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魔偶开始》 第1章 新生 从黑暗中苏醒。 程云闻到了一股非常浓郁的香味，它似乎有温度，很暖，很湿润，像人的体温，每时每刻都浓郁着，扑面而来，仿佛在充满旖旎云雾的空间呼吸，让人稍微有些呼吸不顺。 若有似无的声音响起。 “小姐，这个魔偶居然是男性？” “我不知道，好像有步骤出错了，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真遗憾，既然是男性，那就埋了。” 好听的女声、繁杂但能听懂的语言以及惋惜的语气融合在一起，这声音的来源在程云耳旁，头顶，亦或是面前。 程云不知道她在哪里。 他无法分辨方向，他刚刚获得自己身体的控制权，还无法完全熟悉。 包括二人的对话，他能理解每个词的含义，但连在一起就需要一段时间来反应。 “但他不简单呀，小姐，你看他的眼睛，里面好像有一些符文，感觉好复杂啊，这是什么符文？” 又一个声音响起。 程云理解了眼睛这个单词，然后他意识到，自己好像是睁着眼睛的状态。 于是他获得了视力。 但他只看到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在用力撑着他的眼皮，触感非常冰凉，还险些扣到他的眼珠。 ‘这里是医院？’ ‘这是护士？’ ‘把我当死人？’ 程云非常不满，但他浑身无力，没办法把这只手拍开。 “你继续撑着，我看看。” 带着惋惜的声音再次响起。 紧接着，一张惊艳绝伦的脸出现在程云的视线内，她俯着身子，靠得越来越近，盯着他的瞳孔猛瞧。 她垂下的发丝落在程云身上，落到哪里，哪里便有了知觉，轻轻的，痒痒的，让人极其愉悦的。 ‘我为什么会感到愉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无法抗拒这种感觉？她在惋惜什么？我要死了吗？’ “确实好复杂，有点看不清楚。” 优雅语调随着红唇起落响起，程云眼皮被撑着，那女人皱着眉头，盯着他的瞳孔，再次俯身靠近，距离进一步缩短。 就在这个时间，程云闻到了一股更加浓郁的温暖香味，与空间中的完全一致，只不过这次的温度更高，温暖浓香，扑面而来。 ‘是那种香气’ ‘香气来自她的身体，这是她的体香，我在用浓郁着她体香的空气呼吸。’ 发现这点后，程云的意识险些被突如其来的强烈愉悦击溃，那愉悦几乎可以让人当场瘫软在原地，瞬间进入贤者时间。 ‘法克！’ ‘这是怎么回事？’ 程云强行恢复理智。 但这真的很难，因为那女人精致的脸，就在他面前不到五厘米的距离，仿佛蕴藏深空的眼眸，柔嫩细腻的唇瓣，白皙顺滑的皮肤，还有那能让人上瘾的香气，愉悦感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来。 “眼睛里一共有四个符文，但我居然看不清这些符文，离这么近也看不清，好奇怪啊，他只是一个低级魔偶啊。” 女人缓缓起身。 程云发现自己是躺着的，因为他看到了一团被黑色蕾丝包围的高耸，从下向上看到的。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的话。 这次程云听懂了大半。 ‘我是一个魔偶？’ ‘这里不是医院？’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程云有一些不妙的预感。 “小姐你看，他这里也有符文，不仅是这里，这里，这里，这里都有符文！好多符文！从咽喉往下，一直持续到呀！持续到那个地方去了！” 撑着程云眼皮的冰凉手指移开，点在他的咽喉，又从他咽喉开始向下滑动，直到小腹才停下，期间没有愉悦感产生。 ‘我没穿衣服？’ ‘符文？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程云试图活动身体，但失败了。 “蒂娜，把他翻过来，我怀疑他背上也有符文，真的好奇怪，我明明没有借用任何高级魔偶模板，也没有使用高级材料，为什么会制作出这样的魔偶呢？” 程云被翻了个面，他的脸陷在柔软布料中，眼前漆黑一片，只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利用这短暂的、没有多少愉悦感的片刻安宁，程云终于明白了那愉悦感从何而来，他从灵魂深处发现了一些东西。 他真是个魔偶。 这里已经不是原本的世界。 背后那个让人愉悦的女人，她的名字是，列蒂西雅·克丽塔，是他的制造者，是他的主人。 这个信息刻在了他的灵魂里，程云甚至能看到那优雅华贵的花体签名。 此外，还有一些规则夹杂在那行签名之中，包括不得违逆主人命令，不得伤害主人，不得对主人撒谎，主人死亡则魔偶死亡等。 那些愉悦感一方面来自二人的主仆关系，身为魔偶，亲近主人会获得愉悦是很正常的事情，即使程云内心极其抵触，但依然无法抗拒。 另一方面，这个名叫列蒂西雅的女人，她身为女性的一切特征都非常完美，即使没有主仆关系，普通人靠近她也很难不产生愉悦情绪。 ‘唉，真是命运弄人。’ 在意识到自己境况后，程云为自己的重生而感到庆幸，前世的他已经在医院住了很久，没几天日子好活，如今能重获新生实属不易。 但同时他也深感无力，因为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正如此时被人翻来覆去研究一样。 或许命运就是这个样子，让你获得新生的同时，它还会给你一个直击灵魂的拷问，是作为一个有主人的魔偶活下去，还是选择自由地走向死亡。 面对这个拷问。 程云没有任何犹豫。 他对活下去的渴望比任何人都要强烈，只要能活下去，以任何方式都可以，而且只有活着，才有获得自由的希望。 在程云背后。 那两个声音还在对话。 “背上这些符文好像比前面的要大一些，我能看清这个，但它是什么意思呢，好眼熟，为什么我只能看清这一个呢。” “小姐，他好像是个神眷魔偶啊，你能看清的这个符文我也能看清，它不是小姐信仰的黑夜女神的尊名符文之一吗。 我还能看到这个，这个是死亡女神的尊名符文之一，其他的符文可能都是尊名符文，这一定是神眷，我从没见过有生物可以长成这样。” “神眷魔偶？但他是个男人，我很讨厌男人，你看家里有男人吗？即使是宠物都没有男性的，还是埋了。” 列蒂西雅的语气动摇。 只有被神认可的生物才会拥有神眷，诞生即拥有神的眷顾，拥有神眷能力。 而神眷魔偶就更加珍贵，因为魔偶完全服从主人，绝不可能背叛，可为主人而死。 即使是列蒂西雅，在这么多年来，也只造出了一个拥有神眷的魔偶，也就是身边这个，被她取名为克里斯蒂娜·克丽塔的少女。 通常情况下，神眷魔偶只会诞生在教会高层，从出生开始就受到教会控制，为教会服务，比如高级的机械魔偶，就只会诞生在机械教会高层。 同样，制作神眷魔偶的设计资料和材料资料，或者召唤仪式步骤等，也被教会高层牢牢控制着，常人不可能得到。 克里斯蒂娜的诞生本来就是一个奇迹，她拥有黑夜女神和死亡女神的双重神眷，而此时，又一个奇迹产生了，但这次的奇迹是一个男性。 “小姐，但他是神眷魔偶哦，而且可能是比我更完美，更高级的神眷魔偶，你舍得毁掉吗？” “那怎么办呢？” “让他住在花园，顺带看管后门，不准进入阁楼怎么样？用神眷魔偶看门，我们家终于好起来了！” 克里斯蒂娜激动开口。 “是哦，我们家好起来了。” 列蒂西雅认同点头，顺势对着程云开口：“那你就叫做歌德·克丽塔，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一员了！” 第2章 厄姆群岛 列蒂西雅离开了。 她说要给程云，不，现在应该叫歌德·克丽塔，准备一个住处，歌德没什么期待，只希望那不是一个类似草棚的地方。 “歌德，你能自己起来吗？我叫克里斯蒂娜·克丽塔，是小姐的女仆，也是一个神眷魔偶，我们是一样的呢。” 克里斯蒂娜的声音很柔弱动人，这让歌德对她的长相产生了一丝好奇，是的，虽然刚才克里斯蒂娜也在眼前，但歌德从头到尾没有看过她一眼。 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列蒂西雅身上，那是一位要埋了自己的魔偶制造师，很难不去关注。 歌德尝试活动身体。 他动了动自己的右手手指，然后缓缓用力，把自己从趴着的姿势推到仰躺。 他看到了克里斯蒂娜。 这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马尾少女，裙子样式繁复，有点像欧式宫廷长裙，也有点像女仆裙，裙摆很长，把全身都包裹得严实。 歌德看到她的第一反应是白，那是一种带着冷意的雪白，加上那血红色的唇瓣，呈现一种诡异的洋娃娃感。 她有一张精致可爱的脸，如果停止说话和活动，可能一般人真分不清她到底是个活着的少女，还是一个精致人偶。 ‘那冰冷的手指应该是她的。’ ‘或许她背后有个发条，这样才比较符合魔偶的设定，但她好像没有。’ 歌德盯着她在心中想到。 克里斯蒂娜感受着歌德的注视，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摆了摆，在看到歌德瞳孔有所反应后，带着关切问道： “歌德，你能说话吗？” “我我能。” 歌德的语调从不自然到自然。 这个世界的语言和前世的洋码子类似，他可以套用前世了解过的一些口音，这样就能快速上手开口说话。 “你的腔调好奇怪，不过你能不能先披上一些东西呢。” 克里斯蒂娜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但那似乎只是出于礼貌，反正是看不出有什么羞涩的感觉。 但这样的动作，却让歌德感受到了一些尊重，这和原本他所想象的魔偶生活不太一样，或许是他想得太惨的缘故。 歌德顺手抓起了身旁的布料，挡在了自己的关键部位。 “啊，歌德，你快放下，你怎么能拿小姐的衣服小姐知道后会生气的！” 歌德低头看去。 这是一件黑色的丝质睡衣，很薄，很轻，几乎没有重量，触感极其丝滑，上面的香味，比空气中还要浓郁很多。 歌德连忙把东西放回原位。 顺带观察一圈周围的环境。 这应该是列蒂西雅的房间，是一个巨大的欧式套间，套间里间有一张大床，侧边还有一个浴缸。 外间则摆放着许多乱七八糟、歌德不认识的东西，还有大量的书籍，可能和制作魔偶有关。 房间里到处都是神秘的花纹，从暗红色的壁纸到窗帘布料，这些花纹作为装饰遍布整个房间，都是诡异神秘的风格。 厚重窗帘遮挡着阳光。 房间里没有多少光线，但并不显得阴暗，反而是一种主人刚起床的感觉。 歌德之前一直躺在套间外间的一张沙发上，那件睡衣就在茶桌上放着。 而类似这样的私密衣物到处都是，地上床上沙发上，随手都能抓一大把出来，所以这个房间才能有那么浓郁的香味。 看到这样的环境，歌德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一些，私密空间的布置可以折射一个人的内心，列蒂西雅这个房间蕴含着极其庞大的信息量。 这让歌德对列蒂西雅有了一些新的认识。 比如说，歌德认为，列蒂西雅对生活的精致追求可能并不体现在日常的居住环境中。 换句话说就是，懒。 “你给我，我去处理。” 克里斯蒂娜把那件睡衣收了起来，然后便看着歌德有些犯难： “之前诞生的魔偶都是女性，直接穿小姐的衣服就行，家里也没有男性的衣服，你穿什么呢” 歌德没有在意这件事，他坐起来看向放在一旁的巨大落地镜，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的样子，自己是否会有发条。 镜子中的景象让歌德停顿了片刻。 房间内浓郁的欧式风格，一个活生生的女仆，还有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色长发，身上什么都没有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 这构图很有感觉。 但可惜的是，他不是这里的主人，甚至不是女仆，而只是这里的一个魔偶。 歌德把长发向后拨起，看了看自己的长相，镜子中的他拥有非常英俊的脸，深邃的眼窝以及黑色眼睛。 只是瞳孔里有一些金色小点，连成了一道黯淡的金色圆环，看起来比较邪异，这些金色小点，可能是列蒂西雅她们扣着眼珠研究了很久的符文。 在他健硕的身体上，从喉咙开始到腹部有一连串的黑色符文，有数十个，但这符文太小，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毛发。 除此之外，他没有发现任何类似发条的东西，他就是一个四肢健全且本钱雄厚的正常男性，没什么魔偶特征。 “你暂时先穿这个，穿这个方便干活，家里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克里斯蒂娜递过来一条类似短裤的黑色布料，这短裤很宽松，布料柔软丝滑，在裤脚位置还有一圈带弹性的蕾丝束口。 这很像打底裤。 歌德下意识地看了克里斯蒂娜的裙子一眼，颜色和风格好像也是成套的。 “你不想穿我的吗？” “可小姐的东西我不能替她做主给你呢，要不你自己拿一件带走，其实她是舍不得毁掉你的，小姐没几件值钱的好东西，神眷魔偶是很珍贵的。” 克里斯蒂娜非常善解人意地读出了歌德的内心想法，并很体贴地在替他思考。 “” 歌德沉默了片刻，他感觉克里斯蒂娜似乎欠缺了一部分人类情绪，她做出这种行为是如此流畅，仿佛理所当然。 看着她的单纯表情，歌德非常利索地接过这条短裤穿上，他不想挑战列蒂西雅的情绪，毕竟对方曾明确表达过厌恶男人。 “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做吗？” 歌德环视一圈，列蒂西雅的房间已经乱到了一定程度，各式各样让人脸红的私密衣物到处都是，收拾这些应该是女仆的工作，但显然克里斯蒂娜没有去做。 “当然有很多事情了，不过你不是女仆，和我不一样，所以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很忙。” “你每天需要做些什么？” “打扫啊，你看外面，很脏的，每天都需要打扫。”克里斯蒂娜领着歌德走到了窗边。 她拉开窗帘。 歌德向外看去。 外面是一片漆黑的大海。 空中乌云笼罩阴阴沉沉。 不时有一道电光贯穿云层，将一部分云层照得银白，将云层的狰狞轮廓照亮。 在距窗户不远的沙滩上，有很多看起来奇怪的动物尸零散分布，偶尔还有一些怪物从天空或海里冲来，在冲进沙滩的一瞬间就失去生机，躺倒在沙滩上。 歌德楞了一下。 他实在是没想到，在这个温暖浓香的房间之外，居然会是这个样子的世界。 “我们这里是厄姆群岛，算是神弃之地，由四十七个岛屿组成，有十几万人居住，是许多海盗最喜欢的地方。 我们这个岛是最小的岛，有黑夜女神在这里的唯一教堂，黑夜女神也是唯一愿意庇护这里的神。 但这里的居民不太喜欢黑夜女神，总觉得女神会带来怪物与邪恶，所以他们也不来这个岛祷告，岛上只有我们几个人” 克里斯蒂娜领着歌德，走到了另一边的窗子前，指着外面开口： “歌德你看，这个岛虽然最小，但因为只有我们几个，所以有这么大一个花园，可是一直没有种什么东西，因为我不会种植。” 看着窗外杂草丛生的景象，歌德一言难尽，如果不是那一圈围墙，他实在是看不出这居然能是一个花园。 但克里斯蒂娜的语气中却饱含满足，似乎这个花园是家的代表，是温暖和温馨的象征，拥有它就能拥有幸福。 “蒂娜，把他带走。” 身后忽然响起了列蒂西雅的声音，歌德转身看去，终于看到了完整的列蒂西雅。 列蒂西雅保持着和他的距离，只是站在房间门口看着他，眉头微微皱起，深黑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抗拒。 但抗拒不能阻挡歌德的视线。 她有一米七以上，曲线十分惊人，皮肤状态极好，黑色长发略显凌乱，一些还贴在嘴角，仿佛刚刚睡醒，睡眼惺忪的模样和随意的站姿，有一种柔美旖旎的慵懒感。 她身上的黑色睡衣，看起来就好像一件样式繁复的高级蕾丝胸束婚纱没了裙摆，不是从腿部开始，而是从束腰开始就没了裙摆。 取代裙摆的是一件十分柔滑的真丝睡袍，随意敞开着，没有丝毫遮挡作用。 这样的衣服歌德前世见过一些，但大多都是大牌高定，网上也有一些仿制的一次性用品，但远远没有列蒂西雅给人带来的感觉强烈。 ‘这该死的愉悦感！’ 歌德刚刚建立不久的意识被夸张的愉悦感瞬间击溃，完全无法做出任何抵抗。 第3章 神眷生物 歌德坐在床边，在床前雕刻着美丽花纹的银框落地镜中，歌德眉头紧皱，单手拖着下巴陷入深思。 列蒂西雅给他安排的住处是一个独立的房子，欧式风格，距离列蒂西雅所住的阁楼很远，一个最北一个最南，中间隔着一整个花园。 房子的面积和列蒂西雅的卧室差不多，是一个标准套间，里间有床和卫生间，外间作为起居区，该有的都有，只不过装饰品的风格很女性化。 这个房子朝向花园的窗户非常大，就像那种高级别墅的巨大落地窗，没有窗帘，也谈不上隐私。 但歌德还是十分满意。 这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 歌德还出去看了看。 出门就是花园，花园南侧是列蒂西雅的古老欧式阁楼，墙皮随着时间从上至下剥落，灰砖裸露在外，一些藤类植物试图攀爬上去，从外面看起来很阴冷。 花园北侧就是歌德的房子，房子背靠着一堵高大的围墙和一个大铁门，一层层藤蔓覆盖着墙体，墙角全是枯萎的落叶，唯有铁门附近比较干净。 在花园东侧有一个很高大的教堂，教堂比阁楼高三倍，有近乎十层楼高，墙体上全是在列蒂西雅房间看到的那种神秘花纹，看起来比较阴暗，有些诡异，歌德没敢靠近。 花园西侧没有建筑物，围墙也比较低矮，外面就是大海和沙滩，但海上乌云密布，想到那些怪物，歌德也不想过去看。 于是歌德回到了自己的房子，对着落地镜仔细观察自己身上的符文，并由此陷入深思。 他发现他看得懂。 背上较大的黑色符文他全都能看懂，那是一个又一个神灵的尊名符文，共有十二个，代表着十二位神灵。 而从他咽喉到腹部的黑色符文则完全不同，这些细小几乎不可见的符文，有四十多个，每一个都蕴藏着大量信息，歌德无法解读，但能感知到。 那是对神的不满。 里面似乎烙印着神的罪孽。 极其庞大的仇恨情绪储存在符文中，只要稍微试图解读，就会被那些情绪裹挟冲击，变成一个傻子，这是歌德的直觉。 半个小时前，克里斯蒂娜曾经来过一次，她是来送些日用品，但也给歌德带来了一些信息。 通过与她的沟通，歌德知道了什么叫做神眷，什么叫做神灵认可的生物，也大体明白了这个世界的一些规则。 蒂娜认为他是神眷生物。 但歌德却有不一样的看法。 身上烙印着仇恨神灵情绪的他，根本不可能是神灵眼中的完美生物，甚至是截然相反的，神极端厌恶、恨不得直接杀死的生物。 但蒂娜也说过，神眷生物拥有神灵赐予的非凡能力，这样的神眷能力可以引动神灵的力量。 这样的非凡能力歌德也有。 就在他眼睛中的四个金色符文里。 他有极其强烈的、使用能力的冲动，但因为恐惧，他抑制住了这种冲动。 他担心有神灵注意到他的特殊，然后因为厌恶而拍死他，所以暂时还不敢尝试，也不清楚自己的神眷能力是什么。 其实歌德还有另外一些猜测。 可能他真的是神眷生物，但眷顾他的神灵并不在背后的十二位之中，祂可能会是一位邪神，极度仇视正神的恶神 “歌德，我可以进来吗？” 克里斯蒂娜忽然出现在门口，面带微笑地打断了歌德的思考，提起手中的袋子对歌德示意，然后才继续开口： “这是你要的亚麻粗布，但它们都被我做成袋子了，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是要缝制衣服吗？” “请进。” 歌德起身迎接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进来，把袋子放在桌子上，然后继续开口： “忘记提醒你了，铁门外有个铃铛，如果有什么东西摇响铃铛，你要赶紧通知我，另外，你绝对不能从铁门出去。” “为什么？” “因为铁门外发生的事情，小姐无法随时感知到，而刚刚诞生的你还太弱小，最起码要先熟悉自己的神眷能力，才会有一些抵抗力。” “我可以随便使用能力吗？是否有神灵会注视着这里？”歌德开口询问，这是目前他最关心的问题。 “你在恐惧？你为什么会对神灵产生恐惧呢？你不需要担心的，只要你没有祈祷神灵注视，那神灵是不会主动注视你的，即使是神眷生物也是一样。 而且这里算是神弃之地，即使你祈祷了神灵的注视，神灵也不一定能感应到。” 克里斯蒂娜依然微笑着，似乎只是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那我明白了。” 歌德点了点头。 “你的三餐会有低级魔偶给你送来，你是一个男人，不能和小姐一起享用三餐。但以后会有机会的，等你成长起来，我们会一起出海，到时你就可以和小姐一起享用食物。” 克里斯蒂娜的语气带着安慰。 歌德继续点头，他对这件事没什么感觉，虽然那个女人可以给他带来强烈的愉悦感，但歌德完全不想再次体验。 “如果你要缝衣服，那我来帮你，我应该比你会一点。” 克里斯蒂娜笑着，笑起来的她完全没有之前那种宛若死物般的洋娃娃感，而更像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很可爱。 “那就麻烦你了。” 歌德对克里斯蒂娜的好感再次大幅增加，相比那位列蒂西雅，眼前这个小女仆显得太过体贴温柔，她似乎总能猜出自己的想法，并主动帮忙。 “不用客气的，我很高兴认识你，我们以后可以一起玩，高贵的我们可以去欺负那些低级魔偶，很有意思的。” 克里斯蒂娜打开桌上的袋子，里面都是叠放整齐的布袋，都是用干净的亚麻粗布制成，细致的针脚与粗布不太搭配。 她取出布袋，又走到落地镜旁的柜子前，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些缝制用具和剪刀，要把袋子裁剪回布片的样子。 克里斯蒂娜的操作十分流畅，歌德静静在旁边看着，享受着这难得的舒缓氛围。 十几分钟后，克里斯蒂娜完成了她的作品，她缝了一条短裤出来，虽然布料只是粗布，但在她的手艺下却显得相当完美。 “你觉得怎么样？” 克里斯蒂娜举着短裤，看着歌德，眼神里有一些小小的得意和期待，好像很希望得到歌德的夸奖。 “看起来很适合我。” 歌德笑着点头，经过这些小事，他现在打心底喜欢这个懂事可爱的小女仆，自然也不会吝啬赞美。 “那我走啦。” 克里斯蒂娜笑着跑开。 歌德目送她离开，看着她慢慢走远进入阁楼，才回到房间。 坐在床上歌德继续思考。 他想在今晚尝试一下能力。 这个岛上除了列蒂西雅和克里斯蒂娜，其他的活物只有一些低级魔偶。 克里斯蒂娜自不用说。 列蒂西雅应该也是能信得过的，她毕竟是主人，主人要是都信不过，那或许他的人生也就可以结束了。 ‘法克！’ ‘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歌德深吸一口气，控制自己的脑海，不再去思考这些。 作为曾经生活在新时代的人，他可能永远都无法主动接受这种主仆关系，尤其是在这段关系中，主人的角色不是自己，而是别人时。 阁楼二楼主卧。 列蒂西雅的房间。 克里斯蒂娜站在床边。 列蒂西雅侧躺在床上看书，白皙长腿弯曲压在抱枕上，柔滑的真丝睡裙贴合着曲线，但大多布料都褶皱堆积在腰窝，并没有完全覆盖那惊人曲线。 “歌德都做了些什么？” 列蒂西雅打了个哈欠，盘腿坐起，顺手把书扔到了一边。 “什么都没做。” 克里斯蒂娜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我没有感知到任何使用能力的迹象，他没有尝试使用能力，和他相比，刚刚诞生的我就显得太过稚嫩和兴奋，完全无法压抑使用能力的冲动。” “好诡异啊。” 列蒂西雅从床上下来，睡裙上的褶皱变得顺滑，服帖着曲线，她光着脚走到窗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歌德的房子： “我记得我出生时，也无法压抑使用神眷能力的冲动，新生儿怎么可能压抑冲动呢，任何冲动都无法压抑才对。” “是啊。” 克里斯蒂娜用力点头：“而且我能感知到，歌德似乎在畏惧神灵，他对神灵有恐惧感，这是他的灵魂告诉我的。” “是吗，这就更奇怪了。” 列蒂西雅抬头看向天空，那厚重到无法穿透的乌云似乎永远笼罩着这里，自从她来到岛上，就没见过一天太阳。 “小姐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呢，魔偶不能违逆主人的命令，我的一切都是主人的，我想歌德也是这样的，他一定会回答小姐的一切问题。” 克里斯蒂娜提出建议。 “我才不问。” 列蒂西雅伸手把克里斯蒂娜拉到自己怀里，把下巴放在后者脑袋上，在她耳边轻声开口： “他明明可以自己告诉我，就像刚刚诞生的你一样，带着喜悦情绪，向我描述你能力的一切。” 第4章 地方主教 还没等到晚上，克里斯蒂娜就再次出现在歌德面前，这次她提着一个饭篮，微笑着打量着歌德，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才高兴地开口： “歌德，吃晚饭啦，这是你第一次吃饭，所以我亲自给你送来了，以后可就不一定是我来送了。” “谢谢，辛苦了。” 歌德点点头，看着克里斯蒂娜把餐桌收拾出来，然后从篮子里往出拿东西。 很快，歌德面前已经有了四五个盘子，里面都只放着一些简单的食物。 虽然卖相不错，但没有肉，也没有蛋，甚至没有蔬菜，只有各种各样的粗粮，唯一的配菜就是类似土豆泥的玩意。 “你不是很满意吗？” 克里斯蒂娜站在一旁，低头看着歌德，双手在裙摆上揉捏着，语气有些沮丧地开口： “我和小姐吃的也是这些，不合你的胃口吗？群岛的居民不喜欢我们，不愿意卖给我们食物，所以我们要到群岛之外购买。 而出岛一次要花很长时间，还得花很多钱，所以小姐只买能长期储存的粮食，我们只有这些。” “没有，我很满意，但下次你或许可以买些食物种子，我们可以自己种，在花园里。” 歌德安慰了她几句。 这句话也不是随便说的。 之前歌德有察觉到，克里斯蒂娜很喜欢院子里的花园，对这个花园有特殊的情感寄托，可花园却处于荒废状态。 而对歌德来说，种菜和粮食不算难事，如果可以，他希望能满足克里斯蒂娜的愿望，也让自己和蒂娜还有那个女人能吃得好一点。 “真的吗？你会种菜吗？你的神眷来自丰收女神吗？丰收女神居然还活着吗？那祂为什么不庇护世人了呢？” 克里斯蒂娜的情绪瞬间高涨，笑得眼睛都咪了起来，满脸期盼地看着歌德。 “不是。” 歌德摇头否认。 他哪里会知道丰收女神是否活着，或许她停止庇佑是因为她恶堕了，管她呢，种花魂可不依赖什么丰收女神的庇佑。 “那我去和小姐说，你会种粮食的话就太好了。”克里斯蒂娜跑着离开了小房子，步伐欢快地向阁楼跑去。 看着她的反应，歌德推测在这个世界种植粮食可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这样的推测依然需要通过实践检验，不尝试一下谁也不知道结果。 歌德饭都没吃完。 克里斯蒂娜就又来了。 她说列蒂西雅这几天正好要出海一次，可以顺带买些种子，因为这一大一小什么都不懂，所以专门过来问他有没有指定的种子品种。 歌德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什么品种，于是克里斯蒂娜又去拿了一本书，书很厚，里面有很多植物，能吃的、常见的品种都有，让歌德挑选。 歌德先是问了问这个海岛的情况，包括温度湿度和四季降雨等，在得到答案后才开始挑选。 最终歌德选了二十多种要大量购买的，以及几十种拿回来试种的，这些都是和前世常见作物长相类似的粮食及蔬菜。 看到这个结果，克里斯蒂娜好像有些犹豫，在歌德的问询下，克里斯蒂娜说出了原因。 他们的主人列蒂西雅，其实是黑夜教会，在这厄姆群岛的地区主教，每月的固定薪金很高。 但因为沉迷魔偶制作时，仿佛抽卡般的未知和刺激感，所以列蒂西雅把所有的钱都买了制作魔偶的原料，然后做出的魔偶大多都是不健全的低级魔偶，少有高级魔偶，也没法卖钱。 总而言之，家里的钱都让列蒂西雅挥霍掉，而种子又不便宜，所以买不起这么多种子。 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 歌德瞳孔收缩。 内心极为震撼。 但他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恐慌，把种子清单进行了缩减。 克里斯蒂娜变得高兴了许多，又开开心心地跑向阁楼。 时间就这样来到深夜。 晚上的小岛变得更黑，月光无法穿透厚重云层，只有花园内各个角落的铜灯提供着不算明亮的照明。 歌德忽然起身。 他只有一条短裤，和一双自己做的布鞋，还有一件衣柜里找出来的黑色浴袍，看起来甚至不如荒岛求生的海难幸存者。 但好在岛上的夜晚完全不冷，而且岛屿的主人列蒂西雅，她身上的布料数量也和歌德差不了多少，大家还是比较平等的。 歌德走出房门。 他看向阁楼方向。 列蒂西雅的卧室已经熄灯。 在黑暗中，歌德摸向一旁的铁门，他要走出铁门，在外面尝试使用能力，因为克里斯蒂娜之前说过，铁门外的世界列蒂西雅无法随时感知到。 他原本是打算请克里斯蒂娜来帮忙，保护他在铁门外尝试使用能力，毕竟她也说过，铁门外有危险。 但经过一番思考，歌德还是决定承担风险独身前去，因为克里斯蒂娜身为魔偶不可能对列蒂西雅隐瞒此事，而列蒂西雅是黑夜教会的地方主教。 这也是克里斯蒂娜说的。 这个信息让歌德极其恐慌。 因为他后背那十二个神灵尊名中，就有黑夜女神，他腹部也有针对黑夜女神的负面信息和情绪。 列蒂西雅是黑夜女神信徒，还是黑夜教会的高层神职人员，按理说一定会站在女神那边，替女神铲除一切威胁。 这让歌德完全无法信任列蒂西雅，谁也不知道她在得知这件事后，会不会直接一巴掌把自己拍死。 虽然歌德很清楚，只要他不使用能力，不让身上的符文产生效果，那么列蒂西雅是无法发现异常的，正如一开始那样，她和克里斯蒂娜看不出任何问题。 但他必须尝试能力，这决定着他能否获得自保能力，也决定着他在这个世界的命运。 背负着奇怪东西的他，随时可能被任何神灵的眷者杀死，如果不抓住一切机会变强，那么等待他就只有死亡。 歌德坚定地走向铁门。 铁门有三米多高，复杂纹路密布，歌德白天就研究过这个铁门的构造，此时直接伸手拉开门锁，轻轻把大门推开。 同一时间。 阁楼二楼主卧。 房间没有点灯，只有角落的香烛提供着微弱照明，刻意营造出一种已经熄灯的假象。 列蒂西雅正斜躺在沙发上，浴袍下的长腿不规矩地随意搭在茶几上，手里端着红酒杯，面色潮红有些微醺，散发着诱人气息。 克里斯蒂娜坐在她身边不远处，脸上也红扑扑的，小口张开呼吸急促，眼眸里似乎能凝出水来，似乎也没少喝， 但这样橘里橘气的氛围，随着克里斯蒂娜忽然坐直的身子而结束，她看向铁门方向，情绪激动对列蒂西雅开口： “小姐，歌德真的出去了！” “嘘！” 列蒂西雅把酒杯放下，从容淡定地给了克里斯蒂娜一个早就知道的表情，接着坐正身子，伸出手指点向一旁的落地镜。 镜面上泛起一阵波澜。 歌德的身影出现在镜中，他瞳孔中的那抹金色在黑夜中显得十分诡异。 “小姐，我们一定要这样偷窥吗？为什么不直接过去看呢？” 克里斯蒂娜有些不太理解。 “那可不行，你有没有想过，你会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列蒂西雅伸手在克里斯蒂娜茫然的脸上捏了捏，看她没懂就补充了一句：“别忘了他符文的位置。” “呀，我明白了，小姐你是担心歌德的神眷能力，是通过那个呜呜” 列蒂西雅脸颊微微泛红，急忙伸手捂住克里斯蒂娜的嘴，在后者耳边开口：“女孩子怎么能这样说话，你知道就行，说出来做什么。” 克里斯蒂娜乖巧点头。 列蒂西雅这才放手。 “那我们还看吗？” 克里斯蒂娜看向落地镜，画面里的歌德已经走出了铁门，正在黑暗中小心前行。 “看，但不用仔细看，只要他没遇到危险，那我们就不管。” 列蒂西雅拿起酒杯，伸手对着落地镜再次一点，把落地镜的清晰度降低，只能看到歌德身影的轮廓。 第5章 魔偶 铁门外有一条通往远处的石板路，两旁都是弥漫着雾气的树林，一切都非常安静，安静到让人恐惧。 歌德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铁门内那盏铜灯的照明极限，再往前走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他不能再往前走了。 对着一旁的树林。 歌德没有压抑自己的本能。 停止压抑的瞬间，他的脑袋忽然不受控制地抬起，看向西方的某个海域。 同时他感觉自己的瞳孔在扩张，似乎有某个金色符文在缓缓变大，然后他的视力有了变化。 他看到了一片无法描述的深渊。 它像是一片处在无尽深海底端的黑色泥潭，泥潭在搅动着蠕动着，似乎有生物在其中挣扎着，想脱离泥潭的控制。 随着他的注视。 泥潭被一股金色光芒照亮，这光芒仿佛圣光降临，它来自上方，来自歌德的目光。 泥潭搅动的幅度变得更大，来自各种生物，数不清的肢节在扭动挣扎，它们在渴求着歌德，渴求一只能把它们拉出泥潭的手。 ‘是时候选择了。’ ‘一次只能选择一个。’ 歌德有强烈的直觉，他拥有这样的能力，他可以伸出一只手，把其中一个生物拉出泥潭，让其获得自由。 但自由是有代价的。 被拉出泥潭的生物，将会成为歌德的魔偶，成为他最忠诚的仆从。 这就是他的神眷能力。 是某个神灵赐予他的神力。 “我真的是神眷生物” “但魔偶也能拥有魔偶？” “我是列蒂西雅的魔偶，那我的魔偶和列蒂西雅会是什么关系？列蒂西雅是否能察觉到我拥有了一个魔偶” 歌德犹豫了几秒。 他思考了很多问题。 但随着这几秒的流逝，深渊泥潭上方的圣光变得微弱了一些，泥潭中的生物挣扎的幅度也随之变小。 不能再想了。 歌德放弃了思考。 不论如何他都必须尝试。 他看向了泥潭中的一只手，释放出了想解救它的意念。 金色圣光缓缓聚集在那只手上。 随后歌德感觉自己背后和腹部，分别有几个符文变得滚烫，它们似乎在以某种顺序完成一个仪式。 紧接着。 一只手臂出现在深渊上方。 这手臂沐浴在金色圣光之中，仿佛代表着圣洁和希望，伸向泥潭，伸向那只正在绝望挣扎的手。 看到这一幕。 歌德差点吐出来。 那只手臂是他真实手臂的投影。 而此时，他真实的手臂有了极其让人恶心的异变，这种变化充满了混沌和邪恶，与美好神圣截然相反的方向。 他看到自己的手臂变得漆黑，血管凸起在扭动着，原本修长有力的手指肉眼可见地枯萎，皮肤紧贴在骨头上 这是那个仪式搞的鬼。 那些符文中的负面情绪流出，对他的手臂进行了污染，把他的手臂污染到，和泥潭中被选中的那只手一模一样。 在深渊泥潭上方，那两只逐渐接近的手，单从外观看已经完全没有太大区别，唯一区别就是歌德只有手臂被污染，而那只手估计全身都是这个恶心样子。 “我在救一个什么东西？” 歌德心跳加快，它刚才感应到背后有好几个神灵的尊名符文在接连催动，这才把他的手臂污染到这种程度。 那泥潭中的这个生物，它又是被什么东西污染，才变成这个鬼样子的？ 歌德有点后悔自己的草率。 但一切都晚了。 在他走神的这段时间，深渊泥潭上方的两只手已经接触到了一起，歌德的手紧紧抓住了那只手，即将把它拉出泥潭。 就在此时，歌德感觉到，他瞳孔中有另外一个金色符文在扩大。 紧接着，深渊泥潭上方出现了另外一缕金色光芒，它极其冰冷，直接刺向泥潭深处，刺向那个生物的额头。 那个生物开始疯狂挣扎，但除非它放开歌德的手，不然就无法躲避。 ‘留下我的尊名？’ 歌德的直觉告诉他，此时应该留下他的名字。 “歌德。” 歌德下意识地做出选择。 他不可能把前世名字放在这里使用，仓促之下也没时间再取一个名字，干脆就用了歌德这个本名。 那缕金光随即开始移动。 它把歌德这两个字，按着歌德的意愿，狠狠刻入了那个生物的灵魂。 随后一切结束。 歌德瞳孔中的符文回归正常，他失去了深渊泥潭的视角，同时他手臂的异变也缓缓消散，那些污染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树林依然一片死寂。 好像一切都未曾发生。 歌德缓缓蹲下，坐在了地上。 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能感觉到，此时在他的灵魂里，多了一个灰色的混沌球体，里面有消失的污染，还有一个生物的灵魂碎片。 那个生物已经成为了他的魔偶。 歌德能感知到那片灵魂传递来的喜悦情绪，也能感知到它的位置，它已经获得了自由，虽然极其遥远，但它还是正在向此处前来，迫不及待地来到主人身边。 歌德没有拒绝它的到来。 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件事，他正在为另一件事发愁，那就是他的制造者列蒂西雅。 在拥有自己的魔偶之后，歌德才明白拥有魔偶是什么感觉，他可以感知到魔偶的情绪和位置，还可以决定魔偶生死。 同样的，列蒂西雅也一定能感知到他的情绪和位置，她知道自己走出了铁门，也能察觉到刚才自己的情绪波动。 在这样的诡异世界，列蒂西雅身为黑夜教会的地方主教，她的能力一定不是歌德可以想象。 她一定看到了这一切。 看到了他腹部符文中，流出的负面情绪和污染，虽然刚才不一定有和黑夜女神相关的负面情绪发挥效果，但她一定能猜到他背后和腹部不同符文间的联系。 列蒂西雅会有什么反应呢？ 歌德坐在原地，静静等待来自列蒂西雅的审判，同时在脑海中疯狂思考着对策。 跑是肯定跑不了的。 他只能尝试说谎，虽然魔偶不能对主人说谎，但他可以用真话编制一个谎言，然后蒙蔽列蒂西雅。 ‘或许我可以说我的神眷能力是，吸收和封印针对神灵的负面情绪和信息，刚才发现一个地方存在这样的信息，所以我确定了那个地方的位置。 这好像不行，我的能力不是这样，这是谎言。但我可以把深渊泥潭的位置出卖，用这个位置换取我的生机，这应该有一定的可行性’ 阁楼二楼主卧。 列蒂西雅和克里斯蒂娜挤在沙发上，身前的茶桌上只有酒杯和红酒，除此之外便光秃秃的，没有任何可以下酒的零食。 克里斯蒂娜靠在列蒂西雅怀里，眼睛眯着看向镜子，几乎快要睡着。 就在此时，歌德那模糊的身影忽然坐在了地上，这突然的大幅动作让克里斯蒂娜从半梦半醒中惊醒过来，她朝着列蒂西雅呓语道： “小姐，结束了吗？” “结束了。” 列蒂西雅明亮的眸子里满是疑惑：“我可用肯定，他一定已经使用了能力，但他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什么都没发生？周围的一切都完好无损，难道他和你一样是辅助类型的神眷能力？” “我不知道啊。” 克里斯蒂娜闭上了眼睛，声音变得越来越小，仿佛下一刻就入梦了。 “太奇怪了，歌德刚才的情绪，基本上全是恐惧和慌乱，没有一丝兴奋和激动，他到底做了什么才这么害怕？” 列蒂西雅眉头紧锁。 “我不知道，小姐，我们睡觉，好晕，好累，我明天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吗” 克里斯蒂娜已经放弃了思考。 “直接问有什么意思，如果他不想告诉我们，我们也可以自己调查！或许这次出海，我们可以带上他，近距离观察一下” 列蒂西雅情绪激动。 但回应她的却是克里斯蒂娜微弱的呼吸声。 第6章 神眷途径 天空昏沉着。 海风轻轻吹拂。 歌德放下锄头，抬头看向远方，苍穹中的黑云似乎在这一个小时内有过移动，又似乎完全没有。 距离那晚已经过去了七天。 这七天他没见过列蒂西雅一次，只有克里斯蒂娜来过几次，给歌德安排了一些简单的工作，主要任务是经营花园。 歌德回头看向花园。 花园西北侧，远离阁楼和教堂的那片区域，有约等于整个花园十分之一的面积已经被清理干净，有两个女仆装扮的低级魔偶正在收拾地上的杂草。 这两个低级魔偶是克里斯蒂娜带来，辅助歌德经营花园的，低级魔偶的神智不够，无法独立思考，只能听从指令行动。 除开这点之外，不论从什么角度看，这两个魔偶都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尤其是她们的外貌都十分出色。 在这点上，歌德认可列蒂西雅的审美，这段时间他所见过的所有魔偶，外貌都无可挑剔，包括蒂娜和他本身。 而这些低级魔偶细嫩光滑的皮肤，精致复杂又看起来不缺灵性的眼睛，流畅的肢体动作，也足以体现列蒂西雅的手艺。 想到这里，歌德感知了一下自己的魔偶，代号一的位置。 那个生物被歌德暂时取名为代号一，自从获得自由后，它就一直在向歌德的位置移动。 它应该是个强大生物。 一是因为它的移动速度，歌德能明确感知到，在刚刚获得自由的前几天，它的移动速度超出了歌德的认知，直到最近几天，它的移动速度才慢下来。 二是因为它的定位能力，在魔偶契约里，只有主人能感知魔偶位置，这个感知不能逆向进行，但它却从一开始就明确知道歌德的位置，这可能是因为它有一部分灵魂在歌德这里。 感知自身灵魂的位置，这是歌德还不能做到的，他就无法通过这点感知列蒂西雅的位置，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灵魂在列蒂西雅那里。 歌德希望代号一能早点到来。 歌德有很多疑问想从它那里获得答案，比如那深渊泥潭的位置，里面的环境是什么样子，它是如何被困，里面还有什么生物等。 在这些问题得到一定程度的解答之前，歌德不可能再次使用神眷能力。 列蒂西雅虽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但歌德对她的防备已经拉满，因为不论列蒂西雅对他做什么，他都完全无法反抗。 这是主人的权柄。 她在歌德这里就是天敌，几乎无解的天敌，很难想到什么方式可以反制，因为所有手段都已经被刻在灵魂深处的规则所禁止。 不过在拥有代号一后，歌德也对这种关系进行了推演。 他对代号一的种种好奇和推测，并不是以对待敌人的方式产生，而是以自己人的视角在看待。 即使代号一长得恶心，但只要够强，歌德就是满意的。 以此推测，列蒂西雅对待他的情绪应该也是类似的，即使自己是个男性，但只要够强，应该就可以让她满意。 当然这一切都要排除教会因素，时至今日，歌德对教会依然一无所知，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全是从克里斯蒂娜那里获得，而蒂娜对教会不太了解。 这就导致歌德也不知道教会的控制能力有多强，能否让列蒂西雅做出杀死自己魔偶的行为。 “歌德，辛苦啦，要喝水吗？” 蒂娜从远处走来，左手抱着一个被藤蔓编织物包裹起来的水壶，右手提着一个饭篮，里面是类似烤土豆的东西。 看着这烤土豆。 联想列蒂西雅平时也啃着吃这玩意的样子，歌德紧绷的情绪不受控制地再次放松。 明明这么强大。 为什么生活质量却这么低呢。 黑夜教会的地方主教，平时就过这种日子，这真的让人很难理解，吃这种食物甚至不需要用到刀叉。 “歌德！你又在嫌弃了！” 蒂娜气鼓鼓的走过来，把水壶往歌德手里一塞，神情委屈地抱怨着： “你怎么总是当着我的面，嫌弃我做的食物呢！这很不礼貌的好吗！” “” 歌德一时语塞。 这都能被看出来的吗？ 蒂娜是否有点太过细致了。 虽然歌德的本意不是这样，但他确实是很嫌弃这个烤土豆，它不难吃，但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歌德！你还在嫌弃我！” 蒂娜继续抗议着，因为即使她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歌德眼神中的嫌弃还是非常直白且浓郁。 “不是的，我只是认为如果有更好的食材，以你的手艺做出的食物应该会更加美味。” 歌德试图挽回。 “你这样的严肃腔调，说出安慰人的话，听起来好奇怪哦。” 蒂娜被歌德的语气逗笑，气鼓鼓的委屈情绪消散，反而很高兴地开口： “能不能有更好的食材就得靠你啦，小姐说了，我们后天傍晚出海，你也要准备一下，你要和我们一起去。” “我也要去？为什么？” 歌德瞬间变得谨慎，代号一或许过一段时间就能来到这里，他原本希望在列蒂西雅和蒂娜出海后，能和代号一见一面。 但如果列蒂西雅要他一起出海，那这个计划就得取消，而且以后也很难找到更好的机会。 “因为你得买种子呀，我和小姐又不懂，你不去怎么行呢。” 蒂娜微笑着。 她非常高兴歌德能一起出海。 之前她一直很苦恼，因为清单上的种子长得都一个样子，让她单凭清单和图片去买，万一买错那就白花钱了。 歌德去的话就一定不会买错。 虽然小姐的打算是在路上调查歌德的神眷能力，但在蒂娜看来，那只是小姐因为岛上生活无聊在找乐子。 如果她真的想立刻知道，只要问一句不就行了吗，大家都是主人制造的魔偶，能有什么秘密呢。 ‘只是买种子吗？’ 歌德抬头，朝列蒂西雅的卧室看了一眼。 这事绝没有那么简单，之前他已经提供了清单，按理说没有必要再让他出海。 列蒂西雅突然改变主意，肯定有其他其他外力因素，而这个因素可能就是他此前对能力的尝试。 “歌德，你在想什么呢？” 蒂娜伸手在歌德面前摆了摆。 歌德长呼一口气，也挂起一丝微笑：“我没想什么，只是在担心出海会不会有危险。” “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蒂娜有点不太相信，她能感觉到歌德的复杂情绪，她总觉得歌德和小姐一样，都想的太多太复杂。 “当然。”歌德点头。 “那你不需要担心哦，小姐的生命层次经过三次献祭仪式已经达到神眷6了，再进一步就是神眷5，也就是黑夜女神的神卫，她比我们要强得多呢。” 蒂娜一边说，一边替歌德打开水壶，从饭篮里拿出杯子，体贴地倒了一杯水。 “神眷有级别吗？” 歌德不会放弃任何获知信息的机会，连忙开口询问。 “有的，小姐之前说过，神眷一共有九个级别，通常要通过完成教会任务获得资格，再通过献祭仪式祈求神赐，这样就能提升。” “神眷只能通过教会提升？” 歌德有些头疼，他都不知道自己神眷的来源是哪位神灵，是那个教会。 而且他有一个黑夜教会的主人，也基本上不可能成为其他教会成员，更别说那可能是个敌对教会。 “不是的，能获得神眷的生物是很稀少的，普通人想获得非凡能力的途径也是有的，但我不太清楚，只是小姐说过，神眷途径只是那些主流途径外的，来自神灵的额外赐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