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他总抢戏》 第1章 逐出家门 “轰!” 一声惊雷划破宁静的夜空,不刻,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豆大的水珠溅落在地,“劈劈啪啪”发出嘈杂的声响。 晏钦从梦里惊醒,墨色瞳孔还残留着丝丝迷茫。他望着天花板醒了会儿神,便听见别墅主楼传出尖锐的谩骂。 “你们一大一小,没名没份的也好意思死赖在杜家不走?我告诉你们,自你们娘俩儿搬进杜家,我就看你们不顺眼了。以前是看在彦航的面子上,我才忍气吞声没发作,如今他猝然离世,杜家可没你们母女一毛钱!你们趁早给我收拾细软滚出去,走迟了,别怪我喊人来赶!” 久居杜家十四年,晏钦不费吹灰之力就辨出那是大太太楚蕙的声音。他刚坐起身子,就听见父母房里传出动静。 父亲晏磊匆匆忙忙穿着衣服,嘴里还着急地念叨着:“糟糕,果然如杜爷所担心的,他一旦撒手人寰,大太太不会善待二太太。这不,杜爷尸骨未寒,大太太就迫不及待地要将二太太母女扫地出门了!” 扫地出门?! 晏钦脑子里一炸,不及多想就从床上爬下来。胡乱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往身上一披,他拿把伞,喊住要出门的晏磊:“爸,我跟您一起去。” 两人踏着冰冷的雨水赶到奢华的主楼。门廊下,昏暗门灯映照着楚蕙及其一双儿女刻薄的面容。 大少爷杜文诚才满十七岁,但傲然的姿态俨然已是以杜家的一家之主自居。他的身边站着亲妹妹杜妍婧,略显稚嫩的脸写满了不耐烦。此刻,这三人凉凉地看着客厅内一对贴站在墙角的母女,如同在看世界上最遭人嫌弃的生物。 杜文诚见两人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气呼呼指着门外说:“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们这么恬不知耻的!赖在我们杜家白吃白喝这些年,如今我爸去世了,还想继续当米虫。我把话摞这儿,今晚你们要是不走,我就把你们剁了扔院子里去!” 杜妍婧不如她哥哥那么猖狂,但也气势汹汹地在一旁鼓劲:“对,把她们扔出去!” 二太太白双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想说什么,却还是含着泪吞了回去。她知道楚蕙早就视她如眼中钉,可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杜爷头七刚过就拿自己开刀。 “白双,别摆出这么不服气的表情,当初你跟着彦航,不求名份的时候,就应该料得到有今天啊。”楚蕙冷笑着,“十三年前,你大着肚子进杜家时,我也是气得要吐血。不过我当时可是声都没吭一下,现在轮到你出去,也不应该有怨言才对呀。” 楚蕙说得没错,论身份,她才是杜彦航名正言顺的太太。他们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两家因着生意上千丝万缕的联系,没问两人意见,就给他们做主订了婚。杜彦航年轻时一表人材,楚蕙自然欢喜这门婚事,可谁知,两人结婚还不过几年,杜彦航就带着白双进了门。 那时杜彦航说得很清楚,楚蕙要闹,他就直接离婚。楚蕙当然没那么傻,忍气吞声让白双母女住了十三年,本来这样的日子还会继续下去,可谁知,杜彦航在不久前出差的路上,突发心肌梗塞,连封遗书都没有,就猝然离世了。 这一下,所有的积怨都有了发泄口。刚把杜彦航的后事办完,楚蕙就迫不及待撕碎粉饰了多年的太平,气势汹汹要把白双逐出家门。 白双自知在杜家名不正言不顺,生性又很软弱,此时虽然心里委屈,可也只有流泪的份。 见此情形,楚蕙更是气焰嚣张。涂了亮红丹蔻的手狠狠拍了拍雕花门板,她咬牙切齿道:“还要磨蹭多久?再不滚,我可真要让人动手了!” 她说着使了个眼色,侍立在一旁的佣人犹豫两下后,还是逼近了白双,只是,他还未触及女人丝毫,晏磊就一步踏入了门内,低低喊道:“等一等!” 第2章 别指着我妈妈 佣人见状,忙退到一边。 晏磊是杜家的管家,平时大小杂事,佣人们都是听他分配,所以他出声,自然还是有几分份量。 楚蕙柳眉不耐烦地皱到一起,扭头冷冷地盯着晏磊:“晏管家,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到主楼来干什么?” “太太,”晏磊恭敬地鞠了个躬,“我听这边喧嚣,自然要过来瞧瞧。您和二太太之间,本是杜家的家事,但我斗胆插句嘴,二太太不能离开这里。” 他话音刚落,白双就暂停了哭泣。一双梨花带泪的眼软软看着晏磊,仿佛找到了救命的稻草。 楚蕙冷哼:“她怎么就不能离开了?她在这里十几年,不过就是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小三一个,还好意思装可怜?她破坏我的家庭,勾引我老公,我现在跟她算账,还算是迟的了。”想到这些年,杜彦航对她爱理不理,对那个女人却关怀备至,她整颗心都是酸的。 晏磊一时无语。 二太太插足杜爷的婚姻,确实不太厚道,不过…… “杜爷临终的时候,我在他边上。杜爷交待过,二太太还有二小姐,这辈子都可以住在杜家,任何人不可以动她们。” 晏磊这话不假,杜彦航出差的时候,确实是把他带上了。而且晏磊在杜家做了几十年管家,忠厚正直人人皆知,他既然这么说,就肯定是有这回事。 不过,杜彦航人走灯灭,一心要把白双赶出家门的那群人才不管遗言不遗言的。只见杜文诚跳起脚,猩红着眼问:“晏管家,你说我爸有交待,你有证据没有?” “证…证据?”晏磊傻了,杜爷发病事出突然,他怎么可能还想到拿录音笔留证据? “既然没有,我想是你年纪大了,耳朵不灵,十有八九听错了!”杜文诚三下两下打发掉晏磊,凶神恶煞地指着白双吼,“你赶紧带着你那个贱种给我滚出去,我耗费了大好的睡觉时间跟你磨叽,已经耐心耗尽了!你再不滚,我真不客气了!” 十七岁的杜文诚已经长得人高马大,往白双跟前一站,简直像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白双脸色一僵,嘴唇禁不住哆嗦,还没等她有所反应,一只白嫩的小手就“啪”一下重重挥开了杜文诚的手指。 “别指着我妈妈!”被白双护在怀里的女孩霍地站了出来。她才十二岁出头,纯净小脸稚气未脱。从莫名其妙被楚蕙一行人推出卧室起,她就一直没吭声,直到看见杜文诚越来越放肆,她才再也忍不下去了。 “哟,你个小贱种还敢对本少爷大呼小叫?”杜文诚冷笑着摸摸自己被打疼的手指,“我告诉你,你妈妈在我眼里,连个粪土都不值。我指着她怎么了?有意见?我爱怎么指她就怎么指她!” 女孩肩膀剧烈颤抖,细嫩的声音也高亢了几分:“你敢!你要动我妈妈,我一定不饶你!” 她毫无威慑力的话引来杜文诚一行人几声嗤笑,女孩还想争辩什么,却被白双一把拉回了小小的身子:“溪溪,别跟他吵。”她女儿才十二岁,起了冲突,肯定讨不到好。 杜缘溪挣不开白双,只得气恼地瞪着杜文诚。 “哥哥,还跟她们废话什么。”杜妍婧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赶紧让她们滚蛋了,我们也好安心睡觉。” “说得是。”杜文诚也觉得在这件事上磨蹭了太久。他几步走到母女俩面前,低头扯起杜缘溪的胳膊,一个用力,差点把女孩拖离地面。 “溪溪!”白双惊叫。 还未等她出手抢回女儿,另一双劲瘦手掌扼住了杜文诚的手腕。 杜缘溪踉跄两步,总算没有摔倒。重重呵了两口气,她抬起眸子,少年清俊的容颜闯进了她的眼帘。 晏钦! 杜缘溪双眼一亮。 她怎么忘了杜家还有他?! 第3章 你调皮儿子干的好事 晏钦!他会帮她的! 杜缘溪薄唇抿得紧紧的,内心有强烈的预感。 在杜家,自己对晏钦一直很友善,他是管家的儿子,可她从没将他当下人看过。 记得五岁初夏,她在书房外的花架下玩耍。一声清脆的响声吓掉了她手里刚摘的小花。她扒着窗台,好奇地向房内张望。大理石地砖上,上好的青花古瓷花瓶已摔得四分五裂。 杜文诚手足无措地站在花瓶旁,手里还抱着一粒足球。他年纪虽小,却也知道打碎的是父亲的心头好。想到自己极有可能迎来一顿斥责,杜文诚胖胖的脸上冷汗涔涔。 突然,男孩像是想到了什么,抱着足球朝书房外一溜烟儿跑了。 杜缘溪还没闹懂她哥要干嘛,别墅主楼就传来楚蕙气急败坏的尖叫:“什么?晏钦把彦航的青花瓷瓶摔碎了?这还得了!” 她一路高喊着“晏管家”,一路领着杜文诚赶到书房。略微上扬的凤眸刚扫到一地狼藉,就立刻瞪圆了两倍,本就尖细的声音更是无可抑制高亢了好几度:“晏管家,你儿子人呢?” 晏磊不明就里,拉着晏钦匆忙赶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事,楚蕙的责难就劈头盖脸而来:“你看看你调皮儿子干的好事!”她指着地上的碎片说,“这可是彦航的挚友送给他的礼物,价值连城!跟你说了很多次,主楼的摆设每一件都很珍贵,如非必要,别让晏钦进来玩!现在好了,东西打碎了,彦航责怪下来,你看怎么办?” 晏磊背脊一挺,俯视晏钦的目光带了几分严肃:“晏钦,这是你摔碎的?” 男生一脸懵,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为自己辩驳:“不是我,爸爸,我没进过书房。” 楚蕙轻哼:“瞧瞧,做了错事还不承认。” 晏磊眉头皱得更紧:“晏钦,究竟是不是你,不许撒谎。” “真不是我,我放学回家一直在写作业,根本没进过主楼。”晏钦青稚的脸上写满冤屈。 晏磊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回头对怒气冲冲的楚蕙说:“太太,晏钦这孩子我了解,平时无事不会往主楼来。他从小就被我管得严,如果花瓶是他摔的,他没胆子抵赖。” “呵。”楚蕙精细眼线扬了扬,“照你这意思,花瓶长了脚,自己从桌子上掉下去了?” 晏磊眉宇轻凝:“花瓶怎么摔的,我不清楚,但可以查。如果真是晏钦的错,我一定重重罚他,并把毕生积蓄都拿出来赔给杜爷,但如若不是,我也很不希望让个孩子受委屈。” 晏磊一席话让楚蕙火冒三丈。 平时杜彦航不待见她也就算了,居然一个管家也敢跟她顶撞!这些个下人不过就是仗着有彦航的信任才作威作福,若她不使点颜色,他们还不个个欺负到她头上了? 这么想着,楚蕙就想发飙,可她半个字还没吐出,一道沉冷暗影就来到了书房。 是杜爷! 一群人立刻消了音,退后的退后,瑟缩的瑟缩。 “怎么回事?”男人指尖朝地面虚点两下,情绪浓稠。 “是晏钦!”楚蕙一下来了劲儿,“文诚跟我说,他经过书房,突然听见里面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出于好奇,他往里看了一眼,只见晏钦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一看就是做了错事的样子。” “是这样吗?”杜彦航目光转向儿子。 “是的是的!”杜文诚一口咬定,“当时书房里就晏钦一个人在,不是他是谁?” 杜彦航看向晏钦,目光略微凌厉。 男孩顶不住,使劲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往后退。只是,他还没退两步,一双大掌摁住了他的肩膀:“不许逃避。”晏磊的声音很坚定,“自己去跟杜爷把事情的始末解释清楚。” 第4章 您歇着,我来帮您赶 晏钦毕竟是个七岁的孩童,哪怕有父亲的鼓励,也抵不过杜彦航的威压,手脚颤抖。 杜文诚见状,忙不迭添油加醋:“爸爸,你看他心虚!” “我没有。”晏钦摇头,可接下来,他脑子就跟短路似的,组织不了更多的语言。 从小他爸就告诫他,主楼的太太,少爷,小姐不能惹,他也很老实地在自己的小圈子里玩,从不闯祸。他虽然不太懂地位尊卑,可也体会得出,在杜家,主楼的人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就在男孩手足无措,急得要发疯时,一个稚嫩清甜却不失坚决的声音将他从窘迫中解救出来:“花瓶不是晏钦打碎的!” 晏钦一惊,清澈目光难以置信地看向声源。 女孩端正地站在门口,粉嫩小脸挂着几丝怒意。 那日阳光晴朗,在他眼里,她整张脸都在发光。 杜缘溪晏钦是认识的,以前彼此遇上,也会友好地笑笑。但她毕竟住主楼,又是杜彦航疼爱的小女儿,所以潜意识里,晏钦一直把她划到自己的世界之外。此刻,他受人质疑,百口莫辩,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这个粉嫩的小团子会站出来为他说话。 可她真那么做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如何气呼呼地跟杜彦航阐述她所看到的一切。她年龄小,声音还很奶,表达也不太有逻辑,可尽管如此,晏钦依然觉得,那是他听过的最美妙的天籁。 事情本就不复杂,真相很快大白。 杜彦航处事公道,不顾楚蕙阻拦,拎着杜文诚给晏钦道歉,还让他罚跪了两个小时祠堂。杜文诚骄纵成性,哪会真心实意道歉,不过晏钦不在乎,那一刻,他心里盈满的,全是对这个平素不甚在意的小姑娘的感动。 杜缘溪感受得到,晏钦是感激她的。 他以前不怎么与她说话,可自那件事后,他遇见她,会轻轻喊声“二小姐”。她听不惯,纠正了几次,他便随着白双亲昵地叫她溪溪。他对她是不错的,不像其他佣人的奉承讨好,他对她是发自内心的照顾。 他会教她读英文,会帮她攻克令她头大的奥数,还会在她有兴致的时候,给她念短小经典的唐诗。他遵照晏磊的嘱咐,盯着她不让多吃甜食,可当她惨兮兮软萌萌地抓着他袖口不放时,他还是会趁人不注意,朝她嘴里塞入一颗酸甜的话梅糖。 总之,晏钦是对她好的! 杜缘溪深深笃定。 此时,她和妈妈要被强行赶出杜家,他不会坐视不理。按照他们的关系,他一定会帮她的! 感受到两道热切的目光落到自己背脊,晏钦的眉深深皱紧了。 “晏钦,你干嘛!”杜文诚手腕被抓得吃痛,一脸恼怒。 他父亲在世时信任晏磊,他才对晏家人客气点。眼下他才是杜家的主人,谁要敢阻拦他,他就一并把这群人轰出去! 杜文诚比晏钦长三岁,壮实的体魄不是清俊少年能及。 杜缘溪小脸露出担忧。万一两人闹开了,起了肢体冲突,晏钦怕是打不过她哥? 可下一秒,杜缘溪才惊觉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只见晏钦握着杜文诚的手没松,可脸上却带了谄媚的笑容:“少爷,不过是把这母女二人赶出去嘛。就这点小事,还劳您亲自动手?您歇着,我来帮您赶!” 第5章 一定还能翻出些值钱玩意 杜缘溪玻璃似的眼珠差一点弹客厅地板上。 什么鬼?她听错了? ——您歇着,我来帮您赶! 晏钦这说的是人话吗? 晏磊老腿一软,不可置信地看着亲儿子。 他平时与少爷也走得不近啊,怎么这会儿竟跟着他一起与缘溪那丫头过不去? 眼看晏钦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晏磊恼了,低喝:“大人们的事,你插什么嘴,站一边去!” 晏钦不但没动,反倒振振有词:“爸,杜爷去世,杜家就是少爷说了算。您是杜家的管家,自然是听命主人。现在少爷要赶人,我们哪有不帮忙的道理?” 晏磊被噎得哑口无言,而白双则又一次红了眼眶。 看看她在杜家落魄成了什么样子,连个十四岁的孩子都敢欺负她。 楚蕙这厢洋洋得意。 风水轮流转啊,想当初彦航喜欢这小贱人,家里上上下下把她们母女捧得跟个宝贝似的,如今失了势,也该尝尝什么叫人情冷暖了。 “既然如此,晏钦,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拿了扫帚,将这两人扫地出门!” 晏钦脑袋直点:“是,夫人,我这就上楼,将她们的物什一并打包扔出去,免得那些废旧衣物占了杜家的地方。” 楚蕙挥挥手:“去!” 晏钦拔腿就跑,晏磊忙厉声将他喝住:“晏钦,你这浑小子给我站住!”这还像话吗?白双和杜缘溪怎么也算是杜家的人,虽然身份不正,但也容不得遭晏钦作践啊!杜爷一向喜爱白双母女,若是泉下有知,怕不要骂死他这做管家的。 杜文诚拉着杜妍婧拦在晏磊面前:“晏管家,这就是您不够通透了。晏钦尚且懂得见风使舵,您在杜家半辈子,怎么还这么古板顽固?” 晏磊看着傲慢少年叹了口气,正要晓之以理,却见杜妍婧不耐烦地对晏钦说:“你快去收拾她们母女的破衣服!多看见那些东西一分钟我都嫌晦气。晏管家这儿你放心,有我哥撑腰,他能拿你怎样?” 晏磊一时无语。杜爷生前虽处事强势,但也讲理,怎么生了一双儿女这样骄纵跋扈? 晏钦扭头就奔上楼,任凭晏磊在身后如何气急败坏地叫嚷,也没回一下头。 他气喘吁吁地推开白双的卧室,反锁上门的一刹那,心脏咚咚跳个不停。 来不及平缓气息,他冲到床前的梳妆台,“啪”一声猛地拉开抽屉。他平时没有进过主楼的房间,也不知道白双习惯把东西放哪里,但凭着常识,他猜测女人的首饰一般都喜欢放梳妆台以方便取用。 果然,不多翻找,晏钦就发现了一对做工精致的金手镯,再往下翻,还躺着一条蓝宝石项链。 晏钦眼前一亮,拉开带进房间的蛇皮袋,将镯子和项链全扔了进去。 他知道杜爷生前喜欢二太太,给她买过不少玩意,只要仔细找,一定还能翻出些值钱玩意。 果然,储物柜里有个小暗格被他发现,抽开一看,还有些亮晶晶的首饰和两张银行卡。 “晏钦,你好了没有,拿个东西这么磨蹭!” 客厅里,杜文诚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进来。 “嗯,马上好!”晏钦擦一把额头上的汗,将暗格里的物件一股脑倒进袋子。 怕耽搁久了,楼下的人起疑,他不敢再找,匆匆忙忙拉上蛇皮袋拉链。 临出门时,少年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折回衣柜,胡乱扯了好些白双穿过的衣服,将袋子里的物件盖住,还将空档塞得满满当当。 做完这一切,晏钦涔薄的唇瓣才微微抿了抿。楼下不断传来催促,他喊一声“少爷,我来了”后,抱着袋子跑回了客厅。 第6章 真是瞎了眼了 晏钦才跑下半段楼梯,杜文诚就不耐烦地迎了上来:“你收拾个东西拖拖拉拉,真是慢死了!” 晏钦讪笑:“对不起啊,我第一次干这种事,手脚不利索,以后我就熟悉了。” “行了行了,少废话。”杜文诚不耐烦地皱眉,“赶紧把那两个人轰出杜家。” “是。” 晏钦搂着袋子,三步两步冲到杜缘溪面前。 女孩眼里闪着灼灼火光,细看下,还残留着丝丝错愕。 她想不到,晏钦真的翻脸无情,把她妈妈和她的东西清了出来。 晏钦硬着头皮将蛇皮袋往她怀里狠狠一塞,顺带还推了她一把:“赶紧走!死赖着干嘛!” 杜缘溪趔趄两步,后背抵住了雕花大门:“晏钦,你敢!”她就不信晏钦有这么大的胆子。 “什么敢不敢?现在是少爷让你走,我不过是奉命行事。”晏钦一步上前,将门板推得更开,“你以为你不肯,少爷就拿你没办法吗?就算我不赶你,自然还有其他人赶你。我劝你识趣点,自己和二太太走了算了,免得惊动了其他人,你们面子上更难看!” 杜缘溪气得要拿怀里的袋子砸他:“没见过你这种奴颜媚骨的人!亏我以前还把你当朋友,真是瞎了眼了!” 晏钦胆战心惊地用胳膊挡住袋子。 他倒不是担心被砸疼,而是杜缘溪出手没轻没重,他怕袋子破了,里面的东西掉出来,那就完了。 他一边拽紧蛇皮袋的封口,一边低喝:“我以前跟你玩,不过是看在你大小姐的身份上。现在杜家该少爷说了算,谁还稀罕你。”他边说边把杜缘溪往门外推,“赶紧趁少爷还没发火,腿脚利索点!” 杜缘溪毕竟比晏钦小两岁,又是女生,力气哪有晏钦那么大?哪怕拼命抵抗,她还是被推得连连后退,只得嘴里不住地气急败坏叫喊:“晏钦,晏钦!” 晏钦生怕自己赶人不够效率,引来杜家其他佣人帮忙。他知道,惹急了杜文诚,白双母女可能连那点“可怜的衣物”都带不走,到时候,真只有净身出户的份了。想到这儿,他加重了力气,只差没把杜缘溪拽出大门了。 晏磊看儿子粗暴得不知风度为何物,连忙劝阻:“晏钦,不许放肆,有话好好说!” 白双早已气得泪珠盈睫:“溪溪,算了,我们离开这里!”她扑上前护住女儿,生怕晏钦再推搡,“你爸爸去世了,这里人人都可以欺负我们,就算我们今天不走,以后在杜家也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 “妈妈!”杜缘溪倒不是舍不得这里的锦衣玉食。离开,可以,但不是这样被狼狈地赶出去。 白双看出杜缘溪眼里的不甘,狠狠咬了下唇:“别说了,这些人根本就不讲道理,走走,离开了这儿,我们也不是不能活!” 晏钦见白双松动,急忙就撑伞冲入了雨帘。 大雨倾盆,他足足站了十分钟才拦到一辆计程车。 “师傅,”晏钦将口袋里的零花钱递入驾驶座,“等会儿一对母女上车,您把她们载到她们要去的地方,别跟她们收钱了。” 出租车司机看着男生清俊的脸,点了点头。 “谢谢。”晏钦笑笑,撑着伞折回别墅。 白双和杜缘溪已经走到了门廊下,晏钦看着后头跟上的楚蕙,急急催促:“还不快走,车子都在等了!” 杜缘溪狠狠瞪了晏钦一眼。 少年低头上前,夺过她手里的袋子抱怀里,又拽了下她的胳膊。 “别碰我,你个叛徒!”杜缘溪一把甩开。 晏钦一怔,很快撇开了头。 他的步子比两人略快,连走带跑来到计程车前,他让师傅赶紧开后备箱。待到将蛇皮袋塞进车子,他才撑着后盖,深深缓了口气。 第7章 道不明的温柔目光 外面雨下得着实大,楚蕙和杜文诚走到门廊就没出去了,怕脏了自己的鞋。晏钦的表现让他们很满意,有那个识相的小子在,想必白双母女必走不可。 “呵。”杜妍婧懒洋洋打了个呵欠,“终于可以睡觉了,走了那两个碍眼人,想必我今晚肯定能做个好梦。” 晏磊看了眼徐徐走上楼的三人,薄唇抿了抿,走出了主楼。 门外,雨水冲刷着潮湿的地面,计程车橙色的灯光在夜幕下显得格外萧索。 车门开着,白双正要钻入。晏磊心口一热,急急喊了声:“二太太。”他提起步子,急速走到白双跟前,含着歉意说:“实在对不起,杜爷临终前交待我的事,我没能圆满办好。我以为少爷他们与您朝夕相处,总有几分感情,却没想到他们如此不留情面。” 白双心知晏磊人微言轻,能冒着得罪楚蕙的风险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已是不易:“没事的,晏管家,您尽力了。”当初她一心跟着彦航,就知道自己在晏家的存在不光彩,迟早会遭人戳脊梁骨,只是没料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也是,她抢了楚蕙的丈夫,人家恨她入骨,也理所当然。 晏磊从外套口袋里摸出银行卡:“这是杜爷曾经分给我的些零碎奖金,也不多,可能只够您带着小姐先渡渡难关,以后您若是有困难,也可以联系我,我跟您一块儿想办法。” “晏管家,这……” “您不用推辞了,先拿着。” 白双心里过不去,可杜缘溪却灵巧地从车子里钻了出来:“谢谢晏叔叔!”她从晏磊手里接过卡,黑瞳亮晶晶,“以后我长大挣钱了,一定第一时间还给您。” 晏磊慈爱地笑了,想摸摸杜缘溪的脑袋,又觉得不合适,就还是缩回了手指。 晏钦想想后备箱里的蛇皮袋,再看看女孩指间的卡,心里安定不少。 杜缘溪往车子里爬,不经意瞥见晏钦的目光锁在银行卡上。联想到晏钦在屋子里的恶行恶状,杜缘溪狠狠瞪了他一眼,牢牢护紧了卡片,“倏”一下溜进了车。 晏磊将杜缘溪的戒备和抵触看在眼里,回头又对白双赔礼:“晏钦还小,不太懂事,可能是担心我日后在杜家难做,所以才顶撞了您。回头我好好教育他,若是有机会,再让他跟您赔礼道歉。” 白双看了眼雨中的少年,美睫轻颤:“只是个孩子,算了。”她说完收了伞,倾身坐在杜缘溪身边:“我们走了,晏管家,保重。” “保重。”晏磊退开两步,鞠了个躬。身在杜家,杜爷身边的亲人,无论是谁,他都是绝对尊重。 直起身子,出租车已经开走,昏黄的灯光下,只残留着汽车尾气卷起的薄薄白雾。 “哎。”晏磊轻叹,转身走向别墅,走了两步,见晏钦还在原地发呆,禁不住喊了声:“还不进去吗?” “哦,来了。”晏钦回过神,快步跟上了父亲。 晏磊在他脑门上重重弹了一记,低喝:“你小子长进了,我平时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狗腿?以强欺弱,谁教你的?我告诉你,我给卡二太太这事儿你可别给我捅出去了,出了漏子,我饶不了你!” 晏钦摸摸被弹疼的额头,点头道:“我不会说的,放心。” 晏磊没好气冷哼,抬步先走了。 少年帮忙关上黑漆雕花铁栅栏,认真上了锁。大雨还在漫天下着,无边的清寒中,只有一抹道不明的温柔目光,注视着空空如也的巷口,久久未能消散。 第8章 招募 七年后,立岚戏剧学院。 宽阔的足球场上,四散着学生自己搭建的简易宣传棚,一帧帧精美宣传画和装订成册的资料摞在木桌上,不时有类似组织者模样的人拦住过往的学生,询问有没有兴趣参加每年一度的校园剧擂台赛。 这场活动是立岚建校以来保留的特色。学生自大二开始就可以自由组团参赛。校园剧从编写到排练再到演出全由学生自主发挥,剧组成员的组合可以跨年级,甚至跨校,只要你能找来资源,都可以利用进自己的舞台。 报名参赛的学生剧组要编排一段完整的自创舞台剧,每周为一个赛季,一个赛季只演故事的一小段,如果得到校领导的认可,且校园论坛投票高,有看点,就可以晋级到下一段,如果不行,就中途淘汰。 虽然这只是个校园活动,但因为举办得声势浩大,所以每年都吸引了不少校内外的学生,今年更有传闻说,新成立的晋光影视传媒会派专人来观摩,如果某个演职人员表现出色,则很有可能选拔进公司首拍的电视剧剧组里。正是因此,本年度的剧团招募宣传胜过了以往任何一届。 时值初秋,炎热还未散去,烈日当空,也抵不过学生们高涨的热情。 女孩沿着足球场一路走过,途中第四次被人笑眯眯地拦下:“同学,我们是大三表演一班的剧团,你也是表演系的,怎么称呼?” “杜缘溪,大二表演三班的。” “哦,原来是大二的学妹,难怪我没怎么见过你。”男生挠挠脑袋,“我们剧团正好差个女二号,你要不要参加?” 杜缘溪没说话,澄澈的大眼略扫了扫男生身后的宣传摊。 男生反应过来,立刻拿了张剧目简介,递杜缘溪手上:“我们请了往届的金牌学生编剧给我们写剧本,每个环节可谓环环相扣,相当吸睛,你不要看是女二的角色,演得好一样很出彩,今年晋光不是要派人来看吗?这可是个脱颖而出的好机会!” 男生正滔滔不绝,杜缘溪已经简单浏览完了大致的故事情节。 不怎么有趣…… 她默默在心底嘀咕了句,脸上却是恰到好处的笑容:“谢谢学长,我考虑考虑。” 她的眉眼是好看的桃花状,浅浅一笑,阳光正好映亮她眸底朦胧的水光。她本来就生得白皙,许是晒久了,两颊微微泛红,淡粉的色泽健康通透,像是出水不久的芙蓉。 男生的心底霎时冒出颗心形的气泡。 “可以可以。”他指指杜缘溪指间的宣传册,“那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你要是考虑好了,就给我打电话。” “好。”杜缘溪点头,姿态得体。 她确实是来找个剧团参加擂台赛的,班上自己组的团也联系过她,不过,或许是天生的完美主义作祟,她总觉得那些剧本稍显逊色,不足以让演员充分发挥自己的特色,更不要提被晋光相中了。 她将宣传单页塞进背包,又往西走了几步。 不远处亮橙色的大幅宣传画让杜缘溪脚步猛地一顿,意识到那是谁在招募成员时,她心下一紧,立刻缩着脖子转了身。 她不要被那个自信心爆腾的女人看到! 杜缘溪赶紧走了两步,眉尖一凝。 不对…… 她犹疑地回头。 那个摊前,报名参加剧团的学生居然排成了一条龙! 第9章 穆雨声 杜缘溪使劲眨了下眼,亮橙橙的醒目帐篷依然立在不远处。 队伍是真的,摊位也是真的。 她禁不住扯住一个奔着队伍而去的女生问:“那里是《王府情深》的招募现场?” 杜缘溪力气没收住,女生被拉得差点跌倒。面对杜缘溪含着歉意的浅笑,女生点点头:“对呀,组团的那个剧的导演兼编剧叫贺筱楠。” 这个杜缘溪自然知道,早在贺筱楠刚刚筹备的时候,就给她递了橄榄枝。 两个女生同在市立岚戏剧学院,一个在表演系,一个在导演系,机缘巧合分到了一间宿舍。大一那年,导演系新生获得了个去了夏城影视学院交流的机会,于是两人还没完全熟悉,就分开了。 不过贺筱楠是个见面熟,大二才回来不久,就积极动员杜缘溪参加她组的团,还承诺给个女主的机会。只是杜缘溪才拿着剧本翻了翻,就悄悄在心里叹了口气。 《王府情深》实在是太老套了…… 故事发生在一个架空的古代王朝,女主汐月公主为侧妃所生,因为受皇后收买的侍卫所害,被迫嫁给了恶名昭彰的七王爷。汐月公主本是心如死灰,谁料七王爷并不如外界所传的那般不堪,反而英俊潇洒,温柔有礼,两人经历了阴错阳差,悲欢离合后,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曾经设计公主的阴险侍卫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杜缘溪总觉得这剧只有她妈妈这一辈的人才会有兴趣看,但又不好打击贺筱楠的积极性,只得客气地让她广撒网,说不定能找到比自己更适合女主的人选。 结果可想而知,贺筱楠摆了一周的招募摊,只能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杜缘溪每每经过,总要绕道,只是没想到,今日这地儿,竟是门庭若市。 女生见杜缘溪耽误了自己良久,有点急:“我先走了啊,怕去晚了,没有角色了。” 杜缘溪微微皱眉:“这剧怎么变得这么热门了?”明明几天前,连个光顾的人影都没有啊。 女生看着杜缘溪,一副“你真是孤陋寡闻”的样子:“你没听说吗?立岚重量级人物加入了《王府情深》出任男主呢。” 重量级人物? 大家不都是学生吗?哪来的重量级? “就是大四的穆雨声啊,那个从一入校开始就久居校园论坛风云榜首的穆雨声。” 杜缘溪一怔,手上的劲松了松,女生趁机跑开,排在了队伍的最后方。 提起穆雨声,立岚几乎人人知道。这个大四的男生,人帅得无可挑剔,演技也是可圈可点,虽然还未毕业,但眼光毒辣的卓越影业一眼就挑中了他,提前给签了约。立岚作为市的王牌戏剧学院,出了好几个影帝视后,作为话题人物,穆雨声很自然被归到颇有前途的那一类人中间。不要说学校内,就连校外都有好些女生偷偷过来看他,他就算是打个喷嚏,也要挂校园论坛上好久。 这么一个话题人物,在前途不愁的时候跑来参演一个剧情平平的舞台剧,颇让人不可思议,可杜缘溪透过人墙远远望去时,千真万确看到了贺筱楠拉住的巨幅宣传海报。 杜缘溪的心咚咚直跳。 如果能得到一个跟穆雨声同台演出的机会,就算晋光影视相不中她,也好歹能得到一个男神级别的人物提点的机会呀,再说,穆雨声签了卓越影业,要是跟他混了个脸熟,以后帮着她跟卓越牵线搭桥,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这么一想,《王府情深》的剧情貌似也不是那么让她难以接受了。 她悄悄捏了把汗,没再继续在操场上转悠,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她给贺筱楠发了条微信:“贺导,你女主找到了吗?没找到的话,我来试个镜。” 第10章 这男的要是捧 信息发出去没两分钟就收到了贺筱楠的回复:“你还试什么镜啊,我不早钦点了你吗,是你自己说要我多找找人的。” 杜缘溪低头按着手机:“嗯,我考虑好了,就加入你的团。” 贺筱楠很爽快:“行!那我就把女主的备用人选全部给拒掉!你等我招募结束一起吃个饭,聊聊细节啊!” “好。” 按灭屏幕,杜缘溪没回宿舍,就近去图书馆看了会儿资料。快到五点半的时候收到了贺筱楠的信息,两人约门口见面。 杜缘溪从图书馆出来时,正巧贺筱楠也到了:“走走,我们出去吃好吃的,我快饿死了!”女孩嚷着,脸蛋红扑扑的,额头上还有几颗晶莹的汗珠。 “很忙吗?”杜缘溪看了贺筱楠一眼,边走边说。 “忙得晕头转向。”贺筱楠夸张地在自己脑袋上方虚画了几圈圆线,“前几天看我门前冷清得很,我想着这次大赛我算是凉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今天我来个大翻盘,前来报名的人快排了四分之一转的操场!看来,大家还是赏识我的能力,对我寄予希望的,不然也不会在慎重考虑之后,毅然选择加入我的队伍,溪溪,你说对?” 杜缘溪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默默腹诽着人家是看你耍了大招把穆雨声搬出来了,才前赴后继的好吗?嘴里却还是很给面子地应着:“嗯嗯,你说得很对,你这个剧,要是演员阵容强大,估计可以演到决赛去。” 贺筱楠听了很受用:“那是,你想啊,连穆雨声都加入了,我阵容能不强大吗?” 提到这个,杜缘溪很好奇:“你跟穆雨声很熟吗?他怎么会跨年级加入到我们?按理说,他签了卓越影业,应该不会在意大赛的事。” “谁知道。”贺筱楠耸耸肩,“我和他就是在夏城混了个脸熟。那时我们系不是在夏城影视学院交流吗?卓越的总部就在夏城啊。我们学习期间,得了个机会去卓越实习,正巧碰上穆雨声在拍照。打着同校的旗号,我厚着脸皮冲上去问他开学后有没有兴趣参加擂台赛,他当时正忙着,说回来再说,前些天我看招募惨淡,又试探着联系了下他,谁知他竟爽快答应了!” 杜缘溪怀疑贺筱楠是锦鲤体质的,这种好事都能撞上。不过,能有机会跟穆雨声同台,她也懒得管细节,只随口问了句:“听你这么说,剧组的其他成员都找好了?” “差不多了。”贺筱楠想了想,又改口,“还差个侍卫没人肯演。” “怎么呢?” “本来就是个男配,角色奸诈狡猾不讨喜,帅点的男生都不太乐意,不帅的我又看不上。” 这倒是实话,贺筱楠出了名的外貌协会会长。 “再看看,不急。” “嗯。”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到了校大门。 夏末秋初,太阳到了傍晚还未西沉。立岚的大门外,熙熙攘攘走着些学生。学校出去左转,是着名的小吃一条街,巷子深处有好几家味道不错,价格也不贵的网红店。 立岚的对面是市赫赫有名的菁鸿学府,来这上学的人,家里都有几分背景。学府里的学生良莠不齐,有凭本事考进来的,也有花钱送进来的,但因为学校聘请的都是知名教授,且教学监督严谨,所以即使不是每个学生都能成功,也在许多领域成就了好些的名人。 此时,正值最后一节课结束,两个学校门口的人有些多。路边停着些私家车,有学生拉开,直接坐着车子走了。杜缘溪知道,这些学生都是生得娇贵,不太愿意住学校宿舍,每天早晚,固定有司机过来接送,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 两人沿着人行道走了几步,一辆布加迪逆着夕阳缓缓开来。黑色车身流畅精致,低调奢华,贺筱楠禁不住睁大了眼,觉得车子冒出的尾气都是高贵的。 “怎么了?”杜缘溪见贺筱楠突然不走了,有些奇怪。 “哪个开这么豪的车来学校?”贺筱楠瞠目结舌,手指定定地指向菁鸿学府门口。 杜缘溪顺势看过去,才一眼,整张精致的小脸都绷紧了。 驾驶座门缓缓打开,男子侧身出来时,一缕薄暮正好映亮他半张脸。他的五官较普通人深邃一些,眉宇间萦绕着薄薄的英气。贺筱楠离他不太远,努力聚焦,竟看见了他半耷拉的眼皮下,悠长的睫毛在白净下眼睑落下浓密的暗影。 贺筱楠呼吸猛的一窒,天生的星探直觉告诉她,这男的要是捧,肯定能红! 第11章 狗腿子晏钦 “哎哎!”贺筱楠用肩膀耸耸杜缘溪,“那男的长得很绝咧!一眼望过去跟穆雨声不相上下。我想了想,要是他肯演侍卫也不错咧,反正学校也没这方面限制。” 杜缘溪跟生吞了个大橘子似的,瞳孔瞪得老大。还没等她说出半个字,贺筱楠又叽叽喳喳嚷开了:“也不知道这个优质男肯不肯纡尊降贵来我的小剧组,看他浑身淌着贵气,又开那么打眼的豪车,估计很难说动。” 杜缘溪眼角溢出一丝凉薄:“你哪只眼睛见他浑身淌着贵气?”应该是世俗之气才对! 贺筱楠似乎没察觉身边气压有变化,还在自顾自争辩着:“他从头到脚每根头发丝都透着贵气啊!我跟你说,我眼光最毒了,像他这样的人,就是一件简单白衬衣都掩不住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魅惑力,而且我看他身上那件价格不菲,估计是件手工高定!” 杜缘溪无语:“我猜那件衣服撑死不超过两百块,还高定呢,他配吗?贺筱楠,你要好好练练,就你这眼光,毕业后很难解决选角问题的。” 贺筱楠急得跳脚:“我觉得眼光有问题的是你才对。那男的哪不好了?要脸有脸,要腰有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这不是男神级别了,简直堪称男人中的玉皇大帝!” 男子本是靠在车身上没理这边的动静,听到“玉皇大帝”四个字时才微微抬了下眼皮。他的目光扫过贺筱楠的脸,在贺筱楠正准备抬手挥两下时又迅速移开,落在杜缘溪的眉心。 寒霜以光速在杜缘溪脸上漫延。 他看她?他哪来的脸看她? 他这个人,连视线都是恶心的,她现在就想找个地方,好好把脸洗洗! “贺筱楠,忠言相告,人不可貌相,你不要看有些人人模狗样的,背地里心肠简直是比眼镜蛇还毒!” 杜缘溪声音有点大,男子眉骨微微挑起。 贺筱楠闻言怔了下,自己不过是讨论人家长得好不好看,为什么杜缘溪竟上升到了人品问题? “溪溪,你是不是意有所指啊?”她小心地问。 “对呀,说的就是某些人!”杜缘溪死死盯着那抹不羁身影,像是要用目光把对方射得千疮百孔。 贺筱楠再次意识到情况不对:“呃,那个,你和他,不会是认识?” “认识啊,印象简直不要太深刻。贺筱楠,你一年不在立岚所以不知道,自发现他在菁鸿上学且隔三差五就会遇见,我就一百二十个后悔为什么要考来立岚!” 杜缘溪气压低得惊人,贺筱楠不禁声音都弱了两度:“那人是谁啊?” “他?呵呵,”杜缘溪冷笑两声,“他不就是那个奴颜媚骨,卑躬屈膝,两面三刀的狗腿子晏钦吗?” 贺筱楠吓了一跳。 骂人可以,您有必要这么大声吗? 男子按了按太阳穴,削薄唇缝低低“啧”了声。 这丫头,嘴巴一次比一次毒,自从偶然在立岚门口碰见她,她见他一次就冷嘲热讽一次,且次次骂词不重样,要不是打听到她在表演系,他真要怀疑她是不是搞文字工作的。 贺筱楠尴尬得满脸通红,她一边扯杜缘溪的袖子,一边朝晏钦打哈哈:“嘿嘿,我们搞错了,搞错了……” “什么搞错了?”杜缘溪断开贺筱楠的手,“你别怕得罪他,他根本什么都不是。你以为他在菁鸿上学就是富家子弟?你以为他开豪车就是家财万贯?我实话跟你讲,他不过跟你我一样,就是个普通学生兼做人家司机罢了!” 第12章 难为你要跟我生生世世 贺筱楠手抚前额到处找地缝。 她指谁不好,偏偏指中了室友的死对头。能让一个至少表面看上去很文雅的淑女当街开骂,这两人什么仇什么怨啊? “我跟你讲,你不跟晏钦深交,你真看不出他是什么样的人。说起来我小时候还帮过他,他被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冤枉打碎古董花瓶的时候,我二话不说,站出来给他澄清了。可后来我爸去世,我妈和我被我哥从杜家赶出来时,他不但不帮我,还跟着我哥哥逞凶斗狠。”杜缘溪越想越气,被赶出杜家的情景历历在目,“我也是在那时才懂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要看有些人,生得一副好皮囊,其实金玉其表的下面,包裹的就是一颗狗腿的心!” 贺筱楠理不太清杜缘溪家里的关系,但看杜缘溪那副剑拔弩张的架势,觉得再不把人带走,她跟晏钦干一架的可能都有。 她正想劝杜缘溪熄火离开,却见一直被骂得不吭声的男子突然站直了身子。迎着悠悠的晚霞,他对着满脸怒容的杜缘溪不羁地扯了下唇角,低沉却又邪恶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谢? 贺筱楠头顶三个问号。 谢什么?他是被骂傻了? “首先谢谢你夸我好皮囊。”晏钦幂黑眸子里的光奇异又挑衅,“另外,也谢谢你把我们的过去记得这么清楚。” 杜缘溪内心那根炮仗的引线被点燃,可面上还是维持着不动声色的冷笑:“谁跟你有过去?我跟你有的,只是积怨。今生今世纠缠不清,且要延续到下辈子下下辈子的那种,懂吗?” 晏钦的眼皮微微抬起,依稀有浅浅的笑意弥漫在淡红的眼尾:“就童年那点小事,还难为你要跟我生生世世?” “小事?那是小事吗?”杜缘溪冷呵,完全没顾上理会“生生世世”四个字,“只有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才会觉得那是小事!我跟你说,狗腿子都没什么好下场,你小心自己遭雷劈!” “谁要遭雷劈?” 水火不容之间,一道慢悠又略显刻薄的声音由远而近。 杜缘溪抬眸,顿觉寒气更重了。 杜妍婧! 老天,今天怎么竟遇见不想见的人! 虽然她自第一次偶遇晏钦时就知道杜妍婧也在菁鸿上学,可同时碰见两个恶心的人,这还是头一遭。 杜缘溪甩手想走,却又让杜妍婧给拦住了:“原来是你呀,溪溪。”她精描细化的红唇弯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我们也是一个屋檐下长大的,怎么碰巧遇见了,都不打招呼呢?” 杜缘溪冷漠扫了眼杜妍婧,启唇:“让开。” “呵。”杜妍婧冷嗤,“小妾的女儿就是小妾的女儿,知道自己见不得光,急着想逃。” 贺筱楠一惊。 小妾的女儿?怎么回事? “哦,对了,白姨还算不上小妾。小妾搁古代,那还是合法的,白姨没名没份地跟着我爸好几年,说是妾,还真抬举她了。” 杜缘溪紧紧咬了会儿牙关,松开时,眉目间流露出了动人心魄的笑:“妍婧姐姐,你刚刚不是怨我没跟你打招呼,不如我现在补一个怎么样?” “嗯?”杜妍婧目露不解。还没等她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杜缘溪撩起半截及膝长裙,精致脚尖灵巧捞来一只扔在路边的易拉罐,然后朝着杜妍婧所在的地方,一脚飞去。 “呀——!”随着易拉罐落地的脆响,一声尖叫临空爆发。 第13章 你能再跟我狗腿一点吗 晏钦揉着耳朵,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 哎,杜大小姐这是何必呢,早先她又不是没撞见过杜缘溪把他损得狗血淋头的凌厉样,这会儿上赶子挑事,不是找虐吗? 贺筱楠颤巍巍扯了下杜缘溪的袖子:“你…你练过?” “对。”杜缘溪半截手掌没入颈项后的长发往外一扬,青丝在空中飘出飙爽的弧度,“专门对付这些渣男渣女。” 晏钦抬手挡了下自己的脸。 他不想承认自己是她口中的渣男,即使他真渣,他也不要跟杜妍婧并在一起。 手捂着被易拉罐击肿的额头,半天无法回神的杜妍婧总算反应过来:“杜缘溪,你神经病啊!没两句话就动手打人,你有没有礼仪教养?”她还想继续骂,无奈额头流下的不明液体让她闭了嘴。 杜妍婧伸手一摸,满手指粘腻湿滑。 她突然明白,这是易拉罐里人家喝剩的饮料。刚刚易拉罐砸她额头上时,这些残液顺势溅在了她头上。 天啊,她新烫的发型,她才做完的面部保养! “杜缘溪,你真是贱!”杜妍婧歇斯底里。 “是吗?”杜缘溪单手折了根路边的树枝,指着杜妍婧就走了过来,“既然你都说我贱了,我索性一贱到底,有本事你给我站那儿别跑,你看我戳不戳烂你的嘴!” 杜妍婧一看杜缘溪来真的,吓得赶紧往晏钦那边躲:“晏钦,你给我拦住那个疯婆子,别让她过来!” 晏钦头疼。 您自己惹的事,干嘛摊上我? 虽然他作为杜家管家的儿子,每日放学负责杜大小姐的接送和安全,可打心底,他真的很想让杜妍婧挨两下。 满嘴的“小妾小妾”,不知所谓,不打不长记性。 晏钦这么想着,又不好明目张胆地不管,只好意思意思,嘴里说着“有话好好说”,身子却不着边际地往边上移。 眼见着杜缘溪的树枝就要笞到杜妍婧的脸,立岚校门口出来的一抹黑影却让晏钦眼皮一跳。 不好,教导主任! 立岚的校风出了名的严,若是学生被发现在校门口公然打架滋事,别说记过处理了,开除都有可能。 晏钦眼明手快,在树枝落下的一瞬,抬手紧紧抓住。 “晏钦,你给我放开!”杜缘溪杏眼圆瞪。 晏钦余光看到教导主任已经注意到这边了,故意扯开嗓门:“闹够了没有?小女孩磕磕绊绊总是有的,别小题大做了!” 杜缘溪狠狠拽了拽手腕,没挣脱,气得低喝:“你给我滚一边去,杜妍婧敢骂我妈,我非让她受点教训不可。” “哎呀,教训不教训的,是你个丫头说了算的吗?”晏钦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教导主任,“多大点破事,还没完没了了,你赶紧忙你的去,我也要送杜小姐回家了!” “晏钦!”杜缘溪咬牙切齿,“你能再跟我狗腿一点吗?” 躲在晏钦身后的杜妍婧见有人护着,立刻来了劲:“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杜缘溪一把火再度点燃,夺树枝的力气也更大了些。 晏钦惹着扶额的欲望,回头跟杜妍婧说:“杜小姐,您别跟这种人计较了,快上车,您晚上不是还有个聚会吗,别耽误了。” “哼,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杜妍婧转到车子后座,钻入前不忘狠狠瞪了眼杜缘溪,“你给我等着,迟早让你得意不起来!” 杜缘溪脏话到了嘴边,被晏钦拦住了:“行了行了,少说两句憋死你,别闹了,都是小女孩,哪有那么大脾气。” 什么鬼?明明她是打算狠揍一顿杜妍婧,怎么被说成了小女生耍性子? 教导主任听到了,也觉得是学生间小闹矛盾。这种事校园里多了,他也懒得多理,整了整衣服,他朝着教工宿舍的方向走了。 晏钦缓了口气,手上的力道也不觉松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抢时间跟杜缘溪解释解释,却突然感觉手背上火辣辣一痛。 他抬眸,见杜缘溪两眼冒火地看着他。 她的手里,还握着刚刚狠狠打他手的树枝。 “筱楠,走了!”杜缘溪甩掉树枝,拉了把目瞪口呆的贺筱楠。 “那个……” “走了,别管那两个人了,见了就恶心,再也不想见到他们!” 女孩不由分说,拉了贺筱楠就走。 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只有晏钦的目光,穿过重重人墙,直到再也看不到杜缘溪的背影。 第14章 摊上这样的主 晏钦钻进驾驶室,杜妍婧正在愤愤不平地擦着头发上的粘腻饮料。 他从操作台抽了几张纸巾,正要递后座去,杜妍婧的谩骂就传了过来:“杜缘溪那个贱人,真是不得好死,第三者生的孩子就是这么没教养,粗鲁恶俗,见了就招人烦!” 晏钦眉心微蹙,指间的纸巾被捏成一个团,随意扔在了车内的角落里。后座的女孩还在折腾着脏污的头发,晏钦跟没看到似的,系上安全带,脚踩油门把车开出去了。 “这可怎么好,头上肿了个大包,红红紫紫的,晚上聚会姐妹们问起来,我可怎么说啊?”杜妍婧烦躁得要命,“等下回去立刻敷冰块也不知能不能消肿,我怎么遇见这么个扫把星。” 晏钦从倒视镜里瞅了眼杜妍婧气急败坏的脸,没吱声。 “等着,我非把今天这事儿跟我哥说不可。我们杜家还认识几个立岚里管教学的人,我哥要是知道了,肯定不让杜缘溪好过!” 晏钦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扭头笑眯眯地说:“小姐,这事用得着大动干戈请少爷出面解决啊?” “怎么不用?”杜妍婧挑眉,“我哥也最讨厌第三者一家人了,要是让他知道我受了欺负,肯定不会轻饶杜缘溪。” “不是,我的意思是,少爷接管杜氏集团,每天那么忙,还有空处理这点事?” “他哪忙啊,”杜妍婧不屑地撇了下嘴,“他这不每天逍遥快活,就等着你毕业了进公司给他当特助,助他一臂之力吗?” 杜妍婧说的是实话,杜文诚不折不扣就是个纨绔子弟。 杜彦航去世那年,杜文诚正值高考。家里但凡要举行宴会,楚蕙怕影响杜文诚学习,都让晏磊帮衬着。可晏磊一个人精力有限,楚蕙又特别喜欢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无奈之下,晏磊只好把晏钦拉出来帮忙,久而久之,晏钦在应酬上竟学得比杜文诚还熟了。 他本就生得精致聪明,跟上流社会的人接触多了,也自然而然生出几分普通人身上没有的贵气。有几次,几个跟楚蕙不太熟的人一眼看晏钦,还以为他才是杜家的长子。 楚蕙发现晏钦的交际特长后,就积极动员晏磊让儿子进杜氏。她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顶多就是吃吃喝喝,搞些场面上的事,若是晏钦能专心辅助他,那么杜氏未来就不用愁了。 晏磊是个老实人,对杜家又忠心耿耿。杜氏在市的根基还算深,能做特助对晏钦来讲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出路。所以在楚蕙几次旁敲侧击后,晏磊问了晏钦的意思,当时晏钦正忙着考菁鸿学府,眼皮也没抬就淡淡点了个头,楚蕙大喜,从此她跟杜文诚两个就等着晏钦早日毕业。 晏钦觉得自己摊上这样的主也是没辙了。自上大学以后,他既要搞好自己的学业,又要熟悉杜氏的业务,时不时还要兼顾大小姐的情绪,接送上下学时做好听她各种鸡毛蒜皮的准备。就拿刚刚那件冲突来讲,她要不是上赶子去惹事,哪会被打?换了平时,他顶多“嗯嗯”两声胡乱应过去,不过这回牵扯到杜缘溪,他自然是得多说几句。 前方红灯转绿,晏钦右转时故意放慢了车速:“小姐,我懂您的意思,少爷疼妹妹嘛,我们都看在眼里。不过,若是少爷真出手,这事儿就必定会声张出去,到时候人人皆知您在校门口摞了面子,这真的好吗?” 第15章 这都是群什么眼神的人 杜妍婧闻声,手指一顿。 晏钦这话倒是提醒了她。 是啊,对付杜缘溪事小,掉了她大小姐的面子,以后还怎么在菁鸿混啊? 见杜妍婧犹疑,晏钦又自作主张将车靠边停了下来。 “晏钦,你干嘛?” “买点东西。”晏钦说着解了安全带,推门朝路边一家化妆品专卖跑去。 没五分钟,男人就折了回来。才关好车门,他就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到后座:“柏悦经典版遮瑕膏,抹在红肿的地方,保证看不出痕迹。这样您待会儿参加聚会,也不会尴尬了。” 杜妍婧接过,忍不住浅浅一笑。 这个晏钦,就是很讨人喜欢。 “真的有用吗?”她边撕外包装边问。 “专柜小姐说效果很好的,可以融进肌肤,与皮肤的颜色一模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适合哪个颜色?” “挑最亮的色号就没错了。”晏钦说着,重新发动了车子。 他这是变相夸她白吗? 杜妍婧的虚荣心霎时得到了满足,脸上的表情也没之前那么难看了。 拿了化妆镜,她指尖蘸了些膏体拍在额头上。果然,柏悦的产品没叫人失望,除了有点浅浅的红,几乎看不出肿胀。 杜妍婧心里一颗大石头放下,也懒得因为杜缘溪而为自己日后的面子埋下隐患了。她“咔哒”一声合上遮瑕膏的盖子,看向前座说:“算那个贱丫头走运,不跟她计较了!” 晏钦把车子开回杜家别墅,也没下来,就坐在驾驶座等杜妍婧换衣服出来。 约莫读了半本资料,大小姐施施然出门了。日常衣衫已被一袭华丽纱裙所取代,而脸上的妆容则是更浓重了些。 晏钦下车帮杜妍婧拉开车门,才喊了个“小”字,就被冷不丁吸入的甜腻香水味而刺激得猛一阵咳嗽。 “没事?”杜妍婧问。 晏钦摇头:“喉咙不舒服而已。” 杜妍婧不疑有他,很快钻入了车子。 一行人约在市的高档会所碰面,晏钦到达的时候,刚好碰见杜妍婧几个朋友从另一辆豪车里出来。 这几个人才与杜妍婧认识不久,不太熟悉晏钦。其中一个人见晏钦跟杜妍婧开车门,很自然地笑问了句:“你男朋友啊?” 晏钦:“……” 杜妍婧半羞赧地看了眼无语的男人,低笑:“别乱讲。” “不是的吗?看你们挺般配啊。” 晏钦心想,这都是群什么眼神的人,面上却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哪里,我不过是杜小姐家的司机罢了。像杜小姐这样的金枝玉叶,哪是我高攀得起的,快别取笑我了。” 晏钦说得没毛病,可杜妍婧却莫名有些失望。 其实晏钦的长相和气质真是没话说,要不是社会地位太低了,还真不失为一个绝好的男友人选。 众人知是搞错,也笑着解嘲:“原来如此,还好不是,如果是的话,邹昌可要哭死了。” “什么,邹昌也来了?”杜妍婧眉头皱成了一个结。 “对呀,我在!” 说曹操,曹操到。 只见一个染着黄棕头发,眉宇间带着几分吊儿郎当的男生挤进了人群。 邹昌也是菁鸿学府的,不过晏钦跟他不熟,只听说好像在缠杜妍婧缠得紧。这会儿正主出现,他肯定不必再逗留,正好他也想走,就跟杜妍婧说:“小姐,那我先回去了。” “哎,晏钦,你不一起进去玩玩吗?”杜妍婧对邹昌不感冒,实在不愿意大好晚上被他缠着。 晏钦心想,我玩个屁,但嘴上还是客气地说:“不了,我回学校整理笔记去。” “整理笔记?你以商学院第一名的成绩考进菁鸿,还需要整理笔记?”杜妍婧不信。 “他要去就让他去。”邹昌朝晏钦挥挥手,“等会儿晚了我送婧婧回去,你不用来接了。” “哦,好的,那就麻烦你了。”晏钦趁机溜进驾驶座,一边倒车一边装看不见杜妍婧的挤眉弄眼,就这么把车开走了。 第二天一早还要接杜妍婧上学,晏钦索性就将车停在了学校附近的停车场。松开安全带的一瞬,他的手背不小心被方向盘刮了一下。 刺刺的,有点疼。 晏钦垂眸,手背上的红痕还很明显。 小姑娘怒目圆瞪,手持树枝的样子又浮现在脑海。 那丫头,真是一次比一次泼辣了。 也好,这样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他摸摸手背,掩起唇边不经意浮起的浅笑,下车,朝着静谧的校园走去。 第16章 笨出天际 杜缘溪和晏钦分开后,一路都闷闷不乐。由于贺筱楠已经目睹了杜妍婧的冷嘲热讽,杜缘溪也不好瞒着,三言两语简单跟她说了下自己家里的情况。说到自己被赶出杜家的那个雨夜,杜缘溪依旧咬牙切齿:“就是那一晚,让我见证了晏钦的真面目,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人啊,连个萍水相逢的出租车司机都比他强!” “出租车司机?”贺筱楠睁大眼,这又是什么故事? “对呀。”杜缘溪理了下散在耳边的碎发,“那晚我们不是乘出租车狼狈离开的吗?我妈当时六神无主,也不知道带我去哪,所以就找了家酒店临时住下。我们下车后,刚从后备箱取出随身物品,司机就把车开走了,我妈后知后觉没付车费,就跟酒店前台说,如果有人过来找,就跟她打电话。不过那司机一直没回来,我想估计是看我们母女两个大半夜的无家可归太可怜,所以就跟咱们把车费免了。” “哦。”贺筱楠点点头,“那师傅真是好心肠。” “是啊,对比之下,你说晏钦是不是个狗东西?” 贺筱楠:“……” 这丫头真是魔怔了,骂了一路还不够…… 两人沿着小吃一条街走了会儿,贺筱楠刚想问吃什么,就见杜缘溪推开了一间店门。 贺筱楠抬头看了下招牌:龙川料理,连忙拦住:“那个…我不吃日料,鳗鱼很腥。” 杜缘溪扭头:“不腥的,我妈做得很好吃。” “你妈?” “嗯。我妈和我离开杜家后,为了维持生计,就学着做了日料,后来在这边开了家小店。”杜缘溪边往里走边说。 收银台前的店员见着了,笑着打招呼:“溪溪,你同学啊?” “嗯。”杜缘溪笑笑,“我妈呢?” “在呢。”白双从后面出来,温柔笑着。她虽已人到中年,但仍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贺筱楠想,杜缘溪长得漂亮,多半是遗传了她妈妈。 龙川料理不大,加上白双也才三个人,店里摆着四张桌子,均是日式设计,墙面点缀着简单的装饰品,干净明亮。 白双浅笑着跟贺筱楠点点头,见杜缘溪神色不对,就关心道:“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还能有什么,不过就是撞见了晏钦那个狗腿子!”杜缘溪说完,忿忿地拣了张桌子坐下,正要招呼贺筱楠坐,却见白双脸色一变,指着墙角那张桌子说:“你还是坐那边。” “为什么?”杜缘溪不解,但也没问到底,带着贺筱楠过去了。 她将菜单递给女孩,垂着眼皮说:“你想吃什么先点,等上菜的时候,我再跟你细细说说晏钦的恶行恶状。” 贺筱楠头晕。 还说?她说了一路好吗? 白双就知道女儿遇见了晏钦,那准是一晚上的喋喋不休。她接过贺筱楠递来的单子,又加了两个手卷,交给厨房后,才对杜缘溪劝道:“你行了,这么多年,我都淡了,你还叨叨个没完没了。讲真的,那晚晏钦虽是过份了些,但好在他糊里糊涂把好些值钱的金银首饰给塞进了我们的行李,要不是有那些东西,我也没本钱开龙川料理,更别提负担你这些年的学杂费了。” “那是因为他笨。”杜缘溪夹了个鳗鱼寿司蘸了些酱油放贺筱楠碗里,抬眸说到:“我觉得啊,心肠坏的人,通常智商都不在线。” 贺筱楠吃了口寿司,果真觉得没有平时那些难以忍受的腥气。她实在是太饿了,也顾不得杜缘溪的嘀嘀咕咕,胡乱应了声:“是吗?晏钦很笨?” 杜缘溪见有人搭腔,说得更带劲:“当然,他不仅坏出天际,也笨出天际,我给你讲讲我十三岁生日的事,你就体会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