛明渊打了招呼就离开了客栈。她想再去书店里看看，客栈里都是些像打了鸡血一样的考生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洛云不太想一直待在里面。 刚离开客栈没走很远，就看见迎一个熟悉的少年正驾着辆华丽的马车迎面而来。她认出来这位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年正是云蔚的仆人云喜。 云喜也看到了她，一边叫住了她一边停了马车。待马车停下，云喜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向洛云行了个礼，然后说道：“洛姑娘，正好在这里见到你了，我正准备去源来客栈找你呢。” 洛云有些诧异，问道：“是你家公子有事找我？” 云喜回答道：“姑娘聪慧，是我家公子有请。姑娘请上车。” 洛云上了马车，也没再追问云喜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在源来客栈的，她心里清楚，京城第一公子要在城里找个知名知姓的人应该也不是见难事，况且他的堂弟楚钰就知道自己住源来客栈。 马车在云府的大门口停了，洛云下了车，跟着云喜进了府。云府里非常安静，仆人们也都训练有素，走路声音很轻，也没有人窃窃私语。 洛云一路安静的跟着云喜来到了书房门口，只见书房的门大开着，云喜轻轻敲了房门说道：“公子，洛姑娘到了。” 房间立刻传来云蔚的声音：“请她进来。” 听罢，云喜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洛云紧接着便走进房去。 书房里，洛云一眼就看到了前面坐着看书的云蔚。再次见到云蔚，那种熟悉的感觉更加强烈。今天云蔚着装看起来比较随意，头发也是简单捋到后面，任由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披下来，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绾得一丝不苟。他依旧穿着紫色的质感很好的锦缎，只是这次是淡紫色，腰间也没有很正式的佩扣。 今天看到的云蔚依旧是翩翩公子的气质，依旧有几分天才的张扬和傲娇，但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些随性，脸上少了些严肃多了些温和。 见洛云进来了，云蔚便放下了手中的书温和的说道：“你来了，过来吧。” 洛云便走了过去到了书桌前面等待着他说话。云蔚见她只是站在桌子了前，接着又说道：“你上了吧，坐到我旁边来。” 说着云蔚便起身往桌子的一侧挪了一下。于是洛云走上前去，坐到了他旁边。 云蔚看着她说道：“当日在玉满楼时，我问及你是用了各种方法快速解出那些算学题目的，你回答说改日会跟我解释。今日你既然来了，便详细与我解释清楚吧。” 说着云蔚便伸手拿走了旁边整齐堆好的一摞书的最上面一本书，翻开书，将夹在书中的纸拿出来摆在了洛云面前。纸上所写的正是上一次比试的五道算学题目。 洛云依旧沉默着不说话，她并惊讶云蔚会让她解释算学题目，她在马车上的时候也大概推测了一下云蔚今天找她来的目的很大程度上是跟上次的算学比赛有关。只是她真的还没想要如何去跟一个古代人解释现代的数学原理。 她沉思了一下，然后拿起笔在纸上按顺序写了每道题目计算公式，当然都是用的现代数学公式写的包括数字都是用的阿拉伯数字。所以当洛云写完递给云蔚看时，对方很认真的看着，但却是一脸茫然。 云蔚看着她问道：“你难道不解释一下吗？” 洛云也有些无奈地回答道：“很难解释清楚，除非我从头到尾把这些东西都教给你。” 云蔚却是云淡风轻的说道：“那你开始讲吧，我听着。” 没有办法，洛云只能从阿拉伯数字给他讲起，然后到加减乘除的概念，再到余数分数小数的概念。云蔚很认真的听着思考着，像极了一个热爱学习的好学生。 在跟云蔚灌输现代数学知识的时候，洛云担心这种新的数学概念跟他之前已经学到的古代算学方法有冲突，他一时接受不了。所以她讲的时候节奏比较慢，也讲得很细。但渐渐的，洛云惊讶的发现云蔚真的是极其聪明。这些知识对于云蔚来说不仅是全新的，更是打破他原有认知的东西，但他不仅能快速接受学习这些新的概念，更能很快将这些概念跟他已有的算学知识融汇贯通，并能举一反三熟练掌握。 洛云原本只是想简单跟他讲一下加减乘除的概念，但没想到云蔚学得这么快，不仅快速记住了阿拉伯数字，而且很快就学会了九九乘法表，然后又快速适应了数学公式。于是乎又跟他讲了余数分数小数的概念。 在讲解完之后，云蔚若有所思的说道：“所以，第一道题目，是余数的概念。如果熟练这种方法果然能很快算出第一题的答案。” 洛云没有接他的话。她起身来想要活动活动已经快要僵硬的腿和身体。洛云在书房里随便转了转，看到书架上有好几摞卷好的画轴，便随手拿起了最上面的一副画。 “你对字画也有兴趣？”此时云蔚也起身走到她身旁。 洛云问道：“是你画的吗？” 云蔚道：“乃家父生前所画，你若有兴趣可以打开来看看。” 洛云没有打开来，原位放好了这幅画，坦诚地说道：“字画我是完全不懂的，云大人的画还是应该给更懂得欣赏它的人看。” 云蔚温柔的看着她，正想说些什么，只听一声敲门声打断了他。 “公子，饭菜好了。”云喜站在门口敲了门说道。 云蔚看了一眼云喜，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见云喜来，洛云才意识到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她正想要跟云蔚告辞，便听云蔚问道：“你下午可还有其他事要忙？“ 洛云道：“倒是没有其他事情。只是早上离开的时候跟我大哥说午饭前能回去，怕回去晚了他会担心。” “你还有个大哥？”云蔚问道，他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却不明缘由的带着一丝醋意。 洛云道：“嗯，大哥待我极好，我也不想让他担心。” “你留下来吃饭，我让云喜再跑一趟客栈，跟你大哥打个招呼。” 说完云蔚便叫来云喜，向他交代了一几句。 跟云蔚一起吃过午饭之后，两人又随意聊了聊。 云蔚：“你为何来京城？” 洛云：“我大哥来京城参加医学考试，我是陪他来的。” 听了她的回答，云蔚似乎来了兴趣，接着问道：“你来京城是陪你大哥来考试的，那你自己呢？你自己没有想过要考试入学吗？” 洛云：“之前考虑过。但仔细想过之后觉得考试好像不太适合我。” 云蔚疑惑的问道：“为何？” 洛云坦诚的回答道：“因为我字写得不好。” 听到洛云如此坦诚的原因，云蔚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从未想过‘字写得不好’这种可笑的理由竟然然会试阻止洛云参加考试的原因。但仔细想来，除了早上写得那些被她称作‘阿拉伯数字’和‘算术符号’的东西，他还确实没见过洛云写过什么字。 洛云也知道她这个回答有点可笑，但她就是这样想的。虽然穿越到这个时代也有好几年了，洛云早已经熟悉了这里的文字体系。字她倒是全认识，意思也都明白，但书写上真是很差了。她也不爱练字，在陵州的时候也被洛乾元跟洛明渊明示暗示了很多次让她好好练练字，但她实在不太想花时间在写字上，所以一直到现在，她的字依旧是那种见不得人的状态。 在要来京城的时候洛云就考虑过是否要跟洛明渊一样通过考试进京，虽然文试中的国策政论和文史礼学这两个类目她一窍不通，但她很自信自己的能力一定能通过刑律考试，算学的话如果硬要写演算过程，那洛云也是没办法写出来的。 只是这考试有从州试开始共有三轮，每一轮都以书面考试内容为主，她确实担心自己的文字书写会让阅卷官没有继续阅览她答案的兴趣跟耐心。尤其是州试，考生人多，阅卷考官的素质也不敢恭维，很大程度上阅卷之人会因为她的字写得太差而没有有耐心仔细看她的答案。如果她贸然去参加考试，恐怕是花了时间还自取其辱。 更何况她有一条捷径可以让她不用考试，也不用进学校，她也不是很想去上学，因为她想学的东西在这个时代还没有人能教她，能学的也是一些她不感兴趣的。她的计划是直接通过她名义上的老师刑部尚书韩之仪的关系，以学生的身份直接在他下面学习。这样她便有机会直接接触案件，能亲身实践，这远比通过考试进学校上学浪费时间有趣得多。 稍微思索了一下，云蔚看着她说道：“跟我来。” 于是洛云便又跟着云蔚去了书房。到了书房，云蔚径直走到座位上，拿出一张白纸，对洛云说道：“你写两个字来看看。” 洛云接过笔，在纸上写了”洛云”两个字。写完之后觉得有些单调，便又再旁边写了“云蔚”两个字。 洛云放下手中的笔，看向一旁的云蔚，只见他脸上眉头紧皱，表现出对她的字非常不满意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随后，云蔚用一种坚决又有些亲昵的口吻说道：“从今天开始，我来教你写字。” 话刚说完，云蔚脸色有些微变，他马上就意识到这话说得有些不妥，云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如此亲昵的话，毕竟洛云只是与他有过两面之缘的人。他正要再说点什么弥补一下，只见洛云看着他微微一笑，淡淡地回复道：“好的。” 听着洛云云淡风轻的回复，云蔚心里有些震惊。云蔚看着她，越发觉得自己对面前这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有一种无法言明的亲切感，这种亲切感触碰到了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那里藏着他无法言喻的伤痛。他心想着：若是她还在，也该这般大了吧。 洛云也看着他，云蔚身上所散发着的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又让她有些恍惚。洛云觉得眼前这个俊朗的少年的脸似乎越来越熟悉，慢慢变成了那个她最最熟悉的人，那个跟她相依为命了十年的桀骜不羁的天才哥哥。这种恍惚的错觉让她不知不觉回想起了一些很久的事情，她记得那个人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 正当洛云还沉浸在回忆里时，云蔚已经回过神来，对她说道：“那我们现在开始吧。” 洛云这才回过神来，朝着他点了点头。 第十二章 教学 洛云见他要在纸上写字，便认真的看着。 只见云蔚在空白的纸上写了‘洛云’两个字，然后说道：“你照着我这个再写写看。” 说着便把纸递给了洛云。洛云接过纸，认真的模仿着。只是云蔚的字一看就是练了很久的，字迹工整清秀，字体飘逸洒脱，要模仿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洛云很用心的模仿着，可写下来的相似度也只有不到百分之一。 云蔚看着她模仿下来的字，眉头皱得跟深了。他起身站到了洛云身后，弯下腰来，手握住洛云执笔的手，然后一笔一划十分耐心地带着她写。 云蔚这样过于亲昵的举动让洛云觉得十分亲切和温暖，他那个天才哥哥曾经也是那样手握着手教她写字的。洛云微微侧过头来看向他，她看到云蔚那张俊美的脸上神情是那么温柔，他的柔顺长发随着他微侧着的头散落到肩膀前面。 字写完了，云蔚松开她的手，温柔看着她问道：“现在会了吗？” “嗯，我再试试。” 说完洛云便按照刚刚云蔚教的那样重新写了一遍，很明显这次稍有进步了，因为她注意到云蔚脸上有了一丝满意的神情。 “还要继续练习。”说罢，云蔚便继续写了几个字让她临摹。 不知不觉中，洛云已经练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字了。她觉得脖子和肩膀有些酸疼，一直在写字的手也有些麻木了。她放下了手中的笔，用手敲打了一下酸疼的脖子跟肩膀，缓解了一下。 一旁一直在看书的云蔚也放下了手中的书，看着她说道：“今天就先练到这吧，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明日一早，我让云喜去客栈接你。” 听了这话，洛云起了身，十分随意地回复道：“好。” 虽然她跟云蔚加上今天也只有两面之缘，但她并没有觉得云蔚跟她之间有距离感，所以两人之间说话也是十分随意，没有那么多客套。随后，云蔚吩咐云喜将洛云送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之后，洛明渊便拉着她，心有疑惑的说道：“之前云府里的家仆来客栈告知我说他们家公子要留你在府上多待一会儿，我听到都被下了一跳。你是什么时候跟云府的云公子有来往的？” 听了这话，洛云脑补了一下洛明渊听到她在云府时的震惊表情。虽然他们来京城并不久，但早在陵州的时候就已经对这位云公子有所耳闻了。在这种阶级还比较森严的封建社会，像云蔚这样人对于他们这种平民百姓来说是高攀不起的。当然，虽然现在也还是平民百姓，但洛云却完全没有这种阶级概念，更没有什么高攀低攀的概念。她跟云蔚来往，完全是因为他们莫名的合得来，并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更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觉得自己跟他的来往就是高攀。 洛云平静的回答道：“是之前算学比赛的时候认识的。” 洛云开始向他交代了之前没有告诉他的事情，果不其然，洛云告说出了算学比赛那天在场的人的真实身份后，洛明渊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妹妹刚来京城不久就能结识这么多贵人。 “明天我可能还要去云府。医考临近，大哥你自己在客栈好好复习，希望后面的考试一切顺利。”说完洛云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了。 第二天一早，洛云便跟着来客栈接她的云喜上再次来到了云府。 当洛云到了书房时，云蔚放下了手中的笔，看着对正在朝他走过来的洛云说道：“昨天你讲的我已经明白了，今天你打算讲些什么？” 洛云立马会意，知道他是在期待今天的数学课。于是，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洛云又跟这个聪明绝顶的云公子详细的讲解了方程的概念，然后是一元一次，一元二次，二元一次方程式。最后又给他出了道鸡兔同笼的问题让他用方程去求解。云蔚听得十分认真，洛云看着他认真思考的神情，知道他已经被现代数学深深吸引了，正如同她自己在很小的时候沉迷于数学一样。她心里想着：数学果然是个迷人的东西。 一早上的时间都在教云蔚数学，吃过午饭后，云蔚便开始督促洛云练字。当洛云从前厅再次回到书房时，发现书房里多了一张桌子，就摆在离云蔚的书桌不远处。 云蔚对她说道：“这以后便是你的桌子了，你就在这里练字吧。” 说完云蔚便把早已经准备好了几张写好的字递给洛云让她临摹，他自己便开始看起书。看书期间，云蔚又偶尔也会不自觉地抬头看向洛云，看到她认真练字的样子，脸上不觉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容。 与此同时，洛云也有几次走神看向正在认真看书的云蔚，他一言不发认真看书的神态让洛云的大脑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想到那现在已经离他很遥远的人。她回忆着自己16岁上大学那会儿，有一个一直不成功的实验让她心情有些低落。她那个天才的哥哥就每晚在实验室里看书，默默陪着熬夜做实验的她，直到她第八天实验成功。每每想到这个，洛云心里就无比温暖。 “已经写了一个时辰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明天继续。” 云蔚的话让此时已经写字写得手已经有些酸痛的洛云顿时觉得轻松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已经写了两个小时的字了。 云蔚看着她这两个小时的成苦成果，将一些写得没那么好的字圈了起来，说道：“这写字明天继续练习。” “好的。” “时间还早，你如无事，陪我去院子里走走吧。” 说着云蔚便起身走出了书房。洛云赶紧跟上他，也离开了书房。 散步期间，云蔚又跟洛云聊起了天。云蔚问她算学是跟谁学的，洛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好说是自己摸索出来的方法。云蔚听了觉得十分惊讶，又问她为什么愿意将自己潜心钻研出来的知识都教给他。洛云只是云淡风轻的说“知识只有共享才能延续，也才能通过集思广益创造更多新的知识。” 洛云的话让云蔚更加震惊，虽然云蔚通过洛云的言行举止已经觉察到了她内心的成熟，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想到这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竟有这样的思想境界。 洛云没有觉得她这么说会让京城第一公子再一次对她刮目相看，她当时还没有完全明白在这个时代里，有很多知识是不会这样毫无顾忌的分享给其他人的，尤其是这种独门绝技，只会通过师徒关系或者亲子关系去传承这些知识。 稍稍走了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园中的一处亭子里坐下休息了一会儿。丫鬟很快送来了茶水跟点心，洛云觉得云府的点心做得不错，甜而不腻，清香爽口，于是便多吃了几块。 她现在跟云蔚相处完全没有客气，就像是在一个多年的老朋友家里蹭吃蹭喝一样。云蔚看着她完全没有客气吃着点心的样子，心里莫名觉得开心，目光温柔的默默看着她。 待洛云吃完点心，云蔚又问起了洛云兴趣爱好，洛云告诉他平日里喜欢看一些刑律相关的书。听了洛云的话，云蔚若有所思，然后突然问道：“两年前曾听闻在陵州有一例案子，被告人洛氏的幼女在公堂上连破两案，那个人是你吗？” 洛云点头示意。云蔚带着十分欣赏的眼光看着她说道，“竟然是你。” 他现在对洛云越发有兴趣了，他觉得洛云就像一块还未被发现的巨大宝矿，他挖掘的越多，带给他的惊喜就越多。 “当日韩大人回京后来看望我父亲，他提及道了陵州的案子，也说起了你。只是当时韩大人没有说具体的名字，只说是个十岁的小丫头。当时父亲也对你十分好奇，说着又机会也向见一见你。只是，后来没多久父亲就病逝了.......” 云蔚说着说着便有些难过，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往事。但很快云蔚便调整了状态，又跟她探讨了一些律法断案方面的东西。两人就这样愉快的又聊了好久，眼看快要到吃饭的点了，洛云就告辞离开了。 洛云回到客栈跟洛明渊一起吃了晚饭，晚饭后兄妹俩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主要就是聊了下洛明渊近期的复习情况以及这两天客栈里发生的事情。洛明渊也问了洛云明日是否还要去云府。 洛云明白了他话里的担忧，回答道：“我在教云蔚算学，这个内容很多，不是一两天能学完的，恐怕后面有一段时间会经常去云府。大哥不用担心，云蔚的人品你可以相信，况且我只是去教学，不会出什么事的。” 听了洛云的安慰，洛明渊觉得有道理，心里的担忧也减少了许多。 第十三章 医考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洛云每天一早就去云府，早上教云蔚数学，午饭过后聊聊天，然后下午便由云蔚督促她练两个小时的字。医考的前一天，洛云照常来到云府，刚进了门，云府的管家就过来告诉她云蔚刚刚离府，说是皇宫里急召，临走前吩咐说如果洛云到了让她现在书房里练会儿字等他回来。于是洛云便一个人在书房里练字，练着练着她便没有了耐心。她发觉没有云蔚的陪伴和督促，她确实是很难一直做这么枯燥的事情。 她放下了手里的笔，起身到书架上找了些书看。云府的书房很大，里面的书也很多，类别多样。听云蔚说过书房里的书只是云府藏书的一小部分，一些常用的书会摆在书房里，另外很大一部分书存放在藏书室。洛云没有参观过藏书室，但她听云蔚的介绍也可以想象云府的藏书之多，同时也感受到了云家父子的博学多才。 洛云这几日每天都来云府，云府上下对她都已经熟悉了。云府上下都知道自家公子性子孤傲，不喜与人交往，一般人也很难入他的眼。除了跟他齐名的另外两位公子慕容璟公子跟简言公子，还真没有见他们家公子跟其他人有密切的来往。对于这几天每日都来府上待个大半天的洛云，云府上下都觉得诧异，但也知道这个只有十岁出头的小丫头很是得他们家公子的青睐，所以都对她都是很恭敬客气。 午饭时候，云蔚依然没有回府。洛云只好一个人吃午饭，然后回书房继续练字，练了一会儿，云蔚才回来了。简单聊了几句之后洛云便开始了今天的数学课。这几天的课一直是在讲平面几何的内容，今天洛云着重讲平面几何中的蝴蝶定理。云蔚依旧全神贯注的听着，细致的做着笔记。 待课程结束后，洛云告诉他明天和后天她不能来云府了，因为接下来的两天是医学考试的会试，洛云想陪着洛明渊给他加油鼓劲。听了洛云的想法，云蔚心里有一种嫉妒的情绪，严格来说应该是醋意，但他还是点头同意了。待洛云走后，云蔚叫了云喜，吩咐道：“明日你不用去客栈了，我们去慕容府。”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之后，洛云便送了洛明渊去了考场。医学考试与文试，武试都是同一天会试，但是考试场地不同。当洛云走在去往考场的路上时，发现整个京城的街道上都是赶往考场的考生们，宽阔的街道此时也显得十分拥挤。 当看着洛明渊进入考场之后，洛云便自己在考场周围转了转，她要看看这附近有什么吃饭的地方。上午的考试结束之后，有两个小时的吃饭和休息时间，接下来便是下午的考试。虽然自己也是第一次经历会试，但洛云料想着等上午的考试结束后，考场附近吃饭的地方一定会迅速被出来吃饭的考生占满。因此她要提前找好吃饭的地方定好位置，等到洛明渊考试结束后便能安心吃上午饭了。 在附近搜寻了一圈，洛云选择了一家离医学考试会场二十多分钟步行距离的一个性价比很高的小酒馆订了位置。洛云找酒馆的找掌柜要了些纸笔，就独自坐在最角落的地方练起字来以此打发等待的时间。由于考生们现在都已经进了考场，现在也不是吃饭的点，因此酒馆里机乎没有什么人，比较安静。到了医考快要结束的时间，洛云才收起纸笔离开酒馆去考场门口接了洛明渊。 果然如洛云所料，上午考试结束后，考场周边的几乎所有大小可以吃饭的地方都人满为患，很多条件差一些的考生会自己带些干粮找个茶摊吃个简单的午餐。看到洛云提前就找好的吃饭地方，洛明渊很是赞赏洛云有先见之明。 待下午洛明渊吃过午饭再次进了考场之后，洛云便独自去了书店。此时书店里也是门可罗雀，十分安静。在书店里待了一会儿，洛云又去到了点心铺买了些点心准备带过去给考完试的洛明渊垫垫肚子。今天洛明渊似乎发挥得不错，虽然没有直接言语表明，但洛云已经看到了他脸上的喜悦和自信。 第二天的考试，洛云依旧是像前一天那样陪他去考场，然后跟他约定好中午在昨天吃饭的小酒馆一起吃午餐，待下午考完试之后接他一起回去。跟他们住同一家客栈的其他医考考生看到洛云考试的这两天每天都陪着洛明渊来回跑，为他送吃送喝，都很羡慕洛明渊跟洛云的这种兄妹情深。 虽然会试结束了，考试结果也还没有出，但洛明渊有信心自己能顺利通过考试，于是在接下来等待结果的日子里，洛明渊依旧埋头复习，为最后的朝学会考做准备。 所谓朝学会考，顾名思义就是朝堂的人跟学院的人会一起参与的考试。以文试的文史礼学类目举例来说，若是参加文试的文史礼学类目的考试，那么朝学会考会有吏部，礼部的相应官员跟国学院相应的教职代表作为考官共同参与其中。医试中的朝学会考则是由太医院代表跟医学院代表共同参与面试。朝学会考算是最终的考试了，同过这轮考试的话便可以进入医学院学习。 医考会试结束的第二天早上，云喜便驾着马车来到客栈，洛云跟洛明渊打过招呼之后就上了马车。来到云府，云蔚在书房里一边看书一边等待着她。见到她来了，脸上露出一丝喜悦，问道：“两日没见，你的字练得怎么样了？” 洛云似乎早有准备，便把这两天在小酒馆练字的成果递给他看。云蔚看着这些字，表情像严肃得像个古板的教书先生在认真的批改作业，云蔚依旧是将写得不好的字圈了出来，然后递给洛云，带着戏谑的口吻说道：“看来你离开了云府字就写不好了。” 洛云看着他微微一笑，半开玩笑地回复道：“没有你的指导跟监督，我真是连字都写不好了。” 听了洛云的回答，云蔚脸上露出了不常能见到的笑容。 洛云开始继续给云蔚上数学课，她先检测了一下之前教过的内容云蔚的掌握程度，发现云蔚全部都理解透了并且可以举一反三，她便继续开始讲解后面的内容。接下来的日子，洛云继续开始了在云府的教与学的日子，直到医学考试出结果的前一天，云蔚问她：“明日医学考试就要出结果了，你要陪你大哥去看榜吗？” 洛云回答道：“不用，我相信我大哥，他一定能通过的。明日我早点回去给他庆祝。” 云蔚又道：“你大哥的确榜上有名。他医学理论基础扎实，实践操作虽有些经验不足，但却是可造之才。” 听了云蔚的话，洛云有些淡定的问道：“你昨日批阅的是医考的试卷？” 洛云昨天看到云蔚桌上放着被包裹得很好东西，从形状上洛云推测应该一摞纸。在她练字的时候，偶然抬头就看到云蔚正在一张一张的认真审阅，洛云便断定应该是会试的试卷，只是她当时以为是文试的考卷。刚刚听到云蔚的话，洛云这才知道原来那是医学考试的考卷。 云蔚很是淡定地回答道：“嗯。” 洛云有些不解的问道：“没想到你连医术都懂。” 云蔚回答道：“我娘是延国第一的大夫，大家都称她为‘医仙’。” 洛云发觉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悲伤，像是想起了什么让他难过的往事。洛云这才想到之前有听过关于这位云公子身世的传闻。 云蔚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世人都知道我的生母是延国长公主，但不知我最亲近的却是我的继母。我的生母在我不到两岁的时候我的亲生母亲便去世了，我是一直跟着我的继母一起生活的。她待我视如己出，我的医术便是跟着她学的。” 洛云静静地看着他，也没有再追问什么。 医学考试放榜当天，洛云依旧是一早就来到了云府，既然云蔚已经告诉她洛明渊的考试结果了，她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只是考虑着待会儿回去要怎样为洛明渊庆祝。在吃过午饭之后，洛云便跟云蔚打了招呼提前离开了云府。她要去为洛明渊选购礼物庆祝他顺利通过会试的礼物。在街上转了好久，洛云终于在一家服装店挑了一套衣服，然后心满意足的回了客栈。 知道了结果的洛明渊原本就很高兴，看到洛云特意为他买了礼物为他庆祝之后，他更是开心到不知所措。他下定决心接下来的朝学会考也要一鼓作气顺利通过，一定不辜负洛云对他的信任。朝学会考当天，依旧是洛云送她去的考场，看着洛明渊穿着洛云送给他的新衣服，自信满满的进了考场，洛云心里十分欣慰。 朝学会考也是在考试后的第三天便放了榜，洛明渊顺利上榜。医学考试人原本就不及文试人多，跟洛明渊一起上榜的一共有166位，洛明渊是第30名。得知结果的第一时间，洛明渊便写了信给陵州的洛氏夫妇，向他们分享这个好消息。 医学考试由于类目没有细分太多，因此时间不长，从会试到朝学会考出结果也不到半个月。而最引人注目的文试可就足足有一个月之久。光会试就有六天。前两天考文史礼学，第三天考国策政论，第四天和第五天则是律法刑查，最后一天则是算学。放榜日文史礼学则是在会试之后的第七天，也就是考完算学的第二天。其他类目一次推迟一天放榜，国策争论第八天，律法刑查是第九天，算学是第十天放榜。之后便是文试的朝学面试，面试完到出结果总共有19天。 看着客栈里那些还在焦急等待考试结果的文试考生，洛云有些庆幸自己不用经历这个漫长的过程。 第十四章 推荐 在得知朝学会考通过之后，洛明渊便为后面的入学做着准备。通过考试入学的学生们，朝堂会有相对应的衣食住行相关的补贴，比如提供免费的学生宿舍，以保证这些学子们的生活问题。洛明渊一边为之后要住进集体宿舍做准备，与此同时，他更担心洛云之后的生活问题。 其实洛云最近也有类似的忧虑。韩之仪还没有回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京，等洛明渊进了医学院，自己到底要不要一个人继续住在这客栈里等待韩之仪回京，或者有没有必要将她身上的钱全部拿出来在京城里买一套小院子。 当她正在纠结这个事情的时候，云蔚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韩之仪半个月内就能回京。这个消息让洛云有了继续在京城里等待的决心。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根本不用等着韩之仪回京，云蔚已经帮她想好了后路。 皇宫御书房里，云蔚在跟皇上讨论韩之仪早上派人呈上来的奏折里提及道的案件，皇上似乎对韩之仪呈上的奏折十分满意，满脸喜色的说道： “果然还是得这老狐狸出马，也只有他才能将此案查得如此透彻。” 说完，皇上看了一直没有说话的云蔚，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继续说道： “朗儿，自从你父亲离开之后，刑律断案之事朕也唯有韩之仪跟你能够信任，奈何你却一再拒绝朕，不肯入朝。韩之仪又吝惜他的才能，不肯轻易收徒，不然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无人可用。“ 云蔚继续沉默，皇上便接着说道： “难道你真的只肯做这闲适的京城第一公子，以你的才能，你若肯入朝，定能像你父亲那样甚至青出于蓝。“ 停顿了一下，见云蔚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皇帝又说道：”朕的意思你是清楚的，你也再考虑考虑吧。” 待皇帝说完后，云蔚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舅舅的意思朗儿清楚，只是朗儿虽然心向延国，但志却不在朝堂。现在延国正值盛世，国泰民安，有才学之士众多，缺我一人也不少。” 听了这话，皇上明显有些失望。但听到云蔚接下来的话，他却眼前一亮。 云蔚紧接着道：“延国有才学之人太多，舅舅恐难以挑选，朗儿可为舅舅推荐一人。” 皇上饶有兴趣的问道：“哦，难得还有人能入你的眼，可见此人真是才学出众，不知你要推荐此人去何部？。” 云蔚回复道：“舅舅误会了，我并不是推荐此人入朝，只是推荐她入学，或许等她学有所成之后韩大人会留她到刑部。” 听了这话，皇上兴致更浓了，紧接着说道：“原来此人精通刑律断案，那真是太好了，延国正缺这样的人才。但你是如何确定韩之仪会让他进刑部？韩之仪那老狐狸你是知道的，跟你一样性子傲，一般看不上什么人，尤其是在刑律断案这方面。” 云蔚胸有成竹的说道：“我确信韩大人一定会让她留在刑部的，舅舅可敢跟我打个赌？” 皇上看到云蔚信心满满的样子，更是好奇他所推荐的人，于是说： “既然你如此肯定，我当然是相信的。打赌据不必了，朕只是好奇若是此人真如你所言有如此才能，为何不通过考试入学而要你推荐呢？” 云蔚说道：“此人有才不假，但人也很特别。” 说道洛云，云蔚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一丝笑意。 “既然如此，那朕倒是很有兴趣见一见此人。刚好明日就是刑律跟算学的殿试，你到时带上那人一起来，朕倒是想见识一下他的才能。” 云蔚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回到云府，云蔚见洛云还在，便想就明日殿试的事情跟她提前打个招呼。今天午饭后，原本在督促洛云练字的云蔚被他的皇帝舅舅召进了宫，韩之仪黔州之事了结，虽然韩之仪人还未归京，但从黔州快马加鞭送回的结案的文书今天就抵达御书房，云蔚推测到他的舅舅找他应该是为了黔州案。果不其然，皇上找他的确是为了黔州案。 他当时奉旨入宫时，洛云没有想要走的意思，云蔚对她这种‘赖着不走‘的态度也没有丝毫没有不悦，反而觉得高兴。他心里知道，洛云是真的把他当成了很亲密的人，所以在云府也丝毫没有拘束。他也特意跟府里的人交代过，洛云在云府出入自由，也吩咐过府里的人要好好招待洛云。 云蔚回府时，洛云正在看书，她看的是一部关于延国的地理志，从这部书里她了解到延国的地理风貌。延国居于内陆之中，幅员辽阔，地势西北高东南低，地形以平原丘陵为主。西北部以山地高原为主，中部则是广袤的平原，东南部则是丘陵。国内共有15府，66个州，270个县。延国以北是夜离国，延国以南是的兰国，延国以西是高山，东南则为海。 书看到一半时，云蔚回来了。于是她放下手里的书，把之前练好的字拿过去给云蔚检查。云蔚快速的看了一遍，圈出了一些字。然后抬头看着洛云说道： “韩大人这几天应该能抵京。” 听了云蔚的话，洛云心里有些激动。洛云心想着，韩之仪回京的时间真是刚刚好，因为五日之后，所有通过朝学面试的考生便要去各自的学院报到入学，到时洛明渊便要住进医学院的宿舍了。 紧接着，云蔚又说道：“你明日跟我去皇宫。” 听了后面这句话，洛云的大脑高速转动着，她迅速推测着云蔚说这话的意思，很快她便猜到了。然后她淡淡地回答道：“好。” 云蔚听了她的回答，问道：你已经猜到了？” 洛云回答道：“嗯嗯。去皇宫无非就是去见皇上。有什么原因会让皇上愿意见我，我推测是你跟皇上说了什么。时间是明日，我想了一下，明日会在皇宫里举行的事无非就是文试的最后两个科目律法刑查和算学殿试了，由这件事反推过来，我断定你应该是跟皇上说了我擅长算学跟刑律。因此皇上想通过殿试看看我是否真如你说的那样。” 听着洛云的分析，云蔚赞赏地说道：“你推断的不错。” 很快，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又略带疑惑的道： “你既然知道是殿试，你为何还要答应去？我料想着你当时没有参加进学考试应该还有一方面原因是你其实并不想入学，你想直接拜韩大人为师，跟着韩大人。” 虽然知道云蔚非常聪明，推理能力也是完美的继承他的父亲，但云蔚能推测出她心里的想法，洛云也着实有些吃惊，同时也更加觉得云蔚跟她上一世那个天才刑侦专家的哥哥很像。云蔚的推测中只有一个小的漏洞，那就是他还不知道韩之仪已经收洛云为徒了。洛云没有纠正他这个小漏洞，只是看着他真挚的说道： “我相信你。你为我做的定是为我好的。” 听了洛云的话，云蔚觉得此刻有一股温暖涌入心中。 第二天早上，洛云便跟着云蔚进了宫。大殿上，皇上高座在龙椅上，威严的注视着堂上众人。大殿左右两旁各坐了三个人，根据在马车上云蔚向她介绍的情况，洛云知道左边那三个身着官服的人应该是工部尚书、吏部尚书、和刑部侍郎，而右边的三个人则是国学院算学分院院长，刑律分院院长以及主教律法的教长。 大殿中间还有从前到后依次排开的四张桌椅，前三张座位上已经坐了三个年轻的考生。洛云知道这三人便是律法刑查科目中的前三名。云蔚上了殿，向皇上行了礼。洛云紧跟在云蔚身后，偶尔抬头偷偷看了一眼龙椅上的人。洛云感觉到那个看起来面相温和，带着笑意的中年人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种帝王的气场。 皇上满脸喜色地说道：“朗儿，你总算来了，大家可都在等你。” 云蔚紧接着又向两旁的考官们行了礼，说道：“让各位大人久等了，方才有事耽误了”。 考官们并没有生气，只是好奇从不管朝学之事的云公子为何会来殿试。大殿中间的三位考生见云蔚来也迅速起身向他行了礼。皇上似乎看出了在场考官的疑惑，向他们解释道： “昨日朗儿向朕推荐了一个人，众卿也随朕一起见见。” 听到云蔚要推荐人，众人心里更加讶异，也十分好奇这个能让京城第一傲娇公子推荐的人是谁，究竟有何能耐。 众人目光随之转向一直跟随在云蔚身后的洛云。皇上看着洛云，满脸惊讶，疑惑看着云蔚的问道：“朗儿，这位小丫头就是你要推荐的人？” 云蔚点头。皇上再次打量了一下洛云，说道：“丫头，你上前来。报上姓名。” 洛云走上前去，向皇上行了跪拜礼，这礼仪也是云蔚昨日教她的。说道：“小女姓洛，名云，陵州人士。” 皇上继续说道：“昨天朗儿对朕说要向朕推荐一个擅刑律断案的人，朕一直以为是位男子，却没料到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 第十五章 殿试 洛云并不惊讶于皇上的话，她也清楚在场的人除了云蔚，应该都是这样的想法，觉得女子来考律法刑查有些荒唐。延国数十年来，无论是进学考试还是入朝的科考，律法刑查科目还从未有女子报考，而且延国最顶尖的刑查专家都是男子，所以在大家的观念里都认为律法刑查只能是男子，女子皆不擅于此。 洛云没有说话，倒是云蔚却胸有成竹地说道：“皇上，既然人都到齐了，就请开始吧。待殿试结果出来，大家心中的疑虑定会迎刃而解。” 听了云蔚的话，皇上也不再多问，宣布殿试开始。云蔚随即坐到了右边第一个空着的位子上，而洛云也坐到了中间考生座位的最后一个空着位子上。 殿试开始，首先是由国学院刑律分院的律法教长宋仁出的律法题。律法题目主要考的是对于已经查实案子如何根据律例去判刑，这次出的题目也不例外。题目是这样的：酒楼老板报案状告自家店小二偷窃钱财，经查实偷窃者并非店小二，而是酒楼老板的儿子。问此案如何定罪。 大殿上其他三位考生听完题目之后，思索了一阵之后迅速开始执笔答题，只有洛云一直没有提笔，只是双眼紧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待三位考生教了答卷，洛云依旧没有要提笔答题的样子。在场众人见洛云一直不提笔作答，以为她是不会，所以不知该如何作答。此时云蔚神情淡定，略有笑意的看着洛云，他心里很清楚洛云为什么一直不写答案。 待皇上跟考官们传阅过其他三人的答卷后，国学院刑律分院的院长戚濂终于忍不住问道：“洛云，你为何一直不作答？” 洛云淡定的回答道：“众位大人已经看了其他考生的答卷，我若现在口述我的答案，应该也不会有作弊的嫌疑吧。” 戚濂疑惑地反问道：“你要口述答案？” 洛云明知故问道：“口述答案不行吗？” 还未等戚濂回答，皇上就发了话道：“准你口述答案。” 洛云恭敬地向龙椅方向行了礼，然后说道：“在回答之前，小女想先问两个问题。” 皇上看了一眼云蔚，见他神情淡定的喝着茶，似乎根本不担心洛云会出丑。此时皇上也是满心好奇，说道：“你问吧。” 于是洛云看向出题人，问道：“请问大人，此案中原告酒楼老板的儿子年方几何？” 听到洛云的问题，出题人刑律分院主教律法的教长宋仁神情有些变化，回答道：“年方二十。” 洛云紧接着又问：“那酒楼老板的儿子是主动交代偷盗行为还是被衙门查出来后认罪的？” 听到洛云的第二个问题，宋仁心中一惊，脸上的变化更是明显了，他回答道： “衙门在审理此案之时发现了疑点，后查出真正作案人是酒楼老板的儿子，证据确凿，此人才认罪。” 看着这出题人脸上神情的变化，洛云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答案。她信心十足的回答道： “此案中，原告酒楼老板状告店小二不实，故店小二无罪，根据大延律例民律第107条可断原告有诬告之罪。但谅原告事先确实不知情，根据107条第5例断其为非恶意诬告，因此刑罚不宜过重。建议对原告诬告罪所判刑罚为罚银，所罚钱财最宜给被告的补偿。” 洛云略微停顿了一会而，接着说道： “除此之外，酒楼老板之子虽有偷盗行为，但酒楼老板并未有状告之举，根据大延律例第3条第7例‘若民事案件无人原告之人，则不为案’而断酒楼老板的儿子无偷盗罪。但作为此次案件的涉案人，酒楼老板的儿子没有主动坦白此事，根据大延律例第395条‘若知情不报或恶意谎报者可判隐瞒罪或包庇罪’，因此断此案中酒楼老板的儿子有隐瞒罪。还是395条，隐瞒罪或包庇罪视情节轻重，可判罚银，关押，牢刑跟株连。本案中对于酒楼老板的儿子的隐瞒罪建议刑罚为罚银，所罚钱财用来作为官府刑查的补助。” 听着洛云的回答，宋仁看她的眼光有了很大变化，此时他看着洛云脸上透露着欣赏跟满意。 待听完洛云的回答，在场众人除了云蔚之外，心里都十分震惊。谁都意想不到洛云的回答会如此周全。另外三个考生也是用一种十分佩服的眼光看着洛云。 皇上快速从震惊中清醒，他又看了看云蔚。见云蔚看着此时刚答完题目的洛云，脸上略有笑意神情却丝毫没有诧异。皇上顿时对他这个有胸中有大才却又孤傲的外甥更是无比满意，心想道：“果然不愧是他的儿子，连看人竟也一样的准。” 见大殿上众人也都一脸惊讶的神情，皇上说道：“四位学子皆已作答完毕，众卿可有决断？” 因为是考律法刑查，因此这场考试户部，工部和算学分院的考官并不参与讨论也不做决定。于是刑部和刑律分院的三个人再经过讨论跟商量之后，出题人宋仁作为代表回答道：“回陛下话，刑律分院已有决断。考生洛云回答极好。只是臣心中有疑，希望洛云能解臣之疑。” 皇上似乎心情大好，温和地问：“洛云，宋教长有疑，你可愿为之解疑？” 洛云道：“请大人提问。” 宋仁问道：”你作答之前所提的两个问题有和用意？” “问年龄是为了确认涉案人是否已经达到可以定罪的年纪。根据大延律例第77条，‘民怨纠纷不涉及重大刑事案件者，涉案人年纪不超过10岁者，皆不定涉案人之罪。’而追其养育者之责’。第二个问题是为了确认涉案人是否构成隐瞒罪。”洛云回答道。 宋人接着问道：“为何在对酒楼老板儿子定刑时只是罚银而不是关押？” “若是关押，即便是关押时间不长，恐酒楼老板心有怨恨而将这份怨恨转移到无辜的店小二身上，若真是如此，那店小二岂不是无辜受罪。但罚银就不一样了，酒楼老板作为商人，对于这种花钱免灾的事情想必心中应该不会有太多怨念。” 听到洛云的回答，众人心中豁然开朗。 宋仁也是对她的回答很满意，接着继续问道：“为何你要把酒楼老板儿子所罚之钱财作为衙门所用而不是给被诬告的店小二？” 洛云对这个问题提问的点有些不解，但还是淡定的解释道： “正是因为偷盗之人自己事前一直没有坦白，衙门才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去查案搜寻犯人，故小女认为酒楼的儿子需要为官府这次搜索行动负一定的责任，所以他所罚之财应该上交衙门，分给参与此次搜查行动的行动补偿。至于为什么把罚钱不给被诬告的店小二，因为虽然罚银的是老板儿子的钱但实际付钱的却还是酒楼老板。作为商人，在同一件案子给了同一个两笔钱，想必酒楼老板心中也会觉得不值，因此日后很有可能会对拿了他们家两笔钱的店小二心怀不悦。” 听完洛云的回答，刑律分院院长宋濂赞赏道：“答得好。小小年纪，思虑却如此周全。”听到宋濂的话，在场其他人也是肯定的点了点头。而此时，律法教长宋仁似乎想起了一段往事。 那时他16岁，刚刚通过律法刑查的进学考试，跟他一起入学的还有那位年仅13岁的全科殿首云净，当时的刑律教长以此题提问，当时他的答案跟在场的另外三考生一样，判酒楼老板诬告罪，店小二无罪，根本没考虑过老板的儿子也是有罪的。 当时课堂上，只有云净提了两个问题，也正是洛云刚刚提的两个问题。当时他听完云净的提问候，突然顿时茅塞顿开，马上意识到这道题目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他也才想到其实酒楼老板的儿子也有隐瞒罪。但即便如此，在给酒楼老板定罪罚之时，他却觉得罚银跟关押都可以。当时云净却给出了最正确的回答，正如洛云所说，罪罚定的是罚银，而且所罚钱财不能给店小二，而是要作为衙门此案之奖励。 当时的教长对云净的回答十分满意，但云却没在课堂上给出解释，而当时的他也是年轻气盛，对被世人成为‘旷世奇才’的云净心有嫉妒，课后也没去向他询问原因。他倒是向当时的教长询问过为何要定罚银而不能定关押，教长也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告诉他判案之人一定要站在案件中的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判案不仅要考虑律法，更要看到人心。因此，时至今日，直到洛云回答了他的问题，他心中多年的疑惑才算解开。 皇上很是满意的看了看洛云，又转头看向刑部侍郎蔺觉说道：“既然着律法问题已完，那便开始刑查断案的题目吧。” 接着，蔺觉便开始提问：“现有甲乙丙丁四人陈述，其中只有一人说了谎，请各位考生推断出谁说了谎。四人陈述为：甲说：四个人中，乙最富；乙说：四个人中，丙最富；丙说：我不是最富有的；丁说丙比我富，甲比丙富。” 听了这道题，洛云心里很是惊讶，她没想到刑部出的考题竟是这种没有丝毫难度的逻辑推理问题。蔺觉刚念完题目，洛云就脱口而出：“乙说谎。” 洛云答题的速度让在场之人不觉一惊。紧接着，众人就听到一直没说话的云蔚嘲讽道： “堂堂刑部筛查人才竟如此随意，难道韩大人不在，刑部连个会出考题的人都没有吗？” 听到云蔚的不满，蔺觉态度极好的解释道： “云公子有所不知，今年律法刑查的考生本就不多，通过朝学面试的耶就不足五十人。而排在前三名的皆是通律法而不擅刑查断案。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出太过刁钻的问题为难他们呢。况且进学考试向来是选择有潜力的学子作为培养，并不像入朝科考那样一定要考生真的能立马能上任断案故此次刑查断案的题目主要还以考察考生的推理能力为目的。若真是推理能力好一些的，日后自是可以再多培养培养。” 第十六章 殿首 听了蔺觉的话，龙椅上坐着的一国之君更是觉得讽刺，堂堂大延国，竟然连精通刑查的人都难寻。回想到十多年前，延国刑律最是鼎盛的时候，出了像云净，韩之仪这样的人才。其他人虽然相比之下逊色了些，但还不至于只能回答这种简单的推理题。 见云蔚还有不悦，皇上无可奈何的打圆场，说道：“朗儿你也不要过于苛责蔺卿，若是你肯入朝，以后刑部考核之事便由你全权负责。” 云蔚听出了皇上话里下的套，回答道：“谢皇上厚爱，刑部的事情还是有韩大人继续操心着吧，臣还是更适合闲适公子的生活。” 皇上接着道：“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吧。” 云蔚道：“洛云在蔺大人念完题目之时便说出了答案，看来此题对于洛云来说也是过于简单了。” 听了云蔚的话，众人这才意识到刚刚洛云已经说出了答案。此时，宋濂饶有兴趣的说道：“洛云，你既已说出答案，那边向我们解释一下你是如何推断出来的。” 洛云不想在这种没营养的题目上浪费时间，就加快语速说道： “甲、乙两人的答案不同，所以一定有一个人在说谎。也就是丙和丁说的都是实话，故推断乙说的是假话。” 正在众人消化她的推理时，洛云看向蔺觉，紧接着说道：“相比于这个推理题，小女更好奇蔺大人右边的胳膊是如何受伤的。” 听了洛云的话，众人皆惊。尤其是蔺觉，更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洛云，问道： “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胳膊受伤了？” “从进殿时小女就发现蔺大人有些不同，您坐在吏部跟户部两位大人中间，身体有些刻意的远离右边那位那人而靠近左边那位大人。原以为是蔺大人跟右边那位大人关系不好的缘故，但见蔺大人全程也未曾跟左边那位大人有任何交谈，便断定不是此原因。 第一题时，见大人接答卷的时候用的是左手，但饮茶时确是左手握碟右手托杯盖，因此断定大人惯用手应该不是左右而是右手。既然如此，那大人用左手拿卷定是因为右手又不方便，故大胆猜测大人右边的胳膊应该有伤。 因为右边胳膊有伤，大人不想让坐在右边的大人不小心碰到，因此才会在一开始就与右边的那位大人保持距离。而让小女确认大人右便胳膊有伤还是大人饮茶时的动作跟神情。大人抬右手握茶碟时，整个动作看上去不连贯推测应该是大人因为饮茶抬动胳膊时右边的胳膊疼痛所以动作稍微放缓了。最重要的是当时我从您的脸上看到了因疼痛而产生的难受的表情。据以上所论，故小女推断蔺大人右手有伤。”洛云镇定地回答道。 听着洛云的推理，众人心里十分震惊的，就连云蔚都有些惊讶于洛云的观察力。 洛云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刚刚我一直在猜测大人的右手是如何受的伤，但刚刚看到众位大人的表情，我大概有了些想法。” 此时皇上兴致极高，问道：“你倒说说看蔺卿的右手是如何受伤的。” 洛云继续说道：“看众位大人的表情，应该是不知道蔺大人受伤，因此小女大胆推测蔺大人的手应该是在家里受伤的。蔺大人看上去也不是那种喜欢舞刀弄剑之人，因此不可能是刀伤或者剑伤，最有可能是摔伤或者撞伤。” 听了洛云的推论，皇上转向蔺觉求证。蔺觉回答道： “洛云推测得丝毫不差。昨日在家陪幼子玩耍时，不小心摔伤了右边的胳膊。” 听了蔺觉得证实，在场的人都对洛云投来赞赏的眼光。蔺觉右边的一直没有说话的工部尚书叶连城此时开口道： “此女真乃刑律奇才，云公子真是慧眼识才。” 此时皇上心中大喜，说道：“朕宣布，此次律法刑查殿试的殿首是洛云。” 然后参加殿试的其余三人退出了大殿，而洛云却没有要跟着他们离去的意思，大殿上也没有人要赶她走的意思。于是洛云便在大殿上等待着第二波来参加算学科目殿试的人。没多久就有三个考生走上了大殿，洛云知道他们是算学考试的前三名。 待三人进了大殿行过礼落座之后，皇上似乎才想起洛云此时还在大殿上，看着洛云，他心情极好，面带笑容的问道： “丫头，算学会吗？有没有兴趣来解一解算学题？” 洛云看了一眼云蔚，只见他脸上带着一直看热闹的表情。洛云回答道： “好。只是我解算学题只有答案，没有推演过程。” 皇上紧接着问道：“这是为何？” 洛云回答道：“推演方法是我自己的方法，解释起来比较困难。” 听了这话，除了云蔚，其他人都只当是洛云不肯将自己的独门算学方法告知给外人，便也没有再多想。皇上也是这样想的，于是对她说道： “无妨，你既不愿意告知他们你的方法，那就看看你解出的结果吧。” 听道洛云说只有结果没有推演过程，算学分院院长顾秋之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向洛云，然后默默在心里把原本要出的考题换成了一道难度要大几倍的题目。顾秋之出了题： “今有良马与驽马发黔州至祁山，祁山去黔州一千一百二十五里，良马初日行一百零三里；驽马初日行九十七里，日减半里；良马先至齐，复还迎驽马．问：几日相逢？” 听完顾秋之的题目，户部尚书孟天珏心里起了疑惑：“今天这题目出得像是科举考试的题目，倒不像是进学考试的题目。况且今天这道算学考题远比往年要难得多，顾院长难道是被朗儿刚才的话刺激到了？” 此时，听到题目念完的洛云在脑海里迅速思考着，很快她便有了答案，她在纸上认真的写着“十二日”。写这三个字，洛云拿出了每日练字时的那种态度写的，她可不希望这次殿试因为自己写字差丢了云蔚的脸。还好这几个字简单易写，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她的字已经有了明显的提升。洛云写完还仔细的看了看，发现这几个字的确写得还行，这才上前交了答案。 从念完题目开始，顾秋之便一直观察着洛云，他想起了前些日子他的徒弟袁容跟他讲了他跟一个十多岁的小丫头比赛算学却惨败的事，令顾秋之印象深刻的是袁容告诉他这个小姑娘解题极快，但却没任何推演过程，仿佛所有推演过程都在脑子里一样。他当时便对袁容所说的小丫头有了兴趣，还说等进学考试结束之后让袁容去请来见上一见，看看是不是真向他说的如此厉害。没想到今天他便见识到了。 当他看到洛云在他念完题目后，她没有向其他三位考试一样在开始纸上演算推导，而是直接就开始在纸上写出答案，仿佛早已知道答案一般。 顾秋之从洛云写字的笔画动作推断她确实是在写答案而不是在推演。他知道洛云应该是已经在脑子里推算过了，只是不敢相信洛云能算得这样快。另外一点让他有些疑惑的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洛云写完三个字的速度竟然比她思考出答案的速度还慢。 随后，当看到洛云磨蹭之后上交了答案之后，顾秋之心中大惊：原来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奇才。 户部尚书孟天珏看了洛云的答卷之后，也是心中大惊。孟天珏心中是知道这道题的难点的，也知道这道题若不经过长时间细致的推演是很难解除正确结果的。看到洛云根本没有在纸上推演过就用极快的速度解出此题，一方面他对洛云的算学才能十分欣赏，而另一方面，他也很好奇洛云究竟是如何解出来的。 待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其余考生依旧在稿纸上推演着却还没有结果，孟天珏道： “皇上，此题若要再等其他考生解出结果，恐怕要等上好一阵了。臣等以判定洛云交上来的结果正确无误，故想就此停止此次考试，望皇上恩准。” 皇上跟其他人此时也等得有些无聊，听了孟天珏的话，皇上立刻答应了。而后，另外那三个一直苦苦思索答案的考生被迫停止答题，退出了大殿。于是，洛云便顺理成章的也成为了此次算学类目的殿试的殿首。 第十七章 礼物 殿试结束后，洛云跟着云蔚离开大殿，刚走没多久，孟天珏就叫住了云蔚，洛云本想先走，让他们俩单独说话，孟天珏却也叫住了她。洛云这才明白，原来洛天珏是想跟她说话，叫住云蔚只是觉得如果有云蔚在场可能会更好。只听孟天珏道： “丫头，你是否愿意收徒传授算学？犬子常安自幼喜爱算学，不知你是否愿意收他为徒？” 洛云被孟天珏的话问蒙了，她从来没有想过收徒的事，她更没想到堂堂吏部尚书大人会这么客气的问她是否愿意收他的儿子为徒。孟子墨她在玉满楼见过，虽然也有些孩子性子，但为人处世还是十分有分寸。他比洛云大4岁，洛云觉得若只是教他算学倒也没什么，但收他做徒弟好像不很合适。 洛云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看了一眼云蔚。云蔚明白她的想法，更清楚孟天珏的小算盘。孟天珏很欣赏洛云的算学能力，也想弄明白她到底是用的什么方法。若果真是什么厉害的算学之数，他也确实想让自己的儿子也学习一二。但洛云之前的话让他会错意的以为为真的是洛云的推演方法过于保密不便透露，因此孟天珏后续也不好直接去追问。但他想着如果是以师徒关系，想必洛云也许会愿意将自己的算学之法传授给自己的儿子。 云蔚替洛云回了孟天珏的话：“姨父，若是想让常安学习洛云的算学方法也并非一定要拜她为师。” 孟天珏疑惑道：“朗儿这是何意？” 云蔚道：“明日早朝之后，我便会想皇上提议将洛云的算学方法推广到国学院。” 孟天珏听了心中大喜，若真的是能将洛云的数学方法教授与广大学子，真是件有利延国有益广大学子的好事。只是他心中依旧有疑，问道： “丫头，你真的愿意将自己的独门算学方法授予旁人？” 洛云点头示意。这件事情云蔚之前就很慎重的跟她沟通过，问过她的想法了。 其实洛云真的没有想过要将自己所学保密，只是的确大多数时候她即使毫无保留的把她的知识将解除来，也没人可以理解。与其这样，她还不如直接不解释。云蔚跟着她学数学也有一些日子了，他学得快，理解得透。若果是云蔚去解释想必会更容易让大多数人理解。所以当云蔚跟她说想将这些数学知识整理成册在国学院推广，洛云也是没有异议，她也很乐意这种知识共享。 云蔚送洛云回了客栈，明天就是医学院的新生报到入学的日子，洛云想在洛明渊入学之前多陪陪他。在马车上，云蔚对她说： “明日我会进宫，不确定什么时间能回府。明日你大哥入学，想必你也会陪他，早上我就不让云喜去接你了。你若是明日有闲暇可随时来，我虽不在府里，府内你也自可随意出入。” 洛云点了点头。回到客栈，洛云跟洛明渊一起在楼上的房间里吃了午饭，刚吃完，就听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客栈小二笑容满面的上楼来叫了洛云，说是楼下有学院来人。洛云跟洛明渊下了楼，楼下已经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那学院来的人见洛云来，带着满脸的笑容说道：“洛姑娘，恭喜您成为双科殿首。这是您的殿首牌和入学文书。您请收好。” 洛云收了腰牌跟文书向来的人道了谢。听闻洛云成了双科殿首，客栈里来看热闹的人立马炸开了锅，开始议论纷纷。 “哎，这小丫头是谁啊，怎么就成了双科殿首呢？” “是呀，这丫头我知道，是那位洛家医考生的妹妹，但没听说她也参加了考试啊，怎么就突然成了殿首了？”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 “我说呀，你们都不知道，别看这丫头年纪不大，本领可厉着呢，不然怎么能成为双科殿首。哎，你们知道吗？每天早上都会有一辆大户人家的马车来接她，听她大哥说是去那户人家府里教学，” “有这等事？看来还真是有些本事，不然不会连大户人家都要请她上门教学。” “还有啊，有好几次有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来客栈找过她，据我猜测，应该也是仰慕她的才学......” 听着客栈楼下煞有介事的议论，洛云也没有去理会，只是快速上楼回了房间。洛明渊对这突如其来的双科殿首的消息还没反应过来，洛云便把今天上午在皇宫殿试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洛明渊听明白之后，兴奋得不得了，比他自己获得殿首称号还要高兴。他赶紧写了封信，他要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告知洛氏夫妇。 当下午律法刑查和算学科目的殿试榜单正式公布出来之后，洛云双科殿首的事情就被彻底传开了。这次殿试榜单跟以往不同，只有殿首的名字，殿中跟殿内没有再榜单上。像这种只有殿首没有后面两名的殿试榜单数十年这也是第二次出现。第一次是那位‘旷世奇才’云净13岁获得全科殿首的时候。 不明所以的百姓只当这件事情稀奇，只有官方知情人士知道，出现这种殿试只有第一名而没有后面两名的情况，是因为第一名跟后面两名实力差距实在太大，无法做比较。洛云今早在皇宫大殿上大展锋芒的事在榜单公布后也被传开来，于是乎整个下午，越来越多的人涌入源来客栈，期望目睹洛云的风采。洛云只好躲在楼上闭门不出。 在房间里练完字的洛云思索着要送什么礼物。韩之仪过两天就要回京了，她想准备一份礼物去拜望韩之仪。另外就是，她也想给云蔚准备一份礼物，谢谢他这么久以来对自己的照顾。送给韩之仪的东西临时做恐怕是来不及了，她考虑着这两天去街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东西可以买来送给他的。至于送给云蔚的礼物，她还是想亲手做，但至于做什么她一时实在想不到。她脑子里的想法太多，但如果真要操作起来还没有一个想法能成功的，毕竟她现在是在一个连电都没有的时代。 正在思索之际，门外传来掌柜的敲门声：“洛姑娘，有人找。”洛云闻声开了门。 掌柜道：“洛姑娘，这位公子找你。” 洛云一看，原来是楚钰。在隔壁房间听到声音的洛明渊也开了门，看到是楚钰，他行了礼，见楚钰似乎又话要单独跟洛云说，他便回了房间。 洛云请楚钰进了房间，问道：“你怎么来了？” 楚钰假装失望地说道：“怎么，你不欢迎我？” 洛云看着他充满稚气的脸说道：“当然欢迎。” 楚钰道：“今日听说你得了双科殿首的称号，特意来祝贺你的。喽，这是给你的礼物。” 说着便把手里抱着的盒子递给了洛云，又继续说道： “其实之前就来了好几次，你都不在客栈。你大哥说你去了朗哥府上，我又不敢去他府上找你。” 楚钰来客栈找她的事之前洛明渊跟她说过，她那时每天都去云府，因此错过了好几次。洛云问道：“你为何不敢去云府？” 楚钰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你可不知道，我父王让朗哥要时时教导我，我要是去了他府上，他定会考我这个考我那个，要是答不出来就让我抄书。我去了岂不是自找罪受。” 停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道： “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去招惹他的，上一次去他府上的时候也是被孟子墨逼急了，才硬着头皮去找他。” 洛云知道他说的是之前跟孟子墨打赌的事，她有些好奇的问道： “孟子墨应该也是你堂兄吧？你为什么跟他不和？” “我是跟他又点亲戚关系。他的母亲静安公主是我父王的堂妹，我们两家关系也是很好的。主要是孟子墨太这个人太阴险，总喜欢在人前炫耀自己。他会算学又怎么样，会画画又怎么样，字写得好又怎么，难不成他还能像朗哥一样成为这京城第一公子？” 洛云听出他话里的嫉妒。 说完，楚钰看了一眼桌子上还未打开的礼物，岔开了话题说道：“你先来看看我送你的礼物吧。” 洛云便打开了桌上的盒子，里装着的是一个木头做的类似于某种装置的东西。洛云拿起来仔细看了一下，做工很好，木头打磨的很光滑，让洛云有些意外的是，这个看上去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装置连接处竟然还用了齿轮做为传动。 洛云看了楚钰一眼，问道：“这是你自己做的？” 楚钰回答道：“是的。这是一个用来研墨的工具，等我来给你展示一下。” 说着他便兴奋的去架子上拿了砚台，放到桌子上演示。楚钰先用这个装置的最前段的小圈把墨锭套上去固定住了，然后用手操作着最后面的手摇把，经过中间的齿轮带动，套在前面的墨锭也跟着转动着，的确像是在磨墨。 洛云看着他摆弄着这个所谓的磨墨装置，心里有些惊讶于他的创造力跟动手能力。东西确实是没什么用，构造对洛云来说十分简单，但对只有14岁而且是完全没有接触过现代物理的楚钰来说，能想到并把这个装置造出来，也确实是很厉害了。 洛云指着‘磨墨机’中间的齿轮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要用齿轮的？” 楚钰回答道：“我也是想了好久，我想让它动起来，想来想去，也做了好多次才发现这个齿轮好用。” 洛云知道楚钰并不懂齿轮传动的理论，如果他知道得话，会做得更好。 洛云看着他真诚的说道：“礼物我很喜欢，谢谢你。” 听了洛云的话，楚钰惊讶的看着洛云说道： “你是真的喜欢吗？你不觉得这东西毫无用处，就像我父王说的‘用它还不如用手’？” 洛云看着他，真诚的说道： “东西确实是没有什么用，但做工很好，想法也很好。关键是有你的心意在里面，所以我很喜欢。” 楚钰感激的看着她，继续问道：“你不觉得我做这些东西是玩物丧志吗？” 洛云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伤感，也感觉到了这个年纪只有14岁的少年背负了太多人对他的期许，也承受着太多的压力。洛云安慰地说道： “听说工部里有些人也是成天在想着做这个做那个，难道他们也算是玩物丧志？你有这样的才能，好好利用，以后一定能有成就。” 听了洛云的安慰，楚钰很是开心，从来没有人这样鼓励他相信他。洛云继续说道： “还有就是，你不能一直活在别人的期望里，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要活在自己选择的人生里。” 楚钰若有所思的看着洛云，他没想到这个比他还要小两岁的小丫头竟然能说出这么成熟的话安慰他。他心里第一次有了被人理解的快乐。在所有的人都在嫌弃他做的东西毫无用处，埋汰他整天不学无术玩物丧志的时候，洛云的话让他深受鼓舞。 第十八章 哥哥 正跟楚钰说着话，又传来一阵敲门声。孟子墨派人来送了洛云贺礼，洛云心里有些疑惑，她跟孟子墨仅有一面之缘，他没有必要给自己送礼。 那来送礼的小厮说道：“我家公子说了，这礼物一来是感谢姑娘玉满楼替他解围，二来是祝贺姑娘得殿首之喜。” 听了这话，洛云心中这才打消了疑惑。待那送礼的小厮走了之后，楚钰开口道： “孟子墨这小子还想到来给你送礼。快打开来看看他到底送了什么？” 楚钰有些期待的看着洛云打开了盒子。 “哦，原来只是个砚台。”看到礼物后楚钰又些不屑的说道。拿起砚台看了看之后，他又说道：“看上去是块上好的砚台。” “你也懂看砚台？”洛云问道？ “我确实不懂。不过这砚台跟我父王书房里的那块看起来是一种，那块就是我堂姑父送的。我父王很是喜欢，说上好的砚台磨出的墨香都不一样。反正我是闻不出这墨有什么香味。要不你也闻闻。” 说着就把砚台递给了洛云。香味？听了楚钰的话，洛云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一边把手里的砚台放回盒子里，一边对楚钰说道：“教你做个有趣的东西，你有没有兴趣学？” 楚钰瞬间来了兴趣，问道：“什么东西？” 洛云回答道：“香皂。” 楚钰对这个从未听说过的香皂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洛云将做香皂的原材料以及要准备的其他东西都详细的跟他说清楚了，楚钰也很认真的在纸上都记了下来。 “准备好这些东西大概要多久啊？”洛云问道。楚钰回答道： “明天应该都能准备好。材料也都容易买到，这模具也是容易做，只是这包装用的盒子，你说要做得精细些，恐怕得花些时间了。” “盒子到时不急，这些模具明天能做出来吗？”洛云问道。 “模具简单，量也不大，加紧做的话，最迟明天中午之前便能做好。” “行，那你先准备原料及模具，包装盒慢慢做不急。” 之后，两人便相约明天下午去怀王府动手做香皂。 第二天一大早，洛云便陪着洛明渊去了医学院报到。医学院在城东，从源来客栈过去大概要走一个半小时。兄妹俩在沿途的街边小摊吃了早餐，一路上说说笑笑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到了医学院门口。洛明渊叮嘱了洛云几句，才依依不舍的进了医学院的门。 之后洛云便在街上搜寻着要送给韩之仪的礼物。挑了很久也没有觉得合适的，名贵一些的东西洛云现在也买不起，太一般的东西她也看不上。于是乎洛云在街上逛了一上午结果就是选择暂时放弃，她想着等明天去问问云蔚看看他又什么建议。 洛云在街上随意吃了午饭，便前往怀王府。到了王府门口，洛云叩了门，开门的是之前在算学馆见过的一直跟着楚钰的那个少年，见来的是洛云，他很是高兴，说他们家小世子一直在等他，然后热情的请她进了府。洛云问了他的名字，知道了他叫三元。 洛云又问道：“怀王爷跟王妃可在府里？” 三元答道：“王爷跟王妃都不在府里。王爷进宫去了还未归，王妃也跟孟夫人赏花去了。” 跟着三元七弯八绕之后来到了内院一处很偏的房间。楚钰见到她来，很是高兴，他满脸兴奋地向洛云介绍道：“这就是我平时做些小玩意的的房间。” 洛云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地方倒是很大，只是里满是随处乱放的木料以及看不出是什么的“作品”，桌子上也是随意堆放着不知道是有用还是没有的图纸。 “东西都齐全了？”洛云问道。 “嗯嗯，都齐了，你看一下。”楚钰回答道。 洛云清点了一下材料发现都齐全之后，便带着楚钰动手做起了香皂。初次看到这些化学反应的楚钰很是兴奋，对什么都好奇，边跟着做边问个不停。他问的问题都是涉及物理跟化学的知识，洛云尽量用最通俗的语言耐心的跟他解释了，虽然很明显他依旧没听懂。 “好了，就这样放着吧，中途也不要再动它们了，等过两天就可以出模了。”洛云说道。 “这样就好了？”楚钰紧接着问道。 “还没有，等过两天脱模之后还要放个半个多月才能用。”洛云回答道。 “你还没告诉我这香皂有什么用呢？”楚钰又问道。 洛云脸上透着一丝狡黠，回答道：“等做成功了我再告诉你。” 随后，洛云跟着楚钰在王府里转了转聊了会儿天便离开回了客栈。第二天早上，云喜如往常一样来了客栈接她。来到书房，看见云蔚正埋头写着什么。见她来了，云蔚听了笔，抬起头看着她说道：“今日有些事要先处理，你先练字吧。” 洛云点了点头，随即便坐到位子上练起了字。练了一会儿，洛云不经意间抬起头看向正在认真工作的云蔚，不自觉的，她又想起了那个跟前面这个翩翩公子有着很多共同点的人。 回忆涌入脑海，让洛云有些恍惚。她仿佛看到那个跟她相依为命多年的刑侦天才哥哥莫风正坐着前面埋头工作，随之她脱口呼唤道：“哥哥”。 云蔚听到了她的呼唤，心里微微一震，立马抬头看向了她。洛云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回过神来，却发现云蔚正温柔的看着她，脸上带着的笑容。这是洛云认识云蔚以来第一次见他这样的笑容，这个笑容让洛云觉得十分温暖和熟悉。洛云从云蔚的表情里看出他对自己称呼他作“哥哥”并不反感，反而是很享受被她称作“哥哥”。 洛云看着他，也回了他一个会心的微笑。在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后，彼此的心中都觉得十分温暖。 整个早上，云蔚都没有停歇的忙碌着，直到中午叫了云蔚吃饭，他也是没有理会，依旧埋头工作着。云府众人跟洛云都知道云蔚是有很要紧的事情在忙，也没再敢去打扰他。终于，云蔚放下手中的笔，直了直身体，叫来云喜道： “把这份送去宫里，另外两份一份送去国学院给徐院长，一份送去孟大人府。” 云喜接过云蔚递过来的文件，便匆匆退出书房。见云蔚似乎已经忙完了，洛云放下手里的书，看着他问道： “是在国学院推广新式数学的事情吗？” 新式数学是洛云是教云蔚时现编的指代现代数学的词。 “嗯。这是我根据你讲的内容整理编写的新式算学课本，你看一下有什么需要再改动的吗？” 说着他便起身走到洛云这边，把一本已经装订成册的书递给了洛云，然后随意地坐到洛云旁边。洛云翻看了一下发现书名叫做《新式数学》，作者署名上写着洛云跟云蔚两个人的名字。翻看了后面的内容，洛云觉得编写得很好，内容是按照由易到难，由简入深的方法编写的，逻辑严谨，条理清楚，每一章节之间也是紧密联系的，表达上也是清晰明确。 洛云看过之后说道：“书编写得很好，内容也没什么问题，浅显易懂，适合初学者。” 云蔚回答道：“这只是第一册，内容也只包括了数学数字，数学符号，加减乘除的概念及应用，方程式的概念及应用这些内容，其他更深得内容会整理到后续几册里。” 数学数字也是洛云现编的名称用来指阿拉伯数字。洛云紧接着问：“新式数学我只教给了你，所以国学院的新式数学是你由来教吗？” “已经选定几个人作为第一批新式数学的教学培养，到时候由我先教这几个人，待他们学会之后再由他们教授给国学院的其他学子。” 说完，云蔚随手拿起了洛云洛云放在桌子旁边上午练好的字，一边看着一边说道：“字是有长进了，但还不够，还要继续练习。” 听了云蔚的话，洛云也觉得经过这段时间每天不间断的两个小时练字，自己的字明显又了提升，虽然离云蔚这个老师的水平还差得很远，但至少是写出来不至于被人嫌弃了。正说着话，管家云海送来了一些饭菜，待云蔚吃过饭，洛云向他询问关于给韩之仪送礼的意见。 云蔚道:“若是拜师礼，是得认真准备一下。韩大人喜茶，你若送他两盒上好的茶叶，他定会喜欢。” 洛云紧接着问道：“我不懂茶，什么样的茶他会喜欢？我若是要买的话，大概需要多少银两？” 云蔚看着她，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回答道：“知道你不懂也买不起，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到时候让云喜拿给你。” 对于云蔚的细致入微，洛云十分感激的说道：“谢谢你......哥哥。” 云蔚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他用一种很温柔的眼神着看着洛云。 洛云说道：“我一直都没告诉你，其实早在陵州的时候，韩大人就已经收我为徒了。” 云蔚听了，并未太过惊讶，只是淡淡地说：“韩大人不仅看人准，也是果决之人。” 聊着聊着云蔚忽然想起来殿试时顾秋之的那道题，好奇洛云的推算方法。于是洛云便跟他讲解了数列的概念及应用，云蔚依旧认真的边听便做着笔记。 第十九章 入学 国学院入学前一天，洛云照常来到了云府，正跟云蔚讲解着数学题目，管家云海进了书房禀报说楚钰来了。 云蔚带着玩笑的语气说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时打死都不敢来他今天怎么又跑来了。难不成又是被常安那小子逼急了。请他进来吧。” 做为云府的老管家，云海知道他们家公子是嘴硬心软，平日里虽然对楚钰和孟子墨这两个弟弟严厉了些，但心里还是很爱护他们的。 云海回复道：“世子说他就在府外不进来，他说想跟洛云姑娘说几句话，请洛姑娘出去一下。” 听了这话，云蔚被逗乐了，说道：“他果然还是不敢进来。” 洛云知道楚钰来找她是为了香皂的事情，他想给云蔚一个惊喜，所以也不想让云蔚提前知道，便起身说道：“我出去跟他说几句话。” 于是便出来云府，果然楚钰已经在门口等待着。洛云仔细跟他交代了一下肥皂出模的注意事项以及后续的安排，她相信以楚钰细致的态度应该能处理好这些小事。楚钰认真的听着她的交代，点头答应着，然后便高兴的上了马车回去了。 洛云也回了云蔚的书房，云蔚似乎有些好奇，询问楚钰找她究竟是什么事，洛云只是故作神秘地说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久之后你就会知道的。” 第二天，也是国学院新生入学报到的当天，一大早，云喜驾着马车等在客栈门口准备送洛云去国学院。 洛云向客栈掌柜结了所有的食宿费，然后郑重的向掌柜和店小二道了别，感谢了他们这段时间的照顾。洛云的真诚让客栈掌柜和小二竟对她的离去还有点不舍。这段时间，他们跟洛氏兄妹俩相处得还不错，而且也正是因为洛云双科殿首的缘故让源来客栈在众多学子们之间名气大增。 洛云上了马车，惊讶的发现云蔚竟也在车上。见洛云上了车，云蔚放下了手里的书，察觉了她的疑惑，云蔚解释道： “我送你去国学院，然后我便要进宫去，跟第一波学这新式数学的学生们正式见一见。” 洛云不解道：“进宫？不是在算学分院吗？” “新式数学的上课地点在皇宫太学院。”云蔚回答道。 “太学院是什么地方？” “太学院是专门给皇子公主和皇亲子弟教学的地方。”云蔚解释道。 “第一批学生有几个人啊？他们都是皇亲国戚吗？” “不算我那皇帝舅舅和顾院长的话，第一批一共四个人，有皇亲子弟但不全是。选在太学院主要是我那皇帝舅舅要去旁听。这四个人中，常安你是认识的，另外还有吏部尚书简伯远次子简宁。还有就是工部尚书叶连城幼女叶琅琬，叶尚书的妹妹便是怀王妃。最后就是兵部尚书幼女严凌霜。” “连顾秋之院长也要去听吗？” “顾院长说对你的新式数学很有兴趣，想去旁听学****也答应了。” 一路上，洛云跟云蔚从新式数学推广聊到国学院的教职人员，不知不觉便到了国学院门口。洛云下了车，看见国学院大门口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个身着学院服的人，洛云猜测他们应该是迎接新生的学长。进院门时，洛云拿出文书递给了门口左边一个的学长。 沐云帆是去年以律法刑查殿中的身份进的国学院，受律法刑查分院院长戚濂的委派他今天来到门口迎接新生，检查每一位入院新生的证明文件也是其中的工作之一。当沐云帆看了洛云的文书，心里一震，用一种欣赏并带着一丝质疑的眼光看着这个洛云，心想着：双科殿首洛云，原来就是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 他把文书递还给洛云道：“原来你就是双科殿首洛云。欢迎入学。” 洛云向他说了声谢谢便进了院。进门之后洛云转身看向依旧停在门外的马车，跟从马车上看着她进院的云蔚示意道别，然后目送马车离开。 进到院内，洛云向做着接待工作的老生们询问了后续安排，了解到她先要去素心亭签字报到，然后便会有人带着他们这些新生们参观学院。吃过午饭之后就是参观住宿区。洛云去了素心亭，亭子里已经聚集了一些前来签名报到的人。洛云过去排了队，轮到她签名时，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将自己的名字签在哪里。 签名册上有四列，对应着四个不同的学院及主修科目：文礼分院，主修文史和礼学；国论分院，主修国学政论；刑律分院，主修律法和刑查；算学分院，主修算学及账目。 见洛云迟迟不落笔，负责报到签名的学姐以为是洛云不知道如何选择，便温和的解释道：“一般来说，选学院是以进学考试报考科目来选的，如果同时报考了多个科目，就以成绩最好的那一科目作为选择就好。” 对于一般的学生，这种方法做选择当然是合适的，但对于洛云来说，选择她最擅长的科目对她而言完全没有意义。刑律和算学她都没有再去学的理由，这个时代还没有人能就这两方面再去教她什么了，她可不想学自己来源自己所教的新式数学。 洛云看向那个跟她说话的学姐，问道：“请问你这套衣服是那个分院的院服？” 那学姐一时没明白洛云为什么问她院服的事，但依旧礼貌的回答道：“文礼分院。” 听了她的话，洛云这才在名册上文礼分院的一栏里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快速离开让后面排队等待的其他学生上前签名。 文礼分院的院服是紫色的，看着这紫色的衣服，洛云就想到了那个酷爱紫色衣服的云蔚，第一次在见云蔚玉满楼里见云蔚时，他就穿着一间深紫色的衣服，紫色的雍容华贵很能凸显他的贵公子气质。 签到完之后，便有学姐学长阻止新生去参观学院以及住的地方，于是男女新生自主分了组，男学生们跟着学长，女学生们跟着学姐。 首先来到的是国政分院的竹园，果然如同园子的名称一样，刚进到园子就发现这里被翠绿的竹子包围着，走在里面便能闻到竹子的清香，很是怡人。竹园里有两间独立的房间做为教室，一间叫翠竹室，一间叫墨竹室。 参观完国政院，接着便来到了文礼分院的菊园跟兰园。文史礼学是所以科目中报考人数最多，也是招生人数最多的学院，几乎所有的女性考生都选择了文礼分院，因此教学地点就更大些，占了两个园子。两个园子是相邻相同的，首先进的是菊园，也称文史园，因为这里主要是教授文史相关的学科的地方。菊园里种植的是大量菊花，里面也是有两间教学房，一个叫清菊室，另一个叫雅菊室。通过菊园，便是兰园，也称礼乐园，是礼学及音律教学的主要场所，兰园相对较小，里面只有一间教学室称为幽兰阁。 接下来，洛云一行人来到了刑律分院的梅园，院子里种植了大量梅花，因为刑律分院一向报考及招生的学生不多，因此也只有一件教学室称之为咏梅室。最后便是算学分院的丁香园，里面也有两间教学室，一间成为紫香室，另一间称为白香室。 参观完各个分院费了不少时间，接着新生们跟着领队的学长学姐们去学院食堂五味馆吃了午饭，稍作了休整。之后，洛云和其他女学生便跟着领队的学姐继续去到了学生宿舍。每到一间宿舍门口，领队的学姐便会根据宿舍分配名册喊出住在这间房间的学生名字。每间房间住两个人，每念到这间房间对于住宿者的名字是，这两个住宿者便留在这里，不必再跟着一起去其他房间了。 一路走来，洛云看到了身边的人一点点变少，直到最后所有人都在自己住宿的地方停留就只剩下洛云一个人了。洛云有些疑惑的向领队的学姐询问，学姐告诉她按照分配住宿的名册看，她是一个人住，地点就在前面。 很快洛云便跟着她来到了自己的宿舍，这是一间离其他学生住宿区稍微有些远的地方，但环境很好也安静，旁边不远处就是刚刚参观的文礼分院的兰园。洛云很喜欢这个地方，但她心里有些疑惑的问道： “为什么其他人都是两人一间房间，而且住宿地点都集中在一起。而我是一个人住而且地点也是跟其他人分开的？” 那领队的学姐也没法告诉洛云答案，她自己也有些疑惑不解，说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按照名册上来带路的。” 说着就把名册递给了洛云，洛云仔细看着，名册上写着“洛云，独居沁兰居”。看了名册之后，洛云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她推测着十有八九是云蔚的主意。只有他很清楚洛云喜欢安静，不喜人多。 第二十章 院服 洛云进了屋，把行李放在桌上，环顾了四周。房间挺宽敞，也被收拾得很是干净整洁。房间朝向向南，洛云把窗户打开了，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到窗边的书桌上，也有幽幽的草木的香味透过窗飘进来，窗外还有鸟儿欢乐的叫声。洛云非常喜欢这个房间，心里很是感激云蔚帮自己寻了一个这么雅致又静谧的房间。之后，洛云检查了一下房间里的物品。桌子上的茶壶里有水，架子有笔墨纸砚，柜子是空的，可以放衣物，脸盆毛巾等用品都在架子旁边。 正当洛云整理着她简洁的行李时，门外有人敲门。开来门发现是来给新生发放院服和课表的学姐，洛云一边接过了院服和课表，一边跟她聊了起来。学姐似乎听过洛云的事迹，知道她是刑律和算学的双科殿首，因此很好奇她为何选了文礼分院而没有选刑律分院或者算学分院。洛云当然没有告诉她真是原因，开完笑的说道是因为喜欢文礼分院的院服，那学姐对洛云的解释很是惊讶。 其实洛云也很喜欢刑律分院的院服，听说颜色是韩之仪亲选的。一身严肃的黑色，很有韩之仪的风格。国政分院的院服是暗金色，看上去很庄严大气；算学分院的院服则是较为活泼的黄色，洛云也很喜欢。从学姐那里，洛云得知了院服是每人两套，一年会发两次校服，春季入学一次，秋季再一次。洛云心想着有了这一年四件新院服，她一年也不用再买什么衣服了。 那学姐临走时，还好心的提醒了她这院服可能会稍稍有点大，让她可以自行修改。洛云拿起衣服仔细的看了看，发现这两件衣服并不是完全一模一样，两件衣服款式跟颜色都是一样的，但衣服上的花纹却有不同，一件上锈的是菊花，另一件上则是兰花，仿佛对应着文礼分院的菊园和兰园。洛云试穿了一下，果然是有点大了，袖子已经完全盖过了她的手，裙子也已经没过脚了。洛云看着自己这一身宽大的衣服，心里苦笑着，让她自行修改，她又怎么会修改呢。 正当洛云十分苦恼之时，救星云蔚来了。云蔚看着她这一身极不协调的衣服，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你是今年入学年纪最小的一个，也是直接殿试推荐的，学院事先没有准备合适你的衣服。刑律分院和算学分院倒是赶在入学前帮你加急订制了两套衣服，结果谁知道这两个学院你哪个都没选。” 洛云说道：“其他人不知道，你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没选这两个学科。” 云蔚当然很清楚洛云的想法，算学方面，国学院要推广的新式数学就是洛云自己的算学方法，她自是不用学。刑律方面，洛云既是韩之仪的徒弟，那刑律分院自是没人能教她的。 云蔚回答道：“我自是明白，只是可惜了这两个院的院长还加紧为你做了合身的衣服。还是先穿着这几套院服吧，这两套文礼分院的院服我先带回去找人帮你改好了送过来。” 说着便把手里拿着的黑色院服和黄色院服递给了她。云蔚出了房门，等待洛云把身上不合适的院服换了下来。等她换好了更合身的算学分院的黄色院服，便叫了云蔚进来。 洛云一边把换下折好了的两套紫色的院服递给云蔚，一边问道：“这间房也是你提前准备的？” 云蔚点了点头。 洛云对他微微一笑，说道：“谢谢哥哥。” 洛云发现自从前两天叫了云蔚哥哥之后，她跟云蔚的关系更加亲密。这种感觉比她跟洛明渊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妹之前更深，深得像真正的兄妹，像她跟她上一世那位真正的哥哥的关系一样。她现在也叫云蔚‘哥哥’叫得更加顺口了。 “明天晚些时候韩大人就回京了，后天一早我让云喜过来接你，送你去他府。给他准备的礼物到时候也放在车上，你记得带给他。” 洛云看着他点了点头，她又想起了在上一世同样这么细心体贴的哥哥。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之后，云蔚便离开回去了。于是洛云便一个人在房间里练起了字。 与此同时，刑律分院院长宋濂和算学分院院长顾秋之听说了洛云选择了文礼分院，两人纷纷露出失落的表情。 第二天早上的第一堂课，洛云去了菊园的清菊室上了课。刚听了没多久，洛云就后悔来听这堂课了。这堂课讲的是诗词歌赋，洛云听得丝毫没有兴趣。虽然在上一世时，她从小的文学素养也不差，古诗词也背了千八百首，历史也是从背过几十本书。但她对理工科的兴趣远远超越了文学相关科目，而且她的确是不折不扣的理工科天才。13岁父母意外去世之后，她便跟哥哥莫风去了国外，在国际一流理工学府攻读应用物理学和化学，18岁便获得了化学博士，一年之后又获得了物理学博士。毕业后便进入了一所国际知名的大学研究所做相关研究。因此，相对于理工科来说，文学的东西对她而言有些陌生了。 这堂上了快一个小时的课真的是让她无聊到发疯，她下定决心，以后的课她坚决不来听了。即使最后结业考试通不过，她也无所谓了，反正她也不期望能在文史礼仪上有什么成就。洛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没有问云蔚，她相信云蔚，所以按照他的安排进了国学院，但她实在想不通云蔚为什么要让她来学院。云蔚明明知道，学院里根本没有她想学的东西。 这堂课之后，今天其他的课洛云也都没有去上，她出了学院，去了离国学院不远的医学院找洛明渊。到了医学院门口，她找门口的守卫大哥进去通报了一声，没多久洛明渊就出来了。见到洛云，他很是高兴，但由于他后面还有课，所以就简单的跟洛云聊了一会儿便回医学院了。临走时他还跟洛云约定着十日之后的休课日再见。 洛云注视着洛明渊进了医学院，自己才离去，她先去了韩府。韩之仪今晚回京，她明日先去拜访，因此想提前过去打声招呼。跟韩府的人打过招呼后，紧接着她便去了云府。 到了云府，开门的是管家云海。见到洛云来，云海有些诧异道： “洛姑娘你不是去国学院了吗？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刚好这个时辰来这里吃饭，云府里的饭最合我的胃口。”洛云有些开玩笑得说道。 云海没有把洛云当外人，听了洛云的话，他笑着说道：“要是学院里的饭菜不合口味，你就每天来府里吃。” 云蔚今天不在府里，管家说他早上进宫了还没回来。正当洛云开始吃着饭的时候，云蔚就回来了。他见洛云已经开始吃饭了，便也坐到了旁边，对她说道： “刚去了国学院想接你来吃饭，发现你不在院里了，就猜到你已经来了。” 说完云蔚便叫人添了碗筷加了两个菜。吃过午饭，洛云跟着云蔚去了书房，练过字之后，洛云便询问了他数学教学的情况。云蔚道： “还算顺利，数学数字及数学符号及加减法都已经讲完了，现在讲到乘法除法了。”说着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紧接着说道： “我一直有些疑惑，乘法口诀他们也都背熟了，乘除法算式也熟练会用了，却不知为何每次题目涉及大数字的综合运算是如果不在稿纸上演算，他们计算的速度就会变慢。” 洛云道：“我之前教你的时候你好像没有这种情况。教你加减乘除的时候也是用百位数的相加相乘综合运算做为题目，你算出结果的速度也是很快的，” 云蔚道：“所以我才想不通，为什么他们算这些题的时间要如此之久。” 洛云思考了一直，她知道云蔚对数字的敏感度不是一般人，云蔚对这种加减乘除的运算就像她自己当初学数学的时候那样，看到或者听到题目大脑便能迅速运转找到最简洁的方式算出最终结果。洛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跟云蔚和她自己一样对数字有着这么高的敏锐度，所有如果要提高他们的运算速度，需要通过其他方法。 思考了一会儿，洛云说道：“我有办法提升他们的运算速度。” “有何办法？” 洛云道：“珠心算。”看着云蔚疑惑不解的神情，洛云继续说道： “现在上新式数学课的都是世家子弟，想必也不曾向账房先生那样熟悉算盘，但通过熟练运用珠算配合着新式数学的方法，是可以来提高心算能力的。” 紧接着，洛云便继续向他详细解释了什么是珠心算以及如何利用珠算提高心算能力。云蔚认真的听着，脸上的神情也逐渐开朗了。 第二十一章 再见韩之仪 聊完教授数学的事情之后，洛云又向云蔚询问了一些韩之仪的事情。明天她就要去拜访这位只见过一面的老师了，却发觉自己对他真的有好多不了解，虽然在陵州时也套听途说的听过一些关于他的事情，但也不知真是假。 从云蔚那里，洛云得知韩之仪是六部尚书中唯一没有任何家世支撑的，而其他六部中的大人或多或少都是有强大的家族背景或者家世根基的。然而即使没有任何背景，韩之仪依旧是凭借着自己出众的才能在延国朝廷立足二十载且一直圣心不减。 韩之仪出身青州一户普通人家，他的夫人自小跟他青梅竹马，到后来跟着韩之仪一起进京求学。韩之仪跟夫人的感情很好，年轻的时候韩夫人腹部受过刀伤，影响了生育，因此夫妻俩至今没有子嗣，但即便如此韩之仪也没有纳妾。 在京城求学过程中，韩之仪结识了云净。一直以来韩之仪都把云净当成自己一生唯一的知己、挚友。云净生前韩之仪会经常来云府跟他探讨案件，喝茶聊天。云净去世后，韩之仪便再也没来过云府，不愿睹物思人。 听了云蔚所说的，洛云知道一个不一样的韩之仪，也让她心里岁韩之仪多了一些复杂的情感，有钦佩，有敬重，还有一丝感同身受的惆怅。 当天下午，洛云回到国学院之后不久，韩之仪便抵达了京城府邸。韩府的大厅里，韩之仪听了管家禀告，得知洛云在自己离京城的这段时间来府里找过他。韩之仪疲倦的脸上突然有了些神采，他回想到两年前陵州初见洛云时的情况，不经意间嘴角上扬，自言自语道：“那小丫头可是百年难遇的断案奇才啊。” 管家误以为是在跟他说话，便回应道：“谁说不是啊，听说她在殿试显露身手让皇上跟在座的各位大人都震惊不已，还得了这‘双科殿首’的名号。” 韩之仪看着他，疑惑道：“双科殿首？你详细说来听听。” 于是乎管家便把这几日听来的关于洛云的消息统统告诉了韩之仪。到后面，管家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紧接着说道： “今日上午洛姑娘又来了府上，说是知道您今日回京，她明日上午会再来府里拜望。” 韩之仪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第二天一早，皇宫大殿上，看着韩之仪呈上了的完整详细的结案文书，心情大好的皇上对他大加赞赏，还给了他很多赏赐。韩之仪并未表现出过度的欣喜，依旧平静的谢过了皇上的隆恩。早朝之后，退出大殿之外的韩之仪叫住了刑部侍郎蔺觉，向他询问了洛云殿试的详细情形。 蔺觉不知道洛云跟韩之仪的关系，但他也看出来他的顶头上司似乎对洛云很有兴趣，便将殿试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韩之仪。 韩之仪听了心中十分得意，心想着自己果然没看走眼，那小丫头确实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他没想到洛云不仅是刑查的奇才，也是算学奇才。 蔺觉说完了殿试的事情，见韩之仪听完之后眉宇间有些喜色，便继续道：“这小丫头极其聪明，大人是不是也有兴趣见见？” 韩之仪道：“两年前便见过了，小丫头人很聪明，是个刑查的奇才，没给我这个老师丢脸。” 听了韩之仪的话，蔺觉心中大惊，脱口问道：“那丫头是您的弟子？” 韩之仪没有回答他，只是一脸得意的看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蔺觉一个人在原地惊得呆住了。 上午，巳时刚到，洛云便来到了学院门口等待云喜来。等了没多久就看见云喜驾着车过来了，洛云上了马车，便看见云蔚为她准备好送给韩之仪的礼物。到了韩府门口，洛云拎着礼物便下了车。敲了韩府的大门，开门的是之前见过的韩府的周管家。 见洛云来，周管家很是热情的说道：“洛姑娘你来了，我家大人正等着你了。快进来吧。” 洛云进了府，跟着周管家来到会客大厅。 “洛姑娘，你先坐，我马上去通知我们家大人。” 洛云便在大厅坐着等待韩之仪。很快韩之仪便来到了前厅，见到洛云，他温和的说道：“丫头，你来了。” 洛云立马起身，朝他行了礼：“洛云拜见老师。” “不用这么拘束，随意坐吧。”边说着，韩之仪自己也坐了下来。 洛云看着韩之仪，又想到云蔚跟她说的事，只觉得他看上去比两年前在陵州是苍老憔悴了许多。 洛云道：“进京后一直想来拜望老师，只是老师一直不在京中，直至今日才有机会再见。这是我给老师您的一点小礼物，希望老师能喜欢。” 说完，洛云便上前去把礼物递给了韩之仪。韩之仪接过礼物放到了一边，看着她说道：“你的事我也听说了，说说吧，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洛云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先在学院里呆几年，之后的事等之后再打算。” 韩之仪道：“这样也好，等结业后你就跟着我来刑部吧。只是这学院里怕是也教不了你什么。” 听了他的话，洛云有些不解为什么连韩之仪也似乎很赞同自己进学院学习，当初她也是因为相信云蔚才决定去国学院的，去了没两天现在她已经开始后悔了。洛云心想着难道真的是有什么是云蔚跟韩之仪想得到自己却没想到的。 之后，韩之仪又问了她怎么样跟云蔚认识的，洛云便跟他说了玉满楼比赛的事情，以及教云蔚新式数学的事情等等。再之后，两人又探讨了刑查相关的一些事情。师徒二人聊得很是愉快，不知不觉便到了午饭时间。韩之仪留了她吃午饭，在此期间洛云见到了韩夫人，韩夫人人看起来很是温和贤惠，对洛云也十分热情亲切。 午饭之后，韩之仪便去了刑部，洛云则被韩夫人留下陪着聊了会儿天。看得出韩夫人对洛云十分喜欢，或许一直没有孩子的缘故，亦或者真的是跟洛云很投缘。洛云也不着急回去，学院的课她没什么兴趣，反而在韩府里陪韩夫人聊聊天让她觉得更舒服。 聊天中，韩夫人问道了洛云的父母，这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远在陵州的洛氏夫妇，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聊了一会儿，见时间也不早了，洛云便向韩夫人告辞。临走前，韩夫人还让人给洛云打包了一些糕点带了回去，并叮嘱她有时间常过来玩。 拜访过韩之仪的第二天早上，洛云正在房间里练字。突然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看，才发现是云喜来送改好的院服。 待云喜前脚刚走，楚钰便后脚跟着来了，见楚钰面带怒气，洛云便让他坐下喝口水缓一缓，然后问了他原因。 楚钰道：“还不是我父王，今日下了朝之后，他见我没在书房学习，便说我不学无术，玩物丧志。更气的是他又拿我跟孟子墨比，说他好学勤勉，算学进步神速。谁不知道，他孟子墨是学了你的新式数学才进步神速的，我若是学了那新式数学，照样不不比他差。” 洛云问道：“那你为何没去学呢？” 楚钰道：“原本我父王是让我去学来着，只是我知道了教的人是朗哥，我就有点怵。” 洛云问道：“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楚钰回答道：“那新式数学原本就是你的算学方法，所以我想来请你教我。我保证我会很认真学的。” 看着楚钰信誓旦旦的样子，洛云只觉得他这样一直生活在跟别人的比较中应该很累。思考了一会儿，洛云说道：“新式数学等推广之后你可以慢慢学，我教你些别的东西吧。” “什么别的东西？”楚钰好奇道。 “力学。” 第二十二章 工学概要 随后，洛云便拿出纸笔绘图，用图作为辅助给他讲了一些力学基本原理的应用，重点讲的是杠杆原理及应用。楚钰第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原理，觉得有趣，问题也是一个接着一个，洛云耐心的一一给他解答了。楚钰也是边听边细致的做着笔记，在经过一上午的讲解，洛云觉得该讲的都讲得差不多了，再多的话担心他吸收不了，于是便留了作业让他自己回去做实验观察研究，明天来验收试验结果。 课后，洛云把之前买的《工学概要》给了楚钰，让他拿回去看看。同时也告诉他里面有很多不正确的理论，所以让他保持质疑的态度去看这本书。如果有什么疑问，到时候也可以来跟她探讨。一节课下来，楚钰觉得自己的思路瞬间开阔了不少，虽然疑惑也很多，但也感觉学到的不少东西。他兴奋了收拾了笔记，准备回去做实验去了。 回府之前，楚钰先把洛云送去了云府，在云府门口恰巧遇见了刚刚回府的云蔚。见了云蔚，楚钰知道自己的躲不掉了，便硬着头皮进了云府，跟他们一起吃了午饭。 饭后，云蔚问及他手里的书，楚钰看了一眼洛云，回答道：“是洛云给的，说是让我拿回去学习研究。” 云蔚看向洛云，说道：“你连工学也有研究？” 洛云回答道：“如果你指的工学跟我指的力学是同一个学科，那就是了。” 云蔚又道：“这本书你看过？” 洛云知道他指的是《工学概要》，点头示意。紧接着洛云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这本书的另一位作者黎瑞黎先生是何人？不曾听说过。” “黎先生乃兰国第一工学大师，早年间跟着兰国的使团来延国出使时与先父亲结识。黎先生与先父对工学的理念一致，两人心心相惜，结为好友，便相约一起探究工学之理。后来黎先生回到兰国后也一直与先父保持书信往来，内容也多涉及工学。后先父将两人书信中关于工学理论的内容整理成书，便有了这《工学概论》” 云蔚说着便有了些伤感，似乎是睹物思人。很快，云蔚调整过来，继续对洛云说道：“既然你对工学也有所了解，那我们就书中之理探讨一下吧。” 洛云看了一眼旁边十分想要离开的楚钰，说道：“先让他回去吧，我今天跟他讲解了一下力学原理，他应该是着急回去做实验。” 云蔚不解地问道：“做实验？” “对对对，我要赶紧回去做实验，朗哥，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讨论了。”楚钰十分机灵地按照洛云给他的理由趁机溜走了。 于是乎，只留下洛云跟云蔚交流探讨了力学原理。说是探讨，但更多的时候是洛云在讲解云蔚在认真的听，边听便认真的记笔记，连图也是画得十分仔细。期间也会因为洛云所讲到的点提出一些很有探讨性的问题。洛云觉得跟云蔚讲东西的确要比跟旁人讲通更容易。 在接下来的几天，洛云每天的生活基本上就是在讲课中度过的。上午楚钰会来学院听她讲力学，下午她便去云府跟云蔚讲讲数学或者物理然后闲聊一阵。至于学院的课，她自从第一堂课之后便真的再也没去上过了。 楚钰对后面讲到的力学原理也十分感兴趣，展现了强大的求知欲和探索欲，不仅自己动手做了了实验工具，还认真的观察记录了每一个实验结果，做了详尽的分析报告。当他学得越多，探究得越深，相对物理的兴趣也越浓厚，然后就越渴望学习更多，探索更多，于是乎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同时，从洛云这里获得的积极反馈和从他父亲怀王爷那里获得的支持也使得他的自信心大增。这也是洛云向看到的结果。 之前闲聊之时，洛云跟云蔚也聊到了楚钰，洛云觉得楚钰背负的期望太多以至于他给自己的压力太大，再加之自己长期接收到来自外界负面的反馈，导致他对自己非常没有自信。她一直觉得楚很聪明，在某些方面甚至可以说很有天赋，只是没有人给他正确的引导。 听了洛云的想法，云蔚恍然大悟，他也一直觉得楚钰很聪明，只是心智还不成熟，认为只要多加教导再等年纪大一些便会有所改善。云蔚从小到大便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自然不能理解楚钰的苦恼，更没想过楚钰是因为给自己的压力太大所以才如此。 听了洛云的建议，云蔚特意去了一趟怀王府，就楚钰的事情跟自己的堂舅怀王爷做了沟通。 怀王听过云蔚的话之后也是恍然大悟，深刻的自我反省了一番。同时对洛云指导楚钰的事也是积极支持，对楚钰的态度也更加积极。 很快，就到了入校以来第一个休课日。 休课日是每隔十天一次，一次休课三天。洛云跟洛明渊约好这个休课日见面，为此她特意跟楚钰和云蔚都打过招呼了，说休课日期间她也要休课，暂不授课。 刚出了院门，洛云就看见洛明渊已经等在了院门口。 洛明渊见她出来了，高兴地告诉她几天前收到了洛氏夫妇回信了，说着便把信递给了她。 信上大致说知道了洛云和洛明渊的入学的事情很高兴；然后说了他们在陵州一切安好，让洛云跟洛明渊不必挂念；后便是一长段的叮嘱，说洛明渊身为大哥要好好照顾妹妹诸如此类的。洛云看了信想着远在陵州的洛氏夫妇，觉得心里很温暖。 今天洛云的计划是跟洛明渊一起悠闲的逛逛街喝喝茶聊聊天。 正当兄妹二人走在街上时，迎面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源来客栈的金掌柜，只见金掌柜被几名捕头押解着往京府衙门里去。洛云上前去跟他打了招呼，金掌柜看到洛云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喊着说自己的被冤枉的，让洛云帮帮他。洛云安慰了他，便随他一起去了衙门想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案件，如果金掌柜真是被冤枉的，她也想帮他一把，还他一个公道。 到了衙门，洛云见原告已经跪在公堂上了，金掌柜作为被告，也被押上了公堂。除此之外，洛云还发现了有几个穿着刑律分院院服的学生和另一个身着官服的人也站在了公堂的角落里。其中一个学生和那个身着官服的人洛云见过，但都不知姓名。那学生是开学日院门口检查洛云文件的刑律分院学长沐云帆，另外那个身着官服的人则是两年前在陵州请洛云去月福楼见韩之仪的那个人，他是今年刚升为刑部右令的郭云光。 洛云向门口守卫的捕头解释道自己是跟公堂里那几个国学院的学生是一起的，说着她便朝公堂内那唯一两个熟人挥了挥手。很幸运那两人都看到了洛云，示意了那守卫的捕头放她进来。 那守卫见洛云也穿着同样颜色的衣服，又看到了那位刑部的大人示意，便放她进了公堂。 洛云从最不起眼的边缘线迅速跑到公堂上，站到了学生之中。 洛云先向那穿着的官员行了礼，说道：“很高兴再见到大人，不知大人近来可好？” 郭云光也是很意外能在这里见到她，于是问到：”洛姑娘为何在此啊？” 洛云回答道：“被告是一位熟人，我跟着过来看看。” 简单的寒暄过后，洛云知道了这行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刑律分院会挑选几个优秀学生在学院休课日的时候带他们去刑部或者京城及周边各府衙参观学习。一般就是学习了解一下刑部运作，看看各府衙的案件卷宗，核查案件记录一下是否有疏漏以及案件审理过程及结果是否有不妥。如果恰巧发生案子，便可旁观或者协助主审官查案。 今天刚好撞见有案子，于是今天负责教习这些学生的郭云光便带着他们来见识一下。 对于洛云的加入，在场的几位刑律分院的学生们都有些意外，他们都听说过洛云的事迹，只是没想到洛云小小年纪竟然跟刑部的大人也熟识。惊讶之余，很快众人的注意力又集中到了公堂上。 案件经过大致上这样的，原告林三是源来客栈的住客，今日早上出了客栈回去之后就发现自己放在房间里的二十两银子不见了，于是就状告客栈金掌柜偷盗钱银。原告林三在公堂上一边哭诉着自己的遭遇一边痛斥客栈掌柜开黑心店，偷盗客人钱财。客栈的金掌柜极力为自己辩解着，奈何那林三太过能言善辩，金掌柜明显出于下风。 接着原告林三提供了物证，说自己的二十两纹银底下有两道划痕，一道长，一道短，是自己以防钱财被盗特意留下的痕迹。于是京府派人去客栈搜查，果然在客栈存放钱财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个银底有两道划痕的二十两纹银。 洛云看着原告林三，根据微表情学一眼就判断出他在撒谎，她的大脑迅速运转着，思索着整件案子的前因后果。很快她心里就有了判断。 第二十三章 韩之仪的弟子 公堂上，金掌柜看到这所谓的证物之后心急如焚，百口莫辩。再加之那林三在堂上巧言令色，煽动人心，使得衙门大堂外的不明所以的围观人群将矛头指向了金掌柜的。 堂上审理案件的京府令也被原告的煽动性的言语蛊惑了，正当他要判金掌柜偷盗之罪的时候，旁边的师爷在他耳边提示让他先不着急定案，可以先问问在场刑律分院的学生的想法。 于是乎，京府令在平复了公堂上的喧哗声之后，转头对着带领学生来旁听的刑部右令过云光说道： “郭大人，既然这群学生也是学刑律的，可否让他们也分析分析案情呢？” 郭云光点头示意了，其实他很很有兴趣听听洛云的分析。 接着，郭云光示意刑律分院的学生们可以每人依次问了原告或者被告各一个问题，然后相互探讨一下案情，给出最终判断结果。 洛云听着那几个学生每人问的问题都跟判断这个案件的主线差得很远，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学生甲问林三：“你确认房间里的银子是在早上离开的这段时间被偷的？” 林三回答道：“确是如此，小人离开客栈时还特意检查过银子还在，等回来之后就发现不见了。” 学生乙问了金掌柜：“你可有何人证证明你当时没去过原告林三的房间？” 金掌柜有些生气又又无可奈何地回答道：“刚刚大人已经问过了，我也已经说过了。林三是一大早离开客栈的，那是客栈还未开门迎客，当时店里的伙计也在后院帮忙，没有人证。” 学生丙问金掌柜：“那你如何解释这有两道划痕的银子呢？” 金掌柜更是无奈，回答道：“这我哪知道啊。”. ..... 洛云一眼不发的听着了这几个学生问着毫无价值的问题，在心里质疑着这些人的推理能力。 其实当洛云判断出林三说谎的时候，洛云心里就已经有了对整个案件的大致推断。待到原告和被告双方都做了陈词之后，洛云便更加确信心中的推断，她不着急说出自己的推论，她也想看看刑律分院学生们的水平，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令人失望。 她忽然又想到了殿试上刑部侍郎蔺觉说的“若真是推理能力好一些的，日后自是可以再多培养培养”这样的话，心里顿时觉得可笑。 直到最后听到沐云帆的问题，洛云觉得眼前一亮。 沐帆问原告林三：“你今日一大早出去是为何事？” 林三回答道：“没什么事，只是出去走走。”听完林三的回答，沐云帆若有所思。 见洛云一直没问问题，郭云光问道：“洛姑娘没有问题要问吗？”洛云摇了摇头。 随后，刑律分院的学生在大堂角落里激烈地讨论着。 郭云光见洛云没有参与讨论，于是轻声问她：“洛姑娘是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洛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郭大人也有了推断？” 郭云光谦逊地说道：“我并不是因为擅刑律进的刑部，当时因为刑部缺人，我才从吏部调过来的。断案这种事我确是不擅长，然跟随韩大人多年，耳濡目染，现在凭直觉多少也能推断出十之三四。” 洛云紧接着问道：“大人推测如何？” 郭云光道：“我看这件案子没有表面那样简单，虽然我还不知道整个作案过程，但通过原告所说被告的作案动机是为钱财，这个作案动机不足以说服我，因此我觉着这件案子还有疑点。” 洛云点头肯定，接着又指着不远处同样没有参与讨论只是一个人默默沉思的沐云帆问道：“那位学长是何人？” 郭云光看了一眼洛云所指的方向，回答道：“他是沐云帆，去年律法刑查殿试第二名。去年那一批律法刑查科目的考生，大都以律法为主，只有包括沐云帆的四个学生是以刑查为主。沐云帆又是这四个人中资质最好的一个，因此是是刑律分院的重点培养的对象。” 正说着话，师爷就走到郭云光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郭大人，也也有一会儿了，不知道大家有何结论吗？” 听了师爷的催促，郭云光这才召集了学生询问讨论之后的结果。除了沐云帆对这件案子还持有怀疑之外，其余学生都认为是金掌柜偷了林三的钱财。 郭云光又问了洛云的想法。 洛云转头看向师爷道：“劳烦师爷跟大人说一声，容小女做陈词。” 师爷有些不信任洛云，毕竟她看上去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于是他看了一眼郭云光。 郭云光看出看师爷脸上的质疑，说道：“你去跟你家大人说，韩之仪大人的亲传弟子洛云要做陈词。” 听到洛云是韩之仪的弟子，师爷跟所以的学生都十分惊讶，难以置信的看着洛云。 旁边站在的沐云帆，心里既震惊又羡慕，还带着一丝惆怅和感慨。 师爷立马把郭云光的话转达给了在大堂上正襟危坐的京府令，然后洛云就发现京府令向她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随之，京府令说道：“刑律分院学生洛云，上前来陈词。” 洛云淡定的走到公堂中央，先向京府令行了礼，紧接着说道：“学生洛云已知晓了这件案子的全部过程，稍后会一一论述清楚。烦请大人在学生陈述案情之时，不要打断及提问。等案件陈述接触之后，大人若还有任何疑问，洛云愿为之详细解答。” 这是洛云的习惯，她不喜欢在陈述自己想法的时候被打断。 京府令质疑的看着她道：“好，本官不打断，你开始吧。” 听见洛云要陈词，堂下跪着的金掌柜心里稍微安心些，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对洛云的信任，只是认定洛云能还他清白。 接着，洛云便开始了她的推理： “原告林三四天前从老家惠县来到京城投靠亲戚，到达京城的当天住进了源来客栈，第二天一早便退了房去往亲戚家，在结账的时候林三就已经发觉自己手里的盘缠已经所剩无几了，但想着只要找到那亲戚，便可以先安顿下来慢慢想办法挣钱。只是不曾想自己要投靠的亲戚前几日已经搬离了京城，于是逼于无奈林三只得又回到了源来客栈继续住下了。 林三告诉掌故说自己的亲戚外出不在京城，所以他要在这里等亲戚回来。但这只是林三说的谎，林三当时已经没有多的钱结房账，因此便一直住下拖延时间。 直到昨天，林三无意间见金掌柜收了一个底下有一长一短两道划痕的二十两银子，且当时客栈人多忙碌，金掌柜也并未注意。于是林三便心生一计，诬陷金掌柜偷盗钱财，还故意把金掌柜收到的其他客人的银子作为假的证据。 一旦金掌柜偷盗罪名成立，林三不仅可以拿到所谓的被偷的二十两，更可以要求金掌柜索赔更多钱财当做补偿，一箭双雕。” 听了洛云的陈述，在场的众人心里仿佛豁然开朗但又充满疑惑。 而跪在的林三更是因为被洛云说中了一切心里发虚，但依旧故作镇定地对洛云喊道：“你血口喷人，你可有何证据？” 洛云：“我确实没有证据证明金掌柜没有偷盗，但你也没有证据证明金掌柜偷盗。” 林三：“我如何证明不了，那有划痕的银子便是物证。” 洛云道：“那你怎么证明那有划痕的银子就一定是你的？仅仅是因为你知道它有两道划痕？如果是这个逻辑，那我在殿试上知道蔺侍郎胳膊上有伤，难道他胳膊上的伤就是我弄的？正如我之前的说法，你也可能只是在金掌柜收钱的时候偶然看见银子上有划痕。” 听了洛云的话，众人也觉得有道理。 洛云继续道：“既然你无法证明那银子是你的，那证明我之前的推理也是合情合理的。” 林三知道洛云是个不好对付的人，便转而看向前面一直没说话的京府令道：“大人明鉴，小人确实是被这黑心店掌柜偷了钱财，请大人勿听这小丫头在此胡言乱语。” 京府令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他觉得洛云虽然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但她拿不出证据来。心想着：洛云既是韩之仪的弟子，想必也不会胡说。于是他道：“洛云，你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只是你可有证据证明？” 洛云道：“我虽没有具体的物证及人证，但我可以证明被告在说谎。” 京府令道：“如何证明？” 洛云道：“我有两个问题十分不解，若是原告能解释得让人信服，那便证明他说得都是真话；如若他解释不清楚，那么他便是在说谎。” 京府令道：“你还有哪两个问题不解？” 洛云说道：“第一疑惑，我不解为何林三会一大清早在连店都没开的时候一个人跑到街上闲逛。难道是他有这样的习惯？金掌柜，除了今天早上，前两天可曾见到林三如此一早出去闲逛？” 听了洛云的疑惑，公堂内外的众人也是十分不解。 金掌柜回答道：“除了今早，不曾见他这么一早出门。” 洛云道：“这就对了。原告那请你解释一下吧。” 说着洛云便转头看向早已经心虚不安的林三。 林三支支吾吾说道：“我早上出去转转有什么不可以吗？这跟本案有什么相关。” 洛云又看向堂上的京府令，说道： “大人，既然原告无法回答，那就让我来解释一下吧。原告今天一大早出门，就是为了制造一个假的案发现场。正如我最早的推论一样，原告的房间里根本没有银子，他假装出去一趟又回来，然后故意告知大家说银子被偷了。选择一大早上出去，是因为在客栈还没有迎客的时候，更容易诬陷客栈掌柜，因为客栈里原本就没有其他客人，从而排除了有其他人偷盗的可能。” 第二十四章 拜师 听了洛云的解释，众人恍然大悟，此时，堂内外的人显然已经更相信洛云。 此时的林三已是汗流浃背，心慌不已。 而洛云则是更加胸有成竹地继续说道：“第二个让我疑惑的是，为何得知自己的银子在客栈被偷之后，原告没有怀疑客栈小二，反而紧咬着掌柜不放？一般来说，客栈小二因为要为客人打扫或是送去吃食会时常进出客房，因此一般人若是在客栈丢了东西，首先怀疑的该是店小二而不是掌柜。对此，原告可有何解释？” 此时，公堂之外亦是议论纷纷，舆论已经彻底倒向了洛云这边。 林三此刻心虚不已浑身直冒冷汗，他的大脑仿佛已经僵住了一般无法运转，张着口想要说话却不知说什么。 洛云继续说道：“这个问题既然原告回答不上了，还是由我继续解释吧。原告不怀疑客栈小二恰恰证明他知道根本没有钱财被偷一事，而且原告知道如果是状告客栈小二，搜证时是根本无法在店小二房间里搜到任何证物的。另外，他死咬着客栈掌柜除了知道那个所谓的物证银两在掌柜的柜子里，还有就是他盘算着如果将掌柜的偷盗罪坐实了，那他便有可能从掌柜那索要大量钱财作为赔偿。” 洛云解释完了，大家都听得愣住了。 而此时已经无法再抵赖的林三已经面色惨白，神情慌张。 洛云又继续说道：“为了证明我的推论，大人也可以派人去查一下原告所说的亲戚。看看原告所说的那位亲戚是否真的只是外出一段时日。若非如此，那林三之前所说亲戚外出之言便是假。从而便证实了我的推测，原告因为亲戚人不在京城之中，无所依靠，便有了这诬告店家的计谋。” 闻之，京府令眼神凌厉地看着此时浑身发抖的林三，用低沉且威严的声音询问道： “原告，你所说的亲戚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啊？ “这个......这个.......”林三支支吾吾。 林三的表现让京府令有些恼怒，他一声怒喝：“林三，你还不速速招来。” 在京府令的威压之下，林三不得不认了罪。 最后金掌柜无罪释放，林三判了恶意诬告罪，关押六个月。 宣判之后，金掌柜无比感激的向洛云道了谢。而那些来旁听的学生们无一不对洛云佩服得五体投地。 见识过两年前在陵州时洛云破案的情景，今天再见此景，郭云光似乎也没有太惊讶，只是不由自主地向洛云投去赞赏的目光。 随后，洛云跟着一直在外围观的洛明渊挤开了人群，迅速离开了京府衙门。 刚走了没多久，就听见后面有人喊着洛云的名字，回头看时才发现是沐云帆。 沐云帆表示自己有话想跟洛云说，于是洛云在附近找了个茶楼，点了壶茶坐下了来，听听沐云帆要跟她说些什么。洛明渊怕打扰到他们谈话，便很自觉地一个人坐到了其他座位上。 沐云帆问：“刚刚那件案子我还有些疑问，想向学妹请教。” 洛云道：“有什么问题学长你尽管问。” 沐云帆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林三在说谎的？” 洛云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沐云帆惊讶地看着她，紧接着问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洛云想告诉他自己是通过微表情心理学判断的，但怕说了他会就微表情学产生更多的疑惑，到时候她还真就解释不清了。 于是她回答道：“我有我自己的方法。” 见洛云不愿意说，沐云帆误以为是洛云的独门绝技不便透露，便也不好再追问，于是他又问道：“那你又是如何推断出整个事件的过程呢？” 洛云见他很有探索精神，便耐心的跟他解释道：“我从一开始便知道了林三在说谎，这为我后面推导整个案件提供了一条明确的方向。 但即便是不知林三在说谎，此案也是疑点颇多，通过这些疑点最终还是能推断出林三所说的不实。 疑点之一，此案中被告人作案动机不成立。金掌柜堂堂一个客栈掌柜，根本不可能会因为二十两银子去犯那偷盗罪。 疑点二，作案时间有问题。林三的出门时间并没有什么规律，若果真是金掌柜作案，他一定不可能在不确认林三何时会回客栈的情况下贸然作案，不然很有可能会被突然回来的林三抓个正着。 疑点三，证据不成立。这件案件中根本没有人证，那物证也是有诸多不确定性，不足以判断金掌柜作案。 在这件案子中，同时存在作案动机、作案时间、以及证据都不存在情况，那么就可以合理假设一下原告所说的偷盗这件事本身就是假的。一旦有了这个假设，再想到我在公堂上所问的原告的那两个问题，那么整个案件就能迎刃而解了。” 听了洛云的话，沐云帆如醍醐灌般豁然开朗，心里却在嘲笑自己为什么能忽略这么多疑点。 洛云继续道：“你刚才问林三早上为什么要出去，你当时也在怀疑他说了谎，对吧。” 沐云帆回答道：“我当时也是不理解为什么林三要一大早出去，听了你后面的推论我才恍然大悟。” 洛云看着他，觉得眼前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对案件有一定的敏感度，只是想法不够开阔，以至于推理时容易陷入细节从而不能看到全局。 突然，沐云帆起身向她行了礼说道：“请你收我为徒吧，我愿意跟着你学习刑查。” 沐云帆这个举动把洛云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洛云帆学习刑查的动力如此强，强到可以去拜一个比他小四五岁的学妹为师。但同时，洛云也很欣赏他这种不耻下问的态度。 洛云道：“学长你说笑了，我怎么可以收你为徒了。” 听了这话，他脸上的表情又些失落，自顾自的说道：“看来连你都嫌弃我没有刑查的天赋。” 洛云知道他无误了自己，解释道：“学长你拜我为师实在不合适，要不我去跟我的老师说说，让他收你为徒。” 自从云净离世之后，韩之仪便成了延国公认的刑查第一，多少人都盼着能拜他为师啊。洛云觉得让沐云帆拜韩之仪为师应该更合适。 只是让洛云疑惑的是，沐云帆听她这么说了也似乎并没有觉得开心。 沐云帆神情黯然地说道：“去年殿试时，考官便有韩大人。殿试之后我便登门拜访想要拜他为师，只是韩大人说我资质不够，不愿收我。今日我得知了韩大人收了你为徒，我便也知道了韩大人心中收徒的标准。” 听了沐云帆的解释，洛云自知刚刚的话说得不合适，刺激到了他，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洛云又说道：“即使你不拜我为师，也不妨碍你向我请教问题。若是以后有什么想不通的案子，你可以随时来问我，我定知无不言。” 听了洛云的话，沐云帆脸上顿时有了神采，跟洛云确认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洛云肯定地回答道：“是的。” 沐云帆兴奋的起身再行了礼道：“那先谢谢学妹了。” 随后，沐云帆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洛云则是跟洛明渊在店里吃了午饭便继续逛街。 在逛街的过程中，兄妹俩也就对方今日的生活聊了起来。洛明渊告诉洛云他现在在医学院里同屋居住的也是一位来自陵州的医学生，那位学生之前是陵州城北一家医馆的学徒，后来家里凑了些钱便让他来考医学院。洛明渊跟他相处得很不错，两人还经常相互学习探讨医学问题。边走边聊着，当看到了鞋店，兄妹俩便进去挑选鞋子。虽然说学院的衣服是免费发放的，但鞋子还是要自己买的。来回看了五六家鞋店，兄妹俩终于各自挑中了两双鞋。 紧接着便去了墨林街买了纸笔，笔墨纸砚学院也是会供应的，只是会限量，纸张没人每个月是三百张，不足的话就要自行购买了。 洛云前段时间每天教楚钰力学相关知识，因此纸笔用量还是挺大的。所以到了后面楚钰来她这里学习时，洛云便要求他自行带纸笔来。因为这件事洛云还被楚世子嫌弃说她小气，然后楚钰一气之下便找人搬了一堆纸和笔放在洛云屋里，放便他后面来学习。 因此洛云的笔墨纸砚是不缺的，这次主要是来陪洛明渊买纸和笔的。洛明渊在医学院用纸笔也是很费的，医学院图书馆里的书他看过不懂的都会手抄下来，因此纸张常不够用。 买完纸笔之后，洛云又到了京城有名的点心铺沁心斋买了点心让他带回医学院。 洛明渊担心钱不够用，让洛云不要买这么贵的点心。洛云安慰他让他不用担心，现在住在学院里已经省去了不少食宿费用，在加之兄妹俩本身花钱也不多，之前算习馆悬赏题的两百两还剩很多足够兄妹俩在京城用一年还有多的。 听了洛云的分析，洛明渊也不再纠结，欣然接受了这京城的名点心。 第二十五章 清乐 休课日第二天，因为昨日逛街太久，洛云觉得腿脚有些有些酸疼。洛云已经计划好今天不出学院了，去食堂吃过早饭后，她绕去了学院图书馆，挑了几本书便回道屋子里开始练字。练到第六张纸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悠扬的古琴声。 她住的这个地方离竹园不远，经常会听到上礼乐的学生弹奏或者吹奏乐曲的声音，洛云早已经习以为常了。洛云自小学钢琴跟小提琴，国际上大大小小的音乐会也不知听了多少，对音乐的了解她自认为已经是是非专业级里最好的了。她推测这次弹奏的人一定不是学院的学生，而是一个是很擅长音乐的人，因为今天的音乐跟平日里那些学生们所奏的音乐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而且今天是休课日，不会有学生过来上课，如果是要练习，一般也会去练琴室而不是教室。 洛云突然对这个弹琴的人有了兴趣。于是她循着声音走去，来到了竹园，在一个幽静的角落里，洛云看到一位身着浅青色衣服的少女正在弹琴。竹园里有一些石桌石凳供学生们放置乐器，天气好的时候，学生们就会在室外学习。 那少女背对着洛云坐在石凳上，看不到她的脸。待洛云走进时，那少女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身后，便停了弹奏，转身往后看。那少女与洛云四目相对，洛云朝她微微一笑，她也回了一个微笑。 那少女看上去跟洛云年纪相仿，容貌姣好，五官精致，双眸清澈，皮肤白皙，举止优雅，气质绝佳，配上这一身浅青色的衣服看上去有一种清新脱俗的灵动。 洛云先开口说了话：“曲子很好听，你弹得也好。” 那少女回答道：“多谢夸奖。你是刑律分院的学生？” 洛云笑着说道：“算是吧。你如此擅长音律，又认识我的院服，还可以随意进出学院，我推测你应该跟主教音律的廖教长有些亲戚关系吧。” 那少女回答道：“你好聪明。我叫廖清乐，你说的廖教长是我爷爷。你叫什么名字？” 洛云回答道：“洛云。” 廖清乐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就是那个云大哥说的那个十分聪明又与众不同的小丫头洛云？” 洛云将她的话迅速在脑中提炼了一下，明白了她说的云大哥指的就是云蔚。洛云点头肯定，紧接着又问道：“你跟云蔚很熟吗？” 她回答道：“自小便认识，他跟璟哥哥关系好，之前还经常来慕容府，我也常跟着璟哥哥去云府。但自从云伯伯去世之后，云大哥便不怎么来慕容府了，也不让人再去云府。直到前段时间，云大哥突然来到慕容府找璟哥哥，他那时人看上去也开朗了许多，就是那时我从他口中听到了关于你的事情。” 听了廖清乐的话，洛云若有所思。她之前也的确好几次看见云蔚神情有些忧郁，似乎是有什么难解的心结。也想通了为何在她云府这多日子以来都没见人来云府找过他。想到那个现在已经被她当做哥哥的翩翩贵公子云蔚，洛云的心里也有了不曾有过的惆怅和迷茫，她知道云蔚心里有埋藏着很多事，很多的忧伤，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开解他。好在这段日子云蔚明显开朗了许多，这让洛云心里有了少许欣慰。 见洛云若有所思，廖清乐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去弹奏了一首十分清新明朗的乐曲。欢快的琴声让洛云恢复的心神，她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静静地聆听着着悦耳的琴声。 曲子弹完，洛云鼓掌赞许道：“弹得真好听。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听了真让人心情愉悦。” 廖清乐笑着回答道：“曲子就叫《清乐》，是我一岁生日时爷爷特意为了我谱的曲子。” 紧接着廖清乐问道：“你也懂音律吗？” 洛云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听得懂，但不会弹，也识不了谱。” 洛云说的是实话，五线谱她倒是很熟，钢琴小提琴那也能随手就来，但古琴她确实不会弹，而且这古代的乐谱她还真看不懂。 洛云继续问道：“你今天为何来这里？” 廖清乐回答道：“我自小便跟在爷爷身边，爷爷来学院授课时，我也常跟着，这里是我的一个游玩戏耍之处，今日是休课日没有学生来上课，我闲来无事便过来看看。” 洛云道：“原来如此。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要不要到我住的地方小坐一会儿？” 廖清乐道：“好啊，那谢谢云儿了。” 听廖清乐叫得亲密，洛云看着微微一笑。 随后，廖清乐便抱着琴随洛云来的地到她居住的沁兰居。起先，洛云问了一些她自己的事情。廖家是礼乐世家，家族众人皆精通音律，擅长乐器。廖清乐的爷爷廖知凡是号称‘延国音律第一’音律大家，清乐的父亲廖如常是礼部侍郎，母亲冯氏虽不是什么大世家出身，但也精通礼学音律，婚前是礼部礼乐司的长司。洛云对在国学院执教的廖知凡有些兴趣，便向廖清乐多问了些他的事情。 廖知凡年轻的时候为人洒脱，爱好四处游历，一来是探寻世间的美妙乐曲，二来也是为自己创作新曲寻找灵感来源。廖知凡早年间的作品大多以追寻天地自然的和谐为主题，曲子多有空灵洒脱之感。在游历期间，廖知凡结识了一位跟他年纪相仿的隐世的音律天才冯齐，很快成为挚友的二人经常一起探讨音律，谱曲合奏。后来廖知凡按照家里的意思结婚生子，入朝做了礼部尚书。后来廖知凡得知了自己唯一的知音冯齐因病离逝的消息悲痛欲绝，性情大变，整日郁郁寡欢，再也无心朝堂之事，便辞了官，在家里独自寄情于音乐。听到这里，洛云联想到了俞伯牙钟子期的故事。 也许是天意，后来廖如常跟冯齐的女儿冯意相爱了，廖知凡得之后非常开心，立马同意了二人的婚事。后来，廖知凡便被当时的皇上召入太学院教授公主和太子音律。云蔚的母亲长公主，现在的皇上当时还是太子楚季，以及孟子墨的母亲静安公主都曾受过他的教导。只是廖知凡不重名利，在静安公主十六岁之后便不再去太学教学。再后来，年纪渐长的廖知凡在当时皇上的极力劝说入国学院教学。当时他教授的第一届学生礼乐素质都很好，其中也不乏一些天资聪颖之人，其中对突出的便是那个旷世奇才云净。 说到云净了，洛云便不自觉的想起云蔚，于是便又跟她聊了云蔚的事情。从廖清乐那里知道了云蔚也是十分擅音律的，琴也弹得十分好，之前会经常去跟京城三公子之一的慕容璟探讨音律。洛云有些意外，她从来没有见过云蔚弹琴，倒是在云府的书房里见过一把包好的古琴，云蔚说是他生母长公主留下来的。 再后来，廖清乐又将话题绕回到音乐方面的事情，洛云也很高兴跟她交流探讨。洛云跟她简单介绍了现代音乐的乐理知识包括认识音符及五线谱等等，当然洛云把现代音乐这个名字也稍微包装了一下，说是新式乐理。廖清乐觉得新奇，听得十分入迷。 洛云觉得廖清乐简单纯粹，性子虽然直爽但说话做事却很有分寸，十分有涵养。洛云得跟她很合得来，也很喜欢跟她探讨音乐。二人聊得十分愉快，一直到太阳快下山，廖清乐才依依不舍的跟洛云告辞。 知道知廖清乐也擅长笛子和萧，临走前，洛云凭记忆画了一幅五线谱作为送给她的礼物，这也是洛云自己喜欢的曲子，因此想分享给她这个新朋友。洛云觉得像廖清乐这样热爱音乐的少女也一定会爱上这首曲子的。 五线谱上的旋律是前世很喜欢的一位日本的音乐大师宗次郎的《故乡的原风景》，洛云让她回去之后照着谱子用笛子或者萧练习吹奏。廖清乐得了乐谱，十分高兴，临走时还不忘嘱咐洛云有空常去她府上玩。 廖清乐从洛云那里得来的曲子在廖府里得到了众人的高度赞赏。尤其是廖知凡，他听完廖清乐吹奏之后内心十分感动，说是一定想见一见作曲之人。当得知曲子是洛云所做，廖知凡十分震惊，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能谱出如此意境的曲子。他之前也听说过洛云双科殿首之名，知道此女精通刑律和算学，也知道洛云入学后是登记到了文礼分院下面，但洛云好似从未上过文礼学院的课，因此他一直也不知道洛云也懂音律。直至他听到孙女吹奏的这名为《故乡的原风景》曲子，他才知道洛云原来也有如此才能。当然，这些都是洛云还不知道的事情。 第二十六章 生财之道 休课日的最后一天，洛云打算去韩之仪府上。她现在是记录在文礼分院下面的学生，因此不能跟着刑律分院的学生们一起去刑部观察学习。所以她想去问问韩之仪是否能让她向刑律分院的学生们那样在休课日的时候跟着去刑部实地学习。 临走前，她将一张画好了图纸折好带在身上。前天跟洛明渊逛街的时候她偶然发现了一家店里面的东西做得很精美，询问过店老板说可以根据客人提过的图纸定做东西，洛云便有了想去定做一个小玩意个云蔚的想法。 那家店叫做秦宝斋，里面卖的东西比较杂以木制为主，从小的手工摆件到大的工艺制品应有尽有。洛云看过了这些东西木制都打磨得十分细腻，花纹也都雕刻得栩栩如生。进了店，发现今天看店的是位十多岁的少女，少女见有客人来了，很是热情的接待洛云。 还未等洛云说话，那少女便说道：“你是国学院的学生吧。进来随便看看。” 洛云道：“我想来定做一个东西。” 少女继续道：“看你这身衣服，你应该是刑律分院的学生？” 洛云点头。 听了两人的对话，旁边原本一直安静打着算盘算账的少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看向洛云道：“你是刑律分院的学生？刑律分院近十年来从未有女学生报考，今年只有唯一的一个双科殿首洛云。你是洛云？” 待洛云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复后，那少年脸上露出一丝兴奋。 他走向洛云，向她行了礼，谦虚的说道：“我也是今年入算学分院的秦臻，久闻洛姑娘的大名，不知道可否向姑娘请教算学上的问题。” “阿臻，不可这样无礼，这位姑娘是来做东西的客人。”那少女对着着那少年说道。 然后那少女又看向洛云道：“姑娘莫见怪，是我这弟弟不懂事，唐突了姑娘。” 洛云：“没关系。他是你的弟弟？” 少女：“是的。他是我弟弟秦臻，从小就痴迷于算学。” 洛云：“还不知如何称呼你？” 少女：“我叫秦素素。” 洛云：“那上次那位秦老板是二位的父亲？” 秦素素：“正是家父。” 说罢，秦素素便让秦臻去后堂找了他的父亲秦义秦老板，秦老板一眼就认出洛云是前天来他们店里询问定做事宜的人。 洛云把早上画好带来的图纸递给了秦义，秦老板接果图纸仔细的看了看，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接着他便对秦臻说道：“阿臻，你去工坊叫一下你鲁叔。” 说完便把洛云请进了后面的会客厅。 很快，秦臻便把那位鲁叔带来，洛云推测这位看起来制作经验丰富的鲁叔应该就是这家店的技术兼工艺专家。 秦义将洛云的图纸递给了他，说道：“老五啊，这位姑娘的图纸，你看看这物件能做吗？” 鲁元接过图纸，刚看了不久，他心中就无比惊讶。图案倒是一看就懂，只是这内里的结构他是从未见过。鲁元带着疑惑向洛云请教，待洛云细致为他讲解之后，他顿时豁然开朗，心里赞叹道这物件奇巧的结构。 鲁元看着洛云，问道：“这东西内里设计得格外精巧，请问这是姑娘设计的？” 洛云点头，她也不想多去解释什么。 一直在旁边听着洛云跟鲁元解释的秦义这时也忍不住开口问道：“看这物件十分奇特，不知道是作何用途？” “暂时无可奉告，等日后自然就知道了。”洛云回答道。 见洛云这么说了，两人也不好再追问什么了。 “这个可做得出来？如果能做，请问最快什么时间能做好？”洛云问道。 “做是可以做出来，只是这东奇特，我也是第一做这样的东西，可能要花些时间。我加紧为姑娘做，最快两日之后便可来取。”鲁元回答道。 “我这东西是要送人的，劳烦先生做得精细些。”洛云嘱咐道。 “请姑娘放心。只是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姑娘能否答应？”鲁元道。 “先生有何事请讲。”洛云道。 “不知道为姑娘做好了这物件，姑娘可否能让我多做一件留作纪念？”鲁元道。 洛云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延国有类似的保护知识产权的法律，像这种用他人图纸做的东西，最开始的时候就要跟代理制作的店签好定做的协议，包括未经这图纸所有者的允许这做东西的人是不可以私自另做的，若是日后打起官司来也有凭证。 听了鲁元的话，秦老板突然间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作为商人的敏锐直觉告诉他这件东西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这东西设计奇妙，若是生产出来卖，一定也是会有市场的。 秦义：“姑娘，你这物件可否允许本店代理制作出售？出售后所赚利润你我四六分如何？” 洛云考虑了一下，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生财之道。虽然她现在靠着悬赏题的那两百两赏钱跟洛明渊能无所顾忌的度过一年，但一年之后那些钱用完她也还是需要另想办法挣钱的。虽然她跟云蔚关系好，跟韩之仪也有师徒之情，他们定不会看着她穷困潦倒，但洛云却没有想过要伸手向他们要钱。再者，她现在钱随够用，但如果要买些稍微贵一些的东西，恐怕也是不够的，就像上次去拜访韩之仪的礼物她都是依靠云蔚的。 见洛云不语，秦义以为是分账不合适，便说道：“姑娘若是觉得这四六分不合适，我们可以再商量。” 洛云说道：“倒不是分账的问题。秦老板的建议不错，我会考虑一下的。等三日后我来取了东西，若是觉得满意，我们可以再商量后续代卖的事宜。” 洛云还是有想法跟这位秦老板合作的，洛云观察分析下来，此人有商业敏锐度，人也比较正派，不是那种奸诈狡猾之人。 听了洛云的话，秦义大喜。 洛云接着问:“不知道做这物件要多少钱？” 秦义道：“姑娘肯考虑代卖之事秦某已是觉得满足，哪里还有让姑娘再出钱的道理。况且这东西小巧，费不了一点物料。” 听了秦义的话，洛云也没再客气。待洛云谈完正事刚走出后堂，就看见秦臻在前厅等着他。 秦臻：“洛姑娘，可否向您请教一下算学问题。” 洛云转头对秦义道：“秦老板您先去忙吧，我跟秦臻说几句。” 秦义：“好。那我就先去忙了。” 待秦义离开，洛云看着一脸执着的秦臻道：“你所学所用的解题方法我不会，你若要跟我探讨，就要用我的方法。” 秦臻：“你的方法？” 洛云：“新式算学你可听过？” 秦臻：“有所耳闻。听说是学院将要力推的新的算学方法，但目前还没有实施推广。” 洛云：“我今日还有其他事情，不能在此耽搁太久。另外，若是要探讨，你得先学会新式算学里的数字、算学符号及算学逻辑。这样吧，等过几日我去给你弄一本暂未发行的《新式算学》第一卷，你先自学一下，若是有疑惑，可再来学院找我探讨。” 听了洛云说要给他一本《新式算学》，秦臻很是高兴。 “此话当真？” 洛云：“当真。你若有疑惑，来学院沁兰居找我便可。还有，你也不要叫我洛姑娘了，你看着年纪跟我相仿，你叫我洛云就行。”秦臻：“好的。那就先谢谢你了，洛云。” 待洛云离开后，秦义叫来秦臻。在跟洛云的交谈中，秦义觉察到了洛云身上那种超出年纪的成熟，还有一种异于常人的聪慧。见自己的儿子似乎认识她，就想向他打听了一下这个让他觉得与众不同的小姑娘。 秦义：“方才那位姑娘，你认识？” 秦臻：“爹爹不知道吗？她便是那个双科殿试洛云呀。” 秦义若有所思道：“原来她就是洛云呀，难怪......” 秦臻：“见爹跟她聊了好一会儿，以为爹知道她的身份。” 听了秦臻的话，秦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疏忽，净顾着洛云画的图以及图上的物件，竟然忘了询问洛云的姓名。 第二十七章 刑部 离开秦宝斋，洛云来到了韩府。管家说韩之仪去了刑部不在府上，于是洛云又直接去了刑部找他。 见来了一个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说想要见韩之仪时，刑部门口负责通传的人一脸嚣张不屑。但等洛云自报姓名之后，那人又瞬间变得有些谄媚热情起来。从那人反复的态度洛云推测出刑部的人应该已经听说过她的事情。 此时韩之仪正在房间里审批文件，得知洛云已经到了刑部门口，心里很是高兴，让通传的人赶紧把洛云带进了。 当看到洛云进来，韩之仪放下手中的笔，神色欢喜地夸赞道：“前日的案子断得很好！” 洛云知道他说的是诬陷金掌柜偷盗的案子。 紧接着，韩之仪又问道：“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洛云道：“听说刑侦分院的学生们休课日可以到刑部参观学习，学生也想来刑部学习见识一下。” “谁让你为了一件院服就去了别的学院。你今天穿的这身衣服我看也很合适嘛，我就说刑律分院的院服哪里比不上文礼分院那花哨的衣服了。”韩之仪佯装生气地说道。 洛云不说话，韩之仪也不忍真责备她，他心里也清楚即使她选了刑侦分院，跟她选文礼分院也完全没有不一样。 “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转转，了解一下刑部的分工。”韩之仪道。 于是洛云便跟着韩之仪参观了整个刑部，期间韩之仪也详细的向她讲解了刑部的人员架构及分工。 刑部之首当然即使尚书，也就是韩之仪。接着便是刑部侍郎，就是洛云在殿试上出题的蔺觉。侍郎之下设有五司：律法司，刑查司，监审司，监察司和狱刑司，各司之长为长司，下一级别为少司。五司分工明确，互不干涉，平权合作。 除此之外，独立于这五司之外但与长司级别同级的便是刑部右令。右令之下则为左令。右令与各司之间没有汇报关系，相互独立，右令与长司都汇报给刑部侍郎。听到韩之仪介绍到这里，洛云便联想到了现在的刑部右令，也就是在金掌柜案中洛云结识的郭云光，他就是年初刚从左令升上来的刑部右令。 洛云好奇为什么郭云光完全没有刑律背景，但可以转来刑部而且做了右令这么高的位子。在韩之仪的解释之后，洛云便有了大致的理解： 除了五司这种专业性很强的职位，刑部有一些职位并不需要在职者那么强的专业背景，比如说这左令或者右令，他们不需要亲自查案审案量刑，而更多的是对内对外的沟通与协调。对外需要代表刑部去跟其他各部对接交流；对内也要协调好各司之间的关系，促进各司之间的沟通与合作。所以这类职位更需要情商很高，人际交往能力很强的人去做。按韩之仪的原话说：“郭云光虽然刑律能力一般，但为人机谨，处事圆滑有分寸，交代的事情能做得很漂亮，所以自来刑部起便一直留用至今且多有提拔。”听过韩之仪的解释，洛云忽然想到殿试上的刑部侍郎蔺觉，他似乎也是这样情商很高，处事圆滑但能力很强的那一类人。 见韩之仪亲自带着一个小丫头在刑部参观并且对她态度十分亲近，刑部众人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他们很少见过韩之仪这样温和的一面，尤其是云净大人去世之后，韩之仪每日神情便更加严肃凌厉，让人不能亲近也不敢亲近。但当大家知道了这小丫头就是洛云的时，他们便明白了。洛云是韩之仪的亲传弟子，这在刑部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了。 韩之仪带洛云去了各司，跟目前在刑部的各长司及少司打了招呼。洛云又向韩之仪请教了很多问题，韩之仪没有一丝不悦，都一一跟她讲解了。洛云很认真的听着，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跟韩之仪吃过饭，洛云便告辞离开了。 临走前韩之仪让洛云带走了一卷刑部内部的案卷让洛云回去看，日后再跟她探讨。 洛云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问道：“这案卷可以借与旁人看吗？” 韩之仪道：“此卷只是未对外发行，并不是保密文件，刑律分院的学生自可参阅。” 听了韩之仪的话，洛云这才安心回了学院。回去之后，洛云认真的看了这案卷，发现里面涉及的案件都是些陈年旧案和疑难杂案，虽然有些已经结案了，但也有些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作案人。好在案件都是些民事案及商业案件，未有杀人等重型案件。 洛云觉得这卷案卷很适合锻炼逻辑推理能力，从已经发现的细节中去推理出作案全过程。有几个一直没有结掉的案子洛云已经从案件陈述及发现的证物陈述中推理出了答案，还有一些案件的确是所陈述的线索太少，洛云也无法推导。 看完案卷之后，她觉得这部案卷很适合沐云帆看，刚好这些疑难杂案可以开拓一下他的思路。于是到了第二天的开课日一早，洛云便去刑律分院学生宿舍找了沐云帆，将这本案卷给他，让他认真看，然后细细推理，如果有不懂的问题，可以来问她。沐云帆十分感激的谢过了洛云，便求知若渴的回去研究案卷了。 回去之后就发现楚钰已经等在门外了，见洛云来，楚钰迫不及待得进了屋跟洛云分享这他这些天的实验成果。洛云觉得关于力学相关的理论知识楚钰已经学得差不多了，现在就要看他如何去运用了。看了楚钰的实验报告，洛云简单的点评了一下报告的优缺点，也跟他探讨了如何改进实验参数以提高实验结果准确率的方法，楚钰依旧专心致志的听着，思考着。 之后，洛云便告诉他之后不需要没有来她这里上课了，她也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再讲给他的，毕竟再深得东西他也无法再去探究，这个时代没有这样的条件让他去做那些更深的实验。听了洛云的话，楚钰似乎有些失望。于是洛云解释道： “力学课确是没有新的内容了，后面就是应用课了。日后每隔一段时间，我便给你一个课题，你自己去根据之前我所教给你的理论，寻找一个方向将其应用于实际生活中。” 听过之后，楚钰立马转失落为喜悦，兴奋的点着头。 接着，洛云继续说道：“理论你也学了不少，做东西你也擅长。那么今天给的的课题就是‘三角形的稳定性’，你用这个原理制造出一个能广泛用于生活的东西，东西做好了我检查合格之后便给你下一个课题。” 接到任务后，楚钰兴冲冲地回了府思索这个课题去了。 楚钰前脚刚走，紧接着礼乐教长廖知凡又到了洛云的门前。 洛云对他的到来有些惊讶，但也不是很难想通。洛云推测一定是她之前给廖清乐的曲子引起了这位延国音律大家对自己的兴趣。 洛云请他进了屋。 廖知凡进屋坐下后便开口道：“你也是我文礼分院的学生，却从未见你来上课，这是为何啊？” 洛云回答道：“文史礼仪学生不是很懂，也觉得术业有专攻，学生还是愿意在自己更擅长的领域继续求索。” 廖知凡又道：“文史礼学你不懂，音律你确是很擅长，为何连我这音律课也不愿来上？” 听了他的话，洛云已经猜到了应该是廖清乐跟他的爷爷廖教长说了很多她的好话，在加上洛云送个廖清乐的曲谱他应该也注意到了。 洛云回答道：“音律懂一些，但不精，乐器更是一点不懂。且学生志不在此，故自觉没有必要耗费教长精力来教导学生。” 听了洛云的话，廖知凡也不再好多劝导。 廖知凡很是惜才，觉得洛云如果真的在音乐上有如此才能。若能潜心钻研音律，日后也定能成为音律大家。只是不想听到了洛云这一番回答，心里觉得有些失落。 洛云觉察到了他的失落，劝慰道：“清乐的音律极好，听闻慕容公子也是极擅音律，延国有她这两个音律极佳的人便也足够了，少我一个也不少。但刑律方面，我师父韩大人只有我这么一个看得上眼的徒弟，我若也转去钻研音律，岂不是辜负了他老人家的一片苦心。日后有机会我也会多多跟清乐和慕容公子交流探讨音律，定也不会荒废了这技能。” 听了这话，廖知凡也觉得有道理，心里也便不再介怀此事。后来廖知凡又跟洛云聊了一下曲子的事情便离开了，临走时也还不忘叮嘱洛云常来廖府走动。 第二十八章 合作 开课日第二天早上，正在房间里练字的洛云被皇宫里来人给请到了皇宫太学院。进屋之后，发现屋里不仅只有皇上一人，学习新式数学的那四个人、云蔚还有顾秋之都在。 洛云给皇上行了礼之后，皇上赐了坐，然后向洛云介绍了那四名学生。之前洛云听云蔚提过这四个人。孟子墨跟她算是旧识，其余三个人洛云也正式认识了一下。这四个人中两个少年年纪相仿，都是十五岁左右，两个少女都是十三岁左右。除了孟子墨，这三个第一次见到洛云的少年少女都对这个比他们还略小一些的洛云投来好奇的目光。 皇上似乎也很高兴，一上来就对洛云大加赞赏了一番。随后，顾秋之也夸赞了洛云的新式数学方法，正在跟着云蔚学习新式算学的那四位学生也纷纷夸赞珠心算的方法很有效等等。 再后来皇上说要赏赐洛云，问洛云想要什么，洛云思索了片刻，很诚实的说了自己想要《新式数学》的版权费。在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什么是版权费之后，皇上很爽快的答应了按照实际出版发行数量给洛云10%的版权费。然后顺便把云蔚的版权问题也一并解决了，给了他15%的版权费。皇上对洛云提出来的版权税这个概念很是赞同，说要让律法司把这个版权法也加进法律条例中。 随后，洛云又问了教学的进展，云蔚告诉她后面的教学也是非常顺利，预计还有半个月左右第二卷书就能教授完毕。第二卷书学完之后，这四名学生便会两两一组分别到国学院和算习馆正式担任教授新式数学的工作。于此同时，他们也会继续跟着云蔚学习最后的的第三卷书。 此外，作为教科书的《新式数学》先也早已经印刷好，只等正式开课后便会发放给国学院的学生和算习馆的学习者。洛云觉得在学院和非学院同时推广的方式非常行之有效，大大提升了新式数学的推广效率。 聊了没多久，皇上突然想到还有事要处理，便让大家都散去了。临走时，洛云向皇上要了一本《新式数学》便跟着云蔚去了云府。 回了学院之后，洛云把从皇宫里带出了的那本《新式数学》给了秦臻，让他先自己去研究，有问题再来问。秦臻感激的向洛云道了谢。于是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沐云帆和秦臻轮流来向洛云请教，然后是楚钰拉着她去王府检验成果。楚钰做了一个三角梯，很普通，但也确实很实用，洛云当场就通过了，于是便给他出了第二个课题。 另外，廖清乐也来了学院找她，见她忙得抽不出身，便简单的跟她说了几句。廖清乐主要是代那位慕容璟公子来请洛云去参加生日宴的，生日宴定在十日之后。接过邀请函，洛云也是觉得有些惊讶，她进京之后还没有见过这位传说中的温润如玉又擅音律的慕容公子，没想到会收到他的邀请。但转念一想，应该是廖清乐跟云蔚的关系，那位慕容公子应该也是听了很多关于洛云的事情，对洛云也十分好奇，便想借这次生日见一见她。洛云自己倒是很乐意去，因为她也很好奇，想去见一见这位传闻中的谦谦公子。 第二天，也是跟秦宝斋老板三日之约的日子。洛云一早便去了秦宝斋。在秦宝斋后堂会客室，秦义跟鲁元一起见了洛云。 秦义把一个盒子递给了洛云，洛云打开盒子，里面正是她定做的魔方。 鲁元：“这东西我也是头一次做，不熟悉，所以做起来花了点时间，昨天下午才刚刚做好。” 洛云认真检查了这个木质魔方，没有发现任何瑕疵，木料也被打磨的非常好，做工确实很精细。检查完魔方表面，洛云又将魔方转动了几个面，由于木头表面的阻力比塑料的稍微大一些，因此这个木质的魔方转动起来没有那么灵活，但也还算顺畅，已经超乎了洛云的期望，洛云对此大为满意。洛云向秦义要来了一个口袋，把魔方装进去之后，便接着跟秦义商量起了合作事宜。 首先商量的是收益分配问题。 洛云只想着分三成就够了，她现在也不是很缺钱，尤其是在前两天皇上允许了她的版权费之后。洛云大致算了一下，洛云可以从这第一批印刷中的书中拿到三百七十四两银子。以她跟洛明渊现在的开销来算，光是这些钱够他们用两三年的了。但秦义人很正气，觉得这东西材料也没几个钱，成本也不高，只分洛云三成有点欺负她，硬要分给她四成。 洛云道：“虽说这东西不大，也费不了几个材料。但这东西做起来费时，也花了鲁先生不少精力，人力也是成本。秦先生若是有心，可以将另外的一成分给鲁先生和其他工人们岂不更好。” 秦义听了觉得也有道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但洛云这样的想法更让秦义对眼前这个只有十二岁的小丫头另眼相看了。 接着便是合作年限问题。洛云见秦义为人正直，决定跟他长期合作，便把合作年限定为五年，而且保证合作期间让秦宝斋做独家代理。秦义对此大为高兴。 紧接着便是产品的定价问题了。因为秦义事先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以为只是设计独特的小玩具，想着京城里的世家子弟应该会喜欢，便建议将产品定价为40文一个，这样扣除成本每一个盈利30文。洛云思索了一下觉得价位有些偏高了，她所定位的人群是学生，尤其是那些学算学的学生，他们本身也没有什么钱，四十文一个对他们的确又些高了。 于是洛云建议道：“这个价格有些偏高了，不太合适普通人群，这个产品适合薄利多销。而且随着工人们做这个东西的手艺熟练之后，人工成本就能降下来。不如这样，这个产品定20文一个，每一个净利润10文，这样以来，卖出的数量却能大大增加，应该也不影响最终利润。” 秦义觉她说得有些道理，便同意了。紧接着，二人便就产品宣传问题，包装问题，生产制作等一系列问题做了讨论。很快两人就对合作的所有事项达成了一致，双方签署了合作协议。 直至签完合作协议，秦义依旧这个是做什么用的，但好在知道这东西的名字叫魔方。 合作协议签订后，洛云又拜托鲁元帮她做一件东西。洛云把事先画好的图纸递给了鲁元，再详细的解释了每一个细节，确认过他没有其他问题。 刚开始得知洛云要做的是件乐器的时候，他有些犯难。东西做出来倒不难，只是乐器涉及到的调音他他完全不懂，担心做出来的东西洛云不满意。在听到洛云说会亲自过来调音之后，他才有了信心。另外，她又跟秦义强调了一下这次这个乐器是保密制作，做完之后要把制作图纸还给她。 再之后，洛云便跟秦义去了官府相关部门做合作登记。这种涉及知识产权的合作协议生效条件还有些复杂。首先需要产品原设计人办理产品的专利证明确认是该产品的第一设计人。其次需要产品原设计者跟合作者双方一起带上相关文件去相关机构去登记造册，相关文件指的是双方签字的合作协议以及有原作者署名或者盖章的产品设计图。只有等最终流程审批完相关证明颁布允许合作的公文，合作协议才算是正式生效。 在跟秦义去了官府做过合作登记之后，洛云便带着定做好的魔方去了云府。 云蔚接过魔方看过了之后，满脸疑惑的问道：“这是何物？做工倒是巧妙。” 洛云道：“这个叫魔方，一种益智玩具。” 云蔚又问：“何为益智？既是玩具，那这魔方又该如何把玩？” 洛云道：“益智顾名思义就是有益于智力。你转动一下这魔方看看，多转几下。” 听了洛云的话，云蔚这才发现原来这小物件每个面还能够拧动，心里亦是觉得新奇。转动几个面之后，魔方的色块被打散了。 洛云继续道：“你现在尝试吧这打散的不同颜色恢复之前那样，让每个面色块的的颜色一样。” 云蔚便又转动着魔方，偶尔也会停下来思索一下然后接着转动。云蔚转了一会儿，每次都只剩下最后一两格始终无法还原，他并没有觉得受挫，反而更觉得这魔方很有意思。 见云蔚对着魔方十分有兴趣，她又说道：“其实使这魔方还原是有一套公式的，我先不告诉你，你可以先自己摸索着玩，相信也不用我说公式，你自己也能很快将其还原。” 云蔚惊讶的问：“这魔方还能套用数学公式？” 在洛云给了他肯定的答复之后，云蔚更是对着魔方兴趣大增。 第二十九章 魔方 随后，洛云跟云蔚说了自己收到生日邀请的事，于是二人便就此聊到了那位慕容公子。之前洛云从楚钰那里知道了这位慕容璟公子是礼部尚书慕容尧之子，他的姑姑就是当今慕容皇后。云蔚今日又告诉了她更多的事情。 慕容家自开国以来便是世家大族，家族中皆是才学出众的人才。慕容璟比云蔚和简言小半岁。由于慕容璟跟云蔚均是皇亲，两个人背景相似。再加上两人兴趣相投，且自幼便一起玩耍长大，因而在京城里的其他世家子弟中，云蔚跟他关系最为亲近。 说完慕容璟，紧接着就又聊起了同为京城三公子的简言。礼部尚书之子简言跟云蔚同岁，他们三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也很好。只是简言入朝堂时间早，入了朝堂便没有之前作为世家子弟时的那般心境了，也就跟他们这两个闲散世家子弟渐渐有了些许距离。但每次只要三人坐在一起时，也还是能如当初那样三人一起弹琴奏萧，吟诗赏花，闲谈风月。 聊了一会儿之后，洛云又让云蔚给她一些关于给慕容璟生日礼物的建议。 云蔚玩笑般地说道：“凌澈喜音律，你若是能弄几本古琴谱送给他他定是喜欢。” 洛云知道云蔚说的是玩笑话，但这玩笑让她有了想法。古琴谱她的确是弄不来，但现代乐谱她还是能画个百来张出来的。 云蔚此时确实还不知道洛云也懂音乐。见洛云思索不语，以为她把玩笑误以为真了，又说道：“若是这世上还有古琴谱，也一定被廖先生和凌澈抢先拿去了，哪里还有你的份。再者，即便是有，你估计也是买不起。” 洛云：“我已经知道要送什么了。” 云蔚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不会当真要送古琴谱吧？” 洛云道：“是曲谱没错，但不是古谱，是我自己的曲谱。” 听了这话，云蔚显然有些惊讶，道：“你还会谱曲？” 洛云笑道不说话，曲谱确实不是她所作，她最多算是将谱子默写出来。但洛云又不知道该如何向云蔚解释，便也只能用沉默应对。 随后，洛云用上午谈合作的事情岔开了话题，她把跟秦义合作生产售卖魔方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云蔚，云蔚听完之后惊讶道：“没想到你连经商也有兴趣。” 第二天，云蔚带着魔方去了太学院给那四个学习新式算学的学生上课。在等待学生做习题的时候，云蔚便把魔方拿出来把玩。果不其然，来听课的四人以及旁听的皇上跟顾秋之一下子就被魔方这个他们从未见过的物件所吸引。 在云蔚的解释下，大家都对这魔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纷纷询问从何处购买这魔方。云蔚并未提及魔方是洛云所设计的，只说是能在秦宝斋买得到。于是当天放学之后，孟子墨和简宁便来到了秦宝斋。 秦义见这两人衣着华丽气度不凡，便知道来的两位公子是达官显贵的少爷。当得知二人是来购买魔方的，秦义虽不知道洛云是如何将魔方宣传给这些世家公子哥的，只是觉得这推广速度快得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秦义是昨日才跟洛云签好合作协议，在签完合作协议之后，他就立刻通知了鲁元让他带着工人赶紧先做一批魔方出来。因为有了经验，这次在做鲁元也更顺手了，即便如此，一晚上的时间也只赶制出了两件产品。 听这两位少爷说想买十件，秦义有些为难地说道：“两位公子，实不相瞒，我们也是昨日才跟这魔方的设计者签订合作协议的，这东西也刚让伙计们做了，现在已经做好的也只有两件。” 听了秦义的话，孟子墨紧接着问道：“那这东西是只有你们店里有吗？还有其他店里有卖的吗？” 秦义道:“这东西目前由我们店独家代理制作和售卖，京城里应该没有其他店有卖的。” 闻之，简宁道：“那老板你先给我们这两个吧。剩下的我们先预定了，你做好了让人送去我府上。” 接着，秦义将已经做好的两个魔方拿给了两人，两人付了钱便离开了。孟子墨跟简宁没走多久，后面又先后来了两拨人前来询问魔方的事，得知已经没有货了，那两拨人也只好先下了预定的单子。 从秦宝斋回去后，袁容告诉顾秋之魔方现在已经没有了，顾秋之有些失落，这让袁容更加好奇那魔方究竟是何物，竟让自己的老师如此惦念。而另一边，当皇上听到魔方已经卖完的消息之后，同样也有些失落。 见下午来了几波人都是来询问魔方的，帮着看店的秦素素不解地问道：“爹，这魔方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啊？怎么今天这么多人来买？” 秦义也是满肚子疑惑，回答道：“这个爹也确实不知道，洛姑娘一直不肯告诉我。改日她来，我再问问。” 没过两天，秦义便把第一批预定的单子结掉了。简宁收到了秦宝斋送到的剩下八个魔方后，拿了其中四个给了同来上课的叶琅琬和严凌霜，留了一个给他大哥简言，剩下的三个便分给平时关系比较亲近的几个世家子弟。 这些世家子弟也是从未见过这个东西，都觉得十分新奇有趣。在得知了这东西还有益于智力之后，在这些世家子弟便迅速奔走相告，于是很快魔方便在这些世家子弟之间流行起来。关于这魔方也多了许多奇怪的传闻。 后来，不知怎的，魔方的事情也迅速在国学院传开了，国学院的学生们便一窝蜂前去秦宝斋购买，以至于秦宝斋好几次断货。有算学院的学生得知秦臻的父亲就是秦宝斋的老板，便纷纷脱他的关系帮忙订购。再然后，魔方这个东西又从学院里传到了学院外，直至传便了整个京城。 魔方做为一种益智玩具，覆盖人群十分广泛，不仅在广大学子之间大受欢迎，连刚学识字的小孩子也都把魔方当做玩具耍玩。看着越来越大的需求量以及越来越多的订单，秦义只好又扩张了人手加紧生产。 秦宝斋作为魔方的独家代理制作及售卖的店，不仅获得了非常可观的利润，同时也迅速在京城里有了名头。秦宝斋的火爆也让周围其他店十分羡慕，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在慕容璟生日宴的五天前，洛云来到了秦宝斋看看自己定制的乐器的进展情况。 见洛云来，秦义很兴奋的跟她介绍了这几天的销售及订货情况，洛云只是听着，秦义觉察到洛云似乎兴趣不大，便也没有再多讲。 洛云向他询问了自己前几天订制的乐器怎么样了，于是秦义带她去工坊见了鲁元。鲁元把已经做好的琴身主体部分拿给洛云看了，洛云很满意，现在就差装琴弦和调音了。 洛云跟鲁元约定好明天上午过来调音。 从秦宝斋离开后，洛云又去了怀王府找楚了钰，想看看他这些天的进展如何。恰巧遇上怀王和王妃都在府上，于是洛云先跟王爷和王妃打了招呼。见洛云来府里，二人也是很高兴。拉着洛云聊了一会儿，主要是说希望洛云能常来，多指导指导楚钰一类的。 洛云也来了怀王府几次，每一次来，怀王和王妃都对她十分和善，洛云也看出来夫妻俩还真的是挺喜欢她的。 洛云推测这其中有一半是因为楚钰。夫妻俩也应该明显感觉到在洛云的指导下楚钰的巨大变化，因此对洛云心存感激。另一半应该是因为云蔚。怀王夫妇对云蔚如同亲生儿子一般，因此对洛云也是爱屋及乌。但洛云不知道的是，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怀王楚安在第一眼见到洛云时，便觉得她的神态以及她身上的气质与一位已故的挚友十分相似，因此对洛云也就更亲近些。 得知了洛云来府，楚钰急匆匆地便赶到前厅，拉着洛云去检验他的成果了。 楚钰这一次做的是一个防盗装置，装置很精巧，只是不能被广泛应用。于是洛云很坚决的给了一个不通过，让他重新再做。 见楚钰继续抓耳挠腮的毫无思路，洛云便提醒他，不要只看京城里的这些世家里有什么需要的，更重要的是要去看看京城里的普通百姓更需要什么，这样做出来的东西才能被广泛应用。说着她又随口夸赞了他上次做的三角梯很实用。 突然，洛云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向楚钰要了那三角梯的图纸，楚钰也没多想，就给了她。 楚钰原本想再多跟洛云聊聊天，洛云说她今日有事要先去廖府，过两天有时间再来找他，楚钰便也没有再挽留，让三元驾车送了洛云去了廖府。 第三十章 世子梯 洛云去廖府找了廖清乐，主要是想拜托她明天跟自己去秦宝斋为自己的乐器调音。从第一次见廖清乐跟她交流的时候，她就发现廖清乐是个有着绝对音感的人，所以这次调音，她想要请廖清乐帮忙。 到了廖府，洛云便向廖清乐说明了来意，廖清乐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作为一个音乐爱好者，她也非常想去见识一下洛云口中所说的新式乐器。 第二天早上，廖清乐如约来到学院找洛云，两人一起去了秦宝斋。来到工坊，鲁元也已经把琴弦装好，洛云便根据廖清乐的指示调了音。 廖清乐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乐器，问道：“此乐器名为何？” 洛云道：“小提琴。” 调好音后，洛云便随手拉了一曲，已经很久没有拉小提琴的她，现在稍微有些生疏了。但好在感觉还在，一上手便也能完整的拉上一曲。 廖清乐也感觉到了洛云的不熟练，但这小提琴传出来的声音以及这乐曲让廖清乐如痴如醉。听了洛云拉完一曲，廖清乐立马央求她教自己小提琴，洛云也答应了。然后便让鲁元为廖清乐再做一把小提琴，廖清乐心里十分欢喜。 之后，洛云把做好的小提琴装了箱让廖清乐先带回廖府，自己明日再去廖府跟她交流探讨。待廖清乐离开之后，洛云便又找来秦义谈事情。 洛云把昨日向楚钰要来的三角梯图纸递给了秦义，秦义看过之后觉得这梯子十分实用，问洛云是否可以再合作。 洛云道：“这梯子的图纸在这里，秦老板自可叫人去做了放到店里卖。只是这梯子我就不去官府做申请了，其他店若是想模仿便去模仿好了，梯子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用来谋大利的。这种梯子相对于普通的直梯来说，更加稳固安全，若是能推广出去，实则是有利于普通百姓。” 听了洛云的话，秦义也深感赞同，同时也为洛云这种为民造福，不计小利的品质所感动。 紧接着，洛云又道：”这梯子所获得利润也不用分给我，全做为秦宝斋的盈利吧。” 听到这话，秦义有些不乐意，硬是要给洛云分三成利，最后因为见洛云态度坚决，便也只好作罢。然后，秦义又跟洛云商量了这梯子的命名及定价问题。 洛云建议道：“这梯子秦老板就定名为‘世子梯’吧，若有人问起这名字的来由，你便告诉他，因为这梯子是怀王府世子设计的。” 听了这话，秦义难以置信地问道：“这图真是怀王世子画的？” 洛云肯定的回答道：“正是。秦老板你就按照我的说，也不用担心怀王世子会来找你麻烦，或许他还会因为你帮他把东西推广出去而高兴呢。”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但秦义选择相信洛云。经历了前段时间魔方的合作，秦义觉得洛云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十二岁小姑娘，虽然还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背景。作为商人的敏锐，秦义相信跟洛云的合作一定会让秦宝斋的生意蒸蒸日上。 洛云接着说道：“关于这世子梯的定价，秦老板就按一般梯子的定价来定吧，还是我说的，以推广为主，薄利多销吧。” 秦义点头答应了，然后马上去工坊让人开始做梯子。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洛云在廖清乐的极力邀请下决定在廖府住上几天，因为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每天都在跟廖清乐准备着要在慕容璟生日宴当天表演的节目。 其实主要是廖清乐想表演，她说往年慕容璟的生日，她都会为他演奏助兴，今年刚好洛云也受了邀请，所以也想拉着洛云一起表演。于是二人便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排练。在排练之余，洛云也教了她之前没讲全的现代乐理知识，还教了她拉小提琴。期间因为学院的第二次休课日，所以洛云也抽了一天去找了洛明渊。 在医学院门口见到洛明渊时，他似乎也有话要跟洛云讲，于是兄妹二人便找了附近的一个茶楼坐下来喝茶聊天。洛明渊有旁敲侧击的问了洛云钱银的事，洛云立马就意识到是洛明渊手里没钱了。这是洛明渊第一次主动找她要钱，他显得有些尴尬。 见洛明渊如此拘谨，洛云心里也明白洛明渊的想法。洛氏夫妇给他们入京的盘缠早已经用完，现在他们所用的都是洛云答悬赏题而来的银子，所以对于洛明渊而言，现在花的这些钱都是洛云的。只是洛云从来没想到洛明渊心里竟会如此敏感，以至于对作为他的妹妹跟他相处了这么多年的洛云如此生分。 洛云假装生气地埋怨他对自己的妹妹也这样见外。洛明渊见她生气了，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觉得自己过于敏感，心里既愧疚又自责。洛云询问了他为何钱财用得这么快。因为上次休课日见洛明渊的时候，洛云刚给了他一笔钱，当时洛明渊还觉得自己在医学院也用不了这些钱，让洛云自己留着。以洛云的推算，上次给他的那些钱也应该够他用三个月了。 洛明渊告诉洛云，他的那个同屋的同学进京的盘缠已经用完了，虽然医学院有衣食住方面的补助，但也会有需要花钱的地方。又十分不巧的是，前几天那个同学收到陵州老家的来信说母亲生了重病需要医治，所以他现在不仅不能在指望陵州的父母给他寄钱过来了，还要想办法寄些钱回老家给母亲治病。于是，本着同乡之情又有同窗之谊，洛明渊便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借给了他。现在洛明渊手头没钱了，只好硬着头皮来问洛云。 听完洛明渊的解释，洛云觉得洛明渊真是完美继承了洛乾元的医者仁心，她也很高兴自己的大哥是这样一个善良的人。洛云让他以后不要再为钱的事情担心，以后如果需要钱也可以随时来找她。然后告诉了他版权费和跟秦宝斋合作的事情，洛明渊听完心里觉得很震惊，他没想到这个跟自己生活多年的妹妹竟有如此生财之道。 之后，洛明渊跟着洛云去了钱庄取了钱。前两天云蔚托人送来的第一批《新式数学》发行的版权费，洛云看了一下，比她之前算得要多5%，洛云推测是云蔚将自己版权费的5%也分给了她。现在洛云在钱庄里也算是一笔数额不小的存款了。 洛云将取出的一百五十两给了洛明渊，五十两是给他作为生活费的，另外一百两，她让洛明渊找人寄回陵州给洛氏夫妇。十几天之后，当远在陵州的洛氏夫妇收到来自京城的家书和一百两的银票时，也着实震惊了许久。 跟着洛明渊出来逛了一下，洛云发现这“世子梯”现在已经迅速在京城里传开。因为这梯子做法简单，很容易模仿，因此京城里其他的店去官府询问过没有过独家版权的注册登记之后，京城里很多店便也开始推出这梯子来卖。一时之间，京城里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平民百姓，都纷纷用起了这安全方便又使用的‘世子梯’。 而楚钰在得知了他的这个发明在京城里推广开来时，又惊讶又兴奋。现在京城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了这实用的‘世子梯’就是怀王世子所设计的，无不赞叹他的设计巧妙。这是应该算是楚钰第一次听到大家对他所设计的东西如此喜爱，为此还得意洋洋了许多天。直到这时楚钰才真正明白了洛云一直向他强调的实用性到底指的是什么。世子梯的大受欢迎也为楚钰打开了新的思路。 此时，怀王府内。 正在跟云蔚下棋的怀王说起这‘世子梯’也是面露喜色，他向云蔚感慨道幸好当日云蔚及时点醒了他。同时也在心里也是十分感谢洛云的指导，不然他的儿子应该还是那个整日浑浑噩噩不学无数的纨绔世子。 于是接下来，两人聊天的话题便不自觉的转向了洛云。 怀王道：“洛云这丫头想法新颖独特，性格沉稳冷静，确实与众不同。她身上的那股超然的气质，倒是像极了你父亲年少的时候。” 此时，云蔚心中不禁微微一震，握着棋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迟迟没有落子。 “你说她跟我爹很像？”云蔚问道。 怀王感慨道：“确实有几分相似。你父亲年少时便是这样超然傲物，冷静中透着睿智，只是后来他经历了太多.....” 云蔚没有再说什么，他思索回忆着自己印象中的父亲，同时又联想着洛云。或许是洛云跟他相处时所表现的状态和她在其他人面前所表现出来的状态有所不同；亦或者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云蔚一直觉得洛云只是那个连写字都需要她手把手教、需要人保护的小孩子，即便是洛云在某些方面的才能让他自己都自叹不如。 第三十一章 君子如玉 慕容璟生日宴当天，廖清乐有些兴奋，早早就起来梳妆打扮。吃过早饭后洛云便带上乐器跟着廖清乐来到慕容府。马车刚到门口，就看见云蔚的马车也迎面而来。 洛云看着走下马车的云蔚，只见他今日依旧身着一身紫色锦缎，着装低调简洁，头发也只是简单用发带绾在脑后，看上去少了些严肃多了几分随意。云蔚看上去心情不错，简单打过招呼后三人便一起进了慕容府。 刚进了大门，便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洛云推测应该是慕容璟在弹琴。三人将礼物交给了管家，管家派人将礼物拿了下去，然后带着他们去了后院。 到了后院，洛云便看到后院一棵硕大的榕树下一位长发白衣的少年在弹琴。 见三人来，慕容璟停止弹奏，高兴地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洛云看着朝着他们走来的慕容璟，只觉他如画中仙一般。 慕容璟容貌亦是十分俊美，眼神清澈，神情洒脱。俊秀的脸庞上带着笑容，那是一种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温暖的笑容。乌黑柔顺的长发用发带简单的缠在了后面，一身素色白衣长衫更加突显了他超然脱俗的气质。 慕容璟用一种很温和的语气说道：“阿朗，乐儿，你们来了。你就是洛云吧，多次听阿朗和乐儿提起你。” 洛云道：“我也多次听人说起过慕容公子你。” 慕容璟依旧温柔的笑着道：“你不用这么客气，跟着乐儿唤我一声大哥吧。我也跟着阿朗叫你云儿吧。不知云儿听他人都说了我什么？” 洛云道：“听闻公子相貌俊朗，性子温润，精通音律。” 慕容璟又道：“那云儿今日见了我觉得如何呢？” 洛云道：“陌上如玉，公子世无双。” 听过之后，慕容璟笑得更迷人了。慕容璟看了一眼旁边此时略有醋意云蔚，然后又略带狡黠地问道：“那我与阿朗比如何？” 洛云道：“不知慕容大哥想从哪里比？若论容貌气质，无法比较；若论韵律或者才学，我也无法判断。” “那若一定要你排名呢？他还是我？”云蔚突然问道。 洛云看向云蔚微微一笑，用一种坚定的口吻回答道：“你！” 听到洛云毫不犹豫的回答，云蔚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慕容璟看着洛云和云蔚的互动，又眼神示意旁边的廖清乐，然后两人便一起用一种看热闹似的眼光看着洛云跟云蔚。洛云跟云蔚当然知道他们的误解，但洛云跟云蔚谁都没有去解释，两人只是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随后慕容璟便带着他们去了前面的亭子里稍作休息。刚坐下没多久，京城三公子中的简言公子便到了。 洛云也是第一次见到简言，这位简公子也是容貌俊朗，温润儒雅中透着一丝睿智跟沉稳。他的头发绾得十分整齐，身着墨绿色锦缎长衫，体态挺拔，气质卓绝。 简言上前跟众人打了招呼，他与洛云也是第一次见。在慕容璟向他介绍了洛云后，简言微笑着说道：“早就听闻云儿你的事，一直也没有机会见到。今日能在这里见到，甚是欢喜。” 洛云道：“也是久闻简大哥的大名，见到你我也觉得很高兴。” 简单寒暄之后，众人便落座相互聊了起来。 聊了一会儿，洛云见没有其他人来，便疑惑的向旁边的廖清乐询问：“难道这次的生日宴只请了我们四人？”。 廖清乐回答道：“璟哥哥不喜人多，生日宴一直都是这样的，往年也只有我们三人，好在今年你也来了。” 洛云又问道：“你不是要表演吗？什么时候去？” 廖清乐道：“再等等，等皇后娘娘的礼物到了我们再去表演，免得到时候被打断了。” 洛云正想接着问什么，便听见管家来通报说宫里皇后娘娘派人来了。于是众人一起陪着慕容璟接了皇后送来的礼物。待那宫里来的人离开，慕容璟让人把礼物拿下去，继续着刚刚被打断的话题。 接着，廖清乐便自告奋勇的上前去说想为慕容璟演奏一曲。除了洛云，另外那三位公子似乎都已经习惯这个固有的环节，于是，慕容璟便让人把琴搬过了，廖清乐便坐下弹了一首《欢沁》。这是一首十分欢乐的曲子，加上廖清乐高超的琴技，让在座的人都听得十分喜悦。 一曲结束后，简言道：“此曲节奏欢快，曲调独特，让人听了十分愉悦。清乐你是如何谱出如此奇特又动听的的曲子的？” 慕容璟也温柔的看着廖清乐道：“乐儿，你弹得真好听。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廖清乐笑着看着慕容璟道：“璟哥哥你喜欢就好。这曲子叫做《欢沁》。只是，这首曲子不是我做的，是洛云做的。” 闻之，三位公子都看向洛云。 慕容璟道：“云儿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之前听乐儿吹奏你所做的《故乡的原风景》，就觉得云儿你能谱出如此天籁之曲的一定是个音律奇才，没想到今日又听到你所做这首《欢沁》。” 洛云道：“主要还是清乐弹奏得好，她也是练习了很久，说想在你生日的时候把这首曲子弹给你听。” 慕容璟道：“谢谢云儿，也谢谢月儿。这首曲子我很喜欢。” 洛云看着慕容璟跟廖清乐两人的相视一笑，便觉得他们两人真的是天生一对。 云蔚看着洛云说道：“今日才知道你还懂谱曲。曲子做得甚好。” 洛云道：“我也是后面听清乐说才知道你也擅长弹琴，从来也没听你弹过。” 简言紧接着附和道：“既然云儿想听阿蔚弹琴，刚好趁今日高兴，阿璟，你跟阿蔚再来一首琴萧合奏吧。” 慕容璟欣然接受了提议，他看着默不作声的云蔚，等待着直到见他点了头。 然后慕容璟道：“阿朗，墨月便由你来弹，我让人去取风遗。” 见洛云不解，廖清乐小声地向她解释道：“墨月便是那把琴的名字，风遗是璟哥哥那把萧的名字。” 听闻，洛云问道：“那你的琴也有名字吗？” 廖清乐回答道：“当然有。我的琴名为印瑶，名字还是璟哥哥取的呢。” 洛云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道：“那你可知云蔚生母长公主留下来的那把琴叫何名吗？” 廖清乐想了一下道：“之前听璟哥哥提起过，好像叫做解忧。” 廖清乐的话音刚落，云蔚跟慕容璟琴萧合奏便开始了。 他们所演奏的曲子婉转动听，意境悠远，两人配合十分默契，过渡部分也衔接得非常巧妙。再加上二人的技巧十分娴熟，直至整首曲子听完，洛云依旧沉浸其中。 简言道：“你们二人依旧这般默契。” 洛云紧接着说道：“你们合奏得真好，这首曲子也好听，叫什么名字？” 慕容璟道：“这首曲子名为《逍遥吟》，是我们三人一起做的曲。” 洛云又道：“原来简大哥也精通音律啊。” 简言道：“音律倒也知晓，只是这琴艺，还是及不上他二人。” 刚跟简言说完话，廖清乐便向大家提议让洛云也演奏一曲。廖清乐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直同意，于是大家都饶有兴趣的等候洛云的表演。 廖清乐叫来了丫鬟把小提琴递给洛云。洛云打开琴盒将小提琴取出，三位公子是第一次见小提琴，觉得甚是新奇，便向洛云询问了些关于这乐曲的事情。在简单的向他们简单的解释之后，洛云便开始了她的演奏。 随着悠扬的琴声，所有听曲子的人都沉迷其中。一曲结束，众人依旧回味着。良久，大家才回过神来，然后便围绕着小提琴展开了很多话题，直至管家来叫了他们吃午饭。 午饭过后，云蔚跟简言下起了棋，慕容璟在一旁围观。洛云不懂围棋，便跟廖清乐在一旁继续聊天。起先，二人起先聊得是音乐，当洛云提到了名曲《梁祝》时，洛云便跟她讲述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凄美爱情故事之后，被故事感动到的廖清乐便将音乐转到了故事上。于是洛云便又给她将了几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廖清乐听得十分入迷。 晚饭之后，廖清乐用小提琴拉了一曲着名的生日快乐歌为此次生日宴做了结尾，然后大家便各自回了府。 洛云是坐着云蔚的马车离开慕容府的，马车上，云蔚好奇洛云到底送了什么样的礼物给慕容璟。 洛云狡黠的回答道：“是几张需要清乐才能解释的曲谱。” 云蔚道：“今日凌澈的生辰你如此上心，我的生辰你也会如此吗？” 洛云道：“今日你也看见了，主要是清乐很上心。若是你的生辰，我也定送你一份我亲手做的世上独一无二的礼物。” 云蔚听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心里觉得很温暖。 洛云紧接着问道：“何日是你的生辰？” 云蔚道：“你猜猜看。” 洛云思索了一会，说道：“我猜应该是九月。” 见云蔚脸上变化的表情，洛云便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云蔚问：“为何？” 洛云道：“我觉得九月天气多晴朗，也更容易看到蔚蓝的天空。” 云蔚微微一笑说道：“不错，是九月。九月十五。” 听了云蔚的回答，洛云有些惊讶地想着：这究竟是巧合还是缘分。 九月十五这个日子洛云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也是她成为洛云之后的生日。当洛氏夫妇收养她的时候，她当时对自己这副躯体的身份完全一无所知。名字也是洛氏夫妇取的，恰巧跟她上一世的名字一样。生日也是洛氏夫妇定的，正是她苏醒的那一天，九月十五，说是庆祝她大难不死重获新生。 随后，云蔚问道：“那你的生日呢？” “也是九月，九月十五。”洛云回答道。 第三十二章 香皂 五月已经渐渐过去，自慕容璟生日之后，洛云的生活也回归到了日常的学术探讨中。 沐云帆每隔几天便会来找洛云请教探讨，洛云也每次都会细致的给他解释。洛云确实是被他执着于刑查探案的精神所感动，同时也觉得他也是个可以好好培养的人才。洛云将一些现代刑侦知识给他系统的梳理讲解了，着重给他讲了痕迹学的内容。每次上课，沐云帆也是听得十分仔细，也会积极思考，有什么不明白的也不会不懂装懂。在这一段时间的讲解下，洛云也觉得他进步飞快。 另外就是秦臻，自从新式数学开始正式在国学院和算学馆教授之后，秦臻来找洛云的频率也越来越高。秦臻作为商人之子，从小耳濡目染，对数字很敏感，再加上之前也向洛云学了一点，所以这次系统化学习新式数学他学得很快，以至于国学院现在教学速度远远不及他的学习速度。因此，秦臻只好经常来向洛云请教。 倒是楚钰自从‘世子梯’的事情之后便一心扑在了新产品的研发上，来找洛云的频率反而少了些。经过‘世子梯’的启发之后，楚钰的第二件产品‘滑轮吊物架’也很快问世了。这件产品洛云评估下来也时很实用的，可以大范围应用于建筑施工建设中。这件产品的设计当然后来也是在获得楚钰的同意之后被洛云拿去送给了秦宝斋。楚钰也因为接连有产品广受好评，京城百姓对这位小世子风评也是越来越好，还送了他一个“造物世子”的名号。 除此之外，洛云偶尔也会去廖府上跟廖清乐探讨音乐，主要是在教她小提琴。洛云将鲁元做好的第二把小提琴送给她之后，廖清乐每日都会抽出时间来练习，加上她音乐上的天赋，很快廖清乐便成了延国第二个小提琴专家了。 让洛云有些惊讶的是，在这期间，竟然还有一些从未见过的世家小姐邀请她去参加诗会，洛云跟她们不熟，也对那些世家小姐们举办的诗会茶会什么的不感兴趣，于是洛云便找了借口拒绝了。之前在皇宫太学院也见过一面的叶琅琬也邀请洛云参加赏花会，云蔚见她不是很想去，便帮她找了借口回绝了。 除此之外，韩之仪府上洛云也去过几次，秦宝斋也去过两次，当然洛云去得最多的依旧还是云府。 洛云这段时间就是这样忙碌而又充实的度过了。直到六月初的一天，洛云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早便去了怀王府找了楚钰。 见洛云来，楚钰也兴奋，话还没说便拉着她去了他的工作室。楚钰现在的工作室在原来一间房的基础上扩展了一下，将旁边的那间房也打通了作为工作间。楚钰在他这个正在设计的新产品上遇到些问题，正好洛云来了，他便向洛云请教了一下该如何改进。 洛云认真看了一下楚钰的设计图纸，听了他详细的介绍，很快便明白了他的问题所在，于是建议他在这件东西上加上一个传动装置。楚钰听了她的建议，豁然开朗，非常激动的准备去改图纸。 洛云拉住他，问道：“之前做的香皂呢？我今天是来取香皂的。” 听了洛云的话，楚钰才突然想起来还有这个事。 “看我这些天忙得，都不记得还有这一茬。香皂我叫人拿到后面光照通风更好的屋去了，这间屋东西太杂太乱，怕影响了那些香皂。”说着楚钰便带着洛云去到后面的房间。 “这香皂我之前也去看过了，还真挺好看的，闻起来也很香。光看那颜色形状和气味，送给母亲大人的话，她一定会喜欢。只是，它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啊？” 洛云便详细的向楚钰解释了一下香皂的用途，使用方法以及存放方法。 听过之后，楚钰满脸欢喜道：“原来这香皂还有这作用，到时候我也留几块用用。” 洛云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说这是要送给王妃吗？” 楚钰道：“剩下的我都送给母妃，我自己留一个用用。好用的话我到时候在做个十个八个。” 看到已经完成的香皂，洛云也很满意。她又让楚钰把定做好的包装礼盒拿给她。这两个木质的包装盒内部是四宫格的设计，每格里面均有一个陈放香皂的镂空托盘。洛云挑选了四个装进了一个盒子里，这是她准备要送给云蔚的。然后又将剩下的四个装进另外的盒子，这是她要拿去送给韩之仪。 给云蔚挑选的香皂中，有两个是立方形透明的，一个里面包裹着黄色的花瓣，另一个里面包裹着红色的花瓣，有了这些花瓣做装饰，使原本就透过晶莹剔透的香皂看上去更加具有艺术的美感。剩下的两块都是紫色圆形的香皂，一个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笑脸；另一个则印着萱草的图案。 另一盒要送给韩之仪的四块香皂也有两个是透明里面带花的；另外两个则都是黑色的，一个是圆形的，另一个是方形的。 一旁的楚钰也将自己做好的那几块香皂装好，待两人结束之后，楚钰便让人送了洛云去云府。临走前，洛云特意交代楚钰制作香皂的配方没有她的允许，不能随意泄露出去。 来到云府，云蔚见洛云提着两个盒子进来，疑惑的看着她。洛云将两个盒子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拿了一盒递给了云蔚。 洛云：“这个是给你的礼物，感谢你这么久以来对我的照顾。” 云蔚接过盒子打开，问道：“这是何物，怎么如此晶莹剔透里面还有花瓣？” 边说着边用手拿了每一块香皂来看，紧接着又说道：“这味道也十分好闻。” 见他惊讶，洛云笑着向他解释了道：“这是香皂，沾水打湿之后可以用来清洁手跟身体，去除油脂跟异味。” 说完，洛云从盒子里拿出一块香皂，同时也把盒子里的用来装香皂的镂空托盘一起拿了出来。紧接着便叫了人端来清水来，向他展示了一下使用方法，云蔚也学着试用了一下。 用香皂洗过手之后，云蔚不禁赞赏道：“用这香皂清洗之后不仅干净清爽，而且还留有余香，真是奇特。这东西也是你做的？” 洛云回答道：“嗯。这东西不难做，只是费些时间。你若喜欢，日后再为你做一些。” 云蔚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他又指着另一个盒子问道：“那个也是香皂？” 洛云道：“那也是，那是要送给老师的。” 洛云边说着边将用过的香皂放到托盘上，然后又向他讲解了香皂的存放方法。对于洛云的这份礼物，云蔚心里很是喜欢。 离开云府之后，洛云便去了韩府。 得知洛云是来送礼的，韩之仪道：“你上次送来的那两盒沧州泉井我很是喜欢，但那茶价格偏高，日后还是不要再买了。” 洛云坦诚地说道：“上次那茶其实是云蔚替我买的，当时我也是在不知要送老师您什么礼物，想着先拿来应应急，日后再亲手为老师您准备一份礼物。今日便是来送这份我亲手做的礼物，希望老师不要嫌弃。” “既然如此，我便来看看你这亲手做的礼物是何物。” 说着韩之仪便接过盒子打开来看，果然不出所料，韩之仪看到这一盒香皂之后也是惊讶不已。待洛云详细的向他解释过之后，韩之仪叫来夫人，一起试用了一下。韩夫人在用过之后更是对这香皂赞不绝口。 韩之仪道：“你这丫头，竟能做出如此神奇之物。恐怕工部那些能工巧匠都未能有你这般巧思。” “老师喜欢就好。”洛云回应着。 与此同时，怀王府里，王妃在使用过自己儿子送来的香皂之后，也是爱不释手，怀王爷也对这次楚钰做的香皂大加赞赏。楚钰见他们如此喜欢，也是得意了许久。 在送完香皂的第二天，洛云便拿着香皂的制作方法去了秦宝斋跟秦义商量合作事宜。秦义听了很是欢喜，决定新建一个工坊专门用来制作香皂。 洛云跟秦宝斋的合作的魔方生意十分顺利，而且到目前为主依旧大有盈利。虽然魔方在京城的市场已经趋于饱和了，但现在依旧还有好些批量采购的订单，一些小商贩会批量采购一些运到临近的州县去卖。有了之前合作的默契和信任，这次的香皂生意的合作事宜谈得十分顺利，签完合作协议之后，两人便去了官府做合作协议的审批。然后秦义便加紧了新工坊的建造以及采办制作香皂的材料。 果然不出洛云所料，香皂这个东西不久之后便在京城里的世家府里以及宫里传开了。首先得知消息的是平日里与怀王妃来往比较频繁的世家夫人们，慢慢的消息就传开了。当这些世家夫人们向楚钰打听香皂的来源，楚钰便按照之前洛云说的那样，说是已经将这香皂的独家代理交给了秦宝斋，若是有需要，可自去秦宝斋订购。于是乎，秦宝斋里便每日都会有京中各府派来抢购香皂的人。 第三十三章 忘忧 由于香皂生意刚刚起步，在后续的日子里洛云也是隔三差五的去秦宝斋看看最新进展。沐云帆和楚钰也会时常来找她，秦臻倒是来得没那么勤了，洛云猜测应该是秦义知道洛云最近比较忙，特意嘱咐过秦臻。 除此之外，孟子墨也在他父亲孟天珏的指示下，三天两头来找洛云请教问题。关于这件事情，孟天珏十分客气的将洛云请到了府里亲自跟洛云打过招呼了，洛云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好答应说让孟子墨随时来跟她交流学习。 另外，廖清乐也来请过洛云几次，有一次刚好在廖府遇到了慕容璟，得知慕容璟十分喜欢自己送给他的曲谱，洛云心里也觉得很高兴。就这样忙忙碌碌中，已经不知不觉到了六月下旬。 这一天，感觉有好几天没见过云蔚的洛云一大早就来到了云府，进云府时洛云便问了管家云海：“云蔚今日在府里吗？” 云海脸上浮出一丝悲切地说道：“少爷在府里，这几日都未曾出门。” 洛云察觉到云海的表情不对，心里有些紧张的问道：“这是为何？他生病吗？” 云海回答道：“若是真生病，也是心病。” 听了管家的话洛云心里更加疑惑。 云海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紧接着说道：“萱草开花了，每年这个时候，少爷都会这样。洛姑娘你既然来了，还劳烦你劝导一下少爷。” 云海作为云府二十多年的老管家，自小是看着云蔚长大的，也知道他心里的伤痛。当年云净还在世时，云蔚心里的苦痛在他父亲的劝慰下只是埋藏在心里，等云净离世之后，云蔚心里的痛苦便随着他在这世上最后一个至亲的人的离去急剧加深。 洛云跟着云海来到了云府的后院，后院最深处有一个小园子，里面有一片花圃。之前洛云来云府时也注意到了这个小花园，只不过她每次看到时，这个小花园的竹篱笆都是紧紧关着的，洛云便也没有再去详细追问。 走近园子，今天的竹篱是敞开着的，云蔚正蹲在花圃面前，看着一朵绽放得十分娇艳的花发呆。洛云走进了花园里，云蔚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此时的他已经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这是萱草吧？听说它也叫忘忧草。” 听到洛云的话，云蔚回过神来。 他没有看洛云，依旧看着眼前的花，说道：“虽然名为忘忧草，但也难让人忘忧。” 洛云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悲伤，她也蹲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个神情忧伤的少年，心里也有些感伤。 虽然洛云很早就察觉到云蔚内心深处似乎藏着一段痛苦的往事，但直到今天以前云蔚也从未在她面前将他内心深处的伤痛如此不加掩饰地展现出来。 没过多久，云蔚又说道：“这些萱草是我为我的妹妹萱儿所种，只是现在却也只剩下它们了....” 听了他的话，洛云推测着他内心的伤痛十之八九是跟他所说的妹妹有关。这是洛云第一次听云蔚提起过他的妹妹，在此之前也没有听到任何人提及过云府之前还有一位小姐。洛云推测应该是早年间这位云府的小姐发生了什么意外，这件意外的知情人应该不多，也没有人愿意再去提及此事的。 见云蔚如此伤心，洛云虽然心中也对他这个妹妹的事情有好奇，却也不敢在追问什么，生怕她不经意的询问触到了他心里正在流着血的伤口。 洛云用手轻轻拍了他的肩膀希望能让他感觉到一些安慰。与此同时，洛云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早已离她远去的哥哥莫风，心里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忧伤和失落。她想起了上一世的自己在得知父母意外去世的时候，那个一夜间成熟的哥哥安慰她的话。于是洛云也如同那个人安慰自己一样安慰云蔚道： “有些时候，当我们以为某些人已经离你而去的时候，也许他们正在以另外一种形式陪伴着我们。虽然她已经不再了，但还有我。我也是你的妹妹，我会代替她一直陪着你。” 听了洛云的话，云蔚心里微微一震，瞬间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股暖流包裹着，十分温暖。他转过头去看着洛云，心里想着:或许洛云真的是萱儿派来代替她陪着我的。 而当洛云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也已经深刻的体会道了这番话的含义。她想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人，她在心里默默对着那个人说道：云蔚就是你派来代替你自己照顾我的吧。谢谢你，哥哥。我会好好陪在他身边，就像陪着你一样。 不久，回过神来的两个人相互注视着对方会心一笑。笑过之后，两人也恢复了心情，云蔚站起身来，对她说道：“待我把这一片花浇完水，便来教你画画吧。” 洛云笑着回应道：“好。那我来帮你。” 自这天起，洛云明显感觉到云蔚似乎已经将心里的烦恼渐渐淡忘，又回到了之前洛云认识他时的那个傲娇贵公子的样子。 七月的一天下午，洛云正在去往云府的路上，一辆马车忽然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简言掀起了帘子，说道：“云儿，你可也是要去云府？” “是的，简大哥也是要去找云蔚？”洛云问道。 “嗯，我也去云府。你上车吧，我们一起。” 听了简言的话，洛云便上了马车。上车后，见简言一直微笑着看着她，洛云不解地问道：“简大哥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云儿你究竟是用了何种方法竟能让阿蔚有此改变？” 简言的话让洛云有些费解，她的大脑迅速转动着思索着他话里的含义。 见洛云不语，简言紧接着说道：“前几日我在皇宫里见到阿蔚便邀他去府里小坐了一会，我们聊得十分尽兴，临走时他还让我无事时也到他府上去坐坐。” 听了简言的话，洛云更加疑惑，问道：“这有何奇怪吗？” 简言解释道：“若是放在两年之前倒也不奇怪，那时我们三人经常一起吟诗品茶，弹琴赏花。但自从两年前云大人去世之后，阿蔚就变了，他把自己关在府里，也不再与任何人来往，也不让任何人进云府，连我跟阿璟也从此进不了他府上的大门。上一次阿璟生日，我便察觉到了他的变化，直至这次他邀请我去他府上，我想，他应该是学会了忘掉一些东西。” 听了简言的话，洛云若有所思，问道：“那个让他伤心的事情是不是跟他妹妹有关？” 简言心里一惊，道：“他跟你说了萱儿的事了？” “没有。他只跟我提到了他又一个妹妹叫萱儿，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从未提起过，但我推测其中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悲伤的事情。” “他既然不说，我也不便多说什么。我想等他那一天愿意跟你说了，那他心中的忧便是真正的解了。” 简言说完，停顿了下，随后又紧接着说道：“忘忧易，解忧难。若是这忧愁真不能解，能忘了也是好的。” 二人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不一会儿，洛云回过神来，问道：“简大哥今日还带着箫？” “嗯，想着如果有机会还想跟阿蔚琴箫合奏一曲。也好久没听过解忧的声音了。”简言回答道。 “简大哥这把箫也有名字吗？” 听了洛云的问话，简言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笑着回答道：“原本是没有的，只有真正爱琴爱箫之人才会给他们的琴或者箫取名字。我自觉对这箫的喜爱不如阿璟对他的风遗那般，便也没取名字。后来，阿璟见不惯我不给箫取名字，便给这箫取名为‘无名’，现在想来，那时我们三人一起弹琴奏箫还真是逍遥快乐啊。” 两人说着话，很快马车便到了云府。三人在书房喝茶聊天，氛围十分和谐。刚开始洛云只是静静地听着两位京城名公子聊起了往事，见洛云一直没参与聊天，简言便把话题转道了洛云身上。然后三人便开始聊起了新式数学，然后又聊到了魔方，再后来，又聊起了音乐。洛云想到之前简言说想跟云蔚琴箫合奏，于是便趁机提议让二人琴萧合奏一曲。 洛云说出自己提议之后，看了一眼云蔚，察觉他脸上的表情微变，陷入了沉默。洛云突然想到了什么，书房里包裹着那把琴是他的母亲长公主留下的，不知道云蔚是不是又睹物思人了。 简言也察觉到了云蔚的情绪，说道：“阿蔚，既然云儿想听我们琴萧合奏，我们就如往日那样合奏一曲，难得今日我也刚好带了无名。” 云蔚看了一眼洛云，点头答应了。然后起身来走到旁边的桌子上取了那边被裹得很好的解忧琴。云蔚解开了琴上包裹着的布，轻抚了一下琴身，便开始了弹奏。 静静地聆听着二人婉转动听的合奏，看着正在弹琴的云蔚，洛云突然想到了简言之前的话，“忘忧易，解忧难。若是这忧愁真不能解，能忘记也是好的。” 于此同时，洛云看着云蔚，在心里默默地说道：此时你心里一定也感到快乐了吧，希望这样的欢乐时光真的能让你忘却心中所有的烦忧。 第三十四章 沐云帆 自从那日简言来云府与云蔚琴箫合奏之后，云蔚便又重拾了弹琴这个爱好。洛云去云府时，也常能见到云蔚弹琴，洛云对此也感到很欣慰，偶尔也会拉小提琴跟他合奏。 云蔚的变化让云府里的所有人都十分高兴，尤其是管家云海。云海知道云蔚的改变是因为洛云，他也看得出云蔚对待洛云的与众不同。总之，现在洛云去云府，府中上下都对洛云十分热情亲切，这让洛云偶尔会有一种在云府就是在自己家里的错觉。 进入七月以来，洛云除了每日的忙碌，她还一直思索着要送云蔚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她列举了几十种礼品的清单，但到最后都因为各种原因被划掉了。直到八月初，洛云突然有了灵感。 这天早上，洛云刚要出门去准备礼物，沐云帆便来了。 “你是要出门吗？”见洛云像是要出门的样子，沐云帆问道。 洛云敏锐的看出了沐云帆脸上的兴奋，猜测他应该不是像往常一样来向她请教问题的，而是似乎有什么高兴的事情要跟她说。 洛云不忍心扫了他的兴致，于是请他进来坐下，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说道：“是打算出去的，但不是很着急。你是有什么高兴的事要跟我说吗？” “其实是有一件案子想跟你说。”沐云帆回答道。 “那你说吧，我听着。” 于是沐云帆便向洛云说着昨天休课日自己随刑部的人去蓟县官府考察学习的时候协助官府破获了一起投毒案的经过。 事情讲述完毕后，沐云帆看着洛云，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不妥，神情有些忧郁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昨日回来我就想着一定要把这个案子说给你听。” 洛云知道这次独立侦破这个案子对沐云帆来说意义重大，她也很高兴沐云帆能跟她分享这件事。 “整个案件推理地很好，方向明确，逻辑清晰。”洛云赞扬道。 听了洛云的赞赏，沐云帆心里非常高兴，他感激地说道：“还是要感谢你这些时日的指导，我才能进步如此之快。若是你当时在场的话，一定能更快找到凶手了解此案。” “你能有所进步，很大程度上也是来自你自己的勤学好问。我也很替你高兴。”洛云道。 虽然跟沐云帆也相处了一段时间了，但沐云帆每次来找她都只是纯粹是来请教问题，他们也从没有像真正的朋友那样一起说话聊天。见沐云帆今天来并不是向她请教案子的事情，似乎只是想找她聊聊天，于是洛云便像朋友那样跟他闲聊了一会儿，主要是聊了关于学院的事情。 洛云来学院后基本上没上过课，真正待在学院的时间也不多，对学院的事情了解的也不多。而沐云帆不仅比她早入学一年，而且除了休课日，他基本上都在学院待着，对学院了解也更多，因此洛云便询问他关于学院的事情。见洛云有兴趣，沐云帆又兴致勃勃的跟她说了许多学院的事情，主要还是刑律分院的事情。 聊完学院的事情之后，沐云帆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带着一丝忧郁说道：“谢谢你今天听我说了这么多。我也好久没有这样跟人喝茶闲谈了。” 还未等洛云回应他的话，沐云帆又自顾自的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对刑律如此执着吗？” “不知道。你如果愿意讲，我也很愿意听一听你的故事。” 这些日子跟沐云帆相处下来，洛云发现其实沐云帆虽然平时表现上会觉得他比其他同龄人要更成熟稳重，但实际上他的内心比较敏感，而且心里似乎也藏了很多事情。但沐云帆之前从没有向洛云提过他的私事。今天既然沐云帆主动提了，洛云也很愿意听一听他的故事。只是见沐云帆的神情，洛云也猜测到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沐云帆沉默着思索了一下，紧接着说道：“我原本也是生在富贵人家，我的父亲是锦州当地有名的商贾大户。五年前，我父亲去湖州做生意不幸被人所害，当时湖州的知州一直查不出真正的凶手，迫于压力，便找了个替死鬼冒充是凶手草草就结了案。我母亲那是还怀着身孕，原本父亲的死讯对她而言就是一个天大的打击，此时对这样的判决结果更是让她心中怨愤难消。于是她便上告到了庆安府知府衙门，当时的知府大人虽然有心为我们查寻真凶，但无奈此案涉案过程错综复杂，而那凶手也过于狡猾，知府大人一时也未能查出真正的凶手。而我母亲也因为父亲的事情连日忧心伤神奔波劳累，临盆时难产而死，而我那刚出生的小弟也不幸夭折。” 说道这里，沐云帆脸上的表情也来越伤心，他又沉默了，他的思绪不受控制的回忆着那段悲伤的往事。 听过沐云帆的话，洛云想起了之前看案件卷宗之时看过这件案子，当时的主理人正是韩之仪。 “后来是我的老师韩之仪大人破了此案，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了。”洛云的问话打断了他的回忆。 “是的。我母亲去世不久，韩大人来庆安府巡查，得知了此案。在他的探查下，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凶手，自此之后，我便立志要成为像韩大人那样的人。我清楚自己的资质，也并不祈盼着能达到向韩大人那样的位置，只希望能尽我所能减少像我所经历的那样本可以避免的悲剧。” “你父母过世后，那你一个人是如何生活的？”洛云又问道。 ”我爹娘过世时我只有10岁，家里也没有什么亲戚了，当时家里的仆人也都在我娘过世后纷纷逃走了，只剩下老管家和从小照料我的乳娘。我们便靠着我爹生前留下的钱财维持着生计。” 听了沐云帆的话，洛云看着他那被忧伤遮盖着的清秀面容，安慰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洛云的话让沐云帆顿时心有所悟，他惊讶的看着洛云，似乎不相信说出这段话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姑娘。 随后，洛云又跟他聊了些其他的事情，分散他的注意力。不知不觉一上午就过去了，意识到已经跟洛云聊了很久，沐云帆便起身告辞。 临走前，沐云帆说道：“今日能跟你这样说说话，我觉得很开心。不知道日后是否还能来找你...说说话...” “你若把我当朋友，日后自然是可以随时来找我喝茶闲谈。”洛云微微笑着回答着。 沐云帆此时也露出笑容，心里觉得十分温暖。 沐云帆走后，洛云就离开学院，她在街上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去了秦宝斋。秦宝斋的伙计已经对洛云十分熟悉了，见洛云来，他马上热情的招呼了她，然后去找来了老板秦义。不一会儿，秦义便带着秦素素来了后堂会客室。秦义先跟洛云说了一下香皂生意的最新情况。 香皂的生意意料之中的大火，秦宝斋目前香皂的订单已经排到了半年后。现在新工坊已经运作了，香皂的产能也将扩大，加之目前主要是针对高端市场，单价比较高，所以香皂生意的利润也是非常高。因此秦义在向洛云说起这笔生意时也是十分兴奋。 说完香皂生意，洛云又向秦义询问了另外一件事。 “我看店里也有一些瓷器在卖，这些瓷器是秦叔您自己的窑厂烧制的吗？”洛云询问道。 “是的。怎么，你对瓷器也有兴趣？”秦义问道。 “算是吧。不知道秦叔这窑厂是否可以借我用些时日？” “你要用窑厂做什么？你也会烧瓷？”秦义不解的问道。 “算是吧。” 见洛云没有想解释什么，秦义也没再多问。这段时间跟洛云的接触，两人不仅关系亲近了许多，也形成了一种默契。 “你要用多久？需要工人们帮忙吗？”秦义问道。 “我现在还不确定要用多久，快的话五六天，慢的话也应该不会超过半个月。不用人帮忙，我希望我在窑厂的这段时间窑厂里没有其他人。” “你要一个人呆在窑厂半个月？”秦云惊讶地问道。 见秦义有些犹豫，洛云说道：“是的，我要一个人在窑厂。若是窑厂因此而停工影响了生意，需要多少补偿秦叔尽管提出，我也一定会悉数补偿。” 知道洛云的误解了，秦义连忙解释道：“云儿你这是说哪里话，我这店里本就不是专门做瓷器生意的，店里的瓷器也卖不出几个钱。那小窑厂你要用便用，哪里还要什么补偿。只是那窑厂位置偏僻，你一个小姑娘家一个人在那里不是很安全。要不这样，到时候我派几个人在窑厂附近保护你，不让他们进入窑厂。这样以来你若有什么独门烧瓷技艺要保密，也不会让外人知晓，同时也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对于秦义真诚的关心，洛云心里也很感激。 “那就按秦叔的安排办吧。” “好，那先让素素带你去窑厂看看。” 随后，秦义向秦素素交代了几句，然后洛云便跟着秦素素去了窑厂。 三十五章 约会 接下来的日子里，洛云便开始了窑厂生活。她的计划是自己亲手烧制一个玻璃花瓶作为云蔚的生日礼物。 上一世的时候，洛云去参加过学校组织的玻璃工艺品的生产制作的活动，对制作玻璃还算熟悉。只是现在这种制作条件完全不能跟她上一世参观的那种现代化的玻璃制作工厂的条件相提并论。洛云也是早就想到这一点，所以也并没有指望一次便能成功制作出她想要的玻璃花瓶。经过两次的失败，洛云吸取了经验教训之后，第三次便成功的做出了玻璃花瓶。只是洛云对这个花瓶并不是很满意，她觉得可以做的更好。于是她又经过了第四次的尝试，果然，在有了前三次的经验之后，再次做出的花瓶更加完美。洛云用剩下的材料有烧制了两个个玻璃灯罩，想着到时候一起作为礼物送给云蔚。 在洛云待在窑厂的这十多天里，秦素素会每天来窑厂给洛云送来饭菜及洛云所需要的东西，对此洛云也十分感激。随着跟秦义的关系越来越亲近，洛云跟秦素素也不知不觉成了好朋友。洛云很喜欢她的性格，这个比她大不了两三岁的姑娘的确是有着商贾之女的能干聪明、情商高、识大体的优点，但又没有那种小商贩似的的油滑和斤斤计较的特质。 终于在中秋节的前两天，洛云完成了她的礼物制作，待中午秦素素来给她送饭，洛云便跟着她一起离开了窑厂。洛云把用锦盒装好的礼物寄放在了秦宝斋，便安心的回了学院。 第二天一早，有十多天没去云府的洛云去了云府。在去窑厂的前一天，洛云便来跟云蔚打过招呼了，说是后面的十几天有些事可能不会来云府了，当时云蔚也没追问什么。 “你的事情做完了？”云蔚问道。 “嗯，完成了。你为何早上还在府里，今日不用去太学院教学吗？”洛云道。 “《新式数学》的前三卷已将教授完了，这些对他们而言足够了。”云蔚回答道。 洛云也很同意他的想法。云蔚编纂的《新式数学》前三卷差不多涵盖了的数学知识对于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而言完全是绰绰有余了。再深的数学理论知识，怕是一般的人也很难理解了。 “明日你可有何安排？”云蔚紧接着问道。 听云蔚这么问了，洛云才想到明天就是中秋节。洛云不禁想起往年的中秋节，她着洛氏夫妇以及洛明渊一起过节的温馨场景，心里不由得感慨：今年陵州的中秋节应该还是那般热闹吧。 见洛云没回答，云蔚又问道：“你是要跟你那位医学院的大哥一起过节吗？” 洛云回过神来回答道：“往年的中秋节都是跟我爹娘和大哥一起过的，今年想跟你一起过。你明日可有安排？” 听了洛云的回答，云蔚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你若跟我一起过节，不怕你那大哥生气吗？” “我大哥从未对我生过气，我相信他应该不会因为这件事生我的气。” “你明日想去哪？”云蔚接着问道。 “在陵州的时候，中秋节我爹娘会带着我跟大哥一起去街上看祭月典礼，不知道京城的祭月活动是不是更热闹，我明日想去看看。” “好，那我们明日去看祭月典礼。” “嗯。” 说完，两人便相视一笑。 在云府吃过午饭后，洛云便去了医学院。临走前云蔚告诉她《新式算学》的第三卷书的版权费户部的人昨天送到了他府上。洛云最近手里不缺钱，而且工部这部分进账洛云想跟秦宝斋的收入分开来管理，便让云蔚先替保管这些钱。 在医学院门口见到了洛明渊，得知他正好下午没有课了，于是兄妹二人便找了个茶楼喝茶聊天。上个休课日时，洛云还在窑厂，兄妹俩没能见面，当时洛云托秦素素买了些沁心斋的点心替她送到医学院给洛明渊，并向洛明渊说明情况。 有段日子没见面的两人愉快的聊了起来，当洛云问到他明天中秋节的安排时，洛明渊有些愧疚的说道：“云儿，明日我可能不能陪你一起过节了。” “其实我原本也想跟你说我明日约了云蔚，不能陪你过节了。”洛云坦诚地说道。 紧接着，洛云又问道：“你明日约了谁？” “我想着待会去约素素明日一起看祭月典礼。”洛明渊红着脸回答道。 看着洛明渊情窦初开的样子，洛云笑了笑，心里觉得开心，她没想到自己不经意的行为却促成了一段美好的爱情。她突然联想到之前素素来给她送饭，她也发觉了素素脸上总是洋溢着欢乐的笑容。只是当时她一心扑在烧制玻璃上，也没顾得上去追问原因。 “既然如此，那赶紧去秦宝斋吧。我若早知道这个事，昨日我见到她时便帮你约了。” “云儿，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吧？” 见洛明渊有些害羞，洛云鼓励他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作为男子，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更要勇敢一些，主动一些。素素是个好姑娘，大哥，我支持你。我就不陪你去了，我在这等你的好消息。” 听了洛云的鼓励，洛明渊心里有了信心起身便要往秦宝斋去。大概两个小时左右，洛明渊便回到了茶楼，见他脸上带着兴奋，洛云猜到约会的事情应该一切顺利，心中也为他高兴。 “素素说她明日无事，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祭月典礼。”洛明渊兴奋的说道。 “那真的太好了，现在你也跟我说说你跟素素的事情吧，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于是，洛明渊便交代了他跟秦素素的事情。果然如她所猜想的那样，就是上个休课日她让秦素素代她去找洛明渊的时候两人一见钟情，当时了两人还一起聊了很久，相互了解了中两人生了情愫。 中秋节当天，洛云先是带着沧州泉井茶去拜望了韩之仪，第一次去拜望韩之仪的时候云蔚便是为她准备的这种茶作为给韩之仪的礼物。这茶的确有些贵，好在洛云现在有了生财之道，所以这次买这些茶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犹豫。在韩府待了大半天之后，然后洛云去了云府。 晚上天刚黑，洛云便跟着云蔚来到了城东最繁华的大街清乾街，城东的祭月典礼便是在这条街上举行。此时，整条街灯火通明，车水马龙，极其热闹。虽然洛云骨子里不喜欢太过喧闹，她也并没有很沉浸在这节日的欢乐氛围中，但看着这样热闹的场景，她心里也觉得欢喜。 在街上转了一会儿，洛云便跟着云蔚去了玉满楼。刚进去时，洛云注意到周围来往的世家子弟中好像有人认出了云蔚，大家的目光都看向这边，小声议论着。 有位年轻公子上前来打招呼，还未走近便被云喜拦了下来，那人只好在两米开外像云蔚行礼打招呼：“在下王世明，久仰云公子大名.......” 云蔚斜着眼看了他一眼，还未等那人把话说完，云蔚头也不回的跟着玉满楼的掌柜上了楼，只留下那人十分尴尬的站在原地。然后便听到身后传来议论的声音：“这人真是不自量力，京城第一公子眼光之高怎会看得上他，真是自讨没趣....” 洛云默默的跟着，今天她见识到了那个传说中孤傲冷漠的云蔚。或许是她已经习惯了云蔚对她的温和体贴和无微不至的关怀，以至于让她忘记了京城第一公子云蔚对于外人来说依旧是那个天资卓绝，冷漠孤傲，不可高攀的人物。 “这是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房间？”进了房间，洛云不禁问道。 “你还记得。”云蔚看着她回应道。紧接着他看向窗户说道：“待会儿祭月典礼开始之时，你从这个窗户看下去，便能清楚的看到整个仪式。” 听罢，洛云便走过去打开窗户往下看，果然清乾街上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祭月典礼的舞台边上此时已经围满了人。 “你以前常来这里看祭月典礼？”洛云看着已经坐下的云蔚问道。 “不常来，我不喜热闹。只是昨日你说想来看祭月典礼，我便找了个精通吃喝玩乐之人问了问，得知了这个地方。”说完，云蔚喝了口茶。 “你说的那个人是楚钰？” “你猜到了。” “这很容易猜到。” 她心想云蔚身边除了楚钰，应该没有其他精通吃喝玩乐的人，而且她第一次跟着楚钰来玉满楼时，便知道楚钰对这里很熟，应该是经常来。 此时，在玉满楼里离这间房间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里，楚钰正跟他的一群世家子弟朋友一起聊天喝酒。 “小世子，往年我们不都是在那间能清楚看到祭月典礼的房间吗？今年为何不同啊？”房间里一位华衣少年问道。 “往年看那些已经看烦了，今年本世子想清静一些。”楚钰煞有介事的回答道。 他强装镇定的喝了口酒，心里暗自郁闷。楚钰早在半月前便向玉满楼的老板预定了那间能看到祭月典礼的房间，哪曾想昨天下午云蔚来王府找他说是问问他哪里人少却又可以看到祭月典礼。楚钰也没多想就告诉他这个绝佳的地方。然后他便不得不在云蔚的威逼利诱之下乖乖让出那间房。 随后，楚钰的贴身仆人三元敲了门进来，在楚钰的耳边轻声说道：“云公子已经到了，洛姑娘也在。” 听罢，楚钰示意让他下去，嘴角上扬，心里想着：原来你是带洛云来看祭月典礼，既然是洛云喜欢，本公子就不计较房间的事情了。随即，楚钰又自言自语道：“哎，不知道什么时候洛云跟我关系也能这般亲近。” “小世子，你说什么亲近？” “额...我是说还是这个房间好，清静！来来来，我们喝酒.......” 第三十六章 千里共婵娟 祭月典礼开始了，洛云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楼下祭月仪式欢乐热闹的场面。穿着花哨张扬的表演人员在新搭建的舞台上载歌载舞，周围聚集着的观看表演的人群时而发出阵阵欢呼和掌声。洛云也在不知不觉中被这热闹的气氛所感染，也会不自觉的低声为楼下的精彩的表演喝彩。 云蔚似乎对楼下的热闹场面不感兴趣，独自坐着喝茶，时而也会看着窗边的洛云，心里思索着什么。洛云在窗边站了好久，看完了整个祭月的仪式。待楼下的祭月典礼的人员离去进行沿街游行后，洛云的目光又将目光转向了夜幕下那一轮明亮的圆月。 云蔚走到窗边，看了一眼洛云目光所视的圆月，然后转头看着她，用一种温柔的语气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一首词。” “哦，你竟也会写词。说来听听。”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好一个‘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跟你相处了这么久，却从不知你竟也有这般才能。你还隐藏了何种我不知道的才能？” “我不擅文，这首词不是也我做的。”洛云澄清道。 显然，云蔚并不相信洛云的说法，他只当是洛云不愿意太过张扬，所以一直隐藏着自己作诗写词的才能，即便是现在小露身手，也只是谦虚不愿意承认自己这份才能。推测出洛云的想法，云蔚便也不再继续追问了。 洛云看出了云蔚的想法，但她也不想再多做解释，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再多做解释，云蔚定也会追问，那到时候她自己也是们办法解释清楚的。 “这祭月的仪式也结束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洛云提议着。 “好。”云蔚回应道。 中秋之后，洛云继续日常忙碌着。 九月十二休课日，洛云照例来医学院找洛明渊跟他商量洛云生日当天的安排。她坦诚的告知了洛明渊九月初五也是云蔚的生日，她也要去为云蔚庆祝生日。兄妹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生日当天上午，由洛明渊陪她庆祝生日。下午洛明渊继续会医学院上课，洛云则是去云府为云蔚庆祝生日。商量好之后洛云便去了云府。 云蔚听过洛云的方案之后，淡淡地说：“既然如此，那就让其他人也下午过来吧。” 说完便叫来云海跟云喜吩咐道：“海伯，三日后我的生日宴改为晚宴吧。” 云海：“是，少爷。” 云喜，你再跑一趟慕容府跟简府，告知凌澈和辰风我的生日宴改成晚宴，让他们下午来府即可。” 云喜：“是，公子。” 洛云：“你不请你那两个弟弟吗？” 云蔚：“他们二人不请，若是来送礼，自会让他们进府。” 洛云：“那清乐呢？” 云蔚：“已经跟凌澈说过了，若是清乐想来，自可带她来。” 洛云：“这样听上去还挺热闹。” 很快就到了九月十五。 当天，按照计划，上午洛云和洛明渊一起庆祝生日，兄妹二人一起逛街聊天，不知不觉一上午的时间便过去了。跟洛明渊一起吃过午饭后，洛云便跟洛明渊分开了。 洛明渊回了医学院，洛云去了秦宝斋想要去取寄放在那里的礼物。洛云打开装礼物的木盒检查过礼物没有任何损坏，便向秦义借了马车带着礼物去了云府。 “洛姑娘，你来了，快请进来。”管家云海热情地说道。 洛云将礼物交给云海道：“这是给云蔚的礼物。” “也祝贺姑娘生辰快乐。真没想到姑娘与我家少爷如此有缘，连生日都是在同一天。送给姑娘的礼物我已经差人放到了后房。”云海道。 “送给我的礼物？什么人送给我礼物？” “今日上午韩大人就差人来送了礼，世子也是上午就来了。”云海回答道。 “他们也给我准备了礼物？” “是啊，礼物都是两份一起送过来的，一份是送予少爷的，另一份是送给姑娘你的。” 正说着话，便看到了在离书房不远处闲逛的楚钰。 见洛云来，楚钰很是兴奋。 “洛云，你可算来了。我早上去学院找你见你不在，我以为你已经到了云府，结果听朗哥说你上午要跟你哥一起庆祝生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不早告诉我朗哥的生日宴是在下午。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两年朗哥都不办生日宴的，就连我来送生日礼物，也都没让我进过府，今年怎么突然又办生日宴了呢” “听海伯说你今日也为我准备了礼物，你怎知今天也是我的生日？”洛云问道。 “前些天在街上碰到你大哥在为你挑选生日礼物，跟他聊了两句就知道了。” 正说着话，便看见云蔚从书房里出来了，于是楚钰和洛云便跟着云蔚去后院。此时正值阳光明媚之时，园子里的菊花开也正开得灿烂，让人有一种秋高气爽的舒适。 云蔚在已经摆满茶水点心的亭子里喝着茶，而洛云和楚钰则是坐在了不远处的长廊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聊天。 “你今天送了什么礼物给朗哥啊？”楚钰问道。 “一个花瓶。” “花瓶？花瓶有什么特别的，还以为你会送像香皂那样特别的东西呢。” “那你又准备了什么？”洛云反问道。 “我送的是.......” “小世子，云儿，你们怎么坐在这？” 还未等楚钰说完，简言的到来便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洛云说这边可以晒晒太阳，你要不要也过来坐坐”楚钰道。 简言温和的笑了笑，说道：“我还是去阿朗那边吧，也不好让今天的主角一个人坐在那边吧。” “嗯，你去吧。我们再坐一会儿就过去。”洛云道。 见简言走去了亭子，楚钰刚要接着刚才打断的话说，又被孟子墨的到来打断了。 “祝贺你今日生辰，礼物已经让人拿到后面了，稍后你离开时记得去取。”孟子墨道。 “你怎知我今日生辰？”洛云问道。 “多亏我爹提醒。他之前看过你学院的档案，记得你跟表哥同一天生日。我爹娘也为你准备了礼物，我也一起带来了。” “谢谢你。也替我谢谢孟大人和公主殿下。” 洛云觉得很意外，那个只与她见过几次面的户部侍郎大人孟天珏竟然会为她准备生日礼物。于此同时，她心里也是充满感激，她联想到那个看上去严谨但待她却十分亲和的孟天珏，以及那个聪慧端庄气质卓绝的孟夫人，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妹妹静安公主。 “我父王跟母妃也为你准备了礼物。”楚钰紧接攀比似地说道。 “那也替我谢谢王爷和王妃。” 楚钰见了孟子墨并没有表现得像洛云之前在玉满楼的算学比赛上见他俩的那样针尖对麦芒，现在的他们虽然还是互相看不惯对方，但表现方式似乎更平和了。洛云觉得这跟楚钰现在建立了自信心有一定关系。 “你又是怎么知道朗哥的生日宴是在下午？”楚钰问道。 “我听简宁说的。”孟子墨回答道，“你也知道今日是洛云的生日？” “就凭我跟洛云的关系，我当然知道了。”楚钰有些得意的说道。 “今日是云蔚的生日宴，先不说我的事了，我们也过去吧。” 洛云说完便朝前面的亭子走去，楚钰跟孟子墨也紧跟着过来了。三人前脚刚到亭子，后脚慕容璟跟廖清乐便到了。 起初众人相互寒暄了一阵，慢慢的大家的话题有了不同，便自然而然的分了组。孟子墨和京城三公子在一起聊起了诗词歌赋一类的事情，而楚钰则硬是拉着洛云和廖清乐则聊起了些京城里发生的新鲜事。后来廖清乐把话题拉到了音乐上，于是分开的两组又集中到了一起聊起了音乐这个共同的话题。 得知了洛云会拉小提琴，于是楚钰便提议让洛云表演小提琴。 虽然最近跟洛云来往频繁，而且向洛云学习探讨过很多不同方面的问题，但两人的交流探讨从未涉及过音律，孟子墨也第一次听说洛云也懂音律会乐器。也是因为洛云一直把小提琴放在云府，所以孟子墨也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小提琴。因此，孟子墨也是出于好奇，也附和着楚钰，让洛云表演小提琴。 于是由洛云起头的小提琴表演后来演变为一场两个多小时的小型音乐会。廖清乐、慕容璟、简言和云蔚也都纷纷加入了演奏队伍。 廖清乐和慕容璟出门都会随身带着乐器，今天也不例外。慕容璟带了风遗，廖清乐带了锦弦。锦弦是之前洛云送给她的那边小提琴，名字是由廖知凡老爷子取的。在廖清乐的鼓动下，洛云也为她的小提琴取了名字，叫做双世，意为衔接了两个世界的乐器。 于是乎，云府的后院里开始了各种乐器交织的的悠扬乐曲，有独奏也有合奏。观众们都听得如痴如醉，惊叹连连。 最终，洛云以一首小提琴独《生日快乐》作为本次演奏会的结束曲目。 第三十七章 玻璃 演奏结束后，楚钰又提出说想看看洛云送给云蔚的礼物。虽然楚钰这个要求有点唐突冒昧，但在场的其他人也是十分好奇洛云的礼物，因此大家便附和着楚钰的提议。 于是，云蔚便让人去取了洛云带来的礼物，当打开礼盒看到精美的玻璃花瓶时，大家都被这种从未见过的玻璃材质惊住了。 “这是何物所制？为何如此晶莹剔透？”孟子墨问道问道。 “让我也瞧瞧，本少爷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花瓶。我就说嘛，洛云送的花瓶一定不会是普通的花瓶。”楚钰道。 “哎？这两个又是何物？”廖清乐拿起一个玻璃灯罩问道。 “这种材质叫做玻璃，那两个是灯罩，是我就用这做花瓶所剩的材料做的。晚上点蜡烛时用这个玻璃灯罩将蜡烛罩上，既可以挡风，也不会削弱蜡烛的光线。”洛云解释道。 “听上去这灯罩甚是实用。这种叫玻璃的东西是烧制而成的吗？”慕容璟拿了一个灯罩一边仔细研究着一边问道。 “是的。” “没想到云儿你竟还懂这种精妙的工艺。”慕容璟赞赏道。 云蔚将花瓶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然后又转头看着洛云道：“你前些日子一连半个多月不在学院就是为了烧制这花瓶？” “嗯，这都是我亲手烧制的。我答应过在你生日的时候会送你一件绝无仅有的礼物。” 云蔚看着她，脸上不觉间露出了一丝微笑。洛云看出了云蔚脸上的欢喜，知道他对自己的这件礼物很满意，脸上也不自觉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哎，朗哥，既然洛云送了你这么稀罕的礼物，那你又给她准备了什么礼物？也拿出来给我们瞧瞧吧。洛云，你是不是也很好奇朗哥为你准备了什么样的生日礼物？”楚钰道。 见洛云笑而不语。云蔚便又让人去取了他给洛云准备的礼物。 云蔚的礼物是一副画。 画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妙龄少女正半侧着依靠在窗边欣赏着天上那一轮明亮的圆月。云蔚的画工很好，触笔细腻，色彩柔和。画上的题字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画的是洛云吧，是中秋节那日你们在玉满楼一起看祭月典礼的时候吧。”楚钰道。 “嗯。”云蔚点头道。 “阿朗不但这画画得甚好，连题的字也是让人回味无穷。好一个‘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慕容璟赞赏道。 见云蔚的礼物被大家赞赏，楚钰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礼物。 楚钰：“哎，要不要也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呀，保准你看了也会喜欢。” 廖清乐附和道：“我倒也想看看世子你给洛云的礼物。” 楚钰：“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们也瞧瞧我给洛云准备的礼物。” 说完楚钰便兴奋地叫人去取了礼物。 听到此，简言敏锐的察觉到了似乎又什么事情不妥。简言心想着云蔚准备了给洛云的礼物可以算是回礼，但楚钰为什么今天也给洛云准备了礼物？而且听到楚钰给洛云准备礼物其他人不仅没有感到奇怪，反而觉得正常。 突然他又想起刚进时他将跟云蔚准备的礼物递给管家云海府时，管家跟他的一段对话： 简言：“这是给阿蔚的生日礼物。” 云海有些诧异地问道：“简公子只准备了一份礼物？” 简言不明其中的意思，问道：“海伯这是何意？府上为何没有告知我今日生日宴要给阿蔚准备两份礼物？” 云海:“简公子误会了。是我失言了。您请进吧。” 简言当时也只当是管家随口一说，没细问他说这话的深意。想到这儿，简言不禁问道：“今日可也是云儿你的生日？” 还未等洛云回答，楚钰便抢着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们可都知道啊。” 洛云：“简大哥每日忙于朝中事务，不知道这种小事也很正常。” “想必你们今日也都云儿准备了礼物了吧。”简言看着慕容璟和他身旁的廖清乐问道。 见两人点头，简言又转过身看着洛云道：“今日是大哥我疏忽了，也没能给云儿你准备生日礼物。你要是不嫌弃，这块玉佩便当做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吧。” 说着便取下腰间挂着的一枚玉佩递给洛云。 洛云：“谢谢简大哥，只是这玉佩乃是简大哥你随身佩戴之物，想必也是意义重大，这般贵重的东西云儿确实不敢收。礼物也不是什么大事，简大哥也不必太在意，你的心意洛云心领了。” 听了洛云的话，简言此刻心里有些失落，但他依旧淡然地说道：“既然云儿你这么说了，那明日我定当补备一份礼物给你。” 洛云：“那我就先多谢简大哥了。”洛云道。 “诶，这就是我要送你的礼物了，洛云你快过来看一下。” 听见楚钰的喊声，洛云离开快步离开去到楚钰那边。随后，其他人也陆续围了过来。 楚钰送的是一个红翡翠的镯子，翡翠主要产地是兰国，延国翡翠矿不多，因此即使是一般的翡翠在延国也是十分贵重的，更何况是这种少有的红翡。 云蔚：“这镯子的红翡品质上乘，而且做工精细。这礼物你也费了不少心思吧。” 楚钰：“我要送的礼物那自然是好的。云儿你喜欢吗？” 洛云：“当然喜欢，谢谢你。” 随后，洋洋得意的楚钰又怂恿其他人把礼物拿出来看看，好在后来仆人过来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这才没让楚钰的计划得逞。 晚宴上氛围也是十分愉悦，晚饭后楚钰依旧没忘记要看大家送给洛云的礼物。但洛云和云蔚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于是大家只是稍稍聊了一会便各自回了府。 洛云在大家离去之后，简单查看了一下今天收到的礼物，然后将其寄放在了云府之后也回了学院。 生日宴之后，洛云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 楚钰将玻璃花瓶的事情传扬了出去，很快就传到了宫里。在皇上的要求下，洛云只好又烧制了一套玻璃器皿送给皇上。皇上见过之后对此赞不绝口，还特意在早朝的时候向文武百官展示。第一次见到玻璃这种东西的朝臣们，都纷纷对其惊叹不已，而洛云也又一次成为了延国群臣们关注和议论的对象。 随后，工部便派人来跟洛云谈合作，洛云也没想将玻璃制造工艺隐藏，于是便答应了合作。除了谈好的利润分成之外，洛云还要求工部制定秦宝斋作为国内玻璃代理商之一，工部那边也没有异议。 由于玻璃制造工艺比较复杂，在答应合作事宜之后，在最开始的两个月洛云还需要每日去工部指导工艺。不久之后，工部也派人去跟秦义谈好了玻璃代理售卖的合作事宜。 在这样的忙碌中，时间也是过得飞快，一转眼，便到了新年。 这是洛云在京城里过的第一个新年。 年前的时候，有好几波人邀请了洛云去府上过年。除了云蔚，廖清乐和韩之仪，让洛云觉得惊讶的是秦义竟然也邀请了洛云去他府上过年。 云蔚在邀请她的时候很是贴心的告知她可以带洛明渊一起。洛云心里是想在云府过年的，因为她不希望云蔚今年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过年。但跟洛明渊商量时，洛明渊表现出更倾向去秦府，洛云知道因为他跟秦素素在热恋，相对于其他人，秦家他会更熟悉一些。 见洛云去云府的心很坚定，洛明渊便做了妥协，他决定还是陪着洛云一起去云府过年。洛明渊还从没有见过云蔚，只是听过他的一些传闻以及洛云跟他说过一些云蔚的事情，他也很好奇这京城第一的公子究竟是什么样子，同时也想看看云蔚究竟对待洛云如何。还有一点是，洛明渊想向云蔚讨教医学问题。 于是除夕当天下午，洛明渊就跟着洛云一起去了云府。这是洛明渊第一次到这种京城的世家贵族府邸，他心里有些紧张。见洛云在云府十分轻松自在，云府的人对他们也十分友善，洛明渊心里的紧张也稍稍缓和了些。 洛明渊跟着洛云来到了前厅坐下，很快就有人端来了茶水及火盆，两人喝了茶，暖了暖身体。得知云蔚还在书房作画，兄妹俩便聊起天来，话题是他跟秦素素的事情。 说起秦素素，洛明渊的脸上就洋溢着幸福。在那次中秋节二人约会的时候，秦义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事情，秦义也见过洛明渊了。洛云也私下问过秦义对洛明渊的看法，秦义对洛明渊很满意，也很支持二人来往。 洛明渊计划在医学院结业之后，如果能通过太医院的选拔考试进入太医院，他便会跟洛氏夫妇商量向秦家提亲。洛云向他表示了支持，随后也说了自己的一些规划。洛云计划在两年后学院结业之后在京城里买一处院子，再把洛氏夫妇从陵州接到京城里跟他们一起。洛云计算过，以她目前的财产，在京城里买一处宽敞一些的院落也不是什么难事。说到这里，兄妹二人便开始谈及洛氏夫妇，回忆起从前在陵州的生活。 第三十八章 新年 洛云跟洛明渊正聊得尽兴，云蔚进来了。 洛明渊向云蔚行了礼打了招呼，二人相互寒暄过后，洛明渊便直奔主题的向云蔚请教医学方面的问题。见洛明渊求知若渴，洛云让他跟云蔚单独交流学习，自己离开去了书房。 在书房里，洛云看到了云蔚作的画，画的是红梅。纸上的墨迹刚刚干不久，还十分鲜亮。洛云觉得这副画很好看，便在书房里模仿着云蔚的红梅图作画。 前厅里，洛明渊和云蔚的话题由医学慢慢便成了洛云，见云蔚似乎对洛云的事情有兴趣，洛明渊便跟他说了一些洛云在陵州时的事情。说到洛云，洛明渊有件事已经在心里很久了，今天见到云蔚，他也想问问清楚。 “云公子对我妹妹十分照顾，我也知道云儿对你也是一片真心，但公子与我们身份悬殊，我也想知道云公子日后有何打算。” “你是何意？”云蔚问道。 “云公子不是对我妹妹有意吗？长兄如父，我就是想问问你是否能给我妹妹一个承诺。” 听明白了洛明渊的意思，云蔚觉得好笑，回答道：“你误会了，我有意的是你的位置。” “我的位置？云公子是何意？”洛明渊不解的问道。 “看来你根本不了解你妹妹啊，连她心里想什么你也不知道。”云蔚道。 听到这儿，洛明渊也满头雾水，此时他心里也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关于洛云跟云蔚两人关系的猜想。 “难道云儿跟云公子不是那般关系，那为何云儿会事事想着他；云公子若是对云儿无意，那他又怎会对云儿如此照顾。云公子所说的‘我的位置‘究竟是什么意思。”洛明渊在心里嘀咕着。 洛明渊还没来的及想清楚，云海便来通知晚饭已经好了，于是这个话题便没有了后续。 吃过晚饭之后，洛氏兄妹便陪着云蔚一起守岁。期间，洛云拉了小提琴助兴，洛明渊看着洛云熟练的演奏这这个他从未听说的奇特乐器，又开始自我怀疑到自己对这个妹妹真的太不了解了。 为了让洛明渊不那么尴尬，洛云主动把聊天的话题引向了医学。果然说道医学的事情，洛明渊便起了兴趣，又拉着云蔚交流请教。云蔚虽然依旧是那种傲娇的态度，但好在表现上还不算是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洛明渊有问题问他，云蔚也会简明扼要的回答。 洛云看着两人的交流，庆幸到还好洛明渊在医学上还算是聪明有天赋，云蔚稍作提点他便明白了，不然即便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云蔚也不会跟他讲这么多。她很清楚，云蔚不喜欢跟笨的人聊天。听着他们两人的交谈，一向睡得很早的洛云此时，睡意也来越浓，不知不知便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 云蔚看着趴在桌子上熟睡的洛云，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心想着：“她从前守夜也是这般耐不住瞌睡，只顾一个人呼呼的睡去。”不自觉地，云蔚脑海中一段尘封的记忆被打开了，恍惚间，他眼前看到的是一个趴在桌子上熟睡的四岁的小女孩。 “让云公子见笑了，云儿一直是这样，守岁从来耐不住瞌睡。”洛明渊的话打断了云蔚的思绪。 “无妨。让她睡一会儿吧。”说完，云蔚便让人拿了件大衣给洛云披上。 洛云一觉醒来，发觉胳膊和腿都已经发麻，难受的感觉让她没了睡意。听见外面的除夕钟声想起，洛云知道除夕已经过来，新的一年开始了。 “云蔚呢？”洛云问道。 “他去祠堂上香了。刚想着要叫醒你。”洛明渊回答道。 待云蔚从祠堂回来，洛云和洛明渊便各自去房间里睡下了。 这是洛云第一次在云府留宿，她并没有觉得不习惯，反而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大年初一早上，在云府有些拘束的洛明渊便回了医学院，洛云也回了国学院。 云蔚将除夕当日画的红梅图作为新年礼物送给了洛云。而洛云自己模仿着画的那副因为实在画的难看，洛云便毫不犹豫的扔进了废纸篓里。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当云蔚在废纸篓里发现了这副画得毫无美感可言的临摹画时，又笑着将画捋顺了小心地收了起来。 洛云将云蔚送的那副画挂在了房里，看着画中朵朵绽放的红梅，心情也觉得很舒畅。 正值新年期间，学院放假，只有离京城太远的学子回家过年，其他大多数学子都还留在学院里。学院也为留在学院里的学子们举行了新年庆祝活动，从除夕当天国学院整体层面的活动开始，之后连续五天四个分院也是接连不断的庆祝活动。 初一初二是文史分院举办的活动，初三是刑律分院，初四是国政分院，初五是算学分院。年前活动筹备阶段，沐云帆来来找过洛云跟她提及了这件事。沐云帆原本只当时跟洛云聊聊天，没想到洛云却给了他一些极好的建议。 洛云建议他通过拉商业赞助的方式增加此次活动预算，在活动该内容上，她建议沐云帆设计活动时不宜以表演性质为主，还是应该以互动为主。在听完洛云对于拉赞助和抽奖活动这两个新鲜的事物解释之后，沐云帆便顿时茅塞顿开，同时他心里对洛云的敬佩又多了几分。于是乎沐云帆便在洛云的指导下，拉到了一家点心铺，一家书店，一家文房四宝店的赞助。同时洛云也跟秦宝斋商量了给刑律分院的这次活动一定量的礼品赞助。 由于新年学院活动是对其他院校也开放的，因此来参加活动的除了国学院本院留校学生，离国学院不远的医学院也来了不少学生。大年初三当日，由于活动前期宣传预热做得好，今天的活动吸引了许多人来到现场。活动还未开始，但现场气氛十分热烈，到场的人都议论纷纷。 “听说先来的二十个人每人都有一个礼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你看，我这不都拿到了嘛。” “你可真幸运，我去的时候已经发完了。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何物？” “是同芳斋的点心，味道不错。兄台可要尝尝？” “今年刑律分院这活动还在真新奇，到处都挂着这些写店铺名字的红布，这些都是什么呀？” “兄台这就有所不知了吧，听说写了名字的这些这叫赞助方，你看那边挂着的‘感谢同芳斋对本次活动的支持’，是是因为同芳斋为这次活动提供了免费的点心，听说这就就叫赞助。” “原来如此，难怪这次活动这么大手笔，听说还有大奖，原来都是得到了商家的赞助啊。” “真不知道这筹办活动的人是如何能想到此种方法免费获得赞助的方式。” “听说这次活动跟其他分院的活动都不同，说是没有人在台上表演。” “是啊，我也听说了。说是让我们这些看的人一起玩游戏，听着还真是新鲜。” “听说这叫做‘互动式游戏’。” “原来如此，兄台还真是见多识广啊。” “哪里哪里，我这也是向刑律分院的人打听的。我还听他们听说这次活动还会有抽奖。” “抽奖？这又是什么花样？” “抽奖，顾名思义就是抽签获得奖品嘛。” “真有这等好事？是所有人都有机会抽奖吗？” “听说是所有人都有机会抽奖，不过这也还是得看运气。这大奖也是谁都能有运气拿到的。” “说的也是，希望老天爷保佑，也能让我抽到奖品。” ......... 众人的议论到活动正式开始后便慢慢停止了，大家都在安静的听着活动的规则。 听完活动规则后，众人都觉得十分新奇，兴趣高涨，参加游戏也是争先恐后。游戏活动时而紧张刺激，时而欢乐逗趣。参与游戏的人玩得不亦乐乎，未参与游戏的观众看得跃跃欲试。 除此之外，活动的抽奖环节也是让众人既紧张又兴奋，获奖者激动不已，未获奖者也期待着后面好运也能降临道自己头上。众人对活动的热情一直持续不减，以至于在活动结束时大家都还意犹未尽。 总之，此次活动无疑是非常成功，不仅在关注度上超过了历年来最受瞩目的文史分院，而且大家对此次活动内容也是好评如潮。而此次活动主要策划者沐云帆也因此成为了学院的风云人物，而沐云帆心里却是对洛云十分感激。 第三十九章 拜年 这场轰动学院的活动也是后来洛云回学院的时候听说的，她从初三起便忙着四处拜年。 初三一早，洛云便去了韩之仪府上拜年，然后被韩夫人热情的留宿。初四洛云便去了怀王府拜年，然后被楚钰拉着在王府里待了一整天。 初五去了孟府拜年，不巧的是孟子墨跟着孟天珏一起出去拜年了，府里只有孟夫人-静安公主在府里。听闻洛云来访，孟夫人很热情的招待了她。 洛云之前来孟府见过她一次，平时也常听孟子墨和云蔚提起过她，洛云对她的印象也极好。作为皇家子弟，孟夫人谈吐气质之中透着端庄，一看便是教养极好的。 从容貌上看，她依旧十分年轻，完全不像是有孟子墨这么大儿子的女人。洛云觉得这也许是跟她心态上也很年轻有关。跟她的交谈中，洛云能明显感觉孟夫人的聪慧以及对新事物的兴趣。像新式数学推广的时候，孟夫人便向自己的儿子孟子墨学习了一些新式数学。 洛云发现孟家人似乎都具备一种对新事物开放包容的品质，无论是孟子墨，还是孟天珏亦或者是孟夫人，他们的思想都很开放，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和包容度都很高，比较容易接受新的观念和新的想法。这让洛云觉得跟他们的沟通更顺畅，也更有话题可以聊。 洛云跟孟夫人聊得很愉快，但由于洛云后面还有其他安排，便也没在孟府久留，稍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 离开孟府之后，洛云便去了廖府。在廖府恰好遇到同来拜年的简言，得知简言也还没有去慕容府拜年，于是洛云便决定明日先去简府拜年，然后跟简言约定到时候一起去慕容府。 第二天一早，洛云就去了简府里拜年，简言的父亲吏部尚书简伯远出去拜年不在府里。简言告诉洛云，他的弟弟简宁知道她今天来也十分高兴，特地在府里等着她。 洛云之前在太学院跟简宁有过一面之缘，后面又听简言提起过几次，对这个跟他哥哥一样温润有礼的简小公子有些印象。聊天中，简宁说起孟子墨经常跟他提到洛云，他对孟子墨能经常去向洛云学习交流十分羡慕，也表示想多跟洛云交流探讨的想法，洛云答应了。 在简府坐了一会儿，洛云便和简言一起去了慕容府。 去到慕容府时，正好遇见工部尚书叶连城来慕容府拜年。洛云对叶连城并不陌生，因为玻璃项目的合作洛云也去了工部很多次，也跟这位尚书大人探讨交流了很多次。但是对于慕容璟的父亲礼部尚书大人慕容尧，洛云这也是第一次见到。说来也是巧，洛云来慕容府的时候，叶连城跟慕容尧刚好聊到了她。 见洛云和简言来，慕容尧很高兴，他也早想见一见洛云。于是乎，洛云跟两位尚书大人寒暄了一会儿，就被慕容璟带去了后院，简言则被他们留了下来。简言跟两位尚书大人谈论着朝中事务，许久才到后院跟洛云和慕容璟汇合。 初七，洛云去了秦宅拜年，这也是是洛云拜年的最后一站。 洛云是跟洛明渊一起去的，这是洛云跟秦家接触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去秦义的府上，洛明渊倒是去过几次秦宅找秦素素。秦家上下对兄妹二人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这让离乡背井的兄妹俩觉得十分温暖。 秦义跟洛云探讨了生意的事情以及新的一年的计划，洛云对秦义的商业能力并不怀疑，生意上的事情洛云也是十分信任他的。但秦义很尊重洛云的想法，同时也很欣赏洛云的才华，因此很多事情也都会找洛云商量。 秦义认为香皂的市场以及利润都很大，尤其是后续推出的以清洗衣物为卖点的‘洗衣皂’一直大受欢迎，因此他便考虑着将香皂作为主营生意。洛云跟户部的香皂生意合作对秦宝斋并无影响，因为之前合作时洛云就跟户部定下约定，为了不影响秦宝斋的生意，户部所产的香皂除了供宫内使用之外，都只会出口去其他国家，不会在延国本土售卖。另外，跟户部合作的玻璃产品代售的生意也将做为秦宝斋的重心业务。 随着香皂生意的迅猛发展和一年的资金积累，秦义打算在京城里再开两个新店。一个店面选在中心商业地带做为高端精品店，主要会售卖高端香皂及玻璃制品；另一个店面则会选在其他城区人流量大的地方作为中低端香皂的主营店铺。而现在的秦宝斋店铺则是继续原有的杂货生意，包括继续魔方的订做生意。 洛云很赞成秦义的想法，只是再次提醒他制作香皂的配方一定要保密，因为跟朝廷有了合作，若是这香皂的配方被其他国家的探子知晓带来回去，那么朝廷便没有生意可做了。 秦义也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早在洛云跟户部达成合作之时，工部的人就来秦宝斋考察了好几次，主要是来看看秦宝斋对配方的保密工作是否到位。秦义虽然为人正气，但好歹也是商贾世家，自己也在商场几十年，这种商业机密的保护工作还是做得十分到位的。 年后，秦义便风风火火的开始了秦宝斋的扩张计划。 主打高端市场的秦宝斋精品店开在了城东最繁华的大街清乾街，这家店不仅地理位置好，而且面积也大。另外一家定位于中端市场的秦宝斋生活店开在城南的一条主商业街上。开拓新店前期投入很大，为了减少秦义的压力，洛云也将自己的去年各项收入所得的一部分钱用于该项目的投资，为秦义作为前期筹备资金。 另外，洛云又去了拜托了工部的人做了几个玻璃柜，作为秦宝斋精品店里展示柜。忙碌了几个月，秦宝斋的两个新店便顺利开张了。 秦宝斋新店的开张，尤其精品店的开张当天，引发了一阵不小的轰动。玻璃这种材质第一次走进了京城百姓的视野，大家对玻璃的关注度比香皂更高，很多人也是专门为了看玻璃展示柜而来。自秦之后，香皂生拓展新店面之后，秦宝斋的生意异常红火，常常供不应求。 随着秦宝斋生意越做越大，秦义也在京城富商圈子里有了一席之地。 新的一年里，洛云除了为秦宝斋分店的事情出谋划策，日常生活如旧。 学院的课洛云依旧没有去上过，洛云所住的沁兰居也是常有人来。楚钰，孟子墨，沐云帆，秦臻依旧常来，只是今年来往名单中多了一个简宁。 学院里的其他学生见洛云的沁兰居时常有人各类进出，也是议论纷纷，但洛云并不在意他们的议论。廖清乐也会经常来请洛云去府上，洛云有时也会在她府上小住几天。廖知凡老爷子和清乐的母亲也很喜欢洛云，对洛云很热情。 不在学院的时候，洛云去得最多的依旧是云府。洛云觉得云府就像是她的家一样，每次去到云府，见到云蔚，她的心里都会觉得很温暖。 洛云这种简单平淡的生活又持续了一年，直到被第二年从北方传来的一件大事打破。 延历222年春，两份来自北边的加急文书相继送到了御书房。 紧接着，刑部尚书韩之仪被急召入宫。 韩之仪离开皇宫之后，立马派人找了洛云来府。 “老师，这么着急找我来是有何紧急的事吗？”洛云问道。 “你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明日一早来我府上，明日你可能要随我要去一趟祁州。”韩之道。 “这么着急吗？” “嗯，时态紧急，你回去准备一下吧，再去跟你大哥打声招呼吧。详细情况等明日我再跟你细说” “好，我这就去准备。”说完洛云就去了云府，先跟云蔚打了招呼。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但若是要去祁州，十有八九是跟定北军后备大营有关。”云蔚道。 “定北军后备大营？” 见洛云有所疑惑，云蔚解释道：“定北军是延国三大军队之中人数最多，最精锐的一支，主要是应对与北方夜离国的战事。定北军长期驻守在北方，和平时期一分为三，主战军力驻守在两国边境的平城，另外两支后备军力则是分别驻扎在祁州和益州。” “原来如此。那我此去祁州，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你此行是随韩大人一起，倒也无需过于担心。只是，若真是去军营，你还是着男儿装吧。” “哥哥思虑周全，穿男装的确能免去不少麻烦。哥哥你可有一些旧衣服合适我穿？” “有，我让云喜去拿。”说完便吩咐云喜去取衣服。 “这些都是我十岁时穿过的衣服，时间有些久了，没那么新了。”云蔚看着云喜拿来的衣服说道。 “这有十几套吧，我应该也用不到这么多。这衣服料子真好，看上去一点也不显旧。” “也不知道你喜欢那一套，便都拿过来让你挑，你去试试吧。”于是洛云随意拿了件素色的衣服试穿了一下，大小刚刚好，很合适。于是便没再试穿其他的了，只是挑了三套素色和两套深色的衣服。 之后，思虑周全的云蔚又给了洛云一些缓解水土不服的药丸让她带上。 再之后，洛云便就离开了云府去医学院找洛明渊说明了情况。 第四十章 祁州 第二天早朝，皇宫大殿内，当众臣们得知了祁州之事之后，都感到震惊，大殿上众人议论纷纷。待众人商讨之后，皇上当即下旨命韩之仪即日启程去祁州查明事情真相。 早朝结束后，韩之仪先去了趟刑部交代了工作，紧接着便回了府。 回到府里见到一身男儿着装的洛云，韩之仪心里一惊，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说道：“你这身是朗儿的旧衣服吧，你穿上这一身看着着实跟他相像。” “这确实是云蔚的衣服。云蔚推测我们会去祁山军营，建议我着男装出行。” “他推测得没错，我们此行确是要去军营。午饭后便出发吧。” 于是午饭后，洛云便跟着韩之仪启程赶往祁州。同行的人还有经常随韩之仪出行的刑部右令郭云光，另外还有几十名护卫。 马车上韩之仪向洛云说明了事件经过： “昨日，皇上收到了现任祁州定北军后备大营监军使文阖的加急文书，文书中说祁州大营有五千精兵被调动。而此次调军的副将安孝杰却声称自己是受了现任统军王骥大将军的命令，而且还有调军符为证。但大将军王骥却声称自己从未下过调军的命令，而且事发时王大将军在祁州城的大将军府里而并未去军营。事后调查发现事情的线索也是相互矛盾，将军府中的守卫仆人可以证明当时大将军确实在府里并未出去，但营中的守卫将士却说亲眼看到王将军进过大营，并且确认将安副将叫入营帐之中。由于事关重大，且整件事过于错综复杂，监军使文阖便发紧急文书上奏皇上请求派人来彻查此事。要知道，无战时无故调动军队是谋逆的大罪，朝中原本就有人对王大将军有所忌惮，此事一出，更是加剧了大家对大将军的猜忌。” “那皇上和老师您是何想法？”洛云问道。 “王家世代忠良，王家先辈也曾多次为我延国立下汗马功劳。王大将军也是先皇钦定的护国大将军，也曾经平定北乱立过战功，皇上自是信任王将军的。我也是相信大将军的为人，只是此事着实蹊跷，还得详查之后方可定论。”韩之仪回复道。 一行人日夜兼程，用了接近两个月才到达祁州。此时已进入夏日，但祁州地处北方，而且地势高，气温十分凉爽舒适。 在离祁州还有三百米的地方，十几人的身着军服的军人在王凛的带领下早早来此等候迎接韩之仪一行人。 见马车到来，王凛下了马，待前来的马车停在前面，他便上前行礼道：“祁山定北军少将王凛奉大将军之令特来恭迎督察使大人。” 韩之仪没有下车，随行的郭云光下了车前去跟王凛打了招呼。 郭云光道：“刑部右令郭云光替我家大人多谢王少将前来相迎。不知大将军是在府里还是在军营之中？” “父亲此刻在营中恭候大人。大人请随我去大营。”王凛回复道。 听着二人说话，洛云微微拨开车帘，见到了前那个十八九岁的少将军王凛。在路上韩之仪起到过这位少将军，他就是此次案件当事人王骥大将军的独子。 洛云打量了一下他，只见此人长相并不出众，皮肤稍黑。虽然容貌上并不那么惹眼，但他五官立体，面色沉稳，目光坚毅，身姿挺拔高大，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军人的英武气魄。这种成熟坚毅的气质让他原本只有六七分的外貌看上去却有七八分的感觉。 注意到了车上有人在看着他，王凛的目光向车里看去，只见车帘刚刚关上微微有动，并未看见车里是什么人。 随后，王凛上了马，带领着一行人前往祁山军营。 营地在祁州最北边的草原区域，那里人烟稀少，离祁州城中坐马车也要半天时间。洛云一行人到达军营时已是傍晚。到达营地后，大将军王骥亲自出来迎接。 韩之仪跟王骥是旧识，两人关系虽说算不上亲密，但还算有些交情。韩之仪下了马车跟多年未见的大将军王骥寒暄了几句，然后便让随行而来的郭云光和洛云跟他行了礼打了招呼。 当王骥听到韩之仪介绍洛云是他的徒弟时，心里十分惊讶，感慨道：“真没想到韩大人你都已经收了徒弟。想当初多少世家子弟想要拜如你的门下你都不肯收，真没想到这位洛云公子年纪轻轻竟能让韩大人你另眼相看，还肯收他为徒。” 听到此处，在一旁站着的王凛也再次看向了此时是男子打扮的洛云。他眼中的洛云五官清秀，容貌极其俊美，皮肤白皙，神色平静。挽着十分整齐的发髻，身着素色锦衣，眉宇之间透着几分英气，人显得很精神，自信中透着从容。 之前在京城之中，作为大将军之子的王凛也接触过许多世家子弟，其中也不乏容貌俊美的人，但那些世家公子给他的感觉是一种明显的文人的感觉，极少有人像洛云这样让他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他觉得洛云身上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这种他无法形容的气质深深吸引着他，让他不自觉的会多看洛云几眼。 洛云察觉到了王凛向她投来的目光，于是她也看向王凛，礼貌地冲他微微点头一笑。 由于天色渐晚，简单的寒暄之后，众人便一起吃了晚饭。 晚饭期间，韩之仪跟王骥闲谈了些京中杂事，而后，王骥便开始讲述了案子的事情： 两个月前事发当天晚上，王骥一直待在祁州城的将军府里，直至第二天监军使文阖拍人来府里询问调军的事情，他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赶往军营之中。这才知道原来是前一天夜里有人假借自己的名义向副将安孝杰下令调走了五千精兵。得知事情之后，王骥便紧急下令去追回副将及五千精军，终于在祁山东面的隐道峡谷处看到了被调离的军队。 听完王骥对整个案件的描述，韩之仪并未做任何判断，只说明日会正式开始调查，待调查清楚之后才能下定论。 次日一早，韩之仪便召集了大将军王骥，副将安孝杰以及监军使文阖问话。人到齐之后，韩之仪让王骥将事情的经过再讲一遍，待王骥讲完，副将安孝杰便开始讲述他所知道的一个与王骥所讲述的完全矛盾的事情经过： 事发当天天黑之后，王骥来到了军营，营中的看守可以证明，他们当时确实看到大将军进了营中。另外，在大将军营帐外的看守也可以证明当时大将军确实叫了副将进了营帐之中商讨军务。最重要的是，当时营帐中的那个王大将军还给了安孝杰调军符让他去调兵。 安孝杰讲述完毕之后，接着监军使文阖便开始讲述他所知道的。监军使是兵部下设的一个闲职，只有在没有战事的和平时期才能发挥监察军务的职能。真到了战时，一切权利还是在统军将领手里，监军使无权干涉。虽说是个闲职，但监军使的位子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不仅有大局观，懂军务及军事后勤，而且也要为人清正，洁身自好。文阖做监军使三年，半年前刚从益州后备营调来祁州。 文阖是事发第二天一早从府里到军营日常巡查，发现营中兵马数量不对，问及才得知前一天晚上副将安孝杰调走了三百匹战马和五千精兵，于是赶紧去将军府询问详情。原本是以为大将军王骥是接到了什么紧急军令才会连夜调离军队的，当听到王骥否认自己调军这件事情后，文阖便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便紧急上奏皇上要求彻查此事。 待听完三人的讲述之后，韩之仪和洛云又就他们所说的询问了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之后便又叫来营中守卫过来问话，结果看守军营大门的守卫以及大将军帐前的守卫都说案发当晚确实看见大将军进了营中，并在营帐中跟副将商量着什么。洛云又继续追问，让每人人详细描述一下当晚所看到的王大将军的样子，结果守卫们却又说当晚王大将军身着黑衣斗篷，天黑面容难辨，但他们从身形、着装、声音以及说话的语气上判断是王将军。 紧接着，韩之仪便向副将安孝杰问了同样的问题，结果不出所料，安孝杰承认当时他只是看到了大将军王骥的背影并未看到脸，因为当时王骥正背对着他看着沙盘。听过众人对事发当日的描述，韩之仪跟洛云心中有了初步判断，但心中仍有很多疑惑。询问结束后，韩之仪遣散了其他人，单独留下洛云分析案情。 第四十一章 调查 “这件案子你是什么想法？”韩之仪问道。 “他们当中没有人说谎，我的初步判断是有人假扮王大将军下的调军令。”洛云回复道。 “你与我的判断一致。如果整件事真如我们所推断的一致，那这件案子其中定有更深的牵连。找人身形背影假扮王将军并不难，难就难在这个假扮的人要能骗过跟随王大将军多年的安副将。这个人不仅能模仿王大将军的声音，还要对王大将军十分熟悉，了解他的日常习惯并且能模仿他下达命令的语气。 事件中最重要的物证调军符，据王大将军所说是在文大人第二天早上来询问调军的事情是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这样看来，是有人早有预谋的偷了调军符。能偷取并有胆量敢去偷调军符来完成这次调军的人或者说一伙人，其背景一定没有那么简单，目的也一定不简单。” 稍作停顿之后，韩之仪有紧接着说道：“事情的经过大体上可以推测，但整件事情的目的，计划执行此事的人，以及整个作案的具体细节还需要再详细调查清楚。” “我觉得此次案件应该不是一个人所为，很有可能是团伙作案。而且军营之中，一定有其同伙，这个人一定是常年跟王将军有接触之人，因而熟悉王将军的一举一动。”洛云补充道。 “我也是此想法。云儿，你这几天辛苦些，将营中与此事有关联之人一一查问一遍，看看有何结果。” “老师您是要去大将军府查问吗？” “嗯，虽说现在的证据都只是指向营中，将军府那边不一定能查到什么线索，但此案关系重大，不可有差池，将军府我也要去查看一番才能放心。营中有你查探，我也放心。” 于是韩之仪便跟洛云分头来调查，原本韩之仪是想让郭云光在军营里帮洛云，但洛云拒绝了。洛云觉得郭云光跟随韩之仪多年，跟韩之仪的相处磨合得很好，在韩之仪身边会更合适，而且洛云自己也不喜欢一直有人跟着。 于是韩之仪便带上郭云光一起去了大将军府。 洛云则是在王凛的陪同下在军营中找线索。 在王凛的协助下，洛云将营中经常跟大将军有接触的人都一一询问了一遍，依旧没有任何线索。洛云并没有气馁，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军营中人数众多，而且作案之人早有预谋，案件中留下的线索也不多，要查起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查清楚的。 两人在查案之余，也会聊聊家常，两人的关系也更熟络了。 洛云想起了王凛之前的口述中提到事发当天他人在青州处理换军的事，便随口问了他什么是换军。 在王凛的解释下，洛云这才知道，在无战时期，定北军后备军所在的两个营地益州和祁州没年都会轮流挑出一部分军队跟前线漠州营地的军队互换训练，这样便有利于后备军能更熟悉前线环境，另外就是能熟悉不同将领的领军习惯及风格。 案发时王凛正带着五千人的军队在青州与前线漠州五千人军队交换。 第一天的探查以没有结果而结束。 直到天黑，韩之仪也没有回到军营里，洛云也无从知道他那边的调查情况。 夜里，洛云久久无法入睡，这是她在延国的这么多年以来的第二次失眠。 第一次是她以5岁洛云的身份来延国的第一天，那时初到这个未知世界的不安与疑惑让她的大脑出于紧绷状态，难以入眠。 洛云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便出了营帐，在营帐外不远处找了个空旷的地方静静地站着看着天空。看着漆黑夜幕下闪烁这的繁星，洛云心里觉得平静了许多。 “阿云，你还没去睡吗？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闻声，洛云寻声望去，发现王凛正提着灯笼朝他走来。 “我睡不着，就出来看看星星。王大哥你为何还没睡啊？” “我刚巡夜完准备回去，刚好看到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军营里条件简陋，你从京中初来这里可能不是很习惯。明日我让人去城总帮你弄些安神香，希望能让你睡得好些。” “王大哥不用麻烦了，我没有那么娇气，况且日常睡眠还不错，也不常用这些东西。想是刚来还不习惯，等过两日习惯了自然就好了。” “阿云你的确不像京中一些世家公子那般娇气，但你这几日白天都要查案，若是夜里再睡不安稳，岂不是很辛苦。” “王大哥你自己还不是样，白天要陪我一同查案，晚上还要巡夜，不也很辛苦。王大哥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不用管我，我现在还不困，在这站一会儿就回去。” “那我在这里陪你吧，夜里寒气重，你也没多穿件衣服。在这里再待一会儿我就送你回去休息吧。” 说着王凛便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了洛云身上。洛云默默地看着眼前正在细心给她系上衣服的王凛，心里顿时觉得温暖。 “王大哥没有兄弟姐妹吗？”洛云问道。 “没有。我虽然没有亲生兄弟姐妹，但我小时候有很长时间是跟随在我姑姑、姑父身边长大的，姑姑家的表弟自幼就是跟着我的，他便像是我的亲弟弟一般。” “原来如此。” “阿云你为何如此问？” “只是觉得王大哥你细心周到，就猜测你是不是有弟弟妹妹，有照顾过他们的经验。” “阿云你当真觉得我细心周到吗？还从未有人对我过这样的话，倒是时常有人说我武人气太重，不似其他京城中的世家子弟那般心思细腻。不过阿云你也跟我之前在京城中接触的人不一样。” “哦？那王大哥觉得我哪里不一样？” “其实我自己也说不出来，只是隐隐有这种感觉。至少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说过我细心周到。我对这些赞美之词并不是很在意，我也知道有些人的赞美也是言不由衷，只是些表面的客套而已。但今天听到阿云你的夸奖，我心里却很欢喜。” “你知道我的赞美是真心实意的?” “我知道。老实说，只是跟阿云你相处了一天，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你如此信任。或许是因为你从一开始都并没有对我爹产生一丝怀疑，你相信我爹跟此事无关，所以我也信任你。” “我只是用我的方法判断出王大将军并没有说谎而已，跟是否信任王大将军没有关系。” “即便你这样说，也不会影响我对你的信任。” 听到这里，洛云突然间想到了云蔚，那个也是仅凭借感觉就能对自己无条件这样信任人，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让洛云心情愉悦，她心想着也不自觉地脱口而出道：“或许这就是人与人的一种缘分吧。” “我也觉得是。军中一向少有外人来，我能与阿云你在此地相遇，的确是一种缘分。”王凛回应道。 然后，默契的两个人相视一笑，这夜间的谈话也至此为止了。王凛将洛云送回了营帐，看着洛云进去之后才离去回了自己的营帐。 在接下来的两天，王凛依旧陪同洛云在营中调查。 洛云原本以为很快就能回来韩之仪却依旧没有回营，洛云推测着应该是韩之仪在城中查到了什么新的线索。 接连的两天的探查依旧是毫无线索，于是洛云便索性放松下来，让王凛带着自己在营中随处转转。在参观完军队日常操练的地方，以及练习射箭的地方之后，二人便来到了练马场。参观过程中，洛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会向王凛询问，王凛也会十分耐心细致的为她讲解。 此时已接近黄昏，广阔的马场上已经没有将士在练习了，洛云站在空旷的马场上，静静地看着天边火红的云霞，思绪不由地飘散，想起了记忆深处那个世界的那片天空，那里的晚霞。 “阿云你会骑马吗？”王凛的话打断了洛云的思绪。 “不是太会骑。” “那你想学骑马吗?我可以教你。” “好。那谢谢王大哥了。” 随后，王凛便叫人牵来两匹马。 “这匹红马性情温顺，阿云你就骑着它吧。” “好。这马真是漂亮。” 说着，洛云轻轻地抚摸这马的额头，试图先跟马儿建立起一个良好的关系。这点是她上一世教马术的教练告诉她的。 见洛云这样的举动，王凛好奇的问道：“阿云之前是有学过骑马吗？” 洛云回答道：“是学过一些基础的，能上马坐稳了，但还不能让马儿跑起来。” 王凛：“原来如此，那你先上马吧，我就在你旁边教你。” 于是在见洛云稳稳的骑上了马之后，王凛也上了马。刚开始洛云只是让马儿缓步前行，在王凛的指导下，洛云开始尝试慢慢加快速度。洛云在王凛的陪同下，沿着练马场跑完一圈后，心里慢慢有了信心，想尝试自己在独自骑马跑一圈试试。 于是，这一次王凛便没有陪同她，只是在起点处看着洛云第一次的独自尝试。 第四十二章 骑马 一圈跑完，洛云的兴趣越来越浓，又再独自骑了一圈。这一次，洛云在骑了没多远的地方想尝试再加速。 不知道是不是力道上没控制好，身下的马突然变得狂躁起来，一下子猛的跑了起来。洛云心里一下子慌了，她下意识的紧紧抓住束马的绳子，大声呼救。但身下的马没有减速的意思，一直往前猛冲着。 洛云感觉自己的身体随时会被甩下来，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加速，紧紧抓住绳子的手已经被勒得通红却没有任何感觉。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察觉到洛云又危险的王凛骑着马追了上来，他尽量让自己的马与洛云保持同一水平线。 “阿云，把手给我。” 听到王凛的呼唤，洛云的大脑恢复了一丝理智，她尝试着伸出一只手。 王凛一把拉住洛云伸出的手，用全身的力量将洛云拉到了自己的马上。获救了洛云下意识的抱住了王凛。 王凛一边将马的速度减慢，一边看着此时正靠在他的胸膛抱着他的洛云，轻声安慰道：“没事了阿云，有我在，没事的。” 直到王凛让马完全停下来，惊吓过度的洛云才稍稍缓过神来，她慢慢松开紧抱着王凛的手，抬起头来看着王凛。洛云心里很想跟这个刚刚救了她的人说声谢谢，却感觉嘴巴根本不受控制，根本张不开来说话，于是她就只能这样默默看着王凛。 王凛下了马，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洛云从马上抱了下来。 受了惊吓的洛云此时有还些站不稳，她紧紧抓住此时想要扶住她的王凛的手，强撑着自己发抖的身体站住了，从王凛手上传来的温度让洛云的心觉得安稳。 此时的王凛看着脸上惨白浑身发抖的洛云，心里十分愧疚自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过了多久，洛云惨白的脸才渐渐恢复，身体也慢慢停止颤抖。 恢复了状态的洛云这才说出了她一直想说的话：“王大哥，谢谢你救了我。”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陷入危险之中。”王凛自责道。 “王大哥不必自责，这不关你的事。只是不知道为何那匹马会突然变得如此狂躁。”洛云道。 “我先送你回去休息，这件事我自会去查清楚。”王凛道。 第二天，王凛来告知洛云他的调查结果。 王凛告诉她那匹突然发狂的红马应该是吃了什么才会突然狂躁起来，至于是否是有人刻意为之目前还没有证据。 王凛觉得有人故意为之的可能性比较小，因为要教洛云骑马是他突然想到的事情。而且当时牵来两匹马，如果只有这匹红马被人下了药有点说不通。即便如此，养马处的马倌们也因为看管马匹不力而受了处罚。 洛云心想着如果这件事仅仅是偶然也便罢了，如果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么动手做这件事的人明显是在针对她，目的应该是要阻止她在营中继续调查。 查了几天一直一无所获的洛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既然对方已经按奈不住开始动手了，那么她便有机会抓住动手的人，从而顺藤摸瓜调查出幕后的人。 于是洛云便要求王凛再带他去养马处问问情况。 路上，王凛想洛云大概讲述了一下军营中马匹的情况。祁州后备营一共拥有两千匹战马，其中养在营中的战马目前有五百匹，其他的马匹则是分散养在祁州城和周边州县的战马管理处。 到了养马处，王凛命人叫来了养马处的负责人，让他召集养马处所有的人过来问话。 没一会儿，养马处六十来人便陆续聚集而来。待确认了所有人都到齐之后，洛云首先将负责那匹红马的饲养人员和昨天傍晚依旧在养马处的几个人员叫了出来站到了一边。然后要求剩下的人员依次说一下昨天他们的时间线，尤其是傍晚时候的时间线。 洛云觉得这波人中有作案人的可能性很小，只是出于保险起见，洛云将这些人简单询问了一边。如洛云所料，这一波人没有什么问题，于是洛云让这一批人先行离去。 排除了那些人之后，就只剩下那几个单独挑出来的人，这些是洛云要重点询问的对象。 还是一样，洛云让这几个人也描述了各自昨天的时间线。负责驯养这匹红马的人没有什么问题，他当时正牵着其他马匹去清洗，也不是他将那匹红马领出来的。当问到昨天把那匹红马牵出的人时，洛云着重细问了一下。 “是你昨天傍晚将那匹红马领出来的？”洛云问道。 “是的。昨日傍晚练马场的人来说奉少将军之命来领两匹马，其中一匹要温驯些的，于是小的就去将这红马牵了出来。” “这里马匹众多，温驯的马应该也不止这一批吧，你为何偏偏选了这匹红马？” “昨日那个时辰，正是给马匹清洗的时候。那人来要马的时候，这一片的马都牵去清洗了，而那一片地方的马则是刚刚清洗完都在马厩之中。而在那一处的马厩中，只有这匹红马最为温驯。” 洛云发现这个人并没有撒谎，这让她心中有了疑惑。若是这个将马领出来的人也没有问题，那么其他人的可疑性就更小了。正如王凛所说的，洛云要骑马是临时决定的，就是动手的人推测出这匹温驯的红马是洛云要骑的，那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给马动的手脚呢？难道这起事件真的不是针对她的。 现在就剩下两个当时在养马处负责其他马匹的人员还没有询问。此时的洛云有些失望，估摸着这两个人应该也问不出什么线索，便想简单听一下他们的时间线如果没问题就算了。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当最后一个人说时间线时，洛云发现他神情有些不自然。 奇怪的是这个人在描述时间线的时候并没有说谎，而且这个人既不是负责驯养那匹红马的人，也不是将那匹红马领出来的人，他只是当时在场负责其他马匹的人。 但直觉告诉洛云这个人可能有问题，于是洛云便细问了他一下。 “昨日傍晚有人前来领马，当时你可有听见来的人说要一匹温驯的马?”洛云问道。 “我当时站得远，并未听到来的人说要什么样的马。”那人回答道。 “你说你当时站得远，那你当时在哪里？你带我过去。” 紧接着，洛云便跟着那人走了过去。 洛云稍微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缓缓地说道：“你当时站在这儿？我记得那匹红马是关在那儿的，这里离那匹红马所关的地方也不远啊。” “啊...是啊。小的昨日就站在这儿给清洗好的马上鞍。”那人有些紧张地说道。 洛云察觉到了对方的心虚，洛云也没在说什么，只是让那人下去。 此时洛云心里已经有了大致判断，但她没有表现出什么。 待到离开养马处，一直看着她询问的王凛询问她是否问出了什么线索，洛云只是让王凛派人去盯着那个说谎者，其他的并没有多说，因为还有一些事情她还没有想通。 随后，她又让王凛将昨天奉命前去养马处领马的士兵找来问话。对于洛云的询问，那人甚是镇定，回答得滴水不漏。但即便如此，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也并未逃出洛云的眼睛。 洛云觉得此人城府明显比之前养马处那个撒谎的马倌要深。洛云推测如果这两个人是一伙人，那么这个人要比那个马倌重要得多。 在知道了这个人也有问题之后，一切问题便想通了。 如果这个人跟那个马倌是一伙的，那么这个人便知道王凛说想要一匹温驯的马是要给洛云骑的，那么他便可以在养马处时找机会像那个马倌下达指令，让其给那匹红马下药。 让那士兵离开之后，洛云跟王凛说了自己的猜想，然后让王凛重点派人去盯着第二个撒谎者，那个前去领马的练马场守卫士兵。 王凛对洛云的推理感到十分惊叹，询问那些人时他也在场，他不知道洛云是如何通过那些人的回答推断出一切的。但他信任洛云，而且洛云所说的推断也都是符合逻辑的。 洛云对今天的意外收获感到高兴。 这些天来的查问总算是有了点线索，只是没想到这线索的开端竟然是对方为了对付她自己。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洛云只让王凛派人盯着那两人，她要等韩之仪回营之后再商量后面的计划。 又过了几天，韩之仪依旧没有回营，只是王骥大将军派人来将副将安孝杰也叫走了。 洛云从那人带来的韩之仪的手书中得知，韩之仪要去祁山隐道峡谷，至于韩之仪到底查到了什么，又为什么要去祁山信中并未写明。已经查出了两个可疑的人，洛云稍许放松了一些。 洛云表面上继续查问着营中的其他人，实则是在调查那两名可疑的说谎者所接触过的人。 很快，通过查问，又发现了一名可疑的人。这个人是后勤人员。 让洛云觉得奇怪的是像这样在大营完全封锁之前是可以出入大营之中的后勤人员，洛云早在之前的调查中就已经一一都差问过了，而当时询问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这个人洛云也有印象，洛云记得当时他说时间线的时候没有问题，并没有说谎。 只是这一次洛云询问他比较细，当问到是否与养马场的马倌和练马场的守卫相熟时，洛云察觉到了这个撒了谎。这么一来，洛云便断定这个人是跟前两个说谎者是一伙的。于是，洛云又让王凛派人对这第三个可疑人暗中盯梢。 第四十三章 刺杀 在随后的日子，除了每日的探查之外，洛云也会抽出时间继续跟着王凛学习骑马。 对于洛云要继续学习骑马的举动，王凛心里既惊讶又赞赏。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一次那段惊险的经历之后，洛云能够很快克服心中对摔下马的恐惧，继续坚持学习骑马，这让王凛越发觉得洛云与众不同，也越发对她着迷。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王凛更加谨慎。他亲自为洛云挑选了一匹马，并由专人看管，确保马匹不会再出现问题。而且在指导洛云骑马的时候，他也是更加细心，随时陪着洛云一起。 王凛的用心洛云看在眼里，心里觉得温暖。因为上一次差得被摔下马的经历，洛云再骑马心里真的还是有些发怵。但洛云知道，克服恐惧的唯一方法就是面对它然后战胜它。而且有王凛的陪伴和耐心的指导，洛云觉得很安心，心中的恐惧感也有所减少。 这几天王凛派去盯梢的人回报，那三人最近没有什么异动，相互之间也再无往来。洛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料想他现在应该不敢轻举妄动，而且王凛一直陪同，而且自己也很谨慎，想着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情，便也没有过度紧张。 然而，事情没有如洛云料想的那样，危险依旧来临了。 这天夜里，一向睡得安稳的洛云不知怎么的突然醒了。辗转反侧好久，刚刚进入半睡半醒状态，突然感觉外面好像有动静，洛云一下子惊醒了。 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洛云静静的听着是否真的有动静，突然她发现门帘被掀开，有个人影正悄悄地朝床边走来。 洛云假装翻身将身体移动到最里侧，同时迅速转动的大脑思索着对策。在那人到达床边的那一刻，洛云猛地一下将被子踢到了那人的脸上，然后迅速大叫着跑下床去。 那刺客迅速反应过来，手里的长剑猛的朝着洛云刺过去。洛云随手拿起了一旁柜子上的花瓶向那刺客砸去，花瓶正好拖住了那刺客的来势汹汹的一剑。 洛云很清楚自己不是这职业杀手的对手，她一直在找机会逃出营帐。在挡了这一下之后，洛云迅速跑向营帐的出口，但那刺客身形很快，一下子挡住了洛云的去路。洛云一边大声呼救一边又拿起桌上的茶壶仍过去，那刺客快速的躲过了扔来的茶壶。 洛云现在极力的想着拖延时间，等待外面有人能听到她的呼喊过来救她。 那刺客又向洛云猛刺一剑，洛云下意识的抬起胳膊想要挡住头，于此同时也迅速往后倒退了一步。洛云的后退虽然逃过了那刺客的致命一击，但抬起的手臂却没能躲过这一剑。洛云感觉到胳膊上一阵疼痛，鲜红的血液从破开的衣服上渗透出来。 那刺客见洛云没有伤及要害，紧接着又再次向已经没有任何防备能力的洛云发起攻击。 此时的洛云早已身心俱疲，她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死亡的一剑。 千钧一发之际，闻声迅速赶来的王凛用手里的剑挡住了刺客来势汹汹刺向洛云胸口的剑。 与王凛对了几招，那刺客知道自己不是王凛的对手，便匆忙逃出营帐。只是没想到刚出了营帐就被闻声赶来的守卫兵们包围了。 此时王凛也追出来了，那刺客自知难逃，拿起手中的剑朝自己的脖颈处抹了一剑。 看着已经自尽的刺客，王凛便无心理会，赶紧让人去取了治疗外伤的药，便马上进了帐篷。 看到此时正瑟缩在柜子边胳膊上渗着血的洛云，王凛莫名觉得心疼。他在心里责备着自己没能照顾好洛云，再一次让他陷入危险之中。 王凛走到洛云身边，抱住了正在瑟瑟发抖的洛云，轻声安慰道：“没事了，那刺客已经死了，有我在，没事了。” 被王凛抱在怀中的洛云安心了不少，一直处于紧绷的神经也渐渐舒缓下来。 恰好此时，送药的人来了，王凛将洛云扶到了桌子旁坐下了，然后小心翼翼的帮她在伤口上了药包扎好。 洛云默默地看着王凛，觉得十分心安和温暖。这一次的经历，让洛云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脆弱，她第一次如此渴望能有人在身边保护她。 看着周围一片狼藉，王凛抱起了洛云去到自己的营帐里休息。 当晚，担心洛云受惊无法安睡，于是王凛便在床边守了洛云一夜。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守在床边的王凛，洛云心里觉得既感动又温暖。 刺杀事件发生的第二天，王凛便安排人将自己营帐旁边的那个营帐收拾出来让洛云住下，同时还增派了洛云营帐周围的守卫。 担心因为刺杀事件之后洛云晚上无法安眠，王凛不仅为洛云准备了安神香，还每晚在洛云的帐篷外守护直至她睡去才离开。 王凛为她所做的种种，洛云看在眼里，心里十分感动。正是因为有王凛每晚的守护，洛云才能很快摆脱刺杀事件给她在她心里留下的恐惧。 随后，洛云和王凛便迅速对那名自尽的刺客的身份展开调查。 洛云推测是营中之人，只是营中将士众多，王凛花了整整一天才查出这个人是步兵营中的人，是几个月前王凛在青州换军时跟随从前线漠州军一起来到祁州后备大营的。 再之后，王凛又花了三天陪着洛云将这五千从漠州军细细查问了一番。详查之后，也并没有查出无任何其他可疑的人。于是洛云判断出这批从漠州交换而来的五千人的军队，只有这一个奸细。但这刺客目前跟王凛派人盯梢的那两人并未有联系，因此目前不确定这个奸细是否跟那两人是一伙的。 刺杀发生后的第四天，韩之仪一行人回了大营。 洛云将所查到了线索和这段时间营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韩之仪。 当韩之仪得知洛云查到不算那个已经死去的刺客之外三名奸细的时候，心里很是惊讶。 他没料到洛云能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在这五万人的军营之中能查出三个奸细。更重要的是韩之仪知道这些奸细都是夜离国里那个知名的暗探机构‘暗卫营’所培养的暗探。这类暗探比普通的暗探更加敏锐，更加会隐藏自己，非常难查。 韩之仪之前有过一次跟暗卫营的暗探打交道的经历，那件案件他在不到二十人个嫌疑人里查了大半年才查出隐藏其中的暗探。回军营的路上，已经知道这次的对手是‘暗卫营’时，韩之仪还猜测洛云应该查不出什么线索，没想到洛云再一次让他刮目相看。 洛云向韩之仪说了自己对这几日营中发生的事情的分析判断。 她推测那已经查出来的三人目前没有异动，应该是他们也有所察觉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怀疑了。而且洛云推测如果那刺客跟另外三个暗探是一伙的话，那营中应该还有其他更为重要的暗探没被查出来。那些还未被查出来的暗探忌惮洛云会将他们查出来，便派了杀手刺杀洛云。 对于洛云的推测，韩之仪表示了赞同。 在听完了洛云的分析和推测之后，韩之仪也将自己这段时间所查到的线索及推断告知了洛云。 韩之仪从将军府开始调查，查出了府里的奸细，顺藤摸瓜又查到了当日刺杀大将军的一伙人，这才得知整件案子跟夜离国暗卫营有关。在实地查看了祁山隐道峡谷，发现那里有过设埋伏的痕迹，从而推测出一个巨大阴谋。 祁山隐道虽然是去往漠州的一条捷径，但由于地势险峻，易守难攻，除非是情况紧急，否则军队是不会选择由此处去往漠州。对方假借大将军之命让副将带领五千精兵从隐道峡谷去往漠州，中途在隐道动了手脚，目的是为了能在隐道峡谷将来的五千精兵一网打尽。 原本对方的计划是将这五千精兵歼灭并嫁祸统军的大将军。之后，到时候被诬陷下令调军的大将军极有可能会被停职查办。那时他们在趁机进攻漠州，大战来临，漠州应该会从惠州和祁州两处后备大营紧急调军，但惠州离漠州距离稍远，等大军到恐怕也要半个月。 而距离稍近的祁州军此时大将军被停职，群龙无首，而且祁州的五万大军中，有两万是战时得到皇上的应允方可调动的战战备军。一旦漠州前线战起，这两万军队的调军权需得上报京城得到皇上首肯后方可生效。只是这来回怕最快也要二十多日，远水救不了近火。 届时，能紧急调用的也只有三万常备军，但那三万人的大军中，已经有五千精兵折损，另外还有五千兵马是刚从漠州交换而来，应该还未适应。将这两万五千人的大军紧急调去前线，大军的战斗力恐怕也难以达到最佳状态。 夜离国费尽心力布这样一个局面，目的就是为了在发动战争之时能占有先机。只是对方并未料想到安副将当时身体不适，在路上耽搁了些时间。而且为了保证安全，当时行军比较慢，因此在还未能到达对方的陷阱之前便抢先被王大将军派人追了回来。 第四十四章 结案 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韩之仪都推理出来了，但对于为何平静多年的夜离国要突然发动战争，韩之仪也无法做出推断。 虽说夜离国崇尚武力，民风强悍，诺大的疆土都是多年征战夺来的。但两国自多年前的那场大战之后，损失惨重的夜离国一直休养生息，两国也一直和平共处，多年相安无事。韩之仪也十分好奇是什么样的原由让还未完全从那场惨烈的战争中恢复元气的夜离国又预谋着要发动战争。 在韩之仪的分析之下，整件事情目前也已经明朗起来。 按照韩之仪的想法目前最重要的事是要赶紧查出军营之中其他的暗探，如果有可能，最好是能够将祁州境内的夜离国暗探网络一举销毁。韩之仪推测这次计划没有成功，敌方暗卫营一定会在找时机下手。 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死死盯住那三名已查出来的安插在大营中的暗探，然后顺藤摸瓜查出这些暗探的联络网，进而将隐藏在祁州的暗卫营势力一举拔除。 从洛云他们一行人到达军营的当天，韩之仪就让大将军王骥彻底封锁大营，日常进出的后勤人员也不得离开大营。大营被封锁的这二十多天以来，大营之中的暗探便隔绝了与营外暗探之间的联系。韩之仪断定营内的暗探应该还不知道韩之仪已经查出了将军府内以及城中的的几名暗探。被隔绝营内的暗探应该急于得到外面的消息。 于是，又按照韩之仪的安排，大将军王骥下令解除了大营之中的绝对封锁，让日常需要进出大营的后勤人员照常进出大营。 一连十多天，进出营中的人员中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那个被查出有可疑的的后勤人员也一直没有进一步动作，连进出营中行动都没有。其他两个暗探也毫无动作。 对于这些暗探的按兵不动，韩之仪也很是沉得住气，他这些天在营中无事就会去找大将军聊聊天，或者去跟监军使文阖下下棋，亦或者是在营中随处参观，似乎像是来这里访友而不是来调查案子的。 洛云也是十分清闲，除了每天花两个小时盘问一下进出营中的几个人之外，她每天也会花几个小时教王凛数学。 新式数学虽然已经在延国推广了两年，但这种推广方式过于传统。只能依靠一波人学会再教给其他人这种方式，效果虽然是有，但推广的效率并不是很高，一些偏远州县目前学习过数学的人还是寥寥无几。好在云蔚编写的《新式数学》的普及率很高，即使在这偏远的祁州城，书店里也是很容易找到的。 王凛是在一年前在祁州城的书店里看到《新式数学》的，第一卷相对容易，王凛花了些时间自学完了，但第二卷后面有些内容他有些难以理解，便一直闲置了。前段时间一直忙于查案，而且《新式数学》也被搁置了大半年，王凛也完全没想起来他之前看到过《新式数学》的编纂人是云蔚跟洛云。 直到最近洛云闲下来去他营中闲聊时在柜子的角落里发现了这三卷书，王凛这才将编纂人之一的洛云跟这个这段时间跟他朝夕相处的人联系起来。 于是趁着洛云有空，王凛便向洛云请教了他看书时没明白的地方。而洛云原本跟王凛学习骑马射箭的计划，因为突如其来的刺杀导致手受伤只能暂时中止。 就这样清闲的又过了将近十天。 这天，洛云照例询问进出营的人员，这次要进大营的是监军使文阖。 因为案件的事情一直在大营中一个多月未曾回府的文阖两天前回了府邸一趟。洛云发现这次随文阖来大营的一个护卫看起来面生，之前随文阖离开大营的四个护卫中并没有这个人。 询问之后得知之前随他出营的胡卫中有一个护卫今日身体不适，于是便让这个侍卫随他来了大营。文阖告诉洛云，这护卫在他府上也已有一年，平日多在府里守卫，很少跟随他来大营。只是在遇到其他随行的护卫有突发之事的时候他才会跟随他来大营，亦或者是如果府中有急事，府里一般会派这个人来营中通报他。 听到文阖的回答，洛云心中对这个护卫有了怀疑，随后她将那护卫详细询问了一番。 洛云从这个人的回答中发现这个人跟之前练马场的那个守卫士兵一样，有明显被训练过的痕迹。他们都十分清楚应该如何应付问话，整个人也显得十分冷静沉着。 但即便如此，若是说了谎，精通微表情的洛云也能通过他们说谎时的不经意的神态动作准确的做出判断。 对于前几个基础问题，包括案发当日的时间线的描述，这个人并没有说谎。直到洛云试探性地问了他是否认识练马场的那名暗探以及那名负责后勤的那名暗探时，这个人说谎了。洛云便断定这个人是跟之前营中查到的那三名暗探是一伙的。 这名暗探对虽然洛云的问话产生了怀疑，但他自信的以为自己的回答并没有破绽，最重要的是他严重低估了洛云的实力。他不相信眼前这个询问自己的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能通过问几个问题查出什么线索。 洛云心里有了判断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放行让文阖及随行的侍卫一同进了大营。待他们走远之后，洛云便让王凛派人盯着那个说谎的侍卫，然后赶紧去向韩之仪说了这个事。 听了洛云的推断，韩之仪也很惊讶竟然连监军使文阖府上都有这伙人的暗探。但细想之后，又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韩之仪断定文阖身边的那个侍卫应该是来传信的，这伙人应该很快就会有动作了。 果不其然，当天夜里，王凛派去盯梢的人回来报告说这个随文阖来大营的侍卫跟军营中练马场的那名守卫见了面。 之后的几天，营中的那三名被查出的暗探也开始活跃起来，不仅暗中相互见了面，而且还有了新动作。后勤的那个暗探随其他后勤人员一同出了一次大营，那名练马场的守卫又暗中接触了其他人。根据查问，洛云又发现了两名新的一直未被查出的暗探。 再之后的半个月，暗中盯梢的人终于在发现了那些暗探在祁州城里的秘密联络地点。于是韩之仪便开始指挥收网，由于韩之仪的部署很周密，整个收网行动很顺利。 敌国暗探在祁州的秘密联络地点被查，祁州城内的暗探也悉数被抓，其中也包括那个冒充王骥下调军令的人。看到这个人时，众人也都被吓了一跳。这个人的身形背影，的确跟王将军很像。再加上这个人会模仿王骥的声音，如果不看脸的话，真的会以为他就是王骥本人。 另外，军营中的五名暗探加之文阖府里的两名暗探也一一被抓。 直到被抓，营中的这些暗探也都想不通为什么洛云能通过几句问话就判断出他们的身份。当然，为了洛云的安全，韩之仪也不会让他们知道的。 虽然祁州城里以及大营中的夜离国暗探已经被全部揪出来了，但审问这些人又花了不少功夫。经过几天的审讯，虽然从这些人口中获得的信息不多，但好在他们对假扮王大将军下令调军的事情供认不讳。至此，整个调军案的调查便告一段落了。 韩之仪没能从他们口中问明夜离国突然想在此时发动战争的原因，但回京之后，通过跟皇上的一番讨论，韩之仪对这件事便有了推论。 夜离国内政局也很不稳定，暴力夺权事件时有发生。夜离国上一代皇帝也是在夺权之中获得最终胜利唯一幸存者，而这一代皇帝由于是皇嗣独子，因此幸免于与兄弟夺权相争的情况。但即便如此，夜离国内朝局依旧不稳，夜离国朝着最有权势之人大将军司马霄与当朝皇帝势均力敌，司马霄手握重兵，皇帝对他十分忌惮。 因而韩之仪猜测这件事应该与夜离国内朝局之争有关。 这些年来夜离国与延国一直相安无事和平共处，这样的局面也导致了大将军司马霄有机会在朝内发展自己的势力。因此夜离国皇上通过“暗卫营”制造起兵的机会，计划借由战事将司马霄所控制的兵马主力派来应战，从而趁机削弱其势力。 第四十五章 离别 随着这案件了结，离别也随之来临。 这是洛云来到延国之后的面临的第二次离别，第一次是她告别洛氏夫妇从陵州来到京城的时候。但那时的离别洛虽然也有不舍，但更多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而这次离别，洛云心里的难舍之情却更加强烈，一向理性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别离的惆怅。 临别前一天，在王凛的陪同下，洛云最后一次参观了大营。 黄昏的时候，洛云又来到了练马场，依旧是那个空旷的场地，天边也依旧是那一片火红和金黄相互晕染的云霞。洛云安静地站在练马场上，目光看向天边，脑海中不断涌现着这两个月以来点点滴滴的回忆。一旁陪同着的王凛也静静地看着洛云，此刻他的心里交织着各种复杂的感情，他心里有好多话想跟洛云说，却每每正要开口说的时候，却发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何说起。 良久，洛云回过神来，她注意到了旁边用一种温柔的目光看着她的王凛，洛云看出了王凛神情之中淡淡地忧伤和惆怅。 洛云朝着她微微笑了笑，半开玩笑地说道：“王大哥是不舍我离开？” “嗯。阿云你若是能在这里再多待些时日该有多好。这段日子你一直待在营中，也没能去其他地方看看，原本想等案子了解之后带你去城里转转，再去我府上坐坐，只是没想到你们竟如此匆忙要回京。案子今日才刚结，韩大人明日就要启程离开。”王凛道。 “老师说这件案子牵涉到两国和平问题，事关重大，他要尽早回京上报皇上。这些日子也谢谢王大哥你的照顾了，我们离开后王大哥你就能轻松一些了，不必每日陪同，也不用每日担忧我的安全。” “阿云你这是说哪里话。我是希望你能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的，跟你一起的这段日子是我这么多年以来最开心的日子。” “我只是开玩笑的，王大哥不要介意。这段时间有你陪着我保护我，我也觉得很安心很快乐。” 听了洛云的话，王凛心中欢喜，一时激动地想要把心里压抑了很久的话对洛云说。可话刚到了嘴便，却不知怎的又说不出来。 “阿云，我......” “王大哥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呃....阿云你明日便要启程回京了，我也没来得及为你准备什么践行的礼物。也不知道这营中是否有你喜欢的东西，若是没有阿云你看得上的东西，待我日后回京再补送一份礼物给你。” 洛云心里知道王凛没有将要说的话说出来，只是转移了话题，但她并没有说破，只是顺着他的话题道：“我若是真的看上了什么贵重东西，王大哥当真肯送吗？” 王凛：“只要阿云你喜欢，若是我能做主相送的定送给你。” 洛云：“那王大哥腰间那枚玉佩你能做主相送吗？” “阿云你喜欢这块玉佩？既然阿云你喜欢，那就拿去吧。” 说着，王凛便解开腰间的玉佩递给洛云。 见王凛不假思索便决定将玉佩送给她，洛云突然有些措不及防。 洛云：“这枚玉佩是你随身佩戴之物，想来应该跟贵重，你就这样送给我了，王大哥你不再考虑考虑吗？” 王凛：“只是一块玉佩而已，只要阿云你喜欢就好。” 洛云：“这玉佩我很喜欢，谢谢王大哥。待日后你回京，我也送你一份礼物。” 洛云高兴地接过玉佩，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收好。 这份礼物对洛云而言意义与众不同，不仅仅是因为礼物本身的贵重，更重要的是送礼物人的心意。 而洛云不知道的是，这块玉佩对王凛而言的确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这块玉佩名为玲珑玉，是由先皇作为礼物赏赐给年幼的王大将军，后来这个玉佩被王大将军作为定情信物赠给了自己的夫人，也就是王凛的母亲。后来王夫人将这枚玉佩交到了王凛手中，让他随身佩戴，说是如果以后遇见心仪之人便赠与她。 晚上，大将军设宴为即将回京的韩之仪一行人践行。 第二天上午，一行人便启程离开。 王凛将他们送出了城，在城外那个他们来时迎接他们的地方与他们分开。 看着洛云乘坐的马车渐行渐远，直至在视线中慢慢地变成了黑点，心中落寞的王凛才率前来送行的将士们离去。 回营途中，王凛顺道回了一趟将军府。 两个月未曾见到儿子的王夫人十分高兴，母子二人说了好多话。吃过午饭后，王凛便准备离去回营。 将军府外，母子二人告别。 “凛儿，若是营中无事，要多回家里看看，记得照顾好自己。” “娘您不必挂心，孩儿自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爹。今日营中确实还有一些事我要先回去处理一下，待事情处理完了我会跟爹回来陪您的。” “凛儿，你随身佩戴的玲珑玉哪里去了？” “玲珑玉啊，我赠给阿云了。娘，时辰不早了，我先回营了，您在府里好好照顾自己。” 说罢，王凛便骑马离去了，王夫人满脸笑意的看着离去的王凛，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喜欢的人了。” 不久之后的一天，大将军夫妇在府中闲谈。 “老爷可知道听凛儿提起过阿云？” “阿云？夫人是指洛云？” “老爷见过她？不知她样貌如何，禀性如何？” “洛云是韩大人的徒弟，之前随韩大人来营中查案。此人样貌自是上等，性情坦诚直率。夫人为何突然问起了洛云？” “只是听凛儿提起过她，还将玲珑玉给了她，我便有些好奇，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凛儿如此上心。” “你说凛儿将玲珑玉给了洛云？” “老爷你不知道吗？” 王骥这才意识到由于这些日子军中事务繁多，他未曾注意到自己儿子随身佩戴着的玉佩早已送了人。只是听夫人这么说，王骥才突然联想到最近王凛的确时常魂不守舍，心里升起了一股忧虑。他心想道：若非真如夫人所说，凛儿是喜欢上了洛云。 见王骥若有所思，且神色有些忧虑，王夫人心里也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老爷这样的神情，莫不是那洛云有哪里不好？亦或者是她已经定了亲？” “是否定了亲我不知道，他也没有哪里不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是个男子....。。” 并未察觉到到此时王夫人脸上已满是愁容，心中十分焦虑的王骥自言自语道：“只希望凛儿他不要陷得太深......” 洛云离开之后，王凛时常会感觉心情低落，他的脑中总是不自觉地会浮现出洛云的音容相貌，一举一动。军营各处都有洛云的留下痕迹，无论在什么地方，王凛总是会想到洛云，想起跟她一起的点点滴滴。每当他想起洛云的笑容，便也会不自觉地笑。他还总是会不经意的看向旁边，意识到身旁的人已不在，心中就会莫名的失落。一种思而不得见的惆怅之感自从洛云离去之后便一直萦绕在王凛心里。 洛云一行人回到京城已经是九月份了。 韩之仪将整件案子详细地跟皇上禀报，皇上对此案的结果甚是满意。 短短两个月不仅将这个关系重大又诡谲离奇的调军案查得一清二楚，并且还将夜离国安插在祁州的暗探一网打尽，这也让朝中上下对韩之仪的探查能力更加佩服不已。而韩之仪却说此事一半的功劳要归功洛云的。调军案本身并不难查，最难查的那些隐藏之中的暗探，能将这些暗探一网打尽，却有大半都是洛云的功劳。 于是，在回京之后的第二日早朝快要结束的时候，洛云被请进了大殿之上。 这是洛云自上一次殿试之后第二次进入皇宫大殿，而且这一次还是早朝这种庄重的场合，刚进去时看到满朝文武百官一脸严肃的站在大殿之上，一向淡定的洛云此时也稍稍有点紧张，但看到几个熟悉的人之后，洛云心里的紧张的感觉便也消散了。 第四十六章 抢人 大殿之上，除了韩之仪，户部尚书孟天珏、工部尚书叶连城、还有怀王爷和简言洛云算是比较熟悉的。礼部尚书慕容尧洛云也算认识，在之前去慕容府拜年的时候跟他说过话。 洛云看了一眼大殿之上端坐在龙椅之上着的皇上，见他眉眼之中透着喜色，洛云便知道了皇上今天的心情不错。 洛云走上前去，向皇上行了跪拜礼。 “洛云叩见皇上。” “你先起来。你为何是男子的装扮？”见到身着男装的洛云，皇上疑惑的问道。 “去祁山的时候为了方便行事，携带的皆是男装。昨天傍晚刚回京，便借宿在老师府上，还没来得及回去换衣服，故今日只得着男装面见皇上，望皇上见谅。”洛云回答道。 皇上：“着男装去祁州查案，你倒也算想得周全。这身衣服你是哪里弄来的，看着眼熟？” 洛云：“回皇上的话，是云蔚的衣服，出此建议的也正是云蔚。” 皇上：“原来如此。朗儿果然待你不同，他一向性子孤傲，如今竟连衣服也借与你穿。不过朕瞧你穿这一身却是与朗儿有几分相像。” 稍作停顿之后，皇上继续道：“此次案件确实结得漂亮，朕甚为满意。韩爱卿说此次案件有你一半功劳，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洛云：“不知皇上可否赐我一套宅子？” 皇上：“你只要一套宅子？好，” 洛云：“是。除此之外，洛云暂时无其他所求。” 皇上：“既然如此，那朕就赐你一套宅子。” 洛云：“多谢皇上。” 原本以为皇上赏赐完就没事可以离场了，没想到皇上今天的兴致很高，没有想让洛云马上离开的意思。 “你在国学院的课业也快要结业了吧，结业后你就去刑部吧，想必韩爱卿在刑部也为你留好了位子。”皇上继续说道。 洛云看了一眼韩之仪，见韩之似乎没有要话说的意思。 于是洛云便接着着回应着皇上的话：“学院还要半年才结业。按规矩若是没有学院的教长的推荐，我还是要参加之后的科举考试，通过之后方可有机会入朝。” 皇上：“以你之才，难道还怕学院中无人推荐。你一向自信，为何会有这样的担忧。” 洛云：“回皇上的话，并非是洛云不自信。只是洛云在学院中是名籍是在文史分院下面的，文史方面洛云并不通晓，怕是难以得到教长们的认可推荐。” 皇上：“哦，有这回事？那有何难，你若有意入朝为我大延效力，朕今日就特许你结业之后即便没有推荐也无需科考，可直接入朝。” 还未等洛云说话，工部尚书叶连城便说道：“皇上英明。以洛云的才能，若是能入朝，日后定会是我大延的栋梁之才。且不说其他的，光是洛云所造的香皂及玻璃，去年一年就为我大延的国库收入增加了五成。洛云又如此造物才能，实属我大延之幸。” 皇上：“叶卿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朕，这丫头也有造物之大才。听叶卿这话的意思，莫不是你想让洛云去你的工部？” 叶连城：“皇上睿智，臣确有此意。” “叶大人还是不要有此想法，洛云日后是一定要入我刑部的。”韩之仪毫不留情的打击道。 “韩大人，虽然洛云是你的徒弟，但她日后是去你刑部还是入我工部，也不是韩大人你说了算。再者，我延国百姓多懂法识礼，每年重大案件并不多见，去了刑部也无法发挥她的刑查之能。但若在我工部，洛云的造物之能定能施展开来。”叶连城也不甘示弱道。 “你这是要跟我抢人？”韩之仪道。 “像洛云这样的人才，我确是想跟韩大人你抢一抢。”叶连城回复道。 两位位高权重的一品大员在朝堂上公然争吵抢人，这是延国开国以来都难得一见的。 洛云也被叶连城和韩之仪这样的架势震住了，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朝堂之上的其他人就这样看着热闹似的也不说话。争吵之下未有结果的两人，便转头请求皇上做主。 皇上听着两边的话觉得都有道理，最重要的是他知道韩之仪和叶连城哪一个都不是好说话的，若是此时公然表态支持一方，怕是让另一方心里有什么想法。于是皇上只好不表态，想先听听其他人的看法。 皇上：“朕觉得两位爱卿的话都有道理，不知道众爱卿可还有其他想法？ 孟天珏：“皇上，臣以为洛云也并不只有刑查和造物之才，洛云的算学和经济学上的才能也是无人能及的。” 皇上：“听孟卿的意思，难道你也要抢人？” 孟天珏：“皇上您也知道洛云那套名为《经济学》的学说是何等的精妙绝伦，洛云有此等学识和才能，臣若是不抢岂不是显得臣不识人才。” 见孟天珏也没有让步的意思，皇上看了一眼怀王。怀王会意，立刻出来圆场。 “三位大人也不必争吵，这件事还是得看洛云的意思。”怀王道。 皇上：“王兄所言甚是，此事还是要问问洛云自己的意思。洛云，你是什么想法？你是愿意去刑部还是工部，亦或者是户部？” 洛云：“承蒙各位大人抬爱，我以为此时说及此事还言之过早，现在离结业也还有半年之久。况且此事对于我来说意义重大，我还是想再考虑考虑。” 听了洛云的话，原本争抢的几人便也没再多言。 皇上：“既然洛云如此说了，那三位大人今日便无需再争吵，此事便到此为止了。若是没有其他的事，便散朝吧。” 皇上离开之后，洛云才如释重负。她看了一眼韩之仪，她担心韩之仪会因为洛云没有直接选他而生气。 韩之仪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温和地对她说道：“此事你不要有负担，无论你作何选择为师都不会责怪你。只要你自己考虑清楚便好。” 听了韩之仪的劝慰，洛云心里十分感激。 之后，怀王爷和孟天珏便过来跟她寒暄了几句，洛云答应了他们过两天空了便去他们府里坐坐。随后，叶连城也过来跟洛云寒暄，也是邀请洛云去府上，洛云也一并答应了。 待洛云走出了大殿，简言又叫住了她。仿佛事先就知道洛云要去云府，简言说他刚好也要去找云蔚，刚好可以跟她一道去。 于是洛云便上了简言的马车，跟他一同去了云府。 已经有还几个月没见到云蔚了，洛云十分想念他。 云蔚似乎也早预料到洛云会来，早早就让人准备好了洛云爱吃的点心和水果等待着她的到来。 云府里，听简说了刚刚早朝上三位尚书大人‘抢人’的事情，云蔚开玩笑道：“我还真的不能小看你啊，还未结业却能引得三位尚书大人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争抢于你。” 洛云：“我也实在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简言：“云儿你还没想好吗？我本以为你会毫不犹豫的选韩大人，看得出来韩大人对你这个唯一的徒弟还是很重视的，你日后若是跟着他去了刑部，想必他也会护着你的。” 洛云：“我也知道老师的一番心意。只是这件事我确实还要再想一想。” 云蔚：“朝堂官场上的事，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简单。你想好了确是要入朝吗？” 洛云：“嗯，我已经想好了。我不想我的一生都过得碌碌无为，这也是当初我来这京城的原因。” 简言：“阿蔚，你放心，若是云儿日后入朝，我在朝中也定会竭尽全力护着她的。” 洛云：“谢谢简大哥。” 简言：“云儿你不必跟我客气。” 云蔚：“你既已想清楚了，我也定会支持你。你放心，即便日后你若真的入朝，我也能有办法护着你。既然日后的去处问题你还拿不定主意，不如就听我的安排如何？” 洛云：“你有何安排？” 云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信我吗？” 洛云：“当然。” 简言：“听上去阿蔚你似乎已经为云儿谋划好了。” 云蔚：“既然她一心想往这条路上去，我当然得提前为她把路铺好。” 说完，云蔚便笑着看向了洛云。恰好此时，心里觉得温暖的洛云也正看着他，给了他一个充满感激的微笑。 而一旁的简言看着两人默契的相视而笑，心里却涌出许多复杂的情绪。 随后，简言便将转换了话题问了洛云祁州的经历，于是洛云便向两人详细地讲述了祁州案的整个事件经过。当讲到到两次遇害的经历，洛云只是简单带过。但即便如此，当提及自己被遇害的事情时，洛云能明显感觉到两人对此事的关切和担忧。 午饭之后，洛云便跟着简言离开了云府。 洛云先回学院换了身衣服，再去了医学院找了洛明渊。 见洛云平安回来，洛明渊很是高兴，几个月未曾见面的兄妹二人有很多话说。于是二人在附近的茶楼里喝茶聊天直至太阳落山。 洛明渊关切地询问了此次去祁州查案的事情，洛云知道洛明渊只是单纯的关心自己，并不是真正对这个案件感兴趣。于是洛云只是告诉他这件案子一切顺利，皇上对此也很满意。而关于整件案子的详细经过，洛云并没有告知他。 同时，洛云也告诉了他皇上赏赐了她一间宅院，并邀他之后一起去看看那宅子。 洛云也再次提出了想把陵州的洛氏夫妇接来京城同住的想法。洛明渊对洛云的这个想法非常赞同，他也是有两年多未曾见到洛氏夫妇，也是非常想念他们。 之后，洛云也询问他的近况，洛明渊有些兴奋地告诉她，前几天他得知了医学院的教长有意向为他做推荐，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结业之后他便有机会直接进入太医院了。听到这个消息，洛云也很替他高兴。 洛明渊的学业这两年来进步飞快，除了洛明渊自己的天赋和平日里的刻苦努力之外，也得益于云蔚这个好老师。自从新年的时候带洛明渊去了一次云府让两人正式认识了之后，每当洛明渊休课日的时候，洛云便会带他一起去云府，让他有机会能跟云蔚学习交流一下。 最后，洛云还问了他跟秦素素的事情。还不等洛明渊说什么，洛云便从他洋溢着幸福的表情上知道了他们两人依旧是甜蜜不减。 不经意间，洛云想到了远在祁州的王凛，回忆起了一些事情，脸上也不觉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第四十七章 断货 从祁州回京之后的第二天，洛云去找了廖清乐一起去逛街。 洛云想着要为云蔚两日之后的生日准备一份生日礼物。她也是实在没想到当时离京去祁州查案一去就是半年。不过幸运的是没有错过两天后云蔚的生日，只是准备礼物的时间仓促了些。 马车上，廖清乐向洛云介绍了几家京城里有名的店，包括玉器店，瓷器店，文房四宝店，乐器店等等。听了廖清乐的建议，洛云决定先去玉器店看看。 两人连着看了几家玉器店，洛云也并没有看到什么满意的，倒是廖清乐看中了一件玉耳坠和一支玉钗。 离开玉器店之后，洛云突然想起秦宝斋精品店就在附近，于是便带着廖清乐去了秦宝斋看看。 两人到了店门口就发现偌大的店里竟然没几个客人，两人心中疑惑。 洛云进了店，向店里的小伙计问道：“杜生，为何店里如此冷清？元明大哥呢？” 杜生：“洛姑娘是你啊，掌柜说今天要去跟秦老板谈点事情，要晚点来店里，你今日怎么得空来店里了？” 洛云：“这店里怎么这么冷清啊？” 杜生：“洛姑娘你别看这店里看着冷清，但生意可是好得不能再好了。现在店里没有客人，那是因为现在已经没货可卖了。” 洛云：“卖断货了？” 杜生：“可不是嘛。现在店里就只剩下那些展示柜里的展品了。这香皂和玻璃器具早早就已经卖断了货，只能接收预定的单子。那些预定香皂的单子已经排到了两个月，而那些玻璃的器具，订单也已经排到了明年。姑娘你是不知道，我们这秦宝斋现在可是京城里生意最好的店了，旁边那些店可都眼红得很啊。” 洛云：“原来如此。那可曾有人来找茬儿？ 杜生：“找茬儿的倒是没有，大家都知道我们秦宝斋跟工部有合作，是得了朝廷的支持的，他们怕是也没这个胆子敢过来捣乱。” 洛云：“那就好。你们平时也要注意与邻为善，不要太张扬霸道。” 杜生：“这个我自是清楚的。能在这条街开店的人，十有八九都是有后台的，哪是我们敢随便得罪的。平时见了周边店铺的掌柜伙计，我们也都是笑脸相迎的，不曾与之有矛盾。” 洛云：“那就好。” 紧接着洛云又指了指那边看样子是在跟客人介绍商品的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继续问道：“展示柜那边那个小姑娘是谁？我记得之前这里还有一个伙计的，他又去哪了？” 杜生：“那是小叶子。洛姑娘你这大半年没来过店里，当然也不知道。之前那个伙计今年考进了国学院，他便辞了店里的工作。 那原先的伙计离开之后掌柜也没再招人，店里就只有我一个伙计。小叶子也是最近刚来店里没多久，平日店里也就只有我跟她两个人。她主要是负责接待来店里的客人，我就负责跑跑腿送送货。” 说到这儿，杜生先是看了一眼展示柜那边，然后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这丫头身世也可怜，从小便父母双亡，由阿公阿婆一手养大。现在阿公阿婆年纪也大了，阿婆还时常病着。小叶子便想着找点活干挣些钱给阿婆治病，于是我就求了掌柜让她留在店里工作。” 正说着话，小叶子便走了过来找杜生。 “杜生哥，那两位客人想定制一些香皂，你过去帮她们登记一下吧。” 杜生：“好，我这就过去。洛姑娘，你们先去那边稍坐一下，我过去登个记，马上就过来。” 洛云：“没事，你先去忙吧。” 没过多久，杜生便登记完，送走了客人之后，杜生便拉着小叶子过来跟洛云打招呼。 跟小叶子聊了几句，觉得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心思也很简单，但人倒是还挺机灵的。 洛云也向他们介绍了廖清乐。得知洛云带来的人是廖清乐时，很会自来熟的杜生向廖清乐套着近乎说道：“原来是廖大小姐啊，上个月的时候我还去府上送过货。” 廖清乐：“哦，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上个月我确实派人来买了一些香皂。不过说来我也很好奇，你这店里香皂的订单已经排到了几个月之后，为何我当时派人来买香皂，第二天便送来我府上了？” 杜生：“廖小姐您还不知道？这还是洛姑娘定下的规矩，说是如果廖府、韩府、云府、简府、慕容府、怀王府里派人来买，如果数量不大，就一定要优先供这些府上的货。” 廖清乐：“原来是云儿你的意思，真是谢谢你了。” 洛云：“你跟我不用这般客气，只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喽，不然秦宝斋的生意怕是不好做了。杜生，你也注意一下这些话可不要当着外人讲。” 廖清乐：“放心吧，我的嘴严，一定不会透露出去的。” 杜生：“放心吧，洛姑娘，我是知道分寸的。见今天这里也没别人我才说的。” 洛云：“我今日只是刚好路过就进来看看。我们还有别的事情，就先走了。” 杜生：“那洛姑娘、廖姑娘你们慢走。有空常来店里坐坐。” 离开秦宝斋精品店之后，洛云继续去其他店为云蔚搜寻礼物。 洛云在一家卖扇子的店里，认真的看了好半天，却没有觉得满意的。 “老板，这些都会店里最好的扇子了？”洛云问道。 “这些全是了，这些扇子用的都是上好的棕竹做的扇骨，这做扇面的纸用的是润州产的铜铭纸，都是极好的材质。姑娘可有中意的？”老板道。 “这材质看着倒是不错，只是这上面的诗和画我不是很喜欢。” “这些诗画可都是请了京城里有名才子作的。但如若姑娘都看不上，我这里也有些空白的扇面，姑娘可买回去自行填诗作画之后再将扇面拿过来，我们这边再帮您将扇面跟扇骨的粘合好。” “既然如此，那我就买一个空白扇面再配上一副扇骨，后面粘合的步骤我便也一并做了，也省的再来一趟。” “姑娘若是不嫌麻烦那也行。那您看看您是要什么样的扇骨？” “就这样一模一样的就行。对了，这个扇坠我也要了。” “好勒。那麻烦姑娘您过来结个账，我这就叫人帮您把东西包好。” 结完账离开店里之后，洛云便心满意足拿着买好的东西准备回去。 “你买这空白的扇子要自己回去作画？”马车上，廖清乐问道。 “我哪里会作画，还得麻烦你帮我画啊。”洛云回答道。 “你这是要送给云大哥的，他的眼光极高，我怕我作的画他不喜欢。要不这样，我去让璟哥哥帮你画，他作的画应该能让云大哥满意。”廖清乐道。 “如此甚好。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了。”洛云感激道。 “跟我就不用客气了。”廖清乐道。 “后天就是云蔚的生日了，这扇面画完还得跟着扇骨粘好，还请转告慕容大哥麻烦他尽快完成。”洛云嘱咐道。 “放心吧，璟哥哥擅长画画，画这样一个扇面也花不了他太多时间。明天早上我一定将画好的扇面给你送过来。只是不知道你想让璟哥哥在这扇面上画写什么？” “就画菊花吧，秋日菊花开得正盛，云蔚也喜欢菊花。” ”好的，那我把你送回去之后就去找璟哥哥。” 第二天一早，廖清乐就将作好画的扇面给洛云送来了。 这是洛云第一次见慕容璟的画，画得确实很好，构图简洁大气，笔法细腻柔和，纸上的菊花看起栩栩如生。 洛云在画旁边提了一首苏轼的诗：“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 之后便小心翼翼的将扇面与扇骨粘合好，待风干之后再系上了扇坠，然后装进了盒子里打算明天送给云蔚。 生日当天，也是云府最热闹的时候。 一大早，受邀前来参加生日宴的人就陆陆续续到了云府。 从去年生日开始，云蔚和洛云的生日都是一起在云府庆祝的，除了云蔚邀请的好友，云蔚也同意让洛云也邀请一些自己的朋友。于是乎，洛明渊、简宁和沐云帆也会作为洛云的朋友受洛云邀请来云府。 洛云的生日活动安排在上午，下午则是安排为云蔚庆祝生日的活动。洛明渊跟沐云帆往往会在午宴之后便离去，而剩下的人则会留下继续参加下午云蔚的生日庆祝活动。 跟去年一样，在上午为洛云庆祝完生日之后，洛明渊便离开了云府回了医学院。但不同的是，沐云帆这次却只是一大早来给洛云送了礼物便匆匆离开了，连云府的大门都没有进。 沐云帆今年学院结业之后被推荐去的刑部，洛云原本就答应了沐云帆，等他顺利进了刑部就为他庆祝一下，结果没想到因为突然而来的祁州案给错过了。这次生日宴也没能跟他见面，这让洛云觉得有些可惜。 今年的生日会也依旧十分欢乐，因为洛云离京半年后刚回京，大家见了洛云之后更是有说不完的话。 先是洛云讲了一些祁州的事情，紧接着便是听了大家讲述了这半年来京中的趣闻杂事。大家有说有笑，兴致高涨。 在这个晴空万里，秋高气爽的季节里，看着院子里的菊花开得正灿烂，听着朋友们的欢声笑语，此时的洛云心里被幸福的感觉包裹着，她在心中默默祈盼着：愿岁月静好。 第四十八章 方向 生日结束后不久的一天，沐云帆约了洛云去学院附近的茶楼见面。 “洛云，前几日没能去为你庆祝生日实在是抱歉，确是因为当日刑部有事不能耽搁，故此才缺席。”沐云帆诚恳地说道。 洛云：“这件事你不必太过在意，我也并没有因为此事而不悦。只是当时没能见到你跟好好聊聊觉得有些可惜。之前你入职刑部我也没能入约为你庆祝，我心里也一直觉得遗憾。好在你今日来了，那我们便可以好好聊聊了。” 沐云帆：“我也今日来也正是想来找你说说话。听说皇上对此次祁州案的顺利了结十分满意。这次案子的结案文书已经被刑部归档到重大案件一类，以我目前在刑部的官级还无法查看此类案卷。不知道你是否可以详细跟我讲一讲这件案子的经过。” 洛云：“这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此事说来话长，若是要讲清楚整个探案过程，恐怕还得花些时间。” 沐云帆：“我今日也无旁的事，愿洗耳恭听。不知道你今日是否有闲暇同我细细讲一讲此事？” 洛云：“我今日也没有别的安排，那今日我便同你好好聊一聊。” 于是洛云便将祁州案的经过详细地跟他讲述了一遍。沐云帆听得十分入迷，尤其是说道韩之仪是如何通过一个小的线索一步一步查出对方作案的过程以及推测出整个案件的背后的动机时，沐云帆相当惊叹。 讲完祁州案之后，洛云又询问了洛云帆他最近的状况。 “我被分派到了刑部的刑查司，但我资历尚浅，目前还只是后备人员，没有品级。”沐云帆说道。 洛云察觉到他神情上的一丝失落。 “听说刑查司司长孙大人之前也是跟着韩大人破过多个大案子的，实战经验十分丰富，你倒也可以跟他多学习学习。”洛云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沐云帆掩饰着内心的失意回答道。 紧接着沐云帆又说道：“听闻前些日子几位尚书大人在朝堂之上争抢与你。你乃韩大人亲传弟子，想必结业后是会跟随韩大人留在刑部吧。” 洛云：“我自己也还未想清楚。离结业还有半年，我再考虑考虑。” 沐云帆：“听你话，似乎对于来刑部还有顾虑。原本我还想着日后能跟你一起共事的。” 见洛云没有接话，沐云帆紧接着又说道：“我相信以你的才能，无论你最终选择去哪，都将能有一番成就。” 洛云：“实话说，若是之后我真的没有去到刑部，但想着刑部还有你能协助老师，我心里也能安心些。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日后也一定能像老师那样成为刑部的中流砥柱的。” 沐云帆：“你不必安慰我，我如何能跟韩大人相提并论。” 洛云：“我并不是在安慰你，我只是对你以及对我自己的判断有信心。我已经将痕迹学以及犯罪心理学的知识大致都教给你了，相信你也学了至少七八成了。你现在欠缺的是实践，日后你在刑部接触了更多的案子，积累了更多的经验，查案的能力就会有更明显的提升。” 沐云帆：“即便你真的只是安慰我，我也是当真感激。谢谢你，洛云。” 洛云：“不必客气。” 沐云帆：“其实我一直都有疑惑，你为何愿意将你独门的刑查之法都传授与我？” 洛云：“或许是缘分吧。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主动提出要向我学习刑查的。” 沐云帆：“只是如此？” 洛云：“嗯，只是如此。” 沐云帆：“原来你的想法一直都是如此简单。你传授其他人学问的时候也只是这般想法吗？” 洛云：“其他人？你是说楚钰、孟子墨他们吗？也确实是因为他们主动提出要跟我探讨交流的，我便答应了。” 沐云帆：“那云公子呢。” 洛云：“云蔚？你为何突然提到他了？” 沐云帆：“只是觉得你待云公子似乎跟其他人不一样？” 洛云：“他在我心里确实跟其他人不一样。” 沐云帆：“原来如此.......那你在大殿上没答应韩大人去刑部也是云公子的意思吗？” 洛云当时没有直接答应韩之仪确实是因为她现在没有想好。 自从在祁州案件中有了连续两次被害的经历之后，洛云便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要继续坚持选择刑查这条路。一则是她心里确实没有那样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的决心跟勇气。二则是从上一世还是莫云的时候开始，刑侦原本就仅仅只是她的个人爱好，并不是她会选择的方向。而现在，在有了更多选择的情况下，洛云心里确实有些犹豫。 洛云：“此事跟云蔚没有关系，只是我自己还没有想好罢了。” 稍作停顿，洛云又问道：“那你自己呢？你已经确定选择刑查这条路了吗？” 沐云帆：“是的，这个从一开始决定来京时我便想清楚了的。现在我也算已经入了刑部，日后的目标自然也是像你所说的那样，能成为像韩大人那样成为刑部的中流砥柱。” 洛云：“你既然已经选择了，我也支持你。也祝你日后前程似锦，早日达到你的目标。” 沐云帆：“借你吉言。” 洛云：“对了，上次你入职刑部之时没能为你庆祝，等日后你在刑部升职了，我定为你好好庆祝一番。” 沐云帆：“好。定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话至此，两人相视一笑。随后，两人又聊起了别的一些事情。 跟沐云帆的长谈结束之后，洛云便去了一趟怀王府。 之前生日宴的时候，洛云答应了楚钰要去云府看看他的最新“发明”。 见洛云来，楚钰最是兴奋，还没等怀王和王妃跟洛云说几句话，便急匆匆的拉了她去工作室。 楚钰这两年在洛云的指导之下确实做出了很多成绩，之前楚钰设计了一个抽水装置，洛云觉得想法很好，于是指导了他做了改良。改良之后的装置更适合广泛应用于农业，不仅减轻了农民在中农田浇灌中的大量体力劳动，而且大大提升了农业灌溉效率。 这个设计得到了皇上和工部的大加赞赏，在皇上的示意之下，这个装置很快便推广出去，而且反响热烈，好评如潮。 之后，楚钰便如开了窍一般，不再是像从前设计一些小打小闹的玩物，而是逐渐开始设计一些更加实用、对生产发展有利的“大物”。只是这类“大物”产品从前期设道后续制作再到推广应用，周期长，投入的时间及精力也大，楚钰一个人做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于是在洛云的建议下，楚钰让皇上给他在工部挂了个职，这样他便可以利用户部的资源去帮助他完成自己的设计。而且工部里的能工巧匠不少，楚钰也可以趁机跟他们多学习交流。 洛云看了楚钰向她展示的设计图，乍一看她还没看懂这个装置的作用。经过楚钰的解释，洛云才知道这是一个用于犁耕播种的装置。这是在洛云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设计的，设计得很巧妙。 看着这张设计图，洛云脑海中蹦出来一句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洛云：“这个装置设计得很好，你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 楚钰：“你可不知道，为了使这东西真的能实用，我还亲自去了农田实地考察了好几次，前前后后也改良了几十次。” 洛云又指着图纸问道：“这个地方你是怎么想到要这样设计的？” 楚钰：“哦，这里啊，这是工部里的人给的建议。” 洛云：“看来工部真的很适合你。这个装置已经开始推广使用了吗？” 楚钰：“这个前阵子才刚做出来，这几天工部的人正在实地试验效果。如果不需要再改进，应该很快就能推广了。哦，对了，还有一个新的设计要给你看看。” 洛云看着图，一眼就认出了图中所画的东西，于是脱口而出道：“这是一个摇椅？” 楚钰：“你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我要送给我爹的，他现在还不知道，我想等东西做出来再给他一个惊喜。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了。” 洛云：“放心吧。这个设计不错，只是这里可以再改一改。” 楚钰：“哪里需要改？” 洛云：“这里，这个地方可以加一个脚踏，这样躺上去会更舒服。” 楚钰：“对啊，难怪我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说完，楚钰似乎又想到什么，随即又说道：“洛云，你这么厉害，要不结业之后你也来工部吧，这样我们俩也能相互帮助，发明创造的事情你能帮我，其他事情我也能罩着你，你说是不是很好。” 洛云：“即便没有我的帮忙，你自己也能做得很好。正如我一直所说的，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楚钰：“我现在也对我自己很有信心，但是有你在旁边指点我一下，我会做得更好。我可是听说了我舅舅为了你在大殿上跟韩大人公然抢人，既然舅舅这么看重你，你不考虑考虑来工部吗？” “这件事呢，你就不用操心了，你也不用替叶大人做说客，我自己会好好考虑的。别说我了，说说你自己吧，你已经下定决心这些便是你以后的方向了吗？”洛云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周围杂乱的图纸及各种堆积散落的成品、半成品的“发明”。 楚钰：“那是自然。这些设计发明便是我往后的方向。我一定会成为大延除了你之外的最伟大的发明家。” 洛云：“你一定可以的。你现在就做得很好了。只是你没有必要拿我做比较，我也不是什么发明家。” 楚钰：“之前是你说的，人在心里要有一个钦佩和学习的对象，然后才能追着他的步伐前进直至有朝一日能超越他。我不知道是否真的能更有朝一日超越你，但我会朝着这个目标努力的。” 这次跟楚钰的交谈，洛云觉得眼前的楚钰已经不再是那个整日游手好闲的纨绔世子，而是一个有理想有斗志有担当的优秀青年。他也不再需要洛云为他一步一步指引方向，他现在已经对未自己的未来有了明确的方向，同时也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奔跑。 洛云在为楚钰感到高兴的同时，同时也认真思考着自己未来的方向。 第四十九章 宅院 自皇上答应赐洛云宅子起，已经过了十多日，直至昨天，内务府才来人将钥匙送来给了洛云。 于是今天一早，洛云便来了云府，想让云蔚陪她去看看那宅院。 云蔚欣然答应了，于是二人便出发去了宅子。 “我都没说地址，你为何知道是哪所宅子？”上了马车，洛云好奇得问道。 “那日我去皇宫，见到皇帝舅舅正在思索，不知道该赐予你什么样的宅院好，于是我便建议皇上将那间宅子赐予你。”云蔚说道。 “你为何要让皇帝将那座宅院赐给我？那座宅院是有什么特别的吗？”洛云问道。 “那宅子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觉得适合你。稍作停顿，云蔚紧接着说道，“那个宅子有一段故事，关于我爹跟韩大人的故事。” “是什么样的故事？”洛云好奇地问道。 云蔚：“这个宅子之前的主人齐老先生是延国颇有才学的文史大家，当时也是先帝的老师。当老先生告老还乡之后，那间宅院便空置了。后来我爹跟韩大人因为一件案子在御前打赌，赌注便是那间空置的宅院。后来那个案子到最后还是两人合力才探查清楚，因此算是平局，两人便都没有得到那间宅子。后来那座宅子赐给了永安侯，几年前永安侯携家眷去了沧州，这座宅子才又空置出来。” 洛云：“原来是这样。那云大人当时跟老师打赌的是哪件案子？” 云蔚：“是一件秘案，你看得那些公开的案件卷宗上应该没有记录。这件案子说来话长，等日后我慢慢跟你说。” 洛云：“好。你说那宅子并未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为何当时云大人和老师都对那间宅子感兴趣？” 云蔚：“这个宅子当时能吸引我爹和韩大人的原因是因为它所在的位置。那宅子正处在云府跟韩府之间，离两地都很近。” 洛云：“原来如此。若是这个原因，那云大人跟老师当时的赌约，无论谁胜谁负，结果都是一样的。无论谁住进这宅子，都会离另一方更近。” 云蔚：“嗯。那赌约原本就没有谁胜谁负。而最终的结果亦是如此，未分胜负。” 洛云：“没想到老师当年竟会跟云大人有如此有趣的赌约。他们二人的友谊当真是深厚。” 云蔚没有接洛云的话，他的思绪此时已经不受控制地飘回到过去。他回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云净还在世时，韩之仪常来云府与之下棋品茶、谈论案件的情景，不禁觉得有些感伤。 不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 两人进了宅子，大致看了一下宅院里的环境。由于久未有人居住，这座宅院早已杂草丛生，景致确实已经大不如往昔，但却还是能看出院子的设计和布局很好。 这座宅院已经远远超出了洛云心里的期望值。撇开其他的不说，光地点上这个优势已经让洛云对这座宅子的满意度大大提升了。 洛云：“这宅子看上去很不错，只是看样子收拾起来还是要花点时间。” 云蔚：“宅子的修整打扫你不用管，我会让人来收拾的。你看看这布局上有什么不喜欢地方，我到时候让人来一并改了。” 洛云：“那就麻烦哥哥了。庭院布局设计什么的我也不懂，但看上去这个布局也还不错，若哥哥你觉得有什么不妥，那就按你的意思改吧。” 云蔚：“好。那我就这宅子的修整我就帮你做主了。” 洛云：“嗯，交给你我也很放心。那我们再进去看看吧。” 云蔚：“嗯。” 将宅子里的各个房间都看过一遍后，洛云便跟云蔚离开了。 之后的日子里，云蔚便投入了为洛云的宅院的修整工作中。 而此期间，洛云也抽空去了一趟慕容府，主要为了答谢慕容璟上次为洛云画的菊花图。洛云送的扇子云蔚非常喜欢，这让洛云觉得很高兴，因此她要亲自去想慕容璟道谢。 这是洛云第一次单独跟慕容璟相处，这次与他的接触，洛云越发觉得这个温润如玉的公子真的是有一种超然的洒脱，对任何事情都是那样的云淡风轻。洛云觉得那句“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最适合用来形容慕容璟的心境。 也许正是因为慕容璟的心境太过干净，就像一汪没有丝毫波澜的池水，洛云跟他的交流中都不忍心去提到一些世俗繁务，生怕搅扰了他心中的宁静。更多的时候，洛云只是跟他聊聊音乐，探讨一下文学和哲学等等。 二人的两天话题中也会涉及云蔚，简言跟廖清乐。聊到廖清乐时，洛云看出了慕容璟会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喜悦，洛云知道，廖清乐是唯一能让他静如湖水的心泛起涟漪的人。 洛云心里不自觉地想着，像慕容璟这般如同画中仙般的人物，恐怕也只有廖清乐那样蕙质兰心的女子才能与之匹配吧。 后续几日，洛云接连接到邀请。最先接到的邀请是来自孟子墨的。 之前生日宴见到他时，洛云就明显感觉到孟子墨的巨大变化。与洛云第一次见到他时相比，现在的孟子墨更加冷静沉稳，成熟了许多。现在的孟子墨身上已经慢慢有了他的父亲孟天珏的影子了。这让洛云当时不由得想起了那句古话：虎父无犬子。 在过去的两年里，孟子墨会经常来跟洛云交谈探讨。由于孟子墨平时知识涉猎的范围比较广，刚开始时，洛云跟他的交流探讨并没有限定范围和主题，往往都是任意话题交流。这两年里他们探讨过的话题包含了天文、地理、数学、物理、生物学、经济学，哲学等等。 虽然孟子墨现在的知识水平有限，有的时候并不能正在理解洛云那些超前的理念。但他却并不排斥洛云所提出的一些对于他而言全新的理念，反而很愿意听到洛云那些与众不同的想法。孟子墨这种对于知识开放包容的态度也是让洛云愿意跟他深交的原因。 后来洛云才慢慢意识到，孟子墨的这种包容与开放是继承了他的父亲孟天珏。联想到之前孟天珏在殿试时第一次见识洛云的数学能力，便能屈尊请洛云收孟子墨为徒，洛云觉得孟天珏对于新事物、新知识的接受能力也是远远超出一般人。 在后来的探讨交流中，洛云找到了一个合适跟孟子墨深入探讨交流的话题：经济学。于是后面他们探讨的话题便更多的集中在了经济学方面。洛云上一世时在大学里辅修过几年经济学，在发现孟子墨对经济学的浓厚兴趣之后，洛云便系统的跟他讲解了将宏观经济学的各种理论。 后来经济学的概念便通过孟子墨传到了孟天珏那里，再有孟天珏传到了皇上那里。显然孟天珏对洛云这套经济学的理论十分认同，这才有了之前大殿之上孟天珏参与“抢人”的一幕。 紧接着便是来自简宁的邀请。 相比于孟子墨，简宁跟洛云正式来往的时间并不长。但跟孟子墨相似的是，简言平时的知识涉猎也很广，平时来跟洛云交流探讨时所涉及的话题范围也是非常广。 洛云去祁州之前发现简宁对于运筹学很有兴趣，但因为祁州案子的事情便耽误了。洛云现在回京了，简宁当然不会错失这个机会，主动说要向洛云学习运筹学的知识。 洛云去简府时是上午，当时只有简宁在府中招待洛云。简言是在中午的时候才回到府中的。当时洛云正在跟简宁讲解《博弈论》，简言对他们的话题十分有兴趣，主动要求加入其中。 于是洛云便跟他们二人一起交流起了博弈论。当然，主要还是洛云在讲解，他们二人以聆听为主，偶尔也会发表一些想法。 听洛云讲解着博弈论，简言越发觉得洛云像一个巨大的宝库，越往深处，越是有更大的惊喜。 简言最初以为算学和刑查便是洛云的全部才能，可后来香皂和玻璃让他见识了洛云超凡的造物才能。再到后来的经济学，现在的博弈论，简言在洛云身上见识得越多，越觉得她深不可测，也越发被她所吸引。 再这之后，工部尚书叶连城也向洛云发出邀请。 这也是洛云第一次去叶府。 跟洛云所料想的一样，此次去叶府拜访，如同之前去孟府拜访孟天珏劝说她一样，叶连城也是就她结业之后的去处问题劝说她。洛云依旧是以“还要再考虑考虑”的话含糊过去了。于是，叶连城这才转移了话题，说希望洛云能跟他的女儿叶琅琬常来往，多交流学习。 叶琅琬是云蔚第一波新式数学的学生之一，之前洛云也在太学院见过她。在那一面之缘之后，洛云便与她没有什么往来了。这次在叶府再次见到叶琅琬，她似乎对洛云的态度并不友好，只是在叶连城的施压之下极不情愿的跟洛云打了个招呼。 叶琅琬的态度让叶连城在洛云面前下不来台，在这样尴尬的氛围之下，洛云也只好匆匆离去。 再之后的日子，洛云的日子慢慢清闲下来了。 由于沐云帆跟楚钰现在都在朝中有职务，不像之前那样清闲了，因此他们也不似从前那般频繁来找洛云了。于是洛云基本上每日都会去云府待上一整天。 而云蔚，除了因为帮洛云修整宅院的事情会偶尔去宅子里看看，其他时间也基本上都是整日在府里。 因为洛云的缘故，云府已不再似从前那般冷清，而是时常会有访客到来。 慕容璟和简言来云府的次数越发多了，简宁更是会隔三差五的来云府向洛云请教。廖清乐也时常会跟随慕容璟一起来云府找洛云。除此之外，洛明渊也会在休课日时抽一天时间来云府看望洛云，顺便向云蔚请教医学方面的问题。 而在没有访客的时候，云蔚便跟洛云相互陪伴着，一起看书作画、弹琴练字，十分惬意。 这样简单安逸的日子过得格外快，转眼间新年就到了。 第五十章 叶琅琬 年前时，洛云收到了一封来自祁州的信。 这封信先是寄到了韩府，后来是韩之仪让人送到了云府给洛云。 信是王凛写给洛云的，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但收到信的洛云心里却很高兴。信上主要是说与洛云分别之后王凛对她十分想念。 见正看着信的洛云脸上不觉浮现的笑容，云蔚好奇道：“何人所写的信？” 洛云回答道：“王大哥写的。” 云蔚：“王凛？” 洛云：“嗯。你是怎么猜到的？” 云蔚：“这信的信封是军中专用，你跟军方唯一的交集便是那祁州案。祁州大营能用军方专用通道为你送信的也没几个人。再通过你刚才对他的称呼，我便猜到了。只是没想到短短两个月的相处，你便与他如此相熟了，他还特地用军方通道给你寄信。” 洛云：“他用军方通道送信可有何不妥吗？” 云蔚：“倒也无妨。祁州大营每月都会定期往京中发回塘报，其中夹杂一些私人信件也倒不是大事。我只是没想到他会跟你写信。” 洛云：“这有何奇怪吗？” 云蔚：“据我所知，王凛在京中时，来往的都是些武官或者将门子弟，未曾听说他与文臣子弟交好。况且你们相处也只有短短两个月，未曾想到你们会如此交好。” 洛云：“人与人之间的感觉就是这般奇妙，两个人关系的亲疏也不是单单能以相处的时间长短来判定的。” 云蔚：“你这么说也对。在这京中也有与我相识数十载的人，但关系却也没有你我认识三天来得亲密。” 听到这里，洛云突然回忆起第一次在玉满楼与云蔚相见的情形，于是好奇道：“你第一次见到我时对我是什么印象？” 云蔚不假思索道：“与你初次见面时便觉得与你亲近，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洛云：“我也是一样。第一次见你时便觉得熟悉。” 云蔚：“或许这便是缘分。” 说着云蔚便看向洛云，两人十分默契的相视一笑。 随后，洛云便回了信给王凛。同时洛云也给陵州的洛氏夫妇写了信，告知他们年后便会派人将他们接往京城。 过年期间，洛云向往年一样去了跟自己有些来往的府里拜了年。 只是今年洛云拜年的清单上多了一个叶府。虽然洛云个叶琅琬并没有来往，但叶连城跟洛云还算是有些交情的，尤其是“抢人”事件之后，洛云也感觉到了叶连城对自己的关照。 有了上一次去叶府的教训，这次洛云去叶府之前，特意打听了一下叶琅琬。 之前无意间跟楚钰聊到了叶琅琬，得知楚钰似乎并不待见他的这位表妹。楚钰的原话说，“仗着有舅舅和我母妃的宠爱，整天摆着她那大小姐脾气，也不把我这个表哥放在眼里。她可没少跟着孟子墨那小子一起耍弄我。” 这次，洛云向特意又怀王妃了解了一下叶琅琬的为人及性格。从怀王妃一堆夸赞叶琅琬的话中，洛云得知叶琅琬还是十分讨她姑姑欢心的。洛云还从怀王妃那里知道了原来叶琅琬还有“京城第一才女”的美名。在夸赞她这个引以为傲的侄女的同时，怀王妃也客观的指出了她的一些缺点。 除此之外，洛云也打算趁着去孟府拜年的机会从孟子墨那里打听了一些新的消息。 于是，到了去孟府拜年的这天，洛云在按照礼数拜完年之后，便向孟子墨打听起叶琅琬的消息。 洛云：“听楚钰说你跟叶琅琬很熟，能不能像你打听点关于她的事情？” 孟子墨：“你为何突然要打听琬琬的事情？我记得你们好像并无来往。” 洛云：“你叫她‘琬琬’，看来你们的关系真的不一般。” 孟子墨：“我们自小便认识。琬琬从小便喜欢跟着我，那个时候我们都不太喜欢楚钰那小子，我们还经常一起戏耍他。你想问她什么事情？” 洛云：“年前时我受叶大人之邀去了一次叶府，但叶小姐好像对我有些成见。我思虑一下，我与她仅有太学院的一面之缘，自觉得应该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她。而且那日在太学院见到她时，她的态度还是好好的，不知现在她对我为何是是这般态度。所以想来问问你是否知道这其中的原由。” 孟子墨：“我知道琬琬确实不太喜欢你，应该是与之前你拒绝她的赏花会的邀请有关。” 洛云：“我记得那是我刚来京城的第一年的事情吧，都过了这么久了，为何她还是这般耿耿于怀。况且当时，我也一视同仁的拒绝了其他人的邀请，明显就是没有想要针对她的意思。按理说她不至于会为了三年前的这件事记仇到现在吧。” 孟子墨：“你是不知道，那次的事情确实让琬琬很是难堪。她当时定也是不会想到你会拒绝她的邀请，便当着众人的面夸下海口说只要她邀请，你便一定会来参加赏花会。” 洛云：“原来如此。那她为何不直接跟我说明缘由？若是她将事情是清清楚，我自然也是不会拒绝帮忙的。” 孟子墨：“你不了解琬琬，她那样高傲的人，在你拒绝她之后，她又怎会肯再来找你。我也为你向她解释过了，说你并不是故意要让她下不来台，但她心里似乎已经埋下了对你的成见，无论其他人如何为你解释，也改变不了她对你的看法。” 听了孟子墨的话，洛云若有所思。她的直觉告诉她叶琅琬对她的成见并不是单单因为那件赏花会的事情。因为按怀王妃所说，叶琅琬虽然有时候会耍小性子，但还是明事理识大体的。因此洛云推测其中一定还有其他更深的原因让叶琅琬对自己如此不待见。 洛云：“我后天便要去叶府拜年，你可有何方法让我能跟叶姑娘的关系稍微缓和一下？” 孟子墨：“要不届时我跟你一同去，看在我的面子上想不琬琬也不会为难你。” 洛云：“这样也好。那后天早上你来学院接我？” 孟子墨：“为何你还住在学院？听表哥说皇上赐你的宅子已经为你修整好了。” 洛云：“宅子也是刚刚修整好，有些家具还未置办全，而且那宅院太大，想着等年后招几个打扫的人之后再搬进去。” 孟子墨：“原来如此。那我后天去学院接你。” 于是，到了去叶府拜年的当天，孟子墨一早便如约来了学院接洛云一起去往叶府。 这次在叶府，洛云第一次见到叶连城的长子叶峻峰以及叶俊峰的夫人严傲雪。 如同叶连城一样，叶峻峰和严傲雪夫妇对洛云的到来还是十分高兴的。只是叶琅琬对洛云依旧时那种冷漠的态度。 跟洛云和孟子墨寒暄了几句之后，叶连城便去了其他府上拜年，临走时还不忘让叶峻峰好好招待洛云和孟子墨。 叶连城前脚刚出了府，叶琅琬后脚就找了借口派人单独把洛云叫去了后院。 洛云也想看看叶琅琬到底会如何，便跟了她过去。 “不知叶小姐找我来由何事？”洛云道。 “听闻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难道你猜不出我为何找你来吗？”叶琅琬冷冷地说道。 “我大概猜到了。是因为子墨吧。你见他今日同我一起来，心里不高兴。不知难道我猜得是否正确。” 见叶琅琬脸上表情的变化，洛云便知道自己料想得没错。 之前在大厅时，叶琅琬见到孟子墨所展现的情绪是高兴，对孟子墨的态度也十分热情。但当她见到旁边的自己时，表情就迅速有了变化。她对洛云的态度也是不仅仅是冷淡，已经是带有明显的敌意了，连之前那种表面的客气也没有了，话中带着着刺。再通过她看孟子墨的眼神，洛云便知道了叶琅琬对她的一直以来都抱有成见的原因了。 被洛云说中心事的叶琅琬此时脸上透着一丝娇羞，但依旧是十分冷淡地问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洛云：“我当然有我的方法。如果叶小姐真的只是因为孟子墨的事情而对我抱有敌意，我只能说叶小姐你大可不必如此。我对子墨完全不似小姐对他那般的感情，子墨对我除了朋友应该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叶琅琬：“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相信吗？你若对子墨哥哥无意，又为何肯将你那惊世绝学《经济学》教与他？” 洛云：“叶小姐你真的是多虑了。我教他《经济学》也不能说明什么。我那新式算学不也教给了云蔚了，现在还已经在延国普及开来了。再者，我也不仅仅是教了孟子墨，我也教了其他人。” 叶琅琬：“即便你真的对子墨哥哥没有任何别的想法，那你怎能料定他就对你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洛云：“那你又是如何能断定他对我就是有其他想法？” “我就是知道。自从子墨哥哥向你请教学问之后，他不仅隔三差五去找你，而且还总是张口闭口提到你，他甚至还为了帮你说话跟我吵架翻脸.......” 说着说着，叶琅琬情绪有些激动。 见此，洛云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安慰道：“你为何对自己如此不自信？你不仅长得好看，还是京城第一的才女，而且你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无论怎样比较都是你的胜算更大。” 叶琅琬：“我之前也是这样想的，即便是在容貌上不能胜你半分，但至少在才学上也能胜你几分。可现在，在才学上，我不但不能胜你，而且还被你远远压了下去。你可知，现在大家都在说你洛云才可是延国第一的才女，跟你想比，我这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根本不值一提。” 通过个叶琅琬简单的沟通，洛云清楚的知道叶琅琬现在这个时候是盲目且缺乏理智的，她心里对自己的猜忌或者是嫉妒不是自己一两句话就能打消的。洛云理解她的心情，只是不想再就这件事跟她纠缠下去。 洛云的语气依旧温和，但态度非常直接：“叶小姐，无论你是否相信，我能说的也只有一点，我跟孟子墨仅仅只是朋友关系，并无其他。我建议叶小姐你自己可以找个时机去问一问子墨他是怎么想的。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 洛云回到了前厅向叶峻峰夫妇告辞，然后便匆匆离开了叶府。 第五十一章 招聘 见洛云匆匆离开，不明所以的孟子墨也匆忙告辞跟洛云一起离开了叶府。 孟子墨：“你要去哪，上车，我送你。” 洛云：“去云府。” 孟子墨：“你如此匆忙离开叶府，是不是琬琬跟你说了什么？若是她说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我代她向你赔罪了。她这个人只是偶尔喜欢耍点小性子，但人并不坏。” 洛云：“我并没有生她的气，只是觉得她对我的成见恐怕不是一天两天能消除的，所以觉得还是尽量避开她为好。没看出来你竟然如此关心她。” 孟子墨：“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们再起矛盾。琬琬究竟跟你说了些什么？” 洛云：“倒也没什么，她说你之前为了帮我说话还跟她吵起来了？” 孟子墨：“她说这个干什么？” 洛云：“没什么，她就是不高兴你帮着我。” 孟子墨：“明明是她话得过分，我听不下去了才帮你说了几句话。” 洛云：“你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吧，你有想过成家吗？” 孟子墨：“你为何又突然问起这个？” 洛云：“没事，就是不想纠结于叶小姐的事情，就随口换了个话题问问。” 孟子墨：“我暂时还未想过此事。我现在想的是如何增长自己的学识，如何能像爹一样成为国之栋梁。成家之事，日后自有爹娘为我操办，我现在也无需考虑此事。” 洛云：“听你这么说，你现在是还没有心仪之人咯。” 孟子墨：“我现在的心思也确实不在这等儿女情长上。” 听了孟子墨的话，洛云也就不再说什么。 她原本是想借机探一探孟子墨的口风，看看孟子墨是否也对叶琅琬有意。如果孟子墨跟叶琅琬真是心意相通，洛云也很乐意推他们一把，让两人能尽快了解到彼此的心意。这么一来叶琅琬便不会胡思乱想了，或许也能消除她对自己的成见也说不定。 只是没想到孟子墨现在心思也全不在此，那洛云也便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她只是个外人，说多了很有可能是画蛇添足。 叶琅琬的事情也并未影响到洛云的心情，第二天，洛云便跟着洛明渊一起去了拜年的最后一站---秦宅。 已有大半年没见到洛云的秦义对洛云和洛明渊的到来表示了欢迎。半年没见，这次见到秦义，洛云发现他头上的白发多了许多，洛云料想着应该是秦宝斋的生意让他费了不少精力。 洛云向秦义了解了一下目前秦宝斋的生意情。 秦义告诉洛云，目前秦宝斋生意非常好，香皂和玻璃制品目前都是供不应求的状态。这些情况洛云之前去秦宝斋精品店的时候就已经了解到了。只是让洛云没有想到的是，魔方的生意竟然依旧还在持续盈利。秦义解释道是因为现在依旧还有很多外地商贾大批量订购的单子，其中有些商贩是专门做对外贸易的，他们将魔方批量购进，然后卖去邻国。 之后，洛云把楚钰设计的摇椅的图纸给了秦义，这是她前几天去怀王府拜年时找楚钰要来的。洛云想让秦义也帮她做一个摇椅放在新宅里。 另外，洛云也提前跟他打了招呼，说是年后自己为宅子里招人，可能会需要秦宝斋帮帮忙，秦义自是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跟秦义聊完之后，秦素素又拉着洛云说话。 从秦素素那里，洛云得知了秦臻拒绝了学院的入仕推荐，结业后他打算回来帮秦义打理生意。秦臻的这个决定让一直寄希望于秦臻、希望他能步入仕途的秦家人都觉得难以接受。但无奈秦臻态度坚决，而且现在秦宝斋现在的生意也正日渐壮大确实需要人手帮忙，于是秦义也便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了。 离开秦宅之后，洛云便带了洛明渊去参观了不久前刚整修完毕的新宅。 其实在宅子修整完的第二天，洛云就跟着云蔚过来看过。院子的布局并未有大改，只是景致按照洛云的喜好做了些改变。整个宅院都打扫得十分干净，所有的房屋都也重新翻修了过，重新刷了漆，整个宅院看上去焕然一新。 果然如洛云所料想的一样，洛明渊看过宅子之后，也是赞不绝口。洛云也对云蔚此番工作非常满意。 参观房间的同时，兄妹二人也商量着房间的归属问题。二人一致决定将一间宽敞且朝向好的房间作为日后洛氏夫妇的卧室。随后洛云和洛明渊也各自选好了自己的房间。 除此之外，洛云有一间属于自己的独立书房和一间洛云准备用来做实验的工作室，这是云蔚按照她的意思特地布置的。而这件宅子里原有的书房便留给了洛明渊使用。 参观完房间之后，洛云询问洛明渊是否有需要再置办其他东西，洛明渊觉得云蔚的布置已经相当完善了，他没有什么要另外置办的。 洛云自己倒是想给每隔房间都配置几个玻璃灯罩，再弄几个玻璃制品装饰一下书房。但考虑到过年期间工部玻璃的生产放缓，工人大都已经放假回去过年了。而且玻璃的生产原本已经供不用求了，洛云便也不想再去麻烦工部的人帮她另做，计划着到时候自己亲自动手再烧制一批玻璃制品。 不过这件事洛云现在倒是不着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年后为宅子招人的事情。 年前宅子即将修整完成时，云蔚便跟她提了给宅子找人的事情。两人商量之后，决定先将最重要的两个职位的人先选定下来。 首先就是管家人选，云蔚说管家云海有合适的人推荐，只是那人目前不在京城，还需要等一段时间，至少要等到年后。 除此之外，便是账房先生的人选。对于宅子里的首席财政官，洛云还是想按自己的喜好，找一个懂数学的，至少懂阿拉伯数字的人，这样之后她对账查账也能更方便。 洛云现在每年的收入数目也不小，她现在的财产管理主要有两部分来源：秦宝斋的合作收入以及和工部的合作收入。 来源于秦宝斋利润分成的那部分钱财现在是有洛云自己在管理。洛云现在日常的花费，也都是从这部分的收益中支取的。 而来源于工部的合作分成以及《新式数学》的版权所得的那部分钱财却是一直由云府的账房先生帮着打理着。因为这部分钱银户部的人是定期送到云府的，再通过云府转交给洛云。但由于洛云平日也基本上用不上这笔钱，所以也就一直放在云府。而这次宅院的修整的费用，云蔚也是按照洛云的意思，直接动用了这部分钱。 现在既然自己也有了宅院，洛云便想着把这两部分的收入都归为一处，所以这个帮她搭理自己收入的人也就至关重要。不仅人要忠诚可靠，而且财务功底一定要很强。 对于洛云这样的要求，云蔚表示自己目前没有合适的人选，于是这个账房先生的职位洛云便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洛云先拟定好了一份招聘启事，招聘内容十分简洁明了： “招聘账房先生 要求： 1.有《新式数学》基础； 2.懂账务； 3.为人正直，诚实可靠。 年龄不限，经验不限，男女不限。 有意向者欢迎进店询问。” 之后，洛云又拟定了一张信息登记表。 于是，正月十五一过，洛云便陆续去了秦宝斋及两家分店。 在精品店里，洛云见到了久未见面的店长赵元明。 赵元明是秦义的表侄，虽然秦宝斋的生意洛云没怎么管过，两家分店也不常去，但两家分店的店长之前也都在秦义的安排下跟洛云见过。 简单寒暄了几句，洛云便向他说明了来意。 洛云：“麻烦元明大哥帮将这招聘的告示张贴在门口，若是有人前来询问，你便让来人按照这张纸上的内容填写一下信息，然后让他们下个月初一上午带着填好的信息登记的纸去我的宅子里参加面试，宅子的店址就写在这里。” 赵元明：“好的，我稍后便让人把这招聘的告示张贴在门口。看你这招聘要求，是想招个年轻的账房先生？” 洛云：“我并未对年纪有所限定，为何你会觉得我想招个年轻人？” 赵元明：“你这要求里的第一条便是要会新式数学，而这新式数学是三年前才开始正式推广的，学的也都是些年轻人，一般有十几年经验的账房先生应该很少有人去从新学这个的。” 洛云：“元明大哥怎知不会有经验丰富的账房先生懂这新式数学了？算学分院的顾院长年近花甲，不也是将这新式数学学得很好吗？按我这样的要求，虽然我也并不抱太大希望能找个账房经验多么丰富的，但若是到时候真能找到一个账房经验丰富又懂新式数学的人，那便算是我走运了。” 赵元明：“你这么说倒也是。” 洛云：“今日为何只有你一人在店里？杜生他是去送货了吗？小叶子呢？为何今日也不见她？” 赵元明：“嗯，杜生送货去了。说起小叶子，哎，让那丫头一个人在店里我也不放心，年前我便让她回去了。” 洛云：“为何？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赵元明：“之前店里只有小叶子一个人看店，店里来了几个纨绔子弟趁机戏弄她。那丫头心思简单又怕事，也不敢得罪那些人，那些人随便说几句就把她吓得不敢出声。还好当时我及时回了店，将那群人打发了。 让那丫头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哪还敢让她继续在店里啊。刚好也快过年了，我便找了个借口给了她两个月的酬劳让她回家休息，寻思着年后给她另寻个营生。” 洛云：“那丫头人虽然灵光，但心思单纯，不像杜生那样圆滑，的确不太适合店里的工作。要不这样，我宅子里还在招人，你问问她愿不愿意来我这里。她若是愿意来，就让她下个月初到宅子里找我。” 赵元明：“这样就太好了。那丫头知道了一定高兴坏了，怕是巴不得立刻就去你府上。” 第五十二章 面试 将招聘的事情吩咐给秦宝斋之后，接下来的日子，洛云便打算动手烧制玻璃用品了。 洛云向秦义借了窑厂。因为涉及到工艺保密，洛云不得不又像之前那样自己一个人整日整夜待在窑厂。依旧是秦素素会每日为她送来饭菜，同时也会给她传递一些消息。 期间，秦素素给洛云带来了云蔚的信，大致是说给洛云推荐的管家人选已经到了京城，问她什么时候方便见一见。洛云给他回了信，约定月底的时候在宅子里跟候选人见面。 一连在窑厂中待了十多天，直到临近跟未来管家见面的日子，洛云在才从窑厂出来。 正月的最后一天，洛云一早便跟秦素素一起来了宅子。 这是秦素素第一次来参观宅子，她显得格外兴奋。洛云心里已经将她当成了未来的嫂子，这次跟未来的管家见面，洛云便也想带她一起来认识认识。 洛云将大厅里火盆点了起来，烧了壶茶，然后两人一边聊天，一边等待着未来管家的到来。 没多少久，听到门外铃铛响了，洛云便知道自己等的人来了。 来人名叫薛帆，年纪看上去跟云海差不多，人也挺硬朗。 洛云将他请进了大厅，先向他介绍了秦素素，然后便直入正题。 洛云：“既然您跟海伯是旧友，那我便称呼您薛伯吧。海伯应该向您大致介绍过我这里吧。” 薛帆：“姑娘客气了。听海老哥大致说了，他说洛姑娘你年纪轻轻就为朝廷立了大功，皇上赏赐了一座宅子，先在想找个管家。” 洛云：“这便是那宅子，现在已经修整完了，还未住人。想等人手招齐全之后再搬进来。” 薛帆：“这宅子我是知道的，我从前在京中之时便听闻过当时海老哥那边的那位大人跟另一位大人为争夺此宅在御前打赌的事情。” 洛云：“您也在京中住过？我近来一直在忙，也没来得及跟海伯了解您的情况，您方便简单介绍一下您过往的经验吗？” 薛帆：“不瞒姑娘你说，之前我也一直是在京城中给一家大户做管家的，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不得已便离开了京城。之后我便回了老家，在当地一户富户家里做了管家。去年，那富户的家主过世后，几房夫人和儿子因为不满财产的分配而迁怒于我，并将我赶了出来。后来我是听海老哥说姑娘你这里在招管家，我便来了。” 洛云：“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啊。那您之前在京城的那户人家现在怎么样了？” 薛帆：“前几年听说后来那家主人因为什么事情触怒龙颜被贬离开了京城。前几日我到京之后还特意去了之前那户宅子外面看了看，如今那宅子也已经有了新主人了。现在看那宅子，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见眼前这位花甲老人有些感伤，洛云便也没有再急着提问。只是静静地等他情绪稍微调整过来之后才回到正题。 洛云：“那您的家眷现在如何？也跟着您一起来了京城吗？” 薛帆：“我那夫人前两年便过世了，女儿、女婿这次也是带着孩子跟我一道来的。我这女婿原本就是京城人士，他们小两口原本也是计划回来京城的，因为不放心我一个人在老家，所以才一直没提起这个事。现在正好趁此机会，便一道来了京城。” 洛云：“那您的女儿一家来京城将以何为生？现在可有住处？” 薛帆：“我那女婿在京城还有一套祖宅，虽然不大，但他们一家三口住也是足够了。另外，他们小两口商量着在京城里做点小买卖，也不求能大富大贵，只求能在这京城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洛云：“原来如此。我这边也没有其他问题了，不知道薛伯您那边对我这宅子的管家之职还有何疑问或者有何其他条件？” 薛帆：“姑娘的意思是就定下我呢？” 洛云：“嗯。海伯推荐的人我还是信得过的，我这边是没什么问题了。哦，对了，月俸的话，就按照海伯在云府的那样，食宿全包。您那边还有何问题吗？” 薛帆稍稍愣了一下，紧接着道：“我倒是也没有其他问题了，只是这么高的月俸，老朽实在是受之有愧。我跟海老哥不一样，海老哥在云府那么多年，尽心尽力为云府办事，而我却还未为这洛宅做任何事，实在受不起这样高的月俸。月俸一两银子我便已心满意足了。” 洛云：“既然薛伯您这样说了，那便按你意思吧。那往后便要辛苦您了。” 薛帆：“姑娘客气了。” 洛云：“那我先带您参观一下宅子，看看您住的地方。” 随后，薛帆和秦素素便跟着洛云参观了整个宅院。 参观过程中，洛云也跟薛帆交代了后续的工作，主要就是招人的工作。宅子还需要一些干杂活的人以及做饭的人，这些人员的招聘工作，洛云便全权交给薛帆去做了。 之后，薛帆便回去收拾了行李，当天下午就搬来了宅子。 第二日，洛云依旧是一早就来了宅子。 今天他要在宅子里面试账房先生的候选人。出乎洛云意料的是，通过秦宝斋放出去的招聘信息还是挺有效的。陆续来了二十多人过来面试。 果然如赵元明之前所说的那样，这二十几个人中一大多数都是二三十岁左右的，也有几个四五十左右的中年人。这些人基本上都是男子，只有一个女子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惹眼。 按洛云的吩咐，薛帆将前来面试的人都安置在了大厅，然后将他们所携带的信息表都收了上来拿去书房交给了洛云。 大厅里火炉烧得正旺，桌上也有热腾腾的茶水和一些糕点供他们自取。这些前来面试的人都被这种体贴周到的行为所感动。在这种舒适的环境下，大家也都放松起来，相互之间开始聊天。 “这宅子的主人想得真是体贴周全啊，不但没让我们在院子里吹风挨冻的排队，还准备了茶点吃食。这天寒地冻的，若是真让我在外面站一两个时辰，还真有点吃不消。” “谁说不是啊。谁要是能在这样心善的家主府里做事，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们还不知道吗，这宅子的主人就是那个双科殿首洛云。” “是吗？怪不得在招聘要求上写着要懂新式数学。” “听说她现在还不满十六岁，小小年纪便能得到皇上赏赐的宅院，真是了不得。” “可不是嘛，听说去年还有三位尚书大人在朝堂大殿之上争抢她。” ... .... 那唯一的一位女子就一个人一言不发的站在角落里，听着大家对洛云的谈论。 很快，薛帆便进来叫了三个人去了书房。 书房里，洛云将手里的信息登记表放在了一旁，对着来的那三个人说道： “这里有三本账本，每本账本里都有一些账目是有问题的。请你们每人挑一本，一个时辰以内，你们需要告诉我账本里的那些账目是有问题的。” 桌子上的三本账本是洛云之前从秦宝斋借来的旧账本。这三本账本洛云都看过，里面只有一本的账目是有问题的，其他两本都是没有任何问题。洛云的这道面试题，不仅是要看候选人是否真的很懂账务，更重要的是要看候选人是否有敢于质疑的态度以及是否对自己能力有自信。 面试中途，得知小叶子来了，洛云便趁着候选人翻看账本的时间，去见了一下她。 小叶子在秦宝斋的时候便经常听见杜生和赵元明提到洛云，之前也跟洛云见过一次，她一直对洛云十分崇拜。这次从赵元明那里得知了洛云想让她来宅子里做事消息后，她便非常高兴地来了。 洛云起先也是没料想到今天会来这么多人面试，正好缺人手帮忙，见小叶子来，洛云跟她简单寒暄之后，便交给她上街采办食材和做午饭的任务。 洛云估摸着这么多人面试，这一上午的时间肯定是不够的。如果还要安排下午的面试，那午饭就是问题了。 果然直至中午，大厅里依旧还有十几个人在等待着面试。小叶子准备了鸡蛋面作为午饭，于是洛云暂停了面试，让剩下还在等待面试的人一起留下来吃了点简餐。 午饭过后，面试继续进行。 直至最后进入书房面试的两个人也离去，今天的面试才算正式结束。 这次初步的面试洛云已经选定了四个候选人进入下一轮，其中就包含此次候选人中那个唯一的女子。 对于账房先生这职位，这四个人当中，那个姑娘是洛云评估下来最不合适的，因为跟其他人相比，她对账务数字的敏感度最低。而洛云将她安排进下一轮，是另有打算。而另一个叫岳青的年轻人，是洛云最看好一个。这个人年纪也就二十来岁，但人却十分沉稳，洛云对他后面一轮面试充满了期待。 洛云将那四个入选下一轮面试的候选人的信息登记表单独挑了出来，想着让人按照纸上的地址去通知候选人下一轮面试，结果才发现诺大的宅子里现在连个跑腿的人都还没有。 于是，洛云便吩咐了小叶子去秦宝斋精品店找店伙计杜生帮忙，让他明天在送完货之后顺便去通知一下四个候选人三日后来宅子里进行最后一轮面试。同时也叮嘱了一下薛管家尽快将宅子里的人手招齐。 第五十三章 人手 第二天一早，楚钰便来到了洛云的新宅。 楚钰：“你去敲门。也不知道洛云在不在宅子里。” 三元：“是，少爷。” 听见有敲门声，薛帆前去开了门。 薛帆：“请问这位公子找谁？” 三元：“洛姑娘在吗？” 薛帆：“小姐在府里。请问是何人来访，我去通传一下。” 楚钰：“你是管家吧。不用通传了，我跟洛云很熟，你直接带我进去就行。” 正当薛帆犹豫之际，刚好散步到前院的洛云看到了门口有动静，便走过来查看情况。 洛云：“你怎么来了？户部现在应该已经开工了吧，你今日不用去户部吗？” 楚钰：“户部近日也没什么事。自从正月离去我府上拜过年之后，就一直没见到你，有些想你了。听说你在新宅，我便过来看看你。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这宅子呢。” 洛云：“原本想着等宅子里招齐人手之后便宴请你们来参观，没想到你今日便来了。那我便提前带你参观一下吧。” 楚钰：“也好。” 洛云转向薛海，介绍道：“薛伯，这位是怀王世子楚钰，日后可能会是我这里的常客，你们认识一下。” 听闻这年轻的公子是世子殿下，薛帆内心有些震惊。随即向楚钰行了礼，十分恭敬地说道：“恕老朽眼拙，不只是世子来访，望世子恕罪。” “无事。我日后也也会常来，今日算是认识了。那我们先进去吧。” 说完，楚钰便跟着洛云往宅内走去。 洛云：“这院子是云蔚负责修整的，布局和景致都很不错。” 楚钰：“朗哥的眼光自是不用多说，这院子确实不错，只是为何一直不见丫鬟仆人？” 洛云：“我这宅子也是年前刚修整好不久，前段时间也一直有事，除了管家，其他的人都还没招齐。丫鬟倒是有一个，刚出去买菜去了。” 楚钰：“你宅子里缺人手怎么没来找我，我府里的人多得是，随便你挑。” 洛云：“此话当真？” 楚钰：“那是自然，我府里又不缺这几个人。” 洛云：“那我就不跟你客气啦。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我这宅子要招齐所有人手，还真要花点时间。现在连个打杂的人都没有还真的不方便，那我明日就让薛伯去你府里去挑人。” 楚钰：“行啊。我回去跟府里的管家打个招呼，到时候你要多少人直接去找管家就行。” 洛云：“那先谢谢你了。” 带楚钰在院子里四处转了一遍之后，二人便在大厅喝茶闲聊起来。 楚钰：“这宅子还真不错，只是现在冷清了些。” 洛云：“你以后常来坐坐便不冷清了。” 楚钰：“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常来的，你只要到时候别嫌我烦就行。” 洛云：“我嫌你烦你就不来吗？” 楚钰听出了洛云的玩笑，回答道：“你嫌我烦我也要来。” 洛云笑了笑，紧接着，楚钰又道：“哎，你爹娘什么时候来京城？” 洛云：“已经派人去接他们了，应该四月初便能抵达京城了。” 楚钰：“那你大哥现在已经搬进来了吗？” 洛云：“他在医学院还有些事情，觉得来回跑不方便，所以打算在下个月正式结业后再搬离学院。” 楚钰：“对哦，下个月便是学院结业的日子了，那你考虑好了吗？要不你还来工部吧。” 洛云：“这段时间太忙，都顾不上其他的了。哦，对了，我的东西现在还放在学院，今天正好你在，要不你辛苦一下帮我一起把东西都搬来？” 楚钰：“行，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洛云：“就现在吧。” 洛云用搬家的话题岔开了那个她一直没有答案的问题。 之前云蔚答应过在她结业之后帮她找到一个合适的去处，年前她也问过云蔚这件事情，云蔚只是神秘十足地说他自有安排，让她不用担心。年后洛云便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有时间去想。现在离结业也只有一个月了，虽然不知道云蔚那边到底是如何打算的，但洛云也还是依旧相信云蔚为她做的安排。 而与此同时，皇宫御花园内，皇上正跟怀王散步聊天。 皇上：“昨日朗儿来跟朕说他想要入朝。” 怀王：“这不是件好事吗？皇上不一直盼着他能早日入朝效力吗？” 皇上：“是好事。朕也早为他留好了位子。” 怀王：“皇上是要让他接替他父亲的位子？” 皇上：“嗯，那位子也已经空了好久了。他也有能力坐在那个位子上。” 怀王：“朗儿一直无意入朝，一直以来任凭谁就此事劝他也都没有用，现在他突然改变主意不知是何原因？” 皇上：“皇兄当真猜不到朗儿是为了什么？” 怀王：“确实想不通。” 皇上：“那朕给你一个提示，是为了一个人。” 怀王：“洛云？” 皇上：“嗯。” 怀王：“洛云那丫头身上像是有股神奇的力量，能改变周围的人。不仅仅是朗儿那孩子，连天宇这两年也是变化了不少。” 皇上：“她改变的可不仅仅是人。自从她来到京城，这京城里的变化之大是前所未有。” 怀王：“却是如此。那丫头的本领着实让人震惊。” 皇上：“那小丫头本事确实不小，只是人太过简单直率，对朝堂之事也不甚明白。日后她若真要入朝为官，若无人从旁指点着，怕还真是要吃不少亏。” 怀王：“没想到皇上对那丫头如此上心。” 皇上：“对那丫头上心的可不只是朕，皇兄你不也是吗？那丫头朕也确实喜欢，总觉得她日后能给朕更多的惊喜。” 怀王：“那皇上是打算让洛云入朝之后跟着朗儿？” 皇上：“皇兄也觉得那丫头最终会选择跟着朗儿？” 怀王：“臣只是觉得洛云跟朗儿之间的感情远比我们想得更要深。” 皇上：“若真是如此，那三位爱卿怕是要失望了。” 稍微停顿了一下，皇上紧接着道：“对于朗儿跟洛丫头之间的感情，朕也一直很好奇，不知道皇兄如何看？” 怀王：“臣也一直在想此事，之前我也探过朗儿的口风了，觉得朗儿对她的感情并非儿女私情。” 皇上：“哦？那依皇兄的意思，朗儿是把那丫头当做红颜知己，他们只是君子之交吗？” 怀王思索了片刻，回答道：“臣只是隐约觉得，朗儿怕是已经将洛云当成了那丫头了。” 听了怀王的话，皇上心里猛然一惊，停止了脚步。 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丫头？皇兄难道指的是他的那个小丫头？” 怀王：“是。洛云正好与那丫头年纪相仿。” 听了怀王的话，皇上沉默不语，似乎想去了什么。良久，他才怅然若失地说道：“若她真是那丫头就好了。这样的话，他在九泉之下也会觉得欣慰吧。” 第二日早朝之上，当皇上宣布云蔚出任集政府首府令一职时，满朝文武皆为震惊。 皇上的这一旨令让文武百官再次深刻地感受到了皇上对他这位外甥的宠爱之盛。从延国立国以来，还从未有人能一入朝便是正一品大员，就连那位延国的旷世奇才，云蔚的父亲云净，当年入朝时也只是正三品的刑查司少司，后面才一步一步升为集政府首府令的。 在震惊的同时，大家对这个立志不入朝堂的云公子突然入朝接任要职而感到疑惑。 而此时朝堂之上，除了云蔚自己、皇上和知道内情的怀王，还有两个人已经猜到了其中的原由。 退朝之后，待众人向云蔚道贺寒暄之后，韩之仪上也走向云蔚。他先是向云蔚道贺，然后低声说道：“我虽已猜到云儿她对日后入朝的去处问题迟迟拿不定主意定是因为你，却没想到原来你也已经为她安排好了一切。” 云蔚：“我只是想着日后即便是在这朝堂之上，我也能护她周全。” 韩之仪：“我竟不知你对她已经情深至此。” 云蔚看了一眼韩之仪，知道他也误解了自己跟洛云的关系，但也不愿解释什么。 “韩大人若无其他事，我便先行一步了。” 说完，云蔚便转身离去。 韩之仪心情复杂地站在原地看着云蔚远去的背影。云蔚对他这边如同陌生人般的客气和刻意的疏远让他心里很不好受。 而此时的云蔚却并未想过韩之仪此刻的感受，他只是快步往前走着，追上了前面不远处等着他的简言。 简言：“真没想到你为了云儿竟能做到如此。” 云蔚：“你为何跟韩大人说一样的话？” 简言：“韩大人也猜到了？” 云蔚：“你不是也猜到了吗？” 简言：“也是。我既能想的得到你此举是为了云儿，韩大人又岂会想不到。” ...... 此时的洛云对刚刚朝堂大殿上因她而起的事情还完全不知情。 她这几日确实忙得顾不上其他。 昨天下午，从学院将东西搬来宅子之后，还未来得及整理，便被管家薛帆拉一起面试了一下厨师和马夫的候选人.忙碌了一下午，终于将宅子里主厨和马夫人选定了下来。 而此时，洛云正忙着交代薛帆去怀王府借人手的事。 洛云：“薛伯，你去一趟怀王府，挑几个能干活的人来。” 薛帆：“去王府要人？小姐您没说笑吧？” 洛云：“您就放心去吧，昨日世子已经答应我了，说他府里的人让我随便挑。您到时候就直接去找王府里的管家，世子应该跟他打过招呼了。” 薛帆：“原来如此。想不到小姐你跟小世子竟有这般交情。” 洛云：“人您也别要太多，就挑四五个能干活的，踏实些的就行。至于月俸或者其他待遇，就按他们在王府里的月俸待遇不变。也可以适当提高一些月俸，他们从王府来我这宅子，也不能亏待了他们。” 薛帆：“老朽明白。那我这就去了。” 洛云：“嗯，那就有劳薛伯了。” 薛帆：“小姐客气了。” 第五十四章 宋蓉蓉 到了第三日早上，四位账房先生的候选人便如约来了宅子里进行最后一轮面试。 洛云将那一位唯一的女性候选人安排在了洛云的私人书房等候，剩下三位男性候选人则安排在了大厅。 洛云先跟三位男性候选人先见了面，出了最后一轮面试的题目。这一轮的考核洛云是想看看这些人的自主学习能力。 洛云提前个每个人准备好了一段账目，用的是传统记账方法记的账。今天的考核题目，便是要让他们将传统记账法转化现代记账方式。 现代记账方法对他们而言都是新的事物，他们也都从未听说过这种记账方法，因此，洛云便事先给了他们一个学习参考的教程。洛云从三本旧账本里随意挑了一些账务，将这些账目用现代记账方法重新整理了一下，然后将写着现代记账方法的纸张发给三位来面试的人，让他们自己去对照学习传统记账方法与现代记账方法的之间的联系及转化方法。 在三个候选人的自己学习研究的空档期，洛云便来到了自己私人的小书房，她要去见一见那位唯一的女性候选人。 那个女子叫做宋蓉蓉，洛云对她印象也很深刻。洛云第一眼见到她时，便从这个大不了她三四岁的姑娘的脸上看到了一种超出年纪的成熟，还夹杂着一种被苦难磨砺过的沧桑。 洛云简单跟宋蓉蓉寒暄之后，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宋姑娘想必之前未曾专门做过账房工作吧。” 宋蓉蓉：“是。我虽未专门做过，但也我懂账务，而且那招聘的告示上写的是经验不限。” 洛云：“确实如此。那姑娘是为何想要来我这宅子里做账房先生？” 宋蓉蓉：“我现在着急找一份差事，我需要钱。” 洛云：“若是你仅仅只是需要一份差事，也不一定要来我这做账房先生，一定还有其他更适合你的差事。” 宋蓉蓉：“你这话的意思是觉得我不合适这个差事？” 洛云：“恕我直言，跟其他人比较下来，姑娘你确实不是最合适的。” 宋蓉蓉：“既然洛姑娘你已有了决断，那今日又为何叫我来？” 洛云：“虽然姑娘确实不合适我这个账房先生的工作，但我这宅子里缺人手，不知姑娘可否愿意来我这宅子里做二管家？” 宋蓉蓉：“二管家？” 洛云：“嗯。宅子里的管家薛伯，经验很丰富，但我担心他的身体，不想让他太过于操劳，便想着再找个人帮管家薛伯分担一下这宅子里的事务。” 宋蓉蓉：“姑娘对宅子里的管家竟也是这般亲近。那姑娘你是如何判断我就合适二管家这个工作呢？” 洛云：“说实话，我自己对于二管家的人选也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想法，或许我只是单纯觉得跟你很合得来，想让你来宅子里工作。所以想问问你愿不愿意。” 洛云说得很真诚，她确实想让宋蓉蓉来宅子里工作。她看出来宋蓉蓉的生活上应该是遇到困难，料想着她现在应该急需钱财，因此，洛云便为她提供了一个工作机会，想帮她一把。但洛云也并没有直说是因为心里对她的同情，以免刺激到她敏感的自尊心。 宋蓉蓉现在确实急需一份差事来养活她和弟弟，这几个月以来的四处碰壁已经让她接近崩溃的边缘，但骨子的那个股倔强和对弟弟的责任让她依旧坚持着。而此刻洛云真诚的话语让这个饱经磨难的年轻姑娘心里感到了温暖。 宋蓉蓉：“谢谢洛姑娘，这份差事我有兴趣。但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洛姑娘能答应。” 洛云：“你请讲。” 宋蓉蓉：“我若接了这差事，日后是要住进这宅子里的，不知道洛姑娘能否准许我把幼弟也接来宅子里同住？只是若是我一人搬过来了，幼弟便在家中无人照顾。” 洛云：“你还有个弟弟？他多大了？” 宋蓉蓉：“自从几个月前我娘去世之后，我便与弟弟天祺相依为命。他年纪尚小，刚刚七岁。” 洛云：“那你今日前来，你那弟弟谁来照看？” 宋蓉蓉：“托邻居照看着。” 洛云：“你识字又懂账，想必从前也是家境殷实吧。” 宋蓉蓉：“我本出身商贾家庭，父亲生前生意做得不错，家境也自然比一般人殷实些。但自从几年前父亲有一桩生意失败，家中便不再如往昔富足了。父亲也因为这次的失败而深受打击，一蹶不振，不久后便重病去世了。自那以后，我母亲一人便靠着给人洗衣做饭维持家里的生计，直到几个月前，一直辛苦操劳的母亲也重病去世了。” 洛云：“抱歉，让你想起了伤心事。” 看到神情悲伤的宋蓉蓉，洛云不禁想起了上一世她跟哥哥相依为命的那种孤独感。 洛云：“这件事我答应了。你若接下这差事，不日便和你弟弟一起搬来宅子里吧，安顿好之后再给他找个好一些的私塾。” 宋蓉蓉：“谢谢你。” 洛云：“不必客气。最重要的是一家人能在一起。” 送走了宋蓉蓉之后，洛云便去了大厅查看一下那三位账房先生候选人的答题进展。 当洛云回到书房时，发现她之前就比较看好候选人岳青已经率先开始答题了，其余两人也在不久之后开始答题。 率先答题的岳青也率先交了卷，在核查结果确认正确之后，洛云心里便有了定夺。她依旧耐心的等剩余两位候选人答完题交卷核查之后，才宣布最终结果。 岳青毫无悬念成为了宅子里的首席财政官。 当这个重要职务的人选之后，洛云也如释重负。 几日之后，岳青便到宅子里报到了。 洛云向他正式介绍了工作职责，并对他进行了上岗前的培训。洛云先是系统的向他讲解现代记账方法，然后便向他介绍了自己的主要收入来源。 当得知洛云这位年轻的家主每月都有一大笔收入，而且收入主要是来源于秦宝斋合作的分账以及跟工部的合作分账时，一向沉稳从容的岳青也不免有些惊讶。但随之他心里的惊讶便转为了安心。 在决定来应聘这个账房之时，岳青心里其实一直都有几分担忧。他担心洛云这位年轻的家主日后难以维持这偌大宅院里的用度开销。岳青有这样的担忧也实属正常，毕竟在不明情况的人看来，洛云即便是日后能顺利入朝为官，但她年纪轻，官级想来也不会太高，对应的俸禄恐怕也是只能勉强维持这宅子内外的用度开销。 但听完洛云的对于收入来源的介绍之后，岳青便知道之前是他自己多想了，也是他太小瞧洛云的能力了。以洛云目前稳定而又庞大的收入来源，别说是一座宅子的开销，即便是供十套宅子的花费开销也完全是绰绰有余。 宋蓉蓉比岳青早来宅子几天，洛云将她交由薛帆带着，让她向薛帆学习。出身商贾家庭的宋蓉蓉情商很高，人也很灵活，反应很快，解决问题的能力很强。很快便熟悉了宅子里的事务，也帮了薛帆不少忙，对此薛帆对宋蓉蓉也是赞不绝口。 之后，在薛帆和宋蓉蓉两位管家的共同努力下，宅子里所缺的人手很快便都一一补齐了。 随着半个多月以来的忙碌，宅子里的人员也都已经悉数到岗，于是洛云便将宴请好友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洛云先是拟定了一份邀请人员名单，再一一写了正式的邀请函，派人送去各府。只有云府，洛云要自己送去。 当洛云到达云府时，却得知云蔚不在府里。半个月以来都未曾见到云蔚，此时又得知这个消息，洛云心里有些失落。洛云在云府的书房里等待着云蔚回来，原以为云蔚会像以往一样很快回府，但这一次，洛云等了很久都不见云蔚回来。 “海伯，你知道云蔚去哪了吗？为何现在还没有回来？”洛云向进来送点心的云海询问道。 云海：“想必是还有公务未完成。” 洛云：“公务？他不是没有官职吗？有何公务？” 云海：“姑娘你还不知道啊，我家公子现在是集政府首府令。” 洛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云海：“有半月了。姑娘这段时间未曾来府里，想必也不知道此事。” 洛云：“那他这半个月都是这样整日不在府里吗？” 云海：“十日里有八九日如此。看样子今日怕是也要晚些时辰才能回府了。” 洛云：“好的，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 随即，洛云便离开了云府。 第五十五章 守护 从云府离开后，洛云并未直接回去，而是去了一趟韩之仪府上。 韩之仪：“丫头，听说你最近忙着你那宅子的事，怎么今日有空来我这里了。” 洛云：“最近确实是因为宅子的事情也无暇顾及其他。我刚从云府过来，云蔚不在府里，听管家说他半月前便已入朝了，便想着过来问问老师您具体情况。” 韩之仪：“朗儿确实半月前便被皇上任命为集政府首府令了。他做这个决定，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洛云：“老师这话何意？” 韩之仪：“入朝虽非他之本愿，但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朝堂之上也护你周全。朗儿这是在为你日后入朝做铺垫。” 听了韩之仪的话，洛云恍然大悟。她又回想起云蔚之前跟她说的话“即便日后你入朝，我也有办法护着你”，心里只觉得温暖和感动。 见洛云不语，韩之仪接着问道：“那你是什么想法？你是决定了日后入朝也跟着他了吗？” 洛云：“嗯，云蔚既然已经为我安排好了，我也不想辜负他的心意。云儿自知这样的决定辜负了老师您对我的期望，但还望老师谅解。” 韩之仪：“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你又可知为师对你是何期望？” 洛云没想到韩之仪会这么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就在洛云愣神的片刻，韩之仪接着说道：“你的才能确实世间少有，但即便你再有才能，在我看来，你依旧只是个孩子。为师为何煞费苦心的想要让你进刑部，因为只有在刑部，为师才有十足的把握能让你日后在这朝堂官场之上也安然无忧。 朝堂之事并非是你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表面上看双府六部一团和气，平静如水。但你可知，这平静的湖面下面实则是暗涛汹涌，凶险万分。能在这朝堂之上立足的，尤其是身居高位的，凭借的可不单单只是才能。朝中势力错综复杂，不是你仅依靠你那一身才能就能处理得好的。若是没有一方势力的庇护，恐怕这官场上你也未必能一帆风顺。” 听到这里，洛云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明白了许多。 她突然明白了之前祁州案时为何韩之仪会带她一起去。即便没有洛云的帮忙，以韩之仪的能力，恐怕也能将整件案件查清楚，无非就是时间会长一些而已。韩之仪之所以会带上她，就是希望能通过那次案件，让洛云的才能被皇上认可，并且能顺理成章的让她进入刑部。 洛云现在才明白，韩之仪也是一直在为她铺路，为的也只是能让她日后的路能更容易走。想到这里，再看着韩之仪枯瘦的面庞，洛云心里既感动又觉得有些内疚。 韩之仪继续说道：“起初我收你为徒时，确实只是看中了你在刑查方能的才能。可这两年跟你相处下来，我渐渐发觉你这些能力对我而言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那次在祁州你为了查案险些遇害，我当时便在心里暗暗拿定主意，若是日后还有这般危险的案子，定不会让你亲自参与其中了。 我这一生无儿无女，看到你，我便像是自己有了女儿一般，只要看到你平安无忧我就觉得安心了。” 韩之仪的一番话让洛云心里十分感动，倍感温暖。 似乎察觉到了洛云情绪的变化，韩之仪又半开玩笑的说道：“你这丫头着实有一种奇特的能力，让人会忍不住想要去护着你。朗儿是如此，我亦是如此。” 正当此时，韩夫人正端着点心来到了大厅。 韩夫人的到来，打断了洛云纷飞的思绪，但在她心里翻涌着的情绪却没有因此减少丝毫。 韩夫人：“云儿，这是你爱吃的桂花糕，听闻你来了，我特意做的。你来尝尝。” 洛云：“多谢师母。” 韩夫人：“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怎么看着人憔悴了许多。” 洛云：“想来是最近忙着我那宅子的事情有些劳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韩夫人：“你啊，不要像你老师那样，一忙起来就不吃不睡的，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好好休息。” “谢谢师母关心，云儿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说完，洛云一把抱住了韩夫人。此刻，她心里翻涌着的感动的情绪再也无法压抑，眼泪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流着。 韩夫人：“云儿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洛云：“我没事，我只是想到了我的爹娘。” 韩夫人：“你这傻丫头，原来是想爹娘了，这有什么可哭的呢。” 见洛云的哭泣没有停止，韩夫人看了一眼韩之仪，说道：“云儿哭得如此伤心，老爷你也劝劝啊。” 韩之仪：“好了，丫头，你也别难过了。你一向也不是这种多愁善感的人，今日为何如此伤感。” 洛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努力平复了心情。 “老师和师母事事都为我着想，真心实意的关心我，疼爱我，让我想到了我爹娘。我希望我们能真正成为一家人，不知道老师和师母是否愿意收我做干女儿。” 洛云的提议让韩之仪夫妇十分欣喜，二人毫不犹豫便答应了。 紧接着，洛云便向韩之仪夫妇二人行了简单的叩头礼。韩之仪夫妇倒也完全不介意这拜礼简单，他们只觉得心中欢喜。 正当三人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时，刑部的人不合时宜地来到了韩府，说是有紧急公务叫走了韩之仪。于是洛云便在府里陪着韩夫人说话，直到吃过晚饭才离开韩府。 韩之仪是在洛云离开之后回的府。 晚上，夫妻二人在房中闲聊。 韩夫人：“今日跟云儿说起了她那宅子的事情，才发觉云儿跟老爷你还真是有缘，竟然住到了那间宅子里了。” 韩之仪：“那丫头不仅跟我有缘，跟朗儿更是有缘。” 韩夫人：“依老爷看，云儿是不是真的跟朗儿两情相悦？” 韩之仪：“夫人为何突然关心起这个事了？” 韩夫人：“云儿现在是我的干女儿了，事关她的终身幸福，我这个做干娘的自然是要关心的。” 韩之仪：“看来夫人你是真将云儿当成亲闺女了。” 韩夫人：“老爷你是知道的，云儿那孩子我是真的喜欢。” 说到这儿，韩夫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了，突然不见了脸上欢喜的表情，而是面带着忧虑说道：”今日听到云儿叫我干娘，我便又想起了萱儿，她也是最爱吃桂花糕的。那丫头若是还在，应该也已经跟云儿一般大了吧。” 听了韩夫人的话，韩之仪脸上神情也突然变得凝重，带着些许伤感，他又回想起了那段沉痛的往事。 此时韩夫人也沉浸在回应中，没有注意到韩之仪此时神色的变化。 韩夫人继续自言自语道：“希望云儿她一生平平安安，不要像那丫头一样.......” 一旁的韩之仪清楚地听到了她的话，他回过神来，也似自言自语一般，但语气十分坚定的说道：“我是定不会让那丫头的事情再次发生在云儿身上的。” 第二天，洛云再次去了云府。 到书房时，云蔚正在看书。 洛云：“你今日是特意在府里等我的吗？” 云蔚：“嗯。昨日听海伯说你来府中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洛云径直走了过去，坐到了云蔚身边，看着他说道：“谢谢你，哥哥。” 洛云这一突如其来的道谢，让云蔚有一瞬间的错愕。 云蔚将手里的书放下，将头偏过去看着她道：“谢我什么？” 洛云：“谢谢你为我安排好这一切。” 云蔚：“你今日来找我就是为了来说声‘谢谢’？” 洛云抱住云蔚的胳膊，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上，说道：“只是觉得许久没见到你了，有些想你了。” 云蔚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他轻轻抚摸着洛云的头，满眼尽是温柔。 云蔚：“平日里你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成熟冷静，今日却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 洛云：“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孩子，只是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很多人都不会将他们孩童的一面表现出来。” 云蔚：“那你今日为何将这一面展现出来了？” 洛云：“因为在你面前，我不需要自我防备。而且，我刚刚明白了一些事。” 云蔚：“什么事？” 洛云：“我明白了其实我并不孤单，即便是在这个世界上，我也是有亲人的。” 洛云也似乎知道她这样的隐晦的话语会让云蔚疑惑，于是还未等云蔚提问，洛云便紧接着说道： “我一直觉得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个过客，即便我有关心爱护的父母和大哥，但我心里却也总是有一丝丝的孤独，觉得没有归属感。直到遇见了你，是你让我真正放下对这个世界的抵触，让我真正开始接受这个世界，接受这里的一切。” 云蔚道：“我又何尝不是如此。直至遇见你，我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我也并不是一无所有，我还有你，我还有守护你的责任。” 洛云抬起头来看向云蔚，云蔚也看着她。 相视一笑之后，洛云再次靠在了云蔚的肩头，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感受着内心的宁静和温暖。 第五十六章 干女儿 不久之后，洛云在宅子里举办了乔迁宴，邀请了一众好友。 人聚集到一起时，宅子里顿时热闹非凡。 洛云的此次的聚会算得上是请来了京城里身份最显赫的几个世家子弟，对此，宅子里那些不明所以的丫鬟和家仆们都对这个宅子里年轻的主人洛云更加心存敬畏。 于此同时，作为这个宅子里的家仆，对于宅子里能来这么多身份地位尊贵的人，他们瞬间就觉得很有脸面，觉得这是件能拿去向其他人炫耀的事情。 对于这些家仆丫鬟这样的小心思，洛云也是之后从她的贴身丫鬟小叶子那里知道的。 而此时，洛云所有的心思全部都在想着如何能让大家在这次宴会上尽兴。为此，洛云之前还特意找鲁元订制了一些休闲娱乐的产品，包括国际象棋，中国象棋和扑克牌。除此之外，洛云还准备了一些益智游戏，包括数独游戏，推理游戏等。 乔迁宴当日，正如洛云所如预料的一样，这些新鲜的事物和游戏让大家兴致高涨。很快，大家都沉迷于这新颖的游戏之中。 除了沐云帆和简言说是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提前离开了，其他的人直至天已经全黑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临走时，洛云将国际象棋送给了云蔚。见此，楚钰也立刻向洛云提出想要中国象棋，说是要回去跟怀王对战几局，于是洛云便将中国象棋送给了他。 不久之后，象棋、数独、扑克这些娱乐活动便开始在京城各大府邸里盛行，很快便风靡了整个京城。于是乎，京城中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寻常百姓，在闲暇或是聚会时，都少不了这些游戏娱乐。 乔迁宴之后不久，洛明渊便正式结业，也搬进了宅子。 医学院结业的日子比国学院早了半个月左右。由于洛明渊已经有了推荐信，便不用再去参加进入太医院的考试了，只需等下个月太医院内部审核完之后便能跟其他被推荐的学生一起进入太医院。 在等待进入太医院的这段时间里，洛明渊听从了洛云的建议去找到了一家医馆实习积累经验。这家医馆的坐诊大夫跟秦义有些交情，对于洛明渊想去医馆里义务帮忙这件事，自是欣然答应了。 由于洛明渊白天经常不在宅子里，陵州的洛氏夫妇也还没到，诺大的宅子里显得有些冷清。 简宁、楚钰、孟子墨和沐云帆这些以往的常客，皆因为入朝为官之后朝事务繁忙，来找洛云的频率也没那么高了。简宁和孟子墨不久前也进了集政府，这个消息也是在乔迁的聚会上，洛云才得知。 廖清乐和秦素素倒是会经常来宅子里找洛云。 在宅子里没有客人的时候，洛云便会去云府和韩府。 虽然现在已经有属于自己的宅子了，但云府在洛云心里依旧如同家一般，她也会时而想“回家”去看看。即便是云蔚现在因为忙于政务时常不在府里，也并不影响她一个人在云府看书品茶的心情。 云蔚现在虽然已经入朝，但他跟洛云的话题却很少谈及朝政事务，依旧是闲谈生活，探讨学术，交流音乐等。 韩之仪夫妇认她做干女儿这件事情，洛云也是在这期间告诉了云蔚的。 当云蔚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惊诧。 当然，洛云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诧异，于是询问道：“此事是有何不妥吗？为何你看上去如此诧异？” 此时云蔚恢复的淡定，回答道：“这是件喜事，没有什么不妥。只是觉得有点突然而已。” 洛云又道：“我一直觉得以干爹跟云大人的关系，干爹最应该会认你做干儿子的。” 云蔚解释道：“我的生母是延国的长公主，以我的身份，即便是我爹和韩大人有此想法，定也是不会真有这僭越礼数之举。” 洛云继续道：“原来是这样。看得出来，干爹也是很关心你的，想必他心里也是将你当做他自己的孩子一般。但看你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些冷淡，以云大人跟干爹的关系，想来你跟干爹的关系应该更亲近些才是，为何你要刻意疏远着他呢？” 听了洛云的疑惑，云蔚陷入了沉默。 云蔚心里清楚那件事情根本不是韩之仪的错，他自己根本不应该对他又任何怨念，但他却依旧会不自觉地刻意跟韩之仪疏远。 云蔚明白也许只是因为他一直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他并不怨韩之仪，从始至终他怨恨的也只有他自己，只是他的内心深处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于是便将他对自己的怨念转移给了韩之仪，从而让自己的心能够获得少许宁静。 见云蔚神色凝重，沉默不语，洛云也没有继续追问。洛云只是默默地陪着他，等他想说话的时候自己能够作为那个他需要的倾听者。 没过多久，云蔚突然说道：“你知道吗，很久之前，韩大人也有一个干女儿。” 洛云：“是吗？倒是从未听干爹干娘提起过，你这也是第一次说起。那位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云蔚：“难道不先问问她是谁吗？” 洛云：“那她是谁？” 云蔚：“萱儿。” 这是洛云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她在脑海里迅速匹配关于这个名字的信息。 萱儿，云蔚同父异母的妹妹云萱，云净跟“医仙”齐灵儿的女儿。从云蔚之前的只言片语和悲伤的神情中，洛云推测云萱应该是在小时候发生了什么意外。洛云心里明白，对于云蔚来说，萱儿一直是他心里不可言喻的伤痛。 洛云也想知道这个大家都决口不提的云府大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既然云蔚没有做好向她说明这件事的准备，洛云便也不再去多问。她不想让自己的好奇心触碰到云蔚心里还未愈合的伤口。 见洛云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云蔚接着说道：“萱儿还未出生时，爹便跟韩大人约定让萱儿做他的干女儿。萱儿出生之后，韩大人和夫人确实待她如亲生女儿，对她疼爱有加，萱儿跟他们也很亲。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韩大人竟然也认了你做干女儿，或许这是天意吧。” 洛云依旧没有接话，只是默默注视着他。 看着云蔚那俊朗却透着忧伤的面容，她不禁想到她那个身在另一个世界的那个刑侦天才哥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会因为自己的离去会变得像云蔚这样的忧伤。洛云并不希望那个她最亲最爱的哥哥像云蔚这样，在心里藏着无法言喻的忧伤。她祈盼着他、还有云蔚都能忘却忧伤，内心平静而快乐。 从云蔚那里得知了韩之仪夫妇失去了萱儿这个干女儿的事情，洛云希望自己也能代替萱儿陪伴在着他们。 因此，洛云隔三差五便会去韩府坐坐。有了韩之仪干女儿这层身份，她现在去韩府也便更“明目张胆”、毫无顾忌了。 京城之中，消息总是传的很快。虽然没有正式的拜干亲的仪式，但洛云成为了韩之仪干女儿这件事也早已是京城各府里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洛云发现，现在韩府的人不仅对她更加热情，对她的称呼也发生了变化。从称呼她为‘洛姑娘’变成了‘小姐’。这个小小的举动让洛云觉得自己在韩府里不再是外人，而是真的成为了韩府的一份子了。 韩之仪跟洛云交流的话题偶尔会涉及朝中事务。 在一次跟韩之仪聊到刑部的事情时，洛云突然想到了沐云帆，于是便郑重向他推荐了沐云帆。 洛云最近一次见沐云帆是在她的乔迁宴上，虽然宴会上沐云帆极力现出来的或者说是伪装出来的是一种很正面、很坦然的状态，但他的这些伪装和掩饰确是逃不过洛云的眼睛。当然，洛云并没有戳穿他并无恶意的谎言和伪装。 洛云知道他心里的惆怅和苦闷，也清楚其中的原因。 之前听韩之仪说了一些朝中的事情，洛云才明白朝堂之事，真的不是她最初想象的那般简单。这也是沐云帆如今陷入苦闷的原因：官场上的不得志。 看到沐云帆，洛云才真正明白韩之仪之前跟她说的：“即便你有惊世之才，也并不一定就能在朝堂之中站稳脚跟。你的才能只能让人注意到你，但如若真要立足于朝堂官场，单单只是靠才能却也是很难行得通的。” 想到此处，洛云便在心里暗暗下决心要帮沐云帆一把，于是她便向韩之仪推荐他。 韩之仪对沐云帆隐约有些印象。 在沐云帆参加刑律科目的殿试时，韩之仪作为考官之一跟他有过简单的接触。四年前沐云帆在殿试上的表现并未让韩之仪印象深刻，只是因为殿试结束之后，沐云帆贸然提出要拜师于他的行为让韩之仪对他有了些许印象。 根据那次殿试上的表现，韩之仪对沐云帆的判断是觉得他刑查能力并不高，也并不是那种天资聪颖、天赋异禀的人。因此，当听到洛云要推荐他时，韩之仪起先也觉得有些疑惑。 洛云也并未过多的解释什么，只是说了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对于洛云的话，韩之仪也是听进去了，他随后便开始对沐云帆特别关注起来。当然，现在的沐云帆也确实能让韩之仪刮目相看。 第五十七章 结业 在这段时间，洛云又收到了来自祁州的信。 王凛的来信总是让洛云觉得心情愉悦。看过信之后，洛云马上写了回信。 她在信封里放了两朵压干了的桃花，这是洛云早就准备好了想寄给王凛的。 在桃花盛开的三月里，当洛云看着朵朵桃花绽放得绚丽时，不经意间便想到了远在祁州的王凛。洛云当时很希望王凛能跟她一起欣赏这满树桃花盛开的美景，但无奈身在祁州的王凛不但无法陪她一起赏花，而且由于祁州地处西北，不适宜桃花生长，王凛甚至是根本连桃花都看不到。于是洛云便拾了些桃花，将它们做成压花，想着之后在给王凛回信之时，一并放入信封寄给他。 洛云心里想着的也正如她在信中写道的那样：“桃花盛开之际，盼与君同赏，奈何与君两地相隔。且祁州偏远，难见桃花，故寄此桃花，望君也能看到这桃花绽放的美丽。” 当远在祁州的王凛看到这封信时，心里亦是欣喜无比。尤其是当看到这两朵桃花的一瞬间，他的心像是被一股暖流包裹着，萦绕在他心里的温暖和感动让他对洛云的思念更重了。 不久之后，便迎来了国学院结业的日子。 这天一早，洛云便去了一趟学院取了结业证明，也算是为她三年的学院生活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此时学院里比往常更加热闹，各个分院推荐入朝的名单也已经红纸黑字张贴在了学院的布告墙上。因此，布告墙出聚集了大批好奇的学生，大家也都想要看看有那些人被推荐了。 洛云对此并不感兴趣，她直接去明思阁领了结业证明。 让洛云惊讶的是，除了结业证明和成绩册，洛云还拿到了一份推荐信。信是廖知凡写的，推荐她去礼部的礼乐司。对于廖知凡的推荐，洛云是早就知道的。 之前洛云去廖府时，廖知凡就跟她说过这件事，当时洛云就委婉的拒绝了他的好意，还建议他改推荐其他人，不要浪费了这一推荐名额。在洛云心里，音乐对于她而言一直只是兴趣爱好，并不是她会选择作为未来发展的方向。原以为廖知凡听到洛云的拒绝之后会放弃推荐她而转为推荐其他人，没想到廖知凡最终还是推荐了她。 随后，洛云看了一眼成绩册，果不其然，文学、史学、礼学这些科目均没有等级，也没有任何评语，只是简单地写了两个字“未明”。这样的成绩洛云早已预料到了，毕竟除了第一堂课，她便再也没去上过课了，连结业考核也没有去参加。 只有音律这一科目，洛云的成绩写的是“甲等上”。对此洛云也并不觉得意外，毕竟评分的廖知凡一向对洛云音乐上的才能是十分认可的，包括他给洛云的推荐信也足以证明。 领完结业证明之后，洛云便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学院里走走转转，感受着这个她生活了三年的地方。不知不觉，洛云便走到了她住了三年的地方：沁兰居。 洛云并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而且因为她并不去上课，也少有跟其他学生有来往，所以学院留给她的回忆并不是那样的深刻。唯一让她觉得难忘的地方便是沁兰居了，这个幽静却整洁的居室里承载了许多温馨快乐的回忆。 在这里，有云蔚见她身着宽大的学院服而发笑的趣事，有楚钰受到洛云赞赏时兴奋的笑脸，有孟子墨接受新知识时恍然大悟的表情，有廖清乐悠扬的琴声，有沐云帆第一次跟她分享的喜悦..... 回忆着这些发生在沁兰居里的事情，洛云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了笑容。 离开学院之后，洛云便直接回了宅子。 刚到宅子里，便听管家薛帆说早上洛云离开不久之后，韩夫人和云蔚便陆续派人来给洛云送来了衣服。 洛云自入学院以来，便一直穿着学院服。因为每年学院会发两次新衣服，每次两套，完全足够她穿的，因此洛云也没再去买新的衣服。 之前在韩府时，韩夫人就说过想帮她做两套衣服，还让她自己挑选过布料。前几天去云府时，云蔚也提过觉得她的衣服过于单调，只是洛云自己不以为意，于是云蔚便说要亲自帮她选了几套新衣服。 因此，对于今天送来的这些新衣服，洛云一点也不意外。 这几套衣服洛云都很喜欢，也很感动于两人的心意。 韩夫人派人送来的两套衣服是她自己亲手缝制的，面料舒适柔软，款式简洁朴素。云蔚派人送来的衣服面料也是上乘，绣工十分精美，虽然款式是目前市面上很流行的设计，但颜色素雅，因而整体看上去也没那么张扬。 将衣服收好之后，洛云又开始考虑洛氏夫妇的事情。 洛氏夫妇预计将在五天之后抵达京城，洛云早早便让人将他们的房间整理好了，衣服用具一应俱全，只等他们来入住。 待晚上洛明渊从医馆回来，兄妹二人便商量着安排洛氏夫妇跟秦家人见面的事情。在将这些安排和计划大致整理出来之后，两人才安下心来等待着洛氏夫妇的到来。 洛氏夫妇抵达京城的当天，宅子上下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洛云和洛明渊也兴奋地等待着。 当听闻洛氏夫妇乘坐的马车已经抵达宅子门口时，洛云和洛明渊都赶紧出来迎接。 三年未曾见到孩子的洛氏夫妇再次见到洛云和洛明渊时，都显得十分高兴和激动。洛云也是十分想念洛氏夫妇，等他们一下马车，洛云便给了他们一个热情的拥抱。对于洛云这样热情的行为，洛氏夫妇俩已经见怪不怪了。 光顾着高兴的一家人相互嘘寒问暖，都忘记了自己还站在外面，在管家薛帆提醒下，四人才从兴奋中回过神来。 洛云向洛氏夫妇介绍了管家薛帆之后，便和洛明渊一起陪同着二人进了宅子。而此时宅子里的众人早已在院子里等待这洛氏夫妇的到来。 在薛帆向洛氏夫妇一一介绍了宅子里的众人之后，洛云和洛明渊便带着他们参观了整个宅子。 洛氏夫妇二人对这一切都觉得不可思议，即便之前洛云在信给夫妇二人的信中已经将这些事情都向他们一一交代过了。或许确实是之前洛云在信中解释得不够清楚，又或许是洛氏夫妇没有能想象得出来年仅十五岁的洛云竟然能在京城中拥有这样一座大的宅院。所以当夫妇二人参观宅子时，都惊叹不已，觉得难以置信。 宅子里有很多玻璃制品及摆设，第一次见到玻璃的洛式夫妇如同见到珍宝一样，爱不释手。当得知这些玻璃都是由洛云烧制出来时，夫妇二人更是觉得不可思议。过来很久夫妇二人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渐渐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也开始接受了这感觉不太真实的现实。 午饭后，一家人在大厅里聊天。 聊着聊着，崔氏问起了秦素素的事情。关于秦素素和洛明渊的事情，洛云之前的信里向他们提到过。 见洛明渊有些不好意思，洛云便主动代他回答了。 洛云先是说了很多赞美秦素素的话，听得洛乾元和崔氏笑的合不拢嘴。之后，洛云又向他们解释了秦家的情况，还向他们提了跟秦家人见面的计划，夫妇二人对此没有异议，高兴地答应着跟秦家人见面的安排。 两天之后，洛明渊带着秦素素道宅子里跟洛氏夫妇见了面。 果然不出所料，聪慧又识大体的秦素素很快便得到了洛氏夫妇二人的认可。尤其是崔氏，对表现得落落大方、端庄得体的秦素素很是喜欢。 又过了几天，在洛云和洛明渊的安排下，秦洛两家人便在京城第一酒楼玉满楼里第一次见了面。 起初洛氏夫妇和秦氏夫妇都还有些紧张，在秦素素和洛云的引导调节之后，两家人很快便消除了紧张感。双方围绕着洛明渊和秦素素两人的话题聊得火热，然后便直接将二人的终身大事给敲定了。 当说到要将两人的亲事给定下来时，秦素素和洛明渊这两个当事人却开始害羞起来。 看着洛明渊满脸通红，秦素素也是一脸娇羞的样子，一直没插话存在感极低的秦臻向洛云使了个眼神调侃起他们两人，洛云也回给他一个略带戏谑的笑容。 聚餐结束之后，洛云和洛明渊又陪着洛氏夫妇二人在街上四处转了转，让第一次来京城的二老见识一下京城的新鲜事物。 回去之后，洛氏夫妇二人便商量去秦家提亲的事，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这门亲事赶紧定下来。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洛式夫妇便开始张罗起了去秦家提亲的事。 很快，洛明渊跟秦素素的亲事便定了下来，经过双方家长的商量以及当事人自己的意愿，洛明渊跟秦素素的婚期定在了明年的十月。 第五十八章 任命 当洛氏夫妇将洛明渊的终身大事定下来之后，紧接着便关心起洛云拜干亲的事。 早在洛氏夫妇刚来京城时，洛云便将韩之仪夫妇收了自己做干女儿的事情告知了洛氏夫妇，夫妇二人也是十分高兴。 洛乾元表示想让洛云安排他们跟韩之仪夫妇见一见，再正式办一个拜干亲的仪式，这也正是洛云的起先的计划。 于是，在洛氏夫妇张罗去秦家提亲的事的同时，洛云就自己开始张罗起了安排洛韩两家见面的事情以及拜干亲仪式的事情。而管家薛帆由于要协调帮忙两边的事情，整个人忙得团团转。幸而有宋蓉蓉一起帮衬着，这才让他有了喘息的机会。 薛帆和宋蓉蓉这段时间的辛苦洛云也看在眼里，出于对他们工作的认可，洛云吩咐账房岳青这两个月在月俸之外，再额外给他们没人发一笔丰厚的奖金。当然，宅子里其仆人也都按照平日工作表现发放了相应的奖金。 不久之后，在洛云的安排下，洛氏夫妇跟韩之仪夫妇进行了初次见面。 崔氏跟韩夫人林氏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相比之下，洛乾元跟韩之仪的沟通便只能停在表面，无法深交。一来是由于洛乾元阶级观念比较强，对韩之仪始终有一种因地位悬殊而产生的距离感；二来也确实是二人共同语言比较少，两人的话题主要也都是围绕着洛云而展开。 即便如此，也并不影响洛乾元和韩之仪两人喜悦的心情。 一向严肃的韩之仪在这一天也十分放松，尤其是说到洛云的种种，他便不由自主的觉得心情愉悦。听到韩之仪对洛云赞赏连连，洛乾元心中也不由得觉得欣慰和自豪。 随后的拜干亲的仪式办得比较低调，主要是韩之仪夫妇也不太想将仪式弄得过于隆重。再者是洛氏夫妇在京城中没有亲朋，因此便也没请什么人，唯一受邀的便是云蔚了。在洛云心里，云蔚是她除了洛氏一家和韩之仪夫妇之外最亲的人，真的是像亲哥哥一样。因此，洛云也想让他见证这个对自己意义重大的事情。 这是洛氏夫妇第一次见到了这位身份尊贵的京城第一公子。之前夫妇二人只是听洛明渊和洛云经常提及云蔚，也知道洛云和洛明渊在京城的这三年也是一直受云蔚的照顾，因此，洛氏夫妇二人也趁这次见面的机会向云蔚表示了感谢。 拜干亲的仪式虽然没有那么隆重，但整个流程都是遵循着礼制，还是十分正式的。 拜礼结束之后不久，洛云便接到了集政府送来的正式任命文书。 延国朝政机构分为双府六部，双府指的是集政府和军事府。集政府代表了文官体系，掌管朝局政务。而军事府则代表了军方，掌管军机要务。双府之首为首府令，与六部的尚书品级相当。 集政府的主要职责是监察文武百官以及审查六部事务，上一任集政府首府令云净离世之后，这个职务便一直由怀王兼代着，直到现在由云蔚接任。 洛云的官职也是由云蔚这位现任集政府首府令提议任命的，任命书经吏部审核通过之后这才发放下来。职级是正四品监职使。 简宁和孟子墨在集政府的职级跟洛云的相同，但三人分工略有不同。简宁负责监察礼部和吏部的一应事务，孟子墨负责户部和兵部，而洛云则是负责刑部和工部。 关于自己即将担任的职位，云蔚之前早已经私下跟洛云讲清楚了，因此当正式文书下达时，洛云也并未感到意外。虽然洛云自己很早就从云蔚那里知道自己的官职及品级，但由于还没有正式宣布任命，所以洛云也并未告知其他人，包括洛氏夫妇和洛明渊。 因此，当宅子里的人得知了洛云被任命为正四品的官级都激动不已，当然最开心的还是要属洛氏夫妇。 收到任命文书的当天，洛氏夫妇便准备了为洛云庆祝。 洛明渊晚上从太医院回来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由衷为自己这个妹妹感到骄傲。洛明渊现在也已经入职太医院了，虽然他现在在太医院职级不高，跟洛云此时的职级相比也确实差了一大截，但他心里却丝毫没有失落之感，因为他很清楚洛云的才能远在他之上，能有此成就也是理所应当。在为洛云感到高兴的同时，洛明渊也在心里暗暗地勉励自己要加努力，能早日追上妹妹的步伐。 在洛云收到正式任命文书后，便陆续收到了来自各府的贺礼。 对于这些来自京城世家大府的贺礼，宅子里的人都已不觉惊讶了。自乔迁宴之后，宅内上下对洛云的朋友圈已经有了认知。 但对于初到京城不久，还不明所以的洛氏夫妇来说，这个事情确实足以让他们震惊。洛氏夫妻当然想不到洛云在京城里竟然会结交到如此多身份尊贵地位显赫的朋友。 在陵州时，洛云喜欢独处，几乎没有来往密切的朋友。洛云来的京城后，洛乾元和崔氏还时常担心洛云性子孤僻，在京城里难以结交到朋友。但现在看来，洛乾元和崔氏便知道之前是他们自己多虑了。 跟洛云关系亲近的几人都是亲自来宅子里送礼的，于是洛云也趁机将她的这些朋友们一一向洛氏夫妇介绍了。 沐云帆的贺礼是在洛云去集政府报道的前一天他亲自送来的。 对于沐云帆的突然到来，洛云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但依旧非常高兴。 洛云：“自从那日乔迁宴你来这宅子我们见过一面之后，也有将近两个多月未曾见到你了，你近来如何？” 沐云帆：“前日韩大人亲自提拔我做了辅司使。” 洛云：“是吗？这可件喜事，恭喜你了。” 沐云帆：“多谢。也恭喜你，马上就要去集政府任职了。” 洛云：“以后大家就都同朝为官，希望日后也能相互扶持。” 沐云帆：“你的才能惊世，如今又是韩大人的干女儿，想必仕途上也定能一帆风顺，怎还需要我的扶持。倒是我.......“ 洛云：“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要知道你的能力早已今非昔比。日后也定能前途无量。” 沐云帆：“谢谢你，洛云。” 洛云：“你我相识这么久，我也当你是朋友。你不必跟我如此客气。” 沐云帆：“正因如此，我才要谢谢你。谢谢你一直把我当朋友，还有，谢谢你向韩大人举荐我。” 洛云：“你知道了？” 沐云帆：“嗯，之前我还只是推断是你在韩大人面前提及过我，昨日我见了韩大人，向他说了我的推断。韩大人见我已经有了推论，便也实话告知与我了。” 洛云：“你是如何推测出这件事与我有关？” 沐云帆：“自从那日乔迁宴之后，我便察到了异样。交由我处理的公务也不再是那中无关紧要的琐碎事务，就连一些原本我这个级别不该接触的公务也渐渐交由我来处理。最让我起疑的是很多公务竟是刑查司孙大人亲自来传达的。 但这些都还不足以让我将此事跟你联系在一起。直至那日孙大人无意间说漏了嘴，提到了韩大人对我青睐有加。但我自四年前的殿试上见过韩大人之后，即便是现在进入刑部以来，也从未有机会再跟韩大人说上一句话，更未做过任何能引起韩大人关注的事。那时，我便料想韩大人突然注意到我应该是有其他的原因，最有可能便是有人向他举荐过我。想到这一层，我心里便也有了最终的答案。” 洛云：“你能让干爹对你刮目相看全是你自己的本事，我也只是多说了几句话而已。我也很为你感到高兴。” 沐云帆：“谢谢你，洛云。一直以来也全是你在帮我，若是日后你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也定竭尽全力为你做到。” 洛云朝他微微一笑，说道：“你跟我不必如此客气。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吗？之前我答应过你，若是你高升，便为你庆祝一番。今日恰好你来了，不如就在这宅子里用膳吧，就当是我们一起庆祝怎么样？” 沐云帆：“没想到这件小事你竟然还记得。” 洛云：“那就这样定了。你留着这里用膳吧。我爹和娘也在宅子里，我带你去见见他们吧。” 于是，洛云便吩咐管家做了相应的准备，随后又带沐云帆见了洛氏夫妇。 在跟洛氏夫妇打过招呼简单寒暄之后，洛云便跟沐云帆到院子里散步聊天。四月的天气很是暖和，阳光明媚，惠风和煦。在院子里散步聊天下棋的二人心情也是十分舒畅。 晚饭后不久，沐云帆便离开了。 晚上，洛云又详细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任命文书、令牌、官府等物品。想到明天便是自己第一天上任，洛云心里稍稍有点紧张。 第五十九章 任职 第二天一早，洛云便穿戴整齐的去了集政府报道。 得知洛云到来，云蔚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带着洛云在集政府里四处参观。参观途中，云蔚也是十分耐心地向她讲解了集政府的人员架构及大致的工作内容。 监职使的职务原本并不是直接能汇报给首府令的，但云蔚做了特许，所以洛云之后的工作便是直接向云蔚汇报的。后来洛云才听说云蔚的这条特令在朝堂中还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非议。 参观结束之后，云蔚又给了洛云一些内部文卷让她去学习，同时也给她安排了一些工作。 凭着过目不忘的记忆，洛云很快便翻查完了所有的文卷。这些文卷对她了解集政府事务很有帮助，但也有一些内容洛云并不是很明白。 正当洛云思索着要去找人询问一下时，简宁跟孟子墨便来过了看望第一天任职的洛云，于是洛云便趁机询问了两人。 待简宁和孟子墨离开后不久，楚钰又来了。 洛云：“你怎么来了？” 楚钰：“你第一天任职，我来看看你。” 洛云：“听说工部最近又在扩建玻璃厂，很是忙碌，你为何有时间过来？” 楚钰：“过来拜访你这个监职使也是我的职责所在啊。” 洛云：“你这是何意？” 见洛云疑惑不解，楚钰有些得意地说道：“忘了告诉你了，我现在是左令从使。” 洛云：“左令从使？” 听了楚钰的话，洛云更加不解。 左令从使就是左令下面的一个职务，职级是从四品，主要职责便是辅助左令的工作。 对于楚钰的升职，洛云并不意外，让洛云疑惑的是楚钰的这个职务根本不是他的兴趣所在。因为六部中左右令的职务都是以对内对外沟通的职责为主，以她对楚钰的了解，像这一类对内对外沟通的职务并不合适他，也并不是他会愿意去做的。但洛云也清楚楚钰并不是被迫接受这个位子的，以他怀王世子的身份，工部里应该没人敢强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而且，当楚钰说起自己新的职务时，不仅没有一丝不悦，反而神采飞扬。 见洛云惊讶，楚钰更加得意，说道：“你是不是也想不到我会去坐左令从使这个位子？” 洛云：“嗯，确实想不到。为何？” 楚钰：“还不是因为你不肯来工部，你若肯来工部，我还至于如此吗？” 洛云：“你是为了我？” 楚钰：“当然啦，若不是因为这左令从使的位置能时常跟你一起工作，否则我可没兴趣坐这个位子。” 洛云：“你这又是何必呢？做你自己喜欢的事，发挥出你自己的优势不是更好吗？为何要因为我而放弃这些呢？” 楚钰：“跟你一起工作也是我喜欢的啊。你知道吗，知道你要到集政府任职，我也求过朗哥让我来这里的，这样我就能跟你一起工作了。可是无论我怎样软磨硬泡，朗哥他就是死活不同意我来，说这里没有合适我的位子，还是工部更合适我。” 洛云：“他说得没错，工部确实更能让你发挥出自己的才能。” 楚钰：“这个我也是知道的。只是每次想到孟子墨和简宁能跟你在一起工作而我却不可以，我就很不服气。” 洛云：“所以你便想到了左令从使的位子？” 楚钰：“嗯。” 洛云笑着道：“那以后就请你多多指教喽。” 楚钰也笑着道：“好说好说。以后我会罩着你的。” 随后，洛云又跟楚钰谈了些工作上的事情，待楚钰离开之后洛云便重新投入了工作。 赶在正式下班之前，洛云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任职的第一天，也就这样一切顺利地结束了。 第二天一早，洛云又迎来了另一个新的体验：早朝。 之前洛云已经感受过一次早朝，但那时她是以学院学生的身份去接受皇上的赏赐。但这一次，她却要以延国官员的身份参与其中。 天刚蒙蒙亮，洛云便跟着来接她的云蔚去往皇宫大殿。马车上，洛云再次向云蔚确认了一下早朝的礼仪及注意事项。 进了皇宫，两人正往大殿方向走着，突然听见有人在后面叫住了他们，回头看时发现是简言和简宁，于是四人便一边聊天一边朝大殿走去。进了大殿，云蔚和简言便洛云分开了。 云蔚和简言站到了前排的位置，洛云和简言由于职级不高，只能站在靠后的位置。洛云跟简宁站在了同一排，洛云站在靠外的地方，前面便是孟子墨。 韩之仪，叶连城，孟天珏等几个熟悉的人从洛云身边走过时，都对洛云投来关注的目光。除此之外，已经升为从四品辅司使的沐云帆就站在对面偏后的位置看着她，洛云也发现了他，并给了他一个微笑。 看着周围有这么多熟悉的人，第一次正式参与早朝的洛云也没有太过紧张。 洛云环顾了一下大殿众人，发现朝堂上的女官人数不多，主要是站在中间偏后的位置，站在靠前排的只有屈指可数的两三人。 参加早朝的人陆续到齐了，大家都站在自己的位子上等待着皇上的到来。 此时大殿之上依旧不见楚钰的身影，心生疑虑的洛云小声地向旁边的简宁打听了楚钰的消息。简宁告诉洛云他也从未见过楚钰参加早朝，他推测楚钰应该是得到了皇上可无用参加早朝的特许了。 简宁刚把话说完，皇上便到了大殿之上，此时整个大殿雅雀无声，大家都等待着龙椅之上的皇上发话。 紧接着，早朝便正式开始了。 在大殿上踊跃发言积极参与国家大事讨论的主要是站在前排的几位官职较高官员，像洛云这样站在靠后位置的官员没有人主动说话，除非被皇上点名。洛云也是如此，全程只是呆呆的站着看着听着他们的讨论。 当所有问题都探讨完，皇上便下令散朝。 当洛云正要离开大殿时，皇上身边的李公公走过来向洛云传话说是皇上找她。洛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云蔚，看看云蔚是否也能一同去。之前几次见皇上，都是有云蔚陪她一起，在身旁提点她，同时帮她应付一些她不知道如何回答的问题。 云蔚看出了洛云的心思，鼓励地说道：“你安心去吧，没事的。” 于是洛云便跟随李公公去到了御花园。 此时，皇上正坐在一个凉亭里喝茶。 洛云：“微臣洛云见过皇上。” 皇上：“你起来吧。来，坐。” 洛云：“谢皇上。” 说罢，洛云便起身坐到了皇上对面的石凳上。 皇上：“今日找你来只是想跟你聊一聊，你也不用过于紧张。” 洛云：“不知皇上想聊些什么？” 皇上：“你既已经入朝，那我们就聊一聊这朝政吧。今日早朝之上也没见你说话，不知道今日的议题你有何想法？” 洛云原本以为皇上会跟她聊一些她擅长的学术方面的知识，没想到皇上会直接跟她这个上任才两天的新手探讨国家大事，洛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找借口不作答。 “臣见识浅薄，不敢妄议朝政大事。” 皇上佯装生气道：“你现在身为朝臣，对朝中之事怎可不发一言。” 洛云当然知道皇上并没有真的生气，但对政治不甚了解的洛云确实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见洛云不语，皇上转而笑着道：“你这丫头，之前还是简单直率，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拘谨了。现在你我只是闲谈，你就忘掉朕皇上的身份，只当朕是一个与你闲聊的朋友，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朕向你保证，无论你说什么，朕多不会责怪于你，朕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听了皇上的话，洛云便也不好再推辞，只能找点内容说一说，应付一阵。 “微臣认为，国家朝政之事，关乎以下四个方面：外交，经济，军事和民生。经济方面的问题，臣之前关于宏观经济学的理论可以大致解释。外交问题，臣只有四个字概括-：求同存异。军事方面的问题，臣确实知之甚少，只是觉得很多事情并不是只有发动战争才能解决，若能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应该才是军事上真正的胜利。对于民生的问题，臣也只想到一句话：‘君者，舟也；民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听着洛云的话，皇上心中大惊，他从未想过年纪轻轻的洛云会对国政之事也如此有见地。 待洛云说完，皇上立刻赞叹道：“说得好！你这丫头果然想法独到。只是短短几句话，却道尽这国政之根本。” 洛云：“皇上谬赞了，臣只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都只是些理论。朝政大事，仅凭这些理论也是没有用的，更重要的还是要将这些理论付诸实践。而关于更实际的东西，臣资历尚浅，现在还确实没有任何想法。” 皇上：“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见地已是难得。好了，朕也不为难你了，我们聊一聊其他的。” 于是，皇上便跟洛云聊起了洛云擅长的经济相关的话题。又不知不觉中又从经济的话题引申到社会人文相关的话题。洛云新颖独特的观点和见解让皇上听得津津有味。 第六十章 花露水 正当洛云跟皇上相谈甚欢之际，李公公上前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启禀皇上，庞将军求见。” “知道了，让他到御书房候着，朕马上过去。” “是。”说完李公公便随即退下了。 皇上虽然意犹未尽，但也只得结束此次的谈话。 “今日与你聊得甚是愉悦，朕还有旁的事，改日我们再继续。” 说罢，皇上便起身准备离去，洛云也起身恭送皇上。 刚走了几步，皇上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洛云道：“朕突然想到一件事需要你去办，若是办好了，重重有赏。” 洛云抬起头看向皇上，问道：“皇上请讲。” 皇上：“两个月之后便是皇后的生辰，朕想为皇后准备一件新颖些的礼物，但一直没有什么好的主意。方才突然想到你那惊世的造物之能，想着或许你能做出些新奇的物件能让朕作为礼物送给皇后。” 洛云：“皇上方才说若是我能做出一个令皇后娘娘满意的礼物会有重赏。臣不要赏赐，若是臣将此事完成，是否可以向皇上提一个条件？” 洛云的话让皇上倍感意外，他原本以为洛云也会像其他人那样回答‘臣定会竭尽全力将此事办好’之类的话语，却万万没想到洛云却如此大胆地直接跟他谈起了条件。 对于洛云的坦率，皇上也并不生气，反倒是很赞赏洛云与众不同的直率。 皇上笑着说道：“你这丫头，事情都还没做就开始谈条件了。” 洛云：“不敢跟皇上谈条件，只是恰好臣也有件事情想得皇上准许。” 皇上：“哦，你有何条件，说来听听。” 洛云：“臣想恳请皇上答应让臣以后可以不再参加早朝。” 皇上：“不参加早朝？你这条件倒是奇特，你可知有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要站在这金銮大殿之上，你倒好，反而说不想参加早朝。那你倒说说你为何不愿参加早朝？” 洛云：“臣知道，很多人把能进入大殿参加早朝看作是一种无上的荣耀，但对于臣而言，早朝仅仅只是一种能让臣子们表达意见，让皇上集思广益的一种途径而已。臣是否每日在大殿之上，对皇上能否集思广益没有任何影响。相比于参加早朝，臣更想每日能在早上陪着爹娘一起散散步，然后一家人一起休闲地享用早膳。” 皇上：“你这丫头，果然与众不同，想法竟是这般奇特。好，你的条件朕准了，从明日起，你便可不用参加早朝了。” 洛云：“多谢皇上恩准。” 皇上：“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你答应朕的事情可要尽心给朕办好。若是办不好，朕可是会收回答应你的条件的。” 洛云：“皇上请放心，臣定会给皇上、皇后娘娘一个惊喜。” 听了洛云的话，皇上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随即便大步离开了凉亭。 待皇上走远，洛云才被一个领路的小太监送出了皇宫。 当到达宫门口时，发现云喜正等在宫门口，于是洛云便上了马车回了集政府。 回去之后，洛云便将跟皇上的约定告诉了云蔚，云蔚倒是对洛云不想参加早朝一事并不觉惊讶，反而对于洛云能给皇上做出什么样的礼物来十分好奇。 之后的日子里，洛云便再也没有参加过早朝，而是如同她期望的那样，每天一早陪同洛氏夫妇在院子里散步，然后一起轻松愉悦地享用早餐。 集政府里的工作洛云很快便上手了，除了每日的工作之外，洛云也思索着要给皇后准备一份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最初的半个多月，洛云一连排除了好几个方案，却始终没有想到最合适的那一个。直到最近，宋蓉蓉的弟弟--七岁的宋天祺偶然给了洛云灵感。 宋天琪跟着宋蓉蓉住在了宅子里，因为年纪小，人也乖巧懂事，深受宅子里众人的喜爱，大家对他也十分照顾。 这天傍晚，晚饭之后洛云陪着洛氏夫妇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刚好遇见在院子里玩耍的宋天祺。见到洛云一行人之后，懂事的宋天祺便跑过来跟大家打招呼。 “老爷、夫人好，云姐姐好。”宋天祺一边说着，礼貌地向大家行礼。 “天琪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崔氏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宋天祺的头。 “先生布置的文章我已经背熟了，算学题目也写完了，字也练完了。姐姐说我可以出来玩一会儿。”宋天祺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洛乾元：“今日的功课都完成了啊，天祺真是乖孩子，将来肯定会有出息。你吃过晚饭了吗？” 宋天祺：“刚刚管家伯伯带我去吃过饭了。” 洛乾元：“吃过饭就好。那你接着玩去吧。” 洛云：“等一下。天祺，你过来，让云姐姐看看你耳朵后面。” 听到洛云的话，宋天祺乖巧地走近洛云，然后转过头去让洛云查看自己的耳后。 “这里你是用手挠过了吗？怎么红了一片。”洛云问道。 “耳朵后面有点痒，我便用手挠了挠。”宋天祺回答道。 “天气也热了，草丛里虫子多，你的香囊要时常带着。”崔氏关切的说道。 “香囊我一直带着的。”宋天祺有些委屈地说道。 “应该是戴着久了没有效果了。来，我的这个香囊你拿去戴着。这里即便是痒了也别一直挠，抓破皮就不好了，待会儿回去让你姐姐给你这涂点药。”洛云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自己身上戴着的香囊系在了宋天祺身上。 “我知道了，谢谢云姐姐。”说着宋天祺便跑开了。 看着宋天祺的离去的背影，洛云灵光一现，突然就想到了要给皇后准备什么样的礼物了。 在这个时代，夏日里防虫驱蚊一般都是用有驱虫效果花草，放在房间中，或是制成香囊随身佩戴。这种防虫的的香囊在市场上很普遍，但时间一长，香囊里草药的效果也会逐渐失效，每个香囊的使用时长也就十天半个月，需要经常更换香囊里的草药。 在陵州时，夏日里崔氏每日会将整个房子用驱蚊草熏过一次，也会定期给洛云佩戴的香囊更换新的草药。到京城之后，洛云自己也会经常用驱虫草熏房间，香囊也会时常更换。洛云从不担心自己会忘记更换香囊，因为细心的云蔚已经吩咐过管家云海在给他自己更换香囊的时候同时也要给洛云准备一份。因此每隔十天半个月，洛云便能收到云府为她准备的新的香囊。 应该是保护措施做得得当，洛云也基本上从未为夏日蚊虫的事情而烦心过，所以洛云也从来没想到花露水这个夏日驱蚊止痒的必备品。 虽然平日里戴驱虫的香囊可以避免蚊虫的叮咬，但万一向宋天祺那样不幸被蚊虫咬到，瘙痒难耐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在这个时代，虽然也有用来处理蚊虫叮咬、消炎止痒的药膏，但这种药膏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这种膏药本身的膏体是不能被吸收进皮肤的。也就是说一旦涂在皮肤上，就会一直在皮肤上留下一道白色的膏体的痕迹。但如果涂完不久就擦掉，那也是没有什么药效的。 如果被叮咬的地方是需要被衣服遮盖的皮肤，例如胳膊、小腿等，大家一般都是不会涂抹膏药去止痒的。因为即便是涂了，也会被衣物擦去，没有意义。如果是在手和脸这样不被遮挡的地方涂这种药膏，孩童倒也还好，即便是在这些地方留些白色药膏的痕迹也无伤大雅；但成年人往往会因为看起来不雅观而避免涂药膏。 而花露水则可以弥补了驱虫药膏的致命缺陷，花露水涂在皮肤上是毫无痕迹的。而且花露水味道清香，在这个没有香水的时代，花露水亦可拿来当做香水来用。想到这，洛云越发觉得在这个时代，花露水当真是一件绝好的礼物，尤其是送给女性。 终于，给准备的礼物有了着落，洛云心里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有了想法，后面实际操作起来就容易了。 之后的两天，洛云在工作之余，便开始思索着花露水的制作。 首先是配方问题。 除了在配方中加入一些特定的有防虫驱蚊、祛痱止痒、清凉提神作用的植物之外，洛云还打算在配方中添加一些皇后喜欢的花以便能在香味上更好地迎合皇后的喜好。为此，洛云也特意去向慕容璟打听了他这个皇后姑姑对花的好恶。 在确认了皇后的喜好之后，洛云脑海里也有了一个清晰的为皇后量身定制的花露水配方。 配方之外便是整个制作流程了。 花露水的整个制作流程还有些繁琐，洛云便寻思着去楚钰帮忙。花露水的制作流程中有一个酒精蒸馏的环节，楚钰恰好之前做了一个类似的装置，只要稍作改造之后便能做成蒸馏装置，这样的话整个制作过程的时间也可以大大减少。 第六十一章 玻璃镜 之后，洛云便去了怀王府找楚钰帮忙制作花露水的事。 见洛云来，楚钰很是高兴。 楚钰：“你怎么突然来找我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洛云：“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楚钰一脸兴奋道：“你是不是又要做什么新奇有趣的玩意儿？” 洛云：“是要做件新东西。” 楚钰：“你做的这东西女子能用吗？” 洛云：“当然。你问这个做什么？” 楚钰：“其实，我也有件事想要请你帮个忙。” 洛云：“什么事？” 楚钰：“你做的那东西能不能也给我做一个啊？” 洛云：“你可是连我要做什么都还不知道呀。” 楚钰：“你做的东西不用想也知道定然会是稀奇的物件。” 洛云：“那你要这东西做什么？你刚刚有提到女子，是跟哪个女子有关吗？” 楚钰：“其实是这么一回事，一个半月之后是皇后娘娘的生辰，我母妃想给皇后娘娘准备一份特别一些的贺礼。为了让母妃高兴，我便向她夸下海口说要给她准备一份世间罕见的礼物送给皇后娘娘做生辰的贺礼。” 洛云：“结果你自己也想不出要准备什么样的礼物给皇后娘娘？” 楚钰略有尴尬地说道：“我确实是没什么头绪，这不才想着找你帮忙吗。” 洛云：“我要做的这个东西不能给你。” 楚钰：“为何？以我跟你的关系，你不至于对我见死不救吧。” 洛云：“你若是要拿去作为皇后娘娘的贺礼，那这个东西确实不能给你。因为这是我为皇上准备的送给皇后娘娘的贺礼，你若也用这个作为贺礼，怕是不妥。” 楚钰：“这样啊，那怎么办，你还有其他的东西可以让我作为送给皇后娘娘的贺礼吗？” 洛云：“你突然这么问，我一时间也想不出。你平日里新奇的想法也是不少，要不你先说说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即便是无法实现的，也可以说说看。我们两个人一起梳理梳理，或许会有新的思路。” 楚钰：“你说的有道理，我之前确实有想过在那玻璃上做些文章，看看是否能做出不一样的东西。” 洛云：“玻璃？那你想怎么在玻璃上做文章？” 楚钰：“这玻璃通透，这些玻璃做的制品无论是花瓶还是器具，若是里面陈放的东西色彩艳丽，那真是美轮美奂；但若单看这些玻璃制品，颜色也确实有些单调，若是这玻璃也有不一样的颜色就好了。” 洛云：“彩色玻璃倒是不难。” 楚钰有些兴奋道：“真的吗？这玻璃当真可以做成其他颜色吗？那之前为何一直没听你说过？” 洛云：“你之前也没问过。” 楚钰：“若那玻璃真能做成不同的颜色，那给皇后娘娘的礼物我就有想法了。” 洛云：“玻璃虽然可以做成不同的颜色，但玻璃这种材质即便是有颜色也不会那么鲜亮，若用彩色玻璃做成花瓶，器皿之类的还好，若要是做成其他工艺品，效果可能会大打折扣。” 听完洛云的话，楚钰脸上的兴奋瞬间消失，有些失落地说道：“这样啊，若是花瓶，器皿什么的，即便是彩色玻璃做的，也确实没什么意思。那有没有什么材质像玻璃一样通透，但颜色可以更艳丽？” 洛云：“你说的那种东西叫做琉璃。” 楚钰又从失落转为惊喜：“还真有这样的东西吗？那你也一定知道怎么做对吧。” 洛云：“用琉璃虽然可以做出色彩绚丽的工艺品，但琉璃的工艺比玻璃复杂，而且前期还需要反复试验，时间上怕是来不及。其实最初我也考虑过琉璃做的工艺品，也是因为这个制作时长问题所以放弃了这个想法。” 楚钰：“那我该怎么办才好。金银珠宝皇后娘娘肯定看不上，普通玻璃的工艺品也着实没有什么新意。” 洛云：“金银，玻璃........银，玻璃........银和玻璃倒是一个不错的组合。” 见洛云喃喃自语，似乎想到了什么，楚钰试探的问道：“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洛云：“镜子。” 楚钰：“镜子？镜子有何稀奇的。” 洛云：“我是说玻璃镜。” 楚钰大喜道：“玻璃镜？玻璃也可以做成镜子？” 洛云：“嗯。既然要做镜子，那你最好做一个大一些的全身镜。” 楚钰：“全身镜？” 洛云：“全身镜顾名思义就是人站在镜子前便能看到全部身体的镜子，这类镜子通常会比较长，以长方形或者椭圆形居多。可以做成后撑支架的，或者是支架悬浮式的，镜子外周围可以用上好的木头材质做成雕花的纹路。” 楚钰：“听你说了那么多，那究竟要如何将那玻璃做成镜子呢？” 洛云：“这个我稍后会告诉你的。你的忙我也算帮了，那现在就换你帮我了。” 楚钰：“你说吧，我也想看看你究竟要做什么新奇的东西。” 洛云：“我要做的东西叫做花露水，皇上想给皇后娘娘一个惊喜，因此做这花露水时一定要注意保密。” 楚钰：“放心吧，我有分寸。这花露水是何用途？” 洛云：“稍后我再向你解释。还有一件事，装这花露水的瓶子还麻烦你让工部的人用玻璃材质做，除了普通纯色的玻璃，另外再做七个不同颜色的，就按照红橙黄绿蓝靛紫这七种颜色各做一个就行。” 楚钰：“好。” 随后，洛云先是向楚钰解释了一下花露水的作用，然后便拿出了之前画好的工艺制作流程的图纸，以图纸作为辅助详细地向楚钰解释了花露水的整个制作流程。紧接着，洛云又告诉了他制作彩色玻璃的工艺，以及自己对这装花露水的瓶子的要求。 将花露水相关的所有事情都讲完之后，洛云才向楚钰透露了制作玻璃镜的工艺。楚钰一边听着，一边全神贯注地做着笔记。 于是，在之后的日子里，楚钰便一心扑在了皇后生辰的贺礼上。一边是要帮洛云制作花露水，一边还要忙着自己这边的镜子，整个人忙得团团转，连着一个多月都没有去工部履职了。不过作为怀王世子的楚钰，也根本不会去想自己不去工部履职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而实际来说，也确实不会对他有任何影响，只不过他的上司要另外找人去完成他那份工作罢了。 而洛云则是每日照常去集政府工作，只是也会经常抽时间去怀王府找楚钰跟进一下花露水的进展。 楚钰的保密工作做得很不错，花露水的全部制作过程都是在怀王府完成的。主要的原材料及配方是洛云自己负责的，酒精蒸馏的过程是楚钰亲自用他改良过的蒸馏装置完成的。而其余流程中的每个步骤都是分开来让不同的人来做的，确保没有人知道完整的工艺流程。 用来装花露水的彩色玻璃瓶子是在工部做的，因此工部尚书叶连城便很快得知了彩色玻璃的事情。但在得知这彩色玻璃瓶是皇上要用来送给皇后娘娘作为生辰贺礼之后，叶连城便答应在皇后生辰之前先将彩色玻璃的事情保密。 除了花露水，楚钰自己这边玻璃镜也是完全保密的，连王妃都没有告诉。玻璃是在工部制作好之后运到王府的，镜子外围的保护框架楚钰交给了秦宝斋去做。但其中最关键的步骤，在玻璃上镀银的过程都是由楚钰亲自完成，洛云只是在一旁协助指导。 当楚钰看到玻璃变成镜子的那一刻，他既震惊于玻璃镜成像的清晰，同时也为自己亲手做出了这世间第一面玻璃镜而感到兴奋。 在皇后生日的三天前，洛云将做好的花露水悉数装好准备去皇宫交给皇上。 外包装的锦盒是也是到秦宝斋特地定做的，锦盒里面整齐的摆放好了八个不同颜色的玻璃瓶。当皇上打开盒子看到这些彩色玻璃瓶一瞬间，也是有些惊讶。 皇上：“这瓶子是玻璃吧。” 洛云：：“是。” 皇上：“一直不知道这玻璃还能做成彩色的，你既知道这彩色玻璃的做法，为何之前没有告知工部。” 洛云：“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况且若是早让工部知道了这彩色玻璃的制作方法，那今日这礼物便不会让皇后娘娘有太多惊喜。” 皇上：“这些彩色玻璃瓶固然新颖好看，但再怎么说也只是些瓶子，作为礼物送给皇后也太简陋了些。” 洛云：“这些瓶子只是容器，礼物是这瓶子里面的东西。” 听罢，皇上好奇的拿起一个瓶子，打开瓶塞，瞬间一股淡淡的花香便扑鼻而来。 皇上：“这里面装着的是什么？怎得有如此好闻的花香。” 洛云：“这是花露水，是用一些有驱虫止痒效果的花草制作的。将这这花露水直接涂在皮肤上，便能防虫驱蚊；涂在被蚊虫叮咬的地方，也能止痒；涂抹于太阳穴处则可以提神醒脑；夏日里沐浴时撒一些在水里，同样有驱虫防蚊的作用，也可以让身体感觉凉爽。” “若真有你说的如此效用，那这花露水当真是件奇特之物，皇后也定会喜欢。你这丫头没果然没让朕失望。” 洛云：“怀王妃为皇后娘娘准备的贺礼一定也能给皇后娘娘一个惊喜。” 皇上：“噢？你这么说莫不是已经知道了王妃要给皇后送什么样的礼物。” 洛云：“嗯，皇上见了想必也会大吃一惊。” 皇上：“是吗，那朕可就拭目以待了。” 第六十二章 浅草寺 很快，就到了皇后生日当天。 受皇后邀请进宫的除了像怀王妃，孟夫人这样的皇亲和皇后娘家慕容家的亲眷外，也有一些朝中重臣的夫人及亲眷。 跟皇后素来没有交集的洛云当然没有被邀请，倒是楚钰一早便陪同王妃进宫为皇后庆生。 其实洛云不知道的是，皇后一开始确实也考虑过邀请她。皇后虽然久居内宫中，但也听说过不少洛云的事迹，也希望有机会能见一见这个被皇上称作‘与众不同的小丫头’的洛云。 但洛云现在是朝臣，而且品级也不低，按规矩内宫是不能跟朝臣有过于密切的来往。因此，贤惠的皇后出于避嫌的考虑，只得放弃邀请洛云的想法。 而这天恰逢洛云的休沐日。一早，洛云便陪着洛氏夫妇二人去京城郊外的浅草寺上香。 受过现代科学熏陶的洛云自己没有宗教信仰，但洛氏夫妇是信佛的。当崔氏听说了浅草寺十分灵验，便想去寺庙里拜一拜。于是便有了这一次的浅草寺上香的安排。 洛云来京城的第二年春天，云蔚带她来过一次浅草寺。但那时他们并不是去上香的，只是单纯的去郊游踏青。因此，当时两人并没有进庙里，只是在后山的竹林品茶聊天，静听不远处庙里的钟声，感受着春天的气息。 浅草寺后山竹林环境清幽，如同武侠小说中那种隐世高人会出现的地方一样，洛云也非常喜欢这个地方。两人闲聊中，洛云得知云蔚也是因为慕容璟才知道这个地方的。 浅草寺里有一位名为无尘的禅师，精通佛理和乐理，是慕容璟的好友。慕容璟也时常会跟这位禅师朋友来此地探讨佛理及乐理。 上一次去浅草寺让洛云对那里印象非常好，只是后来一直没有机会再去，没想到这次因为陪洛氏夫妇去庙里上香的缘故能再次去浅草寺。 到了浅草寺，洛云发现来这里香拜佛的人真的是络绎不绝。 看着大殿之上熙熙攘攘的前来上香拜佛的信徒，洛云内心又有所感触。 或许是被这些信徒的虔诚所感染，亦或者是她自己也想给自己的心寻求一个安慰剂，洛云也虔诚地双手合十跪在佛像前默默祈祷着。她祈祷那个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哥哥莫风能在他那个世界幸福快乐的度过一生；祈祷这个世界的她的家人、朋友能无病无灾，事事顺利；祈祷云蔚心里的忧伤能早日消解，一生平安无忧。 上完香之后，听说了下午有一位精通佛理的禅师会在偏殿为众人讲解佛理，于是洛氏夫妇便决定留下来听完讲佛。而对佛学没有兴趣的洛云则一个人去了后山的竹林散步。 竹林依旧清静，能隐约听见远处涓涓的溪流声。阳光洒在翠绿的竹林间，有一种光影交错的美感。洛云悠闲地在林间走着，林间淡淡的竹香沁人心脾，鸟儿清脆悦耳的叫声也让人心情愉悦。竹林深处有一方圆形石桌，桌子周围是三个石凳，洛云上一次跟云蔚来竹林也是这里喝茶聊天的。洛云在石凳上稍作休息后，便继续沿着竹林的小道继续往里走，竹林的尽头便能看到一条清澈的溪流。 当洛云散完步回到庙里没过多久，讲佛便结束了。等洛云一行人从浅草寺离开，回到了宅子时太阳也早已下山了。 回到宅子里，洛云惊讶的发现楚钰竟然还在宅子里等了她。 楚钰：“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了。” 洛云：“你在这里等了我这么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吗？” 楚钰：“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事，额，你猜猜看。” 洛云：“看你这么高兴，想必是今天你那镜子的礼物让皇后娘娘很高兴吧。” 楚钰：“何止是高兴，皇后娘娘，哦，不，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我母妃都被那诺大的玻璃镜给惊到了。” 看着楚钰满脸的兴奋，洛云也能想象得到，当楚钰今天将玻璃镜展示给众人时，在场众人是如何的震惊。她也早料想到玻璃镜一定会引发轰动的。 紧接着，楚钰又说道：“还有那花露水，皇后娘娘也喜欢得不得了，其他那些在场的女眷们，也是对你那花露水赞不绝口。我母妃也是对那花露水恋恋不忘呢。哎，你能不能再多做几瓶，让我拿回去送给我母妃。” 洛云：“花露水的制作流程我也没有对你保密，我为皇后娘娘做的那几瓶花露水你也全程参与了，制作过程你都是知道的，哪里还需要我。” 楚钰：“制作流程我确实是知道的，只是这配方......” 洛云：“我可以给你调制配方，其他的流程就靠你自己啦。” “没问题！”楚钰兴奋道。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的脸上有字吗？” 见楚钰一直看着她，洛云不禁询问道。 “我只是想看看清楚，为何你明明比我还小两岁，可你每次都能做出这些新奇独特的东西。有的时候我甚至怀疑你根本不是普通人而是天上的仙女。”楚钰道。 洛云笑了笑，回答道：“我不是什么仙女，我只是知道得比你多一些而已。” 听了洛云的话，楚钰一脸苦闷道：“哎，你还不如直接告诉我你不是普通人。若你只是普通人，那同为普通人的我要何时才能达到你的境界啊。” “你已经很好了，你也不必拿你自己去跟任何人比较。”洛云安慰道。 “嗯，当然不能跟你比。若是跟你比的话，那我就是天底下最傻的大傻瓜。”楚钰道。 楚钰的话成功把洛云逗笑了。 洛云留了楚钰在宅子里一起吃晚饭，之后楚钰才依依不舍地回了王府。 第二日下午，洛云便在院子里陪洛乾元下象棋。 在陵州时，作为大夫的洛乾元根本没有闲暇时间来培养额外的兴趣爱好。到了京城之后，洛乾元便算是提前退休了，整日在宅子里有大把的时间做自己喜欢事情。刚开始时，洛乾元还确实不习惯这样的清闲，于是洛云教了他下象棋来打发时间。 学会象棋之后，洛乾元没事便会拉着宅子里的人下几局。宅子里象棋下得比较好的是账房先生岳青，其次管家薛帆。宋蓉蓉虽然也会下象棋，但她似乎兴趣没那么大，反倒是她只有七岁的弟弟宋天祺对这种娱乐游戏兴趣比较大。 除了下象棋，洛乾元也没有放弃他作为大夫的老本行。宅子的人生病不舒服，都是洛乾元亲自看病配药的。洛乾元在后面的院子里开了一片地，种了些有药用价值的花草，然后将这些草药加工制成药丸药粉。 有这些事情打发时间，洛乾元每天的日子也算是过得很充实了。 正跟洛乾元下第二局棋时，管家来通报说韩夫人来了。于是洛云便让管家陪洛乾元继续下棋，自己则去了前厅跟韩夫人林氏打了招呼。 林氏虽为一品大员韩之仪的夫人，但她身上却没有京城里其他大府里的家眷那种奢华之气，反而有一种温和且平易近人的朴实之感。这种感觉跟崔氏倒是很像，或许这也是二人能一见如故的原因吧。 虽然韩之仪跟洛乾元聊天聊不到一起，但韩夫人倒是跟崔氏十分投缘，在洛云拜干亲之后，两人关系也更亲近了，时常相互串门，一起聊聊天，打发时间。 看到两人关系融洽，洛云心里也很高兴。 洛云在前厅里陪着两位‘娘亲’聊天，听韩夫人林氏说了一些关于昨天皇后生日宴上的事情。 因为镜子和花露水在皇后的生辰宴上大放异彩，当时在场的的韩夫人也连带着受到了嘉奖。但韩夫人对于皇后的赏赐并未过分在意，反而对于众人对洛云的称赞，她心里更觉得欢喜和自豪。 听着韩夫人所讲述的事情，崔氏对于这个跟她生活了多年有着非凡才能的女儿，也同样觉得十分欣慰和自豪。 正跟崔氏和林氏说着话，楚钰又来了宅子里找洛云。 楚钰这次来是跟洛云谈公事的。 他受了工部尚书叶连城的委派，来跟洛云谈镜子和花露水的投入生产的事情。 楚钰告诉她，叶连城的意思是，如果洛云想跟之前的玻璃一样，要镜子和花露水利润分成，也是可以谈的。 洛云自己却并没有想着分成的事情，她现在的身份地位跟之前不同，现在她已有官职在身，便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以个人的身份谈合作，以免遭人口舌是非。自从决定入朝以来，洛云也向韩之仪学到了不少“官场之道”，也因此，现在面对这样的情况，她能有此考虑。 洛云便以此拒绝了楚钰跟他说的合作分成的提议。她同意楚钰先镜子及花露水的生产工艺告知工部，自己也不需要从镜子及花露水的生意里分取任何利益。 跟洛云谈完公事后，楚钰要回去复命了。 临走时，洛云又拉着他嘱咐了他几句。 洛云：“镜子的全部工艺你都很清楚，可以先让工部开始生产。花露水的流程你虽然知道，但配方你还不知。但花露水这个也不着急，我还有一些想法想先去跟云蔚沟通一下。” 楚钰：“好，我知道了。” 第六十三章 琉璃 休沐日结束后，洛云便继续投入到集政府的日常工作上。 这天，洛云去找了云蔚汇报工作。汇报结束后，洛云又递给了云蔚一份文书。 “这是什么？”云蔚接过洛云递过去的文书，不解的问道。 “这是一份倡议书。”洛云回答道。 “倡议书？是何物？”云蔚依旧一头雾水。 “你可以理解为是我的提议。”洛云解释道。 “提议？对何事的提议？”云蔚道。 “对工部花露水生意的提议。”洛云回答道。 “哦？平日里你若有想法建议，都是直接说与我听，写文书向来不是你所擅长，你也鲜有此举。今日你既如此隆重，那我便要好好看看你这所谓的倡议书。” 说着，云蔚便打开文书认真地读了起来。 洛云的倡议书里大致内容是建议花露水的生意工部不要独立来做，可以采用官商合作模式，还提出可以采取“股份制”的合作模式。 为了照顾到看这份倡议书的不明白“股份制”的含义，洛云也在文中详细解释了什么是股份合伙制。当然，倡议书的绝大多数内容还是在解释为什么她提倡股份制，以及采取这这种合作模式的优点。 “股份合作制，如此之法也只有你能想得出。你这文书虽然版式措辞欠佳，但条理清晰，论述也有理有据，能让人信服。”云蔚一边将文书合上，一边说道。 “你觉得我的这个提议怎么样？”洛云问道。 “你的这个‘股份合作制’”的提议甚好，明日早朝上，我会将此建议上奏给皇上。明日早朝你也一起来。”云蔚道 “好。”洛云道。 说话间，洛云偶然看到了云蔚桌子上的扇子，于是紧接着说道：“你已经开始用这把扇子了。” 云蔚将桌子上的扇子拿起了握在手里，说道：“这扇子我很喜欢。夏日将至，也渐觉炎热，便将这扇子拿出来用了。这扇面上的菊花看着让人觉得凉爽。” 洛云看着他，心满意足地微微一笑。 第二天早朝，云蔚将洛云的提议上奏给了皇上。 “股份制”这种远超这个时代的商业模式，一经提出，便吸引了皇上的兴趣。 得知这个提议是洛云的主意，于是皇上便让洛云上前来详细说明了一下这提议的关键点。 听完洛云的讲解，皇上和一众大臣都对洛云这个“股份合作制”的提议表示了赞同。于是洛云的这项提议便就此定了下来，由户部去将这个事情落实下来。 而洛云作为该倡议的提出者，可以参与其中，从旁协助。同时作为集政府监职使，洛云对这个项目的落地执行也有监察之责。 在探讨完这个议题之后，皇上又以此为契机，对洛云最近一系列的“贡献”盛赞了一番，然后便顺理成章的给了洛云诸多赏赐，包括大量的金银珠宝和良田千顷。 对于这些意料之外的赏赐，洛云也并未做太多推辞，直接领了旨谢了恩。 只是洛云不知道的是，皇上给她这些赏赐不仅仅是表明对她的器重，更重要的是皇上对她如同子侄般的偏爱和庇护。其实在叶连城派楚钰去个洛云谈镜子和花露水的事之前，皇上已经给了叶连城明示，可以给到洛云这些生意所产生的的利润分成。 只是令皇上和叶连城都没想到洛云竟然并没有要求分成。对于洛云这样有原则的做法，皇上心里一方面是觉得十分欣慰，但同时又想着希望能给她一些补偿，于是便用这些赏赐作为给她的补偿。 早朝之后，皇上又单独把洛云叫进去了御书房。 皇上：“听天宇说你会烧制一种叫做琉璃的东西，这东西质地虽通透如玻璃，但颜色却又比彩色玻璃艳丽，可有此事？” 洛云：“回皇上，臣虽懂这烧制琉璃的工艺，但臣也从未尝试过。这琉璃的制作工艺复杂，环节繁多。若要成功烧制出琉璃，前期还是需要有足够的时间去尝试和改进的。” 皇上：“三个月的时间够吗？” 洛云：“臣不能保证，但愿意一试。” 皇上：“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有任何要求尽管向工部提，叶卿会极力配合你的。” 洛云：“三个月后是有什么大事吗？” 皇上：“半年前兰国的新皇登基，当时朕派去参加新皇登基的使臣回京时，也带回了兰国将派使臣进京为朕贺寿的的书函。兰国使臣抵达京城的时间便是三个月后，朕想着届时准备一些独特的东西作为使团来京的回礼。” 洛云：“原来若此。不知皇上想烧制什么样的工艺品？” 皇上：“听闻兰国的新君喜莲，你试试能否烧制出琉璃的莲花来。” 洛云：“臣遵旨。” 在回去的马车上，洛云思索着皇上交代的烧制琉璃的任务，不知不觉想到这个从未有机会去到的国度--兰国。 洛云从各种书籍、文献资料或者是从其他人的讲述中了解到了一些兰国的信息。 兰国位于延国东南方，三面环海，延国是其唯一的接壤国。相比于延国北面的夜离国，兰国这个邻居更崇尚和平。因此兰国和延国两国向来交好，鲜有战争。两国历代军主也十分重视两国之间的关系，早年间两国还相互派遣过两三个和亲的公主。 延国上一任君主在位期间，由于不舍两位女儿远嫁，便拒绝了兰国和亲的提议。但这也丝毫没有影响两国的关系，这几年两国之间的往来，尤其是贸易上的来往也是更加密切。 洛云推测，皇上大费周章的让她烧制出出琉璃来当做回礼赠给兰国的使团，除了是想向来者表示友好之外，应该也有想向他们炫耀一下延国高超的制造技艺。 知道了这次烧制琉璃的事情关乎到皇上和延国的颜面，洛云丝毫不敢怠慢。回了集政府，她便立刻投入到了前期的准备工作。 原本洛云回来后想先去跟云蔚说一下这件事情，但发觉云蔚并不在集政府他自己办公的房间里，洛云猜测他应该回了云府，于是便打算先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晚一点再去云府找他。 正如洛云料想的那样，此时的云蔚确实在云府。 云蔚在书房里审阅着公文，云喜轻轻叩了门然后拱手行礼道：“公子，简公子来了，人在大厅。” 云蔚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道：“好，我知道了。” 随后，云喜便退下了。 云蔚在将手里的公文批复完收好之后，拿起右手边的一把折扇便起身离开了书房。 云蔚：“你来了。” 简言：“嗯，今日休沐，闲来无事便想来找你下棋。” 云蔚：“你有心事？” 简言：“只是想着好久没有跟你一起下棋了，便来了。” 跟简言相识多年，云蔚隐隐的觉得今天的简言似乎有心事。但简言不愿说，云蔚也不再继续追问。 云蔚的感觉也确实没有错，简言确实有心事。 昨日，他的母亲简夫人从皇后的生辰宴上回来后，向他提出为他定一门亲事的想法。当然，他当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因为他现在还没有办法放下他心里的那个人。 即便简言自己也十分清楚他们没有缘分，这只是一段毫无结果的暗恋。他也一直在心里暗暗告知自己，这段感情他自己始终得放下。但至少现在，他还没有办法真的放下。 云蔚：“那我们去院子吧，我让人准备一下。” 简言：“我记得你一向不爱用扇子，为何今日会带着把扇子？” 云蔚：“也不是不爱用，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我喜欢的。” 简言：“哦？你手里的这把扇子是有何不同之处，可否让我也见识一下？” 云蔚将扇子递给简言。 简言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扇子，引入眼帘的是一副菊花图。 简言道：“这扇子材质绝佳，画也画得甚好。看这画上的菊花应该是阿璟的手笔，这扇子是他所赠？” 云蔚：“画确实是凌澈所画。” 简言：“哦，这么说赠你这扇子的另有其人？” 见云蔚不说话，简言知道是云蔚默认了，于是又仔细再看了看扇子。这次，他的目光从画转向了画旁的提诗。 一开始时简言便看到了画旁边的提诗，但由于字迹一眼看上去是云蔚自己的字迹，故他也没多想。但这次仔细看时，才发觉这字迹并不是云蔚的，只是跟云蔚的字迹很像，亦或者说是模仿着云蔚的字写的。简言这才想到了字迹的主人是洛云。 得知了扇子是洛云所赠，简言心里有种莫名的苦涩，但他迅速将这种情绪深藏在心里，表面上伪装得完全没有任何异样。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竟没想到云儿在作诗方面也有如此造诣。”简言用一种十分赞赏的语气地说道。 听了简言的话，云蔚不由得回想起第一次在云府见到洛云时，她还是个连字都写得七歪八扭的小丫头。谁也不曾想到，就是当初这个连字都写不好的小丫头，如今不仅展现出了举世无双的才能，就连她自己一直强调的最不擅长的诗文，也是能与延国古今最具才名的文人比肩的。 云蔚也曾问过洛云，她这些知识究竟从何学来。洛云只是淡淡地回答他：“或许死过一次的人往往能知道得更多。” 对于洛云所说的“死过一次”，云蔚十分好奇。洛云只是简单地向他解释说自己小时候有一次差点死去，而那一次的死里逃生让她对于很多事都一无所知，但也让她知道了很多事。洛云的说的是事实，只是巧妙地利地做了个文字游戏，把她无法解释的事情含糊过去了。 云蔚的思绪很快便收了回来，他接过简言递还的扇子，回应道：“她确实像个无比巨大的宝藏，总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第六十四章 赏赐 当云蔚和简言在闲适的下棋聊天时，洛云还在集政府里埋头准备着烧制琉璃的事情。 她先是凭借着上一世的记忆，将烧制琉璃所需的材料在纸上一一列了出来，然后又将整个工艺的流程也大致在纸上过了一遍。 当一切都弄完之后，洛云便去了工部招楚钰。 对于洛云找他帮忙制作琉璃的事情，楚钰显得很兴奋，他早就见识一下琉璃这这东西。 洛云将所需的材料交由楚钰去准备，同时也跟他讲了前期准备的各种事宜，让他同时着手去准备。 向楚钰交代完之后，洛云又跟楚钰一起去了工部玻璃烧制的窑厂查看，同时提前跟工人们交流了一下烧制琉璃的想法，探讨了其中的可能性和难点。 琉璃制作的前期准备花费了洛云不少时间，直到太阳快下山，洛云才离开。因为时间问题，原本打算去找云蔚的计划也只能延迟到明天。 回到宅子，洛云觉得宅子里的人都有些异样地兴奋。 薛帆：“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洛云：“薛伯，是宅子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薛帆：“未时，宫里派了人来送了好多东西，说是皇上给您的赏赐。老爷和夫人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理，都等着小姐你回来做主。” 洛云：“好，我知道了。爹娘跟大哥都用过晚膳了吗？” 薛帆：“老爷和夫人都用过晚膳了，少爷还没回来。小姐是否已用晚膳？” 洛云：“还没有。” 薛帆：“小姐公务繁忙，但也要注意身体呀。老朽这就去让厨房给小姐你准备饭菜。” 洛云：“有劳薛伯了。不用太麻烦，让厨房随意煮晚面就行。” 薛帆：“是。” 待薛帆离开后，洛云准备先回房间换了身衣服。还没走到到房门口便看见小叶子兴冲冲地朝她跑过来。 小叶子：“小姐你回来了。” 洛云：“你这小丫头，今天怎么这边这么高兴？” 小叶子：“小姐你可不知道，今天皇上派人来送了好多东西，都是赏赐给小姐你的。有足足五个大箱子了，听说里面全是珠宝，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珠宝。” 洛云：“大家今天都是为了这个事情高兴？” 小叶子：“那是当然啦。小姐你得了皇上的赏赐，是府里的荣耀，大家当然都跟着高兴了。” 洛云：“你进来帮我换身衣服。” 小叶子：“好。” 说着小叶子便进了房间将门关好，帮洛云将身上的官服脱下放好，又拿出一套干净的便衣帮洛云换上。 小叶子跟着洛云也有一段时间了，小丫头聪明伶俐，但心思确实单纯，做事也是认真细心，洛云对她也很偏爱。 洛云：“哦，对了，你阿婆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小叶子：“谢谢小姐记挂，我阿婆她现在已经好多了。老爷之前也去为我阿公阿婆看过，说他们现在身体也没有大碍，好好调养着就行。” 洛云：“那就好。若是家里再有什么事，也不要跟我客气，及时告诉我，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我也会尽力帮你的。” 小叶子：“谢谢小姐。小姐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姐。” 看着小叶子单纯的笑脸，洛云也冲她笑了笑。 晚饭之后，洛云去了库房查看皇上的赏赐。 洛云在大殿上听着赏赐倒没觉得有多少，但真的亲眼看到满满几大箱子的金银珠宝，洛云才真的意识到皇上给她的赏赐还真的丰厚。不过预估一下镜子和花露水生意每年将会给朝廷带来的巨大收益，洛云便也觉得这些赏赐她拿得心安理得。 随后，便去跟洛氏夫妇大致商量了下要如何处理这些赏赐。商量之后决定金银珠宝可以作为日后宅子里的花销费用；至于良田，洛氏夫妇打算这两天先去实地看一看再做打算。 之后的日子里，洛云整日都十分忙碌。除了集政府里原本的工作，琉璃的烧制也需要她时时关注着，好在花露水的项目她只需要从旁协助，给些建议，不必花费太多时间和精力。 花露水的合作项目，工部也通过竞标的形式挑选了几个合适的合作伙伴，当然秦宝斋也顺利被选中。在洛云的提醒下，秦义早早就为这次竞标做好了准备，所以能成功竞标也是在意料之中。 随着夏季的来临，花露水的生意一下子火爆起来。玻璃镜也迅速在京城里引发了轰动，但无奈产能有限，千金难求。 琉璃的烧制也还算一切顺利。 在一个月的时候工人们便已经掌握了烧制琉璃制品的关键，也能成功烧制一些造型相对简单的琉璃制品来。再之后的一个月里，工人们便开始集中练习烧制莲花造型的琉璃工艺品。经过反复的尝试和不断的改进，终于在使团抵京前成功烧制出了没有任何瑕疵的琉璃莲花。 当第一朵琉璃莲花送到皇上手里时，皇上对美轮美奂的琉璃也是惊叹不已，对洛云和作为助手的楚钰也是大加赞赏。 见皇上心情不错，于是洛云便提醒皇上嘉奖一下几个月以来辛苦赶工的工人们，正在兴头上的皇上也是爽快答应了给这些手工匠人们一笔丰厚的奖金。 从皇宫出来之后，洛云便去了云府。 这段时间一直未琉璃的事情忙碌着，洛云一直想着能在事情结束之后好好放松一下，好好跟云蔚喝喝茶，聊聊天。 云蔚：“你的事情忙完了？” 洛云：“嗯，早上已经将烧制好的琉璃莲花呈给皇上看了。” 云蔚：“你似乎还忘记了一件事？” 洛云：“什么？” 云蔚：“贺礼？” “贺礼？”洛云突然灵机一闪，“你是说给皇上的生辰贺礼？” 云蔚：“你现在才想起来？” 洛云：“你的意思是皇上的寿宴我也要参加？前两年似乎没有听说皇上会宴请群臣为他贺寿?” 云蔚：“舅舅这几年来一直主张节俭，不喜劳民伤财。故而往年过寿也只是在宫中简单庆贺一番，不会大宴群臣。今年若不是有使团入京祝寿，兴许也不会这样大费周章。” 洛云：“所以这次皇上的寿宴，文武官员也都要去贺寿？” 云蔚：“嗯。” 洛云有些幽怨地说道：“你知道我不上早朝，对于这些事情素来消息不灵通，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云蔚狡黠的笑了笑，说道：“你现在知道了。离舅舅的生辰也要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你现在开始着手准备也不晚吧。况且你前段时间一直在忙于琉璃的烧制，想来也无暇顾及其他，索性就等你将琉璃的事解决完再来考虑这件事岂不是更好。” 洛云：“你这么说也对。但你就这么肯定我一定能来得及？” 云蔚：“当然！” 洛云没有继续接话，她的大脑迅速转动思考着要给皇上准备什么样的贺礼。 云蔚看着陷入思索的洛云，嘴角微微上扬，然后便拿起桌上的书，继续看起了书。 思索了一会，洛云依旧没有思路。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洛云问道。 云蔚将眼睛从手里的书上移开，看着洛云，说道：“舅舅喜书画、乐曲和狩猎。你既擅长作诗和作曲，可以作诗一首或者谱曲一首作为贺礼。” 洛云：“若是让我在寿宴上拉小提琴助兴倒是没什么问题，但将此作为给皇上贺礼即便皇上不介意，我自己却觉得似乎有些太随意。这是我第一次为皇上祝寿，还是希望能送一份像样些的贺礼。” 云蔚：“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倒也没有其他建议了。” 洛云：“那我再考虑考虑，若是后面实在没有更好的想法，便也只能如此了。” 云蔚：“嗯。对了，有一个消息忘了告诉你了，对你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 洛云：“什么好消息。” 云蔚：“王凛要回京了。” 洛云：“什么时候？” 云蔚：“现在还不明确。舅舅最近在对军队布局做调整，王骥大将军可能会被调回京中，届时王凛应该也会回京。以我的推断，想必要到明年了。消息还未公开，此事你知道就行，切勿外泄。” 洛云：“好。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洛云心里确实很高兴。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在祁州跟王凛相处的点点滴滴，一股温暖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第六十五章 皇家寿宴 经过几天的思索，洛云终于想到了要送什么样的贺礼给皇上。 有了想法，洛云便迅速开始着手将想法付诸实践。 这次洛云依旧是找了楚钰帮忙，楚钰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到位，这也是洛云找楚钰帮忙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她要绕开工部，这件贺礼她要对所有人保密，这样到时候才能有惊喜的效果。当然，洛云也没有告诉楚钰自己究竟要做什么样的东西，只是让他帮忙准备材料和找值得信任的人手帮忙。 即便是洛云什么都不告诉他，楚钰也没有一丝怨言，反而乐在其中。因为直觉告诉他，洛云在做的这个东西一定也能轰动整个京城，而自己能参与到这样一个东西的制作之中，让楚钰觉得异常兴奋。 在楚钰的帮助之下，洛云的贺礼准备得很顺利。 离皇上寿辰还有六日的时候，兰国的使团便抵达了京城。 使团的接待工作是由礼部抚外司全权负责的。兰国的使团确实是秉承着友好访问的目的来的，全程态度谦和，对于抚外司的行程安排也是非常配合。 洛云由于一心扑在给皇上准备大寿贺礼的事情上，因此对于兰国使团的事情并没有太在意。终于在离皇上大寿还有三天的时候，洛云完成了她的礼物。 由于以楚钰的权限并将这些东西送进皇宫里去，因此洛云便去找了云蔚商量。云蔚只是云淡风轻地说道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难事，于是洛云便安心地将这件事交给了云蔚去处理。 皇上大寿当天下午，洛云便来了云府，打算之后跟云蔚一起去了皇宫。 这是洛云来京城以来第一次参加这样盛大的活动。为了这次寿宴，洛云特意提前详细了解了这类宴会的大概流程，注意事项以及餐桌礼仪等等。但即便如此，洛云心里还是稍稍有些紧张。然而有云蔚在身边陪伴她，洛云便觉得安心了许多。 云蔚：“你今日这身很好看。” 洛云：“特意挑的这套衣服，我推测你今日也会穿紫色的衣服，便想着能跟你穿同样颜色的‘兄妹装’。” 云蔚：“兄妹装？” 洛云只是朝他微微一笑，也没解释什么。云蔚也没再多问，只是在心里思索着洛云所说的‘兄妹装’。 当然，以云蔚的智商和理解能力，很快便通过字面意思推测出这个词所指的意思。想通之后，云蔚看着洛云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 傍晚，洛云放下手里的笔，看了一眼外面，此时太阳已经不见但天还未黑。洛云又看向一直埋头作画的云蔚，问道：“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还不出发吗？” 云蔚没有抬头，手里的也笔依旧没停，只是淡淡地说道：“不急。” 洛云起身走到云蔚身边，坐到他旁边，默默地看着他作画。 云蔚画的是荷花，画得十分生动，几朵盛放的荷花在墨绿的荷叶的衬托下显得无比明艳娇美。 看着云蔚作画的神态，洛云不禁愣了神。她的脑海中闪现了许多的画面，刚开始时是她这些年来跟云蔚相处的种种，之后便是她上一世跟她相依为命的哥哥莫风相处的情景。 “你在想什么？” 云蔚的话让洛云回过神来。 “想起了我们之前的一些事情。你的画完成了？” “嗯。走吧，我们出发吧。”说完云蔚便站起身来。 洛云也赶紧起身来，跟着云蔚出发去往皇宫。此时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待马车到达皇宫时，天已经全黑了。 到达室外宴会场地时，洛云发现除了最前面龙椅和旁边的几个位置还空着，两旁的座位上差不多都已经坐满了。 洛云跟着云蔚一直往前走着，直到云蔚找到了自己的座位落了座。 还未等洛云向他询问自己的座位，云蔚便看着旁边的座位说道：“你的座位在这儿。” 洛云想也没想便坐到云蔚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之后洛云才发现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她察觉到周围看向她的目光都透着异样，仿佛她不应该坐在这里。 洛云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看到楚钰坐在怀王旁边，孟子墨坐在孟天珏身边，廖清乐也坐到了她的父亲身旁，洛云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洛云轻轻拉了拉云蔚的衣服，然后靠向他，压低声音说道：“我是不是不应该坐在这儿？” 云蔚：“无妨。” 洛云：“我原本是不是安排坐在我干爹旁边？” 云蔚：“是。你不愿坐在我旁边吗？” “没有，我觉得坐在你旁边更好。”说完，洛云便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云蔚也看着她，心照不宣地笑了。 洛云弄明白了大家异样的眼光是怎么回事了，但既然云蔚不在意其他人异样的眼光，洛云也不会去在意这些。 云蔚想她坐在他旁边，而洛云也希望坐在他旁边，这便已经足够了。其他人的误解或者其他什么也不重要了。 看着云蔚和洛云二人有说有笑亲密无间的样子，坐在对面的简言只觉得心里无比苦涩。 洛云和云蔚当然没有注意到简言反常的举动，倒是简言身旁的简伯远察觉了自己儿子的反常，他顺着简言的视线看过去，心里也明白了原因。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玉贵妃驾到！” 听到声音，在场所有人都起身排好队朝着前面跪拜。 “恭迎皇上！恭迎皇后娘娘！恭迎玉贵妃！” “众卿免礼！” “谢皇上！” 随后，兰国使臣向皇上行了礼，皇上跟使臣代表寒暄了几句。 洛云看向皇上那个方向，皇上身旁与之并排而坐的便是皇后娘娘。只见皇后身着华丽的凤袍，气质绝佳，清秀美丽的面容中透着从容，温婉中不失端庄。 离皇上不远处坐着的便是颇得皇上宠爱的妃子玉贵妃。这位玉贵妃容貌也是十分美丽，相比于皇后那种温婉的美，玉贵妃是那种看起来很张扬的美，自信中透着几分英气。 离皇后不远处坐着的便是皇上目前唯一皇子和公主。洛云自己虽然对后宫之事没有什么兴趣，但对此也有所耳闻。 目前已经七岁的太子楚颢由皇后所生，这位皇室的嫡长子也是延国名正言顺的未来储君。而霁月公主楚琇，由玉贵妃所生。 当洛云看向这两位身份尊贵的皇家子嗣时，发现这位十二三岁的美丽公主也正看向她。于是洛云向她微笑示意，会意的公主也回了洛云一个友好的微笑。 正当此时，宴会的歌舞声已经响起了，于是洛云便收回了好奇的目光，开始欣赏起歌舞表演来。 表演开始没多久，宫女便陆续将晚宴的食物和酒端了上来。 或许是被这歌舞表演热闹的气氛所感染，皇上兴致很高，不仅跟身旁的皇后和贵妃有说有笑，同时也不忘跟兰国的使臣和在场的大臣们互动几句。 宴席上的氛围十分和谐融洽，皇上也的心情也十分畅快。 洛云只是低调的一边看着表演，一边吃着东西。偶尔也会跟云蔚低语几句，主要是洛云在向云蔚了解宴席上她自己不太熟悉的面孔。 这次为皇上的寿宴助兴的表演除了礼乐司编排的音乐和舞蹈之外，也会有一些世家大族子弟自告奋勇的出来表演。 第一个主动出来表演的是叶琅琬，她表演的是绸缎舞。 虽然叶琅琬对洛云似乎不是那么友善，但这也不影响洛云对她的欣赏。叶琅琬的舞蹈表演动作连贯流畅，节奏十分准确，整段表演都非常精彩，看得出来她在这段表演上是下了功夫的。 叶琅琬表演结束之后，紧接着便是慕容璟和廖清乐的琴萧合奏。 廖清乐现在的小提琴已经是拉得炉火纯青了，跟慕容璟的配合也是十分默契。两人合奏的曲子是《卡农》，是之前慕容璟生日时洛云作为礼物送给他的曲谱之一。这首旋律婉转动人的《卡农》在两人精湛的技艺和默契的配合演绎之下更加动人心弦，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陶醉其中。 在场的人中，除了兰国的使团人员，其他很多人都对小提琴这个东西是有所耳闻的。而廖清乐和慕容璟平日里也都是很低调的，平日里为了避免麻烦她也会尽量避免在人前拉小提琴。因此，今日宴会上还是有很多人是第一次亲耳听小提琴的演奏。 皇上、皇后、贵妃和两位皇嗣倒是对小提琴十分熟悉了。素爱音律的皇后在第一次听过廖清乐演奏时，便喜欢上了小提琴这种乐器所演奏出的音乐。因此她时常会将慕容璟和廖清乐召入宫中表演，同时也让二人作为老师教导太子和公主小提琴。 其实很早之前，作为延国音律大家的廖知凡便有把小提琴在延国推广的想法。洛云对推广小提琴并不反对，只是她自己不想去做这个事情。而会拉小提琴的除了洛云便只有廖清乐、慕容璟和云蔚三人，而他们三人似乎也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去传授他人小提琴的技艺。因此，这几年来推广小提琴的提议便一直没有人去落实，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也再没有人去提这件事。 果然不出所料，慕容璟和廖清乐的琴萧合奏获得了大家一致的赞赏。一曲结束，很多人还沉浸其中，意犹未尽。尤其是兰国使臣，更是惊叹连连，对这场表演赞不绝口。 第六十六章 洛云的贺礼 对小提琴这种他们之前从未听闻的乐器，兰国使臣都感到十分好奇，问了廖清乐很多关于小提琴的问题。 当得知廖清乐的小提琴是向洛云学习的，兰国使臣便顺水推舟地将话题到了洛云身上。 兰国访使高端算得上是延国的常客了，他曾几次作为使臣拜访过延国，他也是此次使团的领袖。 高端起身向皇上说道：“久闻大延人才济济，这位洛大人我等也早有耳闻。听闻香皂、玻璃这等神奇之物皆是由洛大人制造的，就连那《新式数学》也有洛大人的功劳。我等来京多日却未能有机会见一见这位洛大人，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与洛大人共饮一杯？” 皇上看向洛云那边，说道：“洛云，既然高大人对你如此看重，你便过去敬高大人一杯吧。” 被皇上突然点名的洛云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旁边的云蔚，得到了云蔚的肯定的示意之后，洛云这才起身回应了皇上的命令。 洛云淡定的拿着酒杯走到使团桌边。 “洛云敬高大人及在座远道而来的贵客。”说完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高端也随即喝完了杯里的酒，然后用一种赞赏的口吻说道：“一直听闻洛大人年纪轻轻且身为女子，却有不输男子的大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高大人谬赞了。”洛云礼貌地回应着，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洛云刚坐下，便看见有一位手拿佩剑的少年走到了中间。那少年一边向皇上行礼，一边说道：“皇上，今日的表演虽然精彩，但一直都是这些歌舞，想必皇上、娘娘及在场的各位也觉得单调了些。” 皇上：“听你这话，莫非你也想来表演助兴？” 少年道：“确是如此。” 皇上：“那你要表演什么？”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到使团桌前，对使臣代表高端说道：“久闻兰国也是人才济济，人皆擅武，不知道今日是否能有幸跟兰国的贵使切磋一下。” 高端道：“我兰国向来有比武切磋的传统，公子既然有此意，我等也无异议，权当是为皇上助兴了。” 于此同时，洛云正低声向云蔚打听情况。 洛云：“那个少年是谁？看样子也才十五六岁。” 云蔚：“禁军大统领卫靖之子卫陵。” 洛云：“原来是大统领之子。看上去也确实有将门风骨，只是过于年轻气盛了些。看贵妃娘娘的样子好像对他很在意，他跟娘娘是有何关系吗？” 云蔚：“你不知道他？” 洛云：“今日第一次见，我不知道他有何奇怪？” 云蔚：“原以为你知道。” 洛云：“你为何如此认为？” 云蔚：“大统领的夫人是王骥大将军的妹妹。我以为王凛跟你说起过他这位表弟。” 洛云：“王大哥之前确实有跟我提过他有一个表弟。” 云蔚：“还以为你已经了解过王凛的背景。” 洛云：“关于他的背景，我只知道他是王骥大将军之子，其他的我确实也不知。” 云蔚：“那你也没想过去了解。” 洛云：“我了解他的为人，这便够了。至于他的身份背景，我确实没有刻意去打听。” 听了洛云的话，云蔚突然想起了他的父亲云净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择与之交往之人，最重要的是看其为人及品性，其他皆可不论。” “那卫陵跟贵妃娘娘是何关系？”洛云的问话打断了云蔚的回忆。 云蔚：“玉贵妃是卫靖大统领的亲妹妹。” 洛云：“哦，原来玉贵妃是他的姑姑，怪不得会对他格外关注。” 在洛云与云蔚低语间，宴席中央已经的比试已经开始了。 兰国使团派了一位随行的护卫跟卫陵比试。 洛云之前也通过各种渠道对兰国做了一些了解，洛云觉得兰国是个十分有趣的国家。 兰国之人，无论男女老幼，皆从小习武，也有比武切磋的传统。但兰国又跟民风剽悍好斗好战的夜离国完全不一样。兰国民众崇尚和平自由，不主张暴力。即便是比武切磋，兰国之人也多是和平交流，双方都是点到为止，一般连小伤都不会有，更不会有重大伤亡。 在洛云的理解中，兰国更像是武侠小说中的武林江湖，民众皆是江湖中的游侠，朝廷就像是统领着整个江湖第一大的帮派，而兰国的皇上就如同武林盟主。但与小说中血雨腥风的江湖不同的是，兰国这个江湖却一直是风平浪静。另一方面，兰国以商业立国，因此兰国民众对名利权势其实看得并没有那么重，但对财富却十分向往。 此时宴席中央，卫陵和兰国侍卫的比武正是激烈之时，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此时也都放在了两人身上。 洛云对武学了解不多，也只是之前在祁州的时候听王凛说起一些。 洛云发现两人完全是一攻一守的打法，卫陵虽然年纪轻，但每个招式都很凌厉，以攻为主。而兰国的那名侍卫却很少主动出击，多是以防守为主。即便如此，洛云也察觉到这个侍卫武学造诣不低，他身手十分敏捷，轻松地躲过了卫陵好几次凌厉的猛刺。 几番你攻我守之后，兰国侍卫突然改变了一直以来的防守攻势，转而开始猛烈进攻。 对于对手突然变化的招式，让实战经验尚浅的卫陵一时间有些乱了方寸，然后被对手轻易抓住了破绽。最终这场惊心动魄的比试以兰国代表的胜利结束。 皇上和在场众人似乎真的只是把这场比武当做是宴会的助兴表演，对这样的结果丝毫没有觉得失望。 作为胜利方的使团也并没有因为这场比试的小小胜利而得意，依旧是十分谦虚低调。 反而是年轻气盛的卫陵对此次对战的失利耿耿于怀，洛云看出了他脸上的懊恼和不甘心。 这场宴会上小小的高潮之后，宴会也渐渐进入尾声。 此时夜渐深，寒气渐重，洛云微微觉得有些凉意。 不久，最后一个表演也结束了，于是皇上便只得意犹未尽的做了宴会结束的致辞。洛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想着是时候要像皇上提议看看她的贺礼了。 洛云刚要开口，楚钰便抢先开口道：“皇叔，你是不是还有一件事忘了？” 皇上：“天宇所指何事？” 楚钰：“贺礼啊。” 皇上：“贺礼？你要送朕什么贺礼？” 楚钰：“皇叔，我的贺礼有什么稀奇，我是说洛云送的贺礼。” 皇上：“噢，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朗儿你之前是说过洛云要送朕一份贺礼，东西好像还挺多，都已经在宫里吧。” 云蔚：“是。前日已经让人运进宫了。” 楚钰：“洛云说皇叔宴会结束之际，便会把那东西展示给我们看看。她说那东西一定要晚上才能看，而且夜越深越好看，我还一直很期待呢。” 说完楚钰便看了一眼洛云。而此时，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也投向了洛云。 皇上：“哦，是吗？要夜越深越好看，难不成是夜明珠？” 楚钰：“不是不是，我们可做不了那夜明珠。” 皇上：“哦？原来这贺礼也有你的功劳？” 楚钰：“洛云的主意，我只是帮了些忙而已。” 皇后：“听天宇这么说，臣妾也好奇究竟是何物。” 玉贵妃：“臣妾也想见识一下是何稀罕之物。” 使团代表高端：“不知道我等是否也能有幸见识一下洛大人的贺礼？” 皇上：“既然大家都对这贺礼有兴趣，那就将贺礼拿上来让大家见识一下吧。” 洛云：“回皇上，这贺礼恐怕不能拿上来？” 皇上：“这是为何？” 洛云：“这贺礼只可远观。还请皇上稍等片刻，我让人去准备一下。” 皇上：“好。那你去安排吧。” 于是洛云便跟着云蔚离席准备去了。不一会儿，两人便安排好一切回了宴席。 洛云：“稍后会有巨响声，请皇上及娘娘们勿惊。” 皇上：“嗯，你这贺礼究竟是什么？怎如此神秘。” 洛云：“此物名为焰火，亦称为烟花。” 洛云话音刚落，不远处便陆续传来巨响。紧接夜空中便出现了一朵接一朵绽放着的五彩斑斓绽放的巨大花火，让原本幽暗的天空瞬间变得光彩夺目。 众人对此景皆是震惊，宴席上顿时炸开了锅。尖叫声，欢呼声，伴随着众人议论的声音，都被烟花巨大的声音所淹没。 洛云看着众人脸上的惊叹、兴奋和喜悦，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正当洛云跟在场众人一起欣赏着这场烟花盛宴时，突然感觉后背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测过头看时，发现是云蔚正拿着件风衣准备给她披上。云蔚没有说话，只是动作温柔的将风衣给洛云披好。 洛云静静地看着他，看出他的眼神仿佛是在说：“夜里寒气重，小心不要着凉。” 洛云顿时觉得温暖，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容，云蔚也回了她一个温暖的笑容。 不远处，无意间看到了云蔚跟洛云的这一亲密互动的简言，心里的苦涩落寞之感更甚。 这场烟花盛宴的高潮是带有文字的火焰。当带着“祝皇上福寿安康”的字以焰火的形式出现在天空时，在场所有人再一次忍不住惊叹起来。 这场盛大的烟花盛宴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结束。除了此次皇宫，京城百姓也都听到了这一阵阵的响声，离皇宫稍微近一些的府邸，也能看到这场烟花盛宴。 洛云预感到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京城里百姓的谈资将会是今晚这场震惊全场的焰火盛宴。 第六十七章 焰火 不其然，焰火自寿宴之后便在京城中盛传开来。 京中百姓寿宴当晚的阵阵巨响感到惊奇，尤其是隐约看到了焰火的人，更是对此惊诧不已。于是大街小巷便刚开始了各种版本的议论。 即便坊间传闻说法不一，但大体上都是些积极正面的说法。大抵都是些什么因为皇上勤政爱民，上天深受感召，故此在皇宫上空显现异光空以慰皇上德政之类的言论。 但有一点令洛云觉得奇怪，皇上和工部竟然没有向她询问制作焰火的方法。在云蔚的提醒下，洛云才知道是因为兰国使臣还在京中的缘故。 皇上寿宴十日之后，使臣便要离开京城。临行前一天早朝上，皇上再一次接见了使团，并向使团赠了回礼。由于洛云当天依旧不没有参加早朝，因此她也是事后才听孟子墨和简宁说起。 礼物除了那个琉璃莲花之外，还包括花露水和玻璃镜等物品。玻璃镜和花露水目前还是前期投产期，产品还没有正式上市贩售。因而这些东西即便是在延国京城，也极少有人见过。 兰国的使团在此之前更是对这些东西闻所未闻。因此，当兰国使团看到这些回礼时，无不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尤其是当最后压轴出现的琉璃莲花展示出来时，不仅是使团，连在场的延国官员也对这精美绝伦的琉璃惊叹不已。 兰国使团离京之后，洛云想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一下。 这两个月以来，她着实是忙得团团转，一边是日常工作，另一边还要忙着琉璃的事情。洛云这两个月的忙碌云蔚也是看在眼里，原本洛云计划只请个几天假，但云蔚将她的假期延长到了半个月。这样一来，洛云便有一个充足的假期来放松自己。 休假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正在交接工作的洛云便被皇上派来的传话的人召入宫中。 御书房中，洛云见到了皇上。此时的皇上看上去心情很好。 “臣洛云参见皇上。”洛云边说着边向皇上行了礼。 皇上：“不必拘礼。你坐吧。” 洛云：“谢皇上。” 皇上：“听闻你明日开始休沐？” 洛云：“是的。臣自明日起休沐半个月。” 皇上：“你这些时日也着实辛苦了，休息休息也好。休沐日你可有何计划？” 洛云：“并未有特特殊安排。就是打算在家里陪陪父母还有我干爹干娘，再来就是会去拜访一下朋友。皇上问我休沐日的安排，是另有什么工作要交于我吗？” 皇上：“确实有事，但也不着急，等你休沐之后再办也不迟。” 洛云：“是那焰火的事？” 皇上微微愣了几秒之后，笑着道：“你这丫头果然聪慧异常，竟已经猜到了。” 在来皇宫的路上，洛云就在想皇上这次召她进宫的原因。想来想去最合理的原因就是关于烟花。 之前兰国使团还在京时，为了慎重起见，皇上便没有直接让工部来询问烟花制作的事。现在使臣离开，洛云想着皇上也应该是时候来询问她关于烟花的事。 紧接着，皇上继续道：“那焰火当真是神乎其技呀，竟能让火焰直冲云霄，并且能让这火焰变换图案，甚至是能变幻成文字。着实令人惊叹。丫头，你果真是个造物的天才。” 洛云：“皇上谬赞了。” 皇上：“如此神奇的焰火，不知其中是何原理？” 洛云：“其中的原理还有些复杂，我也不知该如何跟您解释清楚。皇上您若是当真感兴趣，还是让云蔚日后给您讲解吧。” 听了洛云的话，皇上笑着道：“你这丫头，倒是会拿朗儿当挡箭牌。” 放下手中的茶杯，皇上继续道：“丫头，那焰火的制作工艺你可愿意给工部？” 洛云：“这焰火我既然做出来了，这制作工艺我也本就没打算藏着掖着。只是有件事情我必须提醒皇上您。” 洛云说到这里，语气和神情都变得严肃起来，这让原本轻松随意的谈话变得严肃起来。 皇上也是一脸认真地问道：“哦？你要提醒朕何事？” 洛云：“关于这焰火的用途。” 皇上一脸疑惑：“这焰火不就是用来助兴庆祝的吗？难道还有其他用途？” 洛云：“臣的意思是请皇上不要将这焰火用作商用，不要流于市场。最好是所有焰火的制作及使用都由官府严格把控，杜绝一切民间制作及使用焰火的可能。” 皇上诧异道：“这是为何？” 洛云：“这制作烟花看似神奇，但这制作工艺却也不难，所需的材料也那么几种。即便是不知道准确的制作工艺，只需仔细研究已经做好的成品，再不断加以实验，最终也是能仿制出来的。在延国之内，或许没有人有这个胆量去仿制。但若将烟花作为商品售出，那其他国家之人便也有机会能接触到，在延国之外，谁都不能保证这烟花不被人仿制。” 皇上：“这焰火随然神奇，但用处也不大，即便是被他国仿制了去，最多也只是让他们多了个用于庆贺助兴的玩物罢了。” 洛云依旧严肃地说道：“若只是被他国仿制了这焰火，臣确实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臣担心的是他们通过研究这焰火的原理制作出了其他的东西。” 皇上：“其他的东西？你是指什么？” 洛云：“一种威力巨大的东西。” 皇上：“威力巨大？大到何种程度？” 洛云：“若是量足够的话，足以开山，亦足以毁城。” 闻此，皇上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凝重起来，显然是洛云的话让他到受了极大的震撼。 皇上：“此物当真有你说得如此厉害？” 洛云：“洛云不敢欺瞒皇上。” 皇上稍作沉思之后，紧接着又问道：“若是没有这焰火作为参考，能做出你所说之物的可能性有多大？” 洛云思考了一下，紧接着回答道：“我没有把握说如若没有这焰火作为参考便不会有人能做出那东西，我只能说若是有了这焰火作为参照之物，做出那东西的可能性会极大提升。” 皇上沉思不语。此时他才明白洛云提醒他要严格把控焰火的制作及使用的原因了。同时他也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皇上：“丫头，那个东西你能做出来吗？” 洛云：“能。” 此时，洛云察觉到了皇上神情中那微妙的变化，那时一丝欣喜的表情。洛云此时也大致猜测得到皇上问这个问题是出于一个什么想法。 洛云紧接着道：“我虽能做出那东西，但我不愿做。若是将来真的发生战事，万不得已之时，我自会重新考虑我今日的决定。如若皇上想要那东西，可让工部的人通过那焰火的原理自行去研制，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听出了洛云的话中话，皇上笑了笑，仿若轻松地说道：“你这丫头，朕只是这么随口一问。放心，朕不会让人去研制那东西的，你也不必多想。” 皇上说的确实也是实话。 虽然洛云所说的那个威力巨大的武器对他有着很大的吸引力，但他现在也并没有着急想要去做出那个东西。他做出这个决定主要是考虑到两个关键的点。 第一点是成本和风险。对于目前的情况，在没有洛云的帮助下，仅凭工部的人自己去研制那个东西，一定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的投入，并且这种投入也不知要持续多久，若是要持续个三年五载也还好，但如果要持续个十年八年也没有什么结果，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除此之外，没有洛云的帮助贸然去研制这种威力巨大的东西，其中的风险也是无法预计。如洛云所说这东西威力大到足以毁城，如果在研制过程中真的出现意外而导致了这种情况出现，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第二点考虑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考虑是，他知道洛云是能制作这个东西的人。他相信以洛云的个性，如果真有他国不惜代价研制出了这个东西，到时候洛云也一定不会置之不理。 皇上继续道：“朕知道该怎么做了，朕会下令严格控制这焰火的制作及使用的。” 洛云：“那皇上若是再无其他事，臣便先行离去了。 ” 皇上：“好。那你先回去休息吧。” 离开了皇宫，焰火的事情也正式告一段落了。 之后便是期盼已久的假期了。 假期的前几天，洛云先是陪着崔氏和韩夫人一起去了趟浅草寺，之后又陪着洛氏夫妇去看了皇上之前赏赐的良田。 田庄上的佃户将这些良田打理得很好，庄稼长得也很有精神。洛氏夫妇对田庄上的佃户很是优待，不仅为他们引进了先进的生产工具，准确来说就是之前楚钰制作的用于农业的装置也，从而大大减轻了佃户们的负担。 另外，在洛氏夫妇的示意下，这些佃户们之前的房屋住所也重新修葺了，改善了他们的生活环境。除此之外，田庄里还请了一位常驻的大夫，为佃户们看病。 对于洛氏夫妇的这些善意的行为，田庄里的佃户们都十分感激，也都庆幸能遇上这样好心的主家。 再之后，洛云又去拜访了廖清乐。 自从洛云入朝之后，跟廖清乐一起的时间便少了许多。即便如此，但两人之间的友情却没有因此变淡，每次见面都是一如既往的亲近。并且由于两人许久未见，再次见面时便有更多的话要跟对方说。 第六十八章 洛云的秘密 除此之外，洛云也同洛明渊一同去了秦府拜望。 秦宅跟秦宝斋洛云自从入朝之后便基本不怎么去了，毕竟她如今有官职在身，还是需要适当避嫌。因此趁着这次休息，洛云也想去跟秦义聊聊，也稍微了解一下秦宝斋的生意情况。 按照之前洛云所提议的关于花露水生意的提议，现在花露水生意工部已经选定了几个民间商号作为合作对象，秦宝斋便是其中一个。这次洛云来拜访，秦义也向洛云表达了谢意。 秦义觉得秦宝斋之所以能在跟工部合作的花露水生意上竞标成功，很大程度上是有洛云的帮忙。除开洛云在工部有此计划之初便给了他提醒从而让他有充分的准备之外，秦义觉得其中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工部的人知道洛云跟秦宝斋关系密切，所以想在选合作方的事情上给洛云这个人情。 跟秦义聊天时，秦臻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洛云这次见到秦臻，发觉他似乎成熟了不少。现在的秦臻完全没有了洛云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种稚气，整个人稳重了不少。在聊到秦宝斋的生意上的事时，秦臻偶尔也会说发表一下自己的想法。 在跟秦家父子二人聊完之后，洛云便又跟秦素素聊了一会儿。 自从洛明渊跟秦素素的亲事定下来之后，秦素素跟秦夫人也会经常受崔氏的邀请去宅子里。只是洛云由于近几个月事情比较多，经常是早出晚归，因此，即便秦素素来了宅子里，洛云也不常见到。这次来秦宅，正好有机会跟秦素素好好聊一聊。 就这样，轻松休闲的时间过得格外的快，一转眼，洛云半个月的假期就过了一大半。 在此期间，孟子墨来了一趟宅子，给她送来了他的母亲-静安公主的生辰宴的请柬。 洛云：“之前也从未听过伯母举办生辰宴，今年是有何特殊吗？” 孟子墨：“我娘不是张扬之人，也很少办这种生辰宴，往年也只是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个便饭。前几日我娘突然说要办生辰宴，我也甚是意外。我知道你不喜这种场面，但我在我娘面前有言，说这次生辰宴一定把你请到。所以，洛云，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请你届时务必到府。” 洛云：“你我之间也用不着如此客气。你放心，到时我一定会去的。” 孟子墨：“谢谢你，洛云。” 在得到洛云的保证之后，孟子墨才满意的离去。 假期的最后一天，洛云去找了许久未见的沐云帆。 沐云帆这三个多月一直在外地公干，洛云也是前两天从韩之仪那里得知他不久前已经回京的消息。 对于洛云的到访，沐云帆显得很高兴。两人聊了好久，先是洛云跟他说了些京城中这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情，之后便是沐云帆向洛云讲述了他这次离京公干的事情。沐云帆向洛云讲述的事情中，有一件事让洛云心有触动。 洛云由沐云帆所讲述的这件事想到了自己的事，这件事一直萦绕在洛云心里，久久无法释怀。一直思索了好久，洛云才最终下定决心要去做件事。 这天早上，洛云来到云府。 书房里，云蔚正在批改公文。见洛云来，云蔚心有疑惑，以他对洛云的了解，他觉得此时洛云应该是在集政府处理公务，而不是来这里。 察觉到异样的云蔚放下手里的笔，见洛云神情有些凝重，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跟他说。 云蔚关切的问道：“你是有事找我？” 洛云走上前去，坐到了他身旁，回答道：“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云蔚：“看你这样子，这件事很严重吗？” 洛云：“严重说不上，只是对我来说是件重大的事情。” 云蔚：“你说说看。” 洛云：“在说这件事之前，我要跟你说一个我的秘密。” 云蔚：“什么样的秘密？” 洛云：“之前我跟你说过，我大概五岁的时候差点死掉，当时你还追问过我细节，我也没告诉你，因为那一直是我的一个秘密。现在我想告诉你这个秘密。” 云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洛云稍微停顿之后，紧接着说道：“大概是我五岁那年，当时奄奄一息的我在河边被我爹救起，醒来之后我便不记得之前的事情。我不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会奄奄一息的躺在河边。后来我的爹娘收养了我，而我也很享受这种一家人一起的幸福，” 听了洛云的话，云蔚心里微微一震，问道：“你是说你不是洛家的亲生女儿？” 洛云：“嗯。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但我很享受做他们的女儿。这种一家人在一起的幸福感觉已经让我相信自己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这也是我之前一直没有想过要去弄清楚自己真正身世的原因。” 云蔚：“你今天来告诉我这个秘密，是想让我帮我调查你的身世？” 洛云：“嗯。” 云蔚：“你为何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洛云：“前段时间，沐云帆跟我讲述了他外出公干时发生的一些事。其中有一件事是关于一对二十多年前失散的母子，让我有所触动。那位母亲在自己儿子失散的二十年里，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的孩子，也从来没有放弃寻找她的孩子。这也让我也不禁开始思考，我的亲生父母是不是也这样思念着我，他们是不是也一直没有放弃想要找到我。” 云蔚：“那你找到他们之后呢？你会跟他们相认吗？” 洛云：“其实我也不知道。” 洛云这段时间也一直在为这件事纠结，一方面她想要为自己现在的这个躯体找回她的亲人；但另一方面，作为现在这具躯体的使用者，洛云自己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去面对她完全没有任何记忆的‘亲人’。 稍作停顿，洛云紧接着说道：“如若他们也一直在思念着我，期待着与我重逢，或许有合适的机会我也会跟他们相认吧。” 云蔚：“我相信他们也是挂念着你的。” 看着云蔚脸上淡淡的忧伤，洛云明白他应该是想起了他的家人。 洛云：“你会帮我的对吗？” 云蔚：“嗯。只是这时间有些久了，你自己对之前的事也什么都不记得了，怕是一时半会儿也难有结果。” 洛云：“没关系，我也知道这件事不容易。是否能查出结果，也只能看我跟他们是否还有缘分了。” 云蔚：“那这件事你要告诉你爹娘和你大哥吗？” 洛云：“嗯，我这几天会找机会跟他们说的。无论最终我是否能找到我的亲生父母，在我心里，我爹、我娘和我大哥永远是我最亲的家人。” 云蔚：“你小时候随身的旧物还在吗？” 洛云：“应该还在的，我要去问问我娘。” 回到宅子之后，洛云便将洛氏夫妇叫到前厅，然后遣走了前厅里的使唤的丫鬟仆人。 见洛云如此举动，洛乾元不禁问道：“云儿，你是有何要紧的事要跟我们说吗？” 洛云：“是有一件事想跟爹、娘说。” 洛乾元：“嗯，你说吧。” 洛云：“我想查探我的身世，看看是否能找到我的亲生父母。” 洛云这突然的决定让夫妇二人有些错愕，但很快，两人便似乎释然了。 洛乾元：“我跟你娘也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当初收养你之时，我们也想过会慢慢帮你去寻你的家人，只是当时你全然没有之前的记忆，根本无从查起。后来你接受了我们，对去寻你的亲生父母的事情只口不提，我们便也没再提这个事。今日你既然提了，想必也是想得很清楚了，那就去做吧，不必有任何顾虑。” 洛云看了一眼旁边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崔氏，崔氏此时也正看着她。 崔氏附和着洛乾元的话说道：“孩子，你便安心去找你的亲生父母吧，这么多年想必他们也是一直盼着能和你重逢吧。” “爹、娘，谢谢你们。即便我真的找到我的亲生父母了，你们和大哥依然是我最亲的家人。” 洛云说完，便给了崔氏和洛乾元一个拥抱。 洛乾元：“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你要如何去查？” 洛云：“我找了云蔚帮忙。我也知道这件事过去已有十年之久了，也不知道是否真的能查出什么。” 洛乾元：“有云公子帮忙，或许这件事还真能查出些眉目。” 洛云：“你们当时发现我的时候，我身上可有何随身之物？” 洛乾元：“你那时全身都湿透了，衣服也都破了，全身都是血迹。也没有什么随身的东西，” 洛云：“那当时我穿在身上的衣服还在吗？” 崔氏：“你那时的衣服我还收着，那衣服的料子是有钱人家才买得起的上好的料子。只是当时那衣服上全是血渍，之后也再洗不干净了。” 这么多年以来，洛氏夫妇二人都会避免去谈论第一次见到洛云的情形。他们第一次发现洛云时的时候，她那小小的身躯上满是伤痕，素色的衣服上被鲜红的血浸染。每当想到这个场景，洛氏夫妇心里都会觉得难过。 除此之外，因为洛云对于之前那些痛苦的经历完全不记得了，因此夫妇二人也不想重提这些事，不想让她想起那些痛苦。 洛云：“还麻烦娘您这两天把那衣服找出来，之后我让云蔚来取衣服，他见多识广，应该能通过料子查出一些什么。若是他询问你们关于我的事情，到时候你们就如实跟他说就好。” 崔氏：“放心吧，娘知道该怎么做。” 第六十九章 玩笑话 晚上，洛明渊从太医院回到宅子，见洛云坐在台阶上。、 洛明渊：“云儿，你为何一个人坐在这里？” 洛云：“大哥，你回来了。陪我坐一会儿吧，我们好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看星星了。” 洛明渊走过去，坐到了洛云身旁，看着她问道：“云儿，你有什么心事吗？” 洛云：“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前我们在陵州的事情。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看星星的时候吗？那时的星空跟今夜的一样的美。” 洛明渊：“我记得。那个时候你的身体才刚刚痊愈，也是这样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看天上的星星，一句话也不说。” 洛云抱住洛明渊的胳膊，将头靠着他的肩头：“那时候你也是这样在旁边一直陪着我。” 说着，洛云的思绪回到那个星光灿烂的夜晚。 良久，洛云抬起头看着洛明渊：“大哥，我打算去调查我的身世，看看在这个世界上我是否还有亲人。” “怎么如此突然？之前都没听你说起过。” “这件事我也是考虑了很久才下定决心的。” “爹娘都知道吗？” “嗯。跟爹娘都过了。” “若是找到你的家人，你会离开我们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吗？”洛明渊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些伤感。 “我今日在这里等你，不只是想要告诉你我这个决定。更重要的是，我想让你知道，无论我以后是否跟我的亲生父母或者家人相认，你、爹和娘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我的家人，不会有任何改变。你永远都是我的大哥，是那个全心全意爱护我的大哥。”洛云坚定地说道 在洛云心里，洛明渊一直都是一个好哥哥。虽然洛明渊人比较内敛，不太善于将自己的情感表达出来，但洛云知道，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自己这个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洛云一直都是知道的，在京城的这几年里，洛明渊因为她受了不少非议。 因为洛云名声在外，以至于洛明渊无论自己多努力，总会有一些不明所以的人会认定他所有的成就都是沾了洛云这个妹妹的光。但洛明渊自己也从来不会向洛云提起这些他所受的委屈。他不想让洛云为他担心，便一个人默默承受着这些非议和质疑。如果不是之前在茶楼无意中听几个医学院的学生闲谈时在议论洛明渊，洛云或许永夜也不会知道这些。 听了洛云的话，洛明渊觉得心里温暖。 “嗯，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兄妹二人相视会心一笑。 洛云靠在洛明渊的肩头，看着夜空里闪烁着的的繁星，心里觉得平静。 跟洛氏夫妇及洛明渊沟通过之后，寻亲的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洛云想着后面探查的事就可以放心地全权交给云蔚了。只是这段时间云蔚公务非常忙碌，他已经连着好几天都是早上来集政府之后一直忙到夕阳西下才离去。因此，洛云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跟他提这件事。 这天早上，洛云照例向云蔚汇报了工作。 政务上的事情沟通完之后，云蔚突然向洛云问起了她寻亲的事。 云蔚：“前段时间你跟我说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洛云：“看你最近公务繁忙，不想你现在再为这件事而分了神。这件事也不急，等你之后稍微有闲暇之时再慢慢查吧。” 云蔚：“前几日确实公务繁忙了些，这几日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洛云：“我问过我娘了，她说我小时候也没有什么随身的东西了，只有我当时穿的衣服。我娘应该把那些衣服都准备好了，你若是有空就去我那宅子里取吧。你若还有什么想问的，也可以直接问我爹娘，已经跟他们都打过招呼了。” 云蔚：“好。两日后姑姑的生辰，要同我一起去吗？” 洛云：“我可能不能跟你同去了，我已经答应了干娘，到时跟她一起去。” 云蔚：“嗯。到时我也会早去跟你汇合。” 于是，在孟夫人生辰当天早上，洛云便跟着林氏一起去孟府。 第一次跟着洛云参加宴会的小叶子显得十分兴奋。由于洛云自己也不常参加这样的活动，平日出门也不爱带着丫鬟，所以小叶子跟着洛云之后也从来没有机会出来见识一下。因此这次孟夫人的寿宴，洛云特意带上小叶子一起，让这个小丫头也出来见见世面。 孟府的管家和家仆们早早就在门口恭候前来的客人们。在门口将礼品交给管家之后，洛云和林氏便跟着领路的仆人进了府。 此次寿宴的筵席摆在院子的廊阁里，此时院中秋色正浓。簇簇金菊盛放，空气中还弥漫着阵阵桂花的清香。 当洛云和林氏到达摆设着筵席的廊阁时，却发现廖清乐的母亲冯氏和慕容璟的母亲苏氏已经先到了。洛云和林氏上前去跟二人打了招呼，寒暄了一阵。 从冯氏那里得知廖清乐这两日感染了风寒，因此今日便没能一起来。这让原本还想着今天能在孟府见到廖清乐的洛云心里有写失落。与此同时，洛云也盘算着这两天抽空去廖府看望一下廖清乐。 在四人闲谈中，其他的宾客也陆陆续续地到了。不久后，宾客的席位基本上已经坐满，除了两个席位依旧空着。洛云知道那空着的两个席位是为孟子墨和云蔚留的。 此次宴请的宾客不多，一共就十几人。基本上都是朝中重臣或者京中世家大府里的女眷，另外就是还有一位礼部的女官。其中有一部分人都是都洛云先前就认识或者见过的，也有一部分是洛云第一次见。 这些人中，跟洛云平辈的几个大府里的小姐们中，洛云认识的也只有叶琅琬和严凌霜。她们是最早一波跟云蔚学习新式数学的两个女孩子，之前在皇宫中有过一面之缘。洛云对叶琅琬算是更熟一些，虽然叶琅琬对她有些臆想的敌意。而这次在孟府再见到叶琅琬，叶琅琬对她的敌意依旧存在，而且愈发明显。 没多久，今天宴会的主角孟夫人也到了。于是大家便先向孟夫人道了贺，之后便惬意悠闲的喝茶闲聊起来。 对于她们所谈论的话题，洛云兴趣不是很大，因此她只是自顾自地吃着点心喝着茶，一言不发地聆听着大家的谈话。 闲谈间，也有其他宾客察到了孟子墨一直没有出现，对此也感到疑惑。询问之下才从孟夫人那里得知孟天珏和孟子墨父子两人自早朝出去之后到现在也还没有回府。 见洛云一直没怎么说话，怀王妃便主动把话题抛给了她。 怀王妃：“洛云，你今日为何不是跟朗儿一道来？” 洛云：“云蔚近日有些忙，今日也是有事情要处理说是要晚些到。我便跟着干娘先来了。” 孟夫人紧接着道：“洛云现在也算是韩府的小姐，跟韩夫人一道来也在情理之中。” 怀王妃：“原来如此，那是我多想了。” 孟夫人：“莫非你以为洛云跟朗儿闹别扭了？” 怀王妃：“平日里见朗儿跟洛云形影不离，连皇上寿宴也是一起出席的。今日这样的场合两人却没一起来，也难免会让人多想。” 孟夫人笑道：“我倒还真的希望如你所想的那样。但以我对朗儿和洛云的了解，他们应该闹不了矛盾。即便真闹了别扭，朗儿倒最后还是会依着她。” 慕容夫人：“除了洛云之外，确实还没未见过朗儿对其他女子如此上心。” 见大家都对自己跟云蔚关系的话题如此有兴趣，洛云也不想扫了她们的兴致，便也没有着急去对他们这些莫须有的揣测解释什么。 廖夫人：“夫人刚刚说希望云蔚跟洛云闹矛盾，这是为何？” 孟夫人煞有介事地说道：“你可不知道，我对洛云这孩子喜欢得紧，要不是看朗儿对她一往情深，我可早让常安上门提亲去了。若是她跟朗儿之间没可能了，那我们家常安不就有机会了吗。” 怀王妃：“若真是这样，那我们家天宇不也是有机会了吗？” 孟夫人开玩笑道：“洛云啊，你看既然有这么多选择，要不你再考虑考虑，也不用只把心思花在朗儿身上。” 听着孟夫人的玩笑话，洛云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不远处的叶琅琬。果不其然，叶琅琬此时正用一种极具仇视的眼光看着她。此刻洛云在心里祈祷着云蔚能早点来解救她。 洛云镇定地回应道：“夫人是在说笑了。我与子墨只是单纯的朋友，并未有其他想法，相信子墨的良缘应该另有他人。” 紧接着，慕容夫人也跟着打趣道：“你们如此这般明目张胆的挖墙脚，朗儿知道了怕是会恨死你们了吧。” 孟夫人笑道：“我这也只是玩笑话，哪儿还敢真的拆散他们，我也怕朗儿到时候真不认我这个姑姑了。” 洛云一边听着她们的玩笑话，一边思索着要找个什么理由离开。 正当这时，严凌霜突然起身道：“夫人，一直听琬儿说府上的院落景致怡人，不知可否让小女参观一下。” “夫人，我也想去那边走走。”洛云也随之附和道。 “罢了，想必我们所说的话题你们这些孩子也不爱听，那你们就自个儿四处转转去吧。”孟夫人温和地说道。 “多谢夫人。”洛云和严凌霜先后开口道。 “谢夫人。琬儿，你陪我一起去吧。”严凌霜说罢便拉着叶琅琬起身准备离去。 第七十章 救人 洛云也跟在严凌霜和也琅琬的后面离开了廊阁。 叶琅琬明显是有些生气的，走路的速度有意加快了许多，似乎是想把洛云远远地甩在后面，不想再见到她。 见叶琅琬和严凌霜走远，小叶子才小声道：“小姐，那位穿黄衣服的小姐好像不太喜欢你。” “那位叶小姐人不坏，只是对我有点误会。我们去那边转转吧，尽量不去打扰叶小姐。” 小叶子：“嗯。” 洛云此时也不想让已经有些恼怒的叶琅琬更加心烦，便很识趣的在选了另一条道，没有跟在她后面。 洛云一边走着，一边跟小叶子聊着天。没走多久便听见后面有女子的声音叫住了她。 “洛云大人，请留步！” 洛云闻声转身看，才发现严凌霜正朝她走来。 洛云：“严小姐？请问小姐是有事找我？” 严凌霜：“是有几句话想跟大人说。” 洛云：“是关于叶小姐的？” 严凌霜：“你已经猜到了。不知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洛云：“那我们去前面的亭子里慢慢聊吧。” 说完，洛云转便身对旁边的小叶子道：“我跟严小姐有些话说，你自己去周围转转吧。” 小叶子：“好的，小姐。” 二人来到亭子，洛云先一步开口问道：“不知道叶小姐的气是否已经消了？” 严凌霜：“你知道小琬是在生你的气？” 洛云：“知道。我也知道叶小姐生气是因为对我跟孟子墨之间的关系产生了一些误解。” 严凌霜：“既然你都知道，那我也不绕弯子了。我只是想知道你对孟子墨究竟是何想法？” 洛云：“正如刚刚我当着大家的面所说的那样，我跟孟子墨仅仅只是朋友关系，或许比普通朋友关系更近一些，但并无一丝男女之情。这个我之前也跟叶小姐说过，只是叶小姐当局者迷，听不进我所说的。” 严凌霜：“早就听闻说你跟云公子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我自是相信你对孟子墨并无他想。只是听小琬说孟子墨对你很是亲近，因此也担心他对你的感情并非朋友那般单纯。” 洛云：“严小姐多虑了，子墨对我也别无他意。” 严凌霜：“你何以如此肯定？你问过他了？” 洛云：“没有直接问，但也算间接问过了吧。” 严凌霜：“既然你如此说了，我也相信你定不会骗我。那你可愿意现在同我一起去向小琬将此事解释清楚？” 洛云：“我愿意同你一道去向叶小姐澄清其中的误会。叶大人待我亲善，我也不希望跟他的女儿关系太僵。即便我与叶小姐成不了朋友，我也不想她因为一些误会记恨于我。只是我担心她未必会相信我所说的，严小姐跟她关系亲近，还麻烦你到时候能替我多解释两句。” 严凌霜：“你放心，我也希望你跟小琬之间的误会能消解。如若真是如此，我觉得你们能成为朋友。” 洛云：“何以见得？” 严凌霜：“感觉。” 洛云：“是否能跟叶小姐成为朋友我不清楚，但如若你愿意，我们或许能成为朋友。” 严凌霜：“我也是想跟你做朋友。那今日你我今天也算是重新认识了，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洛云：“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完洛云向她微微一笑以示友善，严凌霜也回之以微笑。 通过此次跟严凌霜的交谈，让洛云更是对这个原本只有一面之缘大家小姐有了更深的了解。 严凌霜今天因为叶琅琬的事情来找她，说明她对待朋友十分真诚。单从这一点看，洛云就觉得她是个可以深交的人。除此之外，她在交谈中所展现出来的稳重成熟是洛云十分欣赏的地方。她的性格上也很是直爽，透露出有一个大府小姐该有的气场，但却又不会让人有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严凌霜是兵部尚书严肃的女儿，洛云工作中很少需要跟兵部打交道的，跟兵部的人也不是很熟悉，唯一稍微熟悉一点的便是叶琅琬的哥哥叶峻峰。叶峻峰虽是工部尚书叶连城之子，但他却在兵部供职。而叶俊峰的夫人严傲雪，也是严凌霜的姐姐，之前洛云去叶府拜年时见过他们夫妇二人。严叶两家这种这种姻亲关系也使得严凌霜和叶琅琬两人的友谊也更加深厚。 就在二人交谈中，孟子墨也回了府里，云蔚是跟他一起来的。 两人到府后按礼数先去给孟夫人贺了寿。 得知洛云去了后院，之后二人便去往后院找洛云。 “表哥，你看前面那两个人是洛云跟严小姐吧。”孟子墨道。 “好像是。” 看见远处的洛云，云蔚不觉地加快了脚步。 而此时，洛云跟严凌霜刚刚到达后院的莲池，两人有说有笑，丝毫没有察觉到孟子墨和云蔚在她们后面朝她们快步走来。 突然，一阵惊叫声从不远处赏莲亭的方向传来。 “来人啊，快来人啊，我家小姐落水了！” 洛云闻声望去，发现湖中有一个女子正扑着水挣扎着。 还未看清楚那落水的女子究竟是谁，洛云便先已经飞快的寻着呼救的声跑了过去，严凌霜也紧跟着洛云跑过去。 洛云也顾不上一旁被吓得手足无措、哭啼着的小丫鬟，在目测了一下落水者所在的位置里岸边的距离之后，洛云猛的跳进了湖里。 此时已是深秋，寒意正浓，而洛云却已经顾不上池水的冰冷，她脑海中唯一的想法是救下那个落水的人。 池水刺骨的寒冷让洛云的减缓了洛云身体的行动，眼看着前面落水的女子慢慢停止了挣扎缓缓沉入水里，洛云心里更加焦急。她强忍着身体的寒冷，奋力向那个落水的女子游过去。 “莲儿，发生什么事了？”闻声而来的孟子墨焦急地询问道。 小丫鬟被吓哭了，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啜泣地回答道：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我去给.......给小姐拿风衣，回来......回来就发现.....发现小姐落水了。” 岸边已经陆续围了好些人，除了严凌霜，孟子墨和云蔚之外，也有闻声而来的丫鬟家仆们。 云蔚一言不发神情凝重地看着池子里正在奋力救人的洛云。 此刻洛云已将人从水里救起，正用一只手从腋下环抱住她，然后竭尽全力游向岸边。 洛云接近岸边时，孟子墨和云蔚一起将洛云和落水的人拉上岸来。在被拉上岸时，洛云无意瞥了一眼那个落水的人，这才发现原来落水的人是叶琅琬。 此时的叶琅琬已经没有了意识，平躺在地上。洛云上岸后没有丝毫犹豫，第一时间便冲到了叶琅琬那边想要确认她的安危。洛云一边拍打她的面颊，一边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 判断叶琅琬确实已经没有了意识，洛云急迫地想要对她进行心肺复苏。而此刻叶琅琬周围已经被团团围住了。除了洛云之外，云蔚此时也正在为叶琅琬把脉，孟子墨在叶琅琬另一侧，旁边还站着的还有被吓到慌张哭啼的随身丫鬟以及神情紧张的严凌霜。除此之外，周围还簇拥着围观而来的家丁丫鬟。 洛云看了一眼周围，救人心切的她此时也已经顾不上其他，大喊一声：“你们都散开！” 周围的人都被洛云的大喝声吓了一跳，原本大家集中在落水的叶琅琬身上的注意力一下子都集中到了洛云身上。 看着洛云严肃而又焦急的神情，一向跟她很有默契的云蔚最先明白了她的意思，引导着其他人远离了叶琅琬。于是洛云便强撑着疲累的身体，开始对叶琅琬实施心肺复苏。 这时候孟夫人和一众宾客们也闻讯赶来。叶夫人和怀王妃看着躺在地上失去知觉的也琅琬，一时间慌了神，想冲上前。在云蔚和孟子墨的劝解下才暂时在行动上平静下来，但毫无疑问，她们此刻内心依旧是焦躁不安。 洛云此刻完全旁若无人，她不停地重复着一系列心肺复苏的动作，此时她满脑子里只有一个词：救人！ 而在场的众人也都忧心不安地看着洛云这一系列摸不着头脑的奇怪动作，但大家也都知道洛云是在救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心肺复苏很是消耗体力，原本从水里将人救上来就已经耗费了洛云太多的体力，除此之外，浑身湿透的身体在抵御寒冷时也在不断消耗着她身体的能量。此时洛云已经明显能感觉到身体巨大的负重感。 洛云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的情况应该撑不了多久，但她必须坚持下去。在场的人中没有其他会做心肺复苏，如果她坚持不了，那么叶琅琬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洛云在心里告诫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坚持，坚持到她恢复意识。 时间的流逝也让在场的人越发感到焦灼，大家都在为叶琅琬担忧，唯有云蔚他也在为洛云担心。 正当洛云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叶琅琬的身体突然一动，腹中的积水从嘴里吐了出来。洛云这才如释重负的停下，她此刻真的已经精疲力竭了。 正当洛云全身无力快要瘫倒在地上时，突然感觉身后像是有什么东西支撑着她的身体，转身看时，才发现是云蔚。 云蔚半蹲着，在将他的外衣披在了洛云身上的同时一只手抱住她的肩膀将她扶住。 “你怎么样了？”云蔚看着她，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你快去看看叶小姐怎么样了。”洛云用仅存的力气说着。 云蔚依旧一只手抱扶着洛云，用另一只手给叶琅琬把了把脉。 “朗儿，琬儿现在怎么样了？”怀王妃焦急地寻问道。 “叶小姐现在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这池水冰冷，她又在这池中泡地太久，日后需要精心调养方才不会落下病根。你们先为叶小姐换身干衣服吧，别再受了寒。”云蔚道。 “娘，那我先把琬琬送回房里了。”孟子墨一边说着一边抱起也琅琬离开了。 洛云看了一眼孟子墨，此时他的脸上满是担忧和焦虑，他看着叶琅琬的眼神也尽显温柔。洛云心想着：“或许只有经历了生死的别离，才会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 随后，洛云也去换了身干的衣服，喝了驱寒的参汤。之后，洛云便向孟夫人告辞，她现在十分疲惫，想早点回去休息。 于是，在云蔚的陪同下洛云离开了孟府。 第七十一章 身世 马车上，实在头晕难受的洛云靠在云蔚的肩头。 云蔚抬起另一只手，用手背测了测她额头的温度，轻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洛云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头疼得厉害，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可能是感染了风寒。” 云蔚给她把了把脉，紧接着说道：“是有风寒的症状。看来那参汤没起什么作用。 洛云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叶小姐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感染了风寒。” 云蔚道：“她有常安照料，你大可不必太担心，你该担心担心你自己才是。” 洛云抬眼看着他道：“有你在，我不担心。” 云蔚将她揽入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满眼温柔的看着她。 洛云靠在云蔚怀中，只觉得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一阵昏沉沉的感觉袭来，洛云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哥哥，我觉得有些困了，想睡一会儿…” 紧接着洛云便失去了意识。看见洛云没了意识，云蔚突然有些焦躁。 “云喜，快些！” “是，公子！”云喜一边回应道，一边加快了驾车的速度。 虽然心里知道洛云只是风寒的症状，并无大碍，但云蔚心里依旧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云府门口，云蔚抱着已经没有了意识的洛云快步进了府。 管家云海见状，疑惑地问道：“少爷，洛小姐这是怎么了？” 云蔚顾不上回答他的话，径直去了房间。 将洛云放置在床上。细心地为洛云盖的被子之后，云蔚再次为她把了脉。再次确认洛云只是风寒的症状，并无大碍，云蔚才稍微放下心来。 一旁虽不明所以的却也为在洛云担忧的云海再次问询道：“少爷，洛小姐怎么样了？” “她只是感染了风寒，好在并无大碍。”云蔚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桌子旁写起了处方。 “洛云小姐身体一向很好，怎么好端端的就感染了风寒？”云海疑惑道。 云蔚没有回应他的话。 “海伯，您让人照这个方子去库房里取药去。这张单子上的这几味药一起，煎上一个时辰。另外这张单子上的药，等她上一副药喝完三个时辰之后再煎，也煎上一个时辰。” “好的，我这就差人去办。少爷，这洛小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要我差人去洛宅给洛老爷送个信儿吗？”云海一边接过两张处方单，一边说道。 “嗯，去办吧。” 正当云海转身离去时，云蔚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又叫住了云海。 “海伯，不用差人去洛宅了，我亲自去。” “少爷您现在去？” “嗯，现在就去。云儿应该还要睡上几个时辰，有劳海伯照料着。” “是，少爷。” “好好照顾你们家小姐。”临走时，云蔚不忘向小叶子交代着。 “云公子，我们家小姐真的没事吗？”小叶子忧虑地问道。 “放心，却是无碍，你好好照料着，有什么事就找海伯。” “嗯。”小叶子回应道。 马车很快到了洛宅。 管家薛帆简单云蔚，以为他是来找洛云的，于是还未等云蔚说话，薛帆便先开了口： “云公子，今日小姐跟着韩夫人出去了，不在宅子里。” “我是来找洛老爷的。”云蔚回应道。 “原来如此，那云公子请随我来。”薛帆道。 “夫人也在府里吗？” “夫人今日去了秦府找秦夫人，尚未回来。” 云蔚跟随薛帆来到了前厅。安顿好云蔚之后，薛帆便去后院找来了洛乾元。 前厅里，云蔚简单地向洛乾元讲述了洛云救人的事情。 当得知洛云现在在云府昏睡时，洛乾元显露出了担忧。 洛乾元不放心地向云蔚再次确认：“云儿她真的没事吧？” 云蔚：“从脉象上看确是无大碍。今日先让她在我府上歇着，等明日她若是醒来，我便送她回来。” 洛乾元：“那就有劳云公子照料了。也多谢云公子亲自前来告知此事。” 云蔚：“其实我今日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洛乾元：“云公子请讲。” 云蔚：“关于云儿的身世。” 洛乾元：“原来是这件事。前些日子云儿是跟我们说过此事。事情已经过去也有近十年之久了，也不知道是否还能查到些蛛丝马迹。云公子有何问题，请尽管问，我定当知无不言。” 云蔚：“伯父当真不担心云儿找到她的亲生父母并与之相认吗？” “云儿若是能找到自己的家人那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没什么可担心的。” 尽管洛乾元说得云淡风轻，但云蔚还是听出了洛乾元语气中的那一丝的落寞，还夹杂着一些眷恋不舍。 云蔚能感受到洛乾元对洛云深沉的父爱，即便洛乾元心中有再多的不舍得，他作为父亲也希望洛云能得到幸福。 云蔚压抑着心里感动，继续着话题：“你们当然发现云儿时，可发现她有何随身之物吗？” 洛乾元：“那时她身上并无其他物件，只有随身的衣物。” 云蔚：“那衣物现在何处？可否让我一看？” 洛乾元：“早已准备好了，我这就让人去拿。” 不久，薛帆便抱着一个木盒子来到前厅。 薛帆：“老爷，这是您要的东西。” 洛乾元：“你拿去给云公子吧。” 薛帆：“是。” 说完，薛帆便将盒子放到了云蔚身边的桌子上。 云蔚打开盒子，看到里面东西的一瞬间，他心跳急剧加快。他压抑着心中的紧张，轻轻地将盒子里的衣服取出来，翻看着外衣袖口内侧。 看着云蔚神情有些恍惚，洛乾元有些疑惑地询问道：“云公子，这衣服可有何线索？” 洛乾元的话让陷入回忆的云蔚收回了思绪，他强压着心中的情绪，强装镇定道：“这衣服为何有如此多的破损？这衣服的颜色看着也非本色。” 听了云蔚的问话，洛乾元脸上表情变得沉重。 稍作停顿，洛乾元才缓缓道来：“我们见到这孩子时她才只有五岁左右，当时她在躺在河边奄奄一息，浑身上下都是鞭打的伤，衣服上也全是血迹，我们当时看着也都觉得触目惊心……。” 说到这里，洛乾元也觉得心里难受。 听了洛乾元的话，云蔚一声不响地看着衣服，他用手抚摸着这一道道印在衣服上鞭打留下的破损痕迹。 云蔚此刻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五岁的洛云正在受着鞭打折磨的画面。他仿佛看到长鞭一次一次抽打在一个小小的身躯上，强劲的力道瞬间在衣服上留下一道道撕裂的痕迹，淋漓的鲜血也从她撕裂的皮肉里流出，浸染了整个衣服…想到这些，云蔚自己的心也仿佛正在被鞭打一般疼痛不已。 “你们当初为何给她取名叫云儿？”云蔚仍旧低头看着这些旧衣服，他此刻不敢再抬头看向洛乾元，生怕被看出来此刻他脸上悲痛的神情。 “云儿她那时虽是死里逃生，但对之前发生的事情全然不记得。我们也是看她那随身的衣服左手袖子内侧绣着一个‘云’字，猜想着那应该是她的名字，故而用‘云’字给她起了名儿。” “这衣服可否让我带回府？“ “这些衣服云公子你带走也无妨，但愿这些旧衣服能帮助云公子早日为云儿查明她的身世。“ 云蔚极力掩藏着内心的悲痛，他站起身，向洛乾元恭敬地鞠躬行礼。 “多谢伯父！“ 洛乾元被云蔚突然而来的大礼给惊到了。 “云公子你在这是怎么了？只是几件旧衣服而已，不必行如此大礼。“ “对我而言，绝不仅仅只是件衣服。“云蔚回应道。 “云公子所言何意？“洛乾元疑惑道。 云蔚并没有给他解答疑惑，他此刻心事重重，已无暇顾及其他。 “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告辞了。“云蔚抱着装有洛云旧衣服的盒子出了宅子。 刚踏出大门，云蔚便再也掩藏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 此刻他的眼圈已经湿红，他的内心正被愧疚、懊悔和悲痛的情绪紧紧包裹着。各种情绪在他心里交织着翻涌，让他一时间有些崩溃，以至于有些有些难以站稳。一旁的云喜见状赶紧上前去上前去扶住云蔚。 作为云蔚贴身侍从，云喜也是第一次见到云蔚如此大的情绪波动，他担忧地询问道： “公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回府吧。“ 云府，云蔚的卧房中。 云蔚坐在床边，沉默着看着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洛云。此时他的脸上已经满是憔悴和疲倦。 “少爷，简公子在门口，说是来看望洛小姐的，是否请他进来？“管家云海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见云蔚没有反应，云海又重复了一次：“少爷，简…“ “请他进来吧。“云蔚回应道，疲倦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感情。 得到了云蔚的同意，云海便去了门口接应简言进来。 一路上，简言向云海打听着洛云的情况。 简言：“云儿她怎么样了？“ 云海：“洛小姐已经昏睡了整整两天，到现在也还没醒。“ 简言：“可知是何病因？“ 云海摇了摇头，说道：“这病症很是奇怪。一开始少爷说只是普通的风寒之症，后来发现洛小姐一直昏睡着不醒，才察觉出了异样。到现在洛小姐也一直昏睡不醒，也不知道是何病因。“ 简言：“只是昏睡不醒吗？还有何其他症状？“ 云海：“刚开始是有些发热的，睡了一晚之后连风寒发热的症状也没有了。昨日下午洛老爷和洛公子也来过，给洛小姐把了脉。他们也是说洛小姐脉象平稳，并未有何异常，照道理来说早应该醒过来才是。“ 简言：“那阿蔚他现在怎么样了？“ 云海叹了口气，满脸愁容的回答道：“少爷他就一直在床边守着洛小姐，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在这么下去怕是他自己的身体也会垮了。“ 听着云海的话，简言沉默着，万千思绪涌上心头。走到房间门口时，简言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才轻轻扣了扣敞开着的门。 第七十二章 昏睡 “进来。“云蔚的声音从房间传了出来。 简言轻轻地走进房内，看见云蔚背对着他坐在床边。 走近床边时，发现云蔚双手紧握着洛云的一只手，一言不发地看着昏睡中的洛云，疲倦的脸上满是忧伤。 “阿朗，云儿她怎么样了？“简言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云蔚依旧沉默不语，仿佛没有听见简言的话。 见云蔚不语，简言也不再多说。两人就这样相互沉默着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着的洛云。 良久，云蔚才低声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简言一时不知道如何去回应他这句突如其来的话。云蔚似乎也并不在意他的问话是否有人回应，仿佛他的问话只是自言自语一般。 随后，云蔚又开口道：“为什么他们都要一个一个离我而去，只留下我一个人.......“ “阿蔚……“ 简言想要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样的话去劝慰他。他跟云蔚相识这么多年，知道他心里埋藏了太多的伤痛。 云蔚用手轻轻抚了抚洛云的脸颊，继续说道：“我不想再一次失去她。“ “洛云她会没事的。“简言安慰道。 对于云蔚所说的“再一次“简言心里有些疑惑，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想多问。 此刻简言心里也很是难受。他眼睁睁的看着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洛云，看着那样痛苦而无助的云蔚，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帮到他们。 而此时昏睡着的洛云并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在为她担忧，她现在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世界里。 这里有她作为莫云所熟悉的一切，那些她在上一世作为洛云所经历的过的事，此刻都在她的意识里再一次发生着。 正当洛云在意识世界里重新经历着跟她上一世哥哥莫风在一起庆祝生日的场景时，突然一道刺眼的强光照过来。洛云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并用胳膊挡住眼睛。 不久，强光渐渐弱了下来，洛云尝试着睁开了眼睛，她惊诧地发现自己此刻正站在一条无形的分界线上。分界线的一边是她正在庆祝生日的客厅，她那天才的哥哥莫风正站在满是美食的桌子便看着她。分界线的另一边是一个古色古香的院子，院子的凉亭里站着一个五岁左右古装装扮的小女孩。 此刻的洛云似乎没有了作为洛云的记忆，只剩下她原本的作为莫云的记忆，否则她不会认不出来那个古色古香的院子正是云府的后院。 洛云想着要往客厅那边走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一股强有力的力量正吸引着她往另一边去。 意识到要与那个她最在乎的人分离，洛云极力把手伸过去，想要抓住她唯一的亲人莫风。 而那个人却只是镇定地站在原地，微笑的看着她向他挥手道别。 随后，洛云听到了他温柔的声音：‘云儿，即使在另一个世界，在那个没有我的世界，你也一定要幸福’。 洛云难以抑制地大声呼喊着：“哥哥！哥哥.......” 洛云在意识世界里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于此同时，在洛云意识世界之外，此时已是深夜。 守在床边的云蔚被洛云这喃喃的呓语所惊醒。 “哥哥.........哥哥.........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洛云依旧紧闭着双眼，但她的身体抽搐着，脸颊也因为身体的发热变得通红。 洛云突然的惊厥抽搐让云蔚措手不及，他一只手紧握着洛云的手，附身观察着洛云的情况，同时也回应着洛云的呓语。 “萱儿......萱儿.......我不会再丢下你的，我发誓，我绝不会再丢下你........” 发现洛云突然发烧，云蔚心里很是着急，生怕她的病情有什么变化。 他赶忙一边拿起放置在一旁的医箱，在她的穴位上扎了针。好在扎过针之后，洛云便停止了抽搐了和呓语，恢复了平静，只是依旧没有退烧。 “来人！” “公子。”云喜闻声进来。 “快，去打些热水来。”云蔚一边为洛云盖好被子，一边吩咐道。 “是，公子。”云喜说完便离去了。 不久，管家云海以及云府其他仆人也都起来帮忙。忙碌了整整一晚，洛云才渐渐退了烧，所有人这才暂时放下心。 第二天早上，云海将早餐送进房间时，云蔚正趴在床边休息。 云海轻轻将饭菜放到桌子上，然后将滑落在地上的衣服拾起来给云蔚披好。 作为云府的老管家，云海是看着云蔚长大的，此时见云蔚如此，他心里也很是难受心疼。云海默默退出了房间，并轻轻关上了房门，然后对在门口守着的云喜和小叶子小声叮嘱了几句才离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云海再一次来到房间，此时房门已经开着，云蔚已经醒了，只是依旧坐在床边守着洛云。 云海轻轻叩了门，小心翼翼地问道：“少爷，孟少爷来了，就在门外，说是来看洛小姐的，是否请他进来？” 在一直没有云蔚回复之后，云海便出去委婉拒绝了孟子墨的探访。 孟子墨：“海伯，我是来看望洛云的，照理说朗哥是不该会拒绝让我进去看望她的。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洛云她发生了什么事？” 云海：“唉，孟少爷，也不瞒你说，洛小姐到现在还昏睡着没醒。” 孟子墨：“到现在还没醒？洛云救琬琬时还好好的，看上去也只是有些受了寒，为何会突然病得严重？” 云海：“原本也只是说着了凉，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孟子墨：“那朗哥有何医治之法吗？“ 云海叹了一口气，沉默着摇了摇头。 二人正说着话，又一辆马车在旁边停了下来。于是两人便停止了对话，张望而去。 见韩之仪从马车上下来，二人便向韩之仪行礼打了招呼。 云海：“韩大人，您也是来看望洛小姐的吗？” 韩之仪：“是。去向朗儿通报吧。” 云海：“韩大人您请稍后。” 不久之后，云海便出来。 “韩大人，您请进。” “那我呢？”孟子墨问道？ “孟少爷，少爷只说了让韩大人进府。您还是请回吧。”云海礼貌地回应道。 说完，云海便带着韩之仪进了府。 韩之仪：“刚刚听孟公子说云儿现在还昏睡不醒。” 云海：“洛小姐确是还未醒。” 韩之仪：“连朗儿也没办法医治吗？” 云海：“唉，若是有办法，少爷也不至日夜苦守在床边。” 韩之仪：“朗儿一直守着她。” 云海：“嗯，少爷就这样一直守着整整三天了。老爷当年弥留之际时少爷也是这个样子，饭也不怎么吃，觉也不睡，也不说话，就这样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 听了云海的话，韩之仪思绪万千。 到了房门口，韩之仪轻轻叩了叩门，见云蔚没有回应，他便直接进了房间。 走近床边，看着平静地躺在床上的洛云，韩之仪不禁问道：“她怎么样了？” 云蔚没有回应他的话，韩之仪转过头去看向云蔚，这才发现云蔚面容憔悴，整个人显得十分疲倦，完全没有了往日那般神采。 原本昏睡不醒的洛云已经让韩之仪十分担忧，现在看到云蔚这副模样，他也很是为云蔚忧心。 做为长辈，韩之仪也见证了云蔚经历的种种磨难，从出生时亲生母亲便被人投毒杀害，到后来那个被他当成亲生母亲来看的继母也惨遭杀害，他唯一的妹妹的也遇害，再后来便是他的父亲也离他而去，云蔚已经经历了太多，承受了太多。 韩之仪一只手轻轻怕在他的肩上，原本想要说些安慰鼓励他的话，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当韩之仪思索着该说些什么安慰云蔚时，云蔚便先开口道：“十年前，你们追查萱儿的下落时，是在宜州发现那伙贼人的对吧。” 云蔚突如其来关于那件事的问题，韩之仪一时有些诧异。 对于那件往事，云蔚已经多年闭口不提了，以至于让不知情的人误以为他完全将那段记忆忘记了，忘记了他曾经还有一个妹妹。 但韩之仪心里清楚，那段记忆云蔚是不可能忘记的，他越是闭口不提那件事，就越是能证明那件事在他心里始终还在他的心里，无法释怀。 韩之仪回答道：“当年之事你也看过卷宗，其中过程你也是清楚的。当年，掳走萱儿的夜离国的奸细企图从南面逃回夜离国。夜离国在北，往南逃离的路线过于曲折，当时看下来也就只有四条路径。每一条路径当时我都已经派人仔细追寻过，最终也是在其中一条经过宜州的路径中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只是可惜当年那些贼人态度过于强硬，宁肯鱼死网破也不愿束手就擒，这才没能将萱儿那丫头救回来......” “宜州.....就在与陵州相邻的宜州......”云蔚自言自语有地呢喃着。 紧接着，云蔚突然间情绪激动，站起身来，有些发红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韩之仪，用一种质问一般的语气道：“宜州与陵州相邻，为何你们当时没有往陵州寻查一下？当年你若能派人去陵州详细盘查，或许就能发现她.......” “陵州？”韩之仪不解，但一瞬间他便意识到了什么。 “朗儿，当年的事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云蔚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沉默着转过身去看着洛云。 见云蔚好像不再想多说什么，韩之仪便开始自己思索着想要寻求答案。陵州？霎时间，韩之仪脑海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第七十三章 妹妹 “云儿，是她吗？”韩之仪试探地问道。 云蔚依旧没有回应，但韩之仪已经知道了答案，云蔚此时的沉默便是默认了。 韩之仪：“可曾确认清楚？云儿她是有家人的。” 云蔚：“她不是洛家的亲生女儿。” 韩之仪按捺着激动，继续提出疑惑：“若当真是她，为何五年前我第一次在陵州见到她时，她却没有认出我来？” 云蔚：“她那时连她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会记得你。” 听到这里，韩之仪心里已经相信了云蔚的判断，他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欣慰。 云蔚又紧接着道：“你那时为何没认出她来？若是那时你认出她来，带她回来跟爹团聚，或者他也能走得安心些。” 韩之仪听得出来云蔚话里的对他的指责，更听得出来他此时的悲伤。 几句话后，云蔚便不再说话，韩之仪也没什么可以说的。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洛云，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无声压抑之感。 不久之后，韩之仪便默默地离开了房间，出了云府，便直奔刑部而去。 韩之仪：“去，把尚书大人叫过来。” 刑部人员：“是，大人！” 不久，刑部尚书蔺觉便来到了韩之仪办公的房间。 蔺觉：“大人，何事如此着急找属下？” 韩之仪：“你去将十年前云府那件案子的案卷取来。” 蔺觉：“是全部吗？” 韩之仪：“全部！” 蔺觉：“是。” 对于韩之仪突然要看十年前旧案的案卷，蔺觉虽然觉得诧异，但也不敢多问。 云府的那桩旧案的案卷存放在案卷室里专门存放密卷的柜子里，蔺觉用钥匙打开柜子，将存放在里面关于十年前那件案子的案卷都取了出来送到了韩之仪办公的房间。 之后的一整天，韩之仪便在房间里研究着那些案卷，他迫切的想要从这样案卷中找出线索证明云萱那时真的有可能被带去了陵州。 而此时，昏睡中的洛云仍旧在意识世界里被一些她从未经历过却又感觉像是亲身经历过的“往事”包围着。 意识世界里，当洛云被那道刺眼的强光拉扯着离开了她熟悉的场景后，她发现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而她的视角也发生了变化。 原本只是以莫云的视角感受着所发生的事情，现在却又多了一个不同的视角。那是一个五岁左右小女孩的视角，而那个小女孩正是她在被强光吸引前所看到的那个古装打扮的小姑娘。而她现在所在的地方也行正式那个古色古香的院子。 洛云现在的感觉很奇怪，一方面她有自己作为莫云的记忆，这个视角让她可以很理性的判断自己现在所经历的事；另一方面，她仿佛跟那个小姑娘合为一体，自己变成了那个小姑娘，正通过她小小的身体和她的眼睛观察和感受着周围所发生的一切。 进入第一个场景，画面中那个小女孩正站在院子里。 “萱儿，到哥哥这儿来。”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这个叫萱儿的小女孩转过身去，看到一个她十分熟悉信赖的人，便高兴地跑向他。 那是一个年纪看上去九岁十岁的样子，长像俊美，看上去很有贵公子气质的少年。 “哥哥。”小女孩笑着一把抱住少年的腿。 少年蹲下身来，看着他温柔地说道：“也玩了这么久了，累不累？我们去那边休息一下吧。” “好。那我们过去看看爹爹画画吧。”萱儿回应道。 于是，兄妹二人手拉着手往前面不远处的凉亭走去。此时，凉亭中，一位男子容貌英俊，气质卓绝，神态温和沉稳的中年男子正认真的在作画。 萱儿走过去站到男子身边，询问道：“爹爹，你的画画好了吗？”“ 快好了，你过来看看。”中年男子回应道。 这画上的人是萱儿和哥哥，对不对？” “上次为你娘作画的时候你不是吵着要爹爹也给你作一副画吗？这幅画就是特意给你画的，你喜不喜欢？” “喜欢。爹爹画的萱儿都喜欢。这上面还有哥哥，哥哥也在陪着萱儿。” “喜欢就好。你再等等，这儿还差几笔，等爹画完这幅画就给你了。” “嗯。等爹爹画完，萱儿来盖章。” “好，让萱儿来盖章。” 不多久，男子的画便完成了。萱儿拿着印章小心翼翼的盖了上去，于是乎画上便赫然多了一个鲜红的印着“清远”两个字章。 “哥哥画得画也好看，哥哥以后也给萱儿画一副吧。”萱儿转头看着旁边的少年说道。 “好，以后哥哥也给萱儿画一副。” 到这里，这幅父亲与孩子们的温馨画面便渐渐消失，周围的场景也跟着转变进入了第二个场景。 这一次的场景是在一个大厅之中。 大厅里有一位中年男子正和一位女子悠闲地喝着茶说着话。 那男子正是上一个场景里出现的被萱儿称之为‘爹爹’的男子。而与男子并排而坐的那名女子面容清秀，神态温婉淡然，仪态端庄得体。 “孩儿给爹、娘拜年，祝爹娘新春大吉，福寿安康！”少年一边行着礼一边说着。 “萱儿祝爹娘新春大吉，福寿安康!”小女孩紧接着模仿着少年行了礼说着贺词。 “朗儿，萱儿，你们都起来吧，过来坐。”男子微笑着说道。 那个叫朗儿的少年便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而萱儿则是跑到了中年男子身旁，男子笑着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刚刚你娘还说近日你医术渐长。”男子看向少年说道。 “全是因为有娘的悉心教导，孩儿才能有如此进步。”少年谦虚地说道。 “你这孩子，净会说好娘的好话，明明是朗儿你自己聪慧好学。”女子笑着说道。紧接着，女子又看着萱儿说道：“萱儿，你以后可要多多像你哥哥学习啊。” “萱儿以后会多多向哥哥学习的。”小女孩懂事地回应着。 “萱儿也是聪慧，古文典籍、诗词歌赋现在也是学得很好了。”少年紧接着说道。 “这也多亏你这个哥哥教得好。”女子说道。 “是萱儿聪慧还是哥哥教得好？”男子看着怀里坐着的萱儿开玩笑的问道。 “哥哥学得好是因为哥哥原本就聪慧，再加上爹爹跟娘亲教得好。那萱儿学得好也是因为萱儿原本就聪明，再加上哥哥教得好。”小女孩认真地回答道。 “你这个小机灵！”男子笑道。听了小女孩纯真话语，大家都乐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 一家人和睦温馨的画面又渐渐开始变得模糊直至另一个新的场景出现。 “海伯伯。”那个名叫萱儿的女孩正跑向一个长像和气的长者。 “小姐，你睡醒了，有什么吩咐吗？”那位长者弯着腰，笑意盈盈地问道。 “海伯伯，哥哥在哪？我要去找哥哥。” “少爷都在后院，正在跟夫人学习医术，海伯带你去找他们。” “好。” 于是，长者便牵着小女孩的手一同往后院方向走去。 当小女孩见到不远处凉亭里的人时，便兴奋地挣脱了长者的手，欢乐地跑过去。 “哥哥！”小女孩跑到少年身边，一把抱住了少年。 少年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你睡醒了？有没有做美梦呢？” “白天做了美梦也没用，哥哥，可是你说的，白日做梦是说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我还是希望我做的美梦能成真，所以我希望晚上睡觉的时候能做个美梦。”小女孩认真地说道。 少年和他们母亲都被女孩的话逗乐了。 “哥哥，你在学什么？萱儿也想学。哥哥你来教我。” “好，哥哥来教你。”少年宠溺地说道。 “萱儿，那你跟哥哥在这里学习，娘去给你们做些点心。”女子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准备离开。” “娘，萱儿想吃娘做的桂花糕。”小女孩说道。 “你这丫头，就记着你爱吃的。哥哥喜欢吃什么你知道吗？” “萱儿当然知道，哥哥最喜欢吃栗子酥，跟爹爹的口味一样。娘和干娘最喜欢蜜枣糕，干爹喜欢杏仁酥。”小女孩得意的说道。 女子笑了笑，说道：“那你在这里好好跟着哥哥学习，娘去给你们做桂花糕和栗子酥。” 此时，现实世界中。 从旧卷宗里得到了肯定答案的韩之仪带着深深的自责回到府里。 看到神情疲倦，有些神情恍惚的韩之仪，韩夫人有些忧心。 “老爷，是发生了何事吗？”韩夫人问道。 见韩之仪没有回应，韩夫人又问道：“今日一早你说要去云府看看云儿，她怎么样了？” “若是当时我认出她来把她带回来，他走的时候是不是就没有遗憾了。”韩之仪自言自语道。 韩夫人听得有些懵，问道：“老爷你在说什么？当时认出谁来？” 韩之仪依旧没有回应，只是自言自语道：“我为什么当时没认出她来，为什么我没认出来........” “老爷........” 第七十四章 梦境 而此时，洛云的梦境还没有结束，她依旧在意识世界里经历着一个又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场景。 新的场景开始于一个院子，这个院子在之前的场景中并未出现过。 “楚钰哥哥，我想去找爹爹和哥哥了。”萱儿拉了拉少年的衣服说道。 这个少年身着华丽的青色锦服，年纪看上去大约六七岁。 “好，那我们过去找他们吧。”青衣少年说道。 当两人快到一处凉亭时，青衣少年停了下来。 “萱儿，你爹爹和朗哥就在前面，你自己过去吧。”少年一边放开了牵着萱儿的手一边说道。 “楚钰哥哥，你为什么不跟萱儿一起过去啊？” “你看那边，我爹也在那边，我不想过去。我去了，他便又要问我功课的事情了，我这两天可是连书都还没摸过呢。”少年说道。 萱儿呵呵地笑着说道：“那楚钰哥哥你以后还是要好好学习呀，不然以后你岂不是都不敢见你爹了。” “我可比你大，懂得比你多，这些道理我当然都懂了。你不用担心我了，你自己过去吧。” 于是，萱儿便一个人往凉亭里走去。 此时，凉亭里有两个中年男人正在下棋，那个叫朗儿的少年在一旁观看着二人下棋。 刚开始，萱儿也只是站到了那个名叫朗儿的少年身边，向他一样安静的看着两人的对弈。 但与朗儿不同的是，年幼的萱儿还看不懂这么高深的棋局，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趣了。于是在轮到她的父亲落子时，萱儿便恶作剧一般拿起了一颗黑子随意落在了棋盘上。 “萱儿这一步棋下得真好。云兄，你这是要全军覆没了。”执白子的中年男子笑着说道。 “这局棋我认输了。” “这一局是伯伯胜吗？”萱儿问到。 “是啊，这还是多亏了你了，小丫头。” “萱儿帮伯伯赢了棋，那伯伯要给萱儿什么奖励呢？”云萱乐呵呵地问道。 “那你告诉伯伯你想要什么奖励？” “可萱儿也不知道伯伯你府里有什么宝贝呀。”云萱道。 “哈哈哈，你这小丫头，原来你帮伯伯赢棋是为了向伯伯要宝贝呀。那你跟伯伯去看看，看看有什么想要的。” “好呀。”说着，萱儿看向她的父亲征求着他的同意。 “那你跟伯伯去玩吧，爹爹跟哥哥下会儿棋。” 得到父亲的同意，萱儿便任由那个要带她去找宝贝的中年男子牵着她离开了。 紧接着，周围的场景再次变化。 这一次，场景又回到了那个她熟悉的院子。 “朗哥，我们出去转转？现在外面可热闹了。”那个名叫楚钰的少年提议道。 “不去。”那名叫朗儿的少年拒绝道。 楚钰没有放弃，转而看向一旁的小女孩，笑眯眯地说：“小萱儿，你在想不想出去玩呀，楚钰哥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呀。那我们去哪里玩？”萱儿高兴地回应道。 “楚钰哥哥带你去清乾街怎么样？那里可热闹了，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楚钰说道。 “你若想出去玩就自己去，不用拉上萱儿。” 朗儿道。 “萱儿她也想去啊，是不是呀，小萱儿？”楚钰道。 云萱拉了拉她哥哥的衣服道：“萱儿想出去，哥哥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你看，小萱儿也想出去，我们就一起带她出去了转转，很快就回。”楚钰附和道。 “既然萱儿想去，那我们就去看看吧。”朗儿道。 “谢谢哥哥。”萱儿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 朗儿紧接又说道：“常安应该也快要到了，我们等他一起吧。 楚钰：“朗哥，我们还是不要等孟子墨那个傻子了，就我们三个人去就行了。” 正在此时，迎面而来一位身着黑衣华服的少年，一边疾步走来一边大喝道：“楚钰你这臭小子，说谁是傻子？是谁连简单的分粮题都算不出来，还敢大言不惭说别人是傻子。再者，你可别忘了，按辈分，你可是要叫我一声堂哥的...” ...... 到这里，刚刚还鲜活的画面又逐渐变淡消失，新的场景继而出现。 这次的场景中又出现了在之前的场景中未曾出现过的新的人物。 萱儿看着前面不远处一个穿着粉色衣服，看起来跟她年龄跟她相仿的小女孩。女孩正追着花丛里的一直蝴蝶来回跑着。 萱儿走向小女孩，开口道：“你在抓蝴蝶吗？” 见有人问话，女孩停了下来，看着她回应道：“是。这里有好多漂亮的蝴蝶。” “我可以跟你一起抓蝴蝶吗？”萱儿问道。 “你是谁？我之前没见过你。”粉衣女孩问道。 “我叫云萱，我哥哥叫我萱儿，你也可以叫我萱儿。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叶琅琬。” “叶琬琬？” “不是叶琬琬，是叶琅琬。” “叶琬琬！” “你要再叫我叶琬琬，我就叫你云萱萱。” “叶琬琬！” “云萱萱！” 两个小丫头相互看着对方，两人都被对方的玩笑逗得傻呵呵地笑着。笑过之后，两个初次见面的女孩便像认识了好久的朋友一般有了默契。 叶琅琬：“你之前来过这里吗？我常来这里，之前都没有见过你。” 云萱：“来过几次，上次爹爹来这里跟伯伯下棋，结果伯伯赢了棋很高兴还把小鹦和小鹉送给我了。” 叶琅琬：“小鹦和小鹉是什么？” 云萱：“小鹦和小鹉是两只鹦鹉，小鹦脖子上的毛是红色的，小鹉脖子上的毛是绿色的。它们两个人是好朋友。” 叶琅琬：“哦，我想起来了，之前来的时候我还见过。姑姑说这两只鹦鹉是姑父的宝贝，我之前想要，姑父都不舍得给。怪不得这几次来都没看见它们，原来是姑父把它们送给你了。” 云萱：“下次你来我家玩吧，我带你去看它们。” 叶琅琬：“好呀。哦，对了，云萱萱，下个月是我的生辰，我邀请你来我府里做客，你一定要来哦。” 云萱：“好，我一定会去的。那我哥哥也能跟我一起去吗？“ 叶琅琬：“当然可以。“ 云萱：“那你会请楚钰哥哥去吗？“ 叶琅琬：“你是说楚天宇吗？才不请他去呢，那家伙太讨人厌了。“ 云萱：“那子墨哥哥呢？“ 叶琅琬：“谁是子墨哥哥？“ 云萱指着前面不远处一群少年中穿着深色衣服的少年道：“那个就是子墨哥哥。” 到此，画面又开始消失，新的画面随之出现。 这次的场景是在一个诺大的书房里。 云萱：“子墨哥哥，你看看我写得对不对。” 孟子墨接过纸，认真审阅着。 孟子墨：“萱儿，你真是厉害。这么长的《秋赋》你都能默写出来。” 云萱：“哥哥之前教过我的。” 孟子墨：“你真是聪明，学什么都快。” 云萱：“我哥哥才是聪明呢，什么都知道。” 孟子墨：“等你长得跟你哥哥一般大了，你也什么都知道了。” 云萱：“子墨哥哥为什么不喜欢楚钰哥哥呀？” 孟子墨：“因为楚钰是个猪头。” 云萱呵呵地笑了。 “那萱儿是不是猪头？” 孟子墨：“萱儿当然不是啦，萱儿是小仙女。” 云萱：“萱儿不是小仙女，萱儿不会住在天宫里，萱儿也不不会飞。” 孟子墨：“我爹说，像我娘那样的，长得好看的女子都是仙女。你也长得好看，所以你是小仙女。” 云萱：“琬琬也长得好看，那琬琬也是小仙女吗？“ 孟子墨:“琬琬？哪个琬琬？“ 到这里，画面再次转换。 新的场景是在一辆马车上。 云萱：“我们是要去廖先生府里吗？” 云蔚：“是。你喜欢去那里学习音律吗？” 云萱：“喜欢。” 云蔚：“为什么？” 云萱：“那里好热闹，慕容哥哥、简言哥哥还有小月儿都在那儿。” 云蔚笑了笑，开玩笑地问道：“慕容哥哥跟简言哥哥你更喜欢谁？” 云萱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看向云蔚道：“我最喜欢哥哥你。” 听了云萱的话，云蔚俊美的面容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随后，云萱又接着说道：“慕容哥哥和简言哥哥都对我很好，小月儿说她喜欢慕容哥哥，我喜欢小月儿，所以我也喜欢慕容哥哥。这是不是就叫做‘爱屋及乌’?” “你倒是会学以致用。”云蔚笑着说道。 “那琅琬跟清乐你更喜欢谁？” “我两个都喜欢，琬琬跟小月儿都是我的好朋友。哥哥你怎么老喜欢问这样的问题。”云萱有些委屈地说道。 云蔚笑着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 现实中，此时已是深夜。 昏睡中的洛云依旧在梦境中经历着各种各样的场景，而一直守在床边的云蔚此时却依旧清醒。 云蔚俯身轻轻抚了抚洛云额头边的头发，看着她“萱儿，你快点醒来……” 第七十五章 苏醒 洛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只是觉得自己像是终于清醒过来了，也逐渐恢复了神智。 睁开眼睛，便看到云蔚正趴在床边休息。 洛云不忍叫醒他。而她自己此刻也需要时间去整理一下她脑海中琐碎混乱信息。 就这样静静躺在床上，此时洛云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那些她昏睡中不断出现的无比真实而清晰的画面。 现在她已经恢复清醒，也已经恢复了她作为洛云的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现在她以洛云的思维再来回顾那些梦境里的场景，梦境里出现的人物、地点她都能一一对应上。 那些梦境中出现的人是她身边时常有所往来的人：云蔚、孟子墨、楚钰、叶琅琬、怀王、韩之仪。只是她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梦里也会出现她从未见过的人。像云蔚的妹妹云萱、云蔚的父亲和母亲，这些都是洛云从未见过更没有任何交集的人，洛云想不通为何她们会出现在她的梦境里，还是那样的清晰和真实。 想了一会儿也没有任何结果，洛云便不再多想。她一边看向云蔚，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将云蔚惊醒。 然而即便是这轻微的动作，睡得很浅的云蔚似乎也感觉得到。云蔚睁开眼睛，缓缓调整着有些僵硬地身体。 “哥哥。” 洛云的声音进入他耳朵的瞬间，云蔚的心便开始震动。他看向洛云，洛云此时也正看着他。 “你醒了。”云蔚看着她说道，温柔的语气中透着兴奋。 “让你担心了。洛云道。 “醒了就好。”云蔚轻声道。 在云蔚的搀扶下，洛云努力坐起身来，躺靠在床头。她现在依旧有些头脑昏沉。 洛云：“我睡了多久？” 云蔚：“算上今日的话也有五日了。” 洛云：“我睡了五日？” 云蔚:“嗯。” 洛云：“这五日你就一直这样守着我?” 云蔚：“嗯。你这样的症状我从未见过，医书上也不曾有过记载。我也无计可施，只能守着你等你醒过来。” 洛云心里很是感动，但看着云蔚憔悴疲倦的面容，洛云也很是心疼。 “哥哥，谢谢你！” “你是我的妹妹，守护你也是我的责任。把手给我”。 洛云把手伸过去让他把脉，她此时脑子还有些昏沉，并未细想云蔚的话，也并未察觉到他话里的深意。 云蔚：“从脉象上看，只是有些气虚，但并无大碍。你自己感觉怎么样？” 洛云：“并无其他感觉，像做了一场梦而已。只是现在头还有些昏沉。” 云蔚：“你先休息一下，我让人给你准备写吃食。” 洛云：“嗯。” “云喜！”云蔚朝着门口喊了一声。 闻声，一直守在门口的云喜便推门进来。 “公子，您叫我。” “去把海伯叫过来。” “是，公子！” 在等待云海过来的时间里，云蔚拿起桌子上的笔埋头写着什么。 躺靠在床上的洛云侧着头看向云蔚，此时，她又回想起那些梦境。思绪有些分散的她，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梦境中出现的那个十岁左右的云蔚。 咚，咚。敲门的声音一瞬间让洛云的思绪收了回来。 “进来！”云蔚道。此时他刚好也停下了手里的笔。 “少爷，您有事找我？刚刚听云喜说洛姑娘已经醒了。” 云海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床边。见躺靠在床上已经苏醒的洛云，心情有些激动。 洛云朝他笑了笑，回应道：“我现在已经没事。有劳海伯挂心了。” “醒了就好。”云海道。 “云儿已经醒了，让厨房准备些清淡的饭菜来吧。另外，按照这张方子让人把药煎了。”云蔚道。 云海：“是，少爷。那洛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云蔚：“应该已无大碍。只是有些气虚，这副药是给她补充气血的。” 云海：“那就好。要派人去洛府向洛老爷报个平安吗？。” 云蔚：“嗯，派人去吧。” 云海：“好的，少爷！” 交代好之后，云蔚又坐到了床边。 “你梦到了什么？”云蔚问道。 洛云：“梦到了好多人。你、干爹、子墨、楚钰、怀王爷还有一些其他的人。哥哥，你回去休息吧，不用陪着我了，我的身体也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云蔚：“我想再多陪你一会儿。” 洛云：“我现在也已经醒了，你若还这样守着我，我心里也很过意不去，我也会担心你的。” 云蔚：“好，等陪你吃过饭，我便去休息，让你的丫鬟过来陪你。” 洛云：“小叶子也在？” 云蔚：“嗯。” 吃过饭之后，又看着洛云把药喝完，云蔚才安心去了其他房间休息。 洛云便由小叶子随身陪伴着。小叶子见洛云醒来，心里高兴又激动。洛云听着小叶子一个劲儿地诉说着对她的关心和担忧，心里也很是感动。 之后，洛云便去了浴室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洛云洗完澡刚走出浴室，便得知了洛氏夫妇来了云府，人已经到了前厅。 洛云：“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见洛云来，崔氏赶紧迎了上去。 “云儿，你怎么样了？”崔氏担忧的问道。 洛云：“云蔚说只是有些气虚，并无大碍。” 洛乾元：“来，让爹再给你把把脉。” 洛云把手伸了过去，洛乾元手指搭在洛云的脉搏上。 “确实如云公子所言，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气虚，好生调养调养便能痊愈。”洛乾元道。 听了洛乾元的话，崔氏担忧的神色才明显缓和了。 “是女儿让你们担心了。”洛云内疚地说道。 “没什么大碍就好。”崔氏拉着洛云的手，温和地说道。 “这次多亏了云公子悉心照顾。听管家说云公子现在在休息，还想着要好好谢谢他。”洛乾元道。 “这段时间云蔚一直没日没夜的守着我，很是辛苦，现在我也醒了，他也能安心休息一下了。” 说到云蔚，洛云心里既是感动又觉内疚。 “云公子身份高贵却能如此真心待你，你可不能辜负了他。”崔氏语重心长地说道。 洛云知道洛氏夫妇也误会了云蔚跟她之间的关系。 “请爹娘不必为女儿操心，女儿现在还是以事业为重，其他的事暂时也不去考虑。”洛云道。 “夫人，云儿从小便有主意，现在她也大了，我们也是时候该放手了。她自己的事还是让她自己拿主意吧。”洛乾元道。 “娘也只是这么随口一说，无论将来你跟云公子如何，我跟你爹也尊重你的想法，只要你过得幸福就好。”崔氏道。 “爹、娘，云儿知道你们是一心为了女儿着想。”洛云道。 为了不让洛氏夫妇这个话题延伸，洛云紧接着转换了话题，询问了崔氏自己在昏睡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于是，崔氏便又跟洛云聊起了她昏睡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琐事。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洛氏夫妇便回去了。 洛氏夫妇前脚刚走，楚钰后脚便来了。 洛云：“你怎么来了？” 楚钰：“听说你醒了，我就马上赶来了，想看看你怎么样了。” 洛云：“现在也没什么大碍了。你如何知道我已经醒了？” 楚钰：“你昏睡的时候我便来过两次，两次都没能进来。朗哥可真是的，连看都不让来看你一眼。我当时心里也是着急，便派人一直盯着。今日也是盯梢的人来说看见云府的人去你家里报信，我才知道你已经醒了。” 洛云：“让你为我担心了，谢谢你。” 楚钰：“跟我你还客气什么。你现在没事便好。给你带了些补品茸滋补身体，你到时候记得要多吃一些，好好补补身体。” 对于楚玉的关心，洛云很是感动。同时，她又突然想起了梦境里的少年楚钰。 洛云：“你可还记得云蔚的妹妹萱儿？” 楚钰：“萱儿？萱儿……我想起来了，小时候还经常带她玩来着。后来她出了事故之后便好久没人再提起过她了，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她来？” 洛云：“也没什么，就是之前无意间听云蔚提起过她。你还记得她是什么样子的吗？” 楚钰：“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提起过她了，那时候我也还小，离现在也有些好多年了。她的模样我还真的记不太清了，只是隐约还是记得她很乖巧，又聪明机灵，很讨人喜欢。我还记得我父王当时特别喜欢她，还说想生个像她一样的女儿。” 洛云：“她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吗？” 楚钰：“不是很清楚，那时候我也还小，只记得有段时间感觉大家都变了，我父王，皇叔，云叔，朗哥…大家都看上去忧心忡忡。那时，我无意间提了一句想去云府看萱儿，母妃便神色严肃的告诉我，让我以后再也不要提起萱儿和灵姨了，尤其是不能在朗哥和云叔面前提起。 后来我才听说萱儿跟灵姨遇害了，知道朗哥跟云叔心里难受，也不敢再提及她们了。其他也再没有人提及过萱儿，若不是你今日提起，我还真一时没想起来。” 听了楚钰的话，洛云若有所思。 “朗哥怎么会跟你提起萱儿的事？”楚钰的话打断了洛云的思绪。 “他也只是无意间随口提了一句。见他神色忧伤，我便也没追问具体情况。今日突然想起来，便随口问问。对了，我昏睡的这几天，有什么新鲜事吗？” 洛云成功转换了话题，楚钰见洛云起色不错，心情也很好。于是便开始向洛云讲述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第七十六章 云萱 洛云：“就这些了吗？都是些朝中之事。还想着你消息灵通，能给我说些什么京中趣闻了。” 楚钰：“我知道的也就这些了，都是听我父王和刑部的人说起的事。你都病成这样了，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打听什么有趣的事情。” 洛云：“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楚钰：“关心你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你可不知道，你昏睡的这几日，大家都在为你担心。昨日我娘、堂姑和你干娘韩夫人一起去庙里为你祈福了。皇叔也派御医来看过了，只是他们这些个御医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在你现在醒了。” 还未等洛云对他的话有所反应，楚钰又紧接着道：“你不知道，最可恶的是朗哥，竟然都不让我们进来看看你。我都来了两次，每次都不让我进来，你说是不是很可恶......” 正在此时，突然传来云蔚略带威压的话语：“你说谁可恶？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听到声音，楚钰整个人都吓了一跳，满心懊悔自己说话的大嗓门。 见此时的云蔚神采奕奕，洛云也安心了许多。 “朗哥!”楚钰有些心虚地向云蔚行了礼。 云蔚坐下来，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云蔚的沉默让楚钰有些发慌，他用眼神示意洛云。看着楚钰这个老鼠见了猫的样子，洛云心里也觉得好笑。 还未等洛云开口说什么，云蔚便先开口道：“你坐下吧。” 听到云蔚的话，楚钰忐忑地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 云蔚：“你刚刚在说什么？我刚听到你好像是在说谁可恶？” 楚钰：“没，没说谁可恶。就是说朗哥你医术精湛，洛云这样连御医都没法子的病你都能医好。看现在洛云起色多好，完全不像是生过大病的。还是朗哥你医术了得。” 云蔚：“是吗？” 楚钰：“是，当然是说的这些，不然还能说什么。不信你问洛云。” 洛云笑了笑，说道：“楚钰一番好意来看我，你也别太难为他了。” 云蔚：“晚膳马上要好了，你要留下来用膳吗？” 云蔚突然而来的温和让楚钰心里有些发麻。 楚钰慌忙回应道：“不了，不了。我府上现在也应该已经做好饭菜等着我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洛云：“你才刚来没多久，再多坐一会儿吧。” 楚钰：“洛云，你好好休养，我改日再来看望你。” 说罢，楚钰便仓皇离开。 此时，大厅里只剩下云蔚跟洛云。 洛云：“你为何不留他用晚膳？” 云蔚：“今日我只想与你共进晚膳，不想他人打扰。” 洛云：“对了，刚刚我爹娘来过了，我现在也无恙了，他们的意思是让我早点回去。” 云蔚：“你的意思呢？” 洛云：“看哥哥你的安排。” “云喜！” “是，公子！”云喜应声而来。 “你去一趟洛宅，你就跟洛老爷说，云儿还要在云府里住几日。若是洛老爷追问原因，你就说因为洛云的病因未明，现在也是刚刚苏醒，还需要再调息休养几日。若是几日后没有其他症状，痊愈后便会送她回去。” “是！” 听着云蔚向云喜的交代，洛云看着他，给了他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我现在住的是你的房间，你睡其他房间想必也不习惯。要不我去客房住，你就住回你的房间吧。”洛云紧接着说道。 “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住哪间房都可以。你若喜欢，我的房间也可让给你。”云蔚道。 “谢谢你，哥哥。”洛云回应着。 此时，洛云只觉得心里无比温暖。 洛云苏醒的第二天，早饭之后便陆续有人闻讯来云府探望洛云。 首先来的是孟子墨。 孟子墨除了来看望大病初愈的洛云，同时也是因为洛云救了叶琅琬的事情来向她道谢。 跟孟子墨稍微聊了一会儿，趁着云蔚不在，洛云便向孟子墨询问了关于云萱的事。 洛云：“你还记得云蔚的妹妹萱儿吗？” 孟子墨：“萱儿？你怎么突然提起她了？若是在朗哥面前，你最好还是不要提起她，以免朗哥伤心。” 洛云：“我知道的。之前云蔚无意间中随口提到了萱儿，神色忧伤。我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但也能猜到定是件悲伤的事，便也没追问。只是今日突然想起了，便想着问问你。” 孟子墨：“萱儿，已经好久没有人提起过她了。我记得她那时候总是喜欢黏着朗表哥。那个时候她虽然年纪小，但很是聪颖懂事，也从来不哭闹。朗表哥也很宠着她，无论去什么地方，都会带着她。” 洛云：“后来发生了什么？” 孟子墨：“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当时听其他人说萱儿她遇害了。而知道此事的人，姨父、韩大人、爹、娘包括皇帝舅舅都对此事三缄其口，从未再提起过。” 洛云：“你还记得清萱儿的样子吗？” 孟子墨：“让我想想。具体模样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她那时候人还不高，跟琬琬站在一起还要矮一点。” 洛云：“她那时候认识叶琅琬？” 孟子墨：“我记得那时候萱儿跟琬琬很是要好，琬琬经常把萱儿挂在嘴边。我还记得那时候，琬琬听到说以后再也见不到萱儿了，还在府里大哭大闹了好多天。” 洛云：“你跟叶琅琬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 洛云突转的话题让孟子墨一时没反应过来 洛云：“或许你自己没有注意到，从我们交谈到现在，你的话语里总是会提到她。这是一种没有意识的举动，表明她让你很在意，在意到你总是会不经意间就想到她、提到她。” 听明白了洛云的话，孟子墨没有继续说什么，孟子墨的沉默表明他心里对洛云所说的表示认同。 “是从她落水的那日开始的吧？”洛云追问道。 “是。那日看着琬琬浑身湿透、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当时我心里很是慌乱，一种从未有过的害怕在我心里挥之不去。我知道，我是在害怕琬琬就这样永远离开我。”孟子墨坦诚地说道。 洛云：“你向她表明心意了吗？” 孟子墨：“还没有。” 洛云：“那你打算何时告诉她？” 孟子墨：“我还未想好。” 正在此时，仆人来报说廖清乐和慕容璟也到了。于是洛云与孟子墨便结束了交谈。 随即，孟子墨也向洛云告辞，离开了云府。 之后，洛云便去接待到访的廖清乐和慕容璟。 廖清乐：“云儿，你怎么样了？” 洛云：“现在已无大碍了，云蔚说再休息几日应该就能痊愈了。” 慕容璟：“无恙便好。你看上去起色不错，看来阿朗把你照顾得很好。” 洛云：“确实要感谢云蔚这些时日的悉心照料。也谢谢你们的挂念。” 慕容璟：“乐儿可是当真挂念着你。当听说你昏睡不醒时，可把她吓坏了，一直嚷嚷着要来看你。” 廖清乐：“只是可惜那时云大哥不让我们进来，我也没能来看看你。好在现在云大哥将你医好了，我也就不怪他了。” 洛云：“谢谢你，清乐。也谢谢你，慕容大哥。” 廖清乐：“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最重要的是你现在没事了。” 慕容璟微笑着示意，洛云也心照不宣的微笑回应着。 洛云：“清乐，慕容大哥，我恰好有件事想问问你们。” 廖清乐：“什么事？” 洛云：“云蔚的妹妹萱儿，你们还有印象吗？” 慕容璟：“你为何突然问起她来？” 洛云自己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现在这么执着于云萱的事。也许是那梦境太过于真实，真实到连一向不信鬼神邪说的洛云都有些怀疑是否是萱儿在托梦给她。她想给那些真实得像亲生经历的梦境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即便那些解释不一定就是事实，但此刻她也想了解更多。 洛云：“之前听云蔚无意中提起过，见他提到萱儿时十分难过，便有些在意。我也敢追问云蔚，怕让他想到往日的伤心事，今日突然想起来了，便想问问你们。” 廖清乐：“萱儿？我怎么好像没有什么印象了？璟哥哥，你记得她吗？” 慕容璟：“记得。只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人再提起过她。” 洛云：“萱儿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慕容璟：“她很聪明，乖巧伶俐。阿朗很宠着她，去哪里都带着她，她也爱粘着阿朗。那时候阿朗来老师府里上课，萱儿也都会跟来一起。她跟乐儿一样，对音律很有天赋，很多曲子一学就会。她们俩那时候很是要好，我还记得她那时候喜欢叫乐儿‘小月儿’，而乐儿便称呼她‘小萱儿’。” 听到这儿，洛云拿着茶杯的手不禁有些发抖。那个梦境里的场景在现实中印证了，这种奇特的感觉让洛云心既震惊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慌乱。 当然，此时已经陷入回忆中的慕容璟和正认真听着故事的廖清乐没有注意到洛云的这个微小的动作。 第七十七章 冰释前嫌 慕容璟继续说着：“那个时候如若我也在你府上，便会跟阿朗切磋琴技，你便跟萱儿一同在一旁玩耍。那个时候你喜欢跟萱儿穿一样的衣服，说是穿了一样的衣服就是亲姐妹了。所以灵姨每次为萱儿做新衣服都会给你做一件一模一样的，为了将你们的衣服区分开来，还特地在你们衣服的袖口上绣上各自的姓氏。” 廖清乐：“为何你说的这些事我也从未听我他人说起过？为何我自己也对此事毫无记忆？” 洛云：“因为云大人和云蔚，所以关于萱儿的事便没有人再提起。” 慕容璟：“不错。那时候灵姨跟萱儿相继遇害，对云叔和阿朗打击很大，于是大家都不约而同的不再提起此事。希望这样能让他们忘却这件事带来的伤痛。” 廖清乐：“你是说萱儿遇害了？” 慕容璟：“嗯。那时你还小，后来又生过一场病，再加上大家对这件事都绝口不提，这些事也难免会忘记。” 洛云：“有些事忘记了也不一定是坏事。你不记得也好。” 廖清乐：“可是我不想忘记，萱儿是我的朋友，可现在我却根本不记得她了。” 看得出廖清乐是真心有些伤心，洛云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她是不会怪你的。她是你的朋友，会希望你过得幸福，而不是为她的事情耿耿于怀。” 廖清乐看着洛云，沉默着用眼神回应着她的安慰。 慕容璟：“关于萱儿的事，今日我们知道就行，在阿朗面前就不要再提，以免徒增他的伤感。” 廖清乐、洛云：“嗯。” “我们在这说了这么久，为何一直不见阿朗？”见大家情绪有些消极，慕容璟转换了话题道。 “云蔚在书房里，你去看看他吧。我在这儿跟清乐再聊一会儿。”洛云道。 “也好。” 说罢，慕容璟便离开了前厅。 正当洛云跟廖清乐聊着天，管家云海来通传，说是叶琅琬和严凌霜来了。于是洛云便停止了跟廖清乐的话题。 见叶琅琬和严凌霜二人走过来，洛云主动上前去跟她们打了招呼。 洛云也想趁这个机会能跟叶琅琬冰释前嫌。 洛云有这样的想法有大半原因是因为那些真实无比的梦境。毕竟在梦境里，萱儿跟叶琅琬是那么的要好。 另外就是因为孟子墨的缘故。早上孟子墨来探访的时候替叶琅琬说了很多好话。 据孟子墨所说，这段时间叶琅琬心里一直感到很内疚，也总惦记着来看望她。只是因为她自己身体也没有好全，再加之前段时间云蔚不让人来探访，因此叶琅琬便也没有机会来看望。 而叶琅琬今日真的来了，也足以证明她确实是懂得感恩的人。 严凌霜：“洛云，你身体好些了吗？” 洛云：“好多了，已经更没有什么大碍了，谢谢你们能来看望我。不知道叶小姐身体好些了吗？” 叶琅琬没有主动说话，洛云知道她心里却实感到了内疚，这种内疚让她显得有些拘束不安。于是洛云便主动向她抛出了话题。 见洛云主动向她示好，叶琅琬心里的愧疚更深了。 她真挚地说道：“我的身体也已经没有大碍了，只需日后之后慢慢调养着。洛云，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洛云：“叶小姐不必客气。最重要的人没事就好。” 叶琅琬：“洛云，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一直对你有成见。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反省，是我自己太傻了，希望你能原谅我。” 洛云：“你的道谢我心领了，但道歉就不用了。你也从未做过伤害我的事情，你只是不喜我而已。这世界没有人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的，再完美的人也总是会有人会不喜欢。你不必因为你不喜欢我而向我道歉。” 叶琅琬：“你真的不怪我吗？” 洛云：“真的。你若是愿意，我们或许能成为朋友。” 叶琅琬：“你当真愿意跟我成为朋友吗？” 见洛云微笑着点头肯定，叶琅琬原本内疚低落的心情瞬间变得开朗了。 严凌霜：“看到你们能冰释前嫌我也就安心了。洛云，你可不知道，当得知你是因为救她而昏睡不醒，小琬便一直在自责。昨日听说你醒了，今日一早便拉着我说要来当面向你道谢。” 洛云：“谢谢你们，能认识你们这些朋友是我的荣幸。” 洛云自己也不知道那个曾经无比理性的自己为什么现在会变得越来越多愁善感了。尤其是这次从梦境中醒来之后，洛云越发觉得自己对每一份感情，无论是亲情还是友情都格外珍惜。 叶琅琬：“洛云，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聊几句？” 听此，严凌霜便立刻识趣地说道：“清乐小姐，我是初次来云府，不知可否请小姐相陪去院子里转转？” 廖清乐：“好。” 严凌霜：“那我们先去转转，你们聊。” 看着两人离开了前厅，叶琅琬才开口道：“洛云，我知道你跟云公子两情相悦，但子墨哥哥人很好，你能给他一个机会吗？” 洛云：“你这话是何意？你不是一直喜欢子墨吗？” 叶琅琬：“以前是我不了解你，或者说是我有一点妒忌你。现在我了解你了，你的品性、学识都配得上他。最重要的是子墨哥哥他喜欢你。如若是其他人，我也定是不会这么轻易就让给她的，但那个人是你，我也无话好说。” 洛云：“看得出来你是当真喜欢子墨。只有真正爱一个人，才会愿意去成全。但是，琬儿，我想你错了。子墨心里的人不是我。子墨对我或许有一些崇拜，但绝不是男女只情。” 叶琅琬：“不是你？那会是谁？” 洛云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她，转而说道：“相信不久你就会知道的。” 叶琅琬：“你知道她是谁？你不能告诉我吗？” 洛云：“这毕竟是子墨自己的私事，我不便多说什么。你若想知道自己去问他便好。” 叶琅琬：“你明知道我是不会去问他的。你给我一点线索好不好？” 见洛云不说话，叶琅琬继续道：“那你说我是不是就没有机会了？” 洛云：“怎么？你是要放弃吗？” 叶琅琬：“放弃？我才不会这么容易放弃呢。只要那个人不是你，我就一定有法子让子墨哥哥回心转意的。” “那你要怎么做？再去吓唬那个姑娘吗？”洛云笑着开玩笑道。 “我才不会做那么傻的事呢。” “这么傻的事情，你之前可是对我做过。”洛云继续笑道。 “我们现在都已经是朋友了，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提了嘛。”叶琅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洛云：“那你究竟要怎么做？” 叶琅琬：“其实我也还没想好。洛云，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洛云：“我建议你可以多在他身边转转。一来可以增进你们之间的感情，二来你若一直在他身边，也可以阻止他去跟其他女子接触。一举两得。” 叶琅琬：“你这个主意不错。但是，我若是一直在他眼前出现，你说他会不会觉得我烦？” 洛云：“那就要看你自己把握了。你这么聪明，应该掌握得了分寸吧。” 叶琅琬：“我知道了。谢谢你，洛云。” 洛云开玩笑道：“不用客气。只要你以后不误会我跟子墨就行。” 叶琅琬佯装生气道：“你还在取取笑我。” 洛云看着叶琅琬，两人相视一笑。 这次跟叶琅琬的交谈让洛云完全改变了之前对她的印象，洛云发现叶琅琬其实并不是之前她以为的那样的蛮横霸道，实际上她只是个被呵护得很好、心思单纯、爱憎分明的少女。 洛云：“对了，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叶琅琬：“什么事？” 洛云：“云蔚的妹妹萱儿，你还记得吗？” “萱儿？云大哥的妹妹？”叶琅琬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思索着，然后紧接着道：“哦，我想起来了。云萱萱！我那个时候就是这么叫她的。” 洛云：“你还记得她？” 叶琅琬：“有些印象但记不太清了。好久没有人提起过她了，若不是你今日问起，再过些时日，或许我真的完全不记得她了。” 洛云：“你还记得哪些关于她事？” 叶琅琬：“我现在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我娘告诉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我就在家里大哭大闹，硬要去云府找她。后来，云叔把她养的小鹦和小鹉送给我了。没过多久，小鹦和小鹉也死了，哥哥说小鹦和小鹉去陪她了，那个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我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再之后，所有人都不再提起她，我也开始慢慢忘记她。” 洛云看得出来叶琅琬在回忆这段经历的时候脸上流露出的伤感，于是马上转换了话题道： “好了，不想这些不开心的往事了，我们也去院子走走吧。也不知道清乐和凌霜她们在干什么，我们去找她们吧。” 叶琅琬也马上转换了心情道：“好。我们出去转转吧。” 洛云和叶琅琬刚跟廖清乐和严凌霜在院子里碰面，便得知韩夫人来了。于是叶琅琬和严凌霜便向洛云辞行回去了。 随即，廖清乐便也去了书房找慕容璟一同告辞回去了。 第七十八章 心结 送走了廖清乐和慕容璟，洛云便去了前厅招呼韩夫人。 洛云：“干娘，你怎么来了？” 韩夫人：“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看看你。你现在怎么样了？” 洛云：“谢谢干娘挂念，现在已无大碍了，再休息几日便能痊愈了。” 韩夫人：“那就好。这生病之后人看着也有些憔悴了，也瘦了。改日回来干娘给你做点好吃的补一补。” 洛云：“嗯。谢谢干娘。干爹今日没一起来吗？” 说道韩之仪，韩夫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韩夫人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你干爹最近是怎么了，似乎有什么心事。听说你醒了，你干爹也是很高兴，说让他一起来看看你，他却不肯来。” 洛云疑惑道：“这是为何？” 韩夫人：“我也问了，可是他不肯说。只说朗儿怕是不想见他的。” 洛云不知道自己在昏睡期间云蔚跟韩之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能让一向如父亲般疼爱自己的韩之仪不来看望她，这件事一定不是小事。 继续跟韩夫人聊了些其他的事情，洛云原本想问问她关于萱儿的事，但又不忍心让她再回想起那段伤心往事，便也没再去问，只跟她聊了些杂事。 转眼临近午饭时间，于是洛云挽留她在云府里吃午饭，但她执意要回去，洛云也不好勉强她。 上午前来探望的人都已离去，下午来探访的人依旧还是络绎不绝。 午饭过后，洛明渊和秦素素便先来了，紧接着沐云帆也来了，简言和简宁是最后一波来的云府。其他人也没聊什么特别的，都只是大致聊了些日常琐事。 但在简言和简宁准备离开时，洛云将简言单独留住，多聊了几句。 简言：“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云儿你若是有什么话想说，但说无妨。” 洛云：“我是想问问你关于萱儿的事。” 简言：“萱儿？你为何突然想到她了？” 洛云：“我想了解她更多的事，但你也知道，我不能直接问云蔚，我也希望他能把这件悲伤的往事忘记。其他人我也陆续问过了，只是时间也比较久了，大家似乎对她都没有太多记忆了。” 简言：“你想知道萱儿的事，是因为阿蔚？” 洛云：“一部分原因吧。另外我确实也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 简言：“阿蔚有再向你提起过萱儿？” 洛云：“在得知我干爹收我做干女儿的时候又提过一次。提起她的时候，依旧是难掩的悲伤。大家都希望通过不再提及萱儿的事，以此来让云蔚能渐渐淡忘那件令他痛苦的往事，也忘记萱儿。但结果却是所有人都渐渐忘却了云萱的存在，但云蔚，这个最应该忘记她的人却从未真正忘记她。若是这个心结云蔚不能真正的将其忘掉，那么总还是得想个办法将这个结解开。” 洛云想了解萱儿的事，确实主要原因是因为云蔚。除此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那些梦境中的经历。洛云也想了解更多关于萱儿的事情，试图给那些真实无比的梦境一个合理的解释。当然，关于这一点，洛云并不想告诉简言。 听了洛云的话，简言若有所思。沉寂了半晌，简言才开口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 洛云：“多谢慕容大哥。那你还记得她的样貌吗？” 简言：“我记得她长得很是伶俐可爱。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眼睛里闪着光。她也很爱笑，笑起来嘴角边的两个酒窝就会露出来。那时她虽然只有五岁，但很是乖巧懂事。她也很黏着阿朗，阿朗去哪里，她都要跟着。阿朗也很是宠着她，什么事都依着她，去哪里也都带着她。” 洛云：“简宁是不是跟萱儿关系很好？” 简言：“是。你是如何知道的？” 洛云之所以有这样的结论，是因为在梦境里出现过简宁跟云萱一起结伴玩耍的场景。 洛云：“之前听其他人提过一嘴，说是云蔚和云萱去简府时，简宁总是会陪她玩。我也就是好奇，便随口问了一句。” 简言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不禁笑了笑。紧接着又说道：“阿宁那时候也真有点傻乎乎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自己喜欢的都要拿去送给了萱儿。问他为什么总喜欢跟萱儿在一起玩，他说因为萱儿长得好看。于是当时大人们还逗他说要给他和萱儿结一门亲事，信以为真的阿宁还为此高兴了好久。” 听到这儿，洛云也为简宁儿时的‘傻事’忍不住笑了。 简言紧接着说道：“爹娘那时候还真的想给阿宁跟萱儿定门娃娃亲，只可惜云叔没答应。云叔说萱儿的终身大事还是要等萱儿长大了自己做主。” 洛云：“简宁自己还记着这些事吗？” 简言：“不太记得了。他那时年纪尚小，再加上多年来没有人再提及萱儿了，他现在也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了。过年的时候，娘说到我们儿时的事情，无意中提到了这件事，简宁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就像你说的，大家都希望阿蔚能把萱儿忘掉，但到头来，忘掉这些事的总是其他人，而那个最应该忘记的人却始终没有忘记。” 洛云：“那萱儿究竟发生了什么？” 简言：“具体的细节我也不太清楚。那件案件的详细记录现在应该封存在了刑部。你若真想知道，可以让韩大人将卷宗给你看看。” 洛云：“不需要说细节，大致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 简言神色凝重，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那时候刚刚过完年，皇上便派云叔紧急前往北边彻查一件悬案。听说是当时云叔身体有恙，于是皇上便恩准让灵姨也随去照料。 当时云府只剩下阿朗和萱儿。一日，阿朗带着萱儿外出，遭遇歹人在路上设伏，萱儿便被歹人掳走了。那时韩大人在京中，于是萱儿的案子便顺理成章地交由韩大人全权处理。 正当韩大人这边搜查萱儿的踪迹时，北方传来消息说灵姨在那边遇害了，具体细节亦不明晰。不久后，云叔了结了案子带着灵姨的骨灰回了京。而此时，韩大人也带回了萱儿遇害的消息。 遭遇此番打击，云叔大病一场，而阿朗也是在那个时候变得不再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了。” 洛云：“当时云蔚的母亲跟妹妹同时遇害，为何唯独提起萱儿的时候云蔚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简言：“因为他心中有愧疚。” 洛云：“愧疚？为何？” 简言：“阿朗一直觉得是因为他自己的过失才让萱儿遭遇意外。” 洛云：“他为何会这样想。他当时年纪也不大，发生那样的事既非他所愿，也并非他能预料的。这并非他的过错，要怪也只能怪世事无常。” 简言：“可阿朗并不这样想，他一直认为若是他那时没有带着萱儿出了府，亦或者是能保护好萱儿，便不会发生那样的悲剧了。” 听了简言的讲述，洛云沉默不语，此时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种悲伤紧紧包裹着。 见洛云沉思，简言也不再多说，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怀着各自的心事沉默着。 随后的两天，也陆续有人来探望洛云。只是跟洛云关系比较疏远的，云蔚便让人找了借口将人拦在了门口，云府里也得以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这天傍晚，洛云来到院子里，此时已是深秋，院子里弥漫着浓郁的桂花的香味。 洛云走进凉亭中，此时云蔚正坐在这里，眼睛看向不远处，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洛云：“你在想什么？” 云蔚：“想起了一些往事。” 洛云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点心，紧接着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梦境中云萱所说的话。洛云这才意识到，从她第一次进入云府到现在，云府里的点心除了一些蜜饯之外就只有桂花糕跟蜜枣糕，云蔚爱吃的栗子酥从来没有出现过。 想到这儿，洛云不禁着脱口而出问道：“为何府里的点心没有你和云大人爱吃的栗子酥？” 听到洛云的话，云蔚正端着茶杯的手猛地抖了一下，他诧异得看着洛云，问道：“你怎知我跟爹爱吃栗子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听云蔚这样问，洛云也有些不解。 “你指的是什么？”洛云问道。 云蔚：“关于你小时的事，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吗？” 洛云：“你是说我五岁之前的事？” 云蔚：“嗯。” 洛云：“确实没有什么记忆了。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个？这与我知道你是否爱吃栗子酥有何关联吗？” 云蔚没有直接回应洛云的话，只是看着她沉默着。正当此时，云喜抱着几卷画来到。 云喜：“公子，你要的画。” 云蔚：“好。放到桌子上吧。” 云喜将画卷小心翼翼的放到桌子上之后便离开了。 第七十九章 相认 洛云：“怎么拿来这么多画？” 云蔚：“你好像从来没有看过爹画的画，正好你来了，过来看看吧。” 洛云随手拿了一卷，打开来。画里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正在欢快地扑蝴蝶。洛云认出画里那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正是萱儿。 “这是萱儿？”洛云问道。 “是。”云蔚回答道。 洛云将手里的画卷卷好放下，又拿了一卷。这幅画里画的也是萱儿。洛云又继续打开其他几幅画，不出意料，画的依旧是萱儿。剩下一大部分画洛云也都没有打开看，但她大致已经知道画的内容了。 “这些都是云大人画的？” “都是爹生前画的。不只这些，藏书室里还有好几箱画，画的都是萱儿和娘。” “我记得云大人的字是“清远”，为何这画上的题名却是‘少离’？” “自从娘跟萱儿遇害之后，爹便将自己的字号改成了‘少离’，寓意少有别离。” 云蔚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洛云也知道他心里实则是悲伤的。 洛云突然想到了那个出现在梦境中容貌俊朗、神情温柔的男人，洛云知道，他便是云净。那个被称作是‘延国旷世奇才’的男人，一生辉煌却又历经了太多的生死别离。想到这里，心里也莫名有些难过。 见洛云沉默，云蔚问道：“你在想什么？” 洛云：“我在想，今日除了这些画，你应该还有事情想要告诉我。” 云蔚：“你想听个故事吗？” 洛云：“嗯。” 云蔚：“十五年前，正是萱草盛开的季节，京城一户大府里降生了一位小姐，全府上下都欣喜不已。府里的少爷初为兄长，心中也甚是欢喜。当他看第一眼看到那个新降生的妹妹时，喜爱之情便油然而生。那时起，他便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守护这个跟他有着相同血脉的妹妹。 随着那位小姐慢慢长大，不仅长相愈发可人，性子也越来越乖巧伶俐。虽然周围总是有不少玩伴，但她却总是最爱黏着她的兄长，无论他去哪里，她也总爱跟着。那位作为兄长的少爷原以为这样的快乐能一直这持续着。但好景不长，在那位小姐五岁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切都变了。这场变故中，府里的主母离世，而那位的小姐也被认定已经遇害了。” 听到这里，洛云听明白了云蔚是在说萱儿的故事。这是在这个故事里，那些故事里原本包含着的悲伤似乎被淡化了。 对于云蔚能主动跟她讲述萱儿的故事，洛云感到很高兴，因为她觉得云蔚这样的举动是他自己正在尝试着放下那段埋藏在他心底的沉重往事。 洛云没有在云蔚停顿的时候追问什么问题，只是认真等待云蔚后面的讲述。 于是，云蔚继续说道：“后来，府里的老爷也病逝了，诺大的府宅就只剩下那位少爷孤零零一个人。直到有一日，仿佛是命运的安排，那位少爷遇见了一位姑娘，在那姑娘身上，他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家人一样的温暖。那位少爷将这个姑娘当做是他的妹妹，而那个姑娘也将这位少爷当做是亲生哥哥一般。于是，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便一直如同亲兄妹那般相互陪伴着。 这位经历过多次生死离别的少爷从未祈盼过自己能有多少福运，他只希望自己能一直这样守护着这个他认定的妹妹。但这次，老天似乎对他有了一丝怜悯，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 说道这里，云蔚便停止了讲述，他看着洛云，等待着她发问。而听到此处的洛云对云蔚所讲的事情也已经大概有了些思路，也对云蔚所说的“意外之喜”感到好奇。 “什么样的意外之喜？”洛云问道。 “他发现那个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姑娘正是他那个早在十年前便被大家认定已经死去了的妹妹。”云蔚道。 显然，云蔚的话让洛云无比震惊。她看向云蔚，认真地问道：“你肯定吗？” 云蔚用一种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坚定地回答道：“我肯定。” 在确认云蔚并没有跟她开玩笑之后，洛云陷入了沉思。此时她的大脑正在迅速运转着处理着这条让她震惊的信息：她这具身体正是云蔚的妹妹云萱的。 洛云这才意识到，正是因为自己这具躯体是属于云萱的，所以很多事情便也能解释得通了。 首先是自己性格及喜好的问题。就如同器官移植者会不知不觉中产生跟器官原主人相同的性情和喜好一样，洛云或许也继承了这具躯体的原主人-云萱的某些性格特质以及喜好。 也正因如此，原本理性的洛云才会不知不觉变得越来越感性了，这也能解释她为什么会偏爱桂花糕。与此同时，洛云对云蔚那种毫无缘由的如亲人般亲切的感觉，便也能说得通了。 除此之外，那些无比真实的梦境此刻也似乎能解释得通了。那些梦境其实都是这具躯体的原主人--萱儿生前所残存的记忆。在洛云昏睡时，这些记忆被激活了，随即与洛云的脑电波发生感应，所以洛云才会觉得那些梦境真实得如同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 想到这些，洛云便也不再怀疑云蔚的判断。 洛云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她知道云蔚还在等待着她的回复。可她却没有勇气将真相告诉他。 洛云无法想象如果云蔚知道真正的萱儿已经死去，现在萱儿的这具躯体里其实是另外一个人时，他该如何面对。 而且洛云自己在内心深处也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已经她开始对这个世界、对身边的亲人、朋友有了眷恋。 洛云不想改变什么，她也改变不了什么。命运让她来到这个世界，让她成为洛云，即便她不愿意也只能接受，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适应这里，融入这里，让自己的新生更有意义。既然命运现在又给了她另一个身份，让她成为云萱，这样的新身份或许是命运对洛云开的玩笑，但结果无疑是好的，尤其是对待云蔚的事情上。 洛云坚信，如果云蔚认定他的妹妹没有意外去世，而是一直陪着他，他心里的那个结应该就能结开了，他也就不必一直活在悲伤和愧疚中了。 想到这，对于这个新的身份，洛云便决定欣然接受了。 见洛云沉思，云蔚问道：“你在想什么？” 洛云看着云蔚微微一笑，说道：“我在想，缘分这种东西真的是很神奇.虽然之前的事情我也记不太清了，但你是我哥哥这件事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我想老天是注定了让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成为你你妹妹这个事实了。” 听懂了洛云的话，云蔚紧张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他知道这是洛云承认他的身份了。 云蔚回应道：“这辈子我都是你的哥哥。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云蔚看着她，两人相视一笑。 “刚刚你说我最喜欢吃栗子酥，我还以为你已经想起过去的事了。”云蔚道。 洛云重复着梦境中云萱的话：“哥哥最喜欢吃栗子酥，跟爹爹的口味一样。娘和干娘最喜欢蜜枣糕，干爹喜欢杏仁酥。” 听了洛云的话，云蔚大惊道：“这是你小时候说过的话。你当真记起来了？” “我昏睡的时候做了好多梦，梦到了好多人、好多事。刚开始我还以为只是些琐碎无关的梦罢了。但刚刚听你那么说，我才知道那些并不是梦，而是我从前的记忆。但也只是依稀记得一些画面，断断续续的，不是很全。”洛云回应道。 “能记得一些也是好的。”说着云蔚拿出一块玉佩递给洛云。 “这是什么？”洛云问道。 “这是你的玉佩。当时正是因为韩大人在废墟中找到了你随身的这枚玉佩，所以大家才都以为你已经遇害了。”云蔚解释道。 洛云接过玉佩仔细的看着，玉质细腻通透，上面的纹饰也是雕刻精美。但对这块玉洛云完全没有任何记忆，梦境里也没有出现过。 “这玉佩是爹娘的定情之物，你出生时爹娘便给了你，你从小一直随身带着。”云蔚补充道。 洛云看着玉佩沉默着，她的脑海里想象着云萱出生时云家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画面。 见洛云沉思，云蔚也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忧伤，带着一丝遗憾和伤感。 “若是爹娘知道你还在世，不知道会有多高兴。他如果当时在陵州见到你时能认出你来，将你带回京中，让你跟我们相认，爹在临终时也不会那般落寞。”云蔚道。 洛云知道云蔚所说的‘他’指的是韩之仪。 洛云看着他，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说道：“此事你不该怪罪干爹，更不该苛责你自己。你们都没有错，只能说是命运弄人。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我一直都坚信上天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没有人的人生是没有遗憾和悲伤的。若是一直沉浸在过往的遗憾和悲伤之中，那么现在和将来也会成为遗憾吧。过去的事情就让它们随风而去吧，现在和将来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说完，洛云看向云蔚，微微一笑。 听了洛云的话，云蔚霎时间豁然开朗。他转过头去看向了洛云，会心一笑道：“你说得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我还有你，这便足够了。” 两人相视而笑，同时也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懂了彼此。 洛云知道，云蔚心里的那份忧虑现在真的可以忘却了。 第一章 原谅 跟云蔚相认后的第二天一早，洛云便跟着云蔚去给云净、齐灵儿夫妇扫了墓。关于洛云的身份，云蔚已经答应她会为她保守秘密了。 洛云暂时还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就是萱儿的事情。她不想让这个身份影响了大家，毕竟云萱这个人已经被大家认定不在人世了，有些人也早已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只要那个最在乎云萱的人知道就行，其他人是否知晓洛云也不去关心。 扫墓之后，洛云和云蔚又一同去了韩府。 洛云也是听闻韩之仪这两天身体不适，正在家修养，便想来看看他。拉着云蔚一起来一方面是云蔚精通医术，另一方面是希望能借此机会能让云蔚对韩之仪的心结也能解开。 马车在韩府门前停下，洛云跟云蔚下了车。 云喜去敲了门，开门的是韩府的管家。 见云蔚来，管家显得有些惊讶。洛云不解，询问了原因，才从管家那里得知自从十年前那件事之后，云蔚便再也没有来过韩府。 进了府，最先见到的是韩夫人。 见洛云和云蔚来，韩夫人也很是高兴。尤其是云蔚这次意料之外的到来，让韩夫人既欣慰又欢喜。 之前云蔚跟韩之仪的疏远让韩夫人也觉得难受，毕竟云蔚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对云蔚真的是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 韩夫人不明白云蔚对韩之仪疏离的原因，只是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关系的改变。但洛云心里明白，云蔚对韩之仪的疏离主要是因为云蔚内心深处的自责和内疚，而韩之仪不敢面对云蔚同样也是出于自责跟内疚。 但客观来说，整件事情上两个都没有错，他们要做的就是原谅自己。云蔚现在已经原谅了自己，所以他才愿意陪洛云来韩府见韩之仪。 就在洛云和云蔚在前厅与韩夫人聊天时，韩之仪也到了前厅。 韩之仪刚刚还在书房里审理公文，听到管家向他报告云蔚和洛云来了，韩之仪这才放下手里的活迅速来到了前厅。 韩之仪脸色看上去很是憔悴，刚走进大厅猛咳了几声，一看就是生病中的样子。 见韩之仪来，洛云和韩夫人赶紧上前去扶住他。 “干爹，你怎么样了？”洛云道。 “老爷，你怎么样了？”韩夫人道。 咳嗽之后，韩之仪摆了摆手，回应道：“我没事，就是感染了风寒，没什么大碍。” 说完，韩之仪看了一眼不远处起身站着的云蔚，语气温和地说道：“朗儿，你来了。” 云蔚向他行了礼，回应道：“一早去了清园给爹娘扫了墓，回来时云儿说想来看望伯父，便来了。” 听到云蔚对他的称呼从生疏的“韩大人”变回从前的“伯父”，韩之仪明白云蔚已经原谅他了，此时他的心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欣喜。 等大家都重新落座之后，洛云率先开口道：“干爹，您的病让云蔚给您看看吧。他医术好，若是有什么病症，他也能及早给您医治。” 韩之仪：“不用麻烦了。我这病大夫也看过了，只是风寒，度修养调息几日便能痊愈了。” 见韩之仪有些抵触，洛云看了一眼云蔚，给他使了个眼色。 云蔚立马心领神会，他看向韩之仪，态度坚决地说道：“还是让我来看看也好让云儿和伯母安心些。” 见洛云跟云蔚坚持，韩之仪便也只能接受二人的好意。 把完脉，云蔚道：“确是风寒，并无大碍。如今天气渐寒，伯父要多加保暖，注意调养休息，切勿操劳过度、忧心伤神。” “嗯。夫人，烦劳你去给云儿和朗儿准备些点心。”韩之仪道。 “好，那你们先聊着，我去给你们准备些点心。”韩夫人当然明白韩之仪的意思，便顺着韩之仪的说辞离开了。 韩夫人离开后，韩之仪也打发走了屋里的丫鬟仆人，此时大厅里只剩下洛云、云蔚和韩之仪三个人。 韩之仪：“你们一早去了清园？” 云蔚：“嗯。带云儿去见了爹娘。” 韩之仪：“你们兄妹的团聚，云兄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紧接着，韩之仪又看向洛云道：“你这丫头，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回来了。” 洛云：“是啊，终究还是回来了。让干爹和哥哥为我挂心了。” 韩之仪：“离开的人回来了，在的人却已经离开了。丫头，是干爹不好，没能在陵州之时就将你认出来带回来。若是那时便将你带回来，你爹临走时想必也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 “干爹，您千万别这么想。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虽然爹娘已经不在了，但我还有哥哥，还有你和干娘。现在有你们在我身边，我已然觉得很幸福了。哥哥已经将那些往事放下了，您也可以放下了。”洛云安慰道。 韩之仪看着洛云，又看了看云蔚。洛云的话让他顿时释然了，那块压在他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仿佛一瞬间便荡然无存了。 他笑了笑，看着洛云道：“谢谢你，丫头。” 洛云也回了他一个会心的笑容。 洛云：“干爹，关于我的身份，还请您我保密。” 韩之仪：“你们兄妹既已相认，但刚刚对夫人，你却也不曾提及此事，我便知道你的意思了。放心，这件事情，我会替你保密的。” 洛云：“谢谢干爹。” 就在洛云和云蔚在韩府跟韩之仪交谈之际，一辆宽敞气派的马车停在了云府外。 马车里坐着的正是延国当今皇上-楚季。随行的是禁军副统领穆枫，当然还有一群隐卫在看不见的地方暗中保护着。 开门的是管家云海。见皇上驾到，云海连忙下跪行礼。 皇上：“免礼。朕今日来也是想来看看朗儿跟洛云的，他们可在府里？” 云海：“少爷一早就带着洛小姐一起去了清园扫墓了，还未回府。” 皇上：“去了清园扫墓？他带着洛云那丫头一起去的？” 云海：“回皇上，少爷是带着洛小姐一同去的。” 听了管家的话，皇上若有所思。但很快便恢复了思路，紧接着问道：“他们临走时有说过什么吗？” 云海想了想回答道：“也没说什么特别的。皇上是否要进府里休息？” “既然他们都不在府里，那朕就不进去了。” 说罢，皇上便转身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临上车前，上车副统领穆枫问道：“皇上，是回宫吗？” “不着急回去。既然都出来了，就再多转转吧。”皇上淡定地回应道。 穆枫：“那皇上您是想去哪里转转？” 皇上：“去韩府吧。韩卿近日身体不适，朕也有多日没见到他了，就去他府里坐坐吧。” 穆枫：“是！” 随后，马车便一路驶向了韩府。 很快便到了韩府门口。穆枫敲了门，前来应门的是韩府里的一个家丁。 家丁不识来人是皇上跟千羽卫副统领，便照规矩询问了来者姓名。穆枫没有回应家丁，只是拿出一枚令牌。 当那家丁看到令牌时，便立马意识到来人身份尊贵，只是他还想不到来的人便是当今皇上。家丁向来者行了礼，便带着二人进了府。 刚走没几步，管家便迎面而来。管家立马认出了家丁身后那两人的身份，赶紧上去行了跪拜礼。 见管家称呼来人是“皇上”，一旁的家丁也惊住了，也赶紧又向皇上行了跪拜礼，还一边向皇上请罪说自己有眼无珠。 皇上：“你们都起来吧。” 管家、家丁：“谢皇上。” 起身后，管家随即低声向家丁吩咐道：“你快去向老爷夫人禀告，说是皇上驾到。” 接到任务的家丁立刻一路小跑着去报信。而管家则陪着皇上去往前厅。 皇上：“你家老爷身体如何了？” 管家：“回皇上的话，前两日咳得厉害，今日看着倒是精气很好，兴许是云少爷跟小姐来了，老爷心里高兴。” 皇上：“朗儿跟洛云在府里？” 管家：“嗯。云少爷跟小姐也是刚到没多久，这回儿正跟老爷在前厅闲谈。” 皇上笑了笑，看着一旁的穆枫道：“今日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呀。” 穆枫：“看来陛下您是来对了地方。” 前厅里，韩氏夫妇、云蔚和洛云都在等候这皇上的到来。 刚刚得到家丁来报的这个重磅消息，除了韩夫人心里有些紧张之外，韩之仪、云蔚和洛云都显得很是淡定。 很快，皇上便在管家的带领下进了前厅。 大家向皇上行了礼，然后便落座。 受梦境的影响，洛云现在再见到皇上，一点不觉敬畏，反而有一种熟悉的亲切。 韩夫人在跟皇上行过礼之后，便找了借口离开了大厅。 皇上先是对韩之仪一阵嘘寒问暖，然后又跟云蔚寒暄了几句，看得出来皇上今天似乎心情不错。 而在此时，洛云的思绪飘回了梦境里的场景： 皇宫御花园里，年轻时候的皇上跟年轻时的怀王爷正在饮茶下棋。 见不远处云净正牵着小萱儿向这边走来。 皇上开玩笑道：“你怎么又被这小丫头缠上了，说好了今日只有我们三人一同喝酒赏花的。” 云净笑着回应道：“平日里她最爱跟着的两个人今日都出去了，她便只能黏着我了。” 怀王：“朗儿跟夫人去哪里了？” 云净：“朗儿跟着夫人去城外采药去了，萱儿还小，便没让她跟着去。萱儿，快叫叔叔伯伯。” 萱儿一边行着礼，一边说道：“皇上叔叔，怀王伯伯。” 皇上：“小丫头，来，到皇叔叔这儿来。” “你这小丫头，真是越长越好看了。来，拿着，你最喜欢的桂花糕。” 说着，皇上便从桌子上的点心盘里拿了一块桂花糕递给了萱儿。 “谢谢皇叔叔。” 皇上继而又狡黠地说道：“小丫头，今日你爹爹是来跟我和怀王伯伯喝酒的，你还是小孩子，也喝不了酒。还是让皇姨娘带你去别处玩好不好。” 萱儿：“娘说了，爹爹只能喝一点酒，可不能喝醉了。” 皇上：“皇叔叔向你保证，一定不让你爹喝醉，好不好。” 萱儿思索了一会，回答道：“那好。皇叔叔你可是保证过的，君无戏言。” “你还知道‘君无戏言’。”年轻的怀王乐呵呵地说道。 皇上也被萱儿童真的话语给逗乐了。 随后，皇上叫来服侍的宫女，吩咐道：“待这小丫头去皇后那里。让皇后好生照看着。” 第二章 颜料 “洛云，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皇上的话将洛云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 洛云：“回皇上，云蔚说已经痊愈了。” 皇上：“那便好。你舍身救人的大义之举已经在京中各府都传遍了。大家都在称赞你禀性纯良、无私无畏。” 洛云：“是大家谬赞了。” 皇上：“你救人的方法倒是很奇特。听你大哥说那法子是叫‘心肺复苏’？” 洛云：“是。” 皇上：“听你大哥说，这心肺复苏的法子你九岁的时候就会了，还用此法救过一个孩子。” 洛云：“是有这么回事。” 洛明渊是知道心肺复苏的，在陵州的时候洛云曾经用心肺复苏救过一个溺水的小孩。当时洛明渊就在身边看着。之后洛明渊也向她追问了了心肺复苏的原理及方法，于是洛云就用通俗易懂的话大致跟他讲了一下原理，并将方法教给了他。 洛云救了溺水的叶琅琬这件事情很快就被传开了，大家对洛云当时所用的方众说神乎其技。原本太医院还打算让洛明渊出面请洛云过去讲解探讨一下方法，不巧的是洛云当时已经陷入昏睡，生死未卜。 后来洛明渊无意中说起洛云使用的方法是心肺复苏，于是太医院的那群老太医们就追着洛明渊询问心肺复苏的原理。再 后来皇上也听说了这个事，便找了洛明渊去聊了几句。 皇上找洛明渊谈过话，洛云也是知道的。前几天洛明渊来云府看望洛云时，就跟洛云说过这个事。 云蔚：“原来那叫做心肺复苏，名字倒是很直白。这心肺复苏是何原理？” 皇上：“怎么，朗儿你还不知道？还想着洛云与你来往密切，她有什么才能绝学，你应当是早已知晓的。” 云蔚：“云儿她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宝库，走不到尽头，便发现不了里面全部的宝藏。” 皇上笑道：“朗儿你这个说法倒是有趣。这丫头到还真像是个深不见底的宝库。” 随后，洛云便详细的跟云蔚解释了心肺复苏的原理及方法。 心扉复苏的原理很多涉及生物学的概念，但云蔚跟洛云相处得够久，也时常接受来自洛云的新知识，这些知识云蔚理解起来比较容易。但一旁听着的皇上跟韩之仪确实听得云里雾里。洛云只得再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向他们再解释一遍。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之后，皇上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看向云蔚问道：“今日一早你跟洛丫头去清园了？” 云蔚淡定地回应道：“是。” 皇上追问道：“你不解释一下吗？” 云蔚：“我觉得无需解释什么。” 清园个特殊的地方，即便洛云跟云蔚关系亲密，但严格来说洛云也只是个外人，照道理来说云蔚不应该会这样轻易的带一个外人去清园。因此，作为云蔚最亲的舅舅，皇上也很想知道云蔚带洛云去清园的理由，或者说云蔚是让洛云用什么样的身份去清园。 由于平日里云蔚跟洛云的关系亲密，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两人是相互爱慕的关系。连皇上也是这样以为的，因此皇上便猜想，云蔚跟洛云的关系已经到了需要带洛云去清园拜望他九泉之下的父母的地步了。 原本皇上是想听听云蔚自己的想法，但没想到云蔚拒绝向他解释。皇上无奈，只得转向洛云，问道：“丫头，既然朗儿不肯说，那你来说吧。为何朗儿今日会带你去清园了？” 洛云也很是淡定地回应道：“既然云蔚不说，那我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但若是皇上您用圣旨来强迫我说，我也许会就范。” 听了洛云的话，皇上真是哭笑不得，满心无奈。若真让他用皇上的身份强迫这个小丫头，他还真的有些于心不忍。 韩之仪：“皇上您日理万机，孩子们的事情您就不必操心了，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他们自己有分寸的。” 皇上：“罢了，罢了。既然你们不愿意说，那朕也不追问了。日后你们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吧。” 洛云：“谢皇上。” 云蔚：“多谢舅舅。” 皇上拿起桌子上的茶来准备喝了几口茶缓解尴尬。茶还未到嘴边，便闻道了一股茶的醇香。 抿了几口茶后，皇上一边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一边说道：“韩卿不愧是爱茶之人，竟能寻得如此好茶。味道浓烈醇厚，入口时虽偏苦，但细品之下便觉回甘。真是好茶。” 韩之仪：“此茶名为‘蓟春’，产自锦州蓟县。此茶不易栽种，蓟县百姓种植此茶的人也不多，因此没有大量流入外府，一般只供当地人饮用。臣也是去年去锦州无意间寻得此茶的。” 皇上：“原来如此。说道蓟县，朕突然想起了了，官员升迁名单中好像就有蓟县县令，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姓马。” “马知如。”云蔚提醒道。 云蔚作为集政院首府令，官员的考核及升迁罢黜，都是会通过他再次审批的。跟洛云一样，云蔚也是过目不忘，因此看过名单的云蔚当然知道皇上所说的人是谁。 延国朝廷每年会对所有官员进行考核，按照考核结果一般会分三种：政绩卓越、政绩平平和有重大过失。考核结果一般会在年终时公布，如果一个官员有累积三年是政绩卓越，那么这个人便会进入升迁官员的名单，在来年年初便会正式宣布升迁。 被评为政绩卓越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一般情况下大多数官员的考核结果都是政绩平平，也就是在职期间既无突出贡献也无重大过失。就像这位叫马知如的蓟县县令也是足足熬了八个年头才累积了三次政绩卓越，这才有了升迁的机会。 说道官员升迁的事情，皇上便很自然地顺着这个话题跟云蔚和韩之仪聊起了政务上的事情。 虽然洛云现在也是朝廷官员，但她的职务以及工作职责也大致都是她相对擅长的领域。对于真正的国家政事，关于国政民生，洛云并不擅长。 在洛云的观念里，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由专业的人去负责。因此她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也不发表自己的看法。 聊着聊着，大家的话题又转移到了画画方面。关于画画方面的话题，也只有云蔚还能跟皇上探讨一下。 见洛云一直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参与大家的话题，皇上便又将话题引导了洛云身上。 “丫头，朕突然想到一件事。前段日子，凌澈入宫来给皇后画像，他带来了一盒有二十四种颜色的颜料作出来的画颜色极是艳丽。凌澈说那和颜料是你所做。” 洛云：“是有这么回事。” 洛云提炼出二十四色的颜料最初是做为给云蔚的生日礼物。 延国重视文学艺术，基本上自称是文人的没几个不会画画的。但由于科技水平有限，作画用的颜料色彩严重缺乏，只有几种常用色。而且品质稍微好一些，颜色正、好着色的颜料价格也是非常昂贵。因此一般人作画都以水墨画为主，一些有钱人家或者达官显贵才会画大价钱买作画用的彩色颜料。 洛云依然清晰的还记得一年前云蔚第一次见到这二十四色颜料时既惊又喜的表情。 确实，在这个时代，能提炼出这么多的颜色做成绘画颜料原本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再加上洛云做的这颜料，相比于目前市面上的颜料，品质好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了。不仅颜料色泽十分鲜亮，非常容易着色；而且不易氧化，不会因为时间久而变得颜色变暗。所以就连见过了大市面的云蔚也会在见到颜料时也惊叹不已。 这二十四色的颜料，知道这二十四色颜料的人也不多。而且除了云蔚，洛云并没有送给其他人。慕容璟手里的颜料是洛云做的，但严格意义上讲并不是洛云送的。 慕容璟是见过云蔚用这二十四色颜料作画的。慕容璟第一次见到有这么多色彩的作画颜料时，也是连连惊叹。 后来慕容璟无意间在廖清乐面前提起过这颜料。说着无心，但听者有意。于是廖清乐便来求着洛云要了一盒二十四色的颜料，然后回头送给了慕容璟。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洛云从廖清乐眉飞色舞的讲述中也能想象得出慕容璟收到这盒颜料时喜悦的心情。 皇上：“如此丰富的色彩你是如何提炼出来的？” 洛云：“是从矿石和植物里提取出来。具体的工艺说起来也很是复杂，我也不想多说。” 皇上：“那你能再多做几盒这样的颜料吗？” 洛云：“皇上您想要？” 皇上：“朕闲暇时也爱作画打发一下时间。另外太子和公主也在学作画，朕也想送他们这颜料以资鼓励，希望他们作画的技艺能有所精进。” 洛云：“再做几盒倒也不是难事，只是得花些时日。” 皇上：“你慢慢做，朕倒也不着急用。需要什么材料、多少人手直接问工部要。” 洛云：“好。” 对于皇上提出的想要这二十四色的颜料的要求，洛云答应了。 除了顾及他的身份地位，更主要的是洛云想着趁这次给皇上做颜料的同时，也再给云蔚做一些新的。上一盒颜料云蔚十分珍惜，用得也很是节约。现在这盒颜料所剩不多了，洛云也想着再给他做一盒，恰好皇上提了这个要求，那就也顺带给皇上做几盒。 颜料的话题刚刚聊完，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韩之仪突然又猛地咳嗽了几下，大家都向他投去关切的目光。 喝了口茶缓了缓，韩之仪便起身来向皇上请示要回房间休息。 原本洛云想扶韩之仪离去的，但韩之仪点名说想让云蔚陪他，洛云明白是韩之仪有话想单独跟云蔚说。会意的洛云便不再坚持，让云蔚陪同韩之仪离去。 第三章 才女 看着韩之仪和云蔚离开大厅，皇上心里总有一种感觉，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大到足以让云蔚跟韩之仪和解。但他却又想不到究竟是什么样的事。 待韩之仪跟云蔚离开大厅，皇上看着洛云道：“你这丫头究竟是用了何种方法，竟让朗儿跟韩卿消除了隔阂。” 洛云淡然地回应道：“皇上说笑了，我哪有什么办法，他们心里的结还是要他们自己解开。” 皇上：“看来你是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洛云只是笑了笑，默认了皇上的话。 皇上：“你不说来听听吗？” 洛云：“其实，我并不是很想说。” 见洛云不愿意说，皇上只好无奈到：“你这丫头，跟朗儿在一起久了，说话也跟他一个调调。现在说话不似从前般拘谨了，怎么，你现在不怕朕了？” 洛云：“一直都不怕您。自古只有暴君才会令人害怕。皇上是明君，只会让人崇敬，又怎会让人害怕呢，。” 听到洛云的夸奖，皇上心里觉得高兴，笑着道：“你这丫头，竟也会说这等好听的话来拍朕的马屁。这可不像是跟朗儿学的。” 洛云道：“我这也不算是在拍皇上您的马屁，我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自古君王不易做，皇上能做到这般，已然是贤明无疑了。” 皇上：“每次和你这丫头说话都让朕心情愉悦。那你倒说说看，朕做了哪些事让你觉得朕是贤明的君主？” 洛云：“光勤政爱民、知人善任这两点便已然是明君之举。” 皇上：“你倒是对朕期望不高。但这天下百姓以及这满朝百官对朕的要求可不仅限于此。” 洛云：“是皇上您对自己的期望不止于此。” 皇上：“朕确实觉得朕可以做得更好，比历代君王都要做的好。” 洛云：“志当存高远，有志者，事竟成。祝愿皇上能早日达成目标。” 皇上：“‘有志者，事竟成。’那朕就借你吉言。” 皇上拿起桌子上的茶喝了几，然后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紧接着说道：“既然说到这个话题了，朕便考考你。你说说看，如何能成为一个真正贤明的君主？” 洛云：“皇上您这个问题太大了，我需要时间思考一下。” 皇上：“朕也不难为你，容你再想想，但不许找人帮忙。三日后早上，你要给朕答案。” 洛云：“是。” 见洛云答应得如此干脆，皇上倒是有些期待，想看看洛云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原本皇上只是想跟洛云开个小玩笑，如果洛云说自己不知道如何回答，皇上也不会追究，但却没想到洛云答应要在三日之后给出回答。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皇上换了个话题继续说道：“丫头，你如今也已痊愈，何时可回去履职？” 洛云：“明日便可回去履职了。” 皇上：“那便好。时辰也不早了，朕就先回去了。代朕跟韩卿和朗儿说一声。” 洛云：“恭送皇上。” 皇上离开之后，洛云便去陪韩夫人聊天。 不久之后，云蔚从韩之仪的房间里出来。 云蔚：“舅舅走了？” 洛云：“嗯，回宫了。干爹怎么样了？” 云蔚：“已经休息了，无碍。” 洛云：“干爹跟你说了些什么？” 云蔚没有回答洛云的话，只是沉默着看着院子，神情依旧高冷但状态看上去轻松了许多。 即便云蔚没有回答，但洛云也能想得到。两人一定是交心深谈了一番，让埋在两人心底里的悔恨和遗憾也都随着说出来的话语烟消云散了。 在韩府吃过午饭之后，云蔚便送洛云回了宅子。宅子里的人见到洛云回来，都无比激动，都上来围着洛云嘘寒问暖，这让洛云心里也觉得温暖。 第二日一早，洛云便回了集政院履职。 复工第一天，洛云状态很好，很快便处理完了手头的工作，之后便开始思索着皇上交代的额外工作：如何能成为一个贤明的君主？ 洛云将脑海中搜寻着前世里看过、学过的、听过的一切与之相关的内容，回顾并整理着思路。不多久，洛云便胸有成竹的执笔书写起来。 第三日一大早。 天还未亮，云蔚的马车便停在了洛宅门口。 云蔚是在马车上看书等候，不久，洛云便拿着一封信从宅子里出来。 “这就是你让我带给舅舅的东西？”云蔚接过洛云递来的信问道。 “是。皇上让我今天一早给他回答，劳烦哥哥帮我带给他。我就不用跑一趟皇宫了。”洛云道 “好！” 随后，马车便驶向皇宫。 皇宫大殿内。 政事大致商讨完毕之后，皇上象征性地问道：“众爱卿可还有奏报？若无他奏，今日便到此吧。” 见无人回应，皇上正准备宣布退朝，突然见云蔚走了出来。 皇上疑惑问道：“朗儿，你还有何事？” 云蔚：“与朝政之事无关。只是有封信要转交给皇上。” 皇上：“什么信？何人让你转交？” 刚说完，皇上便反应过来自己问的问题有点傻。能使唤得了他这个性子孤傲的外甥转交信件的人除了洛云还能有谁。 云蔚：“她说是皇上您想要的回答。” 皇上：“朕想起来了，朕是给洛云出了道题，让她说一说一个贤明的君主该如何做。众卿若是有兴趣也一起听一听那丫头的回答。” 皇上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指示身旁的内侍将信件呈上。 皇上都如此说了，在场的人也不好拒绝。而且他们当中确实有好些人也想听一听洛云关于这个问题的见解。 这时，怀王开口道：“皇上这道题对于洛云而言似乎有些太大了些。” 皇上一边接过信，一边回应道：“朕起初也是这样想的。但朕后来又想到，云卿十五岁时便写出了《治国策论》和《问政》。朗儿也是十五岁时写出了《国论三章》，辰风写《安民政要》之时也只有十六岁。想着洛云那丫头现在也是这个年纪，或许她也能写出什么惊世之作也不一定。” 听了皇上的话，在场的众人心里已然明白皇上是多么的看重洛云。能拿洛云跟云氏父子和简言做比较，也足见皇上对洛云的期待之高。 皇上拆开信封，打开信仔细的看着。 起初，皇上只是在心里震惊洛云的文笔，但越往后看，越发觉得信的内容太有深意，让皇上不自觉地开始根据其中的内容反省和思考。 大殿之上群臣看着皇上脸上表情的从轻松变得严肃，心里都疑惑不已大家都在心里揣测着洛云所写的内容是好是坏。 就在皇上看信之时，大殿上的孟子墨和简宁开始小声嘀咕。 孟子墨：“你知道洛云会写文章吗？” 简宁：“未曾见过她写过文章。” 孟子墨：“我也未曾听说过，她自己倒是总是说她不擅诗文。” 简宁：“洛云不是那种不懂却又喜欢装懂的性子。她若真的写了，那定是她有把握所以才写。” 孟子墨：“我也觉得是。” 良久，皇上将手里的信放到了桌子上。 皇上神情有些严肃，他看向云蔚道：“朗儿，这封信是那丫头自己写的吗？你可有帮忙？” “未曾帮忙，也不知此事。”云蔚淡定的回答道。 “若真是那丫头自己写的，那朕当真还是低估了她。”皇上自言自语道。 听出了皇上语气里的异常，怀王问道：“不知洛云的回答如何？” “文章着实写的好，朕读完亦是感悟颇多。”皇上道。 听了皇上的话，在场众人心中震惊。也有人开始按捺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能得皇上如此之高的评价，不知臣等能否有幸见识一下。”吏部尚书简远伯道。 闻此，皇上便示意让内侍将信的内容读出来。 紧接着，一旁的内侍拿起信大声地读了起来： “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岂望流之远，根不固而何求木之长。 ....... 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争驰，君臣无事，可以尽豫游之乐，可以养松乔之寿，鸣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劳神苦思，代下司职，役聪明之耳目，亏无为之大道哉！” 听完内侍所读的内容后，朝堂之上众人皆为震惊。随后，朝堂之上便是一阵议论之声。大家纷纷赞叹洛云这篇文章写得精彩。 当然，此时正在集政院的洛云自己还不知道这篇自己抄袭魏征的《谏太宗十思疏》已经在朝堂之上引起了轰动。 而因病在家休养未能上朝的韩之仪也是在事后才得听说这件事的。 事后，当韩之仪看着洛云写的这篇文章时，满脸自豪。他在心里暗暗说道：“她不愧是你的孩子，连写出的文章也有你的风骨。” 洛云这篇文章在朝堂大殿上引起轰动之后，预料之中的烦恼偏也随之而来了。 这篇文章让洛云之前在大家面前树立的“不擅诗文”的形象完全烟消云散，大家只当了洛云是谦虚不喜张扬，所以故意说自己不擅诗文，实则却是通晓诗词、擅写文章的才女。 云蔚倒是这件事十分乐见，他希望大家都能看到洛云的才能。每次听到大家都洛云的赞赏，云蔚都会觉得自豪和骄傲，比听到赞美他自己还要高兴。 第四章 喜事 文章的事情很快也告一段落了，对于洛云自己而言，她的生活也并不因为这件事而有大的变化。 除了日常集政院的工作，洛云也花了很多时间在制作颜料上了。因为云蔚也想学习制作颜料，因此整个颜料的制作基本上都是云府进行的。 对于整个制作工艺，颜色的提炼方法，洛云都在制作的过程中细致地跟云蔚讲解了。云蔚听得十分认真，对于自己不理解的地方，也能积极提出疑问。当然，对于他的提问，洛云也会一一仔细地给他解答。 在忙碌中，时间也过得很快，转眼便接近年关了。 随着新年的临近，洛云明显能感觉到公务开始繁多起来，这让洛云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在公务上。 年底的最后一次休沐日。 这天早晨，洛云一早起来便看见管家薛帆在指导仆人丫鬟们工作。 看着大家忙碌的身影，洛云这才突然意识到年关将近，宅子里的事情也比平日里繁多了。洛云一向很少管宅子里的事务，除了宅子里大的财务事宜，其他日常事务基本是交给薛帆和宋蓉蓉在全权负责。如果遇到不能拿主意的事情，薛帆也是会先跟洛氏夫妇沟通。如果事情连洛氏夫妇也不能拿主意，这才会跟洛云沟通，听听洛云的想法。 薛帆：“这个灯笼在往边上挪一下。” 仆人：“是这样吗？” 薛帆：“是。” 洛云：“薛伯，这是在挂灯笼？” 薛帆：“小姐，您起来了。马上新年了，老爷夫人说让把灯笼都挂起来，沾沾喜气。” 洛云：“这么快一年又快要过去了。” 薛帆：“是呀。这一年转眼就快过去了。” 洛云：“年货都采办完了吗？” 薛帆：“按照老爷夫人的要求都采办齐全了，小姐您还有什么要添置的？” 洛云：“我没有什么要添置的，只是随口问问，辛苦薛伯了。” 薛帆：“小姐客气了。” 随后，洛云看着一旁跟宋天祺玩耍的小女孩，问道：“那边那个小丫头是您的孙女吧？长得真是乖巧可爱。” 薛帆：“谢小姐夸奖。小女在家待产，女婿又进货去了，我那大孙女无人照看。得老爷夫人准许，老朽便给带过来了。” 洛云：“孩子还这么小，来宅子里有多些人看着也安全些。也要恭喜薛伯您再添个外孙了。” 薛帆笑着道：“多谢小姐。” 说罢，薛帆就把旁边树下玩耍的小孙女叫了过来。 薛帆：“杏儿，这位是这府里的小姐，快叫人。” 听了薛帆的话，小女孩看着洛云很乖巧地说道：“小姐好。” 洛云蹲了下来，眼睛跟她对视着，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说道：“杏儿真乖。你多大了？” 杏儿：“我五岁了。” 洛云：“你喜欢来这里玩吗？” 杏儿：“喜欢。” 洛云：“为什么呀？” 杏儿：“这里好大，又有好多好吃的，还有天祺哥哥陪我玩。” 洛云：“喜欢这里的话以后让外公多带你来。” 杏儿点头道：“嗯嗯。谢谢小姐。” 洛云转过头去看着站在杏儿旁边的宋天祺，柔声说道：“天祺，你是哥哥，要好好照顾杏儿妹妹哦。” 宋天祺：“云姐姐你放心，姐姐也都跟我说过了，我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洛云：“好了，杏儿，那你跟天祺哥哥玩去吧。” 随后，两个小孩子便高兴地跑走了。 洛云：“对了，薛伯，我爹娘是在前厅吗？” 薛帆：“老爷夫人都在前厅等着小姐一起吃早饭呢。” 洛云：“好。那薛伯您先忙，我就先去前厅了。” 早饭过后，等账房先生岳青来了宅子里，洛云便把他叫到了书房他把最近的账目对了一下。 岳青在洛云这里已经差不多一年了，洛云对他还是很信任的，平日里洛云对待他也更像是对待朋友。这一点岳青自己也是知道的，虽然他自己内心深处还是有比较传统的“雇主”和“雇员”之间的阶级感，但随着跟洛云相处久了，这种阶级感也逐渐被朋友之间相互关心相互信任的感觉所取代。 对过帐之后，岳青面露喜色的告诉了洛云一件喜事。周家已经同意了他的提亲，他跟周家小姐明年初春便会成婚。 关于岳青跟周家小姐的事情，洛云很早之前就听岳青自己说过。 几年前岳青还是算学分院学生的时候，认识了同在学院的一位周小姐，两人一见倾心。只是当时那位周小姐的父亲周师爷不太赞成两人的交往，周师爷那时并看好岳青，不愿意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跟着他日后吃苦受罪。 岳青从学院毕业后，未能通过后续的入朝考试。之后也参加过科举考试，也并没能进入前三甲。于是乎，迫于现实的压力，岳青后来便也放弃了步入仕途的想法。 来洛云这里面试账房先生时，岳青也只有一段三年酒楼账房的经验。刚好那时酒楼因为经营不善要转手卖出，所以他也是很着急想要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对于岳青来说，能到洛云这里工作真的是一种无比的幸运，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福气”。他现在在洛云这边每月的月俸是之前工作的好几倍，但工作时长确是他之前工作的一半。 之前在酒楼时，他基本上就是从卯时酒楼开门到戌时打样，他都需要在店里。但在洛云这里工作，基本上就是每天巳时来宅子里处理账务，申时便回去。最让岳青欣喜的是，自从他成为洛云宅子里的账房先生之后，周师爷对他的态度便有所改变，不再是那样强硬的反对自己的女儿跟他来往，现在更是同意里两人的婚事。 周师爷其实也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只是他是过来人，深知“贫贱夫妻百事哀”的道理。也是出于一个父亲对那种女儿疼爱，所以之前他是一直很坚决的反对自己的女儿跟岳青那个穷小子在一起。现在周师爷同意两人的婚事，最大的转机当然是因为岳青来洛云这里工作。 洛云在京城里的名声还是很响的，尤其是作为京府令身边的师爷，对于朝堂中一点风吹草动都时刻关注着的人，对于洛云这样的人物当然是知道的。对于周师爷这样有阶级感的人来说，在一个正四品官籍的朝廷重臣的府邸里做账房先生无疑是比在一家不知名的小酒楼里做账房先生要体面得多。 除此之外，周师爷也了解到了岳青的收入情况，以岳青现在每月的月俸，虽不能大富大贵，但让自己的女儿衣食无忧也还是绰绰有余的。再者就是，周师爷也发现自己这些年的反对不仅没有让自己女儿跟岳青的感情出现问题，两人感情反而更加坚定。综合这些原因，周师爷最终还是同意了这门亲事。 对于岳青这件喜事，洛云也由衷表示高兴，也向他表示祝贺。 下午，洛云又去了秦府找秦义。 已经快到年底了，秦义想跟洛云一起开一个年度总结，以及新年的规划。虽然洛云对于秦宝斋的日常生意完全不过问，但作为秦宝斋的第二大股东，洛云还是要去听一听关于秦宝斋未来的规划。 年度总结秦义只是简短几句介绍了一下，然后把账本递给了洛云供她查看。就跟洛云预料的一样，秦宝斋今年的生意依旧非常好，净利润是去年的两倍之多。 对于秦宝斋盈利这件事情洛云从每月送去宅子里的利润分成就能推测得到，因此她也就只是随便翻了翻账本核对了一下几条主要的账目。 之后，秦义便开始跟洛云讲述了关于秦宝斋明年的规划。秦义确实很有商业头脑，对于明年的商业计划很有远见。洛云对他提出的商业规划十分赞同，也同时给了他几个关于提高产能的建议。 跟秦义聊完之后，洛云又跟秦素素闲聊了一会儿便离开秦宅。 从秦宅回来，马车在门口停下。洛云从马车上下来，随即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门口徘徊，洛云认出了那人真是源来客栈的金掌柜。 洛云和洛明渊刚来京城那会儿在源来客栈住了一段时间，后来两人入学之后便跟金掌柜没有什么往来了，除了那时金掌柜遭人诬陷，洛云在京府衙门帮他证明清白。 “金掌柜。”洛云叫住他。 金掌柜闻声转头，见是洛云，立马向洛云拱手道：“洛姑娘。“刚说完金掌柜立马意识到不对劲，随即又说道：”哦，现在应该称呼洛大人。” 洛云对金掌柜如何称呼自己并不介意，她只是好奇今日他来这里有什么事情。 洛云走近他，询问道：“金掌柜，也是许久未见了。不知您今日是来我的吗？” 金掌柜唯唯诺诺地说道：“是来找大人的。” 洛云温和地说道：“外面天寒，若是有事找我，那我们进去慢慢说吧。” 随后，金掌柜便随洛云进了宅子。两人来到前厅，洛云让人端来火盆，然后又上了茶水和点心 第五章 求字 洛云：“金掌柜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 金掌柜放下手里的茶具，表情看上去有些纠结。 “实不相瞒，今日来是想向洛大人您求几个字。” 洛云疑惑道：“求字？” 金掌柜解释道：“托大人的福，我那客栈这几年生意兴隆，客源不断。前段时间，我又盘下来一家新的酒楼，准备年后开张。想着若是能在新店里挂上大人写的字，想必我那新店也必定能生意兴隆。” 洛云明白金掌柜的意思。关于源来客栈的事情，洛云也是知道的。 自从洛云“双科殿首”的名声传出之后，洛云曾经住过的客栈也被学院派考生当成圣地一般。后来，连那些参加科举考试考生也把那里当做风水宝地。源来客栈这几年都是那些考生学子们抢破脑袋要住的地方，因此客栈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 洛云对金掌柜印象还是很好的。当时洛云和洛明渊住在客栈时，掌柜对他们兄妹俩都还是挺照顾的。而且洛云觉得他虽然是商人，但为人还算正直，不似其他商人那样唯利是图。最让洛云印象深刻的是，由于当时考生人数众多，金掌柜便让那些贫苦的考生便三两一组，住到一个房间里。既让他们节约他们的住房成本，又避免让他们露宿街头。 或许是出于跟金掌柜的交情，亦或者是因为洛云原本就有的助人为乐的心，洛云不想拒绝金掌柜的请求。如若自己写的几个字对金掌柜是一种帮助，这种举手之劳的帮忙洛云还是很愿意做的。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是洛云现在对自己练习了几年的字已经很有信心了。 洛云：“写几个字而已，只是举手之劳，不知金掌柜想让我写些什么？” 见洛云毫不犹豫便答应了，金掌柜也是有些惊讶，但随即便转为喜悦。他面露喜色道：“大人请随意写。” 洛云：“那请金掌柜您在此稍等片刻。” 金掌柜：“好。大人请便。” 洛云去了书房，找了个空白卷轴横着摆开在桌上，然后在卷轴上写了“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八个字。然后在下方盖了自己的印章。 写完之后，洛云似乎又想到什么，她将书架上的一摞画轴拿出来几个，然后一一打开来看，看过几个之后，挑选了一个觉得最合适一起拿走离开了书房。 来到前厅。 洛云：“抱歉，让金掌柜您久等了。这一副是您要的字，这个是一幅画。金掌柜新店开张是大喜之事，我区区几个字总是单薄了些，这副画也赠予您作为新店开业的礼物吧。” 金掌柜：“这怎好意思，之前还承蒙大人为我洗脱冤情，我已是无以为报，今日腆着脸皮来府里向您求几个字，怎得又劳烦大人再多赠一幅画。” 洛云：“金掌柜您也不必客气。之前我们兄妹俩也多受您照顾，如今您新店开业，理应有所表示。这副字跟这幅画您就权当是我们兄妹俩送给您的贺礼。” 见洛云态度如此谦和真诚，金掌柜心里更是感激不已。也就不再推脱，满心感激的接受了洛云的好意。 洛云：“您打开来看看是否喜欢。” 于是金掌柜便打开卷轴。 “之前在客栈住的时候，没怎么见过大人写字。但想着大人您才学出众，定是写得一手好字。今日得见，果然如此。” 听了金掌柜的赞赏，洛云不觉想起了当时云蔚教她写字的事情。她那时在客栈也是写过字的，只是写完的字都是拿到云府给云蔚检查的，云府现在倒是还保留了满满一整箱她那时候练字的稿纸。 随后，金掌柜将卷轴收起，又打开了画轴。 “没想到大人作画的技艺也是如此高超。”金掌柜看着画赞叹道。 金掌柜自己原本也只是个对诗文子画没什么研究的商人，但多年来跟客栈里的文人学子们相处久了，见多听多了，久而久之对诗文字画之类也大致有了些了解。见到这副画笔触细腻流畅，所画之物神形兼备、栩栩如生，金掌柜便知道这副画是佳作。 “作画非我所擅长，这幅画也并非我所作。”洛云道 “此画非大人所作？那作画的是何人？”金掌柜疑惑道。 “是云蔚画的。” 听到云蔚的名字，金掌柜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他便想到洛云所说的人是谁。 金掌柜惊诧道：“这画是‘京城第一公子’云蔚云公子所作？” 洛云点头。 “云公子的话可是千金难求。如此珍贵的画，小人哪里受得起。”金掌柜受宠若惊道。 “我倒是不知道他的画竟然这么值钱。我只当是云蔚随手画的一幅画而已。只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而已，金掌柜您也不用太在意。祝您的新店日后也是生意兴隆。” “那小人就收下了这画了，也多谢大人您的一番心意。”此时金掌柜内心无比激动。 其实金掌柜的到来洛云原本是很高兴的，但看着这个跟洛乾元年纪差不多的金掌柜对她这般恭恭敬敬的态度，洛云心里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或许金掌柜自己也察觉到了洛云的顾虑，亦或者是他完成了此次来的目的，拿到东西的金掌柜便向洛云提了告辞，带着两幅卷轴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原本等金掌柜离开之后，洛云便去着手悬赏题的事情。 从年初开始，洛云便会定期为算学馆出一些悬赏题。洛云自己是悬赏题的收益者，当初也是因为云蔚所出的那道悬赏题的高额的奖金才让洛云没有了后顾之忧。因此，洛云自己也想用悬赏题的形式帮助那些在数学方面有造诣但经济条件方面有困难的人。 洛云一般出的题目都是有一定难度的，当然悬赏的奖金也够高。洛云的悬赏题在算习馆挂了快一年，前几天才刚刚有人解答出来。虽然题目很难，但总不乏那些对数学充满热情的文人学子们每日花大量的时间研究洛云出的悬赏题。甚至一度还出现了以解答洛云出的悬赏题作为职业的人。 洛云将写好的题目和答案分别装进两个信封，然后用蜡将装有答案的信封口封好。冬日里天黑得早，金掌柜离开时天色也已经开始暗下来。于是洛云便交代了薛帆明日一早再派人将信封送去算习馆。 晚饭之后，洛云独自在书房里写信。 信是写给远在祁州军营的王凛的。 自从一年前从祁州分别之后，两人便一直书信往来。刚开始通信是时，两人的书信一般只有三四张纸内容，一般都是会根据对方上一封信上内容展开。 后来，洛云不再只是在收到王凛的信之后再根据信上的内容写回信，而是像写日记那样记录每天的生活和心情。洛云就是希望能通过每天写一封信的方式，把自己生活的点滴分享给王凛。洛云一般每天写大概会在两三页纸的内容，偶尔也会写四五页纸的内容。 因为信是一个月寄一次，所以每次累积的信大概会有一百来张纸。为了区分每封信的先后顺序，洛云在每次写完之后都会在结尾处会用阿拉伯数学写上写信的具体日期。于此同时，洛云也会习惯性的在每一张纸的右下角按照先后顺序用阿拉伯数字写上页码。 洛云每次会用八九个个信封将这百来页纸的信装起来，同样的，在每个信封背面的右下角，洛云也会用数字标注阅读顺序。 当王凛第一次收到洛云这样一百多张纸的来信时觉得十分震惊。但当他慢慢读完每一封信时，他觉得自己这一个月仿佛一直陪着洛云身边，看着她每日的生活，感受着她的喜怒哀乐。 受到洛云信件形式的启发，王凛后来也开始模仿。他也开始每天写一封信分享自己当日的生活及心情。同样的，王凛也会向洛云一样在每张纸右下角用阿拉伯数字写清楚页码，信结尾时在落款的同时也会写上具体的日期。 就这样一年下来，两人收到的来自对方信件也有上千页纸了。每次收到来自王凛的信，洛云都会十分珍惜的整理好收起来。 王凛上一封信里说他接到皇上的指令，明年清明前后便要启程回京了。按照时间推算，七月份左右便能抵达京城了。对于王凛要回京的消息，洛云之前便从云蔚那里知道了。即便如此，这次从王凛的信上看到这个消息，洛云依旧觉得十分高兴。 次日，洛云去了一趟云府。 洛云向云蔚提出了除夕一起守岁跨年的邀请。 洛云在京城度过的三个新年里，除了第一年是跟云蔚和洛明渊一起在云府度过的，便没有再跟他们一起守岁跨年了。 在京城的第二年，洛云去了韩之仪府守岁跨年，洛明渊则去了秦府；而第三年，洛云则是在廖清乐的极力邀请之下去了廖府过年，洛明渊则依旧去了秦府里过年。 而今年对云蔚和洛云两人来说是意义重大的一年，因此洛云是非常希望能跟云蔚一起过新年的。 起初，云蔚还有些拒绝，虽然云蔚也很想在除夕之夜跟洛云一起守岁跨年，但他却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洛云跟洛氏一家的感情。毕竟对于洛氏夫妇和洛明渊而言，云蔚只是一个外人。新年本就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如果他这个“外人”去，恐怕会打扰到他们。 洛云当然知道云蔚的想法，但在她看来，云蔚和洛氏一家人都是她的家人，她希望能在这个阖家团圆的节日里跟他们一起度过。 不过最终在洛云的再三诚心邀请之下，云蔚还是答应了除夕去洛宅里一起吃年夜饭。 第六章 往事 大年三十当日，云蔚如约而至。 洛氏夫妇和洛明渊对于云蔚的到来也是十分高兴的。于是在温馨欢乐的氛围中，云蔚跟着洛氏一家人一起共进了除夕的晚餐。 晚饭之后，洛云便和云蔚一起去逛庙会。今年来参加除夕庙会的人格外的多，大家也都是听说了今年除夕官府会组织燃放烟花的消息，便都想来亲眼见一见这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东西。 果然如同洛云之前向皇上建议的那样，官府对焰火的控制严格程度堪比极其重要的军需物资，不仅在制作上严格保密，而且在使用方面也是严格控制。首先这烟花的使用范围只会限制在延国的京城之中，在京城之外的地方，是不允许有烟花的存在的。一般是皇家会在重要的日子用烟花来助兴。如果是在民间，也只有在比较重大的节日里，才能有机会见到。 洛云也是想看看烟花，感受一下新春的节日气氛，于是拉着云蔚出来了。更重要的是，洛云想在这个除夕跟云蔚这个相认不久的“亲哥哥”多一些独处的时间。 洛云跟云蔚在清乾街上慢慢走着，一边聊着天，一边感受着这新年喜庆热闹的氛围。在街上转了一会儿，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两人便找了个观看烟花秀的绝佳的位置。 没多久，此次庙会的高潮-烟火秀便如期来临了。当‘砰’地一声，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开来的那一瞬间，原本喧闹的大街上一下子都沸腾起来了，大家都在惊叹烟花的绚丽和神奇。 洛云看着天空五彩斑斓的烟花，不禁想起了自己上一世看跨年烟火秀的事情，那时陪在她身边的人如今已经再也见不到了。想到这里，洛云不禁侧过头去看着此时正抬头仰望天空的云蔚，恍惚间，云蔚的面容变成了那个她心里想念的那个人--她上一世的亲哥哥莫风。 云蔚也察觉到了洛云的目光，也转过头看着她。 “怎么了？”云蔚关切地问道。只是他的声音被此时焰火的巨大声响以及周围人群的欢呼惊叫声淹没了。 洛云没有听到云蔚的话，但云蔚温柔的目光还是把洛云从回忆里拉了出来。感受到了云蔚的关心，洛云看着云蔚，回应了他一个温暖的笑容。 欣赏完焰火之后，云蔚便送洛云便回了宅子里，自己也回了云府。 回到宅子时，陪同秦素素一起逛庙会的洛明渊也已经回来了。于是兄妹二人便像往年在陵州时那样，陪着洛氏夫妇一起守岁。 除夕夜里，留在宅子里人不多。管家薛帆回去跟女儿女婿一起过年了，岳青也回家去了。另外，有几个家就是京城本地或者周边的丫鬟家丁，洛云也允许他们回家跟家里人团圆去了。宋蓉蓉姐弟俩倒是留在宅子里同大家一起度过了除夕之夜。 洛乾元跟洛明渊父子俩的棋已下过了好几局，洛云和宋蓉蓉则是陪着林氏闲谈。一旁睡意渐浓的宋天祺则是趴在桌子上睡了。 临近子时，厨房里的水饺也出了锅，于是众人便高高兴兴地享用着热腾腾的水饺。除夕的钟声之后，大家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洛乾元和林氏便给宅子里的丫鬟家丁们一一分发了新年的红包。收到了红包的丫鬟家丁们个个都满脸喜色，激动不已。洛云一早给洛氏夫妇拜完年之后，便去了云府。 云蔚领着她去了云府的祠堂上香。云蔚的这一举动让云府上下着实吃了一惊，尤其是在云府二十多年的老管家云海，更觉得惊诧。即便大家心有疑惑，但云府上下却没有一个人对此事多说一句闲话。 上完香之后，洛云也没在云府久坐，匆匆赶往韩府拜年。 韩府里，韩之仪从一早便在府里等着洛云的到来。这个新春佳节，看似与以往的新春没有太大不同，连喜庆的氛围都似乎跟往年一模一样。但对于韩之仪而言，这个新春不一样了，似乎今年的喜气比往年更多。 见洛云来，韩之仪夫妇甚是高兴。礼数上的拜贺之后，洛云便跟韩之仪夫妇闲聊起来。聊了一会儿，韩之仪说想让洛云陪他去个地方，于是洛云便跟着韩之仪一起出了韩府。 马车在国学院一个偏僻的侧门停下了，洛云随着韩之仪下了车。 驾马车的小厮上前去敲了门，不久便有一位看着有些油腻的中年男子开了门。 韩府的小厮跟那来应门的男子交涉了几句，并出示了腰牌。然后便那中年人立马挤出笑脸，十分恭敬的向韩之仪和洛云这边行了礼。 韩之仪看向洛云说道：“进去看看吧，已是许久未曾来过了。” 说罢，韩之仪便径直走向侧门。洛云也随他一起进了学院。 进了学院，两人沿着幽静的小道一路向前。学院的这个侧门以及这条小路洛云之前也是从来不知道的。 似乎看出了洛云的疑惑，韩之仪道：“这里你是从未来过吧？” 洛云：“确是未曾来过。” 洛云在学院三年时间，实际呆在学院里的时间却并不多，更多时间她是在云府或者韩府。因此，对于学院的她其实也并不是那么了解，学院里的各种小道她更不知道的。 看着小道两旁丛生的荒草以及周围荒废多年的建筑，韩之仪不禁感慨道： “这里也曾是学院里一条很重要的出入通道，而如今确实这番光景。恐怕现在也没有几个人还记得这里了。” 韩之仪的话让洛云想起了之前看过的关于国学院的历史。 国学院始建于延国建国后的一年，当时建立国学院主要是为百废待兴的国家挑选优质的可以培养的人才。因此，学院初建之时，规模不大，对入学的学子的综合素质要求更高。后来随着延国国力慢慢增强，学院便逐渐由指定挑选人才慢慢转变为培养更多人才。因此学院的招生人数也便渐渐增加，但招生要求对所有阶层放宽。 韩之仪当年进入院的时候，学院的整体规模虽然也在原有的基础上有所扩张，但总体规模相对现在而言却也还不算大的。 洛云现在跟韩之仪走的这个们是学院最北边的门，随着学院这十几年里不断往西的扩张，这里便离学院的主要活动场所越来越远，很多建筑也因为不常使用所以也渐渐荒废。 韩之仪感慨之后便不再说话，看着眼前陌生却又熟悉的景色，他的思绪此时已不由自主的陷入了回忆。洛云也不去打扰他，只是默默地陪他一路走着。 走到一棵巨大的榕树下，韩之仪停下了脚步，用手摸了摸榕树巨大的枝干。 韩之仪：“这里便是我跟你父亲相识的地方。” 洛云看着韩之仪，她知道此刻韩之仪是睹物思人了，便不忍打扰他，只是等待着韩之仪之后的讲述。 果然，稍作停顿之后，韩之仪便将那段珍藏在心底的往事缓缓道来。 “你父亲是在我入学后的第二年考入学院的。当年，全科殿首的荣耀再加上当时先皇钦赐的“百年一遇的旷世奇才”的美誉，早已让你父亲名动京城。而那时的我也是年轻气盛，颇是有些恃才傲物。在未亲眼见过你父亲时，我心里其实并不认可他的那些名声，只当是那时的殿试题目过于简单以至于让他有机会得了个全科殿首的美名。 直到那日，我在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了他。那时我那时还不知道他就是传闻中的云净。我只是好奇为何会有一个十二三岁的翩翩美少年会一个人在这里看书，于是我便默默地观察着他。他好像也没有察觉到我，一个人坐在这树下全神贯注地看着书。他看书的速度很快，仿佛只是在随意地一页一页地翻着书。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便把旁边堆着十几本书都翻看完了。” “后来呢？”见韩之仪停顿了，洛云便问道。 “书看完之后，见他起身要走，我便叫住了他。我问他，他如此快速的翻书，是否真的记住了里面的内容。我那时确实对此事很是疑惑，我自认为自己看书的速度已是很快，但即便是我，大多数时候还是要仔细地看一两遍方能记下来，绝也不可能做到像他那般如此快速地看完。当得知他真的能“过目不忘”时，我确实有些震惊。但他自己却是对这种过目不忘的本事不以为然，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并未没有表现出丝毫得意。 或许是被他那种低调谦逊的作风打动了，亦或者是被他身上卓绝的气质所吸引，当他随后告知自己便是云净时，我的心里亦未有丝毫跟他针锋相对的感觉，反而觉得他的才名的确名副其实。再后来，跟他交往相处之后，越发有那种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感。” 说到这，韩之仪又一次沉默。洛云知道他是在缅怀过去，缅怀他这一生唯一的挚友。 第七章 喜事 随后，洛云主动开口道：“之前也是听怀王爷提到过，说是干爹当年入学院时也是律法刑查科目和算学科目的殿首，另外两个科目虽不是殿首，但也是前三。想必当年您跟我爹也是这学院里的风云人物吧。” 韩之仪：“怀王爷竟跟你说过这些？” 洛云：“有一次跟怀王爷闲聊时他随口提了一句。” 韩之仪：“既然怀王爷跟你提过当年的事，那他可曾也提到过‘学院三君子’？” 洛云：“学院三君子？这倒是没听他提到过。之前去怀王府遇见怀王爷也只是闲聊几句家常，他也不曾跟我谈过往事。” 韩之仪：“怀王与你父亲的感情不亚于我跟你父亲的之间的感情，若他知道你的身世，想必也会跟你多说一些。” 洛云：“干爹方才提到了‘学院三君子’是怎样一回事？” 听了洛云的询问，韩之仪的思绪也不禁飘回了少年求学的那段日子。 韩之仪：“我们往前走走吧。这段往事从未与人说过，今日便跟你说说吧。” 于是洛云一边跟随着韩之仪往前面走，一边等待着韩之仪的讲述。 韩之仪并没有着急讲述往事，反而问了一句：“你猜得出当年的学院三君子是哪三人吗？” 洛云：“我猜自然是有干爹你还有我父亲，另一个我却想不出。也是我熟知之人吗？” 韩之仪：“你想不出也不奇怪。那人便是现在的怀王爷。” 洛云：“怀王爷？以怀王爷这般身份，为何要入学院求学？” 韩之仪：“当年怀王爷还是怀王府世子，因为听说了你父亲的名声，想要与之结交，便隐瞒身份进了学院。” 洛云：“没想到怀王爷年少时也如此率性。” 韩之仪：“正因为怀王是如此性情，才能与你父亲一见如故，结成终身的挚友。” 洛云：“那当年你们这‘学院三君子’又有何趣事呢？” 韩之仪：“当年怀王爷化名林安与你父亲同一届进入学院，进入学院后，他便与你父亲走得很近..........” 听着韩之仪一路讲述着往事，两人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学院的中心区域。大年初一，正值文礼分院举办新年活动的时候，学院里也是人潮涌动。对于学院的活动，两人也是无心去观看的，只是沿路走着说着。 洛云和韩之仪虽然都是素衣打扮，但两人的气质不同于旁人，尤其是韩之仪，气场很强。因而两人站在这些学生及来学院参观的普通百姓之中显得格外惹眼。 当两人从人群中走过时，周围的人都不禁朝他们投来关注的目光。不一会儿，便有两人学生率先将洛云认了出来。那两个学生发出的叫喊声很快便引来了其他学生的驻足围观。 不一会儿，洛云和韩之仪便被慕名而来的学生们包围。因为还没有人将韩之仪认出，所以大家都在谈论的焦点都在洛云头上。 “那个就是洛云吗？” “嗯，她就是洛云。” “听闻洛云现在已有官职，恐不好这样直呼其名吧。” “哦，对对对。是在下鲁莽了。那这位同窗可知她现在是何官职？” “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看她的年纪左不过才十五六岁，如此资历竟已有了官职，真是了不得啊。” “可不是嘛。据说洛云在学院之时，已与京城中的地位显贵的公子小姐们有往来，而且我还听说她与那‘京城第一公子’云公子更是交情匪浅......” “那旁边那人是谁？看那衣着气质也不似普通人。”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洛云结交的想必也是这京城里的大人物，搞不好那人就是六部里的某位大人。” “哎，小点声。可别冲撞了他们。” .........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但好在他们对于洛云的身份有所顾忌，只是站在道路两旁围观议论，并未将洛云和韩之仪前面的路给堵住。 此时韩之仪已停止了跟洛云的交谈，只是加快了脚步，洛云也跟随他加快了步伐。两人走到离学院正门不远时，总算是远离了围观的人群，洛云这才觉得轻松了许多。 韩之仪笑着道：“你这丫头不论到哪里都能引起轰动，跟你父亲当年一模一样。” 洛云也回应道：“当时在学院时也未曾遇见这般情形，现如今我已离开学院了，却还有如此阵仗。” 韩之仪：“你在学院时过于低调，既不常参与学院活动，也不常在学院里，更是连课都不曾去上过。想必学院里很多人对你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吧。” 洛云：“确是如此。在学院三年，这样的场面也只遇见过一次。” 韩之仪：“哦？说说看。” 洛云：“那是《新式算学》刚刚出版之时，因为书上作者署名上印有我的名字，当时有好些喜爱算学的学子便总到我的住处围观。只是当时我白天常在云府，回到学院时也已接近学院的宵禁。即使偶有在学院的时候，多半也是会遇上楚钰、孟子墨等人来。他们这些贵公子们的随从往我那门口一站，就也没有什么人敢靠近了。久而久之，便也再没有学子来沁兰居了。” 正说着，两人便走出了学院大门。此时韩府的马车已在门外等候接应。于是两人上了车便回了韩府。 接下来的几日，洛云便去了其他各府拜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了这具身体的真实身份从而有一种心理作用，洛云这次去往各府拜年只觉得各府的大人们如同长辈亲人般亲切。 洛云先是去了怀王府，恰好怀王也在府里。于是洛云便跟怀王聊了起来。因为前一天从韩之仪那里听来的许多关于云净和怀王过往的事迹，这次洛云跟这位亲切的怀王伯伯聊天便时有了许多共同话题。 因为跟怀王聊到过往的时间有点长，还惹得楚钰好一阵抱怨。楚钰一早便在府里等着洛云来，没想到洛云一来便跟怀王爷聊得热火朝天，完全顾不上他了。但又碍于拉着洛云聊天的是自己的父亲，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把一肚子的委屈憋在心里。 之后，洛云便依次去了孟府、简府、慕容府、叶府和廖府。由于叶琅琬已与洛云化敌为友了，所以今年去叶府拜年时，洛云感觉氛围比之前去拜年时更好。 另外，来洛云宅子里拜年的人亦是络绎不绝。由于平日里洛氏夫妇除了跟即将成为亲家的秦家有往来之外，在京城里也没有其他亲友。因此来宅子拜年的基本都是洛云或者是洛明渊的朋友或者关系比较亲近的同僚。 从大年初一一早开始，管家薛帆就忙得晕头转向。好在薛帆经验丰富，也是深谙这种人情世故，所以接待这些来访的人也是游刃有余。再加上有宋蓉蓉从旁帮衬着，所以一切都还是非常顺利的。直至元宵节之后，新年的氛围才逐渐消散，宅子里也总算回归到了往日的平静。 元宵节之后，各部官员便正式复工履职。除了日常的工作之外，洛云心里也惦记着两件喜事。第一件是是洛明渊跟秦素素的婚礼。还有一件也是洛云最在意的一件事，那便是王凛的归期。 七月份，便是王凛回京的日子。洛云已经开始考虑倒时候要给王凛送什么礼物才好。再之后便是在十月份洛明渊跟秦素素的婚礼。 洛明渊跟秦素素两个人洛云是完全不担心，他们两人的感情十分稳定，成亲对他们而言就是件水到渠成的事情。两家人也是元宵刚过便商量着要着手准备婚礼事宜。 目前洛明渊在太医院的工作已经进入正轨，一切都还算顺利。洛明渊对医术十分执着，平日里也喜欢钻研医术，勤奋好学。再加之他本身性格不张扬，为人谦逊低调，因而洛明渊在太医院里很得几位主事太医的欢心。 就在洛云满心欢喜期待着洛明渊的婚礼这件喜事到来之时，又一件喜事突然而来。 二月底的时候，岳青突然送来了他跟周家小姐的婚礼请柬。岳青跟周家小姐去年年底的时候定的亲，这件事岳青也没有瞒着大家。 洛云接过请柬，笑着对岳青道：“真是恭喜你了。我记得你跟周家小姐定亲还不到两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举办婚礼了。时间上会不会仓促了些，不需要再多花些时日准备吗？” 岳青：“我岳父拿了我跟兰儿的生辰八字找算命先生问了我们成亲的吉日，那算命先生说我跟兰儿八字实则有些相冲，唯一适宜婚娶的吉日便是今年的四月初十，如若误了吉日，则要等上三年才会有新的吉日。” 洛云：“原来如此。早些举行婚礼也好，你们俩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岳青：“是啊。” 洛云：“好，到时候让我们早些去喝你的喜酒。” 岳青：“多谢小姐。” 或许是因为高兴的事太多，洛云觉得今年时间过得尤其快。仿佛眨眼间几个月便匆匆过去了。 等到岳青的婚礼结束之后，洛云便集中精力为即将回京的王凛准备礼物。 第八章 回京 云府书房里，洛云正认真的书写什么，旁边已经堆了一小叠已经写满字的纸章。 很快，又一张纸上写满了字。洛云放下笔，将纸章拿起了轻轻吹了吹加速墨迹的风干。 一旁批改公文的云蔚也放下了手里的笔，看着洛云问道：“是何重要的东西吗？看你从一早就开始写，已经两个时辰了。” 洛云：“还有两章没写完。到时写完之后，还要请哥哥你帮个小忙，让人将这些装订成册。” 听了洛云的话，云蔚心中更加好奇想要知道洛云究竟在写些什么。随即，云蔚便起身向洛云的书桌走来，随手将旁边一摞已经写好的拿起来。 没来得及看上面的内容，云蔚便随口问道：“你这是在写书？” 洛云：“是。王大哥要回来了，想送给他作为回京的礼物。” 随即，云蔚便按照每张纸下面用阿拉伯数字标注的页码认真翻看着。 看了没一会儿，云蔚便神情严肃地问道：“你当真要将此书赠与王凛？” 洛云：“王大哥应该会喜欢吧？” 云蔚：“王凛究竟何德何能，竟能让你对他如此上心。” 见洛云不语，云蔚也无可奈何道：“罢了，你愿意送就送吧，这书送给他也算是物尽其用了。你这兵书可有名字？” 洛云：“孙子兵法。” 云蔚：“孙子兵法？” 洛云：“嗯，这兵法来源与一位叫孙武的军事家，因而被称作孙子兵法。” 云蔚：“孙武？世间竟有如此有韬略之人？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洛云：“我也只是知道这本兵书，知道这书是这位孙先生所作，但也从未见过此人。” 云蔚看着手里的写着孙子兵法的纸张，陷入了思考。 云蔚：“云儿。” 洛云：“怎么了？” 云蔚：“你为何懂得如此多的惊世之学？新式算学、物理学、玻璃工艺、颜料工艺、心肺复苏、还有这奥义精深的兵法。我知道你在陵州时并无人教授你这些，那这些精妙的学问你究竟是如何习得的？” 洛云看着云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不敢告诉云蔚真相。一方面，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云蔚解释自己的灵魂实则是从不同的时空穿越而来的事情。毕竟连她自己这个二十一世纪的理科天才都无法解释出原理，就更不能指望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云蔚能理解；另一方，她不知道云蔚是否真的能接受这个真相，毕竟真相对于云蔚而言十分残酷，洛云并不想让云蔚再去经历一次复失的痛苦。 自从拥有了云萱的这句身体，洛云也觉得自己越来越感性了。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以云萱的身体来到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也许是云萱的意志让洛云代替她来陪伴云蔚的；亦或许是自己上一世那个刑侦天才哥哥派云蔚来照看她的。总之，洛云觉得像是有一根无形绳子将现在的自己跟云蔚捆绑在一起，让他们两个无所依靠的心灵像亲兄妹般相互慰藉、彼此关怀。 洛云：“哥哥，我无法跟你解释，因为我自己也解释不了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或许正如我之前所说的，人死过一次，便会知道得更多一些。” 听到洛云说“死过一次”，云蔚的脑海里闪现出五岁的云萱全身血淋淋的画面，他的心仿佛被锋利的匕首刺了一般的疼痛。 云蔚：“是我不好，我不该问你这些。无论你是否有这惊世才学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好好的活在，还在我身边。” 洛云：“我也很庆幸有哥哥你在我身边陪着我、护着我。” 说罢，洛云便看着笑了笑，云蔚也回给了他一个温暖的笑容。 时间很快便到了七月初。 这天下午，大将军王骥及其家眷进了京城。申时，一行人便抵达了大将军府邸。 大将军府的管家得到消息后赶忙带着府里的仆人在门口迎接。 管家一边将王夫人扶下了马车，一边说道：“夫人之前的来信说是要三日后才能抵京，没想到今日就到了。府里还有些地方未来得及收拾干净，望大将军、夫人见谅。” 王夫人：“也不怪你，按原本的行程本是该三日后抵京的，只是凛儿回京心切，故而加快了行程。” 管家看了一眼身旁一起搀扶王夫人下车的王凛，然后笑着对王夫人说道：“少将军还年轻，长年在军营怕是也觉得枯燥，想必也是想早日回到京城里见见朋友看看热闹。” 王夫人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打趣道：“是不是想回来看京城里的热闹我就不知道了，但想早点回来见个人倒是真的。” 听出了王夫人的话中话，王凛双颊开始发烫，脑海中又浮现出洛云的音容相貌。 王凛陪着王将军及王夫人进府休息之后，自己回了房间换了身衣服，然后便出了府门骑马离去了。 王骥：“夫人，可看到凛儿了？” 王夫人：“刚出去了。” 王骥：“出去了？去哪了？” 王夫人：“还能去哪。去见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了吧。” 王骥：“夫人也不拦着。今日刚刚回京就冒然登门岂不失了礼数。” 王夫人：“我哪里拦得住啊。即便是拦住了人，心我也是拦不住啊。” 洛宅门口，王凛将马栓好，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便敲了洛宅的大门。 出来应门的是管家薛帆。 薛帆：“老朽是这宅子里的管家，请问这位公子您找谁？” 王凛：“你是管家薛伯吧？” 薛帆：“正是老朽，敢问公子是？” 王凛：“在下王凛，来找洛云。” 薛帆：“原来是王公子，小姐去了韩府未归。公子要不先进屋里等吧。” 听到洛云不在，王凛有些失落。 王凛：“既然她不在府里，那我明日再来吧。” 说罢王凛便要转身离去。还没走两步，薛帆便追上去叫住了他：“王公子，请留步。还真是巧了，小姐回来了。你看，那便是小姐的马车。” 王凛顺着薛帆所指方向看过去，只见一辆马车慢慢停在了门口。他的大脑还没不及多想，双腿就仿佛不受控制一样疾步往那马车方向走去。 “阿云！” 刚从马车里下来的洛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便闻声望去。 “王大哥！”看到了那个她一直想见的人，洛云心中满是喜悦。 看着眼前身着女儿装装扮的洛云，王凛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在来洛宅的路上，王凛就想象过洛云女子打扮的样子，现在真的见到了，才发现站在自己眼前的洛云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惊艳。 王凛早就知道了洛云并非男子，这是他的母亲王夫人向他在京中的姑妈卫夫人那里打听来的消息。他后来在跟洛云的书信中也跟洛云确认过了，洛云也十分坦诚的告知了他。 王凛愣住原地呆呆地看着洛云。洛云那浅浅的笑容仿佛能夺人魂魄一般，让他一时间失了神。 眼前的洛云身着一身浅紫色的长裙，齐腰的长发也只是绾着一个简单的发髻。虽然发饰及着装上并未有过多华丽的装饰，但也足以让原本就有着惊鸿之姿的洛云看起来更加动人。 “王大哥是何时回的京？按你之前信上的出发时日推算，应该还要三四天方能抵京。” 洛云的话让王凛回过神来。 “也是刚到没多久。想着回京后的这几日要陪我爹拜访京中叔伯，近期也抽不开身来，所以就想着先来来看看你。”王凛强作镇定地回应着。而此时他心里却是紧张不已，心脏也正剧烈跳动着。 洛云看得出王凛此时有些拘谨，为了缓解他的紧张，洛云看着他微微一笑，温和地说道：“多谢王大哥记挂着我。王大哥也一路辛苦了，先进宅子里坐坐吧。” 二人走到门口时，管家薛帆还在门口等候着。于是洛云便向薛帆简单介绍了一下王凛。 进了宅子，洛云先是带着王凛去了前厅喝茶歇息。在前厅里聊了一会儿，洛云便带王凛去后院跟洛氏夫妇打了个招呼，之后两人便在院子里随意转转。 虽然王凛是第一次来宅子里，也是第一次见到宅子里的人，但他仿佛是对这里十分熟悉。宅子里有哪些人，院子里种了哪些花，在哪里会有野猫来.....王凛都知道，因为洛云写给他的信里都提到过。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两人也是相谈甚欢，一时忘了时间。回过神来才发现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彤霞满天。 虽然王凛心中有万分不舍，也希望能再多跟洛云待一会儿，但依旧保持着理性的他却也还是提出了告辞。 王凛：“阿云，今日时辰也不早了，我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 洛云：“这么快就要走吗？要不留下来吃过晚饭再回去吧？” 王凛：“今日能见到你已是心满意足了。今日刚回京，府里还有些事，我得先回去了。” 洛云：“嗯，那我就不留你了。你现在也已在京城，日后见面也更容易些。” 王凛：“嗯。阿云你也可以随时来我府上找我。” 洛云笑着道：“好。” 随后洛云陪着王凛往出去的方向走，送他出宅子。经过书房时，洛云停了下来。 “王大哥，你在此稍等我一下。我去书房取一件东西。” 说罢，洛云便进了书房。 洛云从书架上柜子的抽屉里取一个做工精美的小木盒，打开木盒检查了一下确认无误后便合上盖子出了书房。 洛云：“王大哥，这是给你的礼物。你送给我的玉佩我很喜欢，希望我送给你的这份礼物你也能喜欢。” 王凛一边接过木盒一边说道：“谢谢你，阿云。” 洛云将王凛送出了门口，与他了道别。看着王凛策马离去，已不见身影，洛云这才缓缓进了宅子。 第九章 骁宇都统 夜晚，大将军府内。 王凛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洛云送给他的《孙子兵法》。 见书房的灯还亮着，大将军王骥好奇地敲了敲门。 “凛儿，是你在房内吗？” 王凛闻声开了门。 “爹，这么晚了，您还未休息啊？” “看书房的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你为何还未去休息？” “今日我去见了阿云，临走时她送给孩儿一本兵书，孩儿正在研读。” “兵书？为父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兵书能让我儿不寝不寐的研读。” “爹，您看。这本是《孙子兵法》。” 王凛一边说着一边将书递给王骥。 王骥接过书，起先只是随意翻看了一下。可看着看着王骥的神情便开始变得严肃起来，而此时他的心里也被这书中的内容深深震撼。 作为将门子弟，王骥自己也是自小就研读各家兵书，但现在看来过往所读过的所有兵书都不及这本《孙子兵法》分毫。 王骥惊讶地问道：“这本兵书是何人所写？” 王凛：“看这字迹是洛云写的。” 王骥：“洛云？” 王骥若有所思，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两年前那个男子装扮的十四岁洛云的样子。这两年因为自己儿子的缘故，王骥也打听了许多关于洛云的事情。听到的越多，越是觉得洛云当真是一个奇才。但即便如此，王骥也不敢相信这本奥义精深的兵书是出自此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之手。 王骥：“我早知道那洛云有惊世的造物之才，却也不知她在这兵法战术方面也有如此造诣。若此等兵书真是那丫头所写，那她的眼界和谋略该是何等之高。” 王凛：“虽说这字迹是阿云的，但看这个书名叫《孙子兵法》，想来应该是一位姓孙的先生所作，改日我再找阿云问问。” 王骥：“无论这本兵书由何人所些，如此精妙之兵法，你一定要细细研读，领略其精要。这定会对你日后统兵作战有所助益。” 王凛：“嗯。孩儿明白。” 王骥：“读书也不是一蹴而就之事，来时方长，你日后可以慢慢读。今日就别太晚了，明日一早还要进宫觐见皇上，还是早些休息。” 王凛：“是。孩儿知道了。爹您也早些休息。” 刚走出房门，王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对王凛叮嘱道：“这兵书你一定要好好珍藏，不可借予外人传阅。” 王凛：“是，孩儿明白。” 即便是王骥没有叮嘱，即便这只是一本普通的书，王凛也是会好好珍藏的，因为这洛云送给他的礼物。 第二日清晨，皇宫大殿内，皇上召见了刚刚回京的王骥和王凛父子。 皇上：“原以为大将军还要三日方能到京城，却未料到昨日便已抵达京。看来大将军对这京城颇有牵挂啊。” 王骥：“多年未曾回京确实有所牵挂。” 皇上：“大将军驻守北方多年，也甚是辛劳。现如今已回京，就多去京中亲朋中走动，了一了心中的牵挂，也享受享受这京中的安宁日子。” 王骥：“多谢皇上体恤。” 皇上：“大将军不必多礼。” 说罢，皇上有看向王凛，紧接着道：“这位是少将军吧。” 王凛：“王凛见过皇上。” 皇上：“免礼。少将军一看就颇有将门之风。我记得你跟朗儿同龄，今年二十一了吧？” 王凛：“是。” 皇上：“正值建功立业的大好年纪啊。朕听闻你自小跟着卫卿学武，而后又去军营磨砺了这么些年，想必也是学了一身本事。” 王凛：“皇上过奖了。” 皇上：“只是如今我大延天下太平，暂未有让你成就一番功业的好时机。但朕也不想浪费你这一身本事，要不虎骑统将的位子你先坐着吧，待日后有好的时机，朕再给你挑个更好的位子。” 王骥闻此，心中一惊，赶紧上前劝道：“承蒙皇上厚爱，只是犬子资历尚浅，恐担不起如此重要之职。” 皇上：“大将军此言差矣。我大延国用人从来都是看能力而并非资历。少将军幼时由卫卿教导，后又在军中由大将军你亲自管教的。既得名师又有虎父，朕对少将军的能力倒是很有信心。” 说罢，皇上又看向王凛道：“王凛！” 王凛：“臣在。” 皇上：“朕今日就予你骁宇都统之职，统管虎骑。” 王凛：“臣遵旨。谢陛下恩典。” 跟王氏父子互动结束之后，皇上才开始正式议事。 早朝结束之后，王凛和王骥随禁军大统领卫靖一同去了大统领府。简言则是随云蔚去了云府。 云府后院里。 简言泯了口茶，然后一边放下茶杯一边说道：“刚刚在大殿之上，我见你一直观察着王凛，他是有何奇特之处吗？” “我不喜他。”云蔚云淡风轻地说道。说罢云蔚也端起茶杯喝起了茶，再无过多解释。 对于云蔚的回答，简言更加疑惑。说云蔚不喜欢王凛这件事本身简言倒是能理解，毕竟云蔚原本就性子孤傲，一般人也确实很难让他高看一眼，更不谈得他喜欢。但如果云蔚真的不喜欢一个人，却绝不会是这般行为。 简言：“我是知道你的，你若只是不喜王凛，绝不是你今日之表现。” 云蔚：“哦？那你倒说说看。” 简言：“你若不喜一个人，定是看都懒得看他的，绝不会是一直盯着那个人看。” 云蔚：“所以你认为我是为何盯着他看呢？” 简言：“我不知是为何。王凛之前一直在北方，昨日才刚回京，阿蔚你应该也是今日早朝上才刚刚见到他，我也想不出他是何时何事惹到了你，以至让你如此。” 云蔚没有接话，只是摇着手里的那把洛云送给她的折扇，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 若是从前，云蔚却不会想跟王凛有任何交集，更不会对他有任何情绪。只是现在因为洛云的缘故，想到将来洛云会因为王凛离自己而去，云蔚心中就有些不悦，那是一种说不出的落寞和不舍。 见云蔚不想多说，简言便识趣地换了个话题。 “皇上将王大将军调回京中，阿朗，此事你如何看？” 云蔚似乎对简言的话题有了些兴趣，一边不紧不慢地将手里的折扇一格一格地折起来，一边回应道：“怕是北边很快就不太平了。” 简言：“你果然也看出来了。” 云蔚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几年工部的那些生意越做越大，国库的钱银逐年增加，用在军方的钱银也是每年在递增。我深知舅舅对那夜离国也是隐忍多年，现如今国库丰盈、兵马富足，若要征伐，此时正是大好时机。再者，舅舅此时把一直镇守北方的王大将军调回京来，是何用意，你我心知肚明。” 简言：“王大将军骁勇善战，又曾与那夜离国交过手，熟悉他们的用兵作战之法。王大将军统管定北军在北方镇守多年，那夜离国也是有所忌惮的。现如今皇上将他调回京，是想麻痹敌人。夜离国素来对我大延疆土虎视眈眈，若是没有王大将军这个虎将的威慑，他们定会觉得有机可乘。” 云蔚：“最多不过三年，北边必起战事。” 就在云蔚和简言在云府闲谈之时，另一边，王凛也随王骥大将军及卫靖三人也到了大统领府门口。 刚进门，王凛便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偷袭。王凛反应很快，立刻躲开了那少年刺过来的一剑。 那偷袭的少年正是禁军大统领卫靖的儿子卫陵。 见偷袭的那一剑并未刺中，卫陵也并未气馁，又换了招式继续向王凛发起了攻击。 卫靖和大将军王骥对此情景习以为常，看热闹似的有说有笑地看着王凛和卫陵你来我往的对战。 卫靖：“多年未见，凛儿的武艺倒是精进了不少。想必在营中也是每日勤加苦练吧。” 王骥：“军中事务繁杂平日里也顾不上敦促他练武，好在他自己不敢懈怠，每日能抽出时间练习。” 卫靖：“凛儿在武学上有悟性，又肯学勤练，有朝一日定能在武学方面有所造诣。不像勋儿，平日里只顾贪玩，不好好练武。之前是有凛儿看着，他还肯练一练，自从凛儿随你去了北边，没人盯着他，倒是让他有了更多偷懒的机会。” 王骥：勋儿也是聪明的孩子，在武学上也颇有天赋，只是现在还小，心性未定，等再过几年便好了。” 卫靖：“但愿如此吧。” 正当王骥跟卫靖交谈之时，王凛和卫陵已过了几十招。 之后不久，卫陵便败下阵来。 卫靖：“勋儿，你这武艺怕是每日还得练得再勤些才能追得上你表哥。” 少年苦笑道：“爹这话说得倒是轻巧。表哥都比我大了五岁，比我多苦练了五年，我再怎么勤学苦练也是赶不上啊。” 卫靖：“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武艺高低从来不是以年纪而论的。还是得勤学苦练方能有所进步。你表哥能武艺能如此进步靠得也是他每日的勤加练习。” 王凛：“姑父别生气，我看阿陵这几年也是进步很大。” 卫陵也附和着道：“我现在都能接得住表哥几十招了，表哥自己都说了，我进步很大，倒是只有爹每次都说我没进步。” 卫靖：“那是你表哥让着你，若他认真起来跟你比试，怕是你接不了他三十招。” 听了自己父亲打击自己的话，卫陵哼了一声，将头转了过去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卫陵：“表哥你多年在外，刚刚回京，对这京城里的新事物怕是不甚了解。你可不知道，这几年京城里可是多了好多新鲜事物呢。得空了我带你去城中转转，带你去见识一下如何？” 还未等王凛回答，卫靖就又忍不住开口道：“你表哥今日刚刚得了要职，日后定是忙得很，恐怕得不了多少闲陪你胡闹。” 卫陵：“得了要职？什么要职？” 卫靖：“骁宇都统。” 卫陵：“什么？皇上让表哥你统管虎骑？” 王凛：“嗯。听阿陵你这口气，难道这职位有何不妥吗？” 卫陵：“没有什么不妥，真是恭喜表哥了。统管虎骑.....虎骑啊......着实有些羡慕表哥你啊。” 卫靖：“有功夫在这里羡慕还不如多花些精力练练武，等你什么时候有你表哥这般本事，再来惦记这虎骑统将之事。” 卫陵：“我......哼！” 见卫靖卫陵这对父子俩有了一丝针锋相对的意味，王凛赶紧将话题岔开了。 “姑父，还是先去见见姑姑吧。多年未见姑姑了，凛儿甚是想念。” 于是乎，成功转移话题的王凛便跟着卫靖去了后院见卫夫人。 久别多年，再次见到自己的亲哥哥和侄子时，卫夫人王婉亦是激动欣喜，拉着他们家长里短聊了许久。 晚上，大统领府开始摆酒设宴，为远道而归的王氏父子二人接风洗尘。直至酒过三巡，天已全黑，王骥父子俩才告辞离开了大统领府。 第十章 大将军府 已经回京有些时日了，除了刚回京的那天见到了洛云，王凛已经有多日没有见到她了。 虽然很想再去见洛云，但一连好几天陪着自己的父亲到京中各府拜望，再加上要去禁军中熟悉自己骁宇都统的职责，因此王凛也实在抽不出时间去找洛云。 直到七月底，洛云受邀来到大将军府拜望，王凛才再次与洛云相见。 当三日前洛云的拜帖送到大将军府时，王凛便开始期待洛云到来的这天。为此，王凛特意调了自己当天的当值时间，以便能在当天有更多的时间陪伴洛云。 这天上午，早饭之后，王凛一边陪着大将军夫人散步，一边在等待着洛云的到来。没过多久，便听管家来报洛云已经到门口了。得此消息，王凛立马快步出了府到门口接洛云。 王凛将洛云领进了前厅稍作休息，不一会儿，大将军跟夫人便也到了前厅。 见府上的两位主人到来，洛云立刻起身来向他们两人行礼。 “洛云见过伯父、伯母。” 见洛云对他们的称呼并不是生疏的大将军、夫人，而是亲切地称呼他们伯父、伯母。大将军夫妇顿时对洛云有一种亲近之感。 大将军夫妇早在祁州之时便对洛云的事迹早有耳闻，现如今回京之后，更是经常听人提起洛云。其实有时候并不是有谁刻意去说到洛云，只是闲谈时说起这近年来京中的一些新鲜事物时，便会不经意间便提到了洛云。毕竟这些新鲜的事物多半跟洛云有关。 “你既然叫了我一声伯父，那便不是外人，你也不必多礼。更不必拘束，随意坐吧。”王骥道。 “多谢伯父。”说着，洛云便落了座。 随后，洛云便跟大将军夫妇闲谈起来。感受到了大将军夫妇对自己的好感，洛云跟他们的交谈也更觉放松。 起先，主要是王夫人在引导话题交谈。因为是第一次见洛云，她似乎对洛云的过往很好奇，问了一些关于洛云自己的情况，包括家里的情况。 于是洛云便大致向王夫人介绍了一下自己从陵州到京城的这段经历，也介绍了洛氏夫妇以及洛明渊的大致情况，也交代了一下跟韩之仪的关系。洛云没有多说关于自己跟云蔚的事情。洛云推测王夫人应该也有听说过一些关于自己跟云蔚的传闻，但好在王夫人这次也没有多问这些。 跟王夫人聊了一会儿之后，紧接着，大将军王骥便开始主导谈话内容。 因为三年前在祁州跟洛云见过，所以王骥的话题便由当年祁州的往事展开的。之后，王骥便将话题引申到了洛云送给王凛的那本《孙子兵法》上。 洛云早就预料到王骥或者王凛会追问《孙子兵法》的事情，她也早在打算送这本书的时候，就曾想过要如何解释这本书来由的问题。对于云蔚，很多东西洛云可以不必解释，毕竟云蔚懂她，但对于其他人，多多少的还是需要解释一下。 王骥：“你赠予凛儿的那部兵书是你所作吗？” 洛云：“那本兵法乃是一位名为孙武的人所做，故而称之为《孙子兵法》。” 王骥：“世上竟有如此兵法大家，看来老夫是孤陋寡闻了。那你可知这位孙先生现在何处？不知老夫可否有幸一见？” 洛云：“这位孙武先生应该并非当世之人。此人虽然有用兵统战之大才，但却一生低调隐世，鲜有人知晓。我也是无意之间读到了这位孙先生的这本兵书孤本，才得知此人。现那孤本也不知去处，我也只能凭借记忆将看过的内容默写下来，这才有了您见到那本《孙子兵法》。” 王骥：“原来如此。如此珍贵之书，你又为何轻易赠与凛儿呢。” 洛云：“这本兵法虽奥义无穷，却与我无用。赠与王大哥方能物尽其用，也才不埋没了此书。” 说到此处，洛云又转过头去看向王凛，紧接着道：“不知道这书王大哥是否喜欢？” 王凛：“自然是喜欢的。谢谢你阿云。” 洛云微笑着道：“王大哥喜欢就好。” 看着洛云的笑容，王凛心里如沐春风，顿觉温暖。 兵书的话题结束之后，大将军夫妇便也没再多问什么。王夫人提议让王凛带洛云去院子里转转，于是洛云便跟着王凛出了前厅。 大将军的院落布置很规整大气，只是景致相较与于洛云所见的其他府邸而言稍微单调了一些。 两人在院子随意散着步闲聊着。 洛云也听说了王凛被皇上赐封为骁宇都统的事，便向王凛询问了一些相关问题。从王凛那里，洛云大致弄清楚了延国禁军的大致配置。 禁卫军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精锐，延国的禁军主要分为三类：第一类是偏重于重型防御及作战的虎骑；第二类是偏重于灵活机动的防守及作战的黑鹰卫；第三类则是暗中行事的隐卫。 虎骑跟黑鹰卫洛云虽然对此知之不多，但也是有所耳闻的，但隐卫洛云还是第一次听说。虽然同属禁卫军，但隐卫却是十分神秘的一个存在。 隐卫平日都是在暗地里行事，因此极少被人所知。统管隐卫之人同样也是神秘莫测，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既无封号也无姓名。只有一个被称之为‘暗影’的代号。据王凛所说，‘暗影’的真实身份历来也就只有皇上跟禁军大统领知道，就连太子在未登基前也都是不曾见过‘暗影’的真实面貌，也不知其真实身份。 王凛对隐卫的了解也并不多，只是偶尔听他的姑父--禁军大统领卫靖随口提及过。 从王凛关于禁军的讲述中回过神来，洛云这才意识到两人已在不知不觉走到了院子的一处空地。 看到空地中间立了一处箭靶，洛云饶有兴致地走到箭靶旁。 洛云：“王大哥，这是你练习射箭的地方吗？” 王凛：“嗯。现在射箭倒是练得不多了，只是偶尔会练习一下，熟悉一下手感。” 洛云：“记得之前在陵州之时王大哥便答应要教我射箭的，只是当时我的手受伤了此事便一直没有了后续。” 王凛：“阿云你若是想学，我今日便教你。” 说罢，王凛立刻吩咐仆人去取了弓箭来，然后便耐心地指导着洛云射箭。 王凛站在洛云身后环抱着洛云的身体，左手握住洛云拿着弓的左手，右手则是握着洛云拉着箭右手。 根据王凛手把手的指导，洛云也逐渐掌握了射箭的姿势和引箭的力度。在洛云逐渐掌握了射箭的要领之后，王凛便不再过多讲解，而是洛云自己练习找一找感觉。 洛云第一箭射出去，箭落在了离靶心只有几厘米的地方。洛云对于自己的第一箭并不满意，紧接着便又射了一箭。 这一箭倒是射进了箭中心的红圈，只不过不是红圈正中的位置。 看着洛云射出的这两箭，王凛惊叹地问道：“阿云你当真是第一次射箭？” 洛云点头道：“嗯。” 王凛：“阿云你好生聪慧，连射箭你也是一学即会。” 洛云：“王大哥你过奖了，若不是王大哥你耐心的指导，我也不可能这么快便掌握这射箭的要领。只是还是射得有点偏了，我再试试。” “嗯。那你再试试。”王凛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一支箭递给了洛云。 第三箭，正中红心！ 一旁的王凛此刻心里也是十分惊讶，但见洛云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便也没有打扰她继续联系。 随后，洛云射出了第四箭、第五箭、第六箭........一连射了八支箭之后，洛云才停了下来。 看着后面几支箭全部正中靶心，王凛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惊诧，说道：“想不到阿云你射箭的天赋竟如此之高，初次学射箭便能在片刻间掌握要领，百发百中。” 洛云：“王大哥你过誉了。我并不是有什么射箭的天赋，只不过是算清楚了每一箭射出的角度、速度以及所需要的力度，然后根据王大哥你所说的技巧练习调整好实际的力度罢了。” 王凛：“是阿云你谦虚了。道理虽是这般简单，但真正能做到如你今日这般的人却也少见。” 确实，在这个时代，射箭除了基本技巧及要领之外，基本上靠的就是感觉，也就是肌肉的机械记忆。所以也会更强调练习技能的重要性，只有通过不断地练习，让肌肉产生机械记忆，才能确保每次射出的箭都能有较高的命中率。能像洛云这样每次射箭前都能在心里精准地秒算出射箭的角度、速度和所需要的力度，确实没有其他人能做到了。 虽然洛云能保证每一箭都能正中，但要保证每一次射出第一箭跟射出后续的箭之间的时间更短、更连贯的话，还是要形成肌肉记忆。 洛云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稍作调整之后，洛云便又继续练习起来。 王凛静静地在一旁看着洛云，洛云全神贯注练习的样子让王凛看得有些愣神。在他的眼里，此时的洛云如同仙女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着迷的光芒。 第十一章 见面礼 练了大概半个时辰，洛云觉得自己对弓箭的感觉越来越好了，于是便想挑战一下更高难度的练习。 洛云：“王大哥，这里可有移动靶？” 王凛：“移动靶？” 洛云：“嗯，就是这靶子不是这般固定不动的，而是是可以任意活动的。” 王凛：“移动靶我却是第一次听说。若是想要靶子灵活可动，一般是骑射或者是射活物。” 洛云：“不必如此麻烦，你看是否可以这样，将靶子用绳子吊起来挂到树上。这样一来，靶子便可随意晃动。” 王凛：“阿云的想法极好，我这就派人去准备。” 说罢，王凛便吩咐了家丁去准备。没多久，家丁便按照洛云的想法，将一个箭靶用长绳系住，然后将绳子的另一端拴在了树枝上，让箭靶垂直悬挂在一定高度。 “我要开始了。” 说完，站在箭靶一旁，用一只手握住箭靶王凛便将手中的箭靶松开，箭靶受到惯性作用开始左右摆动起来。 洛云发力将弓拉满，在心里计算着箭靶摆动的速度。 “嗖！”地一声，洛云射出的箭正好落在了靶心正中央。 第一件射出，洛云紧接着又拉满了弓准备趁着箭靶还在晃动的时候射出这第二箭。这第二箭明显比第一箭更难射准。 由于她第一箭射到箭靶上所产生的推力改变了箭靶原本摆动的规律，因而洛云必须要重新计算箭靶运动的规律。 精通箭术的王凛当然也很清楚洛云这第二箭的难度，看着洛云蓄势待发却又迟迟未发，王凛心里比洛云更觉紧张。 又是“嗖！”地一声，洛云射出的箭被牢牢扎进了箭靶的五环内。 洛云：“果然还是没有射中。” 王凛：“阿云你也不必失落，你箭术的天赋已是非常人能及，这毕竟是你第一次射动靶，而且这第二箭着实不容易，若换成一般人，怕是练上个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射得比你好。” 洛云：“王大哥你不用安慰我，我并未觉得难过或者失落，这个结果我也毫不意外。” 箭靶的运动轨迹比洛云预想的要更复杂，洛云一时之间无法精准的算出箭靶的运动速度及轨迹。只能大致估算一下，因而这一箭未能正中靶心也完全是在洛云的意料之内。 王凛：“那阿云你还要再试试吗？” 洛云：“嗯。我想再试试。不过在此之前，我想看看王大哥你是如何射这移动靶的。” “好！那阿云你可要看仔细了。”王凛信心十足地说道。 随后，王凛便拉满了弓等待着发箭。随着洛云将箭靶松开，箭靶左右摆动之时，王凛的第一箭便射了出去。 还未等洛云反应过来，王凛的第二箭也已射出，紧接着是第三箭。 王凛出箭的速度很快，而且每一次发箭的动作也是极其连贯，仿佛射出这三支箭中间完全没有停顿过一般。 毫无悬念，王凛的三支箭都正中靶心。 虽然之前在祁州军营的时候也见过将士们练习射箭，但那些人射箭都是严格按军营中训练的要求做的，动作看上去十分机械，全然不似今天王凛的这三箭如此迅速精准。 洛云向王凛请教射运动毫无规则的移动靶的诀窍，王凛也耐心给她讲了一些技巧。之后，洛云便在王凛的陪伴下继续练习射移动靶。 直至到午饭时间，管家来叫了二人去前厅吃饭，洛云这才停止了练习。 午饭过后，因为洛云说想去街上逛逛，于是王凛便陪着洛云出去了。 王凛和洛云两人出了大将军府不久，管家便来到前厅询问将军夫人洛云带来的礼物要如何处理。 听到说洛云带来礼物来，将军夫人立马提起了兴趣，让管家把礼物拿过来看看。于是管家便去库房里取了洛云带来的礼物。 “洛小姐说这个是给大将军的，这个是给夫人您的。”管家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个精致的锦盒子分别递到王骥和王夫人身旁的桌子上。 “这盒子倒是挺精美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看着王夫人将盒子拿起了掂量了一下，孙管家里面惊慌地制止道：“夫人您拿这东西可要当心些，洛小姐交代说这里面的东西易碎，要轻拿轻放。” “哦？易碎？”王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将木盒轻轻放回了桌子上。 “夫人若是好奇，直接打开盒子一看便是。” 听了王骥的话，王夫人也不再多想，直接动手解开了绑着盒子的绸带，打开了盒子。盒子里装在的是的六个不同颜色的玻璃小瓶，瓶子里装的是不同香味的花露水。 虽然现在已是八月，已不是最炎热的时候，但蚊虫依旧不少，花露水也还是很需要的。自从花露水的生意开始，京城中的花露水几乎年年都是供不应求，尤其是炎炎夏日花露水需求量大的时候，京城里每家卖花露水的店都会严重供货不足。每年京城里的各大府邸都是提前一年预定第二年的货。 洛云知道大将军一行人会在七月左右回京，那时市场上的花露水应该早早得就已被抢购一空，王夫人根本无法再买到。所以洛云便早早地给王夫人准备了这份礼物--秦宝斋限量款花露水套装。 果不其然，当王夫人看到这限量款花露水套装时，心里既激动又欢喜。 而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洛云所料想的一样，王夫人回京之后根本买不到花露水。好在之前王夫人去统领府拜望卫夫人时，卫夫人送给了她一瓶，不过这一瓶马上也快要用完了。 这些天王夫人也正发愁不知道该去哪里寻得花露水，结果洛云今天便给她送了这满满一盒，足够她用到明年。 王夫人将盒子里所有的小瓶子一一打开来闻了味道，发现每一个瓶子里的花露水都是不同的香味，但都是她喜欢的味道。 在祁州的时候，王夫人便收到过洛云从京城中寄过去的花露水。有一次洛云在给王凛的信中提到过花露水，王凛有些好奇，于是之后洛云便给他寄去几瓶不同香味的花露水。王凛原本是冲着花露水驱虫止痒的效果，等拿到花露水时才发现那种香味完全不适合他用。毕竟他每天在军营中，若是弄得浑身香味，恐怕会被营中其他人嘲笑一番不可。 因此，后来那些花露水王凛都给了自己的母亲王夫人。那也是远在祁州的王夫人第一次知道有花露水这个东西。 由于玻璃价格偏高，市面上卖的基本上也都是木质瓶或者普通瓷瓶封装的花露水。也是考虑到寄送的便利，因而当时洛云寄去祁州的花露水都是选用的木质瓶封装。 因此，这也是王夫人第一次见玻璃瓶装的花露水。 但是回京这段时间，王夫人也听人说过秦宝斋的玻璃瓶装的特别定制版花露水套装，但从未见过。秦宝斋的限量款花露水套装不仅价格极高，而且数量有限，每年就只有二十套。这种限量版套装每年都是刚上市便立马售光的。 看着自己的夫人看着这这花露眼睛里都是光，王骥不禁开口道：“前几日夫人还在发愁说花露水快用完了，这不今日便又收到这满满一盒子花露水。夫人你这下该满足了吧。” 王夫人瞪了一眼一旁淡定喝茶的王骥，说道：“老爷倒是沉得住气，还能这般气定神闲的喝茶。难道老爷你就真的对盒子里的东西一点也不好奇？” 王骥：“那本《孙子兵法》已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礼物了，我并不奢求其他礼物。” 王夫人：“那本兵书再好那也是送给凛儿的，又不是送给你的。” 王骥：“凛儿是我儿子，赠予他与赠予我又有何差？反正我的东西将来也都是凛儿的。” 王夫人：“老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既然你自己不想打开，那我便打开来看看。” 说着，王夫人便将王骥旁边的盒子移到靠近自己，然后慢慢将盒子上的缎带解开，将盒子打开。 见盒子打开，王骥也忍不住朝盒子的方向看去。 “这...这是.....” 王骥激动道有些说不出话。他立刻伸手去将盒子里的东西拿起来。 王夫人也瞬间被盒子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老爷，这马竟然如此通透，颜色如此艳丽，想不到这玻璃还能做成这样。” “这哪里是玻璃，这可是琉璃。”王骥一边说道，一遍小心翼翼地抚摸打量着手里的红琉璃马。 “琉璃？老爷说这个就是琉璃？”王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也凑道王骥身边细细打量着这匹鲜红的琉璃马。 当王夫人在马的脚掌下面看到“汗血琉璃马”几个字时，不禁惊叹道：“老爷，这真的是琉璃马！” 对于琉璃这种东西，王夫人也是回京之后有所耳闻，但直至今天才真正见到。王骥倒是见过一次，那是他前几日去一位旧友府邸拜望时见过一个琉璃制的老虎。 琉璃的制作完全是由官方控制，虽然工部每年也会有一定量的琉璃投入市场，但总体而言琉璃制品的商业化程度并不高。琉璃制品主要就两种途径可以获得，第一种方法就是就是等着皇上或者皇宫里的娘娘们赏赐；第二种途径就是去购买投入市场的产品，但那些投入市场的产品往往款式单一、选择有限，但价格却是高到离谱。而且常常是因为数量有限、供不应求所以极其难抢到。王骥在那位老友府邸见到的那匹琉璃虎正是皇上所赐。 看着王骥对这琉璃马爱不释手的样子，王夫人忍不住打趣道：“老爷刚刚不是还说不奢求其他礼物吗？现在倒是抱着这匹马不肯撒手了。” 听了王夫人的话，王骥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心里懊悔自己的话说得太早。 王骥：“洛云这孩子，送份见面礼都是这般有心。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弄来的。” 王夫人：“老爷怕是忘了，这花露水跟着琉璃原本就都是出自洛云。况且她跟工部关系密切，弄到这些东西总比我们容易些。” 王骥：“话虽如此，但那孩子能想到送这些东西，包括上回送给凛儿的兵书，足见她对我们了解和重视。” 王夫人：“老爷你说，洛云对我们如此花心思是为了什么？” 王骥：“夫人为何如此问？” 王夫人：“我只是在想，若是恰好洛云那孩子也对凛儿有意那该多好。” 王骥：“虽然那孩子与凛儿交好，但若真要说道谈婚论嫁，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得上我们凛儿。” 听到王骥的话，王夫人又想到了关于洛云跟云蔚之间的传闻，心里也是有些担忧。 “哎，怕就怕到头来也只是凛儿他的一厢情愿，终究无法圆满。”王夫人忧心道。 第十二章 有蹊跷 就在王骥跟王夫人闲聊之时，洛云跟王凛已经来到了街上。 两人在街上随意走着逛着。 洛云并没有什么特别想买的东西，纯粹只是想带刚回京不久的的王凛四处转转，让他感受一下京城的新变化。 洛云原本也是想着要带王凛去这京城中最繁华的街道清乾街转转，然后顺道去秦宝斋参观一下。但跟王凛闲聊中，得知王凛前段时间跟着卫陵已经去过清乾街了，也去过秦宝斋精品店了。当时王凛去秦宝斋是打算给王夫人购买花露水的，结果因为花露水早已没了存货所以他当时也只能空手而归。 于是，洛云只好临时调整安排，带王凛去了汇宝街。 如果说清乾街是京城里最繁华的商业街道，那么汇宝街则是京城里最有生活气息的一条街道。 与乾清街上商业高端的定位相比，汇宝街则是中小规模的商铺店面的聚集地，这里的商品品类繁多，但定位都比较亲民。因此在这条街上活动的多是京城中的普通百姓。洛云初到京城之时，若是要采办什么东西，也主要是会来这条街选购。 秦宝斋的总店，那时也只是个普通的杂货店，也是在这条街上。现在秦宝斋总店定位依旧还是中低端，但店面却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展了两倍。将隔壁两家店盘下来打通之后，秦宝斋便是这汇宝街上铺面最大的一家店了。店里的依旧是会有一些杂货，但现在的主要产品则是定位中低档的香皂、洗衣皂。 汇宝街终点转角处往西便是墨林街，往东便是宣文街。墨林街和宣文街是京城学子书生们主要聚集的街区。 墨林街上的商铺主要经营笔墨纸砚和书籍，宣文街上的商铺则主要是以字画及古籍为主。这两条街上的店铺层次不一，有性价比很高的小店面，也有一些高端的大商铺。 洛云和王凛一路沿着汇宝街走走看看，走到尽头时便往东转进了宣文街。两人在宣文街随意逛着，如果有一些看起来不错的字画的店铺，洛云也会进到店里看看。 洛云在一家店铺前停了下来，王凛也随之停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招牌，只见匾额上写着“壹方斋”三个字。 两人随即走进了店里，只见店里除了一个站在柜台前昏昏越睡的店小二，并无其他人。整个店铺面积不大，店面有些老旧。四周的墙上挂满了字画。 店小二见有人来，赶忙打起十二分精神，上前来接待两人。 “欢迎二位客官光临，请问二位有何需要？” “我们自己先看看，若有需要再叫你。”洛云说道。 见洛云如此说，那店小二似乎一下子没了兴致，但依旧客气的回应道：“那两位客人请随意看，看中了那副字画随时叫小的。” 说罢，店小儿便回到了柜台边。 正在此时，另一位中年男人走进了店里。那男人虽然长相普通，但神情确是严肃凌厉。 男人进了店便快步径直走到柜台前。 见此，店小二急赶忙询问道：“请问这位客人您想要点什么？” “我来取一副画”那男人冷冷地回应道。 听到这人是来取画，店小二立马产生了一丝警觉，又问道：“不知客官来取什么画？” “寒梅迎霜图。”那客人依旧冷漠地回应道。 听到这个几个字，店小二的脸上立马变了。 而此时正在挑选字画的洛云虽然也听见了店小二和客人的对话，但她却没有转过身去看那两人。眼睛依旧盯着展示的画卷。但如果洛云转身看到那二人时，便会察觉到那店小二此时紧张的神色。 “这位客人请稍候，我去叫我们掌柜的。”店小二装作正常地说道。 说罢，店小二便进了内堂。 很快，掌柜便跟着小二从后室出来。 掌柜在店小二的引导下走到那位客人身旁，然后问道：“这位客人，是您要取画？” “是。我来取《寒梅迎霜》图。”那客人依旧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仿佛他只是个传话的机器。 掌柜紧接着问道：“这位客人你既是来取画的，那可带有取画的凭据？” “有。”那人依旧冷着脸道。 “好。那请您跟我到后堂详谈。” 正当随掌转身要进入内堂时，一直安静听着他们对话的洛云叫住了掌柜。 “掌柜请留步。” 那掌柜听了洛云的叫喊，转身看向洛云这边。但随即，掌柜看了一眼店小二。 店小二瞬间会意，忙说道：“掌柜的，这两位客人是先来的，他们两位不是来取画的，只有这位客人是来取画的。” 听了店小二的话，掌柜神情中紧张的神情稍微有些缓和，他装作一切正常的样子问道：“两位客人有何吩咐？” 洛云：“刚刚听到掌柜您跟这位客人提到了一副名为《寒梅迎霜》的画，这幅画掌柜收藏在了内厅，想必是副名贵的画。想向掌柜您请教一下不知道这画可是什么稀有的古画或者什么大家之作？” 听了洛云的问题，那掌柜一时有些懵了，显然他没有想到有人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但瞬间，那掌柜便恢复了镇定，平静地回答反问道：“这位小姐也对画作感兴趣？” 洛云：“我对字画并无偏好，只是有位朋友喜爱，此次来也是想为那朋友挑选一副珍稀的画作。” 掌柜：“原来如此。若是小姐您那位朋友对画作感兴趣，我这里还有几副珍藏的前朝大家的大作，姑娘如有兴趣，我马上让小二去取来供小姐挑选。” “我现在还是对那副《寒梅迎霜》图比较有兴趣，恰好我那位朋友喜爱梅花，不知掌柜可否也让我看看那画，如果看下来满意，我愿意出双倍价钱购得此画。” 洛云知道那掌柜故意转移话题，便也没有顺着他的话继续，而是将话题转回到了那副《寒梅迎霜》图。 “实在对不住，这位小姐您要不再看看其他的画作，这副画已经被这位客人提前订购了，今日这位客人便是拿着凭据来取画的。若是这位客人不愿意，我这怕是也不好再拿出来让小姐您赏鉴了，更是断不可再将此画卖给您的。”掌柜故作为难地说道。 “提前订购？恕我孤陋寡闻，字画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如何提前预定吗？难道这图是根据客人的要求所作的？”洛云反问道。 掌柜神色有些慌张，但依旧故作镇定地说道：“这幅画确是是根据客人的要求找人画的。” 洛云看出了掌柜的紧张，也知道掌柜这句并非真话。于是继续追问道：“不知这副画是何人所画？” 洛云看出了掌柜此时已是心虚不已，却是在强装镇定。 “做此画之人平日十分低调，平日深居简出，小姐想必也未曾听过。” 洛云：“我或许确实未曾听过，但也想知道一下。日后若是再见到此人的画作，我至少也知道此人还画过一副名为《寒梅迎霜》的画作，不至于对他是一无所知。这画我不能看，但这作画之人的名字掌柜也不能相告吗？” 听了洛云的话，掌柜紧张的情绪更加明显了，也有一丝丝不耐烦。于是，便淡淡地说道：“此人名为张元。小姐，若是没有其他事，我还要带这位客人去取画，不好让这位客人久等了。” “抱歉耽误掌柜您的时间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您说的那个作画之人的名字张元，是哪个张，哪个元？”洛云继续追问道。 “弓长张，元宝的元。”掌柜冷冷地回应道。 洛云：“多谢掌柜。我这边也无事了，掌柜您忙去吧。” 掌柜这才如释重负，在吩咐一旁的店小二招待洛云他们之后，便带着那位来取画的客人去了内堂。 见掌柜跟那客人进了内堂，洛云便也离开了店里。 离开离壹方斋后，洛云便神情严肃、沉默不语。 一旁见状的王凛不禁问道：“阿云，那幅画是有何问题吗？” 洛云疑惑道；“王大哥为何如此问？” 王凛：“见阿云你自出了那店铺之后一直沉思不语，便想到了从前在祁州军营中与你一同查案。那时你调查时若是遇到可疑之处便是这般神情。” 洛云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觉那家店有蹊跷。” “有蹊跷？那家店有何蹊跷？” “具体的我也说不出，只是隐隐有这种感觉。那掌柜言行古怪，似乎在故意隐瞒什么。” “阿云，我相信你。你若说那店有古怪，那定是有问题的。要不这样，你先到前面的茶肆等我，我从屋顶上绕去那店铺后堂查探一番，看看是否真有蹊跷。” 王凛没有半分动摇的信任，让洛云心里顿觉感动。： “那王大哥你要小心些。” “嗯。我探查完之后会去前面的茶肆与你碰头。” 说完，王凛便迅速绕进了前面的小道中消失不见了。 洛云也按照约定去了前面的茶肆稍作休息同时等待着王凛回来。 但出乎洛云意料的是，她刚到茶肆坐下不久，王凛便来到茶肆与洛云汇合了。洛云心里十分惊讶于王凛查探的速度。 “王大哥你为何这么快就过来了？” “那店里根本不见那掌柜和那客人，我也觉得事有蹊跷，便赶紧回来与阿云你汇合。”王凛一边坐下一边说道。 洛云将倒满茶水的杯子递给王凛，同时寻问道：“不见掌柜和那客人？他们有可能在你去之前离开吗？” “应该不会。我再回去那店时距离那掌柜和客人进后堂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即便是他们去了后堂片刻都没有耽误立马又出来，以普通人的速度，他们定不会远离店铺二十米。我在高处，那店四周我都看得清楚。若他们真的离去，我也定也是能看清楚的。” 第十三章 追踪暗查 听了王凛的话，洛云心里更加疑惑。 洛云：“那依王大哥的想法，那两人应该还在内堂才是？而现在内堂却是空无一人。” 王凛：“后堂内确实不见那掌柜和那客人，但倒也不是空无一人，那店小二倒是在后堂。” 洛云：“那店小二为何在后堂？按理说他应该在前厅守着招呼来客。” 王凛：“我去的时候，那店门已经关上了。” 洛云：“我们刚离开，他们就把店门关上了，如此巧合?那王大哥你可看清，那店小二在后堂干什么？” 王凛：“他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只是因为不见那掌柜和客人，我心生疑惑却也没再顾得上那店小二。” 洛云在脑子里将王凛的话串联起来又迅速过了一遍，刹那间，洛云灵光闪现。她焦急地说道：“王大哥，还麻烦你赶紧再回去那店里一趟，那两人怕是还在店里。” 王凛：“阿云你为何如此说？” 洛云：“那掌柜和那客人定是有古怪。他们应该还没离开店里，你之前之所以没见他们，想必是那店铺后堂还有密室之内的地方。所以王大哥，你现在马上再回去一趟，这次你怕是要花点时间盯住那家店以及那位客人。” 看得出了洛云的紧张和着急，王凛立马答应道：“好。阿云，我现在马上再去那店里看看。你先回去吧，有什么消息我会离开派人通知你的。” “嗯。那王大哥你千万小心。” 随后，王凛便立刻离开了茶肆，飞速去往壹方斋。 跟王凛分开后，洛云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先去了一趟韩府。她想将这件事跟韩之仪商议一下。 到了韩府才得知韩之仪恰好不在府中，于是心中焦急地洛云便去了云府找云蔚。 “哥哥。” 闻声，原本正在看书的云蔚放下手里的书，看向洛云询问道：“你今日看起来有些不安，可是发生了何事？” “哥哥你可听说过一个叫张元的擅长画画之人？” “张元？擅长作画？”云蔚一边说着一边思索着，随即又紧接着道：“并未听说过此人，你问这人是何用意？” 洛云：“既有人愿意花钱买此人的画作，至少该是有些名气的。但若连你都从未听过此人，那这人十之八九是不存在。” 听了洛云的话，不明前因后果的云蔚顿时心生疑惑。于是洛云便将壹方斋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云蔚讲述了一遍。 听完洛云的讲述，云蔚若有所思道：“所以你刚刚向我询问那名叫张元之人，是因为你心中早已怀疑那名为张元的作画之人根本就是那掌柜胡诌出来的。” 洛云：“嗯。不知道哥哥对此有何想法？” 云蔚：“听你所说，我也认为那店有问题。但其中究竟有何隐秘我也无法推测，还是要等王凛探查的结果。” 跟云蔚聊过壹方斋的事之后，洛云便回了宅子等待王凛的消息。 等了很久也不见王凛到来，洛云开始为王凛但心。但洛云心里更宁愿相信另一种推测，那就是有可能是王凛发现了什么新线索，暂时还来不及先回来跟她汇合。 直到第二日一大早，洛云刚起床，便得知了王凛到访的消息。 在前厅见到匆匆赶来的王凛神情中夹杂着疲倦，洛云便知道他昨晚应该是没有睡。 洛云：“王大哥，你看起来有些疲累，是昨晚没睡好吗?” 王凛：“昨晚上我跟踪那人整整一夜，今日黎明时分，待那人睡下了，我才回去找了其他人继续盯着那人，这才有了闲暇过来同你商议。” 洛云：“你说跟踪了整整一夜的那人可是那位买画的客人？” 王凛：“正是那人。昨日我再次回到那壹方斋，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便看见那掌柜带着那客人从内堂里的一间密室出来了。随后，那客人便离开了，我也便跟着那人一同离去。跟着跟着才发觉那人确实有些不太对劲。” 洛云：“如何不对劲？” 王凛：“那人十分警觉，我跟踪他时，只要距离稍近一些，那人便有所察觉。这种警觉程度，绝不是普通之人所有的。除此之外，那人的行为也着实古怪。那人从壹方斋离开之后，先是去酒楼里吃了饭，再之后便回了家中睡觉。” 洛云：“大白天的睡觉？确实不太对劲。那他离开那壹方斋时手里可是拿着画？” 王凛：“他虽是拿着画离去的，但也并未见他把画交给谁，只是回了家中，将那画随手丢到了柜子上。” 洛云：“那后来呢？” 王凛：“后面会有几个新的人出现，为了方便讲解，我把我跟踪的那名从壹方斋取画的客人称呼为甲，后面出现的人物依次为乙、丙。” 稍作解释之后，王凛继续道：“直到太阳已落，甲方才起来，然后他换了一身夜行衣，蒙了面悄悄出了门。甲去了城西见了乙。乙穿着一斗篷，用帽子遮住了面容，看不清他的模样。我跟踪甲时怕他有所察觉故离得较远，因而没听清他们所说之事，只见乙给了甲一封信。之后，甲、乙二人分道而行。甲随后又去了城南见了另一个人丙。丙带着一顶黑纱的头蓬遮着面容，同样是看不清容貌。甲将乙给他的那封信交给了丙，二人又说了几句话便相继离去。甲回去时，天已蒙蒙亮，回去后甲便又睡下了。” 听了王凛的讲述，洛云心里有了一些想法，这时她才意识到整件事情远比她预料的要复杂。 她原本以为会是像贩卖假的古董字画画或者走私文物之类的事件，但不成想确实一件严重超出她预期的复杂案件。 根据王凛提到的甲乙丙三个人他们的交接方式，洛推测这三人应该是属于某个组织十分严密的团伙。 根据从上一世那个刑侦天才哥哥莫风那里学习到的知识和经验，洛云知道一个系统庞杂却又管理严密、分工明确的犯罪组织是多么难缠和可怕。一方面是这类组织所追求的东西或者说想要实现的目的一定是非常难实现的，因此他们在实现这样高难度的目标时往往手段会极其残忍。 另外一点就是，能够建立起这种体系健全、管理严密的组织之人，他们绝大多数情况都是有着极高的社会地位或者影响力。简单来说不是财富积累方面富可敌国就是权力大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步。 除此之外，这些人他们自己本身就是往往就是智力超、有勇有谋。因此跟这类组织交手或者抓出背后始作俑者是绝对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就连在上一世她那天才的哥哥也会偶有感慨：宁愿跟一百个单个的高智商的犯罪者斗智斗勇，都不想遇到一个有着庞大人员体系却分工管理极为成熟的犯罪集团。 想到这些，洛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洛云：“听王大哥你的讲述，我也觉得整件事情并不简单。甲、乙、丙三人的身份以及那壹方斋也十分可疑。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要跟干爹商量一下。那些人也麻烦王大哥你派人盯紧些。” 王凛：“阿云你放心，那三个人包括壹方斋我都找人紧盯着呢。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听了王凛的话，洛云心里有些疑惑。按洛云的想法，王凛昨天一直是跟着那壹方斋出来的那个客人，他那是也是独自一人在跟着，按道理来说他不可能再分身出去跟踪跟那客人甲接头的乙和丙。 洛云提出了心里的疑惑，听了王凛的解释，洛云越发觉得王凛是个思虑相对周全、处理问题能力很强的人，这一点其实洛云当时在祁州之时就已经发现了。 王凛在跟踪甲时，趁着甲白天睡觉的这段时间去找了支援。由于担心甲中途醒来，王凛自己并没有直接回去，只是在附近随处找了个店铺写了封信，让后找了个人去他府里送了封信给管家。整个过程只花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当然还有几两银子。 王凛在信上让管家派两三个府里的亲信过来。在那人睡醒之前，王凛叫来的支援人员便赶来了了。只是由于今日大将军出门时带走了大多数人，因此能过支援王凛的也只有两个人二人。 不过也正是这两个人，刚好让王凛有了人手去跟踪与客人甲接头的乙和丙。只是直至现在，王凛还没有跟那两个派出去跟踪人联系上，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是否获得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跟王凛说完正事之后，洛云留了王凛在宅子里吃早饭。之后，王凛便回府休息了。 待王凛离开之后，洛云也去了云府。 洛云将王凛所讲述的再转述给了云蔚，听了洛云的转述，云蔚也推测出这件事背后牵扯的是一个极其严密又庞大的组织。这跟跟洛云的判断不谋而合。 出于对洛云的保护，云蔚建议洛云将这件事告知韩之仪，将这件事交由韩之仪去查。 洛云虽然也想找韩之仪探讨一下，但她并不想像云蔚所建议的那样，将整个案子直接丢给韩之仪自己就这样不顾了。毕竟这个案件是由她自己发现的，她也想跟进这个案子，为这个案子出一些力。 听了洛云的想法，云蔚便也不再劝诫她放弃插手这个案子，只是说道：“你若真想继续调查这个案子那便继续查吧，如今我也有能力保护你，无论这件事背后的组织如何庞大，我也定会保护你绝不会受伤害。” 听了云蔚的话，洛云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与安心。 第十四章 可怜的楚钰 离开云府之后，洛云便径直去了韩府找韩之仪商量这件事。 韩之仪在听完洛云的讲述之后，也询问了洛云对这件事的看法，洛云也坦白的告诉了韩之仪自己推测。 韩之仪的想法跟洛云一致，但实战经验丰富的韩之仪比洛云看到得更多，也想到了很多洛云并未想到的东西。 韩之仪心里隐约有一个大胆的推测，但限于目前所有的证据不足，无法证明他的猜想，因此他并没有将自己的猜想告诉洛云。 之后，在韩之仪的要求下，洛云安排了他跟王凛的会面。 韩之仪要求王凛那边派出去跟踪探查的人有任何进展，都要第一时间告知他。奇怪的是，在之后连着的几个月，那三人便没有任何动静，都各自过着如同普通人一般的生活，三人之前也无任何联系。那个去壹方斋取画的客人甲自此之后也再也没去壹方斋，壹方斋也如同普通的字画店铺一样并无异常。 这个案子除了后来调查出了甲乙丙三人的身份之外，便再无其他新的线索。于是乎，在之后的日子里，洛云的主要精力便回归到了集政院的日常公务上了。 关于壹方斋案子的后续动向，王凛每次都是亲自来宅子里传达洛云。 很多时候，即便这个案子并没有最新的线索，王凛也会来宅子里找洛云说说话。洛云也会趁着王凛来的时候在射箭方面向他寻求一些指导和建议。 由于知道王凛时常会来宅子里找洛云的缘故，原本喜欢在集政府里办公的洛云也开始尝试在宅子里办公了。 在延国，对于有一定品阶的官员，办公时间、地点都是相对灵活的。如果没有一定要在办公场所办公的理由，例如有一些不能带出去的文件档案之类的，还是有很多官员倾向于在自己府中办公。而洛云因为还保留着前世的工作习惯，习惯性的会将工作和生活分开来。因此，平日里她工作的时候更喜欢在集政府的房间里办公。但现在，洛云也在尝试着慢慢改变这种办公方式，尽量多的在宅子里办公。 除了在宅子里办公的时间更多之外，洛云去云府的次数也少了。 通常洛云去云府里也更多的是为了公务上的事情，云蔚是基本上不怎么来宅子里找洛云的，只是会时常差人来给洛云送一些京城中正流行的衣服首饰什么的。 洛云自己对衣服首饰这些不是很在意，基本不怎么会主动去买衣服和首饰。洛云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衣柜里的新衣服和首饰大部分都是由云蔚为她准备好的。当然也有一些是韩夫人和自己的养母林氏为她准备的。 原本对于云蔚派人来送这些东西洛云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洛云发现，近段时间云蔚派人来给洛云送衣服首饰的频率比之前要高许多。之前衣服基本上是会在换季时送几套，首饰基本上是一年会送两三次。但最近云蔚却是每隔一个月便会派人来送两套最新款的衣服和首饰。 自从被王凛撞见过一次云蔚派人来送东西，洛云便告诫管家薛帆对于云蔚送来的东西都要低调处理，洛云不想让王凛误会她的跟云蔚的关系。 就这样，时间转眼便已临近中秋节。 这日，有一段时间未曾见到的楚钰突然来了宅子里找洛云。 洛云：“你今日为何来了？” 楚钰：“就是好久没见到你了，想来找你说说话。” 看着楚钰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洛云不禁好奇道：“你最近在忙些什么？怎么一副看起来很累的模样？” 楚钰叹了口气，假装埋怨地说道：“哎，还不是你弄出来的那花露水。” 说着，楚钰看了一眼洛云，见洛云没接他的话，像是再等待着他进一步解释。 于是楚钰便紧接着自顾自地解释道：“你应该也知道，你那花露水现在在京城中可是各府里追捧的宝贝。可是这花露水一直都是卖断货的，就连提前预定都不一定能预定得上。因为这花露水难求，而我母妃也知道我会做那花露水，于是便让我给她做一些。所以这段时日我便一直在府里给我母妃做花露水。” 楚钰一边说着，一边装出一副惨兮兮的样子。 洛云：“辛苦的该是你府里出力干活的家丁们，你又何必装出这副可怜的模样。” 楚钰：“虽然那些累活重活本少爷没有亲自干，但像蒸馏、萃取这些机密的工艺相关的活不还得本少爷我亲自来做。这些活一一做起来也没那么轻松呀。” 洛云：“没想到对这花露水的工艺保密意识如此强。” 楚钰：“那是自然。这花露水的制作工艺可是我延国的秘密，若是这工艺从我这里不小心泄露出去传到别国，且先不说皇叔是不是会龙霆震怒，我父王和我舅舅恐怕也都不会轻易绕了我吧。还有朝堂上那群老家伙，整日里口口声声‘为了延国江山社稷’，若我真正的泄露了这机密，岂不是会被他们当成出卖延国机密的罪人。” 楚钰的话让洛云再一次感受到了延国对知识产权的重视程度。同时也再一次印证了洛云对楚钰的看法。楚钰虽然平日里看着不着调，但在关乎国家利益的事情上还是很有分寸的。 洛云随后有问道：“为何你府中的花露水用得如此快。难道府里没有提前预定了一些备用吗？“ 楚钰：“是提前预定了一批。你应该知道的，现在市场上能生产售卖花露水的也就只有秦宝斋和泰源商行这两家。他们两家对花露水提前预定的数量都限制在20瓶，精装版的话更是仅限1瓶。如果是超过这个数量，供货时间便会增长半年至一年不等。即便是两家店的预定都加上，也就只有40瓶。也就是说半年内只有40瓶的用量，但就那一瓶的分量，就我母妃一人用也还不够用十天的。” 洛云：“听你这么一说，也确实如此。这一瓶花露水的量确实不大，普通版的一瓶也就八十毫升左右的量，量稍大一些玻璃瓶精装版也不到两百毫升。但若只是涂抹在蚊子叮咬处的皮肤上用量应该也还好。想必是王妃将其加到水中用来沐浴或者是大量涂抹于身体，所用的量应该会大些。” 楚钰：“正是如此。除此之外，我娘还送出去好几瓶，所以那几十瓶花露水远远不够用。” 洛云：“这花露水工部不是也有生产吗？你没直接从工部要一些吗？” 楚钰：“你是知道的，工部所生产的花露水本身产量也不大，工部所产的花露水都优先供给宫里。这夏日炎炎，后宫的妃嫔娘娘们对花露水的需求更是大，工部所产的花露水基本上没有剩余。母妃也不想因为花露水的事让舅舅为难，便狠心让我这个做儿子的受苦受累。” 看着楚钰一脸委屈的样子，洛云不禁笑了。 随后，楚钰又道：“哦，对了，你近日怎么经常不在集政府？往常这个时候你应该在集政府里处理公务的。” 洛云：“最近想换个环境办公。这些日子经常在宅子里办公，现在也慢慢习惯了，也开始发现在家办公的好处了。在宅子里办公，不像在集政府那里总是紧绷着的。若是累了，也能稍微散散步或是跟爹娘聊聊天，稍微放松一下。” 楚钰：“你早该如此了。何必整日闷在集政府里。像现在这样多好呀，这样我便能常来宅子里找你了。省得总担心去集政府里会遇见朗哥。” 听了楚钰的话，洛云不禁想起了楚钰见到云蔚时那种老鼠见了猫似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 楚钰当然也知道洛云为何发笑，但他丝毫不介意。 楚钰紧接着问到：“马上就中秋节了，你有什么打算吗？要不要跟我去街上凑凑热闹。” 洛云：“实在抱歉，中秋节我有其他安排了。已经跟干爹干娘说好了，今年的中秋去他们那里过。晚饭后可能还要陪干爹干娘说说话，应该抽不出空来看庙会了。你要不找其他人吧。” 听了洛云的话，楚钰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说道：“那还真是可惜了，看来今年中秋佳节是注定了要让本少爷体验一次独自逛庙会的寂寞了。” 、 洛云：“往年过年过节你不会邀一些朋友去玉满楼聚一聚吗？怎么？今年没有邀请他们吗？” 楚钰：“今年有些不同。没地方请他们吃喝了，索性就把聚会取消了。” 洛云：“没地方？玉满楼不是有一间你专属的房间吗？” 楚钰：“唉，那间房今年让给别人了。” 洛云打趣道：“哦？这京城中除了云蔚竟还有别的人能让你楚少爷乖乖让出地方？” 楚钰：“就是卫陵那小子。” 洛云：“卫陵？卫大统领之子卫陵？” 楚钰：“就是他。” 洛云：“平日也不曾听你说过跟他有往来？” 楚钰：“只是认识而已，算不上有来往。” 洛云：“没有往来？那你如何愿意将房间让给他？” 楚钰无可奈何道：“哎，谁让我打不过他。” 洛云：“听你这话似乎跟他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我倒是很有兴趣听一听。” 楚钰：“算了，反正我们都这么熟了，对你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而且这事吧，即便我自己不说，你也有可能通过他人之口知道。与其这样，还不如我自己先招了，省得倒时候有人添油加醋毁了本世子一世英名。” 洛云被楚钰的话逗乐了。 随后，楚钰继续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小的时候被那小子揍过一次。知道那小子不好惹，所以不想去招惹他。” 说到这儿，楚钰停顿了一下。洛云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继续讲述。 第十五章 中秋宴 紧接着，楚钰又装模作样的感叹道：“哎，往事不堪回首。那时候我还不到十岁，卫陵那小子比我小两岁。他那时个头也比我小一截儿，本以为他是个软柿子，没想到打起架来下手那真是一个狠。” 洛云开玩笑道：“没想到你从小便是这般欺软怕硬。” 楚钰：“什么欺软怕硬，本少爷这是能屈能伸。” 洛云被他逗乐了，顺着他的话道：“好，好。是能屈能伸不是欺软怕硬。” 楚钰继续道：“自那次之后，我便也不再去招惹他了。也基本没有什么来往。唯一一次来往是有一次我遇上点麻烦，只能找他帮忙。原本没报多大希望他能帮忙，没想到那小子就是吃软不吃硬。在他耳边多说了几句好话，那件事他很快便帮我摆平了。其实这次也算是本少爷还他的一份人情。” 洛云：“玉满楼的那间房不仅清静，而且位置也是绝佳的。不仅能俯瞰整个清乾街，连不远处的古漪河也能看得清楚。想必卫陵是要宴请什么重要的人，才会想到找你借用了那个房间。” 楚钰：“其实是卫大统领想要设宴招待回京不久的王大将军及其家眷。卫陵只是来替大统领选地方的。” 洛云：“大将军一家也久未归京，刚好可以借此机会感受一下京城的繁华热闹。卫大统领倒是思虑周到。” 洛云话音刚落，原本歪坐着的楚钰“哎呀！”一声，突然噌的一下站起来了，把洛云吓了一跳。 洛云：“怎么了？” 楚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我怎么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我这段时间在家做花露水的时候，想到了一种能优化流程的装置，今天来得匆忙，都忘了把图纸带过来给你瞧瞧。要不你现在随我回府里吧，给我指点指点。” 洛云：“啊？现在吗？” 楚钰：“嗯，就现在。此时宜早不宜迟。” 为了不打击楚钰的热情，洛云便只好随楚钰去了王府。 中秋节当晚，洛氏一家以及云蔚都应邀来到韩府。 韩府里早已准备妥当，待着众人到齐，晚宴便随之开始。 筵席之上，众人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闲话家常，心情也是十分轻松愉悦的。在这样温馨欢乐的氛围中，众人的兴致都十分高涨，脸上也都洋溢着喜悦。 与此同时，玉满楼里。 在一个雅间之中，大统领卫靖一家跟大将军王骥一家也正把酒畅谈。 正当大家都尽兴之时，楼下传来一阵欢呼雀跃之声。众人的交谈也随即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 正当大家疑惑不解想要询问究竟之时，卫陵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看向在座众人，说道：“差点忘了，是祭月仪式开始了。” 听了卫陵的话，大家才恍然大悟。 卫陵随即走向王夫人，说道：“从这间房的窗户可以清楚的看到这条街上的祭月仪式，舅娘要不要过去看看。” “哦，是吗？那我倒要看看。离开京城多年，好久没有看过京城中如此热闹的场面了。” 说着，王夫人便离席走向窗边。卫陵也紧跟其后来到窗边。 看着楼下欢闹的祭月仪式，王夫人也不知不觉被这喜庆的氛围所影响，心情十分愉悦。 “这个地方还真是不错，不仅房间宽敞清静，而且位置也是绝佳。从这里看去，不仅能看到清乾街上的祭月活动，连那远处的古漪河畔的景致也能看得清楚。”王夫人微笑着说道。 此时，卫夫人也往窗边走去，听了王夫人的话，便笑着回应道：“这次这个地方是勋儿选的，这孩子这次确实是用心了，能想到这么一处好地方。” 听了这些赞美，卫陵心里很是高兴。他神采飞扬地说道：“舅娘，这间房的妙处可不仅于此。” 王夫人：“哦？还有何妙处？” 卫陵：“再等上不到半个时辰，你们便知道了。正是因为想让舅舅、舅娘、表哥你们看一看这京城里独有的景象，我才特意找了这么一处地方。” “京城中独有的景象？那我到时很有兴趣见一见。”王夫人笑着说道。 此时，韩府里，晚宴刚刚结束。 饭后，韩之仪将云蔚和洛云叫出了大厅，带着两人来到院子里一处亭子。 亭子的里四面都挂着玻璃制的灯箱，灯箱里蜡烛透出来的光让整个亭子变得明亮。亭子中心的石桌上摆着酒和点心。 待大家都坐了下来，韩之仪才缓缓开口道：“今日是中秋佳节，团圆之日，你们兄妹俩也如今也是团圆了。刚才筵席上人多，不能为你们兄妹团聚庆祝。来，这杯酒，敬你们兄妹团圆。” 云蔚和洛云应着韩之仪的话举杯共敬。 一杯酒喝完，韩之仪又将酒杯倒满。他抬头看了看空中那一轮皎洁明亮的圆月，紧接着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酒杯，然后将杯中酒成一条线倒在地上。 “这杯酒敬你们的父亲，他在天上看着你们兄妹俩能团圆，一定也是十分欣慰。愿他能在天上护佑你们。”韩之仪道。 “愿爹、娘在天之灵护佑我跟妹妹。”一边说着，云蔚一边将酒杯里的酒成直线倾倒在地上。 随即，洛云也照着云蔚将酒倒在了地上，说道：“愿爹、娘在天之灵佑护我们。” 缅怀过云净夫妇以后，三人在院子里又聊了一会儿便回了前厅与其他人汇合。 回到大厅时，洛乾元和洛明渊正在对弈，林氏跟崔氏正在闲谈，气氛十分和谐。刚坐下没多久，便听见远处传来接连不断烟花的声响。 节日庆祝的烟花一般会在两个地方燃放：一处是皇宫之中，主要是给不能出宫的内宫嫔妃和皇子公主们观赏的。另外一处是在古漪河畔，供京城百姓庆祝。两处几乎是同时燃放，其中古漪河畔燃放烟花的规模更为宏大。 韩府离两处烟花燃放地都太远了，因此此刻在韩府里的众人也只能远远的闻其声而不见其火光。但好在已经见识过多次烟火表演的众人对此也并不觉得可惜。 而此时玉满楼的雅间之中，众人聚集在两扇窗边，观赏着焰火表演。 当看到烟花在天空绽放的瞬间，黑暗的夜空霎时间被五彩斑斓的火光照亮，众人这才明白卫陵所说的“妙处”是指的这里能清楚的看到古漪河畔燃放的烟花。 虽然卫大统领一家人之前也早已经见识过烟花，但这次从不一样的角度再次观看，依旧觉得壮观。而对于初次见烟花的大将军一家人，当然毫无疑问的被这绚烂夺目的焰火震撼到无法言喻。 此刻，看着一簇簇的绚烂的花火在空中绽放开，王凛又不经想到了洛云。他在心里祈盼着有一天能与洛云两个人一同欣赏这焰火绽放的绚烂之景。 中秋节过后，距离洛明渊跟秦素素的婚礼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为了这件大喜事，宅子里骤然忙碌了起来。 洛氏夫妇二人在京城中没有亲友，倒是有几个外地的远方亲戚，但极少往来。于是这次婚宴便也没有邀请他们，主要还是让洛明渊请了一些在京城中认识的朋友以及在太医院的同僚们。洛氏夫妇这边就只邀请了韩之仪夫妇和云蔚。 婚宴的请帖也早已送了出去，回帖也收齐了，到场来宾的事宜算是确认下来了。但还有关于婚宴当日的座席位置、筵席菜品、仪式流程等一系列问题还未确认。 关于婚礼事宜洛云很少过问，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洛明渊也很少去过问这些事，都由着洛氏夫妇全权负责。再由两位管家-薛帆和宋蓉蓉从旁协助，婚宴事宜也算是进展有序。 虽然婚宴的事情繁琐忙碌，但洛氏夫妇也没有忘记洛云的生日。原本他们想要在宅子里给洛云办生日宴庆祝，但被洛云以洛明渊婚礼的事情更为重要个紧急为由婉言拒绝了。洛云拒绝这件事的真时的原因是，她不想再继续讲九月份那个自己重生的日子当做生日，而是要把这具躯体真正主人-云萱的出生之日当做真正的生日。洛云希望以能以这种为云萱庆生的方式纪念她、感谢她。 而知道洛云身世的韩之仪和云蔚，也是在五月份生日的时候，也就是云萱生日的时候就已经给洛云送来了生日礼物、为她庆祝过了。 八月在忙碌中飞速过去，转眼间，便到了九月。 与云蔚生日也是在九月中旬，并与洛云重生的日子是同一天。洛云早早便跟云蔚约定好，要在他生日当天早上陪他一起去清园扫墓。 于是，这天一早，洛云便已在宅子里等待着云蔚来接她。 云府的马车缓缓向宅子驶来，并在宅子门口停了下来。 “公子，我们到了。” “好。你去扣门吧，我就不下去了。” 回应着云喜的话，但云蔚的眼睛却没有离开过手里的书，全然没有要下车的打算。 得知云蔚已经到了在门口等候她，洛云便出了宅子。 正当洛云朝云蔚马车方向走去时，便看到不远处有人正驾马而来。 洛云停下脚步，看清楚了来人，心里不经生出一些喜悦。 “王大哥，你怎么来了？”洛云道。 马在洛云身边停了下来，王凛随即下了马。见到洛云，王凛脸上也露出喜色，但身旁不远处的马车还是让他心里有些在意。 “听闻今日是你的生辰，这是我为你挑选的礼物，希望阿云你能喜欢。” 说着王凛便将手里一个精致的锦盒递向了洛云。 洛云接过锦盒，心里既高兴又有些懊恼。高兴自然是因为王凛能记得她的生日，而且还特意一早来给她送生日礼物。而洛云懊恼的是她自己的思虑不周，没有提前料想到王凛今早会来，因此并没有提前告知他今日她有其他安排。 洛云：“谢谢王大哥。” 王凛：“阿云你要外出？” 洛云：“是。今日有一个非去不可的地方。” 王凛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那边，此时马车里的云蔚正撩起车窗的帘子看着他们。王凛觉得此时云蔚看他的眼神中带着挑衅和炫耀，他仿佛听到对方在对他嘲讽道：“云儿的心思一直都是在我这里，无论你怎么争取也是没用的。” 王凛：“跟云公子一起吗？” 洛云：“嗯。” 看着王凛失落的神情，洛云心里也有些难受。 察觉到了洛云神色的异样，王凛误以为是自己今日突然到来以及在云蔚面前送她礼物的行为让洛云难堪了。 王凛：“我不知你今日要跟云公子一同外出，是我不请自来了，让阿云你为难了。” 王凛的道歉反而让洛云心里更加难受，她知道王凛误会了她跟云蔚的关系，但她却无可奈何。洛云现在还不想公开她跟云蔚的真实关系，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身世。 洛云：“王大哥，你多虑了。你能记得我的生辰我真的很高兴。只是我今日确实另有安排，让你白跑一趟真的很抱歉。” 王凛：“阿云，那你先上车吧，别让云公子久等了。改日我再来找你。” 洛云：“嗯。王大哥，谢谢你的礼物。” 第十六章 洛云的想法 看着缓缓远去的马车，王凛内心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沮丧和失落。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刚刚云蔚看他的神情。即便那是只有短短几眼的对视，却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道无形的伤痕。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最后逐渐不见了踪迹，王凛收拾好了情绪，驾马离去。 他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只要洛云能过得幸福快乐，其他都不重要了。即便那个能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他，但他也还是能远远地看着她，默默地守护着她。这样也就足够了，他也不再有其奢望了。 马车上，洛云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她看向云蔚道：“哥哥你是不喜欢他吗？” 对于洛云突如其来又有些莫名其妙的问话，云蔚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他便明白了洛云的问题。 云蔚的目光依旧没有挪开手里的书，只是云淡风轻的回答道：“是。” 云蔚原本以为洛云会接着他的话继续说些什么，却一直没有洛云再开口。此时云蔚也按捺不住，他的目光终于从手里的书挪开，转而看向沉默的洛云。 见洛云正双手捧着王凛送给她的礼物，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木盒。洛云将木盒的东西取出，云蔚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只簪子。 云蔚：“看来他的眼光也不怎么好，挑选的礼物品味竟是如此之差。” 洛云并没有理会云蔚的话，她将自己发髻上的簪子取了下来，将这只被云蔚评价是”品味差“的簪子插入发髻上。 在洛云看来，王凛送给她的这只簪子并非如云蔚说得那般不堪。虽然不及云蔚之前送给她的那些发簪那般设计精美，处处透露着低调奢华之感。但总体上来看这只簪子确实是洛云喜欢比较简约的风格。从这簪子的风格上来看，洛云知道王凛为她挑选这份礼物还是花了心思的。 看着洛云的举动，云蔚放下了手里的书，一脸认真看着洛云。 察觉到了云蔚注视的目光，洛云回过神来，看向云蔚道：“怎么了？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此时云蔚的神情全然不似刚才那般随意，他认真地问道：“看样子，你是已经认定他了吗？” 洛云：“我不知道我跟他以后会怎么样，但至少现在我的心已经选择了他。” 云蔚：“我是当真觉得他配不上你。虽然家世上还算般配，但论样貌、论才学，王凛哪一点配得上你？京城中如此多家世学识样貌皆是上等的才俊公子，你为何偏偏选了他？” 洛云：“哥哥所指的才俊公子是谁？” 云蔚：“你觉得辰风如何？” 洛云：“简大哥确是样貌、家世、人品、才学具佳，但他却不是我心中的那个良人。” 紧接着，洛云又继续说道：“我知道哥哥你是在为我的事情操心，但这件事，我还是想听从自己的心。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想试一试，我不想让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 云蔚：“既然你已认定了他，我若再针对他也毫无意义。作为兄长，我只愿你能过得幸福。你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做，以后我不会再阻拦你们了。” 听到云蔚说不反对她跟王凛，洛云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被一种幸福的感觉充斥着，那是一种被至亲的人信任和支持的幸福之感。 洛云：“谢谢你，哥哥。” 云蔚：“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将你的身世告知他？” 洛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云蔚：“你若不告诉他，想必他也会跟旁人一样看待你我的关系。你就不怕他误会？” 洛云：“我想他已经误会我们了。但这也是我能预料得到的结果。” 云蔚：“云儿，之前我便问过你为何不愿公开你的身世，你当时只是说你有你自己的考虑。时至今日，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何不愿意让世人知道你真正的身份？” 洛云：“因为我不想我现在的生活有任何变化。” 云蔚：“此话何解？” 洛云：“如若我公开了我的身世，我便只能是‘云萱’，是云府的大小姐，而无法继续成为‘洛云’了。而我不想改变，我想继续做‘洛云’。” 云蔚：“如果只是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忧。即便你公开了你的身份，你也还是可以做你自己。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有人强迫你改变什么。” 洛云：“哥哥，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即便是我可以保持不变做我自己，但不代表我的生活就没有变化。一旦我的身世公开，世人便皆知我是死而复生的云府大小姐，这件事本身就会引起轩然大波。哥哥认为，我作为此事的当事人能完全脱离这场波动吗？一旦我在这波动之中，我现在的生活便不可能再平静了。” 听了洛云的话，云蔚沉默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很了解洛云，但现在洛云跟他说的这些，让他觉得自己还不够了解她。 洛云看着沉默的云蔚，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而这其中，最让我害怕的便是我跟洛家之间的关系会有变化。如果他们知道我是云府的大小姐，以他们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定是不能再以平常心看待我们的关系了。或许爹、娘和大哥还是会一如既往像家人一般爱护我，但我与他们之间总是会有‘云府大小姐’这层看不见的纱隔着。我不希望我跟爹、娘，跟大哥的关系变成那样。” 云蔚：“你为何会如此想？或许他们根本就不在意你的身份呢？” 云蔚的这一问有些心虚，他是知道的，要改变一个人根深蒂固的观念是有多么困难。 洛云：“一旦我的身份公开，即便他们真到能毫不介意我的身份，但难免不会有人有意无意地暗示和提醒着他们我的身份，这便是所谓的‘人言可畏’。没有人能真正做到全然不顾世俗的眼光。我不愿让他们为了我承担太多来自世俗的压力。” 云蔚：“在一开始便不让世人知道你的身份，便不会让洛氏一家承担压力，也不会让你跟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变化。这便是你的打算吗？” 洛云：“嗯。这便是我的想法” 云蔚：“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跟王凛，你们两人之间便会有诸多的坎坷，甚至很有可能你会错过这段缘分。” 洛云：“我知道。” 云蔚：“若是只告诉他一人呢？我想他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的。” 洛云：“我又何曾没有想过。如若我将这个秘密告诉他，我便也能直接告诉他我对他的心意，或许我们直接的关系能更进一步。但真到那时，他又改如何去解释我跟你的关系，他又会不会因为无法解释你我之间的关系而被世人所误解？我也不愿让他来承受保守秘密所带来的压力。” 云蔚：“罢了，你有你自己的考虑。你若不愿意公开身份，我便继续帮你保守秘密。” 洛云：“哥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自私?” 云蔚：“你为何如此想？” 洛云：“我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我很自私。我明知道你和干爹是希望我公开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回归云府。但我却因为自己的担忧而迟迟不愿意将此事公开。” 云蔚摸了摸洛云头，温柔地说道：“你这傻丫头，不要胡思乱想。你能回到我身边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了，至于你是否公开身份我当真不在乎。只是觉得你若将身世公开，之后的路应该会更轻松些。我想韩世伯应该也是这般想法。” 洛云看着云蔚，只觉得心里很温暖。 “今日是你的生辰，其他的事情先先放一放以后再说吧。来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说着，洛云将挂在自己腰间的一个小小的蓝色荷包解下来递给了云蔚。 洛云上车之时，云蔚便察觉到了她腰间的荷包。 而注意到这个荷包的原因，一是因为这是这个荷包是他第一次见洛云带。另一方面，这荷包不大，但看上去鼓鼓囊囊的，云蔚也确实有些好奇里面装着的东西。只是因为后来两人一直谈论着别的事情，云蔚便也忘了询问洛云荷包里面装着的东西是什么。 现在听到洛云说这里面是送给他的生辰礼物，云蔚还着实有些意外。 云蔚接过荷包，没急着打开，而且先仔细看了看这荷包。这荷包是用上好的锦缎缝制的，做工十分精细。荷包正面绣着一枝两朵白色的花，在荷包的左下角还用黑线绣了一个“云”字。 云蔚：“这荷包倒是很别致。看这做工应该是他人所做吧。” 洛云：“设计创意是我的，料子也是我选的。只是这缝制和刺绣的工艺确实是请了旁人帮忙。你是知道的，女工之事也不是我所擅长之事。” 云蔚：“蓝面白花，这图案跟配色的设计确实让人耳目一新。” 洛云：“这图案是跟里面的礼物相呼应的。你打开来看看里面的东西，看看是否喜欢。” 云蔚：“这图案绣的是白兰，莫不是这里面的东西跟白兰有关？” 洛云：“你打开看看便知道了。” 第十七章 幸福再次来临 云蔚将荷包打开来，取出里面的东西。映入眼帘是一个质地通透但非常小巧的立方体。 让云蔚惊奇的立方体里面尽然完好的包裹着一株花。立方体里面的的两朵花体态娇小，洁白无瑕。小小的花儿正恣意绽放着，充满了生机。 云蔚惊讶道：“你是如何做到的？这株白兰花看上去还如此鲜活。” 一边说着，云蔚又转动着立方体仔细观察着。 “这东西虽然也是如玻璃一般通透，但比玻璃要轻得多。这究竟是何材质？你又是如何将这白兰完好无损地放入其中的？”云蔚继续询问道。 见云蔚觉得惊奇，洛云也并不意外。 洛云：“你所说的白兰在我的认知中其实是叫做铃兰。” 云蔚：“铃兰？从未听过这种叫法，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此花形如铃铛，叫做‘铃兰’亦是恰到好处。” 洛云：“铃兰的花语是‘幸福再次到来’，寓意着幸福来临。这铃兰我特意只选了花枝上的两朵花，这两朵花代表了你和我，寓意着你我相互陪伴，一起迎接幸福的来临。” 听了洛云的解释，云蔚心里觉得温暖。他看着洛云，：“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洛云微笑着道：“哥哥你喜欢就好。” 云蔚：“你可以告诉我这东西你是如何制作的吗？” 洛云：“这个东西的制作原理取自琥珀，因为是人工所做非天然形成，因此也称为‘人造琥珀’。” 云蔚：“人造琥珀？你这么一说，这东西却也是与琥珀很相近。琥珀确实能将虫保存长久却又栩栩如生，只是琥珀质地却远不如你这东西通透清晰。” 洛云：“天然琥珀的形成需要万年之久，形成过程中也融入了许多杂质，因而整体效果确实不似这人造琥珀般通透。天然形成的琥珀主要材料是松脂，而这人工琥珀的主要材料叫做人工合成树脂。至于具体的制作过程，讲起来也有些复杂，还是等之后你来宅子里，我直接演示给你看。” 云蔚：“好。” 两人在马车上聊着天，不知不觉便到了清园。 清园扫墓结束之后，洛云便随云蔚一同回了云府。 虽然今年洛云没有与云蔚同一天办生日宴，但云蔚的生日宴却依旧如往年一样在云府里举行，只是将以往的晚宴改成了午宴。 云蔚和洛云回到云府时，简言和慕容璟已经到了，两人正在院子里下棋。除了云蔚邀请的这两人，楚钰和孟子墨随后也不请自来了。 与其说楚钰和孟子墨是不请自来，更确切的说是他们被家里的长辈强迫着来的。作为长辈的怀王爷和静安公主也给云蔚准备了礼物，于是便派了自家这两个小辈将礼物送来了。 知道自己是不请自来了，楚钰和孟子墨原本也没打算留下来用膳，想着送完礼物便离去的。但云蔚今日似乎心情不错，便留了两人一同用膳。 筵席之后，楚钰旁敲侧击的想知道洛云给云蔚送的礼物，但云蔚没有让他如愿。于是乎楚钰便也没有兴致继续呆下去，便找了借口离去了。 随后，孟子墨也离开了。 洛云是接近晚饭的时候离开云府回宅子里的。因为洛云已经跟洛氏夫妇说好晚饭前会回去跟他们一起简单的庆祝生日。除了云蔚和韩之仪这两个知情人之外，其他人都还是将今天认作是洛云的生日。 虽然洛云今年没有举办生日宴，但其他人也依旧为她准备了生日礼物。慕容璟和简言像往年一样，直接将送给洛云的生日礼物带来了云府当面送给了洛云。而其他人包括楚钰和孟子墨给洛云的礼物都是直接送到宅子里的。 在云府的时候，楚钰和孟子墨便已经将给洛云准备的生日礼物送到宅子里的事情告知了洛云。而其他人包括韩夫人、廖清乐、叶琅琬、严凌霜、秦素素、沐云帆也都派人给她送来了礼物，只是这些也是洛云回到宅子才知道。 晚上，洛氏一家人一起为洛云简单的庆祝了生日。这是洛云离开陵州之后第一次跟洛氏夫妇一起庆祝生日。从前在陵州的时候，每年这个时候，也是这样一家人一起为她庆祝生日。如今一家人再次重聚一起为她庆祝生日，洛云心里觉得十分温暖。 云蔚的生日之后，洛云便抽空去了一趟大将军府找王凛。 云蔚生日那天早上宅子外发生的情景一直萦绕在洛云的脑海中，每当想到王凛那时失落的神情，洛云的心里就会觉得难受。 到了大将军府，洛云扣了门，出来应门的是大将军府的管家。见是来人是洛云，管家十分客气的向她行了礼。 管家：“原来是洛小姐，您是来找少爷的吗？” 洛云：“嗯。有劳王管家您通传一下。” 管家：“小姐客气了。少爷吩咐过了，若是洛小姐您来，不必通传。小姐您请随我进来吧。” 洛云：“有劳王管家了。” 说着，洛云便跟随管家一路往内院走去。走了没多久，洛云便远远的看到在院子的一处空地上，王凛正跟一位少年在比武切磋。两人使用的武器皆是长枪，看上去两人的长枪都是运用得十分熟练。 虽然王凛平日里随身携带和使用的是一柄重剑，但实际上王凛对长枪也是十分擅长的。 王凛的枪法是继承了大将军王骥，而王剑术则是传承了卫大统领。 之前在祁州军营时，洛云便见过王凛练习长枪。时隔几年再次见到王凛使用长枪，洛云不经又回想起之前祁州的情景。 洛云走近时，才认出跟王凛对战的少年正是卫大统领之子卫陵。 管家将洛云带到了地方便离去了。 洛云远远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卫陵和王凛你来我往的攻势。而此时正全神贯注对战的二人都没有注意到洛云的到来。 不久，卫陵便落了下风，两人便顺势停止了对战。 见两人的切磋停止，洛云这才开口道：“王大哥。” 王凛顺着声音传来的向方向看过去，看到了洛云时，王凛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喜色。 王凛快步朝洛云走去。此时他注意到了洛云头上的发饰正是自己前两天送给洛云的生日礼物。见此，王凛心里更是觉得高兴。 王凛：“阿云，你怎么来了？” 洛云：“前日之事有些过意不去，便来跟王大哥你说声抱歉。同时也是来谢谢王大哥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王凛：“前日之事阿云你不用放在心上。礼物你喜欢便好。” 正在此时，卫陵也走近二人。 “不知道卫陵公子也在此，看来我今日来的不巧。”洛云道。 “你是洛云？幸会。”卫陵一边说着，一边向洛云行了拱手礼。 洛云也向他回了礼道。 卫陵：“我今日是来向表哥请教枪法的，不曾想你会来。既然来了，我们也算认识了。你在京城里的名声很大，常听他人说起过你。” 卫陵的话说得很直接，但洛云并不介意他的心直口快。 王凛：“阿陵性子直爽，阿云你莫要介意。” 洛云：“不介意。我也很高兴能认识卫公子，只是担心会打扰到你们练习。” 王凛：“不要紧，今日也练习了许久。况且习武也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也不急在这一时。” 说完，王凛看了卫陵一眼，给他使了眼色。 卫陵立刻心领神会，紧接着说道“确实也算不上打扰我们练习。不过既然今日能见到你，我恰巧有件事情想请你帮个忙。” 原本是想让卫陵说句话打消洛云的顾虑，但王凛万万没料到卫陵还有下后面一句话。 “阿陵......” 王凛刚要开口想要阻止卫陵的唐突，便被洛云的话打断了。 “卫公子有何事需要我帮忙？” 卫陵：“大家都说你有造物之才，不知道你是否能帮我做一件东西？” 王凛：“阿云，是阿陵唐突了。我知道你平日公务繁忙，想必也是少有闲暇。阿陵的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卫陵：“表哥，洛云都没说拒绝了，你为何着急替她拒绝我。况且我又没说让她白帮忙，她若是这次帮了我，她也可以向我提条件，想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给。” 洛云笑着对王凛说道：“只是做件东西而已，花不了多少功夫的，王大哥也不必觉得过意不去。” 闻此，王凛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将洛云这么善意记在了心里。 紧接着，洛云又看向卫陵道：“卫公子你说说看吧，想让我做一件什么样东西？” 卫陵：“下个月底便是思瑶妹妹的生辰了，我让你帮我做一件独一无二的生辰礼物。” “思瑶？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 是霁月公主的乳名。”王凛在一旁提醒道。 听了王凛的提醒，洛云便立刻明白了。 霁月公主楚琇，当今皇上与玉贵妃之女，乳名叫思瑶。名字中的“瑶”字取自云蔚的生母、也是当今皇上的长姐长宁公主楚瑶。皇上为自己的长女取字为“思瑶”，足见皇上与长宁长公主的姐弟情深。 卫陵继续说道：“她是公主，奇珍异宝见得多了，好像没什么样的礼物能引起她的兴趣。反正往年我送给她的礼物她似乎也没有多喜欢。洛云，你有造物之能，如果是你，应该能做出一件能让她喜欢的礼物吧。” 洛云：“那你想让我做什么给她呢？你可有何想法？” 卫陵：“我没有什么想法，就全权交给你了。你也是女子，应该能搞懂她的心思，知道她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反正让我去想我是想不出的。” 洛云：“既然如此，那我便自作主张了。” 卫陵：“你这是算答应了？” 洛云：“嗯。此事我答应了。” 卫陵大喜道：“听说你跟那云大少爷私交颇深，本以为你也是那样高傲之人，没想到你竟如此好说话。既然如此，你若是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找我，我定竭尽全力帮你。” 洛云：“那就先谢过卫公子了。” 卫陵：“你也不用跟我客气，叫我卫陵就好。你这东西可一定要在思瑶妹妹生辰之前做好，做好了到时候来我府中找我就行......” 第十八章 三国 正在此时，恰巧路过的管家打断了卫陵的话。 管家：“少爷，你们怎么还都站在外面。还是进屋里说吧。” 王凛：“是我疏忽了，让阿云你站了这么久，我们还是进屋说吧。” 卫陵：“我要说的也差不多说完了。洛云来了，我看表哥你也顾不上我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找表哥你切磋。” 王凛也并没有挽留他，任由卫陵离去。 随后，洛云便跟着王凛去了前厅。两人一起喝茶闲聊，相谈甚欢。 从大将军府回去之后，洛云便开始思索着答应卫陵给公主准备礼物的事情。 洛云对这位公主殿下只有之前在皇上寿宴上的那一面之缘，对她的喜好也并不是很了解，因此对于礼物的事情洛云目前也是毫无头绪。 隔天，洛云去了一趟云府。 “你倒是好久未曾回来了，今日回来想必是有事找我。”云蔚一边说着，但眼睛却还是紧盯着桌上的画纸，手中作画的笔没有停下。 洛云：“是有件事想来问问你的想法。” 听到这儿，云蔚这才放下了手里的画笔，似乎对洛云的话题有了兴趣。 云蔚：“哦，何事？” 洛云：“关于霁月公主的事。” 云蔚：“你为何突然对思瑶有兴趣？你素日里跟她应该没有往来才对。” 洛云：“听说下个月是她的生辰，有人托我给她准备一份礼物。我平日里跟公主殿下也无往来，对她的喜好也不甚了解，所以才想来问问你。她是你的表妹，想着你应该会比较了解她。” 云蔚：“你所做之物向来也不是寻常之物，你无论做出什么，我想她都喜欢的。” 洛云：“我心中确实也有一些想法，但我还是想为她量身定做一件适合她的独一无二的礼物，所以还是想能多了解她一些。” 云蔚：“难得你对思瑶如此有心。也不枉她一直仰慕于你。” 洛云：“你说她仰慕我？为何？” 云蔚：“这也不足为奇。以你之才能，仰慕你的人不在少数。思瑶虽然与你仅有一面之缘，但她也听过你不少事迹。尤其是舅舅，应该也没少在她面前提及你。她听得多了，对你心生仰慕也实属正常。” 洛云：“哦，是这样啊。霁月公主性格如何？平日有何兴趣爱好？” 云蔚：“思瑶心性单纯，性子温和，稍稍有些内敛。偶尔也会有些许多愁善感。我所知道的是她平日里喜爱音律和花草。” 洛云：“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清乐也跟我说起过一些公主的事情。我也一直很好奇一件事，之前也听清乐提起过，说公主不能随意出宫来。是公主和皇子当真都不能出宫的吗？” 云蔚：“按宫中规矩，成年之前公主和皇子们却是不能随意出宫。但如若有特殊情况，皇上若是准许，也是可以出来的。” 洛云：“他们既不能出宫，便也不能随意与宫外的世家子弟们往来走动。没有同龄的朋友相伴，想必他们平日里也会觉得无趣。” 云蔚：“确实会无趣。但他们既已生在皇家，便是要遵守皇家的规矩。所谓的皇子、公主，表面看上去身份尊贵，但正如你所言，平日生活也是无趣的，还不及普通百姓那般自由。” 听了云蔚的话，洛云若有所思。 洛云：“如若我想邀请公主来宅子里做客，可有什么办法能让公主出宫吗？” 云蔚：“宫中有规矩，内宫不得与外臣往来过密。你现在已有官职在身，以此般身份邀请公主确有不妥。但只要你去征得了舅舅的同意，舅舅便能保你无事。” 洛云：“我明白了。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云蔚：“何事？” 洛云：“我小的时候是不是见过她？” 云蔚：“是。你还记得那时的事吗？” 洛云：“不太记得了。公主比只比我小两三岁，那时候她也应该出生了，所有我猜测我以前应该见过她。” 云蔚：“我还记得那时每次你随爹娘进宫去，总是会去玉贵妃宫里陪思瑶玩。说来也巧，思瑶那丫头跟你也十分投缘，小时候很喜欢跟着你。那时候，我看着你们这两个小家伙手牵着手一起玩耍，便觉得有意思。” 说到这儿，云蔚看着洛云陷入了回忆。 听到云蔚说起云萱跟公主的童年趣事，洛云心里便不自觉地加深了对公主的亲切度和好感度。 不久之后，云蔚又说道：“好了，既然你的事情说完了，那再来说说我的事吧。” “你的事？什么事？” “你过来看看。”云蔚一边说着，一边从座位上站起来，紧接着从身后的书架上拿了几本书。 洛云赶紧走过去，看了一眼云蔚堆放在桌子上的书。洛云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书的封面赫然写着《三国》两个字。 洛云：“你已经完成了？” 云蔚：“嗯，已经完成了。先让你看看。若是内容有何不对的地方，我也好做修改。” 洛云认真翻看了起来。只是单单看了前面几页，便能感受到云蔚的文学功底。 三年前，洛云有一次无意间向云蔚提到了三国的故事，云蔚对此十分感兴趣。于是洛云便参照《三国演义》的内容，从头到尾详细的向云蔚讲述了三国的故事。 因为《三国演义》内容过于复杂，信息量有些庞大，而且洛云也只是在平日闲暇时间给云蔚讲述。因此将整个故事讲完也花了洛云两三个月的时间。 在听完洛云的讲述《三国演义》之后，云蔚自己深受触动并有所启发。 云蔚自己对《三国演义》十分评价很高。用他的原话说：“此书若是存于当世，定是一部不朽的传世佳作。”也因此，云蔚有了将洛云所讲述的《三国演义》的故事重新撰写出来的想法。 云蔚将这个故事写出来到现在完成也花了整整两年半的时间。在这部作品的编写上，云蔚追求精益求精。在内容编写上就前后修改了不下百次。遇到不太确定的内容，云蔚会再次跟洛云确认。如果遇到写得不太满意的地方，云蔚也会询问洛云的建议。 除此之外，云蔚在编写《三国》这部书的时候，同时也在撰写另一部关于三国人物评析的作品《三国人物评议》，两部作品同时进行，因而花费了更长的时间才将其完成。 三国人物中，云蔚并没有对诸葛亮、周瑜这类主角人物有太多的推崇，只是非常客观的去评价他们。唯独对在整部故事里出场并不多，也并非主角团的人物-郭嘉，云蔚却是格外青睐和推崇的。云蔚十分欣赏郭嘉的才智，但同时也为他的英年早逝而感到惋惜。 有一次，洛云随口了一句：你为何对郭嘉这个人物如此青睐？云蔚看似平静地回应道：“我只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些许父亲的影子。”的确，云净跟郭嘉有那么一些相似之处。同是才智无双的人物，又同样是英年早夭。 云蔚编写时将整部书分为了六卷，每一卷单独成册，总共六册。在文字表达方面，洛云提不出任何意见。只能在故事内容上看看是否有错漏。 原本洛云看书就比较快，再加上原本洛云就对故事情节了然于心，因此，六册书洛云很快便看完了。故事内容基本是《三国演义》的复刻，没有错漏。 洛云：“故事情节描写得很详细，内容基本上没有什么错漏。” 云蔚：“那便好。” 洛云：“人物评析也完成了吗？” 云蔚：“总体内容已经完成了。但还有几处地方想再修改一下，还需三五日才能最终完成。 洛云：“这部《三国》你要把它出版发行吗？” 云蔚：“嗯。我将这部书编写出来的目也是希望它能流传于世。” 洛云：“我看到这部书作者处也写了我的名字。此书是由你执笔所写，作者处还是不必留我的名字了。” 云蔚：“若是没有你所讲述的《三国演义》，便不会有此书。况且我也只是将你所说的整理编写成书，其中的内容，也都是来源于你。顾而我认为这部《三国》的作者应当也有你的名字。” 洛云：“若你执意，那便如此吧。时间也不早了，那我便先回去了。” 云蔚：“这么急着走吗？” 洛云：“想早点回去着手公主的礼物了。” 云蔚：“你已经有想法了？” 洛云：“嗯。” 云蔚：“那我便不留你了。” 几日后，皇宫御书房。 皇上：“你今日来所谓何事？” 云蔚：“来给舅舅送两卷书。” 皇上：“哦？送书？仅此而已？” 云蔚：“仅此而已。” 皇上：“朕倒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书值得你特意亲自跑一趟送来给朕？” 皇上从云蔚手里接过书。 皇上：“《三国》?这是何书，为何朕从未听闻。” 云蔚：“这部书前几日才正式完成，舅舅没有听闻也实属正常。” 闻此，皇上心中更是好奇，他看了一眼书的作者处，发现作者署名是云蔚跟洛云。 皇上惊讶地问道：“这书是由你和洛云所作？” 云蔚：“此书所有的内容皆是云儿口述的，我只是将她所述内容记录下来撰写成书而已。” 皇上：“你跟洛丫头合作所成之书，朕着实有兴趣看看。” 云蔚：“此书共六册六卷。舅舅手里的这本只是其中的前两卷，舅舅先看看，若是看完觉得有趣，朗儿自当奉上剩下的四卷册。” 皇上：“好。那朕就先看看你跟洛丫头两人所作之书究竟如何。” 说完，皇上便仔细翻看起来，刚看几页便被其中的内容深深吸引住了。 见皇上看得全神贯注，云蔚便静静退去。 几日后，御书房里，皇上手里捧着《三国》的第六册津津有味的看着，一旁的书桌上也堆放着已经看完的另外五册。 第十九章 万花筒 十月中旬，洛明渊跟秦素素的婚礼如期举行。因为宅子里举办婚礼的事，洛云为公主准备的礼物便耽搁了几日。现在终于将其完成了。 洛云将礼物慎重的用锦盒装好，准备去统领府交给卫陵。恰在此时，管家薛帆来通报说卫陵来了。 卫陵是第一次来宅子里，薛帆不知卫陵的身份，见是生面孔，便先来向洛云通传。 洛云让薛帆将人请进来，并告知了他卫陵的身份。 洛云来到前厅。刚进门，洛云便说道：“正准备去你府上找你，没想到你便来了。” 见洛云来，卫陵连忙起身道：“离思瑶妹妹的生辰不足三日了，便想来看看。是已经完成了吗？” “嗯。已经完成了。你看看是否满意。”说着，洛云便将手里捧着的锦盒递给卫陵。 卫陵接过锦盒，将其放在桌子上，紧接着便打开了盒子。 “这是何物？” 卫陵一边摆弄着从盒中的圆筒状的东西，一边询问道。 “此物名为万花筒。你将眼睛对准这里，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然后扭转圆筒试试。”洛云伴随着手势向卫陵解释道。 卫陵按照洛云的指示，将一只眼睛对准了圆筒前短的玻璃，然后转动了圆筒。 “唉，这里面的图案竟然会变化。”卫陵惊奇地说道，但眼睛并未离开玻璃，手也依旧不停地转动着圆筒。 转了一会儿，卫陵才将眼睛从万花筒前段的玻璃片上移开。 他看着洛云道：“洛云，你这东西着实有趣。思瑶妹妹一定会喜欢的。多谢！” 洛云：“不必客气，只要公主喜欢便好。” 卫陵：“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东西我也拿到了，就不多坐了。我就先告辞了。” 洛云：“你客气了。那我今日也就不多留你了，改日若是有空，也欢迎再来我这里坐坐。” “嗯。告辞。” 说完。卫陵便转身离去。 卫陵离开后，洛云又回到自己的工作室，继续忙碌着自己的礼物。这是洛云自己想送给公主的生辰礼物。 三日后，公主生辰当日。 洛云将自己为霁月公主做的礼物用锦盒装好，准备带去云府，让云蔚帮忙送去皇宫给公主。 洛云现在的身份不方便直接跟公主接触，而且她也没办法直接进入皇宫。因此洛云便想着让云蔚代为转交。 洛云前脚刚吩咐秦素素帮忙准备马车，后脚薛帆便来通报说皇上派人来请她入宫一趟。洛云心里也是觉得十分凑巧，同时也思索着皇上突然召她入宫的原因。 洛云跟随来通传的人入了宫，来到御书房。 洛云：“洛云拜见皇上。” 皇上：“免礼。” 洛云：“不知皇上突然召臣前来有何事吩咐？” 皇上本想回应洛云的话，但察觉到到洛云手里的锦盒，心生好奇。于是便询问道：“你手里拿着的是何物，” 洛云：“回皇上，是臣给公主殿下的礼物。原本想让云蔚代为转交给公主殿下，恰逢皇上召见，便带了来。也烦请皇上代为转交给公主殿下。” 皇上：“哦？你为何会想起给思瑶准备礼物？思瑶常居宫中，与你似无往来。” 洛云：“臣虽然只是在皇上寿宴时与公主殿下远远的见过一面，但觉得与她十分有眼缘。恰巧前不久才听说了今日是公主的生辰，便想着给公主殿下准备一份礼物。” 洛云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是否能让皇上信服，但她说的是确实是实话。但皇上似乎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未对洛云的回答有所质疑或者更深的追问。 皇上：“既如此，那便随朕去见见思瑶吧。你既是来送礼的，那便亲自送给她吧。她也是仰慕你已久，一直说希望能有机会见你一面。今日她若知道你来给她送礼，想必也是极为高兴的。” 随后，洛云便跟随皇上一同去了公主的居住的永安宫。 听闻皇上驾到，公主以及陪同公主庆生的众人都到门口来迎接。 公主站在人群中心，周围簇拥着的几个跟公主年纪相仿的姑娘世家小姐们。 洛云大致观察了一下这些受邀而来的世家小姐，除了蔺安茹，其他人洛云都不认识。蔺安茹是刑部侍郎蔺觉之女，洛云之前见过一次。 随后，洛云又认真观察了一下人群中心位置的霁月公主。公主温婉中带着几分柔弱，跟她的母亲玉贵妃傲然卓绝的气质截然不同。 向皇上行完礼之后，霁月公主走近皇上，用一种轻柔的语气问道：“父皇您怎么来了？” 皇上：“有人来给你送礼，便带她过来见见你。” 紧接着，皇上转头看向身后的洛云道：“洛云，你为公主准备了什么礼物，现在拿出来吧。” 闻声，洛云走上前去，先向公主行了礼。 当听到皇上叫“洛云”这个名字时，公主顿时一惊，这才意识到皇上身后紧跟着的女官竟然是洛云。此时公主的心情已由惊讶转为喜悦。 洛云闻声便走上前去向霁月公主行了礼：“洛云见过公主殿下。” 公主有些腼腆的看着洛云，柔声回应道：“免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躯体的缘故，再次见到这位公主殿下，洛云有一种错觉，得眼前这个腼腆温柔的少女仿佛只是一位亲戚家的妹妹，感觉十分亲近。 洛云走近公主，一便将将手里捧着的锦盒递给她，一边微笑着对她说道：“这是送给你的生辰礼物，祝你生辰快乐。” 听见洛云如此说，一旁的王公公原本要好心提醒洛云如此不妥，不合礼数。但他瞥了一眼皇上，见皇上神情依旧，仿佛并未觉察到洛云此话有何不妥。见此，王公公便也没开口多说什么。 在场的其他人心里也觉得以洛云现在的身份，对公主如此称呼很是失礼。但见公主和皇上似乎并不介意此事，而且公主似乎还很高兴，于是乎在场众人谁也没有开口提出质疑。 洛云并没有用“公主”或者“殿下”这样生疏的称呼，反而是用一种如同朋友般亲密的口吻和语气同她说话，对于这一点，霁月公主自己心里却很是很是欣喜。她接过锦盒，脸上洋溢着喜悦。 “谢谢你，洛云，。”公主腼腆却又愉悦的说道。 看着公主脸上的笑容，作为父亲的皇上心里也觉得高兴。他满眼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温和地说道：“只是一份礼物而已，看把你高兴的。朕送你无数的珍宝，也没见你如此这般。好了，礼物也收了，还不让朕进屋里坐坐。” 公主抱着锦盒柔声道：“父皇请到进屋里歇息。” 于是，众人便随皇上进了屋。 一进屋，皇上便看到桌子放着的物件。 “桌子上的是何物？”皇上问道。 “回父皇，这是卫陵哥哥方才送过来的礼物。卫陵哥哥说这东西名为万花筒。此物甚是有趣，父皇也来看看。” 公主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万花筒递给了皇上。 皇上接过万花筒，顿时也来了兴趣：“万花筒？” “父皇您从这里往里看，然后转动这筒身。”公主在一旁解释道。 按照公主的介绍，皇上转动着筒身，转了几次之后，皇上才停下来。 “万花筒。此物确实有意思。里面的花纹图案变化万千，也不知是何原理。”皇上一边说着，一边思考着。 公主：“我们刚刚也是看了好久，也弄不明白其中的原理。” 皇上：“那陵儿呢？此物由他所送，你也没问问他？” 公主：“卫陵哥哥他把礼物放下后便离开了。儿臣当时只觉的有趣，未曾想着去弄明白其中的原理。后来想起等儿臣想去弄明白其中的奥秘时，卫陵哥哥也已经离开了。” 皇上看向洛云随口问道：“洛云，你可知这万花筒是何原理？” 洛云：“臣知道。” 听了洛云的回答，皇上惊讶道：“哦？你知道这万花筒？” 与此同时皇上心中隐隐有个猜测。还未等洛云回答，皇上又紧接着道：“这万花筒是你所做？” 洛云轻描淡写地回应道：“嗯。” 皇上笑着道：“原来还真是你这丫头做的。朕一直有种预感，觉得此等精妙之物应该是出自你这丫头之手。果不其然。” 在场的这些世家小姐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也对洛云的事迹多有耳闻，知道洛云有造物之能。因此，听到这万花筒是出自洛云之手也只是短暂的惊讶了一阵，之后便也没有太过惊讶。反倒是皇上对洛云说话的语气让众人震惊不已。那种并不似君臣反倒是更像是长辈对待小辈的亲切的语气，也让在场的这些世家小姐们都着实羡慕不已。 跟随皇上多年深谙皇上心思的王公公平对此事却似乎是见怪不怪了。 公主似乎并不太关注皇上对洛云的态度。在得知了万花筒也是洛云做的之后，她内心无比的激动又欢喜。如同一个粉丝在收到自己偶像亲手所做礼物之后的那种兴奋和满足。 公主看着洛云道：“原来这万花筒竟也是你做的。谢谢你。” “万花筒虽是我所做，但这也是我受卫陵的所托。归根结底还是卫陵送给你的礼物。这一份才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你要不要也打开来看看是否喜欢。”洛云一边说道，一边用手示意刚刚公主放在桌子上的洛云送给她的盒子。 “我现在可以打开吗？”公主柔声问道，言语中透着欢喜。 “嗯。现在便可打开看看。”洛云微笑着道。 第二十章 眸有星辰 心有山海 在得到洛云的肯定回复之后，公主又看了一眼一旁端坐着的皇上。 皇上放下手里的茶杯，鼓励道：“既然洛云如此说了，你便打开来看看吧。朕也想看看洛云究竟给你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 紧接着，几个世家小姐簇拥到公主身边，兴致勃勃地鼓励公主打开礼物看看。 “公主，你就打开来看看吧，我们也想看看。” “是呀，就打开来看看吧。” “对呀，打开看看吧。” 于是，在众人的鼓动下，公主便应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锦盒。 盒中装着一副用干花制作的压花艺术画。 洁白的宣纸上铺开来几朵绽放开的各种色彩艳丽的小花，构成一副绚丽多彩画。整幅画的构图和色彩搭配都十分有艺术感。 纸张左上角的留白处，用十分工整的字体写着：“愿你:眸中有星辰，心中有山海。从此以梦为马，不负韶华。” 公主小心翼翼地将画从盒子里拿了出来。那些世家小姐们此时也簇拥上来，看着公主手里拿着的压花画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起来。 “咦？这是玻璃吗？里面看着像是一幅画。” “这画真是好看，全是用花做的呢。” “能用花草做出如此好看的画，不愧是洛云。” ..... 听着众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一旁的皇上只是默默地看着，淡定地喝着茶。 “这是压花。是用脱水后的干花制作而成的。外面这个画框是用来保护里面的压花画的。画框后面支架可以将画框支撑起来，方便摆放。”洛云解释道。 听了洛云的话，公主便将画框后面的支架立起来，试着将画框摆放在桌子上。“真的立起来了。不愧是洛云，竟能想出如此新颖的设计。”蔺安茹道。 在一旁闲坐着的皇上此时也忍不住想凑近看看。于是，皇上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公主身边，从桌子上将立着的画框拿起来认真观赏起来。 “用干花作画本就令人耳目一新，又能想到用画框做支撑，同时起到保护画作的效果。想法果然独特。”皇上赞赏道。 “皇上谬赞了。”洛云道。 “你这上面题的字也甚好。思瑶，朕也愿你眸中有星辰，心中有山海。从此以梦为马，不负韶华。”皇上看着公主说道。 公主脸露笑意，温柔地回应道：“谢谢父皇。也谢谢你，洛云。” “只要你喜欢就好。不必跟我客气。”洛云温和地说道。 皇上：“好了，思瑶，这洛云人你也见了，礼物你也收了。朕还有正事要跟洛云商谈，便不在此久留了。晚上朕和你母妃再设宴为你庆祝。” 听了皇上的话，公主心中失落，也有些依依不舍。但她十分乖巧地回答道：“恭送父皇。” 离开公主寝宫后，洛云便随皇上去往御书房。 到了御书房，皇上给洛云赐了座。 洛云坐下之后，等待着皇上发话。没有旁人在的时候，洛云跟皇上相处便没有那么拘谨。 皇上的喝了口茶，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书写的甚好。” 对于皇上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洛云有些摸不着头脑。 见洛云不解，皇上紧接着道：“朕指的是《三国》。” 闻此，洛云这才反应过来。 皇上继续道：“朗儿都跟朕说了，此书的内容全是由你所口述。真没想到你这丫头竟能想得出如此恢弘浩大的故事来。不但所以事件脉络清晰，情节亦是环环相扣、跌宕起伏。就连每个人物都刻画得如此鲜活。此书所述之事件如此真实，让人仿若是在读史书一般，却全然不觉这只是人为构想出来的故事而已。你当真又给了朕一个不小的惊喜。” 对于皇上的夸奖，洛云只觉得觉得自己受之有愧。但洛云也不想多解释什么，因为她没有办法让皇上相信真的有《三国演义》这部书，真的有罗贯中这个人。解释不清楚，反而会让皇上觉得洛云是谦虚，或者是故意藏拙。 洛云随即回应道：“皇上谬赞了。这部《三国》都是由云蔚所编写的，此书能问世也算是云蔚的功劳。我只是口述了其中的内容。” 皇上笑了笑：“朗儿可不是这么跟朕说的。朗儿说他能写出此书，最大的功劳非你莫属。” 紧接着，皇上又继续道：“此书真乃称得上是一部奇书。这开篇的一句‘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道尽了古往今来天下之趋势。朕读此书，只觉回味无穷，亦是感悟良多。” 洛云不知该如何再回应皇上的话，于是便沉默着。 见洛云一直不语，皇上无奈道：“哎，你这丫头，还是这般低调不爱出风头的性子。也罢，那这件事朕也就不多说了。朕今日找你来，是有一件事想听听你的想法。” 说到这儿，皇上稍作停顿。仿佛是在等待洛云的回应。 见洛云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皇上只好接着道：“你有没有兴趣南下去看看？” “南下？” 见洛云不解，皇上便进一步解释了。 听完皇上的解释，洛云在心里整理了一下皇上话里的含义。总结为一句话来说，就是皇上希望洛云南下去为朝廷筛选几个合适的合作伙伴。 这其中就包含了两个任务，首先是是要评估一下目前已经在合作的玻璃生意的合作方，另外，就是要为花露水生意寻求新的合作伙伴。 目前朝廷比较重视的三大块生意：玻璃、花露水跟香皂目前都是有民间资本在跟朝廷合作。其中玻璃的生意朝廷最为看中，因此朝廷跟民间商会在玻璃生意上的合作仅限于产品上市之后的销售渠道这块。也就是说所有玻璃的生产都是由直接由官方控制，玻璃制品制作完成后，再才会交由几个朝廷官方认定的民间商会进行后续分销工作。 现有的玻璃生意的官方合作商跟朝廷已经合作有几年了，但近两年皇上对南方区域内的个别合作商有所不满。因此想让洛云代为去查探一番。 花露水的生意，因为洛云的提议，采取的是股份制合作模式。朝廷和这四家民间资本皆是股东。从前期生产再到后续销售民间商会作为股东也都会参与进来。花露水的合作工坊建在京郊，占地面积足有秦宝斋香皂新工坊的十倍有余。在花露水工坊出现之前，秦宝斋的香皂工坊一直是京城中最大的工坊了。 因为花露水目前市场供不应求，仅仅是京郊的一个工坊的产能完全不能满足巨大的市场。因而皇上也有在钱江以南地区也建立一个新的工坊的想法。 江南地区是以钱江和平江这两条江为分界线所划分的区域，钱江以南、平江以北区域统称江南地区。江南地区主要包括钱江府、新安府和平江府在内的三府以及十二个州和三十二县，是延国经济最发达的区域之一。 新工坊建成后，将会缓解现有花露水工坊产能不足的问题，当然也能就近满足江南地区的市场需求。 香皂生意因为工部跟秦宝斋签署的合作协议，朝廷只能将工部自己所生产的产品对外出口。但由于延国以外的市场也是十分巨大的，而且香皂本身也是属于快速消耗类产品，因此即便是只能对外销售，朝廷也依旧能每年从中获取持续稳定的利润。 因为香皂在延国境内的生意几乎是全权有民间资本所掌控，准确来说是由秦宝斋所掌控。因此，香皂生意并不在此次南下的任务中。 听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洛云便开始认真思考着这件事自己要如何去做。 见洛云沉默不语，皇上以为是洛云心中犹豫，于是说道：“此事也不着急，南下的事朕会在明年年初再议。你不用马上做决定，你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以慢慢考虑。如若你拿不定主意，可以找朗儿商量一下。但此事事关重大，除了朗儿，便不要再让他人知晓。” 洛云：“是。” 皇上：“好了，也无其他事了，你便先回去吧。” 洛云：“那臣告辞。” 从皇宫出来，洛云倒没有急着去云府找云蔚商量皇上跟他说件事，而是先去了一趟工部。 洛云来工部是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有一些公事要找楚钰商谈。但楚钰不在工部，于是洛云便直接跟工部左令-赵山明沟通了这件事。 从官级上来看，赵山明是楚钰的直属上级，但对待他这个身份特殊的下属，他也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公务方面的事，如果这位小世子愿意做，便让他做；如果不愿意做，就让其他人来做。只要这位小世子不折腾出什么大过让他背锅，他就谢天谢地了。 事实证明这位小世子对左令从使这个职务上确实没花什么心思。如果要处理的事情是跟集政府洛云所负责的事务有所关联的，楚钰才愿意接这个活。其他琐碎的公务，他也不愿花时间精力去做。每次来工部，楚钰也极少是为了来处理公务，而多是为了来跟工艺部门的人员学习制作器物。 洛云来工部的第二件事，便是来让工部烧制瓷器的部门为她烧制一套瓷器茶具。 第二十一章 烧制茶具 洛云想烧制的茶具是上一世她很喜欢的英国风格的茶具，于是便又来到工部的专门烧制各种的瓷器部门-制瓷司。 到了制瓷司，发现长司和少司两位大人均不在。洛云便只好将烧制茶具的事情交给了制瓷司里的一个小吏孙超去办。 孙超在工部制瓷司也有几年，一直是制瓷司少司手下做事。虽然目前在工部只是个没有官级的小吏，但因为工作能力出众，一直以来也很得上级的认可。 洛云先大致跟孙超讲了一下自己对这些器具的要求，并将图纸交给他。孙超接过洛云的图纸并一一打开来。 图是请云蔚帮忙代画的。图纸上除了茶具的基本形状之外，另外茶具上的图案也都另外单独放大画了出来。 在看了图纸的后，孙超惊叹道：“这图怎会有如此多的色彩。” 英氏茶具图案色彩都是比较明亮鲜艳的。因此，按照洛云的要求，云蔚在画每一个图案时，配色都是十分鲜亮艳丽的。 “这些图案的颜色竟然艳丽，这图案所用色彩之多，颜色之艳丽小人也是生平仅见。”孙超紧接着道。 云蔚用来画图用的颜料是之前洛云给他制作的二十四色颜料，丰富的颜也足够支持他去画出这样色彩缤纷的图案。 虽然洛云目前已经有意向跟天青商合作这颜料生意，但目前也只是合作出去，这二十四色作画颜料目前还没有正式对外发售，因而目前知道有这二十色作画用的颜料的也不多。因此，对于孙超的惊讶，洛云也并不觉得奇怪。 洛云问道：这图纸可清楚？是否能按照我所说的将这套茶具烧制出来？” 孙超：“这图纸画得很清楚。这套茶具样式奇特，虽然之前从未烧制过此等样式，但要烧制成型应该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上头的图案有点麻烦？” 洛云：“这图案有何为难之处？” 孙超：“这图案上的颜色，小人很多都是第一次见。这作画用的颜料能有如此多的颜色且属罕见，用更何况是釉料。恐怕整个延国都难以找到如此多颜色的色料。” 洛云思考了片刻，稍后说道：“其实这色料的事情，倒并不是难事。我来想办法便是。” 听了洛云的话，孙超先是一惊，随即心中大喜。孙超是知道洛云的才能得，他明白洛云问了这话，就表明她是有信心能将这色彩多样的釉料做出来。 紧接着，洛云又道：“即便是色料的问题解决了，但这套茶具真要烧制出来，恐怕也还会花些时间精力。” 孙超：“大人这是何意？是这套茶具有何不寻常之处？” 洛云：“烧制我这套瓷器，最好是在制作瓷胚的陶土中加入一定量的牛或羊的骨头粉末，以增加其色泽和坚韧度。但加入了骨粉之后烧制难度也随之增加了，成品率会相对较低。” 孙超一脸惊讶：“加入骨灰？小人虽不懂这具体的制瓷工艺，但在这制瓷司时间长了，对这瓷器烧制工艺略有了解。在陶土中加入骨粉这种做法，小的还从未听闻。” 洛云：“这些都只是后话，等我先将这色料制作出来后，再去跟瓷器烧制的工人们探讨一下这具体的烧制工艺。” “想不到洛大人对瓷器烧制也如此有研究。” 刚说完，孙超就意识到这话说得不妥。紧接着拍了拍脑袋，尴尬地笑着说：“是小人失言了。洛大人连琉璃这等精妙之物都能烧制得出来，区区瓷器，想来也是易如反掌。” 听出了孙超话中奉承吹捧的意味，洛云便并没有继续接茬。 随后，洛云便跟随孙超去了制瓷司专门制作釉料和色料的工坊。 实地考察过制瓷司目前釉料的制作过程后，洛云交代了孙超一些前期准备的相关事宜，其中包括准备相应所需的原材料。再之后，洛云便离开了工部。 送走了洛云之后，孙超暗自欣喜。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前方的道路一片光明。 自从玻璃和琉璃出现之后，原本在工部中一枝独秀的制瓷司也很快就被后成立的玻璃制造局以及琉璃制造局的锋芒所掩盖。而孙超当初因为心念制瓷司少司的知遇之恩，放弃了从制瓷司调派去玻璃制造局的大好机会。如今制瓷司现状大不如前，因此即便是他能力出众，在制瓷司里也一直没有契机有所作为。 原本跟他同在制瓷司的小吏自从被调到玻璃制造局之后，很快便得以重用，也早已有了正式的官职。还经常会被几个目前在玻璃制造局的小吏冷嘲热讽一番，虽然孙超自己也常为此事心有不甘，但事实如此，他也无能为力。 但现在便是最好的转机，如果洛云真的能做出颜色多样的釉料，并能对现有制瓷工艺指点一二，想必现有的制瓷工艺一定能有巨大的突破，从而能烧制出更加精美的瓷器。而制瓷司也能趁此机遇恢复往日的荣耀。即便是不能如从前那般在工部里一枝独秀，但至少也能跟玻璃制造局平起平坐，不至于受其压制。 如此一来，他在制瓷司也便更有机会往上，最起码能有个正式的官职。 事关到自己的前途，孙超对洛云交代的事情也格外上心。 只是孙超目前在工部职级低微，以他的权限，是没办法完成洛云所交代给他的事情的。因此，他很快将此事跟他的直接上司-制瓷司少司苏启汇报了。 听了孙超的说明，苏启也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他立马给了孙超权限去办洛云交代的事情。之后，苏启也将此事向他的上司制瓷司长司赵章全做了汇报。 几日后，工部尚书办公书房内。 叶连城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手里捧着《三国》第三册。 昨日早朝，皇上在大殿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盛赞这部名为《三国》的书。不仅如此，皇上还特意给大殿之上的所有官员每人分发了这部书。皇上的这一举动着实让在场众人都震惊不已。这部书能得皇上如此推崇，文武百官都对这部书充满了好奇。 于是乎，下了早朝之后，一众官员便开始探究此书。 叶连城对也是昨日下朝之后开始阅读的。翻开书没多久，叶连城便不知不觉沉浸其中。到现在也已经看到第三册了。 正在此时，书房外有敲门声。 “进来。”叶连城闻声下意识地回应道，但他的目光从未离开手中的书。 制瓷司长司赵章全应声进入屋内。 “大人！”赵章全向叶连城行礼，期待着叶连城的回应。 见叶连城此刻沉浸于书中，并未回应他。赵明章又加重了声音道：“大人！” 这次，叶连城才如梦初醒般抬头看了一眼赵明章。“何事？” 赵章全：“洛云洛大人前几日来我制瓷司说要烧制一套瓷器茶具。” 听到是关于洛云的，叶连城瞬间来了兴趣。 他放下手里的书，询问道：“哦？烧制茶具？你既然特地来将此事通报于我，想必是这茶具是有不寻常之处吧。” 赵章全：“大人英明。洛大人所要烧制的这套茶具，所需要的釉料颜色比普通瓷器要多上许多，因而需要一些稀有金属矿来提炼釉料。” 说到此处，赵章全稍微停顿了一下，见叶连城没有追问什么，便又继续道：“好在洛大人所需的这些金属矿量不大，还是在下官的权限之内。之前大人您也特意叮嘱过，说洛大人在工部中有任何需要，工部上下所有人皆要在自己所有的权限内全力配合，只需报给您知晓便可。顾而下官便批准了那些材料，也安排了人员配合洛大人。” 叶连城：“你做得很好。” 赵章全：“都是下官分内之事。大人可还有吩咐？” 叶连城：“洛云如今人还工部吗？” 赵章全：“洛大人现应该在制瓷司的釉料坊。大人您是要见她吗？” 叶连城刚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没说出。随即他思索了片刻，而后说道：“此刻还是不打扰她了，还是等她将东西做出来吧。我也很好奇，她如此费神费力究竟能做出何种与众不同的瓷器来。” 赵章全：“若是大人无其他吩咐，那下官便先行告退。” 叶连城：“嗯。” 等赵章全离开后，叶连城又重新将桌子上的那本《三国》拿在手里。 叶连城又将书页翻回到有作者署名那一页，看着书页上‘洛云’两个字，叶连城喃喃自语道：“洛云呀洛云，你可真是个宝呀。” 没过几天，孙超便将所需要的材料准备好了、于是，洛云便开始着手开始做釉料。 听闻洛云在制瓷司研究新的釉料，楚钰便兴冲冲的过来说要帮忙。 说是来帮忙，但实际上对烧制瓷器一窍不通的楚钰根本也帮不上什么忙。因此，大多数时候，楚钰也只是跟在洛云身边，看着洛云指导工人们制作色料。 看着工人们按照洛云的只是从矿石中中提取出从未见过的颜色来。楚钰觉得十分新奇，好奇心暴涨，提出了一系列问题。为了满足楚钰的求知欲，洛云便将釉料制作中的化学知识一一梳理了一番，再系统化地跟楚钰讲解了一番。 即便是洛云讲解得很细致，楚钰听得也世人认真。但对于完全没有一点化学概念的楚钰来说，有些理论理解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虽然有些知识楚钰不是很能理解，但他还是很认真地记录下来。对于洛云所讲的东西记录在纸上也是之前他跟洛云学习时养成的习惯。 制瓷司的工人们似乎对她这套茶具很是上心，个个都热情高涨。 为了早日能将这套茶具烧制出来，每日加班加点的赶工却毫无怨言。年末制瓷司本就忙碌，看到工人们每日辛苦为自己烧制茶具赶工，洛云是在觉得过意不去。于是洛云便将原本打算给制瓷司的这些工人们的劳苦费又多增加了一成，就当是每日辛苦赶工的工人们一些补偿。 因此，当制瓷司的工人们发现自己除了能拿到制瓷司月俸之外，还能获得洛云这两边的每日额外丰厚补贴，工作的热情便更高涨了。 虽然有洛云的理论指导，但真要要烧制出一种全新的瓷器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在经过多次试验之后，终于在两个月左右的时间，这套英氏茶具顺利烧制成功了。 第二十二章 天下第一奇书 腊月十八，京城里已经迎来了第三场大雪了。 集政院，云蔚的办公房间里。 洛云：“今日腊八，干娘说想让你去吃腊八粥。” 云蔚：“好。那我们一同去吧。” 见云蔚爽快答应，洛云也很是高兴。 自从云蔚的心结解开之后，他跟韩之仪的关系也恢复如初，这也是洛云十分乐见的事情。 洛云：“我要先去一趟工部。之前劳烦制瓷司烧制的茶具已经做好了，我得先去取一下。” 云蔚：“就是你让我画图的那套外观别致的茶具？怎么没让工部的人直接送回宅子吗？” 洛云：“嗯，正式那套茶具。没让直接送回宅子里，我还是想先亲自去看看。如若拿茶具烧制出来跟我想的有差别，也好当场再跟他们商量对策，尽快重新烧制一套。” 云蔚：“那我便先陪你走一趟工部吧。我也想亲眼瞧一瞧你这套茶具。” 随即，二人便离开了集政府，去往工部。 在未入朝为官之前，云蔚便跟工部交集不多。即便现在已经是集政府首府令，云蔚也未曾来过工部。 因此，在见到云蔚的到来时，工部上下一众官吏们都有些惊讶。 得知云蔚此次过来只是陪同洛云，并不为公事，众人悬着的心才放下来。毕竟云蔚所负责的集政府有监察百官之责。若真的为公事而来，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工部的官员按照云蔚的要求，将他带到了房间歇息。而洛云则是自己去到了制瓷司。 将近一个时辰之后，洛云才到云蔚歇息的房间跟他碰面。 云蔚放下手里的书，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是那茶具有什么问题吗？” 洛云：“茶具没什么问题。只是跟叶大人谈了些事情，耽误了。茶具让人直接放到马车上了。你要去跟叶大人打声招呼吗？” 云蔚：“不必了。正是年关忙碌之时，我就不去叨扰叶大人了。” 洛云：“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吧。” 随后，两人出了工部，随后便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中，云蔚询问道：“叶大人是为何事找你？” 洛云：“制作这瓷器之时，无意间随口提到了珐琅彩。没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云蔚：“珐琅彩？是何物？” 洛云：“珐琅是一种玻化物质，经过研磨，熔化，乳浊，着色等工艺后，将溶液迅速冷却，得到珐琅块。将珐琅块经过细细的研磨成粉，在烧制瓷器时将珐琅粉调和和涂施在瓷器之上，经焙烧便成了珐琅彩。使用珐琅彩装饰手法的瓷器，即珐琅彩瓷。珐琅彩瓷器色泽更加明丽亮泽，是瓷器中的精品。” 洛云说的这些专业的词汇云蔚也是能懂个十之七八的。若是说给旁人听，洛云恐怕还要再解释一番。 这么些年，云蔚从洛云这里这里接触到了很多物理及化学的专业知识，虽然其中还有很多理论云蔚也不很能理解，但在这个时代，也已经算的上是出洛云之外最懂物理及化学知识的人了。 不仅如此，对于洛云很多时候脱口而出的新鲜的词汇和表达方式，云蔚也同样都很熟悉了。 其实如果不是特别专业的术语，听到洛云所说的一些“独特”的词语及用法，跟洛云认识多年的朋友也基本都能明白其中的意思。而像楚钰这样忠实的粉丝，还经常会模仿洛云的一些“独特”的用词和说法。其他人虽然不会刻意去模仿，但也会潜移默化的受到影响，偶尔也会蹦出几个“洛云式”的说法和表达。 云蔚：“所以，叶大人是跟你提了烧制珐琅彩瓷器之事？” 洛云：“是的。” 云蔚：“那依你所言，你这套茶具便并非珐琅彩瓷器。” 洛云：“我这套茶具的确不是珐琅彩，但也与寻常瓷器有所不同。” 说着，洛云便将装着茶具的盒子打开来，将茶具展示给云蔚。 云蔚拿起了其中的一个茶杯认真端详起来。 随后，云蔚说道：“这茶具瓷质细腻通透，彩面润泽如玉，花面亦是明艳多彩。光是这图案上的颜色便费了不少功夫吧。” 洛云微微一笑道：“弄出来这些色料并不难，只是需要花些时间罢了。” “你这瓷器已是精美绝伦，而方才你却说珐琅彩瓷器才是瓷器中的精品。我现在倒还当真想见识一下你所说的珐琅彩瓷器究竟如何。”云蔚一边说着，一边将杯子放回了盒中。 洛云：“等日后制瓷司将那珐琅彩瓷器烧制出来，你便能见到了。” 云蔚：“又给工部送了一份厚礼，想必叶大人此刻正满心欢喜地考虑着那珐琅彩瓷器烧制成之后该如何去向舅舅请功了。” 洛云：“叶大人平日里对我也很是照顾的，这人情送了便送了吧。这珐琅彩的烧制工艺复杂，也不知道制瓷司需要多久才能烧制出来。” 云蔚：“珐琅彩是叶大人该操心之事，你也不用多想，还是安心过年。” 洛云：“嗯” 过了腊八之后，洛云觉时间过得格外的快，年三十仿佛是一晃眼的功夫便到了。 除夕之夜，除了韩之仪夫妇和云蔚这三位常客受邀了来宅子里吃年夜饭之外，秦素素也是第一次以洛家人的身份跟大家一起过年。 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看着大家的欢声笑语，洛云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大家庭”的热闹与欢乐。 年初一一早，洛云便照旧先去了云府，给祠堂里云府的先人们上了香。随后，紧接着便去了韩府拜年。 随后一连好几天，洛云先后去到了各个平日里有往来之人的府上拜了年。今年洛云的拜年名单上多了大将军府。 这次去各府拜年，洛云惊奇的发现今年大家又多了一个话题，那便是《三国》。 对于这《三国》能如此大受追捧，洛云也是料想得到的。毕竟这部书可是被皇上称作是“天下第一奇书”。有当今圣上这个极具权威的人如此大力宣传，想不引人瞩目、受人追捧也是不容易。 再加上这《三国》本就是精品。故事内容根据《三国演义》的复刻而来，全书的文字撰写也是云蔚经过两年多的反复推敲修订才最终成型的。这种佳作精品再加上皇上的推荐，若是没有这般轰动才会让洛云感到奇怪。 对于《三国》的大受欢迎洛云也很高兴，毕竟这是云蔚两年多的心血。只是让洛云有些苦恼的是，因为这本书的作者署名中也有她的名字，因而每次别人提到《三国》，总有话题能引导她身上。 在到大将军府拜年时，洛云才发现，原来《三国》不仅受文官的追捧，连像王大将军这样的武将也对其也很是推崇。洛云在跟王骥大将军寒暄的片刻中，王骥便多次提及《三国》，言语中尽是赞美。 王骥也十分惊讶，像洛云、云蔚这样从未见过战场厮杀的年轻小辈，竟能在书中写出如此浩大的战争场景，而且这些战争的场面也并不是一笔带过，而是有非常详尽的描写。但想到洛云之前送给王凛的那本极为精妙的兵书-《孙子兵法》，王骥便也觉得洛云能写出《三国》这样的书仿佛也并非难事。 洛云到达大将军府没多久，随后卫陵也来了。 以王、卫两家的关系来看，卫陵若是拜年，应该早在前几天便过来了。对此，对于卫陵的突然到来，洛云也是十分疑惑的。随后才知道，其实卫陵只是来找王凛切磋枪法的。 据王凛所解释，卫陵在看过《三国》之后，深受其影响。对书中的常胜将军赵云更是无比崇拜。为此，卫陵还立志要相仿赵云成为武神，还扬言说以后要弃剑用枪。而之后，卫陵便也当真这样做了。 原本只是偶有兴趣才练练枪法的卫陵，如今真把长枪当做随身武器。不仅日日勤加苦练枪法，还隔三差五来像王凛挑战切磋。卫陵现如今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将这长枪用得如同赵子龙那般出神入化。 因为知道洛云是这《三国》的作者之一，因此在得知洛云在大将军府拜年时，卫陵便拉着洛云，说要跟她探讨一下三国武将的实力排名。好在王凛及时出来替洛云解了围，这才让洛云逃过这一劫。 洛云也着实未曾料想到，这卫陵竟然受《三国》影响如此之深。若不是现在天下太平，边关也无战事，恐怕以卫陵此时澎湃的热血，是会嚷嚷着要征战沙场吧。 不过据卫陵自己说，受此影响的也不仅仅是他一人。 很多武将子弟，本就正是年少意气风发、斗志高昂之时，在看了《三国》中各过武将厮杀比拼之后，更是热血沸腾，对其中英雄人物也无不是向往至极。 因为皇上极力推荐的缘故，朝中百官都已拜读过《三国》。无论文臣还是武将，都对其评价极高。有了百官的第一波好评，这部被皇上誉为“天下第一奇书”的《三国》随后便很快在京中传开。 国学院和武学院的两位院长对《三国》也是十分推崇，因此，早早地便订购了一批书籍供学院学生借阅。但因为借阅的学生数量实在庞大，院方不得后续又加购了一批。 洛云也是后面听闻说武学院的教授兵法的教长在看过《三国》之后，还专门研究了其中的用兵之法，并将其研究出的理论教授给学生。 由于印刷速度的问题，印刷成型的书籍数量本就不多，再加上还要优先供给学院，因此流传到市面上的书籍数量就更加有限。也正因如此，《三国》目前在普通读书人和百姓之间的传播受到一定限制。 但洛云知道，传播受限这也只是暂时，随着印刷数量的增加，用不了多久，《三国》这部“天下第一奇书”便能横扫整个京城文坛，并随之风靡整个延国。 第二十三章 两相依 在去各府拜年的同时，若是得知有谁会来宅子里拜年，洛云也会提前安排好时间，接待来宅子里拜年的人。 正月初九，慕容璟来到宅子里拜年。 知道慕容璟这天早上会来，洛云一早便在宅子里等候。 这次是慕容璟一个人来的，这让洛云又些惊讶。往年，慕容璟都是跟廖清乐一同来宅子里拜年的。 结束相互寒暄和拜贺的礼数之后，两人便开始攀谈起来。 洛云：“慕容大哥你今日怎会一个人来？还以为你会跟清乐一起。” 慕容璟：“乐儿今日有事，她应该明日会来。” 洛云：“这么说，你是特意选在在清乐不能来的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不能让她知道吗？” 慕容璟爽朗一笑，随即回应道：“云儿你果真聪慧。那你不妨也猜一猜，我究竟是有何事不能让乐儿她知道的。” 洛云：“想必你是要为她准备一份惊喜。” 见洛云知晓了他此番来的目的，慕容璟的笑容更加迷人，“云儿你果然有洞察人心的能力呀。” 洛云也微微一笑，说道：“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慕容璟：“之前见过你送给阿朗的一件人造琥珀的饰物，觉得甚是精美。” 洛云：“所以你想让我帮你做一件琥珀饰品你拿去送给清乐？” 慕容璟：“不。我想亲手为乐儿做一个。” 闻此，洛云不禁羡慕起慕容璟和廖清乐这对神仙般的眷侣，羡慕他们两人之间纯粹且真挚的感情。 洛云回想起自己刚认识他们两人但还不是非常了解他们的时候。那时候，洛云一直有一种错觉，觉得廖清乐对慕容璟的爱意要多过慕容璟对她的爱。总是莫名地觉得在他们两人感情中，廖清乐要付出得更多。 但随着后来对两人慢慢了解，洛云才发现自己当时错得有多离谱。 慕容璟曾经因为廖清乐随口说的一句“想去牧岭看红叶”的无心之语，便陪着她一路看便牧岭千里红枫。 当然，这件事是洛云认识他们之前的事，因此洛云也只是听简言所说。但除此之外，洛云自己亲眼见到的是，慕容璟书房里满满几大箱子的画，画的都是廖清乐。 正如慕容璟自己所说：“无论是在弹琴的乐儿，还是在扑蝶的乐儿，亦或是低头逗猫时的乐儿，都是我心目中最美的画面。我希望乐儿的美丽不仅仅是镌刻在我的心里、印在我的脑海里，同时也能留在我的画里。” 当时听到慕容璟说这些话的时候，洛云只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听到的最浪漫的情话。 也只是片刻的走神，随即洛云回过神来，问道：“那做一个什么样子的饰品，你可有想法？” 慕容璟：“琥珀里包裹之物我希望是两相依。” 两相依是一种在延国很常见的花。花枝纤细，花朵娇小。花瓣呈淡蓝色，花蕊呈黄色。一枝两花，相伴而生，相依而长。故而称作两相依。 听到两相依，洛云不禁想到了清园，进而想到了云蔚的生母楚瑶和云净的爱情故事。 在通往清园的石阶两边，能见到许多成簇的两相依。听云蔚说，他的父亲云净当年就是在通往清园的石阶上用随手采摘的一束两相依向他的生母-长宁长公主楚瑶表明爱意的。 而在清园里，云蔚的生母楚瑶的墓边也都长满了成片的两相依。而这些花也都是当年云净在世时亲手种下的。 可以说，清园周围的两相依是云净跟楚瑶爱情的见证。想到这儿，洛云又不禁在心里感慨道：物是人非。 回过神来，洛云继续着跟慕容璟的话题。 洛云：“那你想做成何种形状何种样式？” “何种形状的?”慕容璟思考了片刻，随即问道：“是否可以做成月牙状？” “月牙状？”洛云笑着道，“月儿，乐儿，当真是合适。也只有慕容大哥你才会如此有心。” 被洛云看出心思，慕容璟也是微微一笑。 洛云：“琥珀成型之后，可以再用绳结串起来做成挂饰。” 慕容璟：“做成挂饰？如此一来乐儿也能随身佩戴着。甚好!便如此决定了，做成月牙状的挂饰。” 洛云：“好。两相依花开乃是三月，那等三月花开，慕容大哥你带上挑选好的花来我这儿，我们便开始动手吧。” 慕容璟：“好。那届时我再来叨扰云儿你。” 洛云：“慕容大哥客气了。 初九之后，年节的忙碌才渐渐有所缓解。而随之而来的元宵佳节，也成为了这新春佳节最后的喜庆。 元夕当日傍晚，洛云精心打扮了一番。 难得见洛云在着装上如此在意，一旁的小叶子忍不住道：“小姐今日打扮得真是好看，是晚上约了云公子吗？” 洛云：“是约了人，但不是云蔚。” 小叶子好奇道：“不是云公子吗？那是谁呀？” 洛云转过身去，轻轻敲了敲小叶子的额头：“你这小丫头，好奇心怎如此之重。” 小叶子摸了摸额头，笑嘻嘻地说道：“小姐，我也是关心你嘛。” 洛云：“你这丫头。” 小叶子：“小姐，你是不是跟云公子闹别扭了？” 洛云:“当然没有。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小叶子：“之前云公子还总是隔三差五派人来给你送东西，可这段时间便没见他再派人来送东西了。而且，往年节日，你总是会跟云公子一起的，这次元夕佳节你竟然没有跟云公子相约。” 听了小叶子的话，洛云突然想到云蔚生日那天在马车上她跟云蔚的对话。 云蔚之前总是在王凛来宅子里找洛云的时候来宅子来送礼物，洛云知道他那时是不喜王凛总来宅子里找她，想通过这种方式让王凛知难而退。当日在马车上，洛云跟他将话都说开了，云蔚便也不再刻意干涉她跟王凛的发展了。 洛云：“你这丫头，不用瞎操心啦。快去看看马车准备好了吗？” “是，小姐。”小叶子说完便跑走了。 于此同时，大将军府内。 王凛此时也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 王凛此时内心既紧张又激动。他的脑海中再一次不自觉地回想起洛云当日答应他一同元夕灯会时的场景： 那是洛云去他府上拜年的时候，临走时他送洛云时，两人闲谈间无意间提到了元夕。然后王凛便随口问了一句：“元夕那日阿云你应该会与云公子一同去赏灯会吧。” 随后便听见洛云回复：“元夕当日我并未与人有约。” 听到洛云的话，王凛只觉得内心无比喜悦，紧接着便脱口而出道：“既然如此，那元夕当日阿云你可愿意与我一同去赏灯会？” 随后，便见洛云微微一笑，回应道：“当然愿意。” 听了洛云毫不犹豫的回答，王凛只觉得他的内心被一股喜悦所包裹着。这种惊喜的感觉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地看着洛云，看着她那美丽动人的脸上挂着的那仿佛能摄人心魄的笑容。 从洛云答应他一同参加元夕灯之后，王凛的脑海里总是在不经意间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当时的画面，尤其是洛云当时毫不犹豫答应他时那张微笑着的美丽面容，仿佛是印刻在他脑子里一般，无比清晰，难以忘怀。 醒了醒神，王凛驾马离开了大将军府。 当洛云到达约定的地点时，看到王凛已在此等候着。 见马车停了下来，王凛走上前去，扶住正要下车的洛云。 “让王大哥久等了。”洛云道。 “阿云你不必介意，我也是刚到。”王凛回应道。 “那我们走吧。”洛云微笑着说道。 随后，两人便顺着西市的主街一路走，一路闲谈着。 此时，街市上已经聚集了大量前来赏灯的人群。熙熙攘攘的人群让整个街市热闹起来。 孩童在街市上追赶嬉闹着，酒楼里不时传来阵阵丝竹管弦之声。路边小摊商贩也竭力吆喝着，有的还敲起锣鼓来，企图吸引前来观灯的人们的注意力。 满街的欢歌笑语和人们脸上洋溢着的愉悦，让街市充满了节日的欢乐气氛。 洛云跟王凛二人正走着，突然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走到两人面前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哥哥，给这个漂亮的姐姐买盏灯笼吧。”小女孩一边看着王凛说道，一边将手中拿着的几盏灯笼往上提了提，想让王凛看到。 见两人停留，小女孩又看向洛云，紧接着说道：“这些灯笼都是我爹爹做的，很好看的。姐姐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洛云低头看着小女孩，温和地寻问道：“小丫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卖灯笼呀？你爹娘呢？” “我爹娘在那边。” 洛云顺着小女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一个卖灯笼的小摊处，一对清瘦的夫妻此时也正看向她们。 夫妻二人神情有些紧张，仿佛是在说：“小孩子不懂事，请姑娘不要见怪。”洛云朝他们友好地笑了笑，那对夫妻脸上的神情便缓和下来。 随后，洛云蹲下身来看着小女孩温和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小雪。”小女孩乖巧地回应道。 “小雪，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你这些灯笼怎么卖？”洛云问道。 “两文钱一个。姐姐你喜欢哪一个？” 还未等洛云开口，小雪又紧接着说道：“如果这些灯笼姐姐都不喜欢，姐姐也可以到我爹娘那边去，那边还有好多灯笼，姐姐可以慢慢挑选。” “小雪手里的这些灯笼都很漂亮，姐姐也不知道该挑哪一个。小雪你帮姐姐挑一个好吗？”洛云微笑着说道。 “这个小兔子的姐姐喜欢吗？”小雪将灯笼递给洛云。 洛云接过灯笼，微微一笑，道：“这盏灯笼我很喜欢，也谢谢小雪。” 随即，王凛将一两碎银子递给小雪。 “这灯笼两文钱”小雪道。 见小雪没有接他手里的钱又如此说，王凛也有些摸不清头脑。 洛云示意让王凛将钱收回去，自己从荷包中取出五枚铜钱。 “这两文钱是这灯笼的钱，另外三文钱是给小雪你的，也谢谢你帮姐姐挑选了一个这么好看的灯笼。”洛云一边说着，一边将铜钱送到小雪手中。 小雪看着手中的铜钱，高兴地看着洛云道：“谢谢姐姐。” 说完，便兴高采烈地跑向她父母那边去了。 第二十四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洛云和王凛则继续往前走去。 王凛疑惑道：“为何那小丫头愿意收你的铜钱却不愿收我的银子？” 洛云微微一笑，回答道：“小雪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年纪也不大，想必平日里也没怎么见过银子。这一两碎银对于王大哥你而言可能只是笔微不足道的小钱，但对她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来说确是数额巨大。我猜她当时没有收你的银子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她确实不知道你给到她的碎银也是钱财，觉得那不是钱财便就不愿意收了。或者还有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她知道那是钱，也知道数额不小，因而她也不敢贸然收下。” “原来如此。”王凛道，“没想到阿云你如今这般身份也还会随身带着铜钱。” “出门前在铜钱罐里随手拿了一些，想着兴许能用得上。原也不打算买什么贵重东西，便也就只带了这么些铜钱。”洛云道。 两人继续走着，遇到一些有趣的表演或者是有意思的摊位，两人也会停下来看看。 在一个卖木雕工艺的小摊位上逗留了一会儿，正转身要离开时，洛云的目光落到对面一个卖汤圆的摊位上。 那个摊位上只有一位衣着朴素的少妇在照看着。摊位不大，只有三张桌子供人使用，但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接踵而至的客人让那妇人有些手忙脚乱，神色疲惫。 摊位旁一位六七岁的孩童蹲坐在角落，无精打采地用树枝在地上乱画着。随后，一群孩子跑到男孩身边，将男孩围住。 带头的那个稍微壮实些的男孩子说道：“小东，不是说好今天大家每人拿一个灯笼一起玩的吗？你的灯笼呢？” 那个蹲坐在地上的那个名叫小东的男孩怏怏地说道：“我爹生病了，没法儿给我做灯笼了。” “那让你娘给你买一个呗。看你们家这摊位今天生意这么好，你娘不会连一个灯笼都不给你买吧。”大块头男孩紧接着道。 “娘说今天摆摊挣的钱是要给爹买药治病的。”小东一脸认真的说道。 “没有灯笼也没关系，还是和我们一起玩吧。”另一个拿着荷花灯笼的小女孩说道。 “不行。我们都有灯笼，就他没有。说好的今天所有人都要有灯笼的。他没有，就不让他跟着我们。我们走，我们去那边玩。”大块头男孩咄咄逼人地说道。 随后，其他人都随着那个大块头男孩跑开了，只剩下那个荷花灯笼的小女孩还留在原地。 “青青，你也跟他们一起玩去吧，不用管我。”小东看着女孩说道。 那个叫青青的小女孩犹豫了片刻，随后也离开了。 看到小男孩又是一个人孤独地坐着角落，看起来比之前更加落寞，洛云有些于心不忍。 洛云走上前去，在男孩面前蹲了下来，温和地对他说道：“你是叫小东吧？” 男孩也抬起头来看着她。 “姐姐你有什么事吗？”小东问道。 “姐姐刚刚买了一个灯笼觉得不是很喜欢，刚好看到你，便想来问问你要不要。如果你也不想要，那便帮我扔掉吧，我想去买一个更漂亮的。” 说着，洛云便将手里的灯笼递给了他。 小东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但同时也有一丝犹疑。 “这个灯笼这么漂亮，姐姐你真的不要了吗？”小东再次确认道。 “我确实不喜欢。你如果喜欢，那便送给你了。我也可以再去看看其他的灯笼。”洛云语气温和地说道。 “谢谢姐姐。”小东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灯笼。 “不客气。”洛云笑着说道。 看着他脸上喜悦的神情，洛云心里也觉得很开心。 “阿云你想再买个什么样的灯笼？”王凛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洛云看着他，笑着道：“我并没有不喜欢那灯笼，也不想买新灯笼。我之所以这么对那孩子说，只是不想觉得这是我对他的施舍。即便只是个孩子，内心也是很脆弱敏感的。” “王大哥你为何这般看着我”？洛云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阿云你是个很温暖的人。”王凛解释道。 洛云看着他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什么。 片刻，洛云又突然问道：王大哥，你喜欢小孩子吗？” 洛云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王凛一时不知所措。 王凛脱口而出道“嗯，喜欢。阿云你也喜欢小孩吗？” 洛云莞尔一笑道：”嗯，我也喜欢小孩子。” 看着洛云满带笑意地面容，王凛感觉耳根开始发烫，心也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着。 此时王凛的大脑已经不受控制地幻想着。他想象着有一天洛云成为了他的妻子，他们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一家四口就这样其乐融融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的温馨画面。 当然，此刻洛云并不知道，她这随口而出的一问一答却让王凛有了美好的遐想。 “王大哥，那边好热闹，我们也去看看吧。” “阿云，你说什么？”洛云的话让王凛回过神来。 “王大哥，你刚刚是在想什么事情吗？”洛云问道。 “没...没什么。”王凛有些慌乱地回应道。 洛云笑了笑，紧接着说道：“我看前面有好些人在围观，看着很是热闹。我们要不也过去看看？” “好。”王凛道。 这个聚集了大量人群的摊位正好在一家小酒楼门前，相比于其他那些贩卖杂货之类的小摊位来说，这个摊位占地面积算是很大了。 两人走近走时，才发现原来这里是在举办类似诗词比赛的活动。洛云对这类比赛兴趣不大，刚想离开时，便被一位少女拦住。 洛云经不住那少女的一番软磨硬泡，便同意了留诗一首。 见洛云答应，那少女欣喜道：“姑娘，那边便是题诗之处。活动将在半个时辰之后停止便随之公布结果。您若是写完之后，可去旁边的酒楼稍坐歇息等待结果。” “阿云，你去吧，我在那边等你。”王凛道。 “嗯。”说完，洛云便转身走向题诗处。 洛云走到了一个安放在角落的桌子旁，看着桌上齐全的笔墨纸砚，洛云却一时之间不知何如下笔。 洛云又转头看向王凛的方向，在不远处一棵灯火昏暗的树下，王凛正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洛云看向他微微一笑，王凛也回以她一个腼腆而又喜悦的笑容。 刹那间，洛云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句熟悉的诗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随后，洛云便从容地拿起了桌上笔，蘸了墨，随即便在纸上写上完整的诗句：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将这首词写完之后，在纸张的右下角，洛云写了一个“云”字作为署名。待纸上的墨迹干透之后，洛云将纸折好放进进收集诗词的木箱子里。 “我们走吧。”洛云走到王凛面前随即说道。 王凛：“不等他们公布结果吗？” 洛云：“不了，结果对我而言没有意义，我也不在意这些奖赏。现在时辰也差不多了，若是在这里继续逗留，怕是没法在焰火开始前走到河边了。我还是想跟王大哥你一起去河边看焰火。” 王凛：“嗯。那我们走吧。” 当两人到达河边时，河边已站满了前来观赏焰火的人群。没等多久，焰火表演便开始了。 看着璀璨斑斓的焰火在夜空中绽放，又不禁看向一旁站着的洛云，王凛心中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幸福。 元宵后的第二日，京城中文人圈便开始流传这首《元夕》。 这首词在京中流传了许久，被当世文人学子们奉为佳作。文人学子们一边极力赞赏这首词，一边纷纷猜测着这首词的作者。 关于作者的猜测，有一种广为流传的说法是，这首词是由“京城第一公子”云蔚所做，依据便是是署名处的“云”字。毕竟在京城中，云姓之人又如此才华横溢者，唯有“京城第一公子”云蔚。由此，众人们又纷纷猜测这首词中所写的那个在灯火阑珊处的人便是洛云。 虽然这首《元夕》在京城盛传许久，但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王凛却是对这些文人圈的传闻并不知情。 身为武将的王凛，平日里也仅仅只会关注一些武学兵法之类的，倒是不太关注文人这些诗词歌赋之类的东西。而且，王凛完全不知道这首词是洛云专门写给他的。若是他知道，定然欣喜若狂并将这首词如同珍宝一般收藏起来。 不久后的一日，云府内。 云蔚跟简言在前厅喝茶聊天。 简言：“坊间传闻你为洛云写了一首词以此来表明你对她的爱慕之意。” 云蔚：“只是些谣言罢了。” 简言：“我自是知道这是谣言。我自幼与你一同长大，深知你的文风不似这般。” 听到简言说到词风，云蔚心里暗道：“文风？对她而言，似乎没有什么风格流派的限制。她所做诗词时而辞藻华丽，时而又是简约清新。风格亦是变化无常，既可是豪放大气之风，亦可是婉约含蓄的之流。真不知她是如何做到如此与多的风格都能兼收并蓄的。” 想到这儿，云蔚心中不禁为他这个妹妹的惊世才学而感到骄傲和欣慰。心中也暗自感叹道：果然不愧是我的妹妹。 回过神来，云蔚又问道：“那首词你觉得如何？” 简言：“是一首佳作。” 云蔚：“我也觉得写得甚好。只是，可惜了。” 简言：“可惜什么？” 云蔚并未回应简言的话，只是缓缓端起桌上的茶杯饮起了茶。而此刻他心里的话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词，竟然是写给王凛那个家伙的。” 第二十五章 茶话会 一月末的一天，皇宫玉贵妃的寝殿内。 宫女：“娘娘，公主殿下来了。” 玉贵妃：“让她进来。” 随后，公主楚琇进入正殿。 “儿臣给母妃请安。”楚琇一边说道，一边向玉贵妃行礼。 玉贵妃：“方才还听说廖家丫头在你寝殿里陪你聊天解闷，你平日里最喜同她一起探讨音律，能聊上大半天。还以为你要再晚些才能来，怎么这么早便到本宫这儿来了？” 楚琇：“清乐说她还有事，我便让她先回去了。” 玉贵妃：“哦？这就怪了，往日里若是她回去了，你可都是依依不舍的，今日怎么她早早离开你倒是反而看起来很高兴？” 楚琇：“儿臣确实有件高兴地事。” 玉贵妃：“哦？何事能让你如此高兴？说给母妃听听。” 楚琇：“母妃，刚刚清乐姐姐来了，她给我带了一封请帖。” 玉贵妃：“一封请帖便让你如此高兴？之前叶家那丫头邀去赏花会、吟诗会也没见你如此。” 楚琇：“这次的不一样。这次是洛云邀请儿臣的。那封请帖是洛云让清乐姐姐转交给儿臣的。” 玉贵妃：“难怪。原来是洛云相邀。” 楚琇：“听清乐姐姐说是洛云要办一个茶话会。” 玉贵妃：“茶话会？这是何种宴会？本宫还从未听过。” 楚琇：“清乐姐姐说这‘茶话会’是洛云的一种说法，指的女子们一起喝茶闲谈的聚会。” 玉贵妃：“原来如此。” 楚琇：“听清乐姐姐说这次茶话会洛云一共邀请了四个人。除了我和清乐姐姐，还有琬儿姐姐和凌霜姐姐。” 玉贵妃：“既然洛云相邀，你也想去，那便去吧。这茶话会定在何日？” 楚琇：“定在下个月初六。” 玉贵妃：“二月初六，那时宫中应该也无大事。你那时便去洛云府里跟她们一起喝喝茶说说话吧，你也难得出宫一趟。” “可是...”楚琇欲言又止。 玉贵妃：“可是什么？” 楚琇：“可是洛云先也在朝中入职，按宫中规矩，我是不能去她府里的。” 玉贵妃：“你是担心你父皇不准许，所以想让母妃出面帮你劝说你父皇？” 楚琇：“嗯。” 玉贵妃：“你若真的想去，便自己去跟你父皇说吧。我想不必我出面，你父皇也会答应你的。” 楚琇：“母妃所言可是真的？父皇真的会答应我去吗？” 见楚钰一脸兴奋，玉贵妃笑了笑，紧接着说道：“他会答应的。若是你去说他不答应，我再出面也不迟。” 楚琇：“多谢母妃。” 玉贵妃：“你父皇这会儿应该还在御书房，你去找他吧。” 楚琇：“那儿臣先去了。” 说完，楚琇便离开了贵妃寝殿去了御书房。 没过多久，楚琇便满脸笑容地又回到了贵妃寝殿。 楚琇：“母妃，父皇真的答应了。” 玉贵妃：“看把你高兴的。现在你该放心了。” “嗯。”楚琇腼腆的笑了笑，随后又问道：“母妃你怎知父皇会答应此事？” 玉贵妃：“我与你父皇相伴这么多年，又怎不知他的心思。作为父亲，他是疼你的，你想要的，他会尽力满足。况且出宫与世家小姐们聚一聚，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当然会同意。” 楚琇：“可是洛云身份不一样，她有官职在身。” 玉贵妃：“洛云确实不一样，她虽身有官职，但你父皇可从不把她当做臣子。” 楚琇：“母妃说父皇不把洛云视作臣子？” 见楚琇心中疑惑，玉贵妃解释道：“这就好比你父皇跟你云表哥的关系。即便你表哥如今也有官职在身，但你父皇待他可从不像君主对待臣子那般，倒是一直都只是舅舅在宠着外甥。你父皇待洛云亦是如此，不似君臣，更像是长辈对待自家小辈那般亲善。” 楚琇：“那按照母妃的意思是，以后我与洛云来往，父皇是不会怪罪的，是吗？” 玉贵妃摸了摸楚琇的头，说道：“放心吧，你父皇不会怪罪的。” “那真是太好了。母妃，那儿臣先行告退了。”楚琇欣喜地说道。 玉贵妃：“这么快就要回去了，不再多陪母妃说说话？” 楚琇：“儿臣想早点回去想一想要准备什么样的礼物带过去给洛云。” 玉贵妃：“那你先回去吧。” 楚琇：“那儿臣告退了。” 时间转眼来到二月。 二月初六，洛云宅子里。 洛云站在院子里，静静地看着天空。 此时，廖清乐在管家薛帆的带领下迎面走过来。 廖清乐：“云儿，你怎么站在院子里？” 洛云：“听人通传你来了，便出来迎你。没想到今日竟是这样的天气，看这天色阴沉，恐是要下雪。” 廖清乐：“下雪也无妨。下了雪也别有一番风味。” 洛云笑了笑，说道：“还想着二月份了，天气能暖和些。若是天气好些，便能到院子里走动走动，晒晒太阳。不过，看来今日我们是没法晒太阳了。” 廖清乐：“若是下雪了，看看雪景也是好的。” 小叶子：“小姐，外面寒气重，还是进屋里吧。” “那我们先进屋里吧。”洛云刚对廖清乐说到 正转身准备进屋，便听见仆人来报说叶琅琬和严凌霜到了。于是洛云和廖清乐便继续站在院子里等着二人的到来。 很快，便看见叶琅琬和严凌霜两人迎面走来。三人相互打了招呼便一起进了屋。 一进屋，几人便注意到了桌子上那一套与众不同的茶具。 廖清乐：“这是套茶具吗？好生别致呀。” 叶琅琬：“我们今日是要用这套茶具吗？” 洛云：“嗯。特意找制瓷司的人做的。茶话会一定要用这样的茶具才更有气氛。” 叶琅琬:“这套茶具当真是好看，不但造型别致，连颜色也是如此艳丽。” 廖清乐：“为何这杯子配有杯碟却没有杯盖？” 洛云解释道：“这套茶具的杯子确是没有杯盖的。另外，这茶壶里面也暗藏玄机。” 廖清乐：“哦？怎样的玄机？” 洛云拿起茶壶，将茶壶的盖子打开来。 “你们看，这茶壶里有一层滤网。稍后将茶叶放进这滤网之中，再将烧开的水倒入茶壶中，这样等茶泡好之后便可以直接饮用。因为有滤网的关系，从壶口倒出来的茶水不会带着茶叶了，如此一来，喝起来也更方便些。”洛云道。 “竟如此有趣。真想赶紧试试。”也琅琬道。 “琬儿你先别着急，水已经烧好了，只是公主还未到，我们再等等把。还是等稍后人都到齐了再开始吧。”洛云道。 廖清乐：“嗯。我们再等等，想必公主马上就能到了。” 廖清乐话音刚落，，管家薛帆便敲门道：“小姐，公主到了。” 随即，大家便起身出了门在院子里迎接公主。 待公主到，众人纷纷像公主行过礼之后，便一起进了屋。 果然，公主进屋之后也立刻被桌子上那套英氏茶杯所吸引。 廖清乐：“想必公主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茶具吧，我们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刚刚我们也正聊起这套茶具。” 叶琅琬：“嗯，对，刚刚洛云还在说等公主你来了便开始沏茶。” 洛云：“既然现在人都到了，我这就派人添水沏茶。” 随即，洛云便吩咐了人去沏茶。 叶琅琬：“听管家说洛老爷和夫人今日都不在府里？” 洛云：“嗯。这几日浅草寺有精通佛理的大师来讲学，我爹娘今日便去浅草寺听学去了。” 叶琅琬：“你大哥跟嫂子也不在府里？” 洛云：“我大哥跟大嫂陪着爹娘一起去了寺里。” 正在此时，两个丫鬟将沏好的茶以及几盘干果点心端了进来。 于是乎，众人便停止了谈话，注意力都转移到端上桌的茶和点心。 洛云站起身来，亲自给众人的茶杯之中倒上了热茶。 杯中茶水色泽澄澈，淡淡的茶香清香扑鼻而来，但茶杯中却看不见一丝茶叶。 “这几盘也是糕点吗？”楚琇问道。 “是呀，这些是什么？闻着到是香甜。”叶琅琬紧接着道。 “这两盘是饼干，这边的是蛋糕。因为口味有所不同，所以分开来装的。你们尝尝。”洛云解释道。 于是，众人纷纷开始品尝饼干。 “这饼干口感脆脆的，味道也是甜而不腻。”廖清乐道。 “这蛋糕也甚是美味。松软微甜，入口即化。这些都是洛云你做的？”叶琅琬道。 “觉得好吃的话，你们多吃一些。我做了不少。稍后你们离开时，也可以带一些回去。”洛云道。 “真的吗？那太好了。本宫想带一些回去，颢儿应该会喜欢吃。”公主楚琇道。 “公主跟太子殿下还真是姐弟情深。”廖清乐道。 听了廖清月的话，洛云这才意识到楚琇话里的“颢儿”指的便是太子楚颢。 “我也要带一些回去。”廖清乐又说道。 “是带给慕容公子的吗？”叶琅琬道。 廖清乐十分淡定地回应道：“是想让璟哥哥也尝尝。” 闻之，众人心中都生出了些许羡慕之情。 “琬儿你不带一点给子墨吗？”洛云道。 说起感情方面的话题，叶琅琬显然没有廖清乐那般放得开。听了洛云的话，叶琅琬显得有些羞涩，脸上顿时泛起一片红晕，随后有些害羞地说道：“那要不我也给他带一些吧。” 见叶琅琬如此这般娇羞，其他人都不禁露出一副心照不宣的笑容。 楚琇柔柔地问道：“为何这茶水里不见茶叶？是把茶叶都捞出来了吗？” 严凌霜：“公主你可能还有所不知。在你来之前，洛云便向我们解释过。其实是这茶壶里暗藏玄机。” “这茶壶有什么玄机？”楚琇依旧不解。 “其实是这茶壶里面有一个滤网，茶叶都在这滤网里面。”叶琅琬补充道。 “公主你过来一看便知。”洛云道。 随即，洛云便打开茶壶的盖子让楚琇察看。看过之后，楚琇恍然大悟。 “原来还有如此巧妙的设计。”楚琇道。 “我也觉得这套茶具甚好，改天我也找我爹要一套这样的茶具。下次便来我府上开这茶话会吧。”叶琅琬道。 “如此甚好。”众人异口同声地回应道。 关于茶具的话题很快便告一段落，众人有开始了新的话题。 随着聊天的话题越来越多，众人兴致也越来越高，房间中不时传出充满欢乐的笑声。 而于此同时，在京城另一处，房间内的氛围却十分严肃。 第二十六章 春雪 禁卫军大统领办公房间内，大统领卫靖正在听暗卫的工作汇报。 卫靖：“有何事上报？” 暗卫：“回大统领，我们跟踪的人有新动向了。” 卫靖：“哦？继续说。” 暗卫：“这个人昨日半夜有了新的接头人。这个新的接头人我们的人还在继续跟踪，其背景我们也正在抓紧调查。” 卫靖：“好，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 暗卫：“我们发现这个新的暗鬼还有另一拨人也再跟踪。” 卫靖：“另一拨人？是何背景？” 暗卫：“是王都统的人。” 听闻，卫靖脸上的表情随即变得严肃，紧接着问道：“虎骑有此调动为何事先无人告知于我。” 暗卫：“大统领您误会了，王都统并未调动虎骑。” 卫靖疑惑道：“不是虎骑?” 暗卫：“是大将军府的亲卫。” 卫靖：“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暗卫：“是！” 待暗卫离开，卫靖立刻叫来随身护卫。 “你即刻去虎骑训练场召王凛前来。让他速速前来，不可耽搁。” “是！” 不一会儿，王凛便闻令赶来。 进了房间，见房内除了卫靖之外没有他人，王凛便也没有向卫靖行正式的参拜礼仪，略显随意地问道：“姑父是有何事如此着急找我前来？” 卫靖：“凛儿，你是不是派了你的亲卫在跟踪某些人？” 王凛：“姑父如何得知？” 卫靖：“你在跟踪的这些人也被我的人盯上了。你是为何要跟踪他们？” 王凛：“这件事还要从半年前我跟阿云去壹方斋说起。” 随后，王凛便将半年前他跟洛云在壹方斋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卫靖讲述了一遍。 听完事情始末，卫靖开口道：“照你这么说，洛云那小丫头仅凭那掌柜的几句话便断定此人有问题？” 王凛：“是的。阿云却是有此才能。之前在祁州之时，阿云也是这般随口问几个问题便能判断那人是否说谎。” 闻此，卫靖心中惊叹：“能这般惊世的才能，真不愧是能让皇上以及各位尚书大人都如此看重。” 紧接着，卫靖又开口道：“这么说，韩之仪也知晓此事。” 王凛：“是的。当初我们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便将此事告知韩大人。韩大人断案如神，想必能有法子查出这些人的身份来历。谁知这些人极其警觉，我跟韩大人派出去的人到如今也有半年之久，也一直未曾有所收获。” 卫靖：“照你的说法，韩之仪也派了人跟踪？那为何我暗卫只发现你派去的人，并未发现韩之仪的人？” 王凛：“当初韩大人的部署是让我的人继续跟踪最初在壹方斋发现有问题那三人。至于之后跟他们接头的人，全由韩大人的人去跟踪。” 卫靖：“你的意思是，你的人只负责监视壹方斋里的掌柜、店小二以及去到壹方斋接头的那个买画之人。” 王凛：“是。” 卫靖：“好。我都知道了。后续我会让暗卫接替你的人继续监视这三人，你便将你的人撤了吧。” 王凛：“这些人究竟是何身份，竟能让姑父您也如此重视。” 卫靖：“夜离国暗卫营的人。” 闻此，王凛神情有些恼怒，道：“竟然又是他们。四年前在祁州，我爹便是被他们设计陷害的。幸而当时韩大人跟阿云将此事查明，还了我爹一个公道。” 卫靖：“暗卫营的暗谍人员常年伪装成普通人隐匿于他国伺机而动，在延国都城之中暗藏他们的人并不奇怪。但这些人并不是军方暗探，鲜有会安插在他国军方。你们之前在祁州所遇之事，却是不同于他们以往的作风。” 王凛：“那我将派出去跟踪踪监视的人撤回，不知会不会打乱韩大人的部署。要不要先跟韩大人说一声？” 卫靖：“此事从今日起你便不必插手了，关于后续的计划部署，稍后我自会去找韩之仪商议。另外，此事也不要再与旁人说道。” 王凛：“是。若姑父无其他交代，那凛儿先行告退。” 卫靖：“嗯。你先回去吧。” 待王凛离开后，卫靖便即可动身前往皇宫。 不久之后，御书房内传令，紧召韩之仪入宫。 就在皇上、卫靖和韩之仪三人在御书房议事之际，洛宅里的几个人却正聊得高兴。 洛云的房间内。 “小姐，外面下雪了。”小叶子一边将新沏好的茶摆放上桌子，一边说道。 “下雪了呀，那要不我们出去看看，顺便活动活动身体。”洛云提议道。 “好主意。那我们去吧。”叶琅琬道。 说罢，众人便起身，披上各自的披风出了房间。 楚琇：“看见这雪，我突然想起了《雪绒花》。” 叶琅琬：“雪绒花是什么?” 廖清乐“《雪绒花》是一首曲子，还是云儿给的曲子呢。” 楚琇：“之前听清乐姐姐用小提琴演奏过《雪绒花》，现在看到这雪，便不禁想起了那首曲子。” 叶琅琬：“是什么样曲子呀，云儿，不知道你能不能再演奏一曲《雪绒花》，我跟凌霜也想听一听。” “我也有一段时间没拉过这首曲子了，很是生疏。要不还是让清乐来演奏吧。”随即，洛云又转头对廖清乐道：“清乐，还是你来为大家演奏吧。我去取琴来。” 随后，廖清乐便在众人的期待之下演奏了一首《雪绒花》。 曲罢，众人皆赞叹。 “云儿，你在想什么？”见洛云看着天空出神，廖清乐不禁问道。 看着这纷纷飘落的白雪，洛云心有感慨，脑中也不禁浮出一首诗，随即她便脱口而出道： “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听闻洛云念诗，众人不禁惊奇。 叶琅琬：”洛云，你刚刚是作一首诗吗？‘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写得真妙。” 严凌霜：“你常常说自己不擅诗文，今日看来，原来这只是洛云你的托词而已。” 廖清乐：“我与云儿你相识这么久，也未曾见你写过诗词，竟不知你的诗也是写这般好。” 洛云：“只是随口一说，有感而发而已。” 楚琇用一种愈发崇拜的眼神看着洛云道：“洛云姐姐，我能将你这首诗记下来吗？我要拿回去给父皇看看，原来你写诗也写的这般好。” 廖清乐：“这是云儿你写的第一首诗吧，我也想记一份。倒时候拿去给璟哥哥看看，想必他也会惊讶吧。” 严凌霜：“你这诗有名字吗？” 洛云：“名为《春雪》。” 叶琅琬：“好。那我们赶紧进屋里去用纸笔把这首《春雪》记下来。” 楚琇：“好!” 说罢，三人便进了屋，让下人们拿了几份纸笔，将洛云刚刚念的《春雪》记录了下来。洛云的一首《春雪》也让几位才情出众的世家小姐们萌生出了吟诗作对的想法。 于是乎，众人便有了新的话题。 此时，御书房里，皇上也刚刚结束了跟韩之仪和卫靖的商议。 韩之仪随后便离去了。卫靖则是单独被皇上留了下来。 卫靖：“皇上还有其他事？” 皇上：“朕想给朗儿暗卫的调遣之权。” 卫靖：“皇上一直以来都有派隐卫秘密保护云公子，完全可以保云公子安全，并不需要连调遣之权都交由他。暗卫隶属禁军，禁军调遣事关重大，请皇上三思。” 皇上：“仅是调遣之权，并无掌军之权，况且人数也不多，卫卿无需多虑。” 卫靖：“皇上想要给云公子多少暗卫的调遣之权？” 皇上：“七十人。千羽卫三十人，千影卫和千灵卫各二十人。” 卫靖：“暗卫单兵作战能力极强，七十人的战力已是不输数百人的守城军。皇上您当真想清楚了？” 皇上：“朕已想清楚了。” 卫靖：“既然皇上您已决定如此，那臣谨遵圣命。只是臣想多问一句，皇上突然将这调遣暗卫之权交由云公子是何原因？” 皇上：“并非突然有此决定，而是早就有此想法。朗儿那孩子失去了太多。他很早以前便跟朕说过，他痛恨自己，恨他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身边的人。朕那时便想，等他及冠之后，朕定会给他这个能保护他人的能力。” 卫靖：“皇上是觉得云公子需要这些暗卫去保护什么人吗？” 皇上：“卫卿何必要问朕。这七十暗卫的调遣权虽然交给了朗儿，但这统管之权也还在你这个大统领手里。日后若是这些暗卫有何行动，卫卿你又岂会不知。到那时，他要护什么人，卫卿你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卫靖：“臣明白。若是无其他事，那臣便告退了。” 皇上：“嗯。” 卫靖刚离开御书房，便有内侍来报说工部尚书叶连城求见。 随后，叶连城便进了御书房。 第二十七章 瓷器 “臣叶连城参见皇上。” “叶卿免礼。不知叶卿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回皇上，臣是来给皇上送东西的。” 皇上：“哦？是工部近日又制出何种有趣之物？” 叶连城：“是制瓷司烧制出新种类的瓷器。” 皇上：“瓷器？呈上来让朕瞧瞧。” 叶连城：“是。” 随即，叶连城便让人将东西呈上来。 “皇上，这便是臣带来的瓷器。”叶连城一边说着，一边揭开盖在物品上的红绸布。 “这是瓷器花瓶？这瓷器竟也能有如此多的颜色。”皇上一边说着，一边将花瓶拿在手里细细观看。 皇上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这个精美的花瓶上。一边看着，心里一边惊叹与这花瓶精湛的烧制工艺。 一旁的叶连城也不着急，只是静候着皇上发话。虽然皇上并么有言语上的反馈，但叶连城却知道皇上心里对这个花瓶还是十分满意的。 片刻后，皇上才缓缓开口道：“这样的花瓶，叶卿还有几个？” 叶连城：“此种瓷器名为珐琅彩瓷，烧制工艺复杂，成品率也及低。到目前为止，也就成了这一个。不过依臣之见，现如今这类瓷器的烧制也还只是尝试阶段，工匠们在烧制手法上也略有生疏。若是假以时日，待完全掌握这烧制工艺，必定能提高成品率。” 皇上：“嗯。朕也是这个想法。越是精品，越是难制，能成这一个也实属不易。叶卿今日送来的这礼，朕甚是喜欢。也辛苦爱卿了。” 叶连城：“皇上严重了，都是臣分内之事。其实，还有一种新的瓷器品种。该种瓷器亦是色泽极佳、图案明艳鲜亮，且烧制工艺相对这珐琅彩瓷器会相对容易。只是该种瓷器做成的日用器皿倒也是精美，但若是制成花瓶这类装饰之物，却是远不及这珐琅彩瓷器。顾而臣此次前来只带了这只珐琅彩瓷器的花瓶。” 皇上：“哦，这倒是有趣。这制瓷司已有多年未能推陈出新，怎得近些时日突然就烧制出这些远超以往的瓷器精品呢？” 叶连城：“难道皇上您当真猜不出？” 皇上笑了笑，说道：“那个丫头虽不在你工部，但却能时常为工部出力。看来爱卿你倒是要好好谢谢那个丫头了。” 叶连城也笑了笑，随即说道：“皇上说笑了，洛云可不是在为工部出力，她是在为我延国出力呀。臣还是觉得，对于洛云来说，臣的几句感谢可是远远不及皇上的赏赐来得实在。” 闻之，皇上笑得更欢了。 “还是叶卿你老奸巨猾呀。” “让皇上见笑了。” 皇上：“那丫头我自会有赏。能烧制出如此精美的瓷器，制瓷司也是功不可没。叶卿你也是功不可没呀。叶卿你可有想要的赏赐？” 叶连城：“臣倒还真的有一事所求，但臣觉着此事皇上您也不一定做得了主。” 皇上：“哦？这天下竟还有朕做不了主的事，朕倒着实想听一听。” 叶连城：“皇上能将洛云调来工部吗？” 皇上：“额......真没想到叶卿对此事执念竟如此之深，时至今日都还未死心。只不过，这件事朕还真没法做主，毕竟那丫头现在可是朗儿的人。叶卿可还有其他事所求？旁的事，朕还是能做主的。” 叶连城笑道：“臣如今除此之外并无他求。既然这件事皇上您也做不了主，那臣也不难为皇上了。臣先告退。” 待叶连城离开房间，皇上这才松了口气，脱口而出道：“这个老狐狸，但还真是会让朕为难。” “来人，召洛云进宫。” “皇上，若非有要事，今日恐不便召洛大人前来。”王公公提醒道。 皇上：“为何？” 王公公：“皇上您是忘了，今日洛大人休沐，邀请了公主殿下和几位世家小姐在府里办那个什么什么会。” 皇上：“噢，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今日洛云在府里办茶话会，还邀请了思瑶。思瑶回宫了吗？” 王公公：“公主还未回宫。公主去了也已有多时了，算算时间，应该也快回来了。” 皇上：“嗯。那便明日早朝后再召她进宫来吧。” 王公公：“是。” 第二日早朝之后，洛云便被召入宫中。 或许是因为这具躯体原本的主人云萱原本就对皇上亲近，亦或者是对皇上性情有了了解，洛云现在见到皇上也不似最开始那般拘束，反倒是只将皇上看作一个威严的长辈一般，与之交谈时心中倒也没有什么压力。 皇上先是跟她闲聊了几句，说是昨日公主殿下从宅子里回去之后心情极好，对洛云更是赞不绝口等等诸如此类的。随后又提到了那首《春雪》，称赞诗词写得极好，夸赞洛云在诗词文学方面的才能。 皇上是知道《春雪》不是洛云写的第一首诗，他是见过洛云送给云蔚的折扇的，也知道那扇子上的诗是出自洛云之手。再加上之前那篇抄自魏征的《谏太宗十思疏》的文章以及后来名义上跟云蔚合着的《三国》，皇上早已认定了洛云在诗词文学上也有着惊世之才。他认为洛云并未过多的展现她这方面的才能，仅仅是在故意藏拙。 当然，对于皇上的揣测洛云并没有过多解释什么，只是听这他的称赞和夸奖，没有对此话题跟他有过多互动。当然，她也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淡然地回应一两句“皇上谬赞”或者“多谢皇上夸奖”诸如此类的话语，不然完全无视皇上的话就真的是太过失礼了。 或许是见洛云对此话题兴趣不大，很快皇上便转换了话题，说起了瓷器的事情。 洛云这才得知制瓷司已经将珐琅彩瓷器烧制出来了。对此，洛云还有些惊讶于制瓷司的办事效率以及制瓷工匠们的高超技艺。 当然洛云并不知道，制瓷司为了加紧烧制出珐琅彩，动用了所有人手及相关资源，连过年期间也是二十四小时轮流调派人手不停的赶工，这才能在短短几个月内烧制出珐琅彩瓷器。 虽然知道瓷器的烧制之法，但洛云对瓷器鉴赏并没有研究，所以也不能确定烧制出来的珐琅彩跟她所理解的那个瓷中精品珐琅彩是否是一样。但这并不是洛云所在意的，毕竟在这个世界，除了洛云，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珐琅彩瓷器。 由珐琅彩花瓶，话题又延伸到洛云昨日茶话会所用的那套英氏茶具了。 皇上从公主那里得知了昨日茶话会的见闻，知道了那套英氏茶具了，也知道这便是昨日叶连城所提到的新种类的瓷器。 之后，关于瓷器的话题又进一步延伸至瓷器的商业化的话题了。 原本瓷器生意一直以来都是延国十分重要的收入来源，延国每年都能从瓷器的对外贸易中获得巨大的收益。只是近年来由于瓷器技艺难以突破，多年来一直未有新种类的精品瓷器问世。再加上后面玻璃的迅速发展，抢占了一部分原有的瓷器生意，由此，瓷器生意的利润便是逐年下降。 如今瓷器技艺有所突破，又有新品种的瓷器问世，于是，皇上便想着趁此机会能让瓷器生意能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皇上跟洛云探讨了一下有关瓷器生意发展的问题，也询问了洛云对此事的想法。 当然，这么重大的事情，洛云可不会冒然提意见，毕竟这不是她所擅长的领域。本着“宁可不说，不能乱说”的原则，洛云并没有对此事提出任何实质性建议，只是对皇上的想法和计划表示了赞同，同时也建议皇上可以跟群臣们商议一下，集思广益。 再之后，皇上询问了洛云关于年前跟她提过的南下为朝廷寻求商业合作伙伴的事情。 这件事洛云之前也慎重考虑过，也询问过云蔚和韩之仪的建议，最终还是决定答应这件事。 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多年，洛云也一直想找机会到处游历一番，这次就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得到洛云的肯定回复之后，皇上很是高兴。 皇上的意思是这件事他后续也要再进一步考虑一下具体该如何安排，让洛云先回去等后续消息。快则本月底，最迟不过四月，这件的事情具体安排便能定下来。 最后，皇上提到了公主从洛云那里带回去的饼干和蛋糕。说是皇后和太子很喜欢，还说要让宫里的御厨去洛云那里学习制作饼干和蛋糕。 原本以为皇上只是玩笑话，没曾想没过两天，真的有御厨来宅子里向洛云学习做蛋糕和饼干。同时而来的，还有皇上赏赐的几箱金银珠宝。 从皇宫回来之后，洛云便开始考虑南下的准备事宜。 听皇上的意思，大抵三月份左右便要出发了，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于是洛云便先跟洛氏夫妇打招呼，说皇上近期会派她去南方公干。 听闻这个消息，洛氏夫妇也是很觉得太过突然，对此也有各种担忧。因此，洛云也花了些时间去安抚两位老人。 与此同时，洛云也花了些时间学习了解了一下南方当地的商业情况。 之前皇上派王公公来送赏赐时，也送来了一些相关资料，里面就包括了南方商业发展的大致情况，以及当地富商及商贾势力。洛云将这些卷宗都看过之后，大致对南方的商贾势力以及目前跟朝廷合作的商会情况有了一定了解。 再之后，洛云需要根据目前这些信息，大致整理出一个大体的行动方案给到皇上。这件事着实花了洛云大量的精力。因为之前完全没有相关经验，目前也还没有实地去亲眼看一看当地的具体情况，目前手头上现有资料的信息也相对有限。 因为知道洛云要集中精力做南下的准备工作，云蔚特意减少了洛云的工作量安排，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 在此期间，洛云也时常去到云府向云蔚请教相关问题，同时也向云蔚了解一下近期朝堂上的最新信息。 第二十八章 钦差人选 因为洛云一般不出席早朝，所以一般情况时由云蔚将早朝上的事转述给洛云。当然也会省略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最近这几日，早朝上群臣激烈讨论的事情之一便是今年南下巡察的事情。 南方三府十六州是延国经济最为繁荣富庶的地区，自延国建立以来便一直是延国的经济要地。因此，对于南方地区的管理也是历代君主最为重视的事情之一。 每两三年左右，朝廷便会派钦差大臣南下巡察。一来是为了考察当地官员政绩，二来是考通过实地考察全面了解当地风俗习惯、经济发展等情况，为之后朝廷对南方地区的政策提供相关信息。 考虑到南下巡察的重要性，因此历任南下巡察的人选问题都是朝堂上的焦点问题。历届南下的钦 差大臣都是朝中有一定资历且人品正直之人。即便如此，为了防止钦差大臣与当地势力串通，因此每届的钦差人选都尽量是不与之前的人选相同。 听了云蔚的介绍，洛云问道：“那今日朝堂上各位大人们都推荐了谁担任此次南巡的钦差大臣？” 云蔚：“今天推举了三人。姨父推荐了户部长史齐荣大人，简大人推荐了吏部评核司长司史进大人，而慕容大人则是推荐了辰风。” 洛云：“我对齐荣、史进两位大人不算熟知，但单从两位大人的资历来看，倒也是合适之人选。简大哥才能出众、高瞻远瞩，为人也正直，作为这钦差大臣的人选也合情合理。那最后皇上选了谁？” 云蔚：“舅舅谁都没选。” 洛云：“为何？” 云蔚：“想来是他心中早已有了人选。” 洛云：“那你可知皇上心中的人选是谁？” 云蔚：“早朝上舅舅并未透露，这次我也猜不透他的想法。你倒是不妨也猜猜看舅舅最后究竟会选何人。” 洛云：“连哥哥你也猜不到，我就更猜不出了。不过，皇上一向看重哥哥你，会不会这次是想让你担任这南巡的钦差之职？” 云蔚稍微思索了一下，然后摇摇头道：“应该不会。若舅舅真要让我去，他定是会在朝堂上直接问我的意见，不会如此故弄玄虚。他之所以还未表露想法，应该是对定下这人选还有顾虑。” 洛云：“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哥哥你觉着这个钦差南巡跟皇上派我南下去招标合作有联系吗？” “我也在想这个事。这件事舅舅也一直还未对外宣布，我推测舅舅是想先将这南巡的人选定下来，之后有可能会让你随南巡的队伍一同南下...” 云蔚的话刚说到一半，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道：“等等，我想我知道舅舅在顾虑什么了。” 洛云：“是什么？” 云蔚：“若是安排你与南巡队伍同行，那这个领队的钦差大人得是一个你能不受其影响的人。” 洛云：“这是何意？” 云蔚：“举个例子，若是此次的钦差大人定下来齐荣大人，你若与他同行，他说的话，你可听？” 洛云：“齐大人在官级上远高于我，再者，齐大人资历久，经验丰富，在朝中威望也颇高。他的话我确实不能不做考虑。” 云蔚：“那便是了。齐大人不仅官级高，而且为官多年，在资历上也远非你能相比的。这样的人，虽然能轻易的镇住南方那些官吏，但也能轻易影响你的决定。我想舅舅是担心，你此行的任务会受到这个同行之人的影响，致使你原本的安排和计划不能完全按照你自己的意愿和想法去完成。” 洛云：“那若是按照哥哥你的想法，那简大哥应该是这三人中最佳的人选。那为何皇上也没有选他？” 云蔚：“这点我也有些想不通。或许舅舅还有其他什么别的想法。” 而此时，京城另一个地方，玉满楼里。 一个奢华的房间中，两位一种光鲜华丽的年轻公子正在饮酒闲聊。 其中一位正是楚钰，而另一位少年则是京城第一大商会-天青商会的创办人娄天青的小孙子娄安明。 天青商会是京城中最强的商业势力之一，旗下的产业繁多，玉满楼就是其中之一。天青商会在京城盘踞几十年，根基牢固，跟朝廷也有诸多商业合作，其中就包括玻璃及花露水生意的合作。除了在京城的产业之外，天青商会在延国其他各大城市也均有产业，其商业版图早已遍布大半个延国。 楚钰：“今日多谢娄兄请客，本世子就不客气啦。” 娄安明：“世子客气了。也多谢世子帮忙，这才能让我在家族里扬眉吐气了一回，世子你可不知道，家族里现在没人敢在说本少爷是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了。” 听了娄安明的话，楚钰想到了曾经那个同样被人看不起的自己，现如今也是被世人称赞为“造物小世子”，心中顿时有诸多复杂的情绪。 “对，就是让他们看看，现在谁还敢说我们是不学无术的纨绔。来，为娄兄你扬眉吐气干一杯。”楚钰说完，便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心中觉得痛快。 娄安明：“多谢世子。” 一杯酒之后，楚钰紧接着道：“你们娄家这回可是走了大运了，你要知道，这颜料的制作工艺可是连工部都不曾知晓，这可算是你们天青商会独一份的生意呀。恐怕以后皇叔想要这颜料，也得从你们天青商会这里买喽。” “这不也是托了世子您的福。若不是看世子您的面子，这颜料生意洛云又怎会跟我们娄家独家合作。来，我再敬世子您一杯。”娄安明一边说着，一边举起酒杯向楚钰示意。 楚钰心里明白娄安明的话明显带有恭维他的意思，但这并不影响他此刻高涨的兴致和高兴的心情。 一饮而尽之后，娄安明又紧接着道：“这件事也要感谢洛云大人，不知世子能否代为转达一下，在下想宴请洛云大人，当面感谢洛云大人。” “这你就别想了。以本世子对洛云的了解，她是不会接受你的邀请的。哦，对了，你回去也告诉你们家那些个长辈们，生意已经谈完了，没事就别去打扰洛云。洛云可是很忙的，她也不稀罕你们这一两顿饭。”楚钰说道。 “是是是，我回去之后一定转达。既然如此，那还烦请世子替我向洛云道个谢。”虽然被拒绝，但娄安明心中丝毫没有失落。 楚钰：“这个倒是没问题。放心，你的心意我一定代为转达给洛云。” 娄安明：“那就有劳世子了。” 娄安明和楚钰所说颜料生意合作，指的是洛云跟天青商会合作绘画颜料的事情。 洛云之前给云蔚做的二十四色的绘画颜料，原本也就只有几个人知晓，这其中就包括楚钰。后来楚钰跟他的这一群朋友吃饭喝酒时，无意间说起了这二十四色的颜料。而当时这群喝酒的人中，便有这娄安明。 娄安明虽然才学不怎么样，平日里也是吃喝玩乐，一副胸无大志的样子。但好歹他也是天青商会的小公子，常年对经商之事耳濡目染，对商业还是有一定的敏锐度。因而，当娄安明听到楚钰说起作画颜料，他便认定这是个很好的商机。于是娄安明便请楚钰帮他从中牵线，询问洛云是否有意向合作。 其实天青商会很早便有了想跟洛云合作的想法。 天青商会如今的掌权人娄义兴早就对洛云有所了解，也知道秦宝斋跟洛云的关系。撇开洛云如今从四品官员的身份，单单只是她‘造物’的惊世之才，也让娄义兴跟洛云合作的意愿极大。 虽然天青商会也一直希望能与洛云合作，但苦于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同时也是没有找到一个能从中为双方合作牵线搭桥的人。 当娄安明带回了洛云有意向跟天青商会合作的消息时，商会中包括娄义兴在内所有人都是不相信的。直到后来洛云接受了天青商会见面商谈合作的邀请，娄义兴这才确信了此事的真实性。 洛云之所以同意跟天青商会而不是秦宝斋合作颜料的事宜，主要是是考虑到天青商会有足够的经济实力。 天青商会有强大的经济实力能对此生意投入资本，并且由于天青商会原本就有颜料这一业务，也不至于完全从零开始，至少人员和制作颜料的地方是有的，而且后续的销售渠道也不用担心。因而，洛云预判，跟天青商会合作这项生意，前期投资到后续投产运作再到最后获取利润这整个周期不会太长。 想比之下，秦宝斋目前的业务核心是在香皂、玻璃和花露水生意上，目前还没有能力急速拓展其他业务方向。如果真要实施，投入产出比远不如天青商会。 洛云在答应跟天青商会谈合作之前，她也有所顾虑。因此她也向云蔚咨询过，以她目前朝廷官员的身份是否还能跟民间商有所合作。 对此，云蔚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此等不足一提的小事，你倒大可不必有如此多的顾虑。若是你想合作，便安心去做。” 于是，不久之后，洛云便与天青商会的谈判代表在玉满楼的会客房间中进行了商谈。 商谈之日，洛云是带了宋蓉蓉一同参加的。宋蓉蓉身为商贾之女，从小耳濡目染，对商业有一定敏锐度。洛云也想借此机会，能将宋蓉蓉培养起来，日后能为她处理商业合作这块的事宜。 洛云当时带了一盒只有十二种颜色的颜料作为样品展示给众人。虽然只有十二色，但洛云相信仅仅这些，也足以震撼到这些见过世面却又第一次见这颜料的商会代表们。 果不其然，当洛云拿出颜料展示时，在场的人眼睛里都如同看着金银珠宝一般兴奋。洛云在展示的同时，也向众人强调了一下这些颜料与众不同的地方，例如色泽鲜亮、容易着色、不易氧化变色等。 听了洛云的展示，在场众人也都是惊叹不已都更加迫不及待要跟洛云正式谈合作事宜了。 于是，很快，双方的合作正式展开。 第二十九章 皇上的用意 经过几天的激烈讨论，原本持反对意见的朝臣们最终也还是做了妥协，同意了皇上关于南巡人选的安排。 就此，此次南巡的主要人选终于定了下来。 此次南巡的主要人员有郭云光、洛云、孟子墨和简宁。刑部右令郭云光为此次南巡的钦差大臣人选，主导此次南巡所有相关事宜。而洛云、孟子墨和简宁三人，则是辅佐钦差的从使。 按照皇上的想法，此次南巡不仅要看南方各府、州官吏的政绩情况，更要了解当地的经济及商业情况。钦差大臣的主要职责就是统管全局，作为从使的洛云三人则是分别从民生政绩、财政经济及商业三个方面协助钦差。 其实在正式南下人选宣布之前，皇上便已经找过一些人逐一商议过此事了，其中就包括云蔚和韩之仪。因此，在正式决定宣布之前，有些人便已经事先知情。洛云也是在正式决定宣布之前，便也从云蔚和韩之仪二人那里知道了此事的大致情况。 当听到云蔚说到此次人选安排时，洛云也十分不解。照理来说，南巡之事事关重大，应该会安排一些资历更深，更有权威的人才是。不过后面听到了云蔚的分析之后，洛云才明白皇上其中的用意。 早朝之后，洛云便被皇上召入御书房中。 皇上：“你对此次朕的安排是否还有顾虑或者疑惑？” 洛云：“臣并无顾虑。至于疑惑，臣之前确实是有的，但后来听云蔚的解释和分析，便也没有疑惑了。” 皇上：“那你说说，此次南巡之事，朕为何会如此安排？” 洛云：“云蔚说皇上特意安排我们这几个小辈南下，是有意通过这次南下巡察之机磨砺我们。除此之外，也是想看看我们的真正实力，看看我们是否能独当一面。” 皇上：“朗儿说得没错。那他可有说过，朕为何要安排郭云光担任此次南巡钦差之职？” 洛云:“云蔚说，郭大人这个钦差大臣只是名义上的，到时候实际做主的还是我们三人。郭大人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撑腰，相对于家世背景显赫的简宁和子墨而言，郭大人人微言轻，不足以影响到他们二人的决定。另外，郭大人身在刑部，又是由干爹一手提拔起来的，对干爹有所敬畏。因而，他也不敢轻易否定我的决定。除此之外，郭大人前几年常随干爹四处公干，南方也去过多次，对那边也比较熟悉。皇上应该是觉得郭大人这些经验应该会对我们有所帮助。” 皇上：“朗儿倒是了解朕的心思。不过，有一点朗儿想必也不知情。其实，安排郭云光作为此次钦差人选，是韩卿给的建议。” 洛云：“是干爹提的建议？这个我倒是也没有听干爹说过。” 皇上：“韩卿说郭云光为人处世机敏圆滑，不似朝中一些老臣那般刚直固执。与你们也好相处些。当然，最终决定定下他来，原因确实就如你刚刚所说的那样。” 洛云：“皇上如此安排，不担心朝中群臣有想法吗？” 皇上：“朕的这些心思朗儿都看得明白，其他人又怎会不明白。朕既然有此想法，便也不必藏着掖着。朕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朕看重你们，对你们寄予了厚望。即便有些人反对，朕也有法子让他们同意此事。” 稍作停顿，皇上有紧接着道：“朝中的那些人呀，心思深着呢。他们为何最终还是能同意了此次安排，也是因为他们明白其中的利益关系。他们这些人各个都心知肚明，也都只是心照不宣而已。你现如今不必参与早朝，也甚好。朝堂上的那些是非争论你也不必见；既不见，便也不必管。自会有韩卿、朗儿还有朕为你挡下那些是非。你只需安心做好自己的事便是，其他事你不必多想。” 洛云闻之，心有感动。 “多谢皇上厚爱。洛云定不辜负皇上厚望。” 皇上笑了笑，说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些客套话了。” 洛云：“臣是发自内心的想法。” 皇上：“你可知，其实一开始时，朕的计划并非如此。朕当时只是想着江南地区玻璃和花露水的生意需要一个有能力又值得朕信任的去办，你是朕觉得最为合适的人选。当时朕也并未将这个任务跟南下巡察之事关联在一起。也是之后考虑下来，才觉得将你安排进南巡的队伍中一同南下会更好。于此同时，朕想到既然商业之事交由你来负责，那南下巡察官吏之事或许也可以交由像你一样的年轻小辈去办，也是趁机让你们有机会历练一番。于是，朕便随即想到了常安和抚熙二人。” 稍作停顿后，皇上又继续道：“不过说起来也甚是有趣。刚开始朕找常安和抚熙二人单独商议、询问他们的意见时，他们二人起初都以‘资历尚浅，无法胜任’这些作为理由推辞了。但后来朕跟他们说，你已经同意南下去替朕处理商业事宜。他们二人听到朕如此说之后便立马转换了态度，一口答应了此事。而后在朝堂上，即便是面对众议，他们二人决定去南下的态度也依旧坚定。” 说到此处，皇上又停顿了片刻。 见洛云没接话，皇上随之又道：“常安和抚熙他们二人与你不同。他们出身世家大府，从小对长辈们的处世之法耳濡目染。即便他们现在年纪不大，但处世方面也略显老练。他们总想将问题考虑周全再做决定，因此往往会顾及很多，以至明明有能力去做却会推辞。而你则不同。你做事情全凭对自己能力的评判。你若是觉得此事以你的能力能做到，便会去做，不会因为有所顾忌便推辞。这也是此次任务朕能首先想到你的一个原因。” 洛云：“多谢皇上信任。” 皇上：“那你对此次南下之行可有何想法？” 洛云：“关于如何筛选合作商会的具体事宜，臣之后会拟定一份方案呈给皇上。皇上看过之后若有疑问，可以再做讨论。” 皇上：“如此甚好。” 洛云：“其实，关于此次南下之事，臣是有一事希望皇上能应允。” 皇上：“是何事？说来听听。” 洛云：“此次南下，臣的重点是审查江南三府内原有合作商会，重新筛选新的商会并商谈合作事宜。江南三府之中，又以平江府最为繁华，而现有合作的民间商会主要集中在平江府。因此，臣所负责的工作要等到了平江府才能正式开展。故而，臣想在此之前先与南巡队伍分开行动，等到达平江府之后，再与南巡众人在平江府汇合。望陛下能恩准。” 皇上疑惑道：“你为何不想与队伍一同南下？” 洛云：“臣是想趁此机会能回陵州看看。臣知道，南巡队伍往南去的路线是并不会经过陵州的。云蔚也说，南巡路线是经过讨论之后决定的，其中考虑到很多因素。因此从第一届钦差南巡开始便一直沿用至今，若无要事，南巡路线一般也是不会更改的。” 皇上：“你离开陵州也有五六年了，是该回去看看了，也算是衣锦还乡吧。此事，朕允了。届时，你便单独一队，按照你所想的路线走吧。到时再与其他人汇合即可。” 洛云：“皇上可否允许我微服回乡？我只想回去看看，不想引起轰动。若是我带一队人回去，势必会惊扰百姓，这也并非我所愿。” 皇上：“微服出行？你这想法到是不错。钦差南下，声势浩大，当地官吏势必都会有所准备，因而钦差能看到的很有可能不是最真实的。你若微服南下，想必能看到当地更真实的一面。” 洛云：“臣只是单纯想便衣回家乡看看，并不曾有这般考虑。” 皇上：“微服南下之事，朕之后再考虑考虑。此事，你也跟朗儿和韩卿商量商量，朕担心他们二人对此会有所顾虑。” 洛云：“嗯。” 从皇宫出来之后，洛云便去了云府找云蔚商量微服南下的事情。随后，洛云又去了找了韩之仪商量这件事。 听说了洛云要随南巡钦差南下的事，楚钰急匆匆地便跑来宅子里向洛云亲自确认此事真假。从洛云口中确认了此事，楚钰小孩子脾气上头，吵着嚷着说要去求皇上让他也跟洛云他们一起南下。 洛云无奈，只得慢慢安抚他的情绪，缓解他心中的郁闷。 除了楚钰，廖清乐、叶琅琬、沐云帆等平日里跟洛云来往密切的人，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也陆续来到宅子里拜望洛云。于是乎，洛云便在为南下之行做准备的同时，也花了不少时间来接待这些到访的朋友们。 在皇上正式宣布南巡人选之后不久，皇上也将此次南巡的钦差人选-郭云光单独召入宫中谈话。 皇上特意叮嘱郭云光，此次南巡之事都由洛云、简宁和孟子墨三人全权负责；而他这个钦差的任务，就是尽量配合他们三人。 其实在皇上召他入宫谈话之前，韩之仪便先找过他谈话。也是在跟韩之仪谈过之后，郭云光也才更加清楚了他在这次南巡中定位和角色，他也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郭云光心里很清楚，自己名义上是南巡的钦差，实际上就是个没有实权的闲职。因此，对于皇上此次的召见，郭云光也完全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之后，皇上又将简宁和孟子墨召入宫中谈话。 皇上对两人在南巡中的职责做了分工。简宁主察官吏政绩及民生，孟子墨主察当地财政及经济发展。对于此次皇上的召见，简宁和孟子墨也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让二人疑惑的是，作为南巡人选之一的洛云并未到场。为此，孟子墨还特意询问了皇上。 皇上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朕有旁的任务交给她，只是此事暂未决定。等确定之后朕自会再让你们三人一同前来商议具体细节。” 第三十章 陪同南下 离开皇宫后，简宁和孟子墨心中依旧疑惑，于是二人便直接去找了洛云询问情况。于是洛云将自己可能会单独微服南下的事情告知了他们。 听闻此事，二人都感到惊讶。随后，洛云也跟他们解释了其中的原因，二人心中的疑惑便也随之解开。 时间很快便到了二月中旬。 此时天气渐暖，万物复苏。 这天，皇宫之中，皇上正与云蔚在御花园喝茶闲谈。 皇上：“洛云那丫头跟朕说此次南下，她想微服出行。这事你可知道？” 云蔚：“嗯。云儿跟我说过此事” 皇上：“那你的意思呢？” 云蔚：“既然云儿有此想法，那便依着她吧。” 皇上：“你当真放心她一人微服南下？” 云蔚：“当然不会是她一人。” 皇上：“哦？你也想陪他同去？” 云蔚：“我若真有此想法，想必舅舅您也不会答应吧。” 皇上：“朕确实不愿你离开京城。况且此次南巡之事也无需你亲自去。” 云蔚：“我既不能陪她同去，自然也是想找个值得信任的人代我陪着她、保护她。想必这个要求，舅舅您会同意吧。” 皇上：“你所说的那人是谁？” 云蔚：“王凛。” 皇上疑惑道：“王凛？为何是他？” 云蔚：“王凛武艺高强，一路上能保护云儿。” 皇上：“仅仅如此？” 云蔚：“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云儿信任他。” 皇上：“朕确实也有听闻那丫头与王凛平日里也多有往来。但这孤男寡女一路相伴而行，你就当真一点也不担心？” 云蔚：“舅舅是指什么？” 皇上：“你知道朕所指何意。” 云蔚：“舅舅是担心他们二人一路相伴会互生情愫？” 皇上：“听你这语气，似乎是不相信此事会发生？” 云蔚：“不是不信，只是这并不是我如今需要担心的问题。我只知道，让王凛同行，他定能照顾好云儿、保护好她的安全，如此而已。” 从云蔚的话中，皇上也判断不出云蔚对洛云究竟是怎样一种情感。 皇上放弃了继续试探，说道：“也罢。你既有此请求，朕便依你。此次便让王凛陪同洛云一同微服南下，保护那丫头的安全。” 云蔚：“多谢舅舅。” 之后，皇上又继续跟云蔚探讨了此次洛云微服出行的具体事宜。 事情谈完之后，云蔚便离开了御书房。 在云蔚离开御书房不久，皇上便紧接着将王凛召了过来。 “王凛见过皇上。”王凛一边说着一边向皇上行礼。 “免礼。” “谢皇上！” “朕今日召你前来是有一事要交由你来办。”皇上一边用杯盖撇着杯中的茶叶，一边说道。 “王凛自当不辱使命。” 喝了口茶，皇上才缓缓道：“此次南巡，朕派了三人一同前往协助钦差，此事你应该知道。原本朕是想让这三位从使随钦差一同南下，但现如今计划有变。去往江南的路上，洛云不与南巡队伍一同出行，而是单独一人微服南下。在苏淩与众人汇合之后，再随队伍一同按照原定路线巡察并返回京城。” 听了皇上的话，王凛心中有些担忧。 王凛正想开口询问关于洛云此行的安全问题，但话刚到嘴边，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放弃了原本想要说的，转而问道：“皇上方才提到的需要微臣去办的事与此次南巡有关？” “是与此事有关。”说罢，皇上方向手中的茶杯，紧接着道：“王凛听令。” “臣在。”王凛随即单腿跪地，双手抱拳，认真等待着皇上的圣旨。 “此次洛云南下，朕命你一路随行保护洛云。” 闻之，王凛心中大喜。在得知洛云要随南巡队伍南下，王凛心里原本还有些失落，现如今，得知自己也能陪同洛云南下，并一路上能保护她，王凛的心顿时开朗起来。 “臣定当不辱使命。” 三月初，天气日渐温暖，草木翠绿，遍地花开，春日的气息也愈发浓烈。 南巡队伍出发的日期定在三月二十，而洛云南下之行出发日期则是定在了三月初十。也是考虑到洛云要在陵州多待些时日，便让她早于南巡队伍先行出发。 三月初六这天一早，洛云便随云蔚去往清园扫墓。 马车上，洛云向云蔚表达了谢意。 洛云：“哥哥，谢谢你向皇上提议让王大哥陪同我此次南下。” 云蔚：“我知道你信任他，这一路上有他在，你也应该会安心些。” 闻此，洛云不禁回想起多年前在祁州的时候，那时候她被刺杀，心中弥漫着恐惧的情绪，当时也是因为有王凛时刻不离的陪伴，洛云心里的恐惧才能在很快被驱散。也是在那时，洛云也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深切地感受到了安全感，这种感觉让洛云无论何时回想起来，都觉得温暖。 随后，云蔚若有所思，又继续道：“陵州，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其实我也一直想去看看。可惜此次我不能亲自陪你回去看看。” 看着云蔚怅然若失的神情，洛云这才意识到，云蔚似乎从没有离开过京城。一直以来，云蔚都喜欢看一些关于山川古迹之类的游记，亦或者是各国各地风俗文化之类的书籍。洛云知道，云蔚心中一直是向往着京城之外的广阔天地，但他却从未能亲眼去看看山川的壮秀，亲身去体验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哥哥，若是有一天，你想离开京城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你不必顾及我，随你的心意而去便是。我早已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即便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会好好生活。”洛云看着云蔚，真挚地说道。 听了洛云的话，云蔚心中觉得温暖。他看着洛云微微一笑道：“你这个傻丫头。放心，终有一日，我会亲眼去看看这广阔的山河。到那时，我想我也已经能够安心将你交付给了那个能够代替我保护你照顾你的人了。” 两人感慨一番之后，洛云随即转换了话题道：“等稍后祭拜完爹娘之后，你便随我回宅子里吧。午后慕容大哥会来宅子里。” 云蔚：“凌澈？他今日为何会去你那儿？” 洛云：“是我让他来的。慕容大哥想亲手做一件琥珀饰品送给清乐。你之前不是想知道那琥珀是如何制作的吗，今日恰好我要给慕容大哥展示整个制作过程，你可以来看看。或者若是你也想动手制作，材料什么的也是足够的。” 云蔚：“听上去倒是颇为有趣，那稍后我便随你去宅子里看看。” 于是乎，在清园拜祭之后，云蔚便跟随洛云回到宅子。 午饭后不久，慕容璟便到了宅子。洛云将他和云蔚一同带去了自己的工作室。 在宅子修缮之初，洛云便特意让云蔚收拾出一间房间作为工作室。作室内的陈设简单，只有一张长桌、几张椅子和一个巨大的展示架。 长桌的体积比较大，几乎占据了整间屋子一半的空间，长桌上井然有序的摆着洛云常用一些器具，其中就不乏玻璃烧瓶及玻璃试管这一类的器具。沿墙而立的巨大展示架也是洛云从秦宝斋特意定做的，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 云蔚来过洛云的工作室几次，对于此处已经不觉惊奇。慕容璟倒是第一次进来。 刚进屋，慕容璟便被这屋内的摆设震撼到了。他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展示柜上的东西所吸引。魔方、压花工艺品、沙漏、玻璃饰品、万花筒、八音盒.....看着展示柜上这些叫得出名字或者叫不出名字的东西，慕容璟都觉得十分新奇。 洛云向慕容璟介绍完展示柜上的东西之后，紧接着又向他介绍了桌子上的器具。再之后，洛云便开始指导慕容璟制作琥珀。 洛云先是讲解了大致的制作流程，然后便自己亲自动手做了一个雏菊的吊坠挂饰，并以此为示范展示了整个制作过程。 紧接着，洛云便让慕容璟自己动手尝试一下。也是在这时，洛云才看到了慕容璟带来的装在锦盒里的几枝两相依。 一直在一旁观看的云蔚在洛云制作琥珀吊坠时问了许多问题，但此时却也并没有想要动手制作的意思。于是乎，为了不打扰慕容璟制作，洛云跟云蔚便离开了工作室。 当慕容璟完成了制作从工作室出来之后，发现此时云蔚和洛云二人正在院中的凉亭里。云蔚正全神贯注地作画，而洛云则是在一旁观摩学习。 见云蔚在作画，慕容璟也顿时来了兴趣。于是乎，洛云便让人搬来桌椅为慕容璟提供作画之处。 紧接着慕容璟便也开始以“阳春三月”为题作画。看着慕容璟熟练的使用着二十四色的绘画颜料，洛云不禁在心里庆幸宅子里刚好有两盒颜料，这才能在此时为云蔚和慕容璟两人同时提供作画的颜料。 其实原本宅子里只有一盒颜料，这一盒是洛云之前因为跟天青商会谈合作制作颜料展示样品时特意多做了一盒备用。然而，就在前两日，天青商会生产出了第一批颜料，便特意差人送来一盒让洛云查看一下品质。这才有了慕容璟现在作画所用的这盒颜料。 第三十一章 重回陵州 不多久，云蔚的画便完成了。 云蔚画的是满树杏花，一簇簇盛开着的淡粉色的杏花让人有种春暖花开的温暖之感。看着画，洛云不禁想到了那句经典的诗句：“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再之后不到半个时辰，慕容璟的画也完成了。 慕容璟画的是一副风景画：几只鸭子在湖面上嬉戏，一旁的翠柳上一只小小的鸟儿站在树枝上歪头整理着羽毛。看着慕容璟的这副画，洛云便不自觉想起上一世学到的两首诗词。看话中在水中惬意嬉戏的鸭子，洛云便联想到“春江水暖鸭先知”的诗句；画里树上慵懒休憩的鸟儿，有让洛云想到“几处早莺争暖树”这样的诗句。 回过神来，洛云对比了云蔚和慕容璟的画，虽然两人是以相同的主题作画，但云蔚和慕容璟的画风却大不相同。 云蔚喜爱画静物，尤其擅长草木人物，画风多数情况下比较写实。洛云觉得这可能跟云蔚比较偏理性思维有关。而慕容璟画风多样，各类题材都能画得得心应手，但他自己倒是比较偏爱山水风景画。慕容璟的画也会随主题而异，时而写意，时而写实，有些画也会兼顾写实和写意。 “云蔚是看着前面那一树杏花有感而画，不知慕容大哥这画又是画的哪里的景？”洛云寻问道。 “前日陪同乐儿去城外踏青，见此景，惊觉一种盎然的春意。恰逢今日以春为题，遂作此画。云儿你若喜欢，便赠与你了。”慕容璟回答道。 洛云笑道：“这幅画我可不敢收。这画里可是有你跟清乐两个人的记忆，慕容大哥你若是不想自己留着，送给清乐做个纪念也是好的。” 慕容璟：“云儿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这副画你既不愿收，那我便如阿蔚一样，将你这院子里的满园春意画下来赠予你如何？” 洛云紧接着道：“若是慕容大哥有此兴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随后，慕容璟便又开始以这满园春色为题作画。见此，云蔚也是兴致不减，开始另起纸笔重新作画。这次，云蔚想画一幅有人物的画，于是洛云当仁不让的便成了此次画作的模特。 等二人的画作完成时，也已接近傍晚。洛云留了二人在宅子里吃晚饭。晚饭之后，二人便相继离开。 看着二人离去的马车，又想到自己几天后便要离京南下，洛云心中也有了一丝离别的失落之感。 很快，洛云离京的日子便悄然而至。 这日一早，王凛便驾了马车来到宅子门口。待人去宅子里通传之时，王凛便耐心在门口等候着。 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朝这边驶来。王凛认出这时云府的马车，便知道马车里的人是云蔚。 马车在宅子门口停下。随后，云蔚从马车里出来。 “云公子。”王凛礼貌地朝云蔚抱拳打招呼。 “王都统，好久不见。”云蔚客气却又高冷地回了礼。 “云公子是来给阿云送行的？” “是来给云儿送行的，也同时是来警告你的。若是此行你未能保护好云儿，让她陷入危险之中，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云公子放心，我王凛以性命起誓，此行定会好好保护阿云，绝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那便请王都统谨守誓言。” 恰在此时，另一辆马车也在门口停了下来。随即，韩之仪夫妇下了马车。 于是王凛跟云蔚便结束了谈话，向韩之仪夫妇行礼打了招呼。 随后，洛云也来到了门口。 陪同洛云出来的还有洛乾元夫妇和洛明渊夫妻，除此之外，管家薛帆，宋蓉蓉、小叶子等也跟在后面为洛云送行。 将洛云送出宅子门口，一行人却还都依依不舍。 洛云先上前去跟王凛、云蔚和韩之仪夫妇打了招呼。听着云蔚和韩之仪夫妇叮嘱她一路上好好照顾自己诸如此类的话。洛云心里觉得温暖，于此同时，一种不舍之情也油然而生。 跟云蔚和韩之仪夫妇道过别之后，洛云又跟宅子里送行的人一一道了别。 最后，洛云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上了马车。 随后，王凛便驾着马车往城外方向去。 快到城门口时，发现沐云帆已在此处等候着她。 洛云下车个沐云帆简单了道了别，随后便上了车马继续往前出了城。 刚出城门，便发现城门口此时已聚集了一行人。 简言和简宁两兄弟、慕容璟、廖清乐，孟子墨、叶琅琬、严凌霜、楚钰都在。大家都是在此处等待她来，为她送行。 城门口停着的华贵的马车，以及聚集到此的这么多衣着华贵的公子小姐们，都让城门口的守卫军和来往的百姓都感觉新奇。城门口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就在洛云在城门外与众人一一道别之时，皇宫御书房内，禁卫军大统领卫靖正有事向皇上禀告。 卫靖：“云公子调动了部分隐卫。” 皇上：“好，朕知道了。卫卿可还有何事要报？” 卫靖：“皇上您就不问问云公子调走了多少隐卫，又为何调动他们吗？” 皇上：“朕既给了朗儿此等权力，便也不会过问。不过，朕倒是也大致猜得出朗儿调用这些隐卫的目的。朕猜，朗儿给隐卫派出的任务是沿途保护洛云那丫头。不知朕猜得是否准确？” 卫靖：“皇上猜测得没错。” 皇上：“这就对了，朕还想着，以朗儿对洛云那丫头的重视程度，此次洛云南下，又怎会放心只让王凛一人保护洛云的。果然不出所料，他动用了隐卫。” 卫靖：“此事皇上既然知晓，那臣便先告退了。” 经过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洛云和王凛二人终于到达了陵州。 到达陵州时，已是黄昏。于是，二人找了间客栈暂住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吃过早饭之后，王凛便陪着洛云去了在洛云在陵州时所住的旧宅。 洛乾元和崔氏来京城之时，原本一家人所住的宅子二人商量了一下，并没有将其变卖掉，而是保留下来以防万一。洛云用钥匙开了门锁，进了院子。 此时院中已是杂草丛生，显得有些荒芜。角落处的那棵榕树依旧伫立在那里，只是依稀觉得又高大了许多。榕树繁茂的枝叶却是为这荒芜之中又增添了一丝勃勃的生机。 随后，洛云进了前厅。不出所料，空置多年的屋子之中此时早已积了厚厚的灰，房梁上也是蛛网密布。屋子里也都空空如也，没有什么物件了。在离开陵州之时，洛乾元夫妇已经将家中的很多东西都处理掉了。大到柜子、床褥，小到锅碗瓢盆，绝大多数的东西都被洛氏夫妇送给了周围的邻居们。 正当洛云跟王凛参观屋子的时候，一位衣着粗糙、挑着一担子菜的老大爷路过这里。 那老大爷见久未有人居住的宅子今日大门竟然敞开着，心生疑惑，便将肩上的担子放下，上前查看。 “屋里有人吗？”老大爷扯着嗓子喊道。 闻声，洛云和王凛来到院子。 “老人家，您有何事？”洛云询问道。 “小姑娘，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进来这里？” “这宅子有什么特别的吗？我们为何不能进到这里？”洛云疑惑道。 “两位是从外地来的吧？” “是。昨日刚到的陵州。” “你们可知，这所房子官府可是下过令的，除了原屋主一家，其他人不许随便进入的。” 闻之，洛云和王凛都觉得惊奇。 “竟然还有这种命令？那老人家，您可知官府为何要下此令？” “两位有所不知，这儿原来住着的一家四口，后来两个孩子到京城里做了大官，这夫妇二人随后便也被接到京城享福去了。后来又有人说，这地方是个风水福地，住在这里的人，日后都能飞黄腾达，一飞冲天。于是，后来有好些人翻墙而入进到这宅子里，说是要沾沾里面的福运。官府得知此事后，便下令严禁进入这里。后面还派了好些人守在这宅子周围，以防有人闯入。现在虽然没有人守在，但还是会有官府的人每日在这周围巡察。两位还是趁官府的人没又发现，赶紧离开的好。” 闻此，洛云解释道：“老人家不必担心，我们并非擅闯民宅。我们与这宅子的主人认识。他给了我这宅子的钥匙，让我在此居住一段时日。” “原来如此。那是老朽多事了。” “老人家您别这么说，还是谢谢您的提醒。” 随后，洛云将老大爷送出了门口。 就在那老大爷正要挑起扁担离去时，洛云又叫住了他问道：“老人家，您这两筐菜卖吗？” “卖的卖的。姑娘您要买这些菜吗？” “嗯。这些菜加上这两个两筐我全都要了，您算一下多少钱。” 听了洛云的话，老大爷显得十分高兴。 “姑娘您要是想买，我给你们一个优惠，这两筐些菜加上这两个筐总共二十钱。” “这里是三十文，二十文是这两筐菜的钱。您大老远地将这菜挑来这里也不容易，这另外十文算是给您的一点辛苦费” “多谢姑娘。”老大爷高兴地接过钱，紧接着道：“那这些菜我给你们送进去？” “不用了。您就把菜放这里，我们自己拿进去就行。” 随后那老人家连声谢过之后，便挑着空扁担高兴地离去了。 第三十二章 有钱人 随后王凛便将两筐菜拎进院子里。 王凛当然明白洛云是不忍看着那位长者继续担着这两筐菜负重前行，这才会选择买下这些菜。 “阿云，这些菜要怎么办？”王凛问道。 “这些我们暂时用不上，之后再分给邻居们吧。” “这样也好。” 恰在此时，有两个身着衙门捕头衣服的人进来。 见到洛云和王凛，其中一个人大声喝道：“你们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还敢擅闯民宅，还不速速离去。” 洛云认得出这两个捕头，几年前在陵州时，洛乾元被人诬告时，来医馆抓人的几个衙役之中便有他们二人。这两个衙役似乎没有认出她来。 “我们并未擅闯。民女韩云萱，这位是王凛。我们二人从京城而来，到陵州游玩。我在京城中的一位好友是陵州人，得知我们要来陵州，便让我们到达陵州之后，来这宅子里暂住些时日。这宅子的钥匙也是我那位好友给我的。”洛云一边不紧不慢地解释着，一边拿出钥匙展示给二人。 见洛云手里有钥匙，那两人便也信了几分。 “当真如此？你那位好友姓甚名谁？”那衙役紧接着问道。 “我那位好友名为洛云。她是陵州人，不知两位可认识？” 听到洛云如此说，两位衙役的神情有了变化。原本那种严肃给人以压迫感的表情转而变得亲和了许多。 “两位是从京城来？”一名衙役再次确认道。 “是。”洛云肯定地回答道。 “两位当真认识洛云？”另一名衙役又问道。 “我若跟洛云不熟，她又怎会将旧居的钥匙给我让我在这里小住呢？” 见两位衙役一时难以决断，洛云有紧接着道：“两位大哥，若是你们回去之后不知道如何向知州大人解释，我们也愿意随两位一同去去见见知州大人，我们可以亲自跟他解释。” 听洛云如此说，两位衙役便不再质疑。 “既然是跟这里的原主认识，那便无事。我么回去之后自会向大人禀报。” “多谢两位官差大哥。”洛云客气地说道。 在陵州生活多年，虽然跟官府打交道不多，但洛云也大致摸清楚了这些官差衙役的特点。这些衙役们态度虽然有的时候态度横了点，但也算是明辨是非之人，绝大多数也是不敢恶意欺压百姓的。 待两位衙役离去之后，洛云便也离开了宅子，带着王凛去街上转转。 一个茶楼门口靠近巷子的地方，三个衣衫破旧的年轻人蹲坐在门口，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们是没有固定职业的人，每日会待在同一个地方，等待着能接一些活。 在陵州城，像他们这样没有固定工作只能接些零碎杂活的人还有很多。在陵州城转上一圈，便能在各大街头巷尾看到几个衣着破旧、神形散漫的人地蹲坐在路边。偶尔运气好也能接到一些临时帮工、跑腿送货或者充当打手唬人这样的杂活。 为首的人名为张虎，其他二人称呼他为虎哥。张虎人不如其名，他身材瘦弱，一点没有老虎的威武和霸气，反而看着像只猴子。他身边的二人一个叫胡三，一个叫孙浩。 胡三：“虎哥，最近咋们运气不太好呀，都一连几天了，也都没有啥活。你说我们要不要换个地儿？” 张虎：“换地儿？换哪去？” 胡三：“我听说望源楼那块儿不错，那边都是有钱的豪客，柱子昨天还跟我说，他前几日帮一个客人跑腿买了点东西，那客人就给了他半贯钱的打赏费。” 孙浩：“嗯嗯，我也听说了。虎哥，我也觉得那地方不错。” 张虎：“你们两个，就只看着别人的那一点甜头。你知道不知道，那地方可是暴雷的地盘，你小子敢去？” 胡三跟孙浩二人不语。 张虎又接着道：“望源楼和月福楼那边虽然接一次活能挣得多，但最后大头不都是要分给暴雷和金佛他们，到自己手里的可没多少。我们这个地方虽然位置比不上那边，但至少我们挣的钱都是自己的，不用分给别人。你们就知足吧。” 孙浩：“虎哥说得对。” 胡三白了孙浩一眼道：“你这墙头草还真是会两头倒。” 紧接着，胡三又看像张虎道：“好，虎哥，我们都听你的。我们哪也不去，就在这呆着。我就不信了，这条街上每天这么多人，还能接不到活儿。” 正当三人一筹莫展之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三人的谈话。 “你们还接活吗？”问话的正是洛云。 对于突如其来的声音，起初三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好在张虎反应够快，愣了一下之后立马反应过来了，然后极尽热情地回应道：“接。接。两位有何事需要我们做的？” “北延路那间洛氏一家人住过的旧屋你们可知道？”洛云问道。 “知道知道。那地方陵州本地人少有不知道。怎么，两位要去那里？我们哥几个都很熟，要给二位带路吗？”张虎道。 “我们这段时日会住在那里，但那屋子空置太久，需要打扫。清扫屋子的活你们接吗?”洛云道。 “你们要住在那里？你们是洛氏一家的亲戚？”张虎询道。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放心，我们并非擅闯民宅。我们与那屋子的原主人相识，他们同意我们居住，也给了我们房屋的钥匙。而且此事我们已告知了府衙衙役，相信现在知州大人已经知道了。”洛云解释道。 “两位可别嫌我问得多，我们这也是不想惹麻烦。官府似乎对那间屋子很是重视，之前那些擅闯宅子的人可都是被抓进去关过，虽然最后也都给放出来了。我们可不想因为接了这个活儿而被关进大牢。”张虎解释道。 “不要紧。谨慎些也是好的。”洛云道。 对方言语如此礼貌客气，张虎也瞬间对眼前这位容貌极美、气质卓绝的女子印象大好。 “多谢姑娘体量。那我们何时去打扫屋子？”张虎问道。 “是只有你们三人吗？你们可还有其他的人？”洛云道。 听见对方如此问，三人都觉得对方是在嫌他们人少。 “我们虽然只有三人，但我们个个有的是力气，打扫屋子这种活我们三人做完全没问题的。”胡三抢着说道。 “那屋子虽说也不大，但已是闲置多年无人居住，如今很是脏乱。你们三个人打扫起来怕是也要花些时间，一天恐怕是打扫不完。我希望能在一天之内收拾完毕，估摸着可能需要个四五个人。另外，我其实也想再找一两个女子来一起打扫。等你们几个大致都清扫过一遍之后，住的几个屋子再由女子重新清扫一遍。收拾屋子这些活，大体上来说由女子们来做会更细致些。”洛云道。 “虎哥，他们想再多找几个人，咋们不缺人，回头我去把山子、石头他们也找来，也能凑个五六个人。女子的话，也容易。不是还有莺莺姐吗？还有耗子他妹妹娟儿。”胡三拉着张虎转身小声地说道。 “虎哥，我妹妹干活可勤快了，她听我的，我让她过来没啥问题。”孙浩也小声的附和道。 见三人转身小声商议着，洛云也没有着急，只是耐心地等待着他们的商议结果。 没多久，三人便转过身来。 张虎道：“人手的话，我们没问题。五个人再加上两个女子一共七个人，您看如何？” 洛云：“好。那你们明日一早便过来吧。可能还麻烦你们要自己带些清扫工具过来。” 张虎：“好勒。没问题。那工钱...?” “这是定金，若是有什么清扫工具需要买的话，这些钱也是足够的。剩下等明日工作结束视情况另行结算。” 说着，洛云便递给张虎一两的碎银。 张虎接过前，另外两人立刻围了上去。虽然只是碎银，但对三人来说，也是不小的震撼。 普通百姓之间用的都是铜钱，银子什么的都是有钱人才会日常拿来用的。第一次收到碎银，三人眼睛里都冒着光。 张虎拍开胡三和孙浩二人伸过来蠢蠢欲动的手，赶紧将这一枚碎银收了起来。然后满脸笑意地说道：“多谢姑娘。二位放心，明日我们一定会将屋子收拾得跟新的一样。” “好的，那就多谢了。明日见。” 看着洛云和王凛远去的背影，孙浩忍不住问道：“虎哥，你看那两人什么来头？出手这么阔绰？我看不像是普通人。” “你这话说了等与白说。那两人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款式看着简单，但那衣服上用的布料可都是有钱人才买得起的上好的料子。再说了，能住进那洛氏一家的旧屋的那能是一般人吗？”胡三道。 “那姑娘说这一两银子还只是定金，工钱另算。瞧那姑娘的样子，也不像是糊弄我们的。看来我们今天的运气不错，遇上了有钱又大方的主了。” 也甭管他们是什么身份来历，我们赚我们的钱就行。”张虎道。 “对。管他们啥身份，咋们赚钱就对了。”孙浩跟着附和道。 “这种洗完扫地擦桌子的活，要是换做别的客人，别说干一天，就是干十天，也未必肯给一两银子。这位姑娘单单只是定金就如此爽快，我担心里面会不会有诈呀？”胡三道。 “不会吧，我们仨穷光蛋他们有啥可诈的呀？”孙浩不以为然道。 “我也觉得应该不会。对他们这些有钱人来说，这一两银子跟一个铜板差不多，给了就给了，他们也不在乎。”张虎道。 “有钱人真好呀。我也想成为有钱人。”孙浩感叹道。 第三十三章 旧居 与此同时，陵州府衙内。 之前去宅子里向洛云问话的两个衙役向知州禀告了此事。 知州孙显是一年前才从慈州转过来做了这陵州知州。慈州也属于陵安府的一个州，但慈州确是属于陵安府三州之中最小的一个，人口密度及经济发展水平是远不如陵州的。因此，孙显此次职务上虽然看没有变动，但实则是升迁了。 而前任陵州知州章贺也是在一年前升职去了陵安府做了知府。在职务交接之时，贺章特意提点了这个接替他职务的下属几句。其中有一条便是要让他好好照看洛云一家的宅子。 在官场浸润多年的孙显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洛云如今在朝堂之中颇受重视，陵州是洛云的故乡，若是日后洛云衣锦还乡，看到自己的宅院被人侵占破坏，他这位陵州知州一定首当其冲会被责问。相反，若是他日洛云衣锦还乡，看到空置多年的老宅被细心守护着，多少也能让他这个知州在对方眼里留下个好印象。 听了两个衙役的报告，知州孙显看向一旁的人问道：“文师爷，此事你如何看？” 文师爷回应道：“这两人从京城而来，又有那宅子钥匙，想必所言属实。听闻洛云在朝中颇受重视，在京中结交的也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若他们二人当真与洛云相熟，想必这二人身份也不简单。退一步来说，即便是这二人只是普通人，但毕竟是洛云的好友，大人还是要谨慎待之，还是莫要得罪的好。此事，大人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本官也是此意。”孙显道。 随即，孙显便向那衙役二人道：“此事本官已知晓。那二人你们就莫再去打扰。” “是！大人。那宅子周围的巡察...？”衙役欲言又止。 “每日的巡察还是不变。只是莫要太张扬便是，以免打扰了那两位京城来的客人。”孙显吩咐道。 “是!大人请放心，小的们知道该如何做。”衙役一脸谄媚地回答道。 说完，衙役便离去了。 随后，文师爷又道：“大人，不久便是一年一度的算学大赛。若是大人有意跟两位客人认识一下，这便是一个好机会。” “嗯。那此事便交由师爷你去办吧。” 此时，洛云和王凛还在街上闲逛着。 在一家医馆门口，洛云停了下来。 “这家医馆有何特别吗？”王凛问道。 “这里曾是我爹开的医馆，爹娘离开陵州时，便将这里转卖出去了。”洛云解释道。 “小时候我跟大哥经常来这里。大哥喜欢在外面看着爹给病人们看诊，他自己也能跟着学习一二。我则是喜欢一个人在里屋里看书。”洛云又紧接着道。 王凛：“原来如此。要进去看看吗？” 洛云：“还是不打扰他们了。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王凛：“好。” 随后两人便继续前行。 洛云：“这条街上有一些店铺现在好像都不在了，也新开了不少原来没有的铺子。” 王凛：“不知道阿云你之前提到的那家你常去的那几家书店如今是否还在。” 洛云：“但愿还在。我也想去书店看看。有一家书店就在前面不远，先去那家看看吧。” 于是乎，两人便一路去往了洛云曾经常去的书店。这也让离开陵州多年的洛云感受到一种故地重游的乐趣。 第二日一早，洛云和王凛早早便来到旧屋，在这里等待着张虎几人的到来。 不久，张虎便带着一行人如约来到了旧屋。 洛云详细地向他们交代了一下具体清扫事宜，做完安排，洛云和王凛二人便离开了，留了他们几人自行完成工作。 今日洛云打算去城东的街市上看看，添置一些日常用具。 洛云跟王凛二人来到了净香坊，这里是天青商会在陵州的产业之一，主要是经营香皂和花露水。 天青商会在陵州有多处产业，除了原本的几处旧产业，之外近年来也新开了不少新的商铺，其中就包括这净香坊。 洛云跟天青商会合作之后才知道原来在陵州知名的酒楼月福楼也都是天青商会的产业。除此之外，天青商会在陵州的产业还包括如天青文坊、宝光阁、音雅阁和天青钱庄。 天青文坊、音雅阁和天青钱庄都是旧产业。天青文坊主要是经营文房四宝和作画用品的，洛云跟天青商会合作的绘画颜料也会在这里售卖；而音雅阁则是主要经营乐器产品。宝光阁也是天青商会的新产业，主要经营玻璃制品和瓷器制品。 洛云在净香坊买了一些香皂，然后又同一条街上的宝光阁买了几个玻璃灯罩和一套瓷器的茶具。 洛云在每家店里待的时间有点长，主要是在跟店掌柜闲聊。店里的掌柜从衣着气质上就判定他们是有钱人，又听洛云说他们是从京城而来，更是觉得他们二人是贵客。于是对他们很是热情，知无不言。 从掌故那里，洛云得知了陵州市场上对香皂、花露水和玻璃等产品的需求情况。即便是在陵州，香皂、花露水这类产品依旧是十分畅销。香皂的供求相对稳定，供给也基本上都能满足日常需求。而花露水生产周期相对较长，常常会断货，所以都是需要提前很久预定。 玻璃制品在这里也是大受欢迎。虽然价格高，但陵州也不乏富足的大户人家，因此玻璃花瓶、玻璃灯罩、玻璃果盘这些商品也是有大有市场。 在酒楼吃过午饭稍作休整之后，洛云跟王凛又去了天青文坊购买笔墨纸砚。虽然文房四宝这些东西再陵州不仅只有天青文坊一家有卖，但十二色颜料整个陵州城也只有这一家有卖。因此洛云还是想去那里看看，了解一下这颜料的市场情况。 再之后，洛云和王凛又去了其他商品继续采办商品。有一些体积较大或者偏重的东西，洛云也先去店里下了定金，让商家明日直接送货上门。 接近傍晚时分，两人才拎着一堆东西回到了旧屋。 见二人回来，张虎赶紧上前去，笑意盈盈地看着洛云说道：“二位回来了。我们已经将这里收拾干净了。二位看看可还满意？” “大家打扫时都还顺利吧？应该没遇到什么麻烦吧？”洛云问道。 “一切都顺利，倒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有几个路过的人，还有周围的邻居好奇这里的动静，就都跑来看看。”张虎道。 洛云这么问主要是想知道官府的衙卫是否有再来查问。听张虎的回答，洛云心里便有数了。她猜测知州大人应该已经知道并且认可了他们在这里居住的事情。 随后，洛云便到每个屋里仔细地看了一遍。看着原本灰尘满布的屋子如今干净整洁，如同焕然一新一样，洛云觉得很满意。 一圈看过之后，众人也都集中在院子里，等待着洛云的指示。 “打扫得很干净，我很满意。今天辛苦众位了。这是今日的酬劳。”洛云一边说着，一边递给了张虎三两银子。 张虎接过银子，笑容更加灿烂。 “多谢姑娘。” 其他人看见银子，也立马两眼放光，满脸的兴奋。 他们当然知道，他们干的这点活，在市面上，连一两银子都不值。而洛云却愿意在定金的基础上，再给他们的这三两银子作为工钱，这些也早已远远超出市场价格好几十倍了。 当然，张虎也没让其他人的目光盯在银子上多久，他立刻将钱收了起来。 随后，张虎道：“姑娘，听说二位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不知道你们这里可还需要人洗衣烧饭、收拾打扫的人？” 此时，众人中一位年纪稍大的女子听到张虎这么说，神情变得紧张起来。她静静地看着洛云，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你这么问，是有什么好的人选推荐吗？”洛云反问道。 听洛云如此问，张虎心里暗暗高兴，知道此事有戏。 张虎赶紧向洛云介绍道：“这位是莺莺姐，人心细又勤快。不仅屋子收拾得整齐、衣服洗得干净，烧的菜也是色香味俱全。” 听张虎这么说，一旁的胡三也赶紧帮腔道：“莺莺姐家务做得可好了，烧饭也好吃了。” 洛云仔细打量了这位名叫莺莺的女子。那女子看起来年纪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瘦弱，皮肤有些偏黄，看上去有些憔悴。长相还算清秀，人看着也温婉，给人一种温柔贤惠的感觉。 见洛云在看着她，女子有些害羞，略微低下头去，眼睛不敢看向洛云。 “这件事有些突然，容我再考虑一下，明日再给你们答复吧。今日也辛苦众位了。”洛云道。 “姑娘您太客气了。两位若是没有其他事，那我们就先走了。两位若是日后还有其他需要，也尽管来找我张虎，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为两位办妥。”张虎道。 “你们稍等，这两筐菜你们也带走吧。”洛云指着院子里的两筐菜说道。 张虎：“谢谢二位。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耗子、石头，你们去把那两筐菜拿走。” “好的，虎哥。”二人面露喜色，异口同声地说道。 待张虎几人离去之后，洛云和王凛也离开回了客栈。 虽然屋子已经打扫干净了，但日常生活用品包括床褥被子之类的，目前都还未配置齐全。因此，洛云和王凛也只能先回客栈，等明日预定的东西都到了再搬进去。 次日早上，吃过早饭之后，洛云跟王凛又回到宅子里。 院子里的杂草昨日也都被清除干净，显得十分空旷干净。洛云打算今日将屋里的书都搬到院子里晒一晒。 洛云在陵州时，买了不少书，其中有很多是一些案件卷宗。除此之外，还有洛乾元和洛明渊买的各类医书。这些书自几人离开陵州之后便一直放在箱子没有见过光，有些书已经开始泛黄。 在王凛的协助下，二人很快将所有的书都搬了出来。两人一边晒书，一边闲谈了，全然不觉得枯燥无味，反而觉得十分悠闲惬意。 不久，洛云跟王凛昨日在东城各大店铺预定的东西陆续被送来了。于是，洛云和王凛便开始忙碌收拾整理这些新到的货品。 在这样忙碌中二人度过了整个上午的时光。 接近中午，二人才离开屋子去街上的酒楼吃了饭，随后又回到客栈取了随身行李，并退了客栈的房间。 第三十四章 王凛的幸福 午后，洛云跟王凛在旧屋的院子里悠闲地晒着太阳喝着茶。 明媚阳光洒在院子里，偶尔会有微风清拂，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舒适。与此同时，草木的香气伴随着四溢的茶香，又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内心宁静。 看着对坐着的微微笑着的洛云，王凛只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 王凛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对面坐着的这个让他为之迷恋的女子，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浓浓的爱意。 不经意间，两人四目相对。 刹那间，洛云感觉自己的心仿佛是要融化了一般。也是在这一瞬间，她的心沦陷在王凛这炽热的充满爱意的目光之中。两人之间暧昧的氛围渐浓。 正在此时，一阵敲门声瞬间将这充满爱意的氛围打破。 “韩姑娘、王公子，你们在吗?” 门被轻轻推开，从门外探出一个脑袋来。来人正是张虎。 “你进来吧。”洛云开口道。 此时，洛云已经迅速调整了状态。 张虎推门走了进来 “这么多书，二位这是在晒书？”张虎寒暄道。 “嗯。今日天气不错，把这些书拿出来晒晒。你稍等，我再去屋里拿把椅子。”洛云回应道。 “还是我去吧。”王凛看着洛云，温柔的说道。 见两位如此客气，张虎被吓了一跳。赶忙制止，说道：“二位千万不用这样客气，我哪里受不起两位这样的厚待。我站在就行。” “来者是客。不必客气。”说完，洛云又转头看向王凛，道：“我跟你一起进去吧。我也再去添点茶水来。” 说罢，洛云便拿起桌上的茶壶，然后起身跟王凛一起进了屋。 很快，王凛便拎着一把椅子先出来了。 王凛将椅子放下了，说道：“坐。” “多谢王公子。”张虎说着，便局促不安地坐下了。 随即，王凛便问道：“你知道原来住在这里的洛云吗?” 独自面对王凛的张虎原本心里还有些紧张，但见对方主动发话，张虎心中反而有稍许放松。 他毫不犹豫地回到道：“在陵州城，还没见过有谁没听说过洛云的。街头那说书的先生也是隔三差五就会说一说洛云当年成名的那件案子。不仅如此，听说洛云在文人才子之中名气更大。陵州的那些个文人才子们，那是各个都把洛云当成天才，都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你详细说一说那件案子吧。”王凛道。 “那件案子呀，我可是亲眼见过的。当时我就在公堂外看着，当时呀，洛云还只是个十岁的小丫头.....” 于是，张虎便开始展现自己能说会道的优势，将几年前洛云那件成名的案子娓娓道来。 王凛听得入迷，仿佛自己当时也站在现场亲眼看着洛云公堂破案的这一幕。 正在此时，洛云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双手端着托盘，托盘里呈放着添满茶水的茶壶、一个杯子和一盘糕点。 洛云一边将茶水糕点摆上桌，一边说道：“抱歉，新沏了壶茶，耽搁了一下。” 紧接着，洛云倒了杯茶递给了张虎。张虎有些受宠若惊，赶忙起身道谢。 看着此时有些局促不安的张虎，洛云紧接道：“你坐吧，不必客气。这是芙蓉斋的点心，他们家的芙蓉糕甜而不腻，清爽可口。你尝尝看。” 张虎拿起一块芙蓉糕送进嘴里，一种甜甜的味道传遍全身，而心里确实说不出的温暖和感动。 张虎见过无数次“上层”阶级背景的人对“底层”普通人的轻蔑和鄙夷，也体会过受人压迫的辛酸。但今日从洛云和王凛这里，张虎却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平等对待和被人尊重。这种尊重和善意，让他觉得十分温暖。仿佛是这照进院子来的阳光不仅是照在了他的身上，也是照在他的心里。 张虎胸中翻涌着热血，正当他慷慨激昂地想要向二人诉说自己内心的感激之情时，洛云却率先开口道：“刚刚看你们聊得正尽兴，你们是在聊些什么？” “刚刚是早说洛云多年前破的那个案子。王公子说想听关于洛云的事，我就把这件事跟王公子说了。你们二位都是洛云的朋友，难道不曾听她说过此事？”张虎道。 王凛转头看向洛云道：“她素来为人低调，说起此事也只是浅浅带过，从未说得如此细致。如若你今日不说，我还当真不知道当时的具体细节，更不会不知道原来她在小的时候便已展现出如此惊人的天赋能力。可惜，那般精彩的案子我却未能有幸亲眼看到。” “是有些可惜。王公子可是没看见，当时只有十岁还是个黄毛小丫头的洛云站在公堂上是何等的神气。不但自己没有一点慌乱，反而把那凶手逼得气急。那场面当真叫一个解气。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张虎道。 “人各有所长。洛云十岁能破案，有的人十岁时在武学方面便是同龄人之中已无敌手。”洛云看向王凛道。 洛云之前听卫陵无意中说起过，说王凛从十岁开始，在京城的同龄人之中便已无对手。 听了洛云的话，王凛有些不好意思，但心中也暗暗有些高兴。 “听说后来洛云去了做了大官。不过算算年纪，她现在也就只有十七岁，这个年纪，应该也做不了多大的官吧。”张虎小声嘀咕道。 两人都没有接他的话，洛云只是默默地笑了笑。 紧接着，洛云换了个话题，道：“关于昨日你所说的事情，我们也认真考虑过了。我们这里也确实需要一个会洗衣做饭的人来帮忙。昨天你说的那个叫莺莺的姑娘，我也还有些事想问清楚些。” 张虎：“姑娘有什么尽管问。我知道的一定全都告诉二位，绝不隐瞒。” 洛云：“那你就先跟我们讲讲她的身世背景吧。” 于是，张虎便跟洛云详细讲述了一下莺莺的情况。 从张虎的讲述中，洛云知道了这位叫莺莺的女子身世凄苦。 莺莺跟张虎、胡三和孙浩三人几家是邻里，他们三人也是自小就受到这位比他们年长几岁的姐姐的照顾。 莺莺一家原本六口人人，她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虽然生活比较拮据，但好早一家六口幸福和睦，无病无灾。 但好景不长，在莺莺十七岁那年，父亲身患了重疾，不久后便去世了。之后不久，她的母亲也因为长年累月的辛苦操劳，因病去世。只剩下莺莺跟两个年幼的弟妹。因为家里的变故，原本就不富足的家庭如今也已是一贫如洗，还欠了亲戚邻里一些钱。很多时候，也都是靠街坊邻里的帮助和救济，他们三口人才得以生存下来。 因为家境贫寒，又带着弟弟妹妹，莺莺便一直未有婚嫁，到如今也都还是独自一人带着两个年幼的弟妹生活。 听着张虎的讲述，洛云不由想起了跟莺莺有着类似经历的宋蓉蓉。 等张虎讲述完，洛云便开口道：“关于莺莺姑娘的事，我大致清楚了。若是她愿意，从明日起，便让她过来帮忙吧。” 闻之，张虎欣喜道：“多谢姑娘。我这就回去跟她说，她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稍等。我将这些糕点打包一下，你顺便带回去给莺莺吧，她的弟弟妹妹应该会喜欢的。”洛云说着便起身来打包糕点。 张虎心中再一次抑制不住的感动。 “多谢韩姑娘，多谢王公子。二位若是以后有任何用得着我张虎的地方，尽管开口。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张虎也在所不惜。” “你不必客气。”洛云道。 夜晚。 洛云躺在床上，却一直无法入眠。 索性从床上下来，披了件衣服，拿了盏灯便出了房间。 洛云在院子里静静地坐着，看着天空的星星，感受着夜晚极致的宁静。 此刻躺在床上的王凛也还没有睡着。察觉到门外有动静，警觉的他立马起身出来查看。见院子里亮着灯，王凛便猜到是洛云在院子里。 “阿云，这么晚了你为何在院子里？”王凛一边走向洛云，一边说道。 “躺在床上却毫无困意，便出来坐坐，看看星星。王大哥你也还没入睡？” “那我陪你坐坐吧。”王凛说着，便坐到一旁。 “回到这里，就容易想到很多往事。我记得小的时候，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星。那时候，我大哥就会坐在旁边陪着我。即便是他自己已经很困了，还是要硬撑着陪我。你说他是不是很傻。” 王凛没有打断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些什么。 洛云看着星空，继续回忆着。 “天气好的时候，我娘便会坐在这院子里做针线活，她总会给爹和她自己缝补破了的衣服，给我和大哥却是总是做新衣服。有一次，......” 不知不觉中，洛云说了很多过往那些让她记忆深刻的事情，这些事都让她觉得温暖，让她感受到被家人爱护的幸福。 而此刻，王凛看着一旁洛云有些愣神。 看着蜡烛柔和的光撒在她的脸上，照映出她那美丽的面容。王凛脑海中再一次浮现他和洛云组成的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画面。但很快，他便又回过神来，继续聆听着洛云的诉说，于此同时也在心里暗暗嘲笑自己的想象不切实际。 其实自离京以来，王凛便一直享受着只有他跟洛云两个人的美好的感觉。来到陵州之后这种幸福的感觉更是不知不觉加剧。 他们一起去到了她曾经常去的地方，听着她自己诉说着过往的生活；也从其他人那里听到了更多关于她曾经的故事；现在他们还一起住进了她曾经居住的屋子，在院子里陪着她看星星、听她回忆往事。这一切对于王凛来说，都无疑都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洛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多久，只知道她把想要分享给王凛的都说了。而一旁的王凛从头到尾都没有打断过她说的，就只是这样默默地陪着她坐着，静静地听着她的诉说。这让洛云感到十分温暖和安心。 “王大哥，谢谢你陪我坐了久。” “阿云你客气了。你愿意跟我说这么多，我也很高兴。” “也不早了，我就先去睡了。王大哥你也回房休息吧。” 于是，二人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第三十五章 算学大赛 次日早上，洛云跟王凛从外面吃早饭回来时，便看见莺莺独自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着他们。 洛云将莺莺带进屋，二人便在院子里交谈起来。 莺莺刚开始有些紧张，洛云跟她简单跟她寒暄了几句之后，她紧张的情绪便缓和了许。随后，洛云便循序渐进，了解了一下莺莺的个人想法，然后介绍了一下平日的工作职责以及工作报酬。 洛云给她开出的酬劳已经超出市场价两倍有余，也远远超出莺莺的期望。对此，莺莺自己也是满心欢喜，庆幸自己能遇见洛云这般大方又亲善好相与的主家。 在跟洛云交谈之后，莺莺便立刻投入到工作当中。 不久后，莺莺便出门买菜去了。莺莺刚离开没多久，一位年轻人便敲门而入。 来人自称许冉，是代表算习馆前来邀请洛云跟王凛二人出席即将举办的算学大会。 陵州算学大赛是在三年前由前任知州贺章提议并由算学馆负责组织举办的一项活动。一年一度，每年的时间都不同，今年恰好就定在四月下旬。 《新式算学》的问世，让所有读书人尤其是喜爱算学的人都知道了洛云的名字。而陵州百姓，更是因为跟洛云是同乡，而感到无比骄傲。为此，陵州官府才提议举办活动，以此纪念洛云对算学的贡献。于是乎，算学大赛便应运而生。 洛云原本是有些诧异为何算学馆会派人来邀请他们去算学大会，毕竟她现在并不是用的洛云的身份而是用了韩云萱这个假名字。 对方给出的回答是，因为她跟洛云是朋友。毕竟算学大会本就是为了纪念洛云对算学的贡献而举办的，因此想找她代表洛云出席。 听了对方的回答，洛云便推测此次邀请他们两人出席算学大会，应该是现任知州孙显授意的。毕竟她跟王凛才到达陵州没几天，知道他们跟洛云熟识，又知道他们住在这里的，除了周围的邻居和张虎几人之外，就只有陵州官府的人。 于是洛云又询问对方知州大人是否会出席此次活动，得到对方的肯定回答之后，洛云便进一步证实了自己的推测。 她知道其实是现任知州孙显有意想结交她，所以才特意安排人过来邀请她。 虽然知道背后是知州大人的意思，但洛云还是直接拒绝了来人的邀请。洛云的拒绝此事的想法很简单：她不想被认出来。 目前来看，她所接触到的人，包括周围的邻居，都暂时没有发现她便是洛云。她在陵州时，因为要隐藏自己的与众不同，平日里本就十分低调，不太爱抛头露面，也没有过于亲近的朋友。再加之时隔这么多年，容貌上也稍微了些变化，着装气质更是与之前大有不同。如果不是十分熟悉她的人，确实不容易认出现在的她来。 但即便如此，也不排除会有人记得她的音容相貌，从而认出她来。毕竟当年那场案子，观看的人众多。说不准其中就有人对她印象格外深刻，即便多年未见，也能一眼认出她来。 因此，洛云不想因为算学大赛这等事去冒险。如果她出席算学大赛，无疑是将将她自己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万一真的到时候有人认出她来，免不了会引来一阵轰动。这便与她当时想便衣回陵州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当然，洛云拒绝对方时，不可能将这真实的原因告诉对方。洛云只是找了个借口，含糊的说到时候她有其他安排。 见洛云态度坚决，许冉便也不好勉强。于是对方又转换了另一个话题。 许冉又提到说，关于算学大赛，有一件让他十分苦恼的事情。那便是算学大赛并不能很好的吸引众多的普通百姓的关注。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尤其是绝大多数百姓连字都不识，这类学术竞赛的活动本就会将他们排除在外的。最多也只是能吸引他们去围观，凑凑热闹而已。但即便是看热闹，若是只让他们这些完全不懂算学的人，看着在台上的参赛选手算题目，也确实会很枯燥无味，很容易就让人失去兴趣。因此，在以往的大赛上，往往只留下些文人学子、算学爱好者围观比赛，普通百姓能全程围观的基本上是屈指可数。 原本前任知州创办活动的初衷除是为了要纪念洛云的功绩，只要能引起学子文人们的重视和关注即可，并不介意这场活动是否能吸引到普通百姓。 但随着这几年算学大赛积累了大量名气，不仅在陵州当地的算学圈有很高的知名度，更是有大量陵州周边州县的文人学子慕名而来参与其中。因此，现任知州孙显希望能进一步将此活动办得更声势浩大些，能让其成为陵州的特色活动。最重要的是，能彰显一下他这位陵州父母官重视学术、与民同乐的决心。 现任知州的想法倒是好的，有利于提高民众对算学的热情和重视程度。但真正要把这个想法付诸实践，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之前也有人提议在大赛上增加歌舞节目助兴，这样更能吸引看热闹的普通百姓驻足围观。但这提议一经提出，便遭到了文人学子和算学爱好者们一致强烈的反对。众人纷纷对提出这个建议的人口诛笔伐，谴责他只知道一味讨好普通百姓，全然不顾学术的庄重和参赛者们的尊严。经此一事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对此事胡乱建议。 许冉虽不知道‘韩云萱’的真实身份，但也能看得出来对方身份不凡。因此，他跟洛云说这些事，也是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建议或者启发。 因为刚刚拒绝了对方大赛的邀请，洛云此时也不好继续拒绝他。于是便答应在这件事上给他帮出出主意，只是要给她几天时间考虑考虑。 见洛云答应，原本失落的许冉心情瞬间便好转了许多。 事情也谈完了，许冉随后便告辞离开了。 两日后，许冉再一次来到宅子里找洛云。于是洛云将这两天考虑下来的方案跟他沟通了一下。 洛云提议在原本的算学比赛的基础上，新增一个魔方比赛的项目。这样以来，便能让原本纯学术兴致的比赛变得更有观赏性，也增加了活动的趣味性。同时，因为魔方与算学有一定的关联性，也不至于让那些学术派文人学子们太过抵触排斥。 以此同时，洛云也还建议将原本的算学比赛的形式做了调整。原本的算学比赛形式就跟几年前洛云刚来京城时帮楚钰跟孟子墨比赛那时的形式类似。由活动方出题，一群参赛选手就开始在纸上计算写出答案，在规定的时间内，答题的正确率最高者获胜。因而观众所看到的便是一群人埋头答题的枯燥场面。 洛云建议将原本的多人一起答题的形式变为以一对一对抗赛的形式，以便增加活动的趣味性。 洛云提出的方案让许冉很感兴趣。在听完洛云详细的介绍分析之后，许冉便欣喜地告辞离去，赶紧回去着手筹备此项事宜。 洛云想到魔方比赛也纯属偶然。她只是在逛街时发现了很多商贩在贩卖魔方，从而想到魔方比赛的可能性。 魔方刚问世时，成本相对较高，因而魔方的价格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也不算低。但后来，市面上很多仿制品出现，导致市面上魔方的量增加，竞争激烈。使得魔方的价格也大大降低，以至于普通百姓也能承担得起。 按照延国对商人和对发明创造的保护政策来说，若是秦宝斋有心去制止打击仿造者是完全能成功的，毕竟魔方这个产品已经由秦宝斋在官府登记过了。但秦宝斋对此并未在意。毕竟对于有着玻璃和花露水这种大生意的秦宝斋而言，魔方这种小打小闹的生意可有可无。对于打击这些隐藏的仿制者这等费时费力的事情，根本不值得做。 也正是因为秦宝斋这种放任的态度，市面上仿制魔方的人便愈发多了，毕竟魔方仿制也并不困难。不过这也为魔方普及率的提高提供了有利条件。 不久之后，算习馆便放出官方消息介绍本届算学大赛活动。随即便引发了陵州百姓们的热烈的讨论。 第三十六章 魔方比赛 陵州，算习馆内。 一众文人学子和算学爱好者们正在纷纷讨论着今年的算学大赛活动。 “听闻本次算学大赛活动跟以往不同了，改为两人一组的比赛了。而且除了以往的算学比赛之外，又增加了魔方比赛。” “我也有所而闻。听着倒是很有意思。看样子今年这算学大赛可要热闹了。” “可不是嘛。” “以前的算学大赛倒是没有这魔方比赛。现在为何要在算学大会中加入魔方比赛这个环节呀？诸位有谁知道吗？” “是不是因为以往这算学大赛都太单调了，因而将这魔方比赛加入进来给算学大赛添些趣味。” “有这种可能。” “我还听说，其实这魔方也是洛云发明的。而且这魔方跟算学相通。” “魔方跟算学相通？竟还有此等说法？” “我倒是也听说过这魔方有利于脑子，但跟算学相通，是何道理呀？” “我也只是听别人这么说。说是擅长魔方之人，算学也一定不差。” “是吗？还有这个说法吗？” “不过若是这魔方真的是由洛云发明出来的，那这魔方与算学相通的说法便也说得通了。” “也是。毕竟洛云可是新式算学第一人。” “哎，说到这个，我倒是想到一个人。大家都知道商子星商公子吧。” “就是那个在算习馆号称“算学第一”的商子星？。” “对，就是他。” “你这么说，我也有印象了。我记得好几次，他每次来算习馆时，手里都拿着一个魔方。” “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他确实也是转魔方的高手。” “那就对了。算学第一的商公子也擅长魔方，那就证明魔方确实跟算学有相通之处。” “我觉得也是。若是二者没有互通性，也没必要这将魔方比赛也加入算学大赛之中。” “有道理。” “不知道此次还有魔方比赛的环节，真是失策。那魔方我也是好久没有转过了，生疏得很。” “我也是，生疏了看来这几天还是得多练练手了。” “听两位这意思是要去参加这魔方比赛？” “听上去甚是有趣，在下确实想去试试手。” “小生也正有此意。” ...... 另一个小茶馆里。 几个百姓围坐在一起闲聊着。 “哎，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说是本次算学大赛活动中又增加了一个魔方比赛。只要会转魔方，无论男女老幼，谁都可以参加。” “我也听说了。” “我还听说，这魔方比赛跟以往的算学比赛一样，都是会根据年纪分组比赛。魔方比赛赢得的人，也能获得不错的奖励。” “怎么？老胡，你也想去试试？” “那哪能呀。我粗老爷们一个，哪会那些呀。之前总见我家那崽子拿着那东西玩，就想着要不让他去试试。” “魔方那东西别看就那么点大，门道还挺多。一般人可玩不来。我之前拿我家那小子的魔方试了试，转了老半天也没成功。” “哎，老张，你家那小子既然会转魔方，要不你也给他报名试试，反正试试也不要钱。说不定还能拿个大奖回去。” “我家那小子就是瞎完，也没见他真的转成功的。倒是听我家那小子说老李家那小子阿铭魔方转得不错。” ...... 陵州，府衙内院。 文师爷：“大人，这几日百姓们都在议论本次的算学大赛。除了文人学子们，就连以往对此活动漠不关心的普通百姓似乎对本次算学大赛的新内容也很感兴趣。” 孙显：“算习馆这次做得不错，竟然能想到用魔方比赛来吸引普通百姓。” 文师爷：“算习馆放出话说这魔方和算学有相通性，而且说这魔方也是洛云发明出来的，故而这次那些文人学子们便也没再反对，反而还十分支持。” 孙显：“活动倒是不错，但若是能将人也一并请来那就更好了。真是可惜了。” 文师爷：“是有些可惜。事到如今，那大人可另有打算？” 孙显：“再等等看吧，看看之后是否还有机会。那二人身份不一般，若是本官太刻意去与他们结交，怕是反倒会招他们厌烦。此事还是不能操之过急，还得静待时机。” 文师爷：“大人所言极是。” 孙显：“你可知那二人会在陵州待多久？” 文师爷：“这个我也不太确定。” 孙显：“希望能再多待一段时间吧。” 京城，洛云宅子门前。 一位身着淡蓝色的长裙，手执一把翠玉长笛的女子来到宅子门口。 正当那女子上前去准备敲门时，却发现门上贴着一张告示。告示上面写着：洛云大人因公外出，不在府中。回京日期暂不知晓。 见此告示，那蓝衣女子微微一笑道：“有趣。”随即便离去。 蓝衣女子当然不知道这告示是为何而贴，但她知道，这一定不是为了她今日的到访而贴的。 事实上，这段时间《三国》一书已经开始在京城的普通文人学子中传播开来，所有读过《三国》的人都对此书赞叹不已。作为此书的作者之一的洛云，更是再次被这些文人学子们视为偶像般的存在。恰逢此时正式进学考试期间，京中聚集了大量前来求学的学子们。延国各地的文人学子们聚集在一起，少不了相互交流，相互探讨。那些原本在京城之外的文人学子们，也很快知道了《三国》。于是乎，借着进学考试的时机，《三国》一书就在短短一两个个月中，便风靡整个延国文人学子圈。 进学考试之后，一众文人学子们为了一睹洛云的风采，纷纷聚集在宅子外。一连好几天，宅子外都聚集了大量前来拜访洛云的文人学子。管家薛帆劝走了几拨人，后面陆续又来了好几拨。也有些比较狂热学子们，硬是不相信薛帆的话，劝了几次，都不愿离去。 这些慕名而来的学子们让管家薛帆也很是头疼。为了应对这些几次三番前来的学子，宋蓉蓉便出了这个贴告示主意。 告示贴出去几天之后，宅子外聚集的人才慢慢减少，直到最近这一两天，几乎再没有文人学子聚集在门口了。 而同为《三国》的作者之一的云蔚，却没有这样的烦恼。 虽然云蔚‘京城第一公子’的名声亦是十分有分量，但在普通文人学子眼里，云府公子生来便是不同的，这种与生俱来的身份地位让他们有一种遥不可及的距离感。 而洛云则不同，众人所知道的洛云是普通人家出身，没有任何显赫的身份背景。对于这些没有身份背景的学子们而言，原本身份普通的洛云有所成就，无疑给了他们希望。也正因如此，洛云才能被这些身份普通的文人学子们视为偶像，推崇备至。 而此时，云府中。 云蔚走出了书房，来到院子里里散步。看着满园春色散发出盎然的春意，云蔚突然萌发弹琴的兴致。 不久后，琴声响起，悠扬婉转的曲调回荡在院子里。 一曲过半，忽然墙外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笛子所奏之曲正式云蔚所弹之曲。笛子的曲调配合着琴的曲调，宛转悠扬。 曲毕，笛声也随之停止。 对突然而来配合默契的笛声，云蔚觉得有趣。 于是，一曲结束后，云蔚随即又开始拨弄着琴弦。 随即，笛声再起，依旧是和着琴音。笛声与琴声相互交融，依旧是配合得十分默契。 云蔚心中暗暗惊叹吹笛之人的技艺精湛，同时也对于吹笛之人有了些许好奇。 一曲过后，云蔚还未尽兴，又继续拨弄着琴弦，另弹一曲。而这次，墙外的笛声并未再响起。 见墙外并未再响起笛声，云蔚嘴角微微上扬，如同一个孩子获得了游戏胜利一般，心中暗暗得意。此时，云蔚在心中正暗自说道：果然，这首曲子，你一定不曾听过。 云蔚的曲子弹到一半，墙外的笛声再起，依旧是和这云蔚的琴声。此时云蔚心中一惊。他弹奏这首曲子，是断定对方一定没有听过这首曲子，无法以笛和之。没想到对方竟然只是听着他弹了一半的曲子，便能完美地配合着他的琴声吹奏。 曲终，琴声止。随之，笛声亦止。 随即，云蔚便叫来了云喜吩咐道：“去将墙外吹笛之人请来。” 此时，墙外。 一位身着淡蓝色衣裙的女子放下了拿着笛子的手，然后双手抱胸，将一只脚抵向后抬起着墙，身体倾靠在墙上。她双眼闭着，似乎是在等待着接下来从墙那边传来的琴声。 只是这次她并没有等来预想的琴声，而是等来了奉命来请她的云喜。 “姑娘。”云喜温声道。 蓝衣女子睁开眼睛看向云喜，回答道：“何事？” “方才可是姑娘在奏笛？”云喜问道。 “是我。”那蓝衣女子回答道。 “我家公子有请。” 随后，蓝衣女子随云喜进了云府。 “公子，人已带到。” “好。你先下去吧。” 随即，云喜便离开了。 此时正着饮茶的云蔚抬头看了看随云喜而来的蓝衣女子。 第三十七章 兰若 只是一眼，云蔚的目光便被眼前的女子所吸引。 只见那女子容貌极美，皮肤白皙如凝脂，眼睛灵动有神，眉眼中带着几分笑意，但神情却透着恬淡。她的头发没有绾起高髻，只是用浅色的丝带简单的束发，前额还戴着与这身衣服颜色搭配的蓝色宝石的眉心坠。 蓝衣长裙，长发及腰。简洁素雅的装扮，看上去完全没有一丝华丽的俗气，而是多了些淡然出尘的气质。 就在云蔚打量那女子的同时，那女子便自己走上前来，坐到了云蔚对面。整个动作十分自然，丝毫没有忸怩之气。 还未等云蔚开口，那女子便抢先开口道：“云公子请我前来，不会连一杯茶都不舍得吧。” 闻之，云蔚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壶，壶里是刚沏好茶。随即，云蔚便往茶杯里倒了茶水递给了对方。 见此，那女子微微一笑道：“多谢云公子。” 云蔚没有回应她，只是端起茶杯自顾自地喝着茶。那女子端起茶杯，先是轻轻一闻，随即便小抿了一口。 “青丝碧螺，果然是好茶。”蓝衣女子道。 “你还知道青丝碧螺？”云蔚开口道。 此时他的神情依旧孤傲淡然，但以往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却是淡了许多。 “青丝碧螺这等好茶，我又岂能不知呢。不过这青丝碧螺虽好，但我还是更喜欢凤仪紫甘。” “兰国特有的凤仪紫甘茶吗？”云蔚自言自语道。 此时，他不禁想起许多年前，自己的父亲为了招待韩之仪，特意存了各种名茶，其中就包括这凤仪紫甘。只是自云净离世之后，府中也再没有来客了，连招待客人的茶也只剩下青丝碧螺这一种了。 云蔚：“姑娘你已知晓我的身份，但我还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你？” “我叫兰若。” “兰若？姓兰，你是兰国之人?” “正是。”兰若坦然回应道。 “没想到兰国之人，竟也会奏《浮生曲》和《思无量》。”云蔚道。 “之前有幸听人弹奏过一次，觉得好听，便记下了。”兰若轻描淡写地说道。 随后兰若又紧接着道：“听闻这首《浮生曲》是由一位名隐世的音律大家所作？” “《浮生曲》是由冯齐先生所做。冯先生在音律上造诣很高，流传于世的曲谱虽不多，但皆是精品。只是他在世时为人低调，一生隐世，因而他的作品并未在世人间广为流传。我爹在世时，很喜欢这首曲子。” “原来如此。”兰若一边听着，一边又给自己的杯中添了茶。 对于兰若这随意的举动，云蔚丝毫不介意。 “我还听闻，《思无量》这首曲子是令尊所作。”兰若道。 “《思无量》确是我爹年轻时候所作的曲子。正是因为这首《思无量》，才让爹与我的生母结下良缘。”云蔚一边说着，一边也给自己添了杯茶。 云蔚紧接着说道：“那第三首曲子，你应该是第一次听吧。” “确实第一次听。我也正想问问公子，那首曲子是何名？由何人所作。”兰若问道。 云蔚：“你喜欢那首曲子？” 兰若：“喜欢。那曲子不但曲调新颖，别树一帜。而且曲风似有一种洒脱不羁、仗剑天涯的江湖味。不过......” 云蔚：“不过什么？” 兰若笑了笑，道：“不过，那曲子似乎与云公子这等贵气风雅的世家公子不怎么搭，反倒是很适合我这等无拘无束快意恩仇的江湖儿女。” 无拘无束、四处游历的江湖儿女。云蔚心中隐隐有些羡慕。 云蔚：“这首曲子名为《沧海一声笑》。如你所言，此曲所述的是笑傲江湖之意，确是很适合仗剑携酒、快意恩仇的江湖儿女。” 兰若：“《沧海一声笑》，笑傲江湖。确是一首好曲。我现在更是好奇作这首曲子的人了。” 云蔚：“作这首曲子的人是洛云。” 兰若：“洛云。不愧是延国第一才女。只是她如今不再京城，不能与之一见。实在可惜。” 云蔚没有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只是看向兰若右手边放着的一支翠玉的长笛，说道：“你这玉笛很特别。” “幽丝碧玉笛，你要看看吗？”说着，兰若便将笛子递了过去。 “幽丝碧玉笛？”云蔚一边接过笛子，一边喃喃自语道。 这笛子通体由碧绿色的玉所制，玉石的颜色鲜亮且质通透，如同是从内向外散发着绿光一般。仔细看时，能看碧玉的笛身上有着一条条细碎的如丝状的纹路，像是在原本通体翠绿的玉笛上增加了些装饰，让原本单调的碧玉有了些许与众不同。 云蔚认识这制作笛子的玉石，是兰国独有的碧青浮丝玉。碧青浮丝玉是一种以碧青玉为基础的极为罕见的玉种。一块碧青玉的原石切割开来，若是只有玉石没有纹路，便是普通的碧青玉；若是其中玉石之中带有丝状纹路，便是碧青浮丝玉。 但即便是碧青玉，若是品质上家，也是十分难得的珍宝。即便是在兰国，也是价值连城。通常情况下，碧青玉出现浮丝纹路的概率极小。因而，想较与碧青玉，碧青浮丝玉更是罕见，也更加珍贵。 虽然从兰若身上那用千丝云锦所制的衣裙子上看，便知道她并非普通人，但看到这碧青浮丝玉所制的长笛，云蔚依旧很是惊讶。 “用碧青浮丝玉所制的笛，今日也算是见识了。”云蔚说着，便将笛子递还给了兰若。 兰若接过笛子，笑着道：“云公子果然见识广博。只是这材质再怎么罕见，也终究只是笛子，寻常之物罢了。听闻洛云制作了一种名为小提琴的乐器，那才是真正的不寻常之物。只可惜，没能有幸亲眼一见。” 云蔚：“小提琴吗？我府上刚好也有一把，你若想见，我让人取来便是。” 随即，云蔚便唤了云喜去取小提琴。 在等待云喜去取小提琴的时候，云蔚与兰若的交谈也并未停止。 云蔚：“姑娘是独自一人来的京城吗？” 兰若：“是。从小便听闻延国京城之繁华，故来此见识一下。” 云蔚：“见过之后觉得如何？” 兰若：“确实名不虚传。” 抿了一口茶稍微停顿了一下，兰若又紧接着说道：“听闻延国京城最热闹的时候有两个，一个是每年一度的进学考试，另一个则是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我来得正是时候，见识了这进学考试事的热闹场面。只是，见过才发现，热闹虽热闹，但却并不如想象之中那般有趣。” 云蔚：“哦？为何？” 兰若：“都是些文绉绉的读书人，一个个都一本正经的，实在无趣的很。” 云蔚：“我便是姑娘口中那一本正经的读书人。” 听出了云蔚话中的小情绪，兰若只是甜甜一笑，道：“云公子你又何必拿自己跟那些普通的读书人相提并论呢。” “云公子你可是个极为有趣的人呢。”兰若又撒娇式的补充了一句。 听兰若这么说，云蔚心中隐隐觉得高兴。若是换做其他人说出这些赞美他的话，云蔚定是不屑一顾的。但这话从兰若嘴里说出来，云蔚便觉得愉悦。但他内心的情绪依旧没有表露在脸上。 云蔚：“姑娘既觉得这些无趣，那不知兰国可有何有趣之事？” 兰若：“兰国京都最为热闹的时候是每年逍遥榜开榜之时。” 听到此处，云蔚顿时有了兴趣。 云蔚：“逍遥阁的逍遥榜？” 兰若：“没想到云公子从未离开过京城，却也知道这万里之外他国之事。” 云蔚没有说话，之时默默了喝了口茶。 对于兰国的事，云蔚确实也知道很多。 兰国一直与延国交好，两国之间往来密切。除了普通百姓、商贾等人员的往来，两国的朝廷也会经常派遣官员、学者相互交流。因此，两国之间信息也基本是畅通无阻。 恰在此时，云喜将小提琴取来。 于是云、兰二人的焦点又转向了小提琴。 兰若捧着小提琴认真观察着，有疑惑的地方，也会随口向云蔚询问。 云蔚看着，满脸兴奋的兰若，却依旧保持一副淡然的神态，悠闲的喝着茶。但对于兰若的问题，他也极为有耐心地一一为她解答。 经过一阵观察研究，兰若赞叹道：“这小提琴果然与众不同。” 兰若将小提琴放回到一旁的琴盒里，然后笑嘻嘻地看着云蔚说道：“云公子似乎对刚刚我所说的兰国江湖的事情很有兴趣。不如这样，云公子你用小提琴为我奏上一曲，我便告诉你一些不为人知的兰国江湖事，如何？” 若是换做旁人这样说，云蔚定是会蔑视一笑，然后扬长而去。但不知为何，面对眼前这位刚刚认识的兰国女子，云蔚却有了一种表现欲。对于云蔚而言，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感觉。 “你若是想听，我便为你奏一曲。”云蔚淡然地回应着。 “那小女子先谢过云公子啦。”兰若笑着道。 随即，云蔚便起身来，取出琴盒中的小提琴，开始了演奏。 云蔚的演奏十分投入，而作为听众的兰若也早已沉浸在这婉转悠扬的琴声之中。 一曲结束，琴音停止，兰若才回过神来。 兰若：“这首曲子是《卡农》？果然这小提琴奏出来的《卡农》别有一番风味，更有意境也更动听。” 云蔚一惊，道：“你竟还知道《卡农》？” 兰若：“之前拜访延国的使团有幸听过此曲，便将谱子记下带回了兰国。” 听兰若如此说，云蔚这才想起之前皇上寿宴之时，廖清乐和慕容璟用这首《卡农》做了助兴表演，当时听众之中便有兰国使团一行人。小提琴这种乐器也是从那时开始盛传开来。 只是云蔚没料到使团之中竟然也有仅凭一次便能记住整首曲子的能人。云蔚在心中暗道：“兰国当真是卧虎藏龙，果然还是不能小看了。” 兰若：“云公子可否教我奏小提琴？” 云蔚：“当然。” “你当真愿意教我？”兰若一阵欣喜。 “你很聪明，我教起来应该也费不了什么力气。” 听到云蔚肯定的答复，兰若笑得更甜了。 “传闻京城第一公子性子淡漠，不喜与人结交，看来传闻也不见真实嘛。” “传闻没有错，那些平庸之辈，确实入不了我的眼。”云蔚道。 “这么说来，小女子确是要多谢云公子的青睐咯。” 听着兰若有些撒娇式的言语，云蔚内心有些躁动。他默不作声，慢慢将心中的情绪按压下来。 兰若笑了笑，随后又开口道：“今日时间也不早了，我便先告辞了。明日再来向云公子请教这小提琴。当然，我也会说一些兰国江湖的趣事作为交换。” “好。那明日我让人去接你。” 看着兰若远去的背影，云蔚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心满意足的笑容。 第三十八章 赠书 洛云喜欢四月份的陵州。 这时候的陵州，不但气温暖舒适，且天气也多是晴朗的好天气，少有阴雨。 四月下旬，陵州算学大赛结束之后。 这天，洛家旧宅中，张虎站在院中，等待着洛云的安排。 洛云：“我们很快便要离开陵州了，这宅子里有一些旧书，按照主人的要求，这几日我便将这些书籍处理掉。这里基本上都是医书和刑律相关的书籍卷宗，你到陵州城内文人学子们聚集的地方和医馆周围去问问，那里应该会有人愿意买这些书。你带上这个。” 张虎：“这些是？” 洛云知道张虎不识字，便耐心的解释道：“这几张是书单。上面写着书籍的名称以及着书之人的名字。前面这几页上写得都是医书，后面这几页纸上都是刑案卷宗。若是有人有意向购买，便让他将名字写在中意的书籍后面。两日后来我这里取书。” 张虎：“好的。” 洛云：“若是有人询问书籍价格，你就告诉他，价格会低于市场售价一半以上。具体价格按照书籍折损程度可商谈。” 张虎不解道：“就冲着这洛氏兄妹的名声，这些书可定是抢着有人买，姑娘又何必低价贱卖呢？” “你切不可以洛云的名声去吸引人来买书。我要找的是真正愿意看这些书的人。” 见洛云忽然严肃起来，懂得察言观色的张虎便立马领会了洛云的意思。 张虎：“小的明白了。韩姑娘放心，这些书我就当不知来源，不该说的绝不多说。” 洛云：“嗯，那便好。” 张虎：“若是没其他事，小的便先离去了。 待张虎离去，一直沉默着坐在一旁的王凛才开口问道：“这些书阿云你不是打算都送出去吗？为何又说要低价卖掉？” 洛云不紧不慢地喝着茶，随后才缓缓说道：“是要都送出去的。说卖掉只是为了筛选出真正需要这些书的人。若是一开始便说免费赠送，那么必定会招来一些纯粹是为了贪小便宜却并非真的需要这些书的人。 王凛：“原来如此。还是阿云你考虑得周全。” 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张虎便又来到了宅子告知了洛云今日书籍预定的情况。医书基本上都已经被预定出去了，但对刑律的书籍卷宗感兴趣的人却不多。 张虎所说的情况跟洛云所料想的差不多。洛云原本就料想到这类的刑律相关的书籍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送出去的。 对于文人学子们而言，相较于这些主流学问而言，刑律只是其中一支很窄的分流。科举考试主要集中在文史政论方面，也并不会单独将律法刑查作为考查内容，这也是为什么文史政论能成为主流而律法刑查只能成为分流的一个重要原因。 进学考试会将刑律单独当成一个类目考试，毕竟学院以培养专业人才为目的的。以进学考试为目的的学子们可能会愿意会花钱购买关于刑律相关书籍，但现在正值进学考试期间，学子们都还在京城。而留在陵州的文人学子们，愿意花钱买这些刑律相关书籍的，只有是本身就对刑律很感兴趣的。但这样的人真的太少了。 张虎也并不气馁，说明日还会继续去街上问问，一副誓要将这些书籍都卖出的样子。洛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鼓励他不必急躁。 第二日午后，张虎便兴冲冲地来找洛云。 张虎：“韩姑娘，好消息。有个读书人说想要将这剩下的刑律相关的书籍都买下。” 洛云：“好。你可知要买下这些书的人叫什么名字吗？” “这个我还真没问。不过那人已经在这单子上留了名字，姑娘您看看。”张虎说着便将写有书籍目录的单子递给了洛云。 “商子星？这个名字听着有点耳熟。”洛云看这单子上的署名道。 “姑娘说那人叫商子星？我听着也耳熟。让我想想。”随即，张虎便开始思索起来。 “对了，我想起来了。商子星就是那个在算学大赛上魔方比赛的第一名。前几日还一直听人说道过这位公子。” “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洛云道。 算学大赛已经结束有好几日了，但关于比赛当日的热闹情形及精彩场面到现在也依旧被陵州百姓们津津乐道，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虽然未能亲眼见证当日情形，但也听说了一些当日的情况。关于这位商公子，洛云也是此次大赛后听说了他一些事情，对此人有些印象。 “哦，对了，这位商公子说明日有事，可能要后日才有时间过来取书。”张虎道。 “好的，我知道了。今日辛苦你了，你也先回去休息吧。”洛云又接着道。 “好勒。那小的就先回去了。若是之后还有事，尽管吩咐小的。” 说完，张虎便离开了。 次日一早，便陆续有人如约来了宅子里取书。当得知这些书籍都是分文不取免费赠送时，来人皆对这种意外获得的馈赠表示了感谢。 又过了一日，那位预定了所有关于刑律相关书籍的才子—商子星也终于如约到了。 因为当日并无其他访客，加之洛云本身也对这位商子星有些兴趣，于是洛云便与他坐下来多聊了一会儿。 商子星面容清秀，看上去不到三十岁，很普通的儒生扮相，也有很明显的文人气质，温文儒雅，彬彬有礼。单从外表上看，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普通。但他清澈的眼眸中透出的熠熠光彩和他举手投足见散发出的自信与从容却又让他与普通文人大不相同。 从谈话中得知，商子星并非一直居住在陵州，只是幼年时跟家人在陵州生活过数年，后来便随家里人迁出了陵州。商子星年少时便一直离在外求学游历，直至一年前才又游历回到了陵州，便在陵州暂住下了。 当洛云好奇问及他为何会对这些刑律书籍感兴趣时，商子星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博览群书以增见识。” 跟他交谈中，洛云也确实感受到了他的博学，以及远超普通文人学子的见识，这让洛云觉得跟他的交谈十分愉快。 他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不会盲目跟风。光是这一点便让洛云对他另眼相看。 最让洛云印象深刻的是，当她问道对方之前为何不去学院学习而要外出游历，毕竟以他的才学考进学院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商子星只是淡然回答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以此才能观得天下大事，求得世间真理。我知这天下文人学子多是推崇‘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但商某却不认同。若不观天下万事，不明世间真理，又何谈治世；若不知黎民之苦，不懂百姓所求，又何谈安邦。商某想求的是治世之学问，而并非写文章之学问。” 商子星的这番话，着实让洛云对他心生敬意。洛云欣赏他的凌云壮志，更钦佩他世安邦的宏大理想。 当询问他想以何种途径实现自己治世安邦抱负时，便得知了他已报名参加今年科举考试的事情。 在延国，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入仕途有两种途径：一种是最直接的方式--科举考试；另外一种便是通过学院结业之后通过学院内部推荐的名额。 对于国学院的学子而言，还多了一条入仕之途，那便是学院结业之后的入朝考试的。入朝考试的机会仅限于当年度结业的学子，规模不大，而结业的学子们也只有这一次机会。考试难度比入学考试要更难，但却也不及科举考试的难度。 科举考试每三年一次。与以培养人才为目的的进学考试不同，科举考试是以选拔现有合适的人才为目的。因而在考核方式和内容上，科举考试与进学考试也有不同。 科举考试对考生的综合能力要求更高，考试难度也远高于进学考试和入朝考试。但相对的，通过科举考试进入官场的人，往往会比通过学院推荐入朝的人更加受重视，当然也会有例外，例如云净、韩之仪等。 正因为科举考试的难度更高，因而在广大文人学子对科举更为推崇。但科举考试有严格的年龄限制和性别限制，只限于二十周岁以上男子参加考试。因此，如果是女子或者是年纪小于二十周岁的男子则只能走学院这条路步入仕途。 得知商子星之后不久便要去京城参加科举考试，洛云也由衷地祝福他能金榜题名。 商子星离去之后，宅子里便又恢复了一直以来的宁静。 转眼间洛云跟王凛二人已在陵州住了也快一个月了。几日之后，洛云和王凛便要离开陵州继续南下。 第三十九章 初到江州 在陵州的这段日子，生活简平静且惬意。除了偶尔几次的外出踏青赏花之外，多数时间，两人基本都呆在宅子里。 大多数时候，洛云会跟王凛两人在院子里悠闲地晒着太阳喝茶聊天或者下棋。有的时候，两人也会各种做自己的事情。洛云会自己看看书或者写点东西什么的。而王凛则会自己领会洛云所教的关于摩斯密码的知识。 除了莺莺每天都会过来帮忙做饭和收拾打扫，平日里旧宅中鲜有访客到来。 洛云也喜欢静静地看着王凛练剑。王凛会每日会花一个时辰练剑。若是来了兴致，洛云也会跟着王凛的动作学个一招半式，全当是强身健体。 洛云对剑术剑法其实是很感兴趣的。在上一世时，洛云学过一些击剑，但西方的剑术跟中国传统武术中的剑术却截然不同。而且在她上一世的那个世界，即便是中国传统武术也并没有这个世界的武学这般神乎其技。 几年前在祁州的时候，洛云也是会经常去看王凛练剑。也是在那个时候，洛云便向王凛请教了一些关于武学方面的问题，其中也包含剑术剑法相关的内容。虽然洛云自己完全不会剑法，但在了解了一定关于剑法的相关知识之后，再加上经常观察王凛练剑，有时候她也能通过剑招的微妙变化看出一些门道。 也正是因为洛云对剑术的兴趣，她跟王凛又多了许多与此相关的共同话题 临行前一天，夜里。 王凛躺在床上没有丝毫困意。想到明日一早即将离开陵州，王凛的心里莫名有了一丝落寞。 对于王凛而言，陵州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地名，但现在却有了特殊的意义。陵州这座城已经留下了他跟洛云两个人一起生活过的印记，也留给他太多美好的回忆。或许，这便是人们常说的“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的羁绊吧。 临行当天，一早，莺莺和张虎等人便来为洛云和王凛二人送行。虽然跟他们几人相处时日也就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但却也让洛云对他们有了一丝不舍。 马车上，透过窗户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洛云心中有了些许眷念。 洛云知道，至此之后，陵州对于她而言，又多了一段属于她与王凛两个人的美好记忆，而这段宝贵的记忆将会永远珍藏在她心里。 离开陵州境内之后，洛云跟王凛二人便一路去往钱江府，沿途也并没有在所经过的州县多作停留。就这样，又过了十多天，两人到了钱江府境内。 因为比之前计划的行程还早了几日，于是二人决定在江州休整几日再继续前行。 钱江府是江南地区三府中第二大府，仅次与新安府。而江州则是是钱江府辖区内最为繁华的城区之一。 江南地区正可谓是人杰地灵，不仅商业繁荣，而且学术风气浓厚。江南三府地区百姓的文化素养高在整个延国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 延国坊间流传这样一句话：听琴赏乐润州盛，观棋对弈新渝精，赋诗着文看明塘，书法字画论江州。说的就是江南地区润州、新渝、明塘和江州这四个地方的文化风气。 润州文人大多擅长音律乐曲，新渝文人则精通棋艺，明塘才子大多喜爱吟诗作赋，而江州的文人们则是多在书法字画上造诣很高。 洛云和王凛二人到达江州时，恰逢江州城内在举办书法字画展示交流活动。在客栈老板的极力推荐之下，洛云也有了去一睹江州文人才子风采的想法。 活动期间，举办方会在活动举办场所各处放置一定数量的展示的桌台，方便前来参加活动的文人才子们展示自己的作品。但由于展示桌台数量有限，而且所在的位置不同，因而，很多来参加活动的文人才子们会早早赶来，为了的就是能找到一个位置相对好的展示桌台。 如果这些桌台被悉数占尽，那么参加人员只能自行解决。这也是在园子能随处可见一些人将自己的画作席地摆放展示的情况。 乔奈生一早便来到望春园希望能找一处好位置。 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来得早的，但当他到了之后才发现，园子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好在桌台并没有被悉数占尽，他还是找到了一个空着的桌台。只是这处桌台所在的位置并不是极佳的，没有在园子必经的主道上，而是在一处小道上。 但即便如此，乔奈生也暗自松了口气，他可不希望自己的作品被席地摆放。 乔奈生刚刚将背着的书箱放下，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画作拿出来摆放好，他的注意力便被远处沿路走了的一男一女两个人所吸引了。虽然园子里也聚集了不少才子佳人，但这两个人对乔奈生而言却有着与众不同的以吸引。 乔奈生最先注意到的是两人之中的那名年轻的女子，因为那女子的绝佳的容貌和气质真的很难不让人注目。随后乔奈生才注意到女子身旁的男子，那男子看上去二十来岁，五官立体，眼神深邃却透着一丝凌厉。 以乔奈生的眼光来看，他的长相并不出众，只是很普通的那种。但那男子身上却散发着一种刚劲英武之气，使他在这文人书生众多的地方成为一个极为特别的存在。 虽然沿着这条路上来往的人不少，其中也有不少精心打扮的年轻美丽的女子和文质彬彬清秀俊俏的书生才子，但却唯有那一男一女两人让乔奈生眼前一亮，目光再也无法移开。 就这样乔奈生呆呆地站看着两人从远处走来，经过他的面前然后渐渐远去只剩下背影。那两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乔奈生此时看向他们的热切目光，只是自顾自的有说有笑。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的背影，乔奈生觉得意犹未尽。他觉得那一男一女的两个人仿佛是与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融为了一体，但又仿佛是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完全独立的存在。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也是一种很妙的意境。 此刻乔奈生只觉得脑海中灵光不断涌现，有一种按捺不住的想要作画的冲动。 直到看着那两人转进另一条小道消失了踪影，乔奈生这才回过神来。也顾不上将带过来的画作拿出来摆放，乔奈生立马从书箱中取了笔墨纸砚，随即便聚精会神地开始作画。 望春园西面一处假山上，两个年轻公子正在凉亭中品茶闲聊。 这两人衣着华贵，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与寻常书生不同的贵气。这两位贵公子一位是江州知州之子江坤宁，另一位则是江州首富的二公子赵学海。 江坤宁端着酒杯，站起来走了几步，然后静静地俯瞰着园子来来往往的人，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赵学海：“江大少爷似乎对此次的字画盛会不太感兴趣？” 江坤宁反问道：“难道学海兄你觉得有趣？” 赵学海苦笑道：“既然觉得无趣，你今日又为何要来呢？” 江坤宁：“这活动再怎么说也是我家老爷子发起的，我这做儿子的还是要给点面子不是。” 赵学海：“原来是替知州大人来撑场子的。不过此次盛会竟能聚集如此多的才子佳人倒是有点出乎意料。下面有如此多的美貌佳人，难道没有一个能入得了江少爷的眼吗？” 闻此，江坤宁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才幽幽道：“佳人虽多，只是可惜都太过普通。” 赵学海笑着打趣道：“我忘了，我们的江大少爷看人的眼光一向是很高的，尤其是看女人。怪不得会觉得这盛会无趣，原来是没有遇到能入眼的女子。” 就在此时，江坤宁的目光滑向一个正在摊位上看字画的女子，就在这瞬间，他顿时觉得眼前一亮，目光便再也不曾从那个女子身上移开。 江坤宁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笑容。察觉到江坤宁的异样，赵学海随即便向江坤宁目光所到之处看去。 随即，赵学海也惊叹道：“竟是如此美人。怪不得能让我们的江大少爷也看得着迷。” 江坤宁：“学海兄，我们下去同这位姑娘认识一下？” 赵学海有些失望地说道：“美人虽好，却已是名花有主了。” 江坤宁：“你说的那位姑娘身旁的男子？看那人的样子，不像书生文人，倒像是个不解风情的武夫。哎，真是可惜了，这么个大美人。” 赵学海瞥了一眼江坤宁，仿佛看穿了对方的心思。紧接着幽幽地说道：“江少爷这是话里有话呀。” 很快，江坤宁又来了精神，说道：“我看他们二人也并非那般亲密的关系，或许只是普通朋友，亦或者是兄妹。无论怎样，江某都想同那位姑娘认识一下。” 赵学海打趣道：“江兄这是心存侥幸呀。不过赵某其实也想与这位美人认识一下。即便真是名花有主也无妨，反正对你我二人而言也无任何损失。” 第四十章 结识 洛云跟王凛正在望春园内随意逛着。看到有兴趣的字画，洛云也会驻足观赏一番。 洛云放下手中的一幅画，看向王凛道：“这江州城果然是人才济济呀，文人学子们在书法绘画上的造诣果然不凡。” 见洛云一直就只是随意看看，并没有购买的意思，王凛便问道：“这些字画都没有阿云你喜欢吗？” “这些字画都不错，各有特色。但都没有我特别想买下的。我们再往前走走看看吧。”洛云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二位请留步！” 两人刚转身要离去的，便听见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洛云和王凛转身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迎面走来两位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子。 王凛拦在洛云身前，率先问道：“你们是何人？” “在下江坤宁，这位是赵学海。我二人在远处见两位气度不凡，故而冒昧想与二位认识一下。我二人在前面不远处设有茶水点心，不知二位可否赏光前去小坐休憩？” 就在二人说话间，洛云仔细打量了这二人。 两人长相周正，容貌尚可，一身华服凸显出二人不同于普通文人书生的贵气。虽说这二人也算得上是仪表堂堂，但相比于云蔚、简言、慕容璟这等绝世公子来说，眼前这两人在容貌气质上皆算是普通。 闻此，洛云看了一眼身旁的王凛，恰巧王凛也看向她。一瞬间的对视让洛云明白了王凛心中所想。 于是洛云道：“多谢二位公子的好意。我二人刚到这里不久，还有好些佳作没来得及赏鉴。因此我二人还想再去其他地方看看，也就不打扰两位公子品茶的雅兴了。” 听到洛云拒绝，两人任然没有放弃。 赵学海又继续道：“原来两位也是爱好字画之人。我二人也略懂字画，不知可否能与两位结伴，若是能遇到佳作，我们也能相互探讨一二。” 见洛云依旧有些犹豫，江坤宁又紧接着道：“两位别误会，我二人并非什么歹人，也并无任何图谋不轨。只是今日见到两位觉得投缘，所以想与二位交个朋友，仅此而已。” “这里才子佳人如此之多，两位公子为何会觉得与我二人投缘？”洛云道。 “这里才子佳人虽多，但都不及两位。这位仁兄威风凛凛，气度不凡，颇有大将之风。而姑娘你天人之姿，绰约出尘。这园中更是再没有那个女子能及姑娘分毫。”赵学海道。 赵学海说这话时，丝毫没有在意周围其他游人。 而在他们周围确实有几个游人也无意间听到了赵学海的话，都纷纷向赵学海投去鄙夷的目光。尤其是旁边两位女子，听到赵学海说了贬低她们的话，满脸怒意的瞪着赵学海。但随后当她们不觉地看向洛云时，顿时又觉得赵学海所言并非没有道理，随即一股自卑之感顿涌心头。 而在一旁的江坤宁此时也暗自在心中腹诽道：“之前不知道是哪个个家伙讽刺我是个只懂美人的假才子，如今自己见到这美人，竟然比我还谄媚。哎，真是交友不慎呀。” 虽然知道赵学海话中有奉承吹捧的意味，但见两人态度诚恳，洛云便也不好再拒绝。 “两位谬赞了。二位所说的地方在哪？劳烦两位带路，我们便随二位去那边小憩片刻。” 闻此，赵、江二人甚喜。随即便带着洛云和王凛去到了前面假山的凉亭处。 “就是此处了。二位请随意坐。此处风景极佳，偶有微风拂过，甚是舒爽。正是饮茶休憩的绝佳之处。” “确实是个好地方。也多谢二位相邀。” “姑娘客气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我叫韩云萱，这位是王凛。” “两位是初来江州吗？”江坤宁一边帮洛云和王凛倒茶，一边问道。 “是。我二人昨日刚到的江州，听闻此处有字画赏鉴大会，今日便过来看看。你怎知我二人是初到江州？” “我二人在江州城虽不是无人不知，但也算是有些名声。刚刚我们报上姓名，姑娘似乎完全没有听过，故而推测姑娘可能是初次来江州。” “我二人初来贵地，确实不知二位之名。莫非二位也是擅长字画的才子？” 江坤宁爽朗大笑道：“韩姑娘误会了。我二人可不是什么大才子，我们二人在江州的名声也并非什么才名，而是因为我二人的身份。” “两位的身份？”洛云不解。 讲坤宁：“我乃江州知州之子，而赵兄则是江州首富赵家的二公子。” “原来如此。” 若是普通人听到这二人的身份免不了会吓一跳，然后向他们二人投去羡慕的目光。但洛云和王凛对此的反应确是很平淡。 也正是洛云和王凛与众不同的态度让讲、赵二人觉得他们的身份来历不同寻常。 “两位是从何处而来？为何来江州？” “我二人从京城来，结伴前往苏淩见几位朋友。只是途径江州，过两日我们便会离去。刚刚听江公子说赵公子你出生商贾世家，我亦有亲戚是做小生意的，故而对商贾之是有些兴趣。不知道能否向公子请教一些商贾方面的问题？” 为了不让二人继续打听洛云的身份，于是洛云便将话题岔开了。 “韩姑娘客气了。没想到姑娘竟也对商贾之事也感兴趣？既然姑娘如此说，赵某自然是愿意与姑娘探讨一二。” 见洛云主动找他搭话，江学海很是高兴，亦有些许得意。 “赵公子能否介绍一下江州地区各大商会的情况？除此之外，我也想了解一下如今江州市面上什么货物卖的最好？” 于是，之后赵学海和洛云两人便开始畅谈商业相关的话题。在涉及到官府对商业的政策相关的事情事，江坤宁便也能插上几句。而王凛则依旧是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讨论。 三人的话题越聊越广，从江州的商业情况渐渐谈到整个江南地区的商业发展情况。在几人的谈论中，洛云时不时会说一些经济学和商业方面的理论，对于这些内容，江、赵二人听得一头雾水，洛云也耐心解释了一番。 洛云的一番言论听得江、赵二人连连惊叹，但同时也让二人收获良多。 最后一个话题结束时，见洛云也没有继续新话题的打算，江、赵二人虽然意犹未尽，但也只得配合着结束了此次谈话。 虽然关于经济、商业的话题结束，但赵、江二人对洛云的好奇却更甚。 “没想到韩姑娘你竟如此博学，连着文人学子们不屑的商贾之事都知知甚多，而且还能有如此独特的心得。”江坤宁赞赏道。 “商业之道其实也是学问。说得小了，是一家一族之发家致富的学问，说得大了，却是关乎国家经济的大学问。京城之中世家才子们对此也是有研究的。”洛云道。 “京城中也有世家子弟研究这商贾之道？”赵学海惊讶道。 “他们感兴趣的并非你我所知的经商之道，而是建立在商业的基础上的国家经济发展之道。其实京城之中便有两本书与之相关，一本名为《经济学论》，另一本名为《国民之经济》。二位若是感兴趣，也可以找来看看。只不过，据我所知，这两本书并未流传于在市面上，因而甚是难寻。我所知道的一处有此书的地方便是国学院的藏书楼。”洛云道。 《经济学论》是孟子墨根据洛云的讲解关于经济学相关知识整理汇编而成的书，这本书并未发行。此书整个延国也只有三本。原本是只有两本的，一本是孟子墨汇编的原本，收藏于孟府；另外一本则是孟天珏的手抄本，后呈给皇上被收藏于皇宫藏书阁中。至于后来的第三本，则是在国学院徐复院长的极力要求下，国学院的藏书楼也收录的一本手抄本。 而另一本书《国民之经济》，是云蔚和简言二人一起汇编而成的。这本《国民之经济》也是根据洛云所述的经济学的理论为基础。但与孟子墨所汇编的《经济学论》不同的是，除了理论的部分之外，这本《国民之经济》一书中有很多云蔚和简言二人对于国民经济的理解和思考，内容更为丰富深邃。 同样的，这本书也并未在市面上发行，目前仅有的四本书分别收与云府、简府、皇宫藏书阁和国学院的藏书楼。 “《经济学论》？《国民之经济》？”赵、江二人自言自语的同时相互对视了一眼，并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 “两位未曾听闻这两本书也不奇怪。正如我刚刚所言，这两本书并未流传于市面上，因而多是不为人知。”洛云道。 “这两本书真的只能在国学院的藏书楼中找到吗？”江坤宁问道。 “皇宫藏书阁应该也有。”洛云回答道。 “皇宫？呃......”江、赵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接话。 “原来已经这个时候了，是我二人疏忽了。两位若是不嫌弃，不妨同我们一起去天香楼用膳，也让我们尽一尽地主之谊。”赵学海转移了话题。 闻此，洛云略有犹豫。跟赵、江两人聊了这么久，洛云也对他们有了一个大体印象。洛云觉得他们两人倒是可以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于是，洛云转头看向王凛。 见王凛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洛云道：“如此，那我二人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也多谢两位了。” 第四十一章 江坤宁的执念 于是乎，洛云跟王凛两人便跟随赵、江二人一同上了马车前往江州城第一酒楼-天香阁。 不久，几人便到了天香阁。 见掌柜对赵、江二人态度极为热情，洛云便知道他们二人应该是天香阁的常客。很快，几人便跟着掌柜来到了一间清静的雅间。 就在几人等待上菜的间隙，江、赵二人仍是饶有兴趣的跟洛云聊天。 江坤宁：“方才听姑娘说到国学院，韩姑娘你是国学院的学生吗？” 洛云：“之前确实在学院待过几年，如今也已经从学院结业了。” 赵学海：“王公子之前也是国学院的学生吗？” 还未等王凛说话，江坤宁便说道：“学海兄你这是眼拙了，王兄有英武之气，要去也只会去武学院，怎会去国学院呢。” 王凛:“在下是练过一些武，但还不成气候。未能有幸进入武学院。” 即便王凛如此说，赵、江二人也只当他是为人谦逊低调，并未将他所说的“功夫还未成气候”当真，相反的，赵、江二人更加觉得他深藏不露。 正当此时，小二将美酒和几碟前菜送了进来。 “这是天香楼的招牌，留香醉，两位尝尝看。”说着，江坤宁便要来给洛云斟酒。 见此，洛云赶忙说道：“我不饮酒。” 闻之，江坤宁便停止了倒酒的动作。 “不知韩姑娘不饮酒，失礼了。不知王兄可能饮酒？”江坤宁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一旁的王凛。 此时，洛云也看向王凛，问道：“这酒闻起来醇香浓烈，想必是好酒。王大哥何不尝尝？” “王兄既是饮酒之人，这留香醉可一定要尝尝，这可是只有我们江州才有的的佳酿。”赵学海道。 “既如此，那在下也来尝一尝。”王凛道。 闻之，江坤宁便立马为王凛倒上了酒。 “方才在望春园之时，只顾着与韩姑娘攀谈，对王兄有怠慢之处，也请王兄见谅。这一杯在下敬王兄。”江坤宁道。 “两位严重了。是王某学识不及众位，对两位所谈之事知之甚少，怎能怪两位怠慢。这杯还是我敬二位公子，感谢两位的盛情款待。” 说罢，王凛便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见王凛如此，江坤宁不禁赞叹道：“王兄真是海量。”随即便和赵学海一起将杯中的酒也一饮而尽。 就是这简单的几句的互动，加深了王凛和赵、江二人对对方的好感度。在此之前，王凛和他们二人机会没有什么交流。一来是王凛一直都只是静静听着他们的谈话，一言不发。再者，赵、江二人当时的注意力也一直都只集中在洛云身上，一旁沉默的王凛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丝毫存在感。 “王兄觉得这酒如何？”江坤宁问道。 “醇厚可口，果然是好酒。”王凛回应道道。 “我就说这酒王兄该是会喜欢的。”赵学海乐呵呵地说道。 与王凛相互敬过酒之后，江、赵二人紧接着便看向洛云，继续跟洛云攀谈起来。 “姑娘方才说的两本书，我二人应该难有机会翻阅了。”赵学海道。 “二位是原本就没有学进入国学院的打算吗？”洛云问道。 “确实如此。也不怕姑娘见笑，姑娘看我二人这样子便知道我二人并不是什么文人才子。我二人虽说是学了些诗文字画之类的，对此也偶有兴趣，但却也不是那种爱做学问或者致力于求取功名之人。况且，以我二人的家世，即便是碌碌无为一生，也是能不愁吃喝、衣食无忧的过完这一辈子的。进不进国学院，考不考取功名，对我二人来说意义都不大。”江坤宁回应道。 “二位既然无心功名，那应该是有其他打算吧。我并不觉得两位真的是那种不学无术、无所追求的纨绔。”洛云道。 “承蒙韩姑娘看得起我们。其实我与江兄确是另有打算。江兄一心想成为名动江南地区甚至是整个延国的状师，而我以后应该会继承家里的生意成为一名富商吧。虽然现在家里的生意多是大哥在帮着父亲打理，我也没出过什么力。但我身为赵家人，总还是要为家族做些事的，不好一直让大哥一人承担重任。”赵学海道。 “原来如此。赵公子子承父业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想不到江公子将来的打算竟然是成为赫赫有名的状师。” 状师在这个时代就如同她原本那个世界律师的角色。在没有遇到韩之仪之前，洛云也有考虑过以后成为一名状师。后来遇到了韩之仪，洛云的人生规划便渐渐发生了改变。 “韩姑娘有所不知，江兄自幼便熟读律法典籍，对各类律法条文如数家珍。还是孩童时，便有“律法小神童”的美名。现如今，放眼整个江州城，论律法，江兄若是称第二，那便没人敢称第一。江兄有朝一日能成为在整个延国都赫赫有名的大状师也是大有可能的。”赵学海道。 “原来江兄还有如此才名。”洛云道。 “什么小神童，都是大家谬赞，谬赞。江某人只不过比旁人多读了些律法的书籍罢了。若论神童，还是要属陵州的洛云。听闻洛云十岁时就在公堂上一连破获了两起案子。不仅律法条文能信手拈来，连案件侦查也不在话下。这才是真正的神童。”江坤宁道。 闻此，洛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而恰在这时，小二敲门进来上菜。三人的谈话被前来上菜的小二给打断了，于是乎，洛云片刻的沉默也变得正常。 就在小二将餐盘放上桌时，江坤宁似乎想到了什么。于随即便无视了来送菜的小二，只是看向洛云道：“听闻洛云几年前以双科殿首的身份进入了国学院，韩姑娘你之前也是学院的学生，不知道你是否见过洛云？” “我也只是常闻其名未见过其人。”洛云道。 听到江坤宁如此问，赵学海顿觉有些尴尬，于是赶紧出来圆场道：“听闻洛云在学院时也是时常不见踪影，韩姑娘未曾见过也不奇怪。韩姑娘你也莫要见怪，江兄就是这样，总爱拿那洛云来跟自己较劲，以此来激励自己。” 江坤宁这样见有人从京城中来便会向起打听关于洛云的事情，身为其好友的赵学海也是见怪不怪了。虽然这样的场面有时候还是会让人尴尬，但赵学海对此也无可奈何。他不能禁止江坤宁这样的行为，便只能随时准备着为他圆场。 洛云也察觉到了江坤宁似乎对她的事情过于执着，于是便将话题转到了律法上。洛云说自己也对律法很有兴趣。果不其然，此话一出，随即便引得江坤宁饶有兴致地跟洛云探讨起了律法相关的话题。 等到律法的话题聊完，几人又不知不觉聊到算学。酒过三巡，赵、江二人也已是兴致高涨，而恰巧此时几人在谈论关于算学，于是乎，赵、江二人兴致大增，提议玩起了答题的小游戏。 就这样，四个人的一顿午饭，在这种半吃半聊半玩的情况下，足足吃了两个时辰。 午饭结束后，赵、江二人用他们的马车送洛云和王凛二人回了客栈。 于是乎，洛云跟王凛两人便跟随赵、江二人一同上了马车前往江州城第一酒楼-天香阁。 见掌柜对赵、江二人态度极为热情，洛云便知道他们二人应该是天香阁的常客。很快，几人便跟着掌柜来到了一间清静的雅间。 就在几人等待上菜的间隙，江、赵二人仍是饶有兴趣的跟洛云聊天。 江坤宁：“方才听姑娘说到国学院，韩姑娘你是国学院的学生吗？” 洛云：“之前确实在学院待过几年，如今也已经从学院结业了。” 赵学海：“王公子之前也是国学院的学生吗？” 还未等王凛说话，江坤宁便说道：“学海兄你这是眼拙了，王兄有英武之气，要去也只会去武学院，怎会去国学院呢。” 王凛:“在下是练过一些武，但还不成气候。未能有幸进入武学院。” 即便王凛如此说，赵、江二人也只当他是为人谦逊低调，并未将他所说的“功夫还未成气候”当真，相反的，赵、江二人更加觉得他深藏不露。 正当此时，小二将美酒和几碟前菜送了进来。 “这是天香楼的招牌，留香醉，两位尝尝看。”说着，江坤宁便要来给洛云斟酒。 见此，洛云赶忙说道：“我不饮酒。” 闻之，江坤宁便停止了倒酒的动作。 “不知韩姑娘不饮酒，失礼了。不知王兄可能饮酒？”江坤宁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一旁的王凛。 此时，洛云也看向王凛，说道：“这酒闻起来醇香浓烈，想必是好酒。王大哥何不尝尝？” “王兄既是饮酒之人，这留香醉可一定要尝尝，这可是只有我们江州才有的的佳酿。”赵学海也随即接过洛云的话说道。 “既如此，那在下也来尝一尝。”王凛道。 闻之，江坤宁便立马为王凛倒上了酒。 “方才在望春园之时，只顾着与韩姑娘攀谈，对王兄有怠慢之处，也请王兄见谅。这一杯在下敬王兄。”江坤宁道。 “两位严重了。是王某学识不及众位，对两位所谈之事知之甚少，怎能怪两位怠慢。这杯还是我敬二位公子，感谢两位的盛情款待。”说罢，王凛便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见王凛如此，江坤宁不禁赞叹道：“王兄真是海量。”随即便和赵学海一起将杯中的酒也一饮而尽。 就是这简单的几句的互动，加深了王凛和赵、江二人对对方的好感度。 在此之前，王凛和他们二人机会没有什么交流。一来是王凛一直都只是静静听着他们的谈话，一言不发。再者，赵、江二人当时的注意力也一直都只集中在洛云身上，一旁沉默的王凛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丝毫存在感。 “王兄觉得这酒如何？”江坤宁问道。 “醇厚可口，果然是好酒。”王凛回应道道。 “我就说这酒王兄该是会喜欢的。”赵学海乐呵呵地说道。 与王凛相互敬过酒之后，江、赵二人紧接着便看向洛云，继续跟洛云攀谈起来。 “姑娘方才说的两本书，我二人应该难有机会翻阅了。”赵学海道。 “二位是原本就没有学进入国学院的打算吗？”洛云问道。 “确实如此。也不怕姑娘见笑，姑娘看我二人这样子便知道我二人并不是什么文人才子。我二人虽说是学了些诗文字画之类的，对此也偶有兴趣，但却也不是那种爱做学问或者致力于求取功名之人。况且，以我二人的家世，即便是碌碌无为一生，也是能不愁吃喝、衣食无忧的过完这一辈子的。进不进国学院，考不考取功名，对我二人来说意义都不大。”江坤宁回应道。 “二位既然无心功名，那应该是有其他打算吧。我并不觉得两位真的是那种不学无术、无所追求的纨绔。”洛云道。 “承蒙韩姑娘看得起我们。其实我与江兄确是另有打算。江兄一心想成为名动江南地区甚至是整个延国的状师，而我以后应该会继承家里的生意。虽然现在家里的生意多是大哥在帮着父亲打理，我也没出过什么力。但我身为赵家人，总还是要为家族做些事的，不好一直让大哥一人承担重任。”赵学海道。 “原来如此。赵公子子承父业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想不到江公子将来的打算竟然是成为状师。” 状师在这个时代就如同她原本那个世界律师的角色。在没有遇到韩之仪之前，洛云也有考虑过以后成为一名状师。后来遇到了韩之仪，洛云的人生规划便渐渐发生了改变。 “韩姑娘有所不知，江兄自幼便熟读律法典籍，对各类律法条文如数家珍。还是孩童时，便有‘律法小神童’之美名。现如今，放眼整个江州城，论律法，江兄若是称第二，那便没人敢称第一。江兄有朝一日能成为在整个延国都赫赫有名的大状师也是大有可能的。”赵学海道。 “原来江兄还有如此才名。”洛云道。 “什么小神童，都是大家谬赞、谬赞。江某人只不过比旁人多读了些律法的书籍罢了。若论神童，还是要属陵州的洛云。听闻洛云十岁时就在公堂上一连破获了两起案子。不仅律法条文能信手拈来，连案件侦查也不在话下。这才是真正的神童。”江坤宁道。 闻此，洛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而恰在这时，小二敲门进来上菜。三人的谈话被前来上菜的小二给打断了，于是乎，洛云片刻的沉默也变得正常。 就在小二将餐盘放上桌时，江坤宁似乎想到了什么。于随即便无视了来送菜的小二，只是看向洛云道：“听闻洛云几年前以双科殿首的身份进入了国学院，韩姑娘你之前也是学院的学生，不知道你是否见过洛云？” “我也只是常闻其名未见过其人。”洛云道。 听到江坤宁如此问，赵学海顿觉有些尴尬，于是赶紧出来圆场道：“听闻洛云在学院时也是时常不见踪影，韩姑娘未曾见过也不奇怪。韩姑娘你也莫要见怪，江兄就是这样，总爱拿那洛云来跟自己较劲，以此来激励自己。” 江坤宁这样见有人从京城中来便会向起打听关于洛云的事情，身为其好友的赵学海也是见怪不怪了。 虽然这样的场面有时候还是会让人尴尬，但赵学海对此也无可奈何。他不能禁止江坤宁这样的行为，便只能随时准备着为他圆场。 洛云也察觉到了江坤宁似乎对她的事情过于执着，于是便将话题转到了律法上。洛云说自己也对律法很有兴趣。果不其然，此话一出，随即便引得江坤宁饶有兴致地跟洛云探讨起了律法相关的话题。 等到律法的话题聊完，几人又不知不觉聊到算学。酒过三巡，赵、江二人也已是兴致高涨，而恰巧此时几人在谈论关于算学，于是乎，赵、江二人兴致大增，提议玩起了答题的小游戏。 就这样，四个人的一顿午饭，在这种半吃半聊半玩的情况下，足足吃了两个时辰。 午饭结束后，赵、江二人用他们的马车送洛云和王凛二人回了客栈。 目送着载着洛云和王凛二人离去的马车，江坤宁不禁感叹道：“韩姑娘真乃才貌双绝的奇女子。” 一旁的赵学海也附和道：“既懂商贾之道，又熟知律法，还精通算学。如此学识见识，怕是比那第一才女洛云也不差吧。” “拿韩姑娘与洛云比较有失偏颇。你我都未见过洛云，不知其人如何。但毕竟是延国第一的才女，想必也不是浪得虚名。”江坤宁道。 闻之，赵学海笑着打趣道：“江兄对那洛云果然是执念颇深呀。” 江坤宁也只跟着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 于是赵学海又接着说道：“也不知道这韩姑娘是何身份背景，但她既对商贾之事如此了解，依我看十之八九是京城哪个大商会的小姐。” 听赵学海如此说，一旁的江坤宁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既已识得美人，又何必在意出处。” 赵学海笑着道：“这话听起来倒真是你江大少爷的作风呀。” 话音刚落，马车在二人身边停下。于是二人便停止了交谈上了马车。 第二日早上，福泽客栈的大门刚刚打开不久，这个时候几乎是没有什么客人的。因此，偌大的大厅之中显得有些冷清。 此时，客栈掌柜正在站在柜台后噼里啪啦打着算盘整理着账目。 “掌柜的。” 听有人唤他，掌柜立马抬起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眼前站着一位仪表堂堂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 身为江州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掌柜一眼便认出了眼前这位公子是江州知州之子江坤宁。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随从模样的少年，手里捧着两个长条状锦盒。 这位江大少爷在江州的知名度就如同洛云在陵州一样，只要是在江州住得久一些的，多多少少都是会知道这位江大少爷的。 只是与洛云情况不同的是，陵州百姓大多对洛云大多只是闻其名而不知其人，而在江州百姓对这位江大少爷确是大都是既知其名又能识其人。 江坤宁之所以在陵州当地如此有名，除了与他作为江州知州之子的特殊身份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经常会出现在一个众人瞩目的地方----江州城府衙的公堂。 因为一心想成为名动延国的大状师，因江坤宁会时常以状师的身份出现在公堂之上为他人做辩护，以此来提升自己的能力。 直至目前为止，江坤宁几乎每次都能以其渊博的学识以及高超的辩护技巧为他所辩护之人争取最大利益。与此同时，他在公堂之上与其他状师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争论辩护的精彩场面也总是能引得堂下围观的百姓赞叹连连。 因而，现如今，只要说哪件案子有江大少爷做辩护，总是能吸引一大批群众前去府衙门口围观。 第四十二章 赠画 见来人是江坤宁，掌柜赶忙用一种恭敬地口吻说道：“原来是江大少爷。不知小的有什么能为江大少爷效劳的？” 江坤宁：“有一位姓韩的姑娘在此暂宿，我是来找她的。你带我去她所住的房间吧。” 掌柜有些为难地说道：“江大少爷，实在抱歉，我这小店一共住了六位女客人，小的都不知其姓名。不知江大少爷您要找的这位韩姑娘是何模样？” 江坤宁：“就是这六位之中最美的那位。随她一起的还有一位气度英武的男子。” 掌柜立马反应过来，随即说道：“哦。小的知道了江少爷您要找的人是谁了。小的这就带江少爷您过去，您请随我来。” 很快，掌柜便带着江坤宁来到洛云的房间。 “江少爷，您找的那位韩姑娘就住的这间房。需要小的过去敲门吗？”掌柜道。 “不必了。没你什么事，你先下去吧。” “好的。那小的就先下去了。” 待掌柜转身离去，江坤宁随即整理了一下衣服。正当他要敲门时，对面房间的们却打开了。 “江公子。” 江坤宁闻声便过转身去看向声音的来源，发现王凛正站在对面看着他。 其实在江坤宁还在走廊另一头时，王凛便早已察觉到有人正朝这边走来。为了保护洛云的安全，王凛平时也是时刻保持着警惕。 察觉到来人一直在他和洛云房间处徘徊，王凛这才打开门来查看。 “原来是王兄。”江坤宁一边说着一边朝王凛拱手示意。 王凛随即也礼貌地回应了他。 江坤宁：“王兄不愧是习武之人，果然警觉敏锐。” 王凛：“江公子过奖了。我与阿云同行，本就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全。察觉到有人到了这里，便想着出来看看。没想到竟是江公子你。” 就在江坤宁和王凛二人交谈之际，房间中的洛云也察觉到了门外有人说话，于是便开了们想要查看一番。 洛云：“江公子，你为何会这么一早来这里？我记得昨日我们约定的是今日未时在天音坊门口见。” 江坤宁：“在下前来并不是为了天音坊听曲的事。” 洛云：“先进来再说吧。” 说罢，江坤宁和王凛便随洛云进了屋。 刚坐下，江坤宁便说道：“昨日与二位分别之后，在下又去了趟望春园，并在园中偶然见到两幅画。这两幅画甚是有趣，两位应该会喜欢。今日冒昧前来也是想着将这两幅画赠与二位。” 说罢，江坤宁便示意身后那个随他一同而来的随从。那随从少年会意，便将手中捧着的两个长条状的锦盒摆放到桌上。 随后，江坤宁便将画从锦盒中取出递给了洛云。 洛云接过画，随即便将卷轴打开来。 画上所画的是众人游园的场景。洛云认出所画的场景正是望春园的字画赏鉴会。 画面中出现的人物有十多人之多，但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是放在了整幅画最为显眼的位置。仿佛整幅画中所有的景、所有的人物都只是为了陪衬迎面而来的这两个人。 看到这两个人的一瞬间，洛云心中震惊。这一男一女两个人分明就是王凛和她自己。虽然对人物的容貌还原度只有十之六七，但人物的整体神态气质却把握得十分到位，非常传神。以至于让人一看便知道所画之人是谁。 “这画上之人是我跟王大哥。这是我们那日游望春园时的情景。”洛云一边说着，一边将画递给了凑过来看画的王凛。 王凛看过画，心中也是觉得惊讶。但同时，王凛也觉得很高兴，自己与洛云一同游园的场景竟然还能以这种方式保留下来。王凛此时不禁在心里期许着，在多年之后的某一天，洛云重新看这幅画时，也能回忆起当日的情景以及当时陪在她身边的自己。 洛云当然不知道此时王凛心中所想，只是继续跟江坤宁交谈着。 “江公子方才说有两幅画，难道另一幅画上也画了我们？” “韩姑娘果然聪慧。这另一幅画中也画了你们二人。在下也是无意中看到这两幅画中画有韩姑娘和王兄二人，故而才将此画买下作为送与两位的礼物。但之后再看这两幅画时，却发现这两幅另有玄机。” 江坤宁一边说着，一边将另一幅画从装画的锦盒中取出来递给了洛云。 洛云将画打开来，王凛此时也凑近站到了洛云身后，想要跟洛云一起观赏这幅画。 看过上一幅画，再看这一幅画，洛云又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仿佛是在看一幅同空间却不同时间上动态图。若果是以作画人的视角来看，上一幅画是洛云和王凛迎面而来，两人的面容都能看得十分真切。而着一幅画上两个人却只剩下远去背影。相同的场景、相同的人物，但不同的时间下，所有人物的动作及状态也都相应的发生了改变。 洛云：“这两幅画倒是有趣。两幅画合起来看的话倒像是一副展现了时间变化的画。” 江坤宁：“韩姑娘也看出这两幅画的妙处了。不知这两幅画二位可还喜欢？” 洛云：“这两幅画我确实很喜欢。也多谢江公子今日前来送此画作。” 王凛：“多谢江公子。” 江坤宁：“两位喜欢就好。” 洛云：“江公子可知画这两幅画的是何人？不知能否让我们与他见上一面？” 江坤宁：“说来也巧，昨日在下买这画作之时，恰巧随口问了作画之人的名字，那人说他叫乔奈生。若是姑娘想见此人，江某可以让人去将他找来。” 洛云:“那就有劳江公子了。” 江坤宁：“韩姑娘客气了。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随即，江坤宁便叫来随从交代了几句。随后那随从便离开了。 江坤宁：“已经吩咐人去找了，两位可能要等上一会儿了。两位稍后可有什么安排？” 洛云：“没关系。除了跟江公子约定的天音坊听曲，我们暂时也没什么其他安排。我们就在此等候吧。” 江坤宁：“如此也好。” 就在此时，店里的伙计正好从门外走过，洛云便叫住了他，吩咐他去拿些茶水点心。 于是，三人便在客栈的房间中一边等待着，一边闲聊起来。当然，主要还是洛云和江坤宁二人的交谈为主，王凛只是偶尔会就两人抛给他的问题说上一两句。 两人的话题集中在字画上。洛云原本是对字画什么的并不太懂，但因为后来跟云蔚、慕容璟、简言这些擅画的人学习了一些，因而现在洛云也有了一定的字画的鉴赏的能力。 当谈到了对乔奈生的这两幅画的看法时，江坤宁也对这两幅画给出了很正面的评价。 江坤宁认为，这两幅画画工精细，笔触细腻，人物形象生动鲜活，十分传神。除此之外，两幅画的构图设景都十分有艺术感，由远及近，层次分明。就画作本身来说是一幅难得得佳作。 江坤宁的这个评价这倒是与洛云的想法一致。 对于这种写实的画作，能将每个人物的神态动作都描摹得十分到位，尤其是洛云和王凛这两个中心人物。也足见作画之人的水平和能力之高。 只是这类风格题材的画作不似花鸟山水这些题材的画作受众广泛。很多人会喜欢用花鸟或是山水题材的画作作为装饰挂于厅堂或是书房之中，以显示主人的风雅。但这类写实风格的风俗画却少有人会做装饰用，多是真正喜爱之人才会买去作为收藏。 两人闲谈没多久，江坤宁派去的人便将那位叫乔奈生的人带了过来。 乔奈生被人找到时，正在家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前往望春园。今日是望春园字画活动的最后一天，他期望着能像昨日下午一样能将自己的作品卖出一些贴补一下家用。昨日他新作的两幅画卖出了一个大价钱，这让他喜出望外。 作为一个文人，乔奈生虽然也有文人的气节，但却不似其他文人那边酸腐。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想得明白怎样才能实现自己想要的。他并不奢望自己能有多大的名气，毕竟在江州这个人才济济的地方，想要一举成名也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并不是光有才华就行，还需要不小的机遇。而他现在所追求的，只是能靠自己的画的让一家人衣食无忧而已。 乔奈生不知道找他来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那个带他来的小厮也并未跟他说清楚。他当时也不知怎么的，听见那小厮说他们家少爷想见他，他便鬼使神差的跟着那小厮过来了。或许是他心里也有那么一丝期待，希望那个要见他的少爷是因为赏识他的画作，想要买下他的画。 无论是什么想法，乔奈生还是来了。当然，现在的他还不知道，今日的会面在不久之后将会让他人生迎来一个重大的转折。 乔奈生进了屋，一脸茫然地看着洛云三人。 看到江坤宁时，乔奈生一眼便认出他就是昨日买走他两幅画的那位公子。而看到洛云和王凛二人时，他也认出了两人便是他昨日所见到并将其画入画作之中的那一男一女。 第四十三章 作画 此时乔奈生心中很是惊讶，同时也很是疑惑这三人叫他来此的目的。 洛云：“乔公子先请坐。” 见乔奈生坐下，洛云给他倒了杯茶，然后又继续说道：“我叫韩云萱，这位是王凛，这位是江坤宁江公子。今日找公子前来，只是因为公子的两幅画作我们很喜欢，因而想请公子过来一见。想必乔公子应该知道我所说的是哪两幅画。” 听到有人说喜欢自己的作品，乔奈生心中虽然也很高兴。但在这种之下，乔奈生只觉得尴尬。 乔奈生起身向洛云鞠躬道歉。 “是小生冒昧了，擅自将姑娘和这位公子作入画中。昨日乔某见到两位时，顿觉两位气质非凡，故而想着将两位画下来。” 洛云：“乔公子不必如此。公子有所不知，江公子已经将这两幅画送给我们二人了。因而，乔公子的这两幅画，也将成为我们二人此次江州之行一个很好的纪念品。” 听洛云如此说，乔奈生尴尬的心情才得以缓和。 洛云紧接着道：“其实今日找乔公子前来，还有一件事。我对乔公子的画作甚是喜欢，因而想让乔公子再作一幅画，我好带回去作为礼物赠予家中长辈。” 乔奈生一脸惊讶的问道：“姑娘要用乔某的画作为礼物吗？” 洛云：“乔公子是觉得有何不妥吗？” 乔奈生：“倒不是有什么不妥。只是乔某也有自知之明，乔某虽然自信自己的画技，但乔某所画的这类画作其实并不是受人喜欢。若是这两幅画上没有二位，想必这位江公子也不会花大价钱买下乔某的这两幅画了。” 闻此，一旁的江坤宁不置可否地尴尬一笑。 洛云：“既然乔公子知道这类画作并不受欢迎，为何还要坚持画此类的画作？” 乔奈生：“其实也一直有很多人劝乔某换一种风格，可以尝试画鱼虫花鸟，或者山水风景之类的。但乔某并不想为了迎合他人的喜好而放弃自己的坚持。乔某想画的也一直都是能展真实情境的画，这种真实之感和生活之气才是乔某对于画作的追求。” 洛云：“正是因为乔公子擅长此类画作，我才想让乔公子作画。我想要的，便一幅能将这江州城百姓的生活一览无遗真实展现出来的画。” 乔奈生：“画江州城内百姓日常生活的画作乔某之前也作了许多，在下也可以将其取来让韩姑娘挑选。” 洛云：“那太好了。乔公子手中多少这类画作，我都要了。” 乔奈生：“韩姑娘当真要买下在下所有与之相关的画作？” 洛云：“确是如此。” 乔奈生：“也都是要送给姑娘所说的那位长辈？” 洛云：“正是。那位世伯一直心系江南，但他自己却从未来过江南，也未曾来过江州。因而，我想将这些画带回去送给他，也让他能看到江州的风土人情，看看江州百姓的生活。若是乔公子的画中也有描画的是江南其他地方的画，当然更好。” 乔奈生：“原来如此。乔某的画作中，确实有几幅是去年在新渝访友时所作。当时也是乔某初次到新渝，有幸见识道新渝城的棋圣大赛，场面甚为壮观。乔某当时也是兴致大发，作了几幅相关的画。” 洛云：“那太好了。我也未曾去过新渝，也只是听说过新渝的赏棋对弈的风气兴盛。想必乔公子这些画能让我们这些未曾到过新渝的人更直接看到新渝城的风貌。” 乔奈生：“既如此，那乔某回去之后便将从前所作的这些画作整理一下，再将姑娘所要的画作送过来。” 洛云：“好。除了公子之前便已完成的那些画，乔公子还是要再另行作一幅关于江州的画。” 闻此，其他三人心中也甚为疑惑。还未等乔奈生开口询问，一旁的江坤宁便忍不住先开口问道：“韩姑娘为何一定要乔公子另作一幅画？” 洛云：“因为这幅新作的画才是我要用作礼物的，其他的画作只是这份礼物的附赠之物。看乔公子作画时所用的纸墨以及颜料应该并非上乘，因而对画作的整体品质还是有一些影响。这幅新作，我希望乔公子能用最好的纸墨和颜料作画。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相信用这些最好的作画工具，乔公子作画的状态应该能发挥至最佳，也必然能画出远超过往的最好的画作。” 闻此，乔奈生咽了咽口水，内心激动的说道：“用最好的笔墨纸砚和颜料作画？姑娘你是认真的吗？买齐这些东西，那可是要花大价钱的。” 能用最好的用具作画，这也是乔奈生所向往的。只是以他目前只能勉强养活一家的情况来看，这只能算是一种奢求。 洛云：“乔公子不必担心，采买这些东西的所花的费用，自有我一律承担。” 乔奈生：“若是姑娘真能让在下用最好的工具作画，乔某愿为姑娘作画并且分文不取。” 洛云：“乔公子大可不必如此。既然说好了是买公子的画，那请公子作画的钱当然要给。这新画的钱到时候就跟公子其他画作一起算吧。” 乔奈生：“那乔某便先谢过姑娘了。” 洛云：“若是一切用具齐全，乔公子要完成这幅画作要多久的时间？” 乔奈生：“姑娘是着急要这画吗？” 洛云：“我等只是途径江州，原本打算明日一早便离开此地继续前行。若乔公子作画需要较长时日，那我只得另想办法。或者之后再派人前来取画。” 乔奈生：“原来如此。” 停顿思考了片刻，随后乔奈生又慎重地说道：“若是一切准备就绪，给在下一天的时间，在下一定将画作完成。乔某也想让姑娘亲眼看到画作完成。” 洛云：“若是一天的话，我们也可以等一等。乔公子现下是若是有空，那我们现在便一同去采办作画用的物品吧。” 乔奈生：“好。就依姑娘所说，我们这就走吧。” 江坤宁：“韩姑娘知道这江州城哪里能买到最好的作画用具？” 洛云：“江州城当地的商铺我确实所知不多，但我知道京城中一些大商会在江州城也有分店。昨日我便见到一家天青商会的店-天青文坊。我想去那里应该能买到想要的东西。” 江坤宁尴尬地笑了笑道：“看来是江某多虑了。原来韩姑娘竟对京城中的大商会如此熟悉。” 听到洛云说要去天青文坊，乔奈生很是兴奋。 紧接着，江坤宁又道：“听闻天青文坊有一种新品颜料，颜色有十二种之多，而且色泽鲜亮，质感细腻，极易着色却不易发黄变暗。整个延国只有天青文坊有此物售卖，但此种颜料不但价格极高，且货品数量有限，每个月也就只有那么几盒。据江某所知，此颜料本月的份额已售尽，现应已无货了。不过，好在江某不久前刚买了一盒，若是韩姑娘需要，在下可以派人送来。” 闻此，洛云突然想到自己在陵州时，去天青文坊买笔墨纸砚时也顺带买了一盒颜料。当时洛云想了解这颜料产品的市场行情，于是乎问了掌柜许多相关的事情，最后也是碍于掌柜的热情，洛云便买了一盒算是感谢掌柜的‘知无不言’。但直到现在，那一盒颜料洛云还从未打开过。 “请稍等一下。”洛云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去柜子里翻找了一下。 随后，洛云便将那盒崭新的颜料从柜子里取了出来。 “江公子说的可是这个？” “韩姑娘怎会有这颜料？”江坤宁震惊道。 当看到洛云拿出一盒崭新的十二色新品颜料时，江坤宁也开始不淡定了。原本他只是想在洛云那里找些存在感，但这两次的被洛云无声无息地给化解了。这让江坤宁有一种被人当面打脸的尴尬。 洛云：“之前在途径陵州时一时兴起便买了，我也不擅画，因而一直没能用上。今日刚好能派上用场。这盒颜料乔公子便拿去吧。” 乔奈生双手接过颜料，极力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说道：“多谢姑娘。” 这种颜料乔奈生也早有耳闻，但从未见过。毕竟这种品质的颜料不是他这样的穷文人能买得起的。 打开颜料盒的一瞬间，乔奈生大为震惊。之前虽然也有听说这种颜料如何奇特，但现在真的亲眼见到了，内心依旧难免被这繁多的颜色以及鲜亮的色泽所震撼。 他所擅长的写实画对颜色的需求很大，以往也是受限与颜料，他的很多画作与他所见的景物在颜色上还是有所差别的，他并不能更好的还原出他眼睛所看到景物。乔奈生有时也会对此也感到失落。 此刻，乔奈生心中的激动再也抑制不住，他看向洛云，坚定地说道：“有此颜料，乔某定能为姑娘画出一副最满意的作品。” 洛云：“那我们此刻便出发去采买其他用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