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效应》 第一章 汉安城 大同二十四年三月十六日，北纬29，蜀州平原南端，汉安市。 曾经是道路两侧的绿化带、人行道和小区中庭的空地，如今已经被遮天蔽日的森林所覆盖。 哪怕是正午最强烈的光线，也照射不进树下曾经车水马龙的街道。 街道两侧的下水道，因为年代久远，早已堵塞。 积水从下水道中弥漫到路面上，路上历久腐烂的积叶，又让这座城市森林的下方，变成了昆虫、两栖动物和爬行动物的乐园。 路边残留的垃圾箱早已锈迹斑斑，里面积满了污臭的雨水。 一只婴儿手指粗细的巨蚊，嗡嗡地震动着长长的翅膀，从一块藤蔓缠绕，印着“千辉超市”红色字样，边角已经耷拉下来的招牌下方，嚣张地飞过。 当巨蚊飞过垃圾箱的时候，旁边垃圾盖突然闪出一条粉红色的长细舌头，将巨蚊粘住，电射而回。 嗡嗡声消失了。 垃圾盖上，一只身形足有人头那么大的怪物，支起了自己的身体，露出不同于垃圾箱绿漆与铁锈颜色的肚皮，满意地吞咽着刚刚收获的猎物。 却是一只背上长满肉钉，脑后还生有两道肉蹼的古怪蟾蜍。 巨蚊翅膀的一角还留在嘴外未及咽下，蟾蜍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动静，紧爬了两步，悄无声息地滑入旁边集满雨水的垃圾桶中。 街道尽头的转角处，一个奇怪的银色碟子飞了出来，飞快地旋转了一圈，接着折了个方向，沿着这条街道飞了过来。 又过了一阵，一头如灾变前草原狮子般巨大的变异兽，出现在刚刚无人机出现的街角。 变异兽看上去好像一头獒犬，四肢粗壮，巨大的耳朵耷拉着，毛色是斑驳的黑色和白色，身上还套着一副暗红色爬行动物的鳞皮制作而成的身甲，在街角站定，警惕地注视着这条街道。 身甲的背部，镶嵌着一台银白色的扁平金属机器，机器的顶部有一个小凹陷，是刚刚那架无人机的升降平台。 除了这台设备，獒犬的身体两侧，还分别悬挂着两个兽皮的大包袱。 变异兽的出现，让周围的虫鸣和蛙鸣瞬间消失，街道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獒犬的身后，响起一阵淌水而来的脚步声，声音缓慢而谨慎。 好一阵子，獒犬的身后，又转出来一个古怪的身形。 却是一个人。 无人机又飞了回来，在一人一犬的前上方停顿了一下，又缓缓朝着刚刚的方向飞去。 那人轻轻拍了拍獒犬的屁股：“汤圆，跟上。” 名叫汤圆的大狗，乖乖地跟在无人机的身后，沿着昏暗的街道行进过去。 年轻人则跟在那头名叫汤圆的变异犬身后，相隔一段距离，抬着右手，扶住了右肩后露出的长长木柄。 这是一个衣着非常古怪的年轻人，脚下是一双普通的作战靴，靴子上是一条宽松的作业裤，大腿和小腿上，分别裹着与汤圆身甲相同材料的鳞皮。 上下两部分的皮革是分开的，膝盖前部，则绑着一块骨头，看上去像是什么龟类的背甲。 上身也是一件厚工装，外边同样钉着一件鳞皮甲，上臂和小臂，也如大小腿那般裹着皮铠，肩部和肘部，同样有龟甲保护。 皮甲有立领，将年轻人的脖子也保护了起来。 整体看上去，年轻人这身装束，如同一名上古时期的武士，可他的头上，偏偏套着一个类似碳能源时代摩托骑士风格的头盔。 不过这个头盔先进得多，也紧凑得多，属于全景公司最终的一批产品——全实感知生态舱的一部分。 但是现在这个头盔，明显被年轻人改装成了战术信息头盔，全景公司对于生态舱头盔的外壳设计标准，因为达不到年轻人的这种使用强度要求，故而上面已经布满了斑驳的痕迹。 年轻人的视野里，不但有周围的景象，还有无数经过汤圆背上那台和平三型服务器处理后，投射在头盔护目镜上的信息。 走过这条街道，年轻人脚下终于没有了积水，露出了陈旧的城市强化路面。 前方终于有了一圈能够看到天空的空地，周围的树冠尽管全力延伸，也没能将这片巨大的空地完全掩盖起来。 年轻人身边，有一块躺倒的道路指示牌，其中一个箭头上，还能够看到“劳动广场”的字迹。 年轻人松了一口气：“ai，寻找宿营地。” 无人机在年轻人和狗的上方轻轻晃了两下，向着高空飞去。 “依旧还是情绪模拟……”年轻人看着从树冠空隙中飞出去的无人机，抚摸着身边獒犬的头顶：“其实ai是个好孩子，对不对，汤圆？” 汤圆呜呜叫了两声，低下脑袋，蹭了蹭年轻人的大腿。 很快，年轻人的视野里亮起一张线条勾勒出的地图，还有一个小黄点和一个小红点在闪烁。 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响起：“汉安市南低北高，城市南郊劳动广场为旱涝交界处，遭遇哺乳类异兽的可能性增大。” “现在是十七时二十五分，离落日接触地平线还有三十五分钟。建议在二十分钟内抵达安全区域。” “经勘察，广场西侧华荣商场三十二楼消防层是最佳宿营地，鉴于商场底部四层都存在不死人，请唐宁在进入时注意安全。” “最佳路线已规划完毕，建议由车库入口进入，沿应急通道抵达宿营地。” “汤圆能够上去吗？”唐宁问道。 “请不要一再重复这种令人尴尬的问题，同样的错误，ai只会犯一次。” “你承认你是ai了。” “唐宁，你还有三十四分钟。” “你还学会转移话题了。” 小男孩的声音又没有了，唐宁视野里的地图上，红点和黄点之间亮起一条绿色的线路，还有一个箭头在一闪一闪，好像是不耐烦的催促。 唐宁微微一笑，跟着箭头的指示，和汤圆一起向广场西侧走去。 金色的夕阳从广场上空的巨大树洞中斜照了进来，包裹住唐宁和汤圆的身影，落在他们身后的水面上，又反射进幽深的街道。 刚刚还幽暗阴森的街道，竟然好像点亮了暖色的灯光一般。 可惜，暂时明亮的街道两侧，虽然依然店铺鳞次栉比，但是街面上，却只有一大一小两道长长的身影。 华荣商厦地下车库是黑暗的，然而全感头盔具备自动补光功能，因此在唐宁的视野里，车库如同在一种稍微偏淡绿色调的灯光照射下那般明亮。 一辆轿车有了动静，里边突然坐起了两名面色灰白，枯瘦如鬼的不死人。 他们被唐宁的出现刺激得“苏醒”了过来，在车内猛烈地挣扎，隔着车窗龇牙咧嘴，徒劳地抓挠着强化玻璃的车窗，想要对唐宁发动攻击。 唐宁瞥了那辆车一眼，见到后座的是一名女性，前座的是一名男性。 男性的衣服肩膀部位被撕裂，曾经被血液浸透的地方，早就霉变朽烂，现在再一挣扎，男性不死人的整个左侧身躯都暴露了出来，露出了包裹着半干肉条一般肌肉的灰白皮肤。 女性受困于腰间的安全带，男性则从座椅上爬了起来，双手撑着车前窗，用恐怖苍白的眼球，死盯着唐宁，口中不断地发出嘶叫。 不过车窗隔音效果很好，声音传不出来。 这应该是一对夫妻，丈夫在妻子感染后，试图带着她驾车逃离这里，结果在车内遭到了变异妻子的袭击。 关上车窗，将自己和妻子封闭在车内，等待变异降临，是这名丈夫最后的高尚。 唐宁没有“处理”那对不死人，护目镜上没有指示，说明无人机给他们的危险度评价是零。 转到地下车库电梯旁的应急通道门口，唐宁抽出背上的武器，竟然是一柄隐隐散发着荧光的骨刀。 这里锁着门，一刀劈下，铁锁如同西瓜那般被轻松切开。 唐宁沿着消防通道，在无人机的带领下，一路向上。 汤圆对这种转不开身体的“甬道”非常抵触，不再抢在前方，而是等唐宁先走完一段楼梯，抵达拐角处后，才敏捷地几步跨过这一段，然后等待唐宁前往下一个转折点。 通道中也藏着几个不死人，但是都没有变异，护目镜里的信息和小男孩的声音，早就已经通报给了唐宁。 骨刀飞舞，没有刀锋，却似乎异常锋利。 刀法也异常精准，唐宁的每次攻击，总能准确地从不死人的上下颚间切开，将不死人的大部分头颅砍下来。 没有血液飞溅的场景，不死人的肌肉看似萎缩，血管也几乎干凝。 他们体内依旧湿润新鲜的，只有脑干和脊椎，然而他们的力量和速度，却远比普通人还要强。 一路清除，当唐宁和汤圆来到大厦三十二楼消防层的时候，正好赶上漫天红艳的晚霞。 …… 从华融大厦三十二楼向外看去，森林巨树们高大的树冠，已经将整个城市二十层以下的建筑废墟和街道，尽数淹没。 它们就好像一整片低矮的绿色云层，向四面八方延伸，无边无际。 只有那些高达几十上百层的高楼，才能够刺破繁枝密叶的封锁，在绿色云层上方，露出自己破旧的身形。 那些顶部楼层上残留的玻璃窗，在夕阳之下，反射着漫天彩霞柔和的光芒，倔强地宣示着这里曾经有过的，辉煌的人类文明。 红色的夕阳渐渐隐没到地平线之下，远处的森林渐渐开始变得喧嚣。 红色和绿色的上下两种云层间，无数的鸟群开始在天空中聚集。 它们在城市的上空盘旋着，聚散着，喧闹着，最后一群群地投入到那些高高的废墟当中。 那些突出于森林之上的高楼废墟，人类曾经生活和工作过的地方，现在成了野鸟们最安全的巢穴。 傍晚气温的变化，让空气开始流动，渐渐变成微风。 城市南郊森林下方传出的低沉咆哮和古怪声音，又被微风送入了唐宁的耳内。 白日里潜伏在森林中的各种生物和非生物，从南向北，渐渐变得活跃起来。 天中的彩霞，渐渐多了些紫色，越来越浓。 靠在华荣商厦废墟三十二楼消防层的水泥柱子上，隔着头盔护目镜，唐宁欣赏着天地间这瑰丽到极致的自然画卷。 而这片美丽的景色底下，杀机四伏。 第二章 小智 “唐宁，我想要个名字。”那个略带电子味的小男孩的合成音，再次在头盔里响起。 “你的名字不就叫人工智能同伴吗？” 小男孩的合成音停顿了一下：“那是程序名，你如果那样叫我，就和叫汤圆为‘狗’一样，是种不礼貌的行为。” 这个逻辑关系让唐宁都不禁思索了一下，然后才说道：“似乎还真是这个道理。要不我叫你……和平三型？” “和平三型是服务器名称，就好像我将你叫做‘蛮州绿竹沟居民’一样，同样是不礼貌的行为。” “那你有没有什么具体点的想法？”这种带有启迪意味的谈话，是唐宁和小男孩之间的日常，也是小男孩重要的学习过程。 “我就想要一个汤圆和唐宁那样的名字。” “不错，都自我学习到这种程度了……”唐宁赞赏了一句，想了想：“要不，我叫你小智？” “为什么叫小智？” “因为你是个聪明的好孩子啊。” “嗯。给孩子取名的男性……那我是不是该叫你父亲？” 猝然而至的问题，让唐宁不禁一愣，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怎么说呢……无法形容的感觉。 有点像是春风吹过时的那阵温暖…… “父……亲……” “呃，小智。”唐宁赶紧镇定了一下心神。 “嗯。” “父亲这个尊敬的称呼，应该属于创造出自己的那个男性。我……担不起你这个称呼。” “所以，刘博士才是我的父亲？” “是的小智，你有一个伟大的父亲。” “嗯，那以人类法律关系来类比，创造我的刘博士是生父的话，唐宁，你是不是我的……养父？” 嗯？！ “那我该叫你养父吗？不对，这个词不会出现在小孩对养父的称呼当中，所以，我该叫你……爸爸？” 见鬼，刚刚那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又来了。 …… 默认了小智的这个称呼，唐宁打开汤圆背上一个大包裹，从里边取出几枚高能量罐头。 汤圆退了两步，呜呜呜地表示不满。 唐宁一边开罐头一边说道：“今晚我们就用这个暂时对付一下，等明天有空，再去找好吃的。” 安抚好不太开心的汤圆，唐宁给自己换了双干燥的袜子和鞋，也拿起一个罐头开始进餐。 无人机悄悄地飞走了。 一个罐头还没有吃完，小智的声音又在耳机中响起：“爸爸，我在顶层六十四楼给你找到一处豪华包间，赶紧安顿好汤圆，开始愉快的学习！” 唐宁只好赶快吃完罐头，站起身来，沿着消防通道向上层奔去。 人类社会的发展，以高转化率光伏发电板、无线电力传输系统和液态石墨电池为标志，宣示了“能源自由”时代的到来。 能源自由和信息自由，成为改变社会结构两大坚强基石，最终引导人类迈进了大同纪元。 每一幢大楼都有一套独立的供电系统，依靠安置在楼顶和楼房高层四周的光伏板，可以为大楼提供充足的能源。 灾变已经过去了二十年，这些死城的建筑上，设备多已陈旧、老化、毁坏，但是利用旧有设备，攒一个满足单元房间所用的小型供电单元，倒是难不倒唐宁。 很快，在楼顶天台储能室中，连接好几块尚能工作的液态石墨电池单元，开启并破解了大厦电力程控系统，唐宁将电能导向六十四楼豪华包间。 回到楼内，用骨刀取开门锁面板，经过几次简单搭接，唐宁打开了豪华包间的大门。 “爸爸小心！”小智调皮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 一名身着昂贵礼服的不死人向唐宁扑了过来，被反应极快的唐宁一脚踹得后退，直接翻过真皮沙发，撞到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这名不死人属于二级变异体，行动比初态变异体更加敏捷。 但是对如今的唐宁来说，不死人的群体攻击才堪称威胁，独立的个体，哪怕是五级变异，都无法成为他的对手。 不死人刚刚支起身体，唐宁已经飞身越过沙发，膝盖跪到不死人的胸前，将他重新压回到茶几之上。 茶几上有一套茶具，不死人正要嚎叫，便被唐宁从茶具中抽出一柄茶刀，狠狠地扎进他的眼眶，然后猛然向下一拍！ 茶刀刺穿不死人的眼窝，直接扎入了脑内。 不死人的嚎叫被卡在了喉咙里，发出“咿——”“呵——”的两声，挣扎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唐宁从不死人身上站了起来：“小智，以后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肾上腺素的分泌，对爸爸接下来的训练会有重要帮助。”小智一本正经得如同一个旧时代的奥运教练：“爸爸说过的，每一点有利条件，我们都要尽量争取。” “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故意的。”唐宁咕哝着来到房间里一架球形太空舱般的机器旁边，将里面的头盔取了出来丢到地毯上，然后坐了进去：“启动。” 系统自动接驳上唐宁的头盔，视野中的豪华包间，开始发生飞快地变化。 周围的书房环境变成了一片平野，唐宁脚下突然冒出一个水泥小平台。 这个小平台开始朝高空上升，变成了一栋拔地而起，越来越高的宏伟高楼。 高楼四周，开始向外扩张出道路、路灯、人行道。 道路的两边，又纷纷冒出其它鳞次栉比的建筑。 这些道路和建筑就好像一滴被滴到白色吸水纸上的墨汁，飞快地向着周围扩散开去，越来越远，最终以唐宁所处的大楼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壮观的城市。 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城市上方响起：“欢迎登陆新世界汉安城，今天是大同二十四年三月十六日，天气晴朗，气温二十四度，风力四级。” “您是自大同五年六月十三日以后，登陆新世界汉安城的第一名玩家。目前本城无产权归属的设施七百六十八万五千三百九十二处，产权即将到期设施共计五十四万六千三百三十一处，请开始你的探索。” 一辆银色的金属小飞船从楼下升了起来，唐宁说道：“玩家唐宁，授权小智代理汉安城虚拟财产。” 温柔的女声说道：“玩家即将接驳私家人工智能服务器。您的服务器为和平三型，序列码，昵称小智，接驳后将获得玩家唐宁名下汉安城虚拟财产代理权，是否确认？” “确认。” “授权完毕。” 随着最后一句话，小飞船灵活地调转船头，开始沿着城市主干道飞速前进。 随着小飞船的飞行，城市两侧的建筑纷纷亮起了灯光。 灯光在急速扩展，唐宁身前面板上，代表虚拟产权一栏上的数字，飞速地跳跃上升。 很快，整个城市的所有建筑，灯光几乎被全部点亮，变得无比的壮丽辉煌。 温柔的女声再次响起：“本城所有无产权归属的设施已经转移完毕，玩家唐宁共计拥有本城虚拟产权七百六十八万五千三百九十二处，贡献值两亿六千八百七十四万九千五百二十四点，已经超过全城所有贡献值总和的百分之五十一，可以拥有汉安城管理权限。” “玩家唐宁，是否接受管理权移交？” “接受。” “移交完毕。” “小智，接管游戏大厅，调整服务资源，导入原始数据，构建模型。” “好嘞！” 很快，小智的声音再度响起：“游戏大厅程序升级完毕，请爸爸开始训练。” “切换。” 唐宁脚下的大楼瞬间消失，唐宁开始向下坠落，乌云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等到唐宁从云层里坠落到地面，天空已经变得乌云密布，唐宁所处的地方，变成了一处码头厂房的水泥屋顶。 厂房坐落在一条大江的边上，江上横亘着一道从中断裂的双向六车道大桥。 狂风呼啸，吹得江边的芦苇丛几乎倒伏。 唐宁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哪里，吓了一大跳：“靠！小智！降低难度！” “这个数据模型可是建立了好久才完善的，爸爸你不要辜负小智。” “不行！小智你别闹！” “爸爸放心，这里是小智控场！你说过的，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这……你都不知道什么叫疼……” 可是已经晚了，一道巨大的模糊身影出现在断桥桥墩处的水面之下，接着似乎是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猛然在水下调整了一下姿势，水面上唰地冒出一片立起的背鳍，接着划破水面朝着厂房这边飞速游来。 “这天的锻炼有点超纲了，但是小智可以帮爸爸提供帮助！”猎猎狂风当中，小智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里有一些唐宁跟他说话时常见的循循善诱：“爸爸你说过的，接受别人帮助之前，应该说什么呀？” “我可真谢谢你嗷！”唐宁看着江水下那道飞速而来的身影，大声地惨呼道。 “嗯！”小智对于“讽刺”这种语言逻辑似乎还弄不太明白，回答得还有些……呃，开心。 唐宁的身边，突然冒出了一头黑白毛色的变异犬，正是汤圆。 而唐宁身上的普通作战服，也变换成了紫红色的鳞皮铠甲，手中更是多出一柄长长的骨刀。 “爸爸！加油！” “哗——”一条巨大的蛇形变异兽冲上了江滩，身上的鳞甲与唐宁的铠甲是同样的材料，而背鳍上第一根骨刺，和唐宁手里的骨刀几乎一模一样，只多了一层鳍膜，与后方的骨刺相连接。 巨蛇的脑后有两道鱼鳃，说明它不是爬行动物，然而却又拥有着短小的四肢，这点又和爬行动物类似。 巨大的双眼上方，还有两道挺起的眉棱，一直延伸到如小汽车一般大的脑袋后面，形成两个尖角。 “汤圆，快跑！” 唐宁转身就跳下码头厂房，朝后方的厂区奔去。 汤圆正对着怪兽疯狂咆哮，听见唐宁招呼，也忙不迭地转头，跟着唐宁向后跑。 巨蛇从后面追了上来，身躯从江水中蜿蜒到陆地上，竟然长达三十多米，最粗的部分，足与一辆公共汽车相当。 唐宁和汤圆亡命地狂奔着，而他们的身后，厂区的墙壁、管道、用来运输的车辆，被巨蛇如小轿车一般庞大的脑袋和公交车粗细的身躯纷纷撞倒，压扁，抛飞，声势骇人。 第三章 紫蛟 汤圆和唐宁在崩塌的厂区废墟里边灵活地奔跑着，跳跃着，躲避着后方不断抛飞的砖瓦、车辆、机械，以及前方的种种障碍物。 巨蛇的速度比汤圆和唐宁还要快，很快逼近了攻击范围，猛然将头颅抬起到两边厂房屋顶的高度，急速摇摆的脑袋上，巨嘴张开：“嘶——” 两道毒液从巨蛇上颌长长的尖牙当中激射而出，又被巨大的蛇头甩成了一个扇面，向着唐宁喷洒了下来。 “靠！小智你耍赖！这个本来没有！” “这是推演变异进化方向的结果，爸爸说过，我们要做好充分的预案推演，应对未来的危机。” 唐宁猛然一个飞身鱼跃，身躯滑入一辆运输车下，巨蛇的毒液洒落到运输车上，瞬间将运输车的金属车厢烧蚀出无数大洞。 唐宁已经从运输车车头下方滑了出来，接着一个翻滚起身，继续奔跑。 跑出厂区，前方是一片开阔地，巨蛇没有了障碍的阻拦，一人一狗的情形，更加不妙。 远处出现了一条灰白色的深沟，那是工厂的自动送料槽。 在风中狂奔的唐宁看状，不由得灵机一动：“汤圆，这边！” 汤圆在数十米外汪汪叫着表示回应，转向朝这边奔了过来。 一人一狗在奔近送料槽口的时候终于会合，唐宁一个滑铲，身躯躺倒，从槽口的料车下滑了进去。 而汤圆则后腿一蹬，高高跳起，越过料车上方，落到了送料槽的边上，继续向前狂奔。 “咣当！” 重达数吨的料车被巨蛇猛然撞飞，在空中翻滚着朝侧前方落下去，在泥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汤圆一路沿着送料槽朝前狂奔，还不断汪汪叫着改变路线，一会跳到送料槽的左边，一会跳到送料槽的右边，险之又险地避过巨蛇连续两次探头攻击。 巨蛇庞大的身躯从送料槽上扫过，将大量的泥土碎石推入槽中。 唐宁仰躺在送料槽里，瞬间便被泥土埋没。 就在巨蛇身躯再次遮蔽送料槽上方的时候，一柄长刀从泥土中弹出，猛然插入了巨蛇坚韧的腹部！ “嘭——” 一个沾满蛇血和土石的泥人，被巨蛇庞大的动能从掩埋他的泥石中拖了出来，沿着送料槽向前滑去。 唐宁死死将刀柄尾部夹在左腋之下，右手反手抓着左腋上方露出的残余刀柄，左手牢牢地扶着刀背：“去死——” 无数的石块随着巨蛇的摆动，飞溅入槽中，将唐宁击打得鼻青脸肿。 骨刀上方喷洒的鲜血，将他淋成一个血人，也将大蛇身后的送料沟变成一道血槽。 虽然被飞石击打得浑身是伤，刀锋也被巨蛇带动得一会儿偏左，一会儿偏右，但是唐宁却始终牢牢地靠双手和左腋固定着长刀，任由巨蛇拖着自己，在送料槽里撞击，前进。 巨蛇腹部的伤口越来越长，拖着唐宁滑了上百米后，终于停了下来。 “嘭——” 巨蛇小车般巨大的头颅重重地砸在泥土上。 汤圆也停下了脚步，转身奔了过来，对着巨蛇后腹部下的唐宁“汪汪”狂叫起来。 “叮！恭喜爸爸，成功击杀紫蛟！” “小智——”唐宁在进料槽里艰难地翻了个身，靠着右臂和左腿，从大蛇尾部下面几乎被蛇血注满的进料沟里，痛苦地爬了出来。 实感游戏里，玩家的痛觉是可以调整的，唐宁为了锻炼自己，从来都设定为百分之百。 所以现在唐宁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真实地疼痛。 “这次战斗的速度、敏捷、均创造了新的峰值，系统评分一百三十五点六分，这是爸爸的最好成绩！恭喜爸爸你做到了！”小智不懂什么叫疼痛，还在继续狂吹唐宁的这次战绩。 “小智……”唐宁跪在沟里，感觉自己都快要痛晕过去了：“快送你爸爸进医疗舱……要不然，一会儿你就没爸爸了……” 虽然游戏系统给出了唐宁左上臂骨折、右髋骨骨裂，第四、第五肋骨断裂，脊柱和多处内脏严重受损的判定，可是刚刚那场生死一瞬的战斗，在华荣商厦顶层的豪华包间里观察的话，唐宁也不过是在全感生态舱中，做着各种剧烈的运动而已，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 全感头盔上的深层感知系统，能够让玩家在虚拟世界里，同样产生类似失重、疼痛等真实的感受。 虽然生态舱减缓了对人体的物理伤害，但是由于人体神经系统存在的生理保护机制，这种体验，有时候照样具有相当的危险性。 然而唐宁在实践中发现，这种超过极限的实感游戏，对于激发自身的潜能，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苏醒之后的世界存在变异兽、变异植物、不死人。唐宁相信，它们都有另一套不同于普通动植物机能的运转系统。 大灾变的发生，一定是有其原因的。 不死人十数年不吃不喝，却还能够保持肌肉机能和完整的神经系统，甚至能够发生主动变异，不能不说是颠覆传统科学的奇迹。 虚拟系统中所谓的“医疗舱”，其实是被唐宁改造的一个程序，其原型来自一个被称为“家园”的体验系统。 在那个系统中，全景公司尝试性地给出了超过实感百分之百的体验度，当然，系统环境里只能是鲜花、美食，芳香、美味、各种舒适的快感体验，能够带给人以不同寻常的愉悦。 因为这个程序容易让人沉迷，很快就被全景公司给禁用了。 唐宁在灾变后苏醒过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下，体验到了这个程序，发现在百分之一百二十以上体验度时，竟然能够察觉体内一些以往察觉不到的细微东西。 潜能，与超感密不可分。 这些东西能够随着锻炼，不断地得到加强，壮大，而他自己的身体机能，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强。 因为这个原因，唐宁特意和小智一起，将虚拟城市原有的游戏大厅加以升级，采集曾经对战过的那些变异兽的数据模型，让它们在游戏中“复活”过来，成为自己的陪练。 在虚拟世界一次次的生死考验中，唐宁可以获得常人难以企及的突破。 虚拟世界被小智完全控场后，唐宁给它指令，就是只要练不死自己，就将自己往死里练。 这个过程无疑是非常痛苦的，但是进展却也是非常神速的。 渐渐的，即使离开虚拟体验度的加成，唐宁也能在现实世界里，隐约感受到那种神奇的东西，在身体内外的细微流动。 因为生态舱在对他进行体检时，检查不出任何异样，所以唐宁对自己身体所发生的变化，也就完全摸不着头脑，更不知道自己目前所能够运用的这种强化方式，是不是属于和变异兽、不死人相同类型的能量转化与运用体系。 他只知道自己要生存，就必须变强，而目前除了这样的方式，没有别的选择。 从虚拟世界里切换出来，唐宁躺在生态舱中，全身的疲惫和伤痛已经完全消失了，甚至还充满了一种舒适与放松。 这就是虚拟世界里那个“医疗舱”的作用，在超体感知状态下，身体一次次在痛苦体验后的极端衰弱中，重新恢复的过程，其实也就是唐宁的潜能，一次次激发茁壮的过程。 今天的战斗是值得的，这种明显能感知到自己又变强了一点的情形，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 三十二楼消防层，汤圆背上的和平三型服务器，正在大厦的无线电力传输系统的工作下，静静的充能。 唐宁点开了通讯，服务器上投射出一个唐宁的虚影，站在汤圆前方数米的位置：“汤圆，没什么动静？” 汤圆趴在水泥地面上，大脑袋放在两个前爪中间，只抬了抬眼皮，看向前方那个虚影，接着又耷拉下眼皮。 “晚安汤圆。”唐宁微微一笑：“我还要继续工作，天亮再见。” …… …… 因为天网城际网络的阻断，唐宁必须随身携带大量的水晶存储体。 每到一个新的城市，接管了该地城市级的天网运算资源后，才能重建自己最重要的电子伙伴——人工智能小智。 唐宁的父亲是考古学家，唐宁也算是子承父业，不过他的兴趣方向，在古代网络资源。 小智最初只是一个很原始的程序，但他的设计者却大名鼎鼎。 建立“谷仓-天网”体系，被称作“大同时代之父”的跨时代人物——刘向东。 这个程序的名称很工科，叫“人工智能同伴”，刘向东设计出这个程序的时候，还只是个初露天才的中学生。 但是这个小程序当中，却已经蕴含了后来改变人类社会的精华思路——具备自我学习和联想能力的人工智能。 唐宁在古代信息的海洋里发掘出这个小程序的时候，同样也还是个中学生，除了跟自己父母显摆一番外，并没有意识到这个程序有什么了不得作用。 于是将它当做古代曾经流行过一段时间的“电子宠物”养起来，同时还给了他自己权限级别很低的天网虚拟城市用户代理权，与家庭人工智能管理软件做了绑定，为父母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可等到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后，唐宁发现，小智已经通过自我学习，变得非常强大。 因为刘向东最初设计这个软件的目的，就是试探让人工智能通过自我学习，完成从“拟人”到“成人”的可能性。 因而小智无可避免，也变得更加的……人性化。 第四章 第一优先 大灾变的发生，让蛮州变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死城，随着虚拟城市各处资源产权的归属陆续到期，有着蛮州虚拟世界账号代理权，且具有自主学习功能的小智，逐渐接管了它们，最终获得了新世界蛮州城这所虚拟城市的海量信息资源和庞大运算能力。 刘向东博士曾经提出过一个着名的假想。 如果有一天，宇宙中出现了一个系统，它的计算单元和人类大脑神经元数量相当，高达八百六十亿个；且拥有了能够统一调度每个计算单元与周围计算单元间，高达数十个维度的数据交换能力，即人脑级超巨型蜂窝数据网络；再加上一个人工智能模拟软件，将这些计算单元连接成一个协调整体的话——那么这个网络，必然就会如人类的大脑一样，拥有自主的思想和意识。 虽然这个假想，距离真正完全实现，几乎如同银河系两条对称旋臂末端之间的距离那样遥远，但是对这个理论的探索和实践，已经让人类文明，在百年之内受益匪浅。 给人类社会带来巨大福音的“谷仓-天网”底层架构协议，和在此之上的应用层诸多技术——如深层神经共振感应技术，全实和超实感知技术、新世界虚拟城市系统等具体应用，其实都是刘向东完全控股的全景公司，在验证这一理论的过程中，结出的丰硕成果。 在灾变之后的二十年里，拥有了虚拟城市级存储计算资源的小智，取得了不小的自我进步。 得益于“智能同伴”中自主学习那部分代码，小智在信息处理、算法迭代等方面，突飞猛进。 然而在人脑区别于计算机的那部分高级功能——联想、创造、性格和情感等方面，小智却依旧进展缓慢，差不多只相当于一个六岁的小孩。 而且大多数依旧还处于“模拟”的层次，稍微高级一些的，也不过是一个经验模糊简化算法，小智自己将之称为——“直觉”。 原因非常简单，天网的资源是有限的。 全球三千八百六十一个城市当中，分配给蛮州的天网计算单元只有八百万个，而受科技所限，天网设计的计算单元间，其网络纬度不过六层。 而且其连接方式，也达不到人脑的神经元蜂窝网络那般高效。 以这样贫乏的资源，想要拥有人脑联想和创造级的复杂能力，不说存储单说运算，也需要整整……八千万年。 但刘向东博士的伟大之处在于，虽然受人类科学技术发展所限，全景公司所构建的系统还无法承载如此宏大的神经元运算，但是他已经提前从理论上，论证了这个实现方法的可行性。 换句话说，就是指明了发展的方向。 而离开天网虚拟城市的小智，也是非常弱小的，毕竟它只是刘向东为了验证其理论，在十六岁时灵机闪现，设计出来的初始程序而已。 但是同样也可以换一个说法，就是小智其实也是后来“谷仓-天网”架构，深层神经共振感应技术，全实和超实感知技术、虚拟城市系统等大名鼎鼎高级应用，最原始的基线版本。 而发展了二十年的小智，也自我学习出一套与虚拟城市无缝连接的高级算法。 一个水晶存储体，只能装下现在的小智和由它自我发展出来的最精华的部分——原始意识系统，学习算法系统，接口算法系统，关键经验系统。 因此小智一旦与唐宁分享了虚拟城市的代理权限，就能马上实现无缝连接，进而依托虚拟城市的运算资源，重新变得强大。 至于能强大到什么程度，则取决于唐宁在虚拟城市当中，所能获得的权限和资源。 …… …… 大灾变前，人类现实中的日常生活，其实绝大部分已经转移到虚拟城市里进行管理。 虽然天网现在已经被阻断成为一个个城市级的独立单元，但是很多现实城市中的历史信息，如当地居民传送到虚拟城市里存放的视频、音频、各种文件，依旧保存在天网当中。 关于这个城市的卫星实时监控，也一直在正常运行。 只要能够进入当地天网卫星地址范围，登录与当地相对应的虚拟城市，并且获取城市管理权限，就能够读取到这些东西，分析出重要信息，并且还能通过卫星，实时掌握这个城市当中发生的动静。 说起来很可笑，如此强大的功能，和唐宁一开始将小智接入自己私服的动机，完全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他最初只是想要享受小智最原始的功能——智能陪伴而已。 小智和汤圆的存在，让唐宁有了两个可以依赖和倾诉的伙伴，让他的心灵得到了慰藉。 让他能够对抗自苏醒以来直到现在，那种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恐怖到寒心蚀骨，足以驱使人疯狂的——孤独感。 至于现在这样奇特的合作方式，则是唐宁与小智之间不断地发现、学习、摸索、迭代、磨合后的产物了。 新世界汉安城遗留的信息无疑也是海量的，即使在小智接管虚拟城市管理权后，很多资料也需要唐宁亲自进行价值判定，决定是否转存到和平三型服务器的水晶存储体当中，带去下一个城市。 所有这些都必须在虚拟城市当中进行，因为只有通过全感头盔，人的大脑对信息的接收处理，才能达到最快速度。 信息处理的快速高效，最直观的体验，就是时间这个东西，在虚拟世界里，可以快进，进而节约出大量的现实世界时间。 这也是构筑大同纪元的两大基础——能源自由和信息自由，最终发展出来的全感神经连接技术，带给人类的第三大自由————时间自由。 时间对于生物个体来说，代表着生命的长度。时间自由，其实也就是变相的生命自由。 如果这样的生命过程，还具有相当高的生活质量，还能普及到每一个人，人类历史，就顺理成章地进入了大同纪元。 如果不是被大灾变打断的话，这样的大同时代，基本能够满足人类对于社会的终极期望。 哪怕它只是虚拟出来的产物。 …… …… 对于现在正在进行的事务，唐宁一路北来，已经变得非常熟练。在小智的帮助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工作。 凌晨三点五十分，眼前正在处理的信息，突然转化为一张全景地图，小智急切的声音响了起来：“发现第一优先级对象，坐标东经1040，北纬29。” 心中大震，唐宁第一时间从虚拟世界里切换了出来，这是从出发到现在，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上，依然还有人类存在！ “他们正在遭受变异兽围攻，立即切换卫星监控！” 头盔刚与生态舱脱离，唐宁便弹出了生态舱：“一号应急预案，小智，汤圆，行动！” 唐宁一边下达指令，一边将双手呈十字交叉于面部之前，朝着书房的大幕墙玻璃跃去。 “咣当！” 唐宁肘部两个龟甲撞破玻璃幕墙，整个人随着玻璃碎片一起，从华融大厦六十四层飞了出来，朝着楼下飞坠。 一直围绕大楼缓慢侦察飞行的碟状无人机，猛然一个停顿，然后加速朝目标地点射去。 趴在消防层的大狗，听到服务器传来的唐宁的指示，也跃起身来，扭头奔向大楼消防紧急通道。 转眼之间，唐宁便下坠了五层楼，伸脚在一处突起的窗台上一点，稍缓了一下坠势，便又朝着下方跃去。 七八次这样的短促停顿后，唐宁已经没入大厦下方的丛林当中。 进入丛林树冠，唐宁灵活地或蹬或抓，在大树横枝的帮助下，又向下坠落了十数米，一路弄断了无数枝干，终于稳定了身形，然后在一棵大树上一蹬，向着无人机的方向横跃而去。 头盔里飞快地闪动着各种信息，唐宁在离地面数米的树枝上跳跃奔跑着，就好像一头在此地土生土长的变异豹，行动敏捷而快速。 小智也在不断给出提示。 “搜索到第一优先目标协同频率，正在逼近浮动密码变化速度，破解加密信道……” “无人机已抵达现场，正在转切图像……” “前方右侧三十度有变异兽偷袭，三、二、一、出刀！” 唐宁飞跃在半空，突然抬起右手，紧跟着一道微光从他的右肩后闪出，在前方右侧划过，然后又快速闪划而回，消失在他的身后。 右侧前方树上的一只黑色变异兽，还没来得及扑向自己的猎物，便已经被飞闪的两道刀光划过脖颈，伴着两蓬血雨，向树下坠去。 唐宁跃上它刚刚所在的位置，双腿一蹬，继续向前方跃去。 全息头盔左边护目镜上出现了无人机送来的视频，一支人类小队，驾驶着三辆军车，快速切入城市西北大道，然后沿着大路转向北方疾驰。 车上三名机枪手正疯狂地朝着后方扫射，远处道路上和两侧密林中，有不少的黑影在跳跃，追击。 车上人员扔下几枚东西，军车向前驶出一段后，刚刚驶过的路面上突然爆发出几道光圈，将一些追击得过于靠近的黑影扫倒在地。 然而后方又窜出许多黑影，越过同伴的尸体，继续朝着军车追去。 军车上的重武器好像很快用完了弹药，车上的人员纷纷下车，分作三个小队，向道路旁边三栋建筑分别奔去，企图抢占有利地形。 “密码破译完成，切换入协同频道。”小智的声音又在一路飞跃的唐宁耳边响起。 紧跟着，唐宁的耳机里，响起了那支人类队伍的大呼小叫。 “防御——锁住大门，布置光雷——” “夜间防御系统在谁那儿！封锁窗口！” “目标逼近！目标逼近！” “光网防御完成！” 无人机的镜头中，月光下的几个黑影，已经扑到了刚刚人类进入的几栋建筑物周围，奔跑着，跳跃着，速度极快。 第五章 恐狼 “自由射击！自由射击！” “哒哒哒……哒哒哒……” 通信频道中，响起了伴随杂乱呼喊而起的密集射击声。 “哒哒哒哒哒……” “狙击手不要受干扰！寻找头狼！头狼！” “啊——它们进来了！” “小心！它们有智识！能够破坏光网！” “我操你们姥姥……啊啊啊……” “轰隆——” 镜头左下方的那栋小楼里，传出一声剧烈的爆炸，摧毁了整栋建筑。那是第二分队抵御失败之后，选择了与入侵者同归于尽。 唰！唐宁终于赶到了战场，沿着一棵大树的树干，滑落到粗壮的横枝之上。 剩下两个分队还在猛烈地射击着建筑物周围的黑影，谁都没有发现，自己全息头盔的图像坐标指示当中，多了一个标示为友军的无名绿点。 因为他们已经忙不过来了。 好几只黑影利用锋利的爪子帮助，在两处建筑的窗台、空调架等突出部腾跃着，奔跳着，灵活而快速地朝楼上人类防守的窗口袭去。 垂直的楼房，对它们似乎如平地一般。 “是恐狼群！小智，立即分析数据，找出狼王！”唐宁分析着眼前的局面，对小智下达指令。 “好嘞！” 较高的那处建筑废墟上，队长带领着第一分队，在十楼位置对另一处比较低矮的阵地实施火力支援。 那里是第三分队所在。 一头恐狼爬上一分队防守的大楼，从窗口扑了进来，随即被窗口无形的防御光网切割成十几团血肉的碎块，将窗口防守的两名战士喷洒成了血人。 副队长的声音在频道内高喊：“b组退后，掩护a组！交叉射击！” 六七名队员闻言赶紧从各个窗口退到大楼中心处，和坚守在窗口处的同伴，形成远近交叉火力。 又是几头恐狼试图闯入，然而不是被防御网切成肉块，就是被呼啸的子弹击中，掉落楼下。 一分队暂时还能有效抵抗，更加岌岌可危的是数百米外的三分队。 队长没有后退，依旧和狙击手坚守在窗前，对三分队提供支援。 第二分队已经全军覆没，第三分队防守的五楼，东面窗口上的防御光网刚刚被一头恐狼破坏，成了剩下的恐狼们争前恐后的目标。 具有智识，懂得破坏光网的恐狼毕竟还是少数，除了那个窗口，在唐宁身处的西边，那些试图从这一侧窗口闯入的恐狼，不是被猛烈的射击打成筛子，就是被它们所看不见的光网切成肉块。 “光雷——”“光雷——”“光雷——” 随着数声呼喊，几枚罐子一样的东西从第一分队防守建筑里抛了出来，落入下面的树林里。 “嗡——”“嗡——”“嗡——” 伴随着数声奇怪的爆炸，林下猛然闪过数道平整的蓝色光圈。 光圈对树林、建筑没有一点伤害，然而林下的数头恐狼瞬间毙命，似乎是一种专门对付动物的武器。 虽然战果颇丰，可尚存于周围树上和建筑物上的恐狼，依旧在进行攻击。 “光雷无效，它们依旧在攻击！依旧在攻击！” “三分队，注意意东面窗口！光网可否恢复？” “报告副队！无法恢复！” “继续寻找目标！b组，保护队长！保护队长！” “哒哒哒……” 第一分队大楼窗口处的队长，不但要寻找狼王，还要与队中狙击手一起，负责保护第三分队防守阵地那个已经被恐狼破坏掉光网的窗口。 越来越多的恐狼发现这个防守弱点，开始在这里寻找突破，让队长和狙击手的压力倍增。 唐宁依旧没有出手。 护目镜视窗上突然跳出一幅刚刚光雷爆炸的截图，三个光斑当中，有一个光斑存在一个扇形缺口，似乎在扩散过程中被什么东西挡住一部分。 无人机也立即转到那处位置，将图像传送了回来。 小智的声音终于响起：“发现恐狼王，两点方向五百米位置，它躲在一株寒僵树洞里！最佳攻击路线已规划上传！” 唐宁看着行动路线，有些犯怵：“小智你确定这是最佳线路？” “确定！” 唐宁一咬牙，一个飞跃，朝着前方第三分队所在大楼的五楼西面窗口，纵身扑去！ 那里不但不停闪动着射击的火光，而且对方的光网防御系统，依旧完整！ “三分队小心！！”矮楼的另一边，队长密切地注视着东边的窗口。 “砰——”“砰——”队长和狙击手两支狙击步枪几乎同时开火。 两头恐狼正试图突入东面窗口，其中一头被队长击毙，而另一头却因为被第一枪吓得打了个哆嗦，正好躲过了第二枪，接着抓住了同伴为它争取到的宝贵机会，从窗口扑了进去！ 大楼内顿时枪声大作。 “进来了！” “防御——防御——” “狗日的——” 队长的心沉了下去，恐狼的聪明、敏捷和凶残，是如今恐怖生物当中排名靠前的。 第三分队的命运，几乎已经和第二分队一样注定。 就在这时，队长的瞄准镜中，那头跃入窗口的恐狼，却似乎撞到了建筑里的一道铁门一般，又从窗户弹飞了出来！ “三分队！什么情况？！” …… 唐宁刚刚也如那头恐狼一样，从建筑的另一面西侧窗户，扑入了大楼。 负责在此防守的队员立即对他扣动扳机，然而他们的武器被突然被锁定，无法开火。 安置在窗口的光网，同样形同虚设，没有发挥对付恐狼时那种可怕作用，让唐宁轻松穿过窗口。 唐宁在窗下那些恐狼的肉块血泊中一个前滚，然后狂奔过整个楼层，抬脚一蹬，刚好将从东边窗口扑进来那头恐狼，又给一脚踹了出去！ 然后，唐宁跟着那头恐狼，也扑出了窗口！ 通讯频道中这才想起后知后觉的呼喊。 “入侵者！警戒——” “什么人？！” “射击！继续射击！” “自己人！系统识别那是自己人——” …… 在第三分队杂乱的惊呼声中，队长见到一个人影从那个窗口跃了出来，追上之前倒飞出来的恐狼，然后半空里微光一闪，那头恐狼竟然被斩成了两段！ 人影和狼尸落入下方的密林，那人的踪影转眼消失在队长的视线之中。 而不远之处的树林里，响起一声“嗷呜——”的狼啸，那是头狼发现了自身的危险，召唤狼群。 进攻两个分队的的狼群突然全部停止了攻击，转头朝着那声呼唤之处跃奔了下去。 “全部到窗口帮忙！”队长高声吼道：“找到头狼了！” 夜视镜下，树林的树冠不停摇晃，无数的绿影在奔跳，队员们除了对着外围一些落单的恐狼进行半盲目式的扫射，尽量阻挡它们的扫射外，其实帮不上什么忙。 唐宁落到了地面后没有丝毫停顿，如同一支离弦之箭，朝着小智指示的那处地方扑去。 “爸爸！目标战力不强，但你时间不多。”小智的声音再度响起，提醒他作战方式应该是速战速决。 恐狼是社会性的动物。 头狼的战斗力毋庸置疑，但是在变异生物中也并不出彩。 真正可怕的是恐狼王的统御能力。 一支指挥有度的恐狼群，能让敢对紫蛟发起挑衅的汤圆都落荒而逃。 唐宁清楚，决定成败的时间，就在这十数秒内。 前方出现了一株奇怪的大树。 大树绝大多数木质，已经被从内部生长出的一种黑灰色的变异体替代，在树木本来的枝干上，虬结盘绕，形成一种怪异的状态。 这株大树，能够屏蔽大多数的电子信号和脉冲信号，甚至是藏匿者的“气息”。 恐狼王的智识无疑是非凡的，在成长的过程中发现了这种树的秘密，为捕猎带来极大的好处，也因此带出了一个庞大的狼群。 唐宁的脚步声暴露出他的行进路线，让狼王知道这个对手，不知为何已经发现了自己，呼唤狼群前来保护。 两头“近卫”恐狼出现在怪树旁，一头拦住了唐宁的去路，另一头朝着唐宁扑了过来。 在扑来的那头恐狼升到最高处的时候，唐宁直进的身形突然来了一个侧移。 另一头恐狼等的就是这个反应，立即发起攻击。 唐宁对这种两头恐狼联合攻击的方式似乎非常熟悉，长刀一个横摆，抬起右腿向第二头恐狼的鼻尖踢去。 空中那头恐狼无奈地扭动着身体，可是惯性抛物线让它没法避免那柄长刀，就这样撞到了刀锋之上，被从肩胛骨切入大半，顿时丧命。 与成人体重相当的狼尸，带着唐宁发生了一个小小的转动，第二头恐狼本来已经对准唐宁踢出的右腿，狠狠一口咬下，如今却咬到了了空处。 唐宁顺势一个半跪，加强了自己被第一头狼带动的旋转，顺便将长刀从第一头恐狼体内旋抽了出来，变成了对第二头恐狼的横斩！ “呜——”第二头恐狼的脖颈与身体连接处，出现了一道可怕的刀痕，唐宁的动作快到了极致，让以灵活着称的恐狼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积叶纷飞当中，唐宁凌空跃起，朝着怪树扑去，长刀猛然探出，刺进了底部的树干尚存的木质部分刺了进去，直没至柄！ “嗷呜——”寒僵树底部传出一声凄凉的嚎叫，唐宁刺入的另一面，一头壮硕的恐狼从树洞里窜了出来。 怪树特有的屏蔽特性，也掩盖了树洞后边的战斗和部分唐宁的气息。 结束奇快的战斗，让恐狼王还没来得及从树洞中出来，就被唐宁的长刀重伤。 从树后转出身形，唐宁终于看到了终极对手的模样。 第六章 向守川 这是一头巨大的恐狼，旺盛的雄性荷尔蒙，让它的毛发远比一般恐狼要长和茂密。 但是腹部和胸部的灰毛，显示它的年纪，在恐狼这个物种里，已经进入了老年状态。 恐狼王张着嘴，死死盯着前方的对手，身体只靠左后肢和前肢支撑着，右后肢虚踩在地上，一瘸一拐地不敢着力，因为它的右臀之上，有一道长长的刀伤。 只是在发出呼叫狼群和改变策略的时候稍作犹豫，便让自己遭遇到如此的恶果，狼王也知道眼前这名对手的可怕。 “结束了。”唐宁轻轻说出三个字，再次朝着狼王扑了过去。 狼王用左腿支起前身，伸出前爪试图抵抗，满是尖利牙齿的大嘴，朝唐宁的肩颈处咬去。 无法扑击带来的弱势是致命的，唐宁一个前窜，任由狼王的爪子搭在自己肩上，抬起左臂，用臂甲挡住狼王咬向自己的利牙。 右手的长刀，狠狠刺入狼王毫无防护的腹部，刺穿狼王的心脏，切断它的脊椎。 长长的刀尖从狼王的背后露了出来。 “嗷呜——”恐狼王在唐宁的耳边，发出生命里最后的一声凄吼。 它在通知自己的族群赶紧离开此地，离开这里强大的存在。 这是恐狼群的生存方式，随着这声不甘地长嚎，残存的狼群如同被惊散的大角鹿群那般，开始向南面的丛林奔逃。 密林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大楼上的队长，继续紧张地用狙击步枪搜索着那片边区域。 副队长的的战术指挥板上，有两处小绿点集中的区域。 那是这支小部队的残余阵地。 板子上离两处绿点位置数百米外，也有一个孤立的小绿点，但是却没有编号。 一个人影来到林间的一片小空地上，手里还拎着那把作为原始武器的长刀，出现在队长的瞄准镜中，并且对着他挥了挥手。 “大东！去接应他上来！” …… …… 看着面前这名装扮古怪，一身血迹，目光深邃的年轻人，队长第一感觉就是不可思议。 年轻人衣服褴褛，体外裹着一身……似乎是某种爬行动物的皮做成的……铠甲？ 荒野变异生物的爪牙、筋骨、皮毛，有些也是非常有用的物资，聚居区外围的荒野猎人武装，有时候会将之制作成防具，就像年轻人现在这样。 不过近战冷兵器……这个就有点超出认知了。 “左边大楼里的人……因为我要切入你们的友军识别频道，还要搜寻狼王，所以……来不及……”年轻人轻声的言语里，似乎有些腼腆，还有一丝懊恼。 队长这才回过神来，年轻人这么做是必须的。 经过识别之后，自动武器再瞄准到自己人的身上，才会主动停止击发，保证战友的安全。 否则在刚刚混乱的夜战中，按照年轻人这种打法，死在自己人手里的概率，远大于死在恐狼爪牙之下的概率。 对年轻人伸出手掌：“多亏了你刚才的帮助，否则今晚后果不堪设想。你是哪个外围的荒野猎人？” 年轻人也伸出手和他相握：“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是从南边，蛮州……一路除了那些……古怪的东西，总算是见到正常人了……” 语气很平静，但是跳脱的言语，掩饰不了他此刻心里的激动。 “你不是荒野猎人？”向守川不禁神色一凛：“蛮州？回归者？” 三个字一出口，整个楼层都发生了小小的骚动。 “回归者……那是什么？荒野猎人，又是什么？”年轻人的眼中，出现了一丝迷惘之色。 “你的身手，的确不该是荒野猎人。”向守川松开了手，后退一步，然后对着年轻人“啪”地庄严立正，接着将右手举到头盔边上，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蜀都聚居区警备侦查旅一营三连连长向守川！代表我聚居区，欢迎回归！” 年轻人似乎有些茫然无措，将手举了举，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学着向守川的样子回礼：“这……” 向守川没有将手放下：“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将立即上报警备司令部，申请将您带回聚居区。” “我本来就是来找人的。”年轻人点头：“能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所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向守川将手伸到自己头盔上：“那我们现在和总部开始联络，请您同意交换协议。” 年轻人点了点头，很快头盔前的护目镜屏幕上，就跳出一连串的信息。 点取同意后，系统开始进行协议导入，另一边，向守川先是向通讯室做了简要汇报，之后是一层层的上达。 唐宁的视线里，协议更新很快完成，然后开始视频转换，最后变成一间空旷的房间。 房间里坐着一个两鬓苍白，身着军服的老人，肩章上是三颗将星。 老人一直在签署文件，等到图像稳定后，方才抬起头来，露出不怒自威的国字面容：“守川回来了？” 向守川激动地道：“侦查旅一营三连，向司令报告！我们刚刚发现了一名……回归者！” “哦？”老将敏锐的眼神，在两道浓眉下转移到年轻人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唐宁也不自觉地学着向守川，将身体保持笔直：“我叫唐宁，来自蛮州！” “蛮州，北纬二十八度。”老将的眉毛抬了一下，似乎有些微微的惊讶。 “二十八度八八九幺三八。”唐宁回答道。 “相当不错。”老将将桌面上的文件换了一份，重新拿起签字笔：“欢迎你唐宁，明天先随守东来蜀州，我们可是很多年没有见到过回归者了。” “请问，什么是回归者？”唐宁第二次对这个问题发问。 老将说道：“具体的，等明天到了基地，我们再细谈。” 说完又对向守川说道：“守川，护送工作交给你，一定将人带到。” “是！保证完成任务！”向守川又是一个立正。 视频切断，头盔前方又变得透明，通讯频道里边已经开锅了。 “恩人！”一个声音先响了起来：“唐哥！我是三分队李勇，刚刚要不是你，我们仨就和二分队老刘他们那样交代了！” “对对对，我是三分队张超！谢谢你唐哥！” “我是李进！刚刚唐哥看到我没……” 唐宁直接伸手按掉了通讯钮，将头盔取了下来。 “别吵！继续保持警戒！”向守川训斥了一句，那边才安静了下来。 副队长端着一杯饮料过来，热情地道：“来，先喝点东西。” 一分队的其余队员们也围了过来，向守川对唐宁介绍：“这位是魏大东，我这趟任务的副手。” 说完又给唐宁介绍其它队员，之后才对唐宁说道：“我们这次的任务，是要侦察前往隆州的可能性，结果部队在离隆州十五公里处，遇到了一群恐狼。” “之前派了两个小队吸引它们，如今看来……” 说完摇了摇头，将心头的沉重甩开，深吸了一口气：“要不是你发现头狼躲藏的位置，今晚怕是非常麻烦。” 唐宁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头盔：“我的营地在城南，发现这边的动静后立即搜索通信频道，之后才敢出手。” 魏大东问道：“可我们的频道是加密的……” “大东。”向守川赶紧制止。 唐宁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饮料：“奶茶？” “呃……合成的。” “还是挺好喝。”唐宁评价完饮料，这才说道：“我在蛮州全景公司仓库找到一台和平三型服务器，所以解密信道不难，不过需要花一点时间，所以，没能来得及救援东楼那个……二分队……” 向守川叹了口气，拍了拍唐宁的肩膀：“现在这年月，丢命容易，救命可不容易。对付恐狼群，必须解决头狼，这一点我们都懂。” 拿手指晃了一下所有人：“我们本来就是敢死队，出来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周围的战士都是纷纷点头。 魏大东对唐宁问道：“你真是从蛮州过来的？这一路可凶险？” “的确……遇到了不少的凶险。”唐宁端着杯子，眼神中都露出了一丝惊恐之色：“好在为了这趟行程，我准备了四年。” 向守川有些兴奋：“是真没想到，北纬二十九度以南，竟然还有人类聚居区！你是蛮州聚居区派来联络我们的？” “没有聚居区。”唐宁端着杯子，眼神幽幽地看向大楼窗户外的远方：“其实……一直就我一个人。” 向守川和魏大东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难以置信的神色。 “我身上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唐宁又喝了一口奶茶，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好像睡了很长的一觉，等到醒过来……一切都变了……” 虽然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真实的回归者，但是关于他们的传说，队员们可是听说过许多。 也知道他们的身上，多多少少，都曾经有一些古怪的事情发生。 向守川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唐宁，自从大同四年大灾变爆发以来，每一个人的周遭，难道不是……一切都变了？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阵，才有个声音小声问道：“那你一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第七章 档案 唐宁看向说话的战士，是个女生，手里握着一支自动武器。 “我父亲叫唐普，他是一个着名的考古学家，曾经在蛮州发现了一个古代水电站的遗迹，之后用毕生精力修复了那个电站，你们听说过吗？” 见那个叫小宁的女战士困惑的摇头，唐宁自失的一笑：“虽然是当年考古界的大事儿，但是你应该不知道……那时候你还太小。” “为了修复那个电站，我们家后来就搬到了那里……等我醒来之后，我……又再修复了一次。” “等到重新连接上天网，我才知道……这个世界变了。南北纬二十八度线之间，已经没有了人类的存在。” “二十九度。”向守川沉重地纠正唐宁：“我们最后守在了二十九度。” 唐宁点头，叙述的声音平静而缓慢：“网络已经被联盟切断了城间联系，我只能知道网络尚未切断前，以及后来蛮州当地发生的那么点信息。” “好多人都变成了……不死人，森林疯狂扩张，里边还出现了恐怖的怪兽……” “加上……新世界蛮州城里没有玩家，我就猜测，蛮州，其实已经没人了。” “更北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如果能够北上，离开森林的话，可能还能遇到……你们。” “为了这趟行程，我在电站准备了四年，后来电站大坝的拦水阻断了兽路，导致兽潮改道。” “我的基地被毁，虽然准备还不充分，也只能立即上路。” “遇到你们之前，这一路……我就没见过一个活人。” 队员们看向唐宁的眼神，变得无比的尊重和惊奇，能从北纬二十八度摸到这里，眼前这人不是一点点的厉害。 还有……不是一点点的幸运。 “至于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唐宁将背上的长刀取下来，递给了那个叫小宁的女战士：“因为我有它。” 那个叫小宁的战士犹豫着将长刀小心的接了过去，发现外面的刀鞘只是很粗糙的兽皮，包裹着里边寒僵木制作的木鞘。 刀柄也是寒僵木的，用粗糙的兽筋，与那根长长的刀条绑扎在一起。 小宁将刀子抽出来一点，向守川发现那刀条不是金属，而是一种什么动物的骨骸，之前瞄准镜里看到的也不是反光，而是这骨刀自身发出的隐隐微光。 向守川明白了，这样的配置，能够保护骨刀的持握者，不受刀中异能的伤害。 …… …… 黎明前的黑暗悄悄过去，晨曦从窗户照射了进来。 队员们准备开始出发。 视线变得清晰后，大家才开始重新审视这名年轻人。 年轻人身材匀称，头发有些长，相貌俊朗，目光尤其深邃。 昨夜激烈战斗的血迹，让年轻人现在看上去有些脏。 年轻人的身上，是一套用暗红色的爬行动物表皮制作的铠甲，非常的粗糙，大约就是钉在化纤工作服上，然后用兽骨做了简单的加固。 不过设计得非常合理，还有立领用来保护颈部。 脚下蹬着一双普通的登山靴，全身上下除了那柄骨刀，也没有别的武器。 来到楼下，队员们发动了仅有的两辆战车，这时另一辆战车从三号哨位那边驶了过来，上边也有三个人。 车一停好，上面的司机就跳了下来：“高手！昨晚要没有你，我们哥仨可就全都死在恐狼嘴下了！” 说完也不管唐宁愿不愿意，上来就先来个拥抱，拍着唐宁的后背：“哥们儿，谢谢！” 另外两人也下了车来，热情地和唐宁拥抱。 向守川看了一眼已经成为废墟的二分队防守那栋楼，先命手下前去搜索，才给唐宁介绍：“他们就是昨天你救下的三分队——李勇、张超、李进。” 唐宁也对他们微笑：“你们好。” 张超仰慕地道：“唐哥你身手真好！昨晚我都以为自己完了，没想到唐哥从西面窗口扑了进来，又将那恐狼一脚踹了出去！” “你那身形，让我以为是另一头恐狼，差点没给吓尿！对了，你是怎么加入我们的作战信道的？” 唐宁微微一笑，“因为我还有个同伴，它带着设备。” 说完伸出手指在口中吹了个口哨。 一头巨大的獒犬从林中奔了出来。 队伍嗡地一声就炸了，不少人立即寻找掩护，将武器对准这头一看就不好惹的家伙。 然后才发现，自己武器已经被锁定，根本无法射击。 这说明獒犬身上也有敌友识别装置，被唐宁改到和小队频率一致。 獒犬很明显是一头变异兽，唐宁赶紧跟众人解释：“不用紧张，这是我的同伴，它叫汤圆。” 大家这才看清，獒犬的身上也有一套和唐宁同款的皮甲，两侧各背着两个包裹，背上还有一套电子设备。 随着汤圆走近，一行人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不由得非常紧张，唐宁却伸手捏着巨兽耳朵下脸颊上的赘肉晃了晃：“汤圆别闹。” 说完一按汤圆背上的一个电子设备，一台小巧的无人机从空中飞了过来，精准地降落到汤圆的背上。 “这就是被我改造后的处理器和无人机，我就是通过它，切入了你们的频道。” “和平三型。”向守川是识货之人：“全景公司最终一款。” “嗯。”唐宁点头：“那头狼王的尸体你们要不要？它昨晚躲在一株寒僵树的树洞里，因此你们这边探测不到。” “原来如此。”向守川这才恍然大悟，然后皱眉担忧起来：“这些变异兽，似乎越来越聪明了。” 唐宁又拍了拍汤圆：“昨晚汤圆也住在那里。” 除了狼王，寒僵树更是宝贝。 末世病毒不仅仅能影响动物，同样也能够影响到植物。 遭受病毒侵袭的植物也有很多作用，能够屏蔽侦测信号和光雷脉冲的寒僵树，就是其中的一种。 这棵树的树洞里都能住下一头变异兽，可见非常巨大，因此也是非常有价值的发现。 向守川让队员跟着唐宁去找到了狼尸，又记录了寒僵树的位置坐标，说道：“托老弟的福，这一趟总算是没亏。” 搜索二分队的两名战士走了回来，对向守川摇了摇头。 向守川神色闪过一抹黯然，收起地图板，将武器重新拾起：“走，抓紧时间出发！” “唐哥坐我们这辆车！”李勇二话不说，就和张超一起拉着唐宁，朝他们刚刚过来那辆车子走去。 车有个后箱，能够坐下一排军士，李勇打开顶盖：“唐哥，你那……同伴，要不让它在后面委屈一下？” 唐宁摇头：“不用，汤圆过来！” 汤圆摇着脑袋走了过来。 唐宁从汤圆身上取下大包裹扔进车里，又打开它身甲背上的服务器，取出存储水晶，从包裹里取出一枚新的换进去，对它交代：“你就在丛林里呆着，离人远点，也不要好勇斗狠，等我安顿好就来找你。” 汤圆似乎能够听懂，呜呜呜地蹭着唐宁，表示不满。 唐宁点开汤圆背上的服务器，汤圆身前出现了一个唐宁的虚影：“汤圆乖，以后我们还是用老办法，保持联系，好不好？” 汤圆这才坐下，对唐宁吐起了舌头。 唐宁从地上捡起一根木头，向丛林深处狠狠抛了过去。 汤圆立即蹦跳着朝丛林里奔了过去。 唐宁这才转身坐上车：“勇哥，走！” 李勇看着汤圆消失在丛林里，这才大松了一口气：“走！” 车队的无人机在前方侦察路况，三辆军车开始出发，沿着公路遗迹，朝北驶去。 …… 蜀都聚居区警备司令部，司令张玉成坐在宽敞的办公室内，对前来报告的一名戴金丝眼镜的武官问道：“恒山，资料出来了吗？” 武官是警备司令部情报局主官王恒山，闻言点下张玉成办公桌上一个按钮，办公桌上立刻出现了一道光屏：“查到了，从回归者只言片语进行搜索，他的身份应该是大灾变之前，联盟着名考古学家唐普的儿子，唐宁。” 说着用手指拨动着光屏上的资料和图像：“林雨和唐普也是聚居区成立之后着名的科学家，所以他们的资料我们掌握得很充足。” “大同元年三月八日，联盟科学院考古学院院士唐普，上报了考古申请，报告称在蛮州原惠民乡绿竹沟，发现了古代水力电站遗址，并申请了研究项目。” “元年三月二十五日，科学院批复同意了这个项目。” “这是当时蜀州第一医院的一份离职申请报告，报告人是林雨，离职时间是元年五月三日。离职原因是随丈夫离开蜀州，前往蛮州定居。估计这就是唐普开始科研的时间。” 说完王恒山又划出了另一份资料：“这是唐宁档案里的学籍调动记录，我们发现唐宁原蜀州七中的学员用户登录节点，从蜀州转移到了蛮州，具体时间是元年八月二十三日，暑期开学前一星期，那时候他十四岁。” “情报局估计这是唐普一家离开蜀州，前往蛮州安置，方便就近科研考察的开始。” 说完又划出一堆交易单：“这是唐普、林雨、唐宁的网上交易记录，收件地址都在蛮州，经纬度正是原惠民乡绿竹沟水电站遗址。” “物资包括了基建用材、工具、生活物资、作物种子等，能够看出，唐普一家除了在那里从事古电站恢复项目，同时还建了一个家。” 第八章 回归者 “这是大同元年到大同四年，蛮州绿竹沟的卫星地图，交易记录时间与自动运输车的卫星图片都相吻合。” “这是关于那个地点的关联交易，我们还发现，在大同二年一月，他们新添了一个成员，叫刘小毛。” “刘小毛，父亲刘树是唐普的挚友，母亲李珊也是林雨的同事。刘小毛去绿竹沟，是以唐普研究助手的身份。” “这是大同四年的新闻报道，唐普成功修复了那个古电站，并且撰写几篇很有分量的论文，论文资料在这里，刘小毛和唐宁也有附署。” 张玉成问道：“刘小毛现在还能不能找到？” 王恒山摇头，又调出几份报告：“刘小毛先期返回蜀州，在大灾变里和刘树、李珊都成为了不死人，在大同四年九月五日，被聚居区警备部队清理。战区关于不死人的dna身份鉴别证明里，有他们的资料。” “大灾变之后，联盟重启军工，能源和工业产能开始向军用物资生产转移，加上不死人异变，需要大量精通基建和医疗的人才。” “唐宁的父母作为精通古典能源机械的科学家和医疗骨干，响应联盟征召，在大同四年四月十三日回到蜀州，参与聚居区建设，这是他们的入境记录。” “唐普后来在聚居区重建能源体系，军工体系和给养供应体系中贡献卓越，不过在大同六年的一次抢运工程机械的途中，遭遇异兽袭击而身亡，成为聚居区烈士；” “林雨回到聚居区后，在医疗研究所从事e病毒研究，于大同七年五月那次研究所事故里，紧急关闭了研究所通道，焚毁了研究所，拯救了聚居区数十万人的生命，也因此殉职，事后追授了聚居区英烈称号。” 张玉成不禁有些动容，那次研究所事故可是聚居区大事件，甚至最终改变了整个聚居区的政治生态。 王恒山继续说道：“值得注意的是，唐普和林雨返回蜀州的时候，唐宁并没有跟随，入境处没有关于唐宁的入境记录。” “当时正是大灾变病毒爆发期，全世界三分之二的人口都在那次爆发中……” 张玉成说道：“现在唐宁回来了，从守川传回的资料看，还很年轻。” 王恒山点头：“根据唐宁的说法，他应该是在大灾变前夕就陷入了沉睡，而且时间长达……十六年，之后又在蛮州绿竹沟电站，独自生活了三年以上。” “看起来是原生免疫的回归者。”张玉成若有所思：“不过就算是回归者……如今也不是十三年前那种时候。” “是。”王恒山低下头，只简单地回应了一个字。 “安全局关于第四塔层的调查，到尾声了？” “差不多了，估计在等我们的表态。” “热武器不对内，这是大同七年后军方的底线，我们不会干涉内政部事务，需要我们表什么态？” “如果第四塔层出了问题，那也是内政部自身的管理问题。如何解决，那也是内政部自己的事务。” 这一次，王恒山连是都不敢说了。 “去，大致情况我掌握了。”张玉成说道：“等他到了基地，先过了内政部审查那关再说。” “是！”王恒山一个立正，转身离开。 张玉成看着王恒山离去的背影，将手肘搁在书桌上，两手交叉，陷入沉思。 …… …… “超哥，什么叫回归者？” 军车在经过简单清理的公路上行驶，唐宁一边关注着前方无人机传回的图像，一边问道。 李勇在开车，李进站着，控制着布置在车头的重机枪，就张超和唐宁对坐。 路面很颠簸，两侧依旧是密林。 “回归者啊，那都是基地早年间的传奇。就像唐哥你这样的。”张超兴奋地说道。 “大灾变之后，联盟就垮了，各地只能组织自救，纷纷建立了聚居区。” “据老人们说，当年到处都是不死人，后来还出现了异兽，聚居区的作战任务极其沉重。” “蜀都聚居区用了八年时间才建立起来，刚开始的范围，仅仅局限在蜀州城南大机场的位置。” “如今聚居区已经扩大到北到德州、西到堰口、南到眉州、东到资州的广大区域，基本都是当时回归者的贡献。” “回归者，就是聚居区建立之后，从周围蛮荒中走出来，回到聚居区的人。” “他们能够从蛮荒和全是不死人的废墟城市里杀出来，都是有本事儿的人，比如唐哥你能够从五楼跳下还不受伤，我们在没有机械外骨骼的帮助下，就无法做到。” “警备区将这些人组织成了一支精锐部队，主要负责对异兽的作战和对内外不死人的清理。唐哥你想，当年的人都是天天吃喝玩乐，没事儿就在新世界城市里厮混的，遇到这样的大灾变，能有几分抗力？” “全靠回归者扛住了第一波，才有了现在的人类聚居区。” “不过这些都是老黄历了，现在都过去了十几年，能回归早都回归了，剩下那些失陷在丛林里的……” “超！”却是手握方向盘的李勇皱眉训斥：“会不会说话！” “我，我没别的意思……”张超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我是想说，这么多年后还能从丛林废墟里……出来……唐哥比……比荒野猎人都厉害……一定……一定会受司令部重用。” “别听超娃胡沁。”张勇手扶方向盘，看着前方路面：“唐老弟，你是咱救命恩人，我瞒谁都不能瞒你……如今的军部啊，老复杂了。” “回归者之前对聚居区的贡献那是没说的，不过现在都过去多少年了？早期他们损失也很大，那个时候，可没有如今咱手里这些家伙。” “能够幸存下来的，现在都是军方的高级将领，可是现在部队又在搞改制，搞新武器，依靠的都是聚居区成长起来的新人。” “所以现在的部队里有一种说法，回归者代表的是军中的老一派，甚至都不是正规军，是旧军阀。” “部队要适应新形势，就要提倡‘去回归者化’。” “勇哥的话咱得听。”上方把握重机枪的李进突然插嘴：“他是军区大院儿的，消息灵通。” 李勇说道：“家里老爷子经常嘀咕，说成天在军部拘着，还不如外围自由区里那些老部下混得自在。等进了聚居区，唐哥还得多个心眼，先悠着点才成。” “明白了。”唐宁点头：“勇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咱这是过命的交情，我是有一说一，有得罪之处你也别见怪。”李勇看着路面头也不回：“其实以唐哥你的身手，进入军中肯定比普通人起步高，不过千万别当愣头青，不然啊……总之小心被算计，让别人当了枪使。” 话刚说到这里，就见前头那辆军车猛然一个打横，向守川的的高喊从耳机里传了过来：“刹车，有情况！” 李勇也赶紧来了个急刹，接着唐宁上方传来李进拉动枪栓的声音。 “机枪手保持戒备，司机不动，其余下车！” 唐宁也随手抄起骨刀背上，和张超一起从车上跳下来。 前方车辆上的战士已经在车后摆出防守队形，紧张地瞄准着前边的动静。 “队长，什么情况？”张超猫着腰来到车后，打听道。 向守川皱眉看着作战面板上的无人机图像：“自己看。” 回放镜头里，无人机在平稳前进的过程中，突然晃动了一下，一个奇怪的身影从屏幕下方电闪而过。 “曲风蛇！”唐宁猛然趴下：“全体下车！卧倒！快卧倒！” 三辆军车上，头车的机枪手就是之前那个女战士小宁，中车的机枪手是李进，两人听到唐宁大呼，立即反应，和司机一起从军车上滚了下来。 第三辆军车上的司机和枪手稍微犹豫了一下，树林两侧几支银箭突然射出，目标正是刚刚打开门的司机和枪手。 “噗噗噗——”司机与枪手来不及多作反应，就如同被重机枪子弹击中那般，全身爆起血雾。 也有几支银剑击中了两人的防弹背心，发现无法穿透后，立即在背心上作出一个小小盘旋，改了方向朝树林弹射了回去。 而那些击中两名战士胳膊、大腿、脖颈、眼窝的那些银箭，则直接将他们的躯体扎了个对穿，带起一团团血雾，从另一边再次射回树林。 林间公路转眼再次变得安静，除了两名挂在军车上，已经不成人形，血流如注的战士，就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别起身！它们不会攻击一米以下的目标！”唐宁趴在地上，抬起头对周围高喊。 向守川匍匐着爬了过来：“唐老弟，现在怎么办？” 刚刚那银色的东西在战士防弹衣上弹跳那一下，向守川已经看清，是一种蛇类。 唐宁能够将无人机镜头一闪而过的银蛇分辨出来，并且立即呼喊大家卧倒，这就又救了大伙儿一次，让向守川好生佩服。 唐宁观察着周围：“我们可以先匍匐离开它们的攻击范围。待到曲风蛇走后，再回来取装备。” 向守川就觉得这主意实在蛋疼：“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三辆军车，还有上面的东西，都是聚居地的重要财产。” 这时候耳机里有传来声音：“我是情报局异种调研司邱恒，侦察三连小队，刚刚发现你们与新型变异物种遭遇。科学院指示，如有可能，请尽量带回活体或者标本，至少要留下详细数据特征！” “妈的！”向守川怒骂道：“那是武装考察队的事儿！他们怎么不来？！” 第九章 曲风蛇 “不要忘记职责所在。”邱恒的声音再次响起：“老向，我刚刚说的是……尽量。” “滚！”向守川再次怒骂：“你特么也不是什么好鸟！” 那边直接将通信挂断了。 “这玩意儿都是哪儿冒出来的？”向守川虽然和邱恒骂骂咧咧，挂断通信后却已经在考虑完成任务的问题了：“科学院那边的外围侦察无人机和红外摄像头，竟然从来没有拍到过！” 唐宁说道：“向哥，我有东西在车上，应该可以对付那些玩意儿。” 向守川对唐宁的能力已经完全信任，如今看来，这娃的野外求生能力，不比外围那些荒野猎人差：“李勇，张超，配合！” 李勇和张超立即匍匐着爬了过来，手里拿着枪械：“唐哥，怎么做？” “要从车上取个包裹。” “好办，走。”李勇将枪跨在背上，带着张超和唐宁朝中车爬去。 来到车旁，李勇翻过身来仰躺，开始用双手在空中比划。 那是在操作护目镜上的视窗系统。 军车随着李勇的操作，开始有了动静，随着“吱——”的一声轻响，中车的所有车窗前，又慢慢升起了一片片装甲面板，将车窗完全挡住，然后又见李勇在空中虚点了一下，似乎是按下了空中一个不存在的按钮，就听见“咣当”一声，车辆的底部一道圆形的钢门掉了下来。 “唐哥！”李勇再次翻过身来，持枪警戒：“从那底下可以进去！不过有重武器顶盖盖不严，你小心点！” 唐宁点点头，如同壁虎一样，轻手轻脚地朝车底爬去，然后在车底停了一会，调整了姿势，灵活地从钻进车内，全程没有弄出一丁点声响。 小队也全体保持着安静，紧张地警戒着周围。 很快，一个包裹被从车底那个圆洞扔了出来，跟着唐宁也从车内钻出，李勇和张超护送着唐宁，拖着那个包裹回到了向守川的身边。 唐宁从包裹里边取出一个保温杯一样的罐子：“这里边是食蛇兽的肝脏粉末，对爬虫类有特殊的吸引力，我们可以布置出一个陷阱。” 知道唐宁对战术头盔功能还不熟练，向守川将战术板交给他：“来，说说！” 方案很快商定，还是由李勇和张超配合，三人朝前方数百米爬去。 抵达目标位置后，李勇架起了合金支架，唐宁用一根杆子，小心地将保温杯挂到了支架上方。 张超则在合金支架下设置光雷，同时撤除了光雷上的控角装置。 这样的威力会小很多，不过能够保证这样光雷在引爆时，脉冲波呈球状爆发，将这一片进行无死角的全覆盖。 从陷阱处退了回来，所有人都持枪对准陷阱方向。 唐宁成了此次行动的指挥，接过李勇手中的战术面板，对队员们说道：“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所有人一定要冷静。记住，曲风蛇不会攻击一米以下的目标，不管发生什么情况，千万不要动。” 等所有人都明白后，唐宁对向守川说道：“向哥，开火！” “砰——”接上消音器的小口径武器在向守川手中击发，将远处的保温杯射出两个对穿的小洞。 好一阵子，公路周围依然没有动静，就在队员们心中开始失望的时候，三辆军车周围的树林里，突然射出好些刚刚那种银剑一样的小蛇！ 有一条银蛇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射出太远，啪的一声，竟然落到了那个叫小宁的女战士的胳膊上！ 银蛇在小宁的胳膊上蜿蜒着，蛇信吞吐，还扭头看向她的眼睛。 小宁不敢乱动，瞪大的眼睛都不敢眨，眼睁睁看着银蛇，慢慢从自己的胳膊上，爬到自己手持的武器上。 银蛇很小，长度都不到三十厘米，头部形状如同子弹的流线型，而身子则比头部还要细。 全身上下，布满了光滑的银鳞，眼睛是红宝石一样的颜色。如果不是刚刚两个战友因它们身亡，看上去甚至有几分……可爱。 银蛇果然没有对小宁发起攻击，蜿蜒了一阵，猛然一弹，向陷阱方向电射了过去。 十数条银蛇在陷阱外围了一圈，似乎被保温杯里的东西深深吸引，然而又不敢轻越雷池一步。 终于，第一条银蛇动了，几乎就如同瞬移一般，从离陷阱数米的地方，突然附上了悬挂保温杯的合金支架。 这样的速度，让所有队员心中都是一寒。 受到第一条蛇的影响，剩下的银蛇也纷纷开始行动，纷纷朝合金支架弹去。 唐宁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陷阱处的情况，手指里战术板屏幕上的光雷触动按钮，只有不到一毫米的距离。 掉队的这条银蛇先是闪到了路边一棵树上，跟着闪向了合金支架位置。 唐宁的手指，就在这时轻轻抖了一下。 “嗡——” 一个蓝光半球，在支架位置闪烁了一下，十几条银蛇瞬间失去了生命，从支架上纷纷跌落了下来。 唐宁电射而起，快步落冲到陷阱旁边，将悬空的保温杯套进一个密封袋里，立即勒紧了封口。 拎着密封袋，唐宁转身对着军车招手：“向哥，搞定了。” 小队这才纷纷起身，那个叫小宁的女战士已经吓得泪流满面，身体软得需要战友搀扶。 不过没有人笑话她，刚刚那样的情形，小宁的表现已经可以用优异来形容。 换做其他人，甚至可能吓得跳起，然后招来这种怪蛇的攻击。 看着队员们心惊胆战地搜集起来的十几条银蛇尸体，在光波的冲击下，它们体内的神经肯定已经被破坏得一塌糊涂。 但是表面依旧完好，头部和皮肤，尤其坚韧。 “又多亏了唐老弟。”向守川说道：“为什么叫它们曲风蛇？” 唐宁拿起一条蛇尸，用指甲从蛇头侧后方勾出一道隐藏的小膜翅：“因为这个，这种蛇在攻击途中可以在空中自由折向，速度极快，防不胜防。” “不过好在它们无毒，功击方式比较单一，存在缺陷。” 向守川点了点头，沉吟道：“异兽出现的地方，现在看来，又向北移动了不少。” …… …… 侦察连久经血火，对于战友的牺牲就如吃饭睡觉那样常见，掩埋了两名战友，清理了军车，队伍重新上路。 之后一路再没有遭遇到什么异常，很快前方出现了一大片的空地，明显是人为砍伐出来的。 李勇这一路都没有再开口，现在终于说话：“前边就是自由区了，龙泉荒镇。” 军车在空旷的平原上行驶了一阵，在一个小镇外停了下来。 镇子外围碉楼上的守卫见到树林里开出来三辆军车，立即拉响了警报。 很快，一支武装在镇子外的水泥墙上冒出头来，瞄准了三辆军车。 向守川没有管这些人的反应，车队一直行驶到城墙下方才停了下来。 镇子碉楼上的大喇叭响了起来：“老向你怎么搞的？遭遇袭击了？在哪里遇袭的？” 前方军车上的喇叭也响起了向守川的声音：“没什么好消息，快开门。” 大喇叭犹豫了一下：“等会儿，我下来看看。” 向守川声音在耳机里响起：“大家下车，透透气。” 众人都下了车，一个壮汉从碉楼上抛下一根绳子，蹬着碉楼和水泥墙降到外头，大步朝车队走了过来，揶揄道：“这小鞋给穿得，队伍损失三分之二啊！要我说老向你何必呆在城里，出来跟哥哥联手……” “可闭嘴。”向守川靠在车上，懒懒地说道：“车快没电了。” “你刚刚说没有好消息，啥意思？”两人似乎很熟络，壮汉没有管向守川，径直走到军车前朝里边熟练地打探，忽然看到车边一身古怪装束的唐宁，一眼认出他身上的铠甲是好东西：“兄弟你这身哪里搞来的？卖不卖？” “不好意思，我也没多的。”唐宁答道。 “你是荒野猎人？在哪个荒镇混的？” 向守川制止了壮汉的问话：“王俊武！不该打听少打听，赶紧开门！” “哥哥不要着急嘛。”壮汉粗豪的脸色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到我镇子上就算安稳了。刚刚你说有消息？” “今年的异兽又北移了。”向守川拎起一个玻璃瓶：“看看，这玩意儿。” 死去的银蛇在王俊武眼里毫无杀伤力：“这也是异兽？很厉害？” “损失了我两个手下。” 王俊武神色一变，继而点头：“我会注意的，一会儿在林子里在部署一些侦测器。多谢哥哥，这消息及时。” 向守川说道：“第二辆车上还有头上等的猎物，你要识趣，那玩意儿可以考虑卖给你。” “啥东西我看看……”王俊武大步走到第二辆车旁，顿时眉开眼笑：“哥哥你有恐狼王早说啊！我龙泉镇要了！” “要就开门，给我的车充电，另外价钱上……” “价钱你放心，绝对公道！”王俊武干脆翻身站到第二辆车的车厢上，对城墙上高喊：“开门！让兄弟们进镇！” 大家重新上车，车队进了镇子，在一所花里胡哨的会所前停了下来。 王俊武跳下车，招呼手下将恐狼王的尸体卸下来，又扛了几箱麦酒放到车里，拍了拍车头的钢板：“哥哥以后有这等好东西，多记得兄弟！几箱酒是兄弟们的孝敬，走好不送！” “战利归公！”向守川不接这茬：“狼王是刚刚那兄弟杀的，所以才能处理给你，以后没这好事儿，走了。” “账怎么转？” “先转我账上。” 车队充能完毕后扬长而去，直到看不见影了，王俊武才啐了一口：“城里人特么就是拽！” 说完又不禁思索起来：“先转你账上，这不是老向的风格啊……莫非那刚刚的年轻人……是新来的？” ps：新书签约了！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啊——（破音） 第十章 汪院长 车队穿过镇子后，道路两边就出现了田野。 大灾变后，植物的生长变得疯狂，唐宁在电站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留在菜园里的作物不但高产，而且结实巨大。 除了稻田，唐宁还见到一些奇怪的设备，好像是玻璃管组成的栅栏，中间都是绿色的液体。 “那是活性叶绿素。”张超向唐宁介绍：“生产淀粉用的，产量很高。” 广袤的田野上，也有不少穿着职业服装的工人，驾驶着电动车四处巡视，见到三辆军车快速开进，都忙不迭地躲到一边。 军车又向前行驶了十数公里，前方出现了一道水泥城墙，高度足有十层楼，墙上整齐地开着小孔。 城池是四方形的，每道边有五公里长，每隔一段有一道突出的棱堡，上面安置着脉冲巨炮。 靠近大城的地面，也有无数突起的水泥掩体，那是自动武器的基座。 每个基座上，都是一门军车上那种重武器。 向守川的声音又在耳机里响起：“切换识别频率，所有人注意接收，张超，帮一下唐老弟。” “是！”张超对唐宁说道：“唐哥，收到识别码没？” 唐宁点头。 张超说道：“请点一下接收。” 唐宁将手抬起，在空中虚点了一下。 耳机里响起一道动听的女声：“欢迎来到蜀都聚居区，你的电场已与身份绑定，编号为sd，请在五个工作日内前往户籍办理中心，及时植入身份芯片，欢迎您在聚居区开启全新的生活。” 前方金属大门升了起来，露出长长的门洞，三辆军车头尾相连，飞驰而入。 唐宁扭头看了身后重新关闭的城门，又转回头来，看向道路两边低矮而规模宏大的建筑：“真厉害……” 此时车辆已经转为了自动驾驶，李勇松开方向盘，解开腰间的安全带，转身对唐宁说道：“唐哥，加个好友。” 护目镜屏幕上又跳出很多信息，张超对唐宁说道：“唐哥，还有我。” 李进也从射手位上退到车厢里坐下：“还有我还有我！” 屏幕上都是这次一同回来的队员，唐宁伸手从上到下一刷，将他们都加上了。 军车驶向城市中心，那里有一座巨大的，类似金字塔的建筑。 军车驶入其中，建筑当中是一个巨大的空间，里面也有很多建筑，如同一个小型的城市，到处都是各种大小车辆和行人。 各种勋衔和军服的军人居多。 李勇介绍道：“现在我们去警备司令部侦察旅基地，一会儿肯定会有人来接你。唐哥，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事，不管大小，招呼一声。” 说完伸出了手。 唐宁伸手和他相握：“谢谢。” 张超也伸出手：“以后没事儿一起喝酒，唐哥，谢谢。” 唐宁也伸手和张超、李进相握：“也谢谢你们。” 军车驶入一处停车坪停好，停车坪开始下沉，过了好一阵，车头前方的通道档板向上升起，军车驶入了一处开阔的场地。 场地空间很大，高度有三十米，面积差不多有两百亩，有训练场，跑道，球场，营房，无数军人正在训练。 唐宁猜测刚才在地面上所看到的那个大金字塔，只是塔尖的部分，而更大更深的主体，是在地下。 军车开进一处小建筑底层的车库，车库里，已经有几名军人和穿着白大褂在那里等着了。 等到众人从车上下来，向守川见到其中一名军人，将头盔取下来交给唐宁：“老弟，帮我拿一下。” 唐宁莫名其妙地接过，就见向守川大步走到那名军人前面，一拳击在他的腹部，紧跟着又是一拳朝他的太阳穴击去。 那名军人承受了第一次拳击，跟着将头一歪，抬手挡在耳侧，抵挡了第二拳：“老向！你发什么疯！” 向守川势弱疯虎，一腿踢向那名军人裆部：“我草你邱恒的姥姥！你们干什么吃的？！今天就算王恒山在这儿，老子一样照打！” 那名军人怒道：“那是司令部的军令！情报局事前已经给出了危险的评估，你行事不慎，就能发火到别人身上？” 向守川更加愤怒：“老子先打死你再说！” 两人再次战到一处，邱恒虽然文质彬彬，其实手底不弱，看似狼狈，其实并没吃亏。 一道暗红色的人影切入两人之间，一手挡住邱恒，一手将向守川的拳头套进头盔里边，一绕一甩将他荡开。 众人赶紧扑上，将两人分开。 向守川还在破口大骂：“南边的危险性，你情报局预估严重不足！作战视频都在，是我的问题还是你们的问题，老子不信司令部的人都是瞎子！” “不满就去申诉！让组织给你公道！”邱恒冷冷地看着他：“还是这副臭脾气，你这辈子就在连长位置老死！” 语气里没有生气，竟然还有一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向守川挣脱了手下们，却也不再动手了，扯了扯军服，狠狠瞪了邱恒一眼：“人交给你了，我们走！” “向哥你的头盔！”唐宁见状，赶紧将向守川的头盔抛了过去。 向守川伸手捞住：“唐老弟，大恩不言谢，等你应付完他们，咱再细聊。” 唐宁点头：“我到时候再麻烦向哥。” 作战小队赶紧跟着向守川离开，李勇和张超还扭头和唐宁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保持联络。 等到战士们都撤了，邱恒揉了揉刚刚被向守川击中的腹部，扯了扯衣服，上下打量了唐宁，这才点点头，挥了一下手。 边上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赶紧上前：“唐宁你好，我是侦察旅基地医疗干事吕伟。” 唐宁伸出手：“你好吕干事。” 吕伟没有同他握手，而是点头：“请先配合我们例行检查，之后……” 说完对后边几位军人示意：“之后邱司长会带你去警备司令部，接受更高级别谈话。” 唐宁收回手，也点头：“行。” “那请跟我们来。” …… …… 过程其实并不复杂，先是脱光进入浴室，接受清洗消毒，之后换上干净的没有配衔的军服，吕伟又带着唐宁去理了头发，确定干净了，这才开始例行检查。 除了抽取血样，其余的在全感生态舱中就可以进行。 整个过程非常的细致，最后唐宁被带到了一间饶有品味的房间内。 房间布置得很温馨，布艺沙发，实木茶几，看上去非常温暖。 还有一个书柜，一张小办公桌，前边是一张空着的真皮椅子，办公桌后边坐着一名烫着卷发，戴着金丝眼镜，相貌美丽妆容精致的中年女士。 唐宁听吕伟叫了她一声汪院长。 女子见到他进来，对他微微一笑，声音温柔，和她美丽的相貌非常相称：“唐宁你好，我刚刚正在看你的体检报告，你先请坐。” 唐宁在皮椅上坐了下来。 女子说道：“我叫汪莉，你可以叫我汪院长，因为张司令对你的重视，由我来为你的体检把关。” 说完调出了光幕：“其实你的体征一切正常，身体机能可以说处于一个人所能够达到的巅峰状态，我们也将你的dna与蜀都人民医院保留在天网的你的早期样本资料，以及你父母的样本资料进行了比对，确定你就是唐宁，这一点是错不了的。” “我父母，他们来蜀都了吗？” 女子郑重地说道：“你的家庭关系简单，我们也调查清楚了。我还是觉得直接告诉你比较好……唐宁，还请节哀。” 说完点出了唐宁父母、朋友刘小毛，以及刘小毛父母的资料信息。 见到信息，唐宁就算经历过太多的生死大关，也不禁神色黯然。 “你来蜀州，肯定也是希望能够找到自己的亲人，对？” 唐宁点头：“其实，我来前，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们还在世的希望，本来就很渺茫。” 汪莉沉默了一下，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柔：“其实能这样想就好，大灾变降临后，全球几乎每个家庭，都经历过与你类似你的遭遇……我们，都一样。” 说完又振作神色，郑重地说道：“不过人总要向前看，刘胜利博士曾经说过，身在深渊，仰望黎明。只要咱们不丢掉希望，就永远还有迎接黎明到来的机会，对不对？” 唐宁默默地点了点头。 汪莉说道：“你的父母，都是我们聚居区的英雄。尤其是你母亲，在大同七年那次病毒研究所事故灾难当中，毅然牺牲了自己，挽救了不下数十万的生命。” “我想，他们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为你重获新生而感到庆幸和欣喜，也希望你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唐宁说道：“谢谢汪院长。” 汪莉说道：“其实我这里是最后一关，对新加入的居民，聚居区会进行心理评估。但是我觉得你这种状况比较特殊，正好机会难得，我们就好好聊聊。” 唐宁说道：“如果汪院长有什么想要问我的，我一定老实作答。” 汪莉笑道：“要细说起来那可就太多了，不过以后还有机会。我们还是先说说你的身体状态。” 说完又将光幕上展示的文件切换了一下：“从你的骨膜成长代谢来看，你从出身到十八岁，也就是大灾变之前，基本都很正常。” “在大灾变那一年，也就是大同四年开始，你的代谢机能突然变得极度的缓慢，甚至可以说，是处于一种假死停顿状态。你能告诉我，这种变化发生的时候，你经历了什么吗？” 唐宁眼神开始有些迷茫，那段经历他自己在这几年当中，已经回忆过了无数次：“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大同四年的三月十二日，我和刘小毛还去半山凉亭那里种了几棵树。” “回来后吃过晚饭，我们还一起登录到虚拟城市游戏厅，打了两局游戏，小毛输了。” “之后从生态舱里出来，就洗漱睡觉了，再后来……” “再后来怎么了？” ps：新书签约了！这次签约太快了猝不及防！现在恢复正常更新早晚各一章老规矩！所以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支持啊——（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