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烬虚空》 第1章 进击的不周山 “西北海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 导游举着小红旗,腰挂小蜜蜂,指着远处群山,对着一群大爷大妈口若悬河卖弄文采,其中竟还有几名金发碧眼的外国白人,和几名非洲黑兄弟,也不知他们能否听得懂。 陆飞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甚是无聊。他的营地就在不远处。 从公司辞职后,他买了辆二手的五零红光小面包,开始了做梦都在想的自驾游之旅。 户外装备前两年参考百渡上的小视频,攒得差不多了,这次一股脑装上了车,跟二房东结清了房钱,他挥一挥衣袖,告别了这租住了五年的小单间。 父母在老家安好,他结不起婚,也就没谈恋爱,免得耽误人家姑娘,光棍一个挺好。早几年有了自驾游的打算,就在攒钱。 他想着这一路再搞个自媒体,说不定还能挣一些钱。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看着手机上5块7毛2的余额,他露出苦笑。好在也没抱太大希望,失望也不大。 一路磕磕绊绊,竟到了帕米尔高原,已到了边境,再往前走,就是塔机克斯坦了。 他打算在这各处转转,休整上几天,就回家了。辞职后就迫不及待出来了,一出来就是几个月,倒有些想念父母了。 昨天在塔县县城住了一晚,补充了一些吃的和矿泉水,今天上午过来,打算晚上宿在喀拉库力湖边,第二天早上看日照金山。 没想到他刚扎营不久,就来了一辆旅游大巴车。 导游讲了一会儿,就让人群散开,各自去拍照。 艳阳高照,陆飞晒了会儿太阳,就想回去,用酒精小炉子煮包泡面,再荷包个蛋。 他正要转身,忽看到不远处一名女子看着有点面熟。 这不是大学时的班花吴珊么?她怎么在这里。 陆飞便想上前打声招呼。见她紧跟在一名五十多岁白人男子身旁,一脸幸福,正跟他用英语时不时交谈几句什么。 陆飞停住了脚步,看他们一身光鲜得体的服装,自己因这一路自驾游,弄得脏兮兮的一身冲锋衣,为了节约点淡水,早上脸也没洗牙也没刷,连胡子也好几天没刮了。 本来二十郎当岁的脸,几十天折腾下来看着像四十岁。想想还是算了,上去也是给老同学丢人。 陆飞早听说她找了一名外国人,年龄偏大,今年就要结婚了。 吴珊大学时可是班里不少男生暗恋和意引的对象,陆飞也是其中之一,幻想过许多许多浪漫美好的细节。 不过也仅停留在幻想而已,他家世普通相貌普通,除了同寝室那几个哥们还记得他,他在班里几乎是透明的存在,估计吴珊见了他也不一定能认出来和她是一个班的。 陆飞回来烧开了水,这高原上水不到100度就沸了,不过他泡个泡面也不需要100度,水是农妇三拳,即使不沸也不怕会拉肚子。他一狠心,今天荷包两个蛋。 陆飞刷洗了锅具碗筷出了帐篷,准备欣赏一下景象,顺便拍些小视频,回帐篷剪辑一下,说不定能点赞过万呢。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陆飞看着远处雪山,映着城市里永远看不到的湛蓝天空,如镜般的湖泊,心情畅快。 湖边有的人在拍照,几名大爷大妈铺开垫子,拎了大袋小袋,坐成一圈野餐。陆飞心想这群大爷大妈也都挺会玩。 导游说着不许,他们只是不理会。一些包装袋随手放垫子上,有的被风吹走。 陆飞皱了皱眉,等他们走了,自己捡拾一下吧。 他看了旁边吴珊几眼,她们三人正在交谈,除了那名外国男子,又多了一名外国女孩,应该有十七八岁,五官立体精致,倒挺漂亮,个子高挑,比陆飞还高一些。 她似乎是那男子的女儿,一手插着牛仔裤兜,一手做着手势,正在跟他争论着什么。吴珊在中间听着,时而说上几句。 陆飞想不便窥人隐私,听了几句便走开了。 导游开始招呼离开,赶着去下一个景点。 陆飞正低头查看手机上拍的小视频,忽听到周围的人群一片惊呼议论声。 他一抬头,见湖上空忽然现出一尊巨大的石头雕像,似乎是一名年老的道者,只余一尊头颅浮在半空,上面生满了苍苔翠藓,无声的诉说着岁月的沧桑。而在它的远处,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浮空岛屿。 “怎么大晴天的出现海市幻景?这是哪个风景区的景色?”人们议论着,纷纷拿出手机拍照或拍视频。 陆飞心中一动,忽一阵狂喜。急忙举起手机先拍了几张照,又拍了一段小视频,发到网上。 没过半小时,播放量就从15个飙升到了3万多,并且还在不停涨高。 有人在评论里问:“兄弟,这是哪儿?你这视频不会是合成的吧?” 陆飞回复了地名。 有的评论说:“这地方我知道,正好我就在附近,坐我哥儿们的车正往那狂奔呢?” 陆飞心想干脆在湖边背对着景色直播吧。他本来因为不善言辞,比较排斥这个。但想起自己直播间那可怜的十几个人,几乎还都是亲戚朋友,这可是涨粉的大好机会。 他正要打开直播,忽然又听到惊呼声,他回头看去,湖上幻景又变,此时是一座巍巍青山,悬于湖上,那压迫感迎面而来,山上殿阁楼宇,闪着金光,有如仙境。 一些人在山上半空来回,他们脚下或踩着一柄闪着银光的剑,或踩着其他东西,有的什么都没踩,在半空中飞行,如鱼游在水里。 “天哪!这是在哪里拍电影吗?” “这不像是拍电影,都没吊威亚,倒像是真的,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天宫和仙人?” 陆飞看得呆住,接着反应过来,急忙对着幻景拍了个小视频,又发到网上。 导游本来提醒众人走的,但这般奇异景色一出,谁还愿意离开,况且导游自己也拿着手机拍个不停。 湖上景象再次变幻,忽变成了一朵朵黑云积聚。天色慢慢黑了下来。 “这不像是幻景,倒像是真的。” “你看远处怎么也都是黑云。” 人群里七嘴八舌。 陆飞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四面黑云聚集,将阳光都挡住,竟一下子从白天像到了黑夜。 他用手机照着光,向着自己营地跑去。听到导游在呼喊众人赶快到车上,有些人还在磨磨蹭蹭。 忽听到“噼哩啪拉”声,陆飞抬头一看,一物正好砸在他脸上,鼻子一酸,痛得眼泪直流。 地上滚落了好几个,陆飞用手机照去,晶莹剔透,是拳头大小的冰雹。 他又急跑几步,一矮身钻进了面包车。 冰雹砸在车顶,叮咣乱响。 此时外面人群炸开了锅,手机上手电筒光柱乱晃,有的被一下正砸在头顶,直接摔倒,有的捂着头乱窜,有的大声叫喊同伴,有的跑错了方向,竟向着湖里跑去。 陆飞打开了车里小吊灯,这才发现衣襟上都是血,原来那一下,把鼻子砸破了,幸好现在已止了血。 他看到几束手电光向着他这个方向跑来。原来几人跑错了方向,看到陆飞面包车上的灯光,慌不择路下跑了过来。 陆飞叹了口气,遇上了能帮就帮。他先把面包车里东西都推了推,腾出些地方。 几个人一窝蜂般钻进了车。一大妈声音在车门口喊道:“再往里挤挤,我半个身子还在外面呢!” 此时这小车里已挤得如沙丁鱼罐头一般,陆飞无奈,把身后东西摞了摞,又腾出一人站的距离,其他人往里挪。 大妈见状将身一拱,挤了进来,却踩到了里面一黑人小伙的脚,他骂道:“法克!” 大妈一听,脖子挺了起来,昂着头高声道:“你骂谁呢?看清楚了,这可是中国,不是你们非州!” 于是大妈用中文,小伙用英语,对骂起来。 陆飞被挤在最里面,闷得气都透不过来,又给他们吵的心烦意乱,喝道:“都别吵了,再吵让你们都下去!” 两人住了声。大妈是肯定听懂了,那小伙或许能听懂几名简单中国话,或许听出了陆飞的口气。都不吱声了。 只听着冰雹单调的砸在车上的声音。 忽听旁边有人用英语低声交谈了几句。陆飞这才发现,吴珊三人也上了车,心想好巧。不过当时他们离自己不远,面包车比那辆大巴车离得他们更近些。 陆飞透过车窗,看大部分人应该都进了大巴车,外面地上还倒着几个人,生死不知,手机光在他们旁边还在亮着。 大巴车里有人撑着伞打着手机光出来,似要救外面那几个人,但没走几步,伞被砸成了烂荷叶,又退回去。 冰雹停了,变成了黄豆大的雨点,狂风也起来了。 陆飞心想这是什么鬼天气,正想着自己的营地帐篷还没收,就看到半空中一黄色物品扶摇直上。 他赶忙拿出激光手电隔着窗户一照,可不正是自己的露营帐篷,转眼就刮得没了影。 陆飞顾不得心痛,因为伴随着风雨越来越大,他感觉这面包车被风刮的,似在缓缓向着湖的方向滑行。 其他人有的也感受到了,门口大妈叫道:“这车在动!” 陆飞忙踩着车里物品,爬到驾驶位上,想开车离开这里,但他怎么也打不着火,气得使劲捶方向盘,这破车,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 这时他看到那大巴车亮着车灯,已缓缓开起,向着倒在湖边的几人驶去。正想着要不要把面色车先丢这,上那辆车。 大巴车驶到离得最近的人身旁停下,几人穿着雨衣,打着雨伞下了车,向仍躺着不动的那人跑去。 几人刚把那人拉起来,忽然一声如牛般的巨吼声,震得众人五脏六腑都要翻个个。 陆飞看去,一个如火车头般大小的头颅探出靠在灯火通明的大巴车旁,形状如蛇头,但头上有一处突起,覆盖着厚厚的青色鳞甲,两个褐色的竖瞳眼睛如脸盆般大小,正阴寒地盯着大巴车看。 大巴车上惊叫声四起,那巨蛇头已咧开大嘴,露出满口带着倒钩的利齿,咬起大巴车甩上半空。 陆飞眼见这惊骇一幕,心脏如被大锤狠击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只禁不住浮出几个字:难道是传说中的尼斯湖水怪! 他省悟过来,回头冲着车里喊道:“快关灯!” 车里几人有的没有看到那景象,有的看到了,正骇得满脸苍白。那外国女孩反应倒快,一下按灭了小吊灯,车里陷入一片黑暗。 车里有人抱怨,陆飞喝道:“不想死就闭嘴!”心里自我安慰,那巨怪似乎在湖里,自己离得还这么远,它过不来。 大巴车落进湖里的轰隆声传来。陆飞心想这一车人完了,淹也淹死了。 天空中忽然一道光柱由远而近,听到直升机的轰鸣声。 光柱向下照去,照到湖中正昂首冷冷盯着直升机的巨怪身上,接着一道黑色巨柱甩来,直升机疯狂旋转着飞向了远方。似乎那巨怪一尾将直升机甩飞。 陆飞感觉到这车还在缓慢地向着湖的方向滑行。他心里下了决定。从副驾驶位上拿起平时就已准备的BOB包背在身上,拎起多功能工兵铲,打开车门下了车,说道:“愿意走的跟我下车!” 他用激光手电照着前方的路,用另一胳膊在上面压着,尽量减小光的散射,避免引起湖中巨怪的注意,尽管他也想着自己这蝼蚁应该不值得它注意。 听到身后车门响,似乎几人都下来了。 天空黑得如墨一般,似有一团旋涡在天空中旋转。狂风吹着雨点打在脸上生疼,一张嘴,就灌一口雨水。 陆飞一身廉价的冲锋衣早已被浇透,冷得直发抖,但他已顾不得这些。 顶着风艰难地向前走着。 第2章 树洞外的新世界 他看到一处地势较高,有一棵巨大的树,树干最下部里面朽烂,成了一个天然的树洞。 陆飞心中一喜,此时已懒得去想为何这般巨大的树,之前怎么没发现。向着那树洞奋力走去。 地面滑泞,又有风,他连摔了几跤,滚了一身泥,借着手中的工兵铲助力,终于爬进树洞里。 里面很宽敞,也干燥。他从包里掏出绳索丢出去,自己抓着一头,另外几人都借助绳子爬了进来。 陆飞收了绳子,此时已冷得抖个不停,全身如浸在冰水里。他知道必须马上生火,不然失温症也会要人命的。 他把手电用钩子钩住木头挂起,当作吊灯。先脱了鞋袜外套,接着是一件保暖抓绒衣,浸满水已重得像石头。 幸好他早早做了功课,知道棉花吸水性强,内衣全都是排汗易干的面料。 几人见了也都学他脱下湿透的外套。 吴珊的未婚夫脱得身上只穿件花裤衩。他长得又高又胖,比别人都高,这一身肥肉,像一头大白牛。 那外国女孩犹豫了一下,也脱了牛仔外套和牛仔裤,里面却只剩了一身白色内衣,两只大白兔弹出来,跳了几跳。皮肤白得晃眼,身材很好,配着金发碧眼,像T台上走秀的维秘。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陆飞也看得呆了一呆,咽了口口水,心想:“发育真好。” 那黑人老兄也脱得只剩下一条裤衩,还摆了几个动作,炫了一下他身上肌肉。陆飞心想:“果然黑人兄弟啥时候都能保持乐观心态。” 吴珊和那大妈却只脱了鞋,衣服没脱,不过她们穿得也不厚,用手攥了衣服下摆,站在树洞门口拧水。 陆飞抖抖索索从树洞里抓下几块朽木头,拿出镁块和一个保鲜膜包裹密封的棉花球,用棉花球做引子,刮了些镁粉生火。 其他人见了,也都帮忙抠下干木块。 火生了起来,几个人围着火堆烤火,除了黑人老兄,个个都冷得嘴唇青紫,说不出话来。 这地下都是泥土,树洞又大,倒也不怕会把树引燃。 几人烤得身上暖和了些,又烤衣物。 陆飞用激光手电向外照去,外面风雨更大了些,自己那辆五零红光小面包,少了几人的重量,以更加快的速度向着湖移去。 陆飞心中哀叹,可惜了自己的八千块钱和全部家当,幸好除了那辆车值些钱,车上也没其他贵重东西。 陆飞从包里拿出个小钛锅支在火上,从背包侧网兜里拿出瓶农妇三拳,倒在锅里,不多一会儿煮开了。 陆飞取下来,吹着喝了几口,传了一圈,每人都喝了几口。身上更加暖和了,树洞里气氛也好了些。 外面天还是那么黑,风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实在过于反常。 陆飞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只有他们这一片天气这样,还是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这样,难道是末日来了,他想到这心情沉重。 有人在摆弄手机,他也忙拿出那台三防老头机,给父母打电话,一格信号也没有,他颓然收起了手机。 风雨黑夜中,一个闪着火光的树洞,陆飞感到这个世界似乎只剩了树洞里他们几人,莫名的孤独与恐惧。 几人衣服都烤得差不多了,陆续穿上。 为了缓和气氛,开始聊天介绍自己名字。那三个外国人倒都能说些汉语。 高胖的白人给自己取汉语名叫高大强,陆飞听了想笑。 那金发碧眼的女孩果然是他与前妻的女儿,汉语名叫洛娜。 黑人兄弟自己取的汉语名叫孟健壮。 大妈说她姓王,于是都叫她王阿姨。 轮到陆飞说出了名字,吴珊道:“我有个大学同学好像也叫这个名字。” 陆飞苦笑一下,没有说破。 这时忽听到外面一阵闷响,地面微微颤动,然后是接连不断的闷响。 陆飞手电照去,天上正在不断落下大块的土石,还有根须连着土块的巨大树木,众人都未见过这种情形,一时看呆了眼。 陆飞忽想起来,要这么落下去,树洞岂不是被埋了?幸好过了一会儿,土石不再落。 陆飞又用手电照向湖边。他这手电当时买时为应对户外,不仅防水,照得也比较远。但湖边空无一人,连躺倒的那几人也都不见了。 陆飞从包里掏出两块急救毯,他只准备了这两块,想了想,交给树洞里三名女性。 吴珊和洛雅合盖了一张,王阿姨自己裹了一张。三个男的挤在一块,这样能暖和些。 陆飞拿出几包压缩饼干,几人分着吃了些,都已疲累不堪,斜靠在树洞上,伴着外面风雨声,沉沉入睡。 第二天陆飞被一声惊呼惊醒:“这是在哪里?” 他睁开眼,浑身僵硬的难受。 火堆已熄了,洞里几人也都陆续醒来。 惊呼的是王阿姨,她披着急救毯站在洞口,忽然疯了般跑了出去。 洞外的风雨已住了。 陆飞穿上鞋子,在火堆旁烤了一夜也没有干,穿上湿哒哒的十分难受,像踩在烂泥里。 他走到洞外,空气分外的清新,让人神清气爽,听到头上传来悦耳的鸟鸣声。 陆飞看到外面景象,不禁呆住。 湖一夜间扩大了不少,加上外面林立的树木土石,看起来像原始森林。 他们在附近找了找,绝望的发现,其他人和所有令他们熟悉的人工痕迹都消失了。 陆飞从包里掏出便携望远镜,望向周围远处的景色,感觉很不对劲,到处给他一种蛮荒的陌生感。 他又掏出手机,还是一点信号都没有。 王阿姨一瘸一拐的走回来,叹道:“什么都找不到了。” 众人都沉默了,有的人又开始拨打电话,自然是打不通。 陆飞看向湖边搜寻,自己的车也早不见了踪影,估计是沉到湖底了。 “你们快看,这是什么?”孟健壮走到湖边,指着正摇摇摆摆走着的两条鱼道。 众人都被吸引,稀奇的看过去。 那两条鱼黑色鲶鱼的脑袋,长着黑绿条纹的身子和鱼鳍,两个绿色的鸭子般的脚,如人一般在湖边直立行走着。 孟健壮模仿它们鸭子般的走路步伐,哈哈大笑。 两条鱼看到孟健壮,侧头打量了一下他,两只脚一跳,两鱼鳍展开,如滑翔的翅膀一般,落到了他背上,鱼嘴张开,露出锯齿般的牙齿,对着他背部撕咬起来。 孟健壮痛得大叫一声,反手抓住一条鱼,使劲扯了下来,狠狠摔到地上。他又去抓另一条鱼。 湖边水花溅起,跳出一条又一条这种怪鱼,扑到孟健壮身上撕咬,背上密密麻麻覆盖了一层,还有更多的怪鱼跳出来。 孟健壮痛得大声惨叫,向着众人跑来。身后跟着潮水般的怪鱼。 众人呆愣了片刻,不知谁喊了一声:“快跑!”几人撒腿便跑。 那些怪鱼在地上如蛤蟆一般跳得甚快,有的还滑翔飞行一段。 王阿姨本来脚就扭了,没跑多远脚一痛摔倒在地,怪鱼立马将她覆盖住,只听她的惨叫声不断传来。 孟健壮也是没跑出多远,身上怪鱼越积越多,终于支撑不住滚倒在地上,被怪鱼包裹。 几人回头看了一眼,更加拼命的跑。 树林里地上泥泞又滑,他们跑得艰难,那些怪鱼却不怎么受影响,越追越近。 陆飞正想着今天怕是要都交代在这了,忽听到一阵“哒哒”声响。 一名穿着军装的年轻小伙子,端着冲锋枪,背靠在一棵树上,正对着怪鱼扫射。 怪鱼追击顿时一缓。 陆飞他们又跑出十几米。那些怪鱼可能是离的湖远了,开始都退回去。 年轻小伙子停止了射击,靠在树上喘气。 大家看到军人,精神一振,都聚拢过来,七嘴八舌的询问。 交谈中得知,这名战士叫小赵,隶属于某边防部队。 他们昨天得知这边湖上的异象,又探测到地磁异常,便派直升机过来查看。 接下来的事几人大都看到了,被那怪物一尾巴扫了下来。直升机坠落后炸成了一地残骸。小赵命大,提前被甩了出来,掉入灌木丛里,仅摔断了一条腿,和一些擦伤。 众人这才发现,他左腿绑了夹板,一旁地上插了根木棍。 怪鱼这时都已退回了湖里。几人往回查看,王阿姨和孟健壮已被啃成了一堆白骨。几人都呕吐起来。小赵还好,只是也面色发白。 呕吐完,几人商量了一下,沿着之前来时的方向返回。 只是越走他们觉得越不对劲,来时的路不见了,变成了陌生的森林。 他们开始以为走错了,但陆飞和小赵都带了指南针,再根据其他人的回忆描述,他们并没有走错。 天气晴朗,阳光透过头顶的树叶照进来,一片斑驳,除了小赵尚有坚定的信心,几人的心里却一片阴霾。 正走着,忽听到一阵古怪的念诵声,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像一堆苍蝇挥之不去。 “谁在那里!”小赵喊道。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 一个沙哑的老者声音道:“这位壮士,快来救救老夫吧,我被困在这里了。” 陆飞心道:“又是壮士又是老夫的,难道在拍戏?” 几人徇着声音找去,见一棵树洞里,一骨瘦如柴的老人,穿着一件破麻袋般的褐色袍子,灰白头发披散,正盘膝坐在里面,有些猩红的眼睛看着他们。 他双手双脚均已不见,四肢与树洞里祼露出的白色根须相连,似乎长在了一起。 众人看了倒吸一口冷气,均感到毛骨悚然。 树也比较奇特,一些树枝还长在树上,其他树枝都如藤蔓一般垂到了地上,树枝上没有一片树叶,尖端都是腥红色的尖刺,如同野兽的利爪。 树根有一部分祼露出来,除了树洞里一部分与老者相连,其他的分散在地上蔓延,粗的如手臂,细的如一团团的毛发。 陆飞站住问道:“老伯,请问你是谁,为何跟树连在了一起,是在拍戏吗?” 小赵道:“先别问了,快救人!”拄着木棍向老者走去。 其他人却都不敢贸然上前。 陆飞看着地上几根藤蔓树枝似乎动了动,接着闪电般刺出。不等陆飞开口提醒,已刺在小赵身上,如串糖葫芦般将他举上半空。 小赵惨叫了一声,挣扎了几下,脑袋便垂了下来,身子迅速干瘪。那几条藤蔓发出“咕咚咕咚”如饮水的声音。 几人都吓呆了。 树洞里老者面色红润许多,身子也似乎饱满了些。他嘿嘿笑道:“饿了这么多天,今日老夫终于等来一顿盛宴。” 地上沙沙作响,地上的树枝藤蔓不知何时已将他们围在里面,腥红色尖刺如一条条扭动的蛇吻。 “啪哒”一响,小赵的尸体掉在地上,被白色根茎迅速拖入松软的土里。 陆飞一咬牙,向着树洞中老者急跑几步,一瓶防熊喷雾就对着他脸喷去。 老者猝不及防下被喷了一脸,大叫起来,喊道:“我的眼睛!”身子拼命扭动挣扎,似要挣脱而出。无数的藤蔓也随着乱舞乱刺。 高大强拉着两女后退,忽后背一痛,被一条藤蔓刺中,他急忙一把拔出,扯为两截。 陆飞举起工兵铲向着老者脑袋乱砸,他一发狠,对着老者脖子铲了几下。他脑袋一歪,骨碌碌滚落下来,身子停止了扭动,脑袋上一双猩红小眼犹在瞪着陆飞。 陆飞后退了几步,忽觉得裤子里湿热热的,他给吓尿了。 藤蔓也都停止了舞动,再次低垂下来。 吴珊带着哭腔问道:“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陆飞摇了摇头。他见老者刚才挣扎时,从他怀中掉落一本黑乎乎封皮的破烂本子。 陆飞戴上手套,小心翼翼捡起本子翻了翻。 封皮很厚实,似乎是皮质的,里面密密麻麻竖排的繁体小字和一些古怪的图画。 陆飞装进一个大的自封袋,放入书包,想着好歹是个文物,若是遇上识货的卖点钱,好歹弥补一下自己车的损失。 高大强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那把冲锋枪,检查了一下。 陆飞看了一眼,心想他拿着也好,自己拿了也不会用。 高大强后背的伤口,陆飞用包里碘酒消了毒,缠上绷带,也不知那刺上有毒没毒。 他们走到天黑,别说建筑和车辆,连人影也没遇上一个,道路也消失不见。不仅是累和饿,更有一种绝望的情绪如毒蛇般噬咬着他们的心。 第3章 你们是神仙吗 期间他们看到有老虎和野猪出没,高大强打死了一头野猪。 陆飞拿出小刀,高大强用工兵铲,两人好容易把野猪扒了皮。切成一块一块,在一棵树底下架起火来烤。 天完全黑下来,各种野兽毒虫也开始出没,不能再赶路了。 他们围着火堆坐,都有一肚子的疑惑,但找不到人来问,手机仍然没有信号。 野猪肉烤好了一些,陆飞包里带了一点盐,撒在上面,野猪肉又老又柴,口感很差。 关键是水不多了。陆飞包里只剩了两瓶农妇三拳,他拿出一瓶,四个人分着喝了。 高大强提议过滤尿液来提取淡水,他似乎对此很感兴趣,三个人都否决了他,还没到那个时候。 陆飞想起从户外生存书里学的,拿出几个塑料袋,系在一些叶子茂密的树枝上,扎紧。明天早上应该能收集到一些水。 关于他们到底在哪里的问题,四人这一路上已讨论了很久,但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吃了些东西,四人分别爬上附近的几棵树,在树杈上休息。 陆飞担心树上会有蟒蛇爬过来,又担心有东西会上树,又怕自己从树上掉下来,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所幸一夜除了听到些野兽叫声,平安无事。 他早上起来,发现其他三人也是面容憔悴,显然都没睡好 塑料袋果然收集到一些水,用矿泉水瓶装起来有半瓶。四人烤了点野猪肉吃了,喝了水,继续往前走。 吴珊半路看到有一棵树下长了一个五彩斑斓的小蘑菇。 她自小就喜欢颜色艳丽的东西,心想又不吃,摸一摸应该没关系吧,忍不住伸出手碰了一下,如被火燎了一下。她惊叫一声缩回手。 三人都看过来,高大强用英语问了一句。她用英语回复了。陆飞也听不懂。 洛雅一路都不怎么理两人,似乎在跟他们闹矛盾。自然也不怎么搭理陆飞。 吴珊跟上三人,没走几步,她突然全身痒了起来。 她挠了几下,越发奇痒难当,躺在地上打滚,大声叫喊。 三人都吓了一跳。高大强跑上来就要拉她。 陆飞急喊道:“不要碰,当心被传染!” 高大强急忙缩手,不敢再拉她。 吴珊喊了两声,便没了声息,却从全身冒出白色丝絮般的毛,像发酵长毛的黄豆,将她全身覆盖。 陆飞只觉心底涌出寒意。 高大强道:“我要带她走,找医生给她治好。” 陆飞心想这外国佬对吴珊还是有些感情的,这种情况了都不放弃她。 他们用绳锯锯了几根粗树枝。洛娜也过来帮忙。 陆飞用几根铁钉和绳子做了个简易的担架。 高大强和洛娜用树枝把吴珊推到担架上。 高大强抬前面,陆飞抬后面,洛娜提着枪,继续向前走。 太阳升到最高处时,三人都已疲累不堪,正要停下休息会儿时,忽听到前面传来说话声。他们精神一振,又涌出些力量,急忙往前赶。 陆飞见前面树林中走来五人,都是粗布葛衫,背着竹篓,一身古装打扮。他心中忽出现一个可怕的猜想。 那五人看到他们,都站住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中年男子,双手笼在袖中,面容瘦削,脸上一条蜈蚣般的疤痕,眼神有些阴沉。 一人拿着一柄三股叉,还有一人拿着柄锄头,其他两人腰间悬着刀。 他们也在打量陆飞三人,见他们衣装奇特,尤其是高大强和洛雅的样子,让他们惊讶。 不过看他们只有三个人,还有一名女子。年轻男子手中有一柄奇怪的短柄铲子,女子手里一根金属棍子,前方的男人倒是又高又壮,不过他空着手,并且年龄应该也不小了。那担架上蚕茧般的东西倒被他们直接忽略了。 五个人交换一下眼色,都放下了背上竹篓。 陆飞问道:“几位大哥,这是哪里?我们在树林里迷了路,想去离这最近的镇子。” 疤脸男子嘿嘿笑道:“那把你们身上东西都交出来吧,我再告诉你们。”眼睛在洛雅身上扫来扫去。 “法克!”高大强骂道。他这两天遇到这一连串的变故,吴珊又中了毒生死不知,精神本已在崩溃边缘。 这几人言语无礼,又那样直盯着他女儿,他再也压抑不住怒火,示意陆飞和他把担架放下。 他握着拳头走了上去。 他的身高和体重还是有些压迫感的。 疤脸汉子有些紧张道:“你做什么?” 高大强一记左勾拳将他打飞,又接连几拳打得其他几人摔倒在地。他似乎练习过拳击。 陆飞握紧了铲子正待要上前帮忙。 高大强忽大叫一声,那疤脸汉子袖中飞出一道银光,穿透他身体,钉到远处一棵树上。其他两人抽出腰间刀来,一齐插在高大强身上。 一声子弹上膛声,“哒哒哒”几个点射,五人胸前溅出血花,后退倒地。洛雅面无表情上前,又补了几枪。 陆飞尚在震惊之中,他没想到五人真敢动手杀人。大概高大强也是如此想法,所以空手上去只想教训他们一下。 高大强躺在地上,口中不断涌出血沫。陆飞和洛雅忙上前。 他身上最严重的还是那处被银光造成的贯穿伤,在左胸膛上,除非现在立刻送进急救室动手术,可能还会有奇迹发生,但现在在这荒无人烟的树林里,只能等死。 高大强指着远处吴珊,跟洛雅用英语说了几句,洛雅点了点头。 他又抓住洛雅的手,按进陆飞手里,用生硬汉语说道:“陆飞,洛雅……拜托你了,送她回意大利。” 陆飞心里有些伤感,重重点了点头。 高大强如拉风箱般“嗬嗬”喘了会儿气,睁眼而逝。 洛雅蹲在地上,双手掩面“呜呜”哭了起来。 陆飞叹了口气,为他合上双眼,起身去看钉在树上的那道银光,却是一柄寒光闪闪的小剑,造型古朴。 陆飞双手用力,费了好大劲才把小剑拔出来,入手沉甸甸的。 他有些不明白,那疤脸汉子离得那么近,怎么能发出这么大力道的小剑,若说他力气大,为何又被高大强一拳打飞,难道他袖子里有发射机关? 他去检查了一下疤脸汉子袖子,空空如也。他又搜了一下五具尸体,找到一些铜钱和碎银块,以及一些小瓷瓶,火镰火折子等物,没有一件现代的东西,更不用说本应该是现代人大部分必备的手机。陆飞一颗心如沉进渊底。 他本要把这些东西丢了,想了想,都装进背包里。想再捡把刀用,但想到若被人认出来,徒惹祸患,便没有拿。 洛雅蹲着呆呆发怔,忽说道:“陆飞,我们把爸爸埋了吧。” 陆飞也不想让高大强暴尸荒野,被野兽啃食。 他在一棵树下挖了一个坑,两人费了很大劲把高大强尸身抬进去。 陆飞把土填上,形成一个小坟包。洛雅砍下两根粗树枝,用绳子绑成一个十字架,插在上面。 她站在坟前祷告了一会儿,对陆飞道:“我们走吧!” 洛雅把冲锋枪挂在身上,两手抬起担架。她抬后面,陆飞抬前面。 走了一程,两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洛雅忽说道:“到了前面镇上,我就去自首。爸爸临终前对我说,要我照顾好她,给她治好病。我如果进了监狱,她就拜托你了,我会从爸爸遗产里拿出一部分用于治病。” 陆飞叹了口气道:“可能你不用去了,我们好像已到了另一个世界。” 洛雅道:“我也感觉到不对劲,这世界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又遇到了那些奇怪的事情,根本无法用科学解释。” 两人正说着,忽一个清脆女子声音道:“你们衣服好奇怪,是从哪里来的?” 声音明明就在近前,但前面一个人影也没有。 陆飞心想这又是什么山精鬼怪,两人已放下担架,洛雅端起了枪,陆飞也解下了腰间铲子。 那声音又说道:“我在你们头顶呢。” 两人仰望,才发现前方那棵树高处站了一名年轻女子,穿着淡绿色的古代裙衫,她左右两边的树上,各站了一名道士装束的少年。 三人轻飘飘落下地来,姿势优美从容。 他们所站处离地怎么也得有十几米,正常人跳下来不死也得摔断腿,洛雅脱口而出道:“你们是神仙?” 少女掩嘴笑道:“我们倒想着有一日能飞升成仙。” 此时离得近了,陆飞见她皮肤微黑,容貌婉约秀美,眉宇间淡淡一丝愁色。右边少年面容有些憨厚,左边少年面容清秀。 三人皆背了长剑,两名少年另外还背了一个小竹篓,里面有几株药草。少女没有背竹篓,腰间系了一个青布囊,另外还有一根绿竹笛。三人手中皆拿着一根短柄锄头。 少女施了一礼道:“小妹木芳芷,敢问大哥和姐姐是从哪里来的?你们的衣装,小妹还从未见过。” 陆飞道:“我叫陆飞,她叫洛雅。我们是从塔县来的,在森林里迷了路,转了好久才出来。请问小妹,现在是几几年?” 木芳芷道:“塔县?没听说过,果然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现在不是天狩十五年吗?” 陆飞一直希望他们是故意演戏逗自己玩,可哪个演员能不用吊威亚,轻松从十几米高的树上飘下来? 他感到绝望像一把大手,狠狠把心脏攥紧,不禁跪在地上,以手捶地失态地大笑起来。 洛雅蹲在地上,两手抱头抓着头发。 三人没想到他两人突然这么大反应,都后退了几步,以为他俩疯了。 过了一会儿,陆飞感到缓和了些,他深呼吸几口,已被迫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拉起洛雅,见她满脸泪痕,忽趴在他肩膀上哭了起来,嘴里几里咕噜说着一些英语。 那清秀少年皱眉道:“木师姐,我们快去采药吧,别管他们了,这两个人疯了。” 木芳芷看着两人,忽“咦”了一声,上前捏了捏洛雅身上几处地方,问道:“洛姐姐,你今年多大了,可方便告知?” 洛雅抽噎道:“十八岁。” 木芳芷沉吟道:“年纪略大了些,不过天资甚好。”掏出块木牌递给她。 洛雅接了,不解何意。 木芳芷道:“我看洛姐姐容貌奇异,根骨资质上佳,与仙道有缘。一个月后,我们隐仙门会来这附近招收有资质者入门修道,到时洛姐姐若有意,可将此牌交与他们。” 洛雅听得似懂非懂。 陆飞看那牌子上刻了一个繁体的“隐”字。 他问道:“你看看我有没有修道的资质?我二十七岁,似乎年龄有些大了。” 面容清秀少年冷笑道:“你以为修道是喝水吃饭,随便是个人就能入我隐仙门。年纪要在十五岁以下,并且要有一定的天资才会收。” 陆飞看他一眼,心里有些不高兴。 木芳芷向陆飞笑道:“这是我丁誉师弟,陆大哥不要见怪。” 陆飞摇了摇头,道:“没事。” 木芳芷捏了捏他胳膊,说道:“陆大哥不要怪小妹直言,陆大哥年纪太大,除非根骨很好,才能破格入门,像我爹爹就是这样。而陆大哥资质普通平庸……。”她摇摇头,剩下的话没有说。 陆飞心里一阵失望,苦笑道:“那就算了。” 木芳芷指了另一名有些憨厚的少年道:“这是我马山师弟。” 叫马山的少年腼腆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洛雅起身离开陆飞肩膀,对着他有些羞涩的笑了笑,指着担架上的吴珊向木芳芷说道:“这是我……们一名伙伴,中了一种颜色鲜艳的蘑菇的毒,你们可以治疗吗?” 木芳芷三人走上前查看。 马山惊讶道:“我听师父讲过,这似乎是一种叫幻彩菇的奇特蘑菇,十分稀少,人若不小心碰到,就会这个样子,不过只会陷入昏迷,一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也不能拖太久。” 丁誉冷哼一声道:“就你知道的多。我也听师父讲过,染在人身上的这种菌丝去除下来还可入药,治多梦心悸,神智癫狂。”略有些自得,偷偷瞧了木芳芷一眼。 木芳芷沉思片刻,说道:“即如此,我们先将人送去给爹爹医治,今天就不采药了。” 她说道:“你们再往前走就是青木村了。我们先回去,等洛姐姐一个月后去时,正好应该也痊愈了。就此别过。”向两人施了一礼。 洛雅道:“感谢你们了!”木芳芷微微一笑。 陆飞也拱手作礼。 马山和丁誉抬了那张担架,三人纵身飞起,停在树木高处,又往前面一棵树飞掠过去,如大鸟般在树木之间穿梭,几个起落不见了踪影。 洛雅看着半空他们离开的方向,神往道:“我也要修道,跟他们一样。” 陆飞想起自己资质年龄修道无望,心中苦涩,说道:“这样是挺好。” 两人又往前走,果然走了七八里路,看到前方山脚下一处小小村落,太阳西斜,村里有袅袅炊烟升起。 第4章 青木村 两人的到来,让这仅有几十户的村庄,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轰动。一些手头无事的人,都出来争相观看这两个奇怪的外乡人。 “六爷爷,他们的衣服都好奇怪,还有那个女的,长得真高,她的脸真白,像鬼一样。” “六爷爷六爷爷,她的眼睛怎么是蓝色的,看着好吓人,头发也是黄的,像我家大黄的毛。” “你们这些小娃子懂什么?当年我跟你们这么大,家里还阔气之时,我翻过家里的一本古书,上面讲,海外之西有白民国,全身皆白,长得都挺俊,所住的地方,土地、房屋,山啊溪水啊,无一处不白,人也是无一处不白。她应该就是白民国人。” 一处石屋门前,几个孩童围住一名老者叽叽喳喳。 老者披着一件破烂的长袍,坐在门前马扎上,手里端着根铜锅玉嘴的旱烟杆,脸上黑黑的满是皱纹,头发梳得一丝不乱。 几名孩童听得似懂非懂,悠然神往。 一扎着两丫角的女童问道:“六爷爷,可是她头发为什么是黄色的,不像李奶奶那样是白色的?” 老者一时被问得张口结舌,忽向那几名男童喝道:“你们今天字写完了吗?明天我要检查,没写完或写得不好,打十下手心。” 几名男童吓得一窝蜂散了,都跑进屋去了。 老者又向女童一瞪眼,有些痛心疾首道:“五丫,你干着活又偷跑出来玩儿,你不学些针织女工,将来可要嫁不出去。” 叫五丫的女童气鼓鼓的,有些不服气。 老者见成功转移了话题,眼角露出得逞的笑。 陆飞见好奇的村民都围着自己两人,瞪着圆圆的眼睛观看,像看动物园里的猴子。 他想找个人问询一下,正好听到老者说话,他应该是这村里有些见识的,于是向他问道:“老伯,请问这里是青木村么?我们从较远的地方来,想找个地方住一段时间。” 人群里有人问道:“你们从哪里来,怎么穿的这么怪?” “这女的是野人吧,长得真高,看她那皮肤白的,黄头发蓝眼睛,我算是长见识了。” 都七嘴八舌,又有人大声道:“住处怎么没有?再往前走,村头山神庙,孟二住的地方,你们跟他挤一挤,都睡神案上,不过他应该要收你们房钱。” 人群哄笑起来。 洛雅面对着这许多目光有些害怕,她抱紧了陆飞的一条胳膊,说道:“我不是野人,我是陆飞的妻子。” 陆飞听了有些好笑,瞧把她吓的,明明手里有枪的。 “啧啧,她还会说话,看来不是野人,妻子是什么?” “你真没见识,妻子就是婆娘!” 老者却不回答陆飞的问话,小声嘀咕道:“年轻人,向长者问话,连揖都不作一个,真是越来越没礼数了。” 陆飞忙拱手弯腰作了个揖,洛雅也动作有些笨拙地学他的样子。 老者这才有些满意,点了点头,说道:“这里正是青木村,老朽卢官生。你们要想找个住处,我家里倒有间空房子,不过也不能白住。” 陆飞见这老者虽衣服破烂,但浆洗的干净,打扮利落,想他家里应该也不会太脏乱,说道:“我叫陆飞,这是洛雅。我们付房钱。” 从兜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过去。他临进村前想到可能会用的着,把碎银和铜钱都放进了衣兜里,方便拿取。 卢官生昏浊的老眼里不由一亮,他本想要些铜钱,反正那房子闲着也是闲着,没想到他给了一块银子,笑呵呵接过,说道:“随我来吧。” 村民们慢慢散了。 卢官生家在村子偏东头,陆飞一路与他交谈得知,这村里原先是一姓吴的家族迁过来,在此开枝散叶,因此村里大部分人都姓吴,原来是本家。 因为此处附近山里产一种叫青木的药材,所以叫青木村。 卢官生祖上曾做官,后来得罪了一权贵,被革职抄家,他也随着家里人流落到此住下来。他和老伴有一女,嫁去了邻村。 因他小时曾读过书,村里又请不起先生,因此便由他教村里孩童识些字,每月得一些束脩,老伴平时又织织布,老两口日子倒也过得去。 他又提醒陆飞,村西头是一财主家,都叫他吴老财,家里有四个儿子,大儿子在县里做捕头,二儿子三儿子在镇子上开着生药铺,他又做着村里的里正,最小儿子都喊他吴老幺,遇见了最好别得罪他。 陆飞二人若要在此住些时日,最好明天带些礼物,去拜会一下吴老财。 陆飞称谢他的提醒,心中却不以为然。 他又说起山神庙的孟二,是村里一个赖汉,最好别理他,别让他缠上。卢官生叹口气道:“本来他大兄在时,他们兄弟俩虽没了父母,每日去山里打猎采药,日子倒过得去,都张罗要娶个媳妇了。 后来一天夜里,官府来村子里抓兵丁,村里男子都跳窗跑了,他大兄没跑及,被抓走了,据说死在了外面。他一条腿先天有些腐,倒没被抓。 从那开始他就很少进山了,除非快饿死时去山里挖些药,平日在村里游逛,东家偷只鸡,西家拔根菜,跟村里宋寡妇还有些风言风语,起先大家都可怜他,后来却都憎厌起来。 他家里东西都卖完了,屋子年久失修也塌了,他索性搬去了山神庙住。他怎么撩拨你也别理他,你就瞪他一眼,他都能赖上你好几天。还有你的婆娘。”他说着看了洛雅一眼。 一路说着话,已到了他屋门前。 推门进去,院里果然收拾的干净,一名满头银发的矮小老太太,正在院中灶上生火做饭,看着精神头很足。 卢官生上前跟她说了,又向陆飞两人道:“这是你李大娘。” 李大娘一脸慈祥,背也不驼,腰杆很直,腿脚麻利。 她笑道:“你们两个来了正好,女儿嫁了后,我一个人在家里也觉得无聊,你们住在这倒热闹不少。” 院中是小小三间石屋,卢官生老两口住在东屋,中间屋子是客厅。她闺女原来应该住西屋,嫁人后,西屋就空了,放了些杂物。 老两口趁着天还不黑,抓紧收拾西屋,陆飞两人也帮忙。 西屋一个土炕,一张摇晃的木桌,上面一盏油灯。 李大娘把炕打扫干净,抱来了被褥等物,笑道:“这是原来我闺女盖的,她嫁人后一直收起来,早知道你们要来,今天我就晒一晒了。” 陆飞笑道:“没事。” 收拾好屋子,便点起油灯吃晚饭。陆飞两人把东西都放在屋里桌上。 客厅桌上摆了几个碗碟,几个裹了些白面的野菜团子,一碟酱菜,喝的野菜汤。 卢官生让李大娘切了一碟腊肉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没什么可招待的,明天我去买只鸡。” 陆飞道:“没关系。我们跟着一起吃就行。” 他俩都饿坏了,虽饭菜滋味不怎么好,倒吃得也香。 之前打的那头野猪,他们割下来的肉,没想法子保存,一路又湿又热,都臭了,只得丢掉。 卢官生几口吃完了饭,就去了屋外。 两人也吃完了,李大娘收拾碗碟,洛雅讪讪的要帮忙。 李大娘笑道:“闺女你们这一路累了,都歇着吧。瞧你这细皮嫩肉的,在家也没做过活吧。” 两人出来,见卢官生正背着手,在院里踱步。 两人进了自己屋子,屋里许久没住人了,一股湿潮霉味。 陆飞用煤油打火机点了油灯。这打火机他平时不用,用保鲜膜包裹了几层,路上倒了些煤油还能用,说道:“你睡炕上吧,我打地铺。” 洛雅道:“你总不能以后天天睡地上。我们是现代人,没那么多规矩,都睡床上吧。” 陆飞想想也是,他也不矫情。 两人脱了鞋,都没脱衣服上床躺下。果然被褥也是一股潮味。 洛雅道:“陆飞,我想洗澡,可在这里也不方便。如果我们要在这长住,得有自己的房子。等我们有了房子,我就嫁给你。” 陆飞心中苦笑,哪怕是到了这个世界,还是绕不开房子。 他沉默了片刻道:“你不是想去隐仙门修道么?” 洛雅道:“反正我就想跟你结婚。在这个世界,只有我两人来自原来的世界。我很害怕你再离开我,那我在这世界只剩了孤独一人。” 陆飞道:“还有吴珊。” 屋外忽传来一声咳嗽,卢官生声音道:“若是睡下了,灯可以灭了。” 陆飞一笑,下床吹灭了灯。淡淡月光从门的缝隙争先恐后挤进来。 洛雅低声道:“我不喜欢吴珊,甚至有些讨厌她,尽管她差点成了我母亲。我的母亲也是中国人,我从小在中国长大,她和父亲离婚后,反而去了国外。后来父亲又认识了吴珊。” 陆飞道:“先睡吧,明天我问问房子的事。” 洛雅突然靠近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扭过身睡下了。 陆飞有些发呆,忽想到这好像是自己的初吻。 他想到自己的父母,自己突然失踪,他们不知会如何的担心难过,可对这些,自己却无能为力。他这般想着,沉沉睡去。 陆飞感觉自己在飞,如鱼在水中游一般轻灵自在。难道自己成了仙人? 他发现自己周围有无数大大小小齿轮般的圆盘在或快或慢地旋转,发出一阵“隆隆”之声,忽看到前方一个光华耀目的巨大轮盘,闪着七彩的光,横亘在天地之间,仿佛天地的枢纽。 这个轮盘由无数大小圆盘依次相叠而成,每一层都在飞速不停旋转,上面无数奇怪的符号和图像明灭不定。 陆飞看了几眼,只觉头晕目眩,恶心难受,忙闭眼不敢再看。 “陆飞,你终于又回来了。”一个带着慵懒魅惑的女子声音说道。 陆飞忙睁开眼,四处查看,努力让自己不去看那巨大轮盘。 但四周空无一人,除了前方的巨大七彩轮盘,及周围转动的大小齿轮,便是一些灰蒙蒙的虚无。 “你这一世成了一介凡人,应该忘记了许多事情。你所住的附近有座高山,那高山一面的悬崖叫鬼脸崖,那里藏着你的三世记忆。”女子声音似乎是从那巨大轮盘中传出。 陆飞大喊道:“你是谁?” 但女子却不再说话,只听到周围不停息的隆隆之声。 他一睁眼,已是天明,原来是一场梦。 第5章 买房和五脊六瘦的平淡日子 陆飞和洛雅本想再睡一会儿,但听到院子里老两口已经醒了,他们不好再睡懒觉,也都起来。 早饭果然是炖了一只鸡。陆飞心想这老两口倒是要强,说到做到。 吃过饭,陆飞想起昨天晚上的梦,询问道:“老伯,这里可有一处叫鬼脸崖?” 卢官生惊讶道:“你知道这处山崖?那山崖十分陡峭,像被用刀立着切了一刀似的。因为崖壁远看像一个人的脸,所以叫鬼脸崖。山崖间经常弥漫白雾,会出现一些诡异难解之事。我们村里人去山里打猎采药,都是绕着它走的。” 陆飞想道:“难道这梦不是我的妄想?” 他暗暗记下,又向卢官生询问买房子的事。 卢官生道:“你们若要在此长期居住,确实有处宅院要好得多。” 他想了一下,说道:“村西老张头老伴刚死了不久,他前几天还跟我念叨,他年龄大了,三个闺女倒孝顺,都说轮流分月养他,只是他发愁这院子丢了可惜。我今天教授完那帮小崽子,去帮你张罗询问一下。” 陆飞道:“多谢老伯了。” 洛雅在帮着李大娘打扫院子。 陆飞回到屋里,想着自己在这世界做些什么好。 若是理工男到了这里,可能还能捣鼓些东西发家致富。他一个文科生,在这极为落后原始的小村子,连基础材料都没有,搞什么发明创造? 他想到自己小时背过不少唐诗宋词,做个抄书家或许能换些银子。忽又哑然失笑,村里人大都一字不识,自己写得再好,在他们眼里,可能还没一个馒头有用,起码吃了顶饱。 他摇头叹气,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他也不敢亮出包里手机等物品,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己没有本事守得住,这些东西反倒引来祸端。 中午卢官生回来吃饭,带来了消息,老张头愿意卖掉,只要三两银子。 吃罢饭,卢官生带两人去看房子。 走在村里,还是会有人好奇地观瞧。 几声轻佻地口哨声传来。 陆飞看去,一个穿着又脏又破皮袄的男子倚在墙根底下,晒着太阳抓跳蚤,瘦得像麻杆,头发仿佛乱蓬蓬的茅草,呲出一口大黄牙,对着洛雅嬉笑。 卢官生瞪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对陆飞二人低声道:“这就是孟二,当他是狗屎,不要睬他。” 老张头是一个瘦小干枯的老头,戴着破旧狼皮帽,扶着拐棍,坐在门前石头上,一边等他们,一边打盹。 几人交谈了几句,他引着三人进院子。 陆飞见是三间歪斜的小土屋,院子里很脏乱,长满了杂草,显然很久没有打理。 他看向洛雅,洛雅点了点头,道:“我们收拾一下就好了。” 屋子里也是一样,还有一些古怪的味道,好在上个月他闺女刚让人来修补过,并不漏雨。 陆飞掏出碎银子,卢官生称出三两给老张头。 老张头道:“我让三伢子去邻村告诉大丫头了,明天她就让人来接我走,你们可以搬过来了。我带走一些东西,其他的都留给你们小两口吧。”陆飞称谢。 三人离开。出了院门,卢官生指了指不远处一高门大院道:“这就是那吴老财家了。” 陆飞看到门前站了一身穿绸缎袍子的矮胖老者,瞥了他们一眼,眼神似有些不善。 卢官生边走边小声说道:“陆小哥若是以后去山里挖青木,只能卖给这吴老财,不能卖给他人。” 陆飞道:“为何?” 卢官生叹口气道:“有个天药帮,是这几年兴起来了,据说也是一群采药打猎的山客,形成这个帮派。他们把持住了附近十几个村子的青木来源,谁若卖给别人,便是一顿打。他们定期会来收,吴老财与他们搭上了线,帮他们收购。” 又有些不平道:“现在挖的人多,青木越来越稀少,外面价格,指头大这么一截,能卖三两,那吴老财死死压着价,不管大小就是一两。但又只能都卖给他,真是黑心。” 他惊觉失言,左右看了看,见无人听到,才放了心。 陆飞道:“那青木长得什么样子?” 卢官生道:“形似芦笋,闻之有清香之气。入药安神保胎有奇效。” 第二天,一辆骡板车,拉着老张头和他一些东西,离开了这个他住了大半辈子的宅院。他坐在车后头,老泪纵横。 陆飞和洛雅搬过来打扫院子和屋子,清理出了好多脏东西。 李大娘也过来帮忙,可能是陆飞付了银子,却只住了两天,老两口过意不去,把她闺女的被褥和一小口袋白面送给他们。 李大娘道:“山里不产粮食,这白面你们每次取出一点裹了野菜吃,能吃好久。” 陆飞称谢收了。 天黑了,李大娘也回家了。 两人都累得不行,坐在炕上歇息。 陆飞拿出压缩饼干两人吃了。洛雅坚持要烧热水洗澡。 陆飞烧了一锅热水。她从陆飞包里找出毛巾,去另一房间搓洗了一遍澡,又让陆飞去洗。陆飞似明白过来什么。 桌上点起一盏油灯。 洛雅脖颈里挂着一条有银色贝壳的项链,她摘下来放在桌上,打开贝壳,一面是圣母玛丽亚,一面是耶稣的小像。 两人站在一起,举行了宣誓仪式。 这时外面忽传来几句低俗的俚曲,内容下流,似乎是那孟二,正在院门前哼唱。 陆飞提了铲子要出去。洛雅拉住他道:“出去打他一顿又能怎样?不要理他。” 洛雅脱光了衣服钻进被子里,身体有些僵硬。 这一晚,陆飞像做了一个温柔香艳的梦。 第二天,他醒来发现床单上几点胭红。 洛雅也醒了,脸上潮红尚未退去。 陆飞问道:“你还是处女?” 洛雅枕回他肩膀上道:“我爸爸是名严苛的天主教徒,禁止婚前性行为。今年我刚刚交往了一名男友,他提出想跟我同居。我跟爸爸说搬出去住,但爸爸不同意。他明明早已跟吴珊住在了一起,搞得我呆在家里很烦。所以那天在湖边,我还跟他吵过一架。” 陆飞道:“我今后一定会好好待你。” 洛雅咯咯笑道:“你们男人的话,听听就算了。尤其是在床上。” 陆飞向她说起自己做的那个梦。 洛雅道:“这不奇怪,我们进村时,你或许听谁说到了鬼脸崖,无意识的记住了,在梦里呈现出来。这村里的人都绕道走,你不要因为好奇而过去。我们这一路,孟健壮因为好奇丢了性命,吴珊因为好奇现在还不知生死。你若出了事,我在这世界上可真无法活下去了。“ 陆飞打消了去一探究竟的念头。 洛雅道:“你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陆飞苦笑道:“我想来想去,也没有一技之长。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今天准备一下,明天进山采药打猎吧。” 洛雅点了点头。 陆飞去村里找吴铁匠,买了把柴刀和一张弓,二十支羽箭。 他从那些人身上搜的碎银,现在只剩了两小块,约有三两,还有几十枚铜钱。他都交给了洛雅。 陆飞第二天一早进山。洛雅叮嘱他几句,让他带了几个野菜团子。 陆飞原来想得很好,看书上和电视上,打猎没那么难,实际进了山,才发现跟原来设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何况他以前没用过弓箭。 到了晚上,他空着手讪讪回来。 洛雅道:“没事,你第一天打猎,又没有经验,打不到也正常。” 陆飞一连三天,都没有打到猎物。询问了村里其他人,挖到几株药草,但这几株药草不是青木,换不了几个铜钱,他心里有些发愁。 他见洛雅脸色不愉,以为是自己没打到猎物的原因。 洛雅将饭摆在桌上,气呼呼道:“这两天孟二一直过来骚扰,我本来不理他。今天我去挑水,他一路跟着我,嘴里不干不净,还要动手。我忍不了,伸手扇了他两巴掌,谁知他却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要抱我的腿,让我踢了他几脚。真是恶心!” 陆飞听了火往上撞,拿了柴刀就要去破庙。 洛雅忙一把抱住他,说道:“我今天已教训过他了。你累了一天,先吃饭吧。” 洛雅劝慰陆飞几句,陆飞只得坐回来,道:“明天我一定要打到猎物!”洛雅道:“尽力而为吧。” 第二天陆飞打到了一只野鸡,他一路提着兴冲冲跑回来。洛雅也脸现喜色。两人炖了一锅野鸡汤,终于又吃了一回荤腥。 孟二挨了那一回打,没再来搅扰。接下的十几天,陆飞有时打到些小猎物,有时打不到,也挖两株药草回来。 洛雅在家打水劈柴,打扫院子,做好了饭等陆飞回来。 日子这么艰难而平淡的过着。只是陆飞看到,洛雅的眼中渐渐失去了少女的那种光彩。他心痛,恨自己没用,却又想不出办法。 他终于打到了一头鹿。那头鹿他早上一进山就看到了,只是跟踪过程中,他在山里迷了路,傍晚才找到路回来。 他把鹿一路扛回来,鹿身上的血将他衣服染红了半边。 他把鹿卸在院子里,一下躺在地上不愿起来。 洛雅忙放下手中活来扶他。他摇手道:“不用,让我躺会儿。” 孟二也看到他扛了头鹿回村,像闻到肉味的狗跟了过来,踱进院子笑道:“陆飞兄弟今天打了好大一头鹿,分给哥哥条鹿腿呗!” 陆飞腾地站起来,指着院门道:“滚出去!” 孟二嬉笑道:“不给鹿腿,给我条鹿鞭也好,让哥哥补补。” 陆飞抄起铲子,一下将他拍倒在地。 孟二一摸头上,流了血。 他跑到院门外,一下躺在地上喊起来:“打人了,陆飞打人了!” 陆飞气得跑出去,又想给他几下。 孟二指着脑袋道:“你朝这打,有种打死我!” 村里人都围上来瞧热闹,有的还在做饭烧着火,拿着烧火棍就跑出来了。 陆飞看围了这么多人,倒不好当着众人面打他了。 孟二见陆飞不敢动手,叫嚷得更起劲了。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一白净面皮,一脸麻点的矮个青年走出来,长得像头獐子。 陆飞识得他便是吴老财第四个儿子,都叫他吴老幺。仗着家里势力,在村里无人敢惹,作威作福,欺男霸女,幸好村里妇女大都长得丑,被他祸害的少。 他装模作样向院中瞧了瞧,喝道:“陆飞,你好大胆子,竟敢打死我家的鹿!” 陆飞冷笑道:“这鹿是我在山里猎的,怎么成了你家的?” 吴老幺道:“我爹是里正,这村都是我们家的!” 他这话一说,村里人都冷眼瞧他。 他身后一人咳了一声,说道:“陆飞,这鹿是我几年前养在山里的,却被你打了来。” 走出一人,正是那穿着绸缎袍的吴老财。 原来他见近些日子,那些村民又开始蠢蠢欲动,挖了青木偷偷去外面贩卖,陆飞来了也不来拜会他,他的权威受到威胁,心里窝着火,正在找机会立威,让众人知道这里谁是王。现在正好是个机会。 吴老幺得意洋洋道:“打了我家的鹿,得赔,看你家里也没什么赔的,把你婆娘赔给我,今天小爷就饶过你!” 他却是迷上了洛雅,这些天没事便站得远远看,洛雅只不理他。他越看越想得到,心里猫挠的一样。 他看到了身后两名跟来的高大家丁,心里安稳下来,越发得意。 陆飞看着两人冷笑,掂了掂手里铲子,估摸能砍出多大的伤口。 身后脚步声响,洛雅走出来,手里提着枪。 众人见她又拿了那根黑色管子出来,不知她要干什么。 洛雅冷冷看着吴老财道:“你说这头鹿是你的,那只鸟也是你家的吗?” 她用枪指了指旁边树上的一只鸟,不等吴老财回答,她举起枪来,“哒”的一声响,那鸟扑腾着翅膀落下来,掉在地上死了,鲜血流了一片。 洛雅又端起枪指着吴老财。 吴老财脑门上出了汗,心里想:“这女的会妖术。” 他脸上阵青阵白,恶狠狠道:“这事没完!”一拂袖走了。 吴老幺不解老爹怎么突然泄了气,不就是打死只鸟么?但他也只得跟着走,临走向陆飞挥了挥拳头。 众人也都小声议论着散了。 孟二见阵势不对,头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一骨碌爬起来,一腐一拐溜走了。 陆飞看着那吴家父子背影吐了一口,恨恨道:“真想一枪一个结果了他们。” 洛雅道:“别说傻话。现在枪里就剩下三颗子弹了。就算打死了他们,还有他大哥,他二哥,他三哥。他家势力大,我们惹不起。” 晚上洛雅做着饭,陆飞说着这头鹿怎么分配,哪些肉留着自己吃,哪些肉卖了换些盐,洛雅应着,有些心不在焉。 洛雅忽打断陆飞的话,说道:“陆飞,我想过了,我准备去隐仙门修道。” 第6章 鬼脸崖的三世记忆 陆飞愕然,继而心中苦涩,道:“你的选择是对的,跟着我只能过苦日子,都保护不了你周全。” 洛雅道:“那吴老幺早就在村里放出话来,不得到我不肯干休。我若走了,他没了妄想,你能过平静日子。我也能抽空来看你,如果你想找……就再找一个吧。” 孟二第二天又来到门前吵闹乱骂。 陆飞道:“今天我不出门了,好好收拾这厮。” 洛雅道:“他昨天被你打破了头,今天还敢来,肯定背后得了吴老财的撑腰。你进山吧,我有枪,不怕的。” 剩下十几天,孟二时不时来搅闹一场,看到陆飞就溜走。 吴老幺有时也带着两个家丁,耀武扬威来陆飞门前骂上几句。 两人不胜其烦,卢官生偷偷告诉他:“我听闻了,那吴老财正想着找你个什么把柄,好好泡制你。” 陆飞听了冷笑。 隐仙门来村里的是一名有些书生呆气的少年。 村里人都争先领着娃过来让他相,看是否有仙缘修道。 他一连看了几个,正有些失望。 洛雅走上前,把木牌给他。 他记起来时木师姐曾说过,这村中可能有一资质上佳的女子,已给过她门中法牌。 看到洛雅,不禁眼睛一亮。 洛雅对陆飞说道:“枪我已教给你怎么使用了,钱我也放在了桌子上,莫挂念我。” 陆飞心中有些黯然,点了点头。 洛雅又微笑道:“我在你手机里存了不少自拍的照片,你若想我了,可以打开看看。” 洛雅的手机半路上弄丢了,陆飞的还在。 他有一个手摇发电的小收音机,也可以用来给手机充电,因此一直还能用。 只是摇上半天,也只充上差不多10%的电量。 少年走过来笑道:“这位姐姐虽去修道,一年也有两次机会可以回来探望的。” 递给陆飞一个手掌大小的竹笼道:“若是天气晴好,可以用纸鸢施术联络。你看到纸鸢飞来,打开笼子,它会飞进去,就能收到书信了。” 陆飞道:“多谢仙长,在下陆飞。”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哪里是什么仙长,不过学了几年道,会些小法术罢了。小道叫沈坤生。” 沈坤生在青木村只找到洛雅一个有天资的。 村里那些带娃来的人颇为失望。 陆飞在村口目送两人离开。 他沽了一坛酒,回来坐在桌边,一碗又一碗的喝酒。 他想着唯有把自己灌醉,才能稍稍缓解胸中的愤懑与伤怒,仿佛一只困在笼中的恶兽。 忽门被人一脚踹开,有人笑着走入了院子。 陆飞提了工兵铲出去,见是那泼皮无赖孟二。 他似乎也吃了酒,走路一腐一拐,晃晃悠悠,哈哈笑道:“我是没有婆娘,你是有婆娘也跑了!现在咱们是一样了。” 又呲牙愤愤道:“村里别的人也就罢了,凭什么你一个外来的,一来就带个那么漂亮的婆娘,而我还是光棍一个,一无所有!这不公平,我心里嫉妒,我忍受不了!你的婆娘走了,我的心里是真痛快啊!哈哈哈哈……痛快!” 陆飞丢了铲子冲过去,与他扭打在一起。 陆飞这些天进山的打猎锻炼,体力远胜过他,很快把他按在地上一拳拳殴击。 他开始还嘴硬乱骂,后面开始哀声大叫求饶。 陆飞不理他,借着酒劲又打了十几拳,他没了声息。 陆飞站起来,见他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他捡起铲子,回来继续喝酒。 一坛酒已经见底,忽听到院外吵嚷声。 吴老财的声音叫道:“陆飞,你打死了人,这下你要见官抵命了!” 原来陆飞没有关院门,有些人听到动静跑过来看热闹,却看到孟二一动不动趴在地上,一下子便把消息传开了。 吴老财正想着找什么毛病收拾陆飞,以报之前的仇,听闻大喜,急急忙忙便跑了过来。 那根黑色管子,他事后想,多半里面有机关,如弩箭一般,若他们真会妖术,也不用起早贪黑的辛苦操劳了。想通了此节,他胆子登时又大了起来。 吴老幺自洛雅一走,如失了魂一般,将未能得手的一腔怨恨也尽皆怪罪到陆飞身上。 陆飞喝干最后一碗酒。 他想了想,背上背包,里面他该带的东西都放好了。 他把工兵铲挂到腰带上,手里提着冲锋枪,摇摇晃晃走出去。 吴老财正在唾沫横飞的向众人说着什么,控诉陆飞的罪恶。见陆飞走出来,手里拿着那根黑色的棍子,话语一时卡了壳。 陆飞见院里院外挤满了人,都看向他,脸上表情有带着怜悯的,有幸灾乐祸的,有麻木呆滞的。 吴老幺见他爹不说话了,他却来了劲,嚷道:“你这贼厮鸟,婆娘刚走,你又惹祸。不等我大兄从县里带兵来抓你,过两日天药帮的人来了,我爹跟他们一说,你也活不了!” 陆飞瞪视他,双目通红。 吴老幺吓了一跳,挽袖子叫道:“怎么,你还敢打小爷不成!” 陆飞将枪上膛,对着他开了一枪。 他胸前溅出一朵血花,软软倒地。 吴老财杀猪般嚎了一声:“我的儿啊!”正想跑,陆飞对他背部开了一枪。 看热闹的人群一下炸开了锅,乱窜乱跑。吴老财家的家丁恶奴比谁跑得都快,跑回去报讯。 陆飞这些都不理睬。他出了村,一直向着鬼脸崖走去。他包里准备了不少的绳索。 天阴了,起了风。远处有隆隆雷声传来。 那鬼脸崖,他这些天进山打猎时,也远远看到过好多次。 整面崖的确像一张巨大的人脸,表情似哭似笑,很是诡异。 多数时候,人脸大部分被白雾笼罩,像是躲在白雾的后面,阴冷的窥视着你。 鬼脸崖已存在了很多年,关于它的邪异传说,村子里随便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可以给你讲上几天几夜。 陆飞来到悬崖边。风很大,似乎要下大雨。悬崖下方白雾翻腾,像煮沸的水。 他从背包里掏出绳子,拴在一棵树干上,双手抓着绳索,两脚蹬着几乎垂直的峭壁往下坠。 他借着酒劲,浑然忘记了恐惧,绳索用完了就用麻绳,麻绳也用完了就用手脚抠着凸起的石头,和长在陡壁上的藤蔓灌木往下慢慢爬。 风越刮越大,雨点也越落越大。他像一只壁虎般紧紧贴在崖壁上。 忽听头顶上传来大声说话:“这小子似乎向着这个方向来了,怎么不见了?” “他杀死了老爷和少爷,可不能让他跑了!” 陆飞又慢慢往下滑着爬行了两米,已是精疲力竭。他现在开始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风雨越来越大,自己撑不了多久就要掉下去。白雾倒被吹散了。 陆飞发现自己右脚下方,大约三到五米的距离,有被藤蔓遮掩了小半的黑乎乎洞口,似乎是那怪异人脸的嘴巴位置。但自己到那的距离,全是光溜溜岩壁,根本无法爬过去。 他一咬牙,留在这也是等死,奋力一搏跳过去,死就死了,反正对这个陌生世界也没啥好留恋的。 他蓄了下力,两脚一蹬,向着那处洞口尽力滑去。双手一把抓住洞口的藤蔓,“咔”的一声响,藤蔓经受不住断了。 陆飞又拼命抓取周边之物,断了几根藤蔓后,他双手扒住了较粗的一根,终于止住了下坠的身体。洞口此时已在脚下。 他跳进了洞里,坐在地上呼呼喘气,心脏狂跳,仍后怕不已。 洞里黑乎乎的,似有一股黑雾在翻滚。 陆飞打开收音机上手电筒照去,果然是一片如墨汁般的黑雾,光束竟照不透黑雾。 他正犹豫要不要进去,黑雾忽然涌出将他包裹,耳边传来阵阵如厉鬼般的呼嚎,他一下晕了过去。 陆飞又看到了半空中那个巨大的轮盘。 他问道:“为何你每次都在梦里跟我沟通?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女子声音笑道:“先弄清楚你自己是谁吧。你这具凡人之躯太弱,如果不是在梦里,怕你承受不了我传来的这股精神之力,会立马变成白痴。这山洞为一邪修坐化之地,洞中有他遗留的一颗丹药,你吃了,会改变你的身体。” 陆飞道:“吃了以后,我是不是就能修道了?” 女子道:“这颗丹药是那邪修杀了一条已修炼几百年的金纹银蛇所得。那蛇刚凝结出妖丹,本来就要化形成人,却被他偷袭所杀。不过这邪修也受了重伤,他跑回来又将妖丹祭炼七日七夜,本来要服下,那蛇的魂魄又来缠住他,他油尽灯枯而死。洞里的黑雾,就是他与那蛇魂魄所化,满含怨气,百年来缠斗不休,共同护着这妖丹。有人离这山崖近了,多半就会被他们害死。不过你不用担心,现在,我把他们都投入轮回了。” 陆飞心想这女子果然非同一般,说道:“我吃了这丹药,多半成神仙了吧?” 女子笑道:“神仙?还差得远!不过是一条小小蛇妖的妖丹,一个半调子道士又马马虎虎放了些珍贵药草炼了几天,过了这么多年,药力也散了不少。你吃了,应该有筑基五层的修为。不过此蛇性淫,那道士也修的双修之术,此丹有不少虎狼之药,颇能壮阳。” 陆飞有些无语,又试探问道:“筑基五层,那是什么档次?” 女子疑惑道:“档次?其实修道之路万千,各族机缘悟性资质各个不同,本无什么层次。是你们人族,强行划分了层次,后来慢慢通行起来,都按此来划分。各教派划分也都有所区别,我将最为多数人认可的划分告知你。” 陆飞凝神听她说,只听她道:“此为云间国最大教派玉霄宫的划分法:筑基期有九层,详细我就不说了,你以后自然了解。第九层凝炼九转金丹若成功,可进入金丹期。至此才算踏入修仙之门,与凡人有所区别。可运使种种神通,可御物飞行。所以有金丹之下皆蝼蚁的说法。 金丹期可称半仙,寿五百载。分人花境,地花境,天花境,等到天花境突破,精气神皆圆满充盈,具象显现,三花聚顶,可凝炼元婴。 元婴期可寿千载。元神凝炼为一介于虚实之间的小人,坐于三花之上。至此可称人仙。 元婴期修炼圆满,可渡劫飞升。若渡劫失败侥幸未死,或困在渡劫期迟迟不来天劫,可称地仙。虽是地仙,亦有的能寿万载。 若渡劫成功,进入化神期,可称作天仙。元神分一缕神念,化身百千。寿十余万载,仍需服灵药仙丹仙果延寿。 化神期若勤加修持,积累无数岁月修为,再福缘深厚,一朝悟透因果,便是洞虚期。 洞虚期可无中生有,开辟洞府,开宗立派。自身亦可开出洞天福地,可任意利用这方世界法则,但不可更改,至此可称为大罗金仙,寿可百万载,仍需服用灵药仙果延寿。 至于更上面的合道期,传说中的上古之神,与古圣、古佛、远古仙老达到此境,这时才可说与天地同在,日月同寿,与这方世界合为一体,言出法随,成圣作祖,可改变这方世界的法则。 对你这什么都不懂的,讲起来真是好累。” 陆飞听得不禁神往,又有些灰心道:“这不知得勤苦修炼多少年,并且运气爆棚能通过每一关,才可达到。” 女子道:“所以能成神仙的,千万中无一。况且现在天材地宝多被天庭把持住了,人间越来越稀少难寻,地上一些灵气浓郁之处也被各教派占了,一个凡人想要成仙更是绝无可能。你若听我的,我可助你成仙。” 陆飞听了大为动心,但也未全信,道:“你叫我来,究竟为了何事?是不是你把我弄到这个世界来的?” 女子道:“自然是我。弄出那个孔洞,几乎耗尽我这些年积攒的所有修为。” 陆飞怒道:“你送我回去,我不想呆在这!” 女子哈哈笑道:“我现在修为已用尽,想送你回去也没可能了。况已失了你那方世界的导引,三千大千世界无边广大,你知道会送你到哪里。” 陆飞刚燃起的希望又转为绝望。 女子道:“说了这么多,你该醒来了,吃了那颗丹药,我把你前三世的记忆给你,不然靠你现在这副身子,承受不住三世的记忆。这方世界现在还有人,或者不能称为人,在等你。” 第7章 天演诀 陆飞醒来,洞外的风雨还在,身旁手电筒也在亮着。 他爬起来,果然那些黑雾都消失了。 他一手拿着手电筒照着,另一手握着铲子向里面走。 洞里倒宽敞,到处是乱石,正中是一个直径有三米左右的圆形水潭,此时从水潭顶石缝中不断流下水来,落入潭里,而潭里的水并不上涨。 水潭后较平整的一块石头上,放着一个三足鼎炉,很像是电视里的丹炉,有西瓜般大小。旁边一个长方形的玉石匣子。 陆飞绕过水潭,来到石头旁。 地上倒着一具白骨,衣衫皆已朽烂,旁边斜插着一柄刀。 鼎炉上生满了铜绿。陆飞拿起玉石匣子打开,里面一颗小指头大小火红色丹丸。一股火热气息扑面而来。 陆飞心想:“这药丸不会有毒吧,不管了。” 他一口把丹丸吞了,打开最后一瓶农妇三拳灌了几口。 感觉像一团火在体内炸开,浑身各处如被火烤一般,无一不疼。 他摔倒在地,借着手电筒光,看手和胳膊都变得赤红。 他心想:“我大概要死在这了。”陷入昏迷之中。 他觉得自己像在巨大岩浆池中游泳,入目皆是火红。他拼命挣扎,但挣脱不出。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睛,一片昏黑,听到石缝中的水滴入潭里的滴答声。 身上的热都退了,感觉像穿了一层厚重的盔甲,气闷无比。 他去拿收音机手电筒,一伸手,发出“哗啦”之声。 手电筒电量耗尽了,他打开手机手电筒一照,全身蜕掉的死皮和一些黑色的污垢,结上了一层厚厚的痂。 陆飞干脆脱了衣服,将全身的厚痂剥离,露出下面莹润的皮肤,似乎白了一些,韧性也有了提升。 他发现裤腿短了一截,没想到这丹药还附带增高功效。 用手机自拍功能照了一下自己的脸,似乎帅了许多,眼角微微上勾,带了一丝邪魅之气。 洞外的风雨停了,又被白雾笼罩,估摸着是第二天了。 陆飞用铲子在洞里挖了个坑,把白骨埋了。 他见那柄刀的刀鞘和刀柄皆已朽烂,刀身却仍寒光闪闪,显然是一把好刀。 他小心拔出来,入手很轻,用它砍向自己柴刀,“嚓”的一声轻响,柴刀断为两截。 陆飞把柴刀刀柄和刀鞘拆了移过来,倒也合适。 他肚子已饿得咕咕响,吃了两个野菜团子,忽想起得到树洞怪人的那本笔记,坐在洞口打开来看。 光线有些暗,不过他现在视力甚好。笔记里都是繁体字,他中学时古文不错,连蒙带猜,也能弄懂一些意思。 里面大多记载的是一些邪恶古怪的法门,各种蛊虫毒虫培养,取毒调制,诅咒祝由,及炼尸养鬼之法等等。 陆飞看得头皮发炸,有些还画了简陋的图形。 一些字夹缝间又有小字,是作此笔记之人的一些恶毒诅咒之言,和身世叙述。 此书主人似为一个名叫巫毒教的邪教的教主,后来斗法失败,被一老太婆打伤,一路逃亡到此。 此时他受伤严重,用了书中一个邪术,砍掉自己手脚,施法与树木相连,苟延残喘,遇到动物或人,便操控树木吸取他们精血。 陆飞想起那树洞里的怪人。这些邪术他看着就恶心,准备一把火烧掉,谁知这些书页不知以何制成,根本点不着,想着倒也有些特异,说不定以后有用,便重新用塑料袋裹好放进包里。 他身体仍很虚弱,此时疲倦上来,躺在地上昏沉睡去。 他梦里变成了一只蚂蚁,每天随着蚁群采集食物,捍卫领土。那是一棵很大的树,树下有无数大大小小的蚂蚁王国,还有一些对他们来说可毁天灭地的生物。 他以为这棵树便是整个世界。直到有一天,一个无比宏大的声音与他交谈,他才得知这棵树所在的地方,仅是海上的一处小岛。小岛以外,还有更加辽阔的大陆。 得知这些对他并无多大意义,他过完简短的一生,很快的死去,成为整个蚁群繁衍生息漫长历史中微不足道的一环。 他转世成了一只洪荒巨兽。但他没有眼睛,周围的一切都看不见,只感觉自己在一处天地法则混乱的地方。知道他的父亲,叫混沌。 他每天饿了吃一些矿石,喝的是岩浆,吃饱了各处乱跑,累了就躺下来睡觉。 他对这处地方很熟悉,可以躲避掉各种混乱法则引发的危险。 可有一天,他被斩杀了,虽然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下一世变成了一棵树,很高很大的一棵树。他应该已长了很多年,等到他开启灵智之时,已长成了这般。 根据叶子判断,他似乎是一棵柳树。 他很想动一下,可他动不了。只能每天无聊的看日出日落,月圆月缺。 他在一座山的半山腰,冬天积雪覆盖,过了冬天还好一些,起码周围多了许多植物动物。 此时他内心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每天吸收日精月华,渡过雷劫,就可以修炼成人身自由走动了。 他于是辛勤的习练,循着树木特殊的脉络淬炼神识,只是这种过程很慢,遥远的看不到尽头。 有一只双尾的白色小狐,会在每年的春天来找他。 他们不能说话,幸好可以用神识艰难的交流。 小狐告诉他,等她长出第三只尾巴,就能够结成妖丹,修炼人身了。他听了很是羡慕。 他告诉小狐,自己也要修炼人身,渡过雷劫。 与她约定,若是渡劫失败,他下世投胎为人,左手手背上,会有七颗红痣,如他每天晚上观瞧的北斗七星一般排列。 又过了好多年,他终于突破,但没能渡过雷劫,天雷将他本体劈的焦枯。又一道闪电击来时,他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他又来到那巨大轮盘之前。前方七彩巨大轮盘,仍在飞速旋转着。 他问道:“这就是我的三世记忆吗?你传给我这些记忆,是想告诉我什么?” 女子声音道:“你现在太弱小,告诉你也没什么用,日后你自然会知晓。现在我授你一诀,名‘天演诀’,此法诀观想万物,参悟天地万物法则至理,参悟的多了,今后不论学起哪种道法,均可得事半功倍之效。此功法还附带淬炼自身:观石得石之坚硬,观土得土之厚重,观金得金之尖锐,观水得水之柔韧,观风得风之轻灵,观火得火之暴烈,观木得木之生机,观雷电得雷电之迅捷。” 陆飞心道:“那我观手机呢?” 女子又道:“我再传你一套‘小法术100篇’,不过以你现今修为,也用不了几个。” 陆飞心想:“小法术100篇,怎么听都像是路边摊大路货。我连这都用不了几个,果然是个弱鸡。” 接着他脑中多出两套功法。 女子道:“洞中清静,你正好在此修炼吧。” 陆飞在山洞里居住了下来。这副身体经过丹药淬炼之后,不惧寒热。而他左手手背,突然多出了七点红痣,果然如北斗七星一般排列。 陆飞渴了便饮潭中的水。不过他不敢直接喝,怕有寄生虫,尽管看起来非常清澈。他用滤水器过滤后,又烧开了喝。 饿了时他攀着崖壁上去打猎。身体吃过丹药后变得更加轻灵强健,攀爬山崖和打猎都较轻松,刚开始上下还需借助绳索,后来直接上下崖壁如走平路一般。 他从山里劈了些木柴带入山洞用于生火。 鬼脸崖本来就是众人见了都绕道走,他打猎时凭着超常的视力与听觉,也提前避开了其他猎人,因此一直未被人发觉。 天演诀果然神妙,按其中方法修炼,将心神浸入所观之物中,似与此物合而为一,探询它蕴含的法则,达到物我两忘之境,有时浑然不觉一天光阴已过。 他观远山,观白雾,观空中尘埃,恍惚若有所悟,但仍然如隔着一层窗户纸,难以豁然贯通。身体也随着每日观想,发生着轻微的变化。 他还真观了一下手机,但心神一沉浸进去,却感觉乱七八糟,头晕脑胀,急忙退了出来,心想可能手机过于复杂,难以观想其理。 那小法术100篇他只能勉力施展出几个,也不知是他太弱,还是这小法术其实并不小。 忽忽间过去了两个多月。 这天,陆飞正在观想着手中的一朵花,忽心神微动,一朵纸鸢飞进洞来,在洞里盘旋。 陆飞忙拿出包里鸟笼,打开笼门,纸鸢飞了进去。 陆飞将它取出,展开观看信中内容。 他看罢吃了一惊,信是沈坤生写来的,大意是洛雅和木芳芷,于山中采药时,与天药帮起了争执打斗,此时被路过的一胖一瘦两个怪人看到,他们杀了天药帮一人,却抓了两女去,一直向着北面雪山走了。 隐仙门他们几个师兄弟已在追赶。陆飞也可找几名擅长追踪的猎人,一块追赶。纸上还画了简略的地图。 陆飞心忧洛雅安危,想了一下,将自己之前大部分物品装进了几层塑料袋里,扎紧密封,放进石头上那个丹炉里。心想若自己不再回来,多年以后若有人进洞,能发现它们。 他带了鸟笼,弓箭,洞里那把刀,工兵铲,一捆绳索,镁棒,最后一包白像方便面,最后两袋压缩饼干,一袋肉干,一矿泉水瓶凉开水,一个小钛锅,手机,充电线,手摇发电收音机,那本怪书。 弓箭和刀、铲子挂在身上,其他都放进背包里。激光手电是用的电池,电量已耗尽,也留下了。 他也没有带枪,里面只剩了一发子弹,对他现在来说已作用不大,带着反而累赘。他用保鲜膜包了几层,又套上了塑料袋,平放在丹炉旁边。 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山洞,便再不留恋地攀爬而上。依着地图所绘,一直向着北方连绵雪山而去。 第8章 风雪野栈夜归人 陆飞把玩着手中的一柄小剑,这样才让他不至于睡着。 三天三夜未曾合眼,来到这极北雪山,终于追踪到那两个怪人。 即使他吃过丹药的这副身体精力异常充沛,也有些吃不消。 这柄小剑是刺穿了高大强的那把,被他放在背包夹层,也带了出来。锋锐无比,不知以何材质制成。 他从山顶看去,下方蜿蜒如蛇的山道上,两匹白驴缓缓走着。 此时他有些后悔,没把望远镜带来,只得用手机拍着,再把画面拉大。 一白驴上坐了个又矮又圆的胖子,像个大肉丸子,双手横持一根金灿灿的拐杖,身后坐着一名淡绿裙衫的女子,长发和裙摆随风飘舞。是木芳芷。 另一白驴上骑了一高瘦男子,仿佛骷髅架上蒙了层人皮,形貌可怖,一直在摇头叹气。他身后坐的一身牛仔装的女子,是洛雅。 陆飞抬头看了看,天上阴云密布,似又要下雪。 果然不一会,夹着呼啸北风,大雪纷纷飘落,吹的山道上驴子摇摇摆摆。 陆飞听到那胖子的叫骂声随风传来。 山腰有一处东倒西歪,似要被积雪压塌的木屋。 两人在木屋前下了驴。那胖子手一挥,两头白驴化为两头纸驴,他折起笼入袖中。 陆飞心道:“这恶贼会法术,我要当心一些。” 几人掀帘进了木屋。 陆飞缓缓下山来到屋前。 此时天黑下来,幸而地上白雪映光,木屋门上钉了一块朽烂木板,上面歪歪扭扭四个黑色大字:风雪野栈。 陆飞心想:“这名字倒贴切。” 他掀开厚重布帘进来。 木屋在外面看甚小,进来后却陡然一阔,屋里支了四张吱嘎乱响的大长方桌子。每张桌上点了一盏油灯,胡乱摆放了些干净的杯盘碗筷。 胖子和瘦子占了一张桌子,相对而坐。木芳芷和洛雅坐在胖子两边。 胖子将一柄金杖横放桌上,正敲着桌子大呼小叫:“老婆子,等许久了,酒也没有,菜也没有,连壶热茶都没上!” 陆飞掀帘进来,他们两人都看过来。 陆飞看了他们一眼,走到另一张桌子旁,拉了个条凳坐下。 两人不再理会他,胖子仍敲着桌子叫嚷。 陆飞忽感到有目光看来,他微微侧头,原来是木芳芷和洛雅认出了陆飞。她们眼中有一丝惊喜,张嘴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此时半截布帘一晃,从里间走出一青衣少女,手里拎了把大茶壶。 她个子高挑,身段苗条,只是蓬头垢面,一脸黑麻点,左眼大,右眼小。趿着鞋走过来给陆飞倒茶。 陆飞左手扶着茶碗,说道:“多谢。” 少女忽看到陆飞左手背上七点红痣。她茶壶一晃,险些洒在桌上。忽放下茶壶,一把抓住陆飞左手腕。 陆飞手腕一翻,已将手脱出,见她一双手纤巧秀美,白嫩滑腻,不像是整天做活之人。微笑道:“姑娘有何事?” 胖子又嚷起来:“丫头,我们先来的,你怎么给这小子倒茶,莫非瞧上他了!” 少女深深看了陆飞一眼,拎起茶壶去给两人倒水。 胖子看到少女一双手,忍不住摸了上去,笑道:“这皮肉倒白嫩。” 少女将茶壶向他一丢。胖子连忙接住,他双手抱住壶身,烫的一把扔到桌上,嘴里丝丝直吸凉气。 少女一扭身进了里间。 胖子正欲发火,那高瘦同伴低声道:“吕八,别横生枝节,现在世道不太平,这客栈有古怪。” 叫吕八的胖子从进来之后,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说不出哪里不对。 布帘一动,青衣少女又走出,一手提了酒坛,一手抱了陶盆出来。 “咚咚”两声,她把酒坛陶盆都放到桌上,盆里是一只卤的鲜亮的烧鸡。 她问陆飞道:“你吃什么,店里只有酒和鸡。”声音清脆悦耳。 陆飞道:“那就跟他们一样吧。” 少女伸手道:“一两银子。” 吕八拍桌子站起道:“为何他只要一两银子,我们却要五两银子!” 陆飞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递给她。她回身走了。 摇头叹息的同伴拉着气呼呼的吕八坐下。 吕八心道:“我吕八何时吃过这种亏?即使在那诸恶云集的巫神教中,还不是多数人见了,都得叫我一声八爷,若不是这臭妮子实在奇丑无比,我将她也拐卖了,让她知道人间的疾苦寒凉。” 正这时听得门口有人语马嘶声。叫王七的同伴道:“那两伙人跟来了,倒有些能耐。” 吕八嘿嘿笑道:“他们要是有能耐,这两个小妞也不会被我轻易捉来了。或许是误打误撞看到了这野栈。” 原来吕八和王七从山中路过,正见到两帮人在争斗。 吕八见木芳芷和洛雅美貌,又犯了手痒,就杀了正与她俩交手的汉子,捉了她俩来,想着转手也能卖个好价钱。 他一向贪色,两名女子到他手里多半要好好享受一番,摧残的差不多了再转手卖出去。只是这一路都在奔波,还未来得及下手。 两伙人已进了屋,一眼便看到屋中吕八王七以及木芳芷洛雅,锵锵拔刀剑之声不绝于耳。一人喝道:“你们两个,快把木师姐和洛师妹放了!” 陆飞看去,一伙人中除了一名面目阴沉的高瘦道士,其他都应是木芳芷的师兄师弟。那说话之人正是沈坤生。 另一伙人不认识。 吕八哈哈一笑,说道:“我二人见两位姑娘身处危险,于是随手救了。她们吓坏了,因此便跟了我俩一直来到这里。你们怎么不说感谢,反责怪起来。” 众人明明知道是他将两女掠走,却如此睁眼撒慌,真正无耻。只是忌惮他诡异法术,都不敢立即出手。 几声咳嗽,里间走出一白发老妪,佝偻着身子,一手持着铜头大烟锅,喷出的烟雾让她的脸朦胧看不清,说道:“你们这一大帮人是要吃饭,还是住店?不要挡了我店门财路,更不要在店里生事。” 她向前走了几步,门口众人觉得一股无形之墙推来,都后退了几步,心中惊讶。 高瘦道士心道:“这老太婆有些古怪。” 隐仙门那面容清秀叫丁誉的少年道:“吃饭,我们当然是要吃饭!”眼睛恶狠狠盯着笑嘻嘻的吕八,真恨不得一口将他吞了。 隐仙门和另一伙人各坐了一张桌子。他们也看到陆飞,沈坤生向陆飞点了点头。 两女口不能言,心中暗自焦急,看到他们本来惊喜,却又担忧他们斗不过这两个怪人。 木芳芷看着那一脸阴沉的道士,心想除非师叔余庆肯出手,或许有胜算。 她认出另外七八个人是天药帮的,领头的是钱大彪和钱二豹兄弟俩。 父亲受了重伤,她和洛雅及几名师兄弟出来采药,发现一个五百多年的地炎胆,这可是疗伤圣药,正要采摘回去给父亲用。 谁知天药帮也来了,说是他们先发现的。争执不下,便动起手来。这时两恶贼路过,杀了正与她俩交手的一名天药帮人,却捉了她俩来。 看来隐仙门为了救她俩,天药帮为了报仇,暂时和好了。 老妪道:“众位都吃什么,小店只有酒和烧鸡。” 屋里面除了啃着一根鸡腿的吕八,和慢条斯理擦着手的王七,其他人哪有心思吃东西,纷纷说道:“就要酒和烧鸡。” 老妪道:“三两银子,概不赊欠。”沈坤生和钱大彪掏出银子给她。 陆飞心想这店的酒肉价格好随意,想说几两就几两。 吕八看着,想起多花二两银子就肉疼,用牙狠狠撕咬鸡肉,忽说道:“老婆子,这酒不够了,再打坛酒来!” 老妪道:“三两一坛,概不赊欠!” 吕八直想骂娘,从怀里抠出两枚铜钱,忽看到木芳芷腕上的银手镯,用力掰断,一把扯下来,丢给老妪,道:“这够不够!” 老妪接了,转身进去了。 隐仙门几名少年怒目瞪他。 隐仙门叫马山的面目憨厚的少年道:“木师姐,洛师妹,你们来我们这桌。” 天药帮有人心中暗笑:“真是蠢货,她们要能过来,早过来了。” 钱大彪低头沉思,暗自发愁:“本想随意找找,应付过去,没想到真遇上了这俩瘟神。他抓两女时,杀的那汉子可是帮中一名好手,被他远远手掌一挥,就七窍流血,接着长成了一个血红色毒菌耳,甚是诡异。但此时若不报仇,又怎么给帮里弟兄一个交代?” 两女忽觉身上一松,那种无形枷锁似乎不见了。 她们心中大喜,猛地站起,险些将桌子碰倒,急忙向着隐仙门众人走去。 隐仙门几名少年也是惊喜,都想难道是我们弄错了。马山已忍不住站起来。 吕八斜眼微微冷笑。两女刚走几步,忽然身形一滞,那种束缚又来,她们似被绳索拉拽,又一步步退回来,重重坐回条凳上。 吕八笑道:“你们也看到了,两位姑娘方才想过去,却又退回来。只因你这几个小子长得面目可憎,丑陋不堪,身上多日不洗澡,气味臭不可闻,又见我吕八俊美潇洒,舍不得离开。” 隐仙门几名少年气得咬牙,手中剑柄握得更紧。 几人正值年少,虽算不上多好看,可也个个相貌端正,更有的面容清秀,平日也勤加洗澡,换洗衣物,有的还特意熏了一点香,何来恶臭之说。那胖子分明是故意奚落耍弄。 老妪和青衣少女出来,为各人桌上摆了一盘鸡一坛酒,给吕八桌上加了一坛酒,又走回里间。 两张桌上的人都用银针试了一试。 钱二豹打量屋里,向钱大彪低声道:“大哥,这附近百里的山川,我便闭着眼睛走,也能走得过来,却从不知道这里有客栈,真是诡异。” 钱大彪心道:“此处莫非是山中精怪幻化而成?” 他手在袖中拔开一瓷瓶瓶塞,沾了一滴牛眼泪,在眼皮上一抹,睁开眼看,却一切仍是真真切切。 吕八吃的热了,摘下狗皮帽子,扣到木芳芷头上,哈哈一笑。 只见这吕八右眼大,左眼小,头上光秃秃,两边微有几根头发,此时腾腾冒着热气,像一枚刚蒸熟剥了壳,又不小心沾了几根毛的皮蛋。 木芳芷给他帽子上脑油味熏的张嘴欲呕,心中屈辱,大颗泪珠滚落下来。 隐仙门几名少年看得双目喷火。 沈坤生站起身,喊道:“木师姐如此受辱,我忍不了了!”锵的一声拔剑出鞘。 马山也站起来道:“沈师兄,我跟你一起!”拔出剑来。 丁誉早已拔剑在手,眼睛瞪视吕八,露出恨毒之色。 桌上只有那余庆师叔,和一名面目有些英俊的青年并无反应。 这青年叫洛轩昂,平时有些倨傲,对谁都带答不理,因他整天紧锁眉头,像有人欠他十万两银子似的,其他几人都戏称他“洛十万”。 叫余庆的高瘦道士忽说道:“阁下莫非是吕金拐?另一位,应该是‘鬼火骷髅’王七吧?巫神教三圣王四魔将八神卫,没想到在这极北苦寒之地遇见八神卫的两位。” 被他说破来历,吕八和王七相视一眼,皆暗暗吃惊。 吕八嘿嘿笑道:“倒还有人能认出我们哥俩儿。”心中起了杀意。 余庆忽喝道:“摆四象剑阵!” 第9章 傀儡戏法 余庆此话一出,隐仙门四名少年突然跃起,贴墙站立屋子四面,将手中剑向空中抛出,掐起剑诀。 半空中“嗡”的一声震颤,四柄剑向着吕八王七飞去。 吕八站起,面露讥笑。 他瞅准来得最快的一柄剑,一杖砸去,“当”的一声大响。 吕八这柄拐杖是纯金铸成,本身沉重无比,再加上他的力道,本以为一杖能砸的那把剑倒飞出去。 谁知那剑只是微顿了顿,继续刺来。 原来四剑此时连为一体,他砸在那把剑上,力道却被四剑分散开来。 两剑刺向吕八,另外两剑刺向王七。 吕八跳到桌上,舞动金杖,浑然不惧。 只是金杖上偶尔被利剑削掉一小块金子,掉在地上“叮当”作响,让吕八听了肉痛不已。 王七轻飘飘飞起,摇头叹息,如一片纸皮人般在两柄剑之间穿梭,用手中筷子时而格挡,难以刺到他。 洛轩昂站在青龙位,周身青色飞龙虚影盘旋,他所牵引长剑矫健多变,宛若游龙。 马山站在白虎位,身后隐隐白虎虚影昂首向天,他的长剑气势雄浑,大开大阖。 丁誉站在朱雀位,有朱雀虚影在头顶飞舞,他的长剑疾如星火,迅如闪电。 沈坤生站在玄武位,有玄武虚影在他脚下盘结,他的长剑厚重威猛,力大招沉。 王七忽从两柄剑之间掠过,向着沈坤生飞去。 他见沈坤生施展玄武剑术,动作便慢了下来,想以快打慢,将他杀掉,破了这四象剑阵。 他叹了口气,手中两支筷子飞出,射向沈坤生双眼。 这四象剑阵有一缺陷,就是组成剑阵的四人操纵剑阵时,自身却没有什么好的防护,若有人近身杀来不好抵挡。 沈坤生来不及躲闪,左手掐着剑诀继续牵引飞剑,右臂一挥,将两根筷子击飞。 王七从袖中抽出两根黑色的铁签,向他刺来。 余庆心想这几个小崽子虽不把自己当他们师叔,一再顶撞自己,现在却是一根绳上蚂蚱,破了四象剑阵,自己也得不了好。 他一剑向着王七后背刺去。 王七只得回身,一手用铁签挡开他剑,另一手铁签脱手飞出,向着余庆面门刺来。 余庆“嘿”的一声,一把抓住。 王七这铁签上附有蛊虫粉末,正得意他中计。 却见“吱吱”冒起白烟,那铁签在余庆手里变成一团铁锈粉末。 原来余庆用阴尸鬼婴等物,加上一些阴寒剧毒药材,炼成一门邪术“腐骨爪”。施展此术时,十指指甲皆变乌黑,被抓之物皆会被死气腐蚀殆尽。 余庆又一爪向王七抓来。 王七可不敢被他抓住,不然自己这鬼火骷髅怕给他腐蚀的渣都不剩。 他飘飘闪开,袖子一抖,手里又多了一根铁签。 余庆和王七相斗,沈坤生暂时脱离危险,专心操纵飞剑对付吕八。 吕八此时却不大妙,王七一走,四柄飞剑皆与他缠斗,一时险象环生。心里又一直肉痛:“打了这一会儿,几个小兔崽子得从我金杖上削了一两金子下来。 他一个不留神,朱雀剑向着他秃脑壳刺来。 吕八来不及躲闪,情急之下,木芳芷被他操控忽地站起,挡在他身前。 丁誉急将剑往上扬,剑尖刺透木芳芷头上所扣吕八的狗皮帽,惊险至极。 吕八尝到甜头,他操纵洛雅也站起来。眼看有剑刺来时,他操控两女往身前一挡,恰如两面人肉盾牌一般。自己缩头躲在后面。 四柄飞剑投鼠忌器,只得改变招式。 一时四人手忙脚乱,吕八怡然自得。 他索性坐下来,一手抓了只鸡脚啃,一边倒了碗酒,翘着二郎腿,哼起淫荡小调。 两女围着他团团乱转,挡住四面刺来的飞剑。 钱二豹道:“大哥,我们也出手吧。” 钱大彪眼见吕八头顶四柄飞剑来往,两女又挡在他身前,屋里地方狭小,自己几个人上去也插不进手去。帮里唯一那名飞剑师,前几个月又莫名死在了山林里。 但自己几名汉子坐着干看,又实在有些尴尬,于是一挥手,几人执了兵器围堵王七。 余庆和王七身法太快,他们多为山客,对付一般猛兽不在话下,可面对两人飘忽如鬼魅的身影,也只能在一旁乱喊乱砍,凑个热闹。 陆飞想从吕八手中解救两女,但看他躲在两女身后,四柄飞剑尚且对他无可奈何,自己动作可没有飞剑快。 他忽想到小法术100篇中,有一术或可一拭。 他对吕八说道:“吕金拐,你抓的是我朋友,若不放了她们,我也要出手了。” 吕八嗦了口鸡爪“嘿嘿”笑道:“那你来咬我啊。” 陆飞也拿了只鸡爪嗦了一口,动作与他一模一样,嘿嘿笑道:“那你来咬我啊。” 吕八道:“浑小子,你学我干什么?” 陆飞亦道:“浑小子,你学我干什么?” 吕八喝了口酒,陆飞也喝了口酒,身上动作甚至脸上表情都与他一模一样。 陆飞忽举起左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吕八只觉自己左手如被绳牵,也忍不住打了自己一巴掌。 此时马山飞剑又刺来,吕八本欲让洛雅挡在身前。 却见陆飞忽向前走了一步,将头探出。 吕八也禁不住模仿,却差点被那飞剑透脑而过。他急将脖子一扭,险些落枕,飞剑在他头皮上划了一道。惊出一脑门汗。 陆飞暗叫可惜。原来他此术叫“傀儡戏法”,先极力模仿对方言行举止,达到与对方同频,再施术影响牵引对方动作,如牵线木偶一般。 他平时习炼天演诀,本就在观察体悟天地万物之道,施展起此术来倒容易。 只是他法力修为尚不如这吕八,不能完全操控住他,关键时刻就被他挣脱。 吕八忽将手中吃了半截的鸡爪塞到木芳芷衣襟里,一双油手在洛雅胸上抹了几把,指着陆飞叫道:“好小子,竟操控我做出这般下流动作!” 陆飞知道他是故意挑拨,也指着他道:“好小子,竟操控我做出这般下流动作!” 于是吕八操纵两女挡着飞剑,陆飞又时不时操控一下吕八。 他又拿出收音机手电筒照吕八双眼。 吕八本已被他干扰的几次险被飞剑刺中,又见他拿出一个会发光的怪东西晃自己眼,心想这小子当真可恶,可惜离得较远,无法给他下蛊。 吕八又斗片刻,心中一狠:让你们见识一下我吕八爷蛊毒的厉害!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往空中一丢。 这蛊名叫血芝盅,是用为情所伤死去少女心头血,浸泡百年棺木上所长黑狼毒菇制成。碰到人身,便钻进血液,流遍全身,令人五脏六腑长出这种菌,越长越多,直到将人体撑破,化为一株血红菌菇,死时痛苦无比。 吕八费了好大力气,也只从李二那里搞来这一小瓶。之前杀那天药帮人时用了一滴,现在一发狠,想将店里人全部害死。 吕八对着空中小瓶一指,小瓶“啪“的一声炸裂,里面黑红色液体向屋里各处溅落。他忙向桌子底下钻去。 屋里人虽不知这液体是什么,但多数感知敏锐,已下意识要躲避,只是来不及了。 正此时,忽一阵狂风吹进来,一人喝道:“收!” 这血芝蛊汁液如龙吸水一般,被吸入一个碧玉小葫芦中。 碧玉葫芦握在一少女手中。 屋里不知何时进来三人,两男一女,外面风雪交加,三人身上却片雪不沾。 当先青年剑眉星目,长身玉立,身着紫衣,腰间悬了一根紫玉箫,面容阴郁,有些心事重重。十根手指修长雅洁,指甲修饰整齐。 中间是那名托着碧玉葫芦的少女,一身明黄色长裙,姿容秀美,落落大方,身后背了个精致奇怪的木箱子。 最后一人福寿金钱纹的姜黄色袍子,身材中等,粗壮健硕,一脸横肉,右脸上有一条小伤疤。腰间悬了一把刀,单看那镶满耀眼宝石的刀鞘,此刀就非同一般。 这三人衣饰华贵,气质不凡,别说在这小小野店里,就是走在城中闹市,也颇引人注目。 屋里人打量他们片刻,又都面色不善看向吕八。若非少女用葫芦收了那诡异液体,屋里人大半要着了道。 吕八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暗恨这小妮子从哪里来的,横插一手坏自己事情。 他忙着低头找被削落的碎金子。 此时那老妪又走出屋来,唠叨道:“在我店里又是打架,又是泼脏水,这店还开不开了。”衣袖一挥,地上碎金块尽皆不见,说道:“马马虎虎,这些碎金子当做赔偿吧。” 吕八气得想破口大骂,但想到自己也没本事一下收走掉落各处的金子,这老婆子不简单,只得又强行忍住。 老妪对新进来的三人道:“三位是来吃饭,还是住店?” 姜黄袍子的男子道:“先把好酒好菜端上来,少不了你们赏钱。” 老妪道:“小店只有酒和烧鸡,要先付钱,纹银十两。” 吕八听到心里平衡了些,总算有人比我高了。 姜黄袍男子掏出两粒金豆抛给她。老妪接过进了里间。 他见其他三桌都有人,只陆飞这桌就他一人,于是上前用衣袖拂了拂桌椅,笑眯眯道:“二哥,六师姐,来这里坐吧。” 紫衣青年走到陆飞桌前,微笑道:“我们可否坐这?” 陆飞忙道:“请坐。我一个人也占不了这么大桌子。” 黄裙少女对陆飞笑着点了点头。三人坐下。 此时店里众人都停了手,四人也召回了飞剑。 沈坤生道:“吕金拐,你今天不把抓的木师姐和洛师妹交出来,这事没完!” 吕八嘿嘿冷笑道:“没完又能怎样?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救她们两人出去。” 黄裙少女听到,看了站在吕八身旁被控制住的两女。 她一进来就见这胖子放毒害人,忙用葫芦收了,已是对他不满,看到两女,同为女子,她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向紫衣青年道:“二哥,这两个姑娘好可怜,被我们玉霄七子看见了,可得管上一管。” 姜黄袍男子忙道:“六师姐就是善良。二哥,这事我也觉得该管。” 陆飞听了心中暗喜,加上这三人,救出洛雅她们又多了几分胜算。 紫衣青年淡淡瞧了两女几眼,忽说道:“吕金拐,把这两名姑娘都放了吧。” 吕八撇了撇嘴,道:“凭什么!你算什么东西,你说放就放!” 姜黄袍男子冷笑道:“凭我二哥是南宫世家二世子,凭我们是玉霄宫玉霄七子!” 第10章 树下的小狐 南宫家族是云间国六大世家之一,仅次于皇族盛家。 盛家十几年前被邪魔侵入,一夜之间灭族。 其他几大家族则损失较小,这些年发展很快,尤其南宫世家。 族长南宫不二现为国师,兵马总元帅,阁老,掌全国之兵。 南宫家族掌控了全国的金矿,银矿,铜矿,铁矿,尤其是灵晶矿。又掌管全国大部分炼器士,炼丹师。本来树大根深,现在更是枝繁叶茂,隐然有问鼎新皇族之势。 玉霄宫自不必说,修道人眼中的泰山北斗。 不过倒没听过玉霄七子的名号,大概是他们几人自封的。 吕八虽常呆在西南,但做为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条,南宫世家和玉霄宫的名号他是知道的,看这三人的气度,也不像是在唬他。 他心中哀叹:两块好羊肉,还没尝尝鲜,转眼又飞了。不过已在她两人身上下了蛊,到时找机会再操控她们出来,还是落在自己手里。 吕八哈哈一笑道:“既然南宫公子开口了,我就给这个面子。不过你们下次落到我手中,可没这么容易了。” 他色眯眯小眼在两女身上转了一圈,放开了对她们的束缚。 两女如被蛇咬,急忙逃一般跑到隐仙门那一桌上。 屋里紧张气氛缓和了许多。 外面风声呼啸,如万鬼怒嚎,时有雪花穿过厚门帘,卷入屋里来。 这般天气,众人一时也走不了,又各自回座位吃酒。 天药帮几人颇有些尴尬,隐仙门两人放回来了,可他们的仇还没报。 钱大彪自己给自己找台阶道:“在屋里我们不一定是他们对手,等离了这店,山林子里可是我们的天下,到时我们埋伏起来,定要给他们来一下狠的。”其余几人点头。 钱二豹虽有些不以为然,但也不好拆自家大哥的台,只闷头喝酒。 陆飞桌上三人聊起天来。陆飞虽不想偷听别人隐私,但他们说话毫不避讳陆飞,又坐在一桌,不想听也听到了。 从三人聊天之中,得知那紫衣青年叫南宫望,明黄衣裙少女叫黄莺,果然她说话声音婉转动听。姜黄袍子男子叫金焕章。 其他三桌,都关注这一桌的动静。 余庆冷笑一声道:“我们打死打活半天,不及别人一个名头厉害。” 木芳芷问道:“沈师弟,那地炎胆,可拿回去给我爹爹服用了?” 沈坤生道:“你俩被抓走后,我们跟天药帮和解,共同追踪这两个恶贼。他们帮主也受了重伤,所以也需要这地炎胆,分给了他们一半。另外半个配好药给门主服下,伤势已止住了。” 木芳芷松了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 她偷偷看着紫衣青年,咬了咬唇,对洛雅道:“他们救了我俩,我俩该去感谢一下。” 余庆不置可否,马山在拿着一块鸡架啃,沈坤生只顾咂碗里的酒,丁誉低着头,掩饰眼中忌妒之色,洛轩昂呆呆出神。 洛雅见几人都没反应,说道:“我跟你过去,我正好有话跟陆飞说”。 见两女起身向南宫望一桌走去,其他三桌偷偷留意。 木芳芷和洛雅来到桌前,盈盈施了一礼,木芳芷道:“小女隐仙门弟子木芳芷,这是我师妹洛雅,多谢三位相救。” 南宫望淡淡一笑道:“小事一桩,不必客气。” 黄莺笑道:“两位姐姐快坐下吧,我叫黄莺。” 两女坐下来。金焕章为她们摆放碗筷。 木芳芷与三人攀谈。 洛雅定定看着陆飞道:“你怎么来了?” 陆飞道:“沈师兄用纸鸢传书给我,得知你被抓走,我便赶了来。现在开始修道了吧,练得怎么样?吴珊现在好了吧?” 洛雅道:“刚入了门,多数时候是木师姐指导我修炼。吴珊已经没事了,她修炼资质也不错,准备留在隐仙门中,与木师姐父亲,也是隐仙门的门主结为道侣。” 陆飞听了点了点头,这是各人的缘法和选择,旁人不好评论。 洛雅道:“我走后,你在青木村,过得怎样?你样子似乎变了些,还会法术。” 陆飞当着旁边几人,不好说出真实情况,笑道:“还好吧,依旧是那样,跟老山客学了几招小法术。” 这时青衣女子端了南宫望他们的酒和烧鸡出来,“咚咚”两声放在桌上,狠狠瞪了陆飞一眼道:“你们要住店吗?本店只有上房四间,每人要一两银子。” 陆飞给她瞪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记得哪里有得罪她。 金焕章不满她的态度,说道:“当然要住店,外面那么大的风雪,怎么能再赶路?” 众人都交上银子。金焕章抛出两粒金豆子,连陆飞和木芳芷两女的一块付了。 青衣女子收好房钱进了里间。 黄莺看着两女,微微皱眉道:“两位姐姐似乎中了蛊术?” 洛雅愤恨看了吕八一眼道:“那恶贼曾喂我们吃下一颗黑色药丸。” 黄莺道:“我拭一下。” 她忽闪电般伸手在两人身上点了几下。 两女忙侧身,“哇”的各吐出一条黑色小虫,在地上蠕动,样子如脱了壳的蜗牛。 黄莺取出一木头小盒,捻了些红色粉末洒在两虫上面。 它们滚了几滚,化为一滩清水。 黄莺道:“这好像叫傀儡蛊,可以操控人的行为。” 两女感觉身体舒服了不少,向她道谢。 南宫望三人不懂许多江湖忌讳,即使有的知道一些,也不屑理会。 吕八看到,眼中恨毒之色闪了一闪,但方才听到她说名字,似乎是黄家的人。 黄家亦是六大世家之一,掌管浩然堂的奇门阁,家族擅长奇门遁甲,阵法排兵,也是炼丹炼器世家。他们卖的丹药法器和阵法布置都是天价,依旧被其他几大家族争抢,地位超然。 那姓金的应该是金家的子弟。金家近些年新晋升到六大世家里面,垄断了云间国大半酒楼茶肆,勾栏青楼,地下钱庄和人口贩卖,有大大小小的堂口帮派,做着各种上不得台面但暴利的行业。 吕八虽也做了许多拐卖人口,坑蒙拐骗之事,但与金家一比,如小孩过家家一般。 他对着地上唾了一口,忍下这口闷气。 南宫望道:“四个房间,三位姑娘肯定是单独住一间,我和金师弟,还有这位陆飞兄弟住一间,其他的你们来分配吧。” 吕八和王七自然没人敢跟他们一个房间,半夜正睡着说不定就给他们害了。 天药帮和隐仙门加起来有十几人,挤剩下的一间房。 隐仙门几名少年想要反驳,但想了想,也找不出更好的分配法子,干脆打坐一夜吧。 天药帮几名汉子当然不干,被钱大彪一瞪眼,低声道:“我们在山林子里,有时为追野兽几天几夜,困了哪里不能眯一会儿。在房间凑和一晚得了,谁有不同意见,去跟那两个家伙一屋去睡。”几人都不吱声了。 钱大彪笑道:“南宫公子,我们就和隐仙门几位小兄弟睡一间房吧。” 众人被老妪引着,进里间拐了几个弯,来到各自房间。 陆飞见房间是黄黄的土墙,里面只有一张木床,几个条凳,床上一盏油灯。其他别说被褥,连枕头也没有。 又有几人鼓噪起来,嚷嚷着退钱。但在这凑合一晚,总好过在屋外被冻成冰棍。他们发泄了一下不满,没有人真的退钱离开。 陆飞三人刚进屋,忽那青衣少女走进来,看着陆飞道:“你是叫陆飞?还有间柴房,你要不要睡?” 陆飞见那木床也只能躺下两个人,还很挤,忙道:“那好,我去柴房吧。” 南宫望笑道:“委屈陆兄弟了。” 陆飞笑道:“柴房好,我一个人住个单间,哪里委屈了。” 跟着青衣少女又拐了几个弯。 陆飞发觉这路线似乎不对,总之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心中暗自警惕。 他们来到小小一间柴房,陆飞见这房间地上堆了些柴草,明明没有灯烛,偏偏有火光映的屋里红红的,这光不知是从何处发出来的。 青衣少女忽转身盯着他问道:“你左手背上七点红痣,是从哪里来的?” 陆飞自然不能告诉她在鬼脸崖的遭遇,笑道:“当然是我身上长的,还能从哪里来。” 青衣少女从怀中取出一物道:“你认得这个吗?” 陆飞一看,吃了一惊,火光映照下,那是用柳树枝盘结而成的一只狐狸,十分精致,栩栩如生。 他记起自己还是大柳树时,渡天劫的前一日,用柳树枝盘结,赠送给那只常来找自己的小狐。 陆飞道:“你是小狐狸?” 青衣少女神色激动,似要上前抱住陆飞,走了两步,又停下,点点头笑道:“柳先生,现在我已修成人身,叫雪千灵。”泪光莹然。 忽听吕八声音传来道:“不对劲,这房子不对劲!” 雪千灵抹了抹眼泪,嘻嘻一笑道:“我让你看场戏法,你闭上眼。” 陆飞不知她要做什么,闭上双眼。 听她念了几句古怪咒语,接着用微凉的指尖在自己眼皮上点了点,说道:“可以睁开啦。” 陆飞睁开眼,一看这哪是什么柴房,旁边就是里间做饭的灶台,那红红的火光是从灶里映出来的。 雪千灵牵着他手出来,他更是吃惊的瞪大眼睛。 众人也不是睡在房间里,都在吃饭的桌子旁。一张桌子一间,正好是四间。 桌上的碗碟都已收拾干净,只剩下一张桌子,桌上一盏油灯,几个条凳。怪不得陆飞进了房间便只看到这几样。 雪千灵有些得意笑道:“这是老祖母的‘土墙幻空术’,别说你们了,就是神仙若修为浅了,一不小心也会着了道。” 眼看众人围着木桌走几步,就仿佛遇到一堵墙壁般退回来。 这墙壁也仿佛有隔音功效,四桌人各自说话互不干扰。 吕八探着个光脑袋,正对着不存在的墙壁细看,他用手凌空拍击,“砰砰”有声。 第11章 不存在的房间 王七躺在木桌上翻了个身,叹气道:“老八,你不睡觉,拍墙干什么?” 吕八捻着手里的一粒金屑递给他道:“你看这是什么?” 王七坐起来,瞅了瞅还给他道:“你是石头里也能榨出油来,怎么,这土墙里有金沙被你发现了。” 吕八道:“这是我在床板裂缝里发现的。今天我跟那几个小兔崽子打斗,被削下不少金粒去。你看,这像不像是从我金杖上削下来的。你再看这床,像不像咱们睡的那张桌子?” 王七道:“管他是床是桌子,睡上一晚,明天就赶路了。” 雪千灵道:“这家伙鬼精得很,竟被他看出些端倪。”搬来两个小板凳,递给陆飞一个。两人坐下来。 雪千灵拿出一把瓜子道:“你吃不吃?”陆飞摇头。 雪千灵嗑着瓜子道:“这雪山上颇无聊,听听他们聊些什么,挺好玩儿的。” 陆飞心想她倒是个标准的吃瓜观众。 吕八道:“明天再赶上半日,应该快到白蛛赤蝎她们藏身的洞穴了。哼哼,我躲在此处,那曼陀王能耐我何?” 王七叹息道:“你拐带谁不好,偏拐带她最宠爱的侍女,被凌辱而死。惹得她大怒,命人追杀你近千里。” 吕八冷笑道:“我当然是故意的。当年夺下巫毒教,改名为巫神教,草创之时,老子为教里立下汗马功劳,拐来多少忠心教众。那时她还拿着把小刀,连人都不敢杀。谁知她后来凭着一手迷惑人的妖术,让教中那些蠢笨汉子都甘愿为她赴死,又甜言蜜语哄得老妖婆高兴,竟名列三圣王之一,而我吕八只当了八神卫的老末。她一下子骑在了我头上,我怎能甘心?呸,她不过是个小婊子,而且是最烂的那种!人尽可夫!” 王七的脸色变了变。 吕八继续道:“我越想越不平,实在忍不下这口气,才故意恶心她,拐带害死了她的侍女。不过是个女奴罢了,怎能跟我吕八的功劳相比?谁知她竟要让我偿命,连老妖婆也听她的。” 他不欲再说,问道:“老七,听你说,你不过多吸了几个人的血,她开始不断找你茬,导致你无法在教中立足?” 王七叹道:“谁不知我王七自小就是吸人血长大,八神卫哪个没有点毛病癖好:赵大赵驼子喜欢以人尸阴棺养蛊;李二李胖子无所不吃,尤喜爆炒人的脚趾甲,撕人脚上死皮凉拌;马面童子孙三谁敢当他面说一矮字,就要被他砍去足踝;刘四刘丑最喜欢丑女,看见美女就以头撞墙;钱五秃子兄弟俩全身无毛,好色下流,得到女子先要把她全身毛脱个精光;郑六郑巨倒没什么,可是个子又大又蠢,深得老妖婆喜爱,据说是因为他那也大;你吕八吕金拐喜欢金子,拐卖女子儿童挣些银两。我喝点人血,却也成了大错?” 雪千灵嘀咕道:“果然是一窝妖魔鬼怪。”却忘了她自己也是狐妖。 吕八冷笑道:“她们就想后来居上,把我们这些元老赶走,好摘桃子。赵驼子养蛊之术仅次于老妖婆和那金蚕王,李二胖子最善于配毒制毒,孙三做探子是一把好手,刘四被称为罗刹将军,会排兵布阵,钱五兄弟俩善于管家理财,郑六没什么能耐,但他据说是夸娥氏后代,两丈多的身高,力气惊人,你王七精于暗杀,我吕八虽没什么本事,坑蒙拐骗也是特长。四魔将的赤蝎和白蛛已逃到了这里,若是再把我们都赶走,看她们能否玩得转。” 王七叹气道:“不管了,反正我们已叛离了教,跟巫神教再无关系。” 吕八上了桌子,在另一边躺下,以金杖枕头,笑道:“老七,那人血味道如何,你如此喜食?” 王七闭上眼睛,似在回味,说道:“青壮男子血气旺盛,最为淳厚,如饮枸酱之酒。少女之血入口甘甜,越是美貌,越觉甘甜爽口,许是容色悦目。至于妇女,则多了一些酸味。幼童之血寡淡无味,胜在纯净。最不喜年老之血,如饮泔水,馊而杂有一丝腥臭。以三分青壮男子血,五分少女之血,一分幼童之血,一分五步蛇蛇毒调兑,盛于水晶杯中,乃无上美味。” 吕八哈哈大笑。 黄莺三女正坐在桌上聊天,听到吕八笑声均皱眉。 木芳芷和洛雅向黄莺大略说了她们被捉的经过。 黄莺道:“你爹爹现在伤势怎么样了?” 木芳芷道:“现在伤势稳定了,明天若是雪停,我再去山里找些疗伤药材。” 黄莺道:“你说隐仙门中现在没有了金丹境的修炼功法,的确是一大隐忧,等于往上断了传承。你那师叔说他还有一本金丹功法,为何不拿出来?” 洛雅冷笑道:“那余庆是什么师叔?不过是叛门逆徒!师叔的称呼也是他自封的。二十年前他做下恶事,被前任门主责罚,他却烧了门中藏书阁逃走,金丹境功法便是那时候被损毁的。此事门中人尽皆知。那时几名金丹长老皆在,想着抽时间,再把金丹功法默写出来,谁知没多久,他们去了一处地方,都神秘陨落。前些日子,那余庆看到门中无了金丹强者,木师姐爹爹又受了重伤,他不知从哪里又厚着脸皮大摇大摆钻出来。仗着门中现在无人是他对手,以师叔自居,门中也无人理他。他把这金丹功法挂在嘴边,也不知道他是真有假有?” 木芳芷叹了口气道:“自从得知没了往上修炼的金丹功法,门中已走了一大半,现在剩下没多少人了。而且人心不稳,还会有一些人要走。若是他能拿出金丹功法,纵然有过分的要求,我也答应他。” 黄莺见话题沉重,说道:“木姐姐,我瞧你今天老是偷看南宫二哥,是否对他有意思?可要老实说,我替你俩撮合一下。” 她一说,木芳芷不禁低垂下头,道:“莫要乱说。” 黄莺笑道:“一提起他来,你脸都红了。”又叹了口气,道:“可惜他家的门槛高,你去了,也成不了正妻。” 木芳芷小声道:“我又不图他什么名分,只图他能真心待我。” 洛雅抱着两肩道:“咦!真是肉麻,我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木芳芷羞红了脸挠她道:“你不去找你夫君,老在这里干什么?” 洛雅正色道:“木师姐,我已决意一心修道,断掉男女情缘了。” 雪千灵笑看陆飞一眼。 陆飞心中空空落落,想道:“看来我跟她的缘分,终究是断了。” 金焕章道:“二哥,我们这一路来都没有遇到卫大哥他们,看来这一次脚力比拼,是我们赢了。” 南宫望道:“卫大哥的‘缩地成寸’神通不可小觑,说不定现在他们已在前面等着我们了。” 钱大彪和余庆坐在桌上,其他人有的盘膝坐在地上,有的坐在条凳上。钱二豹几人正热烈讨论明天在哪里设伏,可以除掉吕八两人。 钱大彪道:“余道长,那吕八如此欺侮隐仙门,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 余庆呵呵笑道:“此事,我要跟芷儿商量一下。” 隐仙门几名少年有的怒目看他一眼,有的“呸”了一口。 余庆也不以为意,出了门,来找木芳芷。 木芳芷不知他有何事,走出来。 余庆嘿嘿一笑道:“让我拿出金丹功法倒也不难,你如果愿意跟我结成双修道侣,我就把那功法赠于木门主又如何。” 木芳芷一脸震惊看着他,没想到他会提出如此无耻要求,脸上又羞又怒,继而愤然跑回屋内。 木芳芷回来,伏在桌上哭泣,两女着急问她,她只是不说。 吕八探头探脑走出来,抬了条腿,如狗撒尿一般,趴在不存在的墙上,把三个房间都窥探了一遍。 到了三女房间时,却丢了几只巨大丑陋的癞蛤蟆进去,又急忙跑回屋里。 三女吓得惊叫一声,都跳上桌子。 黄莺一甩手,撒出几枚银针,将癞蛤蟆都钉在地上,却化为了纸片。 除了吕八房间,其他两个房间的人急忙过来询问。 木芳芷看到南宫望,忍不住眼圈又红了,及看到余庆目光阴冷盯着她,如盯住猎物的毒蛇,心中又是厌恶,又是发寒。 黄莺嚷道:“这定是吕金拐那混蛋干的,明天我饶不了他。” 雪千灵道:“外面雪应该停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外面果然风雪已停,一轮圆月挂在空中,照得琉璃世界,皑皑白雪,如同仙境。 陆飞正观赏着景色,一回头,却见身后少女肤白胜雪,琼姿玉貌,容颜绝美,双目宛若天上星辰。在月下雪地中盈盈俏立,仿佛天上仙子,降落凡间一般。 陆飞一下呆住,有一种窒息之感。 少女眨了眨眼笑道:“陆大哥,你是冻傻了。” 陆飞缓过气来,道:“千灵妹子,你怎么变了样子。” 雪千灵道:“这才是我本来容貌。我闲得无聊,要随祖母出来玩儿,她让我故意变丑,才答应带我出来。” 陆飞道:“你家祖母呢,怎么没再看到她。” 雪千灵道:“她一向神出鬼没的,大概又有事去办了吧。陆大哥,我给你跳一支舞可好?” 陆飞道:“那自然好。” 雪千灵在月下雪中翩翩起舞。 此情此景,陆飞如在梦中,倒希望此梦永远不要醒来。 他忽想起什么,急忙拿出手机,录了个小视频,又咔咔拍了几张照片。 雪千灵被闪光灯一照,吓得“哎呀”一声,急忙捂住眼睛。见陆飞摆弄手机,好奇跑过来瞧。 陆飞解释道:“这是手机,是我从原来那个世界带来的,可以拍照录视频。你放心,不会把你魂魄收到里面的。” 雪千灵夺过来摆弄起来,撅嘴道:“你手鸡里还这么多洛雅的照片,人家都准备不理你了,全去掉换成我的。” 陆飞着急道:“别乱弄,你把我支付宝删了!” 手机本来就电量不多,天气又冷,被雪千灵玩了一会儿,没电关机了。 陆飞道:“给我吧,得给它充电才行。” 雪千灵恋恋不舍还给他,道:“原来电还能这么用,那充电要等雷雨天了。”眼睛忽闪看着他道:“陆大哥,我有些饿了,有什么好吃的没?” 陆飞想起背包里还有袋方便面,进屋拿包。 见众人都睡下了。他们都和衣而睡,有的兵器就放在身旁。 陆飞拿出背包来,又带了些柴草。在雪地里生了火,把小钛锅架在上面,倒上水,煮了一包泡面。 雪千灵真饿了,一口气吃完面,把汤都喝了,拍了拍肚子,道:“味道还行,马马虎虎吧。” 陆飞用雪擦干净餐具,收拾好两人回去。 雪千灵可怜巴巴看着他道:“陆哥哥,那手鸡给我玩儿吧。” 陆飞摇头道:“不行,我还有用呢。” 雪千灵鼓起两腮道:“真是小气。” 第12章 雪中追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章 赤蝎和白蛛 雪中露出吕八的光头。 王七双手各持一根铁签,向着金焕章刺来。 金焕章举刀一挥,将铁签削断,从狼身上滚落。 巨狼一口咬住吕八胳膊,撕下一块肉来。 吕八痛得大叫一声,金杖击在狼头上,将它打得脑浆崩裂而死。 吕八撕下衣服布条胡乱缠了伤处,道:“老七,那座山就是了,我们快爬山,别理这小子了!” 两人返身向着山上跑去。 金焕章愣了一下,设想中的一刀轻松杀掉两人的情形没有出现,自己还险些受伤。 他看了眼倒地已死的巨狼,有些心痛。一手提刀,一手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符咒,跟在后面。 王七踏在雪上走得飞快,几乎没有脚印。吕八则用金杖往雪中一撑,借力向前跃出几丈。 两人快爬到山顶时,南宫望和黄莺追了上来。 南宫望抛出山河印,向着下方两人砸来。 此时王七气喘吁吁,吕八更喘得如风箱一般。 他索性往雪地上一躺,哈哈大笑道:“白蛛,赤蝎,你俩再不出来,我老八和鬼火七就要玩完了!” 山头一块崖壁上轰隆一声响,一块石头被撞出,声势惊人,接着爬出一通体雪白的怪物。 那怪物向着落下的大印一撞,把山河印撞得平移了几丈,没有砸中两人。 南宫望急忙将印收回。 此时从崖壁洞窟里又爬出一红发怪物,对着三人嘶吼。 金焕章吓得连滚带爬,退到了半山腰。 南宫望和黄莺吃惊的看着这两个怪物,这两个到底是什么怪东西? 刚才撞山河印的怪物长着人的躯干,却长了四手四脚,弯曲成诡异的弧度,在地上爬行如一只大蜘蛛。 它不仅身体雪白,身上毛发也皆为银白色,背部一个黑白相间的诡异的人形笑脸。面部五官精致,胸前两点隆起嫣红,分明是一女子,如果单看她躯干,忽略其他的话。 另一红发怪物上半身也是一女子,面容美艳,唇红如血,只是她腰部以下全部蝎身形状,覆盖着赤红色的硬壳,两眼瞳孔也泛着针尖大小的红光。 两怪物皆全身赤裸,毕竟有一部分是人身,黄莺看了也不禁有些脸红。 吕八嘿嘿笑道:“两位老大,终于肯出来救我们啦。” 南宫望刚才听他说话,这两个怪物,应该就是那白蛛和赤蝎了。 白色蜘蛛怪物冷冰冰声音道:“回,洞。” 她似乎很少说话,这两个字说得生涩怪异。 吕八望着空中两人,指了指裆部,撇了撇嘴,晃着大脑袋和王七得意的钻进了洞窟。 两怪物冷冷看了空中两人一眼,也慢慢退回了洞中。 南宫望和黄莺震惊于她们的样子,一时竟忘了出手。 两人飞回山腰落下,见金焕章坐在树下休息,树杈上还坐了一人,却是陆飞。 他紧赶慢赶,终于赶到,见到那怪物撞击山河印的一幕,未敢轻易上前。 陆飞对三人笑道:“我是跟上来看看,若能除掉他们,也是去一祸害。” 黄莺对南宫望道:“那两个怪物不知是什么东西变的,我们还要不要管?”见到它们样子,她已心生退意。 金焕章愤愤道:“不能轻易饶了他们,就算他们钻进老鼠洞,也要把他们掏出来。” 他心疼那碧眼巨狼,家中花了近万两黄金买的,就这么被吕八打死了,可不能这么算完。 南宫望沉吟片刻道:“我们和大哥他们约定的会合处离这不远,黄师妹你发个烟火信号,等他们来了,咱们共同商议。” 黄莺从木箱中取出一物,陆飞看着圆圆的如石球一般。她用手在石球几处各按了一下。 金焕章忙接过来笑道:“让我来扔,我力气大。”他奋力向着天上一抛,石球在半空炸开,形成一七彩凤凰的样子,一两分钟后消散。 四人在树下等待。 不一会儿,陆飞见天上一群大雁飞来,奇怪大雁为何飞到这冰雪之地来,又见雁群后面牵引一车,车上坐了一青年男子。 黄莺见陆飞呆呆看着天上,笑道:“这是三师兄齐柏,坐着他的雁行车来啦。不过他在这再想召集大雁,可有些难了。” 青年男子看到树下众人,从车上跳下,把车折了几下,笼入袖中。众大雁得了自由,纷纷飞走。他自己则轻飘飘从空中落下。 陆飞想也就是修道之人身轻如羽,普通人那群大雁可拉不动。 青年男子五短身材,圆脸,透着一团和气,此时一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手中一小巧棋盘,边走边在他指尖滴溜溜转。 南宫望仍看着天上,似未看到他走过来。 黄莺笑道:“齐师兄,你在天上飞时无人下棋,颇无聊吧?” 金焕章道:“这你就不懂了,齐师兄早就学会自己跟自己下棋了。” 齐柏对着手呵了几口气笑道:“自己下棋倒也罢了,就是天上太冷,我手都冻僵了。” 半空中一阵嗡嗡声传来,陆飞还以为是直升机来了,见离地五六丈高,一朵黑云托着一白衣男子飘来。 等离得近了,哪里是黑云,是无数奇怪飞虫组成的虫云,怪不得会发出那种嗡嗡声。 虫云上男子轻摇黑色折扇,袖子一挥,飞虫尽没入他袖中不见。他潇洒落下。 黄莺对陆飞道:“这是五师兄岩麻,他是羽蛇国的王子,被送来玉霄宫修道。” 白衣男子面容俊秀,脸色不大好,呈青白色,好像和七八个姑娘在床上呆了几晚似的。个子高瘦,双目无神。 金焕章道:“我说老五,天都这么冷了,你就别再摇你那扇子了,到哪都要装一装。” 岩麻懒懒一笑,合起扇子。 黄莺笑道:“五师兄,我是最怕这种成群飞的小虫子,你每次放出聚云虫,我都头皮发麻,你可得好好补偿我一下。” 岩麻道:“好办,等到了市镇,为黄师妹好好挑几块灵晶。” 黄莺笑道:“这就妥了。” 忽听到一声马嘶,一匹枣红色马从山脚跑来,马蹄轻踏雪上,陷的不深,爬陡峭山坡如履平地,马上坐了一瘦削男子,手持一火红色的金属笔。 在他旁边,雪地上走着一青衣高大男子,一身粗布青衫,腰系麻绳,一副农人打扮,腰间悬了一碧玉小锄头,手中持了一条青玉尺。不论马跑得多快,他始终不紧不慢跟在一旁。 陆飞心道:“难道这就是‘缩地成寸’?果然玄妙。” 黄莺道:“那骑马的是四师兄何俊杰,走着的是卫青书大哥。” 她往前走了几步,双目含情脉脉看着青衣男子。 南宫望几人也都笑着走上前迎接。 何俊杰跳下马来,陆飞见他个子中等,虽瘦,但显得彪悍结实,双目炯炯有神。 卫青书宽脸膛,粗眉毛,微有髭须,一脸方正浩然之气。 几人相见,黄莺把陆飞也介绍了一下。 南宫望笑道:“咱们这次没分出胜负,下次再比。对于这四个妖邪,卫师兄你们有何看法?” 齐柏淡淡道:“不过是些妖魔小丑,出手灭了便是,何必畏手畏脚?” 何俊杰道:“若是我,早已杀了进去,此时应该提了他们的人头出来了。” 南宫望冷冷看了两人一眼。 岩麻犹豫了一下说道:“巫神教现为我羽蛇国国教,我对他们也了解一些。巫神教老巫婆手下有三圣王四魔将八神卫。不知为何他们四人叛教出来。吕八和王七是八神卫,本事倒罢了。赤蝎和白蛛却位列四魔将。赤蝎周身皆具极热之毒,口中可喷出毒火,连法器都能腐蚀。白蛛全身蕴藏极寒之毒,还能喷出极结实蛛丝,将人捆住。依我说,他们都逃了,就算了吧。” 金焕章嚷道:“岩师兄,可不能这么算了。我碧眼巨狼给他们打死,我是咽不下这口气。什么三圣王四魔将的,不过是唬人的,我们玉霄七子,何曾吃过这等亏?” 卫青书见岩麻和黄莺都有惧意,南宫望犹豫不决,齐柏何俊杰两人跃跃欲试,金焕章是一心想报仇。 他本不想多生波折,但想若畏惧而走,的确坠了玉霄七子的威风,况且多数人想要进洞,微一思索,说道:“岩师弟不如陪着黄师妹在此等候,我和几位师弟进洞一探究竟。” 黄莺笑道:“我随你们一起进去吧,有卫大哥在,我也好奇想看看里面。” 她一女子都如此说了,岩麻自然也不能再退缩,给人瞧不起,说道:“她们虽厉害,我可不是怕了她们,卫大哥,我也和你们一道进去。” 黄莺道:“陆飞,你随不随我们一起进去?” 几人看向他,都想他一山野之民,纵有些本领,去或不去,影响甚微。 金焕章因刚才黄莺一再跟陆飞说话,神态亲近,内心醋妒,趁机轻蔑笑道:“陆兄弟不如留在外面,帮何师兄看马吧。” 有几人忍不住笑起来。 何俊杰笑道:“我的追影不用人看,它自己会吃草歇息。” 陆飞本不想去这不知深浅的山洞,被金焕章一激,心想:“他们都是玉霄宫的,本事都是有的,就算打不过两个怪物,逃跑总能逃出来,我跟着也没多大危险。不如进去看一下,或许有收获呢?我这穿越之人,也太缺金手指了。” 他说道:“我也跟着进去看看。” 卫青书在前打头,何俊杰金焕章在后,然后是黄莺,陆飞跟在她后面,齐柏岩麻跟在陆飞身后,南宫望最后进入负责断后。 第14章 毒虫浪潮 洞里甚窄,仅容一人通过,像一个长长的甬道,到处漆黑一片。各人拿出了月光石或夜明珠,用以照明。 陆飞拿出了收音机手电筒打开。其他人看了,都觉得稀奇。 黄莺道:“你这个法器设计的巧妙,等出了洞,可否借我看一下?” 陆飞没想到她把这当成了法器,答应下来。 山洞里面有些潮湿,阴森森冷气逼人,夹杂有腥臭气味。 走了没多远,就看到地上几处散落的白骨,有动物的,有人的。 又走十余丈后,眼前陡然一阔,众人来到一方形石室内,石室壁上有十几个小洞穴,通往不同地方。 众人议论该走哪个洞穴。 卫青书道:“我们走正前方那个洞穴,如果真的找不到那群妖邪,就原路退回。” 其他人此时心中也有了些退却之意,金焕章亦不再坚持。山洞这么多洞穴,谁知他们躲在了哪里,别没等找到,自己先迷了路。 众人穿过石室,进入正前方窄小通道,走了十几丈,又进入一圆顶石室,这石室远较外面那个大,有一些地方昏暗照不到,石室壁上洞穴更多。 再往前走,就是万丈悬崖,深不见底,一片浓重白雾笼罩,似乎有一条地下暗河,从下方湍急流过,发出隆隆水声。 到此已是绝路,卫青书叹口气道:“我们回去吧,便宜了这伙妖邪。”其他人虽失望,倒无异议。 正要穿过圆顶石室返回,忽听“轰”的一声闷响,震得众人差点摔倒。 陆飞忙用手电筒一照,窄小的通道那头被一块石头挡住。 金焕章冷笑道:“他们不会以为区区一块石头就能堵住我们吧。” 他对着挡住通道的石头,一刀下劈。 这把刀他称为七宝搏命刀,家里花了重金打造的上等法器,削金断玉,砍石头如削豆腐一般。 他本想着一刀下去劈为两半,谁知“当”的一声响,震得两臂酸麻,那石头上只留下浅浅一道白印。刀刃上崩出一个小缺口,让他看了一阵心痛。 南宫望道:“让我拭一下。”他取出山河印,向着石头扔去。“轰隆”一声巨响,石头晃了一下。 南宫望又撞了几下,石头上崩下几片碎石。他召回山河印,发现印的一角已有些损毁。 黄莺道:“我来炸毁它!” 几人都退出通道。黄莺从木箱里取出几枚黑色小球,小球里面包裹了碎灵晶石,刻有引爆阵法。 她把小球接连向着石头丢去,几声爆炸响过以后,石头毫发未损,倒把通道里石头炸下来不少。 陆飞抽出刀划向石壁,轻松划下几块来。他又划向挡着的那块石头,未留下任何划痕。 他说道:“我们不如把通道挖得大一些,或另外挖个洞出去。” 黑暗中一女子声音道:“臭小子倒聪明。这块石头,是老娘挖这石洞时,偶然发现的一块万载玄铁,坚逾金钢,重达数万斤,你们要想搬开或劈开它,可没那么容易。你想另外再挖个洞,只怕没机会了。” 众人循声看去,赤蝎站在石壁一处洞穴里,黑暗里两点红光盯着他们。 她嘴里忽发出“咝咝”声音,只见从石壁洞穴及悬崖下方爬出一些毒虫毒蛇,刚开始时稀疏,接着越来越多。 卫青书最先反应过来,急道:“不好,黄师妹快布阵!” 黄莺忙从木箱里拿出八面小旗,手一挥,小旗分立在地面八个方位,将众人围在里面。 毒虫毒蛇密密麻麻,组成一片黑色的巨大毯子,向着几人围上来,遇到阵旗,如碰上一堵无形的墙,有些顺着洞壁向着几人头顶上方的岩壁爬来。 岩麻道:“我这有驱虫粉,多少有些效力。” 他拿出一个小瓷瓶,在自己周身上下洒了几下,递给卫青书,几人轮流洒在身上。 卫青书道:“有解毒丹药的赶快服下,防止被它们咬到。” 玉霄七子身上都带有解毒药丸药散,各自拿出服下。黄莺递给陆飞一颗。他谢过吃了。 金焕章带的种类最多,他一口气连服下七八种。 众多毒虫毒蛇冲击阵旗,如黑色海浪拍打岩石。 吕八拄着金拐,王七握着铁签,以及白蛛,纷纷从洞穴里走出。毒虫自动让出通道,他们和赤蝎一道,缓缓向着众人逼近。 阵里几人都把手中照明之物放在地上,抽出兵器,严阵以待。 吕八一边走,一边嬉笑道:“黄家小妮子,你长得这么俊,马上就要被万虫噬咬成一堆白骨,真是可惜,暴殄天物。若是答应做我小老婆,就放过了你。” 黄莺看着密密麻麻涌上来的毒虫毒蛇,明知道它们被挡在阵外,仍脸色发白,心想若逃不出去,我宁肯自焚,也不能被这些虫子吃进肚子里。 齐柏冷冷道:“你们若伤了我们,六大世家转眼就把这山踏平,让你们神魂俱灭。” 吕八哈哈笑道:“在这山腹秘窟之中,谁又知晓是我们下的手?把你们骨头也挫成粉,喂了虫子,让你们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又看向岩麻道:“八王子,你不是早加入巫神教了吗?怎么又跟他们一伙了?若是现在弃暗投明,念在咱们都是老八的份上,还可饶你一命。” 岩麻心里有一丝动摇,马上将此念头驱离,咬牙道:“莫要胡说,我可没加入巫神教。再说你们现在也是教中叛徒!” 卫青书冷哼一声道:“谁胜谁负现在还两说,不过是些毒虫,来再多也没用。你们主动出来最好,省得再费劲找你们。金师弟,陆飞兄弟,这里由我们抵挡,你俩去砍削石壁,将通道打通。” 两人听了一愣,答应下来,只是阵外围满了毒虫,他们不好出去。 玉霄七子虽平时也在玉霄宫与同门比试斗法,但都点到为止,此次是第一次遇上真正危险,紧张的手心全是汗水。 赤蝎已来到阵旁,看到那八面小旗,轻蔑一笑道:“区区小阵,还能拦住我么?”口一张,喷出一道蓝色火焰。 黄莺这八面小旗是加了庚金砂和紫精铜祭炼而成的上等法器,水火不侵。此时被她蓝色火焰一喷,却熊熊燃烧起来。 赤蝎将挡在面前四面小旗尽皆点燃,此阵已算是破了。她喷完火焰,神情也有些委顿。 毒虫毒蛇蜂拥而入。 陆飞和金焕章相视一眼。陆飞纵身一跃,向着通道扑去。金焕章也硬着头皮跟上。 一路踩在毒虫身上,噼啪作响,炸裂出一团团恶心黏液。 陆飞有时踩中毒蛇,被它们盘住,咬着腿不放,也无暇顾及。 卫青书身子一晃,已到了赤蝎身前,举起碧玉锄向着她头上锄下。 他本来会缩地成寸神通,在这洞窟里更如同瞬移一般。 赤蝎没想到他来得这般快,急忙一侧头,锄头砍在她肩头,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伤口。 她双手向着卫青书抓来,卫青书已退了回去,心中吃惊。 他的碧玉锄就是砸石头,也可轻易砸碎,锄刃上更加入了青纹陨铁,锋利无比,没想到她身体如此坚硬。 其他几人多数忙着对付不断涌来的毒虫毒蛇。有一些已爬到他们头顶的崖壁上,纷纷掉落,如下雨一般。 南宫望紫玉箫挥舞将毒虫击飞,齐柏用棋盘砸,何俊杰使用灵犀笔,岩麻用折扇。 黄莺抓出一把银针,也不用瞄准,一下撒出,就钉住无数毒虫,只是她总共带了几百枚银针,用不了多久就会用光。 即便如此,几人身上也不免落上一些毒虫,在他们身上乱咬。 陆飞和金焕章也忍着毒虫噬咬,拼命切削石壁,想要早点打通出去的通道。 赤蝎一口蓝色毒火向着离她较近的齐柏喷去。 齐柏刚才看到她毒火厉害,可不敢被她喷到,喝了声“疾”!手中棋盘忽地变大,长宽各有两米,如一面巨盾挡在身前。 棋盘是用紫冥乌金和星辰砂祭炼而成,亦是一件法器,可大可小。 赤蝎毒火喷在上面,“轰”得一响,棋盘猛然炸开。 齐柏有些呆滞,他这棋盘便是宝刀利剑也砍不出痕迹来,竟被她一口火喷炸了。他从怀中掏出一把棋子,向着赤蝎丢去。 这些棋子是天磁髓做成,里面有碎灵晶,可掐诀引爆。齐柏过于慌乱,扔出却忘了引爆。 卫青书一个瞬移到了赤蝎身后,向她后脑锄去。 白蛛从隐处喷出一条蛛丝,向着南宫望缠来。 南宫望一个闪身躲开,蛛丝缠在他身后何俊杰右臂上。何俊杰一咬牙,合身扑上,灵犀笔交到左手,一下插在白蛛右胸上。 他的灵犀笔是用火焰犀角和天晶石打造的法器,削金断玉。 白蛛胸口被刺出一个血洞,她大叫一声,一拳打在何俊杰身上,他飞了出去。 白蛛本以为这一拳会将他打穿,但玉霄七子身上衣物皆是祭炼过的宝甲宝衣,已可算作法器,有一定防身功效。 何俊杰掉到一堆毒蛇堆里,砸扁了不少,他挣扎着爬起,扯掉缠在手臂上已挣断的蛛丝,五脏六腑像移了位,咳出几口鲜血。 吕八和王七一直苟在两个怪物后面,其实空间有限,又都在枝枝叉叉乱杀,便是他们要上前也挤不过去。见卫青书锄头砍向赤蝎,吕八举起金杖向着卫青书头顶砸去。 卫青书无奈撤回锄头,格挡他金杖。锄刃砍在金杖上,嚓的一声,将金杖削为两截,锄头余势不衰,又奔吕八光脑壳而去。 王七握着铁签刺来,卫青书锄头横扫,打在王七腰上,将他打得翻滚倒地。 因他临时变招,锄刃只在吕八头上触了一下,未锄下去,即使如此,吕八头上也被划了个口子,血流如注。想到差点被开了天灵盖,吕八吓出一身冷汗。 卫青书听到风声飒然,赤蝎蝎尾尖刺疾如闪电向他刺下。 他急忙瞬移躲避,蝎尾来得好快,已刺在他背上。卫青书也飞了出去。 第15章 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齐柏终于反应过来,哆哆嗦嗦念咒一指,地上棋子轰然炸响,赤蝎被几枚棋子炸到,身上多了几个伤口。 此时混战成一团,哪还有什么优美的姿势,灵妙的招术。以命相搏,生死只在一瞬之间。 玉霄七子初遇大敌,危急与紧张之间,许多法术都未能施展,反如同市井一般搏命厮杀,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赤蝎和白蛛受了伤,更激发了她们的凶残之性,玉霄七子在这点上远不及两怪物,气势已落下来。 赤蝎蝎尾一甩,向着南宫望刺来。 南宫望眼见无法躲闪,将手中山河印抛出。 山河印越变越大,撞得赤蝎连连后退,把它挤在洞壁上。 白蛛拔掉灵犀笔,丢在地上,不顾血如泉涌,快速向着几人冲来。 黄莺已将银针撒完,毒虫毒蛇仍有大半。她眼见卫青书被击飞,忙纵跃过去查看。 卫青书挣扎着爬起,腰像断了一般。他打斗时将量天尺背在了背上,那蝎尾正刺在量天尺上,替他挡了一下,却也断为两截。 他毕竟修为不到,那缩地成寸的神通,需配合量天尺,才能勉强施展出原神通一半的效果,此时量天尺一断,缩地成寸也施展不出来了。 吕八和王七向着齐柏扑来。吕八将两截金杖当短棍使。齐柏手中没了兵器,靠着手里棋子和一些符咒向两人抛出,抵挡他们。 白蛛恼怒南宫望用山河印困住赤蝎,先向他冲来。 南宫望挥紫玉箫斗了几招,却忘了她有四只手,被她肋下两只手握拳击中,翻滚着撞在洞壁上。 山河印失了掌控,又缩小飞回他手中。赤蝎脱困跑出,一蝎尾将齐柏扫飞。 吕八和王七向同样苛在后面的岩麻冲来。岩麻一直躲在最后面杀虫子,倒被他杀死不少。 羽蛇国地处西南大泽,本多毒虫猛兽。他也懂一些驱虫之术,只是这些虫子似乎是两女养的,只听命于她们,他驱使不灵。 岩麻挥乌金扇,三人斗在一起。 卫青书和黄莺向白蛛冲去。 赤蝎向着还在切削岩壁的陆飞和金焕章扑来。 此时岩壁已被切削成薄薄一层,再削上一会儿就能打通。 金焕章见赤蝎冲来,心里一慌,从怀中掏出厚厚一叠符咒,口里胡乱念几个咒语,一把向着赤蝎撒去。 这几人中,以他带的符咒最多,每一张价值十金到百金不等。他这等同撒出了一大把金票,里面有火球符,水球符,金光符,护身符,雷击符,治伤符等等等等。 赤蝎给一大堆火球水球劈头盖脸砸得有些蒙,红发被火燎的卷起,身上湿淋淋的,还有的符咒在愈合她身上伤口,更多的符咒纸张没有被激发,蝴蝶般飞舞一地。 金焕章趁机狠狠一刀砍来。正砍在她腰下硬壳上,伤口不深,被硬壳卡住。 赤蝎一把抓住还在努力拔刀的金焕章,将他挥舞几圈甩飞出去。 金焕章脑袋狠狠撞在岩壁上,头破血流,晕了过去。 赤蝎拔下刀丢在地上,正待对付陆飞,忽身后一股巨力袭来。原来南宫望又扔出山河印,将她抵在岩壁上动弹不得。 黄莺此时被白蛛两脚踢在小腹上,趴在地上吐血,站不起来。卫青书身上被白蛛擂鼓般打了几拳,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白蛛身上也多了几个伤口,插了几柄飞剑。 岩麻乌金扇里有机关,可喷出毒烟,对付旁人还可,但对付吕八和王七这种常年和毒物打交道的,就有些儿戏。 他被逼入死角,灵机一动,从袖中放出聚云虫,托着他在上空飞来飞去,躲避两人招式。 吕八和王七够不着他,气得大骂。 岩麻正有些得意,一条白线闪电般飞来,缠住他小腿,将他拽了下来。是白蛛从陷处喷出蛛丝,将他从空中拖下来。 岩麻不等站起,王七两根铁签已插在他身上。吕八金杖也击来。 岩麻两手抱头蜷缩在地,吕八两根短杖没头没脑在他身上乱砸。王七又几根铁签扎在他身上,如刺猬一般。 忽然一声巨响,山摇地动,洞里众人皆被巨浪掀得翻滚,大小石块从洞壁上掉落。 原来赤蝎被山河印困住,不断对着印喷毒火,想要把它烧毁。 山河印损坏严重,里面刻的法阵纹路失去平衡,巨大能量爆发了出来。 赤蝎被炸得撞上洞顶又落下来,全身破破烂烂一动不动。 陆飞离得最近,一些被切削下来的碎石乱飞,砸在他身上。他可没有宝甲护体,埋在乱石堆里,咳了两口血,也受了内伤。 此时何俊杰、南宫望重伤,黄莺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卫青书、金焕章和齐柏昏迷,岩麻也受伤严重,勉强坐在地上,皆没了一战之力。 白蛛身上有极寒之毒,赤蝎具极热之毒。他们近身而战,有的还被抓伤打伤,虽服了解毒丹药,仍难以抵挡,有的冷得打摆子,有的热得全身发烫,还有的时冷时热,冷热交加。 洞里毒虫毒蛇没了赤蝎指挥,乱了一阵,渐渐都爬走了。 白蛛吐出一口血,寒声道:“吕八,王七,把他们,都杀了!” 这一仗,他们是惨胜。 王七叹着气慢慢站起。吕八也爬起来,刚才又有几块碎石砸在他脑袋上,鼓起几个包,这脑袋跟着他遭老罪了。 吕八走了两步,忽“唉哟”一声,站着不动了。 白蛛问道:“怎么?” 吕八道:“我的金杖断成了两截,没法用了,走路都不好走了。” 白蛛道:“我答应你,修好。” 吕八道:“这金杖太细了,要是粗一些,也不会一砍就断了,要加粗得要五千两金子吧。” 白蛛又吐了口血,冷声道:“好,快去!” 吕八知道见好就收,否则惹恼了两个怪物,等她们恢复,第一个先杀了自己。 他正想回头跟王七说话,忽看到他手中寒光一闪,他急忙一个翻滚,一根细针贴着他身子飞过,钉在岩壁上。 白蛛痛哼一声,身上中了一枚细针。 王七嘿嘿笑道:“这锁灵针的滋味不赖吧。老八,你倒蛮机灵的。” 吕八哈哈一笑道:“我吕八最会阴人,自然也时时提防被人阴了。老七,你除了喝血,一向无欲无求,对那老妖婆忠心嘛,也就马马虎虎。不知是什么东西能收买你,难道是龙血?” 他一边说着,一边眼睛咕噜乱转,急思逃命之道。 现在白蛛中了老妖婆炼制的锁灵针,至少一个时辰动不了。这针炼制极难,总共没几枚,没想到她给了王七。 他若真的打,以前就非王七对手,现在又受了不少伤,尤其脑袋一再受伤,现在脑袋瓜子嗡嗡的。 王七有些激动道:“是曼陀王,给了我极乐仙境。教主答应我,如果把你三人的头颅带回,曼陀王还会再给我一次极乐仙境。”他说着双拳紧握。 王七是胎中带来的奇症,除了喜喝人血,还不能人道。曼陀王却让他体验到欲仙欲死的滋味,自此难忘,对曼陀王死心塌地。 吕八哈哈大笑道:“原来是那个小婊子!几乎巫神教所有男人都上过她,千人骑万人压的贱人!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把她当天仙捧着。真是笑死我了!” 王七怒道:“不许你污辱她!”抓着铁签向他刺来。 吕八转身便逃,金杖是没法用了,他刚才从地上捡了灵犀笔握在手里,故意激怒王七,寻隙偷袭。 他见王七没再发出锁灵针,放下心来,心道:“这针如此珍贵,老婆子应该就给了他两枚,用来对付赤蝎和白蛛用的。” 吕八腿伤了,走路一腐一拐,王七动作迅捷,没几下便要追上他。吕八见赤蝎似乎动了一动,他躲到赤蝎身后。两人围着赤蝎身体绕圈。 吕八忽一转身,灵犀笔刺向王七。 王七此时愤怒,一心要杀掉吕八,也不闪避,灵犀笔刺在他左肋。他一铁签扎在吕八肩头,另一铁签向吕八咽喉刺去。 吕八用手一挡,被铁签刺透掌心。 王七正要拔出再刺,忽瞪大双眼,一根蝎尾尖刺从他后背刺入,前胸透出。 吕八抹了把脸上的血喜道:“赤蝎老大你醒了,我老八还以为这一把要玩儿完。” 蝎尾刺了这一下,软软垂下,再也不动。 吕八推开王七尸身爬起来,见陆飞正搬动玉霄七子身体,把他们集中在一处。 吕八嘿嘿笑道:“陆飞小子,还是你懂我,怕我来回走动费劲,把他们放在一块,我杀起来可省了不少力气。” 陆飞不理他。黄莺道:“陆飞,把我木箱递过来。” 陆飞此时已把几人搬到了一起,忙把黄莺箱子拿给她。 黄莺忍着身上痛楚,从箱里掏出一些木块木片,拼装成一个四方脑袋的小木人,有手掌大小,手脚俱全,手里握着一把小剑。 她把木人放在地上,又从箱里拿出五枚小旗,念动咒语,手一挥,布在几人周围。 此次出来历练,她嫌笨重,带的东西不多,这是她最后一套阵旗。布下的阵叫鸣敌阵,若有外人入阵,阵旗会嗡嗡震动,仅起到示警的作用。 陆飞又将几人的法器符咒等物捡回来,除了吕八手中的灵犀笔,和一些已经爆炸损毁的法器法宝。 吕八握着灵犀笔,向陆飞缓缓走来,笑道:“小子,咱俩做个买卖怎么样?你把玉霄七子,除了那姓黄的丫头留给我,其余的全杀了,我就饶你一条小命。” 陆飞那把刀切削岩壁时砍的卷了刃,无法再用,他此时手里拎着金焕章的七宝搏命刀,冷冷看着越走越近的吕八。 第16章 金丹九转 黄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圆盒道:“陆飞,这里面是独莲丹,有辟蛊去毒的功效,防止他用蛊毒对付你。” 陆飞接过,盒子上尚有黄莺身体的余温。 他打开,里面是白白的六颗丹药,上面有天然的莲花纹路,甜香扑鼻。 玉霄七子有护身宝甲宝衣,倒不惧寻常蛊毒。 陆飞服下一颗。 吕八离得近了,正想施盅,见他吃了丹药,只得罢手,在地上唾了一口道:“八爷不屑用蛊,仅凭我两只手也能砍下你小子的脑袋。” 握着灵犀笔向陆飞刺来。 地上木头小人突然跳起,举起手中小剑向吕八腿上刺去。 吕八吓了一跳,用笔挡了一下。木头小人又落回地上。 陆飞看得稀奇,也挥刀向吕八砍来。 陆飞不懂什么招式,本来打不过吕八,但有木头小人的协助,吕八用的兵器又不顺手,倒能跟他打个有来有往。 吕八腿上被木头小人刺了几下,痛得骂娘,眼看无法取胜,只得退回来。 那木头小人也不再追赶。 它只能呆在黄莺身旁两丈以内,出了这距离,黄莺就无法掌控了。 吕八把灵犀笔狠狠摔在地上,又捡起了他那两截金杖,摆弄起来,想把两个半截接在一起。 玉霄七子未昏迷的此时已吃了丹药,都在打坐调息。 黄莺递给陆飞解毒和疗伤的药,让他救治昏迷的人。 陆飞撬开几人的嘴巴,拿出背包里矿泉水瓶的水喂他们服下丹药。 他把灵犀笔捡了回来,交给何俊杰。 黄莺看着重伤未醒的卫青书,目露悲伤之色。 地上木头小人蹦跳了几下,又钻回木箱里。 这木头小人本是她用来看守木头箱子的,若用来与人搏斗,小人里面镶嵌的小灵晶,撑不了多久就会耗尽能量,到时陆飞定然不是吕八的对手。 她忽咬了咬牙,似乎下了什么决定,对南宫望几人道:“二哥,四师哥,五师哥,我准备传给陆飞修炼功法,用来御敌。” 她又对陆飞道:“陆飞,我准备传授你玉霄宫筑基功法。不过有一事先跟你说明,你习炼此功法后,必须要得到掌教真人的同意,入我玉霄宫门下。若他看你没有修道资质,则会废去你所修炼的玉霄宫功法。到时你丹田受损,可以说断了今后修道的根基。你是否同意?” 陆飞苦笑道:“我同意。现在我们马上都要死在这里了,还管什么以后。” 南宫望几人此次重伤的重伤,昏迷的昏迷,不知何时才能恢复过来。可以说这一仗把他们的傲气都打没了。 赤蝎不知生死,那白蛛受伤虽重,但这种怪物皮糙肉厚,生命强悍,说不定比他们更快恢复过来。若传授陆飞功法,让他变得强一些,说不定还能抵挡上一二,于是都同意黄莺所说。 黄莺道:“这筑基功法共有九层,你若是炼到第三层,就能使用一些低级符纸,到第五层,就可役使那种小的飞剑杀敌,到时实力大增,可以挡得住吕八了。” 陆飞点头。 黄莺看着他,心道:“听洛雅姐姐说,他是因修道资质差,又年龄太大,难以入隐仙门,这样看来入玉霄宫也难。我这么做可以说害了他。罢了,若能活着出去,我从家中拿出些资源,保他一世富贵无忧,做个富家翁,也算对得住他了。” 她倚在洞壁上道:“你附耳过来,我把法诀传给你。” 陆飞将耳朵凑过去,只听黄莺说道:“至道不烦决存真,泥丸百节皆有神,发神苍华字太真,脑神精根字泥丸。泥丸九真皆有房,方圆一寸处此中。”然后是一篇修炼口诀。 妙龄少女呵气如兰,吹得陆飞耳朵痒痒的,竟有点心猿意马。他心中警醒道:“陆飞呀陆飞,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老实。”忙收束心思,仔细倾听。 黄莺虽暗慕卫青书,但两人平日言行举动,皆止之于礼,这是初次与一男子靠得这么近说话,脸有些红,让陆飞先把这口诀背下来。 口诀极简短,只有百余字,虽一些词语生涩拗口,陆飞一句句也记了下来。 黄莺开始跟他讲解,这并非修炼法诀,倒不用再附耳说了。吕八在较远处,旁边的玉霄七子更不用避讳。 她低声道:“玉霄宫筑基共分九层,称为九转金丹。丹之一转,是为白雪。铅汞相投,金木相克,合而为一气。此时打通任督二脉,运转小周天,可百病不生,延年益寿。 丹之二转,是为二气。铅汞相结,金木相伐。此层炼气,搬运大周天,打通奇经八脉,全身毛孔通畅,可自脚底呼吸,达胎息闭气之境。 丹之三转,是为黄芽。铅汞相投,传入五脏,会于五行。此层炼形。内蕴神光,姿容焕发,皮肤白嫩,可长时间辟谷不食。 丹之四转,是为四神。白虎为金,青龙为木,玄武为水,朱雀为火。用寅用申,以运四神入于中宫。此层炼筋。筋脉尽易,柔软如婴儿,可做种种不可思议之动作。 丹之五转,是为白马芽。五脏之气与精津结合,于是丹田之药,其生如马齿而发白光。此层炼骨。内视骨骼洁白如玉,有污垢自身体排出,身轻如羽,至此已可说筑基小成。 丹之六转,是为玉液。三阴三阳交战,龙虎伏矣。六神全,复入于鼎,玉液结,龟蛇见。此层斩上尸彭候,去愚浊呆笨。 丹之七转,是为灵砂。七返之功,外应北斗,于七窍之内,行五行之真气,化为金精。此层斩中尸彭质,去烦恼妄想。 丹之八转,是为神砂。日用四时,运行八卦,闭息存神,金精不泄。于是天关不闭,而地户自锁。此层斩下尸彭矫,去饮食之欲。 丹之九转,是为金砂。此日精月华二气造化之所成,外黑而变为九色,入于中宫,成为紫金。此为最重要一关,若冲关成功,凝聚金丹,则筑基大成,进入金丹境界。可称为半仙。” 她又为陆飞详细讲解每一层的修炼决窍。她目前只修炼完成筑基前五层,在修炼第六层,因此对陆飞讲解的也只是前五层的心得。 时间如此仓促,陆飞资质又有限,因此黄莺对陆飞能修炼到后面几层,未抱很大期望。 她想着以陆飞身手,应该已通了任督二脉,第一层没有问题。如果能炼到第二层就不错了,起码身手更灵活些,力气更大些,若吕八杀来,能够多支撑一会儿,仅此而已。 白蛛忽冷冷道:“吕八,将赤蝎拖过来,我瞧瞧。” 此时锁灵针效力已过。陆飞几人见她能动了,忍不住吃了一惊。 吕八用布条把两截金杖勉强绑在一起,陆飞看着像双截棍。 吕八嬉笑道:“白蛛老大,你终于能动啦。” 白蛛身上多处伤口,受伤颇重,虽已结痂不再流血,但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更不用说去杀几人。 吕八也知晓她虽能动,但不能大动,于是把赤蝎身体拖过来,放在她身旁。 她见赤蝎还有呼吸,放下了心。 黄莺忽惊喜道:“卫大哥,你醒了!”其他几人都看过来。 不仅是卫青书,其他人借着丹药的效力,也接连悠悠醒转。 陆飞不理会这些,盘膝坐在地上,抓紧开始修炼。 黄莺告诉了他们几人当前情形,及她已传授陆飞玉霄宫筑基功法的事情。 吕八肚子饿了。他搜了王七的尸身,只找到几锭碎银子和一些铁签,嘟囔道:“真是个穷鬼。” 拖着他尸身丢下悬崖,又从崖壁上扯了些灌木回来,在地上生了火,用铁签串了毒虫毒蛇尸体,架在火上烤起来。 一阵肉香味在洞里弥漫开来。 他对着玉霄七子嘿嘿笑道:“你们要不要来一串?一两金子一串。”几人都不理他。陆飞暗中咽了口唾沫。 忽一个声音道:“不要在我面前烤蝎子!” 吕八一抬头,赤蝎正冷冷盯着他。 吕八笑道:“赤蝎老大发话了,这就去掉。”将铁签上串的蝎子扯下来丢进火堆。 白蛛道:“你怎么样?” 赤蝎道:“老娘死不了!” 玉霄七子见赤蝎也醒了,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陆飞任督二脉本来已通。他先运转一遍小周天,接着搬运大周天。随着气息流转,感觉全身毛孔都似乎张开了在呼吸,十分畅快舒泰。 玉霄七子看了点头,这陆飞还是有些根基的。 吕八撕咬下一条已烤熟的蛇肉,巴叽着嘴吃得满嘴流油,讥嘲道:“你们这是要收徒弟了,玉霄七子今后改叫玉霄八子?还不如教我,再给这蠢小子十年时间,他照样还是打不过我八爷!” 陆飞接着引一缕真气冲刷五脏六腑,荡涤污秽杂质,此时内视,脏器上面附着的杂质被冲刷干净,受的暗伤,也在逐渐修复。 心如火苗,肝如青木,脾如黄土,肺如白金,肾如黑水,渐渐都恢复本来颜色,焕发光彩。 玉霄七子相视一眼,都感诧异,没想到他这么顺畅就进入下一层的修炼。 第17章 坐电梯般的修炼速度 五脏六腑之后,真气随着血液由内而外,荡涤到皮肤表里。血液也不断被真气淬炼的干净纯粹。 陆飞忽然肚子一阵咕噜噜响,暗叫不好,忙停止修炼,对几人道:“抱歉。”快步跑到山崖阴暗之处,揪住一丛灌木,屁股朝外就是一阵稀里哗啦,排出恶臭之物。 臭味随风飘入洞里。吕八瞬间觉得铁签上的肉不香了,破口大骂:“陆飞小混蛋,老子在这烤肉,你在那拉屎,还这么臭,你八辈祖宗的!” 陆飞幸好随身带着纸,施施然走回来。见玉霄七子皆捂着鼻子。他有些脸红的笑了笑。此时陆飞皮肤变得白里透红,气色极佳。 几人以为他炼形后应该已真气用尽,要再缓慢积聚真气冲关下一层。谁知陆飞盘膝坐下,接着修炼下一层。 一缕真气随着周身筋络游走,给人以全身筋络活过来的感觉。玉霄七子见了都有些惊喜。 黄莺心道:“这陆飞资质分明不差,难道隐仙门看走了眼,还是他有什么奇遇?” 吕八此时躺着休息,一只眼睛半眯半闭,偷偷观察几人情形,想着如何出其不意,来一个偷袭。 洞里不知昼夜,估摸着又过了七八个时辰。陆飞的修炼没有停止,已有要突破的迹象。 玉霄七子此时看陆飞已像看怪物一般。每一层的修炼有多难多缓慢他们最清楚。怎么到了他这里,如吃饭喝水一般容易? 现在天材地宝稀缺,灵气也越发稀薄。他们所在的玉霄宫已可算是灵气浓郁之地。 但每日勤奋不断汲取提炼真气,再用它缓慢淬炼自身,资质好的要几个月,资质普通的,在漫长岁月中一直止步不前的大为普遍。 也可以天价去买妖丹。但人不能直接吃,吃了会妖化。需要在丹炉里炼过后才行。 可惜的是,祭炼妖丹之术已失传很久,黄家也一直在想办法复原。况且受灵气减少影响,现在那些妖怪大多是些妖力不纯的歪瓜裂枣。 陆飞吃的那枚祭炼妖丹,还在炼妖丹术失传以前。 他被那枚妖丹改造过身体,修道资质已是上佳。多余药力真元存于他身体百窍之间,此时一加淬炼运用,如水到渠成一般。 他又修炼过天演诀,悟性远胜常人,因此修炼进境才会如此惊人。 陆飞真气游走到哪处筋络,就奇痒无比,只能忍着不去挠。沉浸于此不知多久,全身筋络皆通,似乎都长了一截,真气游走一遍,重回丹田,呈四色之光。 他根据黄莺所讲,知道筑基第四层已修炼完成,继续炼骨。 引真气荡涤全身骨骼,直到杂质尽去,根根洁白如玉,内视可看到都由内透出白色毫光。等真气重回丹田时,已有了一些金丹虚影。 陆飞本想接着斩三尸,按玉霄宫说法,三尸本是人体内极难打通的三处关窍,打通之后,会有不可思议的效力。 他冲击几遍之后,却未能打通。心想也不可贪多,需量力而为,进境过快容易导致根基不稳,为以后修炼埋下隐患。 况且听黄莺说,斩三尸讲究缘法,卫大哥就是在演练碧玉锄时突然领悟斩了上尸。于是他未再斩三尸,又巩固了一遍当前境界,睁开眼睛。 此时又过了二十几个时辰。他饿得肚子咕咕响起来,黄莺递给他一枚辟谷丹和一张符咒,笑道:“吃了快去洗洗。” 陆飞这才发现身上又排出不少黑色污垢。若不常常修炼,时间长了,人身上就又会积聚起一些杂质。 那枚符咒是水球符,陆飞也没脱衣服,依着黄莺所教咒语,激发出一枚脑袋大的水球浮在半空,淋洗了一遍身上,畅快不少。 玉霄七子外用疗伤丹药,内里打坐调息修炼,也都恢复了一些,不再那么惨不忍睹了。 他们看向陆飞的神情各异。卫青书在第九层,南宫望第七层,齐柏、何俊杰同黄莺一样,都在第六层。 岩麻还在第五层炼骨阶段,金焕章卡在了第四层,这陆飞一举便超越了他俩。岩麻神色复杂,金焕章脸上有一丝忌妒之色。 卫青书道:“你使用什么兵器,我们可以教你一些招式。” 陆飞道:“我用得最顺手的还是刀。” 除了金焕章,其他几人用的兵器都不是刀,于是一齐看向他。 金焕章的搏命十三式刀法,是他老爹花重金请了不少顶级宗师,为他研练出的,每一式都经过千锤百炼,凶悍狠辣。 他不想将这套刀法教给陆飞,又迫于几人眼光的压力,干笑一声道:“我这搏命十三式也稀松平常,不然也不会几下就被打倒。我看陆飞兄弟悟性很高,这有一页虚空刀法,你看能不能参悟透?” 他从怀里取出一页淡蓝色的纸,递给陆飞。 其他人看他的目光都变得怪异,因为这张纸上什么都没有。 这张纸是金焕章从一游方道人手里买的。那道人说得天花乱坠,说此虚空刀法,是上古天帝的刀法残式,若能参悟,威力无穷。 金焕章一向对自己悟性很有信心,花了一两金子买下来,参悟了一夜,然后发现自己被骗了。眼睛都熬红瞪干了,毛也没看出来。 不过这纸张不惧水火,让他气愤下用宝刀砍了半天,丝毫不损,倒也有点特异之处。 陆飞接过来,瞅了他一眼,心想不想教就不教,给我张蓝墨水纸糊弄鬼呢。不错,这张纸像被蓝墨水浸染过,还浓淡有宜。 陆飞翻来覆去看了会儿,啥都没看出来。他忽想起天演诀观物之法,试着运转法诀,将神思沉浸进去,微闭双眼,心中一震,似乎“看”到虚空中出现一个人形。 这人形画得有些简陋,甚至是拙劣。他拿着把刀,竟动了起来,挥出了三式刀法。第一竖劈,第二横砍,第三直刺。 陆飞心想这算什么,自己就是不会刀法,也能使出这三个动作。 他渐渐看了几遍,又觉出不同,那人形舞动招式,竟似蕴含着一些天道法则,不禁心中随着他一起演练。 陆飞渐感到心神枯竭,忙不再观瞧,收回神思,只觉得头晕眼花。 几人见他对着那张蓝纸呆了半天,问道:“看出什么了吗?” 第18章 虚空三刀 陆飞笑道:“看出了三招刀法,金兄弟没有骗我。” 玉霄七子拿过纸页,传着看了一遍,当然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们都自认为是同辈里的佼佼者。他们看不出陆飞却能看出来,均有些不服,有人心想或许陆飞嘴硬故弄玄虚。 金焕章忙小心地收入怀中,暗下决心:我脱身回去了,拼着三晚上不睡觉,也要参悟出它的奥秘。 陆飞知道能看出全是仗了自己有天演诀,但自己曾向那女子发誓,不得将法诀外传,却不能告知他们,有点不好意思。 他起身道:“那纸页中是这三招。”于是拿着七宝搏命刀,演练出了三招。 几人看了哑然失笑,心道:“就这?” 卫青书和黄莺看出点感觉,这三招十分普通,甚至不能算招式,但陆飞舞动时,似乎有一丝道韵在里面,十分玄妙说不清楚。 吕八声音忽传来道:“拉屎的小子,听说你学了三招刀法,八爷再来会一会你。” 他刚才站在一旁,已见到陆飞练出的这三招刀法,咧着大嘴乐,心说这是什么狗屁刀法,三岁小孩都会。 他休养了这些时辰,皮外伤已好得差不多了。陆飞越练功,他越感觉心惊胆战,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况且这几天老烤毒虫毒蛇吃,都吃得上了火,嘴唇起了一圈泡,早点送他们上路,自己也不用再遭这个罪。 黄莺的木头小人从木箱里蹦出来。陆飞道:“不用它协助,我自己可以。”他心里已有了些底气。 吕八持金杖向他横扫过来。此时两人相距还有两丈多远。 陆飞体悟着那丝感觉,轻轻一刀劈下。这一刀浑然天成,似慢实快,带了一往无前的气势,仿佛前面是座山都能劈开。 吕八金杖还未扫到陆飞身上,已察觉到危险,往旁边一个翻滚躲开。 陆飞一刀所劈下位置,地上碎石皆裂成两半。他劈出这凝聚精气神的一刀,身子晃了晃,只觉法力大量的涌出,仿佛身体被掏空。 吕八与死亡擦肩而过,吓出一身冷汗。赤蝎道:“吕八,你退回来吧。你不是他对手。” 吕八狠狠瞪了陆飞一眼,倒退着身子一脸戒备退回去。 陆飞这一招就抽掉大半法力,也不好再追,赶快回来打坐恢复。 玉霄七子看他的眼神像初次见鬼,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黄莺眼睛里则冒出小星星,同时有些自豪:这可是我教出来的。 陆飞苦思如何能杀掉两个怪物。等她们恢复了,自己这像吸尘器一样吸法力的三招刀法也是白玩儿。她们可不比吕八,光那肉体防御就强悍的变态。 突然外面传来有人说话声。这洞口被陆飞和金焕章扩大削薄,有的地方已是薄薄一层。 这些时辰,除了陆飞一心修炼,玉霄七子也商量过要不要先打开洞口出去,但他们有的伤势严重,站起来都困难,只得暂时打消,先抓紧恢复。况且在这洞里,比外面冰天雪地的恶劣环境要好上不少。 外面几人脚步声由远而近,有人说道:“王哥,前面洞口被石头堵住了。 一个有些阴柔的男子声音道:“我们把它凿开。” 听到用刀和剑“叮叮当当”的砍削声。 有人骂道:“这石头怎么比王八壳子还硬!” 几人又“嘿哟嘿哟”使劲一齐推动。 这时远处隐约传来更多的脚步声。 阴柔男子声音道:“来不及了,我们去那洞壁上小洞穴里躲一躲。” 一个声音传进来道:“王世应,你躲进洞里也没用。若不出来,我们就用毒烟把你熏出来!” 陆飞听这声音似乎是那钱大彪的声音。 叫王世应的阴柔男子哈哈大笑道:“你们只管点火熏,这洞里四通八达,看这些毒烟能不能熏到老子!” 有一人低声道:“王大哥,这些洞都是越往里走越小,根本不通。” 王世应声音涩然道:“我们出来吧。这次失败了,我王世应对不住你们和死去的兄弟们。” 方才那人声音道:“王大哥,你说哪里话,兄弟们生死都愿意跟着你。”其他几人沉默不语。 王世应向着外面扬声道:“祖大豪,有胆子的你就进来,我王世应在这里等着!” 钱大彪声音道:“帮主,他们只剩下五个人,我们现在百十个人,怕他们做什么?” 脚步声杂沓,又一群人进来。他们显然都带了火把等照明之物,有火光从山洞缝隙透进来。 玉霄七子有的好奇,从缝隙里向外面张瞧。陆飞也从缝隙里向外看。有一人箕坐地上,挡在他缝隙前方。 那人拍了拍挡住洞口的那块万载玄铁,嘿嘿笑道:“天意弄人,若非有这块破石头挡道,老子早带着兄弟们跑出去了,怎会被你们堵在这里?老狗,你不仅鼻子灵,命还硬,我那一刀竟没砍死你。”听说话声音,正是叫王世应的男子。 对面一红色鼻子头,身上裹了渗血伤布的老头道:“幸好我穿的皮袄厚,你那把刀又砍人砍得卷了刃,才侥幸没死。不然这大雪天气,你们脚印被雪盖住,还真有可能被你们逃了。” 对面钱大彪身旁,站在正中的一高大汉子大笑了几声,声音粗豪,说道:“天意弄人?王世应,你趁我出去时,在山寨里拉帮结派,还睡了我小老婆。如果不是大彪拼死将那半个地炎胆带回来给我,又得了那两颗丹药,此时我祖大豪早埋到土里了。而你现在应该搂着我的几个女人,在炕上睡得正香。” 王世应冷笑道:“你为了那劳什子的什么宝藏,带走了帮里最精锐的一批兄弟,最后只剩钱大彪兄弟俩,抬了还有半条命的你回来。那些兄弟们呢,都被你的野心给葬送在那神魔禁域里!” 祖大豪怒喝道:“我是帮主,我的决定也是为了天药帮更加壮大,轮不到你这个副帮主来质疑!” 王世应阴阳怪气道:“是,我只是个副帮主。当初天药帮是我们两个共同创立。你后来却越来越独断专行,我这二当家说话就是个屁!你别忘了,天药帮不是你一个人的,是我和无数老兄弟的心血!” 祖大豪道:“我从来没说过天药帮是我一个人的。你做了二当家还不满足,趁着我出外及重伤之时,想把我踢下位置并置于死地,用心歹毒!” 第19章 生死恩怨 王世应冷笑道:“狗屁的二当家。你临走之时,把帮里钱粮交给你大老婆掌管,把帮里护卫队交给你老岳丈。我这二当家就是个空架子!可惜他们不争气。你老丈人趁你不在,想再过把强盗的瘾,带着人下山劫掠村子,被人冷箭射死。你那醋坛子大老婆又忙着逼死你宠幸的几个小老婆,也不管事,闹得整个帮里鸡飞狗跳。如果不是我把权揽过来,天药帮不等你回来,早就散了!你是做了帮主,现在帮里兴旺发达,你整天喝酒吃肉,可当初苦哈哈跟着你拼死拼活的那帮老弟兄呢,他们连口汤都没捞着,全被你那些拴在裤腰带上的亲戚们得去了!” 祖大豪有些愤怒道:“王世应,你不用在这挑拨离间,说话可要凭良心!” 王世应嘿嘿笑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都是自家兄弟,打来打去没意思。不如这样,既然是我们两人的恩怨,就在这里一决高下,胜者赢下所有,输了,就把脑袋丢在这!” 祖大豪哈哈大笑,说道:“我知道你打的如意算盘。你身边就剩下这四个人,我身后可有一百多兄弟。帮里大部分老弟兄虽一时被你收买,心却还是向着我。你看我大伤初愈,想讨个巧。好,我成全你!” 王世应心中正有此想法,他本就是一好赌的赌徒,现在已是死局,不如最后搏上一搏。没想到祖大豪竟会答应。不知他是托大,还是胸有成竹。 他心中又是惊喜,又是紧张,强作镇定,慢慢站起来,拔出刀。祖大豪也拔刀出鞘。 双方人马都看着两人。 祖大豪虽然现在气血有些亏欠,但他从小就在山林子里与猛兽搏斗,体格健壮,气力虽不如从前,仍远胜常人。 王世应以前家境优渥,身子从小文弱,后来他赌光了家产,妻离子散,这几年做山客发狠斗勇,磨练出了一身本领。 两人兵刃相交,刀光霍霍。两边的人看着,都异常紧张。 王世应突然对着祖大豪面门撒出一把土石。原来他刚才起身时在地上悄悄抓了一把碎石,此时趁机撒出来。 祖大豪忍不住一闭眼,王世应一刀向他脖子砍来。 祖大豪凭着从小与野兽搏斗练就的本能,听着刀风猛一弯腰,刀贴着他脑袋险之又险掠过,将他头上皮帽子削落。 他回身把刀一拖一带,将王世应腿上割了一道大口子,又一个侧踹,蹬在王世应裆部。 这一脚势大力猛,王世应痛得脸如土色,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两手捂着要害弯下腰去。 祖大豪已睁开眼睛,又一刀向他竖砍过去。 王世应急忙一侧身子,痛地大叫一声,滚倒在地。祖大豪已将他右前臂一刀砍下。 王世应强咬牙关,忍住叫声,血如喷泉般从伤口涌出。剩下四人傻了眼。 钱二豹忙上前,用布条扎上断臂伤口,又将他腿上伤口包好。 王世应痛的脸都已扭曲变形,咬牙说道:“钱兄弟,谢谢你。 他断了一臂身受重伤,眼见是无法翻盘了。 钱大彪喝道:“二豹,跪下向帮主磕头认罪!” 有人捡起帽子递给祖大豪,他掸了掸土,戴在头上,微微气喘,有些头晕之感,说道:“大彪,你要给我那两颗丹药时,他在你背后下手,险些害了你,你现在要原谅他吗?” 钱大彪后背上一道伤口,虽已包扎上,仍有血不断洇出来。他叹口气道:“帮主,我们俩从小长大,他毕竟是我手足兄弟。” 对钱二豹道:“你还记得那年吗?我八岁,你六岁,爹娘被镇上恶霸逼死,家里没有一粒粮食,我俩进山一天一夜,终于打死了一头獐子,我们拖到一个山洞里,用火烤了它,才没有饿死。那是我们第一次自个进山,我一直都记得。” 钱二豹平静道:“大哥,不必说了,我对不住你。我和王大哥也情同兄弟,我们是各为其主。今天大不了一死。” 钱大彪嘿嘿一笑,愤怒指着他道:“蠢东西,你是死了,那你的老婆孩子呢?他们谁来养!免不了要被赶出寨子!你的婆娘被别人睡,你的孩子改了姓,管另一个男人叫爹!” 钱二豹想起刚满周岁的儿子,心如刀绞,腿一软,不知不觉跪倒在地,低垂下头。其他三人也忙跪下,将手中刀剑抛在地上。 祖大豪见大局已定,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钱二豹道:“帮主,能否饶过王大哥这次。他也是一时糊涂。” 祖大豪微微冷笑,说道:“帮规第三条你背一下。” 钱二豹微一犹豫,说道:“背叛兄弟者,当受三刀六洞。” 祖大豪厉声道:“因为你们,帮里自相残杀,本来大好的天药帮这下元气大伤。我们的刀是向外,不是向着自家兄弟。你们罪孽深重!我虽可饶了你们四人,让你们将功赎罪,但这首恶不能再留!不然我如何对那些死去兄弟有个交代?” 忽听洞外有女子声音道:“爹爹,这边有个山洞,我们进来躲避一下风雪。” 一中年男子声音道:“好,轩昂、坤生、马山、丁誉,你们快过来,别乱跑在风雪中迷了路。” 几个人进了洞。他们一进来,见洞里灯火通明,挨挨挤挤这么多人,都是一愣。 陆飞听出是木芳芷的声音。原来她带了丹药准备回去给父亲服用。她父亲木伯威吃了那半个地炎胆,已可下床走动,听说她被人抓走,心急如焚独身追了过来,与她们半路上遇到。 几人想既然出来了,不如采些药材回去。木芳芷记挂南宫望,不自觉就把几人往这个方向引,风雪越来越大,天色又晚了,他们正好看到这个山洞,进来躲避。 他们见洞里这些人手持火把,有的神态凶恶,有的身上满是血渍,杀气腾腾。 天药帮人此时也都在打量他们,神态各异。 木伯威走上一步,抱拳道:“老朽隐仙门门主木伯威,不知诸位是哪个帮派的好朋友?” 木芳芷几人看到人群里几个熟面孔,已猜到他们是天药帮。 祖大豪走上前几步,天药帮众为他让出一条路。 他哈哈一笑,也抱拳道:“原来是隐仙门几位高贤。老夫天药帮帮主祖大豪。” 第20章 三刀六洞 木伯威听了心中一惊,忙笑道:“真是有缘,所谓不打不相识。 小女和几位徒儿因采药之事,与贵帮起了争执,老朽在这赔罪了。” 木伯威摆手道:“罢了,都是一些误会。老夫也因祸得福,又得了两颗丹药,不然也不会好得这么快。” 两人哈哈一笑,木伯威松了口气。他见地上有一人受了重伤躺着,还有四人跪着,不知出了何事,但这些是天药帮内部事情,自己也不便询问。 他们几人在洞口盘膝坐下,木芳芷和洛雅已互相拍掉身上积雪,丁誉几人还在拍打。余庆抖了几下,坐得稍远了些,与几人分开些距离。 木伯威冷冷撇他一眼,心想可惜自己伤势还未恢复,不然尽早把这个祸害撵出门去。 地上半躺着的王世应忽高声说道:“小尾巴,最近在隐仙门待得可好?有你在,祖帮主对隐仙门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 小尾巴是丁誉的绰号,因为他整天爱跟在木芳芷屁股后面,隐仙门几名师兄弟给他起了这个绰号。为何一个天药帮的人会知晓这绰号,还说出那番话? 祖大豪心中一震,刚才有些头晕,未仔细查看,此时才发现丁誉也在他们几人之中,暗道糟糕。 丁誉吓得身子一哆嗦,垂下头去,恨不得将自己嵌入岩壁之中。 身旁木芳芷几人震惊地看向他,都自觉后退一些,与他拉开距离。 木伯威看着他也是一脸震惊,若有所思。 祖大豪哈哈笑道:“这人叫王世应,是我们帮里的叛徒,正要给他来个三刀六洞,没想到临死还要乱诬陷人。” 木伯威脸色铁青,将信将疑,并不答话。 祖大豪手背在身后暗暗做个手势,钱大彪提刀向王世应走去。 王世应大笑起来:“若说是诬陷,祖大帮主自然心中无愧,为何我刚说了一句话就要让人赶快杀了我。丁誉,你姐姐丁兰很好,前几日刚被祖大帮主的醋坛子大老婆给活生生逼死,可怜你还不知道,在隐仙门给他当细作卖命。” 丁誉低着头,双拳握紧,浑身颤抖。 钱大彪在王世应左大腿扎了一刀,直接刺透。王世应痛得哼了一声,咬紧牙关,不再出声。 钱大彪将刀抽出,血如箭一般喷了他一脸。 钱二豹冲上来抱住他手臂道:“大哥,饶他一命!” 钱大彪吼道:“滚开!你的账还没有算!”对旁边人道:“把这四个家伙先给我绑起来!” 几个人上前,七手八脚把钱二豹四人用绳索反绑。 钱大彪对着王世应右胸又是一刀,从后背穿出。 拔出刀,王世应的血已喷不出来,只汩汩涌出。他此时面如金纸,眼看只剩了半口气。 钱大彪对他左胸又是一刀。拔出刀后,王世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没了气息,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双眼仍冷冷盯着钱大彪。 钱大彪虽然胆大,看了这表情也心里发毛,往地上吐了一口,在他衣服上蹭了蹭刀上的血,收刀走回来。 祖大豪倚着一块岩壁坐下来,说道:“你们也都坐下吧,休息一会儿。”帮众忽拉拉坐了一地。 木伯威没想到自己平素和善,一心修道,门中竟被人混入细作而不知晓,当真愚蠢至极。 他本就讨厌勾心斗角,因不肯同流合污压榨百姓,做官时屡受排挤打压。曾有昔日同窗说他有修道资质,邀他一同修道。妻子去世后,他伤心之下,索性带着幼女随同窗入了隐仙门。没想到又搅入这种江湖龌龊腌臜事情里去。他淡淡瞥了丁誉一眼。 木芳芷指着丁誉说道:“丁誉,你说,你是不是天药帮的细作,故意混到我们门里打探消息?” 木伯威淡淡道:“芳芷,不用问了。我们隐仙门一穷二白,连高深的功法都没有,又有什么可让外人惦记的?” 他这话声音说的不大不小,恰让洞里人全都听到,心想这事不知真假,多半是真的了。因此事在这和祖大豪翻脸,他们人多势众,殊为不智。但由此他对于人心,更加感到心灰意冷。 他说道:“丁誉,等回去以后,你收拾好行装,回家去吧。” 丁誉将脸埋在阴影中,身子僵直坐着一动不动。 他虽仍坐在隐仙门众人之间,却仿佛自己孤独一人,与周边的人都隔着一层厚厚的无形屏障。听到姐姐的死,更让他如剜心一般。 他暗中把牙紧紧咬着,把拳头紧紧攥着,不吭一声。 余庆忽然站起来,嘿嘿笑道:“什么天药帮,隐仙门,依我说,干脆合为一派,叫仙药门吧,由我来当门主。”自顾自大笑起来。 隐仙门和天药帮众人都抬头看向他,心想他莫非是得了失心疯,在这胡言乱语嫌命长了。 天药帮一些性格冲动的年轻汉子已忍不住站起来,亮出兵刃。 祖大豪冷哼一声道:“这位是贵派的余庆道长吧。刚才那话怎么说?我祖某年纪大了,有点耳背,听不太清。” 余庆道:“不知钱大彪带来的那两颗丹药,祖帮主是否已吃下,感觉如何?” 祖大豪心中一惊,冷电般的目光向钱大彪看来。 钱大彪忙道:“那两颗丹药是黄莺姑娘交给木姑娘,又交给我的,其他人也都在旁边看着,决无问题。” 祖大豪心思电转:“钱大彪对我一向忠心耿耿,他若是要反我,只需不带给我治伤药物,再联合王世应就好了,何必在丹药上动手脚,多此一举。” 木芳芷遇到父亲时,把丹药给了他,让他都服下。木伯威却觉得如此珍贵的丹药,吃一颗就够了,多吃也是浪费。只服下一颗,其余都收了起来。 余庆抚着下巴稀疏几根胡须,得意道:“丹药本来没有问题,但黄莺给我芳芷侄女时,我过去看了一下,却一不小心,把指甲里藏的一种毒,弹了一些在那几枚丹药上。这毒无色无味,十分难得,我也是机缘凑巧下才得了一点,这一次就用光了。此毒沾在皮肤上没事,但吞在肚子里么,过上几日却会发作。我估摸了下时间,本想抽个空去拜会下祖帮主,现在遇上了,倒省了事。你们摸一下膻中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