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传道者》 第一章 不可为虚妄所惑！ “午安，沈先生！” 一名身着黑色正装手持手杖的金发绅士，微笑着向面前身着棕色正装黑发黑眸的俊秀青年问候道。 刚从报社的后门绕出，脑海中一片混乱的沈渺勉强撑起一抹笑意，开口回应： “午安，卡尔斯先生！” 名为卡尔斯的那位金发绅士欲言又止，但沈渺却没有给他过多的寒暄的机会。 看着沈渺加快了步伐的背影，卡尔斯只能面带面露遗憾转身离去。 午后的阳光洒在东方港，可从工业区排放的烟雾犹如浓密的乌云遮蔽了天空，只有点点微不足道的阳光能够透过浓密的烟雾洒落这座繁华的港口城市。 在走回公寓的一路上，不断有金发碧眼的绅士淑女、黑发黑眸的年轻青年旅者向沈渺问候。 甚至有身穿白色长袍，面容和蔼的老修士亲切地邀请沈渺参加周末的礼拜。 竭力掩盖着心中异样的沈渺为了不显露过多异常，只能一一做出回应，但脚下的步伐却加快了数分。 这里是东方港，整个科恩大陆最靠近东方的港湾，每年有无数来自东方的冒险者踏入这片土地。 整个东方港近五成以上的居民都是来自东方的冒险者，在科恩大陆其他地方难得一见的黑发黑眸的东方人，在这里遍地皆是。 东式风格的长衫华服与西式风格的正装礼服交融，赋予整个东方港一种另类的生机感。 沈渺是一名来自东方的冒险者，同时也是来自异界的一名时空旅行者。 一年之前，沈渺穿越到了一名刚踏入科恩大陆的东方冒险者身上。 对整个世界一无所知的沈渺，在学习科恩语之后依靠着当地人对于东方的好奇，混进了东方港最大的报社之中，成为了一名报社编辑。 依靠着上一世被人猛灌几十年心灵毒鸡汤的经历，沈渺很快借着职务之便在报纸上刊登众多心灵鸡汤，并且偶尔向里面掺了点砒霜。 在这个对心灵鸡汤抵抗力为零的时代，沈渺凭借众多优秀的心灵鸡汤很快便成为了东方港小有名气的编辑，一些中产阶级甚至奉沈渺为人生导师。 就连一些小有名气的文学家也被沈渺偶尔放出的毒鸡汤所折服，称呼沈渺为拥有辩证思维的社会学家。 本就是鸠占鹊巢的沈渺没有接收到原主的记忆，自然没继承什么东方冒险家的精神，对自己毒鸡汤导师的身份很是满意。 按照沈渺的估计，再倒上半年时间的毒鸡汤积累一下人脉，就可以尝试一些发明投资赶上科恩大陆上蒸汽时代开启的热潮。 不求当什么大资本家，买一个庄园养一群女仆然后混吃等死，也就差不多是沈渺的毕生梦想了。 然而就在数个小时之前，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沈渺原本的计划彻底泡汤了。 浓重的危机感驱使着沈渺逃离这片港湾。 稍稍拉下头顶的礼帽，沈渺低着头匆匆走过长街。 然走到熟悉的街道的转角处，心中的某些念头驱使着沈渺下意识看向了那坐落在市中心的宏伟大教堂。 坐落在东方港最为繁华的市中心，东方大教堂并不是最为高大的建筑，至少市政大楼的高度要比东方大教堂高上不少。 但提及恢弘、威严，哪怕是更为高大的市政大楼也远远比不上东方大教堂。 通体洁白的教堂宛若一座精美的工艺品，巧妙地设计呈现出一种阶梯状的视觉效应。 在阳光的映照下渲染出神圣金色光芒，整座大教堂宛若神话之中的登神长阶，恢弘而又壮丽。 仿佛在教堂面前，市政大楼也只是渺小不堪的凡物。 这座恢弘的大教堂，属于科恩大陆七大教会之一，永恒烈阳教会！ 在这座已经有初步工业化趋势的东方港内，工厂排出的烟雾笼罩了大半座港湾。 而在这一片烟雾朦胧之中，唯有那座高大的教堂时时刻刻都仿佛能得到太阳的一丝眷顾，映照出宛若圣迹的金碧辉煌。 作为东方港最大的信仰源头，这座东方大教堂沈渺也曾数次踏入其中，甚至还伪装成虔诚教徒进行过祈祷。 外来者若是想融入科恩人阶层的圈子之中，最简单的方式便是拥有相同的信仰。 在这片大陆上，信仰是所有科恩人永远离不开的话题。 脱离了愚昧的中世纪，科恩大陆上的异信者并不会被歧视，绝大多数人对于他人的信仰都是保持着至少表面上尊重的态度。 反而是纯粹的无信者会遭到许多人的厌弃，成为阶级上升的阻碍。 为了自己未来的大庄园和女仆梦，沈渺不得不在表面上选择信仰了永恒烈阳，甚至还在每个周末都去进行礼拜。 作为东方港着名的毒鸡汤导师，就连东方大教堂的主教都曾亲自接见过沈渺，为沈渺主持礼拜。 当时的沈渺对这座宏伟教堂并没有过多的想法，毕竟在这西方背景之下，信仰从来都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可直到今天上午，沈渺意外接到一份需要刊登上报纸的文件。 在见证着其中一张仿佛具有魔力的照片所引发的恐怖事件之后，沈渺才意识到整个世界与自己想象的似乎并不一样。 转过街角，数十步之后，沈渺便来到了东方大教堂的背面。 在那圣洁的阳光无法照耀的阴暗之处，朦胧的迷雾将整座宏伟大教堂映衬地犹传说之中的阴暗古堡。 教堂那漆黑的钟楼之上、走廊之上似有蠕动的黑暗，宛若一条条挥舞的触手，潜藏在迷雾之中吸引着未知的信徒。 毛骨悚然地寒意瞬间传遍沈渺全身，强行压制着颤抖的身躯，沈渺将视线从那蠕动的黑暗之上移开。 作为回到公寓的必经之路，沈渺曾无数次见到过教堂的背面。 在他的印象中，哪怕教堂背面没有被太阳光直射，也是一副明亮圣洁的景象，绝对不会是现在这般迷雾缠绕、黑暗蠕动的恐怖模样。 回忆着昨天经过教堂之时的画面，沈渺猛然发现自己记忆之中的画面正在逐渐黯淡模糊，只留下教堂背面的模糊轮廓。 甚至于连自己所有有关教堂背面的记忆都开始模糊，眼前阴暗恐怖的画面似乎替代了自己所有有关教堂的记忆。 突然间，沈渺脑海中似乎响起了一句戏谑的低语。 “凡触及真实者，皆不可被虚妄所惑！” 第二章 朝闻道 突然出现的话语好似某种运行于整个世界的逻辑规律一般，犹如太阳的东升西落，被铭刻进入整个世界中。 这已经不是沈渺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了。 在报社内见证着那张照片所引发的恐怖事件之后，沈渺便听到过这句低语。 只不过当时听到这句低语时，未知的声音呈现出一种模糊而又不真切的感觉。 而现在，那未知的低语却清晰可闻，仿佛说话之人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似乎只要等到说话之人下一次开口，沈渺便能直视那说话之人，见到某种无法理解的恐怖事物。 毛骨悚然的寒意从沈渺心底涌现，对于危机的本能让沈渺几乎要下意识偏转头颅看向自己的身后。 可最终，沈渺还是制止了这样堪称冒失的举动，压抑着略微颤抖的身躯走向了自己所居住的公寓。 深吸一口气，沈渺强迫着自己移开看向大教堂的视线，心中再次肯定了之前所看到的一些东西。 “这个世界，有真神！” 在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之后，沈渺终于确定了这个让人兴奋而又恐惧的答案。 如果是刚刚穿越之时，沈渺或许会对这个答案感到十分欣喜。 能够以穿越者的身份去体验光怪陆离的奇幻世界，几乎可以说是每一位小说读者的梦想。 然而在稳定之后，第一次触碰到超凡便发生如此诡异恐怖的景象，心中对于未知的恐惧让沈渺本能想要拒绝。 “可我真有拒绝的资本吗？” 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沈渺转身进入巷道之后，来到了自己所居住的公寓前。 作为依靠名声踏入东方港上流阶层的人，沈渺也算是小有闲钱。 虽然不至于跟那些上流社会的富豪一般住在别墅之中，可一个小小的独栋房屋还是买的起的。 沈渺并没有选择购买独栋房屋而是居住公寓省下这一笔巨大的开销，为的就是能够在蒸汽时代到来之前为自己积累投资的资本。 “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 带着些许种了半天田，还未来得及爆兵便突遭版本更新怨念的叹息，沈渺打开了房门走进了客厅之中。 简陋中却颇具雅致的房间，熟悉的氛围并没有给沈渺带来往日里温馨与安全的感觉。 反而是在这熟悉的环境中，那种弥漫于心底的不安正在急剧加重。 放下手中的提包，沈渺径直走向了盥洗室。 冰冷的水迅速浇灭了沈渺心中的火焰，让沈渺抬起头看向了镜子当中。 这是一张略显俊秀的东方面孔，配合身上的正装以及别下在给人一种满腹经纶的儒雅气息。 作为东方港毒鸡汤大师，沈渺非常注重自己的装扮，甚至为自己并不近视的眼睛配上了一枚单片水晶眼镜用来增添自己文雅的气质。 用沈渺的话来说，自己本来就是半个骗子，能够在第一印象上给人一种文学家的主观认知，忽悠就成了一半。 自我审视一番之后，沈渺开始对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那位盥洗室之主颂念祈祷，祈求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能有所眷顾。 随后，沈渺掀开了洗漱台前的巨大镜子，在镜子后面的夹层中拿出了一件油纸包裹的东西。 打开包裹的油纸，看到里面的东西并没有被外人触碰的迹象，沈渺终于松了口气。 这是一本书，一本由丝线钉装颇具古代东方风格的书籍。 翻开书页，里面依旧是一片没有丝毫字迹的净白，犹如小说之中的无字天书。 沈渺手中的这本书，是沈渺当初穿越之时一同带过来的。 当时的沈渺，还曾认为这本无字天书是自己的金手指，抱着无字天书滴血认主，想要弄出个器灵老爷爷什么的。 沈渺用尽了手段，探明了无字天书的部分作用，但却也因为一次实验差点丢掉半条命。 出于不安定因素的畏惧，再加上沈渺毒鸡汤大师的身份过得有滋有味根本不用冒险去接触什么超凡，所以便将无字天书封存在了盥洗室内的镜子之后。 可就在今日，经历了报社中那无比恐怖的一幕之后，沈渺这才意识到将平静的生活寄希望于别人的施舍，是多么的可笑。 这样的情况下，沈渺只能将自己微不足道的希望，寄托在这本跟自己一同穿越过来的书籍之上。 “希望，今天不会用到这本！” 带着对于未知的恐惧，沈渺开始将无字天书收好，开始整理一些财物准备离开。 与此同时，东方港着名的东方日报门前，数名手持气动枪械的士兵将整个报社团团围住。 两名身穿白色金边神官礼服的正站在报社内，观察着这空无一人的报社。 散乱的文件在书桌上随意堆放，飘着缕缕青烟的咖啡依旧保持着温热的气息，预示着此地的工作人员刚刚离去不久。 从外表看去，整间报社虽然略显凌乱，但都算是在正常范围之内，并没有什么值得特殊注意的地方。 可在两名神官的眼中，整片房屋却是另一幅极其恐怖的景象。 恶心的黑色粘液随意洒落在房屋内，角落位置生长着微微蠕动的紫色肉块，残留的凌乱脚印之上似乎残留着哀嚎的虚影，试图将整个房屋拖入梦魇般的梦境之中。 两名神官之中，稍长一些的那位中年神官神色淡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对于眼中的诸多异象视若无物。 脚步漫不经心地落下，黑色粘液四散飞溅却未能沾染那洁净的神官长袍分毫。 巡视整个报社之后，一名身穿军官制服的青年军官拿着一份文件走进了报社内，态度恭敬地对着中年神官开口道： “启禀大人，您要的东方日报资料我已经带来了。” 中年神官神情淡漠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反倒是身旁那名稍微年轻一点的神官点头吩咐道： “念！” 青年军官神色微微一怔，之后才拿出文件看着上面的科恩语大声念道： “东方日报乃是巴鲁王国希特斯爵士所创办，乃是东方港最大的报社。 东方日报总部常驻员工共有一名总编、三名主编、二十一名编辑、保洁人员三位、安保人员四人” 越是读下去，青年军官脸上的表情恐惧之色便愈发地浓郁，到目光触及最后一段文字的时候，青年军官声音之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颤音。 “包括前来报社要求刊登广告的三名客人在内，一共三十二人，无一幸存！” 东方港虽然鱼龙混杂，但是作为科恩大陆的着名港口，东方港的治安并不算太差，尤其是在东方报社所在的商业街区。 足足三十二人死亡，其中数位总编、主编在东方港中都是小有名气的上流人物，这样的数据足以在整个东方港内掀起巨大的风浪。 然而这样的信息落在两位神官耳中，却没有带动两人丝毫情绪。 仿佛只是听到了青年军官汇报了一番今晚吃什么，两名神官便将注意力继续放在了报社之内，漫不经心地开始扫视此地的蛛丝马迹。 突然间，中年神官视线停在了一间私人办公室内。 在那张杂乱的桌前，上面书写半截的新闻稿件未干的墨迹之中，中年神官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你是说，报社之中无人幸免？” 中年神官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意味深长地问道。 青年军官精神一震，连忙回复道： “启禀大人，虽然现场并没有任何尸体能够证明所有人死亡。 但是军情处的长官发下的资料上特意补充，没有任何普通人能够在那样的危险下生存。” 中年神官不置可否，食指划过触碰面前未完成的新闻稿件，中年神官轻声阅读着墨迹未干的稿件之上那颇具新颖的标题。 “《神秘东方的哲学之美‘朝闻道，夕死可矣’》” 手掌轻轻拉开抽屉，内部存放的证件上，赫然用科恩语写着一个略显奇怪的名字——沈渺。 第三章 神秘的传道者 提着皮箱的沈渺穿着一身宽大的风衣，头顶的礼帽微微向下拉，帽檐的阴影遮住了小半张脸。 这一身装扮提着棕色皮箱行走在大街上，仿佛东方港内随处可见的旅人。 走出公寓之后，沈渺没有走向最近的火车站，而是径直向着港口的方向走去。 整个科恩大陆刚刚进入蒸汽时代，火车对大多数民众来说依旧是十分高端且新颖的东西，所以火车站内的检查对于出行民众的审查尤为严格。 普通下层的贫民，若是没有推荐信甚至都无法被允许乘坐火车。 正常情况下，沈渺作为东方日报的主编自然不会有乘坐火车的门槛。 但今天报社所发生的那场意外，让沈渺根本不敢用自己现有的身份去进行火车登记。 所以，错综复杂的港口就成为了沈渺离开东方港的唯一机会。 在距离公寓足足有两条街的地方搭上一辆马车，沈渺随口报出了港口位置之后，便坐在马车之上借助着车帘的缝隙观察着外界的情况。 东方日报所发生的事件似乎还未来得及传播开来，街道上依旧维持着往日的繁华。 事情并没有发展到市政卫队对东方报社周边地区进行封锁，这让沈渺安心不少。 坐在摇晃的马车厢内，感受着简陋的马车在凹凸不平的青石砖地面上带来的震动，沈渺忍不住在心中抱怨道： “市区内的路面都如此颠簸，若是走到市区之外恐怕会更糟。 我记得减震器的原理似乎并不难，若是能造出减震器给马车撞上，肯定大有商机！” 脑海中灵光一现，但是在思考到自己所身处的环境之后，沈渺只能露出一抹苦笑。 真正来到蒸汽时代之后，以沈渺超前的眼光能够看到眼前时代背景之下处处都是机遇。 就例如眼下沈渺所乘坐的马车，在蒸汽时代刚刚到来，汽车并没有被发明出来，所以市区之中主流的交通工具依旧是马车。 这个时代没有谁能够想到，在未来会诞生出彻底替代马车的交通工具。 以沈渺的目光只要在时代的浪潮彻底来临之前让自己拥有进行投资的名望和资本，必定能搭上时代的浪潮成为其中的弄潮者。 可惜的是，随着报社内所发生的那件事情，沈渺为自己所规划的路线全部成为了奢望。 车厢内，沈渺发出一声沉重地叹息，轻声低语道： “若是寻常超凡事件，以我在东方港内的名望以及来往颇为密切的那几位勋爵朋友的关系，还能勉强在官方手上求得自保。 甚至于前往永恒烈阳教会向那位大主教寻求帮助，也未必不是一种选择。 可是这不是一场寻常的超凡事件啊” 脑海中闪过文件之中的那张照片，沈渺嘴角苦涩的笑容愈发浓重。 在整个科恩大陆蒸汽时代浪潮来临的背景下，科恩大陆的所有新兴贵族为了破除老贵族与王权对于认知的禁锢，联合推动之下几乎废除了所有有关言论上的法律。 身为平民的你可以骂国王，可以批评上议院的政策而不会受到任何法律上的惩罚。 但唯独有一种事情是独立于法律之外的，那便是——渎神。 对于宗教来说，神灵便是一切，在这个有真神存在的超凡时代背景下，所谓的法律根本无法限制信仰。 亵渎神灵的言论，亵渎神灵的行为都会招致正神教会的惩罚。 正是因为深知这一点，所以沈渺在接触到那堪称渎神的超凡事件之后，第一时间选择了逃离东方港。 他的地位、他的人脉根本无法将他从这渎神事件之中摘出来。 尽管沈渺只是一个受害者，可那些疯狂的信徒决不允许任何一个看到那一副渎神画面的人活下来。 包括那些信徒本身！ 车厢之中的沈渺怔怔失神，好似几个小时之前报社内部的画面在眼前重新展现。 光辉伟岸与堕落污秽相互交织，荒诞、扭曲、堕落的意志，悄然向他袭来。 突然间，胸前的一道清凉之意将沈渺从那失神的状态之中唤醒，沈渺下意识打了个寒颤的同时，抚上了胸前的位置。 在那里，存放着被沈渺寄予厚望的无字天书。 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悸动不去想那些恐怖的事情，沈渺估算着马车距离港口还有的路程，缓缓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不知是否因为之前沈渺提心吊胆而导致精神有点衰弱，沈渺这一觉睡的出奇的死。 当沈渺再睁开眼睛后，原本车厢之外原本升到高空的太阳似乎已经逐渐西斜。 落日的余晖从车帘的缝隙洒落进车厢内，给人一种懒洋洋的倦意。 刚刚睡醒，大脑微微有些宕机的沈渺下意识准备开口询问车夫是否已经到达港口。 然而还未等沈渺开口，周围的环境让沈渺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太安静了！” 沈渺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从市区到港口的足足要跨越大半个东方港，一路身上所经过的地方都是繁华之地。 就连途中一小段的贫民窟，每日来往的人流量都是一个极其惊人的数字，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安静的地方。 而且沈渺剩下的马车虽然依旧在行驶，车轮滚动声音清晰可见，但却少了一直让沈渺很是不满的颠簸感。 整架马车，平稳地有点过于不真实。 眼前超乎寻常的景象让沈渺知道，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 一旦永恒烈阳教会的超凡者锁定了在事件中幸存的自己，那么只要自己尚未离开东方港，在永恒烈阳教会的眼中便是无所遁形。 锁定区区一辆马车，完全不在话下。 心中长叹一声，沈渺的右手动作轻柔地伸向了胸前的位置。 车厢之外，数个小时前曾经出现在东方报社的两名神官站在沈渺所乘坐的简陋马车之前。 驾驶位置的车夫早已不知所踪，整辆马车安静地停在原地，四周贫民窟的破旧房屋洒下一片阴影带来诡异的沉寂。 在两位神官身后，数十名数手持气动枪械的士兵严阵以待地看向马车，神情一片严肃。 两名神官中，稍微年轻神官抬起的右手指尖似乎升起一轮精致的太阳，犹如落日余晖的光芒洒落在眼前的马车之上，映照出一片扭曲的景象。 年轻的神官看向年长神官，开口问道： “凯文大人，车厢之中的那人这么久都未曾有所动静，难不成他并不是超凡者？” 被年轻神官询问的凯文神官也忍不住眉头微皱，心中有些疑惑自己的判断。 但出于维护自己身为前辈的自尊，凯文神官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年轻神官，只是淡漠地开口道： “等！” 年轻神官不敢再开口，只能低头闭口不言。 时间悄然流逝，车厢之中依旧是那一沉不变的寂静，好似马车内根本没有人一般。 两名神官身后的数十名手持气动枪械的士兵，脸上的神情也由一开始的严肃转为疑惑，再到不知所措的茫然。 如此之久的沉寂，终于让年轻神官难以忍受地开口发问。 “凯文大人” 话音还未落下，车厢之中突然传来一阵宁静祥和的波动瞬间吸引了两名神官的注意力。 凯文眼中闪过果然如此的神色，姿态淡漠地对年轻神官开口道： “撤去你的余晖之视！ 车内那位并没有点破你这点小手段，不过是给你留下了些许颜面罢了。” 随后，年长的凯文神官在年轻神官的满脸震惊之中，对着马车内的沈渺高声开口道： “神秘的东方传道者，永恒烈阳教会对你并无恶意，还请现身一见！” 车厢之中，刚刚掏出无字天书准备拼死一搏的沈渺，一脸懵逼地看向了车外。 第四章 微妙的误会 时间倒回到报社之内，早在军官向凯文神官汇报报社之内所有人无一幸免时，凯文神官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报社之内确实有灵界生物入侵的痕迹，死者残留在原地的怨念也证明着报社之中所发生的一切。 但是作为永恒烈阳教会之下序列七的强者，凯文那强大的感知让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在一片混乱的报社之中，被人为开辟出来的一片洁净之地。 那一片洁净之地，阻挡了来自灵界生物的吞噬以及残留怨念的恶意，这足以证明报社之中有人动用某种超凡手段得以幸存。 而那片洁净之地，正是沈渺所在的办公室内。 在凯文进入办公室，并看到办公室书桌上那片尚未撰写完成的那份名为《东方哲学之美‘朝闻道，夕死可矣’》之后，便迅速确定了沈渺超凡者的身份。 在凯文看来，沈渺文稿之中所写下的“朝闻道，夕死可矣”虽然被掩盖为哲学理念，但是仍然无法抹去其蕴含超凡本质的特征。 这是一名序列七的光祭司，对于超凡事物的直觉。 锁定了沈渺作为目标之后，凯文自然是进行了详细的后续调查，其中就包括了沈渺在整个东方港之内的名声。 当知晓沈渺乃是一名有用辩证思维的社会学家，受到东方港诸多上流人物的追捧之后，凯文彻底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凯文隐约能感觉到，沈渺这位极其罕见的东方超凡者与以往所遇见的截然不同。 以往的东方超凡者固然有极其强大的存在，但本身只是展现出了超凡的实力，并没有表现出很强的知识传播性、文化入侵性。 时相比于那些东方超凡强者，沈渺并未表现出强大的超凡实力，但是其传播“道与理”的概念以及诸多隐藏在哲学思想之下的信息，远比其他东方超凡者更有威胁。 七大正神教会之中，都有传教者不远万里跨越重洋传播教义，他们是教会开拓的根基，是真正为主牧羊之人。 这是教会之中，每一位序列六的强者必须经历的过程。 而沈渺这位从神秘的东方而来，跨越重洋传播“道与理”之人，足以被称之为传道者。 凯文深知，这样的人物未必会有多强大的实力，但是所代表的意义是那些强者完全无法比拟的。 第一位传道者的出现，意味着在遥远的东方，端坐于星界之中统御“道与理”的神灵已经将视线看向了科恩大陆。 若是从沈渺身上获得足够与之相关的信息，便能让永恒烈阳教会在抗击来自东方神灵的准备中占据先机。 看着眼前一片安静的马车，凯文眼中闪过微不可查的兴奋之色。 若非东方报社内发生意外的超凡事件引来的教会的目光，恐怕这位来自东方的传道者会一直潜藏在东方港之中。 甚至以对方的学识和修养，在未来成为享誉巴鲁王国的哲学家也不是没有可能。 眼下能发现沈渺的身份已经是相当大的功劳，若是能够以劝说的方式让这位传道者放弃抵抗乖乖为教会提供信息，其中的功劳甚至能让凯文一跃成为区域主教。 想到这里，凯文都有些难以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波动。 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身旁一脸茫然的年轻神官，凯文心中升起一阵不屑： “新人就是新人，无法理解报社内处处痕迹所代表的含义也就罢了，就连近在咫尺的大功也是一无所知。 不过这也倒好，少一个人知晓其中的道理也能少一个人分享功劳。” 车厢之内，沈渺已经从之前满心的疑惑中回过了神来。 坐在位置上，沈渺努力地整理着脑海中的思绪，开始逐步分析起来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首先，外界动用超凡手段布下幻境的人来自永恒烈阳教会，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但来自永恒烈阳教会的超凡者并没有称呼我为渎神者，并在第一时间对我进行抓捕，这证明永恒烈阳教会并不清楚报社内那场超凡事件的本质。 如果只是将其归结为普通的超凡事件，这件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沈渺在心中默默地想着，心中忍不住悄悄松了口气。 能够不直面永恒烈阳教会，这对沈渺来说无疑是一件好消息。 心中最大的那块石头缓缓落地，沈渺随后又将注意力放在了永恒烈阳教会的超凡者所透露出来的另一条信息之上。 “那么传道者又是个什么东西？” 沈渺心中默念着“传道者”这个极具东方风格的词汇，绞尽脑汁搜刮着关于传道者的信息。 在这段时间内，沈渺没有开口回应车厢之外的凯文神官。 沈渺深知，在面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时，说得越多就代表着错的越多。 凯文这位来自永恒烈阳教会的超凡者，很明显走入了一个认知误区之中，暂时不作回应任其自行脑补反而更加合适。 没有得到回应，车厢外的凯文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凯文对此并没有感到意外，身为传道者必然是性情坚韧之辈，若是只因为短短一句话就表现出屈服的态度，这反而会让凯文有所疑惑。 为了打消车厢之中沈渺的戒心，凯文转头看向了身后来自市政厅的卫队长官，语调淡漠地开口道： “带着你们的人暂时退下！” 卫队长官作为市政厅的实权中层，对于超凡者也是有一定的认知。 尤其是超凡者那种种诡异手段，在他看来根本不是能够用简单的枪械就能弥补的。 所以在凯文开口之后，这位卫队长官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情愿，而是连忙向着卫队士兵下令从贫民窟封锁的巷道之中撤离出去。 在这段被封锁的贫民窟内，只剩下两名来自永恒烈阳教会的神官以及车厢之内的沈渺。 做完这一切之后，凯文才向着马车之内高声开口道： “传道者阁下也应该知晓，气动枪械面对尚未步入序列六的超凡者依旧十分具有威胁。 撤去一个卫队的士兵，想必已经足够证明我对传道者阁下的诚意了。” “虽然阁下不远万里前来科恩大陆传播‘道与理’，已经是触碰禁忌的信仰领域。 但我们所信奉的永恒烈阳乃是高悬于星界的大日，包容万物的至高至圣之神，对于异教信仰并不如其他几位神只那般抵触。 传道者阁下若是愿意配合永恒烈阳教会，必定能得到诸位大主教以及教宗陛下的重视。 到时候不论是转信伟大的永恒烈阳，还是继续传播‘道与理’都可以任由传道者阁下选择。” 凯文口中那极具诱惑力的许诺被沈渺完全无视了。 满心疑惑的沈渺清晰地捕捉到了“道与理”、“信仰领域”这两个极为关键的词汇。 结合着凯文那恭敬的态度，一个十分荒谬的想法在沈渺脑海中缓缓升起。 “这个凯文，是把我当做传播信仰的东方超凡者了？” 第五章 序列八：筑基 沈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已经大致知晓误会的源头到底出在哪里了。 前一段时间，沈渺通过一场沙龙接触到了几位闻名巴鲁王国的文学家。 在一番迎合与交流之后，那几位文学家对于沈渺的一些言论以及思想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并准备邀请沈渺进入巴鲁王国一个名为文明殿堂的文学交流会。 只不过由于沈渺刊登出来的毒鸡汤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文章，并没有经过统合出版，所以并不能称之为出版作品，难以得到文明殿堂的邀请函。 沙龙结束之后，沈渺对于这个文学殿堂上了心。 要知道，这个时代各个学科还没有被详细分类，科学一开始都是被归类到哲学当中的，被称之为自然哲学。 沈渺若是进入文学殿堂，有很大概率能接触到巴鲁王国的科学家。 与这些科学家搭上线，那沈渺未来的投资计划必定会轻松很多。 所以沈渺这段时间便一直在筹划准备出版一本书。 上辈子的文学名着沈渺也记不清楚，于是就将目标放在了沈渺自己一直都了解颇深的东方古典哲学上。 反正科恩大陆是一个西方背景的大陆，沈渺扯出一些道家的思想理念在科恩大陆上也没有谁能反驳。 就算哪里有问题，沈渺大可以直接甩锅道东西方思想差异、你们不懂东方文化上面。 于是乎，沈渺便在工作闲暇之余开始了撰写稿件。 之前报社内发生超凡事件，沈渺连逃都来不及，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书桌上的东西。 办公室的书桌上，到现在都应该还摆放着那几份关于东方哲学以及道的阐述。 凯文明显是先入为主，认为这些东西涉及到了神灵信仰以及传教，而错估了沈渺的身份。 “不过从另一个层面来讲，眼下凯文所带来的误会，对于我来说未尝不是一次机会。 凯文明显是有求于我这个传道者身份，若是顺着凯文的话语接下去，还是能够保全自身的。 凯文错误估计将道认为是某种信仰传播的途径，所求无非是道的阐述以及背后并不存在的神灵。 在这个层面上，我区区一名传道者其实无足轻重。” 沈渺心中默默地分析着眼前的局势，心情无比复杂。 自己好好的一个水文编辑，怎么就成了东方传道者了？ 车厢之内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沈渺装作一副无奈的模样缓缓开口道：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在下是否抵抗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意义。” 马车前的凯文严肃的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沈渺说出这话就意味着他的态度已经有了松动。 意识到这一点，凯文连忙乘胜追击继续道： “传道者阁下来到东方港已有一年，想必也应该清楚东方港地理位置特殊，我永恒烈阳教会常年有大主教阁下坐镇此地。 东方大教堂内更是封存有教会圣器，哪怕是现世人神驾临此地，依旧难逃大主教镇压。 所以归顺教会，绝对是传道者阁下最好的选择！” 沈渺顿时心神一颤。 他并不清楚现世人神是何等强大的超凡者，但能以神称之，足以证明是绝对的大人物。 可是这样的大人物也无法在东方港掀起风浪，永恒烈阳教会在此地的力量简直难以想象。 眼下之所以只有凯文与那名年轻神官出动，完全是因为东方报社所发生的事情被定义为一场普通的超凡事件，并未受到来自东方大教堂的关注。 心中颇感庆幸，沈渺语调依旧无奈地开口道： “神官阁下确实展现了诚意，但若想让我归顺，还请神官阁下答应我两个条件。” 凯文并没有被沈渺的松口冲昏头脑，而是眉头微皱之后斟酌着开口问道：“什么条件？” “第一个条件，我需要暂时保住我现在的身份，这一点想必对神官阁下来说并不困难？” 凯文微皱的眉头稍稍放松，开口道： “这一点还请传道者阁下放心，外界不会传出关于今日之事，沈渺这个身份传道者阁下大可任意使用。” 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沈渺轻声道： “第二个条件，我可以为教会提供某些信息，但在超凡之力层面有隐秘的存在窥视，恕我无法向教会展示。” 沈渺索要两个条件的真正目的便是这第二个条件。 只有沈渺心中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东方传道者，也没有什么超凡之力。 糊弄有关道的事情上，沈渺或许还能有理有据地吹嘘一番。 可若是永恒烈阳教会让他展现一下超凡手段，沈渺就完全抓瞎了，之后再多的谎话也圆不过来。 所以提前说好这一点，能够为沈渺省掉很多的麻烦。 听到沈渺的第二个条件，凯文神情严肃地点头说： “事关隐秘存在，教会必定会重视，还请传道者阁下放心。” 谈到这一点上，双方之间完全达成了共识，沈渺彻底松了口气。 动作轻柔地将已经摊开的无字天书重新放回怀中，掀开车帘缓缓走下了马车。 守在马车前的两名神官立刻迎了上来，年龄少长一些的中年神官凯文更是满脸笑容： “欢迎传道者阁下能够加入教会。” 沈渺微微一笑，颇有些心虚地客气道： “不过是无家可归之人罢了，以后还请凯文神官多多照顾。” 随后两人十分默契的相视一笑，心中各怀鬼胎。 就在这时，一旁的年轻神官带着些许不服气的眼神看向沈渺说： “我看你年龄也不大，但之前凯文大人说你轻易看穿了余晖之视，你现在到底是序列几？” 凯文脸色一变，轻声呵斥道： “维斯，不得无礼！” 虽然呵斥，但凯文心中也有些好奇沈渺的实力，所以并没有制止维斯询问。 沈渺笑容微不可查地一僵，随后脑海中记忆飞速运转，表面上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道： “余晖之视？就是之前的那些幻觉？” 凯文微微一笑解释道： “余晖之视乃是序列九阶位的逐光者所能发挥的超凡能力，序列九的超凡者能够借助夕阳余晖制造幻觉迷惑敌人。” 沈渺眉头微挑，看向了高悬于空中的太阳。 看到沈渺的疑惑，凯文继续解释说： “维斯乃是序列八，到达序列八之后维斯已经能够摆脱余晖施展余晖之视。 只不过当余晖之视的幻境施展后依旧会出现夕阳余晖的光芒，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破绽。” 听到凯文的解释，沈渺知道他为何会在车厢之中看到落日余晖了。 心中对所谓的超凡序列大致有了一个了解，在这一点基础的了解之上，沈渺只能靠自己的能力胡编乱造。 思绪纷飞间，沈渺用着赞叹的目光看向了维斯，满足了这位年轻神官的一点小小虚荣心。 在这之后，沈渺才开口道： “在下这点微末之技，堪堪达到筑基而已。” “筑基？” 凯文面露不解。 沈渺晒然一笑，解释道： “用科恩大陆的超凡阶位来换算，应该算是序列八。” 第六章 真实与虚妄 在沈渺说出这话之后，凯文与维斯两人的反应便是不相信。 维斯不相信面前这位看样子不过才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竟然会有序列八的实力。 要知道他通过教会筛选，被选定为神官引入超凡途径，足足花了八年的时间，然后又经过了六年才从序列九晋升至序列八。 如果真如沈渺所说，这般年轻的序列八哪怕是放在整个教会中也是极其少见的。 至于凯文对于沈渺自称序列八的事情并无怀疑，在他的设想中沈渺甚至可能是与他相同的序列七超凡者。 他真正震惊的是，沈渺所说出来的超凡途径名称是他前所未闻的。 各大教会的超凡者所掌握的能力不尽相同，但是对于序列的名称皆是一样的。 因为正神教会的序列本身，便代表着整个世界之中的不容更改的秩序。 与之截然不同的，唯有以那些隐藏在阴暗之中的邪神教派、隐秘会议所传承的混乱序列。 除此之外，科恩大路上便再无完整的超凡序列。 一条全新的超凡序列，所代表的意义完全超乎想象。 因为这有可能代表着介于秩序与混乱之外的另一个阵营。 “序列八：筑基？” 凯文在心底重复着这个名词，对于沈渺这位传道者背后那并不存在的神灵更添了一分敬畏。 作为当事人的沈渺压根不清楚其中代表的含义，他只是下意识的根据现在的信息结合自己上一世看小说的经验，判断有很多条超凡途径。 自己编一条超凡途径出来，明显更能迷惑对方。 凯文神官心中一阵感慨之后，目光重新落在沈渺身上，眼中依旧带着好奇之色道： “不知传道者阁下可否满足在下的好奇心，告知在下该条超凡途径的其他阶位？” 沈渺脸上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 “道不可言，道不可论！” 说完之后，便陷入了沉默。 凯文顿时感觉到一阵高深莫测，心中大致猜想或许深入谈论阶位会触及到超凡之力，便不再询问。 然而他哪里知道，沈渺之所以不说，完全是因为其他阶位根本没来得及编。 双方各怀心思，而稍稍对沈渺探底之后，凯文看了一眼眼前破旧的马车，向沈渺做出了诚挚的邀请。 “传道者阁下加入教会可是大事，我应该提早前往向大主教阁下进行汇报。 传道者阁下若是无事，不如随我一同前往如何？” 沈渺看着面前中年神官和蔼的笑容，真挚的表情仿佛真的是在向他询问意见一般。 但沈渺很清楚，面对凯文的这句邀请他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格。 名义上他是加入了永恒烈阳教会，可在教会高层真正认可他的身份之前，他只能算是一个被凯文重视的阶下囚罢了。 面上带着几乎如出一辙的笑容，沈渺点头应下道： “任凭神官大人做主便是。” 凯文露出满意的笑容，神官长袍之下的右手抬起，在半空中做出敲门的手势。 “嘭嘭嘭！” 手指撞击在面前的空气上，却发出叩击木门的声音。 伴随着一阵犹如腐朽木门转动的声响，三人眼前骤然的光线骤然汇聚，线条勾勒出一扇精致的大门。 这扇由光线铸造的大门之上铭刻着犹如登神长阶的建筑的华丽建筑，拾阶而上的最顶端，一轮永恒烈阳教会标志性的大日铭文隐现。 在看到这一轮大日铭文之时，沈渺突然感觉眉心位置发出一阵不安的跳动。 未等沈渺回味这股不安来自何处，眼前的大门开始缓缓打开，其内部金碧辉煌的殿堂在沈渺眼前展现。 这扇光门，赫然是一座传送门。 心中惊讶之余，沈渺的目光落在传送门背后的殿堂中，紧接着瞳孔骤然收缩。 因为他认出了门后那金碧辉煌的殿堂，赫然是他曾数次前往的东方大教堂， 此时沈渺才意识到，大门至上光线铭刻的犹如登神长阶建筑，正是整座东方大教堂的正面。 东方港教区的大主教坐镇东方大教堂，本来就是十分合乎情理的事情。 然而，这却成了沈渺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唾沫，沈渺脑海中开始回想起了就在不久之前，他曾见到的东方大教堂背面。 报社内的那场超凡事件对他造成的影响至今未曾消散，沈渺也说不清楚自己这位渎神之人进入东方大教堂之后，会不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心中本能有所抗拒，沈渺目光下意识看向了身前的凯文。 他很想找出理由拒绝进入东方大教堂，但之前曾数次进入大教堂内的经历让他无法用超凡影响的理由拒绝。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面前这位笑容和蔼的绝对不允许沈渺这位极具价值的传道者有任何的异动。 微微颤抖的心提了起来，沈渺面对着微笑的凯文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这扇光门。 踏入大教堂内的地面，一股和熏温暖的阳光便透过教堂四周的琉璃镜面洒落在沈渺身上。 四周的每一件物品都仿佛是精心打磨的镜面，折射着来自外界的金色阳光。 圣洁、神圣的光辉播撒在这座殿堂之中。 沈渺在踏入这座殿堂的第一时间，便认出了此地乃是东方大教堂的主殿，只有周末礼拜之日才会向外界开放。 沈渺之前数次在礼拜之日来到此地，虽然能感觉到大教堂的壮丽恢弘，却并未有此刻的圣洁神圣之感。 未等沈渺仔细观察这种差异的来源，沈渺便听到大殿正前方的高台之上响起了一阵清晰地脚步声，苍老和蔼的声音随之响起。 “究竟是何事需要开启光道之门？” 跟着沈渺一同踏入东方大教堂的凯文、维斯两人，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便立刻躬身行礼。 凯文语调恭敬道： “见过大主教大人！ 此事关系到东方传道者，请恕凯文不得不慎重以对。” 苍老和蔼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疑惑： “传道者？你是指这位东方日报的沈渺编辑？” 凯文声音带上了一丝激动： “没错，这位沈渺阁下就是来自神秘东方的传道者。 他口中的道，极有可能是东方神灵放牧信仰的工具” 凯文话尚未说完，便被那带上了一丝不悦的苍老声音打断： “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这位沈渺编辑并不是超凡者。” 一直低着头的沈渺在被一言揭穿之后，终于忍不住心神一震抬头看向了前方。 在教堂最前方的高台之上，一位身穿素白长袍须发皆白的老人立于此地。 教堂内圣洁的光辉在折射之下汇聚于高台之上，仿佛凝为实质的光芒为他披上了一件金色的神衣。 高台之下的座椅上，光线间隐现的祈祷人影几乎坐满整个大殿，姿态虔诚而安宁。 宏伟、神秘的力量在此地筑起高台，拱卫着这名须发皆白的老人。 在这座殿堂之内，他便是代替那永恒烈阳降临人世间的现世人神，替神灵执鞭放牧众生。 只是一眼，便在沈渺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但也只是一眼之后，沈渺的目光便被白发老人身后所吸引 “不可能！” 凯文震惊中夹杂着一丝惊恐的语调响起，目光死死地看向了身旁的沈渺。 须发皆白的老人眉头微皱，正准备开口训斥。 但下一刻，整座金碧辉煌的殿堂却在瞬间灰暗了下来。 老人下意识扭头看向了身后，那原本矗立在高台之上的永恒烈阳神像。 由王国着名工匠精心雕琢，再由教宗冕下赐福的永恒烈阳神像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轮极其怪异的太阳。 半边雕塑反射着圣洁神圣的光辉，犹如天穹之上那永不坠落的骄阳照耀世间。 而在另一边，蠕动的暗紫色肉球散发着延伸着一条条扭曲的触手，散播着令人恐惧的堕落气息污秽整个世界。 一片寂静间，戏谑的低语从那扭曲的神像之上传出。 “凡触及真实者，皆不可被虚妄所惑！” 第七章 渎神低语 这一刻的戏谑低语，让沈渺忍不住再次想起了之前见到这座圣洁大教堂背面时的场景。 那时沈渺便有所预感，那越来越清晰的低语似乎预示着在第三次低语之后，沈渺极有可能见到一切诡异的源头。 而现在，在这座原本圣洁的大殿之中，沈渺再次见证了这神圣扭曲渎神之像，三次低语的顺序好似在沈渺身上串联。 还未等沈渺静下心来思考，一声犹如发怒狮子般的怒吼之声在教堂内响起。 “渎神者！” 高台之上的老人发出惊怒的吼声，那原本浑浊的双目之中似有圣洁的火焰在燃烧。 只是一眼，沈渺那来自灵魂深处的火焰便被点燃，熊熊圣火要将他的灵魂与肉身一同化为灰烬，炙热的感觉冲击着沈渺的全身。 但在下一刻，来自沈渺胸口处的那本无字天书流出一道清光，熄灭了沈渺灵魂深处的圣火。 白发老人冷哼一声，正欲再次对沈渺出手，但高台之上的那座邪异的神像却没有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殿堂之内，被阴影覆盖的角落之中大量暗紫色的触手开始向外延伸，破坏着整座金碧辉煌的大教堂。 瑰丽的壁画在那恶心的粘液之下变得辩驳诡异，琉璃窗户之上斑斓的色彩开始缓缓扭曲，黑暗之中一声声似是戏谑的低语犹如来自深渊的梦魇不断引导着人心的堕落。 恐惧、扭曲、荒诞开始侵吞这座大教堂，似乎要将其拽入另一个世界。 在这样的环境下，序列八的维斯与序列七的凯文两位神官甚至连一秒都无法坚持。 在令人恶心的干呕之中，一条条扭曲的触手从他们的躯体中探出。 上面布满细碎牙齿的尖锐口器无情地撕裂着他们的血肉，骨骼在巨力之下折断，上一刻还完好无缺的超凡者在下一秒便化作一堆模糊的血肉。 其上触手挥舞，犹如一座邪异的血肉祭坛。 白发苍苍的老人根本来不及理会沈渺这位渎神者，愤怒的目光直接以迎向了那座圣洁与堕落融为一体的恐怖神像。 “神说，要有光！” 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之内响起，这一刻的白发老人似乎化作一轮圣洁的白色大日，驱逐大殿之中的一切黑暗。 犹如神国天使吟唱的圣音在殿堂内响起，外界被骄阳照射的东方大教堂呈现出一片朦胧的幻影。 在那犹如登神长阶的教堂正面，一个模糊的虚影缓缓踏上长阶，每一步落下教堂之内的圣光便强盛一分，光辉开始压制黑暗。 那深紫色的触手在触碰圣光的一瞬间便如冰雪消融，就连那恶心的粘液也随之一同化作飞灰，秩序冲刷着陷入堕落的殿堂。 扭曲的神像带来的堕落，似乎在顷刻间便被压制。 高台之上的白发老人口中吟诵着圣言，缓步走向那扭曲的神像，半块圣洁的大日与他遥相辉映。 犹如发怒雄狮的白发老人双目直视着扭曲神像，口中发出轻蔑的点评。 “我不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引导，将如此污秽之物悄悄投入教堂之中，然后利用这名渎神者引爆。 但若是真有人认为这等手段就能影响到一位现世人神，那可就太天真了！” 话音落下，整座东方大教堂开始发出疯狂的颤抖，地面似有沉睡的怪物在此刻悄然苏醒。 主教堂之中，一柄白色长枪从地面之下破土而出，直接飞入白发老人的手中。 这柄通体洁白的长枪犹如玉石雕琢的工艺品，但在枪尖位置却镶嵌着一颗晶莹的红宝石，让整柄长枪在圣洁之余透露出数分杀戮之意。 白发老人轻轻抚摸着长枪，浑浊的双目之中带着一丝狂热的兴奋开口道： “你们这些只能蜷缩在阴暗角落之中的虫豸谋划东方大教堂，所求无非是这柄圣枪。 然而你们小看了我，也小看了端坐幕后的教宗冕下，登神长阶之威又岂是尔等能够轻易窥探的？” 圣枪直指扭曲神像，白发老人眼中的狂热愈发地兴奋。 他看向眼前扭曲神像的眼神，就好似一名临刑的刽子手看待被束在十字架上的犯人。 手中的圣枪白色的光华愈发的耀眼，枪尖部位的血色也愈发浓郁，仿佛有血流从枪尖沿着长枪缓缓滴落。 手腕翻转，圣洁的长枪被老人钉入高台之上扭曲的神像，仿佛刺入血肉的声响清晰地在沈渺耳畔响起。 那诡异的扭曲神像之上，鲜艳的红色血液不断从神像的伤口流出，鲜血缓缓浸没高台、浸没座椅、浸没整个教堂。 血液所及之处，不论是圣洁还是堕落皆消失殆尽，化作犹如时间冲刷之后斑驳而古老的痕迹。 刺入神像的圣洁白色长枪渐渐石化，失去原本的光辉。 与此同时，白发老人眼中的狂热消失，清明之色逐渐浮现的同时，惊恐爬满了他的脸。 手掌松开已经石化的圣枪，老人下意识向后退出两步，惊恐而嘶哑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 “不！你不是邪神教徒你，你是009号封印物，渎神低语！” 封印物，是科恩大陆之上最为禁忌的物品。 这些物品大多与神灵有关，每一件都有不可思议的强大威能。 但就像是神灵对于世人的恶作剧一般，每一件封印物都是足以掀起一场恐怖灾难的未知造物。 009号封印物，渎神低语。 最开始有人称呼009为渎神之物，因为最开始人们对祂的认知是某样不确定形态的造物，它有可能是照片、有可能是雕塑、有可能是一个人、也有可能是一本书。 不过在多次掀起恐怖的灾难之后，开始有正神教会的人意识到，渎神灾难真正的源头却是一句回荡于耳畔的话。 祂每一次出现，都会导致一场堪称渎神的灾难，陨落于渎神之语下的现世人神、地上天使不计其数。 无人知晓祂的逻辑，也无人知晓祂是否存在意识，祂被列为最为禁忌的封印物之列，受到所有正神与邪神教会的敌视。 但虽为封印物之名，却无人能够真正封印渎神低语。 传说有正神教会的教宗曾言，渎神低语所代表的并非真正的亵渎神灵，而是整个世界的真实。 只不过对于信仰所构建的超凡体系而言，这样的真实太过于沉重，太过于亵渎。 脑海中回荡着有关渎神之语的信息，白发老人嗫嚅着嘴唇发出低声呢喃： “整个世界的真实？” 在他眼中，眼前的神像似乎不再是邪神教徒对于神灵的亵渎，祂本身似乎就代表了神灵的真实。 永恒烈阳与堕落大日，两位传说之中相互对立的神灵在这一刻达成了统一，融为了一体。 以神血为造物的圣枪化作渎神之器，钉入这尊宣告着神灵真实的神像之中。 神血赋予其非凡的特性被渎神之举抹去，磨灭了本身的灵性将其化作一件毫无意义的石器。 渎神之器都是如此，那渎神之人又当如何？ 一点点仿佛在神像前被尘封的记忆缓缓揭开，两尊对立的神灵、对立的信仰、互为反面的象征、以及最后钉入神像之中的那一枪。 堕落的意志开始占据这位现世人神的躯壳，曾为神灵放牧的牧羊人手持长鞭挥向神灵，如戏剧般的荒诞宣告着这场渎神仪式的完成。 信仰坍塌，超凡序列带来的反噬犹如恐怖怪物一般开始吞噬这尊现世人神。 血肉之躯化作浓稠的血浆融入血池之中，孕育着名为神孽的怪物。 只需不到半个小时时间，渎神仪式之下的神孽会掀起血灾，吞噬整座东方大教堂，乃至于整个东方港。 冥冥之中，一双充满戏谑之意的眼眸欣赏着这场独属于自己的戏剧。 视线划过演出的舞台，那双眼眸突然微微一颤，将视线锁定在了角落之中，这场戏剧中唯一的幸存者。 这位幸存者坐在血海的角落里，身上手持一支怪异的笔醮血为墨，神情严肃地书写着什么。 冥冥之中的目光落于其上，在这来自世界真实的见证之下，似有九天之上的苍茫低语在整座殿堂之内响起。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第八章 道与理 早在东方大教堂那位大主教将注意力转移到神像之上时，沈渺便意识到了整件事情就是一个陷阱。 从在报社接触到那张无比诡异的照片，再到第二次在教堂前见证神圣与诡异的场景，最后到教堂之中呈现的扭曲神像。 种种的一切，表明沈渺早已入局。 隐藏在幕后的那只黑手的目标，根本不是掀起一场所谓的超凡事件，而是永恒烈阳教会镇压东方港的东方大教堂。 在这场布局之中，沈渺只是一个媒介，一个承载渎神之意的媒介。 在清楚地认知眼前的巨大危机之后，沈渺并没有选择尝试离开这座大教堂。 不论是那位永恒烈阳教会的大主教，亦或是端坐在幕后规划着一切的幕后黑手，都绝对不会允许沈渺沈渺这只微不足道的蝼蚁有机会逃出生天。 所以，将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逃命上是最为无用的。 躲在角落之中，沈渺拿出了一直贴身存放的无字天书，将自己的一切希望放在了这册天书之上。 沈渺在穿越过后的这一年里，对于无字天书的研究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根据沈渺的了解，在无字天书并非完全不能承载文字。 而是记录于天书之上的文字，必须阐述世界的规律，承载某种道与理。 简而言之，就是对整个世界的深层解析，这是沈渺经过半年之前的那场实验后得出来的答案。 当时沈渺试图在无字天书之上书写《道德经》，当时确实成功在无字天书上落笔，并且体验了一番不属于凡人所能掌握的领域。 可在书写完《道德经》第一章之后，沈渺继续按着原文落笔，不仅让沈渺之前所书写下的《道德经》第一章全部被抹去，同时也让沈渺受到了来自灵魂层面的反噬。 灵魂层面的虚弱，直接让沈渺整整大病了一个月。 那一场失败，让沈渺意识到这个世界的规律本质与原本的世界并不完全相同，《道德经》所阐述的道与理在这个世界并不完全适用。 强行记录错误的规律，若非反噬的绝大部分都由之前所书写的《道德经》第一章所承受，沈渺早就魂飞魄散了。 所以从那以后，沈渺再也不敢去触碰无字天书，就连曾经所书写的第一章也不敢去重新写出来。 直到今天，在被人当做棋子完成这场渎神仪式后，感受到了致命威胁的沈渺不再犹豫，而是重新在无字天书上提笔撰写那本曾经写下的《道德经》。 手持自制的毛笔，没有墨水便划开手掌蘸血为墨，在无字天书之上一字一句地书写着《道德经》原文。 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八个大字落下之后，沈渺已经感受到了周围环境发生了变化。 教堂之中，似有古老的仙人诵念这本《道德经》，苍茫之声于九天之上落入人间，悄然抚平着教堂之内那躁动的堕落与扭曲。 血海弥漫，原本由失控崩溃的现世人神尸骨孕育的躁动神孽，也在此刻归于平静。 整个世界，仿佛被这股秩序之力抚平。 冥冥之中，注视着此地的渎神低语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祂能清晰地感觉到，凌驾于规则之上的伟大意志降临于此，其身临之处化的神域压制了一切混乱。 这种层次的力量并不算强大，但位格却高得吓人，至少是神灵代行者才能发挥的力量。 在这一瞬间，渎神低语几乎本能地想要逃离此地。 但在下一刻，理智让渎神低语制止了祂堪称冒失的举动。 因为眼前所呈现的一切，很清晰地表明这这神域的源头，是眼前这名坐在角落里书写着什么的普通人。 一个普通人能够发挥神灵代行者位格的力量，所代表的含义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哪怕作为掌握部分世界真实的祂，也难以经受这种诱惑，海量的混乱意志顷刻间碾压而下。 高台之上原本已经有沉寂迹象的神像再次显现出神异，狰狞虬结的血肉触手与神圣的光轮分割神像，荒诞与扭曲将整个教堂拽入无尽深渊。 宏伟的墙壁开始化作一面面血肉堆积的墙壁，滑腻的蠕动、细碎的咀嚼、令人作呕的吞咽杂乱的声响打破寂静。 攀爬的触手、狰狞的巨口、猩红的复眼种种真实的怪异向着沈渺所在的方向延伸。 一切荒诞而扭曲的真实污染着神域，似要将在神域崩溃之后将这位提笔撰写无字天书的儒雅青年吞噬殆尽。 四周的一切落入沈渺眼中，他已经清楚《道德经》第一章所阐述的道与理已经不足以压制眼前的一切。 《道德经》的第二章内容与整个世界的底层规则有所偏差，根本无法被记录在无字天书之上。 摆在沈渺面前的，只有自己撰写这一条路。 然而此刻，沈渺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惶恐。 脑海中不断回荡着那光辉与阴暗交融的大教堂，神圣与堕落混杂的神像，以及那曾数次回荡在耳畔的低语。 “凡触及真实者，皆不可被虚妄所惑！” 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沈渺眼中闪过明悟的色彩。 在这个世界之中，秩序与混乱并没有泾渭分明的差别，神圣与堕落之间也不过是互为反面的差别罢了。 在诸神那光辉万丈的外表之下，所有的一切也是如此的阴暗堕落。 散播永恒光辉的永恒烈阳是祂，播撒恐惧与堕落的腐朽大日同样是祂。 无序、混乱才是这个世界的主旋律！ 明白了这一点，沈渺并没有直接开始书写《道德经》的第二章，而是在第一章的章末提笔写下“道亦非盗，名未可明”。 在渎神低语的注视之下，一扇大门仿佛被沈渺落下的八个字缓缓推开，世间一切真实尽数展现在沈渺眼前。 顷刻间，浩荡紫气于堕落的血海之中冲霄而起！ 遥远的星空之上，一颗闪烁着浩然紫意的星辰被缓缓托举升入星界之中。 世界震颤，在那高悬于星界之上的遥远众神神国中，一双双淡漠的眼眸缓缓睁开，看向了那被托举升入星界的星辰。 在那光辉之中，似有统御道与理的神灵端坐九天之上，俯瞰众生。 第九章 真实与真神！ “神灵！” 渎神低语在这漫长的生命之中，第一次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那于星界之上闪耀的神性光辉跨过无垠星空，映照进入这座东方大教堂之中。 尊贵的紫气之下，渎神低语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如冰雪般消融。 作为最古老的封印物之一，渎神低语因为其本身的特殊性从未被人类所封印。 因为祂本身，代表着整个世界的部分真实。 秩序与混乱本为一体，正神与邪神互为反面，这便是整个世界的真实。 渎神低语是祂的名号没错，但这是外人强加于他身上的名号。 只因为祂让外人所看见的真实与他们脑海中的信仰相悖，所以被冠以渎神之名。 人类甚至都难以理解祂的存在，更逞论封印祂。 而祂也知晓趋利避害，纵使掀起一场场疯狂的渎神仪式，也从未真正去触怒教会的核心，触碰真正的神灵领域。 所以自祂诞生至今，从未遭遇过真正的威胁。 可就在今日，这漫长岁月之中毫不起眼的一次渎神戏剧，却让祂触碰到了一尊神灵的显化。 而且这一尊神灵，不同于以往祂所知晓的任何神灵。 甚至于搜遍数个纪元之前已经逝去的神灵，都没有能够能与这一尊神灵对上号的。 那神性光辉之中的尊贵紫气，交织着道与理的意志，无一不展现出与诸位正神截然不同的特质。 渎神低语的目光忽然这跨越星界降临的神性光辉中移开，视线直视那名端坐在角落中持笔书写的青年。 在那名原本平平无奇的青年身上，渎神低语突然感觉到了一道前所未有的意志正在苏醒。 那是端坐于星界之上，俯瞰凡尘的伟大意志，凡俗世界之中的一切，都会在这伟大意志之下被映衬如渺小尘埃。 没有谁比渎神低语更加清楚，那是比灵魂阶层更高，名为真灵的光辉在被缓缓点亮。 真灵者，乃是去假存真之灵，纵使灵魂被抹去只要真灵不灭便有机会重获新生。 这是序列二之上的强者才能获得的特性，在凡俗之中这等能力已经近乎于不死不灭。 所以序列二的强者，又被称之为不死者、不死种！ “一个凡人身上，怎么会存在真灵的痕迹！” 渎神低语疯狂了，教堂之中的污秽与混乱不断加重，空间犹如层层展开的镜面开始从世界之中剥离。 似有来自大渊深处的邪异存在朝着此地伸出大手，将整个东方大教堂拽入大渊之中。 然而在那只大手刚触及整个东方大教堂之时，来自星界的神性光辉开始向着外界扩散，尊贵的紫气弥漫整个东方大教堂化作秩序的领域，驱逐一切不净之物。 大渊深处发出一声怒吼之声，但在空间的联系断开之后，便彻底归于平静。 渎神低语绝望了，祂惊恐地目光落在依旧在无字天书上留下笔墨的沈渺，想要逃离这间大教堂。 可神性的光辉遍布此地，早已将这间属于永恒烈阳的教堂化作了一片属于未知神灵的地上神国。 神国之中，唯有身着风衣的黑发青年手持毛笔，记录着这一切。 在神灵层次的力量面前，哪怕是代表着世界部分真实的渎神低语都是如此的渺小。 伟岸、磅礴的意志，让渎神低语根本无法升起抵抗之心，只能任由自身暴露在神性光辉之下，任凭其缓缓消磨。 大教堂的角落之中，沈渺面色无喜无悲，缓缓书写着《道德经》的第二章。 原本的《道德经》第二章，所讲述的乃是圣人无为之意，这里的无为并不是什么都不做，而是在介入的情况之下不施加自己的倾向。 圣人无为的本意乃是遵循万物自然，其本意放在原世界之中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在这个充满诡谲的世界却截然不同。 那象征着至高大日的永恒烈阳都有截然相反的堕落一面，这意味着秩序与混乱并存乃是常态。 这对世界来说或许并没有影响，可人本身就是秩序动物，所维护的本身就是秩序，这样的情况下再遵循圣人无为之意便显得过于迂腐了。 面对混乱，自然是应当用自己的道去改变混乱的本质。 一念至此，沈渺提笔写道。 “是以圣人行可为之事，传道而正之！” 当圣人有为之意显现在无字天书之上，那逐渐消融的渎神低语像是一堆被火焰点燃的薪柴一般，光辉跨越那无垠星空升入星空之中，再次托举那颗紫色的星辰。 规则轰鸣的碰撞震荡着整个星界，道理的交织与规则的碰撞之下，那颗紫色的星辰迸发出前所未有的耀眼光辉将自身烙印于星界之中，向诸神宣告新神的诞生。 其过程之快，纵使诸位真神也未曾来得及反应。 星界之中的一双双充满沧桑与神秘的眼眸终于有了变化。 在漫长的时间之中，祂们见过太多生物托举神国升入星界，妄图以此成为永恒不死的真神。 然而这些生物，没有任何一位能够真正将神国烙印于星界之中。 这样的神国，迟早会在耗尽自身的那一刻如流星坠落凡尘，这是星界秩序！ 真神的席位早已坐满，除非神战爆发真神陨落，否则不可能再诞生出新的神灵，所以没有哪一位伟大的存在将这一次托举神国当回事。 可就在刚刚，一尊真神在诸神的眼皮下诞生于世，这如何能让诸神不有所震动？ 这究竟是有新的神位诞生？亦或者新的秩序与混乱降临？ 伟岸的意志降临，科恩大陆之上无数教堂神殿震动，真神旨意迅速传遍信仰所在的每一个角落。 而在这间内部近乎已成废墟的东方大教堂之中，神圣与堕落并存的永恒烈阳神像传递着真神的旨意，却无人能够触碰。 角落里，沈渺感受着脑海中那突然涌现出的海量知识，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道德经》的第二章已经完成，无处不在的神性光辉以及地上神国也随着《道德经》的第二章完成随之消散。 但沈渺能明显地感觉到，那些东西虽然消散，却并非什么都没有留下。 至少在那星界之中，那颗紫色星辰已经烙印上了沈渺的真灵。 纵使这具羸弱不堪的肉身无超凡特质，但其位格可称真神！ 第十章 真神之名！ 伴随着尖锐的汽笛声与整整浓烟，黑色的火车缓缓驶入火车站内。 豪华候车厅前，装修精致的大厅中到处都是衣冠楚楚的绅士小姐在此地高谈阔论，出身不凡的年轻绅士如寻求配偶的孔雀一般，尽情地展示着自己的尾羽。 一个个在东方港内赫赫有名的公司、上流社会的名人从他们口中吐出，以此炫耀着自己那不凡的人脉与能力。 而候车厅内的诸位美丽小姐只是轻轻掩嘴偷笑，用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这些年轻绅士。 眼前的豪华候车厅，根本不像是一处等候火车的休息大厅，反而像是一场上流社会的人物所举办的聚会。 火车作为当下科恩大陆上最炙手可热的交通工具，能够有乘坐火车的资格本身就不容易，更逞论豪华车厢的位置。 能够踏入豪华候车大厅，本身所代表的便是非富即贵的地位，出现这样的情形实属正常。 而在与豪华候车厅仅仅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一群身穿深色正装的人整齐排列在候车厅内，进行着身份的核实。 排队的过程中，这些身着正装的年轻男女时不时看向仅有一墙之隔的豪华候车厅，眼中露出羡慕之色。 其实能够在这个时间段坐上火车的人，其实基本上已经脱离了社会最底层的温饱，进入了东方港内中产的行列。 可越是向上攀爬，大多数人越能感受到上流社会与他们之间巨大的差距。 正如这候车厅一般，看似只有一墙之隔，可实际中的差距宛若天堑。 那些年轻绅士话语中随意吐出的人名，都是他们难以接触的大人物，可望而不可即。 就在不少人心中暗自感慨的时候，隔壁豪华候车厅内突然传出了一阵争吵之声。 涉及到上流人物的八卦，这顿时让不少普通候车厅的人提起了兴趣望向了豪华候车厅。 在那仅有一墙之隔的候车厅中，一名身穿棕色正装衣着考究的年轻绅士正涨红着脸看向眼前的另一人，口中发出严厉的反驳声： “绝对，绝对有！ 那位可是享誉整个东方港的社会学家，就连巴特恩先生都对其赞不绝口，我可是在上一次参加文学沙龙的时候亲眼见到了那位先生！” 棕色正装的年轻绅士面前，头戴黑色礼帽的金发青年此时正一脸无奈地摊着双手开口道： “别激动！别激动！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话，可东方港内并没有什么出名的社会学家。 我让你说出那位社会学家的姓名，出身于哪座大学，在什么地方供职这些最基础的信息，但你却一无所知。 这样的情况，让我如何能够相信你？” 众人纷纷看向了棕色正装的青年，上下打量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轻视。 东方港作为新兴城市，所诞生的上流阶层都是一些连贵族称号都没有的新贵，缺乏底蕴自然需要靠对外界宣传来美化自己。 在这些交流中，经常会将某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大人物拿作为谈资，装作与那位大人物熟识以显示自己的家族底蕴。 但有这样的风气，这并不意味着什么都能拿出来吹嘘。 像棕色正装的青年这般被人当场揭穿，已经在所有人心底打上了蠢货两个字。 棕色正装青年面色涨红，几次欲言又止，因为他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纵使心底充满违和感，可他无法说出那位出色的社会学家任何信息，就好像完全是他自我编撰出来的一般。 与此同时，普通候车厅内一名翻看报纸打发时间的中年男性眉头紧皱。 他看着手上《东方日报》四个大字，阅读着报纸上面的日常板块，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习以为常的东西被他所忽略。 来回翻阅报纸的他并未注意到，在报纸第二页上仿佛有什么字体被抹去，留下了一块巨大的空白。 可那片巨大的空白，却被他的潜意识完全所忽略。 窘迫的棕色正装青年，被遗忘的日报板块，似乎在宣告着某些认知的缺失。 然而在世界的运转逻辑之下，这些缺失也仿佛是规则的一部分，真实存在却又无迹可寻。 豪华候车厅内的争吵依旧在继续，而在普通候车厅之外，一名身穿黑色风衣头戴礼帽的身影此刻正姗姗来迟。 “这位先生，请出示您的身份证明！” 守在候车厅大门前的乘务人员态度淡然地朝着这位姗姗来迟的乘客开口道。 姗姗来迟的身影微微一顿，随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由东方港市政大楼所发布的巴鲁王国公民身份证明。 “东方人？” 乘务人员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惊讶。 东方港中虽然有整个大陆最多的东方人，但那些心高气傲的冒险者基本上都会选择独自前往科恩大陆的各个地方，能够获得市政大楼的公民身份证明的人却少之又少。 姗姗来迟的身影点了点头，并没有做出回答。 乘务员继续看着手上这份公民身份证明，用着半生不熟的东方语尝试阅读上面的名字。 “施恩” “沈渺！” 温润的声音打断了乘务员的话语，随后在礼帽之下一张充满东方风格儒雅面容展露在乘务员眼前。 深邃宛若星空的黑色眼眸中，点点紫色的星光似凌驾于星空之上。 在漫长的排队以及等待之后，沈渺坐上了火车。 看着在汽笛声中逐渐远去的东方港，沈渺终于松了口气，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也稍稍散去。 距离东方大教堂内的渎神仪式，也就过去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在《道德经》第二章完成之后，沈渺便匆匆离开了大教堂。 教堂之中，那场盛大的登神仪式以无人能想象的平淡方式结尾。 在这场仪式之中，沈渺作为《道德经》第二章的编撰者，将自己的真灵成功烙印在那颗高悬于星界天穹之上的紫色星辰中。 那象征着神国的紫色星辰所赋予的概念之下，沈渺获得了来自神国的加持，永不熄灭的真灵与近乎于真神的位格。 借用沈渺所编撰的《道德经》第二章之中关于圣人的阐述，沈渺便是此界唯一的圣人，天生的传道者。 然而在这唯一圣人的背后，沈渺却并不如那些端坐星界的真神那般高高在上。 首先，沈渺以无字天书编撰《道德经》所留下的对于道的理念是残缺不堪的。 那座辉煌无比的神国统御道与理，但道残缺不堪、理尚未明世，近乎只是个空壳子。 再加上此界独特的力量体系乃是以序列为基础层层递进，在攀升至序列一后，以登神仪式高举神国升入星界。 而此刻的沈渺并没有经历过超序列阶位体系，就像是一个以普通人之身完登神仪式的幸运儿。 空有神灵位格却无超凡本质，肉身力量与普通人近乎无异。 在这样的情况下，沈渺很清楚自己若是与永恒烈阳教会的强者正面撞上绝无幸免的可能。 背靠一尊真神的教会，若是能借来永恒烈阳的力量，绝对能够压制自己的神灵位格。 所以沈渺选择离开东方港，避免渎神仪式牵扯到自己。 而在离开之前，沈渺在东方港内留存的痕迹依旧是的大麻烦，永恒烈阳教会只要不傻绝对能找到自己头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沈渺选择直接动用位格，抹去了东方日报主编沈渺这一身份。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复杂的操作，只是沈渺将东方日报主编沈渺这一身份与那真神位格绑定。 东方日报主编沈渺等于真神，一旦这个等式成立，关于东方日报主编沈渺的所有信息都会从概念层面被抹去。 真神之名，尤其是常人可见？ 若无真神认可，纵使序列二强者也难以窥探神之名。 科恩大陆上，身为东方日报主编的沈渺彻底消失，只留下了一个名为沈渺的东方人。 第十一章 真神位格 当然，这种方法其实并不算是万全之法。 东方日报主编归根结底是沈渺的一个身份，只要没有从源头处将沈渺这个名字彻底于真神位格绑定，就会形成明显的逻辑空缺。 若是碰上对沈渺印象深刻的人，在这逻辑空缺之下会依旧残留有部分印象。 就像是之前豪华候车厅的青年绅士与翻看报纸的中年人，现实与逻辑空缺交织之后，让他们的潜意识产生对于逻辑空缺的模糊感应。 不过这一点并不是什么大问题，除非有足够高的位格镇压，否则即便是根据逻辑空缺带来的线索找到东方日报主编，一切也会被真神位格抹去。 这便是真神权柄，哪怕沈渺从超凡层面上来讲只是个拥有真神位格的普通人，也能够拥有如此堪称恐怖的权柄。 沈渺心中思绪稍稍平静，既然安稳离开了东方港，也代表着东方港发生的事情暂时告下一段落。 接下来，沈渺应该思考的便是未来的前路如何继续的问题。 其实沈渺很清楚，在撰写下《道德经》第二章登临真神之位的那一刻，平静便已经彻底远离自己了。 即便未来沈渺真的想要跟以前那般，准备赶上工业革命的风潮进行一番投资，也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真神位格意味着沈渺本身就是整个世界秩序或是混乱的源头之一，哪怕沈渺只是一个水货真神。 沈渺能清晰地感觉到，真神位格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对周边世界的影响，物质、生命在沈渺面前进行着最底层的解构改变。 哪怕是一个喝水的普通杯子，只要沈渺愿意便能够被真神位格同化为某种极其恐怖的超凡物品，说不定还会引来七个超凡者为了争抢破杯子而进行决斗。 至于最终结果到底是某位胜利的超凡者成功拿到杯子许下愿望，还是七个人被杯子一口吞了，这一点连沈渺都不能确定。 毕竟这个世界中，秩序与混乱的交融程度简直大到难以想象，沈渺这种水货真神只能赋予其超凡，却无法为其准确定义。 说了这么多，其实摆在沈渺眼前的自始至终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想办法补完道德经剩下的章节，并且对整个世界的道与理进行阐释与定义。 只有道真正融入这个世界之中，才能让神国才能完整，我这尊真神亦或者大道圣人才能算是名副其实。” 沈渺在心底喃喃自语的同时，也很清楚这是一条注定艰难的道路。 哪怕是现在，沈渺也只是清楚了整个世界混乱与秩序交织的部分真实。 在更深层次的东西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沈渺根本不敢写下《道德经》的第三章。 而且只是将《道德经》写出来也并没有作用，道与理的概念还是需要有传播作为基础，才能真正让道融入这个世界。 毕竟道与理对于整个世界来说都是外来之物，而非天生便存在的概念 这其中的操作，可不像是沈渺在东方港的时候写两篇稿子那么简单。 微微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心中甚至开始怀念起了自己在东方港内依靠毒鸡汤忽悠那些上流人士的经历。 “若是传播这些东西，有忽悠那些上流人士那般方便就好了。” 沈渺在心底有些不着调地想着，不过这些东西显然不能急于一时。 心中思索了一会也没能得出个答案，沈渺便暂时放下了那诸多烦恼，将目光看向了眼前所在的车厢。 直到此时，沈渺才有心思打量起眼前的火车。 作为肯恩大陆刚刚投入使用火车，整辆火车在很多地方能够看到肉眼可见的简陋。 刺耳的噪音，行进时不断晃动的车身，以及充分展现了资本家精神的狭小乘坐空间。 “若是条件允许，说不定科恩大陆的资本家们还真有可能出售挂票之类的东西。” 忍受着狭小空间的挤压，沈渺心中暗自吐槽道。 车厢之中，到处都是身着正装的男女。 其中不少人很明显是第一次乘坐火车这类如此新奇的东西。 他们努力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不想让外人看出来自己是第一次乘坐火车，但他们拘束的动作和四处打量的眼神还是暴露了他们的底细。 而另一部分人则是正襟危坐，满脸的严肃仿佛不是在乘坐交通工具，而是在进行某项极其神圣的仪式。 他们时不时地朝着那些坐立不安的人投去轻蔑的眼神，同时又一脸向往地看向了隔壁豪华车厢的方向。 蒸汽时代的部分缩影，清晰地呈现在沈渺的眼前。 沈渺如同一个旁观者，细细品味的同时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 在脱离了超凡世界的诡谲之后，哪怕是面对如此景象也让人感到万分美好。 就在此时，沈渺前方的一阵轻声咳嗽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咳嗽声本应被那些震耳欲聋的噪音所掩盖，但落在沈渺的耳中却是如此的清晰。 沈渺能清晰地“听”到，随着咳嗽声的响起，无数肉眼难辨的虫豸随着那横飞的唾沫扩散到空气当中。 在那常人无法看到的微观层面之上，这些臃肿的虫豸流淌着彷如脓水的粘液，挥舞着干枯的翅膀飞向车厢之中的每一个人。 狰狞恐怖的口器撕咬在众人的皮肤之上的同时，留下一个个微不可查的伤口。 这些伤口相对于人体来说是如此的渺小，但是每一次口器落下的撕咬都能让沈渺感觉到一阵灾祸气息的传播。 那是名为瘟疫的灾祸！ 这些单一的气息无法对普通人造成任何影响，可一旦大量的瘟疫气息汇聚，便足以形成实质性的瘟疫灾祸。 甚至于沈渺隐约有所感应，瘟疫成型的同时还会招惹来某些恐怖存在的注视。 沈渺目光落在了前方发出咳嗽声的源头位置。 那是一名脸色苍白的老人，外表的着装之下躯体瘦弱的仿佛只剩下一层肉皮包着骨头。 那虚弱的身躯早已瘟疫所吞噬，无数沾染着瘟疫气息的细小虫豸融入血肉以及血液之中，化作疫病的温床。 若是普通人被如此之多的疫病占据，早就死于非命了。 但是这位老人除了外表面色苍白了些许，其他与常人无异，很明显是一位手段特殊的超凡者。 见此情景，沈渺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在真神位格的感知中，他能清晰地察觉到眼前与他出现在同一辆火车上的超凡者并不是巧合。 因为这位传播疫病的超凡者之所以会出现在这辆火车，根本原因是因为真神位格对整个世界的强大扰动。 哪怕在极力压制的情况下，沈渺也会如一个巨大的旋涡般扰动着周围一切或是混乱、或是秩序的命运线。 简而言之，真神位格所形成的旋涡捕获到了这一名超凡者的命运。 哪怕沈渺并非执掌命运的真神，但在真神位格的影响之下，这名超凡者的命运已经出现了偏差。 “不过为什么会出现这么晦气的家伙？” 沈渺轻皱着眉头看着这预料之外的收获，伸出的右手在虚空之中缓缓拨弄着。 真神位格的巨大漩涡之外，一条原本游离在旋涡周围的命运线脱离了原本的轨迹 第十二章 拨弄命运！ 坐在前往巴鲁王国王都莱茵的火车上，塞缪心中没有由来地突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躁动不安的情绪让他忍不住想起了这两日在东方港内所发生的意外，忍不住在心底破口大骂： “该死的永恒烈阳教会还自称巴鲁王国第一教会，结果东方大教堂在短短一天就被直接灭了个干净，还发生了什么所谓的渎神仪式，第一教会就这点实力？ 没有了东方大教堂的镇压，东方港里的那群疯狗闻风而动开始四处作乱，直接破坏了我布置了整整三年时间的仪式，逼得我不得不主动逃离东方港。 教会的家伙都该死！还有那群东方港里的疯狗也是一样！” 一边在心底默念着，塞缪忍不住再次发出几声剧烈的咳嗽，点点鲜血伴随着大量微不可查的虫豸再次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面对这些在特殊条件之下足以形成一场瘟疫的怪异虫豸，塞缪没有丝毫理会的意图。 对他来说，传播疫病收割生命本就有助于他对魔药的消化，区区普通人的生命根本不在他的关注之中。 “先生，需要我为您叫乘务人员过来吗？” 在塞缪声旁，一名身着百褶裙的清丽少女看着塞缪苍白的面容关切地问道。 塞缪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慈祥的笑容，用着那苍老的声音轻声开口道： “不过是些老毛病罢了，就不用麻烦其他人了！” 在塞缪的眼中，距离他最近的少女白皙的肌肤上早已被大量疫病虫豸所占据。 这些肮脏的虫豸在少女肌肤上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伤口，犹如陨石撞击之后的地面。 这些伤口在传播瘟疫气息的同时，也在汲取着少女那鲜活的生命力。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这名面带慈祥笑容的老人。 塞缪那极具迷惑性的和蔼的外表之下，丝毫看不出这位老人乃是一名散播疫病的恶徒。 在少女收回关切的目光之后，塞缪脸上挂着的慈祥笑容突然平静，像是摘下了覆盖在脸上的面具一般。 微垂着头颅，这细微的插曲让塞缪从暴躁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开始冷静思考东方港内所发生事情。 “虽然不清楚东方大教堂内发生了怎样程度的渎神仪式，但坐镇东方大教堂的现世人神陨落，圣器也被污浊，势必会引来宗教裁判所的疯子。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东方港内一切超凡者都绝对会被严查，宗教裁判所的疯子向来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这样的前提之下，我前往王都莱茵也是一个十分合理的选择。” 塞缪心中沉思着，但在瞬息之后却又像是感觉到了一点微不可查的违和。 那浑浊的双眸瞳孔骤然收缩，纷繁复杂的念头开始在塞缪脑海中不断翻涌。 “不对！” “如果只是逃离东方港，避免遇到宗教裁判所的疯子，我最佳的选择绝对不是莱茵王都！ 甚至可以说，莱茵王都是我最差的选择！” “永恒烈阳教会乃是巴鲁王国最大的教会，教会本身的实力在莱茵王都中大到简直难以想象，我一旦进入莱茵王都便随时都有可能暴露在教会的监视之下。 若只是逃离东方港，我甚至无需乘坐监管严格的火车，直接前往其他城市便可。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抛弃其他途径而选择乘坐这趟前往莱茵王都的火车？” 在纷乱的思绪冲刷完脑海之后，塞缪心底只剩下一片死寂。 他仿佛能感知到，一个无比巨大的旋涡吞噬着一切有形或无形之物，犹如传说之中的大渊一般深不可测。 而他只是被旋涡的余波卷入其中的虫豸，弱小而又微不足道。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缓缓低落，融入塞缪血肉之中的虫豸也仿佛感受到了莫大的危险，开始发出疯狂的颤抖。 塞缪面部的血肉开始发生扭曲，皮肉之下似有什么扭曲的怪物潜行。 细碎的撕咬声从血肉之下响起，其中夹杂着微弱的嘶鸣声在塞缪耳中是如此的清晰可闻。 塞缪很清楚，这些异象的发生意味着他已经接近了超凡失控的边缘。 血肉之中驯服的疫病虫豸开始脱离他的控制，以他的血肉为食。 他的意识将会随着失控而开始逐渐扭曲。 当人性的一面彻底崩溃之后，他会化作一只从超凡血肉上诞生的疯狂疫兽，传播着混乱与扭曲的瘟疫。 “不可见！不可闻！不可思！” 塞缪努力地想使自己冷静下来，压制脑海中那一一展开思绪背后可能存在的恐怖。 在超凡世界之中，每一尊高位格的存在是极其危险的。 这不仅体现在祂本身所掌握的实力，真名、信息都是其本身的一部分。 传说在那现世人神之上，真正踏入整个世界超凡阶位顶端的恐怖存在，人们只需要知晓祂的外貌便足以招致恐怖降临。 但在塞缪眼中，那些传说之中的大人物都没有他所感知到的这个巨大漩涡这般恐怖。 潜移默化间修改他的认知，更改他所做出的选择。 甚至在他意识到这一切的错误之后，他脑海中所呈现的一切想象都会被归结到对于那位存在的幻想之中。 难以理解，无法认知的扭曲会引导着他走向超凡失控的深渊。 塞缪竭力制止自己继续顺着线索思索下去，然而他却悲哀的发现只要念头的火苗产生，便永远无法熄灭。 体内的虫豸大口吞噬着他的血肉的同时，塞缪的意识逐渐陷入混沌。 他开始下意识思考，自己究竟是如何被卷入这个巨大的旋涡之中，成为一只身不由己的虫豸。 恍惚间，塞缪脑海中闪过一副清晰无比的画面。 那是在东方大教堂之外，一名身穿黑色风衣带着水晶单片眼镜的儒雅青年提着提箱，缓步走出一片死寂的东方大教堂。 在原本的记忆之中，他只是与那名儒雅青年交错而过，可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却修改了他的认知。 只见那名儒雅青年在交错而过的一刹那，忽然笑容温和地朝着他轻声开口道： “你好，我叫沈渺！” 现实与虚幻重叠，当塞缪拖着疲惫的精神从那恍如梦境画面中清醒时，赫然发现原本身侧的少女已经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着黑色风衣的儒雅青年。 青年嘴唇张合，记忆与现实交错，温和的话语再次响起。 “你好，我叫沈渺！” 第十三章 小虫子 坐在塞缪声旁的位置，沈渺十分自然地伸出右手搭在塞缪手腕之上，语调似是随意地开口道： “请放心，刚刚那位小姐见到老先生脸色不是太好，准备寻找乘务员帮助。 在下恰好在家乡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医生，对于一些基础的疾病还是有所了解的，便与那位小姐调换了位置帮忙看护老先生。” 沈渺的话语，终于将塞缪从脑海中那令人恐惧的画面之中拉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位与脑海中记忆画面如出一辙，只是左眼位置缺少了一枚水晶单片眼镜的儒雅青年，塞缪内心中的惶恐再次涌现。 作为一名刚刚差点濒临失控的超凡者，塞缪可不会认为之前的画面只是幻觉那么简单。 操纵记忆、拨弄命运，如此强大而又神秘的姿态，让塞缪想到了那些传说中站在超凡顶点位置，以凡人之身游历人间顶尖强者。 那些强者或许是为了清理脑海之中的疯狂，或许是以某种特定的方式消化魔药，在科恩大陆上留下了一个个真假难辨的传说。 而眼前这名青年的表现，与那些传说之中的强者近乎如出一辙。 心神剧颤间，塞缪突然想到了曾有超凡者尝试违背那些强者的戏剧，最终被引导至超凡失控而彻底死亡的事件。 意识到这一点，塞缪连忙配合起来眼前这名青年的动作，并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 “不知您曾担任过” “哦，是兽医！” 沈渺毫不在意地随口回应道，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乘客眼神已经从之前的敬佩变为了些许的惊恐。 塞缪那张枯瘦的老脸上露出一抹丑陋的尴尬笑容，试图缓解一下气氛道： “其实在下所认识的医生之中，也有不少是兽医出身。 就连莱茵王都的柯西诊所内，那位柯西医生也曾担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兽医。” 他当然不会说出，那位柯西医生当过一段时间兽医的原因，其实是为了更好的解剖兽人。 周围不少人眼神顿时放松了许多。 比起沈渺这么个年轻人，很明显还是面前这位穿着得体的老绅士更值得信任一些。 周围乘客开始收回探寻的眼神，这让塞缪心中松了口气。 但就在这时，塞缪再次听到沈渺用着似是带着些许笑意的低语： “其实兽医大多数时候只需要注意卫生，清理一下兽类身上的一些小虫子。 跟人类医生的工作，有时候可是很像呢！” 塞缪顿时浑身一颤，沈渺所说出的话语前半句依旧清晰可见，但是在到了后半句之后，便像是陷入了无序的混沌当中。 模糊不真切的低语夹杂着令人作呕的痴愚之音，几乎让塞缪彻底失去理智。 浑身上下潜藏在血肉之中的无数虫豸好似遭遇了天敌，在惊骇之中大片大片的死去，尸体堆积在血肉之间化作一个个隐藏在衣衫之下的黑色脓疱。 甚至于在某一瞬间，塞缪都几乎认为自己会悄无声息地死去，连超凡失控的机会都不曾有。 不过在下一刹那，话音落定一切再次恢复平静。 “如何？清理完小虫子是不是感觉浑身恢复了不少？” 温和的声音再次在塞缪耳畔响起。 塞缪连连点头，哪怕衣衫遮蔽的枯瘦身体之下满是虫豸死亡之后充满腐烂意味的黑色脓包，依旧未能遮蔽塞缪脸上“高兴”的情绪。 见状，沈渺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收回了装模作样把脉的右手。 沈渺接触塞缪，自然不可能是单纯的过来装什么兽医。 作为沈渺真神位格影响命运的超凡者，塞缪光是本身所知晓的超凡世界的信息都具有不低的价值。 更逞论就现如今的沈渺而言，塞缪是一个十分有用的研究对象。 东方大教堂前的一个照面，沈渺真神位格悄无声息地影响到了塞缪，让他做出了乘坐与沈渺同列次的火车前往莱茵王都的选择。 当在登上火车之后，塞缪本身的命运已经不再受自身的控制。 沈渺本身犹如一个黑洞，越是距离沈渺近便越会受到沈渺的影响。 沈渺看似不起眼的一言一行间，都有可能使塞缪原本的命运轨迹延伸向未知的方向。 甚至于只要沈渺愿意，完全可以在与塞缪没有进行任何关联举动的前提下，引导塞缪去刺杀永恒烈阳教会的教宗。 这便是真神的权柄，一旦失去对命运的控制，塞缪的一切只能任凭沈渺操控。 若沈渺真的是一尊真神，自然不必理会。 真神一举一动间牵连着无数人的命运，区区一个超凡者自然不算什么。 但沈渺只是一个空有位格的冒牌真神，肉身甚至没有任何超凡能力，对于一位能够被自己所操控的超凡者自然是会上心不少。 而且塞缪之前在车厢内传播瘟疫气息的举动一旦暴露，整个车厢必定会经过严密排查。 塞缪作为超凡者，自然是不惧普通的排查，大不了隐藏身份离开便是。 可表面上依旧是一个普通人的沈渺，并不想让自己现在这个身份受到任何的影响。 所以沈渺先是通过拨弄命运，让塞缪开始“意识到”自身的处境。 然后以命运为媒介进行一番简单的记忆修改与言语暗示、位格震慑带来的恐吓，从而将塞缪的恐惧提升到最高，以便于后续的控制。 其实以沈渺现在的位格，只要展现出部分本质哪怕是杀死塞缪也不过轻而易举的事情。 对于超凡者来说，窥见高位格存在是最容易导致超凡失控的情况，这也是沈渺最粗暴的手段。 但沈渺对科恩大陆的超凡世界一无所知，他所需要的必定不会只是如此粗暴的结果。 就如沈渺所愿，在沈渺表现出对清理小虫子的厌恶之后，塞缪主动收回了所有扩散出去的瘟疫气息，并且带着些许殷勤与恐惧的复杂情绪开始与沈渺主动进行攀谈。 言语间似是有意无意的交流中，透露出不少对沈渺十分有价值的信息。 第十四章 黑死途径 伴随着火车汽笛所发出的轰鸣之声，来自东方港的火车缓缓驶入站台之中。 不同于东方港内的两座大厅与稀疏的人群，莱茵车站前的候车大厅更像是一座繁华的交易市场。 在这里到处都是往来的人群，简陋的粗布麻衣、东方风格的长衫、整洁得体的正装、奢华优雅的礼服在这里被人融。 于此地相比，哪怕是东方港内的豪华候车厅也如同乡下小房屋一般破旧不堪。 普通车厢之中的乘客眼中满是惊叹与向往，豪华车厢之中的乘客收起了脸上的骄傲，开始露出些许谦逊而又慎重的目光。 哪怕是他们父母是东方港内的行业精英、商业大亨，可在这聚集了科恩大陆北方繁华的莱茵王都内也只是普通的乡下财主罢了。 虽然依靠东方港这座大港口积累了巨大的财富，但是在莱茵王都之中的大人物面前还是远远不够看。 来到莱茵王都之后，所有人的首要目的便是认清自己。 他们可听说过太多偏远城市富豪因为骄傲自大而惹出祸端了。 如同报纸上所说，莱茵王都之中的一切对于王都之外的人而言，都是难以想象的，这里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火车停靠，人群从火车上缓慢涌入大厅之中，被涌动的人流所冲散。 而在这不起眼的人群中，一名身穿黑色风衣头戴礼帽的青年，提着皮箱缓缓走出了火车站。 此人正是沈渺。 提着皮箱的沈渺，目光似是无意地看向了火车站左侧的一大片平房，一个苍老的身影顺着沈渺的目光缓缓融入那片平房内。 没有过多理会离去的塞缪，收回视线之后，沈渺开始整理起自己从塞缪身上所收获的一些信息。 首先便是沈渺最为关心的超凡那途径的问题。 据塞缪所说，他所在的超凡序列并非是正神教会与邪神教派所掌握的任何一种，而是在超凡界中广泛流传的一种黑死途径。 塞缪身处于黑死途径序列七，其名为疫病使者，与沈渺之前曾接触的那位凯文神官属于同一阶位。 不过作为正神教会的神官，凯文正面对敌的实力应当是强于黑死途径的塞缪。 黑死途径本身乃是研究死亡与疫病的途径，序列九与序列八分别叫做控虫师与腐烂诗人，分别代表着黑死途径所掌握的能力。 控虫师顾名思义，便是控制各种毒虫的超凡者。 不过单纯在序列九阶段，控虫师的战斗力并不强，普通的毒虫堪堪只能欺负一下普通人罢了，序列九的控虫师根本无法像塞缪那样豢养恐怖的疫病虫豸。 到达序列八之后，腐烂诗人可以说是真正踏足超凡的领域。 腐烂诗人能够借助使者的尸骸传播病毒、培养瘟疫，甚至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进行尸体操控，可以说是较为战斗力强大的超凡序列。 到达序列七疫病使者之后，黑死途径的超凡者更是能直接将自己身躯作为疫病虫豸的巢穴，在无形之中传播疾病。 若是给疫病使者充足的时间传播瘟疫，甚至能让他屠杀一座数万人的小镇。 不过塞缪所掌握的黑死途径乃是残缺的，对于序列六的信息所知甚少，甚至连黑死途径序列六的名字都不曾知晓。 在这其中也涉及到了整个超凡界之中的另一大难题，完整的超凡途径传承。 在现如今的科恩大陆上，为人所知晓的完整超凡途径就只有正神教会与邪神教派所掌握的两条途径，除此之外便再无完整。 民间所流传的很多超凡序列都是及其残缺的，有的甚至连序列七都不曾有，一旦踏足便是前途断绝。 甚至于就连各国皇室所掌握的超凡途径据说也是残缺不堪的，真正能够攀登上超凡序列巅峰的存在近乎于无。 正是因为是皇室顶尖战力方面被正神教会所压制，这才使得七大正神教会在各国拥有极大的权力。 除了这些信息之外，沈渺还从塞缪手上拿到了黑死序列从序列九到序列七的全部仪式与魔药信息。 只有根据仪式配合服用魔药，才能真正踏上超凡序列之路。 一边闪过心底的念头，沈渺一边翻开了从塞缪手中得来的一个小册子。 那是一本只有巴掌大小的黄色小册子，滑腻的触感像是某种动物脂肪的残留。 在册子内的书页之中，密密麻麻地记录着黑死途径从序列九到序列七的详细信息。 但是在涉及到序列六之后，一切戛然而止。 这是塞缪踏入超凡途径的源头，他所掌握的一切都是来自于这本黄色的小册子。 在踏入超凡途径的几十年里，塞缪也曾多次寻找这本小册子以及黑死途径的诸多信息。 但大多只涉及到一些传说和序列七之下的信息，以至于他一直受困于序列七。 “序列九控虫师。 材料：羚羊角、魔葵花汁液、食腐犬血肉 仪式：集齐七种不同的昆虫生吞，并在上弦月照耀之下吞服魔药诵念咒语” 阅读着上面的内容，沈渺的眉头愈发地紧皱。 虽然他对于超凡世界的种种知识并不知晓，但是来自真神位格的感知却能让沈渺清晰地察觉到这些仪式大有问题。 “所谓的黑死途径的晋升仪式，在剖开外表之后能隐约察觉到，其中的部分仪式似是在向某位高位格存在进行祭祀。 若是祭祀成功，自然是晋升成功迈向更高超凡阶位。 如果晋升失败，便有可能化作那位高位格存在的食物。” 阅读着掌中的黄色小册子，沈渺嘴角浮现出一抹怪异的笑容： “真是有趣的超凡序列，唯一可惜的便是参考案例太少了，让我难以确定其本身的概念。 是所有的超凡序列的本质，都是向更高位格存在进行祭祀以祈求赐予？ 亦或者，黑死途径本身就是某位高位格存在为了培育食物而传下的食谱？ 请君入瓮?请君入锅?” 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沈渺目光轻轻扫过火车站旁的那一片平房，缓缓转身离去。 第十五章 猎人与猎物 从火车上走下来的塞缪压制着自己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躯，转身离开了来往的人流。 莱茵王都的火车站作为新兴起来的繁华人流中心，自然也吸引了不少王都之中的贵族、富豪甚至于超凡者的目光。 莱茵王都中最新的超凡者交易集市，便就开在火车站旁的贫民区。 熟练地迈入贫民区中的小巷，蜿蜒曲折的小巷在塞缪眼中仿若无物。 在这些小巷之中，随处可见的粗布衣衫贫民，往来的面黄肌瘦的孩子，以及面相凶恶的帮派成员。 前两者对于这位闯入贫民区的老绅士纷纷抱以好奇之心，唯有那些面向凶恶的帮派成员看着头发花白却步伐稳健的塞缪时，脸色瞬间一变，连忙如同躲避瘟神一般远远地离开。 作为生活在贫民区的地头蛇，这些帮派成员即便是不曾知晓超凡者的存在，但也听说过不少与失踪帮派成员的传说。 在这片地区，真正最不能招惹的并不是那些从不踏入贫民区的贵族，而是这些装扮神秘的怪异人群。 没有理会周围的视线，塞缪在转身走入一个死胡同之后，径直地撞向了死胡同所在的那面墙壁。 犹如某种活着的恐怖怪物一般，死胡同墙壁之上蠕动的粘液将塞缪吞入其中。 下一刻，一座仿佛被夜幕遮蔽的集市出现在塞缪面前。 走入这里，塞缪才忍不住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能够在莱茵王都的火车站旁建立超凡集市，本身就意味着集市背后有强大的力量坐镇，否则绝无可能安稳建立起来。 据塞缪得到的消息，这一座名为夜鸦集市背后不仅有几位大贵族，更是有现世人神坐镇此地。 虽然塞缪不清楚那位游戏人间的大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想来对方既然没有在他进入集市之前杀死他，就应该不会在集市当中出手。 毕竟在此地出手，就意味着挑衅一位现世人神和夜鸦集市背后的数位大贵族。 哪怕是那等存在，在没有必要的前提下也应当不会凭白招惹这些大贵族。 心中轻松了几分之后，塞缪迈步走进了集市之中。 或许是因为没有到超凡集会的时间，夜鸦集市的街道上异常冷清，昏黄的灯光笼罩着寥寥数家长期开在夜鸦集市中的店铺，除此之外便别无他物。 刚刚经历了火车之上所发生的事情，塞缪本来是没有什么逛超凡集市的心思。 但想到那位神秘莫测的大人经常把“来都来了”挂在嘴边，塞缪还是提起了几分心思走向了一家名为羽蛇的店铺。 对于夜鸦超凡集市的了解，早就离开莱茵王都数年的塞缪并不清楚，他所知道的夜鸦集市一切信息，几乎都来自于东方港内的超凡者。 顺着昏黄的灯光踏入店铺之中，塞缪感觉到一阵仿佛夹杂着死寂的寒冷。 这并不是温度意义上的冷热，而是一种弥漫着无序死亡意味的刺骨寒冷。 店铺并不算大，只有简单的几个枯木堆积的货架、一张木板拼凑的桌子，一盏晃动着火焰的煤油灯以及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 没有什么热情的“欢迎光临”，甚至连一句招呼声都不曾有。 塞缪对此倒是并没有任何意外，这在超凡界中才是正常的交易态度。 若是一上来便表现出十分殷勤的姿态，反倒是让人应该仔细考虑背后是否蕴含着其他风险。 随意翻看着货架之上，基本上都是一些就简单的入门级超凡材料。 森羊之眼、活尸腐肉、腐败花汁 目光随意地扫过这些东西，原本只是打发时间的塞缪却在在一瞬间被一件物品吸引住了。 那是一张黑色的残破书页，上面残缺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浸淫黑死途径数十年的塞缪还是从上面清晰地读出了黑死两个字。 塞缪的心瞬间就被提了起来，随后在周围打量了一番之后，看似浑不在意地挑出了几件常见的超凡材料然后拿起了这一张黑色残破书页。 “这几件多少钱？” 塞缪随口问道。 煤油灯前的老人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塞缪的方向，昏暗的灯光在老人脸上笼罩出一片诡谲的阴影。 “那张纸不卖。” 嘶哑的声音在店铺内响起，犹如破旧的木门开合时的声音，尖锐而又刺耳。 塞缪脸色勃然一变，语调有些不耐烦地质问道： “不卖你摆出来干什么？” 老人呵呵一笑，慢吞吞地说道： “当然是为了钓你们这些黑死途径的小虫子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塞缪飞快地抽身向着身后店铺的大门冲去，大量的疫病虫豸如同一件残破的铠甲包裹住塞缪的全身，疫病的气息在此时扩散。 店铺之中，一件件鲜活的超凡素材开始枯萎，撞在罐中的血肉残肢飞快地发生病变，化作一个个畸形的肉团。 疫病带着恐怖的堕落气息，充斥着店铺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就在此刻，店铺之中那盏昏黄的煤油灯灯火在晃动间骤然熄灭，黑暗吞噬了整座店铺。 随后，夹杂着哀嚎的撕咬声、恐怖阴暗的咀嚼声、令人恶心的吞咽声不断在店铺内响起，夜鸦集市上的灯火不断闪烁着明暗交替的光线。 足足半刻钟之后，店铺内的火焰重新被点燃，原本坐在桌子后面的老人拿着黑色的残页走到了店铺中央。 在他身前，一片黑色的脓液带着空洞超凡灵性流淌在地面。 火车站外的一家餐厅之中，享用着美味羊排的沈渺突然抬头看向了夜鸦集市的方向，有些意外地低语道： “居然这么快？ 那只小虫子曾说，夜鸦集市之中似乎有人在狩猎黑死途径的超凡者，没想到我不过是让他下意识忽视了段记忆，便直接让他主动送上了猎人的口中。 看来超凡世界之中猎人与猎物的数量，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久。” 话语间，沈渺突然眉头一皱。 他能感知到，在真神位格的巨大漩涡旁，有一条坚实而又纤长的命运之线似乎因为某些事情被卷入漩涡的边缘。 游离在漩涡边缘的命运之线如同一条小蛇，只需要沈渺微微一用力便会坠入漩涡之中。 “真神位格又捕捉到了新的超凡者了，不过这条命运之线可比塞缪长多了。” 看着那条闪烁着微微光，华彰与普通超凡者截然特殊之处的命运之线，沈渺心中犹豫。 半晌之后，沈渺挥了挥手让真神位格将这条命运之线推离了漩涡。 “看样子这条命运之线的归属者至少是一名序列六乃至序列五的超凡者。 进入中位的超凡者从生命本质上与塞缪已经截然不同，短时间内我未必能将其控制。 现在刚进入王都，还是不宜与这些超凡者过多接触。” 就在命运之线被推离旋涡的那一瞬间，那位远在夜鸦集市中的老人似乎想起了什么，挥手间超凡灵性震荡抹去了地上的黑色粘液。 随后，老人大步走出店铺，全然没有去理会小虫子来历的意图。 第十六章 超凡途径的设想 餐厅之中，沈渺一边品尝着鲜嫩多汁的羊排，一边开始思考起了眼下的事情。 首先便是沈渺对塞缪的处理。 在沈渺眼中，塞缪是一个很不错的信息提供者，但却不是一个很好的工具人。 作为东方港之中为数不多的超凡者，永恒烈阳教会若是调查渎神仪式势必会清理东方港内的超凡者，无论这些超凡者逃往什么地方。 这就导致沈渺若是控制塞缪，一样会有风险将教会的目光牵扯到自己身上。 而且在火车中，沈渺已经与塞缪有过实质性的接触了，沈渺通过命运的控制从塞缪手中获得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 一旦选择放任塞缪离去，沈渺并不确定塞缪是否有机会挣脱命运的旋涡从而发现某些端倪。 所以对于沈渺来说，最为安全的做法便是将塞缪处理掉，并且还需要避免教会因此察觉。 正是因为如此，沈渺选择让塞缪忽视了夜鸦集市的危险，通过引导让塞缪前往夜鸦集市送人头。 反正塞缪本就不是什么好家伙，作为黑死途径的超凡者无论身处何地都是标准的祸害。 传播疫病、人体试验这种事情塞缪在东方港可是没有少做，那港湾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因为塞缪而哭嚎的冤魂。。 对于这种类型的超凡者，沈渺再弄死十个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处理完塞缪之后，沈渺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该如何在莱茵王都之中发展上。 沈渺之所以选择不前往其他城市，而是来到莱茵王都这个永恒烈阳教会的核心地盘，并不是为了跟教会玩什么灯下黑。 沈渺的目的很简单，进入莱茵王都是为了有更多接触超凡的机会。 东方港这个科恩大陆东边第一大港口尚且超凡者寥寥，更逞论其他偏僻的乡下地方了。 沈渺若是想了解这个世界的真实，唯一的方向便是接触超凡世界，所以莱茵王都几乎是沈渺在巴鲁王国唯一的选择。 但在沈渺接触了塞缪这位黑死途径的超凡者，了解到一些超凡世界之中的信息之后，沈渺也意识到超凡世界并不是什么平和的地方。 光是在塞缪身上，沈渺就看见了那位培养食材的高位格存在，以及夜鸦集市之中的猎人。 普通人若是在没有人引导的情况下踏入超凡世界，八成会被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下。 至于剩下两成，也有可能是踏入错误的超凡途径，最终因为仪式的缺失或者魔药材料的问题悔恨终生。 在超凡世界之中，这样的始终屡见不鲜，但这些神秘而又强大的超凡途径却始终吸引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前仆后继。 人类对于力量的追求，几乎是植根在灵魂深处的本能。 沈渺现在因为命运漩涡已经真神位格的镇压固然强大，但没有谁能保证在这诡异复杂的超凡世界之中不会出现什么沈渺无法掌控的意外。 毕竟无论沈渺如何将强大的超凡者戏弄于股掌之中，从肉身上来讲他终究是一个超凡者。 脑海中闪过种种念头，沈渺开始有些百无聊赖地想道： “主动探索超凡世界果然是一个麻烦事，要是那些超凡者主动卷入命运漩涡之中该有多好啊！” 原本只是心中突发奇想的抱怨，但是在下一刻，一道灵光却直接从沈渺脑海中闪过。 “主动卷入吸引超凡” 沈渺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在这个超凡世界之中，最为珍贵的是什么？ 魔药？仪式？超凡物品？ 不！这些所有的东西都只是细枝末节，它们只是从超凡世界的核心，那繁多复杂的超凡途径之中所衍生而出的东西！ 超凡世界中，最为正规的永远是超凡途径。” “哪怕对于那些已经登临高序列的超凡者来说，超凡序列都是弥足珍贵的东西，而且越是完整的超凡序列便越是如此。 他们不需要，但他们的亲人、后辈却需要。 尤其是那些大贵族、王室，一条接近完整的超凡途径足以让这些掌权者豁出全部力量去争取。 因为这才是家族传承的根基，所谓的权力、财富都只是力量的附庸罢了。” 一条条清晰地脉络展现在沈渺的脑海之中。 分析着其中的利弊，沈渺嘴角渐渐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既然黑死途径背后的高位格存在能够为自己编写一本食谱，请那些为了追求力量而虫子们自己入锅。 那拥有真神位格的我，又为何不能为自己开辟出一条超凡途径？” “我所统御的道与理虽然还是残缺的，但终究是不同于这个世界原本规则的新秩序，以此开辟超凡途径有极大的机会能够成功。 并且道与理的源头皆归于我本尊之上，这意味着我能完全掌控这条超凡途径的同时，还能通过命运漩涡拨弄接触到这一超凡途径之人的命运。” 眼中那仿佛悬挂于遥远星空之上的紫色光辉愈发的浓重，沈渺笑意不减地继续低语道： “这一切最为核心的一点便是，这一条途径可以说是补完了我最后的短板！ 一切规则都是由我制定，我大可以创造出一条完全适合我的超凡途径。 通过超凡途径将我的肉身引导进入超凡世界，补完我肉身缺陷的同时也可以让我重走一遍未曾走过的超凡道路。 若是我能从序列九依次踏入序列一，便可以直接跳过我已经完成的登神仪式，成就真正的真神之位。 到那时候，哪怕是道与理的依旧残缺，我以真神之位俯瞰世界便可轻易洞悉其真实，最终将一切补完。” “这，便是我所要走的道路！” 随着沈渺那犹如梦幻泡影般的低声呢喃，遥远的星界之上，那颗被高举深入星界天穹的紫色星辰骤然爆发出一阵震颤。 无数星辰在这震颤之中熄灭，神国肆意收割着群星的光辉，点亮那原本显露些许灰暗的神国。 璀璨光辉的映照之下，一片片枯寂的星空为那黑夜增添数分死寂的黑暗。 诸界震动，来自遥远世界的强大生灵纷纷仰望那星界之上的璀璨神国，向着那位仿佛端坐于神国之中的神灵致以崇高的敬意。 星界内，数道徘徊在紫色星辰周边的强大意志，收回了自己那略显冒犯的视线。 第十七章 穷神属性？ “沈先生，专栏的事情还是要多麻烦您了。” 莱茵王都的一家名为大陆风云的报社中，一名大腹便便的金发中年男人神情激动地握着沈渺的手开口道。 沈渺看了一眼身前的这位报社老板，不着痕迹地将自己被握住的右手抽回去，之后才平淡地开口道： “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考恩先生必不客气。” 在经过一阵有意的奉承与寒暄之后，沈渺与这位考恩先生告别走出了大陆风云报社。 来到莱茵王都已经三天了，沈渺这三天大半时间都在租下的公寓之中进行超凡途径的研究。 依靠着借鉴黑死途径作为参考，沈渺这三天时间也算是有了一些更为细致的想法，只是缺少了一些超凡材料作为媒介进行试验。 当沈渺将注意力从构思转为试验之时，却惊讶地发现自己遇到了从进入莱茵王都之后最大的麻烦。 那就是没钱了！ 是的，沈渺从东方港带来的积蓄在莱茵王都也只支撑了不到三天的时间。 原本沈渺在东方港的一年时间还是攒了一笔不少的钱，准备用来进行投资。 但东方港跟莱茵王都可完全不一样，作为巴鲁王国的王都这里可以说是寸土寸金。 沈渺的积蓄不过支付了一个独栋公寓半年的房租，外加一些日常所需的物品基本上就所剩无几了。 这些钱别说去卖超凡材料进行试验了，就连日常生活都未必足够。 心中无奈之下，沈渺只能选择主动出门找工作。 在一番考量之后，沈渺还是干回了自己这个报社编辑的老本行。 做回编辑，沈渺其实心中是出于几层思考之后的决定。 第一点便是在莱茵王都之中，报社编辑是为数不多不需要什么身份地位就能掌握大量信息的职业，能够为沈渺筛选超凡信息提供帮助。 而且报社编辑作为文字工作者，很容易就能接触一些社会上层的人物，其中绝对不乏一些超凡者，这对沈渺很有价值。 第二点那便是入职报社编辑对于沈渺来说并不存在什么门槛。 莱茵王都之中，东方人的数量并不如东方港内那般多，其中精通科恩语的就更少了。 沈渺只需要随便掰扯出一些所谓的东方风土人情的资料，就会有众多的报社向他敞开大门。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沈渺若是从事编辑工作，会很容易在向外界传播信息的时候夹带一些私货。 就例如沈渺所需要传播的道与理概念，寻常情况下沈渺只能亲自下场如传教一般前往各地进行宣传拉。 能起到多大的效果尚且不明，还很容易引来教会的目光被教会的人认作邪神教徒给抓进去。 但是在报纸上刊登就没有那么麻烦了，沈渺大可以借助哲学、科学之名宣扬道与理，将这些认知隐藏在文字之中。 只要不涉及到信仰的传播，几乎不可能引来教会的敌视。 而且在这个报社刚刚兴起的时代，报纸作为传递信息最广的工具本身是具有一定的权威性，并不存在后世那般黑料八卦漫天飞的情况。 这样的环境下借助报纸传播，会更加的方便。 在升起了这样的念头之后，沈渺对莱茵王都的各大报社进行了一番考察，最终选定了一家名为大陆风云的报社。 这家报社从名字上看似乎是一家体量不小的大报社，但实际上大陆风云在莱茵王都之中只能算是中游报社，背景和体量都不算强。 沈渺之所以选择这家报社，除了小体量报社更容易让自己受到重视这个原因之外，沈渺看中的便是大陆风云报社的宣发渠道。 大陆风云报社是莱茵王都唯一一家拥有多国宣发渠道的报社，这一点连《莱茵日报》都无法与之相比。 尽管那些所谓的宣发渠道并不算大，只是报社老板考恩手上的十几家书店。 但在沈渺看来好歹是有底子在，一旦传播的契机到来之后，大陆风云报社必定不会单单只局限于巴鲁王国这一个国家。 走在回公寓的路上，沈渺思考着大陆风云报社为自己带来的价值的，一边开始换算起来自己身上剩余的钱财。 “从东方港带来的钱只剩下不到三枚金雄狮，若是只是日常生活大概还能坚持两个月时间。 可超凡途径事关重大，这试验不可能拖到一个月之后发工资再去进行，而且第一个月工资只有五枚金雄狮，到底能不能买下那些超凡材料都尚且两说。” 金雄狮是巴鲁王国官方发行的货币巴鲁金币，由于金币正面印有王室图腾狮子，所以一直被称之为金雄狮。 在金雄狮之下，还有印有巴鲁王国第一大公族徽的银雄鹰，以及最小单位货币的铜克。 三枚金雄鹰，在东方港内算是一笔不低的财富了，那些出海远航的水手一个月都未必能有一枚金雄鹰。 但在莱茵王都之中，却有些不够看了。 想到这里，沈渺忍不住有些自嘲地低语道： “到了这个时候，我反而有些羡慕那些低序列的超凡者了。 哪怕是黑死途径序列九的控虫师，操作得当依旧能够弄来不少的钱财解决燃眉之急，反倒是我这位没有什么实际战斗力的‘真神’会被区区几枚金雄狮难倒。 莫非我这神位，还有隐藏的穷神属性？” 手掌下意识伸向了风衣的衣兜之中，沈渺拿出了一直放在身上的那枚水晶单片眼镜。 精致光滑的切面与金丝勾勒出的精美工艺，让这枚水晶单片眼镜看上去像是一件美丽的工艺品。 这枚单片眼镜原本是沈渺在东方港为了忽悠那些上流社会的人物，而特意准备的东西。 水晶单片眼镜搭配上沈渺儒雅的气质以及具有辩证思维的社会学家这个人设，足以忽悠住东方港内的那些上流社会人士。 不过来到莱茵王都之后，这枚单片眼镜便暂时没有了用武之地，只能沦为纯粹的精美工艺品。 当初沈渺从跨海商人手上收购时候，都足足花了八枚金雄狮，放在莱茵王都再怎么也应该值个五枚金雄狮以上的价格。 “将这枚单片眼镜卖了，说不定能解决一些燃眉之急。” 沈渺心中犹豫不决。 突然间，沈渺感觉到一阵微弱的超凡波动覆盖了右手边一条偏僻的街道，命运漩涡周边，两条细微的线条开始卷入漩涡之中。 沈渺眉头微挑，心中升起了一丝兴致。 “难不成，还真能遇见什么狗血的超凡事件？” 迈步走向那条偏僻街道，手中那枚水晶单片眼镜似是随意地被沈渺戴在了左眼之上。 第十八章 谁是猎物？ 在这条紧挨着贫民区的偏僻街道上，亨特满脸肉疼地撕开手中的闲人避退卷轴。 无形的超凡波动笼罩了周围的两条街道，来自于梦幻途径的催眠能力悄无声息地入侵着周围街道周边普通人的大脑，驱使着他们离开此地。 做完这一切之后，亨特才眼神愤怒地看向了面前穿着朴素工人衣衫相貌憨厚的中年男人。 闲人避退卷轴，乃是皇家特事局的梦幻途径强者所制作。 在梦幻途径的强者晋升序列七催眠师之后，能够大范围地入侵普通人的潜意识，进行简单的精神暗示。 闲人避退卷轴的作用，便是小范围的驱逐普通人，避免让皇家特事局的成员在执行任务之时避免被普通人大范围地看到，从而将超凡之事传播出去。 毕竟对于一个国家来说，超凡者的存在并不利于社会的稳定。 要是人人都知晓了超凡者的存在，人人都想去追求超凡者的强大力量，那资本家割韭菜的镰刀该往哪割？ 当然，这些其实跟亨特无关，亨特真正关心的其实是每一张闲人避退卷轴的消耗都会从特事局成员的奖金里扣除。 原本手到擒来的任务竟然会让他搭上一张珍贵的卷轴，他若是能有好脸色才是怪事。 神色阴沉地看着面前憨厚的中年男子，亨特沉声道： “你也不用再装什么普通人了，我要是没有充足的证据我怎么可能耗费一张珍贵的卷轴？ 帕尼斯，黑死途径序列九的控虫师，曾多次借助控虫师的能力在多位富豪家中行窃。 半月之前在行窃之时被富豪管家发现，利用毒虫残忍杀害了富豪一家，引发了南城区的轰动。”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选择逃离莱茵王都，但既然你留在了这里，想必应该知道知晓会有这么一天？” 一边说着，亨特左手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短匕，直指帕尼斯的位置。 中年男子脸上憨厚的神色消失了，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随后这条偏僻的街道周围开始发出一阵密集的低鸣声。 随后，大片花花绿绿的虫子冲街道的各个角落攀爬而出，鲜艳的色彩仿佛是在预示这些虫子的毒性。 众多毒虫环伺，帕尼斯脸上露出一抹傲然之色，语调高傲地说道： “我” “砰！” 声音只是堪堪出口，便伴随着一声清脆地枪声响起。 飞溅的血液伴随着点点黄白之物洒向四周，傲然的眼神在一瞬间呆滞，仿佛一切的变化都未能让帕尼斯反应过来。 重物倒地，亨特收回左手中那把精致的左轮，有些无奈道： “时代都变了多久了，怎么还有这种认为超凡者之间的战斗就必须依靠超凡能力解决的傻缺？ 不过一个控虫师而已，你真当自己是序列七的那些能够无视轻型火力的超凡强者？” 随着特尼斯的死去，虫群失去了控制开始爆发出一阵阵慌乱，发出尖锐嘶鸣的同时开始向四周疯狂扩散。 早有准备的亨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盛满红色粉末的玻璃瓶砸向虫群。 炙热的火焰在虫群之中升腾，大片的火焰吞噬着这些毒虫，燃烧所发出的“噼啪”声伴随着逐渐衰弱的虫鸣响彻整条街道。 缓步行走在火焰之中，亨特周身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周围的火焰推开，径直走向特尼斯所在的方向。 让人感到惊奇的是，周围众多燃烧的毒虫身上的火焰竟然没有点燃特尼斯的尸体。 亨特眉头微皱，似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下一刻，身旁熊熊燃烧的火浪被斩开，一柄东方风格的长剑狠狠地刺向亨特的胸前的位置。 剑光的寒芒仿佛蕴含着某种精神上的冲击，竟然让亨特下意识微微愣神。 直到肉身上近乎本能的反应让亨特抬起掌中的短匕架在胸前，金铁交加的碰撞声划开了那柄长剑，剑锋刺入了亨特的肩膀位置。 剧烈的疼痛让亨特从那短暂的愣神之中清醒过来，一瞬间的冷汗浸湿了亨特的衣衫。 若非他所在的超凡途径有着肌肉记忆这种特殊的超凡能力，他早就死于那摄人心魄的一剑之下了。 短暂的惊恐之后，肾上腺素因为恐惧而极速分泌，激素的刺激下让亨特脸上浮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狰狞笑容。 丝毫没有在意肩膀上的伤势，亨特飞快地朝着身后退去，左手之上的左轮快速地朝着火焰之中连开数枪。 在超凡者的强化感知加持之下，四枚子弹准确地命中火焰之中的身影，穿入血肉的声音与闷哼声清晰地传入亨特的耳中。 火浪再次被斩开，那立于火焰之中的身影仿佛是在进行这垂死挣扎的最后反击，那柄长剑如毒蛇一般再次刺向亨特。 掌中匕首如蝴蝶般翻飞，短匕轻松斩在了长剑的剑身之上，格挡住了那藏匿于火焰之中的一剑。 长剑划过弧度砸落在一旁的火焰之中，亨特手中匕首没有丝毫停顿地刺入了藏匿火焰之中的那名剑客颈脖。 锋利的匕首割开气管，鲜血从颈脖处喷涌而出。 鲜血在喷出的瞬间便被四周高温所汽化，发出一阵难闻的腥臭。 然而亨特对此似乎毫无所觉，口中发出阵阵狞笑： “我还以为是某个途径的超凡者，没想到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胆敢对特事局成员出手的普通人，当真是勇气可嘉！” 收回手中的匕首，亨特随意地打量了一眼匕首之上的血迹。 但就是这一眼，却让亨特整个人神情一怔。 匕首之上，那粘稠的黑色血液仿佛来自死去多日的尸体一般，透露着说不出的诡异。 “不对！” “呲” 话音刚落下，剑刃刺入血肉的声音伴随着炙热的火焰舔舐着亨特的躯体。 在他身后，一个娇小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此地，火焰烧灼着她的秀发与衣衫，裸露的位置上显露出大量严重烫伤的血肉。 在她手中，刚刚被亨特击飞的长剑准确的刺入他的心脏，超凡者的生命开始在此刻缓缓凝固。 身躯倒下，从娇小身影上传递过来的火焰点燃了亨特的衣衫，开始吞噬他的身躯。 而娇小身影不为所动，右手以极其标准的姿势抬起了手中的长剑，遥指向长街的尽头。 在那火浪之外，一名身穿黑色风衣带着眼戴单片水晶眼镜的儒雅青年静静地看着她。 深邃的双眸之中，仿佛隐藏着看见猎物一般的欣喜。 第十九章 去完成一项伟大的事业！ 作为目睹了整件事情的旁观者，沈渺所见到的一切甚至比亨特这位亲历者更加清楚。 从亨特杀死那名黑死途径的超凡者之后，一切的动作都落入了那名娇小女性的计划之中。 亨特用某种炼金药剂制造火焰烧死毒虫的同时，也被火焰遮蔽了视线。 在一片火海中，那名少女身披一件某种超凡生物皮毛所制成的辟火大衣对亨特发动袭击。 蕴含着一丝精神意志的其妙剑术展现出惊人的潜力，哪怕亨特这名超凡者也在少女的袭击之下受了伤。 随后愤怒的亨特悍然发出反击，却被少女借用了一件超凡物品操控的尸体抵挡了亨特枪击，并伪装出受创之后奋力挣扎的疯狂模样迷惑亨特。 最后，在亨特用匕首切开被操控尸体喉咙的同时，少女趁着亨特击败敌人情绪放松的最后一刹那发动了致命一击，长剑刺穿亨特心脏。 整个过程下来，亨特不论是炼金火焰药剂还是身处超凡序列所带来的能力，都在少女的算计之中。 甚至于沈渺很是怀疑那名一开始就领便当的黑死途径超凡者，也是在少女的操纵之下踏上超凡途径，并成为垂钓亨特的鱼饵。 因为那名黑死途径的超凡者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完全不像是踏入超凡世界的超凡者。 他更像是一名突然获得超凡能力，却对超凡世界一无所知的幸运儿。 如果这一切真是这样，那么少女不论是展示出的实力还是缜密的心思都足以让人感到心惊。 沈渺看着面前的这名少女，纵使有辟火大衣的庇护，但火海之中炙热的高温可不会作假。 大片的皮肤被高温所烫伤，有些大衣无法护住的位置，被火焰烧灼的衣衫化为灰烬，裸露在外的肌肤留下了大片焦黑的印记。 满头秀发大半被火焰所吞噬，就连面部上也是一片高温烫伤之后狰狞可怖的景象。 此时的少女，宛若从火焰地狱之中爬出的复仇厉鬼。 但对于少女的这一副样貌，沈渺心中不仅没有丝毫的厌恶，心中反而升起些许微弱的兴奋。 当然，这一点兴奋的来源并不是沈渺有什么重口味的奇特癖好。 而是眼前少女的表现，让沈渺看到了一个完美试验品所应当具备的品质。 身为普通人没有被那些低劣的超凡途径所污染，身手矫健从剑术上甚至能短暂与一名超凡者交锋，以及那沈渺最为看中的东西——少女在这一场伏击之中所展现出的坚韧精神。 心思灵巧的精妙布局、藏匿于大火之中忍受高温炙烤的强大毅力、击杀仇敌之后波澜不惊的心态，都让沈渺感觉到了一丝惊叹。 创造一个超凡途径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尤其是沈渺对于超凡世界所知甚少，只能依靠真神位格与权柄镇压的情况下。 这种情况下，一名合格的试验品就显得尤为重要。 沈渺原本的想法其实是，等到实验材料和初步试验完成之后，去贫民窟装上一波金手指老爷爷随机挑选幸运儿进行试验。 可有了眼前的这名少女，沈渺哪还能看得上其他试验品？ 轻轻推了推左眼之上的单片水晶眼镜，沈渺无视了少女手中看似十分具有威慑力的长剑，饶有兴致地开口道： “小家伙，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完成一项伟大的事业？” 然而，等待沈渺的却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手持长剑的秦清澜看着眼前这名戴着水晶单片眼镜的儒雅青年，心中满是疑惑。 在秦清澜的感知中，这名青年身上没有丝毫的超凡波动，就连身体也并没有经过锤炼的痕迹，看上去完全是一名十足的普通人。 就是这样一名普通人，却在面对如此的场景没有表现出分毫畏惧的情绪，反而如一个神棍般邀请她去完成一项伟大的事业。 这样的情况，让秦清澜很是难以理解。 环顾四周，大火已经随着诸多毒虫的尸体化为灰烬而开始逐渐熄灭。 其实周围毒虫虽然众多，但若不是她暗中在不少毒虫身上浸满了煤油，大火根本无法燃烧到现在。 随着火焰的逐渐熄灭，秦清澜已经能感觉到随着亨特的消亡而引起的连锁反应了。 在莱茵王都之中杀死一名特事局的精英成员，又岂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亨特的死亡，必定会引出特事局的执事级人物，那可是至少为序列七的强大存在。 纵使在自己毫发未伤的情况下，秦清澜都未必能感觉到躲过特事局的搜查，更逞论此刻身负重伤。 感受着数条街道之外有强大的超凡气息骤然升起，开始靠近这一条偏僻的街道，秦清澜几乎放弃了逃跑的心思。 大仇已报，剩余的事情对她来说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了。 视线偏向沈渺，秦清澜看着这位举止怪异的儒雅青年，心中念头涌动。 如果是在之前的情况下，秦清澜很确信自己会为了隐匿身份，选择直接动手杀死这位儒雅青年灭口。 但在眼下，却没有这个必要了。 手中的长剑剑锋微微向下，秦清澜用着冰冷的语调十分吃力地开口道： “快逃！特事局的执事马上会来到此地，若不想被那群鬣狗盯上就赶紧逃！” 在这话说出之后，连秦清澜自己都忍不住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这算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这一点，连秦清澜自己都说不清楚。 嘴角的弧度牵动了脸上的伤口，让秦清澜感到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目光落在沈渺的脸上，秦清澜在心中默默猜测道： “或许，是因为他那黑发黑眸的东方人特征！” 在她身前不远处，沈渺的脚步动了。 但沈渺所前进的方向并不是离开这条偏僻的街道，而是缓缓向着秦清澜的方向靠拢。 秦清澜眼中闪过错愕的神情，似乎难以理解沈渺的举动。 就在此时，这条偏僻的街道路口位置，特事局的那名执事终于赶到了现场。 手中卷轴撕裂，超凡波动笼罩了周围数条街道，封锁了一切出路。 身材健壮宛若小巨人般的特事局执事飞快地向着秦清澜方向靠近，瞬息之间便已经到达这片燃烧之后的火场。 秦清澜双眼紧闭，似乎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序列七强者的压迫感，紧握长剑的右手发出微微颤抖。 可在下一刻，那名特事局执事却仿佛无视了秦清澜的存在，径直走向了那两具烧焦的尸体。 一名名特事局成员闯入街道，纷纷议论之声开始响起。 “有发现凶手踪迹吗？” “立刻对这区域进行搜查，必要的时候向上面申请催眠师出手！” 嘈杂的议论声中，秦清澜仿佛被整个世界所孤立，无人知晓她的存在。 一片冰冷的寂静之中，清晰地脚步声再次在秦清澜耳畔响起。 她抬头望去，只见那名儒雅青年已经缓步走到了她的身前，精致的水晶单片眼镜之中闪烁着犹如万华镜般绚烂华丽的光彩。 右手轻轻伸出，温和的声音说出的话语虽是询问，却带着宛若神灵般不容拒绝的意志。 “小家伙，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完成一项伟大的事业？” 第二十章 秦清澜 被高温烫伤的小手死死拉着披在肩上的风衣，秦清澜小心翼翼地跟着面前只剩下一件白色衬衣的青年，脑海中依旧是一片混乱。 刚刚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仿若梦幻一般。 费心尽力谋划了足足半年，以普通人之身杀死一名嗜血途径的序列九资深超凡者报了血海深仇，一切似乎本应从这里终结。 在那之后，无论是走向死亡在亦或者坠入深渊，都仿佛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在那片无人可以注视的净土，在那仿若与世隔绝的时空之中，戴着水晶单片眼镜的黑发黑眸青年却向她伸出了手掌。 秦清澜也说不清楚，驱使着她抓住那只手掌的到底是内心中对于自己悲惨命运的不甘，还是自己对于未来的渴望？ “亦或者，是那一缕照进深渊的光明” 秦清澜怔怔出神地想着，一时之间竟有些痴了。 然而秦清澜丝毫不曾知晓的是，沈渺之前所说的那项伟大事业竟然是将她当做试验品 走在秦清澜的前面，喜提一枚试验品的沈渺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名少女竟然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不过就算知道了，沈渺估摸着也只会淡淡一笑，然后在进行超凡试验的时候尽量下手轻一点。 至于放弃试验？这简直就是对沈渺费心尽力救下少女的不负责！ 沈渺一边目光游离地打量着周围的街道，一边开始思考起来之前的动作。 在那些特事局的成员赶到现场之前，因为整场事件的发生，那些超凡者的命运之线便已经卷入到了命运漩涡之中。 被沈渺的真神位格掌握了命运，这些最高不过序列七的超凡者又岂能有所反抗？ 沈渺不过做出一些暗示，便很轻松地让那些特事局成员忽略了自己与秦清澜的存在。 依靠着这样的手段，沈渺很轻松将秦清澜从特事局的眼皮下给救了出来。 在离开事发地点之后，沈渺还顺带将那几条卷入命运旋涡的命运之线给扔了出去。 特事局背靠的是巴鲁王国的王室，沈渺也不确定王室是否有强者能够捕捉到命运的痕迹。 为了保险起见，沈渺还是放弃了对这些超凡者的控制，毕竟现在是苟发育阶段，沈渺暂时还不想太过明显地与王室这个庞然大物扯上关系。 注意力稍稍从移到秦清澜身上，沈渺有些不自觉地抖了抖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的上半身，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的秦清澜先是微微一怔，随后面无表情地地声开口道： “秦清澜。” 沈渺微微有些惊奇地转过头： “你是东方人？” 这也难怪沈渺惊讶，秦清澜那近乎毁容的脸和烧地乱七八糟的头发能看出是女性都不容易，更别说是东方人了。 “我父亲是东方人。” 沈渺微微点头，随即继续问道： “那你的父母呢？” 秦清澜微弱的声音带着一丝漠然道。 “死了。” 对于这种几乎用屁股都能猜出来的狗血剧情，沈渺根本没有丝毫意外。 他只是有些好奇道：“是被那个你刚刚杀死的特事局成员杀死的？” 秦清澜脚步顿住了，隐藏在帽子之下的乌黑双眼看向沈渺的眼神似乎带上了几分淡淡的疑惑与无语。 “我的父亲在十三年因为卷入一场仇杀死了，母亲也在第三年因为在工厂的工作中患病去世。” 这个答案完全是出乎了沈渺的预料，这让沈渺脸上的笑容有不由得开始有些尴尬了起来。 “都是狗血小说看多了惹的祸！” 心中暗骂几声之后，沈渺迅速调整好心态岔开话题继续询问道： “那你杀死那名特事局成员的原因是？” 秦清澜低下了头，冷漠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情绪变化的波动。 “他杀了我的养母。” 事情兜兜转转又绕了回去，这让沈渺继续问道： “他为什么杀了你的养母？” 秦清澜低垂的头颅缓缓抬，双目起看向了沈渺，大面积烧伤而显得无比狰狞的面容上扯出一抹让人胆寒的笑容。 “在一次特事局任务之中，亨特为了节约下一张闲人避退卷轴的消耗，亲手杀死了两名路人和一名流浪汉。 而我的养母，正是其中一名路人。” 似乎是怕沈渺不清楚，秦清澜特意补充道： “特事局是隶属于王室的官方超凡组织，负责执行莱茵王都的维稳任务。 特事局成员在执行任务之时，为了避免被普通人看到从而传播有关超凡者的信息，经常会使用闲人避退卷轴驱散普通人。 闲人避退卷轴造价昂贵，每一张的损耗都会从特事局成员的消耗中扣除其部分成本。 但凡事也有一些例外，那就是在执行大型任务时，闲人避退卷轴的损耗不计入统计，不少特事局成员会利用大型任务将卷轴节约下来用以售卖。” “亨特曾在半年多前参加了一次大型任务想要趁此机会节约下卷轴，但却没能彻底将人清理干净。 最后他所清丽的区域中，依旧有两名误入此地的路人以及一名流浪汉。 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误，亨特杀死了这三人。 甚至于为了让一切变得更真实，亨特让几只猎犬将三人的尸体分尸，伪装成异兽啃食的假象。” 秦清澜的话语轻描淡写，但那淡漠之下微微颤抖的嗓音难以掩盖情绪。 配合着她那张狰狞可怖的面容，仿若地狱之中爬出的复仇恶鬼。 秦清澜的话语，让沈渺微微沉默。 尽管秦清澜并未详细说出，但从十年前她的生母去世这句话可以看出，她与这位养母极有可能相处已经有十年了。 如此漫长的时间，感情几乎与生母无异。 再加上亨特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职残忍杀害了秦清澜的养母，堪称暴虐的手段也难怪会激起秦清澜的疯狂复仇。 没有开口安慰，也没有表示同情。 沈渺只是等秦清澜那激动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之后，才问出了自己的一个疑惑。 “你为什么会对亨特的事情知晓的如此详细？” 秦清澜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缓缓道： “因为，我曾是特事局的预备成员。 按照辈分关系，我或许应该叫亨特一声师兄！” 第二十一章 终将被命运所戏弄！ 这个剧情，属实有些超出沈渺的预料了。 虽然套路还是那个套路，但远比沈渺的设想中多了几分戏剧的色彩。 只能说，现实有的时候比戏剧更加精彩。 面对这种情况，沈渺没有丝毫安慰的意图。 毕竟他与秦清澜的关系现在是实验者和试验品之间的关系，没道理假惺惺地装出一副节哀顺变的模样来表现自己的同情心。 伸手摸了摸下巴，沈渺语调中带上了一丝意味深长： “看来，你的仇并没有完全报完啊！” 秦清澜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动容，只不在满脸的创伤之下根本看不出丝毫异样。 嘴唇张合，声音一片平淡道： “阁下为什么会这么说？” 沈渺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再面对秦清澜，而是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很明显，你既然对事件中的细节如此清楚，这说明你是通过精心调查之后才确认了亨特凶手的身份。 作为特事局的预备成员，未来前途一片光明，摆在你眼前的第一选择绝对不是动手暗杀亨特，而是将这件事情上报给你的上司让特事局的条例处理亨特。 但很显然，一个普通妇女的性命肯定比不上亨特这位超凡者，你的上司很大概率会对亨特从轻处罚甚至帮助他将这件事情压下。 你或许挣扎过、反抗过，但在最后只能迫于无奈屈服于特事局的权威。 甚至由于你对于亨特的极端仇视，特事局选择压制你成为踏上超凡途径成为超凡者，以免你在成为超凡者后强行对亨特下手。” “养母的死亡、特事局的不公化作了复仇的怒火。 你选择抛弃了特事局预备成员的身份，费尽心力谋划了这场袭杀，将所有的怒火宣泄在亨特身上。” 说到这里，沈渺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你很清楚，杀死你养母的不仅仅只有亨特，还有超凡者与普通人之间的巨大隔阂，还有特事局的不公！ 但对于后两者，你根本无力做出反击，只能将所有的仇恨化作对于亨特的杀意。 在杀死亨特之后，你自认为完成了复仇得到了解脱，可在我看来你只不过是在进行自我逃避罢了。” 缓缓转身，足有一米七八的沈渺微微俯下身子看向体型略显娇小的秦清澜，单片水晶眼镜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声音轻柔缓缓道： “看似勇于向命运挥剑的你，只是一个逃避的懦夫罢了！” 四周一片寂静。 街道之上人群往来，却仿佛与两人错位在不同的时空之中。 在这片时空里，只有那诡异的话语依旧不断回荡，犹如梦魇朝着世间伸出的触角。 秦清澜直视着那只精美的单片水晶眼镜陷入沉默，仿佛沉浸在那如梦魇般的话语之中。 沈渺看着陷入一言不发的秦清澜，嘴角的弧度更甚了。 对于这个试验品，沈渺可是下足了心思。 秦清澜能以普通人之身袭杀亨特这名超凡者，仇恨怒火的加持之下精神坚韧程度简直超乎想象。 若是秦清澜觉得大仇已报精神就此松懈，沈渺也不清楚秦清澜是否还会有之前那般坚韧的精神。 所以沈渺并不希望秦清澜熄灭她内心中的仇恨怒火。 然而，事情的变化似乎有些超出了沈渺的预料。 良久的沉默之后，秦清澜那略显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知道！” 这名少女如此说道。 声音是如此的平静，语调之中没有丝毫被沈渺调动起来的仇恨情绪。 沈渺这才用着惊讶的目光看向了秦清澜。 在那张被高温烧灼之后近乎完全毁容的面容之上，沈渺看到了一双如死水般的眼睛。 平静、冰冷，犹如深林之中的碧幽寒潭。 在这双眼睛上，沈渺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丝难以掌控的感觉。 心中念头微动，命运漩涡开始轮转，难以计数的沙粒浮现在那巨大的旋涡之中。 这是沈渺命运漩涡所影响到的普通人的命运。 不同于超凡者能够显化出具体的线条需要捕捉才能进入命运漩涡，普通人的命运似乎一开始便在命运漩涡之中，甚至于不需要与沈渺有所关联。 但在那难以计数的命运沙粒之中，沈渺现在的根本无法精确到普通人的个体。 在这样前提下，沈渺若是直接施加命运暗示，将会大范围地影响到普通人的命运。 这样一来，势必会暴露在科恩大陆的强者，甚至于各大教会的眼中。 所以，沈渺并没有想过过于干涉普通人的命运。 可秦清澜身上给沈渺带来的脱离掌控的感觉，让沈渺对属于秦清澜的命运产生了一丝好奇。 他想在这无以计数的沙粒之中，找到属于秦清澜那颗特殊的命运沙粒。 然而就在心中念头微动之时，沈渺便听到了秦清澜接下来的那句话。 “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 不带情感的声音再次从少女口中发出。 从前后的对话来看，这看似是一句询问、质疑的话语，但沈渺却听出了另一种解释。 “不需要这些言语上的引诱，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去做！” 这是少女给予沈渺的答复。 很微妙，很让沈渺感到意外。 但在意外的同时沈渺又确信，秦清澜所说的话语并非假话。 因为哪怕是一尊序列一的强者站在沈渺面前，也无法欺骗执掌拥有神灵权柄的沈渺。 沈渺是一个很现实的人，经历了上一世现代社会的一切，看惯了形形色色的人或事，这让沈渺认为一切事情的前提应当与利益有所关联。 所以，沈渺才会想着将秦清澜复仇引导向特事局。 这样既可以点燃秦清澜复仇的怒火，也可以与秦清澜之间达成利益交换。 他提供力量帮助秦清澜完成复仇，而秦清澜只需要拼尽全力配合他的试验便可。 但现在，一切开始的朝着沈渺预料之外发展。 旋转的命运漩涡冲刷着无数命运沙粒，冥冥之中的牵引似乎让沈渺找到了秦清澜命运沙粒所在的位置。 那是一颗掩埋在旋涡伸出，闪烁着淡淡幽光的沙粒。 不同于周围大半沙粒的灰褐色，秦清澜的命运沙粒仿佛是一颗精致的宝石碎粒。 食指微动，沈渺试图触碰那颗命运沙粒，掌控秦清澜的一切。 只有这样，才能将这预料之外的命运重新把握在手中。 手掌轻轻抬起，在那空中缓缓落在了秦清澜的头上。 “我需要你，帮我完成一项伟大的事业！” 揉着秦清澜满头烧焦的媳妇啊，沈渺带着几分戏谑的轻松语调响起。 命运漩涡之中，那粒精致的宝石碎粒已经被沈渺随意丢弃在旋涡深处。 做出这样的选择，并非是沈渺一时的矫情与好奇，更重要的是这掌控之外的秦清澜让沈渺想到了被献祭的渎神低语。 肆意玩弄命运撰写渎神的戏剧，却终究被命运所反噬。 寄希望于通过掌控命运来掌控一切，纵使得到也有可能在顷刻间失去。 口中发出轻笑，沈渺用着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悄声低语道： “拨弄命运者，终将被命运所戏弄！” 第二十二章 圣人、求道 意识到了自己对于拨弄命运的权柄实在过于有些依赖之后，沈渺心情明显轻松了许多。 沈渺心中也清楚，对于命运权柄自己无需畏如蛇蝎，也不用过于依仗其本身的特殊性。 权柄只是真神位格延伸出来的一部分，是工具而非全部。 抬起了揉搓秦清澜头顶的右手，头发烧焦之后残留的焦臭味让沈渺的鼻子有些不自觉地抽了抽。 秦清澜现如今这幅卖相，确实有点过于辣眼睛了。 对于沈渺略显亲昵的动作，秦清澜也是感到十分的意外。 有些不适应地摇了摇头，秦清澜小声问道： “是是什么伟大事业？” 有些不自觉地将右手背在身后，微微抽动鼻子的沈渺暂时无视了那股焦臭味，很是骄傲地开口道： “当然是开辟一条完整的超凡途径！” “不可能！” 一直姿态淡然的秦清澜第一次展现如此激动的情绪。 但在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之后，秦清澜开始平复情绪波动，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淡漠道： “完整的超凡途径，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沈渺微挑着眉头笑道： “为什么不可能？” 秦清澜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沈渺，沉声道： “科恩大陆之上，真正的完整超凡途径自始至终只有正神教会与邪神教派所掌握的两条。 除此之外，其他超凡途径虽然众多，但甚至无法跨过序列六的门槛。 例如特事局传播最广的嗜血途径，这一条途径没有其他超凡途径那样恐怖的负面状态，超凡失控也不会如其他途径那般带来恐怖的后果。 但与之相应的，嗜血途径在步入序列八之后战斗力或者诡异程度远逊色于其他途径，只能依靠枪械进行弥补。 并且嗜血途径最高只能达到序列七，无法迈过中位超凡者那一道天堑。 与其说是超凡途径，嗜血途径更像是从条高深的超凡途径剥离下来的残渣。” “在真正的超凡途径上，越是深入更高层次的超凡途径便愈发接触世界的真实，所遭遇的种种恐怖是寻常人无法想象的。 迈入更高序列，可能偶然间听到的一句低语，看到一个文字便能使你陷入超凡失控的边缘。 除了正神教会与邪神教派这种背后有神灵镇压的途径，能够让超凡者较为稳定的步入更高层次之外，其他的超凡途径只会是一条通往深渊的道路。” 听着秦清澜说完，沈渺心中颇为惊讶。 开辟完整途径的困难这一点，沈渺毫不意外。 毕竟见识过世界真实的沈渺知晓这个世界秩序与混乱相互共融，而且很清楚所谓的正神与邪神本为一体，就连那完整的超凡途径实际上也只有互为反面的那一条。 让他没想到的是，秦清澜这个前特事局的预备成员竟然能够知晓如此之多的超凡隐秘。 “不，就算是特事局背靠王室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将这些珍贵的信息给预备成员观看。 秦清澜必定有其他获得消息的渠道。” 心中隐隐有所猜测，沈渺脸上笑容不减道： “这些完全不是问题。” 这下轮到秦清澜惊讶了。 在秦清澜眼中，沈渺极有可能是一个迈入序列六之上的中位超凡者，否则无法轻易将她从特事局序列七的强者手上救下。 可从现在沈渺所表现的底气来看，却又似乎不像是单纯的序列六那般简单。 而且一般中位超凡强者根本不可能不知晓开辟超凡途径的困难程度，沈渺如此开口要么是一个白痴，要么是真的有底气。 面对深不可测的沈渺，秦清澜明显更相信后者。 眉头微皱，秦清澜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您背后，有冕下坐镇？” 冕下这个称谓在超凡界中只有两种含义，第一个是各大教会中代替真神持鞭放牧信众的教宗。 而另一个，自然就是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真神。 这话落入沈渺耳中，自然下意识认为秦清澜在代指后者。 看了眼自己这尊含金量明显不怎么过关的真神，沈渺带着几分心虚地开口道： “你应该称呼祂为，圣人！” 圣人二字落下，秦清澜眼前的时空仿佛开始发生扭曲，视线被拉伸到极远之地。 在那片荒芜的大地之上，一名身穿长衫倒骑青牛的青年手持经书，跨过古老的城关。 天穹之上，绵延三万里的漫天紫霞遮蔽星空，似有群星隐匿，众神蛰伏！ 其实连沈渺都未曾意识到，这是他在除开撰写无字天书之外，第一次向世间展现出圣人二字。 只是简单地说出两个字，便仿佛唤起了未知时空中的投影响应，在秦清澜面前展现出一派神圣无比的瑰丽场景。 可惜沈渺这个当事人由于真神位格镇压时空稳固，根本无法见到秦清澜眼中的场景。 眼中紫意盎然的景象逐渐散去，秦清澜此刻眼中残留着深深地恐惧。 在她看来，这是沈渺在借助身后那尊圣人展现出自身的底气。 “圣人我曾听闻正神教会的序列三又有人间圣者之称，难道圣人便是人间圣者之后的道路？ 或许在他身后，真有教宗级别的冕下镇压。” 拥有一尊位比教宗的超凡强者坐镇，沈渺确实有资格开辟一条超凡途径。 当然，秦清澜依旧是根本不相信沈渺所说的完整超凡途径。 位比教宗的强者已经是她无法想象的大人物，更逞论后者那高高在上的真神。 压下心头的心悸，秦清澜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对于至高存在的敬畏，向着沈渺开口询问道： “请问阁下，您意图开辟的超凡途径究竟是为了什么？” 沈渺有些不悦地看了秦清澜一眼，开口纠正道： “要叫先生。” 秦清澜微微一顿道： “是先生！” 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沈渺道： “我所开辟的超凡途径，所求当为长生！” “长生？” 秦清澜再次皱紧了眉头，有些不明其意。 有东方人的部分血脉，并且也在父亲所留下的书籍中经历过部分东方文化的熏陶，秦清澜能够大致明白长生的意思。 但在科恩大陆的超凡途径之中，寿命越长意味着超凡失控的风险便越大。 强者或许会追求更长的寿命，但是绝对没有哪位强者一开始便以寿命为目标。 对于秦清澜的疑惑，沈渺很是不满。 “不能长生，那还修什么道？” “修道？” 又学习到了一个新的词汇，秦清澜愈发觉得沈渺高深莫测了起来，于是便问道： “请问先生，这个超凡途径的序列名是？” 沈渺一字一句道： “途径名为，求道！” 第二十三章 食气者，神明不死！ 求道二字，在这超凡途径之中亦有两层含义。 第一层便是求道途径的本质，便是在一步步对道进行开拓，不断从道与理中获得反馈强化自身，从而成就超凡。 第二层含义，则是沈渺对于求道途径真正的用意。 这一条超凡途径固然是超凡者们寻求道的本质，同时也是沈渺借超凡者之手补完这残缺的道。 二者之间，颇有种互利共生的意味。 “求道？” 秦清澜重复着这两个字，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但很显然，这个世界的东方也没有对于道的认知与领悟，所以秦清澜并不能知晓这个词的具体含义。 目光看向沈渺，秦清澜正准备开口询问这个词，眼前却忽然间再现了那古老城关之下倒骑青牛的古老身影。 青衫、紫霞、经书、古城一切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难以名状的玄妙韵律。 这一切虽然只是那偶然间所窥见的时空留影的一部分，但是秦清澜却能仿佛感觉到这一幅画面已经被铭刻进入了世界的规则之中，成为了整个世界的记忆，不论过去或是未来！ “或许这就是道？” 秦清澜心中若有所思。 沈渺这边倒是没什么心思给秦清澜讲述道的本质，这其中包含的隐秘众多，若是过早知晓并不利于秦清澜踏上超凡途径。 沈渺只是意味深长道： “这是在这个世界上从未展现过的全新道路，在这条道路的终点，乃是长生不死的仙！” “仙？” 再次听到一个前所未闻的新名词，秦清澜心中的疑惑更加深了。 “对，就是仙！ 既然你知晓不少隐秘，那你也应该清楚高序列的超凡者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 他们看似维持着人类的形态，但这很大程度上只是为了维持人性的锚点罢了。” 沈渺眼中闪烁着微妙的光芒，缓缓描绘着求道途径的蓝图。 “但求道途径并不一样，对于踏上求道途径的每一位求道者来说，他们始终是人类，而非披着人类躯壳的神性生物。 求道者独立于超凡体系之外，他们有走火入魔、兵解入灭的风险，但这只是道心之劫，本质上并没有超凡者那般恐怖的超凡失控。 他们所追求的是道，是整个世界的本质与真实，而并非超凡者那般癫狂地寻觅力量。 他们是超凡世界的智者，是世界真理的追逐者，这才是求道者的本质！” 沈渺一字一句印入秦清澜心底，几乎让秦清澜本能地想要开口否认。 沈渺所描绘出的求道者途径的画卷，堪称梦幻一般。 对于超凡途径有所了解之人，在一边渴望着更高序列带来的强大实力同时，也恐惧着那神秘莫测的超凡失控。 没有人能逃过超凡失控所带来的影响，哪怕是正神教会的历代教宗也不乏在登临巅峰之后陷入超凡失控，最终给科恩大陆酿成巨大灾祸的事例。 这是一切超凡者恐惧的源头，仿佛超凡自诞生以来便与失控紧紧关联一般，无人可探究其原因。 然而就在今日，自称要开辟完整超凡途径的沈渺竟然说出了求道者途径能够避免超凡失控。 此话若是传出去，必定会引来无数人的嘲笑。 若是之前的秦清澜，也一定会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秦清澜在幼年之时亲身经历过那恐怖的超凡失控，这让她天生对那些不稳定的超凡途径存在着极大的厌恶。 哪怕她当初手握关于黑死途径的序列九魔药与仪式，也不愿意踏入这个极端怪异的超凡途径。 正是因为如此，秦清澜以黑死途径的仪式与魔药培养出诱饵，引诱亨特从而设下伏杀的计划。 可在见到那惊鸿一瞥的圣人之相后，秦清澜内心中却对于沈渺这无比狂妄的话有了几分认同。 “这对于寻常超凡者必定是无稽之谈，可对于先生与那位圣人来说，这一切或许并非虚妄。” 看着面前儒雅青年脸上高深莫测的笑容，秦清澜心中的敬佩之情愈发地浓重。 然而秦清澜却不曾知晓，在这高深莫测的笑容之下，是沈渺一年多以来忽悠东方港上流社会权贵的成果。 作为穿越者，睁着眼睛说瞎话几乎是必备技能。 再加上沈渺为了跻身东方港上流社会，三天两头去参加各种宴会沙龙，展现自己具有辩证思维的大社会学家身份的同时，也不忘给那些权贵画一画大饼。 若是沈渺有心骗取钱财，早就趁着那些画大饼的机会成为东方港内的巨富了。 有这样的经历，沈渺对于画大饼这项技能的熟练度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哪怕是秦清澜也没能发现，沈渺所吹嘘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假话。 开玩笑！超凡失控的本质乃是整个世界混乱与秩序交融的状态，这是这个世界几乎无法更改的基层规则。 连众神都不可避免地分割显化成正神与邪神两面，如此基层规则根本不是沈渺这位新晋的大道圣人能够撼动的。 沈渺所知晓的唯一例外，或许就只有自己这一位残缺的圣人了。 所以对于这一点沈渺完全是胡说八道。 至于求道途径尽头所谓的仙，这也是沈渺一拍脑门子想出来的。 除了序列九这个阶位让沈渺心中已经大致有了规划，其他的序列沈渺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瞎吹一番。 反正，只要忽悠住面前的少女就行了。 享受着少女崇敬的眼神，沈渺突然心中有些遗憾。 要是眼前的这位少女再漂亮一点，这样的体验就更棒了。 心中的思绪起伏，足足半晌之后秦清澜才从内心之中的震撼清醒过来，神色恭敬道： “既然求道途径如此强大，不知清澜能否知道求道途径序列九之名？” 秦清澜的询问，几乎让沈渺要拍手叫好。 说了这么多，沈渺最终的目的还是将秦清澜这名天资卓越的试验品引入求道途径之中。 现在秦清澜自己主动询问，这对沈渺来说绝对是最好的结果。 水晶单片眼镜之后，那深邃眼眸之中的紫色光华愈发浓郁，沈渺缓缓答道： “求道途径序列九，其名为食气！ 食气者，神明不死！” 第二十四章 待客之道 作为求道途径的，沈渺对于序列九食气这个阶位也是狠下了一番功夫。 因为之前搞出来的那个序列八筑基的乌龙，沈渺一开始其实是想将序列九设计为练气，然后一股脑地开始按照修仙模板向上攀升。 到时候别说九个序列了，就算十九个也能堆满。 然而在现实中，序列名称并不是随便就能乱起的，而超凡序列也不是一拍脑子就能瞎捣鼓出来的。 在沈渺对于修仙的概念之中，练气的基础是整个世界需要有气的存在。 不论是灵气、元气、亦或者炁之类的东西，至少需要有世界存在的一种特殊能量作为核心。 而在这个世界，并不存在这种特殊能量。 超凡之力的源头，来自于世界的规则与真神向世间洒下的权柄。 所以练气在这个世界就是无稽之谈。 沈渺根据这个世界超凡途径搭配仪式与魔药的特性，将练气改为了食气。 在沈渺上一世的古代，也有食气法流传，甚至于那句着名的“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也因此广为流传。 在这样的基础上，沈渺尝试研究一种能够代替炁的魔药。 通过从塞缪身上获得的一些超凡信息以及黑死途径作为借鉴，沈渺心中也对于食气途径的魔药有了一定的猜想。 再加上真神位格给予的定义，一旦序列九食气真的能如沈渺所设想的那般诞生，那将会对整个超凡界带来巨大的变动。 因为食气者从一开始，便不是向真神亦或者未知存在祈求力量。 食气的本质是掠夺外界以充实自身，是独立于超凡之外的个体。 正是因为如此，沈渺才可以底气十足地说出“食气者，神明不死”这样的话语。 其实在沈渺身上还有另一种选择，那就是如黑死途径背后的未知存在那般将自身定义为超凡途径的源头，进而掠夺整个途径。 这种方法固然能壮大自身，但在沈渺看来却并无任何价值。 因为这样不仅会限制求道者的成长，还会因此污染自身，从而在这个秩序与混乱交融的世界中倒向混乱的一方。 沈渺真正需要的，是求道者对于道的补充。 在这样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完善序列九食气这个求道途径的基础，对沈渺与求道者都是极为有利的。 看着陷入沉思的秦清澜，沈渺没有向她解释什么。 当真正开始筹备序列九的晋升仪式之后，秦清澜自会明了其中的真意。 世隔绝的时空中开始松动，街边的嘈杂之音开始闯入这片空间中。 秦清澜立刻从对于沈渺那句话语的沉思之中回过神来，看着独自前行的沈渺，秦清澜连忙快步跟上。 “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秦清澜轻声问道。 沈渺道：“自然是去该去的地方。” 莱茵王都，西城区享有盛名的柯西诊所今日早早地关掉了大门。 封闭的诊所之内，只剩下诊所的主治医生以及沈渺与秦清澜三人。 看着这位眼前身材高大超过两米，浑身肌肉虬结宛若一尊小巨人的柯西，沈渺嘴角微微抽动。 如果不是从周围居民口中得知，沈渺很难相信面前这名穿着白大褂的肌肉小巨人会是一位享有盛名的医生。 沈渺上下打量着柯西的时候，跟在沈渺身后的秦清澜如一位保镖一般守卫在一旁，手掌不着痕迹地抚在腰间的剑柄上。 这位柯西医生身上那传出的若有若无的压迫感，让秦清澜很清楚面前这位必定是一名超凡强者。 其实力甚至远在亨特那位特事局的精英成员之上。 这让她不由得提起了万分警惕。 这名小巨人般的柯西医生，此刻正拿着沈渺从诊所病历本上撕下来的一页空白纸张，如同阅读信件一般看着上面的一片空白。 足足数分钟之后，柯西才像是将整封信件阅读完。 放下手中空白的纸张，满脸横肉的柯西医生上下打量了几眼沈渺，之后才紧皱着眉头开口道： “没想到那个塞缪那个让人恶心的老虫子，竟然会认识你这般正常的朋友。” 沈渺淡然的笑了笑： “凡事总有例外，不是吗？” 柯西医生不满地冷哼了一句，算是认可了沈渺的说法，沉声道： “虽然我一直很讨厌那个恶心的老虫子，但终归还是欠了那个家伙的大人情。 既然有他的亲笔信，我一定会为你诊治旁边那名小丫头的。” 说完之后，柯西医生将视线落在了秦清澜身上，上下打量的同时开口道。 “一个普通人受了这么严重的烧伤竟然还能行走自如，看来应该进行过某种特殊的预备训练，是某个势力的超凡者预备役?” 目光扫过秦清澜腰间的长剑，柯西微微点头： “东方长剑，这可是稀罕物。 王都之中那群工匠途径的废物虽然也能仿造，但与正品相比还是少了几分灵性的韵味。 这东西应该是家族传承，某位东方剑客的后代？” 柯西皱眉沉思，随后一拍大腿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 “我想起来，半年多前有个特事局的小丫头叛逃，据说当初被召进特事局也是因为特事局有名执事看上了东方剑客的家传剑法，不会就是你？” 被一言道破来历，秦清澜心神一震。 腰间剑刃微微出鞘，长剑清吟，那双犹如黑宝石般的眸子逼视着柯西医生。 柯西医生自然是怡然不惧，庞大的身躯极富压迫感地俯视着身材娇小的秦清澜，诊所之中气氛开始发生变化，空气似乎都在此时凝固。 在柯西医生眼中，如果只是诊治普通病人还塞缪一个人情自无不可。 但秦清澜的烧伤在他看到第一眼的时候，便与今日那场大火联系在了一起。 秦清澜身上的烧伤，很明显是特事局特有的燃烧药剂所导致，这让他从那一刻开始便生出了驱逐秦清澜与沈渺的想法。 还一个所谓的人情，还不值得他冒着得罪特事局的风险。 说出那些话，为的不过是激怒秦清澜的铺垫而已。 看着秦清澜，可惜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傲然，正欲出声驱逐。 可就在这时，一道温和的声音打破了诊所内凝固的气氛。 “莫非，这就是诊所的待客之道？” 柯西医生循声望去，只见那名儒雅随和的青年轻轻摘下了左眼位置的单片水晶眼镜。 丝绸编织的手巾轻轻擦拭着华贵的水晶单片眼镜，看似散漫的姿态仿佛被这名儒雅青年赋予了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丝绸擦拭之间，水晶单片眼镜反射的光芒中仿佛倒映着一片荒诞的炼狱绘景。 第二十五章 恍如邪神！ 柯西的视线余光不经意间扫过沈渺手中的水晶单片眼镜，原本轻慢的目光这一瞬间变得无比僵硬。 水晶单片眼镜反射的光影之上，那倒映着的荒诞地狱绘景仿佛在这一刻铭刻进入他的脑海。 从灵魂深处蔓延而来的晕眩感充斥着柯西的大脑，等到柯西勉强压制住脑海中的晕眩感时，眼前的一切已然发生了变化。 熟悉的诊所被一团团淡淡的黑雾所包裹，墙上似是某种怪异留下的斑驳痕迹中不断有让人恶心的淡绿色粘液滴落。 房间之内，一切触及到阴影的角落都仿佛被开辟出了一条通往未知的通道，窸窸窣窣的低语不断从那角落的阴影向四周蔓延。 “愚昧无知的苦弱者！” “唯有灵魂升华，方能永生不灭！” “巨人血脉？可怜的窃命者，纵使登临巅峰也不过再现失败者的命运罢了。” “痴愚之人如何能仰望神圣？” 纷繁复杂的话语在可惜耳畔响起，似是怜悯、似是嘲弄的语调不断响起。 一句句破碎不堪的音节拼凑，所能组成的话语大多都仿佛在蒙昧之中发出的无知低语，唯有极少数才能让柯西从中获得真正的信息。 “巨人血脉！” 柯西心神巨震。 他所踏足的超凡途径，正是与已经消亡的巨人密切相关的巨人途径。 这条途径本身就是为了巨人而设立的超凡途径，普通人踏上这条道路本身也会逐渐开始向着巨人的方向异化，这是巨人途径最为显着的标志。 柯西卡在序列七已经多年，若是能够得到早已消亡的古代巨人血脉的信息，说不定能借此踏足序列六的境界。 心情激动之下，柯西丝毫没能察觉到淡薄的阴影笼罩在他的灵魂之上，潜意识的修改让他忽略了此地的诡异，下意识凝神侧耳聆听。 但那仿佛清晰的语调不过是惊鸿一现，越来越多的杂乱声音承载着混乱的低语和无知者的呢喃。 柯西本能地想要抗拒这些话语，但是内心中对于晋升希望的渴求让他不得不耐心听下去。 嘶哑、混乱、痴愚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拆解掉一切有形之物，将世间的混乱呈现在柯西眼前。 可不知为何，在仔细倾听那混乱低语之后柯西像是撑过了一段时间的疲惫期，意识愈发清明。 甚至于，柯西下意识地跟随着那混乱痴愚的低语缓缓诵念未知的音节。 “呃嘶” 人类构造的喉咙绝对无法发出的嘶哑音调在诊所内响起，与之一同发出的还有一阵阵来自黑雾之中的滑腻蠕动声。 不寒而栗的音调刹那间让柯西从痴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躯体。 只见在柯西那壮硕的躯体上，遍布全身的血管如扭曲的藤蔓高高拱起，拼凑出一张张与柯西如出一辙的面容。 这些面容张大嘴巴，没有牙齿的嘴唇中恶心的粘液不断滴落，口中发出的嘶哑难明音调中夹杂着一一句句模糊不清的话语，正是柯西之前所听见的那痴愚之音。 柯西这才明白，之前他所听到的一切其实都来自于他自己。 不论是那些清晰的句子，还是那些模糊的音调，皆是他潜意识映射进入现实的产物。 普通人的潜意识自然没有这般恐怖，但柯西身为序列七的超凡者，本身就是半只脚踏入疯狂世界的人，映射出的潜意识本就源自于内心深处的混乱与恐惧。 而这，便是超凡失控的源头之一。 明白了这一切之后，更大的恐惧从柯西脑海中升起。 “我的身体？我的肉身又会如何？” 疯狂蔓延！ 眼前阴暗的空间如镜面般层层破碎，当视线再次回归到那个明亮的诊所之中，柯西已然发现自己那被白大褂笼罩的躯体之下，呈现出如那片荒诞空间如出一辙的失控状态。 一张张恐惧的面容长大嘴巴，发出无声的音调，阴影开始降临整个房间。 斑驳痕迹、黑色迷雾仿佛随着这些音调从荒诞空间投射进入现实之中，污染着现实当中的一切。 柯西心中有预感，若是不及时制止眼前发生的事情，当那荒诞空间中的一切彻底降临现实，便是他真正超凡失控之时。 柯西惊恐地睁大双眼看向面前的轻轻擦拭着水晶单片眼镜的儒雅青年，努力控制着陷入僵硬的躯体想要发出祈求之音。 然而沈渺对诊所内的一起切仿佛视若无物，只是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单片眼镜。 诊所内的阴影开始加重，守候在沈渺身后的秦清澜像是感觉到了一阵寒意袭来，心生警惕之时手中长剑再次出鞘数分。 时间缓缓推移，擦拭着单片水晶眼镜的沈渺似乎对着单调的动作感觉到了厌倦，拿起手中的单片眼镜似乎要重新戴上。 这一刻，柯西只感觉白大褂之下的那一张张恐惧面容突然停止了无声的音调，失控似乎在回归正轨。 柯西内心中顿时迸发出难以言述的喜悦，激动的心情几乎快要滴下眼泪。 可就在这时，沈渺儒雅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恶作剧般的笑容，朝着拿到眼前的水晶单片眼镜轻轻哈了一口气。 淡薄的水雾遮蔽了水晶单片眼镜，也将柯西内心之中的希望深深打落低谷。 全身上下的恐惧面容发出惊呼癫狂的嘶吼，柯西几乎能感觉到躯体内奔腾的血液如浪潮般炸开，几乎将理智彻底磨灭。 沈渺继续擦拭着那布满水雾的单片眼镜，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随后，丝绸手巾被沈渺收起，水晶单片眼镜重新被戴在了左眼之上。 房间之内，混乱气息定格在这一瞬间，随后如时间倒流般回归。 一切归于寂静！ 终于重新获得身体掌控权的柯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向沈渺的眼神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恐惧。 在柯西眼中，沈渺便是一尊邪神，一尊能够随意执掌超凡者生杀的邪神！ 那堪称禁忌的超凡失控，也不过在沈渺的一念之间。 敬畏与恐惧交织，柯西本能的想要跪伏下身躯对沈渺顶礼膜拜。 可还未等他有所动作，沈渺便淡然地转身向诊所之外走去，似是全然不在意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所献上的崇敬。 轻轻拍了拍秦清澜瘦弱的肩膀示意她留下，随后那温和的声音在诊所内响起。 “在我回来之前，我需要看到一个让我满意的结果。” 秦清澜满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前一刻还在针锋相对的双方似乎在短短几秒之中便发生了变化，这让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几乎本能地，她听从了沈渺的命令留在了原地。 柯西犹如获得神灵谕令的虔诚信徒，恭敬地弯下了高大的身躯，以近乎谦卑的姿态目送着沈渺的离去。 第二十六章 富婆？ 走出柯西诊所之后，沈渺心情却不如戏弄柯西时那般云淡风轻。 微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诊所大门，沈渺缓步离开了这条人流繁华的街道。 对于沈渺来说，选择前往柯西诊所可以说是一个失误。 之前在火车上，沈渺便因为一句兽医的随口戏言，从塞缪那里得到了柯西医生的消息。 并且在后续的交流中，沈渺知晓了柯西有超凡水准的治疗手段，所以在秦清澜受伤之后沈渺便生出了带柯西秦清澜来这家柯西诊所的心思。 毕竟秦清澜身上的伤势真要正常修养，没几个月绝对不可能。 沈渺求道途径的序列九试验绝对不可能等那么久，所以只能来找柯西医生。 柯西作为西城区有名的医生，同时也是一名虔诚的永恒烈阳教会信徒，几乎每个礼拜都会前往永恒烈阳教会做礼拜。 对于这种时常与永恒烈阳教会接触的虔诚信徒，沈渺若是通过命运进行控制很容易留下痕迹，从而被永恒烈阳教会察觉。 所以沈渺心中的想法是，通过命运暗示假装用塞缪的人情让柯西完成对秦清澜的治疗。 命运暗示的痕迹并不深，除非涉及命运途径的高序列强者为柯西主持礼拜，否则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但让人意外的是，柯西一眼便看出来的秦清澜的底细，并且担心惹到麻烦上身想要将沈渺与秦清澜轰出诊所。 塞缪那只老虫子的人情，在柯西眼中根本一文不值。 这样的情况下，沈渺若是直接带着秦清澜离开诊所，柯西也有可能因为各种原因将秦清澜的身份泄露出去。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对柯西进行威慑几乎成为了沈渺唯一的选择。 从结果来看，沈渺的动作无疑是成功的，不仅对柯西进行了恐惧威慑，并且还在柯西身上留下了心理阴影。 只要稍加一些心理暗示，即便是不通过命运漩涡也能对柯西施加极深的影响。 只不过 “从这件事情中，还是暴露出我现如今能够发挥的手段还是太过单一了。 命运漩涡近乎万能，但留下命运的痕迹容易被教会所察觉，并且还要时刻警惕来自命运的反噬。 操纵超凡失控，本质上也就是通过真神位格引动混乱的侵蚀，攻击有余而防御不足。” “必须尽快完成关于序列九的试验，等到秦清澜替我完善序列九之后再踏入这条超凡途径。 肉身从普通开始向超凡进行蜕变，对真神位格来说应该是一个极大的开发，或许能够有所帮助。” 心中念头不断闪过，沈渺下定决心只要等秦清澜那边伤势有所恢复便开始筹备试验。 暂时定下计划之后，沈渺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眼下。 目光扫过眼前的街道，沈渺观望着百无聊赖地看着四周的商铺以及往来的人流。 在进行威慑之后离开柯西诊所，沈渺最主要的目的还是留给柯西一个高深莫测的姿态。 否则待在那里要是在对秦清澜进行治疗的时候出现了意外，自己这位柯西想象中的超凡强者应不应该帮忙？真要帮忙又应该怎么帮？ 若到时候一问三不知，超凡常识之类的东西都不清楚，尴尬的只会是沈渺自己。 甚至于沈渺有所怀疑，自己真要遇上了这种事情，说不定会一气之下把柯西灭口。 “所以，我离开诊所其实是在挽救生命啊！” 沈渺一本正经地在心底乱七八糟地想着。 马路旁边闲逛也不是个事，现在事情繁多沈渺也没什么心思去体会一下莱茵王都的大都市风情。 目光随意扫过这些店面，沈渺正准备找一家书店打发些时间。 突然间，沈渺的目光落在了一家店面上。 那是一家装修精致的店面，摆在门口前的木偶穿着各式各样精致华丽的衣衫。 在店面的牌匾上写着一行十分富有艺术气息的小字，“丽莎的小店”。 沈渺心中念头微动，突然想到了秦清澜一身被火焰烧灼之后的破烂衣服。 如果等会治疗结束之后，秦清澜也不可能穿着那身破烂离开诊所才是。 眉头微挑，沈渺大步走向了这家名为“丽莎的小店”的服装店。 踏入服装店内，空旷的店面中只有寥寥两三名身穿华贵长裙的女性在女仆的陪同下挑选着衣服。 看到沈渺这位男性走进店铺，几名客人还用着十分好奇的目光看向了沈渺。 或许是沈渺本身不错的颜值与气质带来的加分，这几名女性并没有让身旁的女仆将沈渺赶出去。 稍稍打量了两眼沈渺之后，这些女性便收回了目光。 沈渺也没有在意，只是开始将目光方式在店铺内琳琅满目的各式衣裙上。 这家店铺明显是一家女式衣裙店铺，所陈列的各式服装全部都是女性的各种款式。 店铺内摆出来的大多都是一些样品，店铺的主营应当是根据身材进行衣服定制。 沈渺眉心微微一跳，心中突然意识到自己进入的这家服装店档次不低，囊中羞涩的自己未必能承受得起这里的价格。 “这里的衣服大多都是样品，肯定不会有适合秦清澜的尺寸，换家店铺才是更好的选择。 嗯，绝对不是因为没钱所以才这么想的。” 心中开始打退堂鼓，沈渺正准备转身离去之时，一道慵懒而又妩媚的声音从柜台前传来。 “这位先生观看了这么久，不知有什么见解呢？” 只见在柜台的位置，一名金色长发披肩的美人一身轻薄的紫色长裙，单薄的衣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线 此刻的她正正慵懒地靠在柜台上，一双蔚蓝色双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沈渺。 被这么一位妖娆美人肆无忌惮地注视着，沈渺眉头微皱，意识沉入命运漩涡。 在察觉到命运漩涡并没有捕捉到新的命运之线后，沈渺确认了眼前这名妖娆美人并不是超凡者。 这样的结果，沈渺只能将妖娆美人那肆无忌惮的视线归结于觊觎自己的美色。 心思微动，沈渺平淡道： “我只是一个普通顾客罢了，能有什么见解？” 话音落下，沈渺便准备转身离去。 不论对方有什么目的，如果时间倒退一个月，沈渺还有心思跟这位美人进行一下更深入的交流，但现在却是没这个闲工夫。 可就在沈渺准备离开之时，店铺的大门位置突然走进来一名身穿着黑白女仆装的中年女仆。 这名女仆一进门便开口道： “丽莎老板，我家夫人让我询问一下您，上一次夫人订的那件十五个金雄狮的礼服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正转身欲走的沈渺脚步顿住了，看向那位妖娆美人的眼神开始有了些许的变化。 第二十七章 白嫖 名为丽莎的金发美人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那名中年女仆，神情中有明显的不悦： “取货时间是在下周周末，这个在定制礼服的时候就已经说明好了，如果勋爵夫人有不满意的地方大可以取消预定即可。” 丽莎的不悦让中年女仆神情开始变得有些慌乱，连忙躬身说道： “丽莎老板，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 未等中年女仆说完，丽莎便摆了摆手示意送客。 中年女仆剩下的话语直接憋在了喉咙里，一副想说又怕再次冒犯到丽莎的模样。 但最终，中年女仆还是向丽莎行礼之后恭敬地退出了店面。 丽莎重新将视线移到了沈渺身上，游离的目光不断划过沈渺的水晶单片眼镜，神色中似乎压抑着淡淡的激动。 娇俏的容颜上露出一抹千娇百媚的笑容，丽莎柔声开口道： “客人前来小店是为了替您的爱人选购衣服？ 像您这样愿意为女性踏入服装店的绅士，现在实在是太少了。” 嘴角微微一抽，沈渺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我没有爱人。” 丽莎顿时满脸惊讶地掩住了红唇，神情中带着难掩的惊讶小声道： “抱歉！” 随后，丽莎直起靠在柜台上的身子，双手平放在小腹位置朝着沈渺微微地鞠了一躬，言辞诚恳道： “是丽莎的考虑不周冒犯了客人，作为赔礼道歉，客人可以在店铺内任选一件衣服，权当是对客人的补偿。” 说完之后，丽莎甚至看向了自己身上穿的这条紫色长裙，眨了眨右眼微笑着轻声补充了一句： “店铺之内，无论是哪件衣服都可以哟！” 如果沈渺只是普通人，早就被眼前大献殷勤的金发美人给迷倒了，只当撞上了桃花运一股脑地全部答应下来。 但沈渺可是很清楚，天底下并没有的午餐，更别说什么倒贴的富婆了。 眼前丽莎那不同寻常热切，处处透露着一种别有用心的怪异。 目光下意识瞥向了一旁店铺内的落地窗，光滑的镜面中倒映出沈渺的身影。 上下打量了好几番，确认自己没有受到什么魅力buff加持之后，沈渺的目光直接迎向了丽莎的视线。 四目相对，视线碰撞的一瞬间，丽莎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抹笑容。 纤柔的右手轻轻撩拨着垂落至耳畔的秀发，一双美眸好似浮现出一汪春水，带着动人的妩媚迎上了沈渺。 与此同时，丽莎心中也浮现出了些许轻蔑的想法。 “不过是一个来自东方的小年轻罢了，不过略施小计便按耐不住躁动的内心。 只要” 视线触及，丽莎脑海中那纷繁复杂的心思仿佛被彻底抹去，留在心底的后半截话语似乎在悄无声息之中消失。 那妩媚的眼眸中，倒映着沈渺淡漠的眼神。 水晶单片眼镜那薄薄的镜片之后，那漆黑如夜幕的深邃眼眸中似有璀璨星辰闪烁。 漆黑、银白交织间，一缕承载着无上尊贵的紫意显现，透露着摄人心魄的威严。 虚假的妩媚、心底的轻蔑、隐藏在热切之下的骄傲在这一缕无上尊贵的紫色面前彻底消失。 在祂的眼前，世间纷繁的一切仿佛都只是匍匐于他脚下的臣民，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犹如梦幻泡影般，那无上尊贵的紫意在一瞬间的显现之后便消失无踪，纵使在丽莎的记忆中也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泛着妩媚春水的美眸继续迎上沈渺那深邃的眼眸。 纵使没有异象显化，可是在视线触及那双平静淡漠的眸子之时，丽莎心底却没由来生出一阵敬畏之情。 视线下意识偏转，目光不着痕迹地滑落在沈渺的水晶单片眼镜之上。 而这一次，这看似漫不经心的目光却被沈渺注意到了。 沈渺心底，没由来升起一抹好笑。 本以为丽莎别有用心的热切态度是看出了什么，谁曾想她只是单纯地盯上了沈渺左眼上的单片水晶眼镜。 在几天之前，这枚水晶单片眼镜只能算是一件有一些价值的精美工艺品。 就是落在路边，丽莎这个等级的富婆也未必能有心思弯腰拾起这枚水晶单片眼镜。 可随着沈渺得到真神位格之后，这枚水晶单片眼镜几乎可以说是与沈渺接触关系最为密切的东西。 衣服尚且需要换下来清洗，但水晶单片眼镜却没有这个必要。 沈渺神灵位格扰动世界，哪怕是在沈渺极力压制的情况下也会对周围的物质产生扰动。 作为与沈渺接触最为密切的水晶单片眼镜，已经开始有向着高阶超凡蜕变的潜力。 丽莎确实是个普通人，但能在王都莱茵之中开设一家高端定制衣物的店铺，并且能随口拒绝一名勋爵夫人，其背景必定不会一般。 若是以丽莎的目光，确实有可能看出来水晶单片眼镜的特殊之处，并因此产生觊觎之心。 弄清楚这一点之后，沈渺心中踏实了不少。 嘴角扬起一抹揶揄的笑容，沈渺也不再准备客气什么。 丽莎都放出鱼饵了，自己不吃干抹净似乎都对不起丽莎生出的觊觎之心。 “既然如此，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顺着丽莎的话应了下来，沈渺目光在店铺内扫视一圈之后突然开口问道： “丽莎小姐，不知道刚刚那位女仆询问的那件礼服是否制作完成了？” 心中莫名升起敬畏的丽莎脑子突然有些卡壳，似乎是没想到沈渺竟然会做出如此回应。 一双如蓝宝石的眼眸盯着沈渺看了好一会，丽莎才语调微顿着回答道： “那那件衣服还需要三天时间才能完成。” 听到这句话，沈渺心中顿时升起一阵失望。 要是那件礼服完成了，沈渺还真准备选择那件礼服，然后转手卖给外面的那名中年女仆。 十五个金雄鹰，这可是沈渺在东方港的时候整整三个月的薪水！ 要知道沈渺当时在东方港可以算是高知高收入人群了，三个月薪水甚至能在东方港偏僻位置埋下一套公寓。 现在沈渺全身上下加起来也才不到三个金雄鹰，真能选到那件礼服可是等于白嫖几个月薪水，倒时候说不定超凡材料的钱都足够了。 心中带着一丝失望，沈渺便回归了此行的目的开口道： “既然如此，还请问丽莎小姐店内有没有符合尺寸的衣物？款式正常一点就行。” 靠着记忆的对比，沈渺在丽莎给出了一个模糊的尺寸。 丽莎转身离开前台，不一会便从店面后方的仓库中拿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沈渺也没怎么在意，反正是白嫖的鱼饵能用就行。 接过礼盒，随口拒绝了丽莎提出的留下身份信息的请求。 在丽莎那怪异之中夹杂着些许恍然大悟的眼神中，大步走出了店铺。 第二十八章 巨人途径之秘 随着沈渺从丽莎视线中离开，店铺后方的一扇房门中缓缓走出了一名黑色正装的中年。 这名中年男人看着沈渺离去的方向沉声道。 “老板，需要调查一下吗？” 站在柜台前的丽莎微微沉吟，脑海中划过的记忆那双深邃平淡的眼眸，心中的莫名的畏惧再次涌现。 眼底闪过一抹郑重，丽莎缓缓道： “可以调查一下，但仅限于调查他的现在所住的位置以及工作。 除此之外，千万不能贸然接触对方！” 中年男人眉头紧皱，但还是沉声应下道：“是！” 与此同时，刚走出店面的沈渺看着命运漩涡边缘位置卷入的一条纤细的命运之线，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与之相反，沈渺甚至摇头饶有兴致地轻笑道： “看来还是稍稍有些不死心啊！ 不过也罢，终归是有点利用价值。” 说完之后，沈渺提着手中包装好的礼盒向着柯西诊所方向走去。 此时距离沈渺离开诊所已经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天边的太阳已经逐渐西斜了，沈渺在心底估算着时间推开了诊所关闭的大门。 进入诊所内，第一时间映入沈渺眼帘的满身血污在整理器械的柯西医生。 那高大的身躯配合着满身的血污，看上去像是随时都会抄起电锯的变态杀人狂。 眼皮不着痕迹地一跳，还未等沈渺开口询问，柯西医生便连忙恭敬地朝着沈渺开口道： “启禀大人，治疗已经完成了。 现在诊所内的护士正在为秦小姐做最后的处理，您需要进去看看吗？” 沈渺对于满身烧伤的秦清澜的身体自然是没什么好奇，只是神色平淡地将手中的礼盒递给了柯西医生道： “为她买的衣服，交给她换上！” 柯西医生顿时精神一震。 在他看来，沈渺这个层次的大人物竟然会为秦清澜亲自去买衣服，足以见得沈渺对秦清澜的重视。 这让柯西医生将秦清澜的地位再次拔高了几个层次。 柯西医生也没有走进治疗房内，而是站在门口将礼盒交给了护士，便一脸恭敬地站在了沈渺面前。 随意靠坐在诊所主位的座椅上，沈渺看着身材健壮的柯西医生问道： “你是巨人途径？” “是！”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沈渺微微点头。 巨人途径传承悠久，并不是特事局的嗜血途径那样的半吊子残缺超凡途径，甚至于就连黑死途径也与巨人途径有一定的差距。 塞缪当初告诉沈渺有关塞缪信息的时候，也只是说通过体型推测出柯西医生可能具有巨人途径，实际上却并不清楚。 毕竟超凡途径事关每个人的超凡能力，不可能主动向外界暴露自己的底细。 食指轻轻敲击桌面，沈渺漫不经心道： “那你说说你所掌握的巨人途径的名称、魔药以及超凡仪式。” 沈渺如此直白的话语让柯西医生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 心中对于沈渺的敬畏，倒是让柯西医生没有表现出什么抵触。 毕竟再珍贵的超凡途径，也不可能比得过自己的性命。 “巨人途径序列九：狂怒。晋升魔药配方是血兽之血、科多巨蜥脊椎仪式 序列八：沸腾之血。晋升魔药配方层岩秘髓、憎恶触须仪式 序列七：不屈意志。晋升魔药配方仪式 序列六：大地之子。晋升魔药配方仪式” 不同于塞缪这个黑死途径上纯粹的半吊子，柯西医生明显获得过相对完整的传承。 巨人途径从序列九到序列六的名称、魔药、仪式一应俱全，这一点让沈渺颇为意外。 认真的聆听着柯西医生说出的巨人途径的超凡信息，沈渺甚至能感觉到诊所内的空间开始掀起一阵淡淡的超凡涟漪，阴暗的角落中似有邪祟隐现。 超凡途径本身便具有一定的超凡特性，低序列的超凡信息无法被普通人记录，若是强行记忆有陷入癫狂的危险。 而高序列的超凡信息这蕴含着足以扭曲现实的强大力量，只是叙述便有可能吸引灵界生物的降临。 序列六的超凡信息已经不能算是低序列了，已经初步具备了扭曲现实的能力。 但在诊所之内，沈渺与柯西医生两人都未曾将这一点异化放在心上。 沈渺双目微阖，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的同时，巨人途径的序列名称、魔药、仪式内所具有任何特征的信息被他一一拆解，还原着这些途径的本质。 纵使沈渺未必能知晓这些魔药的来源和作用，可一旦掌握了其中的关联便很容易解析出本质。 虚浮于外物的一切，皆为假象！ 良久之后，沈渺缓缓睁开眼。 目光落在恭敬地立于身前的柯西身上，沈渺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 “真是幸运啊！” 柯西医生本能地以为，沈渺口中所说的幸运是指他获得如此完整的巨人途径超凡信息。 柯西医生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 “柯西不过是沾了点运气罢了，远远不能与大人相比。” 沈渺眉头微挑道： “你可能弄错了些什么。我指的幸运，可不是你获得这份超凡途径。” 柯西医生脸上谄媚的笑容僵住了，无处安放的手掌下意识抓住满身血污的白大褂，语调带着深深疑惑问道： “那大人是指？” 沈渺双手十指交叉放置在书桌上，意味深长道： “我说的幸运，自然是只你还未踏入序列六，还能有挽救的机会。” 此话语出，柯西医生顿时浑身一颤，脸上的疑惑开始被惊恐所吞噬。 “大人的意思是，我所得到的超凡途径有问题？” 沈渺淡然摇头：“你得到的超凡途径并没有问题。” 还未等柯西医生松一口气，沈渺如恶魔低语的声音再次响起。 “而是，整个巨人途径都有问题。” 柯西本能地想要反驳，但迎上沈渺左眼之上那枚精致的水晶单片眼镜时，心中的一切勇气瞬间消弭于无形。 嘴唇微微嗫嚅，柯西医生声音谦卑地开口道： “还请大人指教。” 沈渺淡淡一笑，明明是靠坐在座椅之上，可在看向身材高大的柯西时却带着一种俯视的意味。 “巨人途径序列名称：狂怒、沸腾之血、不屈意志、大地之子，这些名字让你想到了什么？” 柯西医生心中疑惑，还未有所回应便听见沈渺那带着阴冷的笑意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像不像一尊，被活生生拆解的巨人？” 第二十九章 借尸还魂途径 沈渺的话语不断在柯西医生脑海中回荡，让柯西医生大受震撼的同时，关于巨人途径的序列九道序列六的信息浮现在了柯西医生的脑海。 “序列九：狂怒。巨人途径序列九的超凡者能够驾驭怒火，获得远超寻常数倍的力量加持。 这是来自巨人情绪的力量。” “序列八：沸腾之血。在步入序列八之后，巨人途径的超凡者身躯会发生结构性的变化体型开始趋近于真正的巨人，获得远超寻常超凡者的防御以及攻击。 这是来自巨人血统的力量。” “序列七：不屈意志。步入序列七并不能为巨人途径带来多强的战力加持，但序列七的巨人途径强者能够依靠意志豁免大多数诸如魅惑、恐惧之类的精神能力。 这是来自巨人意志的力量。” 柯西医生脑海之中一团乱麻，这些寻常从未注意过的微小细节在沈渺的提醒中愈发地展露无疑。 柯西医生并没有踏入过序列六，但是在他获得的超凡途径中却有关于序列六的能力描述，其中所承载的信息让他隐隐有所察觉。 但柯西医生不敢去细想，也不能去细想。 超凡途径的天然压制让他本能地想要忽略掉那序列六中所残留的恐怖。 唯有沈渺脸上带着冷然的笑容，一字一句道： “序列六：大地之子。踏足序列六将会步入中位超凡者的行列，只要立于大地之上，巨人途径的超凡者便会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宛若古代巨人现世！ 这是来自巨人真名的传承！” 在超凡界中，真名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灵魂的本质。 这意味着踏入序列六的超凡者，已经从灵魂的层面上化为了真正的巨人。 巨人途径从序列九到序列六，其实就是巨人一族所留下的传承。 然而这可不是什么修仙小说中人人都可修炼的功法。 巨人传承的本质，其实便是将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改造成一尊巨人，从情绪、到血脉、到意志、再到真名，完完全全脱离人类之身成为一尊苏醒于这个时代的巨人。 如果只是这样倒还好，对于超凡世界来说改变种族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新奇事物。 如果能获得力量，绝对有一大群超凡者愿意舍弃人类之身成为异族。 但巨人途径，又岂会如此简单？ 那些已经消亡的古代巨人费心尽力弄出来这一个途径，真就只是为了让巨人一族传承下去？ 尽管没有切实的证据，可沈渺真神位格已经在冥冥之中有所感应，巨人一族真名的传承会有极大的危险。 真名之中所蕴含的古代巨人的意志，极有可能会在这具身体上缓缓复苏，与柯西医生展开对于身躯掌控的挣脱。 这一点已经体现在柯西医生超凡失控之时，那浮现出来的许多张面容之上了。 那些面容，很大概率上是柯西医生超凡途径潜在隐患的体现。 而且危机不仅如此，根据沈渺的预估巨人途径在到达序列四左右，将会迎来真正的大恐怖。 巨人途径超凡者所面临的，或许会是远古时代一尊尊高位格巨人未曾磨灭的真灵。 已经诞生真灵的序列二强者，纵使死亡也有可能会在某一天回归，然而回归的方式却并不确定。 对于这些几乎站在整个超凡世界巅峰的巨人来说，为自己谋划好未来死亡之后的回归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巨人途径，极有可能是这些巨人一族的强者故意留下来为自己的回归选定躯壳。 继承巨人一族真名的超凡者，在达到某个阶位之后便会唤醒巨人强者的真灵。 而这些不曾磨灭的真灵大可以通过超凡途径为媒介，入主这些超凡者的躯体鸠占鹊巢，从而到另类的重生。 以不灭真灵入主巨人途径强者的躯体，这种近似于夺舍的手段对常年经历仙侠网文洗礼的沈渺来说，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正是因为如此，沈渺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其中的一些关联。 在沈渺讲述清楚之后，柯西医生脸上彻底被震惊之后的惶恐所取代。 纵使沈渺没有仔细说明，但是稍作明示之后再加上之前超凡失控的画面带来的提示，已经让柯西医生意识到了整件事情的严重性。 尤其是在超凡失控之后，那一张张血管汇聚的面容和其中透露出的话语都让柯西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灵魂升华？巨人血脉？这些话语也在暗示着巨人途径的恐怖本质！” 人在面对未知的危险时，是极其脆弱的。 尤其是在超凡途径之上，知晓了自己必将面对的未来命运之后，柯西医生面容已经彻底扭曲，躁动的超凡之力隐隐涌现。 看着眼前神情扭曲的柯西医生，沈渺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怜悯。 柯西医生的年龄并不算大，沈渺观看命运之线也就堪堪不到四十岁的模样，这对比于同为序列七的塞缪来说已经是极好的天资了。 以柯西医生现如今的能力，踏入序列六的并不算是一件难事。 可一旦踏入序列六便会面临来自序列途径的危机，这对柯西医生来说将会是一件极难接受的抉择。 在沈渺看来，除非柯西医生在能够彻底看破眼下超凡途径为他带来的恐惧。 否则即便是强行踏入序列六，他所面临的也只会是被掠夺躯壳之后的死亡。 想到这里，沈渺心中忍不住有些啧啧称奇。 “我所接触到的超凡途径，抛开嗜血这个从其他超凡途径上解析出的残渣不谈，其他的途径都是一个比一个恐怖的大坑。 巨人途径本质上是一群巨人族老不死的借尸还魂的谋划，而黑死途径就更加离谱了，整个就是背后那名高位格存在的食谱，还是自己抢着烹饪的那种。 真不知道，其他超凡途径后面是否又会是怎样的巨坑。” 心中正无聊地向着，随后突如其来的巨响让整个诊所都是微微一颤。 只见神情扭曲的柯西医生整个人跪在了沈渺面前，膝盖之下大片的地板被砸出一个巨大深坑的同时，惊恐的他犹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切地哀求道： “我祈求大人！我祈求大人救我一命！ 为此，我愿意献上我的全部！” 第三十章 仆从与女仆 沈渺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而是静静地看着柯西医生。 作为一名巨人途径的超凡者，并且还掌握着不知名的超凡治疗手段，柯西医生在莱茵王都之中的地位并不低。 超凡治疗手段能够让他在莱茵王都的中与那些大人物搭上线，获得足够的社会地位。 而序列七巨人途径超凡者又足够让他护持住手中的超凡治疗手段，避免其他外人的觊觎。 哪怕是王都之中的一些小贵族也不敢贸然触碰他的隐秘，生怕他会在冲动之下以序列七超凡者的身份做出某些两败俱伤的事情。 这样的各方关系之下，柯西医生可以算是整个莱茵王都之中为数不多拥有一定社会地位的超凡者。 其他人哪怕是踏入中位序列的超凡者，也未必能如柯西医生这般。 可以说，柯西医生本身具有着不低的价值。 然而 “是什么事情让你认为，你还有祈求我的资格？” 座椅之上，沈渺左腿懒散地搭在右腿之上，朝着柯西医生饶有兴致地开口道。 跪在地上不停地开口求救的柯西医生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虽然两人之间并没有明示说出，但在经历了那场超凡失控之后，柯西医生的生命早就不再由自己所掌控了。 可以牺牲那一句愿意付出全部，在沈渺看来没有丝毫的价值，因为柯西医生早已不属于他自己了。 沈渺轻描淡写的话语，就像是轻轻拨开了柯西医生所握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章面容之上的恐惧愈发地浓重。 “我我 正是因为我的一切全部由您来掌控，我早已是大人您的仆从，所以大人您更有理由救下我！” 片刻的停顿之后，柯西医生脑海中灵光一闪，索性顺着沈渺的话语承认了自己是沈渺的仆从，还有一定的利用价值。 沈渺右手敲击着扶手，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左眼之上的单片水晶眼镜闪烁着微妙的光芒。 片刻之后，沈渺才缓缓回应道： “你这话有几分道理，但你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序列七而已，不论是实力还是能力都弱小的如同一只蚂蚁。 你又有什么资格，让我为你清除巨人血脉之中的残留意志？” 沈渺的这番回复，让柯西医生不惊反喜。 因为这意味着沈渺并非完全拒绝，而是已经在开始思考他本身所具有的价值。 而且沈渺一言道破巨人血脉的残留意志，代表沈渺对于巨人途径的理解远在他之上，很有可能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 心情之中满是激动，柯西医生强行压制着颤抖的声音开口道： “大人应当能够看出，我已经在序列七位置上积累了数年之久，若是大人能替我破除隐患，我必定能在半年之内晋升序列六。 我在王都之中经营多年，与卡缪家族、劳伦斯家族、西塞家族都有着一定的联系，大人若是想要插手莱茵王都上层，我也能拼尽全力为大人出一份力。 并且在多年之前的一次机缘巧合中，我获得了一件曾在大洋河神教会有过备案的封印物，正是因为这件封印物我才能在王都中闯下名声建立诊所。 今天，我愿意将这间封印物奉献给大人！” 柯西医生拼尽全力地展示着自身的价值，之为能在沈渺身上求得一线生机。 沈渺依旧靠坐在座椅上，深邃的双眸带着摄人心魄的威势。 他没有说话，可每一个动作都能让柯西医生感到一阵心神震颤。 “不够！” 淡淡的两个字，似乎宣判了柯西医生的死刑。 已经拿出所有能够动用的底牌却还没能得到沈渺的认可，柯西内心中升起的希望再次被如潮水般的绝望吞没。 那被沾满血污的白大褂所笼罩的躯体之下，超凡失控再次显现。 一张张由纠缠的血管拼凑而成的面容张大嘴巴发出无声的嘶哑鸣叫，似乎想要将柯西彻底拖入失控的深渊。 混乱的意志开始逐渐占据柯西的脑海，蒙昧痴愚的音调从灵魂的深处回荡，掀起混乱的涟漪。 房间内堕落的场景再次显现，肆虐的阴影之中未知蛰伏。 书桌之后，坐姿懒散地沈渺淡淡地看了一眼四周，食指轻轻敲击座椅的副手，发出沉闷的声响。 “肃静！” 神灵的谕令回荡在房间内，纵使未曾动用分毫真神位格，可神性意志却忠实地履行着律令，清扫着一切不净之物。 直通灵界的肆虐阴影发出一阵凄厉的哀嚎之后彻底被抹去，堕落的气息在这房间之中溃散，就连柯西医生身体之下那一张张扭曲的面孔也在惊恐之中恢复平静。 一切重归秩序，房间之内依旧只有跪伏在地上的高大身躯与靠坐在座椅之上的儒雅青年。 看着意识重新恢复的柯西医生，沈渺也意识到胃口已经吊足了。 他的做法，是为了更好的控制柯西医生，而不是真的让他绝望之后超凡失控。 右手轻轻支着下巴，沈渺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你虽对我无用，但你比起那只被吃掉的老虫子更有价值。 或许，值得一点微不足道的投资。” 经历了希望与绝望的交替，情绪几欲崩溃的柯西医生再次充满被沈渺认可的狂喜填满。 心情激动的柯西医生甚至匍匐着上前亲吻沈渺的靴子。 这是科恩大陆之中最为崇高的礼仪，往往只有骑士面对君主，亦或者虔诚教徒面对教宗之时才会展现出如此礼仪。 然而沈渺却对这个所谓的礼仪感到发自内心的厌恶。 食指再次敲击桌面，命运暗示让柯西医生宛若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从狂喜中清醒了过来。 “站起来。” 沈渺淡漠地话语再次响起。 这一下柯西医生也意识到了面前这位大人并不喜欢这样的礼仪，只能连忙站起身体，宛若谦卑的仆从立于沈渺身前。 看着柯西医生的模样，沈渺眉头微皱正欲开口，诊所之内的治疗室大门却在此时缓缓被打开。 一名身材壮硕的护士大妈从治疗室中走出，在她身后一名身穿黑白色女仆装的单薄身影缓缓走出。 明显修剪过的秀发被轻轻挽起，带上了蕾丝边的白色头饰，精致修身的长裙微微勾勒出初具规模的丰满以及纤细的腰肢，双手轻轻放在腹部，给人一种美丽优雅之感。 黑白配色的荷叶边长裙堪堪遮掩住下方修长娇弱的双腿，让娇小的她竟然显现出几分出人预料的美丽高挑。 整套精致的女仆装仿佛都是为她量身定制一般。 唯一可惜的是脸上的绷带遮住了她的面容，只留下了那双动人的黑色眼眸，让人不禁心生遗憾。 在看到身着美丽女仆装的秦清澜时，沈渺终于明白为何丽莎会一直用着怪异的眼光来看他了。 一家明显面向贵族上流阶层的定制服装店内，现成的合适尺寸衣服自然只有给女仆使用的女仆装才是。 第三十一章 治疗师的贪婪 心中弄清楚了其中的缘由，沈渺月算是稍微理解了一些丽莎那怪异的视线。 在巴鲁王国很多贵族富豪家庭中，购买女仆装基本上都是由仆从前往采购的，因为女仆装这种工作制服本身就算是不起眼的消耗品。 像沈渺这在特意上门购买女仆装的可以说是非常罕见。 甚至于以那些贵族的视角严格来说，沈渺的举动已经已经称得上拉低身份的失礼举动了。 不过沈渺对于这些并不是很在意，反正自己又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古板贵族。 视线不由自主地再次瞟过秦清澜身上精致的女仆装，沈渺眼中带着些许欣赏的意味。 丽莎店铺中的每一件衣物都是精品，纵使这些女仆装也不例外。 尤其是这件合身的女仆装穿在秦清澜身上，匀称的曲线配合着精美的服饰让沈渺都感觉到了一丝惊艳。 还有那被秦清澜别在腰间的东方长剑，为秦清澜在优雅美丽之外增添了数分不同寻常的凛然。 似乎只要秦清澜愿意，便能在顷刻间在优雅女仆与剑术精妙的东方剑客之间来回切换。 “虽然没有什么实际战斗力，但不得不说战斗女仆还是太棒了！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个时代的女仆装还是太过保守了，连短裙黑丝都没有的女仆装根本就不完整嘛！” 沈渺在心底暗自腹诽道。 不过沈渺心中也清楚，在丽莎店铺中选择的女仆装跟沈渺之前在东方港遇见的那些跟佣人女仆比起来，已经算是走在潮流前线了。 被沈渺的目光注视着，秦清澜那双动人的黑色双眸中依旧是一片漠然，可在那绷带包裹之下的面容却闪过一抹无人可见的羞怯。 很显然，这一身出人预料的女仆装纵使是她也有些难以接受。 一旁的柯西医生察言观色一番之后，先是让那名护士大妈退下，随后才朝着沈渺轻声开口解释道： “启禀大人，秦小姐所遭受的烧伤源自于特事局特有的炼金药剂，本身带有一定的毒性。 尤其是秦小姐的脸上有严重烧伤，纵使动用封印物也难以立刻根除，所以只能先进行初步治疗然后等待秦小姐自行恢复。 这个过程大概会持续两周的时间，在此期间秦小姐不能拆开绷带。” 沈渺眉头微皱，两周时间对于现在迫在眉睫的超凡试验来说有些过于长了，于是开口问道： “现在她身上的伤势，是否会对一些特殊的活动造成影响？” 沈渺口中的“特殊活动”以及那微微皱起的眉头，顿时柯西医生顿时升起一阵不妙的感觉。 视线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番在女仆装的映衬之下，身段优雅美丽的秦清澜，柯西医生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随后露出难堪之色。 “其实秦小姐身体因为修习东方剑术的缘故身体素质远超常人，所以封印物对其治疗效果也很好。 经过治疗之后，秦小姐身体表面的肌肤已经完全愈合，而且新生肌肤的细腻程度远超以往，只是脸上恢复还需要一些时间。 如果大人不介意在进行特殊活动的时候关着灯的话，想来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沈渺眉头微挑，目光落在了满脸难堪的柯西医生身上。 回味着柯西医生的话，沈渺越听越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倒是一旁的秦清澜美眸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后压制着情绪的波动，用她那清冷的声线替沈渺补充道： “先生所说的特殊活动是超凡晋升仪式。” 柯西医生脸上纠结的表情僵住了，在看到眉头紧皱的沈渺并没有出声反驳之后，柯西医生立刻快速改口道： “请大人放心，秦小姐现在的伤势并不会对超凡晋升仪式造成什么影响！” 说完之后，柯西医生看向沈渺的目光之中满是忐忑不安。 得到了这个想要的答复，沈渺微微点头之后也没有再去理会柯西医生之前的胡言乱语，对着秦清澜微微点头之后便准备起身离开诊所。 一旁的柯西医生见状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件物品，半跪在地的同时双手高举着手中的物品开口道： “属下自愿愿向大人献上这件封印物，恳请大人收下！” 沈渺的目光落在柯西双手之上。 那是一颗正常人拳头大小的水晶球，放在柯西小巨人般的手掌中也只是一枚精致的弹珠。 在这颗水晶球的通体晶莹剔透，带着些许圣洁无暇的光泽，若是变幻视线角度便能发现在水晶球的另一面雕刻着一张伸着舌头的贪婪大嘴。 柯西医生解释道： “这件封印物乃是曾被大洋河神教会收录的4级封印物，治疗师的贪婪。 据说这件封印物的诞生源自于一名复苏途径的序列六强者，这名强者因为贪得无厌得罪了一名未成名的大人物。 后来大人物掌握权势之后，遣派超凡者抽取了治疗师的超凡特性锻造了这件封印物。 治疗师的贪婪拥有很强的治疗能力，但使用者会承受被治疗者所遭受伤害的三分之一，其副作用在封印物之中并不算太强。” 沈渺毕竟刚干掉了一个0级封印物，对于封印物的整体划分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所有教会联合进行封印物的收录，将封印物化为从1到4这四个等级。 至于沈渺所接触的0级封印物，很大程度上根本不为外人所知晓，就连教会内部也是隐秘级别的信息。 因为某些0级封印物只是知晓，便有可能带来巨大的灾难。 封印物的本质其实就是超凡物品，但只有到达中位序列六之上的超凡物品才能被收容为封印物。 因为序列六已经接触到了真正的超凡领域，这些超凡物品在具有强大能力的同时也往往会带来恐怖的副作用，这是由于这个世界的底层规则所导致的。 相比于不少动辄陷入超凡失控、剥夺寿命的封印物，治疗师的贪婪所带来的承受伤害并不算多严重的副作用。 尤其是柯西医生这种巨人途径的超凡者来说，秦清澜重伤的伤势放在他身上或许连轻伤都不能算。 不得不承认，面对这件封印物时沈渺心中还是有些许心动的。 有真神位格镇压，沈渺有足够的信心无视掉超凡治疗反伤的效果，这样一来治疗师的贪婪将会成为一件极有价值的超凡物品。 毕竟谁又不想随身带一个奶妈呢？ 沈渺心中想着，却听到柯西医生再次开口补充道： “对了，治疗师的贪婪还有一个不能算是负面效果的特性，那就是每次进行治疗的时候需要献上一定的金币才能启动，据说这是那名治疗师所残留的执念。 正常情况下，一次普通治疗大概需要十枚金雄狮。 而这次秦小姐的治疗，光是启动便花费了整整四十枚金雄狮。” 此话一出，沈渺脸上表情重归漠然，内心中的那一点心动彻底消失。 第三十二章 其恩如海，其威如狱！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这么废物的封印物？” 沈渺在心底发出深深的疑惑疑问。 这一瞬间，治疗师的贪婪价值直接从沈渺眼中“还算有点用”跌落到“没有任何用处的废物”。 寻常的超凡物品即便无用，但拿到交易市场上还能卖些钱。 可像治疗师的贪婪这种在正神教会之中有过记录编号的封印物，却连出手都十分困难。 有记录编号便意味着这是教会的财产，一旦流出势必会引起各大教会的重视。 若是被教会发现踪迹，哪怕是王国贵族也难逃教会的审判。 所以在没有特定的私密交易渠道与大人物担保的前提下，根本没有人敢冒着风险收取这类型的封印物。 可以说，治疗师的贪婪对沈渺而言完全是一件鸡肋一般的存在。 视线从这件封印物上移开，沈渺眼不见心不烦地摆了摆手开口道： “区区一件封印物而已，你留着便是。” 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之下，掩盖着沈渺内心之中的郁闷。 对此，沈渺只能勉强在心底安慰自己： “柯西现如今的地位大半都来自于这一件封印物，我若是拿走了势必会对他产生影响。 比起一件死板的封印物，还是柯西的身份与人脉利用价值更高。” 沈渺的拒绝，完全出乎了柯西的预料。 他几次嘴唇张合想要再次请沈渺手下，但看到沈渺开口之后真就再也没看这件封印物一眼，他才意识到沈渺这句话还真不是单纯的客气。 “以大人的身家财富，肯定看不上区区一件4级封印物才是。” 柯西在内心中做出了自认为最为合理的判断，然后缓缓将治疗师的贪婪收好。 沈渺也没有在意柯西的动作，转头对秦清澜点头示意之后，两人一前一后便向着诊所大门方向走去。 柯西面露纠结，动作欲言又止，让刚走出治疗室并不清楚是什么情况的秦清澜心中略感警惕，手中的右手再次不着痕迹地握在了剑柄之上。 直到沈渺走到诊所大门，柯西终究还是没有贸然开口，只是目光恭敬地目送着沈渺离去。 推开大门，半只脚已经离开诊所的沈渺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头颅微微偏转看向了身后，左眼的水晶单片眼镜在阳光之下折射出绚烂夺目的光彩。 沈渺才轻声开口道： “你想要的东西，就在书桌上。” 说完之后，沈渺大步走出了诊所大门，秦清澜也一同紧随其后。 柯西原本略带失望的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连忙大步走到书桌上开始寻找沈渺所说的东西。 可随着柯西目光落在书桌上之后，却是一脸的错愕。 作为一名超凡者，柯西的记忆力向来都是不错的，所以他能够很清楚地记得书桌上的东西无论是数量还是摆放位置，都与他为秦清澜治疗之前一模一样。 这意味着书桌上面的东西，根本没有被触碰过。 可沈渺却说他需要的东西就在书桌上，这让柯西内心中充满了疑惑。 巨大的手掌开始在书桌之上翻找，胡乱堆放的病例让整个书桌看起来杂乱不堪。 随手拿起一本病例，上面纸张被撕下之后残留的毛边让柯西皱紧了眉头。 “为什么这本病例会少了一页？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我没有印象？”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收好病例，柯西再次翻找了起来。 随后，一页纸张印入了他的眼中。 一边拿起这页纸张，柯西一边嘀咕道： “我记得这页纸是老虫子写给我的信，大人一开始只拿出这封信应该是有隐藏身份的意思。 可惜我当时愚蠢没能领会以至于惹怒了大人，但从现在解决巨人途径隐患这一结果来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老怪物不过区区一名序列七，为什么会和大人有所联系” 话只说完一半，柯西眼神便愣住了。 如铜铃般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纸张上面的东西，简单的几道线条仿佛承载了规则运行的轨迹，在页白纸上拼凑出一个具有东方韵味的字体。 柯西并不认识这个字，但视线触及到这个字的一刹那，他便对这个字产生了认知。 这一切如同太阳的东升西落、昼夜交替一般，是铭刻在整个世界之中的规则。 其名曰 “道！” 一瞬间，柯西便感觉到来自血脉之中纷乱复杂的意志随着这一声诵念被彻底清除。 无声的哀嚎回荡在柯西的血液里，那是一尊尊巨人濒临死亡的惨叫。 这些声音不禁没有让柯西感到恐惧，反而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轻松之感，积累于身体之中的隐患被快速拔除。 良久之后，柯西才缓缓从那悟道的语韵之中回过神来。 “这这就是大人的伟力！” 柯西在心底发出惊叹，目光再次看向手中的纸张，想要品味那那一个字之上的道韵。 然而视线触及纸张，柯西却在这一瞬间愣住了。 只见这页纸上一片白净，并没有留下任何的字体，仿佛他之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幻觉。 “这到底是？” 心中满是疑惑的柯西小心翼翼地捧着纸张，开始上下打量起来，想要寻找到其中的奥妙。 数秒之后，柯西的目光落在了纸张边缘那清晰可见的毛边。 柯西沉默了，右手拿出了刚刚那份整理好的病例，开始对比起来这一点边缘上的残缺。 并没有花费什么功夫，柯西便得出了结论。 这一页纸张无论是材质还是撕开边缘，都与病例能够完全重合。 这意味着，他视如重宝的这一页纸只是沈渺随手从病例上撕下来的罢了。 甚至于他所阅读的那一页信件，也只是沈渺想让他看到的东西罢了。 柯西沉默了，盯着纸张足足半晌之后，才似是想起了记忆中曾见到的一幕。 略显生硬的东方语，用着宛若吟唱圣诗般的语调缓缓开口道： “伟力至此，其恩如海，其威如狱！” 第三十三章 不过如此 走在回公寓的路上，沈渺前行的脚步突然微微停顿。 因为在柯西诊所的方向，沈渺能感觉到随着自己留下的命运暗示消散，一道极其微弱的意志在那一瞬间尝试着勾连星界之上的神国。 尽管这道意志在沈渺看来弱的可怜，甚至连神国的光辉都无法撼动分毫，但却在一瞬间与神国建立了联系。 随后，星界之中动荡的浩瀚规则掀起一朵微不足道的浪花，轻易堙灭了那道微弱意志建立的联系。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结果，但那一瞬间尝试勾连神国的响应却让沈渺提起了兴趣。 “很熟悉的感觉，似乎在东方大教堂之中感受过相似的痕迹，难道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信仰？” 沈渺心中升起了些许猜测。 “柯西不过是序列七的超凡者，但那一瞬间诞生的信仰竟然能够跨越星界勾连至我的神国，这是极其不正常的。 星界是独属于诸神之地，哪怕是序列二的强者都未必能涉足其上，区区信仰又何德何能具有序列二强者都难以具备的能力？” 想到这里，沈渺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用着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缓缓道： “除非，这是诸神的意志！” 其实沈渺立足于真神位格，很清楚这个世界并不是沈渺小说中所记载的传统西方世界，诸神以信仰根基，神灵之间以信仰分出个微弱神力、强大神力之类的。 至少对沈渺而言，信仰不能为他带来任何实力上的增益。 甚至沈渺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即便柯西提供的信仰能够跨越浩瀚星界进入神国之中，也无法为他带来任何益处。 这是由诸神与凡人本质上的差距所造成的。 若是仅凭信仰便能早就神灵，那真神有如何能自称不朽？ 可即便是这种情况，诸神依旧建立教会传播信仰，甚至从规则层面上赋予信仰进入星界的能力，这背后必定是有一番谋划的。 沈渺脸上笑容不减，心中却有些可惜道： “令人遗憾的是这其中的关键哪怕是在教会中也是最高的机密，暂时我还难以弄清楚其中的缘由。” 心中对于这个世界，还有诸神、教会的奥秘愈发地感兴趣，这让沈渺心中升起了些许想法。 暂时抛下心中的些许思绪，前方街道尽头的喧闹之声吸引了沈渺的注意力。 那里是一片开辟出来的小广场，大量的人汇聚在这片小广场之上，来往的商贩与异国装扮的旅人几乎挤满了这片并不算大的地方。 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秦清澜，沈渺随口问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 从离开诊所之后，秦清澜便一直低垂着头颅沉默不语。 脸颊两侧的秀发垂落遮住了小半张脸颊，似是进入了女仆状态的她小心翼翼地跟随在沈渺身后。 如此姿态，只要不是从正面看向秦清澜就难以发现她那被绷带缠绕的面容。 听到沈渺开口，秦清澜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小广场的方向，随后便继续低头答道： “那里是莱茵河岸的岸口，也是王都之中着名的旅游胜地之一。 每年都有大量的游客来到河周边的数个岸口参观，只为了从不同的角度欣赏王都之中的神迹。” 沈渺眉头一挑：“神迹？” 秦清澜轻点着头，清冷的声音不带丝毫的感情色彩，如一汪寒潭一般深不见底。 “那是属于七大正神教会之一永恒烈阳教会的神迹！” 秦清澜清冷的语调让沈渺微微有些侧目。 要知道，在巴鲁王国之中有近七成以上的人都是永恒烈阳教会的信徒，即便是信仰其他正神也会对永恒烈阳教会保持足够的尊敬。 像秦清澜这样，说到神迹都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也算是非常少见了。 缓步跟随着人群来到这处岸口，周围原本拥挤的人群随着沈渺的到来纷纷散开。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看出了沈渺如何不凡，绝大多数人退让也只是因为沈渺背后的秦清澜。 有人见到秦清澜身上华丽的女仆装，担心沈渺是某位王都之中的大人物所以选择退让。 也有人是看到了秦清澜腰间的长剑以及那被绷带缠住的脸，所以想要避退。 这就导致在这拥挤的人群之中，竟然神奇地开辟出一片净土，不少人用着小心翼翼的目光来回打量沈渺与秦清澜。 沈渺没有理会周围人的反应，在这条临近莱茵河的岸口上顺着众人观景的地方眺望远方。 在眼前这条并不算清澈的莱茵河对岸，王都最大的莱茵广场便修建在此地。 在广场的正中央，一座纯白色的巨大教堂落座于此。 莱茵王都拥有极高的工业化程度，大量二十四小时不停运转的工厂排放出海量的废气污染，迷雾与阴云几乎无数无可不在笼罩着这座古老的城市，并赋予了它雾都的称号。 但整个莱茵王都中，唯独莱茵广场却好似一片开辟在雾都中的净土。 天空中的太阳好似眷顾了这一片地域，金色的光辉无时无刻不洒落至广场的每一个角落，为广场赋予了圣洁神圣的韵味。 尤其是那座纯白色的大教堂沐浴在金色阳光之下，神圣的光辉宛若真神降下的神迹，每年都会引得科恩大陆无数人来此朝拜。 这座坐落于莱茵广场的大教堂，正是永恒烈阳教会的总部，被巴鲁王国初代国王亲自册封的圣莱茵大教堂。 见到如此一幕，沈渺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低语道： “就这？” 一瞬间，那端坐星界的永恒烈阳好似听到了沈渺不屑地低语，天空中洁白的云层开始变换，于烈阳之上洒落的金色光辉开始在云层之下偏折。 原本笼罩整个莱茵广场的光柱在此时开始呈现出螺旋状的金色台阶，犹如神话之中引渡凡人登临神国的通天之塔、登神长阶。 这一刻，岸口之上大量的信徒诵念永恒烈阳之名，对着莱茵广场的方向不停朝拜，呈现出一派朝圣之景。 看着那犹如神迹的光辉与朝拜的民众，沈渺心中微酸道： “不过如此！” 第三十四章 恶主迎客 就在沈渺这边说着“不过如此”时，莱茵广场之上的圣莱茵大教堂中，一名名身穿金边白袍的大主教双目震惊地看着主教堂内。 只见到主教堂那尊象征着永恒烈阳的大日神像，此时正绽放着直冲天际的耀眼光辉呼应着天穹之上那轮烈阳。 神像与太阳交相呼应，显化着外界那神奇瑰丽的通天之塔、登神长阶。 其实外界对于莱茵广场神迹的了解大多都只限于表面，除了太阳无时无刻不在洒下光辉之外，其他的神迹大多都是教会内部所制造出来的。 对于教会之内的高序列强者而言，操纵阳光显化异象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就例如东方大教堂的登神长阶，便是源自于对于圣莱茵大教堂神迹的模仿。 其实这种事情想一想也就知道，永恒烈阳贵为真神，又岂会自降身段频繁落下神迹？ 然而就在今天，这场突如其来的神迹远远超出了教会之中的诸位大主教的认知。 “我主难道有神谕降下？” “莫非教会中又有序列二的强者诞生，我主彰显神迹以作庆贺？” “神迹之下必有神佑显化，应当立刻调动封印物布下虚幻结界，以防止超凡事件会因此传播！” 纷纷议论之声响起，时不时伴随着一阵争论之音。 但这些大主教好歹清楚此时神迹落下，都刻意控制着自己不敢于此大声喧哗喧哗。 就在诸多大主教的议论声不绝于耳之时，主教堂大门被用力推开，一名身着银白色战甲胸前烙印着巨大的永恒烈阳教徽的中年骑士神情焦急地走入了教堂。 数名大主教面露不悦之色正欲斥责，却突然见到这名中年骑士沉声开口道： “各位主教大人有什么需要议论之事，还是暂时放下！ 外界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料，还请各位早做准备才是。” 一名白发苍苍的大主教眉头紧皱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中年骑士深吸一口气，用着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 “此番降下的神迹，并非幻影！” 莱茵岸口上，尽管有不少永恒烈阳交互的虔诚信徒对着神迹跪伏下身子顶礼膜拜，但还是有不少人依旧站立在原地，只是神情中满是崇敬之意。 这些人的存在，战立在原地的沈渺显得不是那么突兀。 心中的那一丝柠檬味逐渐散去，沈渺见识了一下这个所谓的神迹之后也不准备久留此地，转身欲走。 但在下一刻，沈渺突然感觉到一股伟岸浩瀚的意志仿佛降临在天穹之上。 那与世同寿的大日骤然绽放出前所未有的耀眼光辉，阳光之下的阴云、迷雾如冰雪消融，雾都的天空在这此时重新展现出许久未曾见到的蔚蓝之色。 晴空万里之上，那一轮骄阳高悬于天际，宛若炙热的光辉如神灵目光洒向世间万物，展现出不可一世的真神之威。 圣莱茵大教堂上，那原本虚幻的登神长阶仿佛在这神灵的注视之下开始缓缓凝实，神圣的光辉铺就着这条直达神国的长阶。 登神长阶的尽头，伴随着天空之中一阵光线的明暗交替，似有巨大的天国之门开启。 一尊尊扇动着金色双翼的美丽天使于天国之门中降临，落于长阶两侧，仿佛等候着某位存在登上这条直达神国的长阶。 神迹的再次变幻，彻底让所有永恒烈阳教会信徒沸腾了。 所有人高呼着永恒烈阳之名，双眼中满是狂热地看向圣莱茵大教堂，仿佛想用自己的眼睛将这神圣的一幕烙印在脑海之中。 就连心中一片清冷的秦清澜仿佛也被此时的狂热所影响，在那照耀世间的神灵目光之下，秦清澜黑色的美眸开始显现出不同寻常的情绪波动。 而就在此时，一个温和的背影挡在了她的身前，遮蔽了那神迹落下的光辉。 穿着黑色风衣的单薄身躯之下，似有如海浩瀚的伟岸。 看着远处的神迹，沈渺单片水晶眼镜之下的左眼仿佛倒映着亿万星海，群星汇聚之间一点紫意浮现。 沈渺很清楚，那位端坐于灵界化身永恒烈阳与腐朽大日的真神已然向着莱茵王都投下了祂的视线。 那仿佛直达神国的登神长阶，正在等候着永恒烈阳邀请的客人。 整个王都、整个巴鲁王国、乃至于整个科恩大陆之中，能够有资格被永恒烈阳所邀请的，有且只有一人。 那便是此界第一位大道圣人——沈渺。 然而作为真神降下神迹邀请的客人，沈渺却并没有感到丝毫的高兴。 世人皆看到了登神长阶那圣洁的一面，金色台阶直入天际诸多天使侍立相迎宛若神圣。 却不曾见到在那登神长阶的背面，大量扭曲的暗紫色触手纠缠、腐化的猩红之眼带着恶意窥视着整个世界，肆意播撒着堕落与腐朽的气息。 扬起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然的笑容，沈渺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那神圣的登神长阶，随后转身离去。 这是对真神邀请无声的拒绝。 陷入狂热的人群无意识地为沈渺与让开一条道路，任由着这名带着单片水晶眼镜的儒雅青年背对伟岸的神迹。 秦清澜虽然也受到了狂热信仰的影响，但即便意识陷入蒙昧，她的双眸也依旧紧盯着沈渺的背影，无意识地迈动着脚步跟上了沈渺。 圣莱茵大教堂上空，登神长阶依旧闪耀着神圣的光辉等候着客人的到来。 无人能够见到，那一名名侍立在长阶两侧头颅低垂的美丽天使双目之中似有血泪滴落。 走出用拥挤的的人群，岸口外围的位置随着所有人前去朝圣已经变得一片冷清。 鞋子、衣物、售卖的纪念品犹如垃圾般随意洒落在地面上，无人理会。 脱离狂热人群的秦清澜意识开始于蒙昧之中重归清明，恭敬的视线落在了她身前的沈渺身上。 沈渺站立在原地，背对着她似乎在摆弄着什么。 秦清澜余光瞥了一眼岸口前狂热的朝圣人群，带着一丝心有余悸地开口道： “先生，那神迹” “闭眼。” 沈渺的命令声突然打断了秦清澜的询问。 秦清澜本能地听从沈渺的命令紧闭了双眼，下一刻便感觉到一样东西覆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睁眼看看。” 沈渺命令再次响起，秦清澜小心翼翼地睁开了双眼，右手抚向了自己的脸上。 目光看向沈渺面前摊位上的一面小镜子，秦清澜看到了覆盖在自己脸上的狐狸面具，带着一丝妖异红白色彩遮掩住了她那张缠着绷带的脸。 垂落的黑色秀发映衬之下，展现出些许神秘之感。 还未等秦清澜从脸上的面具回过神来，前方的沈渺随手朝着摊位扔下几枚铜克之后便大步离开。 秦清澜连忙跟上，风中似乎残留着沈渺不屑的话语。 “什么神迹？不过是恶主迎客罢了。” 第三十五章 来自真神的蹭热度 听着风中残留的荒谬话语，秦清澜怔怔地看着沈渺离去的身影，一时之间竟然停住了步伐。 等回过神来之时，沈渺早已远去。 稍微整理思绪秦清澜正准备跟上，但眼角的目光却突然间沈渺之前挑选面具的小摊位上，一块放置于摊位侧面的立牌吸引力她的注意力。 只见立牌上面清晰地写道：“面具一枚银雄鹰一张，有需要可自行挑选。” 看着沈渺随手扔下的几个铜克，秦清澜沉默了。 从身上掏出了一枚银雄鹰放在小摊位上，秦清澜随手收起了沈渺扔下的几枚铜克，贴身放好。 从莱茵河岸离开之后，沈渺脚步没有丝毫停留直接带着清澜直接回到了公寓。 秦清澜那脸上的狐狸面具与腰间的长剑依旧惹眼，不过终归是相比之前缠着绷带的模样要好上太多了，一路上倒也没有吸引太多异样的目光。 巴鲁王国先代国王年轻时期荒淫无度，曾在深夜里将赤裸的自己套在铁链上，任由身穿奇装异服的暴露女性牵着自己游荡街头。 后来因为夜间的一场地震民众四散奔逃，让先代国王这个癖好暴露在了大众的眼下，一度成为王都中的传说。 为此直到现代国王退位之前都实行着严格的宵禁令，直到新王继位才得以解除。 对见多识广的莱茵王都居民来说，连国王裸奔都曾见过，区区战斗女仆也没什么值得稀奇的。 带着秦清澜进入了公寓，在随口让秦清澜先熟悉环境之后，沈渺便迈入了公寓第二层的书房中。 由于沈渺刚搬过来，书房内的书籍基本上都是这间二层豪华公寓的房东所留，整齐的书架上堆满了沈渺看不懂的各类书籍。 走到书桌前，遥远的星界之上神国接引着部分光辉，在此地开辟出一片静谧之地。 神灵所行之地，皆为地上神国！ 无形的域场将沈渺包裹，体会着神国光辉对此地的庇护，沈渺终于开始静下心来回味今天莱茵大教堂所发生的事情。 在回来的一路上，沈渺并没有遭遇预想之中的永恒烈阳的敌视，就连有可能派出的教会强者也未曾遇到，这个结果让他确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永恒烈阳对于沈渺的实力以及身处于科恩大陆的身份并不了解。 在永恒烈阳眼中，沈渺这位新晋真神通过某种特殊的手段留在了科恩大陆，但手段和身份都是未知的。 如果永恒烈阳真的知晓沈渺这尊空有位格的真神底细，之前登神长阶的天使恐怕早就强行下来邀请沈渺踏入神国，而不是只显化神迹等候沈渺主动踏入其中。 而且若不是沈渺在展现神迹的圣莱茵大教堂前有所提及，那位永恒烈阳也不会有所感应。 对永恒烈阳来说，哪怕是祂也只能大致确定沈渺身处于莱茵王都之中，所以才会以神迹显化的方式邀请沈渺。 永恒烈阳固然能以真神之力强行搜寻沈渺的踪迹，可一旦做出这样的举动完全就是向另一位真神挑起战争了。 在摸清沈渺的底细之前，永恒烈阳绝对不会主动探知沈渺的身份引来一尊真神的敌视。 弄清楚了这一点之后，倒是让沈渺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毕竟被一位真神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一旦真神选择不择手段探知沈渺的底细，以沈渺现在的能力估计只有摧毁这具肉身释放真灵归位神国，以希望在神国之中获得短暂的庇佑了。 这是沈渺最后的手段，一旦过早放弃肉身也意味着沈渺放弃了超凡的道路，失去了前进的可能。 到时候即便是能够在真神的敌视下存活，也只能算是苟延残喘。 想到这里，沈渺心底也升起了一阵阵的紧迫感。 随手拉开了书桌上的抽屉之后，沈渺从抽屉中拿出了数个书册。 在其中几个书册上面，清晰地记录了沈渺对于序列九食气的试验、仪式等诸多设想，甚至有后续超凡途径的延伸。 不过沈渺眼下的重点，可不是在这场试验上面。 在沈渺的真灵深处，那本无字天书的投影开始以沈渺为媒介映照现实。 在沈渺的身前，一册比书册略大的无字天书投影浮现，并在沈渺的控制下缓缓烙印在其中一个书册内。 这是沈渺获得真神位格之后，才发现的无字天书一种用法。 借用无字天书的一缕投影，沈渺能够以凡俗之物承载高位格的信息。 这些真实无比的信息一旦被记录，所能发挥的作用简直难以想象。 随着投影彻底归位，沈渺手中的书册仿佛被赋予了一丝神圣的意味，犹如神话传说之中的教会圣经一般。 不过沈渺却很清楚，这只是投影暂时赋予书册的能力，若是投影消失书册依旧会变成原来的普通之物。 “不过，从时间上来看也算够用了。” 心中想着，沈渺翻开书册上的第一页，开始以汉字缓缓记录今日所见到的一切。 莱茵大教堂神迹、登神长阶、永恒烈阳的邀请 这些涉及到真神的信息被沈渺记录在这册书册之上，周围时空似乎都在此时发出无序的扰动。 书房之外的窗户投射进入房间的阳光开始变得微微有些黯淡，泛着一缕扭曲的昏黄色泽，宛若一双枯寂的苍老眼眸所落下的视线。 光与暗交替间，似有古老存在轻声吟诵着献给伟大的诗篇 无序时空、黄昏之视、伟大诗篇这些堪称超凡灾祸的异象尽数在书房中显现，只因在那书册上所记录的禁忌之言。 异象开始试图向四周扩散，似要在此地掀起一场恐怖的超凡灾祸，摧毁沈渺手中的书册。 然而随着书册封面上的无字天书投影闪耀着微弱的光辉，这些异象的一切都被压制在沈渺的书桌周边，像是一名名观望着沈渺书写的观众见证着记录的诞生。 沈渺记录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自然不会只是为了写个日记。 作为一尊真神，沈渺很清楚今天那场神迹永恒烈阳向自己的邀请究竟代表着什么。 真神本身的信息扰动便是极其强大的，更逞论两尊真神会面所发生的事情，在某种程度上关于真神的信息连时光都难以铭记。 而沈渺选择借无字天书的投影，将整件事情的经过详细记录下来。 一旦整件事情被记录，意味着真神信息被铭刻进入书册之中，书籍将拥有真神的部分信息扰动权柄。 各大正神教会、邪神教派都曾以类似的手段记录真神信息，在教会神话之中这些记录真神的典籍被称之为原初教典。 原初教典不仅蕴含着强大的超凡之力，更为重要的是它是教会宣扬传教的核心。 各大教会以原初教典为参考，宣传所信仰的神灵，唯有这样才是被真正认可的神灵。 而沈渺很清楚，自己建立宣扬道与理所缺少的正是这种被认可的手段。 所以沈渺不惜动用无字天书投影记录今日之事，为的就是以永恒烈阳为见证为自己这位大道圣人造势，毕竟这是沈渺作为报社编辑的基本功。 蹭热度虽然遭人鄙夷，但往往都是最有成效的。 而且作为整件事情的亲历者，在记录准确的信息之前掺杂一点私货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只要写下来了，外人也只能认为是真的。” 心中这样想着，沈渺提笔写在封面上写下了这部典籍的名字。 《道圣三拒阳主问道仪典》。 第三十六章 有亿点点差距 停笔落下，沈渺觉得自己这部典籍的名字虽然带着点职业标题党的习惯，但若是深究起来并无任何差错。 典籍上的道圣自然是沈渺自己，而阳主则是沈渺对永恒烈阳简化的称谓。 永恒烈阳降下登神长阶邀请客人，这件事情必定瞒不过永恒烈阳教会，甚至于其他关注莱茵王都的正神教会、邪神教派也会知晓此事。 “既然这是来自于永恒烈阳的邀请，如此声势浩大必然有所目的。 我作为新晋真神，此界唯一的大道圣人，若是接受永恒烈阳的邀请前往神国，必定会谈论到沈渺所执掌的道与理。 这岂不就是阳主问道圣人？” “而我面对永恒烈阳这位真神的邀请断然拒绝，这也与典籍的题目相符。 至于上面这个“三拒”，“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三为大道天衍之数，其中蕴含着我对于道的理解。 若是认为三只是单纯指次数，那只能说慧根太过浅薄了。” 沈渺一边进行着有理有据的分析，一边不断点头赞叹。 至于这个“三拒阳主问道”到底因为某人联想到三顾茅庐想要抬高自己的逼格，还是真的是代指道的理解，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随着沈渺手中的《道圣三拒阳主问道仪典》的完成，周围被神国光辉、无字天书投影压制的超凡灾祸也随之开始消散。 消散的超凡灾祸开始化作大量混乱与秩序交融的能量，缓缓融入这本原初教典之中。 感受着手中《道圣三拒阳主问道仪典》，沈渺细细体味着其中的变化。 首先，作为承载了两尊真神信息的原初教典，《仪典》本身的位格几乎堪比1级封印物，这几乎是教会之外的超凡者所能接触的上限。 并且《仪典》之上记载的信息，哪怕是序列四的现世人神阅读都会有失控的风险。 序列三之上的超凡者能阅读，但并不代表着可以从其中解析到完整而又正确的信息。 沈渺以汉字记录下《仪典》，但在《仪典》完成的那一刻，沈渺书写出的汉字便被这个世界的底层规则所扭曲，化作了被称之为星界文的文字。 这些文字并不具有准确的含义，而是通过向外界展现所承载无序信息来阐释自身，所以阅读才会有超凡失控的风险。 除此之外，《仪典》本身更像是一件象征性的仪式超凡物品，能够以位格帮助超凡者稳定超凡仪式，对于战力的加持并不大。 当然，如果要是能骗到外人翻阅《仪典》，哪怕是一名普通人都有杀死一名现世人神的可能。 不过沈渺对于《仪典》的这些能力并不是很在意，《仪典》所带来的最重要便是蹭上了永恒烈阳的热度。 一旦超凡序列有所起色，沈渺宣传道与理之时便可以搬出《仪典》作为证据，化身为永恒烈阳所承认的真神。 对于底子尚薄的沈渺来说，扯起虎皮装大旗的手段自然是越多越好。 经过超凡灾祸的冲刷，《仪典》的外表已经化作了一本通体呈现出紫金色的厚封书籍。 《道圣三拒阳主问道仪典》几个大字闪烁着微妙的光辉，典籍之上云纹勾勒，显现出难以言明的神圣与厚重之感。 右手轻轻抚摸着《仪典》的封面，沈渺嘴角扬起一抹略带遗憾的笑容。 “可惜，一切的基础终究是那条超凡之路。” 神国光辉笼罩的书房之中，一片静谧。 入夜，穿着一身黑白女仆装的秦清澜神情凝重地站在厨房内。 时常别在腰间的长剑已经被她随手放在门口放置雨伞的地方，此时她的右手中正拿着一本印有图文的书籍仔细翻阅。 书籍之上赫然写着《“巴鲁美食大全”土豆与炸鱼的上百种烹饪方法》。 一边瞄着书籍上的图画，秦清澜一边与眼前的食材进行对照。 神情严肃，如临大敌。 其实这也不能怪秦清澜，她虽然穿着一身如此合适的女仆装，但她根本就不是一名女仆。 从小她便受到自己那位从东方流落至巴鲁王国的父亲影响，学习所谓的家传剑术。 即便是在父母去世之后，收养她的养母也因为在平民区开着一家不错的杂货小店，让她能够衣食无忧。 在她记忆中，生活除了学习之外就是练剑，烹饪这种东西根本连碰都不曾碰过。 原本她的养母有意让她接触练习一下烹饪与家务，但随着那名觊觎秦清澜家传剑术的执事邀请秦清澜成为特事局预备成员之后，她养母的想法也就此落空了。 秦清澜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用上这个技能，但谁曾想她居然会有一天主动为一个男人开始学习烹饪。 看向食材的眼神愈发地严肃，秦清澜缓缓拿起案板上的一条鱼，小心翼翼地放入油温烧热的锅中。 “呲！” 高温的热油与刚刚冲洗之后带着大量水分的鱼一经接触，便发出一阵剧烈的炸响声，热油向着四面八方开始飞溅。 手拿锅铲的秦清澜只来得及挡住飞溅向双眼的部位的热油，大片的热油便直接溅在了秦清澜的身上。 对于刚刚经历过上千度炼金火焰高温灼烧的秦清澜而言，油锅之中这些热油的温度甚至不能让她皱起眉头。 但黄褐色的油渍洒在精致的黑白配色女仆长裙上，彻底将原本精致美丽的服装变得污浊不堪。 秦清澜看着身上的长裙，再次抬起头望向油锅里那条似乎依旧在奋力挣扎的鱼，神情有些冰冷。 楼下厨房里热闹的声音还是吸引了沈渺的注意力，从书房走出之后沈渺便看到满身油污的秦清澜站在厨房之中，手中的锅铲犹如一柄利刃一般斩下了那只还在不停翻腾的鱼头。 嘴角微微有些抽搐，沈渺心中有些怀疑人生道： “这似乎跟我想象的女仆，差距有那么亿点点大？” 最终，还是沈渺亲自上场制作了两份简单的晚餐。 而秦清澜则被沈渺勒令前去浴室里洗漱干净，换上了一件宽大的白色衬衣。 随后，只穿着一宽大的白色衬衣，露着大半修长白净的玉腿的秦清澜蜷缩在浴室旁，面具之下的美眸可怜巴巴地看着沈渺为她耐心讲解如何洗干净衣服 第三十七章 道心之问 公寓二楼的书房之中，依旧穿着那一身精致女仆装的秦清澜恭敬地坐在座椅上，狐狸面具之下的双眸带着几分紧张。 沈渺手持着《道圣三拒阳主问道仪典》立于秦清澜身前，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手中的《仪典》为沈渺增添了数分庄重同时，一种超凡脱俗的伟岸气质从沈渺身上升起，左眼处的单片水晶眼镜仿佛映照着东西万物的光彩。 宛若是将此地换做教会之中的某一处大教堂，就算此刻的沈渺自称教宗也会有人相信。 星界投射下的神国光辉为书房增添了数分静谧，在这地上神国之中，沈渺目光如炬地看着秦清澜，沉声开口道： “我之前曾向你阐述了求道者途径与序列九食气的本意，也便不再多做赘述。 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真愿意踏入求道者途径，成为这条超凡道路的开辟者？” 坐在椅子上的秦清澜轻声回应道：“我愿意。” 随着她的回应响起，秦清澜仿佛能感觉到一阵未知的静谧降临在她的灵魂深处，洗涤着灵魂之中的杂质，源自灵魂的愉悦之感几乎快要溢出。 努力压制着灵魂深处的带来的感触，秦清澜双手下意识抓住腿上的长裙，面具之下银牙紧咬。 “你应知晓超凡途径路途险阻，纵使有大道圣人眷顾也未必能够登临巅峰，你可愿意以凡身而求道，终生不悔？” 略带一丝嘶哑的身影再次响起：“我愿意。” “此方天地之中大道有缺，天机晦涩难明。一旦踏足求道者途径，当以己身补完此界大道。 你可愿意？” “我愿意。” 一问一答的交流在这静谧的房间之中响起。 沈渺行至凡俗的行宫，立于人间的地上神国悄然发生着变化，周围微暗的环境之中的黑暗变得愈发深邃，犹如繁星的光点映照着整个房间。 远在星界之中的亿万星辰，见证着此时的世间第一位求道者诞生的伊始。 “你可愿持道大道肃清本源，以正天地？” 随着沈渺的最后一句道心之问说出，秦清澜仿佛陷入了对于未知的迷茫之中，久久未能做出应答。 沈渺没有感到意外，只是静静地看着秦清澜，等候着道心之问最后的一步。 这场道心之问，是沈渺这数日时间对食气途径进行补完之后的成果，亦可以说是晋升序列九食气超凡仪式的一部分。 求道途径既然目标为追求大道，自然不可能只凭借其他途径那般喝上几瓶魔药配合着超凡仪式便能晋级。 道源自于内心对于世界的阐述，要想踏足求道途径必须先有向道之心。 若无向道之心，纵使踏足超凡也只能称之为超凡者，而难自称求道者。 而且由于求道者对于世界的认知源自于道而非超凡魔药，与世界的底层规则有所区别，所以能避免超凡失控带来的恐怖影响。 用仙侠小说的话来说，踏足求道途径必须要先磨砺心境才能避免走火入魔。 当然，寻常人就算踏足求道途径，也没有秦清澜这般一尊真神手持原初教典为她进行道心之问。 在沈渺的设想中，普通人要是成为超凡者必须要熟读数部道藏经典，对道藏之中所阐述的道产生一定认知之后，才能进行超凡晋升。 这个阅读道藏的过程，便是晋升序列九的超凡仪式的一部分。 而现如今沈渺手上的时间并不算充足，所以只能放弃普通方法，亲自主持道心之问为秦清澜进行洗礼。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沈渺主动为秦清澜开挂。 最后一问落下，等候着回应的沈渺能感觉到眼前的秦清澜双目迷离，手掌死死抓住长裙，似乎依旧沉浸在道心之问带来的影响中。 不过让沈渺感到遗憾的是秦清澜脸上带着面具，无法见到秦清澜此刻的具体表情。 沈渺眉头微皱，忍不住之语道： “莫非这道心之问真的出现了在我预料之外的变故？” “道心之问的最后一问，乃是我对于这方天地的一种设想。 若是大道可成，是否能以大道替换此方天地那扭曲的底层规则？ 当然，这种事情以问道之心展露，也只能算是嘴炮说说而已，因为这涉及到整个世界的根基，纵使真神也难以撼动。 可现直到现在秦清澜还未从道心之问的影响中恢复过来，难不成当真是因为这句话而遭遇到某些未知的风险？” 沈渺看向秦清澜的眼神中带上了些许的紧张。 为了这场道心之问，他细心筹划了数天之久，若是因此而让秦清澜受到影响，沈渺短时间内绝对难以找到新的实验者。 眉头微皱，沈渺心中发出一阵叹息： “如此看来，哪怕是地上神国也未能完全隔绝整个世界的影响，秦清澜此刻应该是受到此方天地的阻碍，有心魔横生之忧。” 心中正想着解决的办法，沈渺面前的秦清澜身躯突然发出一阵轻颤，随后便是重新恢复清明的双目。 放置于腿上的双手稍稍放松，秦清澜神色认真地回答道： “我愿意！” 秦清澜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难以言述的怪异情绪，不过此时沈渺心情颇为紧张，根本未曾注意到秦清澜声音之中的细微变化。 道心之问由彻底结束，书房之内的那仿佛映照着亿万星辰的画面缓缓消散于无形，让此地重归静谧。 感受着秦清澜身上的细微变化，沈渺眼神关切地开口问道： “你可是遭遇了此方天地降下的心魔？” 秦清澜面具之下的嘴唇微张，俏脸微微羞红，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其实秦清澜在道心之问中确实遇到过一些异样的状况，尤其是最后一问时脑海中开始产生一些充满恶意的念头。 这些念头所引导的思绪，最终都将矛头指向了沈渺。 然而对秦清澜来说，这些充满恶意的念头根本无法将她撼动分毫。 反倒是从一开始便一直对灵魂进行的冲刷所带来的愉悦感，让秦清澜颇有些难以忍受。 “这种羞于启齿的事情，难道真要告诉先生？” 第三十八章 魔药与内丹法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后秦清澜迅速否定了直接说出来这个选择。 倒不是因为秦清澜怕说出来之后会心生尴尬，这件事情对她的情绪影响并不算太大，如果有机会秦清澜其实很乐意跟自家先生谈论一下这方便面的事情。 但在这件事情上，秦清澜还是有些担心沈渺知晓这件事情后会对她产生奇奇怪怪的认知，从而影响与沈渺的接触。 正在努力将自己带入女仆角色的秦清澜，很是在意沈渺对自己的看法。 不过在沈渺面前，秦清澜也不准备说谎。 与沈渺接触过几天之后，秦清澜洗衣做饭的能力未必有多快的提升，但是在耳濡目染之下，秦清澜很快地学会了沈渺的另一项技能。 脑海中快速回忆着沈渺这几日帮大陆风云报社筹备新版块，撰写一些新闻报道时候所用的方法。 标题党、避重就轻、潜移默化 脑海中思绪飞快运转，秦清澜压制着内心中的情绪变化回答道： “道心之问仪式对清澜的灵魂造成了些许影响，冲刷清澜灵魂的杂质。 但在先生问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清澜心间突然诞生了一些恶意扰乱了清澜的思绪。 这些恶意的源头，或许并不简单。” 秦清澜这话确实没错，那些恶意的诞生是对她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只不过以她的心性而言这点影响根本不至于让她迷失。 她这句话只是回答了沈渺询问的问题，并且对恶意的源头进行了一些猜测，顺着沈渺的话题将目标引向了恶意。 这一点话术，其实连刻意隐瞒都不算。 得到秦清澜的回复之后，沈渺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眉头微皱着沉思了一会，沈渺反手从书桌上拿出了一本书册，将上面所记录的道心之问最后一问划去了。 最后一问事关重大，在真正构建出完整的体系之前还是不去想这些东西了。 做好记号之后沈渺正准备收好书册，但在随后沈渺的目光突然落在了道心之问仪式上面那一连串的“我愿意”上面。 心中一番思索，沈渺一边提笔修改，一边对着秦清澜开口道： “下次如果还有类似的仪式，回答最好不要说我愿意这三个字，换成其他说法便可。” 秦清澜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地开口问道：“请问先生，这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在说我愿意的时候，给我的感觉不像是在进行超凡仪式，而是在进行一场婚礼。” 沈渺心中暗自腹诽。 尤其是自己手持《仪典》的姿态，听着秦清澜满口的我愿意，真有种证婚神父的感觉。 当然，这种解释沈渺自然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只是随口敷衍： “仪式需要罢了。” 秦清澜秀眉微皱，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将道心之问的仪式进行一些简单的修改之后，沈渺便随手收回了记录用的书册，目光落在秦清澜身上开口道： “道心之问仪式已经完成了，可以准备进行下一步了。” 此话一出，饶使是一向性格清冷的秦清澜也忍不住微微有些兴奋道： “已经要开始准备服用魔药了吗？” 之前曾有两次晋升超凡的机会摆在她的眼前，一个是特事局内部残缺的嗜血途径，另一个则是她父亲所留下来的黑死途径。 前者因为她并未放弃向亨特复仇，最后叛出特事局以至于与她无缘。 后者则是完全是她自己主动放弃。 秦清澜对黑死途径其实有一定的了解，从序列八之后黑死途径便开始向着非人的方向转变，其异化程度远远大于其他超凡途径。 秦清澜的父亲虽然给她留下了黑死途径，但却并不希望她踏上这条道路，所以秦清澜才以黑死途径养出了一只诱饵对亨特进行猎杀。 两次错过超凡的机缘，秦清澜内心之中说完全不失望那肯定是假的，曾经因为没有力量而无法复仇的她比谁都渴望力量。 所以当一扇全新的超凡之门在她面前打开时，秦清澜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兴奋的情绪。 一听到秦清澜口中所说的魔药二字，沈渺脸色顿时一黑，整个人都感觉有些不太好了。 前几日为了购置超凡材料，沈渺特意向大陆风云报社老板预支的两个月薪水。 结果几番试验下来，材料全部打了水漂不说，就连自己之前剩下的两枚金雄狮也全部倒贴了进去。 这就导致沈渺现在身上可以说是身无分文，日常卖菜的花销都是秦清澜主动用自己的钱补贴的，可以说这段时间的沈渺一直都是靠自家女仆养着的。 沈渺之前也想过让秦清澜自备干粮购买超凡材料调配魔药，但在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在沈渺看来，自己堂堂踏入东方港上流社会的毒鸡汤大师都没能留下多少积蓄，区区一个秦清澜肯定也没多少钱。 看了秦清澜一眼，沈渺没好气的回应道： “别整天想着魔药魔药的，我们求道途径讲究的是修身养性，夺天地之造化而补完自身，怎么可能去服食那些充满污染的污浊之物？” 这一句话顿时让秦清澜疑惑了。 据她所知，所有的超凡途径都是魔药与仪式之间的搭配，越是高序列的超凡途径对于魔药与仪式的条件也就越是苛刻。 这几乎成为了超凡界不成文的规定，她从未听说过有超凡途径能够在不服用魔药的情况下完成超凡晋升仪式。 然而沈渺只是神秘一笑，语调中满是傲然之意地开口道： “我求道途径乃是以大道为根基，又岂是那些依靠底层规则反馈得以迈入超凡的途径能够比拟的？” 在经过数日对魔药进行的试验之后，沈渺确定了超凡途径本质上是以仪式与魔药为根基进行的生命本质的跃升方式。 仪式的作用是连接超凡途径的源头，而魔药则是接触底层规则，唯有两者叠加才可迈入超凡。 底层规则秩序与混乱交融，这意味着只要晋升有魔药的存在，便不可避免地有超凡失控的风险。 在意识到了其中本质之后，超凡材料榨干了沈渺的钱包，也让沈渺意识道此路不通只能另寻他路。 目光落在满脸疑惑的秦清澜身上，沈渺一字一句缓缓道： “求道途径序列九名曰：食气。 食气者，纳龙虎胎息，以身为炉养人道之气，此为内丹法！” 第三十九章 食气鸿蒙 在超凡魔药上连番遭遇滑铁卢之后，沈渺便认识到通过魔药获得的超凡之力注定无法摆脱整个世界的底层规则，他们依旧会受到超凡侵蚀所带来的影响。 再加上沈渺短时间内实在囊中羞涩，根本无法利用其他材料进行试验，找到超凡材料的替代品。 于是乎，沈渺便选择另辟奇径换一个角度进行试验。 “超凡魔药所需要的材料实在太过昂贵了，每一次晋升都对超凡者来说是一次大放血。 而且每一份超凡魔药的消化，也往往需要数年的时间才得以成功，其中还伴随着失控的风险。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转换角度思考，让超凡魔药这个媒介以另一种形式呈现？” “其他超凡途径的源头都来自于底层规则，这确实难以更改魔药的本质。 可求道者途径的根源在于我，而晋升的前路则是这个世界残缺的道与理，完全可以跳过底层规则迈入超凡。 而在这过程中，则需要一些具有象征意义的东西作为媒介的根基。” 脑海中闪过之前的种种想法，沈渺继续朝着秦清澜缓缓开口道： “你可知，食气究竟所食的是谁的气？” 秦清澜依旧沉浸在内丹法所带来的震撼之中，直到沈渺开口才回过神来轻轻摇头道： “清澜不知。” 沈渺手持《道圣三拒阳主问道仪典》缓步行于书房之中，这片静谧的地上神国似乎随着沈渺的动作荡起阵阵涟漪。 行至窗口前，沈渺单片水晶眼镜之后的目光落在街道上往来的人群中，轻声开口道： “万民庸碌，却乃天地灵机所终之生灵，其身沉浮于红尘之中饱尝世间悲欢离合、人情冷暖。 食气者，以万民为基，可得人道红尘之气！” 随着沈渺话音落下，秦清澜感觉自己的双眼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拂过，清明的灵魂深处映照出一片与视线所看到的截然不同的景象。 在街道之上的往来人群之中仿佛有无形的淡红色气息升腾而起，在那些虚无缥缈的气息之中，似乎承载着世间繁杂的情绪，情绪之火悄然升起。 未等秦清澜细细体味，沈渺的目光便好似跨过空间的阻碍，看向了极远处的位置，一片宛若卧狮的白色建筑区落座于此。 在那里，整个巴鲁王国的权力中心白狮宫。 众议会的出现瓜分了莱茵王族数百年来执掌王国的至高权力，但白狮宫与莱茵王族所代表的象征意义，却也不是这场不足十年的权力变革所能彻底抹去的。 伟大视线降临于白狮宫，无形的重量缓缓压在此地。 在这座宏伟宫殿的深处似有超凡高序列的超凡强者有所感应，开始尝试动用超凡能力回溯这无形的重量，但却被那片静谧的地上神国全部吞噬，最终一无所获。 看着这座宏伟辉煌的宫殿，沈渺缓缓道： “万物平等，但命运却未必公正。自文明诞生之时便有阶级之分、权与力纠葛。 所谓权力者，无非是以自身之命运扰动万民之运，一举一动间牵连世间众生，如此可言贵、可称王！ 食气者，以权力为基，可得人道王权之气！” 秦清澜身躯再次遗产，双目循着沈渺看向了白狮宫的位置。 那座宛若卧狮的宏伟建筑群之中，似有金色紫气升腾，缥缈之间万民随之扰动，贵不可言。 随后，沈渺的视线再次偏转，看向了莱茵河岸的方向。 广阔的莱茵广场之上，数日之前神迹所带来的影响依旧有残留，浩荡的人群团团将圣莱茵大教堂围住，对着那紧闭的教堂大门顶礼膜拜。 沈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淡淡道： “信仰之物，于民智初开蒙昧之际，可称至宝。 以信仰约束人心，建立道德秩序，其效用甚至在那蒙昧时代之中远超法律。 然民智已开，信仰为人所掌握开始与权力所绑定，为了以信仰捆绑万民必定会封闭其民智，这便注定信仰终将腐朽。 食气者，以信仰为基，可入超凡，却无道可寻！” 沈渺淡然的语调，直接将信仰在求道途径之上宣判了死刑。 沈渺这一番言论，不仅是在对其他正神教会进行嘲讽，更重要的是奠定求道途径的根基。 求道途径的本质是传播道与理，沈渺可不想见到求道途径最终走进了信仰的死胡同之中，所以才有无道可寻这个答案。 在秦清澜眼中，随着沈渺的话音落下，远处那纯白大教堂之上被斑斓的黑红之色污浊的白色之气骤然破碎。 圣莱茵大教堂之中，数位依旧在商讨着神迹一事的诸位大主教似是预感到了某种恶意降临，神色骤然一变。 可在瞬息之后，一切都消弭于无形之中，纵使动用超凡手段也难觅踪迹。 看着那被地上神国屏蔽的探查手段，沈渺一边在心中感叹着地上神国的强势，一边目光缓缓从窗外移开。 视线落在面色依旧有所疑惑的秦清澜身上，沈渺随口解释道： “人道承载世间万千气象，乃是所蕴含的气数不胜数，红尘、王道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后继求道之人，大可以恒心自行开辟人道之气。择气而食，以内丹法以身为炉凝练内丹。 不同的人道之气所承载的超凡手段自然是不尽相同。 其他超凡途径限制于途径本身特性，所拥有手段过于浅薄，而求道者却可以食万千气而化万般手段。 并且内丹不似魔药需要消化，并时刻伴随着失控的风险。 内丹源自于自身凝练，每一分都是完全消化之后的产物，内丹大成便意味着走到了食气巅峰，可尝试踏入下一序列。” 沈渺向着秦清澜阐述着完整的食气途径，秦清澜则端正地坐在座椅上，满脸认真地倾听着。 待到沈渺结束讲述之后，秦清澜心中带着一丝难掩的激动问道： “敢问先生，清澜应该选择哪一种人道之气？” 沈渺没有立刻做出回答，抬头仰望书房的天花板，原本狭小的空间在这一刻无限拔高，倒映出一片浩瀚的星海。 无数星辰沉浮中，一颗闪耀着尊贵紫意的星辰洒下一片静谧的光芒。 “大道初开，源圣人之气。 其名曰：鸿蒙！” 第四十章 天问！ 当然，这里的鸿蒙之气并不是洪荒世界之中为天定圣人所留下的鸿蒙紫气。 沈渺虽然是大道圣人，但本质上来说还是个水货，根本不可能拿出真正的鸿蒙紫气。 他口中的鸿蒙之气，本质上其实就是远在星界之中的神国所洒落的光辉。 沈渺只是单纯地觉得说出神国光辉这个名字不足以衬托之前人道之气的逼格，所以在秦清澜面前换了个名字而已。 反正沈渺是此界唯一大道圣人，所有解释权都在自己身上。 别说鸿蒙之气了，就算是把每天用餐的餐盘改名造化玉碟，也没有人能够当着沈渺的面开口反驳。 当然，其中的细节秦清澜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只能感觉到随着沈渺的开口，鸿蒙二字之中仿佛承载着某种难以言述的苍莽古老的韵味。 心中微微一凛，秦清澜想要起身朝着沈渺行礼。 但身子只是稍稍运动，座椅上残留的清晰水渍的湿润感让秦清澜动作微微一僵。 心中一阵犹豫之后，秦清澜最终还是咬牙没有选择起身行礼，而是神色无比恭敬地开口道： “多谢先生给清澜这个机会！” 秦清澜心中很是清楚沈渺是在利用她，但沈渺从救下她、到为她治疗、再到进行超凡晋升仪式的筹备都是费尽了心思。 如果没有她，沈渺大可以找另外一个人进行试求道者途径试验。 只要说出能够获得晋升超凡序列的机会，绝对能吸引无数人前来参加。 可与之相反，沈渺可以没有她，但她却不能没有沈渺。 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沈渺给予的。 尤其是眼下的鸿蒙之气，沈渺声称源自于大道圣人。 秦清澜相信，哪怕是以沈渺的神秘莫测在面对那位至少是序列二的冕下之时，也需要花费不低的代价才能得到鸿蒙之气。 秦清澜深知这一点，心中对于沈渺的情绪愈发地崇敬。 沈渺并不清楚秦清澜内心所想的，他只是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说道： “你若是能顺利凝练内丹登临食气境，便是对我最好的答谢。 现在平心静神，由我来引导食气。” 话音落下，秦清澜跟随着沈渺的话语放松心神。 然而随着沐浴的神国光辉洒落，她开始引导食气的一瞬间，秦清澜意识陷入混沌。 再次清醒之时，秦清澜便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仿佛辽阔无垠的寂静空间之中。 视线所及之处，四周皆是一片无比深邃的黑暗，没有任何可以辨认的参照物。 甚至连自身都失去了形态，仿佛化作一缕飘荡的意识。 时间与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生命与死亡也化作模糊的概念，秦清澜只能游荡在这片孤寂的空间之中。 在外界，引导着神国光辉照耀秦清澜的沈渺能清晰地看到，秦清澜那原本灵动的美眸在这一刻骤然失去了光彩。 这并非是之前的心神迷失，而是彻彻底底的呈现出一种死寂般的空洞。 沈渺心神一震，神灵的意志于地上神国之中复苏，扫过秦清澜的身躯。 在秦清澜的肉身之中，原本被地上神国所笼罩的灵魂赫然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一刻，沈渺面色阴沉无比，单片水晶眼镜之后幽深的目光一闪而逝。 沈渺现如今能够掌握的战力并不算强，甚至未必能够正面对抗一名手持封印物的现世人神，这是因为他需要隐藏身份无法光明正大动用真神位格。 但是在神国光辉照耀的地上神国之中，沈渺能够短暂放开真神位格获得大道圣人权柄的加持。 在此地，哪怕是星界之中的那一位位真神降世，也无法在沈渺眼皮下悄无声息地带走秦清澜的灵魂。 如此以来，真正的答案只有一个了。 沈渺抬头，看向这地上神国之中投影出来的这一片无垠星空，缓缓低语道： “星界。” 在那片失去了任何意义的意识空间之中，秦清澜犹如四处飘荡的游魂，依靠着自己仅剩的微弱感知开始向四周有意识游荡。 秦清澜不清楚自己要前往何方，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否真的在游荡。 但唯有一点她很确信，在这连时空与生死概念都消失的空间之中，唯一能够证明自身存在的也就只剩下了思考的意志。 若是一直停留在原地进行最为简单的思考，时间会将她的意识彻底消磨殆尽。 到那时候，连思考的意识都已经失去的她纵使有一副空洞的躯壳，但与死亡何异？ 在这失去了时间概念的空间之中，秦清澜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 有可能是漫长无比的岁月，也有可能只是意识维度无限拉长之后的一瞬间。 漫长的游荡，让秦清澜感觉到了难以抗拒的疲惫之感。 发自灵魂的疲惫宛若死神伸出的大手，夺走秦清澜一切能够反抗的感知。 秦清澜只能凭借残留的意识，进行着短暂的思考。 “就要失败了吗？” “果然是我太没用了，先生为我准备了这么多，我却连临门一脚也难以迈进去。” 秦清澜脑海中没有一丝对于即将消亡的悔恨，有的只是对于沈渺的歉意与遗憾。 “先生所传授的东西，我都还没有来得及学会。” “洗衣、做饭、打扫还有那个所谓的道。” “其实先生也应该清楚，我其实并不喜欢那个所谓的道。 祂太高深、太遥远，远远不像先生那样温柔，那样触手可及。 只因为先生，我才愿意听从他的命令追寻所谓的道，可惜” 歉意与遗憾交织，让秦清澜心底升起一个无比荒谬的念头。 “如果先生便是道那该有多好啊！” 意识开始陷入混沌，对于外界的一切感知缓缓闭合，整片空间似乎又将回归那一切空洞的原点。 然而就在这时，源自于秦清澜意识之中，那仿佛天地初开的轰鸣，道的概念开始诞生于这片虚无的空间之中。 一个浩渺伟岸的声音，开始在这片不再虚无的空间之中回荡。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第四十一章 星界意志 在高举神国登临星界之后，沈渺很清楚地意识到星界是一个极其特殊的世界。 祂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君主，以自身规则扰动星界之下的无数世界。 所有世界的底层规则，皆是由在星界的扰动之下诞生并与之相互纠缠。 这意味着科恩世界所存在的秩序与混乱交融的本质，也是来自于星界之中。 但星界是极其特殊的世界，祂所展现混乱的方式并没有科恩世界之中诡异与秩序并行这般直白。 星界所带来的，更多的是一种规则碰撞之后的灾难，以及一种潜移默化的改变。 前者的存在，诞生了很多科恩世界难以想象的恐怖奇观，星界风暴、时空潮汐种种异象几乎占据了星界九成的地方。 除了众神之外，谁也说不清楚星空之中无数闪耀的区群星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一场星界风暴之下的涟漪。 在这个混乱与秩序并存的世界中，唯有众神的神国能够抚平星界之中的混乱，开辟出一方净土。 而后者所表现出来的潜移默化，则是将那些近乎伟力无限的众神死死束缚于星界之中的根源 将脑海中一闪而逝的念头迅速清除，沈渺已经能够感觉到扭曲的星界意志早已在沈渺升起念头的那一刻悄无声息之中降临。 地上神国映照出的那片群星中，无数星辰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宛若一只只眼睛所投下的淡漠无比的视线。 若是继续想下去，必定会将那扭曲的意志引导进入科恩世界之中。 沈渺并不怕星界意志，更准确地说所有真神都不会畏惧星界意志。 真神虽被底层规则束缚，却并非没有与之抗衡的手段，而沈渺本身则完全不在底层规则之内。 这就导致星界虽然强大无匹却也只是堪比真神，而非位于众神之上。 只不过若是星界意志所带来的扭曲影响到现实世界，必定会引来教会的目光，反而会得不偿失。 放弃深入思考，沈渺目光继续落在了秦清澜身上。 秦清澜被那消失的灵魂毫无疑问，是来自于星界意志的手笔。 正常情况下，星界意志自然不会在意一个即将踏入序列九的超凡者，甚至于位比教皇的序列二强者都未必会被祂放在眼中。 在混乱规则的源头眼里，纵使是序列二也只是一名随时都能够陷入超凡失控的可怜虫罢了。 只需要在理智与人性的天秤上轻轻拨弄，便能彻底摧毁一名高高在上的超凡者。 但真正引起星界意志注视的，是秦清澜这名即将踏入序列九的超凡者所代表的意义。 那是脱离于底层规则，摆脱了超凡失控的超凡力量。 这意味着独立于底层规则之外的力量正在诞生，并且脱离星界意志的掌控，这是祂绝对无法容许的结果。 沈渺这尊真神独立于底层规则之外都未能让祂有如此动容。 因为真神纵使强大，但也仅仅只有一位。 每一尊真神都是唯一的，都是绝对无法复刻的伟大存在，一尊独立于底层规则之外的真神根本无法撼动星界现有的混乱与秩序。 可秦清澜不同，她是一名从普通人踏入超凡途径的超凡者，她的经历是可以复制的。 一旦秦清澜成功，这意味着星界扰动为科恩世界所带来的牢不可破的底层规则将会出现裂隙。 一条没有超凡失控的超凡途径所带来的诱惑是难以想象的，这注定求道途径会在科恩世界之中兴起。 没有了那些前仆后继坠入深渊的超凡者，底层规则也就是去了其应有的存在价值，这是视线之中便可以预料的未来。 纵使星界意志高高在上堪比真神，但面对如此情况也不得不俯下身子对秦清澜出手。 真神位格悄然开启，星界之中那一方紫色的神国骤然发出一声巨响，群星震颤。 宛若天地初开，大道轰鸣。 真神的意志以地上神国为媒介，降临于此。 世界的本质在真身的意志之下开始缓缓解析，就连地上神国也不再静谧，笼罩此地的神国光辉开始呈现出缓缓崩解的迹象。 沈渺主义着地上神国所能承受的极限，脑海中开始寻找秦清澜灵魂的踪迹。 真神意志之下，一切皆无所遁形。 那是一方混沌之中的狭小世界，极端的无序所带来的便是一切归于沉寂。 没有无处不在的诡异、没有令人心生畏惧的恐怖，只有一方彻底失去概念的狭小世界。 没有了时间的概念，这方狭小的世界似乎存在于过去，又仿佛立足于未来，有迹可循却难以触碰。 没有了空间的概念，这一方狭小的世界仿佛存于世间，却又似乎隔离在世界之外。 甚至于，这一方小世界本身连世界、存在的概念都是极其模糊的。 没有了前者，这一方狭小世界在毁灭与新生的混沌状态之中进行无序的交替。 而后者的模糊，却让沈渺这位真神也仅能根据秦清澜捕捉到一丝痕迹。 如此景象，让沈渺面色凝重。 沈渺意识到，并不清楚自己这位新晋真神底细的星界意志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以这等近乎于概念的手段抹去秦清澜的存在。 让秦清澜在一方失去概念的小世界之中消磨自身意志，以达到概念意义上的消亡。 这意味着，若是秦清澜从概念源头被抹去，那沈渺所缔造的求道者途径也会被一同否定，这是沈渺所不能接受的。 然而哪一方狭小的世界无迹可寻，纵使星界真神降世也未必能在浩荡的时空、变幻的存无之中锁定它，更逞论沈渺这个冒牌货了。 这一刻，失望填满了沈渺的心中。 忽然间，冥冥之中似有生灵触碰到了道的本质，弱小而又坚韧！ 灵机所至，沈渺突然将目光望向了星界之中，那狭小的世界因为从未出现过的道而有了一瞬间的凝滞，让沈渺视线触及了哪一方混沌无序之地。 宛若神话之中天地初开之前的混沌映照在沈渺眼中，福灵心至间，那段向向苍天叩问的古老话语缓缓响起。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道之一字落下，来自神国之上的光辉跨越无穷巨力照耀进入这一方小世界之中。 冰雪消融，混乱的状态在这一刻被打破，新的秩序就此建立！ 地上神国之中，秦清澜悄然睁开了双眼，眼中仿佛倒映着世间万千瑰丽的秩序。 但在随后，那双美眸之中却只剩下了那名带着水晶单片眼镜的儒雅青年，崇高而又唯一。 气息鼓荡，长裙与黑色秀发飞扬间，秦清澜体内一颗掺杂着神国光辉的虚幻内丹缓缓成型。 序列九：食气！ 第四十二章 真正的食气 秦清澜成功晋升序列九，但沈渺的心并没有随着秦清澜的成功晋升彻底放下。 地上神国之中，沈渺依旧能感觉到那仿佛化作冷漠目光的群星光辉。 四周环境犹如沉入深渊一般，沾染了大片如墨的痕迹，黑暗之中似有未知蛰伏、不详蠕动。 良久的沉默之后，扭曲的星界意志似乎在顾忌这什么，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出手。 洒落的星光开始恢复正常，如深渊般的大片黑暗也随之褪去，一切恢复到原点。 沈渺眉头微皱，心中有些疑惑： “星界意志是感觉到了秦清澜晋升已成定局，求道者途径最难的那一关已经被开辟出来了，所以放弃插手？” 从逻辑上来说，这个解释确实十分合理，但沈渺能本能地察觉到此事并非这般简单。 不过眼前的困境终于是散去了，沈渺也暂时不准备在这件事情上过多思考。 环顾四周，地上神国终究还是无法承载完全解放的真神位格，神国之中的静谧消失，四周的空间呈现如犹如镜面般斑驳破碎之感。 要知道，沈渺眼下所经历的一切看似很长，但实则也就不足三秒钟时间，这还是沈渺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搜寻秦清澜身上。 真要发生交手，这意味着沈渺哪怕是身处地上神国之中，也无法真正放开手脚任意施为。 “终究，还是缺少了一些手段啊！” 带着一丝叹息，沈渺收回了真神位格。 可就在真神位格气息消散的那一刻，哪一方被沈渺传下道的狭小世界开始从星界之中向着神国方向游荡。 沈渺也注意到了这一方狭小的世界，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一方小世界实在太小了，在失去了那隔绝概念的特性之后，这样的小世界在星界群星屏障之外随处可见，根本无法提起沈渺的兴趣。 目光重新回到秦清澜身上，沈渺看着依旧坐在座椅上的秦清澜，能够很明显得感觉到她的气息已经发生了本质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秦清澜是一柄凡铁铸造的精美长剑，虽锋芒外露却华而不实。 那现在的秦清澜宛若一柄剑锋内敛的神兵长剑，一旦出鞘便是石破惊天。 见到沈渺的目光，秦清澜几欲站起身来向沈渺行礼问候，但却像是顾忌着什么终究还是没能起身。 沈渺倒是并不在意这些小礼节，反正秦清澜只要真的发自内心恭敬就行了。 不然像是上一辈子某些“躬匠精神”的民族，礼节再周到也是知小礼而无大义，也就完全没什么意义了。 看着略显拘谨不安的秦清澜，沈渺心中略作犹豫，将怀中的《道圣三拒阳主问道仪典》换在左手上。 伸出的右手轻轻放在着秦清澜的满头秀发之上，沈渺缓缓开口道：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沈渺这句话确实是实话。 秦清澜能够在那样的环境下找到自己的道，让那一片混沌的世界之中在那一刹那显化出道的概念，才让沈渺找到机会。 能做到这一步，对秦清澜来说绝对是难能可贵。 随着沈渺的认可声响起，秦清澜内心中仅剩的些许不安飞快散去，美眸重新恢复镇定。 看着秦清澜的模样，沈渺突然有些好奇秦清澜所求的道究竟是什么，竟然能够在那样混沌的世界之中引动道概念。 “依照秦清澜过往的经历，也不像有志追寻真理、大道之人，这样看来她心中的道应该是复仇亦或者力量什么的。 上限虽然低了点，但好歹是科恩世界第一名求道者，也没必要要求那么多了。” 没有询问这种相对来说隐私一点的东西，沈渺转而开口道： “晋升序列九之后，有什么变化？” 秦清澜连忙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自己身上。 在她体内，那颗虚幻的淡紫色内丹静静漂浮在丹田位置，犹如一颗心脏般在膨胀与收缩间吞吐着地上神国之中残留的神国光辉，以极其微小的速度缓缓凝实。 尝试着调动内丹吞吐的气，气游脉络之后迅速汇聚在中指尖的中冲穴之上，带着一阵犹如利刃撕裂的锋锐之感。 秦清澜下意识挥动右手，指尖的气犹如长剑划过空中，留下一道白痕之后被无处不在的静谧所吞没。 一旁的沈渺眉头微挑，心中暗道： “剑气？看起来应该是待开发的程度，还算是过得去。 不过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其他手段才配得上序列九这个称呼才是。” 座椅之上的秦清澜双目微阖，意识沉入丹田。 在挥出去那一道剑气之后，秦清澜便发现她将这些气用错了地方，那些气太过温和，若非她常年练剑否则根本无法展现出锋锐的特质。 感受着内丹吞吐之间的气，体会着其中的韵律，下意识地随着内丹的吞吐节奏开始呼吸。 悠长的气息从秦清澜的口鼻间吐出，身体之上开始出现细微的变化。 作为一名前特事局的预备成员，秦清澜在经历过特事局的训练之后，对于肉身的掌控可以说达到了普通人的极限。 随着呼吸的变化，秦清澜能够察觉到身体的机能在此刻仿佛减缓了运转，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都仿佛随着这股韵律吞吐气息。 右手微微伴随着手掌的发力，变化的答案便出现在了秦清澜的脑海。 “三倍的力量。” 这个力量加成并不算强，哪怕是特事局嗜血途径的序列九也能够拥有常人五倍以上的力量，并且还有肌肉记忆这种将战斗技巧铭刻进入本能的超凡能力。 即便是这样，嗜血途径的超凡者在面对其他超凡者时候大部分也是借助枪械威力对其进行压制，因为五倍的力量对比起超凡者的诡异手段根本微不足道。 单从对肉身的加持上，序列九食气境界似乎连嗜血途径都比不上。 但秦清澜可不这样认为。 秦清澜能感觉到，途径调节气息的变化带来的加成是全身的，力量、速度、防御上皆有不同程度的加成。 甚至于这还不是全部，食气境界根本不是应当展现蛮力战斗的序列，那样对食气能力来说太过暴殄天物。 秦清澜在身体那降低代谢激活肉身潜能的过程中，看到了食气途径真正的本质。 那随着身体代谢降低，自身损耗的补充大半来自于内丹循环带来的其妙呼吸。 这意味着每一位食气者可以极大的减少外界杂质的摄取，刺激大脑时刻保持清明，甚至能够通过那降低的代谢延长寿命。 这还只是初入食气，秦清澜难以想象，若是在后续晋升中对食气能力进行继续增强，又会是怎样的景象。 直到现在，秦清澜才明白沈渺那句话的含义。 “食气者，神明不死！” 第四十三章 邀请函 “沈先生，您发出的那一篇新专栏我已经看过了，确实是前所未见的东方题材。 不论是那些人物的故事，亦或者对古老的东方哲学的阐述，都足以在王国内引起一场大地震！” 沈渺的公寓之中，大陆风云报社的老板约德正兴奋地大声说道。 而坐在约德尔对面的沈渺则是神色一脸淡然，似乎对约德的兴奋视若无物。 类似的事情，其实早在一年前沈渺刚进入东方报社时便已经见到了，现在不过是重复经历一次罢了。 当时的报社老板同样也对沈渺给出的消息惊为天人，认为东方日报能迅速占据整个东方港的报纸行业。 后来的事实证明，当初的东方日报老板眼光并无差错。 东方的冒险者早在一百多年之前便陆续来到科恩大陆，可纵使一百年过去了科恩人也对东方所知甚少。 每一名东方冒险者，都在有意或是无意地避免提及东方，即便是有人说出一些东西但也似乎只是那片辽阔大陆的一角，纵使拼凑也根本难以窥见全貌。 百年来科恩大陆也有无数冒险者试图前往东方，就连各国也曾派出考察舰队。 可即便是有来自东方冒险者的航海图，却依旧无法跨过那一望无际的辽阔大海，仿佛东方与科恩大陆之间只是一个单向通道一般。 这反而加深了科恩人对东方的好奇，同时也造就了各路专家学者对于东方世界的猜测与幻想。 轻柔的步伐声在客厅中响起，一名穿着一身黑白女仆装的少女缓步走来。 精致的女仆装勾勒出优美的身材曲线，秀丽的及腰长发随意披散在纤细的腰肢间。 黑白之下修长的双腿缓缓迈步，黑色高跟鞋踩在客厅地板上发出富有节奏的声响，一举一动间似有微风相随，透露着难以言喻的优雅与神秘。 茶盘之上由瓷器盛装的红茶被轻轻放在了约德身前，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请慢用”之后，秦清澜侍立在沈渺身后。 约德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秦清澜脸上的面具，便迅速收回了视线，不敢再多看。 在拜访沈渺之前约德可是做过调查，知晓不少东方人的在某些方面远没有科恩人那般开放。 各大王国之中公然换妻之事都不在少数，女仆的地位更是犹如交易工具一般。 可在沈渺这里，约德万万不敢抱着这样的心思看待秦清澜。 现在沈渺给出的东西证明了他能影响到整个大陆风云报社未来的走向，这让约德已经将沈渺摆在了极其重视的位置，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而触怒沈渺。 脸上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约德尝试着拉近距离缓缓道： “沈先生当真是好福气啊！” 侍立在沈渺身后的秦清澜眼神微微一凝。 在房门的位置，秦清澜那柄与雨伞一同随意放置的长剑骤然发出一阵清吟，但在瞬息之后却又重归平静。 约德疑惑地向房门位置看去，视线之中却并没有发现声音的来源。 品尝着红茶的沈渺对此并无任何反应，只是淡淡道： “约德先生此行前来，想必不只是为了那份专栏的材料？” 见到沈渺开口，约德也暂时抛下心中的那点疑惑，满脸笑容地回应道： “果然不愧是沈先生，约德前来拜访沈先生确实还有一点其他的事情。” 沈渺放下茶杯，食指轻叩桌面道： “但说无妨。” 约德搓了搓双手，态度显得有些拘谨道： “其实也没有太过重要的事情，就是想邀请沈先生去参加一场聚会。” 说出口之后，约德似乎想到了沈渺一般都是以邮件供稿，几乎从不前往报社的习惯，连忙补充道： “若是沈先生觉得此事太过麻烦，大可以说出来，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聚会。” 沈渺眉头微挑，心中很满意约德所表现出的态度，便随口问道： “是什么聚会？” 约德一听觉得有戏，赶紧从随身带着的公文包中拿出了一封邀请函放在沈渺身前。 “这是道恩斯先生所举办的一场聚会，邀请社会各界文化学者参加，其中有不少是享誉巴鲁王国的文学家、社会学家。 沈先生若是有兴趣，不妨前往晚会现场与王国各界的学者进行交流研讨。” 沈渺伸手拿起邀请函，精致外表带着点点金色的细碎装饰，上分别印着一朵紫荆花、一只优雅的黑猫、一座犹如书籍堆砌的殿堂。 前两者在沈渺看来应当是这次文学晚会背后的贵族族徽，不过沈渺对此并无研究，难以看出是哪家贵族。 而最后一个，却让沈渺感觉到一阵熟悉。 “文学殿堂。” 嘴角微微翘起，沈渺心中忍不住有些感慨。 早在东方港之时，他便接触过文学殿堂，只是当时想要接触这个时代顶尖科学家的沈渺想要进入却没有门路。 可谁曾想不过数个月之后的今天，便有人主动上门送上有关文学殿堂晚会，颇有种世事难料的感觉。 随手将邀请函放下，左手轻扶单片水晶眼镜，沈渺带着些许笑容问道： “这可是王国学者的聚会，而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而已，如何能有资格进入这个层次的晚会？” 有文学殿堂与两家贵族族徽，足以证明这场文学晚会并不如约德所说的那般简单。 以约德现如今的身份，拿到这份请帖怕是也不会容易，如果只是想加强与沈渺的合作关系并不需要废这么大的功夫。 约德脸上略显尴尬的笑容，听出了沈渺话语中拒绝的意思，有些意外的补充道： “沈先生才华横溢，缺少的只是一点机会而已。 而此次文学聚会有王国之中的文学巨匠、各界名流，先生若是在聚会之上将专栏之中的东西提前展示出来，必定能吸引王国上层学者的目光一鸣惊人！” 约德的话语，总算让沈渺明白了过来为何他会如此殷勤献上邀请函。 若是沈渺在聚会之上一举成名，势必会连带着将整个大陆风云报社推入王国上层的眼中，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相比之下，区区一张邀请函也确实算不得什么了。 听着约德描绘的图景，沈渺却是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 他原本设想的是通过大陆风云报社，循序渐进地将道与理的概念通过文章专栏散播出去，进行潜移默化的影响。 若是在聚会之上一鸣惊人固然能达到快速传播的效果，却会让大量的目光汇聚到自己身上，这并不是沈渺想要的结果。 一念至此，沈渺摇头叹息道： “很抱歉约德先生，你的提议我无法接受。” 第四十四章 食气法与狩猎 最终，约德还是满脸遗憾地走出了沈渺的公寓。 在与沈渺会面时，约德为了表示自己对沈渺的重视摆出一副任凭沈渺选择的态度，但在内心中约德其实并不认为沈渺会拒绝他的提议。 一旦在那场聚会之中扬名，等待沈渺的将会是数不尽的名与利，哪怕是那些研究派的老学者都不可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然而现实，却狠狠地给他来了一巴掌。 心中想要借助沈渺一举成名，将大陆风云报社推到王国上层的谋划彻底落空。 甚至于沈渺都未曾对拒绝做出任何解释。 约德心中无奈，却又不敢表现出任何的怒意，只能道歉之后转身离去。 在离去之时约德并没有带走邀请函，而是保留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将那份花费了上百枚金雄狮和数个人情购买过来的邀请函留在了沈渺的公寓中。 沈渺对于那场文学聚会不感兴趣并非伪装，所以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邀请函之后，也只是让秦清澜随便收捡起来。 坐在客厅之中，沈渺等到秦清澜收拾完客厅之中的杂物之后，随口问道： “对于食气法的控制如何了？” 秦清澜双手平放在小腹前，姿态优雅地轻声回复道： “清澜尚未能完全掌控，让先生失望了。” 沈渺心中略带失望地摇了摇头，不过也并没有训斥什么，因为这本来就是沈渺所进行的一场试验。 食气法是沈渺根据秦清澜所发现的序列九食气境界的特性，所开发出的一种超凡手段。 食气法的本质，便是帮助食气境界的超凡者更好地驾驭内丹吞吐之后所带来的那种奇特内息。 秦清澜的剑气、强化自身、年延益寿的特性，都是食气法的延伸。 在沈渺眼中，食气境界所产生内息如同一张白纸，食气法便是能够在白纸上进行修改涂抹的画笔。 甚至于，沈渺试图通过食气法对于内息影响，试图创造出沈渺上一世所听闻的那些道术。 从结果上表明，沈渺的思路是对的，但序列九的食气法根本不足以支撑道术的诞生。 这就导致从特性上来看，现阶段的食气法除了延寿这个堪称神技的特性之外，更为接近武侠小说之中掌握内力的侠客。 食气法未能给沈渺带来惊喜，反倒是秦清澜自我的开发让沈渺忍不住侧目。 实现掠过门前那把与雨伞一同放置的长剑，沈渺略带好奇地开口问道。 “以气驭剑练的如何了？” 秦清澜面具之下的秀眉紧蹙，声音顿时有些低沉。 “清澜还是无法领悟先生所说的以气驭剑的精髓，哪怕是将气孕养在剑中，也只能勉强操控剑进行最简单的动作，难以驾驭剑法对敌。 而且其孕养宝剑的状态并不稳定，之前便因为清澜的波动而有所泄露以至于发出了剑鸣。” 看着秦清澜低沉的模样，沈渺微不可查地嘴角一抽。 沈渺不论是前世还是现在，都从未接触过什么剑法，更逞论指导秦清澜以气驭剑了。 只不过沈渺在研究食气法之时，随口提及了一下御剑，毕竟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谁还没有一个仙侠梦呢？ 谁曾想这随口的提及，却被秦清澜记在了心里。 秦清澜借助联系食气法的契机，开始悄悄试图练习以气驭剑。 就剑道方面，秦清澜绝对是一个实打实的天才。 现阶段的以气驭剑虽然在秦清澜看起来并不让人满意，但其展现出的潜力足以令人心惊了。 “还算不错！” 沈渺只能压制着心中夸赞的念头，做出不显山露水的评价。 秦清澜心中顿时一喜，面具之下的红唇勾起一抹弧度轻声道： “先生这是在安慰我吗？” 沈渺没有料到秦清澜会如此开口，并未接过秦清澜的问题，转而问道： “对于鸿蒙之气，你是否能够掌握其特性？” 秦清澜以鸿蒙之气引气入体，从而晋升序列九食气。 不过在进入食气境界之后，由神国光辉所化的鸿蒙之气并未表现出其特殊之处，这让沈渺心中颇为疑惑。 秦清澜面具下的俏脸露出一抹失望，但还是恭敬地闻言摇头道： “鸿蒙之气太过高深莫测，清澜依旧难以掌握。” 对于这一点，沈渺心中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将其归结为秦清澜境界太低暂时难以发挥出鸿蒙之气的特性。 将秦清澜所说的问题一一记下之后，沈渺终于是点了点头。 秦清澜已经踏入了序列九，按理来说沈渺现在也可以迈入超凡这个门槛，但沈渺并未选择立刻晋升。 超凡固然诱人，可序列九现如今只是完成了设想，例如食气法的开发种种还需要通过秦清澜一一验证。 在自己进入序列九之前，沈渺必须要将序列九完整推演，这样沈渺才能以真神位格登临序列九，彻底将求道途径烙印于这个世界中。 后来者只需要沿着沈渺的脚印便可拾阶而上，远比秦清澜这位开创者轻松太多了。 但求道者途径烙印于世界中，同样沈渺绝对不能有行差踏错的地方。 不过，食气境界与食气法已经接近完整了，只差最后一些作为参考的东西。 距离彻底补完，已经是肉眼可见的距离。 从沙发之上站起身，沈渺随口吩咐道： “准备一下，我们出门一趟。” 秦清澜应下的同时轻声问道：“先生是准备前往报社吗？” 沈渺摇头，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我们去狩猎！” 贫民窟，夜鸦集市。 作为莱茵王都新建超凡者集市，夜鸦集市依靠着背后数位不知名的大贵族迅速在莱茵王都之中崛起。 不少有关夜鸦集市的传说，也在超凡者之中源源不断地流传开来。 什么有现世人神坐镇、吞噬黑死途径的超凡怪物、直至序列六的梦幻途径信息种种或真或假的信息不断吸引着超凡者们的前来。 但在近段时间，整个夜鸦集市中流传的最为火热的却是另一则信息。 “一名落魄贵公子想以巨人途径序列九至序列六的超凡信息，换取正神与邪神教会的序列九、序列八的超凡信息。” 辨认着不知真假的信息，一名名藏在暗处的狩猎者缓缓磨着他们的爪牙。 第四十五章 善心 贫民窟内，沈渺行走在这片繁华王都之中的贫瘠之地，心中颇有感慨。 这片贫民窟之中遍地都是身穿着粗布衣衫的民众，面黄肌瘦的他们与整个初步进入工业化的城市格格不入。 贫困、饥饿犹如梦魇般不断纠缠着他们，让他们在这片深渊之中越陷越深。 对于这些贫民窟的民众来说，唯一能养活自己的方法便是进入进入那大片烟雾弥漫的工厂区，忍受着噪音与肮脏的环境进行着压榨最后一分精力的辛苦工作。 其实对这些民众来而言，如果只是辛苦劳作便能养活自己，并非是难以接受的结果。 但在那些初步建立的工厂中，真正的危险却远远不是那辛苦的工作。 工厂内剧烈的噪音，污染的环境让大多数常年工作的民众陷入到病痛的折磨之中。 缺乏安全保障的工作，让王都每个月因为工厂事故死亡的人接近三位数，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只能无休止地向着深渊之中坠落。 深深地看了一眼墙角边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目光呆滞地看向自己的小女孩，沈渺口中发出一声叹息。 掏出怀中最后几枚铜克，沈渺弯腰放进了小女孩的怀中，随后缓步离去。 贫民窟巷道的另一端，几名穿着短衣打扮流里流气的青年顿时眼前一亮，看向蜷缩在墙角的小女孩，眼中透露着几分毫不掩饰的贪婪。 铜克虽然是最小的金钱单位，但购买力可不算小，三枚铜克就能很轻松地买到供一个人吃上一整天的黑麦面包。 粗略估算沈渺递给小女孩的铜克足足有六七枚，对于这些青年来说绝对算是一笔不错的花销了。 几人正要有所动作，却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从街道的另一端走来。 “啪！” 巨大的巴掌重重地抽在了几名青年脸上，鼻血从几名青年的鼻腔之中喷射而出。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几名流里流气的青年惊恐地看了一眼壮汉，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动作。 只见这名壮汉指着几名青年，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斥责道： “入帮会那么久了，还没能涨点眼力。 穿着克莱明店铺制作的衣服，身后还跟着带着长剑的女仆，这位即便是在富人区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他赏赐的东西是你们能染指的？” 为首的一名光头青年颤抖地捂着脸，小声回复道： “那个小女孩我认识，是老科夫家的小女儿，绝对不可能认识这样的大人物。 再说了，不过是几枚铜克而已” 话还未说完，壮汉再次一巴掌抽在了光头青年那光洁的脑门上，留下一个清晰无比的手掌印。 “蠢货！就是因为那位大人物只上次几枚铜克，才需要注意！ 你真认为几枚金雄狮对于那位大人来说算很多吗？如果给出金雄狮，只能证明那位大人是一时间大发善心并没有考虑后果，你们动手反而没有太大的风险。 但那样的大人物竟然只赏赐下几枚铜克，这证明那位大人意识到如果给小女孩太多只会给他带来风险，反倒是几枚铜克无足轻重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这意味着那位已经小女孩上心了，你若是出手万一被那位大人知晓了，我相信贫民窟内有很多帮会愿意解决掉你去巴结那位大人！” 壮汉的话语，顿时让几名流里流气的青年冷汗直冒，连忙躬身朝着那名壮汉道谢。 “多谢老大！” “谢谢老大救命之恩！” 而这几人所不知晓的是，就在距离他们仅有十多米的位置，沈渺与秦清澜全程见证着几人之间的对话。 他们却像是忽视了秦清澜与沈渺的存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沈渺给出几枚铜克之后，也注意到了几名流里流气的青年贪婪的目光，便没有选择离去，只是进行了范围性的暗示屏蔽掉这几名普通人的视线。 后面所发生的一切秦清澜与沈渺也看在了眼中，尤其是那名壮汉头头是道的解释。 秦清澜惊讶地看了一眼自家先生，忍不住小声道： “不愧是先生，竟然能考虑到如此之多。” 面无表情的沈渺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但并没有出声解释。 难道他能说之所以只给几枚铜克，是因为这就是他身上全部的积蓄？ 沈渺只能转换话题道： “你不是说我这件衣服并不值钱吗？为什么他能一眼看出来我的衣服出自于哪家店铺？” 为了这次出行，沈渺特意让秦清澜为自己准备了一件风格接近于王国贵族的礼服。 礼服由内部的马甲与外衣两部分构成，修身的外衣衣摆纤长，淡金色与紫色花纹勾勒的衣衫显现出尊贵之感。 这件礼服沈渺自然是买不起，全部是由秦清澜负责。 在拿到这件礼服的那一刻，沈渺便意识到这件礼服价值不菲，但问及秦清澜却只能得到个含糊其辞，说什么认识熟人能拿到优惠的价格。 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秦清澜所说的那般简单。 秦清澜面具之下的俏脸露出一抹尴尬，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 “这正好说明了那家店面向的是中下层民众，所以连这些帮派打手也知晓店名。” 目光瞥了秦清澜一眼，沈渺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训斥秦清澜。 毕竟这也是自家女仆话自己的钱准备的，要是再开口斥责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同时，沈渺在心底默叹道： “要是能主动把这些钱替我换成试验用的超凡材料，那该有多好！” 主仆二人各怀心思。 确定了小女孩并不会遭遇什么危险之后，沈渺也懒得处理几名流里流气的青年，便准备转身离去。 还未走出几步，沈渺便听到那名训斥完几名青年的壮汉随口说道： “那种贵族少爷般的人物，又岂是你们所能揣测的。” 话音落下之后，壮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大变。 来不及继续训斥几名青年，壮汉连忙向着另一个方向匆匆跑去。 看着壮汉迈步狂奔的背影，沈渺能感觉到命运漩涡外围，一条细小的命运之线被巨大的旋涡缓缓卷入。 这是一名由壮汉作为媒介，而卷入沈渺身边的超凡者。 “这名帮派打手被作为眼线派出，背后之人是试图寻找我踪迹的超凡者？ 不过这个反应速度，未免有些太差了。” 沈渺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等到小虫子把消息传出去，那些鬣狗也应该快来了。” 脸上浮现出一抹戏谑的笑容，沈渺目光看向夜鸦集市，意有所指道： “到底谁才是猎物呢？” 第四十六章 我讨厌他的眼睛 在前往的夜鸦集市的路上，沈渺并没有选择刻意隐瞒行踪。 衣着华贵的青年，仪态优雅的女仆，本应该是富家公子出行野外游玩踏青的组合。 但是在眼下的贫民窟内却是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衣着贫寒的行人、教训小屁孩的家庭主妇、搬运着大包小包物品的苦力，时不时与沈渺两人擦肩而过，视线落在沈渺与秦清澜身上满是惊叹与敬畏，就好像普通贫民见到贵族出行一般。 很明显，这些监视者的职业素养远远高于之前的帮派打手，纵使普通超凡者也难以察觉。 所有监视者都对自己隐藏的手段无比自信。 但是他们不曾知晓，他们背后的超凡者早就随着他们视线落在沈渺身上之时，进入了命运漩涡的感知中。 一条条命运之线被那巨大的旋涡轻易捕获，犹如海浪之中随时都有可能倾覆的一叶扁舟。 一入命运，身不由己！ 而在距离沈渺与秦清澜的不远处，夜鸦集市的入口之前，十多名超凡者守在此地，目光阴沉的互相打量。 科恩大陆上的超凡者的数量整体都是极其稀少的，但这个稀少在各国王都之中并没有任何的体现。 作为一个国家经济、文化、军事的中心，王都人口众多，同时也是人流量最多的国家。 在这庞大的基数加持之下，哪怕是上数百人之中才能出现一个的超凡者，在这夜鸦集市之中显得如此随处可见。 靠在夜鸦集市入口外围的墙壁上，满脸胡须的特顿仅剩的一只独眼轻蔑地看着在场的诸位超凡者，眼神中带着居高临下的俯视之感。 作为夜鸦集市之中唯一一个梦幻途径序列七的催眠师，特顿确实有资格俯视其他超凡者。 不同于其他嗜血途径、黑死途径、巨人途径这些以肉身为基础强化自身的超凡途径。 梦幻途径从序列九开始便一直在探知精神层面的力量。 肉身力量哪怕是普通人凭借积年累月的锻炼都能获得成效，但精神力却远远不是普通人能够接触的领域。 幻觉、催眠、精神暗示种种超凡手段给人带来的恐惧远大于肉身破坏以及枪械攻击。 只要特顿愿意，甚至能在特定环境下悄无声息地催眠与他同阶位的序列七。 所以梦幻途径是公认的低序列之中最恐怖的超凡途径之一。 视线扫过汇聚在入口处的十多名超凡者，特顿知道在夜鸦集市内部，盯上那位贵公子的狩猎者只会更多。 只不过守在入口处的超凡者大多都是序列八甚至序列七，对于自身实力有一定的自信，所以才会在此做出头鸟。 而集市内部，那些觊觎贵公子的超凡者实力从序列九到序列七参差不齐。 这些人要么是没有足够的攻击手段，要么就是超凡途径残缺不敢做出头鸟，只能藏在暗处等待机会。 至于序列七之上的中位超凡者，夜鸦集市之中有，但却未必会因为一份直达序列六的超凡途径信息而冒险。 毕竟序列六的超凡者在王都大多都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不少甚至于王国贵族有所关联。 为了一条对于自己并无好处的超凡途径信息去袭击一名贵族，这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 唯有这些本就活在下水道的超凡者，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贵族” 特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嘴里忍不住发出一阵悠长的叹息，右手轻轻伸向了自己那一只瞎掉的左眼。 作为最好融入普通人之中的超凡者，特顿本来可以依靠催眠师的实力在那些中层富商之间横行无忌，过上富贵而又奢华的生活。 可就是因为特顿那喜好人妻的那一点小癖好，让他在一次依靠勾引富商之妻的过程中被废掉了一只眼睛。 脑海中记忆涌现，特顿似乎再次看到了那一夜的场景。 在那场私人宴会之上，特顿如往常那般运用着自己俊秀的外表以及充满魅力的双眼，对自己钟意的猎物进行催眠。 并不是粗暴的强制修改意识，而是润物细无声地一点微弱的暗示调动那些豪商贵妇的情欲，让原本正常的交流变成一场自然而然的成人游戏。 游戏之后，双方不问彼此不再联系，这本就是上流社会默认的规则。 但是随着宴会之上那位宛若女王般高贵的绝美白发女性出现，让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我讨厌他的眼睛。” 一句漠然的评价，便让一名同为序列七的超凡者毫不犹豫地对着他出手。 无往不利的精神催眠却被那名犹如保镖一般的强者轻易击破，宛若长枪的食指刺穿了他的左眼，破碎的精神源泉几乎让他当场陷入超凡失控。 他如丧家之犬一般落荒而逃。 对宴会的最后一刻印象，便是收手的那位保镖，以及那双充满漠然的酒红色眼眸。 “该死的贵族！！！” 心中恐惧与仇恨的情绪交织，特顿强大的精神力开始无意识扩散。 周围数名序列八的超凡者甚至还未有所反应，便陷入充满仇恨的愤怒情绪之中。 “该死的贵族！” “一定要杀死他，拿到那份巨人途径的超凡信息！” 低语在人群之中响起，但在随后的数秒之内，那些超凡者也似是发现了自己状态的不正常，迅速恢复冷静之后神情警戒地看向了特顿。 特顿轻抚一片空洞的左眼，面对众人的境界不屑一笑，没有做出任何理会。 时间继续前行，夜鸦集市之外，已经能看到那一对英俊贵公子与美丽女仆的组合。 讨论之声开始在人群中响起。 “这就是贵族？当真是令人嫉妒的存在。” “难怪这名青年有恃无恐，从装扮上来看似乎还不是简单的落魄贵族。” “嘻嘻嘻！他身后的那名女仆看上去好美味，我不要巨人途径的超凡信息，将那名女仆留给我就行。” “那名女仆似乎有超凡的痕迹。 序列九？这就是他的依仗？” 人群之中，疯狂的鬣狗早已将眼前的两人视为无物，言语间肆意点评大有直接瓜分战利品的意思。 特顿心中也是如此的想法。 站起身来，特顿直接走在了众人的最前方，周围人见状纷纷四散退让。 对特顿来说，巨人途径的超凡信息似乎远没有对一名贵族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来得重要。 黑色的皮靴踏入结界之中，随后身穿礼服的英俊贵公子出现在了集市之内。 优雅、沉稳，这是贵公子给人的第一感觉。 行走在这阴暗神秘的夜鸦集市之中，贵公子仿佛没有任何不适，宛若行走在闲庭信步宛若走在自己家中一般。 位于最前方的特顿嘴唇张合，正准备进行言语催眠。 却看见，眼前的贵公子眉头一皱，轻声道： “我讨厌他的眼睛。” 无声的静谧封锁了一切精神力的波动，一柄精致长剑刺入了特顿仅剩的左眼之中。 第四十七章 意外捕捉的命运之线 夜鸦集市入口的氛围似乎有了些许变化。 之前还在叫嚣着如何瓜分沈渺的超凡者们，此刻彻底陷入了一片寂静。 锋锐的长剑刺入眼眶，剑气轻而易举地搅碎了没有丝毫防护的大脑，宣告着这位序列七的催眠师彻底陷入死亡。 哪怕对那些堪称非人的中位超凡者来说，大脑被剑气搅碎都是足以致命的伤害，更逞论特顿区区一名序列七。 长剑迅速从眼眶之中抽出，锋利的宝剑表面仿佛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空气薄膜，剑身轻甩之下上面附着的黄白之物四散洒落，仅留下一片光洁如新的剑身。 向前迈出半步的秦清澜收回脚步，手腕转动，修长的剑身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立于沈渺身后的秦清澜左手持剑鞘，缓缓将长剑收入鞘中。 整个过程中，秦清澜的动作都充满了一种静谧的优雅之美。 尤其是最后长剑归鞘的一瞬间，给人的感觉并非是挥剑杀人，而是这名美丽优雅的女仆为主人撑起了遮阳伞那般微不足道。 空气中隐含锋锐的气悄然散去，让这名美丽的女仆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但在场的所有超凡心中皆是一片冰寒。 那名女仆脸上的狐狸面具之下，似乎是一只凶戾的罗刹恶鬼。 “噗通！” 似乎是出剑、收鞘的动作太过凌厉，以至于沈渺身前的特顿到死亡之前的那一刻都未曾反应过来。 直到长剑归于剑鞘之中，这具已经失去生命的躯壳才缓缓倒下。 鲜血夹杂着大片的黄白之物从空洞的双眼与鼻腔部位溢出，微弱的超凡失控状态伴随着精神力的波动在此刻显现，却也难以挣脱那一片静谧的束缚。 看着眼前倒在地上的尸体，沈渺眉头微挑。 早在进入夜鸦集市之前，沈渺就已经预见到夜鸦集市之中的超凡者并不会友好，对于如杀鸡儆猴的做法本就在意料之中。 反倒是特顿梦幻途径超凡者的身份，让沈渺心中有些意外。 “梦幻途径？玩弄人心者可是最好融入上流社会的超凡者，可这家伙竟然沦落到下水道之中，看来这名梦幻途径的超凡者背后应该有一段坎坷的经历。 仔细想想我的收藏中还并没有关于梦幻途径的超凡信息，或许应该留下来将超凡途径信息逼问出来再下手？” 沈渺内心中闪过些许念头，但在脑海中浮现出特顿那仅剩的右眼之后却皱紧了眉头。 “太难看了，这种眼睛还是不应该留下” 脑海中下意识生出的思绪微微一顿，沈渺便迅速从这种奇怪的认知中挣脱出来。 巨大的命运漩涡以沈渺那一瞬间诞生的念头为媒介，开始牵连出一条前所未见的命运之线。 这条命运之线表现出的纤长、坚韧远超其他超凡者，如同一只灵巧的白色小蛇不停在旋涡周围盘旋。 若是论起命运之线的强度，也只有当初塞缪临死之前所接触的那名超凡者略逊一筹。 沈渺顿时升起一抹恍然，明白了自己为何见到塞缪的第一眼时，便对他那只仅剩的右眼升起厌恶之情。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来自于一名强大超凡者的暗示。 “想想也对，这家伙身为序列七的催眠师，哪怕是瞎了一只眼睛也能够凭借催眠能力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至于沦落成阴沟里的老鼠。 现在看来，是那名超凡者对催眠师使用了某些手段，让人们本能的厌恶他的眼睛，从而对他的超凡催眠产生抵触。 无法进行平和的催眠，这就意味着他难以依靠超凡能力影响到那些富豪贵族。 毕竟催眠不是战斗，强制催眠所留下的痕迹太过明显，几乎只能用于战斗之中。” “有如此手段，那针对他的超凡者又会是哪一个超凡途径？ 序列六？序列五？” 这些念头浮现，让沈渺下意识勾起一抹笑容。 对这名催眠师下手的超凡者或许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沈渺从催眠师右眼身上感受到的厌恶感，竟然会成为连接两人之间的媒介。 作为命运漩涡的执掌者，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媒介完全能够让他以命运漩涡搅动对方命运。 “可惜，并不清楚对方具体是什么人。 这条命运之线，还是留待观察！” 为自己留下了一些悬念，没有理会已经被命运漩涡捕捉的那条命运之线，目光转而看向身前的一众超凡者。 “请问，这里有交易的卖家吗？” 带着一丝好奇的话语从沈渺口中发出。 他如同一名外出游行的天真贵族大少爷，浑身上下散发着质朴的气息，等待着这些鬣狗一拥而上将其撕碎。 人群之中，一名身材高大的小巨人身躯微微一颤，似是想要出手。 目光触及侍立在沈渺身后的那名手持长剑的优雅女仆，那一剑诛杀特顿所带来的威慑，打破了他内心之中的一丝冲动。 之前秦清澜那一剑并不算快，在场的众多序列八、序列七的超凡者皆认为自己的速度是远远快过秦清澜的。 但所有人都清楚，只是单纯的速度是绝对无法躲过那凌厉的一剑。 序列七的催眠师主要实力来源是精神力的运用，可这并不意味着一名催眠师会在近身搏杀中败给一名嗜血途径的序列九。 能够让特顿毫无反抗之力的一击毙命，所代表的实力至少在序列七之中都位列顶端。 这是这些超凡者对秦清澜的评价，至于没有丝毫超凡气息的沈渺却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 就在众人中心思浮动时，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开口回应道： “夜鸦集市本身就是交易的地方，这位大少爷想要找卖家，集市里不遍地都是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看到一名宛若皮肉包裹着枯骨的怪人佝偻着身躯，面向沈渺的笑容之中满是谄媚。 “黑死途径序列八：腐烂诗人。 不过从塞缪给出的超凡信息可以得知，这人明显并没有获得完整的黑死途径，腐烂诗人原本是操控尸体，这家伙却把自己炼成了一具尸体。 也难怪这家伙敢留在夜鸦集市，感情纯属一个垃圾食品，送给别人都不愿意吃。” 沈渺只是单单一眼，便看穿了枯骨怪人的底细。 周围众人的一片敬畏、期待、厌恶的眼神中，沈渺缓缓点头道： “好！” 随后，带着秦清澜迈步走向了前方阴暗的集市。 第四十八章 恶少与狗腿子 在踏入夜鸦集市的第一时间，沈渺便感觉到了笼罩整个集市的结界所带来的并不只有遮蔽光线、隐匿自身的效果。 集市之中无处不在的阴暗，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培养皿。 此地汇聚的各方超凡者几乎都没有正规的超凡传承，在超凡之路上一旦行差踏错，几乎必定会导致自身坠入混乱的边缘。 混乱与无序交织之下，几乎每一名超凡者都是身负罪孽的暴徒，此地的结界以诸多负面情绪孕育着不知名的怪物。 如此感觉，让沈渺眉头微皱。 道作为对于整个世界的阐述，本身便是偏向于秩序的一方，如此混乱之地确实让沈渺心中略感不爽。 行走在夜鸦集市这仅有一条的街道之上，四周时不时有超凡者向着沈渺投来贪婪的目光。 对这些超凡暴徒而言，这位传闻中手握直达巨人途径序列六的贵族少爷绝对是一名鲜美无比的肥羊。 若是能将巨人途径的超凡信息拿到手，哪怕是因此逃离巴鲁王国都值了。 反正对于这些行事百无禁忌的超凡暴徒来说，猎杀贵族也只是看价格合不合适罢了。 只不过能在此地厮混的超凡暴徒也并不是傻子，目光扫过跟在沈渺与秦清澜身后的一众超凡者之后，所有人也纷纷清醒了过来。 尽管并不知晓其中的缘由，但看向沈渺的目光依旧充满了慎重。 目光扫过街道两侧，周围阴暗的小屋仅有简单的煤油灯点亮，在这阴暗的环境下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感应着命运漩涡，巨大的旋涡再次捕捉到大量的命运之线，这些线条几乎都来自于超凡集市的超凡者。 一旦他们对沈渺心生贪婪，就意味着双方之间开始有所联系，命运之线便会被命运漩涡所捕捉。 不过让沈渺遗憾的是，他并没有看到超过序列七的命运之线被卷入旋涡。 没有感知到传说中坐镇夜鸦集市的现世人神，这完全在沈渺的预料之中。 之前圣莱茵大教堂显现的神迹影响至今未曾有消散的迹象，尤其是在超凡世界之中更是愈演愈烈。 这个节骨眼中，那些真正能上台面的强者必定都维持着表面的身份安分守己，避免被永恒烈阳教会盯上。 但在被卷入命运漩涡的命运之线连一位序列六都不曾有，这意味着沈渺想要钓的鱼暂时并没有上钩。 心中遗憾的同时，沈渺也准备再等上一段时间再收网。 若是没能钓到鱼，这场狩猎也就没有了价值。 心中带着一丝打发时间等候猎物的念头，沈渺看向了街道两侧的地面。 除了小屋之外，街道上还有一名名超凡者席地而坐，身前几乎被磨出一层包浆的布匹上摆放着几样超凡材料，颇有些修仙小说里面的坊市味道。 只是一眼，沈渺便对一些地摊之上的超凡材料产生了些许兴趣。 之前沈渺的一些超凡材料其实是通过王都之中的正规商店购买，低阶超凡材料在日常生活之中的运用并不算少，只是价格略显昂贵。 类似的超凡集市，沈渺还真是第一次前来。 尽管身上没钱，但坊市也没人规定必须要有钱人才能逛摊位挑选超凡材料。 走到其中一个摊位前，沈渺半蹲下身子正欲开口，却见到那名满脸茫然的摊主连忙激动地挥手道： “我这里没有正神邪神教会的超凡途径，您还是到别出去！” 只有序列九的摊主在一群至少是序列八的超凡者围观之下，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作为一名序列九，他根本没想过争夺什么巨人途径的超凡信息，赶上今天前来摆摊也只是凑热闹的，同时顺便趁着人多试图把这些超凡材料卖出去。 谁曾想明明只是一个小透明的他，竟然会受到如此之多的超凡者关注。 “不，我只是” 未等沈渺说完，着急忙慌的摊主直接从摊位上抓起了一枚滴血石塞到了沈渺手里，随后快速说道： “这枚血滴石便送给这位少爷您了，请您务必多保重！” 说完之后，摊主抄起快要包浆的摊布拔腿就跑。 原地上，只留下了手握滴血石面露疑惑的沈渺。 “我有这么可怕吗？” 沈渺转头，看向身后的秦清澜问道。 秦清澜没有回复，只是手中的长剑微微出鞘，被面具覆盖的面容传出清冷的声音： “先生，是否需要我去杀了冒犯您的家伙？” 秦清澜此话一出，跟在沈渺身后的一众超凡暴徒纷纷面露惊喜。 在他们看来，特顿的死亡完全是因为秦清澜这名手持长剑的女仆实力强大，沈渺这位贵族少爷根本不足为惧。 秦清澜若是前去解决掉那名摊主，他们完全有机会对沈渺下手抢夺巨人途径的超凡信息。 一念至此，这些超凡暴徒纷纷以凶恶的目光看向了逃离的摊主，低声起哄道。 “这人当真不识好歹！” “卑贱之民怎能冒犯大少爷？必须严惩！” “常人能与少爷交流就是天大的福气了，这家伙竟然还不领情？” 沈渺看着身后群情激奋煽风点火的超凡暴徒，顿时将自己那句话的答案咽了回去。 从眼下的这个角度来讲，自己还真有点欺负良家商贩的恶少感觉。 见到沈渺并没有因为摊主的逃跑而动怒，沈渺身后的超凡暴徒有些急了，连忙走到相邻的摊位大声呵斥摊主。 “贵族少爷就在这里，还不赶快上前来拜见？” 这些超凡暴徒便是想通过呵斥这些摊主，让这些身为超凡者的摊主反抗，然后激怒沈渺引得秦清澜出手。 只要秦清澜出手，他们便有机会挟持沈渺拿到巨人途径的超凡信息。 相邻的摊主一听这话，心中顿时慌了神。 面对如此之多的超凡者哪里还升得起什么反抗之心，连忙扛着包裹直接跑向出口的方向。 这名摊主的动作像是推到了多米诺骨牌，一名接一名的摊主或是扛着大小包裹，或是连东西都不顾直接逃离现场。 整个夜鸦集市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开始超凡暴徒们还有着想要引动秦清澜出手，但后来发现对方并不傻之后便改换策略扰乱夜鸦集市上的摊位，假借此事清理潜在的争夺者。 沈渺手握着滴血石站在原地，身后秦清澜腰间长剑微微出鞘，神情漠然地看向四周。 而在沈渺周围，一群凶神恶煞的超凡暴徒宛若恶少培养的狗腿子，所过之处只余下夜鸦集市中的一片狼藉。 第四十九章 微妙的误会 这些超凡暴徒的小心思，沈渺心中也是十分清楚。 超凡暴徒们无非是借着这个机会清除外敌，顺便将超凡集市搅得一团糟。 若是在此间事情了结，那位坐镇夜鸦集市的现世人神回归之后，面对一片狼藉的超凡集市纵使有怒火，也只能宣泄在沈渺这位表面上的罪魁祸首身上。 到那时候纵使沈渺没死，也难逃一位现世人神的追捕。 至少在那些超凡暴徒眼中，应是如此。 淡淡地摇了摇头，沈渺抛着手中的滴血石在心中默默算计着。 “这些已经上钩的鱼，也就剩下提供些许超凡信息的作用，这点小手段对我来说根本毫无影响。 至于扰乱集市这件事情我虽不喜，但此地与我无关，不过是一群家伙狗咬狗罢了。” “比起他们的小动作，我更在意手中的这枚滴血石到底能卖出几个金雄狮。” 沈渺看着周围凌乱撤走的摊位，心中这样想着。 但在下一刻，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让沈渺抛着滴血石的手微微僵住了。 “不对！若是我一直表现出一开始的姿态前去那些摊位，说不定也能从其他摊主身上敲下来几份超凡材料。 甚至于那些摊主中要是有几个生出觊觎之心，我大可直接将他们一网打尽，然后摊位之上的超凡材料也全部归我。 真若是这样，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不需要为超凡材料和金钱而担忧了。” 沈渺原本一片温和的脸上开始显现出阴影，微眯的双眼看向在场的一众超凡暴徒，眼中闪过十分不友好的目光。 “现在这些凶神恶煞的超凡暴徒动手扰乱市场，将在场的所有摊主全部赶走，这等于是将那份唾手可得的利益从我眼前丢了出去。” 一想到这里，沈渺只感觉心肝微微一颤，心境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果然，扰乱秩序的家伙都应该去死！” 就在沈渺极短时间里完成心态转变之后，沈渺集市外的吵闹声终于引出了周围小木屋中的超凡者。 “聒噪！” 伴随着苍老的声音在街道上响起。 在夜鸦集市的中间路段，一栋破旧的小木屋缓缓打开，木门推动间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如利爪剐蹭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一个黑影，从木屋之中缓步走出。 那是一名穿着黑色长袍手持提灯的老人，被兜帽遮掩的面容之下仅有些许银白的头发显露。 手中点亮微弱灯光的煤油灯映照出一片昏黄的色彩，出现在街道之上的那一刻，整条街道都仿佛被夕阳的光辉所笼罩。 无声的寒意开始爬满这些超凡暴徒的身体，他们只能感觉到昏黄的阳光笼罩之下，整个身躯开始涌现出坠入深渊一般的疲惫。 这并非痛苦，也不是情绪带来的压制。 而是由身躯的每一寸血肉、每一个细胞所向着身体传递的疲惫倦意，驱使着他们就此陷入沉睡。 超凡暴徒常年行走在危险边缘，疯狂与失控的危险无时无刻不在伴随着他们。 对他们而言，痛苦、恐惧这类情绪并非危险，甚至可能是他们疯狂的调味剂。 若是昏黄灯光之下的是这类情绪，他们未必会毫无反抗之力。 但昏黄灯光所承载的，却是每一个人都无法抵御的疲惫，这并不是寻常的负面情绪，源自于身躯的本能。 在陷入极致的疲惫之后，这显然不是单纯的意志力能够抗衡的。 整条街道随着超凡暴徒们因为这股倦意失去身体的掌控，在这一瞬间陷入了沉寂。 这便是中位超凡者之威，真正跨过超凡大门之人。 所有下位超凡者中，唯有秦清澜在这一片昏黄的灯光之中保持清醒，身躯内那育着神国光辉的内丹在此时响应。 神国光辉映照现实，在悄无声息间开辟出一片静谧的领域阻挡住了那昏黄灯光的侵蚀。 心中微微有些惊讶于秦清澜内丹所发生的异象，但眼下明显不是研究内丹问题的好时机。 目光看向那名银发老人，沈渺用着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 除开东方港那位不知道叫什么的大主教，眼前的老人可以算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中位超凡者。 昏黄的灯光显现的那一刹那，银发老人与沈渺之间的命运之线开始显现。 在巨大的命运漩涡之中，代表着银发老人的命运之线被轻易捕获，开始逐渐坠入旋涡之中。 出乎沈渺的预料，这条命运之线远比沈渺想象中的细小得多，远远不如特顿与塞缪事件所牵连的两名超凡者。 “所谓的序列六，也不过如此？” 沈渺那犹如观赏一件工艺品的眼神，还是让银发老人感到一阵不适与怒火。 他的身份何其高贵？哪怕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王都贵族也需要尊称他一句先生，又何曾被这样一名青年用如此无礼的目光打量。 但余晖灯盏在沈渺与秦清澜身上的失效，让他心生不安。 在没有确定沈渺的底细之前，他并不敢直接与沈渺撕破脸皮。 兜帽之下眉头紧皱，银发老人压制着心中的情绪波动，用着那苍老的声音缓缓道： “这位先生，过了！” 银发老人开口之后，沈渺才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 脸上重新浮现出如贵族般优雅的笑容，沈渺轻声道： “这倒是我失礼了，还请阁下谅解。” 随后，沈渺的目光移开，落在了老人走出的那间房屋。 简陋的木屋上歪歪斜斜地挂着一副由骨骼拼凑而成的牌匾，上面用着古老的荷鲁斯语书写着四个大字。 荷鲁斯语本为星界文的亚种，以沈渺的眼光很轻松的便看懂了上面的文字。 随后，沈渺落在银发老人身上的目光开始变得怪异了起来。 银发老人注意到沈渺的眼神，随口指着牌匾向沈渺解释道。 “这可是荷鲁斯时代的贤者所留下的字迹，被尊称为丛林贤者的他曾在年轻时担任皇室学者，于书房外的大门上留下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的本意为日夜无休，这是丛林贤者对自己的鞭策。 一旦这四个字出现，哪怕是皇室贵族亲临也无法打扰丛林贤者钻研学习，丛林贤者便是靠着这样的精神，数十年日夜无休之后终成一代贤者。 莫非先生也对丛林贤者的之事感兴趣？” 沈渺顿时陷入了沉默，心中有些犹豫该不该告诉眼前这位明显是被灌了毒鸡汤的老人，这四个字或许与传说存在着那么“亿丁点”的差距。 在沈渺眼中，这四个字赫然写道：“今日无事” 并且由于语境表达的不同，这四个字在荷鲁斯语的语法体系中，还可以解释为另一种含义——“摸了！” 第五十章 拔剑！ 心中略做思考之后，沈渺还是没有将牌匾上面那四个大字的本意说出来。 第一个原因沈渺清楚自己固然能说出来，但没有权威认证很明显不具备什么说服力。 另一个原因则是，眼前这名银发老人很明显是那位摸鱼成圣的丛林贤者狂热粉丝，沈渺怕说出真相之后，这位老人一大把年纪了心脏可能会受不了。 万一弄出什么超凡失控的事情，乐子可就大了去了。 所以对于银发老人的话语，沈渺只是略显敷衍地微微点头。 “略有耳闻，略有耳闻。” 谁知道沈渺随口敷衍的话语却让银发老人顿时露出惊喜之色，连忙问道： “既然先生也对丛林贤者感兴趣，那你认为丛林贤者留下的这段话如何？” 被问到了这份上，沈渺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含糊其词的回答道： “我觉得这句话中能看出丛林贤者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为对抗皇室学者的内卷做出了极其重要的贡献” 糊弄的同时，职业习惯让沈渺差点直接当场来一段阅读理解。 而银发老人这边尽管对沈渺口中所说的种种新奇词汇感到惊讶，但还是十分耐心地听完了沈渺，并且时不时补充道： “丛林贤者能够几十年如一日钻研经典，确实能够说明丛林贤者已经将学习这个过程融入到了日常生活之中，说是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也没错。” “丛林贤者在皇室任职期间，确实经常与那些死板的王室学者发生矛盾，这些史书中都有所记载。 以一己之力对抗皇室学者内部的问题？这确实是一个新颖的思路。” 银发老人越说越兴奋，看向沈渺的眼神也是一片满意，言语间颇有种引以为知己的感觉。 本来只准备敷衍两句的沈渺面对愈发热情的银发老人，直接选择了改换话题。 目光扫过街道之上的一众瘫倒在地上陷入沉睡的超凡暴徒，沈渺轻声道： “阁下真是好手段。” 银发老人微微一愣，随后口中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先生过誉了，不过也就是微不足道的手段欺负一下这些下位超凡者罢了。” 沈渺闻言点了点头，像是在赞同银发老人那具“微不足道的手段”，这顿时让银发老人后续的发言直接卡在了喉咙里。 嘴角含笑，沈渺的目光瞟过银发老人手中的提灯，轻声问道： “阁下是否知道，我此行前来的目的？” 银发老人用着好奇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沈渺与身后女仆装扮的秦清澜，轻声说道： “先生就是他们所说的那位携带巨人途径超凡信息的贵公子？” “难道不像？” 银发老人低沉一笑道： “确实不像！ 我本以为那位手握巨人途径超凡信息的贵公子，会是一名持财宝过闹市的小儿，却不曾想竟然会是先生这般博学多才、深不可测之人。” “看在先生之前那几句话的份上，我还是提醒先生最好早点离去，以免被永恒烈阳教会的鬣狗盯上。 正神教会的神之途径尽管不是什么十分重要的隐秘，但正神教会对于每一个觊觎超凡途径的外来者都保持着极大的恶意。 先生之事，早就在最近数天里传遍了整个夜鸦集市，教会鬣狗也肯定嗅到了味道，随时都有可能来到此处。 为了躲避可能被吸引过来的教会鬣狗，夜鸦集市之中的中位序列以上的超凡者几乎全部离开，我也只是因为一些研究而暂时留在此地，不曾想竟遇到了先生。” 一边发着牢骚，银发老人提着手上的提灯，转身走向小木屋。 他口中的神之途径，乃是超凡者对于正神教会与邪神教会超凡途径的称呼。 作为已知唯二的完整超凡途径，所有超凡者都认为这是有机会迈过序列的阶梯成为真神的机会。 所有人都对神之途径心存贪婪，但又畏惧于教会的威势，不敢触碰。 这对民间超凡者来说，几乎代表着禁忌。 沈渺眉头微挑，突然对着银发老人开口问道： “能够直达序列六的巨人途径超凡信息，难道不足以换取序列八、九的神之途径？” 神之序列随着正神教会传下不知道多少年，上至王公府邸、下至民间乡村都有可能存在踏上神之序列的神官。 如此庞大的基数之下，神之途径的序列八、序列九的超凡信息本就不算什么真正的隐秘，巨人途径的序列六乃是中位超凡序列，换取这些信息绝对足够了。 银发老人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后摇头道： “不是够，而是无处可换。” 说完，银发老人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推开了木屋的房门。 但就在银发老人一只脚迈入房门的那一刻，一句话却让银发老人的动作彻底僵住了。 “既然无处可换，为何阁下手上拿着的超凡之物的特性来自于神之序列的超凡者？” 沈渺嘴角带笑，看着那僵硬的苍老身影，犹如恶魔般轻声低语道： “余晖！” 最终，沈渺与秦清澜还是被银发老人恭敬地请到了那间简陋的小木屋当中。 沈渺都未曾料到，自己不过是拿出了当时在东方港与凯特神官交流时套出的一点信息，竟然会激起银发老人如此剧烈的反应。 进入小木屋之后，尽管小木屋外表看上去破旧不堪，但小木屋内却显得非常整洁明亮，内外风格完全不一致。 整齐的货架之上堆放着各种各样的超凡材料与书籍，看上去像是一家普普通通的杂货铺。 踏入房间，银发老人一改原本对沈渺的顾忌，喉咙中发出犹如嘶吼般的质问： “是谁告诉你这两个字的？” 银发老人的语气，让沈渺眉头轻皱。 侍立在沈渺身后的秦清澜一步迈出，手持长剑的女仆面具之下的俏脸一片冰冷。 长剑微微出鞘，食气法孕养之下的长剑发出一阵轻微的颤鸣，撩拨着情绪之弦。 木屋之中的气氛骤然紧张。 然而面对秦清澜那让外界超凡暴徒恐惧的长剑，银发老人却只是不屑一笑，低声道： “虽然我并未看出你出身于哪一途径，但你那生命强度却暴露了你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序列九的事实。 区区序列九而已，又是谁给你的勇气，胆敢向一名中位超凡者拔剑？” 第五十一章 序列六：作家 话语间，银发老人周身的气息开始鼓荡，房间之中的阴影深处似有蒙昧痴愚之音传出。 嘶哑却富有某种神奇韵律的语调缓缓响起，犹如一位老人向着一群孩童讲述着恐怖离奇的故事。 在灯光未曾触及的黑暗之下，一个个虚幻的人影从那幽深的黑暗中走出，交谈声、低语声、纷繁嘈杂之声不断响起，似乎在此地演绎着一场场不属于人类的戏剧。 银发老人双手背负在身后，目光淡漠地掠过秦清澜，将凝重地眼神落在沈渺身上，缓缓开口道： “想必先生应该清楚，在与一位作家在他的剧本之中敌对是多么不明智的举动。 不过我也并非有意与先生敌对，出此下策不过是想请问先生那个问题罢了。 所以，还请告诉我‘余晖’二字究竟是先生从哪里听来的？” 纵然选择撕破脸皮，银发老人却依旧保持着慎重的态度。 沈渺自始至终都未曾展现出超凡手段，并且浑身上下的气息与生命波动都与普通人无异。 但他却根本不敢小看沈渺，小看这一位能彻底无视余晖提灯的年轻人。 然而银发老人无比重视的沈渺只是神色一片漠然地开口道： “抱歉，我还真不了解。” 沈渺这是实话，银发老人口中的作家，他大概能猜测出这是老人所处的超凡途径的序列六名称。 除此之外，沈渺便完全是一无所知了。 不论是作家的特性，还是银发老人所在的超凡途径名称他都无从知晓。 但明明是如实回答的话语，落在银发老人眼中却好似沈渺故意轻慢于他一般。 一个至少与他同序列的中位超凡者，又岂会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学者途径？又岂能不知晓以窃取命运编撰剧本的作家？ 黑色兜帽之下，老人干枯的面容开始开始呈现出一种异样的扭曲。 右手轻轻抬起四周房间之中的窃窃私语在这一刻停止，整片房间陷入一片寂静。 老人如电影拍摄现场的大导演一般缓缓开口道。 “开始！” 伴随着一声令下，四周来回行走的黑色人影目光瞬间汇聚在房屋的中央。 无形的压力落在秦清澜身上，迫使着她做出某些改变。 秦清澜只感觉到仿佛有无形的细线从虚空之中延伸而出，紧紧困束在她的四肢，甚至于灵魂之上。 整个人宛若在玩偶师手中的提线木偶，一举一动完全无法受到自身控制。 就在这时，十多名黑色人影之中，一名像是穿着燕尾服的身影缓缓走出，朝着秦清澜行了一个优雅礼节。 随着燕尾服身影的动作，秦清澜只觉得大脑之中一片混沌，当再次清醒之时赫然来到了一处奢华的晚会之中。 一名名衣着优雅的年轻男女在舞台中跳动优美的舞步，四周乐师以各式各样的乐器为正常舞会伴奏，优雅而富有诗意。 而秦清澜本人，则穿着一条华丽的长裙立于舞池中央，似是等候着王子邀请的公主一般。 纵使秦清澜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但周围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让她无法确定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假。 在秦清澜本能的感知中，眼前的一切与其说是一场幻境，更不如说是一场带入其他人命运的体验，真实与虚假在命运的痕迹中失去了界限。 就在此时，四周围观的人群之中，一名穿着金紫色交织的奢华礼服的青年缓步走出，以优雅的姿态邀请秦清澜进入舞池。 就像是狗血的同化故事那般，王子与公主初见时的唯美场景。 “小姐，可愿与我共舞一曲？” 本应是温文尔雅的声音，却在开口的一刹那破灭了所有的幻想。 尖锐嘶哑，如同指甲剐蹭黑板的刺耳声音撕裂了眼前的场景，让秦清澜从那沉浸式的体验中迅速清醒了过来。 视线落在眼前穿着奢华礼服的人影身上，大致的身形轮廓近乎与沈渺如出一辙。 很明显，这个所谓的剧本正是在利用秦清澜心底的一丝幻想所化，缔造出眼前近似于幻境却又与幻境截然不同的场景。 但在面容之上，这个人影呈现出一片模糊不清的黑暗，失真的声音也与沈渺相距甚远。 就好像，这个所谓的剧本根本无法将秦清澜心底对沈渺的印象描述出来。 “道，尤其是这些微末手段所能阐述的？” 秦清澜心中冷然，身上精致的贵族长裙犹如幻影般破碎，重新变为那身黑白相间的女仆长裙。 秦清澜右脚向前踏出半步，长剑出鞘的清吟破灭幻象，食气法孕育的剑气毫不犹豫地斩向了眼前虚假的人影。 近乎于完美的弧度从空中斩落，力量与轨迹达成近乎和谐的统一。 剑气撕裂虚假人影的同时，夹杂着一丝来自于内丹之中神国光辉的静谧，似是因秦清澜心中之语被悄然激发。 那无声的静谧蔓延，彻底破碎了眼前的幻境。 在外界，沈渺与引发老人只能看到那身段优雅的长发女仆腰间长剑出鞘，清冷的剑光似乎映照着静谧的群星，在轻描淡写之间斩灭了一名黑色的人影。 木屋的货架之上，一本书籍无火自燃，几乎在瞬息之间化为一片灰烬。 银发老人原本自得的表情僵住了。 之前他还在讥讽秦清澜不过一名序列九便胆敢向他拔剑，可在眼下这一刻，破碎的人影犹如一个响亮的巴掌重重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怒火在悄然间积蓄，周围十多个黑影化作一名名角色各异的之“主角”，裹挟着厚重的命运撞向了两人 这一切都被沈渺看在眼中。 早在银发老人动用所谓的剧本之时，沈渺便在打量着四周的人影。 他能察觉到，这些人影并非单纯的虚影，而是一个个承载某种特性的个体。 而这个特性，便是命运！ 命运漩涡轻易捕获了眼前十多个人影所代表的命运之线。 他们近似于超凡者，却有着大量拼凑的痕迹，像是海量的命运沙粒融合而成，呈现出一种犹如提线木偶一般的僵硬。 这种大量拼凑而成的痕迹能够拆解自身命运之线，并将其融入其他超凡者的命运之线上。 一旦正常的命运之线被融入，便会如被丝线缠绕的提线木偶一般失去对自身的控制，从而达到另一种程度的命运操控。 “截取普通人地命运编撰成剧本，若是超凡者融入剧本，便会失去对自身命运的控制，成为一具提线木偶？ 纵使拼凑痕迹所带来的操控无法长久，并且痕迹过于僵硬远不如命运暗示。 但如此手段，称之为与其说是作家，倒不如称之为窃取命运的缝合怪。” “可惜” 沈渺嘴角勾起一抹饶有兴致的笑容。 双手抬起，如同一名观众为眼前纷乱的剧情献上掌声。 下一刻，在无比巨大的命运旋涡扰动坐下，那些拼凑而成的命运瞬间溃散。 黑色人影如梦幻泡影般消融，书架之上十多本书籍无火自燃，燃烧的暗红色火焰驱逐房间内的一切黑暗。 第五十二章 禁止迪化！ 银发老人愣住了。 作为一名晋升序列六已经十年之久的老牌作家，银发老人依靠自身身份的便利，在王国各地不知道收集窃取了多少人的命运。 不论是王国贵族、资本富豪，亦或者平民百姓、帮派人士，几乎都被他收录到剧本之中。 整整十六个剧本，除了他不敢去触碰的宗教以及王室之外，几乎无所不含。 作家序列能够以序列六接触命运，本身的特殊之处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在银发老人所接触的众多敌人之中，哪怕是同为序列六的强者在面对作家事先准备好的剧本时，只要身份所对应的命运轨迹能够有所交融，几乎都无法挣脱剧本的束缚。 可尽在今天，一名序列九破坏掉了一个剧本狠狠地抽了他一耳光。 随后在暴怒之下，他直面眼前这名深不可测的年轻人，得到的却是所有剧本全军覆没这一结果。 甚至银发老人能感觉到，随着沈渺的轻声鼓掌之后，那些剧本已经被那股强大的力量从命运层面上抹去了。 他辛苦十年收集到的命运，却在此刻一朝丧尽。 左手上提着的余晖提灯轻轻摔落在地面，提灯内部的火焰却并没有随着提灯的掉落而发出丝毫的颤动。 那火焰就像是一个恒定的小太阳，撒发出稳定的昏黄之光。 随意扫过掉落的提灯，沈渺停下了鼓掌的动作，从店铺内随手抽过一把椅子，直接坐了上去。 看起来年龄似乎比沈渺还要大的椅子随着沈渺的坐下，发出吱吱作响。 左腿随意搭在右腿之上，沈渺饶有兴致地开口道： “故事很有趣，继续！” 轻描淡写的语调，似乎真的只是作为一名观众见证了一场精彩的戏剧。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那缝合的命运之线让沈渺看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对于银发老人身后的超凡序列开始产生了些许兴趣。 “噗通！” 银发老人顿时跪倒在地，兜帽滑落的同时面容之上早已是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对于超凡者而言，掌控命运并非学者途径的序列六作家的才能触及。 很多强大的序列都能触及到命运的力量。 但是在中位序列层次，却只有学者途径的序列六与序列五涉及到命运。 沈渺能够在不使用任何超凡能力的情况下轻易从命运源头抹去如此之多的剧本，能得到的解释只有一个。 那就是沈渺在命运能力上的造诣，已经高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境界。 这后面所代表的意义 “明威士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恕罪！” “没想到大人您竟然会因为这等小事屈尊降贵驾临此地。 若是对神之途径有所需求，大人大可以在殿堂之上发出悬赏，等待其他掌握神之途径信息的人为您献上即可。” “是明威士太过傲慢触犯的大人，但看在我与大人同为殿堂成员的份上，还请大人宽恕我这一次。 今日事之后，若是大人有所需求明威士可任凭差遣！” 急切的语调从明威士口中发出，让刚提起了些许兴致的沈渺微微一愣。 “明威士？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记忆从沈渺脑海中划过，最终锁定在了大陆风云报社所刊登的一篇文章上面。 在文章的末位，落款署名赫然是明威士·特劳伦治。 沈渺顿时眼前一亮，知晓了这名序列六作家的身份。 明威士·特劳伦治，巴鲁王国赫拉图学院的副校长，着名王国历史学者、小说作家，同时也是文学殿堂的执事之一。 弄清楚明威士的身份，那他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也就很容易辨认了。 明威士言语中所透露出的那个殿堂，应该就是之前沈渺想进而无处入门的文学殿堂。 “听明威士的意思，他口中的文学殿堂是一个超凡组织，而且实力层次绝对不弱。 明威士序列六的实力只能作为文学殿堂的执事，而在执事之上还有议员、副殿主、殿主等数个层次。 这意味着文学殿堂至少有序列四的现世人神，很有可能不止一位。 这样看来，那个文学殿堂的价值远比我想象中的要高得多啊！” 沈渺心中思绪起伏，对于文学殿堂产生兴趣的同时，沈渺也生出了假装应下明威士对于自己的称呼，从中套取信息。 正欲开口回应，可沈渺在目光落在明威士身上的那一刻却停住了。 地上这名不断颤抖的老人可王国学者，绝对不是什么傻子。 而且这个世界也没有那么多误会和脑洞大开的人，尤其是对于谨言慎行的超凡者而言，微弱的信息失误都是有可能致命的。 堂堂一名序列六，真的会因为眼前的一点信息而产生谬误如此巨大的推论？ 很显然，这个答案是否定的。 明威士如此开口，沈渺若真是文学殿堂高层，那他完全有机会逃过一劫。 即便沈渺不是，也大可以跟着他的话语应下文学殿堂高层的身份。 这就代表沈渺对文学殿堂心存觊觎，想要从明威士这边获得足够价值的信息。 而在这个时候，明威士也可以装傻充愣靠着提供消息逃过一劫。 这样的情况下，沈渺是不是文学殿堂高层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明威士想要活下去，就会希望沈渺是文学殿堂的大人物。 心思流转，沈渺也懒得跟明威士去玩什么迪化游戏。 食指轻轻敲击座椅扶手，沈渺满含深意地问道： “那你这位王国学者、文学殿堂的执事大人，究竟希望我是？还是希望我不是呢？” 此话一出，明威士顿时浑身一颤，心中的小心思被戳破让他敢不再言语。 “好了，也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了，之前对我出手时都有那么大的勇气，怎么现在就怂了？ 我可不相信一名序列六的作家除了剧本之外，不会有其他的手段。” 沈渺右手撑着下巴，左腿搭在右腿之上，神色一片漠然地看着跪伏在地上的明威士。 身后美丽的女仆侍立，宛若一名欺辱无辜老人的恶少。 此时这名恶少从怀中掏出一枚单片水晶眼镜，缓缓戴在了左眼之上，镜片地步反射着淡淡的紫色光辉。 随后，座椅上的沈渺十指交叉，温和而又儒雅的低语在房间内响起。 “对我来说，你的性命并不重要，反而是手中的超凡途径与身份还有一些利用价值。 现在的你，可以尽情向我展示你的利用价值了，这将会取决于你今后命运如何。” 随后，沈渺似是想起了什么，口中发出一阵轻笑： “一条小鲫鱼也试图触碰命运？ 拨弄命运者，终将被命运所戏弄！” 第五十三章 学者途径与漏洞初显 “回禀大人，我所在的超凡途径名为学者，是教皇时代末期数位当时顶尖的超凡者所创立。 学者途径最初是当时的诸多顶尖超凡者为了压制教会所代表的神权，为万民启智而创立的。 学者以追求真理与知识为目的，并且宣扬传播知识，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民众自我意识的觉醒。 那高高在上位比真神的教皇，也因为民众意识的觉醒摘下了冠冕自称教宗，随后诸国皇室才于此兴起。” “学者途径的序列九名为学徒，在普通人积累一定程度的知识之后，便可以通过魔药晋升序列九。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学者途径的序列九没有超凡仪式，亦或者这个积累知识的过程就是超凡仪式。 序列九学徒并没有任何实际性战斗力，它只能让你更容易接受未知信息的引导，并且对于无序信息的承受力更强。 在这个过程中，学徒可以通过一些超凡仪式从而获得战斗力，不过对于学徒本质而言可以说是本末倒置了。” “学者途径序列八名为阅读者，在学徒彻底消化完魔药之后，可以选取一本超凡书籍，并在服用魔药之后于超凡书籍之中寻求真理与真相。 若是成功，便可晋升为序列八阅读者” 已经被沈渺勒令重新从地面站起来的明威士立于沈渺身前，神色恭敬地缓缓讲述着学者途径的超凡信息。 坐在座椅上的沈渺眼中闪烁着微光，心中颇感意外。 对沈渺而言，学者途径绝对算是一个他都没有想到的意外之喜。 对于什么教皇走下神坛，顶级超凡强者共同研究，沈渺其实都不怎么在意。 真正让沈渺眼前一亮的，是学者途径中蕴含的一些细节。 例如晋升序列九的积累知识，在某种程度上与求道途径晋升序列九的消化道藏十分相似。 而且沈渺还能从中看出当时创立学者途径的强者，本身其实另有所图。 摒弃了可见的神灵源头，转而寻求近乎永恒的真理与知识，其目的颇有种直指永恒大道的感觉。 集合当时巅峰的超凡强者之力，绝对不会只甘心造出一条残缺的超凡途径，所以才有了一开始直指永恒为目标。 并且学者途径追求真理与知识，在某种程度上也或许是那些巅峰超凡者为了摆脱超凡失控而做出的选择。 但他们没有脱离魔药的限制，依旧被困束于底层规则之中，这个尝试对他们来说显然失败了。 至于现在的学者途径发展，其实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若是学者途径真的能直指永恒，除非背后有真神坐镇，否则正神教会与邪神教派早就群起而攻之了。 这一点，也让沈渺意识到学者途径看似是一条开辟好的道路，但其中必定隐藏着某种深坑。 略作借鉴可以，但完全没必要脱离现如今求道者的框架模仿。 眼眸微眯，沈渺一边听着明威士的话语，一边在心中谋划着关于求道途径的信息。 “学者序列七名为教师，其” 有关序列七的话语刚说出口，沈渺便看到眼前的明威士眼神顿时化作一片茫然，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自己的所有记忆。 大脑陷入一片混乱，纵使对学者途径的序列七了如指掌，可明威士却始终无法通过自己的话将序列七的有关信息表述出来。 沈渺眼神一凝，眼中酝酿的淡紫色光辉落在明威士身上，映照出了他灵魂深处的异象。 在他的灵魂之中，出现了一个模样怪异的小熊玩偶。 棕色的小熊玩偶残破不堪，上面到处都是补丁与缝合的痕迹，就连眼睛位置也被一块补丁缝合成了眼罩的模样。 小熊玩偶的体内，似有某种未知的东西发出一阵阵蠕动，仅剩的左眼也露出犹如鲜活生灵般的猩红眼球，带着些许诡异的气息。 猩红的眼球直视明威士那迷茫的灵魂，小熊玩偶脸上露出了宛若恶作剧一般的笑容，残破不堪的身体上那张由拉链缝合的嘴被他缓缓拉上。 随后，明威士灵魂上也出现了一道被拉上的拉链，位置赫然是他的嘴上。 被封闭的灵魂，杜绝了明威士一切泄露信息的手段。 随后，玩偶小熊又开始用那满是补丁的小手伸向了那颗仅剩的猩红眼球。 就在手伸到一半，那只玩偶小熊像是突然感觉到了明威士身体之外的视线，充满恶意的目光看向了那名贵不可言的青年。 “这是超凡物品？” 眼中带着些许好奇，沈渺试图寻找这只小熊玩偶背后所关联的命运之线。 然而让沈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这只小熊玩偶背后竟然没有丝毫的命运之线纠缠。 “这意味着，这个玩偶本身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并不存在被人操控的关联性？” 这下轮到沈渺开始眉头紧皱了。 这只小熊玩偶本身就是一件超凡物品，本身不存在命运之线，也不存在操控者，这意味着小熊玩偶可能是按照某种特定规则运行的超凡物品。 从它的行为上来看，小熊玩偶制止了明威士泄露学者途径序列七的超凡信息，它应该是文学为了避免学者途径信息泄露而动用的超凡物品。 小熊玩偶最初的掌控者或许早已消亡，它只是按照残留的规则运行，所以命运漩涡根本难以影响到小熊玩偶。 甚至于玩偶本身，就有可能是某个正神教会所定下的2级封印物。 唯有至少位比序列四现世人神的2级封印物，才有资格轻易封锁一名序列六超凡者的灵魂，并在操控者死后依旧具备运行完整的逻辑。 沈渺现如今最常用的手段便是命运漩涡，一旦命运之线陷入了漩涡中，哪怕是现世人神也未必能逃过沈渺的算计。 但在遇到眼前小熊玩偶之后，却给沈渺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沈渺在面对小熊玩偶时完全束手无策。 若是身处于书房内的地上神国，沈渺有自信压制这位比现世人神的超凡物品。 甚至于解放真神位格，直接从源头上抹去这一件超凡物品也是轻而易举。 但那样一来便存在暴露的风险，而且不过是对付一件超范物品就直接掀底牌，那完全就是大材小用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漏洞！” 沈渺早就意识到自己现如今所掌握的能力并非无解的，但未曾想竟然会如此之快就遇上了自己头疼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