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签到减寿十年》 第一章 签到,减寿十年 银月如钩,月光透过如薄纱一般云雾,照在这片坟地上。 徐牧缓缓苏醒,口鼻传来泥土的气息。 我在哪? 徐牧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脑袋仍旧懵懵的,四下看去,顿时冷汗直流,一下子就清醒了。 一股子凉气从尾骨直冲脑顶! 坟地?! 一座座凸起的坟堆鳞次栉比的排列着,四周传来‘呼呼’的风声,就像是有人在你耳边吹气。 徐牧面容惊恐,退了数步后,脚下一阵踉跄,瘫坐在了地上。 “啊!” 徐牧忽然发出一声惨叫,捂着头,痛苦的倒在地上,一段段记忆疯狂的涌入他的脑海中。 这里是大商王朝,在徐牧的记忆中,一个本不应该存在的朝代。 同样叫作徐牧,本是一个游荡在城中各个角落的小乞丐,哪里施粥,就会有他的身影,跟狗抢过肉,跟猫抢过鱼。 小小的年纪,战绩斐然,全城的猫狗都视他为仇人。 就连坟地里给逝者上供的饭菜,他也吃得津津有味,百无禁忌。 不过在他十八岁那年,时来运转,被义庄的掌柜收留,成了义庄内的一名伙计,每日兢兢业业,就为了月底那一两银子。 今儿个白天,有一户人家出殡,死者是家中独子,是坠湖而死,在义庄停了一日才被家人认领、接走。 ‘徐牧’今晚来到坟地,就是想看看这户人家有没有留下什么馒头、饭菜,都过去两年了,这毛病他始终没改。 徐牧坐在地上,用手指肚揉搓着酸胀的眉心,心里正一点点在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 不管怎么样,还活着就好。 随后,徐牧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土,正准备返回城中,脑海中传来一道不带半点感情色彩的声音。 【宿主成功激活签到系统,是否签到坟地?】 徐牧愣了下神,呼吸愈发急促起来。 我去! 是系统! 徐牧在心中激动大喊,“签到!” 【恭喜宿主签到成功,减寿十年!】 诶? 徐牧眨了眨眼,愣在了原地,一点懵逼。 这不对呀? 这系统怎么没按套路出牌啊? 玩我的? 那可是十年寿命呀 系统你把寿命还我,我宁可让你玩我。 正当徐牧要气急败坏,跳脚骂娘时,精神一振恍惚,眼前出现了一张面积庞大的舆图,刻画有坟地、墓碑图样的地方被点亮,散发出阵阵金黄色光芒。 一个锦盒浮现在坟地位置的上方,上面刻有一个玄字。 【是否打开锦盒?】 徐牧皱着眉头,迟迟没有下达指令。 若是打开后,又给我来个减寿十年可怎么办?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徐牧已经完全不相信这个没溜的签到系统了。 与其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开启锦盒,还不如踏踏实实的活着,保不齐自己这一世长命百岁呢,减寿十年,能活到九十岁也不错呀。 徐牧自我安慰着自己。 【因宿主长时间没有下达指令,系统默认开启锦盒!】 徐牧顿时双眼圆睁,怒骂道:“卧槽!你他娘” 锦盒被打开,眼前出现了三样物品。 一枚筑基丹。 一条锁魂链。 一个内有一丈见方空间,可装万物的须弥袋。 舆图缓缓消散,眼前又出现了那片气氛阴森的坟地。 从锦盒内开出的三样物品,并排摆放在徐牧脚下。 呼—— 徐牧长呼口气,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可吓死我了。 徐牧蹲下身,先是从左到右看了一遍三样物品,然后将那绣有精美花纹的小袋子挂在了腰间,心念一动,锁魂链瞬间消失不见。 徐牧‘嘿嘿’傻乐两声,最后用两指捏起那颗黑色的筑基丹,想都没想,一口吞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甘香异常,如山间溪水,蜿蜒而下,流入四肢百骸。 不一会儿的功夫,从身体的毛孔中,开始渗出黑色且带有腥臭气的粘稠液体。 半个时辰后,徐牧缓缓睁眼,闻着从自己身上发出的恶臭气,忍不住发出阵阵干呕。 呕—— 虽然恶心了点,但效果也是明显的。 徐牧原本瘦弱的身子,此时觉得充满了力量,原地随意跳了下,估么着能有三尺高。 一颗筑基丹给他带来的惊喜,此时要远胜于满身恶臭给他带来的厌恶感。 喜悦的心情,渐渐平缓。 徐牧开始认真思考这奇葩的签到系统。 你说签到就签到,何必要减寿呢? 或者说,这十年寿命,是获得锦盒的代价? 那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琢磨了半天,徐牧自己的猜测是,签到成功,就会点亮舆图,所消耗的寿命,则是用来换取锦盒的,至于锦盒上那个‘玄’字,他还有些不明白。 还有点亮的地方能不能再次签到,这还有待考证。 不如明晚再来一次坟地? 若是再扣十年寿命怎么办? 徐牧长吁短叹,左右为难。 这会儿天色微凉,估摸着已快有五更天了。 从坟地到临川城,大约还有半个时辰的脚程,等走到那里,天也就全亮了。 夏季,天亮得早。 视线内不再漆黑一片,徐牧这一路走得心里踏实了许多,不再像待在坟地那般战战兢兢。 主要原因还是接受了‘徐牧’的全部记忆,受到前者的影响,他的胆子也跟着变得大了许多。 走到城门时,天色大亮。 城门打开,已有百姓自由进出。 见到活人,徐牧心中大喜,不由得加快脚步,等走到城门时,脑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成功签到临川城门,减寿五年!】 徐牧停下脚步,顿时目眦欲裂! 你他娘的 这回连问都不问啦? 第二章 黄品锦盒 舆图上,临川城门被点亮,一个锦盒缓缓浮现,上面刻有一个‘黄’字。 果然,系统连询问的话都没有,直接打开了锦盒。 这次只有两件物品,一枚淬体丹,一枚筑基丹。 玄、黄? 徐牧似乎猜到了这锦盒的玄妙之处。 若是他猜的没错,这锦盒应该是分天、地、玄、黄四个品级,而自己所签到的地点,大概率就是影响锦盒等级的关键。 还有一点,黄品锦盒内的物品要比玄品锦盒的少。 徐牧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暂缓进城,找了一处没人经过的地方,将筑基丹服用了。 这一次,效果甚微,几乎没有杂质再排出体外,徐牧想着若是以后再得到筑基丹就留下来,日后定能卖一个好价钱。 随后,他又将淬体丹服下,淬体丹入口即化,只感觉一股清凉的液体顺着嗓子流入腹中,紧跟着全身如同爬满了蚂蚁那般,瘙痒难耐。 徐牧紧咬牙关,身子微微有些颤动。 不一会儿,瘙痒的感觉退去,针扎般的疼痛席卷全身。 到最后,犹如碎骨之痛。 近一个时辰后, 徐牧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着,身上已是被汗水浸透。 虽是被折腾的狼狈不堪,但徐牧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体魄较之曾经又强壮了许多。 这世间除了练武之人,和天生体魄强壮的妖族,剩下那些修士们,没有几个愿意浪费时间去淬炼体魄,毕竟提升灵力和魂力,才是王道。 徐牧站起身,挥了挥拳,猎猎作响。 除了加一起减寿十五年,像是吃了一坨屎让人无比堵心外,从夜里到现在的收获,还是令人欣喜若狂的。 这就像是吃了屎又喝了蜜 呃 还是有点恶心。 等到徐牧再返回城门时,进出城的百姓多了不少,守城官兵嗅了嗅鼻子,将视线投在徐牧身上,一个个用手捂住口鼻,纷纷后退,满脸嫌弃之色。 不仅是他们,就连街上百姓也都自觉的躲到两侧,就像是给拉粪车让道,还对着徐牧指指点点,嘴里口吐芬芳。 徐牧脸不红心不跳,大摇大摆的朝义庄走去。 他心中坚信,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常人一提到义庄,首先想到的便是晦气二字。 这要不多给些月钱,没人愿意去那个鬼地方干活。 起初也有不少胆子大的人去挣这份钱,但直到数日前发生一桩离奇的命案后,吓走了不少伙计。 义庄内有一大片是存棺停尸的地方,死后尸体暂时会被放在这里,最快的转日就能下葬。 若是涉及到命案的,会等到仵作验尸,查明死因后,再行下葬。 每一晚,都会有两个伙计在义庄盯夜,晚上其实也没什么事可做,无非是防止有些怪癖之人前来偷尸,基本上到了后半夜,两人都会各自回屋睡觉。 有一天早上,其中一个伙计醒来时,却发现同伴死在了停放棺材的屋子里,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原本躺在棺中的尸体,此时竟死死掐着同伴的脖子。 仵作验尸后,确定了死者死因,确实是窒息而死,脖子上的红色手印,与棺材里那具尸体的双手,大小相吻合。 这事传出后,当天就有一半的伙计来请辞。 这案子也成了一桩悬案。 不知不觉间,徐牧已经走到了义庄大门口,一个蹲在门边的小黑胖子瞅见他后,‘哎呀’一声,站起身,急忙向他跑来。 “徐牧!你这是干嘛去了,怎么这么晚才来?”刚说完这话,小黑胖子脚步十分灵活的退出了老远,捏着鼻子惊呼道:“你身上为嘛这么臭?你掉粪坑啦?” 徐牧心思急转,赧然道:“你猜对了,我就是掉到粪坑里,才来晚的。” “哎呦我去!那你也洗个澡再来呀!” 这小黑胖子名叫郭昂,与徐牧一样,两人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几年前在一场狗饭争夺战中,不打不相识,最后两人平分了狗饭,成为了朋友。 徐牧来到义庄没多久,便去恳求掌柜,希望能让郭昂也来这里干活,好在那些日子走了几个伙计,正缺人手,掌柜的便答应了。 两人在义庄这一干就是两年。 郭昂比徐牧小一岁,今年十九。 郭昂站得老远,不敢上前,捏着鼻子,又是跺脚又是拍腿,“徐牧啊!可了不得了!出大事了!” 徐牧瞅着他一惊一乍的样子,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郭昂脸色凝重,沉声道:“昨晚死人了!” 昨晚义庄又死了人。 伙计的尸体一早被值夜的贾元发现,仍是被尸体所杀,这回更狠,手掌插入胸口,将心脏捏爆了。 不仅如此,还将两颗眼珠子抠了出来,留下两处血肉模糊的凹洞。 官差领着仵作一起来的,但待了没一会儿,都嘬着牙花子走了。 又是一桩悬案,没跑了。 等到郭昂一早赶到时,两具尸体都被装回了棺材,贾元坐在门口不停的抽着自己脸,声泪俱下,说自己是个‘扫把星’。 原因无非是,上一次义庄死人时,与那被杀的伙计一起值夜的,也是他。 徐牧与郭昂一起进了门,碰巧掌柜朱平正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脸色凝重。 “朱老。” 朱平瞧见二人,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背着手朝大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时,老者忽然停下脚步,转身说道:“今晚你二人不要盯夜了,我自己来。” 说完,背影颓然的走出了大门。 接连死了两个人,老者也是难辞其咎,心里愧疚的很。 徐牧瞅了眼摆放棺材的屋子,让郭昂先去别处,他自己想去屋子里看看。 刚出了命案,郭昂哪里敢进去,正好徐牧说了这番话,索性就坡下驴,跑去大门口了。 徐牧独自走进屋子,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在一副棺材前有一滩干涸的血迹,想来尸体就是在那里杀的人。 啧啧,捏爆了心脏,挖了双眼,可真够狠的,徐牧暗自咋舌。 这时,阵阵阴风吹在后脑上。 徐牧一怔,猛然转身。 一个胸口被刨开,淌着鲜血的男人站在他身后,两个血洞死死盯着徐牧,声音沙哑如磨,喃喃道: “我死的好惨” 第三章 生死册 “卧槽!” 徐牧吸了口凉气,噔噔噔连退三步。 这还多亏了他完全接收了‘徐牧’的记忆,若是放在从前,冷不丁撞见这么一位,非得吓破了胆不可。 这死相极惨的伙计名叫赵岩,与‘徐牧’只是点头的交情,一般两人见面都是一个来值夜,一个正要回家。 眼珠子没了,也不知赵岩还看不看得见。 徐牧壮着胆子伸出手,在两个血窟窿前晃了晃,见人没有反应,低声问道:“赵岩,你可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 赵岩本就骇人的面容,剧烈扭曲,一缕缕鲜血从血窟窿里流了出来。 顷刻间,黑气萦绕头顶,怨气冲天。 这时,一道青铜门从地面缓缓拔起,待两扇门扉打开后,走出一个身穿黑袍的背剑女子。 女子英姿飒爽,一个箭步来到赵岩面前,回手握住脑后的剑柄。 徐牧正以为她是要杀了赵岩的鬼魂时,女子手中的长剑白光一闪,迅速缩小,竟变成了一枚晶莹剔透的印章。 女子抬起手,印章正中赵岩眉心,留下一个朱红色的‘萧’字。 紧跟着,赵岩的魂体泛起一层荧光,身形逐渐消散。 “你你杀了他?” 言罢,徐牧就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不严谨,赵岩本身就已经死了,何来杀了他一说呢? 女子转头看向他,所答非所问,声音清冷,问道:“你看得见我?” “呃嗯” 女子仔细端详了他一番,恍然道:“原来是个修士。” 说完,女子不再多言,走入了青铜门内。 门扉缓缓关闭,青铜门没入地面。 一切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徐牧愣在原地,用手指捏着脸颊,轻轻旋转。 嘶—— 这都是真的呀! 过了会儿,徐牧走出屋子,仰头望天,不知何时一大块乌云飘到了临川城上空,像是平躺时胸口压了一块石头,令人十分压抑。 从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之后就没遇见一件正常的事,哪怕现在有人白日飞升,他也能坦然接受了。 接受了眼前的事实,徐牧便想起了惨死的赵岩,自己只问了他一句‘可还记得昨晚的事’就让他险些暴走,看来他怨气极大呀。 义庄连死了两个人,这件事本身就有些不正常,谁没事会杀两个义庄的伙计呢? 莫非真是邪祟所为? 徐牧有些不确定,但心中隐约觉得,这件事似乎还没完。 还有,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神奇的印章,古朴的青铜门 赵岩的灵魂到底是不是被她斩杀了? 徐牧一头雾水。 而这些事,显然也已经超出了‘徐牧’的认知。 他都不知道,自己也就更不知道了。 “徐牧,你在哪楞嘛神呢?”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徐牧的思绪,抬眼看去,原来是郭昂从门口探出头来,一脸担忧的看着徐牧。 徐牧装作神色哀伤,走上了前。 “没事,我在想昨日还见过赵岩,没想到今日就与他阴阳相隔了。” 闻言,小黑胖子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赵哥人蛮好的,还说这月发了银子,请我喝酒呢。” 徐牧转头望去,“哎,好好的一个人,可惜了。” 夜里,朱平独自一人来到义庄盯夜,其他伙计离开前,都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有道别的意味在。 但好在,一夜平安无事。 朱平心中悬着着一块巨石,暂且落下,不管以后如何,反正昨晚没有人死,等到伙计一早来到义庄时,才返回家中补觉。 到了傍晚,朱平又出现在了义庄,决定自己再值一晚。 徐牧和郭昂离开义庄,在面馆吃了碗面后,才分道扬镳,各自回家休息。 ‘徐牧’存了两年银子,在临川城最边缘的位置,买了间七穿八洞的土屋,虽然破旧了些,但好歹自己也有了一个家。 只可惜,没多久这家就归徐牧所有了。 次日天还没亮,徐牧就穿戴整齐,去了城门。 昨日他想了一整天,还是决定再试一试已经点亮的地方,还能不能签到。 既然城门也是一处签到地,也就省得他再跑一趟坟地了。 远不说,也怪吓人的。 徐牧在城门口转了几圈,系统没有任何反应,他这才确认,点亮的地方不可重复签到。 虽然有些小遗憾,但这样也好。 若是每过一次城门都折寿,那他这辈子还是老实待在临川城算了。 时辰尚早,徐牧索性买了几个素包子,边走边吃,在城中闲逛起来。 在记忆中,这临川城在大商王朝中,也算是蛮大的一座城池,离着京城也只有三四天的脚程。 视线内,忽然出现了两尊石狮子,抬头一看门上的牌匾,原来是到了县衙。 徐牧两世为人,还是头一次来到县衙,好奇心作祟下,便走到了县衙大门右侧的伸冤鼓前,驻足观望。 【成功签到县衙,减寿五年!】 舆图上,临川城逐渐放大,城内画有府衙大门的图案被点亮,浮现出一个黄品锦盒。 锦盒打开后,露出一本厚厚的册子。 封面上写有生死册三字,一旁用红色小字标有临川二字。 徐牧手捧着生死册,愣神许久,呼吸略显急促,开始翻阅生死册。 终于在其中一页中,找到了他的名字。 名字旁边,记载了他的生辰、生平、以及阳寿期限。 肆拾壹! 签到三次,折损二十年阳寿,也就是说,徐牧还能活二十一年。 “二十一年” 徐牧呢喃一声,将册子合上,抿着嘴,心有不甘。 忽然,他眼前一亮。 他想起自己看过的西游记,孙猴子曾下地府改了生字簿,让他那些猴子猴孙们长生不死。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修改自己的阳寿呢? 徐牧将生死册收入须弥袋中,把腿就往义庄跑去。 熬了一宿的夜,朱平正依着棺材打盹,却被剧烈的砸门声惊醒。 前去将门打开,却见到徐牧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直奔东侧的账房而去,边跑边喊,“掌柜的,借笔墨一用!” 朱平眨了眨布满血丝的双眼,骂道:“臭小子,赶着投胎呢!” 砰—— 徐牧随手将门关上,从须弥袋中取出生死册,翻到自己名字那页,提起毛笔,直接将‘肆拾壹’划了去。 正当徐牧咧嘴大笑之际,这一笔漆黑的墨印逐渐淡去,最后彻底化为乌有。 见此,徐牧惊骇失色, “这!” 第四章 延年益寿丹,吐纳术 徐牧不信邪,又修改了一次,结果与刚刚一样,墨迹消失,像什么也没发生。 徐牧呆呆的看着生死册,喃喃道:“不是” 如此沉重的打击,以至于让他开始怀疑这生死册的真伪。 或许自己还能活八十年也说不定呢 这时,门外传来了朱平十分不满的声音,“徐牧,你躲在账房搞什么鬼呢?” 徐牧猛然惊醒,收起生死册,夺门而出。 朱平盯着从自己面前一溜烟跑走的徐牧,怒骂道:“徐牧!你作妖呢!” 徐牧自动屏蔽了朱平的骂声,在临川城中来回穿梭,最终在遗香阁前,完成了签到。 遗香阁,那是烟花之地,只不过这大白天的,大门紧闭,姐姐妹妹们还在休息。 这次的奖励,依旧是黄品锦盒,消耗了五年寿命。 徐牧没着急去查看新的奖励,而是取出生死册,翻开自己那页,定睛看去。 叁拾陆。 果真如此 徐牧合上册子,仰起头,喟然长叹。 哎,只剩下十六年寿命了,签到有什么用?奖励有什么用? 人死了,什么锁魂链、须弥袋都不重要了。 徐牧神色颓然,心不在焉的去查看刚刚的奖励。 一枚丹药,一本书籍。 这枚白色丹药,似乎是叫什么延年益寿丹。 呃延年益寿? 莫非是峰回路转,否极泰来? 徐牧捏着白色丹药,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一口吞下,身体没任何反应,不像吞食淬体丹那般疼痛,也不像吞食筑基丹那般有腥臭液体流出。 就像喝了口水一样,没滋没味。 徐牧重新开打生死册,心头颤抖着,无法平静,数字的变化,让他激动不已。 肆拾陆。 一颗延年益寿丹,涨了十年的寿命。 徐牧的眼里竟泛起了泪花,抽了抽鼻子,感动道:“大仁大义呀!” 重新燃起生的希望,徐牧心情大好,收起了生死册后,拿起了刚刚奖励的书籍。 吐纳术,道家中入门的练气之术。 吹呴呼吸,吐纳故新,熊经鸟伸,为寿而已矣。 修行吐纳术,可帮人固本培元,达到养生长寿的目的。 徐牧紧握着这本《吐纳术》,喜上眉梢。 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徐牧心情大好,望向头上的牌匾,嘴角上扬,自言自语道:“日后要来遗香阁,可就安全了。” 昨晚仍旧平安无事。 萦绕在朱平等人心头的恐惧感,消散了许多。 似乎,赵岩的死,只是个意外呢。 众人开始自我安慰自己。 赵岩被杀一案,仍没有头绪,但在上午衙门来人告知朱平,赵岩可以下葬了。 朱平需要回去补觉,便让徐牧带人将赵岩葬喽。 牛车拉着装有尸体的棺材缓缓驶向城外坟地,随行的只有徐牧几个伙计。 等到了下葬时,郭昂触景生情,心生悲戚,嚎了两嗓子,也算是让赵岩知道,这世上还有人惦记着他,舍不得他。 良久,众人赶着牛车离去,留下一座新坟。 没有碑文,也没有上供的祭品,显得有些悲凉。 从今晚开始,朱平不再值夜,除了贾元外,其他人都保持着两人一组。 连着两个跟贾元一起值夜的人都死了,没人愿意再跟他一起搭档了。 这大扫把星,还是躲着走的好。 连着过了五天,义庄都平安无事,之前发生的命案,也渐渐被人淡忘。 这几天,徐牧也开始认真修炼吐纳术,略见成效。 十分显着的一点就是他的五感变得比之前敏锐了许多,说句玩笑的话,如今蚊子打他眼前经过,一眼就能分出公母。 除此之外,还有最令徐牧欣喜的一件事,那便是他的阳寿变成了肆拾柒,长了一年! 他坚信,如此修炼下去,活到一百岁不成问题。 至于徐牧此时的修为,他还有些搞不清楚,毕竟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修炼等级,或许只能等遇见了修为高深的修士,才能知道自己如今修为如何。 想来不会太高,但应该也远超于常人了。 这一点,从去坟地挖坑的速度就能看出来。 他人都累成狗了,自己仍旧干劲十足。 这几天徐牧也没有去寻找城中其他的签到点,毕竟寿命不多了,得先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他想着等阳寿到了五十,再去赌一把。 今夜由徐牧和郭昂盯夜,徐牧在家修炼了一整天吐纳术,等到了傍晚,才出门前往义庄,可到了之后却未发现郭昂的身影,反而意外的看到了贾元。 后来听贾元说才知道,郭昂在下午来了一趟义庄,是来向朱平告假的,总共没说几句话,竟听他咳嗽了,那动静就仿佛快要把肺咳出来似的,鼻涕眼泪一起流进了嘴里。 如此一来,今晚只剩下徐牧一人盯夜了,朱平有些不放心,便让人去通知贾元一声,让他今晚替郭昂与徐牧一起盯夜。 贾元这人平日里憨憨的,除了有事说事外,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与徐牧说完话后,便独自跑到摆放棺材那屋子里待着去了。 夜色如墨,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徐牧找了一处角落,前面有棺材挡着,盘膝而坐,修行吐纳术。 而贾元始终蹲坐在门槛上,托腮愣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更天过, 徐牧听得脚步声传来,蓦然睁眼。 贾元从棺材后走出,挠着头憨笑道:“三更天了,去睡。” 徐牧站起身,笑着说了声‘好’,与贾元结伴走出屋子,各自回屋睡觉了。 义庄内有三间供伙计休息的屋子,所以值夜的两人可以各自睡一屋,互不打扰。 当然,若是两人关系好,也可以睡一个屋,这种事,自愿结合。 徐牧回屋后没有睡觉,可是盘腿坐在床榻上,呼吸吐纳。 经过这几日修行他发现,哪怕修炼一夜,早上起来依旧精神抖擞。 更何况,为了能多活几年,也得勤快点。 到了四更天的时候,徐牧隐约听到外面有异常的动静传来,这让他心中一凛,脑中想起之前被害的两名伙计。 动静越来越大,像是有人在原地蹦跳,时不时还会发出咧咧响声。 徐牧屏气凝神,轻手轻脚的来到门前,打开一个缝隙,向外看去。 一个已死去两日的尸体,正在院中翻转跳跃。 猩红的眼睛,睁得老大! 第五章 关我屁事 这具尸体是两日前被官差送到义庄的。 一位过路书生,遇到山贼,被抢了钱财不说,还被割了舌头,手脚筋也被挑断,致死原因是被一把匕首贯穿了脖子,死得极惨。 平心而论,这书生此时的恐怖程度,可比赵岩差远了,徐牧目不转睛的盯着书生的尸体在院中旋转跳跃,心里毫无半点惧怕。 就是有点恶心 现在正值夏季,天气闷热难耐。 在棺材里闷了两天,尸体早已腐败不堪,这会儿连人模样都看不出来了,尸体开始膨胀,呈现巨人观,且散发着恶臭。 每跳一下,都有一股腥臭的脓血,从口鼻里挤出来。 实在是 呕—— 这一声干呕,吸引了尸体的注意力,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房门。 徐牧用手捂着口鼻,心里一沉。 完蛋,暴露了。 书生尸体忽然猛地向前窜去,手臂抬起,十指张开瞬间就将木门撞烂! 砰的一声炸响! 一道长长的黑色光影一闪而逝! 书生连续后退,胸口不知被什么东西砸烂,一股股脓血和腐烂的内脏,顺着身子流到地面。 徐牧踏出破碎的木门,手中拎着一条漆黑的锁链! 月光下,锁链上泛点星光,熠熠生辉。 “修士?!” 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徐牧循声看去,用力挥出锁魂链,原本四尺余长的铁链,瞬间变长,如一条蛟龙,扬起头颅,骤然下砸! 砰—— 一道人影高高跃起,身形有些狼狈。 徐牧仰起头,借着昏暗的月光,这才看清了此人的相貌。 竟然是,贾元! 书生退回到贾元身前,双目无神,却始终盯着徐牧,让人心悸。 贾元此刻哪还有半点往日憨憨的样子,眼神冰冷,单手负后,面目狰狞可怕。 “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位修士。” 徐牧与他遥遥相对,“我也没想到,两件案子,隐藏在背后的凶手,竟然是你。” 言罢,他瞅了眼如傀儡一般的书生,沉声道:“是你在控制尸体杀人!” 贾元冷哼一声,“我只是想练习控尸术罢了,那两个家伙原本已经回屋睡觉,却突然走了出来,将这一幕瞧个正着,我只能杀人灭口了。” “就你这动静,换做谁都会想出来看看的。”徐牧慢慢抬起手臂,传来铁链哗啦哗啦的声响,“不管怎样,滥杀无辜,就是你的不对。” 徐牧毫无半点实战经验,虽然刚刚占着锁魂链的优势,略胜贾元一筹,但若接下来对方以命相拼,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徐牧也只能选择迎难而上,因为不杀了贾元,死的就会是自己,撞破了对方天大的秘密,那两个被杀的伙计,就是前车之鉴。 跪地求饶?是万万不能的。 况且自己就算这么做了,对方也未必会放过自己。 话说回来,在义庄里练控尸,这贾元还真是找对了地方! 慕然间,书生率先而动,用力高高跃起,却被徐牧一鞭子抽回了地面。 怦然一声闷响,地面上,两人脚下一颤。 书生全身骨头尽碎,如同一滩烂泥,躺在坑洼里一动不动。 见此,贾元怪叫一声,伸出十指,指尖黑气萦绕,直奔徐牧而来! 须臾之间,只见那锁魂链如有灵性一般,从徐牧手中挣扎而出,直接在半空中围着贾元腹部缠绕一圈。 徐牧眼疾手快,纵身一跃,握住铁链一头,抡臂砸向地面! 这一声声巨响,犹如道道惊雷落地,扰得四邻不安。 有胆大之人想要出门一探究竟,但在发现声音是从义庄那里传出来以后,便灰溜溜的返回了家中,躲进被窝里,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任凭隔壁‘雷声’大作。 义庄内,战事暂歇。 贾元衣衫褴褛,喘着粗气,吐出一大口血后,神色萎靡,颤声道:“你小小年纪,竟然已是练气境修为了。” 练气境? 徐牧不置可否,默默记在心里。 几番打斗下来,他对锁魂链的使用,也不想起初那般生涩,而且锁魂链本身具有灵性,每一下攻击都十分精准,可谓是如虎添翼。 他如今压着贾元在打,信心增添百倍,获胜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贾元此时已萌生退意,自己离着练气境虽然只差临门一脚,但面对真正的练气境修士,只有挨打的份。 这时,一道黑色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贾元身后。 顿时间,剑光绽放! 贾元连半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削去了脑袋,其魂体,立刻从尸体上浮现。 徐牧看向这突然出现的身影,心想这不是那神秘的黑衣女子么? 她怎么又来了?还杀了贾元? 黑袍女子手中长剑幻化成印章,盖在了贾元的额头上,不久后,贾元的灵魂便消失在了天地间。 徐牧盯着女子,不知要不要开口打声招呼,毕竟是第二次见面了,也算是半个熟人了。 谁曾想,这女子先开口说话了。 “若不是他刚刚修炼控尸不久,凭你这半吊子练气境修为,想赢他,简直白日做梦。”语气中听不出半点嘲讽,说得很随意。 徐牧: 这话说的,让我都没法接。 女子将印章变回长剑,背在身后,随手召出了那扇青铜门。 “那个你能不能告诉我,练气境到底是个什么境界?”徐牧上前几步,趁着女子走入青铜门前,问出了心中疑惑。 女子停下脚步,回头看去,目光中尽是疑惑,“你一个修士,竟然不知道练气境是什么境界?” 徐牧干笑两声,撒了个谎,“我师父只教了我修炼口诀,并没说跟我说境界什么的。” 女子听得半信半疑,沉默少许,语气平淡道:“这世上修士分为十个境界,依次是筑基、练气、养魂、开窍、金身、结丹、元婴、化神、悟道、合道。” 徐牧顿时心中了然。 原来自己如今处在第二境。 女子没再往后说下去,而是走向了青铜门。 徐牧心中其实还有不少疑惑想要请教女子,但看出来对方没有想和自己再说下去的意思,索性就不去自讨没趣了。 当女子一脚迈入青铜门时,突然停顿了下,背对徐牧,淡淡道:“这人是幽冥阁的外门弟子,若是被幽冥阁的人知晓他的死与你有关,定会前来寻仇的。你自求多福。” 待到青铜门消失的一刹那,徐牧扯着嗓子愤愤道:“关我屁事!人明明是你杀的!” 第六章 那女侠说了 什么叫跟我有关? 我顶多就叫杀人未遂。 你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徐牧抱着肩膀,咬着牙,心里这个恨呀。 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来路,仅仅是第二次见面,先是被对方鄙视了一番,然后又让自己背了黑锅,她是不是克自己? 徐牧斜眼瞥向那具无头尸体,嘴里发出嘬牙花子的声音,愁眉苦脸。 这可怎么办? 天还没亮,徐牧直接跑去朱平的家里,用力砰砰砸门。 朱平打开门一瞧,不等他破口大骂,就被徐牧拉着袖子往义庄方向跑,这一路上朱平的小嘴像抹了开塞露一样,骂个没完。 直到看见贾元那具人首分离的尸体后,骂声才戛然而止,呆立当场。 徐牧白了眼朱平,问道:“掌柜的,这事儿你说该怎么办?” 朱平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那具腐烂的书生尸体,心脏猛的一抽,颤声问道:“又又是尸体杀的?” “还真不是。” 接下来,徐牧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但偏偏隐藏了自己与贾元打斗一事。 朱平恍然大悟,原来贾元才是杀人凶手,什么尸体杀人,其实都是他操纵尸体干的。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那两个伙计都是与他值夜时被杀的。 原来如此 徐牧清了清嗓子,脸色凝重道:“那女侠临走时说了,贾元是什么幽冥阁的外门弟子,人死在咱们这,若是被幽冥阁的人知道了,定会前来寻仇的。她还叫掌柜的你自求多福呢。” 朱平心头一颤。 翌日。 两名官差握着腰间佩刀,守在义庄外,不许外人进出。 好事百姓围在门口,窃窃私语,只说是义庄内又死人了,没准杀人的还是尸体呢。 义庄内,仵作正在验尸。 朱平将县令王游叫到了一边,将昨晚发生之事说了一遍后,低声说道:“那女侠临走时说了,贾元是幽冥阁的外门弟子,人死在咱们临川城,若是被幽冥阁的人知道了,定会前来寻仇的。她还叫县令大人你自求多福呢。” 王游吸了口凉气,惊骇失色,“真的?” 朱平下意识瞥了眼蹲坐在远处的徐牧,点头道:“千真万确!” 不远处, 郭昂用手肘顶了下徐牧,捂着嘴咳嗦几声,小声道:“那女侠长得好看嘛?” 徐牧白了他一眼,敷衍道:“好看极了。肤白貌美大长腿,长得又勾勾又丢丢。” “徐牧,你现在说话我为嘛都听不懂了呢?” “听不懂就对了。” 郭昂托着肉嘟嘟的大圆脸,看向远处那具尸体,叹了口气,伤感道:“我现在仍接受不了贾元就是凶手的事实。” 徐牧看了眼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人才是最会伪装自己的。保不齐生活在你身边的人,是什么世外高人也说不定。” “徐牧,你是世外高人么?” “当然!” “我不信。” 义庄连续杀人案,终于告一段落,算正是结案了。 对外宣称,凶手是一名恋尸狂魔,那三名伙计因撞见了他的好事,所以才惨遭杀害,什么尸体杀人,那都是假象,全是凶手故意伪装的。 至于凶手,则被一名女侠重伤所擒,不知带去了哪里。 反正不管其他人信不信,王游自己是信了。 还有朱平也信了。 除了隐瞒了贾元这个凶手身份,令人不爽外,整件事算是圆满结局。 转日,贾元和书生的尸体一同下葬。 一行人回来后,徐牧直接跑去账房,看着坐在账台后的朱平,低声问道:“掌柜的,幽冥阁到底是何方势力,竟然连县令大人都如此惧怕?” 朱平全身抖了下,皱眉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 沉默少许,朱平将身子靠在椅背,随口说道:“你先将门关好。” “好嘞。” 砰—— 徐牧搬了把椅子坐在朱平对面,正襟危坐。 “大商王朝境内,几乎所有邪魔外道都是幽冥阁的人,这些人,手段毒辣,无恶不作,也就是这些年,他们才有所消停。”朱平停顿了下,继续说道:“总之,这些都是恶人,你我都敬而远之的好。” “有这么一群恶人在,朝廷就不说管一管么?”徐牧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管!怎么不管?像朝廷的天罗司就是干这个的。”朱平叹了口气,“只可惜呀,远水解不了近渴。就拿贾元这事说,就算王县令将这事禀报给天罗司又如何?天罗司能派高人来保护王县令吗?不能。所以啊,若是幽冥阁的人前来报仇,谁也救不了王县令。” 言罢,朱平瞅着若有所思的徐牧,悠悠道:“有时候,为了自己的安慰,只能选择隐藏事情的真相。在幽冥阁面前,你我,哪怕王县令,恐怕连蝼蚁都不如。” 少许, “我明白了,多谢掌柜的坦诚告之。我先去忙了。”说着,徐牧就要起身离开。 朱平忽然叫住了他,“每月我再给你涨半贯钱,这些日子,店里的事你多担待些。还有,贾元的事,绝不可再和外人提及了。” 徐牧心里明白,每月多这半贯钱,让自己多担待是次要,封口才是主要目的。 但老话说的好,仇天仇地不仇财,谁跟钱有仇,更何况是乞丐出身的徐牧。 “嘿嘿,掌柜的你看你,有事您吩咐,长什么月钱呀,多不好意思。” 朱平嘴角抽搐了下,直接将徐牧轰了出去。 这小子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哪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若真不好意思,这钱你别要啊! 出了账房,徐牧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昨晚与贾元大战一场,这会儿身子骨都有些酸痛。 不过能增添些实战经验,昨晚也算没白折腾。还有,从那女子口中知晓了这个世界修炼境界的划分,算是意外之喜。 这时,只见郭昂从大门口跑了进来,边跑还边喊‘徐牧’的名字,语气有些急迫。 徐牧看向他,好奇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黑胖子停在徐牧面前,喘了几口大气,“来来活儿了!” 来活儿,就是有人死了。 第七章 死鬼老王 临川城最中心有一处湖泊,到了夏天,娇艳的荷花全部盛开,美不胜收。在阳光的照射下,湖水波光粼粼,时有水鸟掠过湖面。 湖中常有游船划过,一人一桨,每到这季节,这一天都有不菲的收入。 这些船夫除了靠载客游湖挣些银子外,捞尸也能朝衙门或是死者家人要上一大笔钱财。 打捞一具尸体,需要多少银子,都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若是被那些游客得知自己坐过的船只还载过尸体,不晓得会不会头皮发麻。 死者姓王,家中无父无母,更无妻儿,可谓是孑然一身。他是城中染坊的一个伙计,人在两天前就不见了,染坊掌柜还特意跑去衙门报了官。 尸体飘到了荷花丛当中,若不是被一名眼尖的船夫看到了,还不知要在水里泡到什么时候。 船夫不动声色的江船靠岸后,跑去衙门报案,然后再跑回来捞尸体,这么做就是为了防止被同行有所察觉,率先将尸体捞了去。 几名官差和围观百姓站在岸边,眼瞅着船快划到岸边时,船夫将船停了下来,说先给银子。 官差对这事早就见怪不怪,给身旁的染坊掌柜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抛给了船家。 船夫心满意足,笑得像朵菊花,将船靠了岸。 等到尸体被抬上岸时,徐牧和郭昂也抬着担架赶到了。 经过两天的浸泡,尸体的面容已经严重腐烂。 官差和染坊掌柜从尸体的穿衣和体型上,再次确认了下死者的身份,确认无误后,便由着徐牧二人将尸体抬到担架上,盖上一块白布,运回义庄,只等待会儿仵作前来验尸。 回去的路上,郭昂突然转过头,满脸疑惑道:“徐牧,你跟这人有仇啊?” “嗯?谁呀?” “担架上这位。” “我都不认识他,有个屁仇?” “没仇你在后面笑嘛呢?” “呃你一定听岔了。” “你都快笑岔气了,我能听错了?” 令徐牧发笑的原因,无非是刚刚在湖泊那里签了到,黄品锦盒,虽然减了五年寿命,但获得了一枚延年益寿丹,以及一颗避水珠。 刚刚在抬尸前,趁着他人不注意,徐牧将避水珠收入了须弥袋中,而那枚延年益寿丹也被吞入了腹中。 昨日他才看过生死册,自己的阳寿为肆拾柒,今日一减一加,又涨了五年阳寿,加在一起应该是伍拾贰了。 五十二岁也不够自己浪的呀。 尸体被运回义庄后,直接被装入棺材,若是衙门那边办事效率快的话,明儿个一早就能下葬了。 当然了,这棺材钱得染坊掌柜掏,不掏也行,就直接挖个坑把人埋了,给点辛苦钱就行,若是连辛苦钱都不给,那最迟到晚上,尸体一定会被抬到染坊大门口。 这时,官差和仵作也赶到了义庄。 徐牧与郭昂并排坐在门槛上,后者百无聊赖的盯着路上的行人看。 而徐牧则皱着眉,若有所思。 刚刚在抬尸入棺时,自己碰到了尸体的后脑,手上沾了血渍,显然是后脑有一处伤口。 这就说明,人也有可能不是溺死的。 果然,没过一会儿,仵作和官差一起离开了义庄,脸色略显凝重,显然也是发现了后脑那处伤口。 临走时,官差还叮嘱朱平,暂时不能让尸体下葬。 朱平等人瞬间明白,死者可能不是失足溺水。 但常年在死人堆里讨生活的众人,神色淡然,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 吸收了‘徐牧’的记忆,又在义庄待了这些天,如今连徐牧都‘胆大包天’了。 哪怕现在将楚人美拎到他面前,他都丝毫不惧,反而觉得前者眉清目秀。 别的不说,你看人家那脸多白呀 傍晚时分,徐牧离开义庄返回家中,见时辰尚早,便折身去往城中那片湖泊,既然在那里签过到了,他也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夕阳余晖,照射在湖面上,像是给平静的湖水披上一件金色的外衣,微风拂过水面,金衣随风而动。 这会儿的湖面景色,别有一番韵味。 徐牧背着手站在岸边,眯着眼,遥望湖面,心中十分安逸。 一道呜咽声,忽然传来。 徐牧循声看去,岸边蹲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人,正呆呆的望着湖面失声痛哭,男人脸色惨白如雪,全身浮肿发青,头发打绺,不停的有水从发梢上滴落到地面。 徐牧打量了这男人一番,只觉得对方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尤其男人这身衣裳,怎么就这么眼熟呢?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这不是!? 徐牧走上前,蹲在男人身边,试探性问道:“你可是染坊的伙计,老王?” 男人停止哭声,转头诧异道:“你看得见我?” 徐牧‘嗯’了一声,同时心里也确认了这人的身份,他就是今日从湖里被捞起那具尸体的灵魂。 男人抽了抽鼻子,声音哽咽,呢喃道:“为什么娇花就看不见我呢?” 徐牧没去接男人的话。 一个人死后,难免会在人间留有遗憾,所以经常会有亡魂因执念而滞留人间的事情发生。 像人死如灯灭,该放下的就放下这样的话,徐牧不想说,他总觉得说了这句话,有点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在。 自己还活着,对方却死了,自己有何资格去劝他放下? 试问有一天自己死后,心中会不会有遗憾在,若是有,那还是乖乖把嘴闭上的好。 一人一鬼,无声的看着湖面。 不知过了过久,一个黑袍女子走到了两人身后,瞥了眼徐牧的后脑,声音清冷道:“天都黑了,你若没有什么想问他的,我可就要将他引入冥都城了。” 徐牧回头看去,眨眨眼,问道:“什么是冥都城?” 女子不再看他,绕到两人面前,将印章盖在了男人的额头上。 周身泛起一层荧光,男人看了看自己愈发透明的身体,忽然疯了一般,冲徐牧大声喊道:“求你救救娇花!她有危险” 男人的呼喊声戛然而止。 女子看向远处,用手指捋了下飘到额前的青丝,眯着眼,喃喃道:“晚了” 第八章 想不想成为一名引魂使? 徐牧鬼使神差的随女子一起前往染坊,一路无话。 在大门口,两人意外发现了娇花的亡魂。 惨白的面容,布满血丝的双眼,猩红的舌头伸的老长,脖子上还有一道红色的印记,死因显然易见了。 至于她是自己上吊,还是被人勒死,那就不得而知了。 阴风阵阵,怨气冲天。 一道道黑气萦绕在娇花周身。 “她死前怨气极大,若是放任不管,必会化为厉鬼,危害人间。我的职责,便是要将这些亡魂及时引入冥都城,接受审判。恶者,面临酷刑;善者,轮回转世。” 女子像是在自言自语,其实这番话是在说给徐牧听的。 徐牧频频点头,长了见识,也明白了贾元和赵岩的灵魂,到底去了哪里。 这女人,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勾魂鬼差! 鬼差不应该都是青面獠牙吗? 怎么会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女子? 察觉到徐牧投来的目光,女子转头与之对视。 眉眼如画,不苟言笑,她死死盯着徐牧,目光清冷,如茗似兰。 徐牧赶忙把头扭过去。 女子握住印章,上前走去,娇花看到正向自己走来的女子,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猩红的舌头像是一柄长矛,戳向对方的咽喉。 只可惜,女子的修为显然更胜一筹,舌头都没近她的身体,就被所绽放的气机弹了回去。 女子屈指轻弹,娇花如遭雷击,跪倒在地,痛苦嚎叫,气息愈发不稳! 就连徐牧都看出来不能再等了,若是再放任下去,娇花必将化作厉鬼。 这时,女子那枚晶莹剔透的印章,盖在了娇花的额头上,周身泛起阵阵淡黄色的光晕。 万籁寂静。 娇花缓缓起身,恢复了本来清秀的模样,眼含热泪,对着面前的女子施了一个万福。 徐牧犹豫了下,开口说道:“老王很挂念你,担心你会遇到危险,还想让我们来救你。只可惜” 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 娇花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到最后,只有他还想着我。是我对不起他!” 徐牧喟然一叹,“祝你二人,下辈子再续前缘。” 娇花又对徐牧施了个万福后,身形终于消散。 女子将印章变回长剑,背在身后,转而看向一旁的徐牧,挑眉问道:“想不想成为一名引魂使?” “不想!”徐牧拒绝的十分干脆。 女子古井不波的脸上,此时露出一丝愕然,她之前设想了徐牧所有的回答,却从未想到会是这两个字。 徐牧现在就想老老实实的待在临川城,每天去义庄干活,回家修行吐纳术,这小日子挺好,挺舒坦。 没办法,只有五十二岁的阳寿,让他恨不得日日夜夜都在修炼。 还有,他也不敢离开临川城,若是意外遇见哪个签到点,自己连五十二岁都活不到了。 对于已经黄土埋到胸口的徐牧来说,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分心去干别的。 女子也没有再继续劝说徐牧的意思,换了个话题,问道:“娇花死了,你要不要去报案?” 徐牧反问道:“若是官差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如何回答?说娇花的鬼魂告诉我的?他们会不会打我?” 女子默然。 这事,确实说出去没人相信。 “要不我写个纸条,偷偷送入县衙如何?”徐牧提议道。 女子想了想,“你可以试试。” “你身上带笔墨纸砚没有?” 拂晓时分,公鸡昂首挺胸,发出了嘹亮的打鸣声。 染坊掌柜张九,一早跑去衙门报案,说是自家婆娘上吊死了,坐在衙门口嚎啕大哭。 娇花吊在张家正堂的房梁上,那副惨状,着实吓了那些官差一跳。 张九开了一间染坊,平时生意还不错,可从昨日起,这染坊就关了大门。 先是染坊里一位伙计失足掉到河里淹死了,今日老板娘又上吊死了。 这张九,还真是倒霉。 徐牧站在人群中,看着身盖白布,被抬走的娇花,叹了口气。 昨晚他写好纸条,由那女子送到了县太爷的书案上,结果等到深夜,也不见有官差前往染坊。 为此,女子又潜入县衙一次,桌上的纸条不见了踪影,显然已被县令王游看到了,但也显然易见,对方并不相信。 后来女子召出青铜门离开了,徐牧也返回了家中,只希望明日娇花的尸体能早些被人发现。 百姓本以为娇花也是自杀,可谁曾想,到了中午,事情出现了翻转。 数名官差从县衙出来,火急火燎的朝张家跑去。 过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张九被压了出来,面如死灰。 伙计老王后脑的伤口,证明了他是被人所杀,今日染坊的老板娘也死了,这案子实在有些蹊跷。 兴许,这凶手就是染坊的人。 县令王游当机立断,派官差前往张家彻底搜查。 果然,在张九的书房内找到了杀害老王的凶器,砚台。 砚台的一角有些许干涸的血迹,经比对,与老王后脑的伤口完全吻合。 张九当场被抓,带回了衙门。 经过审讯,张九将事情经过都招了。 张九和娇花是一对夫妻,感情还不错,但就在前几日,张九怀疑妻子与人通奸,因为有一晚两人哼哧哼哧时发现娇花的屁股蛋子上有一个还未消退的红手印。 娇花很少外出,所以张九将嫌疑人锁定到了自家染坊的四个伙计身上。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 张九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他趁着娇花熟睡时,将一种很久没用过的绿色染料涂抹在了后者的屁股上。 过了两日,张九分别将四个伙计叫到了自己的书房。 经过仔细检查,前三个人,手上或多或少都有绿色染料的痕迹,最后一个人是老王,这家伙不但手上有绿色痕迹,连牙上都有。 盛怒之下,张九抄起桌上的砚台作势就要砸下去,后者转身逃跑,但还是被砸到了后脑,当场晕了过去,然后张九趁着天黑时,将老王抛入了湖中。 在昨天晚上,又亲手勒死了娇花,布置成上吊自杀的假象。 徐牧了解了事情经过,除了觉得自己三观崩了以外,还有些可怜老王,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娇花,但谁曾想,娇花却是个月抛族。 若是老王知道了事情真相,一定很伤心。 张九终归是个普通人,盛怒下杀人,难免会留下证据。 与此同时,染坊的三名伙计,也被抓回了衙门。 跟有夫之妇通奸,在这个时代,是死罪。 这也就是张九的心理素质不强,官差问出些关键性的线索就慌了神,若是换一个心理素质强大的惯犯,这案子没这么好解决。 终归都是些普通人,因仇恨冲昏头脑,愤起杀人,到最后自己真的跑得掉么? 遇事莫冲动,不为自己,也为家人。 好好的一个张家,彻底毁了。 衙门内, 王游瞅着纸条上歪歪扭扭的字,心中不禁疑惑。 这人是谁呢? 第九章 万宝斋 山水宜人,风景秀美。 石梯扶摇而上,没入云端,又从云层上方穿过,回首看去,云海翻腾。 黑袍女子徒步超山巅而行,无心欣赏四周美景。 山巅,有一块巨石,像是竖立的鸡蛋,上面有三个朱红色的大字,扶摇山。 巨石之上,有一个身穿白袍,相貌绝美之人,正一心一意绣着手帕,竟是连黑袍女子登上石梯的脚步声,也未听到。 “山主,我回来了。”女子微微仰头,声音清冷。 “呀!萋萋回来了。”绝美之人停下手中动作,循声看去,眼睛弯成一道月牙,从面容上看,十分开心。 身形飘摇,缓缓落地,衣袖飘摇,好似神仙。 女子将视线落在绝美之人那若隐若现的喉结上,心中一阵恶寒。 绝美之人背着手,十分俏皮的围着女子绕了个圈,啧啧道:“数日未见,萋萋你似乎胖了呢。” 女子退后一步,微微颔首,语气淡漠道:“山主,您还是叫我萧萋萋。只叫萋萋二字,我恶心。” 山主捂着嘴,噗嗤一笑。 女子再退一步。 绝美山主反手叉着腰,媚声道:“萋萋你今日山上,所为何事?” 女子沉声道:“又有两名引魂使失踪了。” 山主眯着眼,狭长的眸子中,杀机涌动。 “云雾山的人可知道了?” “我来见山主之前,已去过云雾山一趟了。” 山主背着手,来回踱步,神色有些凝重,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萧萋萋犹豫再三,低声道:“引魂使的数量不太够了,如此下去,定会有亡魂来不及得到指引,而游荡在人间。若是碰巧是个冤魂,难保不会化作厉鬼,危害人间。” 山主停下脚步,看向萧萋萋,有些无奈道:“这事儿我也没辙呀,上次好不容易碰到个魂力不错的家伙,就被穆王山那家伙结了胡!现在想想,我还生气呢!” 绝美山主跺了下脚,插着腰,愤懑道:“气死老娘了!” 萧萋萋又悄悄退了一步,身后俨然已是石阶了。 “我到有个合适的人选,是个修士,虽然修为低了些,但人心不坏,我已暗中观察他数日了。只不过,对方不愿意。” 不等萧萋萋把话说完,山主一个箭步冲到了她的面前,直勾勾盯着他,笑靥如花,“萋萋你开始交朋友啦!” 萧萋萋咬牙切齿道:“这不是重点!而且他也不是我朋友!” “哎呀呀,我懂啦!”山主笑摆了摆手,“这事儿你自己拿捏,若是有了好消息可别忘通知我,嘻嘻!” 萧萋萋紧咬着后槽牙,抬眼看去,山主又坐到了巨石上绣起了手帕,双脚来回摆动,嘴里还哼着小曲。 一个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实在可怕。 萧萋萋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刻,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义庄大门口, 徐牧和郭昂并排坐在门槛上,小黑胖子嘴里叨叨个没完,一直说着张家这点乱事,说这一次可是让临川城百姓都大开眼界了,哪怕娇花死了,好事之人还不忘那她寻开心。 说她若是没死,以后生孩子一定十分轻松。 如今娇花的尸体就存放在义庄内,等着明日将张九等人问斩后,一并下葬。 徐牧没心思听他这番污言秽语,脑子里净想着那黑袍女子昨晚和自己说的事。 何为引魂使,他如今只知道个皮毛,女子的一番话将他的好奇之心彻底勾了起来。 只可惜,自己阳寿不多,不能太浪了。 徐牧此刻就想着如何能增加寿命。 这才是重中之重! “徐牧,你听我说话了嘛?” 徐牧回过神来,赶忙点头,“听着呢。” “那我都说的嘛?你给我学学。” “嗯我还是不学了,怪不好意思的。” “你搁我这装呢?我都是让你带坏的。” 徐牧摊开手,表示无辜。 这时,朱平背着手,迈着四方步朝这边走来,身子一晃一晃的,嘴里还哼着小曲。 自打贾元死后,朱平可谓是了了一桩心事,吃饭也香了,走路也有劲了,这几日没事就往勾栏跑,也舍得花银子了。 老头打徐牧二人面前经过,郭昂用鼻子嗅了嗅,问道:“掌柜的,您喝酒啦?” 朱平心情不错,停下脚步,瞥了眼小黑胖子,打趣道:“你小子,鼻子比狗还挺灵。” “掌柜的,你这是夸我呢嘛?” 朱平大笑几声,索性与这两个小子一起坐在门槛上,笑眯眯道:“今日万宝斋开张,请我去捧个场,中午多喝了几杯。” 徐牧讶异道:“人家铺子开张,请您这个义庄掌柜去捧场?他们不嫌晦气吗?” 郭昂频频点头,“就是,就是!” 朱平险些气得吐出一口老血,怒骂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会不会说话?义庄咋就晦气啦?谁不都早晚有这一回?” 徐牧赔笑道:“您老说的在理,您老别生气。” 朱平吹胡子瞪眼,调高了调门,‘哼’了一嗓子,还真有点撒娇的意味在。 都说人老了都是老小孩儿,就得哄着,这话到没错。 为了哄老头开心,郭昂这个小碎嘴子在不停的叨叨,最后连他与徐牧争狗饭的事都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他自己一人分饰三角,他自己,徐牧,还有狗。 这狗叫声,学得那叫一个像,竟引来了街市上闲溜达的土狗,冲着他‘汪汪’两声,郭昂也回了两声,一人一狗似乎在打招呼。 徐牧捂着脸,不忍直视。 朱平又高兴了,咧着嘴给二人讲起这万宝斋来。 万宝斋的背后,其实是绝仙阁,大商王朝内排的上号的仙宗,说白了这万宝斋就是人家自己的买卖,这事不避讳,为的就是断了那些想要闹事人的念头。 万宝斋,顾名思义,买宝物的地方,当然,你若有宝物要卖,人家看着不错,也会买下来。 至于是用银子买,还是以物换物,这都好商量。 提到以物换物,徐牧眼前一亮,想着须弥袋里还装着一个筑基丹和避水珠,要不要去万宝斋瞅瞅,有没有什么增添寿元的药材。 郭昂也来了兴趣,说是晚些时候去万宝斋逛逛。 朱平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去干什么?你就算把你自己卖喽,人家都不要。” 闻言,小黑胖子梗着脖子,愤愤道:“嘛意思?” 第十章 以物换物 万宝斋,位于临川城最繁华的地段,盖了四层楼,装修得富丽堂皇,人家背后有绝仙阁撑着,出手绝对一步到位。 今日第一天开业,店内宾客不断,但大多数都是来看热闹的,真正想要购买宝物,或是出售宝物的人,只占了极少数。 迎客的伙计在门口支棱了一天,笑了一天,这会儿只感觉除了眼珠子是自己的,其他都是别人的,这人一累了,也就没什么耐心了。 伙计眼瞅着穿着破旧的徐牧抬脚就要迈入门槛,眼里手快一把将人抓了出来,目光中透露着鄙夷,讥讽道:“这里不施粥,你还是去竹节巷砰砰运去。” 竹节巷,福宴楼的后门开在那里,平日里泔水都会装桶放到后门,等着一早被人拉走。那里也是城中野猫野狗活动最密集的地方。 徐牧斜眼瞅着他,淡淡道:“我不跟你抢食。” “小犊崽子!你再说一遍!”伙计怒骂了一声,作势就要揪住徐牧的衣领。 “住手!” 一声呵斥,让伙计赶忙停下了手下的动作,欠着身子,诚惶诚恐的唤了声‘掌柜的。’ 一位华服老者瞪着眼,对那伙计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店铺开张前,老者早就嘱咐好店里的伙计,今日来者是客,不管来人是谁,说了什么不客气的话,都得笑脸相迎,受着。 老者最后冷哼一声,转而看向一旁的徐牧,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拱手道:“老夫高逸,是这万宝斋的掌柜,我家这伙计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小兄弟见谅。” 徐牧摆摆手,说了声‘无事。’ 高逸以为徐牧就是想来看热闹的人,嘱咐他进去后不可大声喧哗,不可随意触碰店内展品,便让徐牧进去了。 谁曾想,徐牧拦住了想要离开的高逸,在后者不解的目光中,用两指捏着早就从须弥袋中取出的筑基丹,摆在了老者的视线中,语气平淡道:“我想以物换物,您老要不要验一下这枚筑基丹?” 高逸讶异道:“筑基丹?” 徐牧点头,“是的。” 高逸没有急着去接过筑基丹,而是让出身位,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那伙计将这一幕看个满眼,眼瞅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万宝斋的大门,如被一盆凉水浇头,浑身一颤,心凉了半截,只求那客官能放过自己一马,别秋后算账,更别在掌柜的面前给自己穿小鞋。 而作为当事人的徐牧,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里。 进了店铺,高逸开始给徐牧介绍起万宝斋来。 万宝斋按所放宝物的品级不同,分为天地玄黄四层楼,听到这,徐牧会心一笑,没想到万宝斋分类宝物的品级竟与锦盒相同,那他手上这枚筑基丹,是不是也只能算是黄品宝物呢?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高逸竟带他来到了第二层,并请出了镇守二层的鉴宝师,杨元昌,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 高逸说明了来意,笑呵呵的请徐牧将筑基丹拿出来,给杨先生验一验。 杨元昌接过徐牧递来的筑基丹,先是看了看,然后嗅了嗅,最后给出一个很高的评价。 闻言,高逸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杨元昌小心翼翼的将筑基丹放在桌上,抬眼问道:“客官是想卖银子,还是想以物换物?” 徐牧心中早就有了打算,见杨元昌问起,便直截了当说道:“有没有可以增添寿元的丹药?” “增添寿元?” 杨元昌明显愣了下神,与高逸对视一眼,后者微微蹙眉,说道:“客官,您这筑基丹虽是上品,但要想换一颗增添寿元的丹药,还差了些。” 徐牧不解问道:“增添寿元的丹药竟然比筑基丹还宝贵?” 高逸笑着解释道:“客官有所不知,这筑基丹啊,每个门派都有不少,只是品相、药效参差不齐罢了。而增添寿元的丹药,数量相对少了许多,换句话说,很少有人愿意去炼制这类丹药。” “为何?” “这么说,若是我拿出一个丹药,告诉客官,吃了它,能增寿十年,客官你信是不信?” 徐牧沉默下来。 但他也明白了高逸话中的意思。 服用筑基丹,很快就会见到效果,是真是假,最多半个时辰就能见分晓。 而增添寿元的丹药却不一样了,就想高逸说的那样,突然有一个陌生人给你一颗丹药,说吃了它能增寿十年,是个正常人都会抱有怀疑。 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寿元到底是多少,无法验真假。 所以啊,愿意花大价钱购买增加寿元丹药的人,也就少之又少了。 见徐牧不说话,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高逸压低了嗓音,缓缓说道:“不瞒客官,万宝斋三楼,还真有一颗增添寿元的丹药” 不等他把话说完,徐牧打断道:“高掌柜,你刚刚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既然这类丹药无法保证药效,那为何还要比筑基丹宝贵呢?” 高逸丝毫不恼,微笑道:“因为在万宝斋这的颗丹药,的确能增加寿元。物以稀为贵,客官您这下可明白了?” 徐牧仍是皱眉不解。 高逸察言观色,一下子便看出徐牧心中疑惑所在,便说起了这颗丹药最初的来历。 曾经有一位炼丹师,娶了一位凡人女子为妻。 而修仙之人的阳寿远要比凡人多得多,为了不让妻子早早离开自己,这位炼丹师将心思一心扑在炼制增寿丹药上。 最终,丹药被他炼制成了,为了验证这丹药是否有用,这位炼丹师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带着自己的妻子进入了冥都城,查看生死册。 在多人的见证下,他让妻子服下了丹药,不多久,生死册上阳寿多了五年。 徐牧暗自点头。 这法子,我太熟了。 高逸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将话头引回正题,笑眯眯道:“所以我刚刚才说,客官你想要换取这枚增寿丹,还差了点。毕竟那位炼丹师留存在世上的丹药,可不多了。” 徐牧摊开手掌,其中多了一枚发出淡蓝色光晕的圆珠子,“再加一枚避水珠,够不够?” 第十一章 增寿丹到手 能增添寿元的增寿丹想不想要? 想! 那些达官贵人、富绅巨贾,但凡知道此物,都会花大价钱购买,毕竟像这类人上人,谁不想多活几年呢? 这世上总说等老了想想清福的人,大多都是普通人,像那些达官贵人、富绅巨贾更多的希望一辈子坚守在工作岗位上。 物以稀为贵,再加上增寿丹确有奇效,便使得它的价值要高于筑基丹。 话说回来。 杨元昌接过避水珠看了半天,没作评价,却叫了一个伙计打了盆水来,当着其他两人的面,将避水珠丢了进去。 在避水珠入水的一刹那,神奇的事发生了,珠子四周多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挠了水的侵袭。 见此,杨元昌点点头,说了句,“这颗避水珠,实属不错。” 避水珠确实是个宝物,但山上的修士却用不上,因为他们都会闭气法门,把人丢到水里泡个半天,除了皮肤会泡浮囊了以外,不会有性命之忧。而那些得了道的山上仙人们更加有本事让水不近身。 这得又说回那些达官贵人、富绅巨贾了,这些人怕死,身上会必备一些保命的小玩意儿,什么保命丹啊,解毒散啊的。 有人不会水,若是真有一天失足落水了,身上带着这颗避水珠,可就管大用了。 杨元昌捏着避水珠,心里美滋滋的,已经连推销词都想好了。 这位老爷,你会不会水? 不会?那没关系,我这里有避水珠,可让老爷你永不当那溺水鬼! 徐牧盯着面无表情的杨元昌,心里也没底,但气势却丝毫不能弱了下风,淡淡了问了句,“够了么?” 杨元昌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够了!” 徐牧心里长出一口气。 他心里早已打定主意,这颗增寿丹势在必得,若是加上一颗避水珠再不够,只能将那本《吐纳术》也拿出来卖喽,反正自己已经将口诀全部记下了。 杨元昌让徐牧在这里稍作等候,他则亲自去三楼取增寿丹。 如此看来,万宝斋是将增寿丹视为地品宝物了。 一枚上品筑基丹加上一颗避水珠,其价值已经超过了增寿丹,高逸做事公道,询问徐牧要不要去一楼再挑选一样物件。 徐牧摇了摇头,询问能不能换成银子给自己,因为他知道,按照万宝斋这样的宝物分类等级,一楼恐怕没什么自己想要的东西。 与其费劲巴拉的去一楼挑选宝物,还不如换成银子更来的实际些。 毕竟他现在住的地方实在太破了,每次外面下小雨,屋里就下中雨,他真心想换个地方住。 高逸很豪爽的答应了徐牧的要求,按他给的估价,再补上一百两银子应该不成问题。 不一会儿,杨元昌从三楼返回了二楼,手里拿着一个袖珍锦盒,盒中就装着那枚增寿丹。 随后高逸又从账房取了一百两银子出来,连同那增寿丹一起交给了徐牧。 徐牧手握锦盒,归心似箭,想着赶快回家去,其实服用丹药到不用背着人,关键是他得将生死册从须弥袋里取出来,自己这天大的秘密可不能让人发现喽。 高逸和杨元昌亲自两徐牧送到大门口,并说以后若是客官想买或想卖什么宝贝,便直接来万宝斋找自己,一定价格从优。 徐牧道了声谢,脚下如风,瞬间就跑没影了。 杨元昌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刻意压低了嗓音,沉声道:“这小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持有筑基丹和避水珠的人,这穿着比乞丐强不了哪去。” 言罢,他转而看向身旁的高逸,问道:“要不要派个人去查查?” 高逸摇摇头,“咱们只做生意,少管闲事。就算筑基丹和避水珠是他偷来的,也跟咱们没关系。” 杨元昌担忧道:“我只怕到时会给咱们惹来麻烦?” 高逸哼笑一声,悠悠道:“绝仙阁,可怕过麻烦?” 回到家里,徐牧坐在床上,低头盯着那枚静置在锦盒中的增寿丹,不禁开始佩服起自己的‘胆大包天’。 若是放了旁人,极少有人敢冒如此大的风险去购置此丹药。 高逸的话,只说对了一半。 确实是物以稀为贵,但根本是有价无市。 大多人的想法都是想买又不敢买。 能将增寿丹卖出去,换了一枚上品筑基丹和一颗避水珠回来,高逸和杨元昌估么着得偷着乐了。 徐牧取出生死册,很熟练的翻到自己那页,阳寿为伍拾贰,较之前两天没有任何变化。 他屏气凝神,伸双指捏起增寿丹,放入口中,一口咽了下去。 身体上没有任何不适感传来,徐牧静等片刻,双眼死死盯着那‘伍拾贰’。 约莫过了一刻钟,黑色墨迹如同蚯蚓一般开始剧烈扭动,慢慢的从‘伍拾贰’变成了‘陆拾’。 徐牧神情激动,说了句‘欧耶’,但紧接着嘬着牙花子,愤懑道:“怎么才长了八年?” 徐牧本以为这增寿丹的药效要比延年益寿丹好,但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 怎么想活到一百就这么难呢? 这会儿天色渐暗,徐牧无心修炼,出门去吃了碗面,围着城中湖走了一圈,散了散心,这才返回了四面漏风的破屋。 这幸亏是夏天,有点风还凉快些,若是到了冬天 不行,这两天就得换房去! 要换个好的,大的,能升值的! 转了一大圈,徐牧心情好了不少,刚一推门,只见屋里坐了一人! 屋顶有一个破洞,月光正好照进来,投在那人身上。 嘶—— 徐牧倒吸口凉气,退了一步,大声质问道:“是人是鬼?” 那人一动不动,突然来了句,“想不想成为引魂使?” 徐牧愣了下神,愤愤道:“淦!” 徐牧点亮了烛火,瞥了眼坐在凳子上的黑袍女子,没好气道:“没经我允许就突然闯进我家,你觉得合适不?” 女子一本正经说道:“我问了又如何?你不答应,我就不进了?我想进,你拦得住?” 一连三问,怼得徐牧哑口无言。 这是不是欺负人? 女子这时站起身,召出了青铜门,在走进的瞬间,清冷的声音传到了徐牧的耳边,“若不是实在无人可用,我绝不会找你。但既然我找上你了,那我必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徐牧沉默了少许,跳脚嚷嚷道:“你瞅瞅,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第十二章 一尸两命 翌日,大清早。 义庄抬来一具尸体,准确说是一尸两命,妇人难产死了,孩子也没保住。 妇人的相公一起跟着来的,眼瞅着自己的妻子被撞装入棺材,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声泪俱下,哭得是撕心裂肺。 徐牧叹了口气,有些见不得这个,便走到角落里,独自坐了下来。 本应是件大喜事才对,却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哭了大半天,眼看男人快要哭抽了过去,被跟来的几名亲朋硬架了出去。 要说伤心,那肯定是伤心,可若一直看着人这么哭下去,别回头再出什么岔子。 人死不能复生,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 不知何时,名为萧萋萋的黑袍女子坐在了徐牧身边。 徐牧用余光瞥了眼他,淡淡道:“你最好别说话,我现在没心情听。” 纵然如此,可萧萋萋还是说了,“我刚刚将那对儿母子送走了。” 徐牧沉默了下,“哦。” “那妇人并非难产而死,而是被邪祟所杀。” “你说什么?”徐牧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盯着女子的侧脸。 “我看到了全过程。”女子的语气极为平淡。 徐牧咬牙切齿道:“那你为何不救她?那可是两条性命啊!” 萧萋萋眉头微蹙,转头与徐牧四目相对,声音清冷如冰,“生死册上,妇人阳寿已尽,我为何要救她?若逆天改命,我的下场会比她更惨。” 少许, 徐牧重叹一口气,将头转了回去,呆呆的望着前方,先是莫名其妙的说了声‘对不起’,然后低声呢喃道:“听你这么说完,这引魂使,我就更不想当了。太憋屈!” 萧萋萋也不再去看他,用手掌托着精致的下巴,缓缓说道:“你可还记得贾元?” “当然记得。” “我早知他是杀人凶手,但你知道,我为何在他杀了两个人后才出手杀他吗?” 徐牧正襟危坐,正色道:“愿闻其详。” “引魂使不可对凡人出手,但对那些妖魔鬼怪,邪魔外道却例外。只不过,过程麻烦些。像上一次,我明明知道贾元就是杀人凶手,也知道他是幽冥阁的外门弟子,但想要杀他,必须要等判魂使审问过那两名亡魂,将此事上报给城主,再等城主下达了命令,我才可动手。” “那个什么是判魂使?城主又是什么?” “等你有一天成为了引魂使,自会知道这一切。” 说完,女子起身,抬手召出了那青铜门。 青铜门缓缓没入地面,眼前哪里还有女子的身影。 徐牧独坐了一会儿,郭昂一溜小跑坐到他身边,渣了渣嘴,唉声叹气道:“太惨了,那男人刚出义庄大门就哭晕了过去,当场乱做一团。” 徐牧抿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果不能感同身受,沉默也是一种善意。 过了良久,朱平找到二人,说今晚值夜的一名伙计生病来不了了,看他二人谁来替一下。 徐牧连想都没想,就说今晚他去值夜。 郭昂看向徐牧,有些不好意思。 徐牧用肩膀撞了下他,调侃说回头请自己喝酒就好了。 郭昂笑着应了下来。 傍晚,夕阳西下。 郭昂出了义庄,走了半个临川城,一拐弯走进一个巷子,巷子尽头躺着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老者。 郭昂见了老者,弯着腰,毕恭毕敬的唤了声‘师父!’ 老者抬起眼皮,慢条斯理说道:“小胖子,来啦?” 郭昂‘嗯’了一声,撇着嘴说道:“师父,今晚为了来和您学武,我都没去盯夜,结果让徐牧去了,现在想想我都觉得不好意思。” “这点屁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者坐起身来,透过敞开的衣襟,可看到胸口的一道狰狞疤痕,“为师可跟你说,你若练功不勤快点,为师可就不认你这个徒弟了。” “师父,您介是说的嘛?我这么一个勤快人儿,就不懂嘛叫偷懒,您说,今儿个学嘛。”小黑胖子撸起袖子,一副斗志盎扬的样子。 老者露出一副诡异的笑容,“今天,你就学挨打!” “嗯?嘛玩儿?” 蓦然,一道拳影袭来,郭昂哎呦一声,飞到了空中,老者一记鞭腿砸到,砰的一声! 郭昂重重摔在地上,溅起一篷尘土! 老者抬起脚踩在郭昂的背上,语气森然道:“为师说挨打!你没听见吗?” “哎呦——妈呀——” 今天和徐牧一起值夜的人叫刘富,平时都管他叫刘哥。 刘富这人早早结了婚,如今快三十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人不错,就是有一个缺点,爱喝两口。 平日在家里媳妇管得紧,不让喝,所以每到来义庄盯夜的时候,便是刘富最开心,最放飞自我的时候。 夜已深。 徐牧瞅着摇摇晃晃走入房间睡觉的刘富,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晚上,竟听刘富在那里叨叨了,竟是酒话,也没少吐槽自家媳妇,说在家里自己就是天王老子,他说东,媳妇不敢说西,他说公鸡能下蛋,媳妇就得说亲眼见过。 但事实却是,刘富在家里地位排在第四位,依次是他媳妇,他儿子,他家狗,最后是他。 此时摆放棺材的屋子里就剩了徐牧一人,便可安心修炼吐纳术了,刘富喝得醉醺醺的,这一晚上估计也醒不来了。 到了后半夜,耳边忽然传来吱吱呀呀的开门声。 徐牧瞬间惊醒,屏气凝神,借着两具棺材之间的缝隙,向外看去。 一个身穿红袍的女子,朝这边款款走来。 徐牧瞧见这女子的相貌后,心中顿时一凛,倒吸了口凉气。 女人的额头上,裂开一道手掌宽的缝隙,里面藏着一个婴儿的头颅,猩红的眼睛透过缝隙,正死死盯着其中一具棺材。 女子口中发出阴恻恻的笑声,伸出惨白的双手,稍稍用力,棺材盖一下子被推开,露出里面那难产而死的妇人尸体。 “嘻嘻,今晚佑儿又可以饱餐一顿了。” 女子抬起双手,伸入额头的缝隙中,缓缓向两侧挒开,露出那颗完整的婴儿头颅,张大了嘴朝着尸体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 第十三章 恻隐之心 这女鬼生前也本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怀胎十月只等一朝分娩。 但在一天夜里,家中闯进几个亡命之徒,二话不说一刀先砍死了女子的夫君,女子惊醒,向这几人跪拜求饶,求他们放过自己和未出世的孩儿一命。 但只可惜,这些丧尽天良的贼人,哪里肯留活口,先是一刀戳进了女子的小腹,紧接着又一刀劈在了额头上,女子当场身死。 几个亡命之徒抢走了家中钱财和值钱的玩意儿,便逃之夭夭了。 孩子惨死腹中,致使女子怨气极大,灵魂化为厉鬼,危害人间。 女鬼专挑怀胎的妇人下手,施法术令产妇难产而死,胎死腹中,等尸体下葬后,食其血肉孕育恶婴。 女鬼惨白的双手伸向尸体脖颈,猩红的指甲肉眼可见在增长,锋利的向一把把刀子。 藏在她脑袋里那恶婴,露出兴奋的神色,一缕缕红白之物流到了他的嘴边,舌头一伸,全部舔入嘴里,随后张开嘴巴,露出两排尖锐的牙齿! “喂,这大晚上的,出来吓人就不对了。” 女鬼猛然抬头,死死盯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厉声问道:“是谁?” 恶婴伸出胖乎乎青紫色的双手,扒开母亲的额头,奋力想要钻出去,一声声凄厉的叫声从口中传出。 一道黑影闪过! 啪的一声! 恶婴哀嚎一声,缩回了女鬼的脑袋里。 徐牧拎着锁魂链直撞而来,将女鬼撞出了大门,后者身上撒发出阵阵黑色烟雾。 徐牧手臂上扬,甩着锁魂链,离远处看像是一道黑色龙卷,直冲云霄! 这女鬼一看碰到了高人,二话不说,转身腾空而起,向远处逃窜,却不想没跑多远,就被锁魂链缠住腰间,拽了回去。 双脚刚沾地面,就被徐牧一记重拳砸在了脸上。 恶婴在脑袋里一阵剧颤,双眼被血色充斥,发出尖锐的叫声! 须臾间,尖叫声戛然而止! 徐牧又一拳砸进了女鬼的脑壳里! 脑浆四溅! 恶婴被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额头上,神情一阵恍惚,双眼失神。 徐牧一把将恶婴从女鬼的脑袋里揪了出来,抡起手臂砸在了地面上。 砰! 这恶婴连叫都没叫一声,身上冒起阵阵青烟,身形愈发飘忽透明。 “佑儿!” 女鬼失声尖叫! 徐牧趁这机会,手腕一抖,锁魂链瞬间将女鬼缠绕住,铁链上泛起金光点点,女鬼剧烈挣扎,同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刺耳叫声! 徐牧一步窜出,一拳拳凿在对方的脸上,打得这女鬼魂体震荡,青烟徐徐而升! 徐牧将所有灵气聚于拳上,这最后一拳,势如破竹! 房间内,刘福翻了个身,嘟囔了几句酒话,外界的巨响根本没将他吵醒。 可就算他出去了,以他的肉眼凡胎,也看不见那邪祟,只会看到徐牧独自在院子里对着空气挥拳。 院子里,徐牧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出一口大气,在他背后,萧萋萋背着剑潇洒而立。 萧萋萋丝毫没掩饰自己的气息,徐牧背对着她,悠悠道:“你早就来了?” 萧萋萋非答非所问,“你这次出手,不像上次那般生涩。” 徐牧嗤笑一声。 他从女子话中就听得出来,对方早就来了,只是躲在一旁没有现身。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说。” 徐牧指着那邪祟消失的地方,质问道“你们这些引魂使眼睁睁看着邪祟危害人间,却视而不见,你们于心何忍?” 萧萋萋眉梢一挑,“我已经说过了,规矩就是规矩,没有城主的命令,我不可在人间随意出手。” 徐牧冷笑一声,“狗屁规矩。” 言罢,他仰头看向神色温怒的女子,挑衅道:“你现在打我,会不会破了规矩?” 这就像是你明明知道凶手是谁,也明明有击杀凶手的实力,却要等他人准允后,才能出手,可耽误的这段时间,凶手又杀害了两个无辜的人。 你说,憋屈不憋屈? 生气不生气? “你愿不愿成为引魂使?” “嗯?” 徐牧瞅着一脸认真的萧萋萋,愕然道:“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萧萋萋冷了脸,说道:“虽然你刚刚说的话令我很生气,但至少能看出你本心不坏,这也是成为引魂使的必要条件之一。” “打住!”徐牧站起身,没好气道:“这么憋屈的差事,我才不干呢。我还不如现在自由自在来的痛快,要是成了引魂使,再有今晚这事发生,我还得等那个城主批准了,才能动手呗?” 徐牧哼了一声,自问自答道:“还动个屁手啊!你们给我报仇好了。” 萧萋萋嗓音低沉道:“若是有妖魔邪祟攻击引魂使,引魂使可以出手反击。” 徐牧运了口气,目光看向屋中最靠近门外的那副棺材,平淡道:“我这人啊,谈不上人有多好,但看到那妇人和腹中胎儿惨死在邪祟手中,心里会不舒服。这事若不让我看见也就罢了,可若是让我看见了,还得忍住不能出手,眼睁睁看着一大一小死于非命” 沉默少许, 徐牧双目通红,盯着萧萋萋,一字一句说道:“我虽不是圣人,却也有恻隐之心!” 这一番话,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萧萋萋默然不语。 徐牧挥了挥手,“你走。什么时候当个引魂使没这么多规矩了,你若是还想找我,咱们再坐下来好好聊聊。” 青铜门从出现,到消失,不过数息的时间。 萧萋萋自始至终,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徐牧收回了锁魂链,走了几步坐在了门槛上,托腮沉思,他不明白为何萧萋萋会始终想让自己去当那引魂使,就因为自己本心不坏? 不是为了别的? 徐牧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一座巨大的古朴城门,一眼望去,仿佛立于天地之间。 只看有人进,却无人出。 数名身穿黑袍的男人守在城门两侧,如石像一般,纹丝不动。 这些人的左臂上,绣有一个‘镇’字,颜色大多是红、蓝、黄。 唯一一个是银线绣字的男人,忽然脱离队伍,上前几步站好,其眼前从地面上拔起一道青铜门来。 门扉缓缓打开,萧萋萋从门内走了出来,瞅见面前的男人,浅皱眉头,“李昱?” 被称作‘李昱’的男人,面沉如水,低声道:“魂殿那里刚刚传来消息,又有两名引魂使的魂位碎裂了。” 萧萋萋神情一怔,随之爆发出滔天杀意! 第十四章 夜游城隍庙 冥都城中有一座魂殿,从上往下看去,竟是一个八边形,青瓦尖顶。 除了大门开在正南方向外,殿内其余七个方向,置有如楼梯一般的香案,香案上摆放着一尊尊呈半透明装的牌位。 牌位当中,一缕缕白丝勾画出牌位之人的名字。 这一尊尊牌位,实则叫做魂位。 每一个引魂使都会分离出自己的一缕魂魄凝成一尊魂位,放在魂殿中,若是谁发生什么意外,魂位便会第一时间炸碎,以此来告之镇守大殿的弟子。 正东位, 萧萋萋和李昱并肩而战,后者双手负后,缓缓说道:“几位山主都来过了,但没说什么就走了。” 李昱抬起手,指着右下方两个空位,沉声道:“约莫亥时,两尊魂位一起碎的。” 萧萋萋轻‘嗯’一声,从语气中听不出悲喜。 李昱犹豫道:“要不要让陆山主去找下城主,去其他山头调些人手过去?” “要去你去,我不去。” 李昱脑海中顿时冒出那个妖艳的面容来,赶忙摇了摇头。 这家伙,冥都城中都没几个人敢跟他对视,看陆离看时间久了,容易对自己产生怀疑,容易对这个世界产生怀疑。 在魂殿里待了没多久,两人联袂离去,路上没怎么说话,之后一人回到了城门,另一人上了扶摇山。 纵然再不想见那位妖娆的山主大人,萧萋萋自己还是硬着头皮上山了。 临川城,义庄。 昨晚值夜,白天该徐牧和刘富二人休息。 早晨酒醒,徐牧问刘富昨晚可听到什么动静,后者摇了摇头,直说自己睡得昏天黑地,梦见自己在遗香阁夜战八方,与那些姐姐妹妹们交流棍法。 徐牧白了他一眼,暗道一声,这老色痞。 等到郭昂和其他伙计陆续来到义庄,徐牧和刘富这才离开。 临走时,郭昂还和徐牧说笑了几句。 徐牧修炼了一夜吐纳术,精神饱满,也不用回家补觉,便直接来到城中的一处牙行。 牙行,说白了就是中介。 徐牧今日要完成一件重要的事,买房。 这时代没有什么学区房一说,徐牧买房的主要目的,便是要改善一下居住环境,若是能离着义庄近一些,那便最好了。 牙行的伙计领着徐牧在临川城转了大半天,最后终于定下了一间宅子,与义庄只隔了一条巷子。 也正也为离义庄太近的缘故,再加上前些日子义庄连着死了三名伙计,所以这宅子如今便宜的很。 一间正房,东西两间偏房,徐牧手里这一百两银子竟然还有富余。 这宅子里,一尘不染,每日都有牙行的人来打扫,被褥枕头应有尽有,人来了直接入住。 徐牧回到牙行,与掌柜的签好契约,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契,除此之外,徐牧还委托掌柜的帮自己将如今住的那间土房卖了,价钱好说。 可经徐牧这么一形容,掌柜的直嘬牙花子,说这房子卖的钱,恐怕连中介费都不够。 徐牧一听这话,心想自己卖个房子,别到最后一分没落,还得自己往里搭钱,这不屁憋的么? 得嘞,这房子就自己留着。 徐牧揣着地契,离开了牙行,没着急返回新家,而是在临川城里溜达起来,晚些时候在来到一间酒馆,要了壶酒,点了两碟小菜,算是庆祝自己乔迁之喜。 酒足饭饱,徐牧从酒肆出来,没走多远,便看到了城隍庙。 俗话讲,一人不进庙,二人不看井,三人不抱树,独坐莫凭栏! 简单来说,这四件事都在告诉你要有防人之心。 此时天色昏暗,街上行人稀少,城隍庙内空无一人。 换作是个胆小之人,当真不敢独自进去,还有的人天生就不敢进庙,只觉得在他人眼中宝相庄严的神像、佛像,在自己眼中是无比的狰狞可怕,身在庙中,不禁手脚冰凉,头皮发麻。 徐牧如今百无禁忌,借着酒劲,便想进这城隍庙看看。 一只脚刚迈入大殿门槛,徐牧身躯一震,瞬间酒醒。 【成功签到城隍庙,减寿十年!】 舆图中,城隍庙图案被点亮,一只玄品锦盒缓缓浮现! 夜游、摄魂、圣虚长拳。 锦盒中装有,两种神通,一本拳谱。 夜游,算是一种被动神通,每到夜晚,可让视线内黑夜如白昼,不仅如此,身法会比白天大幅提高。 摄魂,主动施法,吸取他人魂力为已用。 圣虚长拳,拳法大开大合,刚劲威猛,通常以肩带臂,直臂出拳,以抡、劈、挑、砍为主,让人看去,仿佛双臂就是双刀! 一拳打出,放远击长,拳意通透! 这次锦盒所开出的奖励,都算很实用,尤其是圣虚长拳,学了之后,再与人交战,就不用使出那套王八拳法了。 只不过 没了十年寿元啊! 阳寿一下从陆拾变成了伍拾,徐牧有些心塞。 正殿内,摆放着城隍爷的神像,穿金袍,双手交叉相叠,放于胸前,香炉内青烟缭绕,徐徐升起。 徐牧驻足而立,仰头看向城隍爷的脸,神色上谈不上恭敬或是无礼,先是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城隍爷呀城隍爷,你显显灵,给我点阳寿呗?” “你很怕死么?” “对啊,嗯?” 徐牧死死盯着神像,骇然失色。 这可太吓人了,你设想下,大晚上的你自己去庙里逛,庙里一人没有,你冲着神像说了句话,神像回了你一句 胆子小的非得吓破了胆不可。 徐牧后退一步,全身绷紧,稳住心神问了句,“你是城隍爷?” 那边回了句,“你猜。” 徐牧心想这城隍爷也够调皮的,可刚想说话,却又心神一震。 这刚刚怎么是个女子的声音? 难不成城隍爷是个女子? 也有说城隍庙里住着城隍爷和城隍奶奶,莫不是这会儿城隍爷不在家,刚刚是城隍奶奶跟自己说话呢? 徐牧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道:“城隍呃我管您叫什么好?” 沉默半响,神像那边又说话了, “你想不想当引魂使?” 第十五章 十具尸体 话音刚落,打神像后面,走出一个人来。 徐牧虽然看不清这人的相貌,但已知道此人是谁,能问出如此无聊问题的人,这世上除了萧萋萋,还会有谁呢? 徐牧咬着牙,愤愤道:“躲在这里吓人,你闲得蛋难受啊?” 萧萋萋一跃而下,落在与徐牧相隔不足三尺的地方,面无表情,问道:“你很怕死么?” 徐牧‘呵呵’两声,转身朝殿外走去。 萧萋萋未说话,也未追出去,只是深深看了眼徐牧的背影,随手召出了青铜门。 徐牧离开城隍庙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随即心中一动,在无人的街市上疾跑开来。 果不其然,徐牧此时就赶紧有人在拽着他跑一样,速度极快,而且视线内有如白昼,事物清晰可见,途中遇见一只蚂蚁出来遛弯,也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这神通夜游,果然不错。 说句玩笑话,若是梁上君子和采花贼学会了这门神通,简直是如虎添翼。 但好在,徐牧是个正经人。 回到新家,徐牧心情大好,但这一晚,他却失眠了。 只因他择席。 次日,徐牧顶着两个熊猫眼去了义庄,边走边打着哈欠,心想早知如此,还不如修炼一夜吐纳术呢。 等到了义庄,却发现大门口人满为患。 百姓们垫脚爬高,试图一看究竟,却被门口几名握刀的官差阻挡了视线。 这些官差没少与义庄的人打交道,也认识徐牧,瞧见他往这边走,直接二话不说,放行通过。 刚一进义庄大门,血腥气扑面而来。 徐牧瞅着此时院中场景,顿时心中一凛,惊叹一声。 卧槽! 十具尸体,一字排开,每一具尸体都或多或少有肢体残缺,死相惨烈。 仵作正蹲在地上,对每一具尸体进行验尸。 县令王游站在不远处,脸色铁青,袖中双手下意识攥紧拳头,指甲嵌入肉中。 郭昂瞧见徐牧进来,便跑到他身边,第一句话就是‘可了不得了!’,紧接着便给徐牧讲起今早发现的这桩命案。 一支十人组成的商队,原计划在昨天就应该赶到临川城,商队迟迟未到,这可急坏了接货的商家,想着明日派人出城寻去。 结果在今天一早,有人在离着临川城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商队所有人的尸体。 不仅如此,就连商队的马匹都惨遭毒手,躯体支离破碎,非人力所能为之。 这十具尸体运来时,是堆在一辆牛车上的,在官差和几名义庄伙计通力合作下,按照衣服料子,将十个人重新拼接好。 徐牧一边听着郭昂的话,一边看向这十具尸体的伤口,不像是被利器切去,更像硬生生被人撕扯下来的。 徐牧脑补了下撕鸡腿的画面,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正确。 果不其然,仵作也是这样对王游说的。 仵作猜测,这案子的凶手,多半是个习武之人,且力大无穷,哪怕来两个壮汉,一人攥着一条手臂,同时向两侧使劲,也绝不可能把手臂扯下来。 还有,商队运送的货物没有丢失,凶手的目的肯定不是劫财。 除了这个猜测,再也查不到其他半点线索,俨然成了一桩悬案。 王游也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毕竟衙门里还有其他案子等着自己去审呢,他临走时嘱咐朱平,这十具尸体暂时不要下葬。 朱平点头答应。 一下子死了十个人,屋子里根本放不开了,这一阵也不怎么了,有一个死,后面就得跟这一串。 非得扎堆儿,凑热闹。 朱平无奈之下,只能让伙计将棺材都抬到院子里。 几名伙计小心翼翼的将一具尸体放入棺材内,两人一前一后抬着躯体,另外两人跟在后面,一人抱着胳膊,一人拎着大腿,郭昂啧啧两声,说了句,‘介也太惨无人道了。’ 徐牧将尸体的头颅摆正,伸出手掌,试图将这人的双眼合上,却失败了。 果真怨气极大,死不瞑目啊 尸体放好,合上棺材盖。 朱平在十具棺材前站了一会儿,忽然转头对徐牧和郭昂说道:“今晚你二人也跟着盯夜。” 徐牧晚上也没什么事,无非是修炼罢了,在哪修不是修,所以答应的十分痛快。 而郭昂却面露为难,欲言又止。 徐牧瞥了眼他,转而对朱平说道:“掌柜的,我来就行了,让郭昂在家里休息,若不然,明天白天人手就不够了。” 朱平想了想,“那也好。” 郭昂看向徐牧,眼睛里流露出感激的目光。 徐牧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山脚下的牌坊上,写着灵岩山三个朱红色大字。 牌坊两侧,有两名镇守山门的黑袍男人,手臂上用蓝线绣了一个‘判’字。 灵岩山,掌管审判。 萧萋萋无视二人,从牌坊当中穿过,向山巅走去,两名守卫微微颔首,神色恭敬。 走到半山腰,萧萋萋突然停了下来,仰头看向从山顶方向走来的白发俊俏男人,手臂上的金色‘判’字,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流转。 “江副山主。” 这男人名叫江无东,是灵岩山的副山主,天生一头白发,面容俊俏,脾气相当好,无论怎么和他开玩笑,他都不生气、不着急,但有一件事例外 别跟他提山主! “原来是萋萋呀。”白发男人笑容温和,快走几步与萧萋萋站在同一阶石梯上,笑问道:“萋萋来灵岩山,可是有事?” 萧萋萋点点头,“我想请夜山主借我生死册一阅。” 江无东脸色一变,语气不悦道:“这点小事,何必找夜修那家伙?我就给你办喽。说,你想看哪里的生死册?” 萧萋萋沉声道:“临川城!” 晚上,义庄只剩下三人盯夜。 除了徐牧,还有刘富和另外一名伙计。 在知道徐牧今晚也跟着值夜后,嗜酒如命的刘福又跑去酒肆,多打了一壶酒来,说是今晚三人一定要喝个尽兴。 三人喝到后半夜,一人一个间房,谁也不耽误谁,各自休息去了。 徐牧在床上躺了会儿,便运功将酒气逼出,盘膝而坐修炼吐纳术。 这时,外面传来砰砰砰的一连串闷响。 徐牧赶忙出门,一眼就瞧见躺落在地上的棺材盖子。 十副棺材,统统被打开。 徐牧慢慢朝前走去,没发现什么异样,定睛看向棺内。 一、二、三八、九? 九具尸体!? 第十六章 大爷来了 “呦!义庄这两天怎么了?天天有官差往这跑。” “可不是么!听李婶儿说,昨天天还没亮,官差拉了一牛车尸体进城,送到义庄来了,连县太爷都惊动了。” “哎呦,这可了不得了!诶?这天还没亮,李婶儿在街上闲逛什么呢?” “哪里是闲逛,她那是刚刚从隔壁老张头屋里出来。” 周围人:哦呦—— 昨晚盯夜的三人都还没走,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朱平狠狠瞪了刘富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 刘富哭丧着脸,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王游那边,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昨日刚死了十个人,今日又丢了其中一具尸体,这事若是传到京城那边,定会影响自己的仕途啊! 那具空棺材内,此时只有一只血淋淋的大腿,也不知这偷尸人为何要偷走这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朱平看向徐牧,沉声问道:“徐牧,你刚刚说听到动静就跑了出来,可瞧见那贼人的踪影?” 徐牧摇头道:“没有,我出来时院子里没有一个人。” “这不了能!”王游冷声说道:“就算贼人动作再快,也不可能让人发现不到半点踪迹,你是不是说谎了?” 徐牧斩钉截铁说道:“我所说的句句属实。” 王游板着脸,显然还是不相信他的话。 徐牧在心中早已摊开了一双小嫩手。 心想,你不信,我也没招。 再说回灵岩山。 江无东摊开手掌,手中多了一本厚厚的册子,封面上写着生死册三个字,一旁用红色纂体小字标注‘临川城’。 萧萋萋道了声谢,接过生死册,翻开第一页,认真看向上面的每一个性命。 不知翻了多少页后,终于找到了徐牧的名字。 萧萋萋直接跳过徐牧的生平,看向他的寿元。 伍拾。 萧萋萋思付片刻,合上生死册递给了江无东,再次道了声‘谢’。 江无东笑容和煦,轻声道:“以后有事来灵岩山,直接找我就行,不必找夜修那蠢货。” 萧萋萋微微颔首,不置一词,转身告辞离去。 江无东心情大好,站在半山腰遥望冥都城,云雾打身边经过,犹如身在仙境,俯瞰人间。 除去这条登山之路,灵岩山还有一条路,是通往山体腹地的,那里阴森恐怖,时常传出渗人的喊叫声。 这里,才是真正审判亡魂的地方。 从灵岩山腹地走出的亡魂,只有两条出路,第一条是被押送至牢狱,接受酷刑。第二条路是被送往冥都城,在那里生活一阵子,等待投胎。 前世因,今世果。 你下辈子能投生个什么样的人家,早在这一世就决定了。 人间,临川城。 刘富被朱平一路骂出了义庄大门口,说是定要将他偷酒喝的事,告诉给他婆娘。 刘富撒腿就跑,心里叫苦连连。 昨晚三名盯夜的伙计,唯独徐牧没有走,而是独自去找朱平,又说了一次,自己今日所说句句属实。 朱平矮他半头,微微仰头,瞅了他许久,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我相信你没用,得让王县令相信你才行。” 徐牧嘬着牙花,心中气结。 还让王游相信自己?若不是刚刚朱平为自己求情,他都恨不得将自己抓回去审问了。 这时,郭昂一溜小跑而来,脸色有些难看,低声说道:“贾元他大爷来了,咱们可嫩么办?” 贾元他大爷? 徐牧与朱平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心中一悸。 就在此时,一个耄耋老者在一名伙计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朱平拍了下徐牧的肩头,后者顿时了然,快步跟了上去,与朱平一起来到老者面前。 这老者满头银发,有些乱糟糟的,脸上那纵横交错的皱纹,像是大地干旱而产生的裂纹。 老者驼着背,稍稍仰头,瞧见朱平后,笑眯眯道:“这位就是朱掌柜。” 朱平拱起手,“正是。” 老者单手提起拐杖,颤颤巍巍的拱手回礼,笑道:“老朽名叫吴实有,是贾元的大爷,他有多日未寄信给家中,我有些不放心,便来临川城看看他。敢问朱掌柜,不知贾元人在哪里?” 朱平紧皱着眉头,沉默半响,重叹口气,神情悲伤道:“贾元他死了!” 当啷! 老头的拐杖摔落到地上,脸色刷一下就白了,颤声道:“贾贾元死了?” 朱平点了点头,同时用手肘顶了下徐牧,徐牧立刻心领神会,声音哽咽,说贾元在一天夜里,撞见了偷尸的贼人,便遭了毒手,同时没忘将贾元一顿夸。 说他爱岗敬业,为了保住尸体,与贼人大战一番后,终究不敌,算是死在了工作岗位上,大家都很怀念他。 “我的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吴实有捶胸顿足,哭得那叫一声伤心。 朱平赶忙叫伙计搀扶住他,若是老者摔倒在自己这里,可就坏了。 同时,他还偷偷给徐牧等人使了个眼色。 徐牧捂着脸蹲在地上,假装伤心难过。 郭昂也不甘示弱,直接往地上一坐,用手来回拍打着胸口,嘴里哭喊着,“我滴贾哥哥欸,你怎么说走就走啊!没了你,我可怎么活耶!” 其他伙计有感而发,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朱平嘴角抽搐了下,恨不得现在就抬脚踢过去。 这时就听得‘嗝儿喽’一声,老头一翻白眼,伤心过度,哭晕了过去。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朱平语气急迫的叫人将老者送到医馆去,郭昂将抬尸体的担架搬了出来,几人一起将老者抬到架子上,抬走时,郭昂手欠,将一块白布盖在了老者身上,气得朱平在后面破口大骂。 朱平插着腰,喘着粗气,瞅着还在一旁哭个没完的徐牧,没好气道:“人都走了,你还哭个屁啊!” “哦!” 徐牧站起身,掸了掸屁股上的土,再一看脸上,哪有半点眼泪。 朱平瞪了他一眼,“走!跟我去一趟衙门。” 徐牧眨眨眼,“咋地?掌柜的你也不相信我啊?” “滚一边去!”朱平吹胡子瞪眼,愤懑道:“有人来找贾元了,咱们不得去跟王大人禀报一声啊?” “掌柜的所言极是,可我就不去了,我怕进了衙门大门,就出不来了。”徐牧退后一步,一脸坚定。 啪! 朱平上前,一把攥住徐牧的手腕,语气不容拒绝道:“不行!你得跟我一起去!这就算你立功赎罪了!” “我也没罪啊?” “你跟我说有个屁用!” 这一老一少,夺门而出,朝衙门飞奔而去。 第十七章 把腿还我 有句老话说,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这意思就是,衙门认钱不认理,没钱就别想打官司。 想想书中西门大官人的故事,确实如此。 如今这临川城的县令王游,虽然算不上什么贪官污吏,但也绝非善类,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官儿迷,只想着多多增添自己的政绩,有朝一日能调入京城为官。 当然了,你有了政绩还不行,还得有银子。 王游从不在案子上,收取他人钱财,就好比你是杀人凶手,你想给王游送银子判你无罪,这不行。 这银子,人家不要。 王游背后,可是有某个高门大户在暗中支持着,据说和绝仙阁沾点关系,要不然大商王朝境内第一家万宝斋,为何会开在了临川城,而不是京城呢。 王游刚审完一桩案子,从公堂出来,就被手下衙役告之,朱平和徐牧在正堂等候多时。 王游‘嗯’了一声,将官帽摘下随手递给那衙役,大步朝正堂走去。 他这会儿想着,朱平二人一同前来,莫不是尸体被偷案有了眉目。 对可能影响自己仕途的事,王游一向积极的很。 见县太爷一进门,朱平一把将还在神游的徐牧从椅子上拎了起来,欠身拱手,向王游问了声好。 朱平也不是那墨迹人,直接说明的来意。 贾元他大爷来了! 王游先是一愣,紧接着想起之前朱平替女侠向自己传的话,吸了口凉气,骇然问道:“可是幽冥阁的人?” 朱平回答的小心谨慎,“现在还不确定,但据我所知,贾元家中应该是没亲人在了。” 王游抿着嘴,脸色极其凝重,背着手在屋中来回踱步。 徐牧瞅着王游那忽快忽慢的步伐,听着十分重的喘气声,就知道对方心中此时有多愁得慌。 朱平终归是上了年纪,瞧着王游在自己眼前来回走动,一阵眼晕,扭头小声对徐牧说了句,‘扶我一把!’ 徐牧赶忙一把搀扶住朱平。 这岁数人,摔一跤可了不得,容易摔走喽。 良久,王游终于停了下来,沉声道:“此事,本官知道了。你们先行离去。” 朱平与徐牧对视一眼,愕然道:“大人,那咱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坐以待毙?” 徐牧接了句,“等死?” 王游狠狠刮了这一老一少两眼,怒声道:“说得什么丧气话!本官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一老一少同时点头,“哦!哦!” 待两人离开县衙后,王游亲自书信一封,派人立刻快马加鞭,送至京城天罗司! 两人出了门,便分道扬镳,朱平返回了义庄。 徐牧则回到家中打坐修行吐纳术。 气引泥丸宫,经中元宫,入丹田宫,气走四肢百骸,周身窍穴,再回泥丸宫,这便是一个周天。 经过多日练习,徐牧修行一周天吐纳术的速度已相当之快。 到了练气境,徐牧闭目打坐时,便会内窥到丹田宫中,有一处面积不大的湖水。 这便是灵湖,由自身灵气所形成。 灵气越强,湖水面积就越大,到最后可称之为灵海! 一个时辰后, 徐牧缓缓睁眼,从口中呼出一口绵长的浊气,顿时神清气爽。 之后,他来到院中,深吸口气,摆出圣虚长拳的起手式。 看似绵软的一拳,却发出一声炸响! 徐牧缓缓抬起一只脚,随后用力跺下! 砰的一声,地面为之一颤! 这一套圣虚长拳打下来,徐牧仿佛吃了药一样兴奋,身上衣物虽被汗水浸湿,但阵阵清凉之意从丹田涌出,瞬间便流淌至全身。 这一次签到开出圣虚长拳,着实弥补了徐牧在攻击上的不足,而神通夜游则增强了他在夜间的功法,吸魂术还没用过,但想来应该也差不到哪去。 再一想想,锁魂链和须弥袋都是由玄品锦盒开出的。 如此看来,玄品锦盒的质量,果然要比黄品锦盒强上不少。 但遗憾的是,直到现在,徐牧也只得到了两个玄品锦盒,一个是在坟地,另一个是在城隍庙。 在临川城待了这么久,徐牧早已将城中大小巷子转了个遍,没发现新的签到点,他到也想过离开临川城去搜寻其他的签到点,但一想自己这仅剩三十年的阳寿,便立刻将这念头打消了。 还是那句话,就这点寿元,根本不够自己去外面浪的。 天色渐暗,徐牧锁好家门,打算去外面吃口东西。 途中莫名想起了郭昂来,这些日子小黑胖子都神神秘秘的,不知在搞些什么名堂。 莫不是他恋爱了? 徐牧摇了摇头,心想也不哪家姑娘这么倒霉。 谁若嫁给这小黑胖子,晚上找不着人不说,没准还会被飘在半空的小白牙吓个够呛,还有这家伙的嘴实在太碎,自己跟他盯半宿夜,心里都烦得慌,就更别提过一辈子了。 这若哪天给媳妇说急了,等你睡觉时,把你脑袋按在痰盂里溺死可怎么办? 且不说这得存多久的屎尿,死的也太骚气了! 徐牧吃得饱饱,背着手往家方向走,因与义庄只隔了一条巷子,回来时还打门前路过。 今晚也不知谁值夜,希望别再丢尸体了。 朱平今日吩咐过了,盯夜的两个人,不许同时睡觉,有一人回屋时,另一人必须在外面看着棺材。 朱平还说了,若是今晚再少一具尸体,明天就把盯夜的两人丢进棺材里,正好凑成十个。 今晚盯夜的两人分好工,一人先回屋睡觉,另一人在外面盯着,等快到三更天时,两人再换班。 这会儿先睡觉的这位姓韩,年纪四十开外,大家伙都称之为韩哥,没心没肺,睡眠质量极高,沾枕头就着,所以让他先睡。 要不然这么早的天,换另一人就算躺在床上也未必睡得着。 刚睡没多久,迷迷糊糊之间,韩哥听到门外有人在说话,仔细听去,那声音似乎在说,“把腿还我。” 韩哥坐起身子,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冲着门外嚷嚷道:“谁啊?” “把腿还我。” 韩哥也是个胆大的主,骂咧了两声,光着膀子前去开门,可还不等他走到门边,房门自己开了。 吱呀—— 门口站了一人。 定睛一瞧,这人少了一条腿! 第十八章 我是怎么死的 大清早,天阴沉沉的,像是胸口堵了一块馒头,上不上下不下,叫人难受至极。 连着三天,义庄大门都围满了人,同样有佩刀官差把门,同样有一股子血腥气从门里汹涌而出。 昨晚两名盯夜的伙计,死了。 两人均是胸口凹了进去,心脏被震碎,同样还少了一条大腿,从伤口看,也是被人硬生生扯断的,血肉模糊,连带着还有一些‘零碎儿’。 朱平脸色煞白,坐在椅子上,一只腿不停的哆嗦。 老掌柜一早接到消息后,即刻赶往义庄,一瞧现场这惨状后,悲从心来,当场晕厥了过去。 这会儿刚刚苏醒,让人搀扶着来到院中,郭昂担心掌柜的再晕过去,索性进屋搬了把椅子放在院子里,让朱平坐下。 两个伙计全部身死,周围一个目击着都没有,这案子可怎么破? 王游坐立难安,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掰开手指捋一捋,商队遇害案、偷尸案、义庄伙计被杀案,这三桩案子都成了无头悬案,这事若是传回京城 影响仕途啊! 因这两名伙计与之前那十具尸体的死法极其相似,所以被衙门暂时将两案的凶手定为一个人,或是一伙人。 除此之外,再也寻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了。 没过多久,衙门的人相继离去。 朱平瘫坐在椅子上,眼瞅着徐牧等人将两名伙计的尸体装入棺材,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们其中谁若想走,我绝不拦着,而且还多给你们一个月的月钱。” 此话一出,确实有人心动了,不仅仅是为那一个月的月钱,更多的是怕死。 不会儿的功夫,有三名伙计提出离开义庄。 朱平挥了挥手,让这三个人去账房拿钱。 三人点头哈腰,一阵道谢,转身跑进了账房,这速度比耗子还快。 朱平神色淡然,瞥向面前仅剩的几名伙计,问道:“你们不走?” 刘富挠了挠头,讪笑道:“也只有在这儿,我还能偷喝几杯酒,我不走。” 朱平气的直笑。 郭昂拍着胸脯,朗声道:“掌柜的你放心!谁爱走谁走,我就跟这儿赖着了。我还想等掌柜的你百年后,亲手给你抬棺材里呢。” 就这话,给朱平气的!脸色由白转青。 徐牧被郭昂这话逗得一笑,然后看向朱平,轻声道:“今晚我自己来盯夜。” 朱平抹了下眼角,“就你这话还中听。” 言罢,老者摇了摇头,“今晚还是我来盯夜。我若是也死了,明天你们几个就各自散去。” 朱平的话,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徐牧不置一词,心里却有了打算。 到了晚上,朱平将桌椅都挪到了院子里,自己坐在那,桌上摆着一壶茶,轻酌慢饮。 砰砰砰! 连着三声门响! 朱平心中一颤,杯里的茶水洒了一半。 这时,就听外面有声音传来,“掌柜的,是我,徐牧!” 朱平喘了口大气,将茶杯放下,起身去将大门打开,他瞅着站在门外的徐牧,皱眉问道:“不是不让你来么?你怎么不听话呢?” “这不是怕您老一人寂寞嘛!” 徐牧比朱平高出半头,一眼就瞧见桌子的茶壶,打趣道:“掌柜的,您别是舍不得茶叶?” 朱平嗤笑一声,便让徐牧进来了,“怕我寂寞?我又不是小娘子,寂寞个屁!” 徐牧去屋中又搬了一把椅子出来,坐在了朱平的对面,而老者也去书房拿了个新的杯子,给徐牧斟了杯茶。 这一老一少,守着满院子棺材喝茶聊天,不知不觉已到了三更天! 三更鼓响,徐牧看向眼皮直打架的朱平,说道:“掌柜的,您老去睡。我继续在这盯着。” 人上了年纪,精神头差了许多,哪里还能像年轻人这般熬夜,朱平本心不想回屋休息,但是在经不住‘周公’不停的勾搭自己,便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徐牧无奈一笑,走回屋子,拿了朱平的一件单衣披在了后者的身上,他自己则闭目养神,修炼吐纳术。 只不过今晚不可全身心投入修炼当中,还要分出一小部分心神,提防四周动静,若真有贼人来犯,自己可第一时间所有察觉。 有神通夜游在身,晚上与人交手,对自己可是大大的有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今日拿银子离开义庄的三名伙计中,有一人名叫冯召,家住临川城,三十几岁仍是自己一人,看起来瘦小枯干的,大腿还没一名壮汉的手臂粗。 冯召白天拿了银子,就直接回到了家中,买了壶酒,吃着一小碟昨日的剩菜,心里美滋滋的。 虽然没了义庄的活儿,但好歹能保住性命,等明日天亮,他再去找别的活儿去,自己好歹这么大人了,干什么还养活不了自己。 酒壶里还剩了一小口,冯召将壶嘴含入口中,使劲往后仰着头,一缕玉液琼浆顺喉而下,胃中像是点起了篝火,一下子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这时,有敲门声传来。 冯召将酒壶放心,扯着嗓子嚷道:“这大晚上的,谁啊?” 无人应答,只有更加猛烈的砸门声响起!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更何况是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的冯召。 冯召也没多想,拎着酒壶,骂骂咧咧的前去开门,只要待会儿门外人不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自己就将酒壶砸在他的头上! 大门打开,冯召盯着门外那人,刚想破口大骂,却‘妈呀’一声瘫坐在地上,瞬间酒醒,血都凉了! 冯召目光惊恐的看着门外之人,全身抖如筛糠,颤声道:“贾贾元” 这门外之人,正是以死去多日的贾元,脸颊已溃烂的不成样子,但熟悉他的人还是能一眼看他是谁来,脑袋被提在手里,一只眼珠子拉耸下来,随时就要掉落在地上,双手淌着脓水,可见森森白骨! 噗嗤! 贾元的肚子上突然炸开一个小洞,伴有恶臭的血水浓汁一起流在了地上,密密麻麻的蛆虫不停的蠕动身子! 冯召捂着嘴干呕一声! 贾元死死盯着冯召,嘴巴虽然紧闭,但却有声音传出。 冷若寒冰,沙哑如磨! “我是怎么死的?” 第十九章 徐牧下坟地 今日义庄里,又抬进来一位大家伙的熟人。 这便是昨日已决定离开义庄的冯召,现场令人触目惊心,脑袋和四肢均与躯干分离,死得极惨。 盯了一宿夜,郭昂早早来到义庄,换朱平和徐牧回家休息,没想到两人刚走,衙门就来人了,说冯召死在了家门口,让郭昂赶紧带人去收尸。 好在这会儿刘富也来了,若不然郭昂自己还真没法给冯召抬回来。 当他二人看到冯召支离破碎的身躯时,均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昨天还好端端的人,怎么今日就 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得已只能去将朱平请来了。 老者赶到义庄时,衙门的人都已经来齐了,仵作在验尸,王游急的跟没头苍蝇一样,满屋子乱转。 昨晚盯了半宿夜,今早又听到这么个噩耗,朱平心力交瘁,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剩下那两个拿了银子离开义庄的伙计也来了,两人呆呆的望着装有冯召尸体的棺材,心中惶恐不安。 这么看来,无论离不离开义庄,自己这小名都难保了。 仵作验完尸,与王游分析起这桩案子。 按照杀人手法看,这几桩案子背后的凶手应该是一个人,而且今日还有一个重大发现。 在冯召的家门口,发现了一滩伴有恶臭的浓汁血水,其中还有不少的蛆虫。 凭借仵作几十年的验尸经验,可以肯定,这滩浓汁血水,来自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 闻言,王游瞬间联想到不久前那尸体杀人的案子上来。 他是为数不多知道内情的人,控尸杀人的凶手根本就是贾元,他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还会 王游突然双目圆睁,‘哎呀’一声,几步便来到朱平面前,急声问道:“自称是贾元他大爷的老头呢?” 朱平脑子还懵着呢,根本没明白王游问起这人是什么意思,只知道那天几名伙计将老头送到医馆后就折了回来,后面也再没见过老头的面。 听过朱平的话后,王游压低了声音,一字字说道:“这几桩案子的凶手,很可能就是那老头!” “啊?”朱平愣了下神,怒声骂道:“那老王八蛋!” 郭昂瞥向自家掌柜,心想他这是又骂谁呢? 万事开头难,可一旦找到了正确的开端,再慢慢的抽丝剥茧,一点点将事情捋顺,这案子也就迎刃而解了。 王游当即下令,衙门里的官差全体出动,在城中搜寻那老者的下落,因为这里只有义庄的人见过老者,随即找了个伙计一同前往。 除此之外,他还让朱平派几个伙计去城外的坟地瞧瞧,既然又是控尸杀人,昨晚义庄这边没有动静,那会不会坟地那边有尸体被盗呢。 说实在的,王游心里也没有底,毕竟之前义庄丢了一具缺了条大腿的尸体,会不会是这具尸体杀的人,他也不敢保证。 但为今之计,还是去坟地看一看的好。 义庄内人手短缺,朱平让郭昂和刘富一起去坟地看看,他留下看家。 可当两人还没走出大门,迎头碰见了徐牧。 徐牧瞅了眼两人,疑惑道:“你们干什么去?” 徐牧虽然一早就回了家,但因修炼了半宿吐纳术了缘故,神清气爽,丝毫没有困意,索性在院子里打了三遍拳。 之后本想去街上逛逛,在路过义庄时发现门口围满了人,旋即心中一沉,拨开人群时,正好和郭昂、刘富两人碰见,最后从刘富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 徐牧沉吟片刻,对他二人说道:“我自己去一趟坟地,你们两人留在义庄。” “这” 郭昂和刘富对视一眼,神色中透露着犹豫。 见此,徐牧微微一笑,冲着门内喊道:“掌柜的,我自己去坟地,让他们两个留下来。” 言罢,转身就跑。 这两人回到朱平身边,刚想张口,却被朱平抬手拦了下来,只说了句‘就让徐牧去’。 郭昂叹了口气,看向大门口,担忧道:“可别出嘛事呀。” 就在此时,有一男一女牵着马,走入了临川城门。 男的风流倜傥,剑眉星目,腰挎着刀;女的风姿卓越,英姿飒爽,身背着剑! 两人联袂走在街市上,引得百姓侧目而视,不禁感叹,真是好一对金童玉女。 男人手牵缰绳,环视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身旁女子精致的侧脸上,温笑道:“还记得上次来临川城还是三年前,那时的临川城可没有现在繁华。” 女子嗓音如黄莺般美妙,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欣喜,嘴角上扬,脸颊上多出一对儿浅浅的酒窝,“这次好不容易来临川一趟,可得玩够了才回去。” 男人无奈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宠溺,“切不可耽误了正事。” 女子歪着脑袋了想,笑道:“那就办完了正事再玩?” 男人轻笑一声,“好!” 两人边走边聊,最终来到一对儿石狮子前。 男人松开缰绳,递给女子一个稍等片刻的眼神,独自上前,叩响门扉。 不一会儿,大门打开,走出一名衙役,他打量了一番眼前气质不凡的男子,不敢有所怠慢,十分客气的询问对方来衙门所为何事? 找人,还是伸冤? 男人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了衙役,“天罗司,项逢尤、曲挽歌,特来拜见王大人!” “天天罗司!”衙役惊呼一声,险些将令牌掉在地上,仔细看去,漆黑色的令牌上,一面写有‘天罗’两个金字,另一边写着一个‘项’字。 这令牌此时就像烧着的煤块一般烫手,衙役捧着令牌,双手奉还,直接省去了‘通报’这一步骤,领着两人进了衙门。 徐牧孤身一身来到坟地,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这里不仅是自己第一次签到的地方,更是自己的‘出生地’。 白天来到坟地,确实不如晚上来,那样吓人。 徐牧刚走入坟地没几步,突然驻步而立。 因为其中有一座坟被人挖开了,露出一副漆黑的棺材,棺材被打开,里面的尸体不见了。 徐牧瞪大了眼,震惊道:“这不是” 徐牧很清楚这坟里葬的是谁,因为这人下葬时,他也去了。 这坟里埋的是,贾元! 第二十章 天罗司,青雀府 朝廷中,有两大机构直接听命于皇帝。 第一个是天罗司,负责斩妖除魔,这天下作恶的妖魔邪祟,都归他管。 第二个是青雀府,负责搜罗情报、暗杀,较之天罗司,青雀府所针对的目标大多都是人。 因职责不同,朝廷官员对天罗司更多的是敬畏,而对青雀府则是惧怕。 也因为职责不同的原因,这两个衙门之间关系还不错,只要没有利益冲突,大家便是朋友。 将天罗司这对儿男女请入厅堂,王游亲自招呼二人落座,并为两人各斟了一杯茶水。 这对男女的官职其实都在王游之上,只不过都是有职无权的散官罢了,天罗司里的人斩几次妖魔,就能往上升半级,虽然没啥实权,但涨些俸禄也是极好的。 项逢尤抿了口茶水,说了句‘好茶’,然后便直奔主题,问起幽冥阁一事。 王游正襟危坐,将这几日发生的案子,以及今日查到的蛛丝马迹都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项逢尤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 王游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也不敢上前打扰。 曲挽歌双手捧着茶碗,放在嘴边,百无聊赖的吹着茶叶沫子,身子左右摆动,头上碧绿色的翡翠步摇也跟着来回晃动。 “幽冥阁的控尸术”项逢尤呢喃自语,“需要有尚未化为白骨的尸体才行,义庄丢了一具尸体,后面被杀的两人,很有可能就是这具尸体干的。现在就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尸体被盗。” 闻言,王游在一旁说道:“义庄的徐牧已经去了城外坟地,若是有尸体被盗,定会第一时间来通知本官的。” 项逢尤点了点头,看向身旁的女子,轻笑道:“曲师妹,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曲挽歌摇了摇头,“这事,项师兄你拿主意就好。” 项逢尤早已习惯了自己这师妹的脾气秉性,微微一笑,转而看向王游,“我师兄妹会在临川城多待些时日,等那幽冥阁的妖人现身,在这期间,我二人暂且住在离县衙不远的客栈中,王大人若有什么事,可去客栈找我们。” 王游连说了几个‘好’字,并说这些日子二人的房钱,都算在他头上。 项逢尤也没跟他在这来回推辞,抱拳道了声‘谢’。 他们这些人每月拿着固定的俸禄,根本没什么其他的经济来源,最多是你斩妖除魔时,妖精拿钱财贿赂你,求你饶他一命,但是这钱不敢收呀,这钱若是收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全换成纸钱了。 天罗司没那么多的规矩,但已经定下的规矩,就不许破,破者必死。 师兄妹二人将杯中茶水喝光,起身向王游告辞,后者亲自将两人送至衙门口,待视线内看不到两人身影后,才折身返回。 而那对师兄妹,并没有去了客栈,则是一前一后走进一个狭窄的巷子。 “都记下来了么?” “师父您就放心,我这小脑袋瓜,聪明极了!” 邋遢老者白了眼他,嫌弃道:“要点脸。” “要嘛脸?脸才值多少钱一斤?” 老者气的一笑,“小子,你嘴能不能别这么贫?” “好了您嘞!” 郭昂盘坐在老者对面,犹豫了下,小声说道:“师父,义庄都死了好几个人了,您就不打算出手么?” 老者伸手虚按一下,示意郭昂闭嘴,“这事,自有人管,你就别操心了。” “不操心不行啊,这都死了好几个了,别哪天找上我来,我这还没娶媳妇没生娃呢,可不能死呀!我还没活够呢!” 老者没好气道:“人家本来不想杀你,就冲你这烦人劲儿,也得宰了你!” 郭昂哭丧着脸,“别呀别呀!我不说话了还不行嘛?” 老者哼了一声,忽然脸色一变,直勾勾瞅着远处的巷子口,低声说了句‘你先回家’,紧接着单手抓住郭昂的手臂,稍稍一使劲,就给他扔到了墙的另一头。 妈呀—— 砰—— 在这声闷响传出没多久,老者的视线内出现了两道身影,赫然便是那项逢尤和曲挽歌。 两人抱拳拱手,神色恭敬十足,“项逢尤、曲挽歌,见过韩副统领!” 老者毫无形象可言的用手扣着鼻孔,不咸不淡道:“这里没有什么韩副统领,只有韩九丈。” 项逢尤双手自然下垂,轻声道:“来临川城前,陈府主特意找过我二人一趟,希望能代替他看望下韩副统领您。” “哼!”韩九丈讥笑道:“天罗司的人,竟连青雀府统领的命令都听了?” 项逢尤不卑不亢,缓缓说道:“看望韩副统领您,并非什么任务,哪怕陈统领不提,我二人也会特意来拜见您的。” 韩九丈挥了挥手,不耐烦道:“既然已经见着了,没什么事就赶快走,被打扰我休息。” 项逢尤微微颔首,沉声道:“陈统领有句话让我转告给韩副统领您。” 韩九丈眯起眼,杀气腾腾! 项逢尤微微蹙眉,顶住压力,一字字说道:“陈统领说,希望您可以回到青雀府!” “滚!” 老者一声怒喝,让项逢尤连退十几步,最后还是曲挽歌在身后用双手顶着他的背脊,才止住了身形。 项逢尤喉咙一甜,嘴角渗出一缕鲜血,双眼盯着对面怒气横生的老者,心中没有半点负面情绪,道了声‘告辞’,才与曲挽歌转身离开巷子。 在来临川城之前,他便以想到了说完这句话的后果,青雀府的陈统领也想到了,所以他分别给了项逢尤和曲挽歌一份极大的好处。 为了这份好处,两人也愿意冒一次险。 两人去了客栈,要了两间上房,项逢尤独自回屋后,服用了一颗疗伤丹药,便开始打坐运气。 而曲挽歌见天色尚早,天性爱玩的她,便将行囊放在房中,背上剑去城中逛一逛。 此时此刻,临川城县衙。 徐牧从坟地返回来,没有去义庄,而是先来到了衙门,求见王游。 当他进了书房见到王游后,第一句话便是, 贾元的尸体丢了! 第二十一章 诱惑 贾元的尸体没了,这也就印证了王游的猜测。 这几桩案子的背后凶手,八成就是自称是贾元他大爷的那个老头。 衙门里的官差已经都派了出去,王游如今能做的,只有等待结果。 只希望那老家伙还在城里,没有逃走。 项逢尤和曲挽歌来到临川城,也让王游的底气足了许多。 案子有了眉目,王游心情大好,等到徐牧告辞时,竟主动将他送到了衙门口,还挥手道别,叫徐牧晚上盯夜时多加小心。 徐牧径直回到家中,没有修炼,而是小憩一会儿,起来后吃些东西,待会儿还要去义庄盯夜。 虽然朱平没有主动提及此事,但徐牧已经决定,在那老头被抓获前,以后盯夜的活儿,都归自己了。 贾元的死明明与自己有关,却连累了其他无辜之人,徐牧心中有愧。 徐牧突然想起萧萋萋来,按照她之前所说,但凡有妖魔邪祟危害人间,只要等冥都城查明缘由,那城主便可下令,她就可以现身除掉那幽冥阁的贼人。 也不知现在进展如何。 离傍晚还有段时间,徐牧走出院子,打了一遍拳, 猎猎作响,虎虎生风。 “你这拳法不错,叫什么名字?” 徐牧双手下压,气沉丹田,一听到这突兀的声音,险些岔了气。 回头一看,萧萋萋倚在门边,直勾勾的瞅着自己。 徐牧愤愤道:“你进人家里,就不能敲门吗?” 萧萋萋眉梢一挑,挑衅道:“我进别人家,向来不敲门。” 就这句话,把徐牧气得破口大骂! 进人家不敲门,你当自己是采花贼啊? 萧萋萋脸色一寒,脚下发出一声炸响,一拳砸向徐牧面门! 徐牧匆忙抬手抵挡,与萧萋萋对上了一拳,巨大的力道传来,直接将他掀翻在地! 萧萋萋双脚如生根一般,站在地上纹丝未动,低头看去,声音中透露着几份赞赏,“没想到你已修得练气境巅峰了。” 徐牧用双手撑起身子,屁股疼得直发麻,可一听对方这话,什么疼痛、怨气的,一股脑全部抛之脑后,顿时喜上眉梢,“真的?” 萧萋萋点头说道:“百会通天气,涌泉接地脉。练气境的巅峰,便是将人与天地相连接。以为日后达到开窍境吸收天地灵气而做准备。而处在练气境和开窍境之间的,便是养魂境了。” 徐牧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问道:“如何才算是真正达到养魂境呢?” “引魂出窍!” 话音刚落,萧萋萋五指如钩,想自己方向虚拽一下,徐牧只觉得神魂一荡,身体随之变得轻飘飘的,飞上空中。 “你低头看看。” 徐牧闻言低头,大惊失色。 下方,竟然还坐着另一个自己。 “等你达到养魂境,便可自行引魂出窍,只不过魂体不可走得太远,离开本体的时间也不能太长。否则的话,一旦被引魂使发现,就麻烦了。” 说着,萧萋萋一挥手,徐牧的灵魂重新返回到躯体当中。 徐牧紧紧捂着脑袋,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 萧萋萋一指点在徐牧额头上,轻声道:“魂力不够而强行引魂出窍,便是这个后果。” 感觉好受了许多,徐牧揉着眉心抱怨道:“那你自己示范下不就得了。” 徐牧站起了身,用拳头锤了锤额头,好奇问道:“养魂境的标准就是引魂出窍吗?” “是的。养魂境是以修炼魂力为主。筑基、练气、养魂,修炼这前三境的目的,全是为了日后吸收天地灵气而做准备。”萧萋萋严肃道:“没有强大的体魄、灵魂和经脉,根本无法承受灵气灌体。” 徐牧如同是听领导作报告一般,不停地点着头。 萧萋萋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修士跨过养魂境后,便不再修炼魂力了,而是只修灵力。”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徐牧讲解修行之事,如此庞大的知识面灌入脑子里,一时半会儿还有点难以消化。 萧萋萋没有去打扰徐牧的冥思苦想,独自一人参观起他的新家来。 估摸着过了一刻钟,萧萋萋回到院子,瞅着徐牧,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你的阳寿只有五十年。” 徐牧愣了下神,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萧萋萋眉头一蹙,琢磨起徐牧话里的意思,沉声问道:“听这话的意思,你知道自己的寿元?” 徐牧心中暗道一声:坏了! 他又赶忙想到应对之策,发挥出脸皮厚的特长,面不改色心不跳,平静道:“这是我师父临走前传给我的一种秘术,可推算出自己的寿元。” 萧萋萋不置一词,对徐牧的解释,心里半信半疑。 这世上能推算出自己大限的人,有没有呢,有!很少! 但绝不可能是徐牧。 一个练气境的毛头小子想要推演出自己的寿元,简直白日做梦,除非他看过生死册。 别说,萧萋萋还真误打误撞猜对了。 只不过她没说出口完了,这话若是一说出来,徐牧哪怕脸皮再厚,也得吓一跳。 “就因为这个原因,你才不愿当引魂使的?” 徐牧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悲哀道:“我就剩三十年阳寿了,只想着等攒够了银子,就到处去走走,领略下我大商王朝的大好山河。” “你不知道修行可以增添寿元吗?” “知道啊,所以我不天天都在努力修行么。” “若是我告诉你,只要成为了引魂使,少说也可增添百年寿元呢?” 萧萋萋这番话,对徐牧的诱惑力不可谓不大。 就好比一个年轻力胜的小伙子,误入了正在沐浴的小姐房中。 惊慌失措的俏脸,散落在香肩上的花瓣。 你就说诱人不诱人? 当然了,诱人归诱人,至于后面怎么做,那就分人了。 你是冲进去,一展禽兽之风?还是有些遗憾浴桶里坐着的,不是个精壮汉子? 或是撂下一句‘走错门了’后落荒而逃? 要么,你就是指着那女子身上的花瓣,笑得前仰后合, “哇哈哈哈哈,花瓣澡!” 第二十二章 七座山 徐牧将萧萋萋请到了屋中,还亲自给她沏了一杯茶,两人相对而坐。 “那个成为引魂使增添百年寿元的事,你能不能细说一下?” 萧萋萋伸出如葱白的手指,轻轻覆在有些烫手的茶杯外壁上,没急着喝茶,也没回答徐牧的问题,反而新起了另一个话题,“你可知道,这世间上修灵力的修士,数量是最多的么?” “呃你现在说完我就知道了。”徐牧实在不知道萧萋萋为什么给自己说这些,但想来她也应该有自己的原因,索性便没出言阻止,任由萧萋萋继续说下去了。 “相反,专修魂力之人十分稀少。原因是,这天地间灵气充裕,修行灵力,简直事半功倍。” 萧萋萋言语一顿,“而修行魂力,则要费时费力的多。也正因如此,冥都城中的魂使数目,才会捉襟见肘。” 萧萋萋虽然没有把话说明,但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冥都城的魂使都是修行魂力的,原因无非是,这冥都城中,没有丝毫的灵气! 徐牧沉吟片刻,问道:“我已经是练气境的修士了,还能转成魂修吗?” “可以!只要你日后不再修炼灵力就好了。” 徐牧顿时了然。 萧萋萋端起茶杯,微张檀口抿了一小口茶水,“再说回你之前的问题,正因为愿意修炼魂力的人少,所以冥都城才定下了一条规矩,只要愿意成为引魂使,最低增添百年寿元。” 徐牧这下子明白了,敢情冥都城是拿增添阳寿这事当做福利,来吸引那些修士转头自己麾下,这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你们可以修改寿元?” “当然!生死册就在冥都城,等你成为引魂使那天,我可以当着你的面修改。” 徐牧凝眸不语。 这就奇怪了,自己手中也有生死册,为何不能修改呢? 难不成是只能查阅,不能修改的那种? 原来是个盗版呀! 萧萋萋以为徐牧正在心中做着抉择,便没出言打扰,不过心里已有了底。 前几次自己与徐牧提及此事,他都表现的极其排斥,但这一次不同了,自己与他聊了这么久,他也问了几个问题出来。 这就说明,徐牧心里动摇了! “我如何成为引魂使?” 闻言,萧萋萋嘴角上勾,淡淡道:“简单,跟我去一趟冥都城。” 徐牧忽然蹙起眉头,“不行,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走。” “为何?” “晚上我还要去义庄盯夜呢。” 萧萋萋仰头望天,虽然天色渐暗,但离着彻底黑下来,还有些时辰,“一去一回快得很,不耽误事。” 言罢,她便抬起手臂,手掌泛起一抹幽绿色光芒,一座青铜门拔地而起,呈现在二人面前。 门扉向两侧展开,里面充满了白色的雾气,阻挡了徐牧的视线。 “通过青铜门,就是冥都城!” 话音刚落,萧萋萋已拽着徐牧的衣袖,走入了青铜门! 视线内,豁然开朗。 身后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脚下这条蜿蜒小路,向前直通远处那座庞大的城池! “前面便是冥都城,不过你我先要去趟扶摇山。”萧萋萋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徐牧转过身,仰望那座山峰,“这就是扶摇山吗?” 萧萋萋也仰头瞥了眼,藏在云层中的山顶,“不,这是灵岩山,负责审判灵魂,恶者,面临酷刑,善者,轮回转世。” 萧萋萋看向一脸茫然的徐牧,轻声道:“咱们边走边说。” 途中,萧萋萋开始为徐牧,讲解起这冥都城。 这个世界,不同于徐牧从书本或是电视剧里所看到的那样,没有地府,没有鬼差,更没有在奈何桥上,端着一碗汤的老姐姐。 这里,有一座冥都城,掌管着万物生灵。 冥都城外,一共有七座山,山上有七位山主,职责不同,各有分工。 背后那座灵岩山,掌管审判,其具体职责,萧萋萋已经讲过,便一句带过。 穆王山,负责镇守冥都城,说白了就是这里的守卫,好比人间的官差。 扶摇山,负责接引亡魂,这就好比是徐牧印象里的鬼差,只不过鬼差需要亲自将灵魂带入地府,而引魂使则简单多了,用印章戳一下亡魂的额头就行了。 云雾山,负责调查和情报收集,听起来像是特务组织,也许是涉及重要秘密的缘故,说起云雾山时,萧萋萋含糊其辞,显然不愿多说。 秦罚山,掌管刑法,山脚下,有一座面积甚大的牢狱,从中间一分为二,左边关押着妖魂,右边关押着前世作恶的人魂, 这座牢狱中,每天都会不间断的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每天都会有新的犯人被关进去,也有受尽应有惩罚的犯人被放出来,也有人魂飞魄散,消散于天际。 最后两座山峰。 道玄山,掌管转生池, 白起山,负责战斗。 都是字面的意思,萧萋萋也没做过多解释。 不同山头的魂使,从左臂的绣字上,就可以看出来。 像是萧萋萋,左臂上就用银线绣有一个‘引’字,代表了她是扶摇山的引魂使。 而这个绣字,也分有不同的颜色。 银、红、蓝、黄,四种颜色代表了天地玄黄四个品级,也就是说,萧萋萋如今是一名最高级别的天品引魂使。 在往上,是金色绣字,只能是副山主才能拥有。 最上一层,是山主,左臂是黑字,穿着与所有魂使截然不同的白袍。 说话间,已走到了扶摇山脚下。 两人结伴而行,有萧萋萋在一旁讲解,不知不觉便已来到山顶。 而略施粉黛的扶摇山山主,陆离,早已站在那块巨石旁,等待着两人的到来。 当徐牧一只脚踏上山顶时,脸色骤然一变! 【成功签到扶摇山,减寿二十年!】 舆图上,一阵气机波动,如石子坠入湖中,带起道道涟漪,在舆图最南侧的边缘上,出现了一座岛屿。 画面逐渐放大,冥都城的景象出现在了视线中,在冥都城东侧,一座山峰的图案被点亮! 紧接着,一个锦盒缓缓浮现! 上面刻着的,是一个‘地’字! 第二十三章 冥鱼,养魂丹,镇妖石 一条冥鱼,一枚养魂丹,还有一块手掌大小的镇妖石。 徐牧来不及去查看这三样物品,在它们出现的一瞬间,便被收入了须弥袋中。 暗道一声:好险! 但气机的波动,还是引起了陆离的注意,轻‘咦’一声,目光深邃的看向徐牧。 萧萋萋微微颔首,“山主大人,我将徐牧带来了。” 陆离仔细打量着徐牧,嘴角上扬,一颦一笑,勾心摄魄。 徐牧起初觉得陆离惊为天人,但无意间看到后者喉咙上的凸起后,愣了愣,心中一阵恶寒,赶忙将头垂了下去。 好家伙,这可真是个大扳手! “人不错。” 陆离笑着说了这三个字后,从袖中掏出一枚水晶材质的印章,抛给了徐牧,“接着!” 徐牧看向手中这枚印章,阳光之下,显得格外的晶莹剔透。 随后,陆离又传授给他一段炼化口诀。 在陆离的帮助下,徐牧很快便将印章炼化为本命物。 闭上眼,黑暗之下,渐渐亮起了一抹洁白的荧光,那便是自己的本命印章,在它下方,是一处平静的湖泊,这便是魂海。 以徐牧目前的魂力,还不能称之为海,但等到魂力达到一定高度时,自会看到一片波澜壮阔的魂海。 徐牧摊开手掌,印章浮现。 这枚印章,刻有一个‘徐’字。 所有引魂使都有一枚水晶印章,这印章也是他们的本命物,看个人喜好不同,可以藏在魂海当中,也可随身携带。 等达到天品引魂使,便可凭借自身强大的魂力,自由改变印章形态,可为长剑背负在身,等引魂时,再变化为印章,就像是萧萋萋那样。 徐牧心意一动,身上的衣物转换成了与其他魂使一样的黑色长袍,左臂上用黄线绣有一个‘引’字,这代表了他如今是一名最低级的黄品引魂使。 “嘻嘻,果然是人靠衣装,这换了一身行头,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 陆离围着徐牧转来转去,言语间尽是赞美之词。 徐牧起了一身起皮疙瘩。 “喏,这个给你!”说着,陆离又递过来一副竹简,“这是铸魂诀,你平日多多修炼,可提升魂力。想必萋萋也跟你说过了,转成魂修后,就不了再修灵力了。” 徐牧点头道:“我已经听萧姑娘说过了。” “萧姑娘?”陆离愣了下,突然‘噗嗤’笑出了声。 萧萋萋眼神不善,冷声道:“若没什么事,我就带他去魂殿了。” 陆离边笑边说道:“去,去。” 徐牧欠身抱拳,向陆离告辞,准备离开。 这时,陆离从后面叫住了他,眉眼如画,笑眯眯道:“以后见了我,叫姐姐。” 徐牧咽了口唾沫,落荒而逃。 身后传来陆离银铃般的笑声。 从山顶下来没多久,徐牧心有余悸的向身后瞅了眼,“那个陆山主平时都这么活泼吗?” “你理他作甚?他就是个疯子。” 徐牧很赞同这个评价。 待两人走到半山腰时,徐牧突然想起一事,赶忙停下脚步,冷汗直流。 萧萋萋也跟着停下,扭头看去,疑惑道:“你怎么了?” “那个叫魂殿的地方,在不在扶摇山上?” “不在。”萧萋萋半转身子,眺望远处城池,“魂殿,在冥都城中。” 徐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咽了口唾沫,干笑道:“我突然有些不舒服,能不能不去了?” 萧萋萋瞅向对方额头上渗出的冷汗,看样子他没在说谎,但刚刚人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不舒服呢? 萧萋萋想了下,“这样,我抽取你一丝魂魄带去魂殿,你在这里休息等我。” 闻言,徐牧连忙点头,紧跟着又问起,抽取自己魂魄是要做什么。 萧萋萋随后向徐牧解释了下何为魂殿,又何为魂位。 待她说完后,伸出修长的手指,点在徐牧眉心。 “别反抗!” 紧接着,脑海中传来一阵阵刺痛,且伴有强烈的眩晕感。 但很快,这种不适感便渐渐退去,徐牧深吸口气,刚刚的感觉,就像是这身体被掏空了一样,手脚无力,有些虚弱。 另一边,萧萋萋快速来到魂殿,用徐牧的一缕魂魄凝聚成一尊魂位,上面有徐牧的名字,被摆放在最下面一层。 徐牧独自一人坐在石阶上,趁四下无人时,开始去查看从锦盒中开出的物品。 养魂丹,服用后可温养魂魄,有增添魂力的功效。 徐牧二话不说,直接丢入口中,然后去取出下一样物品,镇妖石。 来回摆弄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同寻常之处,就像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只不过多出三个朱红色大字罢了。 慕然间,镇妖石凌空而起,在空中兜了一圈后,撞入徐牧腹中。 处于丹田宫的那片灵海上,镇妖石快速飞掠,激起层层涟漪! 就在徐牧骇然之间,一条通体漆黑的鲤鱼凭空而现,使劲甩着尾巴,一头撞入徐牧额头。 徐牧赶忙内视魂海,漆黑如墨的湖泊中,多了一条肆意畅游的鲤鱼,带起粼粼水波。 这别是系统觉得自己无聊,送自己一个小宠物? 这次签到,耗费了二十年寿命,获得了一个地品锦盒。 可是开出的三样物品却 有些不尽如人意。 尤其是那镇妖石和冥鱼,这分明是系统逗自己玩呢。 哎,可惜了这二十年寿命啊! 徐牧捶胸顿足,一阵肉疼。 他拿出生死册来,打开一瞧,自己的阳寿是叁拾贰。 原本是伍拾,减了贰拾,应该是叁拾才对。 徐牧很快释然。 这多出的两年阳寿,也许是那颗养魂丹起的作用。 修为提升,自然会提升寿元。 徐牧将生死册收回了须弥袋中,托着腮,不禁喟然长叹。 如今就希望萧萋萋那里,能帮自己增添百年寿元了,要不然,自己只能再活十二年了。 萧萋萋从魂殿出来,直接去了灵岩山,找到了副山主江无东。 江无东知晓了对方的来意后,直接召出生死侧,修改徐牧的阳寿! 黄品引魂使,可以增寿百年! 可萧萋萋看到徐牧的阳寿时,心中顿时一惊。 怎么只剩下叁拾贰了? 之后她飞快返回扶摇山,找到了坐在山腰处的徐牧,沉声问道:“你是不是有病?” 第二十四章 子时刚过,棺材抖动 “你咋骂人呢?” 徐牧一脸懵逼的问了一句。 萧萋萋眉宇间涌出几分担忧之色,当将自己所看到的说了一遍。 徐牧心中一沉,思绪急转,快速打好腹稿后,重叹一声气,“我也不知自己得了什么病,总是感到莫名不舒服后,阳寿就会减少。” 萧萋萋抿着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徐牧绚烂一笑,从石阶上站了起来,满不在乎道:“我都习惯了。” 萧萋萋轻声道:“江副山主已修改了你的寿元,加了整整一百年,这么长的时间里,你可以安心去寻找医治你这怪病的法子了。” 徐牧微笑道:“好!” 萧萋萋知道徐牧还要赶回义庄盯夜,便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在半山腰召唤出了青铜门,她还告诉徐牧,这是印章赋予的能力之一,除此之外,还可以隐匿身形。 说是隐匿,只是让凡人看不见罢了,而在修行人眼中,这种隐匿之法,无非是掩耳盗铃罢了。 徐牧向萧萋萋道了声‘谢’,转身步入了青铜门。 对他来说,这次冥都城之行,最大的收获,或许就是多出的百年阳寿了。至于从锦盒中开出的三样物品,除了养魂丹还有点用外,其他两样,只能用‘呵呵’两字来形容。 重新回到人间,已然天黑。 萧萋萋这门开得不错,正好在义庄正门前。 徐牧见四下无人,收起了印章神通,显出身形,那一身黑袍子幻化成了之前那件破衣烂衫,瞅了瞅双手衣袖,不禁乐出声来。 嘿嘿! 义庄大门紧闭,徐牧上前叩响了门扉,没过一会儿,门被打开,朱平一脸疑惑的盯着自己。 “你小子怎么来了?” 徐牧向里面望了眼,笑道:“喝茶来了!” 朱平嗤笑一声,让这小子进来了。 与昨日一样,两人相对而坐,喝茶闲聊。 朱平问起徐牧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不可能一辈子在义庄当个伙计。 徐牧只说了短时间内,还是想留在临川城,以后的事并未多想。 这话呀,算是徐牧的真心话。 虽然如今有一百多年的阳寿,但徐牧也不敢随意出去浪,既然扶摇山是一处签到点,那其他六座山峰,也一样是。 若都按地品锦盒算的话,六乘以二十,就是一百二年寿元,自己根本不够。 这还不算冥都城内的签到点呢。 所以,徐牧如今心中也满纠结的,既想去签到其他六座山峰,又舍不得来之不易的寿元。 这有点不想花钱,又想吃山珍海味的意思在。 但不同的是,钱花了光了,大不了你还能去挣。 可命没了,可真就完犊子了。 所以话说回来,徐牧如今的打算,就是暂且留在临川城,好好修炼,等有资本了,再去冥都城浪一把。 经过这两年的相处,朱平觉得徐牧这孩子不错,尤其这些日子,好像一夜之间变得懂事了许多。 朱平想起自己有个远方亲戚,他家闺女比徐牧小几岁,就想着给两人撮合撮合。 徐牧虽然没这方面心思,到挺好奇这女子相貌如何。 男人天性如此,只要和别人谈论其他女子时,第一句话大概率是,‘长得怎么样?’ 一提这个,朱平有些难以启齿,只说了句,外表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心灵美。 徐牧顿时了然,赶紧找了个撒尿的引子,将这话题岔了过去。 子时刚过,云遮月。 四周响起了接连不断的猫叫声。 朱平紧皱着眉头,仰头左右看去,嘬了下牙花子。 民间都说,尸体旁有猫出现,容易诈尸,朱平在义庄呆了大半辈子,虽说也没遇见过太邪门的事,但不代表不信。 而且啊,这些日子遇到的邪门事,可比这一辈子遇到的都多。 朱平本想让徐牧拿着扫把去门外驱赶这些野猫,但还不等他说话,摆放在院子里的棺材开始剧烈抖动,棺材盖不停的掀起、闭合,砰砰作响! 霎时间,阴风阵阵,四周充斥着渗人的呜咽声! “不好!”朱平一下子站起身,虽然已在竭力抑制,但仍可看到他双腿的抖动。 “徐牧,你快跑!” 徐牧满脸肃容,死死盯着从棺材内伸出的手掌,沉声道:“来不及了!” 客栈内,项逢尤正擦拭着自己那柄狭刀,这时他每日必做的事之一。 除此之外,他每天都会换一身干净的衣衫。 他这人没别的喜好,就是好干净。 为这事,天罗司的同僚没少打趣他。 擦拭狭刀的手猛然一顿,项逢尤看向窗外,脸色逐渐凝重。 砰! 房门直接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曲挽歌斜提长剑,一步就窜入了房中,语气中透露着些许的急迫,“是死气!” 项逢尤嗓音低沉的‘嗯’了一声,紧接着动作十分潇洒的将长刀收鞘,挎在腰间,说了一声,“走!” 曲挽歌身负长剑,跟在项逢尤身后,头上步摇来回摆动,泛起阵阵幽绿色的光芒! 与此同时,夜宿在巷子里的邋遢老者,翻了个身,骂骂咧咧的几句后,又打起了鼾声。 此时此刻,冥都城! 在徐牧返回人间后,萧萋萋无事可做,下山去了冥都城,城中住满了尚未投胎的亡魂,如人间城镇一般。这些普通亡魂,可以选择与亲人亡魂一起生活在冥都城,也可以选择重新投胎。 以魂使的服饰走在城中,受到了所有灵魂的尊敬和敬畏,纷纷退到两侧。 在冥都城,魂使就相当于皇城里的侍卫,令人生畏。 尤其是像萧萋萋这般,到了天品引魂使,较之地、玄、黄三品魂使,地位更胜一筹。 行走的途中,有一名魂使从后面快步追来,十分恭敬的唤了一声‘大人’。 萧萋萋停步转身,问道:“喊我有事?” 那魂使欠着身子,轻声道:“陆山主有令,要大人即刻返回扶摇山” 扶摇山上, 陆离坐在巨石上,用手托着精致脸庞,轻笑道:“萋萋回来啦!” 一言即罢,一道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微微颔首,“萧萋萋,见过山主!” 陆离伸出两根手指,悠悠道:“两件事。第一件,多加留意徐牧,他身上似乎还藏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若是可以的话,想办法都挖出来。” 萧萋萋低着头,脸色一变,沉声道:“是!” 陆离笑容玩味,“第二件,城主刚刚下达命令,让你返回人间,击杀幽冥阁的妖人!” 啪! 萧萋萋双手抱拳,朗声道:“萧萋萋领命!” 第二十五章 尸群来袭 危难当头,徐牧也顾不得朱平就在身旁,直接从须弥袋中召出了锁魂链,向前用力一掷! 一具具棺材被铁链卷入空中,一个摞一个,足有三丈多高! 压在下面的棺材里不停的传来剧烈的撞击声,最上面那具棺材是空的,之前装的那具尸体不翼而飞,至今还是桩悬案。 见到这一幕,朱平瞪大了眼,惊骇失声,“徐牧!你!” “掌柜的!你快躲起来!” 徐牧这一声疾呼,瞬间将朱平惊醒过来。 此时还哪顾得上其他,保命要紧! 朱平一溜小跑,躲进了书房中,砰的一声将门关好,透过门缝观察院中状况,心想这小子藏的够深啊,紧接着下一个念头便是,配自己那亲戚家的闺女正合适。 这话也就是徐牧没听到罢了,若是听到了,保不齐直接把朱平从屋子里揪出来,丢到最上面那口空棺材里去。 这时,就听砰砰有人砸门。 徐牧双眼死死盯着正门,手中攥着锁魂链,全身肌肉紧绷。 砰—— 碎裂的木屑被气势冲入院内,一道人影,动作十分僵硬的走了进来,看到徐牧后,虽不张嘴,却有声音传来。 “我是怎么死的?” “贾元!”徐牧惊呼一声! 朱平失声喊了一声‘妈耶’,赶忙将嘴捂住。 贾元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滩散发恶臭的脓血。 “滚出去!” 徐牧怒喝一声,单手用力一掷,铁链的一头狠狠锤在贾元胸口,后者如断线风筝,摔落在远处。 募地,一道冰冷的气息出现在脑后,令人如芒在背。 徐牧心神紧绷,转身挥臂横扫,一记闷响过后,脚尖点地,侧身掠去,只见刚刚所站的位置,凭空多出一道身影。 这道身影,少了一条腿! 好么,这下子所有案件都快水落石出了。 徐牧左右分别看了一眼,那仅剩一条腿的尸体在被自己砸了一拳后,太阳穴的位置凹进去一块,却依然站立着。 而刚刚被自己打出门外的贾元,这时也已重新走了进来,已完全溃烂的双眼,死死盯着自己。 徐牧暂且将锁魂链收回须弥袋,摆出拳架,蓄势待发! 贾元压低了身形,脚下猛地一瞪,化作一道残影,撞向徐牧! 徐牧低喝一声,胸中提起一口真气,气走三宫! 与此同时,上前一步,一拳直出! 拳意通透! 霎时间,两人脚下的青石板,纷纷碎裂,随后被两人的气势弹飞出去! 拳意倾泻而出,一往无前,如潮水般涌来! 徐牧一步一步上前,周而复始的挥拳,一口气将贾元逼退数丈! 二人所过之处,留下两排深深的脚印,除此之外,便是满地碎石! 徐牧忽然高高跃起,一膝顶向贾元额头,后者侧移一步,正好躲开! 一击不中,徐牧双手交叉握拳,使出圣虚长拳中的泰山式,向下砸去! 贾元双臂交错格挡,巨大的力道传来,使得他膝盖弯曲,犹如泰山压顶! 咔嚓! 贾元的双臂,寸寸崩断! 徐牧紧咬牙关,抡起手臂,骤然下砸! 劈山式! 只听得‘咔嚓’一声! 一缕缕红白之物顺着贾元的额头流下,本就骇人的面容变得更加狰狞可怕! 噗通! 贾元重重摔倒在地,便一动不动。 呼—— 徐牧将提在胸中的那口真气呼出,气势一下子萎靡下来,不过眼中却充满了激动的神色。 这一战,何其痛快淋漓!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临川城中藏有修士。” 伴随着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一位耄耋老者背着手,走进了院子里,双眼炯炯有神。 这人便是自称是贾元他大爷的老者,吴实有。 老者看向如临大敌的徐牧,啧啧两声,“不过我怎么也没想到,你这毛头小子,竟然是个修士。” “我倒是猜到了,你便是这几桩案子的凶手。”徐牧瞥了眼跳至老者身后的独腿尸体,冷声说道:“掘墓偷尸这种损阴德的事,你也能干得出,我还是真小瞧了您老人家呢。” 哈哈哈哈—— 吴实有大笑几声,“老夫这辈子都与尸体为伴,这不还活得好好的?” 徐牧哼笑一声,摇了摇头,讥讽道:“我是怕你死了以后,没好日子过啊!” 吴实有眼睛眯起,语气森然道:“不自量力!” 话音刚落,老者缓缓抬起双臂,五指间黑丝萦绕! 那摞在一起的十余具棺材怦然炸裂,不仅如此,摆放在屋子内的棺材,也在同一时间化为木屑。 一具具腐烂不堪的尸体破屋而出,将徐牧团团围住! 吴实有站在尸群当中,语气淡漠道:“我那徒儿,你是杀的。” 徐牧重新召出锁魂链,环视四周,嗤笑道:“你猜?” 吴实有怒气填胸,咬牙切齿道:“不管是不是你!今晚,我要让整个临川城为贾元陪葬!” “哼!好大的口气!”一道声音从空中传来! 吴实有猛然仰头看去,厉声喊道:“是谁!” 屋顶上,凭空多出两道人影。 项逢尤手握刀柄,俯视下方尸群,最终将视线落在吴实有的身上,“幽冥阁妖人,敢在临川城作乱,果然胆子不小。” 吴实有冷声质问道:“你们是何人?” “天罗司,项逢尤。” “天罗司,曲挽歌。” 说话间,曲挽歌伸出双指,捏住发间的步摇,皱起鼻子,轻哼道:“擒贼先擒王,等我杀了你,这些尸体自然会脱离你的控制!” “哈哈哈哈!想杀我?你大可来试试!” 言罢,吴实有大手一挥,五具尸体同一时间拔地而起,向屋顶上这两人直撞而去! 曲挽歌单手虚按,拦住了已将刀拔出数寸的项逢尤,另一手拔出发间步摇,向前掷去! 飞行的途中,步摇摇身一变,幻化成了一把通体碧绿色的飞剑! 飞剑名曰碧游,长一尺三寸。 曲挽歌双指冲前,低喝一声,“杀!” 半空中,飞剑化作一道碧绿色长虹,瞬间没入一具尸体的眉心! 砰—— 连着五声闷响,五具尸体从空中跌落,脑袋上均是多出一个碗大的血洞! 飞剑悬停于空中,剑尖冲下,直指吴实有! 曲挽歌面色冰冷如霜,大喝道:“去!” 第二十六章 三人御敌,吸魂之术 在这柄碧绿色的飞剑面前,挡在吴实有面前的尸体,犹如纸糊的一般。 担尸体终究是尸体,不管受了多么严重的伤,在吴实有的操纵下,都可以再次站起来,这其中就包括头颅被徐牧一掌劈开的贾元。 一道极长的黑影席卷而来,缠绕住贾元的身躯,将其甩向空中,紧接着狠狠砸入地面。 砰的一声! 脑袋如同西瓜一般炸开! 可就这样,无头的贾元仍挣扎着站了起来! “这位少侠,全力攻击尸体双腿!” 徐牧仰头望了眼掠至空中的项逢尤,道了声‘多谢!’,再出手时,便主攻尸体下盘! 果然如项逢尤说的那般,被击碎了腿骨的贾元,只能在地上爬行,行动极其缓慢,对徐牧等人难以再造成威胁。 此时掠至半空的项逢尤,使出一个千斤坠,身形猛然坠至地面,一道气浪将周围尸群掀翻。 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起,长刀出鞘! 狭刀从肩膀砍入,斜着将一具尸体劈成两半! 下一刀,直指吴实有头颅! 当—— 吴实有仅以双掌夹住狭刀,瞅着满脸震惊的项逢尤嗤笑一声,“这刀,钝了点!” 项逢尤上扬一边嘴角,哼笑一声,左手虚握,只见那柄狭刀一分为二! 噗! 吴实有惨叫一声,胸口飙出一道血箭,快速向后退去。 一柄细长狭刀,名为雪寒。一柄宽厚鬼头刀,名为晨山。 双刀交叉,缓缓滑动,传出尖锐的刺耳声! 一刀横扫,尸体拦腰而断! 项逢尤一步窜至吴实有面前,一刀竖劈,一刀斜撩! 在吴实有的操控下,一具尸体瞬间便挡在他的面前,旋即被砍成了四份! 另一边,飞剑碧游快速穿梭在尸群当中,斩下尸体双脚! 躲在书房的朱平,看得这叫一个惊心动魄,活了六十几年,今儿个这算开了眼了! 如此大的动静必定惊扰四邻,但因这声响是从义庄那传来的,便没人敢出来瞧个究竟。 睡在巷子里的老者,突然坐起身来,犹豫再三,还是起身跃出了巷子,闪转腾挪便来到了自己徒弟的家门口,敲响了木门。 不一会儿,郭昂睡眼惺忪的打开了门,瞧见门外这人的相貌后,一脸茫然的问道:“师父,这大晚上的,你这是干嘛?” 韩九丈低声道:“为师有事要你去做。” 郭昂伸了个懒腰,“嘛事儿?” “替为师去衙门里送个信儿。” 言罢,老者一字字交代自己的徒儿,等到了衙门,你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小黑胖子连连点头,将师父的话牢牢记在心里,拔腿就往衙门那跑。 不久后, 衙门前,伸冤鼓响! 郭昂撂下鼓锤,扯着嗓子喊道:“唉呀妈呀,可了不地啦,出大事儿啦!” 吴实有这一身的能耐都在控尸人,若是两军交锋时,像他这样的控尸人,便是最能展现实力的时候,修为越高的控尸人,所能操控的尸体就越多。 也正因此,有些国家会暗地里笼络些控尸人,但因这些人名声实在太坏,只能隐藏在军中,不敢露在明面。 而这些控尸人自身的实力,则相对弱了许多,若不然吴实有也不会被项逢尤追着打。 扫除了眼前的尸群,徐牧仰头看去,手腕一抖,锁魂链冲向空中,缠住吴实有的脚踝,将他拽了下了。 吴实有落地后,用力一跺脚,锁魂链如同一道黑色波浪,剧烈颤动! 见此,项逢尤疾呼一声,“少侠,快松手!” 从刚刚打斗的过程中,项逢尤已瞧出了徐牧的修为,还远不是吴实有的对手,纵然一个控尸人的自身修为不高,但也远胜只是练气境水准的徐牧。 所以项逢尤才出声让徐牧赶紧松手,若是等这一道气浪传至手上,这条手臂就废了。 徐牧紧咬牙关,眼瞅着黑色波浪向自己席卷而来,不得已松开了锁魂链! 在他松开的一瞬间,锁魂链这头发出一声炸响,地面被炸出一处坑洼! 徐牧灵机一动,赶忙弯腰,双手死死握住锁魂链,运起了始终未用过的吸魂术。 吸魂术,可摄取他人魂力为己用。 一道紫色气流从吴实有的脚上传出,如藤蔓一般,缠绕在锁魂链上,逐渐向前蠕动,没入徐牧手中。 顿时间,一股清凉之意直冲脑顶! 泥丸宫中,原本毫无波澜的魂海,突然潮起潮涌,悬在上空的本命印章,泛起忽明忽暗的荧光,不停的转着圈,好像是在欢呼雀跃。 吴实有目眦欲裂,身子微颤,双目渐渐浑浊。 他艰难的抬起手,一具尸体直接撞在了锁魂链上,徐牧闷哼一声,连退数步。 施法被打断! 徐牧站定后,呼出一口长气,双眼闪过一丝精光。 吴实有神色颓然的盯着徐牧,语气疲惫道:“你这是什么妖法?竟能吸取我的魂力。” 这一幕也着实震惊了项逢尤和曲挽歌,在听到吴实有的质问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徐牧。 别说是吴实有了,就连他们两个也好奇这家伙是如何做到吸取他人魂力的。 徐牧嗤笑一声,“这我能告诉你?你傻啦?” 不远处那对儿师兄妹面面相窥,眼神甚是怪异。 徐牧这话,算不算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混账东西!” 吴实有怒骂了一句,双手紧握拳头,可突然一阵眩晕传来,让他险些跌倒。 这便是魂力损失的后遗症。 仅剩不到十具尸体围绕在吴实有四周,虎视眈眈的看向三人。 项逢尤手持双刀,步步逼近,无形的压力骤然而来! 曲挽歌不动如山,飞剑碧游在头顶盘旋,而她背后那把长剑,始终还未出鞘。 徐牧吸收了吴实有大半魂力,此时就觉得神清气爽,重新换上一口新气,摆出了圣虚长拳的起手式! 拳意流淌! 有天罗司的两名高手在,今日这架没法打。 就在吴实有在心里盘算着如何逃脱时,背后升起一道青铜门! 黑袍女子缓步而出,瞥了眼项逢尤师兄妹两人后,眼看藏在尸群中的吴实有,回手一拍。 长剑出鞘,剑气凛然! 第二十七章 有味道的义庄 从上方看去,仿佛有一条火龙在城中快速游走。 衙门里的捕快、衙役倾巢而出,由王游亲自带队,每人都高举火把,朝义庄快速行进。 有人举报,那几桩悬案的杀人凶手在义庄出现,正准备再次行凶。 王游心里也是半信半疑,但为了自己的仕途,还是决定召集人手去一趟义庄,反正他也认识郭昂,若是他敢骗自己,回头一定叫他好看。 再说回义庄那边。 吴实有来临川城的目的,就是来找自己徒弟的,后来从他人口中得知贾元是被什么偷尸的贼人所杀,吴实有一下子便明白,自己徒弟的死,一定另有隐情。 要说贾元偷尸,他肯定相信,可若说贾元为了阻止他人偷尸,惨遭杀人,打死他也不信。 你见过杀人不眨眼的土匪行侠仗义吗? 吴实有连杀了两名义庄伙计,就是要弄清徒弟的死因,可是那两人的说法都如出一辙。 盛怒之下,吴实有便打算杀光所有人,为贾元陪葬。 义庄的人都要死,之后便轮到临川城的百姓!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城中有天罗司的人在。 天罗司与他幽冥阁,可谓是死对头,双方见面定会拼个你死我活,吴实有起初还想血战到底。 但最后出于求生的本能,又萌生退意。 吴实有早已想好对策,先让这几具仅剩的尸体拦住眼前三人,他自己就往城外坟地跑,等到了那,就跟到了家一样,这些日子保准有刚下葬或是还未化成白骨的尸体,自己一番操纵下,尸群定能为自己争取些时间。 可谁曾想,有人在后面堵住了自己的去路。 莫名出现的青铜门,从门内走出的黑袍女子,还有那把剑 求饶的念头一闪而逝。 斗大的头颅飞到半空中,低头看去,那不是自己的身子么? 随之一连串的闷响,原本站立的尸体陆续倒下。 项逢尤震惊之余,呢喃一声,“引魂使。” 吴实有的灵魂从躯体上浮现,萧萋萋的印章第一时间盖在了他的额头上。 徐牧可以想象得到,等到了冥都城,吴实有的下场一定很惨。 萧萋萋什么也没说,收回长剑,转身走入了青铜门内。 “师兄” 曲挽歌话没说完,就被项逢尤抬手制止,语气平静道:“回去后,我会如实将此事禀报给统领大人。” 曲挽歌轻‘嗯’一声,抬手将‘碧游’召回,飞剑变回步摇,被重新插在了发间。 项逢尤心念一动,手中双刀合一,收入鞘中,他转而看向不远处的徐牧,双手抱拳,温笑道:“在下天罗司项逢尤,这位是我的师妹,曲挽歌。敢问少侠你尊姓大名?” 徐牧抱拳回礼,“在下徐牧,是这义庄的伙计。” 闻言,项逢尤有些诧异,下意识问道:“徐少侠是一名散修?” 散修,就是无门无派的修士。 徐牧微笑道:“算是。” 项逢尤说了句‘原来如此’,紧跟着露出一副灿烂的笑脸,“我天罗司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正缺向徐少侠这样的高手。” ‘高手’二字,算是奉承话,徐牧修为有多高,项逢尤早就看出来了,但尽管如此,也是够进入天罗司的水准了。 这天底下也有不少散修,但愿意去天罗司当差的终归是少数,毕竟有人管着自己,对这些修士来说,浑身不自在。 项逢尤有招揽徐牧的意思在,但行不行的,还得天罗司里的大人物们说的算,不过从今日之事到可以看得出,徐牧也有颗除魔卫道的心,这样就好办多了。 听了项逢尤的话,徐牧微微诧异后,歉然道:“项兄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我这人自由惯了,受不得管束。” 这理由项逢尤早已从他人口中听了很多次,并没有感到意外,笑了笑,便说无妨,若是哪天徐牧想通了,可来京城天罗司衙门找他。 徐牧客气的说了句‘一定’。 这时,门外响起了嘈杂了脚步声,王游的声音率先传了进来,“大胆贼人,还不束手就擒!” 项逢尤错愕一笑,冲着门外喊道:“王大人,项逢尤在此!” 王游率先冲入义庄,看到眼前男子身影,惊喜喊道:“项司使!” 话音刚落,王游‘呕’了一嗓子,弯腰扶墙,狂吐不止。 这么些个尸体被砍得血肉模糊,再加上存放了多日,身躯腐败不堪,无论从视觉上,还是从嗅觉上,都十分令人作呕。 随之冲进来的官差,也都步了王游的后尘,一时间,呕吐声不绝于耳,连谁晚饭吃的什么,都看出来了。 其中忽然有人骂道:“谁他娘谁吃韭菜鸡蛋了?呕——” 曲挽歌捂着口鼻,直接头也不回,掠空而去。 项逢尤撂下一句,‘我二人明日再去衙门拜会大人’,连影子都没见着,直接消失不见。 吱呀—— 砰—— 开门、关门,就在转瞬之间。 朱平盯着倚在门边喘着粗气的徐牧,讶异道:“你怎么进来了?” 徐牧心有余悸道:“外面那味儿,太冲了。” “再味儿能有尸臭味儿?”朱平有些不信。 “掌柜的,你出去闻闻不就知道了。” “你等着。” 不一会儿,朱平吐了几大口,返回了书房。 徐牧下意识瞥了眼,“掌柜的,你晚上吃虾仁了?怎么也不嚼烂了?” 朱平脸色煞白,捂着嘴,“你这臭小子呕!” 昨儿个一晚上,义庄那里热闹非凡,堪比遗香阁里的莺莺燕燕。 那无与伦比的恶臭味,直到早上才有所消散。 趁着天亮前,众人忍着恶臭,将尸体搬到牛车上,运往郊外坟地,挖个坑一起埋喽。 这一车残肢断臂,根本没法拼接了,这工作量,哪怕给双倍银子也不干。 主要是太恶心了,牛车出城时,一大群苍蝇在后面跟着,若不是被人看的紧,没准早在义庄时,尸体就被几个耗子抬走了。 这天南海北的人,死后能埋到一起也是个缘分。 这叫生不同衾,死却同穴。 这八个字,就刻在这座大坟的墓碑上,字是由王游亲笔所题,以此来祭奠这场惨烈的战役。 如此一番做法,无非是给京城的官员看罢了,王游有几分真心,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仕途。 第二十八章 第一次引魂 晌午,义庄彻底清净了。 这回是真清净,一具尸体都没有了,朱平直接给一干伙计放了假,就留他自己盯着。 昨晚一番打斗,义庄可谓是损失惨重,塌了三间房子,青石砖成了青石块,朱平今早站在院子里呆立了许久,直嘬牙花子。 到了下午,修葺的工人来了,朱平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一边监工,一边瞅着过往的路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与义庄隔了一条巷子的宅子里,徐牧正接见着一位意外的访客,县令王游。 王游一身便服拜访,只说了些客道话,除此之外他还替项逢尤带了句话给徐牧,说是若有朝一日徐牧想通了,他项逢尤在天罗司恭候徐牧大驾。 从王游对自己的态度就可看出,他一定从项逢尤口中知晓了自己的事,徐牧只求王游能为自己保守秘密,后者欣然答应,只说了一个恳求,‘若是哪一天临川有难,还请徐牧出手相助。’ 徐牧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见此,王游面露微笑,拱手告辞。 王游走后没多久,一身黑袍的萧萋萋来了。 如今两人成了‘同事’,徐牧对她也自然客气许多,笑脸将萧萋萋请进了屋子。 萧萋萋第一句话便说起了吴实有,这老家伙直接被关入牢狱,等候他的,将是一连串的酷刑,而且永世不得轮回,直至有一天他的灵魂再也承受不住酷刑而魂飞魄散,这就是他最后的结局。 听到这儿,徐牧忍不住鼓起掌来,嘴里只叫好。 萧萋萋又说起了第二件事,徐牧身为引魂使擅自在人间出手,按冥都城律法,是需要问罪的,但念在他是初犯,且城主已下达了斩杀吴实有的命令,便恕徐牧无罪,下不为例。 引魂使不得在人间出手,这事儿萧萋萋曾经与徐牧说过,当时徐牧就说,当个引魂使这么憋屈,还不如不当。 但最后,徐牧还是被那增寿百年的福利,给诱惑住了。 萧萋萋这一次抓捏人心,直中要害。 闻言,徐牧撇着嘴,愤懑不已,骂了句狗屁规矩。 这一次,萧萋萋没有动怒,沉默了下,低声说道:“你先等他打你一下,你再还手不就没事了?” 冥都城律法中有这么一条,若是引魂使遭到攻击,可出手反击。 意思就是,我不能先出手,但是你打我了,我再出手,那叫正当防卫。 徐牧将嘴噘成一个圆形,瞪大了眼看着萧萋萋,末了伸出一个大拇指来! 萧萋萋神色赧然,说了句‘别说是我告诉你的’,然后召出青铜门落荒而逃。 向来给人感觉冷冷清清的女子,突然多了一丝烟火气,这让徐牧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接触久了,便发现萧萋萋不像她表现出的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还是蛮有意思的。 徐牧笑着摇了摇头,再一看天,已是临近傍晚,他锁好门,去吃了些东西,这才前往义庄盯夜。 他与郭昂相继到了义庄,换走了支棱了一天的朱平。 因这义庄内没有一具尸体在,便用不着始终有人看着,徐牧二人从里面上了门栓,便直接回屋子里躺着了。 但之前说了,昨晚一战,毁了三间屋子,其中两间是供伙计休息的屋子,所以今晚徐牧和郭昂两人只能住一起了。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聊着闲天,耳边总有‘嗡嗡’声传来。 郭昂使劲拍了下自己的脸,抱怨道:“今晚咱俩是捅了蚊子窝了嘛?” 徐牧十指交叉,置于脑后,翘着二郎腿,笑眯眯道:“怎么没咬我呢?” 郭昂白了眼他,没好气道:“蚊子也不傻,我介肉白白嫩嫩的,肯定来找我了。” 徐牧嗤笑一声。 过了会儿,郭昂坐起身来,愤愤道:“没法睡了,我去院子里待会儿。” 闻言,徐牧赶忙说道:“别啊,你一走了,蚊子不就找我来了么?” 郭昂瞪着他,气呼呼道:“你自己听听,介话夺笋!” 徐牧哈哈大笑。 末了呢,郭昂还是起床去院子里了,没办法,蚊子太多了,吵得人心烦。 而徐牧则优哉游哉的躺在床上,跟没事人一样,只因他悄悄运起了魂力,蚊子靠近他,轻者被弹飞,重者当场身死。 成为引魂使后,他从修灵力转成了修魂力,所以这吐纳术便不能再练了,这让徐牧还一时难以适应。 这两日徐牧都在修炼陆离传给他的铸魂诀,与吐纳术大同小异,无非是一个修灵力,一个修魂力。 当日吸收了吴实有大半魂力,如今魂海的面积较之前几日,变大了不少。徐牧突破到养魂境,只需要一个契机而已。 忽然, 悬于魂海之上的印章快速旋转,发出忽明忽暗的荧光。 徐牧猛然起身,看向东面。 那里有亡魂! 一处幽暗的巷子里,蜷缩着一个破衣烂衫的少女,紧咬着嘴唇,口中发出呜咽声。 徐牧一身黑袍,来到少女前面,低头看去,不禁皱紧了眉头,这少女露在外面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显然是遭受过毒打。 徐牧不知道这少女生前经历过什么,微叹口气,蹲在对方的面前,轻声道:“我送你去冥都城,你以后不用在受苦了。” 少女抬起头,露出一副清秀且带有稚嫩的面庞,目光无助的盯着徐牧,不停地抽泣。 徐牧摊开手掌,本命印章悬在上方,释放出温润的白光。 印章盖在了少女的额头上,留下一个朱红色的‘徐’字,少女的身体泛起阵阵白光,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消失在了视线中。 印章重新回到魂海上空,徐牧站起身来,一扭头发现萧萋萋站在不远处,正双手抱肩注视着自己。 “第一次引魂,感觉如何?” 徐牧所答非所问,淡淡道:“我有好几次都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可我还是忍住了。” 萧萋萋赞赏道:“你做的很对。当了引魂使,你以后就会见到许许多多的亡魂,枉死的、被冤杀的,比比皆是,你若是都想替他们打抱不平,这一天天也就别干别的了。” 见徐牧没说话,萧萋萋继续说道:“那些作恶之人,死后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徐牧‘嗯’了一声,忽然笑问道:“你这是来监督我干活呢?” 萧萋萋想起陆离对自己说的话,心中一沉,默然。 见此,徐牧愕然道:“真被我说中啦?” 萧萋萋语气平静道:“你第一次引魂,我有些不放心。” 徐牧笑道:“放心,我这人对工作还是很认真负责的。” 第二十九章 脑袋掉了 翌日,徐牧一早离开义庄,先是又去引了一次魂,然后才回到家中。 他没有急着去修炼铸魂诀,而是研究起躲在自己身体里的那条鱼,和那块石头。 这两个家伙,一个在水里肆意畅游,另一个不停的在空中来回打转。 徐牧就纳闷儿了,同样是从锦盒里开出的东西,怎么差距就真么大呢? 不过他能确定一点,这两个家伙,都有自己的灵性在。 徐牧盘坐在床上,试着与他们沟通,冥鱼压根没理会自己,而镇妖石到是有所回应,一个跟头扎进了海里,掀起一阵巨浪,然后就不出来了。 咋地?这是不愿意听吗? 徐牧骂骂咧咧了两句,又想起了陆离传给自己的炼化口诀,当初也是靠着陆离的指点,才磕磕绊绊将印章炼化的。 也不知这段口诀,能不能炼化其他东西。 与其空想,不如实践。 徐牧直接召出了锁魂链,开始默念口诀。 只见锁魂链泛起阵阵白光,长度在肉眼可见的缩小,最后缩成巴掌大小时,化作一道黑光,没入徐牧眉心当中。 嗡的一声! 徐牧下意识脑袋向后一仰,就像是有人用指头使劲戳了下他的额头。 魂海上,多了一条漆黑色的锁链,首尾相接,悬停于空中。 徐牧蓦然睁眼,随之心念一动,锁魂链凭空出现在面前,周身泛起阵阵黄色光晕,摇身一变,变成了黑黄两色缠绕的绳索,两头各有一段流苏,与绳索之间用金丝缠绕,长三尺三寸! 在徐牧炙热目光的注视下,锁魂链缠在了他的腰间,如同是个归家的孩子,用一头流苏在徐牧的腰间蹭了蹭,然后彻底安静下来。 昨晚没有盯夜,今夜一早,徐牧喝了碗咸口的老豆腐,心满意足的去了义庄。 郭昂比他先到一步,瞧见徐牧进门,注意力一下子就被他腰间的绳索所吸引住。 “你介腰绳挺好看呀!” 徐牧笑逐颜开,双手覆在腰绳上,嘚瑟道:“好看?你买不着!” 小黑胖子看向一旁的朱平,愤懑道:“掌柜的你听听,介话多可气!” 朱平呵呵一笑,没做任何评论,徐牧的秘密他还是知道些的,这条与衣衫十分违和的腰绳,保不齐是什么宝物呢。 义庄还在重修阶段,施工时丁零当啷的,实在吵闹,像朱平这岁数的人,在屋子里待一会儿就心里烦躁的不行。 朱平率先搬了把凳子,坐在了大门口,说若是自己再待下去,非得归西不可。 徐牧和郭昂索性也陪着老头一起坐在了大门口,聊着闲天。 这时,一阵尖锐的唢呐声响了起来,节奏偏快,听起来十分欢悦。 郭昂循声望去,“介又哪家取媳妇呢?” 话音刚落,打远处巷子里抛出一把白色的纸钱。 郭昂顿时一愣,“这出殡的?” 紧跟着,一具漆黑的棺材被人抬了出来,上面横竖搭着几条红布,一个大大的囍字,被贴在棺材的正面。 “这家是结明婚的,若是家里有儿子或女儿未成家就死了,死后都会给孩子安排一门婚事,这成婚的对象,也是一位年纪相仿的亡人。这事儿啊,大多都是嫁闺女的能得不少好处。” 朱平活了六十多年,见多识广,对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这一番话说得也十分随意。 郭昂一阵长吁短叹,说了句‘今儿个可算是开了眼了。’ 队伍最前面,是两个穿得很喜庆的童男童女并排而走,两人手中各捧着一尊灵位,还有几个汉子用扁担挑着几框冥器,跟在队伍最后面。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倘若你把眼闭上,这动静根本不想是有人在出殡,而像是有人在娶亲。 出殡的队伍朝着城门方向缓缓行进,街市两侧,尽是驻足看热闹的百姓,毕竟这种事可不常见。 坐在义庄大门口这三人,眼瞅着队伍消失在视线内,两个年轻人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气。 朱平分别瞥了眼这两个小子,暗道一声太年轻。 这时,一个腰佩官刀的官差神色匆忙的从义庄大门前经过。 朱平三人认识此人,双方平日里也没少打交道,这面色粗犷的男人,正是临川城县衙的捕头,李正。 朱平三人排排坐,不约而同的唤了声‘李捕头’。 李正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脚下速度加快了几分,一转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人群中。 郭昂好奇道:“李捕头介似干嘛去?是不是憋着屎了?俗话说得好,憋尿能行千里,憋屎寸步难行” 朱平转头骂道:“你他娘的嘴别这么贫,行不行?” 郭昂抹了把脸,抱怨道:“好么!龙王爷住您嘴里了是嘛?怎么还下雨了呢?” 朱平挥起手,气得作势就要打下去。 郭昂一下子跑出去老远,冲着朱平一阵嬉皮笑脸。 徐牧讶异的看着郭昂,心想这家伙好快的速度呀。 话说李正那边,疾步回到衙门后,顾不得歇息,直接去见了王游,说城外村子里,又有一户人家的孩子丢了。 王游听了,当场拍了下桌子,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已经是这个月丢的第三个孩子了。 说是孩子,其实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女,据家里人说,孩子刚才还在院子里玩呢,一扭脸的功夫,人就没了,说到底这事也是够邪门了。 城外的村子被这事闹得人心惶惶,家里有闺女的,都锁在屋子里,不让出门,当娘的时时刻刻盯着自家孩子,当爹的腰里常别着柴刀。 这种恐慌的情绪,暂时还没传到临川城里,可若是再这么三天两头丢孩子,临川城马上就人尽皆知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种事传得快着呢。 傍晚,徐牧和郭昂、朱平三人一起去吃了包子,吃完从包子铺里出来,三人便分道扬镳了。 徐牧走到家门口,正要开锁,巷子里蓦然刮起了大风,让人不禁眯起了眼睛。 阵阵凉意传来,徐牧心中一紧,转头定睛看去,远处,一道人影施施然向这边走来。 走出十几步远,就听咣当一声。 这人脑袋掉了! 第三十章 引邪祟入冥都,为冤情查卷宗 “嚯!” 徐牧瞪大了眼,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只见那人不慌不忙的弯下腰,抓起头发,拎着脑袋继续前行。 等人离近了,徐牧这才看清那人的面容,是个女子,长得还不错,身材也蛮好,只不过脑袋被拎在手里,实在太过吓人了。 女子将头放回了脖子上,左右扭了扭,一双勾人眸子盯着徐牧,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下嘴角,啧啧道:“好美味的魂力!” 徐牧半转身子,面朝女子,凝目看去。 眼前这女子已算不得亡魂,而是死了许久,掌握修行之法的厉鬼邪祟。从她刚刚的话中就听能出来,她是被徐牧的魂力吸引过来的,如此可见,这邪祟平日里是以吸人魂力来提升自身修为的。 这邪祟明显是引魂使的落网之鱼,就不知她是真被落下的,还是有人刻意为她遮掩气机,让引魂使无处可寻。 徐牧更相信是第二种。 因为魂海上,那枚本命印章,到现在也没有半点动静。 女子抬起一只手,猩红的指甲,肉眼可见在变长,马上就要触及到徐牧的额头。 徐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瞅着大红指甲,好奇问道:“你这得费多少指甲油?” 女子皱起了眉头,心想他怎么不怕自己? 徐牧抬起手拨弄了两下指甲,锋利如刀,啧啧道:“你擦屁股不疼吗?” 女子蒙圈了。 嘎巴! 徐牧折断了一截指甲,拿在手里仔细观察,这玩意儿拿到万宝斋里,也不知能不能换点银子回来。 那邪祟彻底被激怒了,脑袋忽然飘到了半空中,张开嘴,发出尖锐的吼叫声。与此同时,手臂前伸,指甲顶在了徐牧的额头上。 但接下来无论如何,如刀一般的指甲也不能再前进分毫! 啪! 徐牧一把攥住邪祟的手腕,似笑非笑道:“你今儿个算是找错人了!” 紧接着,他冲着四周大喊道:“可都看见啦,是她先动手了!” 闻言,邪祟愣了下神,随后凶性大发,一缕缕黑气从周身迸发而出,向徐牧席卷而去! 徐牧口中轻念三个字,“吸魂术!” 一道长长的紫气,连接着两人的眉心,较之徐牧一脸享受的神情,那邪祟则是如遭雷击,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这邪祟可没有吴实有那两下子,后者最起码还靠自己的本事,打断了施法,这眼前这邪祟,此时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还有,这邪祟靠着吸取他人魂力来提升修为,所以从她身上获取的魂力,可是要比吴实有多的多。 魂力在一点点增强,猛然间,徐牧身躯一震,一道缥缈身影从头顶而出,漂浮在半空之中。 徐牧看了看透明的双手,笑意盎然,“成了!” 下一刻,徐牧的魂体回到了肉身当中。 较之上一次引魂出窍所带来的的后遗症,这次没有半点不适感,反而头脑十分舒爽。 徐牧活动了下身子,也没有任何异样。 因为刚刚魂体出窍,所以施法被打断。 那邪祟此时躺在地上,将自己的脑袋抱在怀中,正在瑟瑟发抖,哈喇子从嘴角流到地面,双目空洞无神。 徐牧从口中呼出一缕浊气,没着急去理会那女子,而是拿出了生死册,查看自己的寿元。 壹佰肆拾贰。 突破到养魂境,涨了十年寿命,很好,很好! 徐牧将生死册收入须弥袋,转而看向那仅剩下半条命的邪祟,身形愈发透明。 “就让你这么魂飞魄散,可是太便宜你了,将你引入冥都城,到了那里,你会收到应有的惩罚。” 说罢,徐牧握着印章,已走到了女子面前。 “呵呵呵” 女子惨笑道:“世上恶人,不是应该逍遥法外才对吗?” 徐牧皱着眉头,语气生硬道“什么歪理邪说?” “呵呵。” 女子艰难的将脑袋换了个方向,让自己与徐牧四目相对,厉声喊道:“那为何害我之人,至今还活得好好的?” 徐牧为之一愣。 女子凄然一笑,喃喃道:“我也不想死我也想好好的活着为什么要杀我?” 这时,女子的双脚已经消失不见。 徐牧心中一凛,抢先在女子魂飞魄散前,将印章盖在了她的额头上。 嗡—— 女子周身泛起了温润的白光,身体停止了消失。 “纵然你有冤情在,我还是要送你前往冥都城,这是引魂使职责所在。” 徐牧站起身,目光低垂的看着对方,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的身形消失在眼前,只留下两个字。 香菱 次日,徐牧先去了义庄,告诉朱平,他有事出去一趟,中午就回来。 朱平也没多问,只说了句‘去。’ 到是郭昂十分八卦的和其他伙计猜测起来,徐牧会不会是相亲去了? 一听到‘相亲’二子,朱平想起了自己那远方亲戚的闺女来,暗道一声可惜。 徐牧径直来到县衙,求见县令王游。 王游一听是徐牧来访,立刻让衙役将人领到自己的书房来,经过上次吴实有的事,他如今对徐牧可是高看一眼。 毕竟,徐牧可是项逢尤都想招入天罗司的人。 两人见面后,客道寒暄了几句,随后徐牧便将话引入正题。 徐牧今日来此,是想翻阅一下卷宗。 这话若是换了旁人说出来,八成会被王游一顿臭骂,但是徐牧说出来,王游只是沉吟了下,便答应了。 若是徐牧以后能进入天罗司,对自己可是大大的有利,如今正是打好关系的关键时期。 徐牧早已在生死册上,查到了香菱的名字,死于前年,生平中只说死于非命,未提及被谁所杀。 不过,这已经大大缩小了查找范围。 王游无事可做,索性便与徐牧一起翻阅两年前的卷宗。 徐牧告诉他,自己要找的是一个名叫香菱的女子,后者是被人所杀,死法是被砍去了头颅。 按照这几条线索,王游在翻阅了三卷卷宗后,终于找到了一桩与徐牧所说十分相似的案子。 案子发生在前年冬月,死者是一名女子,尸体被人发现在城外荒郊中,人首分离,但因尸体腐烂严重,已无法辨别容貌。 此案至今未破。 第三十一章 一举两得的绝妙对策 徐牧盯着卷宗仔细查看,脸色愈发凝重。 一旁的王游瞅了眼卷宗,随后将视线落在徐牧脸上,疑惑道:“徐少侠为何会对两年前的案子感兴趣?莫非徐少侠你认识这死者?” 因王游知道自己的一些底细,徐牧便毫无避讳的将昨晚发生之事复述了一边,只是单单隐瞒了自己引魂的事情。 王游听后,咽了口唾沫,心中震惊不已。 这种妖魔神怪之事,无论是谁多少都会听到些,但大都是以讹传讹,不得轻信,可若有一天你相熟之人来告诉你,他亲身遇到了些诡异的事,这人八成都会汗毛竖立,心中一颤。 这本就是桩无头悬案,如今再被拿出来,也是无线索可寻,尸体更是早就化成白骨了。 王游虽然说会再次调查此案,但徐牧心里明白,这事指不上王游。 不是说王游人如何如何,而是以如今的线索,衙门根本无法破案。 王游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但客气话总是要有了,在保证了自己会重新调查此案后,徐牧道了声谢,拱手告辞。 回到义庄,徐牧始终在脑子里琢磨着这事,几个伙计与他搭话,都显得心不在焉。 见此,郭昂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徐牧上午一定是相亲去了,他看上人家,人家却没看上她,落下相思病了。 真可谓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人消得人憔悴。 小黑胖子仰头晃脑,卖弄了一番,引得他人一阵称奇。 殊不知,这诗句也是他曾经单相思,郁郁寡欢时,旁人送给他的。 若放在平日,徐牧都会和郭昂吃过晚饭后,才返回各自家中。 而今日,徐牧却匆匆忙忙返回家中,身后留下唉声叹气的小黑胖子。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好湿好湿 话所另一边,徐牧早已乐开花了。 下午时,他就想出了一举两得的绝妙对策,那就是亲自去一趟冥都城,当面询问香菱,顺便签个到! 虽然计划好了一切,可就是不好意思提前离开,只能耗着时辰。 但凡是在耗时间,那一定是度日如年,如坐针毡。 这漫长的一下午终于过去,徐牧直接拔腿朝家中跑,兴奋得都乐出了声。 今晚,他要浪一把! 回到家中,徐牧摇身一变,换回了引魂使那身黑色长袍,第一次召出了青铜门! 穿过白色浓雾,徐牧来到了冥都城外。 高耸的城门近在眼前,徐牧微微一笑,心中底气十足。 他转过身子,面朝东侧的一座山峰,徒步而去。 人间到处充满灵气,只要修为达到了第四境开窍境,就可以吸收天地间灵气,化为已用,壮大丹田宫中的灵海。 而冥都城不同,这里没有半点灵气,据萧萋萋说,冥都城外有七座山峰,在往外,则是一望无际的魂海。 魂海,黑色的海水,因为它的存在,在冥都城修行魂力,会事半功倍。 这就是为何魂使不许修灵力的原因。 徐牧来到扶摇山,守在山脚下的魂使询问、核实了他的身份后,便放行通过,过程比想象的要顺利。 他直接上山,去拜见那位冥都城第一扳手,陆离。 因为冥都城有规定,七位山主必须身着白袍,所以陆离也只能无奈遵守,便想方设法在其他地方打扮自己。 一只凤凰金钗,大红绣花鞋,朱唇粉腮,眉心画有图案精美的花钿。 真是美的不能再美了。 只可惜,喉咙上的凸起,让人望而却步。 “徐牧,见过山主!” 陆离笑眯眯的看着他,笑问道:“怎么今日想来扶摇山看姐姐了?” 徐牧讪笑道:“我今日来见山主,其实是有要事相求?” “要事相求?”陆续忽然做小女人状,羞涩道:“我可还没有嫁人的打算呢。” “” “喜欢我的男人,能从扶摇山顶一直排到城主府那里呢。” “山主!请慎言!” 陆离一副杏眼桃腮,笑眯眯的盯着徐牧看。 徐牧全身冒起了鸡皮疙瘩,硬着头皮将来意说了一遍。 待他说完,陆离一挑眉梢,语气平淡道:“徐牧,你要知道,身为引魂使,不是该插手这件事的。” 徐牧心思微沉,不知该如何作答。 忽然,陆离换了一副笑脸,“我问你个问题,答对了,我便答应你的请求。” 徐牧心中一喜,“山主请说!” “我和萧萋萋,谁更好看?” 徐牧顿时愣在了原地。 送命题! 徐牧很想说一句,你一个大老爷们和人家姑娘比个屁,可这话若是说了,陆离手中的银针,难保不会射入自己的身体。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权衡利弊后,徐牧给出了一个违心的答案。 “当然是山主大人更美了!” 陆离莞尔一笑,看向徐牧的身后,坏笑道:“萋萋,你听到了。” 徐牧心中一凛,转头看去,萧萋萋不知何时竟出现在身后,眼神不善的盯着自己。 那边,陆离已经笑得花枝乱颤,直不起腰来。 “跟我走!” 萧萋萋瞪了徐牧一眼,转身朝山下走去。 徐牧愣在原地,左右看去,不知该如何是好。 “愣什么神呢?还不快跟上去?” 陆离轻轻一跃,落在了那块刻有扶摇山三字的巨石上,“嘻嘻,萋萋会带你去秦罚山的。” 徐牧放下心来,说了句‘多谢山主’后,急忙追下山去。 追到半山腰时,才瞧见萧萋萋的背影,徐牧以为她生气了,也不敢说话,就这么跟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扶摇山,来到秦罚山山脚, 萧萋萋并没有领着徐牧上山,而是绕到了秦罚山的北面,那里有一座面积庞大的牢狱,四周被河水环绕。 这里,便是关押作恶亡魂的牢狱。 牢狱从中间一分为二,左边关押着妖魂,右边关押着前世作恶的人魂。 监守牢狱的,是秦罚山的刑魂使,左臂绣的一个‘刑’字。 有萧萋萋在,两人十分顺利的进入了人魂狱。 也就是在徐牧迈入牢狱的一瞬间,脑海中响起了久违的声音。 【成功签到冥都城牢狱,减寿二十年!】 第三十二章 聚气温养术,香菱述往事 地品锦盒。 一共开出四样物品,看到前三样时,让徐牧一阵无语,甚至有些怀疑这锦盒是不是刻错字了,应该刻一个黄字才对。 延年益寿丹、养魂丹、筑基丹 虽然都很实用,但实在对不起地品这两个字。 最后一样,是一副玉简,第一行用篆体小字写有,‘聚气温养术’五个字 有萧萋萋在旁,徐牧只得先将玉简和三枚丹药收入须弥袋中,等四下无人时,再拿出来一瞧究竟。 牢狱内,阴气森森。 这狱中牢房与徐牧在影视剧中看到的一样,里面只有一张木床,地上铺有稻草,简陋得很,但好在干净。 虽然阴气森森,却没有任何霉味,也不知跟这里关的都是灵魂有没有关系。 徐牧跟在萧萋萋身后,经过第一个牢房,就看到有一个犯人被绑在椅子上,一名魂使用钳子将他的舌头夹出来,另一个魂使用剪子,一点点的将舌头剪断。 萧萋萋故意脚步一顿,与徐牧并排而行,淡淡道:“这人上辈子喜欢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死后就要受到剪舌之刑。” 徐牧点点头,不禁头皮发麻。 之后,他又见到了被丢下油锅和被磨盘碾成肉沫的犯人,萧萋萋语气平淡的为他一一讲解。 在临近拐弯处,路过一个有意思的牢房。 里面有一人被死死绑在椅子上,对面是三名长相妖娆的女子,跳着舞蹈,身上的衣裙越来越少。 只见那人脸色涨红,紧咬着牙关,数次将头撇到一旁,都被魂使给扭了回来,若是敢闭眼,只接一鞭子抽了过去。 徐牧看得有些疑惑,这人上辈子是犯了什么错呢? 萧萋萋朝牢房里瞥了眼,“这人啊,上辈子是酒色之徒,经常喝了几口酒,借着酒劲,对女子出言放肆、动手动脚,这家伙刚刚从酒缸里泡了十年,挨了一顿毒打后,又带到这里,就是要活活憋死他,那三名女子其实都是幻术所化。” 徐牧顿时了然。 两人又走了老远,终于在一间牢房中见到了正在受刑的香菱。 此时的她,平躺在地上,四肢被绳索固定,上方是一块插满尖刀的木板,一位在刑魂使的操纵下,这块令人胆寒的尖刀木板,从高空坠落,锋利的刀锋轻易刺穿了香菱的身体。 啊——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牢房中。 香菱明显被施了法术,在尖刀木板被缓缓升起时,身上的伤口快速愈合,等待着下一次尖刀入体。 这样的惩罚,会持续上百年。 萧萋萋瞅了眼神色微变的徐牧,“你想问什么,赶紧去问她,不要耽误刑魂使行刑。” 徐牧‘嗯’了一声,走入牢房,萧萋萋则走到那名刑魂使身边,说了几句话,后者点点头,暂时停止行刑。 “香菱。” 女子神色痛苦的循声看去,声音中带着几分诧异,“是你?” “嗯,我来这是想问你,你到底是被谁所杀。” 香菱顿时目眦欲裂,脸上开始蔓延一道道黑线。 “放肆!” 啪! 刑魂使一鞭子抽了下去,香菱哀嚎一声,皮开肉绽,黑线随之退去! “你只用告诉我,杀你的凶手是谁就好。” “遗香阁甄福” 香菱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 她在年少时被人拐到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这里有许多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有人天天来教她们学习歌舞技艺,还有床笫之道。 若是学得不好,便会遭到看管之人的毒打,她亲眼所见,就有数名女孩被活活打死。 一年后,能活下来的女孩,都被送入了青楼。 香菱靠着自己的美貌和床笫之道,受到许多恩客的垂青,她如此不知廉耻的卖弄风骚,只是想快点挣够了银子,为自己赎身。 过了几年,香菱终于完成了心愿,虽然多年的积蓄倾尽而出,但当她将自己的卖身契拿到手时,如释重负,喜极而泣。 杨柳依依,春风拂面。 褪去华丽衣裳的女子,身着素衣,走在田间小路。 虽然不知道如何去解释自己这几年的经历,但她还是想遵循的记忆,试着去寻找自己的家人。 可没想到的是,遗香阁的龟公,甄福,竟出现在她归家的途中。 这个长相猥琐的男人,什么话都没有说,爆发出惊人的气势,拔出手中长刀,一刀斩去了香菱的头颅。 因怨恨、因愤怒、因不解,香菱死后化作厉鬼,前去寻找甄福报仇。 但后者有修为在身,香菱哪里是他的对手,不但没有杀掉甄福,还险些被打得魂飞魄散。 在危机之时,有一个隐藏在斗篷下的人从甄福手中救下了香菱,并传授给她一门吸人魂力的功法,除此之外,还为她遮掩天机,不被引魂使察觉。 在那之后,香菱便靠着吸人魂力,来增强自身修为,希冀有朝一日,能去手刃仇人。 听到这,徐牧心思微沉,却未表现在脸上。 对于吸取魂力之事,他可是熟悉的很,从习得至今,他只用过两次吸魂术,一次是在吴实有身上,另一次便是用在香菱身上。 但相同的是,施法都在中途被打断。 徐牧深知,若是将一个人的魂力吸光,那结果便是魂飞魄散。 香菱肯定杀了不少无辜之人,若不然也不会被判罚受刑百年。 了解了事情经过,牢房内再次传出凄厉的惨叫声。 徐牧和萧萋萋一路无话,各有所思,直至走出了牢狱大门,萧萋萋才率先开口说道:“我要立刻去扶摇山,将这事禀报给山主。” 她口中所说的‘这事’,正是有人替香菱隐藏天机一事,若这件事是真实存在,当真非同小可。 “你去,我自己回去就好。” 徐牧现如今的阳寿是壹佰贰拾贰,这还不算手里握着一颗延年益寿丹。 有一百多年的阳寿在,也让徐牧这颗躁动的心,难以平静, 他瞅了眼冥都城城门,还想去浪一下。 目送萧萋萋独身前往扶摇山,徐牧折身朝城门走去。 当他走到城门口时,耳边再次响起清冷的声音。 【成功签到冥都城城门,减寿十年!】 第三十三章 通臂猿手骨 徐牧这次前往冥都城,其缘由的一小部分,是为了弄清香菱的死因,主要目的,是想借这个机会,去扶摇山签到。 地品锦盒,消耗二十年寿命。 对于如今有一百多年寿元的徐牧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甚至可以说,还有些不尽兴,若不然他也不会想着离开前,再去一趟城门。 玄品锦盒,开出两件宝物。 一样是神通,搜魂术,可强行搜魂,知晓他人记忆。 另一样,是妖兽通臂猿的一副左手手骨。 哪怕在妖兽当中,论力量,通臂猿在名列前茅,其骨头的坚硬程度,更是可想而知。 徐牧收获满满,返回了家中。 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拿出了玉简,缓缓展开研读。 聚气温养术,聚的不是自身的气,更不是天地间的灵气。 而是气运。 以气运温养自身,类似于以玉养人,以人养玉,二者相辅相成。 修行聚气温养术的人,不会对当地气运产生任何不利的影响,用气运温养身体、灵魂、窍穴,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如此修行之法,可谓是夺天地之造化。 深夜。 没了外人打扰,徐牧开始盘膝打坐,修炼铸魂术。 果然,以往练气一周天需要一炷香,而在习得了聚气温养术后,只需半柱香。 速度提升了一半! 待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后,徐牧睁开眼,眉宇间亦是激动和兴奋! 少许过后,徐牧深吸口气,放平心态,继续修行。 修炼了聚气温养术的徐牧,就像是在平静的湖泊中,丢入一个石子,带起阵阵涟漪,一眼望去,这小小涟漪在这面积宽广的湖水中,十分不起眼。 只要不出现湖水涌向石子,骤而形成一处漩涡,没人会察觉得到湖水的异样。 徐牧先后服用了延年益寿丹和养魂丹,至于那枚筑基丹,想着回头去万宝斋卖了去。 随后,他将那副保存完整的通臂猿手骨取了出来,托着腮,仔细端详。 这玩意儿,有什么用?要不也卖喽? 骨头表面洁白如玉,泛有阵阵荧光,个头比自己的脸都大。 若是万宝斋不要的话,自己就留下盘。 徐牧将宝物一一收回,躺在床上,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天色大亮。 徐牧起床后,先是前往衙门,找到了王游,只说是香菱托梦给自己,道出了当年的凶手身份。 王游虽然相信徐牧所说的话,但无凭无据的,根本无法将甄福抓获归案,不过他保证,会派人暗中开始调查甄福,若是发现任何与当年案子有关的蛛丝马迹,一定将甄福抓获归案。 徐牧对此表示理解,他能做的,或是想要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从衙门出来,徐牧直接去了义庄。 屋子已经修葺的差不多了,不用天天听那丁零当啷的噪音,更不用几个人搬着凳子坐在大门口,盯着那过往的路人看。 这一天天的,打这经过的百姓都被这几个人盯毛了。 以为是铺子里没生意,将注意打到活人身上呢。 郭昂瞧见徐牧来的这么晚,露出一副贼兮兮的笑容,问道:“你介似干嘛去了?” 徐牧含糊其辞道:“去办了点私事。” “嘛私事儿?说来听听。” “都说是私事了,能和你说吗?” “你别是相亲去了?” “相你妹!” “诶诶诶?怎么还骂人呢?” 徐牧自动屏蔽了郭昂的声音,走到朱平面前,老者瞅着他,问道:“事情都办好了?” 徐牧点头,“嗯,差不多了,不过后面没我什么事了。” 朱平‘嗯’了一声,“这会儿没什么活儿,先去歇着。” 这哪里是没什么活儿,压根一点没有。 前一阵这人连着死,跟不要钱似的,这会儿城里三天两头有人家在办满月酒,可真是大悲大喜都走了个极端。 义庄这一帮子伙计,在朱平的带领下,硬生生坐了一天,一个个期盼着天上能掉下个尸体来,让自己过过瘾。 不到傍晚时,两名盯夜的伙计来了,徐牧第一个离开义庄,前往万宝斋。 那门口迎客的伙计一瞧是他,便笑脸相迎,将人请了进去。 伙计让徐牧在一楼稍作等候,他亲自去请掌柜的下来。 不会儿的功夫,就听到楼梯口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掌柜高逸快步而来,瞧见徐牧后,拱手笑道:“徐小哥,好久不见啊!” “高掌柜!” 徐牧拱手回礼,然后摊开手掌,露出那枚筑基丹来,打趣道:“高掌柜,生意来了!” 高逸眼前一亮,“筑基丹!” 上一枚从徐牧手中以物换物得来的筑基丹,可是给卖了个好价钱,到现在买主来问过好几次,万宝斋还有没有如此极品的筑基丹,他还想要。 “徐兄弟请跟我上楼来!” 高逸不禁声音有些急迫,就连称呼都变了。 徐小哥变成了徐兄弟,莫名多了几分亲近。 虽然卖家还是徐牧,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请人验一验宝。 鉴宝师杨元昌,盯着手心中的筑基丹仔细观察,最终给出了一个让大家都很满意的评价,极品! 高逸大笑数声,“不知徐兄弟这次是想换银子,还是想换物?” 徐牧迟疑了下,“我想看看这玄字二楼中,有没有什么我能用的宝物。” “哈哈,这个好办。”高逸转而看向杨元昌,调侃道:“就请杨先生将珍藏多年的宝贝给徐兄弟拿出来瞧瞧?” 杨元昌点点头,刚想转身,就被徐牧从后面叫住。 “请问杨先生,您可听过通臂猿手骨?” 徐牧原本也想将通臂猿的手骨一起卖喽,但来时只记得将筑基丹从须弥袋中取出,却把手骨忘得死死的,直到刚刚才突然想起来。 可此时此刻,徐牧也不能当着两人的面,将手骨从须弥袋中变出来,财不外露,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须弥袋一事,他是万万不能暴露人前的。 所以他先想着问一问杨元昌这手骨的价值,若是价值连城,那就卖喽,若不不值钱,就留下在当个手把件。 可谁曾想,一向板着脸不苟言笑的杨元昌,却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一下子蹦了起来,惊呼道:“你有通臂猿手骨?” 第三十四章 调查甄福 通臂猿,妖兽当中力量的代表者。 由于通臂猿的骨骼形状与人类十分相似,有诸多强者都想方设法猎杀通臂猿,取其骨骼炼化,进而替换自身的骨骼。 所替换的手骨,将坚硬如铁。 杨元昌解释了一番后,又说臂猿的手骨哪怕在地品三楼中,也属于极品宝物行列。 高逸神色激动,询问徐牧这通臂猿手骨可在他手中。 徐牧当机立断,无中生友,将这事推给了自己的一个‘朋友’,是他让自己来问一问的。 闻言,高逸赶忙又问徐牧,他那个朋友在哪里,自己想登门拜访。 徐牧瞎编了个理由,说自己这‘朋友’不在临川,平日两人都是书信往来。 徐牧一瞅高逸那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说自己待会还有事情要办,能不能先把宝物换喽。 高逸嘴上说着好,脸上却愁眉不展,连叹几口大气。 杨元昌从暗室中取出几样与筑基丹同价值的宝贝,一一讲解后,供徐牧挑选。 徐牧踌躇了半天,最终选了一块玉佩。 这玉佩雕的是圣兽玄武,货真价实的防御法宝,按杨元昌的话说,可以抵挡第四境高手全力一击。 徐牧拿了玉佩,与高逸二人告辞后,赶紧离去,生怕后者又追着自己问通臂猿手骨的事。 待他走远,杨元昌语气低沉道:“那通臂猿手骨,八成就在他手里。” 高逸叹了口气,“人家不想卖,咱也没辙不是?” 徐牧一溜小跑回到家中,从须弥袋中取出那副白如玉石的通臂猿手骨,目光怔怔出神,发出两声傻笑。 呵呵 一晃过去了半个月。 义庄恢复如常,这几天里,接了四五具尸体,算是重新开张了。 之前义庄里发生命案的事,随着时间流逝渐渐被人淡忘,朱平趁这机会又找了几名伙计来。 如今义庄里的老伙计,只有徐牧、郭昂和刘富三人了。 其他人,走的走,死的死。 徐牧早已成功炼化了通臂猿的手骨,如今他左手坚硬如铁,若是砸个墙,连锤头都省了。 这半个月修行,让他涨了五年阳寿,生死册上,他的寿元已变成了壹佰贰拾柒,这么显着的增长,还要多亏了聚气温养术。 除了修行,徐牧还将数名亡魂送往了冥都城。 打几日前,徐牧换了一身装束,素净的长衫,腰系锁魂链化成的腰绳,那枚玄武玉佩也被他悬挂在了腰间。 如今徐牧这身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是义庄伙计,更像是义庄的少东家,郭昂等人也没少拿这事调侃他。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朱平,徐牧俨然已经成了义庄里最有威望的人。 因为啥? 就因为有一天,衙门来人找徐牧,说是县令大人请他过府一叙。 徐牧离开时,背后是一众羡慕和八卦的小眼神。 王游找徐牧,是要说甄福的事情。 经过手下人多日暗中调查,竟未发现甄福半点异常,就更别提什么蛛丝马迹了。 甄福这人每日躲在遗香阁内,足不出户,偶尔会在晚上开门迎客时,能在门口瞧见他的身影。 除此之外,根本别想在大街上见着这人。 王游说这番话时,语气中略带几分歉意,忙活了一通,什么也没查出来,实在有些丢面。 徐牧到是说无妨,只希望今后王游能稍加关注此案就好。 说完了这件事,两人闲聊了几句。 王游随口说起了一件令人头疼的案子,这些日子,十里八乡常有女孩丢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点线索都没有,可是急坏了他。 听到这,徐牧神色一怔,想起香菱曾经也有被拐卖的经历,这两件事会不会有所关联? 旋即,徐牧将心中的疑惑和猜测尽数倒出。 王游脸色突变,陷入沉思。 女孩丢失被人调教训练卖入青楼 这几件事串联在一起,忍不住让人头皮发麻,怒气横生。 王游脸色阴沉,说道:“这甄福,或许知道些什么。” 徐牧沉吟了下,“可只靠我与大人您的猜想,根本没法抓甄福归案?” 王游抿着嘴没说话,从鼻孔中呼出两缕重气。 无凭无据,根本就没法抓人,就更别提给人定罪了。 而且若是香菱所说是真,那甄福有修为在身,王游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一筹莫展之时,王游如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看向徐牧,压低了声音,请求道:“徐少侠你神通广大,不知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探一探甄福的底?” “这” 徐牧面色为难,除了没下定决心要不要管这事外,还有最重要一点,他不可在人间随意出手,若是破了冥都城的规矩,谁也救不了他。 王游以为徐牧是因没有报酬才如此不情愿,当下小声说,他会私下拿出百两银子表示感谢。 王游为了自己的政绩和仕途,可舍得花银子了,再者说,王游背后有人撑着,这点小钱,不算什么。 “不是钱的事。”徐牧犹豫再三,扯了个谎,“下山前,师父曾告诫过我,不可随意在人前展露修为,更不可对凡人出手,所以” 声音戛然而止。 徐牧愣了下神后,正色道:“王大人放心,我会将这甄福查清楚的。” 王游拱手施礼,感慨道:“徐少侠真乃大仁大义啊!” 王游亲自送徐牧除了衙门,后者走了没多远,拐入一个巷子里,见前后无人,忽然对着空气疑惑道:“你为什么叫我去管这事?” 话音刚落, 萧萋萋的身影出现在了徐牧的面前,依旧是那副黑袍背剑的打扮,一上来便反问道:“还记得有人替香菱遮挡天机一事吗?” “淡然记得,但这事和甄福有什么关系吗?” “那人是在甄福手中救下的香菱,两人交过手,甄福或许能从对方的施展功法中,猜测出神秘人的身份。” 徐牧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甄福若是也什么也不知道呢?” 萧萋萋冷声道:“不管他知道与否,城主的命令,你我必须要执行!” 第三十五章 遗香阁,捉甄福 夜色静谧,临川城百姓陆续进入梦乡。 唯一灯火通明,宛如白昼的地方,只有那令男人流连忘返的烟花之地了。 浓妆艳抹的老鸨走出大门,冲着站在不远处犹豫不决的几个路人,挥舞着手帕,一顿挤眉弄眼,还将领口往下拉了下 男人的身体是最诚实的,只见那几个大男人纷纷露出为难犹豫之色,脚步却一点点的往老鸨方向挪移。 遗香阁四楼,靠东侧的一间雅间中,两位年轻公子相对而坐,聆听着悦耳的琵琶之声。 这遗香阁中既做着皮肉生意,也有不少卖艺不卖身的女子,当然,若是两情相悦,价钱谈拢,便可关起门来,春风一度。 其中一个身材略高一些的公子,瞅了眼窗外,压低了嗓音问道:“咱们要找甄福,等夜里人都休息了,再潜进来不就好了,何必现在就来? 另一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公子哥,淡淡道:“徐兄难道不知道,遗香阁夜里不打烊吗?” “我怎么知道?” “徐兄以前没来过么?” “当然没有!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哦?”话锋一转,俊俏公子打趣道:“今日白天徐兄你路过这里时,不是往里面望了好几眼么?” “咳咳,我只是单纯因为没来过,好奇罢了。” “真的么?” “真的!” 俊俏公子轻哼一声,嘴角微微勾起。 身材高大的徐公子将头撇向一边,看着坐在轻纱后面,弹奏琵琶的女子,感叹道:“犹抱琵琶半遮面啧啧,有钱真好。” 萧萋萋收起了印章神通,第一次在凡人面前显露身形,为了不引人瞩目,还有生以来头一次女扮男装。 其实两人也可以白天潜入遗香阁,只不过都不太愿意。 徐牧是不愿耽误义庄的活儿,而萧萋萋是想快些得到结果,返回冥都城向城主复命。 两人自顾自喝酒,连话都很少说,萧萋萋视线始终落在酒杯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徐牧着饶有兴致的看着弹奏琵琶的女子,心想这钱可不能白花,可得看够喽。 那女子则是在想,今晚这两位客官也太有意思了,连话都不与自己说,难不成对自己没兴趣? 女子弹奏着琵琶,视线时不时看向那唇红齿白的公子 啧啧—— 徐牧不知自己是不是生出了错觉,他总觉得女子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二更天,遗香阁内的吹拉弹唱声渐渐停歇。 喝够了,玩够了,也该回屋办正事了。 徐牧撇撇嘴,嫌弃道:“这刚哪到哪?” 萧萋萋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到了三更天的时候,整个遗香阁差不多都恢复了平静。 要不是两人相拥而眠,要不就是两人搂在一起说着荤话,有极个别的人仍在折腾着。 萧萋萋站在窗前,吹着清爽的凉风,以此不让自己太过燥热,等到楼中没什么动静了,这才转过身,看向徐牧,“走!” 两人动用印章之力,恢复了原本的装束,隐藏身形,行走在遗香阁内。 魂使动用印章隐藏身形,并不是真的隐身,只能让凡人看不见自己而已,对于修士而言,这便是皇帝的新衣。 两人一间间屋子去找,见识了各式各样的睡姿,萧萋萋脸色通红的走在最前面,徐牧跟在后面。 从四楼找到一楼,终于在一处房间里,找到了正搂着一个女子酣睡的甄福。 徐牧没见过甄福,他转头问向萧萋萋,这到底是不是甄福,别认错人喽。 萧萋萋表示不会认错,她已透过香菱的记忆,见过甄福的样子了。 徐牧瞅了眼床上裸露的二人,下意识问道:“你上我上?” “你上!” “好嘞!”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让甄福猛然惊醒,环顾四周后骇然发现,他此时就处在荒郊野外。 眼前站着一男一女,目光不善的盯着自己。 甄福本想动用自身灵力,下一刻却被冰冷的剑锋架在了脖子上,顿时间,肝胆俱裂! 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女人是谁? 出剑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只是一个眼神,竟然就让自己动弹不得! 甄福咽了口唾沫,颤声道:“你们是谁?” “你可还记得香菱?” 甄福听到萧萋萋的问话,一脸茫然。 萧萋萋眉头一蹙,便给与了他更多的提示。 赎身、砍头、厉鬼、报仇 甄福脸色巨变,显然是记起了香菱是何人。 “你们是来给她报仇的?” 萧萋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你可还记得有一个身穿头蓬的人,在你手中救下了香菱,你知道他是谁么?” 甄福如拨浪鼓一样摇着头,“我不认识!” 萧萋萋将剑身贴在了甄福的脖子上,冷声道:“我再问你一遍,认不认识那人?” 冰冷之意传至皮肤,让甄福身子一颤,哭丧着脸,哀求道:“你饶了我,我真不认识他!” 萧萋萋冷着脸,不置一词,心有不甘。 难道要无功而返了吗? “我来。” 这时,徐牧绕到了萧萋萋的身前,蹲下身,面对着满脸惊恐之色的甄福,淡淡道:“还请你为我保密!” 说着话,徐牧已闭上眼,并将手贴在了甄福的额头上,后者突然一阵抽搐,直翻白眼,口水顺着嘴角流下。 他所有的记忆,飞快的在徐牧脑海中闪过。 过了良久, 徐牧骤然睁眼,怒声喊道:“你这个畜生!” 第三十六章 是我,怎么了 在这临川城中,隐藏着一条十分庞大的产业链。 有人去偷长相不错的女娃,有人负责调教,教她们吹拉弹唱,教她们如何伺候男人。 学不好或是不听话,便是一顿毒打。 若是打死了也没关系,尸体会被卖给那些儿子虽然亡故,却仍替儿子找媳妇的人家,结成明婚。 这也能卖不少银子呢。 剩下那些活着的女孩,最终会被送入遗香阁去。 您可听清楚了,是送入,而不是卖入。 因为遗香阁的东家,便是这伙人之一。 至于甄福,别看他表面上只是一个小小的龟公,但只要东家不在,这遗香阁就是他说的算。 那些被送入遗香阁的女孩,在卖了处子夜后,第二天都会被送到甄福屋里,过过瘾。 香菱攒够银子,替自己赎身,最终还被惨遭杀害,只是因为,她的价值还没有被榨干。 也不知是香菱自己不知道,还是忘记提及此事,她的尸首后来被甄福派人收走,卖给了一户给儿子寻明婚的人家。 后来化为厉鬼的香菱去找甄福报仇,不敌,险些魂飞魄散,危难关头,那神秘人出手相助,仅用一招便击退了甄福。 正当甄福以为今日小命不保时,那神秘人竟然带着香菱离开了。 之后的事情,徐牧大致也都猜到了,香菱被那神秘人传授秘法,为了报仇,到处去吸食他人魂力,没想到最后竟遇见了自己。 甄福好像是被十几名壮汉临幸了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目无神,呼吸略显急促,嘴角还留着口水。 徐牧压着怒气,将甄福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 萧萋萋神色震惊,看向甄福的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气。 甄福在如此凌厉杀气的笼罩下,哗啦一声,尿了。 这个骚气啊! 萧萋萋捂着口鼻,退出三丈以外,以她的本事,根本不怕甄福逃走。 徐牧用余光瞥了眼甄福被尿泡着的下身,十分嫌弃。 惹—— 徐牧捏着鼻子,冲着站在远处的萧萋萋问道:“杀不杀?” “城主没有下达杀他的命令。”萧萋萋想起了甄福的所作所为,又道:“这些事,我需要如实禀报给城主大人。” 言罢,她迟疑了下,“你刚刚那所施展的手段” 徐牧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问,神色怡然,平静道:“这是我师父传授给我的一门神通。” 萧萋萋‘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徐牧低头闭气,瞅着仍没缓过劲儿来的甄福,眼珠子一转,佯装担忧,问道:“我今日对他出手,冥都城不会怪罪于我?” “不会。只要不杀了甄福,城主那边就不会怪罪你我的。” “好嘞,这下我就放心了。” 徐牧咧着嘴,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心想,今日就算我杀不了甄福,也得要他半条命! 萧萋萋急着去向城主汇报此事,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直接召出了青铜门。 等她走后,徐牧坏笑着看向甄福,深吸口气,紧接着,两人眉心被一道紫气相连接。 县衙,书房。 书案上,点着一盏油灯,王游用食指点了下舌尖,翻动书页,看得入神。 这么晚了,不是王游不想睡,而是因那案子的事,有些心烦意乱睡不着,一闭上眼,脑子里都是这点事儿,与其这么躺着,还不如起来去看书,等到实在困得不行了,再去睡觉。 窗户上,倒映着外面的树影,随风而动。 这时,窗外传来一道声音。 “王大人!” 王游吓了一跳,沉声问道:“谁?” “徐牧。” 王游顿时一愣,心想他为何这么晚来找自己,但再一想,今儿个白天自己有求于对方的事,便立刻站起身,去为徐牧开门。 徐牧进入书房后,第一句话便是,“甄福都招了!” 王游‘哎呀’一声,神情激动的请徐牧上座,自己则搬了把凳子坐在一旁。 徐牧也不和他客气,定了定神后,将自己所看到甄福的记忆,统统说了一遍。 在知晓事情的真相后,王游咬着牙,义愤填膺。 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如此丧尽天良之人! 徐牧用手指了指外面,低声道:“甄福人就在后院呢,大人你留不留,若是不留的话,我便给他送回遗香阁去,我估么着他这十天半个月都下不了地了,不用担心人跑喽。” 王游脸色阴晴不定,在权衡利弊。 末了,他看向徐牧,沉声道:“徐少侠可知遗香阁的东家是什么人?” 徐牧正襟危坐,“还请王大人相告。” “这遗香阁的东家,名叫沈旭,他父亲是临川城有名的富绅。这还都不算什么,沈旭有一个结拜大哥,叫做许子良。” 说到最后,王游语气低沉,一字字说道:“而许子良的父亲,是上一任礼部侍郎,许秋阳!” 徐牧‘哦’了一声,“那意思就是官匪勾结呗?” 王游略显尴尬。 这天一下就聊死了。 王游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将先甄福关入大牢,明日再审。 徐牧笑着说了句,‘明日他够呛能说话。’ 这摄魂术的后劲,实在有点大,徐牧路上连扇了甄福几个嘴巴,后者连半点反应都没有,也没昏迷,仍睁着眼,眼中却无神,跟傻了一样。 徐牧离开衙门时,天地相接处微微发亮,看样子已经没必要睡觉了,回到家中后索性盘腿打坐,修炼起铸魂诀。 今日摄取了甄福的魂力,魂海的边界又拓宽了许多,堪比多日刻苦修行。 等到天色大亮时,徐牧缓缓睁眼,突出一口绵长浊气,眼中闪烁精光,一扫一夜未睡的疲惫之色。 徐牧简单洗漱,出门吃了口早点,然后前往义庄。 在经过一处巷子时,蓦然停下了脚步。 还记得有一日,那支结明魂的队伍,就是从这里走出来的,其中那新娘子,会不会是其中一个被拐走的女孩呢? 这时,打一户人家中,走出一个耄耋老者,正要与徐牧擦身而过时,被徐牧从后面叫住。 老者慢慢转身,疑惑的瞅着徐牧,“有事?” 徐牧拱手施礼,轻声道:“在下想问问老人家,前几日有一支明婚队伍从这巷子里出来,老人家可是办事的主家是谁?” 老者歪头皱眉,说了句, “是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