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想兼职神灵》 第一章 嫌疑人 “大新闻!” “在城外庄园失踪多日的伯爵之女……莉莉伯灵格,在曼海姆城外废弃教堂中,被发现。” “官方透露,当夜发现可疑聚会。” “经过激烈的战斗。” “目前已经成功将其捣毁。” “……” “与此同时发现的,还有城里的年轻医生诺亚克莱斯特,据悉官方消息,他是这次绑架计划的嫌疑人。” “因为中弹,目前正在医院抢救中。” “曼海姆自由报,将会继续跟踪报道……” 和煦的晨光撒在纯白的窗帘上。 咸腥海风透过半掩的窗户吹了进来。 病床上的张言,已经醒来多时了。 浑身被冷汗浸透,此刻像是劫后余生般瘫靠在病床的墙上。 他脑中的剧烈疼痛刚过去。 就听到隔壁病房传来的收音机报道内容。 很神奇,之前他听不懂的语言,这会儿全部都能听懂了。 就因为刚才,他已经继承了这具身体的所有。 好消息是,之前挨了一枪,并没有要了他的命,这具身体的心脏并没有在左边。 英勇的警方并没有一枪干掉他。 “……” 但坏消息是,他就是刚才报道中的那个年轻医师——诺亚克莱斯特。 目前的职业,如电台所言,他是曼海姆精神疗养院的一位刚转正的医生。 今年二十三岁。 现在他是一名嫌疑人。 昨天晚上,他被一群身份不明的人,用仪式从回家的飞机上,召唤到了这个世界。 在那之前,他一直在研究自己搞到的古老手稿。 这些不存在正史的神秘学,是张言无聊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调剂。 但研究手稿后,连续很多天,都在梦到自己出现在一座空无一人的西方风格的古老城市中。 这是之前完全没有遇到的。 神奇的是,他发现梦境一连几天,都是连贯的。 他能在城市里游历,然后在下次继续。 直到昨天晚上,他终于完整的将手稿看完,并且在回家的飞机上,酣然入梦。 这次,平静的梦中城市里,终于有了变化。 他梦到自己被一条大象那般巨大的扭曲猎犬,追杀到了教堂中。 最后他被一只黑猫救了下来。 然后他看到一个巨大的神秘印记。 在他面前变换成星河旋涡。 随后将他拖入了之前的废弃教堂中。 之后,就是新闻报道的故事了。 不过有一点需要说明,当时是他,将少女从一群疯狂的家伙手里救下来。 “……” 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伤口还有些疼。 从融合原主记忆里张言和自己记忆做了对比,如果他的脑子里的记忆没有出问题的话,那么现在身处的世界是不属于任何人类历史。 非要说个相似大概是这个世界电能、机械能还有航海技术已经出现,并且有大规模的运用了。 就比如刚才的收音机。 揉了揉自己额角。 就在他还在考虑如何摆脱困境,去拿到工具然后画出导致他穿越的印记。 那也许能够让他回去。 “吱呀”一声。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蓝黑相间呢子大衣的高瘦年轻男子,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与张言对视了一眼,看着后者苍白的脸色。 突然笑道: “命真大。” 说完直接拽起张言身上的毯子,一把掀开。 然后说道: “起来!诺亚克莱斯特……” 说完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铁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根香烟,一盒火柴,自顾自的吸了起来。 张言他看到对方领口的警徽,从记忆里得知,这个家伙是曼海姆的官方人员。 之前原主里的记忆里,对他有些印象。 这个人的名字好像叫艾登。 在原主刚来来曼海姆实习的时候,有过交集。 毕竟曼海姆的这个城市不算太大。 “……” 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眯着眼睛吐了出来,艾登一脸享受的说道: “你真幸运,原来伯爵为了保护自己的名誉,打算杀了你,但后来他改变了主意,听说是莉莉小姐说话了!” “呼……” 长长的吐出一口烟,他继续说道: “你现在只需要联系亲属,缴纳一份钱后,然后你就自由了……” 说完他丢出一份文件,上面明确的说明了拿到钱后,就可以当场将诺亚克莱斯特释放。 看着上面的金额,张言有些无语,他张了张嘴,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缓: “艾登先生,我是无辜的,你不是说了莉莉小姐已经发话了吗?那这10磅是怎么回事?我家里可没有这么多钱!” 在这里一磅等于100新便士,或者120便士。 张言穿越的这个原主,虽然是医生,但是周薪也就100新便士。 这里的一个黑面包都要2新便士的年代。 诺亚存款少的可怜。 这个资本家横行的时代,就算是医生,也只能说刚好够吃。 在怎么勤劳努力,也是月光族。 他不是曼海姆的当地人,哪里有什么家人。 10磅也就是1000新便士,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多了点。 艾登看了一眼他,耸肩道: “这10镑是我们垫付的医疗费,你昨天可是差点被打死,是我们将你送到这里来的,当时是半夜急救,你也是医生,知道这是很贵的,你们医院为病人看病不收钱吗?” 看到眼前的年轻人还是无动于衷,他继续说道: “如果给不起钱的话,你可能就有麻烦了,克莱斯特医生,相信我,我们可以将你“租”给那些资本家,你不会想去黑山修铁路或者挖煤的……” 听到这半威胁的话语,张言打算先将事情应付过去。 等他出去了再说,只要他能离开这里,穿越回去,哪里还管这些东西。 于是他沉吟了一会儿,对艾登说道: “我需要时间,三天内我会借到10镑,然后到你的地盘给你。” 说完这句话后,他将目光头投向艾登的眼睛。 而艾登叼着烟,与他对视了好一会儿,说道: “你得加50便士,是给我的,如果我答应你,我会对你负责的,克莱斯特医生。虽然我相信你的人品,但这是我的规矩。” 听到他这么说,张言当即松了口气,就怕油盐不进,只要答应了,回到医院宿舍,他就会找齐工具离开这里。 “好,艾登先生!我答应了。你说得对。我喜欢有规矩的人。” 张言笑着点了点头。 而艾登这边也并不担心,他直接走到张言身边掏出钥匙,一边给他解开手铐,一边说: “我知道你的导师在曼海姆,在皇家海滩庄园,但我想友好地提醒你,这两天是高级舞会,你现在去很可能找不到他。” 听到这个消息,张言点了点头,脑中思索了一会儿,才搞清楚。 原主的导师在白沙滩皇家庄园里。 怪不得艾登答应的这么快,他原来是以为张言要去找他导师借钱。 “谢谢你!” 扭动着发酸的手腕,张言站了起来,然后与艾登握了下手。 紧接着,在病号服上套上了黑色风衣和裤子,又穿上了皮鞋。 不紧不慢的推开病房的门。 “顺便说一下,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电台。将好消息播送在今晚的晚间新闻,以恢复你的名誉。” 艾登靠在窗上,对着即将离开的张言提醒道。 张言微笑的点了点头,还没开口,他看到艾登咧嘴一笑,举起一根手指朗声回应道: “再加上50新便士,医生的名誉很重要,已经很便宜了,朋友,这是友谊的代价。” “……” 张言笑容僵硬,腹诽道: “你怎么不去抢呢?” 第二章 死而复生 从海边的医院,到原主工作的精神疗养院,走路的话,大概需要十分钟的样子。 需要走一个长长的陡坡,走过一座吊桥,才来到悬崖边上修建的精神疗养院。 张言一边走,脑海里一边过着原主的记忆画面。 所谓的精神疗养院,其实就是精神病院。 在这里大多都是些脑子有问题的有钱人。 他们有些是真的脑子有问题。 有些是“被”有问题…… 不过,医院并不在乎这一点。 只要有人帮他们在医院里买单,这个医院可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院长就说过: “没有他们,你们吃什么?” 对于这段记忆,张言一下就想到了“吃人”这两个字。 没错,这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资本主义社会。 什么都要向钱看,就像是之前艾登警官,几句话就要了11镑。 里面到底有多少水分,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张言走到很快。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疗养院外。 墙上爬满了院长种植的蔷薇。 进入秋季,这些花的生命已经快到头了。 来到医院门口,刚刷漆的大门紧闭,散发着浓重的油漆味。 不远处的草坪上,是正在逗弄小狗的哑巴门卫。 “老汉斯!” 张言开口喊了一声。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抬起头,看向他。 隔了大概几秒钟,才放下手中的小狗。 脸上露出笑容,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接着,老人小跑着,到了铁门边,打开了一侧的小铁门。 并且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碰到没干的油漆。 张言这才走了进去。 他按照诺亚之前的习惯,和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 然后他确认了一下宿舍的方位。 刚要走。 却发现老汉斯还一直跟在他后面。 张言脑中原主记忆画面闪动,拍了下脑袋,转过身正对老汉斯,他在风衣两侧的兜里拍了拍,摊开手说道: “抱歉,老汉斯,没有带你要的茴香豆,我这几天麻烦缠身……” 他想起来,之前老汉斯每次在诺亚进城的时候,都会让他带5新便士下酒的茴香豆,在回来的时候,再将钱补给诺亚。 这种事情张言怎么可能记得。 老汉斯耳朵没有问题,但是他说不出话,听说是年轻时候被毒哑的,好像是院长的远房亲戚,平时守门,也处理尸体,每周的薪水倒是比诺亚还高50新便士。 而老汉斯听到张言的话,摆了摆手,比划了几个手语,然后拿出了他两枚面额10的新便士硬币,作势要塞给他。 还好原主是懂手语的,他看着老汉斯一通比划,明白了意思。 老人指了指院长办公室方向。 示意他已经在那里,听到过早间新闻。 现在给他二十便士表示心意,祝他渡过难关。 张言犹豫了一下,摆了摆手,没有收下老人的好意,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他要找纸和笔。 “我不能要你的钱,先走了,再见!” 说完张言就赶紧离开了。 他不断提醒自己,他不是诺亚克莱斯特,不用为他的人生做其他的事情。 “让便士什么的见鬼去!我回去用人民币了。” 今天宿舍楼里人不多,但是依旧还是遇到几个和他招呼的“熟人”。 不多张言只能露出自己的假笑,然后应付了过去。 凭借记忆。他找到一楼角落属于诺亚的房间。 站在房门前。 插入钥匙,拧动铜制把手。 “吱呀”一声,门微微打开了一条缝。 还不等他反应,一股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 是死尸的气味。 用力挥了挥手,张言紧皱眉头,推开门缝,侧身滑了进去。 进入房间后,气味更加浓郁,那味道简直就是像是屠宰场旁边的污水渠。 房间不大,只有三十平的样子,一张床用白布隔开,当作卧室,远处角落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半掩着门,同时墙角边还有一个带着镜子的衣柜,另外一边有一张书桌,上面摆着一盏煤汽灯和一堆书籍以及笔记本和散落的纸笔。 实验用的白老鼠笼子,放在窗台上臭气熏天。 张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在读取着诺亚的记忆。 记忆里这老鼠在昨天晚上离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过了还没16个小时,就腐烂成了这样。 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只昏迷了一个晚上。 或者压根诺亚的记忆就是错的。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 他直接将那笼子都放在了卫生间里关了起来。 虽然还有腐烂味,但是已经好了很多,而且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来到书桌前,将诺亚乱七八糟的书籍全部放到一边。 张言打开他的书桌抽屉,从里面拿出圆规和铅笔。 从笔记本上扯下还算干净的纸张,他开始用圆规画了个规整的同心圆。 然后开始用铅笔,凭借自己的记忆开始在上面描绘记忆里的图案。 记忆的图像很快就成形了。 张言对自己的绘画天赋还是有记忆力,很有信心,他花了一点时间将画好的图像再次加工,就连着一些奇怪花纹的笔锋的都模仿了出来。 等到将这东西画好后,他等待着。 三分钟…… 八分钟…… 十分钟…… 十五分钟…… 半个小时…… 手里那块诺亚老旧发黑的银怀表,分针不断的走着。 现场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是有什么没写上去?” 看着眼前一点反应都没有的东西,张言有些急了。 他闭上眼睛努力回想了所有细节,对比之后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非要说不同,那么可能是纸张的问题了。 当初那笔记到底是羊皮纸?还是什么别的纸? 他开始回想那纸张的材质。 不过不是专业人士,明显对他太难了。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张言的思考。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克莱斯特医生,听说你回来了,开门,有人要找你!” 他一下就听出来,是院长普尔曼。 张言看了一眼画好的印记,选择了不出声。 这时候敲门声又急促了几分。 院长普尔曼语气依旧平静,不过声音高了数个分贝: “诺亚!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有人找你!” “……” 张言暗暗叹了口气,将纸塞进了抽屉里,这院长无非是要找他说事,说什么影响之类的,也许是要辞退他也说不定。 就在这时候,门外另外一个年轻的男声响起: “让开!” 紧接着,“嘭!”的一声,整个门板都被踹飞。 一道风吹进屋中。 五个穿着黑银相间军种制式大衣的男人。 鱼贯而入。 “克莱斯特医生,不要动!” 领头的年轻人,拍了拍腰部的枪套,绿色的眸子注视着张言。 闻道屋里的臭味,他捂起鼻子,眼神犀利起来。 “给我搜!” 挥了挥手。 他身后的四个官方人员,开始翻箱倒柜。 搜起东西来。 张言站起身,眯了眯眼睛对着他身后的院长问道: “他们是什么人?!我已经被官方释放了!他们要搜什么?” 一边说,他一边用臀部,将刚才放印记的抽屉抵住。 “克莱斯特医生,现在帝国的圣赦院红衣主教,怀疑你和邪教活动有关,我等奉命搜查。” 很快,就搜到了他的书桌上,两个人将他拖开,开始翻找起来。 张言看着他们在桌上的图书里,不断地翻找着,眼光落在刚才自己画的印记上。 感觉心脏跳的有些厉害。 桌上的都是医学相关的书籍和笔记,但是抽屉里的印记他说不清…… 被红衣主教盯上了,不死都要脱层皮。 床上和衣柜里都没有搜到东西。 张言还在故作镇静。 院长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站在一旁,慢条斯理的说道: “克莱斯特医生的导师是现在皇家御用的医师——格林赫尔曼,红衣主教大人一定是误会了。” 那个领头的年轻人,死死盯住张言的眼睛,两人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对视,他像是要从张言眼神里找到什么,听到院长的说辞,他嘴角扯动,皱着鼻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呵呵……希望如此!”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一股腐臭喷了出来。 张言感觉眼角抽动了几下,心跳的有些快,然后听到身后有人报告: “一笼活着的医用白鼠!” 活的? 什么?! 张言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后他看到那个官方人员将笼子放到了他和领头青年之间。 那本来应该死透了的老鼠,这会儿活蹦乱跳的。 仿佛刚才都是幻觉一样。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抽屉还是被打开了。 他看到刚才他放置的那张纸,被抽了出来。 然后又被丢到了桌上,对方继续翻找着。 什么情况? “报告检查完毕,没有发现。” 四名检查的官方人员,将到处都翻了一遍。 他们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听到这个报告,那青年皱了皱眉头,而院长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最终领头的青年对张言说道: “对不起,克莱斯特医生。我们什么也没找到,但根据主教的命令,你将被带到伯爵家接受审问。” “……” “请!” 说完张言就被两个官方人员拉住胳膊,往外带。 院长让开一条路,但嘴上继续平淡地说道: “你们这么针对一个无辜的年轻人,恐怕不太好!” “我要去市长那里投诉你们!” 带头的青年一脸无所谓的转身,甩给院长一个背影,脱下皮手套,举过肩甩了甩: “请便!” 而张言这时候终于将目光投向了桌上,他看到之前他写过的那张纸上面,空空如也。 连一点笔锋的印记都没有。 在床边放着的那个老鼠笼中。 那几只小白鼠本来在半个多小时前,还是满屋臭味来源的腐烂尸体。 这会儿竟然全都直立着身体,怔怔地注视着他。 “……” 第三章 伯灵格庄园 在医院大门口外,张言被带上黑色小轿车。 车中顶棚上,镶嵌着一个小小的纯白镶金的十字架。 像是有某种光晕在上面流转着。 然后他就被两个军人夹在后排座位正中间。 “砰!” 车门被关上,一脸焦急的哑巴老汉斯,手舞足蹈的在车窗边,对着张言比划着。 张言只得报以一个难看的笑容。 车后面还有许多医生在铁门内,交头接耳看着热闹,对着车指指点点。 “……” 他再转过头,从后视镜的反光中,张言和领头的年轻军官对视了一眼。 对方笑着说道: “克莱斯特医生,你比我以前抓到的所有人都聪明!” “……” 听到这句话,张言甚至不知道怎么接。 他明智的选择了沉默。 车辆发动后,军官继续说道: “以前那些人上车的时候,会抓紧时间在我耳边喊冤枉,所以他们总会挨打。” 张言的沉默,其实是因为心里还在想着刚才,死而复生的小白鼠。 以及神秘消失的印记,才这样的。 因为这太诡异了,而且是在他眼皮底下发生的。 前排的这个军官,好像心情很不错,张言可就没有那种好心情了,他回应道: “在圣光教廷的军队手里,我喊冤不过是浪费唇舌。” 从刚才上车看到车中顶棚上的十字架,他就猜测到这些人的身份了。 而被点破了身份后,年轻军官一下失去了调侃的兴致、 通过后视镜看了张言一眼,露出个恶毒的笑容: “你知道就好,我祝你成功活着,渡过今天。” “……” 在瓦尔兰特帝国中,有五大教廷,其中权利最大的就是圣光教廷。 就连皇帝都是他们的信徒。 他们也有最庞大的教内军队。 在社会上流传着很多的圣光教廷军队的故事。 反正根据原主诺亚的记忆,这里面正面的故事居少数。 用臭名昭着来形容他们,那是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坐在座位上左右摇摆,车辆的速度其实并不快。 倒是很符合张言记忆里,那种19世纪初,欧洲老爷车的印象。 他们行进的路线,是朝着曼海姆东边贵族聚集的海岸区。 在路上还遇到一场工人游行。 不过在关键街道上,被警察布置的铁丝网拦截,那群工人,他们只能在贵族街道外叫嚷着。 游行聚会的内容是因为城里的资本家们,增加了劳动时间,却没有加工资。 曼海姆的情况其实还好,因为这边靠海,所以鱼罐头厂居多,没有什么重工业,游行聚会的人倒是也没做出过激举动。 无非就是趁着皇室第一顺位继承人在这里度假,想将事情闹起来,让声音传到国家顶层上。 海边单独修的公路只能让贵族老爷们的车过,行人不准在路上走动。 就算是张言这具身体的诺亚,算上这次,也就第二次从这里路过。 第一次还是刚来这边,坐的院长的车。 海边的广播里放着舒缓的音乐。 和刚才闹事的工人紧张的场景,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过后来插播了一条新闻。 让前座的军人脸色难看起来。 大致上说是议会宣布了一条新的法案,为了保持犯人的尊严,将使用毒气执行。 不知道是触碰到了这位军官的哪根神经。 张言腹诽道: “大概,是家里谁要被判了!” 同时,新闻还报道了几项促进经济的提案。 另外,海对面的国家,柯西法尔出现因为瘟疫的动乱,议会联合五大教廷要求,要瓦尔兰特拥有海岸线的地方政府加强警戒,严防偷渡者。 当然,这些新闻基本上是给海边贵族们听的。 播报结束后,广播里,又放起了圣光教廷中的圣歌…… 最终,小轿车开到了海边巨人山半山腰,在一处庄园前停了下来。 被推搡着下了车,张言看到远处由白色石头建造的巨大城堡。 近看似乎比之前的精神病院还大上不少。 门口是四名穿着军装的守卫,大门是修剪成拱形的植物门。 一名带着单片眼镜老管家,正在门口守候。 年轻军官,将张言带到门口,就被他拦了下来。 “我带他进去,其他人就在庄园外等着!” 老管家穿着打扮都一丝不苟,仪态也无可挑剔。 光是往那地方一站,就表现出一种沉稳大气的感觉。 当然这是张言的感受,原主记忆里当然对于贵族中的管家,了解更多。 在瓦尔兰特帝国中,一个大家族的管家需要极高素质,必须熟知各种礼仪、佳肴名菜、名酒鉴赏、水晶银器的保养等等,几乎要有上知天文、下通地理的本事。 这里的管家,不是普通意义上那种打理一个小家庭的生活琐事的管家,不仅要安排整个家庭的日常事物,更兼具主人私人秘书的多重身份,也是主人的亲信。 所以,当他出面说出这句话后,年轻军官并不敢有任何的质疑。 只是挥了挥手上的手套,让手下将张言交给了老管家。 而张言被推进门口后,就没有人钳制他了。 扭了扭脖子,张言看着老管家退了一步,微微躬身: “请!” 很让人诧异的是,这位管家并没有将他当做犯人,反而很有礼貌的做了个手势。 随后走向路边,引导着张言走在路正中,并朝着城堡走去。 道路上的石板,刻写着某些看不懂的古代文字,偶尔有一些图画,预示着这个庄园的历史已经非常久远了。 道路两旁有修剪好的园艺花木。 路上还遇到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飞禽。 张言唯一认识的,只有一只白色的孔雀。 在绕过广场上的巨人喷泉后。 来到了城堡正门。 透过门口旁边巨大的玻璃窗,能看到城堡内,有着泛黄的灯光。 这里已经装上了白炽灯,然后骚包地在白天全部点亮了。 踩上台阶上编制繁复花纹的地毯,张言跟随着管家进入了城堡,途中还遇到几个女仆,看到管家后,她们赶忙停下靠墙,说着某种古语打着招呼。 按照之前原主记忆,这种行为也许是主人要求的。 女仆不准用和主人同样的瓦尔兰特官方语言。 走了一路,张言浑身不自在,好像有双无形的手在钳制着他。 “……” 终于来到大厅中楼梯下,正当张言要跟上的的时候,管家回过头,让他在这里等待着。 然后就径直一人上了楼。 留在原地的张言,常常的松了口气,刚才那个管家给他无形压力太大了点。 望着四周豪华的宫廷式装潢,张言整理了一下领口错位的黑色领结。 前方台阶上的石制瓷砖,光滑异常,甚至能反射出他的倒影。 倒影中,诺亚有一头棕色微卷的短发,薄唇高鼻梁,浅紫色的眼睛,来不及修剪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23要大一些。 在豪华的环境里,他廉价的黑风衣和略带病态的脸色,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大约有一米八四的身高,在这里并不少见,有种长时间营养不良的纤细修长。 将视线移开,大厅里空无一人,张言左右打量着墙壁上挂着的人像画。 好像全是历代的城堡主人。 抬头望向天花板,巨大的水晶吊灯挂满了灯泡,看样子是新装上不久。 而在吊灯上,一副图画引起了张言的注意。 上面是一副圣光教派风格的画,好像是画的教派传说中的神国,许多披着纱的男女在云端,姿态各异的交流着。 最顶端的云上,有个发着光的门。 在门中有一个巨大的……天使。 原主记忆里,这个世界的圣光教团也有天使。 长着翅膀的天使,在他们教廷神话中,出现也只有一百多年的历史。 其他四个教派,却没有天使,估计是还没有接受这个设定。 不过张言在想,这个世界上有起死回生这种东西,那会不会真的有神明存在? “你……有信仰吗?” 一个声音将张言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视线投向声音发出的地方,一个壮硕的中年男人,起码两米来高,出现在了二楼的楼道围栏边。 是他对张言问出的这句话。 一张国字脸,金色的须发,穿着一件红白金三色相间的贴身长袍。 一出场就带着一股压迫感和威严。 他身后是另外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刚才带张言过来的管家,跟着二人后面,目不斜视。 “红衣大主教!” 光是和他对视,仿佛眼睛被光刺伤了一样,他壮的像头熊,金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张言,像是等待着他的回答。 脑中记忆泛起,张言一只脚微微后撤,右手贴在左胸,对着他躬身行了个礼: “回禀红衣大主教,在大学的时候,因为是学的医学,所以跟着导师信仰了生命之神……” “……” 对方听到这个回答,面无表情的转过头,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红衣大主教,一边走还一边说: “我知道,你的心脏在右边,所以,刚才的礼仪是错误的!年轻人,你信仰的生命之神好像特别照顾你,连身体都给你改造了。” 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得露出个笑容,当做回应。 而对方脸上一沉,越走越近,嘴里朗声道: “或者,你压根就不是信仰的生命之神?” “死神,好像也能做到这点,我说得对,年轻人!” 第四章 圣光红衣主教 一口天大黑锅,从天而降。 还是圣光教廷的红衣大主教,亲自来发的。 面对如此的栽赃。 张言嘴角蠕动了几下,没有说出话来。 他脸色不变,脑子转的飞快,他在思考,难道眼前这群人,将他抓过来就是为了让他背黑锅的? 没道理的…… 诺亚这个身份,可能比普通人好点,但是绝对够不上他们贵族的圈子。 说的难听点,背黑锅排队都轮不上他。 于是,他思索着,城堡里和自己有关的任务。 他想到了一个人,莉莉。 之前那个被灌了药的金发少女。 在清晨的广播里,才知道她是伯爵的女儿。 但是早上还听到艾登警官说过,莉莉小姐已经说事情和他没有关系了。 那么这是现在为什么又变卦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只有一个原因,这位莉莉小姐出事了。 “……” “沉默不能证明你不信仰死神,年轻人!” 在红衣主教被后的伯灵格伯爵,略显温柔的声音响起。 他给人张言的感觉,表情严肃,没有太大压迫感,却阴郁的让人不寒而栗。 比起红衣主教的光明正大的甩锅,这位更像是一条毒蛇。 话音刚落,张言像是大梦初醒,将看向两人: “死神!?不不不……红衣主教、伯爵大人,你们吓到我了……” 他低下头停顿了一下,将目光瞄向红衣主教身上的十字架。 不去与两人对视。 缓缓的说道: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就算是裁判所,也在六十多年前,就要求对所有嫌疑人,做无罪推论。” “所以……” 话音一转,他声调变得略微高亢,且脸上带着些许笑容,并看向台阶上的两位: “按照法律,我不用证明自己是否信仰死神!尊敬的红衣主教和伯爵大人!” “如果可以……你们可以来证明我信仰死神!” 说完这些张言将真是不得不感慨,还好这具身体的脑海里,有类似的记忆。 当然,他敢这么说,也是猜测到对方既然找他来,肯定就不是简单的为了让他背黑锅。 不然给他十条命,也不够在这两个大佬面前蹦跶的。 而对方面对张言的回答,显然有些感到意外。 “呵……” 红衣主教和伯爵两人相视一眼,报以冷笑。 “你的反应很快,平日没少接受训练!” 红衣主教缓缓的走向张言。 而张言无语的摊开了手,抬起头看向主教说道: “主教大人,我不知道我到底干了什么,会让你们这么怀疑我,之前我可是救了莉莉小姐的,如果不是心脏长在右边,恐怕早就被你们的人打死了,难道运气好也算是个异教徒?” “……” 红衣主教走到张言面前说道: “你说的表面上来看,都没有问题,甚至莉莉都已经发话了给你清白,但是在我看来,这里面有很多凑巧,我很需要你的解释!” “第一……” 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借助两米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看着张言: “我调查过你昨天的行踪,本来在昨天晚上,你是值班医生,但是你请假了,说是要去见你的导师,理由是有些问题需要请教他,但是,据我所知,你并没有出现在皇家海滩庄园……” “之前在莉莉被绑走前,你一直在医院,有不在场证明,所以办案的那个警察,将你的嫌疑排除了,这很不合理太武断了,因为,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你亲自干。” “第二……” “你昨天晚上才被枪击穿的胸口,今天早上就痊愈了,就算是你信仰生命之神,未免也太快了点?据我所知这里的医院,可没有生命教廷的牧师或者主教,你的导师也并没有出现。” “就算是你身体好,但是你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好的这么快的原因吗?” “第三……” “据我所知,你那位导师,在皇子身边,但是你出事后他却选择了沉默,这种沉默让我觉得很不正常,而我们的莉莉,上个月才成为皇子的未婚妻,但根据我的推测,我有理由怀疑,你们背后的组织,想做点什么,干涉这场婚姻!” 当红衣主教在张言面前伸出三根手指。 然后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 想从他眼睛里察觉出什么一样。 张言皱起了眉头,与其对视,回应道: “第一,我当天晚上也是受害者,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绑架到了仪式现场,如果你们不信,还会有很多能够质疑我的点……” “第二,伤口恢复速度,我全程在昏迷状态,就像之前我说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好这么快,之前报纸上不是说过,有信徒能够得到神的祝福,或许我就是那个幸运者也说不定呢?” “第三,抱歉,我是今天才知道莉莉小姐是皇子的未婚妻,实在是没想到,红衣主教大人能通过我的导师。联想到我们想要破坏这场婚姻……” 说完以上三点,张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以上三点,全是你的怀疑,就和刚才的问题一样,我不会像你证明为什么我那么倒霉会被绑架,也不会像你证明为什么我伤口好的很快,也不会证明,我和导师会不会是想要破坏莉莉小姐和皇子的婚姻……” “一切都是怀疑,没有证据!” “所以……主教大人,我希望你拿出证据。” 张言义正言辞,其实就是猜测,主教刚才只是在诈他。 他越是硬气,对方反而不会拿他怎么样。 不过这个主教貌似对莉莉也太过于关心了点。 或者说他是想靠着莉莉这条线,搭上未来的皇帝? 一通恶意猜测。 就差在张言脸上,纹上“异教徒”几个瓦尔兰特单词了。 面对张言的辩解,面前的红衣主教沉默了半晌,随后摇摇头,对着身后的伯灵格伯爵说道: “按照你说的方法,我已经询问完毕了,结果你也看到了,所以我要按照我的方法来了!” 伯爵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一句话,伸出手示意,让他可以开始了。 听到他们的对话,张言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插嘴道: “不好意思,你们说什么方法?” 红衣主教转过头,看向张言,一步跨出,几乎瞬间带着一股狂风,就来到了他身前,一只手猛地握住他的肩膀,仿佛铁钳一样,冷漠的眼神中,带着一股霸道的专横: “这很简单,只需要检查身上是否有魔法回路就行了,只要有死亡魔法的回路,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痛苦!什么叫圣光的愤怒!” 说完他用力扯开张言的衣领,眼中闪着冷漠的寒意: “准备好了吗?” 张言一边反抗一边大声质疑道: “等等!你说什么回路???”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肩胛骨,都要被眼前的男人捏碎了。 死亡?魔法?回路? 这些单词串联起来,就连原主都从来没听过。 不过他心一下提了起来。 因为对方要检查他身上,明显是带着一种神秘学色彩的。 那或许会将他暴露。 第一他可是穿越来的。 第二就在来之前,他可是画出会消失的印记,还有那一笼子死而复生的小白鼠。 这他娘的要是一检查,不是全露馅了吗? 想到这里他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你就祈祷自己是真不知道!” 说完也不管张言,一到亮光,从他身上亮起。 一瞬间,就将张言整个人都笼罩了进去。 那光芒就像是一道道针刺破了黑暗。 将张言整个身体的情况都暴露了出来。 一股灼热的能量,在张言的额头,肩膀,胸口,腹部,还有四肢都停留了一会儿。 最终落在他的眼睛上,张言看到一双发光的眼睛,正在与他对视。 那双眼睛亮点的仿佛五百瓦的大灯泡,让他泪水直流,这红衣主教竟然像是通了电一样发出了光。 这时候,张言心里就只有两个字: “坏了,坏了……” 绝对是发现什么了。 万万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翻车了。 自己还没找到回去的办法,难道就要被这老小子当做异教徒给烧了? “……” “……没有!”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 只感觉肩膀上的巨力消失,他被推了一把,光芒消散后,他陷入了短暂的黑视,一句没有让他一下安定了下来。 “呼……” 揉了揉肩膀,张言看到红衣主教已经走到伯爵身边,说道: “他身上没有任何的魔法回路,就连沉睡回路都没有,算是个天生的无魔者,莉莉的事情,应该和他没关系。” “……” 伯爵陷入了沉默中,张言悬着的心落到了地上,没检查出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总归是逃过一劫。 “不过这小子知道的太多了,他要是出去乱说……” 红衣主教对着伯爵继续说道。 他脸色渐冷,对着伯爵动了动手指。 然后对伯爵询问道: “你的意思?” 沉默了片刻后,伯爵瞄了张言一眼,随后点点头: “嗯!” 看到这个场景,张言直接破口大骂: “你们也太无耻了,怎么我就知道太多了?这就要杀人灭口!?” “……” 而对方压根没理他的打算,眼神就想看死人一样。 两人转身上楼,伯爵拍了拍老管家的肩膀: “阿福……” “是!” 老管家连眼神都没有变化,冲着张言走了过来。 张言拔腿就要跑,结果一个踉跄,差点摔地上,低下头,他猛然发现,脚下被一滩不属于他的黑色影子扯住了。 “什么鬼东西!” 他瞪大了眼睛,心跳陡然加速。 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瞄了一眼四周。 “……” 发现压根没有能抓到手的武器。 除了他西裤上的皮质腰带。 一下将皮带抽了出来。 “反抗是徒劳的!” 老管家阿福,压根就没有走上来,张言只感觉脖子上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窒息感随即而至。 一瞬间他整个脸陷入了麻木。 那该死的诺亚记忆里,还在告诉他,现在他的样子,应该是脖子以上,因为窒息呈现了紫色,双眼应该快要爆出眼眶,舌头已经微微吐了出来。 他即将在十五秒后陷入昏迷,接着陷入脑死亡,在这幅不属于他的身体里,离开人世! “草!” 张言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字。 举着皮带无力对着站在四米外的老管家挥动了一下。 然后他看到对方影子出现了重叠,接着意识开始模糊。 四周所有的东西都暗了下来。 “嘭!” 一声枪响划破庄园死寂。 子弹贴着张言头皮划过,在管家肩膀上被一股银色的光芒挡住。 同时张言浑身一松,新鲜空气一下涌入了张言喉咙。 一个玩世不恭,且毫无歉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呀……伯灵格大人,尤利西斯主教,不好意思……枪走火了。” 张言身上的控制突然消失,刚才那一枪救了他。 循着有些熟悉的声音,张言倒退了几步,朝着门口望了一眼。 竟然是穿着警察制服的艾登警官。 张言眼里,他一头金发在水晶灯下,闪动着正义光芒…… 而艾登警官身后,还有个穿着华贵的年轻少女。 她俏脸带着怒意,提着裙摆,对楼上的两人喊道: “父亲,舅舅!你们这是在犯罪!” 张言,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她,这位竟然是昨晚那个少女,伯爵的女儿,莉莉伯灵格! 是她报警,找了人来救他,还是艾登找到她,才来救的自己? 张言不知道,不过还是很感激。 总之他捡回了一条命。 剧烈的咳嗽着,他走到了艾登身边,同时视线瞟向莉莉。 这个女孩正在与她父亲和……大主教舅舅,怒目而视。 这时候他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没法控制的小小疑问: “昨晚她的那头金色长发,这会儿怎么变成了褐色?” 第五章 莉莉 “莉莉回去!我和你父亲会处理。” 红衣主教尤利西斯对着侄女命令道。 但他的威严。好似完全没有起到作用。 莉莉小姐,提着裙摆,拾阶而上,优雅的来到他面前,然后仰头朗声拒绝道: “不,他是无辜的!你不能用私刑处死他。” 说完还回头看了一眼张言,发现他的脖子已经被老管家掐的发青了。 “克莱斯特医生在昨天晚上救了我,某种意义上他还被教廷的人射杀过,他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这位伯爵家的小姐,义正词严的维护着张言。 红衣主教和伯爵两人对视了一眼,露出一脸无奈。 “我的孩子,你太容易受到欺骗了,他可是没法解释通,昨晚为什么会出现在教堂!” 伯爵的声音温柔且低沉,虽然脸上有些焦急,但是却依旧保持着风度,他指着张言,继续说道: “听我的,孩子!他一定和这件事情有关系,我的直觉从来不会出错。” 张言摸着脖子,剧烈的疼痛,火辣辣的,他开始慢慢退后朝着门口的方向,他现在算是体会到诺亚记忆里,这群贵族的专横了。 光凭借怀疑,就能置他死地。 这地方的法律,只是用来制约诺亚这种身份的普通人用的。 与此同时看到张言后退,管家阿福迈步想要出手制止他。 想起他刚才那种力量,张言生出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这是死亡威胁。 但是下一秒,老管家被自家的莉莉小姐拦了下来: “我也没法解释通,为什么会被绑架到教堂里,那群疯子教徒绑架了我,也绑架了他,我们都是受害者。” 这是莉莉认定的事情。 她记忆里昨天晚上,只有张言将她解绑,并在枪火中救下了她,将她护在身下的画面。 所以任由父亲和舅舅如何劝解,她都不会让自己的救命恩人在她面前被自己家人杀害。 伯灵格伯爵叹了口气,对主教说道: “都是我平时对她太溺爱了……” 尤利西斯主教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莉莉的样子像是陷入了回忆,半晌后才回答道: “但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和她的母亲一样!” 伯爵的眼角不自觉的猛烈抽搐了几下,像是被戳中了内心某个伤痛处。 那个女人已经死去七年了。 “……” 红衣主教尤利西斯,走到侄女面前,在老管家的肩膀上拍了拍。 看了一眼退到门口,和那个有些眼熟的小警员站在一起的诺亚克莱斯特,目光回到莉莉身上,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孩子,你知道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而且你知道这件事情,对你的影响有多大吗?” 能让尤利西斯主教这么说话的人,可不多。 而莉莉就是其中一个。 她抓过褐色的头发,满不在乎的说道: “不就是头发的颜色变成这样了嘛,我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听到这里站在她对面的尤利西斯叹了口气,说道: “是你身上的魔法回路,影响了你的头发,这可不只是头发变色那么简单。” “皇室能接受一个拥有圣光魔法回路的人,但是却不能接受未知不明魔法回路的人!” 说道最后红衣主教的情绪已经有些激动了。 张言在一旁将耳朵都竖了起来,什么魔法回路? 在原主的脑海里,只是零碎有不少的记忆,但是都停留在初步阶段。 完全没有形成体系,更多像是地摊文学里记载的某些都市传说。 现在什么魔法回路突然摆到他面前,告诉他这是真的。 不管怎么说都是在刷新给他的世界观。 伯灵格伯爵对天真的让他头疼的女儿说道: “莉莉,你本身是有一条圣光途径的魔法回路,我们原本准备在你成人礼后,由你舅舅亲手激活觉醒的……” 与此同时,尤利西斯红衣主教抬手将一团金色光芒投射到了莉莉身上,顿时莉莉身上出现一团虚幻的纹路,仿佛藤蔓一样,盘踞在她的脖子和手上: “现在你看看,你身上竟然多出一条完全陌生的魔法回路!换作是别人,这已经被认定是不洁者,是被异端钦定的邪恶之人,你也知道历史上这些人的下场!” 张言看到这一切,侧过脸看了一眼淡定的艾登警官。 对方像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嘴里嘟嘟啷啷,用只有张言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出生就继承了魔法回路,然后被高阶法师在成人礼后激活的人,在五大教廷中被称作福报者。” “出生继承了魔法回路自然觉醒的人,被称为觉醒者,这种人不多。” “出生没有魔法回路,但突然某天又出现回路的人,被称为神选者,这种人更少。” “像是莉莉小姐这种本身有或者没有魔法回路,但却觉醒不在记录的未知序列魔法回路,就很可能就是被某些隐匿存在盯上了,教廷将这种非正统的,称为不洁者……如果她不是莉莉小姐,恐怕已经被处理了。” “这可是很要命的事情,所以他们怀疑你,想干掉你,也情有可原,对……”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张言: “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11镑我还没拿到呢!” “福报者、觉醒者、神选者、不洁者……” 张言一边嘴里念叨着,一边看着莉莉身上的那所谓的魔法回路的样子。 第一眼,他就感觉有点熟悉,但是却没有想起来。 刚才在艾登说过后,他才想起,这纹路他见过。 是当时在梦中的教堂里,那门上的纹路。 末端的那些枝丫,有一部分的样子就和莉莉身上的重叠了起来。 在梦中他能感觉到上面有特殊的力量流动。 原来是魔法? 那么莉莉和梦里的世界有什么关系? 她又和自己穿越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正如同尤利西斯红衣主教所说,难道是邪恶的存在做的? 为什么他身上,刚才主教检查什么魔法回路都没有,或许,自己不是主要目标,或许,只是殃及池鱼的倒霉蛋。 “……” “我又不想嫁给皇子,这样更好。” 听到舅舅的话,莉莉出现了一瞬间的慌乱后,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嘴硬的回应道。 她知道,舅舅和父亲肯定会相信自己的清白。 至于皇子相信不相信,那不重要。 她本来就对这个不常见面的皇子,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至于成年后嫁给对方,只是因为皇室的一厢情愿罢了。 她本来还在忧心这事情,但是没想到现在正中下怀。 失去了一头金发,获得了自由,这对于莉莉小姐来说,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是阴谋,莉莉,你不要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的傻姑娘。” 伯爵揉了揉额角,努力平复着此刻的心情。 他将目光投向门口的诺亚和艾登,脸色有些难看。 “肯定是格林赫尔曼在背后搞的鬼,谁都知道他背后的生命教廷,藏污纳垢,还有许多……” 伯爵说到一半突然噤声,欲言又止。 他看了一眼艾登,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了。 “总之,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这位伯爵大人,在女儿面前耍起无赖。 不过莉莉小姐,明显是很有主见的人。 对于父亲的说辞,她不置可否,但是对于救命恩人的克莱斯特医生,她有自己的底线。 “我不管,总之你们不能动克莱斯特医生。” “咳咳……” 红衣主教尤利西斯,猛烈的咳嗽了几声,然后对着伯爵打了个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 只要不当着莉莉的面,不就行了。 “你们别想背着我做什么,不然我就顶着这头褐发去找白沙海滩那位皇子。” 面对莉莉的坚持,两人总算是妥协了下来: “那我们放了这个小子,在没有拿到切确证据前,我们不会动他!” 听到这个承诺,张言松了口气,他决定今晚上无论如何都要再试试回去的事情。 那个印记,也许他还需要再画的好一点。 如果这是魔法的世界,或许需要加一点什么魔力之类的东西在里面。 当然,这就有点为难他了。 不过之前死而复生的白老鼠,给了他一点启发,也许那印记,只是因为画错了一点,才将老鼠复活的,或许画对,他就已经离开这里了。 嗯,或许…… “谢谢父亲,舅舅!” 莉莉小姐看到他们终于妥协,同样松了一口气。 如果两个老头子再坚持,非要用强的话,她唯一的倚仗,就只有艾登警官了。 “不过……” 尤利西斯红衣主教顿了顿,说出两个字将张言和莉莉神经又挑动紧张了起来。 他将目光投向门口的两人: “你们两个必须在我这里,对着圣光发誓,必须将莉莉身上多出的魔法回路保密,另外克莱斯特医生,你必须受到监视,如果我发现你有异常举动,之前我们的保证全部作废。” 张言嘴角抽搐了一下,形势逼人。 不过想到今晚也许就能回去,他又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之后便是对圣光发誓。 那个发光的十字架面前。 张言和艾登两人,分别许下了誓言。 不过对于张言来说,他并没有感应到如同小说中,那种神奇誓言的生效感。 “好了,记住你们两个的誓言,走。” 伯爵发话后,莉莉小姐拒绝了管家阿福去送这两位的举动,因为不放心,她亲自将张言和艾登送了出去。 “……” 张言刚想感谢,没想到莉莉小姐先开口了: “今天多亏了艾登警官上门提醒,如果不是他找到我,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我为父亲和舅舅的举动向你道歉,克莱斯特医生……” 这倒是有点让张言有些诧异,他回过头看向艾登,本来以为是莉莉小姐报警找的艾登,没想到是他主动找过来的。 “是我身为一名警员应该做的……” 艾登用手抹了一把金色飘逸头发,在庄园门口站定,微笑牵过莉莉小姐的手,微微弯腰,做了个熟练的吻手礼。 张言不太习惯这种礼仪,他左手贴在右胸心脏处,对莉莉小姐躬身一礼: “不用抱歉,是我要感谢你,莉莉小姐,感谢您的仗义执言。” 莉莉小姐微笑站定,摇了摇头对张言说道: “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忘记的,你是……英雄!” 这个夸奖,来的好像有点分量,至少对于诺亚克莱斯特这个身份来说,是这样的。 这是获得一名贵族少女最高的称赞了,虽然不能流传出去,但是这代表着友谊和某种认可。 不过对于张言,这个认可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过了今晚,也许他就离开这个诡异的世界了。 “谢谢你!” 张言不咸不淡的回应道,把握着分寸。 远处伯爵和主教站在窗户玻璃后面,看着他们离开。 原本不可一世的年轻教廷军官,在看到艾登后,竟然陡然站的笔直,对着艾登行了个圣光军礼。 “其实你认错了,我叫艾登海勒,不是你们教廷的文森特海勒。” 说完他跨上停在路边的军绿色挎斗三轮摩托,然后对着张言示意: “上车,我载你回去……” 看到那年轻军官错愕的表情,他笑着对张言说道: “刚才他们认错人了,以为我是我的双胞胎哥哥文森特……我忙着救你,就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们。” 张言看到年轻军官额头上的青筋跳动,但是却强压着怒火没有发作。 他大概猜到,这位艾登警员家庭背景有点特殊。 跳进车上的挎斗中,对着艾登说了句“谢谢”。 摩托车启动,一阵浓郁的柴油味扑鼻,艾登骑着摩托,风骚的拐了个弯,带着张言扬长而去。 “……” 在海边的道路上,摩托飞驰,劲风扑面。 艾登突然大声说道: “袋子里有你导师给的信,是他托我给你的,拆开看看,免得到时候被那疯魔的两个老东西盯上,看不了。” 张言听到艾登的话,将目光投向身边的袋子上。 果然有一封信。 没有任何署名,不过看到那独特的布满斑点的泛黄信封,凭借诺亚的记忆,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导师格林的专属信封。 信封一入手,封口就自动揭开。 露出一张白色的信签和五张绿色的10镑纸钞。 “五十镑!这么多!” 艾登瞄了一眼,收回目光一边赞叹道。 而张言搜肠刮肚也想不起,这位导师为什么会给他五十镑。 带着疑惑打开了信签纸。 上面只有一行用古老海拉米尔密文书写的句子。 “干的不错,这是报酬。” 第六章 缺失的记忆和门后之物 “呵呵……克莱斯特医生,我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哦!” 面对艾登的调侃,张言紧皱眉头。 这钱和信真的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五十镑这可不是小数目。 信竟然还是导师让警员艾登带过来的。 他将信签纸和钞票都塞回了信封里,疑惑的转过头看向正在驾车的艾登: “艾登警员,我能问一下,我的导师他……他怎么会让你,给我带信?” 而艾登瞄了一眼张言后,回应道: “在电台啊,我去为你办理晚间新闻澄清的事情,刚好就遇到你的这位导师,他在登紧急新闻,听到我是帮你跑腿的人,于是就将信给我了,对了,我还记得他让播的紧急新闻,就是那个闹的沸沸扬扬的毒气室法案……” 说完后,他又继续说道: “然后我去医院找你,他们说你被伯爵的人带走了,所以我就赶紧来救你了,说真的,诺亚!待会儿下车,趁着有钱把账给我结了,我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你看看,我教廷军官,红衣主教还有伯爵,我都冒犯过,这可太亏了……” “莉莉小姐,竟然只说你一个人是英雄……” 身边这个家伙在喋喋不休,张言却拍了拍脑袋,诺亚帮助导师办事这段记忆,在脑海中是空白的。 他有些栗然,这么多的钱,不会真是如同伯灵格伯爵猜测的一样,格林导师是想破坏皇子和莉莉的婚姻? 不过对于诺亚记忆中的格林导师,张言真不知道他出于什么身份,要这么干。 如果这样,那些召唤他的人,是不是也和导师有关系? 原主诺亚也是参与这件事情后,被当做祭品卖掉的? “怎么都不记得了?” 张言喃喃自语,刚好被艾登听到,对方不解回应道: “啊?你说什么?谁不记得了?莉莉小姐?” 听到艾登的回应,张言摇了摇头,随口回应道: “没事,但是我不记得之前帮导师做过什么事情了。” 他想着还是不趟浑水为妙,今晚试试能不能回去原来的世界,如果能画出正确的印记,就不用操心这些事情了。 “你其实不用对我说,这件事情我知道不知道,都一样,不会让我多拿一份工资,但是说不定需要多给我一份保密费……” 这家伙又在习惯性的敲竹杠,不过今天他确实是帮了不小的忙。 而且他身份背景,看起来远远不止一个小警察这么简单,张言学着艾登的语调,调侃道: “嗯……我知道,这是友谊的代价。” “作为代价待会儿我会给你20镑,其中9磅算是给你的黑钱。” 听到黑钱两个字,艾登愣了一秒,大概是从来没有听过,然后他轰着油门,看了一眼后视镜出现的汽车,笑道: “黑钱?就像黑市名字,意思是见不得光的钱?哈哈……诺亚你造词的本事不错,我喜欢这个说法……” 吊在他们背后的车,是刚才圣光教廷的人,应该是红衣主教的贴身护卫之类的。 一看就知道目的。 按照尤利西斯主教说的,是来监视他,看他是否有异常举动的人。 “作为收你黑钱的朋友,诺亚,我要提醒你一句,就算你有什么小秘密,收敛起来,也不要乱说话,梦话都不要说,尽量正常点……他们,可不像我。” 艾登的话语,可不像是他脸上表情那般嬉皮笑脸。 原主诺亚有幸听过一些圣赦院的恐怖传说,他们有些类似明朝锦衣卫那般的手段。 不过有莉莉小姐的斡旋,不管他是不是有问题,暂时这几天都是安全的: “我很正常,只是忘了点东西……” 听到张言的回复,艾登盯着后视镜借着上坡逐渐逼近的汽车,目不斜视的微动嘴唇,没好气的提醒道: “好好,我的朋友,你只是忘了点东西,那就先暂时忘了。” “……” 回到精神疗养院外,小型广场上,汽车和艾登的摩托几乎同时停下来。 张言在车里留下了两张十镑的钞票,不露声色的拿起剩下的信封和三十磅,塞进了自己的大衣兜里。 起身跳下车后,整理了一下衣服。 艾登车没熄火,当着门口看热闹的一群人朗声说道: “克莱斯特医生,你是无辜的,今晚的晚间新闻会全城播报的!” 说完,他调转车头,不做停留直接在大门口拐了个弯,然后拖着一股子柴油的黑烟,消失在了海岸道路尽头。 “……” 在艾登离开后,汽车上的教廷军官,没有下车,只是摇下车窗,露出一只手,对着张言勾了勾指头。 看着张言没有理会,才探出头,用略带威胁的口吻说道: “克莱斯特医生,我提醒一句,你现在被我们监管,不要想着耍花招……” 此话一出,刚才艾登的话就算是白说了。 这时候看门的老汉斯打开大门,汽车上也走下来一个人,跟在张言身后,一同进入了医院中。 “诺亚,院长说了,你回来的话,先去办公室找他。” 一个和原主一起进入医院,同期不同校的年轻外科女医生琳达,穿着白大褂站在不远处的花坛边,对着张言喊道。 周围的医生或是护士纷纷聚集在远处,成群,对着张言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不用猜也知道,估计是什么编撰的谣言。 不管在什么世界上,同事的谣言总会编撰得超乎你的想象。 在那一刻他们化身成上帝视角的摄像头,什么都知道,用据说两个字,随意造谣。 张言对着琳达表示了感谢,并告诉她知道了。 然后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圣光教廷士兵,歪了歪头: “要一起吗?” “你不用操心我。” 对方一脸公事公办的冷漠不接受也没拒绝,只是略带警告的话语让张言不舒服。 很好,这就是嫌疑人的待遇。 估计他们算是客气的了。 凭借原主记忆,张言来到种满了蔷薇的内院,看到面朝大海,悬崖边独栋的院长办公室。 张言走过去,门没关。 里面正在用留声机放着对于原主来说,早就不流行的民谣。 院长普尔曼正在摆弄着一尊古老残缺的石像,约莫连个拳头大小,看到张言没敲门就走了进来,露出稍微有些错愕的表情。 一秒后才恍然大悟般,拍了下脑袋,随手抓起右手边,一个画满青色符号泛着惨白的老旧皮袋,然后将那石像塞了进去,同时还往里面塞了一张黑白照片。 一拉收口的线,将其封好后,“咚”一声,麻利的丢进了左手旁的抽屉中。 “你回来了!” 装作不经意他抬起头,脸色如常与张言寒暄。 张言心脏跳了几下,刚才莫名其妙看到那袋子,脑海里就冒出“这是刺青的人皮”这句话。 恢复平静后,张言开口回应: “听琳达说院长您在找我?” “对,我有点事情要和你商量。” 院长交叉着双手放在桌面上,将身体挪到桌前,前倾着上半身,用肚子挡住张言的视线,不让他看向关不上的抽屉。 然后看了一眼外面的圣光教会人员,接着说道: “看来我猜的没错,你还没有完全解决这些麻烦……” 不等张言回答,他继续说道: “银月教廷的人在你离开后,也来调查过,说他们一直跟踪的一名黑市商人,昨晚在城中妓院厕所里被杀了,有证人说,在那之前的半天,他最后招待的客人,就是你!” “讲真的,克莱斯特医生,我没想到你……对不起,可能我讲的难听了些,不过你真的,唉……” “……” 银月教廷?黑商被杀? 张言皱起眉头,脑海里一片混乱,他完全记不起什么黑商。 原主诺亚,到底在昨天干了什么? 按照老师的任务把一个黑商给干掉后,去参加了异教徒聚会? 这让他陷入了迷惘中。 院长普尔曼看到他露出的迷惘表情,眼神闪过一丝疑惑。 很快黑着脸,继续说道: “你放心!克莱斯特,我本人是相信你的,但是……在圣光教廷和银月教廷证明你清白前,我希望你暂时离开医院,这不是开除你,只是希望你理解医院,你知道咱们这里的大部分病患,都是富商财阀和政客家中的人,你现在这个身份很敏感,所以你……” “好的院长,我会尽快离开这里。” 想都没想张言就答应了他,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画一回印记。 “今天时间还早,如果你能到城里找到个住处,我会找几个同事帮你搬家的,价格你放心,你只需要每人负担一顿饭钱罢了。” “……” 迎着普尔曼院长的目光,张言吐出一口气说道: “今天恐怕不行,我的东西太多,还需要整理一下。” “那我安排人帮你整理,再派个人陪你一起去城里找房子,我知道巴莱街道上就有合租房,只需要不多的钱就能拿到手,要知道这种地方很抢手的,去晚了说不定就没了……” “……” 对于普尔曼急着要将他当做瘟神一样送走的态度,张言将目光从他脸上,横移了两步,最终落到了刚才的抽屉上。 普尔曼眼神飘忽起来,身体变得僵硬,不知道该不该挡着张言的视线。 看穿这点的张言,脸上挂起冷笑,将目光再投向普尔曼院长,开口略带威胁地询问道: “是因为调查会影响到它?院长,所以我说……明天!可以吗?” 他压低声音,加重了语气,并将身体前倾,居高临下用原主诺亚从没有的姿态,问道: “同意还是拒绝?”。 然后,他看到普尔曼张了张嘴,微胖的脸部不受控制,飞快的抽搐了几下,仿佛有些愤怒和惊惧,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颇为无奈的说道: “希望你理解。” 张言直起身,整理了一下领结,右手贴在左胸无声的行了个礼,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朝着门外走去。 这个老家伙,肯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至于诺亚是不是杀人犯,他真的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肮脏的小秘密,不要在圣光和银月两大教廷的夹击下,露了馅儿。 “之前就传说,这个老家伙用邪恶的古老之物,污染医院里那些病患的精神,让他们永远都不能离开。” “看来,或许真不是空穴来风。” 回过头来,他想起现在自己的处境,除了手里多了七个半月的工资,还侥幸逃过一死。 “啧,银月教廷,黑商,一点都想不起来。” 心中自语着,同时朝着宿舍走去,门压根就没关虚掩着,打开门,之前的那股尸臭依旧还在。 放在地上的白老鼠笼子,不翼而飞了。 就连桌上的书籍和随意画的草稿都不见了。 只留下一枚一便士大小的银质的硬币。 张言从桌上拿了起来,上面用古老的海拉米尔密文浇筑了一圈单词。 “银月光芒笼罩大地,月行者守护黑夜……” 反过来,另外一面,是月亮的浮雕,以及左右四个微小的纹章,这银币他还是第一次见,不过早有耳闻,据说银月币上面的纹章,是银月之神的眷族家徽。 这银月教会的人,将房子里都快搬空了,只留下这么个东西,当做信物。 扬天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后,张言揉了揉剧烈跳动的太阳穴。 努力平复着情绪,脑海里飞快的自言自语: “没事,应该没有留下什么,手稿什么的都很干净,没有不明的神秘学符号,就连古海拉米尔密文的书都是正常途径的书店款式……” 只是没想到这群人来的这么快。 拿出火柴,张言犹豫了一下,眼光瞟向窗外斜对面的住院大楼。 他又不着声色的缓缓放了下来。 “楼上肯定有人在监视。” 他脑子里莫名其妙又出现自己的声音。 猜测都不是,就从内心上确定绝对有人监视。 或许这就是直觉? 只是太明显了点…… 现在还不是毁去导师格林的书信的时机。 也不能在这时候画穿越的印记。 他需要等待。 等到天黑。 在这之前,他要装作没事人,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明天的搬家。 被两大教廷盯上的感觉,换个说法,就像是在明朝被东西厂盯上的太医学生。 他们只需要一点证据,就能将诺亚这个身份的小医生,揉烂碾碎。 在监视中,张言将诺亚所有的东西都整理了出来,并且打包好,做出就像是第二天就要搬家的模样。 在天黑后,他去医院食堂打了个的土豆汤,并且按照平日原主的行为,买了个现烤的黑面包。 拿着能当武器的黑面包,回到了宿舍。 当他慢条斯理,将又硬又酸的黑面包,沾着只放了点粗盐和少许黑胡椒的土豆浓汤,打开汽灯盯着怀表,用了四十多分钟吃下去后。 脑海里,莫名的他自己声音再次传来: “监视走了。” 他下一秒丢下碗,摸出了早就打包好的圆规铅笔火柴以及白纸,起身。 抄起坏掉的椅子腿,抵住了门口。 然后转过身,快步进了卫生间,关上门,并且带上了锁,借着毛玻璃上透过来的光。 张言在洗漱台的石板上铺开了纸张。 开始画起了同心圆。 “……” 当两个他将同心圆画好后。 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仔细回想着,那全是线条的印记。 脑海中当夜穿越前梦里的印记出现。 记忆很清晰,他喃喃自语睁开眼睛: “将印记全部拆分开来的话,也许就容易多了。” 按照记忆,这次他先将几个散落在同心圆内圈中的小型圆环,画了出来。 仿佛是某个宇宙星辰的正确位置。 然后便是一个抽象的五芒星,以及一个鱼钩似的倒三角,和一个没有封口的正三角形。 最终将他们顶端连接上那些圆环,以及同心圆的边缘。 接着便需要在同心圆上三个点,分别写出下了三个单词,类似英文字母: “axra、agxa、bandxr”。 不过之前他猜想,也许是进入了思想误区,说不定这压根就不是英文。 于是他仔细回想后,然后按照之前的线条,描绘了在了同心圆外侧的三个位置上。 描绘完毕。 然后是等待,他看着眼前的图画,确认和之前看到过的印记完全重合。 但是,没有反应…… “没有魔力,用两面镜子交叉反射,然后加上银月币。” 脑子里张言自己的声音再次响起,就连图像都在他脑子里生成了出来。 两面镜子将印记夹在中间,产生无限交叠的反射回路,然后用银月硬币上的魔法残余能量,点燃回路。 “等等!我怎么……” 张言有点发懵,这些知识是什么情况,就像是脑子里有另一个自己。 “咚咚咚!克莱斯特医生,你在干什么?” “诺亚克莱斯特,开门!!!” 这时候,门外砸门声响起,张言眼神一凌。 是圣光和银月教廷的人,他们回来后发现他不见了,立即就上门了。 “开门!” “再不开门,我就撞了!” “……” “砰!砰!” 砸门声,愈烈。 张言心一横,一把扯下墙上的镜子,砸在水龙头上,啪一下镜子碎裂。 锋利的玻璃划开血肉,鲜血流淌在镜面上。 顾不得其他的,门口的撞击声,相当猛烈,一下接着一下,桌腿和硬度不高的松木门板可撑不住几下了。 “开门!” “砰!” “砰!” “砰!” 碎裂的木材声传来,可怜的门还在做着最后的抵抗。 张言这边他屏息凝神。 他将银月硬币放在画好的印记上。 然后在两旁立好了两块最大的镜子。 并让他们交叉反射出无数的层叠影像。 “……” 大门“砰”的一下,被撞碎的声音响起。 接着,密集的脚步声冲进了屋里。 人数不少,此起彼伏。 “诺亚克莱斯特!!!” 有人大喊。 然后他们看到上锁的卫生间。 “肯定在里面!” “克莱斯特!赶紧出来!!!” 屋里的张言,没有回答他们。 因为这时候银月硬币上,出现一道微弱的光芒,将整个铅笔勾勒的印记点亮。 上面同心圆里的小圆环,发出了星辰般的光芒。 然后画面里那些线条开始扭曲,变成了一个星辰旋涡。 “成了!” 他脸上一喜。 紧接着,一股巨大吸力从上面传来。 卫生间内风声骤起,猎猎作响。 张言内心,又出现他自己的声音: “门开了!” “……” 此刻他身旁的卫生间小门,正下方的玻璃,被一脚踹碎。 伸进来一只脚来。 “你在干什么克莱斯特?” 外面的人大吼呵斥。 “……” 这时候张言顾不得其他,他丢下刺破手的碎镜子,跳上了洗漱台。 他要跃进这个门中,他要回去! 但就在他刚站上去的时候,吸力陡然停止。 还不等他反应,一道黑色粘稠物,如同墨汁般从他脚下流淌了出来。 伴随而来的还有铁锈的味道。 下一秒张言听到脑海里自己的声音,疯狂预警: “有危险!!” “它来了!它来了!快躲开!!!” 张言下意识的侧过身。 下一秒,黑水如同喷泉一般,喷涌而出。 并且带着一股尖锐的啸叫,仿佛用指甲不停划着黑板的声音。 让人汗毛倒竖。 刚闪开正面冲击的张言,还是避闪不及,直接被黑水顶到了墙角。 然后被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和腐臭味包围。 他连忙捂住口鼻。 而门口刚破大门,准备逮出张言的的圣光教会军士。 看到平生仅见的扭曲画面。 令人汗毛倒竖的音调中,一团扭曲流动的红色血肉物质,顺着门缓缓流了下来,地面上出现腐蚀的烟雾,黑色的粘稠物,如同蜗牛的触角,一边试探一边爬行着,所过之处,腐蚀着地面,他面前是层层叠叠,布满獠牙口器,和无数如同百香果颗粒的细密眼睛。 “吱吱吱咯咯咯……” 他只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理智被混乱占据,浑身毛孔中,仿佛要长出根根挥舞肉质长须。 他的魔法回路被这种混乱引导,开始暴走,魔力化作萤火亮光,从身上逃离脱离。 然后,他眼前一黑,看到迎面而来的獠牙巨口。 来不及做出反应。 下一秒,他被咬断成两截,融入了流动的物质血肉中,再也不分彼此。 其余在场的圣光教廷人员和银月教廷人员。 看着眼前的场景陷入了呆滞。 他们甚至忘记了逃跑。 他们看到流淌的血肉中,出现一只只黄色复眼。 “邪魔!” 两个字跃上心头,嘶吼着,爬行着。 就在他们以为自己要被吞噬的时候,耳畔有钟声响起,众人身上冒出银色光芒。 只感觉浑身一轻,被支配的感觉消失。 这钟声里天空中一道清辉落下,那邪魔浑身冒出一个个烧灼出来的水泡。 银月的祝福,月神赐予的。 银月之神没有放弃他们,甚至连圣光教会的人都没有放弃。 摆脱精神压制后,训练有素的人,纷纷反应过来。 圣光教会有人掏出布满魔法蚀刻的左轮手枪,银月教会有人戴上了画着秘银魔印的白手套,并掏出了发光的魔石。 “……” 这一天晚上刚入夜不久,海边的曼海姆的银月修道院钟楼黑钟,突然自动敲响,回荡在整个曼海姆上空。 紧随其后的是城中上空,陡然升起银色金色两道光,朝着海边的曼海姆精神疗养院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