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影1938》 第1章 被盯上了 1938年1月,北平。 陈阳抬头看看这个陌生仿佛又有点熟悉的地方。 “难道我这是穿越了?”陈阳有点不敢相信。 “陈小二,在那挺尸啊?也不知道擦擦桌子,倒倒垃圾,真把自己当太爷了!” 一个声音传来了过来。陈阳晃了晃脑袋。一些信息瞬间灌入他的脑子里。 “陈小二?还小偷公司驻102路汽车特派员呢。”陈阳嘟囔了一声,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是一家大酒缸小酒馆,在北平也被称之为二荤铺。酒店里没有桌子,只是一个个大酒缸被埋在了地下,上面露出半截,缸口铺了块板子,就成了一张张的小酒桌。 刚才吆喝他的人,是他的上级,组长于德彪。他们是一个潜伏小组,是军统华北办事处下属的一个潜伏小组。 于德彪是潜伏小组的组长,当然也是这家二荤铺的掌柜,还有一个行动队员魏正国,外号大头,是一个厨子。 于德彪情报小组就他们三个人,陈小二也就是陈阳负责情报,魏正国也就是魏大头负责行动,于德彪负责支援。 “来了,来了。我有名字,别成天小二小二的叫,真拿我当小二了。”陈阳说着话,站起了身子,拿了个垃圾桶开始擦桌子。 “本来干的就是小二的活,生的就是小二的命,不叫你小二,还叫你小三啊!”于德彪说道。 “还是叫小二。”陈阳想着“小三”,不由得一阵恶寒,赶紧说道。 陈阳一边说着话,一边手里拿着垃圾桶出去倒垃圾。 回来的时候,陈阳的脸色变了,没有了刚才插科打诨的样子,他凑近于德彪,紧盯着他的眼,轻声说道:“门外有狗,我们暴露了!” 于德彪吓了一跳,忙勾头想向外看去。陈阳身子一转,遮住了他的动作,说道:“别向外面看,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察觉了,那样他们就会动手。” 于德彪一听,忙把头收了回来,连声说道:“对,对,不能向外看,我是急糊涂了。” “马路对面那个穿黄西装的人,还有斜对面那个喝大碗茶的人,两个都是,另外两个你看不见,就在我们的店外面旁两边。”陈阳低声说道。 于德彪低着头,装作看账本的模样,眼睛尽力向上翻起,朝着陈阳说的位置看去,果然发现了两个人。 黄西装看上去很不老练,一副着急的样子左顾右盼。喝大碗茶那个却是稳重的很,眼睛都不向这边撇一下。 于德彪是一个老军统,经验非常丰富,他一眼也看出来这两个人就是特务。 “他们会是什么路数?”于德彪轻声的说道。 “不是齐燮元的特务处,就是俞晋和的特务科,或者是日本特务机关的人。”陈阳说道。 “你在这盯着,我先去后面准备武器。”于德彪说道。 “小心。”陈阳说道。 “知道,希望他娘的尽量用不上。”于德彪骂了一声,向后面走去。 过了好大一会儿,于德彪从后面走了过来,转身之际,就塞在了陈阳手中一见东西。 凭着手感不用看,陈阳就知道那是一支枪牌撸子。他不动声色的插进腰间。 “这个老魏怎么回事,这么久了菜做的怎么样了。”于德彪边说边向着厨房走去。陈阳知道这是准备给魏正国送武器去了。 “看来是准备突围了。”陈阳想到。 小酒馆生意不咋地,没几个人来喝酒。这和日本人进了北平有着很大的关系。老百姓的生活更加艰难,吃饭都成了问题,谁还有闲钱喝酒呢? “掌柜的忙着呢?”随着声音,进来了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于德彪一看,认识,这是他们管段的巡警王东,在家排行老六。街坊们有叫六爷的,也有叫六哥的,也有叫老六的。 “哎呦,六爷?今儿您得空啊?”于德彪赶紧把王东让了进来。 “没什么事,就是来通知一声,现在每个铺子都要挂上五色旗,今儿我给您带来了,不用你跑了。”说着话,王东递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旗子过来。 “那敢情好,不用我跑腿了,我得谢谢六爷。”于德彪说道。 “谢到不用,五个大子。”王东伸出了手。 “有,有,六爷说话,甭说五个大子,就是十个大子,那也没问题,谁叫咱们过这个呢。”说着话,于德彪回身到柜台的钱匣子里面,摸了五个大子,递给了王东。 “那成,你们呆着,咱就不打扰了。”王东转身就要出门。 “别介啊,六爷。来都来了,还不整两口儿?”于德彪见他要走,连忙说道。 王东一听整两口,眼睛就亮了,“那怎么好意思啊,见天吃你们的。”说着话,王东脸色微红,看来还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甭客气,到这儿就和到家一样。”于德彪说着话,就拉开了板凳。 “一个肉皮冻,再来个花生米,然后让大头给你炒个软溜肉片,整上一瓶莲花白,六爷您看怎么样?”于德彪用袖子装模作样地掸掸板凳,说道。 “成啊,怎么着都成,那软溜肉片汁宽着点,待会我拌面吃。”王东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得嘞。”于德彪答应了一声,人就奔向了后厨。 陈阳知道,这是于德彪和魏大头两个人商量如何突围。 陈阳慢慢踱了过去,支起耳朵,用力倾听里面的声音。 声音很小,几乎细不可闻,陈阳也只是隐隐约约。 “…还能顾上…,顾自己…。” 这是于德彪的声音,他猜都能猜的到,于德彪准备放弃自己,和魏大头商量,魏大头不愿意,他在劝魏大头。 论起讲义气,八个于德彪捆在一起,也比不上一个魏大头。 于德彪出来了,看来是商量好了。此时天也渐渐地暗了下来。小酒馆里的客人,也走的七七八八,就剩下王东,还有角落里的那两个酒腻子。 “该算账喽。”于德彪抄起算盘,噼里啪啦的打起了算盘珠子,随后轻咳一声,啪!啪!算盘子重重地响了两下。 陈阳知道,这是暗号。这是在告诉他用第二套方案撤退。 撤退的方案和路线都是计划好的。第一套方案是三个人一起撤,第二套方案,那就是是于德彪和魏大头先撤,陈阳负责垫后。 “这坑爹的第二套!”陈阳心中骂道。 至于撤退的路线,也是事先设计好的。是从小酒馆的后院,翻到隔壁房屋的后院,然后从它的后门离开。 隔壁的房屋,早在租房时,就被他们租下来了,目的就是为了应对今天这样的情况。 “终于算完了。”于德彪放下了手中的笔,伸了个懒腰,转身向着厨房喊道:“大头,这会儿忙不忙?” “不忙!”厨房里面传来了瓮声瓮气地声音。 “咱们去把仓库收拾收拾。”于德彪说道。 “陈小二,招呼好六爷,我和大头去后面。”于德彪随后又冲着陈阳说道。 陈阳知道,这是他们要撤离了,按照规定,他们撤退后半个小时,他才能离开。他看见魏大头在离开的时候,眼中带着深深地歉意。因为他们都了解:留下来,就可能意味着牺牲。 陈阳听到了后院微微两声轻响,知道两人已经到了隔壁,从现在开始,还有半个小时自己才能撤退。 陈阳看着外面的两个特务,心中在想:又该怎么撤退呢! 第2章 脱险 撤退,对于陈阳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毕竟上一世的他是个优秀的特种兵,而这一世的他,也是一个武术高手,他的老师王化若也算得上名震全国。别说门口就四个特务,就是多来几个,他也能坦然的离开。 问题是如果这样做的话,可能就将事情闹大了。北平城中出了这么个大高手,就可能引起日伪的大搜捕,那么就造成大的损失,即使是很有把握地撤退,那也得低调一点。毕竟自己初来这个世界,怎么着也得给这个世界的特工留点面子不是。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陈阳静静地观察着环境。他已经计算好了,小酒馆门口,离对面的那个胡同口是7米,自己两步就能过去。其他的特务来不及反应,只要干掉干掉黄西装就行。 陈阳现在等待地就是时间节点,那个半个小时的节点。没有表,这个无所谓,像他们这种特工计算时间即使是什么工具都没有,也不会计算错! 应该足够半个小时了,陈阳想到。巡警王东已经喝的醉眼乜斜,但是依然想着酒杯倒着酒,他手都抖得将不少酒撒到了桌子上。 “可惜了。”王东看着桌子上酒,有点心疼的说道。 陈阳拿着抹布,一边擦着桌子上的酒,一边说道:“六爷,最近得罪人了。” “什么意思?街坊里听见闲话了?”王东歪着头问陈阳。 “对面那个黑汉子,打您一进来,就在那盯着您,看着眼生,不像是在咱们这块儿混的人。”陈阳低着头说道。 “谁啊,谁他妈敢这么大胆?在这一片儿不给我面儿!”喝了酒后的王东豪气干云,转身看去,果然看见对面混沌摊上坐了一个黑子大汉,正在朝着这边瞄着。眼神和王东相遇,毫不示弱。 “姥姥!还反了天了!让我过去搂搂,是哪路的神仙。”王东把酒杯重重向下一墩,站起身来就冲着对面走去。 陈阳转了转脚尖,又抖了抖手,做好了准备。 “你丫谁啊,来这挡横!”王东晃晃悠悠的走过去,路都走不直,直奔黑衣汉子走去。现在黑衣汉子对面,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说道。 黑衣汉子的个子比王东要高出一个头,他低头看着王东,眉头一皱,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这个醉鬼,看打扮还是个警察。他不想多事,于是就一扒拉王东,说道:“一边呆着。” 王东一听就急了,上前一把就抱住了黑衣汉子,用力别去,想给黑衣汉子撂个绊子,谁知道反倒是自己站不稳,先摔倒了地上。 王东人摔倒了,嘴还不闲着,“呦呵,还是个练家子,等六爷起来,咱俩练练!我可是天桥宝三爷的徒弟!” 黄西装的眼神望向了王东和黑衣汉子。酒馆里的陈阳就在等这个机会! 陈阳动了!像豹子一样,身子冲出了酒馆,两步就越过了马路,冲进了对面的小胡同,随后转身站立,右手放在胸前。 黄西装一愣神的功夫,就见一条黑影窜出了酒馆,在自己身边一闪就进了胡同。对面的特务连反应都没有反应。 黄西装连忙转身,也冲进胡同,刚一进来,就只见一个黑影现在那里,他收势不及,一下就撞了过去,随后眼睛一瞪,身子就软软的扑了下去。 陈阳见黄西装倒下,连看都没有看,转身就走,不远处拐弯,消失在胡同劲头,等到另外两个特务时,已经没有了任何身影,只有黄西装倒在那里,身子微微地抽搐。 “快给科长打电话!我去控制那俩打架的人!”胖一点特务的冲着瘦一点的特务喊道。 “那他呢?”瘦特务指着黄西装问道。 “估计不行了,给医院打个电话。”说完胖特务转身又冲向胡同口。 陈阳三拐两折饶了三四条胡同,这才转到了大街上。街上的人已经不多,偶尔见上一个也是神色匆匆。不时的可以看见一小队巡逻日军经过。 陈阳确认没有人跟踪自己,叫了一辆黄包车,说道:“鼓楼。” 到了鼓楼下了车,陈阳匆匆走进南锣鼓巷,他要到他的安全房。每一个特工都有自己的安全房,而且只有自己知道,这是一个不成文的约定,目的无他,就是安全。 陈阳有着两世的记忆,他对这一世的陈小二所选的安全房十分满意。南锣鼓巷又被称为“蜈蚣巷”,这是因为它有着十六条胡同的分支,看上去像极了蜈蚣,所以得名。 既然分支这么多,那么就必然四通八达,交通便捷,一旦有事,也利于脱身。 陈阳的安全房在棉花胡同的一个大杂院中。院子的主人,据说祖上也阔过,好像还是个什么黄带子,当然现在铁杆庄稼没有了,也就家道中落。 现在的这个院子里,四方杂处,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谁也不管谁的事。这样的房子,陈阳最喜欢,他就喜欢不管闲事的邻居。不像上一世,胡同口的大妈,天天事事的,连自己谈没谈女朋友都操心。 陈阳打开了门,轻轻推开,放下了心,他在门鼻儿上拴的那根线还在,说明这些天来,没有人进来过。 闪身进屋,随后关闭了房门,靠在门上,陈阳缓缓地喘了口气。自从穿过来之后,就一直在紧张中度过,知道现在才暂时的安全。 “看来是没给手续费,那家伙直接给自己扔到了,一个危险里面,想着自己很快就会挂回去呢!”陈阳一阵苦笑,不过还好,这一关总算闯过来了。 陈阳把枪从后腰处拔了出来,塞在了枕头底下,合衣躺在床上,他在考虑一个问题,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个秘密情报站暴露的呢? “明天,明天就到预先商量好的联络地点,去找于德彪他俩”。陈阳想着,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噜声。 陈阳到达他的安全房的时候,北平警察局特务科长俞晋和也到了小酒馆的门口。 此时的小酒馆门口,已经拉起了绳子,闲人一概不让进了。巡警王东和那个黑衣汉子,正在那里老实的蹲着。王东的酒也被吓得醒的差不多了,蹲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黑衣汉子倒是非常谈定,蹲在那里也不说话,看来这种姿势对于他来说,早已习惯。 警察阁子的警长也已经来了,正在胖特务的指挥下维持着秩序。医院的人已经来过了,不过黄西装已经死了,所以他们就回去了。 俞晋和撩起绳子,走了进去,问道:“怎么回事。” 胖特务一看俞晋和来了,连忙跑了过去,说道:“科长,您来了,出事了。” 俞晋和看了一眼胖特务,说道:“老赵,怎么回事。” 这个姓赵的特务名叫赵文生,算是特务科的老人,北平警察厅的时期,他就在那里。 “科长,大意了。没想到他们发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俩,最后一个从正门跑的,老刘去追,结果反而被他给做了。”赵文生说道。 俞晋和眉头一皱,说道:“老刘是怎么挂的,法医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这不是来了。”回话的人不是赵文生,而是一个四十多岁,穿着白大褂,带着一副眼镜的中年人。 俞晋和抬头望去,说道:“啊,老卫来了,那你去看看,我就不过去了!” 老卫过去,没过多长时间就出来了,俞晋和问道:“看完了?” “没什么好看的,伤口在心脏部位,不到一寸,深大约五寸,明显是军统统一配发的匕首。” 俞晋和听了没有说话,仿佛在想什么,又听见老卫说道:“不过…”说到这里,有些犹豫着不再说话。 “怎么了?还有其他情况?”俞晋和问道。 “从伤口的着力点来看,伤口微微上斜,好像是,好像是…”说到这里,老卫又有些犹豫。 “好像什么?”俞晋和有点不高兴地说道。 “好像是自己撞上去的!”老卫说道。 俞晋和听见老卫这话,不由得一怔,然后说道:“这个老刘,总是冒冒失失,我说过他多少次,总是改不了!” 俞晋和在此看了一下现场,知道也看不出什么了,就一挥手说道:“把人都带回去!” 第3章 接头 陈阳早上起醒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它由磨蹭了一会儿,八点从床上起来,略微擦了把脸,把枕头下面的枪,藏到了床板下面的暗格中,就出了门。 不能带枪,在这个时候,带着枪出门,反而不安全。自己又不准备行动,完全没有必要带上枪。至于今天要去汇合的地方,不确认安全,陈阳是绝对不会进去。 陈阳走到胡同口,在一处豆汁摊上坐了下来。这个地方很好,孟观察四面八方的环境,是不是有人跟踪,在这里可以一览无余。 “老板,来碗豆汁,再来个窝头,要玉米面的啊。”陈阳冲着摊主喊道。 摊主是个五十上下的老者,佝偻着身子,摇头说道:“没有玉米面的就只有高粱面的窝头。” “那成,就高粱面的,多来点辣白菜。”陈阳说道。 按理说喝豆汁就得配焦圈,但是日本人一来,粮食就不见了,焦圈是吃不上,直接改窝头。窝头也就算了,结果还是高粱面,陈阳不禁的摇了摇头。 哧溜,陈阳转着圈喝了口豆汁,眼睛跟着也转了一圈。 “周围环境安全。”陈阳三口两口就吃完了早点,起身结了帐,慢慢悠悠的向前走去。 陈阳所在的于德彪这个潜伏组,虽然没有立过什么功劳,但是好在潜伏的非常到位,在日军的眼皮子底下,居然潜伏了那么长时间,在军统中实在是难能可贵,得到了戴老板的几次夸奖。 他们原先是在东北潜伏,后来因为上司军统东北区区长冯延年调来了北平,手上没有得力人手,就把他们给调了过来。 于德彪小组之所以能潜伏的那么深,因为他们有着严格的规定。不但有撤退计划、路线和方案,而且还有撤退后的集合地点。 集合地点是鲜鱼口胡同口的永泰茶馆。陈阳站在马路对面,没有急着过去,他要观察是否安全。 没有任何异常,看来环境安全。陈阳想到。现在时间还早,喝茶还有些不到时候,还得再等一会。 北平人爱喝茶,但是也不像南方那样,清早都泡到茶馆里。那得等到早上十点多钟,该处理的事基本上处理完了,这才会来到茶馆。 陈阳又在附近转了一圈,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抬脚向茶馆走去。 进了茶馆,果然人不多,他径直朝着最里面第三张桌子走去。一边有着,一边喊道:“伙计,一壶高碎!” “里面请,高碎一壶嘞!”伙计伸手虚让,随后高声叫道。 陈阳坐到第三张桌子上,面朝大门,头稍微低下来。这个角度可以让他清楚的看清大门,但是进来的人,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他的头顶。 这种姿势怎么才能长时间的不让人怀疑?当然是吃瓜子。所以陈阳就在慢悠悠的磕着瓜子,眼睛的余光观察着大门和茶馆中的情况。 于德彪和魏大头还没有来,这个也正常,昨天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今天来的晚一些也正常。 陈阳右手磕着瓜子,身子靠近桌子,左手慢慢地像桌下摸去。他摸到了那个洞,但是里面什么也没有。陈阳把手缩了回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预感。 茶馆中渐渐热闹了起来,慢慢地又沉寂了下去,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就到了中午,陈阳扔下了一枚铜角子,站起身来离去。 集合的时间是每天的上午,如果中午还没有到的话,就可以撤了,连续三天,如果三天都不来,那就证明出事了。 今天虽然只是第一天,但是陈阳却有一丝不祥的预兆。 这份不祥当然不是因为于德彪两人的安全。他俩肯定安全。因为他们撤退后,并没有听到追逐个枪声,所以说他们的撤退根本就没有受到特务的怀疑,又怎么可能危险! 陈阳觉得可能被这两个人放弃了,魏大头不说,于德彪肯定会这样做。陈阳甚至都能想到于德彪说出“壮士断腕”时的那个嘴脸! 接下来的两天里,陈阳都来到了鲜鱼口永泰茶馆,但是依然没有等到于德彪和魏大头。 看来他俩真是以为我被警察局的特务抓走了,就直接放弃了我。估计想着这个时候我已经招出了这个地方,所以连过来看一眼都不来! 陈阳起身离开了永泰茶馆,现在去哪?他不禁有些拿不定主意。军统是单线联系,而且还是组长单线联系,像晨阳这种行动队员,只能和同组联系,根本就不知道其他人的联络方式,所以一但断了线,那就可能像风筝一样,找不到回去的路。 陈阳在仔细的回忆着他们之间的蛛丝马迹,想着有什么线索可以让自己找到他们。 安全房!陈阳想到了安全房。当然他并知道于德彪和魏大头的安全房在哪,因为每个人的安全房都是自己设置,那是最后的堡垒,所以大家也约定成俗的互不打听。 陈阳之所以想到安全房,是因为有一次行动之后,三人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安全房。 第二天确认平安无事后,才又聚集在一起。而就是在那一天,魏大头带回来的炸果子,大家都说好吃。 当时魏大头就得意的说,那可是南池子最出名的一家,他可是大清早排队才去买来的。看来魏大头的安全房,应该就在南池子附近。 陈阳决定去南池子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在那里碰到魏大头。 南池子大街,就在东华门边上,长约七八百米。原来这个地方可是正儿八经的天子脚下,附近住的人非富即贵。但是现在不同了,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随着大清的铁杆庄稼倒了之后,这南池子也一天天的衰败了下来。 南池子旁边胡同多,所以人也多。这个地方和南锣鼓巷地形上很像,最大的特点就是小胡同多,岔道多,也就是说易于脱身。 陈阳没有找到那家卖炸果子的,这日本人一来,所有和粮食有关的生意,基本都改行了,据街坊们所说,这个炸果子的商贩,现在改行卖硬面饽饽,就在胡同尾巴那里。 陈阳没有去,他又不买饽饽,干嘛要去呀! 南池子这一片,地方着实不小。陈阳想着不能一家一家问,他于是就在附近转悠着,看能不能找一个四通八达,哪都能够得着的地方,等着魏大头出来。当然这无异于守株待兔,但是除了这还有什么办法? 陈阳沿着街上走,正在找寻着合适的地方,突然挺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陈阳一转脸,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问话的人,却是穿着便衣,他们小酒馆管片的巡警,王东! 陈阳连忙把脸转过去,慢慢地朝马路对面斜插过去,慢慢地拐入一个小胡同,然后快步离开。 陈阳在想:他来这里干什么?! 第4章 危险?报信! 陈阳快步离开胡同,转向大街。路上他发现了越来越多的特务,正在拿着画像,询问着人们。陈阳明白了,魏大头暴露了,问题就应该出在巡警王东身上。 陈阳现在不确定这些特务们手中拿的是否有自己的画像,估计很可能有,因为他是在王东眼皮子底下逃跑的,而且那个黄西装也是被自己干掉,他们追查魏大头的目的,最后还是自己,所以这些特务们手中一定会有自己的画像。 即便很着急,但是陈阳也没有走的很快,那样做无异于告诉人们,自己有问题。 “得赶快离开这里!”陈阳尽量的避开小路,转向大街。这个时候大街才是最安全的。 终于,陈阳从胡同里终于转出来了,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一抬头,他就看见马路对面的两辆大卡车。车上几十个日军宪兵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显然在等候着命令。 陈阳终于明白了,这是遇见对手了,日军此次的搜查下了大力气,他们是以南池子为中心,设了三道圈子。最里面的是王东几个知情人的秘密探查;第二圈是特务们的搜查,他们是由远及近慢慢缩小圈子;最外围则是日军宪兵。一待无论是探查或者搜查,只要一有结果,他们立刻就会动手抓人。 陈阳知道只要越过这条马路,进入对面的胡同,他就安全了,那里已经不是日伪搜寻的重点。但是能这样离开吗?即使是报个信也好啊。可是怎么报信呢? 临近大街的几条胡同口,此时都是一个人都没有。两辆日军卡车,无疑起了净街的作用。他们在那边虎视眈眈,有哪个老百姓没事敢出门? 找个什么机会呢?方法陈阳已经想好了,那就是制造混乱,最好是能够放枪。这边一乱,里面就可能听到,于德彪作为一名资深特工,还是有这种最基本的反应。但是陈阳现在缺没有枪! 陈阳想着即使胡同里空无一人,但是也不能在胡同里久站,他需要换个胡同等待时机。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一个日本兵站了起来,和带队的军曹耳语了几句,然后军曹张嘴说了几句话,日本兵点头,然后拎着枪,下了卡车,朝着对面胡同走来。 陈阳眼睛一亮,他知道北平的胡同很少有死胡同,大多相连,他连忙向着那个日本兵平行方向跑过去。他要从这条胡同,绕到旁边的那条胡同中去。 陈阳一边跑一边想,像日军这种集体行动,不是军曹的命令,而是这个日本兵自己提出来,然后又一个人跑出去。这种情况显然不是执行命令,而是办自己的私事。在这个时候,能有什么私事呢?最大的可能就是去方便!但是让陈阳搞不清楚一个问题:既然是上茅房,那个日本兵为什么要带着枪呢? 不管他,就拿他开刀了!陈阳暗暗想到。 陈阳快步绕到那条胡同,刚转过去,就果然看见日本兵提着枪,一路小跑进了胡同。 陈阳向左转弯,这样就和日本兵走在了同一方向,而且在他的前面。 陈阳猜的没错,那个日本兵还真是内急。失急忙慌的进了胡同想要找个茅房。但是他一进胡同就懵逼了,一条条小胡同宛如蛛网。他恐怕自己迷路,所以就不敢拐弯,只敢直着走,但是走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一个茅房。 他正在着急,就看见突然拐出了一个人,大为高兴,大声喊道:“站住,站住!” 他讲的是日语,陈阳也听出了意思,但是仍然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接着向前走。 那名日本兵真是急了!憋的太难受了,于是陈阳就听见了一句日语怒吼:“站住!”随后就听见了拉枪栓的声音。 陈阳连忙站住,戏演的太过就穿帮了!转过身来,已是一脸的蒙圈状,用着纯正的山东话说道:“唉呀我的亲娘啊,没看见,原来是太君,你在喊我吗?” 日本兵张张嘴,不知道怎么说,于是就拍了拍屁股,结结巴巴的用日语说道:“厕所,厕所。” 陈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太君这是要找板凳啊,那边,那边!” 日本兵也没听懂陈阳说的是什么,但是看见他手指的方向,就向前急步走去!陈阳不动声色的慢慢跟着他,眼见前面又到了一个胡同口,陈阳动了,他飞身而上,右胳膊从后面就搂住了日本兵的脖子,用力回拉,日本兵突受攻击,身子虽然不由自主的向后倒,但是他反应也快,双手握枪,用枪栓用力向后捣去,同时身子前扑。 这种是受过训练的士兵正常反应,陈阳不等他枪托过来,右脚就踩向了他的膝弯,同时左膝冲着他的腰间上顶,右手重重下压,咔嚓一声,日本兵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眼睛顿时就瞪圆了,渐渐的失去了光彩。 陈阳要的就是这声惨叫,他一松手,日本兵软软的滚向了旁边。 陈阳快速拾起日本兵的三八大盖,飞快的拐进旁边的胡同,跑了没几步,就看见了另外的一条胡同,陈阳举起三八大盖,朝着来的方向,啪啪的开着枪,快速地退着弹壳,接着开枪,直到子弹全部用光。 陈阳把三八大盖,用力朝着反方向的胡同,扔去,人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了。 陈阳急步绕了两个胡同,向着大街的方向走去,他要抓紧时间过到街那边去,因为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成为敌人的搜查重点区域! 陈阳通过大街的时候,就看见一群群宪兵朝着胡同里冲去。他连看都不看,快速离开。 陈阳想到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如果再迟疑的话,可能不仅仅是于德彪和魏大头,可能自己也有危险! 陈阳安全的离开了南池子,身后传来的阵阵枪声,让他心情很沉重,他不知道于德彪和魏大头是否能够再次幸运的突围,他更是希望在南池子的安全房中仅是魏大头一个人。尽管他和于德彪之间并不愉快,但是他也不想让他落到日本人的手里!毕竟大家都是中国人。 看来有必要联系一下老罗了!陈阳心想,但是不能是今天去!因为他不能把一丝的危险可能带过去! 老罗是陈阳的上级,不是军统的上级,而是延安那边的上级。不错,陈阳的真正身份,是地下党员! 陈阳回到了自己棉花胡同的安全房,想着这几天的整个情况,今天才是他们从小酒馆撤退的第三天,但是日伪特务就摸清了魏大头的安全房所在。虽然这中间有巡警王东的作用,但是日伪方面,也一定来了侦破高手。这是一个可怕的人!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第4章 青木荒服 三天前。 北平市警察局。特务科在二楼,上了楼梯左手一溜都是特务科的房间。刑房在楼道最里面的房间中。 王东被推进去的时候,嚎叫的声音足以惊动整栋大楼。可能是大家习以为常,也可能因为时间已是晚上,大楼上的人都已经下班,王东叫得那么惨,居然没有人出来看。 俞晋和跟着警车回到了警察局,先去值班室转了一圈,然后就上了楼,此时王东撕心裂肺地嚎哭声,就算俞晋和是铁石心肠,也不禁地微微一皱眉,心中想到:这个赵文生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俞晋和快步走进刑房,就看见王东已经被捆到了刑台之上,旁边的炭火炉也点燃了起来。王东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嘴里不停的嘟囔“我也是警察啊,我也是警察。” 俞晋和冲着赵文生不满的问道:“先问问再说,哪有不问就打的道理。” 赵文生一听,愣了一下,说道:“科长,还没打呢,这不等您的么。” 俞晋和把脸转向王东,阴声问道:“他打你了吗?” “还,还没有呢。”王东的答话中带着颤音。 “没打你,鬼嚎什么!”俞晋和骂道。 “我,我怕!”王东说道。 “你怕什么?”俞晋和又说道。 “怕你们打我。”王东声音稍微大了一些。 “那你就老实说,说清楚了就不打你,要不然,”说着话,俞晋和一指刑房中的刑具,把脸贴近了王东,阴狠地说道:“我就让你挨个试一遍”。 王东听了,再也坚持不住,浑身颤抖着裤子湿了一大片。 赵文生看见了,哈哈大笑,对着几个小特务说道:“瞧嘿,真怂了啊,尿裤子了,哈哈,尿裤子了!”小特务顿时一阵狂笑。 俞晋和问道:“你们是中统还是军统,或者是八路?” “中统?军统?八路?哎呦喂,我的爷爷啊,我哪干的了那个啊,咱就是一个臭脚巡,您可千万别冤枉我。” “老赵,动手!”俞晋和说着话。人就退过了一旁。 “好嘞!”赵文生上前,用手从水缸里捞出了一根皮鞭,另一只手握住鞭梢,用力一抖,啪的一声脆响。 王东听见了这声脆响,又是浑身一哆嗦,裤子就更湿了。 “冤枉啊,冤枉啊,我就是在那吃了口饭,怎么就成了军统中统了?我谁也没捅啊。”王东在那边歇斯底里地哭嚎着。 俞晋和又走进王东,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招不招!” 刑房的门一开,进来了一个小特务。俞晋和满脸的不悦神色。他审问犯人,就是天王老子都不能打扰!这是他定下来的规矩,在整个特务科,没有人敢不遵守。 小特务顾不上看他的脸色,冲他低头耳语道:“喜多机关来人了,在你的办公室,请您过去一下。” 俞晋和听到“喜多机关”四个字,脸上的不悦马上消失了,转身就往外走去。赵文生见俞晋和要出门,忙跟上两步问道:“那他怎么办,是接茬揍他,还是…” 赵文生话还没有说完,俞晋和已经匆匆离去,他没有说话,只是冲着赵文生摆了摆手。 赵文生有点蒙圈,科长这是什么意思?等他回来,先不要打?还是不要管他,让我们接茬审问,该打就打? 赵文生想着既然搞不清状况,那就先不打。于是和小特务两个人坐在桌边喝茶聊天。 喜多机关,其实就是日本驻北平的特务机关。日本特务种类繁多,且门派繁多。比如说臭名卓着的“梅兰竹菊”四大机关,比如说每个地方都有的宪兵队下属的特高课。再比如说住在各地的日本特务机关。 日本驻北平的特务机关长名叫喜多诚一,所以北平的特务机关就被称作喜多机关。日本机构多以主官姓氏命名,这个和日军常用的坂田联队,杉木支队等称呼,是一个意思。 俞晋和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一个三十多岁,带着金丝边眼镜的青年人。他看见俞晋和同那个报信的小特务走进来,就已经猜出了俞晋和的身份。 青年人站起来,身子站的笔直,用流利的中文说道:“喜多机关侦缉课青木荒服,青木家族第六代传人,请多关照。”说完就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躬,随后站直身子。 俞晋和一听,不由得吃了一惊,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青木荒服,竟然这么年青。但是他脸上一点都没有显露出来,满脸堆笑,把手伸了出去,说道:“久仰久仰,久仰青木君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年少有为!兄弟我是俞晋和。” 俞晋和说完,就已经走到了青木荒服的身边,双手握着青木荒服的收,使劲的摇,随后又又说道:“今天来有何贵干啊?” “听说刚才你们抓到了抗日分子?”青木荒服问道。 “啊,是,这不正审着的吗,审完了就向贵部汇报。”俞晋和谦恭地答道,但是心里却是无比的恼怒,前后连一个小时都没有,居然消息就传到了喜多机关的耳朵里,看来这特务科,是该整顿了! 青木荒服问道:“恕我冒昧,现在审到什么程度了?” “已经快招供了!”俞晋和得意地说道,他心里想到:如果不是你来,估计老子都审完了! 青木荒服双脚一并,再次鞠了个躬,搞得俞晋和也连忙鞠躬还礼。然后就听见青木荒服说道:“属我冒昧,请问我能参与吗?” “啊?当然,有青木君的指导,定能事半功倍。”俞晋和连忙说道。 “那咱们就走。”青木站起身来,准备出门。 “好,好。”俞晋和见状,只得带了青木荒服向着刑房走去。 “我是冤枉的,我也是个警察,巡警也算警察,对吗?”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了王东的哀求声。 “这是怎么回事?俞科长?”青木荒服停下了脚步。 俞晋和说道:“今天在抓这些人的时候,有个弟兄殉难了,兄弟们心中有气,可能动手了。”俞晋和说道。 青木荒服摇了摇头,说道:“有些人不用用刑,就能起到用刑的效果,甚至要比用刑要大,比如说这个人,如果一直在无边的恐惧中,那么任何有用的线索都无法获得!很有可能得到的是他为了躲避毒打而编的假情报。” “那您说该怎么办?”俞晋和谦恭地说道。 “三十六计,攻心为上!”说着话,两人一起走进了刑房。 王东见俞晋和进来,同时又带进来了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他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叫道:“俞科长,我是冤枉的啊,我是认识这个几个人,但是我和他们真的不是一路啊!” 青木荒服指着王东,轻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你是冤枉的。但是如果你愿意,也能够为我们提供我们的想要的线索!” 俞晋和与王东听了青木荒服这句话,不由得都发了愣。 青木荒服向前迈了一大步,冲着王东说道:“如果配合我们抓住了他们,你就立了大功!” 第5章 抓捕魏大头 王东听了青木荒服这么说,不由得脸上露出了希望的神色。 他并不知道来的这个人究竟是谁,但是善于察言观色的王东,从俞晋和谦恭的神色中,就猜到了这个人一定不是一般人。 王东连声叫道:“长官,我愿意说,只要我知道的,我都愿意说!求你们不要打我!” “这样不是待客之道,俞科长,我能冒昧地请求你把他放下来吗?”青木荒服冲着俞晋和一鞠躬,然后说道。 俞晋和连忙也冲着青木荒服一鞠躬,说道:“行啊,青木课长发话了,俞某当然遵从。” 说完之后,俞晋和冲着赵文生说道:“老赵,先把他放下来。” 赵文生把王东从刑架上把王东放了下来,拎着他扔进了一张椅子上。王东揉着自己的手腕,冲着青木荒服一脸谄媚地笑,说道:“长官尽管问,我一定如实回答。” 青木荒服点点头,他对自己的这套方法很得意,他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了王东的对面,盯着王东的眼睛,缓缓地说道:“我是喜多机关的侦缉课长青木荒服,你听说吗?” 王东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先是摇摇头,然后觉得不对,连忙又点点头。 青木荒服微微一笑,说道:“要说实话,没有听说过,就没有听说过,不用看我的脸色,你只需要说出你知道的就行。” 王东点点头,说道:“青木太君的名字,我倒是听我们巡官说过,我也是就听了那么一耳朵。没想到太君的中国话说的这么好。” 青木荒服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夸奖,我喜欢中国,而且也是从小在中国长大。所以不谦虚的说,我算是一个中国通。” “您这已经很谦虚了。”王东连忙拍了一句马屁。 青木荒服好像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似的,他摇了摇手,说道:“时间不多了,我们开始。” 王东听了这话。有些不安地点了点头。 “从现在开始,你慢慢回忆,将小酒馆中的这三个人平时说的话,以及做的事,或者见得朋友,去过的地方,只要你知道的,通通讲给我听,越详细越好,不要怕讲错,只要真实就好。” 王东想了一想,说道:“这就太多了,从哪讲起呢?” “多不怕,慢慢来,从你最熟悉的地方讲起。”青木荒服说道。 “民国25年,那个姓于的来到这里,盘下了这间门脸,开了个小酒馆。几个月之后,招工招了这两个人。”王东试探着慢慢说道。 “很好,就是这个样子,我们就是在聊天。”青木荒服鼓励的说道。 “我和姓于的和姓陈的不熟,和那个魏大头倒是有点交情。”王东说道。 “魏大头?”青木荒服问道。 “啊,就是里面炒菜的厨子。他们之间从来不称呼名字。他俩叫那个姓于的老于,姓于地叫他俩一个陈小二,一个魏大头。”王东说道。 “嗯,很好,就是这样接着聊。”青木荒服用笔在纸上一边写写画画,一边点头说道:“很好,继续。” “我这人,好喝两口。但是薪水又少,说实话别的地方咱又喝不起,所以有时候就去小酒馆蹭一口酒喝。”王东说到这里,就觉得口渴,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 青木荒服很细心,这个微小的动作,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回头对俞晋和说道:“俞科长,请为王君倒点水。” 王东接过俞晋和递过来的水杯,咕咚咕咚两口喝干,把杯子递给俞晋和,有些畏惧地说道:“能不能再来一杯。” 俞晋和没有说话,又倒了一杯水,递在了他的手中,王东又两口喝干,用袖子抹了抹嘴唇。 王东在喝水的时候,青木荒服在目不转睛地观察他,看到他喝水的样子时,他露出了讥讽的笑容,想到这个人一点克制力都没有,这样的人简直太好对付! 王东喝完了水,不等青木荒服开口,就接着说道:“小酒馆中的三个人,只有魏大头有时和我喝两口,那俩人基本上不沾酒。” “魏大头还好吃鸭肠,有好几次和我喝酒,他都带了盐水鸭肠。我一吃就知道那是北井胡同口老沙家的,别人家的做不出这个味!” “我问魏大头,说这是老沙家的?谁知道魏大头他还不承认,非说是我们街底老方家的,咱是谁?咱老北平啊,打康熙爷哪会儿,咱老祖宗就在这儿了。一个破鸭肠咱能吃不出来?但是碍于面子,也不好意思揭穿他,也就将就了毕竟咱们又不花钱,管他谁家的呢。”王东一说起祖上的荣耀,马上得瑟起来,浑然忘了刚才自己的怂样子。 “还有一次,我约他一起喝两口,结果他正要出门,被我一把拽住。魏大头说有急事,一个劲要走,我说有急事可以,说个时间,我等你。”王东说到这里,冲着青木荒服说道:“太君,有烟没有,有点困了。” 青木荒服没有说话,自顾着在纸上画着东西,听了王东说话,冲着俞晋和摆了摆下巴。 俞晋和会意,从兜里掏出了一盒烟,扔给了王东。 王东急匆匆地抽出来一支,连忙叼在了嘴上,点着后深吸一口,一股快意的神情,在脸上慢慢展现开来。 青木荒服微笑着想着,这个人嗜好这么多,有什么秘密可以保守? “魏大头说一个小时,我就等他一个小时。不过这小子说话倒是挺算话的,一个小时就真回来了。” “我就问他到底有什么急事,他说没事。然而喝了几杯酒之后,他才骂着说,现在人真他妈的不仗义,就晚了两天,就像催命鬼一样!” “我猜想是不是和租房子有关?但是这魏大头一直在小酒馆里住,也没见他在外面住啊。搞不明白。人家没说,咱也不好问,是。” 青木荒服听了王东的话,点点头。随后问道:“你能记清楚这三个人的长相吗?”青木荒服终于打断了王东的自言自语。 “能啊,太能了,尤其是魏大头,身上有几个麻子点我都清楚。”王东信誓旦旦地说道。 青木荒服回头望向俞晋和,俞晋和马上明白了,转头对赵文生说道:“去看看小刘来了没有,刚在我一回来就通知值班室催他过来了!” 青木荒服听了俞晋和的话,伸出大拇指冲着俞晋和摆了摆,脸上也露出了嘉许之色。 不一会儿赵文生就带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俞晋和说道:“小刘,按照他说的,画几个人的画像。” 青木荒服拿着笔,在纸上指指画画,突然把笔用力向着桌子一摔,腾地一下站起,说道:“南池子!以南池子为中心,放宽一公里,查!” 俞晋和有些不明白的望着青木荒服。青木荒服脸上露出得意神色,说道:“魏大头从小酒馆来回一个小时,除去办事的时间,路程应该在四十分钟,那么单程时间就是20分钟!” 俞晋和眼睛一亮,但是仍然说道:“距离小酒馆距离20分钟路程的,可不止南池子一个地方。” “俞科长,你别忘了还有北井胡同的盐水鸭肠!” 俞晋和恍然大悟,一拍桌子道:“不错,就是南池子!” 青木荒服一脸的阴鸷神色,冷笑一声说道:“魏大头!将是我们抓捕的第一个目标!” 第6章 守株待兔 搜捕魏大头的行动在紧张而又秘密的进行。搜索工作由于没有固定位置,自然十分繁琐。 青木荒服和俞晋和商量,出动特务科和特务大队的全部人员。王东由特务科一组的人“陪”着在最内层,其他人员在第二层,第三层则由青木荒服联络了日军宪兵队,他们在外围待命,一旦搜索成功,立刻支援行动。 行动一连进行了三天,圈子越来越小。直到陈阳发现了王东。 枪声响后,倒也没有引起太大的慌乱,因为这一片的老百姓看见宪兵队的卡车停在大街上,所以都不出门,街上也就没有多少人,自然引起不了慌乱。 魏大头听见枪声的时候,正在向嘴里扒拉着炸酱面。他没有别的嗜好,就是嘴馋,喜欢吃口香的,喝口辣的。 这是三八大盖的枪声!魏大头判断,作为一个职业特工,这一点职业素养还是有的。 为什么会有枪声?而且还是日军标配的步枪?难道是冲着自己来的?这一处安全房只有自己和于德彪知道,就连陈阳都不知道,怎么会有日军找上门来? 魏大头不想了,他决定出门去看上一看。他从床下的暗格里摸出了手枪,麻利的压上子弹,轻轻拉栓上膛,打开保险,然后把枪塞进了腰后。 “马牌撸子”,勃朗宁系列名枪。江湖上素有“一枪二马三花口”之说,二马就是指的马牌撸子。魏大头对这支手枪十分满意。 魏大头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院里很安静,他先把挂在外面的大蒜和辣椒都收了进去。这个是信号,他和于德彪说好了今天见面,可能再有一个小时,于德彪就会来,他把蒜和辣椒一起收进来,就代表着这个地方已经暴露。 魏大头闪身到了门口,正准备出门,就看见了王东和几个人正好拐进胡同走了过来。那几个人的打扮一靠就是特务。 魏大头看见了王东,一下子都明白了。原来问题出在了这里!魏大头不由得一阵懊悔。 王东和一组的两个特务刚拐进胡同,就看见前面那个大杂院的院门口人影一闪,随后不见。王东见这个人影好熟悉,好像就是魏大头。 王东加快了脚步,跟着就进了院门,他就看见人影转过照壁。他连忙追上去,就看见魏大头快步向后院走去。 “魏大头!快来啊,魏大头在这!”王东兴奋的大声喊道。 魏大头回身抬手就是一枪,王东吓得直直的摔了下去。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吓得王东大声嚎叫了一声“我的妈呀!” 外面的特务见王东快步进去,就知道有情况,然后就听见了枪声,两个人连忙跑了进去,魏大头已经跑向了后院。 后院的墙边,靠着一辆废弃的架子车,魏大头脚步不停,已经蹬上了架子车,两三步顺着就爬了上去,只要再有一步,魏大头就可以翻出围墙。 此时两个特务已经赶到后院,魏大头双手也已经搭上了墙头。两人见状连忙开枪,啪啪几声枪响,打的墙上火星直冒。 魏大头只得一个翻滚,从架子车上跳了下来,翻身到了墙边,顺手还了两枪。 两名特务听见枪声,连忙伏地,随后也开枪开枪还击。 魏大头想从后院再冲出去,每次行动,都被两个特务一阵密集的射击给拦了回来。 魏大头向外面不停地射击,但是这两个特务也是个老手,把自己隐藏的很好。魏大头换上了最后一个弹夹,想着今天可能就要结束在这里了。 “可惜了那半碗炸酱面。”魏大头想道。他听见了院门处的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然后许多人涌进了大杂院。 魏大头站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后院,惨淡的一笑,用力将枪栓一拉,身子就从隐蔽的地方冲了出来,魏大头的脚步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沉稳。手中的马牌撸子,闪出了蓝色的火光,“啪,啪,啪”!弹壳随着枪身的抖动,不停的跳出来。 两个特务没想到魏大头会冲出来,来不及逃走,被他挤到墙角,一阵射击,两个人身上迸出朵朵血花! “抓活的!他快没子弹了!不要开枪。”俞晋和大声的叫嚷着。 “老子够本了!”魏大头见到了一大群奔着自己急速跑过来的特务,他冷冷一笑,将枪口塞进了口中,眼一闭,用力扣动扳机,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声,魏大头的身子直直的倒了下去,就如同一甬石碑一样! 俞晋和等人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三具尸体。其中两具是特务的,另外一具是魏大头。俞晋和半晌无语,随后挥挥手让人抬了下去。 青木荒服满脸怒色赶了过来,再也没有昨天晚上的气定神闲!他大声问道:“谁开的枪!不是说要抓活的吗?” 俞晋和叹了口气,说道:“咱们的人没有开枪,是自杀。” 青木荒服脸色缓和了许多,回头冲着一个小特务说道:“去把房东找来。” 房东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一袭青色长袍,看上去倒是像个读书人。他过来冲着青木荒服和俞晋和一阵的作揖,说道:“长官,我真的不知道啊,这个人是租的我得房子,但是他不怎么在这住,也就是这两天住的勤点。” 青木荒服摇摇手,说道:“这个人住哪个房间?我要去看看。” “前院,他住在前院的厢房。”房东慌不迭地说道。 “带我们去看看。”俞晋和冲着房东说道。 房东被吓得不清,都快不会走路了,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带着两人到了魏大头租住房间的门口。 “就是这里了。”房东说道。 青木荒服看了看锁头,连没有锁,也没有被撬的痕迹,这才推门进去。 屋里很凌乱,这也很正常,魏大头是个单身汉,而且还是个好吃的单身汉,屋里不乱才怪呢。 俞晋和进来的时候,用手一推,也把房东推了进来,房东更加害怕,双腿不停的哆嗦。 “他是什么时候租下的这个房子。”青木荒服打量着这个房子,开口问道。 “大概,大概八个月前。”房东结结巴巴地说道。 “只有他一个人吗?”青木荒服用手拿起了魏大头吃剩下的半碗炸酱面,反复看了看,接着问道。 “只有他一个人。”房东说道。 “刚才你说他不经常在这里住,是?”青木荒服拎起了那两串大蒜和辣椒,仔细的看过来看过去,异常的感兴趣。 “是的,也就是这两天住的勤了些。”房东说道。 “这两天有人找过他吗?”青木荒服拎着大蒜和辣椒出了屋门,左看右看,突然眼睛一亮。就只见墙上有着两溜的细白,他随手将大蒜和辣椒挂了上去,细白被遮的干干净净! “看来待会儿一定有客人会来!”青木荒服望着挂上去的大蒜和辣椒,十分笃定地说道。 “那咱们不妨就守株待兔好了!”俞晋和说完,个青木荒服一阵大笑。 顷刻之间,院子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第7章 于德彪的同学 于德彪准备上午去找魏大头,和他商量撤退的事。昨天他已经收到了上封的回复,同意让他们撤退到保定,仍接受北平区冯延年的指挥。 于德彪始终相信小心能使万年船的道理,所以即使是这次从小酒馆撤了出来,但是他也觉得北平不能再呆了,他们由于职业的关系,接触了太多的人,这样暴露的几率就大的多。 于德彪更加相信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老话,所以对于陈阳,于德彪是不准备再管了,他估计八成陈阳现在就在警察局特务科的牢房里,更有可能是在日本人的宪兵队里,只能是他自己自求多福,保佑自己平安无事。 于德彪知道魏大头的安全房,一大早就步行前去。他不是不想做黄包车,更不是为了省下俩钱,而是为了不想留下任何痕迹。他不想把北平的印迹带到保定。 于德彪老谋深算,他相信自己在北平没有留下过多的痕迹,即使是安全房的房东,对他也知之甚少,每次于德彪给他交房租的时候,都是精心打扮过才去的,所以要从房东身上找到于德彪,恐得怕越找越远。 于德彪走近南池子的时候,十分警觉,这是一个特工的习惯。他看见街边有一家成衣铺,摊子摆在了外面,伙计们在卖力的吆喝,而伙计旁边,就是一张大穿衣镜,足有一人多高。 于德彪走了过去,拿起了一身西装,一边问着价钱,一边在镜子前比来比去。伙计殷勤的招呼着,想着能做成这笔生意。 于德彪借着镜子的反光,仔细观察,没有发现尾巴,就撂下衣服,朝着胡同走去。 魏大头租住的房子,现在当然是个大杂院,但是在之前,那可是讲究的四合院!而且是五级台阶,这可是诸侯的待遇。 要说这南池子,那可真是称的上天子脚下,过去把这个地方形容和皇帝离得近,就说是“一箭之地”,也就是说是一支箭射出的距离!虽然有些个夸张,但是足以说明问题。 于德彪进了院子,绕过了雕刻精致的画壁,想着这户人家祖上,至少得是个黄带子,要不然怎么住得起这么好的房子。现在虽已破败,但是偶尔还能从一砖一石上看出曾经的显赫。 魏大头不差钱,他也不是一个愿意吃苦的主,所以租住的是正厢房的位置,坐南朝北,冬暖夏凉。 于德彪看见挂在门口的大蒜和辣椒没有被动过的痕迹,看来环境安全。他走过去正准备敲两长一短的暗号,就发现门居然虚掩着。 于德彪一怔,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他。作为一个特工,怎么可能不锁门。 “不好,可能是圈套”!于德彪想到,他慢慢地退下台阶,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然后把腿高高抬起,准备转身。 “别动,动就打死你!”一个硬硬的东西,顶住了于德彪的后脑勺,于德彪马上停步,同时慢慢地把手举了起来。 屋里的人也听见了动静,几个人出来一看,正是特务赵文生用枪顶住了于德彪的头。 几个人上去就将于德彪按翻在地,随后就在他身上搜出了一支上了膛的枪牌撸子。 “这小子鬼的很,正准备溜呢,正好被我发现,看来我的运气不错,撒个尿都能立功。”赵文生兴奋地说道。 “是谁出去没有锁门!”青木荒服大声问道。 “是不是赵文生啊,他是最后一个出去的。”一个特务说道。 “扯什么淡,老子出去锁门了!”赵文生骂道。 “不是他!看来开门的这个人,是在赵桑上厕所到刚才我们出来的这段时间里开的门。但是在这段时间里,并没有人出去。 既然没有人出去。那么就不需要出去,为什么门被打开了?看来只有一个解释,那个开门的人就是为了报信!” 青木荒服说到这里,冷冷一笑,说道:“所以你们几个最后出来的人里,有卧底!” “老于?真是你!”说着话,屋门一响,俞晋和走了出来,当他看见于德彪时,惊疑的叫道。 于德彪被几个特务按的死死的,正在给他扎铐子,他挣扎不起来,只能翻转了头向上瞧,姿势颇为别扭。 俞晋和拉开了几个特务,此时于德彪也被手铐铐住了,特务们也就散开了。 于德彪这才看了一眼俞晋和,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垂头丧气的一言不发。 俞晋和拿出了画像,在于德彪脸前抖了抖,骂道:“这不是扯淡吗,这画画的人倒是真有本事,画的没有一点相似之处,这也真够难为他的。” “俞科长的朋友?”青木荒服问道。 “同学,我们在同一个训练班里学习过。”俞晋和说道。 警车呼啸,押着于德彪回到了警察局。还是二楼那个侦讯室,屋里只有俞晋和和于德彪。 “老于,什么时候来的北平?怎么不来找我?”俞晋和问道。 “汝为座上客,我为阶下囚,还有什么好说的!”于德彪说道。 “当然有,要是没有好说的,现在你应该在宪兵队!”俞晋和说道,把宪兵队三个字咬的死死的。 于德彪听了身子不由得一颤,但是仍然说道:“既然落在你们手里,那就随便。” “老于,”俞晋和走近来,用手拍了拍于德彪的肩头,说道:“记得上学的时候,我家里穷,是你经常从家里给我拿白面馒头,那个时候咱们关系最好。” “还说这个做什么?道不同不相与谋。”于德彪说道。 “也不一定就道不同,说不定聊着就道同了呢?”俞晋和说道。 于德彪不再说话,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咱们毕业的时候,我被分到北平市警察局,谁知道日本人来了,我们跑都来不及!结果就全部被日本人接收,这能是我的责任吗?”俞晋和接着说道。 于德彪也不说话,眼睛也不看俞晋和。 俞晋和走近于德彪跟前,双手扶着椅子把手,貌似真诚地说道:“过来,来我这,先给你个组长干干,月薪两百大洋,怎么样。在哪不是吃饭!” 俞晋和眼睛望着于德彪的眼睛,等着于德彪的回答。于德彪虽然仍没有说话,但是他眼光游离,牙齿咬着下嘴唇,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宪兵队就在外面!他们随时准备带你走!”俞晋和略带些焦急的说道。 “我说投降就投降了?”于德彪终于说话了。 “那怎么可能,至少得拿出来点东西!比如说一个交通站,再比如说…” 俞晋和眼睛瞪着于德彪,慢慢地说道:“那个你给开门的卧底!” 第8章 叛变 于德彪不敢直视俞晋和的眼睛,眼神躲闪。他想成为一个勇士,但是想起关于日军宪兵队的种种传说,他就不寒而栗。 难道就这样叛变了?从此成为汉奸特务?于德彪心中不由得百转千回,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没有这么简单!”门外传来了有人说话,随着咣当一声门响,青木荒服走了进来,后面还跟了两个身穿军装,胳膊上带有白袖标的宪兵,两个宪兵进来后,关上了门,一左一右的站在门边,一言不发,连眼睛都不向这边看上一眼。 于德彪和俞晋和两人的脸色都已经变了。 “青木课长,您别着急,他已经基本同意……”俞晋和红着脸,连忙向青木荒服解释。 青木荒服一伸手,制止了俞晋和的话头,他慢慢地走了过去,眼睛望着于德彪,说道:“就在今天,抓捕魏大头的时候,有一位帝国宪兵,英勇殉职!帝国的军人不能白死,所以必须有人为他偿命!偿命的人或者是凶手…”说到这里,青略一停顿,然后阴森地说道:“或者就是你!” “宪兵,宪兵,不是我,我杀的。”于德彪结结巴巴的说道。 “宪兵死在离魏大头租住的地方,大概两条胡同的地方。死因是专业人士使用外力暴击,使腰椎颈椎折断致死。随后凶手用这名宪兵的步枪,没有目标的四处开枪,将枪里的子弹全部打光!你作为一个专业特工,能告诉我凶手的目的是什么吗?”青木荒服瞪着于德彪,眼镜片背后的眼神无比怨毒,口中却平淡地说道。 于德彪不敢看他的眼睛,扭脸望向俞晋和。俞晋和不停的在给他使着眼色,意思让他回答。 “报,报信。”于德彪终于结结巴巴的开口说道。 “很好,你很坦诚,这样我们就能愉快的聊天了!而那个魏大头的房东,因为不老实,这一会儿可能正在宪兵队享受着老虎凳的滋味。相信那种滋味,一次就会让人刻骨铭心!”青木荒服在于德彪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身子倚在靠背上,淡淡得说道。 于德彪听得浑身一颤,他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阵的寒冷,但是额头上汗,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青木荒服虽然很着急,但是却没有急于问于德彪,而是转头冲着俞晋和说道:“抱歉,肩膀上有枪伤,这样坐舒服一点。” 俞晋和点点头,谄媚的说道:“课长随意,这里没有外人。” “这里没有外人说的好。”青木荒服眼睛望向俞晋和说道。 俞晋和不明白什么意思,只能微微赔笑,却并不说话。 “特务科里有卧底!”青木荒服接着说道,随手一指门口的宪兵,说道:“这样的宪兵,门外面也有一对,他们能保证我们今天的谈话不会被泄露出去!” 青木荒服说到这里,把脸转向于德彪,冷冷一笑,说道:“他们的另一个作用,是如果今天谈不拢,那么他们就会把你送进宪兵队大牢,而且第一顿见面礼,或者说杀威棒,也由他们来执行!” 于德彪脸上的肌肉,快速抽搐了几下,腿也不由自主得抖动了起来。 “你不是一个英雄!尽管你不承认,但是那种人类无法忍受的疼痛,会让你仅有的那点英雄气消磨殆尽!”青木荒服缓缓地冲着于德彪说道。 于德彪感到自己背后的汗已经湿透了衣服,他的呼吸再也控制不住的快速起来。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尽管我是个有耐心的人,但是我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到了宪兵队,你一样开口!” 青木荒服说到这里,抬手看了看表,说道:“从现在开始,你还有三分钟时间考虑,三分钟后,你就是他们的了!” 青木荒服的手指,指向了门口的那两个宪兵。 于德彪脸色煞白,双手不停的抖着,他的内心在激烈的挣扎。 “德彪,别在考虑了!保命要紧!”俞晋和神色紧张的冲着他说道。 “俞科长,我觉得现在你应该为你的老同学点上一根烟,他如果愿意合作,那就是压惊,他要是不愿意合作,就算是送行好了!”青木荒服的声音显得那么的不怀好意。 “是陈小二!杀你们宪兵的人是陈小二!”于德彪终于忍不住了,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喊出了声音!然后他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知道,随着这一声喊叫,他再也回不去了。 青木荒服和俞晋和都露出了笑容,俞晋和是一脸释然,而青木荒服则是满脸得意。 “说说,仔细地说,我需要全部的细节。”青木荒服说道。 “那天我们从小酒馆撤退,我以为陈小二已经被你们抓住了,看来是我错了,他不但突了围,还找到了魏大头藏身的地方。妈的,我还真小看了他!”说到这里于德彪不由一句国骂。 青木荒服没有说话,他在等着于德彪介绍陈小二的情况。他善于在一些供词的蛛丝马迹中,剥茧抽丝,提炼有用的情报,往往一矢中的。比如说这次,魏大头的安全房不就是这样被“剥”出来了吗? “陈小二没什么能耐,也没什么特征,应该是学过查拳,但是没听他说过他老师是谁。也没见过他出过手,至于身手如何,还不好说。”于德彪开始步入正题。 青木荒服又拿起了他的那支笔,不住的画着什么。 “他家里好像也没有什么亲人,也没听他说过。他好像是东北的那期训练班,应该比我和老俞晚几期。”于德彪说的很慢,他有些纳闷,平时这么熟的一个人,到了真要总结他的时候,居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东西可以说的出来。 于德彪闭嘴了,他实在说不上陈小二有什么可说的,这时他才发现,陈小二在他面前,就好像一张白纸一样。 “为什么不说了?”青木荒服的笔刚开始画,就发现于德彪停止了,他不由得一怔,开口问道。 “说,说完了。”于德彪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实在算不上什么情报。 “有点意思。”青木荒服嘴边露出了一丝讥讽地笑,看来这个陈小二不一般,青木荒服越来越对这个没有见过面的人感兴趣了。 “没有对手的人很寂寞,看来这个陈小二却是个不错的对手!”青木荒服不无寂寥的说道。 俞晋和与于德彪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你们有联络地方式吗?”青木荒服还是有点不甘心,问道。 “有,但是时间过了。”于德彪回答的很简洁。 “为什么没有联络?”青木荒服问道。 “我以为他落到你们手里了,怕你们顺藤摸瓜找到我和魏大头,所以就放弃了他。谁知道这小子居然逃出来了。”于德彪说到这里的时候,心中居然有一点后悔。 “你们有备用的联络方式吗?或者有什么接头的地点?总之有什么方法能把他钓出来?”青木荒服还是不死心,一连串地问道。 “没有,我们是单线联系,他就像风筝一样,只要我这边掐断了线,他就没影了!”于德彪有点不安地说道。 于德彪不知道青木荒服为什么对陈小二这么感兴趣。为什么他要搞清楚每一个细节。 青木荒服则不一样,他要从于德彪嘴里搞清楚所有细节,因为他要操纵一个大计划,其中于德彪是重要的一环!他决不能让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可能,去破坏这个计划! 第9章 老唐 “快来人啊!俞科长被打伤了!”警察局二楼俞晋和的办公室中传出了青木荒服杀猪般的叫喊声。 特务们听到叫喊,纷纷从各个方向朝着二楼跑去。俞晋和办公室的门大开着,四个宪兵早已不知去向。 俞晋和倒在地上,头上还在流血,头发被血染的一绺一绺,生死不知。地上一个铜花瓶底座已经凹陷了下去。办公室的窗户大开着,窗帘被风吹的时飘时落。 “这个于德彪,下手还挺狠。”青木荒服看着俞晋和的伤口,暗暗说道。 特务和警察们跑了进来,见了这种这种情况都愣了,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句:“快给医院打电话!”马上就有五六个人扑向办公桌的电话旁。 于德彪从窗户跳下,按照青木荒服给他讲的线路,一路向着警察局后院奔去。 路上果然像青木荒服说的那样,没有一个人。到了后院,于德彪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大铁门。他眼睛一亮,飞步向大铁门跑去。就在此时,前面响起了青木荒服杀猪一样的叫声。 于德彪可以想象出他们看到俞晋和头上伤口时的那份惊恐。他也知道自己下手有多么的重! 他恨俞晋和。自己原来已经存了必死之心,是他的一番话把自己的心说活了,但是随后又被青木荒服一把推到了谷底!生与死的几番挣扎,谁能受得了! 于德彪跑到铁门跟前,拉住锁头用力一拉,咔哒一声。锁头应声而开,他闪身出了大铁门,把门重新锁好,环顾了一下四周,朝着正东走去。 陈阳睡醒起来的时候正好六点四十,多年的习惯让他形成了整齐的生物钟。稍稍洗漱了一下,七点钟,陈阳准时出了门,今天他要和老唐见面。 老唐是他的上级,同时也是他的交通员。他们没有固定的约定时间,却有着固定的联络方法和地点。 朝阳门内夏家胡同,因为靠近东岳庙而热闹非凡。胡同口的老海爆肚不到九点就已经人满为患。现在这个当口,吃牛肉就别想了,想要解馋,也就只能吃这些牛肚之类的下水。 老海爆肚原本生意就好,这一下生意更加好了。这爆肚原材料不值钱,值钱的就是火候和调料,说白了就是挣得手艺钱。 陈阳过来的时候,店里面已经乌泱乌泱的全是人,它要了一份爆肚,抄了一条长条凳就走到了胡同对面。爆肚确实好吃,那叫一个香。即便如此,他的眼睛余光也在扫视着周围环境。 陈阳几口吃完了爆肚,好像意犹未尽,用袖子擦擦嘴,站在那想了一会儿,好像是犹豫着是否再要一份,最后还是快步离开了。 陈阳走后,他背后墙上从下往上数的第五块墙砖上,赫然多了一个白色的“十”字。 老海爆肚不是接头的地方,但是却是传递接头信息的地方。老唐看到墙砖上的“十”字,就会按照约定的时间前往约好的接头地点。 下午两点半,隆福寺大街口,明星电影院。陈阳手里攥着两张电影票,站在电影院台阶的最边上,等着老唐。 这就是他俩约好的时间和地点,陈阳不确定今天老唐能不能来,如果今天没来,那么明天下午三点,依然是这个地方,老唐一定回来,如果仍然没有来,那就不用等了。 老唐从来没有失过约,总是在陈阳画了十字的当天下午,都会来赴约。陈阳一直认为老唐应该在那附近住。但是每当闪现那个念头,他总是强制的把它屏蔽掉,因为猜测不符合地下纪律原则。 老唐果然没有让陈阳失望,两点五十,陈阳看见了老唐从街那头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老唐今天打扮的十分漂亮。一身白底蓝花的碎花旗袍,更加衬托出了她原本高挑身材的曼妙。美丽的脸上,淡淡的施了淡妆。随着她的走近,一股品味极高的香味飘了过来。 “让你久等了。”老唐熟络的和陈阳打着招呼。 “没事,这不还没开演的吗。”陈阳说着话,习惯地看着老唐的身后。 老唐自然的挽起陈阳的胳膊,两人朝着影院走去,宛如一对情侣。 “老唐,水平下降了啊,居然有尾巴都没有发现。”陈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你是说我背后那个四十多岁,一身蓝裤褂,眉毛上有一道刀疤的人,是?”老唐头都不回,轻声回答道。 “你发现了?”陈阳问道。 “他还有个同伙,就在旁边的胡同那,嘴里两颗金牙的那个。”老唐接着说道。 陈阳一脸惊讶的笑,说道:“行啊,老唐,这都发现了,我还没看见呢!” 老唐笑嘻嘻地用手拧了一下陈阳的胳膊,说道:“跟我在这演什么戏呢,刚才我都看见你向那个方向看了。”两人的样子像极了蜜里调油的情侣。 “这也被你发现了。”陈阳尴尬的笑。 “这两个是小偷,跟我一路了,中间下了两回手,都没有得手,就一路跟到这来了。”老唐轻声说道。 “现在连贼都不讲规矩了,居然胆子这么大!”陈阳撇了撇嘴角说道。 “还不是背后有靠山?要是走到偏僻的胡同里,他都敢抢你!”老唐说道。 “估计也就跟到台阶这,咱俩一进电影院,这俩熊货也就撤了!”陈阳说道。 说着话,两个人就已经登上了电影院的台阶。后面的那个蓝裤褂果然停下了脚步,望着两个人的背影,用力的向着台阶角落啐了一口,转身离去。 陈阳两个人进电影院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始,四处都黑漆漆,两人摸黑找到了自己座位。 三点的这场电影,惯例人不会多,今天也是如此。陈阳买票又买的靠后,所以前后左后都没有人。 两个人头挨着头,耳鬓厮磨,悄悄说着话,即使有人看见,也不过莞尔一笑,谁又没有年轻过? “我们的情报站被端了。”陈阳脸上一副沉醉的笑容,语气却很沉重。 “知道。我还知道昨天魏大头被敌人打死了,于德彪也被抓住了,但是就在被捕的几个小时后,他又逃走了。目前他的下落不明。”老唐笑容可掬地说道。 陈阳没想到老唐知道的这么多,看来这是另一条渠道传过来的情报,对于这点,他不能问。 “你们情报站被端,上面十分关心你。我这几天也都在等着你和我让联系。”老唐说道。 “知道,我得确认自己安全。那天我也去南池子了,但是我不知道魏大头最后还是死了。我干掉了一名宪兵,并且开了枪,也算是给他报了信。”陈阳低声说道。 “知道。当时我收到这个情报就知道干掉宪兵的人,一定是你,而你去南池子,则是发现了魏大头的落脚点。” 老唐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警察局是通过你们管片的那个巡警王东,推测出魏大头的落脚点。而你也找到了他的落脚点,他太不小心了!” “唉,人都没了,不说这些了。”陈阳说道。老唐也不再说话。 等了好长一会儿,老唐才说道:“谈谈你下一步打算。” “我听组织上安排。”陈阳说道。 “组织上让你决定,如果你认为现在危险,必须撤离,那就由我帮你办理撤退路线。”老唐说道。 陈阳默不作声,仿佛在思考,等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近一段时间,军统华北区在策划一个大行动,应该是针对日伪高官,王神木很可能会来,我想再等等。” 这次轮到老唐沉默了,她的手仿佛有些抖即使在黑暗中,陈阳也能感受到她的担心。他犹豫着想要抓住她的手,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然后陈阳的手就被老唐的手抓住了。 老唐的手温暖而干燥,没有一丝汗,就像是老唐这个人一样,永远都是不急不躁,游刃有余,但是今天,老唐明显有些失态了。 老唐放开了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让人有些不舍,但又无可奈何。 “组织上让尊重你的意见,你要是不走,我还是你的交通员。”老唐淡淡地说道,不带任何的感情。 “嗯。”陈阳答应了一声。 “接头地点变了,这个地方不适合我这种装扮的人来了,今后的接头地点改为崇文门内大街上的巴黎咖啡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每天的下午三点到四点间,我会在那里喝下午茶。”老唐说到这里,又接了一句:“雷打不动。” “嗯,巴黎咖啡馆,每天三点。”陈阳重复了一遍。 “在这个时候,你要留下来的话,最好还是保持静默。不要轻易行动。”老唐说道,口气虽然冰冷,但是关怀之意很明显能够听出来。 “嗯。”陈阳再次答应了一声。 “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老唐说道。一般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基本上就意味着接头结束。 “有。”陈阳干脆地说道:“我想知道军统一个联络站或者情报站。”陈阳说道。 魏大头死了,于德彪下落不明,他急于和军统上级联系,所以这才问老唐。 老唐没有说话,陈阳开口道:“如果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崇礼胡同恒通布店。”老唐缓缓说道。 电影散场,陈阳和老唐在电影院外拥抱,无论怎么看都像是热恋中的恋人。 然后二人各自离开。 第10章 撤退 东四牌楼,在北平的东城靠北一点。因为过去有牌楼而得名。后来牌楼不见了,但是地名却一直沿用了下来。大概包括东四南大街、东四北大街、东四西大街、朝阳门内大街这一大片地方。崇礼胡同就在东四南大街的拐弯处。 北平城素有这样一句话,叫做“东富西贵,南贫北贱。”大概齐的意思就是东城住的是富人,西城住的是贵人,南城住的是穷人,北城住的是艺人。 这句顺口溜说的还真得像是那么一回事,至少东城住的富人多倒是不争的事实。 崇礼胡同的得名,源于这个地方在清末的时候,出了一任大官,最后坐到了户部侍郎,粤海关总督的高位,他的名字叫做崇礼,所以这条胡同就被称之为崇礼胡同,他的家也被叫做崇礼宅。 崇礼胡同斜对面,就是东四六条,里面也多是富商显宦。在这里甭说是叫卖的小贩要压着声音吆喝,就连巡警到了这里,说话的声调也要降上三分。 崇礼胡同口恒通布庄,就是军统北平站的秘密站部。北平站站长苗万里之所以把潜伏地点选在这里,不仅仅是因为这里住的达官贵人多,相对安静并且安全,最主要的还是这里交通方便,四通八达,万一有了什么事情,方便撤退。 冯延年这几天自从代理了北平站的站长后,忙的不可开交,他不禁暗暗抱怨苗万里给自己留得这个烂摊子。他想着老子不来的时候,屁事没有,老子怎么一过来,就有那么多狗屁倒灶的事情! 他之所以这样抱怨,也有他的难处,他原来一直在东北发展,一度曾担任到军统东北区主任的职务,那也真的算是一方诸侯,但是后来东北的局势越来越差,没有办法,他主动撤了出来。正好北平站站长苗万里要回去述职,冯延年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代理站长。 冯延年虽然从东北撤了出来,但是他在东北还是很有实力的,无论是伪满洲国警察总部还是奉天、新京或者哈尔滨地警察厅,他安插的都有人。 冯延年在东北,最欣赏的下属就是于德彪,这个人低调稳重不得瑟,潜的深站得稳,不露一点声色却屡立战功。无论是新京医院爆破案,还是奉天满洲国驻军军火库爆炸案,都有他的影子,实在是他的一员得力干将。所以他来北平任职,第一时间就把于德彪小组调了过来。 谁知道就在前两天,于德彪来接头,说自己的小组暴露了,要撤退。自己虽然同意他们撤到保定,但是这个时候失去这个左膀右臂,自己还是很舍不得。 但是这还不是最坏的消息,就在刚才,他接到了一个内线电话,魏大头殉国,于德彪被抓捕后逃脱。 冯延年是军统的老人,在血雨腥风中已经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他对于德彪的脱逃根本就不相信。于是他接到消息后,就讲警戒哨放远了两个胡同。二楼阁楼上的了望哨,也由一个人加到了两个人,他要随时掌握动向,以便给他空出更多的转移准备时间。 当当两声,门外有人前门,从敲门的力度判断,应该是他的侍卫小武。 “进来。”冯延年的声音不疾不徐,单从声音,可能谁也听不出他的着急心情。 小武闪身而进,动作轻的像一只猫,几乎没有一点声音。 “站长,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撤退。”小武躬身说道。 小武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五年前跟了冯延年,从河北到东北,再到北平,一直不离不弃。如果说能有一个人让冯延年放心的话,那人指定是小武。 “不着急,那些文件都处理好了吗?”冯延年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向着小武说道。 冯延年深谙人的心里,越是身边的人,越要让他们感受到自己临危不乱,那么他们自然不会乱,只要下面的人听指挥,那就不会有大乱子。反之如果自己照乱了阵脚,那么下面的人绝对比自己跑的快!甚至可能拿你方投名状!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文件该烧的烧了,该带走已经整理好了。”小武说道。 “电台呢?”冯延年又问道。 “已经和报务员一起转移了。”小武说道。 冯延年起身抬手看了看表,不到十二点,叹了一声,说道:“原本还准备在这吃完中午饭再走呢,没想到你们效率这么高。走。” 冯延年到衣帽钩上拿起了挂在上面的礼帽,穿上风衣,回头环顾了一圈,大步出门。 恒通布庄名义上的经理老顾等人早已收拾好了东西,就等着冯延年撤了。大家见冯延年出来了,就有人上前,慌忙替他拉开了车门。 冯延年上车后,这些人也都慌不迭地上车关门,蓬蓬的关门声响成一串。 汽车缓缓驶出崇礼胡同,冯延年冲着前面开车的小武说道:“通知警卫组,警戒哨不要撤!我到要看看是谁领着日本人来抓我!” “嗯。”小武答应了一声。 “到时候你去执行他!多打他两枪!我最恨叛徒,家贼难防啊。”冯延年身子靠在汽车后排椅子背上,感慨地说道。 “是!”小武回答道。声音颇为有力。 “你再安排两个面生的兄弟,盯一盯安定门,看看能不能看见德彪,安全的话就把他带回来。”冯延年两手插在胸前,闭着眼睛说道。停了一会儿,又接上了一句:“我不相信德彪会叛变,咱们的转移,不过是应有的程序而已。” “于德彪?他为什么会出安定门。”小武不解地问道。 “如果他要是真的是逃出来的话,那么他就不会也不应该来这里找我!”冯延年说道。 小武若有所悟,说道:“对,万一有人盯上呢?不能把危险带到站部。” “所以他会选择最安全的地方。北平已经不安全了,他被捕的原因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所以保定他也不敢去。”冯延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小武知道这个时候不用他回答,所以也就闭口不言,专心开他的车。 “那么他能去哪?当然他要去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那会是哪里呢?最大的可能是奉天!因为他就是从那里被我调过来的,在那里还保有他的身份,他在那里也有基础,所以他会回到奉天蛰伏待机!”冯延年说道。 “噢”,小武明白了,接着说道:“那北边有两座城门呢,不行德胜门我也安排两个人好了。” “不用。”冯延年说道,此时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为什么?”小武有些不解。 “于德彪这个人你不了解,心思沉重,想法太多,而且颇多忌讳。那德胜门和午门一样,有大炮。俗话说炮声一响,人头落地。他现在又是在跑路,那多不吉利啊!所以即便是逃跑,他也不会走德胜门,你们守着安定门就够了。” 随着冯延年的话声,汽车拐出了崇礼胡同,向着西边驶去。 陈阳拐进崇礼胡同的时候,几辆轿车正好颠簸着从他对面开了过去。 陈阳一身短衣裤褂,嘴角处斜叼了一颗香烟,双手插进上衣口袋,两只眼睛滴溜乱转,看着店的招牌。 恒通布庄很好认,就在胡同夹角的地方。陈阳急匆匆的从布店前面快步走了过去,神色不变,眼神不变。 “不对啊,这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啊。”陈阳想到。 恒通布店对面的杂货店里,一个伙计打扮的人说道:“也么样?这个人路数正不正?组长,要不然我去跟跟?” “扯什么淡,跟人上瘾是?什么人都要跟,这一看就是个扛大个的,来这找活干,看有谁买布,雇他搬运呢。”掌柜的没好气的骂道。 陈阳脚下不停,过了布店,又径直走过了一个胡同口,这才环顾左右,一眼就看见胡同口有个卖褡裢火烧的摊,就就走上前说道:“火烧还有几个啊?” 卖火烧的伙计说道:“呦,这位爷,现在这粮食金贵着呢,不敢多做,筐里就剩一个了,你要几个我给您做几个。” “再做一个,怎么不得两个啊,得让吃饱不是吗!”陈阳说着话,拿出烟盒,抽出一支香烟,却不急着点,只是拿着在烟盒上磕着。 “爷们,生意怎么样啊?”陈阳有意搭讪道。 “唉呀,别提了!这年头干什么都难!没粮食是没粮食,有粮食是太贵吃不起,横竖不成。我啊,每次只敢做五个,卖完了再做。没办法,怎么着也得活着不是。”伙计摇头说道。 “就是,这年头,能活着就不易。”陈阳迎和道。 “哎,对了,今天前面那个布庄怎么没有开门啊?”陈阳趁机问道。他知道要说对这街面上最睡熟悉的人吗不是巡警,而是这些做小买卖的人。 果然这个小贩还真知道。“怎么没有开门!今天一大早他们掌柜的老顾,还到我这里买了十个火烧呢。他说他老板最得意我这个。” 陈阳没再说话,接了伙计递过来的褡裢烧饼,转身离开。 看来军统北平站也得到了于德彪被捕后逃跑的消息,但是难辨真假,于是就是移了。陈阳想到。 但是陈阳知道,在这几条胡同里面,不一定哪一张窗户后面,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恒通布庄!军统老规矩,即使撤退,也要留有眼线,因为他们要搞清楚究竟谁是叛徒!对于叛徒,军统历来是杀无赦! “看来自己想要找到军统北平站,最快的方法只能是让这些眼线来带路了。”陈阳想到。 第11章 跟踪 陈阳打定主意后,拎着褡裢火烧又从原路返回恒通布庄。 这一次,他就显得有些鬼鬼祟祟,两只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就要靠近恒通布庄时,他把脚步故意放的很慢,虽然动作很小,仍然能看出他在勾着头往里面看,似乎对里面很感兴趣。 这一幕都被杂货店中小伙计看的一清二楚。他正因为刚才掌柜的数落不高兴。看到这里,就指着窗户外面兴奋地冲着掌柜的喊道:“来了,他又回来了!组长你快看。还是刚才那个人” 掌柜的此时也看见陈阳又折了回来,不由得大为生气。他气的不是别的,而是刚才自己居然看走眼了,原来这小子真是一个探子。 在下属面前丢了面子,掌柜组长心里自然很不高兴,又听到伙计这么兴奋地叫嚷,心中又急又气,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瞎叫什么?我没长眼睛!”掌柜组长骂道。 伙计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发脾气,翻了一下白眼,没有说话。 “跟上他,摸清他的路数,招呼点,别惊动他。”掌柜说道。 陈阳再次拐出胡同口的时候,就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他。他知道对方上钩了。 陈阳一路快走,好像急着回去报信的样子。后面的那人也跟的很快,但是始终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陈阳尽量走小胡同,不走大街。他几次拐弯时候,悄悄地用眼睛余光,打量了后面这个人好几次。基本上把这个人看清楚了,然后他大步朝着东四六条的真武庙方向走去。陈阳知道那里有庙会,这个时候应该人很多。 陈阳脚步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真武庙,但是他并没有进庙,而是直接进了庙旁边的一个小胡同。 后面跟踪的杂货店伙计看见陈阳把他带到了真武庙附近,心中一阵打鼓,想着陈阳是不是发现了自己,要利用真武庙人多地形复杂的情况甩掉自己。当他看见陈阳扭身进了庙旁的胡同时,他悬着的心放下了。 一般来说,即使是没有发现别人跟踪,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路过像真武庙这样人流较大的地方,也应该进去转上一圈。但是现在陈阳居然连转一圈都没有,原因只有两个,第一是太自信,第二就是太着急了。 伙计根据陈阳的脚步判断,应该是陈阳太着急了。这样的人最好跟,因为他们往往会忽略外部环境。伙计放松了警惕,想着今天的任务看来是完成了。 谁知道陈阳刚刚进了胡同,忽然站住。那个伙计吓了一跳,连忙硬生生地放慢了脚步。他远远看见陈阳弯下腰整理鞋子,可能是鞋带开了,毕竟走的这么快。伙计想着。 陈阳整理完鞋子,站起身来继续向前走。这一次,后面的活计跟的可就不敢那么近了,他压了一点脚步,把距离稍稍拉远了一点。 前面不远处,又是一条小胡同。陈阳拐进胡同后,身子迅速闪向一边,靠在墙壁上。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青色两截裤褂打扮的人,也拐了进来。陈阳知道这个人就是跟踪自己的人。 陈阳见他进了胡同,已经在自己身前,于是他身子一转,就转了出来,快步沿着原路出了胡同。 陈阳一边走一边脱着身上的黑棉袄,然后将黑棉袄翻过来,黑棉袄就成了白色的老羊皮袄。 原来陈阳这件衣服正反就好像两件衣服一样!他穿好了老羊皮袄,人也已经从小胡同里出来,回到了真武庙前。 陈阳看了几眼真武庙前,人不是一般的多。他找了个避风的地方,靠着山墙就蹲了下去,双手抱着膝,把脸埋在胳膊里,只留下一对眼睛望着小胡同,像极了无事晒暖的闲汉。陈阳想着:小子,现在该我跟你了! 杂货店伙计跟着陈阳进了胡同,前面却没有人,顿时愣了,回头看去,后面的胡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他连忙上前跑了几步,前面不远又是一条胡同,他左右望去,胡同尽头一个老太太?了个菜篮子慢慢地向前走着。 伙计眼睛一亮,快步追了过去。走到前面一看,还真是个老太太。 伙计心里这个气,冲着墙根狠狠地啐了一口。老太太不答应了,冲着他说道:“小伙子,啐谁呢?你爹没教过你要尊重老人啊!”伙计不敢接腔,飞也似的逃出了胡同。 伙计东转西绕的寻找陈阳,始终找寻不到。过了一会儿,他也转到了真武庙前。他看到此时真武庙前的人更多了,不由得泄了气。 “怎么会跟丢了呢?这么不小心!”杂货店掌柜的骂着伙计,话语间仿佛带着一点幸灾乐祸。 伙计知道自己办错了事,也就没有回嘴,任由掌柜组长数落。 掌柜组长数落了好大一会儿,才想起问道:“他发现你了?” 掌柜回身时,伙计满脸的鄙夷,等到掌柜再次转过脸来的时候,伙计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应该没有,我是怕他发现,跟的稍微远了一些,谁知道真武庙后面的小胡同居然那么多,一步没跟上,就让他脱钩了。” 伙计想了一想,又接口说道:“看他脚步那么快,到了真武庙也没有进去转一圈,想必是急着回去报信,我估摸着可能他还会回来。” 掌柜组长这次点了点头,说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人手不够啊。” “那怎么办?”伙计说道。 “等等看,晚上咱们回去再说。”掌柜地说道。 陈阳跟在伙计后面大约三四十米的距离,远远地看见他进了杂货店,就找了个墙角蹲到那儿了,他不着急,既然找到了他们,还愁找不到冯延年吗? 于德彪现在很着急。他从警察局“逃”出来之后,一直在想怎么和冯延年搭上关系。只有和冯延年搭上关系,他才有价值。 于德彪在警察局就已经想好了,他要把这一次暴露的全部原因,都算到陈小二身上。从小酒馆的暴露到自己的被抓捕,这一切都是陈小二告的密!他要把叛徒的帽子扣在陈小二头上,而且要扣的死死的! 于德彪对于陷害陈小二,很有把握。他设计了一条毒计:青木荒服联系东北,端掉军统的几个联络点。而这几个联络点,有一个共同点,必须是他和陈小二两个人都掌握的联络点。而那些陈小二不知道的联络点,一个都不动。这样一来,陈小二就成了妥妥的叛徒! 于德彪着急地是他和冯延年如何接上关系。出了这么大的事,恒通布庄估计早就撤了,即使是不撤,以冯延年多疑的性格。自己敢在暴露后第一时间去找他,下场也会很惨。 “看来得让冯延年找到自己。”于德彪想道。 怎么让冯延年来找自己呢?这个不用担心,现在冯延年可能已经在找自己了!如何让冯延年找到自己才是关键。 于德彪绞尽脑汁的想着,他想如果冯延年要找自己会去哪里?紧接着又想到如果自己是真的逃出来的话,那么自己会去哪里?慢慢地于德彪紧皱的眉头舒展来了,他似乎有了主意。 安定门内大街,于德彪鬼鬼祟祟地出现了,一身黑衣,头上戴了顶瓜皮帽,眼上架了副小圆墨镜,时不时的还要将圆墨镜扒拉到鼻子上,一双小眼睛眨巴眨巴警惕的看看外面。 大街旁边二荤铺中,隔着玻璃,赵中和与丁伟两个人,眼睛看似醉眼乜斜,却仔细地审视着大街上的每一个人,他们的眼睛始终就没有离开安定门周围一百米。 酒馆掌柜的低着头拨拉着算盘,头都不抬。这路人掌柜的见多了,老北平管这路人叫做“酒腻子”,大清早一盘拌三丝,就能喝上一整天。掌柜的懒得搭理他们,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赵中和的眼睛亮了,他推了推丁伟,嘴角斜向上努了努,丁伟也看见了土老财一样的于德彪。 两个人看了一下于德彪左右,没有看见扎眼的人,一使眼色,丢下了几枚铜子,从二荤铺里走了出来。 于德彪不知道冯延年安排寻找自己的人到位了没有,他甚至不能确定冯延年究竟派没有派人来寻找自己,是不是在安定门附近寻找。这一切都是推测,尽管很缜密,但是也有许多不确定的因素。 于德彪忐忑的四出踅摸着,就看见街对面的二荤铺里出现了两个人,他知道自己全算对了! “他娘的,老子都能改行算命了!”于德彪低声嘟囔着骂了一句,装模作样地向左右看了一眼,把瓜皮帽向下摁了摁,把小圆墨镜从鼻子推到眼上,迈步向城门走去。 于德彪眼前一花,左右就多了两个人,腰里也被顶了一个硬家伙。 “站长要见你,不要难为我们兄弟,路上规矩点。”赵中和低声说道。 “中和?真的是你!快点,我要见站长!有重要情报!”于德彪又惊又喜的低声说道。 三人向前走了没几步,就上了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绝尘而去。 第12章 诬陷 北平南城以穷人居多,所以素有“南贫北贱”之说。南城的小胡同密如蛛网,房屋大多破败。即使是过去气派的四合院,也由于主人的家道中落而被沦为大杂院。曾经宽阔的道路也因为人口增多增建的各色房子而变得狭仄,有的仅容一个人通过。 这样的地方鱼龙混杂,各式各样的人物都有,所以无论是谁出现的在这里都不会奇怪,当然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校尉营胡同是南城的一条胡同,当然也是四通八达,它至少连接了五六条胡同,也就有了五六个出口。进了胡同第二家就是一个大杂院。 冯延年此时正在大杂院的左侧厢房中慢慢地踱着步子。他的心一直放不下来,眼前就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虽然本部也派了人,这几天就会过来,但是毕竟自己才是这里的当家人,上面已经明确指示,让自己全权负责,可是就在这个档口,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有些犹豫不决。 “中午到裕丰楼订上十桌,这次来的人多,咱们得好好给兄弟们接接风。”院子里传来嗓门很亮的说话声。 “这个老杜,还是这么大大咧咧。”冯延年嘟囔了一声。 哐当一声门响,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连门都没有敲,就推门进来了。 “我说冯大哥,要说咱们都在北平,但是平时见上一面忒难,今天说什么也得好好整两盅。”那个魁梧的大汉说道。 “老杜,你还和我闹什么客气?咱俩谁跟谁啊?我原来在东北,你在热河,就咱们离得近呢。”冯延年满脸是笑的说道。 老杜名叫杜阿成,原是军统热河站的站长。热河沦陷之后,他带着全站的全体工作人员,连看门、喂马的都没有拉下,一股脑的全部撤到了北平。 杜阿成的热河站撤到北平后,北平已是危在旦夕,所以也就没有再公开行动,而是买下了这所大杂院潜伏了下来。最终热河站被改为了“特务大队”,就地潜伏,职责是配合北平站搞一些特别的行动。 这座大杂院就是“特务大队”的老营,这里面从头到尾的所有人,包括胡同口的几家店面,全都是“特务大队”的特务。 冯延年站起身来,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拿出了两根香烟,递给了老杜一根,自己又叨了一根。 “电报收到了?”冯延年就着老杜递来的火,点着了香烟说道。 “嗯,收到了,让俺听你的指挥。”杜阿成说道。 “我们两个谁跟谁,谈不上什么谁指挥谁。”冯延年笑着摆摆手说道,随后面孔一板,正色说道:“不过这次行动由我来负责。” 杜阿成仍然是一副没心没肺,大大咧咧得说道:“知道,知道,这些老板都给我交代过了!你放心,咱老杜全力配合!要人给人,要枪给枪,决不含糊!” 冯延年看了杜阿成一眼,眼光中充满了复杂,杜阿成说的是“配合”,而不是服从,其中意思一目了然,这个老杜,长的跟个猪八戒似的,偏生有一个孙悟空的肚肠! 冯延年一时没有说话,杜阿成也是满脸笑意,但是就是不说话,气氛就渐渐的尴尬了起来。 “站长,”门外传来小武的声音,这个声音打破了这种无语的尴尬。 “进来。”冯延年说道。声音沉稳,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小武进来,先冲杜阿成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冯延年身边,趴在冯延年耳边准备说话。 冯延年一挥手,说道:“大声说,这屋子里没有外人。” 杜阿成见状,站起身来,说道:“要不,我先出去一下。” 冯延年看着杜阿成装腔作势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有气,转头冲着小武说道:“你尽管说,老杜不是外人。” 小武说道:“奉天那边来消息了,咱们的三个联络点被端了,大部分人都被抓了,就跑了两个。” 冯延年身子重重靠在了椅子背上。 杜阿成听到了这个消息,也收起了那副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神色,问道:“老冯,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几天我手下的一个点暴露了,三个人死了一个,跑了一个,被抓了一个。被抓的那个后来也跑了。”冯延年不想让杜阿成知道太多,所以就简单的说了几句。 “有叛徒啊!”杜阿成说道。 冯延年没有理他,对这种废话,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叛徒可能是那个被抓的,但是也可能是那个逃走的!谁知道他的逃走是不是小鬼子的障眼法!”杜阿成接着说道。 冯延年看了杜阿成一眼,颇有赞许之色,说道:“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通知了所有了和他们有关系的人员和站点撤退。”说到这里,冯延年叹了一声说道:“唉,奉天的还是撤晚了!” 二人正说话间,门外想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老板,老板,”一个兴奋地声音响起,冯延年不用看就知道是赵中和的声音。 “我在这,什么事。”冯延年隔着门答道。 门一响,赵中和先进来,随后冯延年就看到了于德彪,后面跟着的是丁伟。 于德彪看到了冯延年,登时眼睛就湿润了,紧着向前两步,接下来又站住,哽咽地说道:“站长,没想到还能见到您,我这也算两世为人了!” 冯延年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于德彪用袖子擦了一把眼睛,焦急的说道:“站长,赶紧通知奉天那边的联络站,让他们撤退!” “晚了,已经被鬼子端了三个点!”冯延年等着于德彪的眼睛说道。 “三个点?一定是北市场、长春路和吉祥戏院这三个地方!”于德彪笃定地说道。 冯延年把眼睛望向了小武,小武点点头,冯延年这才问道:“你怎么知道!” 杜阿成不动声色的看着于德彪,他的眼神里没有慌乱,这个很正常,一本正经的说瞎话是特工的基本素质。 杜阿成是在看于德彪的手,他发现于德彪右手的中指,不时的抖动。这种动作的潜在意识是恐惧。 杜阿成心中一动,推门出去,就听见他的声音在院中响起:“通知外面的加强警戒!三组做好战斗准备!”随后转身重又进屋。 “老冯,这家伙有鬼,怕不是鬼子的反用!” 反用是特工们的术语,意思就是利用对方的特工来制约对方。 冯延年脸色一沉,眼睛死死地盯着于德彪。于德彪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站长,是陈小二!”于德彪大声喊道。 “为什么不能是你?”冯延年冷冷的说道。 赵中和与丁伟立刻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夹住了于德彪。 于德彪略带哭腔地说道:“站长,我知道的站点可是一点都没破坏!要不然这会儿恒通布庄早就被端了!” 冯延年若有所思,挥了挥手,赵中和与丁伟这才离开。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冯延年问道。 “站长,能不能先给点东西吃,一天没吃东西了。”于德彪说道。 冯延年点了点头,赵中和马上出去,不一会儿就端了一盆窝头和一大碗咸菜,说道:“厨房就剩这些了,将就着点。” 于德彪看来是饿坏了,也不用筷子,抓起窝头咸菜就向嘴里塞,没两口就噎得直伸脖子。 冯延年见他饿成这个样子,叹了口气,倒了杯水递给了他。 屋外响起一声轻叫:“大队长。” 杜阿成出门,那人和他耳语几句后,他又重新进屋,对着冯延年说道:“弟兄们四处侦察了,往外扫了三四条胡同,没有狗。” 冯延年点点头,没有说话。 “唉呀妈呀,可算吃饱了。”于德彪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站长,四天前我们小酒馆被盯上,我和魏大头撤离,陈小二负责掩护。三天后魏大头安全房被袭,大头殉国。”于德彪抹了一把嘴,急急地说道。 “那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在魏大头那里被鬼子捉了?”冯延年说道。 “那天我是去通知魏大头撤退的,谁知道到那就崴泥了!”于德彪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冯延年的脸色已经缓和了不少。 “警察局特务科科长俞晋和与我是同学,而且上学时关系特别好,所以他就想劝降我,我假装同意,趁他不备,一花瓶干翻了他!然后跳窗户逃出来了。”说到这里,于德彪脸上的神色,好像还有一点惊魂未定的样子。 “那你躲到哪了?”冯延年问道。 “我的安全房,那个地方陈小二不知道,所以不会暴露。”于德彪说道。 “那你今天是去干什么去呢?”冯延年接着问道。 “站长,您这就没意思了,我要干什么,您还不门清吗,您都把我抓回来了。”于德彪一脸苦笑说道。 “看来那个陈小二还真是叛徒!”杜阿成在旁边说道。 “啪”!冯延年用力一拍桌子,身子霍的站起,脸色阴的吓人,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血债要用血来偿!魏大头不能白死,这个陈小二一定要执行家法!” 陈阳在天黑的时候,终于看见杂货店里的人出来。陈阳知道他们该回“家”了! 陈阳跟着这两个人一路走来,就到了校尉营胡同。他一进胡同,就知道自己找到了地方。 二人一路进了大杂院,看来那个地方,就是北平站的新老营。 进去还是不进去?陈阳再三思索着,同时他的眼睛在打量着四周。胡同口斜对面是一家小吃店,这家小吃店的位置实在是太好了,可以将胡同三面的情况全部一览无余,唯一的视觉死角就是自己背后。而这一点的缺陷,恰恰给对面的那家裁缝铺弥补了。 无论是小吃店,还是裁缝店,这都是可以开到夜深的买卖,它们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作为暗哨。 “看来这两个地方,就是大杂院的警戒哨。”陈阳想到这里,抬脚就向小吃店走去。 晚上小吃店的人不多,老板还在聚精会神的望着外面,见到陈阳进来,连忙招呼。 “都有什么吃的啊?”陈阳问道。 “咱们晚上就卖热汤面,别的没有。”老板笑嘻嘻地说道。 “成,有口吃的就成。”陈阳说道。 陈阳一边吃着面,一边想着待会儿如何去联络,千万别引起误会才好。 店外面匆匆进来了个人,看到店里就陈阳一个人在吃面。冲着掌柜的使了个眼色,两人凑到了一边,那人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画像,低声说道:“里面传话了,让注意这个人!” 陈阳斜眼望去,那人取出的画像,虽然画的不是十分的像,但是陈阳仍一眼认出,上面画的人正是他! 第13章 计划 小饭店掌柜拿起画像,马上有一种面熟的感觉,好像画像中的人在哪见过一样。 他猛的抬头,向着陈阳望去。却发现人去桌空,一碗面吃的干干净净,只剩下碗中只剩下几口面汤仍散发几许氤氲热气。碗旁放着不多不少的三个铜板的面钱。 掌柜快步走向门边,陈阳还没有走远,他朝着天桥的方向,佝偻着腰,慢慢走去。嘴里还哼唱着“一马离了西凉界”。 掌柜摇了摇头,这种人他见得多了。一天挣个块儿八毛之后就不干活了,整天泡在天桥里,或看杂耍或听戏。过着自己认为滋润却又没心没肺的日子。 陈阳哼着京戏,慢悠悠的拐出胡同,脚步就加快了。他看到那张画像就是他!这足以说明于德彪不仅叛变了,而且还和冯延年也接上了头,最主要的一点,他把叛徒的黑锅扣在了自己的头上!现在他已经称为全北平军统人员“锄奸”的对象。下一步该怎么办?陈阳需要好好的捋一捋。 陈阳回到安全房。躺在床上,迟迟睡不着。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这些事情究竟该怎么办? 于德彪叛变了,这已经确定无疑,但是叛变的手法很巧妙。现在所有军统人员认为的叛徒是自己!又该怎样洗清罪名? 比起洗清罪名,陈阳更担心的是于德彪。他现在已经成功的潜伏在北平站站长冯延年的身边,这对于全北平的军统特工来说,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是一场灾难。 之所以现在还没有成为灾难,那是因为敌人目前认为还没有到收网的时候!那么敌人又在等什么呢?掌握了冯延年就足够将北平地军统人员一网打尽!难道敌人的目的是整个华北地区的特工? 想到这里,陈阳不寒而栗。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揭穿于德彪的叛徒面目,然后除掉他。但是陈阳知道自己无法跟踪于德彪。毕竟大杂院那里几乎全是特工!自己一旦在那里出现,很容易被识破,到时候安全都成了问题,又谈什么锄奸! 不能跟踪于德彪,又怎么能发现他的马脚?陈阳冥思苦想着。这似乎走进死胡同里了,陈阳不禁一阵苦笑。 突然之间,陈阳灵光一闪,觉得自己好傻。既然于德彪潜伏在冯延年身边,那么他必然要传递消息,所以他需要和敌人中的一个人去接头,那么自己只要盯着和于德彪接头的这个人,就可以发现于德彪的秘密! 于德彪会和敌人中的谁接头呢?当然是俞晋和! 像这种潜伏的事情,无论敌我,都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既然于德彪叛变,那么俞晋和被打就是苦肉计!既然俞晋和参与了这个计划,那么和于德彪接头的人,必定是俞晋和! 看来要买个照相机了,陈阳想着闭上了双眼。 北平市警察局位于前门内户部街。这个地方的前身,是前清的步军统领衙门,也就是俗称的“九门提督”衙门。 跟踪俞晋和,说来容易,实际操作起来,却很难。俞晋和是北平警察局特务科的科长,这个职务是警察局中最有实权的职务。甚至比起警察局长白南川,实际权力还要大一些。因为这个职务的特性,使得他需要和日本特务机关以及宪兵队都要有联系,所以特务科才是北平警察局最有权力的部门。 俞晋和进出警察局一般不会走路,而是乘坐汽车,这些情况陈阳当然十分清楚,但是他仍然笃定。 俞晋和平时乘坐汽车出入,至于去哪,陈阳一点都不关心。但是如果俞晋和要是于于德彪接头,那么乘坐汽车就不合适了?而且为了保密起见,他一定会单独行动。所以陈阳明白,自己只需要跟踪俞晋和单独步行出门的时候就行了。 警察局科斜对面是一家卤煮老店,据说从前清的时候就开张了。那时候做工讲究,用的都是五花肉,卤煮也不叫卤煮,而是叫做“苏造肉”。那个时候户部衙门的老爷们也是常来吃的。 当然这话是掌柜说的,至于真假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家卤煮生意特别的好倒是真的。毕竟北平城里的卤煮都仅仅是一个摊位,真正敢开店面,估计除了小肠陈,也就是这家。 生意虽好,老板却十分抠门,不舍得给工钱,所以伙计也就常换。既然伙计常换,掌柜对伙计要求也就不高,用掌柜话说,那就是有手就行。 陈阳不但有手,而且还是两只,非常符合掌柜的条件,而且陈阳有一句话特别对掌柜的脾气“要啥工钱啊,给口饭吃就得了。” 掌柜的脸都快笑成菊花了,这样的活计不要太多啊! “二子,麻溜着点,那桌子该收就收收,眼里得有活。”胖掌柜嘴里叼了支烟,烟灰结的老长。一边搅着锅,一边说道。 “掌柜的,您得烟灰该弹弹了,待会儿再掉锅里。”陈阳一边擦着桌子,一边眼睛盯着警察局的大门,说道。 “我这是功夫,别看这么长的烟灰,我不抖他就不掉。”掌柜得瑟得说道。 “二子,在咱们这个店里,你就得勤快,这桌子要勤擦着点,地也得勤扫着点,知道在咱们店里吃饭都有谁吗!”掌柜一脸的得意之色说道。 “嘁,”陈阳一副不屑的样子说道:“还能有些什么人呢!也都是穷人,有钱人早就天福号酱肘子了,还会来吃这个!”陈阳听出了掌柜话里有话,就故意激他。 胖掌柜果然不高兴了,把手里的勺子一贯,说道:“小子,你还甭不服气,咱家的卤煮那可是宫里传出来的,咱家的爷爷,那可是大厨!伺候过老佛爷!” 陈阳笑嘻嘻地撇撇嘴,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说道:“吹你就,还伺候过老佛爷!估计李大总管都不吃。” 胖掌柜不由得真的生气了,要不是陈阳不要工钱,估计他撵走陈阳的心都有。 “你小子甭来劲,现在是不到饭点,待会儿你就知道对面的爷们有多少人爱吃咱家的卤煮了!白局长知道吗?那就是咱家的铁杆拥趸!”胖掌柜气哼哼地说道。 陈阳听到这里,不由得心里一动,想到这还真是个意外的收获。警察局的警察来这里吃饭,难免会聊天说话,许多的秘密可能就会从这些看似平常的谈话中泄露出去。 陈阳决定趁着这几天盯梢俞晋和,也可以顺便看看是不是像掌柜说的这样,如果真是这样,就可以汇报上级,在这里专门安插一个眼线。 说话间,已经临近中午,卤煮店里也渐渐上人了,果然不少警察局的警察都来这家店里吃饭,不一会儿,座位就满了。 胖掌柜的一脸的得意之色,得瑟的看着陈阳。陈阳脸上的惊讶之色,更是让掌柜愈加得意。 “这两天把你们忙坏了?”一个身边便装的人,冲着一个身穿制服的人说道。 “也没忙什么,就是跑的厉害,哪有事就得跑哪,费腿。”制服警察说道。 “你小子还是这样,忒贫。”便衣说道。 “你们呢?你也不知道怎么走了狗屎运,竟然一脚迈进了特务科!”制服警察说道。 “唉,都说是好事,我也觉得是好事,但是就是不自由,这不全天待命,可能要有大事发生!都待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媳妇在家怎么样。”便衣摇了摇头,一副忧心忡忡地说道。 “没事,你不在家,嫂夫人由隔壁老王照顾着呢!”制服警察这话声音有点大,顿时引起店里所有人的笑。 便衣看来和制服警察十分相熟,也不以为忤,而是笑骂了一句:“滚你妈的咸鸭蛋,你老婆才招老王呢!”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看来这个地方是个宝贝啊!特务科近日有行动,这一重要情报,不就轻描淡写地从便衣警察口中溜了出来吗?尽管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可以结合一些具体的现象分析,比如说这次,特务科的行动,一定是针对军统北平站的行动!而他们等待的,就是于德彪的消息! 第14章 又出叛徒了 陈阳在这家卤煮火烧店里面等了三天,也没有见到俞晋和单独出去。 陈阳不着急。等人是一个很枯燥无味的事情,但是又是特工的必修课程。他认定于德彪一定会与俞晋和联络,毕竟卧底不是玩,不为了传递情报,谁愿意冒那个险! 距离大杂院最近的电话亭,隔着两个胡同。最关键的是那个电话亭,不是那种无人值守的电话亭,是由一位老大爷看着呢,所以利用电话来传递情报,显然不现实。 如果于德彪不和俞晋和联系,现在俞晋和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哪!所以设置联络点的可能也没有。这就使得他们之间传递情报的唯一方式,就是通过电话联络接头地点,然后面谈! 俞晋和即使在警察局,也不会把将这件事公布于众,因为在魏大头家,已经证明了特务科内部有卧底,而这个卧底,到现在也没有查出来!所以保密还是很重要。 陈阳因此而断定,在某一天,俞晋和只能独自一人,步行前去和于德彪接头。 陈阳耐心的等了三天,三天虽然不短,但是对于这件事来说,也不算长。于德彪也不可能刚到冯延年身边,就迫不及待与俞晋和接头,他至少得观察两天。 第四天,陈阳终于等到了俞晋和出门。 第四天的中午,俞晋和出门了,如果是俞晋和的熟人,见到俞晋和这身打扮,都会认为他破产了。 平时的俞晋和,总是西装革履,丰富翩翩。皮鞋擦的锃亮,就算当镜子照都不夸张,但是今天,他却一改往日打扮。他头上戴了顶毡帽,身上穿的黑色半截丝棉夹袄,脸上是一双老棉鞋。不介绍的话,活脱脱一个老赶进城。 俞晋和出了警察局,眼睛左右张望了一下,看见没有熟人,头一低就向北边走去。 陈阳看了他这身打扮,就知道俞晋和很可能是要去天桥。原因无他,一个合格的特工,会通过服装、神态将自己融入到所处的环境中去。 俞晋和老牌特务,又怎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他这身装束,必然是为了适应所去地点的环境,以免扎眼。 看看俞晋和这身打扮,再想想校尉营的地理位置,附近人文环境,所以陈阳认为天桥的可能性最大! 陈阳撤下胳膊上的套袖,冲着掌柜说了句:“我去撒泡尿。”说着就出了门。 掌柜满脸的鄙夷,冲着陈阳的背影说道:“没文化!那叫上茅房!都来我这三天了,连个文明词都不会说!” 陈阳一路跟随,俞晋和并没有发现,但是俞晋和出于警惕,还是使了几个摆脱跟踪的小手段。 陈阳看到俞晋和对这次接头如此的重视,就越加期待,心中想着:于德彪究竟想要告诉俞晋和什么情报呢? 俞晋和一路走,进了鲜鱼口之后,就径直进了天乐园茶楼。 天乐园茶楼是个茶楼带戏楼,上午就是喝茶,仅收茶钱,你要是自带了茶叶,那就收五分钱的水钱。 下午则有艺人的清唱,听唱不收钱,只收茶钱和干果钱。如果你要是愿意给艺人买点花啊什么的也行,当然不买也可以。 晚上这个地方就是戏楼了,不仅收茶钱,还收门票钱,门票倒也不贵,两毛钱一张。 俞晋和到茶馆的时候,正是中午,唱戏的艺人还没有来,倒也清净。 俞晋和进了茶馆,陈阳并没有跟进去。他看到茶馆斜对面就是一家卖老豆腐的小摊,他正好没吃饭,就到了小摊跟前要了一碗老豆腐,又在隔壁摊上要了一个窝头,稀里呼噜的吃了起来。 陈阳不一会儿,就把饭吃完了,从兜里掏出了一张手帕,一边问“多少钱?”一边连脸带嘴的一阵猛擦。 瞬间陈阳的脸就变成了姜黄颜色,脸上居然被擦出了几道皱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陈阳付了账,站起身来,已是佝偻着身子,步履略有些踉跄,冲着对面天乐园茶馆走去。 陈阳慢慢悠悠地走进去,招呼的伙计拖了长声,大声喊道:“有客一位,里面请!” 陈阳略抬了抬头,斜了伙计一眼,说道:“小子,甭给我来这个!打你爸爸那会儿,我就在这儿喝茶,这里面的套路,老爷子我门清!就是一壶高碎!别的我什么都不要!” 伙计当然不会和他一般计较,反而笑着说道:“成,成,您老圣明,老爷子您向上升一步,待会儿我给您上茶。” “嗯,这就对喽,这钱啊,该花的花,不该花的就得把他看紧喽!说着话,看到俞晋和在紧里面的桌子坐着,就慢慢的挨了过去。 门口的这一出,俞晋和看的清楚,不由得哑然失笑。这路人不少,不舍得花钱,还要充面子。 陈阳挑了和俞晋和隔了一张的桌子坐下,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颇为悠闲。 茶馆里闲人多,无论你坐多长时间也没关系,像陈阳扮演的这种茶腻子,就是从早上喝到晚上,一日三餐都在茶馆里吃都没有人奇怪。 不一会儿,俞晋和与陈阳的茶都上来了,陈阳专心致志地用心喝茶,俞晋和则是专心致志的在那里看报纸。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于德彪的身影,鬼鬼祟祟的进了茶馆。他进来茶馆之后,没有向里走,而是直接向旁边一撤身,站在门边,观察进来的人。 陈阳看的很清楚,于德彪这样做的目的是章再次确认有没有人跟踪。 于德彪站了两分钟,后面也依次进来了五六个茶客,这些茶客明显是真正来喝茶的人。 于德彪这才放心,眼睛转了一圈,看到了俞晋和,向他走去。 于德彪到了桌前,还没有坐下,就先伸手抓了一块豌豆黄放在了嘴里,三下五除二下了肚。 “老于,怎么着,没吃饭啊?”俞晋和收起报纸说道。 “吃是吃了,不过整天白菜豆腐,嘴里都快素出鸟来了!”于德彪抱怨着说道。 “伙计,给我这位朋友,来点吃的。”俞晋和扬手招呼道。 “伙计过来问道:“不知二位要吃点什么,咱们茶馆做不了的话,我给您外面饭庄子要去。” 俞晋和用眼示意于德彪,意思是问他吃什么。 于德彪:“来碗烂肉面,大碗多放肉!多放面!” 伙计憋着一脸的笑,说道:“这位爷,您可真逗,您直接要两碗不就得了。” “那就两碗!”俞晋和不等于德彪说话,就直接接过话来,然后挥挥手让伙计离开。 于德彪坐下来说话,声音刘低了许多,即使是陈阳坐的很近,但也无法句句听得清楚。他支起耳朵仔细听,只听到了“南方”、“岳先生”、“大奎元旅社”几个词语,每到关键的时候,于德彪都恨不得与俞晋和耳语! 陈阳决定不听了,太费劲!他其实并不在意听得清不清楚,他有自己的计划。他只要能听清其中的几个词就行。刚才那几个词已经足够用了。 陈阳当然从那几个词语中,搞不清楚其中的含义,这个无所谓! 但是冯延年呢?这几个词汇放到他的桌子上,他又会作何感想! 恐怕大杂院中的所有特工,当然也包括于德彪,进出都没那么自由了?这样就限制了于德彪的活动,无论是大杂院和自己,相对都安全的多。 情报估计没有多少,很快就交换完了,此时的烂肉面还没有上来呢。 俞晋和站起身,戴上了毡帽,说道:“下午还有个会,我先回去。账我已经结过了,柜台上押的有钱,走的时候别忘拿走。“说完转身走了。 于德彪稀里呼噜吃完了面,打着饱嗝也走了。 陈阳摇摇头,这几天的变化太大了!仅仅在几天前,于德彪还踌躇满志,想着如何在北平大干一场。不过是短短几天,他就变成了坐吃等死,过一天算一天的行尸走肉! 陈阳再次来到大杂院斜对面的小饭店。这次陈阳的打扮,掌柜绝对认不出来他! 陈阳一张黑脸上连鬓的络腮胡子,黑色两截袄上面的纽扣解开了两颗,走路架着膀子一摇一晃,像极了天桥卖艺的练家子。 “蓬”的一声,褡裢重重的落在了桌上,吓了掌柜一大跳。 “掌柜的,有香的没有!”陈阳大大咧咧的一脚踩着板凳哆嗦着,一脚支着地说道。 掌柜一看,这货八成是天桥练跤的,混着呢,可别惹他。连忙笑着说道:“呦,这位爷,练家子啊!咱们现在还有猪头肉!” “敢情!爷是保三太爷的弟子,前门外…镖行有爷的字号!”陈阳故意把镖行的名字说的含糊不清。 “爷,猪头肉你要吗?”掌柜的小心说道? “先来二斤,再来二斤大饼,卷肉吃,另外给我盛碗良心汤,多放点葱花!”陈阳一副混不吝的样子说道。 良心汤,是店里的高汤,既然是,那么汤的质量可就真的靠掌柜的良心了! 陈阳大饼卷着猪头肉,吃的可真香。一阵猛造,头都不带抬的,一口气吃完,然后端起汤碗咕咚咕咚的一口喝完,重重的把碗放在了桌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的掌柜都饿了! 陈阳结账离开。伙计收拾碗筷,拿起了碗,就发现碗下面多了一张折好的字条。 “掌柜的,你看。”伙计拿着字条说道。 掌柜接过字条,就看见字条外边露出的空白处,赫然写着“冯延年”三个字! 伙计一脸蒙圈,问掌柜:“冯延年是谁?” 掌柜看了他一眼,拿起字条出门,远远的飘来一句:“新来的老大!” 冯延年接过杜阿成递过来的字条,狐疑地看了杜阿成一眼,问道:“谁送来的。” “咱们门口的眼线送来的,他说那人像是天桥的练家子。”杜阿成说道。 “天桥的练家子?扯淡,天桥都是假把式!看来这个人不简单。”冯延年一边说,一边打开字条,顿时愣住了,双手不停的发抖! “写的什么?老冯你怎么不说话!”杜阿成说着话就凑了过去,不由得他也愣了! “南方、岳先生、大奎元旅社”。 纸条上没有别的内容,就这三组词语,但是不异于滚滚惊雷从二人头上炸过! 半天才听到杜阿成那沙哑的声音:“他娘的不得了,咱们又出叛徒了!” 第15章 岳仲乾失窃 崇门门内大街。 老唐透过巴黎咖啡馆的窗户玻璃,一眼就看见了陈阳一副车夫的打扮,蹲在马路对面,身后还有一辆洋车。 “这小子,神出鬼没,哪又弄来了一辆洋车。”老唐脸上微微漾出一丝笑意。 她又坐了一会儿,这才结了帐出了咖啡馆的门。 “洋车!”老唐优雅的举起了她那美丽的右手,像极了慵懒的娇小姐。 马路对面的几辆洋车看到有人要车,都站起了身子,比赛似的一起启动,飞也似的奔了过来。 老唐一愣神,有些担心。好在陈阳跑在了最前面,第一个到了她的身前。 老唐上了车,陈阳抄起阴阳把,向前跑去。 “刚才吓我一跳,要是另外一个车夫在你前面到,我怎么办。”老唐笑着说道。 “你就说等我的呗,谁还能把你抢走不成?”陈阳笑嘻嘻地说道。 老唐只是微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他当然愿意和陈阳多说几句,几天没见,还真有点想他了。可是一个坐车的大小姐笑语嫣然的和拉洋车的聊天,这多少有点不合适。 老唐多少有点看不懂陈阳,这个人年龄不大,却有着同龄人缺少的稳重。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但是又好像什么都会,就比如说拉洋车。 陈阳肯定平时不拉洋车,但是此刻真正拉起洋车来,却是十分的娴熟。 老唐之前坐过一个新手拉的洋车,恨不得把自己颠吐了,而今天初坐陈阳的车,却没有第一次的那种颠簸感。 “哪找了一辆洋车?改行了?”这话必须得问,老唐需要了解陈阳的近况。 “没改,拉车太累干不了。刚才见前面卖“瞪眼食”的,旁边放着好多辆车,我就顺了一辆,待会儿还得还回去。”陈阳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把人家车拉走了,一会儿人家找不到车怎么办?拉车的可都是穷人。”老唐有点生气。 “没事,这些人都和老板熟的很,我会搞定的,不白用他的车,你放心。”陈阳说道。 “去哪啊?”陈阳这才问道。 “你跑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坐你的车?前面那栋楼。”老唐有点纳闷着说道。 洋车稳稳的停了下来,陈阳用系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伸出了右手。 老唐从坤包里拿出了一张票子,递给了陈阳。陈阳又找给了老唐几张零票子,拉着车离开。 老唐明白过来,看来陈阳的情报,都在这些零钱里面。 陈阳拉着空车,向前又走了两个路口,看见胡同口的那家“瞪眼食”生意依然火爆,仍然围了许多的人,当然还是以拉车的为主。 “瞪眼食”也叫做穷人乐。老板到饭店里收来剩菜,都折在笸箩里,混合在一起,加上大料花椒等香料再煮一煮,煮出香味就算齐活。 卖的时候,不论碗不论盘,论“夹”。一个大子儿夹一下,不论夹出什么。夹个鸡大腿算你运气,夹块骨头算你倒霉。 所以无论是买家还是卖家,都得瞪着眼睛,买家为的是夹出好东西,卖家则是怕自己少算了,所以“瞪眼食”就这样得名,有时也被叫做“折箩”。 陈阳把洋车停的稍远一点,在车座下面放了五毛钱,起身向着瞪眼食摊就走了过去。 “老金,这都换了三拨人,你还没吃完呢!还不赶快拉车找饭辙去!”掌柜冲着一个白脸拉车的说道。 “爷是谁?爷是为了找饭辙拉车吗?爷这是玩!拉不拉的无所谓!”白脸拉车的眼一瞪,说道。 “感情,金爷是宗室子弟,现在咱就不提了,要是搁前清那会儿,金爷那可是妥妥的正黄旗!”一个车夫也在旁边打趣。 “去,去,去,你丫少起哄,知道什么啊,听了别人两耳朵,就敢来这儿装大尾巴狼!今天爷就让你长长见识,告诉你,听好了,八旗第一旗是镶黄旗!下回别再露怯了!”车夫老金一脸得色,旁边的车夫一阵哄笑。 “爷们,看那辆洋车,刚才有人在车座下面摸啊摸的,别丢了东西。”陈阳抄着手,用下巴挑着洋车的方向一边走,一边说道。 一众车夫纷纷回头观看,“哎呦喂,这是哪个缺德的,这可是我的车。”车夫老金起身就跑了过去,身后传来一阵哄笑。 永定门火车站。 一声长笛,一列火车冒着白烟缓缓地进了站,吭吭哧哧地终于在站台边上停稳。车门开处,旅客们鱼贯而出。顷刻之间满站台上都是人。 岳仲乾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小皮箱下了车。他抬头看了看火车站上面的的钟楼,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慨:“北平城,我终于来了,我太难了!” 的确太难了。这趟车是由石家庄开来,但是岳仲乾却不是从石家庄过来的,他来自武汉。 从武汉到北平,太平的时候,一条芦汉铁路从这头到那头,方便的很。但是可惜现在不太平。岳仲乾一路上火车、汽车、马车、驴车,折腾了一个遍,这才进了北平城。路虽然不顺,但是倒也顺利。 岳仲乾还没有感慨完呢,就觉得旁边一个小孩猛地向他撞来,老岳那是一个高手,伸手矫捷,扭身一转,就让过了小孩,还顺口说了一句:“小心。” 随后他就觉得自己右手一空,手中的皮箱,被一个麻脸青年给拽了过去。 麻脸青年得手后,迅速顺着火车跑了几步,跳下站台,钻过了火车。 岳仲乾大惊,连忙追去。他刚起步,就和两个壮汉挤在一起。他往左,那两个壮汉也向左,他往右,那两个壮汉也向右。 岳仲乾知道这俩是一伙的,他没有时间和他们磨蹭,身子一转,要饶过他们向前,一个壮汉身子左移,想挡住他,岳仲乾脚下一钩,右手左引,那壮汉再也站不稳,身子直跌了出去。 两名壮汉见状,不再和他纠缠,挤去人群不见。岳仲乾紧忙跳下站台,钻过火车,哪里还有麻脸汉子的踪影。 岳仲乾不敢再停留,急匆匆的出了火车站。钱,都在小皮箱中,而且那个小皮箱里还有着比钱更加重要的东西!如果落入…… 岳仲乾不敢再想。不行,得赶紧走,晚了就来不及了,先联系上冯延年再说。岳仲乾打定主意,要了一辆洋车,匆匆离去。 永定门火车站出站口东边,就是北平铁路局永定门警务段。大田正雄独占了那间最大的办公室。 大田正雄是日本宪兵队派驻在北平铁路局警务段的日本代表。名义上是负责督导警务段的工作,其实更多的是利用铁路交通的便利,抓捕抗日人员。 麻脸汉子此时正惶恐的站在他的办公室中,精致的小皮箱,就放在他的脚下。沙发上坐着的那个身穿一身紫红色纺绸夹袄的大汉,比他就要淡定的多。 “太君,董爷让我给您带个好。”大汉说道。 “韩君,我们就不要客气了!”大田正雄说着一口流利的国语说道。 “不敢不客气,全靠着太君们赏饭吃,这不今天这小子偷了个箱子,觉得不对,我韩殿奎不就赶紧送来了吗?”大汉一脸谄媚地说道。 “我们是好朋友!你们的好心终能得到好报!”大田正雄一脸严肃,不伦不类地说道。他的汉语虽然流利但是文化还真不行。 “那是,那是。”韩殿奎说道。 “什么东西?”大田正雄走过去问道。 麻脸见自己的老大和这个日本人这么熟,也渐渐地不害怕了,说道:“我不懂,但是老大说这个人可能有点来头。” “噢?”大田正雄回头看了看韩殿奎,韩殿奎示意大田正雄打开箱子。 大田正雄打开了箱子,扒拉来上面的衣服,就发现了一支手枪和一盒子弹。 枪是军统行动人员专用的勃朗宁1900,也就是老北平人常说的枪牌撸子。 大田正雄眼睛亮了,“人在哪里?” “应该出站了!”韩殿奎说道。 “快点追,带上他!”大田正雄急匆匆的出了门,大声喊叫着,不一会儿警务段的大院里就忙过开了,凄厉的集合哨声,摩托车的轰鸣声,几十个便衣侦缉队员推着自行车在院中待命。 大田正雄和麻脸坐了第一辆,飞也似的出了警务段,随后一辆辆摩托和骑着自行车的侦缉队员们,相跟着也出来了。 侦缉人员分成了几队,在永定门火车站方圆两里范围内,进行了大搜查,一番鸡飞狗跳墙的忙碌之后,他们垂头丧气的无功而返,重新折回了警务段。 “大意了,我们估计晚了一步,这个人应该已经逃出了我们搜索圈。”大田正雄有点沮丧地说道。 韩殿奎也很失望,原以为能在日本人面前露上一小脸,结果还让人家给跑了。脸上也没有什么光彩。叹了一口气说道:“要是我们早来一会儿就行了。” “不,这不是你们的错,即便是这样,也要谢谢你们。”说着话,大田正雄立正向着韩殿奎和麻脸深鞠了一躬。 韩殿奎也慌忙还礼,一本正经地说道:“愿意为皇军效劳!” 大田正雄等候送走了韩殿奎之后,拎起了皮箱,冲着外面喊道:“备车,我要去宪兵队!” 第16章 圈套 北平东单北大街向西拐,就是煤渣胡同,这条胡同向西一直走,就是校尉营胡同。令人谈虎色变的日本宪兵队,就在这条胡同里。 冯延年脚步匆匆从宪兵队门口经过,他看上去走的很急,但是走的却不快。他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侦察日本宪兵队。 日本宪兵队在北平老百姓眼中,那就是魔窟。全长三百多米的煤渣胡同,基本上就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小买卖敢在那里摆摊。 冯延年觉得侦察宪兵队这件事,必须自己干,尤其是在当下这个时候,内部还出现了叛徒。所以他谁对也不放心。 就在这几天,冯延年准备在煤渣胡同搞一件大事情!尽管煤渣胡同有日军的宪兵队!冯延年始终认为,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所以他才决定在这里行动。 冯延年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但是宪兵队依然让他放心不下,所以他要亲自侦察。 冯延年其实也不是要侦察宪兵队内部,因为行动不是针对宪兵队。他要侦察的是宪兵队的执勤、巡逻以及换岗的时间,以便他在布置行动计划时,尽量避开这个时间段。 冯延年多少有点失望,没有人,没有买卖铺户,怎么掩护自己?他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他知道前面就到校尉营了。他的大本营大杂院,就在校尉营胡同。 校尉营胡同紧挨着煤渣胡同,第一距离近,便于增援,第二便于指挥,这才是他老营扎在这里的具体原因。 冯延年尽管的步很慢,但是煤渣胡同拢共也就三百米,很快就走到头了。 冯延年很失望,但是没有任何办法,看来只能另寻办法了。冯延年拐过弯去,进入了校尉营胡同。 胡同口这个摊原本是卖油炸果子的,油炸果子是平津一带的叫法,其实也就是油条。自从日本人进了北平城,各种东西都金贵了,尤其是粮食,控制的非常严格,所以这日常的炸油条也就成了稀罕物。现在这个炸油条的小贩,改行卖了窝头。 “栗子面的~窝头喂…”小贩拖着长声,窝头不好吃,但是这叫卖还真好听。 小贩会做生意,不但卖的有窝头,而且还有杂豆粥。这些杂粮本身不值钱,但是想要弄好,这就需要功夫了。 小贩的杂豆,是前一天就泡好的,所以很容易煮烂,再稍微添上一点粮食,就十分的粘稠,像极了腊八粥,只是少了些红枣和花生。 这家粥棚的生意不错,不少扛活的都在他家吃饭。冯延年过来的时候,粥正好开锅,扑鼻的豆香,让冯延年都有点想来上一碗了。 冯延年站在粥棚前面,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自己也来上一碗,就见东单北大街的方向,呼啸着过去了一辆警车,嘎的一声停在了宪兵队门口。 冯延年这才发现,原来这个粥摊,正好能将两百米外的宪兵队看的一清二楚! 这个发现让冯延年十分的高兴。“看来自己得在这喝几天粥了”冯延年想到。 “伙计,来两个窝头,一碗粥,在来上一碟咸菜丝!”冯延年大声的喊道。 大田正雄乘坐着永定门警务段的警车,呼啸着从东单北大街拐进了煤渣胡同,嘎的一声,稳稳的停在了宪兵队的门口,滴滴按了两下喇叭。 哨兵从岗楼中走出,大田正雄摇下了玻璃,举起蓝色证件晃了晃,哨兵连忙打开了大门,汽车一路烟尘开了进去。 宪兵队特高课的办公室在二楼西边,大田正雄拎着箱子快步上楼,直奔西边的特高课办公室。 特高课的科长是一个矮小的小个子。当然日军中基本上都是这种小个子,即使是大田正雄也是一个小个子,如果他们不和中国人站在一起的话,也看不出自己是一个小个子。 宪兵队特高课课长的名字叫做渡边太郎,是一个资深老鬼子。最早的时候,他是在奉天做顾问,刚调到北平还没多长时间。 大田正雄将箱子放在渡边太郎的办公桌上时,渡边太郎一脸的奇怪。 “渡边课长,这是今天一个小偷偷了一个旅客的箱子。”大田正雄向渡边太郎鞠了一个躬,然后说道。 “这些事情不是该你们警务段管吗?拿到我这里干什么?”渡边太郎一脸的蒙圈问道。 “箱子里面搜到了这个。”大田正雄打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了那柄枪牌撸子。 渡边太郎眼睛亮了,这种学名勃朗宁的手枪是稀罕货。大部分都配备给了国民党部队的中级军官,其中中统和军统人员也配发了不少。所以能拥有这样一支手枪的人,至少是一个中级军官。 “那个人呢?”渡边太郎腾的就站了起来,这可能是条大鱼,我要亲自审问! “跑,跑了。”大田正雄没想到渡边太郎这么大的反应,不由得心中害怕,说话也结巴了。 “八嘎!”渡边太郎抬手就是一巴掌,随后骂道:“混蛋!这么重要的人,居然让他跑了!你想想,在这个时候,这个人居然能来到这里,你知道他身上有多少秘密吗!” 渡边怒不可遏,抬手又想打,想了一想,手最终还是放下了。 “箱子检查了吗?”渡边太郎终于忍住了火气问道。 “还没有,搜出这支手枪后,我马上组织人抓捕那个人,结果搜了几个小时也没有结果,然后就带着箱子来报告了。”大田正雄忐忑的说道,他害怕渡边太郎再次发脾气。 渡边太郎没有说话,默默的打开箱子,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地取出来。 现金、衣服、洗漱用具,一件件地拿出来摆在办公桌上,不一会儿,东西都拿完了。 渡边太郎仔细地检查着这些东西,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每一件衣服除了检查每一个兜之外,还将衣角、领子都仔细地摸了一遍。 检查完衣服,大田正雄想着这样就检查完了,谁知道渡边太郎又将洗漱用品一件件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渡边太郎每一件物品都不放过,仔细地搜捡着,肥皂没有问题,牙膏也没有问题,牙刷…? 渡边太郎拿起牙刷反复的看,甚至对着灯光查看,终于他嘴角露出了得意地冷笑,“中国人有句古话,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渡边太郎得意地说道。 渡边太郎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根绣花针,慢慢地从牙刷底部掏啊掏的,随着他手一点点的抖动,一张卷着的纸慢慢被他掏了出来。 渡边太郎得意地将纸展开,上面是一串数字,看上去像极了一组电话号码。 渡边太郎拿起电话,拨通了纸上的电话,仅响了一声,那边已经接通了电话。渡边太郎没有说话,那边传来了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喂,您好,大奎元旅社,您需要订房间吗?” 啪嗒,渡边太郎挂下了电话,说道“大奎元旅社!24小时监视他!”随后又冲着大田正雄说道:“你现在去把那个小偷带来,我要让他描绘出那个人的样子,然后画出他的样子,必须找到他!” “大奎元旅社现在是不能去了。”岳仲乾坐在洋车上想到。哪怕有万分之一暴露的可能,也不能再去了!而且还要通知冯延年,也不要再去大奎元旅社接头,时间不等人,明天就是接头的地点了。 “现在能去哪呢?”岳仲乾不由得想到,自己在北平人地两生,就是在几个月前路过过一次,想到这里,岳仲乾不由得心中一动。 岳仲乾记得上一次路过的时候,负责自己自己交通安全的人,把他带到了一家小酒馆中住了一夜,第二天离开。那家小酒馆好像在东城,想不起哪条胡同了,不知道它现在还在不在。不管他,反正现在也没地方去,不如去东城碰碰运气。 “去东城。”岳仲乾想到这里,吩咐车夫说道。 “哎呦,这位爷,你可甭使唤傻小子似的使唤我,东城地界可大,你可得认准了地方,我好拉您。”车夫说道。 “废什么话啊,让你去你就去,跑多少路给你多少银子,少不了一分,今天我要是高兴了,给钱让你绕着北平跑,你能不跑?麻溜的东城!”岳仲乾虽然不是北平人,但是说起北平话,你丝毫听不出一点外地口音,这可能就是一个特工的潜质。 车夫摇摇头,说道:“得嘞,这位爷,算我嘴欠,您只要给钱,八大胡同我都拉您,甭说东城了。” 岳仲乾心中想到,要是小酒馆找不到的话,今晚也只能八大胡同了。 冯延年在那个粥摊上坐了近三个小时才回去,和掌柜聊的都快结拜兄弟了。掌柜恨不得把自己家藏钱的地方都告诉他。 冯延年走的时候,就好像是掌柜家亲兄弟生死离别一样,兜了一兜窝头非要冯延年带到路上吃,搞得冯延年哭笑不得,扔下了一块大洋落荒而逃,掌柜在后面追了半条胡同要还钱,可惜最后还是没追上。 冯延年回到大杂院,想着那张字条。是谁传递的情报先不管,至少是大奎元旅社已经暴露了。 内部出了叛徒!但是这个叛徒是谁呢?冯延年已经有了办法,他就是要趁着大奎元旅社暴露这件事反用,然后挖出这个叛徒! 第17章 救人 岳仲乾不知道凭着自己的记忆,能不能找到那家小酒馆。他的记忆方式和别人不一样,但是那是无奈之举,因为那天他在去的时候,被蒙上了眼睛。 岳仲乾远远地望见了鼓楼,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一、二、三……一百一十七,”他默默地数着,当数到一百一十七的时候,他说道:“左转。” “好嘞!”车夫爽快的答道。 “看来这个方法还挺管用。”岳仲乾稍稍放下心来。他一路闭着眼睛指挥,基本全对,偶尔就算有一点小差距,最多在10米左右的附近,也能找到相应的路。 “右转,”岳仲乾再次命令车夫,“再数到七就到了,”岳仲乾想着,随后睁开了眼睛。 “停车!”岳仲乾的声音带着兴奋!马路斜对面正是那家小酒馆!岳仲乾长出了一口气,下了车,拿出了仅有的两角零钱,递给车夫。 陈阳远远地看见岳仲乾进了二荤铺小酒馆。这个人怎么有点面熟?陈阳动着脑子想着。忽然眼睛一亮,原来是他!随后又想到:他来这里做什么? 陈阳出现在小酒馆门口,是为了等王东。那个出卖魏大头的王东!没有人可以让同胞流血而不付出代价! 陈阳知道,现在的小酒馆只要开门,里面的人就基本上都是特务!王东就在里面,陈阳隔着一条马路,都能看清他那张得意的脸! 陈阳不着急,他现在蹲在小酒馆的对面正兴致勃勃的看几个老头下棋。他就在这里等着王东,等他从小酒馆一出来,找个僻静的地方,就把他给做了! 岳仲乾抬脚进了这家二荤铺小酒馆,眼睛一扫,马上意识到了不对。里面的人全换了!联络站不可能随便换人,如果突然换人,可能性只要一个,那就是他们暴露了!这些人八成是特务。 岳仲乾不动声色的坐下来,他看到门边的那个人有点面熟,好像上次自己来的时候,他也在这里,好像是一个巡警,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穿了身便装。 “伙计,来个拌三丝,二两莲花白。”岳仲乾尽量让自己像一个正常的酒客。 “砰”的一声,一个锡酒壶重重地撂在了桌上,随后一盘子菜也扔在桌上,伙计转身而去。腰后面鼓鼓的,显然是别着家伙,这更加证实了岳仲乾的判断。 “今天差不多了,不行就到这儿。”说话的是王东。 小酒馆掌柜厌恶的看了一眼王东。他是顶看不起这个臭脚巡,但是没有办法,青木荒服也不知道和他哪点对上眼了,还特别重用这小子。就拿刚才来说,怎么能当着外人说这路话?你知道他什么跟脚。 王东站起来,一副泼皮的样子,说道:“每天在这儿坐着,也不成,忒累,是该活动活动了。” 他走到岳仲乾的身边,说道:“怎么着伙计,跟我走一趟!” 掌柜和伙计都愣了,岳仲乾知道这个人认出自己了。他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弱弱地说道:“去,去哪,我不认识你啊。”说着话,就慢慢地站起身子。 掌柜经验丰富,已经察觉不对,大声喊道:“小心!” 岳仲乾一伸右手已经抓住了王东的手腕,左手抓住他的胸襟,用力向身后甩出,同时身子一躬,已经向店外冲出。 陈阳在外面看的清清楚楚,店里打起来了!他迅速动着脑筋。圈套?不像!这戏能演给谁看?看来是有人无意间撞网了! 陈阳来不及多想,就从暗处冲了出来,反手抽出了腰中的手枪。 “砰!砰!”枪声骤起,不是陈阳开的枪,是酒馆掌柜。岳仲乾猫腰躬身冲着对面跑去,他没有武器只能靠速度了。掌柜在台阶上追到了路上,不断的放枪,可惜他的枪法不准,子弹打到墙上、地上,迸出点点火星。 岳仲乾低着头,跳跃着躲着子弹,狼狈的向前窜去。 陈阳此时已经跑了过来,让过了岳仲乾,抬手冲着掌柜就是两枪,掌柜没想到会有人支援,当时中枪倒地。 跟着掌柜追过来的伙计和王东,吓得着地滚开,滚在了一旁。伙计手拿一把南部十四式手枪,频频射击,但是由于角度不好,全部放空了。 陈阳快步追上岳仲乾,伸手拉住他左手,岳仲乾手腕一翻,就挣脱了。陈阳一怔,马上意识过来,不再拉他的手,轻声道:“跟我来!” 陈阳带着岳仲乾朝着小胡同跑去,身后传来凄厉的警笛声。 陈阳带着岳仲乾没跑几步,听见对面沉重的脚步声,他连忙一拉岳仲乾,避到旁边的小胡同。这一次岳仲乾没有反抗,随着他进了小胡同。一队日军宪兵齐刷刷的跑过去。 “往那,太君,他们往那跑去了!”是王东的声音,但是看不到他手指的方向。 随后就听见了叽里咕噜的日语,然后就听见不住声的“嘿!嘿!”的声音。 陈阳听不懂日语,但是岳仲乾却听得清清楚楚,日语中说要总部增援,对这一片要彻底搜查。 “要尽快离开这里,他们在调兵,要全面搜查这边,不走就来不及了!”岳仲乾话语中带着焦急。 陈阳冲着岳仲乾撇撇嘴,意思是我也知道要快点离开,关键是怎么离开,出胡同可能就碰见日本兵了!两个人一把枪,能不拼就先不拼。 胡同那边也响起了沉重的皮鞋声,有了上次的经验,两人马上意识到,那边也来日军宪兵了! 陈阳二人对视了一眼,坚决的点了点头,陈阳双手握紧了枪柄,岳仲乾左右环视,想要找个趁手的拚命家伙。 两人身后的角门轻轻一响,露出一条缝,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探了出来,然后是头发齐颈的娃娃头,“快进来!” 声音不大,却似天籁之音,二人连忙闪身进去,大眼睛左右看了看,悄无声息的关上了门。随后就听见门外的皮鞋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最后悄无声息。 门背后陈阳握枪的手垂了下来,岳仲乾也放下了门栓。 “从我家后墙翻出去,就是大街!你们快点走!”大眼睛说道。 “婷婷,和谁说话呢?”屋里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问道。 “啊,爷爷,没谁,我的两个同学!”那个叫做婷婷的女孩答道。 婷婷一边说着话,一边冲着两个人打着手势。示意他俩跟过来,然后转身向后院跑去。 看不出婷婷家里还挺大,看来也不是一个普通人物,进了后院,婷婷指了指那堵墙,就要跑过去搬梯子。 陈阳摆手制止了她,摇摇头,两步助跑,右手搭上墙头,身子随后翻了上去,他在墙头上看看下面左右无人,就朝着岳仲乾招了招手,又冲大眼睛婷婷挥了挥手,转身跃下。 岳仲乾也是两下助跑,扒住墙头,翻身跃下。陈阳见岳仲乾也跳了下来,立刻猫着腰沿着墙壁,向前跑去。远远听见那边一片嘈杂之声。 两个人飞快的转过几个胡同,声音越来越远。陈阳在前,脚步很快,岳仲乾后面紧跟,和他一步之遥。 “我见过你。”岳仲乾低声说道。 “你回来干什么?”陈阳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有任务。”岳仲乾想了一下,回答说道。 “你到小酒馆干什么?”陈阳接着问道,这个问题他必须弄清楚。 “唉,”岳仲乾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个问题他必须要说清楚:“出下火车的时候箱子被抢了,什么都没有,安排好的旅社不敢去住,又找不到接头地点,北平只记得你们小酒馆一个地方,只好摸去了,你们那是怎么回事?” “你需要和谁接头?”陈阳还是没有回答的话,仍然反问道。 “冯延年。”岳仲乾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说道。 “跟我走。”陈阳说着话,就带着岳仲乾朝着大杂院走去。他曲里拐弯的带着岳仲乾东转西转,岳仲乾被转的晕头转向,都快被转晕了。 陈阳领着岳仲乾终于进了校尉营胡同,他停下了脚步,岳仲乾也跟着停了下来,陈阳回身一拍他的肩膀,用手一支斜对面,说道:“咦,这个人你见过没有?” 岳仲乾转身看去,一个老头挎了个篮子,佝偻的着腰,嘴里喊着:“卖半…空!”原来是个买花生的。 “不认识,怎么了。”岳仲乾仍在观察卖花生的老头,怎么看都没看出什么特别。 岳仲乾没有听见陈阳说话,转头看去,陈阳已经不见了。 岳仲乾正在疑惑之间,就看见胡同口,冯延年手里拎着一袋东西走了过来。 “终于找到他了!”岳仲乾提了一路的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他冲着冯延年就走了过去,冯延年此时也看到了他,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第一反应就是眼睛扫向四周,看到没有情况时候,才满是疑惑的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摸到这里了?” “唉,一言难尽,咱们回去说!”岳仲乾说道。 “走,跟我来,记住,你是我从天津调过来的!天津话会说吗?”冯延年走在前面,轻声说道。 “会说,您老听着像嘛?”岳仲乾一口天津话回答道。 冯延年领着岳仲乾进入大杂院的时候,于德彪正准备出门,两人走了个对脸。 “老于,干嘛呢?”冯延年问道。 “烟抽完了,去买盒烟。”于德彪停住了脚步,“这位是?” “天津的兄弟,这两天有事。别出去了,我那有烟,给你拿一盒。”冯延年不在意的说道。 “算了,您那烟太冲,好家伙,那哪是抽烟呢,那是在捅肺管子!我还是买包红锡包得了。”说着话,就朝着门口走去,临出门了还不忘问了一句:“老板,用给您捎点什么吗?” “不用,快去快回。”冯延年像一个慈祥长者一样叮嘱道。 于德彪转身出门,冯延年看向他的眼神,变得异常阴冷! “老冯,手里提的是什么?”杜阿成笑嘻嘻地冲着冯延年说道。 冯延年一举手中的袋子,说道:“窝头,吃吗?” 第18章 阴差阳错 冯延年带着岳仲乾进了房间,杜阿成也跟了进来。冯延年吩咐秘书,谁也不准靠近。 “按照约定时间,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大奎元旅社。”冯延年冷冷的冲着岳仲乾说道。 杜阿成笑嘻嘻地好像不在意的样子,站在了门口,脚下不丁不八,一只手背在身后。岳仲乾身手高超,这在整个军统都是出了名了,杜阿成不敢丝毫大意。 岳仲乾知道现在不是要面子的时候,这两个都是经验丰富的老特务,自己敢有一句假话,估计就出不去这个房间!于是他原原本本地将情况给他俩说了一遍。 冯延年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神色,整个环节若合符节,没有一丝破绽。 杜阿成脸上憋着笑,面部通红。岳仲乾看到了,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侥幸啊!幸亏你碰到了那个陈,陈什么?”他把脸转向岳仲乾,满脸都是询问的神色。 “具体名字我也不清楚,好像上次他们都叫他陈小二。”岳仲乾说道。 “如果这个陈小二不是叛徒,那么于德彪就值得怀疑了!”冯延年手指轻叩着沙发扶手,缓缓地说道。 “也不一定!万一是他们的移花接木之计呢?陈阳为什么会正好出现那个地方?难道这里面就没有鬼吗?”杜阿成考虑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我也有这个顾虑!但是他们怎么知道岳兄会去小酒馆呢?这可是因为岳兄失窃后的突发事件,之前可是没有安排!”冯延年眉头皱的像个川字。 杜阿成默然,停了一会儿,才说道:“也可能就是一次正常的监视,但是没有想到岳兄会撞网!” 冯延年点点头,说道:“这样似乎能解释过去,但是陈小二这样做,无非是为了回到我们身边,那么他怎么又会突然不见?他到底想干什么?” 杜阿成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说道:“既然岳兄已经安全回来,大奎元旅社咱们就不用去了!” “去!干嘛不去!”冯延年眼神阴冷,看了一眼杜阿成和岳仲乾,接着说道:“不但要去!还要让于德彪去!” 杜阿成一愣,马上明白了过来。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冯延年一眼,这下子他明白了为什么这么些年,冯延年的官总是比他稍大一些的原因了,那就是因为自己没有冯延年狠! 前门内大街,大奎元旅社。这是一栋中式建筑。楼高两层,雕梁画栋,大门外面居然还有上下马石。旅社看上去生意不错,时不时的有人进出。 大奎元旅社对面,是聚源酱菜的门市。此刻在门市二楼的一个窗户前,窗帘半掩。渡边太郎和大田正雄在窗帘后面静静地看着大奎元旅社。窗帘拉开的那一边,火车站那个麻脸小贼,站在那里好像看风景一样,仔细地看着进出旅社的每一个人。 “课长,”大田正雄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说道。 渡边没有说话,只是把耳朵向着大田正雄靠了靠,意思是让他接着说。 “已经一整天了,看来那个人不会来了。我看我们是不是该撤了。”大田正雄终于鼓起勇气说道。 “嗯,有道理,看来是鱼儿脱钩了。”渡边太郎点点头说道。 “那我就通知我的人撤退了?”说完这句话,大田正雄站起了身子,就准备出门。 大田正雄真的急着回去,警务段的大部分特务被他拉在这里一整天了,那边如果出了事可不是玩的,到时候渡边太郎不认账,还不是自己背黑锅! 听到渡边太郎这样说,大田正雄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想着终于结束了,就准备下楼赶紧带着自己的人撤退。 “不,不,不!”渡边太郎回头阻止住大田正雄,嘴角挂了一丝恶毒的笑容,说道:“就算鱼儿脱钩了,那咱们也可以抓到来接头的人!” 大田正雄一脸疑惑,问道:“可是我们并不知道他们在具体哪个房间接头啊?” “这有什么难的?今天晚上,我会让宪兵队带走这里所有的住客!一个个的去甄别!然后这间旅社的每个房间,包括经理室,都住进我们的人!这样一来,接头的人无论进入哪个房间,等待他的都是我们的人!抓住了接头的人,还怕那个人跑了吗?我要利用这次机会。挖掉全北平的反日力量!”渡边太郎胸有成竹地说道,右手有力的握成了拳头,仿佛要抓碎空气中的什么东西一样! 大田正雄一脸崇拜的望着渡边太郎,宪兵队终究是宪兵队!比起警务段那真是大手笔,这种动作,自己可是连想都不敢想。 渡边太郎轻轻地拍了两下手掌,房门应声而开。一个黑衣青年走了进来。渡边冲他耳语发布着命令,黑衣青年不住的点头,“嘿嘿”之声不绝。 最后渡边太郎说道:“小林君,你素来谨慎,但是我仍然要叮嘱你一句,深夜的干活!悄悄地行动!不要惊动任何人!” 那个黑衣青年小林重重地鞠了一躬,说道:“渡边君请放心!一定完成任务!” 校尉营胡同大杂院。 于德彪手里拎着一条红锡包,走了进来。这一次于德彪还真是去买烟了。于德彪认为自己就得要出去的勤一些,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让他们搞不清楚,几次正常出去里面夹杂一次和俞晋和的会面,这样谁也发现不了,自己就能保证安全。 “老于回来了?冯老板让你去找他一趟。”一个小特务从门房中探出了头,冲着于德彪喊了一句。 “什么事啊?”于德彪问道。 “不知道。”门房里的人答道。 大杂院中,大家约定成俗的称呼冯延年为“老板”,称呼杜阿成为“掌柜”,以示区别。其他的人则是不分职务,无论大小,一律称之为“老某”。比如于德彪,就被称之为老于,即使于德彪不老,那也是老于。 “明天上午你去大奎元旅舍接一个人。”冯延年给于德彪倒了一杯水,推倒了于德彪面前,看着于德彪的眼睛,慢慢地说道。 于德彪心中一动,眼睛避开了冯延年的直视,说道:“怎么接?” “217号房间,敲门三短一长,进门后直接说是三叔让你来接人的就行了。”冯延年说完后站起身来,将窗帘拉开了一条缝,好像是要看看外面有没有人一样。 于德彪离开冯延年的房间,心中像开了锅一样。前几天他无意间听到近期会有一个人从南方来,住在大奎元旅社的消息。而且于德彪还知道这个人来的目的,是为了督导他们执行一项任务。但是至于什么任务,那就不知道了,但是可以想象的到,这件任务的艰巨,否则也不用从南方派人来督导了! 于德彪决定将这个情报传递给俞晋和。这个人太重要了!如果把这个人抓获,就有可能提前结束自己这恐怖的卧底生涯。冯延年太可怕了,那双眼睛就像是无底洞,好像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自己一样。 “提起了宋老三,两口子卖大烟…”于德彪一摇一晃哼着小曲,来到大杂院门口,准备出门。 “老于,怎么又出去,这是做什么去啊?”门房里那位小特务又探出头来问道。 “冯记炒肝,怎么着,一起啊?我请客。”于德彪停下了脚步说道。 “不去,那玩意吃不惯。受不了那个臊气,更受不了那个蒜味。”小特务收回了脑袋,摇摇头说道。 “这就不懂了,炒肝吃的啊,就是那个味!没那个味就不是炒肝喽。”于德彪说完花,又哼着小曲晃着脑袋,就出了门。 于德彪一步三摇地转过了弯,回头看看没人跟着自己,于是就加快了脚步。这里离前门户部街虽然不远,但是也得加快脚步。 陈阳依旧在警察局对面的卤煮店中,这两天他晚上都住在这里。他透过窗户玻璃,看到了于德彪鬼鬼祟祟的进了警察局。 陈阳想着,看来这是有了紧急情况,否则于德彪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究竟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要让于德彪着急地跑到警察局呢?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希望明天不要这样忙!陈阳想到这里,慢慢地合上了窗帘。 第19章 乱套了 第二天一大早,胖掌柜就吆喝起了陈阳撑开了摊子。不到七点,卤煮那种特种的香味就飘散了过来。 按照往常,这个时间对面警察局的人们早已坐满了小店,甚至还要把桌子张到店外面去。 但是今天,直到了现在,对面居然一个吃客都没有来,只是两三个路人坐着吃了一两碗。 这家卤煮店主要生意主顾,就是对面的警察局,他们不来吃,胖掌柜就不谈定了。他勾着头向警察局里面看去,嘴里嘟囔着:“这是咋回事,怎么没人过来吃呢?都去开会了?” 陈阳倒是知道,这一定是警察局待会儿要行动,参加人员都不许外出的原因! “我勒个去,一个人都没有出来,这不会是准备倾巢而出了!”陈阳想着。 陈阳昨天晚上看到于德彪进去警察局的时候,就知道于德彪掉进了冯延年的圈套。 岳仲乾是自己送回去的,自己叛徒的身份就有待于甄别。冯延年就不可能不对于德彪起疑心,而这个时候又正是冯延年行动的筹备时期,按道理说不是甄别的时候,所以当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放任何人外出,封锁消息。 而于德彪能够在晚上来到警察局,这其实就是冯延年故意放他出来报信的!那么于德彪所汇报的情报,必然是假的! 冯延年这个老狐狸!陈阳嘴角挂了一丝笑意,看来这几天没有白忙活。 时间刚过八点,警察局的大门哗啦啦的打开,四辆黑色的警车鱼贯而出,一拐弯,直奔前门而去。警车后面是四十多个身穿制服,骑着自行车,肩上背着大枪的警察,跟在后面。 “我说怎么回事,原来都出去了,我的卤煮怎么办,这帮坑人的鬼!”胖老板沮丧地说道。 “老板,那么咱们先吃点,一大早起来,还没吃东西呢。”陈阳怯怯地说道。 “吃,吃,吃完才好呢,撑不死你!”老板把勺子一摔,进了里屋。 大奎元旅社对面的聚源酱菜二楼。渡边太郎站在窗台边望着对面。 他很满意,部下的执行力太棒了。这才是应该有的样子,尤其是小林多三,这小伙子还真是能干,看来应该提拔一下了。 房门一想,大田正雄进来,冲着渡边太郎一躬身,说道:“课长,已经全部布置好了,小林君和我们警务段侦缉队的一名华探他们在前台,每一间客房都有我们的人,我们警务段的人这次可是全部出动了!” 渡边太郎点点头,但是并没有回头,说道:“大田君,明天开始,你就可能不用再去铁路段上班了!” 大田正雄听了一愣,随后面露狂喜神色,双脚立正,深鞠一躬,说道:“多谢课长栽培!” 于德彪站在大奎元旅社,心中想着:俞晋和啊,俞晋和,你可得快点过来,在我身边冲过去,我就可以撤了! 于德彪和俞晋和两个人商量,不但人要抓,而且于德彪还不能暴露。 行动的过程是于德彪去前台假装询问217号房间的位置,然后走向楼梯,这个时候俞晋和带人从他的身边冲过。于德彪借机撤退。 这样一来,于德彪在回去后,就可以解释,特务先他一步,他没有接头,逃了回来。 于德彪很为自己这个计划得意,现在就要看俞晋和的速度,千万不要误事。 于德彪满心踌躇地进了大奎元旅社,他的眼睛用余光不住的瞟着后面,终于他看见了俞晋和,随后又看见了俞晋和身后的青木荒服,于德彪终于放心了。 于德彪大步走到前台,一个经理模样的人,微笑的站在柜台后面,另外还有一个伙计模样的人在忙碌着,但是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忙的。这个时候应该是退房顾客最多的时候,但是今天很奇怪,居然没有一个人退房。 那个伙计也不知道在忙点什么,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站起。 “麻烦问一下217房间在哪?”于德彪客气的问道。 “217?你确定是217吗?”那个伙计望向于德彪的眼神很奇怪。 “是217啊,怎么了?”于德彪说道。 “我们房间编号,二楼到209就没有了,哪来的什么217。”伙计望向于德彪的眼神顿时怪怪的。 于德彪也发现伙计眼神不对,又听他说没有217房间,顿时一愣,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圈套。再看到伙计不善的眼光,这才发现这个伙计,看上去根本就不像伙计。他的身子不由得退了两步。 俞晋和见于德彪走向柜台,就发出了准备的命令,此时看到于德彪身子后退,他右手举在空中,迅速转了一圈。然后第一个向旅社冲去。 这是行动信号,特务科和喜多特务机关的特务们纷纷从各个方向冲了进去! 俞晋和一把就将于德彪推到了一边,这也是信号,意思是他可以离开。 于德彪此时失魂落魄,满心都是想着冯延年究竟打得什么主意。他甚至怀疑在某一处暗处,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 于德彪迅速转身出了旅社,向着最近的小胡同快步走去。 旅社的情况,聚源酱菜二楼上的渡边太郎看的清清楚楚。 “八嘎!抓住那个人!”渡边太郎怒骂一声,然后指着于德彪冲着大田正雄说道。 大田正雄拉门跑了出去,随后楼梯上响起了一串脚步声,渡边太郎看见几个人从聚源酱菜门市中冲了出去,越过马路将于德彪扑翻在地,铐了起来。 渡边太郎这才松了一口气,拉门匆匆下楼,大田正雄在门市门口碰见了正走出的渡边太郎。 “先把人带回宪兵队!那边出事情了!”渡边太郎说道。 俞晋和带着人飞快的冲上了二楼,分头在走廊中寻找,不一会儿特务们就聚了过来。 “科长,没有217房间。”胖特务赵文生说道。 “嗯?难道是于德彪记错了?”俞晋和想到这里,手一挥说道:“不管他,挨个房间搜!就是把这间旅社拆了,也得找到这个人!” 这群特务中,就属赵文生动作快。别看他长的肥头大耳,但是身手十分敏捷,是个灵活的胖子。 赵文生一抬腿就踹向了他身边最近的一扇房门。他想着反正哪间房间都得搜查,那干嘛不从最近的一间开始搜? 随着赵文生的这一脚,整个二楼走廊都想起了噼里啪啦的踹门声,其中还夹杂着特务“开门!开门”的吼声。 赵文生所踹的那个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两个人,一个五短身材,后面跟的那个人比他要高的多。 赵文生一看这个人,心中就一喜,这个人身上的军人味太浓了。难道今天运气这么好?随便一脚就把军统特工给踹出来啦? 想到这里,赵文生心中一阵兴奋,一抬手就抓住了这个人的右手。赵文生兴奋地都快站不住了,这人右手虎口处长满了茧子! 这是常年拿枪的手!这个人是一名军人!而且还是一名老军人。 “快来啊!我抓住了!这人是军人!” 赵文生刚要开口大叫,就听得那边突然有人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 “他娘的谁敢抢老子的词。”赵文生刚在心中暗骂,脸上就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既猛且劲,赵文生一挨就知道对方是个经常扇人耳光的人,看来还是个大官,赵文生不怒反喜,右手拽出手枪就顶在了那人额头之上,嘴里叫道:“别动,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再打老子一下试试!” 赵文生一边说着话,一边腾出了手,啪啪的抽着那人的耳光,嘴里还不停的骂道:“打我,打我,我让你打我。” 后面跟的那人一看,就朝腰里伸手,他刚一动,头上就被顶上了手枪,慌忙举起了双手。 走廊此时已经乱了套了,每个房间门口几乎都撕打了起来,特务们都兴奋地说道:“他娘的,这下好了,这是挖着了军统的老窝了!” “砰!砰!”走廊的尽头传来了枪声。俞晋和越来越觉得不对,他大声喝道:“住手,全部住手!” 可是他的声音被嘈杂的声音淹没,没人听得见。 “砰!砰!砰!”又传来了几声枪声,然后就听见了有人惨叫声。 渡边太郎上到二楼的时候,正好一个人浑身是血的滚了下来,渡边太郎连忙躲开。 他一眼就看到了青木荒服,就一下子明白了。他愤怒的一把抓住青木荒服的衣襟,恶狠狠地说道:“你们怎么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木荒服脑子一片空白,他已经意识到中圈套了。他的胸襟突然被人抓住,他柔道四段的本能反应,两只手一正一反抓住了那只手,身子一反,屁股向后一坐,腰部发力,双手用力向下甩出,渡边太郎就像布袋一样,被他重重地摔倒在身前的地上。 青木荒服不待渡边太郎反应,身子就压了上去,左肘压住了渡边太郎的颈边,随后就听见青木荒服吃惊的声音:“渡边课长,你们怎么在这里!” 大奎元旅社二楼房间内,渡边太郎、青木荒服、俞晋和与大田正雄四个人面面相觑。 大田正雄脸上最难看,刚才统计伤员,最重的几个伤员,全都是警务段的人,他正在考虑如何和上面交代。 “渡边君,太丢人了!这件事决不能让别人知道!”青木荒服终于打破了尴尬。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这是共同行动,打击抗日分子,因公负伤。”俞晋和连忙说道。 “好,就照着这个说法,各自回去写报告。”渡边太郎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悻悻地说道。 “你们都可以这样说,我一个铁路段的,出现在这里图的是什么?我怎么交代!”大田正雄一脸委屈说道。 “笨瓜!”渡边太郎骂道:“是你在火车上发现了抗日分子,跟踪到了这里,向我报告,我请求喜多机关支援,青木君请了俞科长共同行动!这一群抗日分子十分凶悍,激战中我们有人负伤,他们也有人负伤,我们正在进一步的抓捕中!” “对,对,对!”几个人连连称是,纷纷竖起了大拇指。抓人不行,论编故事,渡边太郎妥妥的第一名! 煤渣胡同日军宪兵队刑房。 于德彪被架在刑架上已经两个小时了,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想解释两句,但是他一张嘴,迎来的就是鞭子。两顿鞭子之后,于德彪再也不说话了。 “咣当”一声门响,渡边太郎一脸的怒色走了进来。 第20章 人去院空 渡边太郎满脸怒色的进了刑房。于德彪一看进来这个人看样子像是当头的,连忙大声喊道:“太君太君,我有情况汇报,我们是自己人。” 行刑的宪兵把眼睛望向了渡边太郎。就只见渡边太郎讥讽地一笑,挥了挥手。 宪兵手中的鞭子立时朝着于德彪的身上抽去,于德彪被打的吱哇乱叫。 渡边太郎等到抽了大概几十下,这才伸手止住了宪兵。 “问你什么说什么,不问你不许说!明白?!”渡边太郎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冲着于德彪说道。 于德彪惊恐的点点头。身上的疼痛让他几乎失去了直觉。这帮小鬼子打人太狠了,他们知道哪里最痛!可劲打,真是受不了。 “我要知道你的上级和下级,以及你们落脚的地方。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带我们去,只要能抓住他们其中的一个,你就是我们帝国的好朋友。”渡边太郎声音不大,听上去好像还有一些文绉绉的。 “警察局特务科…”于德彪刚说到这,渡边太郎脸上顿时露出厌恶的神色,他眉头一皱,又挥了挥手。 皮鞭抽打肉体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后就是于德彪的哀嚎声!这一次打得更加狠毒,不时有献血迸出,于德彪撕心裂肺的喊声,几乎听不出是人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怪兽呢。 渡边太郎再次挥了挥手,一脸的同情。他用食指轻轻地在于德彪的身上刮了一下,说道:“看上去,好像真疼啊。” 于德彪浑身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现在可以愉快的聊天了吗?如果不行的话,”说到这里,渡边太郎伸手一指那边的老虎凳:“咱们就换到那里说话!” 于德彪听了渡边太郎这句话,脑子里顿时一阵眩晕,随后就觉得自己的裤子湿了。他用尽浑身的力气说道:“我带你们去找他们。” 渡边太郎得意地笑了,他当然知道于德彪应该是警察局特务科派到对方的卧底。因为刚才在大奎元旅社,他出现在那里,而且还能平安的走出大奎元旅社落入自己的手中,说明俞晋和他们之间必有联系! 渡边太郎对于警察局特务科,倒是一点都不忌讳。但是众所周知,特务科背后是青木荒服,而青木荒服的背后,那就是喜多诚一。 喜多诚一是日军特务机关长。喜多机关也是和宪兵队平行的机构。这个就有点棘手了,如果自己和喜多机关闹出不愉快,那么自己的直接上司佐藤大佐就不好直接替自己出头。到了最后很有可能各打五十大板。 正是有了这个原因,所以渡边太郎不让于德彪说出自己是卧底的话,这样的话即便是以后出了问题,他也可以推脱。他不分青红皂白地用刑,目的就是直接打得他说出军统的藏身之处,然后自己去端了他! 至于自己把这个窝点端了之后,会不会影响喜多机关的下一步行动,渡边太郎一点也没有考虑。他现在所想的就是今天的亏吃的太大了!说什么也得需要抓几个人来挽回面子!至于以后的事,就让特务科和青木荒服这个讨厌的家伙去收拾。 渡边太郎用手捂着鼻子,得意的笑,说道:“给他换条裤子,现在就出发!” 两辆汽车呼啸着从宪兵队出来,渡边太郎坐在驾驶楼中,于德彪坐在司机和渡边太郎的中间。 “左转。”于德彪轻声说道。 “听他的。”渡边太郎对着司机说道。 汽车一声喇叭,拐弯驶向校尉营胡同。胡同很窄,两辆汽车一开过来,几乎没有什么空隙。 “到了。”于德彪再次开口。 “就在这里?”渡边太郎有点不相信,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居然藏着一个军统的窝点!于德彪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个地方离宪兵队居然连一公里都不到!“真是灯下黑啊!”渡边太郎感慨道。 汽车停了下来,后面跳下来了几十个宪兵,端着三八大盖冲着大杂院冲了过去。 大杂院的大门紧闭,一个宪兵军曹上前用力拍门,没有任何反应,他的手一挥,几个宪兵上前,连踢带剁,哐当一声,大门向着门里倒去,随后就是火光一闪。 宪兵军曹一看,就知道事情不好,连忙身子趴了下去,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前面的两名宪兵顿时被炸了飞了出去。 渡边太郎在后面听见了这一声巨响,连忙向着旁边一躲。于德彪这才想起来,大杂院里那个杜阿成,是一个爆破高手,想必在里面设置了不少机关。 于德彪连忙对渡边太郎说道:“停下,让他们先停下,里面有许多的炸弹!”接着就结结巴巴的说了杜阿成的情况。 两个小时后,北平日军司令部派出了一个班的工兵。经过工兵的探测,发现出了绑在门上北触发的那两颗手雷之外,其余没有再发现任何一枚手雷或者炸弹。 渡边太郎的脸上阴沉的就能拧出水一样,他已经预感到了,这一次是什么收获都不会有了! 宪兵队在确认没有炸弹后,端着枪三人一组的进入了大杂院。此时的大杂院已经人去院空,空荡荡的院子里,连一片纸都没有留下。 裁缝铺和面馆也是空无一人,所有和军统有关的人员全部撤离,就在这个时候,从胡同那头的东单北大街上,也拐进了两辆汽车,随后就跳下了几十个长枪警察。走在最前面的是俞晋和与青木荒服。 “俞科长,我们不能再等了,必须收网!”青木荒服边走边说。 “赵文生,你带几个人把住后门,防止他们突围。其余人从正门攻进去!记住留神炸弹!他们里面有爆破高手。”俞晋和回头冲着大家喊道。 “课长,不对啊,前面好像是宪兵队的人!”俞晋和再次转过身时,就发现了前面的情况。 “好像是,我过去看看!”说着话青木荒服朝着渡边太郎他们走去。俞晋和紧紧的跟着。 于德彪也看清了对面过来的是俞晋和与青木荒服,他马上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大声喊道:“俞科长,救我,我是于德彪!” 渡边太郎用眼使劲一瞪于德彪,于德彪马上就蔫了。不过就这一声喊,就引起了俞晋和他俩的注意。 “咦,这不是于德彪吗?他怎么和宪兵队的渡边太郎在一起?难道被宪兵队抓了?”青木荒服深知宪兵队的残忍和不讲理,心中想着对策,慢慢朝着他们走去。 第21章 线索 渡边太郎看到青木荒服朝自己走来,也装作刚刚发现他们的样子,吃惊的说道:“青木君,你们怎么也来了?这可是我刚刚得到的情报。” “这里的情况我们早就知道了,我在这里成功的安插了一个卧底,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我们才一直没有动这里。”旁边的俞晋和说道。 “卧底?看来情报可靠,但是现在已经人去院空。”渡边太郎口中不乏讽刺的意味。 “渡边君,你是在嘲笑我吗!你不是也是一样,还挨了炸弹。”青木荒服被渡边太郎的神色激怒了,说话也就不留余地。 渡边太郎此时不愿意双方翻脸,转移了话题,说道:“看来你们的卧底暴露了,现在他人呢。” “他就在您的身边!”青木荒服仍是一脸的怒色。 青木荒服看到于德彪的时候,就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一定是渡边太郎趁乱抓走了于德彪。 渡边太郎装作很纳闷的样子说道:“在我身边?难道是他?”说着话就用手一指于德彪。 于德彪连连点头,渡边太郎十分生气,骂道:“八嘎!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给我说!” 于德彪十分的委屈,嗫嚅的说道:“太君,你不让我说啊。” 渡边太郎更生气了,“啪!啪!”抬手就是两个耳光,“你是要挑唆我和青木君的关系吗?”说完抬手要还要打。 于德彪缩头抬手,满脸的恐惧,大声叫着:“不敢,我不敢,太君放过我。” 青木荒服心中如同明镜一样,但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伸手制止,说道:“渡边君,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他是特务科的卧底,谁知道这次被识破了。” 青木荒服说到这里神色暗淡,头也低了下去。不过一分钟,他又转而抬头,说道:“渡边君,于德彪我带走了,还有一些事要问他。” “没问题,没问题。不过…”渡边太郎走过去搂着青木荒服的肩膀走到了一边,低声说道:“这个于德彪我觉得有问题!这件事情太过古怪!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接头的地方准备和一个不会出现的人接头?他会不会是假投降!会不会是对方的反用?” 青木荒服听到这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渡边太郎所说的问题,他不是没有考虑过。 渡边太郎见青木荒服不言语,接着说道:“有必要查查他!你要是不方便,把他交给我,我的刑房,相信会让他说实话的!”说着话,眼神不怀好意的望向了于德彪。 于德彪看到渡边太郎的眼神,两条腿不停的打颤,牙齿也格格的响个不停,整个人都站不到那里了。 青木荒服想了一下,冲着渡边太郎一鞠躬,说道:“多谢渡边君,这事还是由我来处理。” 渡边太郎摇了摇头,冲着宪兵队喊道:“搜查完没有?” 一个军曹马上过来,敬了一个礼,说道:“全部搜查完毕,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渡边太郎其实早已想到了。炸弹都安排上了,怎么可能还有线索可留!于是喊了一声:“收队!” 宪兵队的汽车绝尘而去,于德彪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俞晋和上前将于德彪扶了起来。 “宪兵队太可怕了!”于德彪哭丧着脸说道。 青木荒服略带鄙夷的看着于德彪,说道:“于桑,冯延年住在哪个房间?带我去看看。” 于德彪带着青木荒服和俞晋和进了大杂院,领着他们到了冯延年房间的门口,说道:“青木太君,就是这间了。” 青木荒服摸出了一副白手套,进了房间,看到了情况是满屋的凌乱。宪兵队搜查过的房间,怎么可能整齐。 “一群野蛮人!”青木荒服骂了一句,开始仔细地审视这间房间。 冯延年走的时候,清理的很彻底。看上去里面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青木荒服检查的很仔细,甚至连垃圾篓都不放过,垃圾篓被翻倒在地上。青木荒服一件件地检查物品,然后他的眼睛就落在了几张旧报纸上面。 青木荒服捡起了旧报纸,仔细地看着。报纸没什么不一样,也没有任何字迹,甚至连圈圈点点的标注都没有,但是青木荒服看着这几张破报纸,却露出得意的笑容。 俞晋和很奇怪,这几张破报纸随处可见,也不知道青木荒服看出了什么名堂。 “俞科长,你看这张报纸有什么不一样。”说话之间,青木荒服就把旧报纸递给了俞晋和。 俞晋和翻过来翻过去的查看,没有看出一点的不同,他狐疑的眼神,望向了青木荒服。青木荒服得意地笑了笑,指了指报纸的中缝。 俞晋和这才留意到这张报纸的中缝不是按照原先位置折叠,而是在边上的黑线折叠,显然是为了便于观看两版间中缝的内容,俞晋和眼睛亮了,难道是… 俞晋和想到了这里,注意查看两版之间中缝的内容。这是几则招租的广告,地方有崇文门附近,也有西直门附近,也有安定门附近,总之涵盖了整个北平城。 俞晋和的眼睛亮了,他不得不佩服这个小鬼子的洞察力,这里很可能是冯延年为自己选择的落脚处。当然也有可能报纸是随手一折,并没有什么实在意义。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侦破就是验证每一个可能,但是不能保证每一个可能就是事情的真相!所以这几个地方必须去查! 俞晋和大声喝道:“赵文生!” 胖特务赵文生马上挤了过来,说道:“科长,我在这儿。” 俞晋和把报纸一下子就塞在了赵文生的怀里,说道:“马上安排人查这几个地方,不要挨个查,要同时查!抓紧时间查!发现情况马上报告!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员24小时待命,查到线索立刻动手抓人!” 赵文生答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随后就听到了赵文生在外面安排人的声音:“第一组,崇文门外三条甲四号,第二组,西直门通达大车店,第三组,安定门内大街怡和洋行…”随后是一声声的答应声。 赵文生的声音洪亮,院子里脚步声音纷沓,显然是接到任务的小组答应后,出院而去。 青木荒服很兴奋,说道:“动作要快,一定要快,咱们这是和他们赛跑,就看谁快了!” 俞晋和也很兴奋,这个线索说不定就直击冯延年的老营。 于德彪震惊了,他觉得这个青木荒服太可怕了,甚至要比宪兵队的渡边太郎还要可怕,他能通过一丝丝蛛丝马迹,就能寻找到事情真相。 虽然他不知道青木荒服的这种推测有没有作用,但是至少离破案又近了一步。 青木荒服冲着俞晋和说道:“俞科长,我们现在回你的办公室,趁着等待的时间,可以下一盘围棋,听说您是此道高手,在下愿意向您请教!” 第22章 报信 警察局斜对面卤煮店胖老板,痴痴的望着一满锅翻腾的卤煮,再看看铁架子上的烧饼,一脸的悲戚,像极了受了气的小媳妇。 “这不是坑人么!这一大锅卤煮,叫俺可怎么办啊!这出去也不打声招呼,太他娘的坑了!”胖老板发牢骚都带着哭腔。 “这个陈小二!一大早就跑了个没有人影!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要不是不要工钱,俺早就把他给开了!”胖老板看看陈阳还没有回来,就张嘴自言自语的骂道。 “背后说人坏话,这是病,得治!”陈阳一拉门就进来了。 “你属狗耳朵的啊,隔着门都能听到我自己说话!”胖老板满脸委屈说道。 “废话,再大点声,对面都听到了!”陈阳也是毫不客气。经过几天的了解,陈阳知道老板人不坏,只要不向他要工钱,什么都好办。哪怕是话说的过分点,老板也不生气。 “一上午跑哪了?人影都不见!”老板接着数落陈阳。 “办事去了。”陈阳端起桌子上的凉白开水,咕咚咚地就喝了起来。 “这是给你喝的?这是给客人喝的!”胖老板心疼地说道。 “我勒个去!哪有客人啊!再说了这么冷的天,怎么着也得给吃主们准备点开水。”陈阳说道。 陈阳喝完了水,冲着胖掌柜说道:“这都大中午头了,咱们开饭。” 胖老板一头黑线,用勺子点着陈阳说道:“俺知道了,你小子就是回来吃饭的!说,你到底去揽什么私活了?” 陈阳不理他,一把就夺了勺子,顺手抄起了一个碗,从锅里就开始盛东西。 “给俺,俺给你盛。”胖老板看着陈阳的勺子溜边沉底,轻捞慢起,一副肉疼的样子说道。 “不给,我自己来,你一盛,碗里就只有肺了!我不喜欢吃。”陈阳盛完了卤煮。随手在架子上拿了一个烧饼,放进了碗里。 胖老板再次尖叫道:“可不敢吃这个,后面有窝头。这粮食多金贵,全靠白局长批条子才换了出来。” 胖老板作势要抢,陈阳一转身就绕了过去。 胖老板满脸肉疼的脸上,突然面露喜色,陈阳有些纳闷,想着怎么着,抢烧饼还抢出快感来了? 胖老板喃喃嘟囔道:“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这下可好了,卤煮有人吃了!” 陈阳不用转身就听见了汽车的轰鸣声,他知道那是早上出去执行任务的特务科的警察们回来了。 “小二,别急着吃,抓紧时间准备,待会儿就上人了”。胖老板满是踌躇地说道。 “不着急,回去换换衣服,怎么着也得二十分钟,有这个时间,我都可以再吃一碗!”陈阳一边向嘴里扒拉着卤煮,一边说道。 “真他娘的是个吃货!活没见你多干,东西你可没少吃!我算明白了,你来我这就是为了吃饭了!”胖老板一脸悲愤状说道。 “废话!不图吃饭,不要工钱,我凭什么给你干活!”陈阳揶揄道。 两个人吵着嘴,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但是警察局里,仍然没有人出来吃饭,甚至没有出来一个人! 胖老板又不淡定了,说道:“这是咋回事了?人都回来了,怎么还没有人吃我的卤煮呢!” 陈阳的笑容也渐渐的凝固了。特务们回来了,但是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特务出来,这说明他们还在集合待命!只有在大行动之前,才会集合待命,这又是什么大行动呢?针对的又是谁呢? 陈阳上午没在卤煮店,当然也不是干私活,他是去跟踪冯延年“搬家”了。 昨天晚上于德彪过来找俞晋和,陈阳知道冯延年一定会转移。而转移的时间,必然不会是昨天晚上,因为晚上于德彪还要回大杂院“演戏”,而冯延年他们也要配合于德彪演戏!所以撤退的时间,必然是第二天的上午,于德彪离开大杂院的时候。 今天早上一大早,陈阳就到了大杂院胡同口,亲眼看见大杂院里的人把各种东西或者搬上汽车,或者搬上黄包车,或者几个人分别拿着,陆续离开了大杂院。 最后离开的是杜阿成和面馆掌柜,他们挂好了炸弹才离开。 陈阳必须得跟住他们,因为要知道他们的落脚点,如果这次失联,可能今后相逢就不可能了。 陈阳一路跟着他们,一直到了东交民巷。这里基本都是外国人居住的地方,也是各国都有,也算是五方杂处。 这里有着各色的人物,有外交家,有武官,当然也有为钱服务的间谍,很好那些在国内已经混不下去,只能跑到中国来淘金的冒险家。 陈阳看到了冯延年他们陆续拐进了胡同口的那家“爱伦医院”后,这才转身离开,重又回到了卤煮店。 “难道是针对冯延年新的落脚点?”陈阳突然想到。随后他又推翻了这种设想,不应该,以冯延年那种老狐狸性格,撤退是不可能给特务们留下任何马脚。 陈阳心思在急转,反复推想着可能的原因。他们会不会真的是他们在撤退留下什么线索? 不管他了,还是去通知他们警戒,一次小心可能落空,但是一次大意可能满盘皆输。 陈阳想到了这里,悄悄脱了套袖,看了一眼这家卤煮店: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陈阳出了店门,不紧不慢的拐进最近的一个胡同,视线看不见警察局的时候,迅速加快了脚步,随后在街边拦住了一辆黄包车,向着爱伦医院而去。 赵文生站在爱伦医院的对面杂货铺旁边,着急地踮着脚尖望着警察局的方向张望。十分钟前,他刚刚打过电话,他也知道俞晋和他们不可能来的这么快,但是他还是不甘心的张望着,盼望着奇迹的出现。 报纸中缝最下面的那则招租广告,就是这家医院。而且是招租医院的整个后院。 赵文生负责安排各个小组的侦查方向,而他则是选择了这家医院。 这家医院是由两个法国人开的,原本生意不错,口碑也不错。随着日本人进了北平,百业凋零,就连医院也受了牵连,生意一落千丈。 两个法国人一商量,为了节约成本,也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就准备把后院给租出去,于是就登了广告。而冯延年也正是看中这个地方主人法国人的背景,这才不惜重金租了下来,作为自己的总部。 赵文生一摸到这里,就发现了摸对了地方,他仅仅观察了不到十分钟,就发现了三个特工,两男一女。 他盯着对面那个钉鞋的鞋匠已经好长时间了,这不是一个正经的铁匠。他虽然手法熟练,看上去也像是一个老鞋匠。 但是如果细心的话,就能够发现墙上的钉子,却是崭新的!他刚才已经询问过杂货店的老板。 果然和赵文生想的一样,老板说这个钉鞋摊是今天上午才来。 鞋匠的眼神很犹疑,可能在观察一个新环境,他不停的左顾右盼,这不像是一个正常的铁匠。从他的眼神中,随便一个有经验的特务,就不难发现,这个铁匠就是暗哨! 赵文生心中此时既兴奋又忐忑。兴奋地是那么多小组出去侦查,最后还是自己发现了线索,这可是大功一件。 赵文生忐忑的是电话已经打了,但是为什么援兵还没有来,如果在这个时间里人跑了该怎办?那可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赵文生眼睛亮了,他更加相信自己已经摸到了对方的老营,因为他突然看见了一个熟人,而且还是一个老熟人,最早在小酒馆中唯一脱逃的那个人! 不错,他看到的就是陈阳,此时陈阳已经来不及伪装,也来及观察环境是否安全,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是通知冯延年他们抓紧时间撤离! 陈阳这时想的是,要是北平站被鬼子和汉奸破获了,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陈阳远远的望见了爱伦医院的大门,他也看见了对面杂货店外焦急等待的赵文生,他心中一咯噔,“看来还是被自己猜对了!”陈阳想道。 陈阳顾不得被赵文生发现了,他下了黄包车,随手付了车钱,大步冲着医院大门走过去,他甚至看到了大门旁边的那个鞋匠,他一眼就看出了那人是个暗哨! 因为陈阳见过他,在大杂院那里,他是一个裁缝。 可能是新到一个地方不熟悉,他看到的是鞋匠满是狐疑地眼神,和看见他时那双瞪的大大的眼睛! “抓紧时间,否则就来不及了,估计现在俞晋和已经在路上了!”陈阳想到这里,不由得更是加快了脚步。 鞋匠拿起锤子,不停的敲击着鞋拔子,当当当,声音听上去很杂乱,但是仔细却很有规律。 第23章 跟踪而至 东交民巷爱伦医院后院的二层小楼。 冯延年的办公室占据着最大的一间。上了二楼左手第一间。此时他正在办公室中宽敞的沙发上舒适的坐着。对面坐的是岳仲乾和杜阿成。 “这个地方不错,就是得想一个合适的理由,要不然这么多年轻人聚在一起,容易引起注意。”岳仲乾说道。 “嗯,不着急,今天第一天过来,先安顿住了再说。”冯延年说道。 “真他娘的没想到,于德彪那个杂碎居然真是叛徒!等到风声过了,一定得收拾了他!”杜阿成恨恨地说道。 “我的人,我来做。免得脏了你们的手!”冯延年冷冷地说道。于德彪让他丢尽了面子,他一定要亲自动手制裁他才解恨。 “那是,冯兄出马,逢凶化吉吗。哈哈哈…”杜阿成开了个玩笑,自己先带头笑了起来,笑了两声发现两人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也就悻悻地收起了笑容。 “老杜你的人…”冯延年把头转向了杜阿成,有点不放心地问道。 “不用站长放心,我给他们找了个安稳地方。已经过去了,要不然人太多,真的会引起敌人的注意。”杜阿成大大咧咧地说道。 “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冯延年说道,略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此次行动之前,全部静默,之前所有的行动,无论有没有完成,全部停止,大家约束好各自的下属,谁也不许再生出别的事来!” 岳仲乾和杜阿成都是老特务,知道冯延年这种安排在当前最为合适,所以都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岳仲乾说道:“唉,这一次多亏了那个什么陈小二,如果要不是他,可能我这次就折到北平喽。” 冯延年脸一红,岳仲乾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里话外都在埋怨他良莠不分。 “陈小二不错!在受到冤枉的时候还能心系党国,不离不弃,而且在身处危险,自己朝不保夕的情况下,还能出手相救岳兄,尤其难能可贵!”说话的是杜阿成。 杜阿成将陈阳夸的像一朵花。当然他可不是为了陈阳。他之所以大夸陈阳,那是因为讨他讨厌于德彪。 而且冯延年在于德彪身上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所以他才故意抬高陈阳,借机踩踏于德彪,踩踏于德彪,就是踩踏冯延年。这个道理杜阿成明白! “陈小二把岳兄送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冤枉的了,既然他不是叛徒,那么叛徒就是于德彪!经过试探,这个叛徒还真是于德彪。这几天我也在找陈小二,但是还没有找到。这个人胆大心细,如果能找到他,共襄盛举,那么咱们成功几率就更大一些。”冯延年手指轻扣着沙发扶手,似乎在斟酌,缓缓说道。 “他能把老岳送到大杂院,说明他离我们一直都不远!所以在合适的时候,他自己就会找上门来。”杜阿成说道。 咣当一声门响,杜阿成的话音刚落,陈阳就从外面闯了进来,后面跟着的是那个鞋匠。 “陈小二!”冯延年不禁惊叫了出来,随后又看了一眼杜阿成,心想这厮嘴上带火,简直说什么有什么。 “快走!否则就来不及了!”陈阳闯进来没有任何客套,第一句话就是让大家走。 冯延年一怔,鞋匠也说道:“外面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我想着他和那人是一伙的。”说话间,鞋匠一指陈阳,接着说道:“咱们今天刚到,就设了我一个哨,我的眼睛都忙不过来,估计被那人看穿了。” 此时走廊中响起了脚步声,随后小武走了进来。冯延年起身,冲着刚进门的小武说道:“快,通知大家撤退。” “那装备呢?”小武问道。 “来不及了,都丢弃了!”冯延年说道。 “备车,抓紧时间备车!”小武推开了窗户向下面喊道。 “不行,不能都走!否则谁也走不掉。我留下来断后。”杜阿成满脸坚决的说道。 “忠诚啊!老杜,我一定向老板那里给你请功!等到苗站长回来,我一定如实的向他汇报!”冯延年拉起杜阿成的手,反复的摇着。 “抓紧时间,现在必须走了!”陈阳在旁边催促。 “二组留下来听杜大队长指挥,其他人撤退!”冯延年把头转向杜阿成,说道:“我们走了,你们也抓紧时间撤退!明天下午三点,二号地点集合!”然后不等杜阿成回话,就回头一指陈阳,说道:“你和我一辆车。” 陈阳点点头,然后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给我两个搞行动的人,我要把那个门口的那个钉子拔掉。” 小武在旁边插嘴道:“不用了,你把他指给我,我一个人就行。”陈阳看着小武魁梧的身材,点了点头。 “行动!”冯延年说道。 一行人鱼贯下楼,楼下一辆大货车和两辆小轿车已经发动了起来。 冯延年和岳仲乾分别上了一辆小轿车,其余人都上了大货车。小武朝着陈阳招了招手,随后上了冯延年的轿车的副驾驶。 陈阳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打开后门坐到了冯延年的旁边。冯延年上车之后,就没有说话,把车窗的窗帘拉上之后,身子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汽车出了医院大门,陈阳对小武说道:“杂货店旁边穿着黑色中山装的那个就是。” 小武让汽车拐过了弯,停在那里,开门下车。陈阳探出头去:“用帮忙吗?” 小武没有答话,朝着杂货店走去,旁边的冯延年依旧闭着眼睛,说道:“不用。” 小武朝着杂货店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兜里掏着什么。赵文生也看见了,他一阵警觉。小武的手中终于从兜里掏出来了,原来是一把零钱。 看来这个人是来买东西的。赵文生想到。 小武已经从他身边走过去了,他还是惦着脚尖,冲着警察局的方向翘首以盼,像一个等待丈夫回家的怨妇。 赵文生突然就觉得自己脖子一阵巨痛,他想回头看看怎么回事,可是刚扭了一半,就失去了直觉,身子软软的瘫在了下去。 小武一个掌刀,正切在赵文生的脖子旁的大动脉上,赵文生应声而倒。小武不等他倒地,身子就凑了过去,赵文生正好倒在了小武的肩膀上。 小武直起身子,扛起了赵文生,直奔大货车。大货车的后仓门缓缓打开一个脑袋探了出来,左右看了看,伸出手来。 小武把赵文生扔了过去,那人接住放在了货仓里。小武吩咐了一句:“把他捆起来,眼蒙上。过几个路口,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扔下去。”车里的那人答应了一声,随手关了货仓门。 两辆小轿车和一辆大货车缓缓驶离,随着一路烟尘,拐了一个弯,随后不见踪影。 第24章 宏盛德烧坊 汽车缓缓地拐过了弯,就听到了背后密集的枪声。陈阳禁不住朝后看,但是什么也看不到,而冯延年老神在在的眯着眼,没有任何地反应。 “站长,应该是那边接上火了!”小武轻声说道。 “嗯。”冯延年不置可否的答应了一声。 “也不知道杜大队长他们怎么样。”小武听上去有点担心。 “老杜这个人,你们不了解,只有他让人吃亏,自己是绝对吃不了亏!”冯延年睁开了眼睛,似乎打定了主意一样,说道:“老周,朝阳门内大街,烧酒胡同。” 司机老周答应了了一声,车子就向着朝阳门内大街驶去。 烧酒胡同原来是清朝时期给皇帝烧酒的御作坊,现如今皇帝没有了,但是这酒可还得喝,这些酒坊就成了为老百姓酿酒的作坊。 老百姓喝酒虽然对品质的要求不是那么的高,但是他需求量大啊,所以这一来二去,扩张经营发展,现在整个烧酒胡同都是酿酒作坊,进了胡同全是酒香,不喝就醉了。 汽车拐进烧酒胡同,小武就下了车,一路跑进去,汽车缓缓跟随,前面正对胡同口的一家作坊大门缓缓打开,三辆车鱼贯而入,随后大门又被关上,作坊的牌匾上,写着“宏盛德”三个大字。 酒坊很大,七八口大烧锅上面冒着腾腾热气。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和冯延年握了握手,两人相跟着进了正屋。 小武和陈阳也跟着进去,七八名壮汉随后散立在正屋四周。更有两个黑衣大汉,站在门口看似无意的抽烟,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个人正好守住了门口。 酿酒作坊掌柜的是一个四十多岁年纪,看上去十分精明的中年,一袭蓝色长袍让他看上去有一股儒雅的书卷气。 他见冯延年进来,就赶忙站了起来,伸着双手迎了上去,紧紧握住冯延年的双手,使劲的摇着,说道:“冯代站长,久闻大名,早就听说你要来了,欢迎光迎。” 冯延年微微一怔,他觉得这个“代”字有些刺耳。但是从这句话中,你又挑不出毛病。自己确实是代理苗万里的北平站长,正式的委任不是还没下来的吗。 冯延年城府颇深,自然不会和他一般计较,再说来的时候,他已经听小武说了,这个人叫苗俊。既然姓苗,也就难免对自己有气,说一些怪话。 但是这个苗俊必须立刻降伏,留给冯延年的时间不多了。 冯延年握住苗俊的手,说道:“弟兄们辛苦,”然后朝着小武一副迷茫的样子,问道:“这位是……” “苗俊,这里的总负责人,职务是北平站潜平第四谍报组组长。中校军衔。” “啊,原来是苗组长,”冯延年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说道:“辛苦辛苦。我实在是太忙了,这苗站长一走,全北平的摊子都得由我来收拾。什么发放经费,裁剪人员,还有调动什么的这些事,都得我来管。下面的弟兄们,只要职务略低一点的人,我就都不熟。再说这苗站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边有什么周不周到的,还请苗组长海涵。” 冯延年这番夹枪带棒的话,让苗俊听得汗流浃背。大意了,原来想着自己是北平站的老人,又是苗万里的亲戚,想趁着冯延年落难来投,自己先给他个下马威,结果这个冯延年还真不是一般的狠! 苗俊听出来了,冯延年话中,向他传递了几个信息。首先是你苗俊虽是北平站的老人,但是我不认识你,咱俩没关系!第二是北平站的经费调拨,人员调动全由我说了算,你苗俊自己掂量掂量;第三苗万里什么时候能回来,谁也不知道。说不定苗万里回来之前,我就换了你! 苗俊听出来了,冯延年这是在敲打自己呢。 苗俊脑子飞转,连忙换上了一副至少看上去十分真诚的笑脸,说道:“冯站长自从接任之后,日理万机,忙碌奔波,为了咱们北平站可以说是宵衣旰食,寝食不安。这些兄弟们都是看到眼里,记在心里。哪个没良心的敢说句坏话,说句怪话,我老苗第一个不答应!” 冯延年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起了作用。能坐到苗俊这个位置上,能有几个傻子。即使是靠着点关系,那也多少有一点真本事。他这是在给自己表明态度呢。 冯延年笑了笑,径直走到中间原属于苗俊的那张大班椅子上坐了下去。然后指着周围的沙发,冲着屋中的人说道:“来,来,来,大家都坐,都站着干吗?”俨然一副主人模样,这显然是要鸠占鹊巢了。 冯延年随后又冲着小武说道:“小武,给大家倒水,我和苗组长谈点事情。” 屋里就只有苗俊,小武、陈阳和那个蓝衣管事。蓝衣管事也是一个聪明人,见到这种情况,知道冯延年已经降伏了苗俊,成为这里的新主人。他连忙说道:“你们聊,我去倒水。” 他说着话就拉门走了出去,小武紧跟着也走了出去。陈阳一见,就站在了冯延年的身后。苗俊左右看看,坐到了左手边的沙发上。 “我们在这里最多住五天。”冯延年不再和苗俊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道:“原本没准备在这里住。这里是苗站长精心布置的一个点,想必有他的用处,我也不愿将危险带到这,但是没办法!我需要一个能合理藏住人的地方,想来想去,还是你这最合适。” 苗俊听到冯延年说到“精心”两个字,张了张嘴,但是终究没有说话。 冯延年见状,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外面的车里,现在就有一位南边来的特派员!这件任务是老头子专门交代,老板亲自督办,那位特派员监督执行!出了岔子,苗站长就算人不在北平,也难逃干系!” 冯延年说到了这里,看了看苗俊一阵红一阵白,一会儿有一阵青,就好像调色板一样的脸色,接着说道:“至于什么任务,我不说你也别问,出去管好你的人,让他们不要乱说,这五天我保证我的人除了他”,说着话冯延年一指陈阳,说道:“除了他之外,没有一个人出这个大门!等到我们出门的时候,就是我们离开的时候!这之后所有的事和你们再没有一点关系!” “那需要我做什么?”苗俊说道。 “我们的一日三餐。到时候经费列支。还有就是我们的安全,消息的安全。在这期间,我的人一个都不外出,而且所有的饮食、香烟等日用品都有你来提供,他们不和任何外界接触。” 说到这里,冯延年语气略一停顿,眼神变得无比阴冷,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所以只要消息泄露,那就是你的责任!”冯延年缓缓说道。 苗俊之前也听说了,站里最近要搞一次大行动,但是因为和他没关系,他也就没管这么多。看来现在不行了,这个行动已经和他息息相关,他马上站了起来说道:“我现在就去外面通知,从现在开始,一个人都不许出去,全在这里加班!” “理由呢?”冯延年问道。 “口外来了大客户,就是你们,要了大量的酒,而且时间也催得紧,必须加班开工完成!”苗俊略想了一下说道。 “好,这样解释合理,但是得多给工人们钱!”冯延年又叮嘱了一句。 “知道,三倍工钱!”说着话,苗俊站起身说道:“站长,我去安排了。” 冯延年点了点头,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但是还是叮嘱道:“嗯,要小心。” 苗俊出门了,陈阳这才冲着冯延年说道:“站长,我有什么任务。” “你不参加这次行动,你另有任务。”冯延年说道。 陈阳一愣,没明白冯延年的意思,还没等他说话,冯延年接着说道:“不过在安排你新任务之前,你要把从小酒馆暴露之后,一直到刚才你去爱伦医院找我之前,你所有的经历,原原本本的讲出来!” 冯延年说到这里,眼睛紧盯着陈阳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心里一样,慢慢地说道:“不着急,我们有五天时间,慢慢讲。” 第25章 潜伏计划 陈阳慢慢地开始叙述自己从小酒馆暴露开始的经历,从何突的围,如何到集合地点永泰茶馆没有找到人,一路讲下去。 陈阳讲的很仔细,他除了隐瞒了老唐那一段之外,基本上是事无巨细的讲述了一遍。他讲的很慢,冯延年听得很认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中间也不插话,只是认真的倾听,一直到陈阳讲完。 陈阳终于讲完了,他长出了一口气,端起了桌上的茶水,咕咚咚的着实狠灌了几口。 冯延年一直在倾听,时不时的皱起眉头,好像在思考。陈阳讲的很完整,中间没有任何的破绽,但是冯延年还有一个问题,他在等待着时间问陈阳。 “惊险!你是一个优秀的特工。只是……”冯延年说到这里略有迟疑。 “怎么了,站长?”陈阳有些不解冯延年为什么迟疑,自己所说的都是真实的,倒也不怕冯延年追问,于是开口问道。 冯延年眉头深皱,一副仔细思考的样子,陈阳看上去也有点疑惑,难道自己哪个地方说错了? “为什么你的名字叫做陈小二呢?听上去就像假名一样。你在家排行第二吗?”冯延年似乎真正的拿定了主意,略有点踌躇的样子说道。 原来是这个问题,原本神经已经绷紧了的陈阳,登时放下了心,说道:“站长,别听他们扯谈!哪有叫那个名字的,我的真名叫做陈阳,是于德彪这个熊货,说我成天像个店小二一样,就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做陈小二。” “哈哈哈,”冯延年开心的笑了起来,“这个于德彪,嘴还真损啊!”说完之后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陈阳也陪着冯延年笑,突然冯延年的脸一变,正色说道:“你是怎么找到恒通布庄的?按道理说你不应该知道那里!” 冯延年的眼睛像钩子一样,死死地盯住陈阳。 冯延年看到陈阳脸上略微一愣,显出诧异的神情。 “这是正常的反应,无论谁从一个轻松的话题,突然转到另外一个严肃的话题上,都会有这样的神情”。冯延年想到。 陈阳只是微微一愣,马上说道:“啊,站长思维跳跃的好快,我都跟不上趟了。”开了一句玩笑,接着说道:“恒通布庄我原先确实不知道,而是有一次偶尔听于德彪说起的。我原来也没准备去,但是魏大头的安全房被破获,我和你们失去联系,这才想起了这个地方。” 陈阳其实一直在等着冯延年问这个问题。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陈阳也是胸有成竹。而且无论是从语气还是说话的内容,陈阳都已经预想了好多遍。 陈阳之所以这么看中这个问题,是因为这是唯一的疑点,冯延年这只老狐狸又怎么会放弃? 恒通布庄的地址,是老唐给他的,这是他唯一不能说的事情,而整个事件中,这件事是个死穴,也是唯一一个无法解释的问题——他是如何知道的恒通布庄地址。 但是现在这个问题就没那么复杂了,因为于德彪叛变了,一切都可以推到他的身上,难不成冯延年还能找于德彪对质不成? 问题虽然好回答,但是关键是回答问题时的语气和神情,千万不能露出马脚。有时候怀疑就像一根刺,即使再小,也要拔出来。否则什么时候碰到了都会痛! 冯延年审视着陈阳的神情和语气,他是故意寻找这个时间节点发问。据说一个人在大笑的时候,警惕性是最低的,所以在这个时候发问,最能问出东西。 冯延年观察了陈阳的神情,暗想到:看来他说的都是真的,这个人还真是可靠。 冯延年想到这里,也不再和陈阳兜圈子了,直接说道:“这次行动你不要参加。” 陈阳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我准备让你去完成一件大任务。”冯延年望着陈阳慈祥的笑着,像一个忠厚长者。 “什么任务?”陈阳的脑子在飞速的转着圈,冯延年又准备搞什么名堂。 “潜伏。”冯延年挪了一下身子,调整了一下坐姿,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他知道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谈不完。 “我现在不就潜伏着的吗?”陈阳大概明白冯延年的意思了,但是他仍是一副不解的样子问道。 “不一样,我准备让你到特务科潜伏。”冯延年摆了摆手说道。 “特务科?”陈阳好像不相信,又重复地问了一句。 “对,特务科!”冯延年声音很坚决。 “我不去!”陈阳比他还坚决的说道。 冯延年好像早就知道一样,笑了一下说道:“为什么?” “怕挨骂!”陈阳气吼吼地说道。 “都是为了国家吗,等到光复的那一天,不都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吗?年轻人要有决心和信心吗!项羽和韩信,我们更需要韩信吗。”冯延年身子后靠,一本正经地教训起了陈阳。 冯延年所讲的道理,陈阳都懂,甚至比冯延年还要懂。但是他不能贸然答应。因为他还没有和组织商量,在没有和组织商量之前,他不可能有任何的决定。 但是他也不能那么肯定的一口回绝冯延年,因为说不定组织上也需要他潜伏到特务科呢? 陈阳换了一种语气,满是痛苦的问道:“为什么会选择我呢?” “因为于德彪。”冯延年看到陈阳态度改变,不由得有些得意,他拿起桌子上的桔子,剥了一个,递给了陈阳,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于德彪?他现在恨死我了,估计剐了我的心都有,我这不是自投罗网吗!”陈阳身子往后一缩,装作害怕地说道。 冯延年被他的神情气笑了,说道:“装什么装,你会怕他?” “该怕还得怕,毕竟我去找他投诚,到时候就他说了算了。”陈阳说道。 “谁说让你找他了?只是利用你们之间的这种关系,我会把你送到他身边。”冯延年笃定地说道。 “这话怎么说?”陈阳装作很感兴趣的说道。 “这件事情完毕之后,我会安排行动人员对于德彪进行一次暗杀,到时候我通知你,然后你正好解救了他,这不就行了。”冯延年说道。 “这就行了?你这是把于德彪当傻子,还是把我当傻子!这他娘的也太没谱了!”陈阳气的跳了起来。 “你看你着什么急吗,这不过是个大纲,具体的时间地点,还得按照合适你的来,一切都以你为主,我们都是配角。”冯延年有些无奈。 “这事我得想想,太危险了!再说汉奸的名字这么好背?还不如上前线打仗,一刀一枪和鬼子干呢!”陈阳撇了撇嘴,一脸不屑的说道。 “要服从大局!”冯延年的脸上渐渐没有了笑容。 “不行,我得考虑考虑,你还没上报对?”陈阳笑嘻嘻地说道。 “没有,我今天刚碰到你,临时动的主意,哪有时间上报。”冯延年倒是没有忽悠陈阳。 陈阳长出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冯延年站了起来,脸上不再有笑容,说道:“不过我马上就向总部发电报。” 陈阳也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事我真的要考虑考虑。” 冯延年思忖了一会儿,说道:“好,我希望你能同意。” 陈阳一个人离开了宏盛德烧酒坊,一直走出了烧酒胡同,没有发现有人跟踪,这才要了一辆黄包车。 车夫问道:“这位爷,咱们那儿啊?” 陈阳想了想,说道:“崇文门内大街。” “得嘞!”车夫答应了一声,拉起车子朝着崇文门跑去。 第26章 多了个人 崇文门大街又被老北平人称之为“哈德门大街”,是晚清时期的税司衙门所在,所以此处的外国人很多。后来街西又被清廷划成了使馆区,这样一来外国人就更多了。 外国人多了,那外国风格的各式建筑就多了起来,站在崇文门大街向西看去,鳞次栉比,五光十色,色彩斑斓。 陈阳刚才还故意的从东交民巷的爱伦医院经过,他想看看是什么情况,结果什么情况都没有看到,看来那里已经尘埃落定。 陈阳在崇文门大街街口下了车,向西走去。他要去巴黎咖啡馆找老唐,这次要商量事情,而不是传递情报,时间会长一点,他就不能再以车夫的面目出现,所以他要去换身衣服。 陈阳熟门熟路的转过一条胡同,就到了一家西式服装店的门口,抬头看了看招牌,正经的中文,上面写着吉利西服店。 这家老板是纯粹的意大利人,却给自己的店起了个有意思的中文名字。意大利人崇尚自我,很少管别人的闲事,换句中国话话说,就是“嘴很严”,这正是陈阳所需要的。 陈阳对这一片的情况,半个月前还是一无所知。当老唐通知他今后的接头地点改到这里时,他专门来这里转了一大圈。主要找了三个地方。 第一个就是这家服装店,他可以在这换装,第二个地方是一家电影院,第三个地方是一条环境复杂的胡同。一个合格的特工,不但要熟悉环境,还要学会利用环境。 陈阳从西服店里出来的时候,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身笔挺的衣服,穿在他颀长的身上,让他看上去高大威武,仪表不凡。 陈阳手里拎着个黑布包,里面是他换下来的衣服,这身衣服和这个环境太不般配。这还是他在卤煮店中穿的衣服。 衣服里面已经被掏的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的东西。陈阳知道就在前面不远的胡同口,有一个乞丐常年在那,衣服就给他,多少也能挡些风寒,陈阳想到。 老乞丐依然在那,精神好像差了许多。陈阳把衣服和一块大洋放在了他的身前,起身走去,背后是老人的激动道谢的声音。 巴黎咖啡馆。陈阳站在马路对面,隔着一条马路和咖啡馆的玻璃,陈阳就看到了老唐坐在那里,正用手搅着面前的咖啡,脸上充满了笑意。 她的脸微微上扬,眼光对着玻璃外面,一道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映出了金黄的光泽。 陈阳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左右看了一下,走过了马路,朝着咖啡馆走去。然后陈阳就看见一个衣冠楚楚的青年,坐在了老唐的对面。 “多了个人?”陈阳不禁愣了一下,但是仍然推门而进,只不过他走进去的时候,脚步放的很慢。他在考虑自己是过去,还是不过去。他在等候老唐的反应,他要根据老唐的反应而定。 陈阳知道老唐一定看见他了。如果她过来打招呼,那么就说明他可以过去见面。如果老唐没有丝毫的反应,那么就是有外人不方便接头,他就会先找个地方坐下,等老唐离开的时候再跟过去。 “二子?”陈阳耳边传来老唐惊喜地声音,然后就看见老唐站起身来朝自己走了过来。 “我来找你。没想到你还真的在这儿。”陈阳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迎了过去。 咖啡馆的座位,靠窗这一排是火车的那种卡座。衣冠楚楚男子坐在一边靠过道的一侧。对于陈阳的过来,他没有一丝让座的意思。 陈阳跟着老唐走过去,坐到了衣冠楚楚的对面,老唐先进去,在里面坐下,随后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亲热的说道:“来,二子坐这。” 衣冠楚楚脸上神情很难看,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嫣嫣,这是谁啊?” “发小,邻居!”老唐冲着衣冠楚楚说道,语气有一些不耐烦。 “哪的邻居啊?”衣冠楚楚追问。 “哪那么多事啊,像个大妈似的,查户口啊你!”老唐连珠炮的怼了过去,随后却眼波一转,莞尔一笑。衣冠楚楚这一下恨不得骨头都酥了半边。 “来找我什么事?”老唐一边点手招呼侍应生,一边问道。 “喝点什么?”老唐不等陈阳回话,接着问道。 “一杯蓝山不加糖,谢谢。”陈阳对着侍应生文质彬彬地说道。 “我最佩服喝咖啡不加糖的人,心够狠!这种人可以当朋友,但是不能共事,更不能当爱人。”衣冠楚楚眼睛看着陈阳,满是挑衅地说道。 陈阳笑嘻嘻地不说话,眼睛围着四周转了一圈,打量了一下这个咖啡馆。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这是我朋友。”老唐说道,听得出来语气中有些不高兴。 衣冠楚楚看到老唐有点真生气了,连忙说道:“开玩笑,开句玩笑。” 老唐把脸转向陈阳,问道:“二子,你不是最不喜欢到这种地方来吗?来找我什么事?” “家里给我找了个事做,警察局特务科。找你来商量商量。”陈阳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说道。 “我勒个去!太苦了,下回就让放糖了。”陈阳想到。 “这么大的事情我可不敢瞎出主意,你太看得起我了”。老唐一吐舌头说道。 “就是,这种终身大事一般人谁敢瞎跟着掺和,主意还得自己拿。不过照我说不能干!一个二狗子有什么好干的!”衣冠楚楚一脸不屑地说道。 老唐白了衣冠楚楚一眼,嗔道:“怎么哪都有你,你以为都像你一样,有一个政务委员会副主任的爹,想去哪就去哪?这年头谋个事做容易吗?” 衣冠楚楚面有得色,一本正经地说道:“容易,怎么不容易?你想去哪?说话!哥来安排!” “德性!还用的着你?滚蛋!有多远滚多远,回家安排你妹去!”老唐没好气的骂道。 衣冠楚楚听了老唐骂他,不禁没生气,反而一脸贱笑,说道:“嫣嫣,说来奇怪,要说这北平城,敢这么和我说话的没有几个人,我还就喜欢听你说话,无论听什么,怎么就这么的舒坦!”说完一脸陶醉状。 老唐撇了撇嘴没有再理他,而是冲着陈阳说道:“说真的,要说这机会倒是挺好的,不过还得多听听长辈们的意见。” 陈阳明白,老唐的意思是要向上面汇报。于是就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也在犹豫。” 老唐知道陈阳听明白了,不再提这个问题了,说道:“二子,给你介绍一下,”说着话她用手一指衣冠楚楚,接着说道:“这位是胡大少,算是我未来的同事,他爹就是政务委员会的副主任胡大民。” “未来的同事?”陈阳装作一愣,问道。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老唐想要给自己传达什么信息?陈阳思忖着:这件事必须得问清。 第27章 老唐的新工作 老唐知道关于这件事情,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和陈阳讲清楚。因为他们两人的工作,今后都会随着这件事情而有所变动。 “嗯,现在不在同仁医院干了,太累!姨夫就帮我托了关系,进了政务委员会,前天刚去报到,这两天正等分配呢。”老唐说道。 陈阳知道老唐说的轻松,其实这是组织上动用了关系,让她打入敌人的政务委员会。 政务委员会,是日伪在华北地区建立的傀儡。也是敌人在华北地区名义上的首脑部门,能够打入进那里,就是钉进了敌人的咽喉部位。 “想去哪个部门,嫣嫣?”胡大少满脸关切地说道。 “这个就不劳你胡大少费心了,我姨夫会安排的。”老唐貌似不屑地说道:“我说你在这裹什么乱啊!从我报到碰见你,就见你老跟着我,你烦不烦!该干嘛干嘛去!” “成,这才像是咱们北平城里的妞,泼辣,豪爽,不做作!对我的脾气,我喜欢。”胡大少一脸谄媚地说道。 老唐把眼一瞪,胡大少吓得连忙解释道:“玩笑,玩笑,纯粹是配合一下现在的场景,不过说实在的,我倒是觉得女孩子最好做一些像教育啊,卫生之类的事情,我看嫣嫣小姐不如去卫生总署或者教育总署比较好。” 老唐白了胡大少一眼,说道:“我刚从同仁医院辞职,你就又让我到卫生总署,你这是安的什么心。” “那就教育总署,正好署长是我爸的老下级,好安排。”胡大少一副大包大揽的模样说道。 “我可告诉你,你别在这里裹乱,我去哪我姨夫自然会安排,你这么上蹿下跳的掺合我家的事,到时候让我姨夫再误会了,可不是玩的。”老唐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不裹乱,那就先让咱姨夫安排着,如果不合适,咱就再换,一直换到合适了为止。”胡大少信心满满地说道。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得意地看着陈阳。陈阳轻啜着咖啡,连看他一眼都不看。 “讨厌,和谁咱呢。”老唐冲着胡大少翻了一个白眼。 胡大少不以为忤,反而谄笑着问道:“对了,咱姨夫是谁啊?看看和我爸熟不熟,说不定他们还是好朋友呢。” “管的还挺宽,一边玩去!”老唐说道,然后冲着陈阳说道:“二子,咱们走,你送我回家。” “我送,我送。我车就在外面呢。”胡大少赶紧站了起来说道。 “不敢劳您大驾,您啊,该干嘛干嘛去,二子,走着。”老唐不再理会,?着陈阳的胳膊就出了巴黎咖啡馆。 “这小娘们,哪找了个小白脸,这是成心气我!哼哼,等你上了班,看你还能逃出我的手心。”胡大少冷笑着透过玻璃,看着两人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道。 “侍应生,结账!”胡大少喊道。 侍应生跑过来递过来了账单,说道:“刚才那位先生和小姐说他们的帐,您也一起结。” 胡大少点了点头,说道:“嗯,一起结,怎么这么贵!”突然胡大少望着账单大声喝道。 “那位先生还拿走了两条香烟。”侍应生微微颔首说道。 骂声中胡大少结了帐,出了咖啡馆而去,他倒不是为了钱,而是不喜欢被人当做肥羊宰。 “过分了啊,不结账也就算了,出门还拿了人家两条烟,这算怎么回事。”老唐松开了陈阳的手臂,笑嘻嘻地说道。 “没事,胡大少有钱,全当他请客了。”陈阳也笑道。 两个人朝着前门方向走去。崇文门离前门,不过五六里地,即便是走着也没多远。 “咱们今后不能再在这里接头了,我从同仁医院辞职了,过两天就要去政务委员会上班。”老唐轻声说道。 远处走来一队日本士兵,街道两旁的市民纷纷驻足,鞠躬行礼。陈阳和老唐也停了下来,和普通市民一样,鞠躬行礼。 “早晚有一天,要让这帮孙子们滚出中国去!”陈阳轻声骂道。声音虽小,语气却十分的坚决。 老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向前走着,这份耻辱她深深地记在心里。 “你能打入特务科,这是一个好事情,上级应该会同意,不过你最主要的就是注意安全。”老唐说道。 陈阳简单地将情况和老唐叙述了一遍,然后故作轻松地说道:“冯延年说了,到时候他会安排一次刺杀于德彪的行动,这个很正常,属于执行家法。” 老唐不说话,静等着陈阳的下文,她似乎已经猜出来了。 “等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我咔一下子出场,然后救下于德彪,就此卧底在他身边。”陈阳故意用轻松诙谐的语气说着这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老唐把脸转向陈阳,眼神清澈,但是眼角却微微有些湿润。陈阳故作不知,说道:“有什么好看的,我是不是穿上这身西装更加帅了?其实我不喜欢穿西装,我更喜欢咱们的长袍,看上去更加儒雅。” “你觉得于德彪会相信吗?”老唐安静的说道。 “不相信,特务科也一定会甄别,到时候我让冯延年再给我两个空壳的交通站,应付一下差事。”陈阳胸有成竹地说道。他对于这件事情,已经想了很多,也有了一些思路和想法,而这一切,都得上级同意才能实施。 “原本上级准备让你从军统中跳出来,配合我行动的。我需要一个帮手。”老唐缓缓说道。 老唐没等陈阳接话,就接着说道:“看来又该重新安排了。”说到这里,她停住了脚步,望着陈阳,说道:“我会把消息尽快传上去,后天下午咱们在大栅栏见面,我给你消息,顺便谈一下新的接头地点和方式。” 陈阳点点头,沉默一会儿,说道:“不用替我担心,倒是你自己要小心,咱们都是有秘密的人,那个胡大少离你太近了,危险。” “空心大萝卜的花痴一个。”老唐不屑一顾地说道。 陈阳看了一眼老唐,似乎对她的态度有一些担心,说道:“不敢掉以轻心,我们就如同行走在刀刃上一样,稍不注意,可能就会流血。” 老唐没有说话,抬手看了看坤表,说道:“记得后天下午大栅栏大观楼电影院4点场,不见不散。我还有个事,咱们就在这散了。”说完就要抬手拦车。 “等一下。”陈阳说道。 老唐回头望着他问道:“什么事?” “后天下午穿身便于运动的衣服。”陈阳说道。 “干什么?”老唐有些狐疑,问道。 “到时候我教你几手简单实用的擒拿手。缓急的时候也能用上。”陈阳说道。 咯咯咯,老唐笑得弯了腰,然后正色说道:“真正动起手来,你还不一定是我的对手呢!我可是八极拳蓝老爷子嫡传弟子。” 笑声中,老唐坐了黄包车绝尘而去。 第28章 行动标靶 陈阳听了老唐的话,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不由得啼笑皆非。他想像不出,老唐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使出威猛无比的八极拳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景象。 武林中有句名谚“太极十年不出门,八极一年打死人。”说的就是八极拳的刚猛。 老唐口中的蓝老爷子,是八极拳有名的拳师蓝正麟,此人武艺高强,名震京津。真没有想到,真是人不可貌相,老唐居然是八极拳的嫡传弟子。 陈阳和老唐是燕京大学的同学,只是在学校学习时间,两个人却仅仅是认识,而并不特别熟悉。 陈阳早在二九年就入了党,并受组织委派,参加军统的特训班,潜伏进了军统。七七事变之后,陈阳想去上战场杀敌,但是被组织留在了北平继续潜伏。他没有想到,他新的交通员和上级,竟然是老唐。通过了解和相处,陈阳对这位老同学非常的佩服,她心思缜密,做事果决,现在又居然发现她竟然还是一位武林高手。 陈阳不禁有些莞尔,这个老同学,究竟有着多少秘密呢。 陈阳的安全房在南锣鼓巷的棉花胡同。那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大杂院,其中有着各行各业的“邻居”,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秘密,谁不会瞎操谁的心。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赖好做了些饭吃了,就一头倒在了床上。这十几天他实在是太累了,发生了太多危险的事情,他也历经了许多的凶险,他现在需要梳理一下,然后确定下下一步的方向。 冯延年明显这几天要搞一次大行动,而且从他召集的人员来看,应该是一出“武戏!” 陈阳又联想到善于爆破的杜阿成和行动高手岳仲乾的参与,看来冯延年的这次行动,很可能是一次行刺行动! 那么他准备行刺谁呢。行刺的地点究竟是哪呢?这个行动陈阳虽然不参加,但是陈阳依然盼望他们能成功! 宏盛德烧坊,正房的房间中。中间的煤炉烧的很热,即使外面是寒冷的冬天,但是屋内依然温暖如春。 屋外面四散站了几个人,尽管冻的直吸溜鼻子,但是仍然警惕地望着四周,里面正在商量大事情,他们的任务是警戒。 苗俊像一个小二一样,手里提着一个大茶壶,不停的给屋里的人杯子中续水。 冯延年坐在平时苗俊所坐的那张椅子上,旁边是一张临时支起来的简易黑板。前面的桌子上,散放着许多的资料,但是都是倒扣着。 屋里有十几个人,分坐在四周,杜阿成和岳仲乾坐的地方离冯延年最近。 小武心中默数着屋里的人数,悄悄走到了正在闭目养神的冯延年,凑到了他的耳边,说道:“站长,人都到齐了。”随后递了一张纸上去,又说道:“这是名单。” 冯延年睁开了眼睛,接过了那张纸,匆匆在上面扫了几眼,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开会。” 苗俊听见冯延年说开会,忙放下了茶壶,知趣的拉门出去,然后从外面拉紧了门。 冯延年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环视了大家一遍,开口说道:“都是我的老部下!都是我的好兄弟!” 然后用手一点边上的两个人说道:“赵东,刘中羽,你们从二十七师的时候,就跟着我,现在是上尉了?” “报告站长,我现在是少校军衔。”赵东起身答道。 “报告站长,我现在也是少校军衔。”刘中羽也起身一个立正答道。 “坐,坐,坐,即使是即将行动,我们也都是自家弟兄,不用那么拘礼。”冯延年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示意两个人坐下。 “不错,不错。升的不慢,说明我们的宗旨就是奖罚分明!党国不会忘记任何一个立过功的人!” 冯延年眼珠流转,眼睛望向了屋角的一个小个子,点手指指,说道:“老丁干嘛坐那么远,坐的近一点吗。怎么样,腿上的枪伤留下病根了吗?” 那人激动的站了起来,说话的声音都有着颤抖了,说道:“报告站长,留下点小毛病,不过没问题,我丁三干别的不行,要论搞行动,我还行!” “你当然行!在我心里,论搞行动,你丁三绝对是我们北平站的第一高手。” 冯延年眼睛围着屋子转了一圈,神情有些黯然,他深情地说道:“在坐的基本上都是我的老部下,和我一起出生入死许多年,我们荣辱与共,当然你们也因此获得了财富和荣誉。” 冯延年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今天,我又要把你们送到危险的边缘,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又不得不这样,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岳仲乾望着冯延年,心中颇为感慨,心想这番鼓动倒也真是难为他了。这可真是应了好话当钱使这句话了。 杜阿成则是满脸的激动,但是眼神中却充满了鄙夷。“刘备摔孩子,邀买人心!”他暗自骂道。 冯延年又环顾了一下大家,霍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此次行动,就是制裁!制裁那个大汉奸!制裁那个敢冒天下天下之大不韪的大汉奸!”冯延年的声音虽然低,但是却很沉重。 他说到这里,用手一指岳仲乾说道:“这次行动,上面十分重视,所以派了岳兄前来督导。” 岳仲乾听了,连忙欠身说道:“不敢说督导,上面给我的命令是配合。” 杜阿成在旁边接口说道:“老岳你客气啥,督导,就是督导。” 冯延年摆了摆手,说道:“督导也罢,配合也罢,说明这次行动上面不放心,恐怕咱们干砸了!兄弟们啊,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啊,兄弟们!咱们一定要把这次行动完成成功!让上面放心!”冯延年用手在桌子上重重地一拍! “站长,快说怎么行动!” “站长,你就说咱们怎么干!” “站长,咱们决不能让南边看扁了,咱们一定要干个大的!” 屋里的所有人,都快沸腾了,他们纷纷撸胳膊挽袖子,一个个抢着说道。 岳仲乾也被感染了,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说道:“弟兄们,兄弟我就是从南方来的,但是我愿意和弟兄们一起荣辱与共,同生共死!”说着话,他把脸转向了冯延年,说道:“冯兄,快说说你的计划安排!弟兄们都盼着呢!” 冯延年要的就是这股士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冯延年还是懂的。冯延年从桌上拿起了一张图纸,挂在了黑板上,刷的一下拉开,随后又将一张照片钉在了地图旁边。 冯延年指着照片,沉声说道:“这一次行动的标靶——汉奸胡大民!” 第29章 准备行动 冯延年话音刚落,就听见下面一阵议论。也难怪大家议论,这个胡大民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这个曾经的北洋高官,后来的失意政客,七七事变之后,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受了王乐敏的蛊惑,出任政务委员会的副主任。 胡大民因为和伪华北治安军司令齐元度的关系很好,所以王乐敏就让他负责治安,主要协调和伪治安军的关系。 冯延年用手敲了敲黑板,大家慢慢静了下来。冯延年这才说道:“各位是行动人员,前期踩点之类的粗活,不能让大家去干。但是交给别人呢,我又不放心,所以这次行动所有的路线都是我自己勘定的,请大家尽管放心。” 下面又是一阵啧啧的赞叹声。 冯延年手里拿了一个小棍轻轻的敲着手,说道:“我已经探听清楚了,每个礼拜三,胡大民都会到煤渣胡同的军人俱乐部,去和伪华北治安军的军官们联谊,所以行动时间就定在这个星期三,也就是后天。” 行动队员知道就要进入重点了,一个个打起精神,再也不说话,整个屋子中,除了沉重的呼吸外,再没有别的声音。 冯延年很喜欢这种凝重的气氛,他的声音也变得阴沉,他用手中的小棍指向地图上的一个点,说道:“这里就是煤渣胡同,想必大家不会陌生,因为他和咱们之前的老营校尉营胡同只隔了一个弯!” 下面的行动人员们仍然没有说话,他们在等着冯延年分配具体的任务。 “胡大民每次到军人俱乐部的时间基本上都是是三点半左右,大约三点二十的时候,会经过胡同口。煤渣胡同口很窄,所以他他所乘坐的汽车在拐弯的时候会减速。”冯延年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下来,大家知道,具体的任务就要来了。 冯延年一指赵雨,说道:“赵雨,你提前准备一辆自行车,藏在校尉营胡同口,等到胡大民的车辆拐过来的时候,你冲出去,逼停他的汽车!然后你就可以撤退,记住,人离开,车留下!” 赵雨听了重重地点了点头。 冯延年随后把脸朝向了岳仲乾,说道:“岳兄,你和丁三再挑俩人,你们负责动手。赵雨逼停了车辆之后,你们从后面过去,抵进射击。记住,你们只有一分钟的时间,要在这一分钟内将手枪中的子弹,全部发射出去!打进胡大民的车里!”说着话冯延年将小棍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 岳仲乾说道:“没问题!挑人的事让老丁来,我对北平站的人不熟,就认识一个陈小二,还不参加这次行动。” 丁三没有废话,就说了一个字:“好。” 冯延年最后把脸转向了杜阿成,说道:“老杜,这件事的成败关键可都在你身上啊。” 杜阿成微微一笑,说道:“老冯,可不敢这么说,上面命令这件事由你负责,大家都得听你的,连特派员老岳都听你的,何况我呢,别墨迹了,赶紧说事!” 冯延年干笑了两声,说道:“你这个老杜,嘴上是一点亏都不吃。”随后他收起笑容,正色道:“老杜,你的任务最为重要!你要负责守住煤渣胡同口至少一分钟!那里的宪兵队决定着此次行动的成败!” 冯延年说到这里,眼睛紧紧得盯住杜阿成,满脸凝重地说道:“老杜你都需要什么人和物品,尽管提!” 杜阿成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物品什么的我来准备,这都没什么,不过我想找你要一个人,我怕你不给。” “要谁!就是要我,我都跟你去!”冯延年说道。 “拉倒,扯什么淡,你是总指挥,我要你干?拿来当爷啊。”说完这话,杜阿成带头笑了起来,冯延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随后屋子中笑声一片。 “我要小武!”杜阿成没等大家笑完,突然开口说道。 屋里的气氛登时凝固了,大家把目光都投向了冯延年。 众所周知,小武是冯延年的贴身侍卫,至于小武的来历,却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应该不是当兵的出身,他是冯延年在东北时才收的人。 小武身兼多重身份,他即是冯延年的副官,又是冯延年的保镖,更像是冯延年的仆人。它自从跟了冯延年之后,除了睡觉之外,他就一直在冯延年的身边。哪一天要是小武在厕所外面站着,不用问,冯延年准在厕所里面。 杜阿成现在要小武,究竟真是行动需要还是别有目的?只有天知道! 冯延年没想到杜阿成会要小武,不由得一愣,略一迟疑,就听到杜阿成的哈哈大笑声,随后杜阿成说道:“老冯你千万别为难,我是给你开玩笑的,随便给个人就行了!” “这是在使激将法啊,这个狗东西!”冯延年不由得暗骂。 冯延年正在为难的时候,就听见小武冷冷的声音说道:“我去!” “好!痛快!我老杜没有看错人!咱俩联手,指定没问题!”老杜一拍大腿,站起来说道:“老冯,我和小武一起,绝对没问题,再挑两个人,一个人两枚特制炸弹,宪兵队的人只要一出来,挨着顺序扔就行了,八枚炸弹,轰不死他们个小舅子!别说一分钟,三分钟都行!” “好!就这么定了!”冯延年见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说了。 冯延年分配已毕,最后说道:“大家行动完之后,校尉营胡同口会有十几辆单车用于撤退。大家朝着前门方向撤,三点四十,前门大栅栏附近的大观楼电影院,会有一场电影散场,可以掩护大家撤退。” “那集合地点呢?”下面有一个行动队员问道。 “这次行动完之后,就不集合了,大家各自寻找安身地点。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谁也不要再行动了,全部等待唤醒状态。大家要注意北平时报的消息,听候召唤。”冯延年说道。 行动队员们谁都没有说话,冯延年挥了挥手,说道:“如果没什么事,这两天都不许出门,大家散了,老杜需要什么材料,可以让苗俊买!” 行动队员们纷纷离开了房间,屋里只留下了岳仲乾和杜阿成。 杜阿成说道:“老冯,后天行动,今天说是不是有点早了?” “不早!”冯延年摆摆手,接着说道:“这次行动的人,可能回不来几个!”说完话,冯延年闭上了眼睛。 第30章 行动 华北政务委员会。汽车缓缓从大门驶出,拐了一个弯,渐渐加速朝着煤渣胡同开去。 汽车中,胡大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后排。此刻这个位置坐着一个西服笔挺,大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如果不是他上唇的仁丹胡,从外表来看,很难看出他是一个日本人。 胡大民坐在了副驾驶往常秘书所坐的位置,此刻正艰难的半勾着身子,脖子用力后扭,一脸谄媚冲着那个日本人笑。 这种姿势对于本来就肥胖的胡大民来说,十分的不舒服。但是此刻他脸上绽开如菊花般的笑容,一点也看不出来有一丝一毫的不舒服。 “山下顾问,要是治安军那帮小子们知道您亲自去慰问他们,那还不得乐蒙了。”胡大民的语气听起来很兴奋,全然不像一个中年人应该有的语气。 “不敢。”山下顾问矜持地说道:“我很喜欢中国文化,比起日本文化来,厚重的不可同日而语。家父也喜欢中国文化,尤其喜欢三国,所以他老人家给我起名字叫做奉先,为了就是效仿三国时的吕布吕奉先”。 胡大民听了山下奉先的话有点懵了,这和他刚才的话题八竿子打不着,但是不接话,不礼貌,于是就顺嘴说道:“我也喜欢读三国,吕布好,丫忠义。” 山下奉先脸色一变,但是马上又变了回来,微微笑着说道:“吕布忠不忠义的两说,但是他识时务。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齐元度将军就是识时务的人,他认得清大势,知道该跟着谁走,这可比谁去慰问重要的多。” “对,对,对,您所说的太对了。齐元度就是识时务,要不然也不会跟着张大帅从江苏跑到北平来了。”胡大民满脸佩服地说道。 汽车拐进了校尉营胡同,路变得狭窄,车速也慢了下来。前面的煤渣胡同路口已然在望。 冯延年坐在校尉营胡同口那家窝头稀饭摊前,手里拿着卷在一起的北平时报。 上回摊主和他聊的十分愉快,在他走的时候,还特地送了一兜窝头给他尝尝。这次又见他来了,高兴的话匣子又打开了。 这个点午饭刚过,晚饭还没有开始,所以摊上也就没有什么人,摊主又是一个话唠,说的不亦乐乎,冯延年眼睛凝视着胡同尽头,等着胡大民汽车的出现。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摊主说话。 赵雨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自行车放倒在地上,蹲在那里,一副专心致志修车的样子,他在等冯延年的信号。 冯延年眼睛转了一圈,他没有看见岳仲乾和丁三的那个小组。但是他丝毫不担心。丁三是北平站行动第一高手,素来神出鬼没,没事的时候根本看不见他,但是行动一开始,他总是毫无意外的出现在现场,从无失手。 杜阿成和小武他们四个人,冯延年一过来就看见了,他们几个人在胡同口那家老豆腐摊唯一的一张桌子前面,吃着老豆腐呢。 这几个人吃的很认真,目不斜视,无论谁看见都会说这是专们吃豆腐的。他们不着急,他们是行动中的被动人员,只有行动发起后,接下来才是他们的活。 一切就绪,冯延年想到。然后他就看到了胡同那边的尽头,出现了一辆小汽车,慢慢地开了过来。路有些不平,汽车看上去有些颠簸。 汽车缓缓从冯延年的面前开过。速度慢的还没有走路快。冯延年右手抬了起来,手中的北平时报转了两圈。随后他就看见了赵雨飞快的扶起了车子,朝着汽车车头就怼了过去。 “开始了,一切都结束了!”他喃喃自语,然后站起了身子,扔下了一枚硬角子,向校尉营胡同深处走去。 校尉营胡同5号。冯延年推开了大门,这是一个破财的院子,里面横七竖八的放着十几辆自行车,他推起了一辆,打开了后门,骑了上去,一溜烟离开了,此时煤渣胡同方向,想起了剧烈的枪声。 冯延年没有回头,转弯消失在胡同尽头,结束了,无论行动成功与否,都结束了。 赵雨冲过去的时候,汽车车速慢的就像走路一样,司机见眼前有人,一脚刹车,车就停了下来。 司机很生气,摇下窗户探身骂道:“不要命了!”小武似乎很害怕,车都不要了,爬起来就跑。司机大喊:“你他娘的倒是把车挪开啊!” 司机准备下车挪开自行车,一抬头就发现对面冲过来了三个人。 司机反应很快,马上意识到不好,抱着头就趴在了方向盘上。旁边的胡大民也觉得不对,就有样学样的也趴在了前面。 岳仲乾和丁三他们三人,看见赵雨的自行车倒在汽车前面,就立刻从藏身的墙角处冲了出来,一边跑一边从腰后拽出手枪。 冯延年为了此次行动确保成功,给他们配备的全都是德国造镜面驳壳枪,容弹多,威力大。 丁三手中的枪首先喷出了火舌,哒哒哒的枪声,响彻了胡同。随后岳仲乾和另一名行动队员的枪声也响了。 三支驳壳枪的子弹向下雨一样宣泄在汽车的后排,两个车门都被打成了筛子。从车窗玻璃没有完全闭合的窗帘缝隙中,可以看到一个人浑身是血的趴在前面座椅的后背上。 岳仲乾知道得手了,说声:“撤!” 煤渣胡同宪兵队里的人听见了密集的枪声,立刻就有一队宪兵从里面冲了出来,朝着汽车方向,嘴里叫着呜哩哇啦,跑了过去。 前面跑的几个人看到了岳仲乾他们,纷纷举起三八大盖,啪啪的射击。 杜阿成背对着胡同口坐着,此时头也没回,一挥手一枚炸弹就飞了出去,随后转过身去,又是一枚炸弹。 咣!咣!随着炸弹声响,跑在最前面的几名宪兵被掀翻在地。 杜阿成冲着小武他们三人大声喊道:“扔完炸弹,快撤!”说话当先朝着校尉营胡同跑去。 岳仲乾正在招呼着丁三和另外一名行动人员撤退,就见旁边人影一闪,杜阿成飞奔了过去。 小武冲着两名行动队员喊道:“你们先扔,我最后!” 炸弹一枚枚的扔了过去,胡同口爆出一阵阵火光,整个胡同口都被封住了,岳仲乾等人,趁着这个时机,猫腰低头,全部向着校尉营胡同飞奔而去。 跑在最前面的是岳仲乾他们开枪的三个人,其后是爆破组的两个人,小武跑在了最后面。 胡同的火光渐渐散去,宪兵们纷纷从隐蔽的地方跑了出来,叽里咕噜喝骂着追了上。 宪兵越聚越多,不一会儿,就追进了校尉营胡同。然后他们就看到了现在那里的小武。小武身后,是飞奔的行动队员们。 这个地方最狭窄,也就最能发挥炸弹威力,所以小武在这里等着他们。 嗤,一枚炸弹飞了过来。早已领教过这种炸弹威力的宪兵们连忙趴了下去。 靠!没有炸!小武有些蒙圈,宪兵们等了一会儿,发现没有炸,纷纷爬起来冲了过去。 嗤,又是一枚炸弹飞了过来,宪兵们又接着趴了下去,这一次趴的就没有上次那么标准了,有的人甚至只是半蹲着。 靠!又没有炸?小武彻底蒙圈了,他转身撒腿就跑,身后传来阵阵枪声。 第31章 小武负伤 小武一看炸弹又没有爆炸,立刻转身撒腿就跑。身后响起了一连串的枪声。 行动队员们快步跑到校尉营胡同中部,岳仲乾跑在最前面。他一眼就看见了院门大开着,杜阿成正骑着一辆自行车向后院去,院中间还停着十几辆自行车。 岳仲乾停下脚步,快速招呼着后面的人进院。紧跟着岳仲乾的那名行动人员,速度太快,来不及刹脚,一溜烟就跑了过去。岳仲乾连忙喊道:“回来,是这里!” 丁三带着行动人员们陆续进了大院。岳仲乾回头看去,远处胡同口小武也跑了过来,后面则是跟着一群宪兵。 小武一边跑,一边把手枪从腋下穿过去,不停的射击。他的枪法很准,虽然没有回头看,但是仅是仅凭着声音,就有好几个鬼子中枪倒地,鬼子的追击速度,明显放慢了。 鬼子宪兵们一边追击,一边朝着小武射击。小武鹭伏蛇行,走之字形路线,身子不停地纵跃,躲避着子弹。鬼子的子弹从他身边不时地掠过。 前面跑过头的那位行动人员,听到岳仲乾呼喊,连忙回头又折了回来。他突然猛地身子一顿,晃了两下,栽倒了地上,他倒下的位置,离院门仅有两步。鲜血从他的腹部泊泊的流出。 岳仲乾连忙跑过去,那人失神的眼睛望着岳仲乾,哀求着说道:“补,补,补我一枪,我不想落在他们手里。” 岳仲乾看着逐渐逼近的鬼子,说道:“兄弟,我送你一程!”说完,闭上眼睛扣动了扳机。 “谢…”就此再无声息。两行眼泪,从岳仲乾眼角滑落。 岳仲乾随后就听见小武的声音:“快走,我引开他们!” 睁开眼睛,就看到小武连窜带跳地从身边跑过,他的眼泪再次流出,这又是一个舍身取义的汉子! 岳仲乾退回大院,随手关了院门,从腰里摸出了一个手雷,迅速缠在了门栓之上。他此时已经听到了鬼子沉重的皮靴声。 院里已经没人了,岳仲乾推了一辆自行车,骑车出了后门,然后他就听到了手雷的爆炸声。 “希望能够替小武分一些追兵。” 岳仲乾穿过对面的大街,拐入了另外一条小胡同,他不禁想到。 小武听到了后面的爆炸声,但是他没有回头。到了这个时候,什么也不能想了,只能是一直向前跑。 连续拐了四五个小胡同,但是仍然有几个鬼子没有甩掉,他知道穿过这个胡同,就是大栅栏,大观楼电影院的电影该散场了?希望能够利用散场的人流脱身。 小武行如脱兔,已然过了大街,前面大栅栏路口的大观楼影院此时正好散场,人流瞬间拥满了马路。 “安全了!”小武快乐的想到。随后就觉得腿上一痛,身子向前栽去。正好趴到一个人的肩膀上。 远处渡边一郎手里举着一支枪口正在冒烟的步枪,大声喝道:“抓住那个中枪的人!” 枪声响处,原本人流众多的街上更加混乱,本来人就多,再来回一跑,小武已经不见踪迹。 “小武!”陈阳回头一看,倒在自己身上的人,居然是冯延年的贴身保镖小武,连忙四处看去,没有发现冯延年。他不敢耽搁,连忙背起小武闪身进了最近的胡同。 不远处的老唐,看见陈阳背了个人进了胡同,随手捡了一把别人放在屋外的大扫把,连忙跟了进去。 陈阳虽然背着个人,但是速度依然很快。他专捡小胡同走,他清楚现在时间就是生命,过不了多久,这片区域就会被封锁,大搜查。 老唐跟在后面,用大扫把荡起灰尘,遮盖血迹,她一路狂扫,一直扫了四五条胡同口,这才丢下了扫把,追了上去。 “跟我来!”老唐从陈阳身边穿过,回身穿过,随后就像是怕陈阳不相信一样,加了一句:“相信我,都是中国人!” 陈阳看到了老唐,也听懂了老唐的意思:人可以救,但是两人要装作不认识。陈阳理解,毕竟小武是军统的人。 老唐在前面引路,陈阳紧紧跟随,小武伏在陈阳肩上一句话也不说,他没有想到在那里居然会碰上陈阳,又恰巧为他所救。 拐了两三个弯,又转进了一条小胡同,来到一家朱漆大门前,老唐叩响了门环。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了一个年轻人,看了一眼老唐,随后又看了一眼陈阳二人,一言不发,勾了勾头,示意三人进来。” 年轻人随手拿出了一把扫把,从门口一直扫到了胡同口,这才进门关门。 老唐等人进了门,就听见正堂屋里有人说话,“谁啊?”声音听上去有些苍老。 “是我,南老。”老唐说道。 “原来是嫣嫣来看我了。”声音里充满了喜悦。 随着话声,一个高大威猛的老人从堂屋出来。 老者虽然满头白发,但是举手投足却精神抖擞。“咦?这两人是谁?”老人看着陈阳两个人问道。 “中国人!”陈阳搞不清楚这老人究竟是谁,所以语气虽然客气,但是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路上碰到的,正被鬼子追,想到请示您对我们的教诲,我就把人带回来了。”老唐说道。 年轻人此时已经扫完了地,进门把门关好,走过来说道:“老帅,咱们先进屋再说。” 那个被称作“南老”又被称作“老帅”的人,冲着陈阳两个人挑起了大拇指,说道:“说的好!中国人!现在有些人都忘记自己是中国人了!敢和日本人干,有种!我佩服!老子就作兴你们这样的,走,进屋!” 老唐撕开了小武的裤脚,陈阳问道:“怎么样?” 小武中枪的是小腿,现在已经血肉模糊,看不出伤的轻重了。 “还好是贯通伤,不过需要消炎,关键现在消炎药不好搞。”老唐脸上挂着一丝愁容。 南老和那位年轻人,也在勾着头看老唐处理枪口,听了老唐这话,冲着年轻人说道:“给陈医生打电话,让他拿几支消炎针过来,按黑市的价格,一支咱们给他一根条子!” 老唐满脸的不好意思,说道:“南老,这怎么好意思?” 南老一挥手说道:“甭扯这个,这位兄弟说的好,我们都是中国人!我老南别的没有,现在年纪又老了,也上不得战场,但是既然让我看见了,咱就不能不管!” 南老说完了这话,冲着年轻人一瞪眼,说道:“还不打电话去!” 第32章 现场 大栅栏大观楼电影院门前人流散去,渡边太郎发现所追的人踪迹不见。他左右观看,四周的小胡同四通八达。 渡边太郎并没有着急,这才过了几分钟的时间,相信他们跑不远。他回头自信的对着小林多三说道:“小林君,迅速带着人搜查附近的胡同!” 小林多三望着四通八达的胡同,顿时就蒙圈了,回头看了看跟上来的那十几个宪兵,为难的说道:“渡边课长,这胡同口有些多啊,咱们人跟过来的太少了,调兵。” “刚才凶手中枪了,我打中了他!”渡边太郎得意地说道。 “这就好办了!跟我来!”小林多三很兴奋,这可是送来的功劳,只要跟随着血迹,不难捉到凶手! 小林多三围着大栅栏的胡同口,像条猎狗一样转了一大圈,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兴奋劲。 “课长,没有发现血迹。”小林多三立正说道。 渡边太郎一听,眉头一皱,有点不相信,他也沿着大栅栏周边的胡同口也转了一遍,确实没有发现血迹。 “究竟怎么回事?”渡边太郎陷入了思考,小林多三有点迟疑地温道:“课长,您确定打中了吗?” “八嘎!”渡边太郎抬手就是一个耳光,随后想到:难道是我真的没有打中? 渡边太郎有点恍惚,毕竟距离太远了。他在开枪之后,就看到了小武一个趔趄,随后就被人流挡住视线,再也看不见了。但是那种中枪的反应,作为一名老特务,渡边太郎还是很熟悉的。 “你立刻打电话到宪兵队叫人,必要时给司令部打电话,这一片要彻底搜查,通知警察局和治安总署对全市医院进行检查,重点是腿部中枪的人,同时严格管控药品,消炎药更是一支也不许外流!”渡边太郎连珠炮似的一口气冲着小林多三说了一大段。小林多三不住的点头嘿着。 “我现在去现场,你在这里总负责,随时向我报告。”说完话,渡边太郎带着两个宪兵转身走了。他们是跑步追着来的,身边也没有车,只能是走着回去了。 渡边太郎到了煤渣胡同时,俞晋和的特务科已经到了。被刺的是政务委员会的副主任,特务科听到消息后,跑的比狗还快。 现场一片狼藉。汽车依旧停在哪里,汽车下面满是污血。汽车的后车门被打得像筛子一样,全是弹孔,估计中的得有几十发子弹。胡同口全是爆炸的残留物,墙上也点点痕迹,看上去就像是爆发了一场大战。 最早赶来的警察阁子里的警察,已经用绳子拉好了一个圈子,阻止老百姓靠近。圈里面有着几个技术警察穿着白大褂正在忙碌着。 俞晋和聚精会神的观察着汽车上的弹孔。 青木荒服也来了,正在询问着还在发抖的司机。 渡边太郎跨进了圈子,先走到了俞晋和旁边,看了一眼车门上的弹孔,说道:“762毫米,看来刺客用的是毛瑟手枪,也就是你们俗称的驳壳枪或者盒子炮!” 俞晋和正在专心致志地观察者弹孔,突然身边有人说话,把他吓了一跳。他心里很不高兴,心中想着:是谁在那里卖弄? 俞晋和阴沉着脸转头望去,就看到了渡边太郎一脸严肃的望着他。俞晋和下拉的嘴角,渐渐拉平,随后上扬,最后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高明!实在是高明!我觉得也是驳壳枪,但是不敢确定!还是渡边课长高明!” 俞晋和脸上乐开了花,就像是渡边太郎为他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一样,摇头晃脑地挑起了大拇指。 “行动的人很专业!用的武器也很专业,这种毛瑟手枪,近战的威力甚至抵得上冲锋枪,而且射速极快,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发射完弹夹内的全部子弹。看来是志在必得!”渡边太郎接着说道。 “渡边课长说的太对了,刚才我和青木课长还在讨论这个问题!”俞晋和用手指着青木荒服说道。 “我当时在宪兵队院里,听见第一声枪响,就带着人向外跑,出了大门,刺客已经开始撤退了,动作很迅速,很有可能是军统分子干的!”渡边太郎说着话就朝着青木荒服走去。俞晋和也跟了上去。 “伤亡情况怎么样?看来坐在后面这个人必死无疑。”渡边太郎走过去冲着青木荒服问道。 “这是司机,据他说今天坐在后面的是政务委员会的日本顾问山下奉先”。青木荒服面无表情地说道。 “日本人?被刺杀居然是日本人?”渡边太郎又惊又怒。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刺杀的标靶应该不是他,而是胡大民。但是胡大民由于客气和尊重,让他坐了自己平时坐的位置,谁知道却成了替死鬼。”青木荒服的推测,基本上和事实一样。 “那个胡大民呢?”渡边太郎不甘心地说道。 “受了点轻伤。”青木荒服说道。 “啊,”渡边太郎心里略微平衡了点,接着问道:“什么轻伤?” “低头太着急了,结果磕着额头了!现在已经送医院了。”青木荒服说道。 “八嘎!”渡边太郎愤愤地骂了一句,但是却不知道在骂谁。 俞晋和轻咳了一声,说道:“可惜让他们逃走了。”随后还煞有介事的唉了一声。 “他们没有全部逃走。”渡边太郎不无得意地说道。 “噢?”青木荒服和俞晋和两个人的眼睛不由得都亮了。 “他们有一个人被我们击毙,另外一人被我们追到了大栅栏,我,开枪打中了他!中枪的位置,应该是小腿。”渡边太郎说道。 “那他逃不远!”俞晋和说道。 “应该抓住了!”青木荒服显得很兴奋。 “可惜当时电影院散场,被他们溜走了。”说这话的时候,渡边太郎脸上泛起微红,随后他亢奋地大声说道:“不过他逃不远!我已经让宪兵队搜查了!” “宪兵队搜查恐怕效果不大,我看不如,”青木荒服说着话,眼睛望向了俞晋和。 俞晋和没有说话,而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渡边太郎。 渡边太郎说道:“特务科能够参加,那当然最好!毕竟他们刺杀的标靶是胡大民。” 俞晋和点点头,说道:“渡边课长的话太对了,我让于德彪带上特务科所有人,在那一片密访,于德彪熟悉军统的人员,由他带队,人跑不了。” “德彪,德彪!”俞晋和大声喊道。 “来了,来了。”于德彪快步跑了过来。 第33章 搜查 于德彪快速跑了过来,此时的他完全是一副汉奸打扮,一身纺绸裤褂,腰里煞着板带,斜挎了一支王八盒子。 于德彪跑了过去,看见似笑非笑的渡边太郎,又是不由得一阵哆嗦。 “老于看来现在混的不错,南部十四式都挎上了,啥时候有时间来宪兵队喝茶,我那里有上好的大红袍,看上去就和辣椒水差不多。”说着话,渡边太郎笑嘻嘻地转身而去。 于德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来。俞晋和趴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于德彪连连点头。 “德彪,这可是一次好机会,弄好了,凭着这件事,你就能搞个一官半职当当!这才来特务科几天啊?你可能是咱们特务科升官最快的了!”俞晋和冲着满脸憧憬的于德彪说道。 于德彪兴奋地连脸点头,冲着那边的一群人喊道:“特务科的,跟我走!” “轰轰轰”的一阵机器轰鸣声,几辆汽车朝着大栅栏的方向开去。 老唐离开了。陈阳留下来照顾小武。陈医生匆匆的来,放下了几支药之后,拿走了几根条子就离开了。 再严的管控对于他们来说,也能搞到药。他们最担心其实是销路的安全,而南老显然是他们信任的买家,所以接到电话后,不到二十分钟就来了。 陈阳很聪明,所以注射的技术学起来,对于他来说,一点都不困难。只是小武在褪裤子的时候,还是有一些难为情。 小武很幸运,枪口是贯通伤,子弹也没有卡住,也没有伤到骨头。老唐也不愧在同仁医院干过,处理的伤口很妥帖,再打了消炎针,最多也就半个月,小武估计就能下地了。 小武打过了针,可能是心理原因,看上去精神好多了。陈阳扶着他到了正屋。南老坐在屋中右手的太师椅上,旁边的年轻人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南老眉头紧皱,神态不怒自威。 “啪!”的一声,南老手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打开大门,我看他们谁敢进来搜!反了天了!”南老怒气冲冲地说道。 “怎么回事?”陈阳把小武扶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问道。 “你们怎么出来了?在屋里歇一会儿,刚中了枪,不敢多跑。”南老这才看见他们,但是却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关心地说道。 “我的伤没有事。”小武淡淡地说道。 “刚才我去外面买东西,看见许多不三不四地人,在周围乱转着打听,其中有一个人我认识,是警察局特务科的,我估摸着他们是渐渐从外面搜进来了,估计每一户都得搜。” “咱们走,不能连累人家。”说着话,小武勉力想站起。 “干什么?看不起我老南?嫣嫣把你们托付给我,我能让你们就这样走?”南老眼睛一瞪,说道。 陈阳听了,也点头说道:“小武,你不能这样。南老不是那种不够朋友的人,你这样做就对不起南老了。” “这就对喽,踏实地待着,我找几个朋友护护驾。”南老笃定地说道。 “小连,”南老回头叫道。 “哎,”年轻人连忙答道,原来这个年轻人叫做小连。 “你通知几个人过来打麻将。”说着话,南老思索着,好像在思考都叫谁。 小连没有说话,静等着南老发话。 “冯富海一个,曹景民一个,另外一个叫上张相五,让他多带几个人,壮壮威严。”南老说道,接着又叮嘱道:“现在就去打电话,让他们快着点。” 小连进去打电话,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这么快?怎么说。”南老说道。 “曹景民和张相五一起,都在张相五家,所以就打了一个电话,他们都说难得老帅请客,他们马上就到。”小连说道。 “这帮小兔崽子,老子说让他们陪老子打麻将,谁说老子要请客了!”南老笑着骂道。 砰!砰!砰,外面传来砸门声。南老和小连相互看了一眼,说道:“不会这么快?” “开门,快他娘的开门!”外面传来喝骂声。 “来的这么快!”说着话,小武从腰间拽出了手枪。 陈阳一把摁住了他,说道:“既然来到这了,就得听南老帅的!” 南老冲着陈阳说道:“委屈两位到后面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两人躲进去之后,南老示意小连去开门,自己则端坐在正堂屋中。 小连过去打开了大门,一个特务正在砸门,门突然打开,他一下子砸空,身子险些摔倒,和他一起的几个特务哄笑了起来。 砸门的那个特务脸上就挂不住了。他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了过去,骂道:“他娘为什么这么慢!” 小连见他巴掌打来,左手二指顺着他的手腕一划,疼得他胳膊顿时就没有了力气。 特务更加恼怒了,骂道:“他娘的还会两手!”说着就从腰里掏枪。 “干什么?想动家伙吗!”随着洪亮的说话声,南老走了出来。 他先拿眼睛转了一圈,看了看这几个人。有三个便衣特务,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巡警,一共四个人。 巡警认识,是这一片警察阁子中的刘麻子。他看到南老出来,连忙上前打了个千,说道:“南老帅,怎么把您给惊动了。” “你们在我院子门前喊打喊杀,我能不出来看看吗!”南老一脸怒色。 “真是不知道您在家呢,想着您这会儿不应该在天丰楼喝茶吗?这几位是上面特务科的,听说是要抓反日分子,每一个地方都得搜查,这不就趁着您不在家,带您这瞅瞅。免得您看着腻歪。”巡警刘麻子说道。 “已经腻歪了!而且腻歪的不止一天两天了!想搜这里可以!咱们都守是法公民,让他们拿着老白的条子搜!没有老白的条子,我看他们谁敢进!老子打折他们的腿!”南老大声喝道。 “听见没有,我们老帅让你们回去拿你们白局长的搜查令!”小连身子把门一挡说道。 “他娘的老东西,给脸不要脸是!太君的宪兵大爷就在后面,要是不服气,有什么话就朝他们说。”说着话,大拇指朝后比划了比划。 “成啊!你少拿日本人来吓唬我!老子连伊藤博文都见过,还会怵这些小鬼子!”南老怒气冲冲地说道。 “给你脸了是!”那个特务一伸手就把手枪从王八盒子里拽了出来,小连也抽出了枪牌撸子,顶上前了一步。 “弟兄们,咱们上!”那名特务回过头来喊另外两个特务,却只见那两个特务离得远远的,好像不认识他一样。而他的后面,站着一个怒气冲冲地中年人。 “曹副局长!”那名特务看清了中年人,连忙立正敬礼。 “景民啊,你回去,这麻将打不成了,我被这小子快气到医院了,改天我见了王乐敏,要好好问问他,他说的自由究竟在那里。” 北平市警察局副局长兼政训科科长曹景民,是在张相五家里接到小连的电话,那时他正在和张相五聊天。放下电话他就来了。 南老对于曹景民来说,尊重是一方面,更大一方面则是忌惮。这个老头人脉广,路子多,关键是资格还老,一直都在京津两地厮混,无论是张大帅来了,还是李大帅来了,用的都是他南大帅的兵。 南老在北平,门生故旧众多,而且多在军界。所以王克敏也对他十分看重。伪华北治安军的司令齐元度是南方人,而治安军的中高级军官,或多或少都和南老有些关系。 王乐敏几次都想要请南老出山,但是都被南老拒绝,最后一次更是抬出了棺材,以死明志,王乐敏这才死了心,退而求其次,用了齐元度做司令。 正因为有了这层关系,曹景民才乐意拍南老的马屁,接了电话屁颠屁颠的赶来,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这让他这个“政训科长”情何以堪! 第34章 打脸 曹景民等到那个特务回头,怒气冲冲地说道:“早就听说你们特务科平时强横霸道,我想着可能是工作上有误会,今天一看,果然没错!” 那个特务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曹景民,口中不由得一阵结巴,说不出话来。 曹景民突然觉得这个特务有些面熟,疑惑地说道:“你不是那个什么薛,薛…”一时间他只记得他的姓,而忘了他具体叫什么。 “薛大庆。”那个特务连忙说道。 “对,对,对,薛大庆。你不是干巡警的吗?什么调到特务科了。”曹景民说道。 “刚去,刚去!”薛大庆点头哈腰地说道。 曹景民面色缓和了一些,说道:“这条胡同你也敢生事?你知不道这里面住的都是谁?” 薛大庆一脸的蒙圈状,不知道怎么回答。 曹景民摇了摇头,说道:“走,别在这愣着了!” 薛大庆如蒙大赦,赶紧敬了个礼,准备离开。 “慢着。”曹景民身边的一个四十多岁,佝偻着身子,宛如病夫的人说道。 薛大庆见他在曹景民身边站着,知道他是曹景民的朋友,也就不敢怠慢,点头哈腰道:“这位,什么事啊?” “回去告诉俞晋和,让他给你找个舒服点的巡警阁子调回去,就说我张相五说的。”病夫慢悠悠地说道。 “啊…”薛大庆嘴角拉的老长,满心不情愿,但是丝毫不敢说话。 薛大庆即使不是街面混的,他也知道张相五!那可是南城的霸主!手下数万青帮弟兄,渗透在北平城的各行各业。 如果张相五一声令下,那么前门火车站、永定门火车站、通州漕运码头的货物堆积如山而找不到搬运工,街面上的黄包车也将大半不会上街。菜市场的青菜会比平常少上一大半! “五爷,算了,这个薛大庆我认识。”曹景民见状,连忙说道。 “那不成,这事得南老说!”张相五看了一眼南老,说道。 “老薛,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你得找正主!要不你明天就得去巡街!”曹景民说道。 “南老…”薛大庆待要说话,南老一摆手,说道:“算了!” 薛大庆大喜过望,眼睛望向了张相五,一脸可怜状。 张相五挥挥手说道:“既然南老说话了,赶紧滚蛋!” 薛大庆一溜烟的跑了,那两个特务慢慢地挪移了几步,看渐渐远了,然后撒腿就跑。 曹景民和张相五两人陪着南老进院,曹景民说道:“今天怎么这么巧,正好来打麻将,正好遇见这么巴宗事。” “那里是什么打麻将!我就是让你们来这保驾的!”南老满脸怒气说道。 曹景民听了南老的话,脸上一怔,脚步也停了下来,眼底现出一股阴色,但是瞬间转为正常。 曹景民的这个动作,却没有逃过南老的眼睛,俗话说“人老精,马老滑”,想在这个老人面前耍花枪,他还嫩点。 “怎么着,老曹,要不你也来搜搜!”南老眼睛瞪着曹景民说道。 “哪里,哪里,南老帅开玩笑了。”曹景民脸涨的通红。 “开玩笑?我还有时间开玩笑?从上午到现在,不下五拨人来搜查,老汉开始还配合,毕竟都是为了公事,但是一而再,再而三,还他娘的没完了!从现在开始,一个搜查的都别想进!真要是进也行,就他娘从老子的身子上踏过去!”南老显然是气急了,一连串的说下去,不知哪一口呛住了,不住的咳嗽。 “南老,南老,不要生气,您放心,从现在开始,我保证一个人也进不来!”曹景民听了这话,反倒是放心了,原来老头是被折腾的不厌其烦才发的脾气。 张相五回头,对着身后的四名彪形大汉说道:“你们四个守着这个大门,任谁都不许进,全部挡驾,谁来挡横,就说是我张相五说的!” 胡同口缓缓拐进了一辆汽车,汽车两边的护板上各站了一个身边治安军军服的大汉。汽车缓缓在大门前停下。 “是富海来了。”南老说道。 车门开处,一个身穿治安军高级军官装束的人下了车。从标志上看,这人少将军衔。 张相五见了这个人,满脸堆笑,说道:“冯师长,您也来了。” 此人正是伪华北治安军第三师的师长冯富海,他见了张相五也笑嘻嘻地一拱手,说道:“五兄弟,大帅把你也召开了?” 张相五笑着说道:“这不是大帅想弟兄们了,找弟兄们聊聊天。” 南老此时怒气已经消了不少,说道:“冯娃子,改天再来的时候,给我带上几挺花机关,我预备着,近来家门不太平!” 冯富海没有看到刚才发生的事,也不知道南老是冲着曹景民说的,但是听出来南老不知道因为什么事生气了,于是接口说道:“大帅,看您说这话,那哪成啊,不如这样,我和老魏他们几个商量商量,给您这派上一个连的警卫,一个月一换防,您看怎么样。” “净他娘的扯淡,你比他们都不靠谱,派上一个连,你把我这当什么了!”说完话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一见南老笑了,顿时如释重负,也纷纷陪着笑起来。然后一起进了堂屋。 坐定之后,曹景民陪着小心说道:“南老,要不咱们陪着您打几圈?” “没兴趣了,聊聊天。”南老淡淡地说道,曹景民吃了老大一个没趣,也就不再说话。 “要说今天这事是特务科的特务搞出来的,不能怪景民。”张相五说道。 曹景民在旁边连连点头,随后就听见张相五又说道:“但是咱们这群人里,就他一个是警察局的,这个账不算到他头上,又算到谁头上?” 曹景民听了这话,脸又耷拉了下来,南老和冯富海两人微笑着不说话,张相五又说道:“所以今天,我们就罚老曹做东,好好的宰他一顿,你们看怎么样?” “我看成,我点鸿宾楼。他家地荷叶鸡是我在北平城里吃过最地道的,必须安排!”冯富海不等南老说话,直接开口道。 “冯娃子这是在帮他啊!好,那今天就吃这小子一顿!”南老笑着说道。 “成,成,咱们就鸿宾楼,各位喜欢吃什么可劲点。”曹景民听了不过是一顿饭,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张相五和冯富海一眼。 “南老你看咱是上门吃还是点了外卖吃?”张相五问道。 “我懒得动,叫外卖。”南老说道。 “我去打电话。”曹景民连忙起身。南老听见这话,脸色不由得一变。陈阳和小武现在就在里面! “着什么急,别人还没点菜呢!甭想拿什么京酱肉丝什么的糊弄我们。”张相五一把拉住了曹景民,大声说道:“哥几位想吃什么,敞开了点,今天可是曹大局长请客!” 小连悄悄地走进了里面,随后又不动声色的出来,站在了南老的身后,饶有兴致的看着几个人点菜。 不经意间,小连突然看见张相五的眼睛在看着自己,猛一抬头,却见张相五正兴致勃勃的冲着冯富海说道:“冯师长,咱们难得逮着他一次,这一次可不能放过他!” 第35章 张相五 曹景民等大家点好了菜,跟着小连进了内屋给鸿宾楼打了电话。 南老逐渐从愤怒中走了出来,几个人也非常凑趣,挑着南老喜欢的话题聊天。 张相五为人最是圆滑,他可知道老头听什么,他问曹景民道:“老曹,今儿个请客,请我们喝什么酒啊。” 曹景民一怔,说道:“今天有点仓促,没有准备,我让他们送店里最好的三河老醪。” 冯富海想着毕竟军警常打交道,不好意思当着自己的面,让曹景民太过没有面子,就拍手说道:“行!看来老曹今天请客有诚意,这三河老醪可是鸿宾楼的镇店之宝,寻常还不肯拿出来呢!” 曹景民脸有得色,一挑大拇指,说道:“冯师长是个吃主,这三河老醪,喝着还真可以。” “那是,开玩笑,北平城十大名酒!”张相五赞了一句,随后话就拐了弯,他神秘地说道:“其实三河老醪虽好,但是看和谁的酒比了。” 冯富海知道他想说什么,微微一笑,并不接话。曹景民却没有听说过,于是就追问道:“五哥,你说的是什么酒?” “大帅在玉泉山有个酒庄,那可是用玉泉山的水酿出来的二嘞子!那味道,说不出的地道!”张相五满脸沉醉状。 “老五既然喜欢喝,那就派个人去拉两车回来。”南老也是兴致勃勃地说道。 “那敢情好,不行我明天就去拉。”张相五连忙说道。 “随你的便。”南老笑着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家聊了好长时间,茶水都喝淡了,也没见鸿宾楼的人送饭来。 “这是怎么回事?老板不想干了!”曹景民觉得自己请客,而鸿宾楼迟迟不来,自己丢了面子,就气哼哼地站起来去打电话。 不一会儿曹景民就转了出来,满脸的疑惑,说道:“鸿宾楼刚才接电话说伙计四十分钟前就出门了,怎么还没来?” 南老也有些奇怪,他望向曹景民,问道:“不就是鲜鱼口旁边的鸿宾楼吗?” “是啊!北平城那还有第二家鸿宾楼?”曹景民说道。 “那就应该到了,要说离得也没多远啊!这是怎么一回事?”说话的事冯富海。 几个人正议论呢,就见一名黑衣大汉进来说道:“外面来了个送外卖的,说是鸿宾楼的伙计。” 张相五一看,是自己派在外面守门的手下,就说道:“让他进来,没见都等着呢吗。” 鸿宾楼的伙计一身青衣小帽,手里拎着个食盒进来。他先鞠了一躬,说道:“实在对不住,让几位爷久等了。”说着话,就从食盒中向桌子上取饭菜。 “怎么回事?这么长时间?”曹景民满脸的不悦。 伙计陪着笑说道:“不关小人的事,是警察局的警察在检查,好家伙,从饭馆到这里,连着几道关,一道关十几分钟,这不就耽搁了。各位爷,实在对不住了!” “不关你的事!这是警察局太负责了!”南老听了,怒火又起,看了一眼伙计拿出来的饭菜,一点热乎气都没有冒,更加生气道:“这他娘还怎么吃!好端端的就成了残羹剩饭!我也不留你们了,各位请便!” 南老说完话,也不等众人说话,起身向着内屋走去,走到张相五跟前时,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随后就进了屋。 众人老大没趣,张相五说道:“各位,咱们就先撤了,等老帅气消了咱们再来赔罪。”随后望着曹景民说道:“我也说曹大局长,你们这警察局,也该管管了!一个送饭的伙计,老查他干什么!” 冯富海摇摇头,站起来说道:“老帅就这个脾气,眼里不揉半点沙子。咱们先走,改天再来。”说着话就自顾出了门,不一会儿门口响起汽车的轰鸣声,接着声音逐渐远去,直到消失。 张相五也起身离去,出门招呼了几个手下,也离开了。 曹景民又羞又怒,对着小连说道:“小兄弟,替我给老帅道个歉,我现在就去收拾他们!”说着话也匆匆离开。 南老再次回到堂屋的时候,人都走光了。小连正在收拾桌子。 南老微一沉吟,说道:“这事有点麻烦,看来特务科这帮人认定了人就在这个范围,不查个水落石出决不罢休。估计后面还有日本人撑腰。现在这里不太安全,要是失了风,可就对不起朋友了。” 小连想了想,说道:“要不然今天晚上,趁着天黑,咱们把他们转移到咱们的酒庄中去?” “不行,今天白天刚闹了这一出,这一条胡同可都没查,鸿宾楼伙计说了,几道检查的关口呢。”南老忧心忡忡地说道。 “咱们今天搞了这么一出,他们还敢检查咱们?”小连有些不相信地问道。他认为南老有些太过谨慎了。 “不好说啊。”南老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手指轻叩着桌面,接着说道:“他们要是派两个小特务来查,鬼神不认,只推说是上面的命令,硬是要查怎么办?如果查不到人,他们出来个大人物,说些好话,咱们又能怎样?如果查出人来,可就不是玩的了,他们岂会善罢甘休!” “那您说怎么办?不行就把他俩一直藏在家里。”小连说道。 “南老不用作难,不行我们就趁着晚上悄悄地跃墙出去!决不能给您添麻烦。”陈阳此时从里面转了出来说道。 南老见是陈阳出来,没有理会他说的话,而是问道:“那位兄弟呢?伤势怎么样?” “挺好的。如此已经非常感谢南老的庇护,再不能给您添麻烦,今晚我们就走。” “今晚就是要走,我也要给你们找一个新的地方,而且怎么走,得听我的!”南老说道。 院门口此时响起了扣门的响声,小连一惊,眼睛望向了南老,说道:“这又会是谁呢?” “去开门,是张相五。”南老淡淡地说道。 “他又来干什么?”小连有些狐疑地说道。 “是我让他来的,这小子挺聪明,看出来了。”南老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小连去门口开门,陈阳站起身来,说道:“南老,我先回避一下。” “不用,就是让他送你们走,迟早要见面,不用回避。”南老说道。 屋门开处,张相五走了进来,身后跟了一个随从。南老站起身来,说道:“相五来了,快请坐。” 张相五不等坐下就开口说道:“老爷子,又把我叫回来什么事?” “成,眼里有水,我一个眼神,你就明白了,不愧是我带的徒弟。”南老笑嘻嘻地说道,随后脸色一冷,说道:“让你回来,是替我送两个朋友出城。” 张相五看了一眼旁边的陈阳,已经差不多明白了,但是他并没有开口相问,而是直接说道:“没问题,全凭爷叔吩咐。青帮兄弟,同气连枝,没什么好说的!” “让你送的人,可是通天的要犯,你就不问问?”南老说道。 “我不问,爷叔地一句话,赴汤蹈火都行!”张相五回答的很快。 “好!这才是我们青帮弟子!讲义气,够江湖!那咱们今晚就走!”南老一拍桌子,站起来说道。 “今天晚上不行!”张相五斩钉截铁地说道。 “噢?”南老听了这话,缓缓地又坐回了椅子。陈阳的手,向着后腰摸去。 第36章 张相五的计划 陈阳的动作不大,但是也引起了张相五和黑衣保镖的注意。 黑衣保镖向前迈了一步,就想动手。张相五摇了摇头,黑衣保镖又退了回去。 张相五嘴角下拉,冲着陈阳冷笑,陈阳一愣,手就停住了。 “这位小兄弟,是统字辈的,这腰里别着的是枪牌还是马牌啊?” 张相五似笑非笑地冲着陈阳说道,说完了还朝着南老笑了笑,南老的脸上有点难看。陈阳看着他,却不答话。 “不管是军字的,还是中字的,这个时候用枪就太孟浪了!”说到这里,张相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的样子,接着说道:“枪声一响,把特务们引过来,不但你完了,就连南老也完了!” 南老望着两个人,不说话,手指轻扣着桌面,双眼向上看去。 陈阳此时却把手从腰里拽了出来,张相五身子忙向后躲去,黑衣保镖的手也摁向了陈阳的肩头。 陈阳一抖肩膀,撂开了黑衣保镖的手,他手里拿出来的不是枪牌撸子,也不是马牌撸子,而是一枚戒指。 张相五看了一愣,不知道陈阳拿出枚戒指干什么。 “这是我奉天朋友送给我的一件物事,五爷您看认识不认识。”说着话就把戒指扔了过去。 张相五伸手接过,疑惑地说道:“我奉天没有女朋友啊。” 陈阳笑道:“想什么呢,就是真有,我也不敢拿着你女朋友的戒指来找你啊。” 张相五笑笑,翻过戒指,看到了戒指内圈里面里,刻有“奉成”两个字。 张相五略一思忖,脑海里电光石火般闪出了一个人,他不由得又惊又喜,说道:“你是范天成的什么人?” 陈阳微微笑道:“好朋友。”随后话风一转,沉重地说道:“老范大哥是条好汉,在奉天领着弟兄们和鬼子斗,这样的江湖人物我佩服!比那些所谓的大哥,强上不知多少倍。”说话间陈阳的眼睛瞟向了张相五,颇有一些不屑。张相五倒是不好意思的将脸转开。 “范天成这个人我知道,奉天青帮通字辈的大哥,按照辈分和相五同辈。”说到这里南老有些疑惑,不由得冲着陈阳问道:“他的年龄和你差了不少,你们怎么会认识?” “南老,咱俩年龄不是差的更多,咱们怎么会认识了?还不都是为了抗日!”陈阳微笑着说道。 “说的好!人无分老少,都有守土之责!”说到这里,南老有些黯然,说道:“我是老了,老子要是年轻20岁,非得上战场亲手干掉几个小鬼子才成!” “每当国破,必有忠义志士,当然也有走狗汉奸,每个人选择的路不同。范大哥虽是江湖中人,但是他却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陈阳说到这里,微顿了一下,看大家都在专心的看着自己,这才接口说道:“也是因缘巧合,我救了他几次,他现在已经找到了黄将军的抗日队伍。临别之时,送给我了这个,说是要紧的时候,找到当地青帮,会有所帮助。刚才听到南老说五爷是青帮子弟,就拿了出来,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陈阳说完话,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张相五。南老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笑嘻嘻地望着张相五。 “管用,怎么不管用!我和天成是结拜兄弟,这中间的缘由我也不多说了,总之一句话,天成的兄弟,就是我张相五的兄弟!”张相五说道。 “好!我没有看错人!”南老高兴地说道。 “唉,范大哥就是太轴,我曾派人到奉天找他好几次,想把他接到北平来,可是不是没找到,就是虽然找到了人,但是老范大哥说什么也不回来。就是在那和鬼子死磕。”张相五摇摇头,心思沉重地说道。 “那不是轴,那是有操守!虽然是江湖人物,倒是有些风骨!老南我喜欢,哪天有机会说什么也得见见。”南老说道。 “不说了,说正事。”张相五正了一下脸色,说道:“这位兄弟也不是外人,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这人没多大本事,乱世之中混口饭吃。我尽力帮朋友,但是也不能因为帮朋友就把一家人都折进去。” 南老和陈阳都没有说话,他俩都是人精,张相五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俩也早就看出来了,但是目前也就只能依靠他了。 张相五这种人,让他帮点力所能及的小忙可以,但是你要是让他抛头颅洒热血,估计他会满口答应,但是出了门就找不到他人了,当然他也不会去告发你。这种人,永远秉持的都是谁也不得罪的态度。 张相五见两个人不说话,略想了一会儿,说道:“今晚肯定不行,晚上太显眼了,特务科的人搜查的更仔细,不如明天上午。就用去拉酒的名义,送他们出城。” “那如何躲过搜查呢?有一个朋友还有身上还有枪伤。”南老问道。 “这位兄弟好办,待会儿我让人送来一套衣服,明天我带几个人过来,留下一个人,然后这个兄弟跟着我的车离开,人数不变,这个兄弟再简单化化装,应该没问题。”张相五似乎有了主意,说道。 南老赞许的点点头,问道:“那个带伤的兄弟怎么办?” “这个吗?恐怕得用上曹景民了。”张相五想了一下,缓缓开口说道。 “不行!”南老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个人不能用,他已经没有了一丝家国大义,彻头彻尾的变成了汉奸!他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会第一时间去报告!” “当然不能让他知道!”张相五冷笑了一声,说道。 “噢?讲讲看,究竟几个意思?”南老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问道。 张相五眼睛里也有了笑意,趴在了南老的耳边嘀嘀咕咕了半天,听得南老不住的点头,眼角眉梢也露出了笑容。 “那好,我待会儿就让那个神偷戴五过来,再给这位兄弟捎上一身我们的衣服。”张相五声音放大了说道。 南老点点头,说道:“你和戴五那小子说,我可不给他开门,让他自己进来,找地方待着,明天不许误事!” “你老就放稳了心!电话都不用你打,我给曹景民打电话,约他明天来。”张相五说道。 南老点点头,陈阳听得云里雾里,怎么还用上小偷了?神偷戴五的名声他知道,北平城里有名的扒手,让他看中的东西,一准找不着,他来要偷什么? 张相五匆匆离开去安排了,陈阳搞不明白戴五的作用究竟是什么,不过他不着急,至少他知道戴五一定和他们离开的计划有关。 第37章 设卡检查 南老家门口的胡同口,几个特务来回转着,不时检查着过往的行人车辆。 俞晋和站在路边,认真地听着薛大庆的讲述,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薛大庆看着俞晋和的脸色,心里越来越害怕。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说话也开始不利落了,讲了快半个小时,俞晋和早已听得不耐烦,薛大庆才磕磕巴巴地终于讲完。 青木荒服站在俞晋和的身边,仿佛他对薛大庆的讲述不感兴趣,倒是对薛大庆十分的感兴趣似的,眼珠紧紧地盯着薛大庆看,薛大庆当然知道青木荒服是干什么的,心里不由得一阵阵的发毛。 “曹景民怎么回事?”青木荒服的眼睛没有离开薛大庆,话却是问向俞晋和。 “曹景民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功利心太重,想靠着这个姓南的老家伙向上爬。”俞晋和嘴角一撇,说道。 “靠着他向上爬?这个老家伙是什么来头?”青木荒服终于把眼光移开,冲着俞晋和问道。 “过了气的一个军阀!在治安军中有一点威望,王主任对他倒是颇为看中。有些急功急利之徒就把他当成了香饽饽,反倒是提高了他的声誉。”俞晋和说道,语气中很有点不屑。 “啊,明白了,就是所谓的门生故旧众多,有一定的影响力,是这个意思?”青木荒服说道。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另外还听说他和青帮有些瓜葛。”俞晋和又补充了一句。 “这种人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只要能查出来证据,咱们就狠狠地办他!”青木荒服眼睛一眯,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不以为然地说道。 “关键就怕查不出证据。这种人心理很难说,他不让老薛他们检查,也许并不是因为藏了人,可能就是为了…为了…”俞晋和说到这里,觉得不好措辞,就沉吟了一下,有些犹豫地说道:“算是为了闹别扭!” “闹别扭?”青木荒服有些不明白,说道:“他干嘛要闹别扭?” “怎么说呢,就是一种显摆,就是我比别人特殊,这个意思你明白了?”俞晋和对着青木荒服解释着。 青木荒服有点明白了,他慢慢地说道:“也就是说,人他并没有藏,而是为了面子,故意找别扭,不让咱们检查,为了显示身份?” “对,就是这个意思。”俞晋和说道。 “莫名其妙,不可思议,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青木荒服摇摇头说道。 “如果他真藏了人,估计他还真不敢用这种方式对抗检查,也就是没有藏人,他才敢倚老卖老。”俞晋和想了一会儿说道。 “不能掉以轻心,中国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这要是老家伙欲盖弥彰的计策呢?”青木荒服对俞晋和的说法不同意,摇摇头说道。 “有这个可能,毕竟这老家伙带过兵,兵法还懂得一些,而且比起一般人,这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俞晋和说道。 “那就通知渡边太郎带着宪兵搜!我看谁敢不让搜!”青木荒服恶狠狠地说道。 “不行,那不行。那样就彻底翻脸了,搜出来倒是好说,要是搜不出来呢?这家伙闹劲儿可大了。”俞晋和忧心忡忡地说道。 青木荒服不说话,整个大栅栏区域,除了这条胡同之外,所有的地方都搜遍了,渡边太郎带着宪兵和特务科以及特务大队的大部分特务,正在扩大搜索范围,朝着外围发展。这条胡同必须搜,至于怎么搜,他在等俞晋和想办法。 “不如这样,咱们这几条卡子不撤,找几个脸生的小特务,进入的车辆和人员不管,但是从这里出去的每一个人,每一辆车都要彻底检查!话可以说的客气一些,但是谁的面子都不卖!您看怎样?”俞晋和想了一会儿,胸有成竹地说道。 青木荒服微微皱眉,说道:“要是小特务压不住场子怎么办?毕竟这个胡同里有着好几个曾经的大人物。” 俞晋和笑了,冲着青木荒服得意地说道:“人选我已经想好了,我这特务科里有一个另类,这家伙是一个铜豌豆,为人艮的狠,就让他来,保证不耽误事。” “特务科还有这样的人?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听说过?”青木荒服问道。 俞晋和脸一红,说道:“孟东海,这个人叫做孟东海。像这种人憎狗厌的人,我怎么会放在身边,早就远远打发了,这会儿我就派人把他找来。” 青木荒服点了点头,说道:“检查点要尽快建起来,让那个孟东海赶紧上岗。”说完话,带着两个小特务离开了。 青木荒服临走时还不忘说了句:“那个薛大庆不错。”俞晋和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胡同里缓缓开出了一辆小汽车,车子两边护板上各站了一个黑衣大汉。 一个特务伸手拦车,汽车缓缓停下,两个黑衣大汉从护板上跳了下来,招呼道:“那位三老四少值班?辛苦,辛苦。”说着话拱了拱手,然后掐腰站立。 俞晋和从后面走了过来,说道:“车上是什么人,下来看看。”说着话,望着汽车的后侧门,他连正眼都不瞧黑衣汉子一眼。 张相五在车里看到了车外的俞晋和,心中一咯噔,赶忙推门下车。 “老俞,这么巧啊!”张相五满脸笑容迎了上去,双手伸出了老长,抓住了俞晋和的手使劲的握。 俞晋和也是又惊又喜,说道:“张五爷!怎么在这碰见了,真是太巧了!” “骂我不是,在您跟前怎敢称五爷?叫我老五,张老五。”张相五笑容可掬地弯着腰说道。 “五爷太客气了!这是从南老家刚出来?”俞晋和说道。 “没办法啊兄弟,帮派老太爷,硕果仅存的几个大字辈的,耍起老资格,咱们也就只能受着。”张相五一脸无奈地说道。 “理解,理解。这是回家?”俞晋和说着话,眼睛越过张相五,看向汽车。 “对,回家。”张相五说道,随后又好像想起什么一样,说道:“是不是得检查一下?我来开门。” 俞晋和忙一把拉住张相五,说道:“可不敢说检查,咱们自己兄弟,说那个就见外了,赖好看一看就得。” 俞晋和走到汽车旁边,此时车里除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司机,再也没有别人。 “老王,我的司机,很多年了。”张相五说道。 “知道,知道,没问题。”俞晋和客气地说着,但是丝毫没有放行的意思。 “啊!”张相五一拍脑门,说道:“大意了!老王快把后备箱打开,让俞科长看看。” “五爷太客气了,只是随便看看。”俞晋和笑容满面,但是态度却很坚决。 老王下了车,把后备箱打开,站在旁边不说话。 后备箱很干净,除了一件工具箱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五爷,耽误您功夫了,改天我请客,地方紧着您挑!”俞晋和见没有发现什么,一拱手,客气地说道。 张相五摆摆手,说道:“俞科长太客气了,这是你的职责所在,咱得支持啊!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张相五的脸上依然笑容满面。 “您请便,改天兄弟一定请客。”俞晋和也很客气。 汽车缓缓离开,俞晋和冲着小特务们说道:“看到没有,话要客气,但是检查必须坚决,不能随便放过一个人,一辆车!” 第38章 暗度陈仓 陈阳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脱衣服,而是和衣而卧。床内侧的小武已经睡着了。鸿宾楼的鸡汤味道很不错,尽管凉了,但是热热,味道也没有差多少。对于小武来说,也有一定的补血作用。 小武今天忙了一天,又中了一枪,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陈阳却没有睡着,不是他不瞌睡,而是他实在想看看那个传说中戴五究竟长了什么样子。 陈阳斜斜地盖了一张薄被子,他不冷,盖被子是为了遮掩他手中的枪。 窗帘是半开半拉,外面的月色不错,透过窗户撒出一室的清辉。陈阳也渐渐地睡着了。 门微微一响,陈阳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此时熟睡的小武身子也一动。 陈阳右手微动,轻轻拍了拍小武,小武马上没有了动静,还传出了轻轻的鼾声。 门栓一点点的被拨动,陈阳眼睛尽管只是睁开了一条缝,但是依然看的很清楚。 门打开了,没有一丝的响声,然后就见一个黑衣人着地滚了进来。这人轻如狸猫,进来后微一停顿,就翻向了床头,动作一气呵成,宛如行云流水。 他翻到床头,身子慢慢站起,墙上折射出一团黑影。他慢慢地靠近床头,好像在观察床上的两个人。 小武的脸冲着墙壁,无法看清长相,陈阳却是脸朝下,四仰八叉的趴着睡,睡姿虽是无比的难看,但是很难看清他的脸。两个人都是打着呼噜,睡得十分香甜。 那个人站了一会儿,见陈阳二人也不翻身,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包,放在了陈阳枕头边,随后出门,门栓又一点点的被插了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陈阳起来,拍了一下小武,说道:“怎么样?枪口轻点吗?” 小武点了点头,问道:“昨天那人是谁?” “神偷戴五,是朋友。”陈阳笑嘻嘻地说道。 “那干嘛鬼鬼祟祟?”小武有些不解地问道。 “江湖人的禀性,喜欢出个风头。”陈阳笑道。随手拿起了包袱打开。 里边是一套黑衣裤褂,还有一条巴掌宽的板带,手掌大小的铜扣擦的锃亮。 陈阳麻利的穿上这身衣服,对着镜子一照,活脱脱的一个打手样子。他又从自己的衣服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之后对着镜子一阵忙活,回过头来已经变了个样子。 陈阳赤红的一张脸上,是一个更加赤红的酒糟鼻子。一脸的络腮胡子显得满脸的凶相。 “说!我像不像个打手!”陈阳冲着小武沉声喝道。 “这哪是普通打手,这就是典型的恶霸!”小武笑着说道:“可千万别随便出门,会吓坏小朋友。”说完小武不由得一阵大笑。 “今天我们要离开这里。”陈阳正经地说道。 小武点点头没有说话。陈阳接着说道:“至于怎么离开,咱们得听南老的,不光是为了我们,也为了不给南老添麻烦。” 小武听了又点了点头。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南老请两位过去。”外面说话的是小连。 陈阳扶着小武进了堂屋的时候,屋中除了南老之外,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的年纪看不出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姜黄的脸上满是警惕的神色,身材不高,浑身却似充满了力气。 南老笑着起身让陈阳二人坐下,这才说道:“这就是戴五,昨天相五说的那位神偷。” 戴五脸一红,说道“老太爷抬爱了,一个贼而已。” “你算是侠盗,不能算是贼,真正的贼都在唐山董那里。”南老摇了摇头,说道。 戴五脸都激动地发红了,说道:“多谢老太爷抬举,就凭老太爷这句话,让我们赴汤蹈火我都干!” 南老摆摆手,说道:“别老太爷老太爷的叫,搞得我多老似的,叫我南老或者老南都成。” 戴五说道:“那可不成,不能坏了规矩,你是大字辈的,可不就是老太爷吗。” “我啊,和之前做过湖南总督的陈天美是结拜兄弟,他是青帮大字辈的大哥。他劝我入帮,我就说入帮可以,但是不能降了我的辈分。于是他就代师收徒,结果我就成了大字辈,其实是算不得数的。” “那也不成,只要合乎规矩,不是空子,那就算。”戴五执着地说道。 “空子肯定不是,咱该有的一样不少,只是我戎马半生,也没有给帮里做过什么贡献,到老来还给帮里添了麻烦,这不是不好意思吗。”南老笑容满面地和戴五聊着天。 几个人正在说着话,门外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 “来了,我去迎迎,你们听小连安排。”说着话,南老起身,出了堂屋的门。 “南老,您可别说我的脸皮厚啊,您昨天刚答应,今天就带人来拉酒了。”门外传来张相五的声音。 “我说是谁,原来是相五,景民也来了。”南老说道。 “这不是五哥拉着我一起去拉南老帅的好酒吗。”曹景民的声音传了进来,听上去还有一点不好意思。 “我老南这一辈子最得意的事情,就是说话算话!既然我昨天答应了,那就一人一车,能拉多少拉多少!”南老豪爽地说道。 “真的!今天可捡到宝了!”张相五兴奋地声音说道。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来,我让你们来来眼界,见识见识我的藏酒!这里面可是有里黎、冯、曹几位大总统送我的酒,也有老段巡视四川时给我特意带回来的五粮液!”南老的声音显得十分的高兴。 “南老今天心情不错啊,这可是难得,平时这宝贝都是藏着掖着,很难看上一眼,今天咱的好好的搂搂,”张相五说道。 “就是,这个机会可是不好碰,南老这里的酒能拿走一瓶不能?”曹景民也在一旁凑趣。 “想得美!看上一眼就是福分,还想拿走,看把你能的。”南老笑着骂道。 小连顺着门缝在看着这一切,当他看着几个人说着笑着就进了藏酒酒窖的时候,率先出了门,然后挥手。 戴五先出来,只出院门,随后是陈阳扶着小武也出来了。 院门口一前一后停了两辆车,已经将胡同堵的差不多了。张相五的四个保镖站得离车很远,指挥着行人和车辆绕路。 小连跑到第二辆车跟前,前后打量了一下,说道:“就是这辆车!戴五爷,就瞧您了。” 戴五微微一笑,走到车后,只见他手指快速扭动,不过十几秒,就听到咔哒一声,后备箱就打开了,里面空空如也。想必是张相五告诉曹景民要去拉酒,后备箱提前腾空了。 小连冲着小武一指后备箱,说道:“这位兄弟,委屈一下。” 小武二话没说,就缩身进了后备箱。“还不错,挺宽敞。”小武笑笑说道。 砰的一声,后备箱被关上了。四名保镖看这边完事了,三名保镖走了过来,一名保镖冲着戴五招了招手,两人并排从胡同的那边离开。 小连进屋,陈阳和另外三名保镖威风凛凛的站在车前,等候张相五他们出来。 过了没一会儿,南老陪着张相五和曹景民出了院,后面跟着小连。 “我就不去了,让小连陪你们去。”南老说道。 “谁去都成,反正就是拉酒。”张相五笑嘻嘻地说道,转头顾盼之时,已经看到了陈阳,于是就笑的更加开心了。 几人走到车前,张相五说道:“小连,你坐我的车,我坐老曹的车,我俩说说话。” 曹景民说道:“成啊。”说着话去开车门。小连则坐进了张相五的车里,四名保镖分成两对,站在张相五汽车的护板上, 随着喇叭的滴滴声响,两辆汽车驶出了胡同。 第39章 愤怒的曹景民 曹景民开着汽车,出了胡同口就向左拐去。南老家门口的胡同口,在出去之后,不仅左右都可以拐弯,而且正前方和斜前方也各有一条路,这条胡同不仅是四通八达,更像是五通八达。 路口茶摊上坐了几个人,纺绸裤褂,斜背着王八盒子,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好人。 “这几个人面色怎么不善啊?”张相五冲着开车的曹景民说道。 “特务科的。”曹景民看了一眼那几人说道。 “这他娘的一眼都能看出来是特务,还能查出来谁。”张相五笑着骂了一声。 “不见得是搞什么行动,倒像是个检查站。”曹景民不愧是警察局的副局长,眼里还是有点水的,一眼就看出了名堂。 茶摊上的几个特务看到胡同里开出了两辆汽车,就都围了过来。为头的一个堵到了汽车的正前面。 曹景民停下了车,开门下车,张相五也跟着下来。后面的车也停了下来,小连下车,司机却没有下来。陈阳等四个保镖围住了汽车。 领头的警察一眼就认出了曹景民,也认出了张相五。连忙冲着曹景民敬礼,声嘶力竭地喊道:“局长好!” 周围的行人都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纷纷停下脚步注目观看,待看到是这些人,赶紧加快脚步离开。 曹景民也认出了这个警察,是特务科有名的刺头孟东海,他就没有来上过班,顶了个名字吃空饷,整天也不知道他在混些什么名堂,局里面有名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主。 曹景民不由得想到,俞晋和怎么把他派到这来了。他眉头一皱,说道:“小声点,干嘛呀!” “是!局长让小声点!”孟东海声嘶力竭地大喊。 “老孟干嘛呢,这是在办谁的难看!”张相五有点不高兴地说道。 “呦,这不是五爷吗,你怎么和我们局长一起啊?”孟东海早就见了张相五,听到他说话,这才打招呼,不过声调恢复到了平常。 “玩呗,能有什么事,去城外的酒庄拉点酒,怎么着,给你带两瓶?”张相五说道。 “那敢情好,我先谢谢您,不过您要是别让老秦问我讨债,那就更疼我了。”孟东海嬉皮笑脸地说道。 “亨通赌坊的老秦?”张相五疑惑地问道。 “那可不是,咱就一个赌的毛病,福寿窝子和八大胡同,拉咱咱都不去!不过你们那老秦可真是的,不到一百块大洋,天天撵的我给狗似的,还说了五爷的债没人敢赖。”孟东海一脸惫懒模样朝着张相五念叨。 “成啊,见了老秦说一声,就说这债我给免了,让他到我的私账房领银子补上。”张相五淡淡地说道。 “五爷就是五爷,我说这事还得找正主,下面的人不当家!”孟东海一挑大拇指,冲着其他小特务们炫耀着说道,随后又觍着脸说道:“五爷,赏个字条呗。” 张相五听了这话,腾得一下脸就红了,骂道:“赏你妈的字条,谁不知道五爷我他娘的不识字!你挤兑谁呢!”说着话瞪着孟东海。 孟东海这下子倒是被骂笑了,轻轻的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说道:“怨我嘴欠,五爷一言九鼎,要什么字条啊。” “滚你的咸鸭蛋,我们可以走了。”张相五笑骂了一声,说道。 “别介啊,五爷,赖好看一眼,就当兄弟们是个摆设,让看一眼,也好有个交代。”孟东海挤眉弄眼地说道。 “成,你他娘的真成,你这是贪赃不卖法,看!”张相五也被孟东海气笑了。 “哥几个过去搂搂,这是五爷给咱们面子,赖好搂搂就成了,别把人东西整乱了!”孟东海冲着小特务们说道。 后备箱很干净,什么东西都没有。孟东海呲眉带笑的说道:“五爷真成,看了那么多车,就您的车最干净。”说着话挑起了大拇指冲着张相五摇了摇。 曹景民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心中的怒火一拱一拱的向上翻。 太无耻了!把警察的脸都丢尽了!但是由于当着张相五的面前,有些火又没有办法发出来,耐着性子看完了孟东海的表演,说道:“好了,债也免了,车也查了,我们走。” “别介啊,俞科长说了,一辆车也不能放过,可没有说副局长您的车可以不查,咱这人毛病是多,但是办案子却是不打折扣。”孟东海凑过去说道。 曹景民不怒反笑,勾了勾手指,说道:“你过来。” 孟东海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说道:“怎么着,局长见咱工作认真,想赏咱俩个花花?”一边说着话,还一边搓着手。 曹景民见他凑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脖领子,扬起巴掌,大嘴巴子就像不要钱一样,啪啪啪的抽了上去。 孟东海动嘴可以,他的身子早就被吃喝玩赌弄空了身子,被曹景民抓住,哪里能动得了分毫。 几个小特务一看,就要上前,张相五眼一瞪,说道:“我看你们谁敢动!这个孟东海也该管管了!你们局长管,总比让外面人管的好。” 几个小特务这才反应过来打人的是副局长,长出了一口气,心安理得的在旁边看热闹。 这个孟东海也确实不搁人,就短短的一会儿时间,就把这几个小特务全得罪了,看到副局长揍他,一个个心里都别提多高兴了。 曹景民打累了,一把将孟东海捒到了一边,孟东海身子软软的瘫在了地上,满脸都是血。 张相五上前冲着孟东海狠狠啐了一口说道:“太他娘的无耻了,还敢笑话我不识字!亨通赌坊的债,一分都不能少!明天我就让人上你家去!老子这次就是说话不算话了!” 张相五说完,一边拉着曹景民上车,一边说道:“这种人就得这样揍他,要不然没人看的起你这个副局长!什么东西。” 曹景民气哼哼地发动车子,摇下车窗,冲着孟东海说道:“孟东海,这事不算完,这个劲儿我还真给你较上了!三天内你他娘的要是不下乡,老子就不在警察局里混了!” 曹景民说完话,小汽车启动,“嗡”的一声,直冲了出去,就听见车内张相五的声音:“老曹你慢点,你和他置气,脾气可别发到车上,不行我来开。” 外面是几个小特务点头哈腰得说道:“局长慢走。” 汽车一溜烟地开走了。 第40章 移花接木 小汽车在张相五得叫喊声中一路前行。去玉泉山需要从西直门出城,曹景民开着车子就准备从胡同中拐到西直门内大街上。 曹景民很生气,他认为孟东海当着张相五的面要检查自己的车子,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既然孟东海敢这样,那他就不介意打孟东海的脸!自己平时在警察局不争名不夺利,也没有什么架子,看来这些人真的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看来自己真得立立威了,要不然特务科这帮混蛋们更猖狂了! 想到特务科,曹景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俞晋和在局长那里不知道给他过多少次难堪,他都忍了。俞晋和背后有日本人做靠山,这个他清楚,但是这次太过分了。这种事要是忍了,人家不得骑到他脖子上拉屎啊!这次一定要怼回去! 曹景民脑海里全是幻想着怎么和俞晋和争斗的场面,一时得意,一时又患得患失,正在魂不守舍的时候,就听见旁边的张相五大声喊道:“小心!” 曹景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一脚刹车就踩了上去,汽车“嘎”的一声停住,但是已经晚了,前面一个骑自行车的人已经被撞倒在地。 张相五说道:“给你说了小心点,这下完犊子了,走,下去看看。” 后面张相五汽车上,陈阳就听见他身后的那个保镖说道:“快去,把你兄弟叫出来,上咱们的车。”说完那三名保镖跳下汽车,跑到前面去了。 陈阳一怔,但是来不及细想,也跳下汽车,奔到曹景民的车后,轻轻敲了敲后备箱,叫道:“小武,下来!” 后备箱应声而开,陈阳将小武扶了出来。此时曹景民车前已经乱成一团,那三个保镖故意挡住视线,至于车后面发生什么事,前面是一点都看不见。 陈阳把小武扶到张相五的车前时,汽车后门已经打开,小武上车,陈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也来到曹景民车前。 陈阳过去的时候,事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一个保镖正在数钱,张相五冲着曹景民说道:“没事,花钱免灾。要说你这也太不小心了。” “还不是让孟东海那厮给气的!”曹景民悻悻地说道。 骑自行车的人收了钱,推着车子离开了。曹景民想上车,却被张相五一把拉住。 曹景民一愣,张相五说道:“还敢开啊!我还不敢坐呢!” 曹景民也笑了,说道:“你来开?” “我不开,我开车晕车。”张相五说道。 “扯淡,光听说坐车晕车的,没听说开车晕车的,那谁来开?”曹景民骂了一声,说道。 “让小连来开。”张相五说道,随后就冲着后面喊道:“小连,小连!” “不合适?他可是南老的人,你让他当司机?”曹景民说道。 “有什么不合适,南老出去都是他开车,老司机了!”张相五说道。 “什么不合适啊?”小连这会儿正好走过来,听见了半句,就接口问道。 “我说让你开车,老曹说不合适。”张相五说道。 “那有什么不合适,我来开。”小连接过钥匙坐进了驾驶室。张相五拉着曹景民坐到了后面。汽车缓缓启动。 张相五的汽车也缓缓跟上。前面不远就是通向西直门大街的最后一个胡同口,曹景民的汽车缓缓驶过胡同口,张相五的汽车却停了下来。 陈阳正在纳闷,就看见一辆和他们汽车一模一样的汽车,就连护板上,也站了四名保镖。 汽车缓缓地从胡同口拐了出来,慢慢地跟上曹景民的汽车。 随后陈阳他们的汽车,就拐进了胡同口。陈阳明白了,说是去酒庄拉酒,其实在路上就调换了。看来张相五压根就没有准备送他们出城。 汽车又向前开了一段,缓缓停了下来。车护板上的几个保镖跳了下来,陈阳也跟着跳了下来。 “兄弟,我师傅吩咐了,就将两位送到这里,你们二位要去哪里,咱们一不打听二不问,第三也不送,全当咱们从来没见过。全凭哥们自便,咱们将二位带出南老家,也算是替朋友们办了件好事,其后山高水长,咱们江湖再见!” 为首的那个保镖说完了这话,拉门就将小武扶了出来,交在了陈阳手上,不待陈阳二人说话,几人就跳上汽车。 陈阳看着汽车缓缓离开,对着小武说道:“张相五还真是个人物,这招移花接木玩的不赖,小连估计不知道他的这个计划,满心以为他们要将咱们送到酒庄呢。就是不知道张相五完事之后,怎么和南老交代。” 小武说道:“张相五为人圆滑,办事以利益为先,他估计早想好怎么来搪塞南老了。”说到这里,小武想了想说道:“不过这样也好,我也正好不想出城,咱们先找个旅馆住下。” 陈阳苦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小武真的是心大,还是压根就不懂这些潜伏的规律,这个时候住旅社,那不是自投罗网。 “这个时候住旅馆有点危险。”陈阳说道。 “那能怎么办?我在北平又没有亲戚朋友,跟着冯站长,吃住都没有操过心。”小武有些犹豫的说道,突然他好像想起什么一样,说道:“对了,住火车站!那个地方鱼龙混杂,不容易暴露。” 陈阳脸都有些绿了,心中想到:这是什么人啊,怎么说话像玩似的。他摇摇头说道:“小武,现在火车站鱼也不会有,龙也不会有,但是至少得有四十个特务盯着!” “那你说怎么办,反正我是没辙了。”小武撇着嘴,脸也耷拉了下来。 陈阳想了想,现在没有办法,只能回自己的安全房了。他抬手拦了辆黄包车,两人挤着上了车。 车夫一脸的不情愿,脸拉的比小武的脸都难看。 “南锣鼓巷,三倍车钱,跑得快五倍!”陈阳不等车夫说话,直接开口说道。 车夫的脸马上由阴转晴,拎起了车把,说了一句:“两位爷您俩坐稳当了,小的可要加速了!”说着话,黄包车就跑了起来。 陈阳他们平安到达南锣鼓巷棉花胡同安全房的时候,小连开着车也到了西直门。 西直门临时设了岗哨,检查的人员不是伪军也不是警察,而是日本宪兵。这群宪兵们检查的很仔细,每一个人,每一辆车都细致的查看。 小连的手心出汗了,没想到西直门出城会查的这么紧,他想着这次要完蛋了。他从后视镜中看去,发现后排的张相五脸上也变了颜色。 “前面有宪兵检查,怎么办?”小连的声音略微有一点发抖。 “那有什么,不就是例行检查吗,我看看是谁。”曹景民倒是无所谓。他拉开擦窗的窗帘向外望去,一眼就看见了小林多三。 “那有个熟人,我下去找找他,加个队,先查咱们的车,让咱们先过。”曹景民说着话,就要推门下车。 小连刚开始听到曹景民说他有熟人,心中一喜,然后又听见他说要插队先查,马上满头是汗,说道:“既然有熟人,找他说说,能不能别查咱们了。” “恐怕不行,这日本人轴的很。没事,就是查,估计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咱们后车厢都是空的。”说着话就推门下了车。 “小林君,忙着呢?”曹景民满脸笑容走了过去,边走边喊道。 小林多三听到了曹景民的叫声,回头看去,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立正鞠躬说道:“曹局长,你好。” 曹景民乐呵呵的说道:“我们准备出城拉点东西,要不您找俩人先看看我们的车,让我们先走?” 小林多三点点头,带了两个宪兵,跟着曹景民到了车前,说道:“就是这两辆车了。” 小林多三又是点点头,冲着两个宪兵说道:“你们仔细检查,但是不要把东西翻乱,曹局长是咱们帝国的朋友。”随后又冲着曹景民说道:“曹局长,麻烦您打开后备箱。” 曹景民拿了钥匙,走到车后,小连的心都快到嗓子眼里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张相五,见张相五紧闭双眼,两只手仿佛在微微颤抖。 小连不做任何指望了,他把手摸到了腰后,用力握紧了手枪把。 “别乱来,后面没有事,但是你的枪拔出来,事就大了!”张相五眼睛也没有抬,轻声说道。 小林多三挥挥手,送别了两辆汽车。小连开着车,心里一直在想着一个问题:人,究竟去哪了! 第41章 外出联系 陈阳和小武一觉醒来已经天色大亮。院子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这里的人们每天都在为了生存忙碌奔波,不敢有丝毫的闲暇。 安全房尽管只有陈阳一个人住,但是仍然收拾的很干净,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单身男子居住。 小武好奇地打量着这间房间,有些奇怪地问道:“陈阳,你又不经常在这住,怎么花钱租了间房间空在这里。” 小武的人就是这样,丝毫不懂得客气的称呼别人,比如把陈阳称作小陈或者阿阳,而是直接连名带姓的称呼陈阳。 陈阳看了一眼小武,发现小武也在看他,眼神清澈,他没有回答小武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看样子你应该没有接受过正规的特工训练,你是怎么加入的?” “加入什么?”小武一愣,不明白地问道。 这下子轮到陈阳发愣了,他有些纳闷,怎么小武像一张白纸一样,什么也不知道?“那你是怎么跟上冯站长的?”陈阳换了一个问题。 “他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恩人。”小武说道,神色有点黯然。 “仅仅如此?”陈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于是追问道。 “当然。”小武干脆地说道,看来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 陈阳默然了,冯延年心中在打什么名堂?小武居然不是军统人员,只能算是冯延年的私人助理或者是保镖。 陈阳不再发问,一切到此而止,他不能让冯延年察觉到自己对他感兴趣,其余的事,只有慢慢看了,不过他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陈阳掀起铺盖,打开床板上的一个暗格,把腰里的手枪放了进去,对着小武说道:“这里面有武器。我待会儿出去,会把房门反锁,无论是谁叫门,都不要答应。” 小武点了点头,陈阳接着说道:“柜子里有点心,你先垫垫,我再去搞点吃的,顺便打听一下冯站长的他们的下落。”小武又点点头,没有说话。 陈阳出了房门,反锁住之后,迈步出了院子。院子中静悄悄没有一个人。他到了胡同口,就见到两个小孩在那抛石子玩,其他也没有人。 陈阳左右看了看,将帽檐拉低,快步走出胡同,叫了辆黄包车朝着正阳门大街而去。 正阳门,老百姓俗称前门,所以正阳门大街,也被叫做前门大街,历来是繁华热闹的地方。 鲜鱼口胡同很长,从正阳门大街进去,往西到头就是崇文门内大街,大概有三里左右。 鲜鱼口胡同十分繁华,两边的商铺很多,像什么鞋帽点、饽饽铺应有尽有。 陈阳在胡同口就下了车,步行进了胡同。他一边走着,一边抬眼看着两边的招牌,然后他的眼睛就盯上了“正文书店”这面招牌。看来就是这里了,陈阳想到。 陈阳和老唐原本商量在大栅栏大观楼电影院见面,结果正好赶上陈阳营救小武,两人虽然见了面,但是什么事也没有商量。净顾着救小武了。 老唐离开的时候,交代陈阳,让他这件事忙完了,就到鲜鱼口胡同的正文书店找她。 陈阳脚步不停,两只眼睛还是瞧着两边的招牌,随后就进了正明斋饽饽铺。 “让我好找。”陈阳一进门就说道。 “来了您那?咱们是老店,几十年没有挪过地方。”伙计笑嘻嘻地说道。 “知道!这不是慕名而来,刚才还尼玛走过了!”陈阳满嘴的天津话说道。 “呦,那可对不住你呢,让您废鞋了。”伙计弯腰说道。 “甭客气,这不关你们的事,来二斤萨其马,给我包严实点,道远。”陈阳就像一个天津街混子一样,扯着天津话说道。 陈阳手里拎着二斤萨其马,到了正文书店门口,对着书店的大玻璃橱窗,整了整头发,又抻了抻衣服,这才推门进去。 书店是开放式的,一排排的书架供顾客自行挑选。里面倒是有几个人在那里挑着书。 陈阳进门眼睛先扫了一圈,然后直接就奔向柜台。“掌柜的,我买书。”陈阳依然是天津话说道。 “呦,这位先生,您买什么书啊。”柜台里的掌柜答道。 掌柜的年龄不大,看上去也就三十几岁的样子,一袭青布长衫,鼻子上架了一副圆眼镜,看上去十分的儒雅,说话很客气。 “我要买,”说到这,陈阳好像忘了书名一样,想了一会,才说道:“嘉靖年间的《古文观止》。” 掌柜的一愣,看了一眼陈阳,缓缓地说道:“先生记错了,《古文观止》是清朝的书,嘉靖是明朝的年号,那时候还没有这本书呢。” 陈阳也是一愣,说道:“怎么回事,他是告诉我《古文观止》的啊。” “那是不是您记错了,不是嘉靖,而是嘉庆时期的?”老板又说道。 “不对!就是嘉靖年间,好像是书名说错了。刚才进门,两个小伙子《古文观止》这个,《古文观止》那个的,光顾听他们的了,我自己的书名忘了!”陈阳说道。 “您再仔细想想?”掌柜地说道。 “好像有个什么“文”字,也是四个字的,就是把那些写的好的,都攒和到一块的那本。”陈阳说道。 掌柜的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您说的是不是《昭明文选》啊?” “啊,对!就是什么文选,你看我这个脑子!”陈阳一拍脑袋,然后收起了嬉皮笑脸,轻声说道:“我们胡同的老唐让我帮他买的。” 《昭明文选》是接头暗号,而且必须由掌柜的说出来,掌柜的不说出《昭明文选》四个字,陈阳就不能提老唐。看来这是一家正常的书店,里面只有一个人是交通员。接头暗号就是为了确定谁是交通员。 看来陈阳运气不坏,问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交通员。掌柜说道:“这书现在没货了,你能等不能,下午就能到货。” 掌柜的意思是老唐不在这,需要另约时间,从下午开始,任何时段都可以。 陈阳说道:“也不是很着急,下午我有事来不了,明天上午九点来咋样?” “没问题,过了今天下午都可以。”掌柜地说道。 “那行,明天上午九点,给我准备两套,我带走。” 陈阳转身走出书店。时间地点约好了,明早九点,还是这个书店,老唐将在这里等他。 陈阳虽然找到了老唐,但是心情依然很沉重。现在日伪特务太猖狂了,自从喜多诚一来了之后,他层层递进,破坏地下组织,使得我们的力量遭到破坏。现在居然没有了一个像样的交通站。就仅存了几个交通员仍然在不惧危险的工作。 但是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没有我们自己的交通站,外面没有办法设立暗哨,敌人随时可能封门抓人。 但是没有办法,现在的地下斗争十分的残酷,日伪特务见缝插针,无孔不入。 “环境太残酷了!看来自己还真得去特务科卧底了,这样就能提前掌握情报,减少我们的损失!”陈阳默默的想着,陈阳要了一辆黄包车,回到了自己的安全房。 第42章 又见赵文生 陈阳返回棉花胡同安全房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他在南锣鼓巷棉花胡同口下了黄包车,付了车钱,向胡同口两边望了一眼,没发现有人跟踪,就准备朝着胡同里走去。 陈阳猛地一愣,脚步一转,没有进胡同,而是朝着胡同口那家褡裢火烧铺走了过去。 卖褡裢火烧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的火烧在这片非常有名,往往是排了长队。尽管现在粮食不好整,他在里面掺了不少杂和面,但是生意仍然不错。这个时候正好中午,买火烧的人可是真不少。 陈阳走过去,可不是为了买他的火烧,而是他看到了一个熟人,特务科的赵文生。 赵文生自从上次在爱伦医院,被小武捉住,扔下汽车之后,就一直没有见他。陈阳想着这小子怎么着也得住上一两个月的医院,谁知道这没有几天的功夫,这小子又活蹦乱跳的窜了出来。 丫命真够大的!陈阳暗骂一声。 赵文生来这里干什么?他可是俞晋和的铁杆嫡系。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 陈阳不确定他是否看见了自己,因为刚才他看到了赵文生的眼睛从自己身上转了过去,但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陈阳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像要买褡裢烧饼那样,径直走到了烧饼铺前面。他要借着人群的掩护,仔细观察一下赵文生,判断他的来意。 陈阳排着队,故意将身子隐在队里,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望着赵文生。 赵文生好像在等人,眼睛一直在朝着棉花胡同看,不时的踮起脚尖,勾起脖子用力往里面看,看上去十分的着急。 “这位兄弟,你要几个啊?”卖烧饼的问道。 陈阳这才发现已经排到自己了。“你给来二十个!我家的老爷子最得意你家的褡裢烧饼!我专门从东城坐着黄包车来买你家的烧饼,买的少了不够车钱。” “你说这话我信!自打我爷爷辈就干这个,而且还就在这个地方没有挪过地,已经三代了!甭说您东城了,前两天还来个丰台的呢。”摊主得意地说道。 “那是,咱北平城的吃主,从来都不在乎道远!咱们吃的就是一个地道!”陈阳大大咧咧地说道。 陈阳一边和摊主说着话,眼睛的余光就没有离开赵文生。胡同口这时出来了一个举止妖艳,浓妆艳抹的女人,一摇三晃的扭着水蛇腰。她一眼就看到了赵文生,于是满脸媚笑的走了过去。 摊主思忖写陈阳看什么呢,就顺着陈阳的眼神的望过去,就看到了那女人?上了赵文生的胳膊。 摊主还以为陈阳是看那个妖艳的女人呢,就笑嘻嘻地说道:“这片有名的半掩门,怎么着兄弟,想尝尝?” 陈阳知道他误会,也不解释,说道:“扯什么淡,俺是来卖烧饼的。赶紧给我装烧饼!” 那摊主也是个混星子,嬉皮笑脸地说道:“那个可比烧饼贵,一次顶我好几炉么。” 陈阳知道像摊主这种人,你越搭理他,他越来劲,话就越多。于是索性就不再和他说话,等他装好了烧饼接过来,提了二十个烧饼,远远跟在赵文生后面,见他和那女人互相?着进了胡同。 陈阳心下释然,想着赵文生应该是来这片鬼混,正好被自己撞见了,他应该没有发现自己。 但是也不能大意,陈阳想到。他又要了个黄包车,朝着东城方向而去。等到大概离开了摊主的视线,这才让车夫将车拉倒了安定门内大街,从棉花胡同的另一头进了棉花胡同。 赵文生今天很高兴,前几天他被军统的行动人员从车上扔下来,由于车速不快,他又是屁股先着地,所以也没有受什么伤,在医院检查了一下,连院都没有住就回到科里上班了。 俞晋和觉得他毕竟是工作时候受的伤,所以就照顾他,这次搜查大栅栏的时候,就没有安排他,而是让他看家。 赵文生见全科的人都出去忙了,自己乐得自在,就来到棉花胡同找自己曾经的相好小翠花。 小翠花见多识广,自然明白赵文生的意思,反正家里也没人,老公也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赌了,所以就准备将赵文生引到家里去。 赵文生和那女人勾肩搭背,但是赵文生的心思这会儿却没在这上面,他一边走一边想,刚才的那个年轻人怎么那么面熟,但是总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想到陈阳能够若无其事的去买褡裢烧饼,看来没有问题,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先别急着回家,咱们先去前面的二荤铺整上两口,喝了酒才更有意思。”小翠花媚眼如丝的把嘴凑到赵文生的耳边说道。 “二荤铺!”赵文生的心思如电光火石般闪了一下,终于想起了刚才那个年轻人有点像前一段打掉的军统潜伏 窝点二荤铺的那个伙计。 赵文生又摇了摇头,又觉得仅是像而已,应该不是一个人。 小翠花见赵文生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就说道:“怎么了?高兴的癔症了?倒底去不去整两口,不去到时候不尽兴可不要怪我啊。” 赵文生终于还是放不下,拉着小翠花扭头朝着胡同口走去,小翠花意会错了,满脸潮红,扭捏着说道:“讨厌,每次都是这么性急,错了,家在那边。” 赵文生不搭理她,脚步飞快地来到了褡裢烧饼那里,也不排队,直接就到了摊子前面。 摊主抬头,没看见赵文生,先看到了小翠花,脸上马上挤出了谄媚地笑,说道:“哎呦喂,这不是翠花妹妹吗?是想哥哥了,还是想…”说着话,故意一停顿,这才接着说道:“哥哥的烧饼了!” 小翠花白了摊主一眼。非常不屑地说道:“德性!” “嘿嘿,想嘛呢。”赵文生扬扬下巴说道。 摊主这才发现小翠花旁边的赵文生,脸立马就耷拉了下来,说道:“急着办事呢?再急也得排队!这是咱家的规矩!就不作兴加塞的!后面排队去!” 赵文生不想理他,说道:“别给自己找事,刚才那个买烧饼那个年轻人呢?往哪去了?” 摊主一琢磨,就想起来了,啪的一声,就将面团扔到了案板上,说道:“那是咱的老主顾,都吃了十几年了,打小就在我这吃,人都搬东城了,隔三差五的还是想着来上几十个,怎么着啊?” 后面排队的顾客也说道:“可不是吗,一个人就要了二十个!全给要完了,坐着黄包车就走了。要说他下面一位就是我了,我就要俩,结果还得等下一屉。”说着话不住的摇头。 赵文生一听,心倒是放下了。看来是自己多想了。那个人应该就是一个东城的吃货。 赵文生不再说话,拉着小翠花就离开了。后面传来了摊主的喊声:“嘿,爷们,烧饼不吃了?马上就得了,先给你来俩,要不然就没劲儿了!”随后就传来了一阵哄笑。 第43章 歪打正着 俞晋和下午两点四十分左右,回到了北平警察局特务科办公室。他想着赵文生一定在办公室里待着接电话呢,结果却没在办公室中看见赵文生的身影。 俞晋和想着赵文生是不是去厕所了,也没有在意,就进了科长办公室。 特务科办公室是一个打通的办公室,中间摆满了办公桌,俞晋和的办公室是单独的,他信奉“左侧为贵”的这种说法,所以就把他的办公室安排在了位于特务科大办公室的左边一侧。 俞晋和进了办公室,拿了几条烟,重新又回到大办公室时,发现赵文生还没在办公室,于是就站在走廊里喊道:“文生,赵文生!” 俞晋和连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听见动静。俞晋和的火就上来了。他这次回来,倒也不是故意来查赵文生的岗,而是他觉得连着忙了好几天,下属们都很辛苦,所以就回来拿几条烟,给他们发发,也算是慰劳了。 俞晋和没有想到的是回来却发现唯一一个在家的内勤,居然没有在家守摊,跑的不知去向。 俞晋和脑门的火就一股一股的向上窜,就在这个时候,楼梯上就传来了赵文生的小曲声:“明了月了就照花台,想起我的二妹妹……” 俞晋和一声不响的站在特务科办公室的大门口,眼睛狠狠地盯着上了正从楼梯口转过来的赵文生。 赵文生中午使足了力气畅快了一把,此时得意到了骨子里,他背着手,低着头,哼着小曲就看见办公室门口一双锃亮的皮鞋,他顺着皮鞋向上看去,就看到了俞晋和那张涨的通红的脸。 赵文生登时就吓醒了,宛如一桶凉水从头顶浇了下来。但是赵文生不愧是特务,他的反应极快。 “科长,您回来了,正想着和您报告呢!”赵文生一脸得意地神色说道。 “什么情况?你这都跑到了哪去了!”俞晋和听赵文生说有情况,强压着怒火说道。 “科长,我想着咱们科里的人都出去忙去了,就算我有伤在家,也不能老闲着,你说对不?”赵文生一边说着,一边想着措辞,一边偷偷地看着俞晋和的脸色。 俞晋和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对于赵文生还是比较信任,而且赵文生一直都是他的得力助手,听赵文生这么一说,他的火气下去了一点,问道:“那你到底去哪了?” 赵文生看到俞晋和的脸色缓和了许多,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就说道:“我也不过趁着中午休息的空,出去访查了一下。” “怎么样?查出什么没有。”俞晋和问道。 “没有,不过……”赵文生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俞晋和倒是走了兴趣。 “我在南锣鼓巷的棉花胡同口,发现一个人很像小酒馆那个漏网的人,当时他正在排队买褡裢烧饼。”赵文生说道。 “噢?查实没有?”俞晋和越来越感兴趣了。 “没有确定,我倒是和那个卖褡裢烧饼的打听了,据说是东城的一个老客,吃他家烧饼有几十年了,这会儿是专程到他家来买烧饼的。”赵文生说道。 “噢,如果说是这个样子,那可能就不是那个人。”俞晋和十分失望地说道。 “可不是咋的,就这我还不放心,又跟了一下,那个人坐了黄包车走的我才死心。”赵文生一副不甘心的样子说道。 俞晋和还是有些不甘心,说道:“那卖褡裢烧饼的没问题。” “没问题,我打听了,这家褡裢烧饼在当地挺有名,都干了三代了。”赵文生说到这里,突然想到那个卖烧饼的人,对待小翠花的态度,心中不由得火起,就想着给他点苦头吃吃,于是说道:“不过我看这小子的话,似乎,似乎……” 俞晋和又见赵文生吞吞吐吐,不由得又急了,说道:“似乎什么,你倒是说啊。” 赵文生这才说道:“我似乎倒是觉得这个卖烧饼的说话有些不实,他的话有些隐瞒。” 俞晋和眉头皱起,说道:“有隐瞒?他要隐瞒什么。” “我也说不好,就是直觉。”赵文生说道。 “直觉?有时候直觉倒是最准的!”俞晋和若有所思地说道:“文生!你带人去把那个做烧饼的悄悄带回来!” 赵文生左右看了看,有些疑惑,俞晋和说道:“想什么么,还不快去!” 赵文生说道:“科长,没人啊,我带谁啊。” 俞晋和这才想起人都被自己派出去了,于是一边说道:“跟我来。”一边转身下楼,赵文生连忙跟了上去。 “老邱,老邱!”俞晋和人没到一楼呢,就大声喊道。 “俞科长吗?什么事。”一个年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从特务大队的办公室走了出来。 “老邱,你这还有人没了?”俞晋和问道。 “不是都配合你们行动去了吗,只有我和一个新分来的小警察,怎么了?”老邱答道。 老邱是特务大队的内勤,这次特务大队的所有人,都被派出去到大栅栏执勤去了,整个大队就剩下老邱和那个小警察了。 “借你们那个小警察用一下。”俞晋和说道。 “干嘛?他有什么用。”老邱一脸不屑的说道。 “没什么事,让他和赵文生一起去抓个人。”俞晋和说道。 “不一定成,他可什么都不会。”老邱说道。 “会绑人就行,把人叫出来。”俞晋和说道。 “小高,高金才!”老邱冲着办公室喊道。 “来了,来了。”随着答应声,一个年轻人穿着一身崭新的黑色的警服跑了出来。 “你去和这位警官一起抓个人。”小邱指着赵文生,冲着高金才说道。 “行啊!”高金才一脸兴奋地说道。对于一个新警察,有什么还有比让他去抓人更兴奋! “去哪领枪啊?”高金才想了一下,突然说道。 “领什么枪啊!你还没入职呢。”老邱说道。 “那你的枪借我使使呗。”高金才冲着老邱说道。 “我一个内勤哪来的枪!我要那玩意儿没用。”老邱说道。 俞晋和听见高金才找枪,从腰里拽出了自己的勃朗宁手枪,递给了高金才,说道:“用我这把,会用。” “会用!会用!之前在警校学过。”高金才兴奋地说道。 赵文生冲着高金才说道:“咱们走。”两人一起跑了出去。 第44章 抓人 赵文生带着高金才开了一辆警车,就奔向了南锣鼓巷棉花胡同。赵文生别的倒是没有想太多,就是想给那个卖褡裢烧饼的摊主一点厉害尝尝。 高金才可是不一样,他满心兴奋,不停的用手摩挲着俞晋和借给他的那支手枪的枪柄。眼睛不时的东瞧西看。 赵文生一边开着车,一边不住的看着高金才,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想到这里,赵文生不由得在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怎么样金才?以前抓过人没有?”赵文生问道。 高金才正在兴奋的盘算着呢,突然听到赵文生问他,不由得一怔,说道:“没有啊,你呢?” 赵文生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开什么玩笑,你应该问我抓过多少个了!” 赵文生的笑声,搞得高金才很是不好意思,说道:“赵哥,您可别笑话我,我今天第一天来上班,什么都不懂,您可得教教我。” “那当然,要说这抓人啊,还真是个技术活,你之前没干过,可别搞砸了。”赵文生说道。 “那怎么办啊?”高金才听赵文生说的这么复杂,就有一些恐慌。 “你想啊,你抓他,他肯定不愿意让你抓他,那时候你怎么办?”赵文生笑嘻嘻地说道。 “噢,您问这个啊,这个我懂,我们在警校学过这个,就是趁他不注意,把他扑到在地。”高金才胸有成竹地说道。 “话是不错,但是得根据具体情况,比如说这次,要抓的这个人是个烧饼摊主,他在摊子后面,你怎么扑倒他?”赵文生说道。 高金才有些疑惑了,挠挠头说道:“那您说怎么办?” “兄弟,这事你可问对人了,我是咱们特务科最会抓人的了,到时候我把这个摊主从摊位上骗出来,你从后面搂着他的脖子,使劲绊翻他!但是有一条,就是要防止他动手。”赵文生循循善诱的说道。 “怎么防止?”果不出赵文生所料,高金才很专心的问道。 “唉呀,你个傻孩子,我见你借枪,想着你啥都明白呢,结果居然还是一个雏。”说着话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高金才被他笑的有点不好意思了,恍然大悟地说道:“啊,我明白了,他敢还手,我就开枪打他!” “傻孩子,那可不敢!枪可不是乱开的!兄弟,不是哥哥说你,那枪可不敢乱用!”赵文生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跑了!”高金才有些不高兴了。 “哪能随便让他跑了!咱们可以这样。”赵文生说着话,同时用力做了个向下砸的动作。 “你说用枪柄砸他的……”高金才兴奋地说道。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文生把话给打断了:“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啊!” 高金才兴奋地说道:“明白,明白。” 两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南锣鼓巷的街口。赵文生把车停了下来,高金才一愣,眼睛望着他说道:“不是还远着的吗?怎么停了?” “咱们得悄悄的过去,不能引起他的注意。”赵文生神秘的说道。高金才很以为然的重重点了点头。 赵文生带着高金才,一前一后地慢慢走进棉花胡同口,此时还不到饭点,褡裢烧饼的摊前还没有人。 赵文生冲着高金才神秘的摆摆手,就先走了过去,冲着摊主招招手,示意他出来。 摊主正在摊上坐着等生意,正是百无聊赖的时候,就看见赵文生冲他招手,意思是让他出来。 摊主心里很不痛快,想着你是谁啊,叫我出来我就得出来?随后他就看见赵文生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红锡包的香烟,冲着他扬了扬。 摊主大概明白了,这是请他吸烟呢,于是他就站起身来,仔细观看赵文生,想看看究竟这个人是谁。他仔细一看,还真是认出来了,马上脸上露出了喜色。 摊主伸出手指指着赵文生说道:“你不是那个和小翠花那个的那个谁吗。”说着话就从摊位后面转了出来。 高金才一看摊主转了出来,身子就纵了上去,想要用胳膊搂住摊主绊翻他。 赵文生脸冲着摊主,马上做出一副惊吓的样子,身子向后一缩。摊主一看,心中一动,眼睛不由自主的向后望去。就看见一条人影朝着自己扑来! 摊主原来也是个街面上混的,平时可是没少得罪人,再加上嘴也欠点,所以没少挨黑砖。就想着这次是不是也是有人来暗地里来寻仇了,于是身子就往旁边一闪。 高金才一下子扑空,他没有任何的经验,当时就愣了,摊主倒是和常打架的主,他一把就抓住了高金才的衣领,顺势就把他拽了过来。 高金才只顾两只手就按摊主抓住自己衣领的那只手。旁边的赵文生喝道:“小高,砸他!” 赵文生的一声喊,一下子就提醒了高金才,他连忙撤出一只手,抽出了手枪,朝着摊主就轮了过去。 摊主手疾眼快,一伸手就擒住了高金才的手腕,反手一拧就把枪给夺了过来,动手的同时,嘴里还不饶人:“小子!跟爷爷动手,你还真不成。看到没,爷爷我这就跟玩似的!回家和你师娘再学个年!” 摊主正在吹着牛皮,就觉得额头上一个硬梆梆的东西顶在了脑门上,随后就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敢袭警拒捕?”摊主听了一蒙,心中想到这是哪跟哪啊! 摊主正准备说话解释,随后就觉得头上就重重挨了一下,紧接着头上就像下雨一样,一下一下又一下,砸的他眼前金星直冒,一头直栽在了地上,手中还握着夺过来手枪。 赵文生一脚将手枪踢开,冲着高金才大叫:“傻蛋!还不他妈快捡起来!”高金才慌忙答应着跑了过去,将手枪捡了起来。 “兄弟,你今天得亏是和我一起出来,捡了条命!多危险啊,差点你就挂了!回去知道怎么说吗?”赵文生把手枪插进了腰中,顺手拉下一副手铐,一边铐着摊主,一边冲着高金才说道。 高金才都吓傻了,忙不迭的点头,随后终于明白了过来,过来七手八脚的帮忙。 摊主的头上好几处伤口都在流血,不过明显都是皮外伤,他被打懵了,半天才癔症过来,大声喊道:“你们干什么!干什么抓我!” 赵文生抬手就是一记耳光,说道:“原本就是带你回去问个话,现在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说着话,赵文生拎起了摊主,一抬头,正好看见一个拎着菜篮子,好像准备买烧饼的老太太也在看着他们。 赵文生喝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抓人吗!” 老太太问道:“这不是那个卖烧饼的吗?” “就是他!不过这烧饼你们今后也甭准备吃了,他可是摊上大事了!” 赵文生说着话,拉着摊主朝着自己停车的位置走去,后面跟着低眉臊眼的高金才。 老太太一边摇着头,一边低声嘟囔着:“造孽啊,一个卖烧饼的招谁惹谁了,还摊上事了!”说话之间,她缓缓拐进了棉花胡同。 第45章 棒槌变“俊才” 警车呼啸着朝着警察局开去。车内赵文生在前面开车,高金才押着摊主坐在后面。 摊主一直在试图解释,此时的他也意识到了事情严重性,不停向两个人说话,极尽谦恭。 “爷,这位爷,咱这绝对是误会。我怎么着也不知道你是官爷,要是知道了打死我也不敢和小翠花拉扯一句。”摊主勾着脖子冲着开车的赵文生讨好地说道。 “让他闭嘴。”赵文生恶狠狠地说道。 高金才听了赵文生的话,伸手就去堵摊主的嘴。摊主虽然不敢还手,但是仍然左躲右闪的躲避着高金才的手,嘴里仍然不停的说道:“爷,兄弟错了,您就高高手,放过兄弟一码,改天鸿宾楼,我请客,咱们叫上北平城里的三老四少,我好好的给你道个歉。” 赵文生听了摊主这话,不由得一怔,问道:“你在帮还是在理?” 摊主见赵文生回他的话了,感觉有了希望,连忙说道:“虽然我不在帮也不在理……”他刚说到这里,还想再解释两句,就听到了赵文生对着高金才说道:“小高,丫再说话就抽他!”随后就听到后面啪啪的耳光和摊主的哀嚎声。 警车一溜烟地直接进了警察局,开到了特务科的楼前。一下车,整个院里都听见了高金才的叫声:“老邱,老邱,人我们给抓回来了!” 老邱不耐烦地从办公室走了出来,他现在顶烦这个高金才,一点礼貌都没有,老邱是你喊的啊。 但是老邱为人阴沉,从来不当面说人短处,办人难看。他走出办公楼,并没有搭理兴奋的高金才,而是冲着赵文生笑道:“老赵回来了。可以啊,带着个棒槌居然把人给弄回来了。” 赵文生夸张的说道:“哎呦喂,我的邱哥,可别再提了,你们特务大队这位,还真是个棒槌,刚才您是不知道,可吓死我了!”说着话就添油加醋地将高金才如何被抢枪,自己如何奋勇夺枪的经过说了一遍。 高金才不知道这番话会对他今后的前途带来多大的恶果,犹自在那拽着摊主,一脸的傻笑。 老邱一脸沉思状,仿佛一直在考虑,缓缓地说道:“要是这样说,那他就不适合在特务大队待着了,多危险啊!要是手枪落到这小子手里,不知道会出多大的事呢。弄不好俞科长都得跟着吃挂落!” “可不就是,他的反应差点意思,不过你们大队的事,咱就不跟着掺和了。”赵文生说着话,把手伸向了高金才。 高金才一愣,说道:“什么?” “唉,这智商,以后怎么在特务大队混!拿来,我们科长的枪!”赵文生满脸不耐烦地说道。 高金才连忙把枪拽出来,直通通的就递了过来。赵文生侧着身子,接过了手枪,不屑的冲着高金才说道:“小子,教你一招。下回再递枪的时候,把枪柄冲着别人!” 赵文生说完这话,不再理会高金才,拉着摊主进楼,经过老邱身边的时候,问道:“我们科长呢?” “俞科长说让你先审着,他去找个人回来。”老邱说道。 “找人?找谁啊?”赵文生有点不明白,就冲着老邱又问道。 “不知道,俞科长没有说。”老邱回答道。 赵文生拉着摊主上了楼,没有进办公室,而是直接就进了刑房。 赵文生一推门,摊主就隐隐约约就看到了里面的摆设,顿时脸都绿了,说什么都不肯进。 高金才的手确实够狠的,摊主被抽了一路嘴巴子,脸整个都肿了起来,像一个胖娃娃。关键是牙齿都松了,现在说话都有些跑风。 “我,我,我不进去,爷你就饶了我。”摊主满脸的惊恐,双手拉着门,不肯往里进。赵文生在后面狠狠一脚就将他踹了进去。 “这会儿害怕了,下午那能耐呢?还她娘的不吃你的烧饼就没劲,你那烧饼金枪不倒啊?爷现在还是满劲!”赵文生一边骂着,一边用脚踹着摊主,几脚就把他踹进了刑房。 “爷,爷,我错了,算我嘴欠,我抽自己俩嘴巴子,您饶了我得了。”摊主连连告饶。 赵文生不再说话,把他摁在椅子上,三下五除二的上了各种锁,这才说道:“晚了!现在事闹大了,你可没那么容易出去了!” “人带回来?刚上楼就听见你们在这吵吵,抓一个卖烧饼的,怎么动静那么大!”俞晋和说着话就走进了刑房。 赵文生见俞晋和来了,连忙过去,先把枪倒转了递给了俞晋和,俞晋和接了过来插在了腰里。 赵文生正要说话,就听到俞晋和说道:“刚才出门的时候,碰见了人事科的陈科长,简单聊了几句,你知道刚才和你一起去抓人的那个高金才是谁吗?” 赵文生随口问道:“谁啊?” “警务总署高署长家的二小子!现在局里还没几个人知道呢!对了这小子咋样?”俞晋和问道。 “可以,这小子不错,身手麻利,而且还有胆子,在年轻人里算是人才了。不过就是经验欠缺了一些。”说话之间就把摊主抢枪的事又说了一遍。不过这次的高金才,在赵文生的嘴里,就变成了勇敢但有些欠缺经验的青年俊才形象。 赵文生最后还补了一句,说道:“科长,我看这小子行,不过我看特务大队不怎么待见他,要不把他要到咱这呗,让我带带他。” 俞晋和笑了,说道:“那是因为现在他们还不知道,等到局里都传来了,这小子就是香饽饽了!开玩笑,主管财务的副署长,妥妥的财神爷,谁不想巴结?” “所以得尽快啊,正好有这次行动打底,咱们也能名正言顺的要人不是?”赵文生笑着说道。 “成,待会儿我就去打个报告,你给送过去。”俞晋和其实早有此意,高兴的说道,说完这事,俞晋和的面孔一板,说道:“怎么样?审了吗?” “刚开始问,这小子牙口不错,绷得挺紧的!”赵文生说道。 俞晋和心中一凛,说道:“你说他这个烧饼摊会不会是一个暗哨?那咱们速度就要加快了!” 赵文生摇摇头说道:“难说,这小子嘴挺硬的,光带着你绕圈子,一会儿二寡妇,一会儿小翠花的,也不知道他呼抡些什么,恐怕一时半会儿审不出什么名堂。” 俞晋和看了摊主一眼,见他眼光犹疑,嘴角露出了一丝残酷的笑意。 第46章 审问 俞晋和脸上阴沉似水,不再说话,而是走过去从刑具架上拿起了一根皮鞭,凌空一抖,啪的发出了一声脆响。 那边的摊主咱就吃不住劲了,听见了这声脆响不由得浑身一哆嗦,紧接着就哀嚎道:“爷,爷,几位爷,我再也不敢了,以后小翠花再来我这买烧饼,我也不敢要钱了。” 俞晋和眉头一皱,神色更加的阴森可怕。赵文生在旁边说道:“瞅见没有,一直就是这话,您慢慢听,待会儿还有二寡妇呢!” 俞晋和手中拎着皮鞭,慢悠悠地走到了摊主跟前,然后用皮鞭柄挑起了摊主了下巴,声音阴森地说道:“从这一分钟开始,问你什么说什么,不问不许说,明白就点点头。” 摊主见到进来了一个人,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大声说道:“不敢了,以后不敢了。再看见小翠花我一句废话都没有,买我烧饼也不用给钱!” 俞晋和的脸越来越难看,额头上的青筋都快冒了出来,摊主还在自顾自的喋喋不休,“啪”的一声,随后是摊主的一声惨叫。 俞晋和手中的鞭子垂了下去。一道血印从摊主的额角一直到下巴,整个贯穿了一张脸。 “问你什么说什么,不问闭嘴,明白了点头!”俞晋和阴森的声音再次响起。摊主忙不迭的连连点头。 “还是科长有办法,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方法呢?”赵文生摇摇头,仿佛很后悔地说道。 俞晋和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一丝得意地冷笑,回头看了看门,说道:“德彪怎么还没有到?” 赵文生很纳闷,问道:“科长,叫于德彪来干什么?” “德彪和那个陈小二最熟悉,他一听这个人讲述那人的相貌,就知道是不是。”俞晋和说道。 俞晋和又转过头来冲着摊主说道:“那个人吃你家烧饼几年了?” 摊主再也不敢吹牛,说道:“他其实没怎么来买过烧饼,至少我和他不是太熟悉,只是觉得挂面熟,好像在哪见过,也可能没有见过。” “噢?”俞晋和似乎觉得很有趣,又问道:“既然他不怎么买你家烧饼,那为什么你会看他眼熟?又怎么会像见过,又像没见过?” “我也说不清楚,也可能他就是在那一片住的人。”摊主想了想说道,接着他又害怕俞晋和不满意,补充说道:“我就是一卖烧饼的,只要不是我的主顾,我管他是谁呢。他冲我点头,我也冲他点头,谁可能认识所有的人呢!” 俞晋和的眼睛盯着摊主的眼睛,半晌没有说话,他的眉毛皱起又松开,随后又皱起再松开,好像在思考着什么难题一样,最后缓缓地说道:“那你为什么说他是你几十年的老主顾!” 摊主此时已经被俞晋和的眼神吓得亡魂皆冒,双腿已经哆嗦成一片,不自觉间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我,我,我那不是吹牛吗?”摊主说道。 赵文生在旁边也是浑身颤抖,这是因为气的!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是在吹牛!多好的机会啊,那可是可能让自己在特务科出人头地的机会,就因为他的吹牛丧失殆尽! 赵文生再也忍不住了,随手就从俞晋和手中夺过了皮鞭,没头没脑的冲着摊主抽去,一边抽还一边大骂:“吹牛!吹牛!我让你吹牛!”打的摊主吱哇乱叫,一片哀鸣。 “怎么回事。这么热闹?”于德彪从外面进来,看到这副场景说道。 “德彪来了,正好,你来认认人。”俞晋和回头转身,在桌子上拿起了一条毛巾边擦手边说道。 “认什么人。”于德彪说着话就走了过来。 “军统在棉花胡同设立的有点没有?”俞晋和问道。 “没听说,不过棉花胡同那个位置,就算有个点也不奇怪。”于德彪说到这里想了一想,接着又说道:“其实北平城里军统所布的点,主要还是以苗万里为主,冯延年才来了没多长时间,所以基本上也谈不上布点。” 俞晋和眼神阴冷,看了于德彪一会儿。于德彪马上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老俞,你可不能瞎想,我现在是一点退路也没有了,我可没有藏私!” 俞晋和眼神缓和了,嘿嘿笑了一下,说道:“想什么呢,德彪,咱俩啥关系。如果不相信你,我会替你在青木荒服那里打保票?” “这个我知道,不过老俞你现在这眼神忒吓人,估计一般人都站不到你跟前。”于德彪心有余悸地说道。 俞晋和不再提这个话题,冲着于德彪说道:“今天老赵出去,碰到了一个人,说很像你原来的那个情报员陈小二,过来让你认认。” 于德彪听了一阵高兴,说道:“哈哈,这下好了,陈小二!终于让老子逮着你了!”随后他转头问道:“人在哪呢?” “人没在这。”俞晋和说道。 “那让我认什么人啊!”于德彪顿时就泄气了。 “不过有目击者。”俞晋和缓缓说道,说完用手指了指摊主,说道:“你问他。” 于德彪慢慢走近摊主,此时的摊主已经完全吓傻了,他眼睛惊恐地瞪着于德彪,说不出话来。 于德彪看到他,不知为什么,居然起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他想到了自己在宪兵队的那个不眠之夜,那种体会,铭心刻骨。 “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于德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比较温和。 “我,我叫丁二,是做褡裢烧饼的。”摊主丁二牢记俞晋和的话,一句废话也没有。 “你见的那个人究竟长什么样子,你不用慌,慢慢说,说的越详细越好。”于德彪说道。 丁二感激地看了一眼于德彪,眼睛望向了桌子上的大茶缸,用力咽了一口吐沫。于德彪看到了,就到桌子跟前,抓起了大茶缸。 “别动!那是我的茶缸!”赵文生一把就夺了过来。 “瞅丫那小气劲,又用不坏。”于德彪鄙夷地说道。 “是用坏用不坏的事吗?是干不干净,卫不卫生的问题!”赵文生心里那个气就别提了。 于德彪从桌斗中拿出了一个公用的茶杯,也没有刷,就从赵文生的大茶缸中到了一些水,走过去递给了丁二,丁二接过来一饮而尽。 于德彪说道:“怎么样,现在可以说了。” 俞晋和、于德彪还有赵文生一起把眼睛投向了丁二,等着他说话。 丁二左右看了看,缓缓地开口说道“那个人……。” 第47章 快逃 北平市警察局二楼刑讯室。丁二结结巴巴地叙述着陈阳的长相。这小子记性还真不错,语言表达能力也可以,说的也很仔细,陈阳的相貌还真让他说了个七七八八。 于德彪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或晴或阴,眉头也时皱时松。听到后来,他的神色间已经掩饰不住的狂喜,他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椅子的扶手,上身不由自主地颤动,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陈小二,你终于又站到我面前了! 于德彪转过了脸,声音因为极度克制而显得有些飘:“老俞,不用问了,那个人指定就是陈小二!” 俞晋和一拍桌子,大声叫道:“老赵!” 赵文生此时的心里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他想的是如果自己当时再稍微细致一点,这个功劳不就是自己的了?还用和别人分吗!他娘的,都怪这个熊货丁二! 赵文生想到这里,他的眼神阴毒地望向丁二,他在想待会儿如何折腾这个熊货,才能够解自己的心头之气。 赵文生正在想着呢,就听到俞晋和在喊他,连忙答应道:“唉,科长,什么事。” 俞晋和对赵文生的心不在焉颇不满意,瞪了他一眼,说道:“现在科里没有人,你带着德彪,还有一楼的高金才,抓紧时间过去。” 赵文生答应了一声,但是有些为难,问道:“那一片地方太大了,最起码棉花胡同必须搜了?光这一条胡同就从南锣鼓巷到安定门内大街,太长了。” “你带着人先过去,让他们警察阁子配合着,以棉花胡同为主,尽量把路口都盯上,先不要动,我这就去调人,人到了之后,再动手搜!”俞晋和想了想,对着赵文生说道。 赵文生答应了一声,冲着于德彪把头一摆,说道:“老于,快着点,咱们没时间磨蹭。” 于德彪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冲着俞晋和摇了摇头,跟着赵文生出了刑讯室。外面传来了快速下楼梯的声音,随后就听见了赵文生的喊声:“小高,高金才,快点,跟我出任务。” “来了,来了!”从声音就可以听出高金才仍然很兴奋。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发动机的声音,然后俞晋和就从窗户中看到了汽车驶出警察局大院绝尘而去。 陈阳和小武中午吃的都是褡裢烧饼。不得不说,仅就烧饼来说,丁二的手艺在整个北平城也算得上数一数二。 下午快四点了,陈阳约莫着褡裢烧饼这会儿又该出摊了,站起身来冲着小武说了一声:“我出去看看。”说着话就走出了房门。小武点点头没有说话。 陈阳有点不放心,多年的特工直觉告诉他在这里碰到赵文生,不是一个好事情,尽管他没有看清自己,但是不排除后面不会因为其他事而被翻出来。 陈阳决定出门去看一看,如果赵文生想要调查,首先就会先去调查卖褡裢烧饼的那位摊主。他出了门并没有直接过去,而是进了对面那家小杂货店。 陈阳准备买上一包烟,尽管他不吸烟,但是那个摊主吸烟啊,“无事烟开路,有事酒先锋”的道理陈阳还是明白的。 陈阳手里拿着红锡包,这才向胡同口走去。褡裢烧饼摊主的嘴很碎,这个陈阳已经了解了,凭着这包红锡包,陈阳相信,自己能从摊主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造孽呦,一个卖烧饼的犯了哪家的王法,居然被打的那么狠。”一个老阿婆?着菜篮,摇着头慢慢从陈阳身边经过。 陈阳听了老阿婆这话一怔,暗自忖思:卖烧饼的?难道是那个卖褡裢烧饼的摊主?陈阳想到了这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陈阳出了胡同口,远远地望过去,就看见烧饼铺大敞着门,摊主却没有在里面。他马上将身子向着墙壁边挪了挪,眼睛迅速在胡同口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陈阳连忙转身,快步朝着安全房走去。这里不能再待了,老阿婆的话再加上空无一人的烧饼摊,足以说明摊主被人带走了。被谁带走了?不言而喻,一定是特务科的人! 摊主为什么会被带走?最大可能就是因为自己。正是因为特务科还没有确定,所以胡同口现在还没有被布控,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撤退,那就危险了!陈阳知道,摊主无疑是禁不住敌人的拷问。 咣当一声,陈阳几乎是闯进了房间。他一边掀着铺盖,一边冲着小武说道:“快,准备撤退!” 小武二话没说迅速站起,一瘸一拐地帮着陈阳收拾东西。陈阳从暗格中拿出了一支“马牌”撸子,随后又拿起了两个弹夹,递给了小武,说道:“拿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小武点点头,没有说话。他接过了手枪,熟练地插到了腰里。陈阳也从暗格中拿出了两支手枪,分别插入腰中,随后又拿出了一个小包裹,冲着小武说道:“走!” 小包裹是陈阳早就预备好的,里面是一部分钱,几件常用的黄金饰品和另外的一个身份证明,这些东西,足以让他藏匿一段时间,但是现在他身边多了一个“三无”人员小武,这就难办了。陈阳想到: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陈阳扶着小武走出了屋门,一抬眼他就看见了院东墙下面放了一辆黄包车。 陈阳来不及多想,扶着小武就上了车,抄起车把就跑了出去,黄包车一动,车把上的铜铃发出了一阵“铃铃”的脆响。 “谁家倒霉孩子乱动爷的车!”一个四十左右的壮汉光着背披了件棉袄,双手系着裤子腰带,从右侧的厢房中出来。 他看到陈阳拉着他的车已经出了院门,大骂道:“老子的车!”说着就追了出去。但是他的腰带还没有完全系好,过门槛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跪在了地上,骂声不绝。 陈阳拉着小武一溜烟顺着棉花胡同朝着安定门大街径直就跑了下去,这个时候陈阳知道丝毫不能犹豫,捡着一个方向尽快走,能有多远走多远,必须尽快出了可能被搜查的范围,那样才算安全。他似乎已经听到了远处的警笛声音! 陈阳顺着棉花胡同快速的跑到了安定门大街,顺着安定门大街向北跑去,遇到了第一个胡同口后,立刻拐出了安定门大街,进了胡同。 陈阳甚至没有看清胡同的名字。先不管它了!反正北平的胡同差不多都是相通的!陈阳想到这里,迅速朝着胡同深处跑去。 陈阳没有准确的目的,这个时候他也来不及去想自己应该去哪,只是沿着胡同一通飞奔,见胡同就拐,尤其是小胡同,只要见了就往里钻,他知道必须尽快地跑出包围圈。而这就要离安定门内大街越远越好。 第48章 小武的秘密 陈阳拉着车飞快地跑着,直到自己的呼吸不均匀的时候,他觉得距离差不多够远了,自己的体力也有些不支,于是这才停下了脚步。 陈阳停下来左右一看,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之前好像来过,这条胡同应该叫做箭场胡同。 陈阳把小武扶下了黄包车。“你先靠着墙歇会儿,我找个地方把黄包车放好。”他把小武扶到墙边说道。 “没事,我不累。”小武脸上仿佛藏着一丝笑意,但是眼睛里却尽是感激。 陈阳撇撇嘴,不满地说道:“废话,你当然不累,没听说坐洋车累的,拉车的是我,我累!”说着话,陈阳不由得也笑了。 “没关系,等我的腿伤好了,我拉着你跑遍大半个北平城,你说去哪就去哪。”小武淡淡地说道。 “那不行!得整个北平城!而且还得两趟!”陈阳笑着说道。 “你累傻小子呢!”小武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陈阳和小武开了几句玩笑,缓了一口气,觉得心跳没有那么快了,就把黄包车重新往拉回了一段,找了一个僻静胡同停好。转身又回到箭场胡同。他扶起小武,向前走去。 “准备去哪?”小武尽量自己一瘸一拐地走,不向陈阳那边靠,为的是给陈阳省点力气。 “我记得前面不远应该就是五道营胡同,那里热闹,饭馆、旅社不少,咱们先到那吃点饭再说。”陈阳说道,从他平静的话语之间,很难听出来他此刻的着急。 陈阳当然着急,现在是冬天,天黑的早,此时距离天黑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如果在天黑还找不到住的地方,那就十分的危险。因为晚上的盘查要比白天严的多。 能到哪里去住呢?陈阳反复的动着脑筋。他在北平有同学,但是在这个时候去找,无疑是给别人添麻烦,而且还有相当的危险。 “看来晚上只能在澡堂子里混一夜了。”刚想到这里,陈阳马上就意识到不妥。自己一个人还好说,关键是小武还带着枪伤呢! 如果到了澡堂子,那么脱不脱衣服?不脱?澡堂子不脱衣服?那衣服一脱,枪伤怎么遮掩?看来澡堂子肯定是不行。 住店?那就更不可能。现在日伪对旅馆查的非常的严。住店需要良民证不说,而且晚上还经常有警察特务查夜。 陈阳边走边想,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到了五道营胡同。小武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他脚下虽然一瘸一拐,眼睛却盯着两边的店面招牌仔细地看。 “吃什么啊,陈阳?”小武一边抬着头看着招牌,一边问道。 陈阳没有出声,小武这才把眼睛转到了他的身上,却看见陈阳皱着眉头,仿佛有什么难题似的。 “想什么呢!”小武不满地用胳膊肘撞了撞陈阳,开口问道。 陈阳这才反应了过来,左右看了看,有些高兴地说道:“哎,我还真没弄错,这还真是五道营胡同。” 小武听了撇了撇嘴,说道:“想什么呢,瞅你那为难的样子。”经过这几天的交往,小武和陈阳明显的熟络了很多,说话也随便了。 “也没想什么,关键是咱俩今晚住哪!”陈阳说道。 “随便,我没要求,住哪都成。”小武显得无所谓。 “关键是现在随便不了,店不能住,澡堂子不敢去,我正犯愁呢!”陈阳说道。 “为什么不敢去澡堂子,那挺好的啊,还有捏脚的…”说到这里,小武明白了过来,语气带了一丝沮丧,说道:“唉,看来是我连累了你。” “扯什么淡呢!还是不是个爷们!有难一起扛,你又是被谁连累了?还不都是为了一个目的!”陈阳害怕小武多想,一连串地说道。 小武不再说话,他不善于言辞,但是这份恩情,他却深深地埋在心底。 “这里有家炒肝不错。”陈阳转移话题说道,随后他就看见了那家炒肝,用手一指,说道:“到了,就是这家。” 炒肝没有肝,主要是大肠勾芡,喝的时候不要怕烫,要转着圈喝。两个人吸溜着碗边,转着圈喝着。陈阳放下碗。怀里摸了一阵,摸出了一个油纸包,打开递给了小武一个褡裢烧饼。 “可以啊,这个时候还不忘带着干粮。”小武接过烧饼,夸奖陈阳。 陈阳转着圈吸溜着炒肝,手里握着褡裢烧饼。按理说炒肝应该配包子,而且这包子还要蘸着炒肝吃。可是现在这年月,哪里找包子呢?能吃褡裢烧饼就算不错了,店里不少人还在啃着窝头呢。 陈阳眼睛随着碗边旋转,目光在店里踅摸了一圈,没见到有扎眼的人,这才开口说道:“改天见了冯站长,让他送你上个特训班,基本的业务你得了解一些。”说完了话,陈阳用力啃了一口烧饼。放的时间有点长,烧饼有些硬了。 “我不去!他早就说让我上特训班,我顶烦那种地方。”小武说道。 “不一样。”陈阳又喝了一口炒肝,接着说道:“我知道你的身手不弱,枪法也好,但是干我们这行,应该具备的包括但是不仅仅是这些。” “反正我不去,我觉得这些够用了。不过你说起特训班,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咱们今晚有地方去了!”小武说话有些兴奋。 陈阳听了小武说今晚有住的地方,开始十分高兴。但是想起小武的种种的“不靠谱”,就有些半信半疑。他疑惑地说道:“去哪住?先告诉你啊,任何旅社都不行。” “不是旅社。是冯站长给我准备的一个窝,让我无处可去的时候可以去。”小武说道。 “安全房!”陈阳脑海中一闪,就想到了这就是冯延年为小武准备的安全房。但是他转念一想,就疑惑地问道:“那你怎么才说?” “忘了!”小武连头都不抬的说道。 “那现在怎么又想起来了?”陈阳还是有点不放心,接着问道。 小武不耐烦地抬起头,白了陈阳一眼,说道:“你烦不烦!冯站长给我说这话的时候,我压根就没有往心里去。不过当时这个事和送我去特训班那件事是同一天的事。那天冯站长先说送我去特训班,我一口拒绝了,随后又说起了这件事,说过了我也没有放在心上,刚才你一提特训班,我倒是想起这件事了。” “地址。”陈阳问道。 “我忘了。”小武挠挠头说道。 “我勒个去!你这不是扯淡嘛。”陈阳实在忍不住了,见过不靠谱的,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 小武嘿嘿一笑,说道:“逗你的,崇文门内大街甲四号二楼二零一室。” “楼房?”陈阳有一些疑惑,问道。 “当然,冯站长说那住的都是洋人,日伪一般不会到那里搜查,相对安全。”小武说道。 陈阳有些明白了,小武不是忘了这间安全房,而是另有原因。“冯站长是不是在那也有一间安全房,或者用你的话说有一个窝啊!”陈阳的眼睛瞪的很大看着小武,眉毛也立了起来。两人之间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第49章 岳仲乾的困难 陈阳的眼光有些冰冷,小武不用看就感觉到了。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说话,眼神不敢和陈阳相对,期期艾艾地说道:“可能,可能有。” 陈阳不再说话,也不再看他,而是快速的转着圈喝他的炒肝。 两个人匆匆地吃完了饭,陈阳说道:“待会儿我去给你叫个车,走的时候你多转几个圈子,到了那个地址的附近,记住至少隔两条胡同就下车,然后自己走过去。” 小武听完了点点头,随后才反应过来,纳闷地说道:“干吗给我说这个?” 小武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说道:“难道你不一起过去吗。” 陈阳再也忍不住了,一阵冷笑说道:“我去?冯站长同意吗!你们不怕暴露吗!那么紧张的情况下,你都不肯说出那个地址!现在让我一起过去,我不沾这个嫌,你自己去,我另想辙!” 小武的眼神黯淡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向陈阳解释,只能说道:“对不起,我这不是为了自己。” 陈阳不再看他,站起身来出门,不一会儿就带来了一辆黄包车,停在了店外。陈阳走进来,扶起了小武,出了店门,将小武扶上了车。 “走。”陈阳拿出了两角钱递给了车夫,说道。 小武望着陈阳,车夫拉起车子向前跑去,陈阳冲着他挥挥手,转身走了。 陈阳在想晚上的落脚之处。没有了小武,似乎好办了一点,但是却并没有那么简单,现在外面检查的要比前几天严的多,能不在外面留宿,就尽量不再外面留宿,但是他现在实在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去处。 找老唐?陈阳摇了摇头。他和老唐约好的是明早九点见面。正文书店不是我们的交通站,里面只是有一个我们的地下党员而已,不能频繁过去,以免引起怀疑。 安全房是不能去了,那里现在可能特务们的搜查已经开始了! 陈阳现在都不知道刚才的那个决定正不正确,他如果跟着小武过去是不是更好一些。 陈阳左思右想,突然眼前一亮,他想了一个地方,看来晚上只能到那里栖身了。 陈阳打定了主意,扬手冲着对面的一个车夫喊道:“黄包车,过来。” 陈阳上了车,冲着车夫喊道:“朝阳门内大街,快着点儿。” 陈阳在朝阳门内大街就下了车。付了车钱打发走了车夫,他慢悠悠的有着拐进了烧酒胡同。 进了胡同,陈阳就看见了“宏盛德酒坊”的大招牌。酒坊门口一切如常,已然是紧闭着。旁边的小酒馆倒是开着门,那里应该就是酒坊的门市。 天已经晚了,昏昏绰绰的看不清楚人影。从远处看小酒馆中灯火通明,倒是十分的热闹。 陈阳远远地望着小酒馆,轻轻的笑了,他知道自己没有来错,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人,岳仲乾。 陈阳左右看看,朝着小酒馆走去。他进酒馆的时候,明显感到了掌柜惊诧的眼神。 掌柜的也是熟人,就是上回的那位蓝衣管事,现在他身上穿着的还是那身蓝衣。很显然,他也认出了陈阳。 掌柜的连忙顺着陈阳来的方向看去,没有发现可疑的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岳仲乾在陈阳进门的时候已经看到了他,他连忙身子左转,侧背对着陈阳,眼睛却望向了陈阳的背后,手也揣进了怀里。 没有人跟踪,岳仲乾放心了,手抽了出来,但是身子却没有再转过去。 陈阳对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他明白他们的这种防备一来是怕陈阳带来尾巴,二来他们害怕陈阳本身就是尾巴!他绕过桌子,坐在了岳仲乾的对面。 岳仲乾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打招呼,直接问道:“一个人?” 陈阳点头说道:“嗯,一个人?” 岳仲乾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也是。” 陈阳笑了,脸上充满了阳光,说道:“现在我们不是两个人了。” 岳仲乾也笑了,回头喊了一声,“掌柜的,再拿一个酒杯!” 陈阳摇摇头,说道:“我不喝酒,从来都不喝。” 说话间,两个人都注意到柜台里那个蓝衣掌柜不见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相视而笑。 岳仲乾笑了几声,这才说道:“其实我也不喝,就是装装样子,我坐这就是在观察,看看有谁回到这个地方,几天了,就见你一个回来了。” 陈阳又笑了,说道:“和冯站长失散了?” “嗯,执行完任务,我到了撤退地点的时候,有自行车,但是冯延年和杜阿成都不在了。我就自己先撤了。没有集合地点,北平时报上也没有消息,我在北平又没有根,只能回到这里了。”岳仲乾是一肚子苦水无人倾诉,现在见了陈阳,就一股脑倒了了出来。 其实就算岳仲乾不说,陈阳也能猜的差不多。参与行动的人,大部分都是平津两地的行动人员,一旦解散,就可以迅速融入茫茫人海,就像一滴水回到了水缸中,无踪无迹。 但是岳仲乾不行,他是外地来的,再是特派员,离开了本地人的帮忙,也是寸步难行,所以行动后,他第一时间回到了这里。 “有什么打算?”陈阳问道。 “任务完成了,我在这也没有什么作用,我想赶紧回去。”岳仲乾小声说道。 “这里能帮上忙吗?”陈阳问道。 “苗俊不配合啊!他说他虽然掌握交通站,但是没有苗万里或者冯延年的命令,他不能随便动用。”岳仲乾说完,夹起了一片猪头肉放在了嘴里,慢慢地嚼着。 “看来得找到冯延年是正经。”陈阳想了一下说道。 “唉,这位兄弟说的话,才是正解,”苗俊从柜台后面的帘子后面转了出来,身后跟着蓝衣掌柜。 苗俊走到桌前说完了这句话,就一撩大褂下摆坐了下来,接着说道:“老岳,你一直缠着我也没有用,找到冯代站长才是正理。” 陈阳看了苗俊一眼,脸上马上露出了一副尊重敬仰的样子,毕恭毕敬地说道:“苗组长好。”看样子,陈阳恨不得站起来朝着苗俊敬礼。 苗俊很享受陈阳的这份尊重,手轻轻的敲着桌面,笑着说道:“坐,坐。不客气,不客气,你是几组的啊。” 陈阳还是一副诚惶诚恐地样子,说道:“我们属于特遣组,虽然归北平站指挥,但是档案却在总部,有电台可以和总部直接联系。” 苗俊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怔,又仔细打量着陈阳。神色很是值得玩味。 特遣组的称呼,苗俊是知道的,他明白这些人可是招惹不起,他们有电台和总部联系,换句话说就是可以“通天”!搞不好一封告状的电报就飞了过去,自己如何吃的亏都不知道。 “苗组长既然有难处,这事就交给我。我来和总部联系,告诉这边的情况,让总部来想办法。”陈阳看着苗俊笑嘻嘻地说道。 苗俊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乎在考虑,随后斟酌的说道:“兄弟啊,你是知道的,我也有我的难处。” 陈阳摆摆手,说道:“知道,苗组长的难处兄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大家都有困难!想来总部也了解咱们的困难,自然不会怪罪。”说到这里,陈阳冷冷一笑,说道:“就算怪罪,也有冯站长他们这些大个子顶着呢,咱们又何必担心?” 苗俊之所以刁难岳仲乾,也不全是为了岳仲乾。他的气大部分是冲着冯延年。苗俊是老站长苗万里的人,但是冯延年一来,三下五除二就将他治理的服服帖帖。 冯延年走后,苗俊心里却不是滋味,总认为自己这次被冯延年打脸了,心里一直想着如何办点什么事让冯延年下不来台,正在这个时候,岳仲乾来了。 岳仲乾走投无路来找苗俊,原来想着能够通过苗俊离开北平,结果吃了个软钉子,这几天他就一直住在宏盛德想着怎么离开,但是无奈人生地不熟,现在外面又是风声鹤唳,自己连个落脚点也没有,也就只能窝在宏盛德酒坊。 苗俊听了陈阳的话,考虑了再三,终于打定了主意,说道:“好!我就担点责任,不等两位站长的指示,明天我就安排岳兄出城。” 岳仲乾听了这话,脸上露出喜色,冲着苗俊拱了拱手,说道:“那就多谢苗组长了。”但是岳仲乾的眼睛,却感激地看向了陈阳。 岳仲乾没有想到,自己几天绞尽脑汁都没有办成的事,居然被陈阳几句话就给解决了!看来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可是岳仲乾没有想到,陈阳听了苗俊的话,没有一丁点的高兴,而是冲着苗俊冷冷一笑,说道:“晚了!这会儿想走也走不掉了!” 第50章 于德彪的智慧 赵文生带着于德彪和高金才疯狂地开着车,快速赶到了棉花胡同。 赵文生把车直接就开进了警察阁子。警察阁子的巡长赵东阳正在那里认真地和巡警钱喜英下象棋。 赵文生停稳了车,开门下车,赵东阳人还没站起来呢,只不过将眼睛望向了这边,手里还攥着刚刚“抽”钱喜英的“车”。 “我得拿着,省的你待会儿耍赖。”赵东阳说着话,身子慢慢站起,没办法,蹲的时间太长了,实在没有办法起来的太快。 赵文生皱了皱眉,快步走了过来,高声问道:“谁是这里的巡长?快点出来!” 赵东阳脸色就是一变,眼睛斜愣了一眼赵文生,上下打量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我就是巡长赵东阳,你是……?” “特务科赵文生。抓紧时间集合你们的人,有任务。”赵文生不想和赵东阳废话,直接说道。 赵东阳撇了撇嘴,心里想着:这他娘的是个生瓜蛋子!我要是让你使唤了,今后我还怎么在这一片混? “特务科咱听说过,但是赵文生咱可不知道是哪庙里的神仙!特务科咱就听说过俞晋和,别的一概不知。现在都说这当口骗子忒多,谁知道是真是假。”赵东阳笑嘻嘻地朝着巡警钱喜英说道。 “就是,就是,俞科长咱们是知道的,但是什么赵什么生,我可没听说过,别是个什么西贝货,要是让骗子把眼咱们警察蒙了,那可就是笑话了。”钱喜英跟着起哄道。 赵文生心里这个气啊,但是他也知道这些警察阁子里的巡警,一个个都是油浸琉璃球,滑不溜手,有时候还拿他们真没有办法。 “别开玩笑了,大伙快着点,人要是跑了罪过可大了,大伙都得跟着吃挂落儿!到时候责任谁负?”赵文生语气虽然客气了一些,但是话里的份量却是加重了。 “甭给我扯这个!官凭文书私凭印!拿手续来!至于跑了人,那确实不是玩的,但是饽饽坏了可找不到卖油条的身上!这责任可是该谁负谁负!”赵东阳一句不让。 赵文生气的站在那里一时之间倒是说不出话来。 于德彪一看,连忙拿着一盒烟就凑了过去,笑着说道:“都别急,咱们都是吃官饭的,哪有那么多的彼此啊?来来,先吸根烟。”说着话拿出烟卷就往赵东阳手里塞。 赵东阳嘴上说着不要不要,摆着手就接了下来,于德彪顺势就给赵东阳点着了火,又给钱喜英发了一颗之后,剩下的就顺手塞进了赵东阳的衣兜里。 赵东阳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于德彪这才笑道:“咱们真是特务科的,这位是我们组长老赵,来的急了,没有开手续。” 赵东阳点了点头,说道:“唉,这就对了,都是干活的,互相给个面子多好,说那么多没用的干嘛?抬再大的衙门,现在也吓不住人。” 于德彪也笑着说道:“那是。这警察阁子里藏龙卧虎,什么英雄好汉没见过!” 赵东阳点点头,说道:“这位兄弟靠谱,怎么称呼啊?” “小姓于,于德彪。也在特务科混口饭吃。”于德彪说道。 “啊,”赵东阳仔细打量了于德彪一眼,说道:“可以啊,和俞科长一家子,怎么着,亲戚?” 于德彪连忙说道:“没有亲戚,他是人则俞,我是干勾于,不是一个字。” 赵东阳点点头,这才说道:“咱们这个巡警阁子,一共二十三个巡警,十一个出去巡逻,在家休息了四个,现在在这的有八个。” “八个就八个,咱们先把人聚起来,封住胡同口,盯紧了人,俞科长已经去调人了,人手过来之后,咱们再动手。”于德彪说道。 “成啊!离这大概三百米,还有一个警察阁子,巡长是我哥们,我让老钱把他们喊过来帮忙!”赵东阳说道。 “那可太好了,咱们守着每一个胡同口,许进不许出,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于德彪一听,十分的高兴。 高金才看着于德彪的表演,满脸都是艳羡之色。 赵东阳的脾气是臭点,但是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而且极具章法,虽然手上可用的巡警不过二十多个人,但是不一会儿就将几个胡同口控制的差不多了。 赵东阳很有经验,对于胡同内部四通八达的胡同口,他一个都没管,胡同太多,他管也管不住,他所设的卡点,都是出入这个区域的必经之路,这样一来需要控制的地方就少多了,二十多个巡警也就勉强够用。 于德彪守得是最外围,棉花胡同和南锣鼓巷的交叉口,高金才和他一起。刚才于德彪说自己要去守那个口的时候,高金才就兴奋的跟着来了。这个口是最重要的地方,所以才由最为熟悉陈阳的于德彪把守。 “于师傅,真牛!”高金才一脸羡慕地说道。 于德彪不满意的看了一眼高金才,说道:“干嘛叫我师傅,我又不是修车的!” “那我就叫你于大哥。”高金才说道。 “只要不叫师傅,怎么都成。”于德彪眼睛紧盯着来往的行人说道。 “我回家给我爸说,我也来特务科得了,到时候我跟着您,您好好教教我。”高金才说道。 “我能教你什么啊,我可是什么都不会。”于德彪顺口回答道。 “刚才对付那个巡长,你可真厉害,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高金才满脸都是敬佩地说道。 “那有什么,装孙子呗,这有什么好学的。”于德彪若无其事的说道。 “这话说的是,不过这装孙子的活可不是那么好学的。我就学不来!”赵文生此时正好赶到,插嘴道。 于德彪回头看了一眼,见是赵文生,张了张嘴,确没有说话。 于德彪现在的身份很尴尬,就在不久前,他还是军统的特工,现在摇身一变,变成了伪北平警察局特务科的特务。但是特务科的老特务们却不怎么看的起他,而他又碍于自己刚刚投降的身份,不敢和那些老特务们纠缠,所以一些暗亏也就私下忍了。 赵文生是俞晋和的嫡系,算是特务科里俞晋和最为信任的人。赵文生知道于德彪和俞晋和的关系不一般,据说是老同学,所以他特别忌讳这一点,一有机会就得刺一下于德彪,让他知道他只不过是一个“投诚人员”,要摆清身份。 于德彪不是傻子,他通过这么多天的察言观色,这些内容他都已经了解的清清楚楚,所以他就一直避免正面和赵文生冲突,尽量躲避着他,对他的冷嘲热讽也是全当没听见。比如说这次,他就忍了。 “文生,怎么样?安定门那边那个口控制了么?”于德彪没有理赵文生关于“装孙子”的话,而是转移话题问道。 赵文生嗤的一声轻笑,不屑地说道:“还用你说,要是这会儿想起来,人估计都跑出北平城了!我早就安排好人盯着了。” 于德彪点点头,说道:“成,老赵办事果然滴水不漏,要不咱们特务科那么多人,俞科长怎么就看中你了呢!” 赵文生听了这话心里十分受用,脸上也有了点笑模样,他笑嘻嘻地冲着高金才说道:“金才,走,我带你到里面溜溜。” 高金才一脸的不高兴,说道:“不去,要溜你去溜,我才不去呢,我又不是狗!我要跟着于大哥学盯人。” 于德彪心中一转,不由得多看了高金才两眼。想着这赵文生是有名的无利不起早,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目的。那么他为什么会对这个高金才这么好?高金才难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份? 于德彪想到这里,又联想到刚才高金才轻松的说起他父亲的事情,于德彪似乎有点明白了。 赵文生悻悻地走了,于德彪没有说话,带着高金才在胡同口的茶摊前坐了下来,观察来往行人。 “于大哥,你看了这么久,都看出了什么。”高金才也在看,但是看来看去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于是开口问于德彪。 “这个太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今天没功夫,改天再教你。”于德彪冷冷的说道。 高金才这下可高兴了,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可说好了啊,我明天就来特务科,到时候我可跟着你了。” “你说来就来,警察局是你家?还跟着我,我同不同意两说,俞科长同意了吗?瞧你这孩子嘴大的。”于德彪一脸的不相信,说着话瞧了一眼高金才的反应。 高金才摇晃着腿,说道:“那你别管,只要你愿意就成了。” “成啊,反正现在特务科也没有和我搭班,你要能来,咱俩就搭班好了。”于德彪故意漫不经心地说道。 高金才满脸兴奋,说道:“那就一言为定!” “什么事一言为定啊?”于德彪听见有人说话,回头一看,原来是俞晋和来了。他连忙站了起来,笑着说道:“科长,我和小家伙闹着玩呢。” “人马上就到,卡点布控的怎么样了?”俞晋和笑着问道。 于德彪还没有回话,就听见了一阵阵密集的枪声! 于德彪刷的就站了起来,侧耳听了听,笃定地说道:“安定门内大街的方向!勃朗宁1900,还有南部十四式,这是和咱们的人打起来了!” 第51章 另一支潜伏小组 俞晋和也听到了枪声,他蹭的一下就站起了身子,说道:“是青木荒服。” 于德彪顿时也明白了。看来俞晋和与青木荒服有分工,青木荒服负责的是安定门内大街方向。 高金才在旁边兴奋的发抖,他搞不明白那边都打起来了,这边为什么还这么好整以暇的聊天。他的手不由自主向腰后摸去,当然什么也没有摸到。 此时安定门方向枪声又响了起来,而且比刚才剧烈了许多,中间还夹杂着三八大盖的枪声。 “青木荒服可能通知了宪兵队!”俞晋和说道,于德彪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特务们基本不用步枪,此时传来三八式步枪的声音,那就只能说明是宪兵队也来参与了。 随着枪声的密集,高金才热切的眼神再次望向了俞晋和。这个时候俞晋和怎么可能把枪再借给他,只是装作没有看见,不搭理他。 俞晋和冲着于德彪说道:“我去那边看看,你守在这里别动。”说完话,俞晋和匆匆而去。 高金才沮丧地看着俞晋和离去,叹了一口气。这一切都没有逃过于德彪的眼睛。 于德彪一边摘下自己挎在腰上的王八盒子递给高金才,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小家伙,叹什么气啊?” 高金才望着于德彪递来的手枪,眼睛都亮了,一把就抢了过来,连忙挎在了身上。 于德彪身材比着高金才低了不少,所以枪盒的带子也就短了许多,高金才把枪盒挎到身上,王八盒子恨不得到了他的胸口,说不出的别扭。 于德彪啼笑皆非,摇摇头说道:“蠢小子,枪盒带可以调整的,你看你这个样子,像个猴球一样!” 高金才讪笑着调整着枪带,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于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没带枪。” “你啊,要是带了枪,刚才早拿出来了,还会等到现在?既然没有拿出来,就说明你小子没有带枪!”于德彪说道。 安定门方向传来的枪声逐渐稀落,只是偶尔传来一两声脆响。看来那边的局势应该已经被控制了。 “那还等什么啊,咱们赶紧过去啊!要不一会儿就打完了。”高金才听到枪声快停止了,着急的说道。 于德彪冷冷一笑,说道:“小子,今天我就教你一个乖。刚才的枪声注意到了吗?” “听到了啊,放了好多枪呢。”高金才说道。 “那你给我说说第一声枪响,是什么枪放的?”于德彪问道。 “那谁知道啊!”高金才挠挠头说道。 “我知道!”于德彪冷冷一笑,眼睛望着高金才,接着说道:“小子,听好了。现在我告诉你,第一声枪响,是勃朗宁手枪,用这种枪的人,”说到这里,于德彪脸色有些黯然,随后脸色就变了过来,接着说道:“用这种枪的人,基本都是抗日分子。” 高金才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于德彪这个时候说这个干什么。 “随后响起的才是南部十四式手枪的枪声,也就是你现在背的这种的手枪,俗称王八盒子。”于德彪看着高金才说道。 高金才撇了撇嘴,说道:“王八盒子?这么难听的名字!” “勃朗宁的枪声先响,说明这是对方主动先开的枪!而我们现在只是控制这个区域,实质性的搜查还没有开始呢!这个时候对方主动开枪究竟为了什么?”于德彪说道。 高金才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他可没有想那么多。 “极大可能就是为了调虎离山,掩护主要人物突围!”于德彪缓缓地说道,此刻他眼中放出了兴奋的光,说道:“如果这个时候我们都朝着安定门方向过去,那就中了对方的计!” 高金才此时望向于德彪的眼神里,充满了小星星。 黄成恩很着急。他一直在等坐在茶摊上的两名特务离开。这里是最后一道关口,出了这个胡同口,就是南锣鼓巷,那可是有着十六条胡同的大街,随便找个胡同钻进去就可以保证安全。 那个小特务看上去很着急,他的嘴一直在动,看样子是在劝说那个中年特务。那个中年特务却十分的狡猾,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办?黄成恩心中快速的做着抉择,冲过去?枪声一响就会把特务们吸引过来,到时候再跑就难了! 接着等下去?这一分一秒可都是同袍用血换来的!又怎么能浪费!他在痛苦的抉择,却怎么也拿不定主意。 黄成恩这个潜伏组隶属于中调,他们在北平已经潜伏了很长的时间。最初的时候,他们并不是为了对付日本人,他们原本是为了二十九路军而存在。 二十九路军是西北军,中原大战之后,在东北少帅的斡旋下被划到了北平。 老头子对这支不属于自己的部队很不放心,调查处长徐树行很能揣摩老头子的心思,所以这才有了黄成恩的这个潜伏小组。 黄成恩这个潜伏小组一共三个人,掩护身份是在棉花胡同里开了一家义信粮油店。他们平时也没有什么行动,就和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区别,而且这家粮油店开的时间又长,所以一直就没有引起怀疑。 日本人进了北平之后,上级给他们的命令是停止一切行动,蛰伏待机,等候上级的唤醒。 这倒是正好中了黄成恩等人的下怀。没有任务最好,他们也就乐得清闲,每日悠哉悠哉地过着小日子。虽然上面的经费自从日本人进北平时就停了,但是没有经费算什么,不是还做着小生意吗,这些不都是经费来源。 黄成恩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快的暴露,他一直在告诫自己的两个下属,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在这个世道,活下去才最主要。 今天下午,他像往常一样,拎着个小板凳,出了粮油店,去胡同口大槐树下面看下棋。他没有别的嗜好,就好一口象棋,要是一天不来上两盘,那就浑身没有劲。 黄成恩刚出粮油店,就碰到了棋友钱喜英匆匆忙忙的走过来。 “老钱,干什么去,没事杀两盘去。”说着话,黄成恩晃了晃手里的象棋。 “哎呦,黄老板,又去下棋?我可不成,这会儿有公干。”钱喜英一看是平日里经常下棋的棋友,也连忙招呼道。 “你一个警察阁子里的巡警,有个屁的公干。走,杀两盘去,是不是上回把你给杀惨了,不敢玩了!”黄成恩开着玩笑,一把拽住了钱喜英说道。 钱喜英弓着身子向后退着,说道:“黄老板,不敢开玩笑,真的有急事,可不敢耽误了。” 黄成恩心思一动,脸上仍然笑嘻嘻地松开了手,说道:“净瞎扯淡,能有什么急事,赵巡长呢,有急事会不见他的踪影。” 钱喜英和黄成恩很熟,此刻也想在他面前显摆一下,于是就贴着黄成恩的耳朵说道:“出大事了,这一片出了抗日分子,我现在正去隔壁警察阁子里报信呢,待会儿就要挨家挨户地搜查了!” 黄成恩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但是脸上依然笑容不变,说道:“就算加上隔壁警察阁子,你们才二三十个人,这一家一户的搜查,这么多的人家,还不得搜到猴年马月啊!” 钱喜英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不搜,待会儿警察局特务科的来搜,他们正调人呢。”说到这里,钱喜英响起了刚才赵文生的横劲,不由得有点气愤地说道:“那帮子人比狗都横!那可是六亲不认。”说着话急匆匆的走了。 黄成恩听了钱喜英的话,迅速回头向粮油店走去,他知道如果挨家挨户地搜查,那他们一定藏不住,因为他们有电台!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突围了! 第52章 三路突围 黄成恩快步走回粮油店,此时店里除了两名化装成伙计的行动队员之外,没有一个顾客。他进来之后,来不及打招呼,就将“今日盘点”的牌子挂了上去,随后从里面关门还上了板。 两名行动队员愣住了,心里想着今天组长怎么了?胖一点穿着一身黑色两截裤褂的梁彪说道:“组长,什么事这么慌张?” “出大事了!待会儿特务科的人就要挨家搜查了,咱们得抓紧时间撤退。”黄成恩一边上着板,一边急匆匆地说道。 “是针对我们吗?”瘦一点的行动队员姚五说道。 梁彪和姚五说着话,两个人已经出来了。撤退是有预案的,谁该干什么,拿什么东西,之前都是分配好的,按部就班执行就可以了。 梁彪走到放粮食的大缸周围,找到了最里面的那只大缸,在里面掏啊掏的,不一会儿就将满胳膊都是杂和面的手抽了出来,手上已然多了一个油纸包。 梁彪麻利的打开油纸包,先自己拿了一支手枪,掖在了后腰里,随后又拿了两个弹夹,也插了进去。然后对着两个人轻声说道:“拿武器!” 姚五从柜台最里面,“咯”的一声,拉开了一块地上的木板,随后从里面拉出了一只大皮箱,里面就是电台。 黄成恩则是扯了一个梯子,搭在了房梁下面,三两下就爬了上去,随后拿了三个小布包爬了下来。 “每个布包里是二十枚大洋,还有两枚金戒指,这样好换钱。”黄成恩递给他俩一人一个布包说道。 “必须撤吗?这连敌人的影子还没有发现呢!”姚五说道。 “必须撤!看来这片出事了,虽然具体什么事不知道,但是从钱喜英的态度来看,事不小!特务科正在调集人手,等到他们人手调齐了,他们就该动手了。到那个时候就撤不出去了,咱们这里可是禁不住细查。”黄成恩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事和我们没关系,他们应该不会搜查的这么细,说不定雷声大,雨点小呢?”梁彪说道。毕竟住了这么长时间,猛地一下离开,说实话梁彪还真有一点舍不得。 “那他们要是搜查的细呢?咱们不能有侥幸心理!更不能把安全交到别人手上!不要再啰嗦了,执行!”黄成恩说道。 梁彪和姚五不再说话,默默地收拾着东西。东西其实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无非是电台和武器,那些笨重的东西都不能要了。 “我取几件衣服。”姚五说着话,就要朝自己睡得房间走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取什么衣服!这是突围!突围懂吗!”黄成恩冲着姚五吼道。 姚五不满的看了一眼黄成恩,颇为不屑,心里想着这还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呢,你看给你吓得!但是他也只是撇了撇嘴,没有说话,毕竟黄成恩是上级。 “咱们兵分三路突围。”黄成恩说道,他还没有说出具体地计划,就听到姚五阴阳怪气地说道:“好家伙,就咱们三个人还兵分三路,要是有四个人,那是不是就得四面八方了。” 黄成恩没有理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不是论理的时候,而是接着说道:“电台由我负责,老梁你向安定门大街那边,十分钟后,在那里开枪,引起混乱。” 说到这里,黄成恩眼睛望向了梁彪,梁彪毫不迟疑的点点头。姚五的眉头紧皱,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话。毕竟突围必须有人付出,如果没有人转移视线,到了最后可能谁也突不出去。 “老姚,待会儿我和老梁先撤,你等我们撤了之后,守着这里,老梁那边枪声响了之后,敌人必然会从这里增援,你截着他们开枪,阻挡一分钟就行!然后沿着后面的胡同撤离。”黄成恩转过头,冲着姚五说道。 “成啊,怎么都成,那你呢?你从哪突出去?”姚五一脸挑衅地说道。 “我从南锣鼓巷方向。你开过枪之后,我再开枪,让他们不知道咱们具体有多少人,具体的突围方向。这样咱们三个人就都有机会突出去。”黄成恩没有理会姚五的挑衅,认真的说道。 “头终究是头,和咱们这小不点还是不一样,你瞅瞅这突围的地方选的多好。南锣鼓巷,传说中的蜈蚣巷,十六条胡同相连,去哪不成啊?哪他妈的像我,还她娘的后面的胡同,那是条死胡同!你哄傻小子呢!”姚五气的不由得骂了出来。 “闭上你的鸟嘴!”黄成恩再也忍受不了,开口骂道:“谁他娘的让你跑到头了,你就不会中间向西拐,那不就出去了!” 姚五悻悻然地不再说话。黄成恩又瞪了他一眼,说道:“我们都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如果没有什么意见,那就执行。” 梁彪反身到了柜台里面,在下面捣鼓了半天,这才直起身子,手里居然多了一枚手雷。 梁彪看到黄成恩两人不解的眼神,不好意思地一笑,说道:“私货!”然后眼神黯淡了下来,有些沮丧的说道:“我不想落到他们手里。” 黄成恩眼睛有些湿润,但是却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说道:“按照我的计划,能够大概率突围出去!明天咱们在天桥同乐戏园子集合,连续三天。” 黄成恩说完了话,卸下了刚装好的一块板,向外面望去。外面平静如常,没有一点的不一样。他拎着皮箱,闪身出门,低着头朝着南锣鼓巷方向走去。 梁彪看了一眼姚五,挥了挥手,说道:“保重!” 姚五点点头,说道:“你也要小心,过了安定门大街之后再开枪,打完就撤到胡同里去,千万别恋战!” 梁彪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点头,闪身出门,朝着安定门内大街方向走去。 姚五等到两个人都离开了,稍微等了一会儿,也出门而去,朝着后面的小胡同,一路查看着,小心翼翼地离开了。 梁彪越走心中越是沉重,他看到几乎每个胡同口,都有一两个巡警,他们在路口站着,看着闲暇无事,其实梁彪知道,这是把各条路都控制起来,就等着人到齐后行动了。 梁彪知道现在的安定门内大街一定有警察在守着,过那条大街可能会有麻烦。但是没有办法,作为军人,他必须执行命令。 姚五此时已经走到了胡同口,他在墙边停了下来。他此时一拐弯,就能上了南锣鼓巷大街,但是他现在不能动,他知道那里现在一定有人在守,现在过去可能就会把人吸引过来。这样的傻事,他才不会干呢! 姚五在等梁彪那里打响,然后就可以趁乱跑过去。只要跑过南锣鼓巷,那就暂时安全了。至于黄成恩的命令,让它见鬼去!到了这个当紧的时候,谁还顾得了谁呢! 第53章 梁彪之死 棉花胡同警察阁子的巡长赵东阳,负责的是棉花胡同出安定门大街的口。他的任务只是把守着胡同口,不让人出去。这个时候其实街上的人并不是太多。所以他也显得不是很忙。 梁彪走到安定门大街和棉花胡同交叉口的时候,赵东阳正带了两个巡警坐在一家布店门口,悠哉悠哉的喝着茶水。他的眼睛望着胡同口,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很是自在。只要胡同里没人出来,他就不管。只要把人都控制在胡同里面,待会儿特务科的人一过来,就没有他的事了,那就整个齐活。 远处一辆黑色的小汽车,沿着安定门大街快速的开过来,一路上不停地打着喇叭,发出了一阵阵凄厉的滴滴声响,路上的行人,听到了喇叭声分别躲避。 喜多特务机关特务课课长青木荒服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身子前倾,望着前面的情况,不停的催着司机快点。车的后排座上,挤坐着四个特务,没办法,车太少了。 青木荒服接到俞晋和的电话后,马上召集人就来了。他们的人也在大栅栏附近搜查行刺胡大民的刺客。 胡大民死不死的,青木荒服未必放在心上,但是这次阴差阳错被打死的居然是日本顾问山下奉先。这下子喜多诚一可着急了,他拍着桌子要青木荒服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青木荒服对着喜多诚一虽然一阵九十度的鞠躬,嘴上嘿嘿声不绝,好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是怎么查,他心里实在没有底,只好出动全体特务到大栅栏搜查,可是一连两天,连个毛都没有查到。 刚才俞晋和给他打电话,说好像找到了线索。他就连忙带着课里仅剩下的五个老弱病残特务,开着特务课仅剩的一台车赶了过来。 梁彪到了胡同口,就看到了赵东阳三人坐在布店前面。对于赵东阳,梁彪并没有放在心上,巡警没有战斗力,哪怕是巡长,一样没有战斗力!这些人对于训练有素的他来说,不过是摆设。但是梁彪害怕在暗处隐藏着特务科的人。 梁彪步伐放慢,显得若无其事闲溜达的样子,眼睛左右看了看。梁彪确认了,周围还没有特务,看来特务科调得人还没有到位,目前就是他们三个人。 梁彪心里多少放了点心,作为一名训练有素的特工,而且还有武器,对付三个巡警应该还没有问题。梁彪有这个自信!所以他查看过无事之后,决定向前硬闯。 梁彪迈开了腿,朝着安定门大街走去。横越过去,就算出了包围圈,到时候枪声一响,自己立刻撤退!想到这里,梁彪的脚步不由自主就加快了起来。 梁彪此刻心里十分紧张,夜长梦多,谁知道待会儿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只有赶紧过去才行,他的手,紧握着后腰插着的手枪枪柄,眼睛左顾右盼,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赵东阳此刻也看见了梁彪正准备过安定门内大街,他没有注意到梁彪的异常情况,笑嘻嘻地站起来,准备先上去打个招呼。 赵东阳和粮油店的掌柜黄成恩很熟,他们经常在一起下棋,所以和梁彪也不陌生。他觉得应该提醒一下梁彪现在不让出胡同,让梁彪回去等候搜查完再出来。 梁彪看到了赵东阳站了起身,朝着自己走来,他甚至还看到了赵东阳脸上挂着的笑。他不能判定赵东阳是来做什么,也不想知道,这个时候没有时间和他废话。 梁彪顺手从腰里就拔出了手枪举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直接指向了赵东阳。但是他并没有开枪,而是厉声喝道:“躲开!枪子不长眼。” 赵东阳吓了一跳,连忙高举双手,想要找个能躲避的地方,但是身处大马路,那里有障碍物让他来躲避。 赵东阳反应很快,眼见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连忙把双手举得更高了一些,嘴里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兄弟,咱们平日里处的关系不错,我这也是上支下派,没有办法。你过去,可是千万别开枪。” 梁彪不搭理他,枪口笔直的对着赵东阳,脚下却更快了,他快速的冲上了安定门内大街。赵东阳高举双手,吓得一动也不动。 黑色小汽车此时刚好赶了过来。青木荒服坐在副驾驶上,正好看到了梁彪拿着手枪,逼着赵东阳,一步步上了安定门大街。 青木荒服大为兴奋,连声喊着:“停车!快停车!” 黑色小轿车嘎的一声停在了马路中间,随后响起重重地开门声。 梁彪听到了身后面的汽车开车门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就见几个人气势汹汹地从车上下来。 梁彪想都没想,直接就扣动了扳机,清脆的枪声瞬间响起,子弹呼啸,当场就撂倒了一个特务。 梁彪手枪不停的射击,打的特务们连窜带跳的躲避着子弹。子弹越过特务,打在汽车上,发出了当当的声响。 青木荒服几个人,躲闪跳跃,纷纷开枪射击,向着梁彪靠近。霎时之间,枪声响成了一片。 街上的行人一下子就吓懵了,四处逃窜。梁彪一边射击,一边向胡同里后退。 梁彪就要退到胡同口了,他心里一阵的高兴。进了胡同就安全了!梁彪想到。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对面也开过来了一辆卡车。卡车还没有停稳,车上就响起了三八大盖的枪声和日语的喝骂声。梁彪不禁一惊,想道:“这是宪兵队!他们怎么来的这么快!” 梁彪来不及多想,日本宪兵们就纷纷地跳下车来,大概有二三十个人,他们分别占据有利地形,朝着梁彪射击。十几个宪兵从旁边迂回了过去。随后梁彪就看见有几名宪兵已经绕到了自己的前面。 看来这次是突不出去了!梁彪想到。他人还没有完全过马路,仅剩下两三步的距离就可以进入胡同口。但是他的身边却没有一个障碍物,前后左右又都是特务和宪兵,梁彪连开几枪,想要快速地冲过这两三步的距离。 梁彪终于奔跑起来,只要两步就可以!突然他觉得腿上一痛,不由自主地就半跪在地上。 中枪了!梁彪刚想到这里,肩上又一疼,手枪再也握不住,滑落在地上。 “不要开枪,抓活的!”青木荒服大声喊道。 日本宪兵和特务们举着枪,如临大敌的一步步欺了过去。梁彪腿上和肩头都在流着血。他弯腰俯身准备捡起手枪。手指渐渐的伸向手枪,仿佛再加上一丝力量,就可以抓起手枪! 啪!又一声枪响,梁彪的小臂再次中枪,他再也坚持不住,身子向后摔倒在了地上。 站在不远处的渡边太郎,举着正在冒烟的步枪,脸上一阵得意的笑。对于射击,他还是满有自信的! 鬼子和特务们越来越近,梁彪的脸上却露出了凄惨的笑容。他知道自己走不成了!他环顾了一眼左右街道,心中暗暗说道:永别了,北平! 几个鬼子和特务眼见梁彪没有了力气。也丧失了了任何反抗的能力,一个个狞笑着扑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摁住了梁彪。他们兴奋之余,都没有发现梁彪的双手在他的身后。 一个机灵的特务突然感到身边的味道不对,低头一看,却发现梁彪身子下面在冒烟!不由得吓得亡魂皆冒。 “不好!”这名特务凄厉的大声惨叫着,松开了摁住梁彪的手,身子向着外面扑去。另外几个特务这个时候也发现了,几个人也是纷纷连忙松手,准备逃开。 可是此时已经晚了!随着咣的一声巨响,烟雾弥漫,将梁彪和那几个宪兵、特务笼罩在了一起!几声声嘶力竭地惨叫后,再也没有了任何声息,一道道暗红色的鲜血,从尚未散尽的烟雾中流出,从大街中央,朝着路边流去。 第54章 危险 安定门内大街枪声响起来的时候,姚五正在兵马司胡同口等待着。他刚才等到黄成恩和梁彪离开之后,也随即离开。他按照黄成恩说的那条路,从一条小巷绕到了兵马司胡同。 兵马司胡同和棉花胡同平行,所以也能走到南锣鼓巷。姚五知道此时的南锣鼓巷,每个胡同都会有警察把守,这个时候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姚五很着急,他现在站在胡同口,眼睛穿过南锣鼓巷,他甚至可以看到对面帽儿胡同那家卖油炸果子的摊位!穿过这条胡同就安全了!但是他不敢动,他在等梁彪那边响枪,枪声一响,就会混乱,那样他就有机会趁乱跑过去,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横穿南锣鼓巷,不过是十七八米的距离,眨眼间就跑过去了!姚五不停的想着自己快速奔跑过去的各种方大,他想找个最为安全的方法。 姚五没有等多久,就听见了安定门内大街传来了枪声,随后枪声大作。安定门内大街和兵马司胡同离了大约四五百米,但是清脆的枪声仍然隐约可辩。至少受过训练的人一下就能听到那是枪声。 姚五听到枪声后,连忙将身子转了过去,脸半侧着朝着墙壁,用眼睛的余光扫着身后。果然没出他的所料,没过几分钟,就见几个黑衣服的警察呼呼哧哧地跑了过去。 姚五看到他们跑过去,连忙转过身来,眼睛快速地左右看了一下,没有人了!他心中一阵狂喜,快步朝着南锣鼓巷走去。 姚五走的很快,他的心砰砰跳得更快,他目测着距离,还有四五米就安全了! “咦,老五,这档口你干什么去啊!前面危险!”一个声音在姚五身后响起。 姚五心里一慌,他不用回头就知道,喊他的人正是钱喜英。 钱喜英是到隔壁警察阁子报了信后,正准备到安定门内大街找赵东阳汇报呢。他刚想着拐进兵马司胡同,就一眼看见了姚五。 钱喜英和正信粮油店这三位很熟。这不仅仅是因为爱好下棋的原因。要说这下棋,赵东阳是真喜欢,而钱喜英则多半是因为赵东阳喜欢,他才喜欢。这就是所谓的“上有所好,下必效焉”。与其说钱喜英爱下象棋,不如说钱喜英会拍马屁。 但是对于正信粮油店,钱喜英那可是真客气。没办法,谁让家里缺钱呢?老冲人家张嘴赊粮,那腰杆子怎么可能硬的起来。所以钱喜英看见姚五,连忙招呼,这大半也是为了拍马屁,想要利用职权关心一下姚五。这也为了今后赊粮更有底气一些。 姚五此时却是心急如焚,他了没有心情和钱喜英扯谈,所以就装作没有听见,快步向前。 钱喜英一看姚五走的这么匆忙,自己喊他都没有听见,但是他认为这个招呼还必须要打,他要让姚五知道有个警察朋友是多么的重要。于是他就一路小跑着绕到了姚五的前面,一把拉住了他。 姚五的手猛地被钱喜英拉住,心中一慌,本能的将手一翻一压,就将钱喜英摁住了。钱喜英一下子就被姚五摁的脑袋向下,右手高高抬起,嘴里哎呦呦的直叫唤。 “轻点,轻点,我,钱喜英!”钱喜英连声叫道。 姚五左右看了看,没有别人,但是有几个路人,将眼睛望向了这里。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敢将钱喜英怎样,连忙松了手,扶起了钱喜英,说道:“哎呦,老钱,我当是遇到砸明火的了,没事?你还别说,老孟这手可真管用。” 钱喜英抖着手,嘴里嘴里只哼哼,“合着你在老孟那学的几手把式都使到我身上了,是!” “瞧您这话说的,这不是走的急吗,没看见您。”姚五急于脱身,话说的很快。 “就是见你走的快才喊你呢。外面多危险啊,赶紧回去。”钱喜英说道。 “那可不成,我这真有事。”姚五说道。 钱喜英正待说话,就听见了安定门内大街方向,传来了咣的一声巨响。 姚五吓了一跳,他马上响起了梁彪的那个手雷。心中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听见了!我的好兄弟,外面现在多乱啊,听哥哥的话,赶紧回家,完事了再出来,再重要的事,也不着急这一会儿。”钱喜英说着话,又伸手去拉姚五。姚五翻手躲开。 “手雷的声音是从安定门那边传来的,我要去菊儿胡同,隔着十万八千里呢,能有什么危险。”姚五虽然心里急的火烧火燎,但是不得不耐心的对付钱喜英。现在可不是动武的时候,能用话把他糊弄走最好。 钱喜英听了姚五的话一愣,身子退后了一步,瞪着姚五说道:“你怎么知道是手雷的响声?你又怎么知道是安定门内大街方向?”说完话,疑惑的眼睛紧盯着姚五,这才发现姚五的一只手一直在腰后。 钱喜英一看,回身撒腿就跑,同时将脖子上挂的警笛一阵猛吹,凄厉的声音顿时响彻胡同。 棉花胡同口,于德彪和高金才坐在茶摊前。于德彪很淡定,眼睛一直看着胡同口,进人他不管,他只管出来的人。这一会儿但是很清净,不但没有出来的人,就算是进胡同的人都没有几个。 高金才就不一样了,脸上全是兴奋之色,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眼睛不停事的四处乱转。 高金才的嘴就没有停过,一直在问着问题。他可能问五六句,于德彪才懒懒地答上一句,即便是这样也阻止不了他问问题的热情。 “于哥你看那个人,我觉得他有问题!”高金才兴奋的指着一个拉黄包车的人说道。 于德彪眉头一皱,说道:“那就是一车夫,他能有什么问题?” “这么冷的天,他居然满头是汗!一定是紧张的。没做亏心事,他紧张什么!不行,我得过去查查!”高金才抽出了王八盒子,站起身来,准备过去。 “扯什么淡!把枪收起来!你个阔少爷知道个屁!人家那是跑的!你拉着车子围着北平城转一圈,你也满头是汗!老实呆着。”于德彪一把拉住了高金才,又好气又好笑地骂道。 高金才撇了撇嘴,悻悻然坐下了。 鼓楼那边,几辆自行车骑了过来,速度很快。转眼之间就到了胡同口。车上是从前门大栅栏那边赶来增援的特务。 领头那个特务一眼就看到了于德彪,刷的一声,停下了车子,问道:“老于,什么情况。” 于德彪也看见了他们几个,站起身来,冲着领头的那个说道:“老吴啊,你们过来了?应该是安定门内大街那边有人打枪,俞科长已经过去了,你们快点过去,注意点啊,那边打的比较猛。” 于德彪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安定门内大街那边咣的一声巨响。于德彪和老吴脸色都变了。 高金才也吓了一跳,问道:“于哥,这是什么状况?” “这是手雷!看来那边拼命了!”于德彪眼睛望着安定门大街方向,仿佛能看见东西似的,慢慢地说道。 特务老吴调转车头,说道:“老于,我得过去看看。” “小心。”于德彪说道。 黄成恩躲在棉花胡同口,身子贴着墙壁,皮箱在他的身后脚下。他紧张着看着南锣鼓巷的情况,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几个特务在和茶摊前的特务说话,然后就看见几个特务调转了自行车的方向,朝着胡同口骑了过来。 黄成恩心中一阵发慌,自己这副行头被发现,一定会被盘问!怎么办?他一时之间乱了分寸。 自行车越来越近,黄成恩甚至都能听到车链子发出的哗啦声。那几个特务的脸,也渐渐地越来越清晰。 “不行就拼了!”黄成恩想到这里,右手慢慢地伸向了腰后,攥紧了手枪枪柄。 第55章 赵文生的野心 黄成恩看到特务们越来越近,他缓缓地蹲下身子,低下头去装作整理鞋带。他脚下穿的是一脚蹬的牛皮鞋,哪里有什么鞋带,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这无疑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如果整理鞋带这个假动作能够骗过特务们最好,即使是骗不过特务,那么打起来,他蹲在那里,重心变低,目标变小,打起来也会占便宜的多。 黄成恩低着头,眼睛余光紧紧的盯着那几个特务,身上的肌肉都绷紧了,随时准备动手。就在这个时候,兵马司胡同那边传来了凄厉的警笛声。 骑着自行车的特务们显然也听见了警笛声,纷纷停住。带头的老吴把头一摆,说道:“走,看看去!”说完带头拐把骑了过去,其余特务们也纷纷离去。 黄成恩此刻仿佛浑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一样,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他感到自己的内衣都湿透了。马上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探头朝着胡同口望去,随后他又失望地将头收了回来。 那两个特务竟然还没有走!依然老神在在得坐在茶摊前。黄成恩暗骂一声:他娘的,今天这是碰到老狗了!正是稳如老狗啊! 黄成恩想着自己不能再等下去,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从其他胡同绕路,第二就是硬闯过去。权衡了一下利弊,黄成恩准备冲过去。这个时候绕路,可能会更加危险。 黄成恩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又检查了一下皮箱的把手,到时候跑起来,它要是断了,那就完了!在确认都没有问题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站起身子,拎起皮箱,步履缓慢的朝着胡同口走了过去。 黄成恩的步伐很慢,他在节约力量,他准备到胡同口后就立刻启动,用最快的速度的跑过南锣鼓巷,冲到对面的胡同中去。在这之前,他一丝力量也不能浪费。 黄成恩突然感到肩头被撞了一下,他连忙回头,却没有见人。等他把头转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急匆匆地从他身边窜了过去,几步就到了胡同口,这个人正是赵文生。 赵文生也听到了警笛,他连忙从棉花胡同中部小翠花的院子中跑了出来,准备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赵文生刚跑到胡同口,就看到于德彪和高金才正悠哉悠哉地坐在茶摊前喝茶,更可气的是于德彪居然还翘了个二郎腿! 赵文生心里骂道:这个家伙臭显摆什么呢,这么低的板凳居然还翘了个二郎腿,也不怕把自己搞抽筋! “于德彪,你干什么呢!”赵文生气急败坏地骂道。 赵文生在特务科里地位很特殊,他虽然名义上不是特务科的二把手,也没有副科长的职名,但是在科里干的却是副科长的活。像什么排班了,分配执勤任务的这些琐事,俞晋和一般都会让他来干,所以一来二去,赵文生就在特务科虽无副科长之名,但是却有副科长之实。 俞晋和平时也非常注重他的威信,凡是赵文生的工作安排,俞晋和一律支持。如果因为对赵文生的分派有意见,闹到他那里的话,他无论是非都无条件的支持赵文生。于是乎赵文生在特务科的威信就高了,说话的底气也足了,更有几个嘴上损点的,直接就称呼赵文生“三科长”。 于德彪听了赵文生发火,当下也不敢怠慢,连忙站了起来,说道:“老赵来了,我在这守胡同口,防止有人趁乱逃出。” “听到那边的警笛声了吗?人已经趁乱跑到那了!你他娘还在这慢斯条理的喝茶!”赵文生声音更大了,眼睛不断的瞟着高金才。他要让高金才好好看看,在特务科到底应该是跟着谁! 赵文生有他自己的野心,自从他知道高金才是警务署长家的二少爷之后,他就决定和这个小伙子好好的交交朋友。搭上了警务署长这层关系,那自己以后还不得坐着飞机向上爬啊?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三科长”就变成了副科长,副科长有可能就变成了正科长。 但是令赵文生非常不快的是这个高金才,居然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于德彪不放,这怎么能行?这次就得让这小子看看,在特务科到底跟着谁更有前途。 于德彪没有说话,有些发愣,迟疑地望着赵文生,对于这位“三科长”,他这个“投诚人员”还真不敢和他对着干。 “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和我一起过去!”说完话,赵文生不等于德彪回答,就率先跑了过去。 高金才鄙夷地看了赵文生一眼,问道:“于哥,咱们怎么办?” “走,还愣着干什么,赵文生的话就是科长的命令。”于德彪一边说着话,一边站起来朝着兵马司胡同走去。 “这么牛?”高金才其实早就在这里坐烦了,巴不得赶紧过去呢,笑嘻嘻地说道:“改天我让我爸爸把他调出去,看他还牛不牛!” “别胡来啊,科长要知道不是玩的!”于德彪加快了脚步。 黄成恩满头是汗,终于看到那个茶摊上的特务离开了!他快步走过了马路,进入了对面的胡同。进了胡同之后,他长出了一口气。 黄成恩略微定了定神,看见了对面一辆黄包车拉了过来,他抬手拦住,问道:“走不走?” 黄包车夫连忙答道:“走啊,干嘛不走?” 黄成恩拎着皮箱上了黄包车,又问道:“知道顺和车厂吗?” “这您可问对人了,咱这车就是顺和车厂的车,那是咱的东家。”黄包车夫说着话拉起黄包车就向着南锣鼓巷跑去。 “走反了,这边!”黄成恩吓了一跳,连忙吩咐到。 “这边近。”黄包车夫停住了脚步说道。 “哪那么废话,远也从这边走!到时候不少你车钱!”黄成恩说道。 “得嘞,您是坐车的,您说了算!”车夫调头,渐渐加速跑去。 黄成恩知道兵马司胡同那边应该是姚五。想起姚五,黄成恩就气不打一处来。 姚五有点来头,据说是某个人的小舅子,虽然不知真假,但是姚五在平时那也是非常猖狂。姚五向来不怎么给黄成恩面子,黄成恩还就真的不敢怎么对付他。原因还真就是因为传闻,因为任何事情都不会是空穴来风。 黄成恩知道这次一定也是一样,姚五不会将自己的话放在心里,也不会执行自己的命令,他会在自己离开后离开,所以自己本身也没有打算指望他,但是就是这个没被指望上的姚五,居然最后是他引开了特务。 黄成恩猜测,这绝对不是姚五的本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阴差阳错的事,才使得那边警笛吹响,起到了调虎离山的作用。 “看来这个潜伏小组,除了自己以外,全完了!”想到这里,黄成恩心里有一些悲凉,回过头去,又看了一眼棉花胡同,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虽然讨厌姚五,但是这一会儿,倒是真心盼望姚五不要出事,尽管他知道这并不能! 黄包车渐行渐远,慢慢地消失在胡同尽头。 第56章 姚五被捕 姚五一见钱喜英二话不说就吹响了警笛,把他也吓了一跳。他来不及做别的反应,伸手就向着钱喜英抓去,却一把抓了个空。姚五顺势身子向前紧跑两步,想抓住钱喜英,夺下他的笛子。 钱喜英是北平城里土生土长的老警察,而且还是家传的,从他太爷爷开始,就是清朝的捕快!用他太爷爷的话来说,当年菜市口活剐康小八的时候,就是他在下面维持的秩序。 钱喜英家传警察,所以他经验很丰富,虽没有抓人的本事,但是逃跑却很滑溜。他是身子弓着向前跑,像个行走的大虾一样,而且还不断改变着方向,说不出的难看。 但是就是这种姿势,姚五竟然一连抓了几下,结果都没有抓住。不知不觉间,这一追一逃,姚五又返回了兵马司胡同。 姚五此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跑路,抓他干嘛!有这个时间跑过南锣鼓巷多好,就让他吹呗,反正自己也不回来了。 姚五想通了这个道理,这才不再去抓钱喜英,转身又奔回南锣鼓巷,想着跑过马路,进入对面的菊儿胡同。 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那几辆自行车已经飞奔了过来,车上的特务人还没到呢,就开始大声喊着:“站住!不许跑!”不等到跟前,就有人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车都不要了,直扑了过来。 姚五一看,不由得大为后悔,骂着自己呆瓜,都是追钱喜英耽误的事,他见那几名特务扑了过来,自己马路肯定是过不成了,连忙转身,就想先逃回胡同再说。 姚五转身很快,但是他刚刚迈出了一步,就觉得脚下一绊,顿时身子就失去了平衡,嘴里喊着:“唉,唉,唉!”双手连连挥舞,想要抓住个什么东西能够借力站稳,但是很可惜,什么也没有抓住,他的人就笔直的摔了下去。 俞晋和收回了自己的脚,看了一眼姚五,然后把把脚抬起来,重重地踩向了姚五的腰。 俞晋和脚踩下去的位置隆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手枪!姚五被踩的凄厉地惨叫了一声。随后他的手向着后腰摸去,想要去抽枪,俞晋和的脚又重重地踩在了他的手上,姚五又是一声惨叫。 几个特务已经奔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摁住了姚五,一个特务从他后腰拽出了手枪。 “科长,有枪!”那名特务惊喜的说道。 “嗯,再搜搜,看有手雷没有。”俞晋和点点头说道,然后身子朝着姚五蹲了下去。 “没有其他武器了。”那名特务在姚五身上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遍,没有再发现武器,这才对俞晋和说道。 俞晋和一把就揪起了姚五的头发,手枪直接就顶在了他的眉心,脸上异常的难看,阴狠地说道:“你们一共几个人!” 姚五微一迟疑,俞晋和冷冷一笑,手枪对准了姚五的大腿。当的一声枪响,姚五的左边大腿上立刻迸出了一朵血花,姚五疼得左腿一跳,随后就是撕心裂肺地大叫:“三个,我们一共三个人。” “另外一个人在哪?” 俞晋和阴森地声音再次响起。 “棉花胡同口,棉花胡同口,他从那里走。”这一次姚五没有迟疑,说的很快。 俞晋和松开了姚五的头发,把枪重新插进腰间,站起身来拍了拍手,看了一眼身边的特务们,说道:“老吴带个人把这小子带回去,先给上点药,其他人跟我去棉花胡同口抓人。” “科长,这会儿会不会晚点?都这么长时间了,人会不会早跑了?”老吴有一些疑惑,一边给姚五带着铐子,一边冲着俞晋和说道。 “不会,放心,我让德彪在那里守着呢。”俞晋和笃定地说道。他知道于德彪办事稳重,最能沉得住气,自己这也算是知人善任了。这一条,写报告的时候,一定要写进去。俞晋和想到这里,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嗯,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确实看到老于在那坐着呢,他只要不动,人就跑不走!”另外一个特务说道。 俞晋和看了一眼说话的特务,是科里的特务名叫侯明。这厮长的猴头猴脑,真是对得起他这个姓。而且人也极为机灵。 “老侯说的没错,这于德彪啊,就是能稳住神,咱们科里有一位算一位,只要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也叫不走……” 俞晋和这个“他”字还没有说出口,就愣住了,他远远地就看见从棉花胡同方向跑过来了几个人,打头的是赵文生,后面不远,跟着于德彪和高金才。 俞晋和愣到了那里,心里想着这他娘的牛吹的有多大,这脸打的就有多快,这还不到一分钟呢,怎么于德彪就跑来了?这脸打的也太快了。 特务们正听着科长说话呢,谁知道俞晋和的话声突然刹住,眼睛疑惑地望着前面。特务们也都顺着俞晋和的眼光看过去,就看见赵文生和于德彪他们走过来了。 特务们一个个把幸灾乐祸的眼神望向了俞晋和。不用猜就知道,于德彪是被赵文生叫过来的,而且于德彪居然跟着来了。大家到要看看俞晋和这次怎么处理这件事。 俞晋和眉头一皱,骂了句:“真他娘扯淡!快跟我来。”说着话就朝着棉花胡同跑去。其余的特务们强憋着笑,也纷纷跟上。 俞晋和与特务们跑的飞快,没跑几步就迎面碰见了赵文生,赵文生搞不清楚状况,连忙打招呼问道:“科长……” 赵文生话还没有出口,人就被俞晋和一把推开,俞晋和骂道:“滚开!别耽误事!”骂完快速跑了过去。 于德彪也看到了俞晋和跑过来,后面跟着刚才过去的那几个特务。于德彪脑子如电光火石般一转,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转头就朝着棉花胡同跑去。 高金才不明就里,但是此时的他已经把于德彪当成神一样对待了,见他跑了过去,嘴里嚷嚷着:“干嘛又回去啊!”但是脚下并不慢,也跟了上去。 老吴看见大家都跑了过去,再看看半坐在地上呻吟的姚五,他的眼睛左右打量了一下,他看见了钱喜英在不远处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连忙冲着他招手,让他过来。 钱喜英过去,老吴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警察阁子的巡警?” 钱喜英如实回答了,老吴点点头,把搜获的那支姚五的手枪递给了钱喜英,问道:“怎么样会用吗?” 钱喜英说道:“之前用过一次。” “那就行,你在这里看好了他,发现他想逃跑就开枪!”老吴指着姚五说道。 钱喜英接枪的手在不停的颤抖,老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只要看住他十分钟,明天你就是巡长了!” 钱喜英听了十分兴奋,用力地点了点头。老吴笑道:“现在不怕了!” 钱喜英先是摇摇头,随后又觉得不对,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老吴快步向棉花胡同跑去。 第57章 谁的责任 老吴跑到棉花胡同口地时候,看到的是俞晋和沮丧的脸,随后他的脸就涨的通红,眉毛紧紧的皱在了一起,脸上阴的就像能挤出水一样。 俞晋和这副样子。显然是过来搜查过了,而且一无所获。其他的特务都离他稍微远了点,以免殃及池鱼。 于德彪不甘心地跑向对面的胡同里,一直跑出很远,什么也没有发现,只得无奈的又跑了回来。站在俞晋和身边,没有说话。 于德彪身边的高金才十分淡定,甚至脸上还带着笑,他也不顾别人的眼色,反正是于德彪去哪,他去哪, 赵文生离得远远的,装作勘察线索一样,头低的很低在地上逡巡,说什么也不抬起来。 “人究竟在不在这个路口,现在还不好判断。毕竟只有那一个人的供词。那个人也可能见我和金才一直守在这里,他找别的地方离开,也有可能。”于德彪想了想,尽量斟酌着语句低声说道。 俞晋和其实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不敢确认,现在听了于德彪的话,心就放下不少,脸色也就缓和了许多。 俞晋和正要说话,老吴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到了胡同口,指着一个位置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刚才看见有一个人低着头蹲在这里系鞋带,身后有一个棕色的大皮箱。” 老吴的话刚说完,俞晋和与于德彪的脸就都变了,如果老吴没看错的话,那这个人就有可能是那个特工! “把那个人带过来!”俞晋和冲着老吴说道。 老吴连忙跑了过去,不一会儿,就和钱喜英将姚五扶了过来。 姚五的腿,已经被钱喜英粗糙的包扎了一下,血流的不是那么多了,但是依然从包扎布条中微微渗了出来。 姚五被放下来,他无法站立,只能坐在地上。这一次俞晋和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你叫什么名字?”俞晋和问道。 “姚五。” “你们一共几个人?”俞晋和开口问道。 “三个。”姚五说道。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俞晋和说着话,把手指向安定门方向。 “梁彪。”姚五答道。 “那这个人呢?”俞晋和指了指棉花胡同口,问道。 “黄成恩。”姚五答道。 “你们三个谁是头?”俞晋和又问道。 “黄成恩。”姚五又答道。 “他走的时候,拿了什么东西没有。”俞晋和问道。 “一个皮箱。”姚五答道。 “什么颜色?”俞晋和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棕色。”姚五答道。 俞晋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强压着心里的怒火一样,挥了挥手,冲着老吴说道:“你们带着他先回。”随后又把眼睛朝着特务们转了一圈,说道:“留下两个人善后,其余的人都回。” 赵文生此时也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说道:“科长,那我呢?” 俞晋和看了赵文生一眼,说不出来眼光中有什么具体的含义,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终于也有气无力地挥了一下手,说道:“你也回去,这几天都辛苦了。” 俞晋和分派完之后,一个人背着手,佝偻着腰,向着棉花胡同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冲着赵文生喊道:“通知咱们的人,除了善后人员之外,其余人都撤了。另外这两天除了值班的人,其余的人都休息两天。” 俞晋和说完了话,不等赵文生回答,就转身冲着胡同走去。 于德彪傻傻的站在那里没有动,俞晋和全部都招呼到了,但是唯独没有冲着自己说话。 赵文生按照俞晋和的嘱咐,安排人员善后,通知撤离,他也没有搭理于德彪,就好像于德彪不是特务科的人一样。不一会儿,特务科的人或者骑自行车,或者乘坐汽车,也有步行,纷纷离开,没有一个人理会于德彪。 不一会儿,棉花胡同除了于德彪和高金才之外,没有人了。高金才左右看了看,对着于德彪说道:“于哥,你看他们,太不仗义了!” 于德彪摇了摇头,说道:“唉,大意了!要知道这样,说什么都不离开!”说着话,人就朝着棉花胡同俞晋和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高金才连忙跑了过去,跟在于德彪身后。 “不用再跟着我了,任务结束了,你可以回家了,大后天直接找科长就行了。”于德彪头也没有回就说道。 “那你去哪?”高金才没有回答于德彪的话,而是问道。 “我去找科长。”于德彪快步向前走着,随口回答道。 “那我也去。”高金才仅走两步,跟了上去。 “于哥这事其实不怪你,主要是那个赵文生。”高金才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说道。 “当然怪我,是我执行命令不彻底!当时要是再坚持一下就好了。”于德彪的话里充满了懊悔。 “那个赵文生太霸道了!”高金才还是有些愤愤不平,“不过于哥,你干嘛要怕他!我就不怕他,别看我是个新人。”高金才继续说道。 “也不是怕,说不出来这种感觉。在我认为,他在特务科,基本就代表了科长,所以才会听他的命令,唉,可惜了这次。”于德彪摇摇头说道。 俞晋和是要去安定门内大街,那里是最需要善后的地方,那一声巨响,显然是威力很大的手雷,而且青木荒服也在那里,自己无论如何也得过去一趟。他此时什么心情也没有,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什么也不管,好好的睡上一觉。 安定门内大街。 俞晋和到的时候,街上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仍然能感受到凄惨的景象。 手雷威力很大,梁彪和两名特务,还有一名宪兵当场被炸死,尸体已经被拉倒了路边,地上到处都是血迹。 尸体旁边不远的地方,一个特务和两个宪兵躺在那里不住的呻吟,救护车还没有来,他们是被硬拖到那里等候救护车。 俞晋和环顾了一下周围,看到受伤的特务是青木荒服带领的喜多特务机关的特务,宪兵则是宪兵队的,自己特务科的特务倒是一个也没有在这。他的心稍微安定了点。 可是他又想到: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会没有特务科的人看守?随后他才想起,这边的位置,是应该由赵文生负责的,想到了这里,俞晋和不由得又是一皱眉。 俞晋和看到赵东阳正在被青木荒服和渡边太郎拉在路边问话,快步走了过去,和他们打了招呼。 青木荒服和渡边太郎看到了俞晋和,只是点了点头,仍然在问赵东阳。 “这么重要的地方,只有你们两人看守吗?”青木荒服脸色比俞晋和还要难看。他带的特务队特务,一共来了四个人,结果一下子伤了三个,这让他如何不着急!这回去怎么和喜多诚一交待! “我们人手不够,”赵东阳嗫嚅地说道,他看到青木荒服铁青的一张脸,不由得一阵紧张,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声说道:“本来还有一个人,但是他中间离开了。” 青木荒服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眼睛变得锐利,紧紧地盯着赵东阳,问道:“谁,你说这个人是谁?” “特务科的赵文生!”赵东阳斩钉截铁地说道。 青木荒服和渡边太郎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将眼光都看向了俞晋和。 第58章 倒霉的赵文生 于德彪知道俞晋和现在就在安定门内大街,毕竟那里出现了手雷,现在那边的情况一定比这边严重的多。 但是见到俞晋和说什么?这一点于德彪也没有想好,解释这件事情?又没有追究你的责任你解释什么?有些事越解释越黑。但是即便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于德彪觉得自己还是得去,只有在俞晋和身边,他才感觉自己是安全的,毕竟他的身份特殊,在这个节骨眼上,走错一步就可能落上嫌疑。 高金才能跟着自己过来,于德彪嘴上不说,心里却十分高兴。他不能主动让高金才跟着,毕竟他父亲警务总署副署长的位置不是开玩笑的,但是高金才能够主动过来,于德彪太高兴了,因为他太希望身边有人了,尤其是高金才这种被认为是最可靠的人。 于德彪凭着特工敏锐的直觉和丰富的经验,已经预感到了俞晋和那貌似平静下的暗潮汹涌!一次高级别的内查,可能马上就会展开。 于德彪眼神突然一冷,身子就像墙壁靠去,整个人都紧紧地贴在了墙壁上,同时伸手一拉,将高金才拉倒了自己身边,随后一只手就捂住了高金才的嘴。一连贯动作一气呵成。 高金才正走着路,突然被于德彪拉在了一边,刚要说话又被捂住了嘴,他眼神惊恐地望向于德彪,却发现于德彪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胡同中间。 高金才悄悄地探出头,顺着于德彪的眼神看过去,就看见赵文生鬼鬼祟祟的左右踅摸了两眼,用手用力拍了几下大门,随后大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一点,赵文生闪身进门,大门又无声无息的关闭了。此时胡同空无一人。 高金才想过去看看,被于德彪一把拉住,于德彪冲他摇了摇头。停了好一会儿,于德彪才从墙壁旁边走出,冲着高金才打了个手势,两个人迅速穿过了胡同,在经过那扇大门的时候,于德彪盯了一眼门牌,上面写着“甲64”的字样。 高金才等快要出胡同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了,冲着于德彪问道:“于哥,什么情况?怎么老赵看上去鬼鬼祟祟的?” 于德彪嘴一撇,斜了高金才一眼,说道:“不管咱们的事,少打听。” “这不是好奇吗。”高金才嘟囔道。 于德彪停下了脚步,正色对着高金才说道:“兄弟,哥哥劝你一句,有时候好奇会害死人的!” 于德彪说完快步走出胡同,高金才在后面紧跟着,嘴里还在嘟囔着:“不就是问一下吗,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不问了呗!” 俞晋和看见于德彪和高金才从棉花胡同出来,向警戒的宪兵亮了一下证件,快步走了过来,他转过头去,没有和他俩打招呼,而是貌似认真的听青木荒服和渡边太郎询问赵东阳。 于德彪过来之后,知趣的站在旁边不说话。高金才站在旁边,好奇地左顾右盼,不时地发出啧啧的声音。于德彪看看他,又拉了他一下衣袖,高金才这才把眼睛转了过来。 青木荒服听赵东阳刚才说特务科的赵文生原本应该守在这里,但是中间却突然不见了。他把眼睛转向了俞晋和,问道:“那个赵文生怎么回事,是你让他做别的事去了吗?” 俞晋和说道:“赵文生是特务科老人了,一贯勤谨,这次也是他发现了这个地方的情况,这才有了这次行动。”俞晋和说到这里,就原原本本的将事情始末简单地说了一遍。 青木荒服和渡边太郎越听越疑惑,两个人的眼睛不断的互相看,眼神也变得热切起来。 俞晋和讲完了,青木荒服马上接口道:“这个赵文生听起来有问题。” 俞晋和一愣,说道:“有问题?什么问题?” 渡边太郎听了俞晋和的问话,不禁鄙夷的笑了一声,说道:“俞科长,这可真是灯下黑!你忽略了你身边的人!” 俞晋和又是一愣,说道:“这可是赵文生先发现的,要是他有问题他干嘛要向我汇报?” “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做欲盖弥彰,俞科长懂得?”渡边太郎一副什么都明白的模样,得意地说道。 “原本赵文生没有任务是?”青木荒服不满地看了一眼渡边太郎,想着都什么时候,还在这有时间扯淡,他转头问俞晋和。 “是啊,他主动出来查的。”俞晋和还是在云里雾里。 “出事地点在前门大栅栏,他怎么查到了棉花胡同?”渡边太郎接口问道。 “他说是随便访查无意间走到这的。”俞晋和说道。 “怎么会这么巧?离着大栅栏这么远,怎么就查到了南锣鼓巷?”青木荒服也开口问道。 这个问题,俞晋和还真没有想过,这一下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那里容的他想那么多。 “是你的催问下他才说出陈小二的情况,是?”渡边太郎冷笑一声说道,就好像一切成竹在胸的样子。 俞晋和想了一下,好像想着就是这么回事,点点头说道:“是这样。” “那个做褡裢烧饼的小贩,应该也是赵文生自己说出来的!”青木荒服问道,声音居然莫名其妙地带着一丝得意。 “是啊,怎么了?”俞晋和有些奇怪。 “如果那样的话,”渡边太郎仿佛在思索,突然很确定地说道:“那个小贩就可能是被屈打成招!换句话说,他就是赵文生的替罪羊!” 俞晋和迟疑的说道:“不会,他在审那个小贩的时候,我全程都在,没发现这个情况。” 青木荒服微微一笑,冲着俞晋和说道:“你确定?” 俞晋和连连摇头,说道:“我没法确定!我凭什么替他确定啊。”俞晋和摇头的时候,就看见高金才了,他眼睛一亮,冲着高金才喊道:“金才,金才过来。” 高金才正在旁边东张西望瞧稀罕呢,就听见俞晋和在喊自己,他还有些不相信,对于德彪说道:“好像科长在喊我,是不是啊。” 于德彪听了不由得气的一笑,说道:“废话,你没长耳朵啊,可不是就在喊你吗。” “哎,哎!来了。”高金才这才迷瞪过来,连声答道,随后他朝着于德彪说道:“于哥,你陪我一起过去。” 于德彪看了看渡边太郎那张可怕的脸,想了一想,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咱俩以后可就是兄弟了!” 高金才感激地说道:“以后你就是哥,是我亲哥。” 高金才和于德彪走了过去,青木荒服看到高金才很吃惊,客气的说道:“高二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俞晋和也吃了一惊,他知道高金才的父亲是警务总署的副署长,但是没想到高金才居然和青木荒服也认识。 高金才见了青木荒服,鞠躬说道:“青木大哥好。” 青木荒服也回礼,文质彬彬地说道:“你好。” 青木荒服看着大家疑惑的眼光,笑道:“家父和高老先生是京都警官大学的同学,所以我们是世家之好。” 俞晋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原来如此,金才家里不简单啊,警察世家!传承久远,实在是我辈楷模。” 青木荒服也吃惊的问道:“俞科长刚才叫的可是他吗?” 俞晋和一拍脑门,说道:“你看我这脑子,正事都给忘了,今天去和赵文生一起抓那个小贩的,就是金才,问问他就可以了。” 渡边太郎这才说话,他的声调低沉,有一种很危险的味道,听起来让人汗毛炸立:“年轻人,你仔细地把下午的经过说一遍,记住一个细节也不要漏掉!” 高金才有些害怕,犹豫地看了于德彪一眼,想让于德彪给他打打气,谁知道却看到于德彪在不停地发抖,就只好将眼睛求助的望向了俞晋和。 俞晋和眉头深锁,下巴扬了扬,说道:“没事,你尽管说,但是一定要细,我们需要的是细节!” 高金才缓缓的将经过说了一遍,他的口才很好,渐渐地就不紧张了。他说的很仔细,就连赵文生他们两个人在车上的对话都说了,至于抓捕的一些细节更是说的详细之至。 青木荒服和渡边太郎越听越得意,眼睛不时瞟向俞晋和。 俞晋和的脸色就逐渐越来越难看,高金才讲述的种种情况,无一不在说着赵文生嫁祸小贩的企图。那么他为什么要陷害一个卖烧饼的小贩呢?很显然,那就是想要遮掩某种真相,那么赵文生想要遮掩什么真相呢? 俞晋和想到这里,心中咯噔翻了一下个。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见青木荒服满是得意地说道:“赵文生抓一个小贩,干嘛弄出那么大的动静?” 俞晋和听了眼睛一亮,瞬间又暗了下去,答案他知道,但是他不想说。 “就是为了报信!通知他的同伙离开!”渡边太郎说道,随后他的声音再次响想起:“其实这次要抓的那个人,和这几个人没有任何关系!这只是一个意外!我说的对吗?俞科长!” 渡边太郎说的太对了,特务科要抓的是小酒馆漏网的陈小二,而这次闹出事来的这几个人却和陈小二毫无关系,显然是另一支潜伏小组。 俞晋和无言以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青木荒服接着悠悠地说道:“那天抓捕魏大头的时候,好像这个赵文生也在场,而那天的消息也有人泄露!这难道仅仅是巧合吗?俞科长!” 俞晋和双拳握的紧紧的,他还在考虑,仿佛在下着决心。 第59章 俞晋和避嫌 俞晋和现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他在下着决心。虽然青木荒服和渡边太郎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是俞晋和仍然以为有哪些地方一定搞错了。因为他对赵文生太了解了。 赵文生自始至终一直都在特务科。日本人来之前就在,日本人来了之后依然在特务科。这个人有野心,但是他胆子不大。说他搞个小动作,给同事们使个绊,这个俞晋和相信,但是要说他是抗日分子,掩护同伙躲避搜捕,这个俞晋和不相信。 俞晋和虽然不相信,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查一下赵文生,毕竟喜多特务机关和宪兵队的面子,自己还是要给的。 “德彪,德彪!”俞晋和冲着于德彪喊道。 于德彪连忙上前一步,说道:“什么事,科长?” “你现在抓紧时间赶回特务科,见到赵文生就把他控制起来,如果他没在特务科,就去他家找他,他家在……”俞晋和快速的说着。 “不用去了,赵文生没有在特务科,也没有在家。”于德彪没等俞晋和话说完,就插嘴说道。 俞晋和一下就愣住了,狐疑地望了于德彪一眼,心里在转着心思,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怎么知道赵文生不在特务科,也不在家里?” 于德彪看了一眼高金才,没有说话,只是唉了一声。 高金才看到了于德彪的眼神,就说道:“赵文生就是没在特务科,也没在家!刚才我们两个人看到他了,他在棉花胡同进了一户家人的院子。” 俞晋和一愣,于德彪这才说道:“是甲64号院。” 高金才听了不由得撇了撇嘴,说道:“你都记下了,干嘛不给我说一下。” 于德彪笑了笑,说道:“小高,这样下回你就知道需要记门牌号了!这次就是让你长记性!” 青木荒服脸上挂满了得意的笑容,“俞科长,怎么样,我猜测的不错。” 俞晋和铁青着脸,冲着赵东阳招了招手,说道:“老赵,问你点事。” 赵东阳赶紧老老实实地过来,一点也没有了刚才面对赵文生的那种嚣张劲,自己的管片出了这么大的事,后续怎么样还不知道呢,他也规矩了许多,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问道:“俞科长,您想问什么事。” 俞晋和想了想,问道:“你对棉花胡同熟不熟?” “熟啊,那是咱的管片。”赵东阳笃定地说道。 “甲64号院住的都是些什么人?”俞晋和问道。 “那可不好说,那是个大杂院,老乱了。”赵东阳摇了摇头,有些为难地说道。 “没事,大概说说,走咱们过去,边走边说,别耽误事。”俞晋和冲着赵东阳说道。 俞晋和说完了这话,然后转头对青木荒服和渡边太郎说道:“我先把人带回去,你们看你们什么时候过去,咱们一起审。” 渡边太郎眉头皱了皱,说道:“俞科长,我看你们人手不够,我派几个人帮忙。”说完不等俞晋和回话,就回头喊道:“小林君,小林多三!” 小林多三听了渡边太郎喊他,连忙答应着跑了过来。 “俞科长,我让小林多三带几个人帮助你,但是人得带到我们宪兵队!当然你可以一起来审!”渡边太郎说到这里,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俞晋和听了,没有说话,青木荒服对着俞晋和说道:“俞科长,把人带到宪兵队也好,待会儿我们一起过去,正好也避避嫌疑,你们中国人不是有一句俗话叫做瓜田李下吗,现在的赵文生,可不就是一个大西瓜吗。” 俞晋和无奈的点点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别说是他,就是警察局长白南川这会儿也得听宪兵队的! 俞晋和带着赵东阳、于德彪等人,朝着棉花胡同走去。小林多三带了十几个宪兵,跟在他们后面。 胡同里没有人出来,又是开枪又是开炮,老百姓已经吓得躲在了家里不敢出门。 “这个院几个门?”俞晋和一边走一边问。 “前后两个门,另一个门在后面的小夹道里,可以绕到兵马司胡同。”赵东阳说道,看来他对这一片还是很熟悉的。 “你带着宪兵从正门进,声音稳着点。我和德彪带几个人守后门。”俞晋和说完,回头冲着小林多三说道:“小林君,分我几个人,守后门用。” 小林多三点点头,招手叫过来一个军曹,叽哩哇啦地说了一大堆,俞晋和是一句没听懂,于德彪也是如听天书,赵东阳就更不用说了。 高金才倒是仔细地听了之后,对于德彪说道:“于哥,这个日本人让这个军曹和咱们一起守后门,让他机灵着点,发现不对就开枪。” 俞晋和听了满头黑线,冲着高金才挥挥手,不让他再说,心中想到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俞晋和对赵东阳说道:“你让宪兵晚几分钟动手,等我们到了后门再说。” 赵东阳点了点头,俞晋和带了他们一路小跑朝着后门跑去,还没跑到地方呢,就听见了咣咣的砸门声! 俞晋和暗骂一声,跑快了许多,那个军曹和几个宪兵紧紧的跟在后面,于德彪反倒落在了后面。 赵文生此时正在小翠花家里,翘着二郎腿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摇头晃脑地哼着小曲。 小翠花在他的下首,坐着,媚眼如丝地望着他。桌上摆着几碟子凉菜和热好的烧酒。 “人家卖烧饼的怎么着你了,你就这么整治人家。”小翠花冲着赵文生抛了个媚眼说道。 “他哪是招我了,他是招你了,就是要整治他,看他还敢酸眉醋眼的招惹你!我的女人也敢碰,反了天了!”赵文生嘴上狠狠地,眼里却满是得意的笑意。 “成,你能耐行了。”小翠花脸上荡漾着春意。 “怎么样?今晚可以不走了?”赵文生满脸贱样的说道。 “随你的便,反正那死鬼这几天不在家。”小翠花又是一个媚眼抛了过去。 赵文生听了眼睛眯着不怀好意的看着小翠花,双手夸张的搓着。 小翠花脸上布满了红晕,骂道:“瞧你那点出息,这样瞧着我干什么。” 赵文生一把就把小翠花搂了过来,说道:“早说啊,那还喝什么酒啊,咱们还不抓紧时间!” 就在这个时候,院外传来砸门声,“开门!开门!大白天拴什么门啊!” 赵文生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了正在上下活动的手,眼睛疑惑地望向了小翠花。 第60章 抓捕赵文生 赵文生正在情热之际,突然听到了外面的拍门声,还伴随着许多人的喝骂声。赵文生听着声音就知道来者不善。他不由得心思一动,最害怕的事还是来了,毕竟这是人家的老婆,如果被堵到屋里打一顿,那可不是白挨吗。 赵文生想到这里,眼睛就看向了小翠花。此时的小翠花比赵文生还要紧张,她的脸色变了煞白,嘴也变得结巴了,“不,不好,是不是他,他,带人来,来捉…捉…。”那个字,小翠花终究没有说出口。 赵文生一听,站起身来就出了屋门。他出了门,同时前后左右的几家屋门也打开了,有几个人还探出头来左右观看。 赵文生把眼睛一瞪,然后冷冷的扫了一圈,几个人纷纷避开他的目光,恶狠狠地说道:“都他娘的看什么看,滚回去!” 几个人连忙纷纷收回了头,接着砰,砰声响起,一个个慌忙关上了房门。 “前门有人,你快从后门走!”小翠花冲着赵文生喊道,声音都有些变了腔调。 赵文生想着如果是小翠花丈夫带了人来堵人捉奸的话,那么这个时候,可以想到的是后面也必然有人堵门。 赵文生想到这里,也不接小翠花的话,迈开腿直接就朝着后院跑去。但是他并没有从后门出去,而是一个助跑,直接窜上了院墙。 赵文生胳膊肘挂住身子,探出脑袋悄悄向下望去。他看到下面没有人,就一个翻身跃下院墙。落地之后,连看都没看,抬脚就朝着兵马司胡同方向跑去。 于德彪和高金才,跟着俞晋和宪兵军曹几个人后面跑,他俩速度有点慢,慢慢地就拉开了一些距离。 俞晋和几人飞快地转过了墙角,马上就到后门了,而他们还没有到拐弯的地方呢。 于德彪见到后,马上加快脚步,想着快速跟上。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正前方突然有一个身影从墙上跃下,丝毫没有停留,直接就朝着兵马司胡同跑去。 于德彪看到这个人的身影,已经认出了此人正是赵文生。 于德彪看的真切,一个纵身就朝着赵文生扑了上去。他想将赵文生扑倒控制住之后,在喊俞晋和他们过来,那样功劳就是他自己的了。 有了这个想法,于德彪在动手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和身边的高金才说一声。 赵文生跳下墙头,看见前面没有人,心中一阵得意,他来不及看后面有没有人,就赶紧向前跑去。 赵文生刚跑两步,突然感到背后有人扑来。他心里想着这个人,肯定是来捉奸小翠花的丈夫。此时他已经从小翠花家中跑了出来,心中没有了顾忌,胆子也大了。心中想着,这厮竟然还敢追到这里?那就给你点苦头尝尝。 赵文生想到这里,身子往边一侧,闪身躲开了于德彪。随后顺势一脚踢出,这一脚正好踹到了于德彪的屁股上。 于德彪的冲劲再加上赵文生用力的一脚,他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直跌了出去,一头撞到了墙上,登时头上的血就流了下来了,于德彪惨叫一声,俯身趴在了地上。 赵文生一脚得手,把来人踢翻,立刻准备扑上去暴打。他想着要让小翠花的丈夫记住这次教训。 赵文生身子还没有来得及动,腰中一紧,就已经被人给抱住了。他心中一凛,想着是这个人一定是小翠花的丈夫叫来的帮手,于是不等那人用劲,他的身子一转,双手下抓,抓住那人肩头就甩了出去。 高金才见于德彪被赵文生踢翻,连忙上前抱住赵文生的腰,想着将他抱起摔倒,谁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够,抱了一下,居然没有抱动赵文生,反而被赵文生甩了出去,身子重重地撞到了墙上。 高金才大声喊道:“快来人啊,他要跑了,快来人啊!” 赵文生心中一阵慌张,竟然没有听出高金才的声音,倒底是做贼心虚,不想让高金才喊叫,上前就搂住了高金才的脖子,伸手就去捂高金才的嘴。高金才身子用力下挣,把头使劲向下用劲,不让他搂着自己。 高金才虽然此时被赵文生捂住了大半张嘴,但是仍是使尽了力气支支吾吾的呼喊。 于德彪摸了摸头上的血,摇晃着站了起来,从腰里拽出了手枪,大声喝道:“赵文生,快松手!你跑不掉的!再不松手我就开枪了!” 赵文生一看于德彪,顿时一愣,说道:“怎么是你!老于!这是怎么回事?”随后头上一痛,身子软软倒地。他背后小林多三收起了手中的南部十四式手枪,擦了擦枪柄,撇撇嘴说道:“头发太油了,这得多少天没有洗头啊!”。 随着脚步声响,俞晋和与那个军曹,带着几个宪兵又转了回来,原来他们刚到后门,听见了高金才的呼救声,连忙赶了过来。 小林多三神情严肃,指着赵文生说道:“良心大大的坏了!竟敢拒捕,还打伤了警务人员,被我制服了。来人,带走!” 几个宪兵上前,拿着绳子开始捆赵文生。他们这一动,反而把赵文生给弄醒了,他抬眼左右看了看,他没看见俞晋和,先看到的是这几个宪兵。 赵文生身子不停的挣扎,嘴里也不住地说道:“误会,太君,这是误会,我是特务科的赵文生,咱们自己人。” “自己人,刚才你在打他的时候,怎么不说是自己人!”小林多三撇着嘴指着于德彪,冷冷地说道。 赵文生随着小林多三的手指转身,他没有看到于德彪,却一眼看见了俞晋和那张铁青的脸。 “科长,我,我……”赵文生平时的伶牙俐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张嘴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俞晋和二话不说,上前飞起一脚,正踢在赵文生的下巴上,赵文生一声哀嚎,身子向后倒去。 “俞科长请息怒,不要再打了,把他带回宪兵队,我亲自动手,一定为您出气!”小林多三向着俞晋和鞠躬说道。 俞晋和也点头示意,随后摆了摆手,说道:“辛苦各位了,这个人就交给你们来问,我就不管了!”说完也学着小林多三鞠了一躬。 赵文生被宪兵队押走了,他不甘心的回头冲着俞晋和喊道:“我……” 话音刚出口,就被押着他的宪兵,端起枪托一下子就捣在了脸上,顿时满脸是血,再也不敢说话。 俞晋和看着赵文生被押上了宪兵队的卡车,心里全不是滋味。卡车开走了很长时间,这才转过头去,看见了满脸是血的于德彪。 “德彪,怎么样,去医院看看。”俞晋和说道。 于德彪抹了一把脸,说道:“没事,皮外伤,回局里的医药室擦点碘酒就行了。” 俞晋和点了点头,转脸又问高金才:“金才,你怎么样?” “我没事,这个赵文生下手太狠了。”高金才揉着肩膀说道。 俞晋和满脸铁青,恨声骂道:“真他娘的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这个狗一样的熊货居然是卧底!老子真是瞎了眼了。” “科长,这个赵文生隐藏的真是太好了,谁也没有发现他才是最深的卧底,说不定他和那个陈小二还真是有关系!”于德彪一边擦着脸上的血,一边说道。 “你又发现了什么?”俞晋和眉头又是一皱,问道。 “发现倒是没有发现,不过你想想,那天在小酒馆,陈小二就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脱的!”于德彪小心翼翼地说道。 俞晋和没有说话,停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走,回科里,审审那个姚五,咱们得快审,估计明天宪兵队就该来要人了!”说着话,俞晋和大步出了胡同,后面紧跟着于德彪和高金才。 第61章 打完再审 赵文生被宪兵队小林多三带走。俞晋和看了看,宪兵队已经将甲64院包围了起来,随后就响起了拍门声,大喊声和哭泣声。 “一个地方都不要放过!仔细搜查!”俞晋和听得出来,这是渡边太郎的声音。 “所有人出来,男的站左边,女的站右边!”俞晋和听不出来这是谁的声音。 然后声音更加的混乱,不用看就知道宪兵队已将那个院子搞得鸡飞狗跳墙。俞晋和摇了摇头,快步出了胡同。于德彪一拉高金才,两人快步跟上。 “我一眼就瞧出来这个赵文生不是好人,他还骗我,根本就没有于哥实在。”高金才一边走一边得意地说道。 于德彪满头黑线,心有余悸地说道:“你可别拿我和他比,我害怕。” 俞晋和不说话,只是快步地走着,直到现在他还是不相信赵文生会是卧底,但是种种迹象又让他说不出话来。“就让日本人去查!查成什么样子听天由命!”俞晋和想到。 三个人中最高兴的人,莫过于于德彪。特务科出了内奸,这就可以转移大家的视线,自己是投诚人员,将不会再是科里热议的事,取而代之的就是赵文生是内奸这件事。 赵文生在特务科为人霸道,仗着俞晋和的势力作威作福,“三科长”声名在外。但是碍于俞晋和,大家虽然都讨厌他,大都敢怒不敢言。相信这个消息传回科里,开心的人一定很多。 至于赵文生是不是内奸,这很重要吗?除掉可恶的人,这才是主要的!不过于德彪想起赵文生,心中也不由得一阵阵的害怕!这些人太狠了,一点证据没有的情况下,仅凭着推测,就把人给抓了! “看来赵文生有苦头吃了。”于德彪默默地想道,随后他就又想起了宪兵队的那些刑具,身子一寒,哆嗦了一下,不敢再想,快步追上了俞晋和。 高金才倒是无所谓,赵文生是不是内奸他是一点也不在乎,但是他讨厌赵文生,尤其是他“于哥”指点了他之后,他更加的讨厌赵文生。 “这个赵文生,分明是把自己当了枪使!最好这次这个熊货进了宪兵队就出不来!”高金才忿忿地想到。 姚五被老吴他们带回了警察局。老吴先把他带到了医务室,简单处理了一下,就把他带到了二楼的刑讯室。 姚五进了刑讯室,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刑讯椅子上打瞌睡的褡裢烧饼铺的摊主,姚五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转念又一想也不对啊,这个摊主自己知道,虽然痞里痞气,但是绝对不会是情工人员,而且他也不知道他们的秘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吴把姚五放进了另一张刑讯椅子,稀里哗啦的上了各种锁,然后吩咐了看守一声,就出去了。 稀里哗啦的声音惊醒了摊主,他费力的扭过头去,终于看到了姚五。他立刻将眼睛瞪得又圆又大。 姚五苦笑一声,说道:“看什么看,又不是不认识。” 摊主一愣,他们当然认识,不但认识而且还交情不浅!摊主的烧饼铺所需要的粮食,全都是从姚五他们粮油店里进的,已经合作了许多年,这交情可不是一般的好。 摊主又惊又疑,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姚五苦笑一声,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地方岂能让你随便说话,传递消息。 啪的一声脆响,看守的鞭子就抽在了摊主的脸上,摊主一声惨叫,姚五听了不由得一撇嘴,隔着声音他都感觉到了痛。 姚五然后就听见了看守的声音:“他娘的想串供!都他娘的闭嘴!再说话还抽你!” 姚五闭上眼睛闭目养神,他心里倒是不怎么害怕。中统、军统被日伪抓的人多了,最后还都不是换个主子继续干?给谁干不是吃饭! 姚五现在考虑的是什么情报他们会感兴趣,出卖什么情报可以让他快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至此过上吃香的喝辣的那样的生活。 姚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恐惧的神色渐渐布满了脸颊。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情报可以出卖。他知道的只是他们这个小组的情况,其他情况一无所知,就连他们小组的上级,都是黄成恩在联系,他一点也不知道。 交通站?情报站?他好像也是一点也不知道,黄成恩究竟逃脱没有,逃脱之后的落脚地点在哪?他也不知道。 姚五只是知道突围以后的集合地点是天桥同乐园戏园子。但是这有用吗?黄成恩还会回到这个集合地点吗?只有天知道! 姚五越想越怕,即使是叛变,那也要有投名状,现在自己可是什么也没有。他再竭力地想着可以出卖的情报,出卖的人。 但是很可惜,姚五是一个小角色,大多情报和潜伏人员的情况,他都不知道。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一个能够为自己换来官帽子的情报。 姚五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哐当一声,刑讯室的大门就被用力推开了。俞晋和黑着脸走了进来。 “你认识赵文生吗?”俞晋和进来之后,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开口问道。 姚五不由得一愣,这一句话把他给问蒙了,他想着这不是审讯的路数啊,赵文生又是谁?这是什么意思? 俞晋和见他发呆,冷冷一笑,右手向着旁边一伸。旁边的看守马上识趣地递过去了一根皮鞭,俞晋和拿在手里,没头没脑的就向姚五脸上头上抽了下去。没几下血就顺着姚五的脸上流了下来。 姚五被打的滋哇乱叫,俞晋和毫不在意,一直连续抽了十几下,这才停手。 “认识赵文生吗?”俞晋和喘了口粗气,心中想到自己体力真是不行了,这才几下,就感觉没有了力气,看来这打人,也是力气活。他垂下了鞭子,开口问道。 “不认识,不认识。”姚五连忙说道。 “警察局里有熟人吗?”俞晋和又开口问道。 “没有,一个都没有!”这次姚五的反应很快,张嘴说道。 “知道我是谁吗?”俞晋和再次问道。 “不知道,真不知道。”姚五再次大喊道。他脑袋晕成了一片,这人是谁啊,思维怎么这么跳跃! “我是特务科长俞晋和!”俞晋和瞪着眼睛,望着姚五,声音低沉,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姚五被吓住了,身子尽力的向后缩,惊恐地连连点头。 俞晋和扔下了鞭子,冲着看守说道,从现在开始每隔十分钟抽他二十鞭子,连打一个小时,然后到我办公室叫我,我先去喝口水。 俞晋和转身而去,于德彪和高金才紧跟着而去。高金才一边走一边兴奋地说道:“咱科长,真牛啊!还有这样审问的,先打后问。” 姚五惊恐的声音大声喊道:“俞科长,俞大爷,您到是问啊,我什么都说。” “不行,怕你说瞎话,先打一会儿,待会儿再问!”俞晋和的声音从门外飘了进来。 “俞科长,俞……啊!”随后刑讯室里传来皮鞭抽打的声音,刚开始姚五叫得声音还很响亮,慢慢地声音就弱了下去。 第62章 带你见个人 俞晋和回到办公室喝了点水,把老吴喊了过来。他对老吴交代,待会儿让老吴去审姚五,自己就不过去了。说完之后,俞晋和就收拾好了桌子,从柜子里拿了样东西,匆匆离开了自己的小办公室。 于德彪跟着俞晋和进了大办公室,就没有再跟着俞晋和往他的办公室里面进,而是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前。高金才倒是又跟了两步,见于德彪停下了,他也就跟着停了下来。 俞晋和再次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大办公室里的剩下的几个特务,连忙站起,和他打招呼。 俞晋和站定了身子,冲着大家温和地点点头,说道:“大家这几天都辛苦了,都回去歇歇,这两天除了值班之外,其余的人不用来了。” 说完了话,俞晋和把脸转向高金才,笑容满面地说道:“金才,怎么样?愿不愿意到我们特务科来?” 高金才连连点头,说道:“愿意,我太愿意了。” “那成,我明天打报告,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特务科的人了,大家欢迎。”俞晋和说完话,带头鼓起了掌。随后办公室里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 俞晋和鼓了几下,就放下手,接着说道:“金才,要不你给我做内勤,也不用出去,就在办公室,写写材料什么的,你看怎么样。” “我不,要是做内勤,我就留在特务大队了,干吗要来特务科啊。”高金才倒是实在,丝毫不看俞晋和的脸色说道。 俞晋和脸一红,说道:“那你想干什么?” “我想跟着于哥学东西!”高金才兴奋地说道。 “扯淡,跟着我能学什么东西!在科里干内勤才学东西呢。”于德彪尽力憋住得意的笑容,装作认真开导高金才的样子。 “我才不干内勤呢,把人都憋死了!”高金才撇了撇嘴。 “那成,你就跟着德彪,但是有一条,回去跟你家老爷子说一声,这可是你自己选的。”俞晋和说道。 “我爸不管我的事,他说尊重我的选择。”一见有门,高金才连忙说道。 旁边的几个特务却听出了门道,再想到高金才的姓,就都知道这位少爷是哪路神仙了,于是望向了高金才和于德彪的眼神,就有了几许不一样。 老吴匆匆地从俞晋和身边过去,俞晋和叫住了他,“老吴,那个什么姚五,赖好审审就差不多了,一个小角色,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今晚就不用挪地方了,就在刑讯室里关一晚上得了,明天一大早宪兵队估计都会来要人,交给他们得了。” “知道了,科长。”老吴点头说道。俞晋和挥挥手,让老吴去了。 “德彪你在这守一守,万一姚五招出什么来,你就帮助支应一下,我带着金才去看一个人。”俞晋和又冲着于德彪说道。于德彪点头答应。 俞晋和这才转过头,“金才,你和我去见一个人。” 高金才脸上是满脸的不情愿,但是他不好意思说出来,只是把目光转向于德彪。于德彪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收拾着自己桌子上的东西。 “今天咱们要见得这个人,可是全北平城中最大的江湖人物,你就没有兴趣?”俞晋和笑眯眯地说道。 高金才的眼睛顿时亮了,北平城最大的江湖人物,这可太有吸引力了。连忙说道:“去,去,我当然去。” “走着!”说着话,俞晋和走出了办公室,高金才冲着于德彪做了一个鬼脸,连忙快步跟上。 于德彪望着俞晋和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今天算是结束了,自己在特务科的位置,显然更加稳了一些。刚才那几个人望向他的眼神,也有了几许讨好的神色。“陈小二,下一步就是把你抓住,老子就彻底稳了!”于德彪咬了一下牙齿,狠狠地想到。 于德彪知道,俞晋和口中所谓的北平最大的江湖人物,当然不是什么江洋大盗,而是北平青帮老大张相五。而俞晋和之所以会带着高金才去,当然是因为想要借助高金才父亲警务署长的势力。俞晋和借力打力的功夫,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北平南城张家巷。这是一条长约一百米的死胡同,胡同尽头就是老百姓所称的张家大院。 张家巷虽然被称为巷子,但是却只有张家大院一户人家。张家大院里外三进,广亮的大门居然有着三级的台阶,这就说明之前的主人是一位相当有品级的官员。 张家大院气派堂皇,据说曾是明代某个权臣养外宅的地方。现在的主人虽然也姓张,但是和二百多年前的那位没有一丁点的关系。那位姓张的,是庙堂权贵,而这位姓张的,却是一个黑道霸主。这里现在就是北平青帮老大张相五的住宅。 张相五的名声在北平城也是跺跺脚四九城乱颤的主,当然张五爷自从日本人进了北平之后,跺脚的机会明显就少了许多。 张相五和曹景民刚从南老的玉泉山酒庄拉酒回来。他知道这些日子北平城忒乱,所以就约束门下弟子,不许生事,自己这两天也哪也没去,叫了个堂会在家里自娱自乐。 张相五这会儿正在内宅,叫了戏班里唱青衣的小红喜单独操练呢,小红喜咿咿呀呀的声音,宛如唱着戏腔。这就招的张相五兴致更高了。 “五爷,五爷。”门外想起了叫声。 张相五眉头一皱,听声音就知道是大管事刘七。 刘七人很稳重,跟了自己也已经许多年了,当然知道什么时候不能打扰自己,这个时候他来,看来是真有重要的事。 张相五松开了手,站了起来,扭了一把小红喜的脸蛋,贱贱地笑着说:“这会儿没唱过瘾,今天晚上咱们接着唱!爷待会儿教你个花活,三仙归洞!”说着话,哈哈笑着就出了门。小红喜满脸春色得笑骂一声:“臭德行,就你花样多!” “什么事?”张相五从外面拉住了门,脸上的贱笑就收了起来,绷着脸问道。 刘七进前一步,嘴巴几乎贴到了张相五的耳朵上,轻声说道:“特务科俞晋和带了个年轻人来拜访。” “俞晋和?”张相五又问了一句,仿佛有些不相信一样。 “嗯,还有一个年轻人。”刘七说道。 “他来干什么?是不是有兄弟们惹事了?”张相五犹豫地说道。 “没听说啊!”刘七说道。 “那个年轻人什么路数?平时他不是总是带赵文生吗?怎么换人了!”张相五接着问道。 “不知道,不过那个年轻人是个雏,看上去什么都不懂。”刘七说道。 “俞晋和带个雏来找我干什么?有点意思。”张相五的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摆了摆头,“走着老七,咱们过去搂搂。”说着话当先朝着前厅走去。 第63章 青帮弟子 烧酒胡同宏盛德烧坊客房。 陈阳简单和岳仲乾说了救小武的情况。说是简单,但是也不能太简单。 岳仲乾是老牌的军统特务,在鸡鹅巷复兴社特务处期间,就是其中的骨干特务。按照他的资历,此时早已应该是一方大员,即使不能分管一个方面,最少也得是某个地区的站长。 但是岳仲乾在总部却一直不受重用,直到现在也不过是个主任官衔,级别虽然不低,但是权力实在太小,这次居然被派了出来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 岳仲乾的经历,使得他心里不会相信任何人,这个陈阳是明白的,所以也不能说的过于简单,这样只能引起岳仲乾的更大怀疑。 陈阳将如何碰见小武中枪之后的事情娓娓道来。他讲到了小武中枪被救,但是却没有提及老唐,只是说了一个好心的路人;他讲到了张相五,但是对南老却是一笔带过,最后才说出了冯延年在崇文门给小武留的那间安全房。 岳仲乾听了,眉头紧锁,半晌没有说话。他听得出来,陈阳讲的应该都是真的。看来小武那里有安全房,而且在那里有可能碰见冯延年。自己是不是去他那里想想办法? 陈阳看着岳仲乾,他之所以这样和岳仲乾详细地说起小武,说起小武的安全房,就是想让岳仲乾主动说出联系小武,因为毕竟小武的背后是冯延年。而冯延年则掌握着军统北平地区最大的资源。找到了冯延年,即使环境再紧张,他也有办法让岳仲乾离开北平。 岳仲乾看到陈阳一直在看着自己,一下子明白了,苦笑了一声,说道:“明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对冯延年不太信任,这家伙太过滑头,什么时候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陈阳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议论上司这种事情,陈阳不愿意做。 岳仲乾赞许地看了陈阳一眼,说道:“张相五你能联系上吗?” 陈阳摇摇头,说道:“张相五狡兔三窟,城里城外不知道多少处地方,我只是知道他们在南城张家巷内,那里面只有他们一处宅子,没有别的民居。” “那也行,比瞎撞要强,明天咱们一早拜访一下他,想想办法。”岳仲乾说道。 “你认识他?”陈阳有些好奇问道。 “不认识,不过天下安清是一家,想来他也肯帮点忙。”岳仲乾也摇摇头说道。 “你也是青帮的?”陈阳更加好奇了。 “连老头子都是青帮的!咱们军统和中统,大多数都在帮。”岳仲乾哈哈一笑说道。 陈阳点点头不再说话。岳仲乾这才说道:“南方的青帮,要比你们北方发展的要快,许多大佬都是青帮弟子,我也随大流拜入了曹定庵的门下。” 岳仲乾轻描淡写说出曹定庵的名字,想着陈阳一定会惊呼,结果一看陈阳老神在在的就好像听他讲故事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曹定庵!”岳仲乾加重了一下语气。 陈阳听了点点头,说道:“嗯,听见了,曹定庵,怎么了!” 岳仲乾一阵无语,撇撇嘴说道:“没听说曹定庵吗?” “没有啊,丫干嘛的?”陈阳一脸蒙圈状。 岳仲乾无语,叹了口气,说道:“没什么,那是我青帮的老师,他是大字辈,我是通字辈。” “辈分很高吗?”陈阳一副不解的样子问道。 “还行。”岳仲乾不知道该怎么给陈阳解释。 “管用吗?辈分扔出来,张相五会不会见你就磕头?”陈阳接着说道。 岳仲乾这才听出了陈阳的调侃,他无语以对,想想也是,这些可都是虚头巴脑的东西,张相五会认吗?“虎落平阳被犬欺”,自己在北平可是一点背景都没有! “你小子就是一个空子!”岳仲乾不想再和陈阳啰嗦,笑着骂道。 北平南城张家巷,张家大院。 张相五一进大厅,就连连拱手“辛苦,辛苦。” 俞晋和与高金才已经喝了两杯茶水了,正等得心焦,见到张相五进来,也连忙起身,说道:“五爷来了。” 张相五在中间的椅子上坐稳,说道:“不知道俞科长大驾光临,我在后面有些俗务处理,有些怠慢,俞科长千万不要见怪。” 俞晋和等到张相五把话说完,望了一眼张相五,突然左手成拳放在胸前。 张相五看到俞晋和这个动作,不由得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就听见俞晋和那边开始念叨:“西北玄天一片云,”俞晋和说到这里,左手拇指、食指和小指翘起成夜叉探海状指向张相五,“乌鸦落去凤凰群”,俞晋和随着话语,右手从右到左一挥,“满座都是英雄汉,”说到这里,俞晋和向前迈了一步,左手三指朝天,“谁是君来谁是臣!”全部说完之后,双手抱拳,直拱了出去。 张相五听了不由得一怔,接下来哈哈笑道:“好嘛,俞科长来这里拜山来了。”说完话,张相五连忙起身走了几步,一把扶住俞晋和,说道:“俞科长,咱兄弟还用搞这个?咱们谁不认识谁啊!” 俞晋和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说实话,这些我也不太会,也是别人教的,第一次做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张相五哈哈大笑,说道:“俞科长,甭听他们扯淡!那是他们互相不认识,这一套是验证身份的,咱们之间多少年了?还用得了这个。” 张相五看到俞晋和的这副窘态,就知道他是为什么来了。他见俞晋和花了这么大的心思,但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而且张相五也知道,对于特务科意思意思得了,还能真的不留一点面子?那他的徒子徒孙出去不是也不好混? 尽管如此,张相五还是想到,该有的排面,那是一点都不能少! “俞科长,我年长你两岁,看样子你也在帮,我也就不客气的叫你晋和了。”张相五亲热地冲着俞晋和说道。 “当得,当得,五爷就叫我晋和就行。”俞晋和的姿态放的很低。 “兄弟,你要是再这样喊五爷,我可生气了,高兴了叫我一声五哥,不高兴就老五,他们都是这么喊的,你们局里的老曹,那家伙一不高兴就是张老五!”说着话张相五先哈哈大笑起来。 俞晋和知道,张相五口中的“老曹”,就是他们局里的副局长曹景民。他在想暗示什么?俞晋和看着张相五开始那么热情,心里原本松了口气,但是此刻一听张相五又这么轻松地提到了曹景民,他心里不由得一动。 “五哥!既然五哥这样说,我就僭越了!”俞晋和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连忙顺着张相五的话说道。 “这就对了!”张相五说道,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俞晋和,他不提任何话题,他到要看看俞晋和怎么引到道歉的话上。 俞晋和看着张相五一副亲切却不着边际的笑脸,恨不得一拳捣在他的脸上。他相信他的来意,这个流氓青皮已经知道得非常清楚,这是再等自己说话呢! “这个老狐狸!”俞晋和心中暗骂道。 第64章 俞晋和的难处 张相五笑吟吟地望着俞晋和,一句话也不说。他现在知道俞晋和来的目的是什么了。看来曹景民的说的那件事有点靠谱。 俞晋和现在是有苦说不出,能够怨谁?还不是自己。现在警察局内都在盛传,警察局长白南川据说就要调走了,好像是交通总署的副署长。而接任白南川坐上警察局长的人,传闻就是曹景民。 只有俞晋和知道,这个传闻是真的,基本上已经实锤了。 曹景民其实在北平警界资历很深。他是东京警官学院的留学生,属于“留日派”。 北平市警察局分为两派,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一派是“留日派”,另一派则是“本地派”。这两派相互争斗的很厉害。 日本人没来之前,一直都是本地派系占着上风,局里的正职都是他们所把控,留日派系的人,则是干着具体的事务。就拿白南川和曹景民来说,就是很明显的例子。 白川南是本地系的代表,世居北平,保定警官学校毕业是典型的本土派。他和北洋派系大佬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无论是换谁来,他的局长宝座都是稳稳的。 曹景民则不然,他是留日回国后,直接就被分到了警察局,是妥妥的“留日派”。在他眼里,白南川这些人就是一些土包子,什么都不懂。天天和那些同样是留日派出身的警察混在一起,但是他们毕竟是少数,很快就被“本土派”给孤立了起来。 这样一来,曹景民他们就必须从外部寻找支援,所以曹景民这才和南老以及张相五等人聚成了一个圈子。 俞晋和当然是本土派,他虽然也不大看得起白南川,但是最起码的面子还会给的,对于那些留日派,俞晋和更是一百个看不起,总认为他们是纸上谈兵,不切实际。所以每逢开会,他都会或明或暗的找机会给曹景民弄个下不来台。 曹景民虽然是副局长,但是一没有管人的权力,二没有管钱的权力,俞晋和这种“实力派”科长又怎能会将他放在眼里。 日本人来了之后,这种情况正在悄悄地发生变化。以前那些占据着高位的“本土派”,现在慢慢地开始为“留日派”腾位置了,伪政府的警务署长也即将卸任,而代替他的就是“留日派”的高副署长。 警察局这边则是传闻白南川要给曹景民让位。这个消息让俞晋和不淡定了,他知道局里有着好几个人都在惦记着他的这个位置。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和曹景民的关系,实在是太差,比如说前一段时间孟东海的事。 孟东海那件事给曹景民气的不轻,前两天还在局里发脾气,说要把孟东海调的远远的。俞晋和听了一笑而过,对着同事们轻描淡写说了一句“特务科的人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 俞晋和话说的光棍,事办的也排场,不仅没有处分孟东海,而且还升了半格,从警佐升到了警尉。这下子孟东海可高兴了,平时根本就不上班的人,现在在局里天天见他!逢人就夸俞晋和讲究。 曹景民对这些事自然是看在眼里,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由此而大发雷霆,只是冷笑了一下,淡淡地说了句:“作,天作有雨,人作有祸!” 在此之后,曹景民没有找过俞晋和。俞晋和想着曹景民这是被自己劝退,心中还有一些得意。 俞晋和没有得意那么久,他也没有想到打脸会来的那么快。今天早上,俞晋和想着找局长白南川搞一些经费,结果白南川告诉他自己卸任了,账已经封了,等着新局长接任。 俞晋和听了登时就蒙了,俗话说换人如换刀,他正踌躇着呢,结果令他更不开心的消息来了,那就是接任局长的人是曹景民。 俞晋和满头黑线,他想到自己的种种过往,想到了自己对曹景民的各种不尊重,最后他想到了孟东海。想到这里,俞晋和的头上如冷水浇头一般,从头顶一直冷到了脚底板。 “我就一直劝你,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都是同事,又没有什么直接的厉害冲突,干嘛搞得这么下不来台呢?这下好了,你说怎么办!”白南川也不住嘴的埋怨他。 俞晋和无语,他在想着怎么办。要说论资历,警察局中比他资历高的人,大有人在。他能够当上这个科长,关键就在于白南川。 后来特务科的权力越来越大,已然隐隐凌驾于警察局之上。但是俞晋和对白南川却是一直很尊重,而且俞晋和在警察局内也只尊重白南川一个人。这就使得白南川在警察局中颇为自傲。 “晋和,实在不行你就跟我去交通总署,在那至少能有个位置。”白南川尽管知道俞晋和不会去,但是仍然说道。 俞晋和摇了摇头,从白南川的办公室出来。冥思苦想,这才想起那天孟东海说起过,曹景民当时是和张相五在一起,由此想来,曹景民和张相五的关系应该不错。 俞晋和对张相五,也是一直看不起,在他心里,张相五就是一个江湖人物,需要他了就向前拉拉,不用他的时候,就可以一脚把他踢到床下面。北洋大佬和民国权贵历来不都是这样干的! 所以俞晋和与张相五的关系,仅仅是点头之交,根本谈不上什么交情。这下突然去求到人家门下,又怎么拉了下脸。 好在俞晋和也算是半个青帮中人,他曾跟着一大溜人一起拜了天津的一个老头子为师,算是入了青帮。但是他入青帮,不过是为了方便办案,根本就没有将帮派当成一回事,所以什么帮派切口什么的更是一概不知。 俞晋和这次临时抱佛脚,找了个也是青帮弟子的老警察,现学了这么几下子,就来拜访张相五了,至于切口是不是那么回事,俞晋和也顾不得了。 张相五不说话,但是俞晋和不能不说话,两个人都不说话,那还成什么样子。俞晋和硬着头皮拱了拱手,说道:“五哥,天下安清是一家,万事抬不过一个义字。”说到这里,俞晋和又没有话了,张嘴结舌不知道从何说起。 张相五脸色一正,说道:“俞科长所言极是!如今这个世道,咱们必须抱成团,才能不受别人欺负。你尽管说,遇见了什么难办的案子,只要是我张老五能帮的,绝对义不容辞!”张相五慷慨的说道。 俞晋和听了脸不由得一红,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第65章 坏蛋是孟东海 “兄弟,”张相五看着俞晋和尴尬的样子,知道差不多了,不能搞得太过分,谁也不知道曹景民最后会不会动他,还是留点面子为好,张相五想到这里,走到俞晋和跟前叫了一声。 俞晋和一看,连忙答应了一声,张相五挥挥手,接着说道:“我年长你几岁,就讨个大叫你一声兄弟,俞科长不介意?” 俞晋和连忙点头,连声说道:“不介意,五哥能认我这个兄弟,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张相五哈哈一笑,坐到了俞晋和身边的椅子里,手里拿了个苹果,递了过去,笑嘻嘻地说道:“要削皮边上有刀,我可不像老杜,那家伙削的梨子忒漂亮,咱可没那功夫。” 俞晋和接了苹果,吭哧咬了一大口,说道:“咱们北方人没那么矫情,吃水果都不用削皮。” 张相五挠了挠头,哈哈哈一阵大笑,说道:“晋和兄弟这脾气我喜欢!咱们这朋友得交,而且能交!” 俞晋和连忙说道:“五哥说的对,从今天起,我就是五哥的兄弟。” 张相五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收起来,“老俞不是我说你,你们那个什么孟东海太操蛋了!” 俞晋和见张相五终于把话题转向了孟东海,脸上虽然尴尬,但是心却放下了大半。只要能提出来,说明就能解决。 “他娘的那个老小子不是一般的操蛋!我也是被他蒙蔽了,还他妈的给他升了职!今天才知道他居然查的是曹局长的汽车,一点规矩都没有的王八蛋!”俞晋和装作异常气愤骂骂咧咧地说道。 “知道,知道!我就知道这里有误会!”张相五拍着俞晋和的手说道:“不过老曹可气坏了!” “是,这事搁谁都得生气,这就是曹局长,换个别人早就骂上门来了,到时候我连怎么挨骂的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俞晋和装作十分生气的一拍桌子,接着说道:“我刚才已经下了通知,把这小子发到门头沟煤矿警卫队,今天下午六点前必须报到!不报到,我就除了他的名!” 张相五强忍着笑,摇摇头说道:“留点面子,现在往门头沟可是没有车。” “就是爬,也得给老子爬去!他得罪了人,还来骗我,差点让我也得罪人,就得这样调理他,让他长长记性。”俞晋和满脸怒容,看上去比张相五还要生气。 “兄弟,哥哥知道,你这是在给我出气,没说的,这个情哥哥记下了!”张相五看上去十分感激,抱了抱拳说道。 “五哥,可是曹局长那,我得陪个礼不是,您看……”俞晋和说了八百圈,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那是,这个礼必须得赔,而且还得大张旗鼓得赔。”张相五一脸的正经,接着说道:“我是江湖草莽,面子不面子的无所谓,但是曹局长不一样,人家是官面的人!面子一定得有,更何况马上就要当正局长了,兄弟你说是不?” 俞晋和听了心里像是猫爪挠的一样,头都点的连成一条线了,“对对对,太对了!不过五哥这赔礼还需要你在中间斡旋一下,我怕曹局长误会。” “已经误会了!”张相五一撇嘴,看着俞晋和哭丧着脸的神色,说道:“不瞒兄弟说,老曹在我这骂你不下十次了!” “该骂!我真是糊涂行子,别说十遍,二十遍都应该!只要曹局长不生气,天天骂都成!”俞晋和声音宛如怨妇,一个劲的责骂着自己。 俞晋和责备了自己一会儿,然后把眼望向张相五,说道:“这个还要五哥费费心,从中解释一二。” “说什么呢,自己兄弟的事,别说只是误会,就算中间真有什么隔色,整个和头酒,我也得把它摆平了!”张相五一副豪爽模样,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那你看……”俞晋和试探的问道。 “这位小兄弟是…?”张相五没有直接回答俞晋和的话,而是眼睛望向高金才问道。 “刚调到我们科的,高金才。”俞晋和轻描淡写的说道,他其实巴不得张相五问,这样他就不用在费心介绍了。 高金才听了俞晋和介绍自己,不卑不亢的站了起来点了点头,就坐下了,也没有说话。 “高金才?”张相五轻声念叨着,然后猛地想起来了什么,“北平高等法院有个叫高玉才的,你们认识吗?”张相五问道。 “那是我哥。”高金才语气平淡的说道。 “原来是高二公子,失敬失敬!”张相五恍然大悟,眼神似笑非笑地却望向了俞晋和。 俞晋和此刻笑得很开心,说道:“小高可以,和他的哥哥一时瑜亮,他很喜欢我们的特务工作,缠着他爸爸,非要来到我们科。高署长也交代我了,让我好好带带高二公子。” 张相五挑了挑大拇指,说道:“年轻有为,有前途!”随后把脸转向了俞晋和,说道:“明天上午,我去你们警察局,咱俩一起找老曹聊聊天,喝喝茶。中午我在鸿宾楼摆上一桌,一吃一喝,天下太平!” 俞晋和听了,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的拱手作揖,说道:“那就太感谢五哥了,不过鸿宾楼必须我来请!我给曹局长赔罪,那得有诚意不是。” 张相五笑笑没有说话,俞晋和见目的达到,站起身来,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五哥了,那明天您几点过来?” “我按你们上班的时间去找你,不过老曹会不会这么早去办公室我可不知道。”张相五说道。 “那没事,我那还有朋友送的龙井,明天请五哥尝尝。”俞晋和说着话,就把一包物事放在了茶几上。张相五装作没有看见。 送走了俞晋和,张相五也无心再去小红喜那里操练了,独自坐在大厅。管家刘七收拾桌子,瞅见了那一包东西。 “这是什么?”刘七自言自语的说道,说着话就要解开包袱。 “还能有什么?不是黄的,就是白的。”张相五好像浑身疲惫,带着倦意说道。 包裹打开了,不出所料,果然是两根金条。张相五冷冷一笑,说道:“还真舍得下本钱!可惜了!” 张相五说着话站了起来,冲着刘七说道:“我累了,你把小红喜送回戏班。”说着话,直奔内宅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陈阳和岳仲乾就起来了,陈阳揉了揉睡眼,说道:“岳大哥,是不是太早了点。” “不早了,我今天必须要见到张相五,要是去晚了他出门办事怎么办?夜长梦多,我想尽快离开北平!”岳仲乾说道。 “好,那总得吃点早点!”陈阳撇了撇嘴说道。 “咱们现在出门,路上填两口完事,我知道胡同口有家卖豆浆的,不行就他家。”岳仲乾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道。 “他家有豆汁吗?我要喝豆汁。”陈阳说道。 “不知道,不过那东西可真难喝,酸不拉几,臭哄哄的有什么好喝,你们这北平人也真是的,自己找罪受!”说着话岳仲乾已经穿好了衣服。想了一想,他拉开抽屉,拿出了一支手枪,别在了腰间。 陈阳不再说话,也迅速穿好了衣服,从枕头底下抽出了手枪,也插到了腰间。 两个人出了大门,朝着烧酒胡同外面而去。 第66章 岳仲乾求帮 陈阳和岳仲乾到达北平南城张家巷张家大院的时候,时间还不到八点。此时的张相五已经穿戴已毕,准备出发去警察局。 “车准备好了?”张相五放下了手中的油炸果子,拿起桌上铜盘内的手巾,擦了擦嘴和手,冲着刘七问道。 “车就在外面等着呢。”刘七身子微躬说道。 张相五将手巾仍在了桌子上,站起身来,说道:“那咱就走,俞晋和有点吃不住劲了,别让他等急了。” 厅外急匆匆地走进了一个青衣汉子,伏在刘七的耳朵上窃窃私语。 “他娘的有什么话不能大大方方地说!咬什么耳朵!”张相五虽然话声严厉,但是能够听出来他的心情不错,并没有生气。 “五爷,这不是怕扰了您吗,外面来了个告帮的,南方人,说是在咱这里浅住了。” 青衣汉子话刚说到这,张相五就有些不耐烦了。开口骂道:“我说赵老四,大清早脑袋让门给挤了,这还用说,给他俩钱打发走完了。” 赵老四被张相五骂的满脸通红,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谁知人家不要钱,还拿出两块大洋让我们当跑腿费。而且…而且…”说到这里赵老四有些犹豫。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跟个受气娘们似的,以后别说是我的四大金刚,丢人。”张相五听他吞吞吐吐,笑着骂了一句。 赵老四倒是被张相五骂笑了,说道:“五爷,你还别说,这世道还真是窄,陪着那个南方人的汉子,居然是上次咱们从南老家带出来的那个人。” 张相五一愣,眉头一皱,急忙问道:“受伤的还是没受伤的?” “没受伤的那个。”赵老四说道。 “人在哪啊。”张相五听了是没受伤的那个,心就放下了,语气也变得十分的轻松。 “就在门房,李老大陪着呢。”赵老四说道。 “孙老二和钱老三呢?”张相五听完,朝着门房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 “事出突然,这两个人又不尴不尬,李老大让他俩出去扫扫,看有乍眼的人没有,怕咱们的岗哨疏忽,放进来不干不净的人。”赵老四紧跟着张相五说道。 “不错,有这份警惕之心就行,回头给李老大说声,让他去账房领二百大洋,你们分分,只要有心,爷这里不吝赏赐!”张相五头都不回的接着说道:“老七,待会儿去和账房说一声。” 张相五走进了门房,李老大陪着一个中年汉子坐在长条板凳上,上次在南老家见得那个年轻人,站在两个人的身后,真正看门的刘老汉倒是被挤到了门口。 岳仲乾见到一个瘦小的中年人,佝偻着腰走进了门房,其他人一看他进来,刷啦一下都站了起来,自动的分成了两边,岳仲乾就知道此人就是张相五。 岳仲乾看了一眼张相五,有些奇怪,没想到名震江湖的北方青帮大哥,居然是一个宛如病夫的人。但是他看到张相五的眼神时,心中不由得一震,这双眼睛太犀利了! 岳仲乾也立刻站起了身子,向前迈了一步,左手上举,高声念道:“西北玄天……” 张相五不等他念完就笑容满面的打断了,“兄弟,干嘛一见面就是这个啊,大家安清一家,不用了,不用了。”说到这里,用手一指陈阳,说道:“再说这个小朋友又不是第一次见,你和他在一起,我还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说,有什么难处。” 岳仲乾听了,也不客气,一拱手说道:“公家的事咱们就不说了。兄弟我在帮,老师出门的时候嘱咐我,有了什么难处,告帮求助,报他老人家字号。我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浅在北平回不去家,这才给老师丢脸了。” 张相五看到陈阳,就大概想到了岳仲乾的来意,现在又一听岳仲乾这话,就知道岳仲乾的目的就是离开北平! 可是现在北平那么好离开?城门口的宪兵队没有撤,从城门口出城那是别想了。火车站和汽车站周围又布满了特务。这里的特务不仅是特务科的,还有例如喜多机关,铁路株式会社,甚至还有日本浪人组织的“民间团体”这类的特务机构。 张相五不愿意趟这趟混水,但是也不想在外地同门面前堕了威名,一时之间倒是愣住了。他想了一想,这才问道:“敢问尊师台甫?” 岳仲乾手向上虚拱了拱,说道:“家师官讳曹,上定下庵。” 张相五点了点头,说道:“嗯,曹定庵,”他无意识的复述了岳仲乾的话,这个名字出口,他自己就被吓了一跳,“曹定庵!你的老师是曹定庵?”张相五瞪大了眼睛,惊问道。 岳仲乾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家师正是曹定庵。” 张相五愣住了,曹定庵这个名头太响了!那可是青帮中硕果仅存的几个元老,他的辈分虽然和南老相当,都是大字辈,但是帮中的地位和身份却大不相同。 张相五连忙又拱了拱手,说道:“兄弟们无知,慢待老兄了,咱们厅房说话。” 陈阳看了这一出,有些发愣,他对帮派这种情况是一概不知。他可不知道在当时帮派几乎遍及军政界。尤其在南方,几乎每一个人,都有帮派的影子。而曹定庵,又是南方青帮中巨头,影响之深,罕有人能够匹敌。 张相五知道,既然岳仲乾抬出来曹定庵,这个忙自己就不能不帮了,他有些后悔,要知道这样,就不和他见面,那样的话还能够推说自己不知道,现在可好,躲都躲不过去了。 张相五将岳仲乾和陈阳让进了大厅,他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你们做的事我不问,也不想知道。” 岳仲乾点点头,说道:“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否则也不会给你添麻烦。” 张相五摆摆手,说道:“客气话不说了,咱们说说具体的事,尽量早点离开。” 岳仲乾连忙点头,说道:“正是这个意思!” “城门口你们指定是出不去了。现在只能从火车站或者汽车站走,但是汽车最远就到沙甸,太近了,那么咱们只有选择火车离开!”张相五语如连珠,快速说道。 “这些我都想过。我身上也有可靠的证件,也去火车站附近转悠过。只是那里特务太多,我怕被他们撞上认出来,所以就没有敢试。” 岳仲乾也认为现在唯一出北平的路就是火车,但是看管的太严了,他实在没有办法搞到车票。 张相五冷笑了一下,自信地说道:“你不能,不代表我不能!咱们就坐火车走,而且今天就走!你准备好了吗?” 岳仲乾听了不由得大喜,连忙问道:“怎么走,我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走。” 张相五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回身眼睛望向了岳仲乾,缓缓地说道:“至于怎么走,你得全部听我的!” 岳仲乾没有迟疑,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67章 岳仲乾的撤离 老北平人口中的前门火车站,其实真正的名字是“正阳门京奉铁路火车站”。它是京奉铁路的,也就是说这条铁路线是北平到沈阳的。 前门火车站地方很大,人也很多,这其中鱼龙混杂,靠着这两条线吃饭的人不在少数,比如说现在正坐在四海春茶馆内喝水的魏老赶。 魏老赶当然不是他的真名,也不是他的外号,准确的说来,应该算是他的职业。 魏老赶说是老赶,但是您千万不要以为他是赶车的。他这个老赶和赶车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其实是一个乞丐头。 北平的乞丐也有“组织”,他们这个“组织”被称之为“团儿”,而每一个“团儿”的头,就被称为“杆头”,叫顺了就是“老赶”。魏老赶就是这样的乞丐头。 北平的乞丐头势力很大,每一个“团儿”都有自己的活动区域,在这个区域里面,无论是哪家店铺开张,或是哪家居民娶妻生子这些喜事,都要给这些“老赶”喜钱,否则你就等着他来捣乱。至于报警,更是想也别想,因为那些警察阁子的警察们,基本上和“老赶”都是盟兄弟。 魏老赶也有自己的活动区域,他的活动区域就是京奉铁路北平到天津的这段路程。他每天都要带着手下的乞丐,穿着破衣烂衫上车,或强讨或软要,能要到多少钱财那就是本事,除了分给火车上的警察一些,其余就都进了魏老赶的腰包。 当然魏老赶不亲自伸手要钱,他上车主要的事就是坐在餐车和那些押车的警察们聊天喝茶。 四海春茶馆的老板很无奈。虽然平时的日子里,魏老赶的“团儿”也是在他这里集合,但是基本上都是随聚随走,根本就不在他这里停留,他也自得安生。 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老魏坐在茶馆里喝茶,连动都不动,门外却聚集着二十多个破衣烂衫的叫花子,或蹲或坐在茶馆门口,搞得路人都是掩鼻而过,有几个想进来喝茶的也都被吓走了。 四海春茶馆的地理位置很好,正好是车站行李房的斜对过,离着车站广场说近不近,说远也不算远。这个距离正好符合旅客心中的预期。 大凡旅客都不想在车站门口吃饭,总是想向外走两步,但是又不敢走远,这样一来四海春这个位置就正合适了。所以四海春茶馆说是茶馆,也卖炒面、烩饼之类的饭食,也有一些凉菜冷酒供来往旅客食用。 掌柜的看着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这群人要是再坐下去,正儿八经来吃饭的谁肯进来?那今天可就全瞎了。 掌柜想了想,只得慢慢凑了过去,轻声说道:“魏爷,魏爷。” 魏老赶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剃了个锃亮的脑瓜,满脸横肉,就连头皮上的肉都是一褶一褶的。 魏老赶虽然是乞丐头,但是他可没有穿得破衣烂衫。一身干净整洁的青布裤褂,虽然胖点,也显得十分的精神。在他右手的中指上,还带了个碧绿的扳指。看上去就像是谁家的败家大少爷一样。 魏老赶斜愣着眼,看了掌柜的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有话说,有屁放!瞎叫唤什么!” 掌柜的陪着笑,抬头看看外面的天,“魏爷,这时候不早了,可不敢耽误了您的车,您也留神着点儿。”掌柜小心翼翼地说道。 “怎么着了?碍着你做生意了?要是嫌我碍事,爷这就走,回头请爷,爷都不来!”魏老赶回过头似笑非笑,满脸肥肉一颤一颤地说道。 掌柜吓坏了,连忙打了个千儿,“魏爷您这话说到哪里了,我就是嫌自个儿碍事,也不敢嫌您碍事啊,你请便。”掌柜话里带着哭腔说道。 “唉,这就对了,做生意得有个做生意的样,我又没短你一分钱,干嘛撵我走啊。”魏老赶得意地说道。 掌柜回到柜台,心里想着没得罪这位爷啊,这月例也交了,这是怎么话说的,怎么和我较上劲了。 想到这里,掌柜咬了咬牙,拉开抽屉拿出了一块大洋,想了一会儿,重新拉开了抽屉,又拿出了一块大洋。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魏老赶桌子旁,将两块大洋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咳嗽了一声。 魏老赶正勾着头瞧着鼓楼方向,就听见掌柜的一声咳嗽,转头看去,一斜眼就看到了桌上的两枚大洋。 魏老赶看着大洋,并没有拿,双手上扬,将袖子向后褪了褪,皱眉说道:“马老蔫,你这是成心赶我走不是,还给爷来这一套!” 魏老赶说完了这话,就看见鼓楼那边开过来了一辆黑色的小汽车,他也不等马老蔫回答了,连忙站起身子,冲着掌柜马老蔫说道:“成,今天给你面子,就到这儿了,爷走了!”说完话站起身就走,当然他没忘将桌子上的两枚大洋抓进了手中。 马老蔫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将魏老赶送出了店外。魏老赶冲着门口的二十多个叫花子骂道:“他娘的还在这里挺尸呢!麻溜着点,该干活了!” 叫花子们纷纷懒洋洋的起身,此时汽车从四海春茶馆门前缓缓开过,魏老赶带着叫花子跟着汽车蜂拥而去。 马老蔫这才回过味来,原来魏老赶他们是在等这辆汽车,马老蔫摇了摇头,一边嘟囔着“可惜了,两块大洋啊!”一边回到店里。 汽车前行了几十米,看到左手边有一条废弃的胡同,就拐了进去后缓缓停了下来。 魏老赶带着二十多个叫花子,来到胡同口,几个高大的叫花子挡住了胡同口,这样路人的视线就很难看见来。其余的叫花子将汽车散散的围成了一个圈。 魏老赶进入圈里,此时他的脸又变了,一副谦恭谄媚的样子,半躬着身子,等候汽车的人下来。 车门开处,副驾驶上先下来了个人,正是张相五的贴身保镖“四大金刚”中的赵老四。 “魏老赶?”赵老四问道。 “啥老不老的,叫我魏二傻子就行。”魏老赶一副谄媚的笑容冲着赵老四说道。 “都知道?”赵老四脸上也有了一些笑容,接着问道。 “知道,知道,我们理头已经给我说了。”魏老赶连声答应。 “知道是谁吗?”赵老四又问道。 “我不问,和我没关系,我只管把人带上车。”魏老赶头摇的得像拨浪鼓一样说道。 赵老四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拉开了汽车后门,躬了身子说道:“爷叔,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其他的您按着安排就行了,小的祝您一路顺风。” 岳仲乾下了车,看了看周围人的打扮,再看看自己的打扮,不由得笑了起来。比起他们,可能自己更像一个叫花子。 “我那个小兄弟……”岳仲乾问的是陈阳。 “这个爷叔就不用管了,你就只管跟着他们走就行了。”赵老四说道。 岳仲乾点点头,把污黑马虎的头一摆,冲着魏老赶说道:“三老四少,费心了。”说完拱了拱手。 魏老赶点了点头,也不客气,当先带路,叫花子们自动排成了两列,岳仲乾夹在了中间,胳膊弯里夹了一个破布包,随着叫花子队,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第68章 上火车了 岳仲乾很奇怪,这些叫花子怎么能将他带上火车,毕竟现在车站戒备那么严。魏老赶倒是胸有成竹,过了马路并不向检票进站的方向走去,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魏老赶带着他们走了有几十米,岳仲乾就看到了那里有一个狭长的过道,过道尽头,有一处小铁门。如果要是不注意,很可能就会忽略这个过道。 魏老赶轻车熟路地走过去,手伸到里面,捯饬了几下,哗啦一声,拉来了铁门。叫花子鱼贯而入,岳仲乾也随着叫花子队伍进了小铁门。 不远处赵老四在车里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手中的香烟烟蒂结了老长,显然是点着后,赵老四就没有吸。他见到魏老赶领着岳仲乾进了小门,冲着司机挥了挥手,汽车掉头缓缓朝着进站口的方向开去。 过道很长很狭仄,身子稍微壮实一些,都需要侧着身子过。走了二三十米,豁然开朗,已经进了一处院子。 岳仲乾看到院子中来来往往的全是警察,不由得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想着腰后摸去,随即想到,枪已经被张相五收走,心中想到看来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院子里的警察虽多,但是对这支叫花子队伍却好像熟视无睹,也没有人理他们。 魏老赶带着叫花子队伍自顾自的穿过院子,拐入了一个月亮门,这里又是一个通道。 这个通道比起刚才那个过道来,不异于天渊之别,宽阔的能二人并肩而行。转过了一个弯,又看到了一个大铁门。这个大铁门门口,倒是坐了一个老警察在守门。 魏老赶径直走了过去,“哎呦,杨叔,今天您老当班啊。”魏老赶满脸是笑的打着招呼。 老警察看到魏老赶,也是笑容满面,站起来一把就把他拉在了一边,问道:“二傻子,你他娘的给我说实话,上回那个寡妇真的不是半掩门?” “杨叔看你说的,人家可是良人,是看中了你这个人。”魏老赶说道。 “那他娘的这两天我下面怎么那么不得劲啊?”老警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不是说你杨叔,那么大年龄了消停着点,尽管没人管,陕西巷那种地方还是少去!迟早会出事!不听,怎么样!”魏老赶也皱起眉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老警察眼睛一瞪,看样子就想发火,魏老赶连忙一拉老警察的手,一盒香烟就塞了过去,“杨叔,其实也没多大问题。天津有家老中医,据说以前给曹大总统看过病,看这种病老灵了。而且最神的是人都不用去,只要说说症状就行,要不您给我说说?” 老警察脸一红,但是还是趴在了魏老赶耳边窃窃私语了一番,魏老赶神情肃然,没有一丝笑意,不住的点头。 “杨叔,您就啨好,一定成。”魏老赶听完,冲着老警察说道。 “又在给杨叔许什么愿呢,”说话间,从大铁门那边进来了一个麻脸汉子,手里一扔一抛着一个布质的钱袋子,口里说道:“杨叔,你可千万别相信这小子,丫挺的最坏,上回说好了,海豫楼吃大葱烧海参,结果丫半路尿遁了。” 老警察正在和魏老赶说着隐私,没想到麻脸汉子窜了出来,不觉又羞又恼,骂道:“滚蛋!瞧你丫贼头贼脑的样,哪一天惹老子不高兴了,就把你逮进去吃几天稀饭!” 麻脸汉子没想到老警察发那么大的火,一时之间僵住了。 魏老赶看见麻脸汉子被老警察骂,心里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俗话说“光棍劈竹不伤笋”,也不能太不给麻脸汉子面子,免得他记恨自己,于是笑嘻嘻地说道:“徐三,怎么着,这趟发财啊?” 麻脸汉子徐三听了,感激得瞅了一眼魏老赶,说道:“哪有您魏爷发财啊。” 魏老赶回头冲着叫花子们说道:“弟兄们来一段,讨三爷一个赏!”说着话就带头唱道:“今日里碰到徐三爷哪……” 叫花子们对这套词了熟于心,平时就是靠这个要钱呢,于是一起跟着唱道:“今日里碰见徐三爷,脚下蹬的是新皮鞋,头上带着花一对啊,赏下俩大子您就真是爷啊…” 叫花子们唱的是正宗的莲花落,听起来整齐划一,颇为上口。 徐三听了之后哈哈一笑,说道:“老魏,你可真成,我还真不能让兄弟们白唱。”说罢从布钱袋中,掏出了一大把铜子就撒了出去。 叫花子们见徐三真的扔出钱来了,纷纷俯身去捡,有的更是蹲到了地上往怀里划拉。 岳仲乾还没明白过来什么味,就见身边的乞丐呼啦蹲下一片,略一犹豫,也连忙蹲了下去。 岳仲乾就是这一犹豫,却让麻脸汉子看了个真着,刚开始他想到的这个叫花子不行,不专业。随后突然感觉,这个人看上去怎么这么的面熟。 魏老赶带着叫花子队伍出了那个大铁门,岳仲乾也跟着出去,一抬眼,就看到了火车的站台和一列列的火车。心里不由得又惊又喜,看来张相五没有骗自己。原来这个地方,是供铁路内部人员进出的专用通道。 岳仲乾十分感概,自己冥思苦想没法做到的事,竟然被这些城狐社鼠轻易给解决了!这样子进站上车,神不知鬼不觉,躲避了多少道检查!张相五还真是个人才!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魏老赶带着叫花子队从列车尾部上了车。魏老赶上车之后就直接去了餐车,那里有他的“老板”,他要去点卯报到。叫花子们则三三两两的分散开去,分别到各个车厢找个没人的犄角旮旯呆着。现在当然不能讨要,得等到火车开出去一段时间之后,这才能“做生意”。 魏老赶走的时候,没有和岳仲乾打招呼,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一样。他只管将岳仲乾带上车,后面的事他一概不管,现在他的活完了,至于下面岳仲乾怎么办,也就不管他的事了。 岳仲乾跟着叫花子上了车,叫花子们分散开去。岳仲乾那也没去,就在车门口那里蹲着。 没一会儿,列车缓缓启动,随后加速发出吭哧吭哧,咣咣当当的声音。岳仲乾靠在壁板上,双目紧闭。 火车大约来了有二十分钟,岳仲乾睁开眼睛,抬头看了看,这是二号车厢。他站起身来,朝着前面走去,这个时候车上还没有什么人。 岳仲乾进了三号车厢,随手关闭了端门,他看到了端门后面的厕所,上面写着“有人”。他侧过身子,挡住别人视线,一翻手,就多了一串钥匙,随后打开了厕所门,闪身进去。 岳仲乾锁住了门,看到了在洗手台上放置的一个蓝色包裹,岳仲乾笑了,看来张相五没有骗人。他没有打开包裹,先用手一摸,笑得更加灿烂,因为他摸到了他的那把勃朗宁手枪。 岳仲乾从厕所出来的时候,一身青色长袍,头上带了礼服呢的青色帽子,脸色黧黑,下巴上留着络腮胡子,手里拎着一个小皮箱,看上去就像一个经常往返于平津两地的小商人。 岳仲乾一撩长袍下摆,心中想道:这个张相五,心思还挺细,除了帽子颜色差点意思之外,其他的备的还真全。 岳仲乾环顾了一下左右,抬腿朝着四号车厢方向走去。 第69章 小偷也报案 岳仲乾往前走了两个车厢,来到了5号车车厢,他慢慢走着对着座位号,找到了68号,从小皮箱里摸出了一个小手提包,随后将小皮箱放在了头顶的行李架上,坐了下来。 岳仲乾打开手提包,从里面取出了一副圆边眼镜,小心翼翼地带在了眼睛上,顿时前面一阵模糊。岳仲乾想到了刚才张相五从他的账房先生鼻子上取下这副眼镜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 络腮胡子再配上圆边眼镜,这样照出的照片,任谁也不好分辨。现在岳仲乾手包中的良民证上,就是这样的一张照片。 这样的良民证。张相五有很多,而且无论是从证件本身,或者从骑缝章上进行检查,证件都是真的。即便是从户籍,或者是职业上排查,也都是真的。 只不过那些都是过时的信息,因为这些人都不在原地住了,也不再从事原来的职业。可以这样说:每一本证件都是真的,但是每一条线索,却都是一条死胡同。 车厢那头传来一阵喧哗,乘务员和警察在那边查票,不仅查票,还查验良民证。岳仲乾微微皱了下眉头,想着要是知道这儿查票,就不那么早换衣服了。 可是转念又一想,不换也不成,任谁仔细观察一会儿,也能看出自己和乞丐的不一样。岳仲乾苦笑了一下,想着但愿能够蒙混过去。 车厢里的人不多,乘务员和警察很快就查到了岳仲乾跟前。他将车票和良民证递给了乘务员。 乘务员接了过来,随手就将良民证递给了警察,自己翻看车票。 “叫什么名字?”警察拿着良民证,头也没有抬,语气冷漠地问道。 “刘中和。”岳仲乾答道。 警察这才抬头看了岳仲乾一眼,仿佛在核对,点了一下头,不在说话,将良民证又递还到乘务员手里。 “到哪去?”这次是乘务员在问。 “杨村。”岳仲乾答道。 票证很快就还到了岳仲乾的手里,乘务员和警察继续向前查去。 岳仲乾等到两人走远,摘下了眼镜,闭闭眼又挣开,调节了一下视线,远处的事物渐渐地看清了。 此时的岳仲乾十分佩服张相五,不愧是北平青帮的老大,心思缜密,每一件事都算计的很清楚。几个小时内准备的这么的妥当,当然也包括这副讨厌的眼镜。 车票买到杨村,离着天津还有一站,但是已经不远,而且据说还有车去码头。最重要的是张相五在那设了一个点,接送帮派中有事需要跑路的人,这次正好给岳仲乾派上了用场。 张相五说了,他只管送到上海,到了上海之后,他就不管了。岳仲乾很欣慰,因为只要到了上海,他就是困龙入海了。 岳仲乾闭上眼睛,他要趁着这个时间休息一下,一个特工随时都要保持充沛的体力,这个很重要。 赵老四从岳仲乾身边经过的时候,岳仲乾一无所知。他看到岳仲乾在闭目养神,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赵老四没有打扰岳仲乾,向着前面走去,一直走到挨着餐车的那节车厢才停了下来,他在中间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赵老四挑选的这个位置很合适,如果探出头去,餐车就被一览无余,如果把头收回来,从餐车那边就什么也看不到。赵老四把头探了出去,正好看见魏老赶手里拿着香烟,谄媚地笑着给列车的工作人员散着烟。 餐车靠近车厢这边,还坐着几个旅客模样的人,想来他们应该是工作人员的熟人或者家属。 赵老四把头收了回来,从怀里摸出了一份报纸,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不一会儿就烦躁的将报纸扔在了一边。刚才太着急了,居然买了一份英文报纸。 “这逼不能装,容易被雷劈。”赵老四苦笑了一下想道。 徐三等魏老赶将叫花子都带进车站之后,这才一脸贱笑地凑到了老警察的跟前。 “杨叔,你看看这个。”说着话就神秘地从怀里翻出了一本不健康的画报,花花绿绿的甚是诱人。 徐三对这个老警察非常了解,这一辈子就没有什么爱好,唯一爱好的就是那个。他知道只要把这个画报拿出来,老警察就什么气都消了。 “杨叔,这可是我从一个外国人身上’掐’来的,秦老六出五个大洋我都没有卖,专门留下来孝敬你呢。”徐三神秘地趴在老警察的耳边说道。 老警察低头一看,气都不打一处来,他这一会儿正腻味这个呢,谁知道徐三又来捣乱。登时怒不可遏,“啪”的一声,随手就是一个大嘴巴。 徐三被抽的一愣,下意识地说道:“你他妈的怎么打人。” 老警察一听徐三嘴里不干净,就更加生气,一把就拽着徐三的脖领子,左右开弓又是几个大嘴巴子,然后随手就把徐三推倒了一边,骂道:“抽你丫是轻的,让你嘴欠!要是哪天你小子不长眼,摸到哪个大人物身上,那挨得可就不再是巴掌,那得挨枪子儿!” 老警察说完话,不再理他,转身回了值班室。 徐三被打蒙圈了,他不知道老警察今天干嘛这么大的脾气,自己又怎么着他了。 徐三站了起来,他无法给老警察置气。毕竟人家是官,自己是贼,碰到警察不高兴,小偷挨一顿还不是正常。徐三摇摇头,准备走人。 他想起老警察刚才的话,很不服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大人物,哪有那么多大人物,大人物……” 徐三突然愣住了,他想到了就在前不久,他在永定门火车站抢的那个皮箱,刚才那个乞丐,不就是那个大人物! 徐三眼睛亮了,他两步就窜到了值班室门口,一把就推开值班室的大门。老警察吓了一跳,身子在椅子中向后一退,大声喝道:“他娘的徐三,你想干嘛?你不要乱来啊!”起着话,就在抽屉里乱摸起来。 “杨叔,杨叔,我发现了一个大人物,快打电话叫人抓他。”徐三急切地说道。 老警察一听这话不害怕了,但是气又上来了,站起来一把就把他推了出去,骂道:“滚你妈的咸鸭蛋,少拿你杨爷打镲!” 老警察将徐推出门后,一把就把屋门关上,从屋里喊道:“别他娘的再进来了,再进来还抽你丫的!” 火车站内传来一声汽笛的长鸣,熟知列车时刻的徐三,知道北平开往天津的那趟车开车了。他颓然地低下了头,随后他又仿佛想起了什么,快速打起精神朝着站外走去。 徐三通过了狭仄的通道,站在大街上,远远地看到了一辆黄包车,连忙招手,黄包车跑了过来。 “快,永定门火车站警务段!”徐三连声催促道。 “我说这位爷,永定门火车站离这儿可是不近。咱们得商量商量。”黄包车夫没有急着拉车,反而和他讨起了价。 “废什么话,我能少了你的吗,两毛钱,快着点。”徐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您看我就说得商量,两毛钱还不够喝碗油渣汤呢,您高升一步,换辆车得了。”车夫撇了撇嘴说道。 徐三这会儿心急火燎,开口就骂道:“少他娘的废话,知道爷是干什么的吗?耽误了事把你也抓了去!快点走。” 车夫一点都不害怕,脸上露出鄙夷的笑,说道:“你是干什么的,和我没关系,咱凭着两条腿吃饭,说破大天去,从前门火车站到永定门火车站,两毛钱谁也不会拉!” “那你说多少!”徐三着急地说道。 “五毛钱,少一个大子儿,您换人。”车夫笑着说道。 “成,五毛就五毛,你可快着点!”徐三无奈的说道。 “得嘞,你坐好了,咱不但要快。而且还要跑稳,这钱可不能让您白花。”车夫稳稳地跑了起来。 徐三下了车,失急慌忙的就朝着警务段跑去。到了大门口,招呼都没有打,就跑了进去。 值班室里值班的也是一个老警察,还就真的认识他,大声喊着:“徐三,你这是干嘛,你给我站住!” “我要报案!”徐三大声喊着,就想冲进去。 老警察一把就拽住了他,笑着骂道:“你他娘的真有意思,还他妈报案,谁听说小偷报案!”说着话就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门上,说道:“赶紧滚蛋,别在这捣乱!” 徐三无助的现在警务段门口,突然眼睛一亮,迅速朝着旁边的小胡同跑去。 第70章 悲催的徐三 韩殿奎坐在客厅正在得意地摇头晃脑哼着小曲,腿上坐着浓妆艳抹的小春宝,这可是它从陕西巷翠红阁花了二十块大洋叫得条子。贵是贵了点,但是还真值! 面前桌子上摆着七八个菜,当然少不了烧酒。 “来,喂哥哥个皮杯。”韩殿奎一脸的贱模样冲着怀里的小春宝说道,口里不老实,手上当然更不老实。 小春宝被他摸索的满面通红,娇喘嘘嘘的说道:“唉呀,讨厌!说好来听曲的,你倒是让人家唱完啊。” “你唱你的,我忙我的,我又没有堵住你的嘴,唱呗。”韩殿奎恨不得流下了口水,调侃着说道。 “你别乱动!”小春宝扭着身子,好像不堪重负一样,“你这样还让人家怎么唱。” “那就不唱,随便叫两嗓子,爷就喜欢听你叫。”韩殿奎满脸跑眉毛地说道。 “那别在这叫啊,咱们上屋里,可着你折腾。”小春宝满脸通红,用力撑着韩殿奎的手,声音柔媚入骨,听得韩殿奎骨头都酥了。 “在哪不一样啊,干嘛去屋里啊,那多没趣。”韩殿奎的手动的更快了。 “韩爷,韩爷!”随着外面地喊叫声,厅门咣当一下,就被推开。随后就看见徐三一脚迈了进来。由于跑得太急,徐三的脚绊着了门槛,一个踉跄向前急冲了几步,双手直到抓住了小春宝的身子,方才站稳。 小春宝倒是无所谓,坐在韩殿奎的怀里,整了整略显得凌乱的衣服,好奇地看着徐三。她连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翠红阁的姐们,什么场面没见过。 韩殿奎心里这个气就别提了,想着这个徐三干什么都是冒冒失失,这不让人家小看了!一抬手就是一个嘴巴,骂道:“进来连个门都不会敲,手他娘的往哪摸呢。” 徐三今天是倒霉透了,到哪都挨打,他不敢和韩殿奎顶撞,连忙推后的一步,说道:“韩爷,要紧事,要不然也不敢打扰您。” 韩殿奎冷笑了一下,说道:“谅你小子也不敢。”说着话他放开了搂着小春宝的手,冲着小春宝一挑眉毛。 小春宝回了他个媚眼,这才起身,一扭三晃犹如风摆杨柳般进了内室。 徐三的眼睛从小春宝起身,一直到进入内室,眼睛连眨都没眨,跟着小春宝的扭动而转移视线。 徐三心中无比羡慕,心里直痒痒,但是随即想到这陕西巷的姐儿,好是真好,就是忒贵。 徐三依依不舍的咽了口水,把眼光转了过来,就看到韩殿奎似笑非笑地眼神。 “说罢,什么事?别耽误功夫,没见我还有正经事呢。”韩殿奎拿了一根牙签,剔着牙花子说道。 徐三看着满桌子的菜肴,他用力咽了口吐沫,他还没有吃饭呢,从一出站就忙到现在,他实在是饿了。 韩殿奎知道这小子是饿了,但是他根本就没有理他这个茬,脸上现出不耐烦的样子,说道:“有话赶紧说,没事赶紧滚蛋,在我这瞎得瑟什么,怎么给你脸了是!” 徐三见韩殿奎不耐烦,不敢再卖关子,连忙凑到韩殿奎耳边,轻声说道:“韩爷,我见到那个人了!” “哪个人?”韩殿奎有点莫名其妙。 “上次我偷他皮箱的那个人,大田太君后来要抓的那个人!”徐三说道。 韩殿奎吓了一跳,问道:“你又偷他了?你小子怎么老惹事啊!” “这次没有,这次是我发现他打扮成叫花子,跟着魏老赶从专用通道进站,可能这家伙要逃!”徐三神秘地说道。 “你给我说这个什么意思?你又没偷他!”韩殿奎脸色阴沉,明显地不高兴。 “我这不是到警务段报案,他们不让进吗,这才想着韩爷和大田太君那么熟,你带我去报案。”说到这里,徐三脸上的神色,一副跃跃欲试地样子。 韩殿奎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徐三,他冷笑了一下,用右手食指勾了勾,意思让徐三靠近点。 徐三不明所以,想着应该不会是坏事,就把头凑了过去。韩殿奎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耳朵,用力向下扯去。 徐三疼得嗷嗷怪叫,头一直向下钻去,他越向下钻,韩殿奎就越向下用力,不一会儿徐三的脑袋就快俯到地下。 “今天他娘的我就让你长长记性!”韩殿奎说了这句话后,又揪着徐三的耳朵用力向上提,这次把徐三揪得高高踮起了脚尖。徐三疼得吱哇乱叫,都不像人声了。 韩殿奎拉着徐三的耳朵,把他拉近了过来,恶狠狠地问道:“疼吗?” “疼,疼,韩爷快放手。” 韩殿奎用手揪着徐三的耳朵转着圈,声音阴冷地说道:“不狠点你不长记性啊!” 徐三疼得都哭出来了,口中一直叫着:“韩爷,我记住了,我记住了。” 韩殿奎这才松开了手,双手拍了拍,骂道:“早就给你说了,勤洗着点澡,你看这都他娘的揪出泥儿来了。”说完又伸手作势要揪,徐三连忙躲开。 “上一次带着你去报告,那是因为是你偷得东西,随便一查,你脱不了干系,咱们没辙,这才报的案。”韩殿奎端起桌子上的酒杯,滋喽喝了一口,用筷子夹了一块拌海蜇放在了嘴里,然后用筷子点着徐三教训道。 “这次和你八竿子都打不着,碍着你什么事了?你扯什么谈呢!咱们是求财不求气,三老四少谁都不得罪!你想着那杆子帮好惹呢?他们背后还有张相五呢!”韩殿奎越说越气,又想动手,徐三连忙后退了一步。 “咱们是江湖人物。上一次那事,董爷骂了我三天!咱们是靠着日本人吃饭,但是这种显然没有任何好处的事,千万不能干!”韩殿奎说到这里,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徐三吓得连忙跪倒,口中连连说道:“韩爷,我错了,我错了。” “损人利己的事可以干,那是因为有财可图,损人不利己的事不能干!没有好处,还给自己招恨,何必呢!”韩殿奎仿佛这会儿气才消了点。 徐三一脸沮丧,连连点头,说道:“明白了,我下次不敢了。” “赶紧滚蛋!有多远滚多远,这两天别让我看到你!老子还得忙正事呢!”说着话,韩殿奎望向内室。 徐三听了这话,如蒙大赦,赶紧起身,朝着韩殿奎一鞠躬,转身想走。 “你他娘的给我滚回来!”韩殿奎开口骂道。 徐三一愣,连忙转身,一脸谄媚地问道:“韩爷,还有什么事。” “给我他娘的装什么傻啊!今天的份子钱!”韩殿奎没好气的骂道。 “哎,哎,我把这茬给忘了。”徐三说着,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黑袋子,放在了桌上,里面鼓鼓囊囊的。 韩殿奎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下回就是忘了你亲爸爸叫什么,这事也不能忘!” 徐三点头准备出门,此时屋外响起了不太标准的中国话:“韩桑在家吗?大田正雄有事来访。” 韩殿奎听了一愣,随后就明白了过来,他瞪着眼睛,用手指头恶狠狠地点了点了徐三,吓得徐三直哆嗦。随后就听见韩殿奎谄媚地声音:“大田顾问吗?在家,我在家呢。” 韩殿奎从正厅出去,就见永定门警务段日本顾问大田正雄带了两个警察,正在院里站着呢。 第71章 大田正雄的野望 大田正雄在办公室听到了下面的吵闹声。刚开始还不以为意。可是老警察越来越大的声音,不由得让他推开了窗户向下观看。 他推开窗户的时候,徐三已经走了,大田正雄看到的是他背影。大田正雄一怔,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熟悉,但是急切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那个人是谁?”大田正雄从窗台探出头去问道。 老警察没有想到和徐三的一番纠缠,竟然惊动了日本顾问大田正雄。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道:“大田太君,这是一个老贼,咱们都认识,来这扯谈,被我赶走了。” 大田正雄听了一怔,关了窗户,跑下楼去,直接跑向值班室老警察那里,来不及喘口气,“老贼?是谁啊?来咱们警务段干什么,不怕被抓吗!”大田正雄一本正经地问道。 老警察看到大田正雄这么重视,居然为了他跑下了楼,一时之间也慌了,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面露喜色,冲着大田正雄说道:“大田太君,这个人其实您也见过。” “纳尼?”大田正雄有些不解,居然蹦出了一句日本话。 “太君,那个人就是之前韩殿奎带来见你的那个人啊,您忘了?”老警察讨好地说道。 大田正雄想起来了,这个人不就是那个偷军统特工的贼吗。想到这里,大田正雄心里一阵生气。那个特工让自己损失太大了!自己一个铁路警务段的,居然因为他跑到大奎元旅馆布控抓人,结果和警察局特务科撞车了,发生了误会,伤了好几个警员。 宪兵队渡边太郎原本说的好好的,事成之后就给自己升职,不用再当这个铁路警察顾问了,谁知道出了事之后,渡边太郎躲得远远的,让自己挨了一顿臭骂,不但没有升职,结果还被降了薪。虽然职务没有撤,但是也够灰头土脸的了。 大田正雄想起了为了抓岳仲乾,让自己颜面扫尽的事,都是因这个小偷而起,不由得满脸怒容,恨恨地说道:“他来干什么!” 老警察见大田正雄这个样子,吓坏了,也不敢再胡扯八道,连忙脸上摆出一副正经的神色,“那个小偷说有情况报告。”说到这里,他看了一下大田正雄的脸色,低声说道:“我想着这号货能有什么正经情况,就把他赶走了。” “他会跑哪去?”大田正雄问道。 “这谁知道。”老警察看到大田正雄眼睛一瞪,连忙接着说道:“我看八成去找韩殿奎了。” 大田正雄没有说话,思忖了一会儿,回头冲着一楼的大办公室喊道:“老刘!老刘!” “来了,来了。”大办公室里跑出来了一个中年警察,高高的个子,一边束着大腰带,一边跑了出来。 “大田太君,什么事啊?”老刘问道。 “带上个人,跟我去找一趟韩殿奎。”大田正雄说道。 “候三,出来。”老刘冲着大田正雄一点头,回头朝着办公室里喊道。 “什么事啊,刘头。”办公司里传出了一个尖细的声音,人却没有出来。 “磨蹭什么呢,他娘的快出来,跟着太君办点事。”老刘在外面骂道。 “来了,这不是拿家伙了吗。”说着话从办公室里出来了一个瘦小的警察,大大的帽子扣在他那尖尖的脑袋上,说不出的别扭。 大田正雄叫两个人出来,问道:“谁知道韩殿奎的家?” 候三忙向前凑了一步,脸上的笑,宛如一朵盛开的菊花,“报告太君,我知道韩殿奎住哪儿!这小子经常在他家设局聚赌,我每次都得输个精光。” 老刘听了苦笑不得,抬腿就踢了候三一脚,骂道:“扯他娘的什么淡呢,问你韩殿奎住哪,说什么赌局呢!知道就麻溜的带路!甭废话。” 候三挨了踢,也不生气,笑嘻嘻地点着头,一溜烟的就出了警务段,走在了最前面。 韩殿奎是在这租的房子。老婆孩子并不在这里,也就没人管他,所以一天到晚由着他鬼混,或者逛窑子,或者叫条子,要不就是设赌抽头,反正没有一天闲时候。他听到大田正雄在屋外叫他,连忙跑了出去。 韩殿奎出去一眼就看到了跟在大田正雄后面的候三,说道:“三儿,不地道啊,带着太君来我家也不打个招呼。”他和候三特别的熟,所以先给候三打招呼,然后才冲着大田正雄点头哈腰地说道:“太君里面请。” 大田正雄进了堂屋,一眼就看见了毕恭毕敬站在门口的徐三,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果然在这里,我就是来找你的。” 韩殿奎装作一副着急地样子,冲着大田正雄说道:“太君,我们也正要找您呢!” 大田正雄一愣,韩殿奎连忙接着说道:“我这个小兄弟有重要的情况报告,但是被咱们值班的警察给拦住了不让进。” 韩殿奎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眼睛看着大田正雄,观察着他的反应。 大田正雄眉头一皱,韩殿奎说的,他都知道,他也在二楼听到了老警察对徐三的呵斥。 大田正雄刚刚准备说话,韩殿奎就抢在他前面说道:“这不是他想着找到我,让我带着去找您吗。我简单地问了问,情况确实很重要!” 韩殿奎说完,朝着徐三一使眼色。徐三赶忙凑近了一步,说道:“太君,我在前门火车站碰到了上次咱们要抓的那个人!” 大田正雄怎么也没有想到徐三报告的是这个!他以为上次那件事之后,岳仲乾就该如泥牛入海,可是居然他又出现在前门火车站! 大田正雄眼里放了光,兴奋地说道:“噢?说清楚点!” 徐三仔细地就将情况向大田正雄叙述了一遍,大田正雄听得十分认真,不住的点头。 徐三说完后,大田正雄大声说道:“他这是要逃跑!”后面的老刘和候三纷纷点头。 “大田太君说的太对了,这小子就是要逃!”候三说了这句话后,接着摇了摇头,“不过可惜了,这次让前门火车站的那帮小子们耽误了。” 大田正雄听了,不解的望向了候三,候三也不说话,朝着墙上的挂钟努了努嘴。 老刘接口道:“火车已经快到天津了,来不及了。” 韩殿奎听了,心里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来得及,来得及。”旁边传来了一个声音,大田正雄三人朝着声音望去。 韩殿奎心里这个气啊,不用看他就知道是徐三这个王八蛋,心里想着这小子真是记吃不记打,下回不揪他的耳朵,改撕他的嘴!让他还多话。 大田正雄十分感兴趣的问道:“说说看,怎么还来得及。” “那帮叫花子我了解,他们都不出站,站外面就是别人的地盘了。他们就在车上帮着干干杂活,然后还坐着车回北平。”徐三没有看到韩殿奎的眼神,得意地说道。 “噢!”大田正雄也来了精神,回头冲着老刘说道:“马上给老龙口警务段打电话,让他们控制住这帮叫花子,我们要顺藤摸瓜!” 徐三洋洋得意的转头,看到了韩殿奎望向他的阴冷目光,吓得连忙捂住了耳朵。他想了想,冲着大田正雄说道:“太君,我愿意陪您一起去,我认识那个叫花子头!” 大田正雄欣慰的点了点头,拍着徐三的肩头,满脸都是笑容,说道:“你的,前途大大的!” 第72章 突变 岳仲乾顺利地离开了。他在杨村下了车,在此之后的环节异常顺利。几个小时之后,他就安全地登上了开往上海的天昌号客轮。 随着一声汽笛长鸣,轮船缓缓开出了码头。岳仲乾向着下面望了一眼,码头上车水马龙,没有和往日的任何不同。 岳仲乾长长出了一口气,接着又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转身回到了客舱。 他这次算是白来了。行动尽管很顺利,但是后来得知,暗杀对象胡大民仅仅是受了轻伤,而被乱枪打死的居然是日本顾问山下奉先。 冯延年千算万算,最终还是漏算了。现在的胡大民在戒备森严的陆军医院,再次行刺已经毫无机会。 冯延年藏匿行踪,如泥牛入海,没有一点消息。即使陈阳告诉了他小武安全房的地址,岳仲乾也知道通过这个安全房,不难找到冯延年,但是岳仲乾还是打算放弃了。即便是找到冯延年,又有什么作用! 北平现在太危险了,除了那些没有办法,必须守在这里的人,又有谁不想离开这里?苗万里托了多少关系,这才离开了北平,说是述职,这一述不就遥遥无期了? 冯延年据说也在动着离开的脑筋,但是在上面没有同意之前,他是不敢离开北平,毕竟军统的家法不是闹着玩的。 岳仲乾想着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如果上级下了命令让他留下来相机行事,那就惨了!岳仲乾躺倒船舱的床铺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赵老四知道岳仲乾在杨村车站下了车,他在站台上看到了岳仲乾,也看到了来接他的那个人。他不知道他的老大张相五怎么会动用这么多平时不舍得动用的关系,送这个素不相识,仅仅见过一面的人离开北平。 赵老四知道张相五是无利不起早,就算是南老那么大的面子,他也没有将南老家中那两个人送出北平,而这个人又是各方神圣?值得老大下这么大的本钱?赵老四想不通。 列车在杨村车站仅仅停了几分钟,就缓缓启动,驶出了站台。赵老四不再观察餐车的情况。现在餐车上发生的任何事,都和他不再有一毛钱的关系。他的身子靠在椅背上,无聊的左顾右盼。 天津老龙口火车站。警务段日本顾问河田寺一撂下电话,随手按响了警铃。凄厉的铃声在警务段大院响起。 随着警铃声,楼上楼下迅速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警务段侦缉队的大队长马通五一把抹干净了脸上贴着的纸条,顺手抓起放下桌子上的王八盒子,带着几个心腹出了办公司,来到院子当中。 “谁,谁拉得警报!吃饱撑得了!”马通五一瞪眼,在院子里吆喝道。 “马队长,带上所有的人,上一站台,拦住北平方向的那列火车所有旅客,谁也不许出站!宪兵队马上就到,我们要一个一个甄别。” 马通五抬头一看,是警务段的“太上皇”,日本顾问河田寺一在和自己说话,连忙双脚一并,口中大声喝道:“嗨!”重重的答应了一声。 马通五然后才抬起了头,一副关心的样子问道:“太君,那列火车一般是停三站台啊。” 河田寺一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挑起了大拇指,说道:“马队长,说的对!你很忠心也很敬业。但是今天情况特殊,我已经给调度打过电话了。不过你们得快点,可能列车现在已经进站了!” 马通五连忙跑到了院子中间,此时警务段的警察已经集合的差不多了,他冲着警察们喊道:“现在抓紧时间跑步上一站台,封锁站台,把下车的旅客撵上去!等宪兵队过来甄别。” 马通五说的很快,话也很简练,说完就带头向着一站台跑步过去。河田寺一望着他的背影,露出了嘉许之色。 列车缓缓开进了天津老龙口火车站。 “哎,今天成哎,看看,进了一站台,这可是百年难遇啊。”说话的是一个工作人员,正趴在窗户上看。 “光想着美事,就咱这破烂车,满共也就一百多里地,会给你停一站台?那蓝钢快车停哪?净瞎扯淡。”一个喝着茶水的警察,不屑地说道。 “说话前先先睁眼看看,谁瞎扯淡。”那个工作人员说道,也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哎,还真是一站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另一名工作人员说道。 说话之间,列车已经缓缓停稳,不一会儿,列车车门就打开了。旅客们你拥我扛的朝着车门挤去。 赵老四没有站起来,反而向里挪了挪,反正都要下车,早一会儿晚一会儿有什么当紧,他又不着急。 马通五带着警务段的警察们气喘吁吁的跑上了站台,他挥舞着手里的王八盒子,声嘶力竭的大声叫着:“全都上车!都他娘的给我上车!” 旅客们没有人听他的,纷纷朝出站口跑去,警察们纷纷拦截,但是还有不少人跑到了出站口,但是出站口的大门已经关闭了。工作人员也喊着让旅客回去。旅客们一时之间倒也无所适从。 “啪!啪!啪!”马通五站在一个石墩上,朝着天上打了几枪。高声喊道:“都他娘给我站住!” 旅客们出不去站,一个个只能站住,纷纷把目光转向马通五。 赵老四在车上突然听到了枪响,他一怔,此时车上旅客已经下的差不多了。他凑到挨着站台的窗户前向外一看,就看见了站在墩子上的马通五。 赵老四心思一转,连忙站起,朝着餐车跑去。他跑到了餐车门口却没有进去,而是冲着餐车里面的魏老赶使了个眼色,招招手,然后快速向着后面走去。 魏老赶也趴在窗户上向外看。一抬眼,看到了餐车外面冲着他又使眼色又招手的赵老四,不由得一愣,随后就出了餐车,跟着赵老四朝着后面走去。 赵老四脚步很快,不一会儿就走过了三四节车厢,终于在一个厕所前面站住。他掏出了钥匙打开了厕所门,回头一看,魏老赶这时刚刚进了这节车厢。 赵老四见魏老赶过来,身子一侧,左手一把卡住了魏老赶的脖子,用力推进了厕所。魏老赶一双惊恐的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赵老四。 他想说话,但是赵老四的手太有力了,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五爷让我告诉你,你的家人他来安排,你放心的去!”赵老四说完,右手寒光一闪直奔魏老赶脖子上的大动脉,同时左手撤回,用力拉关了门。随后就听见了噗的一声闷响,显然是魏老赶脖子上的血扑向板壁的声音。 赵老四不愧是张相五四大金刚之一,这一刀不但干净利索,更难得的是一滴血都没有溅到身上。 赵老四锁上了厕所门。此时旅客又在警察们催促下,开始陆续上车。赵老四又随手打开了对面的厕所门,闪身进去。掏出一方手帕,小心的将手中的匕首擦干净,然后顺着便池扔了下去。 赵老四从厕所出来的时候,重新上车的旅客乱成一片,大家或坐或站,都是一副惊恐地表情,谁也没有注意赵老四从厕所出来。 赵老四挤开人群,向着前面挤了两节车厢,找了一个靠着墙壁的角落坐下,他知道,这帮警察八成是冲着岳仲乾来的。 第73章 抓叫花子 天津老龙口火车站。河田寺一站在台阶下面,着急的朝着东边张望。 不一会儿,河田寺一脸上就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看见了几辆绿色的卡车正摇摇晃晃得朝着这边开来。随着几声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刹车声,几辆卡车停了下来。 其中一辆汽车,日军宪兵迅速从汽车跳了下来,在站前很快就排成了一队。 另外两辆汽车中的人,就慢的多了,慢慢地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在站前列好了队。这一队的人数看上去要比日军宪兵队的人数,多出了两倍都不止,从他们帽子上的五色帽徽上看,是伪华北治安军,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伪军。 日军宪兵队带队的军官,是一个大胡子中尉,看来他带的是一个小队的宪兵。 伪军军官是一个中校军衔的黑胖子,满脸的横肉,大肚子被武装带束的直勒了进去。他下了车后,就看到了在台阶下面站着的河田寺一。 胖军官笨拙的跑步上去,用力敬了个军礼,操着一口标准的天津话说道:“报告太君,治安军3师6团团副张德彪奉命率队前来维持治安!” 河田寺一也还了个礼,说道:“张桑辛苦了。” 张德彪满脸讨好地笑,说道:“不辛苦,绥靖地方是我们军人之天职,敬请吩咐。” 宪兵队大胡子中尉也上前敬礼:“宪兵队大岛作奉命前来。” 河田寺一对大岛作倒是没有客气,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得到确切的情报,北平开过来的火车中,有抗日分子化妆成乞丐,很可能有武器!” 大岛作和张德彪都点点头,表示清楚。接下来河田寺一负责分配,他把宪兵和伪军插在一起,几个宪兵配上十几个伪军。 河田寺一分配完毕之后,说道:“现在我们进站,兵分两路从站台两头向中间推进,不放过列车任何角落,将车上的所有叫花子和疑似叫花子全部捉住!” 一队队的宪兵和伪军跑步进了车站,上了站台,登上列车,随后车内就响起了阵阵的哭骂声,叫嚷声,中间还时不时地夹着一两句日语。车上的叫花子不时被找到抓下了车。 宪兵和伪军组成的搜索队搜查的很慢,也非常地仔细,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地地方。他们打开了每一个厕所,检查了每一条座椅下面,不时有藏匿的叫花子被发现抓走。当然这中间也有许多穷人被当成叫花子抓走。 河田寺一上站台的时候,宪兵和伪军已经开始行动了,整个站台上传出的都是鸡飞狗跳的声音。 河田寺一左顾右盼,眼睛向着四周观看,他在寻找马通五。马通五此时手里攥着王八盒子,正站在列车的中部。这个地方正对着出站口。 河田寺一看到了马通五,见他站在那个地方,满脸都是警惕的神色,很是欣慰的点点头。他朝着马通五招招手。 马通五也看到了河田寺,见他招手,连忙走了过去,顺手把王八盒子插回了枪套里。 “马队长,你带几个人,上车抓一个叫做魏老赶的人,就在列车餐车,他和火车的工作人员有勾结,他不会跑。” 马通五知道魏老赶,他当然不会向河田寺一说自己认识魏老赶。他有些不明白,干嘛要抓这个“杆儿头”,而且动静还这么大。 但是要说魏老赶是反日分子,马通五说到天边也不会信,他知道魏老赶压根就没有这个胆子! 马通五带了几个侦缉队员分车厢两头上了餐车。马通五一上车,迎面就碰上了火车上的警察王巡长。 王巡长走这条线差不多也有几年了,他和天津警务段的人都挺熟,他正准备下车问问怎么回事呢,刚出餐车,就碰到了上车的马通五。 “老马,你带队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有支应我们一声。”王巡长有些不高兴。 按照惯例,天津警务段要是搞什么紧急行动,多半会先通知火车上的警察配合行动,像这一次没有通知就行动,还是头一次,怨不得王巡长不高兴。 “老王啊,”马通五见是王巡长,也很客气,但是他也没有回答王巡长,而是直接问道:“魏老赶呢?”说着话,扒拉开王巡长,眼睛就向餐车里望去。 此时餐车那边上车的侦缉队员守住了那边的端门,等着马通五的命令。 “魏老赶?找他干什么?”王巡长听了马通五的话,心里一咯噔,转身向餐车走回去,嘴里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他知道这么大的阵仗,一定不是小问题。 “别的先不忙,他人呢?”马通五跟着王巡长进了餐车。 “魏老赶!”王巡长喊道,没有人答应。 “魏老赶!”王巡长加大了音调。 “咦,刚才还在那里,怎么这会儿人跑哪了?”这次王巡长是真的有些纳闷了。 “魏老赶好像刚才朝着那边走了,是不是去尿尿了。”一个工作人员说道。 马通五马上带着几名侦缉队员,朝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挤了过去。王巡长也赶紧跟了上去。 马通五一节车厢,一节车厢找的非常的认真,他几乎核对了每一张脸,也打开了每一节车厢的厕所。 厕所里偶尔有人,就会传出尖叫和喝骂声。马通五都是不管不问,也不还嘴接着往下查。 “通五?” 马通五听到好像有人在叫自己,扭头看去,就看见了赵老四。他马上满脸堆笑,“四哥,你怎么坐这个火车来了。” 赵老四脸一红,居然十分扭捏,说道:“没事,想去劝业场玩玩。” 马通五看到赵老四这副样子,马上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说道:“明白,兄弟明白。这会儿我有事,待会儿忙完了咱们一起走,今天晚上咱们耳朵眼胡同,所有都算我的!”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我车都没下就让堵回来了。”赵老四满脸蒙圈状的问道。 “哥哥你就别问了,踏实在这等着就完了,晚上咱们边喝边聊。”马通五说着话,冲着赵老四摆摆手,接着向下查了过去。 马通五走过去不到十分钟,就听见了后面车厢一片惊呼声,其中有男有女,声音凄厉至极。 赵老四知道,这是魏老赶的尸体被发现了。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身子向后靠去,翘起来二郎腿,随后微晃着双腿,摇头晃脑地低声吟唱“我正在城楼观山景,忽听得城下乱纷纷……” 车上的旅客纷纷勾着头惦着脚尖向后面望去,不安的互相询问:“什么事?究竟出了什么事?” 第74章 谁是凶手 魏老赶终于被发现了。准确的说,应该是魏老赶的尸体被发现了。马通五一推开卫生间的门,一股血腥气就扑面而来。周围的有些好奇的旅客就勾着头去看顿时一阵惊叫声响彻车厢。这样就引起了更多的旅客去看,于是就引起了更大的尖叫声。 侦缉队的警察过来拉了警戒线,驱开了人群,剩下的只有宪兵大胡子中尉以及警务段这些人,就连火车上的警察王巡长也被赶到了一边。 王巡长一脸悲戚,像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小媳妇,回头对着一样在圈外面的伪军团副张德彪说道:“你看,就把咱俩放到外面,您说这是安的是什么心!” 张德彪抿嘴一笑,他是事不关己,在他看来只不过出个普通任务而已,所以相当淡定地说道:“不去正好,免得多事。” 河田寺一脸色很难看,看来是他大意了。如果不是那么大张旗鼓的检查,可能魏老赶就不会死。 魏老赶虽然死的很难看,但是现场倒是挺整齐。除了魏老赶和满地和满墙的血污之外,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魏老赶中刀的位置是脖子上的大动脉,一刀毙命。伤口横切面斜斜向上,想来凶手的个头,要比魏老赶高上许多。伤口很整齐,看来凶手用的凶器很锋利。 河田寺一看到了魏老赶的眼中全是惊恐。他阴沉着脸扭身到了一边,双眼上翻,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马通五忙里忙外,一边检查着周围有没有凶手留下的线索,一边招呼着侦缉队的人在附近搜查询问。更是叫了几个侦缉队员打开了车门跳了下去,去看看车下的情况。 几个侦缉队员下去没一会儿,就听见了有人大声兴奋地喊道:“队长,下面有东西。” 马通五将手帕包着匕首从下属手中接过,转手就递给了河田寺一。 河田寺一接了过来,反复仔细的看。这是一把普通的“五分刺”,意思是匕首的把和刃基本上一样长,各占五分而得名。匕首擦的很干净,说明这个凶手很冷静,一点也着急。看来是个老手。 手帕也是那种随处可见的大路货,基本上平津两地,所有杂货铺都有卖的。 “马队长,你认为这是什么情况。”河田寺一问道。 马通五认识厕所里的死者就是魏老赶,毕竟魏老赶是吃两条线的,平津两地的铁路警察,他都少不得打点。 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马通五怎么可能承认认识魏老赶?更何况人都已经死了。 “很大可能这个人就是我们找的那个什么魏老赶,不过得具体确认一下,看是不是他。”马通五一副疑惑的表情说道。 “不错,你的推理很在行。”河田寺一点了点头,他对马通五的印象不错,现在更加的好了。遇事不妄断,靠证据说话,这是一个警察的基本素质。 “老王,王巡长,过来看看。”马通五眼珠一转,冲着圈外地王巡长招手叫道。 王巡长得意朝着张德彪笑了笑,眼神中明显的带着“还不是得找我”的神情,一把扒拉开警戒的侦缉队员,走了过去。 张德彪的眼神露出了就像看白痴一样的神色,然后转过肥大的身子不再看他。 王巡长看到魏老赶的样子也被吓了一跳,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不一会儿就成了冰冷的尸体。 “老王来看看,这个人是不是魏老赶。”马通五问道。 王巡长想都没有想,肯定地说道:“就是他”。 河田寺一冷笑着问道:“看清楚再说。” “太君,不用仔细看,我一眼就认出他是魏老赶!”王巡长肯定地说道。 “你怎么这么肯定,你和他很熟吗?”河田寺一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怀好意。 王巡长一下子就愣了,他马上反应了过来:就是啊,现在怎么能和这个魏老赶这么熟呢? “也不是太熟,就是在火车上见过几次。”王巡长红着脸解释道,他想了想,又接着说道:“马队长也认识他。” 马通五抬头看了看王巡长,没有任何表情。然后又“仔细”地看了看魏老赶,皱眉说道:“没什么印象啊!之前抓过他?想不起来了。” 王巡长再看向马通五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怨恨。 “现场没有任何的打斗,说明凶手是死者的熟人,至少死者认识凶手,他才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被凶手得手。”说话的是宪兵队的大岛作,他一直都没有说话,这个时候才开口。 马通五点了一下头,说道:“我同意大岛太君的推断,不仅是熟人作案,而且还是杀人灭口!”王巡长听了马通五的话,不由得吓得一哆嗦。 “看来凶手就是在大部分旅客都下车的时候动的手,所以说…”河田寺一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凶手还在车上!” 几个人听了一头,这个是显而易见的,站台已经被封锁,任何人都没有下车,凶手不在车上还能在哪里。 王巡长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颇为不屑,心里想着这还用分析,长个头就能想的出来。 “王巡长,既然你和魏老赶这么熟,那么你来来讲讲今天魏老赶的情况。”河田寺一说道。 王巡长没想到这个时候河田寺一不是忙着如何善后,而是先问自己,这一下倒是把他给问愣了。 “河田君,我们先考虑这车上的人都怎么办。至于这些细节询问,我们可以过一会儿再详细的了解。”大岛作眉头一皱,说道。 “不,不,不,”河田寺一摇着大脑袋,嘴角带着讥讽的笑容,慢慢地说道:“这个更重要。”随后他把眼睛瞪向了王巡长,“王巡长,不要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王巡长转头看了看众人,大家此时的眼睛都盯向了他。他不敢怠慢,脑子里飞快的转着该如何开口,这时他的心里有了一丝莫名的恐惧,声音听上去也有一些颤抖。 “我和这个魏老赶不熟,他也不是我带的人。他每天都会带着十几二十个人上车乞讨。今天还是这样。他带了人上车后,就直接到了餐车,然后一直就没有离开。” 王巡长想了半天,还是如实说了出来,出了这么大的的事,他可不敢隐瞒,至于魏老赶为什么能上车这件事,最后牵扯上谁,他就管不了! 河田寺一眼睛一直盯着王巡长,想从中间看出破绽,“王巡长,今天魏老赶上车带了多少个乞丐上车?” “这我哪知道啊!”王巡长委屈地说道:“我又没有数过。” “你不知道?这个车上的所有治安,可是由你负责的!”河田寺一声音十分的严厉。 “我真不知道。不过他们一般都是从2号车厢上车,可能2号那位乘务员知道。” 河田寺一点点头,不再询问王巡长,转头冲着大岛作和张德彪说道:“把车上所有的人,都带回警务段!尤其是乞丐,一个不能少!发现有逃跑的,可以开枪!” 随后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士兵们的呵斥声,女人孩子的哭泣声响成了一片。 车上的旅客被一队队的带离。马通五站在河田寺一的身边,看着同样被带走的王巡长。他轻声的问河田寺一:“太君您怀疑是他?” “怎么可能!他只不过吃了点魏老赶的黑钱而已!因为这一点事犯不着杀人灭口。”河田寺一笑着说道。 “那您这是?”马通五有点不明白了。 “不能给他时间!在他最恐惧的时候问他,他才会说老实话,否则他有了思索的时间,就不会这么痛快了。”河田寺一有些得意的说道。 “马队长,你认为凶手是谁?”河田寺一突然转头问道。 “说不好,不过可以肯定,这件事和那个跟着魏老赶上车的抗日分子是分不开!”马通五说道。 “英雄所见略同!”河田寺一撇着嘴,重重地点点头嘉许地说道。 “通知法医来处理,下一步,就是要把车上的人过一遍筛子,人太多了,很棘手啊!”河田寺一说着话,满脸愁容朝着车下走去。 第75章 乱咬 天津老龙口火车站警务段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热闹过。整个院子里面都挤满了人。即使是这样,还有许多的人没有地方安置。 没有办法,最后只能在广场上划出了一块空地,设置了岗哨,把一些嫌疑并不是太大的老弱病残安置到了这里。 马通五负责去找2号车厢的乘务员了解叫花子的人数,你还别说,这个乘务员还真是个人才,他居然每趟都数叫花子的人数。这不禁让马通五喜出望外。 2号乘务员很肯定地说这趟车的叫花子比其他时候要多一个,他当时还很纳闷,于是上车就再次数了一遍,还真是多了一个,以前叫花子最多的时候是16个,当然很多时候不满16个,谁也不能保持全勤不是?即便是写小说还有请假的呢,更何况是叫花子? 乘务员记得很清,今天的叫花子数是17个。比平时最多的时候还多了一个。他当时还很纳闷,想着又加盟了一个呢。 2车乘务员说的情况很重要,经过核查,被从车上带下来的叫花子居然是16个,和乘务员说的平时叫花子的数量相同,但是却比上车的时候少了一个! 这一下车上的叫花就子倒了霉,他们被分别带来拷问。然后就供出了一件相同的事。那就是上车前他们在小巷子接了一个“坐着汽车来的叫花子。” 这一重要线索迅速汇报到了河田寺一那里。老鬼子很得意,他认为案件有了重大突破,他仿佛已经抓到了凶手的影子,破案指日可待,勋章在冲他招手,但是后面发生的事却让他始料不及。 叫化少了一个,看来应该就是那个“坐汽车”的高级叫化。他很可能没有来得及下车,那么就有可能仍然混迹在这些旅客中间。那么这些旅客当然更加的不能放,要让这些叫化将那个“高级”叫化认出来才行。 侦缉队员们一看这些叫花子供出了这么重要的线索,叫老鬼子都“苏嘎,苏嘎”的一阵阵怪叫,看来这些叫花子是宝贝。于是他们就拿出了浑身本事让叫花子供出那个“高级”叫化的相貌来。 叫花子能有几个是那种心思细密的人?而且当时他们都是背对汽车,又有几个人看的见。但是又不敢不说,于是各种说法纷纷出炉,那个“高级”叫化就变成了神秘人物。 有的叫化说他身高八尺,相貌堂堂,估计这是比照关公的形象说的,有的叫化又说他是瘦小枯干宛如病夫,这是把他当成了时迁。 总之叫化们描述的形象千奇百怪,不一而足,但是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所说,基本都是评书里人物的形象。 这也难怪,这些叫化除了要钱之外,平时大多数时间都在天桥混书听,他们能说出来的可不就是评书里的人物。 侦缉队员们越听越气,想着这些叫化不老实,于是救纷纷地用上了他们拿手的手段。什么“苏秦背剑”、“老头看瓜”、“周仓顶碗”、“韩信背砖”全都用上了。 这样一来,整个警务段从白天到黑夜整日价都是鬼哭狼嚎地声音,把院子里旅客吓得不少人都尿了裤子,整个院子飘的都是尿骚味。 叫化们更加吃不住,于是所供更是五花八门,什么形象都有。侦缉队员于是就再上手段,得到的是更加不靠谱的供词。 终于有一个“聪明”的叫化,他对着审问他的侦缉队员说道:“警官别打了,我实在说不出来。” 那个侦缉队员一瞪眼,叫化吓得一哆嗦,说道:“我不会说,但是走眼睛好,我能认出来他,你让我指认。” 侦缉队员一听不由得大喜,说道:“真是他娘的贱骨头,挨打之前为什么不说,非要吃点苦头不行!贱货!” 叫化委屈至极,说道:“您也没问我不是。” 侦缉队员不想和他废话,就要带着他到院里认人。叫化马上说道:“先给我整点吃的,我快饿死了。” 侦缉队员眼一瞪,骂道:“吃的有!看见没,”说着话一指桌上,满满的一碗大肉面,上面浇的肉卤别提多喜欢人了。 叫花子一阵高兴,就想上前端碗,侦缉队员一脚就把他踹了个大马趴,“认着人了吗?上手就想端碗?先把人认出来,不但有面,爷再给你煎个鸡蛋!认不出来,咱们接着苏秦背剑!”叫化听了“苏秦背剑”吓得又是一阵哆嗦。 叫化在院子的旅客人群中认真的认着人,不时的搬起某一位旅客的脸,转而放下。 侦缉队员本来也怀疑着这小子能不能认出来,一看他的这个认真劲,想着估计还真有点谱。 叫花子当然在仔细地认人,但是他可不是在认那个“高级”叫化,当时他又没有看清他的长相,怎么认? 叫花子此刻认得是刚才在车上他讨钱,踢他的那个黑衣汉子。太欺负人了,不给钱也就算了,还踢人!说什么也得让你吃点苦头。叫化边走边想。 叫化找的很慢,同样也找的很仔细,侦缉人员心里越来越激动,他知道只有慢才能看的真。 叫花子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黑衣汉子。那个黑衣汉子也看到了他。他看到叫花子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马上意识到不好,这家伙可能挨不住,开始乱咬了。 黑衣大汉猛地跃起身子,但是想到此处无处可去,身子不由得一顿,人也愣了。 叫花子迅速躲在了侦缉人员的身后,声音无比害怕地轻声说道:“好像就是他。” 侦缉人员的王八盒子就对准了黑衣大汉,说道:“出来,快出来!” 黑衣大汉双手举起,说道:“你别乱来,这个叫花子和我有过节,刚才在车上他朝我要钱,我没有给他,还踢了他一脚,现在是他在冤我。” 叫花子瑟瑟发抖,躲在侦缉人员身后,说不出话来。侦缉人员一看这种情况,冲着黑衣大汉喝道:“他妈的,哪有那些废话,快滚出来!” 侦缉人员的喝声,引出了更多的侦缉人员出来观看,黑衣大汉没有办法,走了出来。侦缉人员上去一把摁住,给上了铐子。 “警官大爷,你不是说给我煎鸡蛋的吗?”叫花子望着准备进刑讯室的侦缉人员说道。 “哪那么多废话,吃不吃?不吃放那!”侦缉人员心情很高兴,虽然是骂着叫花子,但是听起来一点也不生气。 叫花子一缩脖子,捧起了大肉面,他刚抄起了面条,就听见里面黑衣大汉的惨叫声。 咕噜噜,叫化心情愉快的大口吃起了面条。至于一会儿自己会不会因为这个假消息挨更狠的打,叫化现在是顾不上了。 “戏里不是唱了吗?火烧眉毛,且顾眼下!”叫化自言自语地说道。 第76章 愉快地检查 河田寺一现在感到的是骑虎难下。昨天晚上,马通五兴冲冲的跑来汇报,说他的一个侦缉队员撬开了一个叫化的嘴,已经把人给抓住了。 河田寺一兴奋地连夜过去观审。结果打了一夜,那个黑衣汉子终于招供了。原来他就是那个颇有名气的独脚大盗。无论做什么案子,都是他一个人。所以他就像羚羊挂角一样,始终无迹可寻。 黑衣汉子的落网,破获了许多的陈年积案,但是对于这件案子却没有任何的帮助。 恼羞成怒的侦缉队员又去打叫化,于是叫化又开始乱咬,周而复始。 火车上的乘客已经全部甄别完毕。除了为数不多的几十个人因为家远没有查证落实之外,其余的都是有家有业,有来有去,真实的无懈可击。 这趟列车是往返于平津两地,车上的旅客多是办事的职员或者经商的商人,换句话说就是多半都是有头有脸。这两天来,河田寺一接到许多部门的要求放人,而且平津两地的商会更是来了无数趟。 这个还不算什么,另一件事却让河田寺一伤透了脑筋。 原来这些旅客中有两位,居然是日军驻天津司令部,中籍职员的亲属。这是公公带着媳妇去找翻译儿子。驻军香月司令的侍从官,亲自打电话要求放人。 放人没话说,毕竟都已经核实过了。接到司令部的电话后,河田寺一不敢怠慢,亲自找着了那两位家属。还别说这位翻译官的夫人长的还真是可人,妖媚漂亮,一双勾魂眼仿佛会说话一样。 翻译官的爸爸就就显得平常多了,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老地主一样,只是一双市侩的眼睛中透出一股狡猾地精明。 河田寺一将两位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一个劲儿的赔不是。那位美女神色看上去很不高兴,连着给河田寺一翻了几个白眼。翻译官爸爸相对就客气多了,一个劲的说没关系。 可是等到翻译官和几个司令部的卫兵来到警务段的时候,整个画风就变了。美女见了翻译官老公,哭天抹泪的哀嚎,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说话,就是一个劲的哭,随后就是找绳子要刀寻死觅活。 河田寺一被搞了个措手不及,现在问那个美女是问不成了,于是就去问翻译官爸爸。 翻译官爸爸这才说出了原委,原来昨天在搜查的时候,侦缉人员就对这位翻译官的夫人进行了“照顾”,几乎每一位侦缉人员都对她搜了一遍,而且每个人都十分敬业,搜的十分的认真仔细,每一个地方都没有放过。 侦缉队员搜过之后,都十分开心愉快,于是就有人开始炫耀。这样一来,警务段就传开了,来搜查的人越来越多,翻译官夫人就成了搜查重点,基本上警务段的人,每个人都搜过她,有的人甚至搜的还不止一次。 马通五作为侦缉队长,这么重大的“嫌疑”,当然不能放过,他更是将这位翻译官夫人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独自搜了快两个小时! 翻译官爸爸胆小怕事,警务段的人搜他儿媳妇,他不敢冲着警务段的人发火,只能冲着儿媳妇发脾气,什么一股狐骚味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了,篱笆扎得牢野狗不能进了,这些话紧着向儿媳妇身上招呼,并且恶狠狠地说,等到他的翻译官儿子过来,出去了就休了她! 翻译官终于来了,还带了几个凶神恶煞一样的司令部卫兵,看上去要比河田寺一横上不少。翻译官夫人想着自己要是不闹一下,那出了门公公一挑唆,那还不真给休了。索性来了个一哭二闹三上吊,把事闹开来,谁的脸也别要了。 翻译官听了这个气啊,当时就不干了,拉着媳妇就让她指认。翻译官夫人就是一个劲儿的哭,翻译官爸爸满脸通红的说:“哪还用指认啊,他们所有人都搜了,有的搜了好几遍,我就拦了一次,就被他们打了!” 河田寺一彻底蒙圈了,这种事他也想到了,但是他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的严重。这事还没法深究,涉及的人太多了,最后还是河田寺一自己拿出了一百多块大洋,宁事息人,送走了这几位。 河田寺一送走了翻译官和翻译官夫人以及翻译官爸爸,他的兜里现在比脸都干净,他的心中的怒火比打铁的还望旺盛。 “那小娘们的手感,可他娘的真不错!待会儿我要再去搜一次,上次有个地方忘搜了。”马通五满脸沉醉状,闭着眼睛,双手如握球一般虚抓着,他突然眼一睁,望向了对面的赵老四,兴奋地说道:“四哥,要不我给你找身衣服换上,你也去搜搜,太他妈过瘾了!” 赵老四坐在马通五的对面,脚高高的翘在了桌子上。一下车他就被马通五请到了侦缉队的办公室,好烟好茶像个大爷一样供奉着。此时的他正在舒坦地摇着腿,一脸鄙夷地看着马通五。 “老马,你就坏!你这他娘算请客啊,还他娘的我也去搜搜?我给你说这事没有这么容易完,你想想这美妇人这个长相,这副打扮,怎么可能是一般人家的媳妇?”赵老四貌似关心地说道。 “我管他呢,这个老子知道,这要是放到平时,你就是看她一眼,她都觉得吃亏,还能这样的搜她?你看现在,还不是想怎么搜,就怎么搜?”说到这里,马通五满脸的贱笑,双手上下做出揉搓的动作,接着又是一阵坏笑。 “哐当”一声,河田寺一一脚就踢开了侦缉队办公室的大门。马通五正说的开心,眼见河田寺一满脸的怒色走了进来,慌忙站了起来,打招呼道:“河田太君,我正有事要找你呢。” 河田寺一一怔,他原本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想到马通五这样说。他又一转脸,就看到了正好也从椅子上站起来的赵老四。 河田寺一眉头一皱,问道:“马队长,这位是?” “在下赵金铎,北平人,来天津办点小事情。”赵老四不卑不亢地说道。 马通五随即将河田寺一拉到了一边,趴在他的耳朵边嘀咕了一阵,河田寺一看向赵老四的神色就温和了许多。 “张五爷的大名,我虽然在天津也是久仰的。”河田寺一客气的说道。赵老四点头鞠躬,表示感谢,但是也没有客套。毕竟别人夸得是他的主子,他要客气就有些不合适了。 河田寺一招呼了赵老四,这才冲着马通五说道:“你们真是太过分了!知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家属是司令部的二等翻译官!是吃特供粮的中国人!这让我很被动。” 马通五也吓了一跳,二等翻译官多大他不知道,但是能吃特供粮的中国人,那可不是一般人。“咱们也是例行公事,不过是检查的细了些。”马通五嗫嚅地说道。 河田寺一不想再在这个事情上纠缠,他挥了挥手,说道:“这个事情我们先不说了,问题是现在怎么办?我们如何收场。” 马通五撇了撇嘴,心里暗骂一句,想着:这会儿又怎么是咱们了?但是他的脸上却呈现出的是一副为河田寺一操心而忧心忡忡地样子,小心翼翼地说道:“按照目前的线索看,那个人很可能提前下车了!我看现在不能在控制这么多人了,那些查证属实身份的,可以让他们具保回家,案子没有完结,不能离开天津。” 马通五说了这些,看了看河田寺一的脸色没有变化,胆子大了一些,他朝着河田寺一跟前凑了凑,说道:“这么大的案子,不能光让我们自己扛!永定门警务段报的信,前门警务段辖管区出的事,咱们得把他们也捎带上,让他们来人!” 河田寺一听了马通五的话,点了点头,说道:“很好!就这样,我去拍电报,让他们那两个警务段派人过来,放人的事你来干!” 河田寺一说完,大步离开了侦缉队。 第77章 发现冯延年 事情到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河田寺一给永定门警务段拍发了电报,也抄送给了前门警务段,满心以为他们会积极的过来处理问题,但是很可惜,他们都不疼不痒的派了一个低级职员过来。 旅客被放走的差不多了,当然也都交了保证金。保证金的弹性非常大,从二十枚大洋大洋到五十个大子不等,总之是越往后越少。 对于那些叫花子,河田寺一则是打包交给了永定门警务段来的那个人,又派了两个小警察,把他们押到永定门警务段,至于大田正雄怎么处理,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没过两天,离北平不远的铁路道口就传来消息,他们在巡道时在铁路边捡到了几件叫花子的衣服。 由此看来那个“高级叫化”上车不久就换回了正常人的衣服。那么结合检查的结果来看,这个人很可能不到天津就下了车。 既然“高级叫化”在天津之前就下了车,那么杀死魏老赶的凶手就更有其人。 于是王巡长的嫌疑就大了。现在的河田寺一是一点都不想再管这个让他伤透脑筋的案子,于是就将王巡长直接交给了前门警务段的人带了回去。 事件的发酵远不止此,这里面的旅客中有几个在社会上颇具影响力。他们获得自由以后或者联名上告或者诉诸报端,尽管后来也是不了了之,但是也给了河田寺一带来了很多的负面影响。 直到这个事情过去了十几天后,侦缉队长马通五从一家暗门子里出来,就被几个人绑走。直到三天后,才重新被扔回警务段附近的小巷里。 失踪了三天的马通五再次被发现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能够认得出来他。他被打的已经不成人形,遍体鳞伤,无论是谁问他这三天在哪,究竟是什么人绑走了他?他都哆嗦着不说话,这件事最后也心照不宣地不了了之。 王巡长和那些叫花子的消失,为这件事情画上了句号。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在什么地方,大家都是猜测。 有的说他们被秘密处决,也有的说他们被押上了去东北的火车,据说是发配到煤矿。 说的人有鼻子有眼,听得人如痴如醉,不过没过多久,提起这件事的人就越来越少,王巡长也就成了记录某一件事的符号,而被大家遗忘了这个人究竟是谁。 一切都如风起于青萍之末,而消散于天空。人们的生活也照常进行着,并不因为少了那么几个人而稍有改变。 岳仲乾离开的那天,陈阳并没有去送他。作为一个同僚,能够做到这些已经非常的不错。 张相五安排完了岳仲乾的事之后,猛然想起俞晋和还在办公室里,等着自己去帮他找曹局长说和呢。估计这小子都快等疯了。 张相五坐着汽车前往警察局的路上,他在车里看见陈阳站在正阳门大街上,好像在等人,张相五没有和他打招呼,汽车从陈阳身边疾驰而过。 陈阳不是在等人,而是在等时间。今天他和老唐约好了在正文书店接头,时间是9点,现在还太早,他不想过早的进入鲜鱼口胡同。毕竟前门大街上的人要多上不少,自己也没有那么乍眼。 陈阳没有想到一天之中能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对他来说宛如隔世。昨天晚上是在宏盛德酒坊那里过的夜。今天又能到哪里去? 安全房被发现了,指定是回不去了,小武那里他不想去,他讨厌背叛,即使这种背叛来自于无意,他也仍然接受不了。 看来只能让老唐帮助想想办法了。陈阳无奈地想到。 陈阳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他习惯地左右看了看,拐进了鲜鱼口胡同。 正文书店,陈阳昨天已经去过了一次,所以这一次轻车熟路,很快就走到了。 陈阳没有进门,隔着大橱窗就看到老唐站在一排书架前面。陈阳找了个显眼的位置,站在那里,只要老唐一回头,就可以看到他。 陈阳不想进书店,至少是能不进就不进。这里并不是我们的交通站,而只是店里的某一位从业者,是我们的人而已。所以这种地方无法在附近设置暗哨,其实它并不安全。 老唐终于转身,他一眼就看到了陈阳。陈阳冲着她开心的笑,隔着玻璃他都能看到他洁白的牙齿。 老唐眼睛从陈阳身上掠过,没有一丝停留。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她就好像是随意向着外面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一样。 老唐继续好整以暇的挑好了一本书,结了帐这才出来。 陈阳知道她看到了自己,就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等她出来找他。不一会儿就见老唐拿了一本书,推门出来。 陈阳转身就走,不过他走的很慢。没几步老唐就跟了上来。两人沿着鲜鱼口胡同向前走去。 “我分到教育总署了。”老唐说道。 陈阳知道这件事,老唐托人进了伪政务委员会,看来是分配了。陈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怎么样?这么急着见我。”老唐轻声问道。 陈阳简单地说了自己和小武如何从南老家里脱身的情况,又说了岳仲乾地情况,最后说了自己没有地方可去的情况。 老唐听了没有说话,她在思考。两个人沿着鲜鱼口胡同走了好一会儿,老唐说道:“找个地方坐坐,我走累了。” 陈阳左右看了看,见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一家小茶馆,说道:“咱们去那边喝点水。” 陈阳刚准备过去,就一把拉住了老唐,然后猛地一转身,就把老唐拉挡在自己的身前。 老唐一愣,马上意识到陈阳肯定发现了意外的情况,她立刻做出了反应,顺从的将手搭在了陈阳的肩上,她把头斜斜的靠过去,遮住了陈阳的大半张脸,仅仅露出了陈阳地一只眼睛。 陈阳的手扶着老唐的腰,微微的转动,调整着最佳视线。老唐背对着马路什么也看不见,她的身子随着陈阳的手缓缓移动。 陈阳把嘴巴贴近老唐,像一个恋人在窃窃私语。 “告诉我一个地址,晚上可能过去。”陈阳声音很小。 “内务府大街乙六十六号院,东侧厢房,黄色窗帘那间。”老唐声音也不大。 陈阳微微扶着老唐转身,把大街稍微露出了点,“看见没有,那个胡同。” 老唐的眼睛此时正好能够看到那个胡同口,于是就点了点头。 “待会儿拐进那个胡同。”陈阳说道。 陈阳说完,就搂起老汤朝着胡同走去。老唐挨着大街那一侧,陈阳靠里。老唐像极可热恋中的少女,胳膊紧紧搂着陈阳的胳膊,半边脸冲着陈阳,笑颜如花,好像一直在说着情话一样。 胡同口到了,陈阳拉着老唐猛地拐进了胡同,紧走两步,身子就贴上了旁边的墙壁。 “发现了什么?”老唐低声问道。 “冯延年!”陈阳的声音低沉有力。 第78章 尔虞我诈 陈阳没有看错,那个人就是冯延年。 冯延年自从煤渣胡同刺杀胡大民的行动完结以后,就搬到鲜鱼口胡同。他认为这里闹中取静,况且交通方便,很方便潜伏。 他到了鲜鱼口之后,断绝了军统所有人员的联系,不再去任何可能有军统人员出没的地方,他所掌控的几个点,他也没有在回去一次,即使是崇文门那里,极可能和小武相遇的地方,他也一次都没有回去。 冯延年知道,现在的北平太危险了,只要有行动,就可能暴露。所以他停止了一切活动,深居简出,尽可能的不露面或者少露面。 冯延年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尽快的离开北平这个是非之地。其实早在抗战开始之前,从东北退下来的时候,他就想绕道北平,不做停留,尽快南下。 但是事不随心愿,苗万里早他一步,先行南下“述职”。这一述就没有再回来。就在这个当口,冯延年来到了北平,结果一纸任命,他就成了“代理站长”,全权负责军统在北平的行动,并且领导了煤渣胡同的行刺行动。 冯延年对于煤渣胡同的行动很满意,但是天不遂人愿,当天胡大民居然和山下奉先换了位置,造成功败垂成。 胡大民现在还在医院,尽管伤不重,但是他已经被吓破了胆,把自己放在了重重包围之中。 冯延年的报告早已经就打了上去,他要离开北平。他要离开,就必须得向总部推荐一个人选,这个是惯例。 冯延年准备向总部推荐的人是岳仲乾。岳仲乾的资历没得说,而且家属也在南方,这很符合总部用人的选择。所以冯延年对岳仲乾避而不见,就是想将岳仲乾扣在北平。 有了岳仲乾代替自己的位置,自己就可以顺利离开了。人已经报上去了,现在就等着上面的回复了,所以在这段时间中,他可不想发生任何事情。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在鲜鱼口胡同,几乎没有出过他的那个小院子。 今天冯延年出来,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他就是馋那口正明斋饽饽铺的沙琪玛,想着多买一些回去慢慢吃。 陈阳躲在胡同里,默默地注视着冯延年,看着他走进正明斋饽饽铺,不一会儿就提着一个纸包走了出来。 冯延年此时看上去就像一个教书先生,一袭蓝色旧长袍,却浆洗得非常干净,黑色礼服呢的布鞋也相当的清洁。鼻子上架的那副金丝眼镜,让他平添了几许书卷气。 虽然知道自己在这里是安全的,但是出于职业的习惯,冯延年还是左右看了一眼,向前走去。 老唐在进了胡同就离开了,陈阳等冯延年走了一会儿,这才缓缓跟上。 鲜鱼口胡同是东西走向,一头是正阳门大街,另一头就是崇文门大街。周边小胡同错综复杂,饭馆店铺都扎堆开在了一起,有着许多诸如便宜坊烤鸭之类的北平名吃。 这样的地方注定人多热闹,有着很浓的烟火气。选择这个地方躲藏,也难为了冯延年。 前面不远就是大蒋胡同,越过这个胡同,再往前走,就是崇文门大街。 看来冯延年真是很狡猾,他的几个点离得这么近但是又相互隔离,进退得宜,随时可以撤退,还真是“狡兔三窟”。陈阳不由得想到。 冯延年拐进了大蒋胡同,这条胡同看上去非常的狭窄,即使在胡同口,也是仅容两个人侧身而过。 陈阳在胡同口稍等了一会儿,这才也拐进胡同。他刚进胡同,就见一只大手,五指张开,冲着他的脖子掐了过来。 胡同狭仄,陈阳退无可退,躲无可躲。但是他本来就没有想退,也没有想躲!他也是张开五指朝着冯延年的手迎了上去。 陈阳和冯延年的十指交叉在了一起,先顺势回收了一下,卸掉了冯延年的劲,随后就闪电般的快速下压。 冯延年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快,手一下子就被反压到了手腕处,疼得身子忙向下蹲去。 陈阳得理不让人,手劲顺着冯延年蹲的方向用力下压,冯延年已经疼得快跪了下去。 “松手,好汉松手。我服了。”冯延年终于开口求饶。 “冯站长,真的是你?”陈阳一副吃惊的样子,连忙松开了手,把冯延年扶了起来。 冯延年一听这个人声音这么熟悉,抬头看去,惊疑地说道:“陈,陈,你不是那个陈小二吗。” 陈阳的语气听上去是那么的兴奋,“站长,终于找到你了,就是我啊,不过我叫陈阳,陈小二是于德彪给我起的外号。” 冯延年警惕的左右看了看,确实没有发现其他人,这才说道:“你怎么找到了这里?” “我哪是找到你的,我是碰到你的!这几天我一直在前门附近转悠,看看能不能碰见咱们的人,结果就碰到你。刚开始我还有点不相信,结果真的是你。”陈阳的声音,说不出的兴奋。 冯延年眉头一皱,说道:“不是说了吗,行动之后全部深潜,没有召唤不能行动吗!你干嘛四处乱跑。”冯延年的语气中充满了不满。这样乱跑一旦被日伪抓获,必然会连累其他人。 陈阳把嘴一撇,他的脸色看上去比冯延年还要难看。“我又没有参加行动,我怎么知道你们最后是怎么说的!”陈阳语气听起来有些冲。 冯延年这才想起来,行动之初,不知道自己脑子怎么一热,就想让他通过于德彪打入特务科卧底。为了让他减少露面,所以行动就没有让他参加行动。 冯延年脸色缓和了一下,说道:“啊,这个我倒是忘了。”接着看了陈阳一眼,装作很关心的样子,说道:“现在上面有命令,让咱们北平站全部深潜,等待有任务时欢迎,你可以关注北平时报中缝中关于三哥的消息。” 冯延年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小陈啊,现在保证自己安全才是最主要的,没事不要抛头露面,这样很可能给自己和组织带来危险。没事就赶紧回去,我也要走了。” 陈阳一听,伸手就拉住了冯延年的袖子。冯延年一愣,手一转,就挣脱了,陈阳随后一伸手又拉住了冯延年的袖子。 “冯站长别走啊,好不容易见着您一面,有好多事要和您说呢。”说完话,陈阳似笑非笑地望着冯延年。 冯延年一愣,心里快速思索,难道这小子在拖延时间?想到这,他不禁朝着陈阳身后望去,没有看到任何人。 冯延年眉头一皱,随后又马上舒展开来,露出了和蔼的笑容,轻轻的挣脱了陈阳的手,笑道:“怎么了,小陈,有什么困难?还是钱不够花了,走,咱们去我那好好聊聊。” 陈阳这才点点头,说道:“站长,我还真有很多事要给您报告呢,比如小武的事。” 陈阳说着话,仔细地看着冯延年的反应。 冯延年脸上的笑容愈加慈祥了,听到陈阳提到小武,就像不认识一样,脸色一点都没有变,说道:“不急,不急,到了我那里慢慢说。” 冯延年说了这话,就拉了陈阳一下,朝着胡同深处走去。冯延年虽然走在前面,看似不经意,但是他却一直用眼睛的余光,盯着陈阳。见他一路上并没有刻意的做记号,这时冯延年才放心。 看来这个陈小二没有援兵,冯延年心中想到,那么他又准备干什么呢?冯延年再次动起了脑筋。 陈阳跟着冯延年,心中想的是不管你冯延年再是老狐狸,既然找到了你,那就“讹”上你了,至少要从你的嘴里找到一处安身的地方! 从冯延年嘴里说出来,和从小武嘴里说出来,可能是一个地方,但是效果却绝对不一样。 陈阳看着冯延年的背影,开心的笑了。 第79章 今晚我住哪 冯延年带着陈阳顺着胡同一路下去,走了不远就向左拐去,随后又走了大约有二三百米,又向左拐去,大概又走了一会儿,直走到了大街上。 陈阳不用看就知道,这是又回到了鲜鱼口大街。左拐左拐再左拐,那不就是一个圈吗! 陈阳鄙夷的眼睛望向冯延年,冯延年毫不在意,说道:“挑个地方,请你吃饭。” “我不吃。”陈阳毫不客气地回答道。 “别和我客气,我一直拿你当心腹,在我心里你和小武是一样的。”冯延年的话,听起来温和可亲,就像一个长辈一样。 “我不客气,只是不想在这吃饭。”陈阳笑嘻嘻地说道。 “噢?”冯延年有些纳闷,不由得上下看了陈阳两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地方离着前门忒近,没有安全感。”陈阳撇了撇嘴,说道。 冯延年看了一眼四周环境,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原来是不想带陈阳回到自己的住处,这才忽略了这一点。 “对,对,对,你说的太对了,不行咱们就买点酒菜回去吃。”冯延年连连点头说道。 陈阳无所谓,反正他已经打定了心思,冯延年去哪,他去哪,今天说什么也不离开。老唐提供的住处,能不去尽量不去,咱不能老给组织添麻烦不是。 冯延年对鲜鱼口胡同还是挺熟的,他知道今天是甩不掉陈阳这块“狗皮膏药”了,而这个地方人多眼杂,不好说什么时候就被别人注意上了。看来今天只能把他带回去了,不行今晚就搬家。 冯延年打定了主意,拉着陈阳到了前面的熟食铺子,要了几个卤菜,又在旁边的食杂店里买了一瓶酒,拐进了南广顺胡同。 这条胡同比起刚才那条胡同可是气派多了,路也宽敞些,虽然过不了汽车,至少过两辆马车还是很富裕的。胡同两边的房子也是磨砖对缝,颇为气派。虽然不是那种典型的四合院,最起码看上去这里住的多是小康之家。 能够住上这种房子的人,基本上得是中产阶级。这一阶层的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爱管闲事,只要不挨自己的边,他们都是看见也装作没有看见。即使是住对门,也是老死不相往来。真正称得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样的环境对于潜伏者来说最为合适不过。冯延年两人进了胡同,路上也碰到了几个人,果然都是目不斜视,行色匆匆。 冯延年的房子位置很好,正好处于拐角的地方,如果站在院墙上,四周的情况可以一览无余。看来冯延年选择这个地方,颇为费了一翻功夫。 冯延年打开了院门,冲着陈阳一伸手,意思请陈阳先进。陈阳也不客气,抬腿进院。他当然不能客气,以冯延年多疑的性格,进门前不外最后看上一眼,他晚上都睡不着觉! 冯延年等待陈阳进院后,前后反复看了几眼,这才进院,进来之后不过十几秒,又再次出去,装作整理门口摆放的那把大扫把,确定没有异常之后,这才进了门,把门拴好。 “冯站长就是把细,这点就值得我们学习。”陈阳满脸赞叹地表情说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经的事多了,胆子就小了。”冯延年感慨地说道。 “那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这道理我懂。”陈阳无所谓地和冯延年扯着淡,一点也不着急。冯延年不再理他。陈阳打量这个小院。 小院不大,不是那种标准的四合院,没有照壁,进了门才发现院门在院子的左侧,顺着院门前行,旁边是三间厢房。厢房对面没有房子,却是一个院子,里面居然晾着衣服。 陈阳好奇的问道:“这里有别人住?” 冯延年头也没回,朝着正屋走去,嘴上回答道:“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衣服有点多。”陈阳说道。 “换着穿。”冯延年话语中有些不耐烦。 靠北边的院墙边上,斜斜靠着一架没有轱辘的手推车,旁边是几捆扎好的竹竿。 院子没有后门。陈阳就知道那里就是应急的撤退通道。手推车起的是楼梯的作用,三两步就可以翻过院墙,竹竿即可以阻敌,也可以作为撑住手脚的工具,陈阳不禁多看了两眼。 冯延年开了正堂屋的门,冲着陈阳招呼了一声,“这边”,然后率先进了门,陈阳跟着也进去了。 正屋不小,是会客带住宿那种。一进门就是一个八仙桌,围着四张板凳,往里面去就是主人睡觉的炕。 屋里整整齐齐,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单身男人住的样子。 “真的一个人住?”陈阳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冯延年被气笑了,骂了一声:“扯淡!一个人住就得乱七八糟?”陈阳也笑了。 酒菜摆在了桌子上,冯延年用牙齿咬开了酒瓶盖,陈阳马上说道:“站长您随意,可是别给我倒,我天生戒酒。” 冯延年随手就把酒瓶盖又给盖上了,说道:“你要是不喝,那我也不喝了,本来就没有酒瘾,就是陪你的。” 陈阳笑了,“站长,他们都知道,我一喝酒,就像被煮了的螃蟹一样,浑身通红,要不了半个小时,就得上医院。我喝酒过敏。” “噢,我怎么不知道,你说的他们是谁啊?”冯延年听了也笑了。 “于德彪和魏大头。”说到这里,陈阳的神色暗淡了下来。 冯延年也收起了笑容,停了一会儿,指了指桌上的油纸包,“不喝酒吃点菜,这家的猪头肉相当的地道。” 陈阳坐了下来,正色说道:“站长,我知道小武在哪。” 陈阳的眼睛看着冯延年,他要通过他的反应,来推测冯延年究竟见没有见过过小武。 冯延年眼睛一亮,随后恢复正常,但是这个微妙的变化,没有逃过陈阳的眼睛。 “那天小武中枪,”陈阳慢慢说道,冯延年听了一愣,下意识地问道:“中枪?在哪?” “就在前面不远的大栅栏。”陈阳说道,随后陈阳简单地讲述了他和小武的事,一直讲到将岳仲乾送走。 冯延年的脸色很难看,他没有想到这两天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有些事情甚至已经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比如说岳仲乾的离开,就直接影响到自己是否能够顺利离开北平! “我现在没有地方去,我总不能晚上再回到苗俊那里?今天这是遇到你了,如果不是遇到你,今晚我就清华池了。” 清华池是一个浴池,陈阳的意思就是自己已经没有地方可去,只能睡澡堂子了。 冯延年听了,拍了拍陈阳的手,说道:“你怎么不和小武一起去崇文门那里?” 陈阳把头一摆,说道:“那是您给小武留得安全房,可没有让我住,这不是让小武为难吗。” “小武不会这样想。”冯延年说道。 “但是我不能不这样想。”陈阳冷冷的说道,随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冯站长,别的先不说,晚上我住哪?不行我就在您这凑合凑合得了!” 冯延年的脸上随即现出了一脸地为难之色。 ps:感谢大家的各种票票,谢谢。继续求票票,求收藏,求打赏。 第80章 小武往事 冯延年听了陈阳的话,一副为难的神色,右手两个指头不停的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一直在考虑。 陈阳不再说话,而是仔细打量着房间,仿佛在找自己晚上睡觉的位置。 “在这里还是不太妥,不如这样,你还是到小武那里,过两天我手头上的事忙完了,就去找你们。”冯延年仿佛考虑再三说道。 “我不想去。”陈阳干脆地说道。 “为什么?我看你和小武不是很投缘吗?”冯延年看上去十分的疑惑。 “投缘才怪,我出手救他那是因为咱们是同僚,而且大半部分都是看在您的面子上。”陈阳一副鄙夷的神色说道,当然从冯延年的眼光看上去,他鄙夷的当然是小武。 “小武和你们不一样,怎么说呢,他不能算是一个纯粹的特工。”冯延年听到陈阳鄙夷小武,反倒显得十分高兴。 “什么纯粹的特工,他简直就不是特工,他有很多东西都不懂,和他在一起,早晚被害死都不知道。”陈阳忿忿地说道。 冯延年笑了,语气听上去亲切了许多,说道:“小武本来就不是特工,他没有受过专业和系统的训练,我看上他的是忠诚。” “没看出来,我觉得都差不了多少,你是站长,我看大家对你都是挺忠诚的。”陈阳说道。 “不一样,”冯延年摇头说道,“小武的经历要复杂的多。” “有故事?”陈阳听了,满脸都是渴望八卦的神色问道。 “小武啊,算是一个情种,他是毁在女人身上了。”冯延年说道。 “噢,看不出来,看上去傻啦唧的他居然还是情种?站长,你是在给我讲故事?”陈阳看上去不相信。 “小武就是因为一个女人,得罪了东北张大帅,后来才被我救下来了。”冯延年说道。 “张作霖?”陈阳吓了一跳,没想到冯延年面子这么大。 “扯什么淡呢,要是得罪张作霖,早就被碾成渣渣了,那里还轮到我去救。”冯延年笑骂了一声说道:“张大帅是奉天黑道上的老大,外号人称张大帅。” “我勒个去,在东北敢叫这个外号,放在十年前估计得让人埋了。”陈阳笑道。 “张大帅有个姨太太,当地名伶,张大帅宠她宠得上了天,要星星给月亮,而且还给她安排了保镖,这个保镖就是小武。结果可想而知。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纸。这女的要是想勾引男的,那简直太容易了。”冯延年接着讲小武的故事。 “那是,要不怎么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呢。”陈阳说道。 “还有一句俗话说的好,纸里包不住火!时间长了,就被张大帅发现了,然后两个人就被堵到旅社里了。”冯延年说道。 “然后小武就被抓了,再然后就被你救了?”陈阳好奇地问道。 “那里有这么简单。小武这小子的身手,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三下五除二就把张大帅带的人全部打趴下了。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女人,就让这个女人跟他走。”冯延年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我明白了,你是在他俩逃跑的路上救的他俩。这倒算是个好结局。”陈阳说道。 “要是这样也就好了,至少小武没有爱错人,但是女人啊,唉!”冯延年说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站长,不带你这样的啊,说一半留一半,您要是不去天桥说书,那叫一个可惜。”陈阳不满地说道。 冯延年笑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小武想着两个人海誓山盟,那个女人一定会跟他一起走的。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女人竟然扑倒张大帅的怀里,说自己错了,还说自己都是被小武强逼的。” “后来小武跟我说,当时他看到张大帅得意冲他笑的样子,让他万念俱灰,不再反抗,任由张大帅的手下把他绑了起来。”冯延年说道。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陈阳颇有感慨地说道。 “这还不算完,张大帅和姨太太就在那里当着小武的面…”说到这里,冯延年也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口,挥挥手不说了。 “小武算是毁到这个女人手里了。”陈阳说道。 “一个男人爱上一个不该爱的女人,本身就是罪过,如果这个女人再恬不知耻的话,那这个男人差不多就算完了。”冯延年叹了口气说道。 “那您是怎么救的小武?”陈阳问道。 “张大帅舒服完了,就将小武绑了回去,要开香堂执行家法,正好他请的宾客大爷,就是我。”冯延年说道。 “那您就把他给救了?您可真有面儿!”陈阳挑起了大拇指。 冯延年一拉左臂袖子,指着小臂上一道深深地伤痕说道:“这一刀换了小武一条命。并且我也保证了小武此后今生今世再都不回到东北。” “这个张大帅还真是个狠人。我带着小武准备走的时候,他送来了一个信封,你猜猜那是什么?”冯延年问道。 “张大帅是江湖人,自然不能把事做绝了,是不是送行的程仪啊?”陈阳说道。 “这是一份契书,原来张大帅把那个女人卖进了窑子!特意派人来告诉小武。并且声称这个女人优惠三天。”冯延年缓缓地说道。 陈阳也有些震惊了,作为一个男人,他当然知道一系列的打击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也知道为什么小武自始自终不愿意和别人沟通,脸上没有笑容的原因了。 “从那以后,小武就跟上我,虽然他不说,但是我知道他是把我当成恩人来看的。我也知道这件事对他打击太大。女人吗,这辈子小武都不会再碰了。”冯延年说到这里,话里居然带了些许伤感。 故事讲完了,两个人都有些默然,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突然之间冯延年明白过来味了,奇怪的问道:“你小子向来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关心起这种事了。” 陈阳这一次没有笑,很认真地冲着冯延年说道:“我要除掉于德彪,需要帮手,我觉得小武合适。” 冯延年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陈阳会提起这个话题,说道:“不用这么着急,我认为我们现在不能搞行动。” 冯延年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再说我还准备留着这个人让你打进特务科用呢。” 陈阳坚决的摇摇头,说道:“不行,于德彪必须除掉,否则不仅仅是我,而是我们都有着很大的危险,毕竟他见过几乎见过我们所有的人。” 冯延年听了这话,心里一动,仿佛在考虑,过了很长时间,慢慢地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你先联系上小武准备准备,我考虑考虑。” 望着陈阳远去的背影,冯延年心里像是开锅一样。除掉于德彪当然好,自己也相对安全一些,毕竟于德彪和自己也照过面,可是这个时候节外生枝,会不会影响自己离开北平? 冯延年颇为患得患失。 ps:求票,求收藏,书打赏,我是天桥说书的,大家有钱的捧钱场,没钱的捧人场…… 第81章 又见赵文生 北平市警察局特务科。 俞晋和一大清早就来上班了。他的心里充满了兴奋。昨天晚上和张相五聊的很开心,恨不得结拜兄弟。而张相五和即将上任的曹局长是真正的盟兄弟,有他在中间说恰,想必自己在警察局还能更上一层楼。 俞晋和到办公室的时候,居然于德彪已经到了,他正在忙碌地擦着桌子。俞晋和点点头,就进了自己的小办公室。 俞晋和在办公室里待了一会儿,终究有点坐不住,他又重新出来。其他人还是没有来,只有于德彪一个人。 “就你自己?”俞晋和问道。 “科长不是说这两天放假吗?”于德彪放下手里的抹布说道。 “那也得有值班的啊。”俞晋和稍微有些不满,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他也不想整出什么事来,说了这句也就算了,如果放在平时,他早就开骂了。 俞晋和在心里面,已经无数次的憧憬着待会儿和曹局长见面的景象。他无数次设想着该怎么说第一句话,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妥。 高金才是第三个进办公室的,他其实来的挺早,先到了下面和特务大队的同事们告了个别。让高金才很不开心的是那些特务大队的同事们居然想不起来他是谁。 高金才伤心地上了楼,感概着世态炎凉,进门就看见于德彪正在卖力的给大家擦着桌子。“于大哥,你擦桌子也是瞎擦,这种事,没几个人记得你的好。”高金才一半为了于德彪,一半也为了自己发泄,大声地说道。 于德彪头也不抬,一副教训的口吻说道:“小高,别闲着,来,咱们一起擦。这人啊,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要说这事也是奇怪了,高金才还就听于德彪的,听了这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地过去拿了抹布,一边擦桌子,一边说道:“于大哥,我可是冲您,要不然他们下辈子也别想让我给他们擦桌子!” 两个人干活就快了许多,等到俞晋和再次心神不宁地转悠出来的时候,桌子基本上擦完了。 “金才来了,停手,停手,这粗活哪是你干的。”俞晋和看到高金才在呲牙咧嘴地拧抹布,连忙说道。 于德彪听了,满头黑线的瞪着俞晋和一个劲儿的撇嘴。 高金才笑着说道:“没事,这不是和于大哥一起吗,要不然谁干这个。” 俞晋和这才说道:“老于,你也歇会儿,来抽支烟。”说着话俞晋和从兜里掏出了香烟。 “擦完了,歇会儿。”于德彪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顺手接过来俞晋和递过来的香烟。 “我不吸烟,我爸不让我吸。”高金才摇摇手,拒绝了俞晋和。 俞晋和欲待再让,一听高金才说他爸爸不让吸烟,连忙收回了拿烟的的手,说道:“不吸烟好,高署长家教有方啊。” 高金才撇了撇嘴表示了自己的不服气,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冲着于德彪说道:“于大哥,差点忘了特别重要的一件事,我说一来就给你说的,结果你拉着我擦桌子,我就给忘了。” “什么重要的事啊?金才不是我说你,你这个年纪,这记性可差点,往后得长点心。”于德彪还是一副教训的口吻说道。 “我爸爸说今天要来见见你。”高金才凑过来说道。 于德彪还没有反应,俞晋和就蹭的站了起来,说道:“高署长要专门过来见他?” “也不是专门,是顺路。今天他来咱们局里开会,开完会顺便见见于大哥。”高金才说道。 “开会?什么时候开会?”俞晋和更蒙圈了,以前警务署长也经常来警察局开会,但是每次都会通知他参加,这次却是为什么?怎么没有通知他? “不知道,不过我和我爸一起过来的,我去了特务大队,他到了局长室。”高金才说道。 俞晋和脑筋一转,已然明白了,这个时候高署长来开会,最大的可能,就是来宣布更换局长的命令! 这么快?俞晋和望了望外面,“这个张相五,怎么还没有来!”俞晋和自言自语地说道。 “俞科长,通知九点钟大会议室开会。”局长室的小张从门外探进来头说道。 “什么会啊?”俞晋和迎了过去说道。 “不知道,我只管通知。您到时候去就行了。”小张边说边朝楼梯那边走去:“俞科长,通知到了啊,我还得上楼接着通知呢。” 俞晋和心里七上八下,他在猜着会议倒底是什么内容,但是丝毫不着边际。 “金才,高署长说是什么会没有?”俞晋和冲着高金才问道。 高金才正在和于德彪嘀咕,好像在说中午去哪吃什么好吃的,听了俞晋和相问,身子都没有转,顺口说道:“我没有问,好像是什么见面的会,我懒得问。” “老俞,到点了你还不去?”机要科的科长王尚东经过特务科,见俞晋和还在那里坐着,就开口招呼道。 “啊?走走。”俞晋和听见王尚东招呼,抬头看了看表,发现已经八点五十了,就连忙站了起来,快步走了出去,和王尚东一路朝着大会议室走去。 “听说白局长调走了,今天是不是因为这个事开会?”王尚志边走,边朝着俞晋和问道。 “你管机要的都不知道,我这边知道什么。”俞晋和随口答道。 两个人推开大会议室的门,差一点呛了个跟头。好家伙,会议室里差不多坐满了,基本上人手一支香烟,外面天气冷,大家为了保温,还不舍得打开窗户,整个房间内烟雾缭绕,宛如仙境。 俞晋和进去,找了个角落坐了下去。他左右看了看,基本上警察局内各个科室的头头脑脑们都来了,大家都议论纷纷,谈着究竟是开什么会,但是都不得要领。 俞晋和没有注意别人,他用目光寻找着治安科的科长丁同伟。 局里的人都知道,丁同伟是曹景民的嫡系。他要看看丁同伟的反应,来推断一下今天会议的内容。 果不其然,平时开会总是坐在后面或者角落里的丁同伟,今天破天荒的坐在了第一排,而且红光满面,正在兴奋地和旁边的同事在说着什么。 看来今天必定就是曹景民上任的见面会了!俞晋和想到。 突然之间,俞晋和的眼睛瞪的滚圆,差一点叫出声来!原来他在用眼光找丁同伟的时候,居然意外的发现了一个人, 赵文生!他发现的竟然是自己科里的赵文生,那个昨天被宪兵队带走的赵文生!而且赵文生也坐在第一排! 这个赵文生,不是应该在宪兵队里挨打的吗?俞晋和有些不解的想到。 ps:特别感谢l江仙书友币的打赏和6张月票的投放。君投之以桃李,我报之以琼瑶!啥也不说了,为了答谢l江仙书友和各位书友的厚爱,今天加更一章,晚上奉上!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相逢即是有缘,让我们把臂前行,且行且珍惜。 第82章 行动大队(感谢加更) 俞晋和看见了赵文生,赵文生同时也看到了他。俞晋和自从进门开始,赵文生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所以俞晋和眼光扫向赵文生的时候,正好四目相对。 赵文生的眼神毫无忌惮,笔直的瞪着俞晋和,眼里充满了怨毒。他的脸上看上去很干净,但是有着明显的伤痕。 俞晋和不想和他对视,随即转来了眼睛,但是他的心思却无法转开,他心乱如麻,一直在想着那个问题:他怎么从宪兵队里出来了?! 俞晋和正在胡思乱想,会议室的大门再次打开,先是两个小警察拿着茶杯茶壶,随后白南川和高署长互相谦让着就走了进来,最后走进来的则是曹景民。 高署长不用说,自然坐了中间的位置,左手边坐了白南川,右手边坐了曹景民。 会议果然如大家猜的那样,白南川调离,曹景民接任,高署长是来宣布命令的。 会议按照正常程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先是白南川告别,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客套话,下面响了一阵稀落的掌声。随后白南川和高署长耳语了几句,就起身离开。 曹景民很客气,一直讲白南川送出了门口,这才回来。白南川在临出门的那一刻,回头望向下面,想看看有谁目送他,他也好打个招呼,毕竟不能失礼。 白南川很失望,没有人把眼睛望向他,即便是俞晋和,热切的眼神也在曹景民身上。白南川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推门离开。 高署长宣布了命令,说了几句鼓励地话,就把话筒递给了曹景民,毕竟今天人家才是主角,自己当然不能越俎代庖。 曹景民说话很客气,但是一点也不低调。他在警察局也算是老人,下面的这些头头脑脑也都认识,所以尽管嘴上很客气,但是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让人。 曹景民先是肯定了一下警察局的大面工作,但是话锋一转,就说到了许多的弊端,主要就是针对特务科。俞晋和在台下听得心里七上八下。 “这个时期特务科出了许多的问题,责任在哪?谁来负这个责!”曹景民说到这里,眼睛望向了他好不容易才在下面找到的俞晋和。 俞晋和见曹景民虽然没有明确问自己,但是眼神却瞄向了自己,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当然不能责怪俞科长!俞科长的工作还是很尽心尽责的!他整天早出晚归,天天加班,这些我相信我们每一个人都看在了眼里。”曹景民突然加大了声调说道。 俞晋和蓦地就觉得鼻子一酸,感激的眼神望向了曹景民,知音啊,这才是真正的知音,我俞晋和的苦,终于有人理解了。啥也不说了,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我俞晋和这一百多斤,就卖给曹景民了! 俞晋和正在感慨得时候,曹景民又开口说道:“俞科长太忙了!他浑身是铁能打几颗钉?我们不能把所有的事都压在特务科!所以我决定为俞科长分分忧,解解愁,把特务科的工作分出来一部分,这样俞科长的压力就小了些,也有时间陪陪弟妹可,是!” 俞晋和一下子就愣住了,脸上刚刚才泛出来的红色,又变的铁青起来。旁边的人随着曹景民的这句话,都幸灾乐祸的将眼睛看向了俞晋和。 “特务科的工作,无外乎两种,一种是情报,一种是行动。从特务科里分出来个行动队,这样不就解决了!从今天起,俞科长主要负责情报,赵文生任行动队长,负责行动。”曹景民大声说道。 赵文生早就等着这句话呢,听完之后立刻就站了起来,脚下咔一个立正,小胸脯一拔,五个指头恨不得插到太阳穴里一样,敬了一个军礼,一声“是!”声音洪亮无比,别说大会议室,就是隔个楼道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散会了,俞晋和觉得这个会议好像不是任命曹景民,而是为了任命赵文生。 俞晋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办公室,他刚进办公室,就看到了张相五正在办公室里坐着,和于德彪还有高金才三个人聊天。 俞晋和看到张相五,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连拉带拽的就把张相五薅进了自己办公室。这个样子像极了出差好几天回家,看到自己的老婆一样,丝毫不顾及别人的目光。 张相五被俞晋和这个热情劲儿吓了一跳,说道:“老俞,老俞你慢点。” 俞晋和进了办公室,一把关上了门,眼神热切,嘴唇都有些哆嗦,“五哥,曹局长上任了,刚开完的会。” “这不挺好,以后警察局还不是咱家的天下!”张相五拍着胸脯说道。 “曹局长又在我们科里成立了个行动大队。”俞晋和有点着急地说道。 “这不挺好,兄弟你的权力不就更大了!”张相五看上去很高兴。 俞晋和不知道该怎么和张相五解释,急得在办公室里直转磨,就像是磨道里的驴一样。 “啥事看把兄弟你给急得,不过你就是给我说,我也不懂。待会儿中午把老曹叫出去,有什么话酒摊上说!”张相五还是大大咧咧地说道,但是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爸,您来了。”外面高金才说道。 “高署长!”俞晋和连忙整了整衣服,朝着张相五摆了摆手,意思让张相五在办公室中等着,自己快步拉门走了出去。 这种机会张相五如果能放过的话,那么他就不是张相五了!他跟着俞晋和就出了门。 高署长身材高大,看上去高金才和他的父亲长的很像,只是没有他父亲个子高而已。 “在这要听你们科长的话,要听前辈的话,凡事工作要争先,领奖要退后,明白了吗?”高署长笑吟吟地冲着儿子说道。 “爸,他就是经常教我的于德彪大哥。”高金才没有回答,而是把于德彪郑重其事地介绍给了父亲。 于德彪连忙敬礼,说道:“高署长好!” 高署长挥了挥手,说道:“金才经常提起你,说你教了他不少东西,作为父亲,我得谢谢你啊!” 于德彪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才认识了一天。” 高署长撇了撇嘴,说道:“我很少听到金才夸人,才一天就让这小子夸成这样,不简单,我得谢谢你。”说着话,高署长亲切地拍了拍于德彪的肩头。 “金才行,干什么什么行,最早是我先带着他呢,他还和我一起执行过一次抓捕任务呢。”赵文生一边说,一边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特务大队的几个人。 高金才听见他说话,也是十分纳闷,他可没有俞晋和那份城府,吃惊的指着赵文生,“你,你,你不是被抓进宪兵队了吗?啥时候放出来的?” 于德彪看上去一点也不奇怪,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和高金才不一样,他可不是棒槌,他算是一个合格的特工。 赵文生的案子,只有推理没有证据,而且推理也是基于想象的多,逻辑分析的少,这种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 真相很容易查清,但是就看宪兵队愿不愿意承认了,如果宪兵队以错就错的话,赵文生就是一个死!这种事发生的还少吗? 既然赵文声能够完好不损的从宪兵队中走出来,看来赵文生是碰上贵人了!于德彪想到。 ps:感谢l江仙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所有支持我的书友。 第83章 中午请的是卤煮 赵文生并没有回答高金才,而是冲着高署长一敬礼说道:“高署长,行动大队大队长赵文生向您报到!” 高署长有些尴尬,说道:“高队长,你不用向我报到,我是来看儿子的,没什么公事,你该忙什么忙什么,不用招呼我。” “文生,你忙你的,高署长到我办公室坐坐?金才也过来,还有德彪一起来。”俞晋和见状迎了上去,连连相让。 高署长看了他们一眼,好像觉得味道有些不对,就抬手看了看表,说道:“改天,该吃中午饭了,金才中午跟我回不回去?你妈中午在家给咱爷俩做了炸酱面。” 高金才摇了摇头,说道:“我刚才和于大哥说好了,中午一起去吃炒肝。” “那有什么好吃的,都是他娘的芡!我带你去吃爆肚。那散丹涮得了,就着麻酱,想起来就香!”赵文生在旁边插嘴道。高金才在旁边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高署长也看出来了,这几个人每一个是省油的灯,他不想无谓地卷入这些人的纷争之中,冲着高金才点点头,说了一句“晚上早点回家,别让你妈担心。”然后就匆匆离开。 张相五失急慌忙的跑了出来,结果和高署长一句话也没有搭到,脸上怅然若失。不过他看到高金才,马上露出了笑模样,说道:“金才,中午我和老俞说好了一起吃饭,怎么样,一起去。” 高金才无所谓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去,我和于大哥去吃炒肝。”于德彪不好意思地冲着张相五说道。 “那就和你于大哥一起去!”张相五慷慨地说道。 “你问于大哥,我做不了他的主。”高金才说道。 “我不去了,你们去。”于德彪谦恭地说道。 “这老于是抖起来了啊,拉着高公子,也做起样来了。怎么着,曹局长正让我成立行动大队呢,要不来我这。我给你留个组长干干,你在军统那边,不也干的是组长吗?”赵文生不阴不阳地说道。 于德彪把脸转向了一边,不再理他。 赵文生很无趣,就把眼睛看向了俞晋和。“俞科长,分分人,早分早干净。”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歪着头朝着俞晋和说道。 俞晋和根本就不搭理他,眼睛都不看他一眼,冲着张相五说道:“五哥,这就中午了,咱们拉着曹局长走?” “走着!一说吃饭,啥事不干。”张相五笑嘻嘻地说着话,出了办公室。俞晋和也跟着出了办公室。 张相五进出曹景民的办公室从来不打招呼,比如今天也是,推门就进。曹景民正在办公室里收拾东西呢,一见张相五,满脸的笑意。 “五哥这是知道兄弟升职来祝贺的?先帮我搬搬家,你说呆了这么些年,猛地离开还有点舍不得。”曹景民满脸的依依不舍。 “给我这还扯什么淡呢!一个堂堂的大局长,搬家还得自己搬?”张相五笑着骂了一声。 曹景民就喜欢和张相五抬杠,正待反唇相讥,准备挖苦他,就见俞晋和跟着张相五后面低眉耷拉眼的走了进来。 曹景民一怔,有点闹不清楚状况,就把眼睛望向了张相五,充满了疑惑。 “老俞说中午想请你吃饭,我正好在他办公室,就和他一起来蹭饭了。”张相五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笑嘻嘻地说道。 “好啊,我正说一个人吃饭单调呢,正好你俩陪我。”曹景民看上去很高兴。 俞晋和听了张相五这么容易就把曹景民请动了,心里一阵高兴,看张相五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感激,张相五也是满脸得色。 “老俞,中午准备安排在哪啊?”张相五说道。 “你们定,你们定。”俞晋和红着脸谦恭地哈腰说道。他一直站在门口,都没有往里面迈进去一步。 “曹局长定,这里您的官可是最大。”张相五开着玩笑说道。 张相五满心以为曹景民一定会客气,最后地方还得是自己定。谁知道曹景民笑了一笑,说道:“成啊,那就我来定。” 张相五一愣,没有想到曹景民今天这么实在,一下子没有接上话。但是他毕竟是老江湖,只是微微一愣,就说道:“那是,曹局长吃过见过,定的地方一定不会差!” 曹景民微微一笑,笑容里说不出的一种鄙夷,“下午还得上班,中午我们都不跑远了,咱们局斜对面有家卤煮,白局长在的时候,我们两个经常在那吃,味道还真不错,今咱们就那。” 曹景民谈谈的说完,张相五和俞晋和都愣住了,张相五就感觉让人抽了一个嘴巴一样,脸上涨血似的那样红。 俞晋和的脸上算是恐慌之色,看来他和曹景民的这个结,很难打开了! 张相五是故意的,他今天过来找曹景民,一来是怕中午吃饭的人多,二来也为了显显声势,他开来了三辆汽车,现在整齐的停在警察局的院里。 曹景民等人出了办公室,张相五就执意要开车过去吃,态度非常坚决。 曹景民原先准备说“就这么几步路,开什么车呀。”但是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他知道张相五这是一种情绪的宣泄,这要是再不同意,恐怕今天就得出乱子。于是话到嘴边,终于改口道:“成啊,听五哥的,咱们就开车去。” 三辆汽车拉着三个人,在前面调了一个头,本来走路五分钟的路程,坐车愣是坐了有二十分钟才到了这家卤煮店。 三辆汽车气派的在卤煮店门口一停,卤煮店里的胖老板就兴奋地跑了出来。 “看看,看看,都有人坐车来我家吃卤煮了。”老板的嘴恨不得咧到了后脑勺。 曹景民下车后,老板更兴奋了,大声喊道:“曹局长,有日子没见您老人家了?是不是想我们家卤煮了?”声音之大,估计马路对面的警察局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曹景民皱了皱眉,略微点了点头,就算和老板打过招呼了,随后直接就进了店里。 店里此时倒是有几桌食客,而且全是警察局里的警察。他们一看这三位进来了,纷纷起身打招呼。曹景民一脸笑容地回着招呼。 大家打完招呼后,喝酒的也不喝了,聊天的也不聊了,大家整齐划一的一个动作,那就是埋头吃东西,吃完之后纷纷结账离开,没有五分钟,店里就剩下曹景民他们三人。 这中间也有人准备进来,一看曹景民,都悄无声息地放下门帘离开了。 ps: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和鼓励。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求打赏。一部作品离不开广大书友的支持。我是新人新书,还请朋友们多多捧场。 在这里做个保证,如果打赏币累积达到1万,或者月票累积达到6张的话,在两更的基础上,加更一章。 第84章 你得多读书 曹景民在卤煮火烧的铺子里一坐,宛如一座大神,所有的警察都不敢进店,卤煮铺里的胖老板看在眼里,笑在脸上,可是心里别提多心疼了。 这个细节曹景民当然不会注意,俞晋和注意了但是没有放在心上,注意了并且放在心上的人,是张相五。 张相五看到老板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笑着招招手。老板赶紧过来,陪着笑脸说道:“这位长官没有见过,不知道怎么称呼。” 老板一口标准的山东话,张相五笑着也是用山东话回到道:“老乡,山东的?” 老板一听,这次是真的十分高兴,说道:“可不是么,俺老家潍坊的,三代之前来的北平,虽然也算是北平的老人,但是这个乡音却也总也改不了。” 张相五更高兴了,也用山东话说道:“俺老家青州府的,来北平也是三代了,俺是见北平人说北平话,见山东老乡说山东话。”说着说着张相五自己也笑了。 老板也听出来张相五是逗他开心了,也笑着说:“长官真会开玩笑。” 张相五笑的更开心了,说道:“不白开你玩笑。”说着话伸手就从怀里抓出了一把大洋,说道:“我们三个的饭钱。” 老板顿时惊呆了,张相五本来手就不小,这又是满满一把,怕不得有十几枚大洋? “长官,这可使不得,这么多钱,不得吃上几个月的卤煮吗,再说曹局长平时没少帮我,平时开个条子买个面啊什么的,要不然光这烧饼俺都打不起。”老板连连摆手。 曹景民看了,笑着说道:“五爷给你,你就拿着,知道他是谁吗?南城张五爷!” 老板吓得更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矮瘦的汉子,看上去实在不咋地,居然是赫赫有名的“南城张五爷”! “那就才不敢收了,爷几个光临小店,是俺的福气,哪能收钱啊。”老板诚惶诚恐地说道。 曹局长装作很生气的样子,一把抢过来了张相五手里的大洋,站起来走过去,随手就丢在了平时老板放钱的竹筒里,咣当当的一阵脆响,听起来可比铜板悦耳的多。 “老板,今天中午不干了,关门,我们几个在这说说话。”曹景民冲着不知所措地老板说道。 “唉,唉。”老板连声答应,忙上前去关门上板。 曹景民这才笑着说道:“老俞,别太想那么多,今天我上任第一天,怎么敢和你一起去外面吃饭?反倒是这小饭铺,就是有人注意也不算什么。” 曹景民说到这里,回过头看了看张相五,说道:“在我这个位置,得想的多一点。要不然可能就会很被动。” 张相五撇了撇嘴,没有说话。他今天觉得自己的面子被扫的一干二净,他不想和曹景民说话。 “那是,那是。是我考虑的不周,主要还是位置的问题。要不然咱们晚上?”俞晋和小心翼翼的说道。 “老俞啊,你刚才说的那个位置非常的不错,这就是站的多高,看的多远,人的见识或者是位置没有那么高的话,那就自会顾及眼前的利益。”曹景民说到这里,微微一笑,说道:“晚上就算了,我和相五约好了去南老那里,对了孟东海这次没有在那?要不然你给我写个条子,我的车就别查得了。” 曹景民说完这话,不由得哈哈一阵大笑。俞晋和的脸登时涨的通红。 “曹局长,我昨天就把那小子打发到门头沟去了!您要是不解气,我就开了他!”俞晋和满脸通红地说道。 “你看,刚才我还夸你呢,说你位置这个词用的不错,怎么这会儿又糊涂了?怎么是我解气呢?”说到这里,曹景民把碗向前推了推,然后说道:“你是不是应该从另外一个“位置”来看这个问题?” 曹景民站了起来,在店里走了两步,但是店太小了,无论朝着哪走,都会碰到桌子。他感觉实在不合适,又坐了下来。 “为什么这种人会在你们特务科出现呢?孟东海自己的责任,当然他要背,那么其他人的责任呢比如求你管理者的责任有谁来背?举一反三,防微杜渐啊!”曹景民语重心长的说道。 俞晋和听蒙圈了,他正在咂么曹景民话里的滋味,还没想明白呢,就听见曹景民又开口了。 “老俞读过《易》吗?”曹景民突然问道。 “啊,什么?”俞晋和不知道曹景民说的是什么,疑惑地问道。 “《易经》!”曹景民说道。 俞晋和没有听明白,但是他听到了一个经字,连忙说道:“俺家没有人信佛,没有经书。” 曹景民听了这话,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俞晋和的肩头,说道:“老俞啊老俞,真是难为你了。要多读点书,说实话,这点赵文生就比你强。” 曹景民随后笑容一收,站了起来,这一次他倒没有来回走,站在那没有动,说道:“找个读书人问问’履霜而坚冰至’是什么意思。” 曹景民说完之后,就朝着门口走去,边走边说道:“下午赵文生去找你,该给他分人就分人,行动组的人全部划过去。再给他几个骨干。别那么小家子气。” 曹景民走到门口,老板慌忙打开了店门,说道:“曹局长吃好了?俺得多感谢您呢。” 曹景民点点头,冲着张相五说道:“五哥,走不走,还等着你搬家呢。” 张相五也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刚才还他娘的真是生你的气,现在才算明白了,你那破书卷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忒清高了不好!读那么多书,还不懂人至察则无徒?” “行啊,五哥,连这个这个都知道,小看你了。”两个人开着玩笑就出了门。 晚上华灯初上。金鱼胡同福寿堂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像这种大饭庄子,越是到了晚上人越多。 一楼最里面的雅间,是用四面雕花刻鸟地红木屏风围了隔断。中间一张红木大圆桌估计二十人都能坐的下,但是现在就坐了三个人。中间坐的是曹景民,挨着他的就是张相五,远远的坐在离门口很近位置的居然是赵文生。 “来这家馆子,我别的都不爱吃,就是要吃他们的翠盖鱼翅这道菜。”张相五笑容满面的说道。 “敢情,人家这道菜一年就端午节做一回,可着北平城可是没几个人能吃的到。”曹景民说道。 “那是!也就是端午节柜上请客才做这道菜,吃这道菜还不用花钱,花钱的还吃不上呢。”张相五撸了撸袖子说道。 “那今天咱们吃什么啊?”曹景民看上去很开心,开口问道。 “就让他们做这道翠盖鱼翅。”张相五说道。 “他们没准备怎么做啊?那鱼翅可是得提前发好的。”曹景民说到说道。 “你就等着吃就行了,别的甭管,几天前就说好了!”张相五说道。 曹景民笑了笑,不再说鱼翅的事情,脸上的笑多少带了点讥讽,说道:“五哥,收了俞晋和多少银子,把他带我那了?” 张相五笑了,像极了一只老狐狸,“两条小黄鱼!”说着话,脸朝着曹景民那凑了凑,说道:“要不要分你一根?” 曹景民气笑了,说道:“甭瞎扯淡,你会为了两条黄鱼?” 张相五挠了挠头,又撇了撇嘴,这才说道:“人家一来,就叭叭的什么西北玄天一片云,这都整出来了,咱还能不管管。” 曹景民听了不由得哈哈的一阵大笑,说道:“这个俞晋和,还真难为他了!” pd:感谢大家的推荐月票以及打赏。我无以为报,只能努力更书来回报大家。 第85章 赵文生的故事 赵文生很开心,跑前跑后地非常勤快。曹景民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笑意。 “多谢曹局长提拔,文生铭感于心。”赵文生手里端着酒杯身子半红躬,脸上满是谦恭的表情,站在曹景民的身边。 曹景民看上去很矜持,也没有站起来,只不过将手中的杯子和赵文生的杯子虚挨了一下,放在嘴边轻轻地抿了一下,说道:“坐下说话,不用这么客气,五爷不是外人。” 赵文生斜签着身子,半个屁股挨着椅子,身子半倾,一脸谄媚的笑容看着曹景民。 “提不提拔的这都不是事,”曹景民大手一挥,笑着说道,就好像赵文生的命运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上一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知道我昨天把你从宪兵队里捞出来有多难吗?”曹景民脸上似笑非笑。 赵文生听了曹景民这话,脸上的神情又恐惧又感激,嘴唇哆嗦着说道:“局长,这件事可不是一句感谢就成的。” 曹景民笑着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说实话,文生,我就是看中你这个实在劲儿了。我是早有心要提拔你,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赵文生又是满脸的感激之色,张相五此时到有一件事不明白,他和曹景民的关系非常密切,所以直接就开口问道:“老曹,我一直很纳闷,你是怎么知道赵文生被抓到宪兵队的?” 曹景民笑着没有说话,拎起筷子夹了一块酱牛肉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张相五知道他是在拿架子,当着赵文生的面,他又不好意思说他,也就端了酒杯慢慢泯着不说话。 但凡是拿架子的人,你越问他他越来劲,但是你要不问他,他还真着急。曹景民现在就是状态。 “青木荒服告诉我的。”曹景民说道。 “青木荒服?他怎么会告诉你这件事?”张相五有点疑惑地说道。 “我和青木是东京警官学校的同学,我比他高一届,实习的时候在一个警署,他没来中国之前,我们就认识了。” 曹景民说起这个,脸上满是得意地笑。现在这时候,能有个日本朋友,那是倍有面子,更何况像他和青木荒服的关系。 “啊,原来是这样,看来多读几年书就是有好处啊,至少有几个好同学。”张相五摇着头,一脸的羡慕之色。 “他现在是喜多机关的侦缉课长,在业务上和俞晋和有很多的联系。”曹景民说到这里,抿了一口酒,神色一变,冷冷地说道:“我不相信俞晋和,从头至尾都不相信,这个人私心太重!就拿这件事来说,你看他反应有多快!这个心思放在工作上,特务科也不会一团糟!” 张相五也笑了笑,说道:“俞晋和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聪明了!” 张相五接着把头转向了赵文生,似笑非笑地说道:“老赵,你可不敢学俞晋和,人啊,太聪明就容易出事。” “我不学,我脑子本来就笨,也学不来。”赵文生满脸通红。 “青木荒服也不喜欢俞晋和,所以俞晋和有什么事,就会第一时间对我讲,这件事也不例外。”曹景民说道。 赵文生想起自己在宪兵队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不由得不寒而栗。 “事情发生后,其实渡边太郎就知道老赵冤枉,毕竟这件事也不复杂,小翠花的供词足以说明一切。”曹景民接着说道。 “那他们还……” 曹景民不等赵文生把话说完,就一摆手,说道:“你可以冤枉那个卖烧饼,宪兵队就可以冤枉你!当时渡边太郎就准备把你和小翠花送到东北,你是去煤矿挖煤,小翠花吗,你自己想会让她干什么!” 赵文生的头上瞬间就布满了汗水,太可怕了,这帮日本孙子心可真狠啊! “青木荒服是将这件事当成笑话给我说的,但是我一听,里面关系着你的生死,所以我就连夜拉着青木荒服找到渡边太郎,这个时候我继任警察局长的命令也下了,所以才能把你从宪兵队里接出来!” 曹景民一口气把原因说完,赵文生的脸涨的通红,他站起来一下子就跪倒了曹景民的面前,泣不成声。 曹景民和张相五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得意地笑,两人连忙将赵文生扶了起来,“人不经大难不成人!否极泰来,好好干,曹局长亏待不了你!”张相五用力拍了拍赵文生。赵文生用力点了点头。 曹景民此时突然暧昧地笑了,冲着赵文生说道:“你就不问问小翠花?” 赵文生的脸更红了,他没有说话,但是眼睛却迫切的望向曹景民。 “她也回家了,既然能救你,那就捎带脚把她也救了。”曹景民大声说道,随后脸色凝重,眉毛揪在了一起,说道:“不过…”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赵文生连忙着急地问道:“倒底怎么了,局长?” “就是被渡边太郎了解的太深了一点,估计要歇几天了。”曹景民这话刚说完,已经明白过来的张相五哈哈哈的一阵大笑,说道:“你们文化人说话太损了!还他娘了解的深一点。”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只要人没事就行,深一点,就深一点。”赵文生红着脸说道。张相五又是一阵大笑。 曹景民站起身子,慢慢地踱到赵文生身边。赵文生连忙站起,曹景民把他按坐在椅子上,亲手给他满了一杯酒,随后又端起自己的杯子,声音低沉地说道:“我救你,是看你这个人讲义气明道理,这点在咱们整个警察局,能比过你的人不多。” 赵文生听了,不由得坐的更直了,别人夸自己,自己总得配合一下不是。 “另外一个,就是你的能力,在整个特务科是最棒的!俞晋和也不如你!”曹景民这次声音不高,但是赵文生的脸上露出了发光的神采。 “好好干,将来特务科长迟早是你的!”曹景民将杯子轻轻碰了一下赵文生的杯子,一饮而尽。 赵文生的脸激动的通红,手也不停的哆嗦,他说话都不利落了,“局长,以后我赵文生就是你的人了!”说到这赵文生突然摇头,大声说道:“不对!我赵文生以后就是您的一条狗!您让我咬谁我就咬谁!” “我让你咬俞晋和!”曹景民冷冷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杀机! 第86章 特务科分家 比起曹景民,赵文生更加痛恨俞晋和。他忘不了自己被宪兵队带走时,俞晋和那冷漠的目光。他也忘不了他喊俞晋和时,宪兵砸他的那一枪托,太疼了!到现在还疼呢。 赵文生在特务科对俞晋和可以说是忠心耿耿。他认为即使是全警察局的人都怀疑我,俞晋和你也不能怀疑我!但是这件事情让赵文生太失望了,俞晋和居然就这么毫不犹豫的如弃敝履一样出卖了他! 在俞晋和的眼里,他赵文生还不如一双破鞋。如果不是曹景民,那么自己此时可能就已经在被押往东北挖煤的路上! 赵文生当然想整俞晋和,如果有机会,他会毫不犹豫的将俞晋和送上不归路。但是现在显然没有这个机会,俞晋和还是特务科长,甚至在名义上,赵文生还要归他领导。 此刻听到曹景民要自己“咬”俞晋和,赵文生不由得大喜过望。但是如何去咬,以他的智商,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好主意。 “局长,我也想狠狠地整他一家伙,但是目前好像没有什么好机会啊。”赵文生有些为难地说道。 “来日方长!”曹景民身子靠向了椅背,坐的更加舒服一点,笑着说道:“换换思路,就算是俞晋和不好整,想想可以在谁身上打开缺口?” “于德彪!”赵文生眼睛一亮说道。 曹景民不再说话,眼睛颇为赞许地看了赵文生一眼。 “明天你还有一件事要干。”曹景民说道。 “局长尽管吩咐。”赵文生正色说道。 “那个姚五该审了,本来宪兵队今天就要带走人了,我和他们交涉了一下,人由我们来审,审出来的结果共享。”曹景民说道。 “嗯,我明天就去调卷宗,把案子转到行动队。”赵文生说道。 “你要多和青木荒服沟通,尽量联合行动,要把他当成为你遮风挡雨的伞。”曹景民看着赵文生说道。 饭局吃了两个多小时,曹景民向赵文生说了很多,赵文生的态度跟谦恭,无论曹景民说什么,他都认真点头,这也是曹景民最愿意看到的。 曹景民和赵文生一说到具体的事务安排,张相五就不说话,一个劲儿的招呼鱼翅,不一会儿就将自己的那份吃完了。 张相五很聪明,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要闭嘴。 终于吃完了,三个人各自回去,张相五走的很急,家里还有“小红喜”等着继续单独操练呢。打了招呼之后,他一头钻进汽车里,绝尘而去。 曹景民也开着车走了。赵文生决定去找小翠花,他要具体检查一下小翠花,看看渡边太郎“了解”的究竟有多深。 第二天一大早,赵文生就到了局里,进门的时候门卫老丁就告诉他行动大队的办公室收拾好了,就在一楼楼梯口仓库的位置。 赵文生答应了一声,朝着楼梯口他的新办公室走去。总务科原本安排的是将特务科大办公室打一个隔断,作为行动大队办公的地方。毕竟现在行动大队还不是独立单位,名义上还属于特务科的下属。 赵文生坚决不同意,非要搬出特务科另立门庭。总务科科长方振知道现在的赵文生是新局长曹景民的红人,当下不敢怠慢,连夜安排人把这间原来属于总务科的仓库腾了出来,作为行动大队的办公室。 没有办法,其他的房间都被各个科室占据,动谁的地盘都要得罪人,想来想去,方振觉得也只有动自己总务科最为合适,于是就把这个仓库腾了出来。 赵文生先到了新办公室去看了看,感觉挺好,毕竟是仓库改的,至少地方挺大。 赵文生上楼,来到特务科的时候,人已经来了不少。这其中有知道的,就冲他恭喜,不知道的人一看有人恭喜赵文生,就开始打听。 这一打听,也就知道了,没过多久整个特务科所有的人就都知道了。 一天一夜没见,人家赵文生就像坐火箭一样,biu的一声就上天了,真是不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大家纷纷议论着,谁也没有注意到俞晋和走了进来。 “这个赵文生,也忒牛了,说起来就起来,这不是要和俞科长平起平坐了?” “你还不知道的?昨天开会俞科长被新局长点名了,我看这赵文生后劲儿不小,说不定这特务科要改姓了。” “唉,这一下三科长说不定真成一科长了!” 特务们正说的高兴,赵文生听了得意洋洋,他其实已经看到了俞晋和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他也不说话,也不打招呼,就让这些小特务们随便说。 俞晋和轻咳了一声,大家这才注意到科长来了,连忙各回各位,赵文生这才说道:“老俞,来的够晚的啊是不是昨晚和嫂子使劲使过了啊。要我说到了这个年龄,该悠着点就悠着点。”说到这里,他不等俞晋和说话,旧截着说道:“怎么样,开始干正事,咱们就按照昨天商量好的分人。” 行动大队虽然是新成立的,但是用的人却是特务科的人,以特务科原行动组的人为基础,再配点特务大队的人,就算齐了。昨天其实人员都定了下来,但是大部分特务还都在休息,于是就说好今天上午等人齐了一起通知。 俞晋和没有搭理赵文生,而是径直走进自己的小办公室,没一会儿就拿了一张纸出来了。 “大家静一静,听到我念到名字的同仁,跟着赵队长走,胡大军……”俞晋和没有废话,他也不想多说话,就想把这些人打发走了事。 俞晋和念完了名字,一句话都没说,将写有名字的纸随手拍在离他最近的桌子上,说道:“没听清的,自己过来看!”说完转身进了小办公室,啪的一声,门被关上,随后就是咔哒一声,这是俞晋和在里面上锁的声音。 该何去何从?俞晋和心乱如麻。看来曹景民对付自己是迟早的事,而赵文生,就是他对付自己手里的刀!看来这一段自己要谨小慎微,收敛一些了。 俞晋和最为纳闷的事,其实是曹景民怎么知道的赵文生被宪兵队抓走的事?他又是如何把他从宪兵队里捞出来的?赵文生看来确实是被冤枉了!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再去复核一下呢! “这个罪魁祸首就他娘的是陈小二!”俞晋和觉得这些事所有的源头,都是从小酒馆开始的,而小酒馆特工三人组中于德彪叛变了,魏大头死了,就剩下陈阳了。 俞晋和把拳头握得紧紧的,咬着牙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的说道:“陈小二,你究竟在哪里呢!” ps:感谢胖胖、老鱼以及其他朋友的月票,感谢死神、易水、道祖、小熊爸爸等朋友们的推荐票,也感谢猫咪等朋友的打赏。 第88章 聊聊黄成恩 赵文生看到姚五的眼睛里瞬间放出了光彩,随后又暗淡了下去,他想着姚五的心里变化,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出现在赵文生的脸上。 “我查过你的户籍卡片,你是1934年来到的北平,受雇于义信粮油行。那个时候皇军还没有来到北平,你们为什么隐藏身份?你是隶属于哪个系统?”赵文生走到姚五身边,看着姚五问道。 “我们是调查科的,当时的科长是徐树行。”姚五回答道。 “?”赵文生问道。 “是。”姚五答道。 赵文生这下子明白了,这个潜伏小组其实最初不是为了日本人,而是驻在这里的非嫡系部队。众所周知,驻在北平的29路军,原来隶属于西北军,对于这支部队,南京那边一直都不放心。 “皇军进城之前,你们为什么没有离开?按理说你们没有针对皇军的任务。”赵文生又问道。 “去年四月,我们和特务处合并,改组成了军事统计局,我们是第一处,戴春风他们是第二处。为了表示我们在后方也有人,所以徐处长命令我们留下来,执行潜伏命令。”姚五说的很仔细。 “你们这样的小组在北平走多少个?”赵文生又问道。 “我不知道,我级别不够。”说着话姚五低下了头。 赵文生点了点头,的事他是知道的,就是知道的不是那么详细。 “你们的任务是什么?”赵文生接着问道。问这句话的时候,他故意的把语气调整的很平淡。 “我们没有具体任务,就是潜伏。”姚五不安地回答道。他有顾虑,他说的是真话,但是赵文生不一定会相信。 “等待唤醒?那你们算是闲棋了?”赵文生口气中充满了揶揄。 “也可以说是弃子,上面的意思无非是一种态度,从去年年底,就没有给我们拨过一分钱,也没有一个人和我们联络。”姚五说的很可怜,他想尽力撇清和上级的关系,他的话听上去就像一个弃妇。 “你们在北平受谁指挥。”赵文生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这个姚五太配合了,哪怕有一丝丝的反抗,他也可以在冈野真田面前表现一下。 “倒是有一个上级,其实也不算是上级。我们不受他指挥,但是我们的经费是他拨放的。”姚五说道。 “噢?”赵文生很感兴趣,那边的冈野真田眼睛也亮了。“说说他的情况。”赵文生问道,语气有一些急切。 “我不知道。”姚五不安地看了赵文生一眼,他看到了赵文生的眉毛皱了起来,连忙接着:“但是黄成恩知道。黄成恩是我们的头,就是跑了得那个。”说到最后,姚五恨不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黄成恩怎么会知道?你们应该不是不见面吗?”赵文生追问道。 “这个不好说。但是黄成恩确实知道。去年我们的经费断了,黄成恩就去找过那个人。”姚五说道。 “你知道黄成恩逃到哪里了吗?”赵文生问道。 “不知道,那小子鬼的很,估计八成这会儿都逃出北平了。”姚五满脸忿忿之色,有些沮丧地说道。 “北平他是逃不出去!估计这会在哪猫着,倒是有可能。”赵文生冷笑了一下,突然一下把手按在了姚五的肩上,眼睛盯着姚五的眼睛,语气速很慢,但是语气很坚决地说道:“你帮我找到他,我就放了你!” 看来这个姚五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要想深挖这条线,那就必须抓到黄成恩!可是这么大的北平,没有任何线索,到哪里去找黄成恩呢?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个姚五。 “我也想你们抓住他。可是我真不知道他在哪啊!”姚五有些害怕,他的身子尽力向后缩去,想要躲开赵文生的手。 赵文生一直在观察着姚五,他发现姚五在说这句话时,五指紧握,整个拳头都在颤抖。 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这代表着姚五此时恐惧和不甘心的心理,看来他对黄成恩的执念很深啊,赵文生不由得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只要姚五配合,他就有信心挖出黄成恩!这可是自己在冈野真田面前显本事的时候了。 “不知道没关系,我们来聊聊黄成恩。”赵文生神色温和地说道。 “聊,聊什么?”姚五有些疑惑地问道。 “什么都可以聊,比方说他的生活习惯,他是喜欢干净,还是不拘小节,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喜欢吃什么东西,这些都可以聊。”赵文生的脸色更温和了,甚至脸上还带了一些笑容。 “聊,聊这些干什么?”姚五实在搞不懂,现在不应该是抓紧问黄成恩在哪吗,怎么聊起来这么不想干的事情了? 赵文生摆摆手,好像驱散开疑惑一样,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姚五的身前,“你劲管聊,你们在一起了四年时间,想必已经很了解了,这些细节你一定知道不少。不用着急,慢慢说。” 赵文生从怀里摸出了烟盒,叼上了一支烟,随手又递给了姚五一根,问道:“抽烟吗?” 姚五摇摇头,不安地看了赵文生一眼,大着胆子说道:“我饿。能不能给我整点吃的?” “可以,只要听话,要啥有啥。”赵文生开了一句玩笑,冲着一个小特务喊道:“那个谁,去对面端碗卤煮过来。” 这个小特务是特务大队调来的,赵文生和他还不熟,不要说名字,就是连姓都叫不出来。那个“谁”答应了一声,快步跑了出去。 “先聊着,聊好了待会儿吃卤煮。”赵文生笑着说道。 姚五使劲咽了一口吐沫,他实在是太饿了,“从哪开始聊啊?”姚五看着赵文生问道。 “他平时穿衣服讲究吗?他的衣服是不是固定从某家店里买的?”赵文生想了想问道。 “不是,黄成恩穿衣服不讲究,是件衣服就行,他还老穿我俩的衣服。”姚五想都没有想,直接开口说道。四年的朝夕相处,他对这个人实在是太熟悉了。 冈野真田满意的离开了刑讯室,后面审讯地结局已经定了,他不需要再看下去了,他要去医院打针了。 赵文生的这种方法,看似漫无边际,但是最后一定能找到黄成恩。这种“搜底”的方法,简直是太灵了! “这个赵文生,还行。”冈野真田想到,他伸手推开了门,闪身出去。 第87章 再审姚五 北平市警察局的日本顾问名字叫做冈野真田,原来是日本使馆的警官。日本侵华以后,他摇身一变就成了北平市警察局的顾问,换句话说就是北平警察局的太上皇。 冈野真田的职位并不高,不过是少佐的军衔,但是权力很大,警察局的每一件事都得向他汇报,经过他的许可才可以实施。 冈野真田始终认为在警察局谁当局长不重要,但是特务科长这个位置非常的重要。说句实在话,他对于俞晋和并不满意。 冈野真田没有急于更换俞晋和,第一是没有合适的人选,第二就是他生病了。在这一段时间里,他并没有在警察局坐班,而是一直在陆军医院治疗。 冈野真田虽然人不在警察局,但是警察局的每件事情,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这不仅仅是因为事无巨细,警察局长白南川都会向他报告,更重要的是他的老同学曹景民会随时给他给他传递消息,如果他愿意的话,他甚至可以知道白南川中午吃的什么饭! 昨天晚上,曹景民失急慌忙的把自己从病床上拉起来,他还以为是他刚当上局长兴奋要请自己吃饭呢,结果下了楼才知道他是要他去宪兵队要人,同行的还有他们的学弟青木荒服。 白南川虽然和他处的不错,但是冈野真田更希望警察局的局长是曹景民,毕竟老同学还是容易沟通的。 冈野真田不但到宪兵队帮助曹景民要来了认,而且还要来了审问姚五的权力。 要出来的那个人叫做赵文生,是特务科的特务。当他看到他脸上极尽恭顺的表情时,心思一动,有个想法在心里跃跃欲出。 替换俞晋和的人,不仅要恭顺,同时也要有点本事。看上去这个赵文生像是有点本事,曹景民不也正在准备单独成立一个行动大队,让他任大队长的吗? 成立行动大队是经过冈野真田同意的,如果冈野真田不同意,那么不要说成立行动大队,就是招进一个小警察也十分困难!但是这种有利于统治地事,冈野真田又怎么会不同意。 昨天晚上送冈野真田的路上,曹景民告诉他,姚五的案子由赵文生来办。冈野真田就决定回一趟警察局,看看这个赵文生的能力究竟怎么样。 赵文生进刑讯室的时候,没有想到冈野真田也在那里,就不由得一愣。 “赵队长,恭喜你升职,每一个职务都是为有能力的人设置的,今天你就让我看看你真正的能力,如果有能力,相信你的职务还会接着再往上升!”冈野真田坐在本该属于赵文生坐着的椅子上,看着惊讶的赵文生说道。 赵文生连忙深深地鞠了一躬,“冈野顾问先生,文生愿竭尽全力办好这件案子。” 冈野真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姚五从昨天下午被抓回警察局之后,一直都是被晾着,除了老吴简单得问了两句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理他,也没有人给他饭和水,他也不敢要,唯恐这帮凶神恶煞们想起来自己。饿一点渴一点毕竟比挨打强。 姚五当然也知道,之所以特务科不来审他,八成是要把他送到宪兵队里去,对于这一点他当然没得选择,只能暗自保佑这一刻来的越晚越好。 姚五此刻最恨的人,莫过于他的组长黄成恩,要不是这个杂碎,自己也落不到这一步。 “咣当”一声门响,进来了两个人,也不说话,闷着头开各种锁镣。 “我愿意招,我什么都说,你们不要送我到宪兵队啊。”姚五哀嚎着。 两个人也不回答,也不问,松开镣铐之后,提起他就有。 姚五的腿被俞晋和打了一枪,也没有处理,甚至连子弹都没有取出来,只是草草包扎了一下,这一下他不仅是一瘸一拐,而且一路哀嚎不断。 二楼的刑讯室,名义上上是警察局公用的,其实基本上被特务科独占了。所以在一楼也建了了一个刑讯室,这两人就是行动队的人,正把姚五从二楼拉向一楼呢。 姚五的嗓门很大,尽管一天两夜没有吃饭了,但是仍然很有劲,声嘶力竭的喊,让许多的办公室不到关上了门,而且还关上了窗户。 赵文生隔着楼道都能听到姚五的喊声,他不由得皱了皱眉,眼睛偷偷的看向了冈野真田,而此时冈野真田也正在笑吟吟地打量着他。 赵文生没想到冈野真田也在看他,两个人眼神一对,不由得吓了一跳,慌忙将眼神挪开。 “赵队长,你不用丝毫顾忌我,我一点也不介意,宪兵队里的哭声比这里还要响亮。”说到这里,冈野真田顿了一下,笑着说道:“难道赵队长仅隔了一天就忘了吗。” 赵文生身子微一哆嗦,没有说话,而是回头双足立正,一个标准的日本躬,喝了一声:“嗨!” 姚五在喊叫声中被带了进来,他一看不是要把他押到宪兵队,嚎叫的声音低了下来,眼睛不安的打量着周围。 “不用看了,这里是行动大队,你的案子交给这里办了。”赵文生在黑暗处悠悠说道。 行动队的两个小特务把姚五按摁坐在椅子上,这里没有像特务科那种带镣铐的椅子,两个小特务只能摁住他。 “不用摁,放手,他跑不了。”赵文生端着一个大茶杯从黑暗的地方走到灯光下说道。 小特务松了手,姚五身子往后退了退,不安的看着这个有些熟悉,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的人。 “我想和你聊聊天。我这个人,不喜欢暴力,我认为每个人都有他的弱点,掌握了他的弱点,也就攻破了他这个人。”赵文生仿佛胸有成竹的侃侃而谈。身边的小特务不服气的撇了撇嘴,又看了看冈野真田赞许的目光,一个个都想到:你就在日本人面前装,是谁天天喊着“打着问”的,这会儿又开始不喜欢暴力了。 想到这里,这些小特务们不约而同的用鄙夷地目光望向了赵文生。 姚五听了他的不喜欢暴力,心里当时就一放松,然后心思一转,就认出了赵文生就是那个经常到胡同里找小翠花的那个人。随后他又想到了挨打的那个烧饼铺掌柜的,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姚五不由得心想,这他娘的还真是扯淡,没想到我们三个栽在一个娘们手里了! ps:实在对不起,漏发了一章,好在顺序没有错,不知道系统会不会自动调整过来,由此给您带来的阅读不愉快,本人深表遗憾。 哈哈,够官方,下面说句人话:实在对不起,下次兄弟不敢了。 第89章 设伏 随着一阵跑步声响,小特务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卤煮跑了进来。姚五看到这碗卤煮,眼睛顿时放起了光,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 他实在是太饿了,从突围的那天到现在,不但没有吃饭,而且连口水都没有喝,此时他看到这碗卤煮,简直比他亲爹还亲。 “太烫了,先放到桌上,等凉凉再吃。”赵文生的声音充满了关心。 姚五望着这碗卤煮,充满渴望的眼睛撑地溜圆,期待地望着赵文生,赵文生不为所动。 “好了,咱们接着刚才的话题来聊,卤煮不着急,说的好了就可以吃。”赵文生脸上挂着笑容说道。 姚五可怜巴巴地望着赵文生,等着赵文生问他。 “黄成恩有什么爱好?比如说赌钱,喝酒或者跳舞之类的爱好?”赵文生启发地说道。 “爱好吗,您说的这几项他都没有,不过他爱下棋。”姚五想了想说道,说话的语速很快,想必是和那碗卤煮有关。 “下棋?”赵文生似乎不确定,又重复问了一句。 “对,象棋,他对象棋很痴迷,一天不下就难受。”姚五说道。 赵文生摇了摇头,这个爱好没什么用,不好掌控,于是就接着问道:“那他喜欢吃什么?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 “啊!我想起来了!他特别喜欢吃一家的点心,基本上每个月都得买上两回!”姚五显得十分的兴奋,声音明显提高了。 “噢,那一家?”赵文生也有些兴奋,他知道他离黄成恩已经越来越近。 “那家店在鲜鱼口胡同,叫什么什么…”说到这里,姚五停顿了下来,歪着脑袋,好像在使劲地想。 “不着急,慢慢想,要不先吃两口卤煮?”赵文生的声音也有了一些颤抖。 “想起来了!叫什么明斋饽饽铺,我记得有个明字,明天的明。据说这家店很有名气!”姚五居然兴奋地忘了饿,大声说道。 “他说的应该是正明斋饽饽铺,在鲜鱼口大街,那家店真是很有名,天天排长队。我爸爸就特爱吃他家的绿豆糕,隔三差五的就要买一回。”一个小特务在后面说道。 赵文生点了点头,然后把卤煮端到姚五的面前,“吃,吃完带你到医务室把伤口包包,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们行动,只要配合我们抓住黄成恩,我就放了你!” 赵文生几个人站在鲜鱼口胡同正明斋饽饽铺门口,抬头看着头上地招牌。 “嗯,应该就是这个地方了。”赵文生说道。 几个人进了饽饽铺,这个时候饽饽铺里倒是没几个人。 “小秦,也不是像你说的排长队啊。”赵文生冲着小特务说道。 小特务小秦脸一红,说道:“也有不排队的时候。” 姚五哆哆嗦嗦的跟在后面,眼睛眨嘛眨嘛的看着柜上的糕点,两天没吃饭,一碗卤煮哪够啊,他连汤都喝的没有剩下。此时看到那金黄的沙琪玛,嫩绿的绿豆糕,还有胖胖的芋头酥,不由得又咽了一口吐沫。 “见过这个人没有?”特务老吴拿出了黄成恩的照片,让掌柜的看。 掌柜的一愣,狐疑的看着这几个一看就不是买点心的主。 “警察局的。”赵文生把证件冲着掌柜的一晃就收了起来。 掌柜的连忙点头哈腰,说道:“哎呦,不知道是差爷,刘巡长没跟着来来啊。” “哪那么多话,看看人。”老吴不耐烦地说道。 “是,是。”掌柜的连忙答应。照片是在户籍卡上取下来的,有些小。掌柜眯着眼睛仔细看。 “见过,是我们这的吃主,老来。”掌柜看了半天,这才肯定地说道。 赵文生心中一喜,问道:“这几天来过吗?” “没有,大概有半个月,没见他过来。咱这个东西也不是必买不可的要紧东西,一两个月不来很正常。”掌柜答道。 “见到这个人……”赵文生话还没说完,掌柜连忙说道:“知道,知道,只要见了他,我一定报告。” “扯淡,抖什么机灵啊。谁让你报告了?”赵文生眼一瞪,骂道。掌柜吓得不敢再说话, “再见了这个人,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赵文生说道。掌柜听了连连点头。 赵文生带了几个人出来,站在大街上左右观看,眼睛一亮,就看见了斜对面的正文书店。 赵文生迈步就朝着正文书店走去,几个特务紧紧跟随。 正文书店里面,站在柜台里面的韩德民,隔着玻璃就看见赵文生他们几个人走了过来,他不由得一愣。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几个人是特务! 这个书店不是交通站,店员里也只有他一个人是地下党员。 “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会有特务来这里?他们究竟想干什么?”韩德民来不及细想,他微微转过身去,将一张小纸条悄悄地塞进了嘴里,慢慢地吞了下去。 纸条是老唐留给陈阳的,至于里面写的是什么,韩德民并不知道。 “你们经理在吗?”赵文生推开了大门,冲着韩德民问道。 “经理不在,您有什么事吗?”韩德民彬彬有礼的点头说道。 “他什么时候回来?”赵文生走了过来问道。 “这个我可不知道。”韩德民苦笑了一声说道。 “你们这一共几个人?”赵文生回头看了看店面大小,转过头去问道。 “连经理一共三个,有一个今天请假了。”韩德民说道。 “从今天开始,给你们店里加俩人。有工装吗?拿两套出来。”赵文生随手拿起了一本书随手翻了翻,又扔回书架上说道。 “这个我可不敢做主,你得和我们经理谈。”韩德民满脸为难地说道。 “谁让你做主了?这事我做主!明天见了经理我给他说。”说着话,赵文生拿出了证件,在韩德民眼前晃了一晃,“特务科行动大队的,知道了。” 韩德民满脸的恐慌,连连点头,“知道,知道。您说了算。我听您的。” 赵文生满意的点点头,冲着韩德民说道:“去把经理室门打开。” “这个……”韩德民有些为难,老吴把眼一瞪,骂道:“什么这个,那个!不知道特务科是干什么的是!” 韩德民连忙从柜台里拿出了钥匙,一路小跑把经理室的门打开。 赵文生满意的进了门,冲着韩德民一摆头,说道:“去,忙去,记得把工装找来。” “我和老吴在经理室,小秦你带着姚五站柜台,姚五腿不好,可以坐那算账。”赵文生吩咐道。 “谢谢,谢谢。”姚五一脸的谦恭。 “给我看仔细了。黄成恩八成还会来这里。因为人的习惯不容易改变,他只要是好这一口,就一定还会来的!我们就在这里守着,只要有耐心,就能抓到他。” 赵文生说着话,又把手点向姚五,“姚五,你要清楚,这是给你机会。如果你要是想跑的话……” 赵文生一脸的冷笑转向了小秦,“你就可以开枪打死他!”赵文生的声音阴冷无比。 姚五吓得一哆嗦,连忙说道:“不敢跑,不敢跑。”随后他的眼睛里也现出了一丝怨毒,狠狠地说道:“我也想抓到黄成恩!” ps:87、88两章顺序错误,但是序号正确,请朋友按照序号观看。 感谢各位的打赏推荐和月票。谢谢大家。 第90章 误打误撞 虎坊桥有虎,但那是在明朝的时候。那个时候这个地方不但有虎,而且还有大象,所以紧挨着虎坊桥的就是象来街。 离着象来街不远,就是铁门胡同,据说是当初为了关这些老虎大象等猛兽而装有大铁栅栏而得名。 现在的铁门胡同早已没有了大铁栅栏,但是却有着一个大车厂,顺和车厂。 北平城里能够开起大车厂的人,那绝对是个有头有脸,四面八方都能吃的开的主。无他,有钱而已。 当时一辆洋车175块大洋,那还是国产的,要是日本东洋造的洋车,那可就得200多块现大洋了。 一个差不多的车厂,至少得百十辆洋车,那就得几万块大洋。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拿出来的。 顺和车厂的施二爷,就是虎坊桥地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施二爷一不在帮,二不在理,也不是官面上的人物,但是黑白两道无一不给他面子。原因很简单,还是因为有钱。 黄成恩来到顺和车厂已经好几天了,他是施二爷新请的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是文化人,车夫们都喜欢巴结,毕竟当时识字的人不多,对待文化人基本都是仰视。 “杨先生,你要的萨其马我给您捎回来了。”车夫老钱一进门就表功似地喊了起来。 “是正明斋的吗?”黄成恩一掀帘子从屋里走了出来,开口问道。 “瞧您老说的,您说的那么清楚,我还能弄错了啊。”老钱夸张地说道。 “那可不一定,你可是咱们这里有名的钱大迷糊。”旁边一个车夫打趣地说道。 “滚蛋,哪壶不开提哪壶。”老钱笑着骂了一声,随后将油纸包的点心递给了黄成恩。 黄成恩接过了点心,随手就将几张钞票塞进了老钱的手里。 “杨先生您看,每次您都多给,这多不合适。”老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每次都让你跑腿,我还不好意思呢,没法子,我就好这一口。”黄成恩笑着说道。 “给你你就拿着,装什么蒜啊!”说话的还是那个车夫,从话语中不难听出来满满的酸味。 “我和杨先生不客气,杨先生那是看得起我,瞧着我实在,不像某些人宁舍千句话,不舍一文钱!这一个铜板看的比磨盘还大!”老钱的嘴也不饶人。 那个车夫听了,反倒没了话说,嘟囔了一声:“拉车去喽,咱可没有这个好命。” 黄成恩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冲着那个车夫问道:“文三,你这是准备拉晚儿啊?” “对,拉晚儿,杨先生您给记上。”车夫对黄成恩倒是很客气。 黄成恩点点头,不再理他,转头问道:“老钱你是不是要收车啊。” 老钱没有说话,看着那个车夫拉车出门,这才压低了声音,讪笑着说道:“我想拉个通座,你看成吗?” 拉车有规矩,按响时间分时段。不同的时间段,车份不一样。车份的意思就是租赁洋车的租金。 租车按照时间,可以分成三种。拉白天,从早上五点拉到下午五点,车份三毛;拉晚儿是从下午五点拉到次日凌晨五点,车份两毛;最后一种就是所谓的“拉通座”,一天一夜,车份四毛五。 这个时间段,是车夫租车的时候就得说定,中间可是不能改。老钱看到今天生意不错,就想多拉一个晚班,这才和黄成恩商量,但是这个可是有些坏规矩了。 黄成恩可不管坏不坏规矩,还真想在这当上一辈子车老板啊。 “干嘛拉通座啊,我给你销了,记得明天早上早点回来,别让他们瞅见就行。”黄成恩慷慨地说道。 “得嘞,我谢谢您了,改天我请您喝大酒。”老钱眉开眼笑地说道。 “麻溜忙去。”黄成恩点了点头说道。 老钱千恩万谢地拉着车一溜烟的就走了。黄成恩摇了摇头,拎着点心准备进屋。 “怎么着,又拿着车份当好人了。”一个人高马大,身上穿着绛红色绸缎棉袄,棉袄的边上还绣有毛皮,手里转着一对钢胆,走过来笑嘻嘻地说道。 “老施啊,今天没去茶馆扯淡?”黄成恩看到这个人,打招呼说道。 这个人正是车厂的老板施大伦施二爷。 “瞅你这人,就不会说句好话,说谁扯淡呢?有你这样和东家说话的吗。”施大伦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说道。 “成,施二爷,我扯淡,您那都是讨论国家大事呢。”黄成恩也笑着说道。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了账房,进来之后,两个人的脸都严肃了起来。 “暂时走不了啊,老黄。”施二爷脸上也显出了愁容。 “这个我也清楚,现在查的紧,我想着能早走一天是一天,在你这也给你添麻烦不是。”黄成恩探了一口气说道。 “这个你就别客气了,咱们虽不是上下级,毕竟我还给你们送了几年的经费呢。”施二爷把钢胆放到了桌子上说道。 “梁彪肯定是殉国了,姚五被抓了,估计他八成叛变了。”黄成恩声音听上去很是沮丧。 “干嘛估计啊,说不定这小子已经带着人满城抓你了!”施二爷说道。 “抓我倒是不怕,他是一点都不知道底细,除了粮油店这一个点,其他的他是哪也不知道。”黄成恩点了点头说道,他也知道姚五靠不住。 “那就踏实地在这待着,那也别去。我这儿还是安全的。”施二爷笑着说道。 “也只能如此了,风声一过我就走。”黄成恩叹了口气说道。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离那个老钱远点,这家伙属狗的,吃屁不承情!你得当心点。”施二爷说完站起身来,准备出门。 “就是让他买个点心,用人家跑腿,怎么不得给点好处?”黄成恩不屑一顾地说道。 “嗯,心里有谱就行,走了茶馆扯淡去,你去不去?”施二爷拿起了钢胆,冲着黄成恩说道。 “我不去,扯淡都是老板的事,你哪见过账房去扯淡的啊!”黄成恩笑着说道。 鲜鱼口正文书店。韩德民看着自己的两位“新同事”,心里不由得开了锅。 那个矮矮胖胖的人一定是叛徒,不管是哪的叛徒,反正是叛徒。看他冲着这个年轻人满脸谄媚地笑就能看出来。韩德民想到。 韩德民很担心。虽然现在已经表明这帮特务的目的不是冲着正文书店。这些人肯定是为了盯控某一个位置,误打误撞选择了正文书店。 但是如果有不知情的同志也误打误撞过来,那可怎么办! 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韩德民此时隔着玻璃看到陈铁柱正朝着书店走了过来,他就快进门了! 怎么办?韩德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了! 第91章 再见小武 陈铁柱是前门火车站的搬运工。他今天意外获得了一个情况,要让交通员交给上级。这个交通员就是鲜鱼口正文书店的店员韩德民。 鲜鱼口离前门很近,所以他下了班,家都没有回,就直接朝着书店过去了。 这个时间书店里应该没有人,就几句话,说完就走,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韩德民站在柜台里面,心里想着还真是怕啥来啥,说着怕自己的同志不小心撞网里,结果这会儿就有人来了。来的人是前门车站的搬运工陈铁柱,看来他又获得运输方面的情报了。 韩德民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来了,他看到了陈铁柱推开了书店的大门,他马上转身冲着特务小秦讨好地笑着说:“长官,一直站着怪累的,要不您也坐着歇一会?您喝水不喝?” 小秦见到韩德民这么讨好自己,也不好发脾气,笑着说道:“你别管,我有我的事,你照顾好你的事就行了。” “那多不合适啊,是不是那也太没规矩了。”韩德民一眼也不看门口,只是和小秦客气着。 这家店本来也不是监控对象,特务的心全在正明斋饽饽铺呢,也就认为这只是一个老百姓对警察的奉承罢了,谁也没往心里去。 陈铁柱推开门就看见了韩德民向另外一个店员献殷勤,而这位店员自己来这几次一次也没有见过!他马上警惕了起来,随后就听见了韩德民叫他长官。 陈铁柱马上明白了过来,没走到柜台边就大声问道:“掌柜的,有没有小孩练字的字帖?” “自己上那边看去,没见我正忙着的吗。”韩德民没好气地说道,等他转过脸看向小秦的时候,又是满脸的谄笑,“坐那歇会,我去给你沏杯茶。” “不用,你招呼你生意!”小秦有点不高兴,沉脸说道。 韩德民撇着嘴出来,从架子上拿起了一本字帖,说道:“八分!回家全家都练练,要不就亏了!” 陈铁柱拿着字帖出了书店,朝着前门方向走了过去,他一边走一边注意有没有人跟着。走了一会儿,没有发现跟踪的人,这才快步朝着前门走去,消息一定要传出去,陈铁柱想到。 陈阳昨天晚上就找到了小武。崇文门内大街甲四号二楼二零一室,这么详细的地址岂不是按图索骥一找就到? 陈阳敲门的时候,里面没有任何的反应。陈阳知道小武在里面,但是他不敢贸然的开锁。他趴在门缝处,轻轻地说道:“我知道你在里面!” “陈阳?”里面是小武微细略带怀疑地声音。 “废话,知道是我还不开门。”陈阳声音依然低沉。 咔哒一声,门锁开了,门却没有开。陈阳推开门就进去了,一边走一边说,“把你背后的枪收起来,留神别走火伤着屁股。”然后回身关住了门。 小武也是一阵轻笑,把枪收了起来,说道:“谁知道到底是不是你,连个门镜都没有。” “呦呵,可以啊,住了两天洋房,连门镜都知道了,你这是要飞啊!”陈阳开玩笑说道。 “你不是不来吗,怎么又跑来了。”小武有些不解。 “我碰见冯延年了!他让我来的。”陈阳笑嘻嘻地说道,眼睛看着小武地反应。 “他在哪?”果然小武焦急地问道。 “冯大人现在好着呢,还有心情去正明斋饽饽铺买点心吃呢。”陈阳挖苦地说道。 “他没事就好,这两天最担心的就是他,其次就是你。”小武静静得说道。 陈阳看了小武一眼,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而是问道:“这两天你是怎么吃饭的啊,瘸着个腿,太不方便了。” “快好了,皮肉伤,没关系。”小武说道。 “扯淡!三八大盖钻个眼两天就好?上坟烧报纸,你糊弄鬼呢。”陈阳气的忍不住骂他。 陈阳晚上给小武下的热汤面,看着小武踢哩秃噜的一阵猛吃,不由得吓了一跳,说道:“我勒个去,是不是这两天你就没有吃饭啊?看这饿成什么样了。” 小武笑着说道:“我准备用那几个褡裢火烧坚持到底呢。” 吃过了饭,小武才正正经经地说道:“说,什么事,你肯定是有事。” 陈阳也笑了,他和小武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是两个人都是惺惺相惜,反而互相信任。 “我找着了冯延年,我让他帮我除掉于德彪。”陈阳也认真的说道,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这个于德彪其实早就该除去了!惩治其他的特务,如果为了怕引起报复,可以先缓缓。但是这个于德彪不一样,他知道咱们太多的秘密!必须及早除掉!”小武说道。 “可不是吗,我可不是只为了我一个人,我也是为了大家!你说于德彪大杂院里住了多长时间?有谁他不认识?说不定哪天一上街就被他认出来了!”陈阳一连串的说道,听起来十分地生气。 “冯站长什么意思?”小武问道。 “冯站长态度不好说,说是考虑考虑。”陈阳一副泄气地样子说道。 “啊。”小武有些失望地歪坐在椅子上。 “其实我现在就是缺个帮手,帮助我打探一下于德彪的行踪,动手我自己来。”陈阳搓着手,一脸的为难。 “要不我帮你。”小武抬起头说道。 “你?还是算了。我需要人帮我打探消息。你哪行啊,瘸着腿去打探消息?这不是扯么!”陈阳摇了摇头说道。 “过两天腿就好了,再等两天。”小武说道。 “两天?至少五个两天。”陈阳挥了挥手,“再说了冯站长可能要离开北平了,到时候你跟他走不走?” 小武一怔,问道:“离开北平?往哪去?” “不知道,但是我看他的意思是想离开北平。”陈阳也摇头。 小武这种人,你劝他根本不行,他有着自己的主见,你要把所有的内容都告诉他,用各种方式告诉他,让他自己去分析。他是最不喜欢别人把自己的思维强加在他的身上。即使是冯延年也不行。 小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所以他不同意除掉于德彪?” “有一定关系,可能也不全是,我不喜欢猜测别人,大不了我自己来。”陈阳无所谓地说道。 “我帮你。”小武说道,声音很坚决。 “冯站长要是……”陈阳的话还没有说完,小武就接口道:“不除掉于德彪,我哪也不去。” 陈阳笑了,他看了看小武,说道:“那也得等到你的腿不瘸才行。” “滚蛋!”小武毫不犹豫地骂道,之后就听见了陈阳哈哈哈的大笑之声。 ps:感谢兄弟们的票票和打赏,希望有推荐票和月票的朋友投几张,兄弟在此多谢了。我的每一个进步,都离不开朋友们的支持。 第92章 拦截 冯延年站在正明斋饽饽铺门口的时候,他总觉的有一双眼睛在后面盯着他。这种感觉很不好,他的心思急转,想着问题出在了哪。 他没有回头,而是正常的进了正明斋饽饽铺的店门。 饽饽铺掌柜对冯延年些许有点印象,点头招呼:“来了,客官,您需要点什么?” “来点绿豆糕,现在绿豆糕什么价儿?”冯延年一边和掌柜说话,一边留意身后的动静。 没有动静,但是那双眼睛依然存在。这不是幻觉,这是一个老特务对环境的直觉,这种感觉非常可靠。 “这么贵,价儿怎么涨了这么多?”冯延年脸上吃惊的表情惟妙惟肖。其实他刚才并没有听见掌柜所报的价格,他的心思都在背后。他这句话凭的是经验,这个世道,东西不涨价才怪! “唉,这个世道,不涨价才怪,就这都快开不下去了,说不定哪天就关张了,能吃一天是一天。”老板叹息的说道。 “您给来一斤绿豆糕,您给我挑那整块的。”冯延年调整了一下位置,装作仔细看绿豆糕的样子,身子微斜,眼睛快速扫向后面。 目光来自斜对面的大玻璃橱窗后面。冯延年不动声色的付了钱,提着点心施施然地出了门,步履不快不慢的和往常一样。他出店门时不经意的向着左右瞄了一眼,向西而去。 冯延年离开了正明斋饽饽铺,就发现那双眼睛消失了。他不禁一阵释然。 仅仅是瞄了一眼,冯延年就已经看清了特务是在饽饽铺斜对面的正文书店,一共两个人。出了饽饽铺,那双监视的眼睛消失,说明特务不是盯上了他,而是在监视饽饽铺。 特务是在守候,冯延年明白了。特务们的目标也不是饽饽铺,如果是的话,那么他们会监视每一个进出饽饽铺的人,而现在特务明显没有。这就说明特务是在等一个特定的人,而这个人则是经常出入饽饽铺。 特务们在等谁?冯延年不得而知,他也不愿多想,但是他打定主意,这几天就窝在家里,哪也不去。 韩德民站在柜台里不时的用眼瞟向那个被称作小秦的特务,他想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出来他们监控的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现在一点也不着急。昨天下班的时候,他就去汇报了这个情况,而且在他汇报之前,陈铁柱的消息也已经传了过去,组织上已经做了应急处置,现在鲜鱼口胡同两边,都有我们的同志在守着。目的就是拦截那些不明情况,意外撞过来的同志。 小秦很认真,眼睛一直盯着窗户外面。而姚五比他更认真,不但一直盯着窗户外面,时不时的还勾着头向着外面张望。 崇文门大街鲜鱼口胡同口。陈阳一身皮袍,头上带了了皮帽子,远远望去就好像一个富商的模样出现了。他这身衣服是从衣柜里翻出来的,很明显,这是冯延年的。 他这是找冯延年,他要除掉于德彪,要知道于德彪的动向,就必须要冯延年帮忙。 自己和于德彪太熟悉,而小武毕竟腿伤还没有好,他俩人都不合适,所以只能是找冯延年,让他利用内线或者单独派一个特工,来掌握于德彪地行踪,为他们动手做准备。 陈阳刚走进鲜鱼口胡同,就迎面撞上了老唐。陈阳一愣,他不确定他俩算是偶遇,还是老唐故意来堵他的。 老唐当然是专门来堵陈阳!昨天老唐听到了陈铁柱传来的消息后,最担心的就是陈阳。这是唯一一个无法通知的人,而且陈阳还和特务科着过相,尤其是于德彪,对他熟悉的甚至超过了自己! 陈阳会不会去正文书店找自己?如果去碰到了特务科的特务假如见过他怎么办?想到这里,老唐心里一阵慌乱。 第二天一大早,老唐就到了鲜鱼口胡同,如果陈阳没有来最好,如果来了,那就把他堵回去! 鲜鱼口胡同两个口,正阳门大街一个,崇文门大街一个。按理说老唐应该守着正阳门大街,因为那里人多车多,更容易掩护,陈阳也是每次都从这里进的鲜鱼口胡同。 但是不知道为了什么,老唐今天选择的是崇文门大街和鲜鱼口胡同的口,如果说原因,老唐也不清楚,只是一种直觉。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还是挺准的。比如说这次,老唐刚到一会儿,就看见陈阳慢悠悠地像个地主一样,逛进了鲜鱼口胡同。 老唐一眼就看见了陈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迎了上去,脸上充满了笑意。和陈阳擦身而过的那一刻,“跟我来!”老唐轻声说道。 崇文门内大街是有名的使馆区,有着很多的洋人居住。于是就有了许多供洋人消费的西餐厅以及咖啡馆。 巴黎咖啡馆是老唐经常消费的地方。他和陈阳坐在稍微靠里的一张卡座上。这个位置很舒服,不靠着窗户,抬眼却能看见窗户外面的情况,从外面一进门无法第一时间看清这里,而这里却能随时观察门口的情况。 “这个位置是你选的?”陈阳笑着问道。 “怎么样,可以,这可是前不久专门等你的位置。”老唐笑道。 陈阳没有说话,用手里的勺子轻轻的搅着面前的咖啡。 老唐脸一红,转移了话题,说道:“你怎么没有到那去住?” “我发现了冯延年,找到了住的地方,这两天我准备再去物色一间安全房。”陈阳说道。 老唐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正文书店来了特务,不是针对正文书店,应该是为了守点。这几天不能去了。” 陈阳点了点头,说道:“那我有急事如何找你。” 老唐想了一想,说道:“内务府大街知道吗?” “知道,在朝阳门那。”陈阳说道。 “内务府大街口有个盛泰茶馆知道吗?”老唐又说道。 “不知道,但是我可以找到。”陈阳老老实实地回答。 “有事需要找我的时候,早上七点四十,中午十一点半和一点四十,下午五点四十这几个点,我从那里经过,你可以做到显眼地地方,我就能看见你。”老唐一口气说了几个点。 陈阳一听就明白了,笑着问道:“你在那附近上班啊。” “嗯,教育总署,我们科室负责教材的审核,也没有什么事。”老唐说道。 “嗯,知道了。其实我去鲜鱼口胡同不是为了找你,近一段时间可能也不会去找你。”陈阳说道。 “那我怎么和你联系呢?”老唐问道。 “还是那个地方,我每周二和周五会在下午五点四十到那里喝茶。”陈阳轻声说道。 “自己小心,现在日伪特务太猖獗了,要先保护好自己,才能打击敌人。”老唐嘱咐道。 “谢谢,你也保护好自己,八极拳能不用尽量不用。”陈阳也关心地说道。 噗嗤一声,老唐笑了,“说起八极拳,还真想和你切磋一下,看看你是不是在吹牛。” 说到这里,老唐看到陈阳担心的神色,说道:“说点高兴的,北平城外面的平西游击队发展的很快!根据地也来人了,准备在妙峰山建一个交通站。” 陈阳听了也笑了,说道:“这确实是个好消息,自从杨司令员来了之后,咱们这边确实发展的很快,妙峰山的交通站能建起来就更好了!” “这几天我就要出城一趟,具体了解一下情况。”老唐说道。 “需要帮忙吗?”陈阳问道。 “算了,现在你在特务科挂着号呢,就少露面。”老唐说道。 陈阳和老唐告别后,没有再去找冯延年,想着老唐说的不错,这几天还是尽量少露面。 ps:感谢5姐的月票,感谢易水,白云风筝,凌霄阁主,猛虎等朋友的推荐票,感谢南局泉段的打赏。说实话现在就缺推荐票和月票,这两天做梦都想票票,有的话都砸给我,兄弟在这里谢谢了! 第93章 居然有任务 铁门胡同顺和车厂。 车夫老钱拉着洋车进了门,又是一进门就喊道:“杨先生,杨先生,您要的点心,我给您捎回来了。” 院子里的车夫一个个把羡慕地目光投向了老钱。 黄成恩从账房里面挑帘子出来,接过来点心,照例放了几张钞票。 “老杨,你这点心吃的够勤的啊,这几天净见老钱给你捎点心了,少吃点,甜东西上火。”施二爷手里捧了个紫砂茶壶从正屋里踱了出来说道。 “啊,东家。”黄成恩客气的叫了一声,接着说道:“唉,就好这口,两天不吃就想它,没辙。” “胡同口不是也有一家饽饽铺吗,干嘛跑那么远去买。”施二爷朝着账房走去,边走边说。 “您可别提那家了,您瞅瞅那哈喇豆做的,忒沾牙,只粘上牙膛子!恨不得拿个火筷子往下捅!就吃了一回,一辈子再不吃,也不想它。”黄成恩夸张地说道。 “成,还挺挑。那就多买点,咱放家慢慢吃。”说着话,冲着黄成恩使了个眼色。 “那可不成,这玩意得随吃随买,放的时间长了,就不香了。”黄成恩看到了施二爷的颜色,“怎么着东家,进来杀两盘?”黄成恩招呼道。 两人挑帘进了屋,施二爷的脸色就变了,“安静日子过不成了,上面来任务了!”施二爷的声音听上去很不高兴。 “任务?什么任务?”黄成恩也有点蒙圈,他想不起来能有什么任务安排给他们。 “南边来了个人,让咱们把他送出关。”施二爷说道。 “什么关?”黄成恩一脸的糊涂相。 “北平太平日子呆傻了?山海关啊!你说什么关!”施二爷话中带着不耐烦。 “靠!这种交通护送任务,不是应该军统来干吗?怎么这活也交给咱们了。”黄成恩忍不住骂了一句。 “不知道,据说现在军统找不到人,所有电台都静默了。所以就只能找咱们了。”施二爷摇了摇头说道。 “你电台没有关?”黄成恩很纳闷地问道。 “一个月开一次。”施二爷撇了一下嘴。 “还是太年轻了!这个时候你开它干嘛!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没事,知道了就得去做。”黄成恩摇了摇头,不情愿地说道。 “别发牢骚了,商量商量怎么办。”施二爷说道。 “你看着办,我是来避难的,有我什么事。”黄成恩笑道,说到这里,他心里一阵的轻松。 “你的情况我已经报告上级了,上级命令这件事由你负责,我来配合。”说着话,施二爷重重地拍了拍黄成恩的肩膀,“放心,老黄,哥哥我会全力配合!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枪给枪!” 黄成恩骂道:“去你个先人!太不要脸了!” 施二爷连忙摇手说道:“上级吩咐了,说由你负责,到时候会给你一条交通线,你俩一起走,走海路,他北上,你南下。” 黄成恩这才又点了点头,说道:“这还差不多!那个人什么时候到?他的信息给我。” “具体日期不知道,就在这两天,那个人代号a8,让咱们注意听广播。”施二爷说道。 “a8?二厅的人?”黄成恩皱了一下眉头说道。 “从代号上看有点像,而且还是个位数,看来级别不低。”施二爷说道。 “没事走了啊,还得去茶馆呢,需要什么尽管说。”施二爷端着紫砂壶喝了一口水说道。 “给我整部收音机。”黄成恩说道。 鲜鱼口正文书店。 这几天来赵文生表面上虽然镇定,其实心里已经很着急。这是他独立侦办的第一起案子,自己能不能一炮而红,就看这次干的漂亮不漂亮了。 这几天下来,他一直在正文书店带着特务们盯控,他那也没有去,即使是小翠花那里,他也没有去。但是直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 赵文生看着对面坐的老吴就有气,这个老家伙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桌子上的干果都被他吃干净好几盘了。 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吃光一盘,经理就送上来一盘。可是现在人家经理都不露面了。赵文生真不知道他是来执行任务的,还是来解馋的。 老吴捏起了盘子里的最后一粒瓜子,往嘴里送去。谁知道手一抖,瓜子掉在了地上。老吴弯下腰,撅着屁股捡了起来吹了吹,放在了嘴里。 “队长,这一连几天都没动静,真让人着急。”老吴笑嘻嘻地说道,在赵文生看起来,他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 赵文生鄙夷地看了老吴一眼,没有说话。 “你看,又是那个人!”外面传出来小秦的声音。 赵文生心一动,冲着老吴使了个眼色,两人走了出去。 老吴一出去,眼睛就一亮,“哎呦喂,快看哎。”一边喊着,一边指着窗户外面。 大家一惊,都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看见两个风姿绰约的女人一摇三晃的从橱窗前面经过。 “这脸蛋,这身条,真恣儿啊!”老吴一边感叹着,一边冲着小秦说道:“小秦,不出来不知道,这几天你可得着了啊!天天有西洋景看,这可比天桥上的拉洋片好看多了。” 赵文生顺着老吴的手指,结果看到的是两个女人,不由得火起。他尽量压了压,转头问向小秦,说道:“你刚才说哪个人?” “就是那个……”小秦伸手指向正明斋饽饽铺,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望了一眼老吴,他也不敢埋怨,只得低下头嗫嚅道:“人不见了。” 赵文生心里这个气,他手指着老吴,气的直哆嗦,说道:“就知道你他娘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俞晋和把你分给我,天知道它安的什么心!” 老吴也没有想到他的一句玩笑会生出这么多事来,他是特务科的老人,平时俞晋和和他商量事也是相当的客气。 “队长,生那么大的气干嘛,再说那个人是不是还不一定呢。”说着话,它狠狠地瞪了一眼小秦。小秦连忙低下了头。 赵文生原本只是生气,看了他还敢瞪小秦,这一下火七更大了,大声骂道:“老子这里不养闲人,想干就给老子好好干!不想干你给老子滚蛋!滚回俞晋和那里!” 老吴火也上来了,他在特务科还没有受过这个气呢,“走就走!你别忘了你这个行动大队,现在还归特务科管!”说完话,老吴摔门而去。 赵文生平定了一下情绪,转过头来尽量平和地冲着小秦问道:“小秦,刚才看到什么了?” “也没什么。”小秦见惹出这么大的事来,有点不敢说了。 赵文生的眉毛立刻就竖了起来,小秦一见,连忙说道:“就是有一个洋车夫,连着好几次来买点心了,我觉得有点奇怪,这才说的。” “洋车夫买点心?”赵文生又问道。 “是啊,来了三四次了。”小秦说道。 “有问题!”赵文生斩钉截铁地说道。 ps:感谢朋友们的月票推荐票和打赏,写到现在才知道推荐票和月票居然影响排位。陈阳:我勒个去,要知道早就求票了。 各位朋友,有票尽管砸过来,陈阳和老唐都谢谢您了。 第94章 挑拨 北平市警察局二楼特务科。 特务科的大办公室空无一人。俞晋和坐在自己的小办公室里面发呆。 人都被发出去查饽饽铺了。两个人一个小组,划得都有范围,每个小组都发了一张黄成恩的照片。这次行动上面说是配合行动大队的行动。 俞晋和就纳了闷了,行动大队目前仍是特务科的一个下属二级机构,怎么就变成配合了!而且关于案情什么的一概不通报,就是让查照片上的那个人是否到过饽饽铺。 咣当一声,特务科大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随后就传来高金才的声音:“于哥,咱们为什么要查饽饽铺啊?” “很可能是照片的人爱吃糕点,而且爱吃某一家的糕点,但是不排除他会去其他的饽饽铺里买糕点,所以才搞了一次普查。”这是于德彪的声音。 “唉呀妈呀,可累死我了,好家伙,咱俩分了那么大一块地方,腿都快跑断了。”听得出高金才很不高兴。 “那怨谁,科长让你在家守电话,你又不愿意。”于德彪笑道。 “不是不愿意,要是咱俩守电话我就愿意。”高金才说道。 “废话,哪有两个人守电话的?来电话了究竟谁接?”于德彪说道。 高金才听了也笑了起来,然后好奇地说道:“咦,怎么一个人都没回来?” “回来,且等着,没有半个小时,谁也别想回来。”于德彪说道。 “为什么啊?”高金才有些糊涂了。 “我是沾了你的光,咱俩分的地方最少,其他的小组,按照这个速度,没有半个小时,估计完不了。”于德彪自信满满地说道。 咣当一声,办公室的门又开了,高金才不由得哈哈大笑,“于哥,被打脸了,这么快就有人回来了。” 高金才说着话就把脸转了过去,笑容立刻凝固到了脸上,撇了撇嘴,说道:“老吴,怎么是你啊,你不是跟着那个谁出去了。” 高金才讨厌赵文生,他一开始就嘲笑他,后来知道他的身份后又开始巴结他。越是这样高金才越讨厌。在高金才嘴里,从来不说赵文生的名字,而是用“那个谁”来代替。 老吴从正文书店刚回来,看到高金才和他打招呼,虽然是怒火满心,但是对于高金才他也不敢不招呼,“金才啊,没出去吗。” 俞晋和在小办公室里听到老吴的声音,心中一动,站起来拉门出去。他看到老吴皱了个眉头,一副怒火的样子,心里就更有了主意。 “德彪,晚上有事没?前门外大街那开了家私房菜,一起去尝尝。”俞晋和冲着于德彪说道,随后就好像刚刚发现老吴一样,“咦,老吴,你不是跟着文生出去了吗?” 俞晋和问了这句话之后,不等老吴反应,接着说道:“有事没?没事一起去。一对广东夫妻开的粤菜,一蛇三响甭提多地道了。” 老吴本来就是个吃货,听到“一蛇三响”时,就开始犹豫了。 “我让他准备两条蛇,那蛇血和蛇胆可是男人的大补。”俞晋和又说道。 “那多不好意思,怎么能让科长请客。”老吴嘴上客气着。 “那成,你来请。”俞晋和说道,说过之后就笑了起来。 老吴听了一怔,随后知道是开玩笑,也哈哈笑了起来。 “科长就爱拿我开心,不过我高兴。最烦那种天天事事的,好像多大官儿似的。”老吴忿忿地说道。 “扯什么呢,有什么事坐那再说。”俞晋和说着话就带头出门而去。 老吴紧跟其后,高金才说道:“科长没叫我。”于德彪一拉他说道:“叫我就是叫你了,现在局里谁不知道你是我徒弟。” 高金才这下子可高兴了,一边走一边说道:“那成,以后我就喊你师傅了,我就说咱们局里就你有本事。” “你随便,只要你同意,还有你爸爸也得同意,我无所谓。”于德彪说着话,快步跟上俞晋和。 前门外锥子胡同,是一条死胡同。这条胡同,顾名思义就是像一把锥子一样,里窄外宽。这条胡同里面没有挂幌的饭庄,一家挨着一家。但凡是北平城里许多的名吃,都能在这里找到。 这些人开的是私房菜,主顾相对固定,并不对外。来这里吃饭的人,多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 这一来二去,居然起了群体效应,私房菜越来越多,一家私房菜的新馆子如果不在这里开张,那就说明你家的菜不行。 俞晋和他们要去的这一家在锥子底,也就是胡同最深处。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这敢在胡同底开店的人,想必有两把刷子。 俞晋和等人进了这家私房菜馆,老吴就吃了一惊。生意太火爆了。转过照壁就看见院子里摆了四桌,这么大冷的天,能在院子里吃饭,由此可见这家菜多受欢迎。 俞晋和请老吴吃饭是临时起意,他可没有订座。但是这种小事能难得住堂堂的特务科长。 俞晋和走过去说了三言两语,就见掌柜点头哈腰地就陪着俞晋和过来了,随后给他们安排在了厢房的一个单独包间里面。 “一蛇三响”名不虚传,这道菜之所以得名“三响”,那是在杀蛇的时候全凭厨师手一抖,一声清脆的响声,蛇身寸断,这是第一响;下锅的时候,油要烧的滚热,蛇肉下锅,呲啦一声爆响,随后火起,这是第二响;第三响则是客人喝了蛇胆酒后,那声舒坦的“呃……”,这就是名闻北平的一蛇三响。 老吴舒服的发出了“呃……”的响声,随后说道:“舒坦,太他娘的舒坦了。” “给你说了,就算你是吃货,许多北平城里的名吃,你不仅没吃过,可能都没听说过。”俞晋和说到这里,看了老吴一眼,笑着说道:“不过以后好了。” “以后?以后怎么好了?”老吴听了这话有些疑惑地说道。 俞晋和吃惊地看着老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说道:“怎么?老赵没给你说?” 老吴更糊涂了,满脸蒙圈状问道:“说什么呀?没人给我说啊。” 俞晋和尴尬地一笑,说道:“没什么,来来,吃菜,你尝尝这个脆炒双肠。” 老吴坐不住了,说道:“俞科长,我跟着您多少天了,有什么事你要给我说啊。” 俞晋和放下筷子,说道:“老吴,是好事。但是我不能在别人前面说。估计就这两天,就有人说了。” 老吴越听,心里越没有底,就像猫爪一样,说道:“俞科长,你就先给我说说呗,我保证不外传!” “保证不外传?”俞晋和将信将疑地问道。 “保证!”老吴斩钉截铁地说道。 俞晋和凑近了老吴,压低声音说道:“这是件好事,你知道了可不能翘尾巴。” “俞科长你快说!你这是要急死我呀。”老吴急得满脸通红。 “这次调你到行动大队,是准备提拔你当副大队长的!”俞晋和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道。 “啪!”一声脆响,老吴就把酒杯摔在了地上,“他娘的,他这是怕我抢他的权啊!” ps:感谢朋友们的推荐票和月票,希望大家看书快乐。如果有时间,我会认真回复朋友们的每一条评论,也希望朋友们在评论的同时也能投给我更多的推荐票和月票。每一张票作者都会记在心里。 最后谢谢各位的各种票票。 第95章 老吴的转变 俞晋和见老吴突然发火,就一副震惊的样子。“老吴,你发什么神经?好好的抽什么疯呢。”俞晋和满脸的不悦。 老吴于是就连说带骂将下午的事讲了一遍,满脸的忿忿不平之色溢于言表。 “不应该啊,老赵不是这样的人啊。”于德彪听了老吴的话,一脸的不相信地说道。 “他自己又是一个什么好鸟,在老吴面前装圣人,小翠花的事,咱们局里有几个人不知道。”高金才也在旁边说道。 “你们俩就别再这裹乱了,没见老吴都快炸了,不紧着劝也就算了,还浇上油了。”俞晋和瞪了两个人一眼说道。 高金才眼睛瞪的比俞晋和还大,一脸不服气地说道:“本来就是吗。他想收拾那个卖烧饼的,却撺掇我上!什么人那是,我爸爸也说他不是好东西,让我离他远点。” 老吴听了高金才的话,不由得眼一亮,说道:“高署长真是这样说的?” “废话,我干嘛要骗你,不信你去问我爸爸。”高金才气鼓鼓地说道,一提起赵文生,他就想起了赵文生忽悠他的事,就不禁生气。 “要说这特务科,论资历也就属你们俩了,但是此一时彼一时,老吴听我一句劝,有些事还让就让让,行动队可不是特务科。”俞晋和夹了一口蛇肉,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啊?他又有什么真本事?凭着舔沟子上去的货,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大不了我还回来。是不是俞科长?”老吴心里还是不解气。 “我可不敢要你。”俞晋和悠悠地说道。 老吴一愣,他没想到俞晋和会说出这样的话。 “老吴,你别把这个事不当成一个事,现在赵文生没有抓住人,还没有立功,他还不敢怎么着你。”俞晋和缓缓说道,随后脸色一变,“但是那个人一旦被他抓住了,立了功,那可就不好说了!趁机整治一下内部纪律,谁又能说什么?”俞晋和放下了筷子,拿起桌上的手巾擦了擦手说道。 “大不了一拍两散,谁也整不成,到时候我提前开枪,谁也别想要活的。”老吴恨恨地说道。 “老吴别说气话,这是开玩笑的吗。”于德彪在旁边一皱眉说道。 “连你也看不起我!”老吴恶狠狠地瞪着于德彪。 “他不是看不起你,他是不想让你吃亏。”俞晋和悠悠地说道。 “可是这口气我咽不下啊!”老吴的话里带着哭腔。 俞晋和笑了,冲着老吴招了招手。老吴疑惑的将身子略微向着俞晋和侧了侧。 俞晋和趴在老吴耳朵里嘀咕了一阵,老吴脸上渐渐地现出了笑容,笑容越来越开心,随后连连点头。 “就这么办,完事你就可以回特务科了。”俞晋和口气平淡地说道。 “这个法子好,我让赵文生这个老小子再得瑟!”老吴满脸喜色地说道。 第二天一大早,老吴就去了正文书店,手里还提着烧饼油条。到了店里之后,才发现赵文生还没有来。 老吴和小秦打过招呼之后,就开始打扫经理室的卫生。干到一半,赵文生推门进来了。 赵文生一见老吴满头是汗的忙碌着,嘴上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吴也打扫卫生了。” 老吴连忙停了手里的活,回头一看,赶紧打招呼,说道:“赵队长来了,我忖思着这会儿也没有事做,就先搞搞卫生。” 赵文生脸上还是那副欠打的笑容,得意洋洋地说道:“怎么敢劳您大驾啊,您还不快歇着,这要把您累出个好歹,我可担当不起啊。” 老吴满脸都是尴尬又讨好的笑,“好我的赵队长,您就别挖苦我了,我知道错了,咱下次不敢了还不成吗。” 老吴说着话就伸手拉了赵文生,“队长,烧饼油条都给您伺候好了,就等着您开动呢。” 赵文生顺势跟着老吴进了经理室。 “老吴不是我说你,你说昨天那么重要……” 赵文生还没说完,就被老吴截断了话头,“知道,我都知道,您放心,就这一次,下次咱再也不敢了。” 赵文生看了老吴半天,这才说道:“得了,就这样,吃饭。” “得嘞!往后您就放心。”老吴说到这里,探头冲着外面喊道:“小秦过来吃油条,给姚五也拿一份。” 接下来的两天里,老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赵文生特别的满意,驯服了老吴,行动大队里就更没有人敢扎刺了,这队伍算是理顺喽。赵文生得意地想到。 又过了两天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赵文生感到自己都上火了,后槽牙一阵阵的发疼。 “来了,来了,那个人又来了。”外面传来了小秦的声音,这会儿店里没有顾客,小秦直接就喊了起来。 “这个小秦,说过他几次了,别喊,悄悄的进来报告,就是记不住!”赵文生坐那没动,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兴奋呗,还能有什么,我去看看。”老吴站了起来,边说边走了过去。 小秦隔着玻璃指着正明斋饽饽铺门前停着的一辆洋车,“就是那个洋车夫,这几天几乎隔两天就得来来一次,来的太勤了。” 正明斋饽饽铺,洋车夫老钱拎着两包点心出了铺子,把点心放在了车里,拉着车一摇一晃慢慢得走了。太阳光的照耀下,老钱身上蓝色号坎背后“顺和086”的字样特别的显眼。 “你说的情况就是这个?”老吴问道。 “啊,一个洋车夫见天买点心不奇怪啊?他一天能挣几斤点心钱?”小秦说道。 “成,这孩子成,有点思路,能看出不正常来。”说到这里老吴笑容一收,说道:“那他要是拉包月替主人家里买的呢?” 小秦愣了,他倒没有想到这个。“再观察两天。”老吴说着话就回到了经理室。 “怎么回事?”赵文生问道。 “没什么事,一个洋车夫,可能这几天老来买点心,小秦觉得不对。”老吴淡淡地说道。 “我也觉得不对。”赵文生微微皱眉说道。 “我倒觉得没啥问题,很可能是拉包月的洋车夫给主人家买的。”老吴说道。 “那要不是拉包月的洋车夫呢?”赵文生说道。 “那也没事,这两天调过来俩人,等这个车夫再来了,跟上一跟不就知道了。”老吴浑没有当成一回事。 赵文生点点头,没有说话。 第96章 老钱被捕 虎坊桥铁门胡同。 于德彪和高金才站在顺和车厂对面,静静地望着车厂进进出出的车夫。 “师傅,咱就这样眼巴巴的看着?不进去瞅瞅?”高金才一副无聊的模样问道。 “这个车厂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于德彪说道。 “我就说嘛,俞科长给咱俩一说,我就知道这事没戏,咋了,洋车夫就不能吃个点心了。”高金才满脸得色地说道。 “地方没问题,不一定人没有问题。”于德彪的眼神如鹰隼一样望着车厂。 “086号,看那个086号出来了。”高金才兴奋地说道。 老钱衣服也没有换,晃悠着就出了车厂的大门。 “老钱出去啊?”一个车夫正准备进车厂大门,和老钱打了个招呼。 “二顺子,这么早收车啊。”老钱招呼道。 “下午有事,歇半天。”二顺子答道。 “那可不成,这车份钱可是按全天算的,那不就亏了。”老钱认真地说道。 “亏就亏了,没辙啊。”说着话就进了车厂。 “还是太年轻啊。”老钱摇了摇头,冲着胡同里面走去。 于德彪两人等老钱走了几步,这才缓缓跟上。像跟老钱这种丝毫经验都没有的普通人,一点劲都不用费。 老钱走了没多远就进了一家小酒馆。于德彪两个人也跟了进去。 小酒馆不大,是常见的那种二荤铺。也就三四张桌子。这个时候还没到饭点,酒馆里还没有人。 胖胖的酒馆掌柜,正像一尊佛像一样,坐在正对着门的曲尺形柜台里发呆,见了老钱进来,就站了起来,还没有说话,自己先笑了。 “这么早啊老钱,怎么着啊,是拌三丝啊还是花生米。”说着话,掌柜抄起了一个泥磁的粗酒碗和酒舀子就要打酒。 “别介啊,孙胖子,咱就不能坐着喝一回。”老钱说着话就走近了柜台。 小酒馆没几张桌子,所以像老钱这样的车夫,想要解馋了,无非是要上一碟花生米或者拌三丝,再奢侈一点的来上一块猪头肉,打上二两酒,站着两口喝完走人,不占人家地方。 “成啊,只要腰里有银子,甭说坐着喝,就是跑到八大胡同,躺倒人家姑娘怀里喝都没关系。可是您有银子吗?”老板孙胖子揶揄地说道。 “八大胡同能去不能去,这你可管不着。不过就你这鸡毛小店二荤铺,连个小炒都没有的地界,爷还是能喝起的。”老钱得意洋洋地说着话,手里捏起了两个花生米扔在嘴里。 “呦呦,都称上爷了,行啊老钱,跟着杨先生跑了几天腿,涨行市了啊,行,来点什么啊。”孙胖子不想过多和老钱废话,开口问道。 “来半斤莲花白,一盘花生米。猪头肉有香的吗,切一盘,待会儿爷卷着大饼吃。”老钱一口气说道,看上去颇为财大气粗。 “这块拱嘴也么样?”孙胖子用筷子翻着猪头肉,问道。 “行,就是它了。要说这猪头肉啊,还得吃拱嘴,那可是真香啊。”老钱满脸的陶醉状。 于德彪和高金才坐了靠门口的一张桌子,随便要了两个菜,也要了半斤莲花白,可是他俩却是一点也没有喝。 “老钱,有钱也得省着点花,多少存着点。你们卖的是力气,保不准那天有个头疼脑热的没了进项,也能补贴补贴不是。”孙胖子也是闲着没事,没话找话的和老钱聊着。 “有钱不花,丢了白搭。跟谁省着去?还不如自己个儿舒坦呢。”老钱滋喽喝了一口酒,夹起了一块猪头肉扔进了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吃完这香的,喝完这辣的,待会儿我就去找花姐去舒坦舒坦。” “你啊,就不能有俩糟钱,瞅把你显摆的,还知道是自己是干什么的吗!”孙胖子擦着柜台,鄙夷地说道。 “我本是卧龙岗上散淡的人……”老钱摇头晃脑地唱了一句。 “吃完赶紧滚蛋,别去晚了花姐那里有了人,你可挨不上边,。”孙胖子笑着骂道。 老钱吃饱喝足,结了帐,又抓了一把花生米,这才出了小酒馆。 孙胖子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了口吐沫,骂道:“呸,什么人啊,早晚成路倒儿,还敢在我这逗咳嗽。” 于德彪见老钱出了门,两个人也随即结了帐,跟着就出去。 高金才炙热的眼神望向于德彪。于德彪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带回去问。” 老钱一摇三晃的向着胡同深处走去,前面再拐过那个弯,就到花姐家了。想起花姐的白花花的一团,老钱不由得一阵兴奋。 老钱正想着美事,突然觉得脖子一紧,刚想喊叫,嘴就被堵上了,随后就觉得小腹被重重地一击,人直接就软了下去,随后就被人拖着向前走去。 俞晋和今天很高兴。当然不仅仅是老吴传来顺和车厂的消息。让他更高兴的是警察局变天了。 不错,是变天了。北平市警察局的日本顾问冈野真田被查出来得了重病,已经回国治疗了。新来的日本顾问角田俊今天一大早就来上班了。 角田俊和冈野真田不一样,他不属于警务系统,而是宪兵队的一个军官,军衔也不高,和冈野真田一样,也是少佐。 角田俊一来警察局,就召见了特务科长俞晋和,并且勉励他好好干,这让俞晋和就像打了鸡血一样,鞠躬恨不得把脑袋撞在膝盖上。 这几天俞晋和的心理压力太大了,他就像一只被四面围困的狼,找不到一丝出路,而角田俊的到来,让他看到了希望。 谁都知道在警察局里说的最算的可不是局长,而是日本顾问。赢得日本顾问的信任,曹景民就奈何不了自己! 想到这里,俞晋和嘴里挤出了一丝冷笑,自己要尽快的找个机会露上一手让角田俊看看,谁才是警察局中能力最强的人! 噔噔噔的一阵急速上楼声,特务科大办公室里的特务,都纷纷探出头去观看。不一会儿就见于德彪和高金才押着一个人从办公室门前走了过去,随后就听见了哗啷啷的声音,显然刑讯室的门被打开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没听说有案子啊。” 俞晋和从科长室中出来,就听见了特务们在窃窃私语。 “啪,啪”,俞晋和伸手拍了两下巴掌,大家一看科长出来了,都停止了议论。 俞晋和眼睛在特务们中间转了一圈,“从现在开始,全体人员待命!任何人不能离开这间屋子,就是上厕所也得请假!任何人不许使用电话,有什么事给我说!” 众特务看到俞晋和脸上,现出了少有的严肃表情,一个个也严肃了起来,纷纷起来立正回答:“是!”虽然参差不齐,但是俞晋和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俞晋和出了办公室,朝着刑讯室走去。 ps:感谢朋友们的月票和推荐票还有打赏。真诚地感谢。你们是我写书的动力,让我知道我的书还有人看,而且还有人感觉不错。 新人很难,真的很难。这部书刚刚起步,离不开大家的支持,如果您要是觉得这部书不错,就多多推荐。谢谢大家。 准备上架了,随便说两句吧 明天这本书这就要上架了。想了一想,已经来到整整两个月了,刚才看了一下,已经发了25万字,接近100章,好像也该上架了。 这是我的第一本书,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一切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感谢朋友们陪我一路走来,也感谢朋友们对我的支持,更感谢那些投给我月票、推荐票还有打赏的朋友,没有你们的支持,我不知道这部书能够坚持多久。 心中很忐忑,不知道明天会有多少订阅,但是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就在刚才写这篇的感言的时候,又收到了一个书友的打赏,看他的账号,应该是昨天才来的。在此一并感谢。 本来想说些煽情的话,想想还是算了,“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还是用作品说话比较靠谱。最后还是要谢谢一路陪伴的书友,是你们给了我信心。 另外还要感谢编辑田七大大,认真负责有耐心,有问有答,有来有去。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让我们把臂前行,一路高歌。 我想,我能把这部书写完,毕竟,它是我的第一次。 最后还是一如既往的求票票,求推荐,再加上一个求订阅。 第97章 抓捕1 老钱被押进了刑讯室,推进了专门的控制座椅。于德彪一把扯开蒙在他眼睛上的黑布。 老钱睁开眼睛左右看了看,惊恐地说道:“这是哪?你们是谁?” “啪!”一声脆响,于德彪反手抽了老钱一个耳光,开口骂道:“问你了吗,谁让你他娘的说话!” 老钱连忙闭上了嘴巴,眼睛害怕地上下看着于德彪。于德彪一伸腿就踩在了椅子上,老钱吓得身子连忙向旁边让了让。 “知不知道这里是哪?”于德彪恶狠狠地问道。 老钱慌乱地摇头,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刚才不是还问这是哪吗。” 高金才听了老钱的回答,不由得一阵哈哈地大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哈哈,他刚才一进来不是就问这是哪吗。” 于德彪挥手又是一个嘴巴,“问你什么说什么,哪那么多废话!”老钱连连点头。 于德彪的脚从椅子上拿了下去,冲着高金才说道:“你问,这家伙没啥审头,正常问就行了。” “我?行吗?”高金才第一次参加这种审讯,完全是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地状态,他听见于德彪让他来审,不由得又是兴奋又是担心。 “让你审就审,我这不是在旁边的吗。快着点啊,俞科长等结果呢。”于德彪有些不耐烦。 “等也不着急这一会儿,金才,今天就你审,我们+帮你看着。”俞晋和说着话和两个特务进了审讯室。 “老向,老范,你们也来了。”于德彪冲着两人打了招呼。 高金才红着脸讲于德彪拉倒了一边,小声说道:“师傅,怎么审啊,你可没教过我。” “傻小子,这家伙什么经验都没有,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成了,这是哥哥我送你的!”于德彪也轻声说道,随手又给高金才手里塞了根鞭子,“别真打,吓唬吓唬得了。” 高金才感激地看了一眼于德彪,走到了老钱身边。他直接从兜里就把黄成恩的照片拿了出来,直接就伸到了老钱眼前。 高金才一抖手,手中的鞭子发出了“啪”的一声爆响,“看看认识这个人吗?” 老钱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的凑过来看,“杨,杨先生!”他惊叫了一声。 “说清楚!”高金才回头看了一眼于德彪,眼里有着些许地得意。 “我们的账房先生,姓杨。”老钱说道。 “他招了,科长,他招了!”高金才一阵兴奋,冲着俞晋和喊道。 俞晋和脸上露出嘉许的笑容,显得十分高兴地说道:“不错,小高立功了,打开了突破口。老于下面就简单了,你接着问。” 于德彪心中暗笑,嘴里回答的很干脆,“好嘞,你去安排人,我待会儿就过去。” 俞晋和几个人进了特务科的办公室,他走到中间,冲着特务们招了招手,大家都围了过来。 “今天晚上实施抓捕行动,抓捕的地点,到车上再说。”俞晋和说道。 这是规矩,也是防止信息走漏的必要方法。所以大家都不以为怪,静听着俞晋和下面的具体分派。 “现在分组,老向带第一组,老范带第二组,德彪带第三组。剩余的人跟着我和金才,作为预备组。”俞晋和快速地说道,特务们纷纷点头答应。 俞晋和这是在分人,是执行抓捕任务之前的必要准备工作。但是分配具体的抓人目标,那就需要于德彪问出顺和车厂的位置图来,才能具体分配。 老向和老范趁着这个时间,熟练的各自带着自己的组员,到一边准备械具和武器。 两个抓捕行动小组准备好之后,接下来就等着于德彪审出顺和车厂的具体位置。其中包括大门有没有看守,院里有没有狗,嫌疑人的房间,以及房间里有几个人住等等细节情况。 于德彪不一会儿就兴冲冲地走进了办公室,他的手里拿了一张图纸,上面密密麻麻地画满了各种符号。看来他问清了所有情况。 俞晋和一见于德彪的图纸,简单听了他的两句汇报,就点点头,然后冲着外面招呼道:“老向,老范来我办公室分任务。” 几个人进了办公室,反锁了门。于德彪将图纸在俞晋和的那张大办公桌上铺开。右手指着说道:“这里是大门,看门的施大伦的亲戚,一个老头。车厂24小时不关门。另外院里没有狗。” 于德彪手指沿着图纸向前,指着左边的一个房间说道:“这里住的是车夫,里面都是大通铺。”随后于德彪的手指接着前移,说道:“车夫房间斜对面就是账房,黄成恩就住在这里!” 最后于德彪将手指指向了黄成恩房间的隔壁,说道:“这里面住的是车厂东家施大伦,人称施二爷!” “施大伦也抓!这个人和黄成恩肯定有关系!”俞晋和说道。 “这个地方有后门没有?”老向开口问道。 “原先有一个,后来施大伦害怕偷车就给封闭了。”于德彪说道。 “那也得派人看守!既然他不是真正的车老板,心思就不会这么细腻,怕偷车?我看不见得。说不定其中就有猫腻。”俞晋和肯定地说道。 “就这些了,咱们速度得快!必须要赶到赵文生前面。”于德彪说道。 “今晚2点就动手!”俞晋和阴沉着脸说道:“德彪,你带三组,先控制住看门老头,随后守住车夫房,一个都不许出来!” 于德彪点头答应。“老向你带第一组,目标是账房,必须活捉黄成恩!注意他有武器,要小心一点。”俞晋和冲着老向说道。老向点头答应。 “老范,你带第二组,目标是施大伦。这个人很可能也有武器,也要小心。”俞晋和回头冲着老范说道。 “没问题,科长你就放心。”老范说道。 “我带着金才和其他机动人员守这个封闭的后门,你们得手后记得通知我,别让我在那傻站着。”俞晋和为了缓和气氛,几个人凑趣地笑了起来。 俞晋和站起身来,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问道:“德彪,这个老钱不回去,不会引起怀疑?” “没事,他本来就没准备回去,我抓他的时候,他正准备去花姐那里里格楞呢。”于德彪笑着说道,几个人一副我明白的神情,贱笑起来。 铁门胡同,顺和车厂。 黄成恩从账房里走了出来,环顾了一圈,问道:“咦,老钱呢?怎么没见人。” 车夫文三笑着说道:“他啊,像个没尾巴鹰,谁知道这小子跑哪儿去了。”说到这里,文三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杨先生是不是又要买点心了?我帮您跑一趟?” 黄成恩皱了一下眉,没有搭理文三,又冲着院里的车夫们问道:“你们几个,有谁见他了。” “听二荤铺的孙胖子说他去找花姐了。”一个年轻的车夫答道。 “花姐?是谁啊!”黄成恩说道。 哈哈哈,文三一阵大笑。黄成恩不解的看向文三,意思是这有什么好笑。 “干这个的!”文山说着话,身子夸张地向前一顶,接着又是一阵狂笑。院子里的车夫,也一个个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黄成恩也笑了,还别说,这个文三比划得还真像,看来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黄成恩转身回到了账房。 第98章 抓捕2 俞晋和的特务科原本有着一百多人,是警察局里面最有权力的部门。结果现在被一拆为二,行动大队抽走了将近一半,现在特务科留下的不足六十个人。除去休假和请假人员,整个特务科不过四十人左右。 虽说名义上行动大队仍然归特务科管,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也就是“名义上”,至于管不管得了,只有天知道。 这一次俞晋和把这四十几个人全部都用上了,就是为了要孤注一掷地打个翻身仗,他要赶在赵文生前面抓住黄成恩。 能不能给角田俊留下深刻印象,就看这一次了!俞晋和慢慢闭上眼睛,他要休息一会儿。 “科长,差不多了,出发。”于德彪说道。 俞晋和抬手看了看表,一点二十分,“叫大家准备出发,动静小一点。”俞晋和揉揉眼睛说道。 “大家准备,检查武器械具,五分钟后出发!”于德彪在大办公室里说道。办公室顿时开始忙活起来,各自按照之前的小组集合了起来。 一点五十分,一小两大三辆汽车,缓缓地从警察局悄无声息的来了出去,慢慢地停在虎坊桥铁门胡同口阴暗的角落。 俞晋和从小汽车里下来,看着静悄悄但是神情紧张戒备的特务们,一个个从黑色警车里下来,各自按照小组集中。俞晋和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向、老范两个人分别冲把眼睛望向了俞晋和,意思是自己准备好了。 俞晋和抬手看了看表,又把眼睛看向于德彪。于德彪微微点了点头。 俞晋和把手用力向下一挥。 于德彪立刻开始行动。他负责的是第三组,一共是四个人。于德彪带着他们猫着腰向着车厂奔去。 俞晋和一看不对,感觉于德彪那个小组多了个人。马上明白了。一回头,果然就发现高金才不见了,俞晋和苦笑了一声,由他去了,随后他一挥手,老向和老范带着各自小组的特务,也跑了过去。 于德彪快速靠近车厂大门。此时已是凌晨,车厂里静悄悄,显然都已经进入梦乡。车厂也是一片漆黑,只有门房上的一个小灯泡,还散发着微弱的光。 于德彪靠近门房,一回头,就看见了高金才,他来不及相问,低声说道:“跟紧我。” 门房的老头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在这个时间段,出车的没有,交车的也不会有,不睡觉还能干嘛。 于德彪悄悄用匕首拨动门栓,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凭着手感,于德彪知道门栓已经被拨开了。随后他用力推开了门,人就冲了进去。 看门老头一下就被惊醒了,惊恐的眼睛望向于德彪,张大了嘴巴,还没有来的及说话,就被于德彪一把捂住。 老向和老范看到于德彪得手,直接就冲了进去。第三组的特务们也跟着冲了进去,奔向车夫们住的房间。 老向带着人直扑账房,他起腿一脚,咣当一声,门就被踹开了。随着手电筒的亮起,他猛地扑向床边,两只大手死死地摁住了床上的人。 黄成恩突然之间被人摁住,就知道坏了,他身子一挺,手就朝着枕头底下摸去,随后又是几只手纷纷地摁向他身体的个个部位。 “手,手,摁住他的手。”老向低声喝道。 黄成恩的手被几双大手紧紧得摁住,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枪!这小子有枪!”一个特务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支枪牌撸子,接着又低声叫道:“他娘的都顶上火了!” 老向笑着说道:“没有枪还不抓他呢!”说着话揪着黄成恩的头发,一把拽起,夺过一个手电筒直接就照在了他的脸上。 一个眼尖的小特务已经认出了黄成恩,疑惑地说道:“这个人不是让咱们在饽饽铺查的那个人吗?赵队长不是一直在追的吗?怎么会在这让咱们抓了?” “赵文生?就丫那操行,脱了鞋都撵不上咱们俞科长!”老向不屑地说道。 “老向,完事没?完事出来看看西洋景。”屋外传来了老范戏谑的声音。 “完事了。”老向答应了一声,然后冲着旁边的小特务说道:“你们几个,招呼好他,找件衣服给他披上。”说着话,老向拎着那支枪牌撸子,出了账房。 院里面小特务们围了一个圈子,两个小特务摁着施大伦跪在圈子中间,旁边还跪了一个妖艳的女人。她身上就穿了个红色的肚兜,低着头,手上紧紧拉着肚兜,尽量遮住重点。 “老范干嘛呢,这谁啊?”老向出来就问道。 “陕西巷的姐儿,这平时要看,不得花银子呀,今天咱们敞开了看。”老范得意洋洋地说道。 老向一把就将老范拉到了一边,说道:“差不多得了,你知道她后面还有谁?你知道她姐们都认识谁?这样的人少惹,免得吃暗亏!” “老向说的没错。”俞晋和走了过来,冲着一个小特务说道:“把她送屋里,天明了让老鸨具保放人。” “科长,您来了,开个小玩笑。”老范笑着说道。 “知道,就你没六,人老向是向着你呢。”俞晋和像说绕口令一样说着话。 “知道,我俩谁跟谁啊。”老范呲眉带眼地笑。 院里的动静惊动了车夫们的房间,几个胆大的就勾着头,悄悄地向外探,然后他们就看见了于德彪铁青的脸。 “滚进去!看什么看!想进笆篱子地说话!”于德彪吼道。 “科长,怎么办?人往哪押?”老向问道。 俞晋和想了一下,指着黄成恩说道:“老向,你把他押回科里,连夜审,能挖多少挖多少。” 老向点头答应,押着黄成恩走了。 俞晋和又冲着老范,一指施大伦,说道:“这个人押到咱们的长包房,你先问着,我明天过去。” “得嘞!”老范高声答应了一声,押着施大伦也走了。 “德彪。”俞晋和叫道。 于德彪忙跑了过来,答应了一声。 “这里就交给你了,教教金才如何的善后。”俞晋和说道。高金才满脸都是兴奋地样子。 “好好地搜一搜,估计能搜出来东西,黄成恩的电台应该就在这。”说到这里,于德彪点了点头。 俞晋和这才接着说道:“明天天亮叫巡警阁子接管,查清这些车夫的根底,没有事也具保放人。” 于德彪爽快地答应了一声,冲着小特务们说道:“现在让这些车夫双手抱头,排队出来,先从他们这里开始搜!” 随着于德彪的一声大喝,顷刻之间车夫房间和院子里面,又是一阵大乱。 随后俞晋和就看到一个个车夫,排着队双手抱着头,走到院子中间,蹲成一团,他满意的笑了笑,这才出了车厂大门,朝着汽车走去,后面远远的依旧传来一声声小特务的呵斥声。 第99章 特工小组 正文书店的特务们撤走了。韩德民看到那个“赵队长”接了个电话,就出来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不用在这守了,撤了,小秦你带好姚五,咱们回队里。”赵文生尽量把自己的声音说的和正常一样,但是无论是谁也能听出他话里的沮丧。 “怎么了队长?咱可不能半途而废啊,再坚持一下,说不定下一分钟就有奇迹发生。”老吴满脸真诚地劝说着赵文生。 赵文生意味深长地看了老吴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真是他娘的闹鬼了,昨天晚上俞晋和居然抄了他们的窝子,把黄成恩给抓了。” 老吴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大声说道:“不可能,这一定是个圈套!咱们守着这个破饽饽铺,守了这么多天,怎么能让他们把人抓去?这不是显得咱们太笨蛋了吗!”说到自己,老吴意犹未尽,转脸问道:“是不是啊,赵队长?” “破饽饽铺?”韩德民抬眼望去,从他的位置,不费力的就能将斜对面的正明斋饽饽铺看的清清楚楚。 老吴心里这叫一个美,没想到俞晋和效率那么快。昨天下午才传过去的消息,晚上俞晋和就端了他们的窝子,看着赵文生铁青的脸,老吴心里是倍儿爽,恨不得直接就唱上两嗓子。 “这件事我要不查个水落石出,我他娘的就不姓赵!”赵文生恨恨地骂道。 “对!不能姓赵!”老吴高兴地说道。 赵文生冷冷地看了老吴一眼,老吴毫无退让的也将眼睛对视了过去。赵文生冷笑地说道:“撤了!” 老吴也冷笑着大喝了一声:“是!” 小秦不敢插嘴,作为资历最低的小特务,这可不是他敢参与的。原本应该站在队长一边,但是这个老吴,一看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特务们离开了正文书店,韩德民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特务们走了,自己也该撤了。不是下班回家,而是离开这个地方。 韩德民有了新的任务,如果不是特务们驻进了书店,前两天他就应该撤离的。上级给他的辞职理由是自己攒了一些钱,准备做个小买卖,或者开一个杂货店。 韩德民对于接下来的任务,不太清楚,上级只是让他待命,等待老唐的信息,具体任务,由老唐负责传达给他。 他和老唐的信息传递地点是前门附近的一个杂货店,情报用特殊的药水密写在纸币上。从今天开始,他每隔一天就要去一次前门的那个杂货店。 “新任务会是什么呢?”韩德民颇为期待。 老唐这个时候也很期待,她怀着激动的心情,迫切地想见到陈阳。 今天是星期二,按照约定,陈阳下午五点四十会在内务府大街盛泰茶庄里面喝茶,如果有事,自己可以去找他。 整个下午老唐都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她极力克制着自己和平时一样,不要老抬头看墙上的挂钟。 “淡定,一定要淡定。”老唐反复的告诫自己。 老唐之所以激动,是因为这个消息太重要了,它足以改变很多,也包括她自己。 终于到五点半了,可以下班了。老唐看到同事们三三两两的走出办公室。她也站起身来,收拾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杨嫣,”老唐回头,见是同事刘喆在喊自己。 杨嫣是老唐在教育总署的名字,她很不喜欢这个名字,因为它听起来就像“洋烟”,但是没有办法,这个名字她没有选择。 “干嘛,刘喆?”老唐问道。她当然知道为什么,这个刘喆从她一来就围着她转。 没办法,漂亮的女人人缘总是太好了,这个好像也没得选择。 “没事,你今天有空吗。”刘喆脸上有些红了。 “没空,我今天有事。”老唐直接就开口拒绝了他。 “啊,这样啊,那就算了。”刘喆逃了也似地离开。 看来这次开口已经让他鼓足了勇气,可是一开口,还是让自己溃不成军。 老唐袅袅婷婷的走出大门,沿着人行道向前走去。今天她穿的是一件米黄色的风衣,她把双手揣进了衣兜,银色的坤宝吊在手腕上,随着步幅的摆动,头后的马尾辫左右甩动着,看上去就像一个尚未毕业的大学生。 老唐没有坐车,就一个路口,走着就到了。她走的不快,注意着四周的环境。没走几步他就发现有人在笨拙的跟踪,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刘喆。 老唐停了下来,身子转了过来,刘喆来不及反应,正好面对老唐。 “啊?这么巧,你也走这边?”刘喆讪讪地说道。 “我记得你好像每次都走那边。”老唐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说道。 “啊?是吗,我,我好像忘了。”刘喆连忙转身逃走,走的太快了,差点绊倒。 刘喆没有再敢跟着杨嫣。他怕杨嫣生气,在他心里,杨嫣是他的女神。反正在一个办公室坐着,早晚有机会。刘喆这样安慰自己。 老唐确定环境安全之后,这才进入了盛泰茶庄,她进门就开始寻找,眼睛转了一圈,竟然没有找到陈阳。 老唐一怔,想着难道是陈阳没有来? “在这里。”正在老唐疑惑的时候,他听到了陈阳熟悉的声音。 老唐这才注意到,陈阳就在一进门左手的那张茶桌旁边,他坐的位置靠墙,那里是视觉盲区,如果你不刻意去找的话,则很难看到那个地方。 “这个老特务!”老唐腹诽了一句,走了过去。 “坐的够隐蔽的啊,不愧是专业训出来的特工。”老唐把那个“训”字说的特别的重。 陈阳一撇嘴,很不高兴地说道:“是训练好,这个字不能省,狗才是训出来的呢,知道。” 老唐掩饰不住嘴边的笑,冲着陈阳拱了拱手,故意哑着嗓子粗粗地说道:“原来如此,小女子受教了。”说完自己也笑出了声。 陈阳也笑了,然后他说道:“找我有事?” “大事。”老唐收起了笑容,正色说道。 陈阳也严肃了起来,把身子坐直,等着老唐说话。 “上级指示,要在北平成立一个特工小组,执行护送交通、押运、传递情报、惩治日伪的任务。”老唐低声说道。 陈阳点了点头,也低声说道:“说,让我怎么配合?” 老唐听得一副不乐意的样子,“什么叫怎么配合?我们配合你好。” 陈阳一愣,没搞清楚状况,不相信地问道:“什么什么?你慢点说,我没转过来圈,我暂时还不需要组织配合。 “这个特工小组以你为主,我们负责配合你。”老唐说道。 陈阳听明白了,想了一会儿说道:“我确认一下,是不是让我组织一个特工小组?” 老唐看着陈阳,用力的点了点头。 第100章 代号031 陈阳一看老唐的神色,连忙摆手说道:“我哪行啊,我可以配合,但是我不适合当头。” “就是因为你适合,所以才选择的你。”老唐正色说道,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笑意。 “根据地已经成立了敌工部,妙峰山的交通站也已经建好,北平城特定的地理环境,也急需成立一个特工小组来完成各项任务。”老唐看着陈阳娓娓道来。 “这个我知道,我可以参加,也可以执行任务,我会服从命令听指挥,但是这个头,确实干不来。”陈阳解释道。 “现在的北平,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我们的同志抗日热情高,但是说起杀敌技能,那就不成了。选来选去,只有你最合适!”老唐说道。 陈阳还在犹豫,老唐认真得说道:“这是命令。” 陈阳连忙说道:“那我服从。” 老唐这才笑道:“这就对了,你看你刚才事事儿的。” 陈阳又撇了撇嘴,说道:“人员、武器和经费怎么办?” “根据地会想办法搞一部分,但是主要还是靠自己自筹。”老唐说道。 陈阳点了点头,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上级给你最大的权限,可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和环境来完成任务。” 老唐说到这里,略微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但是你要牢记你的身份,不能干损害老百姓利益的事情。” 陈阳点头说道:“这个自然,这是我们的底线!” 老唐点头微笑了一下,然后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你的总联络员,有什么任务由我来通知你。” 陈阳又是点点头,这些都是正常的程序,他很了解。老唐伸出了手,陈阳也伸出了手,两只手握在了一起,“031特工组今天就成立了!”老唐高兴地说道。 陈阳用力握了握老唐的手,问道:“我的代号就是031了?” 老唐点了点头,陈阳又问道:“小组现在几个人?” “两个,你和我。”老唐略微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陈阳又是一撇嘴,老唐马上接着说道:“这几天就会持续有人过来。”随后又说道:“而且很快也会有任务过来,现在的形势发展的太快了。” 陈阳点头。老唐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人员发展有什么要求吗?”陈阳问道。 “自己掌握。”老唐说道。 陈阳点点头不再说话,老唐有点好奇,问道:“有人选了?准备发展谁呢?” “小武。”陈阳平淡地说道。 陈阳离开之后,心思很沉重。他要好好理一理,特工组说起来简单,但是真正做起来,就面临着许多的难题, 既然是特工组,那就难免要搞行动。既然是要搞行动,那么参与行动的人,就得是二三十岁的小伙子。你不能让四五十岁的中老年人去搞行动?即便他们有热情,那么他们有体力吗? 那么多的青壮年聚在一起,如果没有一个合法的职业去掩护,又能存在多久?那种搞行动就出来一票人,行动结束人就无影无踪的事都是屁话。这些人又不是天兵天将,他们怎么可能说没有就没有? 北平城里军警宪特那么多,稍不留神就可能失风暴露,所以找一个合适的职业掩护身份,让他们隐藏入老百姓之中,才最安全。 有什么职业可以聚集许多年轻人呢?陈阳眼睛一亮,他想到了一个职业。 下次再见面,就得着手准备了,时间不等人啊。陈阳想道。 北平市警察局。 大清早俞晋和就被局长曹景民招到了办公室。曹景民脸色铁青,掩饰不住满脸的怒色。 今天他一到局里,就听说了昨天晚上俞晋和率人端了顺和车厂的事。大家传的神乎其神,总之一句话,赵文生比起俞晋和,脱了鞋也追不上。 曹景民自然暗骂赵文生没有本事,也暗恨俞晋和争功,但是他也搞不清楚俞晋和是怎样得到的消息,就如神兵天降一般端了顺和车厂。 “晋和来了,快坐。”曹景民见俞晋和进来,强压着心头怒火,笑着说道。 俞晋和当然知道这一会儿曹景民恨不得吃了自己,他们两个之间已经无法缓和,自己也不用给他留面子,现在自己只要对角田俊负责就行。 “曹大局长大清早急着召见小的,不知有何事情?”俞晋和貌似开玩笑,实则揶揄地说道。 “哈哈哈,恭喜啊,昨天立大功了?”曹景民皱了一下眉,随后就笑着说道。 “也没什么,不过是捡了人家的破烂而已。”俞晋和笑嘻嘻地说道。 “噢,捡破烂?具体说说看。”曹景民显出兴趣盎然地样子。 “也没什么好说的,很简单,可能是运气。”俞晋和顾左右而言他。 曹景民的脸沉了下来,盯着俞晋和的眼睛,声音低沉的问道:“那好,你回答我,你是怎么发现顺和车厂这条线索?” 俞晋和眼睛丝毫不躲避曹景民的眼神,嘴角露出了一丝的冷笑,“哪里是我发现的线索,我哪有那个本事,是人家高金才发现了这条线索!” 俞晋和说完,眼睛都不眨地看着曹景民,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真是虎父无犬子,金才还真行,这么快就立了大功,高署长要是知道,那得多高兴!” 说到这里,俞晋和略微停顿了一下,这才缓缓问道:“是不是啊,曹局长?” 俞晋和得意的出了曹景民的办公室,曹景民听了“高署长”三个字,仿佛所有的气都泄了,挥挥手就让俞晋和离开了。 俞晋和离开时还不忘说道:“曹局长,这个黄成恩很有货,我先审,审完了要是文生需要,就让他来提人,您就给他开张条子就行。” 俞晋和走后,曹景民气得一挥手,将桌子上的东西扫了一地,顿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赵文生轻轻的推开了曹景民的门,悄悄探进去头。突然听见一声怒喝:“滚!”随后眼前一黑,就见一件不明物体飞了过来。他连忙拉门,就听见“啪”的一声响,显然有东西砸在门上。 赵文生有些迟疑,是应该再推一次门呢,还是直接就“滚”呢? “滚进来!”正在赵文生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曹景民在办公室里喊道。 赵文生赶紧推门进屋,挨着边从门缝中挤了进去,身子贴了墙站好,连大气都不敢出。 曹景民见到他这种样子,反倒不好意思再说他,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赵文生一脸委屈地说道:“局长,我身边有特务科的卧底,我看八成是老吴!” “扯他娘的什么淡呢!特务科卧底行动队?你他娘还嫌警察局丢的人不够多是!”曹景民听了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开口骂道。 “那您说他们是怎么知道顺和车厂。”赵文生满脸不服气地问道。 “人家俞晋和说是高金才发现的线索,还说虎父无犬子,你去查!”曹景民发了更大的火。 赵文生听到“虎父无犬子”,气一下就泄了,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没有了黄成恩,我看你怎么和俞晋和斗!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曹景民又开口骂道。 赵文生头昏脑胀地走出了曹景民的办公室。整整骂了他半个小时,曹景民连口气都没有歇。 “下一步怎么办?”赵文生有些发懵,以他的智商,实在想不起什么好办法。 第101章 拆台 俞晋和心情这会儿别提多舒畅了,很久没有这样怼人了,尤其是怼局长,更加让他舒爽。 自从上次和曹景民一起吃的那顿饭,就是那个让人恶心的卤煮火烧,俞晋和就知道他和曹景民没有和解的可能。 俞晋和其实并不怕曹景民,尽管他是警察局的局长,但是是个人都知道,真正在警察局说话算数的人,是日本顾问。 他真正害怕的人,是上一任警察局的日本顾问冈野真田!他的态度明显倾向于曹景民,这不得不使得俞晋和冲着曹景民低头。但是很可惜,曹景民不给他机会。 俗话说“风水轮流转”,但是俞晋和没有想到会转得如此之快。那天冈野真田从审讯室出来后,就去了陆军医院,结果一下子就被检查出来得了重病,一刻都不能耽误,直接就给送回了国。 冈野真田在北平市警察局的时代结束了,俞晋和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新来的日本顾问是宪兵队的军官,对警务工作基本是一窍不通。所以他就得找一个综合能力强的人,于是他就挑中了俞晋和。 俞晋和觉得属于自己的春天又来了。在这个时候,俞晋和要办两件漂亮的案子,让这位日本顾问看看。 特务科的大办公室里,特务们在兴奋地忙碌着,昨天晚上没有白忙活,成功的抓捕了黄成恩,俞科长看上去很高兴,看来今天晚上少不了犒赏三军。 老吴急匆匆地走进了办公室,大家都发愣的看着他,估计都在想:“这厮不是行动队的吗,怎么来我们这了?” 老吴不理他们,直接奔向了俞晋和的小办公室。 “俞科长,我刚才看见赵文生进了局长办公室,肯定是去告状了。”老吴着急地说道。 “让他去告!干啥啥不行,告状第一名。”俞晋和显然兴致很高。 “那要是局长问了怎么办?这消息不会空穴来风?”老吴恐怕牵涉了自己,连声问道。 “局长已经找过我了,我已经说了,是金才发现的线索,我看谁敢查!”俞晋和看了一眼老吴,嘴唇翘的很高,露出一丝冷笑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老吴长出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那我先下去了啊,时间长了我怕他怀疑。” “老吴你哪也不用去,我这缺人,把你调回来了!”说到这里,他看着老吴惊喜的样子摆了摆手,说道:“你下去问问,有愿意回来的都上来!我现在办大案子,缺人!” 老吴高兴地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俞晋和笑着说道:“回来,话还没说完呢。” 老吴疑惑地转过身来,俞晋和笑的更开心了,“告诉大家,今天晚上烤肉季,我要犒赏三军!” “得嘞!”老吴又高声答应了一声,一溜烟地就奔下了楼,不一会儿就听见楼梯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科长,我们回来了。” “科长,我快想死你们了。” “科长,我早就看这小子不是个东西。” “科长,我还坐我那,我哪也不去。” 行动大队的特务们进了门,就七嘴八舌地说道。 俞晋和出了小办公室的门,看到回来了有二三十个特务。他摆了摆手,说道:“大家这段辛苦了,特务科和行动队两边跑,现在咱们这边案情基本清晰了。下面需要大量的人手,所以你们被重新调回来了!”下面的特务一片欢呼声。 “今天晚上,烤肉季,一个都不能请假!”俞晋和笑着又喊了一句。下面的欢呼声更响了。 “小秦,你怎么也上来了?那个谁不是让你看人的吗?要是姚五跑了可不是开玩笑!”老吴看见特务群中也在欢呼的小秦,连忙说道。 “我把他铐在椅子上了,瘸着个腿,往哪跑!我得上来向俞科长报个到。”小秦脸虽然涨红了,但是仍然说道。 “那个姚五没有用了。跑了就通缉他!”俞晋和大声说道。 “哐当”一声门响,特务科的大门被用力摔了一下,“你们都干什么呢!谁让你们上来了!”大家转头看去,正是行动大队的大队长赵文生。 赵文生从局长办公室出来之后,就回到了自己行动大队的办公室,他要好好的理一理。 赵文生推开了门,屋里一个人都没有,他疑惑的进了办公室,就看见姚五被铐在椅子上,老实地坐着。 “他们人呢?”赵文生问道。 姚五没有说话,眼睛却向上翻了翻。 “你他娘的傻了,问你话呢,翻什么眼睛!”赵文生没好气地骂道。随后他就听到了楼上一阵欢呼声,紧接着又一阵欢呼声。 赵文生隐隐约约听见欢呼声好像有小秦的声音。他狐疑的就上了楼。 赵文生顺着声音就到了特务科的办公室,一看心里这个气就别提了,自己下面的人都在这呢。于是就气哼哼地咣当大门。 “是我让他们回来的!怎么了,别忘了行动大队隶属特务科!就连你也是特务科的人,我这个科长调不动了特务大队的人?”俞晋和冷笑着揶揄着求说。 “曹局长,曹局长……”赵文生气的说不出话来。他想抬出来曹局长压制俞晋和。 “曹局长那是为了让你办案子,才把人给你拨过去了,你现在还有什么案子可以办?接着审你的姚五,说不定又给你供出一个潜伏小组!”俞晋和脸上满是笑意。 “你,你……”赵文生越着急越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我这现在有大案,我人手不够,我从我科里调几个我的人,碍着你什么事了?”俞晋和不等赵文生说完,就说了一连串的我。 赵文生气的浑身哆嗦,要是放在之前,他早就下楼找曹景民告状了,但是这一次,他可不敢,曹景民正在气头上,不排除再骂他一顿,就此转头走了,他又心有不甘。 “科长,科长。”老向飞快的跑了进来,他神色颇为兴奋,没跑到跟前就冲着俞晋和喊道:“招了,黄成恩招了,有大情况……” 老向边喊边跑,没进办公室,一眼就看见了赵文生,连忙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走到俞晋和身边,不停的使着眼色。 俞晋和看着赵文生,脸上露出了得意地笑容,“老向,没事,这里没外人,说。” 老向是个人精,他一看就知道了俞晋和心里想的是什么,想都没有想,说道:“科长,黄成恩招了,情况很重要,请您过去一起参详参详。” 老向很聪明,他看出来了俞晋和是故意要气赵文生,这必须的配合。但是还不能泄露出审讯内容。 俞晋和满意地点点头,和老向朝着刑讯室走去,一边走一边喊道:“老吴,带两个人守着刑讯室门口,不相干的人一律不许进!” “是!”身后响起了老吴响亮地回答声。 第102章 南方有来客 俞晋和一边走着一边问道:“什么情况?” 老向紧跟着俞晋和,回答道:“招了,而且还招了一件重要的情况。” “说。”俞晋和没有废话。 “他得到上级指令,近期有一位重要人物,从南方过来,要借道北平出关,他们负责交通保护。”老向说道。 “重要人物?有多重要?”说话之间,两个人已经到了刑讯室门口。 俞晋和一把推开了刑讯室的大门走了进去。 俞晋和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他见到黄成恩时还是吓了一大跳。 黄成恩此时已经成了血葫芦,浑身简直没有一处好的地方。眼睛被打得红肿,眯成了一条缝,嘴角也肿的像含了一个大核桃。 “老向,太狠了。”俞晋和轻轻说了一句。 “没办法,不打他不说,一动手,我就停不下来,必须过瘾了才行。”老向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打人这么上瘾,怪不得局里都叫你向阎王。”俞晋和摇摇头说道。 “其实都是皮外伤,没下死手,主要是怕耽误事。要不然他的肋骨至少得断个三四根。”老向得意地说道。 “你所说的重要人物,究竟有多重要?”俞晋和问道,他这是在问黄成恩。 “他的代号a8,应该是二厅的高级特务。这个时候去东北,应该是主持那边的工作。”黄成恩有气无力地说道。 “a8什么时候过来?从什么地方过来?知道他乘坐交通什么工具吗?”俞晋和一连串地问道。 “不知道,这次的电文没有通知。”黄成恩说道。 “你们的联络方式是什么?如何联系?”俞晋和问道。 “电台广播,每晚八点。”黄成恩说道。 “密码本是什么?”俞晋和又问道。 电台广播向潜伏特工所发送的信息,一般都是六个一组的数字,以某一本书作为密码本。其中第一、二位是某一本书的页数,第三、四位是行数,第五、六位则是字数。 例如0这一串数字,就意味着某一本书的第07页,第12行的第2个字。把这些字串在一起,就是情报内容。 这种方法的简单方便,双方只要随便约定好一本书就可以了。但是一旦密码本泄露,那秘密就被一览无余。所以俞晋和才问起了密码本。 “善余堂《古文观止》。”黄成恩说道。 “还他娘的是个文化人。”俞晋和笑骂了一声,然后转身说道:“找个大夫给他包扎一下,待会儿把人带走,带到咱们的长包房,把他和施大伦分开关,对对他们的口供一样不一样。” 特务科的长包房在朝阳门内大街的德丰饭店,整个三楼都是他们的地方。 老范昨晚把施大伦带到了这里,基本也问完了,老范没有动手,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斯文人,至多算是个“斯文败类”,但是就是“斯文败类”,也比那些动辄动手的武夫要强。比如说老向,在老范眼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武夫,要不然为什么会给他叫做“向阎王”呢? 施大伦很痛快,知道到了这个时候不说实话,肯定要吃苦头,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自己还不是好汉。 施大伦招供的很痛快,他远比黄成恩要知道的多,因为只要是中调在北平的人,经费都由他来负责发放。 当然这是在日本人来之前。日本人来之后,所有的经费都停了。他不知道这些人都撤离了没有,反正他是一股脑都供了出来。 老范都被整懵了,施大伦所供出的地址,足有几十处之多,而且遍布北平城,这究竟有多少可信度? 老范越想越怀疑,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阴冷,不怀好意地看着施大伦。 施大伦吓了一大跳,马上意识到是自己招大发了,招供的太多,反而让人不敢相信,要是因为这个再被动了刑,这可多冤! “这位爷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施大伦连忙说道。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在房间中爆响,就连旁边的两个小特务都吓了一跳。 施大伦被这一巴掌,把整个人都扇到了地上,嘴角以及鼻子都流了出血。 “你姥姥的,拿我当傻子是不是!这样都敢骗我。”老范抖了抖发麻的手骂道。 “我说的真是实话。”施大伦觉得后槽牙都快松动了。 “跪好!”老范喝道:“跪直了,让我歇会儿,待会儿这边再来一下。”老范揉着手,指着施大伦没挨打的那半边脸说道。 施大伦哭得泣不成声,“长官,大爷,长官大爷,我说的真是实话,这些人的经费都是我发的,地址我都记着呢,你不信,到我屋里搜搜,连账本都有。” 老范半信半疑,一抬手,施大伦连忙躲避,这一下老范更恼了,抬腿就蹬在了施大伦的胸口,口中连连骂道:“你他娘的还敢躲!让你躲,让你躲……” 老范叫骂着用脚踹着施大伦,施大伦与其说疼,不如说怕,吓得吱哇乱叫。 老范打够了,这才停脚。“老子本来是斯文人,都是你们这帮杂碎,把我逼成粗鲁人!好好聊天不好吗?” 说着话,老范揪着施大伦的头发,拽了过来,“再问你一遍,那些地址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是真的,不过…”施大伦刚说到这里,老范的巴掌就像雨点般扇了过来,嘴里连着声骂道:“不过,还她娘的不过,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施大伦已经被打蒙圈了,嘴里嚎叫着,身子向后躲着。 老范终于停手了,喘了一口粗气,问道:“不过什么,说!” “不过现在他们是不是撤离了,我也不知道。”施大伦怯生生地说道。 老范站起身来,晃了晃头,冲着站在旁边的小特务说道:“你来问,让他再说一遍,把这些地址都记下来,另外他都还知道什么,让他一股脑说出来,别他娘的说一半留一半。” 老范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我去透透风,他娘的都快闷死了。”老范骂骂咧咧地开门出去了。 “呦,老范,怎们样?完事了吗?别耽误晚上烤肉季。” 老范一抬头,看见老向正带着几个小特务押着血葫芦一样的黄成恩走过来,笑道:“差不多了,怎么把他带来了。” “科长说让对对他俩的口供,押得近点方便。”老向说道。 “往里面点,别挨得太近,给你整出来个摩尔斯敲墙,这不就串供了吗!”老范说道。 “净扯淡,别听那帮写小说的瞎编,都把我们当傻子了!”老向笑嘻嘻地说道。 老向押着黄成恩过去,经过老范时说道:“待会儿等等我啊,咱俩一起去。” “去哪啊?”老范问道。 “废话,当然是烤肉季了!”老向说道。 “成啊,待会儿咱们一起走。”老范看着老向的背影说道。 第103章 转移视线(专为5姐打赏加更) 特务科把烤肉季二楼都整个包了下来。每个人都吃的很开心,在这个大多数人连吃都吃不饱的年代,能在烤肉季大快朵颐,确实让这群特务们很开心。 各个房间的隔断都被打开,二楼变成了一个宽大的饭厅。特务们有的是坐着,有的站着,还有的手里拿了把酒壶,到处找人碰杯。 曹景民和赵文生进来的时候,有不少特务们已经喝的差不多了。他们见到两个人进来,就像没看见一样。 赵文生面带得色,曹景民看上去脸色很难看,这是要发脾气的节奏啊,看来俞晋和这小子要倒霉。 “乐极生悲,看来老祖宗的话很有道理。”赵文生开心地想到。 曹景民确实想来这里发脾气,发脾气的理由太多了,这是什么时候?是庆祝的时候吗?案子破完了吗?人都抓住了吗?“行百里者半九十”的道理不懂吗? 只要俞晋和敢还嘴,他就敢停了他的职! 曹景民斗志昂扬地大步走进饭厅,随后马上脸上就挤出了谄媚的笑容,快步走了过去。 大厅正中间的桌子边,俞晋和正满脸讨好地笑着,陪着角田俊说话,角田俊则是满脸得意之色,看来被俞晋和拍地很舒服。 曹景民没想到角田俊会来,也没想到俞晋和与角田俊这么的熟悉。 “角田顾问,您好啊,不好意思,来晚了,来晚了。”离了大老远,曹景民就远远地伸出了双手。 “曹局长,我听俞科长说也请了你,没想到你这么晚才来,按照中国人的规矩,可是要罚酒三杯的啊。”角田俊身子都没有站起来,一只手和曹景民握了握,说道。 “该罚,该罚。”曹景民笑容满面地说道。 “你也来了。”俞晋和一皱眉,冲着紧跟着曹景民的赵文生说道。 赵文生也看到了角田俊,满脸讨好地笑着,挨着曹景民坐了下来。 “这位是谁?”角田俊疑惑地指着赵文生问道。 曹景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俞晋和在旁边就抢着说道:“我们科的人,那个啥行动大队的队长。” “行动大队?”角田俊皱了一下眉毛,仿佛是在想着什么,随后就想起来了,说道:“啊,知道,你们刚成立的部门,不过冈野顾问还没有批呢,现在报告还在我的办公桌上。” 赵文生心里一咯噔,口中嗫嚅地说道:“角田,角田队长,啊,不,角田顾问。”他越是着急,越是语无伦次。 曹景民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赵文生一眼,转脸冲着角田俊说道:“这个规划冈野顾问已经同意了。” “可是他已经回国了,现在我要重新评估一下,这个部门有没有存在的必要,部门重叠有时候反而耽误工作。”角田俊放下筷子,认真地冲着曹景民说道。 “那是,那是。”曹景民擦了一下头上的汗。 没有吃几口,曹景民就和角田俊告了个别,匆匆走了。走的时候却没有和赵文生打招呼。 赵文生十分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犹豫了一会,还是跟着曹景民走了。 “就这样一个人,居然能掌控一个部门。朝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角田俊看着赵文生的背影,讥讽地说道。 “角田顾问太有学问了,这什么什么做先锋的话,我一个中国人都说不上来,您可真厉害!”俞晋和说着话翘起来大拇指。 “我是在中国长大的,我算是半个中国人,我母亲是满洲人。”角田俊笑着说道。 “明天我得去宪兵队一趟,把情况汇报一下。”俞晋和一边说着话,一边回头找着自己的公文包。 “干嘛去宪兵队报告?是需要帮助吗?”角田俊有些疑惑。 “帮助暂时倒是不需要,案情有了大进展,不得汇报一下吗。”俞晋和把公文包拿了出来,伸手在里面掏摸着东西。 “那就不用去了。”角田俊把手一挥。 俞晋和一怔,手也停了,疑惑地问道:“不用?” “废话!我就是宪兵队的,还用找谁报告!”角田俊瞪了俞晋和一眼,很不耐烦。 “对了,把这茬忘了,成,那就省事了。”说着话,俞晋和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大沓笔录纸,递给了角田俊。 “这个是什么东西?”角田俊接了过来疑惑地说道。 “施大伦的供述,里面有几十个人,地址几乎遍布整个北平城。”俞晋和说道。 “纳尼?”角田俊很奇怪了,眼神里充满了疑惑,翻看了两眼,“怎么这么多,看上去不像是真的,回去狠狠地打他!” “已经打过了。审问的老范刚开始也不相信,认为这小子是在耍他,于是就狠狠地打了他一顿。”俞晋和想起刚才老范向他汇报的情景,就不由得想笑。 “这是真的?”角田俊的眼睛充满了渴望。如果这要是真的话,那么他这个刚到警察局任职的顾问,可就露大脸了。 “真肯定是真的,不过有可能过期了。”俞晋和说道。 “能不能痛快着说完。”角田俊的心,被俞晋和拨愣忽上忽下,不耐烦地说道。 “施大伦之前负责国民党中调科所有秘密人员的经费发放。当时就是按照这个地址,给相关人员发放的经费。不过这都是皇军没来之前的事情,至于这些人现在撤没有撤退,他也说不好。”俞晋和说道。 角田俊缓缓地点了点头,手里拿着这几张薄薄的笔录纸想了一会儿,突然眼神一亮,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高兴地说道:“这么重要的线索,有一定要交给宪兵队来查!至于咱们,专心侦办a8案件就行了。” 俞晋和恍然大悟,瞬间他就明白了。查找地址,核对人员,布控侦察,这些都是费时费力的基础工作。角田俊这是在给宪兵队找事干,免得他们把注意力转移到这边,等到他们忙出一个眉目了,这边估计网都收完了。这是在转移视线啊! “这也太多了,估计宪兵队不一定忙的过来,要不然再加上青木课长?”俞晋和试探地问道。 角田俊哈哈大笑道:“和聪明人说话真是件有趣的事情。” 特务科、宪兵队和喜多机关的特务们这几天都往紧张的忙碌着。特务科忙着a8的事,宪兵队和青木荒服则是按照地域将名单一分为二,对名单上的地址布控侦察。 特务们都有了事做,无暇到外面祸害人,街面上倒是平静了许多。这其中最闲的莫过于赵文生。 特务科容不下他,总务科又通知他要收回房子,赵文生想骂娘,却又找不到对象,无聊之际,天天以打姚五为乐。 姚五的哭嚎,经常响彻警察局半空,不分昼夜,时响时散。 第104章 侠影团 朝阳门内大街位于东城。周边多是密如蛛网的小胡同,条条相连。如果你随便拣一条胡同进去,不辨方向,由着自己的性子走,那么会从那条胡同出来,就连自己也不知道。 韩德民的石料铺子就在这里的鱼竿胡同开张了。一阵鞭炮声响,憨厚的韩德民朝着街坊四邻拱手作揖,随后走回院中。 院子很大,当然也很破败。院子主人姓白,是个旗人。据说祖上也阔过,还当过辅国将军,当然现在败落了。 院子虽大,但是因为太破了,所以韩德民租的时候,才一个大洋一个月。韩德民一下子就给了二十块大洋,这足足可以租二十个月,老白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院子里摆满了石料,几个三大五粗的石匠在那里忙碌着。韩德民看着这些石匠,脸上露出亲切的笑。 韩德民从正文书店离开之后,就接到了老唐地指示,让他在朝阳门内大街附近租下来一个院,开一个石料铺。 韩德民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另外现在的房子也确实好租,不到两天就租到了,接着老唐就派来了石匠。 韩德民当然知道这里不是一个真正的石料铺,自己也不是真正的石料铺老板,这里是031特工小组第一个秘密交通站,而他就是交通站的负责人。 为什么要开石料铺?原因很简单,即便是再粗壮的人出现在石料铺里也不会有人怀疑,这个职业可是靠的是力气吃饭! 目前石料铺里只有六个人,一个老板,五个石匠。但是韩德民相信,这个“石料铺”会渐渐发展壮大。 内务府大街口的盛泰茶庄,陈阳看到老唐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她左右看了看,抬腿进了茶庄。 陈阳站起,替老唐拉开了椅子,老唐嫣然一笑,说道:“几天没见,绅士了啊。” “冯延年不见了。”陈阳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开玩笑再说正事,而是直接的开门见山。 “他是离开北平了,还是换了住的地方。”老唐也正色道。 “不知道,可能是正文书店的特务把他吓走了。”陈阳摇头说道。 “他要是现在离开北平,倒是一个好时机。”老唐悠悠地说道。 陈阳不解,看着老唐没有说话。 “特务们都在忙,他们这两天端了中调的一个窝子,有了重大发现。”老唐说道。 “中调?不是都撤了吗?”陈阳疑惑地说道。 “还有一部分人没有撤。”说到这里,老唐话锋一转,说道:“这几天你也留神着点,俞晋和与赵文生都快疯了!” 陈阳点了点头,老唐这才接着说道:“韩德民的石料铺开张了,用的是你给的钱。” 陈阳点头,笑着说道:“这算是汇报吗?” “当然。”老唐正色说道:“还有就是根据地派了五个侦查员加强我们。这五位同志可是高手,射击格斗没得说。” “但是现在还不能用,城市斗争和野战是两个概念。找个时间我得给他们讲讲城市战斗的经验,另外有机会再找个日本人的窝点练练手,有了实战经验才行。”说到这里,陈阳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也好趁着这个机会,给咱们添点家伙。” “这种专业上的事你来决定。”老唐说道。 “我想把小武拉进来。”陈阳说道。 “他不是咱们的人。”老唐有些犹豫。 “但他是个中国人。”陈阳说道。 “你的意思?”老唐似乎明白了,问道。 陈阳声音压低了和老唐嘀咕了几句,老唐听着听着就点点头,随后又点点头。 陈阳回到崇文门甲四号的时候,小武正在做恢复练习,他的腿差不多全好了,此刻正高高的跷在墙上压腿呢。 “可以啊,一字马,跟谁学的?”陈阳笑嘻嘻地说道。 “没跟谁学,打架多了就明白了。”小武闷闷地说道。 “冯延年不见了。”陈阳说道。 小武没有说话,接着压他的腿。 “想着你的伤好了,我去给他说一声,看他有什么安排。结果过去一看,又是人去院空。”说到这,陈阳停了一下,看了看小武,见他没什么反应,接着说道:“虽然冯延年走了,但是周围的环境并没变,看来是主动撤离。” “冯站长会去哪?”小武这才说话。 “不好说,人家都是狡兔三窟,可咱们这个冯站长啊,至少三十窟。”陈阳笑着揶揄道。 “无所谓,反正也不急着走,我答应过你,帮你除掉于德彪。”小武说道,语气还是闷闷的样子。 “于德彪的事改天再说,下午带你见个人。”陈阳说道。 “见谁?”小武问道。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忘恩负义啊!谁救得你这么快就忘了。”陈阳撇嘴说道。 “不是你吗?怎么了。”陈阳不解地说道。 “废话,我可没那么大本事。”陈阳不高兴地说道。 “啊,你是说那个姑娘!找到他了?”小武脑子一转,终于想起来。 “真是个白眼狼,现在想起来了。”陈阳说道。 “我记得她,就说伤好了之后,去大栅栏那里守几天,这可不是一句感谢就算了。”小武说道。 “还算你小子靠谱。知恩不忘报,这可是古君子之风!”陈阳冲着小武挑起了大拇指。 下午两点,陈阳和小武准时的看到了崇文门大街的巴黎咖啡馆,老唐此时已经到了。 老唐一身天蓝色夹棉旗袍,头发束成了一绺马尾,脸上没有化妆,让她看上去像一个大学生。 自从见了老唐之后,小武的脸就一直通红,看上去十分的不好意思。他刚坐下去,就迫不及待地将一个小黑布包推了过去。 老唐不解地看了看小武,又把眼睛望向了陈阳。 “杨小姐,我兄弟为了感谢你救了他,这是他的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陈阳连忙说道。 “这就算了,咱们都是中国人。”老唐说道。 “必须收下。”小武憋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我敬佩每一位杀鬼子的中国人!拿着这钱,多杀点鬼子,就算感谢我了。”老唐说道。 “鬼子要杀,钱你也得收下。”小武固执地说道。 “其实我也杀过鬼子,咱们一样,而且我们现在仍在杀鬼子。”老唐看着小武冷冷地说道。 “你?杀鬼子?”小武一副不相信的神情。 “怎么,不相信?听说过侠影团吗?”老唐认真地说道。 “没有。”小武老实地说道。 “我们是自发组织起来,里面各行各业都有,大家伙齐心协力地和鬼子干!”老唐说到这里,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瞪向了小武,她略停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我救了你,就为了你敢和日本人动真家伙!救了你,就又多了一个敢和鬼子拼的中国人。我相信我们的侠影团,不是一个人在作战!” 老唐说完了这句话,突然之间神色暗淡了下来。稍过了一会儿,有点不甘心地说道:“可是我们会打仗的人太少了,眼睁睁地看着小鬼子耀武扬威却毫无办法。如果能多点你们这种有军事技能的人就好了。” “我加入你们。”小武突然说道。 陈阳听了不由得一怔,转脸看向小武,小武连扭脸都没有,丝毫不顾忌陈阳的脸色。 第105章 刘海胡同甲三号 陈阳一愣,吃惊地看着小武。他当然知道小武最后会加入这个其实并不存在的“侠影团”。但是他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许多准备好的话还没有说呢,太没有成就感了。 老唐听了,脸上现出了惊喜的表情,“真的!那简直太好了!” “假的!他在和你开玩笑。”陈阳连忙说道。 老唐的脸瞬间就呆住了,大眼睛疑惑地看看陈阳,又看看小武。 小武一挥手,说道:“什么假的,我说真的就真的!”说完回头瞪着陈阳,气愤地说道:“你加不加入?你还是不是中国人!” 老唐也在旁边说道:“就是,你还是不是中国人。” 陈阳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是中国人,我怎么觉得你们像是在小孩子过家家。” 小武瞪了一眼陈阳,没好气地说道:“等我们宰几个鬼子,你就知道我们不是过家家了!” “就是,我就知道哪有鬼子。”老唐得意地说道。 “在哪?”小武和陈阳一起问道。 “刘海胡同,味增鲜居酒屋!”老唐咬着牙说道。 刘海胡同是松树街和德胜门内大街中间夹着,东西走向的胡同,位于北平城的西城,紧挨着什刹海。 北平城里有句话叫做“东富西贵”,所以住在这里的前清遗老遗少特别多。即便是在胡同口碰到两个梳辫子,互相打千作揖,互碰肩膀的白发老头,也一点都不奇怪。 刘海胡同东头紧挨着松树街的是一个典型的四合院,磨砖对缝,照壁台阶一样也不少。此刻四合院大门紧闭。 宪兵队侦缉课小林多三几个人,站在街口,望着这间四合院,一阵阵地发呆。 “组长,应该就是这个地方。”旁边的一个人说道。 “金浩哲,你去把这片的巡警叫过来。”小林多三没有回答,而是冲着说话的人命令道。 “嗨!”金浩哲答应后跑开。这是一个高丽棒子,跟着关东军进了北平,满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但是对于日本主子,倒是不敢拿架子。 小林多三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笔录纸,上面一大溜地址,其中第四个写的就是“刘海胡同甲3号”,后面还注明位置在“刘海胡同松树街口北”。 “看来是这个地方。”小林多三想到。 今天一大早,宪兵队侦缉课长渡边太郎就兴冲冲地拿了一页笔录纸,亲自跑到小林多三的房间,让他挨着地址查找纸上的地址,查证有没有抗日武装分子。 小林多三看了地址,也是十分的高兴,心里想着有地址还不是手到擒来! 渡边太郎看到小林多三高兴的样子,就提醒道:“小林君,不要高兴的太早了,可能这些地址上的人,都撤走了也未可知,我们只不过是碰运气而已。” 小林多三浑不在意地说道:“课长,没关系!只要能查到一个,功夫就没有白费!” 渡边太郎听了很高兴,重重地拍了一下小林多三的肩膀,说道:“加油!” 小林多三还真是加油,大清早就带了金浩哲几个平时拍他马屁的宪兵出来了,忙前忙后地查了大半天,这天都快给黑了,才查了几个地方,结果还都不是那么回事。 看来这张地址上的人,基本上都撤离了。但是既然大话都说出来了,那总得查完。 小林多三决定查完这家,如果再没有问题,就收队了。 小林多三想到这里,招了招手,几个宪兵都凑了过来。“山木君,待会儿确认之后,你过去探一探动静,如果没什么异常,我们就撤退。” 这个叫做山木的宪兵对这片倒是十分的熟悉,他点头答应后,说道:“小林组长,等到待会儿干完了活之后,我请你喝清酒。” 小林多三满意得点点头,说道:“但愿煤渣胡同那家居酒屋没有关门。” “不用,这条胡同里就有一家,味增鲜居酒屋。”山木说道。 “是吗?那可太好了。煤渣胡同那家的老板娘太丑了!”小林多三说道。 “组长,我把他们巡长喊来了。” “太君,我叫王东,这一片都归我管。”巡长王东冲着小林多三点头哈腰地说道。 王东看了看几个宪兵,套近乎地说道:“我和太君是朋友,我认识喜多机关的青木太君。” “噢?”小林多三愣了一下,仔细打量了一下王东,点点头,说道:“是帝国的朋友就好,这个院子是多少号?”小林多三指着那座四合院问道。 “甲三号啊,这一片儿咱熟儿啊!”王东肯定地说道。 “哪里的甲三号?”小林多三一皱眉,他虽然也知道对了,但是还是要确认一下。 “刘海胡同啊,还能是哪里啊”。王东说道。 小林多三点了点头,冲着山木摆了摆头。 山木小心翼翼地朝着那边走去,王东激动地把头凑了过去,勾着头往那边看,“是不是抓抗匪?这活咱干过!那个魏大头就是咱抓的!” 小林多三也不知道他说的魏大头是谁,也不想理他,厌恶的将他推在一边。 山木看到四合院院门紧闭,就上了台阶,探出身去,想要凑到门缝中看看,他身子刚凑过去,哗啦一声,四合院门开了。 “你找谁?”一个中年男子双手扶着门,警惕地问道。 “这里有个收银元的人是住这吗?”山木鬼鬼祟祟地用标准的北平话问道。 山木的这个回答是事先演练好的,所以看上去十分的自然,像极了一个东奔西跑,无孔不入的银元贩子。 中年人上下打量他一下,眼中的警惕淡了一些,说道:“不知道,里面打听去。”说着话,咣当一声就关了门。 山木没敢没敢直接回去,而是绕了一大圈,这才回到小林多三身边。 山木兴奋地说道:“组长,这个,这个,”话还没有说要,就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林多三心里也是一阵大喜,本来已经做好了毫无收获的准备,这下子突如其来地反转,让他心里像开了花一样。 他冲着王东笑着招了招手,态度十分和蔼可亲,王东受宠如惊地凑了过去。 “这家人是什么时候搬来的?”小林多三问道。 “四年前,那时候我刚接手这片儿。”王东肯定地说道。 “之间没有换过人?”小林多三又问道。 “没有,没有。”王东摇头说道:“一直就是这家。” “这家主人叫什么?有什么反常?”小林多三又问道。 “姓丁,叫丁瑞生,反常倒是没有,就是不怎么出门。”王东说道,看来他对这一片儿还真是熟悉。 “有人来找过他没有?”小林多三问道。 “有,”王东干脆地回答道:“您要是问别人,可能他还说不出来,因为来找他的人,大多是晚上。” 小林多三的眼睛亮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既然都是晚上找他,那你怎么会知道?” 第106章 救人 王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咱不是好喝两口吗,有时候回去的晚,撞上过两次,都是大半夜过来找他。” 王东看见小林多三一直不相信似的看着自己,连忙说道:“太君,我就住这胡同介底,喝完酒这是必经之路。” 小林多三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王东的肩膀,“很好,很好,你是皇军的朋友,改天我请你喝酒。” 王东点头哈腰地“嗨嗨”答应。 小林多三眼睛四处转着,仿佛在寻找着地合适的地点,突然眼睛一亮,指着“甲三号”对面的小院子,对王东说道:“这里面住着谁?你知道吗?” 王东今天已经被小林多三拍了三次肩膀了,他的骨头就要酥了。听到小林多三问那个小院子连忙献媚似的说道:“那家院子我知道,就祖孙俩,爷爷带了个孙女,孙女还在上学。” 小林多三点点头,脸上露出了惬意的笑容。山木看到组长这个神情,马上明白了,“组长是不是想在哪里设一个观察哨?我去看看,那个门好像开着。”说着话就要过去。 小林多三一把就拉住了山木。山木回头用疑惑地眼睛看着小林多三,仿佛是在询问。 “不行,不能从正门过去。”小林多三用嘴努了努甲三号院子,“避免打草惊蛇!我要守株待兔,一网打尽!” “高,实在是高,太君这成语用的比我都好。”王东谄媚的说道。 “有后门吗?”小林多三笑着问王东。 “没有,小院子,就一个门。”王东说道。 “那就翻墙!”小林多三说道。 小林多三领着几个宪兵绕到了小院子的后面,王东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山木观察了一下墙的高低,心里大概有了数,冲着金浩哲一摆头。金浩哲连忙身子半跪,把双手放在了膝上。 “组长请。”山木打了一下手势,尊敬地说道。 “你先上。”小林多三冲着山木说道。 “嗨!”山木答应完,退后了几步,随后就猛跑几步,用脚瞪着金浩哲的膝盖,用力向上一跃,手一下子就搭住了了墙头,随后翻身跃了进去。 紧接着几个日本宪兵也一个个的翻了过去。 咔嚓一声,一个宪兵踩碎了一片瓦片,屋里传出来一个老者的声音:“谁啊,是婷婷回来了吗?”然后就见正房门帘挑起,一个老者披着棉袄走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擅闯民宅?”老者看了几个人,吃惊地喝问。 “老头,我们是宪兵队的,借你地方使使,小声点,别叫!”山木回头看了小林多三一眼,冲了老者说道。 老者听说是日本人,更加生气了,大声骂道:“你们给我滚出去!我不管你们要干什么!” 小林多三一脸厌恶的表情,说道:“山木,让他闭嘴,太吵了!” 山木狞笑着朝着老者走去,老者抡起拐杖打了过去,大声骂道:“你们这帮强盗,给我滚出去!” 山木劈手就夺过了拐杖,顺手扔在了一边。老者叉着双手扑了过来,嘴里喊道:“我和你们拼了!” 山木看着老者用力扑了过来,身子向着旁边一闪。老者到底年纪大了,身子反应不及,直奔着院墙就冲了过去,一头就就撞到了院墙之上,血就从头上流了下来,瞬间就在地上流出了一个小血泊。 哐当一声,大门开了。“爷爷,我回来了。”一个大眼睛娃娃头,学生装束的女孩出现在了门前。 她一眼就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爷爷,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 “快!抓住她!”小林多三喊道。 山木和金浩哲同时扑了过去,结果两个人碰在了一起。 大眼睛女孩这时反应了过来,转身就跑了出去。 “快追!”小林多三喊道。几个宪兵急忙追出了门去。 小林多三毫不犹豫,拽住了最后一个宪兵,说道:“你和我去对面,不能在等了。”说着话,两个人冲出门去,朝着甲三号跑去。 陈阳和小武两个人,拐进了小草帘子胡同,这个胡同走到头,就是刘海胡同。 小草帘子胡同是条更窄的胡同,两个人刚刚仅能并行,更窄的地方还需要侧过身子。 “你说怎么说你,说加入就加入,你以为是做游戏?咱们可是有组织的人。”陈阳埋怨着小武,小武也不说话。 “你说这味增鲜居酒屋里日本人多吗?”陈阳见小武不说话,就换了个话题问道。 “我怎么知道,听杨小姐那意思,多不多的不知道,不过那帮人挺坏倒是真的。”小武说道。 说话间两个人就要拐进刘海胡同,就见一个人猛地扑了过来。收势不及,整个人就要撞倒陈阳身上。 陈阳连忙一闪身,用手一拉一引,就把那人拦了下来。仔细一看,是个女孩,长的还很漂亮。娃娃头的齐颈短发,一双大眼睛。 陈阳一看,有点面熟,再仔细一看,陈阳就认了出来,叫道:“婷婷?” 小女孩婷婷,见到一个大胡子男人扶着自己,还喊出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得一愣。 后面的山木此时就追上来了,他大声喊着:“不要跑!不要跑!” 山木喊的是中国话,他后面的几个宪兵喊得可是日本话。 “日本人?”陈阳一愣,问道。 “他们杀了我爷爷!”婷婷大声叫道。 山木奔跑得速度很快,手中挥舞着手枪,路上的人纷纷让路,山木边跑边举起手枪瞄准陈阳。 小武猛地从陈阳身后闪身出来,迎上山木,右腿用力朝着山木的膝盖踹了出去。 山木的注意力全在扶着婷婷的陈阳身上,没想到小胡同里又出来了一个人,躲闪不及,膝盖一阵剧痛,人就翻了出去。 小武踹出这一脚后,身子不动,右手轮圆了直挥了出去,后面的那个宪兵紧随其后,就见一只大手奔着自己过来,自己收不住脚直撞了过去,喉咙正好撞倒小武挥过来的手掌,哼都没哼就向后摔去。 小武看见第三个人举起了手枪,身子忙着地滚出,伸手就从腰里也拽出了手枪。 “啪”的一声脆响,第三个人头上飘起了一朵血花,眉心中间顿时多了一个血洞,直挺挺地栽了下去。小武知道,这是陈阳开枪了。 后面的两个宪兵显然听见了枪声。他们顿时慌了,一左一右向两边跃去。 “你左我右!”小武听见陈阳的声音,随后又是一声清脆的枪响,右边那个宪兵,应声倒地。 小武抬手,也是一声枪响,左边的宪兵也倒了下去。 “快走!”陈阳喊道。 小武没有理他,而是快速跑过去,七手八脚的将几个宪兵的手枪连枪套都扯下来,抓在了手里,这才转身而跑。随后就听见不远处胡同口的地方想起了几声枪响。 陈阳扶着婷婷,跑的速度不快,小武紧跟在后面。三个人没有跑出去多远,就看到一个穿着蓝长衫的中年人,飞快的超过他们,一溜烟地跑了过去,随后就听见后面有人追逐喊叫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枪声。 “这他娘的是谁啊,跑的这么快,让咱们挡雷!”小武说道。 小林多三在后面紧追,他见蓝衫人跑了过去。然后就看见陈阳扶着婷婷,他也不追蓝衫人了,而是冲着陈阳他们放枪。 “你带婷婷先走。”小武喊道。 婷婷跑得太慢了,陈阳一把就把婷婷背了起来,身子一躬,加快了速度。 小武没有加速,而是将枪口从肋下穿了过去,身子摆动调整着角度,脚下不缓,保持着速度。 “啪”的一声枪响,小林多三旁边的那个宪兵应声栽倒。吓得小林多三连忙卧倒,身子藏在了宪兵的身体后面。 宪兵一时还没有死透,痛苦的呻吟着,“啪”,又是一声枪响,小林多三连忙拉了一下宪兵,自己身体尽量向后缩。宪兵又中了一枪,没有了声息。 小林多三等到没有动静了,这才从宪兵身后探出头来,胡同里已经是人去街空,没有了任何动静。 第107章 我要报仇 随着身后凄厉的警笛声,陈阳背着婷婷和小武朝着德胜门大街飞奔,他要在敌人援兵追来之前,穿过德胜门大街。不远处,那个蓝衫人拐进一条小胡同,转眼不见了踪影。 今天碰到的是日本人。陈阳观察到其中有好几个人,应该来到中国的时间还不长。 陈阳之所以走这个判断,是因为他仅仅听到其中一个人在说中国话,其他人叽哩哇啦说的都是日语。 既然他们化妆成平民,就应该说中国话。他们之所以会说日语,很大可能是因为他们不会说中国话。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难判断这些人很有可能是最近才来到的中国。 而且陈阳今天最大的感受就是这几个日本人的军事素养,简直太差了。根本就没有那种久经战场应有的敏捷反应,陈阳觉得打他们就像打靶子一样,有些太容易。 如果说这几个人是老兵,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日军的单兵作战技能相当强悍。 那么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原因。这些人应该是日军在国内新招的新兵,陈阳判断。但是日军为什么会冒出来这么多的新兵? 陈阳猜测是日军战线拉的太长了,现在无暇顾及占领区。陈阳想到这个时候,正是敌后发展的好机会!不在敌人后方闹个天翻地覆,又怎么对得起“031”这个代号! 陈阳他们很顺利的穿过了德胜门大街,拐进了小胡同。北平的小胡同四通八达,极少那种死胡同,只要方向不乱,到最后终究能绕出来。 陈阳三人东绕西绕,故意转了一大圈,这才回到崇文门的住处。 进了门,陈阳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大胡子。没办法,特务科里有他的大对头于德彪。而且现在他的照片也恨不得特务科人手一张。 所以他每次出门都要精心化装,他最愿意化装的就是大胡子。不仅是因为是化装方面,更是因为陈阳觉得这样威风。 婷婷此时整个心里都是乱的,几乎是无意识的就被拉了回来。她的脑海里全都是爷爷在血泊里的样子。 陈阳看着婷婷的样子发呆,他也无可奈何,对付女人,尤其是少女,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就算劝也无从劝起,他求助的眼神望向了小武。 小武曾经有过女人,但那是一段孽缘,对于和正经女人的沟通,他甚至还不如陈阳。看着陈阳期待的眼光,小武撇了一下嘴,眼睛看向了别处。结果就变成了一个少女在发呆,两个大男人看着少女发呆。 可是不能一直这样发呆,陈阳清咳了一声,叫着女孩的名字,“婷婷,婷婷。” 女孩漠然地转过来头,眼睛无神近似痴呆地看着陈阳。 “怎么回事?那几个日本人为什么追你?”陈阳问道,他尽量把语气放的平和。 “他们杀了我爷爷,他们杀了我爷爷。”无论陈阳如何问,婷婷总是这一句话。 “你们认识?”小武疑惑地问道。 “她救过我和岳仲乾。”陈阳轻声说道。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给我枪!”婷婷突然发疯一样扑向陈阳,手在陈阳身上乱摸,想要找到手枪。 陈阳涨红了脸,用力将婷婷推开距离,他的大手让婷婷无法靠近,但是婷婷的双手虽然碰不到陈阳,依然不屈不挠的乱抓着。 小武叹了口气,走了过去,一记掌刀劈到了婷婷颈上,婷婷身子软了下去。 “让她休息休息”小武说道。 陈阳摇了摇头,将婷婷放在了床上,盖好了被子。 “今晚去咱俩在你那屋将就将就,我明天去找杨小姐,女人的事还得交给女人来办。”陈阳语气带着无奈。 小武连连点头,随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你明天去找杨小姐,这姑娘醒了我怎么办?我可对付不了她,总不能再打晕?” “那你说怎么办?” “为什么不能是我去找杨小姐?” 两个人争吵着离开了房间,走进了隔壁房间。争吵依然不断,渐渐地没有声息。 婷婷可能太累了,也可能是小武手太重了,反正是陈阳起来的时候,偷偷过去看了一眼,她还没有起来。 陈阳想着赶紧出门,要在老唐上班之前拦住她,说什么也要把她带到这里,这个婷婷太难对付了。 陈阳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内务府大街的盛泰茶庄,找了个最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他保证老唐只要从这经过,哪怕不是故意向里看,仅仅是瞟上一眼,也会看到自己。 老唐果然一眼就看见了陈阳,她心里一动。这么早陈阳坐在这么显眼的位置,显然是找自己有要紧事,难道昨天晚上出事了? 昨天晚上,小武拽着陈阳去刘海胡同味增鲜居酒屋,要干掉那里的日本人。 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老唐想着就稍微犹豫了一下。陈阳这时已经看到老唐,他连忙站起,结了帐就出来了,手里还拎着刚买的半斤花茶。 陈阳经过老唐的时候,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跟我来。” 陈阳朝着旁边的小胡同走过去,老唐也快步跟了过去,进了胡同口,陈阳看看左右无人,说道:“你得和我去小武那里一趟。” “必须现在去吗?”老唐问道。 “必须。”陈阳态度坚决地说道。 “怎么了,小武又负伤了?伤到哪了?”老唐问道。 “受了哪门子伤啊,救了个女孩。”陈阳简单地将事情介绍了一下。 “你先去,半个小时后在崇文门大街口接我。”老唐说道。 “干嘛要半个小时?估计小武这会儿就快疯了!”陈阳说道。 老唐噗嗤笑了一声,说道:“我得先去请个假,” 陈阳回去的时候,小武正在像老母鸡一样,张着双臂和婷婷在对峙。婷婷往左,他也往左;婷婷往右,他也往右。婷婷冲过来,他就用卸力的功夫把她扔回去。 婷婷嘴里一直叫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陈阳过去,一把就把婷婷拉回了房间,“别叫了姑奶奶,你再把警察招来。你究竟要去哪?” 婷婷眼神冷漠,瞪着陈阳,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报仇!” “仇必须报!我也帮你报仇,但是得等时候!现在不成,你先冷静冷静。”陈阳又是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大胡子,每次出去都得带上这玩意,就算是威风,那也太烦人了。 “你,你……”婷婷好像认出了陈阳,指着陈阳努力地想着。 “嗯,是我,你救过我。我还没来及谢你呢。”陈阳正色说道。 “你能帮我报仇吗?他们杀了我爷爷!”婷婷终于认出了陈阳,充满希望地问道。 “当然!但是不是现在。”陈阳斩钉截铁地说道。 第108章 山雨欲来 婷婷被送走了,到底还是女人懂得女人。老唐来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让婷婷扑在她的怀里痛哭了起来。 陈阳这才放下心来,只要哭出来,就差不多安全了。 婷婷的家毁了,她再也无法回去。爷爷死了,还被日本宪兵队安上了“包庇抗匪”“拒捕”的罪名。那所房子,也被背景深厚的味增鲜居酒屋占了。这是日军欠下的又一笔血债。 老唐通过妙峰山交通站,将婷婷送到了根据地,安排在抗日学校中继续上学。 仇当然要报,但是不是现在。现在要做的是积蓄力量,隐藏火种。 陈阳决定拔掉鬼子味增鲜居酒屋这个点。这种日本人开的店,大多都是退伍军人或者帮派人员,更有可能是日本浪人所开的准特务机关。他们刺探消息,监视百姓的言论,像极了肉里的刺,不拔出来,终究是祸害。 小武把抢来的枪,都送给了老唐,说是为“侠影团”做的贡献。 老唐说着一连串的感谢,笑嘻嘻地就收下了,毕竟石料铺那边很缺武器,有了这些家伙,就能缴获更多的家伙。 陈阳把拔除居酒屋的想法和小武说了之后,换来的是小武鄙夷的一句话:“早就应该这样干了。” 石料铺那边的人,目前还不能用。尽管他们都有过人的身手,但是城市战斗和野战还是有很大差距,至少你得先熟悉地形。 陈阳给他们找了北平的区域图,并且嘱咐韩德民安排他们分批成组的熟悉地形,但是什么也不许做,就是逛街,尽可能的去熟悉街道。 接下来陈阳还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和小武一起,给他们讲一些特工的有关知识,比如说如何跟踪与反跟踪,如何利用环境隐蔽自己,如何在人多的时候捕捉敌人而不被发现,如何在晚上行动去袭击一个目标等等。 这些事都急不得,特工小组刚刚铺开,许多事再急也用不上,拔掉居酒屋的活,目前来看也只有自己和小武先干着更合适。 这两天不能去,刘海胡同刚出事,日伪现在的注意力都在那里,陈阳也只能过两天再去观察地形。他现在很奇怪的是那个蓝衫人,那个人是特工无疑,但是他到底是哪方面的特工? 陈阳想不出,但是他知道,在这座沦陷的城市里,还有着许多的反抗力量,至少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渡边太郎十分生气,小林多三带了六个人出去查案子,结果就他一个人回来了,其他人死了五个,重伤了一个。 重伤的那个是山木,膝盖被齐齐踹断,没有个一年的时间,就别想站起来。其实即使是一年之后,也未必能站起来。小武那一脚实在是太狠了。 渡边太郎也没有办法,他现在手里的老兵太少了。就是在这两个月,日军长驱南下,被中国军队节节抵抗,老兵一再被抽调。 现在渡边太郎的部下,老兵已经不到三分之一,其他全是补充的新兵,甚至有些新兵都不是来自于本土,而是来自于满洲或者高丽。他在分派任务的时候,往往是一个老兵带上几个新兵,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渡边太郎“啪”地一声将卷宗扔在了桌子上。他瞪了一眼小林多三,但是也无可奈何。他能怪小林多三吗? 渡边太郎恶狠狠地冲着小林多三说道:“看来这座城市看起来被我们控制,但是隐藏在民间的反抗力量依然很强大!”说着话,他高高地扬起了那几张笔录纸,“这些地址一定要查!而且要尽快地查完,我要将北平的反抗势力全部消灭干净!” 小林多三用力的喊道:“嗨!” 俞晋和这两天也是非常忙碌,警察局和德丰饭店长包房两边跑。每天晚上8点还得与施大伦或者黄成恩一起听广播。俞晋和虽然很辛苦,但是广播里的消息却一直没有来。 赵文生彻底被隔绝在特务科之外了,他的行动大队现在就是一个笑话。角田俊驳回了增添特务大队编制的报告,这个部门现在没有了,他这个特务大队的队长也就当不成了。 他想回到特务科,但是俞晋和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不提这件事。一楼的办公室被总务科收回了,姚五也被特务科老向提走了,赵文生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赵文生去找曹景民,却被三言两语打发了过来,他每天没有地方可去,只能待在警察局的门房中,他总觉得过往警察对他指指点点,好像都在说着他的笑话。 赵文生冥思苦想着立功的方法,他现在太渴望立功了,只有这样才能转变自己在局里的地位。 但是立功谈何容易,现在所有的资源,都在俞晋和手里掌握着,而这些资源对他都保密,他一点也打听不到。没有消息来源,没有线索,赵文生又能怎么办。 ……… 陈阳静静地坐在摇椅上,悠然地摇晃着椅子,旁边的凳子上坐着百无聊赖的小武。 “居酒屋那里咱们时候去看看,熟悉一下环境。”小武不满意地看着悠然自乐的陈阳。 “看是必须要看的,但是得过两天。”陈阳的眼都没有睁开说道。 “我总觉得有蹊跷,你说日本人为什么会找到婷婷爷爷家里?”小武问道。 “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这帮牲口什么坏事干不出来?”陈阳没有按着小武的思路想下去。 “那倒也是。”小武撇了撇嘴,接着说道:“我现在就想多杀鬼子,多抢武器,把咱们侠影团壮大起来。” “小武,我提醒你,不能蛮干!鬼子要杀,那得是在服从纪律的情况下,我们是军人,不是江湖好汉。”陈阳皱了皱眉,正色说道。 陈阳知道在小武心里,一直拿自己当成江湖人物,他的梦想就是率性任侠,他有必要给他提个醒。 “你是军人,我可不是,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加入你们,只是冯站长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帮他做事而已。”小武认真地说道。 “那你也属于这个组织,至少你参加了这个组织的行动。”陈阳说道。 小武皱了皱眉,想了想,没有反驳。陈阳这才接着说道:“哪怕是侠影团,也是一个组织。既然是组织,就有纪律,就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小武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说道:“你这话也对,昨天我把枪给杨小姐的时候,也说了这些话,意思差不多。” 陈阳还准备趁热打铁再给他上上课,突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陈阳和小武互相看了一眼,都从腰里拽出了手枪,陈阳冲着小武使了个眼色,小武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屋门的侧后,双手握枪放在耳朵旁边。 陈阳悄悄地向旁边移开了半步,避开了屋门的正前方,双手握枪,枪口向下,平静的声音问道:“谁啊?” “我,冯延年!”外面的人说道。 第109章 任务 小武听了外面的人是冯延年,连忙放下手枪,打开了屋门。冯延年闪身进来。 冯延年看上去气色不错,一身藏青色的西装,显得身体更加的颀长,脚下的黑色皮鞋更是擦的锃亮,鼻子上的那副金丝眼镜更是让他显得文质彬彬,看上去就像一个学者。 冯延年一进门,就很亲热地冲着小武说道:“怎们样?伤好了吗?” 小武兴奋地弹弹腿,说道:“全好了,谢谢站长关心。” 冯延年点点头,说道:“听说你中了枪,我很担心,也让他们多方打听你的下落,后来见了陈阳,我才放心。” 冯延年说着话,走进了房间,一屁股不自觉地就坐进了摇椅上,还摇了两下,说道:“还是这里舒服,看这几天把我给忙的。” 陈阳看到小武对冯延年的的反应,就知道冯延年在他心目中的份量。小武重义气,这也是陈阳最看重他的地方,但是这重义气有时也会变成一根筋,比如说小武对冯延年的忠诚。 “怎么样,这一段是不是憋坏了?”冯延年笑嘻嘻地问道。 陈阳知道,冯延年说出这句话,就说明又有任务了,“不是电台都静默了吗?哪里来的任务?”陈阳有些疑惑地想到。 “上面分任务下来了,我想来想去,还是你合适。”冯延年对小武说道。 “嗯。”小武答应了一声,静等着冯延年的下文。 冯延年也没有办法。小武算是他的亲信,他也知道小武对他的忠诚,这样的“私兵”,当然是能少用就少用。但凡有一点办法,他也不舍得让小武去冲锋陷阵,这也是小武总是认为冯延年关心自己的原因。 冯延年现在是有苦说不出。现在和往日不一样,自从上次煤渣胡同行动之后,他让所有的特务深潜,现在手边连个得用的人都没有。 冯延年掌握的电台,静默了那么长时间,今天上午终于打开了。他原本是想询问自己撤离的事情,结果撤离的事没有说,反而接了一件棘手的任务。冯延年想了良久,又联系不上其他的特工,也只能来找小武了。 “上面来任务了。”冯延年不准备绕圈子,因为他太了解小武了,对付小武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了当。 “嗯。”小武又是答应了一声,意思自己知道,没有多说话。 冯延年捋了一下原本就整整齐齐的头发,说道:“这次任务倒是不复杂,就是护送一个人过路。” 冯延年说到这里,笑了笑,仿佛对这个任务很满意,这才接着说道:“而且咱们还是协助,主要是一处负责。” 小武点了点头,他不是军统真正的特务,他对这些组织架构不是很清楚。但是旁边的陈阳却听出了名堂。 “按理说这种迎来送往的事,应该是我们负责才对,咱们这回怎么成协助了。”陈阳说道。 “唉,还不是咱们自从煤渣胡同行动之后,我要求所有电台静默了吗,所以总部找不到咱们,正着急的时候,一处徐树行就说了,他们在北平也有潜伏小组,所以任务就派给了他们。”冯延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啊,老板生气了?”陈阳突然问道。 “唉!别提了……”说到这里,冯延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也不算太生气。” 陈阳笑着没有说话,冯延年看到陈阳的笑,心里不由得一阵恼怒。作为特务处时期的老特务,有几个不知道老板的脾气?这个时候在二陈面前掉链子,不被骂个狗血喷头才怪。 “行,你小子看我笑话,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冯延年暗暗想到。 “哪个人是谁?怎么联络?”小武问道。 “咱们不用出面,只是在暗中保护。”冯延年说道。 “怎么确认这个人?”小武皱眉,找不到人,还谈什么保护。 “15日,六国饭店,一处负责交通的人,会左手拿着北平时报,右手腕上缠着青色丝巾,等候在饭店大堂。”说到这里,冯延年停了下来,看着小武。 小武点点头,表示记下了,冯延年这才说道:“你盯着和他接头的人,他就是护送的目标。你的任务就是盯着他离开北平,不能让他在咱们这里受到伤害。” 小武还是点点头,表示清楚,冯延年又说道:“在他离开北平之前,要让他知道,咱们一直在暗中保护他。” 小武一愣,冯延年又说道:“这个很重要,老板专门交代的。” 陈阳明白了,其实原本是没有他们什么事,这就是老板要在二陈面前刷存在感而已,陈阳嘴边,露出了一丝的冷笑。 “陈阳,”冯延年叫道。 “唉,站长我在。”陈阳答应了一声。 “原本这个任务准备让你去的。”冯延年说道。 “嗯。”陈阳点头,表示清楚,“站长您说。”他又接了一句。 “但是考虑到你在特务科已经露了相,不能公开抛头露面,所以才交给了小武。”冯延年的话听起来语重心长。 “嗯,知道,站长您说,不用客气。”陈阳说道。 “小武年轻,而且也没有经验,打打杀杀可以,干这些细致活还差点,你得在旁边教着点他。”冯延年说到这里,站了起来,“得了,事说完了,先这样,我先走了,回头再联系。” “站长您慢走,办完了事我们怎么和您联系?”陈阳客气地问道。 “到时候我来找你们。”冯延年拉门出去,“不用送了。”随手关上门。随后就听见脚步声慢慢离去。 小武无语。其实他的心里却是一点谱也没有,这是他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 其实有很多问题应该当时就要问。比如说如何跟踪,如果被一处的人发现怎么办?如果发现危险如何求援?这些问题如果是职业特工的话,就会直接敲定,但是小武不是职业特工,有些事情,他只是凭着热情去做,而没有丝毫技巧。 陈阳见小武不说话,知道他不知道如何着手,笑了一下,说道:“15号,明天,我们又该忙喽。” 小武看了一眼陈阳,说道:“明天我去,见过你的特务太多,你去危险。” 陈阳听了,心中不由得一暖,但是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这个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任务。” 小武看了陈阳一眼,刚要说话,房门又被敲响。 陈阳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眉头紧皱,摆了一下头。小武轻轻点头,又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后,摆出了刚才的姿势。 陈阳避开房门,又抽出了手枪,这才平静地问道:“谁?” “我,杨嫣。”门外传出老唐的声音,咔哒一声,小武拉开了房门。 第110章 A8来了 俞晋和一连等了几天,也没有收到收音机电台的密语情报。滚热的心劲也有些泄了。昨天晚上他就没有守在收音机的前面。 俞晋和知道其实自己是否收听意义不大,即使他不听,老向和老范两个人也各带了一个小组在认真收听。 这几天特务科无论是谁,都能看的出来,老向和老范两个人正在较着劲呢。这种情况也正是俞晋和想看到的。 俞晋和善于驭下,知道让下属如何各尽所长。他不喜欢一味地一团和气,他总是认为虽然应该团结,但是内部互相可控地说道比拼倾轧,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一大早俞晋和就到了警察局的特务科,想着略微处理些公务,然后就去德丰饭店那边去,看看a8的案子进展的怎么样。 俞晋和人还没进办公室,就听见自己办公室中响起了急促的电话铃响。 俞晋和进门包都没有放,就抓起了电话,这个时候来电话,俞晋和能够猜到,很大可能是德丰饭店那边打过来的电话。 果然不出所料,电话那头传来老向兴奋的声音:“科长,昨晚听了吗?” 俞晋和说道:“没有,等你给我汇报呢。” “昨天晚上有消息了……”老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俞晋和打断了:“嗯,好,就这样,我待会儿过去。” 俞晋和说完之后就挂了电话。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在电话里说。 电话挂断,俞晋和的手却没有离开电话机,果然没有一分钟,电话再次响起。 俞晋和嘴边露出了一丝微笑,一副智珠在握的神色,抓起了电话机。 俞晋和果然没有猜错,电话那边就是老范的声音。 老范刚说了句:“科长”,正准备往下说,话就被俞晋和打断了。 “我正要过去呢,待会儿见面说。”俞晋和说完后,放下了电话。弯腰从柜子里拿出来两条香烟,找了张报纸包好,放进包里面,这才出了办公室。 外面大办公室的特务们差不多都来了,当然还有许多的外勤在外边,由于职业的特殊性,这间办公室的特务,永远不会凑齐。 俞晋和扫视了一下办公室,看到了高勇斌壮硕的身躯,随后又看到了老是在他旁边瘦小的候三。 “候三!”俞晋和叫道。 候三连忙回头,答应道:“到,科长,我在这。” 俞晋和朝着办公室门口一边走一边说道:“喊上胖高,给我走一趟。” “好嘞。胖高,听见了吗,科长喊咱俩呢。”说着话一胖一瘦两个特务,跟着俞晋和就跑了出去。 “科长?咱们去哪?”高勇斌边走边问。 “哪那么多废话,跟着走就是了。”候三看了一眼俞晋和,回头向胖高说道。 “我就是问问。”胖高嘟囔了一声。 “德丰饭店。”俞晋和说着话弯腰钻进了汽车的副驾驶。 德丰饭店。 俞晋和到的时候,老向和老范已经站在饭店门口,俞晋和的车刚停稳,老向就抢先一步,拉来了车门,左手夸张地放在车顶,仿佛害怕俞晋和撞着头。 “看这做派,哪是阎王啊,简直比小鬼还要小鬼。”老范揶揄道。 “愿意,我愿意,拍科长的马屁我服气。”老向笑嘻嘻地说道,毫无一点生气的样子。 “是,我也愿意,就是没你手快,关键是老了,手脚慢。”老范也笑了,随即说道。 “你们两个天天斗嘴,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有多大仇呢。”俞晋和笑着下了车,也没和两个人握手,就直接朝着饭店走去。 老范抢先一步推开了门童,随后拉开了饭店大门,俞晋和一行几人联袂通过。 老向在经过老范的时候,冲他竖起了中指,还挑衅似的摇了摇。老范一笑,也不以为忤。 “德彪和金才来了吗?”俞晋和站在老式电梯前面,头也不回地问道。 电梯吱吱呀呀的下来,哗啦,外面的折叠铁门打了开来,俞晋和走了进去。 “来了,大清早就开了,德彪还买了早点。”老向紧跟其后也进了电梯。 电梯摇晃着上行。里面只有俞晋和与老向、老范,还不算太拥挤,如果再加上高胖子和候三,就可想而知了。好在两个人聪明,直接等下一趟了。 “黄成恩的伤怎么样了?”俞晋和下了电梯向左手拐去,边走边问。 “我手有准,想让他躺几天就让他躺几天,昨天就好了。”老向说道,话语中透着得意。 “嗯,这个我相信。”俞晋和说道,随后又说道:“要不然怎么会叫你向阎王呢。” 老向一脸黑线,居然还红了起来。张了几张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老范在一边听了,不敢大声笑,肩头一抖一抖,都快笑抽搐了。老向狠狠地瞪了老范一眼。 俞晋和经过黄成恩两个人的房间并没有停留,而是径直走到了走廊最里面的一间,随手推开了门。 房间布置的和俞晋和的办公室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是多了一张床。 “这几天,咱们吃住都在这里,特务科那边,就交给老吴,直到这个案子破获为止。”俞晋和走进房间,转身向着二人说道。 “这个没问题,不过得回家拿几身换洗的衣服,还有盥洗的牙具。”老范说道。 “不用,你们在特务科放的衣服,我已经让小连拿过来了,待会儿就到,至于盥洗牙具,待会儿让他去买。” 特务科的特务们为了方便跟踪追查,几乎每个人在科里都放有一两身便衣,以便随时更换。这一次,俞晋和毫不客气的将所有办案人员的衣服,索性都拿了过来。 说到这里,俞晋和停顿了一下,脸孔一板,收起了平时的那种笑模样,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们所有人在案件没有破获之前,谁也不许私自行动,不许离开宾馆,所有活动必须报备!” 老向和老范当然知道规矩,听完了话,点了点头。俞晋和这才又接着说道:“”你们各自小组的人,向你们报备,你们俩,向我报备。” 老向和老范立刻挺直了身子,脚跟并拢,用力答道:“是!” 俞晋和把小包顺手放到了茶几上,坐在了沙发里,说道:“情报呢?” “在这呢。”老向连忙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张笔录纸,递给了俞晋和。 俞晋和随手接了过来,问道:“两个人译出的一样不一样?” “我们对了,一模一样。”老范答道。 “15日,六国饭店大堂。左手北平时报,右手腕缠青色丝巾。”俞晋和缓缓念道。 “就这些?”俞晋和疑惑地问道。 “就这些。”老向答道。 “大意了,这是个高手。他自己居然已经先到了北平。”俞晋和说道。 老向欲言又止,俞晋和看了皱了一下眉,说道:“有什么话说!” “要知道就下手轻点了,现在黄成恩被打成这个样子还怎么接头?看到他这个熊样子,吓都吓跑了,还会出来接头。”老向沮丧地说道。 老范在旁边又是一阵嗤嗤的笑,俞晋和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老范赶紧轻咳了一声,庄重起来。 “我原来也想着会是从接站开始,看来是我们大意了,a8居然自己偷偷的潜进北平,住进了六国饭店。”俞晋和说道。 俞晋和稍微停了一下,接着说道:“这就难办喽,六国饭店是什么地方?别说是咱们,就是宪兵队也不能随便搜查!有些棘手。” 老范却微微一笑,冲着俞晋和说道:“科长,也不是全没有办法。” 俞晋和眼睛一亮,朝着老范望去。 第111章 泄密 老范一看科长这么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马上就来了精神。他上前了一步,故意左右看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科长,咱们可以找个生人冒充黄成恩去接头。” 俞晋和神色一动,他还没有张口说话,老向就在旁边插嘴说话了。 “科长,我看成,您看那情报中说的多明白,左手拿什么,右手拿什么,说明两个人不认识!要是认识还能拿着拿那的吗?肯定就是直接见面的啊。”老向一口气说道。 “就是,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是我先想的主意,要是他俩认识,还用这么费事。”老范瞪了老向一眼,连忙说道。 俞晋和没有说话,手指慢慢地敲着沙发扶手,过了一会儿,他随手将笔录纸扔在了茶几上,站了起来。 俞晋和像是打定了主意,说道:“你们通知各小组的人,叫上德彪和金才,二十分钟后开会。” 俞晋和说完就准备出门,“科长,你去干什么?我陪你。”老向说道。 “你去召集人,我下去接小连,不让他上楼。从现在开始与案子无关的人员,一律不能上楼。”俞晋和看了一眼他二人说道。 “知道!科长这是为了保密,我懂。”老向一脸庄重地模样说道。 老范撇了撇嘴,他当然不是不满俞晋和的安然,而是看不上老向无处不在的马屁。 俞晋和下了楼,他推算的时间可是真准,没等两分钟,就见小连提了个大皮箱,进了饭店大门。 “科长。”小连一眼就看见了俞晋和,连忙打了个招呼,走了过来。 “都拿过来了?”俞晋和问道。 “按照您给的名单,都拿过来了。”小连说道。 “嗯,就放这。”俞晋和说道。 “我把它们拿楼上,挺沉的家伙。”小连殷勤地说道。 “算了,你不用上楼了。”俞晋和看了一眼小连,微笑着说道。 小连一愣,随即说道:“那也成,我把它们拿到电梯里,确实很沉。” 这次俞晋和点了点头,嘉许地看了一眼小连,想着小连虽然是个农家子弟,倒是挺懂事。 小连提着大皮箱放到了电梯里,俞晋和进了电梯,转过身来对他说道:“你去买上二十套的盥洗牙具,待会儿还送到楼下,我派人来取。” 电梯上了三楼,俞晋和大声喊着:“过来个人,把箱子拖过去。” 老向从房间里探出了头,问道:“科长,拉上来了?” 俞晋和点点头,老向回头冲着房间喊道:“小谢,出来把箱子拉过来。这个老范,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随着老向的喊声,一个年轻的小特务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到电梯里拖出了大皮箱。 “大家的衣服都在这里了,可千万别翻乱。”俞晋和说着话,就朝着走廊相反方向走了过去。 “科长,干什么去?”走廊对面,老范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迎着俞晋和走了过来。 “废话,往那边去不是上厕所,还能干什么?”回答的不是俞晋和,而是追上来的老向。 俞晋和笑着点了点头,但是仍冲着老范说道:“上个厕所。” 老向紧跟着俞晋和,笑嘻嘻说道:“我也去。” 老范也笑了笑,说道:“我刚去过。”随后又开玩笑说道:“老向行啊,上个厕所都得和科长一起。” “那是,紧跟科长不掉队,啥事都能学的会。这样才有长进。”老向说到这里,把脸转向俞晋和说道:“是不是,科长。” 俞晋和笑骂了一声,“滚蛋!”两个人一起进了厕所。 俞晋和出了厕所,冲着里面喊了一声:“老向,不等你了啊。” 里面传来老向的声音:“没事,您先回去,科长。” 俞晋和刚走了一步,就听到老向在里面喊道:“等一下,科长,有事。” 俞晋和一怔,就停了脚步,说道:“那你快点!”不一会老向出来,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说道:“科长,我觉得咱们找人冒充黄成恩接头,应该找一个生面孔。” 俞晋和歪着头看了老向一眼,皱眉说道:“你说的有事就是这个?” 老向一愣,说道:“是啊,不重要吗?” 俞晋和摇摇头,说道:“待会儿开会说。”说着话就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科长,科长,咱们还是先商量一下,我觉得小谢不错。”老向在后面追着说道。 俞晋和不理他,快步朝着房间走去,老向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俞晋和说着话。 “科长,来我屋里坐会儿?”老向身子微微拦着俞晋和说道。 “不了,待会而来我房间。”俞晋和说着话,侧身就从老向旁边过去。 俞晋和没有走几步,就看见一个人从他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他微微一愣,脚步就停了下来。 那人低着头快走,猛地一抬头,却发现俞晋和站在那看着他,那人一惊,也停下了脚步。随后笑着迎了上来,“科长,刚才我到你房间里找您了,您到哪去了。”说话的人是小连。 俞晋和狐疑的看了他两眼,冷冷地说道:“你上来干什么?不是不让你上来吗。”说着话俞晋和好像感觉后面有人,猛地回头,却发现老向的头,快速缩了回去。 对面房间的门啪嗒一声也开了,老范从屋里走了出来,一看走廊上俞晋和与小连,笑道:“都在啊?烟抽完了,下楼买盒烟抽。”说着话就朝着楼梯方向走去。 “电梯在那边。”小连看了一眼俞晋和,冲着老范喊道。 “不坐电梯了,太闷,走走楼梯。”老范头也不回地说道。 “回来。”俞晋和喊道。 老范愣了一下,还是站住了,俞晋和笑了一下,说道:“就知道你们这算烟鬼没烟熬不住,我拿了两条,待会儿去我那拿。” “那敢情号好,干嘛待会儿啊,我现在就去。”老范转身冲着俞晋和的房间走去。 老范出来一折腾,气氛也也不那么尴尬了,俞晋和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啊,我想着他们都带衣服,就想着您用不用也带两身衣服,于是就上来问问。去您办公室,见您不在,想着您是不是上厕所了,这不就去找您了吗。”小连这才接着说道。 俞晋和点了点头,小连就说道:“那我就先下去了。” 小连刚走两步,就听到俞晋和冷冷地说道:“站住!” 小连停步转身,疑惑地看着俞晋和,说道:“科长,还有事吗?” “你怎么不问我衣服的事了?”俞晋和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说道。 “啪!”小连一拍脑袋,说道:“看我这记性,让范组长这么一打岔,我就忘了问了,那您……” 俞晋和没等小连说完,就说道:“不用!”随后就朝着办公室走去,同时大声喊道:“都过来开会!” 房间里老向、小谢还有几个小特务,纷纷从各自的房间中出来,朝着俞晋和的房间走去。 老范手里拿着两盒烟,从俞晋和的房间里刚出来,就听见俞晋和喊开会,于是又折了回去。 “又来打科长的秋风,给我留点!”老向说着话快步朝着俞晋和房间跑了过去跑去。 ……… “咔,咔,”一个背对着墙的黑影,用一根手指,拨着电话的拨号键盘。 仅仅振铃了一声,那边就接了电话,电话里传出了老唐的声音。 “明天六国饭店,有人接头,左手北平时报,右手蓝色丝巾,是圈套。”话一说完,黑影就挂断了电话。将电话又放进下面的墙洞中,随手将掩护的墙皮合上。整面墙又浑然一体,要是不注意的话,还以为真是一块完整的墙面。 黑影做完了这些,开门闪身出来。左右看了看,这才整了整身上的风衣,快步出了楼门,朝着大门而去。 黑影的背后,是整栋警察局的二层小楼。 老唐挂了电话,想了一想,穿上米黄色风衣,出了家门。她直接要了辆洋车,朝着崇文门而去。 “啪,啪,”老唐拍响了陈阳和小武的房门。 “谁?”里面是陈阳的声音。 “我,杨嫣。”老唐低声说道。 门应声而开,露出了小武的笑脸。 第112章 破局 陈阳和小武送走了老唐,两个人都在思考着没有说话。老唐送来的消息,说明明天的六国饭店将是一个龙潭虎穴。 “看来负责接应那个人的特工被特务科抓获了。”陈阳终于开口说道。 “这个侠影团,能力还成,居然警察局里也有他们的人。”小武想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哪里都有中国人。”陈阳说道。 “是啊,我也要为侠影团做点事情。”小武身子向后靠去,双手环抱着头,尽量让自己舒服一点。 “现在先把明天六国饭店的事情搞定。”陈阳说道。 “那有什么难的,明天到了饭店,我进去找到那个人,把他领出来不就行了。”小武无所谓地说道。 “说的轻巧,特务科都是吃素的,什么都不管,就那么轻易地让你把人带走?好事不要太多喽。”陈阳嗤笑了一声,冲着小武说道。 “六国饭店可是在使馆区,特务科怎么了?还不是一样不敢随便轻举妄动。”小武也不服气地嘁了一声,毫不示弱地望着陈阳说道。 “成,就算是那样,你说的全对。但是外面呢?外面一定布满了特务,你把人带出来,只要离开六国饭店的范围,特务科就敢动手。”陈阳说道。 小武听了,把两只手从头上放了下来,撇撇嘴,这次倒没有说话。 陈阳接着说道:“就算你一切顺利,那帮特务科都是吃干饭的人,那你就一定能确定哪一个是接头的人?如果让特务先接上了头,那说什么都晚了。”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让他们把这个人抓走?”小武听了,赌气地说道。 “那肯定不行,大家都是为了抗日。这件事咱们不知道,也就算了。只要知道了,那就得想办法救下他。”陈阳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是没有办法了,你脑子好用,你来想办法,我全都听你的主意。”小武说道。 陈阳不再说话,若有所思地转着眼睛,脑子里不停地思考,评估着整件事件的风险。琢磨着如何安全地将这位“南方客人”成功的带出来,然后再安全地送出去。 “明天还是由我进饭店和那位南方客人接头。”陈阳考虑了很久,缓缓说道。 陈阳正准备接着向下说,就被小武打断了说话。“不行!你不能去,太危险,还是我去。”仓促之间,小武话语有些着急。 “任务变了,计划就得跟着变!原本你只要盯好拿北平时报的人就行了,他们接头,你只是在暗中保护。” 陈阳说到这里,想了一想,这才接着说道:“现在不一样了,接头的人是特务,那就必须得在南方客人接头之前拦住他!然后办理退房手续离开。” 小武听到这里,不禁一怔,又接话问道:“情况这么紧急,还退的哪门子房,直接撤退不好吗。” 陈阳听了不由得气笑了,悠悠地看了一眼小武,笑着说道:“虽说你不是军统的人,但是终归跟了冯站长这么长的时间,怎么净说这些傻话。” 小武不服气地问道:“怎么了?说错了吗?” 陈阳摇摇头说道:“但凡这种外国人开的大饭店,入住登记都是相当严格,所有人都有记录。不退房就离开,这就无异于告诉大家,自己就是嫌疑人。”说到这里,陈阳一笑,说道:“你以为俞晋和不会通过关系查看住宿记录?” 小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尽量不要留下任何方便对方查找的痕迹。” “孺子可教也。”陈阳笑道,接着笑容在他脸上隐去,说道:“所以明天进饭店,还是我去。” 小武一听刚要说话,就被陈阳用手止住,“放心,我会化装去的,可能就连你也认不出来。” 小武还要说话,陈阳不等他开口,就接着说道:“你有更要的任务去做。” 小武听了一愣,说道:“我,我干什么?” “明天你得去找一辆洋车。提前停在六国饭店的东边。那里有一条夹道,这条夹道特别窄。穿过小夹道再从崇文门大街那里绕过去,穿过去崇文门大街,进了胡同,我们就安全了。”陈阳说的很慢也很详细。 小武听了,想了一下,说道:“你说的那个地方我知道,但是六国饭店那里对洋车管理很严,不让随意停放。” 陈阳无奈地看了小武一样,说道:“你就不能给警察老爷使俩钱?赵公元帅开路,什么事干不成。” “我,我没干过啊。”小武说着,脸上一红,还有一些不好意思。 “什么事都有第一次,连使钱都不会,你就别干这一行了。”陈阳冷冷地说道。 第二天一大早,小武就去找洋车了,还不错,没有多远,就“顺”了一辆洋车。 小武没有别的办法,不顺不行。所有的租车行都需要铺保,毕竟一辆洋车二百大洋,谁愿意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小武不会拉车,不过这不是问题。等他拉着车拉到了六国饭店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掌握拉车的技巧。 他顺利地找到了陈阳所说的那个夹道,将洋车顺着边放在了墙根,自己坐在了车的脚踏位置。 “唉,说你呢,这里不让停车。”一个巡警摇头晃脑的走了过来。 小武想起了陈阳所说的“使钱”,就把手在兜里乱掏,想拿出零钱来,打发走这位巡警。 “怎么茬儿啊这是,问你也不说话,在这儿一个劲紧掏摸什么呢?长虱子了!”说着话,这个巡警就走了过来。 小武终于摸到了,一伸手,手上就多了一枚铜角子。 巡警一看,眼睛就亮了,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就接在了手里。“看不出来啊,你小子像个闷瓜一样,还是个敞亮人,出门相好的有交待。” 小武不理他,又重新坐回了脚踏上。巡警十分的无趣,摇摇头说道:“得,还他娘真是个闷瓜,你往里挪挪,别碍事。”说着话,背着手走开了。 小武心想陈阳说的这个法子还真得挺好使,然后他就看见了一条青衣大汉朝他走了过来。 说是青衣大汉,其实也就是衣服宽大,给人造成的错觉很粗壮。大汉面色黧黑,一道刀疤从额头一直通到嘴角,看上去显得十分的凶恶。 “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大汉走到小武跟前,恶狠狠地说道,声音粗旷有力。 小武有事要办,所以不想惹事,直接说道:“甭废话,要多少钱,说话。” “呦呵,小子挺狂啊。”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就变成了陈阳。 “陈阳?”小武又惊又喜地说道。 陈阳点点头,笑嘻嘻地说道:“怎么样,没认出来。”他这一笑,脸上的刀疤一跳一跳,显得十分狰狞。 小武看了陈阳的“丑”样子,做了个鄙视的眼神,说道:“没看出来,不过你倒是真像个流氓,是不是之前干过。” “之前打过,我打流氓更有经历,要不要试试?”陈阳开玩笑道,随后脸色正经起来,指着六国饭店说道:“待会儿我带着人从这边出来,你把车顺好。” 陈阳说完话,把小武拉转了一下,说道:“挡着点。”他伸手拉开车座子,塞进了两把手枪,好像不放心,又向里塞了塞。 “尽量用不上。”陈阳说道。随后转身朝着六国饭店走去。 小武又坐了下去,望着陈阳朝着六国饭店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 第113章 六国饭店 六国饭店在北平很有名,这不仅因为它是北平的一家近代饭店,有着先进的设备和管理方式,而且还因为它是由英、法、美、德、日、俄六个国家所投资。 “南方客人”选择入住六国饭店,看来对北平的形势有着很准确的估量,他对北平城现在的危险性,了解的很清楚。 陈阳大摇大摆的进了六国饭店的大门,略走了两步,停了下来。 大堂很大,左边是一个咖啡厅,里面已经坐了一些人。右边则是楼梯和电梯,客房都在二楼以上。沿着墙壁,摆了一圈沙发,沙发上此时也坐了有一些人。 陈阳不知道此时特务科的人来了没有,眼睛就围着墙边的沙发转了一圈,没有看见可疑的人。看来特务科的人还没有过来。 陈阳走到沙发前面,左右看了看,找了个既可以看到电梯,又可以看见大门的位置坐了下来,装作百无聊赖的样子左顾右盼。 陈阳是故意打扮成一个流氓,这样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看向任何地方,一个流氓没有素质太正常了,哪个流氓天天咬文嚼字。 至于穿这身衣服会不会被饭店挡在门外,这一点陈阳倒是不担心。六国饭店里流氓还少吗?哪里还差他陈阳一个。 陈阳没坐多久,就看见俞晋和与另外两个人一起走进了饭店大堂,他们没有停顿,直接就走向了咖啡厅。 “我就在咖啡厅抵进指挥,按照昨天商量好的计划,待会儿人员到位后,就让小谢出现。”俞晋和说道。 紧跟着俞晋和的两个人,自然是老向和老范。老向的名字叫做向守年,老范叫做范应军,他俩现在可是俞晋和的嫡系。两个人点了点头,答应一声。 俞晋和接着说道:“昨天小谢的词都背熟没有?到时候别出了岔子,惊了a8就麻烦了。咱们尽量把他骗出来,能不在六国饭店动粗,尽量别再这里动粗。” “科长放心,我让他溜溜背了一夜,倒着背,挑着背一点问题都没有,您就放一百个心。”老向信心满满地说道。 “我还是放九十九个心,剩下的那个心还是让我提着点。”俞晋和说着话就进了咖啡厅。 俞晋和三个人找了个墙角坐下,这里的视线很好,既不引人注意,也可以纵览饭店全景。 陈阳看见三个人交头接耳了一会儿,那两个人就站了起来,转身又出了饭店。陈阳打起了精神,身子略微调整了一下方向,不用转头就可以看清楚大门的情况。 特务们三三两两的走了进来,各自寻找地方,看来事先已经计划好了,他们遍布整个饭店。 陈阳大概数了一下,大约有二三十个特务,如果再加上埋伏在外面的,估计得有五六十个。 俞晋和这是势在必得啊,陈阳想到。 门口有几个看上去不三不四的人,悄悄地站了起来,慢慢朝着饭店门口走去。这些人应该是靠着这家饭店吃饭的银元贩子之类的小毛贼,他们极为警觉,已经闻到了危险的味道。特务们对于这些人并不理会。 大堂上来往的人很多,不时有人从大门进来,或者走向台,有的走向咖啡厅,还有的径直走向电梯。 电梯和楼梯也不时有人下来,走向台或者大门,有的则是进入了咖啡厅。 来往的人们大多数都是衣冠楚楚,显得彬彬有礼。但是这其中也不乏像陈阳那样打扮的江湖人物,神情桀骜,眼神犀利。 陈阳眼睛一亮,他注意到特务科安排的接头的人出现了。看上去这个人年纪不大,身材也不太壮,反而显得有些瘦小。果然是左手拿着北平时报,右手腕上缠着蓝色丝巾。 接头的特务神色有些紧张,他一进饭店就开始左顾右盼,眼神游移。 俞晋和远远看到他这副样子,不由得暗骂了一声:“这个老向,给我推荐的是什么角色!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接头特务小谢终于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电梯方向,唯恐漏过了什么人。 向守年安排好特务们之后,进了咖啡厅,坐到俞晋和旁边,拿起了桌上的香烟,抽出一根,点上了火。 俞晋和心里有火,但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发作,看了一眼老向,淡淡地说了一句,“小谢是不是太紧张了?” 向守年朝着小谢望了一眼,小谢正在左顾右盼,眼睛不住的乱转。 老向看到这种情况,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说道:“平时看小谢,挺机灵的一个孩子,怎么一有事就成了这个熊样子,我去说说他。”说着话,老向就准备站起来。 “算了,你这会儿说他,他不是更紧张。”俞晋和拦阻道。 “科长说的也对,这个小谢,真给我丢人。”老向讪讪地坐下。 陈阳仅仅看了小谢一眼,就将目光转开。他心里有点奇怪,怎么特务科派来的这个“接头人”这么差劲,一点也不像是资深的老特务。如果那个“南方客人”老练的话,看到他那个样子,就会自动终止接头。 而且让陈阳更加想不明白的是“南方客人”,为什么非要来北平转上这么一圈,直接转车去东北多好,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知道。那岂不是更安全。 这样一来可好,大家都知道了,万一出了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陈阳的眼睛就没有离开一个人,从那个人一进饭店开始,陈阳的眼神就若有若无地一直盯着他!这个人就是于德彪。 陈阳发现这么多天没见,于德彪居然有些吃胖了,看来特务科的伙食不错。于德彪身边那个年轻人不知道是谁,一步也不离开于德彪,从他的眼神来看,充满了崇敬之意。 “白瞎了这个年轻了。”陈阳暗暗想到。 “接头人”小谢坐在那里,双手紧紧握住北平时报,双腿并拢,微微有些颤抖,眼睛死死地看着电梯。 电梯叮的一声轻响,随后电梯门就打开了。先出来的是两个外国男女,看样子像是一对情侣,互相依偎着朝着咖啡厅而去。 紧接着出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深蓝色的衣服,剪裁合身,穿在身上显得相得益彰,脚下的黑皮鞋也是一尘不染。 蓝西装出了电梯之后,眼睛看着墙边的沙发环视了一圈,突然露出了然的笑容,直接朝着小谢走了过去。 小谢明显也看到了那名蓝西装男子冲着他走来。小谢心里很激动,想着一定是他!见那蓝西装越来越近,身子不由自主地就站了起来。 围坐在四周的特务们,也发现了这个男人,一个个都全神戒备,有的甚至身子都微微半倾,做好了冲上去的准备。 俞晋和交代了,如果a8就范的话,所有特务正常的出门。但是如果a8发现不对,那就不公开身份强行带离,只要出了六国饭店,那还不是自己说了算,所以俞晋和才安排了这么多的特务进来。 特务们的分工不同,有人专门负责带离a8,有人负责a8被带离后趁机捣乱,还有人负责拦阻饭店工作人员。总之今天势在必得,必须带走a8! “接头人”小谢看到蓝西装就要走到自己的跟前,连忙身子挺直,恨不能指着自己的脑门说“我!是我。” “你怎么才来啊。”蓝西装笑容满面地说道。 小谢一愣,就见蓝西装从他身边走过,迎上了一个明眸皓齿,光彩照人的美艳女子。 “怎么?等急了?”美女说道,声音听上去十分的娇媚。 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这两个人身上,而陈阳却发现离台最近的那张沙发上,一个身材矮小,满脸精明带着阴鸷之色的男人,悄悄站了起来,朝着电梯走去。 陈阳心中一动,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人,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第114章 拆穿你 陈阳有个习惯,观察人的时候,喜欢观察人的双脚。因为一个人在行走的时候,可以快速的穿上衣服,或者脱下衣服,也可以反穿衣服。但是他们的鞋子,却无法迅速更换,所以盯人最靠谱的还是盯鞋子! 陈阳看到那个人身穿青色长衫,把双脚盖的严严实实。但是陈阳依然从那偶然飘起的衣衫下摆,看见了他脚下是一双黑色的布鞋。 陈阳随后又发现了小个子的另外一个特点,就是此人虽然步幅不大,但是移动的速度却特别的快,所以他尽管步幅小,但是和正常人的速度几乎一样。 陈阳笑了,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去退房了。陈阳暗暗想到。 果不其然,没有几分钟,就见那个小个子男人下了电梯,提着一个精致的小箱子,冲着台而去。神色之间倒是没有慌乱。 就是他了!看来这个人还不差,早就待在了大堂上。这些情况丝毫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这是应该要撤退了。 陈阳想到这里,也站起身来,一摇三晃地奔着台走了过去。 “我退房间,结账。”小个子满口东北话,冲着前台小姐说道。 陈阳挨着小个子很近,却朝着台小姐吹了一声口哨,随后就冲着人家挤眉弄眼。 台小姐冲着陈阳翻了个白眼,嘟囔了一声,显然是在骂他流氓,随后就把眼光垂下,专心给小个子结账。 陈阳眼睛看向小个子,小个子不理他,眼光望向别处。 “别乱看,这里都是狗。”陈阳的声音很低,估计也只有小个子这个距离才能听得清。 小个子吃了一惊,但是神色丝毫没变,眼睛连瞟一眼陈阳都没有瞟,只是放在台上的左手,食指微点了两下。 陈阳把脸转向了大门,声音依然很小,“待会儿跟着我走。”陈阳随后又吹了一声口哨,冲着台小姐笑眯眯地说道:“妹妹,帮哥哥点忙。要是有趁钱的主顾,给哥哥介绍两个,做成了生意,有你一成,我们翠香楼的姐儿,那叫一个地道。” 台小姐脸一红,没有理他。陈阳见小个子帐结完了,一摇三晃,得意地朝着大门而去。 小个子在后面紧紧跟着,快到门口的时候,陈阳脚步放慢,身子向旁边让了让,小个子默契地从他身前而过,陈阳跟着他出了大门。 小个子出了门,见门口几个人看上去不尴不尬,不知道什么来路,就听见后面陈阳的声音,“向左走,过马路,别回头。” 小个子听了陈阳说话,心里这才定了定,朝左走去,绕过了停在饭店口的一溜洋车,直奔马路对面。 陈阳跟在小个子的后面,大约错了两步,跟着小个子过了马路。 小武在马路对面,看见陈阳跟着一个小个子过来,连忙起身,把洋车顺好,小个子看到洋车,心里也明白的差不多了,等到陈阳在后面说道:“上车。”小个子麻利地坐上了洋车,小武拉着他就进了夹道。 陈阳也进了夹道,但是他却没有跟着小武的洋车跑,而是身子一转,就贴在了夹道一侧,如果不进入夹道来看,决计发现不了这还藏了个人。 陈阳躲了一会儿,不见有人跟来,知道特务们并没有发现端倪,这才转身而去。 陈阳随后一路追回去,按照他和小武之前约定好的路线,没有发现小武,看来小武带着小个子回去了。 “这几天这个地方来得人太多了,看来不能再在这住了,不知道朝阳门大街的房子找好没有。”陈阳想到。 陈阳回去后,果然小武他们两个人已经回去了。 “车呢?”陈阳回去后首先问道。 “放到取车的附近了。”小武答道,随后又解释了一句:“我在车上放了两块大洋。”陈阳点点头。 小个子一抱拳,说道:“多谢好汉救命之恩。” 陈阳斜愣了他一眼,说道:“扯什么呢,我们站长冯延年!” 小个子笑了,这才认真地说道:“想着你们不想暴露身份,就将错就错了。”说道这里,小个子又一拱手,说道:“兄弟名叫……” 小个子刚想说自己叫什么,陈阳连忙挥手阻止,“别,你可千万别!我不想知道你是谁,我也不想知道你要干什么,待会儿我去买票,把你赶紧送走完事。”陈阳一口气说道。 “我还不能走,在北平我有任务。”小个子说道。 “什么?有任务?我们怎么不知道?”阿肯样眉头皱的像个川字说道。 “这个任务机密,见了中调接头的人面谈,不过……”说到这里,小个子叹了口气停住了。 “我接到的任务是暗中保护你,今天我一到六国饭店,就发现情况不对,这样才把你给接出来。”陈阳缓缓地说道。 小个子又是拱了拱手,表示感谢,然后疑惑地问道:“我还没有接头,你怎么认出来的我?” 陈阳笑了,说道:“大家都是行家,就不班门弄斧了。” 小个子执着的说道:“不,我必须得知道。” 陈阳撇了撇嘴,问道:“不放心?” 小个子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不放心。” 陈阳叹了口气,说道:“好,聊两句。我知道用面粉和姜黄粉活成泥,贴在脸上,就能让自己的脸蛋胖一点。我还知道用肉色的贴子粘住鼻梁,用力下拉,这样鼻子看上去就像一个塌鼻梁。” 陈阳笑嘻嘻地侃侃而谈,小武都听愣了,他不住地观察着小个子的脸。 小个子眼睛中露出惊恐的神色,随即恢复如常,大笑道:“好!今天碰到对手了!人生一大快事!” 陈阳冷冷地笑了一下,悠悠地说道:“既然说了,那就说彻底。” 小个子一怔,一副不解地样子看着陈阳,陈阳缓缓说道:“站起来,这里又没有外人,老是蹲着多累啊。” 小武彻底愣了,疑惑地眼神望向小个子,小个子眼睛中露出了一抹狠意,随后叹了口气,说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小个子说完之后,身子缓缓站了起来,身材虽然不算太高,但是和小武也差相仿佛。 小武愣了,拉了这小子一路,居然被他给骗了。 陈阳笑了一下,悠悠说道:“巧的很,这京剧中的矮子功,我也练过两天!” 第115章 帮你忙,你也得帮我的忙 小个子站了起来,变成了大个子,那件青色长衫,此时不过才到他的膝盖处,看上去十分的滑稽可笑。 “厉害,人家说第二处高手如云,人才济济,我还有些不服气,今日看来,还真是如此,兄弟我佩服。”大个子又一拱手说道。 陈阳摆了摆手,还没有说话呢,小武就接口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二处?” 大个子苦笑了一下,陈阳也笑了,说道:“他联络的是一处,出问题了。咱们救了他,还不是第二处啊?再说刚才我都把冯站长的字号报出来了。” 小武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刚才说你在北平有任务?” 大个子叹了口气,说道:“兄弟我这次去东北……” 他的话还是没有说完,又被陈阳拦了下来,“大哥,您去东北什么任务,就甭提了,您就说说在北平需要干点什么,我们能帮您做点什么就完了。”说到这里,陈阳看了一眼大个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办完了差事,我再请你吃碗卤煮,完事了您就赶紧走人。” 大个子听了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您这是要送瘟神啊。” “说什么呢,这怎么能是送瘟神呢,这叫壮别!我这是送您上战场。”说着话,陈阳也笑了,大个子也笑了起来。 “我这次绕道北平,要找到一个女人,然后把她带到东北。和任务有关。”大个子笑了一会儿,收起了笑容说道。 “你从南方过来,咱们也不想知道你的姓名,但是这两天也得有个称呼,不如这样,我们就叫你老南。”陈阳说道。 大个子愣了一下,说道:“随便,但是我可没准备瞒你们。” 陈阳看着老南笑了笑,说道:“你的任务机密,我不想知道,另外你肯定不止一个身份,名字也不会只有一个,我也不想知道,你只是一个过客,我的任务就是把你送出北平,所以我不想知道的那么多。” 老南看到陈阳说这番话时十分认真,也就收起了玩笑神色,点了点头,说道:“这样最好。” “现在你可以说那个女人的情况了。”陈阳说道。 “陕西巷聚春阁花香玉。”老南没再绕圈子,直接说道。 “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这是个姐儿啊!”陈阳先拽了句文,然后突然流里流气地说道。 “算是。”老南脸一红说道。 小武听了一怔,开口问道:“你带这样一个人去东北干什么?” 陈阳瞪了一眼小武,转头对老南说道:“你不用管他,这话全当他没问。” 老南笑道:“这个我可以回答。” 陈阳说道:“不用。但是有一样,从陕西巷赎姑娘,那可得要银子。” “钱有。要多少?”老南说话间就把小箱子打开,拿出了一个黑色布包。布包看上去沉甸甸的,想来不是大洋就是条子。 “你说你带了这么多钱,也不用去抢人,无非就是去赎个人,整这么大动静干嘛?就不会悄悄的来,悄悄的走?谁又会注意到你?这下可好,差点崴泥,那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呢。”陈阳满带疑惑地连问了了老南好几个为什么,接着又调侃地说道。 “这个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恐怕在这里,强龙不压地头蛇。再生出什么事来,到最后人财两空,误了大事。”老南说道,听上去倒是十分地诚恳。 陈阳想了一想,心思一动,他想到了另外的一件事,仔细默算了一下时间,打定了主意。 陈阳开口说道:“这样,现在让他,”说着话陈阳一指小武,接着说道:“陪着你去前门火车站买票,明天上午有一班到沈阳的火车,就买那班的火车票。” 小武点了点头,老南却认真地听着陈阳的下文。“你把钱给我,我去陕西巷赎人,赎了人出来和你会合,早走早安全。” 老南疑惑地问道:“明天?你那么有把握这么快就把人赎出来?” 陈阳嘴一撇,说道:“那又能怎么样?等特务科缓过味来,谁也别想走了!”随后语气缓和了一下,说道:“我有我的办法,你尽管放心。” ………… 陕西巷聚香阁。 陈阳没费多大力气就说服了老鸨子。谈好了价钱,用四根条子赎出了花香玉。 张相五的名声,可不是白给的。陈阳抬出了这尊大神,不由得老鸨子不就范。 龟奴进去叫人了,香玉姑娘也得收拾一下随身的衣服,按照堂子里的规矩,姑娘赎身,那可是除了贴身衣物之外,什么都不许拿。 老鸨子趁着这个机会,有一句每一句地和陈阳套话,陈阳不爱搭理她,冷冷一笑,说道:“妈妈要是不信,我也没辙。不过可以给张公馆打电话问问,反正人就在这,也跑不了。” 老鸨子满脸都是媚笑,别看四五十岁的年纪,说话还是嗲声嗲气,显得十分专业。 “呦,瞧您说的,这我哪敢啊,五爷要是知道干我们这行的给他老人家打电话,那还不让人拆了我的王八窝?他可是最忌讳这个。”说着话,老鸨子不停地冲陈阳抛着媚眼,时不时地还用手帕抖两下,飘出阵阵香味。 陈阳冷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老鸨子又贱着脸凑了过来:“我就是想打听打听是哪位爷收了我家女儿,也想让女儿跟个好人家不是,这不也是怕女儿受气吗。” 陈阳笑了,脸上的刀疤一跳一跳,看上去非常吓人,“妈妈这话是骗鬼呢,谁不知道姐儿爱俏,老鸨爱钞。” 陈阳说到这里满脸都是鄙夷之色,把跷着的二郎腿挪了诺位置,冷笑了一声,说道:“不过说给你听也无所谓。这人是谁,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一个跑腿的,说实话,五爷我都见不着,不过你要是真想知道,我倒是可以替你问问赵四爷!让他来告诉你。” “不用了,不用了!”老鸨子手摇地像蒲扇一样。 香玉姑娘出来,手里拎着个极小的包袱,低头敛眉说道:“妈妈看看。”说话间,就把包袱递了过去。 “咱娘俩有什么可好看的?你这一走,娘好不伤心!”老鸨子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包袱,仔细翻着,不过是几本书和几套贴身的亵衣。 猛地老鸨子眼睛一瞪,拿起了一件物事,狠狠地说道:“你个小浪蹄子!胳膊肘向外拐,这是什么!” 陈阳一看,老鸨子手中拿的是一枚玉镯,从玉的质地来看,还真是不咋地。 “这是他送我的玉镯,也不值什么钱,求妈妈赏给我。”香玉看上去都快哭了。 陈阳知道对老鸨子这种人,说什么都不管用,唯一管用的就是银子。他摆了摆手,拦住香玉,冲着老鸨子说道:“说,多少钱。还有香玉姑娘身上的衣服,我知道规矩,别一会儿又来一出扒衣服。” 老鸨子眼睛一亮,笑嘻嘻地说道:“提什么钱啊,我和香玉母女一场,这心里难受啊。”随后脸色一变,冷声说道:“你就给50块大洋。” 陈阳把香玉带回住处的时候,小武和老南已经回来了。陈阳把香玉推了进去,门都没有进,转身就走。 小武在后面喊道:“你那去?” “有事,待会儿回来。”陈阳头也不回地下楼而去。 陈阳要去找老唐,这个老南不用白不用,此人一看就是一个特工高手,现在又是借道去东北,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利用一下? 陈阳决定让他先去充当一下“教官”,去指导石料铺的五个侦察兵。 “这种过路神仙,不用白不用,用了也白用。”陈阳一边想着,一边快步朝着内务府街盛泰茶庄走去。 陈阳要在老唐下班前联系上老唐,安排老南晚上都过去,明天老南就要离开了,这个时间一定要掌握好。 第116章 搬家 老南被安全送走了,带着花香玉。虽然陈阳没有让老南说出去东北的目的,但是陈阳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花香玉当然是敲门砖,要不然老南也不会绕个圈来接她。一个女人,况且还是个风尘女子,能有什么用?答案用脚也想的出来。 老南当然是要通过她的关系,去接近某一个人。老南这样做,无非是想是卧底,或者是搞策反,至于是其中的哪一个,这个陈阳就不得而知了。 陈阳不会白白浪费这一晚上的时间,他看到老南的那一刻,就打定了主意,让这位过路神仙给他的组员们上一课。 陈阳给老南地解释,说是这些人都属于抗日的外围组织。他们现在既不属于南京,也不属于延安,就是纯纯粹粹一腔热血的中国人,就是想和小鬼子干。当然军统正在积极的争取。老南连着点头,表示相信。 陈阳接着就说,现在这些人有抗日热情,但是缺乏城市战斗经验,让老南来教一教。 老南受了陈阳这么大的好处,而且明天就要离开北平,自然也觉得不出把力气,实在是不好意思。 陈阳于是就把老南交给了韩德民。韩德民请老南吃了一碗卤煮火烧之后,就拉着老南来到了石料铺。 老南给五个侦察兵上了一晚上的课,直到深夜,这些侦察兵们才意犹未尽地让老南离开。 老南人挺实在,也确实很感激陈阳。所以真心实意的传授经验。讲解一些实用的跟踪与反跟踪,巷战中如何占便宜的方法。 听讲的这些人,可不是吃素的主。这些人原本在部队上都是拔尖的高手,只是不适应城市作战而已。 他们一个个把手揣在兜里,活像刚进城的大老赶,那是不想让老南看到他们手上的茧子,猜出他们军人的身份。 这些人问问题的角度非常的刁,有时候把老南问的都张口结舌。一个晚上下来,大家对于城市中的基本谍战素养,差不多有了基础的了解,一个个兴奋地不行,缠着老南问东问西,一直折腾到大半夜,才“放”老南回去。 北平城的夜晚宵禁,9点之后,没有事就不许再上街了。但是老南不愧是行动高手,没费什么劲就回到了小武的住处。 第二天送老南去火车站的路上,老南还笑着问,哪找来的这几个人,太能折腾了,一晚上把自己的本事掏了一个底儿掉,能教的都教了。 陈阳笑而不语,他知道老南这是在表功。到了火车站,陈阳递给了老南一个包裹,说道:“不能让你白当老师,这一包吃的东西,足够你吃到沈阳了。” 老南笑了笑,陈阳上去抱了抱他,小武也抱了抱他,随后二人转身离去。 老南走了,前途如何,殊难可知。出了山海关,那就都是日本人掌控的地方,生死未卜,老南的前途难料。可能老南再也不会回来了。对于这样舍生赴死的人,无论是谁,陈阳都尊重。 送走了老南,陈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家。 房子韩德民已经找好了,就在石料铺附近的羊肉胡同。这里离朝阳门内大街也不算远,是一座单独的二层小楼。 小楼独门独院,前面的院子很大,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子,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后门,非常的方便,陈阳看了也相当的满意,他让韩德民把它全部租了下来。 房东是伪华北政务委员会的一个官员。家离上班地地方太远,于是就举家搬到了南池子。 房东搬走之后,这里就空了下来,一直是他家里的老仆人在打理。拥房东的话来说就是“咱们租房子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找个人帮忙看着房子。” 韩德民租房子,当然也不像房东说的那样不给钱而是根本就没有谈价钱,直接谈的就是租期。 这样的租客,无论谁是房东都喜欢。老仆人也正遂心愿。价钱只要不存在异议,那其他的都好办。 很快双方就办了手续,老仆人收了租金,就回南池子和主人家会和去了。房租商议的是一年一交,双方倒也省事。 陈阳很满意这所房子,不仅仅是因为它大,而且还带了个独院,最主要的是因为它是整个这一片房屋中最高的一户。 这房子的二楼上面,居然还有一个小阁楼,推开小阁楼的窗户,四周环境一览无余。 陈阳和小武站在阁楼上,看着周围下面都是些低矮的平房,陈阳笑着说道:“怎么样,有没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小武没有搭理他,他在看阁楼里面的环境。小阁楼不大,最多也就六七个平方,但是放下一张床还是没问题。 “这个阁楼归我,我想住这里。”小武说道。 “想什么呢,这里是观察哨的位置,下面的房子随你挑,这间不行。”陈阳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可以当观察哨。”小武说道。 “不行,你受不了这个寂寞,一天到晚扒着看,你受不了。”陈阳说道。 “这里得改改,要多来一个窗户,让它成为对角。”重阳自言自语地说道。 两个人下了阁楼,陈阳对小武说道:“这个今后就是咱们的安全房,崇文门那个地方不能再住了。” “为什么?”小武疑惑地问道。 陈阳看着莫名其妙的小武,有些哭笑不得,这几天发生了多少事情,无论还是终点,都是那所房子,这还用再说吗? 这个小武,连一点警惕心都没有,陈阳想到。“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陈阳气的骂他一句。 小武丝毫不以为忤,说道:“就是不知道才问呢,我没有发现那所房子现在有什么危险。” 陈阳说道:“发现危险再走,那就晚了。”说到这里,陈阳声调缓和了一些,接着说道:“你想想,这几天发生了多少事?我们还能在那住下去吗?而且那天婷婷在那里哭喊,邻居有没有怀疑?这些都是不安全因素,为了安全,我们还是需要换个地方住。” 小武点点头,说道:“住在哪,我倒是没关系,只是……”说到这里,小武欲言又止,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冯站长是?怕冯站长联系不到你是?”陈阳知道小武担心的是什么,无论怎么说,在他心里,冯延年也是他的救命恩人,那种份量不一样。 小武虽然被陈阳说中,有些不好意思。他脸一红,但是仍然重重地点了点头。 有恩必报的想法,已经根植在小武的骨髓中。这也是小武为人处世的行为准则。他对冯延年这样,对老唐这样,对陈阳又如何不是这样? 抛开这三人的身份背景不谈,他们有一个相同点,他们都救过小武的命。 小武,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对这一点,陈阳很尊重。 “不在那住就不能联系了?我也得联系冯站长,我们还是一个组织呢,你忘了!”陈阳揶揄说道。 小武脸一红,想想也是。说起来人家陈阳和冯延年是军统上下级关系,自己不过是冯延年的一个私兵而已。 陈阳不想让小武太过难堪,笑了一笑说道:“咱们的联络方法你忘了?北平时报中缝三哥的信息啊!冯站长有事找你,会在上面说清楚接头地址和方式。” 小武听了才想起那天在宏盛德酒坊准备行动时,冯延年确实说了,只不过自己当时并没有想到会和冯延年分开,所以就没有注意听,陈阳这么一解释,他就明白了。 随后小武又想到了一个问题,纳闷地问道:“那天你又没有在那,你怎么知道这个联络方式?” 陈阳被气笑了,说道:“废话!那个联络方式又不是那天才有的……”说到那里,陈阳不由得一怔,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情,他皱着眉头问道:“冯站长那天联络方式没有改,还是这个吗?” “没有啊,要不我纳闷你怎么知道的这个方式,原来是早都有啊。”小武说道。 陈阳听了小武这样说,一丝恐惧上了心头,“坏了!看来冯站长忙中出错,忘记了于德彪已经叛变!这套联络方式居然没有更改。冯延年可能忙于制定刺杀计划了,联络方式居然忘记更改!这要是……”陈阳说到这里,有些害怕,脸上变了颜色。 小武的脸上也变了颜色。“你说于德彪知道这套联络方式?”小武问道。 陈阳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看来于德彪必须除掉了!”小武说道。 陈阳又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117章 请你去宪兵队 陈阳静下心来,评估整件事情的危险性,想了一会儿,发现这件事情可能也没有那么严重。也可能冯延年已经意识到了这个漏洞,不再发“三哥”的消息。 于德彪更可能想不到冯延年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留下这么大的漏洞。 但是这不是放松警惕的理由,必要的防范还是必须要有,地下工作,往往会因为大意而翻车。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我们得想办法联络上冯站长,让他知道这个漏洞。”陈阳说道。 小武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话。陈阳又接着说道:“再没有联络上冯站长之前,每天都要看看北平时报上有没有三哥的消息。” 小武又点了点头,看陈阳不再说话,这才开口说道:“关键是除掉于德彪!只要除掉了他,一切都解决了!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陈阳苦笑了一声,说道:“谈何容易,现在于德彪的行踪我们丝毫不掌握,怎么动手?” “找人去摸啊,天天坐着这儿商量,能摸得清吗。”小武嘟囔着。 “关键是没有人手啊,这俩都不行,都和于德彪照过面,于德彪很狡猾,惊了他就没有机会了。咱们现在手边又没有人。”陈阳说道。 “侠影团!让侠影团帮忙。”小武兴奋地说道。 “不行!”陈阳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们都是凭着一腔热血在做事情,让他们跟踪一个老特务,这不是送死吗!不行,绝对不行。” 小武听了陈阳的话,觉得有道理,颓然地坐了下去。 “那石料铺的几个人也不行吗?”小武想了一会儿,还是不甘心地说道。 “他们现在还不成,暂时用不上。北平的路都还没摸熟呢,别人没跟上,再迷路了回不来。”陈阳说着说着就笑了。 小武听了迷路,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不过这次剪除味增鲜居酒屋的行动,倒是可以让他们练练手。”陈阳说道。 “什么时候动手?”小武有些兴奋。 “瞧把你给急得,不过我可提醒你,侠影团这事你可不能在冯站长跟前提起,咱不能对不起人家杨小姐。”陈阳郑重地说道。 小武这次没有废话,而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知道!这是两条线,我不糊涂。你就快说什么时候动手。” 陈阳嘉许地点了点头,考虑了一会儿,说道:“明天咱俩去搞搞居酒屋的情报,弄好了晚上就动手!事不宜迟。” ……… 俞晋和心里很不开心,今天一大早进了办公室,已经被他摔了两个杯子。 昨天在六国饭店傻傻地等了一天。一直到了晚上,饭店大堂上基本都没人了,整个沙发上就剩下了他们这些特务了,俞晋和无奈,只能命令收队。 今天一大早,到了办公室,他就把老向和老范等人召集到了一起,开始骂人。 俞晋和主要骂的是老向,他认为整个行动的失败,都是因为那个不合格的演员小谢。 “老向!你他娘的真是扯淡!姓谢的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了那个废物!”俞晋和丝毫没有给老向留一点面子。 老向也是满脸委屈,嘟囔着说道:“这小子平时挺机灵的一个孩子,眼里特别有水,谁会想到他这么怂,一到事上就禁不住。” 老范在旁边语重心长地说道:“科长,要说老向收小谢的好处,打死我都不信。” 老范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老向,迎来的是老向感激的目光,他微微一笑,话锋一转,得意地说道:“不过老向也忒糊涂了些,光看见小谢平时拍他的马屁,就认为这小子是个人才,我早就看出来这小子不成。” 俞晋和更生气了,“啪!”的一声,就把杯子给摔了,冲着老范吼道:“事后诸葛亮是不是!诚心看我笑话是!看出来了不早说!咱们开会为什么不要告诉我小谢不行!这会儿来给我添堵!” 老范没想到自己露能的一句话,会引得俞晋和发这么大的火,老脸一红,说不出话来。旁边老向却是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俞晋和还要再说,桌上地电话铃响了。俞晋和抓起电话,喂了一声之后,马上脸就换了一副恭顺地神色。不住口地答应着:“是,是,我现在就过去。” 俞晋和放下电话,冲着老向他俩说道:“角田顾问让我去一趟,你俩哪也不许去,等我回来接着开会!” 俞晋和去了不到十分钟,就气势汹汹的回来了。他在这十分钟里被角田俊骂了个狗血喷头。 俞晋和挨骂的原因,还是那张施大伦招供的地址和名单。 小林多三接受了上次的教训,不再搞什么暗中侦察,而是每到一处,首先到警察阁子了解需要调查的地址。 他主要了解的是这两年,尤其是日军进城之后,地址有没有换过主人。 说起来小林多三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只要地址没换主人,说明嫌疑人就没有撤退,直接冲进屋里抓人就行了。 还别说,真让小林多三发现了一家,主人没有换,看来很可能是潜伏的中调人员。 于是小林多三带着人就冲进了那家,结果还真猜对了,那家主人还真是中调人员,只不过早就成了汉奸。 这一天那个汉奸正在请客,请的是他的日本上司。大家正吃的高兴,小林多三就冲了进去,整个屋里的人都蒙圈了。 小林多三带着他的宪兵,嘁哩喀喳一顿操作猛如虎,结果就发现搞错了。 汉奸当然不敢闹腾,本来想着宁事息人算了。但是日本上司觉得自己跌了面子,非常不满意,直接就告到了日军司令部。 日本上司的告状,让宪兵队长挨了骂,宪兵队长挨了骂之后,渡边太郎作为侦缉课长也少不得挨上一顿臭骂。 渡边太郎挨了臭骂之后,一股火气都发到了警察局顾问角田俊身上,也是一顿臭骂。骂的中心内容就是:你们提供的什么破情报! 角田俊被渡边太郎骂了,又怎么会饶过俞晋和,于是就将俞晋和也叫了过去,骂了个狗血喷头。 俞晋和都被骂蒙圈了,最后才听出来又是老范闯的祸!为什么俞晋和认定是老范闯的祸?施大伦不就是他审的吗! 角田俊骂够了,气也出的差不多了,这才说道:“宪兵队来电话,命令你把那个什么施大伦押过去,他们要亲自审问!” 俞晋和到了这个时候,那里还敢解释,只有忙不迭地答应,点头哈腰地出了角田俊的办公室。气的他骂着就回到了办公室。 老范刚才拍马屁没拍好,结果惹了俞晋和不高兴,心里正在犯嘀咕,看到俞晋和脸色阴沉着进了办公室,连忙上前说道:“科长,怎么了这是,谁气着您了,您给我说,我收拾他!” 老范还是在拍马屁,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是俞晋和现在看见他就不烦别人,听他说这话,马上觉得他阴阳怪气,好像在看自己的笑话一样。 俞晋和冷冷一笑,冲着老范狠狠地说道:“我告诉你,范应军!你就整天作!哪一天你作到了头,就有人收拾你了!” 老范听了俞晋和这话,不由得又蒙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俞晋和怎么又是这么大的火。 老范不敢辩解,只是小心翼翼地问道:“科长什么事?我又怎么了?” “你好的很啊,你能把宪兵队的人耍得团团转,人家现在让你去呢!”俞晋和脸色铁青地朝着老范说道。 老范一听宪兵队,马上傻了眼,连忙说道:“科长,怎么回事啊?您倒是告诉我啊。” 俞晋和不想和他废话,冷冷地说道:“宪兵队请你和施大伦去一趟,有事问你们!” 咣当,老范身子重重地坐在了沙发上,双腿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 第118章 侦察 德胜门内大街刘海胡同。 味增鲜居酒屋是一家日式料理。装修的风格上也是按照日式的设计。原先的入户台阶被凿平,大门也改成了推拉式的木质门,大门两侧还各挂了一个纸灯笼,上面用日文写着酒之居三个字。 味增鲜居酒屋的斜对面,是一家包子铺,主食是炒肝和包子。陈阳和小武坐在包子铺靠门的地方,看着味增鲜居酒屋。 居酒屋生意看上去不错,人来人往地进进出出。有不少穿着和服的男女穿梭其间。 “你说这和服,穿起来麻烦死了,而且也不方便,居然还有这么多傻子穿。”小武看着一个身穿红色和服的艳妆女人进入居酒屋,感慨地说道。 “日本受我们的文化影响很深,尤其是唐代文化,更是影响到他们现在。他们的和服据说就脱胎于唐装,一代代地沿袭下来。”陈阳眼睛盯着居酒屋,没有回头回答道。 陈阳在观察居酒屋附近的环境,寻找合适的切入点,他准备就这两天动手,拔掉这颗隐形钉子。 老唐既然提供了这个地点,说明这里就是准特务机关。 自从日军占领了北平,这种作为辅助特务机关的民间特务机构,越来越多。 这些人多以商行等生意人的面目出现,其实大多都是日军退伍军人或者帮派成员,干的是收集情报,监视百姓言行,甚至私自抓人捕人的勾当。 居酒屋里面走出来了两个人,和一般日本人的瘦小不同,这两个人身材魁梧,看上去十分彪悍。 “别往那边看。”包子铺掌柜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 “怎么了?”陈阳明知故问。 “那两个人是日本打手,太狠了!每天都无事生非,老欺负中国人。如果他发现你在看他,你就完了。”掌柜说道,仿佛心有余悸。 “你见过他们欺负人?”陈阳问道。 “怎么没有见过,上回有个吹糖人的老头,就因为在他们对面摆摊,结果就被他俩给打吐血了,能不能活还不知道呢,反正从那以后没有再见过那个老头。”掌柜说道。 小武听了双手紧握,眼睛瞪的溜圆,看上去就像准备捕食的豹子一样。 陈阳用手轻轻点了点小武的手背,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小武渐渐将拳头松开。 两个日本壮汉,站在居酒屋门前,虎视眈眈地望着门前来往的人。 过路的人似乎都是很怕他俩,都避的远远的,他俩不时对着过往的路人指指点点,嘴里骂着:“支那猪,滚远点。”没有人愿意惹事,大都低头敛眉,快步走过。 德胜门内大街方向缓缓开过来了一辆汽车。车门两侧的护板上各站了一个壮汉。汽车右前方的挡板上插了一面膏药旗,这样的车,拥有优先通行权。 汽车在居酒屋前面嘎的一声停了下来,护板上壮汉先下来,一个人站在稍远的地方,看上去像是警戒,另一个人快速转到右边的后车门前,躬身拉开车门,左手扶住车门上方门框,仿佛害怕车里的人,下车碰着头一样。 车上下来了一个头发花白,身穿蓝白颜色相间和服的男人。那两个居酒屋门口站着的壮汉,见了小车开来时就跑了过去。此时看到男人下车,纷纷鞠躬行礼,叽哩哇啦说着日语,像是在问好。 陈阳眼尖,一眼就看到花白头发男子手臂裸露的地方,绣满了花绣。男子脚步不停,丝毫不理会那两个壮汉,径直走进居酒屋。 汽车护板上站着的那两个人,明显是他的保镖,其中一个快步跟着他进了居酒屋,另外一个走到门口,转过身来,对着两名壮汉叽哩哇啦地说着日语,像是在吩咐什么,两名壮汉不停地点头,“嗨嗨”声不绝于耳。 “他们说的什么?”小武转过了朝着居酒屋探望的头,看着陈阳问道。 “我哪知道去,我又不会日语。”陈阳白了小武一眼说道。 没过一会儿,又是一辆汽车开了过来,同样也是汽车前面插了一面膏药旗。 汽车在居酒屋前挺稳,随后车上下来了一个四十多岁左右,穿着一身藏青色衣服,鼻子上架了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十分斯文的中年人,正是喜多特务机关侦缉课长青木荒服。 跟着青木荒服下来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看上去很粗鲁的汉子,一身对襟中式裤褂,看上去像个打手,腰里面鼓鼓囊囊,一看就是掖着家伙。 青木荒服带着这个恶汉子,和壮汉点了点头,进了居酒屋。 小武不时的朝着松树街那边不停地张望,陈阳笑着说道:“淡定点,差不多该来了。” 韩德民和老丁两个人,使劲推着一辆大车从松树街那边进了刘海胡同。大车上放的是几块大石料,显得车子很沉。 老丁扯了一根绳子在前面拉着,韩德民在后面用力推着,并且掌握着方向。 “来了,来了。”小武有些兴奋地说道。 陈阳把头微微一摆,两个人沿着包子铺的门边就溜了出来。 陈阳和小武几乎姿势一样,都是双手插兜贴着院墙而站。 老丁拉着车子走到居酒屋前面的时候,脚下就好像绊住什么东西一样,身子趔趄的向前跌去。 随着这个猛劲,嘣的一声,拉车的绳子一下子就崩断了,后面的韩德民也失去了平衡,嘴里“唉,唉,”叫了两声,车子终于歪倒了一边,石料也哗啦撒了一地。 “你他娘的怎么拉的车?”韩德民生气地骂道。 老丁也很委屈,指着地上说道:“掌柜,你看下面不平。”口音是浓浓地河北口音。 “嗨!支那猪!干什么?赶紧滚远点!别挡着路。”两个日本壮汉看到这一幕,先是哈哈大笑,随后一边骂着,一边走了过来。 “掌柜,他骂你是猪。”老丁认真地说道。 “你听错了,他在骂你呢!”韩德民生气地说道。 “俺不接腔,那他就是骂自己呢。”老丁说道,他看上去倒是一点也不生气。 “废什么话,还不赶快把石料捡回车上,主家等着呢!”韩德民大声说道。 陈阳看见两个壮汉离开居酒屋大门,过了马路,轻声说道:“快!”身子就像箭一样射了出去,三两步就进了过了马路,闪身进了居酒屋。小武紧随其后,也闪身进去。 韩德民一个劲儿地冲着两个日本壮汉鞠躬作揖,陪着笑脸说道:“就走,就走。”连忙和老丁收拾着石料,尽管动作很快,但是屁股上仍然挨了两脚。 韩德民脸上丝毫没有生气,点头哈腰的赶紧推着车子朝着德胜门内大街走去。 老丁看了一眼两个日本壮汉,心里骂道:“别看你俩小子闹得欢,今晚就让你们拉清单!” 第119章 巧入虎穴 青木荒服来到味增鲜居酒屋,是为了要和居酒屋的老板芥川龙洋商量事情。 芥川龙洋不是一般的生意人,他原本是喜多诚一的部下,供职于满铁株式会社调查课。后来喜多诚一调来了北平,没过多久也把芥川龙洋调了过来。 芥川龙洋来到北平之后,却没有到喜多特务机关供职,而是开了这家居酒屋,其作用不言而喻,它就是喜多机关扎到北平城里民间的一个“点”。类似这样的“点”,喜多机关还有许多。 这些“点”的作用,就是以“点”为中心,辐射出许多的秘密小特务,无孔不入地打探各种各样的消息,然后汇总在这里,挑选甄别,寻找出有用的信息,上报到喜多机关。 芥川龙洋之所以会被喜多诚一选中,那因为他的另外一个身份。 除了满铁株式会社调查课特务的身份之外,他还是“黑樱组”的四代目。 “黑樱组”是在日本本土崛起的黑道帮派,后来渐渐随着垦荒团,发展到了东北,到了芥川龙洋这一代,正好第四代。 喜多诚一之所以会利用芥川龙洋来做这份工作,因为这个“中国通”的老鬼子知道,对付城狐社鼠,当然还是这种帮派人物最为管用,他们能让北平城的许多流氓为他所用。 青木荒服今天就是来取汇总信息情报。而且不仅是今天,只要是逢一的日子,都是青木荒服前来味增鲜居酒屋取情报的日子。 青木荒服进了居酒屋,没有在大堂停留,径直顺着最里面的楼梯上了二楼。 守在楼梯口的那两位壮汉,显然和青木荒服很熟悉,只是鞠了一个躬,没有拦阻,任由青木荒服上楼。 青木荒服上了二楼,连门都没有敲,直接就进了芥川龙洋的社长室。 日本的黑道,大多是用“组”为命名,但是他们的头领,却多被称之为“社长。” 社长室一明一暗两间房间,装修风格是纯日式。外间的地板是榻榻米,中间放了一张茶几,茶几上一杯清茶正在袅袅的冒着热气。里间紧闭着屋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状况。 芥川龙洋盘膝端坐在茶几前的榻榻米上,眼睛似睁似闭,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他听到门响,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了青木荒服闪身进来。 青木荒服没有脱鞋,直接上了榻榻米,芥川龙洋眉头一皱,但是随之很快就舒展了开来。 “青木君今天来的好早。”芥川龙洋打招呼说道,随后“啪啪”拍了两下手掌。 “不来早不行啊,现在外面的点越来越多了。”青木荒服答应了一声,四仰八叉的坐在茶几前,他显然对这种盘膝而坐的坐法不习惯。 随着击掌声,房门再次被拉开,一个和服女人跪坐在地,躬身柔声说道:“社长。” “来客人了。”芥川龙洋淡淡地说道。 “嗨。”女人轻声答应,躬身关门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就见她迈着小碎步送来了一杯茶水,随后又迈着小碎步退了下去。 “这样坐不习惯?在中国长大,即便是日本人,也无法习惯这种日本传统的坐姿。”很显然,芥川龙洋把“日本传统”四个字说的非常重,而且很容易听出来他话里的得意之意。 青木荒服身子坐正了一些,正色说道:“芥川君,我是来取情报,如果准备好的话,请交给我。喜多先生也很着急。” 芥川龙洋脸色一红,坐在那里鞠了个躬。这才不好意思地说道:“很对不起,负责汇总情报的人休假了,过两天才会过来,可能这一旬要晚一点。” 青木荒服听了,冷笑了一下说道:“这些都是循例按时上报的东西,晚个两天没什么关系,但是你倒是打个电话说一声啊,让我白跑一趟。” 芥川龙洋又是一鞠躬,脸上露出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道:“之所以没有给青木君打电话,是因为,因为……”说到这里,芥川龙洋就变得结结巴巴。 “嗯?”青木荒服不由得十分诧异,不由得嗯了一声。 “是因为我这里刚到了一批上好的清酒,而且从国内还请来了一位烹饪大师,他可是制作天妇罗的高手。今天特意请青木君尝尝。”芥川龙洋说着就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天妇罗?这可得好好地品尝一下。”青木荒服面带惊喜地说道。 芥川龙洋正待接着说话,就听见下面一阵争吵之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他眉头一皱,站了起来,向门外面走去,青木荒服跟着他也走了出去。 “介尼玛不就是个日本酒馆吗,爷在天津紫竹林吃过,怎滴,介尼玛到了北平就不让吃饭了!”陈阳一口标准的天津话,冲着迎过来的日本酒保说道。 “这里不对外,你们两个支那人是怎么进来的。”酒保气势汹汹地说道。 “嘛玩意?开饭馆不让吃饭?那你们开什么饭馆!若要卖,脸朝外,甭尼玛遮遮掩掩的,多少钱?说!爷有钱!”陈阳一副天津混星子的模样说道。 “我问你怎么进来的!”日本酒保用生硬的中国话喝道。 “你吆喝嘛!吓唬谁呢!爷可不是吓大的!恁么进来的?爷是走进来的!恁地,想欺生?姥姥,别看爷是天津人,在北平也横趟,你就说怎恁地办得了!”陈阳依然很横,说话的时候,胸脯拍的山响。 陈阳这么一横,酒保倒是没了主意,朝着那两个守楼梯的壮汉望去。两条壮汉双眼望天,不管陈阳怎么闹腾,都不离开楼梯一步。 陈阳和酒保打着岔,眼睛也不老实,四处乱看,就像是不服气似的,仔细看着居酒屋的环境,默默记忆。 小武进来之后,就没有向里去,只是双手插兜,守在门边,笑吟吟地看着陈阳和酒保抬杠。 居酒屋里面传出去的声音,惊动了外面守门的那两个壮汉。两人赶紧走了进来,他俩一见有人进来,不由得一愣,凶狠地骂道:“支那猪,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尼玛是猪,尼玛全家都是猪!一个破饭馆,又尼玛不是衙门,还不让人进了!反了你们了!”说着话,陈阳就朝着门口移动,“真行!爷今天不吃了,这总成了!你们可真行!” “站住!”后面传来了一声阴冷的声音。 陈阳回头,就见是那个手臂刺有花绣的头目,“干嘛,你想干嘛,吃不让吃,走不让走,你想恁地!” 芥川龙洋慢慢下了楼梯,他在想这个人究竟要干什么。他是无意进来的,还是有意窥探。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芥川龙洋问道。 “知道,日本饭馆吗,怎么了?”陈阳大大咧咧地说道。 “吃过吗?”芥川龙洋神色很温和。 “吃过啊,天津吃过,就是不常吃,太尼玛难吃了。”陈阳说道。 芥川龙洋不由得气笑了,说道:“难吃你还来?” “不来不行啊,这尼玛北平太操蛋了,整个大街上除了二荤铺就是卤煮,要么就是炒肝。就没有一个正经饭庄子,就你家还凑乎,想着吃口饭,谁知道还这么端着(意思是拿架子)!” 芥川龙洋回头看了一眼青木荒服,青木荒服微微点了点头,看来两个人判断差不多,这俩人应该是走错门了。 “喜欢吃什么菜啊。”芥川龙洋还是不放心,有多问了一句。 “尼玛你们这有嘛好吃的,不就是点生鱼片,再不就拿个破紫菜包点米饭团子,叫什么寿司,炸个虾伍的,还有什么啊。”陈阳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说道。 芥川龙洋放心了,看来这个家伙说话虽然粗鲁,还是真吃过日式料理,这就应该是来吃饭的人,再说看他这副模样,也像是天津的光棍,自己不要没事生事。 “实在对不住,小店今天请客,不对外,实在抱歉。”说着话芥川龙洋居然朝着陈阳鞠了一躬。 陈阳摸了摸脑袋,说道:“不做生意就不做生意,怎么跟审贼似的,小六,咱们换一家吃去。” 两人出门,小武低声问道:“干嘛叫我小六?” “废话,想不起来怎么称呼你,干脆五加一得了。”陈阳也低声说道。随后两个人就听见里面啪啪的耳光声,伴随着耳光声,还有低沉“嗨嗨”的声音。 芥川龙洋没有打人,打人的是保镖。他冲着陈阳二人的背影一摆头,一个黑影就闪了出去,远远地跟上了陈阳他俩。 第120章 今晚就动手 陈阳和小武大摇大摆地出了味增鲜居酒屋,朝着德胜门内大街走去。 “别往后头看,后头有人跟着。”陈阳悄声向小武说道。 “我以为你没看见呢。”小武笑着说道。 “拐弯进胡同。”陈阳说着话,就往左一拐,进了旁边的胡同。仅仅走了三四步,那个人就跟了进来。 “这孙子跟的可够紧的啊。”小武说道。 “找一家饭馆,吃点饭。”陈阳说道。 “我勒个去,还吃?刚吃过炒肝包子。”小武说道。 “那能怎么办?咱们是为了找饭馆进的居酒屋,没吃就饱了?当然得找饭馆接着吃啊。”陈阳说道。 “唉,尼玛同和居,这个砂锅我可是听说过,早知道他就在这,咱俩去的哪门子日本酒馆啊。”陈阳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着一家招牌,仍然满嘴正宗的天津话说道。 陈阳和小武进了饭馆,那人也跟进了饭馆,找了个挨门的地方坐了下来。 陈阳简单要了两个砂锅,那人也点了一个砂锅。陈阳想到,这孙子看来是想跟到底啊。 “小六子,这次你跟着三爷我来北平,三爷可不能让你白来。”陈阳坐下后,就冲着小武说道,满口的天津话,说的倍儿地道。 小武可没有他那两下子,就装作吃东西,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待会儿吃完了饭,爷带你乐呵乐呵。王寡妇斜街曲香馆!哪里的姐儿,哎,别提多恣儿了!”陈阳活脱脱地一副流氓模样,恨不得一只脚踩在板凳上,大拇指向后指着,嘴巴恨不得咧到腮帮子上。 小武又点点头,为了不说话,他只能一个劲地往嘴里塞东西。 陈阳满脸的笑意,就是不敢笑出声来。他拍了拍小武的肩膀,依旧大大咧咧地说道:“小六子,介男人的事,有多少比吃可尼玛有趣多了,别光紧着吃,待会儿到了王寡妇斜街,非得给你找个活好的姐姐,好好练练你不成,免得你天天光知道吃,出去就丢我的人。” 小武嘴里含着一块酥肉,眼睛狠狠地瞪向陈阳。陈阳的眼神却向后瞟去,那个人匆匆吃完砂锅,转身出门走了。 陈阳目送他走远,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别吃了,给我留点。” 小武伸手就把两个砂锅推倒了他面前,说道:“给你,全是你的!可撑死我了。” 陈阳低头一阵坏笑,小武气不过,脚在桌子下面狠狠地踢了陈阳一脚,骂道:“我就发现了,你丫演流氓最像,这是不是就是你的本来面目啊。” 陈阳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两个人回到石料铺,韩德民和老丁早就回来了,正和其他几位“石匠”聊天呢。 石匠们并不认得陈阳和小武,见他俩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进了门,五个人相互使了个眼色,有两个人就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把住了门。 另外三个人丁字形,就把两人围在了中间,用疑惑地眼睛瞪着他俩。 韩德民这才发现外面进来了人,再一看,连忙起来,尊敬地说道:“东家,您来了。” 陈阳笑着点了点头,这几位才知道他就是特工小组的负责人。老丁忙上前握住了陈阳的手说道:“我们早就来了,您知道。” 陈阳也使劲摇了摇老丁的手,说道:“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你是老丁,丁德江!” 老丁连连说道:“对,对,”我就是丁德江。” 陈阳有冲着其中看上去最小的一个说道:“你就是二虎子。”二虎子点了点头。 陈阳又转头看向堵门的那两个人,说道:“你们俩,肯定就是王大龙和王小龙了。”两人也笑着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还没有说话就先笑了,“还剩下我最后一个,你也不用猜了,就叫我老宁。” 陈阳也笑了,说道:“欢迎大家,今天我们就算正式见面了!今后我们也会战斗在一起,今晚就是我们侠影团进行的第一场战斗!” 老宁和老丁他们五个人听了陈阳的话,不由得一个个露出了喜悦的神情,二虎子最年轻,心里则最搁不住事,张嘴就说道:“好!早就看着这些鬼子和汉奸有气!今晚咱们就干他个狗日的龟孙。” 陈阳翻腕看了看表,说道:“待会儿咱们商量一下行动方案。” 小武在场,陈阳不方便说的太多。因为小武一直认为这个组织是“侠影团”,这件事还得瞒他一段时间。 王大龙兄弟负责放哨警戒,其他人跟着陈阳进了房间。 陈阳拿过来了纸笔,刷刷点点一会儿就将居酒屋的内部图画好了。 几个人围在桌子前,陈阳开口说道:“今天中午,老韩和老丁去探了从这里到目标地点地路线,今天晚上,你们两人各带一组队员,11点前赶到目标地点会和。9点宵禁,大家注意安全。”。 “我们绕的都是小胡同,而且还有两条备用路线,您请放心。”老丁看着陈阳说道。 陈阳点头,接着说道:“这里留一个人守家,老韩带两个,老丁带两个,这是两个组。” 韩德民和老丁同时点头,此时老宁问道:“这里谁留下?” 陈阳想了想,说道:“这里得留下个老练一点的人守家,老宁你就留下。” 老宁撇了撇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陈阳看着韩德民说道:“老韩,你是北平本地人,道熟,你们小组负责拉一辆大车,到时候收拾东西。”韩德民听了点点头。 陈阳又接着对韩德民说道:“你和二虎子一组,到了目标地点,你在外面看车和警戒,二虎子跟着我们进去。”二虎子听了,重重地点了下头。 陈阳又转头冲着老丁,说道:“老丁,你和大龙兄弟一组,我和小武一组,咱们负责主要行动。”老丁不说话,点了点头。 陈阳拿出来自己刚才画的位置图,指着让大家看。“这里和这里两处地点,是敌人的卧室,里面应该是四个人。”陈阳指着一楼楼梯的位置,对大家说道。 陈阳计算的四个人,包括把门的两个壮汉,一个酒保,还有那个跟踪他们的人。 “老丁,你们四个人负责解决这四个人,有问题没有?”陈阳说道。 “没有,一个人对付一个有什么问题?就连二虎子这么小,就曾经一个人抓了七八个鬼子呢。”老丁笑了笑说道。 陈阳看了一眼二虎子,二虎子马上把自己的小胸脯一挺,说道:“俺也没问题。一个收拾一个太简单了。” 陈阳笑了笑,说道:“你们解决完他们之后,把老韩招过来搬东西,什么值钱搬什么。”说到这里,陈阳停顿了一下,想了一想,说道:“这一来是增添我们的经费,二来也可以造成抢劫地假象,误导敌人侦破方向。”大家深以为然的点头。 陈阳接着说道:“那个鬼子头住楼上,应该还有两个保镖,他们由我和小武负责。”说到这里,陈阳从腰里掣出一把匕首,说道:“这一次行动,尽量用匕首,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开枪。” 陈阳说完话,一弯腰就把脚下的黑包袱提了上来,解开包袱,里面的东西哗啦一声,全部倒了出来,桌子上立刻多了十几把闪亮的匕首。 “自己挑自己合适的家伙!”陈阳看了几个人几眼,缓缓说道:“今天晚上,我们可就要见真章了!” 第121章 喋血居酒屋 北平城冬天的夜很干燥。万籁俱寂,四处无声。一弯冷月,寂静地挂在天上,地上稍微有一些光亮。 王大龙推着大车,为了减少大车的动静,他还在大车的轮子上缠了不少的草绳子,推起来虽然有声音,但是也不是那么刺耳。 韩德民走在最前面,他道熟,而且是打小在胡同里长大的孩子,对胡同非常了解,就像了解自己的手掌一样。有了他带路,安全系数大了许多。 王小龙走在后面,警惕的不停的左顾右盼。再安全的环境有时候也会出现意外,而王小龙就是随时准备对付这种意外。 老丁和二虎子远远地跟在他们三人后面,可以遥遥看见王小龙一蹦一跳的背影,如果真的有什么事,他俩可以迅速支援。 这种行进的方法是陈阳安排的,非常适合城市中的特战,大家相互保持一定的距离,但是又环环相扣,互相照应,即便是发生了意外,也能迅速反应,从几个方向增援,让敌人搞不清楚状况。 陈阳和小武走在最后面,距离老丁和二虎子大约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这个距离相对而言已经极大了,如果再远的话,就失去了相互支援的意义。 三个小组顺利到达了刘海胡同。此时已是深夜。北平人睡得早,大部分人这个时候已经进了梦乡。 胡同里黑漆漆,月光照不进来曲里拐弯的胡同。即使两个人走在对面,如果不出声也很难发现。 居酒屋斜对面的炒肝包子铺早就关了门,陈阳他们几个贴身靠在墙上。 居酒屋上面的灯笼还亮着,发着微弱的黄光。但是就算这微弱的光,在这漆黑的胡同里,依然显得那么明亮。 陈阳看着灯笼,对小武说道:“得把它搞灭,就这点光就可能耽误事。” 小武还没有说话,就听见嗤的一声轻响,左边那盏灯笼就灭了。陈阳一愣,就看见二虎子手里拿了一个弹弓拉满了弦,一松手,又是一声轻响,另外一盏灯笼也应手而灭。 陈阳说道:“小武,快!” 小武快速跑过马路,蹲下身子,挨在居酒屋大门前,双手一阵捣鼓,咔哒一声轻响,锁就开了。 小武轻轻把门拉开一条缝,确定只有这一道锁之后,回身挥手。 陈阳用劲力气看着对面的小武,太黑了,不使劲看,压根什么都看不见,他终于看见小武挥手,低声说了声:“上!”带头猫着腰穿过马路。 老丁几个人跟着陈阳穿过马路。小武轻轻拉开了推拉门,蹲着身子进去,其余人也学着他的样子进去。 最后一个进门的人是老丁,他反手轻轻的拉上了房门。 陈阳和小武猫着腰直奔楼梯。大龙二龙绕过楼梯,守在楼梯左边的房间门口。老丁和二虎子则是绕到楼梯的右手,守在那里房间的门口。 老丁他们只是守在房间门口,并没有任何动作。按照计划是楼上先动手,楼上行动了之后,他们再开始动手。 陈阳和小武蹑手蹑脚的上了楼。正对着楼梯的是两扇巨大的推拉门,显然住在这里面的一定是居酒屋的主人。这间房间的侧面,是一扇小门,不知道有没有人住。 陈阳指指推拉门,接着又指指自己。随后又指指小武,接着又指了指地,小武点头表示明白。 陈阳轻轻走过去,无声无息的拉开了推拉门,闪身进入,从里面又把推拉门关住。 “啪嗒”一声,二楼的走廊的灯亮了。小武一愣,旁边的小门开了,一个和服女人走了出来。 和服女人看到小武,并没有显示出特别的惊慌,反而露出了一丝讥讽的冷笑。那副样子,就像发现了老鼠的猫一样。 和服女人晃了晃胳膊,又摇了摇脑袋,发出咯咯的一阵骨节响声,随后将肩头向后一振,和服下滑,露出了她的半个肩头。肩头上面花红柳绿的全是花绣,看上去不知道像是绣了几条龙。 和服女人神态倨傲,冷笑地看着小武,仿佛在看着前来送死的猎物。她双手交叉活动了几下,又是发出了噼啪的声音。看来她十分的自信,甚至连喊叫都没有。 小武害怕她喊叫,扑过去手就掐向她的案子。和服女人没有丝毫惧怕,迅速转身,右手伸向了头顶,随后她的头发就像瀑布一样散开,女人手里已经多了一柄乌亮亮的钗子。 和服女人脸上现出了狞笑,双手持钗用力向小武咽喉插去,眼睛里露出了兴奋地光芒。 小武不闪不避,抬起右脚,一个标准的正蹬就踹了出去。姿势随然简单,但是速度快,力道足,正蹬在女人小腹上,女人惨叫一声,身子向后倒去。 小武右手已经扯起了女人长发,用力向下摔去,嘭的一声,女人被重重地摔在木制楼板上,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小武顺势翻身骑坐在女人的腰上,右手下按住女人的肩头,右手搬过她的下巴,“咯”的一声轻响,女人的头就歪在了一边。 小武起身拍了拍双手,嘟囔了一句:“打架就打架呗,哪那么多花活,倒霉催的这是。” 楼上的动静明显惊动了楼下,咣当一声,楼梯右侧的房门先打开,一个光着上身的壮汉走了出来,老丁一伸手,先捂了他的嘴,右手匕首从他的肋间狠狠地捅了进去,壮汉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挣扎了几下,不动了。老丁顺手就把他拖了过来,扔在了墙边。 另一个壮汉随后也走了出来,一样光着上身。“扣你西,”一句日语尚未说完就停了,死鱼一样的眼睛翻了上去,二虎子见他不挣扎了,这才松手,壮汉随即滚在了一边。“这兔崽子还真沉啊。”二虎子随口骂道。 “完事了吗?”大龙在那边轻声问道,地上也躺了一个人,正是白天那个嚣张的酒保。 推拉门无声无息的打开,陈阳走了出来,朝着楼下轻声说道:“完事了没?完事了,大龙兄弟俩去外面招呼,让老韩拉车过来,东西太多了!赶紧的!” 大龙兄弟答应了一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老韩就进来了,快步上了楼。 陈阳和小武下了楼,点着日本人的尸首,“咦,不对啊。”陈阳有些纳闷地说道。 小武一愣,问道:“什么不对?怎么回事?” 陈阳说道:“少了三个人。” 小武又是一愣,说道:“少三个人?谁啊?” “那俩保镖,还有白天跟踪咱俩那个人。”陈阳说道。 “没在下面吗?”小武说完,也默默地点了一遍人数,说道:“还真是,真少了三个。”随后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出去了?” 陈阳摇摇头,说道:“不管他了,抓紧时间清理,咱们快撤。”随后又冲着楼上轻声喊道:“老韩,注意那些文件,一件都不能少。”楼上韩德民闷闷地答应了一声。 陈阳把头转向老宁,说道:“老宁,上楼帮帮老韩,上面有好东西。” 老宁答应了一声,一边上楼,一边随口问道:“好东西?什么好东西?” 陈阳也不理他,招呼着小武他们在下面搜查,把台里面的现钞,银元都装在了黑袋子里面。不一会儿就听到了老宁在上面低声惊呼,随后是他压抑的声音:“他姥姥的!一个开酒馆的人,哪来的这么多东西!这下真的发财了。” 二虎子好奇地勾着头从楼梯下面向上看,心痒难挠,他了解老宁,也不知道素以稳重着称的老宁,今天怎么那么不淡定。 老宁不一会儿就下来了,手里拎着,肩上扛着,都是用草绳捆扎好的长条形物件,风也似的从二虎子身边跑过,嘴里还低声嘟囔:“躲开点,别碰着我的宝贝。” 二虎子一看这东西,也猜到了是什么,不由得也是十分的激动,嘴都结巴了,“这,这,这是真家伙?” “废话,还不来帮忙。”老宁白了他一眼说道。 二虎子连声答应着奔了过去,隔着草绳子爱不释手的摸着。“快帮我捆扎,回去你搂着它们睡都没关系。”老宁说道。 陈阳他们七手八脚的收拾完东西,装上了大车。全部捆扎好之后,在上面蒙好一块大黑布。 推车的还是王大龙,小龙在前面拉着帮忙。老宁则寸步不离大车的左右。 一行人朝着德胜门内大街方向行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122章 干掉王东 陈阳和韩德民打头,跑在最前面。离他们大约十几米的距离之外,推车的还是王大龙,二龙则在前面拉着车子。老丁二虎子在中间一左一右地护着车子。两个人自从接触了那些物件之后,说什么也不离开大车左右。 小武在最后,负责殿后,他警惕的眼睛左右观察着,脚步却丝毫不慢。他是最后一个离开居酒屋,那里大约会在四十分钟后烧起来,这是小武做的机关。 机关很简单,把浸满酒精的线,缠在蜡烛的底部,线的另一头放置着易燃品,蜡烛烧到位置,火就能烧起来了。这间居酒屋自此就会在人间消失。 撤退路线是事先安排好的线路,先是穿过德胜门内大街,然后就可以一路沿着小胡同回去。 前面就是德胜门内大街了,陈阳已经看见了宽宽的马路。只要顺利穿过德胜门大街,进入那边的小胡同,基本上也就安全了。 陈阳和韩德民沿着胡同一侧,猫腰快速奔跑,快到大街口的时候,陈阳把手朝后面压了压,韩德民会意,放慢了脚步。 陈阳小心翼翼地沿着墙边挨过去,前去查看动静,如果要是没问题,他就会发出快速通过的信号。 陈阳刚刚贴着墙根站好,就听见“站住,站住!”的声音。 随后德胜门大街就传来了飞快的脚步声,陈阳心中一凛,连忙朝后面挥手。 后面的几个人,显然也听见了喊声,都向着墙边贴去,胡同小路上,只留下那辆大车,孤零零地留在那里。老丁和二虎子眼睛片刻也不离开大车。 陈阳勾着头朝着德胜门内大街张望,不一会儿就见几个身影奔了过来。 但是他们刚跑到胡同口,还没有来的及进胡同,几个巡警就追了上来,左右包抄,将他们围住。 “跑啊!你他娘的倒是跑啊!我看你们他娘的还往哪跑。”一个声音气喘吁吁地骂道。 陈阳一怔,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随后他就想了起来了,王东!这个人是巡警王东! 陈阳不禁一阵冷笑,终于找到他了。 小武贴着墙边,慢慢地挪了过去,不一会儿就挪到了陈阳身边。 “什么情况?”小武轻声问道。 “不知道,好像是巡警在追这几个人。”陈阳说道,随后又说了一句:“有一个巡警我认识。” 陈阳冲着韩德民招了招手,韩德民也学着小武的模样,贴着墙根凑了过去。 “不能再等了,待会儿我和小武对付他们,你带他们赶紧过大街,沿着小胡同回去。”陈阳对韩德民说道。 韩德民点了点头。陈阳冲着小武打着手势,小武点头表示明白。 “他娘的你说你们,贴个传单为什么非要在马路这边贴,你要是贴到那边,不就是黄胖子的辖区了吗,净给大爷们找麻烦。”王东骂骂咧咧地说道。 “王巡长,差不多行了,打一顿放了算了,都是孩子,他们懂什么,这里面还有我们胡同介底的一个小子呢。”说话的是另一个巡警。 “放人?想的倒是轻巧!爷我容易吗!害的大爷熬了好几夜,才抓了这几个抗匪,老子要把他们送到宪兵队。”王东恶狠狠地骂道。 “王巡长,这要把人送到宪兵队,这几个孩子可是活不成了,你这孽可做大了。”还是刚才那个巡警说道。 “贾老六你他娘的说什么呢?不想吃这碗饭了是!说谁作孽呢!”王东骂道。 贾老六不再敢说话,小声嘟囔了一声,就闭了嘴。 “你们几个,把他们捆起来,先押回咱们的阁子里,明天早上送宪兵队。”王东指挥那几个警察。 这些警察都是当地的街坊,本来当警察就是想着混俩糟钱,眼见着不过是几个孩子在大街上贴个标语,这事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现在王东要把这几个人当做抗匪来办,只要一送宪兵队,这几个孩子的小命可就没了。所以一个个迟疑着不肯动手。 陈阳悄无声息地从胡同口绕了出来,悄悄地就绕到了王东等人的身后,他站好位置之后,冲着小武摆了摆手。 小武看到陈阳动手的信号,旋风般地冲了出来。飞起一脚,踹到了一名警察,另外一个还没有反应,就被他一记掌刀劈倒在地。 韩德民见小武行动,立刻向着后面挥了挥手,老丁和二虎子赶紧指挥着大龙二龙扶起了大车,快速向前奔去。 几个人瞬间就穿过了德胜门大街,消失在对面的小胡同中。 王东眼见冲出来个黑衣人,两下就撂倒了两个警察。吓得魂飞天外,这小子反应也是够快,扭身就想跑。 王东一回身,就看到一条刀疤脸的大汉正在恶狠狠地望着自己。吓得他眼睛瞪的溜圆,双腿直颤,那里还能动的了半步。 陈阳上前一把就掐住了王东的脖子,王东一连串地说道:“好汉饶命!我上有八十……” 陈阳哪里听他啰嗦,手上用力一拧,咯嚓一声轻响,王东的喉结已经被捏碎。王东顿时没了声息,脖子歪歪地扭在了一边。 其余那几个警察吓坏了,扑通一下,一个人率先跪下,随后几个人纷纷跪倒。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咱们和他不一样,咱们就是混口饭吃。”几个警察带着哭腔说道。 “这几个人?”小武看着陈阳问道。那几个警察听了小武这话,身子都哆嗦成一块了。 “这几个人罪不至死,饶了他们。”陈阳说道。 随后陈阳冲着那几个警察接着说道:“今后要是再做坏事,王东就是你们的下场!” “不敢,不敢。”几个警察捡回了一条命,如蒙大赦。一个个慌不迭地点头哈腰,赌咒发誓。 陈阳又冲着他们说道:“你们几个,现在脸冲着墙蹲着,半个小时之后才能起来,不听话,下回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几个警察连忙到墙边,按照陈阳说的姿势,蹲了下去,胡同口只剩下了被小武打翻的那两个。 那些孩子们都蒙了,傻傻地略带着羡慕之色,看着陈阳和小武两个人。 “你们几个赶紧回家,以后不要再干这些危险的事了。”陈阳温言冲着几个孩子说道:“我们也要走了,下次可要当心点了。” 几个孩子其中一个说道:“你们是谁?” 陈阳没有说话,小武在旁边酷酷地说道:“侠影团!一个活跃在北平民间的抗日组织!” 陈阳苦笑了一声,看来这个子虚乌有的侠影团,注定要因为小武这个大嘴巴名扬北平了,不过这样也好,让“侠影团”成为一个传说中号召,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们都听见了?”陈阳朝着警察们问道。 “没有,没有听见,我一直耳背。”其中一个老警察说道,其余几人恍然大悟,跟着老警察说道:“没听见,真的没听见。” “嗯!这么大声音居然没听见!”陈阳加重语气,重重地嗯说了一句。 “听见了,我们听见了,好汉爷是侠影团的好汉。”老警察一听这话吓坏了,马上明白了陈阳的用意,连忙改口说道。 “知道就好,你们干的事情,我都给你们记着呢,王东就是榜样!你们好自为之,要是坏事做多了,终究会遇到侠影团!到时候就和他一个下场!”陈阳指着王东,冲着几个警察说道。 “是,是,是。不敢,绝对不敢。”老警察带头,其余警察也连忙附和着说道。 “这几个孩子要是今后出了什么事,不论是宪兵队还是特务科,总之到时候我可找你们算账!刘海胡同警察阁子可不是那么难找。”陈阳慢悠悠地说道。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老警察带头说道。 陈阳对着孩子们说道:“赶紧回家。”随后和小武回身,穿过德胜门大街,消失在胡同中。 “你们可以加入侠影团!”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小武地声音。 第123章 大岛奔三 陈阳和小武过了德胜门大街。陈阳不禁脸上一冷,小武也发现了情况。 “第一次行动,难免会有些紧张,出点纰漏也正常。”小武说着话,就仔细寻找着,终于在一户人家门前,找到了一把大扫把。 小武挥舞起来,将车辙脚印扫了个干净,随后顺着车辙一路扫进了胡同。 陈阳也找到了一把扫把,两个人一起扫了三条胡同,这把火停下手来,陈阳拿了两把扫把又还回了原处,这才回来。 两个人沿着车辙和脚印,一路紧追,最后也没有追上老丁他们,随后快到地方的时候,陈阳二人又开始了清扫工作,这次一直扫到了石料铺,方才罢手。 陈阳扫完了地,就知道他们几个早就回来了。 陈阳进门的时候,只有韩德民在院子里。陈阳见了问道:“他们呢?怎么没有见人?” 韩德民正在收拾着大车,听了陈阳问他,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但是看上去也不是太生气,朝着屋里努了努嘴,说道:“嗨,别提了,这不是淘了一件大宝贝,几个人正在研究呢,我让他们赶紧收拾收拾,抓紧时间睡觉,可是每一个人搭理我。”说着话,韩德民倒是嘿嘿笑了。 陈阳噗嗤一声,也笑了。他当然知道那个“宝贝”是什么东西,他笑着说道:“就让他们兴奋一下子,别说他们,那家伙我想起来也兴奋。” 小武听了陈阳说话,倒是一愣,疑惑地问道:“什么东西,这么招人儿?我得去看看。” 陈阳和小武他俩进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老丁他们五个人,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饭桌上放着那个大家伙。 小武看到这个大家伙,也是一愣,兴奋地叫道:“我勒个去!歪把子!你们居然在居酒屋淘换出来这个大家伙!” 桌子正中,放着的正是一挺大正十一式轻机枪,也就是老百姓俗称的“歪把子”。 小武上前爱不释手地摸着机枪乌黑发亮的枪身,兴奋地说道:“我了个乖乖,咱们有了这,那可抖起来了!来多少小鬼子我都不怕。” “我怕!没听说过一挺机枪就能把鬼子消灭完的故事。”陈阳说着话,就把机枪从桌子上抱了下来,接着说道:“这玩意在城里其实没什么用,把它和那些长家伙,找个时间送出城去,交给外面的抗日队伍,这样才能派上大用场。” “我可不舍得,我要留着,万一到时候有大行动,能派上用场呢。”老丁一脸的恋恋不舍说道。 “就是,有了这个大家伙,我就感觉浑身是胆!”老宁也在旁边说道。 “那行,再说,大家先把武器什么的都先收起来,赶紧睡觉!明天还得起来呢,石料铺一天门都不能关。”陈阳说完,扭身向外走去,嘴里说道:“老丁,带头睡觉!”老丁答应了一声,喊道:“是!” 第二天中午,老唐来到了朝阳门内大街附近的那座二层小楼。 陈阳已经把这座小楼收拾了出来,他们平时商量议事的地方,就在二楼最里面的房间。 “有时间找个可靠的老妈子,如果是我们的人最好,可以让她守在一楼。咱们谈重要事的时候,阁楼再放个人,那就安全多了。”陈阳对老唐说到。 老唐在认真翻看着陈阳他们从味增鲜居酒屋带回来的各种资料,随口“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陈阳的话。 “还可以趁机找一些厨师、管家之类的自己人,增加我们的力量。这里和石料铺遥相呼应,安全系数就大的多了。”陈阳又开口说道。 “你是组长,你说了算。”老唐手不停,嘴也不停。 “那你有合适的人选没有?”陈阳问道。 “我会按照程序上报,组织上正好准备给我们配备电台,看组织如何安排。另外组织上让我们还要在加强武装力量,给我们准备了20名武装人员,你看如何接收。”老唐继续翻着资料说道。 “这倒是个难题,这么多人怎么安排?城市里搞情报,并不是人越多越好,人多有时候反而容易暴露。”陈阳有些为难地说道。 老唐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也是这个想法。但是山里面现在太难了,棉花、汽油、武器、药品,所有的物资没有一样不缺的,有些物资还只有城里有,所以咱们得加快点时间了。” “我也着急,但是越是这样越得冷静,有时候往往就是在这个时候,慌忙出错,暴露出了行踪。”陈阳冷静地说道。 “你们俩聊完没有?还让我在上面待多久?要知道我也是侠影团的一份子。”阁楼上传来了小武地声音。 “哈哈哈,”陈阳笑出了声,说道:“把你小子给忘了,下来,我让老韩上去。” 随着噔噔的下楼声,小武推门进来,老唐笑着和他打了招呼。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那是韩德民上阁楼的声音。 “从这些资料里面发现了两件怪事。”老唐说道。 “嗯,我也看出来了。”陈阳也说道。昨天回来,他就把这些资料简单浏览了一遍,即便是这样,他也发现了问题。 “这些应该就是施大伦所供出来的过去那些中调关系,这些人应该是喜多机关在查,为什么这份材料会在居酒屋?”老唐指着一份笔录纸说道。 “这个问题简单,这些人估计是那个什么喜多机关委托他们查的,现在已经肯定,这个居酒屋,就是喜多机关的一个点。”陈阳肯定地说道。 “我看也是这样。当时我们注意它的时候,想着就是日本帮派势力准备向北平渗透,所以就想打掉他!看来他们的背景,远比我们想的要深。”老唐说道。 “是啊,你看那副地图。”陈阳指着资料里的一副地图说道:“上面标注的地方,看来已经有人被他们盯上了。” 老唐也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一个叛徒带来的都是一连串的反应。” 老唐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陈阳,又叹了口气说道:“比如于德彪。” 陈阳笑了一下,说道:“于德彪这件事放开不说,我现在最为纳闷的是我们当时小酒馆是为什么会暴露,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老唐听了一皱眉,问道:“我也奇怪,就是一直不好意思问你,你们是和冯延年单线联系,在北平也没有下级,更没有参加任何行动,你们是怎么被特务科盯上的?” 陈阳摇了摇头,说道:“不清楚,在那之前我们三人都没有被抓,也就不会有人叛变,唯一的上级冯延年也安全无事,特务科怎么盯上我们?” 小武在旁边听了一愣,疑惑地问道:“你们怀疑冯站长?不是说于德彪是叛徒吗?” “我们暴露的时候,于德彪还没有暴露呢!”陈阳说道。 “你们来北平的消息有谁知道?”老唐问道。 “只有冯延年。”陈阳说道,随后陈阳又挠了挠头,接着说道:“好了,好了,不想这个事了,头疼!先说说这个人!” 陈阳说着话,就把手指指向资料中的一个人名:大岛奔三,这个人的名字后面,还有一个括号,括号里是个“王”字! 老唐抬头看了一眼陈阳,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对,这人就是个祸害!” 第124章 重要机关 小武看上去有些纳闷,听着老唐和陈阳的话,感觉不是太懂。他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几眼桌子上的材料,见他们两个人所指出的名字都是大岛奔三。 “这个人怎么了?”小武疑惑地说道。 “这份资料,应该是居酒屋向某个情报部门上交的原始材料,这里面有着许多的情报员提供的材料。这份材料送到情报机关,还会进一步的进行筛选。”陈阳对小武解释道。 “嗯,这个我知道,说白了就是收集老百姓的过分言行向特务机关报告领赏。”小武抱着肩膀说道。 “大部分是,而我们两个所注意的这一份不是。”陈阳静静地说道。 “噢?”小武放下了手臂,身子又凑了过去,“有什么不一样?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快速查阅分析资料,从中获得有价值的情报,是一项专门的学科,这个需要系统的学习。这份资料在你们看来,就是记载各种琐事的流水账,但是在我们看来,他却蕴含着许多有价值的情报。”说到这里,陈阳再次将手指向了大岛奔三的名字,说道:“比如说这个人。” 小武来了兴趣,满脸地求知欲说道:“讲讲,快给我讲讲。” “让杨小姐给你讲,我也听听。”陈阳笑着说道。 “小样,还想考我是?”老唐冲着陈阳嫣然一笑,接着说道:“讲就讲,那有什么关系。” “这个人在整份资料中出现的次数最多,达到了十七次,而其他人名字的出现,则要比他少的多,而且他所发现的内容,也远比其他人重要。”老唐指着大岛奔三的名字,在材料上出现的地方,一一指给小武去看。 小武认真地看着,果然发现大岛奔三的名字在这份材料中出现的频率相当的高,而且所占篇幅也大。 “你看这里,2月19日这条,还有21日这条,3月3日这条。”老唐说着话,将上述内容指给了小武,让小武自己观看。 小武观看的很仔细,看了一会儿,也看出了问题,渐渐的脸上的神色就有些变了。 “2月19日,缎库胡同乙11号,晚8点半左右,三人来访,其中一人未出现过。” “2月21日晨6时,缎库胡同11号,和一陌生人出门,两个小时后回来。” 后面还有许多类似的记载,小武看到这里好像明白了过来。 “看来这个人是专门监视这个缎库胡同乙11号的特务。”小武说道。 “也不尽然,后面还有别的地方,比方说普渡寺西巷胡同,飞龙胡同,都有人家被他监视。”陈阳指着资料上另外几处让小武看。 老唐看到小武看的十分认真,笑着说道:“看出问题了吗?” 小武老实的摇摇头,随后却狡黠地一笑,说道:“我又比不上你,你是老特务,我不是。” 陈阳也笑了,轻骂了一声,“扯淡。”然后正色说道:“你翻遍整个资料就会发现,其他情报员的报告都是捕风捉影,但是这个人的报告,却是时间地点一应俱全,而且所报告的地址不止一处。” 陈阳略停了一下,伸手从桌子上压在下面的北平市区域图拿了出来,用铅笔将那几处地址标了出来之后,又用线将这几处地址连在了一起,这才接着说道:“好了,现在你可以看看了。” 小武看着陈阳刷刷点点在地图上写写画画,等到陈阳手拿开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来陈阳所标出的区域。 “南池子?”小武说道。 “不错,就是南池子。”陈阳说道。 小武地的脸色有些变了,他想了一想,说道:“他怎么在南池子发现这么多的地方?如果要是真的话,南池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潜伏点?” 陈阳冷冷一笑,说道:“也可能只有一个。” “一个?”小武有些发愣。 “对!这小子有可能发现了一处重要的潜伏机关。而这个机关,就位于南池子。”老唐接口说道。 小武正要说话,陈阳又说道:“你想想咱们的恒通布庄,在那一个区域,有着多少个潜伏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潜伏点?” 小武顿时明白了,看来南池子那里不知道有着什么样的一个潜伏机关,被那个大岛奔三发现了。 至于哪个机关,这就不好猜了,重庆方面特务机构种类繁多,除去两统不说,像什么军事情报局,二厅以及各个司令部的督察处、稽查处,以及地方部队的情报处,这些特务机构山头林立,互不统属,想想就头疼。 这次大岛奔三发现的倒底是哪个系统的特务机构,还真是说不好。 “那这个括号里的王字是什么意思?”小武又问道。 “那只有问大岛奔三了,也可能是他的代号,也可能是为他提供情报的人。”陈阳撇了一下嘴说道。 “你说是为他提供情报的人倒是有几分可能。”小武说道。 陈阳笑了笑,说道:“这个不能猜测,情报讲究的是真实可靠。是利用已知条件的合理推理,而不是没有方向的臆测,这些都可以在抓住大岛奔三之后,审问出来。” “抓住大岛奔三?”小武眉头一皱,有些不相信地说道。 “怎么了?为什么不能抓住他?他现在是潜伏人员,鬼子不能二十四小时都保护他?利用个机会不就把他抓回来了!”陈阳不屑一顾地说‘‘道。 “关键是咱们没有人认识他。”小武说道。 “盯住这几处地方,就不难发现监视这几个地方的人,这样就不难发现这个大岛奔三。”陈阳肯定地说道。 “这个活我来做!给我两个人,这两天我就把这个人抓回来。”小武兴奋地说道。 “他们肯定不是一个人,觉得同时盯住这几个地方,不是一个人能够做到的事,而且情报里的时间,有时候是同时进行,说明这应该是一个小组。”老唐在旁边指着资料中的几个地方说道。 “嗯,应该是这样,所以发现了监视的人,不要打草惊蛇,悄悄地跟踪,查到他们的窝点再动手,一定要一网打尽!”陈阳说道。 “对!这个方法靠谱,他们的窝点应该也在南池子这片区域!”老唐说道。 陈阳点了点头,说道:“对!那就这样办,小武带上老丁和二虎子一组,我带上老宁一组,谁先查到特务的窝点就通知另一组,然后一起动手,把人给抓回来。” 陈阳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想了一想,说道:“让老韩和大龙二龙在家整出来一间临时关人的房子。” 小武笑了,说道:“用不用这么正规,审完就把他们咔嚓了,还用这么麻烦。” 陈阳看了一眼小武,正色说道:“所有的暴露都是因为不谨慎,千万不要小看我们的敌人,他们也是特工,没有那么简单,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老唐欣慰地看了一眼陈阳,说道:“说的不错!很多事失败就是因为大意!” 小武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第125章 侦缉队长马义林 北平市警察局侦缉大队是侦破全市刑事案件的部门。日本人进北平之前,权利非常大。大队长马义林也是警察局中的风云人物。但是日本人一来,这警察局的风水可就变了。 日本人来之前,北平警察局分工还没有那么细,行动单位基本上就是一个侦缉队。所以抓个赌啊,缉个毒啊,追个贼啊之类的活,都是侦缉队来干,工作很是繁琐。 尽管工作繁琐,但是马义林却是乐此不疲,天天忙并快乐着。 马义林之所以会这样,原因很简单,管的事多了,权力自然就大,权力大了就有了许多的好处,比如说马大队长下馆子,从来就没有付过钱。 现在的马义林,明显失落了很多。尤其是日本人来了之后,成立了特务科。侦缉队的许多职能和特务科重叠,使得许多业务,都移交给了特务科。 这样一来,侦缉大队就大大缩水,原来五个中队二百多号人,缩编了近一半,变成了三个大队一百多号人,而特务也像吹起来的猪尿泡,一扩再扩。 如果说特务科所分的还只是侦缉大队权力的话,那么保安科所分的可就是侦缉大队的实惠了。 新成立的保安科涵盖了户籍、治安等一系列范围,可以这样说,除了刑事案件之外,之前侦缉大队管的所有案件,都交给了保安科。 马义林对这些很不满意,用他自己的话说那就是侦缉大队现在就是警察局的驴!光让拉磨不让吃草。 马义林心里不服气,但是又无可奈何,只有整天发牢骚,整个警察局,就数他的怪话多。 警察局局长曹景民平时不和他一般见识,但是也不想听他发牢骚,于是就躲着他走。马义林这下子更得意了,牢骚发的更狠了,也更有水平,甚至给局长曹景民都起了外号。 有一次曹景民左边牙疼,马义林就给曹景民起了个“曹佐藤”的外号。 后来这话传到了日本顾问角田俊的耳朵里,角田俊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曹景民很生气,但是又拿他没有办法,毕竟没有实质的错误,而马义林又是一个老资格,甚至资历比他都老,所以也只有平时绕着他走了。 马义林今天的心情很不好。一大清早,人还没进办公室,就被手下二中队的中队长汪选朝给堵在了警察局门口。 “队长,出大事情了!”汪选朝满头是汗的一把拉住正准备进警察局大门的马义林,着急地说道。 “慌什么慌,有什么大事!”马义林一把打开了汪选朝拽着自己袖子的手,不高兴地说道。 马义林当然不高兴!这个时候正是警察局上班的时候,大门口人来人往,汪选朝来这么一手,让自己觉得很没有面子。 汪选朝也很着急,想着都什么时候了,还摆这个谱,心里想道:行,既然你不怕死,我就舍得埋。当下也不着急了,慢悠悠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刘海胡同发生了一起命案,死了几个人。” 马义林丝毫不为所动,一边朝着办公室走着,一边慢斯条理地说道:“死了几个啊?” “五个。我让金三儿几个已经过去了,本来说在这等着你呢,咱俩一起过去。”汪选朝说道。 “我说老汪,不是我说你,这么大年龄了,一点也不稳重!死了五个人,是多了一点,但是也不至于慌成这个样子啊!”马义林一边教训着汪选朝,一边朝着警察局的后院走去。 侦缉大队在过去,由于它的重要性,所以在警察局后面有一个单独的小楼。现在虽然权力小了但是依然占着那座楼。 马义林进了小楼,拐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将公文包放在了桌子上,这才接着对跟进来的汪选朝说道:“老汪啊,这毛毛糙糙的毛病得改改。对了,具体是哪个地址啊。” 马义林说着话,打开了办公桌的柜子,弯腰去取茶叶筒。 “刘海胡同,好像是叫什么鲜的一个居酒屋,对了,据报案人说,是日本人开的。”汪选朝故意漫不经心地说道。 “啪!”的一声,正在弯腰拿茶叶的马义林,整个人都摔了下去。 他扶着桌子,狼狈地站了起来,不相信地问道:“等等,再说一遍,什么地方。” “刘海胡同,一家日本人开的酒馆。”汪选朝立正大声说道。 “啪!”马义林气急败坏地跳起来,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正好抽在汪选朝的大肥脸上。 汪选朝正在得意地看着马义林的丑态,没想到他说打就打,自己这个嘴巴吃的太冤枉了,不由自主地捂着脸骂道:“我他娘进门就给你说,可是你他奶奶的不听啊!你还打我!” 马义林来不及和他计较,骂道:“还他娘的啰嗦,还不快走!” 马义林还没有走出办公室,桌子上的电话铃就响了。他赶紧过去接了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了曹景民咆哮地声音:“你他娘的居然还待在办公室,那你就在办公室里好好待着!” “啪!”的一声,对面挂了电话。马义林连忙撒腿朝着外面跑去,后面是汪选朝在后面跟着。 马义林还没跑出后院,就远远地看到了那辆“平警--甲01”的警车朝着大门开去,到了大门口,汽车滴滴摁了两下喇叭,曹景民从窗户里探出了脑袋,大声喊道:“赵文生,给我滚出来,出现场!” 赵文生听见了这句话,如闻天籁。一溜烟的就从门房室里窜了出来,一脸不相信的惊喜,看着曹景民发傻。 “你他娘的还愣什么,赶紧上车,出大案子了!”曹景民又骂了一句,但是从他的语气里,能够听得出一股喜悦之情。 赵文生连声答应道:“唉,唉!”慌不迭地上了车,小汽车一溜烟地开走了。 曹景民刚才接到了青木荒服的电话。青木荒服很生气,味增鲜居酒屋出事了,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自己好不容易刚刚打造成型的情报点,就这样没有了,变成了一片废墟。 青木荒服赶到现场的时候,警察局不过才到了几个人,也不急着封锁现场,任由附近的百姓围观议论。 青木荒服看到这种情况,上前询问,结果一问三不知,再一问,现场最大的官,也不过是侦缉大队的一个叫做“金三儿”的中队副。 青木荒服原本就一肚子气,这一下火更大了。立刻到最近的警察阁子给曹景民打电话质问。 曹景民接了电话之后心中一喜,马上就冒出了一个主意。敷衍了青木荒服之后,曹景民开始动开了脑子。 他要在警察局中有自己的力量,就要有自己的队伍。上次利用赵文生夺特务科的权,结果一着不慎被特务科俞晋和反杀,结果权没有夺下来,反而搞得自己下不来台。赵文生也坐了冷板凳。 这一次则不同,正是一个好机会,可以就此把赵文生扶上侦缉大队大队长的位置,也可以增添自己的力量。 至于马义林,一贯仗着老资格,局里从上到下,没有不讨厌他的人,而且他平时牢骚怪话最多,拿下他,估计不会有人反对。 曹景民打定了这个主意,这才拉着正在门房坐冷板凳的赵文生出现场去了。 马义林跑到门口,冲着跟上来的汪选朝说道:“车呢?咱们的车呢?” “我看您刚才不着急,就让他们开着车先走了。”汪选朝离得远远地说道。 马义林来不及和汪选朝治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马队长,早啊。”一个小巡警骑着自行车过来,看到马义林,赶紧打招呼道。 马义林看到了他的自行车,脸上一喜,一把就夺了过来,叫道:“借来用用,待会儿到侦缉大队找我要。”说着话一下子跳上了车子,就骑车出了大门。 马义林很长时间没有骑过自行车了,好几次脚都从脚蹬上滑了下来,马上又手忙脚乱地踩了上去。 马义林骑着自行车摇摇晃晃地由慢到快,朝着刘海胡同蹬去,渐行渐远。 第126章 咸鱼翻身(5姐打赏加更) 曹景民带着赵文生一路疾驰,赶到刘海胡同味增鲜啤酒屋的时候,这座日本人的小酒馆已然是满地狼藉。 远远望去,小楼的屋顶塌了半边,墙壁也倒了半扇。 二楼是木制结构,所以基本也被烧完了,没有烧完的那些,也掉落在一楼。 小武不愧是江湖人物,这把火放的很有水平,恰好将本栋烧的差不多,而左右邻居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报案的是居酒屋旁边那家杂货店的店主。一大早起来,就看到了居酒屋着火。 虽然杂货店掌柜没少受这些日本人的气,但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掌柜也不敢怠慢,连忙报告了警察阁子。 警察阁子也赶紧派出了消防水车先来灭了火。随后进到里面一看,几个人的尸首虽然烧的像烤乳猪一样,但是经验丰富的老巡警老左,还是发现了这些日本人在着火之前就被人杀死了。 警察阁子的警长王东不在,老左下了很大决心,这才下了决心,向上面报告。 情况一级级的上报,倒是没有耽搁,很快就报到了警察局。结果被马义林自己给耽误了。 青木荒服此时正组织着那些前期到达的侦缉队员和警察阁子的警察封锁现场。 封锁现场的时候,青木荒服没想到能在德胜门内大街和刘海胡同路口,碰到了他的老相识,警长王东。 青木荒服用手帕捂着口鼻,一脸鄙夷的样子,望着眼睛突出,嘴角流出一丝污血,但是看上去仍然栩栩如生的王东,心里不由得有些纳闷。 青木荒服摇了摇头,用手套垫着,手里拿了一根警棍,拨拉着王东的脑袋,他一眼就看出了王东的喉结被捏碎了,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外伤,不过这得等到专业的验尸官来确认。 青木荒服对王东还是比较熟悉,王东也是因为替青木荒服办成了魏大头的那件案子,这才升成警长。 但是这个人怎么会死在这里?会不会和居酒屋这起案子有关系?青木荒服心中有些疑惑。 巡警老左听说王东死在了德胜门内大街路口,连忙跑了过去。 老左了一眼王东,叹了一口气说道:“昨天是王警长的夜班,怎么会死到这里了?” “昨天他和谁一起值班?”青木荒服问道。 “不知道,是王警长现挑的人,说是有行动。但是具体是谁,具体是什么行动,我也不知道。”老左摇头说道。 “昨天晚上你在哪?”青木荒服突然转头,冲着老左问道。 “在家睡觉啊,昨天又不是我的班。”老左一愣,看着青木荒服的眼睛,说道。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居酒屋着的火?”青木荒服又问道。 “不是我发现的情况,是居酒屋隔壁邻居,开杂货店老赵发现的这件事。”老左说道。 青木荒服指挥着侦缉大队的队员们清理着现场,驱散看热闹的居民,自己则走向居酒屋旁边的那家杂货店。 青木荒服在询问杂货店老板的时候,曹景民带着赵文生,还有侦缉大队的部分队员们赶到了现场。 曹景民到了现场,直接就奔着青木荒服走了过去。 赵文生毕竟是特务科出来的老特务,对于处理现场这一套,非常的熟练。 他大声喊道:“大家散开,询问一下附近的人,看看有没有目击者,有的话带回局里。” 赵文生一句话,哄的一下,四周看热闹的人全部散开,顷刻不见了人影。 赵文生冷笑了一下,这才大声冲着侦缉队员们再次喊道:“大家仔细检查,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特别是痕迹,痕迹!比如说车辙,脚印,烟头等等,发现了要小心取样,重要的报给我。” 侦缉队员散开,分成几片各自开始仔细检查。赵文生这才朝着曹景民和青木荒服走去。 “这个人是谁啊?”青木荒服嘉许地看了赵文生两眼,冲着曹景民问道。 “赵文生啊!进过宪兵队那个。”曹景民和青木荒服曾经是东京警官学校的校友,彼此不陌生,说话也很随便。 “噢,知道。看来还行,有点章法。”青木荒服点了点头说道。 “差不多,现在警察局里没有人才,他倒也算一个。”曹景民说道。 “局长。”赵文生招呼了一下。 “这是报案人,赵桑问一下。”青木荒服冲着赵文生说道。 赵文生当然知道青木荒服是谁,在特务科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但是他仍把询问地目光望向了曹景民。 “这是喜多机关的青木课长,你听他的话,让你做什么照做就是了。”曹景民满意地说道。 赵文生答应了一声,就把脸转向了杂货店掌柜老赵。 “昨天晚上你听到什么动静没有?”赵文生尽量把语气放得和气,问道。 “动静?也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动静,不过,不过……”掌柜有点犹豫。 赵文生心里一喜,连忙追问道:“不过什么?” “就是居酒屋那个女的嚎叫了一声。”掌柜地说道。 “噢?什么时间?”赵文生问道。 “大概在两点多。”掌柜说道。 “你怎么这么肯定?”要知道人如果睡熟了,对时间基本都没有概念。赵文生奇怪为什么掌柜记这个时间记得这么清晰。 “那会儿我起夜,正好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就听到那娘们的叫声,想着那么晚了还不消停,所以有些印象。”掌柜不假思索地说道。 “报案的时候为什么不说?”赵文生又问道,问话的时候,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掌柜,好像要看穿他一样。 “你们也没问啊!再说了这娘们有时候喊得比这还凶,还什么嘚,嘚,第二天起来不照样没事。”掌柜委屈地说道。 赵文生转过头来,先向青木荒服点了一下头,然后对曹景民说道:“局长,案件应该发生在凌晨2点到3点之间。” 曹景民把头转向青木荒服,青木荒服点了点头,曹景民这才鼓励道:“你继续说。 赵文生点点头,继续说道:“五条人命,隔壁邻居仅仅听到一声嚎叫,看来是专业作案!很可能,很可能……” 曹景民见赵文生吞吞吐吐,不由得有点着急,说道:“婆婆妈妈的干什么?有什么话直说!” 赵文生不再犹豫,说道:“看样子像是训练有素的特工所为,但是我不明白的是特工为什么会向这间居酒屋下手!” 曹景民没有说话,而是把眼睛望向了青木荒服。 青木荒服微微一笑,说道:“赵桑好眼力,如果说是特工,那就对了!看来你快找到答案了。” 青木荒服随后看向曹景民说道:“不如这样,这起案子就由让赵桑配合我们一起侦办,你看怎么样?” 曹景民有点为难,说道:“这种案件,按照惯例,应该移交特务科,我怕角田顾问有想法。” “这个没有问题,我来和他讲。”青木荒服一挥手说道。 “那就没问题了。”曹景民高兴地冲着赵文生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代理侦缉大队大队长职务,协助青木课长破案。”说完后,曹景民亲热地拍了拍赵文生的肩膀,又接着说了一句:“好好干!” 赵文生激动地都快哭了,狠狠地敬了一个礼,说道:“是!” “赵队长,赵队长,快来看,这边有痕迹。”一个侦缉队员大声叫道。 他并不知道赵文生现在已经咸鱼翻身,成了他们的新队长。他还是按照“特务大队”的老称呼,称呼赵文生呢。 第127章 勘察现场 赵文生听曹景民又将自己委任为侦缉大队的大队长,禁不住喜出望外。虽然还只是代理,但是假以时日,自己早晚还不得变成正式。 “慌什么?稳重着点,有什么大惊小怪?”赵文生嘴里虽然是责怪但是却是透出了一股喜气。 赵文生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喊他的那个队员方向走去。 “什么情况?”赵文生问道。 “队长你看,这里有几处脚印。”那名侦缉队员有点兴奋地说道。 赵文生环顾了一眼左右,这是一家小饭铺的外墙下面,不规则的有十几只脚印。应该是有人在这里站立留下来的印迹。 赵文生想着现场刚才那么混乱,附近的居民有不少在这里围观,会不会是围观人群留下的脚印? “注意到刚才有人站在这里吗?”赵文生开口问道。 “没有人站在这里。”那名探员说道,随后又补充说道:“我刚才注意了,这边可能是小饭铺,可能觉得站在这不吃饭不合适,就没有人往这站。”侦缉队员说道。 赵文生低头准备仔细查看脚印。 “报告队长,我已经检查过了,一共是6个人的脚印,我已经全部拓下来了。”侦缉队员大声说道。 赵文生直起腰,嘉许地点了点头,开口问道:“叫什么名字?” 侦缉队员没有没有想到赵文生猛地问起这个,不由得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不相信地问道:“问我吗?” 赵文生点了点头,说道:“嗯,就是问你。” 侦缉队员心中一喜,连忙立正答道:“报告赵队长,我叫赫勇!二中队的。” 赵文生点了点头,说道:“还行,眼里有点水。这一片归你负责了,带上两个人到路上仔细找找,看能不能有找到大车印迹,他们毕竟要运送赃物不是。” 随后赵文生好像担心赫勇检查的不仔细一样,又叮嘱了一句:“留点神,现场刚才进的人太多了,你们要仔细区别一下。” 赵文生说完,不再理会赫勇,朝着曹景民走去。曹景民站在居酒屋正门外,如果那里还能算是门的话。 尸体已经被抬了出来,烧的黑里麻污的摆放在居酒屋门前。法医廖清民指挥着几个小警察归拢这几具尸首。 “怎么样老廖?”曹景民走过去,递上了一根烟,问道。 “太惨了,都是一招毙命,没有杀过几个人,根本不会有这身手。”老廖摇摇手,表示不要,开口说道。 “凶手用枪了吗?”曹景民接着又问道。 “看样子是没有,至少现在没有发现枪伤。”廖清民顿了一顿,指着指着那几具尸首,接着说道:“有一个是脖子被掰断,三个肋下中刀,还有一个最为奇怪,居然没有查出受伤的地方,看来得解剖。”老廖仔细地擦着手说道。 “看不出来伤口?会不会真是被烧死的?”曹景民有些吃惊地说道。 “不会,死者神态安祥,是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被一击致命,但是找不到伤口。”廖清民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如果是被烧死,神态哪里有这么安祥。” 廖清民说到这里,不等曹景民再问,接着说道:“局长,您去问问青木太君,尸首是他们拉走解剖,还是咱们来干。”停了一下,廖清民又说道:“另外刚才搬尸首的尸首的时候,里面散落着许多的文件,让青木太君先进去看看。” 曹景民听了,冲着廖清民嘉许地点点头,过去给青木荒服商量,不一会儿青木荒服就带着两个小特务进入了居酒屋。 居酒屋内散发各种的烧焦气味。青木荒服掏出手帕捂住了口鼻,一挥手,两个小特务走了过去,仔细地搜捡。 地上还有着没有完全烧完的余烬,不时地跳出一丝火星。那些纸质的材料大部分已经被陈阳他们拉走,遗留下来的大多数没有用处的居酒屋营业台账以及进出货的记录,至于那些还没有烧透的所谓“资料”,大多是那些账本外面的硬壳。 青木荒服心中急如星火,但是脸上一点也不敢显露出来。他一直不想去面对,但是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昨天的天妇罗很美味,自己到现在还在回味不已。但是本应该昨天取回的情报,却没有及时取回。现在看来,这些情报要么已经化为灰烬,要么就被那些人取走。 说实话,青木荒服此时宁可想让那些情报化为灰烬! 情报是芥川龙洋直控的三个小组所获得的情报。其他的小组也就算了,没有什么发现,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像样的情报。 但是其中有一个小组,已经摸到了对方一个大机关的潜伏地点! 这些都还不算太重要,重要的事这件事,青木荒服为了表功,已经向喜多诚一做了详细地汇报。 青木荒服忘不了喜多诚一欣喜若狂的表情,当然也可以想象到他得知现在这个情况暴跳如雷的样子。 “真叫人头疼!”青木荒服嘟囔道。 青木荒服失望地走出居酒屋,结果和他预料的一样,一无所获。 赵文生没有在曹景民的身边,青木荒服有些奇怪,从来到现场之后,赵文生可是几乎寸步不离曹景民的左右。 “赵桑去了哪里?”青木荒服问道。 “前面有了发现,他过去了。”曹景民说道。 青木荒服抬腿就要过去,曹景民一把就拉拉住了他,冲着地上努了努嘴问道:“这些你们拉走,还是我们拉走。” 青木荒服避开了那两个他带来的特务,悄悄地将曹景民拉在了旁边,轻声说道:“这个案子,你们为主,尽量抓紧时间,即使抓不到人,也要给个结论,比如寻仇,或者抢劫,你的明白?” 曹景民愣了一下,明白了青木荒服的意思,这是要避重就轻,大事化小的节奏,干这个警察局门清啊! 曹景民使劲地点了点头,表示了解。青木荒服看到曹景民点头,才稍稍的放了点心。 赫勇还真查出了大车的车辙,他兴奋地叫道:“在这,在这!” 赵文生带着这几个人,兴奋地沿着车辙向前查去。很可惜,查到了德胜门外大街之后,车辙印迹消失不见。 赵文生不死心,派出了侦缉队员,过了德胜门外大街,沿着附近好几条胡同查了好远,但是最终也没有发现线索。 赵文生仍然有着侥幸心理,他又带着侦缉队员,排查了附近的居民,但是依然毫无线索,一直折腾到了中午,仍然一无所获。 赵文生垂头丧气地回到曹景民身边的时候,发现了比他还垂头丧气的马义林。 马义林很狼狈,因为太着急,自行车骑的有点猛了,结果蹬的链子也掉了,车胎也被扎了,他是推着车过来的,大冬天的居然折腾出了满身大汗。 “局长,收队。查不出来什么了。下面就是笨功夫,整个排查附近的居民。”赵文生说道。 曹景民和青木荒服商量之后,已经有了主意。对于查不查的出来线索,也没有那么在意,冲着赵文生点了点头,说道:“收队!” 曹景民说完之后,看都不看马义林一眼,转身而去。赵文生连忙屁颠屁颠地跟过去。 马义林一下子全都明白过来了,用力就将自行车摔了下去,冲着赵文生背影骂道:“他娘的,终日防贼,还是被贼给惦记上了!赵文生!孙子你挖我墙角,咱俩没完!” 第128章 卖糖葫芦的陈阳 刘海胡同味增鲜居酒屋凶杀案,在代理大队长赵文生带领侦缉大队缜密侦察下,终于得到了“结论”。 结论称这是一起图财害命的刑事案件。据侦缉大队初步判断,作案凶手是外乡人流窜流窜。凶手大概是五六个人,作案动机当然是为了图财。而且侦缉大队还从现场推断出凶手是惯犯,有着很丰富的反侦察经验。 所以留下来可供侦破的线索不多,只能告一段落,等到发现更多的线索后,再行侦破。 案件结束了。曹景民最担心的就是怎么过日本顾问那一关。如果他坚持不签字,那就无法归档,就不能算是结案。 曹景民没有想到,很意外的这一次警察局的日本顾问角田俊,居然没有刁难。这不由得让他长出了一口气。 在这起案件中,受益最大的人,当然是赵文生,整个警察局谁也没有想到,这起案件,居然又让这条原本已经凉透了的咸鱼,迅速地翻了身。 曹景民本来担心关于赵文生的委任,角田俊会阻拦,毕竟角田俊对赵文生的印象,非常不好。 如果这样,就会横生波折。曹景民就得重新想办法。谁知道这次竟然如此的顺利。报告递上去,角田俊只不过冷笑了一声,就在报告左上角标了一个“可”字。 曹景民把这个消息传达给赵文生的时候,赵文生激动地恨不得趴地上给他磕一个。 曹景民望着特务科的方向,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微笑,心里想到:俞晋和,咱们慢慢来,谁也别着急! 俞晋和没有想到赵文生会咸鱼翻身,眼见他已经被自己逼得甚至在警察局,都没有了安身之地,结果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意外事件,让这小子又活蹦乱跳了起来。 但是俞晋和这个时候也不敢横生枝节,毕竟老范闹出的事情,到现在还让他十分的被动。 尘埃落定。一时之间,警察局内部倒是十分安静,居然达到了某种实力的平衡。 这起案件最倒霉的莫过于马义林,莫名其妙地就丢了侦缉大队大队长的职务。 马义林平时眼睛朝天,谁也看不上,经常是牢骚满腹,嘴里也是怪话经常地挂在嘴边,这次意外,居然没有一个人替他说话,就连日本顾问角田俊,也夸赞曹景民铁面无私。 几天后,马义林一脸悲戚宛如怨妇的样子,前去车警大队报到,担任副大队长,彻底将这起案件划上了句号。 ……… 北平南池子,指的是一大片区域,具体说来就是逊清故宫附近的那一大片地方,这条大街在清朝的时候,可是在皇城里面,正儿八经的天子脚下。 南池子附近胡同的名称,多和皇家有关,比如说酒器胡同,瓷器库胡同,库司胡同,这些地名无一不在宣示着曾经的辉煌。 地理位置的特殊,使得这里出过无数名人,民国期间的达官贵人,满清遗老以及北洋故将,也有不少人在这里居住。 缎库胡同,原来是清朝时期的缎匹库,属户部管辖。后来清朝没了,缎匹库也没有了,倒是留下这条胡同。 陈阳扛着一个插满了糖葫芦的草担子,慢慢悠悠地从南池子大街,走进了缎库胡同。 胡同比起其他的胡同而来,算是比较宽的了。陈阳拖长声调吆喝着“冰糖葫芦~”,声音悠长,倒是十分的好听。 陈阳慢慢悠悠地有着,眼光不听的望着两边的民居,寻找着“缎库胡同乙11号。” 陈阳考虑了很久,这才决定了这副打扮,扛着冰糖葫芦的挑子,无论走的再慢,也不会怀疑。你见过哪家卖糖葫芦走路跑得像马一样? 而且打扮成这个样子,还有一样好处,无论他怎么朝着两边看,也都不会引起怀疑,我这是在等主顾呢。 陈阳大概走了二三百米,就看到了“乙11号院”。陈阳看到了这个11号院,不由得吓了一跳。 这是一个标准的四合院,地方很大,大门建在整做四合院的东南角。三级石蹬,两扇黑漆大门,门口左右还各有一座上下马石。 陈阳心想,我勒个去,到底这是谁家的宅院?这么气派,看来这个地方很可能就是潜伏的某处机关,至于情报中涉及的其他地方,应该是它的警戒哨位或者警卫机构的位置。 陈阳站在门口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吆喝道:“冰糖葫芦~!” 陈阳微微探头,想从大门向里看看,结果就看见一面照壁,上面是青砖上雕的是花开富贵,尽管很漂亮,但是除了这块照壁,里面什么也看不到。 陈阳眼睛迅速转了一圈,已将11号对面、左右斜对面都看了个清清楚楚,这才慢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11号院正对面是一间小院子,院门斜斜地露出了一道缝,至于门缝背后有没有一双监视的眼睛,无从得知。 左边斜对面是一家小布庄,门脸不大,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客人。透过布庄的门,一眼就能看到布庄的伙计正揣着手趴在柜台上打瞌睡。 布庄大门旁边是一个小吃摊,笼屉上热气蒸腾,不知道卖的是什么。摊主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精壮汉子,双目炯炯有神,看上去十分精神利落。陈阳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人一定是11号院的暗哨。 11号院的右面对面,也是一座宅门,大门紧闭,无声无息。 陈阳想找那双监视的眼睛,但是却没有发现。他扛着糖葫芦走到小吃摊前。 “我说伙计,你这卖的是什么玩意儿?”陈阳满口山东话问道,在北平,卖糖葫芦的别听吆喝都是正宗的京腔京韵,但是问起来,多半都是山东人。所以陈阳也是满口正宗的山东话。 摊主一愣,没想到这会儿会有主顾吃饭,连忙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小米杂粮粥,贴饼子,咸菜丝。” “贴饼子是现贴的吗?”陈阳问道。 “不是,早上家贴好拿出来的,您要是吃,我给您熥熥。”摊主说道。 “想吃,牟(没)钱。”陈阳说道,随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兴奋地说道:“要不我用糖葫芦和你换,你看管不?” 摊主摇摇头,说道:“不换,我不吃那个。” “你不吃,孩子还不吃?给孩子换两串,要不就三串。”陈阳大方地说道。 “不换,没有孩子。要吃就拿钱,没钱就走人。”摊主不为所动。 “你看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难说话,换换不管么?”陈阳一边和摊主胡搅蛮缠,一边用眼睛的余光找着前后左右。 他能看出小吃摊主的身份,那个监视的大岛奔三也能看出这个人的身份。 他这么长时间的和摊主说话,而监视者又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内容,必然会引起监视者的警觉,陈阳要的就是他们的这份警觉! 果然,陈阳很快就发现了一双毒蛇般的眼睛盯上了自己。 眼睛里射出来的阴毒目光,来自于不远处的一座二层阁楼。但是从位置上看,那座阁楼属于相邻地另外一条胡同。 “看来就是那里了。”陈阳暗暗想到。 陈阳冲着老板无奈地一笑,说道:“你这人太难说话!不换就算了。”说着话,扛起糖葫芦挑子,气哼哼地朝着南池子大街走去。 缎库胡同从南池子大街进来,是一个不封口的口子形,陈阳还没有走到第一个街口普渡寺巷口,就原路折了回来。 街口的茶摊前,老丁身穿青色两截裤褂,活像一个扛活的力奔儿,正在满口正宗北平话和茶摊主侃大山。 “姥姥!我那婆娘能管住我?想瞎她的心!待会儿只要我挣了吊儿八毛的,我就不干了,爷就去逛天桥,爷去听小玉仙的大鼓!这世道,有口吃就得了,还能见天吃肉?” 老丁正说的口沫纷飞,远远就看见陈阳走了过来,老丁并不打招呼,看着陈阳从眼前经过。过了一大会儿,没有见有人跟踪陈阳。这才站起了身子,朝着茶摊上扔了一个大子,转身离去。 第129章 引蛇出洞 陈阳扛着糖葫芦草担子,慢慢悠悠地从老丁身边经过,拐过了南池子大街,沿着南池子大街向前走去。 陈阳扛着这个糖葫芦草担子,就是再重要的事情,也不能飞跑。谁见过扛着糖葫芦挑子满街跑的特工?那是被警察追急了的小贩! 陈阳默默计算着那座二层小楼的位置,拐进了胡同。北平里胡同密如蛛网,稍不留神就迷了方向,说不定转身的功夫就南辕北辙。 陈阳又校正了一下方向,这才接着走过了一个小胡同口,他走的很慢,不仅是因为糖葫芦挑子,也是因为他害怕转晕了方向,越走越远。 陈阳走到了第二个胡同口的时候,老丁就跟了上来。 陈阳计算着位置,再次拐进小胡同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陈阳赫然就发现了胡同口那家二层小楼的院子。只不过院门紧闭。 陈阳想了一下,看了左右的环境,抬眼转了一圈,看见了一家小吃铺子。眼睛一亮,就有了主意,抬腿就进了铺子。 陈阳进了小饭铺之后,顺手就要把糖葫芦挑子靠墙放下。 陈阳还没有把糖葫芦挑子挨着墙呢,就听见有人说道:“唉,唉,唉,说你呢,你那东西能挨墙放吗?粘上了糖稀你给我刷墙啊?” 陈阳抬头一看,是原本坐那打盹的伙计正眼看见陈阳正在那放糖葫芦挑子,张嘴说话。 “那这应该怎么放啊?北平城规矩真多!”陈阳不由得嘟囔了一声,还是纯正的山东话。 “那是!这可是曾经的天子脚下,你想着是你们俩村口呢!再说了,你吃饭的家伙,你问我怎么放?没病!”伙计满脸都是看不起的样子。 老丁远远就看见陈阳进了小吃铺,他也随后跟着进来。他看见陈阳在和伙计拌嘴,不由得一愣。按照他对陈阳的了解,陈阳一般不和普通人一般见识,今天这个样子,一定有原因。 老丁看了一眼陈阳,就看见了陈阳给他使眼色。他虽然不明白眼色的意义,但是紧跟组长不掉队不会错。 老丁想到这里,也大大咧咧地冲着伙计说道:“有什么现成的饭?快着点,爷有急事!” 陈阳在旁边看着老丁笑了,想着老丁够机灵。他接着脸一摆,也说道:“爷也有急事,你快着点上饭!” 伙计气笑了,双手一拦,低头说道:“走,走,快走,别在这捣乱。出了门往前走,胡同底儿有家油渣汤,现在应该还没关火,你们那儿吃去。” 老丁把眼一瞪,说道:“我哪吃去还用你给我找地方?这大老赶我不管,爷今天就在这吃!” 陈阳的声音比老丁还大,喊道:“你他娘的瞧不起人是不是,爷也在这吃,那也不去。” 陈阳、老丁和伙计们吵架的声音,让附近做生意,还有居民们都纷纷探头观看。陈阳则是用眼睛的余光注意着那扇紧闭的小门。 不一会儿,那扇小门果然开了,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一个脑袋,左右看看,才将眼睛望向了这边。 这双眼睛阴狠,透着冷冷地寒光。当他看到不过是有人在和小吃铺的伙计吵架时,收回了目光,无声无息地将院门关上。 陈阳这才摆了摆手,冲着伙计说道:“甭扯那些没用的,给我来点东西,吃完就走了,哪有你那么废话。” 老丁听了陈阳这样说,知道该收场了,就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伙子,你这个样子不行啊,作为老尖儿,我得说你两句。” 伙计一脸不耐烦地样子,说道:“你谁啊?边儿待着去!” 老丁呵呵一笑,说道:“掌柜不在?要是掌柜在这,你敢吗?” 伙计听了老丁说到掌柜,气势马上就降了下来。 “你看是不?想着掌柜就不在。小伙子,你干的这一行,叫做勤行。讲究的是手勤、腿勤、嘴勤,但是可不是吵架勤!要不然八月十五你肯定得吃包子!”老丁摇头晃脑一副老北平的样子说道。 陈阳笑嘻嘻地看着老丁数落着伙计,一副老北平的样子,心里很是高兴。这几个人都是人精,这才几天,以老丁这个水平,出去单独执行任务,还能有什么不放心? 陈阳又想起了二虎子,这个小家伙更是了不起,北平城里的胡同溜了个贼够,说起北平的大小胡同,那他是如数家珍,现在就有成为“北平活地图”的趋势。 陈阳知道,上级为了创建这支特工小组煞费苦心,调来的人员都是一时之选,各有各的绝活,这些人在自己手里,一定要让他们发挥出威力极大的作用才行。 伙计听了老丁说的那句“八月十五吃包子”,不由得吓了一跳,他可知道那包子可不是一般的包子,俗名“滚蛋包子”,谁吃了谁卷铺盖卷滚蛋!所谓“东辞伙,一笔抹”,到时候自己可是什么也得不着。 “爷,您两位是爷!这成了吗?想吃什么说话,只要店里有,您就可劲吃。”伙计连忙冲着老丁说软话。 “这就对了,知道吗?好话能当钱花!”老丁笑着随口又说道:“就下个葱花面就得了。” 陈阳在旁边操着山东话,说道:“俺也要一碗葱花面。” 伙计这次没有废话,点点头说道:“成了,您二位稍后。”说着话就进了厨房。 老丁冲着陈阳看了一眼,陈阳点点头,眼光瞟向对面的院子,轻声说道:“就是这里。” 葱花面还没有下好,陈阳就看见远处一个不知道哪个饭庄子的小伙计,提了个送饭的食盒,快步朝着小院走去。 “送饭的。”陈阳悄声朝着老丁说道:“待会儿盯上他,看看是哪家饭庄。”老丁点了点头。 送饭的小伙计,敲了两下院门。陈阳斜眼极力向里面看去,很可惜,开门的那个瘦子很警觉,门只开了一条缝,伸手接过了食盒,又递给了伙计一个食盒,随后咣当一声,大门就被关上了。 这一开一关时间极短,而且门缝开的极小,陈阳丝毫没有看到里面的动静。 看到这里,陈阳眼一亮,心里倒是有了主意。 送饭的小伙计对这家人的态度,看来是早已习以为常,一句话也没有说,拿着食盒直接转身离开。 “老丁快去,盯紧了他,看看他是哪个饭庄子,再想办法拿他们饭庄的一个食盒回来!”陈阳低声说道。 老丁点了一下头,看着小伙计快要拐弯了,这才站起身来,远远地跟着那个伙计。 “面得了……”小饭铺的伙计高喊了一声,随后就见他端着两碗面,用身子转开了厨房的门帘,转身出来了。 “咦,怎么少了个人?这让我卖谁去?”伙计先是一愣,然后一皱眉说道。 “那个人走了。不过没事,那碗面你也放这,俺吃两碗,给你两碗的钱。”陈阳说道。 伙计无奈,两碗面都放在了陈阳跟前。 陈阳看了看面,又看了看糖葫芦挑子,又看了看伙计,歪着头想了一想,说道:“要不你先帮俺扶着糖葫芦挑子,俺把面吃了?你放心,俺吃的可快了。” 伙计无可奈何地看了陈阳一眼,坐到陈阳对面,双手扶着糖葫芦挑子,看着陈阳吃面。 陈阳也不理他,一边吃面,眼睛一边越过伙计,盯着对面的小院。 第130章 胡大少又出现了(艺欣秋月打赏加更) 陈阳坐在那里唏里秃噜的吃着面,手里还拿着两头蒜,不时地咬上一口。 饭铺伙计则是一脸无奈状的样子,帮他扶着糖葫芦草挑子。 陈阳终于吃完了,顺手一抹拉嘴,打了个饱嗝,说道:“真香啊,要说这大地界儿的饭就是不一样,香!” 饭铺伙计见陈阳终于吃完了饭,也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哎呦,我的妈啊,终于吃完了。您老吃的香,您再瞧瞧我,扶着这个。知道的,我这是服侍您老人家吃面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周仓下凡呢。” 陈阳笑了一声,扔下了一枚铜角子,从伙计手里接过了糖葫芦挑子就出了门。 那扇大门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开过。陈阳都在这条胡同转了几十圈了。 陈阳虽然没有探听到什么消息,但是生意却委实不错,糖葫芦都快卖完了。 陈阳看着草堆上的最后两串糖葫芦,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如果再在这条胡同里转悠,估计连傻子都能看出来不对。扛个空挑子转悠,估计这个人不是有病,就是有事,那得多招人怀疑。 陈阳只能离开。他出了胡同口,转了两个弯,瞅瞅没人注意,扭身就钻进了一条小巷,陈阳这时的样子,就算让人发现,也是以为他是内急,想找地方解决。 一进小巷,就能闻见刺鼻的尿骚味,看来和陈阳想法一样的人还真不少。 陈阳快步向着最里面走去,一甩手就将糖葫芦挑子远远地抛了出去。随后纵身一跳,从一处房檐下面,勾下来一个小包袱。 陈阳再次走出小巷子的时候,已经是衣冠楚楚。一身藏青色的西装虽然微微有一点大,但是并不妨碍他穿起来文质彬彬的效果。 脚上的黑皮鞋擦的锃亮,丝毫看不出来是刚刚从这个小巷走出来的一样。 衣服是冯延年的,所以陈阳穿着有些大,脚下的皮鞋也是,好在冯延年的脚不是太大,他的鞋子,陈阳穿上去刚刚合适。 陈阳这一身,除了胳膊下面夹的那本书,不是冯延年的以外,就连鼻子上的眼镜,都是冯延年在崇文门那间安全房中备用的衣物。现在全被陈阳拿来应急。 至于陈阳胳膊下面夹的那本书,是陈阳从石料铺中现“掏”出来的《三国演义》上册。夹上一本书,不是也显得咱们有文化不是。 现在时间还早,陈阳不准备回石料铺,他要去找一下老唐。有些事还要单独和她说。在二层小楼那里,毕竟有小武在,两个人说话不是太方便。 陈阳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他要和老唐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借这次大岛奔三的事情,设法潜入日伪特务机关卧底,这样的话,我们在敌人哪里就多了一双眼睛。 陈阳其实早就有了这个想法,原本他是想着打入警察局特务科。 但是于德彪在特务科,这就让这个计划很难实施。毕竟于德彪太过了解陈阳。 大岛奔三这个特务小组,属于喜多特务机关,归味增鲜居酒屋的芥川龙洋指挥。 现在居酒屋被他们除掉了,大岛奔三必然会联络芥川龙洋的主子青木荒服,而这个时候不正好可以利用大岛奔三这块敲门砖,潜伏在青木荒服身边? 青木荒服现在急需特务,正因为手中掌握的特务太少,所以有些事还得依靠警察局特务科,甚至借助芥川龙洋这样的黑道人物。 如果这个时候带着大岛奔三这个“投名状”,然后领着青木荒服再“捣毁”崇文门的那个“军统窝点”,不难获取青木荒服的信任,就算他有所怀疑,陈阳也有办法对付。 老唐上班的机构,是伪华北政务委员会教育总署。它不在政务委员会的院内,而是在朝阳门内大街内务府大街单独划了一个院子。 陈阳现在的位置在地安门,也就是老北平人所俗称的“后门”。 后门和前门南北相对,距离朝阳门内大街也不算太远,不过是七八里地。 陈阳不准备坐洋车,反正还有时间,他想着走着过去。他也正好利用走路的空,想一想如何说服老唐,让她向上级汇报,同意他去完成这个卧底计划。 陈阳是战士,他和小武的快意恩仇不一样,他懂得服从命令听指挥。所以第一时间想起的就是征得上级的同意,而这一点,老唐的意见很重要。 老唐这两天很忙。不但要每天来单位坐班,还要操心石料铺那边的事情,两边跑让她十分劳累。 老唐是北平的土着,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入了党。组织上几经周折终于托关系把她送进了政务委员会。原想着让他进入治安或者警务总署,然后再伺机利用警察局招收女警的机会,趁机加入进去。 可是没有想到,老唐报到的那一天,居然遇到了委员会副主任胡大民的缺德少爷胡大少。这小子一见老唐长的漂亮,就自作主张地将老唐分到了教育总署,进了专管中小学教材审核的科室。 胡大少原本想着一个女孩子,怎么也得在卫生、教育之类的部门,怎么能去治安、警务那些大老爷们扎堆的地方。 胡大少自以为自己做了好事,见天缠着老唐。老唐也无可奈何。 这一段时间,胡大少倒是缠着老唐的机会少了。因为他爸爸受伤了。 胡大民受伤之后,虽然伤势不重,但是他被吓坏了,想起山下奉先那个惨状,他就不寒而栗,于是也就收敛了许多。 老子老实了,胡大少也跟着不得瑟了,他也真是老实了一段日子,躲在家里,哪也不去。老唐倒是得了一些清净。 但是漂亮女孩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们注意的焦点。胡大少消停了,谁知道又多了个同事刘喆,对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让老唐心烦不已。 胡大少这种不安分的人,他能消停多长时间?刚过了还没有一个月,就故态复萌,天天来找老唐,而且还不是他自己来找,而是三个人一起来找。另外两个人,是他高价雇的保镖“高手”。 胡大民自从被行刺之后,吓坏了胆子。从里到外都加强了戒备,他不仅给自己加强了警卫,而且还让政务委员会保安处给胡大少爷也配备两个警卫。 保安部一看副主任吩咐,当下不敢怠慢。保安部长亲自上手,立刻甄选人选,挑出了两个容貌平凡不起眼,但是武功身手都是一流的高手,来做胡大少的警卫。 要说这保安部长可是煞费苦心,精心给胡大少挑了这么两个人。 什么人最适合做警卫?就是保安部长挑出来的这一种!不显山不露水,平时也不引人注意,但是真有本事,无论出了什么意外都能解决。 保安部长的一番苦心,结果却是“俏眉眼做给乐瞎子看”白瞎了那份苦心。 胡大少一看这两个警卫,连说不行,他认为这样的人带出去,哪里显得出威风。 胡大少相不中保安部派出的警卫,自己跑到了天桥,找到了两个打拳卖艺的乔氏兄弟。 乔氏兄弟功夫怎么样?反正在天桥那是真有名。关键是兄弟俩长的威风。高大的个字,魁梧的身材,连鬓络腮的胡子,走路气宇轩昂的派头,都让胡大少非常的满意。 胡大少于是就和他兄弟俩商量好了价钱,二十五块大洋一个月,做了胡大少的贴身保镖。 胡大民知道了这件事,心里面那个气,痛骂了胡大少一顿。结果就把胡大少的倔脾气骂上来了,直接就冲着老头子扬言:要带保镖,那就是乔家兄弟,要不就谁也不带! 胡大民气的心脏病都快犯了,但是拿这个花心大萝卜一点办法也没有。想着不管怎么说,有两个人跟着,总比没有人强,至少出了事至少还能壮个胆喊个人不是?于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胡大少去了。 胡大少从那之后,每天带着这两位“江湖高手”游逛在北平街头,成了当地一道亮丽的风景。 这一天,胡大少正好带了“乔氏双侠”到教育总署去找老唐。 这种地方,胡大少平趟,根本就不用报告登记,说进就进,谁也不敢拦着。 胡大少进了教育总署,直接就奔向老唐所在的办公室,还没到办公室呢,就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嫣嫣,晚上你就陪我看场电影。” 胡大少一听,脸就变了,回头看向乔氏兄弟,乔氏兄弟一看胡大少这个神色,二话不说就把袖子撸了起来。 “咣当”一声,胡大少一脚就踢开了房门。 第131章 争风吃醋 刘喆喜欢老唐。从第一眼开始,他就爱上了这个知情达性的女孩。 刘喆家事不错,家世普通的孩子在那个时代怎么可能大学一毕业就到政务委员会工作。这一切都源于他的父亲。 刘喆的父亲是老留日学生,回到国内之后,仕途顺利,没过多久就升为北平高等法院的副院长,等到日本人进入北平之后,他更是如鱼得水,当上了主抓几乎所有业务的副院长,院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代替院长的日子指日可待。 刘喆身上倒是没有公子气,反而是个高材生。除了学习之外,他好像就没有什么爱好。 刘喆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想一劳本能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像这样的人,你让他出卖同胞他不会干,但是你也别指望他有什么家国情怀,远大抱负。 刘喆追求老唐,想着凭着自己的家事、学问再加上还算耐看的相貌,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但是他错了,他发现他和老唐之间的距离,永远存在于同事的关系,即使再接近,也就像两条平行线一样,永远不可能相交。 哲学家曾经说过,人世间最美好的爱情,恰恰是你无法得到的那份感情。刘喆也正是纠结于此,无底线地向老唐献殷勤,而老唐则是尽量躲着他。 今天刘喆通过他爸爸,搞了两张内部电影票,想着请老唐看电影,顺便再一起吃个饭,加深一下感情。 可巧天遂人愿,到了下午,同事们都无心坐班,各自找个理由都翘班了,偌大一个办公室,居然就剩下了刘喆和老唐两个人。 老唐一看这种情况,也赶紧借口要溜。刘喆那里肯放过这个机会,软磨硬泡的要拉老唐去看电影。 老唐不耐烦,但是又无可奈何,不能因为人家请你看电影,你不想去,就使出八极拳揍人家? 要是这样干的话,不要说别人,就是她师傅蓝老爷子都会跳出来清理门户。 刘喆今天看见办公室没人,索性就大起胆子纠缠,可是办公室没有人,外面却来人了。 “咣当”一声,胡大少就闯了进来,后面紧跟着乔氏兄弟。老唐看见胡大少进来,一捂脸,想到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刘喆对老唐低声下气,那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对于其他人,他可没有这么客气了。 “干什么呢!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抬腿就进,你们哪的啊。”刘喆瞪着眼睛不客气地问道。 “哎呦呦,瞧把你给能的,甭说你这破教育总署了,政务委员会老子都说进就进!”胡大少满脸不屑地说道。 刘喆看胡大少这么横,不由得软了下来,“我们这是办公的地方,连个门都不敲。”声音不由自主就变小了。 “哎呦呦,还知道这是办公的地方啊,缠着人家女孩子看电影,还什么内部片。什么内部啊,日本小电影啊。”胡大少揶揄道。 刘喆一听这话就急眼了,想着自己刚才的话都被这家伙听进去了,不由得又羞又怒,什么也顾不得了,伸手就去推胡大少,嘴里骂道:“关你特么什么事,滚出去。” 胡大少眼一瞪,说道:“动手是不是,”说着话就把眼睛看向了乔家兄弟,说道:“你俩他娘的木头啊,没见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 乔家兄弟见到胡大少发话,伸手就拽住了刘喆,这俩人功夫怎么样不知道,但是对付刘喆这样的人,还是没有问题。 “瞅见没有,爷有打手。什么是打手?就是人家欺负我,他们帮我打人;我欺负人家,他们还得帮我打人。怎么样,服不服!”胡大少弯着腰朝着被摁在地上的刘喆说道。 “呸!”刘喆被摁住手脚无法还手,只能一口吐沫啐过去,正好吐到胡大少锃亮的皮鞋上,骂道:“行,小子,你不知道我是谁是,你给我等着,到时候蹲笆篱子的时候,别喊冤就行!” 胡大少恼羞成怒,骂道:“抽他,给我狠狠地抽他!他娘的,我让你脱了鞋,用鞋底抽他!” “啪!啪!”办公室里顿时传出来一阵抽击和哀嚎声。 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哐当”,门又被推开,闯进来了几个警卫,见到胡大少都不由得一愣。 “胡公子…”领头那个认识胡大少,刚一开口,就听见胡大少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抽人?滚蛋!” 几个警卫扭头就跑,胡大少大喝一声:“回来!” 那个领头的赶紧转了回来,胡大少又是一声吼叫:“把门关上!一点素质都没有。” 老唐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冲着胡大少说道:“别找事,赶紧把人放开!” 胡大少翻翻眼睛,冲着老唐挤眉弄眼,却不开口放人。 老唐上前就去抓乔家老大的手,她是练家子,抓得可不是乔老大的手掌,而是他的食指。 老唐抓住他的食指,用力一撅,乔老大吃痛,哎呦一声,身子就向后仰去。老唐接着抬起脚后跟,用力朝着乔老大脚掌跺了过去。 乔老大刚才听了胡大少的话,他把鞋给脱了。这一下疼得他身子直接就弯了腰,老唐顺势斜斜挑起手肘,乔老大的鼻子直接就撞了上去,登时撞了个满脸花,乔老大哀嚎一声就蹲在了地上。 乔家老二一看哥哥吃了亏,这下子可急了,嘴里骂着:“反了你了骚娘们!”伸手就奔着老唐头发抓了过去。 老唐左手一拨,右手一个“冲天炮”冲着乔老二的鼻子就打了过去,谁知道乔老二脑袋一个平移,老唐这一拳就打空了。 老唐一愣,就看见胡大少一把抓住了乔老二的头发,就把脑袋拉了过去,嘴里嚷着:“叫谁骚娘们呢!叫谁骚娘们呢!”说着话,大耳光像不要钱一样扇过去。 “无聊!”老唐骂了一句,提了坤包走出办公室。 “嫣嫣,嫣嫣。”胡大少连忙放了乔老二,追了出去。 老唐在前,胡大少在后,出了教育总署的大门,向前走去。 “别跟着我,我烦你!到哪都有你,滚蛋!”老唐脚步加快。 老唐和胡大少互相吵着就经过了盛泰茶庄,老唐一斜眼,就看见了陈阳,她先是一怔,接着又微微点头。随后脚步加快,和胡大少拉开了一点距离。 陈阳扔下了几枚铜角子,人就出了茶庄,不经意间就插进了老唐和胡大少中间。老唐趁机脚步加快,拐进了胡同。 “哎呦,小赤佬,侬慢着哉,慢着哉。”陈阳装作脚步慌乱的样子,一脚就踩上了胡大少的脚面,胡大少收势不及,整个人直挺挺地摔了出去。 “哎呦,让你慢着哉,侬就是搞不清楚,跌跟头拉。”陈阳一口上海话说道,摇了摇头,冲着马路对面走了过去。 胡大少被摔得半天没有爬起来,不一会儿乔家兄弟跑了过来,嘴里喊着:“少爷,少爷,您怎么摔了。” 两个人把胡大少扶了起来,胡大少又是一顿骂,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们俩赶紧给我滚蛋!什么东西,明天老子再去天桥找两个,不,找四个!” 胡大少骂够了,环顾左右,别说那个该死的南方人,就是老唐也踪迹不见。 第132章 我想去潜伏 陈阳过了内务府大街,进了对面的胡同,拐了一个弯,又重新过了内务府大街,捡着最近的一条胡同就走了进去。 果然他刚刚走出胡同口,就见到老唐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等他呢。 “不傻啊,还知道回来。”老唐笑嘻嘻地说道。 “什么情况啊,这个胡大少才老实了几天,怎么又出来了。”陈阳撇了撇嘴说道。 两个人说着话,就朝着前面走着。“领你去吃家爆肚,这一片特有名,每天那人群都是乌泱乌泱的跟不要钱一样。”老唐看了陈阳一眼说道。 “不去,得找个人少能说话时间长的地方,我有事跟你说。”陈阳摇了摇头,那样的地方不适合长时间谈话,而今天他要和老唐说的话,估计时间短不了。 老唐想了想,说道:“那就电影院,一个小时够你说了。” 陈阳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电影院。” 崇文门光陆电影院是北平较大的电影院之一,陈阳和老唐过去的时候,时间最近的是六点的那场。 陈阳买了两张后排的票,看了看时间,大约里开场还有半个小时,两个人就商量着到哪吃个饭。 老唐走了几步,就看到了一家爆肚。她是北京土着,对爆肚情有独钟,她冲着陈阳喊道:“爆肚,爆肚,吃爆肚。”模样像极了调皮的少女。 陈阳左右看了一下,说道:“省点劲儿,没人跟踪,不用表演了。” 老唐白了陈阳一眼,笑骂了句:“德行!” 两个人进了爆肚的铺子,老唐看了没有人,就有点后悔,想着这铺子这个点了还没有人,估计好吃不到哪里去,开口说道:“要不咱俩换一家,隔壁有家炒肝,要不咱俩去那尝尝?” “凑合凑合得了,待会儿电影就开始了。”陈阳说道。 老唐撇了下嘴,无聊的坐了下去。爆肚果然不好吃,第一酱料不行,第二肚涮的时间太长,结果就老了。 但是这间店也有一点好处,掌柜的一直在伙房里忙活,就没有出来。他俩可以自由的说话。这也正是陈阳挑选这家店的原因。 老唐在和爆肚较劲,爆肚努力的把自己拉长,坚持着就是不肯断,老唐用力拽着它,不把它弄断誓不罢休。结果爆肚就被越拉越长。 老唐一个没留神,手一滑,筷子夹的那头就撒手了。老唐果然不愧是八极拳的高手,松手的同时,脑袋就向一边偏去,爆肚似离弦之箭一样,啪的一声,从老唐的头边擦过,直接就射到了老唐身后的墙上。 陈阳看了,不由得哈哈哈大笑,掌柜把头探出来看了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就缩了回去。 “这爆肚可真成,成了猴皮筋了。”老唐也笑了,摇了摇头自嘲了一声,放下了筷子。 “我们发现大岛奔三了。”陈阳轻声说道。 “噢?这么快!”老唐听了不由得有些兴奋。 陈阳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发现了他们的一个特点,可以利用一下。” 老唐声音很低,几乎就是嘴唇的在微微的动,“不要大意,这群特务很狡猾。” “嗯。”陈阳轻声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点头摇头地动作,手上用筷子轻轻的搅动着蘸料,如果要是不凑到跟前,根本就听不到他俩在谈话。 “准备什么时候动手?”老唐问道。 “如果快得话,就在明天晚上。”陈阳说完之后,略微犹豫了一下。 这一个细小地动作,也没有逃过老唐的眼睛,她轻声说道:“有什么困难吗?这个可以提,我来协调解决。” “困难倒是没有,”陈阳老神在在地嚼着牛肚,放高了声音说道:“确实挺筋道。” 老唐不由得哈哈大笑,掌柜更是不好意思出来了。 “就是有一个想法,想让你往上汇报一下。”陈阳又小声说道。 “什么想法?”老唐说道。 “老板,结账。钱给你放桌子上了。”陈阳大声喊道。随后拽起老唐,说道:“甭和这猴皮筋较劲了,我请你吃烤白薯算了,这电影可该开场了。” 陈阳和老唐出了饭铺大门,掌柜都没好意思出来收钱。两人过了马路,老唐站那不走了。 陈阳一怔,醒悟了过来,说道:“得嘞,咱俩挑烤白薯去。” 老唐这才莞尔一笑,两个人到了烤白薯摊上,热腾腾的火炉正在冒着热气。 “来两块,有一块要大点。”陈阳说道。 “我一块大的就够了。”老唐低下头,略带不好意思地说道。 “想什么呢,那块儿大的是我的,你来那块儿小的!”陈阳眼睛瞪得很大,认真地说道。 “凭什么啊,请个烤白薯都不让吃饱。”老唐瞪大了眼睛,冲着陈阳说道,随后把身子转了过来,对着摊主嚷道:“伙计,两块都要大的!”老唐说完之后,又斜了一眼陈阳。陈阳一脸的坏笑不说话。 摊主手里拿着铁夹子,犹豫地看着他俩,说道:“您二位到底谁说了算,给个准话。” 陈阳撇嘴笑了一下,这才说道:“听她的。”老唐也是得意地一笑。 两个人一手攥着电影票,一边啃着烤白薯就进了电影院,宛如一对热恋的情侣。 陈阳买的票和普通的恋人一样,那就是靠后靠后再靠后,能有多后有多后。 任谁都知道,一对青年男女一起看电影,八成就是幌子。重要的不是电影内容,而是看电影的过程。 果不其然,坐在后面的年轻人,都是耳鬓厮磨,窃窃私语。混没有把前面的人放在眼里。 电影一开始,老唐就将头轻轻地依偎在了陈阳的肩头,轻轻问道:“听得见吗?”陈阳轻声“嗯”了一声。 老唐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头挨着陈阳更近了,“说,让我汇报什么情况。”老唐声音不大,脸上沉浸着甜蜜地笑容。 “我想趁着这个机会,打入特务机构。”陈阳轻声说道。 老唐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仿佛在说着甜言蜜语:“绝对不行,你别忘了你的任务!” “不冲突,这样有很多好处。”陈阳笑着说道。 “那也不行,太危险了。”老唐笑容不减,轻轻地打了陈阳一下。 “如果计划得宜的话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已经想好了一个计划。”陈阳趴在老唐耳朵边说道。 “咯咯咯,”老唐轻轻地笑出声来,说道:“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必须得报到上面。” 陈阳笑着小声说道:“所以让你汇报组织啊,我一来就给说了。” 老唐娇笑着打了陈阳一下,笑容灿烂,但是语气冰冷地说道:“冯延年呢?你怎么和冯延年交代?” 第133章 电影院中黑漆漆,没有一丝光亮。黑白屏幕上人影恍惚,不知道演的是什么情节。屏幕的光线到了后排也变成了若有若无。 后面的青年男女,也没有几个把心思放到电影上面,不是传来女孩的咯咯娇笑,或者粗重得喘息声,仿佛不是在看电影,而是在干某些力气活。 陈阳和老唐靠的很近,看上去就像是热恋中的恋人,老唐巧笑嫣然,不时地也发出咯咯笑声,和环境非常搭配。 陈阳听了老唐问冯延年的话,没有丝毫犹豫,轻声说道:“这个我已经想过了,可以在老南的事情上做做文章。我可以说老南被跟踪,我逆查发现了大岛奔三。想起他曾让我潜伏的指令,就按照他的命令潜伏了,他还能说什么?” “看来你已经想了很多,是铁了心要去潜伏。”老唐脸上笑容不变,说道。 “也不是铁了心,就是觉得这个机会太难得,我放过了这次机会,可能以后就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陈阳大笑着,好像占了什么便宜一样,在笑声中悄声说道。 老唐不说话,陈阳接着说道:“冯延年那边你不用担心,还有小武呢,他可以给冯延年解释。而且小武还很可能成为我在军统方面的接头人。” “至于咱们这边,咱俩到时候就可以找个机会,名正言顺得在一起。”陈阳又说道。 老唐沉默了许久,一直不出声,突然说道:“如果上级真的同意你去卧底,你觉得这个特工小组交给谁来打理?” 陈阳听了心中一喜,他知道老唐这样问他,也是考虑到上级很有可能同意,毕竟现在打入敌人内部太难了,如果自己能够成功的打进敌人内部潜伏,那么就无异于在敌人身边多了一双眼睛。 陈阳想到这里,正色说道:“我们这边,可以有老丁来负责,至于小武那边,可以让他来负责侠影团,我可以做小武的工作。” “侠影团是假的啊。”老唐说道。 “小武不知道,他一直以为我们就是侠影团。不过我倒是觉得有个这样的一个外围团体,不一定是坏事。”陈阳轻声说道。 “我可以帮你上报,至于同不同意,那就还要看上级如何综合考量了。”老唐说道。 “知道,我又不是第一天干地工?纪律咱懂。”陈阳随后又说道:“不过得快一点,明天晚上我就准备对大岛奔三下手,如果组织上同意我的潜伏计划,那我就得为留活口做准备,就不能把他们带到石料铺。” “明天下午四点,盛泰茶庄,我给你信。”老唐声音很小,夹杂在笑声中,几乎听不见。 “可别像今天一样,又弄来个追求者,我明天可是事多,耽误不起功夫。”陈阳笑着说道。 提起那两个二货,老唐就觉得糟心,想了想说道:“应该不会,刘喆也不好惹。打了孩子,爸爸出来,估计这两天胡大少也不好过。”略顿了顿,老唐接着说道:“我估计今天晚上刘喆就会去住院,乔家兄弟这会儿应该被抓了,我这两天也不会好过,毕竟这事因我而起。” “这么严重?”陈阳说道。 “挨打的是法院副院长的儿子,能那么轻易了解?胡大民这次估计也得吐点血,那俩打手,估计没个年出不来,要是老刘狠一点,估计压根就出不来了。” “那怎么会牵扯上你?”陈阳有些不解。 “平时这么机灵,怎么一说到这事上就傻啦唧,这件事因我而起,我是不是得有一个态度?向着刘喆,得罪胡大少,向着胡大少,得罪刘喆,你说我怎么办。” 陈阳一笑,轻声说道:“我想着什么事不好办,就这还不容易。不论如何讲,就是打人不对,一定要严惩。至于其他的事,那就一概不知道,而且还听不懂。” 老唐停了一会儿,说道:“那也只能如此了。”随后她又似乎想起什么似的,悄悄地说道:“日本人在大北窑正抓壮丁呢,让咱的人别朝那边去,敌人凶着呢,听见外地口音就抓。” 陈阳点了点头,随后问道:“大北窑?什么地方,干什么事,为什么抓壮丁。” “大北窑就是一个砖窑,需要壮丁多,人不够,日本人急了,到处抓差丁抓差,口音不对外地人抓了不少。”老唐说道。 陈阳“噢”一声,表示知道。他听到大北窑砖窑的时候,突然心中像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但是这个主意运作起来,还有一些具体的麻烦要解决,而这些现在还在预想阶段,一切还没有眉目,所以就没有向老唐提起。 电影散场,两个人事情也谈得差不多,分手各自走开。 陈阳让老唐先走,没有发现任何异样,陈阳这才离开电影院。 陈阳回到石料铺的时候,尽管已经很晚了,但是大家都还没有睡。他们都在听老丁讲今天在北平发生的故事,自己如何教训小伙计,如何跟踪饭铺伙计,如何“顺”走饭庄的食盒。 老丁口才原本就好,讲的更是精彩紧张,听得大家津津有味。 “成啊,老丁,改天介绍你去天桥说书去。”陈阳笑嘻嘻地说着话,就进了们。 大家见了陈阳进来,纷纷打招呼。 “你那里今天怎么样?”陈阳先问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小武。 “还行,那里把着胡同口,应该是个观察哨,负责监视进出胡同可疑人。”小武说道。 “要不说那个日本特务狡猾,他根本就不用进出胡同!”陈阳说道。 “噢?那它们是在哪?我今天在那看了一天,那个机关的观察哨、警戒哨都被我发现了,但是就是没有发现监视他们的人,我想着是不是日本特务今天休息呢。”说着话,小武也笑了。 “刚开始我也没有发现,扛着糖葫芦在那转了两圈,也没有发现日本特务,你猜他们在哪?”说着话陈阳的眼睛却望向了老丁。 老丁笑了一笑,说道:“组长你可别看我,我是光和他们扯淡,正经话我是一句没说。”说着话,老丁就大笑了起来。 这下子二虎子几个人可就不愿意了,起来就把老丁围住了,老宁说道:“好啊,老丁,弄了半天,都是在糊弄我们啊,来,哥几个,给他来个老头看瓜。” 几个人笑嘻嘻地就要过去。老丁连连摆手,说道:“不敢,不敢,我年龄大了,看不动瓜了。不过我可没有糊弄你们。”说的几个人嘻嘻哈哈地笑。 陈阳也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听得出来,这几个人的外地口音几乎一句也听不到了,都是满嘴的北平话,就像北平土着一模一样。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说说明天的活。”陈阳拍拍手,大家停止了打闹,把眼睛都望向了他。 “明天很关键,既然查着他们的点了,咱们做抵进侦察,确保一击命中!”陈阳说道。 大家围拢在陈阳身边,重重地点点头,准备听陈阳分配任务。 陈阳低下头去,大家纷纷把头抵在了一起,陈阳轻声地说道:“明天我们……” 窗外的风,渐渐的刮的紧了,陈阳略带磁性的声音,渐渐在风中消散,明天,注定是个精彩的日子! 第134章 抵进侦察(艺欣秋月加更2) 陈阳一大清早就从家里出来,直奔南池子大街。陈阳所在的朝阳门内大街,离着南池子大街虽说不远,但是也有个七八里地。这一通走,也让陈阳身上冒了汗。 陈阳今天穿了一身青衣小褂,两只手揣在了兜里,头上带了个六合一统瓜皮小帽,太阳穴上贴了一块膏药,将眉梢稍稍拉了下来,嘴里还在嘟囔着听不出曲牌的小调,摇头晃脑的朝前走,看上去就像一个街面上的小痞子。 陈阳之所以要把手揣在兜里,那是因为就他这幅打扮,要是再不把手揣在兜里的话,那很可能真被人认成陈小二了。 陈阳步子并不快,他不着急,今天他不是主角,他只不过是控制现场节奏而已,主角是老丁和二虎子。他也该让这些人放手锻炼一下了。无论理论怎么样的学,最后还得靠实际的锻炼,才能有长足的进步。 二虎子和老丁,待会儿也要分别各自出门。他们每个人扮演的角色不同,当然不能一起走,只能分别行动,到时候一起在南池子那边的胡同集合。 群练团结,单练胆量,这也是对他们的你个锻炼。 陈阳对这几个侦察兵非常满意,他们身上都有着搞特工的潜质,短短的半个月,已经能各自独当一面。尤其是老丁,他是个绝对的语言天才,只要听一遍,马上就能学的像真事一样,这是潜伏特工难得的天赋。 很多人认为潜伏就是搞情报,搞暗杀,搞物资。这种说法对,但是也不全对。 潜伏的状态很多,方式更多,但是潜伏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用尽一切方法,去搞乱敌人。上面所说的各种情况,无论是搞情报也好,搞暗杀也好,这些其实都是搞乱敌人的一种方法。 搞乱敌人,可不是仅仅上述的那几个方法,这里面可有着大学问,孙子兵法中的“用间篇”,那可是满满的一大篇内容。 比如说今天陈阳所要对付的大岛奔三,就是为了彻底打乱日伪特务的节奏。陈阳不愿意让他们牵着鼻子走,由他们出题,自己见招破招。 这一次,他就要反客为主,转过来牵着他们的鼻子走。他要借着这个机会下一盘大棋。 陈阳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昨天的那家小吃铺。里面还是那个伙计。可能昨天老丁的教导起了作用,那厮变得有礼貌了许多,一见有人进来,就连忙站了起来。 “来了您呐?吃点什么?”伙计问道。 “你这儿能有什么啊?走了两条胡同,就没见一家正经卖吃的铺子。”陈阳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说道。 “瞧您说的,咱这能有什么啊,杂豆粥,贴饼子,窝头咸菜什么的。”伙计说道。 “那倒也是,现在粮食忒难搞。”陈阳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 “可不是吗,那您来点什么?”伙计问道。 “随便,我倒也不是为了吃,就是想打听个人。”陈阳摆了摆手,说道。 “那就给您盛碗粥,来两个杂和面的窝头,再来点咸菜丝,您看怎么样?”伙计说着话,就给陈阳盛粥。 陈阳面朝着大门坐下,一条腿翘起来,踩在了板凳上,还一晃一晃的,眼睛望向了那家小院。 “跟你打听个人,这片你熟吗?”陈阳看着给他端粥拿窝头的伙计说道。 伙计明显认不出换了一副打扮的陈阳,笑着说道:“瞧您说的,我就算熟,也不可能认识所有的人?” 陈阳点点头,说道:“说的也是,开宝局子的贵五爷认识吗。” 这伙计也是一个顽主,平时最羡慕那种呼风唤雨的大耍巴人,深以和他们为伍而为荣。这一片混街面的人,这小子倒是还真熟。 “没听说过啊,甜水井胡同有个闷三爷,倒是开了个宝局子,那也是个大耍巴人,您说的是不是他啊。”伙计疑惑地说道。他深以为不认识这位“贵五爷”而自责。 “扯什么谈的,这能是一个人吗,甭说姓不一样,三和五我还能分不出来吗!”陈阳看上去有些生气。 “哎呦,那就对不住了,我是真不知道这位贵五爷,我就认识闷三爷,那个贵五爷,我没有听说过。”伙计还有点不好意思。 “他娘的,昨天在天桥,高老三说我没有见过大耍巴人,让我来南池子瞅瞅,人家贵五是怎么混的街面。”陈阳冲着伙计骂骂咧咧地说道。 伙计一脸崇拜地看着陈阳,他就是崇拜这些在外面混的外场人,更是为了他们的故事而热血沸腾。 “老子连张五爷的席面都吃过,还怕见一个贵五?今天爷就是来见识见识这位贵五爷,学上两手,可是就他娘的找不到人!”陈阳一脸不甘心地说道。 “南城张五爷?”伙计满怀敬意,小心翼翼地问道。 陈阳眼睛一瞪,骂道:“废话,除了他老人家,北平城谁还敢叫张五爷!” “那是,那是。”伙计点头哈腰地说道。 “对面是什么人家?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是紧闭个门?”说到这陈阳眼睛一亮,说道:“这里是不是就是设赌的贵五家呀?” “不能,绝对不能!”伙计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这家我知道,他家绝对不是。”伙计说道。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陈阳佯装不屑地问道。 “这里住的是几个傻叉,刚搬过来没多长时间。”伙计说道。 “傻叉?有点意思,说来听听,权当解个闷。”说着话,陈阳从兜里掏出了一盒红锡包,扔给了伙计一根。 “红锡包?可以啊,哥们儿混的不赖啊!”伙计接过了烟,看了一眼说道。 “那是,从南锣鼓巷到前门,打听打听去,有几个不知道我曹四的,姥姥!”陈阳撇着嘴说道。 “丫对面几个人,不知道做什么勾当,就没见他们开过门,您说咱家离他那么近,吃点什么不方便?可是他们总是定外面的菜,真不是东西!”伙计骂道。 “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道理都不懂,丫年纪活到狗身上了!”陈阳附和道。 “您老圣明,话可是说到点子上了。我们掌柜也是这么想的,前几天就去敲他们家大门去了,我也得陪着去啊不是,想着说几句场面话,拉拉关系,以后照顾我们买卖,您猜怎么着?” 陈阳知道,他这句问话可不是问自己,那是说话的技巧,勾着你向下听呢,看来这小子天桥没少去。 果然那伙计不等回答,就接着说道:“谁知道他们连推带搡就把我们老掌柜给退出来了,这下好了,一番好意,整了个烧鸡大窝脖,这脸丢的,都到前门去了!要不是掌柜拉着,那天我非抽丫的不可!” 陈阳啪的一拍桌子,骂道:“真他娘的欠抽!走,现在咱俩就去抽丫的,老子专治各种不服,姥姥!” 陈阳一边说,一边起身拉伙计。伙计连忙挣开,满脸通红地说道:“我不去,我怕掌柜骂我。” “那就再饶她几天!真他娘的气人,他们是什么时候搬来的?”陈阳气哼哼地坐下问道。 “搬来了不到半个月。”伙计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奋地说道:“二月初九,就是二月初九那天晚上他们搬来的。” 看来和那份情报上的日期能够对的上,陈阳想到这里,有点不放心,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唉,那不是正好赶上吗。那天是闷三爷的生日,请了街面上的三老四少喝酒,这不是还请了咱吗。”说到这里,伙计满脸得意神色。 “可以啊兄弟,人物啊,闷三爷我可知道,那可是这一片的大耍巴人!”陈阳挑着大拇指夸奖道。 伙计满脸地得意,接着说道:“就是那天喝完了酒,我回铺子,正好瞧见他们搬家,搞得神秘兮兮的样子。” 陈阳点了点头,隔着店门,远远望去,就见小伙计提着食盒,从南池子大街拐进了小胡同,就要进入这条胡同了。 陈阳左右又看了看,他在找老丁,心中想到:老丁呢?该他出场了啊! 第135章 李代桃僵 正兴斋的小伙计兴冲冲地和前几天一样,手里拎着食盒,沿着南池子大街,快速行走,转眼间就准备拐进小胡同,他送饭的地方,就是不远的一家院子。 送饭的这家人很有意思,根本就不开火,一天三顿都是订的他们饭庄子的饭。早上是豆粥、窝头和咸菜,中午是茭白肉片、炒鸡蛋,主食是面条。晚上不用送,可能吃的就是剩饭。 日本人限制大米,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卖大米饭,所以送的主食都是面食。 小伙计就是有点好奇,这么多天,天天一样的伙食,不应该早就吃烦了? 不过这可不关他的事,有人掏钱,自己跑腿,这不是应当应分的吗。 他今天很高兴,刚才他出了饭庄子的大门。居然有人拦住他,非要看看盒里是什么食物。 刚开始伙计以为是街溜子拿他开心。结果人家不白看,一伸手就拿出了两毛钱。而且人家说了,就看一眼。 两毛钱啊,买瓜子能磕一下午呢!多好的买卖,甭说一眼,就是看个眼又能怎么样? 小伙计本来还有点半信半疑,可是那人直接就把两毛钱塞进了他的手里。 小伙计连忙打开了食盒,让那人看了以后,恐怕他反悔,赶紧离开。直到跑了两条胡同才停了下来。 小伙计觉得像是在做梦,但是手里攥着的两毛钱,却告诉他这是真的。他静下来想了想,决定这件事情对谁也不能说。 因为按照店里的规矩,在学徒的时候,店里管吃管住但是不发工钱,而且就算是顾客打赏的小费,店里也得分走一半,所以如果让店里知道,那么他这两毛钱,可能就变成一毛钱了。 想通了这点,小伙计又高兴了起来,一蹦一跳地拐过了弯。 要说这乐极生悲,这句话可真是不假,小伙计刚刚拐过去弯,也没有留神看,就咣当一下,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手里的食盒直接就甩了出去,人也向后摔去。 老丁撞到了送饭的小伙计,见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连忙一伸手就拉住了他。 老丁这一下撞的可是真够狠,没法子,不狠不行啊,要不然食盒撞不飞,那不就白撞了。 “你这个小朋友,走路怎么这么冒失,都不带看路的呀。”老丁满嘴河北话,开口说道。 “你不是也没看路吗,我一个人能撞上吗!”小伙计哭哭啼啼地说道。 “完了,这下子可能要滚回老家了,这可怎么办啊。”小伙计抽抽噎噎地上前捡起了食盒,见里面饭食撒了一地,无法食用了,不由得又哭了起来。 “唉呀,大清早的弄个这事,你看这孩子。”老丁从腰里摸出了两角银洋,说道:“好了,别哭了,你也不容易,拿着这钱,就说我撞了赔你的,再做一份,赶紧给人家送去。” 小伙计没想到是这个结局,连忙接过了铜角子,对着老丁一鞠躬,说了一声:“您是好人,我谢谢您了。”说完转身连忙朝着饭庄子的方向跑去。 老丁眼看着小伙计刚刚拐上了南池子大街,就冲着旁边的小胡同里招了招手。 随后二虎子就提着一模一样的食盒走了出来,径直走到那家院子门前。 “大爷开门啊,给你们送饭了。”二虎子拍着大门喊道。 陈阳看到二虎子到了那家门口叫门,身子就微微斜了过去,他这个角度,应该能看见里面。 院子里传出来踢里踏拉的脚步声,二虎子双手提着食盒等待着。 哐当门响,一个脑袋探了出来,伸手要接食盒。 二虎子上了一级台阶,说道:“我给您送进去,怪沉的。”说着话就要伸手推门。 “不用,我拿进去就行,之前都是这样,今天怎么换人了。”那个脑袋说道。 “我给你送进去,干咱们这行有规矩,不能偷懒。”说着话,二虎子就想再上一个台阶,谁知道脚下没有站稳,身子失去平衡,整个人就只摔了进去。 二虎子嘴里喊着:“我那个亲娘唉!”手里的食盒用力甩出,开门那人十分敏捷,身子向后一让,头一偏,食盒就飞进了院子。 二虎子再也站不住,身子一个打滚就摔进了院里。二虎子呻吟不断,这下子摔得可不轻,他用力站了两站,这才勉强站了起来。 “我的妈啊,这下可摔死我了。”二虎子扶着腰,一瘸一拐地去捡食盒,眼睛转着,注意看院子的布局。 “怎么回事?”正当里一个身材瘦小,脸色阴鸷的小个子走了出来,眼睛瞪向那个开门的人。 “送饭的小伙计,一下子没站稳,摔进来了。”开门的人说道。 二虎子失急慌忙的把散落的豆粥窝头和咸菜,收拾回食盒,嘴里一连串地说道:“对不起,实在对不住,这些吃不成了,我回去再给您们送来一份。” 小个子伸手扒开食盒一看,确实是平时他们吃的早饭,冲着开门人说道:“赶快让他出去!”随后就进了正屋,屋里传出来了一阵噔噔噔的上楼声。 那人将二虎子赶了出来,随手又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二虎子朝着胡同口走去,不一会儿就会合了老丁,两个人朝着南池子大街走去,手里还拎着那个破食盒。 陈阳和伙计还在聊着天,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那伙计也聊上瘾了,给陈阳沏了茶水,还端上了一盘瓜子。陈阳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喝着茶水,一边老神在在地听伙计吹牛。 伙计已经讲到了他二十二岁那一年,胡同口的孩子如何的结伙欺负他,他是如何神勇地拿了一把菜刀吓退群孩的事迹。 陈阳对这个速度很满意,估计他讲完了,自己的事也就办完了。 当伙计开始讲述自己第一个“情儿”的时候,正兴斋的小伙计第二次把饭送了过来,开门的仍然是那个脑袋。 他看到送饭的又换人了,只是一愣,随口说道:“下次走路慢着点,留神再摔了!”说着话就伸手接食盒。 正兴斋的小伙计见他说摔了,心里虽然纳闷,但是在递食盒的时候,仍然下意识地说道:“是,是,下回一定小心,再不摔了,这次让您们饿着了,实在是对不住。” 开门人没有再说废话,接过食盒,随手又递出一个空食盒,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正兴斋的伙计摇了摇头,顺着墙边转身走去,随后拐到了南池子大街,朝着饭庄子方向走了回去。 陈阳将手里剩下的瓜子扔回了盘内,双手拍了拍,嘟囔了一句:“无缝衔接,完美!” 陈阳嘟囔完这句话后,冲着饭铺伙计摆了摆手,出门而去。 饭铺伙计连忙跑到门口,身子探了出去!:“四爷,不再聊会儿了,四爷慢走,四爷常来啊。” 说话之间,宛如老主顾一样。 第136章 大岛奔三的机会 大岛奔三这两天很兴奋。这倒不是他发现被监视人的什么动静,而是他的上司芥川龙洋出事了。 味增鲜被一把火烧了,芥川龙洋他们几个人也都葬身火海,这个消息刚刚传到大岛奔三的耳朵里的时候,着实把他吓了一跳,芥川龙洋出事了,他又该怎么办? 大岛奔三紧接着就释然了,芥川龙洋出事了,但是工作还得继续做,这不正好是自己的机会? 在这之前,他要隔着芥川龙洋才能见到青木荒服。而且芥川龙洋每次都是让他急匆匆的说完情报后,就让他离开,从来不给他单独接触青木荒服的机会。 大岛奔三虽然对此很恼火,但是却没有办法去改变。他知道这不是芥川龙洋不信任自己,而是芥川龙洋顾忌自己,他害怕自己抢了他的位置。 大岛奔三不是芥川龙洋黑樱组的下属,而是芥川龙洋满铁调查课的同事。 大岛奔三和芥川龙洋在工作上有很多的交集,都是负责收集情报。所以他们就一起被喜多诚从满洲调到了北平。 喜多诚一对于大岛奔三,应该是另有他用,但是可能还没有到达时机。所以既没有让他到特务机关,也没有让他负责哪项具体的事务,而是把他安置在了味增鲜居酒屋,名义上是芥川龙洋的助手。 芥川龙洋显然对这个“助手”极其不放心,所以虽然对他很尊重,所有人见了他就鞠躬,但是情报组的核心内容,芥川龙洋从来不让大岛奔三接触。 大岛奔三于是就成了味增鲜居酒屋的一个另类。他和芥川龙洋平级,但是却在芥川龙洋领导下的准特务机构工作,芥川龙洋对他的态度又是不冷不热,大家对他也就是敬而远之。 芥川龙洋和他是满洲时期的老同事,自然不能对他颐指气使,但是也不能对他太过客气,毕竟手下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对于他的如何使用,让他伤透了脑筋。 芥川龙洋终于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他给大岛奔三分了几个人,成立了一个特务小组。大岛奔三这下有了事做,带着他的情报小组,整日游走在北平街头,打探情报信息。 这一次青木荒服拿来了一溜地址和名单,说是警察局特务科查出来的重要情报,让他们帮助协查。 芥川龙洋拿着这份地址,并没有像宪兵队的小林多三那样,急于出去抓人。他先是拿来了地图,把上面的地址挨个都标了红,然后分成不同的片区,这样一下子就一目了然。 芥川龙洋把这些地点,按照远近搭配的方法,分给了下面的每个小组,其中大岛奔三也分到了一处地址,就是南池子这片缎库胡同的那处四合院。 大岛奔三经过近半个月的监视盯控,终于查出了眉目。于是就将这半个月的成果,详细地写了报告递了上去。 大岛奔三原本想着就在这两天,芥川龙洋就应该带着自己到青木荒服的那里汇报情况,可是谁知都过两天了,没有等来芥川龙洋召唤自己的消息,却等来了居酒屋出事的消息。 报信的是芥川龙洋的两个保镖,他们失急慌忙的跑来,给大岛奔三汇报了芥川龙洋出事了,态度极其谦恭。 大岛奔三十分奇怪,按道理说这两个保镖不应该是来给自己汇报,他应该是给青木荒服汇报才对,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岛奔三于是就追问这两个人,三问两不问,这俩孙子终于说了实话。 原来他俩是真幸运。他俩那天晚上,趁着大家都睡了,偷偷的出来寻欢作乐,酷跑躲过了一劫。 这俩二货舒服完了,第二天回到居酒屋,结果发现居酒屋已经烧成了一片瓦砾。 这家二货有心去找青木荒服,但是他们不敢,他们龙沙青木荒服追问,然后漏了馅。那结果肯定是“死啦死啦”。 两个保镖哪也不敢去,想来想去,实在是没辙了,结果就跑到了大岛奔三这里,想让大岛奔三帮助出出主意。 大岛奔三一听,马上意识到这是自己招兵买马的绝好机会,这不是可以趁机将他们纳入麾下。 大岛奔三于是就胸脯拍的砰砰响,大包大揽地说道:“这个没问题,你们该汇报就汇报,要是问你们在哪,就说那天晚上,你们在我这里。” 两个保镖的脑子实在是不够用,大岛奔三都说到这里了,他俩还傻傻地问道:“我们在你这里做什么?” 大岛奔三气得无语,连喝了两口水压了压,这才说道:“你俩傻啊!那不是芥川龙洋让你们来我这里监督一下的吗!” 这两位智障保镖这才明白,一个劲儿的点头,连连称是,再望向大岛奔三的眼神,就充满了敬畏之色。 大岛奔三送走了这两位,知道要不了多久,青木荒服就会来找自己了,而自己也终究会代替芥川龙洋的位置。他现在比起芥川龙洋,少的不过是手下的喽啰太少了!他要招兵买马,迅速扩充自己的力量。 大岛奔三站在二楼,望着那家恢宏的四合院,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是现在还不能说,他在等机会。 “如果能真的代替芥川龙洋,那就太好了,给了我权力,我就能让北平变天!”大岛奔三攥紧了拳头,恶狠狠地想到。 青木荒服看到芥川龙洋的这两个保镖,心里一阵疑惑。他倒是不怀疑他俩的真实性,昨天在楼梯口,像两个卫兵那样站着的人,不就是他俩吗?但是这俩人怎么在这?他俩不是应该被烧成黑炭头了吗? “你们?”青木荒服紧皱眉头说道。 “我们是芥川龙洋的保镖,我叫河野浩二,他叫长谷川。”其中一个保镖说道,听口音带着浓浓的关东乡下口音。 “关东人?”青木荒服客气地问道。 “家乡在神奈县,我现在还在想念家乡的荞麦面。”河野浩二故意提起了家乡,因为他在青木荒服的口音中,也听出了关东口音。 “我是京都人,但在中国的大连长大。”青木荒服说道。 “大连好啊,那地界我知道,我就是在普兰店长大的。”长谷川突然满嘴纯正的东北话说道。 “看来我们三个是老乡。”青木荒服笑着也用东北话说道,三个人瞬间就没有了隔阂,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们怎么出现在这里?按照正常情况,你们现在应该被烧死才对!”青木荒服猛然收起了笑容,脸上仿佛结了冰,狠狠地说道。 “唉呀,老乡啊,你咋这样说话,这多不吉利!”长谷川还没有缓过味来,依然用东北话说道。 “八嘎!”青木荒服怒骂了一句,然后板着脸,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如果说不清楚,那就到宪兵队去说,我想去在那里,你们就知道该如何说话了!” 河野浩二连忙说道:“说得清楚,说得清楚。我们昨天晚上,是在大岛奔三那里,芥川社长让我们去盯着大岛奔三,他对大岛奔三不放心。” 青木荒服愣了一下,他对居酒屋的情况,除了芥川龙王之外,谁也不熟悉。他想了想说道:“那现在大岛奔三呢?” “还在那监视着呢,虽然居酒屋出事了,但是该干的活可不能停,我让他在那里继续监视,我们俩赶回来汇报了。”河野浩二脑子虽然不够,但是反应还是很快,瞎话一编开,那是张嘴就来。 青木荒服看着河野浩二,突然问道:“芥川龙洋手下的监视小组,你一共知道几个?” “我全知道啊,平时都是我们联系这些小组。”河野浩二隐约觉得要有好事来了,兴奋地指着长谷川说道。 青木荒服心中一喜,站了起来,在屋里走了几步,像是在下某种决心,突然转身说道:“好!现在这些小组,暂时都由你们来负责!” 青木荒服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缓缓说道:“重点事大岛奔三监控的那个地方!” 第137章 搬冰太累了 陈阳从小饭铺出来,拐进小胡同,朝着南池子大街走了走了过去。 时间还早,他要转到小武那里看看是什么情况。 小武今天的任务,仍然是领着大龙和二龙兄弟,盯着另外一个点。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陈阳就准备让小武撤回去,着手计划今晚的行动。 关于今晚的行动,陈阳准备了两套方案,分别对应上级是否同意自己的潜伏计划而定。 这些情况,在上级答复之前,陈阳并没有对任何人讲起,包括小武。陈阳在等下午四点上级的答复,才能定下来最后的方案。 陈阳刚拐进胡同,就看见两个人从南池子大街拐了过来。 陈阳看到他俩不由得一愣,他认出了这两个人,就是芥川龙洋的那两个保镖!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因为自己?陈阳眼光扫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异常情况。那两个人也没有看自己,而是自顾自的说着话。 陈阳朝着左右看了一眼,没有车,也没有人,就斜斜地穿过了马路,朝着路边摆着的一个挑子就走过去了。 陈阳的目的是要改变方向,移动一下位置。借机判断这两个人的目标,是不是自己。 “这是冻梨?”陈阳冲着主人问道。 “啊哈,逗是冻梨。”听口音摊主像是热河附近的人,因为那里的人习惯地将“就”读成“逗”。 陈阳弯腰用手翻了翻冻梨,问道:“咋卖啊?”说话之际,眼睛余光看向了那两个保镖。 河野浩二和长谷川两个人说着话,就拐过了弯,眼睛都没有朝这边扫上一眼。 “四个大子一个,一毛钱仨,要吗?” “不要,有点贵。”陈阳说着话,离开了冻梨摊。他却并没有过马路,而是沿着这边走到了胡同口,随即看到那两名保镖正在敲大岛奔三院子的大门。 陈阳转身离开,这个情况的变化并不大,只不过是多了两个人而已,可以忽略不计。至于他们为何会到了这里,这个不是问题,居酒屋被烧了,不管什么原因,这两个人逃过了一劫,作为小喽啰,总得找个地方吃饭。 陈阳看到他俩,不禁想到了另外一个人,那个跟踪自己和小武的那个人。火烧居酒屋那天,他也不在,而且之后也没有出现,他跑到哪去了? 陈阳转到小武那里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到了上午10点左右。 这里是距离缎库胡同大概几百米的冰窖胡同,中间还隔着两条胡同。 这个地方原本是给皇帝老儿藏冰的仓库。现如今皇帝虽然没有了,但是冰窖还在,毕竟北平城的达官贵人那么多,也需要冰块不是。 胡同里面依然保存着制冰的铺子,所制出的都是大块的冰块。一块大冰大概五十斤,搬运困难,于是这里就多了一项搬冰力奔儿的职业。 小武和王二龙穿着黑粗布的老棉袄老棉裤,揣着手靠着墙根坐着,小武嘴里还嚼着辣辣根的草棍,他的旁边是一排和他模样差不多的汉子。 陈阳走了过去,在小武和王二龙中间蹲了下去,屁股挤了挤王二龙,说道:“边点儿,没见谈事情了吗,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王二龙撇了撇嘴,屁股往旁边挪了挪。那些闲汉子的目光也都收了回去。再看多一眼,就有了抢生意的嫌疑,这样不合规矩。 “怎么样?”陈阳轻声问道。 小武朝着斜对面的一个大杂院,口中轻声地说道:“那不是,就那家大杂院,里面有四户。”然后又斜了斜眼,说道:“那边两个,脚底下穿着青色布鞋的人,就是大岛奔三手下的特务。” 小武往那边微微斜眼,就看到了和大家迥然不同的两双鞋。别人都是老粗布棉鞋,大多都是黑色,偶尔有一双是灰色,但是穿青色布鞋的人,就那两个。 陈阳轻声地笑,小武神情不变,慢悠悠地说道:“别笑,今天已经不错了,昨天穿的是皮鞋。”陈阳笑的都快憋不住了,肩头一耸一耸的。 “这个价可是晚上管饭的价钱,咱们没有做过这个,虽然都是卖力气,但是到底还是不一样。”小武声音略大了些,好像在和陈阳说价钱。 陈阳点了点头,冲着小武小声说道:“这个点撤了,专心对付那一个点就行了。” 小武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嗯,基本也就这样了。怎么办?什么时候动手,夜长梦多。” “今天,你带着他们回去,下午都好好歇歇,养养精神,准备一下武器,晚上动手。”陈阳想了一下说道。 “你呢?”小武问道。 “我还有点别的事,下午回去。”陈阳说道。 小武点点头,没有问。现在的小武,经历了几件事,成熟多了。知道了每个人都有秘密,不该问的不能问。 “让老韩准备两辆大车,再准备六个大桶,装人用,再备一些掩护的东西,让他自己想辙,但是先说好,不能用石头!容易压着人不说,关键是忒沉。” 陈阳交代完了这些,站起身来,说道:“走,早干完早没事。” “俺还有个兄弟,得等他一会儿。”小武说道。 “丫去哪了?”陈阳左右看看,没有见人,冲着小武说道。 “被人雇了搬冰去了,待会儿就回来。”小武说道。 “说真格的,这冰搬一块多少钱?”陈阳好奇地问道。 “五个大子一块,俺们都快挣到一个大洋。”小武得意地说道。 “我勒个去!搬一块冰,才够买一个冻梨,这力气怎么不值钱。”陈阳感慨地说道。 王大龙看样子是搬完了冰,浑身疲惫地冲着这边走了过来。他远远地看见了陈阳,不由一愣,但是脸上却没有变化。 “怎么着?又接着活了?”王大龙冲着小武说道。 “对喽,大生意,跟着这位爷,走着。”小武说道。 王大龙拎起地上的一个破布包,三个人跟着陈阳走了。 拐过了胡同,小武问道:“老丁呢,怎么没见?” “和二虎子唱完了戏,已经回去了,找他干什么?”陈阳纳闷地问道。 “我想着让老丁换身衣服,雇那两个傻小子搬冰,累死他们两个杂种。” 陈阳听了,再也忍俊不已,哈哈哈地大笑了了出来。 几个人到了路口,陈阳说道:“你们几个先回去,按着我说的准备。”随后又把小武拉在一边,轻声说道:“弄完了之后,你到小楼那里,有事给你说。” 陈阳说完,转身朝着崇文门内大街方向走去。 小武愣了一下,随后招呼大龙兄弟俩,“走了回去歇着了,这两天搬冰,可真是累着了!” 小武带着王大龙兄弟俩,朝着和陈阳相反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就拐进了一个胡同,消失不见。 第138章 教你去隐蔽 陈阳站在马路对面,远远地望着崇文门内大街甲四号那座二层小楼。 陈阳对这里十分的熟悉,在这里他和小武隐蔽了十几天,这才搬走没多久。 这个安全房知道的人太多了,所以它就不再安全,必须得离开这个地方,但是在离开前,必须要发挥它的最大作用。 谁家也没有余粮,浪费可耻。这可是间房子,当然不能随便浪费,即使离开,也要让他发挥余热。 发挥余热可以,但是要确保它现在仍然安全,毕竟之前在这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陈阳知道,像这种房子,即使是邻居,也没有任何的交集,能够互相点个头,已经算算得上有交情,更多得是即使二人走对面,也是面无表情的擦肩而过,可能连笑一下都没有。不要说邻居的名字,可能互相连姓都不知道,更不要说邻居从事什么工作了。 所以这种房子,基本上安全,你只要不是闹出太大的动静,邻居才懒得关你。 陈阳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婷婷在这里的那几天。那女孩太能折腾了,她的叫喊,不知道有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房子空了好几天,如果有问题,这个时候就应该有人守点钓鱼,如果没有人监视,那就说明这个房子没有问题。 如果房子没有问题,那就可以利用它来完成自己的计划。干成了这件事,这所安全房就彻底放弃。 陈阳已经站在街口,仔细地观察着房子的周围很长时间,没有任何的异常。 即便如此,陈阳也没有放松警惕,慢慢地走进楼洞,稍微停顿了一下,斜斜向上望了一眼。很正常,没有任何的动静。 现在临近中午,陈阳知道他的邻居不会在家。那个人应该是某个洋行的职员,每天早上人模狗样的出去,到了下午五六点钟,才会回来。 楼道里一如往常的安静。陈阳像一只猫一样,没有发出一点声息地上了楼。 不能大意,周围虽然没有人监控,但是不表示屋里没有人。陈阳可不想一推门进去,就看到沙发上坐个人,然后用枪指着他,让他干这干那。 陈阳悄悄靠近房门,耳朵轻轻贴了上去,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他没有取出钥匙,而是拿出了一个小钩子,慢慢地插进钥匙孔,轻轻扽住锁簧,感觉吃上劲了,往上一提,没有任何的动静,陈阳轻轻将屋门推开了一条缝。 陈阳这时心才放下了一大半,因为他看到了自己临出门前所放缠绕的那根蓝色丝线,它没有动,说明这段时间没有人进来。 陈阳推开了门,闪身进去,身子贴在门口的墙壁上。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这才进屋。 陈阳仔细地将几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确认在他和小武离开之后,没有人进入过这间房屋。 陈阳放下了心,他决定今天晚上,把抓来的大岛奔三等人带到这里,陈阳要围绕大岛奔三布一个局,所以不能将他们带到石料铺。那里要绝对安全,不能暴露。 看来这个地方,还可以再用一次,陈阳想到。他又重新挂好了丝线,关好了房门,下楼而去。 陈阳要了一辆洋车,朝着朝阳门内大街而去。快到了和老唐接头的时间,陈阳想着要保持体力,所以就决定不再步行。 洋车到了朝阳门内大街,陈阳离了老远就下车,付了车钱,打发车夫去了。 陈阳左右看了看,没有什么异样,快步穿过了马路,朝着内务府大街走去。等他到了盛泰茶馆门口的时候,就看见老唐已经坐在了里面,轻轻的啜着茶水,看上去十分的娴静。 老唐尽管坐的位置很隐蔽,但是陈阳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他进了门,人虽然没有过去,但是眼睛已经看了过去。 老唐看到陈阳的眼光,十分的诧异,她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每次选择座位的时候,都是选择最为隐蔽的角落。 尽管自己选择的多么隐蔽,但是每次都能被陈阳第一时间发现。 陈阳笑眯眯地走过去,和老唐打了招呼,坐了下来。 茶水老唐早就为他点好了,是他喜欢的信阳毛尖。陈阳喜欢信阳毛尖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它比别的绿茶味道重了许多。 “怎么样?今天他们没有缠着你?”陈阳坐下来,轻啜了一口茶水说道问道。 老唐自然知道陈阳嘴里所说的他们是谁,白了他一眼说道:“非得让他们天天缠着我,你才高兴。” 陈阳也笑了,说道:“怎么样,这俩基本上势均力敌,应该是两败俱伤了?” “刘喆他爸爸发火了,结果最倒霉的就是胡大少那俩保镖。昨天晚上天桥的那个什么乔家兄弟就被抓起来了。” 陈阳轻笑了一声,说道:“这俩家伙一没根底,二无势力,却夹杂在两个少爷之间搅和,可以想到,最先倒霉必定是他俩。” 老唐也笑了,随后说道:“刘家爸爸接着就带上刘喆,去了胡大民家里赔礼道歉,出了胡家的门,就去住院了。胡大少当场被他爹抽了两个耳光,然后就被禁足在家里了。”老唐一口气说道。 “刘家爸爸是个高手,这哪是道歉,这分明就是告状。人家都告上门来,胡大民又怎么能不管,更何况告状的人地位和他差相仿佛,就算是他的下级,也差的不多。”陈阳接着说道。 “胡大少平时让他爹惯的没样,怎么肯吃这个暗亏?他不依不饶,还要追打刘喆,结果被胡大民狠狠揍了一顿,据说都用上棍子了。”老唐看上去一副八卦的样子说道。 “我勒个去,神探啊!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就好像你在身边一样。”陈阳揶揄道。 “废话!我不是早上去看刘喆了吗,这都是他给我说的。他还说胡大民当时抽胡大少耳光,啪啪地,特别响。还有棍子这么粗。”老唐笑着一边比划,一边说道。 “这里面高手是老刘,三十六计里的借刀杀人啊!这一手玩的漂亮。”陈阳笑嘻嘻地说道,随后面孔一板,说道:“胡大民打他儿子,那是被逼无奈,留神他迁怒于你。” “问你一件事。”老唐没有回答陈阳的话,而是转移了话题。 陈阳点了点头,老唐接着说道:“你是怎么每次都能这么快发现我”。 陈阳笑了笑,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你每次都特意选择最为隐蔽的角落。以为这样留不容易让人发现。” 老唐听了,不由自主地就点了点头。 陈阳微笑了一下,说道:“但是对一个训练有素的人来说,往往会第一时间观察这种地方。所以最隐蔽的地方,反而变成了最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老唐听了陈阳的话,若有所思,好像是听明白了。 陈阳看了一眼思考的老唐,露出了笑容,随后又说道:“反过来想想,什么地方是最隐蔽的地方?” 老唐身子向前凑了凑,问道:“那你说什么地方最不容易让人发现?” “当然是最让人不留意的地方,比如说一进门旁边的位置。进来的人都是眼睛向前,反而会疏漏眼前的地方,这样说来,那个地方算是最隐蔽的地方。”陈阳略微思索了一下,慢慢说道。 陈阳不等老唐发问,又说道:“但是这也不能一概而论,要随着环境、位置以及时间的变化而变化。”说完话,陈阳嘟囔了一句:“说了这么多话,渴死我了”。端起茶盏,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茶。 老唐看了一眼一本正经老神在在喝茶的陈阳,嘴里嘟囔了一句:“老特务!” 陈阳哈哈哈地笑了起来,随后问道:“那件事怎么说?” “上级基本同意。”老唐慢慢地说道。 “太好了!我就知道上级会同意。”陈阳捶了一下手掌。 “不过上级嘱咐,敌人很狡猾,一定要注意的安全,如果觉得有危险,可以自行撤退。”老唐又接着说道。 陈阳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说道:“计划我都准备好了,今天晚上实施。所以这一段时间,为了安全,我要消失一段时间。组织上不要刻意去寻找我,如果时机合适,我会和上级联系。” 陈阳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望着老唐得眼睛,他看到老唐眼睛里的担忧,他摇摇头,接着说道:“咱俩之间的联系也要切断,在我没有彻底得到信任之前,我不会和组织有任何的联系。” 老唐听到了这里,放在桌子上手颤抖了一下,似乎想去拉陈阳也放在桌子上的手,但只是手指微微动了动,最终还是放弃了。 “小心。”老唐说道。 “嗯,你也小心。”陈阳说到。 陈阳出了茶庄,外面轻轻地下起了小雨,他拉了拉衣领,左右看了看,拐进了旁边的小胡同,渐渐消失在雨中。 老唐喝完了面前的茶水,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朝着陈阳相反的方向,摇曳而去。高跟鞋的鞋跟,踩出了一点点的水花,传来“嗒嗒”的声音,渐行渐远。 第139章 家国情怀 陈阳回到德胜门内大街的时候,雨下的更大了。他没有去石料铺,而是径直去了二层小楼。 小武已经坐在一楼的客厅,安静的在那里等着他了。 陈阳穿过院子,一进堂屋门,就看见了小武。 “那边忙完了吗?”陈阳问道。 “你先换身衣服,瞧瞧都湿透了,待会儿别感冒了。”小武看到陈阳浑身湿漉漉,连忙说道。 “嗯,你上来不上来?”陈阳答应了一声,一边上楼一边问道。 “我就在楼下等你。”小武说道。 陈阳噔噔噔的跑上了楼梯,进了自己的房间,换了衣服又下了楼。手里抓着个毛巾,擦拭着头发。 “老韩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车子和大桶也准备好了,另外还准备了雨具。”小武见陈阳下来,站起身走过去说道。 陈阳点点头,没有说话,先是抓起了桌子上的茶壶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陈阳喝完了水,喘了口气。这才说道:“今晚的行动,由你来负责,你现在就可以制定行动方案。” “小武一皱眉,不安地说道:“为什么?你不去吗?” “我去,但是我以军统队员陈小二的身份参加。记住我是一个不受你们待见的人,行动中一有机会就可以骂我,所有人都是这样,大家都要骂我。”陈阳说道。 小武感觉到了不对劲,脸上也变了颜色,问道:“为什么?你究竟想搞什么名堂。” 陈阳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接着说道:“今天晚上,抓住了大岛奔三,地点换了,不要关在这里。” 陈阳说完后,略微停顿了一下,小武并没有开口,而是等着陈阳说话。 “今晚把他关到崇文门内大街甲四号,就是咱俩之前住的那个地方,那里我今天检查了,仍然安全。” 小武好像明白点什么了,他瞪大了眼睛,说道:“然后你就准备放了他,和他一起逃回去,然后借机潜伏?” “聪明,这是我见到你最聪明的一次。”陈阳冲着小武翘起了大拇指,语气轻松,故意开玩笑似的说道。 “不行!坚决不行!这样太危险。这么简单的潜伏计划,连我都猜出来了,估计傻子都明白。”小武坚决地说道。 “连你都猜出来了,估计傻子都明白。”陈阳重复着小武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我可不可以认为你在夸自己。” 小武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而是依旧紧锁着双眉,说道:“没有心情和你开玩笑,这个念头赶紧打消!你这个计划任谁一看就是假家伙,连我都骗不过,你还能指望骗过谁?日本人可不傻!” “正是因为简单,最可能引起怀疑才是最安全。”陈阳笑着说道。他不等小武反驳,接着说道:“你换个角度,反过来想想,如果是假潜伏,那么谁会用这么简单的计划,所以这反倒是最安全,至少可以最快打消敌人的疑虑。” 小武张了张嘴,想说话,陈阳摆了摆手,拦阻了他,接着说道:“当然了,简单的计划,不代表简单的过程,这出戏我已经设计好了,但是要你们配合,只要配合的好,我就能成功的获取敌人的信任。” 小武摇了摇头,说道:“反正我不同意,这种蕴含着危险不靠谱的事,我不能看着你去冒险!要不然咱俩就一起去潜伏,相互也有个照应。” 陈阳正色说道:“扯什么淡,一起潜伏?你以为玩呢!我们都是军人,”说到这里,他正准备煽情的时候,小武说道:“我不是!” 一句话把陈阳噎得所有准备好的话都堵了回去。 “我是!最早冯站长已经命令我择机潜伏,现在就有了那个''机'',我必须得去,但是你不能去。”陈阳说道。 “我不管,反正冯站长也没在这,你也不能去,要去一起去。”小武说道。 陈阳知道小武这是担心自己。于是放缓了语气,温言慢慢地说道:“这是一个好机会,可能这个机会失去之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现在形势越来越差,日伪特务恨不得追着我们后面跑。” 陈阳说到这里,停顿了下,站了起来,朝着院子的方向,叹了口气,这才接着说道:“我们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杀鬼子,不是我们不害怕,而是我们炎黄子孙不能任人欺凌宰割!你说,我们以后还杀鬼子不杀!” 陈阳眼睛紧紧的瞪着小武,沉声说道。 “当然要杀!不但要杀,还要把小鬼子全部赶出中国去!”小武也站了起来,斩钉截铁地说道。 “着啊!这就对了,所以我们就必须在鬼子身边,多一双眼睛!”陈阳望着小武,指着鼻子,缓缓地说道:“我,就是要去当这一双眼睛,这一双给鬼子挖坑的眼睛。” “可是那非常危险啊!”小武说道。 “,!这个时候国之将亡,谁又能够独善其身,难道你们在外面抗敌,就不危险吗?难道因为危险,就不去抵抗了!”陈阳转回头,眼睛紧紧地盯着小武问道。 “那怎么能行,就是死,也要死到前进的路上!”小武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去阻挡我去卧底呢?”陈阳问道。 “可是……”小武嗫嚅地说不出话来。 “没有什么可是,我们处在这个时代,没有人可以独身于事外。我离开之后,侠影团的事就要交给你了,他们的经验不足,你要多带带他们。”陈阳打断了小武的话说道。 陈阳不等小武反驳,接着又说道:“另外我觉得老丁为人持重,我看让他当组长就行,你行动自由,可以提供一下技术支持,就不担任职务了,你看怎么样。” 小武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俗务和我没关系,我是办实事的人。” 陈阳噗嗤一声,气笑了,说道:“就你是做实事的人,他们都是花架子。” 小武也笑了,说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崇尚特立独行,喜欢不羁和放纵。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些事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你的背后,还有着侠影团。”陈阳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 小武点了点头,冲着陈阳说道:“我不走了,我要和冯站长说,做你的联络人。这样也能有个照应。” “可以,不过你得换个地方住。”陈阳想了想,说道。 “知道,咱们不能连累人家侠影团。”陈阳这次倒是挺明白。 “对头,不过你要保持和杨小姐的联系。”陈阳说道。 “那会不会连累到她。”小武有些担心的问道。 “嗯,”这倒是个问题,陈阳沉思了一下,说道。 “那怎么办?咱们不能给她添麻烦,但是我又想替侠影团做点事情。”小武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着急。 “这也不是没有办法,最多不见面罢了。”陈阳说着话,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问道:“你听说过死信箱没有?” “听到是听说过,冯站长也有提起过,只是平时没有在意。”小武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嗯,让老韩帮你先找房子,这件事等安置住之后再说。”陈阳说道。 小武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陈阳看着小武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今晚的行动,你来指挥,从现在开始,我就是陈小二了。” 小武略停了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140章 雨夜擒敌 雨一直下到半夜才渐渐的停了了下来。小雨不大,北平城的地面原本就干燥,所以路上倒是没有什么积水。 但是有些小胡同,道路就有些泥泞。这样的天气,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一般人是不会出门。 这一次留在家里的人是韩德民。小武本来还想留老宁,但是被老宁一口拒绝。最后经过大家推选,被留下的人,就成了韩德民。 韩德民自然没有意见,他不是一名特工,对于行动来说,他也是个门外汉。 而且现在论起带路,二虎子比韩德民的道还熟,所以老韩就留在了家里看家。 两辆大车,分成了两组。老丁带着大龙二龙一组在前面,二虎子老宁和陈阳一组跟在后面。 两个组相隔大约五六十米距离,遥遥相随,小武负责前后照应,他不停地跑前跑后。陈阳看着小武忙碌的身影,露出欣慰的笑容。一个战士的成长,总是会令人高兴。 今天晚上的任务和奇袭居酒屋不同,大岛奔三必须抓活的! 两个小组按照事先趟好的路线,顺利地到达了黑色二楼所在的小院。 雨后的胡同,月光撒下一缕清辉。小武看了看一身青色裤褂,揣着手缩着脖,满脸猥琐的陈阳。陈阳好像很冷的样子,不停的跺着脚,一眼都不看小武。 小武冲着陈阳撇了撇嘴,说道:“大家按照原定计划,开始行动。”说着话,小武第一个奔着大门悄悄地冲了过去,老丁、老宁还有二虎子,慢慢地跟了过去。 王大龙和王二龙就地蹲了下来,扶着车子,紧张地看着那边。 陈阳看了看左右,也走了过去。小武弯着腰聚精会神的伸出一柄极薄的匕首,插进门缝,慢慢地提起,挨着了门栓。 小武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轻轻拨动门栓,结果门栓没有动,小武一怔,又轻轻拨了一下门栓,门栓还没有动。 小武轻声对着陈阳说道:“坏了,碰到嵌片了。” 这种老式门栓,极易被“专业人士”用极薄的匕首打开。而后来就连“专业人士”的家,被经常被这种方法打开。 这下可有意思了,贼窝被偷,这传出去够有多丢人。 于是就有了“聪明”的“专业人士”发明了这个东西。 这玩意极简单,就是飞薄的铜片或者铁片,从里面卡着门栓,固定住就行。 这种方法“专业人士”极为保密,门内严令不得外传。大家也都遵守这个规矩,毕竟全部知道了,“专业人士”偷谁去。 所以知道这种方法,一直都是只有极少数的人,可是今天竟然被小武碰上了。 陈阳听见小武给他说话,抬头双眼望天,理也不理小武。今天所有的事,都得小武自己解决,除非是要出乱子,否则陈阳绝不会插手。 小武看了陈阳老神在在,一副“不关我的事”的样子,不由得气笑了。 小武不再搭理陈阳,而是拍了拍老丁,做了个翻的动作。老丁马上明白了,点了点头,单膝跪下,双手放在膝盖上。 小武见老丁准备好了,转身就要跑。他还没有来得及动,后衣襟就被陈阳一把抓住。 小武疑惑地看了看陈阳,小声说道:“我能翻过去。” 陈阳瞪了他一眼,对着马路对面招了招手,王大龙马上拉着车子就跑了过来。 陈阳看了一眼小武,随后把车子上的木桶,全都搬了下来。紧接着将车子竖起,这样就成了木梯子。 “我能爬上去。”小武悄声说道。 陈阳不搭理他,翻手脱下棉袄,拿在了手里,慢慢地登上了大车。 陈阳的手并没有扶墙,而是抓着大车两边的沿,走了上去,尽量掌握着平衡。 陈阳稳住身子,慢慢直起了腰,渐渐地就看到了墙顶,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 院墙之上摆放了许多的细磁碎片,密密麻麻,中间几乎没有空隙。虽然没有固定,但是可以想像人的手如果扒在上面的那份酸爽。 陈阳小心翼翼地将碎瓷片,轻轻地扫在棉袄里,这才慢慢地从大车上退了下来,下来之后,他将瓷片小心地倒在了墙根。小武看着这些瓷片,不由得一阵发傻。 “这他娘的也太坏了!这要是扒上去,那还得了。”老丁忍不住骂了一句。 陈阳摇了摇头,心中想着这支队伍还得锻炼,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意识到,特务们既然在门栓上下了功夫,又怎会放弃墙头上的防备? 陈阳二次上了墙头,将棉袄搭在了刚才清理过了的墙头上,双手一使劲,人已翻了过去,落地得时候,趁势一蹲,卸去力道,轻飘飘地没有一丝声息。 院子里没有任何声音,陈阳悄悄地过去,先拔下来嵌片,随后拿起门栓,轻轻地打开了大门。 小武几个人,闪身进来。老丁和老宁,直接扑向了右侧的厢房。 左侧没有房间,只是种着一棵银杏树。小武、陈阳和二虎子直奔正房而去。 小武进了正屋,直接就上了楼梯,二虎子和陈阳则凑近了楼梯旁边的房间。 厢房里咔嚓传来了一声物品到地的声音,随后就听到了一声闷哼。 二虎子更不怠慢,抬腿一脚,就将门给踹开了,随后就扑了进去。 床上顿时坐起了两个只穿着兜档短裤的人。他俩还睡的噫噫怔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陈阳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个人,就是白天见到的那两个保镖。 河野浩二和长谷川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二虎子和陈阳,还没有迷瞪过来是怎么回事,二虎子就扑了过去,一拳就击到了河野浩二的太阳穴上。随后没有等他反应,又是一掌斩到了他的脖子上。河野浩二软软地趴到了床上。 长谷川眼睛瞪的溜圆,身子蹭的就窜了出来,喝道:“你…”嘴里顿时多了一样东西,随后就觉得膝盖一软,人就跪了下去。 陈阳手里的细绳一下子就套到了他的脖子上,熟练的就把他捆了个结实,随后用脚踩着长谷川的后背一紧,扎了个死扣,丢在了一边。 二虎子低头一看,堵住长谷川嘴的,原来是一只臭袜子,不由得捂着嘴嗤嗤的笑。 陈阳白了他一眼,说道:“笑什么笑,这小子也得捆,再找一只,也塞住他的嘴。” 陈阳转身就出了门,直接奔楼上而去。楼上的窗户仍然开着,对面就是那家四合院。 小武也摁住了一个,已经用布条堵住了嘴,只是手边没有绳子,还没有捆。 小武一见陈阳上来,不耐烦地说道:“怎么才上来,陈小二!还不快找绳子。” 陈阳神色慌恐,一听小武叫他名字,不由得更是惊慌,左右看了看,声音发抖地说道:“别他妈的叫我名字,刘贺飞,我叫你名字了吗!” 小武抬腿就是一脚,骂道:“你这不是喊我名字了吗,老子怕了吗!你个怂货,还不赶快找绳子!” 陈阳哆哆嗦嗦的掏出绳子,想去套那人的头,连套了两次,都没有套住。 “陈小二,你个笨蛋!摁住他两只手,让我来。”小武又骂道。 “刘贺飞!你别叫我名字!”陈阳都快哭了,大声说道。 陈阳紧紧摁住了那人的两只手,小武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捆得像粽子一样。 小武拎着那个人,下了楼,此时几个人都已经在院子里,被放在了一起,大龙兄弟俩的车也推了进来。六只桶被放在地上,桶里的六只麻袋也被搬了出来。 小武一下来,抓住一只麻袋,随手就套在被他抓住的那人身上,两三下就把他装了进去,扎好了口。然后提起了他,就放进了大桶里。 老丁和老宁几个人,也把那几个人如法炮制地扔在了大桶里。随后又打开了另外几个麻袋,哗啦哗啦的往里面倒东西,原来往里倒的是剥好的玉米粒,不一会儿就将麻袋遮地严严实实。看上去就像六桶玉米一样。 陈阳手里拿了一摞东西,下了楼,摆了摆手,几个人推着车出了院门。 每辆车上两个人,再加上木桶和玉米的重量,一个人可就推不动了。于是就两个人一组,一个推,一个拉,朝着崇文门方向而去。 陈阳把小武拉在了一边,轻声说了一声:“你带他们先走。”转身朝着缎库胡同而去。 小武追了上去,轻声问道:“你干什么去?” “我到缎库胡同四合院,扔一块砖头,报个信。”说着话,疾步而去。 第141章 内讧 扑通一声,大岛奔三被重重地扔在了地上。他感到了来自腰间的一阵剧痛。 大岛奔三蜷缩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他在用身上除了眼睛以外的所有触觉,来感受这里是什么地方。 巨大的恐惧在侵袭着他的神经,大岛奔三地身子不自觉地轻轻颤栗。 “咕咚咕咚”,接着是一声“啊”,显然很痛快的声音。这是有人在喝水,想到这里,大岛奔三也觉得一阵阵的口渴。 不一会儿又听见了不远处传来几声扑通扑通的声音,大岛奔三听得很清楚,是三声,听声音好像是另外一个房间。 “他们三个人也被抓住了,看来我们这个这个点全部覆灭,一个也没有留下。”大岛奔三想到。 大岛奔三想到这里,心里居然不由得泛起了一阵的快意。 “河野浩二,青木荒服不是让你负责吗?这下看你还怎么负责!”大岛奔三恨恨地想到。 青木荒服太欺负人了!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长时间,十几天下来,贴饼子都快吃吐了。 为了怕暴露目标,大岛奔三不仅连火都不敢开,而且也不敢到外面买吃的,只能让自己熟悉的一家饭馆子送,这十几天下来,就算是山珍海味则吃厌烦了,何况只是几个家常菜。 大岛奔三想着自己吃了那么多的苦,自己苦尽甘来,终于熬到了居酒屋出了意外,芥川龙洋被人暗杀。 大岛奔三满心以为芥川龙洋的位置,终于该轮着自己坐了?毕竟无论是资历还是职务,自己都是芥川龙洋之下的不二人选。 但是今天上午,河野浩二传来了青木荒服的消息,犹如一瓢凉水泼到了他的头上。 青木荒服不知道抽的什么疯,居然让河野浩二接手芥川龙洋的事务,居然把自己给抛开了。 大岛奔三忘不了河野浩二和长谷川两个人那副得意的样子,也忘不了他俩指手画脚的那副得瑟样子。此刻想起现在他俩和自己一样,可能正在另一个房间里,瑟瑟发抖的时候,他的心里居然充满了快意。 大岛奔三正在胡思乱想,时而害怕,时而兴奋的时候,突然又被人提了起来,然后又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大岛奔三疼得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屁股上立刻就挨了狠狠的一脚。 “闭嘴!不许出声!”一个低沉地声音喝道。大岛奔三听了身子一抖,赶紧闭上了嘴巴。 一丝微弱的光,射进了大岛奔三的眼睛里。即使就是这一点点光,也让大岛奔三感到有一些刺眼,他眯起了眼睛。 大岛奔三随后悄悄地将眼睛睁开,就着月光,想要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 “别他娘的乱看!”还是那个声音,随着这个声音,大岛奔三腰上又重重地挨了一下,他疼得发出了嘶的一声,显然是吸了一口凉气。 接着又是一脚,“给你说了不许出声,你他娘的傻啊!再出声就用鞭子抽你!”仍然是那个声音说道。 大岛奔三闭上嘴,努力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他仅仅看了一眼,就发现自己是处在一个空旷的房间里,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尽管屋中什么也没有,但是大岛奔三仍然辨认了出来,这间房子,应该是在崇文门附近。因为他从窗户中,看到了教堂的十字尖尖角,这个教堂,就是在崇文门附近。 大岛奔三不知道房间里有几个人,从声音来看,应该就是自己和那个人他们两个。 大岛奔三眼睛一黑,头上被套上了一个头套。这个头套不大,刚好在他的眼睛下面,露出了鼻子,这样就不妨碍自己呼吸。 大岛奔三听到这个人的脚步声,像是出了房间。他不敢有任何妄动,他不知道这些人是谁,是怎么发现他们的行踪,但是他知道这一刻如果轻举妄动,很可能就会没命,当然不乱动也很可能没命,但是至少可以活的久一点。 大岛奔三想到,如果能够活的久一点,就多一点机会逃生。必须等机会,等一个合适的机会。隐忍,也是特工必修课之一。 嗒嗒嗒,又一阵脚步声走了进来。大岛奔三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这个脚步声显然是换了一个人,他的脚步声听起来没有刚才那个人走的急。 希望这个人的脾气能好一点。大岛奔三想到。 “你是大岛奔三?”大岛奔三听见一个声音说道,显然这个声音是在问他,听起来这个声音倒是挺温和。 “果然是另外一个人。”大岛奔三想到。 “我是。”大岛奔三连忙说道。 “你是这个行动的负责人?”问话的人是老丁,他又接着说道。 “昨天还是,今天不是了。”大岛奔三说到这里,心里不由得一阵阵的痛快,甚至嘴角居然有了一丝讥讽的嘲笑。 “怎么回事?”老丁接着问道,声调中没有任何地起伏。 “河野浩二!河野浩二已经被明确为我们的负责人,我现在归他指挥。”说到这里,大岛奔三竟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河野浩二是谁?他在哪?说说他的情况。”老丁冷声问道。 “他,哈哈,他也被,哈哈,你们抓来了,哈哈哈,就是看上去傻傻地那个。”大岛奔三边说边笑,他是在忍不住了,笑了几下,这才接着说道:“负责人,哈哈,刚上任一天的负责人。” 老丁总算听明白了,说道:“他今天刚来吗?” 大岛奔三笑着点了点头。 老丁接着问道:“你们属于什么机构?总负责人是谁?” “我们是喜多机关的外派,总负责人是芥川龙洋,现在是河野浩二。”说到河野浩二,大岛奔三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其他人参与这个行动吗?”老丁又问道。 “河野浩二,这事你得问负责人。”大岛奔三说道。 老丁停了一会儿,缓缓地问道:“我知道你们正在盯什么人,我们也是冲着这个过来的,我想知道你们的情报来源。” “这些问题,你都得问我们的总负责人啊,那个河野浩二!问他,他全知道,他要不说,你们就狠狠得打他,那家伙嘴硬的很!” “河野浩二我们会问,但是你也要问。有人给我们说,你才是真正的组长!如果不想死的话,就老老实实回答!”老丁的话变得带着肃杀之意。 “这个地址是芥川龙洋给我,让我密切监视这个地方。我监视了几天后,就发觉了问题,于是就将情况汇报了芥川龙洋。”听了老丁的话,大岛奔三规矩了许多,语气变得老实。 “芥川龙洋让我们听候指示,结果他就出事了,我们的上级就更换了。”大岛奔三说道。 “你们现在的上级是谁?”老丁明知故问道。 “河野浩二啊,就是那个傻子。哈哈,哈哈。”大岛奔三又歇斯底里地狂笑了起来。 老丁似乎被激怒了,一把拉住了大岛奔三,一个耳光就抽了过去。 大岛奔三被抓了起来,吓了一跳,随后就听到风声。 “慢点,慢点,先别打他,等组长回来再说。”大岛奔三此时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好熟悉。”大岛奔三想了一下,随即想到了这个人就是那个什么陈小二。 “滚一边去!让你管。陈小二,爷告诉你,丫别管爷的闲事,要不然连你一起打!”老丁开口骂道。 第142章 背叛 大岛奔三听到这个人发脾气,居然连自己人都要打,看来比第一个人的脾气更差。他也不知道这个陈小二能不能劝住他,心里更是害怕。 “吵嘛,你们吵嘛,尼玛没事了是吗,这么吵吵,就不怕把警察招来!”一个天津口音,压低了声音传了过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岛奔三总觉得这个声音有点像第一个人的声音。 “组长。” “组长。” 大岛奔三听到了两个人招呼这个人。 “怎么回事,吵吵嘛呢!”扮做队长的老宁说道。 “报告队长,我在问话,这个日本人消遣我,我要打他,陈小二不让。”老丁说道。 “我没有,我说等到队长回来再说。”陈阳委屈地说道。 “你就是拦着我!你小子才来几天,都敢管我的闲事了!不知道老子是谁把!”老丁骂骂咧咧地说道。 陈阳也有些急了,争辩道:“我愿意管你!我是怕你把他打坏了,到时候不好交代!” “都他娘的别吵吵了!还尼玛又嘛好吵吵的!真想把警察召来是吗!”老宁沉声说道。随后有冲着老丁说道:“你也别问了,明天等老张过来认人,就完了,都尼玛睡觉。”组长说道。 陈阳先答应了一声,随后就要走出屋门。 “陈小二你他娘给我滚回来!你倒是答应得挺快,我是让你睡觉?我是让他们睡觉!你不能睡,你给老子看人!”组长冲着陈阳骂道。 陈阳嘟囔了一句:“为什么又是我看人。” “你不看谁看!我告诉你,尼玛今天还就得你看!别人看老子还不让呢!”组长越说越气:“你说说你,陈小二,尼玛就是一个灾星!你先是在奉天,结果奉天出事,然后来北平,北平又出事,现在来我们天津,还尼玛搞出这么多幺蛾子。”组长越说越来气,就听见“啪”的一声,随后就听见陈阳的声音:“你,你,你凭什么打人?” “打你?打你是轻的,今天晚上看不好人,明天老子就把你捆了,扔到日本宪兵队门口,让日本人收拾你,你信吗!还尼玛想睡觉。美死你了!”组长显然很是生气对着陈阳就是一顿痛骂。 大岛奔三的血都快凉了,他听了“组长”毫无顾忌地当着自己的面,说了这多不该说的话,他知道自己应该活不了多久。对一个将死的人,谁也不会防备。 大岛奔三正在害怕的时候,这时屋里传来脚步声,仿佛是一个人似乎想出去。 “尼玛,陈小二,老子给你说的话,你没有听见?还准备往哪去!”组长又开口骂道。 “我把那几个人搬过来,两个屋子,让我怎么看。”陈阳十分委屈,但又无可奈何地说道。 “扯谈,搬什么搬?想让他们在一起想主意啊,你就不会两个屋子转的勤点。我告诉你啊。今天晚上,一眼都不许眨,实在不行,就用火柴棍支上,你得给我转勤着点。”组长说完了话,就响起了脚步声,显然有人走了出去。 随着脚步声,大岛奔三渐渐感到屋里没人了。就挪了挪身子,想换个舒服点的姿势。 “别,别动!我可有枪!”大岛奔三听了出来,是陈小二的声音。 “能给口水喝吗?”大岛奔三轻声说道。 “你别动,我下手很黑,你可受不了。”陈阳的语气听上去有些颤抖。 “我兜里有钱,你给我找点水,钱都给你。”大岛奔三试探道。 只有这一个机会了。大岛奔三想到。看来这个陈小二在他们那里很不得势,如果要是能将他说动,和自己一起逃走,那不就好了。 大岛奔三在飞快地动着脑筋,想着从哪里来打开陈阳地这个缺口。 外面的天似乎就要亮了,窗户中微微透出了一缕曙光。陈阳也很着急,他害怕这个日本人一直不说话。虽然他有着第二套方案,但是比起来还是这一套方案比较靠谱。 大岛奔三更着急,他被蒙着眼睛,虽然看不出亮光,但是时间在一分分地过去,他似乎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几声几声鸡鸣。 如果等到那些人起来,那就没有机会了。大岛奔三想到,必须要试一试,假如成功了呢。 大岛奔三挪了一下身子。“别动!”角落里传来陈阳略带疲倦地声音。 “他们似乎不喜欢你。”大岛奔三终于开口说道。 “闭嘴!”陈阳低声喝道。 “你可能有一天会死到他们手里!”大岛奔三压低了声音,阴沉沉地说道。 “老子让你闭嘴!”陈阳扑了过去掐住了大岛奔三的喉咙。 “如果哪天,他们除掉你的时候,你会后悔对我这样。”大岛奔三虽然被陈阳掐着脖子,仍然用尽力气说道。 陈阳愣了一下,随后用力的摇晃着大岛奔三的脖子,低声咆哮道:“那我又能怎么样!再他娘的废话,老子掐死你!” 大岛奔三听到了这话,反而笑了,他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对了,现在就剩下趁热打铁了! “你可以替我们工作!”大岛奔三在剧烈摇晃中,终于低沉着声音说出了话。 陈阳听了似乎再思索,大岛奔三晃了晃快被陈阳晃散了的脖子,说道:“放了我,我带你走!” 陈阳似乎在犹豫,慢慢地说道:“我是中国人。” “有很多中国人都在为我们做事!”大岛奔三说道。他声音虽小,语速却很快,“如果你要是不愿意给我们做事,我可以给你钱,给你黄金,再给你换个身份,让你远走高飞。你想去哪都可以!” “真的?你们愿意给我钱放我走?”陈阳仿佛有点动心了。 “我们说话算话,这个你可以放心,只要你救我出去,我可以给你钱,送你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大岛奔三也听出来陈阳有些动摇,连忙趁热打铁说道。 陈阳在犹豫,大岛奔三已经看到了希望,这让他更加的着急,他不敢高声说话,急得脖子上的青筋都快迸出来了,“别在犹豫了,再等就来不及了!你得先放了我,我才能给你好处!我在这里,什么也给不了你。” 陈阳决定了,站起了身就向外面走去。大岛奔三听见陈阳的脚步声要出去,他吓坏了,低声问道:“小二,你干什么?” “我先去把你们的负责人放了,他估计说话好使。”陈阳说完,作势要走,脚下发出了声音。 “回来,回来,你个傻瓜!”大岛奔三气的骂道:“那是假的,我才是真正的负责人!”大岛奔三慌忙说道。 陈阳疑惑地说道:“不是那个什么河野浩二吗?怎么又成了你了?说话还有点谱没有?” “跟你说不明白,你只管带我走就行,他们不能放!人多目标大,不好走。”大岛奔三冲着陈阳说道。 陈阳一把拉开了大岛奔三头上的黑头套。大岛奔三眼睛一亮,迅速闭了眼睛。 陈阳上下齐动,三下五除二就将大岛奔三身上的绳子全部解开,用手拉了他起来,说道:“快走!” 大岛奔三心中一阵狂喜,站了起来,随即又软了下去,惊恐地说道:“不行,我的腰使不上劲。” 陈阳愣了一下,随即转身,将大岛奔三背在了背上,低声骂了一句:“妈的!没有退路了!只能拼了!” 第143章 遭遇 陈阳背起大岛奔三,悄悄地出门下了楼,撒腿顺着崇门文内大街就朝南跑去。 “你准备去哪?”大岛奔三看到陈阳的方向是向着南边跑去,不由得问道。 “我也不知道,先跑出了这一片再说。”陈阳边跑边说,声音有点喘息。 “你跑的方向不对,快点转弯,咱们朝北面跑!”大岛奔三说道。 “干嘛朝北跑,那能跑到哪。”陈阳虽然说着话问道,却是仍然调转了头,朝北跑去。 “铁狮子胡同,青木荒服在那里。”大岛奔三说道。 “对,对,对,”陈阳连声说道:“吓晕了,还是那里最安全。” 铁狮子胡同在地安门东四附近,离着崇文门大概有着七八里地。陈阳背着大岛奔三一路向北,跑到东四,已经能够看到东四牌坊的时候,陈阳累的实在跑不动了。 陈阳距离着牌坊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把大岛奔三放在了路边。喘着粗气说道:“他娘的太累了,让我喘口气。” 大岛奔三心中很害怕,这个地方离崇文门太近了。他不安地望着后面,此时的天刚刚蒙蒙亮,视线仍然十分的模糊。 大岛奔三仿佛看到了远处的几条人影,正在向他们移动,看不清到底是跑,还是在走。 “这里不安全,我们得快点离开。”大岛奔三声音里透出了着急和不耐烦。 “我他妈是人,不是牲口!”陈阳也有点生气了,“你他娘的在我背上,老子可是凭着两条腿颠呢!要不咱俩换换。” 陈阳貌似生气地说着话,眼睛却是朝着东四牌楼那边,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东四牌楼下面,好像有几个人。 这个时候天还没有亮,出现在那里会是什么人?不言而喻,不是抓人的人,就是被抓的人,正常人家,这个时候,都应该在家里睡觉呢。 而且陈阳远远看见,其中有两个人,还是一身制式服装,由此陈阳判定,这几个人应该是警察局的人。 警察局的人,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当然不是为了自己,但是不代表他们看到自己,会视若无睹不动手。毕竟自己现在还是特务科正在抓捕的对象。 怎么办?会不会破坏自己的计划?陈阳转着脑筋想着办法。 大岛奔三也意识到自己现在这个态度和陈阳说话,实在不合适,连忙换了一种语气,用力一点头,说道:“小二君…” 大岛奔三的话还没有开口,刚刚说了一句“小二君”,陈阳登时就炸了,“老子有名字,老子叫陈阳!他们看不起我,天天小二,小二的挤兑我,我他娘的救了你,你也挤兑我是不是。” 大岛奔三听了一愣,但是他马上明白了过来,连忙又稽颡点头说道:“陈阳君,不知者不怪罪。中国人的名字很有意思,我以为你真的叫做小二呢。” “你叫小二,你全家都叫小二。”陈阳显然仍然为了这个称呼生气。 “好了,陈阳君,实在不好意思,我向您道歉。但是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们得抓紧时间离开。”大岛奔三一副诚恳地样子说道。 崇文门到东四牌楼虽然不近,但是也不算太远。以陈阳的体力,当然也不至于累成这个样子。 陈阳停在这里,不过是拖延时间想个主意,如何应对这个突发情况。这个突然的情况,不是坏事,可以把戏唱的更圆满一些。陈阳不由得想到。 有了这个空挡,陈阳急切间,想出了一个主意。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这样了。 “走,歇一会儿就得。”陈阳说着话,就把大岛奔三背在身后,然后就嘶的一声,说道:“我靠,我说刚才怎么那么疼!原来是这个家伙硌的。” 陈阳说着话,就从腰里抽出了一支枪牌撸子,“原来是它,我说怎么这么不舒服。”说完了话,陈阳随手就把手枪递给了大岛奔三,说道:“帮我拿着。” 大岛奔三眼睛都亮了,呼吸也急促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都在颤抖,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尽量把声调放地平缓,“还是你拿着。”大岛奔三慢慢地说道,声音有点发飘。 “废话!我拿着背你方便不方便!快拿着,别耽误事!”陈阳有点不耐烦。 “哎,哎!”大岛奔三赶紧麻利地接过手枪,胆子顿时壮了许多。他爱不释手地摩挲着手枪,第一次觉得这玩意儿实在太可爱了。 大岛奔三拿起了枪,想都没有想,直接就熟练的拉拴上膛,把手枪顶上了火。 陈阳吓了一跳,说道:“你小心点,别走了火,再伤了我,可不是开玩笑!” 大岛奔三冷笑了一下,说道:“咱们是干什么的,还能让枪走了火?快走。” “你招呼点后面,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人跟过来了。”陈阳把大岛奔三往背上又驮了驮,这才说道。 大岛奔三挥了挥手枪,回头看了一眼,好想真有几个人跟了过来,他点点头说道:“嗯,我也注意了,你只管向前跑,后面有我,看我怎么对付他们。” 陈阳说着话,脚下不紧不慢的跑过了东四牌楼,从牌楼下的那几个人身边穿过,跑过去的时候,眼睛不经意地扫了这几个人一眼。 牌楼下面的几个人,是警察局特务科老向他们组的人,带队的人正是老向。 自从老范出了事,去了一趟宪兵队。虽然没有被惩罚,但是也低调了许多。他不再和老向争锋,所以老向现在是俞晋和手下第一员大将,每逢大案,必定有他参与。 老向看到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若无其事地从他们身边跑了过去,他仿佛听见有人说着“快点,快点。” 老向心中一动,想着这是什么情况,这么时间,就是早点铺也都还没有开门,正经人不是应该都在家里。这个时候在外面跑,必然有缘故。 老向有了疑惑,就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两个人一溜烟的过了东四牌楼,拐进了胡同,转眼不见。 大岛奔三一直在催促陈阳。陈阳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别催了,这已经是最快了!我又不是马!” 大岛奔三见陈阳往胡同里拐,连忙说道:“不用拐弯,沿着东四大街一直走,不用拐弯就到了,这条路最近。” 陈阳累的都快喘不过气了,呼哧呼哧地说道:“我认路!这不是怕有人追过来吗。” 陈阳说完这句话,左右看了看,不由得嘟囔了一句:“有辆洋车就好了。”随后气喘吁吁地骂道:“他娘的,你说这洋车,不要它的时候,它净在你眼前晃,你要是想要它了,怎么也找不到他!” “别嘟囔了,省点力气快点跑,只要到了铁狮子胡同,我们就安全了!”大岛奔三说道。 随后大岛奔三可能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重,就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你看现在天都没亮,连早点铺子都没有开门,那里会有洋车。” “算我命苦,你可千万不能骗我,我现在只能依靠你了。”陈阳声音里带着几许颤音,听得出来,他现在很害怕。 大岛奔三得意地笑了两声,说道:“放心,你连枪都给我了,我还能不相信你?” 陈阳不在说话,背着大岛奔三步履艰难地朝着铁狮子胡同跑去。 第144章 被擒 老向看着陈阳背着大岛奔三进了胡同,虽然觉得奇怪,也没有放在心上。 老向大清早的出来,自然有他的任务,所以也就没有多想。 “咦,那个人好面熟。”一个小特务望着陈阳的背影,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 “那个人手里拿的好像是手枪,不错!就是手枪!”另外一个小特务眼睛一亮,大声地喊道。 “枪?”老向听了这话一惊,忙凝神看去,此时陈阳已经背着大岛奔三拐进了胡同。 “你看清楚了吗?确实是枪?”老向转过脸去,朝着小特务问去。 小特务一听老向这样问他,不由得一犹豫,不老肯定地说道:“是,是枪,我看着像枪。” 老向眉头一皱,这就准备骂人。 “陈小二!那厮是陈小二!”那个小特务突然兴奋地喊道。 这个小特务曾经参加过监视小酒馆军统潜伏点,他见过陈阳,这次更是把他认了出来。 “枪?陈小二?快追啊!”老向把两件事连在一起想,马上冲着小特务们喊道,随后第一个追了出去。小特务们跟着老向,蜂拥而去。 老向一边跑,一边拔出了腰里的手枪,脚步不停,嘴里说道:“他们有枪,大家注意安全,该开枪就开枪,千万不要迟疑。” 陈阳和大岛奔三跑进了胡同,还没有跑多远,就听见后面传来了声音,“站住,陈小二,我看见你了,你给我站住。” “坏了,那些人追上来了!”陈阳的声音听上去很焦急,他想加快脚步,但是急切之间反而步履变得更加踉跄。 “寻找个隐蔽的地方,咱们只要顶到天亮就行了!”大岛奔三倒是比陈阳还要冷静,他想了一想说道。 “隐蔽的地方,隐蔽的地方。”陈阳嘟囔着左顾右盼,想要找个合适的地方,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到。 老向带着特务们追进了胡同,看到两个人没有跑远。那俩人听到他们喊“陈小二”,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跑得更加快了,老向认定,看来没有追错人,这个人一定是陈小二! 陈小二背的是谁,虽然不认识,但是不难猜到,一定是和陈小二一样的军统特工。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跑,这个不要紧,只要抓住了他俩,就会有答案。 老向兴奋地指挥着特务们从几边进行包抄堵截,先把他围上再说,就算一时之间逮不住他,等到天亮之后他也跑不了。 “坏了,有几个人朝那边钻胡同了,看来要在前面堵住咱俩!”陈阳忧心忡忡地说道。 大岛奔三看了看环境,指挥陈阳说道:“进胡同,左拐进胡同。” 左边有一条十分狭窄的胡同,看上去只有二人宽。胡同口堆的不知道是谁家的柴火垛子,让胡同显得更加的狭仄。 陈阳按照大岛奔三的指挥,侧着拐进了左手的胡同。这条胡同本身,仅仅够两个人通行,有的人家还将有些家用物品放在了胡同中,所以有些地方就得侧身而过。 “组长,这俩小子进了死胡同了!”一个特务兴奋的说道。 “你确定?”老向听了也很兴奋。 “嗯,这个地方我来过,叫做什么底儿胡同,总之就是没路的意思。”那个特务笃定地说道。 陈阳一路疾走,不是碰翻盆盆罐罐,最后看见了不知道谁家的院墙,到底了,前面没有路。 “我勒个去!你丫认路吗,就敢瞎指挥,前面没路了!这往哪走?”陈阳不满地说道。 “拐回去!”大岛奔三不假思索地说道。 “废话,我也知道拐回去。就你这身板,也不能翻墙啊。”陈阳翻了一个白眼说道。 来不及了,特务科的特务们已经跟着追了进来。陈阳没走几步,就看见几个人迎面跑了过来。 “不好,出不去了!”陈阳说道。 “冲出去!”大岛奔三看了看周围,一咬牙吼道。随后又拍了拍陈阳,说道:“你别的不用管,只管向前冲出去。” 陈阳哆嗦着喊道:“那就拼了!”脚步踉跄地向前冲了过去。 大岛奔三手中的枪,此时也响了,随着枪声,跑在第一个的特务,应声而倒。 “散开,快散开!”老向身子躲在了一家门口放的桌子后面。 狭仄的胡同,怎么可能散开,特务们纷纷找到适合隐蔽的位置躲了起来。 老向朝着后面喊道:“下手都给我轻着点!抓活的!只要困到天亮,他们跑不了!” 老向朝着前面“啪啪”两枪,子弹在墙上擦出点点火花。 陈阳吓得连忙朝着墙边靠去,躲在了一辆侧倒着的大车后面。 对面的枪声不停,但是也不密集,只是不让他们趁隙跑出来而已。 大岛奔三开枪还击,但是特务们隐藏的非常好,他也打不到对方。 “没问题!只要坚持到天亮,他们一定撤退!这些反抗分子,等不到天亮就得撤退!”大岛奔三此时倒是一脸笃定的样子。 天渐渐地亮了,大岛奔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十分纳闷,这些人怎么不但不撤,反而人越来越多,哪里出了问题? 大岛奔三想探出头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陈阳一把就拉回了他。 “啪”的一声,旁边的墙上迸出了一串火花。大岛奔三吓了一跳,感激地望了陈阳一眼。 外面的枪声居然越来越密集,而且有几个人影,正在猫着腰,一步步的向前欺过来。他们竟然想进攻了。 “啪”!大岛奔三探身打出了一枪,那几个人连忙躲向了一边。随后对面传来一连串的枪响,打得陈阳二人附近一连串的火花溅起,头顶上也不时有尘土落下。 “还有弹夹吗?”大岛奔三问道。 “没有了,他们就给我发了一个。”陈阳说道。 “看来就剩下三发子弹了。”大岛奔三说道。 陈阳想了一下,像是最后下定了决心,伸出手来,“把枪给我。”陈阳看着大岛奔三说道。 大岛奔三一愣,眉毛皱起,说道:“为什么?” “我冲出去,吸引他们火力,你从那边翻墙过去,可能可以逃出去,要不然咱俩都活不成。”陈阳说道。 大岛奔三没有说话,看着陈阳,眼神之间有着不相信地样子。 “来不及了!”陈阳说着话,就要去抢枪。 大岛奔三一把推开了陈阳,说道:“再坚持一会儿,现在天已经亮了,看他们还能支持多久!” 陈阳着急的说道:“天已经亮了!这帮人不但没少,反而多了!我们不能再等了,你一定要跑出去,带人来救我!” 陈阳说着话,又要抢枪。大岛奔三再次将陈阳推开,无奈的说道:“我的腰!” 陈阳颓然把身子靠在了墙上,不再说话。 对面的特务又开始慢慢向前抵进,“啪啪”大岛奔三抬手就是两枪。 “啊!”对面传来了一声惨叫,看来有人受伤了。 对面有特务受伤了,但是这些特务们却没有等待,直接就换了两个人,贴着墙慢慢一点点地向前挪。 “啪!”大岛奔三又打了一枪,走在最前面的特务连忙向下一趴,子弹在墙上迸出了一点火星。 大岛奔三再次扣动了扳机,嗒的一声,手枪发出了退膛的声音,没子弹了。 “没子弹了!他没子弹了!”那个特务兴奋地叫道,随后身子站直,冲了过去。 “小心!当心他换弹夹!”老向在后面探出了头,大声提醒到。 那个特务一愣,最终还是扑了过去。 陈阳看了一眼大岛奔三扔下的手枪,嗷的一嗓子,也扑了上去,和那个特务厮打到了一起。 老向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枪声,却听到了厮打的声音。 看来他们是真的没子弹了!老向大喊一声:“冲!”带头第一个冲了过去。 特务们冲过去七手八脚的将陈阳和大岛奔三摁倒了地上。陈阳奋力挣扎,挨了两拳之后,也就老实了。 大岛奔三被几个特务摁在地上,脑袋紧贴着地面,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第145章 挨打 老向挤过特务们,走到前面。仔细打量着两个人,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狞笑。 “跑啊!你他娘的怎么不跑了,还想飞啊!看老子回去怎么收拾你!”老向狠狠地骂道。 老向这边骂完了,马上就有一个小特务,将捡起来的那支枪牌撸子递了上去。老向接过来,翻过来看了看,随手就递给了旁边的小谢。 小谢伸手接了过来,放进了一个准备好的黑袋子里面。自从六国饭店事件之后,小谢明显话少了许多,变得十分低调。 陈阳和大岛奔三被摁着趴在地上。老向拽起了大岛奔三的头发,瞪着他的眼睛,尽量将声音放的低哑阴沉,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问道:“陈小二?” 大岛奔三不躲不闪,任由老向揪着头发,只是紧闭着眼睛不说话,陈阳也不说话。 一个特务连忙凑过去,指着陈阳,轻声说道:“组长,那个才是。” 老向无趣地松了手,也不再抓陈阳的头发确认,只是挥了挥手,大声说道:“戴上头套,铐起来带走!” 特务们七手八脚把两个人拉了起来,套上头套。两个人押一个,拽着向前走。一路上大岛奔三哀嚎不断,他的腰伤显然又重了。特务们为了让他快走,不时地踢打,反而使得大岛奔三走的更加缓慢。 两辆黑色的警车,已经停在了东四大街街边。车警大队的副大队长马义林,亲自带着人等在路边。 老向招呼着特务们把陈阳他俩押上了警车,留了看守,随后从车后关上了车门。 老向和马义林打着招呼,掏出了烟盒递给了马义林一支,又给老马点上了火。 “行啊,马队长,来的够快的啊。这么支持我们特务科,这得让我们科长好好的感谢感谢你才成。”老向也点了一根烟说道。 “那是咱们有交情,咱们过这个。今天正好值班,知道特务科的弟兄们用车,这不带着人就来了。要是赵文生那孙子,姥姥!”马义林狠狠抽了一口烟说道。 马义林和赵文生的事,整个警察局都传开了,这已经算是警察局公开的秘密。 马义林和赵文生不对付,特务科和赵文生的矛盾也是整个警察局都知道。按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理论,马义林迅速和特务科的特务们打成了一片,关系直线上升,成了酒肉朋友。 尽管他们平时谁也看不起谁,但是并不耽误他们一起坐在酒桌前面一起去骂赵文生。 “那也不成,要是侦缉大队的公事,也不敢那样,要不然吃亏的还是自己。”老向语重心长地说道。 “上车,”马义林说着话,把头一辆警车前面的车门打开,招呼老向上车。两个人都坐在了后排,汽车一声鸣笛,朝着警察局开去。 马义林接着刚才话题说道:“姥姥!老子才不傻呢。我先跑到南锣鼓巷转一圈,不晚一个小时,也得晚上四十分钟。一样路程,他能把我的卵咬掉!” 老向笑了笑,不再说话。老向在特务科,和赵文生的交集不多,所以也不是特别地讨厌赵文生,现在听到马义林对他咬牙切齿,也不过是一笑而罢。 警车径直开进了警察局的院内,停了下来。特务们打开了后门,将两个人拽了下来。 大岛奔三很纳闷,虽然他被戴着头套,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至少能感到自己坐的是汽车。 一路上大岛奔三一直在想:现在的反抗分子这么厉害了?居然都用上了汽车?这倒是个新情况。 随后他就沮丧了起来,想到自己死到临头,居然还能想这么多。 警车进了警察局,停稳之后,大岛奔三和陈阳被从车上拽了下来。一个小特务伸手用力推了大岛奔三一把,喝道:“快走!磨蹭什么呢!” 大岛奔三腰就受伤了,再加上汽车地一阵颠簸,此时已经疼的连站都快站不住了,被这个小特务一推,更是疼痛难忍,不由得“哎呦”了一声。 大岛奔三刚刚呻吟了一声,屁股上就挨了重重一脚,“装什么装,快走!待会儿有你叫的时候!” 大岛奔三不敢辩解,连忙转身,向前走去,结果就一头撞在了车门上。发出了一声哀嚎。 “都他娘的到家了,还不把他们的头套摘下来,想让他们撞天婚啊。”老向高声骂着,自己快步走了过来,一把就把大岛奔三的头套摘了下来。陈阳随后也眼睛一亮,头套也被摘了下来。 大岛奔三眼睛猛地一亮,刺眼的阳光让他迅速闭上了眼睛。随后一点点的睁开,慢慢地眯起眼睛,适应着阳光。 随着眼睛慢慢睁开,渐渐的熟悉的景物出现在他的眼前。大岛奔三激动地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结果又连忙闭了眼睛,太阳太刺眼了。 大岛奔三再次睁开眼睛,兴奋地说道:“这里是警察局?”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老向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骂道:“少在这里装蒜!老子什么人没有见过!老子外号向阎王!你听说过。” 大岛奔三根本就不理老向,连看他一眼都不看,仍然自顾自兴奋地说道:“你们他妈的居然是警察!哈哈,他娘的,你们是警察,哈哈哈!” 老向见大岛奔三居然一点都不给自己这个“阎王”面子,此刻嘴里又不干不净的说着警察,就再也忍不住了,跳了起来重重地抽了大岛奔三一个嘴巴。 大岛奔三根本就没有防备,哀嚎一声,身子重重地靠在了警车上。 随后老向的嘴巴子就像雨点一样拍了下去。“让你他妈,他妈,给谁在这他妈了!” 大岛奔三左支右绌,护着头脸,可是老向的巴掌太快,顾得了上面,顾不了下面,被打的身子渐渐低了下去,直到蹲在了地上。 老向终于打够了,但是气可是一点都没消。他又用脚狠狠地踢了大岛奔三一脚后,这才喘着粗气住了手。冲着小特务们喊道:“把他给我带上去,上楼我再收拾他,看我抽不死他!” “我要见赵文生,我要见侦缉队长赵文生。”大岛奔三终于可以说话了,他虚弱地说道。 马义林把人带回警察局,按理说就没有他什么事。他也已经准备离开,但是一听说大岛奔三提起了赵文生的名字,脚步就停了下来。 “我要见赵文生,我有重要情况!”大岛奔三再次说道。 “瞅见没有,这可能是赵文生的外围运用人员,在咱们警察局就敢这么狂!”老向冲着马义林说道。 马义林听了赵文生的名字,已经忍不住了,此刻又听到老向这么说,更是怒不可遏。 马义林连问都不问,上去就是一脚,正好踢在了大岛奔三地腰上,大岛奔三一声嚎叫,响彻了整个警察局。 随后马义林双脚左右开弓,不停地踢在大岛奔三的腰上、腿上和屁股上。刚开始大岛奔三还在嚎叫,渐渐地就喊不出来了。 陈阳一副害怕的样子,终于壮着胆子,小声说道:“别打了,你们别打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咱们误会了。” 陈阳尽管声音小,但是还是被老向听见了。他不怀好意地冲着陈阳走了过去,狞笑着捏着拳头,发出噼啪的声响,恶狠狠地说道:“刚才没打你是?不着急,待会儿你比他惨!” 陈阳吓得一哆嗦,双腿不由自主地发抖,但是还是鼓起勇气说道:“他是日本人,我把他救出来的,原以为你们是他们的人来抓我们回去的,误会了。” 陈阳看上去十分害怕,结结巴巴地说着话,眼睛却不敢看老向一眼,而是把头低下来,眼睛看着下面。 陈阳声音虽小,但是却无异于一声霹雳。在场所有人的脸上都变了颜色。 马义林抬起的脚停在了半空中,眼神变得恐惧,踢也踢不下去,放又放不下来。 “日本人?”老向似乎不相信,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问陈阳。 “嗯,日本人,喜多机关的人。”陈阳轻声答道。 老向的脸彻底变了,由通红一下子就变成了煞白。 “老马,不好了,老马……”老向再老向大岛奔三时,马义林已经踪影不见。 “我要见赵文生,青木荒服告诉我,需要人的时候,可以找警察局的赵文生。”大岛奔三终于有机会将这句话说完,声音中透着痛苦和虚弱,说话的中间,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俞晋和走进警察局的时候,正好听到那一声痛苦地嚎叫。远远看过去,就看见老向和马义林围着一个人,马义林正在勇猛的下脚踢人。 俞晋和摇摇头,若无其事的进了警察局的大楼,顺着楼梯慢慢地上了二楼。 第146章 出事了(艺欣秋月打赏加更之一) 俞晋和刚走进特务科的大办公室,老向跟着就走了进来。 “科长,出事了!”老向不等站稳,擦了擦头上的汗,满脸通红地急忙说道。 特务科办公室,这时候已经有了不少的人,他们听到老向这样说,都把脸转了过来,看向这边,一个个地显出求知欲非常强的样子。 俞晋和不满地看了一眼老向,回身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了过去,“进来说。”俞晋和推开了门,并没有回头,向后说道。 老向紧跟着俞晋和进了门,随手关上了门。俞晋和此时已经坐到了办公桌后面。 “出事了,科长。”老向又重复了一遍,话里透出了恐慌,脸上的颜色也非常的不好看。 “慌什么,刚才见你和马义林在打人,谁啊?”俞晋和打开一盒烟,抽出一支自己点上,又抽出一根,递给了老向,这才问道。 老向顺手接过了香烟,听俞晋和问他,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手中的香烟也掉落在地。俞晋和一怔,这件事能将警察局赫赫有名的“向阎王”吓成这样,看来不是一般的小事。 老向颤声说道:“我没打,是马义林打的。”说到这里又觉得不对,连忙补充道:“我没有马义林打的狠,我就抽了他几个耳光,主要是马义林打得狠。” 俞晋此时已经就意识到不对,又听到老向极力为自己开脱,他眉头一皱问道:“你们打得到底是谁?” “青木荒服手下的一个特务组长。”老向小声说道,话音颤抖,接着又说道:“日,日本人。” 俞晋和身子重重地靠在了椅子背上,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停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现在人呢?” “楼下呢,我让小谢看着呢,不过……。”老向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一次说完!”俞晋和说道。 “他一直吵吵要见赵文生。”老向说道。 俞晋和想了一下,没有理会老向这句话,而是问道:“马义林呢?”随后一皱眉,接着问道:“刚才打的这么过瘾,这会儿人呢?” “溜了,没注意他去哪了。”老向说道。 “说你们可真是笨蛋,你们也别不服气。瞅瞅人家马义林,一看势头不对,直接就溜了,你们还在那干什么!”俞晋和心里这个气,开口骂道。 “人是咱给抓回来的。”老向说道。 “不对啊,昨天晚上我让你今早到东四牌楼下面布控,抓的是走私药品的人,你怎么给我抓回来个日本人。”俞晋和突然想起昨天自己给老向布置的任务,疑惑地说道。 老向听了脸上一红,就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俞晋和就愣了。 “陈小二?你确定是陈小二?”隔了半晌,俞晋和问道。 “我不认识陈小二,是乔万才说的,那次盯控小酒馆有他。”老向说道。 乔万才就是那个认出陈阳的小特务。 “乔万才呢?”俞晋和又问道。 “抓他俩的时候,中枪了,现在送医院了,还没来得及去看情况呢。”老向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们啊,就给我找事!”俞晋和不高兴地说道,随后叹了口气,这才接着说道:“先把人带上来,但是不能放到这,也不能放到刑讯室。” 俞晋和自言自语地说着话,像是考虑把他们带到那里合适,最后终于打定了主意,说道:“把人先带到会客室,你守着门,谁也不让进!” 老向扭身去了,不一会儿就听见哎呦呦的呻吟声,特务科的人都探头朝着走廊看去。 “看什么看,都忙自己的事,没事别瞎掺和!”俞晋和从办公室走出来,经过大办公室,脚步不停,口里说道。 特务们纷纷把头收了回来。各自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分真假地忙活着。 俞晋和快步出去,临出门时候,喊了一声:“德彪,跟我来一趟。” 于德彪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将手里的卷宗放在了桌子上,对面的高金才已经站了起来。 “科长让我去,没有叫你。”于德彪说道。 “叫你就是叫我,科长之前说过。”高金才笑嘻嘻地说道。 于德彪也笑了一下,快步跟上俞晋和。 “德彪,待会儿见个人。”俞晋和说道。 “谁啊?”于德彪随口问道。 “见了你就知道了。”俞晋和说道。 “谁啊,这么神秘?”于德彪笑着说道。 俞晋和与于德彪说着话,就到了会客室门口。老向已经在门外等候。 俞晋和点了点头,问道:“在里面?”老向伸手推开了门,说道:“嗯,两个都在里面。” 俞晋和正想进门,楼梯上一阵凌乱地脚步声,几个人就已经上了楼,带头的人正是赵文生。 “俞晋…俞科长。”赵文生似乎想直呼俞晋和的名字,想想还是不妥,就喊了俞晋和的职务。 俞晋和转过头,看见了赵文生带了几个侦缉队员快步走了过来。 “赵队长,有什么事吗?”俞晋和停下了脚步说道。 “我听说有人找我,被老向带上来了,我来看看。”赵文生直接面对俞晋和,倒是不敢放肆。 “嗯,他倒是说要见你,但是得等一会儿,有些事我得问清楚。”说到这里,俞晋和停顿了一下,眼睛望着赵文生,似笑非笑地说道:“而且这里面还有被你放走的那个陈小二。” “谁放走了陈小二。”赵文生连忙说道。 俞晋和理都没有理他,直接走了进去,随后于德彪和高金才也跟着走了进去。 赵文生也想跟着进去,老向一伸手就拦住了他,“赵队长,您别急,要不您先回去等着,待会儿我们问清楚了,就把那位给您送过去。” “不行,那个陈小二我们也要。”赵文生想要推开老向,结果没有得逞,皱着眉头说道。 “两码事,陈小二我们特务科盯了很长时间,他对我们有用。”老向用力堵着门说道。 赵文生见实在过不了老向这关,只得摇摇头,恨恨地说道:“成,特务科真行,还是不怕事大!我就在这等着,喜多机关的青木课长马上就来,到时候你和他说。” 老向一愣,眼睛冲着小谢一使眼色,自己就进了会客室,小谢马上就站了赵文生的位置,堵住了门。 于德彪一进会客室,就看到了老神在在坐在那里的陈阳。 虽然手上带着铐子,陈阳脸上依然淡定。他坐在沙发上,面前还摆了一杯水。 大岛奔三躺在另一张沙发上,神情痛苦地扶着自己的腰,低声咒骂。他说的是日语,大多数人也无非是能听懂那句他反复说的“八格牙路”。 陈阳显然也看到了于德彪,脸上现出了久违的笑容,他没有等于德彪说话,就主动打招呼:“组长,早听说您在这里,我也想来,可是没有老同学,一下子就等到了现在。” “闭嘴!”陈阳后面的特务大声呵斥道。 “混蛋!对我的朋友客气一点!”大岛奔三这个时候说的是中国话。 陈阳后面的那个特务显然愣了一下,然后没有说话。 “来人,扶大岛君到隔壁休息一下。”俞晋和眉头一皱,开口说道。 “在没有见到青木课长之前,我们那也不去。”大岛奔三大声说道。 陈阳无奈地看着俞晋和,眼神是那么的无辜。 第147章 赵文生的心思 俞晋和听了大岛奔三的话,愣了一下,正准备说话,屋门一响,老向就走了进来。 俞晋和回头见是老向,不由得一愣。他吩咐老向守住屋门,不让赵文生进来,这个时候他进来,想着应该是有事情。 俞晋和带着疑惑的神色望向老向,问道:“有事?” 老向还没有回答,大岛奔三就大声喊道:“我要见赵文生!如果十分钟之内见不到赵文生,所有问题由你来负责。” 大岛奔三虽然不认识俞晋和,但是在这些人的表情中,他也看出来了,俞晋和应该是这些人的头。 俞晋和听了大岛奔三的这句话,心思如电转一般,突然眼前一亮,想到一个问题。他马上意识到这个漏洞,也明白了大岛奔三为什么急着要见赵文生了。 老向趴在俞晋和的耳边,轻声说道:“赵文生想要进来。” 俞晋和连忙说道:“快,快让他进来。” 会客室外的小谢,阴沉着脸,堵着门,双眼上翻,谁也不看。赵文生听见了大岛奔三喊的那句话,洋洋得意正要同小谢说话,突然之间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再和小谢纠缠,冲着侦缉队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转身快步下楼,就像逃跑一样。 小谢得意地一笑,把脸转了过去。一副目中无人的得意样子。 “赵文生呢?”老向出门左右一看,不见赵文生人影,冲着小谢问道。 “被我劝走了。”小谢得意洋洋地说道。 俞晋和转头,看见老向在门口站着,这么长时间赵文生还不进来,就不耐烦的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磨叽。”俞晋和走过去一看,没有赵文生的人影,就问道:“赵文生人呢?” “被我劝走了!我说你再缠也没有用,我们问完就把他给你送去。他就走了。”小谢得意洋洋地说道。 老向低头不语,仿佛没听见一样。俞晋和的火再也兜不住了,抬手就给了小谢一个重重的耳光。 “你怎么这么当家!不知道请示你的组长!”俞晋和说着话,又是一记耳光扇了过去。 小谢被这两记耳光打的转了个圈,接着又转了回来。 俞晋和不理小谢,回头冲着老向说道:“快!你快去大门口拦住赵文生,这小子在这个艮急上离开,那是要给咱们挖坑!” 老向也反应了过来,来不及说话,撒腿就跑了楼。他没有跑向后院侦缉大队,而是径直跑到了警察局的大门口。 没过一会儿,赵文生就带着十几个人蹬着自行车从后院侦缉队出来,准备出门。 老向窜出来,一把拉住赵文生的自行车把,笑着说道:“堂堂的侦缉队长,怎么骑着自行车出去。” 赵文生一看老向,知道自己出不去了,他没想到老向在这里堵他。 “可以啊老向,够忠心的啊,这俞晋和可真是没选错人。怎么着啊,咱们正准备出任务呢。”赵文生跳下了自行车,把自行车就势塞给了老向,似笑非笑地说道。 “那啥,那个太君不是急着找你吗,科长让我过来请你过去。”老向红着脸说道。 “这会儿没空!金鱼胡同报案,说那里发生了抢案,都丢了好几件衣服了,我得抓紧时间赶过去,跑了人可不得了,这事可不能闹着玩!”赵文生说着话就要绕开老向出门。 “老赵,老赵,别着急,先上楼看看那个太君找你什么事再去忙也不迟。”老向说着话,上前就去拉赵文生。 赵文生现在是看见特务科的人就烦,一见老向动手拉他,他一摆手打开了老向的手,说道:“别毛手毛脚,干嘛呢!” 侦缉队跟着的十几个特务胆子小的捂着嘴背着身子嗤嗤地笑,胆子大的居然笑出了声。 老向也觉得没有面子,把面孔一板,说道:“赵大队长,话我给您传到了,去也在您,不去也在您,您看着办。”说着话赵文生转身就走。 “什么事要看着办啊?”对面传来一个声音。 老向一抬头就看见局长曹景民走了过来,他连忙打招呼。 曹景民不过冲着老向点了一下头,眼睛却看向了赵文生。 赵文生连忙将事情大概说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不正准备和老向上楼吗。” 曹景民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赵文生一眼,说道:“你们之间闹意见,这事另说。但是耽误了事,谁也脱不了干系!”说着话,冲着赵文生使了个眼色。 赵文生会意,连忙说道:“老向,走,咱们一起上楼瞧瞧。”随后转过身去,喊道:“赫勇!” 赫勇连忙跑了过来,赵文生说道:“抓紧时间集合咱们的人,联系车警大队,备车待命,待会儿有任务。” 赵文生说完,不等赫勇回答,就快速小跑着朝着二楼跑去。曹景民在后面也跟了上去。 大岛奔三极力忍着腰上的疼痛,努力坐直,看着对面的俞晋和。 俞晋和笑容满面地说道:“大岛君,这都是误会,主要是这个陈小二,下面的弟兄不知道,还想着您和他……哈哈哈。”俞晋和说到这里打着哈哈,随后又说道:“您这边找赵队长有什么急事?咱们特务科一样可以办。” 大岛奔三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俞晋和还待再劝,赵文生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那位是大岛君?”赵文生进了房间,一副着急的样子问道,眼睛已经落到了大岛奔三的身上。 “我是,我就是大岛奔三。”大岛奔三竭力想要站起来。 “坐下,坐下。文生晚来一步,大岛君受苦了!”赵文生连忙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拉住大岛奔三的手,将大岛奔三重新摁回到沙发上。大岛奔三又是一阵呻吟。 赵文生接着说道:“青木课长早就向我说了,让我随时听候您的调遣,侦缉大队所有人员现已在楼下待命,随时听候指挥!” 大岛奔三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咱们不废话,你现在马上带人先去抄了崇文门附近的一处反抗分子的窝点!”说着话,大岛奔三指了指旁边的陈阳,接着说道:“地址他知道,对方有武器,要小心。” 大岛奔三一连串的说完这个话,再也支持不住,身子向后靠去。 赵文生一愣,疑惑地说道:“青木课长说的是缎库胡同啊,怎么改到崇文门了?” 大岛奔三虚弱地说道:“昨晚发生的新情况,你们快去!晚了那帮人就跑了。” 赵文生连忙答应了一声,冲着陈阳说道:“走!” 陈阳背过身子,说道:“那不得先给我打开啊!” 赵文生迟疑了一下,眼睛望向了大岛奔三,大岛奔三点了点头。赵文生再不迟疑,上前就要给陈阳开铐子。 “慢着!”旁边的俞晋和看到这里,不由得大声说道。 赵文生一愣,停住了手,眼睛再次望向了大岛奔三。 大岛奔三此时疼得一句话都不想说,谁知道俞晋和又插了一杠子,大声说道:“八嘎!怎么什么时候都有你!听我的,解开!” 俞晋和见大岛奔三发火,不敢再说话,门口传来了一个人说话:“我看还是先铐着。” 大家转过头去看,门外面站着曹景民,旁边却是青木荒服。 第148章 如何甄别 青木荒服大清早接到赵文生电话的时候,并不知道大岛奔三出了事情。他也不是神仙,更没有千里眼和顺风耳,深夜时候发生的事情,他自然也一无所知。 青木荒服听说大岛奔三被警察局特务科抓起来了,他还以为是因为大岛奔三监视缎库胡同可能造成的误会。 有些话不能对赵文生交底,所以青木荒服就自己开着车赶了过来。他进门的时候,刚好碰上局长曹景民,简单聊了两句,才知道这里面还有陈小二,这个早已经进入他们视线,却一直没有抓获的人。 青木荒服上着楼,心里在盘算着整个事情,渐渐的青木荒服就推测出了整个事件始末。他一阵冷笑,心里说这么拙劣的戏份,还演得如此认真,看来他们真是把自己当成了傻子! 青木荒服想到傻子,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住了,心中却如开了锅一样。对啊,我们能够一眼就看穿的把戏,如果是一个圈套的话,他会设计的如此简单?这不是让这个陈小二白白送死吗!难道说这是真的一次意外事件? 青木荒服心里左右摇摆不定,一会儿觉得这是个圈套,一会儿又觉得如果是圈套的话,必然不会这么简单。犹豫不定的青木荒服不知不觉就和曹景民走到了二楼的会客室。 青木荒服听到大岛奔三让赵文生给陈小二开铐子,态度坚决,心中想到这个大岛奔三是老牌的特务,甚至说可以是自己的前辈,他看来认定陈小二可靠,但是不能掉以轻心,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大岛奔三也听到了青木荒服的声音,连忙站了起来,但是因为腰太疼了,刚站起来就是一个趔趄。旁边的赵文生连忙扶住了他。 “让他带着赵队长去抓人,铐子先不开,等回来再说。”青木荒服再次说道。 大岛奔三见青木荒服开了口,只能点了点头。 陈阳叹了口气,声音颤抖地说道:“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干那种念完经打和尚的事。” 大岛奔三冲着陈阳一点头,说道:“陈阳君,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切都会兑现!”他略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从你把手枪自然地交给我的那一刻,我就相信了你!” 陈阳听了这话,眉头舒展了一些,他还想开句玩笑,但是颤抖的声音,让人觉得他还是恐惧。 “那不是太硌得慌,才让你拿的吗。”说着话陈阳咯咯咯笑了起来,但是笑了几声,见没有笑,也就讪讪地收了笑容。 赵文生见几个主事人都不说话了,就一把拽起了陈阳,说道:“走,带个路。” 青木荒服目送赵文生拉着陈阳下了楼,他转头冲着俞晋和说道:“俞科长,能不能借个地方让我和大岛君说几句话。” 俞晋和一听,连忙说道:“可以,当然可以,您看这里行吗?” “当然可以。”青木荒服向着俞晋和鞠了一躬说道。 “那行,那就这里。”俞晋和说着话,挥了一下手,带着小特务们都出去了。于德彪出门的时候,看着陈阳,不由得一阵阵的发呆,还是老向推了他一把,于德彪这才出了门。 “师傅,这人是谁啊?怎么你见了他这么神不守舍?”高金才有点奇怪地问道。 “之前的一个同事。”于德彪不想说那么过去的事,淡淡地说道。 “陈小二?”高金才突然兴奋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于德彪一愣,眉头就皱了起来,眼神间多了一丝警惕。 高金才并没有看出来于德彪和平时的不一样,仍然是大大咧咧地说道:“听科里同事说的,说咱们逮了他很长时间,都没有逮住,这个人太牛了!” 于德彪撇撇嘴没有说话。他不知道陈小二干什么,但是他却知道陈小二的到来,不管叛变是否真假,对自己都绝对不是一个好事情。自己看来要动动脑子了,这个陈小二,就好像是自己的天敌一样,无处不在。 青木荒服等这些人都出去之后,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他冷冷地看着大岛奔三,缓缓地说道:“大岛君,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仔细地讲给我听,越仔细越好!” 大岛奔三知道这套程序必不可少,他早就在青木荒服没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说辞,此时听到青木荒服发问,就一字一句的将情况讲了出来。 大岛奔三是真的相信陈阳了,他甚至很感激陈阳。这不仅是因为陈阳背了他一路。这个不足以感动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 陈阳真正感动他的是两件事,第一件就是随意的将手枪递给了自己,如果这没有足够的信任,一个特工不会把武器那么随便交给另外一个人。 另一件事则是他们被围在死胡同中,陈阳让他单独突围的情景。这是一起突发事件,特务科也不可能配合陈阳去演戏,而陈阳那样做,无疑是要豁出自己来保护大岛奔三。 有些事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太难了。大岛奔三相信如果发生了这种事情,河野浩二和长谷川必定会舍自己而去,反倒是陈阳,真的让他很感动。 大岛奔三讲到了这个地方,必然融入了许多的自己想法,青木荒服听得迟疑了,他现在也有些相信陈阳可能是真投降。因为从于德彪身上,就能看出军统对陈阳的不重视,这种情况很可能不是圈套。 青木荒服迟疑不决,大岛奔三语气很真诚地说道:“青木课长,这个陈阳我相信,你要是还有所怀疑,那就把他放到我的小组里面,我的小组正好还需要人。” 青木荒服听了大岛奔三的话,摇了摇头,说道:“不好说,如果说这是一个圈套呢?陈小二就是想潜伏在我们身边呢?不能大意啊!” 大岛奔三摇摇头,说道:“青木君,我在南满调查课的时候,论起资历,芥川龙洋还要叫我一声前辈。” 青木荒服听了大岛奔三这个话,脸上露出了不悦地神色,大岛奔三也看了出来,连忙摆了摆手,说道:“青木课长,不好意思,我想您可能误会了。我没有一点摆资格的意思。” 青木荒服点点头,没有说话,而是把眼睛望向了大岛奔三。 大岛奔三连忙鞠躬,说道:“我的意思是我见了不少反抗分子,谁真谁假我还是分的清的!”说到这里,大岛奔三扯住了痛处,不由得呻吟了一声。 青木荒服听了大岛奔三的话,想了一想说道:“就算是这样,也要甄别。” “甄别当然可以,但是我希望是在善意合作的基础上,你们不能用审讯的方式来甄别。”说到这里,大岛奔三咯咯一笑,得意地说道:“我建议让他在我住院的时候,给我陪床,放开他的自由,然后……” “这样不妥,万一脱钩了呢?”青木荒服有点犹豫地说道。 “他要是来潜伏,怎么可能脱钩?他救了我出来,有没有地方去,我住院,他陪床合情合理,他凭什么会怀疑?只要盯住了他,看他接触谁,我们就查谁!这样不就可以查个水落石出!”大岛奔三越说越得意,冷冷地笑了一下,说道:“带着任务的特工,总要和人接头!” 青木荒服眉头紧皱,想了很久,终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149章 今后同事 青木荒服和大岛奔三在讨论陈阳的问题。楼下一阵汽笛声,随后就听见了汽车开进了大院。 “快点,快点,都搬下来,大家小心点,那些文件什么的都不要弄散了。”楼下传来赵文生的声音。 青木荒服兴奋地站了起来,说道:“真的抓住人了?” “人估计抓不到,不过要是他们走的仓促的话,应该会发现不少有用的东西。”大岛奔三趴在沙发上,缓缓地说道。 “还是说说陈阳,以后别再叫他小二了,另外我觉得他值得信任,如果是圈套的话,这帮人又怎么会走的如此仓促!如果是这是一起故意设计的假投降,那么代价是不是太大了?再者说来,他们又怎能把特务科设立到里面。”大岛奔三虽然腰疼地不想说话,但是为了陈阳,他还是不得不说,不但说,而且说得还挺长。 “我要下去看看,都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青木荒服并没有理会大岛奔三的话,站起身来,大步走出了会客室。 崇文门内大街,陈阳他们住的房子里,搜出的东西很多。那些“反抗分子”走的太过匆忙,留下了许多的线索,赵文生正带着人在后院的侦缉队,仔细地整理。 “大家检查仔细一些。另外赫勇你别查了,你过来。”赵文生刚刚缓过来手,冲着正在忙前忙后的赫勇喊道。 赫勇听见队长叫他,连忙当下了手里的东西。拍了拍手,跑过去问道:“队长,什么事?” “你别查了,带上两个人,去警察阁子查查那间房子的户籍,房主是谁,什么职业,以及房子是否出租,如果出租,把租住的人资料给我带回来。”赵文生一连串地说道。 “唉。”赫勇答应了一声,冲着那群正在整理东西的警察们喊道:“许哥,小五子,出任务了。”侦缉队员里传来了答应声,走出来了一胖一瘦两个人。 “我去要个车。”胖胖的许哥说道。 “要啥车,蹬自行车去。”赫勇看了一眼面带不悦的赵文生,大声地说道。 “别忘了晚上去查一下那屋的隔壁邻居,了解一下情况。”赵文生冲着三个人的背影喊道。 “放心队长。”远处传来赫勇的声音。 “嗯,分派的很仔细,我们只要不放过他们任何的蛛丝马迹,他们就无所遁形。”青木荒服走了过来,站在赵文生背后缓缓地说道。 背后猛然出现声音,让赵文生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却是青木荒服正在冲着他发感慨。 赵文生连忙说道:“青木课长高见,凡事正是如此,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纰漏往往从小的地方开始。正所谓风起于青萍之末,就是这个道理。” 青木课长赞许地点了点头,问道:“赵队长很有文化啊,”接着话锋一转,问道:“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吗?” “简直太多了!那个小组,估计是到了天亮,才发现他俩不见了,这才急匆匆地撤退,走的太急了,基本上什么都没有带。留下的东西简直太丰富了。”赵文生兴奋地说道。 “噢?说说看,都有什么。”青木荒服也是脸露喜色地问道。 “一些人的档案材料,其中就有于德彪和魏大头他们小组几个人的材料。”赵文生说道。 青木荒服很感兴趣,眼神鼓励地看着赵文生,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还有某些地址的环境情况,比如说警察局,还有煤渣胡同的一个军人俱乐部。会不会近期他们要针对这些地方搞行动?”赵文生又接着说道。 青木荒服皱起了眉头,有点不相信地说道:“难道他们准备向警察局下手?他们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是下手,是监视,这里面有好多人的行踪,可能下一步,这些人就属于标靶。”赵文生说道。 “还有什么?”青木荒服问道。 “还有缎库胡同的一些情况。这些情况我没有让看,他们搜集齐之后,我会给大岛太君送过去。”赵文生说道。 青木荒服点了点头,说道:“让赵队长费心了。” 赵文生这个时候显得十分纠结,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 青木荒服也注意到了,他眯起了眼睛,问道:“赵队长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赵文生叹了口气,面露悲戚之色,从怀里掏出了一副长幅递给了青木荒服,“青木太君,还是您自己看。” 青木荒服疑惑的接过了长幅,上面鲜红的大字写着:“侵略者的下场!”落款是“正义”两个字。 青木荒服一下子就明白,脸上变得异常难看,嘴里喃喃地用咒骂着,随后血红的眼睛冲着赵文生问道:“几个人?” 赵文生连忙说道:“三,三个人。” “八嘎!”青木荒服用力地将长幅扔在了地上,踩了两脚。 青木荒服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这才说道:“要仔细甄别,把材料认真整理,整理之后的材料按照特征,编上序号,交到我那里去,我要复核一遍。” 赵文生双足立正,低头鞠躬,同时响亮地喝道:“嗨!”这套程序,简直比日本人还像日本人。 青木荒服满意地点点头,冲着赵文生说道:“陈小二呢?你们别把他整丢了。” “在里面呢,我让中队长汪选朝带着两个人看着,陈小二这会儿正吃饭呢。”赵文生说道。 “吃饭?”青木荒服又是一愣,疑惑地问道。 “嗯,一回来儿就喊着饿,我让人给他端了碗卤煮,吃得那叫一个香。”赵文生说道。 青木荒服听完了赵文生的话,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你们先忙着。”然后就朝着侦缉队的办公楼走去。 “大哥,您稍微给我松着点,哪怕我抽完了这支烟,你再给我扣紧了都成,没听说''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青木荒服还没有走进办公室,就听到陈阳说话。 “你给我老实点,还特么的神仙,说不定你小子今天晚上就变成了鬼!三个日本人啊,三个!你们他娘的下手还真狠!”汪选朝说道。 “哎,哎,你说话悠着点,什么叫你们,我已经不是了,说不定明天咱们就是同行,你和我客气着点。”陈阳说道。 “同行?没有那么容易,抓不到凶手,就让你去抵命!”青木荒服走进了办公室,眼睛蹬着陈阳,缓缓地说道。 “说什么呢?你丫谁啊!”陈阳也瞪起眼睛说道。 “喜多机关,侦缉课长,青木荒服。”青木荒服的眼睛就像是一个钩子,直直地看着陈阳的眼睛,慢吞吞地说道。 陈阳吓得一愣,连忙坐直,有些不相信地说道:“大岛奔三的头?” 青木荒服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150章 不用考验了 陈阳收起了那副满不在乎地神色,神态变得郑重,看了青木荒服一眼,晃了晃手上的手铐,说道:“青木太君,你们准备拿我怎么办,是在这问呢,还是刑讯室问。” 青木荒服笑了,看上去就像抓住了老鼠的猫,他淡淡地说道:“看起来你并不是很紧张,笃定地紧,究竟是什么给了你这么大的信心!大岛奔三吗?” 陈阳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随后又撇了撇嘴,说道:“我紧张有用吗?我能做的了谁的主?既然到了这里,那还不是你们说了算?大岛奔三不也是你的下属,他说话又怎么左右了你?该来的总会来,我又有什么可怕?” “好一副伶牙俐齿,听起来倒是挺像那么回事。”青木荒服笑着说道,随后却面孔一板,紧紧地叮嘱陈阳,冷冷地说道:“那你得说服我,让我相信你投降的理由,看上去,你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 陈阳眼睛上翻,仿佛在认真地思考,停了许久,这才缓缓说道:“不好说,可能是在军统那里不公正的待遇,或者希望更好地生活,或者大岛奔三说动了我,也可能是一时犯傻,总之我背着大岛奔三下楼的时候,脑子是一片空白。” 青木荒服满意的点点头,根据之前的事件,大岛奔三的观察,以及刚才陈阳的说辞,可以判定陈阳多半是真的投降。如果是假投降的话,势必会设计好一套问答,而陈阳越是这样没有准备,越是让人放心。 “好,你的具体材料不用再说了,于德彪已经把你说的很清楚了。你就说说你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青木荒服眼睛转了转,慢慢说道。 陈阳一愣,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恐怕给不了你什么。之前我知道的情况,于德彪已经全撂了。我这次和大岛太君一起跑出来,所有和我的联系,估计这个时候已经都断了。不过我愿意再去看看,如果还有侥幸没断的,我们就把他们抓回来。” “你手上可是沾了我们不少人的血!”青木荒服语气变得十分冰冷,他瞪着陈阳,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时候我们是敌人。当然现在不一样了,如果有机会,我能救你们更多的人。”陈阳正色说道。 青木荒服脸上渐渐缓和,慢慢地露出了一丝笑容,嘴角微微翘起。他点点头,说道:“不着急,我们今后时间还长,希望你今天说的话能够兑现。” 陈阳愣了一下,说道:“什么意思?不考验了?”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很欣赏这句话。”青木荒服一副胸有成竹地样子说道。 “我不信,基本的甄别肯定有,不是是明的,就是暗的,中国还有句古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来明的。”陈阳嘴角一撇,直接说道。 “很坦诚,至少比于德彪坦诚,我喜欢和坦诚的人朋友。”青木荒服笑着说道。 陈阳也笑了,举起了自己铐着的双手,晃了晃,说道:“这就是您说的交朋友。” 青木荒服也笑了,冲着在一边的汪选朝说道:“你就是中队长?” 汪选朝连忙立正敬礼,大声说道:“报告青木课长,侦缉大队二中队中队长汪选朝奉命待命,请课长吩咐。” 青木荒服哈哈地笑道:“看来不用我自我介绍了,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说到这里,青木荒服一指陈阳,接着说道:“打开铐子。” 汪选朝愣了一下,陈阳冲他晃晃胳膊,说道:“快着点啊,麻溜的,发什么傻啊。刚才不是给你说过了,咱今后是同事,你丫客气着点。” 汪选朝看了一眼青木荒服,青木荒服抱着肩膀不说话,连忙点头答应一声,将陈阳铐子打开。 陈阳站起身子,晃了晃胳膊,说道:“哎呦,没有了这玩意,那可是真尼玛舒服。”他挥舞了几下拳头,转头问道:“大岛奔三呢?是不是还在特务科?不过我说啊,他那腰得治啊,丝毫耽误不得。” 青木荒服听了陈阳的话,笑得更加的开心,说道:“对啊,必须得治,待会儿你就把他送到陆军医院,这几天就由你来照顾他,我们抽不出人手,辛苦你了。” 陈阳神态自然,一边往门口走着,一边说道:“没事,反正我现在也找不到住处,陪几天床也好,正好熟悉熟悉,趁着这个时间,我也找个住的地方。” 陈阳出了侦缉队的小院,青木荒服和赵文生都没有拦阻,陈阳一口气就跑回了特务科的二楼。 陈阳三步并做两步的大步上楼,楼梯拐角也有一个人正在上楼。他走的慢,陈阳跑得快,拐弯有没有看见,两个人差点撞上。陈阳身手敏捷,从这人身边一绕,就躲了过去。 “陈小二!”高金才认出了陈阳,兴奋地大声叫道。 “叫谁小二呢?你全家都是小二!丫谁啊,在特么这么叫,信不信老子抽你丫的!”陈阳故作凶狠地骂道。 高金才一点也不害怕,而且丝毫不以为忤,激动地说道:“你就是陈小二!我认出来你了,我听他们讲过你的好多故事,老牛了!” “老牛都杀了吃肉了,没事滚蛋,别在这烦我。”陈阳说着话,就快步上了楼。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居然这么牛。”高金才看着陈阳的背影,满脸羡慕之色地说道。 “金才,嘛呢?让你取个东西这么长时间。”于德彪从上面探出了头,朝着高金才说道。 “啊,师傅,拿完了,这不正上楼的吗。”高金才说完,又神秘地说道:“师傅,你猜我刚才碰到谁了?” “碰到谁了?局长?瞧把你兴奋的样子。”于德彪笑着打趣道。 “嘁,”高金才不屑一顾的先吐了口气,“局长算什么?署长我都天天见,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那是,署长那是你爸爸。怎么不可能天天见。”于德彪笑着揶揄道。 高金才听了也哈哈笑了几声,然后神秘地说道:“我刚才看见陈小二了!他还骂我呢。” 于德彪看到高金才说到这时,居然满脸都是得意之色,不由得有些生气,说道:“让人家骂了都这么高兴,成,改天我一天骂你八回,总成了。” “不是,主要陈小二身上那股劲,说不出来的意思。”高金才说道。 “金才,我可告诉你,陈小二那脑子的弯弯绕绕可是多了去了,你可别去招惹他,要不然哪天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于德彪停下了脚步,冲着高金才说道。 “没事,我倒是觉得陈阳有意思。”说到这里,高金才突然想到什么,高兴地说道:“师傅,你不是认识陈小二吗,改天咱们请他吃饭!你拉摊子,我请客,你看怎么样。” 于德彪撇了高金才一眼,说道:“边儿待着去,别招我烦,还请他吃饭,看见他我就饱了!爱找谁请找谁请,甭招惹我!” 于德彪说着话,不再理睬高金才,自己独自噔噔噔的上楼而去。 高金才独自一个人站在楼道上,十分纳闷地挠了挠脑袋,自言自语说道:“不是说之前是同事吗,怎么仇气这么大!” 第151章 青木荒服的双管齐下 青木荒服跟着陈阳来到了院里,站在赵文生旁边,看着陈阳跑向特务科那边的二楼。 “这小子成吗?我怎么觉得他虚头巴脑,看上去忒狡猾。”赵文生顺着青木荒服的目光望过去,远远的看见陈阳闪身进了楼梯,这才扭过脸说道。 “你不懂,这种人最聪明,至少他懂得审时度势。”青木荒服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微笑。 “找几个机灵点的人,到陆军医院盯住他!”青木荒服眼睛并不看赵文生,突然说道。 赵文生正在想着陈阳如何就聪明了,突然听青木荒服说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连忙点头答应。 “不要跟的太近,他太狡猾了,就远远地看着他就行了。但是要准确地记清楚他的进出时间。”青木荒服略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什么,接着说道:“记清楚他和谁接触,这个很重要。” 赵文生连忙答应,回头喊道:“赫勇,赫勇。” 没人答应。赵文生一愣,随后想起来赫勇被自己派去查房子的事情,不由得一怔。他心里盘算着该让谁去呢。 赵文生刚到侦缉大队,还没有多长时间。队里的大多数队员,也都不太熟悉,唯一熟悉的赫勇还被自己给派出去了,这怎么怎么办? 青木荒服布置的任务,怎么能怠慢?忘了马义林是怎么被撤的了吗?前车之鉴啊! 赵文生看了青木荒服一眼,看见他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连忙点点头,说道:“青木课长放心,我好好挑挑,咱得挑个最不像警察的人,来跟着他。” 青木荒服笑了笑,点了点头,转身走开。 青木荒服慢慢悠悠地走向二楼,进了特务科。他进门地时候,正好碰上于德彪往外走,后面依旧跟着高金才。 “于桑,你稍停一下,我有事给你说。”青木荒服说道,随后变成一副笑模样,朝着高金才打招呼:“金才,也不见你找我坐坐。” 高金才见了青木光伏,也笑着打招呼,说道:“青木大哥,自从我到了特务科,太忙了一点。还没有机会找你玩呢。” “太忙了?那可不成,要不要我找曹局长给你换一个清闲点的工作?”青木荒服微笑着说道。 “还是算了,我在这跟着于大哥挺好的。”高金才说道。 青木荒服点点头,不再说话,口中冲着于德彪说着:“你过来。”随后不等于德彪回答,朝着俞晋和办公室走去, 于德彪好不容易等到青木荒服说完,正准备询问,青木荒服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转身问高金才:“青木课长是和我说话的吗?” 高金才撇了撇嘴,说道:“走,师傅,青木太君有请,八成您老人家要高升。”于德彪苦笑了一下,朝着俞晋和办公室走去。 俞晋和办公室里,老向正在打躬作揖地和青木荒服解释着上午的事情。 青木荒服坐在俞晋和的办公椅上,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俞晋和则是站在旁边,也是面沉似水。 “青木太君,我真不知道那是大岛太君。我就是想着和陈小二在一起的人,能是什么好人。他嘴上不干不净,我就动了手。”老向低眉耷拉眼地说道。 “他那是获救之后的激动,你们却把它当成了是对你们的冒犯,而你们居然连问都不问。”青木荒服脸上没有一丝感情,开口说道。 “青木课长,不知者不怪,这就是个误会,等到大岛太君伤好了之后,我带着老向,还有那些参与的人,摆酒请客,给大岛太君赔礼道歉。”俞晋和也凑到青木荒服跟前,脸上带着愧疚说道。 老向感激地眼神望向了俞晋和。于德彪微微笑了,俞晋和这一手玩得漂亮!这一下老向今后就会彻底为俞晋和卖命了。 青木荒服可以不给老向面子,但是他却不能不给俞晋和面子。毕竟只不过是一个手下,因为误会而挨了打,终究不是什么大事,还能拿这个事做出什么大文章。 “俞科长既然这么说,以后就请多多约束下属,我不希望这样的事再次发生。”青木荒服严肃地说道。 俞晋和点头哈腰,连连称是说道:“是,是,是,一定约束下面,再也不能这样。”说到这里,他一抬眼看到了于德彪,不觉诧异地问道:“德彪?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于德彪还没有回答,青木荒服说道:“我让他过来的,有事找他。” 俞晋和再次点头说道:“没问题,特务科所有同仁,愿意为喜多机关效劳。” 青木荒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我要借于德彪用上一用。”说着话,青木荒服把眼睛望向了于德彪。 “当然可以,就是借我也没问题。”俞晋和谄笑着说道。 “成啊,能为青木课长效劳,德彪荣幸之至。”于德彪连忙立正说道。 青木荒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两天陈小二会陪着大岛奔三在陆军医院治疗腰伤,于桑和陈小二是好朋友,也去陪两天,过去帮帮忙。” “啊!”于德彪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没有想到青木荒服会让他干这件事情,不由得一愣,面露难色。 “怎么?于桑不愿意去吗?”青木荒服的眼神变得冷淡,声音也有些低沉。 “怎么可能不愿意去呢?是不是德彪。”俞晋和连忙说道。 “愿意,当然愿意。”于德彪连忙说道。 “你们可以叙叙旧情,聊一聊曾经一起共事的情况,还可以稍稍透漏一下你对现状的不满,还有对之前的那些日子地怀念。”青木荒服悠悠地说道。 于德彪一下子就明白了,眼睛睁得很大,“您是说……” 青木荒服微微撇起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得意地冲着于德彪点了点头。 于德彪立刻精神地双脚一并,身子停的笔直,大声答应道:“是!” “我也去,我也要去。”高金才在旁边连忙说道。 于德彪撇了高金才一眼,有些不悦地说道:“怎么哪都有你,这次不行!陈小二有多狡猾你知道吗,再让他看出来。” “怎么不行,当然可以。金才去了才会让陈阳放松警惕!”俞晋和眼睛一亮,说道。 青木荒服也笑了,说道:“俞科长这可是说到点子上了,谁会想到会用一个生手打探情况。” 于德彪想了一想,也笑着说道:“要是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个道理。金才那就陪我走一趟。” 高金才在旁边抬头看天。不搭理于德彪,青木荒服和俞晋和都笑了,连老向也笑了起来。 青木荒服笑了几声,渐渐收起笑容,说道:“侦缉队的人在明,你们在暗,咱们双管齐下,我倒要看看这个陈小二,究竟是一只什么样的鸟!”说着话,青木荒服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接下来却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容,阴冷地说道:“既然他敢来潜伏,那我就,哼哼……” 青木荒服不再说了,只是一阵阵的阴笑,让人不寒而栗。 俞晋和望向青木荒服的眼光很复杂,而于德彪则是满脸喜色,高金才疑惑地看着这些人,眼神有些迷惑。 “啪嗒”一声,老向手中的打火机掉在了地上,发出声响,大家一起把眼神望向了他。 “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老向讪讪的弯腰捡起了打火机。 第152章 天桥上的正骨名家 陈阳坐进了驾驶室,看着汽车中的各种档杆,不由得愣愣的发了会儿呆。 “怎么样?陈阳君,会开吗?要是不会的话,我让他们派个司机。”大岛奔三在副驾驶坐着,看陈阳有些发愣,就开口说道。 “会,怎么能不会呢?汽车驾驶,这可是咱们的必修课。”陈阳说道。 “那你还发什么呆,咱们走。”大岛奔三身子向后靠了靠,坐的更舒服了一些,看了一眼陈阳,略微有点着急地说道。 “我在想着咱们去哪家医院。”陈阳熟练地一边发动着汽车,一边冲着大岛奔三说道。 “那还用说,当然是我们得陆军医院。”大岛奔三得意地说道。 陈阳想了想,问道:“五道口那个?” 大岛奔三说道:“对,就是这个!我们帝国华北地区最好的医院。” “那不是一个陆军野战医院吗?”陈阳熟练地挂档起步,汽车慢慢地动了起来,驶出了警察局的大门,拐弯朝着西直门方向而去。 汽车是青木荒服开到警察局的那辆,现在交给了陈阳使用,让他把大岛奔三送去医院。 陆军野战医院在五道口。五道口,顾名思义就是第五个道口,京张铁路的第五个道口。 京张铁路,是北平到张家口的铁路,站位于西直门,所以五道口就在西直门之外。 陈阳开的车,是青木荒服的汽车。汽车的左边,插着一面膏药旗,这让他避免了所有的检查,就连出西直门也是从从右边的特殊通道疾驰而过。 陈阳看到这种情况,不由得想到,这可是个好家伙,自己一定要搞一辆。这可是过关通甲的神器! 汽车没一会儿就到了陆军医院。也是因为车子上的膏药旗,门口站岗的卫兵居然也没有检查,仅仅是敬了个军礼就放行了。 日本军医对大岛奔三的检查,却是十分仔细。而且下手也很重,摁的大岛奔三吱呀怪叫。 军医做了一番检查,完毕之后,他下了结论:骨头没有问题,仅仅是肌肉挫伤。不过最少得十几天恢复。 陈阳给大岛奔三办好了住院,先把大岛奔三安置到了病房,然后再去领了物品,回到了病房。 大岛奔三的临床,早已经住上了人。那是一个伤兵,下乡扫荡的时候,中奖一样地踩上了地雷,结果就被送到保定日军医院。谁知道一检查,需要锯腿,于是就被转到了这里。 伤兵刚刚被锯了腿,麻药劲已过,哀嚎地声音让大岛奔三直接就闭了嘴。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痛苦的伤兵。 伤兵自然没有家属,医院的工作人员又只是例行公事的来转上一圈,基本上就是不管不问。任由他在那里哀嚎。 “我不喜欢呆在这里。”大岛奔三说道。 “我也不喜欢。但是没有办法,谁让你受伤了呢。等伤好了,咱们就走。”陈阳把脸盆什么的放在床下说道。 大岛奔三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伸手从腰间就把陈阳那把枪牌撸子拽了出来,“还给你,陈阳君。”大岛奔三说着话,就把手枪递了过来。 “我不要,你拿着。”陈阳看了一眼,并不伸手去接。 “作为特工,我们怎么能没有武器,快拿着。”大岛奔三神态严肃地说道。 “我不要,你把子弹都打完了,我拿着它干嘛,还挺沉的玩意。”陈阳说道。 大岛奔三笑容满面,又从兜里摸了一会儿,摸出了两个弹夹,说道:“用了一个,还你三个,怎么样,够不够意思!” 陈阳一喜,这才伸手结过了手枪和弹夹,说道:“说好了三个,怎么成了俩了,那个是不是你给昧了?” 大岛奔三满头黑线,气得用手指点了点陈阳,说道:“说你是笨蛋,有时候还挺聪明,说你聪明,有时候真是个笨蛋!手枪里面还有一个!” 陈阳连忙将手枪里的弹夹退了出来,笑嘻嘻地说道:“得罪,得罪,误会了。” 陈阳高兴地将手枪掖进了后腰,说道:“大岛太君,今后我就跟着您干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阳说到这,脸上表情严肃了起来,说道:“不过说真格的,您怎么这么信任我。” 大岛奔三淡淡地说道:“你当时把枪递给我的时候,不是也信任我吗?我为什么不能信任你呢。” 陈阳点了点头,说道:“行!咱们这就是生死之交!有过两回过命的交情,这都快赶上托妻献子了。” “滚你的咸鸭蛋,这段相声我懂,你少来!”大岛奔三笑着骂道。 “成啊,中国通!肚囊挺宽绰,连托妻献子都懂。”陈阳笑着揶揄道。 两个人聊的正起劲,突然旁边的伤兵又一声哀嚎,声音十分响亮,吓了他俩一跳。 “真是一天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大岛奔三满脸地痛苦之色。 “那你也得在这,每天不是还得治疗吗。”陈阳说道。 大岛奔三无奈的垂下了脑袋,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兴奋地扬起了脑袋,冲着陈阳迫切地问道:“陈阳君,你是老北平了,听说过什么秘方或者着名的跌打民间高手吗?” 陈阳心思一动,忍不住想笑出来,但是却皱起双眉,疑惑地问道:“秘方?”随后神色一展,说道:“你是说对您的腰伤,有什么快速复原的方法。” 大岛奔三连连点头,连声说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北平治疗跌打的医生不少,不过大多也就那么回事,无非是那几样,也没什么特别,我看这里就可以,你安心养病,别胡思乱想。”陈阳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伤兵又是一声哀嚎,这次把陈阳也吓了一跳,说道:“我勒个去,这声音也太那个点了。” “要是让我在这里待上十几天,可能我就要发疯了。”大岛奔三望了一眼伤兵,无奈地说道。 陈阳啪的一拍大腿,语气兴奋地说道:“想起来了!天桥,天桥有一个正骨名家!家传一张秘方,特制一种药,专治铁打损伤!” 大岛奔三听了一阵兴奋,连忙问道:“什么药,说说看。” “这种药不但舒筋活络,而且关键他还止痛!听说老灵了,买他家的药都得排队,一不留神把胡同给堵了,最后没办法,搬到天桥了!就这天天人围的乌泱乌泱,就好像那药不要钱一样。”陈阳一边比划一边说。大岛奔三在旁边听得是心痒难挠。 “那我们抓紧去!”大岛奔三说道。 陈阳点了点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说道:“要去可得抓紧时间,要不然卖完了崔郎中就该收摊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走,快走。”大岛奔三催促道。 第153章 “可疑”的车夫 陈阳扶着大岛奔三慢慢地从病房中出来,一直等到下了楼梯,仿佛仍能够听到那个伤兵的哀嚎。 大岛奔三被陈阳扶着,他有意识的朝着汽车走过去。陈阳一把拽住了他,说道:“干嘛呢?一直往那走。” “去开车啊,还能干什么,难不成有着过去。”大岛奔三很纳闷地说道。 “开车去天桥?捣什么乱,跟我走着。”陈阳不由分说就拉着大岛奔三就出了医院。 出了医院之后,陈阳站在路边,左顾右盼,好像在找什么。陈阳一眼就看见了马路斜对面杂货店门口那两个抽烟的小子不对劲儿,他冷笑了一下,眼睛不再看向他们两个人。 陈阳略微张望了一下,就瞅见不远处有一辆洋车,车夫坐在洋车的脚踏上,不停的打着哈欠。 陈阳扶着大岛奔三慢慢地走了过去。那位车夫见来了人,一点站起来的意思也没有,也不打招呼,只是一个劲儿地打哈欠。 “忍不住了。”陈阳冲着车夫笑嘻嘻地说道。 “关你什么事?没事一,一边待着去。”车夫说话听起来还挺横。 这路人陈阳见得多了,看着就是那种一水儿的少爷秧子。吃喝玩赌把家当败光了,这才出来拉车混口饭吃,浑身什么毛病都有,就是没有正经事。 陈阳知道和这些人不用废话,当下从兜里掏出了一块大洋。一伸手,大拇指用劲,大洋就被“蹭”的一声,弹上了空中,待到大洋落 一伸手又给抓了回来。 车夫眼睛都直了,哈欠也不打了。蹭的一下,就从脚踏上跳了起来。用袖子将车座掸了掸,说道:“二位爷去哪?赶紧上车。” 陈阳笑嘻嘻地将大洋抛给了车夫,车夫连忙接住,眼睛瞪得大大,不解地看着陈阳。 “找地方过瘾去,过完了瘾还来这取车。”陈阳说完,就要去接车把。 车夫脸上有一点为难,说道:“关键这也过不了瘾啊,不一会儿就得让人撵出来。” 陈阳一笑,又掏出了一个大洋抛了过去。 说道:“赶紧滚蛋,再要我可找别人了!” “滚,我这就滚。”车夫一伸手就接过了那枚大洋,谄笑着点头哈腰转身就走,恐怕陈阳后悔。 陈阳把大岛奔三扶上了洋车,说道:“唉,这才是去天桥的玩意呢,开汽车?那是去扯淡。” 大岛奔三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说道:“陈阳君,可真有你的,那我们就快快的。” “你看,又来了,我给您说了多少回,我不是马,从这到天桥,十五六里地呢,我可快不了,能拉到就不错了。”陈阳说着话,拉着洋车,朝着天桥方向而去。 侯敬德和贾华文两个人远远地盯着陈阳和大岛奔三。他看到陈阳一连给了那个车夫两个大洋,然后拉着车夫的洋车跑了。 “有问题!”侯敬德冲着贾华文说道。 “还用你说,咱也不是头一天干这个,还能看不出问题。”贾华文轻蔑得看了一眼侯敬德说道。 “青木太君说不让跟姓陈的,那咱们得去搂搂这个车夫。”侯敬德说道。 “走着。”贾华文说着话,就迎着车夫过去了。 车夫心里这个高兴,想着拿着这两个大洋,先去前面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吃上一顿瞪眼食,然后再到对面的小胡同去过过瘾去。这两个大洋,怎么着也够自己今天玩了,说什么也得把它造完再回家。 车夫正得意呢,就听见前面有人喝道:“站住!” 车夫一愣,就看见一个瘦小枯干的人,穿着一身青色裤褂,手揣在兜里,一摇一晃得走了过来。 车夫下意识地把手也塞进了兜里,紧紧握着两个大洋,上下打量了侯敬德两眼,说道:“是,是喊我的不是。” “废什么话,喊得就是你。”侯敬德瞪眼说道。 侯敬德瞪眼,车夫可是一点都不怕他,眼睛比他瞪得还要大,上下瞅了侯敬德两眼,说道:“你丫谁啊,就敢让爷站住。” 侯敬德气笑了,骂道:“你个臭拉车的,冲谁充爷呢。” “爷现在拉车,可不是一直拉车,爷也有几个阔朋友,你可别招惹我。你丫哪的啊!不是这一片的。”车夫听上去还真横。 “哪的,老子是侦缉队的,怎么着,不能让你站住啊。”说着话,贾华文正好也过来,说着话就不由分说地推了车夫一把。 车夫一听是侦缉队的人,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得意的一笑,说道:“侦缉队?你们大队长马义林,以前可是我的好朋友。” “还特么以前!马义林当我们侦缉队长那也是以前的事了。”侯敬德冷笑着说道。 车夫脸一红,说道:“马大哥高升了?我也确实好长时间没有和他联系了。” “高升个屁,现在能干不能干还两说呢!”侯敬德说到这里,突然明白过来,冲着车夫骂道:“这他娘是你审我啊,还是我审你啊,告诉你,老实点,就是几句话的事,不老实可就不在这说了。” 车夫听说马义林可能干不成了,也就没有了刚才的气焰,老实地说道:“您问我,您问我,还不成吗,你倒是问啊。” 贾华文越看车夫越不像一个拉车的,就问道:“你丫是拉车的吗,我瞅着怎么这么悬呢。” “是拉车的,正经拉车的。”车夫说道。 “伸出手我来看看。”侯敬德突然说道。 车夫心里一惊,他想到这俩孙子是要抢我的钱啊,不行,我得先把这钱花了再说。 车夫想到这里,看了一眼左右,趁着两个人不注意,撒丫子就跑,飞快的窜过马路,奔着小胡同就跑去。 侯敬德看见车夫两眼乱转,双手插到兜里不出来,心中一凛,知道准有事。右手就移向了后腰,抓住了手枪柄,身子微躬,左手伸手就去抓车夫,可是晚了一步,他的手过去了,此时车夫已经跑起来了。 侯敬德伸手就把枪拽出来了,喊道:“站住!不许跑。” 贾华文反应也快,一看车夫要跑。一伸手就拽住了车夫衣襟。谁知这车夫力气不小,一下子就挣脱了,撒腿就跑。贾华文见车夫跑了,撒腿就追。 侯敬德一看贾华文也掺和到了里面,于是就拎了枪,吆喝着追了上去。 远处于德彪和高金才慢慢走了过来,高金才眼尖,看见了两个人追人,不由得奇怪地说道:“咦,这两个人追着这个人干什么。” 于德彪一看,这两个人他还认识,有些纳闷地说道:“老侯怎么追起了车夫,这不是脚巡干的吗?他怎么干起了这个。” “你怎么知道他是车夫?”高金才说道。 “废话,没见他穿着号坎的吗。”于德彪撇了撇嘴说道。 高金才“噢”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说道:“嘿嘿,我没注意。” 第154章 崔三瞎子 于德彪和高金才两个人,走进了陆军医院门口,出示了证件,进入了大门。 高金才一眼就看到院子里停着的那辆汽车,两个人应对一笑,朝着后面的住院部走去。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心急火燎地就从住院部跑了出来,到院里一看,汽车还在,不由得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汽车还在这,人跑哪去了?”于德彪纳闷地说道。 “侦缉队,侦缉队那两个人估计看见了。”高金才说道。 “侦缉队的人看见了,也不会告诉咱们啊。”于德彪说到这里,眼睛一亮,说道:“明白了,那个车夫!我们得找到那个车夫。” 于德彪说着话,快步就向外面跑去。高金才嘟囔了一句:“找车夫干嘛。”但是还是跟着跑了出去。 于德彪出了医院大门,分辨了一下方向,冲着高金才问道:“那个车夫是不是从那个胡同进去了?” 高金才还没有说话,就看见侯敬德和贾华文两个人从那条胡同里出来。 “就是那里。”于德彪说着话,就朝着胡同跑去,后面紧跟着高金才。 于德彪刚进胡同没几步,就看见路边蜷缩躺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正是那个车夫。 于德彪快步走了过去,车夫正捂着小腹蜷缩在地上呻吟。 “谁打得你?是不是刚才那两个人?”于德彪说着,用手指指向胡同口。 车夫抬起了头,费力地看了看胡同口,点了点头。 “他们是哪的知道吗?”于德彪满是关心地问道。 “警察局侦缉队。”车夫看了一眼于德彪说道。 “侦缉队?他们干嘛打你?你做了坏事?”于德彪一副不解地样子问道。 “他们向我打听两个人。”车夫慢慢爬了起来,摸了摸兜里,还好大洋还在,他回答了于德彪一声,手扶着墙,准备离开。 于德彪一把拉住了他,劲儿使得稍微大了点,车夫差点摔倒。 “打听什么人?说完再走。”于德彪的声音带着一些急切。 “你丫谁啊,问这么细干嘛!”车夫不耐烦地说道。 于德彪冷笑了一声,说道:“那俩人问你,你不是也说了。” “人家是警察,我敢不说么!”车夫想挣脱于德彪的手,没有得逞。 “啪!”于德彪一记耳光响亮的抽在车夫脸上,打得车夫原地转了个圈。 “我们是特务科的,听说过?不想在这说,我就给你换个地方说。”于德彪狠狠地说道。 高金才也在旁边说道:“说,别吃眼前亏,何苦呢。” 车夫都快哭了,嘟囔着:“你们都不能一起问,这个问完那个问,逗傻小子玩呢。” 于德彪作势还要动手,高金才连忙拦住了他,冲着车夫说道:“还不快说,真的想挨揍是。” 车夫委屈地说道:“刚才有两个人,雇了我的车,好像去了天桥。他们让我下午还在原地取车。” 于德彪眉头紧皱,慢慢地松开了车夫的手臂,车夫逃也似地离开。 “天桥?他们去哪里干什么?而且还有车不开,找了辆洋车。”于德彪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地冷笑,说道:“有点意思,还真是有点意思。” 北平的天桥,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什么都有,这里边不乏有许多有真才实学之士,但是更多得则是骗子。 崔三瞎子就是一个这样的骗子。据他所说,自己的祖上乃是太医,而且还是专门给御前侍卫看病的太医,所以最为擅长的就是跌打损伤。 崔三瞎子治疗跌打损伤,一不靠针灸按摩,二不靠推拿正骨,他所依仗的全凭家传祖传的秘方丸药。 这种丸药没有名字。没有名字的原因是因为崔三瞎子没有能力给丸药起个响亮的名字。所以在有人问及药名时。崔三瞎子总是故作神秘地说道:“俺这个方子是祖传的,原本就没有想着要赚钱,所以就没有起名字。” 这样一来二去,他这个药丸子反而因为这个原因有了名气,提起崔三瞎子的大名,天桥附近倒也十分响亮。 近一段时期,崔三瞎子的生意有了一些下滑。这是因为药丸子的主要成分红薯,作为制造酒精的原材料被管控了,崔三瞎子的成本提高了不少。所以利润就有了下滑。 崔三瞎子的大药丸,除了红薯之外,还有一些磨碎了的止痛药片,倒是也起到了一些作用,要不然也不会让崔三瞎子有了这么大的名声。 陈阳拉着大岛奔三溜溜跑了一个多钟头,这才跑到了天桥。崔三瞎子的地摊非常的好找,过了天桥,远远围着一堆人的地方就是。 陈阳扶着大岛奔三,就往人群之中挤去。 “俺这个大药丸子,祖传三代,传男不传女,秘方绝不外泄,而且是整个北平城,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为的是什么?治病救人,俺可不为了挣钱。吃过俺的药丸子的人都知道,管用不管用的也不用俺自己说,看看多少回头客就知道了。” 陈阳拉着大岛奔三挤进人群,就看到一个四十多岁,一身干净青布裤褂,鼻直口方,看上去颇为威严的人,举着一枚大药丸子,正在那里口沫横飞的朝着众人讲着。 围观的人群里,倒是有几个吃过他大药丸子,觉得不啊错来给他捧场,但是还有几个是收了他钱,专门来起哄的主。他们 听了崔三瞎子的表演,不时地鼓掌喝彩。 “陈阳君,这个究竟行不行?”大岛奔三看到崔三瞎子如此卖力地表演,反倒是不敢相信。 “成不成的,已经到了这里,上去问问呗。”陈阳说道。 “俺这个大药丸子……”陈阳不等崔三瞎子接着往下说,就冲着喊道:“唉,先缓缓,我来问问你。” 崔三瞎子听见有人说话,转头看了过去,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望向了陈阳。 陈阳一愣,看着崔三瞎子的眼睛,吃惊地说道:“我勒个去,原来你不是瞎子啊!” 崔三瞎子看着陈阳嘻嘻一笑,说道:“你看这位朋友说得,崔三瞎子是俺的外号,可不是俺的名字。为什么说俺是崔三瞎子?那可不是俺眼瞎,俺是心瞎。” 陈阳纳闷地问道:“怎么个心瞎呢?” “只因为俺这十年来,一个大子都没有涨过价,所以被同行们成为心瞎。俺说就算心瞎,也不能昧了良心。”崔三瞎子义正辞严地说道。 这句话居然引来了下面围观百姓的阵阵叫好声。 陈阳听了,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位江湖骗子,脸上的笑容更浓了,稍待了片刻,这才笑着说道:“好!讲的好,医者仁心,本就该如此。” 崔三瞎子被陈阳夸地吓了一跳,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陈阳,想到这个人什么来路?究竟想要干什么! 第155章 陈阳买药 崔三瞎子看到陈阳如此的捧自己的场,他心中不是高兴,反而有些狐疑。 天桥这里四方杂处,什么人都有,他怎么知道这是不是同行所设下的圈套?要知道最大的仇人就是同行,自己生意做的这么好,怎么可能不遭到同行的记恨。 崔三瞎子上下打量着陈阳,怎么也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在天桥混饭吃的江湖人。 崔三瞎子一拱手,冲着陈阳说道:“这位朋友请了,多谢捧场,不知道怎么称呼?有何事情指教?” 陈阳笑了一下,也有样学样地拱了一下手,说道:“指教不敢当,有个朋友前两天闪了腰,想请先生给看看。”说话间有意无意地露出一丝讥讽之色。 崔三瞎子仔细观察陈阳,想从他的穿衣打扮言行举止上猜测一下他的行当,但是怎么看,也看不出来。 陈阳一身青衣小帽,这身衣服,却是各行各业穿着的都有。想从服饰上看出陈阳的底,想来不容易。而且陈阳举止不卑不亢,面露微笑,也无法搞清陈阳究竟是哪路神仙。 “哪位朋友?且叫崔三看上一眼。”崔三瞎子装模作样地说道。 陈阳赶紧把大岛奔三扶了过去,放在了正中间的板凳上面。 崔三瞎子装模作样地摸了几下,就放开了手。他随手拿过毛巾,擦拭着双手,说道:“你朋友这腰可是伤得不清啊,似乎不是你说地闪了一下那么简单。” 崔三瞎子说着话,眼睛有意无意地望着陈阳,看陈阳的表情变化。 陈阳眼睛一亮,“啪”地一声,拍了一下手掌,说道:“名不虚传!来这就算是找对人了!” 陈阳低头冲着大岛奔三说道:“怎么样,您就说神不神!我就说这些民间高手都有绝活。” 大岛奔三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早就知道,高手在民间啊!” 崔三瞎子何等人物,那是在天桥上打滚了十几年的老油条。他什么人没有见过,陈阳冲着大岛奔三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这个人不是冲着自己,而是冲着那个受伤的人! 崔三瞎子意味深长地看了陈阳一眼,陈阳满脸正色的看着他。 “这是一个掮客!看来得给他留上一份。”崔三瞎子想到了这里,冲着大岛奔三说道:“你这个毛病,有点麻烦,还不能推拿按摩,一碰就疼,你说是不?” 大岛奔三忙不迭地点头,刚才在医院的检查,那简直是太痛了。 “唉!这就对了!那就必须得吃我们家的大药丸子。不用推拿,不用按摩,光吃大药丸子就能吃好。”崔三瞎子笃定地说道。 陈阳在旁边极力忍住不笑,崔三瞎子说得太对了,别说大药丸子里还有一些止痛药。就是啥都没有,只是红薯面,二十天之后,肌肉挫伤也会自动复原。这个崔三瞎子还真是老江湖。 “你这个大药丸子怎么个卖法?”陈阳看了一眼大岛奔三,开口说道。 “二十个铜子一枚,童叟无欺!”崔三瞎子说道。 “您看?”陈阳弯腰问向大岛奔三。 “买!当然要买,问他一天吃几个?”大岛奔三说道。 “唉,问你呢,这大药丸子一天吃几个啊!是不是越多效果越好?”陈阳冲着崔三瞎子问道。 “咦!看你说的,哪能越多越好,什么东西也有个量不是?每天三个,早中晚各一个就行。”崔三瞎子说道。 大岛奔三更加相信了,凡是江湖骗子,哪一个不是东西卖得越多越好?你看人家,每天只让吃三个,多厚道。 “一天三个,十天三十个,二十天六十个。”陈阳嘴里算着数,随后大声说道:“先给我来六十个!” 围观的百姓一阵的惊呼,中间有一位老神在在不动声色,他看看左右吃惊的人群,轻蔑地说道:“这帮子傻叉,连个托都看不出来,还敢来逛天桥?” 崔三瞎子收了钱,将六十个药丸子拿了过来。陈阳吓了一跳,“我勒个去!这尼玛不是窝头吗。” 药丸子很大,大小看上去就像小窝头一样,六十个小窝头装成了一个大包,看上去像座小山一样。 大岛奔三高兴地说道:“实在!太实在了!” 陈阳见大岛奔三这么说,也不再废话,一手拎起了六十个“窝头”,一手扶起大岛奔三正准备又出去。 “两位客官先慢着,俺老崔还有话说。”崔三瞎子在后面说道。 陈阳停步转身,稍微有点不耐烦地说道:“怎么着啊,钱已经给你了,还有什么事。” “大药丸子灵不灵,咱们来看一看!买了俺的这么多药丸子,咱得送上一颗。”崔三瞎子说着话,就从摊上拿了一枚一模一样的“窝头”,冲着陈阳晃了晃,说道:“让他现在吃了,出了天桥,他的腰就不会疼了!” 大岛奔三当时眼就亮了,急切地说道:“快点,快点拿过来!” 陈阳伸手去接,崔三瞎子却将药丸子举向了高处。 陈阳眉毛一竖,还没有说话。崔三瞎子这才说道:“客官不要急,我要是让你吃这一丸,那你们是不是该想了,是不是只有这一个药丸子灵啊,其他的都是蒙事的!” 崔三瞎子说到这里,话语一顿,等围观的人议论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俺用送你的这一丸,换你包里的随便一丸,你就知道俺们的大药丸子灵不灵了!” 陈阳笑了笑,已经知道崔三瞎子这是想干嘛了,这是拿他们两个打广告呢,他笑嘻嘻地也不说话,从包里掏出一枚“窝头”,换了崔三瞎子手里的,笑吟吟地站在一边。 大岛奔三很听话,就这崔三瞎子手里的水,吞咽着药丸子。红薯面的大丸子,而且还没有炸,吃起来很噎,即使有水,也几次让大岛奔三伸长了脖子。 “现在家走!最多出了天桥,你这个腰疼必然缓解!如果我大老崔说了不灵,你回来砸了我的摊子!”崔三瞎子随后冲着围观群众说道:“大家给做个见证,我绝不卷包走人!我要是跑,就是大家凑的!”围观群众又是一阵叫好声。 陈阳带着大岛奔三挤出了人圈子。崔三瞎子不愧是老江湖,估计他看出了自己的目的,借机使了个“拴马桩”。 这样一来,微观的人都等着看热闹,谁也不会走。等到差不多半个小时,自己没有回去找旧账,这就说明他家的药丸子效果良好,许多的围观的百姓就会掀起第二次购买的高潮。 这个崔三瞎子,还真是一个人物!陈阳想到。 陈阳将大岛奔三扶上了洋车,拉着他没有走几步,就听到大岛奔三说道:“唉,你还别说,这腰还真他娘的疼得轻了。” 陈阳知道这八成是心理作用,他笑着说道:“敢情!这天桥什么地方,那可是藏龙卧虎!什么高人没有,这下服了!” 大岛奔三由衷地说道:“名不虚传,这下子真服了。之前没来北平的时候,听说过天桥的膏药章,千跌刘,治疗跌打损伤很有名。谁知道这大药丸子也这么灵。” “那是,不过您少说了一样,就是这位药丸崔!”陈阳说着话,脸色却是一变,他看见了正在朝着这边走来的于德彪和高金才! 陈阳嘴角露出了笑容,“到底还是来了,还想着你们找不到这里呢!”陈阳想道。 第156章 于德彪拉车 陈阳远远地看到于德彪和高金才走了过来,就刻意地朝着路边的人群中走去。 高金才眼尖,一眼就看见了陈阳,大声喊道:“师傅,师傅,陈小二。” 于德彪其实早就看见陈阳,他之所以没有叫他,就是想看看陈阳到底想干什么,可是被高金才嘴快喊了出来。 陈阳听到高金才喊叫,这才把眼睛转了过去,装作刚刚看见的样子,说道:“于组长,你们怎么来了。” 于德彪也装作刚看见陈阳的样子,大声说道:“二子!就是来找你呢,我想着天桥找人可是麻烦,这不是硬着头皮也来了,没想到会这么巧。” 于德彪说着话,就走了过来,陈阳也把车靠到了路边。 “他们是什么人?”大岛奔三紧紧地抱着大包的“窝头”,冲着陈阳问道。 陈阳微微转身,好像要挡着“窝头”一样,“特务科的于德彪,我以前的上级,不知道来这里找咱们干什么。”陈阳低声说道。 “找我们有事?”陈阳一脸地疑惑说道。 “俞科长怕你一个人照顾不来大岛太君,让我和金才来帮帮忙。”于德彪笑容满面地说道。 “太棒了!俞科长真讲究,来。”说着话,陈阳就把洋车车车把递给了于德彪。 “来什么?怎么回事?”于德彪一愣,还是顺手接过了车把。 “发什么傻啊!拉车啊,来的时候都是我拉的车,这回去也该你了。”陈阳脸孔一板说道。 从天桥到西直门,这道可不近,得经过天坛、前门、珠市口和菜市口等等,得有个十七八里地。 于德彪黑着脸拉着车,斜愣着眼睛看着高金才和陈阳开心的聊天。 “陈大哥,刚才你骂我了。”高金才笑嘻嘻地说道。 “不可能,我知道你谁啊,我就骂你。”陈阳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这是忘了,就在楼梯口。”高金才提醒道。 “啪”,陈阳一拍脑门,说道:“忘了,原来刚才骂的人是你。主要是当时太操心大岛太君了,脾气有些急,实在是对不住。” 大岛奔三听了这话,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听到陈阳关心自己的伤势,自己也是很高兴。 于德彪看着高金才和陈阳聊天,心里这个气,光顾听他俩聊天了,就没有仔细看路。前面路上左侧正好有个大坑,他是过去了,右轱辘也过去,结果左轱辘就掉坑里了。 洋车左侧一沉,咣当一声,大岛奔三身子不由自主地就向左侧斜了过去,正好扯动左边的腰伤,疼得大岛奔三一声大吼,把陈阳和高金才吓了一大跳。 于德彪听了大岛奔三的哀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停车。结果刚出大坑的左轱辘,又重新滑了下去,大岛奔三又是一声哀嚎,听上去比刚才还要痛苦的多。 “我勒个去!可惜了,刚才那个大药丸子算是白吃了。”陈阳嘟囔着,从后面推了一把,将车子推出了大坑。 “留点神!你拉的这是个病号!就你丫这操行,要是真拉车,饿不死你也得让人家打死你。”陈阳看了一眼于德彪,揶揄地说道。 “师傅,要不我拉一会儿?”高金才说道。 “得了你,你一个少爷秧子才不成呢。”陈阳看了一眼高金才,鄙夷地说道。 “累了,太累了,我先歇会儿。”于德彪大口喘着气说道。 “歇会儿?开什么玩笑!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这才到哪?”陈阳说道。 “实在是跑不动了。”于德彪说着话,就把洋车靠在了路边。 “于组长这是进了特务科缺乏锻炼啊,以前你可不是这个样子。”陈阳笑容满面地讥讽道。 “那能一样吗!”于德彪还是有些喘不匀,委屈地说道。 “哈哈,这才到鼓楼,跑了三四里地,就成了这样,西直门还远着呢。要不今晚咱们在这找个旅馆住上一晚,明天再走?”陈阳抱着肩膀,左脚点着地一抖一抖地说道。 于德彪看着陈阳这副欠打的姿势,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二话没说,站起身子,拉着洋车,赌气似的向前跑去。 于德彪心里憋着气,速度倒是提上来了,但是没跑多远,速度就降了下来,呼呼哧哧地反倒比刚才慢了许多。 “悠着点,十几里地呢,你当是开玩笑呢,就你这样跑,用不了多久就不成了,你想着你有多大的肺似的。”陈阳追了上来数落于德彪。 于德彪心里这个气,但是又顾忌着大岛奔三,一点也发不出来。只是闷头拉车,拚命向前跑去。 两个小时后,于德彪筋疲力尽地终于把车拉到了西直门外的日军陆军医院。 陈阳和高金才坐着另外两辆洋车,也到了医院门口。陈阳下了车,舒展了一下筋骨,冲着于德彪说道:“唉呀,妈呀,这一路车坐的,腰酸腿疼,可累死我了,要是知道,还不如拉车呢。” 于德彪眼睛都快瞪出火来了,紧咬着牙不说话。 陈阳上前把大岛奔三扶了下来,顺手拿上了那一大口袋“窝头”。高金才连忙上前,想要去把“窝头”接过来。陈阳马上将“窝头”转到了身后,说道:“不妨事,我自己来。” 于德彪眉头一皱,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二子,手里拿的什么,这么神秘?” “没,没什么。那什么,你们把大岛君先扶上楼,我去还车。”陈阳说着话,把“窝头”放在洋车上,拉起洋车就朝着马路对面逃也似地跑开。 于德彪若有所思,愣了一下,这才扶着大岛奔三向医院里走去。 “大岛太君,陈小二手里拿的是什么啊,这么神秘。”于德彪小心翼翼地说道。 大岛奔三斜了于德彪一眼,气就不打一出来,这是个什么人嘛,连个车都拉不好!还有脸问这问那,没好气地说道:“我怎么知道,你倒是问他啊,问我干嘛!” 于德彪点头哈腰的称是,想着原来这大岛太君不知道啊,怪不得大岛太君生气,溜溜地被拉了一二十里地,难怪会生气。这陈阳究竟是拉得什么东西呢? 于德彪眼睛一亮,想到:“会不会是陈阳借机去和某个人接头呢?看来要好好地查查!” 第157章 奇怪的“窝头” 俞晋和坐在办公室,听着于德彪的讲述,慢慢地皱起了眉头。这么快就有了发现?陈阳不会弱智到这种猴急地程度? 难道是圈套?陈阳这样做目的究竟意欲何为?俞晋和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陷入了思考。 笃笃笃,响起了轻轻地敲门声。随后吱呀一声轻响,门开了一条缝,老向的脑袋探了进来,看到三个人正在谈话,连忙把门又虚掩上。 “谁啊?老向,进来。”俞晋和被门响声惊醒,看了一眼,好像是老向,开口叫道。 老向笑嘻嘻地推门进来,说道:“哎呦,惊动科长了,我没什么事,报销,一点报销的事。” 老向说着话,就拿出一张收据放在了桌子上,推倒了俞晋和面前。 俞晋和拿出了笔,在收据上签着名字,随口问道:“这是什么啊?” “夜宵,昨天晚上和弟兄们蹲点的时候,吃的夜宵,没几个钱。”老向满脸是笑地答道。 俞晋和签好了字,拿着收据,却不递给老向,说道:“老向啊,你们可真行,让你抓个倒药材的贩子,你可倒好,把大岛奔三给我抓回来了,还他娘的得给你们报销饭钱,拿去!”说着话,俞晋和把签好字的收据,递到了老向面前。 老向悻悻地笑着接了收据,说道:“谢谢科长。”说完就要转身出门。 “回来!拿完钱就走,这是钱庄子啊!”俞晋和冲着老向的背影说道。 老向连忙转身,满脸是笑地说道:“科长,您还有什么吩咐?” “过来一起来商量一下。德彪,你把情况给老向说说。”俞晋和冲着于德彪说道。 老向听完了于德彪地叙述,眉头紧缩,仿佛在认真思考。 俞晋和掏出烟盒,扔给了老向一根,又递给了于德彪一根,却没有给高金才,“怎么样?有问题吗?”俞晋和冲着老向问道。 “太有问题了!这里面八成有事,陈小二他是故意多接触人,目的就是掩护真正和他接头的人!”老向肯定地说道。 “是不是有些迫不及待了?”俞晋和也点了一根香烟,若有所思地说道。 “说明他等不及了啊!”老向说道。 俞晋和想了一想,接着问道:“那你说他是和谁接头?” “这个不好说,有可能是天桥的人,也有可能是那个车夫,或者是天桥的某一个路人。”老向摇了摇头说道。 俞晋和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和我考虑地差不多,下一步咱们要盯紧天桥,还有那个车夫。”俞晋和说到这里,有些为难,自言自语地说道:“可惜天桥太大了!咱们也确定不了今天他去天桥都去见了谁。” 于德彪听俞晋和这样说,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切地说道:“差点忘了,金才把那个窝头拿出来,让科长看看。” 俞晋和一愣,问道:“窝头?什么样的窝头?” 高金才一边从怀里掏着东西,一边说道:“这就是他们从天桥带回来的东西,问他是什么,陈小二不但不说,还遮遮掩掩。” “噢?什么东西,拿出来我瞧瞧。”俞晋和很感兴趣得说道。 高金才废了半天劲,终于将那枚药丸子拿了出来。 药丸子很大,形状原来是圆形,但是为了方便摆放,不至于乱滚,所以就把底部给墩平,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窝头。 俞晋和拿着药丸子,翻过来掉过去的去看,说道:“这是窝头吗?怎么下面没有眼啊?” 老向看了一眼,说道:“唉!有些窝头做的精细,可不就是没有眼吗,比如说栗子面的窝头,比这个还小。” 俞晋和听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然后冲着于德彪问道:“他们去天桥就为了买这个?” “就是,而且还买了不少呢!足足有一大包。”高金才抢着回答道,并用手比划了下,还觉得不够大,双手又比划大了一些。 “好家伙!那恐怕不得四五十个!”老向吃惊地说道。 “我数了,一共六十个。我趁着陈小二不注意,偷偷拿走了一个。”于德彪说道。 老向突然冲着俞晋和说道:“科长,我想起来了!您把这窝头掰开!” 俞晋和一愣,还是将窝头一掰成了两半,里面空空如也。 “您再掰一下。”老向接着又说道,看他那架势,还真想从俞晋和手里夺过窝头自己掰。 俞晋和又掰了一下,接着连连掰开,不一会儿,大药丸子就被掰成了细块,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老向满脸失望之色,说道:“唉,不是我之前破获过一个案子,情报就是藏在一个月饼里面。” 大药丸子被掰开,满屋子都是红薯的一股香气。老向使劲吸了吸鼻子,笑着说道:“这窝头倒是像红薯面做的,闻着还真香。” 老向的话,倒是提醒了俞晋和。他一拍桌子,说道:“是了,这个窝头里没有,我就不信所有窝头里没有!从西直门跑到天桥买窝头,二十多里地呢!还一下子买了六十个!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老向连忙接口道:“就是!这个卖窝头的就有嫌疑!说不定那情报就藏在窝头里。” 高金才不解地说道:“情报不是需要陈小二提供吗,怎么反倒是别人给他情报?” “我的傻弟弟,糊涂了?那可能是他的上级给他发出的指令啊!”老向微笑的说道。 高金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俞晋和仿佛打定了主意,冲着于德彪说道:“你一会儿还得回去!重点是窝头,你要逐个掰开,看看里面有没有夹带!” 于德彪有些为难,说道:“我把那窝头都掰开,大岛奔三一看,这不暴露了!” 俞晋和胸有成竹地一笑,说道:“我已经想到这一点了!” 俞晋和接着就把头转向老向,说道:“老向,辛苦你一下,今天晚上费费功夫,天桥上好好转上一转,一定要找到这家窝头。” 老向看着俞晋和看着自己,连忙说道:“科长当心,今晚我就是不睡,也要找到这家窝头铺子。” 俞晋和听了点了点头,冷笑了一下说道:“那行!咱们双管齐下,一个掰,一个找,看看这小子究竟搞的什么鬼名堂!” 第158章 吃出来了 俞晋和点点头,说道:“也不用搞的那么晚,你不睡,卖窝头的还不睡?所以要抓紧时间!” 老向听了俞晋和的话,连忙点头答应。俞晋和这才接着说道:“找到后,买上六十个,明天早上送到陆军医院,和德彪掉包。” 俞晋和说完了,眼睛最后看向高金才,说道:“金才,今天晚上你把陈小二给我看死,一直缠着他,让他无法分身去管窝头的事。” “怎么缠啊?我可不会。”高金才说道。 老向噗嗤一声笑了,说道:“就像你平时缠着于德彪那样就行。” 老向出了俞晋和办公室的门,小谢就凑了过来,“组长,是不是有任务?”小谢压低声音说道。 老向点了点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找了个公文袋,就那个已经碎的不成样子的“窝头”,从报纸上倒进了公文袋里,封好了口,随手递给了小谢。 这个时候看到老向出来,组里的另外两个人也走了过来。 老向从抽屉里拿出了手枪,一边往腰里别着,一边说道:“今晚有任务,要加班了。” 老向组里固定的一共四个人。老向是组长,组员有谢铁英,也就是那个小谢。还有胡林和郑伟彬。 胡林听了,答应了一声,说道:“组长,需要增添人手不需要。” 这是特务科的惯例,如果本小组人员不够,可以到科里的机动组借人,所以胡林才这样问。 “先不用,咱们先到天桥查样东西,再通过这样东西查个人,活不重,就是可能麻烦点罢了。”老向掖好了枪,回答着胡林的话,随后冲着几个人说道:“带上武器,咱们出发。” 老向几个人一个人推了一辆自行车,出了警察局的大门,胡林问道:“头,天桥那么大,咱们先查哪?” 老向蹬上了自行车,说道:“走着,先去鹞儿胡同。” 鹞儿胡同在前门大街往东一拐就到了,离着警察局也就是五六里地。 鹞儿胡同在京师警察厅时期,是侦缉总队的队部所在地,这里曾经抓住过着名的飞贼燕子李三。 现在的侦缉队,大部分已经搬回了警察局,但是在这里,还留有几个便衣探防队,抓一些小偷流氓,维持着天桥附近的治安。 老向几个骑着车子,刚从前门大街拐进鹞儿胡同,就看见了对面的便道上,侯二几个人打扮得像个地痞一样,对襟裤褂,腰煞板带,一个个手里还转着核桃。 “二哥,二哥!”老向停了车子,却不下来,坐在横梁上冲着侯二几个人喊道。 侯二和他的探访组正准备找地方吃饭。听到对面有人喊自己,扭过头去,满脸地不耐烦,骂骂咧咧地说道:“谁特么喊我!连声二爷都不叫!都这么没规矩了!” 侯二转过了脸,他没有看见老向,却先看到了胡林,眼睛一瞪,骂道:“大胡!你小子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没有规矩,二哥是你叫的!” 老向不由得气笑了,骂道:“侯二!眼他娘往哪斜呢,在这呢。” 侯二接着扭脸,这才看到老向,脸上马上笑容满面,指着老向说道:“特么的老向!你这是干什么去,怎么绕到这了。” “什么绕道啊,就是来找你这个地头蛇。”老向下了车,把车子扎在了一边说道。 “那成啊,这不兄弟几个正找饭辙呢,要不这样,咱们一起去吃点。边吃边谈。”侯二说着话就走过了马路。 “不行啊,有点急,要不先办事。忙完了我请哥几个吃饭你看怎么样。”老向面带愁容地说道。 “说什么呢老向,来到天桥让你请客,这不是打我脸吗!”说到这里,侯二收起了嬉皮笑脸,正色说道:“什么事啊?能给咱们的向大组长愁成这样。” 老向苦笑了一声,说道:“查个窝头铺子,顺便再查个人。” “窝头铺子?这是怎么说的?”侯二听得更奇怪了。 “小谢,把袋子拿过来。”老向冲着小谢喊道。 小谢连忙将那个公文袋递了过去。老向接了过来,从里面拿出一块儿,递给了侯二。 “二哥,这天桥您熟,您给看看,这是哪家的窝头。”老向说道。 “得嘞,让我搂搂。”侯二接过了窝头,撇了下嘴,说道:“您就不能拿整个的吗,好家伙,谁给啃成这样了。” 老向脸一红,说道:“没人啃,大家给掰的,想看看里面的东西。” “你们可真成,窝头里能有什么……”说到这里,侯二反应过来了,说道:“难道是……” “二哥,您就只管看,您也别问,我也不给您说。”老向并不回答侯二的话,笑眯眯地说道。 侯二收起了笑脸,拿了“窝头”仔细观看,翻过来掉过去,又凑到鼻子旁边仔细地闻了闻,疑惑地说道:“像是红薯面,拿这个做窝头可是不多。”随后问道:“向头,这是窝头吗?原先这东西什么样,你给我比划比划。” 老向大致比划了一下“窝头”的大小,说道:“比普通的窝头小点,上面是圆的,下面是平的,但是没有眼。” “这窝头倒是挺奇怪,上面不是尖,下面没有眼,这是什么窝头。”侯二说着话,就掰下来一点尝了尝,随后“呸”的一口就吐在了地方,“知道了!这哪是窝头啊,整个一个猴吃麻花满拧!” 老向一听,知道侯二已经知道了这个东西是什么,不由得面露喜色,说道:“二哥,我的亲二哥,二大爷,您快说说这是什么,您这可是要急死我。” 侯二噗嗤一笑,没有回答老向的话,而是朝着现在马路对面,等他的那几个人喊道:“刁贵,过来!” “哎,哎。”随着答应声,一个瘦小枯干,打扮和侯二一般模样的人,跑了过来。 “尝尝,看是谁家的东西,尝不出来今天你小子请客。”侯二冲着刁贵说道。 刁贵捏了一点,放到了嘴里,随后也呸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这还能是谁家的东西?崔三瞎子家的大药丸子呗。”刁贵肯定地说道。 第159章 崔三瞎子的行动 侯二听了刁贵这么一说,不由得脸上露出了一副了然地笑容。得意地说道:“瞅见没有,不是我一个说是大药丸子,还特么窝头,谁家窝头里面放止疼粉?你买啊!”侯二骂骂咧咧地冲着老向说道。 “不是窝头?那怎么做的像个窝头一样。”老向疑惑地问道。 “天桥这地面,鱼龙混杂,有真把式,但是更多的是假把式!就拿这个崔三瞎子来说,整个一蒙事,但是还就能蒙住人,你说哪说理去。”侯二摇了摇头说道。 “还不是抓住了人们的心理,把个药丸子做的傻大,买的人像沾了大便宜一样。”刁贵说道。 老向听到了这些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侯二笑了一笑,说道:“大药丸子愣是给当成了窝头,这俞科长可真行!” 说到这里,侯二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怎么着啊,我也不问他犯了什么事,我就问是我们陪着你们去啊,还是把地址给哥几个,你们自己去。”侯二说道。 “既然知道是谁,那就好办了。给我们地址,不能再耽误弟兄们吃饭了。”老向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 侯二听了老向的话,不由得笑了,“还行,挺懂事。还知道不耽误我们吃饭”说到这里,侯二正经地说道:“厨子营胡同知道?就是那条有名的三多胡同。”侯二说道。 “从这一直往东的那条小胡同?”老向问道。 “对喽,就是那条胡同。左手第三家,那是一个大杂院。崔三瞎子就在二进院子里的左手厢房。”侯二一口气说道。 “成了,那就这样,我先去找人,这可省我们老鼻子事了,改天我请客,哥几个好好喝一顿。”老向朝着侯二一个劲儿的道谢。 老向几个人奔着厨子营胡同就下去了,小谢瞅了个空,问道:“组长,什么是三多胡同?” “小子,甭看你平时挺机灵,遇到这事不灵了?哥哥我告诉你,这三多,指的就是厨子多,车夫多,还有就是干那个的多!”大胡话还没有说完,就引起了几个人一阵阵地贱笑。 四个人不一会儿就拐进了厨子营胡同口。老向带头,第一个下了车,把车靠在了墙边,也没有锁,就朝着胡同里面走去。 突然之间,老向身子朝着墙边暗处一闪,后面三个人也连忙贴向墙边,隐身在暗处。 大杂院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人影鬼鬼祟祟地闪了出来。随后轻轻把门虚掩上,左右偷偷摸摸地看了看,看到胡同里没有人,这才朝着胡同深处走去。 “崔三瞎子?”老向轻声地说道。 “没错,就是他。”胡林说道。 “鬼鬼祟祟地干什么?”老向疑惑地说道。 “我跟上去瞅瞅。”说着话,胡林悄悄地跟上了崔三瞎子。 老向看着胡林跟了上去,心里十分激动,用力的吸了口气。他没有想到这个崔三瞎子真有问题。 俞晋和原本让他带人来查“窝头”的时候,他也不过想着找到这个卖窝头的摊主,买上六十个窝头,明天早上去陆军医院交给于德彪掉包就完了, 老向没有想到,刚一过来,就看见崔三瞎子鬼鬼祟祟地出来,这一下可有了大问题。 这个崔三瞎子究竟要去哪?难道真是有什么秘密需要接头? 老向看到胡林已经跟出了一段距离,摆了摆手,和小谢、郑伟彬两个人跟了上去。 “组长?那个崔三瞎子是不是有问题?”小谢可能有点太激动了,声音稍微有些大,在空旷寂静的胡同中显得有些刺耳。 “不知道,不过这么晚了出去,有点不太正常。”老向可能心思太集中了,没有发现小谢声音中的异样。 “小声点!这么大的声音,还跟不跟了!”郑伟彬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就是,小谢,你他娘的声音给我小一点!像吵架一样。”老向也意识到了,不满地冲着小谢说道。 小谢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没有再说话。 崔三瞎子很警觉,不时回身看看有没有人跟着,步子走的也不快,尽量得贴着墙根走。 夜里的小胡同没有灯,各个院子即使是不栓门,门也虚掩着,透不出一丝光线。 崔三瞎子显然道路挺熟,显然不是第一次去,曲里拐弯的小胡同,他一步都没有走错,遇到胡同口也毫不犹豫,直接拐弯。 崔三瞎子绕了三个弯,终于拐进了一条小胡同。这条小胡同更是狭窄,仅容一个人通过。 刚进胡同,胡林就看见崔三瞎子停住了脚步,左右看了看,看到附近没有人,上了一户院子的台阶。 胡林看到崔三瞎子这么警惕,就不敢跟的太近,远远看去。崔三瞎子没有敲门,而是轻轻的推开了门。门没有栓,咿呀一声轻响,就被推开了半扇。 崔三瞎子又左右看了一眼,这才闪身进院,反手又拉住了门。 胡林不敢轻举妄动,如果崔三瞎子躲在门后窥探怎么办?不一会儿,老向他们就跟了过来。 老向看到胡林躲在墙角,正在张望对面的院子。他贴了过去,问道:“大胡,什么情况。” 胡林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老向。他说道:“崔三瞎子进了对面的院里,不知道他会不会在门后监视外面。” “你让他察觉了?”老向问道。 “应该没有。”胡林想了一想说道。 老向从腰里拽出了手枪,一挥手,带头朝着院子走去。后面三个人紧紧跟随。 老向微微推了推门,门仍然没有栓,应手而开。他蹑手蹑脚地进了门,饶过照壁,院子里黑漆麻乌的没有人,只有一户人家从窗户透出了些许的光亮。 老向向下摁了摁手,实意其他三个人别动,自己双手持枪,慢慢地靠近那间有亮光的房间。 老向走近房间窗户,隐身在墙壁旁边,仔细地听屋里的动静。 屋里有人说话,但是声音很小,听得不太清楚,没一会儿就听到一个女人的笑声。 老向一愣,想着这是什么情况?时间来不及慢慢探查,老向决定立刻动手! 第160章 仙人跳 老向悄悄地靠近屋门,用手轻轻地碰了碰,居然碰开了一条缝。原来门并没有从里面栓住。他侧过身子,就看见崔三瞎子背对着站在床边,腰微微躬着,但是里面什么情况,却看不清楚。 老向见里面就是崔三瞎子,也就不再迟疑,向后面挥了挥手,随后推门冲了进去,直接就冲着崔三瞎子扑了上去。 崔三瞎子背对着门,根本就没有反应,一下子就被老向扑到了床上。随后老向就听到了崔三瞎子和一个女人的惊呼。原来床上还有一个女人。 小谢三人看到老向挥手,连忙跟了进去,一进门就见老向将一个人扑翻到了床上,几个人快步上前,摁住了那人的双手。 三个人手重,一起用劲,疼得崔三瞎子一阵阵的叫唤。 崔三瞎子被老向扑翻,心里已是十分惊恐,这下又被几个人摁住双手,吓得哇哇大叫,床上的那个女人叫的声音,比崔三瞎子还要大! 老向的枪口抵住崔三瞎子的头,嘴里喝道:“别动!老子的枪子不长眼睛。” 崔三瞎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还以为是本家男主人得罪了人,有人趁夜寻仇来了。连声叫道:“好汉,冤有头债有主,看清楚了再动手。” 老向见小谢几人已经按住了崔三瞎子,这才起身,收起了手枪,说道:“搜他的身,看有武器没有。” 几个人摁住崔三瞎子,身上身下一阵掏摸,床上的女人惊叫不断。三人没有搜出东西,这才冲着老向点了点头。 老向一把拉起了崔三瞎子,女人又是一声惊叫,拉起了被子遮住了一片雪白。 “她是什么人?”老向问道。 “第一次,实实在在的第一次。”崔三瞎子赶紧说道。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抽了过去,打得崔三瞎子耳朵嗡嗡直叫,惨叫了一声,寂静的胡同里传出了很远。 “问你她是什么人!”老向又恶狠狠地问道。 “我们胡同里的''姐''。”崔三瞎子哆哆嗦嗦得说道。 咣当一声响,房门被大力踢开,几条青皮模样的大汉闯了进来,其中一人将袖子向上一捋,骂道:“放你的屁!你姥姥才是''姐''!她是我老婆!崔三瞎子,你他娘好大的胆子,仗着卖假药的几个臭钱,趁老子不在家,来祸害我老婆!这事没完!” 青皮大汉说着话,就进了门,抬头一看,屋里居然五六个人,再一看,老向正虎视眈眈地望着他,手向着腰后摸去。 几个青皮大汉一看势头不对,纷纷转身向门外跑去。 胡林和郑伟彬大喊一声:“站住!”拽出手枪,出门追去。 老向看了,不但没有着急,反而哈哈地大笑。小谢一愣,疑惑地问道:“组长,什么事这么高兴。” 老向没有搭理小谢,而是用手拍了拍崔三瞎子的脸,嘴角露出了讥讽地笑容,“傻蛋,你小子也真够可以,还说是什么胡同里''姐'',你小子中了人家的仙人跳!这娘们是他娘的毒蛇!” 崔三瞎子一愣,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床上的那个女人,那女人将脸扭向一边不看他。 “你个傻蛋还真是傻有傻福,咱们是来找你拿药丸子,谁知道阴差阳错反而帮你躲了这一劫。”老向看了一眼崔三瞎子,大大咧咧地说道。 老向说完了话,一把就将崔三瞎子提了起来,说道:“走,去你家拿大药丸子,人家还等着用呢。” 崔三瞎子搞不清楚老向的来路,但是却知道老向有枪,刚才硬邦邦的那个家伙顶住自己头的时候,崔三瞎子就感觉到了,那是手枪。 这个年头,既然有枪,那就不好惹。不是官就是匪,还可能是混黑道的人物,总之没有一个人好相与,都是难缠的角色。 崔三瞎子一听,这伙人是来找自己买大药丸子,当下心就放在了肚子里,连忙说道:“都在家里,都在家里。” 老向微微一笑,冲着床上的女人吹了一声口哨,呲眯带笑地说道:“真是对不住了,坏了你的好事了,这衣服还真是白脱了。” 崔三瞎子听了老向的话,不由得面如死灰,偷偷地看向床上。那女人脸扭向里面,一言不发。 老向说完了话,哈哈大笑声中,扯了一把犹自发呆的崔三瞎子出门而去。小谢在后面连忙跟上。 老向拉了崔三瞎子径直朝着“三多”胡同走去,刚出胡同口,就见胡林摁着一个人,正是刚才那个青皮,其余几个青皮则是抱头蹲在了墙边,李伟彬在旁边看着他们。 “叫什么名字?这么晚来干什么!”胡林大声问着那个青皮。 青皮低着头默不作声,任由胡林追问。 “大胡,不用问了。”老向走过来说道,随后把眼睛看向了青皮,冷笑道:“袁金宝,越来越出息了,居然玩上了仙人跳!” 青皮袁金宝看老向认出了自己,这才满脸愧色地说道:“向大爷,这不是没有法子吗!” 老向摇了摇头,不再说话,招呼胡林说道:“大胡,放人,这之前也算是一条好汉,谁知道现在居然做起了这个生意。” 胡林听了,松开了手,袁金宝站起来没有说话,冲着老向拱了拱手,带着几个青皮转身而去。 胡林看着袁金宝的背影,问道:“向头,认识?” 老向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说道:“袁金宝,以前天桥的大把头,现在不知道怎么干起了仙人跳。” “仙人跳?”胡林一愣,再把事情经过一想,不由得气笑了,“闹了半天,搞的神神叨叨,居然是这样。本以为射了个雕,谁知道掏出个鸟!” 老向几个人不由得一起哈哈笑了起来。崔三瞎子也跟着干笑几声。 老向把面孔一板,说道:“你还有脸笑!要不是我们,你今天可就惨了!看见那几个人没有,他们能把你折腾成什么样子?你仔细想想。” 崔三瞎子听了,不由得一阵阵地害怕,到了最后,连腮帮子上肉都颤抖了起来。 老向看到崔三瞎子这个样子,不由得一笑,说道:“起来!赶紧办正事要紧。” 第161章 大事 崔三瞎子忙不迭地领着几个人回到了自己家,按照老向的吩咐,装了六十个“窝头”,用的还是那种黑袋子。 老向一看,还真是那个玩意,分毫不差。笑着自言自语道:“这个侯二还真成,赖好一尝就知道什么是什么物事,也真是难为他了。” 崔三瞎子一听侯二,也跟着凑趣说道:“那是,整个天桥,哪里还有侯二爷没有吃过见过的东西,我们所有人的玩意,没有能够瞒过他老人家的。” 老向事办成了,心情也错,居然冲着崔三瞎子一笑,问道:“得了,多少钱啊!” 崔三瞎子连忙说道:“不敢,不敢,爷尽管用,不够再来拿。” 老向眼睛一瞪,说道:“废什么话,问你多少钱,我们是吃东西不给钱的主吗?” “真的不要钱,不过……”崔三瞎子有点难为情,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看你那怂样,就这还动花心思呢。”老向满脸瞧不起地说道。 “那个,那个袁金宝,不会再找我的事。”崔三瞎子结巴地说道。 “这会儿知道怕了?刚才那会儿不是挺勇猛的吗。”老向揶揄着说道,随后满脸鄙夷地说道:“放心,没事了,他要是再敢来,就提我,特务科的向阎王!” 老向说着话,扬长而去。后面崔三瞎子望着老向的背影打躬作揖,不住的喊道:“您慢走啊,慢走!” 老向一大清早就提着黑包袱进了警察局斜对面卤煮火烧的门。 胖胖的掌柜刚刚才把门打开,还没有开张,见到老向进来,连忙招呼说道:“哎呦,向警官,您老今天可是第一名。” 老向把包袱顺手放到了桌子上,说道:“老样子,来一碗卤煮,两个饼。” “得嘞,您老稍微一等。”掌柜尽管已经来到北平三代,但是说话之间,还是满满地山东腔,用掌柜的话说,这就是不忘本。 店里多了个伙计,看上去也就40多岁,虽然瘦瘦小小,但是看上去颇有精神。 “二李,赶紧给向警官端过去,你这个小力奔儿没有眼力价啊。”胖掌柜嘟囔着说道。 那个叫做二李的伙计,也不说话,伸手接过卤煮,放到了老向面前,依然不说话转身离开。 老向笑了一笑,抄起筷子,踢利秃噜地吃了起来。老向来的太早了,店里也没有人,只有他自己。胖掌柜也没有事,就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老向聊天。 “向警官,今天怎么这么早?是不是想我的卤煮了。”胖掌柜满脸笑容地说道。 老向一撇嘴,说道:“你这个破卤煮也就是开对地方了,换个别的地,估计你得饿死。也就是我们这,没有卖吃的小摊,这才显着你了。” “你说这个俺不抬杠,最起码俺是占着个地利不是。”胖掌柜不以为忤,笑容不减地说道。 二李也不说话,也不凑热闹,坐在最外面的桌子上,看着外面渐渐热闹起来的马路,呆呆出神。 老向冲着他一撇嘴,问胖掌柜说道:“怎么几天没见添丁进口了?这谁啊?” 胖掌柜笑嘻嘻地说道:“小店忙啊,这不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这是亲戚介绍的一个力奔儿,家在保定,来北平揽活,我就把他要来了。” 老向也笑了,说道:“你要是再给钱少一点,估计这个人你也留不住。” “头三个月不能给钱!这是规矩。”胖掌柜正色说道。 老向笑了一笑,起身算了帐,拿了手帕出来,擦了擦嘴,冲着伙计说道:“小伙计,问问你,看你斯斯文文的,读过《古文观止》吗?” 二李一愣,没想到老向会突然问他,仔细看了老向两眼,说道:“简单识几个字,会写自己的名字,你说的那个什么止,没有读过。” “哈哈哈,”老向大笑了起来,随后说道:“教你个乖,《古文观止》第一篇,名字叫做《郑伯克段于鄢》,讲的就是亲兄弟都靠不住!更何况掌柜的,所以这钱啊,该要必须得要。” 老向说完话,大笑着提着包袱出了门,迎面正碰见也来吃饭的特务大队内勤老杜,打了招呼,老向径直冲着警察局走去。 老向进办公室的时候,听见后面脚步声,回头一看,却见老范正好从楼梯口转了过来。 老向看到老范,就稍微慢了一下脚步,开口喊道:“老范,这么早。” 老范低着头走路,突然听到有人叫他,连忙抬头,见是老向,赶紧挤出一丝笑容,但是却停下了脚步,说道:“早啊,向组长。”话语里客气,但是透着隔阂。 老向点了点头,见老范并没有向前的意思,只得自己先进了办公室,他知道他和老范之间,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那种默契,看来今后,除了工作,他俩将形同路人。 老向收回思绪,径直向俞晋和的办公室走去。办公室里面没有人,他正准备回到自己的桌前,正好内勤郑艳雯走了过来,冲着他说道:“向组长,正找你了。俞科长说你到了直接去会客室找他。” 老向看着这个妆容十分精致的美女,点了点头。郑艳雯开玩笑说道:“怎么还不去?让我送你啊。”说着就格格娇笑。 老向望着这个刚刚调过来,据说家世背景很深,对谁都不苟言笑的冰美人,想着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美女怎么这么兴奋? 老向没有答话,只是微笑了一下,转身走了。郑艳雯见老向没有接自己的玩笑,脸上微露不悦的神色,随后恢复如常,转身进了俞晋和相邻的小办公室。这间办公室,是专门给她准备的。整个特务科,有单独办公室的人,除了俞晋和,就是这位大美女。 老向到了会客室,见门是虚掩着,但是仍然敲了敲门,随后听到俞晋和的声音:“进来。” 老向推门进去,却发现青木荒服也在,不由得一怔,随后连忙打招呼。青木荒服矜持地点了点头。 俞晋和笑眯眯地看上去很开心,青木荒服也是满脸的笑容,看来两个人聊的很开心。 “老向,来来,快坐,今天咱们几个敲定一件大事!”俞晋和见老向进来,站起来高兴地说道。 第162章 老范的新任务 老向看到俞晋和这么高兴,当下也赶紧说道:“这是什么好事啊?居然把科长高兴成了这样。” 老向看到这种情况,作为下属,马屁该拍当然就必须得拍,而且还要拍的不露声色。 “待会儿说,等等老范,这里面还有他。”俞晋和拍拍旁边的沙发,接着说道:“来,来,坐这,说说你们那边怎么样。” “挺顺利,科长您猜这窝头是什么?”老向冲着俞晋和问道。 “窝头就是窝头呗,还能是什么?”俞晋和说道。 “什么窝头啊!整个一满拧!那些东西是大药丸子。”老向说着话就把包袱解开,里面全是掰碎的大药丸子。 “科长,今天早上调换了,这些于德彪都检查过了,没有发现问题。我组里的那几个人,我让他们回家补补觉。昨天晚上折腾了一宿。” 老向说着话就将昨天晚上如何跟踪崔三瞎子,如何发现是仙人跳的事说了,不由得引得俞晋和哈哈大笑。就连青木荒服也笑着摇了摇头。 老向说完,最后才说道:“科长,你猜那个玩仙人跳的青皮是谁?” 俞晋和漫不经心地笑着说道:“谁啊,这种青皮我怎么认识。” “袁金宝。”老向说道。 “是他?可惜了,那时候可是帮了咱们不少忙,只不过得罪了白局长,结果崴了泥了。”俞晋和颇为惋惜地说道。 “白局长现在可是调走了,说实话,昨天见他的样子挺可怜。”老向轻声说道。 俞晋和愣了一下,摆摆手,说道:“先办正事,正事弄完再整这些事。” “当当当”,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俞晋和脸上一笑,随后严肃地说道:“进来。” 屋门吱呀一响,老范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俞晋和一见老范探头探脑地进来,说道:“快过来,意思什么呢,就等你了。” 老范连连答应着,凑了过去。挨着沙发的边坐了下去,满脸都是怯生生的样子。 “老范怎么样?最近在忙什么呢,科里也老是找不到你的人。”俞晋和冲着老范笑嘻嘻地说道。 “没,没忙什么。”老范连忙欠身答道。 “不忙就好!现在上面有一个任务,很机密也很重要,所以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准备让你来完成这项任务。”俞晋和淡淡地说道。 “什,什么,什么任务。”老范隐隐感到有些不对,说话都有些结巴。 “没什么大任务,咱们在河北易县那里,有一个点,现在缺人了,请求咱们派几个人过去。”俞晋和缓缓说道,不时地看着老范的表情。 “易,易县?”老范很吃惊地看着俞晋和,重复了他说的话。 “啊,怎么了。”俞晋和笑容满面地说道。 老范脸涨的通红,腾得一下,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大声地说道:“不去!谁爱去谁去!去特么易县设点?那就是去送死!” 俞晋和看见老范这个样子,并没有生气,仍然笑容满面,冲着沙发比了比,“老范,别这么激动。先坐下说。” 老范瞪着俞晋和,也不坐,也不说话,嘴唇微微抖着,看样子气得不轻。 俞晋和见状,叹了口气,说道:“这么大的人,也不知道稳重一点,不让你白去!这个潜伏小组由你来负责!职务提一格,潜伏期间的各种待遇,通通按组长级别最高档发放!” “不,不去!少拿这些糊弄人,有命挣没命花,到时候不知道便宜谁了!甭说给个组长,就是给个科长也不去!”老范翻眼向天,毫不犹豫地说道。 老向都听懵了,他没有想到今天进这个门,是谈这么重要的问题。他现在有点后悔这个时间回到局里,他自己又要在这中间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啪!”青木荒服重重地一拍桌子,“八嘎!”狠狠地骂了一声。气势正盛的老范见到青木荒服发火,被吓得顿时没了脾气,怯怯地看了青木荒服一眼。 “秘密你已经知道了!怎么可能置身事外!”青木荒服站了起来,狞笑地冲着老范说道。 “青木课长,稍等,稍等。老范我了解,绝对靠得住。我来和他谈,我来和他谈。”俞晋和站了起来,宛如和事佬一般说道。 青木荒服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俞科长,我不管,人是你找的,如果他们不干,为了保守秘密,连人带家属,全部关到宪兵队,直到计划成功!”说完话,摔门而出。 俞晋和见青木荒服出了门,叹了口气,冲着老范说道:“看见了!你敢惹他?还不是鸡蛋和石头碰!弄不好还得连累家属。” 老范面无表情的坐回到沙发上,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双手哆嗦着从茶几上抓起了烟盒,取出了一支香烟,连用了三根火柴,这才点着。停了半晌,声音颤抖地说道:“说,怎么干!” “唉,这就对了,活总得有人干,勇敢一点。再说了,青木荒服他们也得派人。这可不光是咱们特务科的事!”俞晋和也点了一支香烟悠悠说道。 老范一听,青木荒服那边也派人,心里觉得安全多了,说话也利落了一些,“科长,我倒不是胆小,主要是之前没干过这个,怕耽误事。”说到这里,老范突然想起来了,问道:“青木太君那边派得是谁?咱是不是得提前接触一下,到时候也好合作。” “不用,那个人你认识,就是陈小二。”俞晋和淡淡地说道。 老范听了,手一哆嗦,半截香烟就掉到了地上,老范一脚踩了下去,使劲地撵来撵去,脸上一丝病态的嫣红,不说一句话。 俞晋和也是一言不发的双手抱着肩膀,微笑地看着老范。又是很长时间,发泄完了的老向长出了一口气,恶狠狠地瞪着俞晋和,哑着嗓子阴沉地说道:“说!我这个潜伏小组里面都有谁。” “都是从各个部门里面抽出来的精兵强将。”俞晋和笑容不减地说道。 “我问的是都有谁。”老范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他的声音稍微有一些大。 “名单是青木荒服和局长定的,咱们不过是执行单位。”俞晋和说着话,转头朝向老向,说道:“老向,去找小郑,把那个绝密的文件袋拿过来。” 第163章 绝密文件 老向听到俞晋和随意的说起“绝密文件”,他不由得一愣。心中想到局里的绝密文件,历来是机要科进行管理,怎么会在小郑那里,而且说拿就拿?俞晋和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老向虽然心中疑惑,但是脸上表情却一点变化都没有,只是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 老向知道,这个时候话越少越好。他偷偷看了一眼老范,见他正在使劲地抽着烟。就站起来走了出去。 老向走进大办公室,没有到自己的办公桌,而是径直向郑艳雯的小办公室走去。 中间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和他打招呼,老向也仅仅是点了点头就匆匆而过。 老向到了门口,看见郑艳雯小办公室的门,居然没有关,只是虚掩着,他斜眼看了一眼,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郑艳雯正低着头在办公桌的抽屉里不知翻看着什么东西,听到开门声,身子一抖,连忙将抽屉合上。 郑艳雯合起了抽屉,这才抬头看过来。她一见是老向,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娇声说道:“进来连门都不敲,像个猫似的,走路这么轻,你想吓死个人啊!” 老向此刻的心思,都在会客室那里,脑筋里也在急转思索着这次潜伏任务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而自己参与其中,又是什么任务。对自己的以后会有什么影响。他哪里有心情和这个大美女开玩笑,而是直接说道:“局长让我过来拿那份名单。” 郑艳雯听了一怔,说道:“刚放这就要拿走?这么快。”说着话,她拉开了刚才合上地那个抽屉,手在里面一阵翻腾,拿出了一个牛皮公文纸袋,在桌子上磕了磕,顺手递给了老向。 老向拿起公文袋,手虽然没有动,但是眼睛整个扫了一遍。袋子上没有火漆也就算了,居然连口都没有封,这算哪门子绝密文件。 郑艳雯看见老向还没有走,眼睛一亮,羞涩地说道:“还有事吗?” 老向很奇怪地看着郑艳雯,郑艳雯眨着大眼睛没有反应,老向只得问道:“不用签字吗?” 郑艳雯听了一怔,脸登时就沉了下来,变得十分难看,讥讽地看了老向一眼,冷冷地说道:“科长给我的时候,没有签字,你拿走也不用签字。”说完话,她拿出了一面小镜子,仔细看着自己的脸,也不知道具体看的是哪。 老向转身朝着会客室走去,其实他也很期待,老范的这支潜伏小组,究竟都有谁呢? 老向拿了公文纸袋,快步走回会客室,将纸袋交给了俞晋和。俞晋和没有接,而是冲着老范努了努嘴。 老向就将公文袋递给了老范,同情地看了老范一眼,但是他在老范的眼神里,看到的是愤怒和一丝不屑。 老范接过了公文纸袋,颤抖着手打开,由于过于激动,纸袋被他撕出了好几个豁口。终于里面的一张笔录纸被取了出来。 老范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望向俞晋和。俞晋和一副老神在在地样子,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双手交叉在腹部,两个大拇指头在相互转着圈。 “科长,这人是谁挑的?”老范终于忍不住问道。 “曹局长。”俞晋和连眼睛都没有睁,坦然说道。 “可是这笔迹是您的!”老范不依不饶地说道。 “嗯,眼神不错,他说名字我笔录。”俞晋和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老范,似笑非笑地说道:“老范,别整那些没用的了,想想怎么行动要紧,人今天下午全部到位,你们必须尽快出发!” 俞晋和说到这里,缓和了一下语气,慢慢地说道:“其实这个计划和咱们警察局关系不大,主要是日军司令部那边的意思。这两天你都不知道我的压力有多大,青木荒服催着我办,可是我又没有人手!难啊。”说完俞晋和还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范看着俞晋和,眼神透出了一丝轻蔑,嘴角露出了讥讽地笑容,用手抖了抖公文纸袋,说道:“嗯,把这些人派了出去,你们都能睡得着觉了。” 俞晋和听了老范的话,颇不满意,轻轻地拍了拍沙发扶手,一副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个老范,又瞎说!你出去执行任务,不是家属还在北平吗?怎么能胡说呢!局长怎么能有私心?可不敢多想,多为家属想想。” 老范不说话,想了一会儿,说道:“下午我要见陈小二。” “可以,下午就在这里,你和你的组员全部在这里见面,互相熟悉一下。”俞晋和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到了那里,一定要小心,那边还是很复杂……” 老范一阵冷笑,打断了俞晋和的话,说道:“下午几点?” 俞晋和的话被打断,心里十分不快,也没有了兴致,冷冷地说道:“三点,下午我就不来了,由青木荒服和你们讲。” 老范听完,一声不响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客室。 老向看见老范头也不回地走出会客室,心中一阵忐忑。难道潜伏的事就这么说完了?这种事情不应该是越隐蔽越好吗?干嘛要拉着自己来参加? “老向啊。”俞晋和在沙发上换了一个舒服地姿势,冲着老向说道。 老向听了俞晋和叫他,不由得一哆嗦,想着该来的总会要来,嘴里却连忙答应道:“科长,我在。” “知道名单里都有谁吗?”俞晋和笑着问道。 老向现在看见俞晋和的笑容,有着莫名其妙地害怕。听到俞晋和问他,连忙说道:“不知道。”随后老向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想知道。科长您就直说,找我什么事,咱俩不用绕,我就是您手里的枪,指哪打哪!” 俞晋和满意地笑了,点了点老向,哈哈哈笑着说道:“你这向阎王也学聪明了。” 老向也笑了,挠了挠头说道:“什么阎王,在科长面前,连小鬼都算不上。” 俞晋和又哈哈笑了几声,脸色一转,正色说道:“这个潜伏计划是喜多机关制定,人由咱们警察局出,当然以特务科为主。” 老向见俞晋和说起了正事,连忙收起了笑容,身子坐正,一本正经地听着俞晋和说话。 “曹局长定了几个,我定了几个。名单上的人是老范,孟东海,马义林,还有另外几个人。”说到这里,俞晋和顿了一顿,看着老向说道:“还有你们组的小谢。” 老向一激灵,连忙说道:“没问题,我这没问题。小谢这孩子挺机灵的,应该能干好这个新任务。”说着话,老向掏出了手帕擦额头上的汗水。 “小谢不在老范的那个名单上,他是另外一条线。”俞晋和凑近了正在擦汗的老向,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道。 老向一怔,看了一眼俞晋和,发现俞晋和的眼睛正在紧紧地盯着他。 老向心如电转,心想为什么这个任务会落在小谢身上? 难道……老向心里不由得一阵发寒。 第164章 老向的风筝 老向心思转得极快,他虽然一时之间还搞不明白俞晋和究竟什么意思,但是这里面会不会有他的事?他心中实在没底,毕竟就算小谢去潜伏,那不是还得需要一个联络人吗! “都行,都行,这事听科长的话,怎么样都成。”老向态度十分谦恭地说道,这个时候他可不想有任何机会,让俞晋和反感。 俞晋和对老向这个态度十分满意。他点了点头,把身子朝着老向凑了凑,这才压低声音说道:“这一次计划,小谢是真正的主角。所有的行动,都是喜多机关为他量身定制。”俞晋和说到这里,冷笑了一下,看着老向。 老向没有说话,赶紧拿起茶几上香烟,恭恭敬敬地递上了一支,俞晋和笑骂了一声:“你这个老向,那烟是我的!” 老向丝毫也不尴尬,笑嘻嘻地说道:“借花献佛,借花献佛。”说着话也点上了一支香烟。 俞晋和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这才接着说道:“老范他们那些人,都是用来给小谢做陪趁!到了有必要的时候,小谢可以把他们都交出去!” 俞晋和眼睛紧紧地盯着老向,声音低沉地慢慢说道:“其实这个计划里面,真正的潜伏者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小谢!只要他能扎下去,为了他,可以牺牲掉这一批所有的人!” 老向听到这里,皱紧了眉头,他好像明白点俞晋和的意思了。他可不想最后被甩锅,所以牙印不能咬的太死。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两句了。 老向想到了这里,又想起六国饭店那件事,小谢那个表现,最后连自己都差点吃了挂落儿。这个时候不说话,到时候又落埋怨怎么办? 老向想到这里,就觉得应该给俞晋和泼点凉水,免得像六国饭店那次一样。但是在这个兴头上泼凉水,搞不好就会把自己也折进去。所以这凉水泼的要掌握火候。 老向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大着胆子问道:“这个计划倒是不错,但是小谢能成吗?这小子胆子可不大,别到时候坏了事。” 俞晋和听了这话,破天荒地没有生气,他颇为嘉许地看了老向一眼,说道:“你说的不错,小谢这小子什么都好,但是就是胆子小!忘了上回六国饭店的事了?” 老向一听,看来俞晋和什么都明白,这下他倒是真有疑问了,于是就疑惑地问道:“科长,那你还……” 俞晋和挥挥手,打断了老向的话,笑着说道:“潜伏和别的事情不一样。可能胆子小倒是优势。就是因为他的胆子小,所以才会谨慎,因为他怕出事!那就不会生事。有多少禀赋异常的特工,最后不都是因为特长而翻了船?” 老向听了俞晋和的话,深以为然地重重点了点头,那份态度,说不出来的恭谨。对于俞晋和关于特工的这个理论,他也确实认同。这当然不能算是拍马屁。 俞晋和颇为受用,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沙发扶手,眼光放的很远,并不看着老向。 “小谢不一样,他没有什么值得自傲的特长,最多也不过是机灵一点罢了。我要的就是他的这份小心!只要他能扎进去,即使现在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我们因而能安插进去一枚钉子,那也值得。” “可是他能行吗?”老向再次疑惑地说道。他倒不是纠结小谢行不行,主要是在表明一种态度。 俞晋和叹了口气,瞪了一眼老向,摇了摇头说道:“能行不能行,也只能是他!咱们局里年轻大学生有几个人?不就是他和高金才?他不去,难道让金才去!” 老向连连点头,心头一转,想到原来这次任务需要的一名年轻大学生,这究竟是一个什么任务? 老向尽管心里存着疑问,但是嘴里赶紧说道:“明白,明白,那就只能让小谢去。” 俞晋和笑着点了点头,冲着老向说道:“今天之所以叫你来,是因为小谢这边,还差一个联络人。” 老向听了这话,吓得身子一哆嗦。心里想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联络人是这么好当的?可能随时都会没命! 老向连忙说道:“局长,我……” 老向当然不愿意去易县。那里白天一个天,晚上是另外一个天。鬼子汉奸,只要离城五里,那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那还真不好说,那得看人家八路的心情。 但是这话如何让老向对俞晋和去说,这可让他做了难。 “瞧把你给吓得,要是把你派了去,我身边哪还有人!”俞晋和不满地说道。 老向听了这话,终于放下了心,心里对俞晋和那份感激,可是真说不出口。于是就连连地冲着俞晋和拱手作揖,一个劲儿地说道:“科长,大恩不言谢,没说的,只要以后用得着我老向,绝无二话!” 俞晋和笑了一下,颇为得意,说道:“我还信不过你?整个警察局都知道你老向是我的心腹,我能让你去吗!” 老向满脸通红,不住地点头说道:“那是,那是,您最心疼我了,我哪有不知道的,”说到这,老向话风一转说道:“那您叫我来,为了什么事?” 俞晋和撇撇嘴,轻声笑骂道:“老向啊老向,瞧你那点出息。你之前不是在保定那边待过吗,我就是问问你在易县附近有没有合适地内线?” 老向此时只要不让自己去易县潜伏,你让他干什么都行,所以只是略想了想,马上十分肯定地说道:“有,而且还不止一个。” 俞晋和高兴地一拍大腿,说道:“那成,小谢正好是你的人,暗线正好也是你的,小谢这条线,我就交给你了。你在北平给我指挥好了!不能出差错。” 老向想了一想,知道也只能这样,要不然真把自己也弄到易县怎么办?他想到这里,点了点头说,表示同意。 老向随后又像想起什么一样,快速说道:“好,那还有一件事。” 俞晋和一听,摆了摆下巴,意思让老向说下去。 老向认真地冲着俞晋和说道:“我们虽然到易县潜伏,但是我们和那里的任何人,不做任何的交叉。我们只接受北平的指挥。” 俞晋和点点头,说道:“就是这样。” 老向随后又说道:“小谢的身份,由我亲自来做。所有的档案、证件,必须是真的,而且那边的工作也由我来安排。” 俞晋和又接着点头答应。老向这才又说道:“小谢我只托管到你们启用他为止。启用他的时候,你们派联络人,我就不管了。在此之前,他不执行任何任务。” 俞晋和又点点头,问道:“还有吗?” 老向说道:“没有了,小谢这边我来办,下午就不跟着掺和了。” 俞晋和想都没想,说道:“你去忙你的,把这件事办好!需要什么帮助,到时候直接说!我帮你协调。” 老向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说道:“那我就去准备了,这两天且得忙呢,安插进去一个人,那么容易!” 俞晋和挥了挥手,示意没有事了。老向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脚步,回头问道:“陈小二呢?他在这里面算干什么的?” 俞晋和摇了摇头,说道:“他归青木荒服管,具体任务是他俩商量,我不管。” 老向一愣,随后出了会议室。站在门口想了一想,他随即下楼,朝着警察局地大门走去。 老向心中还有一个谜团,但是最终他也没有向俞晋和开口询问:既然小谢所有的安排都有特务科来办,那么喜多机关为什么要求潜伏者是年轻的大学生呢。 这个谜团,老向决定谁也不问,他要慢慢地看,他们究竟打得是什么主意。老向不着急,小谢在易县的所有的关系,都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只要自己手里的线不断,小谢永远都是自己的风筝! 第165章 派你去易县 陈阳被青木荒服从日军陆军医院拉走的时候,大岛奔三还没有睡醒。 昨天晚上那个伤兵哀嚎了半夜,快天亮了才睡着。伤兵不叫了,大岛奔三才渐渐地睡去,这一睡可就没了点,到了大早上,大岛奔三还在扯着呼噜。 陈阳倒是早早就起来了,刚刚打了开水回来,就看到青木荒服在病房里等他。 青木荒服见他回来,阴沉的脸上舒展了开来,笑着说道:“陈阳君,我一来没有找到你,想着你是不是逃走了呢。” 陈阳笑着小声说道:“我还能往哪跑?要不你给我说个地,我跑你看。” 青木荒服脸上笑容不变,漫不经心地说道:“易县。” 陈阳好像没有听清楚,皱眉问道:“你说哪?” 青木荒服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声音略微大了一些,说道:“河北易县。” 陈阳“啊”了一声,表示听清楚了,随后嘴一撇说道:“特么那是乡下?谁愿意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随后看了一眼青木荒服,说道:“那儿忒穷,我这身子骨可受不了这个罪。” 青木荒服没有接着这个话题接着再说,而是笑着说道:“走,警察局等着你开会呢。” 陈阳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不相信地说道:“等我开会?你们是不是准备拿我开心。” 青木荒服笑眯眯地点点头,说道:“就是等你开会,你不到会不开。” 陈阳不由得气笑了,说道:“我勒个去,这么看的起我?这不是扯淡吗!” 青木荒服不再和陈阳开玩笑,说道:“快走,别磨叽了。”说完就先出了门。 陈阳连忙快步追上,在后面说道:“那大岛太君怎么办?” “这个不用你管,我自然会安排人照顾他。”青木荒服头也不回地说道。 北平市警察局二楼特务科会客室。青木荒服和俞晋和两个人笑吟吟地看着陈阳。 “什么?真的去易县?”陈阳眼睛瞪得向崔三瞎子的大药丸子一样,冲着俞晋和与青木荒服说道。 俞晋和笑着不说话,仿佛不关自己的事一样。青木荒服点了点头,脸上一点不好意思地神情也没有。 “我在那人生地不熟,去那没底啊。”陈阳一脸不情愿地说道。 “上面让在那里安插眼线,要求是新人,想来想去,新人中没有人比你更新,不派你去派谁去。”青木荒笑容可掬地说道。自从进了警察局特务科的这间会客室,青木荒服的笑容就没有断过。 “我走了,大岛太君怎么办,他的伤没有好,需要人照顾!”陈阳想了一想,终于想了个理由说道。 “这个不用你管。”青木荒服眼睛看着陈阳,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阴冷。他不想再和陈阳兜圈子,冷冷地说道:“他那个观察点废了,监视的人也跑光了,现在他小组中都是闲人,随便找出两个照顾他就行。” 陈阳看了一眼青木荒服,随后眼睛转向了一边,不和他直视,说道:“哪个点废了?”说到这里,他突然又说道:“呀,这是不是不应该问?” “就是缎库胡同那个点。”青木荒服没有理他,而是直接说道。 陈阳撇了一下嘴,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了。” “不说他了,咱们说易县。”青木荒服看着陈阳说道。 “能不去不能?”陈阳苦瓜着脸说道。 “不能。”青木荒服面沉似水。 “那不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接头人,接头地点,接头方式,我去的任务,直接聊这个不就结了!”陈阳看上去十分地激动。 “小二,不用这么着急……”俞晋和温和地说着话,谁知道他刚一开口,就被陈阳打断了:“别天天小二,小二的叫,老子有名字!爷叫陈阳!少给我扯犊子!”陈阳没有好气的怼了过去。 俞晋和脸一红,脸色愠怒地冲着青木荒服说道:“青木君,你来和他说,这小子不识好歹!” 俞晋和站起来气哼哼地就出了会客室的屋门。青木荒服一愣,眼睛直直地看着陈阳。 陈阳眼神变得犀利,望着一眼出了会客室屋门的俞晋和,这才压低声音冲着青木荒服说道:“给我个地址,联络暗号,我自己去!” 青木荒服看着陈阳,他有点打不定主意,陈阳的这个想法,和他的计划出入很大。 青木荒服原本让陈阳跟着老范去易县,是为了利用这次派人前去易县潜伏的机会,对他进行试探。 但是青木荒服也看出来了,警察局挑选的这些人,没有一个靠谱。俞晋和究竟想要打的什么算盘,他倒是也能猜出一二。 青木荒服也意识到了,陈阳要是和这帮子不靠谱的在一起,估计铁定是回不来了。那么这样的试探又有什么意义? 但是任由陈阳单飞,似乎更加的不可靠,万一他飞走了不回来,那可怎么办。 陈阳看到了青木荒服的犹豫,他微微一笑说道:“警察局这些人去易县,那是因为他们潜伏点缺人,他们是去支援。我跟着他们,算是怎么回事?还不如给我做一套身份,在那里安扎下去。游离于他们之外,有情报就送出来,没有情报就深潜,当一个坐探不比这个强。” 青木荒服听了若有所动,但是似乎还下不了最后的决心。 陈阳悠悠说道:“如果这样,还可以算是咱们自己的一颗钉子,否则最多也就是别人的眼线而已。” 青木荒服听到这里,仔细地打量着陈阳,脸上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笑容,“我想知道,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陈阳苦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了讥讽地笑容,慢慢地说道:“现在还能由我选择吗?还不是二小站堂,听喝的命!跟着他们,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不如自己另起炉灶,等你们良心发现了,我还能回来。” “你小子嘴够损的啊!”青木荒服听了“良心发现”四个字,不由得气笑了。 “你们都让我出生入死了,我还不能痛快痛快嘴!”陈阳鄙视地看一眼青木荒服说道。 青木荒服面孔一板,说道:“好,就按照你的意思来,你准备怎么办?” 陈阳也正经了起来,凑到青木荒服耳朵旁边,眼睛看着会客室的门口,轻声地说道:“你们得给我整上一套正经的身份,然后……” 陈阳的声音越来越轻,青木荒服不住的点头,神色也逐渐的凝重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陈阳,等到陈阳都说完了,青木荒服才说道:“可以,按照你说的办。” 陈阳离开了青木荒服身边,走到了对面的沙发前坐下。“我现在就离开,不能和警察局的那些派遣人员见面。” “可以,不过怎么联系你。”青木荒服问道。 “东西准备好后,就在前门附近见面,我在那里找间旅馆住两天。”陈阳说道。 第166章 打汉奸 前门大奎元旅社。陈阳抬头看着匾额,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观察四周,而是径直进了旅社。 青木荒服提供的这间旅社,而且指定陈阳必须住进这个旅社。陈阳知道,既然青木荒服让自己必须住进这个旅社,那么自己必然会受到监视。 陈阳慢慢地走到前台,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伙计把脸转了过来,不耐烦地说道:“有事说事,敲什么桌子。” 陈阳看着伙计咋咋呼呼的样子,不由得愉快地笑了。他瞅着伙计,大大咧咧地说道:“这北平城可真是不一样,连他娘个伙计,都这么大的脾气,这特么是不是就算是店大欺客呀。” 伙计一愣,没想到陈阳这么说话。但是伙计背后有人撑腰,根本就不怕陈阳。他把眼睛一瞪,说道:“瞎摆活什么呢你!到底住不住?给句痛快话。” 陈阳听见伙计抢白,脸上的笑瞬间就变成了冷笑。右手抡起来“啪”的一声,伙计左脸上就多了五个指头印。 “这是替你们老板教训教训你怎么和客人说话。”陈阳冷笑着说道。 伙计这下被陈阳抽蒙圈了,捂住了半拉脸,说话虽然带着哭腔,但是依然很横,“你,你小子敢打人……” 伙计话还没有说完,陈阳左手又甩了上去,这次比上次更响,伙计右脸上又多了五个指头印。 伙计挨了这一巴掌,老实多了,捂住了脸,再也不敢说话。 “知道为什么我左手比右手重吗?”陈阳认真地问道。 伙计被打懵了,也被问懵了,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啊?爷告诉你,因为爷是左撇子。”说着话,陈阳右手又是一个嘴巴,抡了上去。 “啪”的一声,伙计右脸上又是五个手指印,有的和上一个重叠,有的没有,显得脸上指印斑驳。 “所以右手得多来一下,要不然不平均。”陈阳静静地看着伙计,冷冷地说道。 伙计愣着脸,他被打坏了,也被吓坏了,一时之间看着陈阳不敢说话。 “知道青木荒服吗?”陈阳看伙计不说话了,这才问道。 伙计听到陈阳提起青木荒服,眼睛一亮,但是却不置可否。既不说知道,也不说不知道。 陈阳笑了,说道:“还行,还知道保密,这几巴掌没白打,把你打机灵了。” 伙计搞不清陈阳来路,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看着他。 “青木荒服让我来住这里,房间你来安排。”陈阳撇着嘴角笑了一下,轻声说道。 “你怎么不早说。”伙计牙都被打松动了,说话有点跑风。 “还找抽是不是?刚才不打你,你听我说话吗?你想着我乐意打你呢,到现在老子手还疼呢!”陈阳说着话,抖了抖手。 伙计瞪着陈阳,想发火,但是不敢。陈阳噗嗤一笑,冲着伙计笑着说道:“不打不相识,不白打你。”说着话,陈阳从怀里掏出了一大叠正金银行的票子,递给了伙计。 伙计一愣,陈阳已经将票子塞进了伙计的手里。“快收起来,留神让人家看到。”陈阳语气着急地说道。 伙计连忙将票子往自己兜里塞,陈阳在旁边说道:“拿着这钱,去看看大夫。” 伙计挨了打,但是得了不少票子,心里也平衡了一些。低下头给陈阳开房间。 “给我开一楼啊,我进出方便。”陈阳勾着头看伙计开房间,嘴里还不闲着。 伙计抬眼看了一眼陈阳,开了个一楼的房间,把钥匙递给了陈阳。 “一零二,得嘞!”陈阳拿起了钥匙,念着木牌上的号码,说了一句,就准备离开。 陈阳走了两步,这才回身对伙计说道:“刚才那钱,是青木荒服给你的,只是让我给带过来。” 伙计一愣,说道:“这钱不是你……”,说到这里,伙计说不下去了。 陈阳摇了摇头,不屑地笑着说道:“想什么呢!这怎么可能,你丫是不是想钱想疯了。我没有钱,就是有也不给你,爷还要留着吃饭呢。”说着话,陈阳冲着房间走了过去。 陈阳身影走远了,伙计才“呸”的一口,用力啐在了地上。 陈阳吹着口哨,回到了房间。他心里一点也不内疚,像这种助纣为虐的小汉奸,他能打几个打几个,绝不心疼! 大奎元旅社,曾经让喜多机关和宪兵队闹出误会的地方。现在居然成为了喜多机关的一个联络点。而那个前台伙计,竟然也被发展成了特务机关的秘密坐探。由此就可以想象青木荒服见缝下蛆的功夫。 陈阳知道,就在不远处一定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甚是有可能还不止一双。青木荒服不可能那么简单的就信任自己,无论是在陆军医院,或者是即将奔赴的易县,其实都是对自己的试探。想要成功的打入敌人内部,无论是过程还是考验,都将是无比地艰难。 敌人不是傻子,轻敌的结果最后都是在劫难逃。陈阳清楚,他可以装作一切都不在乎,他也可以偶尔做一些出格的事,但是他的方向不能错。 身边有敌人在暗中监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停止活动,正常的活动还要正常进行,比如说吃饭。 前门大栅栏,从明朝开始这里就是集会的中心,各种买卖应有尽有。只要有人,就有伙食铺子,毕竟吃饭是头等大事。 大栅栏里面,名吃众多,有大饭庄子,当然也有小吃摊子。 陈阳从大奎元旅社出来,安步当车,走着就到了大栅栏,慢慢地悠着转着就到了大栅栏。 大栅栏两边摆满了铺户地摊,吆喝声此起彼落。伙计们把摊位床子拉在了路边,卖力的吆喝。有的更是像唱歌一样,音调颇为动听,不少路人驻足,只是为了听那个唱词。 “糖葫芦怎么卖啊?”陈阳冲着一个扛着糖葫芦挑子的摊贩问道。 陈阳的声音比较大,他得让跟着他的人听到,要不然就是给这个卖糖葫芦的添麻烦。因为卖个糖葫芦被抓进去问半天,估计谁也不高兴。 但是陈阳又不能什么也不买,如果那样,就是给自己添麻烦。 “两个小子一串。”摊贩说道。 陈阳拿出了两枚小子,高高的扬起,衣袖随之下落到肘部,没有任何遮掩,这样做就是在表明,这仅仅是递钱而已。 陈阳咬着糖葫芦,漫不经心地走在大街上,眼睛也是漫无目的地左右看,不知不觉之间就走到了大观楼电影院附近。 陈阳眼神猛地一亮,稍后又暗了下去,不远处老唐和小武正笑容满面地站在电影院门口聊着天,小武手中像是两张电影票。 陈阳不想和他们碰面,于是不动声色的拐向了旁边卖烤白薯的摊位,装模作样地挑着烤白薯。 第167章 偶遇老唐 小武和老唐约好了今天在大观楼电影院看电影。小武只是知道老唐似乎在这附近居住。他和老唐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个地方,只不过当时他是在陈阳的背上。 小武和老唐的这次见面,是为了“侠影团”。陈阳走后,特工小组的事情,基本都交给了老丁负责。但是这一切小武并不知道,他一直认为,他们的组织是“侠影团”,是一个民间抗日团体。 老唐这次联络小武,是给小武找到了新的安全房,小武要搬到那里去住,他此后的很长时间,将是陈阳在军统方面的联络人。 冯延年一直没有联络上,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好在报纸中缝也没有发现关于“三哥”的信息,看来冯延年也意识到了这个致命错误,放弃了这种联络方法。 崇文门大街甲四号院,是彻底回不去了。没有了这个地点,小武觉得自己真的好像断了线的风筝,和冯延年失去了联系。 好在还有侠影团,让他不至于太过空虚。老韩等人也是待他如同兄弟,无时无刻都能让小武感受到他们的关心。 尤其是二虎子,天真率性的性格,颇对小武的脾气,两个人现在已然是无话不谈地好朋友。 今天一大早,老韩就通知小武下午去大栅栏大观楼电影院,看三点的那场电影,至于和谁一起看,老韩没有说,只是说是侠影团的人。 小武早早的就到了大栅栏大观楼电影院,买好了电影票,兴奋地站在路边等候。虽然老韩没有说,他也能够猜到和他见面的那个人,八成是老唐。 小武心中忐忑不安,心中如同撞鹿,心中想着和老唐见面的情景。脸上就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 远处一个面色苍黄的中年妇女,眼睛左顾右盼地张望,仿佛在寻找什么人。终于她的眼光看到了小武,脸上登时露出了开心地笑容,快步朝着小武走来。 小武也看到了她的笑容,看到她朝着自己走了过来,顿时满心希望变成了失望,唉,原来接头的人不是老唐。小武郁闷地想到。 中年妇女走到小武身前,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左右看了看没有人注意,这才转过身子,冲着小武招了招手。 小武一愣,想着这是什么路数?但是还是把身子凑了过去。 中年妇女手里攥了个东西,微微露出了一点,发出耀眼的金黄色。 小武疑惑地看着她,中年妇女又左右看了一下,这才压低声音说道:“要不要?刚刚顺出来的,便宜。” 小武这才意识到遇见了骗子,心里倒是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随后却是又好气又好笑,皱眉骂道:“招子放亮点,赶紧滚蛋!” 中年妇女一愣,他刚才看见小武魂不守舍的样子,想着是刚进城的“雏”。于是就来行骗,没想到居然看走了眼。她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这人是干嘛的?”老唐站在小武身后问道。 小武听了这个声音不由得心中一喜,回头看去,老唐身穿一白底粉花夹棉旗袍,俏生生地站在那里。 “没什么,就是一骗子。”小武连忙说道。 “居然骗到你头上?这骗子也够不开眼了。”老唐笑着说道。 “走,票买好了。”小武有点手足无措,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唐左右看了看,觉得有点不对劲儿,马路对面的人群中,好像总有几双不怀好意地眼睛四处乱看。 “你来的时候有什么不对劲没有?”老唐巧笑嫣然,但是话里却带着严峻。 “没有啊。”小武说着话,眼睛朝四周望去。 老唐身子一转,挡在了小武的身前,“眼睛不要乱看。”老唐笑容不减,轻声说道。 老唐身子背对着马路,无法看清马路对面的情况,轻声对小武说道:“看看马路对面,都有卖什么的。” 小武朝着对面望了过去,说道:“有一家卖菜刀的围了许多人。那卖刀唱的挺好听。” 老唐朝着小武翻了个白眼,心想这是什么人啊,有约会拿着菜刀的吗! “你看看有卖的有什么吃的东西。”老唐提醒小武说道。 “就有一家烤白薯。”小武说道。 “你请我吃烤白薯。”老唐提高了声音说道。 “好。”小武答应道。 老唐转过了身,自然地拉住了小武的手,小武手一抖,如受电击,用力甩脱。 老唐一愣,瞬即就明白了过来,她瞪了一眼小武,再次拉起了他的手,朝着烤白薯的摊位走了过去。 陈阳站在烤白薯摊前,眼睛的余光,看到了老唐拉着小武朝着烤白薯摊位走了过来。 陈阳苦笑了一声,他知道一定是监视自己的特务“惊”到了老唐,她要过来确认情况。 老唐快走到烤白薯摊前,就看到了陈阳在那里挑烤白薯。她马上就明白那人群中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了,她心中想到看来陈阳的处境不是太好,登时涌起了一丝担心。 老唐猛然感觉小武握住手的猛然一紧,她知道小武也发现了陈阳。老唐用指甲使劲掐向了小武的虎口,口中笑嘻嘻地说道:“不想吃烤白薯了,咱们去买点瓜子。”说着话拉着小武就朝着旁边的瓜子摊走去。 陈阳拿着烤白薯,一边啃着一边向回走去,前面就是大观楼电影院,自己又不去看电影,去那干什么。 老唐眼睛的余光,目送着陈阳离开,心里五味乏陈,莫可名状,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瞬间充满心田,眼睛仿佛就要湿润了。 随着陈阳离开,那双“眼睛”也消失不见。 老唐和小武沉默了半晌,小武说道:“陈阳?” 老唐不答话,而是抬手看了看表,低声说道:“快到点了,咱们进去。”说完话,松开了拉着小武的手,朝着电影院走去。 小武的手被老唐松开,紧张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抖了抖快要发麻的手,但是心中却是怅然若失。 小武略一发呆,看见老唐都快过马路了,连忙紧跑两步,跟了上去,和老唐并肩过了马路,朝着电影院而去。 第168:青木荒服的陷阱 陈阳沿着大栅栏前门溜溜地转了一大圈,最后到了鼓楼附近。 鼓楼再往前走,那就是南锣鼓巷。进了南锣鼓巷,十六条蜈蚣腿的胡同,没有三四个钟头,那可不好转出来。 陈阳没有进南锣鼓巷,而是径直走进了鼓楼附近的爆肚冯的铺子。 爆肚,老北平人的挚爱。说是“爆”肚,其实玩得还都是水,但是它还不叫“汆”,就叫“爆”,你说找谁说理去。 爆肚讲究的是火候,时间稍长一点,那就没法吃了,比方说肚仁,五秒出锅,您蘸着芝麻酱吃着脆生生,甭提多美了。但是您要是多汆两秒试试,那可 就不成了。 爆肚冯在鼓楼这片,那可是远近闻名,多少人天桥逛累了,都是来他这里填一顿。 陈阳走进店里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单独的座位。他看到靠里面有一张桌子,就坐了一个人,就走了过去,和那人并了桌。 陈阳要的是散丹,他喜欢味道厚一点。他慢条斯理地夹着散丹,仔细地蘸着小料,他仿佛咱要将散丹的每一个位置,都均匀地蘸上芝麻酱。 陈阳嘴角露着微笑,将蘸好的散丹,慢慢地送入口中,仿佛在仔细分辨着它的味道。 陈阳不着急,他看到店门口那两个尴尬的人影。他们不能进来。如果他们进来,陈阳吃完出去怎么办?跟还是不跟?所以只能在外面等着。 陈阳仿佛都能听到他俩咽口水的声音。这爆肚可真香啊。陈阳吃完了散丹,觉得没有过瘾,于是又要了一份肚仁接着吃。 陈阳觉得差不多了,整整溜了那小子一下午了,自己吃的挺饱,那俩小子可是什么都没吃么呢,即使是糖葫芦,他俩都没有整上一根。 陈阳吃完了肚仁,用手擦了擦嘴,会了账起身出了店铺,不再朝前走,而是转身朝着大奎元旅社走去。 陈阳路上买了半斤豌豆黄,拎着回到了大奎元旅社,那两个盯梢的人,见陈阳进了旅社,转身不见。 陈阳知道他俩不会跟着进来,店里自然是那位坐探伙计负责监视。 伙计见陈阳回来,低头在一个小本上匆匆记了几笔。陈阳笑道:“欸,吃了吗?”说着话一扬手中的豌豆黄说道。 “没吃呢!”伙计带着气说道。 “没吃家吃去,你看,爷把夜宵都准备好喽!”陈阳得意地一笑,转身朝着房间走去。伙计看着陈阳的背影,朝着地上使劲啐了一口,随后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陈阳进了自己房间的门,伸手准备开灯,突然感到太阳穴一凉,就听到有人说话:“要命就别动。” 陈阳没有说话,身子迅速微退,左手一伸,就抓住了那人的手腕,随后右肘闪电般撞了上去!那人一声惨叫,手枪就撒了手,人也蹲在了地上。 “住手!”一个声音在黑暗响起,随后屋里的灯也亮了。但是已经晚了,陈阳的膝盖已经重重地顶在了那人的脸上,那人闷哼了一声,身子向后倒去。随后陈阳就看到了坐在屋子正中间的青木荒服。 陈阳看到青木荒服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看到了斜靠在床上的大岛奔三。 陈阳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唉呀!这事弄得,我以为是军统的人来执行家法了,谁知道……” 陈阳说到这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误会,误会,你说也是,这家伙这个时候开这种玩笑,挨两下也活该。” 陈阳说完后,笑嘻嘻地看着青木荒服说道:“青木太君,我说的对。” 青木荒服笑了笑,不说话。大岛奔三干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事不关青木课长的事,他是我的人,是我让他这样测试你一下。” 陈阳一愣,纳闷地望着大岛奔三问道:“大岛君,这是……” “我都听说了。我很赞成青木课长的这个计划,而且我在这之前,已经悄悄地在布局,这些都是喜多先生的直接指挥。”大岛奔三看着陈阳,缓缓说道。 陈阳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他好像觉得这一次派他去易县,并不全是试探自己,也有着利用自己真的去开发那里的想法,他在等着大岛奔三的继续说话。 “青木课长将计划汇报给喜多长官,喜多长官让我们一起来完成这个计划。你到易县要联系的人,是我的下线,你在那里建一个情报站,负责向北平这里传递消息。”大岛奔三说道。陈阳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你在易县的联络人,以及联络方式,待会儿会和你的身份一起交给你,记熟之后烧掉他。”大岛奔三接着说道。 “我在北平的联系人是谁?”陈阳问道。 “你的联系人在易县县城,你在城外,得到情报后你传送到易县县城,由他来发电报。联络方式也和身份证明在一起,看完烧了。”大岛奔三回答说道。 “那我们之间见不见面?”陈阳问道。 “决定权在你。你知道他,他也知道你,但是想见不想见,都由你来决定。”大岛奔三说道。 “我的任务是什么?”陈阳接着问道。 “那个地方很复杂,出了城皇军对那里的掌控力差了许多。你的任务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搜集那里所有的情报,我们不给你画框框,能搜集什么就搜集什么。”大岛奔三说道。 “就这?”陈阳皱起了眉头,他想着应该不会这么容易。 大岛奔三无奈地笑了一下,接着说道:“那边的情况不要想得那么乐观。那里不仅是情报站,它还是一个交通站,你到那就知道了。”说到这里,大岛奔三迟疑了一下,说道:“可能要比你想得糟糕一些。” 陈阳朝着大岛奔三点了点头。看来这个日本人对自己还算不错。 潜伏的任务,陈阳已经大致了解。至于青木荒服的目的,他也已经清楚了。他们是用这个情报站来作为甄别自己的工具。这个情报站,就是青木荒服给自己设下的陷阱。 陈阳明白了这个关节,不由得冷冷地一笑,想到看来喜多机关下的本钱还不小,为了对自己地甄别,他们不惜破坏掉一个潜伏点! 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个潜伏点是多么的不受待见。估计潜伏的时间里,也没有做出什么贡献,属于可有可无的类型,所以这一次才拿出来作为对自己甄别的诱饵。 陈阳知道,如果自己一过去,潜伏点就出事,那自己的身份无疑就暴露了。 但是自己知道那些人是窝在根据地的探子,还得留着他们,这样的话,陈阳又怎能甘心! “只能先过去看看再做决定。”陈阳暗暗地想到。 第169章 初到易县 北平前门汽车站。 进站口处,一个歪戴着帽子,穿着一身绸缎两截裤褂,袖子挽到胳膊肘处,露出的胳膊上刺着的小鸟的侦缉队员,正拿着良民证仔细审视着,上下打量着陈阳。 陈阳一副买卖人的样子,头上是一顶毡帽,身上穿的是一身黑色夹棉土布裤褂,微躬着腰,冲着侦缉队员满脸的笑。 “钱小二。”侦缉队员对着证件,上一眼下一眼地看着陈阳。 陈阳心里暗暗骂着青木荒服缺德,嘴上却答应地很快:“唉唉,我就是钱小二。” “有钱的人,那可是大爷啊,干嘛还小二啊。”侦缉队员开着玩笑说道。 陈阳也陪着笑脸说道:“长官开玩笑了,一直都是小二。” “去易县干嘛呀?”侦缉人员收起了笑容,接着问道。 “这不是北平城混不下去了,去易县找个亲戚做个小买卖。”陈阳点头哈腰地说道。 侦缉队员将良民证递还给了陈阳,摆摆手示意陈阳可以过去了。 陈阳提起放在地上的褡裢,扛在了肩上,头也不回地进了汽车站。 侦缉队员见陈阳进了站,一溜烟地跑向了值班室。 值班室里,俞晋和与青木荒服正坐在里面。侦缉队员进了屋子,摘下帽子先鞠了一个躬,这才说道:“报告太君,报告科长,那个钱小二进去了。” 青木荒服点了点头,问道:“怎么样?像吗?” “像!简直他妈的太像了!丫就是一天才。您要是不说,我指定就把他当成买卖人了!”侦缉队员一副崇拜状说道。 “名单上其他几个人呢?”青木荒服又问道。 “没见!我是一个个挨个看的,确实没有见。”侦缉队员摇着头说道。 “就那几块料,要不在北平城里磨蹭个十天半个月再去,我就不姓俞!”俞晋和冷笑了一下,讥讽地说道。 “您还是姓俞,不过我觉得也是。比起这些货,陈小二还算是能干事,就看结果如何了。”青木荒服站起身来,冲着俞晋和又说道:“既然您都知道的这么清楚了,那咱们还不走人。” ………… 河北易县。 易县,古称“子庄关”,是太行八陉之一,也是河北前往山西的要道。易县多山,易守难攻,历代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这也使得这个地方每逢乱世,都是鱼龙混杂,真假难辨,各种势力交错其间,互不统属。 北平到易县的汽车站,在易县西门外二里地的地方,乘客要在那里下车,然后步行经过检查站,然后才能进城。 陈阳经过检查站检查,进了城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他要去的地方,名字叫做贾记山货行,位置是在南门内大街。 好在县城不大,陈阳略微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南门走了过去。坐了一天的汽车,陈阳身子骨都快被颠散架了,正好借着走路可以松散松散筋骨。 “贾记四通山货行”,陈阳不相信地看着这间破旧低矮,只有一间小门脸地小破房,不由得发了一阵的愣。他没有想到大岛奔三说的这个点,居然这么破旧。就连门楣上的匾额,也斑驳的掉了没剩下多少漆。 陈阳看了看周边的环境,县城的街上很冷清,没有几个人。偶尔有着几个乡民,?着篮子,里面装着一些萝卜土豆低声叫卖。 陈阳转圈看了看,看到到山货行斜对面有一家小饭店,门口挑着一面布幌子。陈阳慢步走了进去。 小饭馆不大,只有四张桌子,不过倒是擦的干干净净。掌柜正趴坐在曲尺形的柜台中望着外面发呆。他看见陈阳进来,连忙起身招呼:“客爷来了,吃点什么?” “你们这都有什么好吃的?”陈阳一口正宗的北平话问道。 “咱们这地方虽然比不上北平大城市,但是也有几样特产。”掌柜显然是听出来陈阳的北平话,故意笑着说道。 “那是,地方无大小,总有几样拿的出手的玩意。”陈阳顺口答道,找了一张桌子坐下。随后将背上的褡裢卸了下来,放在桌子上。 “您给整两样特色就成了。”陈阳坐稳之后说道。 “您稍等。”说着话,掌柜就进了里间,不一会儿就端出来两个碟子。 陈阳看着两样食物,其中一样他倒是认识,那是豆腐干,另外一样红色的面食,他却是认不出来。 陈阳顺手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倒是软糯鲜香,“不错,倒是挺好吃,这是什么玩意?”陈阳点点头问道。 “血糕,咱们易县正儿八经的名吃。”掌柜笑着答道。 陈阳吃着血糕,就着豆腐干,一边了掌柜聊着天,称赞着这两样食物,一边眼睛仔细望着对面的山货行。 山货行看上去生意十分冷清,很长时间都没有人进出。街上也没有什么人。 看来没有人注意这家山货行,看上去倒是很安全。陈阳想到。 匆匆吃过了饭,陈阳起身结了帐,这才随口问道:“掌柜的,给你打听个事,对面的山货行开了多长时间?” “没多长时间,那个店之前是个豆腐作坊。后来不干啦,山货行才接手。”掌柜算着账,头也不抬地答道。 陈阳点点头,背起褡裢,出了店门,朝着山货行走去。 山货行的门半开半闭,从外面居然看不到里面的人。陈阳进了门,才发现原来柜台并不冲门,而是在店内的左侧。 柜台里两个人看着陈阳进来,年纪大的那个笑容可掬地说道:“客官来了?需要点什么?咱们这大枣核桃,蘑菇榛子应有尽有。” “这个季节北平城里最缺的松子,你这有吗?”陈阳按着接头暗号说道。 “北平?北平可不缺松子,缺的是榛子和香菇,您看你要多少?”年纪大的人一愣,随后说道。说话之时,眼睛不住的打量陈阳。 陈阳笑了一下,拿出了半张正金银行的票子,“你看这钱够不够?”说着话,就把票子递了过去。 那人接过票子没有说话,在柜台里面捣鼓了一会儿,柜台挡住了陈阳的视线,看不清楚。 陈阳仔细打量着这间山货行,摇头晃脑地看了半天,这才把眼睛收了回来。 “这么快就来了,我想着还要再等几天呢。”那人看来是核对完了,开口冲着陈阳说道。 “昨天给的活,今天我就来了,具体的事,听你们安排。”陈阳说道。 “先住下,天太晚了,现在出城不安全。”那人说道。 “这不是还没黑天吗,有什么不安全。”陈阳纳闷地说道。 “你刚来不知道,现在城外乱的很,这个点出去,估计走不到地方你就没影了。”另外一人冷冷地说道。 “行,听你们的,客随主便。”陈阳笑着说道。 “兄弟,你可不是客,今后咱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都得担着点。”年长的那人说道,随后他又冲着年龄小的另一个人说道:“三儿,别愣着了,去买点菜,打点酒,今晚给这位兄弟接风。” “我吃过饭了,接风就算了。”陈阳客气地说道。 “那怎么行,北平那么大老远来的,怎么着也得喝两盅。”年龄大的人说道。 陈阳还想再客气,年龄小的那位已经跑了出去。 陈阳苦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第170章 咱爹你爹! 贾记山货行。 昏暗的灯光下面摆着小方桌,桌子上没有盘和碗,几个油纸包随意的放在桌子上。 最大的油纸包里面是肉包子,其次是熟牛肉,略微小一点的豆腐干,最小的是花生米。 陈阳三个人面前,都摆着一个小泥坛,里面散发着浓烈的酒香,闻着味就知道是贩夫走卒们爱喝的地瓜烧。这种酒不仅仅是因为劲大,关键还便宜。 年纪大点的那个人,已经喝的面红耳赤,说话都不太利索,冲着陈阳语无伦次地说道:“我说兄弟,你别看这店的名字是贾记,可是老子姓吴,我叫吴成!不知道哪个三孙子姓贾。” 吴成语无伦次地说着话,又捧起了酒坛喝了一大口。 陈阳皱着眉头,看着这两个货,心里不由得一阵纳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派出来搞情报?大岛奔三的脑子进水了。 “兄弟!你究竟到了什么错,被发配到这个地方?”吴成筷子晃晃悠悠地夹起一块牛肉往嘴里送去,半路就掉了,他用手捡起来放在了嘴里。 “也没有什么,不过我过去是军统,刚刚反正过来。”陈阳笑嘻嘻地说道,眼睛望着吴成。 “啪!”吴成伸手一拍桌子,脸冲着那个年龄小的人说道:“三儿,怎么样,我说指定有事,多少有点关系,谁会来这里。” 三儿已经喝的都不分人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吴成,说道:“叛徒,你是叛徒。” 吴成到底比他清醒一些,指着陈阳的方向说道:“说谁叛徒呢?那边!” 三儿把身子转了过去,指着墙上的影子,说道“叛徒!你是叛徒。” 陈阳苦笑了一声,说道:“吴组长,要不今天就到这。” “你骂谁呢!叫谁组长呢?组长算个屁啊!”吴成晃晃悠悠地说道。 “我之前在满洲,那也是响当当的字号。当时多少人让我跟着他们干,像哈尔滨警察厅什么的,都急着招我。可是我不知道动了哪门子斜心思,非要跟着大岛奔三来到关内,这下可好,扔到这里,完犊子了!” 陈阳听着吴成胡言乱语,却不接话,在他看来,这俩货是真喝大了,但是让他不明白的是这俩货心怎么这么大,陈阳仿佛明白大岛奔三为什么会让自己来这里了。 “我叫吴成,中国人的名字,但是我是半个日本人,三儿是正经中国人。”吴成又喝了一口酒说道。 三儿在旁边指着墙上的影子醉态可掬地说道:“中国人,嘿嘿,中国人。” “咱爹是大连人……”吴成拉着陈阳的手,接着说道。 “你爹。”陈阳冷冷地说道。 “啊,你爹是大连人……”吴成摇头晃脑地说道。 “啪!”陈阳一个耳光就抽了过去。 咣当一声,吴成就被连坛子带凳子一起摔在了地上,人也翻了过去。 “你爹。”陈阳仍然冷冷地说道。 “你敢打人?”吴成被这一巴掌给打醒了,摇晃着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说道。 “再他娘的胡扯八道,老子还抽你!”陈阳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吴成说道。 三儿笑嘻嘻地冲着墙上的影子,自言自语说道:“咱爹,你爹,咱爹,你爹……” 吴成和陈阳对视了一下,陈阳站了起来,吴成赶紧退后了两步。陈阳说道:“知道北平为什么让我来吗?” 吴成摇了摇头,怯怯地看着陈阳,不敢说话。 “就是你们天天在这里混吃等死混日子。你们想想你们已经多长时间没有向北平送过有价值的情报了!”陈阳说道。 “你们现在对于喜多机关还有什么作用?如果我要是卧底,那么你们他娘的就是投名状!但凡有一点用处,会被别人当成投名状?”陈阳恶狠狠地说道。 吴成被陈阳一连串的问话问得冷汗直流,他知道陈阳说都是真实的情况,自己这个所谓的潜伏现在已经成了“弃子”。 “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咱们现在是在易县县城,相对还安全,出了城那就是危险重重,随时都有可能送命,但是不出城又有什么情报可以获得。”吴成沮丧地说道。 “那你们都没有想想办法?这样等能等来什么情报?”陈阳皱眉说道。 “谁说没有想办法?三儿就扮成货郎,假装到乡下卖货,借机收集情报。”吴成一脸地苦笑说道。 “那不是挺好,后来呢?”陈阳一副很感兴趣地样子问道。 “好个屁!没走多远就被一帮子小屁孩,拿着红缨枪追的满山跑。回来的时候,都快吓神经了。”吴成说道。 “能有这么厉害?”陈阳满脸疑惑地说道。 “那可不是,出了易县城,无论那个方向,走个四五里地,那就不是皇军的天下了,搞不好小命都得搭里。”吴成摇了摇头说道。 “那皇军都不去讨伐?”陈阳还是一副蒙圈地样子说道。 “怎么不去?当然去,不过皇军讨伐也得趁着天黑前回来,要不然一到了晚上,他们也不灵。”吴成说道。 陈阳深吸一口凉气,说道:“大意了,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这下可好,大话吹出去了,这可怎么办。” 吴成见陈阳也被难住,不由得一阵冷笑,说道:“说的真是轻巧,我想着多大一尊神呢,谁知道也他娘的没戏。” 陈阳眼一瞪,冲着吴成骂道:“给你脸了是不,再敢给老子这样说话,老子还抽你!你还别不信,明天老子就下乡,你们少在老子这里瞎掰。” 吴成陈阳又发火,把身子往后退了退,说道:“你行,你就去,到时候别哭着回来就成。” “你们下面设的有联络点没有?你们不会就在县城这里设了一个点?”陈阳故意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说道。 “怎么没有,你以为咱们光吃干饭啊,我们所做的要远远超过你所知道的情况!”吴成仍然不服气地说道。 “他们那里也搞不到情报?”陈阳这次是真的感兴趣。 “这具体就不方便说了。”吴成冷冷地说道。 陈阳哈哈一阵大笑,拉着吴成说道:“吴大哥,来来来,坐下说。我就知道你们不会在这白混日子,可是……”,说到这里陈阳微一停顿,把手一挥说道:“唉呀,不管他了,来来来,坐下喝酒。” 陈阳拉着吴成就坐,吴成满腹狐疑地看着陈阳,想着这小子一会儿人,一会儿鬼,到底搞得是什么名堂。 “我不坐,今天散了!什么人啊这是,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把我们当什么人了!”吴成不高兴地说完,就想站起来。 “坐下,坐下,不能站,你得听我说说,我也有苦衷,今天我要好好给哥俩聊聊。”陈阳说着话,一把就把吴成按到了小板凳上。 “我从北平来,你们就不想打听点什么吗?”陈阳收起了笑容,正色说道。 第171章 南十里铺 陈阳陪着吴成两个人喝了一夜的酒,使尽浑身解数,慢慢地和吴成越聊越投机。刚才的那些不愉快,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一样,到了最后,吴成恨不得和陈阳结拜兄弟。 吴成看似热情,但是他尽管在开玩笑的时候,也不住地看陈阳的脸色,唯恐这个大爷再发飙。 天渐渐亮了,三儿早已蜷缩在桌子边睡着了,吴成也已经支持不住,趴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噜,口水流了满桌都是。 陈阳见两个人醉倒,摇摇头,站起身来,浑若无事地背起褡裢出门而去。 这倒不是陈阳的酒量大,而是他的酒,一大半都供奉了土地爷。 陈阳昨晚的酒没有白喝,大岛奔三在易县这个情报点的情况,已经被他摸得七七八八。他们不仅仅在县城里有这家山货行,而且在城外南十里铺那里,还有一家分号。 南十里铺的山货店很重要,山货行的情报来源,主要就是通过南十里铺的那家分号。而且那也是他们向外能够延伸最远的地方。 负责南十里铺分号的是他们小组中年龄最大的老聂。但是老聂也传不出来什么像样的情报,基本上都是道听途说的一些小道消息,然后不管真假就给报了上来。 刚开始大岛奔三也还相信,郑重其事地将这些情报反馈给了易县的日军。日军也根据情报行动了几次,结果次次扑空。 次次扑空的日军恼羞成怒,他们也发现了这些情报,都是胡扯。于是就向上面报告,结果大岛奔三就挨了好几次臭骂。 大岛奔三挨了骂,对这个特务小组当然就特别的恼怒,对他们上报的情报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老聂自此倒也乐得清闲,之后很长时间里也没有再报过情报,而是一门心思做起了生意。 老聂搞情报不行,但是做起生意来却十分在行,小山货店居然被他搞得风生水起,易县也不怎么回了,专心就在南十里铺做起了生意。 吴成眼红老聂在那里日进斗金,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也想着把老聂撵回城里,自己在南十里铺坐镇。 但是一来他胆子太小,不敢去那个四六不靠三不管的地界,二来是他虽然是组长,也拿老聂一点办法也没有。 吴成是从东北跟着大岛奔三来的关内,属于过江的“猛龙”;而老聂则是当地土着,是大岛奔三在当地发展进来,人熟地熟,是典型的地头蛇。 吴成存了别样心思,所以在陈阳问他的时候,也就半推半就地说了出来。但是关于老聂的情况,他可是一句都没有提。 吴成也看出来陈阳不是一个瓤茬子,他倒想看看这两个人究竟谁能斗得过谁。所以在陈阳要求和老聂调换,由陈阳接手南十里铺山货店的时候,满口答应,并且歪七八扭的写了一纸“命令”。 老吴觉得这是玩笑,也是存心想看陈阳的笑话。可是陈阳却不这样认为。 毕竟现在这个潜伏小组的组长是吴成。如果老聂不听命,那么有了这张纸,陈阳就可以办他! 陈阳从褡裢里摸出了北平稻香村的点心匣子。打开了精致的包装,从里面取出了枪牌撸子掖进了后腰。出了县城,没有武器可不成。 陈阳趁着这俩货酒还没有醒,就出了门,他害怕夜长梦多,再起变化。他想着快些走,晌午十分应该能到十里铺。然后将那里的山货店夺下来,自此在易县站稳脚跟。 陈阳出城的时候,城门刚刚打开。守城的不是鬼子而是伪军,陈阳仅花了两个大子,检查都没有检查就出了城。 从易县县城到南十里铺,没有汽车,如果碰不上老乡的牲口车,那就只能步行。 陈阳出门很早,路上还没有什么人,也就更没有什么车。他一路走了过去。还好路上倒是十分太平,快到了晌午时候,陈阳就远远地看到了南十里铺的城门楼。 南十里铺,是易县南上北下的必经之路,也是易县去往山西必经之路,虽说只是一个镇子,甚至比起小县城,热闹程度也不遑多让。 这个地方,已经超出了易县县城的势力范围。敌我友顽各方势力纵横交错,于是就让这个集镇有了几番别样意思。 这里有的白天是鬼,晚上是人,有的晚上是鬼,白天是人,其中不一而足。 陈阳进镇子的时候,居然看见了有人把门,不由得一愣。他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小的一个集镇,居然也养的有兵。 “站住,干什么的!”一个看上去流里流气地青年把手中的老套筒一横,冲着陈阳问道。 陈阳看到身边三三两两过去的乡民,并没有被询问。他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朋友是问我吗?” “废话!不是问你问谁!快说,来我们镇子干什么?”那青年横眉瞪眼说道。 “小姓钱,来接管贾记山货店。”陈阳摘下了毡帽,微一颔首说道。 青年把老套筒背到肩上,伸手就要去摸陈阳。陈阳一伸手就拦住了他,笑道:“小兄弟,干什么,我可不喜欢让爷们摸。” “少废话,检查!”青年说话很横。 陈阳不理这个二货,冲着城门口坐着正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一副师爷模样打扮的人说道:“让你的人手别那么狂!万一摸出点什么,你怎么向你主子交待!” “师爷”手微微一抖,眼睛看向陈阳。 陈阳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显得高深莫测。 “师爷”摆了摆手,青年背着老套筒退到了一边。 “这位兄弟面生的紧,哪的人啊?”师爷放下了茶碗,问道。 “北平。”陈阳不卑不亢地答道。 “到我们这个找地方干什么啊?”师爷接着问道。 “刚才说过了,接手贾记山货店。”陈阳再次说道。 “老聂干的不错啊,怎么换人了。”师爷自言自语说道。 陈阳知道这话不是冲自己,也就没有接腔。 “成了,没事了,您请。得罪之处还请海涵。”师爷拱拱手说道。 陈阳也拱拱手,抬步进了镇门。身后听见那位师爷教训那个青年:“五子,眼睛放亮点,别动不动地就上手,这地方鱼龙混杂,弄不好就惹了仇家。” “他腰后面……”五子想要辩解。 “废什么话!就你眼尖!看把你能的,这么能蛋怎么不去吃粮当兵!”师爷张口就骂,吓得那青年没有说话。 随后师爷又换了一副腔调说道:“只要不在咱们镇上惹事,你管他干嘛!过路神仙不能得罪,坐地炮更不能得罪!” 师爷说到这里,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悠悠地说道:“这小子,要来这当坐地炮呢!” 第172章 吴成算个屁 陈阳走进了镇子里,沿着门口的路径直向前走去,拐了一个弯,路就变得比较宽阔,没走一会儿,前面就是一个十字街口。 陈阳一愣神。昨天吴成倒是说了山货店的位置。陈阳想着一个小镇上的山货店,又会有多么难找,看见吴成醉的那样厉害,也就没有深问。 今天一见,不由得有些蒙圈,没想到南十里铺居然这么大,都快赶上县城了,居然还有一个十字路口。这山货店究竟在什么地方。这可不能瞎耽误功夫,需要找个人问一下。 陈阳四周打量了一下,看到街角有一家杂货店,就走了进去。 “红锡包。”陈阳指着柜台里的烟说道。 掌柜脸上立刻恭谨了许多,镇上能吸起这个烟的人不多,他拿烟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多看了两眼陈阳。 陈阳撕开包装,随手扔给了掌柜一根。掌柜忙不迭地接住,先放到鼻子上闻了闻,说道:“别看我卖这个烟,但是还真没尝过什么味。” 陈阳深吸了一口,笑着说道:“什么味?烟味呗。”说完哈哈笑着站了起来,掌柜也跟着笑了。 “跟你打听个地儿,山货店怎么走?”陈阳收起了笑容说道。 “您问得是哪家山货店?”掌柜不舍得吸那支烟,把烟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柜台里,随口答道。 “哎呦,小瞧了啊,你们这几家山货店啊?”陈阳没想到一个小镇上居然还不止一家山货店。 “瞧您说的,咱们这儿南北通达,开店的可真不少,这山货店呀,有三家呢!”掌柜笑容可掬地说道。 “易县贾记那家。”陈阳说道。 掌柜上下打量了一下陈阳,仿佛要看出什么东西似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地说道:“十字路口奔西,照直走,第二个路口朝北一拐,就看到了。”说着话掌柜又上下打量了陈阳几眼。 陈阳出了杂货店,按着掌柜指点向正西走去,心中想的却是刚才掌柜的那副神态。 那副神态说明有古怪,不是陈阳有古怪,而是山货店有古怪。至于山货店有什么古怪,还得到了那再说。 陈阳不一会儿就走到了第二个路口,他向北一拐,不由得吓了一跳,抬眼就看到了贾记山货行。好家伙,比起易县那间山货行,无异于天渊之别。 山货行三间大门门脸敞开着,歇山式的中式建筑,门头挑的很高,雕梁画栋,看上去不像是个做买卖的,倒像是个衙门。 陈阳看着如此阔绰的“山货行”,再想想易县那间低矮破小的门脸,再想想吴成那副鸟样子,他仿佛明白了。 “吴成这小子要拿老子当枪使!”陈阳想到。 陈阳大摇大摆地进了山货店。店里居然有三个伙计。陈阳就不禁一愣。他吃不准这三个伙计究竟知不知情,也就没有先说话。 其中一个伙计连忙迎了上来,手上拿着一把绳刷子就帮陈阳掸衣服,嘴里热情的说道:“老客过来了,走了不远的山路,真是辛苦,你看身上这土。” 另外一个伙计连忙端了茶水过来,说道:“来来来,甭说买不买东西,来镇上想起进我们店悠一圈,那就是我们的朋友,先喝点水。” 陈阳一看,不由得想到可以啊,这老聂不做生意真是可惜了,就这架势,进来不买点东西,谁好意思出这个门。 “我找老聂。”陈阳没有废话,也没有说暗语,直接说道。 三个伙计面面相觑,盯着陈阳看了半天,其中一个问道:“老聂是谁?” 陈阳一撇嘴,知道这三个人看来是不知情,微微一笑,说道:“去给你们掌柜说,我从北平来,要找老聂。” 三个伙计相互看了看,终于有一个疑惑着向后跑了过去,显然是找掌柜报告了。 陈阳老神在在地坐在桌子旁边,端起了伙计刚才送来的茶水,轻啜了一口,微微一笑,开口说道:“这光做表面功夫可不成,礼数到了,但是这玩意跟不上也不成,拿着陈年的花茶忽悠人,总有被看穿的那一天。” “谁找老聂。”后门帘子一掀,一个人就走了进来。这个人四五十岁年纪,佝偻着腰,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只是偶尔一翻眼,那双三角眼中才露出狠戾之色。 “我找老聂,北平一个朋友,托我给他带句话。”陈阳微微欠身,心平气和地说道。 “老聂不在这,早几年就回易县了,朋友去那找。”掌柜一双三角眼撇着陈阳说道。 “我刚从易县来,说老聂在这里。他要是不在,我也不回易县,直接就回北平。”陈阳客气地说道。 掌柜把眼睛眯了起来,上上下下打量陈阳,想从他的身上看出一些名堂。陈阳不动声色微笑着任由掌柜打量,一声不吭。 “带的什么话?”掌柜终于说道。 “这话得对着老聂说。”陈阳笑容不减。 “说,我就是老聂。”掌柜说道。 陈阳这才装模作样地看着掌柜,猛地站起身来,挥挥手说道:“关门上板,今天不干了!” 老聂一愣,马上意识到怎么回事了,连忙说道:“别关门啊,这关一天门,少挣不少呢。”说完后,一掀帘子说道:“咱们到里面后院谈。” “既然有谈话的地方,那就算了。”陈阳笑着说道,站起了身来。 陈阳随着老聂进了后院。后院居然比前院还大,一拉溜八九间房子,院子中间还有一口井。 陈阳笑着说道:“我勒个去,这么大的院子,要不开个车马店,可就太亏了。” “有车马,但是不能开店,但是下乡收山货用的,这两天都出去收香菇了没有在家。”老聂冷冷地说道。 老聂说着话就把陈阳让到了最大的一间。这间房显然是老聂住的,正中一张八仙桌,左右各放了一张太师椅。墙上更是挂了一副五福捧寿的中堂。不过与之不协调的却是桌子上散落的都是账本。 老聂紧走几步,将那些账本抱了出去,嘴里说道:“先坐,先坐,让您见笑了。” 陈阳打量了这间房间,随意地走到了左侧的位置。这边一般都是主人的座位。 他看看老聂还没有回来,就伸手向着八仙桌下摸去,摸了一会儿,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微微用劲一扯,拿了出来,却是膏药粘的一把手枪。 陈阳笑着退出了弹夹,随后一拉枪栓,一颗子弹就跳了出来,陈阳伸手接住。 陈阳又将手枪沾回了原处,然后走到了右侧坐了下来,好奇的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和家具。 “没问题,尽管看,虽然比不上北平,但是也有特色不是。”老聂回来的时候,已经变得笑容可掬,远不是刚才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吴成让我给您捎个话,他让您撤回易县。”陈阳满脸是笑地说道。 老聂的脸登时就变了,变得狰狞可怕,他狠狠地瞪着陈阳,一字一句地说道:“吴成他娘的算个屁!” 第173章 夺店 陈阳刚才看到山货店的规模,以及进门时那几个伙计的态度,他就知道老聂不可能轻易得就范。 这里他付出了太多的心血,看样子这段时间老聂没有忙别的,光顾着做生意了。 陈阳有了这个想法,听到老聂这样说,那就一点也不奇怪。他看着老聂,脸上渐渐地露出了非常愉快,甚至有点得意的笑容。 老聂被陈阳的这副表情彻底搞蒙了,他一时之间摸不清陈阳的路数,他虽然已经做好了和陈阳争吵甚至翻脸的准备。谁知道陈阳居然笑得这么开心,这让他有一种一拳砸到空处的感觉。 “太好了!老聂你真是仁义!”陈阳兴奋地挑了挑大拇指,冲着老聂说道。 老聂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他没搞懂陈阳的意思,一脸疑惑地看着陈阳。 老聂脑子急转,想着自己怎么就仁义了,瞧人家夸的,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就知道吴成那个货不靠谱!还他娘的骗我,说他是组长!让我白白给他上了一条好烟!谁知道那小子还是把我发配到了这!”陈阳一副气哼哼地模样说道。 “吴成……”老聂刚想着怎么和陈阳解释,陈阳一挥手就打断了他的话。 “这个吴成太坏了,收了我的礼,还把我打发到这里,连易县老子都不想来!更别说这个破地方了!谁知道真的把老子发配到了乡下!真是见了鬼了!”陈阳像连珠炮连说带骂,满脸愤慨之色。看的老聂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接不上话。 老聂几次想插嘴,可是陈阳说话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张嘴呢,就被陈阳拦了过去了。 陈阳一拍大腿,接着说道:“今天到了您这,这才真相大白!闹了半天,原来您才是咱们的头!得嘞,我听您的吩咐!吴成,让他滚他娘的腌鸭蛋。”说着话陈阳还冲着老聂拱了拱手。 老聂没想到陈阳会这么说,一下子倒是愣到了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和陈阳解释。 陈阳笑得更开心了,悠悠地说道:“要不您就给咱赏个字?我拿着您的命令,连易县都不用回,直接就回北平得了。这下多好,我也省事了,您也省心了,我还得多谢您呢。” 老聂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张了几张嘴,到底没有说出话来。他原本觉得自己是地头蛇,不管陈阳耍出来文的武的,自己见招拆式总能应付过去。结果这个陈阳不按套路出牌,根本就不和他纠缠,直接打的就是走人的注意。 吴成可以算个屁,但是大岛奔三呢?青木荒服呢?自己的事如果传到他们的耳朵里,那可就不是闹着玩了。 老聂看着笑嘻嘻的陈阳,恨不得一脚踢死他,但是这件事可不是踢一脚就解决的事情。 “你想怎么办?”老聂终于咬着牙齿问道。 “简单啊!”陈阳这才冷冷一笑,晃着腿说道:“要么您走人,拿着您赚的钱,我一分不留,要么您就赏我个字条,我走人,我回北平找大岛奔三聊天去。” 老聂冷冷地看着陈阳,一字一句地说道:“南十里铺这里不太平,你知道谁在这里说了算吗?” 陈阳也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一摆手,说道:“南十里铺?多大点的地方?一泡尿都滋到头了,有什么算不算。” 陈阳说到这里,脸色一变,冷冷地说道:“不过倒是北平,你得搞清楚是谁说了算!别想瞎了心思!” 老聂的眼神变得阴沉毒辣,右手摸向桌子下面,随后脸上露出了鄙夷地笑容,声音放得低沉,狠狠地说道:“你不该来这里,你不知道这里究竟有多乱,偶尔消失个把外乡人,不会有人关心。” 老聂右手从桌下拿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手枪,“别怨我,都怪你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老聂的声音听上去阴险凶狠。 “我不信你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开枪!”陈阳神色微变,露出一丝惊恐,但是嘴上好像还是不服输地说道。 “那就试试看!”老聂嘴角露出了一起嘲讽,仿佛是摁住老鼠的猫一样,眼神冷冷地看着陈阳,扣动了扳机。 咔哒! 老聂一愣,随后连连扣动扳机,手枪没有一丝反应。他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纳闷地看向手枪。 陈阳笑吟吟地拿出了弹夹,冲着老聂晃了晃,说道:“作为一个特工,教官没有教过你开枪之前要确认枪里有子弹吗?像你这种,死八百回都不冤!” 老聂快速伸手摸向后腰,手还没有碰到腰间的手枪,就停住了。他看到了陈阳手里乌洞洞的枪口。 “现在是大白天,你别乱来!”老聂话里透出了一丝慌张。 “你告诉我这里不太平,消失个把人不算什么。”陈阳冷笑地说道。 老聂面如死灰,张了几张嘴,说不出话来。 陈阳走过去把老聂腰里的手枪抽了出来,顺手一枪托就砸到了他的脸上。 老聂哀嚎一声,就扑在桌子上,血顺着他的脸就流了下来。 “真他娘的是给脸不要脸!扣一百块大洋!一会走的时候留下来。”陈阳骂道。 老聂恶狠狠地瞪着陈阳,如果眼神能杀人,估计陈阳都挂了几十次了。 “老聂,别想不通。我在这里待不长。你也不想想,我走之后,这家山货店不还是你的吗?我又带不走。”陈阳语气放的稍微温和了一些,冲着和他瞪眼睛的老聂说道。 “怎么可能!你糊弄鬼呢!到了嘴里的肉你会吐出来?”老聂还是不甘心地说道。 “你他娘的傻啊!你想着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守着个破山货铺子就知足了?你知道老子在北平一天花多少钱!老子的心思可不在这里!”陈阳听了老聂的话,不由得气笑了,一边笑一边骂道。 老聂听了陈阳这样骂道,反倒是高兴了,他眼睛不由得一亮,想了一想,略带着兴奋地语气说道:“那成!你在当掌柜,我宁可给你当伙计,我只管经营生意,别的什么都看不见。” 陈阳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你就不用想了,我有我的事情。识相的,拿着你挣的钱,滚回易县。什么时候这个店不用了,我再交给你,其他的没有商量。” 老聂恨恨地瞪着陈阳,眼睛里透出了一股怨毒,他脑子里在快速地转着圈,想着对付陈阳的法子。 “那你得多长时间?”老聂情急智生,终于想到了一个方法,不露声色地接着问道。 “多则三个月,少则一个月。”陈阳虽然不耐烦,但是仍然回答了他。 老聂考虑了一会儿,装作无可奈何地说道:“那好!你说话得算数!最多三个月,到时候这家店还是我的!” 陈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老聂此时倒是很爽快,说道:“那行,咱们也不办什么交接了,我拿钱走人,三个月之后我回来。” 陈阳听老聂这一会儿如此的爽快,倒是一愣。心里想着这货会不会是缓兵之计?但是仍然点了点头。 老聂站起身来,找了块毛巾,擦了擦脸上的血,准备出门。临出门时,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冲着陈阳说道:“还有一件事,就是再有几天,就是到山里收柿子的时候了,你可得去按时收,不能耽误我的生意,一年不收,下一年生意就断了!” 陈阳虽然不知道老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仍然说道:“那好,到时候你把地址给我,我跑一趟,反正也得下去转转。” “不用,前面的小伙计知道,问他们就行了,走的时候给他们说一声,让他们看好家。”老聂的声音远远想起,人已经出了后院。 陈阳身子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左右看着这个陌生的环境,心中想到:店是夺过来了,不过应该从哪开始呢?这第一脚,可要踢出名堂! 第174章 罗家兄弟 老聂到了前面也没有废话,简单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出了山货行店门。他依依不舍地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那面金字招牌,苦笑了一下,转身向南而去。 三个伙计面面相觑,看着老聂的背影,其中一个人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其他两个人,“掌柜这是要去哪?” “掌柜有事回易县了,暂时把店交给我来打理。”陈阳随后跟了出来说道。 三个人狐疑地互相看了一眼,还是刚才说话那人说道:“可那不是回易县的路,进山才往那去呢。” 陈阳一愣,皱起了眉毛,说道:“我来的时候可是从南门进来的。” 那伙计笑着说道:“来的时候是南门,但是走的时候却是在西门。这出南门正对着的大路,却是进山的路。” 陈阳略有所思,想起了一个问题,问道:“那收柿子……” 陈阳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那个多嘴的伙计打断了:“收柿子也是那一条路。” “那你们基本都是什么时候收柿子?”陈阳又问道。 “没几天了,也就是这天。”伙计说道。 “在哪收啊?”陈阳问道。 “邢村,翻过了虎头山就是。”伙计接话很快。 陈阳眼睛眯起了一条缝,看着那个多嘴的伙计,笑嘻嘻地说道:“今年的柿子你去收,我对这个不懂,钱多钱少你说了算。” 陈阳说完这话,眼睛观察着三个人。要知道这可是捞外快的好机会。这多嘴的伙计还不得乐疯。 可是陈阳却发现多嘴的伙计不但丝毫没有兴奋之色,反而脸上充满了恐惧,而另外两个伙计也是满脸幸灾乐祸的神色。 “我,我,我不去。”那伙计结结巴巴地说道。 “为什么啊?”陈阳疑惑地问道。 “那地方有匪窝。”伙计小心地说道。 “噢,原来这样,再说。”陈阳仿佛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 ………… 老聂出了南门,顺着大路向南走去。走了没有多远,就拐上了大路旁边的小路。 小路起初和大路平行,随着道路的延伸,越走越斜,渐渐地和大路越来越远,逐渐不见了大路的影子。 小路越走越高,逐渐狭窄,转过了一个弯,却是豁然开朗,前面是一座密林。 老聂毫不犹豫,径直走进密林之中,没有多远,他就感觉背后人影一闪,他立刻停下了脚步。 密林寂静无声,老聂转过身去,背后空空如也,丝毫没有人影。 老聂身子朝着一棵大树慢慢靠了过去,缓缓地大声说道:“朋友,现身,我是大当家的朋友。” 林中寂静,没有一点声音。老聂苦笑了一声,接着又喊道:“在下有事相求,当家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老聂这句话起了作用,前面一棵树背后,人影一闪,出来了一个黑衣黑裤脸上蒙着黑布的人,他眼光阴鸷,紧紧地盯着老聂看,手里拿着一支“独角龙”指着老聂。 “独角龙”又叫单打一,是一种民间自制的手枪,一次只能打出一棵子弹。 老聂感觉后面也是人影一闪,他回头一看,一个一模一样的黑衣人,从背后出现。 “我找虎头山罗大当家。”老聂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你是什么人?”前面那个人嘶哑着嗓子说道。 “南十里铺,姓聂。”老聂说道。 “蒙上。”黑衣人扔过来了一条黑布,冷冷地说道。 老聂毫不犹豫接过布条就绑在了自己眼睛上,随后双手一翻说道:“朋友,道不熟,帮着点。” 老聂说完这句话,就觉得手里多了一根棍子,然后就听到黑衣人说道:“拉紧点。”老聂赶紧抓牢。 老聂就觉得那俩人带着自己都快转晕了,这才停了下来,随后眼前一亮,黑布被人扯去。 老聂连忙把眼闭上,挡住耀眼的亮光,随后慢慢睁开了眼睛。影绰绰地他看见了对面站着两条大汉。 老聂终于适应了光线,睁开了眼睛。他看到自己处在一间泥土房里,房子不大,陈设简单。靠着墙是炕。屋子的正中间,放了一张缺了一条腿用石头垫住的桌子,桌子旁边坐了两条同样是黑色衣裤,黑布蒙脸的汉子。 “听说朋友找我?不知道有什么事?”一个黑衣汉子说道。 “帮我除掉一个人!”老聂咬着牙说道。 “噢!那价钱可不低。”那个黑衣汉子说道。 “多少钱?我给!”老聂说道。 “什么人啊?怎么把你恨成这样。”黑衣人说道。 “这个你不用管,就是一个外乡人。”老聂说道。 “五十块大洋不还价。”黑衣人说道。 “可以!不过得快!”老聂干脆地说道。 两个黑衣人没有想到老聂答应的那么爽快,互相看了一眼,这才接口说道:“快?那有多快?” “就在这两天,他到邢村收柿子的时候!”老聂说道。 两个黑衣人又对视了一眼,还是那人先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唉呀,你要的这么急,没这个规矩啊,你这得加急啊。” 老聂听了一愣,疑惑地问道:“加急?什么加急。” 黑衣人摇了摇头,说道:“这一段儿活特别的多,而且还都是寻仇的差事,都很着急,时间都排到七八月份了,要不您再等等?” 老聂满头黑线,他知道是他刚才答应的太过爽快,这俩家伙要借机敲自己一下子。 “说,加多少钱。”老聂干脆地说道。 “加二十块。”两个黑衣人相视了一眼,开口说道。 “十块!再多一块,我就去找老杨家哥俩干!”老聂说道。 “成交!”黑衣人见状,连忙说道。 “罗家兄弟的字号,我还信得过,你们千万不要让我失望。”老聂见黑衣人答应,语气开心地说道。 “钱的事就这样了,咱们聊点别的事。”黑衣人说道。 “什么事?”老聂一愣,问道。 “咱们手里没家伙,我知道你,也知道你的底,怎么样?给兄弟搞两支像样的家伙?兄弟们帮你把活做利落点?”黑衣人说道。 老聂看着黑衣人,缓缓地说道:“你是罗大虎还是罗小虎?” “罗大虎!怎么着?”黑衣人眉毛一皱说道。 “不合规矩。”老聂说道。 “狗屁的规矩!老子都落草了,还讲什么规矩。”罗大虎轻蔑地一笑说道。 老聂不想耽误时间,挥了挥手说道:“我是干什么的,十里铺不少人都知道。我要那些玩意没用,都在我镇里藏着呢,搞定了那个外乡人,全归你们!” 罗家兄弟对看了一眼,站起身来冲着老聂伸出了手掌,三只手“啪”地一声,击在了一起。 “一言为定!”三个人一起说道。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说着话,老聂从包裹中取出了一摞大洋,放在了桌子上,“这是定钱!走了。” 老聂从地上捡起了那条黑布,又蒙住了眼睛。 “够熟练的啊。”罗小虎笑着说道。 “那是!江湖规矩不能废!我不认路,就没有那么多顾忌!”老聂一副老江湖的样子说道。 “成啊!阿四,送老客下山!”随着这句话,老聂手里又多了一根棍,老聂紧紧握住。 “完事哪找你领钱?”罗大虎在后面喊道。 “邢村,不耽误我收柿子。”老聂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第175章 找警察 陈阳坐在柜台里面装模作样地翻看着账本。这一会儿店里没有什么人,三个伙计都在旁边伺候着陈阳。 他们心里十分纳闷,怎么就这一会儿功夫,就老母鸡变鸭,山货店换了掌柜。不过三个人倒是很明白,无论谁当掌柜,自己也得跟着吃饭。 陈阳翻着账本,看见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进出货款货项,账面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问题。他微微一笑,想到这个老聂,虽说不是干特工的材料,但是理财倒是一把好手,看来大岛奔三没有人尽其才啊。 “从咱们南十里铺到邢村有多远?通车吗?”陈阳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通车,或者坐马车,如果没有马车,那就得靠着两条腿走了。”那个话多的伙计说道。 “那大概有多远?”陈阳又问道。 “有个三十多里地。虽然是山路,但是太平时节半天也就到了。”伙计说道。 “你的意思是……”陈阳装作一愣说道。 “没有,没有,我什么意思也没有。”伙计连忙摆手连声说道。 “瞅你那怂样,有什么可怕!不就是几个土匪吗!”陈阳大大咧咧地说道。 “掌,掌柜,”伙计叫陈阳掌柜还稍微有些不习惯,他犹豫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掌柜你还别小看这些土匪,这里面有好多悍匪。” “知道他们是谁吗?”陈阳趁机问道。 伙计脸一红说道:“那我可不知道。” 陈阳笑了笑,站起身来,从抽屉里抓了几个大洋攥在了手中,“镇上警察所怎么走?” “没有专门的警察所,只有一个镇公所,就在门前这条路一路上去,第三个路口向左一拐,就看见了。”那个伙计倒是多知多懂,陈阳还丝毫问不住他。 陈阳抛着几块大洋,晃晃悠悠就出了山货店,按照伙计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陈阳沿着路上去,到了第三个路口,向左一拐,就看到了迎面一片建筑群,那里就是镇公所,看上去倒是十分气派。 镇公所门前有两个镇兵在守卫,瞧那打扮倒是和南门那个愣头青一模一样。 陈阳人还没有走近,那两名镇兵就像如临大敌一样,拉动了老套筒的枪栓,随着哗啦的声响,一名镇兵叫道:“站住!” 陈阳笑嘻嘻地望着镇兵,举起了双手,说道:“兄弟,我说你们这怎么像遭过匪一样啊,人人都吓成这样。” 镇兵听了这话,迅速退了一步,狐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镇刚遭过匪乱?” 陈阳老脸一红,嘟囔了一句:“我勒个去,到了这鬼地方,居然变算命的了。” 镇兵不知道他在嘟囔什么,一副疑惑地神情,恨不能把老套筒顶在了陈阳身前。 “你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镇兵一脸戒备神色问道。 陈阳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找你们警察所里管事的人。” “这里是镇公所,没有警察所。”镇兵并不放下老套筒,仍是一副不信任地说道。 “那总得有俩警察。”陈阳无奈的说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镇兵不回答,反而用手中的老套筒去捅陈阳。 陈阳身子微微后退,他有点苦笑不得,想着这镇子究竟什么规矩?怎么招的人都是愣头青。说不清楚,也不能动手,陈阳也几乎蒙圈了。 “谁找警察啊。”就在这个时候,镇公所里走出了一个四十多岁,身穿黑色制服,敞着怀,没有戴帽子的中年警察问道。 镇兵倒是认识这位,连忙一立正说道:“关队长,这小子糊里糊涂地说不清楚,我正盘问着呢。” 陈阳听得满脸通红,心想我勒个去,居然被个弱智给歧视了,还说是自己糊里糊涂,不由得摇着头苦笑。 “关队长”嘴里叼着一根香烟,斜愣着眼上下打量着陈阳。他可比那位镇兵懂事的多,知道越看不清路数,越要格外的尊敬。 “这位朋友……”他冲着陈阳问道。 “兄弟陈阳,从北平来的,想见见这里的警察所长。”陈阳客气的说道。 “北平来的?”那位“关队长”有些纳闷。 “嗯,有些话要和所长说。”陈阳点点头说道。 “咱们这地方小,没有警察所,只有一个小队,负责人就是我,我姓关。”关队长说道。 “哎呦,您瞧我这眼神,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您就是关队长?幸会幸会。咱们可是自己人。”陈阳不顾关队长那你迷惑地眼神,拉着关队长的手,就重重的摇了几下。 关队长彻底蒙圈了,摇着陈阳的手,不好意思地问道:“兄弟眼拙,您是?” 陈阳一副神秘的样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北平警察局特务科知道吗?” 关队长一听吓了一跳,手也停止了摇动,连忙说道:“知道啊,您是……” 陈阳郑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压的更加低了,神秘地左右看了一眼,然后才说道:“秘密探员陈阳。” 关队长马上正色,右手就想举手敬礼。陈阳早就料到,关队长手还没有起来,就被陈阳拦了下来,陈阳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要敬礼,秘密,要注意秘密。” 关队长听了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陈阳左右看了看,说道:“也么样,咱们借一步说话?” “走,去我办公室说。”关队长连忙伸手想让。 陈阳小声说道:“不方便,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 关队长听了又是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冲着陈阳说道:“那就四海茶楼说话。” 陈阳这次点了点头,说道:“这样最好,这事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 “那是!君不密失其身吗。”关队长还挺有文化,拽了一句文。 四海茶楼,是南十里铺最为出名的所在,不仅仅是热闹,而且也是各种消息的中心,各种势力都可以在这里打听情报,交换消息。 四海茶楼虽说是个茶楼,但是你只要乐意,可以买到这个镇子上任何想买的东西,哪怕是春香阁的姑娘,也是随叫随到,更别说其他东西了。 茶客们其实最多要的莫过于酒菜了,一到了饭点,这茶楼无论从哪看都像是饭馆。而且镇上的任何一家饭庄生意都没有它好。 四海茶楼二楼的一间包间内,正中间摆了一张八仙桌,本该八个人坐的桌子,此时却只坐着陈阳和关队长两个人。 桌子上摆了一大桌子的菜,还有南十里铺的名酒甜井小烧,这些都是陈阳从镇上第一大饭庄子会仙居现要的酒菜。 “这是怎么话说的,您看还让您破费了。”关队长有些不好意思。 “这才哪到哪了,改天去北平,各大饭庄子随便挑!咱们特务科在北平,横闯!”陈皖大大咧咧地说道,大拇指恨不能戳着太阳穴说话。 关队长满脸羡慕之色,连连点头说道:“那是,那是。” 陈阳脸上笑容一收,凑近关队长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放着舒服日子不过,从特务科来到咱们这里吗?” 关队长也是很纳闷,笑着说道:“我也纳了闷,究竟是为了什么,放着好好的花花世界不待,来到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陈阳满脸神秘地小声说道:“是因为有任务。” 关队长一听,想着这不是白说吗!但是他嘴里却不敢这样说,而是夸道:“有任务好!有任务就有机会立功。” 陈阳冲着关队长挑起了大拇指,说道:“行!就凭你这个想法,就还能升官!” 随后陈阳看了看左右,小声的说道:“知道我来这是什么任务吗?” 关队长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哪知道啊,我又不会算命。” 陈阳哈哈哈地笑着,用手指着关队长,说道:“这个任务不能说。” 陈阳说完这话,不等关队长说话,接着说道:“不过要想完成这个任务,那么当务之急……”说着话,陈阳停了一下。 “当务之急是什么?您到是说啊。”关队长有点绷不住了。 “剿匪!”陈阳冷冷地说道。 第176章 弥天大谎 四海茶楼。 关队长听了陈阳说出“剿匪”两个字,不由得吓了一跳。正在伸向虾仁的筷子也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剿匪?剿什么匪?谁是匪?”关队长的脸色也变了,一连串地问道。 陈阳关队长的神态,也是一愣。马上意识到自己话说大了,可能惊着这位了。想想也是,这土匪要想干的长远,能不勾结官面上的吗? “关队长,剿小土匪,虎头山那几个。”陈阳连忙把话拉近了说道。 “噢,那几个不着调的啊。”关队长的脸缓和了下来,接着眉头一皱说道:“他们碍着什么事了?干嘛剿他们啊。” 陈阳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想到,这句话可算从他嘴里问出来了,接下来不就好聊天了。 “其实我这次来咱们镇子上,是两重身份。一重自然是警察局特务科,这个关队长已经知道了。”陈阳一副推心置腹地样子,和关队长侃侃而谈。 关队长见陈阳如此的郑重,也坐得端正了一些,冲着陈阳点头,表示知道。 “我还有另外一重身份,那就是贾记山货行的东家。”陈阳故作神秘地说道。 “贾记山货行?东家不是姓聂吗?”关队长疑惑地说道。 “开什么玩笑,贾记的东家姓聂?他是我们家掌柜,我才是真正的东家。”说到这里,陈阳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认错人了,白眼狼啊!这些年下来,真是要把贾记变成聂记了。” 关队长又是疑惑地瞅了一眼陈阳,慢悠悠地说道:“可是您姓陈啊。” “家母姓贾,这是我姥爷的产业。”陈阳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 关队长马上整容相向,拱手说道:“原来如此,失敬,失敬。” 陈阳也连忙拱手说道:“客气,客气。” 关队长随后面孔一板,说道:“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关系大着呢!”陈阳说道。 “这些年来,山货行生意越来越好,挣得钱也越来越多,可是这个聂掌柜越来越桀骜不驯,不要说家母,就是咱姥爷的话,他都敢阴奉阳违。”陈阳满脸不平之色说道。 关队长已经听得十分不耐烦,脸上也越来越难看,只是碍于陈阳“秘密探员”的面子,这才不方便发作。 “每年所交的钱越来越少,几年之前每年还能上交个万儿八千,”陈阳刚刚说到这里,关队长的眼睛就瞪圆了,不相信地问道:“多少?!” 陈阳看着关队长咬牙切齿的样子,不解地说道:“万把大洋,怎么了?” 关队长“啪”的一拍桌子,说道:“兄弟,不用说了,咱知道了!肯定是老聂贪你家财了!只要有证据,甭管了,哥哥我帮你办他!怎么吃的让他怎么吐出来。” 陈阳看着突然兴奋起来的关队长,表情淡淡地说道:“姓聂的王八蛋,我已经办过了!这样贪心的东西还留着他干什么!” 关队长听了又如撒了气的气球一般,没了力气,懒洋洋地说道:“那你还找我干什么。” 陈阳说道:“刚才不是说了吗,剿匪啊!” 关队长嘴一撇,脸上的神色十分的不高兴,话也不那么客气了,“我说兄弟,按理说不是猛龙不过江,您是大地方来的,但是也别整日价剿匪剿匪,搞得我们这跟个匪窝似的!” 陈阳听了关队长的抢白,并没有生气,而是神秘地一笑,说道:“关队长,你知道咱们为什么剿匪吗?” 关队长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想到就是啊,他那么大老远过来,为了什么一直提剿匪的事?想到这里,关队长问道:“兄弟,那你是…” 陈阳嘿嘿一笑,说道:“这不是马上要下乡收柿子了么。” 关队长一听,恨不得气笑了,啪的一拍桌子,说道:“兄弟,你是不是看哥哥挺闲,给哥哥开玩笑呢!还特么收柿子!” 陈阳眼睛一瞪,望着关队长,满脸鄙夷地说道:“扯淡!你说什么呢!谁特么收柿子!老子堂堂特务科下来,特么来这收柿子!” 关队长被骂愣了,气势也下去了半截,嗫嚅地说道:“兄弟别急,刚才不是你说的收柿子。” “我特么那是说老聂收柿子!”陈阳说道。 “那你是?”关队长越来越摸不着头脑,越是这样,他的气势越低。 “我们要打开从北向南的这一段通道,连接定县、石门。”陈阳故意把“我们”两个字咬的很重。 “我们?”关队长越听越迷糊,他也不敢直接问,于是就重复了陈阳说重的那两个字。 “是啊!俞晋和知道?张相五知道!”陈阳平平淡淡地说道。 “南城张五爷?”关队长语气里居然有了一点哆嗦。 “可以啊,老关!连张五爷都知道,就是他!我们打开这条路,知道想干什么了。”陈阳笑容满面地说道。 “说的这么热闹,有我什么事啊。”老关终于迷瞪了过来,想起来这里好像跟自己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自己跟着激动个什么劲儿。 “怎么没有关系,这里面关系大了!你是这里的坐地虎,怎么着也得拉上你不是。”陈阳靠近了老关,压低声音说道。 关队长的眼睛立刻就亮了,但是随后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有点不屑一顾地说道:“瞎几把说,那么多大人物,还用得上我。” 陈阳神秘地一笑,慢慢说道:“就是因为他们都是大人物,这才不方面出面,知道准备干什么买卖吗?” 关队长看着陈阳的样子,摇了摇头。陈阳冷笑着做了一个抽烟的动作。 关队长不由得眼前一亮,一把就拉住了陈阳的手,兴奋地说道:“这里面有我?” 陈阳翻手挣脱了关队长的手,随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轻声说道:“半成。” 看着发呆的关队长,陈阳随后又说了一句:“在我的山货行入股,山货行的收益也有你的一成。” 关队长听得手不由自主地抖动着,半晌没有说出话,他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正准备说话,陈阳笑容不减地接着说道:“每年一结,每月按息计算。” 关队长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把手用力一挥,大声地说道:“我他娘问得不是这个!我是问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剿匪!这通路的事,可丝毫耽误不得!” 陈阳开心地笑了,站起身子按着关队长,笑嘻嘻地说道:“老关,别着急,来,先坐。” 关队长不情愿地坐下,说道:“怎么能不急!这路不通,货怎么运过来,货运不过来,咱们怎么……”说到这里,他左右看了看,用力敲了敲桌子。 陈阳凑近关队长,低声地说道:“当然是越早越好!但是咱们也得量力而行,找一条最近的路,把那条路的匪窝子剿干净就行!要不然,咱们得罪得人就太多了!” 关队长听了一愣,连忙如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说道:“兄弟说的对,我这有点得意忘形了。” 陈阳看着关队长那副心急火燎地样子,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地微笑。心中想到,好,咱们的易县之行,就从剿匪开始!先剿谁,那就先拿罗家兄弟那两只虎开刀! 拿下了两只虎,看你老聂还有什么咒念! 第177章 陈阳的心思(艺欣秋月书友加更) 陈阳和关队长出了四海茶楼。关队长已然喝得满面通红,拉着陈阳的手揺个不停。陈阳看上去也有了几分酒意,不住的点头。 关队长一摇三晃地冲着西面的高坡走去,走几步回头还不忘回头朝着陈阳挥手。 陈阳笑容满面地望着关队长渐行渐远,眼中的酒意渐渐消失。 西边高坡的尽头,一座壮观的三进大院子,雕梁画栋,极尽华丽,门楣上一副黑底金字的牌匾上两个大字“郭宅”。这里就是南十里铺最大的地主,郭八太爷的府邸。 郭府头进院子左侧厢房中,一个师爷打扮的人,居中而坐,半眯着眼睛,手指轻轻地敲击着身旁的八仙桌。在他身边,关队长正伏在他的耳侧,低声地说着什么。 “三天之后?”师爷眼睛猛地睁开,看着关队长说道。 “是啊。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路数,来到咱们十里铺想要搞什么名堂。”关队长说道。 师爷的眼睛渐渐地眯成了一条缝,看上去十分阴冷。“啪”的一声轻响,师爷的眼睛猛地睁开,瞪着关队长说道:“龙章,按照他说的办!咱们就陪他玩一玩,只要不离开这南十里铺,我看他能翻出什么浪花!” 关队长关龙章连忙点头答道:“是!” 师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嘲讽地说道:“还打开通道,我倒要看看他打开通道究竟想要送什么玩意。” 陈阳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忙了一天的他昨晚睡得很熟,据说呼噜声隔着两道墙都能听见。 陈阳到了前面柜台,听到伙计们这样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伙计们听了陈阳的话,都抿着嘴笑。 陈阳脸一红,连忙转移了话题,说道:“后天我准备去邢村收柿子,不耽误。” “不耽误,当然不耽误。”三个伙计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陈阳这一天,一步都没有出山货行。守在前面的柜台,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伙计们聊着天,中午还给三个伙计露了一手,做了北平的名吃炸酱面。这样一来,大家谁也没有出去吃饭。 到了晚上,兴致仍然很高的陈阳让伙计老刘做了拿手的面鱼,又是和伙计们吃了以后,就关门上板,准备休息。 陈阳和伙计们都在后院居住,三个伙计一起一间大房。 伙计们让陈阳住在原来老聂住的地方。那里条件虽好,但是离着伙计的大房比较远,陈阳就没有住在那里,而是选择了大房斜对面的一个房间。 陈阳回了房间,早早的就拉上了窗帘,没过多久就响起了招牌呼噜声音。 陈阳一边打着呼噜,一边把窗帘拉了一条缝,仔细观看。果然不出所料,就在陈阳呼噜声想起的五六分钟之后,斜对面的门悄悄开了,一条人影闪了出来。 陈阳借着月光,终于看清了是那个话多的伙计小方。 小方蹑手蹑脚地出来,轻轻地把门合上,朝着陈阳的房间看了一眼,向后院小角门走去。 陈阳不能去跟踪小方。因为他不知道小方他们三人究竟是不是一伙,也不知道那道门之后,有没有一双窥视的眼睛。 陈阳轻轻地放下了窗帘,呼噜声渐渐小了下来。他合衣躺到床上,心里想到小方这个时候去报信,什么时候能回来,难道虎头山离这里很近吗?看来只有明天旁敲侧击去问了。 陈阳正在想着第二天如何旁敲侧击的时候,突然之间他微微听到了院里一丝动静,他连忙下床,凑到窗前,拉开一丝窗帘看去,小方正蹑手蹑脚地走向对面伙计的房间。 陈阳眉头紧皱,心中想到这么快?随后仿佛想通了什么,眉头舒展了开来,脸上浮现出了了然地微笑。 陈阳合衣躺在床上,想着整个计划的细节,想着老聂可能的反击方法。 陈阳想到自己不得不这样做。自己当然不能在易县待太长的时间,他还要尽快想办法回到北平,那里才是他应该战斗的地方。 青木荒服和大岛奔三把他支到易县,目的无非是两个,一个是甄别,另一个也是也希望他能把这个情报站盘活。 说起来其实这两件事也是一件事,陈阳也是按照这个目的去做的,那就是将情报站盘活。情报站盘活了,他也就自然通过了甄别。 陈阳不想在易县按部就班等待青木荒服一次次的试探,那样的话仅仅是时间,他就拖不起。 所以他一到易县,就抢先开始行动,他要用最短的时间,抢在青木荒服前面出手,而且要不按常理出牌,剑走偏锋,让他们搞不清自己想要干什么。 搞定几个土匪,怎么用的上这么大的阵仗?陈阳就是要借这个机会把事情搞大!他要让南三十里铺附近的三老四少都知道这里从北平来了个“大人物“,名字叫做陈阳。至于那个什么“钱小二”,让他叫见鬼去! 关队长后面有主子,这在陈阳进城的时候就知道了,这种自己拥有民团,连伪军都安插不进来的小镇,警察小分队怎么可能不是他们自己人? 这种村镇,此时比比皆是。无论是官、匪甚至是日本人的势力,都属于过路神仙。他们吃饱了就走,最后当家的人,还是这里的地头蛇。所以关队长的背后,站着的肯定是这个镇子的真正主人。 “要把他们搞乱,只有乱才对自己有利。”陈阳想着想着,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时间过得很快,两天转瞬而过,在这两天里,陈阳基本上没有出门,整日在店里和伙计们聊天开玩笑,换着法子搞些新鲜玩意品尝。 陈阳第三天一大早起来,背着褡裢就出门而去。路过前面柜台的时候,脸上虽然满脸是笑,但是却和三个伙计谁也没有说话。 陈阳出了门,径直出了南门,沿着大路上去,不一会儿就岔开大路,顺着小路越走越高,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密林之外。 陈阳到了密林旁边,却没有直接进林,而是找了个大石头坐了下来,从褡裢中取出了几个油纸包。打开之后,却是大饼酱肉还有切好的葱段。 陈阳慢斯条理地用大饼卷着酱肉,里面还放了几颗葱段,大口大口吃的挺香。 陈阳一边吃着,一边聚拢目光朝着林子里面使尽瞧着,影绰绰在密林的边上,有一个人不时的在探头探脑,好像很着急。 陈阳是真的饿了,大清早起来就没有吃饭,又赶了十几里的山路。他一连吃了两张大饼卷酱肉。直到卷到了第三张,吃了几口,看样子像是吃不下去了,就拿着没有吃完的卷饼,背好褡裢,看了一眼来时的路,这才朝着密林走去。 密林那道人影,看到陈阳终于准备进林了,连忙转身朝着密林深处跑去。 第178章 匪穴显威 关龙章一身便装,头上戴着一顶南洋礼帽,眼上还架了一副墨镜。后面跟着十几个也是便装的警察,腰里鼓鼓囊囊,显然是揣着家伙。 他们远远地跟着陈阳,看着他坐在那吃饼,慢悠悠地走进密林。 “队长,这小子这么稳当,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吃饼。”一个警察问道。 “刁小三你知道个屁!这就叫有大将之风!知道吗,人家北平来的,什么阵仗没见过。这叫什么,什么…”说到这里,关龙章想拽一个成语,但是话到了嘴边,突然卡词了。 “成竹有胸!”旁边的刁小三倒是想起来了,连忙凑趣说道。 刁小三一说,虽然说错了,但是却提醒了关龙章,笑骂了一声:“胸有成竹!还他娘的成竹有胸?成竹是谁?你相好的啊。” 关龙章的话,引起了其他人地一阵贱笑,就连刁小三也哈哈哈笑得十分开心。 “待会儿跟远点,别凑太近,罗家兄弟可是有名的管直眼亮。枪子可是不长眼,不行赶紧撤!咱们不能因为钱把命搭里。”关龙章笑了一会儿,脸上收起了笑容,用手指点点这些人说道。 “队长,这个你就放心,咱们这帮兄弟,别的不好说,论起顺风跑路,那可就没啥说的,一个个行着呢。”刁小三满脸谄媚地笑说道。 关龙章冲着刁小三屁股上就是一脚,笑着骂道:“就你能耐,给老子探路去!” 刁小三装作被关龙章踢地一蹦,装模作样地喊了一声:“哎呦我的姐姐哎!”又是引起众人地大笑。 刁小三慢吞吞地朝着密林走去,不时地回头看上一眼,关龙章他们也不隐蔽,十几个人就是站在山路上伸着脖子看着刁小三。 陈阳走进了密林,沿着林中小路向前走去,他的步伐很快,看上去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他没走几步就觉得后面发出一声轻响,他敏捷地向旁边一侧身,身子就转回头去,看见一个大汉正站在他的身后,手里端着一支“独角龙”。 “别动!动就打死你!”突然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陈阳的身后响起。 “不动!好汉爷,我不动。”陈阳连忙将双手张开,说道。 陈阳身后伸出了一只手,在他的身上上下摸索。当啷一声,一把匕首就掉在了地上。 后面伸出了一只手,捡起了那把匕首。 “手举起来,慢慢转过来。”那个声音缓缓说道。 陈阳浑身哆嗦,他手里仍然拿着吃剩的半张大饼,想来是害怕,没有来得及扔,慢慢地转过了身子。 陈阳转过身去,看到自己前面也是一个黑衣人,手里拿着的也是“独角龙”。 “三老四少,有话好说,要钱好商量。”陈阳颤声说道。 “叫什么名字?”黑衣人问道。 “钱小二。”陈阳哆嗦着答道。 “陈阳!”后面的大汉突然喝道。 “哎!”陈阳转身答道,随后面如死灰,眉头一皱,颤声说道:“你们是老聂的人!” “谁的人不重要,咱们大当家要见你,走,路上老实点,要不然你可就见不到我们大当家了。”前面那个人侧身让开了路,手里的“独角龙”摆了摆,冲着陈阳说道。 陈阳一愣,疑惑地说道:“不用蒙眼睛吗?” 那个小土匪噗嗤一笑,说道:“还挺懂规矩,没事,就问几句话,不用蒙眼睛了,这样还能快点。”说完话,又摆了摆土枪,示意陈阳快走。 陈阳的褡裢已经被土匪取走,此时他的手里只有那大半张吃剩的饼。他磨蹭着从那小土匪身前走过去,想拖延一点时间。小土匪抬腿朝着陈阳屁股上就是一脚,骂道:“快走!” 陈阳被踢的一个趔趄,跌跌撞撞地向前扑去,脚步虚浮。那两个土匪相视一笑,跟在后面。他们走了大约有十分钟,关龙章带着十几个人,也远远地跟了上去。 “看来土匪们没想留活口。”陈阳想到。 陈阳之所以这样想,理由很简单,就是没有蒙眼睛。不蒙眼睛,就说明不怕你泄露秘密,什么人不会泄露秘密?答案昭然若揭! 陈阳被两个小土匪押着,转了两个山湾,就看到了一片平地,简单的盖了十几间木头房子,也没有山寨那种围墙和栅栏。 “当家的,当家的,点子我给带回来了。”小土匪还没有走近木房子,就扯着嗓子喊道。 “鬼嚎什么!两个人抓一个人,有什么好嚎的!”说话之间,一个身穿青色两截裤褂,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神情凶恶的汉子从一间木屋子走了出来。 陈阳见这汉子出来,不再向前走,稳稳地站住。 刀疤脸径直走了过来,冲着那两个土匪问道:“搜了吗?” 一个土匪一扬手里的褡裢,得意地说道:“早就搜过了,就一把匕首,褡裢里钱倒是不少,看样子是去进货。” 刀疤脸点了点头,冲着两个人说道:“去,厨房里有酒,还有点猪头肉,你们俩去填填。” 两个小土匪撂下褡裢,欢天喜地地跑了过去。 “冤有头,债有主,黄泉路上别怨我们。该怨谁你自己知道。”刀疤脸手里握着一支左轮手枪,一上一下地挑着说道。 “老聂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陈阳颤声说道。 “晚了!这玩意儿有规矩,得有个先来后到,等下辈子咱们再谈生意。”刀疤脸说道。 “你们不是兄弟俩吗?z怎么就你一个?你是哥哥还是弟弟?”陈阳突然脸色一变,恐慌和害怕的神色转瞬不见,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道。 “什么哥哥弟弟?”刀疤脸一怔,他仿佛意识到什么不对,身子后退,举起了左轮手枪。 陈阳不等他后退,身子就欺了过去,上身左侧,右手大饼就冲着刀疤脸脖子划去,大饼在空中滑落,露出了一道寒光。 刀疤脸眼中露出了不可思议的惊恐之色,寒光从他脖子上划了过去,标出了一道血箭。陈阳身子已然转到了他的身后,左手拽过了左轮手枪。刀疤脸的身子这才轰然到地。 陈阳在卷饼的时候,第三张饼里卷的不仅仅有酱肉,还有这柄锋利的匕首。 陈阳拿着左轮手枪,朝着木屋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飞起一脚,踹开了屋门,屋里一个汉子没有任何防备,被突然闯进来的陈阳吓了一跳。 陈阳不等他反应,枪口就直指他的眉心,随后身子一转,已经到了他的身后。左脚一踹那人的膝窝,左手一拽头发,将那人踹跪在地,脸冲着房门,陈阳的枪口顶住了他的后脑勺。 陈阳这几下兔起鹘落,一气呵成,那人还没有任何动作,就被陈阳控制。 那人不甘心,身子向上一起,陈阳用劲将枪口朝着他的后脑勺一戳,“识相的就别动!”陈阳冷冷地说道。 第179章 警察来了 陈阳这边刚刚控制住那人,院中一乱,吃饭的两个土匪听到了声音跑了出来,见到地上躺着的人,大声叫道:“大当家,大当家。” 陈阳听到后,问道:“你是罗小虎?” 罗小虎倔强的一摆头,陈阳一枪柄砸到他的头上,又问了一句:“罗小虎?” 罗小虎不再摆头,但是也不回答。院里的那俩小土匪已然发现了他们,举着“独角龙”跑了过来。 陈阳诧异地看着这两个小土匪,他之所以搞出这么大动静,就是想把匪窝里的土匪都调出出来,这可比一个个去找要省事的多,谁知道搞来搞去,还就是这俩小土匪。 “你们一共就四个人?”陈阳有点不相信地问道。 “少废话,赶紧把我们二当家放了!”一个小土匪举着独角龙说道。 陈阳叹了口气,土匪就是土匪,太没有素质了,连个掩护都没有,就敢这样和自己说话,真当自己是铁打的汉子? 陈阳没有和他废话,抬手一枪,那个土匪应声惨叫,大腿中枪后跪地。 另外一个土匪连忙朝着旁边闪去。陈阳随后拉起罗小虎,躲到屋中的死角。他在等关龙章的到来,算算时间,这家伙也该来了。 关龙章早就来了,他们蹲在暗处,木房子前面发生的事看的一清二楚。他没有想到陈阳的身手这么快,还没有看清楚,罗大虎就没有了。此时听到了陈阳枪声,已经知道他已经控制了全局,这个时候他必须出现。 “啪!啪!”随着枪声响起,关龙章十几个人叫嚣着就冲了上来,那两个小土匪顿时蒙圈,那个没受伤的土匪,将手中的“独角龙”远远地扔了出去。 “都他娘的不许动!”关龙章站在院子中间,一手拎着盒子炮,一手掐腰,颇有威势地大声喝道。两个小土匪被警察们牢牢地摁在地上,脸贴着地,一声声惨叫。那个腿上受伤的土匪,嚎得更是惨烈。 “你他娘来的正是时候,要是再晚来一会儿,老子都回去了!”陈阳笑容满面地拉着罗小虎从木屋中走了出来。 陈阳一把将罗小虎推在了两个小土匪旁边,几个警察三下五除二地将罗小虎也摁在了地上,用绳子捆了起来。 “到底是特务科的,这身手,真厉害!”关龙章满脸羡慕状,冲着陈阳挑起了大拇指。 “这才哪到哪啊!”陈阳得意地说道。 关龙章眼珠一转,冲着陈阳说道:“要说您这身手,有没有我们都行,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您一个人随随便便就把他们做了。” 关龙章的言下之意是既然陈阳这么厉害,干嘛还有拉上自己一起剿匪。 陈阳当然听出了关龙章话里的意思,他冲着关龙章把眼睛一瞪,大声说道:“扯什么淡呢!就这点事还整不明白?有你们,那叫剿匪,没有你们,那是寻仇!能一样吗!” 关龙章哈哈哈大笑,拍着陈阳亲切地说道:“我的兄弟,真是敞亮人!这就对了,我们来了,这事就是算交到官面上了,任谁也挑不出理来!” “这几个人准备怎么办啊?”陈阳没有在接着这个话题向下说,而是开口问道。 “当然得押到易县请功啊,咱们这一下子剿了几百土匪,击毙了巨匪头目罗大虎,擒获巨匪头目罗小虎。这两个巨匪那可是在县长那里都是挂了号的!这可是大功一件!”关龙章兴奋地说道。 “你请你的功,我不拦着你,但是这里面可没有我,你不能把我拉进来。”陈阳笑嘻嘻地说道。 “你这是干嘛,你可是首功一件,要是没有您,今天的事可就难办了。”说到这里,关龙章有些不解,疑惑地问道。 陈阳不接关龙章的话茬,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他笑。 关龙章“啪”一拍脑门,说道:“明白了!您这是低调,不想让那边知道。” 陈阳撇了撇嘴看了关龙章一眼,随后抬头望天,深沉地说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能不能说人话,我听不懂。”关龙章满脸苦恼状。 陈阳不满地瞪了关龙章,没好气地骂道:“老子是秘密探员!秘密!你不懂吗。” 关龙章撇了撇嘴,冲着刁小三骂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搜东西,这伙土匪可是藏了不少东西。” 陈阳看到刁小三带着几个人屁颠屁颠地跑着去搜东西,他知道一时半会儿这伙人走不了,要不将这里翻了底朝天,他们不会罢休。 “我先走了,你们收拾。”陈阳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褡裢,抖了抖上面的土,冲着关龙章说道。 关龙章此时巴不得陈阳快走,要不然搜出来的东西算谁的啊。 “那行,你也累了半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剩下的粗活我们来干。”关龙章笑着说道,想了一想,随后又加上了一句,“放心,搜出来的浮财少不了你那份。” “我不要,全归你们,兄弟们的忙不会白帮,过两天会仙居我请弟兄们吃饭!”陈阳笑容满面地说道。 “讲究!不愧是北平府出来的好汉!兄弟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关龙章又竖起了大拇指。 陈阳摆摆手,转身而去,走了几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头也不回地说道:“镇里有他们的坐探,记得问出来!” 陈阳走了之后,那边就听见了阵阵巴掌声,“说!你们的金银财宝都藏在了哪!不交出来,在这老子就做了你!” 关龙章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陈阳一阵阵地冷笑,渐行渐远。 罗家兄弟被铲除了,随着罗小虎被大张旗鼓地押到易县,消息就传了出来。大家都在议论着一个人名字,陈阳。 这几天易县的空中电波不断,陈阳的名字被传到了北平警察局,传到喜多机关,当然也被传到了根据地。 陈阳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柿子当然没有进,他哪里有时间去做那些生意。看着陈阳若无其事,完好无损的回来,三个伙计的脸上都变了颜色。 陈阳若无其事地每天依然柜台里转转,四海茶楼和关龙章喝喝茶,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罗家兄弟在镇上的坐探窝点也被一窝端了,居然连审都没有审,就被押到了易县。 坐探被押走的那天,阵势很大,游了好几条街,专门从山货店门口转了一圈。陈阳笑嘻嘻人畜无害地看着三个伙计,说道:“活该!和土匪勾结,能有什么好下场!到了易县,哼哼……” 陈阳说到这里,突然意味深长地说道:“还真是想不出来,这家伙到了易县,会把谁供出来?到时候就有意思了!” 陈阳说完,眼神不转地看着三个伙计。 三个伙计都是一言不发,面如死灰! 第180章 陈阳的故事传北平(艺欣秋月打赏加更) 北平铁狮子胡同。 日军喜多特务机关就在一进胡同第一栋中西合璧的建筑里。 进了院子,靠左手的小白楼,就是特务机关的所在地。这里仿佛人间地狱,不分昼夜时不时的有痛苦地惨叫声传出。 青木荒服的侦缉课在二楼,占了三间房间。这个时候大多人,都在大街上探听消息,抓捕抗日分子,办公室里显得空荡荡。 俞晋和来找青木荒服的时候,他正准备出门。他见到俞晋和来找他,放下了手中的包,把俞晋和让进了最里面的那间办公室。 “稀客,稀客!”青木荒服满脸都是笑容,忙活着给俞晋和泡茶,拿烟。 俞晋和没有重要的事,不愿意到这里来。这里是日本人的地盘,隔壁就是日军司令部,即使是见了哨兵都得点头哈腰,哪怕俞晋和是个汉奸,他也受不了。任谁也不想没事像个三孙子一样,所以唯一能躲避的法子只有少来。 可是今天不来不行,易县传过来了消息,那边的事情有点走样了,并没有按照他们的计划发展。 破坏这个计划的人,就是那个被派去“卧底”的陈阳陈小二。 陈阳虽说名义上是特务科派出去的,但是根子还是在青木荒服这里,所以俞晋和来找青木荒服拿拿主意。 易县那边,老范几个货传出来了陈阳铲除罗家兄弟的消息。这个消息在易县,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时间地点人物事件被传的的一应俱全,有鼻子有眼,有模有样。 关龙章当然不会向外传递这个消息。他本来就不想给陈阳分功,而陈阳又是自己主动提出,不让他们在报告中提他的名字,关龙章何乐而不为? 所以关龙章在向易县提报的请功公文中,压根就没有提到陈阳的名字。 但是有些事情,小道消息的速度要远远超过按部就班的报告。 关龙章对陈阳搞定罗氏兄弟的事情讳莫如深,那是因为他要抢功,但是下面的小警察们可没有了这些忌讳。 关龙章不说,不等于下面的人不说。这些小警察们亲眼看见了陈阳铲除罗大虎的英姿,不知不觉之间就把这件事当成茶余酒后的谈资,和自己的好朋友分享。说完后总是不忘神秘地补充一句“别乱说啊。” 这句“别乱说”往往让人浮想联翩,这些不让“乱说”的消息,最后却是传播的最快。 越不能说的事情,却是说的津津有味。于是乎这个消息经过这些人在酒桌茶座上的聊天,再加上传播者的添油加醋,传来传去,俨然成了一段传奇故事。而陈阳更是被塑造成了《三侠五义》中展昭一样的人物,不计名利,替官府擒拿山贼。 “当代展昭”陈阳的故事,于是就从南三十里铺流出。经过一路上传播者的酝酿发酵,传到易县的时候,几乎都可以编成评书卖座了。 这件事情在易县是大事,毕竟罗家兄弟的凶名在易县也响当当。就在前几天,罗小虎被大张旗鼓解进易县的时候,大家还在纷纷议论,是谁擒获了这个煞神。 后来消息传出来是关龙章,大家一致鄙夷地说:不可能! 这下陈阳擒获罗家兄弟的消息传来后,迅速传遍了易县的大街小巷。老范几个人也轻而易举的就“探听”到了这个消息。 这几个货正在发愁如何搞情报和上面交代呢,一听到这个消息喜出望外,马上郑重其事的汇报了上来。上面自不免有想当然和道听途说的内容。 俞晋和听了当然不能怠慢,抓紧时间就给青木荒服打电话。不巧的是电话故障,俞晋和不敢再等,于是就亲自跑到了铁狮子胡同青木荒服当面汇报。 俞晋和心里也是纳闷,想着不是让这小子去潜伏了么?怎么去了没几天就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比起陈阳,老范那几个货简直连屁都不是!据说现在连住的地方还没有着落呢。 俞晋和简单说了情况,青木荒服的眉头皱的像个川字一样,手里端着给俞晋和泡好的茶迟迟不放下来。 “这小子搞的什么鬼名堂?不是让他潜伏吗?怎么动静这么大?”青木荒服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再问俞晋和。 “可不是吗!谁潜伏能潜成这副熊样子,这他娘的是大杀四方啊!”俞晋和点头说道。 “从哪传出来的消息?”青木荒服接着问道。 “老范那里。”俞晋和说道。 青木荒服松了一口气,说道:“那看来倒不是陈阳主动泄露出来的消息。” “应该不是,我觉得是那些一起剿匪的小警察,当成故事聊天给聊出来了。”俞晋和想了一想说道。 “好端端的这小子剿的哪门子匪啊!”青木荒服疑惑地说道。 “不过这样也好,也得找个硬茬子治治他们,太猖狂了!”俞晋和在这点的想法却是和青木荒服不一样。 青木荒服听了俞晋和这话,不由得眼前一亮,淡淡地说道:“南十里铺,剿匪?有点意思,看来这才是开始,让我们慢慢看!” ………… 陈阳这几天很忙,镇子上都知道从北平来了一个大人物,而且这个大人物还不简单。横行易县的巨匪罗大虎和罗小虎兄弟,居然被他三下五除二就给搞定了。 这几天来,南十里铺中的四梁八柱,小镇名流,排队在请陈阳吃饭,颇以为结识陈阳为荣。 陈阳当然也从善如流,谁请都去,整日里喝的迷三倒四。反正现在店里的三个伙计自从那日土匪坐探被游街之后,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店里就陈阳一个人,也不用顾忌什么。 陈阳在酒桌上和每个人都相谈甚欢,使人如沐春风。但是酒后你要是回忆他的话,就会发现这小子有用的话一句都没有说。大家这才知道,陈阳这家伙,看似年轻,实际上却是一个老江湖。 这样的日子一天过了几天,镇上的头面人物,除了镇长以外,基本上也认识的差不多了。于是再有人请陈阳,陈阳就借口要打理生意为由,不再赴宴。 陈阳看似成天春风满面,其实他是非常着急!他心中一直在想,这也该来了?自己把动静搞的这么大,即使从北平转一圈,这个时候消息也该传到了,怎么会这么几天一点信息都没有。 这一天,陈阳早早的起来,从后院到了前面,打着哈欠卸了门板,准备开门营业。 陈阳一打开铺门,脸上马上露出了欣慰地笑容,你们终于来了。陈阳看着山货店外面蹲着的那两个人,心中开心地想到。 第181章 终于来了 山货店门口蹲着的是老宁和另外一个十分木纳,乡农打扮四十左右的汉子。他们身边,放了几只竹子编的大筐。 山货店的斜对面,二虎子面前放了两筐青菜,上面有萝卜土豆大白菜,二虎子像个孩子一样,蹲在那里不老实,眼睛叽里咕噜乱转,四处乱看。孩子吗,好奇一点不是太正常了。 陈阳的眼神热切,但是表情上却没有露出半点。“干嘛的这是,大清早蹲人家门口。”陈阳一副不耐烦地样子说道。 “大掌柜,咱们是兑山货的,您这收吗?”老宁连忙毕恭毕敬地站起身子,一口标准的易县土话说道。 “收啊,干嘛不收,不过得先看看成色,可不能湿了唧的骗我。”陈阳听上去倒是像个内行。 “不能,咱能干那缺德的事。”老宁一本正经地说道。 陈阳丝毫就没有向左右看,摆了摆头说道:“进来,先说好,成色不行我可不要。” “放心,您放心,包您满意!”老宁和那个乡农两个人挑了竹筐就进了店。 陈阳虚掩了半扇门,一把就抱住了老宁,“我的哥哥哎,你怎么才来啊。” 老宁尴尬地笑了笑,挣扎开了身子,笑着说道:“别着急,待会儿再说,先给你介绍个人。” 陈阳松开了手,笑嘻嘻地看着那个憨厚的乡农。 “这是咱们一分区敌工科的刘科长,到了这里,这可是到了咱们的老家了。”老宁笑嘻嘻地说道。 陈阳跨上半步,双手紧紧握住刘科长的手,使劲的摇了摇,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最后还是仅仅说道:“您好。” 刘科长满脸憨厚的笑容,拍着陈阳的手背,说道:“陈阳,早就久闻大名。今天是见到真神了。” 陈阳笑嘻嘻地松开了刘科长的手,转脸冲向老宁说道:“我动静搞得这么大,而且用的还是真名字,就是等着你们来找我,我行动不自由,不敢主动找你们。” 老宁也笑了,说道:“我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纳闷着呢,怎么你搞出这么大的声势,最后还是老唐说的,你这是在告诉我们你的位置呢。” 陈阳哈哈哈地一阵大笑,说道:“知我者老唐也。”说完之后,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怎么样?接上头了,有什么具体的困难没有?下一步准备怎么办。”刘科长拿出了烟袋锅,挖了一袋,递给了陈阳。 “这我可得尝尝,这个是咱们根据地的特产。”说着话陈阳接过了烟袋锅,点着后吸了一口,立刻被呛得咳嗽起来。 “吸不惯,真是有劲,我可消受不了。”说着话将烟袋锅递还给了刘科长,三人又是一阵大笑。 陈阳笑了一会儿,这才正色地说道:“咱们在这镇子上有点没有?” “没有。”刘科长神情有些无奈,摇了摇头冲着陈阳说道:“这个镇子的郭老八把它当成了自己的自留地,任何势力都不得罪,但是也不容染指。他自己有民团,就是关龙章那支警察小队,也算是他的私兵,名义上是归易县警察局,但是实际上唯他的命令是从。” “那咱们也没有想办法安插一个。”陈阳问道。 “不好办啊,四处都是他的眼线。”刘科长摇摇头说道,随后又说道:“但是仅仅是南十里铺,出了这个镇子,四处都有咱们的人,你需要人,我随时可以给你调来。” “现在山货行的伙计被我撵走完了,整个店里就剩我老哥一个,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给我派两个经验丰富的同志。”陈阳想了一想说道。 “太可以了,你明天招工,条件定苛刻一点,工钱给少一点,明天下午我就派人来应工,暗号是六叔让我来的,六叔姓唐。”刘科长满口答应。 “那就太好了。”陈阳一拍大腿说道,随后又说道:“不用让他们带武器,进镇子不好进,我这里有。” 刘科长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门口的二虎子,会每天给你送菜,有什么信,让他来传达。” 陈阳点了点头,眼睛望向老宁。老宁见状,笑了一下,说道:“我只负责拉线,让你们快速接上头,省去相互甄别的过程。完事了马上就要回北平。” 陈阳又点了点头,说道:“北平那边你和老丁要多费心,我过不了多久就会回去。”老宁点了点头。 陈阳把脸转向刘科长,说道:“您还得给我物色几个人。” 刘科长说道:“尽管说,要多少有多少,这是咱的家。” “找几个皮红心黑的人,最好是这个镇子附近的,我到时候有用。”陈阳慢悠悠地说道。 刘科长眼睛一亮,说道:“这个可以,省我们的事,这还是官办。”说着话不由得自主也笑了。 笑完之后,刘科长收起了笑容,说道:“现在就有一个。” 陈阳听了问道:“是谁?” “袁头村的袁昌海!”刘科长说道。 “怎么样?可靠不,别到时候弄错了人。”陈阳接着问道。 “这个人看上去像是个好人,整天价的日本人多坏多坏,但是却是和日本人有所勾结。他们村至少有两家堡垒户,都他给出卖了。” “怎么不除掉他?”陈阳眉头一皱说道。 “鞭长莫及。”刘科长苦笑了一声说道。 “行,他算一个。到时候搜集点他平时的反日言语,直接把他抓到易县办了!”陈阳满有把握地说道。 刘科长点了点头,陈阳又接着说道:“就像这样的,多给我找几个,有多少我办多少,我一个个地挨个去办,我看他们还让我在这里待下去不让。”陈阳说完,自己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这是帮我们的忙啊。”刘科长话语里透出了许多了感激。 “咱们可是一家人!说什么帮忙。”老宁在旁边插嘴说道。 “对,对,对,咱们是一家一家人。”刘科长笑眯眯地说道:“要不这样,我们回去的路上,去邢村帮你把那个姓聂的解决了?你是不是不好方便下手?” 陈阳一听愣了一下,连忙摆手说道:“老聂给我留着,他还有大用呢。”随后神秘地一笑,说道:“要想提前回去,还得指望他帮大忙呢!” 刘科长也笑了,说道:“那就你说了算,要是收拾他,随时都可以!”陈阳重重地点了点头。 刘科长他们走了,连饭都没有吃。陈阳在送刘科长的时候,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老刘,在这一起吃饭不方便,等有机会到北平,到北平我请你吃饭。” “我们还会有再见面,到时候记得你欠我一顿饭。”刘科长笑容满面地说道。 陈阳望着刘科长的眼睛,用力握了一下手,再次重重地点下了头。 第182章 敲山震虎 邢村是个不大的小村庄。一共也就百十户人家。村里最大的庄户姓邢,而且村子里八成都姓邢,而且沾亲带故。 邢老三是邢村中最强的一条“好汉”,在家中设赌局,招揽了村里甚至邻村的“好汉”都来这里耍钱。 但是邢老三从来不赌,他相信“久赌无胜家”,所以他只开赌场抽头,自己却绝不粘手。 老聂躲在邢老三家已经好几天了,反正邢老三没家没口,自然也谈不上烦不烦。 老聂也不打牌,甚至连看打牌的瘾头也没有,每天就是窝在屋里不出来,三顿饭都是邢老三派人端到屋里吃的。 邢老三为什么会对老聂这样客气,原因无他,两块大洋的作用。邢老三眼眶子浅,没有见过现洋钱,见了能吹响的现大洋,登时就把老聂当了大爷供起来。 经常来赌钱都是四乡八村的各路神仙,一个个消息灵通,带来不少有用的消息。比如说罗家兄弟的匪窝,被南十里铺的警察小队给剿了,带队的人是关龙章。 消息传到老聂那里,他不由得又可笑又害怕。关龙章剿匪?而且剿的还是罗氏兄弟?玩笑可不能这样开。 关龙章那胆子,你让他杀个狗都费劲,何况是彪悍的罗家兄弟!一定是陈阳!看来还真是小看他了。 老聂知道邢村是不能待了,罗小虎再横,进了警察局,也能问出供词来!可能陈阳过不了几天,就会到邢村来找自己。 “去哪呢?怎么对付这个难缠的陈阳呢?”老聂皱着眉头仔细想着。 “老聂,老聂。”屋外传来邢老三的喊声。 老聂一怔,邢老三从来没有在外面这样叫过自己,有事都是进屋和他说事。 “什么事?”老聂答道,但是身子却没有动。 邢老三推门进来,一脸地慌张,进来之后反手就把屋门关上了。 老聂看见邢老三一副惊慌的样子,也有些慌了,问道:“老三,什么事?” “刚才镇上的赌客老黄,说是村口有人找人,说的样子分明就是你!”邢老三说道。 老聂吓了一跳,问道:“是谁找我知道吗?” “那几个人里,老黄就认识一个,是镇上警察小队的刁小三。”邢老三说着话,偷眼看老聂。 老聂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说道:“不行,我得赶紧走。” 邢老三一副关心的神色说道:“我送你!咱们从村后面走,免得碰上他们!” 老聂眼神中透出了几许感激,点点头说道:“大恩不言谢,来日我必有一份人心。” 邢老三脸上露出了仗义神色,急切地说道:“来不及了,咱们兄弟之间干嘛还说这个!”说着话,拉起了老聂就走。 邢老三是村里的泼皮,对村里的大路小路都是十分熟悉,他带着老聂三绕两绕的就到了后村口。 后村口有一座小石桥,过了桥,就算是出了邢村,向北就是易县,向南则是去往定县。 后村口没有人,老聂拱了拱手,准备上桥。邢老三一把拉住了他,说道:“兄弟,哥哥我只能送你送到了这里,一路保重!” 老聂感动地点了点头,扭身准备上桥。邢老三再次一把拉住了他,从腰里拽出来一把独角龙,“兄弟,哥哥也没有好东西相赠,这把单打一,你路上留着防身。” 老聂接过了“独角龙”,朝着村里来的路,着急的看了一眼,好像觉得那边都有人追过来了。连忙又转身准备上桥。 邢老三又一次伸手拽住了他,老聂仿佛都听到了村里的叫嚷声,心头十分着急,也顾不得脸面了,翻手挣开了邢老三,“你他娘的啰哩啰嗦有完没完!” 邢老三委屈地看着老聂,手抬了起来,手上是一个黑色的包裹,“路上留着用。”说完邢老三将包裹塞进了老聂的手里,转身而去。 邢老三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又说了一句:“到了易县,没地方落脚的话,就住孙家老店,那个店安全。” 老聂呆了一下,转身上桥,朝着易县方向走去。 邢老三回到院子里的时候,赌客们见事不好都跑得差不多了。陈阳正饶有兴致的和刁小三一起在他家逗那只大黄狗。 邢老三进了院门,满脸谄笑地凑到刁小三跟前,低声下气地说道:“三爷,事情都办好了。” 刁小三冷笑了一声,冲着陈阳说道:“阳爷,您也真够费事的,要我说直接人抓起来,一顿臭揍,让他把吞的钱退出来咱们一分就完事了,干嘛这么麻烦。” 陈阳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刁小三,“小三,那可是我家的钱。”陈阳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啊,”刁小三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说道:“那就不能分,要是别人,咱们怎么也得等个一两成。阳爷的钱,咱们一些子都不能要!” 陈阳一听这话,登时就急了,大声说道:“刁小三,你特么说什么呢!我陈阳是这么不讲义气的人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刁小三一下子被陈阳说愣怔,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钱我一个子都不要,全部由弟兄们分了!我不能让弟兄们跟着我白辛苦不是?我陈阳就算用这些钱交朋友了!”陈阳拍着胸脯说道。 刁小三这下明白陈阳的用意,立刻兴奋了起来,挑着大拇指说道:“不愧是北平大地方来的大人物,办事就是讲究。” 陈阳摆了摆手,冲着邢老三说道:“老三,老聂从你这跑得时候那东西没有?” “拿了,拿了这么大一个黑包裹。”说着话邢老三比划了一下了包裹的大小。 刁小三看到邢老三的比划,眼睛顿时一亮,着急地问道:“知道包裹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邢老三摇了摇头,但是随后说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看上去挺沉的样子。” 刁小三神色更加兴奋了,拉着陈阳说道:“还等什么啊!快回去开个手续去易县!”说完不等陈阳回话,拽着陈阳当先走去。出了院子,刁小三大喊一声:“收队!”十几个警察从各个角落出来,汇成了一路,跟着刁小三而去。 陈阳转回头来,冲着邢老三满意地一笑,任由刁小三拉着他出了村。 第183章 老聂出事了 老聂失急慌忙地上了大路,朝着易县急匆匆地走去,一口气走了近半个时辰,都过了两个村子,这才慢慢地把脚步缓了下来。 他脚步虽然放慢,但是仍然不放心,一边走着,一边不住的回头张望。 “陈阳你个小兔崽子!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啊!”老聂脚下丝毫不停,嘴里喃喃地咒骂。 时间转眼间就到了晌午,老聂此时离邢村差不多有二十来里地,他渐渐地放下了心。 老聂心不慌了,就感到了肚子饥饿。大清早邢老三送来的饭,老聂一口还没来得及吃呢,就被迫踏上了“征程”,这会儿肚子里一阵阵叽里咕噜地叫。 老聂看了看手里的包袱,这是邢老三临走时塞到自己手上。想到这里,老聂心里不由得涌起了一阵暖意。在他心目中,邢老三不过是乡村中的一个泼皮而已。自己住到他那里,也不过是没有办法的权宜之计。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老三居然这么仗义。 老聂蹲在路边,解开了包裹,想看看邢老三在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老聂打开了包裹,最上面的是几件乡农穿的衣服,不用抖开,老聂就看到了衣服上的补丁。 老聂拿开衣服,见有两个手帕包住的小包裹。打开其中一个,里面装着几个棒子面的窝头,窝头的眼里,居然还放了一些咸菜。 老聂又打开了另一个布包,心里走着说不出的感动。小包里有两块大洋,一枚女人的金耳环,还有一枚金戒指,样式都是十分的陈旧。 另外包裹里居然还有一个孩子脖子上挂的银锁,可能拿的时候有点急,链子居然断了,应该是心急,直接从孩子脖子上拽了下来。 老聂看到这些,感动地都要哭了。邢老三太够意思了,拿窝头还不忘放咸菜。这也就算了,这些首饰、大洋,显然是他临时给凑的,没见那银锁的链子都拽断了!老三当时得是多着急啊! “邢老三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只要我能卷土重来,我一定百倍报答他!”老聂暗暗说道。 老聂就着咸菜吃了几口窝头,还别说邢老三的手艺还挺不错,咸菜炒的还挺好吃。 老聂稍微垫了垫,肚子有了食物,身上也就有了力气。又歇了一会儿,起身接着朝前走去。 老聂终于看到了易县的城门,终于到了,老聂望着进出城的人们,长出了一口气。 到了易县,下一步该怎么办?老聂没有具体的想法。甚至是先去找吴成,还是先到邢老三介绍的孙家老店,老聂都没有拿定主意。 老聂站在易县南门里,略微停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不能去找吴成,还是先到孙家老店再说。 ………… “老聂出事了!”陈阳看着吴成脸上一副慌张地模样说道。 陈阳比老聂早到易县至少得有半天。毕竟和两条腿相比,四个轮子的优势还是很大的。 关龙章得知老聂居然携款“逃”到了易县,立刻召集了几个“精干”警察,由他亲自带着,开了警察小队唯一的一辆警车,奔赴易县,抓捕重犯老聂。 这么重要的事情,陈阳当然必须要参加啊,于是也就趁着车来到了易县。 到了易县之后,关龙章自然要联系易县警察局,商量怎么抓老聂的事情,陈阳则趁机到了南门大街贾记山货行,找到了吴成和三儿。 吴成听了吓了一跳,问道:“出了什么事。” 陈阳仿佛还没有缓过劲儿,说话都有些颤抖,“前几天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什么事?”吴成纳闷地问道。 “剿匪啊!关队长活捉罗小虎的事情!”陈阳说道。 “知道,知道。这个老聂有什么关系?”吴成一脸蒙圈状地问道。 “他们原来是他娘一伙的!”陈阳激动地说道。 “什么?一伙的?”吴成彻底懵了。 “可不是吗!罗小虎让抓了,老聂跑了!可是跑得时候,居然又做案子了!”陈阳声音焦急地说道。 “不对啊!”吴成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陈阳说道:“这边的人都说是你打死了罗大虎,抓住的罗小虎。” “是啊!这里面要是没有老聂,我会管当地警察的事?原想着帮他的忙,把这件事了结了,谁知道他陷的这么深,居然畏罪潜逃了,而且还做下了新案子,这下麻烦了!”陈阳言辞凿凿地说道。 “你倒是快说他出了什么事啊?”三儿在旁边着急地说道。 “唉!这熊货鬼迷心窍,居然大白天入户,抢了一户人家!”陈阳叹了口气说道。 “啊!入户抢劫?”吴成和三儿两个人同时惊呼起来。 “可不是咋的!丧尽天良啊!连小孩子的银锁都不放过,直接就拽了下来,劲儿太大了。摔得人家孩子半天都没起来!”陈阳摇了摇头,一副悲伤神色说道。 吴成身子重重地靠向了椅子背,说不出一句话。没有想到老聂能做出这样的事,这下可坏了! “现在最担心的是他如果被抓,会不会随口乱咬,把咱们给咬出来。”陈阳也颓然坐了下去说道。 “咬我们?他凭什么咬我们?”吴成吃惊地问道。 “你傻啊!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些关节!这些年你是怎么干的!”陈阳有些生气地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倒是快讲啊!”三儿都快着急地要哭了。 “咱们是老聂的同伙不是?老聂如果自己扛了这件事,大岛太君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他如果把咱们都拉进来,大岛太君又会怎样处理这件事!” 陈阳神色激动地说道这里,突然挺住,略停了片刻,眼睛朝着吴成和三儿身上转了一转,缓缓说道:“法不责众!换作你们,你们会怎么办!” 陈阳不等吴成两人开口,眉头皱起,一字一句地说道:“换做是我,也是拉进来的人越多越好!” 吴成和三儿两个人的脸色变得煞白,声音也有些发抖,“那我们该怎么办?” 陈阳喝了口水,这才接着说道:“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证人,证明自己没有时间和老聂去抢劫!这个证人我倒是能找到,现在就看你们俩的了。” 吴成和三儿的脸变得更加白了。两个人在易县深居简出,恐怕招人注意,要是找他俩不在家的证据随处可见,但是要找在家的证据,可就难了。 吴成想了半天,脸上露出了决然之色,他仿佛打定了主意。 “老陈,你既然能够找到证明,那就太好了,这里就全靠你了。”吴成说道。 “什么意思?”陈阳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件事太重要啦,我和三儿要回北平汇报,这里由你全权负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代理组长!”吴成打定了主意,连珠炮地说道。 吴成说完之后,不等陈阳说话,直接冲着三儿喊道“他娘的三儿,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收拾东西,咱们回北平!” 三儿忙不迭地答应,两个人不再理会陈阳,忙着收拾东西。 陈阳眼瞪的溜圆,大声说道:“这样不行,你们他娘的不够意思,你们回去了,老子怎么办?就老子一个人,玩个球啊!” “咱们小组有自由招人的权力,我床底下有各种文书,三儿屋里床下面还有一些武器,柜台下面有一部电台,现在全归你管,总之这里你说了算!”吴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 “那你们回去怎么汇报啊。”陈阳问道。 “老聂赌钱欠了债,和土匪一起做下了案子,警察局追查,抓了老聂,老聂供出我们是他的同伙!”吴成此时已经收拾好了一个小包,和三儿一起匆匆出了门。 “你就在这守着,那也不用去,你现在就是代理组长。你不用送我们,在我回来之前,这里由你全权负责。”吴成说完了话,就和三儿匆匆而去。 陈阳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他娘的,居然比我还会编!”说着话背着手进了山货行。 第184章 三十块大洋 易县警察所在东关大街。说是大街其实也不过七八米宽。警察所就在路边,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民宅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上面挂着的那块“易县警察所”的牌匾和门口那两个持着步枪,身穿黑色制度站岗的警察。 关龙章和刁小三走到警察所的时候,看见赖疤眼正一摇三晃,哼着小曲走出了警察局。 “赖队长,赖队长。”关龙章紧跑几步追了上去。 赖疤眼是易县警察所侦缉队的队长,因为长了一对疤瘌眼而被人们成为“赖疤眼”。 大家在私下里都称呼他“疤瘌”,或者为了表示尊重,则是称呼他“疤爷”。当然当着赖疤眼的面,谁也不敢这样叫他。 赖疤眼瞪圆了他那双赖眼,使劲得看着。关龙章把脸凑近,“我,南十里铺的老关。”关龙章喷着吐沫星子说道。 赖疤眼终于看清了关龙章,也被吐沫星子喷了一脸。他厌恶地一把推开了关龙章,一脸嫌弃地说道:“你奶奶的离我远点!早上刷牙了吗你!” 关龙章讪讪地连忙向后退了两步。 赖疤眼冲着警察所对面的一家剃头铺子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小子不在南十里铺当你的山大王,怎么下山进城了?怎么着啊,是不是想在易县唱一出薛刚闹花灯啊。” “那我哪敢啊,谁不知道易县有赖队长坐镇,那可是诸邪辟易。”关龙章连忙拍着马屁说道。 “那是,知道就好。这地界可不是南十里铺,这里有的是规矩。”赖疤眼说着话推门就进了剃头铺。 剃头铺的师傅是个大胖子,看到赖疤眼进来,连忙就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说道:“赖队长,您来了,今天怎么整啊?” 赖疤眼大大咧咧地往转椅上一坐,指指脑袋,“先给我修修它。” 胖师傅交口答应,回身去拿剃头的家伙。 “来找我什么事?”赖疤眼冲着跟进来的关龙章说道。 “抓个人。”关龙章小心地说道。 赖疤眼听了一愣,随后眼睛一亮,头转了过来问道:“抗日分子?” “不是,刑事案子。”关龙章摇头答道。 赖疤眼嘴角一撇,把头又转了过去,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就去抓呗,找我干嘛。” “这不是想让您帮忙吗。”关龙章又凑了过去。 赖疤眼身子一躲,嫌弃地说道:“你他娘的离我远点!”随后接着说道:“不去,老子没空!待会儿得去会三姐呢。” “二十块大洋。”关龙章悠悠说道。 “三十块。”赖疤眼头也没回地答道。 “二十五块!”关龙章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在咬着牙。 赖疤眼一声轻笑,“三十块,少一个子也不行。” “三十块就三十块!”关龙章又一咬牙,但是接着又说了一句:“那人你也得帮我审了,还要审成铁案!” “人在哪啊?”赖疤眼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又问道。 “孙家老店乙字三号房。”关龙章说道。 “行了,老规矩,一半定钱,完事再拿另一半。”赖疤眼说道。 关龙章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布包,从里面数出了十五块大洋,摞到了桌子上。 “完事哪找你去?”赖疤眼冷眼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大洋,开口问道。 “孙家老店对面的吴家客栈,天字甲一号上房。”关龙章说道。 易县一般被称作“老店”的旅馆,多是大车店,前院住人后院住牲口,条件非常差,住的都是乡民或者马帮的客商。 客栈则不同,条件相对就好了许多。而且客栈多开在大车店的附近,那些马帮里面有钱的主,多是把牲口寄存在大车店,人则是住客栈。 “可以啊,这一单挣不少,都他娘的住客栈了,还是上房。”赖疤眼揶揄道。 关龙章倒是被赖疤眼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有金主,自己不花钱。” “行啊,完事了让你那金主在长风楼摆一桌,我给你把案子问磁实喽。”赖疤眼不怀好意地笑着说道。 “那没问题!这也是应该的吗,不能让兄弟们白忙活。”关龙章讨好地说道。 “这就对了,求人帮忙得有个求人的样不是。”赖疤眼闭上眼睛,随后接着说道:“还有事没有?没有事赶紧滚蛋,我等着剃头呢!” “没事,我没事了。”说到这里,关龙章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知道具体位置吗?用不用我派个兄弟跟着?” “你他娘的是易县人,还是我是易县人?有地址我还能摸错?赶紧滚蛋!” ………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孙家老店也掌起了灯。老聂躺在炕上百无聊赖。后院的驴嘶马鸣让他烦透了,他这会儿心里十分的不舒畅。 晚上他是在大车店吃的饭。没什么好饭,土豆炖白菜,五个大子一大碗。老聂花的是十个大子,里面倒是多了几片五花肉片。吃完了饭他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下一步该怎么办?怎样挽回败局将陈阳撵走,他还没有想好,实在不行就只能去找吴成了。 老聂正在打着主意,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老聂问道,右手伸到了枕头下面摸住了“独角龙”。 “客爷,晚上加个褥子不加?”老聂听出了是伙计地声音,但是他一愣,转瞬明白了过来,不由得又气又笑,手倒是松开了“独角龙”。 “不加。”老聂隔着门说道。 “我们这的姐儿可是地道的很,活特别棒!”伙计还不死心,接着说道。 “滚蛋!”老聂没好气地骂道。 “不加就不加,骂什么人呢。”伙计说道。 老聂又重新躺回床上,随后他隐隐约约听见伙计小声地说话声:“人在里面呢。” 老聂一听,顿时感到不好,连忙翻身坐起,手又伸向枕头下面。 “哐当”一声,随着房门被踹开,几条大汉风一样的冲了进来。。老聂刚刚摸出独角龙,额头就重重挨了一下,身子向后倒去,随后头上就被顶上了一支驳壳枪。 “动,你他娘的再动一下试试!”赖疤眼一把揪住老聂的头发,拽起来狠狠地说道。 “枪!队长这小子有枪。”另外一个人按住了老聂的手,大声惊呼道。 “看你他娘的就不像好人!”说着话赖疤眼的枪托照着老聂流血的额头又是一下,老聂一声惨叫。 “他娘的还敢叫唤!待会儿到了所里,让你叫唤个够!”赖疤眼起身,对着另外几个人说道:“铐上带走,把人先带回所里,待会儿去长风楼会合。” 几个警察高兴地答应一声,三下五除二就把老聂铐了个结实。 “你们是什么人!”老聂挣扎着吼道。 “什么人?”赖疤眼用手拍了拍老聂的脸,笑嘻嘻地说道:“你的事犯了,咱们是侦缉队的,到时候就知道了!” 赖疤眼随后脸色一变,说道:“带走!” 第185章 “疤爷”审老聂 陈阳和关龙章在吴家客栈的房间里,隔着玻璃看着老聂被赖疤眼带着几个警察推搡着带走。 陈阳叹息了一声,拉上了窗帘。关龙章满脸的疑惑问道:“老陈,干嘛这事让赖疤眼插手?咱们自己办多好?损失了三十块大洋不说,还让我低声下气地求人。” 陈阳摇了摇头,笑容满面地说道:“全是咱们来办,有人会怀疑这里面有私,易县的警察所出面,就正常多了。” “有私?有人怀疑?什么意思?谁敢怀疑?”关龙章一愣,疑惑地说道。 陈阳笑而不答,有些事不能说的那么清楚,就让关龙章糊涂着。 “待会儿还得去长风楼请那帮子人吃饭。”关龙章见陈阳不愿意再谈这个话题,就换了一个话题,不过提起这个事,关龙章都生气,不由得不情不愿地说道。 “我没钱,我的钱都在老聂那里。”陈阳老神在在地说道。 “知道!您是大爷,这顿我请!”关龙章嘴角一撇,更是不情愿地说道。 “不让你白请!找到了老聂藏钱的地方,双倍还你!”陈阳一把搂着了关龙章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 咣当一声,老聂被推进了一间铁栅栏围着的房间,随后看守从外面上了锁。 “我怎么了?干嘛把我抓到这里。”老聂抓住铁栅栏的栏杆说道。 “别废话,在那老实点,等疤爷回来再说。”看守说道。 “我……”老聂刚说了一个字,看守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骂道:“闭嘴!再他娘的一句废话,老子拿尿泼你!”老聂听了这话连忙闭嘴,不再说话。 ………… 长风楼的酒菜不错,赖疤眼和他的弟兄们吃的非常的开心,大家酒也喝了不少,出门的时候,赖疤眼和关龙章已经俨然亲兄弟一般。 “放心,老关。”赖疤眼左手搭着关龙章的肩膀,右手使劲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回去等信,我现在就去审,连夜给他问出来。” “不光要问出来,还要把他送进去。最,最少让他十年出不来。”关龙章显然也喝了不少,舌头说话也有点不打弯。 “那就不让他出来!你再加……”赖疤眼话还没有说完,嘴巴就被关龙章给捂住了,“没钱了,一个大子都没有!” 赖疤眼嘿嘿直笑,指着关龙章却不说话。 关龙章也冲着赖疤眼直笑,也不知道这两个二货究竟笑的是什么。 赖疤眼见关龙章真心不想拿钱,笑了一会儿,摆摆手说道:“那就散了,你回去等信。” 赖疤眼带着几个警察回到警察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们径直走进了关押老聂的房间。 铁栅栏门口看守的警察早就瞌睡了,坐在那里直打盹。听见门响,连忙起身,看见是赖疤眼带着那几个警察回来了。 赖疤眼将手中的油纸包随手塞给了那个警察,说道:“长风楼的芙蓉鸭片,赶紧趁热吃,凉了就腥了。” 看守连声道谢,赖疤眼摆了摆手,人已经站在了铁栅栏门前,透过铁栅栏,他观察着老聂。 老聂斜靠在土炕上,双目紧闭,看样子居然像是睡着了。 赖疤眼转身从桌子上抓起了警棍,当当当地敲击着铁栅栏,发出刺耳的声音。 老聂吓了一跳,身子一颤,被惊醒了。他惊恐地眼睛望着赖疤眼。 “吃饭了吗?”赖疤眼笑着问道,不过这笑容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老聂摇了摇头,随后又点点头,最后还是摇摇头。 “你这他娘的是几个意思啊。”赖疤眼眼睛一瞪说道。 “晚上饭在店里吃了,来到这之后,还没有吃。”老聂低声说道。 “饿吗?”赖疤眼又说道。 “有一点。”老聂答道。 “好好回答,说完了就可以开饭了。”赖疤眼看上去十分的温和。 老聂在纠结,他不知道这些警察为什么把自己抓到这里,自己到底该不该亮明身份。 亮明身份很简单,报出大岛奔三的字号,估计这个疤瘌眼马上就得像三孙子一样。 但是然后呢?南十里铺的山货行还要不要?自己的身份传出去,还怎么在南十里铺待下去,大家对自己一定是敬而远之,那么生意还怎么做的下去? 老聂想到这里,还是决定不能暴露身份,暂时装傻充愣,看看这个疤瘌眼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老聂想通了,也就不十分害怕,开口说道。 “看看,又不会聊天了,当然是说你怎样进人家里抢劫的啊。”赖疤眼一撇嘴,看上去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抢劫?抢谁了?”老聂如掉云雾之中。 赖疤眼一声轻笑,把头一摆,回头冲着跟着他进来的那几个人说道:“把他给我弄出来,我让他好好看看。” 老聂被几个人拉拽了出来。赖疤眼手中拿着那个小包袱,指着那里面的东西说道:“这些东西哪来的?瞅瞅,这长命锁,是从人家孩子脖子上硬拽下来的?那孩子多疼啊!” 老聂一听当时就急了,大声说道:“这是邢村的邢老三送我的盘缠,让我在路上用。” “编,接着编。”赖疤眼一脸鄙夷地说道:“那个赌棍会这么大方?糊弄鬼呢?” 老聂凑近了赖疤眼,讨好地笑着说道:“八爷,你找个弟兄跑一趟,找邢老三问问不就知道了。” 老聂听刚才看守称呼赖疤眼“疤爷”,他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以为赖疤眼排行第八,是这个排行“八爷”呢。 老聂说完了这些,转头看去,不由得吓了一跳。赖疤眼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一张脸涨的通红,牙齿发出格格的声音。 老聂一愣,回头看着另外几个人,却发现那几个人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态望着他。 老聂正纳闷间,就觉得头上猛地一痛,再回过头来,就见硕大警棍的残影奔着自己的脑袋打来,他连忙双手抱头。 赖疤眼手中的警棍,没头没脑地朝着老聂打了下去,嘴里还喃喃嘟囔着:“八爷,八爷!你他娘叫谁八爷呢!我打死你个八爷!” 老聂被打的吱哇乱叫,满地翻滚。打了半天赖疤眼才停下了手,喘着粗气说道:“还他娘的让我找人去问问,你是谁啊,还敢来教我做事!” 第186章 你得帮帮我 老聂被打急眼了,这也顾不得什么秘密。他蜷缩在地上,心中想着只要赖疤眼再来动手,他就还手。 赖疤眼略微歇了一歇,手中的警棍捅向老聂的腰,“他娘的装什么死啊,快起来,不起来爷还揍你。”说着话,身子就凑了过去,想要拉老聂的衣领。 老聂见赖疤眼又朝着自己凑来,再也忍不住了,他躺在地上,右腿狠狠蹬了过去,这一脚正蹬到赖疤眼的眼上,赖疤眼疼得“嗷”一嗓子,身子就向后倒去。 老聂身子跳起,一个虎扑就骑在了赖疤眼的身上,巴掌像不要钱一样,向着赖疤眼身上扇去。 赖疤眼没有想到老聂居然敢还手,一下子就失了先机,被老聂骑着打,一时之间翻不过来。 旁边的几个人都看傻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连忙扑了上去,七手八脚的把老聂拉了下来。 赖疤眼起身,吐了口带血的吐沫,在房间里四处踅摸,找趁手的家伙。 老聂看出赖疤眼的目的,也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疤瘌眼,你再动我一下试试!老子带宪兵队屠了你们全家!” 赖疤眼正在找东西,他没有听清老聂的但是也知道这是在威胁他。他狠狠地一笑,说道:“行,你有种,看我待会儿不打出你屎来!” 旁边那几个警察可是吓坏了,他们别的没有听到,但是宪兵队几个字倒是听清了。 一个小警察连忙凑到赖疤眼耳边嘀咕,说了老聂刚才说的话,赖疤眼也愣了。 赖疤眼凑近了老聂,老聂毫不畏惧地瞪着他。 “你究竟是什么人?”赖疤眼问道,语气居然温和了许多。 “情报人员!隶属于日军北平司令部。”老聂平淡的说道。 “你说司令部就司令部?”赖疤眼的气势马上降了下来,但是仍然不服气地说道。 老聂冲着赖疤眼冷笑,笑得赖疤眼心里直发虚。随后老聂双手在衣襟下摆一阵捣鼓,手里就多了一根细细的小竹棍。 赖疤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老聂。老聂手里拿着小竹棍晃了晃,冷冷地说道:“这里面是我的身份证明文件,你看不看?” 赖疤眼一愣,没弄明白什么意思。老聂说道:“看了文件,就得去宪兵队接受甄别,以免泄密。”说着话老聂就要去拆竹棍。 赖疤眼一把就摁住了老聂的手,“我不看,我看他干嘛!”说着话,冲着看守喊道:“贾老五,先把这位爷请进去。” 看守贾老五和几个小警察连拉带拽的就把老聂重新推进了铁栅栏里。 老聂当时就怒了,没有亮明身份被关到这里也就算了,亮明了身份还被关在这里! 愤怒的老聂晃着铁栅栏开口骂道:“疤瘌眼,你到底想干什么,放我出去!” 赖疤眼指着老聂,冲着贾老五说道:“要吃的给吃的,要喝的喝的给喝的,要抽的给抽的,总之要什么给什么,但是我回来之前,他不能出这个门!” 赖疤眼说完之后不等贾老五回答,风风火火就出了门。 ………… 吴家客栈。 此时已是深夜,客栈早已经上了板,除了上面挂的两个灯笼之外,别的地方也已经都熄了灯。 赖疤眼见客栈关了门,气就不打一处来,上去对着大门又踢又跺。 掌柜骂着去开门,结果一看是赖疤眼,连忙点头哈腰地招呼:“赖队长,这么晚了,您有公干?” 赖疤眼一把推开掌柜,径直向天字甲一号上房跑去,跑到跟前,抬腿就是一脚,房门咣当一声,就被踢开了。 赖疤眼冲进了房里,就听见如雷鸣般的呼噜声。他气的直扑到床前,看见关龙章仰面朝天,发出阵阵呼噜,睡得正香呢。 赖疤眼一把揪起了关龙章,扬起右手照着关龙章的脸上就抽起了耳光,一连狠狠地抽了七八下,关龙章这才醒了过来。 关龙章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紧接着看清了眼前的赖疤眼。 关龙章也没有多想,说道:“审完了,给我报信来了?这才几点,好歹等天亮啊。” 赖疤眼气得咬牙切齿,抬手又是一个耳光,张嘴就骂:“报你奶奶个熊!你小子冤我是不是!” 关龙章被这一巴掌彻底抽醒了,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说道:“干什么呢,大晚上来打人!” 赖疤眼抬手又准备打,关龙章眼睛一瞪,“姓赖的,给你脸了是不是,你再碰我一下试试!” 赖疤眼抬起了手,打也不是,放也不是。关龙章趁机穿上衣服下床,说道:“有什么话直说,上来就动手,你当我是泥捏的啊!” “什么事啊?大晚上吵吵什么!你们不睡别人还得谁呢。”陈阳推门走了进来,一看赖疤眼,一脸坏笑地说道:“我当是你寂寞难耐,叫了…,谁知道是个爷们,你俩干嘛呢。” 关龙章说道:“侦缉队的赖队长,之前给你说过的那个,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大晚上跑来打人,还说我冤他!” 陈阳笑了笑,冲着尴尬的赖疤眼说道:“老聂唬你了。” “唬,唬我?什么意思?”赖疤眼问道。 “他肯定给你说他是给日本人做事对不对?”陈阳冷笑一声说道。 “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赖疤眼一愣说道。 “介绍一下,这位是北平警察局特务科的秘密探员陈阳。”关龙章一本正经地说道,陈阳配合地点了点头。 赖疤眼向后退了一步,满脑子都是恐惧。他感觉自己掉入了深不见底的坑里。 “到底是小地方的人,没有见过世面,几句话居然就把你给唬住了。”陈阳一脸鄙夷地说道。 “他说他在日军司令部做事。”赖疤眼此时已经毫无气势,低头说道。 “他是为大岛奔三做事。”陈阳冷冷地道。 “你怎么知道。”赖疤眼听了这话,胆子大了一点,毕竟大岛奔三比起日军司令部,名声到底小了一点。 “废话,我俩都是北平的,我能不知道吗。”陈阳不耐烦地说道。 “那…那…”赖疤眼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那什么那!人现在也打了,估计打得还不轻,想想怎么办。”关龙章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赖疤眼往陈阳那边使眼色。 赖疤眼福至心灵,连忙扑了上去,冲着陈阳扑通一声跪倒,带着哭腔说道:“陈爷,您可得救救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可不想去宪兵队。” 陈阳笑了一下,说道:“还成,知道用您了。起来,这事我管。” 赖疤眼连忙起身。陈阳给他倒了杯茶递了过去。关龙章则是给他递了根烟,帮他点上了火。 “这个事啊,咱们得这么办。”陈阳笑眯眯地伏下身子,对着赖疤眼说道。旁边的关龙章也是一脸的坏笑模样。 赖疤眼看着两位,怎么看怎么像哄小鸡的狐狸,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阵哆嗦。 第187章 在劫难逃 赖疤眼看着陈阳的笑容,心里一阵阵的迷糊。但是他此刻也知道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靠着这个北平来的“秘密探员”了。 “您可不能冤我。”赖疤眼说道。 “我冤你干什么,我大老远的从北平过来,就是为了冤你?你以为你是谁?我整天多忙你知道吗!”陈阳满脸的不屑,倒是让赖疤眼多少放了点心。 陈阳看到赖疤眼的神色变了过来,随即也换了颜色,笑眯眯地拍了拍赖疤眼的肩膀,赖疤眼有点受宠若惊地冲着陈阳谄笑。 “你有什么好害怕?你想想老聂有什么?他不就是替日本人干了一些事情吗,你们也可以啊,到时候你们也是日本人的密探,和他一个样,怕他干什么。”陈阳冷笑着说道。 赖疤眼一愣,嗫嚅着说道:“可是我也不认识日本人啊,压根就搭不上关系。”看得出来,赖疤眼有些不好意思。 “我认识啊!”陈阳拍着胸脯,冲着赖疤眼轻轻地一笑。赖疤眼的眼睛顿时就亮了。陈阳这才冲着赖疤眼招了招手,赖疤眼连忙伏低了身子。 陈阳凑近了赖疤眼,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道:“而且我还掌握了一批抗日分子的活动情况,等我的人过几天过来就动手!” 陈阳冷眼看去,赖疤眼也不害怕了,一副热切地样子。陈阳接着一笑,说道:“到时候你们配合我们行动,抓到了人,算你一份。你们以后也是日本人的密探!” 赖疤眼听了不由得大喜,胆子也大了,冲着陈阳说道:“阳爷,甭说了,咱老赖今后就跟着您混了,您就说老聂这个事怎么办。” 陈阳嘿嘿一笑,说道:“老八……” 陈阳刚说到这里,赖疤眼打断了他的话,“阳爷,您干嘛叫我老八啊?” 陈阳一怔,说道:“我听你不少手下私下里都称呼你八爷,你不是排行第八吗。” 赖疤眼脸上顿显尴尬神色,低声骂了一句:“这帮小兔崽子们!”随后说道:“老八就老八,只要阳爷高兴,喊我老九也行。” 陈阳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你他娘的还有点正形没有?还商量事不商量了!” 赖疤眼连连说道:“商量,商量啊。” 陈阳脸孔一板,看着赖疤眼的疤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老八,你得记牢了,你现在办的,就是一件单纯的抢劫案子!这些可都是你的职责!至于其他的事,你是一概不知。” 赖疤眼好像若有所悟,慢慢地点了点头。陈阳接着说道:“你是在问到了最后,老聂才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赖疤眼彻底明白了,他试探地问道:“您的意思是这是两码事?” “当然是两码事!你最初问的时候,谁知道他是干嘛的啊?不就是有人报案说被抢了,你顺藤摸瓜抓住了他。”陈阳循循诱导地说道。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赖疤眼看起来有些兴奋。 “大岛奔三是派他来搜集情报,可不是让他下乡抢劫!你只要把案子坐实,老聂就在劫难逃!”陈阳接着说道。 赖疤眼听了陈阳这番话,兴奋地说道:“就这么办!我现在就回去,有人证,有赃物,有苦主,我就不信他不认!” “这就对喽!办事就得按照最简单的办,绕的圈子多了,留神把自己绕到里面。”陈阳悠悠地说道。 赖疤眼站起身来,准备出门,陈阳在后面慢慢悠悠地说道:“记住喽,这里面可没有我。” 赖疤眼一愣,眼里露出了疑惑和不信任的神色。陈阳微微一笑,说道:“老八,你他娘的真是个傻叉!你也不想想,这里面要是有我,我就是局内人,还怎么说话?” 陈阳说到这里,看了赖疤眼一下,神态温和地说道:“如果这里没我,我就是局外人,这件事和我没有利害关系。那样我就可以用其他渠道向上面报告这件事,两下印证……” 陈阳后面的话不说了,而是微微一笑,“你再仔细品品这里的意思。” 赖疤眼停顿了一下,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仗着胆子问道:“那你要是中间撒手不管呢?”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知道这件事的背后是谁,你给我装傻呢!”陈阳冷冷地说道。 赖疤眼眼睛亮了,他等的就是陈阳说的这句话。陈阳笑容满面地说道:“去,按照我说的办,搞定了老聂,咱们今后还要一起立功呢!” 赖疤眼兴冲冲地出了吴家客栈,此时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大步流星的朝着警察所走去。 赖疤眼路过陈老三的早点摊的时候,陈老三刚开张,大锅里面的老豆腐香喷喷地冒着热气,旁边一拉溜佐料中,红辣椒油尤为显眼。 赖疤眼折腾了一晚上,长风楼的那点玩意早就消化完了,看到那白花花的热豆腐,绿油油的韭花末,又闻见喷鼻香的辣椒油,不仅食欲大起。 陈老三也看到了赖疤眼,不由得按说一声晦气,看来这一大早至少要赔一碗老豆腐了。 果然赖疤眼一摇三晃着就过来了,“老三,这么早啊。” 陈老三连忙陪着笑脸说道:“赖队长早啊,怎么样,来一碗尝尝?” “嗯,来一碗,闻着这香味还真有点饿了。”赖疤眼说道。 陈老三心里不高兴,但是仍是挂着笑脸三两下就盛好了一碗,加了各种佐料,尤其是辣椒油,一下子就给多搁了两勺。 赖疤眼捧着这碗老豆腐,也不坐下,就站在那噼里哗啦的吃了,香的他直伸舌头。 “香,真他娘的香。要说咱易县,做老豆腐你陈老三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赖疤眼挑着大拇指夸道。 赖疤眼夸完了,把手伸进口袋,却不向外拿,嘴上问道:“多少钱?” 陈老三满脸是笑,夸张地说道:“说什么呢赖队长,只要您喜欢吃,天天来吃。但是有一条,不能提钱,要是拿钱,您爱上哪吃上哪吃,我这还不卖呢!”说完了冲着赖疤眼满脸讨好地笑。 “那行,今后要是有个什么泼皮二赖子捣乱,报我的字号!”赖疤眼大包大揽地说道。 “这个能行!赖队长是谁啊,咱们易县谁敢不给面子。”陈老三听了这话,却是真心很高兴。 赖疤眼点了点头,扬了扬下巴,说道:“给我再盛五碗,我要带走。” “啊?”陈老三面色一苦,赖疤眼眼一瞪,说道:“咋?老子给钱!” 陈老三连忙说道:“打我脸不是赖队长?这就给您盛好。” 赖疤眼得意地提着五碗老豆腐,朝着警察所快步而去。 陈老三看到赖疤眼走远,这才狠狠地朝着墙角吐了一口吐沫。 第188章 神仙打架 赖疤眼在的路上打定了主意。他原先也不笨,只不过一时被吓住了。这一会儿吃了陈阳给的定心丸,定下心来一想,反倒是有了主意。 赖疤眼进了房间,看守贾老五正趴在桌子上打着呼噜,那几个警察也早已不见了人,反倒是老聂坐在铁栅栏里的土炕上精神抖擞。 赖疤眼推门声,显然惊醒了贾老五,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瞅了赖疤眼一眼,说道:“队长回来了,我想着你回家睡觉了呢。” 赖疤眼苦笑了一下,把老豆腐递给了他,问道:“那几个货呢?” 贾老五伸手接了老豆腐,摇头说道:“不知道,八成找地方睡觉了。” “给老聂分一碗。”赖疤眼吩咐道。 “我不吃,你们赶紧放我回去,老子没空和你瞎耽误功夫。”老聂在铁栅栏里说道。 赖疤眼冷冷一笑,说道:“老聂,赶紧吃,吃完好好聊聊你抢劫的事,早说完早睡觉。” 老聂没想到自己亮明了身份,赖疤眼还敢纠缠,不由得气笑了,点点头说道:“行!易县出了英雄好汉了!你真行。” 赖疤眼不想和老聂废话,当然也是不想把他得罪太狠,有些话赖疤眼觉得有必要和老聂点一下。 “老聂,你也是个明白人,冤有头债有主,原因出在哪里,你应该知道,这还用我来说吗。”赖疤眼隔着铁栅栏,掐着腰说道。 老聂听了赖疤眼这话,心里一动,问道:“你是说陈阳。” “是谁您自己想,我可不想你们神仙打架,我这小鬼儿跟着遭殃。”赖疤眼手一摆说道。 “那你就把我放了啊!你卷到这里算怎么回事?”老聂有些着急地说道。 “不成啊!我也不想管,可是有人报案,说您入室抢劫,您那小包裹里的物事,正好和人家报的赃物吻合,我不管不成啊。”赖疤眼一脸无辜状说道。 “那是陈阳冤枉我的!都是给日本人做事,你干嘛相信他不相信我!”老聂在里面怒吼道。 “您要是能拿出来他的证据,咱们也去把他请来,这事不就好办了。”赖疤眼满脸是笑地答道。 “所以说,您这个供词我必须得拿到手,您可千万别难为我,人家苦主逼着问呢。”赖疤眼说道。 老聂知道自己掉进了陈阳所设的陷阱,而邢老三绝对和他们是一伙。估计现在就算去问邢老三,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我要是不认呢?你还敢对我用刑不成?”老聂气哼哼地问道。 “不敢,绝对不敢。”赖疤眼满脸正经说道:“倒是您老也别想离开,待会儿我就让人把你送到县城大牢里去,卷宗也当然没法上报,到底是没结案了吗。什么时候结案,什么时候再说。” 赖疤眼看着有些痴呆的老聂说道:“今天您离了这个门,我保证不会再提这件案子,您就踏实在里面待着。” 老聂蹭的站了起来,赖疤眼似笑非笑,但是神情十分笃定地望着他,接着说道:“不过您要是承认的话,卷宗上报,我会给大岛太君也报上一份,那样你至少还有机会离开这里。” 老聂扑通一下,颓然坐在炕上。他就整不明白,为什么都是一个潜伏组,凭什么陈阳混的风生水起,而自己居然混到了大狱里面。 “好,我认。”老聂低头说道。 “诶,这就对喽!好汉不吃眼前亏,过了这个坎,您还是一条好汉!”赖疤眼长出了一口气,语气也轻松多了。 老聂全部招认,随后被赖疤眼送到了易县大牢,居然条件还不错,还给整了个单间,每日吃饭也是从外面饭馆叫得单炒,这些都是赖疤眼安排的。 赖疤眼不想这个时候得罪老聂,毕竟大岛奔三对老聂是什么态度,谁也不清楚,万一哪天老聂咸鱼翻身呢?做人要留后路不是。 ………… 大岛奔三这几天很高兴,这倒不仅仅是他的腰伤已经全部好了,而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大岛奔三有什么喜事?他升官了。喜多诚一的特务机关又增设了一个特务部门,就是特别侦缉队。而这个队长就由大岛奔三来担任。 特别侦缉队和青木荒服的侦缉课,以及渡边太郎的宪兵队特高课平级,互不统属,他们都向喜多诚一负责。 这一段时间,喜多诚一很少在北平,而是大部分时间都在天津的日军驻屯军司令部。三个特务机构各自为营,纷纷招兵买马,拉帮结派,扩充自己的势力。 大岛奔三没有要给他分配在铁狮子胡同兴亚院中的那几间房子,而是把地点选中了缎库胡同那家他曾经监视的四合院。 四合院里的人早就撤离了,这里成了无主的“官产”,大岛奔三轻而易举就把他要了过来。 大岛奔三此时最缺的其实是人,侦缉课和特高课原本就有一套班子,人家都是现成的,而新成立的特别侦缉队则不一样,除了喜多诚一责令各部门抽来了几个人后,基本上就是一个空架子。 从别的部门抽人?这说起来就是一个笑话。谁愿意把自己用的得心应手的部下让给别人?所抽的人也就是数量够,至于质量,自己想去。 大岛奔三现在最想的就是陈阳,这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最关键的是自己和他曾经生死与共。陈阳在大岛奔三心目中,那可是最值得信赖的一个人。 大岛奔三想陈阳盼陈阳,他没把陈阳盼来,吴成却回来了。 吴成回来的很狼狈,连行李什么都没有拿,就和三儿两个人跑了回来,绕腾了半天,才在缎库胡同4号院找到了大岛奔三。 吴成看到大岛奔三,就像是受了欺负的孩子看见了亲娘一样,一把鼻涕一把泪讲述者自己在易县举步维艰的情况,其中自然夹杂着老聂是如何的不听指挥,最后惹出事来,牵连到了自己。 吴成这样说,很大的程度上是为了自保,而这却无形中帮助了陈阳。而且在他的叙述中,陈阳就是一个把危险留给自己,把生路就给同僚的一个人。 大岛奔三听完了吴成的叙述,略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陈阳君在那里太危险了!我得想办法把他调回来。那个老聂站在什么情况?” 吴成还没有说话,外面就进来了一个小特务,拿了一封名电,说道:“大岛君,易县来电,专门发给您的。” 大岛奔三拿过了电文,心中想到:易县名电?难道是陈阳…… 想到这里,大岛奔三迅速打开了电报,一字一句地读了下去。 大岛奔三的头随着电报的文字上下摆动着,脸上越来越难看,终于看完了,他的脸也涨的通红,双手使劲将电报揉成了一团,口中大骂道:“八嘎!真他娘的混蛋!” 第189章 倒霉的老聂 大岛奔三所撕电报的内容是关于老聂。电报所说很很程式化,没有特别的渲染,只是说易县捉到了了一个抢劫犯,据其供述,供职于您的机构,如何处理,敬请示下。 大岛奔三气得身子不停地哆嗦,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这个老聂。但是还是忍住火气,冲着老吴问道:“吴桑,老聂在易县究竟怎么样。” “大岛太君,那小子在易县,仗着您的势力,窝…聚赌,放贷抽头,那可是什么事都干,别人又管不了他,搞得当地没有人不知道,就捎带着我们也被人疏远了。”吴成的言下之意,就是他们之所以在易县无所建树,那就是因为老聂太过于张扬。 大岛奔三点了点头,冲着小特务说道:“回电,就说查无此人,贵县可以自行处理,但是一定要从严惩处,以儆效尤!”小特务敬礼转身而去。 大岛奔三看了吴成两个人一眼,说道:“既然来了,就不要回去了。我这里正缺人呢。” 老吴和三儿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件事居然因祸得福,北平和易县比起来,那可是天堂!两个人用力地立正点头,大声喝道:“嗨!” 北平警察局特务科。 俞晋和的办公室里,青木荒服坐了平时俞晋和坐的位置。 俞晋和的对面坐着大岛奔三,俞晋和满脸苦笑站在一边看着两个人争吵。 “陈阳该回来了,青木君,你知道特别侦缉队刚刚成立,我需要帮手。”大岛奔三说道。 “不行,绝对不行!他还没有通过甄别!他可是军统的人!”青木荒服说道。 “军统?咱们身边军统的人还少吗?就拿这个特务科说,有多少人是军统的人!”大岛奔三的气势也很足。 现在不一样,大岛奔三的位置和青木荒服相当,而且喜多诚一也不在,谁也谁也不用给谁面子。 俞晋和听了,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恼怒地神色,瞪了大岛奔三一眼,但是终究没有说话。 青木荒服没有想到大岛奔三这么说话,眉头一皱,但是看到大岛奔三丝毫不让的眼神,干笑了一声,说道:“大岛君,那还是不一样,陈阳在那是干的不错,也打开了南十里铺的局面,但是他到了那里,动作实在太快,打乱了我们的步骤!” 大岛奔三听到这,不由得笑了一下,随后又板起了脸,说道:“那是他想急着回北平,迫切的想立几件功劳而已。” 青木荒服一拍手说道:“着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得把该甄别的程序走完不是,估计时间也不长,最多半年。” “半年?陈阳这一系列做法,证明了他对我们是忠诚的,怎么还用得了半年!”大岛奔三非常不满意。 “时间太短了不成啊。”青木荒服也是满脸为难地说道。 “你就算了,我现在就把他召回来,一边用着一边甄别,出了问题我负责。”大岛奔三站了起来说道。 青木荒服也蹭的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说道:“你…!” “慢来,慢来。”俞晋和一看两人说僵,连忙凑了过来,说道:“都别着急,听我来说来说两句。”青木荒服听了,哼了一声,先坐回到了位置上。大岛奔三随后也哼了一声,也坐回了位置上。 “陈阳到了易县,没有主动联络任何人,说明他应该没有问题。”俞晋和看了两个人,侃侃而谈。 “嗯,这话说的靠谱。”大岛奔三笑容满面地说道。 “你…”青木荒服没有想到俞晋和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一指俞晋和,但是话还没有出口,俞晋和就接着向下说道:“但是即便是这样,也不能排除陈阳现在是蛰伏待机!” 青木荒服听到这里,才满意地点了点了头,而大岛奔三却是不满意地瞪了俞晋和一眼,但是没有说话。 “那么我们不如这样,”俞晋和说到这里,把腰弯了下来,三个人把头凑在了一起:“我们……” 俞晋和的声音渐渐放低,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够听得见。青木荒服听得是连连点头,大岛奔三则是时而皱眉,时而眉头散开,听到最后他想了一想,这才说道:“这可是最后一次甄别,过了这关,陈阳就是我的人了!” “那当然,如果顺利,也就个把月,陈阳就回来了,不耽误你用。”青木荒服满脸不怀好意地说道。 大岛奔三正要反唇相讥,就听到外面一个女人的声音:“向组长,干嘛不进去了,站在门口算怎么回事。” “算了,不进去了,科长正忙着呢。郑小姐您忙啊。”外面又传来了老向讪讪地声音。 吱纽一声,办公室的门开了,郑艳雯出现了门口,手中抱着一个文件夹,“哎呦,对不起,不知道科长正忙呢,我待会儿再来。” 俞晋和此时话也说完了,青木荒服两个人也同意了,他的心情不错,招了招手说道:“小郑进来。” 青木荒服一眼都不眨地看着郑艳雯那摇曳丰满的扭动,眼睛里满是艳羡之色。 俞晋和笔走龙蛇,刷刷点点签完了郑艳雯手里的文件。郑艳雯接着扭着又出去了。 “俞科长艳福不浅啊,守着这个尤物,工作起来是不是格外的有劲儿啊!”说着哈哈哈大笑起来。 俞晋和也笑了一声,说道:“我可不敢,他可是江总长的干女儿。有兴趣改天我介绍你们认识。” 青木荒服一下子耷拉下来了脸,说道:“算了,江文宗我也惹不起。” 大岛奔三在旁边发出了夸张地狂笑,青木荒服老脸一红,说道:“你们接着聊,我去看看赵文生。”说着话起身离去。 俞晋和听他提起赵文生,满脸的不自在,终究没有说话。 青木荒服出了门,大岛奔三笑嘻嘻地说道:“青木君和赵文生是好朋友,我好几次见过他俩一起喝酒,这种交情很难得。” 俞晋和脸色异常的难看,大岛奔三却是笑容满面,接着说道:“你们科里的于德彪和高金才在我住院的时候,很是照顾,而且听说他和陈阳是老同事,有机会我们一起坐坐。” 俞晋和听了眼神一亮,他没有答应呢,大岛奔三接着说道:“其实我们都需要朋友,俞科长,您说是不是?” 俞晋和听了,不由得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190章 老范三人组 易县邮局在西关大街西北角,门脸不大,门口也没有人值守,贴着墙上安了一拉溜大概有二三十个邮箱,有的有锁,有的没有锁。 老范和马义林两个人趾高气扬地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这俩人自从到了易县之后,压根就没有用正眼看过人。 老范两个人径直走到32号邮箱跟前,熟门熟路地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邮箱门。 邮箱门很小,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老范躬着身子,把手探到里面一通踅摸。 “怎么样?有没有?”马义林着急地问道。 “你别着急啊,我这不是正摸着的吗。”邮箱很深,老范恨不得把脸都贴了上去。 “有,有!”老范激动地说道。 老范他们来到易县已经快半个月了,他们原本以为和他们接头的是一个人,结果到了才知道,原来是一个邮箱。 那天老范他们按照联络方式,没精打采地看到邮局,找他们的联络人李大伟。结果到了那里,一报名字,邮局人员就给了他们一把钥匙,让他们自己去开32号邮箱。 老范他们开了邮箱,里面有一个信封,信封里是几张纸币和一个小纸条。 小纸条告诉他们,让他们自己找地方住,自己在易县立足存身,每隔五天到32号信箱一次,领取经费。 小纸条上还写了,经费只发放三个月,算是扶持。三个月之后,就得用情报换经费了。 老范三个人骂了一会儿娘,但是也没有办法,你又看不到人,所有的联络,就是这个死信箱,他们又能怎么办。 今天又到了发经费的日子,一大早马义林就催着老范过来。昨晚上孟东海喝多了,早上起不来,所以也就是老范和马义林俩人过来了。 老范从邮箱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了一个信封,两个人锁好了邮箱,转身离去。 老范三个人租住的地方在易县西关附近的一条小街上,三个人就租了一间房子,吃喝住都在这间房子里。 白天把铺盖卷起来,放上炕桌,晚上则收起炕桌,铺开铺盖卷睡觉。 老范这三个人,都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主。别说自己不愿出去找活干,就是出去了,也没有适合他们的活干。这些日子都是靠着经费在苦撑,生活苦不堪言。 老范和马义林两个人并没有拆信封。这是因为三个人有约定,必须在人到齐的时候,才能够打来信封,这样做的目的是怕有人藏私。 老范两个人回到了住处,孟东海也已经起来。看到两个人回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你们他妈的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老子都去找你们了。”孟东海说道。 “甭扯淡了,刚才睡的像死猪一样,怎么叫都不起,你还有功啊。”马义林也丝毫地不客气。 “你们有功,成了。都他娘的混成这样了,还他娘的互相咬呢。”孟东海一脸痞气地说道。 “好了!有完没完!”老范眉头一皱说道,他也知道这样劝不住这两位,连忙转移话题说道:“我们看看里面有多少钱。” 马义林和孟东海正待再吵,听了老范这话,连忙把嘴闭上,信封里有多少钱,才是他们最关心的事。 老范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信封,朝着炕桌上抖去,一张信纸飘了下来。老范接着又抖了抖,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老范脸上现出着急的神色,他三把两把沿着信封的边,就把信封撕开,里面依然空空如也。 “他娘的说话还算话不算!说好了三个月,这才几天啊,就不给经费了!”马义林一拍桌子,义愤填膺地骂道。 孟东海比马义林还要激动,也拍着桌子大声骂道:“走!咱们现在就回北平!找那帮王八蛋们算账去!” 老范毕竟是组长,看上去倒是稳重的多。他左右看看两个属下,冷哼一声,说道:“他们只要敢不给钱,老子就敢卖东西换钱!” 马义林和孟东海一下子就愣住了。 “卖,能卖什么?咱有什么好卖的东西?”孟东海结结巴巴地说道。 老范指了指床角,嘴角冷笑着不说话。 “枪,你说枪!”孟东海的眼睛瞪得溜圆,不相信地说道。 “看看信里写的什么,说不定不用卖了呢。”老范没有理会孟东海,从炕桌上捡起了那封信。 老范拿起了信纸,孟东海和马义林也把头凑了过来,孟东海低声念道:“现命你组联络陈阳,由他统一指挥。行动经费亦由陈阳统一发放,地址………” “什么意思?”孟东海念完了信纸上的内容,把脸冲向老范说道。 老范脸上看得出来十分的不高兴。原来他是组长,不管怎么说大小也算是个“官”,现在一下子把他们划拨给了陈阳,自己这个“官”可就当不成了,心里多少有点不高兴。 “哥几个,别慎着了,咱们去找陈组长,那可是咱们的新饭辙。”孟东海大大咧咧地说道。 “那也成,在哪不是吃饭,只要不少咱们的饭吃,跟着谁不是混啊!怎么着兄弟们,咱们走着。”马义林也开口说道。 老范见两个人一听说有饭辙,就急于投奔的样子,不由得暗暗气愤,但是他也没有办法,自己又给他们变不出钱来。 “今天收拾收拾东西,咱们把这里面的东西拾掇拾掇,不要的都卖了。”说到这里,老范看到两个人懒洋洋地样子,冷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卖的钱,今天晚上打打牙祭,好好喝一场!明天联系房东退房,咱们就去吃陈阳去!” 马义林和孟东海听了这话,不由得兴奋了起来,三个人说干就干,立刻翻箱倒柜,不一会儿地上就被收拾出来了许多东西。 夜渐渐地深了,屋里东倒西歪了好几个酒瓶子,炕桌被推到了一边,桌子上还有着花生米之类没有吃完的下酒菜。 三个人躺在炕上,呼噜声此起彼伏。突然一个人慢慢睁开眼睛,打着呼噜悄悄起身,轻轻拉开了们,朝着邮局方向而去。 深夜,邮局门口的灯也都熄灭了。黑暗的夜色之下,一条黑影站在邮箱旁边,熟练的打开了16号邮箱,伸出了手在里面一阵踅摸,不一会而,就摸出了一张纸条。 黑影锁好了邮箱,闪身到了一边,看看静静地街道,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 呲啦一声,黑影划亮了一根火柴,就着微弱的火光,看完了字条上的内容。 火柴微弱的火光下,黑影得意地冷笑着,把字条凑近了火柴,随即火光燃起,将黑影的脸照的丑陋而又扭曲。 火光渐渐熄灭,那张扭曲的脸也一点点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191章 想法回北平 随着大岛奔三的电报发到易县,老聂的好日子就过到头了。单间没有了,单炒也没有了,有的就是他吼叫后其他犯人的拳头。仅仅挨了两顿,他也就老实了。 赖疤眼自此之后一次也没有再去,好像把老聂忘了一样。老聂虽然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也能猜出一二,至少他能够猜出,八成是北平方面放弃了他。 “肯宁又是陈阳!等我出去,我一定要你好看!”老聂正在臆想着自己出狱后如何痛快地报复陈阳。一只健壮的手臂从他后面摸了上来。 老聂当然知道是谁,他不敢还手,也不敢动,只能屈辱地闭上眼睛,任由那人折腾。比起痛打,这种折腾可能还稍微舒服一些。 关龙章办完了老聂的事,当天就回到了南十里铺,那里才是他的天下。 陈阳却没有跟着回去,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办。 南十里铺现在不用陈阳操心,敌工科的刘科长派了两个老同志在山货行里当伙计两个人经验丰富,足以应对任何问题。 老聂所藏的的电台、武器也被悄悄地起了出来,除了这些,居然还发现了一大笼信鸽。这让陈阳想到了上次小方为什么能那么快把消息传出去了,原来他们有“空军”。 陈阳之所以留在易县,就是在等人。他在这边搞的动静这么大,无论是青木荒服或者俞晋和,都是时候派人和自己联络了,这些人现在还不能带到南十里铺,他要在县城等他们。 老范潜伏小组划拨给他指挥的消息,陈阳也收到了,收消息的渠道也是邮局的邮箱,18号邮箱。 消息说的很清楚,老范他们小组全权归他指挥,目前任务是重建易县的情报站,争取向根据地渗透。 这个消息对于陈阳来说,并不算太过惊异,反倒是意料之中,动静这么大,不就为了这个吗? 至于下一步的动作,陈阳想得很清楚,那就是带着老范他们几个人一起折腾,一直到折腾回北平。 “老范他们也不知道现在变成了一副什么熊样子。”陈阳微笑着想到,对于这些人,他现在居然有些期待。 “贾,贾记山货行,没错,就是这里。”孟东海指着贾记山货行的招牌,一本正经地念道。 马义林上前“啪!啪!啪!”的拍门,他的手劲用的很重,发出了很响地声音。 哐当一声,门就被陈阳拉开,“谁这么操蛋!大清早的拍什么门!还有没有规矩了!你家的货我什么都不收!” 陈阳说着话就出来了,一看是这三位,不由得一愣,问道:“你们找谁?” “陈,陈阳?”孟东海上前一步,笑容满面地问道。 “你丫谁啊!”陈阳满脸地不耐烦。 “咱们也是北平的,俞科长让我们找你。”马义林从后面挤过来说道。 “谁是老范!”陈阳明白了,他没有废话,直接问道。 “我是老范。”老范拉开了马义林和孟东海,上前说道。 陈阳皱眉看了他半天,上前一个熊抱就抱住了老范,“唉呀妈呀,可算找到自己人了!这些天把我给憋屈滴!”陈阳一口东北话说道。 陈阳的胳膊勒得很紧,双手用力的拍着老范的背,老范都快喘不过来气了。 “还是自家兄弟亲啊!你看,见了咱们,就像见了娘家人一样!”马义林感慨说道。 老范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挣脱来了陈阳的拥抱。陈阳接着又抱了抱马义林和孟东海,这些就是礼节性的拥抱了。 “今天晚上,长风楼,我请三位吃饭!”陈阳一拍胸口说道。 马义林和孟东海眼睛都亮了,这一段日子两个人吃糠咽菜。能吃上两口卤肉,喝一点地瓜烧,那就算打牙祭。 长风楼倒是早就听说了,但是一次也没有去过。听到陈阳说起了长风楼,不由得口水都流了下来。 “另外再给你们介绍几个朋友。”陈阳接着说道。 “介绍朋友?”老范微微一愣,疑惑地说道。 “啊,怎么了,没听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吗。”陈阳笑嘻嘻地说道。 “我不是说这个,上面不是让咱们潜伏吗?”老范不解地问道。这一次连马义林和孟东海也将疑惑地眼神望向了陈阳。 陈阳噗嗤一笑,笑容里说不出的不屑,“在易县潜伏?易县归哪管?”陈阳冲着老范问道。 老范没明白过来陈阳的意思,下意识地答道:“保定啊。” “保定又归哪管?”陈阳接着问道。 “北平啊,怎么了?”老范还没明白。 “着啊!一个老板,你来易县潜的哪门子伏啊!”陈阳不屑地说道。 老范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陈阳压低了声音说道:“上面的意思是让咱们到这里去潜伏!”说着话,陈阳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张开,比划了一个“八”字。 三个人看到陈阳比划的这个手势,不由得脸色都变了。 陈阳这才接着说道:“你们敢不敢去?” 三个人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陈阳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也不敢!” 三个人见陈阳也说自己也不敢,这才缓过来点劲儿。孟东海拍了拍心口,说道:“你可吓死我了,去那边潜伏?估计一张嘴就露馅,小命就没了。” 陈阳没有搭理孟东海,而是轻笑了一下,轻声说道:“虽然不敢去潜伏,那咱们来这也总得干点什么。” 陈阳稍微一停顿,接着说道:“要不然怎么回北平!” 马义林和孟东海两个人听得都入了神,孟东海结结巴巴地问道:“咱们,咱们能干点什么呢?” 陈阳冷冷一笑,说道:“潜伏不敢,抓抗日分子敢不敢?” “太敢了!这路子哥们熟啊!”孟东海听了陈阳这话,不由得又活了过来,一副痞里痞气地样子说道。 “今天带你们见的人,就是易县的侦缉队长赖疤眼!咱们和他联手,抓几个名声在外的抗日分子,不就立了功?那咱们不就可以回北平了!”陈阳慢悠悠地说道。 马义林和孟东海两个人在旁边听得眼睛都直了,被陈阳撩拨地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那也得有抗日分子让咱们抓啊!”老范在旁边看到马义林和孟东海已经完全被陈阳折服,不服气地说道。 陈阳对马义林和孟东海客气,但是对老范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对待老范这个原来的组长,一定要打掉他的气焰不行。 陈阳冷冷地道:“你来这干了点什么,老子不知道。但是老子来到这,这么多天,别的没有干,就干这件事了!钱花了不少,不过也掌握了几个人的情况。” 老范的眼睛也亮了,能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回到北平去,谁还能不愿意啊。 “是谁?地址在哪?不行今晚咱们就行动!”老范着急地说道。 “扯什么淡呢?就咱们这几个人,去抓人还是送死呢!”陈阳一脸鄙夷地说道。 “那怎么办?”老范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 “你他娘的傻啊!借兵啊!”陈阳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老范说道。 “咱们在易县人生地不熟,能去找谁借兵。”老范仍然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说道。 “真是给你他娘的着不了这个急!你说在北平这么机灵的一个人,怎么换了个地方就像个傻叉一样。”陈阳摇头晃脑地冲着老范挖苦道。 马义林和孟东海两个人强忍着笑,却不好意思笑。 老范看了看马义林他俩的样子,不由得也有些恼羞成怒了,“就算老子傻,那你倒是说啊!” 陈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仿佛是无可奈何地说道:“说你他娘的笨,你还不服气,你说咱们今天晚上和谁一起吃饭?” “侦缉……”老范说了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旁边的马义林和孟东海再也忍不住了,吃吃地笑出了声来。 第192章 北平来的大官 长风楼是易县最大的饭庄子,老板是山东人,主营山东鲁菜,其中也有不少的川湘菜肴。 长风楼门脸很气派,高高的挑高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长风楼三个字是易县大儒莫老先生的手笔,远远望去刚劲有力。 晚上六点刚过,酒楼就开始热闹起来,不时飘出酱油混合着焦糖卤肉的香味。使人闻着就有食欲。 楼里面更是热闹非凡,十几个伙计地叫声此起彼伏,听上去十分的悠扬上口。 “来了您呐!” “楼上雅间五位!” “韩五爷赏火上一吊!” 长风楼门口。 两个打扮的素素净净的伙计,袖面高挽,露出白净的里子,站在饭庄子门口,一副笑脸地迎客。 他俩对进出饭庄的客人客气的打着招呼,双手更是高高地举过肩头,朝着进入饭庄的人作揖。 这俩人大老远就看到了赖疤眼带了五六个人,朝着这边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那两个伙计相互看了一眼,连忙远远地就迎了上去。 “哎呦,赖队长,哪阵风把您给吹到这里了?快,快,里面请。”其中一个伙计人还没到跟前呢,就连忙打躬作揖,把赖疤眼朝着里面让。 赖疤眼脸上似笑非笑,看上去略微带着一批狰狞,他看到这个伙计过来,上下看了两眼。 这个伙计心里一惊,连忙陪着笑脸说道:“赖爷,是我,张贵。” “知道是你,张贵,长风楼的大伙计,谁不知道你啊!”赖疤眼似笑非笑地说道。 “不敢,不敢。江湖买卖,不是还得靠各位爷捧场吗。”张贵显得格外的谦恭。 “西门里弓背街上,该消停,消停着点。现在已经传到我耳朵里了!这也不打紧,但是闹到上面,非要督着查办,那可就麻烦了。”赖疤眼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张贵有点起鸡皮疙瘩。 “小场子,就三四张桌子,挣个零花钱。”张贵脸一红说道。 “还小场子,推牌九的声音都快传到西门外了!贵爷发财啊。”赖疤眼仍然是那副德行说道。 “哎呦,这你可就折我的寿了,我哪敢称爷啊。”张贵说到这里,话风一转说道:“就说这两天去您那坐坐呢。” “坐坐就算了,”赖疤眼又是一笑,接着说道:“你们长风楼人多眼杂,你这个大伙计要是收到什么信息……” 张贵听了赖疤眼这话,连忙接口说道:“一定向您汇报,这不是之前都说好了吗。” 赖疤眼眼睛一瞪,恶狠狠地说道:“只能向我报告!” 张贵一愣,连忙说道:“是是是,就给您一个人报告。” 赖疤眼这才撇嘴笑了笑,一努嘴,说道:“先去忙。” “您不进去吃饭?”张贵疑惑地问道。 “废什么话,不吃饭来你们这里干什么?叫条子还是推牌九?老子在这等个人,赶紧滚蛋!”赖疤眼不耐烦地说道。 张贵点头哈腰地离开。心里想着什么人能让赖疤眼在门口等候,看来这次请的不是局长,就是县长。 赖疤眼朝着西南方向摇头晃脑地张望,不一会儿脸上就露出了笑容。远远望去,就看到陈阳带着马义林他们几个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赖疤眼一看到陈阳他们过来,马上满脸挤出的都是笑,一路小跑就迎了上去。 “阳爷,这几位是……”赖疤眼迎了上去一看,陈阳身边还有几个人,自己一个都不认识,开口问道? “赖队长?干嘛不在包间等啊,这大冷天站在外面多不合适啊。”陈阳说道。 “你没到,咱哪能那么不讲规矩?”赖疤眼得意地说道。 “那就别在外面候着了,咱们里面说话。”说着话陈阳带头朝着长风楼走了进去。 长风楼二楼,一直走到头,有一间最大的包间。房间内的正中间,摆着一张大八仙桌。 陈阳进了包间,也不客气,居中而坐,双手一摆,示意大家坐下。 赖疤眼这边刚坐下,就朝着陈阳挑起大拇指,“阳爷,我可算服气你了,您可真是高!” 陈阳微笑着问道:“怎么着,北平回信了?究竟怎么说。” “四个字!”赖疤眼望着陈阳说道。 “查无此人?”陈阳一本正经地说道。 “高啊,阳爷,分毫不差。”赖疤眼一脸佩服状说道。 “那就办他!”陈阳接着说道。 “办他?没那么便宜!我把他从单间扔到了大牢,专门找了几个''二尾子''伺候他,我得好好折腾折腾他。”说着话赖疤眼不由得一阵贱笑。 陈阳不由得一阵恶心,不高兴地说道:“你啊,当个人,少整这些腌臜事!”赖疤眼也不以为意,仍是满脸地贱笑。 陈阳看了赖疤眼这个样子,不再理他。而是站了起来。 陈阳一站,几个人也连忙起身想站起来。 陈阳双手虚按,示意大家坐下,“不要站,大家不要客气,我来介绍一下。”陈阳慢悠悠地说道。 陈阳先把手比划向了马义林,冲着赖疤眼说道:“这位是马义林,北平警察局车警大队的副大队长。” 赖疤眼连忙站起,眼睛都直了,连忙说道:“幸会幸会。” 马义林矜持地点点头,冲着陈阳说道:“这个就是你说的赖队长?不错,不错。” 赖疤眼脸上居然露出了一抹酡红。连连客气道:“过奖了,阳爷实在是过奖了。” 陈阳又一指孟东海,慢慢地说道:“这位是孟东海,北平门头沟警察所的副所长。”孟东海也是微微欠身,点了点头。 赖疤眼脸上的笑容更加热切了,陈阳最后才把手指向了一脸不高兴地老范,说道:“这位老范,具体职务不就不给你说了,总之,他们三个人他是组长。”老范听到陈阳这么介绍自己,也把腰杆挺得更直了。 赖疤眼满脸都是兴奋之色,这么多的北平警察局的大官,他们来这里干什么?想必是有大动作,要是自己能够在这里加上一脚,那功立的还不得升上一级半级的啊。 陈阳介绍完了他们三位,又指着赖疤眼说道:“这位赖队长,我已经给大家说过了。” 赖疤眼听了,连忙站起来,说道:“小姓赖,赖天君,见过各位长官。”说着话,赖疤眼转着圈地作揖。大家也纷纷点头致意。 陈阳这才坐回椅子,淡淡地冲着赖疤眼说道:“知道这么多北平警察局的大人物来这里干什么吗?” 赖疤眼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还请阳爷示下。” 陈阳噗嗤一下就乐了,说道:“示下?还他娘的挺能整词。都是自己人,不用装了!”说完带头哈哈哈大笑起来。 赖疤眼擦了擦头上的汗,不好意思地说道:“主要是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长官。” “这个没关系!咱们现在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来的!他们是专门来这协助咱们清除反日势力的!”陈阳冲着赖疤眼说道。 赖疤眼就觉得浑身热血膨胀,充满了力量,身子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说话的声音颤抖,结结巴巴地说话都不利索了。 “阳爷!您,您就说,咱,咱们怎么干!”赖疤眼结巴地说道。 “这是第一个目标!”陈阳拿出了一张纸,指着上面的名字说道。 “袁头村,袁昌海!”赖疤眼眯缝着眼,一字字地念道。 第193章 陈阳的折腾 易县袁头村外。 袁头村出了村子,有一座不大的小树林。小树林中,陈阳、马义林、老范、赖疤眼还有关龙章等人正围蹲在地上。此时正值中午,阳光从树叶中照下来,撒下来点点斑驳。 陈阳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在地上比比划划地说道:“袁昌海,又名袁大头,是这个村里人。家里就他一个人,是一个老光棍。住在进村左手第三户。” 关龙章和赖疤眼两个人听得跃跃欲试,这可是送上门的功劳,大中午来一个小村中,捉一个破落户。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阳爷,您就说怎么捉。”赖疤眼瞪着他那双疤瘌眼说道。 “那有啥好说的,照我说直接扑过去,嘁哩喀喳把人一绑,不就就完了,废什么事啊。”关龙章用手里的驳壳枪顶了顶帽子,一副混不吝的样子说道。 “你知道个屁!听阳爷的!”赖疤眼开口骂道,关龙章瞪了一眼赖疤眼,却不敢反驳,把脖子一缩不再说话。 “两位别急,你们只负责警戒就行,这人吗,还是由我们几个北平过来的人抓。”陈阳说道。 马义林和老范一愣,他俩还没有说话,赖疤眼就急眼了,“这怎么能行!这种粗活怎么能让远道来的长官来干!这不是打我们易县警察局的脸吗!今天说到天边,也是我们来干!” 关龙章也是急赤白脸地说道:“陈老弟,要说咱俩不外,但是别说哥哥我不给你面子,这事今天你说了可不算,这种笨差事,还是由我和赖队长来干!” 陈阳装模作样地想了一想,看了看老范几个人,很是为难地说道:“既然这么说,那就这样。辛苦易县的弟兄们了,到时候少不了两位的功劳。” “甭说这个!说功劳就见外了!咱们什么交情。”赖疤眼冲着陈阳谄笑地说道。 关龙章看了一眼赖疤眼,深为被赖疤眼抢了先而懊悔,也连忙说道:“可不是吗,咱俩谁跟谁,你忘了虎头山的事了?咱可是一起剿过匪的!”说着话,冲着陈阳挤眉弄眼地笑。陈阳也了然地冲他笑了笑。 二十几个人从小树林中出来,大摇大摆地进了村。 这会儿正好是饭点,村口倒是有不少人,端着大碗蹲在大槐树下面,边吃边聊天。 赖疤眼径直朝着一个手里端着大海碗,掌心里还扣着几瓣蒜,正往嘴里飞快地扒拉着面条,四十岁左右瘦高汉子。 “袁会长,吃上了。”赖疤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袁村长抬头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哎呦,我说是谁,赖队长!怎么大中午头来到我们村了。” “怎么着,光认识官大的,我这官小的管不了你,是?”关龙章见袁会长没有招呼自己,觉得在陈阳面前失了面子,开口揶揄道。 袁村长为人机灵,看到关龙章,伸手轻轻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你瞅瞅我这眼神!关队长,您可是越来越年轻了啊。”说完冲着关龙章谄媚地笑。 “别废话,知道袁昌海家吗?”赖疤眼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知道啊,怎么了?他犯事了?”袁村长问道。 “不该问的少问,带我们去。”关龙章抢着说道。 袁会长连忙点头答应,直接走在前面,没走多远,就指着一家颇为齐整的院落说道:“就是这家了。” 袁昌海家的大门紧闭,赖疤眼皱了皱眉头说道:“人在家吗?怎么门关的这么紧?” “在家,上午还在村口逛呢,说什么让大家把粮食藏好,不要让鬼子…”袁会长说到这里,连忙停住,吐了吐舌头,说道:“他娘的学他说话,学秃噜嘴了,皇军,是皇军,说不要让皇军抢了去。” “这样的人,你作为村里的维持会长,为什么不报告?”关龙章眉头一皱说道。 “不敢啊,他认识这个。”袁村长貌似神秘地比划了个“八”字。 陈阳老神在在地说道:“怎么样?听到了?我可是盯他很长时间了!” 赖疤眼挥挥手,让袁会长走开。关龙章那边已经吩咐上了:“小三,翻墙开门。” 赖疤眼也连忙说道:“老孙,你也上去,麻溜点。” 刁小三和老孙两个人,分别向后退了几步,接着紧跑了几步,用力向上一跳,扒上了墙头。 两个人好像是要比赛一样,都没有看清楚下面的环境,直接一跃而下。 随着扑通,扑通的两下声响,随后就听见了一阵猪哼哼的声音。 什么情况?几个人面面相觑,就听见吱呀一声门响,袁昌海家的大门就开了,随后刁小三头上顶着一头污秽出现在门口,用力朝着大家招手。 大家纷纷捂着鼻子从刁小三身边走过,“什么情况?”关龙章从刁小三身边经过,也捂着鼻子问道。 “真他娘的晦气!跳猪圈里了。”刁小三说道。 “瞅你那点出息。”关龙章有些哭笑不得地骂道。 “那个老孙还不如我呢,我掉圈里了,他掉猪圈墙上了,可能垫着腰了,摔得现在还没有起来呢!”刁小三不服气地说道。 “站住,你他娘的往哪跑!”院子里传来了赖疤眼的吼声。 “还真想跑啊!”关龙章不再理会赖疤眼,从腰里拽出了驳壳枪,直冲了进去。 关龙章刚冲进去,迎面一个健壮的大汉就扑了出来。关龙章躲避不及,和那大汉撞在了一处,关龙章被撞的直跌了出去。 大汉脚步不停,踩着关龙章就跑了过去,关龙章被踩的吱哇乱叫。 陈阳几个人跟在关龙章后面,孟东海他们几个人看到大汉来势凶猛,纷纷躲避。 陈阳也是侧身躲开,同时把右脚伸了出去。大汉跑得正飞快,被陈阳这么一绊,身子就直摔了出去,正好扑到了刁小三身上,两个人打着滚摔了出去。 “噗!噗!噗!”几个滚下来,大汉身上被刁小三粘的浑身都是猪粪。恶心的直吐唾沫。刁小三紧紧地用手扣住大汉,嘴里大喊着:“快来人啊!我捉住他了!” 袁昌海被塞进了临时找来的一辆粪车里。没办法,好车大家都不愿意借,只能借这辆粪车了。车上除了袁昌海,还有老孙,那个翻墙进去,正好摔在猪圈墙上的倒霉鬼。 赖疤眼派了两个小警察赶着车子,这家伙心不甘情不愿的捂着鼻子赶着大车,其他人都是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跟着大车。 二十几个人刚出了袁头村,就听见后面似乎有喧嚣的声音,仿佛有许多人追了出来,随后就听到了闷闷的枪声。 “不好!武工队来抢人了!咱们得快点!”陈阳脸色一变,大声说道。 赖疤眼和关龙章连忙挥手喊道:“弟兄们,快撤!” 不远处的袁头村,敌工科刘科长正在领着人大声叫喊着,不时地向一个大铁桶里扔着鞭炮,发出啪啪的“枪声。” 第194章 青木荒服的计策 袁昌海被捉了,不过这仅仅是刚开始。在之后的十几天里,陈阳和赖疤眼、关龙章等人一起四处抓人,没过多久,就有几十个“抗日分子”从易县的各个村子被抓走。 赖疤眼和关龙章高兴坏了,这些人太好审了,只要鞭子一举,让招什么招什么,一点悬念都没有。 消息一层层的上报,几家欢喜几家愁。有的“抗日分子”被某些维持会接走,承认他们是内线密探。 但是其中更多的人无人认领,他们在大牢里四处托关系走门子,找自己的主子。 也可能是他们早就被人遗忘,也可能是被人卸磨杀驴,总之这些人无人问津。最后都成了赖疤眼和关龙章的功劳。 ………… 北平警察局。 时间已是到了深夜,二楼的特务科依然灯火通明。 “啪!”一个杯子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铁青着脸的青木荒服气哼哼地说道:“这个陈阳,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不到半个月,抓了五十四个人,这些人里,有的人已经成功的混入了他们的外围!” 俞晋和脸上挂着事不关己地笑,人虽然是他派出去的,但是现在已经和他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成败与否,自然有青木荒服和大岛奔三来负责,他只不过是借个地方而已。 “我说把他召回来,你们非要说继续甄别!现在可好了。抓了那么多人,怎么收场。”大岛奔三笑眯眯地说道:“不过这个陈阳还真有本事,这么短的时间,他是怎么了解到这么多情况?” 青木荒服来来回回在俞晋和的办公室踱着步子,他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看来这个陈阳可真的不能小觑,他才去了易县几天,就恨不得把那里折腾了个底朝天。 “不过你的人还真是有几个人在那边混出了点名堂。”大岛奔三不无赞许地冲着青木荒服说道。 青木荒服一愣,眯着眼睛看向了大岛奔三。 大岛奔三展颜一笑,连忙摆摆手说道:“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然后大岛奔三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看了报告,其中有好几个人被抓的时候,那边都出来抢人了!要是不重要,那边会出来抢人?” “损失巨大啊!可惜了我这大半年的功夫!这一下子全完了!”青木荒服看上去欲哭无泪。 “那就麻溜地把陈阳弄回来,要不然还不知道这小子能折腾成什么样子呢。”大岛奔三这些日子天天混迹于北平市井之间,说话就像一个正宗的北平街混子,如果单凭口音,谁也不会认为这家伙居然是日本人。 “不行!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这个时候收手,我不甘心!”青木荒服有些歇斯底里地说道,随后他把眼睛瞪向了俞晋和:“你安排的那个行动,什么时候开始。” 俞晋和微微一笑,慢悠悠地说道:“老范他们早就到位了,随时可以,不过你们得给我一个地址。” 俞晋和见青木荒服不说话,微笑了一下,悠悠地说道:“陈阳没那么好骗!要是不弄出点真格的东西,想要他上当,可是没那么容易!” 大岛奔三看青木荒服不说话,幸灾乐祸地在旁边冷冷地接了一句:“中国有句古话,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媳妇,逮不着…那…哈哈…”说到最后,大岛奔三一脸的贱笑。 青木荒服想了一会儿,狠狠地瞪了大岛奔三一眼,说道:“我早就准备好了!为了帝国的利益,我在所不惜!”说着话,青木荒服从兜里摸出了一个纸条,走过去放在了俞晋和的桌子上。 “是人是鬼,这一次就让他见分晓!”青木荒服恶狠狠地说道。 “这算是最后一个甄别了啊!如果这次没有问题,我就把陈阳调回来了。”大岛奔三一本正经地说道。 “可以!”青木荒服这次回答地十分爽快,随后青木荒服又冲着俞晋和说道:“消息尽快传过去,留神夜长梦多。” 俞晋和点了点头,好像要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青木荒服先离开了。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大岛奔三冲着俞晋和说道:“俞科长,我看你刚才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说什么啊?” “唉!我是怕青木课长这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到时候可就难看了。”俞晋和悠悠地说道。 “那也没办法。要不然他不放心啊。”大岛奔三冷笑了一声说道。 “现在陈阳回来,我是一点也不担心。就是不知道我那儿的几个货他会怎么办。”俞晋和脸带着苦笑说道。 “我也很期待啊。”大岛奔三脸上一副深不可测地样子,眼睛望向天花板说道。 ………… 河北易县。 赖疤眼这几天忙坏了,但是显然心情不是一般的好。整个警察所里到处都是他的声音。 “使劲揍!不揍他会承认?多打几遍,他不就招了!” “不见!哪特么都有维持会!至少得是保甲以上的。别整个什么村的维持会,就来烦我!” “已经招认的送到大牢里啊,还用我说几遍!都他娘的榆木脑袋。” 易县警察所侦缉队办公室。 赖疤眼一只脚蹬在椅子上,嘴里叼着烟,大大咧咧地回着来报告的警察,显得无比的繁忙。 “赖队长好大的官威啊。”陈阳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敞开的房门,笑嘻嘻地说道。 “哎呦,我的阳爷,您怎么有空过来了。”赖疤眼一看是陈阳,连忙把脚放了下来,走了过去招呼道。 “怎么样?我来看看。”陈阳漫不经心地说道。 “一帮子魑魅魍魉!这几天你都不知道我接了多少电话,净是说情的人。”赖疤眼一脸苦相地说道。 “好啊,说情不能空口白牙说呀,就是保人还不得拿俩保证金啊!”陈阳轻轻一笑说道。 “那是!便宜不了他们,这么证据确凿的事,哪能一两句话就放了的道理。”赖疤眼神态凶狠地说道。 “唉,你的那些朋友呢,怎么样?晚上有空没?长风楼,我请长官们吃饭。”赖疤眼看见就陈阳自己,没见老范他们几个,于是开口问道。 “那几位长官特别的敬业。不像我,上面推一推,我才动一动。他们下去访查民情去了。”陈阳一副惫赖模样说道。 赖疤眼赞叹地发出了啧啧地声音,一副艳羡地样子说道:“看看人家,这就是差距!要不人家能做那么大的官。” 陈阳也啧啧赞叹了两声,说道:“可不是吗,这份操守,咱们估计拍马也追不上。” “追不上就不追,晚上咱俩长风楼?”赖疤眼笑眯眯地问道。 “长风楼!必须得长风楼!”陈阳说完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陈阳在长风楼酒足饭饱了出来,嘴里哼着“一马离了西凉界……”摇头晃脑地朝着贾记山货行走了回去。再转过了前面这个弯,就到了山货行。 突然一只大手从路边的黑暗中伸了过来,一把就抓住了陈阳的手腕。 陈阳手腕急转,另一只手同时翻了上去,抓住那人,身子一转,后背就靠住了那人的胸口,眼部使劲,身子下俯,一个大背垮,就将那人摔倒在地。随后陈阳一拳重重地砸到了那人脸上。那人啊的一声惨叫。 “小样,就这两下子还敢和老子玩偷袭!”随后陈阳一副不相信地声音惊叫道:“老范!怎么特么的是你!” 第195章 尔虞我诈 老范疼得腔调都变了,带着哭腔说道:“看都不看就打,还下手这么狠!” 陈阳比他还委屈,抖着自己的手,一边把老范拉起来,一边说道:“这么黑的天,你突然伸手拉我,我知道是友是敌?这些天我得罪了这么多人。” 老范揉了揉自己的脸,他感觉自己的脸都快变形了,气哼哼地说道:“找你有重要的事说,谁知道这一拳挨得,真他娘的晦气。” “有事干嘛不在山货行等我,跑到这里干什么?”陈阳疑惑地问道。 “我信不过那几个货!”老范说道。 “行啊,够警惕的啊,说实话,我也信不过,尤其是那个什么马义林。”陈阳撇了老范一眼,开口说道。 “你也看出来了?我觉得马义林这几天不正常。”老范神秘地说道。 “发现什么情况了?”陈阳表现出了非常感兴趣地样子问道。 “我这两天就觉得马义林不对,今天我跟踪他了。”老范轻声说道。 “你疯了!没有上级的命令,你敢跟踪自己的同事!这可是大忌!”陈阳慌张地左右看了看,低沉着声音说道。 “这是在易县!别拿北平的规矩说事!”老范也低声说道。 陈阳沉默不语,老范想了一会儿,无奈地说道:“好,告诉你真相,我来的时候,俞科长嘱咐我盯紧马义林!” 陈阳有些不相信,说道:“究竟是为什么,你得给我说清楚。” “马义林自从被调到车警大队,就一直不情不愿,而且行踪诡秘,青木荒服和俞科长早就怀疑他可能和军统分子挂上了钩!这才把他扔到易县这边,看他有什么行动。”老范形色诡秘地说道。 陈阳冷冷地看了一眼老范,不屑地说道:“那你呢,我呢?不也乖乖地被发配了过来?我们都和军统有联系?” “咱们当然不一样!”老范有点着急地说道:“我是有任务!那个马义林和孟东海才是真发配!” “我也是真发配。”陈阳语气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现在不一样了!只要我们破获了马义林和军统勾结的案子,我们就能回到北平!”老范恶狠狠地说道。 陈阳听了也来了精神,用劲一拍老范的肩膀,巨大的力量拍的老范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干!只要能回到北平,干谁不是干!”陈阳仿佛想通了一样说道。 老范看到陈阳这么说,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地微笑,他凑近了陈阳,神秘地说道:“我今天跟着马义林,他去了南关的一家皮货行,我感觉那家皮货行不正常。” 陈阳略微思索了一下,问道:“那家皮货行叫什么名字?” “福润皮货行。”老范轻声说道。 “发现什么问题了?”陈阳又问道。 “那里应该是一家情报站。”老范说道。 “噢。”陈阳听了一愣,声音略带着兴奋地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说不好,直觉是。明天要不你去看看。”老范说道。 “那成,明天你还盯着老马,我去那里瞅瞅。”陈阳说道。 两个人结伴而行,快走到山货行的时候,陈阳冲着老范说道:“我先进去,你等我进去之后,停一会儿再进去。”随后陈阳又叮嘱了一句:“别让他们发现咱俩在一起。” 老范点头答应,陈阳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问道:“要是他们问你的脸怎么回事,你怎么说?” 老范一撇嘴,语气里带着情绪说道:“我特么就说自己摔得成了。” “嗯,我看能行,人啊,有时候就得对自己狠一点。”陈阳笑嘻嘻地说着话,朝着山货行走去。 陈阳还没有走近山货行,就听见马义林洪亮的声音:“八匹马呀!到了,到了,该你喝了。” “这局不算,你他娘的故意蜷手指了,当我没看见啊!”孟东海不高兴地说道。 “你现在也阔了是,还他娘的躲酒了,不是前一段恨不得添杯子底的时候了。”马义林笑着骂道。 “唉,要说这几天,可是把酒喝够了,你说这易县什么破规矩,逮住人往死里灌,规矩忒多,现在我都不敢见赖疤眼了。”孟东海说道。 “也是,再这么喝下去,咱们几个算是废了。”马义林感慨道。 陈阳没有进屋,就在外面听他俩说话,他能听得出来,孟东海估摸着是喝多了,但是马义林显然还挺清醒。 “就咱这几个货,不喝也废了。”孟东海说道。 “那可不一定。”马义林声音略显神秘地说道。 “不一定?你说谁啊?老范吗?”孟东海问道,不过从他的声音里,可以听出来心不在焉。 “老范算个屁!我给你说,北平来易县的人,可不止咱们三个!”马义林神秘地说道。 陈阳心里一动,“难道除了这几个货,还有别人来吗?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陈阳想到这里,往前轻轻凑了两步,想接着听马义林说话。 “这个可不能告诉你!就连老范都不知道!其实我们都是葱姜蒜!”马义林用揶揄地口气说道。 “葱姜蒜,什么意思?咱特么的又不是厨师。”孟东海说道。 “葱姜蒜的意思,就是我们是配头,不管之前,还是现在,哪怕是将来,我们都是配头。有也五八,没有也是四十!”说到这里,马义林语气激动了起来,“你看那个特么老范,整天事事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他以为自己是个臭鸡蛋,可是谁拿他做槽子糕啊!” 孟东海听了不但没有劝,反而比马义林该要来劲,声音比马义林还要大:“我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我告诉你老马,就前一段,他要是没有贪咱俩的钱,我特么跟他的姓,老子叫范东海!” “可不是吗,这小子最特么的蔫损坏,当个破组长瞧把他得瑟的,现在好了,人陈阳说了算!老实了。”马义林也说道。 “什么我说了算啊。”陈阳见也听不出什么名堂了,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正中的小方桌上,摆着熟牛肉和花生米,空酒瓶子也东倒西歪了两个。 “哥俩可以啊,两个菜一个人都能整一斤,酒神啊这是。”陈阳笑着说道。 “酒,啊,酒逢知己千杯少,话,啊话,话不投机半句多。”孟东海睁大了眼睛,冲着陈阳说道。 “完事了赶紧睡觉,咱们明天还有活干呢。”陈阳说着话,就朝着后面走去。 “头,什么活?”马义林追上去说道。 “大活,有人给我点了一个军统的窝点。”陈阳笑眯眯地看着马义林说道。 马义林一愣,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问道:“哪啊?” “出任务的时候再说。现在睡觉!”陈阳又接着向后面走去。 第196章 打起来了 陈阳进了后院,身子迅速贴到了墙边。老范这个时候还没有进来,屋里只有马义林和孟东海。 陈阳要听听他们说什么。刚才老范截着自己,讲得那个情况,引起了陈阳的警觉。陈阳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陈阳一到易县,就出其不意地打了一套组合拳,把主动权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但是青木荒服和俞晋和会一直让他牵着鼻子走吗?看来这个军统情报站就是他们出的新课题。 青木荒服之所以让陈阳来易县,最大的一个原因当然是甄别。他到要看看在这个龙蛇混杂,各方游杂武装林立的地方,陈阳究竟靠向哪一方。 虽然陈阳尽力打乱了他的节奏,但是甄别行动还是真的来了。 军统情报站?是真是假?陈阳不敢妄断,而且这对于他的下一步动作起着很关键的作用,所以陈阳必须得要摸清这个情况。要想摸清这个情况,就得摸清马义林的态度。 马义林很可能想要投靠军统,毕竟他在警察局受够了俞晋和的气,换个主子的心还是有的。这个马义林,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他究竟是人是鬼! 咣当一响,山货行的大门开了,老范低着头走了进来。 “我靠,怎么回事?遇到抢劫的了?人呢!老子削不死他。”马义林一眼就看到了老范眼上的伤痕。 “没事,摔,摔的。”老范支支吾吾地说道。 “糊弄鬼呢,咱们是什么人,是不是摔得咱们能看不出来吗!”马义林眉头一皱,随后就撸了撸袖子,骂道:“在易县咱们爷们能吃这亏?说,到底是谁,我和他没完。” 马义林说着话,顺手从墙角拎了一把扫把就出了大门,左右巡视,嘴里叫着:“哪呢,哪呢!人哪呢!” 老范也不搭理他,任由他在那里表演。马义林耍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出来劝自己回去,就讪讪地回了山货行。 “他娘的人不见了!”随后又指着老范说道:“老范,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怂!不管怎么说,也得拉住他,只要人不跑,什么都好说。” 老范把嘴一撇,说道:“给你说了,我是摔的,天太黑了,走路又不小心,这才摔倒了,不过没什么大事。” “行,你要是非说摔的,那我也没辙,那就是摔的好了。”马义林也有些生气地说道。 “你们怎么还没有睡?”老范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于是就转换了话题。 “这不是你们都出去了,我和老孟没有事,就整了点。谁知道没有控制住,就把老孟整多了。”马义林指了一下趴在桌子上睡得呼噜直响的孟东海说道。 “老马,不是我说你,你知道他是个酒蒙子,见酒走不动道,你还拉他喝酒,一天到晚还有点正事没有!照你俩这样,这辈子都别准备回北平了。” “你他娘的说谁呢?老子顶讨厌背后说人闲话的王八蛋!你才是酒蒙子,你全家是酒蒙子!”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的孟东海爬了起来,满身酒味地冲着老范骂道。 马义林连忙一拉孟东海,劝道:“老孟,别闹腾,瞧我,你瞧我。”说着话拉着孟东海就朝着后院要走。 孟东海一看有人劝,反而更来劲了,身子朝着老范扑着,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道:“早就看这老小子不是东西,天天装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老子就是看不惯这种人,今天惹到老子头上,老子今天要给他拿拿龙!” 老范在旁边气得直哆嗦,用手指指着马义林说道:“老马你放开他,我到要看看这小子有几斤几两。” “老马你躲开,老子今天不揍死他!”孟东海使劲儿地蹦着,想要冲开马义林的双手,老范只是冷笑地看着孟东海。 “老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咱们明天说,别耽误邻居们睡觉。”马义林紧着在旁边劝。 “你松开,你特么的给我我松开。”孟东海见马义林使劲劝,他还就越劝越来劲。 马义林也烦了,不高兴地说道:“老孟,差不多得了!我这边一个劲的劝,你还没完了是。” “滚开,谁特么的让你劝了,谁再劝谁是孙子!”孟东海袖子恨不能捋到肩膀上。 马义林也恼了,松开了孟东海的手,说道:“去,我不劝了。” 孟东海没有想到马义林说不劝就不劝,不由得愣住了神。马义林眉头一皱,就伸手推了孟东海的后背,说道:“愣着干什么,上啊,刚才不是劲挺大的吗。” 孟东海被马义林使劲一推,身子不由自主地就扑向了老范,他双手拼命挥舞,嘴里骂道:“我草你姥姥,啊……” 老范见孟东海扑了过来,当下一把就抓住了他的头发,手用力下按,左脚又接着扫了过去。 老范意思是直接把孟东海绊倒在地就完了。但是他稍微慢了一下子,没有绊倒孟东海,反倒是让孟东海抱住了他的腰。 孟东海使劲,老范也使劲,两个人就纠缠到了一起,同时摔倒在地。 两个人的身量也差不多,体重也差不多,论起打架的水平,也是差不多。所以在地上滚过来,翻过去,谁也占不了上风。 陈阳在院子里,听到了他俩打架,根本就不想管,可是听着听着就发觉不对了,马义林怎么没有声音了?这个时候这两位都打半天了,按理说这劝架的也该出场了。可是本该出声的马义林,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陈阳眉头一皱,想到难道…… 想到这里,陈阳连忙喝道:“搞什么名堂!大晚上不睡觉!”说着话,一拉后院的门,陈阳走了进去。 老范此时刚刚翻到了上面,他骑着孟东海,双手要掐孟东海的脖子,孟东海躺在地上,双手摁着老范的双手,不让他掐自己的脖子,同时腰上使劲,用力向上顶去,一下接一下,想把老范从自己的身上顶下去。 陈阳过去一看,心里不由得暗笑,但是又不能笑,阴沉着脸,一脚就把老范从孟东海身上踹了下来。 孟东海身子一轻,一个虎扑,就扑了上去,双手趁势掐住了老范的脖子。 陈阳不偏不倚,上去也是一脚,又把孟东海踹了下去。两个人这才发现是陈阳。但是两个人还是不肯罢休,跃跃欲试。 “谁再敢动一下手,我保证让他半个月下不了床!”陈阳冷冷地说道。 “是他……”孟东海指着老范说道。 陈阳没等他说完,就恶狠狠地说道:“闭嘴!”然后把脸一转,环顾了一下屋里,眉头一皱,问道:“马义林呢?” 老范和孟东海这才环顾四周,这才发现马义林踪迹不见。 第197章 折腾孟东海 陈阳一见马义林不见了,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不好!”陈阳低叫一声,随后冲着老范吼道:“福润皮货行!快!” 老范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拉门就冲了出去。陈阳冲着孟东海说道:“老孟,一起去!” 孟东海一脸的懵逼问道:“去,去哪?” “别问那么多,跟着就行了。”陈阳说道。 “我酒喝多了,走不动道。”孟东海一脸苦相地说道。 “废什么话,刚才打架那劲头跑哪了!赶紧的。”陈阳把眼睛一瞪说道。 孟东海对陈阳还真是怵头,不敢再说,跟着陈阳就准备出门。 陈阳已经走到了门口,突然像刚想起什么一样,说道:“老孟,带武器了吗?” “带武器?带武器干嘛?”孟东海糊涂得问道。 “废话!你当这是请你喝酒呢?这是行动!不带武器,你去送死啊!”晨阳怒气冲冲地骂道。 “哎,哎,等我啊,我去拿武器。”孟东海转身回去。 陈阳的脑子在不停的思索,马义林究竟是人是鬼?不管他是人是鬼,这个时间都已经给他了,如果他们有防备,应该这个时候都撤离了。 孟东海一边朝着腰里掖着手枪,一边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就你成天地磨磨唧唧,什么事都干不成。”陈阳一边数落着孟东海,一边出门。 陈阳刚出门,就差点和跑回来的老范撞在一起。 陈阳反应快,一把就把老范拽到了一边,“你他娘的慢点!往哪撞呢!” “你们忙活什么呢?这么磨蹭!”老范不满地说道。 “你特么别问我,问老孟去!”陈阳黑着脸骂道。 “我不是去拿枪了嘛!”孟东海委屈地说道。 陈阳冲着孟东海屁股上就是一脚,“还特么的废话,还不快点!” 三个人说着话,跑进了茫茫夜色之中。 孟东海跑不快,陈阳尽量压着步子和他同一频率。老范就是再焦急,跑快也没有什么用。他一个人敢去吗? 陈阳三个人跑到福润皮货行的时候,就只见铺门大开。陈阳口中说道:“坏了!可能来晚了!”随后回身冲着孟东海骂道:“你个夯货真耽误事!”孟东海头一低,却不敢分辨。 陈阳不再理他,从腰里拽出手枪,快步走进了皮货行。他没有在柜台那里徘徊,直接穿过柜台,进入了后院。 后院有两个房间的屋门也敞开着,陈阳走进了其中一间。床上散落着被褥,显然不久前还有人在这里睡过。 陈阳把手伸进了被窝一摸,说道:“还没有凉透,看来是刚走,我们附近搜一搜。” 老范颇为不满地看了一眼陈阳,心中很不服气的想到:装腔作势,马义林刚跑出来,可不是刚走吗?刚才来的时候不搜,现在搜,估计连个毛都搜不到。 老范的想法一点都不错,陈阳他们三人把附近都找了一遍,果然真是连个毛都没有搜到。 陈阳三个人又回到了福润皮货行,陈阳里里外外观察了一下,又检查了遗留的物品,没有发现什么情况。 陈阳扔下了随手翻的那本账本,冲着孟东海说道:“说不定今天早上,他们还有可能回来,你负责在这里蹲守。” 孟东海一脸地苦色说道:“他,他们,还,还会回来?” “不知道,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也不能放弃。”陈阳正色说道。 “那就守着呗,反正也就是换个地方睡觉。”孟东海无奈地说道。 “想什么呢!在外面守!在屋里蹲守?人家好几个人,你不要命了!”陈阳像看傻子一样瞪着孟东海,接着又说道:“在外面蹲守!发现他们别声张,跟着就行了!”陈阳说道。 “外面?那多冷啊。”孟东海都快哭了。 “干咱们这一行的还能怕冷!”陈阳冷笑了一下说道。 孟东海阴沉着脸答应了,看上去非常地不高兴。陈阳也不理他,狠狠地打了个哈欠,说道:“啊…忙了一天了,困死了,赶紧回去睡觉了。” 孟东海望着陈阳的眼神,说不出来冰冷和恶毒。 第二天陈阳一大早就起来了,他先到陈老三的早点铺子买了老豆腐和贴饼子,这才朝着福润皮货行赶去。 福润皮货行的斜对面街口。 孟东海倒是真听话,蹲在墙角,瞌睡的都不行了,不停的打着盹,但是时不时地还不忘抬眼看一眼对面的皮货行。 陈阳走了过去,孟东海居然没有发现,陈阳用脚踢了踢他,孟东海连忙将手伸向腰里,把手枪就拽了出来。 “老孟,是我!”陈阳一说话,把孟东海吓了一跳,一哆嗦,手里的枪差点掉到了地上。他手忙脚乱的双手连接了好几下,这才把手枪接住,没有掉在地上。 “组长啊,人吓人,吓死人!你可吓死我了!”孟东海拍着胸口埋怨道。 陈阳扑哧一笑,问道:“怎们样?昨天有情况吗?”随后不等孟东海回答,就伸手将老豆腐递了过去,然后顺着孟东海的眼光,朝着福润皮货行望去。 陈阳带来的老豆腐,是用粗瓷碗盛着,放在食盒里面,既保温,更不会洒。 “赶紧吃,吃完可还得把碗和食盒给人家还回去呢。”陈阳说了一句,随手又把草纸包的贴饼子递了过去。 孟东海蹲了一夜,又冷又饿,感觉自己都快冻透了,现在端着冒着热气的老豆腐,恨不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他一口老豆腐,一口贴饼子,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意犹未尽地看着陈阳。 “没了,就要了一碗。”陈阳撇了撇嘴说道。 陈阳觉得折腾孟东海也差不多了。就冲着孟东海说道:“得了,天也亮了,这地方也没什么好蹲的了,回去补个觉。” 孟东海这一夜也是遭了大罪,他听了陈阳这话,如蒙大赦,连忙站起身来!?说道:“那我回去了,这一夜,遭老罪了。” “回去。”陈阳点了点头说道。 孟东海也顾不上客气了,站起身子就准备回去,陈阳又喊了一声:“老孟,等一下。” 孟东海一愣,犹疑地看向陈阳,“组长,你这是?”他有些不情愿地问道。 “啊,我待会儿去警察局,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带点回去。”陈阳随意地说道。 孟东海长出了一口气,说道:“随便。”说到这里,孟东海苦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中午都不一定能起得来,太困了。” 陈阳也笑了,冲着孟东海摆了摆手,说道:“那就回去睡。”说完朝着警察局的方向走去。 孟东海和马义林不是一起的。从孟东海的神情和行为上,他和这件事情没有一点关系,陈阳看着孟东海远去的背影,暗暗的想到。 第198章 奇怪的皮货行 陈阳看着孟东海离开,转身朝着警察所而去,他要去找赖疤眼聊一聊福润皮货行,看看这一家店,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名堂。 陈阳没有想到马义林会和军统有着这么深的瓜葛,危难之际居然不顾自己的安危跑去报信。 陈阳又有一些怀疑,因为这种信任,不可能是在短短半个月,就能建立起来! 难道是在北平的时候,他们之间就有联系?还是这根本就是他们所设的一个局?陈阳一时之间摸不清楚头绪,看来还是得先找到福润皮货行这些人才行。 陈阳想到这里,打定了主意,大步朝着警察所走去。 赖疤眼负责的侦缉队,在警察所后面的三间平房之中。陈阳之前来过几次,和守门的警察已经混熟了,守门的警察见到他来,不过是笑着打了个招呼,就由着他自己进了警察所。 陈阳进了警察所,轻车熟路地朝着后面走去。 赖疤眼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隔着窗户看到了陈阳走了过来。连忙就迎了出来,笑容满面地说道:“阳爷,哪阵风给您吹到这里了。” “少扯淡,这才多长时间没见,就开始和我拽文了。”陈阳笑着骂道。 赖疤眼脸一红,笑着说道:“这不是和您客气客气吗。” “就说你扯淡,咱哥俩还用客气?”陈阳依然笑着说道。赖疤眼听了,挠挠头也笑了。 赖疤眼把陈阳让进了办公室,准备给陈阳泡茶,陈阳伸手拦住了,直接开口说道:“不用麻烦,先帮忙查个人。” 赖疤眼听了随便的问道:“查谁?” “福润皮货行。”陈阳说道。 “查它干嘛?”赖疤眼眉头一皱地问道。 陈阳一看赖疤眼的神色,不由得一怔,问道:“咋了?你知道这个福润皮货行?” “知道,不熟。不过我们所长和他们挺熟。”赖疤眼说道。 陈阳眼一亮,说道:“你怎么知道?” “嗨,这家皮货行其实换掌柜没有多长时间。当时来变更的时候,是我们所长带着来的,所以有印象。”赖疤眼笑着冲陈阳说道。 “换掌柜?什么时候的事?”陈阳更感兴趣了。 “这我哪记得清,不过没多长时间,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卡片去。”赖疤眼说着话就从办公室里走了出去,没一会儿抱着一摞档案就回来了。 “我勒个去,这么多!”陈阳吓了一跳。 “哪啊,我怕你再查别人,折腾我,所以我就把档案都报过来了。”赖疤眼笑着说道。 “福润皮货行,”赖疤眼嘟囔着翻看着档案,没一会儿就兴奋地说道:“在这呢!找到了。”说着话就抽出了一沓卷宗递给了陈阳。 陈阳拿在手里,仔细得一页一页翻看着。 “究竟是什么事啊?有好事,可得想着点哥们。”赖疤眼说道。 “嗯。”陈阳应了一声,眼睛却没有离开卷宗。 “到底是什么事?和我还卖关子吗?”赖疤眼凑了过去也看卷宗,实在看不出名堂,开口说道。 “等查出点眉目再告诉你。”陈阳神色不变地说道。 “说说呗,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参详参详。”赖疤眼又接着说道。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个地方有可能是军统的窝点。”陈阳淡淡地说道。 陈阳听说这个地方,居然能和易县警察所所长扯上关系。不由得脸上露出一丝讥讽地笑容,他原本是不准备和赖疤眼吐露这个情况,不过现在陈阳改主意了。 “军,军统!”赖疤眼蹭的一下就激动地站了起来。 “坐下!”陈阳低声喝道,随后不高兴地说道:“我说先不给你说,你还紧着问,听了又沉不住气!” 赖疤眼讪讪地坐了下去,神色依然十分激动,“情况确切吗?这要是真的……”赖疤眼就老实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地说道。 “一年前,这个叫做陈石波的人,盘下了这家福润皮货行,是吗?”陈阳看着卷宗,头不抬地说道。 “好像就是那个时间,我记得是我们魏所长带着这个姓陈的来办理的变更手续。” “对姓陈的有印象吗?”陈阳又问道。 “时间这么长,我怎么会有印象。”赖疤眼挠挠头说道。 “有没有发现他们有什么不正常。”陈阳又问道。 “也没有发现什么,不过他是咱们易县唯一的一家皮货行,四乡八村的泥腿子打了什么皮子,都往他这里送。”赖疤眼想了一下,突然说道。 陈阳听了颇为感兴趣,合上了卷宗,撇了撇嘴说道:“这玩意没法看,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像个流水账一样。”随后才冲着赖疤眼说道:“有没有什么人固定给他送皮子什么的。” “那倒没有,这玩意哪有什么准,怎么固定。”赖疤眼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兴奋地说道:“你一说固定,我倒是想起来了,前一段咱们抓得人里面,有一个固定给福润皮货行送菜的泥腿子。” “噢!”陈阳听了感兴趣地问道:“人在哪?还押着吗?” “当天就被所长给放了,咱也不敢问。”赖疤眼说道。 “还记得是哪个村吗?”陈阳皱眉问道。 “好像是河庙村还是黄家坑村……”赖疤眼摇摇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实在想不起来了。” “我勒个去,这俩地方相差几十里地,你闹着玩呢。”陈阳看上去有点不高兴。 “谁没事记着他啊!要不是你说起了固定,我到现在还指不定想起想不起呢!”赖疤眼挠着脑袋说道。 “别挠了,再挠就不是疤瘌眼了,就改成疤瘌头了!”陈阳听上去倒不是十分生气。 赖疤眼讪笑着放下了手,说道:“咱这不是替你着急吗。” “叫上几个人,跟我走,准备抓人。”陈阳站了起来,从腰里拔出枪牌撸子,用手拉枪栓,检查了一下,随后又插进了腰里。 “去河庙还是黄家坑?要不让所里出一辆车?”赖疤眼拉开了桌子的抽屉,取出了手枪,塞进了腰里的空枪套里,冲着陈阳说道。 “你也不检查一下,真打起来,枪要是卡了壳,那会要人命。”陈阳笑着说道。 “咱们这小地方,其实这玩意就是吓唬人。”赖疤眼脸上一红说道,随后又问了一遍:“咱们到底去哪个地方?” “那也不去!你累傻小子呢?”陈阳不耐烦地说道。 “那您说抓人?”赖疤眼不解地问道。 “带上人跟我走就完了。”陈阳说完就出了门。 “乔老酒,乔老酒,带上你们组的人,跟我出去一趟!”赖疤眼一边跟着陈阳出门,一边冲着那边侦缉队的大屋子喊道。 第199章 陈阳不许动 福润皮货行。 陈阳抬手看了看表,八点四十。这个时间无论是从河庙村或者黄家坑村都不可能过来。 这个时候在这里布控,不仅能抓获这个定时送菜的人,而且还有很大机会抓到来通知菜农撤退的人。 赖疤眼跟着陈阳过来的时候,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十分兴奋地搓着手说道:“这会儿能来得及不能。” “应该没问题,从河庙村到县城,即使天不亮就出发,最快也得九点二十左右才能够到,黄家坑则是更远。这个情报点暴露是昨晚深夜的事,他们不可能得到消息。”陈阳自信地说道。 “让你们的人散开,看你的手势行动。”陈阳随后接着说道。 赖疤眼点点头走了过去,向乔老酒几个侦缉队员交代了几句,几个人朝着四边散去。 乔老酒不是名字,而是他的外号。他之所以能有这个外号,得益于他喜欢没事整两口老黄酒。 易县有喝早酒的习惯,有的酒馆早上六点左右就开了门,一直干到夜里凌晨才打烊。 乔老酒对这片很熟,知道拐过了弯,就有一家小酒馆,几乎是整天整夜的不关门。 抓一个菜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乔老酒决定自己去那家小酒馆蹲守,等待队长赖疤眼的命令。 乔老酒进了小酒馆,里面已经有了几个喝早酒的客人。乔老酒找了个面对门能够看清楚街口情况的位置坐了下来。 别看这家酒馆小,老板应该是个老饕,深知这些酒腻子都喜欢吃什么。所以他准备的都是花生米、豆腐干、咸鸭蛋之类的简单却颇受欢迎的下酒菜。 酒呢就只有烧酒和黄酒两样,不过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乔老酒打了三两黄酒,要了点花生米和豆腐干在那里慢慢地小口喝着,眼睛不时地望向街口。 陈阳斜靠在一根电线杆上,手里举着一张报纸,双腿交叉而站,看上去十分的悠闲。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的过去,路上也不时地有路人经过,但是就是没有出现卖菜的人。 赖疤眼等的有些着急看到陈阳老神在在的样子,越发的着急。他看了看长街的两头,仍然不见动静,再也忍耐不住,于是就从兜里摸出一支香烟叼在了嘴上。随后双手在浑身上下摸索,装作找不到火的样子。 赖疤眼左右看了看,叼着香烟朝着陈阳走去,看样子他是要佯装借火,去和陈阳说话。 赖疤眼从街角转出,还没有走到陈阳身边的时候,就看见西边的大街上,一个菜农挑着担子,晃晃悠悠地正面对着他走了过来。 赖疤眼眼睛很毒,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就是前几天被他们抓住后,被所长保释走的那个人。 菜贩正对着赖疤眼走过来,陈阳所站的位置,正好在两个人的中间。 赖疤眼不能确定这个菜贩子还能不能记得起自己,但是事到临头,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迎着菜农走了过去。 赖疤眼倒是很机灵,他尽量的越走越偏,朝着马路边走,尽量不明显的拉大和菜农之间的距离。 陈阳也显然看到了这种赖疤眼,他一看赖疤眼的神态和动作,就知道目标出现了。 陈阳眼睛转了一圈,就发现了菜农。他不动声色,甚是连姿势都没有变,只是将报纸微微下拉,眼睛冲着菜农撇了过去。 菜农挑着菜挑子,脚步微微一停。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陈阳的眼睛,他微微一笑。 看来菜农发现福润皮货行情况有变,下面就看他要干什么了。 菜农只不过略停了一息,马上又正常地向前走去,他越过陈阳了位置,和赖疤眼远远地交叉而过,朝着长街东头走去。 陈阳此时的位置,成了菜贩子的背后,正好看清楚菜农的情况。赖疤眼见菜农并没有认出自己,兜了个圈子也转了回来,就站在陈阳的马路斜对面,脸却朝着相反的方向。 菜农向前走了一段,目不斜视地走过了福润皮货行,大概又走了一百多米的样子,菜农将菜挑从肩上卸到了路边。然后菜农蹲在了菜挑的后面,俨然一副等主顾上门的样子。 陈阳见菜农蹲在那里,马上用眼睛朝着那个方向观察,想看看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 菜农倒是十分淡定,头都不抬,也不左顾右盼,像极了那种怯弱刚进城的乡下人。 附近没有什么不正常,看来是在等人了。这一定是他们之前就计划好的应急接头方式。 陈阳回过头看了一眼周围,倒是没有明显看到那几个侦缉队员。“但愿这几个蹩脚的警察,千万别让那个接头人发现。”陈阳暗暗地想到。 菜农跟沉得住气,就像是真正的菜贩子一样。这条街上人来人往挺热闹,真的还有不少人前去买菜。 买菜的人不一会儿就多了起来,渐渐地居然围起了一个小圈子。 陈阳的目光不放过每一个买菜的人,没过一会儿,他就注意上了一个身穿两截裤褂,看上去像个伙计模样的人。 “伙计”先是左右看了看,这才朝着人群中挤去,别人注意的是菜,而他则注意的是人。 陈阳卷起报纸,漫不经心地朝着赖疤眼走去,在经过赖疤眼的时候,轻声说道:“待会儿我去跟人,我走之后,你们抓人。”说完脚步不停,朝着前面走去,报纸被陈阳随手抛在了赖疤眼的脚边。 伙计挤进去没一会儿,就又挤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大萝卜,转身朝着东边街角走去。 陈阳等他快要拐过街角的时候,这才快步跟了上去。伙计转过街角,随手就将大萝卜扔在了墙角,快步离去。 陈阳一转过墙角,就看到了扔在那里的大萝卜,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冷笑。 伙计虽然走的很快,但是也很机警,不时地朝后面看去。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冲着路边一个小摊就走了过去。 伙计在那里待了时间不短。陈阳不能停,只得迈着不快不慢的脚步,从伙计身边走了过去。 陈阳走过去后,用眼睛余光注意着伙计。见他没有注意自己,就在前面的小路口迅速拐了进去。 陈阳拐进小路,身子立刻贴在了墙边,眼睛尽量朝着外面看去。 伙计好像没有发现情况,慢慢地走了过来。陈阳贴紧墙边,想着等到他走过小路口的时候,自己再跟上去。 伙计离陈阳所在的路口越来越近,陈阳都能看清楚他的长相了。此时伙计地脸上,居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陈阳一愣,心思刚动,腰间就被顶上了硬家伙。“陈阳,要命的就别动!”一个冷冷地声音在陈阳身后说道。 陈阳心如电转,右手闪电般就抓住了后面那人的手。他迅速转身,刚要发劲,后腰又被顶上了一个硬家伙,随后他又听到了一个声音:“陈阳,要命的就不要动,这次是真的!” 第200章 谁钓谁的鱼 陈阳不用回头也知道,用枪顶住他后腰的人,一定是那个伙计。看来这从头至尾都是一个圈套,伙计原来就是故意把陈阳引到这个地方。 陈阳松开了抓着那人的手腕,那人的脸上变得苍白,瞬间又变得通红,恼怒地高高举起枪把,似乎想砸下去。 陈阳不卑不亢的眼神望向那人,后面伙计也喝道:“不可!”那人才悻悻地收起手枪。 伙计用枪顶住陈阳后腰,慢慢伸手摸索陈阳身上,随即从他的腰里摸出了枪牌撸子,笑着说道:“还行,不算忘本,用的还是军统用枪。” “你们是什么人?”陈阳沉声问道。 “别废话,到时候就知道了。”伙计压低声音了,接着说道:“老实点,给我们走一趟,有人要见你。” 伙计说着话,就从怀里摸出了一副墨镜,戴在陈阳的眼上。 这副墨镜还真是墨镜,连镜片里面都图满了墨汁,陈阳带上之后,黑漆麻乌的什么也看不见。 伙计和那个人一左一右的搀着陈阳,原地转了几个圈,随后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这是向左,一、二、三……”陈阳分辨着方向,默默地数着步数。 伙计两个人很警觉,不但蒙上陈阳的眼睛转了几圈,而且就算是走路,也不断的调整线路,拉着陈阳走过来,绕过去。 陈阳不管他们如何拉着自己转圈子,就只顾记着左右方向以及步数。 伙计拉着陈阳停了脚步,陈阳一愣,说道:“到了吗?” 伙计用手一推陈阳,轻声说道:“上车。”陈阳用手摸去,果然摸到了宛如汽车车门一样的物事。 陈阳摸索着上了车,用手慢慢向前摸去。“啪”,一只手打开了陈阳伸出的手。 “往哪摸呢!”里面有人说道,显然车上已经有了一个人。车下两个,车上一个,加上司机,一共四个人。陈阳想到。 上了汽车,陈阳就不能再记方向和步数了,他转而专心致志的聆听车外的动静。 县城里的路很窄,所以车开的很慢,外面的动静时不时的传了过来。 “赵老七炸豆腐,童叟无欺!”车窗外传来了摊贩的叫卖声,陈阳暗暗记下。 一个小县城,有了这些标志,不难找到地方。 车开了没一会儿,也不知道拐了几个弯,汽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两个人扶着陈阳下了车,又是转了一个圈,这才拉着陈阳向前走去。 “奶奶,我要吃糖葫芦。”一个孩子的声音传进了陈阳的耳朵。 “走,巷子口看看老金的糖葫芦出摊没有。”一个年老女人的声音说道。 陈阳被两个人拉着,接连跨过了几节台阶,又走了十几步,陈阳听到有人拉门的声音,随后后背被人一推,他向前一走,脚下绊住了一个门槛,他向前踉跄了几步,这才站稳。 “到地方了,眼镜我摘了啊。”说着话,陈阳就摘下了眼镜。 强烈的光直刺了过来,陈阳连忙眯起了眼睛,适应了一会儿,这才慢慢把眼睛睁大。 这是一间民房,明里三间的房子,另外两个房门就在屋子正中的左右。 屋子正中是一张硬木的八仙桌,此时桌边坐了一个枯瘦的老者,看上去有五十多岁。 陈阳眼睛在屋里转了一圈,看到了四周站着四个汉子,其中一个就是他跟踪的那位伙计。 “看来这些人就是他们全部人员了。”陈阳想到。 “你是陈阳?”老者上下打量了陈阳一下,缓缓地问道。 “你是谁?马义林呢?”陈阳冷笑了一下问道。 “你最好配合一点,我有执行家法的权力。”老者声音比陈阳更冷。 “你究竟是谁?”陈阳的声音放低了许多,态度也稍微软了一点。 “陈品仙,告诉你没关系。”老者说道。 陈阳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陈品仙?保定站站长?” 老者没有回答陈阳的话,而是露出了狡猾的笑容,眼睛直盯着陈阳,说道:“我前天碰到了冯延年,这才知道你在这里。” 陈阳一愣,问道:“冯延年?他不是调去南方了吗?你在哪碰见的他。” 老者笑得更开心了,用手点了点陈阳,神色开心地说道:“怪不得老冯夸你,果然机警!” “你坏了我的事!”陈阳眼珠一转,恨恨地说道。 “那你干嘛带着人抓马义林!”老者猛地脸一沉说道。 “废话!那么明显的事,能不抓他吗!不得做做样子!”陈阳说道。 “你可不像是做样子。”老者说道。 “这得看到最后才知道,你们提早戳穿了,那还看个屁啊!”陈阳撇了撇嘴说道。 “老冯让你来易县的任务是什么?这可是我的辖区。”老者又问道。 “冯站长可没有让我来易县,我为什么来易县,马义林知道,这你得问他。”陈阳说着话,人就向前走去。 陈阳身后的汉子见陈阳一动,就准备上前阻止,老者手一摆,制止了汉子。 陈阳走了上去,一屁股就坐到了老者对面的太师椅中。“马义林呢?有几件事要问他。”陈阳淡淡地说道。 “现在已经在去保定的路上了。”老者笑着说道:“要不是因为你,我们此刻都走了。” “那个菜贩你们就不要了?”陈阳问道。 “工具而已,牺牲个把个不算什么。”老者笑着说道。 “你们联络他就是为了钓我的鱼?”陈阳又问道。 “当然,如果你想打开突破口,菜贩是最快的渠道。盯住了他,你才有机会,否则就一点机会都没有。所以我反用他,自然能够找到你。”说到这里,老者得意地笑着说道:“昨天半夜,我的人已经盯在那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啊。你和赖疤眼一切地分派,我们都看到了眼里。” “老狐狸。”陈阳笑嘻嘻地用手指了指老者,老者脸上也是阴阴地笑,陈阳收起了笑容,冷冷地说道:“那么,你怎么知道老子又何尝不是钓鱼呢?”说话间,就听到门外一阵大乱,无数杂乱地脚步声传了进来。 老者脸色一变,四周的那几个大汉脸上也变了颜色。陈阳趁机把手一翻,手里就多了一把掌心雷,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老者,老者不由得一愣。 几个大汉刚想动作,就听见了砰!砰!砰!几声巨响。随着声音,大门被踹开,赖疤眼手里举着驳壳枪,率先闯了进来。四个汉子也连忙抽出手枪,对准赖疤眼等人。其中一个人手中的枪口直指陈阳。 老者的脸色一变,随后强笑着说道:“有种就开枪,大不了一起死!” 陈阳笑了,嘴角咧开,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看上去笑得很开心。 “是吗?”陈阳扣动了扳机,一溜火光从掌心雷枪口中喷出。 “别开枪!”与此同时,一个陈阳熟悉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 第201章 将计就计 随着枪响,老者眉心处飘起了一朵血花,整个人扑倒在了桌面上。瞬间鲜血流满了八仙桌。 陈阳身子微转,手中的枪随着“啪”的一声枪响,再次喷出火光,“伙计”应声而倒。 与此同时赖疤眼和侦缉队员也开了枪。那几个大汉原来根本就没准备开枪,他们认为不过是在演戏而已。当下毫无防备,纷纷中枪倒地。 客厅中几个人躺倒了一地。屋里大叫“别开枪”的那个人,这才从里屋冲了出来。 陈阳看到了他,连忙收起了手枪,嘴上惊讶地叫道:“青木太君?你怎么在这!”声音中充满了疑惑。 青木荒服看着外面的惨状,脸都青了。手指指着陈阳,“你怎么不问清楚就开枪!”青木荒服几乎是嘶吼着说出了这句话。 陈阳很委屈地说道:“怎么没问清楚,这老头是军统保定站的站长陈品仙,那几个人肯定都是军统特工了,他们策反了马义林,又设计准备对我实行家法,被我给看穿了。我不开枪,那么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了!”说到这里陈阳喘了一口气,歇了一歇。 青木荒服见陈阳停下了,刚要说话,陈阳就又接着说道:“我和老赖这才定下计策,将他们一网打尽。” “那你就不能留下活口!”青木荒服气得浑身颤抖说道。 陈阳叹了口气,说道:“青木太君,那个时候生死攸关,谁还会想那么多啊。” 赖疤眼一直在看陈阳和青木荒服说话,而且陈阳还一直叫他“青木太君”,也就猜到了这个人就是青木荒服。 “太君,你不知道这些人有多么的横!”赖疤眼凑了上来,媚笑着说道。 “这个人是谁?”青木荒服皱着眉头说道。 “易县警察局的侦缉队长,赖天君。”陈阳说道。赖疤眼在那里点头哈腰。 “这帮人太亡命了,想要活口太难了。”赖疤眼说道。 青木荒服看着这个活宝,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陈阳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冲着赖疤眼问道:“我还怕你不明白呢,路上担心极了,对了,那个菜贩怎么样。” “那有啥不一样的,你在报纸上写的那么清楚,带着人跟上你。你又把报纸扔在了我的脚下面,我要是再不明白,不就成了傻子!”赖疤眼得意地说道,随后又说道:“那个菜贩也被打死了!” “什么?怎么菜贩也给打死了?”陈阳吃惊地问道。 “那小子太狡猾了!你这边刚走,我就准备开始行动。可是我还没动呢,谁知道这王八蛋突然就冲我来了。”赖疤眼说道。 “他问我附近哪有茅房,我哪知道啊,我就告诉他你随便。我想着等这王八蛋解完手再动手,谁知道他转过街角撒腿就跑!连他娘的菜挑子都不要了。”赖疤眼恨恨得说道。 “那你就开枪了?”陈阳问道。 “没有,原本咱们是想抓活的!我把手一举,咱们的人就扑了上去。谁知道坏事就坏在了乔老酒身上了。”赖疤眼说到这,有些不好意思。 “乔老酒怎么了。”陈阳问道。 “乔老酒当时是隐蔽在小酒馆里,它最先看到菜贩子跑的,他连忙就追了出来,结果跑的太急了点,快抓住菜贩子地时候,摔了一跤。”赖疤眼说道。 “那其他人呢?”陈阳着急地问道。 “都被乔老酒绊翻了,那个菜贩子眼看就要逃脱了,王得贵没办法,这才开了枪。”赖疤眼说道。 陈阳撇了撇嘴,说道:“完犊子,这下子线索断了,本来还想顺藤摸瓜呢,这下子还摸个屁啊!” “本来王得贵是想打腿来着,结果就给打腰上了。”赖疤眼红着脸说道。 “早给你们说让你们练练枪法,就是他娘的不听!”陈阳骂了一句,随后话风一转,说道:“就这也有功!王得贵要重奖!咱们可不能冷了兄弟们的心。” 侦缉队员里面,一个满脸麻子,形容猥琐的黑衣服汉子,听了陈阳这话,不由得喜笑颜开。用力并了一下脚后跟,嘶声喊道:“多谢阳爷!” “谢我干什么,谢他,青木太君!”陈阳用手一指青木荒服,笑着说道。 王得贵听了陈阳的话,立刻转身朝着青木荒服敬礼,声嘶力竭地叫道:“多谢青木太君!” 青木荒服心里这个气就别提了,自己精心扶持的一个特工小组,就这样被这样猫三狗四的人给祸祸了,自己还说不出来。 “青木太君,你怎么到了这里。”陈阳仿佛刚刚想起来似的问道。 “路过!”青木荒服恨不得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两个字。 陈阳挠了挠头,仿佛有点不明白,转身冲着赖疤眼说道:“加紧时间布置人手,布控火车站和汽车站,检查所有到保定的车辆!马义林很可能还没有离开易县!” 赖疤眼点了点头,冲着王得贵招了招手。王得贵刚刚立了一功,正在得意的时候,见赖疤眼又有任务分给自己,屁颠屁颠地就跑了过去。 “那个什么马义林,你们,你们就不用管了。”青木荒服清咳了两声说道。 “不用管了?”陈阳听了,他仿佛全部明白了一样。一下子就怔住了,缓缓地转过身子,话语里带着几分不相信地说道:“这不会是一次……” 青木荒服一句话也不说,转身而去。陈阳也像是失魂落魄一样,冲着赖疤眼摆了摆手,说道:“散了,没事了。” 赖疤眼是有点蒙圈,结结巴巴地问道:“去保定的车还查不查?” “收队,不用我们查了。”远远地传来了陈阳的声音:“带弟兄们长风楼吃一顿,算我的账。” 陈阳头也不回地走回了山货行,他刚一进门就碰到了正准备出门的老范。 老范一看到陈阳,满脸地兴奋就凑了过来,“怎么样?听老孟说你去警察所了,查的怎么样?”老范压低了声音问道。 陈阳抬手抡圆了就是一个大嘴巴,就听见“啪!”的一声巨响,陈阳的手都抽麻了。 老范被这一巴掌打得原地转了一个圈,嘴里发出了一声哀嚎,陈阳随即又是一记耳光抽了过去,接着又是一记。 老范被打得左支右挡,最后双手抱住了头,陈阳打够了,一伸手就拽住了老范的头发,狠狠地骂道:“下回演戏,别特么演的那么真。” 老范一头雾水,带着哭腔问道:“演什么戏?发什么神经!” 陈阳听了,一抬腿就把老范踹了出去,“还他娘的给我演!” 老范哀嚎一声被踹到了墙角,委屈地说道:“你他么打人也问问为什么啊!” 陈阳一愣,问道:“真不知道?” “知道什么啊我?这不正准备找你去问的吗,你发什么神经!” 陈阳大声骂道:“好他个马义林!咱们都被他耍进来了,回了北平老子饶不了他!” 第202章 回北平 陈阳知道召自己回北平的命令,可能此时已经在路上了。易县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要快点做完。 易县贾记山货行这个交通点没什么重要,所以可以留给大岛奔三接着使用。但是南十里铺的那家山货行就不一样了,必须留给自己的同志。 这项工作陈阳早就在做了,估计现在已经差不多了,山货行的变更手续是关龙章办的,陈阳饶了两道弯,将他过户到了一户山民名下。 陈阳对关龙章说的很含糊,但是有了二百大洋的好处费,关龙章还是很高兴地同意了。至于之前所说的“大生意”,陈阳现在不提,关龙章又怎么好意思提。 山货行具体的事务,之后有敌工科的刘科长负责,再和陈阳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二虎子也提前回了北平,送菜的事则换了另外的一个人。 陈阳两天内处理完了南十里铺的事情,回到了易县。他刚踏进山货行大门的时候,就看见老范心急火燎地在那里转着圈子。 “干嘛呢老范?像个驴一样!”陈阳皱眉说道。 “上面来信了,让…让…”老范看上去十分地纠结。 “有话说,有屁放!还准备搞什么幺蛾子,老子接着。”陈阳冷冷地说道。 “上面让你回北平。”老范这才不情愿地说道。 “就我自己啊?”陈阳看了一眼老范,问道。 “电报里就说了你自己。”老范头一低说道,看上去情绪不高。 “瞧瞧你们,忙的像三孙子一样,结果还是被扔下了。”陈阳冷冷地说道。 老范不满意地看了看陈阳,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老范,你也别不服气!你丫就是一傻叉!瞅瞅人家马义林,现在可能都到北平了。”陈阳叹了口气说道,但是语气里却是只有同情,没有幸灾乐祸。 “这个马义林,我还是真小瞧他了。”老范恨恨地说道。 “估计他在出来之前,就和你们不是一条线。表面上和你们是一路,其实他和俞晋和有另外的联络方式!”说到这里,陈阳朝着老范冷冷一笑,说道:“看来俞晋和真正防的是你!” 老范还是有点不服气,说道:“那孟东海呢?他不也留了下来!” 陈阳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老范,摇了摇头,说道:“你要是拿自己和孟东海比,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老范听了,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不再说话。 陈阳看到老范这个样子,不由得笑了,悠悠地说道:“怎么着啊,是在这继续当你和孟东海俩人的组长呀,还是和我一起回北平。” 老范听了一愣,猛地抬起头来,不相信地说道:“电报里可没让我们也回去。” “你们现在和我是一个小组,我都回去了,你俩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跟着一起回去。”陈阳说道。 “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些。”老范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高兴得说道。 “那就准备收拾东西,咱们尽快回去!”说到这里,陈阳微微一笑,舌头舔了一下嘴唇,说道:“说实在的,离开北平这么多天,我最想的就是全聚德的烤鸭子,到了北平,老子家都不回,非得先去吃顿烤鸭不成。” “你这一说,倒是把我的馋虫也勾上来了,我也想吃了。”老范笑着凑趣说道。 “叫上老孟,你俩收拾东西,咱们北平走起。”陈阳看起来心情不错,冲着老范说道:“我这就找赖疤眼,让他给咱们搞汽车票去!” “欸!”老范回答地十分响亮。 陈阳都快走到门口了,突然回头问道:“老范,我把你们带回去,用不用告诉那个人一声。” 老范一下子被陈阳问愣了,问道:“哪个人?谁啊?” 陈阳眼睛一瞪,说道:“装什么傻啊,特务科就你们几个来这边了?” 老范更奇怪了,说道:“就我们几个啊。怎么了?” 陈阳随即想到:看来马义林说的那个人,老范并不知情,这一次俞晋和就是把老范当枪使,所有的秘密,老范一点都不知道。 “没事了,收拾东西。”陈阳说完,推门出去。 ………… 北平,西直门。 陈阳手里提着一个包袱,像是头一次来北平的乡下人一样,痴痴地望着高大的城门楼子。 “终于他娘的回来了!全聚德、东来顺、烤肉季,老子想死你们了!”孟东海满眼深情地嘟囔着。 “几位爷?上哪去啊?走吗?”几个车夫围了上来,招揽生意。 “走啊,干嘛不走。”孟东海大大咧咧地上了一辆洋车,冲着老范两个人说道:“咱们明天见,有点事,我就先颠儿了。”说着话,不等两个人说话,就喊着车夫说道:“麻溜的,别愣着,烟袋斜街!”洋车一溜烟的就离开了。 老范不屑地看了一眼孟东海说道:“会个相好的至于这么着急。” “二位爷你们去哪啊。”其余的车夫围着两个人问道。 “你在哪住?要是没地方的话,先去我那凑和一晚上。”老范冲着陈阳说道。 “你也回去,这么多天没有回去,估计嫂夫人也想你了不是。”陈阳笑道。 老范点了点头,也上了一辆洋车径自走了。 陈阳见他两个人走了,拎着个小包袱,绕过了洋车,朝着城门走过去。 一个身穿和其他车夫一样蓝色号坎,但是却没有写着洋车行的车夫快步跟上了陈阳。 “这位爷,自己个儿颠儿着多累啊,坐车多舒服,还能看看街上的风景,您也不差这三毛五毛的是嘛。”那个车夫拉着车子和陈阳并行,朝着陈阳说道。 “你忙你的,我自己走着就成。”陈阳说道。 “别介啊,听您口音就是外地人,你要是再找个不知情的旅馆,把您给骗了!那可就不是毛的事了。” 这个车夫显然是听到了陈阳和老范的谈话,听得陈阳晚上没有住处,就想着陈阳一定是外地人。 陈阳斜愣着眼瞧着车夫,那车夫眼神丝毫不畏惧,说道:“傻瞧我干什么,我又不是陕西巷的姐儿,有什么好瞧的?赶紧找旅馆是正经,待会儿天都黑了,再让警察老爷把你给逮了!”说着话,冲着陈阳一摆下巴,说道:“还不上车!” 陈阳看了一眼车夫,心中想着:这可是你自己个找的,这可不怪我。 “那就帮我找个靠谱点的旅馆。”陈阳站住了脚步,怯生生得地说道。 “欸,这就对了。老赶第一次进城,不就得听咱们本地人的不是,上了我的车,少走多少弯路!” “你先说几个钱。”陈阳小心翼翼地说道。 “瞧你说的,我还能冤你不成?先上车,什么钱不钱的,全当是交朋友了。”说着话,车夫也停了洋车,冲着陈阳说道。 “那你可不能骗俺。”陈阳说着话犹豫着上了洋车。 “您就?好!”洋车夫拉着洋车向前跑去,陈阳在车上左顾右盼的东张西望。 第203章 青皮袁金宝 陈阳坐着洋车,像个乡下人一样,左右扭着四处看。车夫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讽地笑。 “您消停着点,瞧您这副翻腾,看就看呗,还转什么身子,待会儿再把车给弄翻了。”车夫一边拉着车,一边说道,转眼之间就进了西直门。 车夫进了西直门,却不沿着西直门大街跑,而是顺着城墙根向着北边一拐,向前没跑多远,就拐进了小胡同。 “唉,唉,你知道我去哪吗,就给我乱跑,到时候拉不对地方,我可不给车钱。”陈阳在后面说道,声音听上去有点惶急。 “知道,您不就是找旅馆吗,我带您去一家,保证您满意,那可是又舒适又便宜。”车夫头也不回地说道。 “不能光便宜,条件可不能太差了。要不然我可不住。”陈阳说道。 “得嘞,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车夫说着话,拉着车又拐进了一个胡同。 车夫七拐八拐的净捡着小胡同里钻,越跑越冷清,越跑人越少。陈阳渐渐地觉得不对了,他坐直了身子,双手紧紧地抱着包裹,说道:“俺不坐了,你放俺下来,你这是给俺拉到哪了?” 车夫也不说话,车子却越拉越快,陈阳都快哭了:“你停下,你停下,俺要下车,俺给(ji)你钱。” 车夫也不搭理他,只是闷着头飞快的奔跑。车夫之所以跑得那么快,那是不想让陈阳跳车。 终于车夫了一个破旧的大门前,停下了洋车。 “到地儿了,下车,瞧把我给累的,这一身汗。”车夫放下了车把,转身冲着陈阳说道。 陈阳好像被吓坏了,坐在车上愣在了那里,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发什么呆啊,到地方了!麻溜地下来,甭让我拽你!”车夫大大咧咧地冲着陈阳说道。 陈阳听了车夫的话,连忙答应了一声,颤抖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下了车。抱着包袱,左右看了看,又探头朝着大门里面看了看,问道:“你这是把俺拉到哪了?” “废什么话啊!当然是旅社,不是说好的嘛。”车夫眉头一皱说道。 “这里面哪有什么旅馆呀,这么破。”陈阳小心翼翼地看了车夫一眼,小声嘟囔着说道。 “孙子!你可别想赖账!爷爷拉你拉了一头汗,你要是敢赖账,老子就敢抽你丫的,你信吗?”车夫眼睛一瞪,对着陈阳大声地说道。 “那,那也得让俺看看房间。”陈阳身子向后缩了一缩,嗫嚅地说道。 “房间有球的好看,又他么不是姑娘!你真是麻烦!”车夫虽然嘟囔着,还是冲着那院子吼道:“春花,春花,快出来接客了!” 陈阳听了一头黑线,不由得慌张地说道:“接客?接什么客?你们这里是不是正经地方!” “怎么着啊,想喊人啊?没事尽管囔囔,你就是喊破喉咙,看看有人来没有!”车夫吊儿郎当地看了陈阳一眼,随后接着说道:“接客?接客怎么了?你是不是客?接你进去是不是接客!真他娘的矫情。” “哎呦,这是谁啊,怎么站在门口说话,快进来,快进来。”院门一响,一个看上去年龄很大,打扮却装得很嫩。一身碎花旗袍,脸上粉涂得像个白板一样的女人走出来说道。 陈阳看到这个女人,脸上这么白,明显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一下子就退到了车夫的身上。 “哎呦娘唉,这是个什么玩意儿。”陈阳吃惊地叫道。 “瞧着点,往哪退呢,没看见人啊!”车夫用手一推陈阳说道,随后看了一眼老女人,嘴角一撇,说道:“我说春花姐,你可真行,你也不怕把人家吓着,换个年轻点的出来不行吗。” 老女人春花冲着车夫翻了个白眼,说道:“人不都忙着的吗,哪有功夫,把他拉进来不就得了,废什么话啊。”说着话,伸手就拉陈阳,“小弟弟,走,到姐姐屋里,姐姐给你糖豆吃。” 陈阳吓得向旁边一蹦,连声说道:“你放过俺,俺还小呢。” 车夫也被陈阳逗笑了,接着把脸孔一板,伸手一推陈阳后背,说道:“快着点,早进去早完事,麻溜地把钱一给就完了。” “俺牟(没有)钱,分儿都牟得(没有)。”陈阳身子慢慢退向了墙边。 “好啊!想吃白食,老娘的便宜就这么好占!”老女人恶狠狠地说道。 “俺可没有占你便宜,再说你也太老了。”陈阳一本正经地说道。 “哈哈哈哈!”车夫不由得笑出了声,指着那女人说道:“春花姐,连这个老赶都嫌你老,哈哈哈。” 春花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恨地说道:“待会儿到了里面,看老娘怎么收拾你。”说着话伸手又抓陈阳,说道:“走,跟老娘进去。” “俺没有钱!”陈阳老神在在地说道。 春花姐和车夫听了这话,互相看了一眼,都愣了。 “不相信你们可以随便搜,搜出来的钱都归你们。”陈阳老实地接着说道。 “袁金宝!越混越他么倒怵了,你给我拉回了个什么东西!”春花姐气得跺了一下脚,转身就进了破院,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车夫袁金宝阴沉着脸瞪着陈阳,冷冷地说道:“没有钱就敢上我的车,这得多大的狗胆!老子要不给你留个记号,你他娘也不知道我姓袁的究竟是谁!” 袁金宝说着话,蹭的一下,就拔出了一把锃亮的匕首,他上下甩了两下,摆了两个架子,这才说道:“怎么着,你要是不留下点什么,我就要留下你点什么了!” “你到底要俺留下什么啊?”陈阳害怕地向墙边缩了缩说道。 袁金宝晃悠着手里的匕首,冲着陈阳扬了扬下巴,说道:“自己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心里没数吗。” “什么东西值钱呢?”陈阳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身上摸着。袁金宝看到陈阳在身上不停的上下摸索,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陈阳突然眼前一亮,好像想起什么,说道:“有,俺有,你等着。” 陈阳说着话,手就向着腰后摸去。袁金宝一看,知道陈阳要取出值钱的物事,也一边晃悠着匕首,一边瞪大了眼睛期待地看着陈阳。 陈阳的手从腰后伸了出来,枪牌撸子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袁金宝。 袁金宝的眼睛瞪的溜圆,不相信似的看着陈阳,说不出话来。 当啷一声,袁金宝的匕首就掉在了地上。他脸上也变了颜色,转身就想跑,陈阳在从墙边走了出来,淡淡地说道:“想死就尽管跑,看看究竟是你快,还是枪子快,不行就赛赛。” 袁金宝立刻就停止了脚步,身子慢慢地转了过来,一脸苦笑地冲着陈阳说道:“看走眼,没想到您还是个官人,真是瞎了我这双狗眼了。” 陈阳冷笑了一下,说道:“今天我要是没有这个,是不是就撂这了!” 第204章 给你找个饭辙 袁金宝听了陈阳言语不善,连忙说道:“这位爷,我只管图财,要是真没钱,也就是抢点东西罢了。” “那么,这个东西不知道能值多少钱?”陈阳笑嘻嘻地晃了晃手枪说道。 “大爷,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上有八十……”袁金宝一见不妙,连忙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语无伦次地说道。 “少扯淡!一个老师教出来的是?会不会说点别的。”陈阳骂道。 “不会。”袁金宝低头说道。 “叫什么名字?”陈阳问道。 “袁金宝。” “在帮在理?”陈阳又问道。 “都不在。”袁金宝说道。 陈阳点了点头,用手枪点了点袁金宝,说道:“什么事不能干,干这种欺负外地人的事!” 袁金宝低头不语,陈阳摆了摆手枪,指了指洋车,说道:“拉我到前门大奎元旅社。” 袁金宝一愣,陈阳已经坐到了车上,说道:“麻溜着点,愣什么神啊!走着。” 袁金宝连忙答应了一声,拉着车向前跑去,他大着胆子说道:“您要是刚才这个腔调说话,不也没这回事了。” “我就是看你小子不对路子,老子故意整你!给你一个教训,下回再玩这种把戏,招子放亮点。”陈阳冷冷地说道。 “您是哪的啊?”袁金宝听了陈阳说话,渐渐胆子也大了,仗着胆子问道。 “怎么着啊,是不是想打老子闷棍?老子告诉你,老子不怕,老子是特务科的于德彪!有本事就去砸老子的闷棍!”陈阳大大咧咧地说道。 “不敢,吓死我也不敢。”袁金宝连忙摇头,随后又套近乎地说道:“特务科咱有熟人。” “谁啊?”陈阳一愣,问道。 “向警官,不过是老黄历了,不提了。”袁金宝有点沮丧地说道。 陈阳一听,若有所思,不一会儿袁金宝就将车拉到了大奎元旅社门口,将车停好。 “明天早上八点,警察局斜对面有家卤煮,在那等我,我给你找个饭辙。这么大的一条汉子,靠个老娘们混饭吃,丢人!”陈阳说道。 袁金宝一愣,还没有说话,陈阳就拎着包裹朝着大奎元旅社走去。 袁金宝愣了愣神,疑惑地摇摇头,拉车离开。 “洋车,洋车!”一个大腹便便的商人。冲着袁金宝喊道。 袁金宝心情不好没有理他,胖商人不满意地的骂道:“臭拉车的,叫你听不见吗!” 袁金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骂道:“滚你的咸鸭蛋!” 胖商人一缩脖子,等袁金宝走远了才小声嘟囔着:“一个臭拉车的,牛什么牛!” 陈阳拎着包袱进了大奎元旅社,一眼就看见了那位青木荒服的密探伙计,径直走了过去。 伙计显然也认出了他,不由得一怔,连忙左右看了看,捂了捂自己的脸。 “嗨,又见面了。”陈阳笑容满面地说道。伙计也尴尬地冲着陈阳笑了笑。 “一间上房,要宽敞点的。”陈阳说道。 伙计麻利的给他开了房间,把钥匙递给了他,同时说道:“一天四毛,你住几天。” “明天就走,房钱让青木太君来结,他答应过我的。”陈阳拿起了钥匙,一本正经地说道。 陈阳说完后,不等伙计回答,就径直朝着房间走去。 陈阳当然要选择敌人控制的地方,他要把自己放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从回到北平开始,一直到彻底安全,在这一段时间,他就是一个透明人,敌人可以随时监视他,找到他,了解他,甚至抓住他。 大奎元旅社是青木荒服的一个点,陈阳住在这里,那个密探伙计会将他的情况毫无隐瞒的报告给青木荒服。 陈阳安顿好之后,晃着肩膀就到了密探伙计那里,伙计睁大了眼睛,望着陈阳。 “帮我要两笼都一处的烧麦。”陈阳说道。 “你怎么自己不要。”伙计生气地问道。 陈阳叹了口气,冲着伙计招了招手。伙计不情愿地把脑袋凑了过去。陈阳神秘地说道:“青木太君说了,这里万事有你。”说到这里,陈阳冷冷一笑,讥讽地笑道:“如果青木太君没有交待,你会这么听话!花的又不是你的钱!” 伙计不语,陈阳扭身走去,走了两步却又转过了身子。伙计一愣,问道:“又怎么了?” “都要肉的啊,老子不吃素!”陈阳说道。 都一处的烧麦名不虚传,陈阳吃得很香,两笼烧麦不一会儿就下了肚。陈阳看着空空的笼屉,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还是大意了,要是多要一笼就能吃饱了。”说完话,陈阳还打了个饱嗝。 第二天一大早,陈阳就起来了,收拾了东西,也不退房就出了旅馆的大门,要了辆洋车,朝着警察局而去。 陈阳到了警察局斜对面的卤煮店门口下了车,给了车钱,打发走了车夫。 陈阳下了车就看见袁金宝已经站在了路边,缩着脖子,双手揣在衣袖里面,一摇三晃的在那里左顾右盼。 袁金宝也看到了陈阳,连忙迎了上去,低眉臊眼地打了招呼。 陈阳笑着说道:“还成,知道守时,这是个优点。以后跟着我干,守时是第一点。” 袁金宝连连点头,陈阳随意得问道:“吃了吗?我们去来碗卤煮。”说着话陈阳就推门进了店里。 店里这个时候,已经有了好几个人。有穿制服的,也有不穿制服的,但是有经验的人看上去,一眼就能看见这些人都是警察。 “呦,换人了。”陈阳一进门就嚷道,“之前那个小伙计怎么不见了,那小子多机灵啊。”陈阳冲着掌柜说道。 “那个小力奔儿不干了,俺们现在这个力奔儿也是勤快的很呢。”说着话掌柜就冲着伙计喊道:“二李,没看见来客人了,还不赶紧招呼着。” 陈阳笑嘻嘻地找了一张桌子坐下,要了两碗卤煮,盯着掌柜看,掌柜一点反应也没有。 看来掌柜早就把自己给忘了,陈阳想到这里,把脸转了回来,冲着袁金宝说道:“我叫陈阳,警察局特务科,你以后跟着我干,我亏不了你。” 袁金宝撇了撇嘴说道:“您昨天说您叫于德彪…” “废什么话啊!以今天的为准。”陈阳不耐烦地说道。 袁金宝不敢再说话。陈阳这才说道:“今天叫你来,是准备给你找个饭辙。” 袁金宝听了这话,眼睛里立刻放出光来。搓着双手,一副期待的样子。 陈阳看了袁金宝这副样子,反而不再搭理他,而是回头叫道:“两碗卤煮,多加个饼。” 胖掌柜连忙答应。袁金宝则站起身来从腰里摸出一把皱皱巴巴的纸币。 “干什么啊你?”陈阳问道。 “请您老人家吃饭。”袁金宝谄媚地说道。 “消停坐着,没你的事!”陈阳等袁金宝又坐下,这才说道:“咱刚才说到哪了?” 袁金宝一头黑线,满脸笑容地说道:“您要给我找个饭辙。” “对!我得给你找个饭辙!”陈阳重重地说道。 第205章 痛打马义林 陈阳看到袁金宝激动的神色,冲着他点了点头,说道:“你之前是干什么的我不管,但是今后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不能再干了,再说也挣不着几个钱,净败坏自己的名声。” 袁金宝叹了口气说道:“陈爷,要是有办法,谁愿意干这些事?咱这种人,正经事办不来,也没什么手艺,不靠着这个,还能怎么吃饭。” “你之前干过什么?”陈阳吃了一口烧饼,皱了眉头问道。 “在这之前,也跟着侦缉总队干过一段时间,那时候还没有特务科呢,我帮他们打探消息,盯盯人什么呢。”袁金宝说道。 “这不挺好的吗,怎么改行了。”陈阳问道。 袁金宝听了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说道:“我们这有什么行不行的?连个正式警察都不是,后来得罪了之前那个白局长的亲戚,就不让干了。” “然后就干上这个了?”陈阳问道。 “那又能怎样,又没有胆子去偷去抢,只有敲诈点花钱,混口饭吃。”袁金宝说道。 “从今以后,这种事不能再干了,有事可以报我的名字,先找个干净的事做,我每个月给你十个大洋。”陈阳说道。 “那哪能要你的钱,只要有特务科这块金字招牌,干什么整不了两个钱。”袁金宝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地兴奋。 “钱,每个月我照给,你挣是你的,但是有一条你得记住。”陈阳说到这里,脸色变得严肃,没有了一丝地笑模样。 袁金宝见陈阳正色,也连忙放下筷子,坐直了身子,说道:“别说一条,就是十条八条的我也能记住。” “你可以劫富不济贫,但是你不能挣黑钱!如果让我知道的话,我亲手将你送进去,你这辈子都别打算出来。”陈阳看着袁金宝的眼睛,声音低沉地说道。 “成,江湖事江湖了,只要不是局内人,我一个大子都不要。”袁金宝说道。 “有急事的话,来这里找我,我有急事怎么找你呀?”陈阳冲着袁金宝说道。 “昨天那个地方可以。”袁金宝说道。 “你他娘还准备干那个脏事!”陈阳眼一瞪骂道。 袁金宝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那是我的地方,那几个娘们是借的,回去我就把他们清干净。” 陈阳又瞪了袁金宝一眼,说道:“要是让我发现你小子阴奉阳违,我可饶不了你。” “不敢,不敢!吓死我也不敢。”袁金宝点头哈腰说道。 “再说个近点的联络方式,好家伙,有事就跑西直门,你想累死我啊!”陈阳又是瞪眼睛说道。 “前门外有个宏通赌坊,里面有个荷官叫张阿四,您给他说时间地点,我一准到。”袁金宝想了一想,又接着说道。 “张阿四好找吗?”陈阳又问道。 “好找,好找,整天在那,一找就找到了。”袁金宝连忙说道。 “你现在手头有几个人?”陈阳点了点头,问起了另一个话题。 “三四个。”袁金宝想了一想说道。 “也差不多够用了。那就先这。”陈阳说着话站起了身,“如果有事,来这找我,不许去警察局,我有事就去找张阿四,随叫随到不能耽误事。”陈阳说着话,走出了卤煮店。袁金宝也紧跟着出来了。 二李在店里,擦着桌子,斜眼看着陈阳二人,直到两个人走远。 “陈爷,那我就先回去了。”袁金宝冲着陈阳说道。 陈阳冲着袁金宝挥了挥手,突然之间陈阳狠狠地瞪起了眼睛。袁金宝吓坏了,连忙退了一步,嘴里惶急地说道:“陈爷,陈爷,这又怎么着了……” “姓马的,你他娘不是去保定了吗!”陈阳指着袁金宝身后正走过来的马义林骂着,随后就迎了过去。 袁金宝回头一看,长出了一口气,用手拍了拍胸口说道:“吓死我了。” 马义林一看陈阳气势汹汹地过来,知道是因为易县的事,但是他心里也不十分害怕,反而笑嘻嘻地迎了上去,说道:“恭……” 马义林的喜字还没有说出口呢,陈阳一拳就砸了过去,正好砸中马义林的脸上。 马义林没有想到陈阳说打就打,没有防备先挨了一下。但是马义林也不是瓤茬,那里吃过这个亏,他嘴里骂道:“你他娘的敢打我!”一拳也打了过去。 陈阳见他还手,不由得大喜,想着这个好,这下子就不能算自己打人,这就属于斗殴了。 陈阳想着先让马义林占点便宜,然后再臭揍他,旁边的人也没有话说。所以马义林扑了过来,陈阳连忙双拳拦在胸前,左支右挡。 马义林见陈阳这么好打,不由得一阵得意,嘴里说道:“想着你有多狠呢,原来也是银样蜡枪头。” 袁金宝见陈阳落了下风,想着这个时候自己不出力,什么时候出力。他嗷的一嗓子,就扑了上去,一把就拽住了马义林的头发,用力朝下摁去。 袁金宝这个动作,把陈阳吓了一跳,心想这小子胆子可真肥,说动手就动手,一点都不客气。 马义林没防备袁金宝伸手拽住了他的头发,双手连忙去揪袁金宝的双手。陈阳在旁边拳头可就不闲着了,脑袋?肋下、小腹,哪疼往哪揍,打得马义林滋哇乱叫。 “哎呦!这不是马大队长吗!怎么着,在这练武把超呢?咱们也凑凑热闹。”孟东海这个时候也正好到了,他正准备吃碗卤煮进警察局,没想到一来到警察局门口,就看到了陈阳和另一个人在揍马义林。 马义林不够意思,他等于把孟东海和老范都卖了。孟东海看到陈阳揍他,不由得一阵解气。俗话说“有光不占三分罪”,孟东海怎么会漏掉这么好的机会,当下也撸起了袖子,加入了进来打太平拳。 三个人厮打,变成了四个人厮打。警察局站岗的那两位警察,原先还准备过来看看怎么回事。结果一下子就看到了孟东海也参与到了其中,两个人对望了一眼,互相摇摇头,把身子挺得笔直,眼睛再也不向那边撇上一眼。 第206章 老向劝架 陈阳三个人配合的很默契。陈阳主打,袁金宝只管拽住头发,孟东海则是在旁边占便宜敲边鼓。这样一来,四个人就在警察局门口转着圈地打。 这个时候正是警察局上班的时间,门口围满了警察,大家都在看热闹,不停的啧啧赞叹,并且不时地议论。 “唉呀,可惜了,躲晚了,按理说这一下,老马应该能躲过去啊。” “哎呦喂,打低了,再高那么一点点,就不用打了。” “和老马打的这个人谁啊?” “不知道,但是另外那个人是孟东海,我认识。” 大家议论纷纷,就是没有人上前相劝,任由陈阳三个人踢打马义林,马义林不时地发出惨叫。 “别动手,别动手!这是干嘛呢,警察局门口打架,你们可真行。”老向此时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滚蛋,你丫谁啊!再废话连你一起打。”陈阳冲着老向皱眉骂道。 “老向,你别管,这小子在易县冤我们,陈组长差点都挂到那里了!他能不生气吗!”孟东海一把就把老向拉到了一边说道。 “易县,那不是公事吗,我们组的小谢不也在易县吗,这不都是任务,怎么还闹出仇气了。”老向说着话,还想上前劝架。 陈阳听了老向的话,微微一愣,手上微微一停。马义林趁着这个机会,就将袁金宝的手给拽开了,袁金宝连忙松手跳在了一边。 老向看见了袁金宝,不由得眼睛一亮,刚想要张嘴喊他的时候,听见身后有人说道:“都干嘛呢!大清早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呢!都不用上班了!都给我回去!”说话的人,正是俞晋和。 陈阳一看来的人是俞晋和,连忙朝着袁金宝使了个眼色。袁金宝心领神会,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地挤出了人群,转身而去。 “他打人!你们管不管。”马义林抹了一把鼻血,指着陈阳冲着俞晋和大声说道。 “放屁!咱俩是打架,我打你,你也还手了!”陈阳针锋相对地骂道。 “对!我看见了,他俩就是打架。马义林,你小子下手也不轻。别恶人先告状!”孟东海在旁边大声说道。 “咦,那个人呢?刚才那个拽我头发的人呢!”马义林回头不见了袁金宝,一边转着圈找着人,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 陈阳笑嘻嘻地看着马义林转圈找人,一言不发。 “肯定和你一伙,要不然怎么会跑过来帮你的忙!”马义林指着陈阳说道。 “你小子得罪人那么多,说不定是那个义愤填膺地路人看不过去,过来揍你呢!”孟东海每等陈阳说话,就笑着说道。 老向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陈阳,也没有说话。 “都回去!还嫌丢的人不够啊!先回特务科再说。”俞晋和气愤地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俞科长,我这算是报道了啊。”陈阳见马义林转身,一边和俞晋和说着话,一边朝着马义林的屁股上就踹了一脚。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你还来!”马义林扭头怒道。 “怎么着,不服气啊,要不再试试。”陈阳吊儿郎当地说道。 “都别打了,当着科长的面还打,老马,这也太嚣张了!”老向冲着两个人说道。 “我没有打,是他打我!”马义林委屈地瞪了老向一眼,按照老向的说法,那不又成了两个人打架。 陈阳上去又踹了一脚,骂道:“你他娘的属狗的啊,谁都咬,人家劝个架都不行!” “你有完没完!”马义林都快气炸了! “没完!这半辈子给你耗上了!”陈阳还没有说话,孟东海就捋着袖子说道。 马义林气坏了,孟东海什么操行,这在易县的一段时间他是摸透了,嘴大胆小,居然连他都敢占自己的便宜,不由得怒火中烧,冲着孟东海开口骂道:“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谁他娘的裤腰带没系紧,把你给露出来了!” 马义林说着话就伸手拉住了孟东海的脖子。孟东海吓得连忙向着陈阳望去。 陈阳却不伸手拦阻,只是嘴里着急地喊道:“你他么敢打老孟!” 马义林狞笑着高高地举起了巴掌。孟东海吓得哀嚎一声,双手抱住了头蹲在了地上。 “谁他娘的要是再动一下,就给我滚蛋!这种不听话的王八蛋,我这一个也不留!”俞晋和头也不回地骂道。 马义林的大巴掌带着风声就停住了。他尴尬地打也不是,停也不是,颇为尴尬。 “欸,王八蛋,俞科长就是说你呢。我就不信你敢打,你当科长说话是放屁啊!科长的话就算是放屁,你也得闻着!”陈阳指着马义林,一脸正色地说道。 “别动手,千万别动手。老马,不是我说你,脾气忒急,科里的同事都让你得罪完了。你这毛病得改改。”老向上前抓住了马义林的手,语重心长地埋怨道。 马义林使劲的甩开了老向的手,狠狠地瞪了老向一眼,再不说话,跟着俞晋和走去。老向无辜地说道:“你看这关我什么事事?我招谁惹谁了!” 俞晋和打着头,后面这些人在后面,一行人上了二楼,进了特务科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此时已经来了许多的人,见到俞晋和众人进来,都纷纷站起来打招呼。 “陈小二…啊,不,陈阳!”正在和于德彪说话的高金才一眼就看到了陈阳也跟着进来了,惊喜地叫道。 “你丫谁啊?咱俩认识?”陈阳看了高金才一眼,有点疑惑地说道。 “我,高金才啊!”高金才指着自己的鼻子兴奋地说道。 “高银才我也不认识啊!”陈阳愣着说道。 高金才撇了一下嘴,说道:“你忘了,咱们在大岛奔三那里,还有我师傅。”说着话,高金才指了指于德彪说道。 “啊,是你啊!瞧我这记性,原来你叫高金才啊。”陈阳一拍脑门,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说道。 “早就给你说过我叫高金才了!”高金才不满意地说道。 俞晋和拍了拍巴掌,说道:“都别说话了,宣布几件事情。” 大家见俞晋和说话了,都停止了说话,都把眼睛瞄向了他。 “按照咱们警察局角田顾问的安排,咱们科扩编。”俞晋和看了大家一眼,这才说道。 下面的小特务们听了扩编两个字,不由得议论纷纷。俞晋和又拍了拍了巴掌,接着说道:“扩编后的特务科下设行动一股和行动二股,机要室和情报股四个二级部门。” 众人顿时来了兴趣,成立了这么多部门,看来有不少人能升官了,原先是组长,这一下说不定就能当上股长了。 老向等几个组长,都把热切的眼神投向了俞晋和。 俞晋和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嘴角扯动,露出了一丝冷笑,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下面我宣布一下各股长的人选。” 俞晋和说到这里,把眼睛投向了于德彪,于德彪心中一喜,脸上不动声色,不自觉间已然挺直了腰杆。 第207章 干爹不靠谱 于德彪很失落,俞晋和宣布完之后,大家都纷纷离去,于德彪依旧傻傻地站在那里。 股长没有他的份,机要室主任也没有他的份。这也就罢了,毕竟只不过没有被提拔而已,说到底也不算什么。 但是让于德彪最为气不过的是陈阳居然当上了行动二股的股长。 这一次人员的提拔,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行动一股的股长居然是老吴。理由很简单,就是他在抓捕黄成恩的案件上立了大功。 大家普遍认为行动一股股长人选,应该是老向。结果却变成了老吴。 虽然这个结局有些意外,但是老吴终究也算是特务科的老人,而且也是俞晋和的铁杆拥趸,这样的安排也属于情理之中。 但是陈阳能够担任行动二股股长,就让大家大跌眼镜。关键是这个陈阳,特务科里有许多的人都不认识。 陈阳是谁?何方神圣?怎么刚到特务科就被委以重任? 高金才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当上了机要室主任,一张白脸涨得通红,看谁都不好意思。 不过大家都知道,有高署长这尊大神,这个职务对于高金才来说,真心不算什么。 情报股股长,居然是马义林,而且还兼了特务科副科长的职务。 车警大队,马义林是不再去了。特务科之于车警大队,也算是不错的归属。 从马义林得意地神色就能看出,他对于这个位置的安排,还挺满意。 马义林不自觉的望向侦缉大队的方向,冷笑了一下,心里暗暗说道:赵文生,咱们不着急,慢慢来! 于德彪不开心,还有比他更不开心的人。郑艳雯一直以为机要室主任这个位置,非自己莫属。结果命令宣布完之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主任变成了高金才。 郑艳雯觉得自己很冤枉。老家伙早就告诉了自己这次调整的内容,而且信誓旦旦的保证此次机要室主任的位置非自己莫属。 自己听了这个消息十分高兴,使劲了浑身解数,让老家伙着实舒坦了一把。 可是谁知事到临头却老母鸡变鸭,机要室主任变成了高金才! 郑艳雯心里有火,却发不出来。现在想起老家伙那个恶心的小家伙,就有要呕吐的感觉。她现在就觉得大家都在看自己的笑话。 “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嘴!”郑艳雯又羞又怒,但是她却不敢冲着“抢”了他位置的高金才发火,她四周一看,就看到陈阳。 “陈股长,恭喜了。您这一来就当上了股长,真可以说后生可畏。想必也是有一个好爸爸。”郑艳雯毫不掩饰嘴角上讥讽地笑容,把一个“也”咬的非常重。随后袅袅婷婷地走了过去,冲着陈阳伸出了纤纤玉手。 郑艳雯知道陈阳,她甚至比陈阳自己都要清楚陈阳能做到股长的原因。这话她是故意说给某些人听的。 高金才对于这个任命一无所知,他听了之后,心里本来就有些发虚。此刻又听了郑艳雯的话,更是不好意思,本来就白生生的脸,顿时像块红布一般。他求助似的将眼神望向了于德彪。 于德彪满心以为行动一股股长的位置,自己当定了。结果却变成了老吴。而整天围着自己鞍前马后的高金才,居然也摇身一变,成了机要室的主任,成了自己的上司。 于德彪此时也是满头火气,自己虽然不敢,但是却巴不得有人起哄。看到郑艳雯发难陈阳,他心里一阵兴奋,至于高金才求助的眼光,他只是装作没有看见。 高金才见状,已经准备转身离开。惹不起总是躲得起。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陈阳的声音。 “妹子,你可真俊啊。可惜了。”陈阳双手在自己身上使劲擦了几下,紧紧抓住郑艳雯的手,使劲地摇。郑艳雯感觉自己都快散架了。 “要说这亲爹啊,我现在是指望不上了。”陈阳笑嘻嘻地说完后,冲着众人做了个鬼脸,这才接着说道:“至于干爹吗,那就更指望不上了!” 陈阳的话让众人哄堂大笑,尤其是高金才,笑得异常响亮。他朝着陈阳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陈阳开心地冲着高金才挤了挤眼睛,随后进了俞晋和的办公室,高金才看了一眼,也跟了进去。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离开于德彪。 陈阳进了俞晋和办公室,俞晋和好像早就知道他要来一样,已经给他沏好了茶。 “陈阳来了,快坐。”俞晋和一见陈阳进来,热情地招呼道。 “不坐了,就几句话。”陈阳看了一眼冒着热气的热水,想着一时半会儿也喝不到嘴里,苦笑了一声说道。 “是问股长的事情。”俞晋和的态度颇为谦和。 “嗯。”陈阳点头答应了一声。 高金才此时推门走了进来,俞晋和看到是他,摆摆手,示意他先坐在沙发上等一会儿。 “这个是角田顾问的安排,具体情况你得到缎库胡同找大岛奔三太君去问。你们二股不归我管,我这里只管发薪水,具体工作,你得听那边的吩咐。”俞晋和坐在办公椅上说道。 “大岛奔三?缎库胡同?他腰好了?”陈阳迟疑了一下问道。 “早就好了。去那你就知道了。”俞晋和说道。 “现在可以去吗?”陈阳问道。 “当然可以。”俞晋和点头说道。 陈阳冲着俞晋和点了点头,就准备转身出办公室。然后就看到高金才站了起来,嗫嚅的说道:“科长,要不机要室主任您换个人。” “说什么呢?男子汉大丈夫,干嘛一点担当都没有!听了娘们几句扯臊的话话,就想打退堂鼓?是他娘站着撒尿的主吗!你对的起科长的栽培吗!”陈阳猛地回头冲着高金才说道。 高金才没有想到陈阳会突然插嘴,而且是对着他一阵训,一时之间倒是红着脸接不上话。陈阳一把就拽着他冲着外面走去。 “你只管去干,谁要是不服气,老子帮你揍他!”陈阳拉着满脸蒙圈的高金才就出了办公室,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外面满头黑线的郑艳雯。 高金才很不好意思,陈阳却满脸笑容地说道:“哎呦,我的姐姐,干嘛站这听啊。进去听多好,又不是聊八大胡同,没什么您不能听的。” 郑艳雯阴沉着脸说道:“无聊!”转身扭着那一团丰盈就进了俞晋和的办公室。 “有聊,有聊,咱们有好多……”陈阳话还没有说完,门就啪的一声关上了。 “这娘们,成!”陈阳冲着高金才挤眉弄眼地说道。 “你说你起什么哄啊,我和俞科长说正事呢!”高金才有点不高兴地说道。 陈阳收起了笑容,正色冲着高金才说道:“这人啊,有时候也不能太谦虚!在这想要让别人看得起,遇事就不能躲!一个破主任,至于吗!” 陈阳说完话,不再理会高金才,转身出门而去。 高金才望着陈阳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208章 特别侦缉队 南池子大街。 这里离故宫只有咫尺之遥,真正的“天子脚下”。就连胡同的名字也都和大内有关,每一条胡同,都能讲出一个和皇帝有关的故事。 缎库胡同,就是原先大内的绸缎库,存放皇帝老儿私人绸缎。 皇帝没了,缎库也就没用了,被改成了一户户的民居。这里原本住的都是大人物,随着日月的变迁,渐渐地王谢堂前燕,也飞进了百姓人家。 陈阳从南池子大街拐进缎库胡同的时候,高金才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高主任,你该忙什么忙什么,我认路。”陈阳撇着嘴,一副不满意地样子说道。 “知道,我主要带你和大岛奔三见个面。你不知道我和大岛君很熟,一起吃过好几次饭了。”高金才笑着说道。 “我和他比你俩熟,说了你也不知道,赶紧回去。”陈阳翻翻眼,无奈地看了高金才说道一眼说道。 “没事,我反正今天也没事。在科里还要看郑艳雯那张脸,再说已经跟到这里了,就陪你走一趟。”说到这里,高金才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其实咱们科里有我五八,没我四十。你说咱们局里本身就有机要室,怎么好端端地又给特务科配了一个?害的你争我抢,同事都难做。” “不知道。我刚来,你不知道的事,我才不知道呢!”陈阳一边向前走着,一边笑嘻嘻地答道。 “我看我师傅今天不高兴。要说也是,我也想着行动一股股长是我师傅呢,结果给了老吴。你看他今天脸黑的,我都不敢找他说话。”高金才紧走两步,跟上陈阳说道。 “不知道,我刚来,你不知道的事,我才不知道呢。”陈阳重复着刚才说的话。 “欸!要不这样。”高金才突然想起了什么,兴奋地说道:“我把机要室主任的位置给我师傅!这样也算升官了,他是不是也能高兴点。” “你要是想害他,你就给他。”陈阳停下了脚步,上下看了高金才半天,这才悠悠地说道。 “怎么了?”高金才一脸不解地问道。 “郑艳雯对付不了你,可是不一定对付不了他!于德彪他爹东北一开火车的,估计干不过郑娘们的干爹!”陈阳面无表情地说道。 “啊,这样啊。”高金才一脸的失望,随后面带崇拜地说道:“二哥,你知道的真多。” 陈阳停下了脚步,疑惑地问道:“干嘛叫我二哥?我就不配当大哥吗?” “你不是叫陈小二吗?我还以为你排行第二呢。”高金才一本正经地说道。 “高老二,赶紧滚蛋!有多远滚多远!”陈阳一脸生气地骂道。 “干嘛叫我高老二啊!”高金才不满意地说道。 “今后你就是高老二,于德彪老大,你老二!边待着去!”说着话陈阳一推高金才,向前走去。 缎库胡同四号,那家规模宏伟的四合院。现在无论是谁从这边经过,即使是再没有经验,也会知道这里不是一个正经地方。 原先胡同对面的那家小吃摊早已不见了踪影,在那个位置上新增了一间小房子,墙上面的新刷的粉还没有干。 小房子是一家杂货店,对着四号院大门的地方,开了两扇窗户,从里面能看到一个样子精明的汉子,正在柜台里面望着陈阳他们两个人。 四合院门口的周围,几个黑衣黑裤打扮的人在四处转悠,时不时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路人。陈阳他俩一拐进缎库胡同,那几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们。 陈阳和高金才一前一后踏上了缎库胡同四号大门口的台阶,陈阳举手就想去推大门。 “干什么呢?问价了吗,就敢推门?”一个黑衣汉子一摇三晃就走了过来说道。 “我是陈阳,我找大岛太君。”陈阳微微点头说道。 黑衣汉子回头看了一眼离他不远的另一个黑衣汉子,那人微微点了点头。 “等一下!”黑衣汉子说着话,走到了对面的杂货铺,低声耳语了几句。 杂货铺掌柜从柜台下面摸出了一部电话机,摇了摇把,随后对着话筒讲了几句。 杂货店掌柜放下了电话机,冲着黑衣汉子低语了几句,黑衣汉子再回来时,脸上就变成了一副谄媚地笑。 “陈股长,兄弟有眼不识泰山,您请,您请。”黑衣汉子点头哈腰得说道。 “你不是说和大岛君很熟吗?看上去不像啊。”陈阳一边推门进院,一边冲着高金才说道。 “我和大岛君熟,没有说和这些喽啰们也熟啊,我熟的过来吗,你可真是的!”高金才不满意地说道。 陈阳听了高金才抱怨,不由得一阵低笑。 “陈阳君!”院里一个人快步迎了出来,正是大岛奔三。 “大岛太君,我可见着你了。我以为我这辈子都看不见你了。”说着话,陈阳的眼角居然有了一些湿润。 “说什么呢!我们在一起还要共创大业呢!”大岛奔三看上去情绪不错,开心地说道。 “俞晋和让我来找你,看来这里变成情报站了,这是怎么个意思?”陈阳随着大岛奔三进了堂屋,还没有坐稳就开口说道。 “不是情报站,是机关。”大岛奔三得意地说道。 “机关?几个意思?”陈阳更加不解了。 “对!机关!司令部特别侦缉队的机关,我是侦缉队长,或者叫做机关长。”说到这里,大岛奔三得意地笑了笑,说道:“咱们这个机关,直接对喜多顾问负责。” 陈阳听了一愣,然后问道:“你准备把我调过来?” 大岛奔三笑得更加开心,说道:“你现在已经是咱们机关秘密探员。” 陈阳一愣,说道:“可是我还在俞晋和的特务科啊。” “那是公开的,你们行动二股的所有人,都是咱们机关的外勤,你明白吗?”大岛奔三轻笑着说道。 陈阳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旁边的高金才忍不住了,抢着说道:“意思就是拿着特务科的钱,帮你们这里做事,对不对。” 大岛奔三冲着高金才笑了笑,却没有说话。陈阳瞪了他一眼,说道:“就你能,看把你能耐的!” 大岛奔三摆了摆手,说道:“高桑说的没有错,基本就是这个意思。” 陈阳还是不明白,接着问道:“那咱们的业务主要是什么?” “撒出眼线,探听我们需要的所有情报。”大岛奔三把手一攥,用力挥了一下说道。 “这也太笼统了!我们得捞一点干货!”陈阳朝着大岛奔三说道。 “噢?干货?”大岛奔三脸上露出了喜色,冲着陈阳说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陈阳笑着招了招手,两个人的脑袋凑在了一起,高金才略迟疑了一下,把脑袋也凑了过去。 第209章 铁面无私孟东海 陈阳见大岛奔三很感兴趣,就凑近了他,满脸神秘地说道:“大岛君,你想一想,在什么地方最有可能抓到抗日分子?” 大岛奔三听了陈阳突然问起了这个,微微一愣,皱起了眉头。想了一想说道:“那就是他们接头的地方。” 陈阳撇了撇嘴,显然是不以为然,但是仍然问道:“哪些地方是他们接头的地方?” “比如说茶馆,饭馆还有戏园子这些地方。”大岛奔三看到了陈阳不以为然地神色,自己说话底气也没有那么足了。 “着啊!这些地方是什么地方?环境复杂,而且多是鱼龙混杂,眼线众多,你不凑近了听,你知道人家谈的什么?你要是凑的太近,引起人家的警觉,有鱼也被惊跑了!”陈阳说道。 大岛奔三点了点头,想了一下说道:“那你说有什么好办法。” “控制要害的位置!”陈阳轻声但是坚决地说道。 “要害?”大岛奔三有些不明白。 “车站,城门,这些进出北平的必经之路,这些才是真正要害的地方!”陈阳微微一笑,一副智珠在握地样子说道。 “那些地方都有专门的人负责守卫检查。”大岛奔三疑惑地说道。 “嘁…”陈阳一声轻笑,说道:“那些人查到情况,会和咱们说吗?”陈阳不屑一顾笑了一下,接着又说道:“为什么警察局已经有了特务科还要设置我们这个特别侦缉队?” 大岛奔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仿佛自言自语,又好像和陈阳商量:“可是咱们的人太少了!北平城这么多的城门,怎么办?” 陈阳又凑近了一步,笑的像一只狐狸,“那么多的城门咱们哪能守得完?找重点啊!” “重点?”大岛奔三疑惑地问道。 “对!重点!你想想哪个城门最重要?来往人流最多?交通最为便利?”陈阳一步步地诱导着大岛奔三。 “前门!”大岛奔三兴奋地说道。 陈阳撇了一下嘴,无奈的眼神望着大岛奔三,大岛奔三就觉得自己错了。 大岛奔三迅速明白了过来,眼前一亮地说道:“你是说西直门?” 陈阳这次才重重地点点头,挑了大拇指夸道:“高!实在是高,不愧是中国通,对北平简直是了如指掌。” 高金才满脸鄙夷地看了一眼陈阳的汉奸模样,撇了一下嘴。 大岛奔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西直门是北平除了前门之外的第二大城门。公路、铁路交通发达,不仅是平绥铁路的,而且有北平发往各地的长途汽车。 陈阳见大岛奔三点头,就接着说道:“我们可以在那里设置一个检查站。” 陈阳话没有说完,大岛奔三就说道:“那里已经有不少检查站了,像宪兵队和治安军在那里都设有检查站。” “所以说明那个地方重要,咱们才更要设啊!他们收到的情报会给咱们吗?就算是到了咱们这里,是不是也成了残羹剩饭?”陈阳笑了一下说道。 大岛奔三像是在考虑,陈阳眼睛转了一下看了一眼高金才,轻声地说道:“如果要是让青木荒服抢了先手……”说到这里,陈阳话风一转,说道:“现在就是在看谁的架子拉得大!咱们刚成立,就应该多为司令部效点力才对!” 大岛奔三听到这里,再不迟疑,用手重重一拍桌子,说道:“就这样干了!明天我去找喜多机关长谈这个事情!快的话后天咱们就可以在那里设点!” 陈阳听了,马上接话道:“那就得抓紧时间物色负责人了,大岛君,你这边有这样的人选没有?” 大岛奔三面有难色地说道:“这个特别侦缉队刚刚成立,大部分人还是从特务科挖过来的人,实在没有具体的人选,这也是我发愁的地方。” 陈阳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失落地说道:“关键是时间不等人,不行就先推上一个干着,咱们边干边找人。” 大岛奔三点点头,说道:“你这边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没有?” 陈阳摇了摇头,说道:“我刚从易县回来,才是四六不靠呢,那有什么人选啊。” 高金才听了,连忙说道:“我觉得我师傅不错。” 大岛奔三皱了一下眉头,问道:“你说的是于德彪?” 高金才还没有点头,陈阳就在旁边说道:“什么鱼德彪肉德彪,什么德彪也不成!” 大岛奔三一愣,陈阳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能再挖俞晋和的人了,再挖人,这关系就没法处了!”大岛奔三听了这话,想想也是,就缓缓地点点头。 陈阳装作突然想起来一样,一拍自己的大腿,大声说道:“说起易县,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指定可以!” “谁啊?说说看。”大岛奔三十分感兴趣地说道。 “孟东海!”陈阳说道。 “嘁…”高金才在旁边一声冷笑,不屑地说道:“孟东海不也是特务科的人,还说不挖人。” “你小子诚心捣乱是,不让你来你偏来,我们谈事情你又来捣乱。”陈阳冲着高金才不满意地说道:“于德彪和孟东海能一样吗?孟东海是我二股的人。俞晋和说过了,二股所有人都是我们特别侦缉队的人。” 高金才见陈阳着恼,不敢再说,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孟东海?没有听说过啊,这个人怎么样?”大岛奔三摇了摇头。 “这个人,毛病挺多,酒色财气无所不碰。不过咱又不是招女婿,管他这些干嘛。”说着话陈阳先笑了起来,大岛奔三和高金才也笑了。 “不过这家伙确实适合干这个。”陈阳笑容一收说道,他看到大岛奔三听得很专心,接着说了一句:“孟东海最大的优点,就是……” 陈阳说到这里,话语略微停了一下,见大岛奔三直着脖子听他的下文,这才脸色一板说道:“铁面无私!” “噢,说说看,他怎么就铁面无私了?”大岛奔三感兴趣地问道,身子也坐直了一些。 “就说一件事,”陈阳想了想说道:“之前在大栅栏守卡,他连曹景民的车都敢查!这种算不算铁面无私?自己的上司都不放过!这种检查站就得这种不畏权贵的人来干!” “啪!”大岛奔三一排桌子站了起来,满脸肃然地说道:“这个检查站长就是他了!我就佩服这种铁面无私,不畏权贵的人。” 高金才看着陈阳撇嘴,陈阳瞪了他一眼,高金才马上老实了。 陈阳站起身来,说道:“那这两天我就让孟东海物色地方了。” “嗯!动作要快,不要让青木荒服抢了先!”大岛奔三略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喜多将军这边,不用考虑。这种维护帝国安全的事情,他不会不同意。” 陈阳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大岛奔三点点头。高金才见状也连忙站了起来。 陈阳朝前走了两步,停住脚步,回身说道:“这一段时间,我上午到特务科,下午来这。” 大岛奔三一愣,问道:“这是为什么?” 陈阳笑嘻嘻地看了一眼高金才,随后在大岛奔三耳边说道:“你以为俞晋和有什么情报会告诉我们?” 大岛奔三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连连点头。陈阳又接着说道:“有事了往那给我打电话。” 陈阳和高金才出了四号院门。高金才好奇地问道:“刚才你和大岛君说了什么?” 陈阳笑嘻嘻地看着高金才,看的高金才非常的不自在。 第210章 高金才抓小偷 陈阳听了高金才问他,不由得微微一笑。他一指墙角,冲着高金才说道:“你看那边有狗在撒尿,你也不管管!” 高金才一愣,莫名其妙地问道:“我干嘛要管,关我什么事。” 高金才说完了这句话,马上明白过来了,他转头看去,陈阳正在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你这人太坏了!骂人都不带脏字。”高金才不高兴地说道。 陈阳却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一把搂住高金才的肩膀,笑容满面地说道:“兄弟,哥哥这可是为了你好,有些事能不掺和就不掺和,又没有拿那份钱,管那么多干嘛。” 高金才好像受不了陈阳的亲热,把他的手给拿了下来,还是有点生气地说道:“你这人就是个狗脸,说翻就翻。” 陈阳又是一阵大笑,又接着搂住了高金才,说道:“这一点儿就生气了,那以后还怎么开玩笑。” 高金才用劲想把陈阳的手掰开,陈阳却搂的更紧了,大声说道:“别生气了,走着!哥哥请你吃烧羊肉!” 东四牌楼往东,就是有名的隆福寺大街。在这里吃喝玩耍应有尽有。 隆福寺大街最为出名的饭庄子,莫过于“东广顺”饭庄。这家饭庄子老北平人往往把他称呼为“白魁老号”。 白魁是这家饭庄子的创始人,这家饭庄最着名的大菜之一就是烧羊肉。 白魁老号的烧羊肉和别家不一样。他是把羊肉炖熟后,再过一遍油,然后才烧。别看只不过多了一道油炸的工序,但是这样做出来的羊肉,外焦里嫩,香酥可口。当地的吃主趋之若鹜,生意异常火爆。 陈阳和高金才去的时候,大桌子已经没有了,只能坐在了一张小桌子前面。 桌子上摆满了菜肴,当然少不了这道名菜烧羊肉。 “这家羊肉不错,在北平城里老出名了。你看这人,乌泱乌泱的,再晚来一会,就得等座。”陈阳夹了一块羊肉,指了指四周站着的吃主,将羊肉放到了嘴里说道。 “嗯,这羊肉可真香。”高金才吃的都快把舌头都吃进去了。 “敢情!北平城四大羊肉之一,那可不是盖的!”陈阳摇头晃脑地说道。 “四大羊肉?哪四大?”高金才问道。 “你怎么什么事都好奇?改天让你都尝一遍。”陈阳四处看了看说道。 两个人都不喝酒,所以面前也就没有放酒,而是一个人面前放了一大碗鸿盛源的面。 鸿盛源面馆就在白魁老号隔壁,是一个山西人开的饭庄,主营就是山西的各种面。山西以面食闻名北平,这家鸿盛源也颇为有名。 陈阳在隔壁要的是白胚面条,也就是光要了面条,没有要卤子。把面端回来,就用烧羊肉的汁拌着面吃,别提多香了。 “要说这吃面,就得就大蒜。吃面不就蒜,香味少一半。”陈阳大口吃着面,就着大蒜,冲着高金才说道。 “真的?”高金才将信将疑的轻轻咬了一口大蒜,马上一脸苦色,说道:“陈阳你个骗子!”陈阳不由得哈哈大笑。 陈阳坐着的地方,面对大门,外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今天上午就出来了,到了缎库胡同四号院,折腾了半天,这会儿正好是中午,自己在这吃饭,如果有人跟着自己的话,这个时候应该最着急,所以也就最容易暴露。 “看来没有人。”陈阳眼睛在店里店外四周扫视了好几圈,这才放下了心。刚到北平,他还有太多的事要做。 当然做这些事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确保自己没有被跟踪监视。 “这么多菜,就咱俩吃,可惜了。”高金才一边啃着羊肉,一边说道。 “你的意思是再叫上老于?”陈阳问道。 “多个人不浪费。”高金才含含糊糊地说道。 “你可真行,你要是个娘们,非得嫁给你师傅不行。”陈阳笑着说道。 “说两句就没有正经话,我师傅可不像你。”高金才脸一红说道。 “那是,你师傅是正经人,我可比不了。”陈阳笑道。 “听说你俩在东北是同事?”高金才说道。 “注意点啊,现在那个地方可是满洲国,千万别乱说话。”陈阳正色说道。 “瞧你事事儿的,我还不知道那是满洲国啊。”高金才撇了一下嘴,不以为意地说道。 “有些玩笑开不得,落到有心人耳朵里就完了!你还小,有些事不明白也就算了,我可不能那么糊涂。”陈阳正色说道。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和我师傅之前是不是同事啊。”高金才执着地问道。 “问你师傅去,我又不是你师傅。三节两寿你给我送礼了吗?凭什么我告诉你啊。”陈阳笑容不减地调侃着高金才。 “我师傅不说。”高金才说道。 “我也不说,你干嘛对我们这么好奇?”陈阳随口漫不经心地问道,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盯上了高金才的眼睛。 “也没什么,和科里的人说不来,就和你俩感觉挺对付的,没事闲聊着玩。”高金才一愣,赶紧说道。 陈阳笑了一下,把面碗向前一推,说道:“吃完了,你呢?” 高金才摸了摸肚子说道:“嗯,我也吃完了,要不咱们走。” 陈阳结了帐,两个人走出了饭庄。 “你去哪啊?”陈阳站住了脚步问道。 “你呢?”高金才问道。 “我得去租个房子,要不然晚上就得住旅馆。”陈阳苦笑了一声说道。 “不行去我家凑合两天?我家房子多。”高金才说道。 “算了,我可不打算麻烦别人,昨天老范让我住他们家,我都没同意。”陈阳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那我下午回科里。”高金才说道。 “回去后给科长汇报一下。”说到这里,陈阳故意停顿了一下,看高金才的反应。 高金才一愣,略微有一丝慌乱,问道:“汇报?汇报什么?” 陈阳一笑,说道:“汇报说我下午去租个房子,就不回科里了。” “唉呀,原来是这个,没问题。”高金才仿佛松了一口气,随后说道:“那我先走了。” 陈阳点了点头,高金才转身朝着前门方向而去。陈阳稍微等了一会儿,悄悄地在后面跟上了高金才。 高金才走得很慢,就像闲着逛大街一样。仿佛对什么都有兴趣,这边看看,那边转转。 大街上有一家店门口围着很多人,高金才看着很有意思,想着看看这是一家卖什么的店,于是就向人群里挤去。 陈阳不过去都知道这就是那家有名的灌肠了。老唐最爱这一口,陈阳陪着她来吃过两回,也就知道了这家店。 高金才向里面挤着,突然发现从自己的身后,伸出了一支枯瘦的手,摸向了前面妇女胳膊上的坤包。 那只手娴熟而老练地摸出了一个漂亮的钱夹子,手腕一转,已然不见。高金才见状,一伸手就抓住了那只手,大声喝道:“抓小偷!” 人群中听见了这句话,不由得一乱,纷纷向自己身上摸去。 高金才一把将这只手的主人拽了过来,却是一个神色惫赖的青衣汉子,神情猥琐,一副无辜的样子。手里却空无一物。 一个黑衣人挤了过来,一把就抓住了那个青衣人,冲着高金才问道:“是不是他?” 高金才见有人帮忙,连忙说道:“就是他!” 黑衣人身子凑近了高金才,大声冲着人群喊道:“大家都找找,看谁丢了东西!” 小偷仿佛很害怕,浑身哆嗦着,他的两只手一只被高金才抓着,另一只则被黑衣人抓着,动弹不得。 黑衣人离高金才很近,喊了这一句之后,身子更加凑近了高金才,轻声问道:“你看到他偷谁了吗?” 高金才说道:“看见了,就是偷得这位。”说着话,陈阳一指前面的那位妇女说道。 “啊!哪个挨千刀的,偷了我的钱!”前面的妇女发出了歇斯底里地哭骂声。 陈阳站在外面,远远地看着,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第211章 小偷麻三 高金才听了女人的嚎哭,大声说道:“大嫂,你不要哭了,小偷帮你逮住了。” 那女人转过身子,嚎哭戛然而止,问道:“谁?哪个挨千刀!” 高金才把手一扬,把青衣小偷的手就拽了起来,大声说道:“就是他!他就是小偷。” 被偷的女人颇有几分姿色,打扮的也十分时髦。她听说青衣汉子就是小偷,张开五指冲着小偷的脸就挠了过去,嘴里大声骂道:“你个杀千刀的货,敢偷老娘的钱!” 青衣小偷见时髦女人的手抓了过来,身子极力后撤,嘴里叫道:“别胡来,小心被人骗了!他说我是小偷,我就是小偷?” 时髦女子一愣,停下了手,狐疑地想了一想,突然大声喊道:“钱小五!” “来了,来了,太太我来了。”随着声音,一个身穿治安军装,歪戴着帽子,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一个小勤务兵模样的孩子从街对面窜了过来。 “太太,什么事?”勤务兵钱小五问道。 “就你出门屎尿多!看看,就离开这一会儿,就有人欺上门来了!回去看我不告诉团长,活剥了你的皮!”时髦女人骂道。 钱小五一听,双手将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放到了地上。伸手就从枪套里抽出了盒子炮,嘴上骂骂咧咧地说道:“谁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调戏我们太太!老子活剥了他的皮!” 时髦女子脸一红,冲着钱小五后脑勺就是一个暴栗。钱小五疼得一激灵,回头四处寻找,“现在这人真他娘的没有王法,老子都敢打!” “老娘打的!谁说是调戏我,是偷了我的钱包。”时髦女人脸色通红说道。 “说!是谁偷了我们太太的钱包。”钱小五提着盒子炮,向前踏上了一步。 大家都把眼睛看向了高金才和小偷。 “哈哈,原来是你小子!”钱小五看到大家的眼神,马上就明白了。一伸手就拽住了高金才的领口,张嘴就骂道:“一看你这个小白脸就不是好东西,是不是想调戏我们太太!” 围观的众人听了钱小五的话,不由得是一阵的起哄。时髦女人气得满脸通红,抬腿就踢了钱小五屁股一脚。 高金才的脸比时髦女人红的更加厉害,拽开钱小五的手,指着小偷说道:“他才是小偷。” 青衣人的脸色就变了,一伸手就打开了高金才的手,骂道:“小白脸,别血口喷人,和你相好唱哪一出我不管,可别牵扯我!你麻爷可不是好欺负的!” 时髦女子听了“相好”两个字,脸更红了,又是一脚踢到了钱小五的屁股上,骂道:“你是死人啊,任由他们糟践我!” 钱小五抬手冲着“麻爷”就是一个嘴巴,麻爷被打懵了,“充谁的爷呢!嘴里再不干不净还抽你!”钱小五骂道。 麻爷被抽了一记耳光,当时就老实多了,觍着脸说道:“军爷,我真没有偷!” “偷没有偷,搜搜不就知道了!”高金才在旁边说道。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钱小五挠了挠头,用盒子炮捅了捅麻爷,“快着点,把身上东西拿出来看看!” “凭什么!你们还讲不了理了!”麻爷大声喊道。 “少废话,再废话把你拉我们团部去!”钱小五眼一瞪说道。 麻爷不情不愿的将身上东西一件件的拿出来,不一会儿双手都放不下了。 “东西放哪啊?”麻爷拿着两手的东西问道。 “爱放哪放哪,快点!”钱小五又挥了挥手枪。 麻爷赌气将东西都扔在了地上,随后将身上的口袋都翻转了过来,没有时髦女人的钱夹子。 高金才看了一愣,想到真是奇怪,这小子把钱夹子放哪了。想着想着,高金才就伸手朝着麻爷身上摸去。 麻爷一抬手就打开了高金才的手,大声说道:“往哪摸呢!我可不是你相好,想怎么摸就怎么摸,你花钱了吗,就伸手乱摸!” 高金才一愣,脸上一红。钱小五见没有搜出钱包,也就不敢那么横了。 “各位三老四少!大家伙有认识我的,也有不认识我的。不管怎么说,我麻三也是这一片的人物不是?我得要这个!”说着话麻三用手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蛋。 旁边的人又是一阵起哄。麻三拱了拱手,这才又接着说道:“今天当着大家伙的面,我麻三栽了,让人家像个娘们一样在身上摸来摸去!”说着话,麻三用手一指高金才,大声说道:“搜我我认了,但是你们没有搜出来东西!但是我不服,凭什么光搜我一个人?你们为什么不搜这个小白脸?没听说贼喊捉贼吗!” 麻三说到这里,流里流气地上下瞄了几眼时髦女人,不怀好意地说道:“怎么着啊,就是因为他脸白吗?这是不是你俩商量好的给哥哥下的什么套啊!这事咱可没完。” 钱小五听了麻三的话,手里的盒子炮移向了高金才。他上下打量了高金才几眼,回头狐疑地看着时髦女人。 时髦女人看到钱小五的眼神,气就不打一处来。可是这事又没法解释,不由得脸更红了。她又朝着钱小五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你倒是搜啊,你一个劲儿地看我看什么!”围观的人,听了时髦女人的话,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有的人甚至还吹起了口哨。 高金才被众人笑得脸上像一块红布一样。他恼怒地大声说道:“搜就搜,有什么了不起…”说着话,就飞快得朝外面拿着东西,“真金不怕火……” 高金才一下子就愣住了,突然停止了说话。大家看到他的手里,多了一个女式钱夹子。高金才直接就傻了,张了几张嘴,说不出话来。 “大家看见没有,怎们样?我说是贼喊捉贼!”麻三得意地说道,随后看了一眼时髦女人,慢悠悠地说道:“说不定还是哪个阔太太偷偷给小白脸的私房钱,想要栽我身上呢!我可没有那么好欺负。” 钱小五一看高金才手里的钱夹子,大声喊道:“哈哈!太太,还真是你的钱包!” 时髦女人脸一红,骂道:“瞎喊什么,拿回来得了!” “哎呦喂!瞅瞅,这就心疼了!这事没完!”麻三说着话就揪着高金才的衣领,一把抢过了钱夹子。 钱小五横着眼把枪一指,说道:“拿过来!” “没那么简单!这事得弄清楚!你有种现在就开枪就搂了我!没种就把这个烧火家伙收起来!你个傻孩子,举着沉不沉。”麻三拍着胸脯,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大声说道。 钱小五听了麻三这话,一时之间倒是呆住了。盒子炮拿也不是,收也不是。 麻三其实早就看出钱小五其实也没有什么阅历,只不过虚张声势而已。 钱小五其实还是个孩子,平时见他们治安军出去都是横的很,他也是有样学样,没想到遇到了麻三这样的滚刀肉,倒是没有了办法。 时髦女人满脸通红,他被麻三用话逼到了死角,张嘴闭嘴都是阔太太偷人。 这些事都是关于女人的名节,如果这些风言风语传到当团长的丈夫耳朵里,那后果可是不堪所想。 时髦女人想到这里,也是不敢说话,脾气没有地方发作,只是用眼狠瞪钱小五。 “这事咱们没完!”麻三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自己又控制了场内的局势,越发的得意,不由得越是劲大,不停地摇晃着高金才。 高金才都蒙圈了,他哪见过这个。要说干警察也好几个月了,但是一点真东西都没有学。 高金才整日里跟着于德彪瞎混,平时觉得自己什么都懂,但是真到了事上,一点应变的能力都没有。 高金才任由麻三推搡,竟然不敢还手,也说不出分辨的话来。 “干嘛呢!这么多人?”人群外面想起了一个声音。高金才转脸一看,不由得面露喜色。 “怎么才来!”高金才不高兴地嘟囔道。 第212章 下次长点眼 高金才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外面有人说话。他转头一看,不由得一阵高兴。心中想到,你们可算来了。 只见一个歪戴着帽子,穿着警察制服,领口上扣子解开了两个,手插在裤兜里面,看上去吊儿郎当的警察走了过来。 警察来了,那就好办了。高金才心里想到。 “怎么回事?围这么多人?没事都散开,该干嘛干嘛,天桥那边有耍狗熊的,不比这个好看。”歪帽子警察看了一眼围观的众人说道。 围观的人们听了歪帽子警察这话,哄笑一声,却是没有人离开。 “哎呦,这不是侯二爷吗?今天没在鹞儿胡同忙啊?”麻三一看这个警察是鹞儿胡同侦缉队探访组的警察侯二,连忙打招呼道。 “麻三?你小子在这里干什么!”侯二一看是麻三,他倒是认识,就随口答道。 “二爷,这不是出来转转,看看有什么活干没有,挣两个钱回家孝敬老娘。谁知道碰到这么桩倒霉事,真他娘的晦气!”麻三满脸不高兴地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瞧这人围的,大老远的看着,我还以为是起了反呢!”侯二接着说道。 “不能!坚决不能。有您老人家在这里镇着,那里能起反呢。”麻三满脸谄笑地说道。 “甭废话,到底怎么回事!”侯二眼一瞪说道。 “这不是,”麻三指了指高金才,气哼哼地说道:“这小子污蔑老子是小偷,说我偷了这娘们的东西,可是一搜才知道,我麻三可是清白的,结果他娘的他才是小偷呢!” 高金才辩解道:“你才是小偷呢!我明明看到就是你偷得钱夹子,是你栽赃我!” 麻三冷笑了一下,冲着高金才就啐了一口,张嘴骂道:“呸!你个臭小白脸,你要不是偷钱,那就是偷……”说着话,就冲着时髦女人暧昧地贱笑。旁边顿时响起了哄笑声。 高金才气得说不出话来,时髦女人更是满脸通红,看着围观众人的眼神,又羞又怒。她没处发火,抬腿冲着钱小五又是一脚,骂道:“你是死人啊你!看我回家不让团长扒了你的皮!” 钱小五挨了一脚,又气又怒。这才多大会儿时间,自己就挨了好几脚。 钱小五迈步上前,一把就抓住了高金才。手中的盒子炮冲着高金才晃了一晃,说道:“老实说,是不是你偷了我家太太!” 旁边看热闹的人听了,又是一阵起哄,麻三的脸都快笑得没模样了。 时髦女人红着脸又是一脚踢了上去,“瞎说什么啊你!”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钱小五连忙改口骂道:“不是!不是偷人!是不是你偷了我们太太的钱包!”旁边又是一阵哄笑。 时髦女人走了过来有准备用脚踢钱小五,钱小五这次有了防备,连忙跳开。 钱小五满怀委屈地冲着高金才说道:“你他娘的倒是快说啊,别让她老踢我,老子屁股都快肿了!”说到最后,钱小五都快被气哭了。 高金才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眼睛求助地看向了侯二。他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想声明自己警察的身份,原因无他,就是太丢人了! 侯二见高金才一直盯着自己看,眼神里似乎有寻求帮忙的意思。 侯二马上明白了,身子一转,挡住了围观众人的视线,把口袋就朝向了高金才那边。身子凑近了一些,开口问道:“你认识我?” 高金才摇摇头,无辜地说道:“他们诬陷我。” 侯二的口袋都在等着高金才表示呢。谁知道憋了半天,憋出了这一句,侯二的脸色就有点变了。 “怎么着啊!是在这说呢,还是去鹞儿胡同说?大中午的听到有人报案,说这有人在这抢劫,我这不连饭都没吃就跑过来了!”侯二见高金才一直都没有“意思”,这下子就不高兴,眉头一皱,冲着高金才说道。 “抢,抢劫?”高金才吓了一跳,不相信似地问道。 “怎么了?失主不知道那是偷,知道了那就是抢了!你看现在多少人都知道了,你这还不算抢劫吗!”侯二一本正经地说道。 “二爷,跟他废什么话啊,我和这位军爷帮您的忙,咱们把他弄到鹞儿胡同,一顿鞭子就老实了!”说着话,麻三撸着袖子就想往前欺。 “怎么着,跟我走一趟,人这么多,别让我动粗!”侯二从后腰上就把警棍摘了下来说道。 高金才想着自己在这里说不清楚,跟着侯二回去也不错,于是就说道:“成啊,不行就回去说。” 侯二本来是想诈一下高金才,想着勒索俩钱就完事了,谁知道高金才认死理,还非要去警局。 “傻小子,别犯傻了!就你这小白脸,真是进了局子,人家还不把你当成相公啊!”侯二一副慈心佛像的样子说道。 高金才不明白,瞪着无辜地大眼睛,看着侯二不说话。 侯二心里这个气就别提了,心里想着怎么就遇到这样一个棒槌。 侯二狠狠地将眼睛瞪向了麻三。麻三吓得一激灵,连忙冲着高金才说道:“小子!你今天真是运气。遇到了侯警官,这可是出了名好心肠,看你年轻,不想毁你前程,交俩罚款就算完事!” 高金才听了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可不成,咱们都得去,说什么也得弄个清楚不成。” “行,小子!想进局子?好说!今天晚上就有你好受!”侯二用手指点了的点高金才,满脸冷笑说道。 侯二说到这里,就对着钱小五笑着说道:“军爷,帮个忙,咱们一起走一趟,做个笔录。” 钱小五把眼睛看向了时髦女人,时髦女人此时也在恼怒高金才,说道:“那就走。”说完,一扭一扭地居然走在了最前面。钱小五连忙跟上。 侯二皮笑肉不笑地挥了挥警棍,摆了摆下巴,“走,这位大爷。你可是真横!就是不知道今天晚上朝着几个大家伙,还能不能横得起来!” 高金才没有明白侯二这话什么意思,正准备走呢,就听见后面有人说道:“要走就都走,留下一个算怎么回事啊!” 话音刚落,刚才那个黑衣人就被推了过来。高金才转身,却见陈阳笑吟吟地站在那里。 “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谁?”侯二冲着陈阳问道,麻三的脸也变白了。 “问我干嘛?您问他啊,要不然问他也行。”陈阳指了指麻三,随后笑嘻嘻地问道:“是不是啊麻有福?” 麻三吓得一激灵,转身就跑。 “跑?信不信我让唐山董把你亲自送回来!”陈阳追都不追,只是冷冷地说道。 麻三听了这话,就像被绳子拦住了一样。嘎的一声,停住了脚步。 “这是杵到舅舅家了?是合字的朋友?”麻三回头一脸谄媚地说道。 “合你姥姥的腿!老子是特务科的!你们他么地连他都敢惹,知道他是谁吗!”陈阳瞪眼骂道。 侯二听了特务科,浑身一颤,麻三更是浑身一哆嗦。 “知道他是谁吗?”陈阳笑容满面地冲着侯二说道。 “特务科的。”侯二小心地说道。 “还有呢?”陈阳又问道。 “不,不知道。”侯二头摇地像拨浪鼓一样。 “他叫高金才!知道他是谁了!衣服不想穿了?还是想进笆篱子舒坦舒坦?下次讹人,长点眼睛!”陈阳嘴角挂着讥讽地笑容说道。 侯二嗷的一嗓子就跳了起来,“麻三,我啥你那个啥!净给我惹事!”说着话,侯二蹦过去,手里的警棍就没头没脑地砸了下去。麻三被打得阵阵哀嚎。 高金才还在发愣。陈阳走过去,在棍影缝隙中,一把夺过了麻三手里的钱夹子,顺手就扔给了钱小五,“接着,兄弟!” 说着话,陈阳踢了踢黑衣人的屁股说道:“这小子和麻三是一伙的,钱夹子就是他塞到了我兄弟的口袋里。” 陈阳随后又对着时髦女人说道:“下次出门小心点。”说完拉了高金才就除了人群。 陈阳二人已经走出了好远,依然能听见侯二的叫骂和麻三哀嚎地声音。 第213章 租房子 陈阳拉着高金才挤出了人群,朝着前门方向而去。 “就这么算了?”高金才不甘心地问道。不时地回头看向人群。 “你还想怎么着啊?侯二可不是警察阁子的巡警。他是鹞儿胡同侦缉大队的便衣。”陈阳拉着高金才一边走,一边说道。 高金才一副悻悻然的样子,陈阳笑道:“难不成还真让高署长把他们都撤了去?” 高金才撇了撇嘴,说道:“那就算了,要是我爸爸知道,他们怎么样我不知道,估计我是有好果子吃了。” “那不就得了,吓唬吓唬就完了,这世道,还能拿这些人有什么办法?魑魅魍魉的世道,必然会出这些魑魅魍魉的人,除非是这个世道能变了!”陈阳皱了一下眉头,破天荒的没有开玩笑,一脸正色地说道。 “是啊,我们都是小人物。”高金才也感慨地说道。 陈阳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而是问道:“我要去前门内大街附近,找找房子,你怎么办?” 高金才说道:“我能怎么办,回特务科呗。” 陈阳和高金才在前门附近分了手,陈阳朝着内大街方向,高金才则朝着内务府方向各自走去。 陈阳这次没有再跟高金才,已经没有必要了。这次偶然的事件,陈阳看出了高金才没有一点心机。 这种傻纯白,没有一些道行装不出来。高金才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道行的那种人。 陈阳挑房子要求很简单。反正就一个人住,条件不条件的无所谓,只要干净就行。 但是房子最好是大杂院,人住的越多越杂越好,最好院子里不要有巡警之类的人,如果都是一些车夫或者艺人之类的最好。 原因无他,这些人白天都忙活着不在家,到了晚上劳累了一天,外面即使有点动静也懒得管。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都是社会底层,只要没有利益冲突,他们不可能帮你,但是也不会坏你的事。 李铁拐斜街胡同口两边分别有一棵大槐树。左边一棵大槐树底下,摆着一个小茶摊。 北平城里茶摊多,可以说是街头一景。相比茶馆来说,茶摊更为便宜。路人逛街走累了,茶摊上坐一坐,一个小子一大碗茶,既歇脚又解渴。即使不要茶,仅是坐坐休息,摊主也不会撵人。 茶摊主基本上都是老人,而且大多离家不远,说是卖茶,还不如说是找个事干干,消磨时光。。 李铁拐斜街大槐树下的茶摊就是这样,摊主老孟的家就在胡同里的第二家。 “孟大爷,今天这么早?”一个年轻人出胡同,从茶摊经过打招呼道。 “还早呢,都快下午了。”孟大爷乐呵呵地答道。 北平人礼多,见人就得打招呼,哪怕是两个不认识的人,要是谁主动朝谁笑上一笑,那就麻烦了,非得聊上半天不可。 陈阳在前门内大街转悠半天了,虽说找的房子条件简单,但是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找到。 陈阳要租住的院子,必须有前后两个院门,这样一来,就不太好找了。 陈阳这样选择,自然有他的原因。他要租住的这个地方,虽然不是安全房,但是也要有预留的应急通道,万一突然有个紧急情况怎么办?所以前后两个门是必须的配置,这一点绝对不能将就。 陈阳转悠着就转到了李铁拐斜街胡同。这条胡同街口不宽,胡同口还有两棵大槐树,使得原本就不宽的胡同口,显得更加的狭窄。 胡同口虽然不宽,但是远远望去,却是很深。陈阳看到大槐树下面孟大爷的茶摊,也感到有些渴了,就凑过去。 “来碗茶。”陈阳招呼了一声,就坐在小板凳上。 孟大爷伸手拿了一个大茶碗,先是倒了点开水烫了烫碗,然后倒了大半碗的开水。随后用一个茶壶,朝着眼里倒了些浓俨的茶水,顿时一大碗开水,就成了大碗茶水。 这是正宗的北平大碗茶沏法。既有茶水的香味,又没有茶叶沫子的困扰,适合赶路心急的人喝茶。 陈阳端着大碗茶,大口咕咚咕咚地喝,不一会儿半碗茶就下了肚,陈阳放下茶碗,摸了摸嘴,长出了一口气。 “舒坦!”陈阳说道。 陈阳说着话,用眼睛打量着周围,这几乎就成了他的习惯。 “小伙子,看样子心里有事啊。”孟大爷笑着说道。 “呦,大爷瞧出来了?那您就猜猜是什么事?”陈阳看了一眼孟大爷,也笑着说道。 “我老孟是谁?见天坐在这里数人玩儿,还能看不出来?您这是在找人呢,对不对小伙子?”孟大爷摇头晃脑地接着说道:“想找谁问我啊,这条胡同没有我老孟不认识的!” 陈阳笑了,摆了摆手说道:“大爷,不瞒您说,这回您可真是看差了,我不找人,我找房子。” “那也得算找人,您这是找房东呀。”孟大爷脸上微微一红,转而又满是得意地说道。 “您这话也对,算是找房东。”陈阳笑了一下,问道:“大爷,这胡同尽头通到哪啊?” “问我可就问对人了。这一片儿没有我不知道的。您刚才是从大栅栏观音寺那边拐进来的是吗?”孟大爷摇头晃脑地问陈阳。 陈阳想了一想,说道:“是啊。” “那不就结了,这条胡同就通两头,这头是观音寺,那头……”说着话,孟大爷朝着胡同深处指去。 “对啊,大爷,我问得就是那边。”陈阳问道。 “一直朝南,但是也不是正南,应该算是西南,大约半里地,就是五道街胡同。”孟大爷说完,又笑着问道:“小伙子,知道为什么是西南不是正南吗?” 陈阳见这老大爷挺爱聊,他也想趁机了解一些情况,就说道:“这还真不知道,大爷您给讲讲。” “哈哈哈,”孟大爷笑了,说道:“因为他是斜的啊,所以叫李铁拐斜街。”说着又笑了起来。陈阳听着有趣,也笑了起来。 陈阳心里一动,问道:“孟大爷,您知道这里哪有房子出租吗?” “太知道了!我住那院现在就有房子租,要不然我帮你问问?”孟大爷热心的说道。 陈阳连忙说道:“那敢情好,我谢谢您了。” 第214章 陈阳的新家 孟大爷倒是一个热心人。听了陈阳答应以后,立刻就站起身说道:“那咱们就回去看看,顾二爷这会儿应该就在家呢,反正我是没见顾二爷出门。” 陈阳跟着孟大爷站了起来,问道:“顾二爷是谁?” “咱们的房东,吃瓦片的主,有个好爸爸,留下了几十间房子,躺那吃都够了。”孟大爷不无羡慕地说道。 “那您这摊?”陈阳见孟大爷起身说走就走,连忙问道。 “没事,人在不在的都成,都是老街坊,即使我不在,人家喝了茶的,茶钱也会压到碗底下。”孟大爷说道。 “民风醇厚,我就愿意住在这样的环境里。”陈阳一本正经地说道。 孟大爷带着陈阳没几步就走到了地方。孟大爷住的地方,是胡同东边第二家的大杂院。 大杂院真是大,三阶台阶,宽敞的大门。相必这家的原来主人也阔过。 “这大门,放到前清,怎么着也得五品官才能住的上。”陈阳感慨地说道。 “五品?太小瞧这户人家了!”孟大爷得意地说道。 “呦,看来有故事,大爷您给讲讲。”陈阳感兴趣地问道。 “知道和珅和大人吗?”孟大爷老神在在地问道。 “啊!”陈阳一副吃惊地样子说道:“难怪哈!原来这曾经是和中堂的宅子。怪不得,怪不得。” 孟大爷斜了陈阳一眼,有些鄙夷地说道:“真是没见识!和中堂的宅子现在是恭王府!” 陈阳马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后又嗔怪道:“那您老给我说的什么和中堂。” “这是和中堂手下刘全管家的宅子。”孟大爷见陈阳什么也不懂,也就直接了当地说道。 “厉害!太厉害了。这个刘全管应该也不是个一般人物。您听这名字,刘全管,要没点本事,能什么事都让他姓刘的全管喽?”陈阳点头感慨道。 孟大爷一愣,纳闷地问道:“这个刘全管是谁?” 陈阳也是一愣,疑惑地问道:“您不是说这是刘全管的家吗?” 孟大爷被陈阳逗乐了,哈哈哈笑着说道:“什么刘全管,那得多大的官?我说的是和珅的管家,名字叫做刘全!这里曾经是他的家。” 陈阳不好意思笑了笑说道:“孟大爷,您可不能笑话我,我这人没什么见识。” 孟大爷哈哈哈笑道:“你这孩子好,耿直。我喜欢你的脾气。”陈阳摸了摸头,被孟大爷夸的不好意思地笑了。 “二爷?顾二爷在家吗。”进了门孟大爷就冲着里面大声喊道。 “孟大爷啊,什么事?”正堂屋里有人答应了一声,就掀帘子出来了。 陈阳一看,出来的这个人是个大胖子,面相来看,倒是挺憨厚。身上穿了一领青色长袍,洗的干干净净。 “有事吗孟大爷?”那人出来朝着孟大爷点了点头问道。 “这位小兄弟要租房子,我想着咱们这院的吴老二不是刚搬走,他的房子空闲着吗,这不就把人给领来了。”孟大爷见了房东态度倒是很谦恭。 “呦,是吗。孟大爷您有心了。这事要是成了,我到稻香村给您买八大件去。”房东顾二爷倒是挺客气。 “那敢情好,老实说我长这么大,稻香村八大件我可真没吃过几回,我先谢您了。”孟大爷笑着开玩笑。 “娃他娘,拿钥匙,带着这个小伙子去看看房。”顾二爷冲着屋里喊道。 一个中年妇女拎着一大串钥匙递给了顾二爷。 “这个院子都是我的。”顾二爷走着和陈阳说道。 “您老家大业大,躺着都能挣钱。”陈阳恭维道。 “这话怎么听着像骂人呀。”顾二爷撇了撇嘴说道。 “没有,没有,您这是多想了。我可没有这个意思。”陈阳连忙解释。 “我哪个意思啊?”顾二爷问道,陈阳一愣,随后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房子在二进院子的东跨院,一明一暗的两间房。家具十分齐全,添几件铺盖今晚就能住。 “二爷,你这院子后面有门吗?”陈阳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有啊,不但后面有门,就连您这个院子后面,都有一个小角门。”顾二爷说道。 “那成,您这个房子我要了,待会儿我去买点铺盖什么的,您看我今天晚上能来住不能。”陈阳说道。 “那房钱?”顾二爷问道。 “您说多少就多少,我不还价。”陈阳说道。 “之前这房子租给吴老二的时候,他是一家三口,连水带电我收他一块四。您这老哥一个,我就收您一块二,您看成吗?”顾二爷倒是挺实在,说话的时候,孟大爷连连点头,表示就是这么回事。 “成啊,二爷一看就是厚道人,指定不能蒙我,怎么说怎么好。”说着话陈阳就随手摸出了几块大洋,递给了顾二爷,说道:“您看这是几个月的,你先收好,到时候咱们一总算。” “得嘞,看来我八大件能吃到嘴里喽。”孟大爷高兴地说道。 “大爷,您要是带我去买点铺盖什么,晚上我就请您喝老酒。”陈阳笑道。 “那敢情好。”孟大爷听上去更加高兴了。 顾二爷收了大洋,脸上也是开心地笑,随手就把钥匙递给了陈阳,说道:“那成,您今天就住这,今天就算了。明天您找一个铺保就行了。” “铺保?”陈阳一愣。 “啊,警察阁子的新规矩,但是租客,必须得有铺保人。”顾二爷说道。 “那要是没有铺保呢?”陈阳问道。 陈阳一愣,想到这间房子无所谓,随便在警察局里找个铺保就成,但是自己还要给自己准备一个安全房。安全房的地址必须秘密,又上哪找铺保。 “怎么会没有铺保?只要是北平当地人就成。”顾二爷说道。 顾二爷见陈阳面有难色,脸上也有些为难,说道:“您要是没有铺保,那可不好办。现在警察阁子差的严,凡是生人必问,要是没有铺保登记,那可就折了。” “有铺保,不过明天才能来呢。”陈阳说道。 “明天就成!哪怕晚两天也成。”顾二爷一听这话,马上笑着说道。 陈阳看了看,想到看来今后这就是我的新家了。 第215章 筹备检查站 孟大爷挺热心。下午拉着他找到了胡同里曹大娘的裁缝铺子,置办齐了铺的盖的。 房东顾二爷的太太也帮着忙一起连铺带整,一个新家就这样置办起来了。安置好了新家,陈阳如约请孟大爷喝老酒。 孟大爷高兴坏了,这个年头,普通人家一年到头能喝几次酒?无非八月节一次,过年一次。今天就帮了人家一点小忙,就闹了顿酒喝,怎么能让孟大爷不高兴。 李铁拐胡同到了晚上还挺热闹,饭庄子还真不少。孟大爷领着陈阳去的是一个小馆子。 一盘肉皮冻,一盘花生米,拍了根黄瓜,半斤莲花白,两碗烂肉面。陈阳和孟大爷酒足饭饱之后,陈阳回到了租住的房子。 时间刚过八点,院子里还是十分热闹。孟大爷家在前院,打过招呼之后,老头一摇三晃地哼着京戏就回了家。看来老爷子这顿酒喝得倒是挺嗨。 陈阳租住的地方在二进院子的东跨院,他过了月亮门,就见一个敞着怀露出一身腱子肉的汉子正好出来,看见陈阳微微一愣,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陈阳没有和他打招呼,一低头就侧过身子,进了月亮门。 “您找谁?看上去有点眼生。”汉子问道。 “啊,我今天刚搬来,就住在东跨院。”说到这里,陈阳又补充了一句:“就是之前吴老二的房子里。” “噢,原来是新来的街坊。我姓周,天桥宝三爷的徒弟,玩跤的。”那姓周的汉子很客气地说道。 “呦,看这身板就壮实。果然是练家子,佩服佩服。”陈阳说着话就冲着小周拱了拱了手,一脸敬佩状说道。 小周笑着也抱了抱拳,说道:“今后咱们都是街坊了,多帮衬着点。” “那是,咱们谁都甭客气。”陈阳也客气了一句说道。 两个人客气了两句,陈阳正准备告别,就听到东跨院一间房间里传来了男人的喝骂和女人的哭泣声。 “这是?”陈阳皱着眉头冲着小周问道。 “那家是拉洋车的老李,脾气不好。一喝酒就骂媳妇。过些日子就习惯了。”小周说完,笑着出了月亮门。 陈阳进了屋,躺在了床上,却没有入睡。回到北平两天了,这两天也发生了不少事,他要仔细捋一捋,下一步究竟该怎么才办,这些都要拿出一个方案。 现在还不能和老唐或者小武联系,石料铺那边也不能主动联络。刚到北平,他不知道自己的周围,有没有监视的眼睛。 今天看上去没人跟踪,但是不代表这两天就不会有人跟踪。青木荒服他们不是傻子,当然也知道自己刚回来,不会和上级联系,那么他们故意错过这几天,让自己放松警惕呢?所以为了谨慎起见,还要多观察几天。 不和上级联系,不代表着工作可以停滞。现在手边没有自己的同志,那就只能调动敌人了,陈阳要用他们之间的矛盾和隔阂,为我所用。 陈阳之所以要给大岛奔三建议搞一个西直门的检查站。那是因为他在进城的时候发现敌人对进出城的老百姓,检查的特别严。 陈阳想搞出一条进出城的通道,尽量避免敌人的检查。所以他想到了趁机成立一个检查站,控制在自己手里。 与其让敌人检查,还不如让自己控制的检查站检查。这就是陈阳建议成立检查站,力推孟东海担任站长的原因。 孟东海没有什么大志向,而且身上江湖气很重,贪财好色。 这种人很好对付,把这个检查站交给他,陈阳相对就放心了许多,只要把孟东海控制在手里,这个检查站的控制权就在自己手里。 明天要去找孟东海好好谈谈了。想到这里,陈阳闭上眼睛,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陈阳就起来出了门,顺着胡同朝着大栅栏方向而去。 孟大爷的茶摊还没有出摊,看来老爷子昨天喝了不少,今天出摊的时间早不了。 陈阳出了胡同,要了辆洋车,直奔警察局而去。到了警察局的门口,陈阳在卤煮铺子下了车,付了车钱,进了铺子。 陈阳来的早,卤煮铺子里还没有什么人。胖掌柜的正在数落伙计二李。 “我说二李,虽说俺没有给你工钱,但是俺也管你吃管你住,这些不都是钱吗。”胖掌柜手里拎着马勺,搅着锅说道。 二李话不多,掌柜数落的时候,更是没有话。他也不主动干活,只是坐在临门的桌子前,望着外面,给胖掌柜一个后背。 “你说你,眼里就没有活。比起俺们之前那个伙计陈小二,那可是差远了。”胖掌柜说道。 陈阳进来正好听到了这一句,不由得一笑说道:“掌柜又在训伙计啊。” 胖掌柜一看来了生意,连忙笑着说道:“这不是没事干,闲着逗闷子玩吗。” 陈阳笑笑没说话,要了一碗卤煮,找了张桌子坐下,慢慢吃着。 陈阳其实并不爱吃卤煮,相对于早餐,陈阳更乐意来上根油炸果子,吃碗豆腐脑。不过现在粮食管制,油炸果子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买到了。 陈阳在这里吃卤煮,是为了等孟东海。 孟东海是老北平,凡是这种老北京的吃食无一不爱。他可是这家卤煮店的常客,用胖掌柜的说法:孟警官可是个吃主,一点都糊弄不住。别说是里面的东西,就是汤味不对,他老人家都能一口吃出来。 孟东海每天早上,必然会雷打不动地来这吃碗卤煮,陈阳这才决定在这里拦住他。 陈阳也知道别指望孟东海能早来一分钟,他每天上班,必然卡着点来,哪怕晚来,也绝不早到。 陈阳抬手看了看表,还不到七点半,估计至少还得二十分钟,才能看到孟东海的影子。 卤煮店渐渐上人了,这家店的位置太好了。整个内务府大街,就这一家早点店,做的又是老北平喜闻乐见的传统食物,生意又怎能不好。 进来吃饭的大部分都是警察,警察局中各个科室基本都有。这些人有的认识陈阳,有的不认识陈阳。 陈阳客气的和每一个和他打招呼的人。老吴、老向还有老范,这些特务科的老人,今天都在卤煮店中吃早点。 他们匆匆吃完,匆匆而去。对于陈阳,他们都是热情地打了招呼。但是却并不和他坐一桌。 陈阳知道,这些人对自己是既不放心又忌讳,所以态度都是礼貌地敬而远之。 陈阳无所谓,这样也好,少一些人在自己的身边,也相对安全点。 远处孟东海一摇三晃地走过来了,陈阳看到他过来,抬手看了看表,正好七点五十。他站起了身会了账,出门迎着孟东海就走了过去。 第216章 于德彪的怒气 “桃叶它尖上尖,柳叶它……”孟东海看上去心情不错。一摇三晃哼着小曲,背着手摇头晃脑朝着卤煮店走了过来。 陈阳出门就迎上了孟东海,孟东海看到了陈阳,连忙站住,嘴里的小曲也停了下来。 “老孟?这么巧,有事正找你呢,咱们走着。”陈阳说着话,就伸手拽住了孟东海,想朝着警察局方向走。 “哎呦,陈股长。走着,卤煮,我请客。”孟东海手轻轻地推着陈阳的的手,身子半躬,不跟陈阳朝前走,但是嘴里却是颇为仗义地说道。 “吃什么啊,看看都几点了,别吃了,中午我请你吃好的。”陈阳又拉起孟东海就走。 “唉,唉,陈股长,别介啊,早上不吃饭,我可心慌。”孟东海用手扒拉着陈阳的手说道。 “有好事。”陈阳看了一眼孟东海,压低了声音说道:“要是被别人抢了去可就可惜了。” 孟东海一愣,问道:“什么事这么神秘?” “当官。”陈阳缓缓说道。 陈阳说完后,再也不理孟东海,径直朝前走去。 孟东海一愣,随即眼就亮了,也不觉得肚子饿了,紧跑几步追上了陈阳,和陈阳并肩而行。 “先去吃饭,待会儿再饿着你。”陈阳看了一眼孟东海,笑着说道。 “一顿饭不吃能饿到哪去?先办正事要紧。”孟东海正色说道。 “瞅你那熊样,一听当官就像吃了金枪不倒似的。”陈阳鄙夷地冲着孟东海说道。 “这可是好事,只要有了职事,那就要什么有什么,咱们哥们可就在北平城里趟开了耍。”孟东海一脸憧憬的说道。 “知道我让你干什么,你就这么开心。”陈阳脚下不停地问道。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兄弟你够朋友,不会像马义林那样坑自己兄弟。”孟东海说道。 “那是,你这话靠谱。”陈阳和孟东海两个人说着话,就进了警察局。 “老孟,今天这么早啊。”有警察和孟东海打招呼。 “我老孟什么时候不是这么早。”孟东海瞪眼说道。 “先去特务科转一圈,然后咱俩去办点事,商量商量。”陈阳说着话,就上了楼梯。 特务科大办公室里面,基本上该来的都来了。俞晋和的小办公室门关着,看来还没有来。 陈阳一进办公室,就看到高金才趴在于德彪的桌子上在和于德彪说话。 于德彪可能什么事不高兴,一副悻悻然的样子,爱搭不理的样子,偶尔才回答一句。 “金才,昨天没事。就是请你吃个烧羊肉,没想到惹出那么多事来。”陈阳刚进门就冲着高金才说道。 高金才一愣,回头望向陈阳。于德彪更是一愣,疑惑地问道:“什么事啊?” 高金才还没有说话,陈阳就截住话头说道:“德彪你就别问了,没你什么事,我们已经解决了。” 陈阳说完还不忘冲着高金才问了一句:“是不是金才。” 于德彪更是纳闷,心里油然而生了一丝警惕,他皱了一下眉头,疑惑地看了看陈阳。 陈阳说完了话,并不停留,朝着俞晋和的办公室走去。 “行啊,陈股长,够铁的啊,吃烧羊肉都不叫上我?是不是白魁老号。”孟东海跟在陈阳后头问道。 “嗯。”陈阳答应了一声。 “嘿,你们俩可真行,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就跑到了隆福寺!关键他么的也不叫上我!咱俩不铁吗!”孟东海跟着陈阳一路嘟囔。 陈阳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笑嘻嘻地不再说话,只是和其他同事们打着招呼。 “到底是怎么回事?”于德彪脸色阴沉地低声问高金才。 高金才深为昨天发生的事感到羞耻,本来就不想说,可是于德彪还紧赶着问,也不由得有些生气,说道:“师傅你就别问了!” “唉,金才说的对。又没有你什么事,非要刨根问底的干嘛!要想吃烧羊肉,哥们请你,至于的吗!”陈阳在俞晋和办公室门口转了一圈,又重新折了回来,正好听见于德彪的话,这才接口说道。 “这回得有我啊!说什么也不能把我拉下。我也要吃烧羊肉。”孟东海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烧羊肉他却听得十分清楚,这个吃货连忙插嘴说道。别人听上去,就好像是陈阳他们两个人排好的双簧一样。 “你怎么事事儿的啊,以前也没有发现你那么好事啊!怎么哪都有你。”陈阳一皱眉,冲着孟东海说道。 孟东海一愣,还没有说话,陈阳就接着说道:“不就是一顿烧羊肉吗?中午就请你,成了!” 孟东海听了,连忙一脸谄媚地笑容连连点头,“成,怎么不成,跟着陈股长就是好。不但能升官,还能有好吃的。” 陈阳把眼一瞪,骂道:“又胡说!老孟你就不能管管你那张嘴!人家金才还用升官吗?人现在就是机要室主任。” “对,对,对。高主任。”孟东海连忙嬉皮笑脸地说道。 于德彪气得脸孔发白,手在桌子上重重地一拍,冲着高金才一阵冷笑,说道:“成啊,今非昔比了!我于德彪算个球!您也不用和我说,我也不想知道!您现在都高主任了,还在我这里瞎耗个什么劲!” 于德彪说完了这话,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冲着外面走去。他出门时,正好老向进门,两个人差点撞在一起。 老向连忙冲着旁边一闪,说道:“哎呦,老于干嘛这么着急?出任务吗?” “出个鸟任务,老子去撒尿!”楼道尽头远远传来于德彪的声音。 “这是怎么话说的,我这是怎么着他了。”老向说着话走进了办公室。 “可能昨天老于吃的是刀削面,山西的''忌讳''吃多了一点。”陈阳说完就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陈股长,你怎么还在这里。”老向看着陈阳纳闷地问道。 “我不在这里能在哪里?”陈阳疑惑地看着老向问道。 “你们二股的办公室昨天就整好了,就是原来的会客室。”老向看陈阳还不知道,就连忙解释道。 “我勒个去,那么大,我们用得完吗。”陈阳说道。 “不是你们自己用。”老向说道。 “还有谁用啊?和一股合用吗?”陈阳诧异地问道。 “一股还在这,你们和机要室合用,中间隔断,他们大点,你们小点。”老向说道。 “凭什么他们大点,咱们小点,这不是欺负人吗。”孟东海在旁边讨好地说道。 “扯什么淡啊!”陈阳回头冲着孟东海骂道,“机要室多少档案,需要多少柜子你知道吗!那些不都得占地方!” 孟东海连忙笑笑说道:“知道,知道,咱不是想给咱们多要点吗。” “少扯犊子,以后我们说话你少插嘴!”陈阳瞪了一眼孟东海说道。 陈阳说完就朝着会议室方向走去。 “是。是。”孟东海低头臊眼地说道。跟着陈阳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咦,破天荒了啊,孟东海这个刺头居然被调理的这么听话,陈阳有两下子啊。”老向看了孟东海这个样子,不由得笑着说道。 “何止两下子,这小子会的多着呢!怎么样,要不把你也调到二股?” 老向顺着声音看去,老吴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他。 第217章 老向的新任务 老向一愣,马上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老吴,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都没看见。” “是啊,看见了就不会说真心话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太舒服,要想走说话,请调报告上我随时签字。”老吴冷笑一声,走进了办公室。 行动一股没有单独的办公室,就在特务科的大办公室里。老吴也没有单独的办公室。甚至办公桌的位置都没有变,只是职务在名义上变更了,其他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特务科占据了警察局的整个二楼,楼梯的东面依次是特务科办公室、会议室和刑讯室,还有临时羁押室。 西边则是会客室和枪械室。会客室交给了行动二股和机要室使用,马义林负责的情报股被挪到了一楼原来赵文生行动大队的位置。 那个地方原本是个仓库。赵文生从特务科铩羽离开的时候,警察局总务科嘴上说是收回,但是一直也没有收回去。这一次俞晋和就打了报告将情报股放在了那里。 新成立的各个股、室都有了自己的位置,唯独老吴还是换汤不换药,每天都在俞晋和的眼皮底下,干个什么都不方便。 特务科的大办公室里,只有俞晋和与郑艳雯两个人是单独的办公室。 俞晋和就不用说了,谁也不会在他的头上打主意。郑艳雯则不同,一个办公室内勤,凭什么独占着着一间办公室? 老吴想着自己现在已经是股长了,怎么说也得有一间自己的办公室了?他于是旁敲侧击地和俞晋和说起这个事情。 不知道俞晋和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就是不吐口。说的多了,俞晋和就给他掉脸色,搞得老吴也没有办法。 老吴本来心里就有气,想着陈阳凭什么一来就能当股长?投诚人员很香吗?黄成恩和姚五见天哭着要投诚,都没有机会! 当股长也就算了,毕竟自己也是股长,至少两个人还是平级。 但是凭什么行动二股就有自己的办公室?就凭他们几块料?满打满共就三个人,他们用得完吗! 今天一大清早,老吴看到老向拍陈阳的马屁,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老向也算是特务科的老人了,居然冲着一个投诚的人员拍马屁,还有点操守没有了。 老向听了老吴的话,想要反驳,但是终究没敢。低着头跟着老吴进了办公室。 特务科办公室的办公桌摆放,看似杂乱无章,其实还是很有章法。 特务科的区域是以特务小组为单位划分,一个小组一个区域,互补交叉。 原来的特务科有六个特务小组。老范、老向、老吴、赵文生、于德彪各领一个。还有一个是机动组,哪个组缺人,支援那个组。机动组由俞晋和亲自负责。 现在的特务科已然是变了模样,离开的离开,分组的分组,原先的六个特务组现在成了四个。赵文生和老范的特务组另有别属。 四个特务组在大办公室中各把一角。老吴这个小组的办公区域紧挨着俞晋和的办公室。 老吴昨天刚被任命为一股股长,但是他的组长还没有卸任,他依然在他原来的办公桌上办公。 老向那个小组的办公区域和老吴正好是一个对角线,本来两个小组接触最少。 以前接触少那是因为老吴和老向两个人平级。现在可就不行了,老向没有走向自己的办公桌,而是走到了老吴的桌边。 老吴坐在桌子后面,把包放下之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盒香烟。他自己先点上一支后,这才递给老向一支,老向赌气地摆摆手不要。 “戒了?”老吴纳闷地问道。 “没有,这会儿不想抽。”老向说道。 老吴收起了香烟,冲着老向说道:“老向,不是我说你。咱们都是特务科的老人,干嘛要死气白咧的围着一个投诚的人转圈?掉价!” 老向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话,而是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吴股长,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去忙了。” “废话!当然有事,没事我会叫你!”老吴见自己的话老向没有听到耳朵里,有些生气地说道。 “听你的安排。”老向翻了一下眼皮说道。 老吴拉开了抽屉,拿出了一张照片,问道:“认识这个人不认识?” 老向拿起了照片,仔细看了几眼,摇摇头说道:“不认识,他是谁啊。” “今天中午12点,这个人会出现在隆福寺大街,瑞鑫商行和人接头。能盯就盯,不能盯就抓!绝对不能让他跑了。”老吴没有回答老向的话,而是直接吩咐道。 “和他接头的人呢?”老向问道。 “那个人你不用管。”老吴说道。 “瑞鑫商行呢?”老向又问道。 “这个你也不用管。你就只管盯好这个人就行。尽量不要让他发现,最好能跟到他的窝。”老吴说道。 老向点了点头。老吴又叮嘱道:“如果判定不了他发没发现,那就抓人!宁可提前收网,也不能让他跑了。” 老向拿着照片,仔细端详着照片的人。 这个人看上去很英俊,眼上的金丝眼镜显得书卷气很足。一身西装革履颇有派头,脖子上的白围脖更是风流倜傥。 “这个人是谁啊?”老向一边看着照片,一边问道。 “这个你别问,总之是很重要的人物。如果不是今天我有一个重要的会,我就带着我们组去了。”老吴煞有介事地抬腕看了看表说道。 老向收起了照片,问道:“还有事吗?” 老吴摆了摆手,老向冲他点了点头后,回到了自己的小组。 胡林和郑伟彬两个人从老向一进门,眼神就没有离开过老向。这一会儿看到老向过来,就站起了身子,眼光鄙夷地望着老吴那边。 老向过去后,冲着胡林和郑伟彬他们几个人招了招手,低声说道:“来活了,大家准备准备,半个小时后出发。” “文的武的?”胡林问道。 “连吹带打。”老向笑着说道。 郑伟彬马上回身冲着另两名组员薛正和罗楠说道:“小薛,小罗,待会儿出任务。带上武器,可能会动手。” 薛正和罗楠刚刚分过来,一切都不熟悉。听了胡林喊他们,没有说话,只是收拾东西,检查武器。 老向端起桌子上自己的杯子,见里面已经泡好了茶。不用问就知道是胡林。 老向冲着胡林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他喝了一口水,水温正合适。 老向满意地冲着胡林微笑了一下。 “头,什么地方?远不远?”胡林靠向老向问道。 “隆福寺大街。”老向看了一眼胡林,悠悠地说了一句。随手将杯子放在了办公桌上。 “准备好了吗?大胡去车警大队要车,我们出发!”老向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了手枪,一边向后腰掖着,一边率先出门而去。 第218章 陈阳知道了 老向带着他们小组的几个人风风火火的出了特务科的门。 胡林跑在第一位,他要到车警大队要车,所以跑在最前面。 胡林噔噔噔的下楼梯,拐弯的时候,差点撞上正在上楼的老范。 “慢点大胡!你瞧着点,我这老胳膊老腿还经的你撞啊。”老范一把就拉住了胡林。 “范哥,范哥,有任务,真有任务。”胡林用手扒拉着老范的手说道。 “失急忙慌这是去干什么呢。”老范松开了手问道。 “抓人!”胡林说完就朝楼下跑去。 “上哪抓人啊。”老范仿佛无意地问道,抬腿迈上了楼梯台阶,却没有马上再上。 “隆福寺大街。”楼下传来胡林地回答声。 “噢,隆福寺大街。”老范自言自语地说这话就准备上楼。 老范一抬头,看到了老向正在下楼,皱着的眉头满含深意地看着他。 “老向出任务啊。”老范招呼道。 自从易县回来后,老范似乎和同事们的关系好了许多。尤其是老向,两个人居然还一起吃了一回饭。 “啊,临时派了个活。”老向答道。 “隆福寺地方复杂,你们这几个人可不够,得多叫些人。”老范关心地说道。 “啊?”老向一愣,随后说道:“够用,够用,这个不用费心。”说着话带着几个人下了楼。 老范回头看了看老向,见他并没有当成一回事,摇摇头就上楼了。 老范现在是二股二组组长,日子过得还算滋润。昨天俞晋和又给他们二股拨了十几个警校新分开的人,陈阳告诉他全部都由他来安排。 老范很欣慰这种信任。对于陈阳,他一点都不妒忌。在易县,他是领教了这个祖宗的厉害。 老范知道就特务科这几块料,没一个是陈阳的对手。自己在他手下,安安生生的得了。等到陈阳晋升了,说不定自己也就晋升了。 老范推开二股办公室的大门,就听到孟东海得意地笑声。 “陈股长,您今后就是我的活祖宗!我亲爸爸说话都没您管用。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孟东海谄媚地声音,让老范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什么事这么开心,让老孟发下这么大的宏天大愿,这不得给陈股长磕一个啊。”老范笑着说道。 “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在大岛太君那里给老孟要了一个西直门检查站的站长。”陈阳淡淡地说道。 老范的眼睛一下就瞪直了,“站,站长?”他结结巴巴地说道。 “啊,站长。怎么了。”陈阳答道。 “老孟,这你得好好感谢感谢陈股长了!”老范话语里明显透着不开心。 老范当然不开心。一起出去到易县的三个人,现在一个是股长,一个是站长,就他娘的自己,依然还是组长。 关键是这个组长在出发前自己就是了,转了一大圈,别人都升了,就自己原地不动。 马义林也就算了,这丫心机太深。他没有想到在离开北平之前,俞晋和就和他有协议,马义林是带着任务跟自己去的易县。自己居然没有看出来! 幸亏自己还算警惕,在他面前没有说太多过分的话,要不然肯定会传到俞晋和耳朵里。这种人,自己无法和其相比。 再说了人家马义林原来就是侦缉大队的大队长,一时不慎才折了跟头,即便如此也和自己不在一个档次。对于这一点老范还算服气。 但是孟东海,老范就不服气了。孟东海在易县的这些日子里,老范算是看透了他。 总之一句话,干什么都不行,但是只要一提吃,没有他不好的。拿个硬馒头切成片在火上烤烤,他都能给吃完。 孟东海,就这样一个傻子一样的人,居然现在做了检查站长。这一切,都和这个叫陈阳的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今天中午,陈股长挑地方,大家伙都去,所有的账都算我的!吃完之后,大家要是还有兴致,地方济着你们挑,我老孟全管!”孟东海拍着胸脯说道。 “带钱了吗,这么大口气?”老范笑着说道,笑容中带着些许不自然。 “老范,甭挤兑我。”孟东海刷的一下,就从脖子上拽下了一件物事,伸出了手掌让大家看,“看到了吗?你们瞅瞅这是什么!” “什么东西?免死金牌还是如朕亲临?”老范看了一眼,模模糊糊地没有看的太清楚,感觉好像是块牌子,于是就玩笑地说道。 “我小时候的长命金锁!待会儿我就把它给当了,请你们吃饭!”孟东海瞪着眼睛说道。 “您可真成,当东西请客,这谁还好意思吃啊。”老范笑道。 “老范,开几句玩笑得了,你还当成真事了。”陈阳冲着老范说道。 老范笑了笑,没有再说话。旁边那些新分来的小特务们更是笑吟吟的看着几个人不说话,光是在那里笑。 “孟东海,少在这扯淡!让你当东西请客,你把我陈阳当成什么人了?中午咱们二股基本人也齐了,咱们来个大聚会,我来请!”陈阳笑着说道。 “那怎么成,我有钱,我来请。”孟东海非常真诚地和陈阳抢着,这对于孟东海来说,还真不常见。 “别扯淡了,干点正事,老范,你来分分组。”陈阳收起了笑容,冲着老范正色说道。 特务科给二股新分来了十几个小特务,今天刚来报道,还没有向下分呢。 陈阳站起身来,用手掌拍了两下说道:“大家静一静。”随后把头转向了老范,说道:“老范,分组的事你来干。” 老范点了点头,开始分组,陈阳觉得无聊,就走出了办公室,远远看见高金才围着于德彪又是打躬又是作揖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陈阳笑着叫道:“金才,你们这机要室分好了,就在我们旁边。你那些瓶瓶罐罐还不搬过来啊。要是人手不够,我派几个人过去帮忙。” 高金才回头看看,说道:“待会儿,着什么急啊。” 陈阳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老范分完了组,也出了办公室,一边走,一边扭着自己的腰。 “怎么,腰不行了?这可不成啊,这才多大了,就不行了。”陈阳笑着问道。 “哪能啊,哥哥腰好着呢呢,每天晚上都不闲着。就是刚才上楼的时候差点让大胡撞上。”老范说道。 “闪着了吗?不行去医务室看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陈阳听老范这么说,连忙关心地说道。 “闪倒是没闪到,就是躲得快了,腰这会儿有点困。”老范转着腰说道。 “这么胡林,真是的,这么冒失,下楼跑什么!”陈阳眉头一皱说道。 “他们不是出任务吗。”老范随口答道。 “出任务?”陈阳微微一愣,心中想到什么任务能让胡林跑的这么快? 难道……… 第219章 隆福寺大街 陈阳想到这里,漫不经心地问道:“大胡?哪个大胡?” “一股老向他们组的胡林,大家都叫他大胡。”老范答道。 “啊,那个高高黑黑的那个是。”陈阳想起来是谁了,冲着老范说道。 “可不就是他嘛。”老范点头说道。 “他跑那么快干嘛?有什么重要的事?撞着人怎么办?这个大胡,太莽撞了!”陈阳说道。 老范冷笑了一声,说道:“还不是和因为老向一起出任务,急得呗。” “噢,那倒是有情可原。”陈阳点了点头,随后一副漫不经心地模样问道:“知道是什么任务吗?” “听大胡说了一句,说是去抓人。”老范说道。 陈阳一愣,说道:“抓人?没听说啊,上哪抓人啊。” “可能是他们的情报,这个一般都不共享,咱们不知道也正常。听大胡说是隆福寺大街。”老范说道。 陈阳点了一下头,一拍老向肩膀,哈哈哈地笑着说道:“卖鱼的不管鳖的事,咱们是卖鱼的,不管他们。”随后陈阳话风一转,说道:“这两天辛苦了,回去歇歇,反正也没有什么事。” 陈阳说完,转身就进了办公室。 老范在陈阳身后高兴地说道:“头,那我就回去了,也真是乏了。” 陈阳头也没回,只是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老向那个组抓人,抓的是谁?自己现在这个情况,又能怎么去阻止? 陈阳心思急转,但是脸上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看着那些新分来的小特务,兴奋地摆弄着枪械、铐子。 看着这些小特务,陈阳他想到了一个主意。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们的组都分好了?”陈阳冲着小特务们问道。 小特务们互相看了看,这才纷纷点头。 “分成了几个组?”陈阳又问道。 “我刚才听见了,分成了三个组,两个组四个人,一个组五个人,满共十三个人。”孟东海见陈阳又问,就在旁边插嘴说道。 孟东海说完了这些,把嘴一撇,接着说道:“这老范忒不够意思,一个人都没给我留。” 陈阳瞪了孟东海一眼,说道:“起什么哄啊,你那要啥人?检查站的人自己找!今天晚上我给你介绍个人。” 孟东海一听,就来了精神,往陈阳身边凑去。陈阳斜愣了孟东海一眼,说道:“能不能消停着点!我还没问完呢!” 孟东海连忙谄媚地笑道:“问,陈股长您尽管问,我在一边帮衬着。” 陈阳冲着小特务们问道:“你们的组长都是谁?” 孟东海一听,又凑了过去,说道:“老范当了一个组长,另外两个小组给您留了一个,另外一个是他们里面一个小机灵鬼儿,是姓秦还是姓齐没有听清。” 孟东海说到这里,扭身冲着小特务们叫道:“谁是那个组长?站出来,没见股长问他的吗。” 特务里犹犹豫豫走出了一个青年,中等个子白净面皮,鼻子上架了一副眼睛。身上一身裁剪合身的西服,看上去家境应该不错。 “报告股长,我是第三行动小组组长,我姓齐,叫齐玉林。”青年高声说道。 “好!年轻有为!这三个组现在都由你来指挥,你们去隆福寺大街,给我抓一个叫做麻三的小偷回来,记住他们一共是两个人!”陈阳说道。 齐玉林一愣,他没有想到报道分配的第一天就有任务,稍微愣了一下,马上立正说道:“是!” 陈阳站起了身子,说道:“这一次既是实战,也是演练,我要看看你们究竟在警校学的怎么样。” 小特务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兴奋。 “我和孟站长将会悄悄地跟着你们,看你们的表现,这对于你们今后工作晋升提拔很重要!大家明白没有?”陈阳说到最后,音调变得激昂。 “明白!”小特务们仿佛也被感染了,大声的喝道。 “好,现在检查武器。五分钟后,齐玉林安排大家前往隆福寺大街。”陈阳说到这里,抬手看了看表,说道:“十一点四十前必须到达隆福寺大街,抓捕江洋大盗麻三!” 齐玉林此时也进入了状态,等到陈阳这边话刚落地,立刻立正答道:“是!” 陈阳点点头,接着说道:“这次行动,不能用局里的车辆,交通工具由自己想办法,一切以实战情况出发!” “准备好了吗?”陈阳大声喝道。 “准备好了!”小特务们的声音比陈阳还要响。 “出发!”陈阳把手用力向下一挥,大声喝道。 齐玉林手一挥,冲着小特务们喊道:“行动一组、二组、三组,跟我来!”当先跑出了办公室。 十几个小特务跟着齐玉林脚步杂乱地跑了出去。 二楼其他办公室的人,不知道什么状况,纷纷出来观看,就见二股的特务们倾巢而出,纷纷奔下楼梯。 “什么事啊?” “不知道啊?” “怎么这么大动静?” “不知道啊。” 陈阳和孟东海刚出了二股的办公室门,就听到了二楼走廊上议论纷纷。 陈阳也不理他们,和孟东海一起下楼,下了几级,仿佛刚刚想起来,回头喊道:“高主任,金才,金才。” 高金才听得陈阳在楼梯口叫他,就探了个头问道:“陈股长,什么事?” “待着别动,待会儿哥哥送你个大礼,你指定喜欢!多准备几根鞭子,待会儿好出气。”陈阳笑嘻嘻地说道。 陈阳说完话,根本就不等高金才回答,就蹬蹬蹬的一溜烟下楼去了。后面的孟东海也屁颠屁颠地跟着下了楼。 “怎么这么大动静?高主任知道吗?”特务科一个平时和高金才关系不错的小特务问道。 “我哪知道去。这个陈阳天天神神叨叨,跟个没尾巴鹰一样。谁知道他这会儿想干嘛!”高金才说道。 “他不是说要替你去出气吗?”那个小特务不甘心地问道。 “我有什么气用他出啊。”高金才一撇嘴说道。 高金才说到这里,想到了昨天的事情,突然明白了,心中想到这个夯货不会去抓麻三了。 高金才摇了摇头,朝着办公室走去。 陈阳和孟东海下了楼,也没有到车警大队要车,而是径直出了警察局。 陈阳走到路边,抬手拦了一辆洋车,随后又拦了一辆。两个人上了洋车,陈阳冲着车夫说道:“隆福寺大街。” 车夫答应了一声,拉着车子朝着隆福寺大街就跑了过去。 陈阳和孟东海到了隆福寺大街,下了车。陈阳看到路边有卖帽子的摊贩,就说道:“买个帽子,留神让齐玉林他们看见。要是让一帮孩子给发现了,这脸可丢到大了。” 陈阳带好了帽子,冲着孟东海示意了一下,意思是让他先进街。 “你先进去,把孩子们注意力吸引过去,然后我再进去。”陈阳说道。 “待会儿我上哪找你去。”孟东海问道。 “趁着孩子们不注意,就赶紧脱身。”陈阳说到这里,仰着脸想了一想,说道:“隆福寺大街中间,有一间宝联升鞋店,在那里等我。” “得嘞,您就啨好。”孟东海说完,就迈步进了隆福寺大街。 陈阳看着孟东海进入隆福寺大街将近十分钟了,这才步履缓慢的也走进了隆福寺大街。 第220章 难喝的豆汁 老向不到十点就带着他的小组到了隆福寺大街,他们把车远远的停在离隆福寺大街还有两个街口的地方,几个人步行走了过去。 “先得找到那个鑫瑞商行。”老向说道。 “我知道,我家就在隆福寺后面住,这一片我熟。”新分来的小特务罗楠说道。 罗楠看上去不太像个年轻人。魁梧的身材,下巴上硬硬的胡子茬,都让他看上去像是个四十左右的汉子,其实他才二十岁。 “那好,你就带路。”老向看了一眼罗楠,说道。 东四牌楼向西一拐,就是隆福寺大街。街上经常有庙会,所以显得十分的热闹。 原先商贩只是逢会的时候来做买卖,后来即使是不逢会,那些做买卖的依然来做买卖。 一来二去,这里就形成了规模。使得这条街上吃喝玩乐无所不备。 许多附近的住家以及远方的游客都慕名而来,日复一日,这隆福寺大街就更加的热闹。 瑞鑫商行在大街的中段路北。一拉溜三间的青砖大瓦房显得颇为气派。旁边两边的门关着,只开着中间的两扇大门。 商行生意看上去不错,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出来的人手里还大多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老向站在马路对面,望着瑞鑫商行,回头冲着罗楠问道:“小罗,这家商行卖什么的?” 罗楠想都没想就说道:“不知道,这家商行来了没几个月,之前它是个布铺。” 老向眉头一皱,愣了一下,随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大胡,去摸摸底。”老向冲着胡林说道,然后左右看了看,看到路边有个卖旧书的摊子,就凑了过去,俯身装模作样地看书。 郑伟彬也前后看了看,眼睛一亮,走过了马路,坐在了一家药店门口的板凳上,随手端起了桌子上的一碗药茶。 罗楠这小子别看长的五大三粗,可是人倒是很机灵。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让每个人找地方藏起来啊。 这小子对这一片贼熟,转身就进了一家茶叶铺子。 薛正等大家都有地方了,这才明白了过来。他跟着罗楠,也想进茶叶铺子。 罗楠一推他,朝旁边一指,说道:“别都挤在一起,你那边去。” 薛正顺着罗楠手指望去,看见了一家小吃摊。他也不知道那里卖什么,就凑了过去,一屁股就坐在了板凳上。 “哎呦,爷们,来一碗?咱们这的豆汁可是整个北平都有名,你再配上焦圈,那叫一个地道。美!”摊主见薛正坐下,连忙招呼。 薛正看到摊子周围,倒是有几个吃主,一个个喝得那叫一个惬意。让人看着就眼馋。 薛正觉得自己既然坐了人家的板凳,不要一碗说不过去。就顺着摊主的话说道:“敢情!就是冲着您这一口来的,来一碗!” “得嘞!一看您就是咱们老北平的吃主,那外地的老赶可是吃不习惯。” 摊主说着话就端过来了一碗灰不楚楚的说粥不是粥,说汤不是汤的豆汁,放在了罗楠跟前。 “您老慢用。”摊主客气地说道,随手又放了碟辣咸菜。 “要说这豆汁啊,还就是咱们老北平喝得习惯。就我那儿子,只要一回北平,必然先得喝顿豆汁不行。”薛正对面的一个老者摇头晃脑地说道。 薛正端着豆汁,他跑了一路,也实在渴了,张嘴就吞了一大口。 豆汁刚入口,薛正一下子人就僵到了那里。脸色难看之极。 苦、酸,还隐隐有一股子馊味,三班滋味,百种情丝顿时涌到薛正喉间。 薛正吐也不是,咽又不敢,神情颇为尴尬。 “这位小兄弟老北平啊,真是地道!这才是纯粹的吃主,你看看,正匝嘛味呢!”对面的老者服气地挑起了大拇指说道。 “噗”!薛正听了老者的话,再也忍受不住。口中的豆汁宛如一道水箭直射出去,对面的老者躲闪不及,直被射的满身满脸都是。 老者一不留神,被薛正一下子喷了满身满脸,不由得大吃一惊。 老者身子忙向后闪,结果身子一趔趄,又差点折了过去。他连忙稳住身子。 老者一边抹着脸,一边说道:“这话是怎么说的,你是北平人吗你,没见过北平人喝口豆汁能吐这么远的,北平人可没有这份功夫,您能耐啊。” 薛正被臊的满脸通红,连连打躬作揖,说道:“对不住,实在对不住。这豆汁尼玛太难喝了,整个一泔水。不对,比泔水还难喝。” 老者哈哈哈地笑道:“我就说嘛,现在光听口音不灵。要是看是不是咱们老北平,不用别的办法,只要灌碗豆汁就成。要是像这位一样,张嘴就吐的,指定不是北平人。” 旁边吃饭的人不由得都笑了。有人认识这位老者,直挑大拇哥,“郭大爷您可真成,就这段,到了天桥撂地就能卖钱!您不去说相声,这可是团子门的损失。”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薛正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冲着大家鞠了几个躬,口中说道:“得罪,得罪。”转身离开。 薛正不是北平本地人,对隆福寺大街不熟。而且为人木纳,没有机变的本事。找不到地方,只好重新走进了茶叶铺子。 罗楠在茶叶铺子里都快笑抽了,肩膀一耸一耸的不好意思出声。 薛正再老实,看到了这一幕,也知道自己上了这厮的当。他扑了上去一把就要去掐罗楠的脖子。 “慢着,慢着。”罗楠一本正经挡来了薛正的手,拉开了身边的椅子,说道:“别闹,有正事呢,先坐着喝杯茶。” 薛正悻悻地坐了下来,开口骂道:“你小子就没憋好屁!我也是没谁了,居然信了你的。” 罗楠又是吃吃的笑,说道:“我让你坐那,我让你喝那豆汁了?别说是你,出了北平东城,有几个能喝惯那玩意呢。我也老北平,我就喝不惯。” 薛正听了这话,本来就气不过,这下子更生气,抬手就要打。却突然发现罗楠的脸上变了颜色,眉头也皱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外面,神态颇为紧张。 薛正放下了手臂,顺着罗楠的眼睛看了过去,就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神态大方,看上去十分派头的人匆匆地从门口走了过去。 西装男子后面紧紧跟着七八个各色打扮的人。他们腰里都鼓鼓囊囊,仿佛掖着什么家伙。 “谁啊?你认识?”薛正问道。 “齐玉林,行动二股的。”罗楠皱着眉头说道。 “你怎么认识。”薛正疑惑地问道。 “昨天分人的时候,我见过他,有印象。” 罗楠说着话,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去看。 第221章 别管闲事 薛正听了罗楠的话,不由得一愣,“他们来干什么?”自言自语地说道。 “不知道。”罗楠说完,看了一眼薛正,接着说道:“你在这待着别动,我去告诉头一声。” “干嘛你去,为什么我不能去。这可是咱俩一起发现的。”薛正急切地说道。 “放心,少不了你。”罗楠说完,出门冲着老向走了过去。 老向蹲在旧书摊前面,貌似专心致志地翻着旧书,其实旁边的动静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掌柜有货啊!这三善堂的胡注《通鉴》现在可是越来越少了,您这全吗?”老向拿起一本线装书问道。 “行家啊,一伸手就摸住我这里的宝贝了!不瞒您说,这套三善堂胡注《资治通鉴》七十三本,我这少了几本,不全,要不然早被人收走了。”摊主说道。 “那您还零卖吗?我那也缺几本,想着凑一凑。”老向一本正经地问道。 “不成。要是零卖的话,越卖越少,最后好多都得砸手里。”摊主摇了摇头说道。 “那就没办法了。”老向拍了拍手,作势欲起。 “您再看看别的。”摊主试探地又说道。 “别的就算了。”老向站直了身子,说道。 “别介啊,咱们再聊会儿。”摊主见生意要崩,连忙也起身说道。 老向看到罗楠急匆匆地走过来,就冲着摊主摇了摇头,说道:“您忙,我再转转。”说完迎着罗楠就走了过去。 老向从罗楠身边擦身而过,罗楠看四周没有人注意,转身跟上老向。 老向走到了一家包子铺的山墙下站了下来。从怀里摸出了香烟,点上一根,靠着墙,惬意地吸了一口。 罗楠一看,也从兜里拿出了烟盒,叼在嘴上一棵,貌似借火的样子凑了上去。 “我看见好多二股的人过去了。”罗楠悄声说道。 “嗯,我注意到了。”老向也说道。 “他们有什么任务吗?”罗楠一愣,没想到老向反应地如此平淡。 “操咱们自己的心,你管二股干嘛。少管那么多闲事!”老向皱了一下眉头说道。 罗楠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不服气地把脸扭向了一边。 “我想着你发现什么了,就跑来报告。就这点事?大惊小怪!以后遇事稳着点,别动不动地就跑来报告,被人发现就全完蛋了!”老向见罗楠不服气,神色很严肃地说道。 老向说完,不再理会罗楠,转身又朝着旧书摊走了过去。 “怎么样,还得回来。我给您吐个底,整个隆福寺大街,有四家卖书,可是就我这一家有这部《资治通鉴》。您到别的摊上,还真是找不到。”摊主得意地冲着老向说道。 老向没有搭理他,翻着其他的书,也不看他一眼。 摊主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一副愿者上钩的样子。 胡林从瑞鑫商行转了出来,左右看了看没有车,就过了马路,来到了旧书摊前面。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道:“丫,呸!什么特么的破商行,净是些唬人的玩意,衣服鞋帽,锅碗瓢盆哪买不到?想买点芝麻酱都没有!” 旧书摊主看到胡林气哼哼地样子,扑哧一笑说道:“朋友,外地的。” 胡林上下打量了摊主两眼,说道:“外地的怎么着啊!吃你家粮食了!” 摊主笑了,说道:“小伙子干嘛这么大火气!我的意思是咱们北平的商行,就是卖这些衣帽鞋袜,锅碗瓢盆,甚至针头线脑之类的东西,您要是买芝麻酱,得到食杂店。” 摊主说着话用手朝着西边一指,“过去两个路口,老赵食杂铺。品种齐全,价格公道,要芝麻酱啊,上哪去!” 胡林一愣,他原先过来说这些话,原本就是想告诉老向,这家商行,是个正儿八经的正宗北平商行,没有什么可疑。 没有想到碰到了这么热心多嘴的摊主,当下说道:“哎呦,这个多谢您了,要说这北平人,可就是厚道。”说着话,朝着摊主指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就闪身进了包子铺。 马路对面的郑伟彬看到胡林进了包子铺,从药铺门口起身,过了马路,也走进了包子铺。 老向随手撂下了旧书,问道:“掌柜看来是说什么也不拆开卖了?” “这位爷,实在不能拆。要是能拆早就卖您了,要不您再转转?”摊主笃定地说道。 “成啊,那就再转转!我就不信了,整个隆福寺大街就你一家卖书!”老向满脸悻悻然的样子起身,朝着包子铺走去。 “不出半个时辰,这位爷一准儿回来。”摊主笑容满面地冲着几个翻旧书的买主说道。 包子铺里没有什么人,连伙计都在厨房里面忙活着。 胡林和郑伟彬合在一张桌子上。桌上摆了两笼热气腾腾的包子。 “这包子还真不错,不蘸醋吃都这么香。”胡林满嘴包子支吾着说道。 “那俩小子还得练啊。看着那个罗楠挺聪明的,也是一点眼色也没有。咱们都进来了,他们也不知道在哪杵着呢。”老向看着门口说道。 “斜对面那个茶叶铺子。”郑伟彬放下筷子说道。 “去把他俩喊过来。”老向撇撇嘴说道。 郑伟彬答应了一声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带着两个人进了包子铺。 “掌柜的,来五笼包子!”老向看到他们几人进门,这才冲着厨房里面大声喊道。 老向看了薛正一眼,突然扑哧一笑,说道:“吃,要说这包子,比豆汁要强多了,最起码不会吐。” 胡林刚才在瑞鑫商行里面,外面发生的事没看,但是郑伟彬可是全看见了,听了老向这话,噗嗤一声,把嘴里的包子全部喷了出去。随后恨不得笑抽了。 老向眨眨眼睛,不满意地说道:“打我脸是?刚说过不会喷,你就给我整这一出。”说着话,老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薛正臊得满脸通红,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踢了罗楠一脚,罗楠夸张地大叫了一声。随后几个人笑得更响了。 胡林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几个,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高兴。正要发问,就听见老向把笑容一收,声音冰冷地说道:“别笑了,正主出场了!” 第222章 打草惊蛇 陈阳和孟东海坐在宝联升鞋店里面,看着薛正和罗楠两个人,随着郑伟彬进了包子铺。 陈阳不知道老向他们去抓谁,也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抓人。 这个没关系,只要盯住了老向的人,这些都会有答案。 老向他们三个老特务不能跟,这三个人太贼。稍有风吹草动,他们就能发现。 薛正和罗楠根本就不用盯,齐玉林大张旗鼓地从隆福寺大街溜一圈,他们就被惊出来了。 罗楠二次回到茶叶铺子的时候,陈阳就带着孟东海进了这家宝联升的鞋铺。 “宝联升?你们是不是内联升的内弟?名字怎么这么像。”孟东海一边使劲的向一只布鞋里蹬着自己的脚,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 “瞅你那熊样,试个鞋至于咬牙切齿的吗。”陈阳鄙夷地冲着孟东海说道,眼睛围绕着茶叶铺子四处看着。 随后,他就看见了旧书摊前的老向和药店门口的郑伟彬。 再后来他就看见了他们都汇聚到了包子铺里。 接头的地点应该就在这附近,要不然老向也不会守着这里不离开。 孟东海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以为陈阳来这里练兵呢。顺便再抓一个昨天得罪高主任的小偷麻三,这有什么好难的。 “这鞋忒紧,比起内联升差远了。”孟东海终于穿上了鞋子,站起来将脚翘翘点点地说道。 “这话咱们不抬杠,咱们可不敢和内联升比,好家伙,一双布鞋一块二,够我吃一个月窝头了。”伙计笑容不减地说道,言下之意无非是说自己家的鞋便宜。 孟东海没有接腔,看到陈阳看外面看的出神,说道:“头,看嘛呢,看中那家小娘子了。”说完就一脸地贱笑。 “滚你丫的,你个老流氓”陈阳笑骂了一声。 “这鞋小点!说你呢,我们俩说话,你跟着笑啥,再给我换一双。”孟东海不满意地瞪了一眼伙计说道。 陈阳的瞳孔顿时收缩了!他的眉头也微微地皱了起来。 苗俊! 朝阳门内大街烧酒胡同宏盛德酒坊的苗俊。 那个酒坊是军统北平站特别行动组的据点。苗俊就是这个组的组长。 陈阳和苗俊打过两次交道,知道这个人为人很辣而且心机很深,他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为什么。 苗俊身上依然是一身宝蓝色大褂,一身书卷之气,看上去就像一个教书先生。他正从大街的东头拐上了隆福寺大街,朝着这边走来。 难道是巧合?陈阳想到。但是这个时候这个人出现在这里,那也太巧了。 和人接头?那么这个消息是谁传出去的?是他?还是和他接头的人? 能够确定的是这两个人中间,指定有一个人是叛徒!这个人是谁呢? 陈阳心思电转,心里瞬间就想到了几种可能。但是一时之间,却没有相出对策。 陈阳抬手看了看表,十一点四十五分。按照惯例,接头的人一般都会提前一点时间到达接头地点观察环境。 苗俊这个时间过来,大概接头时间应该在十二点左右。 那么和苗俊接头的那个人,应该已经在这附近了,因为他也要提前过来观察环境。 陈阳不动声色地转着眼睛,四处查看,寻找那个和苗俊接头的人。 苗俊走上隆福寺大街后,脚步故意放的缓慢,时不时地用眼睛的余光扫视着身前身后。 不一会儿,苗俊就走到了宝联升鞋店。 陈阳回头看孟东海试鞋,“还成,不难看。”陈阳轻声说道。 陈阳再回身时,苗俊已经走过了鞋店,向着瑞鑫商行走去。 陈阳左右看了几眼,他确定了,苗俊他们的接头地点,就是瑞鑫商行。 陈阳努力查看,想要从人群中找出和苗俊接头的人,但是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 “这是个高手!居然没有被我发现。”陈阳暗暗想到。 看来现在只有打草惊蛇,制造混乱了。这一点,孟东海可是强项。 陈阳想到这里,抬腕看了看表,说道:“挑好了吗?挑完了,咱们就去看看事办的怎么样了,不要耽误咱俩中午的烧羊肉。” 孟东海一听烧羊肉,眼睛就亮了。三两下就把布鞋扒了下来,说道:“那还挑嘛啊,赶紧办正事要紧,这几个雏估计还真不行。” “抓个小偷有什么不行的,又不是什么真的江洋大盗。”陈阳笑着说道,两个人并肩出了宝联升鞋店。 陈阳靠着街中心,孟东海靠着街边,说笑着就走过了包子铺。 “我好像看到老向了。”孟东海说道。 “在哪啊?”陈阳问道。 “那家包子铺。”孟东海说道。 “管丫呢,丫就是一吃包子的命。”陈阳笑道。 “那是,跟着谁也不如跟着头,能吃上烧羊肉。”孟东海谄笑地说道。 “丫就记得吃!”陈阳笑骂了一句。 灌肠店门口依然是人满为患,人们拥挤着拿着票子嚷着:“该我了,该我了,都挨边。” 麻三抱着肩膀站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齐玉林他们。 齐玉林十几个人气势汹汹过来的时候,麻三就得不对劲。随后他就认定了这些人是来对付自己的。 但是麻三又有些奇怪,这些人看上去都是雏啊,谁会用这些人对付一个老贼呢? 老贼之所以被称为老贼,不是因为年纪大。有些人干了一辈子小偷,到末了一伸手照样被抓。 老贼那是因为经验丰富眼睛毒,能随时搞清楚身边的状况。这才能被称之为老贼。 麻三挑衅的眼神看着齐玉林他们,我不动手,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齐玉林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本来想着很简单的任务,现在给办砸了。齐玉林也很着急,但是丝毫没有办法。 十一点五十,陈阳和孟东海走到了齐玉林旁边。 “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动手?”陈阳问道。 “那小子没下手。咱没有证据啊。”齐玉林委屈地说道。 “特务科抓人还需要证据?小子,还是欠练啊!”孟东海流里流气地说道。 “老孟,去给他们表演一个,让他们也涨涨行市,知道咱们特务科是怎么回事!”陈阳冲着孟东海说道。 “小子,瞧好了,给哥哥我学着点。” 孟东海说着话,过了马路直奔麻三走了过去。 第223章 孟东海抓贼 孟东海得意洋洋地一摇三晃,过了马路。冲着麻三就走了过去。 麻三也看到了他,脸上一愣。他看出了孟东海和齐玉林他们不一样,不敢再挑衅,转身准备悄悄溜走。 孟东海那里能让他溜了,看到他转身,就知道这小子想干什么。他紧走两步,一把就攥住了麻三了手腕。 孟东海随后一伸手,就把前面一个妇女胳膊上的挎包拽了下来。 妇女一声惊呼,转过头来,就看见孟东海一脸正色地拽着麻三,另一只手拿着自己的挎包。 “干了坏事想跑?没那么容易!”孟东海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威严。 “唉,你可别冤枉好人,我可什么都没有动呢。” 妇女一下子愣住了,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我是警察!这小子抢你的包,正好被我撞上。娘的,吃个灌肠都吃不安生。”孟东海顺手将包递给了妇女,“检查一下,看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谢谢,谢谢。”妇女千恩万谢地说道。 “你他娘地敢冤我!”麻三黑着脸说道。 孟东海“啪”的一声,抽了麻三一个嘴巴,说道:“小子骂谁呢!待会儿有你哭的!” “和他废什么话?带回去再说。交给高主任就完了。”陈阳又抬手看了看表,想着时间差不多了,这会儿必须乱起来! 孟东海拽着麻三喝道:“走!跟我回局里,路上老实点。要不然有你小子好受!” 麻三听了陈阳的声音,感到这么的熟悉。他探头看过去,一看是陈阳,就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心中一紧,想到这下可坏了,这是要替那个小白脸报仇呢!要是跟他们回局里,至少得挨一顿揍,还不如先跑了,然后再找老大唐山董去说和。 想到这里,麻三手腕一转,挣脱了孟东海的手掌,朝着前面就窜了出去。 孟东海没有想到麻三一个小贼,居然会逃跑。他不留神被麻三这一下带的向前趔趄了两步。 “好啊小子,你还敢跑,这可是拘捕。”孟东海说着就追了上去。 陈阳一看,冲着齐玉林说道:“你们还愣着干嘛!没看到老孟吃亏了,快追啊!” 齐玉林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答应了一声。一挥手,十几个小特务就四面冲了过去。 十几个人在大街上上演警察抓小偷的把戏,顿时隆福寺大街就乱了套。 麻三在前面跑着,不时地跃过菜摊等各种地摊。 孟东海在后面紧紧追着,不时拿起萝卜白菜向着前面砸去。麻三只能连窜带跳地向前跑去。 萝卜白菜不时地砸到路人身上,引起一阵阵的咒骂,那些胆子大的,顺手抓起东西还砸回去。 齐玉林十几个小特务跟着孟东海也追了过去。不时地撞翻各种摊贩,货物被撒了一地。 街上的摊贩们不知道这么大的阵仗,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看到街上大乱,还以为是警察抓小贩,纷纷朝着就近的小巷的奔去。整个隆福寺大街上所有人都在奔跑。 老向坐在包子铺里,看见了一个面目英俊,西装革履,头上戴了顶礼帽的中年人,从隆福寺庙前街拐了出来,拐向了瑞鑫商行那个方向。 “来了,来了!看到没有,那个西装中年人。大胡待会儿等到他出来,你就跟上去。最好能摸着他的窝,要是实在觉得跟不住了,就举手,我们就上去抓人!”老向指着中年男子说道。 “收到。”胡林看着中年男子,仔细记着他的体貌特征,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和伟彬在后面跟着,你们两个在我们后面,不要急着靠前。等到我们抓人的时候,你们来帮忙。”老向冲着薛正和罗楠说道。 薛正两个人激动地点了点头。 老向刚吩咐完,就听到街上一阵大乱。一个青衣汉子连窜带跳地跑过了包子铺。 什么情况!老向一皱眉,随后就看见孟东海笨拙地跑了过来,嘴里气喘吁吁地骂着:“孙子,使劲跑!等回了特务科,老子扒了你的皮!” 孟东海身后,齐玉林带着十几个小特务在后面追着。有几个小特务跑得快,已经从侧面超过了孟东海。 中年男人显然也发现了这种情况。他连忙移向墙边,把头上的礼帽向下拉了拉,身子微侧,眼睛余光洒向四周。 “不好!目标可能要跑。”老向一愣,身子一下子就窜了起来,冲出包子店外。 薛正和他一起坐了一条板凳,老向猛地站了起来,薛正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仰面朝天摔了过去。 其他几个人顾不上笑话他,纷纷从他身上迈过,追了过去。 中年男人明显发现了危险。迅速转身朝着庙前街走去,步履很快,瞬间就转过弯去。 老向手枪都抽出来了,大声喝道:“站住!再跑开枪了!” 老向紧跑几步,正要过马路,正好齐玉林几个人跑了过来,一下子就挡住老向的路。 老向躲齐玉林,齐玉林他们躲老向,反而互相照了几次面,谁也没过去。 孟东海追得气喘吁吁,累了个半死。突然听到了“开枪”两个字,心里一愣,随后想到:对啊,我怎么这么傻!他娘的没有想到开枪啊! 孟东海伸手拽出了手枪,朝着天上就是两枪。 “啪!啪!”两声枪响,街上顿时更乱了。 “孙子!别跑,你他娘的给老子站住!”孟东海喘着气骂着。 麻三显然被枪声吓住了,多大点事,居然用上枪了!他愣了一下,随后又向前跑去。 孟东海手扶着膝盖,喘着粗气,连呼带喘地骂道:“孙子,等老子抓到你,非他娘的挑了你的脚筋不可!” 麻三听了孟东海的狠话,微微一愣,跑得更快了。 老向刚把齐玉林拉到了一边,正准备过马路。就听见了枪声。随后就听到了一阵惊呼声。 街上的人显然被这枪声吓坏了,一下子更是乱了套。惊叫声不断,人们也不管方向了,有的朝着巷子,有的朝着街边,还有的就地蹲下。 老向扒拉开面前的人,脚下被蹲在那里的人绊了一下,差点摔了过去。 这下子老向更怒了,右手高高举起,“啪!啪!啪!”冲着天空鸣了三枪。 老向大声喝道:“都他娘地给我蹲下!谁站起来谁就是抗日分子!” 四周的人吓坏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老向又开了两枪,大胡和郑伟彬一起喝道:“蹲下,全部蹲下!”这些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纷纷蹲下。 老向几个人绕过蹲在地上的人群,跑过马路,拐进了庙前街,哪里还有中年男子的影子。 老向不甘心,一直追到了隆福寺庙前,也没有看到中年男子的人影。 老向颓废地垂下了头。把手枪收了起来。 “走!这回完蛋了!孟东海搞的什么名堂!”老向气哼哼地说道。 “组长,咱们不找了?”胡林探着头,一边用眼神左右查看着,一边接着说道:“可能没跑多远,咱们分开追,说不定还能追到。” 老向冷笑着瞪了胡林一眼,气哼哼地说道:“这个人是个高手,等到咱们找到,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老向说完话,不再搭理胡林,转身朝着隆福寺大街走了过去。 陈阳刚才看着那个中年人拐进了庙前街。也看到了老向他们几个人追过了马路。 陈阳看到这个中年人的正脸时,他的心不由得猛地一缩。 “怎么会是他!”陈阳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第224章 孟东海的愤怒 陈阳疑惑,是因为这个中年人他认识。虽然中年人不一定认识陈阳,但是陈阳却认得他。 军统不认识这个人的人,想必不会太多,因为这个人太有名了。 这个中年人就是被称作“白衣书生”的军统天津站站长陈正树! 看来和苗俊接头的人就是他,他终于露面。 “他来北平做什么?”陈阳有些疑惑地想到。 他们的接头为什么会被特务科知悉?看来是他们中间出了叛徒! 陈正树和苗俊两个人,究竟谁才是叛徒呢? 陈阳把眼神冷冷地望向了瑞鑫商行,苗俊的身影踪迹不见。看来是趁着混乱溜走了。 老向他们几个刚在都在,而且都去追陈正树了,并没有人去跟踪苗俊。 老向这种老特务怎么会办出这种棋胜不顾家的事,看来这里面另有原因。 苗俊?看来有问题!想到这里,陈阳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老向刚从庙前街拐回隆福寺大街,正好和陈阳走了个对脸。 陈阳吃惊地冲着老向问道:“老向!你们怎么在这里?逛街啊?”随后就埋怨道:“看见我们抓贼也不说帮帮忙。” 老向正要说话,孟东海兴奋地连跑带颠就过来了,“抓到了,抓到了!头,我们把麻三抓到了。”孟东海人还没到呢,就大声地喊道。 “你瞅瞅,让你干点事,搞的整个隆福寺大街街上都乱了!这要是要你去前门抓个人,你还不得把前门楼子整塌了!你还能干成什么?”陈阳见孟东海过来,不高兴地说道。 “头儿,麻三让我抓住了啊!”孟东海觉得自己挺有功,委屈地说道。 陈阳摇了摇头,问道:“人呢?” “在那边,齐玉林带着人看着呢”孟东海说道。 “咦,老向,你怎么在这里?”孟东海这才回头看到了老向,疑惑地问道。 “孟东海!你干的好事,他娘的抓小偷!他偷你老婆了,瞧你和搅得整条街都不安生!你耽误我大事了!”老向看到孟东海,就气不打一处来,张嘴就骂道。 孟东海的脸皮厚,平时谁骂他两句,他也只当是开玩笑。但是这次不一样,他大叫了一声,就冲着老向扑了过去。 老向吓坏了,没想到孟东海这么大反应,身子连忙朝着后面退去。两个人就厮打在了一起。 罗楠在旁边看到孟东海要对组长老向动手,想着现在可不是表现的最好时机吗?他朝着薛正一使眼色,喊道:“你们把人放跑了还有理了?敢打我们组长!好大的胆子。” 罗楠说着就冲了上去。薛正向前迈了一步,犹豫了一下。他看了看旁边的胡林和郑伟彬都没有动,于是又退了回来。 陈阳皱了一下眉头,左腿一抬,就拦住了罗楠。 “你干嘛啊?还嫌不够乱是吗。”陈阳冷冷地说道。 “你丫谁啊!在这挡横!”罗楠一脸不服气说道。 陈阳微微一笑,一伸手,“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就抽在了罗楠脸上。 “知道我是谁了吗?赶紧滚蛋,别在这裹乱。”陈阳皱眉骂道。 “你丫谁啊!”罗楠吃了亏,眼睛一瞪就扑了上来。 陈阳左腿外摆,如电闪般抽了过去,“啪”的一声巨响,脚底正抽在罗楠的肥脸上,整个人都让陈阳这一脚给抽飞了出去。 罗楠觉得半边脸都木了,牙齿也被抽得松动了。 “你特么是谁啊,怎么乱打人!”罗楠口齿不清地说道。 “给你脸了是吗!还他娘地得瑟!”陈阳作势上前还要再打。 胡林和郑伟彬连忙上前拉住了陈阳,“陈股长,别生气,小罗今天刚来,他不认识您。您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一般见识。”胡林赶紧说道。 “刚来就敢掺和事,没吃过亏是。”陈阳冲着罗楠狠狠地说道。 罗楠听了“陈股长”三个字,就知道陈阳是谁了,吓得低了头不敢再说话。 “不懂事,他不懂事,你别和他计较。”胡林说道。 老向和孟东海正打得热闹呢,听到这声巨响也不由得吓了一跳。两个人也都停了手。 “孟东海,你丫有病啊!干什么冲人家老向使劲!”陈阳冲着孟东海骂道。 “你知道不知道你放走了抗日分子!”老向见陈阳没有护短,而是冲着孟东海嚷,气势也足了一些,生气地说道。 “老子放跑了抗日分子,老子去蹲笆篱子。但是你他娘的也不能就这样挤兑老子!”孟东海的混劲上来了,拍着胸脯骂道。 “说什么混话呢!不想好好过日子了!放跑了抗日分子这帽子能带吗?”陈阳冲着孟东海说道。 “他往死里挤兑我,我要和他拚命!今天就是不过了!”孟东海说着话作势又上。 “住手!还有完没完了!老向怎么挤兑你了,平时不是挺能开玩笑的吗,今天这是怎么了?说一句就炸了?”陈阳有些纳闷地说道。 “就是啊,今天怎么跟疯狗似的,逮谁咬谁,我着你了!”老向的气势明显有点弱了。 “你他娘的知道我老婆跟人跑了,还捅我肺管子!说有人偷我老婆。”孟东海哽咽地骂道。 陈阳撇了一下嘴,冲着老向说道:“老向,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明知道老孟老婆跟小白脸跑了,你还说偷老婆的话,这就不合适了。” 老向听了也觉得不合适,但是一时之间又转不过弯,冷着脸不说话。 “你看,打个比方,要是你老婆……” 陈阳刚说到这里,还没有说完呢,老向连忙摆手说道:“打住,打住,这比方别拿我打,我腻歪这个。” 陈阳鄙夷地看了老向一眼,说道:“瞅你那样,不就是打个比方,至于吗!” “那成啊,就拿你打比方好了。”老向撇嘴说道。 “成!拿我打比方,这有什么啊。我的同事,比如说你,老婆跟人跑了,我冲着你说这话,不合适!”陈阳一脸坏笑地说道。 老向和孟东海都笑了。孟东海是开心,老向是被气笑的,他指着陈阳说道:“你就坏你!” 陈阳也笑了,说道:“这不就完了!都是公事,何必伤了私人感情。该回去回去,该汇报回报,怎么办上面说了算,咱们在这磨什么嘴皮子啊!” 老向这时也没有那么大的气了。点点头说道:“也是,看上面怎么说,要是真是对不起两位,您二位可别怪我。” “哪能啊。”陈阳说着话就搂住了老向的脖子,接着说道:“咱这也是正事,要不然大中午正是吃饭的点,谁来这里干嘛。” 老向把陈阳的手扒拉了下去,冲着自己的几个组员说道:“走,别愣着了,回去准备挨呲。” 几个人灰头土脸地准备离开。陈阳冲着罗楠招了招手,罗楠犹豫着不敢过去。 “过来,不打你!”陈阳说道。 老向停了脚步,冷笑一声说道:“陈股长叫你,你就过去,这会怂了,刚才那劲儿哪去了。” 罗楠慢慢地凑了过去,怯怯地看着陈阳。 “下回记住,不该掺合就别跟着瞎掺合,留神伤着自个儿。”陈阳说着话,拿出了几块大洋,递了过去。 罗楠愣着不敢接,眼神望向了老向。 “瞅我干嘛,给你你就拿着。”老向说完转身而去。 罗楠拿了大洋,冲着陈阳微一点头,跟着老向而去。 “这孩子要是忒机灵,也不成。”陈阳摇了摇头,冲着孟东海说道,不等孟东海回话,就将头转向了一边。 第225章 谁开的枪 陈阳看着老向朝着街口走去。他冲着孟东海说道:“押着麻三赶紧回局里。” “让齐玉林他们把麻三先押回去得了。”孟东海看了看左右说道。 “怎么了?”陈阳疑惑地问道。 “中午咱俩不是还要吃烧羊肉的吗。”孟东海很奇怪地说道。 陈阳无奈地瞪了孟东海一眼,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烧羊肉你还吃的下去吗。” “能啊,给多少吃多少。这有什么吃不下去的!”孟东海正儿八经地说道。 “我吃不下去!想想怎么回去和科长交代!早不抓人,玩不抓人,这个节骨眼儿抓人,真他娘的会挑时间。”陈阳嘟囔了一句。 “就是!到了嘴的烧羊肉都没吃上,这他娘的老向真不是东西!”孟东海也跟着骂道。 “咱们先回去。免得老向嚼舌头,让齐玉林押着麻三后面慢慢走。”陈阳说着话就冲着街口走去。 北平市警察局二楼特务科,俞晋和办公室。 老向满头是汗地站在桌边,低着头一言不发。 老吴一脸气愤地样子,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显然还在气头上。 俞晋和眼睛微眯,斜靠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双手交叉在胸前,两个大拇指相互转着圈。 老向不安地看看俞晋和,又回头瞅瞅老吴。 “啪!”老吴用力一拍沙发扶手,身子向前欠了欠,气愤地说道:“他娘的太气人了!他们二股想干什么!抓一个小偷罢了,居然闹出那么大的阵仗!” “就是!要不是他们,这个人指定跑不了。我的人基本都是包围他的态势。只不过当时太乱了。”说到最后,老向低下了头。 俞晋和睁开了双眼,冷冷地瞪着老向,终于开口说道:“老向,你知道你今天放走的是什么人吗?” 老向一愣,霎时之间吓得脸如土色。慌忙说道:“科长,人,人可不是我放走的,他可是自己溜走的啊。” “那是陈正树!”俞晋和不等老向说完,就“啪”的一声拍了桌子站起来说道。 “啊!陈正树!”老吴和老向两个人一起惊叫,老吴也站了起来。 “军统天津站的站长!刚调过来不到一个星期!眼看就要被咱们抓住了,结果就这样逃了!”俞晋和气得身子直哆嗦,用手点着老向说道。 “科长,既然这么重要的人物,为什么不全部出动集中力量抓捕?怎么就让我们一个小组去抓人?”老向疑惑地问道。 陈正树是军统在华北地区举足轻重的人物,他来北平,必定背负着重要的使命。 这么重要的人物,居然只派了自己一个小组抓捕,这也太说不过去,所以老向才会问道。 “我…我用你来教我怎么做事吗!”俞晋和又是“啪”的一下拍了桌子,恼羞成怒地说道。 老向看了一眼暴怒的俞晋和,虽然不敢再说话,但是低垂下去的眼神中,却是充满了不服气。 “这个事也怨我,我也不知道是这么重要的人物。要不然就多派一点人过去了。”老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还没有说你呢!这么重要的行动,为什么不亲自带队,当了个破股长就不是你了!要是让你当个科长,是不是警察局还装不下你了!”俞晋和本来就有气,听到老吴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开口冲着老吴就骂道。 “那不是,那不是,总务科有个会吗。”老吴呐呐地解释着说道。 “总务科有什么破会?不就是一个分赃会吗!领一点破大米,烂豆腐吗!就不能派个其他人参加!一点破东西就这么大的劲!连正事都不干了。”俞晋和又骂道,这次老吴不敢再说话,低下了头。 警察局有特供,每个级别的特供不一样,每个月总务科都要牵头开这样的一次会,商量特供品的发放。这个会被内部戏称为“分赃会”。 老吴觉得自己刚被提拔成股长。特供的物品和一般的警察不一样。他恐怕总务科长忘记,所以就想着提醒一下,这才参加了这个会议。 原本想着时间地点人物都很清楚,老向带人过去就是照方抓药,直接抓人就行,没想到就这样还出了事。老吴对此也是很无语。 “陈阳和孟东海呢?”俞晋和发了一阵火,脾气也下去不少。这才开口问道。 “啊,刚才我们回来的时候,他俩还在那呢。”老向见终于问到陈阳他俩了,连忙回答道。 “来了,我们来了。”俞晋和在大骂老吴的时候,陈阳已经进了特务科大办公室。他站在俞晋和的小办公室门口,一直在找合适的时候进门。 这时听到俞晋和叫他,连忙答应着推门而进。孟东海跟着他的后面也大大咧咧地进来。 陈阳进门先冲着俞晋和敬了一个礼,然后笑嘻嘻地在俞晋和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老吴很不满意的瞪了陈阳一眼。那个座位他进来都没有敢坐,只是坐到了靠墙的沙发上。没想到便宜了陈阳那个小子。 “陈股长,说说,怎么回事。”俞晋和温和地望着陈阳说道。 “俞科长,我这个人实在,不会背后告状。今天当着吴股长的面,我要说你几句。”陈阳脸色凝重得冲着老吴说道。 老吴一愣,反倒是气笑了,说道:“这还真是恶人先告状啊!” 陈阳腾地就站了起来,气愤地说道:“谁恶人先告状了!你们一股有行动可以!保密,也可以!但是应不应该支应一声?哪怕是稍微提一下醒!” “这是为了保密的需要!”老吴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道。 “你知道你们抓得是谁吗?军统第一杀手陈正树!白衣书生!他的故事,我能给你讲一下午!”陈阳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说道。 老吴张张嘴,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陈阳接着说道:“保密!好啊,这下满拧了,撞车了,陈正树也跑了,你们满意了!接着保密!” 说到这里,陈阳仿佛还不解气,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们可真行!瞅你们保得那点子密!三个人带了两个棒槌就敢去抓陈正树!” 俞晋和在陈阳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他的反应,看样子陈阳是真生气了。此时才开口问道:“你既然碰上了,怎么没有上去帮忙。” “好嘛,我帮得过来吗?我当时看到陈正树准备往庙前街拐。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既然发现他,就不能让他溜了。”陈阳说道。 俞晋和点了点头。他这确实是由衷地点头。 “但是我不能直着过去,我得从旁边斜着绕过去。要不陈正树就发现了,我刚走到马路中间,好吗,这顿放枪!我还过他奶奶腿的马路!”陈阳看上去十分气急败坏。 俞晋和的眼又眯成了一条缝,望向了老向和老吴,冷冷地问道:“开枪?谁开的枪!” 第226章 黄花大小伙 老向听了俞晋和问是谁放的枪,不由得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我放的枪。” 俞晋和“啪”的一声,手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胡闹!老向你也是特务科的老人了,要说这抓人的经验,你也不是不知道,你放的是哪门子枪呢!”俞晋和眉头皱的像个川字,生气地说道。 “科长,您不知道,当时情况太乱了!”老向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太乱了?那你放过枪之后呢?”俞晋和见老向还敢还嘴,大声说道。 “情况……更乱了。”老向泄气地低下了头说道。 “你让我怎么说你!这下好了,陈正树跑了,你让我怎么和角田顾问交待!”俞晋和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喘着粗气说道。 “陈正树怎么会出现在隆福寺大街?”陈阳半天没说话,像是在想着想着什么问题,突然抬头开口问道。 俞晋和听陈阳这么问,不由得一愣。他转了一下眼珠,并没有直接回答陈阳的话,而是反问道:“陈阳,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也到了隆福寺大街。” 陈阳早就知道俞晋和会有这么一问,早就等着回答呢。 “唉,这不是替高主任出气吗!”陈阳就把昨天发生的事,和俞晋和说了一遍。 陈阳说的非常详细,讲得也是绘声绘色,听得屋里的几个人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陈阳讲完之后,似乎火气更大了,也“啪”地一下,重重地拍了一下俞晋和的桌子。 俞晋和一怔,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下,陈阳接着大声说道:“这个麻三,待会儿我饶不了他!他栽赃金才是小偷也就算了,关键是他居然还敢胡说金才兄弟和那个团长太太有一腿!” 俞晋和摆摆手,没有当成一回事儿地说道:“这是小事,搞清楚就行了。不用那么刨根追底儿了。” “小事!”陈阳夸张地叫了一声,然后大声说道:“科长,人家金才兄弟,现在还是一个黄花大小伙子,被栽赃这种事。这要是传了出去,还让人家以后怎么做人。” 陈阳的话,让大家哈哈哈笑了起来。屋里凝重的气愤丝毫没有了。 “这种事别人知道了也无非就是哈哈大笑一阵。”说到这里,陈阳话语一顿,接着冷冷地说道:“不过要是让高署长知道,不知道他老人家会不会哈哈一笑就当了这个便宜公爹。” 陈阳没有笑,而是缓缓地说道。这句话说完,屋里的笑容戛然而止。大家纷纷望向俞晋和。 俞晋和顿时就愣了,马上又是“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俞晋和大声说道:“办他!往死里办他!反了天了。”随后他把眼神转向了陈阳,说道:“陈股长,这事就交给你了,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 “陷害人这事我不在行啊,科长。咱们能不能换个人来干。”陈阳为难地说道。 “那你说咱们科里,谁擅长陷害人?”俞晋和说了这话,登时反应了过来,生气地说道:“扯什么淡!谁陷害人擅长!咱们科里就没有这样的人!这事因你而起,就得在你这结束!必须得让这小子去挖煤!” 陈阳一脸坏笑地点头,连声答应。 “这个事交给你,陈正树的事,你就不要参与了,这件事还得交给一股,谁放走的人,谁负责给我抓回来!”俞晋和气哼哼地说道。 老吴也连忙点头答应,带着老向出了俞晋和的办公室。 陈阳离开了俞晋和的办公室,直接去了刑讯室,还没有到门口,就听到里面麻三的惨叫声。 陈阳推门进去,看到齐玉林挽着袖子,正在用鞭子抽着麻三。皮鞭抽击着肌肉,发出啪啪地瘆人声音。 “差不多得了,就是个小偷而已,你还想打出什么啊。”陈阳走过去说道。 齐玉林听了陈阳得话,答应了一声,把鞭子放在了一边。 陈阳慢悠悠地走了过去。麻三看着陈阳,露出恐惧的神色。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陈阳拿出了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却不放在嘴里,而是在烟盒上磕着。 “知道,得罪人了。”麻三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惹得这个人,就连你们老大唐山董也保不了你,知道吗?”陈阳说道。 麻三一脸可怜哀求的样子看着陈阳。 “想让我救你?”陈阳终于将香烟点着,吸了一口。 麻三听了陈阳的话,连连点头。 陈阳笑眯眯地将香烟放进了麻三的嘴里,麻三贪婪地吸着。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什么用了。要知道一个有用的人,往往结局都不会差。”陈阳从麻三嘴里拿出了烟头,扔到了地上,用脚踩灭。 “有用,我有用。”麻三连声说道。 “你也别有另外的心思,整个警察局里面,能救你的人,就是我!”陈阳说着话,将头转向了孟东海,“老孟,给麻三爷说说,咱们科长准备怎么对付他。” “科长让咱们找点证据,让他去挖煤。”孟东海冷冷地说道。 “爷!这位爷,一定要救救我,我不想去挖煤。”麻三满脸都是泪说道。 “嗯,这话我信。任谁都不想去挖煤,但是得拿出点有用的东西!都不去挖煤,那煤怎么办。”陈阳老神在在地说道。 麻三傻傻地看着陈阳。陈阳冲他微微一笑,说道:“打听个人,你天天在隆福寺大街上混,指定认识,就看你实不实在了。” 麻三点点头,满怀期待地眼神,看向陈阳。 陈阳详细地说了陈正树的相貌,然后问道:“见过这个人吗?” 麻三皱着眉头仔细地想,很长时间才说道:“没有。这个人应该不经常在隆福寺大街上出现。要不然我一定有印象。” 陈阳的脸冷了下来,不高兴地说道:“再问一个人,要是你还是不知道,那就准备去挖煤!到时候我给你找一把好铁掀,也算对得起你了!” 麻三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双腿也不住的打哆嗦。 “唉,唉,你可别尿啊!老子嫌味的……” 陈阳的话还没有说完,刑讯室里就弥漫开来一股子骚味。 “他娘的,还是没扛住。”陈阳失望地说道。 陈阳随后就将苗俊的模样和麻三仔细说了。 陈阳还没有描述完呢,麻三就兴奋地大声叫道:“知道,知道。这个人我见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陈阳愣了一下,不相信的看了麻三一眼,怀疑地说道:“真的假的,不会是不想挖煤胡说的。” “没有,没有。这个人是姓苗啊,还是姓姚啊,或者是姓乔,也可能姓焦,反正就是这个音。”麻三激动地说出了一连串的姓。 “嗯,你小子真知道,看来不用去挖煤了。”陈阳抬头看了一眼麻三说道。 麻三听了这话,一口气泄了,整个人都瘫在了那里。 第227章 麻三的供词 麻三听了陈阳说道“不用挖煤”这句话,不由得喜极而泣,眼泪鼻涕流的满脸都是。 “放下来,给他擦擦脸。这么大人了说哭就哭,有这份能耐,大世界电影公司跑个龙套,不比干小偷要强。”陈阳说着话走回桌子后面,坐了下来。 “还愣着干嘛,没听到老大让你放人。挺大个人,一点眼力价都没有。”孟东海冲着齐玉林说道。 “你有眼力价,你就不能动动。”陈阳冲着孟东海翻了一下白眼说道。 “我这不是给您倒水来着的吗。”孟东海嬉皮笑脸地上前,给陈阳倒水。 齐玉林上前将麻三放了下来。麻三揉着被麻绳勒出深痕,看上去有些肿胀的手腕,站在那里哆嗦着,不敢动。 “过来啊!愣着干嘛!还找抽呢!”孟东海瞪眼骂道。 麻三连忙快步上前,走的急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好了,吓唬吓唬得了,我还有用呢。”陈阳看了一眼孟东海说道。 孟东海一脸坏笑地没有说话,走到麻三背后,照着麻三屁股上就是一脚,“你小子有运气,碰到我们老大了,要不然挖煤累死你丫的!” 麻三连忙又向前紧走了几步,站在了桌子前面。 陈阳朝着孟东海倒的那杯水努了努嘴,说道:“喝。” 麻三恐惧地摇了摇头。孟东海又是一脚,张嘴骂道:“让你喝就喝,怎么这么矫情!” 麻三连忙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地把水喝完,水稍微有些烫,麻三只吐舌头。 “让你喝就喝,你这会儿怎么这么实在!”孟东海说着话,冲着麻三又是一脚。 麻三都快哭了,扑通一下就跪在了桌子前面,颤抖地说道:“几位爷,别再折腾我了,想问什么你们就问。” 孟东海看着陈阳。陈阳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麻三身前,蹲了下去问道:“你是在哪见到那个姓苗或者姓姚的?见过几次,你好好想想,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我见到这个人好几次,都是在一家旧书摊上见到的他。”麻三不假思索地说道。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陈阳皱眉问道。 “这个人不是隆福寺街面的,而且衣着华贵,还出手大方。又一次我就盯上他了。”麻三低头说道。 “你动手了?”陈阳问道。 “嗯。”麻三点头答应。 “得手了吗?”陈阳皱了一下眉头问道。 “我摸到的好像是…是…”麻三有些犹豫地欲言又止。 “让你说就老实说,吞吞吐吐的又想找揍啊!”孟东海眼一瞪说道。 “摸到了枪是?”陈阳冷笑地说道。 “对,是枪。”麻三低头说道。 陈阳冷冷一笑说道:“哪一家旧书摊?你动手偷他的时候,他在干什么?他在街上经常和哪些人接触?” “别磨叽,问一句说一句?用不用我再给你紧紧皮子?”孟东海狞笑地说道。 麻三连忙说道:“我是在旧书摊上见过这个人三四次。那次准备动手也是在旧书摊前。” “我还听见他和旧书摊的摊主说话了,说什么''剑''之类的,还说什么什么''唐'',我都听不懂,想着是不是古董贩子,搞什么唐代的宝剑。” “我想着古董贩子肯定有钱。这才想着下手,谁知道摸到了短把子,不敢下手,就离开了。” 麻三一连串地说得很多。虽然语无伦次,但是陈阳却也听明白了。 “哪个旧书摊还记得起来吗?”陈阳又问道。 “能!能!就在,就在…”麻三想着旧书摊的位置,眼睛一亮,说道:“那个旧书摊对面是一家商行,对,是瑞鑫商行。” “那个姓苗的或者姓姚的去过商行里面吗?”陈阳又问道。 “没注意过。自从那次摸到那个人带着短把子,就没有再接近过他,远远看见他就绕了。”麻三说道。 “老孟,事不宜迟。你带着齐玉林他们现在就去,把那个旧书摊主抓回来!要快,否则他就溜了!”陈阳蹭地就站了起来,冲着孟东海说道。 随后陈阳走近孟东海,轻声地说道:“把人押到缎库胡同4号院。” “齐玉林,麻溜着点,我现在去要车,你们抓紧时间下来!”孟东海说着话就朝门口跑去。 “注意点,那人可能有家伙!”陈阳又在后面喊了一嗓子。 “真他娘的乱了套了,谁不谁的就敢有家伙。”孟东海嘟囔着就出了门。 齐玉林跟着孟东海就跑出了门,大声喊道:“二股出任务,快着点!” 随着齐玉林的喊声,一阵杂乱地脚步下楼的声音传了过来,一股办公室里,探出了几个脑袋看着二股一群人出动。 “陈阳,怎么这么大动静?”俞晋和走过来问道。 “科长,麻三招供了!咱们这回可捞到大鱼了!几个大古董贩子!据说还有唐朝的大宝剑呢!”陈阳得意洋洋地说道。 俞晋和听说是麻三招供的事,微微一笑,转身而去。麻三能供出什么事?让他随便折腾去呗! 陈阳看到俞晋和转身又回了大办公室,神色凝重地走回了刑讯室。 陈正树和苗俊为什么会出现在隆福寺大街瑞鑫商行接头? 这里面有几种可能。第一,瑞鑫商行是他们控制的一个联络点,第二,陈正树对那里很熟悉,有安全的联络地点,第三,苗俊对那里很熟悉很熟悉,有安全的联络地点。 他们两个人绝对不可能在都不熟悉的地点接头,至少得是其中一个人熟悉的地方接头。 麻三是隆福寺大街的地头蛇,街面上的大事小情都瞒不过这个混子。 他没有见过陈正树,那就说明这个接头地点是苗俊提供的,所以苗俊一定对其中的某一处非常熟悉。 老向的消息那么准确,事后又没有让人跟踪苗俊,看来这个苗俊必定叛变了!接头地点就是苗俊提供给特务科的。 苗俊既然把接头地点选在隆福寺大街,那么他必然对隆福寺大街很熟悉。那里也应该有他和特务科的联络人。 陈阳一试,果然和他推测的一模一样。那个旧书摊主,就是特务科安插在那里的特务! 这个钉子怎么不可能不拔出!古董贩子?这个罪名挺好。 陈阳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了微笑。 第228章 抓捕陆阿荣 陆阿荣站在隆福寺大街上自己的旧书摊前,有一些恍惚。 刚才发生的情况他都看到了眼里。一切显得那么正常,一切又那么的不正常。 按照事先的约定,负责抓捕的人应该来到自己的摊子上,用暗语来确定目标有没有出现。 接头暗号就是三善堂的胡注《资治通鉴》。 之所以用这部书做接头暗号,那是因为这部书印的实在太差劲了,错讹遗漏的地方太多,真正看书的人是不会买的。 一本书就代表着一个人,两本书就代表着两个人。 老向过去联络他的时候,只不过来了苗俊自己,所以陆阿荣这才摆了一本书在上面。 本来计划地很周密的一件事,怎么现在变成了这个鸟样子?警察怎么早不抓晚不抓,偏偏这个时候抓麻三这个小偷? 难道真的是碰巧了吗?陆阿荣心里像猫抓一样,百爪挠心。 陆阿荣不是本地人,他是从江苏逃难来到了北平。原本他是准备投靠远房亲戚来的。结果远房亲戚也逃难了,陆阿荣就困到北平。 陆阿荣有一样本事,他会玩骰子,想要几就是几。靠着这一手功夫在北平也能吃的上饭。 但是赌场的羊毛可不是谁想薅就能薅的,那得拿命去换。 一个月黑风高的黑夜,几个赌场的打手就将他堵到了小胡同。没有废话,就是要收了他那只变化如神的右手。 可巧就在这个时候,俞晋和正好从那路过,一时间善心打发,就把他给救下了。 俞晋和见他孤身一人,在北平也没有亲戚朋友,于是就把他安排在了隆福寺大街,替他摆了一个旧书摊。 俞晋和的原意,也不过是放置一枚闲棋冷子。借以观察街面上的动静,结果没想到这次还真是派上了用场。 俞晋和答应了陆阿荣,只要这件事情抓捕成功,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到时候想要留在北平,就给他在特务科补一个名字。吃上一份钱粮。要是不想留在北平,就给他一笔钱,他可以远走高飞。 陆阿荣在这里和苗俊接头都快半个月了。他的任务就是观察是否有人跟踪苗俊。 苗俊会在每次进大街和出大街的时候,到陆阿荣的书摊前“挑一挑书”,偶尔也会买上一两本书。 如果有情况,陆阿荣就会提醒他,如果没有情况,陆阿荣就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至于苗俊来隆福寺大街见谁,在什么地方见。这些和陆阿荣一点关系也没有,陆阿荣只是观察苗俊在进入隆福寺大街之后,后面有没有人跟踪就行了。 本来想着今天就可以结束了。他已经想好了,这件事一完,他就带着俞晋和给他的钱远走高飞! 这种事太危险了,他就看见过麻三的手都摸进苗俊的腰里了,结果麻三脸一变就把手抽了出来,迅速离开。 陆阿荣现在还记得十分清楚麻三当时脸上的表情,就像摸到火炭一样!麻三那是吓着了。 麻三可是道上的人物,他都吓成那样,换成自己呢?太危险了!拿了钱还是赶紧离开北平为好。有了钱,哪里不是人间天堂! 可是没想到的是居然功败垂成了!眼看到嘴的肥肉飞走了! 陆阿荣左顾右盼的拿不定主意,自己是离开还是不离开。 按道理说应该先离开避上几天,都没有情况了,自己再回来。 但是现在又没有接到俞晋和命令他撤退的命令,而且自己的书摊,可不是专门为了苗俊摆的。苗俊一出事,这个书摊就撤退?那也太明显了。 应该不会有问题?毕竟自己只不过算是一个放风的而已。知道自己的人不多,要不再等两天? 陆阿荣胡思乱想的拿不定主意,连生意都没有心情去做了。 孟东海让车警大队的司机将那辆黑色的警车停在距离隆福寺大街路口,一个路口的路边。 孟东海下了车,冲着司机小刘说道:“没事你们就先回去,我们指不定要多长时间呢。” 小刘客气了一句,说道:“老孟,你给说个点,到时候我来接你们。” “不用,就抓一个人,我们带着就回去了,不用麻烦你再跑一趟了!”孟东海笑容满面地说道。 司机小刘开着车回去了,他带着齐玉林他们三三两两地进入了隆福寺大街。 不让小刘在这里等,倒不是孟东海怕麻烦他,而是陈阳有交代,不能让他们知道缎库胡同四号。 孟东海走进隆福寺大街,心中还有些忐忑,想着出了这么大事,旧书摊还会在那里吗?还真是不好说,只能是碰碰运气了。 孟东海远远看到旧书摊还在那里,心里不由得一阵喜悦。想着这人要是来了运气,真是牛魔王都挡不住,你看这个傻小子,这不是等着让自己立功吗! 孟东海回身冲着齐玉林比划了一个包围的动作。齐玉林点点头表示知道。 齐玉林在身边的一个小特务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那个小特务点了点头,领着几个人远远地绕了过去。 街面上的人都看出来了这几个人不是什么好来头,一个个的都远远地避了开去。 齐玉林看到小特务们都到了位置,隐隐然已经将旧书摊包围了起来,这才朝着孟东海点了点头。 孟东海悄悄地冲着齐玉林说道:“我从正面,你从后面,你先下手,控制他的手,留神他有枪!” 齐玉林点头,带了两个小特务,绕到旧书摊的后面。 孟东海一摇三晃地走了过去,站在旧书摊前。冲着陆阿荣扬了扬下巴,“你这破书怎么卖的?多少钱一斤?” 陆阿荣心里这会儿也不舒服,都没有抬头看孟东海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一边玩去,没空和你逗闷子!” “呦呵,够横的啊!是做生意的吗,头都不抬。”孟东海流里流气地说道。 陆阿荣把头一抬,正要发脾气。他看见是孟东海,不由得一愣,刚才孟东海在大街上闹了那么一出,想不认识他都难。 陆阿荣知道孟东海是特务科的人,心里一喜,想着是不是俞晋和让他带消息来了。不由得冲着孟东海谄媚地笑。 孟东海也笑了,只不过是讥讽地笑,他轻轻地挥了挥手,说道:“动手!” 齐玉林几个人一拥而上。陆阿荣没有想到特务科的人会冲自己动手,一下子就被扑翻在地。 齐玉林牢牢地摁住了陆阿荣的双手,随后几个人把他拎了起来。 第229章 重要人物 孟东海笑嘻嘻地从旧书摊前面绕到了后面。陆阿荣倒不是特别害怕,他甚至带着笑容很镇定地说道:“哥几个,误会,这是误会,我和俞科……。” 孟东海没等他说完,一巴掌就把他后面的话给扇了回去,“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问你了吗,哪那么多废话,没问你不许说话!” 陆阿荣被打的一愣,顿时闭了嘴巴。他捂着脸,带着一点怯意看着孟东海。想着待会儿到了特务科不怕说不清楚。好汉不吃眼前亏,看上去这个家伙脾气不太好,还是别惹他为妙。 孟东海见陆阿荣老实不说话,这才冲着齐玉林说道:“这家伙搜了吗?” “搜了,身上没有家伙。”齐玉林说道。 “没家伙?不可能啊。”说着话,孟东海弯下腰去,伸手在摊子上慢慢地翻检着,不一会儿就翻到了书摊角落的铁盒子那里。 孟东海的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大家,躬着身子,好像在用力打开铁盒子。 “拉,一拉就开了。那是我装钱的匣子。”陆阿荣忍不住又说道。 “啪!”响起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声。随后就听到了齐玉林地呵斥声:“闭嘴!老实点,让你说话了吗!” 孟东海满意地看了一眼齐玉林,说道:“对,只要不守规矩,就用大嘴巴子抽他,多抽几次也就老实了。” 说到这里,孟东海突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一样。 哗啦一声,铁匣子就被孟东海翻了个底朝天。 咣当,一把左轮手枪就掉落在书摊上。 “这怎么回事?这不是我的!”陆阿荣一愣,大声叫道。 齐玉林又是一个嘴巴抽了上去,“闭嘴!谁让你说话了!怎么这么不长记性。” 孟东海摆了摆手,用两个指头捏起了手枪。 “好好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孟东海笑容不减地说道。 “不是,真的不是我的。”陆阿荣满脸恐惧地说道。 “拿着看清楚!离那么远看地清楚吗?”孟东海瞪眼骂道。 “放开他的手,戴着铐子呢,害怕什么。”孟东海这次是冲着齐玉林说话。齐玉林笑着松开了抓住陆阿荣的手。 “来,接着。”孟东海扬了扬下巴说道。 陆阿荣下意识地双手接过了手枪。“真不是我的,我有没有枪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那得了,还给我。”说着话孟东海还是用两个指头,小心翼翼地接过手枪。 随后冲着一个小特务说道:“拿个证物袋子过来。”小特务马上取出了一个黑袋子。 “张开啊,愣着干嘛!小心点啊,别碰着手枪,待会儿还得对此指纹呢。”孟东海说着话,就将左轮手枪扔进了证物袋里面。 陆阿荣一听对此指纹,吓了一跳,说道:“是你让我拿着看的,这怎么算。” 孟东海一皱眉,说道:“怎么又不懂规矩了!” 齐玉林马上就明白了,抬手就是一个嘴巴,“闭嘴!一会儿不打就作妖!” 孟东海随后又从口袋里摸出了几粒子弹,也随手扔进了证物袋里。 “这是子弹,一起放好了。”孟东海笑嘻嘻地说道:“爷是什么人?怎么能把有子弹的枪交给他!” 孟东海冷笑着瞪了一眼陆阿荣说道:“小子,这回你的事可不轻,等着去挖煤!” 孟东海说到这里,脸孔一变,说道:“蒙上眼睛,带走!” 缎库胡同4号院门前,孟东海带着一拉溜的洋车浩浩荡荡地进了胡同,停在了门口。 门口那几个黑衣汉子还在那里转悠,看到这种情况都蒙圈了。 孟东海看了一眼虚掩着门的大院,冲着齐玉林说道:“就是这里,把人押进去,待会老大就过来了。” 这几个人都是第一次来四号院。孟东海是大大咧咧惯了,在他眼里什么地方都能去,根本就没有忌讳的概念。 孟东海带着齐玉林等人押着陆阿荣就上了台阶。台阶下面一群洋车夫看着他们。 其中一个胆子大点地说道:“各位爷,还没给车钱呢。这从隆福寺拉倒这里可不近,各位爷多少给几个车钱。” “少废话,有多远?远得过天津吗?信不信我让你给我拉到天津再拉回来!找折腾呢你!”孟东海不耐烦地说道。 “您多少赏两个,也算是大爷们积德不是。”洋车夫唯唯诺诺地说道。 “他娘的你骂我缺德是!”说着话孟东海撸袖子就要过去。 “干什么呢!欺负洋车夫算什么本事!”远处有人说道。 “谁腰带……”孟东海吊儿郎当地说着混话,转过了头,就看见陈阳正在向着这边走来,吓得把半截话咽了回去。 陈阳一皱眉,说道:“一个人两毛,麻溜给钱!” “不用,不用,十个大子就行。”那个洋车夫连忙说道。 “他,五毛。”陈阳一指说话的这个车夫,冲着孟东海说道。 陈阳说完话,不理他们,背着手径直进了院。 “还不快给钱!”孟东海低声地冲着齐玉林说道。 “孟东海,这钱你要是让齐玉林给,那西直门检查站站长的位置,就让他来干!”院子里传来了陈阳的声音。 “我给,我给,我怎么会让一个小屁孩给钱。老大你也忒看不起人了。你们几个,还不把人押进去!”孟东海说道。 陈阳进了大院,后面的小特务们一窝蜂就进来了。 大岛奔三听到院子里一阵杂乱,就连忙从堂屋中走了出来。 大岛奔三一看,登时把他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回事?这么多人?” “大案子!从特务科掐来的!有审人关人的地方没有?”陈阳满脸神秘地说道。 “有啊。小泽,小泽!”大岛奔三答应了一声,随后就冲着屋里喊道。 堂屋里出来了身穿黑西服的年轻人,用日语问道:“大岛君,什么事?” “咦,干咱们这一行还有不会说中国话的?”陈阳奇怪地说道。 “他刚从国内过来,对这里的情况不太熟,能简单对话,但是深一点就不行了。”大岛奔三说道。 陈阳点了点头,冲着小泽用日语说道:“我需要一个审讯的地方。” 大岛奔三一愣,说道:“可以啊,陈阳君,日语说的不错啊。” 陈阳被夸的居然可有点不好意思了,说道:“现在我替皇军办事,要是不会日语不方便,所以就突击学了一些。” 大岛奔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小泽点了点头,带着大家朝着后院走去。大岛奔三也跟着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问:“这是个什么人?” “军统的重要人物!从他身上能摸到大人物!”陈阳冷冷一笑说道。 “大人物?谁啊?”大岛奔三急忙问道。 “陈正树!”轻描淡写地说道 第230章 打赌准赢 大岛奔三听到了“陈正树”三个字,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 “陈正树?天津的那个。”大岛奔三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陈阳冲着大岛奔三肯定地点了点头,嘴角微微撇起,看样子很是得意。 “消息可不可靠!”大岛奔三又追问了一句。 “不知道,这些都是俞晋和在搞。要不是今天恰巧有事去隆福寺大街,估计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呢。”陈阳说着话就把情况简单的介绍给了大岛奔三。 陈阳当然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能不说的就不说,必须说的尽量少说。 陈阳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大岛奔三知道这件事,但是很多具体的细节,陈阳给掐头去尾,只讲了个大概。 即便是如此,也把大岛奔三高兴坏了,用力地拍着陈阳的肩膀,挑起了大拇指。 “不知道现在这个案子青木荒服和宪兵队参与没有。我们得快审,尽量抓获那个姓苗的或者是姓姚的那个人,那样,我们就有主动权了!”陈阳说道。 大岛奔三重重地点点头,说道:“不错,那个人是重点,只有从他身上,才能摸到陈正树!” “对!”陈阳应了一声之后,转而面有难色地说道:“不过这里面有个难题。” 大岛奔三一愣,问道:“什么难题?” “俞晋和估计会想办法找我们要人,到时候怎么办?”陈阳有些顾虑的说道。 “俞晋和怎么会知道?”大岛奔三疑惑地问道。 “他既然能盯上那个什么姓苗的,自然有他的渠道。隆福寺大街一摸排,不难发现这个小子。”陈阳略一停顿,说道:“要查出他是谁抓走的,估计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快的话今天晚上。慢的话明天早上,俞晋和就会找到这里!”陈阳不等大岛奔三接话,快速地说道。 “这个没问题!他说要人就要人,他以为他是谁!”大岛奔三冷冷地说道。 “不一定,这个俞晋和办法多的是。”陈阳摇头说道。 “噢,难道他还有什么别的主意?”大岛奔三听了一愣说道。 “不好说,我实在猜不出来他会用什么名义要人,这家伙鬼得很!”陈阳还是摇头说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他有千条计,我有老主意。总之一句话,说到天边不放人!”大岛奔三说道。 “走着看!咱们得尽快审出那个和陈正树接头的人,只有他才能找出陈正树!”陈阳说道。 特别侦缉队的审讯室不大,但是刑具特别的多。正中间大火炉子里面烈焰升腾,几把烙铁已经烧的通红。 挨着墙放的是各种型号的皮鞭,还有大小不等的铁刷子。 陆阿荣被带进刑讯室的时候,就把他眼睛上的布给解开了。他先眯了一会儿眼睛,这才适应光线,慢慢睁开。 陆阿荣看到眼前的场景,被吓坏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缩去。 齐玉林用力拖拽着他,让他向前走。陆阿荣用力向后躬着身子,不向前去。 陆阿荣一边退着身子,一边嘴里连声说道:“长官,长官肯定是误会了,你们听我说啊。我是俞科长的人。” 孟东海不说话,走到了墙边的架子前,伸手抄起了一根鞭子,走向陆阿荣。 “走不走!别废话!要不然就在这里抽你,信不!”孟东海手里的鞭子指着陆阿荣说道。 陆阿荣略一迟疑,孟东海的鞭子“啪!”的一声脆响,抽在了他的背上。陆阿荣疼得啊的一声惨叫。 “快着点!自己走过去坐那!”孟东海喝道,随后鞭子又高高举起。 陆阿荣也顾不得疼了,连忙连跑带颠地自己过去坐在了刑讯椅子上。 孟东海冲着齐玉林说道:“把他捆结实一点,免得一会儿挣扎开了。你是不知道那些人被上了烙铁之后的那种劲,大着呢!” 齐玉林答应了一声,上前把陆阿荣牢牢地捆在了椅子上。 陆阿荣听了“烙铁”两个字,吓得浑身哆嗦,不一会儿裤裆就湿了,刑讯室里面充满了尿的骚气。 “他娘的,就你这胆子还干这一行!没有审你呢,就尿了!”孟东海鄙夷地说道。 “我什么也不是,就是负责盯人的!”陆阿荣大声的嚎哭着喊道。 “啪!”孟东海又是一鞭子抽在了陆阿荣身上,陆阿荣又是一声哀嚎。 孟东海骂道:“问你再说,不问不许说话,找抽呢你!” “咣当”一声,审讯室大门被大力推开,陈阳迈着大步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小特务押着麻三。 麻三满脸血污也没有洗,看上去有一些恐怖。 稍等了一会儿,又一个小特务手里抱了一个大盒子跟着进来。 “招了没有?”陈阳人还没有站稳就说道。 “还没呢。”孟东海说道。 “没用刑正好。”陈阳满面笑容地说道。 陆阿荣听了陈阳不让用刑的话,不由得喜出望外,他瞪着眼睛四处张望,嘴里喃喃地说道:“是不是俞科长来救我了?俞科长,俞科长!” 陈阳冷冷一笑,慢慢地说道:“想什么美事,现在不给你上刑,那是因为大岛太君发明了一个新玩意,叫什么小针刀,专找穴位,据说没有人能挺过三分钟,特别的灵。” 陈阳说到这里,转头对着特务们说道:“待会儿弟兄们都可以下注!一分钟一赔一,两分钟一赔五,三分钟一赔十!超过三分钟一赔五十!老子亲自当庄!” 特务们知道这是陈阳使的攻心战,目的就是为了吓唬陆阿荣。大家哄然答应。 “我买一百大洋三分钟以上!”孟东海大声叫道。 “我勒个去,你这么相信他?”陈阳瞪眼说道。 “我有法子。待会儿审他的时候,我在他喉咙里塞个麻团。让他就是想招都说不出话来。这个法子稳赢!”孟东海笑着说道。 “你当人家都是傻子!嘴里塞麻团谁看不出来。”陈阳撇嘴说道。 “头,这你就不知道了。这种赌我们经常打。把麻团给他塞深一点,谁也看不出来。行刑的还以为是碰到好汉了呢。”孟东海一说完,就是一阵哈哈大笑。 陆阿荣人都快吓傻了,眼睛痴痴地看着门口,嘴唇哆嗦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机械地重复着“俞科长救我,俞科长救我。” 陈阳一把拉过麻三,指着陆阿荣问道:“麻三,看清楚,是不是他。” “是,就是他。”麻三看了一眼,低头说道。 “看清楚了没有,咱们可不能冤枉好人。”陈阳不高兴地说道。 孟东海抬脚就踢了麻三屁股一脚,骂道:“凑近点!看清楚再说。” 麻三连声答应,慢慢地把脸凑近了陆阿荣。 麻三满脸地血污,凑近了看陆阿荣。满身的血腥气宛如恶鬼,吓得陆阿荣闭上了眼睛,一个劲地嘟囔:“救我,俞科长救我。” 陈阳一脚蹬上了椅子,冲着陆阿荣冷冷地一笑,说道:“现在谁也救不了你,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第231章 您是盖北平 陆阿荣疑惑地眼睛望着陈阳,嘴唇哆嗦,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孟东海,你小子是不是往他嘴里提前塞麻团了?那我还问个屁啊!”陈阳回头骂道。 “没有啊!没听见这小子刚才还驴特长,驴特长的在那嘀咕的吗。要说这也是废话,谁不知道驴的特别长。不是连西门庆也知道什么潘驴邓小闲吗。” “扯什么淡,你都扯到哪了!”陈阳撇嘴说道。 审讯室的门又是咣当一想。陈阳笑着说道:“小针刀来了。” 陆阿荣听了这话,心头一紧,眼前一黑,直接就昏了过去。 陈阳转身看去,大岛奔三匆匆走了进来。 “完了,你的震慑力太厉害了,我们都审了半天了,正准备用刑呢,您一进来,他就立马晕了。”陈阳笑嘻嘻地说道。 “怎么可能!他都不知道我是谁,陈阳君,你太会说话了。”大岛奔三也笑着说道。 “你看,我这说的可是实话,我可从来不拍马屁!”陈阳说到这里,冲着孟东海说道:“把他弄醒。” 孟东海随手一抖手,就把手中茶杯里的残茶泼在了陆阿荣的脸上。 陆阿荣悠悠醒转,眼前出现了陈阳皱眉咬牙地一副凶狠样子,他的心又是扑通扑通跳成一片。 “大岛太君来了!”陈阳恶狠狠地一字一句说道,话语里无比阴森之意。 陆阿荣吓坏了,身子抖成了一团。陈阳猛地回身喝道:“拿过来!我亲自来!” 陆阿荣还以为是他们说的小针刀呢,吓得眼前又是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怎么样?这小子不能听见您的名字,听见就晕菜。”陈阳乐呵呵的说道。 “难道我的名声都这么大了?”大岛奔三有些得意,又有些疑惑地说道。 “那是,人的名,树的影。您现在那可是盖北平!”陈阳挑着大拇指说道。 “审的怎么样了?”大岛奔三开心地笑了一会儿,脸色正色说道。 “快了,您这一来,再加一把火。估计就全撂了。”陈阳说道。 “特务科的老吴来了,说要把人带走。”大岛奔三说道。 “这么快!”陈阳这次是真的一愣。 “嗯,看来你的推测是对的。”大岛奔三说道。 “您怎么说的?”陈阳问道。 “我先说不知道,没见过这个人。”大岛奔三促狭的笑了笑说道。 “不行就还给他们,反正咱们多跑跑说不定还能找到线索。”陈阳略一思索说道。 “凭什么!天王老子来都不成!你只管审,其他你不用管!我敢他们谁敢!”大岛奔三自信满满地说道。 “那是,您是谁啊,您是盖北平啊!什么大鬼小鬼,全得让您给镇了!”陈阳一脸崇拜地说道。 大岛奔三挥挥手说道:“我到前面帮你挡那些小鬼,你这边一定得问出个名堂!要是能抓到陈正树,那可是大功一件!” 陈阳点了点头说道:“先把那个和陈正树接头的人抓住,免得夜长梦多。” “对!饭得一口一口吃!”大岛奔三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开,他一下子又想起了一件事,回过头说道:“西直门检查站的事,喜多将军批准了,咱们得抓紧时间办了,特别侦缉队西直门检查站。这名字可以。” “当然可以。忙完了这件事,就让老孟号房子,挂牌子。”陈阳点头说道。 老孟那边听了这个消息,兴奋地满脸通红,用力搓着手,眼睛里放出了光。 大岛奔三被陈阳几个人送走了。陈阳看了一眼仍在兴奋状态的孟东海说道:“瞅你那熊样,心里一点都存不住事。明天就别跟着我跑了,我让老范跟着我,你专心搞西直门检查站的事。” 孟东海还以为陈阳生气了,连忙说道:“这事不急,先把这边搞完再说。” 陈阳把眼一瞪,说道:“说的轻巧,这事怎么不急!要是老吴他们一股也反应过来,那就麻缠了!先把摊子扎起来,占了位置,后面的事可以慢慢干!” 孟东海一见陈阳不是生气,连忙说道:“听您的,全部都听您的。” 陈阳瞪了他一眼,问道:“你光杆司令一个,就算搭架子,也少不了几个打杂的,你上哪找人去?” “门头沟警察所有个护矿队,我想着能不能从那抽点人。”孟东海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说道。 “想得到美!你想是过家家呢,说抽人就抽人?你和曹景民关系很铁吗?”陈阳冷笑着揶揄道。 “那您说怎么办啊?”孟东海一下子就蔫了。 “西直门有个袁金宝,认识吗?”陈阳问道。 “不认识。”孟东海老实答道。 “本来说拉你们俩吃顿饭认识认识,结果遇到了这么一摊事,估计是没时间了。”陈阳说道。 “前门外有家宏通赌坊知道吗?”陈阳略想了一下,冲着孟东海又问道。 “知道,这个知道。”孟东海笑着说道。 “说起赌坊你倒是知道,常客啊?”陈阳笑道。 “那倒不是,偶尔去玩玩。”孟东海脸一红答道。 “以后跟着我,这毛病得改!我不作兴这个。”陈阳皱眉说道。 “哎,哎,一定改。今后咱再也不玩了。”孟东海一本正经地说道。 “赌坊里有个荷官叫张老四…” “知道,知道。快手张老四……” 孟东海没有等陈阳说完,就插嘴说话,随后他就看到了陈阳冷冷地眼神,连忙住了口。 “说起这些歪门邪道你他娘的比谁都懂!”陈阳气得笑骂了一声。 孟东海见陈阳笑了,也连忙赔笑说道:“刚才您真吓着我了。” 陈阳不理他,直接说道:“明天你去找他,在他那能找到袁金宝,报我的字号,你们一起合计。” 孟东海连忙点头答应,陈阳不再说这个话题,转头看向陆阿荣。 陆阿荣其实早就醒了,他偷偷在看陈阳。见陈阳冷冷地眼神扫了过来,吓得他浑身一哆嗦。 “长官,我真是冤枉的,我是俞科长的人,我是俞科长的人。”陆阿荣悲惨地边哭边说道。 “你要是这样,咱们这天可就聊不下去了,齐玉林,准备小针刀。”陈阳冷冷说道。 “能聊,能聊。”陆阿荣哭着说道。 “要不先扎上,我怕你不好好聊,待会儿还得费事。”陈阳说完,冲着后面又喊了一声:“齐玉林,先扎上两根。” 齐玉林在后面答应了一声,抱着一个铁箱子就过来了。 陆阿荣吓坏了,哭着大声说道:“好好聊,你问什么我说什么,只要我知道。” “那咱们就从那个接头人开始聊!”陈阳眼睛望着陆阿荣冷冷地说道。 第232章 问出来了 陆阿荣听到了陈阳问他接头的人。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他冲着陈阳尽量的挤出笑脸,但是这笑比哭都难看。 “这就是误会,其实咱们都是自己人。”陆阿荣颤抖地说道。 陈阳眼睛一瞪,冷笑了一声,说道:“看来刚才跟你说的话,你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啊!” 陆阿荣恐惧地望着陈阳,旁边孟东海一鞭子就抽在了陆阿荣背上,陆阿荣一声哀嚎。 “再他娘的乱说话,就不问你了!”孟东海恶狠狠地问道。 “再问你一遍,和你接头的究竟是什么人!”陈阳问道。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姓苗,我称呼他苗先生。”陆阿荣说道。 “对上了!头,这就对上了!”孟东海兴奋地冲着陈阳说道。 陈阳得意地冲着孟东海一笑,又转过头接着问道:“你们俩接头的任务是什么?” 陆阿荣吓坏了,慌忙说道:“我没有任务,我和他没有关系!我只是负责观察有人盯他的稍没有。” “姓苗的到隆福寺大街和谁见面你知道不知道?”陈阳想了一下又问道。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他每次都是匆匆地来,经过我的旧书摊拐进轿子胡同。但是进了庙前街,我就看不到了。”陆阿荣说道。 “轿子胡同?每次都是吗?”陈阳皱了一下眉头,又问了一句。 “轿子胡同,这个我确定。每次都是从庙前街进出的。”陆阿荣肯定地说道。 “每次出来也经过你的旧书摊吗?”陈阳听了问道。 “嗯,每次都是。”陆阿荣点头说道。他实在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秘密可言。 “姓苗的一般会在轿子胡同待上多长时间?”陈阳问道。 “二十分钟左右,最长不会超过半个小时。”陆阿荣说道。 “姓苗的住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陈阳又问道。 “不知道。真不知道。”陆阿荣恐惧地说道,他恐怕陈阳不相信,连忙重复地说道。 “你再想想,说不定能想起来。”陈阳说道。 “我真不知道,我没有跟过他回家。”陆阿荣嗫嚅地说道。 “他娘的你说不说!”孟东海说着话,将手中的皮鞭用力一抖,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吓得陆阿荣浑身一抖。 “你别吓他,让他想一想。”陈阳冲着孟东海说道。 陆阿荣现在不是不说,而是确实不知道,所以在这个时候,恫吓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只有慢慢地引诱才行。 “你想一想,他在你面前有没有提到他住哪,或者在别人面前提到他住哪。”陈阳冲着陆阿荣温和地说道。 陆阿荣感激地看了陈阳一眼,点了点头,皱着眉头,显然是使劲思索。 突然他的眼睛一亮,激动地说道:“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陈阳鼓励地望着陆阿荣,说道:“不着急,想好了慢慢说。” “有一次,他在我这买了一本旧书,叫了一辆洋车离开。我听到他好像是去朝阳门外烧什么胡同。”陆阿荣仔细地思索,不确定地说道:“是烧饼,还是烧锅,记不清了。” 陈阳听了,眼睛一亮,看来陆阿荣回忆的不错。他也知道苗俊所在的军统北平站特别行动组就在烧酒胡同。 但是这个话不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必须得从陆阿荣嘴里问出来。费尽了功夫,还好终于让陆阿荣嘴里说出了一半。剩下的就好办! 陈阳微微一笑,他把这场戏唱圆满! “拿地图过来!”陈阳冲着齐玉林说道。 齐玉林赶紧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手里就拿了一张地图过来。 齐玉林很细心,拿地图的同时,还不忘拿了一支红蓝铅笔。 陈阳把地图铺在了桌子上,手中的红蓝铅笔从朝阳门开始,一点点的向前画着。 突然眼睛一亮,在烧酒胡同那里,刷的一下,画了个圆圈,说道:“什么烧饼,烧锅,还他娘的烧鸡呢!明明是烧酒胡同!” “对,对,对!”陆阿荣激动的说道:“就是烧酒胡同。” 陈阳把铅笔朝着地图上一扔,冲着孟东海说道:“现在你带着二股所有人,押着陆阿荣,去烧酒胡同挨门搜查,一定要抓住这个姓苗的!” 陈阳说到这里,用手重重地一拍桌子说道。 “人手不够啊。”孟东海为难地说道。 “是啊,咱们现在人手太少了!”陈阳感叹着应道。 “这样,你们先去,我让大岛太君向警察局要人支援你们。”陈阳冲着孟东海说道。 “可不能找一股的人,他们可正憋着坏呢!”孟东海说道。 “知道,我让他给赵文生打电话,让侦缉队的人支援。”陈阳说道。 齐玉林不等孟东海发话,就手脚并用的将陆阿荣从椅子上面解了下来。 “小齐不错,进步越来越快了。”陈阳笑着说道。 齐玉林兴奋的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嗯,这孩子是越来越有眼色了。”孟东海在旁边说道。 “赶紧去!去晚了我怕人不见了!”陈阳说道。 孟东海答应了一声,带着人就从朝着院门跑去。 杂乱地脚步声,明显惊动了大岛奔三,他连忙从一进院子里的堂屋里出来,看着孟东海等人押着陆阿荣出门,摸不着头脑。 大岛奔三正在纳闷呢,陈阳就走了过来。 陈阳没有废话,直接说道:“陆阿荣招了!和他接头的那个人姓苗,住在烧酒胡同附近。我让孟东海带人去抓了。” 大岛奔三听说案件有了眉目,十分高兴,冲着陈阳一个劲的点头。 陈阳说到这里,略一停顿,接着说道:“不过人手不够,需要增援。” “哪里还有人啊?”大岛奔三听了陈阳这话,有些为难地说道。 “要不找宪兵队。”陈阳试探地问道。 “不行!这要是落到宪兵队手里,估计渡边太郎连汤都不会给我们留!”大岛奔三摇了摇头。 陈阳点点头说道:“也是。”随后眼睛一亮,对着大岛奔三说道:“那就找赵文生!让侦缉队帮忙!” 大岛奔三一听,高兴地说道:“对啊!怎么把他给忘了!” 第233章 居然是他 隆福寺大街北侧有着几条小胡同。轿子胡同就是其中一条。轿子胡同朝着北边走到头,就是钱粮胡同。 胡同里的住户,大多是给人抬轿的轿夫,所以得名轿子胡同。 陈阳站在隆福寺大街上,斜倚在一棵电线杆上,悠闲地磕着瓜子,眼睛不停地四处张望。 陆阿荣摆旧书摊的地方,现在全都空了。旧书摊上的书已经被作为证物,拉到了缎库胡同4号院。 旧书摊的位置,已经被一个馄饨挑子给占了。麻三正蹲在馄饨铺子旁边,贪婪地吃着馄饨,不时地抬头偷眼看向陈阳。 陈阳连理他都不理他,眼睛都不像麻三那里看上一眼。他当然不怕麻三逃走,麻三是个聪明人,对于聪明人来说,想法总比行动要多。 旧书摊对面的瑞鑫商行和平时一样,顾客进出正常,有的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陈阳的正对面就是轿子胡同。这是一条很窄的小胡同。别说过汽车了,就是跑个洋车都费劲。 瓜子磕完了,陈阳两只手插进了兜里。他穿着一身青色两截衣裤,头上扣了一顶瓜皮帽,嘴唇上两撇狗油胡,看上去就像一个街面上的混子。 麻三已经在吃第三碗馄饨了,他的想法很简单,能多吃一碗就多吃一碗。麻三想到可能自己后半辈子再想吃碗馄饨都难! 馄饨很香,摊主认识麻三,知道这小子不好惹,别给自己声生事。也不知道今天这小子发了什么邪,怎么蹲在自己摊子前面。都一下午了也不走。 摊主也不敢问,他不敢得罪麻三,所以给他的碗里多放香菜,香油,大老远闻着就喷鼻儿香。 老板的这个举动,倒是让馄饨摊子的生意好了不少,不少人从这经过的,本来没有打算吃,可是一闻到这个香气,就走了过来。 陈阳左顾右盼,想观察一下有没有特务科的人。他倒不是害怕盯梢,只是认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俞晋和不应该不派人下来摸摸情况。 和苗俊接头的人,应该就在轿子胡同。这种小胡同里,接头的地点很大可能是某一家杂货店或者小吃铺。或者就在某一户人家里。 陈阳能够确定的是和苗俊接头的人,必定是特务科的一个内线特务。 这种人不少,他们虽然在特务科,但是可能一次办公室都没有进过,他们都是躲在暗处阴暗的联络,干着秘密的勾当。 知道这种人身份的知情者,即使是在特务科,也不会有多少人。他们基本都是单线联系。 陈阳可以确定,利用苗俊钓出陈正树,并且设局准备抓捕陈正树的人,就是这个和苗俊接头的人。 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现在时间不过刚刚过去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俞晋和应该会派人来通知这个和苗俊的接头人。 如果能够盯上这个人,那么就不难发现那个和苗俊的接头人。 陈阳看似无意,但是他的眼神一直就没有离开过轿子胡同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已经快要黑了,居然仍然没有发现特务科的人出现。 难道是我推测错了?不应该啊,否则苗俊每次过来,都要到这个胡同里去就说不通了。 陈阳见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就想着不行先回去,然后另想办法。 陈阳打定了主意,就想转身离开。就在这个时候,轿子胡同口走出了一个人。 陈阳看到这个人,身子连忙转了过去,背对着胡同,头也低了下去。 “王老板,出去啦。”路上一个行人和那个人打了声招呼。 “啊,门口吃口包子,不想做饭了。”那人随口答道。随后朝着南边走去。 这个人陈阳太熟悉了!不只是在北平,而且在易县也相当的熟悉。 就在前不久,他俩还在警察局门前上演了一出全武行。 这个人就是特务科新鲜出炉,刚刚上任的情报股长马义林! 马义林朝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了脚步。鼻子用力吸了两下,然后眼睛转圈观看,终于眼睛一亮,发现了香味的来源。 马义林大步走向馄饨摊,用力吸着鼻子说道:“好香啊,本来说去老李家吃包子呢,不去了!今天就馄饨了。” 摊主听了得意地说道:“老李家包子算什么,我赵老二在这条街上卖馄饨的时候,他还穿着开裆裤呢。” “来一碗。”马义林笑了笑说道。 “得嘞!”摊主麻利地扔馄饨,不一会儿就煮得了,盛好递给了马义林。 马义林坐在旁边的小桌子上,还没有吃就有点疑惑,“我说卖馄饨的,不对啊。刚才我隔着马路就闻到香味了,现在馄饨都摆我面前了,怎么这香味没有了。” 摊主一愣,笑着说道:“这香味顺风走的远,估计您刚才是正好闻着那一鼻子。”马义林想想也是,低头吃那馄饨。 陈阳看到马义林后,就一直在想怪不得这小子能当上情报股长,也怪不得那天自从两个人打架后,马义林就不见了踪影,原来躲到这里了。 马义林原先是警察局的侦缉队长,后来被赵文生排挤,去车警大队当了副队长。 从这点来看,马义林和俞晋和一样,也算是赵文生的对头。 按照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理论,马义林和俞晋和能尿到一个壶里很正常。 看来马义林去易县,最初就是俞晋和的一个圈套。这个圈套也可能是为了老范,也可能是为了孟东海,但是最后却使到了自己身上。 俞晋和用马义林和苗俊联系,想想也正常。马义林刚从易县回来,局里的人也不会太注意到他。 而作为情报股长,马义林出来搞情报又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其他人也不会疑心。 但是俞晋和为什么要瞒着科里的人让马义林单独和苗俊联络? 难道是俞晋和察觉出来特务科内部有卧底?这个俞晋和还真是鬼的很! 陈阳想到这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既然敌人现在互不信任,那么可不可以利用这件事情把这一潭水搅得更混? 自己站在旁边看,谁是人谁是鬼,不就分的清清楚楚。 陈阳想到了这里,眼睛望向了马义林,冷笑了一下,既然要搅和,那就不妨从这个马义林开始。 第234章 马义林的野望 马义林吃完了馄饨,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扔了两枚大子,起身冲着轿子胡同走去。 陈阳转过脸去,朝着麻三使了个眼神。 麻三赶紧就凑了过来,点头哈腰地问道:“长官…”麻三话没有说完,就被陈阳用眼神给制止了。 “从今天开始,你给我盯紧了这个人。”陈阳说完,用嘴努了努马义林的方向。 “刚才那个吃馄饨的?”麻三问道。 陈阳点头说道:“对。”随后又冲着麻三说道:“小心着点,别让他发现。他住在哪里,做什么营生,每天和谁见面都要盯仔细,去。” 陈阳见马义林就要拐进轿子胡同,就连忙交待了麻三几句,让他去跟人。 麻三一愣,迟疑地说道:“那我怎么办,上哪找你。” “办完事就回家,里面没呆够啊!明天我来街上找你。记住,给我跟仔细!” 陈阳说完,转身离去。麻三站在那里傻了一会,一下子蹦起老高,随后觉得不合适,连忙捂住了嘴巴。 等他再想起跟人的时候,马义林已经拐进轿子胡同走远了。 麻三匆匆地追了过去,拐进胡同一看,胡同中已经空无一人。也不知道他是拐弯了,还是进了某一处院子。 麻三跟丢了人,却没有一丝一毫着急地样子。既然知道了那条胡同,又见过了面,这隆福寺大街上,还有他麻三找不到的人。 现在的当务之急,得先去找自己的老大说说这个事。自己可不想再去一次特务科了。 麻三左右看了看,转身朝着东四牌楼方向走去。 麻三一摇三晃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隆福寺大街尽头。轿子胡同口,马义林阴鸷的眼神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马义林认识麻三。尽管他刚来隆福寺大街不过十几天的功夫,但是对于隆福寺街上的“名人”,已经掌握的一清二楚。 麻三是这条街上有名的小贼。说他是小贼,并不是说他来头小,或者没有经验。这是有其他原因的,因为这小子不做大案子。 麻三偷来钱包里如果金额巨大,他就会只取其中的一部分,其余的还重新塞回去。 如果是不小心真的偷到了什么值钱的玩意,那么这玩意第二天一准会出现在警察阁子的门口。 麻三不做大案的原因当时不是嫌钱扎手,而是不想惹太大的事。 马义林虽然认识这个麻三,但是看不起他。所以见面也就没有打过招呼。 麻三并不知道有马义林这号人物。只是都在街面上混,见面有点眼熟罢了。你冲我打招呼,我也点头,你不理我,我自然不会理你。 马义林刚才吃馄饨时,就看见了麻三蹲在那里那里喝馄饨。他之前是侦缉队的,经常和这些城狐社鼠打交道。 马义林一看麻三的那副神态和吃相就知道,麻三这是被控制了。附近指定有警察。 马义林在侦缉队干的年头不短,对这些事情门清。但是既然事不关己,马义林也懒得管那么多,他自己还有重要的要办。 马义林自从被赵文生从侦缉队里挤出来,日子就过的一直不顺。 先是坐了冷板凳,后来又被降级调到了车警大队。 车警大队那是什么地方?整个一车夫的命,出的力不少,忙的像孙子一样,但是却一点也落不下好。 车警大队满共5辆车,每辆车上配了5名长枪警察。有时候任务单位是连人带车都要,但是大多时候都是只要车不要人。 马义林刚到车警大队,大队长秦守发就将派班的事交给他来做。 马义林起初还很高兴,但是没过多长时间,就恨不得骂秦守发的娘!这活也太得罪人了! 车警大队就5辆车,其中两辆还要定时巡逻,能用的车也就是三辆。 没人用好说,够用也好说,但是大家都要用怎吗办?一来二去马义林就不知不觉间得罪了不少人。 马义林在侦缉队的时候,就得罪了不少人,这下子来到车警大队,结果得罪的人更多了。关键是他自己还不知道,不知不觉间就把人得罪了。 再后来发生了乌龙事件,把大岛奔三和陈阳当成抗日分子抓了回来。 抓抗日分子本来也没什么,但是他和老向两个人,审都没审,甚至楼都没有上,就把大岛奔三臭揍一顿。 结果很悲催,老向有俞晋和罩着,还好办一些。而自己则第一批就被派到易县执行潜伏计划。 马义林想着去了易县之后,可能自己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回到北平了。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俗话说“当差不自在,自在莫当差。”既然端了人家的碗,自然要服人家的管。 马义林没有想到这次易县之行,居然成了他的人生转机。 出发前一天的晚上,马义林家门口的二荤铺里,于德彪给马义林传达了俞晋和的意思。 俞晋和让马义林到了易县之后,要盯紧老范!老范见得每一个人,到的每一个地方,马义林都要向北平汇报。 俞晋和给了马义林另外的联络方式和地点。让他传送情报和接受指令。 马义林没有发现老范有什么破绽的地方。俞晋和慢慢地也冷了心劲,对他发过来的一些关于老范鸡毛蒜皮的情况也不再重视。 马义林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作用,后半生可能就要在易县度过了。 天不绝人啊!谁知道这个时候又冒出了一个陈阳。这让他一下子抓住了机会,成功地回到了北平。 马义林觉得从易县回来后,可以说是顺风顺水。 刚一回来,就接了苗俊这起事。这简直就是送来的功劳。 苗俊带了他的军统北平站特别行动组集体投诚。这对于特务科来说,算是天大的喜事! 二十多个人啊,全部投诚,直接就可以为我所用。 俞晋和对苗俊表示,投诚可以,而且也可以按照苗俊开的价钱那样,特别行动组不分散,直接进入特务科,编成第三股,股长就由苗俊来当。 但是俞晋和有个条件,他让苗俊纳一份投名状过来,这样才能相信他。 苗俊马上同意,随后留给俞晋和除了主意,准备诱捕刚从天津调来北平的陈正树。 俞晋和听了大喜过望,马上动手实施,和苗俊的联系人,他选了马义林,而接头地点,则是选了隆福寺大街。 马义林接到俞晋和命令,踌躇满志。和苗俊两个人商量了好几次,终于决定今天动手。 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搞的隆福寺大街乱了套,行动也功败垂成。 今天在大街上发生的事,苗俊全部看在了眼里。麻三被特务科的人抓走了,这些他都清楚。 但是不到一天,麻三就被放了出来,而且看样子这个麻三居然还在跟踪自己。 马义林很纳闷,“这俞晋和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第235章 老宁的蜜罐 陈阳出了隆福寺大街,要了一辆洋车,没有拐弯,直接回到了缎库胡同。这个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今天下午发生的事,马义林怎么可能不知道,麻三这位隆福寺大街地名人被孟东海带走,估计整条大街都知道了。 让马义林猜去。陈阳笑嘻嘻地想到。 陈阳刚到缎库胡同口,就听到有人吆喝,“蜜罐儿…蜜罐…甜嘞…” 北平卖烘柿子的商贩往往把烘柿子称之为“蜜罐”,就是为了形容一个甜字。 陈阳听得这个叫卖的声音十分的熟悉,就让车夫将车靠在了一边,下车给了车钱,打发车夫离开。 陈阳走过去一看,原来卖烘柿子的却是老宁。 “这烘柿子怎么卖啊?”陈阳走到老宁的正面问道。 老宁看到了陈阳,脸现喜色,说道:“一个大子两个。” “什么就一个大子两个,我刚才从隆福寺坐车到了这里,也不过是仨大子。好家伙,两个破柿子就敢要我一个大子!”陈阳瞪着眼睛说道。 “咱们这可是正经的延庆柿子,你出了西直门打听打听,这蜜罐做着多难。这也就是将晚了,我着急回去,西直门内大街离这太远了。黑了怕不好走,要不然我才不会这么贱卖呢。”老宁也是一副不乐意的架势说道。 “嗯,正不正经的两说,要真是延庆的烘柿子倒是值这个价。不过你这是真的吗?我怎么还看见了几个白皮的啊!”陈阳指着烘柿子说道。 “爷,您可真会开玩笑。您是老吃主了,会不知道那是起霜,最甜的就是它了。”老宁笑着说道。 “还是老规矩,有一个不甜,您拿过来,我给你换俩!”老宁笑容满面地说着话,就拿起了一个,递给了陈阳,说道:“要不您先尝一个?” 陈阳哈哈一笑,说道:“收拾起来跟我走,你这些我都包圆了!” “好嘞!先谢谢这位爷。”老宁一边说着话,一边手脚麻利地将摊子上的烘柿子收了起来,都放进挑筐里,跟着陈阳朝着胡同而去。 陈阳带着老宁到了4号院门口,陈阳停下了脚步。老宁也赶忙停下。 “就到这。”陈阳冲着老宁说完,转头冲着门外转悠的黑衣汉子说道:“去找几个口袋过来,装柿子。” 黑衣汉子听了陈阳说话一愣,陈阳不耐烦地说道:“装什么傻啊!去对面杂货铺,拿几条袋子,装柿子。”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答应了一声就跑了过去。 陈阳看着老宁,微微一笑,说道:“稍等会,他们马上过来。”说完话随手拿出了一枚大洋,扔给了老宁,动作幅度相当的大。 老宁笨拙的伸手将大洋接了过来。高兴地说道:“成啊,有了这一块大洋,等到明天都行。” “来了,来了。”黑衣人小跑着过来。 陈阳装好了柿子,冲着老宁说道:“我就在这院里,今后有了什么稀罕物事,尽管往这送,送多少,要多少。” 老宁笑着答应了,挑着空筐冲着胡同口走去。 陈阳看了一眼老宁的背影,却没有立刻进院,而是招呼那几个黑衣人过来吃柿子。 “来,来,来,都过来,尝尝,正宗的延庆柿子。这在咱们老北平教做蜜罐!为的就是这东西尼玛太甜了!” 黑衣汉子们讪笑着不肯过来。这些人可能是不好意思,他们的任务是负责警卫。地位比之院子里人要低上不少。 他们也见过大岛奔三对陈阳的态度,知道陈阳是这个院里仅次于大岛奔三的第二号人物,所以对陈阳怀有敬畏质感,一时之间倒是不好意思过来。 陈阳也知道这些人,都是大岛奔三从日军司令部中挑选出来的士兵。他们的职责是警卫这个院的安全,另外就是盯紧每一个可疑的人。 他们会不会去盯老宁?大概率不会。但是地下工作容不得半点马虎,陈阳在院门口迟迟不进去,就是要目送老宁出胡同,不给这些人留下跟踪的机会。 “来啊!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尝尝。”陈阳的眼神中带着鼓励说道。 陈阳拿起了一个烘柿子,在衣服上蹭了几下。随后咬了个小口,用力一吸,瞬间脸上布满了满足的神情。 一丝蜜汁从他的嘴角流出,陈阳立刻伸出舌头舔回,“舒坦,真尼玛舒坦。” 警卫们看着陈阳吃柿子吃的如此开心,一个个瞪大眼睛瞧着陈阳,脸上露出了期待和羡慕的神色。 有一个警卫,犹豫着过来。陈阳眼神里全是鼓励,用下巴指了指烘柿子,示意警卫自己动手拿。 这个警卫终于拿了一个,学着陈阳在衣服上擦了擦,送到口边,一口咬了下去。 噗嗤,烘柿子内的汁液喷溅四射而出,陈阳哈哈大笑,引得一众警卫也哈哈大笑起来。 “甜!真甜!像极了我们富士山的苹果!可惜我很久没有吃到了。”那个警卫惊喜地叫道。 “这样吃才对。”陈阳又拿起了一个,还是先在衣服上擦了擦,在嘴边咬了一小口,随后用力一吸,整个柿子的汁液被一下子吸了进去。 “你再试试。”陈阳鼓励地说道。随后冲着拿些警卫说道:“来啊,尝尝北平的蜜罐儿,保管甜死你们。” 警卫们没有了拘束,纷纷走过来拿起了烘柿子。有的像陈阳那样吃,更多的事向原先的那个警卫那样,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溅,引起了一阵阵的笑声。 警卫们的喧哗声惊动了杂货铺,一个矮小的凶脸汉子瞪着眼睛出来,瞪着这些警卫。 “八嘎!”矮小汉子骂道。 警卫们面面相觑,纷纷把烘柿子扔在了地上。 “长泽曹长……”其中一个警卫用日语叫道。 “八嘎!闭嘴!在这里不能用日语说话!”长泽曹长厉声喝道。 “别,别呀。长泽曹长,这事怪我,是我非让他们尝尝北平特产蜜罐的,原本太君们不愿意尝,是我上赶着大家尝的。”陈阳一见,连忙说道。 长泽曹长一见陈阳接话,连忙鞠了一躬,说道:“陈阳君客气了。您叫我长泽清川就行了。” “不敢,长泽曹长实在是太客气,您也来尝一个?北平特产,这东西就咱们延庆有,出了延庆,就不是这个味了。”陈阳拿起了一个冻柿子说道。 长泽清川摇了摇头说道:“陈阳君,这个你不懂。不是柿子的事。按照你们中国话说,就是规矩。”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实在是我不知道,就不要难为这些警卫了。”陈阳冲着长泽清川微一躬身说道。 长泽清川见陈阳这样说了,也只好摆了摆手,警卫们一看,连忙四散开来。 陈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拎着两口袋烘柿子进了院门。 第236章 今晚我请客 陈阳拎着两袋子烘柿子,进了缎库胡同4号院。他绕过了照壁,就进了前院。 缎库胡同4号院,是典型的三进四合院。头进院子正中间的是堂屋三间正房。 大岛奔三占据了这里,既是办公室,也是休息室。 左边有两间厢房。这里是机要和通信组的地方。人整天窝在屋子里,滴滴滴哒哒哒的不是收电报就是发电报。 右边的两间厢房就是陈阳他们行动组的位置。 陈阳刚到了天井,就听到里面孟东海的声音说道:“不能走啊!说什么也不能走。这么长时间不见,怎么着也得喝两口。” “不行,今天真不行,我约了老向。”陈阳听声音,是老范的声音。 陈阳心思一动,想到老范这一次回来,人还是真的变了不少,除了马义林之外。他谁的气也不生了。和谁处的都十分融洽。 和老向更是如此。两个人似乎比之前闹别扭之前更加亲近了许多。老范回来没多久,就和老向喝了三场了。 “今天有啥事也得推了!不是冲我,主要是冲着赵队长。是不是文生?”孟东海说道。 陈阳一听,知道了怎么回事了。他开口说道:“都出来,看看给大家带什么好吃的了。” “头回来了!”孟东海说着话,第一个从房间走了出来。他一看放在地上的东西,高兴地说道:“蜜罐!这可是好东西。” “别的不行,讲起这吃,老孟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陈阳笑着冲着其他陆续出来的人说道。众人也是一阵大笑。 “别光记得吃!捡几个好的,给对面送过去。以后都是同事,一个大院待着,怎么着也得过得去不是。”陈阳冲着孟东海说道。 “得嘞!”孟东海答应了一声,拾了几个烘柿子给对面机要组和通信组送了过去。 陈阳弯腰也拾了几个烘柿子,冲着老范说道:“不是让你在家歇着的吗,怎么又来了。” “唉,劳碌命,歇不住。本来想着下午到科里看看有什么事没有,结果正好碰上赵队长出任务,说是配合老孟搜查烧酒胡同,我就跟着一起去了。结果完事就被老孟拉到这里了。” 陈阳点了点头,拿着烘柿子冲着堂屋就走了回去。 “大岛太君,您来尝尝好东西。”陈阳人还没进门,就大声说道。 说着话,陈阳推门进屋。大岛奔三放下了手里的一份文件,站起身来,说道:“什么好东西?” 陈阳不说话,笑着将烘柿子放到了办公桌上。 “蜜罐!”大岛奔三高兴地说道。 “行啊,太君。不愧是中国通,能认出这玩意,别说你们,就是中国人都不多。”陈阳夸奖说道。 “我之前在北平吃过,据说延庆的蜜罐最好。”大岛奔三不足得色地说道。 说完之后,大岛奔三随手拿起了一个,用手里的纸擦了一擦,小心地咬了一小口,顺势一吸。 “罢了!真瓷实!就这个吃法,多少老北平都被您给比下去了!”陈阳挑起了大拇指说道。 大岛奔三得意地笑道:“我在中国的时间,要远远的多于在国内的时间。有一段时间我迷上了旅行,多在中国的名山大川之间流连忘返。中国太美了!” 陈阳看了一眼大岛奔三,没有再接这个话题,而是淡淡地说道:“晚上老山东菜馆,怎么样,有时间吗。” “我就不去了,去了你们也吃不开心。替我多敬兄弟们几杯,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大岛奔三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说道:“花了多少钱,一起找小泽报销就行了。” 陈阳点了点头,说道:“主要是赵文生,人家也不是咱们的人,说来帮忙就来帮忙,多仗义啊!说什么也要请一家伙。” 大岛奔三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对!这样下次再让他帮忙,咱们也好张嘴。” 陈阳笑着应了一声,出了大岛奔三的办公室,在院里直接就大声说道:“今天谁也不能走,大岛太君请客。赵队长一定不能走,今天的主客就是您了!” 赵文生的脸上都笑开了花,说道“大岛太君太客气了!太客气了。”随后脸一转,冲着孟东海说道:“要说这皇军就是好,丫忒仁义。我都干什么了,就请我吃饭。” 孟东海脸上有一些尴尬,他凑到陈阳身边,小声地说道:“头,崴泥了,姓苗的没有抓到。” “知道。”陈阳微微一笑说道。 “知道?”孟东海愣了。一下子反倒是说不出话来。 “头,我是真有事。约好了老向,要知道就改天再约他了,但是现在,你看……”老范为难地说道。 “没事,连老向都一起叫上!反正都是咱们特务科的人。”陈阳一挥手,大气地说道。 “老孟,别闲着。时间差不多了,带着齐玉林,先去占座,把他家二楼给我包了!”陈阳冲着孟东海说道。 “得嘞,现在就去。”孟东海说着话,就冲着后面喊道:“大林子,大林子,快点过来。” “齐玉林这小子去哪了?”陈阳这才想起来,齐玉林和那些小特务们一个没见。 “去打陆阿荣了,说无论如何也要问出口供。”孟东海一撇嘴说道。 齐玉林披着衣服从二进院子中出来。 二进院子,就是特别侦缉队关人审人的地方。中间的堂屋是审人的刑讯室,左边厢房则是关人的临时牢房。 右边厢房是警卫人员的宿舍。他们分班看守门口和临时牢房。 孟东海看到齐玉林一脸愤愤之色,就随手递给了他一根烟,问道:“又招了吗?” “真他娘的是硬骨头!鞭子抽断了三根,人都昏好几次了,就是不招!不行待会儿给他上烙铁!”齐玉林狠狠地说道。 “这不是办法。先吃饭,你和老孟去。”陈阳皱了一下眉头说道。 孟东海带着齐玉林出了门,远远听到齐玉林在问:“干嘛?去哪啊?” “哪那么多为什么?让你跟着来就跟着来,别废话。” 随着话声渐小,孟东海和齐玉林渐行渐远。 第237章 马义林的仇人(艺欣秋月打赏加更) 北平开饭馆的以山东人居多,菜系自然也以鲁菜为主。 缎库胡同口的老山东菜馆就是山东人开的饭馆。 饭馆掌柜是一个健壮的山东汉子,无论见了大人孩子,都是一个样。整天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主动打招呼。 老山东为人客气,菜馆的生意自然不错,由原先的馒头稀饭咸菜,渐渐发展到了二荤铺代工加热,又慢慢发展到了煎炒烹炸各色菜肴。 现如今的老山东菜馆,已经发展成了上下两层,主营鲁菜,兼做川、淮扬菜的大饭庄子。 到了晚上饭点,菜馆门口的人很多。不少是来吃饭的,更有不少人来这里挣钱。 门口卖各种下酒菜的小挑子,挤满了胡同口。还有不少半大孩子,脖子上担了一个大木盒子,里面摆满了各种牌子的香烟。 等客的洋车,更是排了一拉溜。车夫们坐在脚踏上,吃着自家带的窝头、馒头,夹上点咸菜,吃的喷香。 要是有一两个挣着钱的车夫,舍得下本,买上半斤大饼,再卷上二三两猪头肉,定会迎来众车夫羡慕的目光。 饭馆里面更是热闹,伙计招呼顾客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楼雅座六位!” “三号桌刘二爷赏火上半吊,柜上半吊。” 半吊是大气的称呼,意思是五毛。这样喊为的是给金主长脸。毕竟人家吃饭花了钱,赏钱那就看心情。既然人家花了钱,那就得让人家高兴不是。 厨房后面更是忙的热闹,刀勺乱响,不是传来阵阵香气。 饭馆掌柜老山东掀帘子进了里台。头灶大厨一看东家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紫砂茶壶,迎了上去。 老山东一般不到后厨,这是勤行的规矩。后厨说了算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头灶大厨。东家基本上也不方便过问。 老山东是从勤行起的家,规矩自然是懂。但是看今天这阵势,觉得还是应该来后台转上一圈,心里才觉得踏实。 “林师傅,辛苦辛苦。”说着话,老山东还冲着头灶大厨拱了拱手。 见面道辛苦,毕竟是江湖。这规矩林师傅当然懂。 他扑哧一笑说道:“东家,咱俩这就不用了。” 老山东也笑了,说道:“唉,这不是习惯了吗。” “怎么样?楼上的菜预备得了吗?”老山东笑了两声问道。 “再有两个菜就得!”林师傅说道。 “这帮子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看样子不好惹,我看里面好几个人腰里都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揣着什么呢。咱们可得小心伺候。”老山东说道。 “我听卖菜的老李说,4号院来了不知道一帮什么人,挺扎眼的。门口几个人,那眼神,让你从那过都瘆的慌,他现在每次都是绕路回来。”林师傅说道。 “之前的张家也不知道搬哪了,换了这些人。我看这帮子吃饭的,八成就是他们这些人。”老山东说道。 林师傅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他们靠手艺吃饭,不想过问这些是是非非。 “我看看他们的菜单。”老山东说道。 “这个…”林师傅犹豫了一下,把菜单递给了老山东。 “俺知道这个不合规矩,俺应该上前台问去,可是这不是不一般吗。”老山东接过了菜单说道。 “偶尔一次没关系,只要不是每天这样就行。”林师傅说道。 老山东笑了一下,看完了菜单了,又重新递给了林师傅。 “咱们那个大肠新鲜吗?可别让他们吃了拉肚子,我看他们点的有九转大肠。”老山东有些担心地说道。 “没问题。咱们那个大肠新鲜的很。”林师傅说道。 老山东放心的出了后厨,上楼去招待客人去了。 “师傅,这些人凑齐可是太不容易了!怎么样?要不我去……” 老山东刚出去,一个浓眉大眼身材高大的学徒就走近林师傅说道。 其他的厨子也停下了手里的活,把眼睛望向了林师傅。 “等他们喝醉了再说!小六子准备家伙,待会儿咱们找几个落单的干他们一家伙!”林师傅眼睛一瞪说道。 “好嘞!”浓眉大眼小六子高兴地答应了一声。 “师傅,咱们干嘛不…”一个瘦高挑的徒弟,指了指盘里菜,冲着林师傅说道。 “不能那样,要是这些人因为中毒的话,就会连累到饭馆!这种事咱们不能干!”林师傅说道。 “大春,你就甭瞎出主意了,咱们又不是头一次干。咱们都知道路数。”一个胖徒弟笑着说道。 二楼此时正在喝得热火朝天。 陈阳让孟东海把老山东菜馆二楼全部包了下来。自己二股的十几个人,还有警察局侦缉大队机动中队的十几个人,把二楼包间整个坐满了。 陈阳、孟东海、老范、老向、赵文生和齐玉林他们几个人,占据了一个小包厢,边吃边聊。 相比于外面的“八匹马,六六六”之类的狂叫声,这个包间还算安静。 孟东海吃不了这种文酒,心不在焉的一直瞅着外面,一副跃跃欲试地样子。 “你给我消停着点!”陈阳歇了一眼孟东海,接着说道:“今天你少喝一点啊,明天还得操心西直门检查站的事呢!都当站长了,还这么不靠谱!” 孟东海一听站长两个字。马上就消停了。坐直了身子说道:“外面太乱,我想着让他们小点声。” “你管伙计们怎么玩呢,今天怎么开心怎么来!”陈阳笑道。 老范和老向斜眼看了一眼孟东海。两个人又互相看了一眼,相互摇了摇头。 两个人的意思很明白,不知道这个孟东海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让陈阳看上了眼。 “孟站长现在抖起来了,刚回北平这么短时间,就闹了个检查站长。比我们可是强多了。”老范不无妒忌地说道。 “我这算什么,这才哪到哪啊,你看人家马义林,股长!”说到这里,孟东海略停了一下,接着说道:“咱们一起去易县的仨人,要说您是组长,可是结果呢,让他娘的马义林抢了先。” 赵文生坐在那里悠然自得的喝着酒,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他们几个笑。 “马义林当上组长怎么了,我照样揍他!我就看不上这样的人。今天在隆福寺大街,又碰到他了,他都不敢和我打招呼。”陈阳一脸地愤然状说道。 “要说咱们股长,可是真是人物!警察局门口暴打马义林,可是给我出了口恶气!”孟东海得意洋洋地说道。 “你们开心了,我可是把马义林得罪苦了!估计整个警察局,马义林最恼火的人,就是我了。”陈阳笑眯眯地说道。 “那可不一定,说起仇人,马义林最记恨的还不是您。”老向听了陈阳这话,摇了摇头悠悠地说道。 陈阳一皱眉,仔细想了一会儿,马上恍然大悟地说道:“老向大哥说的对,要论起警察局最记恨的人,确实排不上我,而是他!” 陈阳说着话,就把手指指向了正在老神在在喝酒的赵文生! 第238章 会功夫的厨子 赵文生听了陈阳的话,不由得一愣。正准备辩解,陈阳却哈哈哈笑着说道:“老赵,别介意,开个玩笑。这件事过了这么长时间了,马义林一定已经将这件事忘记了。” 赵文生听了,嘴角撇了撇,算是笑了一下,不置可否。手中的筷子毫不客气地伸向了桌子中间的八宝鸭子。 “就是!要说这又不是什么杀父夺妻的大事,不过是占了他的队长位置。这又有什么啊,哪能这么记仇。”孟东海嘴里一边嚼着大肠,一边含糊地说道。 赵文生听了孟东海这话,脸色不由得一变。伸向八宝鸭子的筷子,也缩了回来。 “来,来,来,吃菜,吃着聊着,别干聊。大家尝尝这个。三不沾,山东菜馆的名菜。”陈阳不再说马义林的话题。而是招呼着大家吃菜。 “马义林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抱了俞晋和的大腿,搞得跟有什么真本事一样!我就顶不服气这种人!”老向仿佛是喝多了似的,红着脸说道。 “就是,人家赵队长哪点不比他强!他呀!你们不知道,心眼跟针鼻似的,这仇且得记着呢,不光记,记得还深着呢!”孟东海摇头晃脑地说道。 “老孟,别胡扯八道啊!一会儿就没了正形。没有影的事别乱说!”陈阳冲着孟东海说道。 “什么我不知道?头,是你不知道!”孟东海摇摇晃晃地瞪着眼睛冲着陈阳说着话,然后把脸转向了老范。 “老范!你说良心话,马义林是不是在易县说过,只要有机会,就要那啥赵队长的老母亲!”孟东海冲着老范说道。 “人家这是气话!他说那啥就那啥,赵队长同意了吗!别听他胡扯!”还没等老范说话,陈阳就接着话头说道。 赵文生的脸涨的通红,腮帮子鼓起,显然是在咬牙。 “行!今天说到这里,咱们谁也不替谁遮着掩着了!”孟东海显然动了火气,蹭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老范,你说良心话!马义林是不是一喝酒就说,有机会就要整死赵队长!说这话没有?说没有说整死赵队长一个人不过瘾,他还要整死赵队长全家?”孟东海大声地叫嚷着。 “老孟!干什么呢,快坐下。你瞅你把人赵队长气得!就是实话,也不能这样说。”老向就在孟东海旁边坐着,听了这话,连忙劝道。 “啪!”一声脆响,一只酒杯被摔碎在了地上。 赵文生铁青着脸拍案而起,“他娘的马义林,我是着他了还是惹他了!侦缉队长的位置又不是老子抢他的!那是人曹局长看他老耽误事,这才换的我!” “老赵,老赵。瞧我,瞧我成了。都怪孟东海,这嘴就没有个把门的,喝二两猫尿就开始胡扯。”陈阳在赵文生旁边坐着,连忙劝道。 “谁胡扯?头,你办事我服你,但是你这样和稀泥可不成!老范,你倒是说句话啊!我到底有没有撒谎!”孟东海越说越来劲,一把拉起老范说道。 老范本不想说话。他从易县回来,低调的许多,不想在掺合任何事情。所以所有的话,就装听不懂,不接腔,不变态,也不插话,就是对着这里面前的铁锅牛肉使劲。一锅牛肉让他吃的全剩土豆了。 孟东海不依不饶,非让老范表态,恨不得把他手里的筷子夺过来。这下子就把老范挤到了墙角里。 老范转头,望向了旁边的老向。 老向看到老范看他,于是一副很生气地说道:“这个马义林,忒不是东西,尤其是在易县,出卖自己兄弟染红的顶子,有什么可骄横的!你看他那熊样!” 老向说着话,好像突然想起来一样,说道:“欸,就是啊。这几天还真没有见这个熊货。” “在隆福寺大街呢。说不定啊,咱们这些人干的这些活,最后都得给这小子做嫁衣。我总觉得这里有名堂,要不然好端端地怎么马义林会出现在那里?”陈阳漫不经心地接口说道。 “你别打岔!我正问老范呢!”孟东海一把扒拉开老向,又冲老范问道。 “老孟,差不多得了。人老范能跟你一样?消停坐着。”陈阳看了一眼老范,却转头向孟东海说道。 老范听了陈阳的话一愣,连忙说道:“这个马义林,在易县的时候,一喝就多,喝多就胡说。别说整死赵队长了,警察局他要整死的人多了去了,你还信他!” “嗯,老范这话靠谱。估计这小子整死咱们曹局长的心都有。”陈阳平淡地说道。 说到曹局长,在坐的都吓了一跳,一时之间倒是没有人接话。 “说过!那天喝酒,老范也在。这小子提起曹局长,不住的哼哼冷笑,我听着都直哆嗦。头说的这话,我信!这小子阴着呢!”孟东海喝得差不多了,说话的时候舌头都有点大了。 孟东海虽然一听,就是喝多了。但是他说的话,大家都听到了耳朵里。 “今天咱们把话放这!我赵文生要是这几天有个三长两短,全都得算到马义林的头上!老子明天就带人去隆福寺大街找他去!”赵文生站了起来,满是酒意的拍着胸脯说道。 “来喽,汤来喽。”后厨林师傅亲自端了一盆酸辣汤从外面走了进来。 “几位爷,酸辣鸡蛋汤。多放了胡椒。多放了陈醋。大家伙尝尝。”林师傅点头说道。 开饭店不能说客人喝多,但是可以用间接的方式提醒客人已经喝多了。 比如说林师傅端上来的酸辣鸡蛋汤,分明就是醒酒的。这就是变相的再说您几位喝多了。 赵文生正在气头上,这些饭馆的规矩他可是都懂。 赵文生一抖手,那一盆鸡蛋汤就被他打翻到了地上。 “撵人呢是吗!谁喝多了!整盆破酸辣汤挤兑谁呢?”赵文生冲着林师傅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林师傅本能的向后一躲,赵文生用力过猛,差点摔了过去。 陈阳就在赵文生旁边,他们地动作,看的可是清清楚楚。 林师傅本能躲避的动作,让陈阳眼睛一缩。这一下子躲得太巧了。不紧不慢,正是在赵文生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不动手就差点把赵文生摔翻。 陈阳不由得冷眼看了一眼林师傅,看来这个人倒是个练家子!一个厨子,就居然是个练家子!有点意思。陈阳想到。 赵文生还要再打,被旁边的老向给拉住了。 “赵队长,干嘛啊,和一个做饭的过不去。”老向劝道。 陈阳挥了挥手,让林师傅下去。 林师傅转身准备离开,陈阳在后面悠悠地说道:“没看出来,这手功夫不错啊。” 林师傅一愣,停住了脚步。正准备解释,就听陈阳接着说道:“这一道九转大肠,可着北平城里,能做成这样的,可就没几个。” 林师傅一听,回头看了陈阳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弯腰鞠了一个躬,转身下去。 第239章 老向的身份 时间越来越晚,特务们也大多酒足饭饱,纷纷告辞。 赵文生和孟东海几乎是被人搀扶着出的老山东菜馆。 老山东亲自站在菜馆门前不停的点头哈腰,和特务们打着招呼。 陈阳和老向并肩出了菜馆。“这样子不行啊,我看得找个人把赵队长送回家。不过侦缉队的人都回家了。”陈阳看到赵文生的样子,皱眉说道。 “没事,我没事!谁喝多谁是小狗子。”赵文生醉眼乜斜地说道。 “齐玉林,去给赵队长叫一辆车。”陈阳冲着紧跟着他的齐玉林说道。 “不,不用,那边不是有车吗。随便叫一辆,能拉回家就完了。”赵文生说完,摇摇摆摆地一伸手喊道:“洋车!来一辆。” 马路对面停了几辆洋车。车夫们见到要车的人喝成了那样,都面面相觑,不愿意过去。谁愿意拉一个醉鬼?到时候结账都是问题。 此时一个带草帽的车夫,低着头躬着腰,拉着车子到了赵文生跟前。 车夫用袖子掸了掸车座,略带了点外地口音问道:“去哪啊?”语气颇为生硬。 赵文生没有理会,踉跄着就上了车子。 “你小心点,坐稳着点,留神打了偏秤!”孟东海晃晃悠悠好像站不稳地说道。 胡同口人影一闪,一个黑衣人拐了过去。 “你看那个人!”老向指着胡同口说道。 “哪个人?”孟东海醉眼朦松地望过去,不见人影。 “我瞅着怎么有点像马义林?”老向略微有点犹豫地说道。 “嗯,我瞅着也有点像。就是没好意思说。”陈阳回头看了一眼老向,点头说道。 “马义林?哪呢,哪呢!”赵文生刚上车就听到“马义林”的名字,蹭的一下跳下了车,挽着袖子就朝着胡同口跑去。 赵文生突然从洋车上跳了起来,这一下洋车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要说一般的洋车夫,遇到这种情况,基本就是摔倒的下场。 洋车夫突然感到身后一轻,连忙双脚向前一顶,身子前躬,双手下压,稳住了脚步。 车夫的动作没几个人注意。老向的眼睛却不经意的瞟向陈阳。 陈阳此时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赵文生,老向也望了过去,赵文生已经骂骂咧咧地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鬼鬼祟祟地不是东西。”赵文生骂道。 “看见了吗?”陈阳问他。 “过去就没影了!这号人就是属耗子的,一会儿看不住,转眼就不见!”赵文生说道。 “没事我也走了。明天一大早还得去前门呢。”孟东海挥挥手,摇晃着先走了。 赵文生又重新上了洋车,车夫拉着他,拐进了小胡同,消失不见。 特务们都走的差不多了,就剩下陈阳、齐玉林和老向了。 老山东站在门口一个劲的冲着三个人笑。陈阳说道:“掌柜的回去,我们这就走了。” “没事,俺没事,把几位爷送走了,俺再回去。”老山东讪笑地说道。 “今天叨扰你们够晚了,玉林,待会儿赏火上半块,柜上半块,结账的时候多给一个大洋。”陈阳转头向着齐玉林说道。 “那我就代表伙计们谢大爷们的赏了。”说完老山东还煞有介事地打了一个千。 “到底是皇城根,这老礼一点没拉。”陈阳笑道。 “怎么这忙了一天了。后面灶上的大师傅们还不回家。怎么没见人出来。”陈阳好奇地问道。 老向一愣,没想到陈阳突然会问这个,没等老山东开口,就拉着陈阳说道:“我说陈股长,您也真是闲的,打听这个干嘛,走走走,我送您回家。” 陈阳一笑,冲着齐玉林说道:“大林子,待会儿把账结了,我先走了。” 齐玉林点头答应,老山东脸上更是乐开了花,带着齐玉林准备回店里算账。 “我说老山东,后面是不是还有一个门啊?”陈阳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问道。 “啊,是啊,怎么了。”老山东纳闷地答道。 赵文生的洋车出了胡同,车夫也不问他,闷着头只管拉车。 “唉,你也不问问我去哪,就只管走,走岔了道我可不给钱。”赵文生微闭着双眼,摇晃着身子说道。 车夫不理他,拉着车穿过南池子大街,朝着城墙根方向跑去。 赵文生闭了一会儿,终究是放心不下。睁眼一看,不由得一愣,张嘴骂道:“你他娘的这是往哪拉呢?在他么向前就出了永定门了!” 车夫不但不说话,反而加快了速度。 赵文生看到这种情况,反倒是不着急了。他把身子重重向座椅背上一靠,冷冷地说道:“看来今儿我是碰到打闷棍捡死狗的了,不过孙子你可是瞎了眼了,做活之前也不打听我是干什么的!” 车夫依旧不理不睬,一拐弯,就进了一条狭窄的胡同。胡同口一个黑影一闪,悄悄地跟上了洋车。 赵文生见洋车夫不理他的茬,身子前倾,右手摸向腰间。 他这个动作有点大,车夫不用回头就知道他想干嘛,双手向上一抽,就松了手。 赵文生没有想到车夫会突然松手,一下子就翻了过去。刚摸出来的手枪也摔飞了出去。 赵文生摔翻之后,这才意识到这个车夫可不是什么打闷棍的小贼。他刚想叫喊,嘴巴就被身后一只大手捂住了。 黑衣人从身后捂着赵文生的嘴,洋车夫跑过去捡起来赵文生的枪。 黑衣人伸手从腰里拽出了一把剔骨尖刀,冲着赵文生后心就刺了进去。 赵文生一声闷哼,身子使劲挣扎。但是被黑衣人摁的紧紧的,挣扎了一会儿,终于不动了。 黑衣人放到了赵文生,拿出一方手帕垫住了,抓起了赵文生的手,歪歪斜斜的在地上画了两横,随后放下了赵文生的手。 “师傅你这是?”洋车夫问道。 “老地方藏好车,快点回来睡觉,我给你留门。”从声音可以听出来,黑衣人就是老山东菜馆的头灶大厨林师傅。 “哎,哎。”洋车夫不再询问,拉起洋车向回跑去。 林师傅起身左右看了看,也加快脚步消失在夜色之中。 林师傅没有注意,就在不远处,一双黑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直到林师傅离开。 黑影站在那里,没有跟着林师傅离开。他要继续观察林师傅和洋车夫走了之后,是不是有人去盯他们的稍。 呲啦一声轻响,一根火柴燃烧了起来,点着了黑影嘴里叼着的香烟。 火柴微弱的亮光下,老向的脸看上去有一些惨白。火柴瞬间熄灭,老向的脸也没入了黑暗之中。 老向吸完了香烟,将烟头随手扔在了地上,用脚使劲踩灭,左右看了看,走到了赵文生身前。 赵文生的手边,是个“二”字。老向微微一笑,用脚在这个“二”上面轻轻地抹了几抹。 经过老向加工的这个“二”字,变得模糊不清,但是要是仔细观看的话,不难看出依然是个“二”字。 老向又仔细看了一看,这才转身离去,冲着小胡同深处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老向平时烟瘾不大,也很少吸烟。但是今天的这根烟,他却必吸不可。因为他吸的这个牌子的香烟,几乎全局的人都知道,这是马义林队长最喜欢吸的飞马香烟。 第240章 出事了 老向警惕地朝着缎库胡同走去。他一路上神色专注的仔细观察着附近环境。 他不一会儿就到了老山东菜馆。菜馆已经关门上板,就连门口挑着的那两盏灯笼也已经熄灭。 老向绕到了菜馆后面的角门,这个门是专门供后厨进菜,平时厨师们的进出,也多由这个门。 老向贴紧了角门,屈起食中二指,笃,笃笃笃,笃笃,敲响了角门。 吱呀一声,角门应声而开,“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老林开门说道。 “怎么是你?”林师傅一看是老向,诧异地问道。 老向闪身进门。林师傅探出半个身子朝着外面看了看,这才关上了门。 “说话方便吗?”老向问道。 “方面,后厨都是咱们的人。”林师傅说道。 “你们今天太冒险了!怎么轻易就行动。”老向脸上十分地不高兴。 “新来的陈站长让咱们多行动几次,壮壮声势。”林师傅兴奋地说道。 “这样做很危险!临时起意,临时行动,一点计划也没有。万一出事怎么办!”老向眉头皱了起来说道。 “你怎么知道咱们行动的?”林师傅疑惑地问道。 “废话!咱们共事了多长时间,你亲自来上汤,我就知道你们要行动。再出门看到小六子拉了赵文生的买卖,还能不知道!”老向撇嘴说道。 “哈哈,还真有你的。就那个姓赵的,就算清醒的时候,小六子就能打他那样的六七个,何况都喝成那样了。”林师傅不以为意地说道。 “你别以为谁也不知道,你观察桌上那个年轻人了吗?要是你跟上他,可能就完蛋了!”老向见林师傅丝毫没有当成一回事,开口说道。 “你是说陈阳?”林师傅问道。 老向一愣,问道:“你认识他?” “不认识,但是知道。”林师傅说道。 “不能再这样了!我以二区负责人的身份命令你们,不能再这样干了!我们现在留在北平的力量已经非常薄弱了,不能再由着性子胡来了!”老向沉声向林师傅说道。 林师傅刚要说话,门外又传来一、三、二的敲门声。 “小六子回来了。”林师傅说道。 小六子进门之后,一脸地慌张神色。 “怎么了?”林师傅一脸不悦神色说道。 “师傅,我好像被人跟踪了。”小六子说道。 林师傅连忙身子贴紧角门,从腰里抽出了手枪,眯着眼睛顺着门缝往外看。 外面寂静无声,没有一点情况。 “知道有人跟踪还把人往这带!”林师傅看了外面没人,开口训斥小六子。 老向皱着眉头说道:“不对啊,你们离开之后,我停了好大一会才走,没有人跟踪啊。” “是我拐过了两个弯,进入劈柴胡同才被人跟上了。”小六子说道。 “那是早就跟上了,人家是在你回去的路上堵你呢。”老向说道。 “我发觉之后,就带着他准备绕圈子。可是到了缎库胡同口,那个人才不跟了。”小六子说道。 “噢?”老向眼神一缩。看了小六子一眼。 “你怎么知道他不跟了?难道他不会藏在暗处吗?”林师傅狐疑地问道。 “跟我那个人说话了,他说快回菜馆,别绕了。说完人就不见了。”小六子又接着说道。 “陈阳!”老向叹了一口气,“指定是陈阳,看来他还是都知道了,原先我看他一眼,见他没注意,想着他真没有注意呢!”老向接着说道。 “那怎么办?转移吗?”林师傅也没有了主张。 “转什么移,人家要是想下手,你们早就被全端了!”老向说道。 “看来这个陈阳不简单!”林师傅说道。 “你联络陈站长,我要见他。”老向没有理会林师傅这句话,而是说道。 林师傅一怔,没有说话。老向有点焦急地说道:“主要是核对几个人。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有点乱,我得理理。” “后天,后天你来店里,我给你信。”林师傅想了一想,还是答应了。 老向点了点头,拉开了角门离开。 陈阳是友非敌,这个老向早就看了出来,他自己也是有意无意的在语言上帮着陈阳。 但是陈阳是不是自己所在的那一系?老向不得而知。 陈正树来了,冯延年离开了。军统北平站和华北区重新洗牌,各路潜伏的人马也跃跃欲试,想给新来的站长留下一个好印象。 冯延年在之前煤渣胡同的那次行动之后,一直命令军统所有人员蛰伏待机,所有电台保持静默。 陈正树到来之后,一反冯延年小心谨慎的态势,而是选择主动出击。 仅仅十几天,就在北平搞了几次暗杀、爆破行动。北平警察局、日军司令部宪兵队以及喜多机关的特务们闻风而动,侦缉四出,这一段时间北平的局势显得异常复杂。 然而就在这时,林师傅等人没有任何计划,就擅自行动。这些无不是危险的苗头。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样的盲无目的地行动,该停止了!老向约定一定要和陈正树好好谈谈。 不仅如此,还有马义林的事!这个人太危险了。不过看样子陈阳要在马义林身上做文章,自己无论如何也要配合好陈阳。 说不定不用动用军统人员,就能拔掉这颗顶子。 老向想到这里,不由得一声轻笑,嘴里得意地哼起了“我正在城楼观山景,忽听得城楼下面乱纷纷……” “呵呵…”墙角处传来一声轻笑。 “谁!”老向一愣,身子贴向墙边,右手摸向了枪把。 墙角再没有一丝声息。老向慢慢地移向墙角,猛地转了出来,手枪直指出去。 没有人! 老向愣了一下,把枪收了起来。他微微一笑,好像知道是谁了。 ………… 第二天。 陈阳大清早就到了警察局,吃了一碗卤煮,就走进了局里,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东半面是特务科一股的办公室,陈阳歪头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开着,但是没有见人。 “老向?”陈阳叫道。 “谁啊,陈股长吗?”老向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还真是你,怎么样,昨天没事?”陈阳笑着说道。 “没事,那点酒有什么事。”老向不在意地笑着说道。 “没事就成。下次再也不喝酒了,第二天起来头疼。”陈阳说道。 “就是,改天我请您喝茶。”老向说道。 “那可敢情好,那咱们就去广和楼喝。”陈阳说道。 老向一愣,陈阳慢吞吞地说道:“听说那里有一个叫梁益鸣的,号称天桥马连良,《失空斩》别提多恣了。” 陈阳说着话朝着西头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老向转了转眼珠,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出事了!”后面侦缉队突然传来了赫勇杀猪般的惨叫声。 随后就听到警车的嘶鸣声,一辆黑色的警车呼啸着冲出了警察局。 第241章 什么意思都没有 赵文生,准确地说应该是赵文生的尸体,最早是被烟袋斜街的巡警徐老蔫发现。 这天是徐老蔫的晚班,按照规定他得在天亮之前出去巡逻一趟,用他们的话就是转上一圈。 初春的北平,尽管有了一丝暖意,但是凌晨还是特别冷。 烟袋斜街大部分的商铺都是卖烟袋烟嘴或者鼻烟壶,总之是和洋烟有关。 这样的铺子谁也别指望他们能够早起,基本上都是早上八九点钟才会开门。所以凌晨的烟袋斜街异常的冷清。 徐老蔫斜戴着那顶黑色帽子,穿着黑色的制服,胳肢窝里夹了条警棍,两只手踹进袖子中,缩着脖子从警察阁子中走了出来。 徐老蔫的制服,显得不太合身,里面套上棉袄之后,看上去十分臃肿。 远处一家铺子中微微泛起了亮光。那是周老二家的豆汁开锅了。 要说这五行八作,卖早点的每天出摊最早。总是天不亮就做得了吃食,等待主顾上门。 徐老蔫想着过去闹碗豆汁喝喝,就是不喝豆汁,烤烤火也是好的。等个半个小时,自己就回去等着下班了。 一个月就挣这么三瓜俩枣,还值得去卖命? 徐老蔫按着商铺的边,朝着豆汁摊走过去。他用力吸溜着鼻子,仿佛已经闻到了那种豆汁特有的酸酸的香味。 徐老蔫祖上几代都是北平人,打前清时候起,就是干捕快一行,到了民国之后,摇身一变,成了警察。不过也算是换汤不换药,名字虽然换了。但是干的还算是老行当。 徐老蔫揣着手,眼镜望着豆汁摊,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他突然感到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身子就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徐老蔫连忙想把双手抽出来,可是急切之间那里来得及。 徐老蔫的手没有抽出来,来不及扶地,嘴里嚷着:“哎!哎!哎!” 扑通一声,徐老蔫的整个脸就扑倒了地上。 这一下把徐老蔫摔的不轻,整个嘴唇都肿了起来。 “他娘的,哪里来的挨千刀的路倒,把你徐爷摔坏了。”歇了半天,徐老蔫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徐老蔫心里这个气,抬腿就是两脚,“起来,你给徐爷起来。” 徐老蔫见两脚下去,这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再仔细一看,终于看到了赵文生身下和身上的血。 徐老蔫这个时候也忘了嘴疼,连忙俯身将赵文生翻了过来。 赵文生一双死鱼眼愣愣地瞪着徐老蔫。 徐老蔫吓坏了,哆嗦着将警笛朝着嘴里放。 徐老蔫太害怕了,放了几次,才把警笛放进了嘴里,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吹响警笛,随后凄厉的警笛声,响彻了烟袋斜街。 烟袋斜街归警察局内一分局第六分驻所管辖。所里算上徐老蔫,也不过六名警察。 分驻所的所长姓廖,叫什么名字大家记不大住,但是提起廖大鼻子,没有几个人不知道。 廖大鼻子听到徐老蔫凄厉警笛的时候,正在家里睡觉呢。他的家就在烟袋斜街警察分驻所附近。 这么凄厉的笛声,看来是出了大事了。他赶紧起来,穿好了衣服,拎着腰带就冲出家门。 廖大鼻子过去的时候,分驻所的外勤葛彬超已经在他之前到达了现场。 “这个人看上去怎么这么面熟啊?”葛彬超说道。 “出大事了!向上面汇报。这个人是侦缉队长赵文生。我之前见过他。”廖大鼻子轻声说道。 “所长,这事咱们管不了。我看还是看好现场,给侦缉队打电话,让他们来人。”葛彬超冲着廖大鼻子说道。 “老蔫,看现场的事我就交给你了,待会儿郭老二他俩来上班,我让他们来帮你的忙。”廖大鼻子说完,不等徐老蔫答应,就回头对葛彬超说道:“咱俩去打电话,商量一下怎么说。” 侦缉队值班的是赫勇。他可是赵文生一手提拔起来的中队长,他接到内一分局电话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虽然已经快到上班时间,但是侦缉队的队员们大部分人还没有来。只有昨天晚上备勤值班的一中队。 赫勇留下了一个人看家之后,带着剩下的人,要了一辆警车,匆忙赶往现场。 陈阳今天到警察局比较早,他到了之后发现特务科一股的老向,居然到的比他还要早。 陈阳听到外面凄厉的警车声,出了办公室的门,它往东边一看,老向也从办公室出来,站在走廊上往下看。 “怎么回事?这么大动静?”陈阳冲着老向问道。 “不知道啊,听动静像是后面侦缉队的事。”老向说道。 “赵文生也来这么早?”陈阳问道。 “不知道啊,刚才听到好像是赫勇在那里大喊大叫,然后一辆警车就出去了。”老向说道。 两个人说着话,不一会儿,就看到后院几个侦缉队员骑着自行车,飞快得出了警察局的大门。这些人显然是刚来上班,就赶去现场了。 蹬,蹬,蹬!楼下传来急促地上楼声。不一会儿,齐玉林的脑袋就探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在走廊上观望的陈阳。连忙说道:“股长,出大事了!” “慌什么,进来慢慢说。”陈阳转身进了办公室。 老向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跟过去,而是转身进了特务科大办公室。 楼梯上出来了阵阵脚步声,特务们陆陆续续地来上班了。 “师傅,中午我请你去一品斋吃素斋。”楼梯里传来了高金才的声音。 “不去。我觉得中午咱们伙房蒸的大包子味道就不错。”这声音一听就是于德彪。 “哎呦,这师傅当得,真是有架子。高主任请吃素斋都不去。多局气啊!”一个女人地声音传了过来,不用问,自然是特务科的美女郑艳雯。 于德彪和高金才都没有搭理郑艳雯,但是两个人也没有再说话,随着脚步声,显然是各奔东西。 高金才的机要室,在二股办公室的旁边,和一股办公室不在一个方向。 二股的特务们也三三两两的进了办公室。老范夹着个旧皮包,低着头也进了办公室。 他看见陈阳和齐玉林在一起,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就走向了自己的办公桌。 “出什么事了?”陈阳进了办公室,这才转身冲着齐玉林问道。 “赵文生死了!”齐玉林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陈阳脸色一变说道。 “应该是昨天晚上。”齐玉林说道。 “现场在哪?”陈阳脸上一副焦急地样子说道。 “烟袋斜街。”齐玉林说道。 陈阳拉开抽屉,抓起了手枪掖进了后腰,冲着齐玉林说道:“通知所有人,立刻集合出现场。你去要车!” 齐玉林答应了一声,转身跑去,边跑边喊:“所有人,立刻出现场!检查武器,三分钟后楼下集合!” 二股办公室中一片忙乱。老范凑向陈阳问道:“股长,什么事?” “赵文生出事了。咱们去看看。”陈阳缓缓说道。 “出事了?这么快?”老范说道。 陈阳一愣,疑惑地眼神望向了老范。 老范马上反应了过来,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昨天咱们还在一起吃饭,今天老赵就出事了。” 陈阳皱着眉头说道:“老范,咱们可是一事儿的,有什么事,你可不能瞒我。” 老范听了这话不由得脸一红,说道:“据说昨天有人在菜馆门口看到马义林了。”说着话,他把眼睛望向了陈阳。 “噢,你要不提醒我就忘了。我好像当时也看到一个人好像马义林,一晃眼就不见了。我记得还给老向说这个事呢。”陈阳说道。 “赵文生还跳下车去追了呢,可是没有追上。”老范低声说道。 陈阳一拍脑门,说道:“昨天喝大了,你这么一提,想起来了,有印象。老赵是去追了!”陈阳说道。 陈阳随后突然瞪大了眼睛,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说道:“啊!你的意思是不会是说马……” 陈阳话还没有说完,老范连连摆手说道:“我什么意思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说啊?”俞晋和此时正好走了进来,接口说道。 第242章 现场 陈阳看到俞晋和进来,连忙说道:“科长,祸事了,赵文生出事了,我们正准备去呢。” “赵文生出事了?什么事?”俞晋和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这不准备去了吗。”陈阳说着话,朝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科长要不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待会儿有个会,让老吴和你们一起去。” 俞晋和转身出来,大声喊道:“老吴,老吴!” 老吴刚进办公室,包还没有放在桌子上,就隔着走廊听到俞晋和在大声地喊自己。 “来了,科长我来了。”老吴拎着包转出办公室,冲着俞晋和走了过去。 “赵文生出事了。你带几个人和陈阳一起去看看。”俞晋和说道。 “出了什么事?”老吴还没有进入状态,闷头闷闷脑地问道。 “这应该是你去了以后,查清楚情况,向我汇报的内容!”俞晋和不悦地说道。 老吴一看俞晋和神色不悦,连忙点头称是,随即回头喊道:“守礼,守礼。” “哎,来了。”随着答应声,一个三十岁左右,一身黑色中山装,左脸上明显有一道刀疤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股长,您找我?”这个被称作“守礼”的年轻人问道。 “带上你们组,跟我出任务。”老吴冷声说道。 “守礼”姓严,名叫严守礼。上个月刚从南边执行特殊任务回来。现在是行动一股二组的组长。 严守礼答应了一声,回身叫道:“二组准备出任务!检查好武器,准备出发。” 办公室二组的区域一片忙乱,不一会儿几个特务就跟着严守礼陆续出了门,向着楼下跑去。 “股长,什么案子?人手够吗?要不然我们组也去。”老向没听见老吴喊他,就自己踅摸了出来,冲着正准备下楼的老吴说道。 “你们组看家!”老吴头也不回地说道。 老吴下楼的时候,行动二股的警车已经呼啸着开出了警察局。 “守礼,要车了吗?”老吴问道。 “车警大队的车都派出去完了,刚才最后一辆也被二股要走了。”严守礼不高兴地说道。 “烟袋斜街,也不算远,找几辆自行车,咱们蹬着去。”老吴略一犹豫说道。 陈阳带着齐玉林等人在鼓楼大街就下了车。 太堵了,整个街面上都挤满了人。这谁也没辙,到了这个点,怎么可能不堵车。 鼓楼离着烟袋斜街已经不远,拐了个弯,也就到了。 烟袋斜街此时已经十分热闹。两边的铺户买卖也都开了门。这条胡同地处鼓楼附时就是人来人往,这时又出了这种事情,人更加多了。 陈阳等人进了烟袋斜街,就看到了一群人围着一个地方,里面隐隐约约看见拉的有警戒线。 陈阳过去,拨拉最外面的人,说道:“让让,我过去。” 那人眼一瞪,不高兴地说道:“凭什么你过去!看热闹也得有个先来后到。这会儿着急了,早干嘛去了!” 陈阳回头冲着齐玉林说道:“那边找块空地,把这些人都拢拢,待会儿都带回警察局,问问情况。” 齐玉林答应了一声。陈阳一指刚才说话那人,说道:“这位是第一个。” 那人一愣,发现陈阳带了十几个人,这才意识到陈阳是干嘛的了,连忙说道:“不关我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过路的!”说着话,一溜烟就走了。 “把这些人都先带来,挨个问,重点的带回局里。”陈阳声音略大了一些。 十几个特务纷纷上前拉人,一副要做记录的样子。 这一下围观的人群嗡的一下子就都散了。 陈阳抬腿迈过警戒的绳子,进了圈子中间。侦缉大队的法医廖清民,带了一副白手套,正在忙碌着翻看着赵文生。 廖清民旁边,站着一个高高瘦瘦,大约四十岁左右,带着眼镜的中年人,正在关切地望着廖清民检查。 “局长曹景民?” 陈阳一眼就看到了这个人,眼睛一眯,想到:这个案子值得惊动警察局长亲自跑到现场查看吗? “怎么样?什么原因?”曹景民关心地问道。 曹景民不能不关心,赵文生是他在警察局中一手扶持起来的,为了他自己不惜得罪了原来的侦缉队长马义林,让他坐上了侦缉队长的位置。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分俞晋和的权,减小他在警察局的势力!也为了自己能够在警察局打开局面。可以说自己把宝全部都压在了赵文生身上! 可是这个赵文生居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到了烟袋斜街!这个案子必须查,而且还要一查到底,彻底查清! “后心啊!一刀毙命!位置找的真准!看来这个凶手是个高手。”廖清民终于站起身来,从手上摘着手套说道。 “仔细说说。”曹景民见廖清民站了起来,知道他看的差不多了,连忙问道。 “凶手应该是职业杀手,或者是,”说道廖清民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特工。总之杀人经验十分丰富。” 曹景民默默地点了点头,作为警察局长,一般的侦破常识,他还是有的。 “会不会是他们干的?”曹景民又问道。 “不好说,也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这个得看他们的侦查。”廖清民说着话,朝着远处正在查看现场的赫勇等人说道。 “曹局长,我们二股过来了。您这边有什么任务,尽管吩咐。”陈阳冲着曹景民走了过去,大老远地就恭敬地说道。 “二股?你是陈阳。”曹景民略做思考,马上笑着说道。 陈阳走近曹景民,一个标准地立正,随后又一个标准地敬礼,大声说道:“特务科行动二股股长陈阳,请局长指示。” 曹景民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一笑说道:“不用这么多礼节,干好活就成了。” 陈阳站得更直了,大声说道:“做事先做人,尊重长官是我们最起码的操守!连长官都不尊重,又怎么会善待百姓!” 曹景民听了陈阳的这个话,脸上的笑容更加愉快了。他看看看左右,也觉得这个案子得找一个人负责。 侦缉队现在群龙无首,那个什么赫勇和汪选朝一看就不是能挑大梁的主。 曹景民看到这里,面孔一板,说道:“陈阳,这件案子现在由你负责!一定要查一个水落石出!” “这个……”陈阳看了一眼远处地侦缉队员们,有些为难的欲言又止。 “侦缉大队暂时也由你负责!全力以赴侦破这起案子。侦破情况每天向我汇报!”曹景民显然明白了陈阳地意思。 陈阳听了曹景民这话,再不犹豫,双脚用力一并,大声说道:“是!” 陈阳随后转身叫道:“老范!” 老范连忙跑了过来,陈阳说道:“去那边让侦缉大队带队的人过来,我要开会!” 第243章 线索 老范听了陈阳这话,撇撇嘴,想着这小子运气可真不错,居然又升官了。 虽然现在只是临时负责,侦缉大队也不过是代管。算不上真正的升官,但是这毕竟有机会不是。 老范冲着陈阳点了点头,径直走到了正在勘察现场的侦缉队员们跟前。 “各位侦缉队的兄弟们,你们是哪位兄弟在这里哪位负责?我们股长有请。”老范大大咧咧地说道。 警察局侦缉大队下属有五个中队,其中鹞儿胡同有一个中队,东西外城各有一个中队,分别在东直门和西直门。 警察局内常驻两个中队。中队长分别是一中队长赫勇和二中队长汪选朝。 赵文生为人霸道,不愿意有副手。曹景民对他也是力挺,所以侦缉大队也就一直没有副大队长。一直都是赵文生一个人说了算。 赫勇和汪选朝两个中队长此刻都在现场。两个人职务一样大,要论资格,汪选朝更老一些,但是论亲密的话,则是赫勇和赵文生关系更近一些。 老范冷不丁地一问,侦缉队这些人倒是一下子都愣住了,几个队员纷纷地看了看赫勇,接着又看看汪选朝。 “我是。”赫勇先上前一步说道。 赫勇话音还没有落,汪选朝也上前了一步,说道:“我是。” 两个人说过之后,见对方也站了出来,就相互看了一眼,然后谁也没有理谁,也没有相互说话。 老范一愣,此时旁边有一个侦缉队员看到老范愣神,就解释着说道:“他们两位都是我们的中队长。” 老范点了点头,说道:“两位中队长,都过来,我们陈股长要给咱们开个小会。” 赫勇答应了一声,跟着老范过去。汪选朝却问道:“你们特务科的找我们侦缉队开什么会。” 赫勇一听,想到是啊,也就停住了脚步。 “曹局长刚才说了,这案子由我们陈股长负责。”老范轻笑了一声说道。 汪选朝一听,连忙跟了上去,反而走到了赫勇的前面。赫勇也紧走两步,想要超过汪选朝。 两个人速度加快,恨不得跑起来,老范反而落在了后面。 两个人风风火火地走到陈阳跟前,几乎同时说话。 “陈股长,我是侦缉队的汪选朝。” “报告,侦缉队赫勇前来报到。” 陈阳一愣,说道:“慢着点,一个个说。” 两个人又是几乎同时开口。 陈阳脸一冷,冲着汪选朝说道:“你先等等,让他先说。说完就用手指了指赫勇。 “侦缉大队一中队中队长赫勇前来报到请陈股长指示。”赫勇立正敬了个礼,中规中矩地说道。 陈阳点了点头,把脸转向汪选朝。 汪选朝也想像赫勇那样中规中矩的报告,但是毕竟他是侦缉大队的老人,拉不下这个脸,也没有敬礼,只是随口说道:“我是二中队长汪选朝。” 陈阳也冲他点了点头,然后就对着两个人说道:“曹局长吩咐了,这起案子由我来负责。在这期间,侦缉大队也由我暂时负责。” 汪选朝听了,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赫勇又是一个立正敬礼,大声答应道:“是!” “这起案子也用不了那么多人,人多了反而乱。”陈阳说到这里,看了一眼两个人,接着说道:“不能把所有力量都用到这里。汪队长,你带着你们二中队的人先回去。” 汪选朝一愣,陈阳不等他说话,又说道:“队里也得有人看家,不能唱空城计啊!” 陈阳说完这话,不再理会汪选朝,冲着赫勇说道:“赫队长,撒开你的人,以烟袋斜街为中心,外放五百米,重点查看有没有人停留的痕迹。另外走访一下附近的百姓。了解一下又没有人昨天晚上看到点什么。” 汪选朝这时插话到:“我刚才已经派人去调查了解了。” 陈阳连理他都没有理他,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扭身就又冲着老范说道:“老范你安排两个人,找一下警察阁子,落实一下他们什么时候发现的尸体,距离上一次巡街时间有多久,敲定一下死亡时间。到时候和法医给的时间做一下比对。” 陈阳说到这里,挥了挥手说道:“开工!” 汪选朝见陈阳吩咐完之后,大家都各自散去忙活了起来。自己傻站在那里颇为无趣,于是就一挥手,阴阳怪气地说道:“二中队集合!” 二中队的人不明就里,一个虽然停下了手里的事,抬眼望向汪选朝,但是脚步却都没有动。 “还她娘的愣着干什么?没了听见陈股长让咱们回家看门去!都他娘的集合,回家!”汪选朝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不服气。 烟袋斜街胡同口,老吴几个人气喘吁吁地骑着自行车蹬了过来。 满身大汗的老吴跳下了自行车,径直走到了陈阳跟前。 “什么情况?”老吴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说道。 “目前还不清楚。老廖刚忙完,说是老手作案。我觉得这案子八成和两桶有关。”陈阳摇了摇头说道。 “咱们来也就是了解了解情况,破案子还是他们侦缉队的事。”老吴漫不经心地说道。 陈阳笑了笑没有说话,冲着赫勇大声喊道:“多注意胡同口能藏身的地方,注意脚下的脚印。” 陈阳说到脚印的时候,下意识地向地上看去。 “咦,老吴,你看这是什么?”陈阳蹲下了身子,皱着眉头朝着赵文生的手边看去。 老吴也蹲了下来,仔细顺着陈阳的目光看过去。 赵文生右手卷曲,食指前伸,好像写字一样。 “好像是个二字。”老吴犹豫地说道。 “嗯,就是一个二字。”陈阳仔细一看。尽管字迹被脚踩碾了碾,但是依稀还能辨别出来是个二字。 “这应该是老赵中刀后留下来的。”老吴想了想说道。 “那就应该是老赵给我们留下的某种信息!”老范也蹲了下来说道。 “二?什么意思?这个二字,老赵想给我们表达什么信息呢?”陈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他们两人说话。 “也可能不是二字。”老范看了半天,突然说道。 “不是二?明明是个二字啊。”陈阳不解地说道。 “对!老范说得不错!这很可能不是一个二字。”老吴一下子也明白了过来,大声地说道。 “什么意思?你俩把我搞糊涂了。”陈阳冲着老范问道。 “这个字看上去是个二字,但是会不会是老赵没有写完呢?这个会不会只不过是某一个字的起笔呢?”老范没有给陈阳卖关子,而是一连串地说道。 “噢。”陈阳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继而更是一副愁眉苦脸地样子说道:“那可难办了,这个起笔的字多了去了,咱们怎么知道是什么字。” 陈阳说到这里,有一些无奈地说道:“你说这个老赵,要写就写完,要么就压根别写!这可好,写了两笔,你让怎么猜。” 老吴轻笑了一声,说道:“陈股长搞特工是一把好手,不过这破案吗,可就是门外汉了。” 陈阳红着脸点了点头,说道:“可不是吗。” 老范在旁边也笑了,说道:“这种推理不能只靠这一条线索,要靠多条线索验证才行。” “这不是现在没有线索吗。”陈阳撇嘴说道。 “陈股长,您过来看啊,这里有情况。”赫勇扯着嗓门冲着这边喊道。 “看看,线索来了。”老范笑道。 第244章 推理 陈阳听到了赫勇在那里扯着脖子喊叫,不悦地朝哪边看了一眼,说道:“这侦缉队什么毛病?动不动就大呼小叫。” 老范也摇摇头说道:“心里没数自然大惊小怪。” “啊,范组长看来是心里有数,这下我就放心了。”陈阳笑着说道。 “我心里也没数,我又不是诸葛亮。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老范连忙摇头说道。 老吴在旁边听到他俩逗闷子,只是满脸笑容,却不插嘴说话。 陈阳他们几个人说着话,朝着赫勇那边走去。 赫勇他们几个侦缉队员的位置,是在烟袋斜街相对的鸦儿胡同拐角处。 赫勇和几个侦缉队员,围成了一个圈,蹲在地上仔细观察辨认着什么。 “这几个纹路很像,应该是一个人的。”一个胖胖地侦缉队员说道。 显然因为身材的原因,这个胖队员蹲在那里很难受,只能是半躬着身子,用手扶着膝盖。 “看到什么了?”陈阳走过去问道。 老范挤进人群,蹲了下去,蹲到了这些人的中间。 “这里有许多的脚印,看印迹应该属于一个人的。”老范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一个人的?”陈阳问道。 “这些鞋印的花纹、大小和深浅基本一样。足以说明这就是一个人留下来的。”老范说道。 “嗯,我也这样认为。”那名胖队员直起身子说道。 陈阳嘉许地看了一眼胖队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胖队员见陈阳问他名字,他刚才听中队长赫勇说了,现在陈阳代管侦缉大队。 代管说不定就变成真管。能给陈阳留个好印象,显然不是坏事,胖队员连忙兴奋地说道:“报告陈股长,我叫费德才!” 陈阳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是今天早上路过的人留下来的?”。 “应该不会。这些脚印层层叠压,看上去这个人在这里待的时间可不短,不可能是路过。”费德才没有等到老范说话,就抢先答道。 “赫中队长,你们早上来的时候,注意没注意这边是不是站着有人。”陈阳听了费德才的回答,点了点头,随后转头冲着赫勇问道。 陈阳问完之后,又紧接着有些后悔地说道:“大意了,不该让汪选朝走那么早,也可能是他先到的。” “陈股长,我先到的。报警电话是我接的。接了电话之后,就直接就来了这里。汪队长是后来跟来的,他来的时候,我们把警戒线都拉好了。” 陈阳这才点点头,问道:“那看没有看到有人站在这个位置?” “没有。有人路过,但是没有人在那里故意停留。”赫勇毫不迟疑地说道。 “那老范和这位费老兄就可能说中了!这有可能就是凶手留下的脚印。”陈阳看了一眼老范和费德才一眼,缓缓地说道。 “咦!”老范惊疑了一声,随手捡起了一个被踩瘪的烟头。 “别用手碰。”赫勇连忙拿出了一个证物袋小心翼翼地张开了口,冲着老范说道:“范组长,放这里面。” 老范没有理他,而是仔细观察这个烟头,眉头一皱,有些迟疑地说道:“飞马香烟?” “怎么了?有问题?”陈阳凑了过来问道。 “这种香烟是南方所产,咱们北方人吸得很少,所以卖这种香烟的铺子也很少。” 费德才听了这话,反驳道:“咱们北方人也有吸这个烟的。”说到这里,他又想了一想,接着说道:“我们之前的马队长,就除了这个烟,别的烟基本不碰。” 老范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说道:“这位老兄说的是。在易县的时候,老马就抱怨说易县是小地方,连个飞马香烟都买不到。” 陈阳听了,漫不经心地问道:“马义林喜欢这种牌子的香烟啊?” “嗯!而且还就认这一种牌子。红锡包都不抽,只吸这个!”费德才随口接道,老范则是点了点头。 费德才说完这话,马上意识到不对,连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俩不是一回事。马队长只是喜欢抽飞马牌香烟而已,和这事没有一点关系!” 齐玉林此时从那边走了过来,冲着陈阳说道:“那边查过了,没有问题。我让孙福贵去找巡逻的那个巡警了。” “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个巡警居然不在这吗?怎么这么不负责任!把他们警察阁子的头找来!”陈阳皱眉问道。 “也不能全怪他,刚才是在这看守现场来着。我们一来,他就去包扎脸了。”赫勇连忙接口说道。 “包扎?怎么回事?居然还挂彩了?他和凶手动手了吗?”陈阳有点纳闷地问道。 “哎,不是那回事,他的伤和凶手没有关系。他就是绊了一跤。”赫勇不以为意地说道。 “绊一跤?会有多重?还用去包扎?”陈阳更奇怪了。 “那不是当时他的手在袖管里揣着,来不及抽出来吗。”赫勇说到这里,不由得笑了起来。 陈阳想了想徐老蔫摔下去时手伸不出来的惨状,脸上不由得也笑了。 “给那个徐老蔫俩钱,全当做医药费了,听着就怪可怜人了。”陈阳收住了笑容说道。 “这个脚印?那边也有啊。”齐玉林望着地上的脚印,突然说道。 “哪边?”陈阳眉头一皱说道。 “就是拐向鼓楼大街那里。”齐玉林说道。 “走。老范,咱们看看去。”陈阳招呼着老范,朝着鼓楼大街口走去。 “那个方向是向哪边去的?”陈阳冲着齐玉林问道。 “鼓楼大街啊。”齐玉林纳闷地说道。 “废话,我问还能通到哪!”陈阳不高兴地说道。 齐玉林一愣,一时之间没有搞清楚陈阳问话的意思,就呆了一下。 “股长的意思是凶手从这能到哪里去?”老范接口道。 “那可就多了。”齐玉林有些为难地说道。 “前门能到不能?”陈阳问道。 “能啊,当然能。”齐玉林连声答应。 “隆福寺大街呢?”陈阳站定了脚步问道。 齐玉林一愣,说道:“到是能到,就是……”说着话,齐玉林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问你话呢,犹豫什么啊!”老范不耐烦地说道。 “就是有点远。”齐玉林连忙说道。 “远就对了!”老范轻轻一笑说道。 “什么意思?”陈阳眉头一皱地说道。 “到时候就知道了,这个案子可没这么简单。”老范神秘地说道。 “卖什么关子啊!有话直说。”陈阳不高兴地说道。 “现在还不能说。证据不足啊。”老范一副神秘兮兮地样子说道。 “扯什么淡!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陈阳不高兴地说道。 “我觉得,觉得……”齐玉林欲言又止。 “说啊!你们这是要急死我啊!怎么一个个都跟老范学!”陈阳撇嘴说道。 “会不会是马……马……”齐玉林说到这里,犹豫着不敢说下去,眼睛求助地望着老范。 “看我干嘛!有什么想法直说,就算说错了也没关系。用怀疑的态度去怀疑,用真实的证据推翻怀疑吗。”老范笑眯眯地说道。 “像是马股长。”齐玉林把心一横说道。 “扯淡!怎么可能,你连马队长是谁都不知道,就敢怀疑马队长?”陈阳有些生气地说道。 赫勇听了吓了一跳,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狐疑地看了一眼费德才,视线转瞬离开。 费德才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趁着大家都没有注意他,悄悄地朝着小胡同拐了过去,进了小胡同后,撒腿就跑。 陈阳几个人说着话就到了鼓楼街口,果然看到几枚凌乱的脚印。 陈阳先蹲了下去,故作深沉地看着几枚脚印。老范几个人围着圈和陈阳蹲在一起,也仔细看着脚印。仿佛那几枚脚印有着破案的线索一样。 “能看出这脚印是朝哪去的吗?”陈阳低着头问道。也不知道具体是问得谁。 “这样看来,齐玉林的推理,不一定没有道理!”老范慢悠悠地说道。 第245章 证人老六 陈阳听了老范的话,微一愣神,若有所思的将手摸向了下巴。 “陈股长!”陈阳听了老范的说话,正准备说话,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有人叫他。 陈阳回头看去,叫他的这个人,他却并不认识。 这个人挺瘦,留了一个中分头。一身纺绸棉裤褂,看上去十分厚实。腰里扎着一条巴掌宽的板带,一顶呢子礼帽没有带,抓在手里,冲着陈阳点头鞠躬。 陈阳拍了拍手站了起来,冲着那人问道:“刚才是你叫我吗?” 那人一脸谄媚地笑,说道:“就是我在叫您。” “你谁啊?哪个部门的。”陈阳笑着问道。 蹲那的几个人看到陈阳起身,一个个也站起身子。 “得贵?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附近走访调查的吗?”赫勇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是二中队的侦缉探员吉得贵。 “有线索了!”吉得贵瞪着一双斗鸡眼激动地说道。 “什么线索?”赫勇随口问道。 “我尼玛把这一片都转遍了,软的硬的都他娘的用上了,这才搞出了一点眉目。”吉得贵大大咧咧地说道。 赫勇沉着脸说道:“什么线索啊?” 吉得贵用眼睛斜愣了一眼赫勇,嘴角露出了一丝地冷笑,用大拇指朝着身后指了指,大声说道:“刚才我找我们汪队长半天了,就是没有找到。既然汪队长既然不在这里,那这个线索,我就得向陈股长汇报。” 吉得贵顶看不上赫勇。平时也一点面子不给赫勇留。用他平时挂在嘴边的话说,他在进侦缉队的时候,赫勇还在尿尿和泥玩呢。 这话二队中队长汪选朝非常同意,几次在公开场合都怂恿着吉得贵说类似的话。吉得贵从来不避讳,只要一有人怂恿,他就来劲。 所以现在赫勇问吉得贵,吉得贵没有正面回答,但是话里话外都是既然我们中队长不在,那就得给最大的官汇报。你赫勇算老几! 陈阳上下打量了吉得贵几眼,吉得贵冲着陈阳点头哈腰。 “得贵?姓什么啊?”陈阳没有急于问线索,而是笑着说道。 “小姓吉,吉祥的吉。名字叫做得贵,吉得贵。吉祥得到富贵。”吉得贵显然是个话唠,冲着陈阳谄笑着说道。 “好嘛,就问你个名字,你给我整出这么大一堆,不过这个名字还是挺好的,看上去老吉祖上有点意思。”陈阳笑着说道。 “那是,哥们在旗!”说起祖上的威风,吉得贵异常的兴奋,挑着大拇指向后戳着说道。 “给谁哥们呢!这是长官!”赫勇一皱眉训斥道。 陈阳一摆手,说道:“没关系,大家都是自己人。哥们就哥们。我倒是挺喜欢老吉的性格,实诚!” “瞅瞅,瞧瞧人这风度。要不怎么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吉得贵得意地说道。 赫勇听了脸一红,想要再说,又知道这小子不归自己管,自己对他也没有什么震慑力,再引出他的什么难听话来。 于是赫勇也就没有再说话。 “你有什么线索要给我说啊!”陈阳笑容满面地冲着吉得贵说道。 “有人昨天晚上听见动静了!”吉得贵神秘地说道。 “人呢?在哪呢?”陈阳皱眉问道。 “老六,老六!”吉得贵冲着身后喊道。 “来了,来了。”一个青衣小帽,一脸猥琐样子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冲着陈阳几个人不住的点头,讨好地笑着,露出了发黄的大板牙,不住口地说道:“辛苦,辛苦,各位三老四少辛苦。” 陈阳看了黄板牙老六半天,这才转头冲着吉得贵说道:“丫谁啊,哪找来的,靠谱吗,就他这还尼玛证人?他能看到什么。” 吉得贵一愣,还没有说话,老六就看出了眉高眼低,冲着陈阳打千,讨好地笑着说道:“您老辛苦,我姓乔,在家排行第六。街坊们都叫我老六。” 陈阳眼一瞪,收起了笑容,阴沉着脸说道:“问你了吗?哪那么多话!规矩知道吗?是不是想进去蹲两天!”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陈阳为什么冲着这个老六发这么大脾气,他也最多不过是个见证人而已。 “知道,知道,不乱说话,保证知道什么说什么。”看样子老六也是老油条了,不但丝毫不害怕,还点头哈腰地说道。 “老范,把他带到一边问问。”陈阳冲着老范说道。 赫勇在旁边说道:“陈股长,要不就在这问。大家也想听听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陈阳听了赫勇这话,上下看了赫勇几眼,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点了点头,回头却冲着吉得贵说道:“吉得贵,你拉来的人,你问。” 吉得贵点头哈腰地说道:“是,我来问,指定问清楚。” “老六,我问你,你昨天晚上都看到了什么了。”吉得贵袖口一挽说道。 老六眼珠一转,说道:“我昨天晚上什么也没看见啊。” 吉得贵的脸色就变了,“那尼玛你说你知道这件事。” “我是知道,但是我也确实没看见。”老六笑着说道。 “老六,找抽呢!糊弄着我玩呢?”吉得贵一路袖子说道。 “你特么敢!老子让范组长把他拉一边问,可是你们他娘的侦缉队说在这问。我依着你们的意思,让吉得贵去问。结果你们还想当着我的面刑讯逼供啊!”陈阳开口骂道。 吉得贵看到陈阳发火,吓了一跳,连忙把袖子又褪了下来。 “要不让范组长问。”吉得贵小心翼翼地说道。 “废什么话!就特么你问!连个口供要是都问不出来,老子把你俩关一起!”陈阳恶狠狠地说道。 “你倒是快说啊!你可急死我了。”吉得贵急得都快要哭了,冲着老六骂道。 “你他娘的找死是吗?敢学我说话!”陈阳眼睛一瞪,又骂道。 齐玉林几个人想笑,又不敢笑。还是老范站了出来说道:“头,还是我问。” 陈阳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转身走到一边,齐玉林连忙跟了过去,递给了陈阳一根烟,随手又点上了火。 吉得贵看到陈阳离开,这才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你没有看见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外面动静太大,听到了?”老范问道。 “要说还是这位爷圣明,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了,可不是听到了吗。”老六摇头晃脑地说到。 “听到什么了?”老范阴着脸问道。 “我当是尿急,正准备起来出门撒尿,正在披棉袄呢,就听到了外面妈啊…妈啊…啊!我就没敢出去看。等了好一会儿,才敢出去撒尿。”老六说道。 老范听了老六这么说,心头一动,开口问道:“你听见的妈…妈…还是妈啊…妈啊?” 老六一愣,迟疑地问道:“这有什么不一样吗?” “废什么话啊,你就说有没有那个''啊''字!”赫勇听上去也生气地问道。 两个人这样一说,让老六也糊涂了愣了半晌这才说道:“这还真没有注意,反正是叫得挺惨的。” 老范回头看了一眼陈阳,陈阳抽着烟不看他一眼。 老范转头问向老六:“还有什么吗?” “没有了,就听到这么多。”老六说道。 “成,那就这样。再想起什么,就到特务科找我们,要是有人欺负你,”老范说到这里,看了吉得贵一眼,说道:“也到特务科找我们。” 老六连忙点头,偷眼看向吉得贵,吉得贵脸上很难看。 远处于德彪带着几个人,蹬着自行车飞驰电掣而来,远远地就看到了陈阳他们。 于德彪看到了陈阳,大老远就跳下了车子,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走,差不多了,回去开会,请上俞科长和曹局长,分析一下案情,所有人都得参加。” 陈阳说着话向前走,正好和于德彪走了个对脸,陈阳冲他点点头,擦身而过。 第246章 驴特长俞科长! 陈阳只不过冲着于德彪微微点了一下头,也不和他打招呼,就快步离开。 于德彪看到陈阳,也是稍微愣了一下,随即迎上了后面紧跟着陈阳的老吴。 “吴股长,这边怎么样。”于德彪见老吴神色匆匆没有停下来地意思,就主动开口问道。 老吴脚步不停,口中说道:“什么怎么样?” 于德彪诧异地说道:“赵文生啊,你们不就是来办这个案子的?俞科长让我过来看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先回去再说!有点复杂,一两句说不清楚。”老吴步伐加快,想跟上陈阳。 于德彪伸手就拽了老吴一下,说道:“我来都来了,先简单说两句。” 老吴被于德彪拉得身子一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为什么非要在这里说,回去说,待会儿还要开会呢。” 于德彪笑着说道:“就是要开会,才让您在这给我简单说说呢。要不然待会儿科长问起来,我不能一问三不知啊。” 陈阳等人此时已经在前面上了车,他从副驾驶中探出了头,冲着老吴说道:“吴哥,您们慢慢聊,我就不等您了,咱们待会儿会议室见。” 警车一声喇叭声响,慢慢起步。老吴连忙挥手喊道:“陈股长,咱们一道回去。”汽车绝尘而去。 老吴瞪着于德彪,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于德彪不明就里,还要拉着老吴说话。 老吴气得一甩手就抖开了于德彪。 “说,说,说!有什么事不能回局里说?这下好了,还得他娘的蹬回去!”老吴没好气地说道。 警车呼啸着进了警察局,嘎的一声,停在了二层小楼前。 陈阳下了车,步履匆匆的走进了二层小楼。后面老范等人跟着他鱼贯而入。 俞晋和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听到了蹬蹬蹬的急促上楼声,就从办公室中转了出来,正好迎面碰到陈阳。 “科长,正要找你汇报呢。”陈阳恭谨地说道。 “噢?好啊。”俞晋和点点头说道:“走,到我办公室,我那正好还有好茶叶。” “还是会议室。有些事也得和曹局长汇报一下,放在一起。”陈阳抬手看了看表,说道。 “曹局长?”俞晋和有些纳闷,这个陈阳才来了几天,怎么张嘴就提到曹局长? “啊,是这样。”陈阳看出来了俞晋和的疑惑,连忙解释道:“今天出现场,正好曹局长也在。他指派我负责这个案子。” 陈阳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看俞晋和地反应。 俞晋和略微一愣,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尴尬。 “而且曹局长还让我暂时先管着侦缉大队。”陈阳接着说道。 俞晋和又是一愣,不由得仔细看了看陈阳,心中想到这个陈阳真是不简单,怎么时机抓的这么好!这些事恐怕不是幸运那么简单。 “呦,这可得恭喜兄弟了,陈大队长,今后还得靠您多关照了。”俞晋和脸上马上挤出了笑容,冲着陈阳笑道。 “怎么可能,我一个小股长,还是刚提的,怎么可能当上大队长!科长开玩笑了。”陈阳一副惊诧莫名地样子说道。 “怎么不可能!闻道有早晚,升职无先后吗。”俞晋和满脸笑意说道。 陈阳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疑惑地说道:“这话谁说的,听着这么有水平。” “什么水平,随便说说而已。”俞晋和得意得说道。 “对啊!就是啊,我也觉得升职这事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陈阳笑容不减地说完,不等俞晋和说完,抬腿就朝着会议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俞晋和一愣,手一伸说道:“陈股长,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猴吃麻花满拧了吗!” 陈阳头也不回,笑着摆摆手,说道:“科长,不开玩笑了,待会儿会议室见。” 俞晋和摇了摇头,苦笑着进了办公室,老向迎了上来,问道:“科长,怎么样?要不我们组也参加。” “老向,咱们不能把所有力量都放在这一件事上,还有好多事呢!你们组的人全体在科里待命,哪都不许去。”俞晋和匆匆对老向说完,就拿了烟和本子,朝着大会议室过去。 俞晋和刚才在楼梯口拦住陈阳,和他说了那么多,甚至不惜拍陈阳的马屁,其实和赵文生这件事没有一点关系。 赵文生的死活关他俞晋和什么事?对于这种事的处理,警察局自然有成例,比照着办理就行了。 俞晋和找陈阳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陆阿荣失踪了。俞晋和一直都搞不明白,这个陆阿荣和陈阳他们一点交集也没有,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究竟是怎么进入了陈阳的视线,居然把他给抓了。 陆阿荣是俞晋和放在隆福寺大街的一个密探。他失踪之后,俞晋和派人调查,结果很轻易就调查了出来:有人看见陆阿荣是被孟东海带人抓走了。 俞晋和原来不以为意,想着反正你得把人押到警察局,到时候我把人要出来,你还能不给? 没有想到的是这人等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押到警察局。 俞晋和坐不住了,派人到隆福寺大街一打听,那的车夫几乎都知道,人被带到了缎库胡同。带头的人,就是孟东海。 俞晋和知道缎库胡同是大岛奔三特别侦缉队的秘密据点。他派了老吴去要人。 大岛奔三很客气,但是嘴里一句实话也没有,一推三六九,干脆就装糊涂,老吴没有办法,只能回来了。 俞晋和想着今天孟东海来上班,直接冲着孟东海要人。结果大半天了,压根就没有见到孟东海的人影。 要说俞晋和是特务科长,孟东海归他管。但是俞晋和明白,包括陈阳在内的二股,自己可管不住。他们在特务科只不过挂个名而已。 看来只能找陈阳要人了。俞晋和无奈地想到。 说句实话,俞晋和不想冲陈阳要人,这小子鬼点子忒多,搞不好就被他带沟里了。 但是现在实在没有办法。陆阿荣对他太重要了。他的一个大计划里面,陆阿荣有着重要的作用。 如果这个计划能够成功,他就能将军统在北平的势力连根拔起! 说不定到了那个时候,他这个“俞科长”就能升为“俞局长”了。 俞晋和想到了这里,心情好了不少,伸手推开了会议室的房门,快步走了进去。 警察局特务科的会议室,在走廊的尽头。会议室几,按照顺序摆放着环形桌椅。 顶头的桌子前面,只有一张椅子,这是主持会议者的座位。当然,平时这个座位上坐的最多的是俞晋和。 当然今天这个座位,俞晋和也不准备坐,这个位置要给曹景民留下来。 顶头桌子之后,就是竖着排着的两行桌子,座位两两相对。 陈阳坐在右手边的第一张椅子上,手里正翻看着一沓笔录纸,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左手边的位置,显然是给俞晋和留下的,俞晋和径直走了过去,坐到了陈阳的对面。 俞晋和比较满意,看来至少表面上看,陈阳还算尊重自己。毕竟“以左为尊”吗,陈阳能把左手边的位置留给自己,看来还挺懂规矩。 “曹局长什么时候过来?”俞晋和轻声问道。 “科长来了,我还没去请呢。”陈阳抬起头来,先招呼了一声,随后冲着俞晋和点头说道。 “怎么还没去啊?”俞晋和有点奇怪地问道。 陈阳没有说话之前,先笑了,随后才说道:“等老吴和德彪他们过来,我再去请。要不然让局长等那么长时间,不合适?” 俞晋和这才想起来老吴和于德彪也去了现场,但是却没有和陈阳一起回来,开口问道:“不说我都忘了,老吴和德彪他俩人呢。” “还在后面呢,估摸着最多再有半个小时就能回来了。”陈阳强忍着笑意说道。 “他们干嘛那么慢,怎么回事。”俞晋和问道。 “仔细!老吴太仔细了,自己整个看完了还不算,又拉着于德彪看一遍,这下把现场都吃透了,估计案情也都明白的差不多了。”陈阳正色说道。 俞晋和听了这话,心情开朗了许多。点了点头,说道:“嗯,这倒是老吴的强项,做事比较把细。” “把细!确实把细。整个现场,他和那个什么守礼…” 陈阳刚说到这里,俞晋和接口说道:“严守礼。” “对,就是那个严守礼。这俩人观察地那叫一个仔细!” 说到这里,陈阳随后探了口气,接着说道:“哎!我带的这些人,看着人不少,其实啊,就算加在一起,都顶不过一个老吴!”陈阳满脸羡慕地说道。 俞晋和看着陈阳一脸羡慕地神色,不由得呵呵轻笑了两声。这才得意地说道:“老吴就是经验多一些。不过这个严守礼倒是个人才,算得上是传奇人物了。” 陈阳听了,颇为感兴趣地说道:“噢?这个新进来的难道比老吴还有能耐?我不信。” 俞晋和轻笑了一声,不再聊这个话题。而是话风一转,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道:“隆福寺大街有个摆旧书摊的陆阿荣,是不是让你们给抓了?” “是啊,怎么了。”陈阳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是怎么注意上他的?”俞晋和问道。 俞晋和确实很纳闷,这个陆阿荣几乎什么事都没有做,只是盯个捎而已,最多算是个暗哨,他是怎么被陈阳发现了? “运气啊!科长,要说这人走运,干什么事都顺!”陈阳说到这里显得兴趣盎然,十分开心地说道:“原本只是有人说他倒卖文物。” “倒卖文物?”俞晋和匪夷所思地问道,心中想到这都是哪跟哪啊! “啊!可不是呢,要说这事咱们可管可不管,毕竟不是咱们特务科的事。”陈阳笑着说道。 俞晋和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他被陈阳的话有些搞蒙圈了。 “我想着这不是隆福寺大街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而且还发现了军统要员陈正树。”陈阳接着说道。 俞晋和更糊涂了,说道:“这些事有关联吗?” “没关联啊。”陈阳认真地说道。 “那就先不用说,咱们说点有关联的事。”俞晋和压着火气说道。 要是这些话放在他真正的下属身上,俞晋和估计早就发脾气了。 但是毕竟陈阳不同于他的真正下属,所以俞晋和还是压了压火气,客气地说道。 “原来没有关联,但是到了后来还是有了关联。科长,我到底讲不讲?”陈阳态度十分恭谨地说道。 俞晋和冲着陈阳翻了个白眼,说道:“哪就讲,拣重点的讲。” “我想着这陆阿荣整天在隆福寺大街上摆摊,一定能看到不少事。你要是好好问他,这种老江湖什么都不会跟咱们说。”陈阳接着刚才的话头,慢慢地说道。 俞晋和耐着性子听陈阳讲述。他可不想再打断陈阳的话,谁知道这小子还会耍出什么名堂。 陈阳见俞晋和不再插话,这才说道:“所以就着这个事,就把他捕了。原本只想问问情况,谁知道一问可不得了,老孟一吓唬他,就问出了实话!” 俞晋和听到这里刚要说话,陈阳“啪!”的一拍桌子,说道:“原来他就是军统在隆福寺大街安的坐探!那个和陈正树接头的姓苗的人,就是由陆阿荣负责安全!” 俞晋和听到这里哭笑不得,摆了摆手说道:“误会,误会了。这个陆阿荣是我的人。” “您的人?没听他提起您啊?”陈阳纳闷地说道。 “没有提到我?”俞晋和也很纳闷。心里想到不应该啊,按理说陆阿荣一被捕,第一件事就是亮明身份啊。 “真的没有提到您,要是提到了,还会有这事吗。”陈阳说到这里,转头冲着齐玉林问道:“玉林,咱们审陆阿荣的时候,他提到俞科长了吗?” 齐玉林老实的想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说道:“好像是没提。” 陈阳听了,不由得生气地说道:“提了就提了,没提就没提,什么叫好像没提?” 齐玉林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地说道:“当时他好像说了什么驴特长,驴特长。现在想想,应该说的是俞科长。” 陈阳听了齐玉林的话,“啪”的一拍脑门,说道:“你这提醒,我算明白了。当时老孟还骂他来着。” 齐玉林说道:“是啊,孟站长骂他,说什么潘驴邓小闲什么的,我也没听懂。” “瞅你那点学问,看看《水浒传》就知道了。”陈阳斜愣了齐玉林一眼说道。 俞晋和已然气得满脸通红,一时之间倒是说不出话来。 会议室门一响,老吴闪身进来,随后是严守礼和于德彪他们十几个人鱼贯而入。 严守礼和于德彪带着自己小组的人,进了门之后,识趣的在后面找了座位坐下。 老吴径直走向俞晋和。俞晋和看到老吴过来,拿起桌上的烟盒,递给了老吴。 老吴抽出了一支,点上,深出了一口气。犹是如此,仍然喘息未定。 “怎么回事。怎么喘的这么厉害?”俞晋和不明白地问道。 “从烟袋斜街一口气蹬着自行车溜溜回来的,能不喘吗。”老吴停了一会儿,这才换过气来。 “我说吴股长,要说咱们整天都在外面跑,有点什么事都是亲力亲为,没个好身体那可不成。您这身体,该锻炼了啊!”陈阳在旁边揶揄说道。 老吴冲着陈阳翻了翻白眼,没有说话。 陈阳不顾老吴翻白眼瞪他,而是接着说道:“您瞅瞅我们,一个个从烟袋斜街回来,就跟玩似的。” 老吴再也忍不住了,正准备说话,陈阳却站起身子,对着俞晋和说道:“科长,别的事先放一边,咱们先把老赵的案子办了再说。” 俞晋和点了点头,说道:“这人都差不多了,咱们去请局长。” 陈阳点了点头,说道:“您去就行了,我就不跟着瞎掺和了。” “说的哪的话!曹局长让你主抓这个这个案子……”俞晋和说到这里,不由得一愣,这才想起来,原来陈阳言下之意,是说自己瞎掺和呢。 俞晋和微一愣神,呵呵一笑说道:“说到这里,陈股长倒是提醒我了,这事该你去啊,你是这件案子的负责人,汇报案情是你的差事,我这是起的哪门子急啊!” 陈阳笑着说道:“主要是科长太忙了,这种小案子不能劳您费神!” 俞晋和冷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第247章 案情分析 陈阳说完话,不等俞晋和说话,就站起身来,说道:“科长,那我就去请局长了?” 俞晋和摆了摆手,陈阳快步走出会议室。 过了没一会儿,会议室门推开,曹景民迈着匆匆地步伐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亦步亦趋的陈阳。 陈阳一进会议室,就用力的拍着巴掌。他响亮的掌声顿时让会议室里人明白了过来,也开始鼓起掌来。掌声从稀落到逐渐热烈。 曹景民脸上难得的现出了笑容,双手不住的虚虚下压,好像在制止大家拍手一样。 大家看到曹景民的神色,不由得把掌声拍的更响了,齐玉林和老范这些行动二股的人,更是站了起来,面向曹景民的方向,一边微笑,一边使劲的拍着巴掌。 相比之下,俞晋和和老吴带的行动一股,就显得淡定多了,大多都坐在那里,只是象征性地鼓掌。 其中有两三个人也站了起来,但是看到老吴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连屁股都没有欠上一欠,也就讪讪地坐了下来。 曹景民兴奋地走到了正中间,站在那里没有坐下,而是双手使劲向下按了又按。行动二股众人的掌声这才停了下来。 “好啊,好啊。看看这才多长时间,陈股长带出的二股,已然成了我们警察局的精锐之师!”曹景民面带笑容说道。 “强将手下无弱兵!”陈阳也笑容满面地看了一眼俞晋和说道。 俞晋和听到曹景民这么大张旗鼓地夸赞陈阳,心里十分不痛快。 但是听到陈阳这么回答曹景民,心中不由得一喜,连忙把身子坐正了一些。 “您曹局长带出来的兵,能有孬种吗。”陈阳把脸一转,冲着曹景民说道。 曹景民的脸上都快笑出菊花了。俞晋和则是满头黑线,狠狠地瞪了陈阳一眼。 陈阳眼都不像那边看上一眼。俞晋和就好像一拳打到了空处一样。 “我们警察局就是需要这样的队伍,能干事,想干事,干好事!陈阳带出的好兵啊!”曹景民再次夸奖道。 陈阳笑容满面地说道:“主要是局长凡事亲历其为,为我们做出了榜样。” 曹景民还要再夸,旁边的俞晋和不由得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曹景民不高兴的撇了俞晋和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再说话,坐了下来。 曹景民坐了下去之后,终究是耿耿于怀,冲着俞晋和说道:“晋和,你可得加油啊,要不然陈阳可就后来居上了啊。” 俞晋和冷冷一笑,说道:“陈股长那可不是一般人,他的手段,在咱们整个警察局都是独一份。” “噢?说说看。”曹景民饶有兴趣地问道。 “给您打个比方,孟东海,局长知道?泼皮一样的人物,到了陈股长手里,那就变废为宝了,老孟现在可是陈股长眼前的红人。”俞晋和笑容看上去颇为高兴地说道。 “噢,孟东海成了宝贝?”曹景民的语气中仿佛带了寒冰一样。 “什么宝贝?听俞科长瞎扯!看我整不死他!这老小子今天就被我打发到西直门去看城门去了!我要让他成为当代年羹尧!”陈阳笑着说道。 曹景民听了陈阳这话,不由得又笑了起来,说道:“看城门?怎么回事?说说看。” “哎,那不是大岛奔三在西直门申请了一个检查站。我正愁没地方打发这泼皮呢,就把他打发过去当了个破站长。”陈阳满不当成一回事地说道。 “呦,这么快可就提升了?”俞晋和故意说道。 陈阳冷笑了一声,说道:“狗屁!那不过是个幌子。就他一个是正经警察。其他都是些泼皮。你想啊,让他带着一些街痞子们,在西直门那个地方,能有什么鬼出息!我不过是找个地方送瘟神罢了。” “送瘟神这个比喻用的好啊。”曹景民坐了下来,冲着二股的人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来。 二股的人看到曹景民的手势,当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大家却没有一个人坐下来。 大家都把眼睛望向了陈阳。就连老范也把眼睛望向了陈阳。 陈阳冲着曹景民恭敬地点了点头,欠身坐下,身子坐的笔直。 一股的人看到了陈阳坐下,这才整齐地坐了下去,一个个也将身子挺得笔直。 让俞晋和奇怪的是平时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老范,居然也坐的笔直,甚至比齐玉林这个新人坐的都值。 俞晋和起初觉得挺搞笑,但是渐渐笑容在脸上消失。陈阳身上究竟有着什么样地魔力?居然能改变这么多人。 想到这里,俞晋和不由得多看了陈阳几眼。然后他就发现,陈阳的眼睛此刻眨都不眨地看着曹景民,一脸地崇拜神色。 曹景民越发地得意,越看陈阳越觉得亲切。他见陈阳等人都坐了下来,这才接着说道:“你说像孟东海这样的瘟神,我们应该如何送?” “送的不好,会引起其他同事地想法。牵一发而动全身啊!”曹景民感慨地说道。 “我觉得陈阳这个法子不错,值得我们去推广。这样一来,对于孟东海,或者咱们,都不失是一个好的结局。”曹景民停顿了一下随后说道。 陈阳满脸不好意思的神色,脸上更是满脸通红,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多谢局长夸奖。我陈阳不会拍马屁。但是也也知道士为知己者死!只要是您不嫌弃,我陈阳这一百来斤就卖给您了!” 说着话还做势在自己的后脖子上轻轻砍了一下。 俞晋和看着陈阳的表演,有看着曹景民一副受用的样子,他的嘴角都撇了半天了。奈何曹景民和陈阳只顾相互吹捧,根本就没有人搭理他。 “老吴,你先给局长介绍介绍案情。”俞晋和实在忍不住了,开口冲着老吴说道。 老吴看了看情况,陈阳和曹景民那里正热乎着呢,这个时候说话,那就是拆台。这可是职场大忌。 但是不说话?显然要得罪俞晋和,这可是自己的主管!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啊。 “今天这起案件吗……”老吴硬着头皮刚刚说了一句,曹景民就摆了摆手,制止了他。 “这件案子是由陈阳负责的,还是由他来汇报。”曹景民并没有看向老吴,而是直接冲着俞晋和说道。 俞晋和刚要开口说话,曹景民就把眼睛移开,转头冲向陈阳说道:“陈股长,你快说。案情就不用再说了,今天上午我也在那,而且清民也给我讲了不少。你就只管说你们的侦破方向就行了。” 陈阳点了点头,先是四周看了看,问道:“廖法医在吗?” 角落中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说道:“我在。” 原来廖法医早就来了,只是没有和他们坐在一起而已,而是在角落中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老廖,你先简单讲讲。”陈阳手里拿起一支钢笔说道。 “我这边没什么好讲的。死者大家都认识,是咱们局的赵文生。社会关系还需要你们来排查。死因显然是他杀,凶器应该是锋利的匕首之类,死亡时间大概在昨天晚上的十一点左右到一点之间。其他具体的就要看各位的了。”廖清民人在角落之中,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语速很快,不一会儿就说完了自己的业务范围,随后闭嘴不再说话。 “老吴,这边廖法医把情况差不多介绍了,你这边呢,勘察现场有什么发现?”陈阳转脸冲向老吴说道。 “差不多,咱们当时都在现场,知道的基本都差不多。无非就是脚印、烟头之类的,也算不得什么。”老吴轻轻摇了一下头说道。 “德彪呢?德彪也说两句。尽管去得晚了,但是毕竟也去了不是?你有什么发现没有。”陈阳把脸又冲着于德彪说道。 “我这边和大家差不多,和吴股长看法一样。”于德彪说道。 “侦缉队讲讲。赫勇到了没有?”陈阳见行动一股的人,对案件讳莫如深地样子,不由得冷笑了一声,眼睛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问道。 “侦察的情况都差不多。我也就不啰嗦了。”赫勇说道。 陈阳听了赫勇的话,冷冷地一笑,说道:“都差不多?不能。你们队里的吉得贵和费德才来了吗。” “来了,我来了。”紧挨着门的座位上,吉得贵一脸谄笑地站了起来,冲着上面不停地鞠躬。 曹景民看到如此猥琐的一个人,不由得一愣,脸上流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这是谁啊?”曹景民悄声地问陈阳。 “侦缉队的,名字叫做吉得贵。别看人长的糊里糊涂,其实精明着呢。”陈阳说道。 “得贵,怎么样?给局长讲讲。”陈阳笑嘻嘻地说道。 “别的大家都知道了,我也不啰嗦了。就给大家提个醒。反正那个什么老六的话,我是不相信!这死的可不是老百姓!他是侦缉队长,是受过正规训练的警察,怎么可能在遇到袭击的时候,喊''妈啊''?这一定是那个什么老六胡扯呢!”吉得贵到现在还在生老六的气,不由得一股脑都把他给否认了。 “嗯,我也觉得那小子虚头巴脑的。但是他骗我们,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陈阳不解地问道。 “唉呀,陈股长,您是不知道,这小子就是想给咱们套近乎。”吉得贵说道。 “套近乎?这对他有什么好处。”陈阳一愣,疑惑地问道。 “诶呀,我和您直说了,这小子在家里开了个赌场,总想着多认识两个咱们这样的人,估计也就是因为这个,才信口开河。”吉得贵气哼哼地说道。 “也不尽然是信口开河,也可能是他听错了。”老范此时插嘴说道。 陈阳破天荒的没有斥责老范插嘴,而是很感兴趣地说道:“噢?这是怎么回事?老范快讲一讲。” 老范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端起了杯子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水,随后站了起来,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慢慢地说道:“从目前的证据来看,这应该是一起仇杀!” “证据呢?”陈阳不动声色地说道:“所有一切的推理,都要靠证据说话。” “证据不都在那里摆着的吗!”老范有些着急地说道。 陈阳看到老范着急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轻轻地说道:“那你倒是说啊!” 老范说道:“那不是明摆的吗?我认为凶手就是…” 说到这里,老范停了下来,看了几眼侦缉队的队员们说道:“马义林!” 侦缉队的这个人都是从现场回来的,对于这个推断也没有太过的惊奇,但是俞晋和吃了一惊,身子朝着椅子背后面靠去,发出了吱的一声怪响。 老范的一句话,让会议室内鸦雀无声。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俞晋和椅子发出的声响,就显得那么的刺耳,于是所有人的眼神,都望向了他。 俞晋和尴尬的一笑,冲着老范说道:“这个结论得有证据的支持啊。” 老范看了一眼俞晋和,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地笑容,说道:“证据当然有。任何推理都离不开证据的支持。” “昨天晚上,赵队长在出事前,我们在一起吃的饭。地址是缎库胡同。在坐的许多人都去了。”说到这里,他把脸冲向了俞晋和说道:“昨天晚上,老向也在。” “噢?老向也在啊。”俞晋和眉头一皱说道。 “昨天晚上,就在我们吃完饭准备走的时候,看见了马义林出现在饭店门口。而且鬼鬼祟祟,没有和我们任何人打招呼。当时赵队长还跳下了车去追马义林呢,可惜没有追上。”老范接着说道。 “嗯,是有这个事。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了。”陈阳说道。 曹景民看了陈阳一眼,随后就听到齐玉林等人纷纷称是,这其中有不少人都是侦缉队的人。 “这足以说明当时马玉林在现场,或者说在现场附近。”老范侃侃而谈,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现场而且还发现了北方很少见的飞马牌香烟。侦缉队的老兄弟们想必还记得咱们的前任马大队长最喜欢吸的是什么烟。”老范接着又开口说道。 “飞马牌?这可是咱们马大队长的最爱啊。”侦缉队员们不少人在议论。 “昨天老六其实并没有撒谎,而是他听错了话!”老范冲着吉得贵说道。 “怎么个意思?”陈阳听得更加地疑惑,不由得问道。 “这位老吉说的不错,作为专业人员的赵文生,遇到袭击,不可能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哭爹喊娘!所以那个证人老六听错了,赵文生喊的不是''妈啊''、''妈啊'',而是''马~马!''因为他当时认出了马义林!”老范猛地一拍桌子说道。 “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这样。”陈阳恍然大悟地说道。 “最重要的一点,是赵文生临死时给我们留下了重要的线索!”老范脸现得意之色地说道。 “什么线索?”陈阳也站了起来,急切地问道。 “股长你忘了那个二字?”老范嘴角一撇,傲然说道。 “二字?有印象!赵文生是在说谁?”陈阳一副不解地模样追问道。 “那不是一个二字,那是''马''字的开头两笔!”老范大声的说道。 陈阳和曹景民的眼睛都亮了!“精辟,太精辟了!破迷案如同剥茧抽丝,一层层的剥开画皮,还原案件真相!老范,真有你的,我今天是服了你了。” 陈阳满脸的敬佩之色说道。 曹景民不由得鼓起了掌,他一带头,顿时会议室中掌声一片。 “太棒了,老范可真有你的,之前真是小瞧你了,破案子真如探囊取物一样。”说着话曹景民冲着老范竖起了大拇指。 老范却是满脸得意之色,眼神环顾左右,睥睨无人。 “动机呢?马义林作案的动机呢?”俞晋和满脸铁青,急切地说道。 “这也就是我最后要说的问题了。”老范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 “动机就是仇杀!我和马义林还有孟东海在易县的时候,马义林总是认为之所以有今天这个下场,就是拜赵文生所赐,如果他要是有机会,一定杀了赵文生。”老范悠悠地说道。随后有补充了一句:“他还说如果有机会,还要灭了赵文生的满门!这得是多大的仇气!” 俞晋和的脸色非常的难看,他仍然有些不甘心地说道:“那有可能这些都是气话。” “啪!”曹景民拍案而起,指着俞晋和说道:“俞晋和!你到底收了马义林多少好处?刚从易县回来你就提拔他当了情报股的股长,现在你又这般袒护他!你还要包庇他到什么时候!” 俞晋和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曹景民不再理会愣在那里的俞晋和,转脸对陈阳说道:“陈阳,这起案子本来就是由你来负责!不要有顾虑,无论触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就是我这个局长不干了,也要为你撑腰!我倒要看看这个马义林,究竟有多大的后台!” 陈阳双脚用力一并,大声说道:“是!” “从今天开始,马义林这起案子,俞晋和回避!三天之内,我要见到马义林!”曹景民说完了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就出了会议室。 陈阳跟着盛怒地曹景民出了会议室的门,低声说道:“局长放心,我指定将马义林捉拿归案。” 曹景民鼻子重重哼了一声,也不答话,背着双手走了。 陈阳转身回到了会议室,“啪!啪!啪!”地拍了拍巴掌说道:“二股的人注意,现在立刻准备,检查武器,马上出发,抓捕要犯马义林!” 说到这里,陈阳停顿了一下,说道:“马义林受过专业训练,精格斗,擅射击,有武器,而且还不止一支,大家在抓捕的时候,要异常小心。必要时,可以开枪!” 行动二股的队员们答应了一声,随着老范和齐玉林陆续出了会议室,鱼贯下楼。 陈阳回头看了一眼俞晋和。俞晋和似乎正在发呆。陈阳摇了摇头,也快步走下楼去。 老范已经要好了警车,在楼前面空地上等着,队员们陆续上车,齐玉林和队员们一起,上了后面的轿厢。 老范站在前面驾驶室跟前,看到陈阳过来,连忙拉开了车门,陈阳点了点头,坐在了副驾驶上。老范则开门坐了第二排。 警车一声鸣笛,驶出了警察局朝着隆福寺大街开去。 第248章 抓捕马义林 马义林这两天很高兴。从易县一回来,就成了情报股股长,心里的得意就不用提了。要不是一直在警告自己,千万要淡定,马义林真的想唱上两嗓子。 马义林很感谢俞晋和。他没有想到俞晋和居然这么够意思,他也没有想到这一次特务科人员调整,还真得让自己当上了股长。 虽然股长比起之前的侦缉队长来说,还是差了许多。但是比起那个上不上下不下的车警大队副大队长来说,可是天渊之别。 从侦缉队长到车警大队副大队长,再到易县。马义林一直在走下坡路。可是这又能怪谁?现在居然柳暗花明,当上了特务科的情报股长,对于刚从易县回来的马义林来说,这个结局就不错了。 马义林总是告诫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务之急是在情报股长这个位置上坐稳当了,然后再找机会收拾那个赵文生。 马义林在警察局最恨的人,当然是赵文生。如果没有他,自己现在还在侦缉大队当自己的大队长,又怎会到特务科去吃嗟来之食? 只要有机会,我就要一下子把赵文生操翻!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马义林暗自发着狠,一摇一晃地从鼓楼大街方向,走了过来,慢慢得拐进了隆福寺大街。 这个时候天还没有亮,马义林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地朝前挨着。使了一夜的劲,现在的马义林简直一步都不想走。 “他娘的,这些拉洋车的傻叉们也不知道都跑到哪去了。”马义林嘟囔着左顾右看。 马义林都找了一路了,一辆洋车都没有找到。这会儿终于走到了隆福寺大街,眼看就到地方了,就是有洋车,马义林也不准备坐了。 出来的实在是太早了。甭说是洋车,就算有个卖豆浆的也可以喝一碗暖暖肚子。可是这一会儿,卖早点的都还没出门呢。 小桃红的被窝里是暖和,但是一会儿他那车夫男人就回来了,要是被他撞上,那可就玩大发了。 “冷点就冷点,也比被人家摁在床上强。回去补一个回头觉。不也是挺舒服的。”马义林嘴里嘟囔着,眼睛却朝着老张家的包子铺望去。 老张家的包子铺,也还没有开门。不过老张家的包子铺是连家带店,里面这会儿指定有人。 马义林想着是不是敲开门买几个包子?最后想想还是算了,自己昨天晚上劲儿有点使过了,太累了,还是早点回去睡觉。 这娘们,好是好,就是太粘人了!马义林舔了舔嘴唇,颇有点回味无穷。 马义林晃着脑袋,拐进轿子胡同,朝着自己租住的地方走去。 马义林租住的地方,是一所大杂院。里面五行八作,什么样的人都有。 马义林顶烦这些邻居,就没有一个他能够看上眼的。这里面住的,不是拉洋车的,就是卖小吃的,要不就是在庙会前面打把势卖艺的,没有一个正经营生。 马义林每次进院子都有一种成就感,每一次都想到要不是自己有任务,八抬大轿请自己,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进这个院子! 马义林进院的时候,正好碰到胡大爷正往外出。 马义林见这些邻居,从来就没有打过招呼。总是眼睛朝天,擦肩而过。 在他的眼里,这些下里巴人,哪里配和他在一起说话。 胡大爷是这一片有名的老掮,说和生意,搭接买卖。也是这一片的耍巴人,方圆几条胡同,提起胡大白活,没有人不知道。 胡大爷“工作”的地方,就在离胡同口不远的茶馆,天天和人打交道。接人待物,眼睫毛都是都是空的。 自从马义林进了这个院,他就知道这个人压根就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他之所以进了这院,那是一定有原因。 胡大爷也试探过马义林几次。也不能说是马义林警觉,而是马义林根本就没有把这个院的所有人看在眼里。那么自然也就不会将他们说的话放在心里。 胡大爷居然什么也没有套出来,这对于胡大爷来说,这可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胡大爷也见到过几次来找马义林的人。也看不出这两个人究竟是是各方神圣。但是归齐不是干好营生的样子,于是也就打消了了解的念头,此后 也就敬而远之。 胡大爷见了马义林进来,他平时见人客气惯了,想都没想,就下意识的一点头,客气地招呼道:“呦,回来了,今儿您可是够早的啊。” 马义林依旧双眼看天,仿佛没有停脚的样子。理都没有理胡大爷,大摇大摆地进了院子。 胡大爷看到马义林这个样子,不由得一阵羞臊。毕竟自己也是几条胡同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下子让人给臊了个大红脸。胡大爷抬手“啪!”的一声,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嘴里还嘟囔道:“真他娘的没有记性,嘴怎么这么欠!” 胡大爷说完话,左右看了看,好在没有别人,没趣地朝着胡同口走去。 马义林丝毫不知道自己进门的时候,已经得罪人了当然就算真知道了,他也不在乎。 马义林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倒在床上舒服地呻吟了一声,自言自语说道:“舒坦!最他么舒坦的就是今儿了!” 马义林昨晚也确实折腾地累了,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居然睡着了,而且还打起了呼噜。 “老马!老马!”门外传来急促地喊声。 马义林正睡的香呢,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拍门。他猛地一激灵,还以为是车夫呢,蹭的一下跳下了床,直奔窗户而去。 刚跑了一步,这才想到这是在自己家里呢,谁敢来捉奸? 接下来又一想不对啊谁会来这里找我?这个地方走没有人知道。 马义林想到这里,顿时就清醒了。随后他就想到了,这个人一定是他在侦缉大队的老朋友费德才。 他在轿子胡同充当联络人,这件事整个警察局,除了俞晋和之外,知道的人,就只有费德才一个人。 费德才和马义林关系不一般,可以算得上是他死党。他在侦缉队的时候,费德才虽然是中队长,但是权力却俨如副队长。 自己这一走,结果费德才也倒了霉,跟着吃了挂落。别说是副队长了,就连中队长也不让干了。成了大头警察。 费德才有了这个遭遇,自然和马义林同病相怜,相对侦缉大队的时候,走的更近了。 马义林去了易县这段时间,暂时和费德才失去了联络。回来之后,也一直忙着其他的事,没有和费德才联络。 说来也是巧,前两天自己在隆福寺大街,正好见到了费德才,两个人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就一起喝了一场大酒。 马义林知道费德才在侦缉大队不受待见,酒桌上信誓旦旦要把费德才调到特务科来,怎么也得搞个情报组长当当。 费德才这个人还真实在。他此时确实也不想在侦缉队待了。听了马义林这话,十分的高兴,当即拿了五十块大洋让马义林帮他活动活动。 马义林拍着胸口满口答应,随后神秘地告诉费德才,现在自己正在主办一件就连日军司令部都关注的大案子!言语之间,马义林就说出了自己暂住的地方。 所以费德才知道马义林租住的地点。 马义林迷迷瞪瞪的起来,知道来人是费德才,也就不慌了,嘴里嘟囔着说道:“来了,来了。我说老费,不就五十块大洋吗,有什么不放心的!至于吗。” “咣当”一声,马义林嘟囔着开了房门,随后又走回去,躺倒了床上。 “哎呦我的哥哥,您心可真大!快起来走,还有心情在这里躺着!你的事发了?”费德才一进门,转身关了房门,急促地说道。 “我这事发不发的和你有什么想干?你又不是拉洋车的。管的着吗。”马义林还想着是自己和车夫老婆的事被别人发现了也不在意,只是闭着眼睛嘟囔道。 “说什么呢?老马!当我真不知道呢!我算是佩服你了,你可真稳。赵文生的事发了!”费德才沉声说道。尤其是说到赵文生时,故意加重了语气。 马义林一听“赵文生的事发了”,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发了,但是心中也不由得一阵的惊喜,腾得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事发了?他什么事发了?”马义林心急火燎的问道。 费德才一愣,没想到马义林反应这么大,心中一动,想到:莫不成还真是他做的? “赵文生死了!”费德才连声说道。 “死了?他娘的他早该死了,早死两年,也不会来折腾我了!”马义林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道。 “赵文生死了!”费德才又冲着马义林喊了一声,眼睛望着马义林的眼睛。 马义林一愣,说道:“死了就死了,干冲我吼,又不是我杀的。” 费德才看见马义林如此的淡定,不由得一愣,问道:“人不是你杀的?” 马义林一愣,蹭的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大声骂道:“扯什么淡呢?人是你杀的!” 费德才也有些懵了,结结巴巴地说道:“昨天晚上赵文生被杀了,找出的线索都是指向你的,我想着你真是凶手呢。” “废话,你才是凶手!”马义林斜了一眼费德才说道。 “不说这个了,要不你先把我给你的那五十块大洋还我。”费德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费德才即使和马义林有些交情,但是还远远没有到可以“托妻献子”的地步。 刚才在现场,费德才听了他们分析案情,敏感的他立刻听出来了凶手很可能是马义林。 一想到这里,费德才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那五十大洋。所以他瞅了个空,就来找马义林报信来了。 说是报信,其实就是来找马义林讨要这五十块大洋。 马义林一听费德才来要钱,不由得一愣,随后不高兴的说道:“帮你办事,都花出去了,就这我还垫上了五块大洋呢!” 马义林声音刚落,就听到大杂院大门咣当一声巨响,随后就听到院子里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一组堵住窗户,二组守着后面,玉林,带你们组跟我进去抓人!” “什么情况?院里谁犯事了?”马义林狐疑地说道。 又是咣当一声,不过这次被踹开的可是马玉林的屋门了。 老范和齐玉林几乎同时挤进了屋门,随后几名特务鱼贯而入。 “老范?你们怎么来了?”马义林一看带头的人是老范,张嘴问道。 老范根本就不理他,手中的枪口直对着马义林。 马义林一愣,不高兴地说道:“老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留神走火。” 老范仍然没有搭理他,而是冲着齐玉林一摆头。 齐玉林早就不耐烦了,看到老范点头,一使眼色,几个人就冲了上去。 马义林还没有明白过来呢,就被几个人牢牢地摁在地上。 齐玉林一把抓住马玉林的脑袋,狠狠地问道:“叫什么名字?” 马义林一愣,这话一般都是他问别人,这下可好,轮到自己了。 “误会!误会!老范,你让他们快松手我胳膊都快断了!”马义林一连声地说道。 “纵虎容易缚虎难!”老范冷笑一声说道。 “你他娘的说什么呢!老范,你公报私仇!”马义林强挣着身子,不屈服地抬起了头。 “怎么可能是老范?是老子在公报私仇!”陈阳笑嘻嘻地推门走了进来。 “陈小二?”马义林咬牙说道。 “再他么这样没大没小地和老子说话,老子大耳刮抽你!”陈阳眼一瞪说道。 “你,你!”马义林愣了一下,气急败坏地说道:“好啊,有能耐尽管使出来,马爷接着!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老子等着你!” “铐起来,押回去!”陈阳冲着齐玉林说道。 齐玉林一把就把马义林拉了起来,陈阳此时说道:“摸摸他身上,看有武器没有。” 说完之后,陈阳又转身对老范说道:“搜搜屋里,看有什么线索没有。” 陈阳环顾屋中。这是一间连里带面的厢房。一进门是个八仙桌,平时会客和吃饭都在这一张桌子上。 马义林一个人住,这里也不用会客,所以屋中连个帘子都没有拉,八仙桌的侧后面就是睡觉的炕。 陈阳绕到八仙桌前,仔细打量着桌子。 桌上昨天不知道是中午还是晚上吃剩的饭菜还没有收,桌上显得凌乱不堪。 陈阳注意到桌上放的居然是两副杯筷。有一个杯子里面还残存着一些剩酒。 “昨天你在他这吃饭来着?”陈阳转身看向费德才,漫不经心得问道。 “没,没有。我和他基本没联系。”费德才一脸恐慌之色说道。 “那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报信的吗?干嘛不跑?”陈阳冷冷地问道。 “没有报信,我是来要债。”费德才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噢。”陈阳愰然大悟呢样子,然后说道:“你是费德才,刚才咱们见过面。刚才开会的时候,我还在提你,没想到你跑到了这里。” “陈股长,真没有我的事,就是他欠我五十块大洋,我听你们一说,害怕这钱打了水漂。就来要债。” “这事另说。既然你卷了进来,那就脱不了干系。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没有的事也不会安到你的身上。大家同事一场,你别添麻烦,我就不找你的麻烦,听明白了?”陈阳语重心长地说道。 费德才知道自己已经卷入了这个漩涡,想独善其身估计是不可能了。他见到陈阳这么和颜悦色的冲他说话,心里多少放下了点心,连忙点头答应。 陈阳见费德才点头,就冲着费德才伸出了手。费德才一愣,痴呆地看着陈阳。 陈阳一撇嘴说道:“装什么傻啊?把枪交出来,规矩都不懂了吗?” 费德才一愣,有些迟疑。陈阳微微一笑,说道:“再犹豫一会儿,这事儿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费德才连忙从腰里将勃朗宁手枪拔了出来,倒着递到了陈阳手中。 陈阳面无表情地接过手枪,随手递给了一个小特务,说道:“登记好枪号存起来,事完了把枪还给他。” 小特务点头答应。费德才一脸可怜状说道:“陈股长,你可要帮帮我啊。” 陈阳听了这话,冲着费德才轻轻一笑,说道:“路上配合点,你也别担心。你当时说马义林喜欢吸飞马牌香烟,这句话对整个破案帮助不小!所以整个案件中,你的功劳还不小呢。只要你实话实说,保证你没有事。” 马义林听到了这话,不由得一下子暴怒了起来,大声喝骂道:“费德才,你个兔崽子,原来是你!咬了我还来这里装好人,等我出去了,饶不了你!” 陈阳冷冷一笑,看着马义林说道:“出去?恐怕这辈子你出不去了!因为一点私愤就杀人,你的心可真毒啊!” 陈阳说完不等马义林答话,就冲着齐玉林说道:“把人带走!” 齐玉林把手一提,将马义林的双手从背后抬高。马义林疼得吱哇乱叫。头就低了下去。 齐玉林压着马义林出了门,老范也要跟出去。陈阳一把就拽住了他。 老范一愣,停住了脚步,陈阳轻声说道:“留两个人蹲守,看有什么收获没有。” 老范一愣,说道:“有用吗?这又不是抓抗日分子。” 陈阳微微一笑说道:“搂草打兔子,万一有用呢?守株待兔是个好习惯。” 老范听了微微一笑,冲着陈阳谄笑地挑起了大拇指,“股长,高!” 陈阳笑骂了一声:“滚。”随后出了房门。 第249章 金三报信 轿子胡同很窄,也就两三米宽,两辆洋车会车都困难,更不要说汽车了。胡同里根本就停不下汽车,所以警车也就停在了隆福寺大街上。 齐玉林押着马义林从大杂院中走了出来,穿过轿子胡同,走到了隆福寺大街上,朝着警车走去。 马义林一上了隆福寺大街,看到了警车。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就不配合了,他的身子用力向后躬着,极力挣扎,嘴里不停地大声嚷道:“俞晋和!老子要见俞晋和。” 齐玉林一愣,想着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上了隆福寺大街就变样了? 齐玉林也不理他,也不解释,只是用力的拉着他,就像拉牲口一样向前拽着马义林。 一个要走,一个不想走,两个人就在狭窄的胡同口较上了劲。 齐玉林组里其他的人想上去帮忙,但是胡同口太窄了,他们试了几次都无法挤过去。只得在后面猛力去推马义林,有的人从缝隙中伸出了脚,向马玉林身上踢去。 马玉林不管不顾,就是躬着身子,低着头抗拒,就是不肯朝前走,嘴里一个劲儿地喊着要见俞晋和。 陈阳交代完老范蹲守之后,走出了大杂院。没走两步就看见胡同口那里,齐玉林和马玉林两个人在拔河。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在看热闹。 “我要见俞晋和,俞科长不来,我哪也不去。”马义林大声叫嚷着,说出的话,还是要见俞晋和。 陈阳走了过去,双手插在兜里,并不向前帮忙,而是冷冷地一笑,说道:“马义林啊,马义林,要说看着平时挺聪明。怎么到了事上,这么迷瞪啊。” 马义林一愣,渐渐停止了挣扎。他听出了声音是陈阳,想要回头看他,但是被齐玉林死死拽住身子,摁住了脑袋,动弹不得。 “你也不想想我们怎么找到了这里!到了现在还不死心!还特么的俞科长!这会儿不要说驴科长、马股长,就是骡子队长也救不了你!”陈阳在后面冷冷地一笑,轻声说道。 陈阳的声音不大,但是马义林听了这话,就好像晴天霹雳一样,身子也如同被使了定身法,一动不动。 马义林不由得想到:是啊,这个地点这么秘密,他们怎么知道了这里? 马义林犹豫之间,不再反抗。任由齐玉林拉着出了轿子胡同。 齐玉林回头敬佩地看了陈阳一眼。他现在对陈阳佩服的是五体投地。自己吃奶的劲都快使出来了,可是马义林挣扎着几乎一动不动。 陈阳仅仅不咸不淡地说了两句话,就让马义林乖乖地跟着自己出了胡同口。 警车就停在隆福寺大街和轿子胡同口处。齐玉林等人将马义林拉上了警车。 胡同口挤满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其中有不少人见过马义林,也领教过他的傲慢。 不少人纷纷地说道:“原来是这小子,活该!” “早就瞧这小子不是好溜子,早应该把他抓进去了!” “唉,抓了他,这警察局还算办了一件好事。” 轿子胡同斜对面是一条无名小巷,里面是个死胡同,住的只有两户人家,所以小巷连个名字都没有。 胡同口蹲着一个身穿黑色老棉袄棉裤的半大老头。也不过来看热闹,双手扶着膝盖蹲在那里。 老头面前放了一个破旧的篮筐,篮筐里有小半筐花生。 “半~~空!”老头并不为那边的热闹所动,时不时地吆喝一声,左右看上一眼。 半空是老北平特有的叫法。其实就是瘪了的花生。做这号生意的,多半都是穷苦人。 大家都在看热闹,半大老头却看上去没有一点兴趣。但是他的眼睛却不时地瞟过去看上一眼。 齐玉林一边指挥着小特务们把马义林押上了警车,一边冲着围观的百姓说道:“散了,都散了!有什么好看。” 围观的百姓不过是稍微往后退了几步,把圈子挪的更近了,但是却不散去。 齐玉林见不为己甚,但是也算退了几步,警车出去已经不是问题。警车走了,这些人也就散了。想到这里,就带头上了警车,随后特务们也都纷纷上了警车。 陈阳最后一个从胡同里出来,走到警车前面。陈阳没有立刻上车,而是习惯的朝着附近左右看看,眼睛不由得就落在了半大老头身上。 陈阳看到老头微微一怔,又草草地看了一眼,就不再看他,拉开车门上了警车,冲着司机说道:“走,我们回去。” 警车一声喇叭,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散开,警车缓缓启动,朝着警察局的方向开了过去。 半大老头也看到了陈阳。他也是一愣,嘴里不由得嘟囔了一声:“陈小二?” 半大老头等着警车开出隆福寺大街,就连忙提了花生篮筐站起身子,看看没人注意,一转身就进入了身后的小巷。 半大老头再次出来的时候,看上去年轻了不少。衣着也有了变化。他一身青色裤褂,歪带着一顶瓜皮帽,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街面上的小混混一样。 小混混左右看了一眼,没见有人注意自己。这才朝着鼓楼方向走去。 小混混没走多远,就看到一辆洋车,于是连忙冲着洋车招招手。 洋车夫看到小混混招手,左右看了看,确信是冲着自己招手,这才停住了车,怯怯地看着这位小混混。 “瞅什么,喊得就是你,洋车!”小混混瞪眼喊道。 洋车夫犹豫着,最后还是拐过了弯,停在了小混混的面前。 小混混大模大样地上了车,用脚一跺脚踏,说道:“走着,朝阳门内大街。”车夫一愣神,却没有跑起来。 车洋夫知道,这副打扮的人都是街面上的痞子。他们找事的多,坐车的少。 没搞清什么状况之前,还是先别跑。免得把这位爷拉到了地方,又让拉回来,然后一分钱不给,就为了调理自己,那可就麻烦了。 “这位爷,我可没得罪您,您这是?”车夫语气还是怯怯地说道。 “废什么话啊,我说你得罪我了?我坐车,朝阳门内大街,麻溜着点!别耽误我事。”小混混立刻就明白了,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有些后悔。随后一连串地说道。 车夫犹疑地抄起了车把,仍是不放心地说道:“这位爷,我要是哪里得罪了您,您就明说,可不能调理我,让我跑空活!” “废什么话啊,麻溜着点,从这到朝阳门,也不过是两三毛的事,我至于得吗!”小混混说道。 大意了,要知道今天还要坐车,说什么也不能穿这身衣服。原本想着就是要在这盯马义林呢,所以就准备了卖花生和小混混的两身衣服。 这两种身份,都是可以在各种胡同乱窜都不会引起注意。谁料想出了这种事,这让小混混有点始料不及。 洋车夫拉着洋车从隆福寺大街拐到了鼓楼大街。向着东四牌楼跑去。 “这这位爷,您这是要去朝阳门哪啊?”车夫说到底还是不放心,开口问道。 “到了我告诉你。”小混混淡淡地说道。 洋车夫跑得很快,没一会儿就转过了东四牌楼,向西一拐,就上了朝阳阳门内大街。 “爷,您这是到底要去哪啊?”洋车夫见已经上了朝阳门内大街,就回身问道。 “一直向前走,到地儿我告诉你。”小混混冷冷地说道。 洋车夫无奈,说了一声:“得嘞,到时候您甭让我拉回来就得了。” “废话,我折腾你干嘛!赶紧得。”小混混说道。 洋车夫不再说话,低头拉车。接着没跑多远就听到后面小混混说道:“停车,就在这里停就行了。” 小混混下了车,丢给了车夫两毛钱,朝前走去。 洋车夫手里拿着两毛钱,心这才放在了肚子里。嘴里嘟囔着:“原来这混星子也坐车。”摇摇头,调转了车头,转身回去。 小混混左右看了看,看到了洋车夫调头跑了回去。这才过了马路,向南拐进了前拐棒胡同。 胡同很窄,大约也就四五米左右的宽度。不少人家还把板车之类的放在了外面,显得胡同更加的狭窄。 小混混一路前行,走了没一会儿,就折而向西,过了礼士胡同口,停住了脚步。 胡同寂静无人,小混混左右看了看,抬脚上了左手一户独院的台阶,独院的斜上方院墙上,钉着一个“前拐棒胡同22号”的铁牌子。 小混混上了台阶,轻轻扣响了门环。 “啪!” “啪!啪!啪!” “啪!啪!” 一、三、二的敲门声响过,门吱呀一声就开了一条小缝。 门缝中探出了张阴鸷戒备的脸,左右看了看,然后才看向小混混,他看到了小混混时,不由得一愣。 “金三?你怎么来了。”开门那人问道。 “站长在吗?”金三说着话,闪身进门。 开门那人又探出了脑袋左右张望了一下,这才轻轻地关上了宅门。 院子不大,也没有四合院那种常见的照壁。一进门正对着是一间宽阔的正房,三间门脸的大小。 正房两侧,各有一排的厢房,看上去不过是两个房间的大小。 小院就这一进,正房的斜角处应该是茅房,后面就是院墙。 西厢房斜对着的是堆放杂物的地方,现在正值早春时节,北平的天气尚觉寒冷,所以那里堆着的都是煤球。 “站长在正房。”开门那人说道。 金三到了正房门口,轻轻地敲响了屋门。 “进来。”屋里传出了一声清亮的男人声音。 金三轻轻得拉开了一条门缝,闪身进屋。 屋里的摆设和普通人家差不多。两明一暗的房间。正中间是一张八仙桌,两张椅子上都没有人。 左边是一个小偏厅,摆放着一张小桌子,显然是吃饭的地方。 陈正树坐在桌子旁边,一身笔挺的西服,挺括干净。英俊的脸上始终保留着似笑非笑的深情。 “金三?你不在隆福寺大街待着,干嘛回来了。”陈正树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说道。 “站长,出事了。”金三恭敬地说道。 “出什么事了?暴露了吗?”陈正树眉头一皱说道。 “马义林让抓了!”金三说道。 “什么?谁抓的?”陈正树问道。 陈正树很奇怪,自从上次隆福寺大街瑞鑫商行接头失败,他马上意识到这中间出了问题。 接头就两个人。那么很显然,问题就出在苗俊身上! 陈正树想到这个环节,就带着人亲自到了烧酒胡同去堵苗俊,但是苗俊已然转移。 苗俊跑了,更加验证了此人就是叛徒。陈正树外号辣手书生,怎么会容忍别人在他身上做文章! 陈正树决定,必须要惩治苗俊,以儆效尤,但是苗俊也知道陈正树的厉害,躲了起来不肯再露面。 陈正树怎肯善罢干休,他想到既然苗俊把接头地点选择在了隆福寺大街,那么这个地方必然有他的联络人。 只有这样,敌人才能抵进指挥,方便策应。陈正树想到了只要找到了苗俊的联络人,那就不难找到苗俊。 陈正树于是就带着人到隆福寺大街化装侦察。陈正树不愧是军统四大金刚的重要人物。没用多长时间,他就盯上了马义林。 很显然,马义林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特务,但是现在他却被其他的特务给抓走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敌人的内讧?怎么可能会这么巧?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来北平的事太复杂了。现在又联系不上北平本地的军统潜伏人员,接下来又该怎么办?”陈正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金三说道。 金三没有理会陈正树的感慨,而是接着说道:“我碰到陈小二了,他可能已经叛变了!马义林就是他带着人抓的!” “陈小二?什么人?”陈正树不知道陈阳,所以疑惑地问道。 “军统东北区的特工,我在热河站的时候,见过他。”金三说道。 “东北区?哪个站?”陈正树愣了一下问道。 “直属站。”金三说道。 “噢。”陈正树了然的答应了一声,说道:“那他应该就是冯延年直接调过来的。” 陈正树了解了这些以后,才问道:“你刚才说他叛变了?” “对!就是他带人抓的马义林。”金三肯定地说道。 “叛徒带人抓了特务,难道这个特务是卧底?”陈正树沉吟着说道。 “不好说。您不是说上次接头,警察局里有我们的人吗?会不会是他啊。”金三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 “不好说。接头那天是快到了接头时间,然后就突然乱了套。也不知道从哪开始乱的,而且不止一个地方放枪,我才趁乱逃出来了,要不然那天形势可危啊。”陈正树说到这里,心中似乎仍有余悸。 “现在北平的情况不好说,比较复杂。我们又联系不上北平站的人,无法了解真实的情况,这个马义林是敌是友,现在还说不清楚。”陈正树脑子急转,斟酌着慢慢说道。 金三没有答话,以他对陈正树的了解,他更多的是在思考着自言自语。 “这个陈阳?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正树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冲着金三说道:“马义林被抓走,隆福寺那边不用再跟了。你带着你的行动小组,跟紧陈阳,不要打草惊蛇。我要他全部的行动情况。” 金三听了点了点头,陈正树随后冲着门外喊道:“铁英,崔铁英!” “吱呀”一声门响,那位阴鸷的年轻人闪了进来,“站长,您找我?” “明天你去一趟《北平时报》报社,发一条广告,内容是:三叔已莅平,三日后,西直门内德丰楼一聚。敬请在平亲友莅临为盼。”陈正树一口气说道。 崔铁英点头答应,陈正树接着说道:“连发三天,到时候接头地点我再告诉你们。” 崔铁英一纳闷,问道:“你不是说德丰楼吗?” “那是暗号,和实际地址没关系。这些都是冯延年搞出的一套联络方式。局里还让推广呢。我觉得不实用,就没有在天津站搞这些玩意。不过要联络北平站,还得靠这些东西。” 金三噗嗤笑了一声,陈正树问道:“茂生,笑什么?” 金三全名叫做金茂生,他也不是排行第三。他之所以叫做金三,是因为他自认为在天津站排行第三,所以就自号金三,时间长了,名声也就传出去了。 金三一直跟的是陈正树,十分相熟,说起话来也是很随便。他听到陈正树问他,不由得笑着说道:“要说咱们这北平站可真行,头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头。” 陈正树瞪了金三一眼,噗嗤一声也笑了,随口说道:“就你话多!还不集合。你的人准备干活!” 金三笑着答应了,随后走出了房间。 第250章 钱主任的怒火 陈阳看到了那个一身黑色棉衣棉裤的半大老头。看他面前的那个篮筐,好像是个卖半空的老头。 但是陈阳仔细看了他的手,没有那种长期从事体力劳动的那种粗糙。 而且陈阳还注意到了,老头的衣服看上去虽然十分破旧,但却十分干净。 最为重要的是陈阳仅仅扫了这个人一眼,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个人无疑是军统的特工,显然就是在这里蹲守。 军统特工在这里蹲守,目标除了马义林还会有谁?陈正树居然这么快就摸到了马义林,这不得不让陈阳佩服不已。 到底不愧是四大金刚,这份干练地速度,就不是冯延年所能比拟,看来陈正树指挥下的军统北平站,绝不会像冯延年在的时候那么平庸,估计又该有大行动了。 警车呼啸着进了警察局,停在了中间空地上。局里的警察对于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谁也没有兴趣看上一眼。 陈阳下了警车,站在车下。司机随后下来,快步得跑到了后面,开了警车后面轿厢的门。 哐当一声,警车大门被拉开。齐玉林率先跳了下来,脚刚一落地,就大声喝道:“马义林,下车!” 马义林不情不愿地从警车上挪了下来。两个小特务在后面牢牢得抓着马义林的两只手。 陈阳见马义林被押下了车,冲着齐玉林说道:“你把人带到二楼,我去请示局长,看他来不来。” 说着话陈阳就朝着局长办公室走了过去。 齐玉林答应了一声,押着马义林准备上楼。 “咦?这不是马义林吗?他怎么被抓了?”有一个眼尖的警察看到了被押着的居然是马义林,大声得说道。 这位警察声音有点大,一声“马义林”,立刻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顿时有几个人就大声的说道:“唉,还真是马义林嘿,怎么这小子被抓了。” “马义林?犯什么事了?” “这小子,我早就说过,他迟早要玩完!” 警察们七嘴八角的纷纷议论。马义林不服气的把脸抬了起来,高声说道:“这他娘的就是陷害!老子不服!” 两个小特务一扯他,想把他摁下去,大声地喝道:“老实点!” 马义林停住了脚步,上下不住的打量这两个小特务。把两个人都看蒙了。反倒是有些手足无措。 “你俩叫什么名字?”马义林嘴角冷笑了一声,问道。 “你想干什么?”小特务一愣,话语间就带了几分怯意。毕竟马义林现在还是特务科情报股长。他俩这种最底层的小特务可是惹不起马义林。 “留下个大名,到时候好报答二位的大恩啊。”马义林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两个小特务一愣神,不知道说什么好,有点怯怯地望着马义林。 齐玉林伸手就拽住了马义林的脖领子,说道:“又不老实了!快点走!要报答就报答我,老子是行动二股的齐玉林!” “好!有担当!”后面传来陈阳的声音。 “嗯,这小伙子不错”。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齐玉林踮起了脚尖,越过了马义林向后看去,陈阳正陪着一个身穿中山装,鼻子上架了副眼镜的年轻人上楼,已经快走到了他们的后面。 “钱主任,您慢着点。您是局长室的主任,可是代表着曹局长来的。咱可不能摔着,这楼梯有点忒陡。”陈阳恭谨地冲着年轻人说道。 “陈股长干嘛这么客气,虽然我现在干的多半是文字工作,但是毕竟咱也是警高毕业,这楼梯还能上不了。”钱主任笑着说道,看上去对于陈阳的恭敬颇为受用。 “那是,钱主任可是咱们局里有名的文武双全,局里谁不知道您上马击巨贼,下马写文章。局里有几个人能比得上。”陈阳由衷佩服地说道。 “客气,陈股长太客气了。”钱主任满脸都是笑意。 “这哪是客气?我这人最是实在。要说是曹局长离不开您,要不然把您放在任何一个科室,有几个人能比得上?”陈阳一脸正色地说道。 “陈股长就是眼光独到,要不说曹局长这两天一个劲儿的夸你呢!”钱主任满脸都是笑地说道。 马义林在前面被拖拽着向前走,听了这话,回过头来鄙夷地看了两个人一眼。 钱主任看马义林被拖拽着可怜的样子,想着毕竟是同事,脸上就微露出不忍之色。 “唉,我说老马,你说怎么就到了这步田地,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啊?咱们得好好查查,可不能冤枉了好人。”钱主任说着话就把脸转向了陈阳。 陈阳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要说这事也太巧了点。原本是想着把马股长请来问问,可是马股长这劲儿也忒大了些,咱不是没办法吗。查清楚了立马放人。” “呸!”马义林满脸不屑地回头,冲着两个人狠狠地啐了口吐沫。 “爷怎么着也是个汉子!我可不像有些人,跟个娘们似的凭着嘴皮子上去,拍拍这个,哄哄这个!老子凭得是本事吃饭!没影的事,我看你们能怎么着。想扣到我的头上,门也没有!”马义林鄙夷地眼神,让陈阳很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陈阳低下头,偷偷瞧了钱主任一眼。他看到钱主任也在瞅自己,连忙不好意思地说道:“钱主任别介意,这小子骂我呢!说我拍马屁。”随后又不解地问道:“不过纳了闷了,这小子这个娘们又是说谁呢?” 钱主任脸色涨的铁青,胸脯一鼓一鼓地说不出话来。 钱主任是两年前从警高毕业分到警察局。人长的精神,字也写的漂亮。一下子就被当时局长白川南看上了,没有下科室,直接就留在了局长室。 这原本也没有什么事,但是局里有不少的人,都知道白川南颇好“断袖分桃”,据说还有人在陕西巷看见白局长找过“相公”。什么“互喂皮杯”之类的,讲的是活灵活现。 流言蜚语很快就在警察局传开了,后来又有人撞见了白川南和钱主任两个人深夜独自在局长室加班,这一下流言蜚语传的更加厉害。 这种事最是不能解释,越解释越乱。有人若有若无旁敲侧击地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钱主任就有些扭捏。当然也无法解释。 这下好了,仿佛坐实了这个传闻。没过多久,钱主任就多了一个“小娘子”的绰号。这绰号随后就演变成了“小娘们。” 钱主任铁青着脸冲着陈阳说道:“老百姓说我们官官相护,我看咱们自己也先存了这个心思!都还没有审问呢,怎么就知道马义林无辜!这事可不好说!咱们可不能太过姑息迁就。” “对!钱主任说得对。是我念着同事的关系,看来是想岔了!”陈阳连忙说道。 钱主任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马义林被押上二楼的时候,特务科大办公室的门,关得仅仅留了一条缝。也没有人出来看热闹。 马义林大声冲着特务科办公室的门大声喊道:“俞晋和!俞晋和!你给我出来!” 齐玉林拉着马义林,大声呵斥:“快走!谁也救不了你。” 陈阳冲着齐玉林说道:“玉林,过来一下。” 齐玉林一看陈阳喊他,连忙松开了拉着马义林的手,对两个小特务说道:“看好他。”说完就挤了过去。 “你去后面侦缉队把赫勇、汪选朝和吉得贵他们找来。”陈阳对齐玉林说道。 齐玉林答应了一声,快步下楼,到后院去了。 齐玉林一走,陈阳也不发话。马义林也就没人管了。他在特务科门口可劲喊了有一二十声,也不见俞晋和出来。 马义林气得浑身颤抖,什么也顾不得了。大声骂道:“俞晋和,你个王八蛋!你敢冤老子!老子和你没完。” 马义林的叫骂声响彻了警察局,不少一楼的人都跑到院子里抬头朝着二楼观看。 特务科办公室的大门丝毫未动,也没有人出来。倒是走廊另一边机要室的门开了。 高金才走了出来,说道:“这是谁啊,这么大的劲儿。” 马义林听见身后有人说话,挣扎着转过头去。陈阳见马义林转头,就侧了身子,让马义林看了过去。 马义林看见是高金才,登时发出一阵冷笑。这个时候他是什么也顾不上了,宛如疯狗一般。 “兔崽子,我当是谁!原来又是一个卖勾子货,给老子滚一边玩鸟去!”马义林张嘴骂道。高金才脸一黑,转身就进了屋。 “走,这都喊了多少声了,俞科长指定不在,要是在还能不出来?你现在就算把嗓子喊哑也没有用!不过你放心,终究会让你见到俞科长!”陈阳冷冷地说道。 马义林还想再喊,陈阳冷冷地说道:“马义林,给你脸了是!看在同事一场,给你留点面子。你折腾地也差不多了,我的脾气你也知道,作为同事已经替你担待不少了,你要是再作妖,我就敢用大耳光抽你!” 马义林回头瞪向陈阳,陈阳眼神丝毫不让地瞪向了他。 二人对视片刻,终于还是马义林收回了眼光,嘟囔了一句,也没有听清是什么,也就没人搭理他,他低着头朝前走去。 “还是陈股长有办法。”钱主任冲着陈阳挑起了大拇指。 “唉,主要是同事,咱们是于心不忍。要是放在别人身上,一顿鞭子也就老实了。”陈阳苦笑了一下说道。 “有些人是给脸不要脸,你当他是同事可怜他,可是他觉得你是害怕他!对付这号人,不狠点心不成。”钱主任冷笑了一声说道。 “嗯,钱主任这话说的太对了!我看这个马义林就像您说的这种人。”陈阳茅塞顿开地说道。 “他就是这号货!打的轻了估计都不行。”钱主任云淡风轻地说道。 陈阳走到刑讯室门口,闪身到了一边,身子微躬,把手一伸说道:“钱主任,您先请。” 钱主任看到陈阳这样,颇有点受宠若惊,连忙也躬身说道:“陈股长太客气了,您先请。” 陈阳连忙说道:“您来指导工作,还是您先请。” 钱主任半推半就地拉着陈阳说道:“陈股长,咱们一起进,一起进。” 钱主任在前,陈阳在后。两个人联袂进了刑讯室。马义林在椅子上已经坐好了。两个小特务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将他绑起来,只是在旁边站着。稍微更远一点,几乎靠着墙站着的是费德才,一脸沮丧的神色。 陈阳让钱主任坐在了审讯桌的后面,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在了审讯桌的旁边。 “马义林,不管怎么说,我们之前也算是同事。你也是警察局的老人,什么姓名、性别的套话我就不说了。咱们只要把事情讲清楚就完了。是你干的,你跑不了,不是你干的,也冤不到你头上。”陈阳慢悠悠地说道。 马义林将脸转向了一边,不理陈阳。 “钱主任,您看要不您先问?”陈阳转头客气地冲着钱主任说道。 “还是你来问,我是来听审的,不是来审人的。”钱主任笑眯眯地说道。 “咣当”一声门响,齐玉林当先进来,随后就是侦缉队的那些人。 汪选朝进来一眼就看到了马义林。毕竟是老上司,就不由得一愣,眼神就显得颇为怜悯。他们也不说话,围着站在了钱主任的后面。 马义林也看到了他们,不由得一阵的生气,冷冷地说道:“好啊,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你们这是想落井下石啊!” 赫勇众人面面相觑,相互黑着脸看了看,说不出话来。只得眼睛看向别处,不再看马义林。 “马义林,昨天晚上你去哪了?”陈阳身子靠在椅子背上,双手交叉,尽量坐的舒服一点。 审问马义林,关键关节就在昨天马义林的去向上。如果马义林昨天晚上去向明确,而且还有证明人的话,那么他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放了。 当然这些还要调查落实,甄别研究,所以即使放了马义林,至少也得三四天的功夫。 有了这个时间,老范估计就把苗俊抓了。把叛徒都控制起来,对于军统和陈正树。都会相对安全一点。任由他们在外面暗地里兴风作浪,破坏性可想而知。 即使现在一时之间还除不掉他们,那么至少要把他们放在明面上,这样也好防备! 因为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才最可怕。 马义林听了陈阳问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个秘密!不方便和不相干的人说,你让俞晋和过来。” 陈阳轻声一笑,看了马义林几眼,说道:“别老是拿俞科长当挡箭牌,你也看到了,喊了他那么多声,他出来吗?” 钱主任在旁边也说道:“你只管说你的,老攀扯人家俞科长干什么!” 陈阳又笑着说道:“看看,给你说过了,你和人家俞科长不一样。还非要和人家俞科长比!” 马义林眼睛恨不得瞪出来了,身子蹭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声喝道:“你们特么的是商量好了是吗!准备合起伙来冤我是不是!” 陈阳没有想到马义林会这么大反应,吓得身子向后仰去,椅子直接就向后翻了过去,幸亏他伸手矫捷,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窜了出去。椅子啪嗒一声,摔倒了地上。 钱主任可就没有了这份幸运。他见陈阳向后仰去,也不由自主地向后一仰,身子直向后面翻去。 原本他后面站得是赫勇等人,谁要是肯伸一下手,也就不至于将钱主任摔过去。 可是这些人全部精神都在注意马义林在发脾气。都没有看到钱主任的椅子倒下来。 钱主任的椅子后面站得是汪选朝,他是侦缉队里的老人,跟着马义林得有十年了,这会儿看到马义林发火,积威之下,也就一阵哆嗦。 此刻钱主任的椅子一挨着他的身子,他连看都没看,就本能的向后一闪。 “啪!”的一声,椅子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这一下可把文武双全的钱主任摔得不轻。 众人就听见“啊!”的一声惨叫,再回头看,却见审讯桌后面少了一个人。 “钱主任!钱主任!”陈阳连忙叫着就扑了上去。侦缉队赫勇等人这才注意到就在他们眼前,钱主任居然摔的这么惨。 陈阳连忙将惨叫连连的钱主任扶了起来。 钱主任这份狼狈就别提了,眼镜也摔飞了,刚才摔倒时,一不留神还将一杯刚沏好的茶叶水带了下来,正洒在他脸上,烫起了好几个红泡。 钱主任狼狈不堪地站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吼道:“这他娘的什么规矩!审讯都不用控制吗!” 陈阳也气得大声吼道:“捆上!把他给老子捆上!” 两个小特务一愣,连忙扑上去就把马义林摁在了椅子上。马义林一看两个小特务动武,本能的一推,就把小特务推到了一边。 两个小特务经验浅薄,根本就摁不住马义林。小特务见钱主任和陈阳都发了脾气,也不敢回头声援,只是用尽力气想要把马义林制服。 马义林怎么说也是十几年的侦缉队长,对付小特务的两下子还是有的,一时之间,两个小特务居然还真是奈何不了马义林。 陈阳脸色铁青的看着马义林和小特务们纠缠,钱主任可就怒了。脸上的泡疼也就算了,他又想到了会不会因此而毁了俊俏的面容,就更加的担心。 钱主任转脸看去,赫勇他们几个傻乎乎地站在那里,好像看笑话一样,不由得一阵生气,大声吼道:“你们是死人啊!就在这里看热闹是!” 赫勇和汪选朝几个人原本就有上手帮忙的意思,但是想着这里毕竟是人家特务科的地盘,自己侦缉队要是上手,不知道会不会扫了人家特务科的面子。扫了特务科的面子,陈股长会不会生气。 他们正在犹豫的时候,听到了钱主任大吼,一个个像听到了号令的鹰犬一样,扑了上去,就将马义林摁在了椅子上,三下五除二地捆了起来。 钱主任从刑架上抄起了一条鞭子,走到马义林跟前,狠狠地说道:“马义林,给你脸你不要,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陈阳听了钱主任说话,连忙也凑了过去,仔细地看了看钱主任的脸。 陈阳满脸都是怜悯之色,口气中满是惋惜地说道:“钱主任,您甭和他一般见识,您先消消气,先把脸上的泡挑了,免得破了相。” 钱主任听了这话,又看到陈阳怜悯地神色,脸上又是火辣辣地疼痛,再也忍不住,用力举起了右手抓着的鞭子,把牙一咬,狠狠地抽了下去。 鞭子带着风声就甩了下去。陈阳吓得不由得一闭眼,随后就听到马义林痛彻心扉地一声大吼:“啊!” 马义林凄厉的嚎叫声音,瞬间响彻了特务科的楼道。 第251章 帮你找证人 钱主任这一鞭子正抽在马义林的脸上,从眼角到嘴角登时起了一道血棱子。 马义林没想到平时像个娘们一样的钱主任,居然敢用鞭子抽他。不服气地大声吼道:“哈哈哈!痛快!这才像个爷们样!别天天像个娘们一样!打个人都没有劲儿!” 钱主任抽了一鞭子,也觉得不太合适,原想就此罢手。但是此时听了马义林“娘们”两个字,想着居然连马义林落到这个地步了,还敢看不起自己。不由得又涌上了一股怒火。手中的鞭子就像雨点一样抽了下来。 钱主任平时都在局里从事文职工作,大部分时间都是和文字报表打交道。行动都很少参加,更不要说打人了。 但是像钱主任这种人打人最为可怕。因为他们不会打人,所以下手最是没有轻重。 此时的钱主任怒火满头,下手更是不管不顾,鞭鞭抽的都是马义林的脸。发出了令人恐惧地“啪!啪!”声音。 来自脸上的剧痛,让马义林再也充不起英雄好汉。他不停的哀嚎,头部四下摇晃,不停地躲闪。想要躲过无情的鞭子。 钱主任终究不会打人,马义林躲闪,让他好多鞭子都打空落到了马义林的肩上。 陈阳看见钱主任好几下都抽空了,摇了一下头,走到了马义林身后,默默地扶正了他的脑袋,不让他再动。 钱主任这下可得了手,鞭鞭着肉,不一会儿马义林就被抽得连嚎叫的劲都没有了。 钱主任出够了气,也就停下了手。陈阳见钱主任停下了手,也就放下了扶着马义林脑袋的手。撇了一下嘴角说道:“这家伙忒不老实!钱主任轻轻教训两下,他竟然不思悔改,还敢躲闪!” 赫勇等人听了,看了陈阳一眼,看见陈阳眼神转了过来,一个个连忙躲开,不由自主得都是一哆嗦。 “齐玉林!”陈阳大声喊道。 齐玉林连忙凑了过来,问道:“股长,我在。” “你带着钱主任赶紧去处理一下创口,待会儿再发炎了乐不是闹着玩的了。”陈阳冲着齐玉林说道。 “钱主任消消气,跟这号人犯不上!让玉林陪您去医务室,完事了就坐我办公室!这交给我,待会儿我给你汇报去。”陈阳又转头冲着钱主任说道。 陈阳把钱主任送出了刑讯室。走到了马义林跟前。看着满脸血污低着头的马义林,摇了摇头颇为痛惜地说道:“老马,这又是何苦呢?你看,便宜了嘴,脸上却受了罪。光棍不吃眼前亏,说那么多话干嘛!” 马义林低头不语。陈阳扭脸冲着汪选朝说道:“老汪,到点水给你老队长擦擦脸,毕竟多年同事。” 汪选朝一愣,连忙解释说道:“陈股长,我和马义林其实……” “废什么话啊!我最烦那种无情无义的人!”陈阳皱眉说道。 汪选朝连忙点头答应,端了盆水,凑了过去。拿了条毛巾仔细地擦着马义林的脸。 马义林这下子更疼了,直疼得吱哇乱叫。汪选朝也不理他,擦的十分的卖力,不一会儿就擦了满盆血水。 “怎么马义林叫得这么惨啊?比刚才钱主任打他还惨?陈阳有点不解地问道。” “我怕马队长伤口感染,所以……所以……”汪选朝说到这里,有点说不下去了。 “废什么话啊,到底怎么回事?”陈阳不耐烦得问道。 “我,我就在水里加了点盐。”汪选朝结巴着说道。 “你对你老上司可真仁义!”陈阳冷笑了一声说道。 陈阳不再理会汪选朝,而是挨近了马义林,慢慢地说道:“老马,说句心里话,我讨厌你。但是我也不想看到你让那些小人挤兑你!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负责办事,我后面也有指挥我的人。” 陈阳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摆了摆手,让汪选朝退到了一边。这才接着说道:“有的事我帮不了你。但是你要是能说清昨晚去哪了,我替你落实,只要有人证明,这件事就能算完。你也不用再受这些小人地折腾!” 马义林抬起满是血污的脸,不相信地看向了陈阳。 “昨天晚上,有证据证明你参加了一起谋杀案,受害人是现在的侦缉大队大队长赵文生。”陈阳轻声说道。 马义林已经从费德才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但是不怎么惊异。看了一眼陈阳,没有说话。 “现在你只有提供不在场的证据这一个方法,能证明你的清白。你现在必须找到自己昨晚不在场的人证。”陈阳不疾不徐地说道。 “我没有杀赵文生。”马义林终于开口说道。 “你现在说了不算。有好几个人看见你昨晚跟踪赵文生。而且凶案现场还留有你最喜欢吸的飞马牌香烟的烟头。”陈阳冷冷地说道。 “就凭这个你们就敢抓人?”马义林不服气地说道。 “还有其他证据,现在不能和你说。咱们同事一场,我也不想瞒你,证据对你很不利,你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说出你昨晚到底到哪去了。”陈阳说道。 马义林再次低下了头,说不话来。到了这个时候,要命还是要脸?还是保命要紧。 “昨天晚上我在鼓楼附近的曹家胡同。”马义林终于小声说道。 “去那干什么?”陈阳问道。 “会,会相好。”马义林低声地嘟囔着。 “会相好!”马义林提高了声音说道。这个时候他也豁出去了。 陈阳听了面无表情地说道:“叫什么名字?” “小桃红,啊不,贾张氏。”马义林说道。 “具体地址。”陈阳又问道。 “就是最大的那个大杂院,车夫老贾家里的。”马义林闷声说道。 “成,我现在就派人落实。如果属实,估计明天就可以放人了。”陈阳冲着马义林说道。 “怎么还要等到明天?”马义林问道。 “废话,不需要手续啊!你的案子为什么钱主任会过来听审,我不得和局长汇报啊!”陈阳说道。 陈阳说完之后,不再理会马义林,而是将头转向了汪选朝。 “老汪。”陈阳说着话就冲着汪选朝勾了勾手。 汪选朝连忙凑了过来,问道:“队长,什么事。” 陈阳看着上下看着汪选朝,把汪选朝看得心里直发毛。陈阳那股狠劲他可是知道,他可不想没事惹这个活阎王。 “队,队长,怎么了。”汪选朝有些结巴地说道。 “噗嗤”,陈阳一笑,用手亲热地拍了拍汪选朝的肩膀,说道:“我还不是你们队长呢,瞎起什么哄。” 汪选朝见陈阳心情不错,提着的心也就放在了肚子里。 “这还不是早晚的事!您能来咱们侦缉队,那可是大家的福气。”汪选朝笑着讨好地说道。 “不扯这些,让别人听了不好。”陈阳正色说道。 汪选朝也连忙端正了神色,冲着陈阳规规矩矩地说道:“队长叫我什么事。” “刚才马队长说了一条线索,可以证明他不在现场,你带几个人去落实一下。”陈阳说道。 “我去合不合适?”汪选朝听了一愣,想着人家特务科侦办的案子,自己插手不好,所以才说道。 “必须你去。别人去我不放心。毕竟你是侦缉队的老人,能帮马队长一把,还是帮马队长一把。”陈阳语重心长地说道。 “队长真是佛心,想起马义林那样对您,到了这个时候,您还这样的帮他,真是难得。”汪选朝一副痛心疾首地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想想老马现在也够可怜的了。”说到这里,陈阳话风一转,说道:“刚才地址听清了吗?” “听清了,曹家胡同大杂院,车夫老贾家里的贾张氏。”汪选朝一连串地说道。 “嗯,去。”陈阳摆了摆头,说道。 “吉得贵,叫上几个人,跟我走一趟。”汪选朝转身冲着吉得贵喊道。 吉得贵答应了一声,就率先出了门,蹬蹬蹬地盘下了楼梯。 “没什么事我们就去了。”汪选朝又转身问陈阳。 陈阳点点头,说道:“去。记住到那里多问几个人,尽量多找几个人证明,人多证据更牢靠吗。” 汪选朝冲着陈阳挑了挑大拇指,说道:“仁义!陈队长真仁义。马义林交上您这个朋友,可是真没交错。” “赶紧去,快去快回。早点找到证据,老马就可以早点回去。”说着话,陈阳一副怜悯地神色说道:“钱主任下手太狠了,你看这脸抽的,跟个血葫芦似的。”汪选朝点了点头,出了屋门下楼而去。 陈阳再次慢慢地踱到了马义林身前,低声叹了一口气。 马义林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了一眼陈阳,又耷拉下来脑袋。 钱主任的手太重了,直到现在马义林的脑袋还是嗡嗡的。 “人我已经派出去了,而且还是你过去侦缉队的老下级,能否帮得了你,就看他们了的。”陈阳缓缓说道。 马义林低着头不说话,陈阳对着赫勇说道:“先把马义林押到临时拘留室。” 赫勇答应了一声,和另外一个侦缉队员,过去解开了马义林的锁镣,扶起了他。 陈阳看了一眼站都站不住的马义林,叹了口气,说道:“让医务室的老孙上来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赫勇答应了一声,扯着马义林出了门。陈阳正准备出门,正好齐玉林推门走了进来。 “人呢?”齐玉林好奇地问道。 “先把马义林押起来再说,案子没那么简单。”陈阳说着话就走出了刑讯室。 这个时候侦缉大队的人几乎走完了,老范他们组的人留在了轿子胡同。只有齐玉林组的人,还留在刑讯室。 陈阳一出来,那几个人也陆续跟了出来。 “马义林很可疑,但是他的身份特殊,必须把案子坐实,而且最好还是让侦缉大队的人来调查,这样谁也没有话说。”陈阳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过了特务科。 他的声调,相信即使是坐在最里面的俞晋和也可以听到。 陈阳走到了行动二股的办公室门口,抬手腕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有四点半了。 “大家都辛苦一天了,都早点回去歇了。”陈阳说着话,转头看向了齐玉林,说道:“玉林今天晚上辛苦一点,值个夜班。我让老范在轿子胡同蹲坑呢。” 齐玉林答应了一声,说道:“股长那您也早点回去休息,这两天也把您给累坏了。” 陈阳点了点头,说道:“今天都累了,明天罢,就算有什么问题也明天再说。大家都散了。” 二股的特务们听了陈阳的话,一个个高兴地三三两两地离开了。陈阳和齐玉林打了声招呼,也离开了。 陈阳正准备下楼,特务科大办公室的门被拉开了,老向手里夹着一根没有点的香烟走了出来。 “呦,陈股长,来一根?”老向看见陈阳连忙招呼道。 “来一根就来一根,今天可把我给累坏了。”陈阳说着话走了过去,接过了老向手里的香烟。 “红士?抽这么便宜的烟?”陈阳点着了香烟吸了一口,翻转香烟看了一眼牌子说道。 “家里孩子多,抽不起好的啊,不像你们单身汉,自己挣钱自己花。”老向笑了一声说道。 特务科门一响,一阵哒哒哒地高跟鞋声,郑艳雯走了出来。 她看到两个人在那里一眼,眉头一皱,没理他俩,直接走向档案室。 “郑大美女,现在见了哥哥连个招呼都不打了。”陈阳流里流气地说道。 “德行!”郑大美女冲着陈阳翻了个白眼说道。 “高金才!高金才!出来接文件!”郑艳雯还没有走到档案室门口就开始叫道。 “来了,来了。”随着尖细的声音,一个带着眼镜,穿了一身看上私十分蹩脚的青色西装,大约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推门走了出来。 “郑大姐,送文件啊。”青西装讨好地笑着说道。 “谁是你大姐,你想着在你们村头呢!见谁都大姐。”郑艳雯十分不悦地沉着脸说道。 青西装连忙脸涨得通红,说出话来。 “高金才呢?”郑艳雯皱眉问道。 “高主任让我来拿文件。”青西装怯怯地说道。 “呦呵!才当了几天的主任就翘尾巴了?留神那天翘了辫子。”郑艳雯冷冷一笑,阴毒地说道。 “郑,郑……,您就把文件给我。”青西装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个女人,局促地说道。 “给你?说的轻巧!知道是什么级别吗?,a++++!”郑艳雯不屑地说道。 “哎呦喂,我说郑大美女,这是谁把你气着了?怎么说话还结巴了,还架架架架,你赶驴呢!”陈阳笑眯眯地走过来,一副开玩笑的样子揶揄着说道。 陈阳说到“赶驴”两个字的时候,故意地加重了语气,而且还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特务科的办公室。 郑艳雯没好气地白了陈阳一眼,没有理他,而是转身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冲着青西装皱着眉头说道:“赶紧把高金才叫出来,这可是四个加号的绝密文件,必须他亲自入档。” 陈阳在旁边悠悠地说道:“按照规矩,可不能在这里交接。应该到档案室的机密房交接才对。” 青西装感激地看了一眼陈阳。冲着郑艳雯说道:“您别难为我了成吗?高主任在机密房等着您呢。” 郑艳雯狠狠地瞪了一眼陈阳,一扭一扭地进了机要室。青西装又是感激地看了一眼陈阳,连忙跟着郑艳雯进了机要室。 陈阳没有向郑艳雯夹着的所谓机密文件看上一眼。 因为完全没有必要,如果仅仅从外观来看,丝毫看不出任何的名堂。 陈阳看着郑艳雯扭着就进了机要室,嘴角露出了些许的冷笑。随后转身离开,径直下了楼梯。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办。 敌人现在都已经被他调动起来了,一个个忙得团团转。这个时候,是该和老唐见面的时候了。 陈阳决定就在今晚,他就要和老唐见面。 第252章 溜你没商量 陈阳出了警察局,站在路边,左右看了看,倒是没有发现有什么扎眼的人。但是他看向马路对面的时候,不由得眼光一紧。 警察局马路斜对面孤零零的停了一辆洋车。洋车夫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此刻正在抄着手低着头,坐在脚踏上,看样子在打瞌睡。 洋车夫在这里等活?陈阳不由得一阵冷笑。一个正常的洋车夫,谁会在警察局门口拉活?万一碰到了哪个警察老爷不高兴,不但不给钱再挨顿打,多不划算! 正常的车夫宁可找个地方歇着,也不会停在这里找活。 但是你要说这个洋车夫为了盯谁的稍,那倒是也不像。因为谁都能够看出来,那位车夫大爷都快睡着了,眼睛连向这边撩上一眼都没有,说他是盯梢的,估计实在是冤枉了人家。 陈阳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睛就转了过去。随后眼光一扫,朝着车夫附近看了看,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陈阳冷冷一笑,望向了洋车夫旁边一棵梧桐树下,那里零散地扔着十几个烟头。 “烟瘾挺大的啊。”陈阳小声嘟囔了一声,随后扬手冲着那车夫大声喊道:“洋车!洋车。” 对面那位爷丝毫没有意识到是叫在自己,依旧在打瞌睡,连头都没有抬。 陈阳撇了一下嘴,左右看了看,径直过了马路,大步朝着洋车夫走了过去。 陈阳故意装出气势汹汹地样子,眼睛余光洒向四周。 陈阳人还没有走过马路,就看到了不远处一家杂货店里,探出了一个戴着瓜皮帽的脑袋。陈阳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陈阳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车夫跟前,没好气地用脚碰了碰车夫,“哎,说你呢,起来,窝头熟了。”陈阳说道。 “啊!”车夫一愣怔,仿佛被陈阳惊醒一样,左右连找带看,口中说道:“谁啊,谁啊!” “往哪看呢,这边!”陈阳脸上神色变成了笑嘻嘻地模样,弯下了腰,把脸冲向车夫,指着自己说道。 “干嘛啊你!是不是有病!”车夫被搅了美梦,十分不高兴地说道。 “废话,找你能干嘛?当然是坐车了,让你去做饭,你倒是会啊!”陈阳显得比他还不耐烦,脸上笑容一收,不高兴地说道。 “坐,坐车?”车夫显然没有进入角色,看上去十分纳闷地问道。 “这不是废话!到底走不走,我看你怎么这么不像是拉车的?你到底是干嘛的?为什么蹲在这里!”陈阳脸色一冷,阴沉着嗓子问道。 “是,俺当然是拉车的,就是刚才迷瞪了一会儿,还没醒过神儿呢。”车夫见陈阳变了脸,连忙陪着笑脸说道。 “这还差不多,赶紧走着。”陈阳说完话,抬腿就上了洋车。 “这位爷,您要去哪啊?”车夫虽然不情愿,但是又无可奈何,眼睛看向杂货店,想着尽量拖延时间。但是杂货店中没有人出来,车夫只得开口问道。 “鼓楼大街曹家胡同。跑快着点,我有急事。”陈阳淡淡地说道。 车夫答应了一声,抄起了车把向前走去。车夫大约走了有五六米,陈阳在后面冷冷地说道:“走反了,那边。” 车夫不由得一愣,脚步则停了下来。但是他反应则很快,立刻接口说道:“俺知道,俺这不是正准备拐弯的吗。”车夫说话口音里带着浓重的通县口音。 “通县的?”陈阳在后面慢悠悠地问道。 “俺不是,俺是河间的。”车夫故意将“俺”字说的特别的重。 “噢,河间府的。你们河间人说话都是这个味吗?”陈阳一口正宗地河间话问道。 “也不一定。就好像驴肉火烧一样,也不能整个河间府的人都卖驴肉火烧啊,所以说干嘛的都有,当然就说什么话的都有了。”车夫尽力将口音学河间口音,反而听上去更加的不伦不类。 “你到是快着点啊,人家拉车都是跑,你怎么是走啊?”陈阳笑眯眯的冷着说道。 车夫无可奈何,只得加快速度,向前跑去。 金三从杂货铺走了出来,看着车夫拉着陈阳远去。 车夫能跑,那是人家的职业。但是他可不能,他要是敢跑起来,指定惹人生疑。金三只得快步向前跟去。 金三和洋车距离越来越远,金三终于放弃了,站在路边,大口喘着粗气。 看来只能等到老邱把人拉倒地方过来接我了。金三想到。 金三在警察局门口等候陈阳都等了一下午了,他奉了陈正树的命令,准备找个跟踪陈阳。摸清陈阳的住处和上下班的路线。以便陈正树安排下一步的行动。 金三知道,这种跟踪行动,人不能太多,否则容易暴露目标。所以他没有带太多的人,就带了自己小组中的邱大丰。让他扮做车夫协助自己。 之所以让邱大丰扮装车夫,就是怕陈阳万一坐洋车,自己就可以坐上邱大丰地车继续跟踪陈阳。以免临时找不到车而跟丢目标。 这下好了,结果自己准备的车夫,被陈阳给拉走了,自己怎么办? 金三略微歇了一下,又向前快步走去。他想尽力得走快,但是他走得再快,那也比不上奔跑。等他追出了内务府大街,陈阳早已踪迹不见。 陈阳会去哪呢?金三不愧是跟踪行家,没一会儿就发现了地上的车辙印。他一边仔细的找着车辙印,一边向前走着。还不时的踮脚向前张望,希望能够看到邱大丰从对面跑过来。 陈阳坐着邱大丰拉得洋车,眼睛左顾右盼。走了大约五六分钟,陈阳知道了,准备跟踪自己的就这两个人。 陈阳心中想到,行,既然送上门了,那就好好溜溜你们。 还别说,真跑起来,邱大丰不比真正的洋车夫跑得慢。 邱大丰之所以跑得这么快,那是他想着赶紧把陈阳拉倒地方,自己记住地址,好把金三赶紧接过来。 邱大丰把车子拉得飞快,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曹家胡同。 曹家胡同很窄,仅仅容一辆洋车通行。车夫停住了脚步,陪着笑脸说道:“这位爷,曹家胡同到了,要不您下来走两步?这胡同窄的,对面来辆洋车就顶牛了。” 车夫想着在这里让陈阳下车,自己好回去报告金三。 “废话真多,我让你停了吗?赶紧进去。”陈阳不耐烦地说道。 车夫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嘟囔道:“成,您花钱了,您说了算。”说着话就拉着车进了胡同。 洋车刚拐进曹家胡同,就听见里面哭天抢地的嚎叫。 “我的娘啊,这让我以后该怎么活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什么马义林,驴义林,老娘一个都不认识。” 陈阳听了这个嚎叫,心里就明白的差不多了。顺着声音就找到那家大杂院。 陈阳用脚用力踏了踏脚踏板。邱大丰根本就不理睬,闷着头只顾向前跑。 “停车!停车!你他娘的想上哪!”陈阳大声喝道。 “啊,到地方了?”邱大丰连忙用脚刹住了车,停了下来。 “废话!没拉过车还没坐过车啊,不知道跺脚踏板什么意思啊。”陈阳生气地问道。 “知道,但是坐车和拉车不是一个味。”邱大丰呲牙咧嘴地说道。这一路疾跑,可把他累坏了。 陈阳下了车,邱大丰扭头就准备走,陈阳沉声喝道:“回来!” “还要干嘛?”邱大丰急于去接金三,不耐烦地说道。 “你可真行!车钱不要了!”陈阳笑道。 “啊,对,你给我车钱?”邱大丰连忙冲着陈阳伸出了手掌。 “我没钱,我进去拿钱给你,你可别走啊。”陈阳微微一笑,摇着头说道。 陈阳扭身进了大杂院。这一下邱大丰是走也不是,不走也又心急。 他现在扮演的角色是个车夫,怎么能不要钱就走?这一下子就会露馅。 但是不走呢,金三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自己不得把他赶紧接过来? 也等不了多久?邱大丰硬着头皮想到。 陈阳进了大杂院,看到院里站满了人,地上一个娇俏的小妇人在地上哭骂。 汪选朝带了几个侦缉队员围着她,嘴上也没有闲着。 “少废话!说。马义林是不是在你这过得夜?别给老子装,老子一眼就看出来你是什么鸟变得!”吉得贵得意洋洋的声音,估计整个院都能听得见。 小妇人听了吉得贵的话,嗷的一嗓子就爬了起来,用头直接就朝着吉得贵扑了过来,嘴里大声喊道:“我没脸活了,我和你拼了!” 吉得贵没有想到这娘们会动手,没有防备,被小妇人一头就给撞翻了。两个人滚做了一团。 “好了!都给老子起来!扯什么淡。”汪选朝气得把眼一瞪,大声喝骂道。 吉得贵讪讪地站起了身子,他一回头就看到了陈阳。 “队长,您来了?”吉得贵连忙招呼。 汪选朝也看到了陈阳,连忙走了过来,冲着陈阳说道:“有些麻爪了,这娘们说什么也不承认认识马队长。” 说到这里,汪选朝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说道:“马义林,是马义林。” 陈阳笑了笑,拍了拍汪选朝肩头,笑着说道:“我陈阳最敬佩的就是念旧的人,这年头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 汪选朝听了陈阳这话,不由得脸一红,说道:“我老汪,除了够意思,其他也没什么好夸口的事了。” 陈阳正色说道:“忠义无双,不忘旧上司,堪比武圣人啊!” 汪选朝被夸的满脸通红,一副亢奋的样子。 “其他街坊问了吗?”陈阳夸了一会儿汪选朝,这才又问道。 “没人看见。”说到这里,汪选朝接着说道:“这院子里都是卖力气的,白天基本没人在家。” 陈阳一脸失望地说道:“这就坏了,要时没有了这个证据,老马可就麻烦了。” “唉,麻烦就麻烦,这也是没有办法,我们也对得起老马了。这种没凭没证的事,再加上事关女子名节。咱们要是逼得太紧,再搞出人命,那可就把咱们也捎带到里面了。”汪选朝摇了摇头冲着陈阳说道。 “那倒是。这种事女的要是抵口不承认,咱们还真是没有办法。这要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咱们可真不好办。”陈阳大声地说道。 汪选朝说这些话时,声音压的很低。陈阳回答汪选朝的话,声音可就放大了。 小妇人把“一哭二闹三上吊”听得是清清楚楚,当下不由得暗骂了自己一声,自己怎么这么呆!这种法子还得靠别人提醒? “我不活了!绳子呢,刀呢?我是被你们逼死的啊!”小妇人哭天抹泪的四处寻找东西。 陈阳连忙说道:“嫂子,嫂子,别着急。你先听我说两句。” 小妇人偷眼观看,看见了陈阳的模样,像是个当官的,就停了下来,止住了哭声。她眼睛一翻,冷冷地看着陈阳。 “我们来到这里,那是因为有人提到了你。要不然我们怎么可能找到了这里?”陈阳望着小妇人的眼睛,轻声说道。 小妇人一愣,随后脸上一红,接下来就是恼羞成怒,正准备发作,就听到陈阳接着说道:“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两天得罪什么人了?让人家记恨上你,一有机会就冤你?” 小妇人听了陈阳的话,不由得福至心灵,连忙说道:“哎呦喂,听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陈阳很感兴趣地说道:“说说看,怎么回事?” 小妇人低了头,仿佛有点羞涩地说道:“昨天有个人在院子外面风言风语,我骂了他几句,是不是这个人血口喷人,报复于我。” 陈阳“啪!”的一声一拍手掌,说道:“怪不得!这不就完了,咱们回去落实不就行了!用得着这么寻死觅活的吗!” 陈阳说完,冲着汪选朝说道:“汪队长,记下了吗?” “记下了,记下了。”汪选朝见刚才小妇人寻死觅活的样子,就有些害怕,这要是真把她逼得自了尽,且不说小妇人偷情的事是真是假,自己首先就得吃挂落。 管她呢!又不是自己媳妇,偷不偷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这个马义林,忒不是东西,临死了还得拉个垫背的!汪选朝不由得恨恨地骂着马义林。 “那就收队!”陈阳用力挥了一下手说道,随后率先走出了大杂院。 汪选朝巴不得陈阳有这句话,连忙挥手带了众人跟着陈阳出了大杂院。 陈阳站定了脚步,看到邱大丰正缩着脖子,双手踹在袖筒里,坐在洋车的脚踏上,不耐烦的勾着头朝着大杂院里面看。 陈阳微微的一笑,冲着后面喊道:“吉得贵。” 吉得贵听了陈阳喊他,连忙从汪选朝身边挤了过来,满脸谄笑地说道:“在,在,队长,我在这呢。” “给你派个活。”陈阳笑着说道。 “成啊,队长!这是您瞧得起咱,队长给咱脸,咱得接着不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吉得贵使劲得一拍胸脯说道。 “哪里有你说得那么严重,还赴汤蹈火,就是跑趟腿罢了。”陈阳笑道。 “去哪啊?”吉得贵问道。 “西直门。”陈阳说道。 “西,西直门?”吉得贵满脸苦色,一脸不情愿地样子说道。 “你他娘的还说什么赴汤蹈火,就让你跑点路,你看你那副熊样子!”陈阳脸色一沉,非常不高兴地说道。 “不是,不是,就是,就是……”吉得贵语无伦次地想解释,但是却解释不出来。 “不是什么,还就是,有什么好就是的?瞧你丫那操行!”陈阳不屑地骂道。 “西直门太远了。恐怕回来天都黑了。”吉得贵苦着脸说道。 “我让你颠着去了吗?我早就给你想好了。”陈阳笑嘻嘻地换了一副神色说道。 吉得贵听得眼前一亮,看向陈阳。 “看见没有,那边洋车都给你准备好了!”说着话陈阳冲着邱大丰大声喊道:“车夫,过来!” 邱大丰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听了陈阳叫他连忙跑了过来。 “拉他到西直门。”陈阳淡淡地冲着邱大丰说道。 “西,西直门?”邱大丰吓了一跳,结巴着说道。 “你俩他娘的一个老师教出来的?连特么强调都一样!”陈阳说道。 “太远了。”邱大丰苦着脸问道。 “你他娘的一个臭拉车的,还嫌道远?这是让你挣钱呢!”吉得贵说着话就上了车,冲着邱大丰说道:“快走,要不然回来天就真黑了。” “到时候天指定黑了!”邱大丰不满地说道。 “那你他娘的还不快点!”吉得贵比邱大丰脾气还大,听得邱大丰敢还嘴,抬腿照着邱大丰屁股上就是一脚,狠狠地骂道:“知道晚了,还不赶快走!” 陈阳嘴角一撇,问道:“老吉,跑那么快,知道我让你去西直门干嘛吗?” 吉得贵听了一愣,随后冲着自己的脸上轻轻的打了一巴掌,说道:“嘿嘿,着急了,您打发我上西直门干嘛啊。” 陈阳这才说道:“你去西直门那里找到孟东海,明天早上让他来科里一趟。” “得嘞,您就啨好。”说着话吉得贵又冲着邱大丰屁股上一脚,说道:“还不快点!耽误了我们队长的事,老子拿鞭子抽死你丫的!” 邱大丰遇到吉得贵这种警察油子,他是没有一点办法,只好抄起抄起车把,朝着西直门跑去。 陈阳知道邱大丰就是跟踪自己的人,他一转脸就会到去向杂货铺中的那个人报告自己的行踪。 与其这样,不如把他远远地打发走,让他没有时间去报告。 西直门,到是个不错的距离。 “老汪,”陈阳见吉得贵坐的洋车走远了,回头叫道。 “什么事啊,队长。”汪选朝连忙凑了过去。 “今天大家都辛苦。你找个馆子,要好一点的,请大家吃顿好的!明天来找我报销。”陈阳笑着说道。 侦缉队员们听了陈阳的话,不由得一个个喜形于色,胆子大的更是欢呼了起来。 汪选朝也是满脸喜色,冲着陈阳说道:“队长一起去,也好给兄弟们讲两句。” “我就不去了,替我招待好兄弟们。”陈阳说完话,冲着大家摆了摆手,朝着鼓楼大街方向走了过去。 金三茫然地终于出现在内务府大街路口,两眼无神。随着马路越来越宽,车辙印越来越乱,到了这里终于消失不见。 他叹了口气,眼睛用力的朝着前面眺望,嘴里轻声嘟囔道:“这个邱大丰,也不知道回来报个信。” “快点!你他娘的倒是快点!磨磨唧唧地像个娘们!” 邱大丰在吉得贵不停的催促下,正在朝着西直门飞奔,他满身都是汗水,喘息声如同老牛。 陈阳左右看了看,没有人跟着,他抬手看了看手表,五点二十,他拐进了朝阳门内大街。 接头的地方仍然是朝阳门内大街的盛泰茶馆。这和之前的方式不变。这个信息已经通过买柿子的老丁传递给了组织。 陈阳站在盛泰茶馆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抬脚就进了茶馆。 第253章 计划 陈阳进入茶馆,坐的位置很显眼。他要让老唐从这里经过的时候,一眼就能看见他。毕竟这么长时间不见,如果要是坐的太靠里的话,他恐怕老唐看不见自己。 陈阳点了一泡铁观音,氤氲的茶香飘满了茶馆。他熟练的端起盖碗,将茶水沥出,倒进了公道杯中。随后又从公道杯将茶水倒进了自己的小茶盏里。 陈阳的动作宛如行云流水,一切都是那么的熟练。这份手法,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两天就能练成的。 陈阳轻轻拈起小茶盏,轻啜了一口,那种熟悉的香味登时填满了两颊。他喝着茶,眼睛一落不落的紧紧盯着茶馆外面。 没过多久,也就是两盏茶的功夫,远处大街尽头,那道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老唐今天身上穿的蓝底碎花夹棉旗袍,对于这件衣服,陈阳好像有印象。她的腕上依然悬着那个小坤包。一切都没有变化,宛如就是昨天。 老唐施施然走过了盛泰茶庄,习惯性地朝着里面看了一眼。 这一眼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她也没准备在里面看见陈阳。 这个地点,只是为了和陈阳接头专用的地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联系。 老唐为了在这个茶庄自然的出现,她会在每个月不定时的时候,买上半斤茉莉花茶。 茶叶仍是分成两次来买。一次二两,一次三两。这符合老北平人的生活习惯。 老北平人喜欢喝茉莉花茶,大多都是在茶馆喝,也有买到家喝的,但是都不会多买,一般也就每次买个二三两,喝完之后再买。 老唐仅仅朝着里面看了一眼,她一下子就愣住了,她脚步丝毫没有停歇,很自然地转身就进了茶庄。仿佛原先就准备趁着下班的空来买茶叶一模一样。 “刘掌柜,给我包上二两。”老唐显得很熟络地说道。 “哎呦,杨小姐,茶叶喝完了?我估摸着这两天您一准来。您稍作一等,马上就得。”刘掌柜见是老唐,马上笑着说道。 刘掌柜是个生意精,很会说话,他可知道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老唐只是点了一下头,没有理会刘掌柜的这套生意贯口,而是径直走到了陈阳桌前,十分熟络地说道:“咦,这么晚了,你也来喝茶啊。” “唉,这不是待会儿有个饭局,回家来不及了,又没有地儿去,就在老刘这里坐坐。待会儿直接就去饭庄子了。”陈阳笑着说道,就好像他们两个人昨天刚见过面一样。 陈阳端起公道杯,冲着老唐问道:“怎么着,来尝尝铁观音?” “喝不惯,这茶忒香。我还是茉莉花茶。”说到这里,老唐回身吆喝了一声,“刘掌柜,给我沏一杯龙珠。” 刘掌柜远远得答应了一声,不一会儿一盏香气扑鼻的龙珠就端了上来。随后又回到前面忙碌了起来。 “时间紧,咱们不啰嗦了,你先说说现在北平的情况。”陈阳轻声说道,嘴角虽然挂着些许笑意,但是话语间却带着几许急切。 陈阳离开北平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敌后工作态势瞬息万变,所以他要先了解一下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北平的情况。 “你走以后,咱们特工组的工作由老丁负责,一切运转正常。”老唐说到这里,稍顿了一下,脸上带着笑意说道:“咱们一分区敌工科刘科长好夸你呢。” 陈阳也是微微一笑,却没有接话,而是直接说道:“安排二虎子这两天把手头的事交干净,他有新任务。” “什么任务?”老唐轻声问道。 “大岛奔三的特别侦缉队在西直门搞了个检查站,孟东海是站长,我把二虎子安插进去,做个内线。”陈阳说道。 “这个好!这样一来咱们地人进出西直门,不就方便多了。”老唐欣喜地说道。 “没那么简单,目前作用还不大。”陈阳嘴角一撇说道。 “怎么回事?”老唐有点纳闷。 “现在西直门那里人太杂乱了,什么人都有。有宪兵队,伪治安军,警察局,谁都虎视眈眈。这些得慢慢疏通关系。”陈阳说道。 老唐点了点头。陈阳接着说道:“先把二虎子插进去再说,目前只有走一步说一步了。” 老唐又点了点头。陈阳接着说道:“你们准备准备,在南池子或者内务府大街附近,搞一个情报站,到时候作为我的联络点,传递情报。” 老唐再次点点头,一直没有说话。她知道陈阳刚回北平,有许多的事情要交待和布置,而且这个时候已经五点半,这个时间如果在茶馆中待的时间太长的话,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陈阳说完了这些,轻啜了一口茶水,问道:“你们这边有什么问题需要我来解决的吗?” 老唐摇了摇头,说道:“暂时没有。” 陈阳听了,微微点了一下头,说道:“我刚回来,现在还不稳定。我们除非是有重要情况,尽量不要接触。在情报站没有建好之前,我们的联络地点还放在这里。时间不变。” 老唐点了点头。对于陈阳现在这种情况,她非常理解。他可能到现在都没有取得俞晋和的信任!只不过上次的苦肉计,让他得到了大岛奔三的信任而已。 现在的陈阳,丝毫不敢马虎,可能一个大意,就会满盘皆输。 “小武呢?他怎么样?”陈阳安排完了特工组的事之后,这才开起了小武。 “冯延年去南方了,小武留了下来。”老唐说道。 陈阳点点头,说道:“这个我倒是想到了。” “原本冯延年准备带小武离开北平,但是小武拒绝了,他要留下来给你当联络人。”老唐说起这事时候,嘴角略微带出了一丝笑意。 “军统那边出事了!里面出了叛徒。”陈阳想了想说道。 “知道,因为这个陈正树还差点被捕。”老唐淡淡地说道。 警察局内有我们的一个高级卧底。这件事陈阳知道,所以他对老唐的反应一点也奇怪。 “叛徒是苗俊。”陈阳接着说道。 “这个咱们这边倒是不知道了,消息只是传出来求你军统出叛徒了,但是叛徒是谁,却不知道。”老唐说道。 “苗俊是原军统北平站长苗万里的亲戚,他指挥的那个潜伏小组是特别小组,受苗万里直接领导。他和冯延年指挥的北平站,基本没有横的关系。也就是上次行动,才联系了一次。” 陈阳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想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所以苗俊的叛变,对于北平站来说,打击不是很大。至于陈正树是如何联络到上了苗俊,这得等抓到苗俊之后,才能知道。” “抓苗俊?他不是叛变了吗?你还能怎么抓他?”老唐疑惑地说道。 “他是叛变了,但是特别侦缉队不知道啊。而且也没有人向我说他叛变了。我当然也就不知道了。既然俞晋和讳莫如深,那么我们就将错就错,把他当成军统抗日人员给抓了,然后利用特别侦缉队的手,彻底除掉他!”陈阳笑嘻嘻地说道。 “你这样做可是在和俞晋和唱对台戏,他能容忍你吗?”老唐关心地问道。 “我现在只要对大岛奔三负责就行了,至于俞晋和,他始终就没有相信过我。”陈阳笑容不减地说道。 “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做,是在火中取栗,与虎谋皮。”老唐的神色很是为陈阳担忧。 “地下工作原本就是在火中取栗。情报地获取,哪一次不是在生死边缘游走?又有哪一次是敌人亲手交到你手上?我现在的目的,就是要把敌人搞乱,利用他们之间的弱点和矛盾,来趁机消灭他们,能消灭几个是几个。”陈阳说到这里,神色颇为凝重。 “不说这些了,你把小武地址给我,我有用。”陈阳说道。 “小武现在是在南锣鼓巷菊儿胡同十四号。”老唐说道。 “南锣鼓巷?这个地方不错,老韩帮他选的?”陈阳笑着说道。 “小武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北平站在冯延年没走的时候就是处于深潜状态。现在冯延年走了,更是潜得没边了。基本上都失联了。小武现在帮着咱们外围,做一些训练工作。”老唐说道。 说到小武,老唐明显地看上去十分开心,脸上全是笑意。 陈阳听到小武在训练外围人员,不由得眉头一皱,正要说话,老唐就接着说道:“侠影团,以侠影团的名义。” 陈阳听了侠影团的名义,不由得也笑了一下,说道:“差点把他给忘了。”随后马上又正色说道:“小武不管怎么说,也是军统的人,对他要慎重。” 老唐点了点头,说道:“知道。到时候你见了小武就会明白,他变化其实很大。” 陈阳没有回答老唐的话,而是说道:“军统派了陈正树来接任冯延年,估计可能会有大动作。这两天我设了个局,把警察局特务科的马义林绕了进去,到时候我再让小武添上一把火,让马义林彻底完蛋!” ………… 南锣鼓巷。 陈阳沿着鼓楼东大街向南一拐就进了南锣鼓巷。沿着大街走了几百米,就向东拐进了菊儿胡同。 今天晚上必须把要见的人见完。现在不仅仅是要防备俞晋和与青木荒服手下的特务,而且还要防备陈正树手下的军统特务。 今天从警察局出来招的那个车夫,很显然就是军统特工! 军统的人为什么会跟踪自己?当然是准备执行家法!自己今后行动必须加倍的小心才是。 今天难得的清闲和安全,所以要趁着这个时间,联系下小武。 菊儿胡同相比其他的小胡同,看上去还算宽敞。这个时候正好赶上晚上饭点,胡同里几家小吃铺和二荤铺生意都还不错。甚至有不少桌子都摆在外面。 陈阳沿着胡同走了没有多远,就看到了菊儿胡同十四号。 菊儿胡同十四号院,虽然是一个大杂院,但是比起其他的大杂院,看上去干净了许多。看来里面住的大多数是稍有些地位的人。 陈阳走过去,看到院门并没有关,而是微微虚掩着。这是大杂院的通性,谁知道哪家人还没有回来?所以不到睡觉的时候,大门永远不关。 陈阳推开虚掩的大门,正好有一个身穿长袍,鼻子上架了一副眼镜,胳肢窝下面夹了本书,看上去颇为斯文的中年人正好准备出门。 陈阳见有人出来,就把身子侧了一侧,等候这人出来。 中年人上下打量了两眼陈阳,有点疑惑地说道:“您不是这个院的。” 陈阳微微一愣。大杂院中基本上都是自家顾自家,管别人闲事的还真是不多见。 “啊,我找人。”陈阳随口答道,侧身从中年人身边挤了过去。 陈阳进了门之后,绕过照壁,朝着小武住的第二进院子中的左厢房走去。 陈阳感到中年人的眼睛一直跟随着自己。他的眉头一皱,觉得有些不正常。他猛地回过头去,却看到中年人此时也绕过了照壁。 陈阳没有理会他,直接就进了二进院子。朝着小武的房间走去。中年人看到陈阳走向左厢房,也就不再跟着,而是站在二进院门处看着陈阳。 陈阳敲响了屋门,里面传开了小武警觉的声音:“谁啊!” “我。”陈阳轻声答道。 “陈,陈阳?”里面传来小武略带兴奋地声音。 陈阳没有再说话,只是轻声地嗯了一声。 “哗啦”一响,房门就开了,露出了小武那张喜悦的脸。 陈阳冲着小武使了个眼色,说道:“在家啊,想着你不在家呢。”说着话,就侧身挤进了屋子。 小武微一愣神,眼睛自然地向着外面望去,一下子就看到了二进门口的那个中年人。 “啊,是您啊,罗老师。您站那干什么,进来坐会儿。”小武见到中年人,脸上露出笑容,很尊重地说道。 “啊,没别的事。小武,原来是找你的。没事了,我怕院里进来坏人,走了。”中年人冲着小武说道。 “罗老师,晚上还出去啊?”小武客气地说道。 “嗯,去给一个学生补补课。”罗老师笑了一下说道。 “那您慢走,罗老师。”小武客气地冲着罗老师的背影说道。 罗老师没有再回头,只是朝着小武挥了挥手,小武这才关上了房门。 “这个人是谁?”陈阳问道。 “院里的邻居,小学老师。为人最是热情,谁家有个什么事,都愿意帮忙。在这个院里人缘最好,威信最高。”小武说道。 陈阳点了点头,心中陷入了思索。罗老师,有点意思。现在这样的人可是不多见,想来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陈阳暗暗地想到。 “什么时候回来的?”小武高兴地问道。 “回来还没多长时间,前几天忙得没时间,今天刚刚得闲,就来看看你。”陈阳笑眯眯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啊,你见过杨小姐了。”小武说道。 陈阳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你现在在哪?”小武看上去有些急切地问道。 “吃饭了吗?”陈阳没有急于回答小武的话,而是笑眯眯地看了一眼房中的摆设,随后顺口问道。 “吃了啊,你还没有吃饭?”小武说道。 “陪我再吃去点,我知道帽儿胡同有家面馆不错,离这也不远,咱们去尝尝。”陈阳脸上笑容不减地说道。 陈阳也确实饿了,他和老唐分手离开以后,就直接来到了南锣鼓巷,中间没有吃饭。 “那行,咱们走。”小武站起身来,从桌子拿了钥匙,冲着陈阳说道。 “嗯,还行,还是那么雷厉风行。”陈阳笑道。 “吃个面而已,哪那么多废话。”小武也笑着说道。 两个人出了门,小武将房门锁好,两个人并肩出了大杂院。 路上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有些事是不能在路上说的。陈阳有许多的话要对小武说,小武也有许多的话要和陈阳说。所以两个人脚步都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帽儿胡同那家颇有名气的面馆。 此时已经差不多快晚上七点,吃饭的人也散的差不多,面馆中倒是没有多少人。 陈阳和小武两个人找了个靠里的角落中坐了下来,陈阳坐在面对面馆正门的位置,小武则是坐在了他的对面。 陈阳望着小武,心里有许多话,但是见了面,居然想不起从哪开始说,他略想了想,心中一动,说道:“有一个锄奸任务,需要你来做。” 小武一愣,说道:“冯站长调走了,接任的站长还没来呢,现在哪有什么任务?” 陈阳没有说话,而是把头凑了过去,小武一看,也把头凑了过去。 陈阳的声音很小,小到小武必须全神贯注的去听,才能听得清楚。 小武听着陈阳所说的话,神色逐渐凝重,眉头也皱了起来。陈阳说了话,身子坐了回去。 “您的刀削面得了。”面馆伙计端了一大碗刀削面放在了陈阳的面前。 陈阳抄起了筷子,冲着小武说道:“你真的不再吃点?” 小武笑着摇了摇头,陈阳再不客气,呼哩呼噜地开始大口吃面。陈阳到底是饿,一碗面条,吃得那叫一个香。 “掌柜,来头蒜!”陈阳大声叫道。 “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这吃面啊,就得就蒜。”陈阳笑眯眯地冲着小武说道。 “那要是这么做的话,会不会连累到你?”小武显然还在考虑刚才陈阳给他讲的锄奸计划,忧心忡忡地说道。 “有些事,就像是吃面一样,要做就赶紧做,要不然坨了它就不香了。”陈阳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冲着小武说道。 第254章 让你接着编 陈阳从小武那里离开的时候,几乎就已经是深夜了。大杂院中的其他人家,也已经睡熟了。 第二天陈阳一大早就起来,院子里静悄悄,有的已经出了门去奔嚼谷去了,有的则还没有起床。 陈阳出了李铁拐斜街的院子,正面正好碰到了老孟大爷。 老孟大爷早上起的早,此时正好遛弯回来,看到陈阳,笑着打招呼说道:“大阳子,昨晚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是不是有去哪喝去了?怎么样,喝恣了。” 陈阳则看到了孟大爷。要说这处房子那还是人家孟大爷帮忙租的么,他连忙给打招呼:“呦,孟大爷,您挺早啊,这就出摊吗?” “没有,哪能这么早,人早饭还没有吃呢,谁会来照顾茶摊生意。”孟大爷笑着说道。 “那倒也是。”陈阳点点头说道。 陈阳和孟大爷他俩说话的时候,脚步并没有停,说话间就要擦身而过了。 孟大爷却站住了,收起了笑容,一脸正色得说道:“怼了大阳子,昨儿个有个姓孟的来找你。” “孟东海?”陈阳一愣问道。 “谁知道东海还是西江,那家伙横的都不会说人话了。”提起了孟东海,孟大爷的话听上去就有些不高兴。 陈阳一听孟大爷的口气就知道,一定是孟东海这个夯货,听到自己要找他,昨晚就来这里寻自己了。这家伙平时横惯了,估计是言语间得罪了老孟大爷。 “哎呦,老孟大爷,看样子是那个熊货气着您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改天我让他给您摆酒赔罪。”陈阳连忙说道。 老孟大爷笑了笑,有意思地看了陈阳几眼,笑眯眯地说道:“大阳子,人不可貌相,像你这样和善的人,居然也会有那号朋友!” 孟大爷说完了化,没等陈阳回话,背手慢悠悠地进了院子。陈阳微愣了一下,也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了大院。 陈阳也没有要车,就是溜溜哒哒的有着到了警察局。快到局里的时候,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一张煎饼果子。 陈阳手里拿着煎饼果子,一边走一边吃,进了警察局,直奔二楼。 陈阳可不像孟东海,每天早上只要来上班,必然是一碗卤煮。虽然陈阳也算是老北平人,但是卤煮那玩意老吃也烦。 陈阳刚上到二楼,就看到孟东海站在办公室门口。 孟东海仿佛永远都是那个样子。看上去吊儿郎当玩世不恭。他三调弯似的站在那里,双腿不停的交替抖动着,嘴里还叼着一支香烟。眼睛不老实的左顾右盼。 “股长。”孟东海一看陈阳上了楼梯,连忙一边打招呼,一边走了过来。 陈阳讨厌孟东海,也不想能把他给教好了。像他这种人,除了利益,说什么也是白饶。 “怎么这么早?没去吃卤煮?”陈阳冲着孟东海说着话,推门进了办公室。 “没有呢,这不是您找我吗,我哪能先吃饭啊,这不就直接上楼了。”孟东海跟着陈阳亦步亦趋地说道。 “西直门那搞得怎么样了?”陈阳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拉椅子坐下问道。 孟东海一听陈阳问这个,满脸得意之色,说道:“齐活,这两天别的事没有干,光忙着检查站的事了。这不是房子也号了,人也找齐了,咱们就等着开张大吉了。” 陈阳听了孟东海的话,鼓励地笑着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冲着孟东海说道:“坐,坐下说。” 孟东海连连摇头,满脸谄笑地说道:“没事,我站着说就行。” “让你坐就坐,哪那么多废话!”陈阳眉毛一皱,带着不高兴说道。 “哎,哎。”孟东海连忙答应着,微微欠着身子坐下了。 “号的房子不是抢的。我给你说,咱们可不能干这事。”陈阳有些担心地问道。孟东海那家伙的操行,陈阳可是非常了解,这家伙什么缺德事都能做的出来。 “哪能啊。咱老孟能干那事!那房子可是咱们一年五块大洋租来的。”孟东海得意洋洋地说道。 “扯淡!”陈阳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出处来,“啪”的一声,猛地一拍桌子喝道。 孟东海刚才还得意洋洋地向着陈阳吹嘘,无非是想让陈阳夸赞一句自己会办事。 谁知道陈阳听了自己的话,不但没有夸赞自己,反而发了脾气。他不由得吓了一跳,刚坐下的身子连忙就站了起来,不知所措地望向陈阳。 侦缉大队的汪选朝此时正好推门准备进来,听到“啪”的一声拍桌子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又拉上了屋门。 陈阳其实已经看到了他,但是仍然故作不知地喝问道:“外面是谁,鬼鬼祟祟地干什么?有事进来说!” 略停了一会儿,屋门“吱呀”一声,再次轻轻地被推开,随后汪选朝才蹑手蹑脚得走了进来。 “老汪,什么事?”陈阳语气变得温和得问道。 汪选朝进来,原本是想报销昨天晚上吃饭的饭钱,看到陈阳发火,也就没有敢提。而是说道:“队长,昨天调查清楚了,马义林说慌,他根本就没有去曹家胡同。” “今天接着审!一定得让他说实话!”陈阳冷冷地说道。 “嗯,我这就去带人。”汪选朝看了陈阳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回来。”陈阳等汪选朝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这才开口说道。 汪选朝听了陈阳喊他,不明就里,转过身子看陈阳。 “你们昨天辛苦了。吃饭花了多少钱,单子留下,待会儿我让齐玉林拿去报销。”陈阳说道。 汪选朝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急忙匆口袋中拿出了单子,放在了陈阳的办公桌上。 “不到五个大洋。”汪选朝退后了一步说道。 陈阳点了点头,汪选朝瞅了一眼孟东海,挑了一下眉毛,算是打招呼了,随后转身出门。 “你瞅瞅,一顿饭钱,你租人家一年房子!这还不是抢!”陈阳见汪选朝出去,约莫他走远了,这才转头冲着孟东海说道。 “我又没逼,他自己愿意啊。”孟东海看上去有些委屈。 “老子不愿意!我不能让人家戳脊梁骨,更不能给父母找骂!”陈阳见孟东海还敢还嘴,登时火气又起来了,冲着孟东海不高兴地说道。 孟东海看到陈阳真生气了,他张了张嘴,想说话,但是终究没有说。 “不服气是!”陈阳看到孟东海这个样子,眼睛一瞪说道。 孟东海就害怕陈阳瞪眼睛,他连忙站直了身子,说道:“不敢,不敢。我服气还不成吗。” 陈阳瞪了一眼孟东海,看到他那副惫赖样子,也知道对付这号人,也就只能这样了,你要是指望他舍己为人,也是想瞎了心了。 陈阳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今天回去,你就给我找到房东,我也不让你多给,但是得按照市价给人家补齐差价!要是没补,我就换个地方挂检查站的牌子!” 孟东海一听换地方,心里就慌了,连忙点头哈腰的满口答应。 陈阳这才缓和了一下语气,正色说道:“老孟,不是我说你。老百姓讨生活不容易,人家当面不好说,但是咱们不能让人家背后骂娘不是?” 孟东海满脸真诚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随后就趁着陈阳不注意撇了一下嘴。 这个小动作,丝毫没有逃过陈阳的眼睛。他苦笑了一下,知道像孟东海这种人油盐不进,你和他讲道理,他只当是放屁。只有用利益勾着他,威势压着他,才能让他服服帖帖。 “人手准备的怎么样了?”陈阳缓和了语气问道。 “人手差不多了,袁金宝真有能耐,不到一天就拉来了二十多个人。”孟东海说道。 “嗯,差不多够用了。你给袁金宝说,让他从这些人里抽出来十个人左右,组成个机动队,他来当队长。”陈阳说道。 “好嘞。”孟东海爽快地答道。 “走,跟我去看看马义林。”陈阳说着话就站起了身子,朝着屋门走去。 孟东海答应着,跟着陈阳走了过去。 二楼刑讯室。 汪选朝冲着结结实实被捆在椅子上的马义林,脸上满是同情之色。 马义林抬头看着汪选朝,满脸地不屑一顾。嘴角带着一缕讽刺的讥笑。 “老汪,昨天调查地怎么样?你也应该知道了,他们关不了我几天。想向我头上扣屎盆子,门都没有。等我出来了,谁都甭想好过!”马义林摇晃着满是纱布绷带的脑袋,得意地说道。 汪选朝看向马义林怜悯的眼神里,有了几分讥笑的神色。这种神色在马义林眼里,却变成了是汪选朝在冲着自己讨好的笑。 “这里面没你什么事,我就算做活,也做不到你头上,你是听喝的吗,拿你治气,丢了我马义林的面!”马义林满不在乎,透着一丝得意地说道,仿佛自己随时都会被释放一样。 汪选朝的脸上的笑意,却慢慢的收起,最后全部变成了冷笑。他的双手也慢慢地攥成了拳头。 “哐当”一声门响,吉得贵手里拎着报纸卷着的几根油条,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队长,您让我给马队长买的果子,我买回来了。瞧我这一身汗,跑回来的,我怕果子凉了马队长吃着腻。”吉得贵气喘吁吁地说道。 马义林一看见油条,再闻见那扑鼻的香味,眼睛顿时就亮了。 从昨天中午被抓到这里,一直到现在,就晚上吃了两个窝头,现在已经饿的是前心贴后背。此刻看到香喷喷的油条,不由得喜形于色。 他不好意思直接给汪选朝说谢谢,但是终究朝着他投去了感激地眼神。 汪选朝看着马义林微微一笑,转头冲着吉得贵说道:“先放一边,马队长这一会儿还不太饿。昨晚的窝头还没有消化呢。” 马义林听了这话,不由得心里一阵起急,张了张口想要说话,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这大清早的,谁要吃窝头啊?”陈阳说着话,就推门进来,后面跟着孟东海。 汪选朝原本对马义林还有着一点香火之情,毕竟同事这么多年。自己虽然帮不了他太多,最起码生活上给一点照顾还可以。 所以大早上汪选朝才巴巴地让吉得贵去给马义林买早点。 可是让汪选朝没有想到的是马义林就算落到了这种地步,依然瞧不起自己。看到他刚才那不屑的眼神,汪选朝就想用鞭子抽死他。 “报告队长,犯人马义林想吃窝头。”汪选朝冲着陈阳立正说道。 马义林望向汪选朝的眼睛,仿佛能喷出火一样。他手脚都不能动,却狠狠地冲着地上吐了口吐沫,骂道:“小人!看你还能猖狂多久!” 陈阳笑吟吟地冲着孟东海说道:“老孟,还不快把马队长的手解开。” 马义林听了陈阳的话,不由得满脸的得意之色,眼睛朝着汪选朝转了一圈,随后看向陈阳,冷笑着说道:“知道放人了?调查的怎么样?前天晚上老子就是在那娘们那的!老子没有说谎。” “扯什么呢!谁说放人了,我让老孟松开你一只手,是好让你吃窝头。就算你犯了事,那也有国法惩治你,咱们也不能虐待你啊。”陈阳冷笑了一声说道。 “股长,没见窝头啊。”孟东海没有上前,而是左右看了一圈说道。 “吉得贵,窝头呢?”陈阳头也不回地喊道。 “我这就取去。”吉得贵连忙答道。 陈阳看到了桌子上展开的包着油条的报纸,漫不经心地拿起了一根油条。 陈阳拿起油条,一眼就瞥见了油条下面报纸上的字,眼神猛地一紧,瞬间变得锐利。 “坏了!本来想着没事呢,结果还是出来了。”陈阳心中想到。 陈阳看到的是报纸中缝印的一则寻人广告,落款人是三叔。 三叔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军统北平站的代称。冯延年当站长的时候,三叔就是冯延年。当然现在的“三叔”,就是陈正树。 “老孟,你不是还没吃饭吗?”陈阳神色不变地把油条递给了孟东海。 “咦,这可好啊,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我还真没有吃早饭。”孟东海嬉笑着接过了油条。 陈阳顺手拎起了桌子上的报纸,嘴里问道:“谁还没吃早饭?这果子这会儿还热着呢。”说着话,就把报纸包翻了过来。 “就是《北平时报》,看来没错了。”陈阳看了一眼报纸的刊头,默默地想到。 “吃了,我们都吃过了。”汪选朝冲着陈阳笑着说道。 “来了,来了,窝头来了。”吉得贵跑得飞快就进了刑讯室。 “嗯,先吃饭再说,老孟。”陈阳冲着孟东海一摆头。 孟东海会意,连忙过去解开了马义林的左手,拿起了一个窝头就塞进了他的手中。 “吃,吃,吃完就不闹人了。”孟东海乐呵呵地说道。 陈阳一下子被气笑了,骂道:“孟东海,你就损!咱们毕竟在易县一起待过一段日子,你这是何必呢?” 孟东海一脸坏笑地说道:“对,股长说的对,我这就去给老马拿点咸菜过来。” “给谁拿咸菜啊?”房门一响,钱主任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齐玉林。 “呦,钱主任,您不歇两天,这就来上班了。”陈阳虽然没有明说,钱主任也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脸上的伤。 “唉,没办法,我得给局长交差啊。”钱主任苦笑了一声说道。 “就是,就是。钱主任这么忙,还抽出时间来盯着这个案子。”说到这里,陈阳冲着马义林说道:“马义林,你要是但凡有一点人心,你就痛快点招了!也不知道你究竟想折腾谁呢!” “怎们样?他招了吗?”钱主任顺手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随后开口问道。 “老马到底之前干过侦缉,对咱们这一套门清啊!”陈阳笑着说道。 “怎么个意思?”钱主任听了一愣,不解地问道。 “老汪,给钱主任汇报一下昨天你们调查的情况。”陈阳冲着汪选朝说道。 “不敢说汇报,不过就是了解一下。”钱主任说话倒是挺客气。 “您是局长室的人,当然得是汇报了。我可没有和您客气。”陈阳谦恭地说道。 “情况是这样,昨天马义林供称他前天晚上在一个小娘们家过夜,我们去核实了,那娘们根本就不承认,还寻死觅活地说咱们毁她的清白。”汪选朝说到这里,不由得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钱主任听了“娘们”两个字,眉头就皱了起来,眼睛不怀好意地望向了马义林满是布条的脸。 马义林正在卖力地啃着窝头,看到钱主任阴冷的眼神,不由得吓了一跳,手一抖,窝头就落在地上。 “钱主任,您听我说,马义林不能再打了,咱们还得接着问呢。”陈阳连忙说道。 “我不打他,我是一个斯文人,他要是不气急了我,我不会动手打人。”钱主任说着话,就站了起来。 钱主任慢慢地走到了马义林的身边,从地上捡起了窝头,脸上挂着笑容,轻声地说道:“不过这粮食可是不能浪费!” 钱主任说完,就把窝头塞进了马义林嘴里,用力拧了下去。马义林被噎的一个劲的抽搐。 钱主任把整个窝头都拧进了马义林地嘴里,这才拍了拍手上的窝头渣子,气哼哼地说道:“就是欠收拾!说个瞎话还得牵扯上个娘们!” 陈阳接着钱主任的话头说道:“就是,这个马义林就是蔫损坏占全了,一不留神就掉进了他挖的坑!” “挖坑?我看这次他埋的是他自己!”钱主任冷冷地说道。 “那是,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陈阳顺着钱主任的话说道。 “编!就在这接着编!我倒倒要看看他还能怎么编!吃铁丝拉笊篱,看看他究竟编的有多圆!” 钱主任“啪!”的一拍桌子,恨恨地说道。 第255章 苗俊被捕 北平市警察局特务科刑讯室。 陈阳看着发火的钱主任,连忙站了起来,笑容满面地冲着钱主任说道:“钱主任,您可千万别生气。这个马义林,就是这个操行,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因为这点小事不值当。您消消气,先到我的办公室喝口水。您放心,有我在这里盯着,有了结果,第一时间给您汇报。” 钱主任这一次,却没有听陈阳的话。而是微微冷笑了一下,冲着陈阳说道:“你们该怎么审,就怎么审。不用招呼我。我今天就在这看着,看他还能耍出什么鬼名堂,编出什么样的花来!” 陈阳见钱主任真生气,知道这个时候再劝也没有什么用,就笑着摇了摇头,冲着汪选朝说道:“老汪你来问,他那天晚上到底去哪了。” 汪选朝答应了一声,笑嘻嘻地走到了马义林的身边,“马队长,怎么样,这窝头也吃了,还给你拿了有咸菜,兄弟们怎么说也算是够意思了。怎么着,也得聊点有用的东西。别再绕嗒我们了。” 马义林一皱眉,有些疑惑不解地说道:“你们昨天不是去调查了吗?我在曹家胡同那个娘们那儿。怎么今天还问?” 马义林说到这里,感觉好像不太对,就疑惑得朝着陈阳那边瞅了一眼。 钱主任听马义林又说起了娘们,而且还翻着眼睛看自己,不由得顿时火气就上来了。他蹭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陈阳在他旁边,看到钱主任又要发火,不由得连忙拉了他一下,陪着笑脸说道:“您别急,让老汪先问问。” 钱主任恨恨的坐了下去,嘴里说道:“这家伙嘴就是欠!昨天抽他抽的太轻了!” “钱主任,您先别急,咱们让老汪先问着。只要是谎话,就有露馅的时候。咱们到时候再揍他,一定让您亲自动手。”陈阳笑着对钱主任说道。 汪选朝脸上满是笑意,慢慢地围着马义林踱着步子,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宛如神探。 陈阳看到汪选朝这副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斜眼看了一下钱主任迫不及待的神色,冲着汪选朝张嘴骂道:“他娘的老汪你瞎转悠什么,有什么话赶紧问,都是干这行的,你在那装什么大尾巴狼。” 汪选朝听了陈阳的话,听出来陈阳好像有点生气,连忙回身冲着陈阳一乐,说道:“队长,我这是给老马施加一点压力,让他掂量掂量。到时候不敢胡说。” “有用吗?马队长是什么人?还你给他压力?人家那是吃过见过的主!审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那一套,人家门清!你就直接干脆点就成,平时你们对付小偷扒手那一套,不管用!”陈阳冷笑着说道。 “那是,那是。”汪选朝不敢还嘴,连连点头说道。 “知道我们昨天去哪了吗?”汪选朝转回身,正色冲着马义林说道。 “知道,你们昨天去曹家胡同了。”马义林这会儿倒是老实多了。 “给你实说了,贾张氏,也就是你说得那个娘们,我们见到了。但是人家可不认识你!”汪选朝冷冷说道,说话时,眼睛紧紧盯着马义林。 马义林听了汪选朝说贾张氏不认识自己,先是一愣,随后就明白了。不由得脸上一红,随后破口大骂道:“他娘的这个骚娘们!提起裤子就不认账!这不是落井下石吗!” 陈阳和钱主任听了“提起裤子不认账”时,不由得都笑出了声。 汪选朝等人看到陈阳和钱主任他俩笑了,所有人也就跟着凑趣笑了起来。 马义林听到大家的笑声,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冲着汪选朝说道:“她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你们就不调查一下!” 汪选朝听了先是一阵大笑,随后笑声渐收,面孔一板说道:“扯淡!谁说我们没有调查!好家伙,人家贾张氏听了我们的话,直说我们朝她身上扣屎盆子,哭天抢地恨不得上吊抹脖子。马义林,你好好想想,这要是出了人命,你可就积了大德了!” 马义林听了一愣,随后摇了摇头,冲着汪选朝不屑地说道:“汪选朝,就你这个脑子,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那么糊涂!那娘们上吊?唬弄谁呢?也就是哄哄你罢了!扯淡!” 陈阳听了捂着嘴又是一阵轻笑。钱主任此时也明白了,马义林说话也不是故意地想针对谁,其实就是一张臭嘴不值钱。于是也就笑笑。摇摇头没有说话。 汪选朝看见大家都又笑了,再听了马义林说自己,仿佛大家的笑都是冲着他一样。汪选朝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瞪着马义林,一咬牙,抬手一记耳光就抽在了马义林的脸上。 马义林的脸上缠满了纱布,这一巴掌说实话,打得是既不响也不疼。 但是马义林没有想到的是汪选朝竟然敢动手打自己!毕竟他在自己手下干了那么多年,马义林即使是到了这部田地,心里对于汪选朝,仍是看不起。 汪选朝打了马义林之后,自己也一愣。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够抽马义林的耳光,而且抽的如此的自然,抬手就抽了。 汪选朝望了望马义林,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一时之间倒有些手足无措。 “你,你敢打我!”马义林十分不相信地瞪着眼睛,冲着汪选朝说道。 汪选朝愣了仅仅一小会儿,心里就坦然了。既然动了手,马义林之前对他的积威,一下子就全没有了,汪选朝感到了无比的轻松。 汪选朝看到马义林居然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敢质问自己。不由得冲着马义林冷冷一笑,随后巴掌又狠狠地抽了下去,嘴里骂道:“抽你怎么了!抽你怎么了!你以为你是谁!老子抽的就是你!” 汪选朝下手越来越重重,手掌击打马义林满是纱布的脸,发出了沉闷的“噗噗”声。 陈阳笑嘻嘻地看着汪选朝,不说话也不制止。钱主任看着汪选朝,更是露出了满意地神色。 赫勇和吉得贵面无表情地看着汪选朝打马义林,都不说话,更不要说劝说了。 吉得贵是汪选朝的亲信。马义林在侦缉大队当大队长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小小的侦缉队员,还够不上马义林,所以和马义林也就谈不上有什么瓜葛。 赫勇则更是如此,他是赵文生一手提拔起来的,赵文生被杀,无论凶手是谁,他的靠山赵文生反正是倒了。所以他看到马义林挨打,心中说不出的解气。 汪选朝心中的怒火发泄地得不多了,这才停住了手。 马义林被汪选朝痛殴,疼痛是自然的,但是比起疼痛来说,脸上更加地挂不住。 马义林恶狠狠地看向汪选朝,他想骂人,但是终究没有敢。 汪选朝冷冷地说道:“马义林,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你心里想得什么我清楚。不就是出来后怎么收拾我吗?爷等着!但是你得有机会出来再说!” 马义林狠狠地瞪了汪选朝一会儿,终究没有骂出声来,而是把脸扭向了一边,不再说话。 “老马,老马。你再想想,那天晚上你到底去哪了。”孟东海见状,凑了过去,装作关心地问道。 陈阳饶有兴趣地看着孟东海,心中想到这个老小子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他会关心马义林?他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股长。”刑讯室外面,老范探进来了脑袋,冲着陈阳轻声叫道。 陈阳回头一看,门外站着老范,不由得心中一动,连忙站了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孟东海一看陈阳出去,也顾不得继续挖苦马义林,连忙跟着陈阳走了出去。 老范满脸都是兴奋地神色,看到陈阳出来,凑近了陈阳,压低了声音说道:“股长,还真守着人了。” 陈阳也是一副惊喜地神色,连忙问道:“抓着人了?几个?” “一个!”老范说道。 “才一个啊。”陈阳看上去有些失望地说道。 “这个人看样子是个重要人物,看上去像是个头!”老范高兴地说道。 “那这个马义林一定有问题!”陈阳略作思考地说道。 “有问题!肯定有问题。在他的住处抓着接头的人了,怎么会没有问题。”老范说道。 “现在人呢?”陈阳问道。 “还在轿子胡同呢,我让人看着呢。”老范说道,脸上地兴奋劲一丝没减。 “人不能再押到这了,不能给马义林丝毫侥幸心理。”陈阳说到这里,略一沉吟,趴在老范地耳朵上:“把人押到缎库胡同,交给大岛奔三。” 老范想了想,眼睛顿时一亮,连忙点头答应。 陈阳回头冲着刑讯室里面喊道:“齐玉林!” 齐玉林听了陈阳喊他,连忙出来,陈阳说道:“带上你们组的人,跟着老范去干个活。” 齐玉林点头答应,回身招了招手。他刚才出来的时候,他的组员都在盯着他呢,一看他招手,纷纷走了出来。 老范带了齐玉林他们匆匆下楼而去。 ………… 老范等到的人,自然是苗俊。隆福寺大街那天出了事之后,烧酒胡同苗俊自然是待不下去了,他知道陈正树不会放过他。 隆福寺大街那天一出事,苗俊就想到了,要不了多长时间,陈正树就会查到这里。以陈正树心狠手辣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容忍别人在他身上耍花枪?陈正树必然会对他进行报复。 苗俊的叛变,可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他的整个特别潜伏小组。他们这个小组,原本就是苗万里直接指挥的直辖组。没有和军统北平站之间有任何横的关系。 苗万里自从调回南方之后,千里之外难以顾及到他。冯延年对他们几乎是不闻不问。除了那一次行动,冯延年借用了宏盛德烧坊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 苗万里走后,苗俊这个小组选择上归军统北平站指挥。经费自然就由冯延年发放。可是他们不是冯延年的人,也不为北平站工作,所以经费也就时有时无。 虽然经费短缺,但是毕竟还有一个烧酒坊,要说养活这十几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就在今年头里,日本人加大了粮食管控力度,宏盛德酒坊的生意就每况愈下,到了这两个月,基本就没有什么生意可做了。 冯延年此时一心南下,对北平站的事务,能不管绝不插手。更何况是苗俊这个和他没有多少瓜葛的特别小组。所以经费也就是象征性给一些。这两个月更是连这点“象征”都没有了。 没有了经费来源,又没有了生意收入,自己手底下又有着十几号人在等着自己自己吃饭。苗俊就渐渐起了别样的念头。 俗话说“有奶就是娘”谁给钱就跟谁干,这是苗俊心里的无上法则。于是就私下里联系上了特务科长俞晋和。 俞晋和原本就是军统人员,只不过他的公开身份在警察局而已。所以对军统的人员,只要愿意来投奔他,他原本都愿意接收。 更何况现在各处都在招降纳叛,扩充自己的实力。在这个时候,谁还嫌人多啊。 最重要的是苗俊可不是一个人,而是要带着一个十几个人的潜伏小组!武器电台一样都不少,而且接过来就能用,那该多划算。 俞晋和对苗俊做出了承诺,只要他能拿出投名状,带着特务科挖出军统北平站的特工,就全部整建制的接收苗俊,直接成立行动三股,苗俊任组长。 苗俊听了俞晋和的承诺,兴奋劲那就别提了。但是冷静下来,却是不由得犯了难。 军统北平站和苗俊都是独立行动,中间没有任何交叉。而苗俊又对北平站的其他潜伏小组几乎一无所知,这个投名状又该怎么出? 冯延年到了北平之后,北平站的行动联络更加的诡秘。冯延年除了行动之外,从不和下面的特工见面。他所有的联系都是通过一个代号“掌柜”的人来完成。 冯延年直接联系“掌柜”,而“掌柜”则掌握下面特工的联络方式,直接发布行动命令。如果有像煤渣胡同那样大型的行动时,策划归冯延年,但是人员调度,仍然是通过“掌柜”。可以说“掌柜”才是掌控着军统北平站人员的那只手。 如果要是能抓到“掌柜”,才能将北平站一网打尽! 抓“掌柜”?这又谈何容易!“掌柜”神出鬼没,联络暗号每个人都不相同,即使是每一位特工,也是通过特定的方式来联系,基本上没有见过这位“掌柜”的真面目。 军统北平站的人都难得见掌柜一面,更何况自己这个虽然挂靠在北平站,却单独行动的特别小组!更是连“掌柜”的边都摸不到。 “掌柜”太难捉了!苗俊想了许多的办法,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苗俊正在发愁无法给俞晋和送上让他满意地投名状的时候,结果无意之间却传来了喜讯。 南方来电,军统局本部派遣陈正树从天津前来北平接替冯延年。负责接洽的人员,局本部指定的居然竟是苗俊。而且电文中声明,特别小组的经费,将由陈正树全部带来。 苗俊看着这封电文一阵冷笑,他此时已经不在意这点可怜的经费了,他盯上地是送经费的人,军统四大金刚之一的陈正树! 陈正树的名声,要大大的超过冯延年,更不要说大家都不知道的那个神秘的“管家”了! 如果苗俊能将陈正树作为投名状交给俞晋和,这样他的行动三股股长的位置,不就坐稳当了。苗俊想到这里,心中是既恐惧又激动,当然还有一些希翼。 苗俊马上联系了俞晋和,两个人一起制订了周密了诱捕陈正树的计划。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俞晋和还在苗俊选好的接头地点隆福寺大街附近设了一个点,专门安排了一个联络人,便于他们之间的行动。这个联络人就是马义林。 一切似乎都按部就班,接头那天特务科也设下了重重埋伏,宛如天罗地网。 结果却因为莫名其妙的抓贼事件,而让整个计划走了样,陈正树最后一刻漏网脱逃! 苗俊见势不妙也赶紧逃跑,并且果断放弃烧酒胡同的宏盛德烧酒坊,带着小组潜逃。 苗俊不敢直接联系俞晋和,毕竟现在他还是在“地下”,仍然见不得光。想着先找到马义林探探风声。结果到了马义林住处,等待他的竟然是黑洞洞的枪口。 苗俊被老范和齐玉林押走的时候,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倒不是很着急,毕竟他和俞晋和之间还有协议。 “不过是没有拿到投名状而已,至于吗!”苗俊被押上警车时,心中依然这样想到。 第256章 胡审乱问 陈阳吩咐完了老范,转身再次走近刑讯室。孟东海在后面说道:“股长,要不我和老范一起去。” 陈阳站定了身子,回头说道:“老孟,你还回你的西直门,这些日子别的事都先放放,你的任务就是好好的将检查站搞好。” 孟东海连声答应,陈阳接着又说道:“记住,多交朋友,少结冤家。招呼你那张嘴,别乱得罪人。什么治安军啊,宪兵队啊,都把他们维持好了,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这点事还不明白吗?没钱来找我拿。该吃吃该喝喝,有事好办事,也好配合是不是。” 孟东海听了这话,大为兴奋,冲着陈阳嬉皮笑脸地说道:“陈股长,这个您放心,交朋友这事我熟啊,我就愿意交朋友。” “要不让你当这个站长呢。回去告诉袁金宝,我有个人让他给我安排一下。”陈阳说完,冲着孟东海摆摆手,就准备进刑讯室了。 “您的人,那没说的,至少得给个队长当当。”孟东海满脸谄笑着给陈阳拉开了门。 “赶紧滚蛋,干点正事去。”陈阳头也不回地笑骂了孟东海一声,走进了刑讯室。 “得嘞,这就回去交朋友去。昨天治安军的老巴就找我喝酒了。”孟东海嬉笑着就下了楼。 陈阳听了孟东海的话,笑着摇了摇头,走进了刑讯室。 “什么事这么开心?”钱主任笑眯眯地说道。 陈阳还没有说话,就听到汪选朝在大声地讯问马义林,声音显得十分得严厉。 “说!用的什么姿势!”汪选朝一脸坏笑地冲着马义林挥着皮鞭问道。马义林身上鞭痕累累,显然已经挨了不少下。 陈阳眉头一皱,隐隐约约猜出来了汪选朝在问什么了。陈阳眉头一皱,想着这帮小子们怎么这么没有正形。 陈阳想发火的时候,却听到了钱主任嗤嗤笑着说道:“他不是愿意编吗?咱们就让他编个够!” 陈阳听了不由得气笑了。这个钱主任和汪选朝还真是损啊。他可以冲汪选朝发火,但是却不能冲着钱主任发火。 陈阳环顾四周,看见吉得贵这帮子侦缉队的,还有自己这帮子特务科的,一个个听得的津津有味,大都是一脸笑模样。 “你们他娘的可真行!干点正事比什么都难。这是在这扯什么淡呢!一起凶杀案能让你们问出花案的节奏,你们也真他娘的太有才了。”陈阳半真半假地冲着他们笑骂道。 陈阳这话不是针对他们之中某一个人说的,所以大家脸上也没有恐慌,而是都笑嘻嘻地不说话。 “唉!队长,这您是不知道。”汪选朝一看陈阳回来了,连忙过来解释说道:“咱们一直问他昨晚干什么去了,这小子愣说自己在车夫家里,和车夫老婆折腾了一夜。怎么问都是这些话。我鞭子都上了,还是这些话。” 汪选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钱主任。钱主任倒是无所谓,笑眯眯得说道:“没关系,主意是我出的,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汪选朝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然后钱主任就说,既然他那么能折腾,竟然折腾了一整夜,那就仔细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折腾的,让咱们也开开眼界。” 陈阳听了钱主任的话,不由得气笑了。眼睛撇向了钱主任,钱主任笑容满面的冲着他点头,毫不在意。 “这事咱们先放放,还是先问点有用的是。”陈阳恭谨地说道。 “那不是你没进来,我们开玩笑闹着玩的吗,这哪能当真啊,都是玩笑。”钱主任笑眯眯地端起了茶杯,慢慢地啜了一口茶。 “噗!”钱主任一口就将茶喷了出去,说道:“这是什么茶这是,这么难喝。” 陈阳连忙笑道:“这不是局里配的吗,都这样。” “总务科这帮王八蛋心都黑透了!待会儿去我那,我给你拿点好的。”钱主任摇摇头说道。 “那敢情好,我先谢谢您了。”陈阳连忙客气说道。 随后陈阳转头冲着汪选朝问道:“老汪,怎么样?问出来了吗?” “问出来了,您还别说,这小子他娘的可真会玩。会的姿势可真不少,已经问出了七八种了。”汪选朝兴奋地说道。 “谁他娘的问你这个了!老子是说你问出他那天究竟是在哪了没有!”陈阳眼一瞪,生气地说道。 “没有,这个真没有,我一直重点问姿势了。”汪选朝看到陈阳有点生气,连忙正色说道。 钱主任听了汪选朝回答陈阳的话,越听越觉得好笑。他在后面一阵阵的格格娇笑。 陈阳回头看去,钱主任笑得风姿摇曳,恨不得花枝招展。居然还用手帕捂住了半个嘴巴,心中不由得一阵阵的恶寒。 陈阳环顾了一下刑讯室,看到包括曾是马义林下属所有的人,此时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他不禁替马义林感到了悲哀。 马义林说到底还是因为那张臭嘴,该维持的人一个都没有维持住,该得罪的人却一个没有少得罪。现在他身陷囹圄,居然没有一个人来替他排解,更多的是站在旁边看热闹。而且像汪选朝这样的人,甚至还要落井下石。 陈阳慢慢地踱到马义林的身边,一把夺过了汪选朝的鞭子。 马义林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靠去。陈阳一甩手就将鞭子扔到了刑具架上。 马义林看到陈阳这个动作,松了一口气,但是却向陈阳投去了不解的目光。 “人昨天他们去问了。最后我也去了。贾张氏当时寻死觅活地不承认。我们也私下里了解了院里的其他住户,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事没法再查下去了,事关女子的名节。搞出了人命,说不定就和你蹲一起了。”陈阳眼睛望着马义林说道。 马义林从汪选朝这些人的态度变化上,也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时听到陈阳这样说,更是感觉到情况的不妙。 “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你耗!既然局长把这件案子交给了我,我就得把他办周全。你即便不承认,但是证据还有证人的证言都摆在那里,你逃脱不了。”陈阳语气平淡,语速缓慢。但是马义林听上去,无异于洪钟大鼓一般。 “赵文生队长出事的当天晚上,特务科有不少人见到了你在现场,现场也遗留下了你喜欢吸的飞马牌香烟烟头。而且有证人听到了赵文生临死时喊到''马,马'',以及他留下的血字''二'',不正是你的马字起笔的头两画吗!” 陈阳说到这里,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马义林。马义林的脸都快绿了,身子哆嗦成了一团,眼睛瞪得大大地望着陈阳,嘴里语无伦次地说道:“诬陷,这是诬陷。我究竟得罪谁了,这么处心积虑地诬陷我。我……我……我要见俞晋和!” 陈阳冷笑了一声,用手用力一拍马义林的肩膀。通过手掌,他能感到马义林身子的颤抖。 “诬陷?这些证据怎么会同时巧合的出现在那里?即使你痛恨赵文生,也不至于真的杀了他?马义林,你太狠了!”陈阳冷笑着说道。 “我没有,我真没有。我恨他,但是真没有想到自己动手杀他啊!”马义林吓得再也顾不上颜面,大声地喊道。 “这个你说了不算,现在唯一能证明你清白的就是不在场证据。至于那个贾张氏,就不要再说了。那是条死胡同,走不过去。”陈阳回到了桌子后面,坐下之后,继续说道:“如果你没有其他的证据,我就整理上报,具体怎么办,这还得局长指示。” “我真的没有杀赵文生。我那天晚上确实在曹家胡同待到凌晨才回的轿子胡同。”马义林说到了这里,脑海里一闪,连忙说道:“对了,那天凌晨我回去的时候碰到了大杂院老胡头。他可以证明我凌晨才回的大杂院。我要是深夜杀人,会拖到凌晨才回去吗?” 陈阳点了点头,回头喊了一声:“吉得贵。” 吉得贵正笑嘻嘻地在一边看热闹呢,刚才听马义林“招供”的时候,他听的津津有味,对马义林他是又有羡慕还有嫉妒,而且还带着一点点的恨意。 “他娘的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这马义林就是一个大臊猪!”吉得贵看着马义林,心中想到。 陈阳叫他,他正在沉吟在代替马义林的无限遐想之中,丝毫没有听见。 陈阳转头看去,吉得贵看着马义林,脸上露出的坏笑,“啪!”的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吉得贵!” 这一下把吉得贵从“曹家胡同”给拉了回来,他微微一愣,连声答道:“在,在,我在。” “刚才马义林说什么你听到了吗?”陈阳问道。 “听到了,这小子忒不要脸!有几个能受得了他折腾。”吉得贵恨恨地说道。 “扯什么淡呢!我是说老胡头。”陈阳瞪眼说道。 “老胡头?老头他也有兴趣,口味够重的啊。”吉得贵随口说道。 陈阳腾就站了起来,喝道:“你他娘的想什么呢!还能干点正事不能。” 吉得贵吓了一跳,身子连忙朝后退了一步。赫勇一看,撇了一下嘴,简单得给吉得贵讲了一下刚才的陈阳和马义林二人的对话。 吉得贵听完了连忙冲着陈阳说道:“现在知道了,刚才有点走神了。” 陈阳瞪了他一眼,想发脾气,想想不合适,无奈地说道:“你带个人,去落实一下马义林说的这件事。” 汪选朝在旁边讨好地冲着陈阳说道:“队长,要不我带人去。” “废什么话!问一个老头至于去那么多人吗?吉得贵要是连这都干不了,就别在侦缉队待了,我给他找个舒服点的地方。”陈阳冷冷地扫了一眼汪选朝,眼睛却看向了吉得贵说道。 吉得贵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我去,我去。保证办好差事。” “这算什么差事,就是问个话而已,还是个老头。”陈阳不屑地说道。 吉得贵连忙带了一个人,就出了刑讯室。陈阳冲着马义林说道:“今天就到这了,这可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无论这一次结果怎么样,我都会整理上报,最终会怎么办,还得曹局长定夺。” 马义林想要说话,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头朝下一低,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两名侦缉队员上前将马义林押了下去。钱主任望向了陈阳,笑眯眯地说道:“陈股长办事雷厉风行,丝毫不拖泥带水,怪不得局长整天夸你。” “唉,毕竟只是一件刑事案子,马义林也不是什么抗日分子。无非是因为一些工作的隔阂,积成了怨恨,愤而杀人罢了。”陈阳叹了一口气说道。 钱主任点了点头,想了一想,说道:“也是。” “马义林已经黔驴技穷,在铁的证据面前,他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个老胡头就是他最后地挣扎。”陈阳笑了一下说道。 “他说的时候,从他的眼神里,我就知道又是瞎话。”钱主任撇了一下嘴,故作高深地说道。 “那是,钱主任是谁?想在您跟前玩猫腻,他马义林还嫩了点!”陈阳笑着看了钱主任一眼,右手挑起了大拇指说道。 “陈股长这话说的,人家都不好意思了。”钱主任故作害羞状说道。 陈阳吓了一跳,连忙转移话题说道:“钱主任,缎库胡同那边还有点事,我得过去一趟,要不然大岛太君该生气了。” “去,去。”钱主任笑眯眯地看着陈阳说道,身子却不动地方,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陈阳也没准备和他废话,眼睛一扫,马上就亮了开口说道:“赫勇,你送钱主任回去。”说完话,他对钱主任说道:“钱主任,我就先过去了,我让小赫送您回去。” 钱主任点头答应,陈阳快步出了刑讯室,准备下楼。 陈阳刚才在那张包油条的报纸上,看见了三叔的消息,他心里着实吓了一跳。刚才的整个审讯,他都心不在焉,他的思绪都在这张告示上。 “但愿于德彪已经忘了这件事,忽略这条消息。”陈阳暗暗想到。 陈阳想到了于德彪,可可地就看见了于德彪正好从楼梯那边拐了过来。 陈阳下楼,于德彪上楼,两个人就在楼梯口相遇了。 “陈股长,忙着呢?”于德彪见躲无可躲,就先给陈阳打了招呼。 “啊,也没什么事。去一趟缎库胡同。”陈阳淡淡地说道。 于德彪听到缎库胡同四个字的时候,脸上表情变得很不自然。 缎库胡同的大岛奔三,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对这个陈阳这么信任,省略了许多投诚人员该有的甄别,而且还极力保举,让陈阳坐上了特务科行动二股股长的位置。 陈阳有什么啊!作为陈阳曾经的上级,于德彪顶看不上陈阳,在他眼里,陈阳永远是那个提不起来的陈小二。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人家陈阳现在已经是特务科行动二股股长,而且据说很有可能会代替赵文生,成为最新的侦缉大队大队长!这可是和俞晋和都能够平起平坐的位置! 于德彪现在即使看不起陈阳,但是他也得捏着鼻子和他打招呼。没有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谁知道哪天自己会不会调到他的手下。 陈阳注意到了于德彪手里空空如也,甭说报纸了,什么也没有。陈阳略微放下了一点心。 “师傅,师傅。”高金才显然听到了于德彪的声音,连忙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和于德彪打招呼。 陈阳扑哧一笑,看着高金才说道:“还师傅?有八戒没有?你还想着去西天取经呢。” 说着话,陈阳大笑着下楼而去。 高金才被说的脸腾得就红了,嘴里气哼哼地说道:“这什么人啊这是,我着他了,大清早的排喧我。” 于德彪也笑了,说道:“甭跟他一般见识,这小子嘴忒损,咱俩人加一起,都说不过他。” 高金才没有说话,把手从背后伸了出来,手中拿着的正是一份《北平时报》。 “师傅,您让我买的报纸。”高金才说道。 “嗯。”于德彪伸手接过。也不看内容,直接就展开,眼睛扫向了报纸的中缝。 “师傅,您说你也不看,还天天的让我去买,干什么啊。”高金才撇嘴说道。 于德彪没有搭理他,他的眼睛一亮! 功夫不负苦心人,三叔终于有消息了! 第257章 借兵 “三叔已莅平。三日后,西直门内德丰楼一聚。敬请在平亲友莅临为盼。” 俞晋和手里拿着于德彪递过来的报纸,迟疑而又略带着疑惑地声调,慢慢地读出了这句话。 俞晋和读完了这则广告,随后又将报纸递还给了于德彪,问道:“就这?什么意思?三叔是谁的代号?” 于德彪满脸都是兴奋之色,不停地搓着双手。他并没有直接回答俞晋和的话,好像沉浸在兴奋之中。他自言自语地说道:“没想到,没想到!居然这个联系方式现在还用!这可真是光听说桶落到井里面,没想到这次是井落到桶里面了!” 俞晋和见于德彪没有回答自己的话,而是在那里不停地自言自语,不由得有一些不快,他看着于德彪,轻咳了几声。 于德彪终于听了听到了这几声轻咳,连忙收摄心神,说道:“啊,科长您说什么?” “我问你这个广告启示是什么意思?三叔究竟是谁?”俞晋和不悦地说了第二遍。 “啊,科长。”于德彪尊敬地先叫了一声,然后才说道:“启示中的三叔,不是指那一个具体的人。而是指的是北平站。也就说谁是军统北平站站长,谁就是三叔。”于德彪连忙说道。 俞晋和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说来,现在这个三叔就是陈正树了,这则启示也就是说他要召唤军统北平站的所有特工,在德丰楼相会。” “这则启示其实就是发给一个人。军统北平站的总联络人,这个人的代号叫做管家。”于德彪说道。 “管家?怎么没有听说过?”俞晋和疑惑地说道。 “他是原北平站长冯延年的直接下线,他负责向下面的特工发布冯延年的行动命令。”说到这里,于德彪略停顿了一下。 “他发布命令?”俞晋和有一些不相信地说道。 “嗯,就是他发布命令。原则上冯延年和下面的特工,并不直接接触。”于德彪说道。 俞晋和听了这话,更加觉得意外。他狐疑地看了于德彪一眼,接着摇了摇头,说道:“不对!我记得上一次军统在煤渣胡同的刺杀行动,就是由冯延年亲自指挥。” “那是一次特殊情况,上面催促的紧,而且还派了特派员督办,所以冯延年才抛头露面,那次行动之后,冯延年就隐遁了。”于德彪微微一笑说道。 俞晋和缓缓地点了点头。冯延年确实在上次行动以后踪迹不见,没有人知道他的动向,看来于德彪说的不错。 俞晋和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看着于德彪的眼睛沉声说道:“还是不对,既然冯延年和下面的特工没有任何联系。但是在那个时候,你却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他!是你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找到的他?” 于德彪听了俞晋和这么说,不由得噗嗤一笑说道:“俞科长心思还真是缜密,连这点都考虑到了。我当然和冯延年建立有特殊的联系,我这个小组可是他专门从东北地区调过来的啊。所以这里面的密语,含义我都知道。” 俞晋和这才点了点头,说道:“这样的话,就说得过去了。那也就是说这则启示是陈正树所发,目的为了联系管家?” 于德彪点头说道:“不错。”于德彪说了这句话之后,看了看办公室左右没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不正好是我们的机会?这次我们可有活干了!” 俞晋和还是不放心。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说道:“不对,你说得还是不对。” 于德彪看到俞晋和一本正经的样子,撇了一下嘴,问道:“科长,又怎么了?” “你投诚的事,冯延年是知道的。而你又知道这一种特定的联络方式。那么冯延年怎么还会使用这种联络方式?如果用了,岂不是就是在和你报信?这里面会不会有诈!”俞晋和皱着眉头,一边想着,一边缓缓地说道。 于德彪点了点头,也有些不确定的样子。这种事他可不敢百分百打包票,玩意要是真的是个圈套呢? 于德彪于是仔细考虑了一会儿,这才说倒:“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按道理说不会应该出现这种低级的错误。但是……但是……” 于德彪说到这里,仿佛有些犹豫,说了几个但是,也没有但是下去。 俞晋和此时满头疑问,都在等着于德彪给他解答,看到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俞晋和就不觉有些恼怒。 “老于,不是我说你,你知道这么多年为什么你在军统升不上去,来到咱们特务科你也升不上去的原因吗?”俞晋和突然转移了话题问道。 于德彪一愣,他没有想到俞晋和突然会问这些,而且问的这么直接。他随口答道:“这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您可得教教我。” 俞晋和冷冷地一笑,有些鄙夷地说道:“你啊,最大的毛病就是患得患失!考虑的忒多!孔老夫子都说过再思可矣,想三遍就多了!可是你不想个七八遍,就不会下决心。要知道富贵险中求,百分之百保险的事,轮不到我们来干!” 于德彪被俞晋和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俞晋和还真是说到点子了,于德彪这个人说的好听一点是谨慎,说不好听的其实就是胆子小。考虑得多,行动得少。 于德彪听了俞晋和的话,心一横,说道:“要说这个错,军统不应该犯。所以很有可能是圈套。但是我们换个思路来想,就算是陷阱,他们想利用这个干些什么呢?暗杀?还是爆炸?得不偿失吗。” 俞晋和听了于德彪这话,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这才对嘛,且不说你的分析对不对,至少得敢想敢说,不要怕担责任,总想着让别人说出自己心里想的事。有这个机会,谁不想立功!他会让给你!” 于德彪点了点头,说道:“科长教训得太对了,这正是德彪的弱点。” “你这套场面话,甭冲着我使,咱俩是老同学,有了好机会,我心里有你,不会给别人!说,说出来你的真实想法!”俞晋和鼓励着于德彪说道。 “我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冯延年的疏忽!”于德彪总算说出了他心中所想。 “疏忽?以冯延年的阅历,他会疏忽?”俞晋和满脸不相信地说道。 “你看,我不说,你逼我说,我说了你又不信。”于德彪叹了口气说道。 “这不是一个问题。有想法应该开诚布公地说,之后就要细致的去分析和甄别,我觉得你说得这个不靠谱。”俞晋和摇了摇头,一副不相信地说道。 “什么事不靠谱?” 俞晋和正在和于德彪两个人在特务科的大办公室中讨论三叔的问题,就听到门口有人说话。 俞晋和一听这声音,心里不由就一怔,没有抬头他就听出来了来的这个人是谁。 俞晋和抬起头已经是满脸堆笑,口中说道:“青木课长,哪阵香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进。”说着话,大老远就迎了上去,手臂更是早早地就伸了出来。 青木荒服看上去心情不错,伸出手来和俞晋和握了握手,走进了大办公室。 青木荒服对特务科很熟,他进了办公室之后,脚步丝毫不停地直接就进了俞晋和的小办公室。 俞晋和冲着于德彪摆了摆手,意思是让他也跟着进来。 于德彪看到俞晋和摆手,心里不由得一阵的纳闷:俞科长摆摆手,什么意思?这是让我跟着进呢,还是不让进呢? 想到这里,于德彪不由得一怔,脚步也就缓了下来。 青木荒服径直走到了俞晋和办公室,在平时俞晋和坐的办公椅上,老实不客气地就坐了下来。 俞晋和见状,无可奈何,但是他又不甘心坐在青木荒服对面的椅子上。那是他平时让来汇报的下级坐的地方。 俞晋和看了一下,坐在了靠墙的沙发上,故意朝着青木荒服方向靠了靠。 青木荒服看了俞晋和的动作,马上就明白了俞晋和的小心思。他微微一笑,身子也朝着俞晋和靠了一下。 青木荒服此次上门,之所以这么谦恭,是和他这次来的目的有关。 青木荒服这一次来找特务科,是来借人的。这一段时间,青木荒服十分的被动,却是有苦说不出。 原本的日军在北平的特务机关,只有青木荒服的侦缉课和宪兵队的特高课。前一段时间,喜多机关的侦缉课和宪兵队的特高课却屡有纰漏。山下奉先遇刺的案子,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眉目。 喜多机关长对青木荒服和宪兵队特高课的工作非常不满意。特高课课长渡边太郎已经被喜多远远地打发到了作战部队去了。 青木荒服原本的下场比起渡边太郎来说,不会好上多少。他之所以没有被降职发配,很大一部分原因和青木家族有着巨大的关系。 青木家族在日军谍报界首屈一指,有些很深的背景。青木荒服则是青木家族的第六代目,不看僧面看佛面,所以喜多才没有过多的难为他。 青木荒服当然也想搞出一个大案子,来重振青木家族的雄风,但是一直苦无线索。这一次线索终于来了。 青木荒服有一个堂弟,名字叫做青木介领。此人在满洲国新京日军司令部宪兵队特高课供职。他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居然发现了有人在策反满洲国军队的军官。 青木介领发现了这个情况,马上想到了自己远在北平的堂哥。于是就写了密信通知了堂哥青木荒服。 青木荒服听了心里不觉大喜。这可是送上门的功劳,自己可以说在关内就盯上了这个人,一直盯到关外,然后人赃俱获。这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就能获得大功一件! 青木荒服连忙给自己的堂弟写了密信,告诉他一定不要事先声张,一定要等自己过去再行动手。 青木荒服太渴望立功了!青木荒服此次来找俞晋和,是为了借兵。他现在手中人手不够。 原本青木荒服也不是太缺人,但是自从大岛奔三另立门户之后,抽走了侦缉课的不少人,使得他才捉襟见肘,人员不敷使用。 青木荒服原本是想找宪兵队借人。但是宪兵队第一刚换了队长,和自己不熟,人家不一定会给自己面子。第二是宪兵队其实也缺人,近一时期所补充的其实都是没有什么经验的新兵。 这些人,就算要过来也没有什么作用。 找大岛奔三借人?青木荒服拉不下来这个脸。曾经的下属,你让他怎么向他张嘴? 左思右想,青木荒服这才想到了俞晋和的特务科。他想着与其找几个什么都不懂的新兵,还不如找几个行动好手更为靠谱。所以这才找到了俞晋和。 “俞科长,借你几个人使使,你看行不行?”青木荒服笑着对俞晋和说道。 “可以啊,怎么不可以。青木课长如果有需要,我陪着您去就行,就是不知道去哪里啊。”俞晋和也笑着答道。 “新京。”青木荒服笑容不减地说道。 “新京?东北…,啊不,满洲国啊?”俞晋和有些纳闷地说道。 “嗯。就是满洲国。我的人跟着一个抗日分子,一直跟到了满洲国的新京,现在发现他准备有重大行动,人手不够。”青木荒服并没有和俞晋和说太多的实际内容。 “这个应该联络当地的警察厅啊。”俞晋和说道。 “联系肯定要联系,但是咱们的人也不能少。目的是让他们配合咱们。要是变成咱们配合他,那就没有意思了。”青木荒服眼睛看着俞晋和,耐人寻味地说道。 俞晋和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青木荒服害怕新京那边抢功啊。当下马上说道:“成啊,这事就听青木课长的,您需要几个人,说话。” 青木荒服见到俞晋和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也很高兴,他略微盘算了一下,说道:“我从侦缉课能抽出来五六个人,你这边再出五六个人,我觉得就差不多了。” “五六个人。”俞晋和犹豫地重复说道,却是没有直接回答青木荒服。 陈阳的行动二股,名义上是特务科的人,但是却只在特务科拿钱,自己能不能指得动,却不好说。 俞晋和其实也有些作难。特务科现在的人,被分的差不多了。老向带着的行动一股,自己完全能够指挥,但是此刻也是抓襟见肘,没有富裕的人。 而且于德彪提出的这条线索,可能是抓捕陈正树的绝佳机会。无论真假,都要布置人员仔细检查。到时候更是需要用人。 如果从行动一股抽出五六个人的话,那自己到时候很可能要唱空城计了。但是要是不借,青木荒服的面子又朝哪放? 俞晋和灵机一动,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说道:“五六个人,要说也不多,但是行动一股也确实抽不出来,我看不如这样,让二股派人。” 俞晋和说完了话,望着青木荒服看他的反应。青木荒服微微一愣,他有些犹豫。 青木荒服知道,陈阳名义上是警察局特务科的人,其实这个只是一个身份而已。 陈阳的行动二股,听从大岛奔三的特别侦缉队指挥。算起来,陈阳应该是大岛奔三的人,自己原本就不想找自己的这个曾经下属去开口,更何况即使开了口,大岛奔三也不一定会同意,所以不由得一阵犹豫。 俞晋和把青木荒服的神色看得是一清二楚,他微微一笑,说道:“青木课长不要忘了,陈阳还是警察局的人,如果要是有角田顾问的命令,陈阳不会不服从。他毕竟是个聪明人。” 青木荒服经过俞晋和一提醒,用力一拍大腿,说道:“对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凭什么特务科的人他特别侦缉队能用,我侦缉课就不能用!” 青木荒服说完了话,冲着俞晋和摆了摆手,出了办公室径直下楼,朝着角田骏的办公室走去。 第258章 交通员赖阿毛 陈阳步履匆匆的走出了警察局,朝着马路对面扫了一眼,就转过了弯就进了小胡同。 仅仅是一眼,他就看见了对面小胡同里的那两个人。陈阳不由得一阵苦笑,看来这俩小子是要和自己耗上了。 他拐进小胡同没有走多远,虽然没有回头,就感觉到后面有人在跟他。这个时候跟他的人,不用说准是对面那俩小子。 这两个人最大的可能,是陈正树的人。 陈阳今天没有心情去搭理他俩,既然想跟,那就让他们跟着。反正今天也没有什么事做,不过是去缎库胡同见见苗俊罢了。 昨天的车夫邱大丰,今天换了一副装束,青衣小帽,看上去像是个跑街的伙计,这身打扮即便是扔在人堆里,如果没有仔细看,绝对认不出来他。 邱大丰想起昨天的跟踪就想骂娘。他昨天被陈阳溜了一个够,好不容易跑完了,结果还让他拉着吉得贵跑了一趟西直门。 更为可气的是,回来的时候,居然拉了两个人。那个叫什么老孟的人,也趁着他的车回来了。 老孟和吉得贵两个人挤在后座上,用了好几脚,终于逼着邱大丰把他俩拉回了北平城。完了就给了一个人的钱。 那个老孟是真不要脸!他一本正经地说自己没有坐邱大丰的车,坐的是吉得贵雇的车。这应该是吉得贵请客。 秀才遇到兵,有理都讲不清。更何况是个车夫!邱大丰也实在是累得没有心思和他俩搅缠,收了一个人的车钱,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前拐棒胡同的住处。 金三见了邱大丰回去,连问都不问,就开始不住口地埋怨,把个邱大丰气得连饭都没吃,就躺下睡了。 今天大清早起来,金三就把洋车给邱大丰给准备好了。他的意思,还是想让邱大丰扮成车夫。 邱大丰看到洋车,当时就一蹦老高,登时就炸了。他大声地骂道:“谁他娘的爱扮车夫谁办,今天就是给老子喊爷,老子也不扮车夫。” 邱大丰说完话,就挑衅似地瞪着金三。 金三也没有办法,这个时候起内讧?这是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他想了一想,于是决定两个人都办成小伙计,蹲在警察局附近的小巷子里,等着陈阳出来。邱大丰这才同意。 金三他俩虽然大清早就开就来警察局门口蹲守陈阳,但是他俩也没有想到不过九点多钟,陈阳居然就出了警察局。 金三两个人商量好的行动计划是等候陈阳出来之后,首先由邱大丰跟上。金三则距离的远一点,跟着他们两个。 假如陈阳发现,做假动作想要摆脱跟踪的时候,邱大丰尽量警惕得跟踪,但是确实可能被陈阳发现的时候,邱大丰就可以放弃跟踪。此时则有金三跟上,以此类推,交替跟踪,直到摸到陈阳的“窝”。 邱大丰原本想着以陈阳的机警,金三他们两个人很可能会“交替”很多次,才能跟得住陈阳。 邱大丰万万没有想到,陈阳居然这么好跟。虽然他中间也做了几次常规地假动作,想要试探是否有人跟踪。 但是这些假动作,都被警惕的邱大丰看破了,陈阳根本就没有将邱大丰甩掉,而且似乎也没有发现邱大丰在跟踪他。 “看来自己是多虑了,昨天可能就是巧合而已。”邱大丰不仅得意地想到。 金三也觉得奇怪。陈阳的举止很正常,有着一个一个特工人员应该有机警。他一路上使用了许多的反跟踪的手法,好在邱大丰机灵,成功地躲过了陈阳几次试探。 陈阳似乎确定自己安全了,这才从南池子大街拐进了缎库胡同。 缎库胡同其实并不狭仄,比起北平大多数胡同,七八米的路面,已经算是比较宽阔的了。 进了胡同第一家,就是一家杂货店。杂货店中的掌柜,自然是日本人的暗探长泽清川。 陈阳一拐弯,摸了摸身上,就转身进了杂货铺。他朝着长泽清川一鞠躬,用不太标准的日语说道:“长泽君,请给我拿一包红锡包,另外再拿一盒火柴。” 陈阳好像日语还是不太熟练,所以一字一句说得非常的慢,中间还有好几次的停顿。邱大丰拐进胡同的时候,正好听到陈阳说出最后一句日语。 长泽清川也冲着陈阳一鞠躬,用十分生硬的中国话说道:“陈队长,在这里还是用中国话说话比较好。” 陈阳了解地点了点头,笑着用中国话说道:“可以啊,长泽君,这中国话说的,那叫一个地道!” 陈阳说着话就冲着长泽清川翘起了大拇指,用力地摇了摇。 长泽清川也得意地笑了笑,随后觉得不妥,连忙将脸绷了起来。伸手从柜台下面拿出了烟和火,点头说道:“陈队长,给你。” 陈阳笑容满面地接过了香烟,熟练的撕开了封口,弹出一根,随手递给了长泽清川。 “长泽曹长,怎么样,来一根,红锡包,味道很不错。”陈阳递过去香烟,口中说道。 长泽清川摇着头摆了摆手,拒绝了陈阳。陈阳见长泽清川不吸烟,自己就将烟弹进了嘴里,点着了火,深吸了一口,冲着长泽清川摆了摆手,口中说道:“走了”这才扭身出了杂货铺。 陈阳出了杂货铺,不经意地朝着南池子大街看了一眼,跟踪的人已经踪迹不见。 陈阳微微冷笑了一声,想着我这又是日语,又是曹长的,要是跟踪的人再执迷不悟,那就没办法了。好在这俩小子还算机灵。 陈阳这才朝着四合院走了过去。一路上陈阳发现平时在胡同里的那些黑衣壮汉,一个都没有看见。 陈阳很奇怪,心中想到那几个宪兵队的警卫呢?怎么一个人都不见?难道都撤回去了不成? 陈阳心存疑惑,想要去问问大岛奔三,就加快了脚步,当他步履匆匆地走进了四合院,迎面就碰到了警卫队队长河上大造正准备出门。 “河上君,怎么这么急着出去?有急事吗?”陈阳问道。 “陈队长,你也赶快集合你的人,西直门那里有情况。我现在去看看车来了没有。”河上大造说着话,脚步不停就走了过去。 “西直门有情况?是不是检查站的事?”陈阳听了西直门,不由得心中一动,伸出手来一把就拽住了河上大造问道。 “咱们不是成立了检查站吗?司令部通知所有的检查站,重点检查从西直门进城的人。据可靠的消息,有人要带电台进城!”河上大造匆匆说完这几句话,挣脱了陈阳的手,快步而去。 “电台!”陈阳吃了一惊,随后就想到这电台八成是陈正树运送的。没有电台,他就是瞎子聋子。既看不到也听不着。只有有了电台,才算真正的潜了下来。 陈阳匆匆地走进了四合院,转过照壁,抬眼就看到了院子中间的大岛奔三。 “不等了,吹哨集合。”大岛奔三冲着身边一个黑衣黑裤,看上去像是个小特务的人说道。 小特务答应了一声,随后凄厉的警笛声,就响彻了四合院。 陈阳吓了一跳,不由得身子向后一闪,嘴里说道:“我勒个去,怎么这么大动静。” 大岛奔三听了有人说话,抬眼就看到了陈阳,不由得喜出望外。大声用基本还算流利的中国话说道:“陈阳君,快点集合咱们的人,西直门的干活。” 大岛奔三心里过于兴奋,他虽然自诩为中国通,但是最后两句还是说出了日语。 陈阳还没有来得及发问,就看到老范和齐玉林他们急匆匆地从后面跑了过来。 随后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电讯组的男男女女也跑了过来。他们跑步的姿势和速度,比起齐玉林这些行动队员,那可差的太远了,脚步的声音,显得杂乱无章。 陈阳一愣,问道:“这些电讯组的人干什么么?” “电台!这次发现的是电台。”大岛奔三兴奋地说道。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人,又不是搜寻电台讯号,带上他们无非是检查电台零件而已。”陈阳看了这么多的电讯组的人凑在一起,一皱眉说道。 “都去,都去!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大岛奔三说道。 河上大造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略带喘息地说道:“队长,车已经准备好了,就在胡同口。胡同太窄了,车进不来。” 大岛奔三一听,挥挥手对着集合差不多了的特务们说道:“全体都有,立刻跑步登车。” 特务们纷纷朝着大门跑去。大岛奔三冲着陈阳说道:“咱俩坐一辆车,我简单给你讲讲情况。” 陈阳和大岛奔三步行从缎库胡同走上南池子大街,两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汽车,已经停在了胡同口。 齐玉林和老范正在指挥着行动队的人登车。电讯组的人,被河上大造分成了两批,分别上了两辆汽车。 齐玉林和老范是最后上的车,他俩分别坐在了两辆汽车的驾驶室里。随后两辆汽车缓缓驶离。 河上大造指挥完了大家登车,看着汽车离开后,回头朝着陈阳他俩走了过来。 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开了过来,停在几个人的身边。 河上大造拉来了右边的后门,大岛奔三一声不响的坐了上去。陈阳绕到了左边,拉开车门上了车。 河上大造见两个人都上了车,这才拉来了副驾驶的门上了车。 司机陈阳不认识,看来这辆车刚到特别侦缉队不久。 “可以啊大岛君,招财进宝啊,这才一天没见,就添摆设了。”陈阳坐在大岛奔三旁边,也是一脸喜色地说道。 “这是早就申请了,刚刚批下来。有了这几辆汽车,咱们以后的机动性就会更强一些!”大岛奔三不无得意地说道。 说完之后,大岛奔三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就是停车太难!” “那也成啊,要说这两条腿可是不如四个轮子。停车难点就难点。”陈阳又笑着说道。 “还是讲讲西直门的事。”大岛奔三说道。 “就是啊,这是怎么一回事?还没到地呢,就被你们拉了过来。现在我可是满头雾水。”陈阳说道。 “河上大尉,你给陈阳君讲一讲大概的情况。”大岛奔三说完了这句话,就将身子靠上了座椅靠背,双手交叉,闭上了眼睛。 河上大造原本目不斜视地坐在副驾驶,并不参与两个人的谈话。听了大岛奔三吩咐,这才回过头,先是冲着闭着眼睛的大岛奔三轻嗨了一声,然后把脸转向了陈阳。 “半个月前,宪兵队设在西直门的检查站,在例行搜检的时候,发现有一个人所带的皮箱中有暗夹层,而且里面还有东西。值岗人员凭手感分析,无法判断究竟是什么东西。” “宪兵队那位值岗人员,十分地警惕,他在发现了这个人可疑之后,不动声色没有声张,而是悄悄地派人跟上了他。” “负责跟踪的人是一个老手,没有被这个人发现,顺利地一直跟到了南锣鼓巷棉花胡同''阿毛五金店''。” “经过调查,这个人是阿毛五金店的店主,名字叫做赖阿毛。今年四十一岁,民国二十五年从热河迁来北平。没家没口,孤身一人。在南锣鼓巷租了这处房子,开了家五金店,卖一些小零件之类的。” “宪兵队特高课了解完情况之后,马上对阿毛五金店进行了布控,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控。经过三天的监控,发现赖阿毛深居简出,基本没有任何活动。观察房间的左右附近,也没有架设发报时必须有的天线。” “三天之后,赖阿毛再次出城,特高课的人唯恐暴露,所以就没有敢跟出城。但是根据赖阿毛出门的时候,并没有携带太多的物品,因此判断,赖阿毛应该没有发现自己暴露,一定会再次回来。” “一天后,赖阿毛果然回来了。出城时空着两只手的他,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大皮箱。经过化装成宪兵队岗哨的无线电监控人员搜检,再次摸到了皮箱夹层中的夹带,根据专业人员判断,基本可以断定,就是电台零件。” “赖阿毛再次回到了五金店,特高课增强了人员对这一区域的布控。同时悄悄命令警察局内三分局进行摸排。” “监视了三天,摸排了三天。情况被搞清楚了,周围除了阿毛五金店之外,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这三天内,赖阿毛仍然是深居简出,几乎没有出门,也没有人来找他。” “特高课由此分析,赖阿毛的身份,可能仅仅是交通员。他的任务就是分批次将电台零件运送进北平。” “但是电台零件运进北平之后,如何运输?是赖阿毛送,还是有人来接?这些情况却一无所知。特高课决定守株待兔,盯紧赖阿毛。企图抓到和赖阿毛接头的人。” “两天之后,赖阿毛果然再一次出城。按照惯例,他应该是再次出城去接电台零件。特高课的人按照之前的办法,没有跟踪,而是盯紧西直门。” “果不其然,第二天赖阿毛又回到了北平。经过例行检查,所携带的大皮箱依然有电台零件。宪兵队依然当做不知道的样子,给他放了行。而特高课则增加了人手,更加密切地监视。” “特高课的人是准备赖阿毛将电台零件运齐之后,接头的认自然会出现,到时候就收网,将他们一网打尽。” “回到阿毛五金店的赖阿毛,依然深居简出,没有事就不出家门。特高课暗中加派了人手,不留一点漏洞地继续监视着他。赖阿毛自认为自己的夹带天衣无缝,一点也没有发现其实已经暴露了” “如果按照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的话,这个守株待兔的计划必然会成功。” 河上大造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这才尝尝出了一口气,随后眼神一暗,说道:“结果却因为一个意想不到原因,功败垂成。” 陈阳一直听着河上大造讲述着事情经过,像是在听故事一样,一言不发。他听到河上大造讲到“功败垂成”的时候,这才问道:“暴露了吗?到底是因为什么?” “就在前天,负责蹲守的特高课特工原田浩二中尉暴露了。”河上大造说道。 “这么细致的计划,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暴露,这究竟是什么原因?难道特高课里面有内奸?有人偷偷地通知了赖阿毛?”陈阳不解地问道。 “没有内奸!宪兵队特高课中的所有人都是皇军,怎么可能会有内奸!”河上大造不高兴地说道。 陈阳听到河上大造不高兴,连忙稽颡说道:“不好意思。我没有丝毫诋毁皇军的意思,就是觉得太过匪夷所思。如果没有内奸给赖阿毛报信,我实在想不出暴露的原因。” “唉,这件事说起来也真是巧,谁会想到能出这个意外。那一天是原田浩二中尉,负责在阿毛五金店斜对面的小胡同中蹲守监视。” “可巧当时收粪的人从他旁边经过,一下子没走稳,趔趄了一下,粪水就撒了出来,可巧不巧地就撒了原田浩二中尉一身。” “原田浩二本身都爱干净,被粪水泼到身上,一时恼怒,抬手就抽了那人一记耳光。” 河上大造说到这里,陈阳借口说道:“这也没什么呀,别说是太君,就是老百姓被溅到一身粪水,不动手打人的都不多。” “这是不算什么,关键是原田浩二当时还恶狠狠地骂了句八嘎!” “那个收粪的人,一听不对,才知道碰到了日本人。他吓得慌忙点头道歉,一个劲儿说对不起。并且太君长,太君短连连赔礼。” “当时虽然没有看到赖阿毛出来,但是到了深夜,他却从后院跳墙而出,准备逃走。负责守在后院外面是特高课的小林多三大尉,他看到赖阿毛跳墙,就上前抱住了他。” “赖阿毛早有准备逃跑,他被抱住之后,毫不犹豫地就开了枪。小林君腿上挨了一枪,但是他死死地抱住赖阿毛,就是不松手。” “其他人听到枪声,快速赶了过来,这才将赖阿毛控制住。监视计划失败了,特高课立刻组织对赖阿毛突审,四个小时后,赖阿毛招供了。”河上大造不动声色地说道。 “这个赖阿毛究竟是何方神圣?是军统,还是中统,还是山那边的?”陈阳冲着河上大造问道。 “军统!”河上大造还没有说话,一直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的大岛奔三突然睁开了眼睛,冲着陈阳说道。 “从上面得知的情况来看,这个赖阿毛,不过是一个交通员而已。盯着他守株待兔还可能有机会,但是现在人被抓了,可能他就没有用了!”陈阳想了一下,缓缓地说道。 “这个赖阿毛确实只不过是个交通员。虽然他无关紧要,但是他所运送的电台,却关联着重大的行动!”大岛奔三冷冷地说道。 第259章 西直门内检查站 孟东海一身夹棉纺绸裤褂,歪带了一个礼帽,腰里插着一支南部十四式手枪。威风凛凛地站在西直门大街北侧的一座民房前面。 这是座典型的三开间门脸民房,雕梁画栋甚是气派。门口三阶台阶让人一眼就分辨了出来这户房子,之前定然是个官宦之家。 这所宅子和民房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本应该贴楹联的地方,悬挂着“北平特别侦缉队西直门检查站”的木头招牌。 三进大门正前面,摆放了一张宽大的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中年人。桌上摊着纸笔之类的账簿。 账房先生鼻子上架的那副小圆眼镜微微下拉,一双精明狡黠的眼睛左顾右盼,注意着往来的行人。 桌子左边,横七竖八地摆了几张长条板凳。袁金宝和他的几个青皮弟兄,一个个腰里别着一支驳壳枪,或坐或站在桌子旁边。 袁金宝单独一人,坐在一个长条板凳上面,睥睨四方,颇为不可一世。腰里的驳壳枪大张着机头,露出了多半个在外面,好像恐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孟东海昨天晚上喝了不少酒,直到现在脑袋还是昏昏沉沉。在这一点上,他可不如袁金宝。同样是喝到了半夜,你老人家老袁,一点事也没有。依然生龙活虎地坐在长条板凳上,眼睛如鹰隼一样,瞪着四方。 西直门是北平“里九外七皇城四”中的里九门之一。九门,对于北平而言十分的重要。清朝时候,掌管京城治安的步军统领衙门,就被民间俗称为“九门提督”。 进了西直门,就是西直门内大街。孟东海所选的检查站位置,就在一进西直门的内大街北侧。 特别侦缉队检查站的大街对面,就是华北治安军第三师的检查站。负责检查站的少校副营长巴山虎。 华北治安军负责的是北平的城防。是名义上北平的警卫部队。所以在每个城门口都设有检查站,当然西直门也不例外。 华北治安军的检查站,那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他们素来以宪兵队马首是瞻,从来不越雷池一步。 治安军检查站的站长巴山虎,能够得到这个肥差,和他的姐夫三师师长冯富海分不开。 巴山虎在自己的检查点待了一会儿,颇为无聊,就一摇三晃地慢慢地踱过了马路,朝着孟东海走了过来。 孟东海看到了巴山虎,连忙带着笑脸就迎了过去。孟东海是牢记陈阳的那句“广结朋友,少结冤家”话,冲着谁都是笑嘻嘻,从来不发一点脾气。没有两天,就和这些人打成了一片。即使是宪兵队西直门检查站站长大田上尉,也是见他不笑不说话。 “怎么样老孟,昨天是自己回的家吗?”巴山虎走到了孟东海身边,伸手递给了孟东海一支红锡包香烟,笑着说道。 孟东海伸手接了过来,笑眯眯地夹到了耳朵上,讨好地说道:“呦,巴站长一出手,就顶我半盒,我舍不得抽,得会儿慢慢抽。” 巴山虎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随手就将半盒红锡包塞进了孟东海的衣兜里。 “这怎么合适。昨天就是兄弟你请的客,这个可真不成。”孟东海一把轻轻地摁住了衣兜说道。 “你还给我客气!咱俩谁啊?那可是羊角哀和左伯桃的关系!”说着话巴山虎就把孟东海的手给打开了,半盒香烟就进了孟东海的兜里。 巴山虎现在和孟东海、袁金宝两个人老铁了。昨天晚上,巴山虎、孟东海还有袁金宝三个人喝的那叫一个痛快,一直喝到深夜两三点钟才散的摊子。 “不知道,反正今天一大早起来,我就是在自己家里。至于怎么回去的,还真不知道。”孟东海一本正经地说话,逗地巴山虎一阵大笑。 “你呢?起来是在自己家啊,还是哪个姐儿家里?毕竟你那里离着那八条胡同那么近,说不定走半道上就被哪个大姐给收了。”孟东海一脸贱笑地冲着巴山虎哈哈笑着说道。眉毛还冲着巴山虎一挑一挑地做着鬼脸。 “扯臊!要去也是老子自己去。不过酒喝多了,那话就不管用了。所以就不要去,咱们省钱又省事。”说着话两个人都厚颜无耻地齐声贱笑。 袁金宝见两个人说的热闹,慢慢地凑了过来。脸色有些凝重地说道:“老孟,老巴,我怎么感到有点不对劲儿啊。” “是不是宪兵队那边增兵了?”巴山虎看了一本正经的袁金宝,不以为然地笑着问道。 “对啊,我看得有开过来了一个小队。看见了吗,好几辆车呢。”袁金宝说道。 “那就正常。今天不是有会吗?只要逢会,宪兵队一准增兵。这都是老套了。”巴山虎一副老练地样子说道。 袁金宝还没有点头说话,就看到远处西直门内大街从东面一连开过来了几辆黑色汽车,拐弯转进了宪兵队的检查站。 袁金宝连忙说道:“快看啊!这不是又增兵了?” 这一次巴山虎也不说话了,脸上变得稍稍冷了下来,淡淡地说道:“就是啊,今天这是怎么了?是有些不对头啊。”说着话也勾着头朝着宪兵队检查站那边看去。 西直门的各类检查站,以日军司令部宪兵队的检查站最大,不仅西直门里有,西直门外也有。 宪兵队不仅检查进城的人,出城的人一样检查。所以宪兵队的检查站,就显得特别的大。前面是检查站,后面则是他们的临时兵营,一直延伸到城墙边上。 “可能就是有事了,赶紧给股长打电话。”孟东海看到那几辆飞驰电掣的汽车,连忙说道。 袁金宝连忙跑进了检查站,但是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冲着孟东海大声地说道:“特务科说陈股长出去了,不在特务科。” “那就接着朝缎库胡同打啊,你给我说干嘛!你傻啊!”孟东海撇嘴说道。 “什么人,瞧把你俩急得。”巴山虎看了两个人这么着急,就有些纳闷。按照他的理解,这两个熊货根本就没有害怕的人!但是这个人又是谁?巴山虎疑惑地问道。 “我们头。”孟东海伸着脖子看着袁金宝又跑了进去,随口答道。 “嘁,不过是头而已,那有什么。你瞅我们团长,什么时候不是对我客客气气,我要是不高兴,他还得陪着笑脸给我解释。我不高兴了,照样怼他!他又能怎样?”巴山虎得意洋洋地说道。 “废话!谁让师长是你姐夫!你小子在3师,那就是国舅爷!你姐姐在师长面前哎呦两声,再扎个好架势,比人家放枪打炮都好使!”孟东海满脸痞色地贱笑着说道。 巴山虎听了这话,也知道孟东海在开玩笑,也没有真生气,而是抬腿照着孟东海屁股上就是一脚。随后骂道:“你丫就损!你姐才那样呢。” 孟东海笑着躲开,哈哈哈笑着说道:“咱姐哪样啊?” 袁金宝这时又从检查站里跑了出来,大声说道:“缎库胡同没人接电话。” “咦?这人都跑到哪去了?”孟东海有些纳闷地说道。 西直门内大街东头,又慢慢地出现了两辆黑色汽车,极速开了过来。 “不会真有事了?不行,我也要向上报一下。”巴山虎说着话一溜烟朝着治安军检查站跑了过去。 汽车开到了孟东海的面前,嘎的一声停了下来。当先一辆副驾驶的位置上,老范蹭的一下就跳了下来。 “老范?你怎么来了?”孟东海看到老范,惊喜地喊道。 老范没有理他,径直跑到了后面,打开了后面轿厢的门。几个行动队员和电讯组的男女跳了下来。 第二辆车上的齐玉林,跳了下来也是如法炮制,不一会儿,检查站门口就站了十几个人。 这些人下了车,也没有整队,也没有进检查站,只是三三两两地站着,有的人还在悠闲地聊着天。 陈阳所坐的小轿车,停到检查站门口的时候,检查站门口已经颇为热闹。行动队员和电讯组的人,成群地混在了一起。 陈阳没有下车就皱着眉对大岛奔三说道:“这怎么行?就算有人也被他们吓跑了!我下去管管。” 孟东海一眼就看到了下了车的陈阳。他满脸是笑地迎了上去。 “股长,您怎么来了。”孟东海远远地就伸出了手。 陈阳没有理他,而是紧走几步,大声喊道:“老范!齐玉林!带着你们的人进屋!搞什么名堂!这是菜市场吗!别都在外面站着。” 老范和齐玉林听了陈阳的话,听到陈阳有些不高兴,连忙招呼自己的队员们进了屋。 大岛奔三和陈阳、河上大造三个人跟着也进了屋。孟东海在后面屁颠屁颠地跟着陈阳,也要往屋里进。 陈阳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转过身来,转过了头对他说道:“老孟,你在外面盯着,所有人都不许进来,你在这负责传递消息。” 孟东海得了这个差事,觉得陈阳异常信任自己,不由得颇为激动,胸脯一挺,立正答道:“是!” 大岛奔三脚步不停地进了检查站,齐玉林等人纷纷站起。大岛奔三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回头望向陈阳。 陈阳连忙说道:“队长,你得先讲两句,然后我再安排具体的事。” 大岛奔三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时间紧,我就不啰嗦了,下面由陈队长具体安排。” 陈阳又接着冲着大岛奔三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大家不要在外面留那么多人,按照正常留人就行了,其余人在屋中待命!以免打草惊蛇。” 陈阳随后把脸转向老范,说道:“老范,你负责带着屋里的人,听到外面用力拍桌子的声音,就冲出去开始行动。”老范郑重其事地点头答应。 “玉林,”陈阳随后就将眼睛望向齐玉林。 齐玉林连声答应,陈阳略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你挑六个人,每两个人一班,轮流当值。你和老孟还有袁金宝三个人各带一班,按时换班。负责对可疑人的检查。动作要小,尽量不要惊动人,但是搜查一定要仔细” 陈阳还待再说,孟东海从门外探出了一个头,说道:“股长,股长。” 陈阳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事?” “宪兵队检查站那边来了个太君,说让咱们负责人过去开会。”孟东海轻声说道。 大岛奔三一听,连忙说道:“陈阳君,我们一起过去。” 陈阳说道:“好,让老范先负责着这边。”随后陈阳冲着孟东海说道:“你和我们一起去。” 孟东海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不相信地说道:“我也去?” “废话!你是检查站长,你不去谁去!”陈阳瞪了他一眼说道。 “我去,我去。”孟东海撇了撇嘴说道。 大岛奔三和陈阳出来,看到了一个宪兵曹长站在外面。 “就是这位太君来请的。”孟东海说道。 “什么情况?”大岛奔三用日语问道。 宪兵曹长原本冲着孟东海是一副傲然神色。他听了大岛奔三流利地日语,连忙敬礼说道:“宪兵队特高课黑藤久丸课长,请你们检查站的负责人前去商量如何抓捕抗日分子的具体行动方案。” 大岛奔三矜持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是司令部特别侦缉队大岛奔三队长,你回去报告黑藤课长,我们马上就过去。” 宪兵曹长一听,连忙敬礼后,转身离开。 大岛奔三随后带着陈阳和孟东海走过了马路,直奔宪兵队检查站而去。 陈阳远远的就看见华北治安军检查站的那位巴山虎站长,正在点头哈腰地和那位宪兵曹长说话。 宪兵曹长一脸严厉之色,至于说得是什么,因为距离太远听不清楚。只是看见巴山虎不住地点头,显然是在满口答应。随后宪兵曹长跑步离开。 陈阳他们快走到宪兵队检查站的时候,巴山虎一路小跑也赶了上来。 孟东海看着他嗤嗤地笑,巴山虎看了很不高兴,眼睛一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孙子,笑谁呢?” “我说原来这国舅爷,也会冲人点头哈腰。我想着您这腰杆子一直都硬梆着呢。”孟东海嬉皮笑脸地说道。 “你光棍,你冲他们硬梆啊,我胆子小,我可不敢。”巴山虎瞪着眼说道。 “我也不敢!我连个姐夫都没有,才不敢龇牙呢。”孟东海笑眯眯地说道。 陈阳见孟东海越说越混,不由得大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逗咳嗽!都给我安分一点。” 孟东海听了一吐舌头,不再说话。奇怪的是巴山虎看了陈阳一眼,也不再说话。 宪兵队西直门检查站,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座军营。门口有岗亭,里面是一个士兵持着三八大盖在那里站岗。三八大盖上的刺刀泛出幽幽的蓝光。 几个人走到门口,哨兵虽没有举枪,但是仍然用日语厉声喝问道:“干什么?” 大岛奔三微微一笑,淡定地用日语说道:“特别侦缉队大岛奔三。黑藤课长请我们来的。”随后递过去了自己的证件。 哨兵接过证件,略微扫了两眼,就跑下岗亭,过去推开了大门。 大岛奔三几人就径直进了检查站。检查站里面比外面显得更大,院子中间已经停了好几辆军用汽车。一队队的宪兵整齐地在院子中间列队。 宪兵队伍目不斜视,眼睛都不向这边撇上一眼。院里房间台阶上一名貌似翻译的中年男子,见了几个人走了进来,连忙走上去。他恭敬地鞠躬,用标准的日语问道:“请问哪位是大岛太君?” 大岛奔三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就是大岛奔三。”大岛奔三说的话,却是用中文说出来的。 翻译一愣,他没想到大岛奔三的中文这么好,随后就点头哈腰地说道:“黑藤太君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大岛奔三点了点头,带着几个人进了房间。 陈阳进了房间,眼睛一扫,打量了一圈。看见了屋角一个人蹲坐在那里。脸上虽然经过了刻意地掩饰,但是仍然能够看到隐约的伤痕。 这个人一定就是赖阿毛了。陈阳默默地想到。 赖阿毛蜷缩在墙角,身子不住地瑟瑟发抖。眼睛恐惧地看着每一个进来的人。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疑和恐惧。 但是陈阳看向他时,却觉得他有着某种的异样。至于哪一种异样,陈阳说不好,他不过是凭着敏锐地直觉罢了。 黑藤久丸远远地站在房间的顶头,对着一幅巨大的北平地图仔细地看着。双手掐着腰,貌似聚精会神的样子。 大岛奔三他们几个人进来,他居然连头都没有回。 大岛奔三看到黑藤久丸装模作样,就不由得想笑,但是又觉得不合适,就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黑藤久丸好像刚听见一样,慢慢地回头来看。看到大岛奔三之后,微微一愣,随后脸上的皱纹舒展了开来,高兴地说道:“大岛君,您居然来了?有你亲自坐镇指挥,咱们一定能捉到这个运送电台的译电员。” 大岛奔三微微笑了一下,也是满面笑容答道:“黑藤君,听说宪兵队特高课要咱们协查案子,交给别人我能放心吗!这不我带了最得力的下属陈阳,一起过来。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再溜了。” 黑藤久丸听了大岛奔三嘴上说出“再”字之后,脸上变得异常地难看,但是碍于面子,又不好发作。 “怎么样啊?这个赖阿毛都招了吗?”大岛奔三嘴角带着一丝讥讽地微笑说道。 黑藤久丸看着大岛奔三的这副欠揍模样就有气,不想理他。 但是不管怎么说,毕竟大岛奔三是司令部特别侦缉队的队长,和他们宪兵队其实都是一个部门。 现在大岛奔三的老上司喜多诚一,在华北驻屯军司令官香月清司面前,那可是红人,一些建议基本上是说一不二。 近日更有消息传来,很可能就在最近时间,喜多诚一就可能出任方面大员,要去某个师团担任师团长。 喜多诚一现在已经很少在北平活动,他的交际半圆早就挪到了华北驻屯军司令部的所在地天津了。 现在的北平,日军在北平最大的特务机关喜多机关,就是侦缉课长青木荒服和特别侦缉队队长大岛奔三说了算。 所以在这个时候,黑藤久丸不想得罪大岛奔三,对于他的无理,黑藤久丸也不过是笑笑而已。 “小林君,你给大岛队长讲一下咱们审讯的结果。”黑藤久丸笑了几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过脸去,开口冲着小林多三说道。 小林多三听了大岛奔三问话的样子十分无理,本不想理他。但是黑藤久丸让他给大岛多三讲,他也不敢不听,只得超前迈了一步,看了一眼大岛奔三,不情不愿地讲了起来。 第260章 慷慨赴死 小林多三在宪兵队中属于老人。在宪兵队中的资历甚至比上一任特高课长渡边太郎的资格都要老。 仅以军衔来论的话,小林多三的大尉军衔其实和黑藤久丸军衔一样。 渡边太郎因为前期办事不力、屡失战机,因此被调出了特高课。小林多三甚至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希翼自己能够接任特高课长的职务。 谁知道事与愿违,上面派来了黑藤久丸担任特高课长。小林多三希望破灭了,特高课长的职务再次和他擦肩而过。 小林多三对于黑藤久丸倒是不敢有怨言。据说黑藤久丸此人很有背景,曾经担任过日军华北驻屯军第一军司令官西尾寿造的卫士。 西尾寿造带兵顺着津浦路南下,他因为受伤无法随队,西尾寿造这才把他安排到了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从天津迁往北平,他也跟着来了。黑藤久丸原本在司令部属于闲差,但是他这个人却是闲不住。 黑藤久丸总想找一些事情做做。于是就主动地跑出去,满北平大街小巷地访查老百姓地反日言论。但是也干出了了一些名堂。宪兵队长加藤大佐几次都夸赞了他。 这一次宪兵队特高课长渡边太郎出调,他就主动请缨。加藤大佐本来对他印象就不错,再加上有西尾寿造这层关系,于是很快就同意了。由他接替了渡边太郎,担任了宪兵队的特高课长。 黑藤久丸新官上任,心中颇为得意,很想干出些名堂。此时正好又遇到了赖阿毛这起案子,这可算是打瞌睡遇到了枕头。 黑藤久丸接到了报告,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调动特高课的全部力量,全力侦办这个案子。 但是奈何特高课的人手本来就少。而宪兵队中现在又多是新兵组成,实在是无人可用,这才想到联络特别侦缉队和华北治安军的检查站。共同造成这起案件地侦破。 黑藤久丸的来历背景,小林多三明白自己是无法与之抗衡,也就只得捏着鼻子屈居人下。 但是对于这个大岛奔三,宪兵队特高课的资深大尉小林多三,那可是一百个瞧不起。 小林多三不敢对黑藤久丸有想法,但是他对大岛奔三就不一样了。 黑藤久丸让他给大岛奔三介绍情况,小林多三虽然不敢不介绍,但是话语间就十分地不客气。 “到了咱们宪兵队,就算是铁打的人,咱们也能让他开口!更何况赖阿毛!哼哼……咱们宪兵队可不是那种可有可无的地方!” 小林多三在北平待的时间长了,中国话说的非常溜,如果光听说话,还真是分不出来他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 大岛奔三本来冲着小林多三是笑容满面。这个资深大尉的名声,他也有所耳闻。 但是听到了“可有可无”四个字,大岛奔三脸上就十分难看。这种指桑骂槐的话,即使大岛奔三反应慢,也能听得出来。 但是大岛奔三也没有办法直接辩驳,人家又没有指名点姓地说你,你上去对号入座,这不是找骂吗,这种事情当然大岛奔三也是不愿意干的。于是脸色就有些难看。 陈阳看了大岛奔三脸色难看,微微一笑,向前走了一步。抬手看了看表,说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可不敢再耽误了。赶紧布置如何检查抓捕的事。” 大岛奔三听了,也尽快地下台一样说道:“就是,我们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无聊的吹嘘上。现在应该了解携带电台的人是男是女,体貌特征以及进城大概时间,而不是在这里歌功颂德!” 黑藤久丸很不高兴,不满意地瞪了小林多三一眼。但是小林多三毕竟是特高课的老人,资历很深,在外人面前,黑藤不想给他过多难看,所以不动声色地说道:“昨天赖阿毛招供,今天会有人来运送电台最重要的组成零件。” 大岛奔三听了这话,眉头一皱,随后微微一笑,说道:“不太对啊。” 黑藤久丸微微一愣,皱眉问道:“纳尼?什么不对?”黑藤久丸的中国话比起大岛奔三还差了一些,时不时地还会蹦出一两句日语。 “我听了你们地介绍,说得是前几次运送电台零件,都是这个赖阿毛自己出城去取,是吗?”大岛奔三胸有成竹地问道。 “是啊,这又有什么?”黑藤久丸不解地问道。 “那么为什么这一次他们要给送过来,而不是让赖阿毛去接?”大岛奔三冷笑了一声,背着手在原地转了一圈,缓缓地说道。 陈阳听了大岛奔三的疑问,心中不由得一动,眼光悄悄地看向墙角的赖阿毛。 赖阿毛仿佛十分恐惧,身子尽力缩蹲在墙角,双手放在膝盖上,看上去黑乎乎的挺脏,指甲缝中也是充满了黑泥。 赖阿毛听了大岛奔三说话,眼睛立刻似乎呆滞了,泛出了说不出来的光泽。眼光中有恐惧,但是更多的是那种无助地恐慌。 “哈哈哈!大岛君真是心思缜密!”黑藤久丸笑着夸了大岛奔三一句,随后得意地说道:“我们宪兵队,可不是那么好骗!因为这一次和那几次都不一样!” 大岛奔三一愣,疑惑地问道:“噢?这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不一样?” 赖阿毛似乎觉得这样蹲着太过吃力,身子向后靠去,脊背靠到了墙上。他仿佛觉得这种姿势对于他来说,似乎舒服了一些。也或者是触痛了背后的伤痕,口中轻轻地呻吟了一声。随后坐到了地上。 陈阳望着赖阿毛,有一丝怜悯,但是更多的是鄙视。他不知道,赖阿毛这一开口,会让多少人落入日军魔爪。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又能做些什么?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 “因为这一次,不仅有电台零件,还有一个译电员。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译电员还随身携带了密码本!”黑藤久丸得意地声音在房间响起。 大岛奔三和陈阳听了黑藤久丸这句话,脸上不由得都变了颜色。 大岛奔三脸上变色,是因为又妒忌又兴奋。密码本,这可是有可能将华北军统一网打尽的好事情!所以他妒忌黑藤久丸有这份运气。 大岛奔三听了这个消息,心中除了妒忌之外,更多的是兴奋。这件案子既然自己参与了,那自然可以分一杯羹! “具体时间,译电员特征,随同人员这些情报有吗?”陈阳看上去也像是有一点兴奋,颇为急切地问道。 “具体时间不确定,总之就是在今天。赖阿毛说译电员他虽然不认识,但是见过两次面。曾看到他的脖子上有一块红斑,见了面他能认出来他。” 说到这里,黑藤久丸略一停顿,这才接着说道:“没有随同人员,就只有这个译电员。他由赖阿毛负责从西直门接进北平,然后安排住处,等候上级联系。” 黑藤久丸把眼睛瞪向了赖阿毛,嘴角露出了一丝残酷地冷笑,嘴里阴森地说道:“你能顶得住宪兵队四个小时地刑讯,算是一条硬汉子,我很佩服。只要这次能够抓到那位译电员,你的事情既往不咎。愿意为我们工作,我们欢迎,不愿意为我们工作,我们会给你一大笔钱,送你远走高飞。” 赖阿毛看了黑藤久丸一眼,点点头,随后一脸呆滞地将眼睛望向了地面,显得十分顺从。 黑藤久丸说完了这些,脸色一变,眼睛狠狠地瞪着赖阿毛,仿佛要看透他的五脏六腑。 “你要是敢骗我们,那就不会再有机会,就在这里枪毙!”黑藤久丸地声音听上去无比地凶狠可怕。 “当然,当然,我一定配合你们,不过……不过……”说到这里,赖阿毛神情有些尴尬地看着黑藤久丸。 黑藤久丸看着赖阿毛的神情,得意地笑了。他喜欢这种掌控别人生死地这种感觉。 “有什么尽管说,只要配合,大日本皇军还是很慷慨的啊!”黑藤久丸一副上位者地神色说道。 “能不能……能不能,给我来碗炸酱面?我实在是太饿了。”赖阿毛有点迟疑地说道。说完话就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炸酱面?简单。”黑藤久丸一边哈哈大笑着,一边冲着旁边的一个宪兵用日语说道:“去,给端一碗炸酱面。” 宪兵答应了一声,匆匆地跑了出去。 大岛奔三抬手看了看表,说道:“炸酱面先不着急吃,咱们先到外面检查站,别耽误了事。” 黑藤久丸矜持地点了点头,把下巴朝着赖阿毛一摆,眼睛看向了两个便衣下属。 两名一身黑衣黑裤打扮的宪兵用力一并脚后跟,大声喝道:“嗨!”随后就大步走向了赖阿毛。一左一右地挟起了他,朝着门口走去。 “我们的人随时待命,只要你们这边动手,我们一定配合。”大岛奔三冲着黑藤久丸说道。 “我们治安军检查站也全体待命,随时听候吩咐!”巴山虎双脚一并,标准地敬了一个礼说道。 黑藤久丸看着他们几个人,颇为矜持地慢慢点着头,说道:“不会白白让大家辛苦,到时候抓住了译电员,缴获了电台,司令部必然会论功行赏。” 宪兵队西直门检查站。 靠着大街的门外,摆放着一张大桌子。上面铺着墨绿色的军毯。 桌子后面,坐着两个身穿军装,胳膊上戴着“宪兵”袖箍的日本兵。 不少老百姓被卫兵带了过来,搜身检查行李。当然也有不少的老百姓被治安军的检查站或者特别侦缉队检查站拦下来,仔细搜查。 赖阿毛被带进了检查站房间,站在窗前,通过玻璃观察外面的人。他的身后站着两名黑衣宪兵,再后面站着的就是黑藤久丸和大岛奔三这些人。 孟东海站了没一会儿,就趴到陈阳的耳朵边说道:“股长,我先回咱们检查站,安排具体排查的事。” 陈阳听了孟东海这话,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像是不放心地叮嘱着说道:“检查一定要仔细!不能漏过一个人!检查衣服时一定要注意内衬,检查行李时一定要注意夹层,检查车辆时一定要注意底部!” 黑藤久丸听了陈阳对孟东海地吩咐,不由得投去了赞许的目光。嘉许地冲着陈阳点了点头,说道:“陈阳君说的太对了。” 陈阳听了只是微微地冲着黑藤久丸点头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孟东海听了陈阳地嘱咐,连连点头,恭谨地说道:“是!一定按照陈股长说得办!” 孟东海和巴山虎冲着众人打了招呼之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宪兵队检查站,各自朝着自己检查站方向,走了回去。 赖阿毛自从进来,就不在理会其他人,而是趴在玻璃上认真仔细地看着经过玻璃的每一个人。 赖阿毛看得非常得仔细,眼睛连眨都不眨。脑袋从左边转到右边,再从右边转到左边,重复往返。 “看见可疑的人了吗?”黑藤久丸盯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他说话地时候已经有了一丝急切。 “没有。还没有发现。”听上去赖阿毛的声音有一些发颤。 黑藤久丸看到赖阿毛看得这么仔细,也就没再说话。他暗暗地想到一时半会儿看不见很正常,哪有这么巧,一出来就能看到目标! “哐当”门一响,大家转头望去,原来是买面的宪兵回来了,手里端着满满地一大碗面,一只手里还扣着几瓣蒜。 “课长!面买回来了。”小宪兵用日语大声地报告。 黑藤久丸点了点头,冲着赖阿毛一摆头,对着宪兵说道:“给他端过去!” 赖阿毛捧起炸酱面,可能是饿极了,双手不由得一阵阵地颤抖。 “吃!”黑藤久丸温和地说道:“只要为我们工作,别说炸酱面,就是再好吃东西都有!” 赖阿毛不说话,眼睛似乎带了一点湿润。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带着一丝不舍。随后用筷子扒拉着面朝着口中送去。他吃的样子很香,不时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黑藤久丸满意地看着赖阿毛。倒不是赖阿毛吃面的姿势好看,而是赖阿毛即使是吃饭的时候,眼睛也不忘盯着窗户外面。 没用多长时间,赖阿毛的面就吃完了,他随手当啷一声,将面碗扔在了地上,抬手用衣袖正反擦了擦嘴巴。 黑藤久丸皱着眉头厌恶地看了一眼赖阿毛,但是厌恶地神情转瞬即逝。他微笑地冲着赖阿毛温和地说道:“不着急,慢慢看,看仔细。”赖阿毛点了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里的人都已显出了不耐烦地神色。就算矜持如黑藤久丸,也渐渐地呼吸急促起来。 这中间最为着急的人,就算是赖阿毛了。他伸长了脖子,脸几乎都贴到玻璃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快速地转动着脑袋。 “怎么样?发现了什么没有?”黑藤久丸急切地问道。 “不应该啊,这个点应该出现了。这是怎么回事?”赖阿毛一副不可思议地样子自言自语说道。 陈阳从玻璃向外观看,外面一切正常。那两个值岗的宪兵,正在检查一个商人模样的人。他们粗暴着翻检着商人的行李,衣物被抛撒了一地。 “黑藤君,你应该告诉你的下属,让他们尽量温和一些,要不然很可能把目标吓走!”大岛奔三眉头皱得紧紧地说道。 “就是,该不是吓得不敢进来了。”赖阿毛迟疑地说道,虽然声音很小,但是众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黑藤久丸脸黑得就像锅底一样,冲着旁边的小林多三说道:“去!告诉他们收敛点!” “不会吓得躲在城外不敢进城了?要是能站高一点观察一下就好了。”赖阿毛说着话,抬头看了一眼屋顶。 赖阿毛的话,一下子就提醒了黑藤久丸,他兴奋地说道:“登高?对!咱们上西直门城楼上面!那里够高了!站得高看得远吗!” 大岛奔三听了,也兴奋地说道:“对呀,怎么把它给忘了,站在城门楼子上,城里城外都可以看得一览无余。” “城楼上好,可以看得清楚。”赖阿毛难得地露出了笑脸说道。 陈阳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赖阿毛,正好和他四目相对,赖阿毛随即避开了眼神。陈阳也躲开了眼神,没有说话。 黑藤久丸当先出了检查站,两个便装宪兵挟了赖阿毛跟在了后面,大岛奔三和陈阳也跟了上去。最后是小林多三带着十几个便装特高课的特务。 二十几个人排成一个小队联袂从马道上了西直门城楼。 城楼上风刮得很大,赖阿毛显得有点冷,不由得紧了紧衣襟。他站在城门口的垛口旁边,极目远眺。旁边那两个便装宪兵紧紧地挟着他。 从城楼上看,城外的情况一览无余。远处官道上不时的通行着人和车辆,源源不断地走向西直门城门。 赖阿毛突然兴奋地大声喊道:“太君!太君!快来看啊。那辆黑汽车我见过!那辆黑汽车我见过。” 黑藤久丸连忙朝着远处看去,但是却丝毫看不到赖阿毛口中的“黑汽车”,不由得着急地说道:“哪呢,哪呢,在哪呢?” 赖阿毛看上去比他还着急,大声地叫道:“那不是,那不是,怎么会看不见!”说着话一只手就挣开了便装宪兵挟着他的手,伸手指向了城下远方。 “哪呢?我怎么看不见。”黑藤久丸顺着赖阿毛的手指,努力朝下看去,但是依然看不到。 城上的这些人,除了陈阳之外,都在伸直了脖子用力朝下看去,大岛奔三甚至探出了半个身子在垛口之外。 “太君,怎么会看不见,不就是在那里吗?开地很慢地那辆,汽车旁边还有两个背包袱人的那辆。”赖阿毛说着话,把另一只手也挣脱了出来。 便装宪兵见他这么急切,想着他着急用手指方向呢,也就没有用力拉他,任由他双手挣脱。 赖阿毛两只手都伸出了垛口,身子尽量外探,隔着便装宪兵勾着头冲着黑藤久丸说道:“太君,那不是吗!您怎么会看不见?这不都快到城门口了。” 黑藤久丸探出了身子,但是依旧看不见,他不由得一阵起急,一伸手就把那名便装宪兵扒拉到了一边,自己站在赖阿毛的身边。 “哪一辆汽车?”黑藤久丸身子半探,脸冲着赖阿毛问道。 “那不是吗!你看都快进城了”赖阿毛身子凑近了黑藤久丸,弯下了腰,双手伸出垛口向下指去。 黑藤久丸顺着赖阿毛的手指,身子探出垛口,向下弯腰,想要寻找那辆黑色的汽车。 赖阿毛突然双手上翻,一下子就抱住了黑藤久丸的脑袋,脚下用力一蹬,身子朝着城下用力跃去。 黑藤久丸丝毫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被赖阿毛带下了城楼,就听见他长长地恐惧嘶喊声:“啊………” 赖阿毛人在半空之中,陈阳仿佛看到了他满是伤痕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老子不是汉奸……老子够本了!”赖阿毛地嘶吼声仿佛响彻了天地! “不好!八嘎牙路!”小林多三低声咒骂了一声,快步朝着城下奔去。 大家这才缓过神来,争先恐后地向下奔去! 黑藤久丸死的不能再死了。这老小子着地的时候,万幸地把脑袋撞在了一块大石头上,红的白的撒了一地,脑袋歪歪地耷拉在了一边,恨不得反倒了背上。 赖阿毛则是双眼失神地望向空中,嘴里鼻子里泊泊地向外涌着鲜红的血,身子不停地抽搐着。 小林多三看着黑藤久丸的惨状,怒不可遏地望向赖阿毛,眼见他也救不活了,恼羞成怒得拔出了手枪,一声大吼连连扣动了扳机。 随着“砰!砰!”沉闷的枪声,赖阿毛身上迸出了点点血花。眼里仅余的一些光泽也消失不见。 陈阳面无表情,心中默默地冲着赖阿毛敬了个军礼,想到:“虽然你听不见了,但是我仍要告诉你,你是个英雄!” 第261章 搅乱你们 赖阿毛牺牲了。他带着宪兵队特高课课长黑藤久丸从西直门城楼上跳了下来。 小林多三看上去表面上怒不可遏,其实心里倒是一阵窃喜。黑藤久丸刚上任不久就这样挂了,这一次自己是不是有希望当上特高课长?怎么着也得轮到自己了! 日军宪兵队队长加藤大佐恨透了赖阿毛。自己刚刚提拔的特高课课长,还没有真正发挥作用呢,就这样没了。自己如何与自己的老上司西尾寿造交代?这个是他亲口嘱托的人。 即便是赖阿毛身死,也没有消除宪兵队队长加藤大佐的怒火,他亲自下令小林多三将赖阿毛悬首示众。 赖阿毛的头颅,被小林多三装在了木笼中,高高地悬挂在西直门城门的正上方。 每一个进城的人,抬头都能看到赖阿毛瞪圆的双眼。仿佛在不服输地呐喊。大多数的行人,脸上都露出了怜悯的神色。 陈阳站在城门下面,缓缓抬头看了一眼赖阿毛,看着他那张圆睁双眼,满是血污的脸。心中如开水般翻滚,脸上却不动声色,他盯了一小会儿,这才抬脚跟着大岛奔三进了城门。 赖阿毛是军统中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交通员而已。很可能戴老板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但是他却是一个英雄。 他虽然没有承受住特高课的酷刑,但是他也没有妥协,而是用智慧达到了他的目的。 现在看来,赖阿毛的所有供词都是假的。没有什么译电员,也没有什么重要的电台零件,更没有这一次接头。他这样做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速死而已。 赖阿毛选择了另一种报国方式,很显然他成功了。他和黑藤久丸同归于尽,可能他懦弱胆小,但是他仍然不愧为一个英雄。 陈阳面无表情地和大岛奔三坐在汽车上,一起回到了缎库胡同。 陈阳路上一句话也不说,他有一种莫名地冲动,他想杀了旁边这个小鬼子,投身前线,和小鬼子一刀一枪对着干。 地下工作太憋屈了!整天对着敌人笑,面对自己人被敌人肆虐蹂躏而毫无办法,只能默默地看着! 陈阳一路上眼前闪现的全是赖阿毛的身影和他的眼神。他知道赖阿毛从要炸酱面地那一刻,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所以那一顿炸酱面赖阿毛才会吃得那么香。 “他在临死的时候,还是认为我是汉奸?”陈阳默默地想到。 大岛奔三一路上也没有说话,他一样被赖阿毛深深震撼了。他没有想到像赖阿毛这样的小人物,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决绝! 大岛奔三忘不了黑藤久丸掉下城楼时绝望地眼神,还有无力挣扎在空中乱舞,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的双手。 大岛奔三也忘不了黑藤久丸摔倒地上那双死鱼一样的眼睛。想到地上那些红的白的,洒满一地,大岛奔三知道现在还有想呕吐的感觉。 汽车到了缎库胡同口,缓缓地停了下来。胡同口太窄,汽车无法进入,只得听到了胡同口边。 陈阳两个人下了车。他俩没有等老范他们,而是径直走进了缎库胡同。 “陈阳君,你们中国人很有意思,里面有你这样识时务的俊杰,居然还有赖阿毛这样像石头一样顽固的人。”大岛奔三终于颇为感慨地开了口。说这话的时候,大岛奔三笑容满面。 陈阳没有接大岛奔三这个话茬,他不想再议论这个话题,他觉得这样做的话对赖阿毛不尊重。 陈阳看了一眼大岛奔三,换了一个话题说道:“大岛君,这一次宪兵队特高课课长黑藤久丸殉国,虽然令人悲伤,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对于我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们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扩充咱们特别侦缉队。” 陈阳相信这个话题,大岛奔三一定感兴趣,他听了之后,很快就会忘了赖阿毛。 果不其然,大岛奔三被陈阳提醒之后,眼光顿时一亮。马上兴奋地说道:“是啊!在新的特高课课长上任之前,这确实是个机会!我们近一时期可要勤快一些了!能扩多少就扩多少。” “是啊,我准备现在就去审讯苗俊!”陈阳随着大岛奔三走进了四合院,站定了脚步说道。 “我和你一起去!”大岛奔三颇为兴奋地说道。 陈阳点了点头,两个人并肩朝着后院的刑讯室走去。 “你想怎么审?”大岛奔三问道。 “先让他知道知道这里究竟是哪,谁说了算!”陈阳冷冷一笑说道。 苗俊孤独地坐在刑讯室的大椅子中间,屋里没有一个人。他眨巴着小眼睛,在房间中仔细端详。 他听说过一种双面镜子,一边看不到对面,但是另一边却能看到。据说审讯者可以通过镜子来观察被审讯者的行动,来做出一些判断。 苗俊虽然没有在刑讯室中找到镜子,但是他仍然极力让自己显得正常,他总觉得在某一个角落,存在着一双观察自己的眼睛。 苗俊今天大清早就跑去了隆福寺大街的轿子胡同,他想通过马义林找到俞晋和。 苗俊认为老躲着也不是事,陈正树威名远播,苗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悄悄地摸到了自己的床边,摘走自己的脑袋。 还是早点穿上那身警察局的衣服,会相对地安全一些。 苗俊到了轿子胡同,没有碰到马义林,却碰见了那里蹲守的老范。 老范很意外,他没有想到还真会有收获,当他把枪口对准苗俊的时候,苗俊吓得亡魂大冒。 苗俊吓坏了,他觉得老范是陈正树派来执行家法的军统人员,当他搞清楚老范是警察局特务科的人之后,他的心才放到了肚子里。 苗俊满心以为到了警察局,见到了俞晋和之后,一切就能真相大白。谁知道老范蒙上了他的眼睛,给他带到了这里,至于这里是什么地方,苗俊就不得而知了。 苗俊原想着只要有人问他,他就可以讲清楚。但是这些人突然莫名其妙地突然都离开了,自己被放在这里,居然没有人来管来问。 苗俊有些蒙圈,他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隐隐约约听到外面一阵忙乱,随后就悄无声息。 “这是人都出去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苗俊眼睛缓缓地转着,四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心中暗暗地想到。 “蓬!”的一声,随着一声巨响,刑讯室的门被陈阳用力撞开。两扇门猛地一开,又迅速撞回。陈阳抬腿又是一脚,踢的屋门再次向后甩去,随后径直走了进去。房门在他背后“咣咣”地开合了几次之后,没有了动静。 大岛奔三斜眼看了一眼陈阳,发现他满脸怒色,实在想不起来他的火气由哪而来。 陈阳恶狠狠地瞪着苗俊,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把苗俊看的心里直发毛。眼神犹疑地躲避着陈阳。 “认识赖阿毛吗?”陈阳的声音冷得像冰一样。 “赖阿毛?”苗俊重复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说道:“不认识。” 陈阳不说话,从腰里拽出了手枪。苗俊神色大变,嘴里连连说道:“你,你,你干什么?我,我要见俞晋和。” 陈阳咔咔一声,拉动了枪栓,随后直接将枪口抵住了苗俊的眉心。 苗俊吓得脸色煞白,身子哆嗦在了一起。 陈阳冷冷地又问道:“再问你一次,认识赖阿毛不认识?给你提个醒,阿毛五金店掌柜。” 苗俊极力回忆,但是他的印象中确实没有赖阿毛的丝毫记忆,他想了半天,这才结结巴巴地说道:“真……不……认识。” 陈阳冷冷一笑,再不犹豫,用手缓缓地扣动了扳机。手枪发出了咔哒一声轻响。 苗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陈阳扣动了扳机,吓得发出了撕心裂肺地一声大叫,随后裤腿里面就滴滴答答地流出了一道黄水,接着满屋子飘的都是一股尿骚味。 “什么味啊这是。”老范刚刚从推出房门,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气味,开口说道。 齐玉林跟着老范也进了刑讯室,用力吸了吸鼻子,也露出了一脸尴尬的笑容。 苗俊一阵大叫之后,才发现自己原来没有中枪,随后才想起来这是陈阳在吓唬自己。然后就发现自己下面湿漉漉,居然被吓尿了。不由得又羞又怒。 陈阳笑眯眯地收起了手枪,冷冷地说道:“比起赖阿毛,你他娘的可真算是个怂货!”随后陈阳转回头来,冲着大岛奔三说道:“要是这样一个怂货,咱们都对付不了的话,今后还能出去报咱们特别侦缉队的字号吗!恐怕得让人家笑掉大牙了!” 大岛奔三点了点头,不以为然地笑着说道:“这种怂货咱们还能对付不了?不用多,我估计这边鞭子一举,那边他就招了。” 苗俊听了这话,不由得恼羞成怒,冲着陈阳大声地骂道:“你个王八蛋,他娘的敢这样玩老子!” 陈阳听了苗俊的话,微微一笑,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搭理苗俊。 老范却如猎狗一样,蹭的一下,一个箭步就窜了过来。 “啪!”的一声响,一记响亮地耳光就抽在了苗俊的脸上,登时就红了半边。 “他娘的,你知道他是谁吗?张嘴就骂!反了你了!你个王八羔子!”老范恶狠狠地说道。 “你敢打我!”苗俊露出一副不可思议地神色说道。 齐玉林这时也窜了过去,站在苗俊的另一边,也是一记耳光就抽了上去,“啪!”的一声,苗俊另一边脸上也挨了一记。 “闭嘴!没问你不许说话!”齐玉林大声喝道。 陈阳笑眯眯地走了过去,仔细地看了看苗俊地脸,冲着齐玉林说道:“你看看,还是不行啊,你看看人家老范打的,红得多均匀?说明人家力道正好。” 陈阳又指着齐玉林打的那一面,说道:“你再看看你打的,颜色浅还不说,而且也不均匀啊,这就说明说明力道不稳。你啊,还得练呢。” 齐玉林不好意思尴尬着笑,红着脸不说话。老范在旁边得意地说道:“那他哪能和我比,我打过的人可能比他见过的人都多。” 齐玉林不服气地看了老范一眼,嘴里却没有说话。 “再来一下,这回稳着点。”陈阳鼓励地说道。 苗俊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齐玉林耳光就扇了过来,这一次比上一次可狠多了。 “啪!”的一声,苗俊就觉得耳朵都震得快听不见东西了。 陈阳凑了过去,仔细地看了看,点点头说道:“嗯,比刚才强多了,不过还有一些不足。这玩意要想进步,也不能光打,得向前辈学习。” 陈阳说完就冲着老范说道:“老范,你来一下,给玉林做个示范。”然后把脸转向了齐玉林,说道:“你好好学着点。” 苗俊的眼睛登时瞪得大大的,嘴里刚张开,还没有说话,眼前就看见了一只大手挥了过来。他慌忙一闭眼睛。 “啪!”的一声巨响,苗俊的脸被抽地转向了一边,红的仿佛能透出血来一样。 大岛奔三饶有兴趣地看着陈阳,作为一个资深特工,他当然知道陈阳这是为了摧毁苗俊的意志。如果管用的话,这样会在接下来的审讯中苗俊就会配合的多。 刑讯室门轻轻一响,河上大造闪身走了进来,他趴在大岛奔三耳朵边低低地说了几句话。 大岛奔三眉头一皱,点了点头,冲着陈阳喊道:“陈阳君。” 陈阳听了大岛奔三喊他,回头看了一眼,点了一下头,然后又转回头来,对齐玉林说道:“照着老范教你的这个动作,先来五下,记住朝着一边脸来,另一边待会儿还得让老范示范呢。” 陈阳说完之后,这才走到大岛奔三旁边,问道:“大岛太君,什么事?” “啪!啪!”齐玉林一记又一记,狠狠地抽着苗俊的耳光,伴随着单调的啪啪声,是苗俊的哀嚎,不过声音越来越小。 “警察局来电话,让你回去一趟。”大岛奔三说道。 “俞晋和打来的?不去,这正忙着呢,忙完我再去。”陈阳毫不犹豫地说道。 “是角田顾问打来的电话。”大岛奔三叹了一口气说道。 “噢,这就得去一趟了。毕竟我现在还在特务科挂着名字,要是不去不合适。”陈阳点了点头说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还是去一趟。”大岛奔三说道。 陈阳点了点头,冲着老范喊道:“老范!审人你在行!我们想要什么你也知道,这个人我就交给你了!把能问的都问出来!” 老范听到陈阳夸他“审人最在行”,脸上露出了不无得意的笑,他将衣袖向上卷了卷,大大咧咧地说道:“股长,这没问题,待会儿我就让他一天一天的说,让他把干过的事,接触过的人,曾经去过的地方,一样不漏的全部说出来。” “嗯,这样最好,能从他的活动轨迹中查出很多情况。”陈阳点头说道。 “我要见俞科长。”苗俊一边脸赤红,一边脸通红的抬起了头,有气无力地说道。 “啪!”齐玉林又是一记耳光抽了过去,这记耳光倒是既响且脆。 “闭嘴!不问你不许说话!”齐玉林神色凶恶地说道。 陈阳笑眯眯地看着齐玉林,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嗯,玉林有长进了,我看要不了多久就能独当一面了。” 陈阳说到这里,望向老范说道:“老范,好好带带他,估计能练出一把高手。” 老范笑着对齐玉林说道:“听见没,股长怎么说的?还不叫师傅?” 齐玉林听了也很高兴,老范在特务科那可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只不过最近走霉运罢了,他连忙点头叫道:“师傅,您可得多教教我。”老范听了得意又矜持地点了点头。 陈阳笑着就准备出门,临出门时,看到门口站了一个瘦小的年轻特务,看上去有些呆呆的样子。 “叫什么名字?”陈阳停了下来问道。 “周桐。”小特务老实地回答道。 “周桐?是不是有个徒弟叫岳飞?”陈阳开着玩笑说道。 “没有。”周桐老实地又回答道。 周桐的话引起大家一阵大笑,老范打趣道:“不是岳飞的师傅,那指定是牛皋的师傅了。” 周桐又是老实地答道:“俺没有徒弟。”说着话还认真地摇了摇头。 这一说不要紧,连陈阳都被逗地笑了起来。陈阳一笑,其他的特务笑得更开心了。大岛奔三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说道:“现在居然还有人没有听过《说岳》。” 陈阳笑眯眯地上下打量了周桐几眼,说道:“你和我走一趟,办点事去。”说着话,陈阳推门出去。 周桐一愣,随即就点了点头,快步跟着陈阳就走了出去。 “你说这小子看上去傻不拉几,居然命这么好,被股长挑走了。”齐玉林看着两人的背影,有些嫉妒地说道。 “要不说呢,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这小子说不定就对了股长脾气,那就幸运了,指定像跑马一样,升得那叫一个快!”老范看到齐玉林嫉妒地眼神,悠悠说道。 “我要见特务科的俞科长。”苗俊见几个人暂时不理他了,就怯怯地说道。 齐玉林本来就在气头上,气正没地方撒呢,听了苗俊说话,狞笑了一下,嘴角微微向上翘起,白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狠色,右手带着风声狠狠地抡了下去。 “啊!啊!”陈阳都快走出二进院子了,依然能够听到苗俊的哀嚎。 “这种汉奸,打死都活该,就得让你们窝里斗!搞乱了你们,我们才能有机会干别的事。”陈阳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想到。 第262章 小特务周桐 陈阳带着周桐走出了四合院,从缎库胡同直接就拐到了南池子大街。他出了胡同口,就看到了停在那里的黑色轿车。 轿车司机苟波刚刚从汽车上下来。他一眼就看见了陈阳,连忙殷勤地招呼道:“哎呦,这不是陈组长吗,怎么着,您这是出去啊。” 陈阳在在特别侦缉队的职务是行动组的组长,所以苟波这才称呼他为陈组长。 “啊,这不是回警察局办点事。”陈阳客气地说道,随后又问道:“你这是去哪啊?” “我没事,我找地方吃饭,这不是到中午了吗。”苟波笑容满面地说道。 说完之后,苟波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冲着陈阳说道:“要不我开车送你们。免得耽误事。”说着话就要去开车门。 陈阳笑着说道:“不用,不用。耽误什么事啊。这会儿估计都去吃饭了,去了也没用。再说了,这才有多远啊,我和小周一起吃点饭,待会儿颠儿着就回去了。” “那好。不如我们一起。我知道这有一家炒饼丝,特好吃。”苟波热情地冲着陈阳他俩说道。 “改天,今天可不成。我们也不敢耽误时间,毕竟角田顾问等着呢。我们简单吃个饭就过去。”陈阳说着话,不等苟波回话,就朝着他挥了挥手,径直朝着地安门方向走去。 “那行,改天陈组长一定要给我面子啊。我请陈组长吃饭。”苟波在后面满面笑容地冲着陈阳的背影喊道。 陈阳渐行渐远,苟波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他看着陈阳模糊的背影,嘴角微微弯起挂出了一丝冷笑。随后转身朝着缎库胡同走去。 陈阳一边走,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闷嘴葫芦似的周桐。 周桐不说话,甚至连眼睛都不朝陈阳那里看上一眼。 “小周,喜欢吃什么啊?今儿中午我请你。”陈阳笑眯眯地说道。他现在越来越觉得小周有点意思。 “我吃什么都行,反正都能吃饱。”周桐依然头也不抬地说道。 “听你口音像是通州一带的啊,具体老家是哪的?”陈阳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股长好本事。我就是通县本地人。”周桐答道。 陈阳随口和周桐聊着天,带着他沿着南池子大街走了一会,随后就拐进了胡同,三拐两绕,陈阳指着一家铺户说道,就是这家了。 这是一家连屋带铺的小饭馆。前面是铺面,后面是住家。铺面不大,除了掌柜炉灶之外,就只有两张桌子。 这个时候说起来正经饭点已经过了,所以两张桌子上倒是都没有人。 小饭铺连个幌子都没有,要不是熟客,估计都不会知道这居然是一家馆子。 陈阳领着周桐走进了小饭铺,坐在了一张桌子前面。掌柜在火上忙着,也没有看见小饭馆里有小伙计,想来这店里就他一个人,属于连东带伙的小铺。 掌柜见了两人进来,虽然笑容满面,但是仍然没有离开炉灶,只是嘴上照顾着:“对不住啊二位,这炉肉饼马上就得,没法招呼您二位了。您自己坐,喝水灶上有,您自己倒。” 陈阳微微一笑说道:“那好啊,这可不来的正是时候?正好吃上热乎的!” 掌柜说着话,笑眯眯手脚麻利地打开了炉子,随着他快速飞舞的双手,一个个又厚又大看上去焦崩崩的团状食物就被扔到了筐里。 “这是烤馒头?”周桐看着掌柜忙碌,有些疑惑地问道。 “不会?你什么时候来的特务科?”陈阳不相信地问道。 “我原来是通州警备队的,去年五月调到了特务科,到现在快一年了。”周桐说道。 “来北平快一年了,都不知道门钉肉饼?”陈阳满脸蒙圈地问道。 “不知道,我平时也不怎么出去。就知道北平有什么豆汁,爆肚和卤煮什么的,这什么肉饼,倒是第一次听说。”周桐老实地答道。 门钉肉饼,那可是北平有名的小吃,只要多少是个吃主,就没有不知道的。 门钉肉饼之所以会叫这个名字,那是因为肉饼又厚又大,酷似城门上的门钉而得名。 这一家小店可别看它小,但是这里可是北平城迅里门钉肉饼不多的正宗之一。 掌柜姓丁,据说祖上曾给慈禧太后做过肉饼,慈禧太后御口亲封“门钉肉饼”。并且还在这灯笼库胡同赐了一所宅子。 现在的掌柜,就在这所宅子上开了这家小饭店,虽然没有名字,但是一提灯笼库胡同门钉肉饼,老北平吃主没有不知道的。 陈阳之前被老唐领着来吃了一回。他就记住了。这次到了缎库胡同,离得这么近,怎能不来尝尝味道。 陈阳刚才听到周桐说到“通州警备队”,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皱问道:“通州警备队,你们队长是不是叫做张……张……” “张汉田。”周桐轻声说道。 “对对对,就是叫张汉田。他们不是在年前……”陈阳连声答应着,随后又疑惑地问道。 陈阳的话还没有说完,周桐就接了上来说道:“叛变了!是去年年底的事。” “对,你没有赶上啊?”陈阳眼睛犀利地望向周桐问道。 “没有。我当时已经被调入警察局特务科了。我调进特务科的时候,皇军还没有进城呢。我是和俞科长他们一起,被皇军接收了。”周桐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说道。 “哎呦,没看出来啊,老人啊,兄弟!那你在特务科时间可不短了,我怎么没有见过你?”陈阳仍然疑惑地问道。 “您可不是没见过,我可是知道您。特务科的大部分行动我可都参加了,就是您没注意到我而已。我跟着老范这个组很长时间了。就是我这个人没啥出息,你们看不上我而已。”周桐说到这里,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地微笑。 “噢?有点意思,能够长时间地被别人忽视,这也是一件本事。”陈阳的笑容里仿佛带着另外的一些意思。嘴里却缓缓地说道。 周桐默默地看了陈阳一眼,随后眼睛转向了别处,没有接话。 “掌柜,肉饼好了吗?先来四个,再来两碗鸡蛋汤。”陈阳回头冲着掌柜喊道。 “来了,这就得。肉饼有些烫,吃得时候留神。”掌柜扭着胖身子,笑眯眯地端上了一个盘子,上面是四个肉饼,随后又端过来两碗汤。 “怎么样?和警备队的老同事还有联系吗?”陈阳轻轻咬了一小口肉饼,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有,也联系不上了。听说这些人当时就被皇军给剿灭了,跑出去的人不多。跑出去的这些人,好像都被送去了一个什么训练班。也都走了,几乎没有人留在本地。”周桐说完之后,好像不想再提起这个话题,低头闷着头大口吃起了肉饼。 “噢,够门清的啊。”陈阳笑嘻嘻地夸了一句。 周桐听了一愣,正在往嘴里放的肉饼也停了下来。略微一顿,这才送入口中。继续嚼了起来,却并没有说话。 陈阳也不再说话,低头吃着肉饼,两个人气氛颇有些尴尬。 周桐看起来饭量很大,不一会儿两个肉饼就下了肚,他不好意思地看着盘子里剩下的那个肉饼。 陈阳见了微微一笑,回头冲着掌柜喊道:“再来两个。” “好嘞!”掌柜把肉饼端了上来,没等掌柜把肉饼放稳呢?周桐伸手就抓起了一个,张口咬去。 “看见你吃肉饼,让我想起了一件事。”陈阳放下了没有吃完,还剩下大半个的肉饼说道。 陈阳实在是吃不下去,赖阿毛的眼神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有时候甚至在想自己这样做卧底究竟有什么意义所在!比起来,他宁愿上战场和小鬼子一刀一枪地对着干! “什么事啊。”周桐满嘴都是肉饼,支支吾吾地说道,听得不十分清楚。 “想起了赖阿毛吃炸酱面!可是他可是最后一顿饭!”陈阳冷冷地说道。 周桐丝毫不为所动,用力地将口中的肉饼咽了下去,不好意思地说道:“股长,您怎么说起他了?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 陈阳撇了撇嘴,慢慢地说道:“也不是,只是觉得你俩吃饭有点像,就是太认真了点。” 周桐又咬了一口肉饼,说道:“不是就好。现在这世道,每一顿饭都可能是自己的最后一顿饭,不吃饱点对得起自己吗?” 陈阳听了周桐这话不由得一愣,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看上去就像废物一样的人,居然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陈阳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地冷笑。 “现在这年头,什么事都不能多想,想法多了什么事都干不成,说不定小命还得搭里面。闷头混日子得过且过。”周桐咽下了最后一口肉饼,头也没太抬,说道。 说完了这句话,周桐就端起了鸡蛋汤,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随后舒坦地出了一口气,说道:“这几天,就今天吃得最舒服。下回有机会,还跟着陈股长出来办事。” 陈阳本身就吃不进去,看到周桐终于吃完了,开口问道:“怎么样,吃饱了吗?” “饱了,彻底饱了。”周桐摸了摸肚子说道。 陈阳回头冲着掌柜说道:“结账。” 周桐老神在在地坐在一边,一言不发。并没有像别的下属一样,抢着结账。 长官说结账那是客气,但是真能让长官结账?哪有那么笨的下属? 陈阳看着如同木头人一样坐在那里的周桐,不由得笑了一下,感慨地说道:“这人啊,就得活的没心没肺。”说着话,随手在桌子上丢下了几张零钞。 “那是。要是活的太在意了,那不就成了赖阿毛了?”周桐没心没肺地接了一句。 陈阳听了,狠狠地瞪着他,仿佛眼睛中的怒火能把他给点着了。 周桐吓了一跳,蹭的就蹦了起来,嘴里结巴着说道:“股……股长……我说错了……错了吗?” “没有!”陈阳勉强抑制住心中地怒火,尽力把语调放的平和,这才说道:“我就是想着你看着糊里糊涂,心里倒是蛮清亮的吗。” 周桐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说道:“股长,你吓死我了,可别说,您的眼神可是真唬人。这年头,不糊涂的人都不在了。” 陈阳没有再说什么,站起身来说道:“走。这会儿到了警察局,正好赶上下午上班。” 陈阳说着话,就出了店门,周桐跟在陈阳后面,突然开口问道:“股长,今天您怎么专挑我跟着您啊?” “还以为你除了吃,不会说话呢。你要是站得离门稍微远那么一点,那跟我出来的就不是你了,这门丁肉饼你也吃不上了。” 陈阳听了周桐突然之间没有了刚才地那份漫不经心,颇为认真地询问,不由得冷冷一笑,语气冷淡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我爸爸常说堤高于岸,浪必摧之。这句话我一直记在心上。”周桐一副如释重负地样子说道。 “你爸爸是说相声!怎么连这浪催的话也知道。”陈阳没好气地说道。 “不是。”周桐又是闷声闷气地说道,又回到了他什么也不在意地那种状态。 “那你爸爸一定是听相声的!”陈阳不怀好意地说道,回头望向周桐,观察他的神色。 周桐面如常色地答道:“我爸爸也不听相声,他喜欢听平剧。” 陈阳不再理他,脚步加快,朝着内务府大街走去。 陈阳脚步匆匆地进了警察局,没有直接去角田骏的办公室,而是直接上了二楼,朝着刑讯室走去。 “马义林那厮不知道怎么样了。”陈阳一边走,一边想到。 “编!你给老子使劲编!” 还没有走到门口呢,就听到了刑讯室里汪选朝的大声喝骂声。 “马队长,您就招了。说句实话,看着他们糟践您,我心里也是不落忍,但是您这也不是个头啊。待会儿钱主任来了,又不知道出什么损主意呢。”赫勇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特么就是有人在陷害老子!我看八成就是那个俞晋和!他把我骗到隆福寺大街,然后伺机下手,栽赃于我!你们都说我和赵文生有仇,有杀人动机,那他俞晋和呢!不一样痛恨赵文生?不一样有杀人动机?你们怎么不查查他那一天去哪了?有没有作案时间?”马义林恨恨地说道。 “咣当”一声,陈阳推门而进,满脸都是怒色,大声骂道:“汪选朝,赫勇你们都是死人啊!由着他胡说不是!这事怎么能牵上俞科长!” 马义林也豁出去了,梗着脖子喊道:“怎么了!俞晋和是你谍爹啊!俞晋和你们不敢动,就敢拿着我这样的小人物撒气?那还审什么?直接把我拉出去毙了不就成了!” 汪选朝和赫勇听了马义林的话也愣了,陈阳这样一喊,汪选朝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就堵马义林的嘴。 马义林既然开了口,也就不管不顾了,大声喝骂道:“我有嫌疑?我有动机?那俞晋和呢?他和赵文生的恩怨,全局里谁不知道,不比我们两个人闹得更凶?他是不是更有嫌疑。” 汪选朝看了一眼陈阳,陈阳脸色铁青,非常地难看。连忙伸手去堵马义林的嘴。 马义林左右躲闪,避开汪选朝的手,大声喊道:“不查俞晋和,老子不服!” 汪选朝费了半天劲,终于把手堵在了马义林的嘴上。不由得心中一阵得意,嘴里骂道:“让你再特么地胡说!等会儿老子给你找个撅子嘞上,看你还怎么喊!” 汪选朝刚说完这句话,就“啊…”的发出了一声惨叫。 “鬼叫什么!”陈阳骂了一句,这才看到马义林紧紧地咬住了汪选朝的手指。 “你他娘的死人啊,不会打他的下巴!”陈阳又骂了一句。 汪选朝这才迷瞪了过来,一拳打了过去。马义林吃痛,但是却没有松口,而是咬得更紧了。 汪选朝又是一声惨叫,随后又是一拳。马义林也豁出去了,又咬得紧了一些。 汪选朝疼得发了狠,连打了三四拳,马义林这才松口。再看汪选朝的手指,被马义林咬的皮破肉烂,血肉模糊。 汪选朝气得伸手就抓起了鞭子,用力朝着马义林抽去。 马义林一边哀叫着,一边大声喊道:“老子不服!老子就是不服!” “别打了!”陈阳怒喝道。 汪选朝连忙就住了手,回头讪讪地看着陈阳,语无伦次地说道:“股长,股长,这不是,那个马义林,我们……” “什么他娘的这个那个!能干点正事不能!过来问你点事!”陈阳满脸不悦地说道。 汪选朝连忙扔下了鞭子,快步走了过去。冲着陈阳谄笑地说道:“队长?什么事?” “吉得贵呢?”陈阳左右扫视了几眼问道。 “今天请假出去了。”汪选朝说道。 “请假?干什么去了?”陈阳皱眉问道。 “丈母娘家煤球烧完了,正在那里给丈母娘摇煤球呢。”汪选朝笑容满面地说道。 “还他娘的有脸笑!这就是你带的兵!这么喜欢摇煤球,老子就给他找个摇煤球的活,不用来警察局上班了!”陈阳瞪着眼骂道。 汪选朝看到陈阳发火,连忙收起了笑脸,不安地看着陈阳。 “你说现在怎么办!你们他娘的正事不问,结果问出来了俞科长,你说查不查!”陈阳“啪!”的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说道。 “那不能够查。查长官,那不翻天了。”汪选朝用力摇了摇头说道。 “长官?”陈阳冷冷一笑,指着马义林说道:“他之前不也是你的长官吗?” “那不一样,他怎么和俞科长比?”汪选朝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这事得查啊!既然马义林提出来了,那就得当成事去办,要不然到时候追责,我们可能要替别人吃挂落。本来我们就是一个上报的事,查不查上面说了算!别到时候屎盆子扣在我们头上。”周桐在旁边忧心忡忡地说道。 “瞅瞅人家!人家还是特务科的呢,都没有想着包庇自己的长官!你们的长官?你们的长官被人杀了!现在就是在破你们长官被杀的案子!你们还患得患失,想这想那!”陈阳气得一边指指周桐,一边又指了指侦缉队的这些人,随后又朝天指了指,一口气地骂道。 汪选朝都被骂蒙圈了,糊里糊涂地问道:“队长,那咱们到底还是查不查啊?” “查不查?咱们说了不算!既然马义林招供,咱们就把供词向上报,至于查不查,那得上面说了算!”陈阳慢悠悠说道。 “陈股长,什么事这么为难,你还拿不了主意?还要让上面拿主意。”说着话,钱主任推门而进。 “钱主任?您来的可太好了,这事还不就得您来拿主意吗。”陈阳见到钱主任过来,连忙笑嘻嘻地说道。 第263章 不能再审了 陈阳看到钱主任进了门,连忙笑容可掬地迎了上去,简单地将事情介绍了一下。 “俞科长?”钱主任听完了陈阳的介绍,脸上微微微微变了颜色。 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仿佛是在考虑,拉着长腔缓缓说道。 陈阳看到钱主任装腔作势地样子,禁不住不由得想笑。心中想到,这个钱主任不过是局长曹景民派来负责传递消息的喇叭而已,却装得自己能够拍板一样。其实最后还不是要请示曹景民裁决。 果然没出所料,钱主任考虑了一会儿,这才一撇嘴地说道:“要说这事可不好办啊,毕竟俞晋和是特务科科长,这个位置很重要,而且在日本人那里也很有份量,动他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咱们还是上报局长。” 陈阳貌似郑重地点了点头,挑起了大拇指对钱主任说道:“钱主任真是高见,我觉得也得报到局长那里,这种大事就是得让局长拿主意。这不正让他们整理口供了吗。” 陈阳说到这里,回头问道:“老汪,口供整理地怎样了?” “好了,好了。”汪选朝连忙拿了一大沓笔录纸递了过来。 其实也没什么口供,这几天的审问,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基本上问得都是废话。 陈阳接了笔录纸,随口问道:“胡老头那里情况调查地怎么样了?” “胡老头?”汪选朝迟疑了一下,陈阳一瞪眼,他马上就想了起来,连忙说道:“胡老头,啊,想起来了,这不是老吉去问的吗。刚才他来给我说了,我不是刚才忙着审马义林吗,把这茬儿给忘了。” 陈阳点了点头,说道:“那调查的怎么样了?” “调查清楚了,胡老头说了,压根就没有这么巴宗事。”汪选朝大声说道。说话地时候,还不忘看了马义林一眼。 “没这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陈阳把笔录纸随手就交给了周桐,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问道。 “这不是今天一大早老吉就到了胡老头所在的轿子胡同去打听情况。” “这个胡老头原来是个掮客,靠的给人家说和事挣钱。所以整日里都在他们胡同口的茶馆中待着。” “老吉到了那里,一找就找到了。一打听这件事,胡老头那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老胡头说了这个马义林,他倒是知道,但是他们之间从来不过事情,基本上也没有任何交集。” “胡老头又说了,那一天他一大早就出门了,从来也没有见过马义林。” “他娘的这个老梆子,落井下石的狗东西!老子出去了活劈了这个老王八蛋。”马义林听到汪选朝的话,气得破口大骂。 陈阳慢慢走了过去,轻声问道:“老马,你说句老实话,到底见过那个老头没有。” “见了,怎么没见!那老东西还贱了叽和我说话呢,老子都不稀罕理他,就没有搭理这个老帮脆!直接就进了院门!现在老家伙不承认了。”马义林一口气说道。 “完犊子了,就这,胡老头就算见他也不会承认,这条线断了。”陈阳眉头一挑,开口说道。 钱主任也摇了摇头,说道:“这个马义林,倒霉就倒在他那张破嘴上了。” 陈阳点了点头,凑到了钱主任身边,说道:“钱主任,咱们借一步说话。” 钱主任回头看着陈阳,扫了几眼,笑着说道:“好啊,不知道借到哪啊。” 陈阳连忙离他远了一点,一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钱主任微笑地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陈阳就摸出烟盒,先递了钱主任一支,随后自己又叼上了一支。 “钱主任,刚才我正在缎库胡同忙着了,角田顾问打电话非让我回来。” 陈阳说到这里,眼睛望向了钱主任。果然钱主任一震,眼睛转向了陈阳,脸上矜持的神色马上就消失了。连忙开口问道:“角田顾问找你?是什么事?” “我哪知道去啊,这不是一来就先到这了,还没去找角田顾问的吗。”陈阳叹了口气说道。 钱主任点了点头,还没有说话,陈阳又开口了,语气显得十分语重心长:“不能再审了,现在马义林已经疯了,逮谁咬谁,这次是咬的是俞晋和,下次呢?” 陈阳说到这里,神色变得异常凝重,小心翼翼地说道:“万一……”他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直接说道:“那可就不好办了!你说到时候还查不查!” 钱主任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现在他都已经攀咬上了俞晋和,接下来万一攀咬上……,不成,决不能再审了!” 钱主任和陈阳两个人虽然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但是他俩都知道,他们说的人就是曹景民。 马义林在警察局之中最恨的人怎么可能会是赵文生!没有曹景民,赵文生就算本事再大,他能顶得了马义林侦缉大队大队长的位置吗? 所以马义林在警察局内最大的仇人,其实就是局长曹景民。如果要是马义林明白过来,那后果还真不好说。 马义林只要从嘴里吐出曹景民这三个字,就算没有引起后果,曹景民也会埋怨两个人办事不力,从今以后也会在心里给两个人划上一笔! “现在就让汪选朝把他押走!不能再审了,直接准备材料上报,怎么判是法院的事情,咱们可管不着!但是在咱们这,不能让他再多说一个字!”钱主任略一思索,就斩钉截铁地说道。 “钱主任不愧是曹局长的爱将!这份见识咱们局里就没有几个人有。我是想到了一些,朦朦胧胧说不清楚,今天你可让我茅塞顿开了!”陈阳满脸佩服状说道。 钱主任微微一笑,说道:“《易经》曰履霜坚冰至。这就是未雨绸缪的意思,什么事都要提前做好准备,等到事都出来了,那不就完犊子了吗?” “得嘞!您的学问真广,我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说不出来。钱主任您可真是一个明白人,什么事都想我前面去了。”陈阳满脸是笑地夸奖着钱主任。 “不过,这个俞晋和怎么办?毕竟马义林提出来了,要是真不管不问,怕是马义林到了庭审地时候胡说,那咱们就被动了。”陈阳随后又不无担忧地说道。 “把其中涉及俞科长的内容单独整理整理出来,一起上报。我和局长说一声。”钱主任斩钉截铁地说道。 “可是我这待会儿还得去角田顾问那里呢。”陈阳看了一眼钱主任,有些为难地说道。 “整理好了交给我。”钱主任想了一想说道。随后就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口中说道:“我先去给局长打个招呼。” “您不听了?”陈阳冲着钱主任地背影问道。 “不敢再听了,这个马义林,疯的太厉害了,我可没有时间陪他疯。有些事听到耳朵里就是病!”钱主任的声音远远地从楼下飘了上来。 “我也没有时间陪他疯。”陈阳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声。随后冲着刑讯室里面喊道:“汪选朝,出来!” “来了,来了。”汪选朝连声答应着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股长,什么事?”汪选朝陪着笑脸问道。 “你看看你们审的案子!一点都不让省心!听听那个马义林都说出了什么玩意!这个马义林欠收拾啊,你瞅瞅他把钱主任吓得,都不敢听了!人家走了!”陈阳瞪着汪选朝冷冷地说道。 “真是没留神,没成想这小子不想活了,还得拉几个垫背的,现在怎么办啊?”汪选朝也是一脸蒙圈状说道。 “他这么发疯,胡咬乱供就没有办法吗!”陈阳瞪着汪选朝说道。 “有,有,我这就让他闭嘴,治不了他还行。”汪选朝忙不迭地答应。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把材料整理好,尤其是关于俞科长的那一段,一定要整理仔细,然后交给钱主任,至于怎么处理,就交给他们来办,我们是干活的!不参与!”陈阳冷冷地说道。 汪选朝重重地点了点头,陈阳这才冷冷地接口说道:“现在的篓子,我给你背,从现在开始,马义林再捅出什么篓子,就是你的事了!” “是是是,我现在就让他闭嘴。”汪选朝狠狠地说道。 “把周桐叫出来,我们要去找角田顾问。”陈阳见差不多了,这才说道。 汪选朝听了连忙点头,转身进了刑讯室。 陈阳知道,走到这一步,赵文生谋杀案很可能就此结案。凶手当然是马义林,这个不用是不是他最后都得是他。 当马义林吼出俞晋和名字的时候,就注定他的案子将以此结尾。而且这起案子一切都会走的非常正规,它的裁决将经过法院进行,警察局中间都不会插一点手。 俞晋和当然不会因为马义林的攀咬,而损失什么,但是他也会因此而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就是时间!而这些则是陈阳最为需要的。 马义林的性格,早就注定他会有这样一个下场,即使他不攀咬俞晋和,他也会慢慢地把他引过去。 接下来几天里,警察局会接到特别侦缉队的通报,通报的内容当然是苗俊、陆阿荣他们关于俞晋和一些供词。 这些当然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仔细一查都是误会。但是仔细查不也需要时间吗?更何况这么多的屎盆子,俞晋和不得一样一样的解释吗? 这样一来,就能转移视线,让他们腾出那么多人手去查关于“三叔”接头的事情。即便去查,也集中不了全部力量。这就是搞乱敌人的最大好处! 下一步,就是于德彪,陈阳暗暗地想到。 北平警察局日本顾问角田骏,谁也想不到,这位顾问居然只有少佐的军衔。 角田骏野心很大,他很想把北平警察局搞成一块试验田,作为他各种改制地模板。 角田骏一入职警察局,就大刀阔斧地进行了改制,增添了例如经济科之类的纯特务科室。还增加了车警大队的的力量,为他们配备了多辆摩托车等车辆,增强了机动性。角田骏还出头组建了女子警察大队,经常出动女子警察,配合执行搜身等任务。 角田骏这些做法,无疑会触动局长曹景民的利益,曹景民敢怒不敢言。 但是曹景民也有办法,他毕业日本的警察学校,有着不少的同学老师,于是他又聘请了一位退休地日军准将为顾问,借此和角田骏抗衡。这些日子双方打擂台正打的不亦乐乎。 角田骏在北平警察局是一个独特的存在,他没有和警察局其他部门一起办公,而是选择在了一进警察局左手的那个独院中办公。 这个独院自从角田俊占据之后,就被警察局里的人称之为“顾问院”。 “顾问院”门口,站岗的是两名日军宪兵。角田骏是从宪兵队出来的,所以在上任的时候,加藤大佐专门给他派了一个小队宪兵来保护他的安全。 陈阳走到小院门口,两名宪兵瞪着眼睛看着他。 “角田顾问命令我来的。”陈阳没有废话,用结结巴巴地日语说完之后,就直接摸出了证件,随手递给了宪兵。 一个宪兵冷漠地伸手接了过来,转身进入旁边的小门岗中,拿起电话冲着里面叽里呱啦说了几句日语,随后就是一连串“嗨!嗨!嗨!”的声音。 宪兵出了门岗,双手将证件递还给了陈阳,向后退了一步,标准地敬了一个军礼,用不太标准地中文说道:“角田少佐请您进去!” 陈阳点了点头,正准备进去,那名宪兵又说道:“这个,需要留下。”说着话指了指陈阳的腰。 陈阳一愣,马上明白了过来,“啊,是枪啊。”说着话陈阳从腰后摸出了手枪,倒着递给了宪兵。 宪兵却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指了指陈阳身后的周桐,说道:“交给他,他不能进去。” 陈阳一愣,随后微微一笑,将手里的枪转身交给了周桐,说道:“你在这等我一会儿,要不想在这里等,就先回办公室,待会儿我去找你。” “我在这等您。”周桐闷声闷气地说道。 陈阳抬腿进了小院,眼睛一扫,打量了一下小院。 这里颇有些像是四合院的偏院,中间一道天井,周围三边围着天井,另外一边就是陈阳进来的这个门。 “您是陈股长?”东边厢房里出来了一个身穿黑色中山装服饰的年轻人说道。 “对。角田顾问让我来的。”陈阳缓缓说道。 “您这边请。”年轻人带着陈阳朝着中间的堂屋走去。 “角田顾问,陈股长来了。”年轻人挨着堂屋的门轻声说道。 “请他进来。”里面穿出来了一句标准的中文声音。 陈阳冲着年轻人点了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不大,可能还没有俞晋和的办公室大。一进门就看到一张办公桌,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身穿日军军装的人。 角田骏脸上看上去很温和,甚至嘴角还挂着笑容,如果不是身上的这身军服,你跟可能就把他当成一个生意人。 “陈小二!”角田骏还没有说话,旁边沙发里的青木荒服就开了口。 陈阳转脸看过去,苦笑着说道:“青木太君,我这个外号好久都没有人叫了,也就是您了,换个别人,我就抽丫的!” “哈哈哈,看见你激动,开个玩笑吗。”青木荒服说着话就走了过来。 “看来你们不用我来介绍了。”角田骏笑眯眯地说道。 “不用,要说陈小二,我和他可要比您和他要熟的多。”青木荒服看上去很兴奋地说道。 “可是现在他可是我们警察局的人。”角田骏嘴角撇起,颇为玩味地用日语说道。 “那是,那是,要不然我要找您借人呢?不过大家都是为了帝国的利益,这些都可以忽略。”青木荒服也用日语回答说道。 “两位太君要是再用日语说话,我就先出去回避一下,等你们说完了我再进来。”陈阳满脸笑容地说道。 “不用!这件事主要和你有关,你还能躲到哪里去。”青木荒服再说话时就改成了中文。 “我能干成什么啊,您二位可太抬举我了,我都受宠若惊了。”陈阳满脸痞色说道。 “这件事还就得你来干,具体的情况,你和青木课长商量,我算是把你借给青木课长了。”角田骏脸色一板,沉声说道。 陈阳听了马上收起了嬉皮笑脸,双脚用力一并,大声喝道:“是!” 随后陈阳又觍着脸笑嘻嘻地说道:“角田顾问,这事大岛太君知道吗?” “知道!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告诉他了。”角田骏说道。 “这个孙子,丫也告诉我一声,真他娘的孙子!”陈阳心里不由得暗骂一声。 “什么事啊?青木课长,搞得神神秘秘的样子。”陈阳转身对着青木荒服说道。 “陪我去一趟满洲国,抓捕一个重要人物。”青木荒服嘴角挤出一丝冷笑说道。 “满洲国抓人?怎么不让当地警察厅抓了给我们送过来啊?”陈阳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个人很重要,他负有重要的使命,他的任务是策反满洲国一位军界高官,如果让他成功,损失将不可估量!所以不能让那边行动,以免走漏消息。”青木荒服满脸神秘郑重地冲着陈阳说道。 陈阳一愣,紧接着心里马上明白了过来,看来前不久自己送走的那位南方来客a8先生出问题了。 可是问题出在哪呢?听青木荒服的意思,问题可能出在这边。这就让陈阳疑窦丛生,a8是自己和小武送走的,就连冯延年都没有见过这个人。 所有的事情都没有让a8出面,都是自己和小武做的,唯一让a8出现的一次就是让他给老丁他们上了一次课,但是那次老丁他们也不知道a8的具体身份。 这么机密的事情,居然被青木荒服发现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阳陷入了沉思之中。如果说问题出在满洲国那边,那就合理的多了,无论是a8,还是被他策反的那位伪军高官,都有暴露的可能,这些都不足为奇。 但是问题要是出在北平,那可就可怕了!陈阳静静地将眼睛望向青木荒服,心中却好像沸水开锅一样。 他想在青木荒服脸上看出些端倪,但是看到的却是青木荒服脸上得意地笑。 第264章 周桐的秘密 北平警察局二楼,特务科行动二股办公室。 陈阳和青木荒服三个人步履匆匆地上了楼。 行动二股的特务们此刻基本上都在外面,办公室倒是显得十分清净。 陈阳推开了房门,冲着青木荒服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随后笑嘻嘻地站在了旁边。 “陈股长,干嘛和我这么客气,咱们一起进去。”青木荒服看到陈阳等着自己先进办公室,连忙拉着陈阳一起进了办公室。 周桐跟在两个人的身后,正准备进办公室,旁边机要室办公室的门开了,探出了一个脑袋,正是机要室办事员小秦。 “陈股长回来了吗?”小秦见周桐正准备进门,他虽然不认识周桐,但是也知道他是二股的人,于是开口问道。 “回来了啊,怎么,有事啊?”周桐问道。 “高主任说有个文件需要陈股长签一下。”小秦说道。 “噢。”周桐听了,重新又走了出来,朝着机要室走了过去。 “唉,您这是干什么啊?”小秦见周桐过来,身子连忙挡住了门,看样子并不准备让周桐进来。 “签文件啊,你不是说有我们股的文件吗?”周桐纳闷地说道。 “不是你们股,是陈股长的文件,涉密,需要他自己签字。”小秦说道。 “噢。”周桐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得等一会儿了,股长和喜多机关侦缉课青木课长刚进去,看样子事不少,估计时间短不了。” 小秦听了不由得一愣,抬手看了看表,有些着急,但是仍然犹豫地说道:“可是这可快下班了啊。” “我们这一行哪有准点下班的。”周桐噗嗤一笑说道。 “那就明天再签。”小秦说着话就想关门。 “明天可就不一定了,我们股长这几天可是几个地方换着跑,再回办公室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周桐仿佛是自言自语一样,说完也要转身进二股的办公室门。 小秦一听,重新又把门拉开,再次探出了头,为难地说道:“这可怎么办?要求三天传达完的,今天就是第二天了。” “那你就今天等一会呗,估计有三四个钟头也就差不多了。也晚不了太多时间,最多两三个小时。”周桐笑着说道。 “三四个钟头?”小秦听了都快哭了。 “怎么了?有急事啊?”周桐慢慢踱了过去,关心地问道。 “今天不是约了女朋友看电影吗。”小秦红着脸说道。 “唉呀,我想着多大点事呢,不就看场电影吗,改一天不就得了。”周桐嬉笑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不行啊,人家家里,人家家里……”说到这里,小秦犹豫着说不下去了。 “怎么着啊,她家家大业大,财趁人值,你这是高攀了?”周桐笑着说道,看上去就像开玩笑一样。 “嗯。”小秦居然点了点头。 “可以啊,兄弟,这可是攀龙附凤,这马上就要起飞啊。”周桐满脸羡慕地说道。 “要是今天不去的话,可能就真地飞了。”小秦说话间都带着哭腔。 “要不这样,我替你去?”周桐嬉皮笑脸地说道。 小秦颇为恼怒地瞪了周桐一眼,伸手就要关门。 周桐连忙伸手拦住,笑嘻嘻地说道:“玩笑,玩笑。兄弟开个玩笑,你可别介意。” “咱俩很熟吗,你就给我开这种玩笑。”小秦愠怒地撇了周桐一眼,不高兴地说道。 “这不是替你着急,帮你想办法吗?”周桐说道。 “要是这中主意,我看还是算了。”小秦声音依然冷冷地说道。 “你们这里就你一个人了吗?”周桐说着话就探着身子伸着头朝里面看去。 “不用看,就我一个人,其余都下班了,你也不看看几点了。”说到这里,小秦不由得有些生气,声音也有些放大了,说道:“主任让我等到六点,要么你们早点回来,要么你们今天就别回来,可可就五点四十回来,你说我等还是不等!这不是坑人吗!” “你看这个巧劲!还真是难为你了。”周桐叹了口气,语气颇为同情地说道。 “要不然这样,你要是放心,我就替我们股长把字签了,待会儿我把情况给他说一下,你也不用给你们头儿说了,就全当是我们股长亲自签的,你看怎么样?” 小秦听了略一迟疑,周桐在旁边看了,悠悠地说道:“要是你不同意,那我也就没办法,只能这样,别的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小秦还有些犹豫,周桐说道:“你也别想了,我也犯不着担着这份干系了。”说着话,周桐转身就走。 “唉,等一等。”周桐还没有走出去两步呢,后面的小秦扬手叫道。 周桐转过身来,问道:“怎么样?想明白了?” “那好。你模仿你们股长的字可得仿得像一点。千万别让人家查出来。”小秦说道。 “这我可保证不了,我只能让我们股长不往外说这件事。你可得考虑好了。”周桐笑眯眯地说道。 “那,行。”小秦终于还是下了决心。 这个女朋友是家里好容易才托人拉上了关系,人家可是教育总署一位司长的千金,现在也在教育总署上班,家世没得说,关键人还漂亮。 这种姑娘放在任何时代,那都是抢手货。原本轮不到小秦这种小办事员身上。但是姑娘父亲,那位司长却是个明白人。 司长深谙生逢乱世,平安为上的道理,所以就想给姑娘找一个小户人家,这样才轮得上小秦。 这对于小秦来说,却是绝佳的机会,如果他错过了这次机会,那就绝不会有第二次,患得患失之际,小秦还是选择了去见女朋友。 小秦急匆匆地将周桐带进了屋里,抬头看了看挂钟,时间已经到了五点五十。 小秦登时就慌了,手忙脚乱地找出了一个牛皮纸袋,上面牢牢地贴着封条,卡着火漆印章。随后拿出了一张签字表,递给了周桐。 “这么严密,你有什么不放心。”周桐说着话就接了文件袋,随后又接过了签字表。 “我笔呢?我笔呢?”周桐两只手都拿着东西,只能用手腕在身上乱碰。看样子他是在找签字的笔。 周桐两只手都有东西,摸着不方便,他就随手把牛皮纸袋放到了桌子上。 “我这有。”小秦心中也急,抓起桌子上的一杆笔就递给了周桐。 “谢谢,谢谢,其实我是带笔来了,就是找不到了。”周桐说着话,就连忙伸手去接。 两个人一个递地快,一个接地急,结果就把桌上的墨水瓶给打翻了。 墨水屏没有盖盖,里面插着一根蘸水笔,墨水结果洒了一桌子,就连牛皮纸袋上面,也全是墨水。 周桐一看,大惊失色,口中喊道:“坏了!”连忙伸手抓起了牛皮纸袋,直接用袖子就擦了起来,这样一来,连封条带火漆都被染地黑漆麻乌。 “坏了!这可怎么办,越忙越出错。”小秦满脸苦涩埋怨道。 周桐脸也白了,神色之间有些慌乱,看了看左右,照着自己脸上轻轻地抽了一巴掌,说道:“真他么贱,好端端地揽什么事啊!瞧这淡扯得。” 小秦更是慌了马脚,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地说着:“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周桐见小秦这么害怕,连忙安慰他说道:“你先别慌,其实这也没什么。” 周桐突然安静的语气让小秦一愣,疑惑地望着周桐说道:“怎么可能?” “股长那边,我来解释。但是我们得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才行。”周桐淡定地说道。 小秦已经够害怕了,周桐觉着再也不能雪上加霜了。 “这个能行?”小秦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不我给我们高主任汇报一下?”说着话,小秦就将手抓向了电话机。 “能不能行你想想。二股那么多人,我们股长为什么就带了我一个人回来?至于汇不汇报,你来看,你要是觉得没有你的事,那你就报。”周桐说话语气颇为轻松。 小秦按住电话机,正准备摇动摇把的手,停了下来。 “真,真没事?”小秦还是有些犹豫。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周桐抓起了笔,笔走龙蛇地在签字表上签了“陈阳”两个大字,随手又抓起了黑漆麻乌的牛皮文件袋,冲着小秦说道:“快去会女朋友,这机会可是可遇不可求。” 周桐说着话,就转身出了机要室的大门,走回二股办公室。 周桐进了二股办公室,看到陈阳小办公室的门紧闭着,也就没有向前过去,而是身子贴紧门缝,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啪!”隔壁机要室的门重重关上了。随后一阵皮鞋声响,小秦身影从门缝中闪过,接着就听到了急匆匆地下楼声音。 周桐将牛皮纸袋揣进了怀里,闪身出了房门。左右看了看,也急匆匆地下了楼。 陈阳在小办公室里让青木荒服坐到了自己平时坐的位置,自己则是随便拉了一张椅子,坐在桌子旁边。 内勤韦丽跟着陈阳进了办公室,给两个人泡好了茶,就准备出门。 “小韦,一起坐下听听,该记得记一下。”陈阳冲着韦丽温和地说着。 韦丽不到二十岁,看上去十分文静秀气,鼻子上架了一副大大的圆眼镜,看上去就像邻家的乖乖女一样。 韦丽也是这一批从北平高等警察学校分来的,和齐玉林等人算是同学。因为是个女孩子,所以陈阳就让她干了内勤,不用整天东跑西颠。 韦丽答应了一声,拿出了本子和笔,也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了陈阳身子稍后一点的地方。 “你随身都带纸笔吗?”陈阳有些诧异地问道。 “啊,习惯了。”韦丽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 “好习惯,我得让二股推广。”陈阳一本正经地说道。 韦丽一听,脸上更红了,张了张嘴,没有好意思说话。 “有什么话,说,咱们当警察的扭扭捏捏可不成。”陈阳脸上带着笑容说道。 “推广的时候别提我成吗。”韦丽红着脸说道。 “可以,我就说某一位女警。”陈阳轻笑了一声说道。 “那不是还说的是我,咱们股里不就我一位女警。”韦丽红着脸,一副着急地样子说道。 “哈哈哈!”坐在对面的青木荒服不由得一阵大笑,“陈阳君,你得这位内勤小姐还真实在,有点意思。”青木荒服笑了一会儿说道。 陈阳也笑了,说道:“我喜欢和我的下属开玩笑,张弛有度,这样应该利于工作。” “我同意,不过我下面所说的话,可要紧张起来了。”青木荒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陈阳也马上收起了笑容,身子也随之坐直了一些,没有说话,眼睛望向了青木荒服。 青木荒服嘉许地一笑,这才缓缓说道:“不久前,我们侦缉课得到了一个消息,有一位关键人物从北平过境,前往满洲国新京,他的目的是策反满洲国的某位军界高官。” “我决定不动声色放他过去,然后通报新京方面,对他进行全方位监视!然后顺藤摸瓜,将他们一网打尽。” “前两天新京传来消息,目标近几日活动频繁,多次使用电台通讯,怀疑目标可能最近会有大动作,让我们派员一起侦破。” “考虑到你曾经在满洲国待过一段时间,所以决定由我们两个带一批行动队员,将目标以及同伙一网打尽,押回北平。”青木荒服说到这里,眼睛望向了陈阳。 “命令绝对服从,不过这里有几个问题我要问一下。”陈阳也不客气,直接开口说道。 “有问题尽管问。”青木荒服大度地说道。 “这个不久前,究竟指的是哪一天?他准备劝降的人又是什么人?既然有情报,那么目标属于哪个部门?”陈阳冷着脸一口气地问道。 “哈哈哈,”青木荒服一阵大笑,随后板了起来,说道:“这个需要到了新京彻底了解再说。” 陈阳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再问几个问题。” 青木荒服脸上有些不悦,但是仍然勉强露出笑容说道:“请问。” “需要我带几个人?什么时候出发。”陈阳盯着青木荒服看了一会儿,随后噗嗤一笑,说道。 青木荒服也笑了,说道:“这就是你说的张弛有度,是吗。” “刚才气氛太紧张了,就开个玩笑。”陈阳此时已经是笑容满面。 “你带上五六个人,要行动高手。”青木荒服收起了笑容说道。 “可以,五六个人够吗?”陈阳答应了一声说道。 “差不多了,我再带上五六个人,再加上监听组四五个人,就差不多了。”青木荒服想了一下,缓缓说道。 “够就行,不过我得和大岛太君打个招呼。”陈阳说道。 “角田顾问不是已经和大岛君说过了吗?”青木荒服说道。 “他说是他说,我说是我说,不一样,这是''礼''。”陈阳说道。 “好,我认为我已经是中国通了,但是还真有时候搞不懂你们中国人。”青木荒服撇了一下嘴说道。 “什么时候出发?”陈阳又问道。 “当然是越快越好。”青木荒服说道。 “小韦,查查西直门火车站最快一班往满洲国的火车什么时候。”陈阳回头说道。 “不用查,明天下午四点。”韦丽轻声细语地说道。 陈阳回头赞许地看了韦丽一眼,冲着青木荒服说道:“那就明天走?我让韦丽去买票?” “不用!”青木荒服傲然说道:“我们这次带的有监听设备,我让司令部在这列火车上挂上一节公务车。” “那可太好了,要不然几十个小时的火车,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陈阳看上去十分兴奋地说道。 “咣当”一声,陈阳听到了外面大门一响。他回身冲着韦丽说道:“出去看看,是周桐的话,让他过来。” 韦丽答应了一声,站了起来,准备出门。青木荒服也站了起来,说道:“正事说完了,我也该走了,明天西直门火车站门口集合。” 陈阳也站了起来,客气地说道:“青木太君,您不再坐会儿了?” “不坐了,你又不请我吃饭。”青木荒服笑着开玩笑道。 “不请,明天就动身了,今天且得忙呢,想吃饭,等从新京回来。”陈阳也笑着说道。 陈阳把陪着青木荒服出了门,突然他一拍脑门,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你瞅我这记性,怎么忘了一个人!这个人要是去了新京,那可能顶得上好几个人!” “谁啊?”青木荒服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停下了脚步,十分兴奋地问道。 “于德彪啊!您怎么给忘了,他可是我们之前在东北,啊不,满洲国潜伏的组长!新京的路数,他门清啊!”陈阳话里也带着兴奋说道。 “于德彪?”青木荒服一愣,随即高兴地说道:“对呀!我怎么把他给忘了,我现在就去找俞晋和。” 青木荒服说着话,就朝着特务科一股的方向走去。 “你也不看看几点了。现在早没人了。”陈阳照着说道。 青木荒服抬头一看,果然特务科大办公室屋门紧锁,不由得一笑,接着说道:“没事,我回去打电话。这个于德彪我要定了。” 青木荒服说着话,朝着陈阳摆了摆手,径直下楼去了。 “股长,什么事啊?”周桐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冲着陈阳说道。 陈阳缓缓地转过了头,微微冲着周桐一笑,随后面孔一板,冷声说道:“我和青木太君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你究竟去哪了!” 第265章 反跟踪 周桐听了陈阳发问,脸上马上又呈现出一副老实的表情。双手在身上一阵乱摸,摸了一大会儿,这才摸出了一盒老刀香烟。熟练地撕开了包装,从容不迫地抽出了一根递给了陈阳。 陈阳全程看着周桐的一系列动作,毫不顾忌地盯着他的眼睛。但是他在周桐眼里,虽然依旧看出了那种木纳,却丝毫看不出一丝恐惧。 陈阳嘴角轻轻地挂出了一丝微笑,随手接过了周桐递来的烟,就着他划着的火柴,点着了香烟。 周桐拿着烟盒,却没有给自己也拿出来一根,“这不是没烟了吗,下去买了一盒烟,刚上楼,就被隔壁小秦给叫过去了。”周桐脸上一本正经地说着刚才的情况。 说话的时候,周桐不时地抬眼看陈阳的反应。 “机要室小秦?他找你什么事?”陈阳一怔,问道。 “这不是替您去干活了吗。”周桐笑着说道。 “替我干活?什么事?”陈阳有些纳闷地问道。 “小秦那不是有份文件,急着等着您签,但是您又在和青木课长谈事情。一时半会儿又结束不了,小秦呢,也着急走,我不就替您把字给签了吗。”周桐小心翼翼地说道。 陈阳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桐,嘴里没有说话,他倒要看看周桐具体有什么反应。 “哎!要不是小秦,换个别人我都懒得管!我这不是和小秦熟吗!他又急着出去会女朋友,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先帮您签了。您不会生气?”周桐脸上地神色虽然没有变,但是眼神被陈阳看得却有几分躲闪。 陈阳失望地把眼睛挪开,暗自叹了一口气。 陈阳的确有些失望,他原本对周桐寄有很大希望。现在看来这个周桐的心理素质还是差了一些。 有些话其实不用说,在任何时候,无论从事什么职业,都是话越少越好。 人家又没有问你,干嘛要抢着说啊?相信你了,这句话多余;不相信你,就会去调查你所说的话,反而会因为这句话而露出马脚。 这个周桐,还是对自己不够自信。陈阳暗暗想到。 对于周桐,他自己可能不知道,陈阳已经观察他好多天了。从他被分到二股的那一天,他就进入了陈阳的视线。 像周桐这种明显被看出来的傻,,无非两种,一种是真傻,另一种就是装傻。 真傻就不用说了,那么装傻就有点意思了。一个正常的人,干嘛要装傻?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使命? 陈阳很有把握地看出来周桐就是在装傻,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犀利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现在看来,周桐的心理素质还是差了一些。无论是在吃肉饼的时候,还是刚才和他的谈话,他都没有经过陈阳的考验。 陈阳在警察局内部,迫切地需要找到一个帮手。现在发展肯定是来不及了,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能是用之前就卧底进来的特工人员了,原本陈阳看上了周桐。不管他属于哪个阵营,先拿来用用再说。 但是通过几次考验,显然周桐并不合适。看来只能再找了。陈阳默默地想到。 “文件呢?”陈阳收回了望向周桐的眼神,轻声开口问道。 周桐听了陈阳不再纠结自己时间差的事了,眼睛里顿时现出了一丝喜色。 周桐的这个变化,也没有逃过陈阳的眼睛,但是陈阳只作不见。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周桐有些浮躁啊,陈阳想到。 “在,在这。”周桐从怀里拿出了文件。 陈阳接了过来,眉头一皱,左右翻了翻,封条火漆已经被染得黑漆麻乌。 “怎么回事?”陈阳不悦地说道。 “我们俩着急,把墨水瓶打翻了。”周桐脸上显得惴惴不安地说道。 “瞧你俩那点出息,还能干成点什么!下次小心一点。”陈阳随口说道,就进了办公室。 “小韦,咱们警察局后面是不是有个小角门?”陈阳一边拆着牛皮纸公文袋,一边把头探出去问道。 “有啊,不过上了锁,平时没有人从那里走。”韦丽在外面答道。 “噢。”陈阳答应了一声,随后说道:“没事了,小韦,你下班回家。” “我没事,等您走了我再走。”韦丽纤细地声音从外面传来。 “不用了,你先走,我可能要加班,明天就要出差了。”陈阳说道。 牛皮纸公文袋打开了,陈阳从里面取出了文件。 文件是普通加密电文的通用密码。这种东西可能隔一段时间就会一换,他是华北政务委员会下属各个部门之间互发电文时的通用初级密码。 密码级别虽然低,但是它却是各种密码的基础。这种东西到了密码高手手里,这就是宝贝。 看来周桐刚才不惧危险,显然对这个文件袋里是什么文件已经很清楚,这才冒险传递出去。 这也说明警察局附近,应该有周桐他们的一个联络点。而且周桐这么有恃无恐,想必也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最为重要的一点,警察局内的卧底,可能不止周桐一个人。周桐很可能还有同伙。 这个周桐,他究竟是哪个方面的?不过无论他是那个方面的,现在都算是自己的朋友。 陈阳微微一笑,打开了保险柜,将文件放进了保险柜里,随手关上锁好。 “股长,那我先走了啊。”外面传来韦丽的声音。 “嗯。明天早上,看到齐玉林,让他带着他们小组在办公室等我,哪也不许去。”陈阳隔着屋门说道。 “哎,我知道了。”韦丽说道。 “周桐!”陈阳隔着门大声喊道。 “哎。”周桐答应了一声,推门走了进来。 “下班了,你也回去。明天你到缎库胡同,让老范盯好苗俊的案子。”陈阳整理着办公桌,随意地说道。 “啊?是!”周桐先是一怔,随后连忙答应。 周桐答应完之后,站在那里没有动。陈阳整理好桌子之后,一抬头,看见周桐还站在那里,笑着说道:“没事了,怎么还不走?还想让我请你吃晚上饭啊?” “啊?那倒没有,股长没有别的事了吗?”周桐纳闷地问道。 “没有了。你还有事吗?”陈阳也诧异地问道。 “没有了。”周桐想了想,实在没有理由再搪塞了,于是开口说道。 “没有就回家!”陈阳笑着说道。 “那股长我先走了啊。”周桐说道。 “走。我还得等会儿,明天出差,手头一些事要处理一下。”陈阳看着周桐,笑吟吟地说道。 周桐下楼梯的脚步声响起,陈阳听得很清晰。 明天就要出差了,陈阳当然还有许多的事要做。最重要必须做的事,就是要先找到陈正树,向他示警。 三叔的联络方式不能再用了,至于陈正树接下来用什么方法找到“管家”,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陈阳能够做到的只有这些。 找到陈正树不难,这个方法几天前陈阳就已经想好了。外面不是还有两个陈正树手下的行动人员在等着自己的吗?跟着他们不就找到了陈正树的家? 陈阳打开衣橱,选了一件青色长衫穿在了身上,随手又抓起了一顶藏青色的礼帽戴在了头上,略微朝着额头上压了压。随手有朝兜里装了一样东西,这才关上了衣橱。 特务科在行动的时候,难免会跟踪目标,这样变换身份就很重要,所以这样的衣橱每个人都有一个。 只不过下面小特务的衣橱都是集中在一起,而俞晋和与陈阳,却是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所以这衣橱,也就在办公室中。 这也就是老吴为什么会闹意见的主要原因。他已经是股长,按理说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就像陈阳一样。 特务科大办公室中,有两个单独的办公室。一个俞晋和用着,而另一个则是什么职务也没有的郑艳雯占着。 老吴身为股长,每次更换衣服,也得和下面的小特务们一起,这也就是他那次为什么闹意见的主要原因。不患贫,患不均尔! 陈阳换好了衣服,悄悄拉开门缝,外面已经静悄悄地没有了人。陈阳回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了勃朗宁1911手枪,别在了后腰。随后又拿出了小巧的掌心雷,塞进了袖口之中。 陈阳出了办公室门,锁好之后,匆匆下楼。此时已经快六点半了,办公楼中早已没有了人,陈阳的皮鞋发出的哒哒声,整个办公楼都能听见。 一楼的特务大队还亮着灯,但是里面却没有声音。他们需要留人值夜班,可能这会儿值夜班的人出去吃饭了。 警察局有食堂,但是伙食太次了,每天不是白菜,就是土豆,就算有点子肉,那也是大肥膘子。所以警察们都愿意到外面吃饭。哪怕是吃碗卤煮呢,也比饭堂的饭强。 陈阳出了大楼,却没有朝着大门口走,而是直接向着后院走去。 警察局的后院是一大溜平房,这个地方被侦缉大队占用了。现在的侦缉大队,也归陈阳管辖,所以陈阳也就来过几次,知道后院的西北角,有一个角门,不过常年挂着锁。 侦缉大队的平房里黑着灯,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想来是都下班了。 这一段日子里,侦缉大队很乱,赵文生刚刚被杀,陈阳又才接手,而且也没有明确职务,只不过是代管,所以也不方便差太多的手。 汪选朝和赫勇两个中队长,现在都在较着劲呢,陈阳也懒得理他们,乱,乱到一定程度,就该治理他们了。 陈阳走到了小角门那里,四下瞧了瞧没有人。几步助跑就蹬上了角门一侧的院墙。向上蹬了两步,随后身子一转,就蹬上了对面另一侧的院墙,用手一按铁门上面的栏杆,身子偏腿一跃,就翻了出来,轻轻地落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陈阳站定了身子,左右看了看,扶了扶礼帽,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假胡子粘在了鼻子下面。随后微微弯了腰,步履慢慢地拐了出来。 金三和邱大丰靠在警察局斜对面的胡同中,默默地看着警察局的大门。 “这都进去快两个小时了,该走的都走了,他怎么还没有出来啊。这肚子都饿了。”邱大丰揉着肚子,冲着金三说道。 “今天晚上他不会不出来了。”邱大丰见金三不说话,又接着说道。 金三皱着眉头,他也很奇怪。他亲眼看见陈阳和另一个人一起进了警察局,那个陪着他的人,还自己出来了一趟,从自己身边过去,进了一家杂货店,可是陈阳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出来。 “难道是值夜班?没有听说特务科值夜班啊,除非有了特殊情况?难道是有案子?也没有看见有警车进出啊?好端端的,这个陈阳怎么不回家啊?” 金三百思莫解。今天早上,他俩跟踪陈阳,结果却发现缎库胡同中居然有日本人的一个秘密单位。 要不是陈阳到杂货店里买东西,自己两个人就暴露了!自己没有再敢跟踪陈阳,而是又回到了警察局守株待兔。 好不容易把这只兔子盼回来了,结果一头扎进警察局他又不出来了! “这孙子,真他娘的狡猾。”金三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倒也不是狡猾,我觉得是我们的运气太差了,什么事都让我们赶上了。”邱大丰转头说道。 “嗯,我知道,我就是气不过。还能让好好得盯人不能!这厮太不按套路出牌了。”金三不满意地说道。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啊?”邱大丰回头看了看金三,有气无力地说道。 金三想了想,他俩已经溜溜在这里守了一天了,这天气冷的,真是糟了老鼻子罪了。现在明明知道陈阳就在里面,就这样离开?金三是实在的不甘心。 “再等等,就算他今晚不出来,咱们也不能这么急着走,万一他要是待会儿出来呢?”金三说道。 “啊,还要等啊?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待会儿可就宵禁了,谁也不能出胡同上大街,咱们到时候怎么办?”邱大丰满不情愿地说道。 晚上八点宵禁,这是日本人定的规矩,除了鬼子汉奸,老百姓都不能上街。不过胡同里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再等二十分钟,陈阳要是还不出来,咱们就撤。”金三说道。 “那好!”邱大丰十分不情愿地说道。 金三看了一眼满脸不高兴的邱大丰,给他打气地说道:“待会儿回去,胡同口的二荤铺,我请你喝酒。” 邱大丰一听,登时就来了精神,说道:“那咱们可得走快点,要不然二荤铺就要关门了。” 金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眼神紧紧地盯着警察局门口。 二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陈阳依然没有现身。 “看来这小子今天肯定是在这里过夜了。”金三不甘心地说道。 “嗯,指定是,这都几点了,还不见他的动静。”邱大丰接口说道。 “走着!回去,不等了,明天我们接茬过来,我就不信等不到这个臭小子。”金三恨恨地说道。 邱大丰也站了起来,时间久,腿都蹲麻了,他揉着大腿说道:“说话算不算?咱们二荤铺?” “走,二荤铺。”金三说道。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了胡同,不一会儿,就绕到了内务府大街。 不远处,陈阳从一棵树后面绕了出来,左右看了看,将礼帽又向下压了压,抬腿跟着两个人,顺着内务府大街向南而去。 紫笔文学 第266章 再见周桐 陈阳在后面不疾不徐地跟着金三两个人,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东四牌楼。 金三和邱大丰虽然没有料到陈阳会跟总他俩。但是一个特工人员本能的警惕,也让这两个人不时回头张望。 两个人十分小心,运用了反跟踪地常规手法。时而金三在前,时而邱大丰在前,不停地交错变换位置。 陈阳当然知道,这些都是特工人员平时行动时必然的环节,并不是他们发现了什么。 陈阳小心翼翼地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时而和两人同行,时而移到马路对面,时而在某一个买卖铺户那里驻足,观察他俩,预测二人的行动。 金三和邱大丰两个人一直到了东四牌楼,这才判定后面确实没有人跟踪,两个人凑到了一起。 陈阳见他们俩凑在一起,知道他俩是要商量事。所以就提前停住了脚步,站在一个小摊前面,一边和摊主讨价还价,一边斜眼盯着他们两个人。 陈阳远远看到两个人站在那里嘀咕了好长一会儿,这才一前一后朝着朝阳门内大街拐了过去。 陈阳没有立刻跟上去,他知道按照正常的情况,两个人一定会在拐角处等一会儿,看看有没有人跟踪。 陈阳见两个人拐过了朝阳门内大街,等了一小会儿,这才快步跟了上去。拐过了弯,果然看见两个人并肩而行,并没有走多远。他俩人说话虽然听不清楚,但是却能时不时地听到两个人的笑声。 两个人经过反复试探,应该已经认为自己安全了。大模大样地并肩走在大街上,除了不时地回头左右看上一眼之外,也不再做那些摆脱跟踪地假动作,一路相跟着走到了前拐棒胡同。 金三和邱大丰两个人到了前拐棒胡同口,没有直接进胡同,而是停了下来。 金三左右看了看,朝着邱大丰点了点头。 邱大丰微微颔首,算是回答金三,随后先过了马路,进了胡同,随后转过身来,看着金三即将过来的方向。 陈阳远远地看着他俩的举动,不由得微微一笑。心中想到:这两个货还行,没有一直聊到家门口,还知道互相照应一下。看来这是快到地方了。 金三看着邱大丰进了胡同后转身,这才迈开脚步,走过了马路。 邱大丰在金三过马路的时候,紧紧地盯着马路对面,他要看看其他路人的反应。 朝阳门大街是北平的主干道,即使现在天已经微微擦了黑,但是仍有不少行人,大都行色匆匆,没有人去关心别人干什么,只是低头赶路。 一个青衣长袍,头戴礼帽的人,从胡同口匆匆而过,没做丝毫停留。一个时髦打扮,脸上满是风尘之色的女人,挽着一个商人模样的大胖子,虽然冲着胡同口里面瞄了好几眼,不过不用担心,这丫一定是找小旅馆呢。 邱大丰看着胡同口经过的男女老少,评估着他们有可能带来的风险,最后长出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陈阳再次回到前拐棒胡同口的时候,已然是一身黑衣打扮,头戴一顶瓜皮帽,额头的太阳穴上还贴了一块黑色的膏药,腋下挟了个包袱,看上去像是个街混子一样。 陈阳大模大样地就进了胡同,左右看看,金三两个人早已不见踪影。 “看来陈正树的落脚点,必然在这个胡同里面。”陈阳暗暗地想到。 只要摸到了这个胡同,就不怕找不到陈正树。按照惯例,陈正树这个级别落脚的地方,必然有流动哨和固定哨。 流动哨就不用说了,一定躲在某一个隐蔽的角落,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他要是不动,还真是不好发现。 但是固定哨就不同了,它必须有一个合法的身份来掩护,而且视野要开阔,离着保护的目标既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 这样一来,合适成为固定哨的地方,最大的可能就是食杂店、小吃铺或者小饭馆之类不起眼的地方。 这种地方几乎每一条胡同都有,毕竟民以食为天吗,谁也离不开吃饭。用这种职业做掩护,反而更安全。 陈阳双手夹在兜里,肋下夹着一个小包裹,两只眼睛咕碌碌的四处乱看。 天已经快黑了,胡同里已经几乎没有了人,陈阳知道,他要抓紧时间了,因为人越少,就越容易暴露。等到胡同里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自己还在这里乱转,很可能陈正树就不会让自己活着走出这条胡同了。 好在胡同没有岔路,陈阳不用仔细地分辨路径,直接照直走就行了。两边看上去都是普通的民居,旁边没有店,也没有闲人,这些都不符合条件。 不远处,胡同有一个拐角,到了那里,就该有岔路了。到时候该朝哪边走呢? 陈阳步子放的稍慢了一些,心中默默地想到。又朝前走了几步,离着岔路近了一些,陈阳远远看到了一户民居亮起了灯光,隐约间还传出了有人说话的声音。陈阳脸上露出了欣慰地笑容。看来离陈正树越来越近了! 陈阳控制着脚步,悄无声息地拐了过去,这是一条更为狭仄地小胡同,亮灯的地方,看来是一个小酒馆,里面大概有个三四桌,居然都坐满了。 陈阳快步走过小酒馆,仅仅朝着小酒馆瞥了一眼。就这一眼,陈阳就看了个差不多,赫然发现金三和邱大丰两个人坐在把头的那张桌子旁边,正在谈笑风生。 陈阳脚步不停走过了小酒馆后,又往前走了几米,躲过了小酒馆的亮光,这才靠着一户人家地山墙,慢慢地蹲了下去。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陈阳穿的又是黑衣黑裤,蹲在那里,即使是仔细看,也不一定能看得见他。 这两个人不可能喝太长时间,毕竟现在都是有任务在身,多少过过瘾就得了。 陈阳想到这里,就决定在这里守株待兔,等着两个人喝完,带着自己去找陈正树。 金三和邱大丰坐在小酒馆中,邱大丰坐在冲着胡同的一边,他感觉眼前人影一闪,好像有个人走了过去。 “老三,好像有个人过去了。”邱大丰说道。 金三回头看了看,没有见到一个人影。他连忙将眼睛望向柜台里的掌柜老顾。 “老顾你看到了吗?”金三问道。 “看到什么?”老顾一愣回答道。 “老邱说刚才过去了一个人。”金三说道。 “没有啊,这么晚了,哪还有人呀。送走了你们,我也该关门了。”老顾打了个哈欠说道。 “这就困了?想婆娘了,这个点上床正好里格楞,可惜啊,婆娘不在身边,只能自己冲着自己使劲喽!”一个车夫打扮的人说道。顿时引起了大家的笑声。 “李大头,就你能耐,出来这么长时间,你就不想婆娘?”老顾脸红了一下,略带愠色说道。 “我不想,我想她干嘛,腰跟个水桶似的,胡同口第三家那小娘们的腰,一把就能攥过来,多滋啊!我想太阳他!”车夫李大头一脸贱笑地说道。 说起了女人,几个人一下子就来了兴致,再也没有人打听刚才有什么人过去的事了。 邱大丰也来了精神,眼睛一亮冲着李大头说道:“老李可以啊,这么快就在这条胡同找到半掩门了,能耐啊!改天带着我也去搂搂。” “听特么李大头瞎说,那娘们我知道,人家可是正经人家,你要是敢上去胡咧咧,瞧人家不大耳刮扇你!”老顾看见这帮子人,一个比一个兴奋,冷冷地说道。 “哈哈哈!”几个人又传出来一阵哄笑,在谧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柜台里面,帘子一挑,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眼神厌恶地扫了一眼酒馆里的那几个人,低声说道:“都不要命了!在这扯什么淡呢,喝完了赶紧滚蛋!”说完啪的一下,摔下了门帘又回到了里间。 “走,走,回去自己来自己喽。”邱大丰颇为无趣地说了一声,站起身来,准备出门。 大家听了邱大丰的话,虽然不敢放声大笑,但是也压低了声音笑了几声,各自出门。 金三和邱大丰其实压根就没有喝多少酒,走路一点都不摇晃。 陈阳蹲在那里,眼睛早就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他看着金三两个人慢慢走出小酒馆。 小酒馆昏暗的灯光洒在他俩身上,在身后拖出了长长的倒影。 渐渐的两个人走出了小酒馆灯光的范围,胡同里也没有路灯,两个人眼前登时黑漆麻乌地什么也看不清楚。 陈阳蹲的地方十分巧妙,正好是亮光和黑暗临界的地方,金三两个人眼前一黑,慢慢地摸索着走了过去,等到他俩眼睛适应黑暗的时候,陈阳已经在他俩的身后了。 金三两个人并肩朝前走着,往左一拐,又进了一个小胡同,陈阳慢慢地后面跟了上去,就看见两个人闪身就进了第二家的院子。 陈阳打量了一下,没有再跟,而是辨了一下一下方向,转身而去。 不一会儿,陈阳就绕到了这所宅子的后面。他后背紧贴着院墙。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宅子后面院墙没有门,所以也没有人,胡同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陈阳一甩手,那个包袱就被甩进了院墙之中。随后陈阳将早就准备在手里的石头也甩进了院子里。 “嗒!”骨碌碌…… 院子里传出了一串声音,随后就听到沉闷地声音问道:“谁?”接着就是急促地脚步声。 陈阳挨着院墙转过了拐角,随后加快脚步离去,随后人影消失在胡同深处。 消息,陈阳传出去了;俞晋和,这个时期也不会活动的太过频繁;于德彪,即将和陈阳一起踏上前往满洲国的道路;老向,已经证明是军统卧底。 只能做到这么多了,如果这些都帮不了你的话,陈正树,那你就哪来回哪去。陈阳暗暗地想到。 陈阳快步出了前拐棒胡同,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南锣鼓巷快步走去。 陈阳今天晚上的事情很多,他要全部办完,明天就要去新京了,有些事今晚不说,可能等到自己回来,就不用说了。 南锣鼓巷,菊儿胡同十四号,是小武潜伏的地方。他要在今晚联络到他。 陈阳走到了鼓楼大街,只要再一拐弯,就可以进入南锣鼓巷了。他感觉肚子有点饿,就想着找个地方先垫垫肚子。 陈阳知道这片有一家爆肚不错,就是不知道这会儿关门没有。他决定去碰碰运气。 陈阳沿着沿着大街,不一会儿就走到了那家爆肚店,一看还不错,还真开着门呢。 陈阳走了进去,店里基本上没有人了,掌柜和伙计也不在,显然是在后面忙碌着。 “掌柜,还有爆肚吗?”陈阳没有坐,站着问道。要是没有了,就准备转身而去。 ”哎呦,实在对不住您了,什么都没有了,要不您明天早点来?”里外台相邻的小橱窗里探出了一个脑袋,满脸陪着笑说道。 “那就算了。”陈阳说了之后,转过身去,随后立刻又快速转了过来,冲着掌柜说道:“掌柜不拘什么,只要搞点吃的就成,实在是不想走了。” 掌柜再次探出头来,满脸不好意思地说道:“客官,实在对不住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还是您明个早点来。” 陈阳叹了口气,说道:“好,那就这样。” 陈阳再次慢慢转过头,看了两的地快速出了店门,地左右看了看,随后一亮,大步朝着南锣鼓巷拐了进去。 拐进了南锣鼓巷,就赫然看见前面不远,周桐和另外一个人缓缓地走在前面。那个人看上去个头不高,比着周桐还还稍微矮了一些。 从背影看,穿的像是制服,但是究竟是哪的制服,可看不出来。 刚才陈阳在爆肚店里回头,一撇眼之间,一下子就看到了周桐和另外一个人从店前经过,所以陈阳连忙转身,这才没有被周桐发现。随后才跟了上来。 北平看来还真是小啊,一不留神就能碰到熟人。陈阳冷冷一笑想到。 周桐很神秘,几件事已经非常可靠的地证明了他就是潜伏在警察局的卧底。 但是他究竟是在替谁工作?潜伏在警察局的目的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陈阳现在不知道周桐究竟是闲棋冷子呢,还是为了某一件事情潜伏。但是通过今天的试探,其实这个周桐,很不适合做潜伏工作。 这种人作为闲棋冷子的可能性太小了,因为他确实不适合长期潜伏。 那么说他为了完成某一件特殊的任务,陈阳感到更加的不可思议。什么样的任务要一年以上的时间来完成?而且周桐在调进来的时候,日本人还没有进北平城呢!那么他的使命究竟是为了什么? 周桐在警察局,根本没有任何行动,那么为什么在今天,他要干冒重险去拿走那个其实并不重要的通用密码呢? 这种东西,看似神秘,其实作用并不大。而且为了保密起见,基本上都是三个月一换,他为了这个东西,不惜暴露的危险,究竟是为了什么? 最为重要的一点,他怎么知道这个文件就在近几日下发呢?这个机会看来是周桐刻意得来的,但是具体的时间他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如果今天自己不带他回警察局,估计他也会自己偷偷回来。 那么就算这些都能说的过去,那么他又如何知道机要科的小秦今天一定有事? 这些事情凑在一起,难道都是巧合?如果有这样巧合的话,那么这些巧合后面,一定有一只操纵的大手! 陈阳反复考虑,认为完成这件事必须具备几个条件: 1我不在警察局,或者即使在警察局也抽不出身。 2周桐跟我回警察局,或者他在我不在的时候自己回警察局。 3机要室小秦一定要有事,而且是重要到必须亲自去的事。 这三种条件怎么可能同时具备?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些事是人为的,这一切都在一个计划之中!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要搞出这么复杂的计划?这个复杂计划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这个周桐又是各方神圣?一个不合格的特工却干着这么复杂铤而走险的事! 和周桐在一起的那个人,陈阳并不认识,确定从来没有见过。 周桐两个人走到了棉花胡同,拐了进去。 又是棉花胡同,陈阳看到两个人转弯的方向,他的眉头眉头皱了起来暗自想到。 是继续跟踪?还是先办自己的事情去菊儿胡同找小武? 陈阳停下了脚步,似乎有点拿不定主意。 紫笔文学 第267章 代号木鱼 陈阳站在那里考虑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还是先去找小武。毕竟明天就要远行,还是把事情交待清楚好一点。 陈阳下定决心,就朝着菊儿胡同走去。 棉花胡同口,周桐和那个人身子贴紧墙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胡同外面。 周桐看到陈阳步履匆匆地从胡同口走过,似乎经过胡同时,眼睛有意无意地朝着这边瞥了一眼。 “陈阳!”周桐低声惊呼了一声。 那个人却不动声色地盯着陈阳,直到陈阳走过了胡同,一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 “他来这里干什么?”周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那人说话一样。 “这个人是谁?”那人见陈阳走了过去之后,才转出身子,朝着胡同深处走了进去。 “陈阳,我们行动二股的股长。”周桐跟着那人,说道。 “陈阳?没有听说过。”那人摇了摇头说道。 “为什么不再跟着他?”周桐问道。既然发现陈阳跟踪,那么按照惯例,就应该反跟踪,看看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不行!这人是个高手,他可能刚才就发现咱们了。只要他不碍事,那就算了,如果他要是碍事,那我就干了他!”那人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怎么发现有人跟踪的?”周桐有些纳闷地问道。 “哼哼!能跟踪我的人,还在娘胎里没爬出来呢!他们军统这些玩意,还不是和咱们学的!论起行动,咱们调查处是他们的祖宗!”那人冷冷地说道。说话间满是傲气。 周桐撇了一下嘴,但是他对这个人但是真的挺佩服。刚一进胡同口,他就把自己拉在了一边,说他们被跟踪了,自己还有一些不相信,随后就看到了陈阳。 “他是有意识地跟踪咱们吗?”周桐问道。 “不是。”那人随口答道。 两个人走过了一间紧闭的商铺,从铺子的外表上来看,尽管是在夜里看得不很清晰,也能看得出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开门了。 那人仔细地看了几眼这个店铺。周桐很奇怪,也抬头看去,店铺的招牌上是“义信粮油店”。 那人仔细盯了几眼之后,接着朝前走去。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专门盯咱们的。”周桐问道。 “刚才那个人在冯记爆肚店吃饭,看到咱们经过的时候,迅速转过了头,随后出来就跟上了咱俩,这样我才进了胡同。”那人冷冷地说道,声调中没有一丝感情。 “你怎么看的这么仔细。”周桐有些奇怪地问道。 “为了可以活的时间久一点,不小心的人都挂了。”那人说道。 “那么这里也不是你的……”周桐说到这里,停住了。 周桐的意思很明显,也就是说棉花胡同并不是此人的藏身处,只是含蓄没有说出口而已。当然周桐也没有指望他回答。 “不是。”但是那人还是回答了,尽管很简单。 “你这次把我唤醒究竟为了什么?”周桐问道。 “我看过你的资料,你之前在通州警备队。任务是监视这支部队保持独立性,不倒向宋大刀。”那人缓缓地说道。 胡同里的人不多,两个人站在胡同拐角地阴暗处,轻声说着话。周桐听那人说话,却没有接话。 “大约在一年前,你被调到了警察局特务科,任务是想尽方法阻挡他们投敌。结果你们特务科成功的被伪华北政务委员会收编。你的身份除了本部的几个大佬知道之外,没有人知道。”那人接着知道。 “你是谁?”周桐终于忍不住说道。 “木鱼。”那人冷冷地说道。 “木鱼?!”周桐声音里居然有了些许地颤抖。 “你现在已经被划归我指挥。”说到这里,木鱼看了一眼周桐,冷声说道:“你该不会不相信?” “不会,不会,属下久闻您的大名,就是没有见过你的面。”周桐连声说道。 “这次你任务完成的很好,他们没有起疑心。”木鱼又沉声问道。 “没有,这件事我策划了很长时间,自从您透给我信息之后,我就开始筹划。正说这两天趁着他们都忙的时候,回去一趟,结果恰巧陈阳有事带着我回去了,这就更使行动天衣无缝了。”周桐说道。 木鱼点了点头,说道:“今后的联络地点,还是今天你传递情报的地方。你每隔一天去那里一次,情报的传递方式按照一号约定方案。” 周桐点了点头,他实在不明白,木鱼要的这些情报究竟有什么用。也不过是一些三个月有效的明电码而已,为了这个,至于这么冒险吗。 木鱼,周桐所属部门的一个高级卧底,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是知道他的代号木鱼。 这是一个神秘的人物,关于他的传说,处里面几乎每一个部门都在传颂。 有的说他是东北人,有的说他是西北人,总之仿佛木鱼全国各地无处不在。 有人说他是年轻人,也有人说他是老人,更有人说他是女人,总之如果按照这些人的说法,木鱼简直就不是人!所以木鱼在处里也就有了“千面人”的外号。 抗战以来,木鱼的消息销声匿迹,很多时候都在传说他已经随着本部到了后方,干着肃奸擒谍的工作。 周桐没有想到木鱼居然就在北平,而且和自己居然近在咫尺。这一次他被唤醒,并不知道要被划拨在木鱼的手下。 周桐也猜出来了,在警察局内部,还有一个级别比自己高上不少的卧底,这一次很可能被同时唤醒。 要不然这个文件下发的时机,木鱼就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项任务,启用了传说级别的大人物木鱼,同时唤醒两位深度潜伏者,可见这项任务的关键性,还有总部志在必得的态度,由此可见这项任务的艰难程度。 想到这里,周桐微微有点担心,看来好日子是过到头了。每一个潜伏者不就如此,唤醒可能就意味着牺牲! 周桐怎么也想不通,木鱼是怎么知道小秦那天相亲的!这可是小秦的私事。 尽管有着许多的疑惑,但是碍于木鱼的威名,周桐一句也不敢问。 “现在调查处的外勤,几乎近于瘫痪!徐处长苦心安排几年的潜伏点,前一段时间,被一网打尽!我这次被重新启用,就是要收拾残局。现在华北地区没剩下几个调查处的点了,难办啊。”木鱼说起来一反刚才的神态,有些为难地说道。 周桐愣了一下,却没有顺着木鱼的话说,而是问道:“那我的任务近期是什么?” “你?啊,每隔一天到联络点,有任务我在那里通知你。”木鱼说道。 周桐点了点头,说道:“没事我先走了啊。” 木鱼看了周桐一眼,似乎想要看清楚他的真实想法,随后点了点头,说道:“去。” 周桐转身而去,木鱼看着他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这才摸出了一副眼镜,架在了自己的鼻子上,快步离开。 陈阳快步走进菊儿胡同,他在刚才经过棉花胡同口的时候,看见了周桐和木鱼在胡同口盯着自己。 尽管两个人贴着墙站,但是也没有逃过陈阳的眼睛。只不过胡同口太黑,陈阳没有看清木鱼的长相而已。 陈阳当然不知道他跟踪的那个人代号叫木鱼,但是陈阳知道这是一个高手。 看来是自己刚才转身太急,引起了那个人的注意。在那么嘈杂的环境下,那人竟然一眼就发现了自己,看来还真是个高手。 陈阳现在有一些兴奋,看来自己是碰到对手了。 说是对手,其实也不尽然。毕竟他们也是抗日一方的力量。但是那个人,却总是让陈阳觉得有一丝危险。 看来一切都得等到自己从新京回来了。 南锣鼓巷一个狭仄胡同的一间民居中,木鱼闪身进了民居,反手关上了屋门。 他略微出了一口气,随后伸手揪住了自己的下巴,用力向上一掀,整个脸皮都被“撕”了下来,随后露出了一张清矍的面容。 “这玩意儿,好是好,就是太憋屈了。”木鱼自言自语地说道。 …………… 菊花胡同十四号。 陈阳敲响了小武的房门。 “谁?” “我!”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陈阳左右看了一眼,闪身进屋。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小武说道。 “情况有变化,我明天要去新京出差。”陈阳说着话,站在窗边,用手轻轻地拉起了窗帘,朝着外面看着。月亮门处似乎有人影一闪。 “你不用太小心,这里其实很安全。”小武说道。 “不一定。上次来见到的那位老师就不是一般人。”陈阳笑了一下说道。 小武笑笑没有说话。陈阳接着说道:“让老韩在这附近给你再找一间房,当做安全房。” “老韩已经找过了,就在……” 小武话还没有说完呢,就被陈阳打断了,说道:“不用说了。” 小武又是笑了笑。陈阳放下了窗帘,从怀里摸出了一个证件,递给了他。 小武接在手里,看了看,是一张普通地良民证。他翻开之后,看到上面居然贴的是自己的照片,照片斜下方和证件相接的地方,印着红红地印章。 “刘有财,民国六年生人,通县大葫芦乡望张村甲第壹拾肆户第陆人。”小武慢慢地念道。 “这是什么?”小武明知故问道。 “你的新身份,都是真的,除了照片除外。”陈阳说道。 “我知道。这个刘有财是个什么鬼?”小武笑道。 “问你那便宜爹去,他老人家现在还在通县呢!可能是想钱想疯了。”陈阳笑道。 “滚你的咸鸭蛋!”小武笑骂了一声。 陈阳从腰里拔出了一支勃朗宁手枪,又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布口袋,放在了桌子上。 “这个给你。”陈阳说着一指布口袋,说道:“这是子弹,省着点用,这次我去新京,可能要待上一段时间。” 小武眼睛一亮,麻利地将床上的铺盖揭开,挪开暗格盖子,将枪和子弹放在了里面,正准备盖上盖子,陈阳一抖手,一个黑袋子就扔进了暗格。 小武微微一愣,随后盖上了暗格。 “那里是一些大洋和黄金。黄金是一些小零碎,急的时候可以在当铺里换点钱用。”陈阳说道。小武点了点头。 “三叔的消息,我传给了陈正树。他应该在这两天里,在北平时报上再发一则取消见面的消息。如果他没有发。你再去找他。他的地址在前拐棒胡同。”陈阳说着以手代笔,蘸了点茶水,在桌子上大致画出了陈正树的位置,随后擦掉。小武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来不及和老唐联系了,你给她说之前我们商量二虎子的事,让她直接办就行。西直门特别侦缉队检查站找孟东海,提我就行。”陈阳想了一想说道。小武依旧点了点头。 陈阳想了想,他一时打不定主意和小武说不说关于那位神秘人的事。那个人可是个高手,小武虽然身手不弱,可是别的方面还是差了许多。 算了,还是等自己回来再说。别让小武跟踪他不成,在被他来个反跟踪,那就得不偿失了,倘若是被他发现了石料铺,那就更加的可怕了。 “还有什么事?”小武问道。 “没有事了,我不在的这些天里,你们要尽量减少行动。现在的警察局,赵文生刚死,马义林被抓,又牵扯上了俞晋和,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这个时候反而不敢出事,出了事就是大事。”陈阳叮嘱着说道。 “知道。您就放心。你在易县这么长时间,我们不也搞得有声有色。”小武笑着说道。 陈阳听了也笑了笑,点了点头说道:“这倒也是。不过小心无大错。这个时候还是尽量小心一点才好。” 小武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说道:“你这次去新京干什么啊?” 陈阳微微一愣,小武马上察觉了陈阳地这个细微表情,连忙说道:“要是不方便,就不用说了。” “没什么不方便,就是想想怎么说。”说到这里,陈阳略微一顿,接着说道:“你还记得咱们上次送走的那个a8吗?” 小武想了一下,开口说道:“六国饭店那个?” 陈阳点了点头,说道:“对,应该就是他。在新京暴露了。那边让咱们这边过去人,一同侦破。” “啊?他怎么暴露的?会不会连累到这边?他可是去过侠影团。”小武有些焦急地说道。 “应该不会,再说那次不是蒙着眼睛的吗。”陈阳想了想说道。 “那也不成!那些高手蒙着眼睛,只不过增加了一点难度而已。蒙上眼睛用汽车拉着转两圈那才行呢。”小武急切地说道。 “没事,这事你听杨小姐安排就行了,他才是侠影团的人,我们不是。”陈阳装作不经心地说道。 “我也是了。”小武脸一红,说道:“我现在是侠影团负责具体行动和训练的干事。有些事我要负责的。” 陈阳一愣,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说道:“小武,你别忘了,你可是军统的人。” “早就告诉你了,我不是。我之前算是冯延年的人。现在也不能算了。我并没有宣过誓,这当然不能算是。我现在为军统做事,一个是冲着冯延年,另一个就是冲着你!”小武撇了撇嘴,快速地说道。 陈阳敏锐地发现,小武在提到冯延年的时候,说的是名字,而不是“冯站长”! 这在之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陈阳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看着办,我要走了,明早还有一堆事呢。” 小武起身来送陈阳,被陈阳摆手制止。陈阳拉门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回身笑着对小武说道:“这次去东北,我回来给你一个惊喜。” 小武听了淡淡一笑,说道:“张大帅是?我早就不恨他了,无所谓。” 陈阳一愣,拉门的手停了下来,不解地看着小武。 小武又是淡然一笑,说道:“这一段时间,杨嫣给我讲了许多的道理。我觉得自己开窍了不少。” “什么道理啊?能让你开窍?还不少?”陈阳听到这里,倒是不急着回去了,哈哈哈地笑着开口问道。 小武红着脸说道:“唉,给你说了你也不懂,赶紧走,待会儿就没车了。” “这会儿就已经没车了。所以我也不用着急。”陈阳笑着说道。 “也没有讲什么,就是一些普通的道理。”小武扭捏了一会儿,看着陈阳笑吟吟地眼神,终于说道:“她说,一个人报仇很容易,但是这些不过就是图一时的气血之勇罢了!要是想让这个世界上不再发生这种事情,就要改变这个世道!” 说到这里,小武似乎有些激动,他的声音也有一些变大,急切地说道:“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我们拼死拼活,但是享受地却是那些老爷们?你说公平吗?这个世道不需要改变吗?” 陈阳笑了笑,说道:“有道理是有道理,可是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这些事都掌握在那些老爷们的手里,让他们同意,让出自己的利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我也给杨小姐说了这个问题,杨小姐说那就推翻他们!我觉得很有道理!让他们让,那是不可能的,只有把这些吃的脑满肠肥的老爷们推下座椅才行!”小武掷地有声地说道。 陈阳一愣,仔细看了小武一眼,有些说不出话来。这才离开几天啊,小武就被老唐发展了?欲速则不达啊! “想的倒是挺美,干起来就歇菜!我还是搞点实在的,我这次去东北,接机把张大帅给除掉。也算给你报了仇。” 陈阳说完话,不等小武回答,就拉开了门出去。 李铁拐斜街,陈阳的住处。 陈阳久久不能入睡,这一次离开北平,前往东北,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 自己又该如何通知a8撤离?这些他还都没有具体的方案。 看来需要在特务科中安插进几个自己的同志了,到时候遇见什么事,也有一个商量的人。 但是最让陈阳放不下心的,还是那位和周桐在一起的神秘人,他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一次的目的又是什么? 自己离开了北平,如果这家伙趁虚而入怎么办? 陈阳想着这些问题,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紫笔文学 第268章 我们要借于德彪 陈阳一大清早就起了床,随便洗漱了一下,擦了把脸。然后多少收拾了几件衣服,装在一个小皮箱内,就出了家门。 陈阳连早点都没有吃,就匆匆地去缎库胡同。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和大岛奔三打了个招呼,此时老范几个人还没有过来呢。 陈阳没有再等,出了四合院,大步流星地朝着警察局赶去。今天下午就要离开北平去新京,他实在不敢耽误时间。 大岛奔三显然是知道了这个消息,痛快地答应了陈阳,并且给了陈阳两个电话,说是他满铁之前的同事,都在调查课,有什么事,可以找他们。 陈阳到了警察局的时候,大部分人还没有来上班呢,他一只手里拿着在鼓楼附近买的褡裢烧饼,一只手提着小皮箱,走进了警察局。 “陈股长,这么早?没去吃碗卤煮?” 陈阳听到背后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原来是老向。 陈阳马上冲着老向亲切地一笑,说道:“行啊老向,比科长来的都早。这份敬业,咱们可得好好学学。” 老向听了苦笑了一声,说道:“这话可不敢让科长听见,这一段正烦着我呢。” 两个人并排进了大楼,一起上了楼梯。 “最近忙什么呢?”陈阳随后问道。 “嗨!别提了。就在前天,科长让我带着弟兄们去查封一家报社,结果有一个弟兄还让裁纸刀给砍伤了,现在还在医院呢。”老向满脸苦色说道。 “封报社?怎么不让下面警署干啊?这还用得着咱们特务科?那不是大材小用了!”陈阳有些不解地问道。 “可不说就是吗。不过这是科长下的命令,咱们也不敢问啊。反正科长让怎么干,咱就怎么干!”老向摇了摇头,语气略带着埋怨,赌气似地说道。 “哪家报社啊?”陈阳听了这话,并没有安慰老向,而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道。 “好像叫什么时报,”老向想了一会儿,突然兴奋地说道:“对了,想起来了,是什么北平时报。” 陈阳一听不由得一愣,停住了脚步,犹豫地说道:“北平时报?那可是家大报社!说封就封?俞科长就不怕生出点什么事来。” “可不是吗,咱们一封报社,结果新闻总署都快疯了!晃昨天就打了好几次电话,都让科长给拒了。据说局长都给科长打了招呼,结果科长搬出了顾问角田太君。昨天新闻总署报刊处的李处长都说了,要给警察总署打电话呢,谁知道最后会怎么样。”老向摇摇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 此时两个人已经上到了二楼,老向随之毫不在意地说了一声:“陈股长,我先走了啊。”说着话老向朝着大办公室方向就拐了过去。 陈阳眉头一皱,心思在极速地思索。俞晋和这是要破釜沉舟志在必得!封锁北平时报报社?看来他是不想让三叔打撤回接头的消息!这是他在防着有人走漏消息。 谁会走漏消息?他在防着谁?目前看来当然只有自己。但是俞晋和把动静折腾这么大,他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时候没法收场? 俞晋和实在是太渴望一场胜利了!他要把这件案子当成了挽回自己在警察局名誉地重要一战。 俞晋和这么看重这个案子,必然会紧抓着于德彪不撒手。那么青木荒服能把于德彪带走不能? 如果带不走,他的之前一切工作都白做了!计划也就落了空! 不行,一定要让青木荒服把于德彪带走!这个釜底抽薪之策必须完成! 陈阳暗暗地打定了主意。但是怎么让青木荒服百分之百把于德彪带走呢?陈阳再次陷入了沉思。 “陈股长,站这干嘛?没事到我那里喝茶,昨天科长刚给我包了点乌龙,咱们一起尝尝。” 陈阳听到有人冲他说话,声音还是那么的熟悉,回头一看,不由得一笑。 陈阳想到还真是说谁谁到,和他说话的人,居然是于德彪。 “原来是德彪啊。”陈阳先是打了个招呼,然后表情高兴地接着说道:“好啊,科长那里可没有次东西!这我可废尝尝。待会儿我把东西放那就去找你。”陈阳笑眯眯地说道。 陈阳和于德彪的关系很尴尬。原先在军统,于德彪是陈阳的组长但是现在,陈阳又成了股长,而于德彪还仍然是一个组长。 虽然于德彪不在陈阳的行动二股,但是毕竟陈阳比他官大一级。尽管尴尬,于德彪见了陈阳,面子上的礼貌还是有的。 于德彪原来也不过是和陈阳客气客气。他想着陈阳也不会真的入找自己喝茶。他没有想到陈阳还真的准备找他喝茶,不由得一愣,还没回过神呢,陈阳已经转身走了。 于德彪摇了摇头,冲着大办公室走去。 陈阳当然要到大办公室,而且还要郑重其事的去!而且要让齐玉林他们也去。他要把去新京这件事搞的紧张起来显得很重要。这样俞晋和才无法推脱。 毕竟这件事顾问角田骏已经同意了!俞晋和就是再舍不得,他也得放手。 陈阳要去大办公室等待时机。要不了多大一会儿,青木荒服就会来和俞晋和商量借用于德彪地事。 青木荒服一定不会来的太晚,应该八点之前就会到,毕竟下午四点的火车,谁也不能耽搁。你还得给于德彪留一个准备的时间不是? 青木荒服和俞晋和商量事的时候,自己当然应该在场,毕竟自己也是当事人之一。这样自己就可以左右这件事的进度。 一个计划,悄然在陈阳的脑海里形成了。他又演算了两面,改动其中不合理的地方,觉得十分完备了,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容。 陈阳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放好了小皮箱,就出了办公室的门。正好看见韦丽走了进来。 “小韦,怎么早啊。”陈阳笑眯眯地说道。 韦丽脸一红,说道:“股长不是更早吗?” “哈哈哈,”陈阳笑着说道:“小韦很会聊天啊。” 小韦红着脸一笑,不再说话,而是走到自己的桌子前,放下了坤包。 “待会儿齐玉林来了,让他到大办公室找我。”陈阳随口说完之后,就出了办公室的大门。 “知道了。”身后韦丽答应了一声。 陈阳慢悠悠地拿了一个空茶杯,走进了大办公室。 特务科大办公室的人,也已经来的差不多了。科长还没有来,所以大部分人都在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聊天。 于德彪坐在自己三组的那片区域,靠坐在椅子上发呆。他的腿高高地翘在桌子上。 老吴的行动一股,原先就只有老向和于德彪的两个小组。但是不久前来了个严守礼,据说是在“那边”卧底暴露后撤回来的。他也担任了一个小组的组长。 严守礼当组长,于德彪没有意见。但是严守礼那个小组居然成了二组,而他带的小组,却成了三组。这就嚷于德彪很不高兴。 于德彪心里窝火,但是嘴上却不敢说。面对组员们的牢骚,也只是安抚而已。 于德彪这么做,是因为看起来严守礼和俞晋和关系不错。他俩经常在一起嘀嘀咕咕,甚至比他俩这老同学这关系还要关系密切。 严守礼这几天没有在科里,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于德彪有些担心,严守礼是不是在背着自己搞陈正树和三叔的那件案子? 很有可能!于德彪能看得出来,俞晋和心劲很大,想在这起案子上打个翻身仗。所以用他的亲信这件事应该也是正常。 但是自己呢?关注了北平时报这么多天,不就是盼望着有这样一个机会吗? 好在接头时间自己还没有全部说出来。自己到底说不说出来呢?如果全部都讲给俞晋和听,那么自己会不会被俞晋和排除在这起案件之外? 前天老向出去查封报社的时候,俞晋和就没有告诉自己,难道他对自己还存有戒心吗?那么这起案子他又为何如此相信呢?既然相信,他又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呢? 于德彪坐在那里,心里入百爪挠心,坐不安稳。 “老于,想什么呢?”老向说着话,就踱了过来。 “啊?”于德彪愣怔地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招呼道:“原来是老向啊。” “想什么呢,魂都没了,是不是昨晚又上小胡同了。”老向说着满脸都是坏笑。 “胡扯,我又不好这个。”于德彪红着脸嘟囔道。 “你才胡扯,男人哪有不好这个!除非他有病。”老向笑着说道。 于德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两天怎么没有见严守礼,这家伙忙什么呢?”老向说道。 “不知道啊,你听说什么了吗?”于德彪心中一动,连忙说道。 老向左右看了看,颇为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他在办一个大案子!这个案子要是搞成了,肯定能升官!” 于德彪心里一惊,但是故作不经意地说道:“哪有什么大案子,要是真有,咱们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风声倒是有一些。我前天不是去查封报社了吗。”说到这里,老向朝着于德彪身前凑了凑。 于德彪也连忙将身子朝着老向凑了凑。老向身子半弯,于德彪抬起了屁股,屈起了腿,把耳朵放在了老向的嘴边。 “我听见俞科长接电话,隐隐约约听到了会馆两个字,然后听到俞科长说了句''守礼你给我盯紧了''!” 老向说到这里,微微笑了一下,身子站直了。于德彪居然仍是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似乎愣在了那里。 “这不是在办大案子是在干什么?守礼,除了严守礼还能有谁!”老向悠悠地说道。 于德彪身子重重地落在了椅子里。 “陕西会馆!俞晋和看来是让严守礼蹲守陕西会馆,幸亏自己没有给俞晋和说具体接头时间!要不然俞晋和才将自己扔的远远地!”于德彪坐在那里恨恨地想到。 北平时报上所说的接头地点德丰楼,代表的其实是陕西会馆。这个信息,在发现这条线索的时候,于德彪就告诉了俞晋和。 当俞晋和又问到时间的时候,于德彪灵机一动,耍了个心眼,说是“三天后”指的是在某一段时间,而不是哪一天具体的时间。 看来这一手留得还有作用啊!要不然这起案子自己连口汤都喝不上。 但是尽管自己知道时间,俞晋和就是不愿意让自己参与,那又能怎么办? 于德彪一时之间患得患失,心中相当的纠结。 “怎么回事?老于怎么又走神了?”老向问道。 “啊?没有,没有。”于德彪尴尬地笑了笑,回过神来说道。 “我说老于,办事悠着点,不是20岁的棒小伙了,留神你的老腰。”老向笑眯眯地说了一句,转身离开了。 于德彪看着老向的背影,直愣愣得又发起了呆。 “老于,什么好茶,快拿出来尝尝。”陈阳用手里的空杯子,推了推于德彪。 于德彪缓过了神,接过了陈阳递过去的杯子,默不作声朝着里面放了些茶叶。 “心疼了,怎么嘴撇的跟八万似的?”陈阳笑着说道。 “不是,哪有那么小气。”于德彪苦笑了一声说道。 “什么事啊?瞧把你给难为的,说,什么事,我来替你办!怎么说咱俩之前还在一个小组待过呢。”陈阳大大咧咧地说道。 “也没有什么事,唉,你就别管了。”于德彪脸上带着说不出来得神情说道。 “科长来了。”不知道谁低声说了一句,大家纷纷坐好,各自忙碌了起来。 俞晋和与青木荒服两个人并肩走进了办公室,一起走进了小办公室。 太巧了,看来两个人是在路上遇到了。 陈阳想着,就端着杯子朝着小办公室走去。 “青木课长,这么大清早来局里堵我,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俞晋和一进小办公室的门,就开口说道。 屋门一响,陈阳推门就走了进来。 俞晋和一愣,皱了一下眉头,问道:“陈股长?有事吗。” 陈阳笑眯眯地指了指青木荒服,没有说话,直接就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青木荒服笑了笑,说道:“当然有事,要不然怎么敢打扰俞科长。” “别,您可千万别。有事您说事,我一定支持!您这么说话,我害怕。”俞晋和笑着说道。 “昨天我和陈阳商量了,希望俞科长派给我们一个人。”青木荒服也是笑着说道。 俞晋和听了一愣,脑子一转,已经想到了是谁,于是笑容满面地说道:“可以啊,除了于德彪以外,谁都可以。” 青木荒服听了一愣,没有想到俞晋和居然提前把话堵的这么死。一时之间倒是说不出话来。 陈阳在旁边嘿嘿地笑出了声。青木荒服一怔,有些愠怒地看着瞪着陈阳。 陈阳就好像没有看见青木荒服的眼神一样,冲着俞晋和说道:“俞科长这脑瓜子,我十个陈阳都比不过您。看看青木太君,还没有说话呢,就被您给堵回来了。” 俞晋和听了陈阳这话,确定了青木荒服就是准备于德彪一起去新京了。 要说青木荒服要于德彪也正常。于德彪之前也在东北潜伏了很长时间,他去东北,要比其他人管用的多。 自己能向青木荒服推荐陈阳,那陈阳就也能在青木荒服面前推荐于德彪。这些自己事先应该想到的。心中不由得一阵阵地叫苦。 要说平时就算把于德彪抽调走,也算什么。但是这个关节时候,要是把于德彪调走,“三叔”怎么办? 俞晋和这两天没有用于德彪,那是准备大用!严守礼只不过是在做一些前期的工作。陕西会馆很大,有一座饭庄子,还有一座戏园子。 这些地方都需要人来布控!甚至有些地方还需要加装窃听器。 俞晋和现在只知道接头地点是陕西会馆,但是具体什么地方,再问于德彪,他就不怎么愿意说了。 俞晋和知道于德彪也是立功心切,所以藏着掖着一些事情则情有可原。俞晋和也没有甩开他的意思,当然也就一笑置之。想着反正到时候大家一起破案,于德彪依然不会藏私了。 谁知道半路上出了这种这种事情!俞晋和心中很是纠结,他想着:于德彪到底是借还是不借! 青木荒服看了俞晋和地神情,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不好。这个俞晋和可能不太想让于德彪跟自己走!这该怎么办? 陈阳冷冷地看着俞晋和,心中想到,不管你怎么想的,于德彪必须跟着我们去! 紫笔文学 第269章 出发之前 青木荒服见俞晋和把口子堵得如此得严实。不由得一愣,一时之间反而说不出话来。 俞晋和见青木荒服不说话,想着刚才自己的那些话,确实有点过于生硬,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另外他也怕青木荒服真的着了恼,连忙开口说道:“青木课长此次新京之行,如果实在缺人的话,严守礼和老向这两个小组,你可以任选一个。我把他拨给您。” 俞晋和说完,觉得还有点过意不去,又接着说道:“多少天都行。” 陈阳听了俞晋和说话,恐怕青木荒服开口答应。就不等青木荒服说话。连忙接口说道:“别的人,那就算了。说实话,老于去了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关键是那边他熟啊,哪有个点,哪有个站之类的,他可是门清。至于其他人,我们倒是还不缺搞行动的人。” 青木荒服一听陈阳的话,想到:对啊,于德彪在满洲国那么长时间,对于那边的情况,自然是非常了解。 尽管于德彪知道的那些点,大多数都在他叛变的时候撤离了。 但是说不定哪一天走到大街上,可能他就能撞上一个“熟人”。这例子又不是先前没有过。 所以如果于德彪能去,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俞科长,于德彪在你这里,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行动人员。他的作用和严守礼,老向其实并没什么区别。但是跟着我们到了满洲国,那可能就会起到不一样的效果。”青木荒服站起身来,慢慢悠悠地说道。 “可是德彪现在正在负责一个大案子。”俞晋和犹豫着,满脸为难地说道。 “俞科长,瞧您这话说的,可有点忒假!刚才进门的时候,我看到老于还在那里傻坐着,跟个傻骆驼没什么区别。这会儿又负责大案子了。” 陈阳说着话,不等俞晋和回答,就拉开了小办公室的门,门都没有出,冲着于德彪喊道:“老于,老于。” 于德彪听到陈阳喊他,回头一看,他在俞晋和的办公室里。心里就是一阵腻歪,没好气地答道:“干什么,我在这呢。” “有事吗?中午有空没有。”陈阳大声问道。 “没事!闲的都快长毛了,能有什么事!”老于发着牢骚说道。 “咣!”的一声,俞晋和办公室的门,被陈阳重重关上。 于德彪一愣,想着怎么没有下文了?有这样聊天的吗?心中马上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但是至于哪一点不对,却说不上来。 陈阳关上了门,满脸都是笑地看着脸色通红的俞晋和,说道:“知道,俞科长和老于是老同学,唯恐老于到了满洲国受罪,毕竟那里现在还是寒冬。况且万一老于在那里被军统制裁了怎么办?” 俞晋和心里一阵阵发苦,怎么着这聊天的节奏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啊。 青木荒服脸上就有一些难看。他冷冷地说道:“俞科长,希望您以大局为重。让于德彪和我们一起去新京。” 俞晋和还是没有说话,神色有些难看。 屋外此时传来郑艳雯的声音:“哎!你们几个干什么呢?探头探脑,二股的人现在都这么没规矩了吗?” “郑姐,我们找我们股长。”听声音是齐玉林。 “叫谁姐呢?和你很熟吗!叫我郑主任!”郑艳雯冷冷地说道。 郑艳雯的话里含着骨头。她到不是冲着齐玉林他们,她主要针对的是陈阳。这可以算是恨屋及乌了。 “呦,妹妹。这是谁着你还是怎么了?大清早跟吃了枪药似的,没事,给哥哥说,哥哥帮你泄泄火!” 陈阳一听,就知道说话的人是孟东海。不由得一乐。 孟东海身上的匪气,连俞晋和都不想招惹,只是把他远远地打发又也就罢了。何况郑艳雯这个花瓶。 “你丫谁啊,谁是你妹妹?”郑艳雯白了一眼孟东海说道。 孟东海眼睛贪婪地上下看着郑艳雯,嘴里不住的发出啧啧的声音。 “这身条,这脸蛋,交给了我,我特么能太阳好几天!”孟东海并没有回答郑艳雯的话,好像自言自语地说道。 大家伙听了孟东海的话,虽然不敢明着大笑,一个个也捂着嘴偷笑。 孟东海伸手就要推门,郑艳雯闪身就拦在了门前。 孟东海就像没看见一样,手继续向前推去,眼看就要摸到郑艳雯的胸口了。 郑艳雯惊叫一声,躲了开去。 “哎呦,我的妹妹,这还没怎么着你呢,叫得声就这么大。”孟东海说完,推开了俞晋和办公室的屋门。 “俞科长,在啊。”孟东海点头哈腰地说道。 “老孟,在外面闹什么呢?”俞晋和故作矜持说道。 “没闹,和小郑开玩笑呢。”孟东海笑嘻嘻地说道。 “科长,我不让他进,他硬闯进来了。”郑艳雯追了进来,,气愤地说道。 “他们是来找我的,我让他们过来的,这些人是去新京的人选。”陈阳看着青木荒服,指着跟着郑艳雯进来的齐玉林几个人说道。 齐玉林看上去年轻精干,眼神中透出精力旺盛的光芒。青木荒服看了,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孟!这是哪?还有没有规矩!瞧你把郑主任气得!”陈阳听上去很生气地说道。 “这不是和小郑开个玩笑吗。”说着话,孟东海冲着郑艳雯一个立正,又敬了个礼,随后发现礼敬反了,又连忙正了过来,把胸脯拔的老高,一本正经地说道:“郑主任,对不起!敬礼!” 郑艳雯一愣,他没有想到孟东海居然这么没皮没脸,脸说变就变。脸一红,却说不出话来。 孟东海一脸坏笑,呲着他那黄板牙,身子靠向郑艳雯,脑袋恨不得杵到郑艳雯的脸上,一张嘴全是烟味。 郑艳雯一皱眉,头就向一边躲去。满脸都是嫌弃之色。 随后就就听到孟东海大声说道:“郑小姐不要生气,今天我请你吃饭,地方您挑。吃完饭咱们在运动运动。正好您试试我的长短,我来试试您的深浅。这不就熟悉了?以后也可以……” 孟东海话还没有说完呢,郑艳雯就一脸鄙夷地白了他一眼,随后一跺脚,转身,扭着就走了。 “哐当”一声,郑艳雯重重地将房门关上了。 “完了,没戏了。看来今天晚上试不成了。”孟东海看着郑艳雯摇曳的背影,一副不舍地样子,惋惜地说道。 俞晋和坐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孟东海表演,不发一言。 “老孟,玉林他们是我叫来的,您是怎么回事?”陈阳瞪了一眼孟东海问道。 “我没事。我是回来取东西。正你要出差。我想着你身边没个得用的人也不成,这不是来找您了,要不我陪您走一趟?正好我也想出去转一圈。”孟东海笑嘻嘻地说道。 陈阳点了点头,转身冲着青木荒服说道:“这是我们股的老孟。人是匪了点,看着不靠谱,但是遇到事,人家从来不躲!” 青木荒服听了孟东海的话,他能看得出来这个人和陈阳是发自肺腑说的这些话。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关键时候能够顶得上就成!” 青木荒服说着话,眼光有意无意地扫向了俞晋和。 俞晋和脸上很不好看,他正要说话,陈阳就把话拦在了他的前头。 陈阳看了一眼俞晋和,语重心长地说道:“俞科长,这事我可得劝您一句。昨天角田顾问给我分派任务地时候可说了,让咱们全力配合。不要说一个老于,就是再多几个人,咱们也得给不是。” 说到这里,俞晋和刚要接话,陈阳不等他张嘴,就又接着说道:“要说忙,咱们谁不忙?缎库胡同那边押了好几个人呢。这些人不都得一个个地深挖!我不是一样出去了?自己安排好就行了,哪能干了一件活,其他的都不干了?那哪成啊!” 青木荒服嘉许地看了一眼陈阳,想着这个人我怎么就没有发现呢?居然就便宜了大岛奔三! 青木荒服不想再耽误时间,站起来走到桌子旁边,用手就要抓起电话机。 俞晋和一伸手就摁住了青木荒服的手,疑问的眼神望向了他。 “我给角田顾问打电话。”青木荒服傲然说道。 “不用了,让德彪和你们去。”俞晋和说完,身子颓然靠向了椅背。 特务科行动二股办公室。 办公室的桌子已经被拉开,空出了很大一片地方。 陈阳和青木荒服坐在正中间,周围围坐着齐玉林等人。于德彪也坐在那里,看上去十分没有精神。 于德彪现在对俞晋和十分不满。他刚才听俞晋和对他说,他被临时借调给了青木荒服,去新京侦破一起案件。 于德彪听了这话,不由得心里一阵冷笑。想着借谁不行,这个节骨眼上为什么非要自己去啊!还不是为了不让自己参与抓捕三叔的行动。这就是要把自己扔到新京!俞晋和你至于的吗! 新京。是于德彪难以忘怀的地方。东北沦陷之后,他就奉命前去潜伏。先是奉天,后来是哈尔滨,再后来就是新京。 几年的时间里,让他足迹遍布东三省。也结识了许多的身处草莽却心系国家的绿林好汉。 而这一切随着自己的叛变而全部失去。现在只要和自己有关系的人和地点,已经全部撤离了。 于德彪暴露之后,俞晋和就发文满洲国,按照他的供述,进行了大搜捕。谁知道晚了一步,除了捞了一些小鱼小虾之外,别无所得。 于德彪知道,自己找不到别人,不一定别人找不到自己。现在东北地区的抗日组织恨透了自己,自己在新京露面,难免会有危险。 可是这又能怎么办呢?俗话说:“端人家碗,服人家管。”他又能怎么样? “老于,老于。” 于德彪正在胡思乱想,就听到陈阳在喊自己。 “在呢。”于德彪有气无力地答道。 “咱们这一次去新京。时间可能不会短,所以你们得准备准备。具体行动方案,咱们上了火车再谈。现在呢,就是大家有什么具体困难,可以提一提,如果没有就分头准备,下午三点,西直门火车站集合。”陈阳见于德彪缓过了神,这才冲着大伙说道。 “我没问题,随时都能走。”孟东海第一个说道。 “有你什么事?在这裹什么乱,边待着去。”陈阳没好气地说道。 “不,不让我去啊。我还想去马迭尔旅馆找个外国娘们呢。”孟东海失望地说道。 孟东海这么一说,让大家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引起了片片笑声。 “扯什么淡!一边待着!”陈阳话里有了一丝怒意。 “哎,我不说话。我只坐着听成了。”孟东海讪讪地说道。 陈阳看着孟东海那没皮没脸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我这边没有问题。我情况和老孟一样,随时能走。”齐玉林说道。 “我老婆带着三个娃,我这走了他们怎么办?” 陈阳抬头一看,说话的是一个行动队员,印象中好像姓许。 “老许,这个你不用担心。走了之后,让你老婆按时到局里领薪水就成了。”陈阳说道。 “哎,股长。哪有那么容易。咱们局里的惯例,都是回来一起领,并不发给家属。”老于叹了口气说道。 陈阳回头用征询的眼神看向了孟东海,孟东海点了点头。 陈阳又看向其他人,问道:“还有谁是这种情况。” 一个人举手,随后有人犹豫了一下,又有两个人举手。 “成,人不多,才三个人。”陈阳说道。 孟东海一撇嘴,想到总共五个人,就有三个人,还说不多。 “老孟,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把三位兄弟家地址统计一下,到了日子领了薪水送过去。”陈阳说道。孟东海连忙答应。 “而且每个月咱们股里要补贴每一个人两块大洋,你到时候一起送过去。”陈阳又开口说道。 大家听陈阳这么说,一个个马上来了精神。只有孟东海一个人面露苦色。 “股长,我……” “你什么!西直门检查站那个木头戳子是怎么回事?当我真不知道吗!”陈阳冷冷地说道:“还有什么话,说。” 孟东海脸上的苦色马上就收了回去,略一沉吟,认真地说道:“股长,我的意思是弟兄们这么辛苦,每个人每月两块大洋是不是少点?要不然每个人每个月咱给三块?” 陈阳点了点头,说道:“老孟说得有道理,三块!就这么定了。” 大家听了陈阳这话,不由得一阵兴奋。有的更是欢呼了起来。 青木荒服默默地看着陈阳,心中不由得一阵阵的感慨。 “人才啊,人才。瞧这一会儿,和那个什么老孟插科打诨地就把人心给拢了。这种人才怎么让大岛奔三拉到身边呢?怪不得他把陈阳放宝贝。我要有,我也拿他当宝贝。” 青木荒服看着陈阳,心里一阵阵地赞叹。 “青木课长,你这还有事吗?”陈阳转身问道。 “没事,有事车上说。”青木荒服说道。 陈阳站起身来,说道:“现在回家收拾东西,下午三点半,西直门火车站,咱们集合!” 特务们答应着纷纷走出办公室,毕竟要出去那么长时间。自己要拿行李,家里也要安顿一下。 于德彪也站了起来说道:“那我也回去收拾几件衣服,到时候火车站见。” 陈阳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青木荒服也起身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了陈阳和孟东海。 孟东海见大家都走了,也站起了身子,说道:“股长,我请你吃饭。” 陈阳摇了摇头,看了看孟东海,没有说话。 孟东海心里对陈阳还是真有点怵头,他见陈阳没有搭理自己,讪讪地站了起来,说道:“股长,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那边说不定有事呢。” 陈阳斜愣了孟东海一眼,这才说道:“老孟,这次没让你去新京,因为我有一件大事要交给你办!” 孟东海听了眼睛一亮,马上显露出兴奋地光彩,他凑近了陈阳,呲着他那宛如麻将牌的大黄板牙,拍着胸脯说道:“股长,我就知道您看得起俺老孟,不像他们净玩花活!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老孟豁出命去也要办好。” 陈阳感动地点了点头,摆摆手让孟东海坐下,这才说道:“这是个立功的机会!办成了这件案子,我保证你的官还能升!” 孟东海兴奋地搓着手,看着陈阳,等着他说话,破天荒地没有抢着说话。 “从今天开始,你和袁金宝轮流带着人给我盯紧陕西会馆!抓捕一个代号三叔的人。”陈阳说道。 “三叔?什么人?有什么具体特征没有?”孟东海问道。 “没有。就知道这个人代号三叔。要和陈正树接头。”陈阳轻声说道,看上去颇为神秘。 “什么时间啊?”孟东海又问道。 “不知道啊。”陈阳说道。 孟东海面有难色,这什么都没有,就知道一个代号,然后就让抓人,这是不是有点扯啊。 “这次我把于德彪调开,就是为了咱们立这个功劳,你二十多年的老侦缉了,这点事还能难得住你?交给你,比交给老范放心!”陈阳脸色一副郑重地神色说道。 孟东海被陈阳这么一夸,顿时血脉贲张,大声说道:“股长,您就放心。待会儿我就带着人,到陕西会馆蹲守,我就不信蹲不住人。” 陈阳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孟东海的肩膀,说道:“老孟,说句实话,咱们二股,我最看好的就是你!办事从来没有掉到地上过!这次好好干!大岛太君准备成立一个情报组,到时候我推荐你当组长!” 孟东海走得时候,骨头似乎都轻了好几斤。临走时还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完成任务。 陈阳笑着不停地点头鼓励着他。 孟东海去陕西会馆盯人,略微有点经验的特工就能识破。如果连孟东海这种人识不破,那么管家还配成为管家吗? 陈阳想到这了,微微一笑,将身子重重地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 “新京,老子又回来了!”陈阳暗暗地想到。 紫笔文学 第270章 脱逃 伪满洲国帝都新京。 自从这座城市被定为伪满洲国的首都之后,就得到了畸形发展,有了病态的繁荣。 城市高楼林立,看上去十分的繁华。宽阔的马路上跑着有轨电车和公交汽车。马路两旁商铺鳞次栉比,热闹非凡。 长春路,一座四层小楼。 小楼从外观上看,应该是新建不久,墙面上的漆依然光泽亮丽。 这是新京建都后新盖的现代化楼房,里面厨房卫生间应有尽有。而且还用上了当时最为先进的燃气和抽水马桶。 能住进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或者就是非富即贵的亲戚和被他们“包养”起来的美女。 高恒远一觉起来,从床头上的皮夹子里取出了一沓钞票,用脚踢了踢那位混血舞女光滑的丰润,说道:“赶紧起来滚蛋!”说话间一脸地不耐烦。 混血舞女精于此道,见识过各种男人,自然不以为意。也不着急穿衣服,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接过了钱,仔细地数好后,这才起身穿衣服。 舞女衣服穿的很慢,穿衣过程中还在不停的搔首弄姿。高恒远隐隐觉得某个地方又在蠢蠢欲动。 现在可不是办事的时候。高恒远将身子转了过去,刷啦一下,拉来了窗帘。窗外刺眼的阳光撒进了室内。 高恒远轻轻推开了窗户,窗外的风嗖的一下子就钻了进来。 舞女一声惊呼,低声不知道用哪国语言,或者是某个屯子的土话低声咒骂了一句,抱了自己的衣服,小鹿一样逃出了卧室。 “我靠!这长春可尼玛真冷。”高恒远也低声骂了一声,迅速关上了窗户。 高恒远,代号a8,是大本营参谋部情报厅的高级特工。 情报厅,内部编号第二厅是专门派出卧底,搜集情报,参谋部甄别使用的部门。 高恒远这一次来到新京的目的,却不是为了搜集情报,而是为了策反伪满洲国军新京军管区司令常何。 1932年,前清逊帝溥仪不顾国人反对,在日本人的扶持下建立了伪满洲国,定都长春,后改名为新京。 伪满洲国成立后,成立了十几个军事警备区,后来改名为军管区。 军管区属于军事单位,每一个军管区下辖三到四个军不等。 常何所任职的新京军管区,是这十几个军管区中最大的一个,毕竟伪满洲国的首府在此。 常何原来是东北军洮辽镇守使张海鹏的部下。 提起张海鹏,这可不是一般人,此人绿林出身,原是沟帮子一代的巨匪。后来随张作霖一起被招安,摇身一变成了官军。 张海鹏戎马一生,算是奉军的元老,而且他本人还是张大帅的结拜弟兄。 自从马占山反正以后,由于张海鹏死心塌地跟着日本人,所以更为关东军所器重。不仅是他,就连他这一系也都跟着一路高升。 常何是张海鹏手中悍将,一路由旅长升上来,一直升到了军长。 张海鹏被任命为伪满洲国国防大臣,自此之后驻节新京,于是就将他的心腹爱将常何调到了新京军管区担任司令。手下更是下辖了五个军的实力。 南边之所以派遣高恒远来策反常何,那是因为常何与高恒远他俩是同学。两个人都是毕业于东北武备学堂。 更重要的是他俩上学的时候关系特别好。而且毕业之后又一同被分到了奉系军阀汤玉麟的手下。 提起汤玉麟可能大家不熟悉,但是说起汤二虎,大家可能就都知道了。这个汤玉麟就是汤二虎。 汤玉麟出身绿林,身上匪气很重。特别看不惯这些军校生的作派,用他的话来说“都是扯犊子,一点逼用不顶。” 高恒远和常何两个人在这种环境下,日子当然很难熬。甚至有一次常何犯了军法,按律当斩。 汤玉麟平时就爱找这些军校生的毛病,没有事还要鸡蛋里面挑骨头,更何况真的犯了军法,那还用说,直接枪毙。 高恒远冒死求情,愿意替常何分一半罪名。这事要是放在别人身上,肯定不准,但是汤玉麟则是不一样。 汤玉麟原来就是巨匪,最信奉的就是江湖义气。他见高恒远为了朋友泯不畏死,不由得大是欣赏。结果还就真把两个人打了十几军棍后就都放了。 后来几经辗转,常何调入了张海鹏部。而高恒远则追随汤玉麟一路南下一直到了南五省。 张作霖和孙传芳争夺南方,结果铩羽而归,几十万军队气势汹汹南下,没过多久就灰头土脸回来了。 东北军奉命北撤的时候,高恒远胆囊炎发作,在上海租界做手术。等到他养好了病之后,天下已然换了人间。 老帅中了日本人的暗算,东北由少帅说了算。汤玉麟人在热河,自顾尚且不暇,那里还能顾得上他这个远隔万里的下属。 再后来,情况更加不堪。东北沦陷,伪满洲国成立。汤玉麟主政热河,随后一撤再撤,最后将热河交给了孙殿英,自己带部队撤到了河北。 汤玉麟不战而走,丢失热河,国人皆曰可杀。汤玉麟心灰意冷,将兵权交给了宋大刀后,躲进了天津租界,从此销声匿迹。 高恒远自此再也无人问津,在上海颠沛流离。此时的常何受到了张海鹏的重用,一路扶摇直上。他辗转打听到了高恒远的消息,写信让他来投奔自己。 高恒远不愿意屈身去做汉奸,也就没有回信。常何一连写了几封信都没有音讯,也就罢了。 高恒远在上海,无意之间遇到了东北军之前的老同事于文忠。此时的于文忠已经进入了大本营参谋部。 于文忠见高恒远混的如此凄惨,而当时陈忠诚奉了老头子之命,在参谋部的构架下面,组建情报厅,内部编号第二厅。 于是于文忠就托关系把自己的这位昔日同僚送了进去,当了一个情报员。 高恒远为人机灵,而且颇有干才,没过多久就在情报厅脱颖而出,一路高升,坐到了高级情报员的位置,内部编号a8。 在偶然一次闲聊之中,高恒远谈到了自己和常何的关系。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情报厅的高层就有了让他前去策反常何的想法。 后来又有消息说常何跟随张大帅在北平的时候,有一个相好,现在沦落到了八大胡同。 情报厅收到这个情报,几经讨论以后,一个赎买常何相好作为晋见之礼,从而接近常何,相机策反的计划由此诞生。 这个计划的行动人员,当然非高恒远莫属。高恒远虽然不情愿,但是军令难违,也就不情不愿地动了身。 高恒远带着从北平陕西巷聚春阁赎出来的美女花香玉,一起到了新京。 花香玉自然是艺名。人家真名叫做沈雅,在下海之前是个学生。只不过家道中落,无依无靠而已。 俗话说“美女爱英雄”,常何虽然算不上英雄,不过一身戎装看上去则满像那么回事。 关键是常何手中有钱,腰里有枪。于是沈雅就芳心暗许,两个人就聚在了一起。 五省联军联合共同抵御张作霖。张作霖在南方兵败,眼看对方兵锋所指已然接近河北。老帅率军仓皇撤出北平,常何当然也在其中。 常何逃走了,沈雅没人过问。才是她家早已败落,还指望她拿钱回家贴补家用,那里又有钱周济她! 家世败落,金主离开,内外交困,沈雅无可奈何只得下了海,入了烟花场所。 这一次高恒远将她赎出。沈雅原以为高恒远是慕自己名气,为自己赎身。一问才知,原来是为了常何。 委实说常何现在什么样子,沈雅估计都不一定记得了。但是这又有什么法子?到了这个境地,自己也就是磨道里的磨,由着人家推,由得人家转了。 常何倒是多情种子,居然还记得这位红颜知己。当他看到高恒远的时候,不由得一喜,当他看到沈雅的时候,不由得大喜。 本来两个人关系就很铁,再加上沈雅这块敲门砖,两个人不就更铁了? 常何一来是老朋友见面,二来是旧相好重逢,不禁喜出望外。当下就把高恒远安置到了长春路的这栋小楼里。 至于沈雅被藏到了那座金屋之中,高恒远就不得而知了。 常何很念旧情,大把的钱尽着高恒远花,闲暇之余带着老高跑遍了新京的各个场子。 高恒远则乐得逍遥,跟着常何吃喝玩乐,样样来者不拒。 至于策反的事,高恒远一个字都没有提。他也没有向着常何提出要干个一官半职什么呢,只是整日价花天酒地。 高恒远也算看出来了,现在的常何乐不思蜀,向他策反,无异于与虎谋皮。自己还是省省。 高恒远打定了主意,自己在这里安心地玩上几个月,也别让常何给自己安排什么职位,搞什么潜伏。日本人眼皮底下搞事情,那得多危险啊。 自己在这安安稳稳地待上几个月,到了时间拍拍屁股走人,只要回去能有个交待就行。 反正你们给我的任务是策反,但是策而不反,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难道非要我把命丢在这才行里啊? 不要说策反不容易成功,就是策反成功又能怎么样。 新京周围,十几万关东军虎视眈眈,就常何那万把号伪军,能有什么气候? 提起这件事高恒远就气不打一处来。原来情报里显示,常何所担任的新京军管区,下辖五个军。 这个消息可把上面的大佬们乐坏了。想当然的以为就算再不济,一个军就算一万人,那常何手中就得有五万人,更何况一个军还远远不止一万人。 这样算来,常何手中即便是没有十万人,七八万人总是有的?这些军队离满洲国执政溥仪的皇宫近在咫尺,说不定还真能搞出来点名堂。这才催着高恒远赶紧动身。 高恒远到了新京,和常何一打听,满不是那回事! 原来这满洲国军就是一摆设!不但得听从关东军的指挥,而且从编制到装备,再到军官的选拔培训,都是关东军说了算。 即便如此,关东军对他们仍然不放心。把伪军的编制一缩再缩。伪军的一个旅,算上司后供卫也不过六百人。 这样算起来,能打仗的人也不过四百人,还不到一个营兵力。 以此类推,伪军一个军下辖三个旅,也不过近两千人。这样一算,常何手中的兵力满打满算不过一万人,也可能一万人都不到。 一万人在偌大的新京能干什么?也不过是帮着京师警察厅站站岗查查物资什么的。 常何和警察厅打交道最多的部门,就要属特供物资科了,经常和他们联合行动,当街检查老百姓的包裹,发现特供物资立刻抓人没收东西! 在满洲国,中国人没有特供,是不允许吃大米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常何与警察厅特供物资科非常熟,也几次三番暗示高恒远,如果他愿意,就将他安排进特供物资科,吃碗“皇粮”。 每当常何提起这个话题,高恒远总是王顾左右而言他,常何说了几次,见高恒远不感兴趣也就不再提了。 高恒远想的很清楚,上级派自己来的任务是策反,可没有让自己在这里长期潜伏。自己找那个别扭干什么? 策反不成,回去就完了。要是长期潜伏,那可就麻烦了。谁能保证一点问题都不出?暴露了怎么办?那可就永远回不去了。 高恒远现在就担心自己可能永远回不去了。 这份担心来自于不久前的一次临时检查。 京师警察厅经常在日军宪兵队的指挥下搞一些临时检查。 一般来说对于高恒远住的这种洋楼都不怎么检查,因为这里住的不是军队里的高官,就是伪政府的要员,或者就是他们的家属。 谁知道那天来了个二货,刚从关里调过来,并不知道新京的水深水浅,带着特务队就把他们这栋洋楼给查了。 这个关里调来的二货,关键是高恒远还认识。两个人还在武汉的时候短暂的共过事。 高恒远一眼就认出了他,但是二货似乎没有认出来高恒远,只是例行问了问情况,就离开了。 高恒远不能肯定这个人是根本没有认出自己,还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故意装作没有认出自己。所以这一段时间他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甚至想到要离开新京。 昨天地一夜驰骋,让高恒远到现在还觉得腰上软软的,没有一丝一毫力气。 “哐当!”外面传来重重地关门声。显然是那位混血舞女离开了。 高恒远无暇再去考虑这个诱人的美女,他此时满脑子的想法都是:现在该怎么办! 高恒远就在刚才开窗户的窗户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被盯上了!看来那个二货还是认出来了自己。 楼下就在这栋楼的斜对面,两个黑衣黑裤黑帽子的人,正坐在一家早点店前,监视着自己所在的这栋楼。 新京天气这么冷,如果店里有位置,不会有人坐在外面。坐在外面的唯一目的,自然是为了便于观察某个地方。 两个人面前摆着的是空碗,说明已经吃完了东西。这么冷的天,吃完了还不离开,更是说明了他们在观察附近的某一处地方。 他们吃完后,这么长时间不离开,占着店家的地方,而店主居然听之任之,不来收东西撵人。 看来他们的职业足以震慑店主。分析到这里,这两个人的身份和目的已经呼之欲出了。 那么他们在监视哪呢?这四周,除了自己住的这栋楼之外,没有别的楼房。看来就是监视的目标,就是这栋楼。 到了这个时候,如果高恒远还认为监视的有可能是这栋楼上别人的话,那就无异于掩耳盗铃! “是时候离开了!”高恒远想到。 高恒远打定了主意,就不再迟疑。拉开了大衣柜,在里面的暗格之中,抽出了两支勃朗宁手枪,前面腰里和后面腰间各插了一把。 随后又从暗格中摸出了一个小包裹,拉来了毛衣,紧紧贴身缠了上去。 这里面是几十份证明,和一些应急的财物。有了这些,高恒远就不愁哪去不了。但是这样做其实也有他的危险,如果这些东西被搜了出来,即使没有事,也变成有事了。 一个正经人,谁会随身携带几十份身份证明? 所以这些东西,每到一处,高恒远都会先把它们藏起来,只有改变藏身之处的时候,才会带走转移。今天就是高恒远更换藏身之处的日子,这些宝贝必须带上。 高恒远又从暗格里拿出了所有的现金,分开装进了自己几个口袋里。随后将钱夹子也装进了裤兜里。 来不及收拾了,这里自己生活了几个月,留下来太多的线索,只能这样了,听天由命!反正自己从这里离开以后,就不再叫高恒远了。 高恒远收拾完了以后,提了垃圾桶,最后看了一眼房间,拉门出去,随后重重地拉上了门。 高恒远穿着毛衣,一手插在兜里,一只手里拎着垃圾桶,就像是平时倒垃圾一样,哆哆嗦嗦从楼道里出来,朝着路边的垃圾桶走去。 高恒远走得很快,这很正常,这是因为寒冷!所以快点倒完上楼,这是正常人的想法。 两个黑衣人显然没有想到高恒远会突然出现在楼下,眼里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但是他们随即就坦然了,外衣都没有穿,看这样子,一看就是下楼倒垃圾,所以两个人连站都没有站起来。 高恒远走到垃圾桶旁边,突然把垃圾桶一扔,顺着马路就狂奔了出去。 不远处就是威尔路,高恒远飞快地拐进威尔路,迅速跑过马路,想都没有想,纵身扒上路边的围墙,纵身一跃,就翻到了墙里! 两个黑衣人都蒙了!没想到高恒远兔起鹘落,没几下就翻过围墙。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连忙追过去也翻过围墙,结果高恒远已是踪迹不见。 围墙后面,是一处废弃的院落。看来高恒远已经从另一侧又翻了出去。 这所废弃的院子,就是高恒远事先选好的撤退路线。 两个黑衣人苦着脸从围墙的另一侧翻出去之后,看到了这已经是另外的一条小路。路上安安静静的一个人没有。 只有一阵阵的微风,不时地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 紫笔文学 第271章 人怎么跑了 新京驿。 这是个古里古怪的名字,其实它就是长春火车站。 自从溥仪成立了满洲国之后,一切复古,车站也就变成了“驿站”。于是叫了几十年的“长春站”就变成了“新京驿”。 好在名字虽然变了,但是火车站依然是火车站。并没有变成马车或者更古老的牛车。 早上10点。 一列从奉天开过来的旅客列车,一声长鸣,像一头钢铁巨兽一样,喷着白汽,缓缓地停靠在一站台上。 列车停稳之后,火车车门打开。瞬间就如同巨兽张开了嘴巴一样,不一会儿站台上全是背筐挑担,或者拿着各色包裹行色匆匆的人们。 他们下了火车之后,都朝着出站口走去,渐渐地就汇聚成了一道宽阔的人流。 火车最后面一节,和普通旅客车厢不一样,而是一节公务车。 公务车看上去很新,墨绿的车厢外面闪着光亮的光泽。车上窗帘拉得很紧,从外面看,丝毫都看不到什么。 公务车和旅客车厢连接的站台上,已经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前面下车的旅客和公务车分开。 前面下车旅客一看这阵势,经常出门的人,就知道公务车里乘坐的是大人物。纷纷朝着这边偷偷看上一眼后,匆匆离开。 京师警察厅特务科科长乔有天,身穿警官制式大衣,看上去威风凛凛地背着手站在车下,静静地看着公务车厢。 乔有天身后,同样是四五个身穿和他样式一样大衣的人,这些人都是特务科中他的得力下属。 乔有天看似浑不在意,其实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出。 今天早上,乔有天得到了报告。这几天来,那个住在长春路上被监视的人,居然在他的下属眼皮底下,明目张胆地逃脱了! 这也就算了,让人更为让人恼火的是自己出动了几百人对那一片进行搜索,居然没有抓到人。那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消失地无影无踪。 乔有天自从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马上命令特务科出动了大批特务。随后军管区也派出了驻军,配合特务科,以长春路为中心,放宽了三公里进行了搜查。 可是这个人居然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全然不见踪迹。 说起这个人,乔有天更是满头雾水。就在几天前,他接到了日军宪兵司令部的电话。 电话是宪兵队特高课课长青木介领打来的。青木介领给了他一个地址,和一个人的体貌特征,命令特务科派出特务抵进进行监视,但是不能打草惊蛇。 乔有天当时接电话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他不明白为什么特高课不自己派人监视,而把这事交给自己做? 难道是分功?乔有天可不会傻乎乎的这样认为。 虽然心中疑窦丛生,但是乔有天也不敢问,只能派出了自己最为得力的下属,前去去完成监视任务。 特务科的特务们刚开始监视这个人,就发现了不对劲,立刻上报了乔有天。 原来被监视这个人,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他所接触的每个人,居然都是新京的风云人物。 这其中有军方军管区的军官,也有警方警察厅的警官,也有金融银行方面的高管,居然还有皇宫里的总管。 乔有天接到报告后,也十分纳闷,他也不知道这个被监视的人究竟是各方神圣。更不知道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被监视。 而这个监视的任务怎么就落到了自己身上?自己卷进了这件事,究竟是祸是福? 乔有天心中忐忑,但是又不敢向宪兵队打电话问清情况。于是只能和自己的几个亲信下属商量。 亲信们知道的不比乔有天多多少,甚至有的还没有乔有天知道的多,虽然是七嘴八舌的出主意,但是最终大家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但是毕竟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最后乔有天还是打定了主意,这事特务科只就事论事,不再延伸扩大。 既然接到的命令是监视这个人,那就只负责监视,其余的什么也不做。 本来计划的很好,可是谁知道昨天那两个负责监视的特务到底干了什么,竟然被监视的人发现了,居然还装作倒垃圾的模样逃脱了。 乔有天心里这个气!对着两个负责监视的特务一顿臭骂,随后把他俩都关了禁闭。但是这又有什么用?亡羊补牢就不处理人了?想的倒是轻巧。 乔有天本来想着今天早上亲自去一趟宪兵队,找特高课长青木介领好好汇报一下。可是人还没有动身呢,居然就接到了青木介领的电话。 乔有天原来想着青木介领知道了昨天的事。他战战兢兢接了电话,谁知道满不是那回事。 电话里青木介领让他上午十点,到新京驿接站。 要接的人,是日军驻北平司令部喜多机关侦缉课课长青木荒服。他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那个被自己监视的人。 乔有天还没有来的及和青木介领说昨天的事呢,青木介领就挂了电话。无可奈何,乔有天只能硬着头皮来接站了。 既然北平来人,就是为了那个人,那就直接给北平来的人说情况好了。反正是伸头一刀,低头还是一刀。事既然出了,躲是躲不过去的。 乔有天心里七上八下地站在站台上,静候着公务车上的人下车交涉。 青木荒服从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站起身子,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这一路上把他给累坏了,整整四天,都待在火车上,是谁都得累坏了。 四天前,他们在西直门火车站上了车。从北平到新京,这个时候可没有直达的列车,中间需要换乘。 他们从北平出发,中间一连换乘了好几次,经过了四天四夜。这才到达了新京驿。 陈阳和于德彪,对这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自然没有什么大反应。 其余的人即使心情激动,但是一个个也很有经验,不会把这份激动挂在脸上。 要说这些人里面,最兴奋得莫过于齐玉林了,毕竟年纪还小,到了新地方,兴奋一点也正常。 陈阳端着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水,他一点也不着急。既然来了,也到地方了,那还有什么可着急的。 “股长,到站了,车都停了,咱们下去。”齐玉林一副跃跃欲试地样子说道。 “不忙,等其他旅客下完再说。”陈阳笑眯眯地说道。 “噢。”齐玉林答应一声,轻轻把窗帘拉开了一条缝,随后兴奋地大声喊道:“股长,快看,这些人应该是来接我们的。” 陈阳听了,也将窗帘拉开了一条缝,看到了乔有天几个人,身穿大衣,站在站台上。 此时时间虽然已经到了三月末,但是东北的天气依然寒冷。长时间在户外,谁也受不了。 虽然这几个人都穿了大衣,但是依然挡不住这凛冽的寒风,一个个身子微微有些发抖。 “青木君,下面应该是接我们的人,我下去迎迎。”陈阳说着话,就朝着车门走去。齐玉林看了,连忙兴奋地跟在了后面。 陈阳下了车,满脸笑容就迎了过去。 乔有天看到车上有人下来,也连忙走了过去。他巴不得接了人赶紧走,这天太冷了! “欢迎,欢迎。您是……?” 乔有天握住了陈阳,宛若老朋友一样问着陈阳的姓名。 陈阳听了乔有天这话,不由得笑了,客气地说道:“陈阳。北平警察局特务科行动二股股长。” “啊,陈兄弟!久仰久仰!青木课长呢?”乔有天客气了一句,开口就奔向正题。 “在车上呢,青木太君要等到其他旅客都离开之后,再下来。要不您先上车坐会儿?”陈阳说道。 “对对,得上车和青木太君打个招呼。”乔有天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说着话,随后就奔着车厢走去。 几个人上了公务车,略做寒暄又稍坐了一会。站台上的旅客就离开的差不多了。 陈阳这才问道:“青木太君,差不多了,咱们下车。” 青木荒服看了一眼乔有天。乔有天马上恭顺地一弯腰说道:“汽车已经准备好了,都在站外面等着呢。” 青木荒服点了点头,伸手拿起了搭在椅子背上的大衣,当先下了车。随后乔有天等人鱼贯而下。 众人出了车站,就看见了一拉溜黑色汽车停在路边。每辆车上的司机都在车下面站着等候。 青木荒服等人在乔有天几个人的引导下,分别上了汽车。 青木荒服带来的负责监听的几个特务,带着设备上了最后一辆大车。 陈阳眉头微皱,看到乔有天准备的这么妥当,显然是事先得到了消息,提前有了准备。他心里不由得有点替a8担心。 陈阳是这次来的人中间,仅次于青木荒服的二号人物。乔有天当然不敢怠慢。他原来准备让随他来接人的特务科副科长周鹏,陪同陈阳坐第三辆车。 陈阳并没有听从乔有天的引导,而是摇了摇手,直接上了青木荒服那辆车的副驾驶。 原本副驾驶那个特务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眼睛望向了乔有天。 乔有天见状,苦笑了一下挥了挥手,那人飞快地跑到了后面,上了最后的那辆车。 喇叭响处,车队缓缓地离开了新京驿。 陈阳坐在前面,后面是乔有天和青木荒服。在这个时候,陈阳知道自己不能第一个说话。于是就隔着玻璃看两边的街道。 新京的街道很宽阔,也很整洁,比北平那可强多了。马路旁边一栋栋的楼房,宛如现代化城市。 “乔科长,咱们先安顿下来,然后就带上几个人到长春路去看看地形。”青木荒服身子尽量向后靠,让自己坐的舒服一点说道。 “青木课长,实在不好意思,刚才人多没有好意思说。”乔有天结结巴巴地说道。 乔有天脸上地神色显得很是尴尬,陈阳从后视镜中看到了这个情况,不由得心中一动。他虽然心里疑惑,但是却没有发问。 青木荒服更是一愣,心里马上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的眉毛瞬间皱成了一个川字,眼睛疑惑地瞥向了乔有天。 乔有天本来就尴尬,看到青木荒服鹰隼一样,冷冷的目光,不由得身子一哆嗦。 “乔科长,究竟是怎么回事?”青木荒服见乔有天不说话,终于忍不住问道。 “人,人……跑了。”乔有天纠结了很久,还是说了出来。 青木荒服一愣,紧接着脸涨的通红。他双手紧握,发出了嘎巴嘎巴的声音。 乔有天看到青木荒服这个样子,也顿时紧张了起来,身子微微缩了缩,没有说话。 青木荒服此刻的火都快将自己点燃了!为了这起案子,他可是下了大本,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关系。 为了让各部门配合,他恳请喜多诚一给北平警察局、满洲国京师警察厅都打了招呼,而且还从司令部中特别申请出了监听设备以及监听人员。 如果没有喜多诚一的命令,北平警察局角田顾问会那么地听话? 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兴冲冲地来到新京,现在乔有天居然告诉他人跑了!这让他怎么办? 就这么回去?这不成笑料了?他又怎么和喜多诚一交待? 现在的北平,日军特务机构可以说是三足鼎立。 宪兵队特高课不用说了,现在又多了一个大岛奔三的特别侦缉队。自己这次铩羽而归,会不会给特别侦缉队创造机会?喜多诚一今后会不会倾向特别侦缉队。 一件完全可以主动出击的案子,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么被动? 青木荒服想发火,但是又不知道冲着谁去发。 “啪!”的一声,青木荒服一拳重重砸在了车门上。 陈阳听着都疼,回头看去,果然看到青木荒服虽然没有叫出声来,但是嘴却恨不得咧到了耳朵边。 “什么时候的事?”陈阳开口问道。 “昨天上午。”乔有天一愣,他没有想到陈阳会插嘴,但是还是回答道。 “二十四小时了。”陈阳抬手看了看表,自言自语地说道。 乔有天没有说话,他也听出来陈阳是在自言自语。 “发现他逃脱之后,你们做了什么?”陈阳又缓缓地说道。 乔有天不满地看了一眼陈阳,没有说话。 在乔有天看来,这一次北平来人,整个负责的不过是青木荒服而已。 陈阳不过是一个下面的随行人员,人家正主还没有说话呢,你在这起什么哄。 陈阳见了乔有天不屑的神情,微微一笑,把头转了过去,不再说话。 青木荒服此时则缓过神来了,想着看来只有亡羊补牢了。他见乔有天没有回答陈阳的话,冷冷地看了一眼乔有天,问道:“陈股长问你话呢,乔科长没有听见?” 乔有天一愣,连忙说道:“听见了,这不是正在想着怎么说吗。” 青木荒服没有再说话,身子微靠,闭上了眼睛。他实在不想搭理这里这个乔有天,他怕自己忍不住一拳砸在他那张虚伪的脸上。 “出了事之后,我们立刻封锁了现场,然后外放三公里,进行搜查,但是没有搜到。”乔有天说道。 “窝点查了吗?”陈阳头也没回,又淡淡地问道。 “没…没有。”乔有天脸一红问道。 “为什么?”这次问话的是青木荒服。他依然闭着双眼没有睁开。 “那所房子,主人是……是满洲国军一位上层人物。”乔有天说话又开始结巴了。 “叫什么名字?”青木荒服低声问道。 “这个,这个……”乔有天犹豫着不说。 “怎么了?”青木荒服尽量克制着怒火,把声音放得平和说道。 “我已经上报,按照相关规定,这个需要上报关东军。”乔有天想了一下说道。 “现在带我去。”青木荒服平静地说道。 “这个……这个……”乔有天有点拿不定主意。 陈阳听了,转过了头,笑着说道:“乔科长,我看不如这样,我们也不让您为难,您呢,分给我们两辆车,再给我们找个向导,其余的事您就甭管了,只管带着我们其他的人去安顿,您看怎么样。” 乔有天听了陈阳的话更是拿不定主意,他看了看陈阳,又看了看闭着眼睛的青木荒服,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青木太君之前就在满洲国,而且和关东军的上层十分熟悉。另外你还有可能不知道,青木太君可是大日本帝国青木家族的六代目。”陈阳又缓缓地说道。 乔有天想了半晌,一咬牙,终于打定了主意,冲着司机说道:“停车!” 汽车缓缓地停到了路边,乔有天下了车,陈阳也跟着下了车。 后面的车不知道怎么回事,见科长的车都停了,也跟着一辆辆挨着顺序停在了路边。 乔有天座车前面,还有一辆压道车。司机从后视镜中看到后面车队,都停了下来。 司机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也缓缓地停在了路边。随后一个身穿青色制服装的人就从车上下来,一溜烟地跑了过来。 后面车上北平来的特务们,看到陈阳站在车下,也纷纷地下来。 陈阳冲着于德彪和齐玉林招手,两个人快速地跑了过来。 “玉林,你带几个人过来。”陈阳随后又转向于德彪,说道:“老于,你带着人先跟着乔科长安顿,那里由你负责了啊!” 齐玉林不一会儿就带了四个人跑了过来,其中还有一个日本人沙田。他是喜多机关的人。 “沙田跟我上这辆车,”陈阳说完一指青木荒服那辆车。随后就将眼睛望向了乔有天。 乔有天会意,连忙说道:“还有这辆,让这辆车跟着你们。” 陈阳笑了笑,用手一指第二辆车说道:“玉林,你们几个上这辆车。” “向导呢?”陈阳又开口问道。 “老曹,曹德彪!”乔有天大声喊道。 “来了,来了。科长,啥事啊!”随着一口标准的东北口音,一条大汉跑了过来。 “老曹,你和北平来的同仁们一起去,具体去哪,你听这位陈股长的。”乔有天皱了一下眉头说道。 “好啊,嫁给人家就不嫌人家家伙大,人家叫干啥咱就干啥。”曹德彪一副流里流气地说道。 陈阳听了微微一笑,指了指汽车,说道:“上车,你坐前面。” 陈阳走了过去,拉开了驾驶室的门,笑着说道:“师傅,麻烦您挪挪。” 司机一愣,虽然犹犹豫豫地下了车,但是仍然一脚门里,一角门外,眼睛却望向了乔有天。 乔有天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司机这才彻底出来。 “钥匙呢?”陈阳伸手说道。 “在车上呢,没拔。”司机冷声说道。 陈阳点了点头,坐进了驾驶室。熟练地放手刹,踩离合挂档,汽车缓缓启动,逐渐加速。后面一辆紧跟着前面一辆,两辆汽车绝尘而去。 “你知道地方?”青木荒服有些纳闷地问道。 “之前在新京待过,路还算熟。”陈阳眼睛看着前面说道。 汽车一拐弯,朝着长春街开去。 第272章 吕二方是自己人? 汽车缓缓地驶进长春路,停在四层小楼旁的路边。 青木荒服等人下了车。陈阳并没有急于上楼,而是站在楼下抬头向上看。 齐玉林等人也纷纷下了车,看到陈阳抬头向上看,几个人也抬头向上看。 面前是一座四层小洋楼,典型的欧式建筑。临街的这面,每一户都有一扇窗户,一直通到楼顶。 “老曹。”陈阳依然抬着头,嘴里叫了一声。 “嗯呢,在呢。”曹德彪连忙应了一声,随后跑了过来。 “监视这个人的行动,你参加了吗?”陈阳问道。 “参加了。我们几个人是分着班来的。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视。前天是我的班,昨天不是。昨天那俩货闯祸了,把人给看跑了,这不让关禁闭了。”曹德彪不无幸灾乐祸地说道。 “那你看看上面那一面是被监视者家的窗户。”陈阳指着上面一溜窗户,朝着曹德彪说道。 “一、二,三,左边。就是那家。”曹德彪嘴上嘟囔着方位,随后手指肯定地指向了三楼的一户窗户。 青木荒服顺着曹德彪的手看去,那是三楼的一扇窗户。窗户并没有闭合窗帘,从外面能够隐隐约约地看见屋里的景物。 那么同理,如果站在窗户旁边,即使不开窗户,也能看到附近的情况。 青木荒服和陈阳不约而同将目光扫向了周围。 小楼的位置在这个丁字路口的拐角处。斜对面相连着另一条小路,看起来这条小路就是乔有天所说的威尔路,也就是被监视者逃走的那条路。 小楼正对面也是一座居民楼,恰巧也是四层楼。而且楼下还有几户商户,其中就有那家早点店。 “你们监视点为什么不放在这座小楼里。”陈阳指着对面的小楼,疑惑地问道。 从位置来看,对这座小洋楼最好的监视位置,就是对面这座四层小楼。 “俺们也想啊,那多好啊,风刮不着,雨淋不着。可是不行啊,能住在这里的人家,咱们是一户也惹不起。不敢啊!”曹德彪一脸苦色说道。 陈阳点了点头,冲着青木荒服说道:“青木课长,外面冷。您们先上楼,我去对面的食杂店转一圈。” “我和你一起去。”青木荒服说道。 陈阳点了点头,对曹德彪说道:“走,咱们去那里转一圈,看一看。” 陈阳三个人左右看了看,朝着马路对面走了过去。齐玉林他们几个也想过去。但是被陈阳制止了,只能留在马路这边。 齐玉林虽然是这些人的组长,但是却不是这个组里面资格最老的人。 “齐头,要不咱们先上去,东北这天太冷了。”一个特务缩着脖子,看上去流里流气地说道。 说话的这个人是齐玉林他们组资格最老的特务,名字叫做吕二方。 吕二方在特务科混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建树,现在也不过是个警长的警衔,就这还是熬资历熬出来的。 吕二方现在,也没有了任何上进向上爬的年头,只是想着钱多拿一些,活少干一点。能躲就躲,能溜就溜。 这次来新京,他是一百个不乐意,原本已经打定了主意,准备在临行前装病。 吕二方之所以能够没有在北平装病,跟着陈阳到了新京,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两块大洋补贴起了作用。 好家伙,两块大洋,自己辛苦一个月,也不过七八块大洋,这来新京转一圈就有两块大洋,这事干得过。 有了这个想法,吕二方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齐玉林,来到了新京。 “等等。股长他们都没过来呢,咱们先上去不合适。”齐玉林话说得虽然客气,但是很干脆地拒绝了吕二方。 “也真是的,又不是娘们,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看,大冷天在外面折腾什么。”吕二方不满地发着牢骚。他可能真得很冷,站在那里不停地跺着脚。 齐玉林转头看了吕二方一眼,想要责备他几句。但是这家伙脾气他可领教过,轻易也不想招惹他。 齐玉林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将自己的薄绒大衣稍微紧了一紧。 齐玉林其实这会儿也冷,甚至比吕二方还要冷。齐玉林这小伙子长的精神,也特别注意穿衣打扮。所以就避免那些厚重臃肿的衣服。这样虽然漂亮,但是保暖效果就差了许多。 这次来新京,他只在外面穿了一件薄羊绒大衣。看上去十分风流潇洒。但是其中冷暖,从他连连打得喷嚏就知道了。 “我说老吕,咱们人呢,那得知足。你哪次出差像这次一样?局里给关着饷,股里还每个月补助两块大洋?” 说话的这个人,衣服穿的十分厚重,棉衣棉裤,头上还戴了一顶棉帽子,耳朵上是棉护耳。远远看去,厚重的就像个狗熊一样。 齐玉林转头看去,说话的这个人是组里的老好人尚合发。也就是他在出发那天,第一个向陈阳提出了具体困难。 “其实这长春,啊不,新京还不算太冷。”尚合发轻轻地跺着厚厚的棉鞋,悠然地说道。 吕二方厌恶地瞪了一眼尚合发,凶巴巴地说道:“废话!就你这穿的像狗熊一样,当然不知道冷了!但是就你这一身,别说抓人了,估计自己跑起来都能绊倒!让你来这干嘛呢!滚一边凉快去!” 尚合发怯怯地看了一眼吕二方,撇撇嘴没敢说话。低着头用脚在地上画圈玩。 吕二方又用劲跺了跺脚,左右看了看,晃悠着站在了楼洞里,这才说道:“这样就好多了。” 齐玉林转头看了看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过去。仍然站在马路边,远远地瞧着食杂店那边。 吕二方跺着脚,在原地乱转,不停地吸溜着鼻子。突然他的动作停了。 吕二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楼洞内侧墙角,那里一件小东西闪闪发光。 吕二方把身子转了过去,挡住了几个人的视线,缓缓蹲了下去,装作整理鞋带的样子,趁着他们没有注意,就将那小东西抓在了手中。 是一件女人耳朵上的珠花耳环! 这栋楼上的人非富即贵,女人不是阔太太,就是被包养的姨太太,这件珠花耳环想必价值不菲。虽然只有一件,但是这是捡的啊!还有什么不知足。 吕二方此时也不觉得冷了,从楼道里走了出来。慢慢地又重新凑回那几个人的人群中间。 陈阳和青木荒服带着曹德彪走进了对面的食杂店。 小店不大,总共就四张桌子,这一会儿不是饭点,也没有人吃饭。 店主见他们三个进来,一瞧打扮,就知道这三位不是吃饭的主顾。但是仍然起身招呼。 陈阳进了食杂店,先是坐在了靠门的那张桌子前,然后朝对面看去。 从他这个角度上去看,什么也看不见。 “都有什么吃的啊?”青木荒服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小店,这才开口问道。 “咱们这小店能有啥吃的,早上大碴子粥,窝头酱菜,中午红脸高粱米饭,酸菜炖粉条,您要是乐意多花钱,来可以来点五花肉。”店主笑着说道。 “早上只有窝头吗?”青木荒服又问了一句。 “啊,可不咋地。就只有窝头。”店主说道。 陈阳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出店外,抬头朝对面楼上看去。这个位置刚刚好。 但是这样也有一个弊端,如果监视的特务稍微不注意,就可能被楼上的人发现。 看来a8就是这样发现的监视特务。 陈阳当然不能给青木荒服出有用的主意。但是又不能不出主意,这得想个办法把青木荒服的侦查方向搞乱,尽量给a8创造出更多逃走的时间。 怎么才能把水搅浑?这个可是陈阳的强项。 陈阳打定了主意,回过身冲着青木荒服说道:“青木课长,您那边问得怎么样了?” 青木荒服点了点头,说道:“问得差不多了,你呢?” “我这没问题。店主没什么好问的,我主要是看看距离和环境。”陈阳答道。 “那就上楼。”青木荒服说着流转身出了店门。 “你们这早上都是这种吃食吗?”陈阳冲着曹德彪问道。 “那可不吗!老百姓有啥吃的,能填饱肚子就得了,还倒是想吃锅包肉,但是难了点。”曹德彪大大咧咧地说道。 陈阳三个人过了马路,也不理齐玉林他们,直接就进了楼洞,噔噔噔地上楼了。 目标的房间在三楼,陈阳率先一路小跑就上了三楼。 房间的格局是一层两户,门对着门。陈阳略辨了一下方向,指着西户的门,冲着曹德彪问道:“这里?” 曹德彪点了点头。陈阳又问道:“你们进去过没有?” “没有,科长不发话,那谁敢进啊。”曹德彪说道。 门锁是目前最先进地暗锁。这种锁比之当时通用地那种挂锁,要复杂的多。 “齐玉林,打开。”陈阳说道。 齐玉林面有难色,对着陈阳说道:“股长,我们在学校是学过开锁,但是学的那都是挂锁,没学过这种暗锁啊。” 陈阳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旁边的吕二方就转了过来,一抬腿就跺向了屋门。 “砰!”地一声大响,在楼道里更是显得沉闷。 门没有开。 随后就是“砰!砰!砰!”接连几声大响,“哐当”一声,门终于开了。 “玉林,这你可得学着点,干咱们这行,要是全凭着书本,那可不够看。”陈阳说道。 几个人进了屋,陈阳说道:“仔细搜,搜慢着点,咱们不着急。” 陈阳打量着这栋房子。一进门就是一个客厅,左右各有一个卧室。挨着卧室的是卫生间,厨房则在房子的一角。 客厅很干净,显然主人不经常在客厅待着。这符合单身男子的生活习惯。 厨房更加的干净,看起来这个人自从住进这里之后,根本就没有开火做过饭。 临街的这间卧室很凌乱,看来他的主动活动区域就在卧室。 陈阳站在卧室的窗户前,不用开窗,就清楚地看见对面的那间食杂店。 陈阳拉上了窗帘,随后一下扯开。 果然如他所料,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家食杂店。 “看清楚了,被监视人就是从这里发现他被监视,从而才脱逃的。而监视者却因为距离远,位置低,而没有发现被监视者已经察觉了他们行动,所以没有一丝准备,而被监视者从容逃脱。”陈阳回头冲着青木荒服侃侃而谈。 青木荒服点了点头,但是他的注意力没有在那里。人逃都逃了,你还管什么怎么逃的?现在要紧的是把人抓回来。 吕二方自从一进卧室门,就不由得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一枚刚才他在楼洞口捡到的一模一样的耳环! 耳环就在枕头边,枕头若有若无地压着耳环,如果不细看,或者角度不对,很难发现。 吕二方发现大家都还没有注意。他心里不由得一阵得意。看来这是老天赐给他的礼物。为什么别人看不见了,而自己能看见两次呢?这不是天意吗! 想到这里,吕二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翻翻,那看看,然后就从陈阳身边挤了过去,装作去检查那边的床头柜。 陈阳一怔,他看向了吕二方。发现吕二方的眼神有点古怪,他顺着吕二方地眼神,就看到了那枚耳环。 陈阳一愣,想到难道a8这里住的有女人?这下可麻烦了,因为多住一个人,就会多一倍甚至几倍暴露的危险。 但是这个房间里面,不像是有女主人居住的样子啊?那么…… 陈阳一下子就反应了了过来,这个a8,没有看出来啊,还挺花花的。 现在怎么办?这枚耳环可能就是一条线索。虽然这只流莺不应该知道a8的真实情况,但是万一呢? 陈阳注意着吕二方,却发现吕二方并没有声张,而是装作很仔细检查床头柜的样子。 但是陈阳却发现吕二方的眼神在观察着大家,看有没有人注意他。 这是什么情况?陈阳装作不经意地样子,转身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一副重点观察窗台的模样,朝着外面东张西望。 不管是哪个方面的,只要是有益于a8的,只要有机会,都要帮帮忙。 不一会儿,吕二方就又从他身边挤了过去。陈阳知道,吕二方应该得手了。 陈阳转头一看,果然枕头边的耳环已经不见了踪影。 陈阳苦笑着摇了摇头,作为一名特工,而且是有着重要任务的特工,带着这样一个女人,回到自己的住处,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这样做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掩护需要。这个看起来不可能。因为如果真是掩护需要的话,那么这枚耳环就不会出现在枕头边! 完事了就不知道认真检查一下? 第二个可能那就是没有把任务当成一回事,认为自己绝对安全,这才会这么疏忽大意。 这应该是最大的可能了。因为这间屋子根本就不像一个特工住的房间!这里没有一丝警觉的意味,这里的破绽随处可见! 联想到a8的任务,陈阳可以断定,他根本就没有对目标做任何行动! “哎,枉自自己为了他,还专门跑了一趟陕西巷,替他们赎出来了花香玉!”陈阳不由得暗想到。 陈阳把眼睛瞥向了吕二方。这特务科还真是水深,这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干嘛要替a8打掩护?难道又是一个卧底? 吕二方不动声色的积极搜查着,从外表看上去极为卖力。心中此刻却已经乐开了花。 这下发财了!本来还想着一只就不错了,结果凑成了一对!看那耳环上的一对珠子,怎么着不得几百块大洋? 这要是带回北平,送给小翠花,还不得把她给美死! 吕二方刚才观察了,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地这个动作。这对耳环,现在就姓吕了! 至于是不是重要的线索,这我可管不着。破案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就算破了案子,能奖励几百块大洋做梦去。 现在的事就是这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吕二方却没有注意到,他在枕边拾起耳环的那一瞬间,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直到他把耳环揣进了兜里,这才移开! 青木荒服自从一进卧室,就对挂在衣架上的衣服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他把衣架上的衣服一件件的拿了下来,整整齐齐得排列好了,放在了床上。 然后拿起了一件藏青色的大衣,仔细地观察,随后把手伸进了大衣的衣兜。 青木荒服手从大衣兜里拿出来的时候,赫然多了一样东西,看着这样东西,青木荒服脸上露出了讥讽地冷笑。 第273章 舞女乐乐 陈阳听到青木荒服得意的笑声,就知道他有了收获。转头看去,果然见青木荒服手中拿了一样东西。 陈阳走了过去,从青木荒服手中接过了这样东西,原来是一盒火柴。 这盒火柴看起来要比街市上卖的普通火柴精致考究。上面的图案也不是常见的“八仙过海”、“和合二仙”之类的,而是一个衣着暴露的舞女。 火柴正面图案上,圆弧状印着“喜乐门”三个字。 陈阳心中不由得一紧,看来昨天那个流莺,八成就是这个“喜乐门”的姑娘。 “喜乐门?看上去像是个赌场或者舞厅的名字。”陈阳翻来覆去看了几眼火柴说道。 “就是舞厅,我们这老有名了。”曹德彪在旁边插嘴说道,满脸都是艳羡之色。 “你去过?”陈阳手里转着火柴盒说道。 “没有,就我这穷色,哪能去这种地方。不过倒是听说过。”曹德彪头摇地像拨浪鼓一样说道。 “很高档吗?在哪啊?”陈阳又问道。 “老高档了。新天地知道不?就在那里。”曹德彪倒是知道得真不少。 曹德彪说完自嘲地一笑,说道:“这不是扯犊子吗,你们打北平来的,怎么知道新天地呢。” 陈阳微微一笑说道:“新天地啊,我还真知道。” “你知道啊,那敢情好,省的我废话了。”曹德彪高兴地说道。 青木荒服抄起了大衣,冲着陈阳说道:“咱们现在就去。” …… 新天地是新京成为伪满洲国建成之后修建的娱乐性街区。这里主要是华人中富商高官们的娱乐场所。越是到了晚上,这里面越是繁华。 这时候时间还不到中午,大部分的歌舞厅都还没有开门,招牌上的霓虹灯也没有亮起,比起晚上黯淡了不少。 喜乐门舞厅是新天地中最大的一家歌舞厅,每到晚上,门前都是车水马龙。许多富商大贾,满洲国的高官巨宦都来这座销金窟中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喜乐门”歌舞厅的老板叫做谢天同。他的名字是他自己起的,意思是他和天一样。 谢天同之前的名字,可没有这么威风。他原来叫做二狗子,如果加上姓的话,应该叫做谢二狗。 谢二狗发迹之后,觉得自己应该换一个响亮的名字。于是他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谢天样。意思是和天一样。 谢二狗的一个下属对他说,其实名字可以改的更好听一些。 结果那名下属被他一记耳光打落了两颗牙齿。老子的名字也是你能起的? 想了一想,有着强烈好奇心的谢二狗,还是没有忍住,问这名下属,自己的名字可以改成什么。 下那位倒霉属嘴巴漏着风说道:“谢天怂。” 谢二狗又是一记耳光抽了上去,又打落了下属两颗牙齿。 敢说老子怂?你们全家都怂! 后来才知道,人家下属给他起的名字是谢天同,因为嘴被抽得漏风了,才说成了“谢天怂”。 谢天同这个名字可要比那个什么谢天样强的太多了。 大喜之后的谢二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赏了这名下属五百大洋。 一颗牙齿100大洋,多了那一百是起名字的润笔费。 于是从这之后,谢二狗变成了谢天样,接着又变成了谢天同。 谢天同在新京混的如鱼得水,从警察厅、军管区到街面上的嘎杂子,没有谢天同不认识的,谁见了他,不得喊一声“同爷。” 青木荒服和陈阳走进谢天同办公室的时候,不由得一愣。 这个办公室太大了,足有三分之一个舞厅那么大。 远远地看见办公室的最深处,一张巨大的办公桌,桌子后面坐着一位五十上下,瘦小枯干的半大老头。 陈阳在来的路上,听了曹德彪满是敬佩地介绍,想着谢天同怎么也得是个三大五粗的汉子,样子都不知道能有多凶恶呢,谁知道却是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老头。 陈阳知道,谢天同能够在龙蛇混杂的新京,黑白两道通吃,混的风生水起,必然有其过人之处。当然不能小看。 谢天同见了陈阳他们进来,连忙从高大的座椅上站了起来,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刚才听下面的人说,有几位北平朋友来看我,本来应该到门口迎接的。可是正巧勤民楼来了电话,所以怠慢兄弟们了,千万莫怪。”谢天同拉着陈阳的手说道。 陈阳微微一愣,他当然知道谢天同口中的勤民楼,是伪满洲皇帝溥仪所在的办公楼。谢天同的意思无非是炫耀而已。 “这是华北驻屯军喜多机关侦缉课青木荒服课长。青木家族六代目。”陈阳没有接话,而是笑着介绍说道。 谢天同听了颇为惊讶,上下打量了几眼青木荒服。眼中的神色变得恭谨。 什么华北驻屯军,哪个机关的什么课长,谢天同没有放到眼里。毕竟这里是满洲国,华北驻屯军即使再厉害,也管不到这里。 但是“青木家族”却不一样了,这是日本一个老牌特务家族,而且和日本黑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个家族的六代目,他可惹不起。所以神色变得异常恭谨,冲着青木荒服一鞠躬说道:“久仰青木家族大名,贵家族中有不少人都是我的朋友。比如说青木喜之郎前辈。”随后谢天同又鞠了一躬,说道:“喜之郎先生还好吗?” 青木荒服听了也是一愣,他没有想到从这个中国人的嘴里,居然能听到叔父的名字。 青木荒服也连忙鞠了一躬说道:“家叔父年龄大了,现在在富士山上潜心研究佛法,不再过问世事。” 谢天同把脸微微扬起,十分深情地说道:“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和喜之郎先生一起踏遍白山黑水,心中还是颇为感慨。” 陈阳听明白了,原来这个谢天同是个彻头彻尾的汉奸,而且还在张大帅时期就当了汉奸。 谢天同这个话一听就知道,他还是谢二狗的时候,这是老特务青木喜之郎的向导。 陈阳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谢天同,说道:“这天儿咱们待会儿有得聊,先说说正事。” 谢天同一愣,连忙正说道:“对,对,对!这人一老,就老爱回忆一些陈年旧事。说正事,说正事。” 随后谢天同把脸一板,正色说道:“几位大老远的从北平过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吗?” 谢天同非常老道,他知道这几个人过来,必然有事。所以没有再客套“有没有事”,而是直接询问什么事。 青木荒服从口袋中摸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了谢天同,温和地问道:“谢前辈,您见过这个人吗?” 青木荒服听谢天同说曾经和他的叔父青木喜之郎一起共过事,虽然还不想由此就改口称呼谢天同叔叔,但是还是折衷用了“前辈”这个称呼。 青木荒服拿出的照片,正是高恒远,这是乔有天提供的。负责监视高恒远的特务远距离拍摄,所以照片不很清晰,看上去非常模糊。 照片即便是非常模糊,可是谢天同也一眼就认出来了照片中的这个人。不是照片中的人有名,而是陪同这小子的人,太有名了。 谢天同十分犹豫。照片上的这个人他虽然不十分熟悉。但是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每一个人,他都非常熟悉。 这些人都是他这个歌舞厅的金主,甚至有几个还在这里吃得有干股。 “怎么办?说还是不说?”谢天同飞快地考虑到。 谢天同是老江湖,知道能让青木家族的六代目从千里之外的北平找过来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他所牵扯出来的事,也不是小事。 但是关键这张照片上的人,他周围身边的人,自己一个也惹不起啊。 “这个人是谁?你们找他干什么?”谢天同考虑了半天,终于问道。 “这个人很重要,牵扯一件大案子。我们和新京宪兵队合办。”青木荒服故意把宪兵队三个字说的很重。 宪兵队,无论是谁听到了都会一阵紧张。那个地方可是六亲不认,说抓人杀人就抓人杀人,一点也不会客气。 “有点面熟,好像来我们这里玩过几次。”谢天同小心地说道。 “他每次都一个人来吗?有没有朋友陪着?”陈阳在旁边接口说道。 陈阳看出来,谢天同有些犹豫。 谢天同为什么会犹豫?肯定不是为了a8,一个外地人怎么可能会让这个地头蛇犹豫? 那么谢天同犹豫地原因,八成是投鼠忌器!他在担心a8身边的人?能让谢天同犹豫的人,想必也是新京有头有脸的人物! 既然这样,那就不妨把他们揭出来,一个一个的查,把事情闹大再说。 “这个……这个……”谢天同听了陈阳问陪同高恒远的人,顿时就结巴了。 “谢老板不要有什么顾虑,这个人对我们很重要。”陈阳语气变得冷漠地说道。 “啊!想起来了!那天他来这玩的时候,一起来的有一个人是茶叶商会的方会长!”谢天同用手一拍脑门,装作刚起来的样子说道。 “还有呢?”陈阳看了一眼谢天同,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随后又接口问道。 “其他人吗,我还真没有注意。”谢天同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陈阳,知道他肯定不会相信。 于是就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这您也看见了。我这基本都是晚上才有生意。我这老眼昏花的,人家要是不主动给我打招呼,我能看见谁啊。” 陈阳笑了一笑,不再说话。 陈阳和青木荒服等人出了谢天同的办公室,朝着舞厅大门走去。旁边陪着的是谢天同的保镖谭阿四。 谢天同并没有出来远送,而是拄着一根拐杖,站在办公室门口满面笑容地挥着手。 侍应生看到谭阿四陪着这几个人朝着门边走来,连忙拉来了大门。 青木荒服走在第一位,见侍应生拉来了大门,就走了出去。此时正好一个女孩进门,走得风风火火的,也没有看路,一头就扎进了青木荒服的怀里。 女孩感到碰着人,一声惊呼,像小鹿一样跳了开来。随后看了一眼青木荒服,不由得一阵格格娇笑。 女孩长得很漂亮,颇有点混血的意思。新京混血女孩不少,实在不足为奇。 青木荒服见碰到他的人是个漂亮女孩,脸上的愠怒也就不见了。笑眯眯地说道:“看你这小姑娘,走路怎么不看道?撞住了吗。” 女孩又是一阵格格娇笑,说道:“我没事。”随后又是一阵娇笑,一阵风似的飘了过去。几个人都不由得转身看去。吕二方更是促狭地吹了一声口哨。 谭阿四送走了青木荒服等人,回到了歌舞厅。混血美女百无聊赖地坐在卡座里面发呆。 “乐乐,今天干嘛来这么早啊,现在有没有客人。”谭阿四冲着女孩笑道。 “没事。闲的无聊。”混血女孩乐乐撇了撇嘴,随后眼睛一亮地问道:“刚才那几个人谁啊?干嘛的?” “外地官面上的,好像来打听一个人,就是上次和茶叶商会方会长一起来的那个人。”谭阿四随口说道。 “阿四!”谢天同隔着屋门喊道。 “哎,来了。”谭阿四连忙答应,随后冲着乐乐挥了挥手,快步跑了过去。 谢天同坐在高大地靠背椅子上发着呆,好像在沉思什么事情。 “老板,您找我?”谭阿四进了门小心翼翼地说道。 “阿四,那天这个人来的时候,身边都有谁啊?”谢天同问道。 “这我哪知道啊,我也不认识他们啊,就知道这些人特有钱,叫了一大堆舞小姐。”谭阿四说道。 “对!这事应该问韩姐。她来了吗?”谢天同一拍脑门,冲着谭阿四问道。 韩姐是这里的妈妈桑,所有的舞小姐都归她管理。 “这才几点啊。韩姐怎么可能来?她来都到晚上了。”谭阿四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乐乐在外面。那天一堆舞小姐里面有她,最后好像还跟了一个人走了。我把她叫进来。” 谢天同一听,点了点头,说道:“嗯,你把她叫进来,我问问。” 谭阿四快步走了出去,到了大厅左右一看,卡座里没有了乐乐的人影。 他快步走向了卫生间,嘴里喊道:“乐乐,乐乐?你在哪?”四周没有人应答。 “阿四哥,你找乐乐姐吗?她刚刚才出门。”门口的侍应生看着谭阿四四处在找乐乐,开口答道。 “什么时候出的门?”谭阿四一听,连忙回头问道。 “就在您进办公室之后,乐乐姐起身就出了门。我和她打招呼,她也没有理我。”侍应生说道。 谭阿四一边问着话,一边快速跑出了歌舞厅。他眼睛四处张望,周围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乐乐的踪迹。 第274章 宽街上的虎头七 新京南城宽街。 这里和新京表面的繁华不一样,满目疮痍。一大片低矮的平房,周围还有无数私拉乱建的小房子以及临时搭建的小窝棚。 名字叫做宽街,其实每一条小巷十分狭窄,仅容一个人通过。任何车辆,哪怕是人力车也不可能进入如此狭窄的巷子。 宽街其实并不只是一条街道,而是南城墙根的整个片区。 宽街是真正的三不管。这里没有警察,也没有任何伪满政府的派出机构。 宽街的民房,原来因为挨着城墙太近,就被伪满洲国军借口影响城防强制拆除。 结果拆了一半,不知道什么原因不再继续拆了,但是也再没有人来管。留下了断壁残垣遗留在那里,宛如某种讥讽。 宽街原来的住户,被满洲国军迁移走了。这里就成了一片废墟。渐渐的有一些城狐社鼠就把这个地方当成了窝点。再后来一些社会流民也搬了过来。 时间长了,宽街的人就越聚越多。原来剩下的房子不够住,流民们就在周围利用废砖烂瓦搭建了不少房子。 新京伪满政府当然不想看到这种情况,他们想把宽街的流民清理干净。 本来想着很简单的事情,居然很麻烦。警察如果出动的多,宽街上的人就躲起来找不到,不知道藏在哪里去了。 但是警察如果出动少的话,可能警察就找不到了,不知道被埋在那里去了。 京师警察厅想一劳永逸地拔出这颗钉子。上报请求满洲国军出动军队,对宽街地区进行大清剿。 满洲国军的所有行动,必须得经过日本关东军同意。原想着清剿宽街的事,关东军不会不同意。 结果一报上去,关东军居然没有同意。关东军不同意的理由很奇葩。原来他们要在新京留一片破旧的区域,目的就是为了和新建的地区做一个对比。要让那些西方记者们看看,之前的新京什么样,之后的新京又是什么样。 这个理由当然不能公布于众,于是就引起了无限遐想。渐渐的遐想就变成了瞎想,各种关于宽街的谣言也随之出来。 宽街经过坊市间的各种传说,变成了一个神秘的地方,一个和关东军有着“联系”的地方。于是京师警察厅也放弃了对宽街治理,任由宽街自生自灭。 这种情况下自灭是不可能的,反倒是不可思议地繁华了起来。 各种见不得光的交易,都跑到了宽街来完成。所以在宽街你可以买到你想要的任何违禁品,包括药品和武器。 每个地方都会有管理者。宽街也不例外。警察厅管不了宽街,不代表没人能管得了宽街。当警察撤离的时候,另一股力量就进入了宽街。 虎头七今年不过二十二岁。但是他已经是宽街的老大。他靠的不是别的,而是拳头。他用拳头打服了整个宽街,坐上了老大的位置。 要管理一个地区,当然仅凭拳头是不够的,所以虎头七最得力的手下叫做师爷。 师爷年纪也不算太大,才不过仅仅是虎头七的两倍而已。 虎头七有拳头,师爷有脑子。所有宽街的规矩都是师爷制定的,如果有人不服,就由虎头七带着人打上门去。 据说虎头七和师爷与素有新京“地下皇帝”卢望东有关系。但是每谈到这个问题,卢望东一再摇头否认,再三声称,自己只是一个商人。 卢望东是新京“礼门”通字辈的大哥,在整个满洲国也是硕果仅存的几个通字辈大哥之一。 “礼门”如果追根溯源的话,他属于青帮的一个分支。虽然名称不一样,但是所供奉也是“翁钱潘”三祖。 有了礼门的背景,又有了关于关东军的那些传闻。宽街就成了新京独特的风景。看上去摇摇欲坠,其实却稳如泰山。 警察厅在每月十五象征性的出动警察,对宽街进行“清缴”,虎头七则会意地带着人躲开。 时间长了,双方形成了默契。一个月玩一次“猫捉老鼠”的游戏。大家都是成年人,对于约定俗成的游戏规则,没有人越雷池半步。 宽街上的人,自此后也不再见了单独出行的警察就活埋,一时之间双方倒是也相安无事。 宽街成了新京的一个另类。成了某些人的天堂乐园。于是那些作奸犯科或者犯了大案的人,无一不向宽街涌去。 宽街上的人更多了。按照供需关系,人多了,房租自然就贵。虎头七于是让人在第七巷子那里搭建了上百个窝棚。 窝棚很小,仅容一人存身,但是即便如此,每个窝棚每个月还要5块钱的租金。 满洲国初建国的时候,货币相当坚挺,据资料显示当时麦子才五分钱一斤。 5块钱,节省一点,都够一家人地开销了。虽然窝棚租金很贵,但是依然想要租住的人趋之如骛。 原因无他,师爷规定每晚九点,如果找不到容留的地方,还在外面无家可归的人,就会被通通送出宽街。 宽街外面等待的是警察厅的警察。就像是交接一样,宽街的打手将人驱赶出去,随后离开。 接下来警察就会一拥而上,将这些宽街“送”出来的人带走。 所以犯了事躲到宽街的人,无论房租再贵,也要租住。直到没钱被赶出宽街。 “喜乐门”舞女乐乐神色慌张地不停朝着后面看,一脚高,一脚低地从对面马路上,跑进了宽街。其实在她的后面,根本并没有警察追赶。 虽然没有看到警察,乐乐心里依然害怕急了,她知道这次闯了祸了。警察迟早会找到自己。 说起闯祸,乐乐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这祸闯的和自己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原因。 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一些。接什么客不好,谁知道却接了一个大祸害。 看样子那个人犯的事不小,居然都有外地的警察来抓他。而且乐乐从来没有看到自己的老板拄着拐杖出来送人。今天竟然破天荒地出来送那几个警察,足以证明这些人来头不简单。 对方的来头越大,就说明那个人的事越大。估计警察要不了多久就会找到自己。说不得自己就会被卷到里面。 警察不讲理,这事乐乐很清楚。就在上个月,她的一个小姐妹因为金主是个飞贼,被抓进去到现在也没有放出来。 自己这次的金主,乐乐想想都怕,自己要是被抓进去,可能永远就出不来了。 乐乐看上去像是个混血美女,身份貌似很高贵。 其实乐乐自己很清楚,自己的父亲林十一,不过是农安的一个猎户,母亲更是连名字都没有,叫做林孙氏。 现在他们俩估计都把自己给忘了。指望他们捞人,恐怕连门都有。 乐乐做舞小姐,自然结识了不少人,而且其中不乏有许多有身份的人。 但是这些人会替自己出头吗?只不过是露水姻缘。男人嘛,没有上去的时候心急火燎,三哆嗦之后他们眼里那里还会有你。 都他娘的靠不住!乐乐年龄虽小,却是风月场上的宿将,已经把男人从骨子里都看透了。 “看来只能找他了!”乐乐打定了主意,这才跑到了宽街。 宽街从东往西,共有七条巷子。师爷把它们分别按照顺序,起名第一到第七巷。 乐乐站在破败的七条巷子前,嘴里嘟囔着数着数:“一,二,三,是这条。”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 乐乐数到第四条巷子候,稍微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巷子很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大约走了十几步,豁然开朗,一下子就宽阔了不少。 虽然宽阔了一些,但是脏乱依旧。地上也是高低不平。 乐乐脚上穿的是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朝前走着。不敢走快,万一把脚崴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巷子里很静,乐乐甚至可以听到自己高跟鞋踩地咔咔的声音。 乐乐心里十分害怕,她看到两边的杂乱的房屋中,闪烁着一双双贪婪的眼睛。 这样一个女人走到这种巷子里,其结果是什么,仿佛已经是注定了的。 乐乐不安地左右看了看,微微紧了紧敞开的低领。 乐乐是从舞厅直接跑出来的,她去那里是准备上班。穿着什么样自然可想而知。把自己裹的那么紧,那里会有生意! 乐乐似乎都听到了两边沉重地呼吸声,而且呼吸越来越急。在这里所有的法则都没有,只要按照师爷的规矩按时交钱就行。 许多人都在这里可能莫名其妙地失踪,更何况一个女人! 终于有一个壮汉走出小屋,天这么冷,壮汉居然光着上半身,但是看上去他并不是十分的寒冷,居然身上还有汗! 巨大的喉结在不安地上下涌动着,健硕的古铜色胸脯上下起伏,沉重的喘息声,乐乐即使离他还有好几米都能听得见。 对面屋里也出来了人,这是一个猥琐的老头,看上去足有五六十岁了,贪婪的眼光仿佛带着勾子,不住地朝着乐乐的身上扫来扫去。 乐乐吓坏了,她看着壮汉,两腿哆嗦着不敢再朝前走去,她在考虑该怎么办。 突然之间,旁边的一只大手就把她拉了过去,随后另一只手就捂向了她。 乐乐惶恐地眼睛里,紧接着就看见壮汉和猥亵老者都冲他扑了过来。脸上的狰狞让乐乐心胆俱碎。 乐乐虽然害怕,但是终究还是见过些场面。它尖叫着用力朝着拉着她的那人脚上踩去,同时脑袋用力向后撞过去。 “哎呦!”身后那人没想到乐乐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敢还手,没有准备就中了招。 那人一声哀嚎,松了手捂着脸揪蹲到了地上。 但是乐乐都能看清楚老头满是烟渍的黄板牙。 “虎头七呢?我要见虎头七!”乐乐用劲全身力气大声喊道。声音因为恐惧而显得尖利,估计几百米之内都听得见。 乐乐发现随着自己的这声尖叫,一切都停止了。瞬间所有建筑物后面的眼睛都消失不见。让后就听见砰砰地关门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本来已经趴在乐乐身上的猥琐老者,也连忙松开了手,连滚带爬地进了自己小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乐乐回头再看,壮汉和蹲在地上的那个人,也都踪迹不见。四周没有一个人,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一样。 乐乐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她惊魂甫定,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服。衣服已经被撕坏了,乐乐拉了再拉,也无法全部遮挡坦露的地方。 乐乐捂着,慢慢地朝着里面走去。两旁的建筑物安静了许多,不再有可怕地眼神,也没有了沉重得呼吸声。乐乐心里踏实了不少。 前面是一个转弯,一户人家门口堆放着许多煤球,堵住了了路,只能侧身而过。 乐乐刚刚侧过身子,转弯那边一件硬家伙就顶到了她的腰上。 “要命的就不要动。”一个冷冷地声音说道。 “我找虎头七。”乐乐现在知道了这个名字的威力,所以毫不迟疑的报了出来。 “你是什么人?谁也让你找我们老大。”那人依旧冷冷地说道。 乐乐听了那人的话,不觉松了口气,大声说道:“你给他说,我是喜乐门的乐乐,刚才差点让人糟蹋了!” 腰间的硬家伙收回去了,一个声音说道:“转过来,跟我来。最好不要耍花样。” 乐乐转过了弯,看到前面一个黑衣人向前走着,他跟着黑衣人一路走去。 接下来连拐了几个弯,乐乐觉得眼前一亮。面前一座红砖小院,院墙很高,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院里一座三开间的青砖大瓦房矗立在那里。 院子不大,放在外面,倒是则不算什么,但是在这里,就像是宫殿一样。 院门前几条青衣大汉立在那里,宛如凶神恶煞。这些人可是坏人之中挑出的坏人,看上去无比地狰狞。 “在这等一会儿。”黑衣人回头说道。语气虽说不是客气,但是也不十分严厉。 乐乐点了点头,担心地望向这几条大汉,见他们的眼光却并不朝着这边看过来,这才稍微地放下了一点心。 “乐乐!乐乐!”不一会儿一个兴奋地声音就传了出来,随后院门一开,一个年轻人就跑了出来。 年轻人身子颇为健壮。一头乌黑的长发,一直散落到肩头。一张明亮英俊的脸上,一道刀疤从额头一直到嘴边,让这张脸看上去多了几分凶狠。 一身得体的短打衣服穿在年轻人的身上,显得十分合身,也更加衬托出他修长的身材。 乐乐见到了这个年轻人,再也忍不住了,仿佛所有的委屈一起涌了上来,大声哭道:“七哥,我终于见到你了。”说着话一下子就扑到了年轻人的怀里。 年轻人一愣,似乎整个身子都僵直了,健壮的双腿好像有点用不上力,居然有些哆嗦起来。 年轻人自然就是宽街的掌控者虎头七。 “乐乐,你怎么来这里了。”虎头七被乐乐抱着,仿佛手脚都没地方一样说道。声音中居然带着些许颤抖。 “七哥,不好了,我闯了大祸了。”乐乐说着话就吓得哭了起来。 这一哭,乐乐就收不住了,仿佛把所有的伤心事都想起来了,直哭得梨花带雨,满脸是泪。 即使是哭得时候,乐乐也没有放开抱着虎头七的双臂。 虎头七听乐乐哭得如此伤心,更是手足无措,他被乐乐紧紧地抱着,上半身紧紧贴在一起,慌乱地手都没地方放了,只是不停地说道:“乐乐不怕,不怕,无论你闯了多大的祸,只要是到了这里,一切平安无事!” 乐乐听了这话,这才把头抬了起来,望着虎头七,有些不相信地问道:“真的?这事可不小。我害怕。” “没事,就算你把天捅个窟窿,我也保你无事!”虎头七颇为自豪地说道。 第275章 咱们中间有内奸 虎头七搂着乐乐进了院子。乐乐听到了沉重地喘息声。她就觉得浑身一冷,转头一看吓了一跳。 院子角落里蹲着一只巨大的黑色狼狗,它并不像一般的傻狗一样,看见生人就叫,而是一声不响地盯着乐乐看。 乐乐一哆嗦,虎头七感到了乐乐的反应,转头望去,不由得笑了。 “黑虎!过来!”虎头七冲着狼狗喊道。 狼狗黑虎好像能听懂人话一样,蹭的一下就窜了过来。 乐乐吓得又是一声惊呼,整个人都钻进了虎头七的怀里。 “黑虎,卧!”虎头七又喝道。黑虎乖乖地卧在了地上,眼神无比温顺。 虎头七轻柔地抚摸着黑虎的头顶,对着乐乐说道:“这是我的兄弟,今后我们三个人相依为命。” 黑虎仿佛能听懂人话一样,用头蹭着虎头七的手。 “它?你兄弟?哈哈哈。”乐乐听了虎头七的话,不由得一阵娇笑。 “对!现在这个世道,狗可是比人要可靠。”虎头七没有笑,脸上带着和年龄不符地沧桑。 “那我能摸摸你的兄弟吗?毕竟我将来是它的嫂子。”说到这里,乐乐又笑了。 虎头七痴痴地看着乐乐,乐乐脸一红,娇声说道:“傻样!和你兄弟真像。”随后又是一阵娇笑。 青砖大瓦房看着气派,其实也并没有多大。不过是三间房子,后面则没有后进院落。 中间一间是客厅,是虎头七平时会客和办事的事情。 左手边是卧室,右手边是个饭厅,正中间的那个大圆桌子,倒是颇为气派。 “怎么样?条件可能艰苦了一些,不过在这里已经是最好的条件了。”虎头七进了正堂,对着乐乐颇为自豪地说道。 “我现在是落难之人,哪里还敢挑什么条件,有口吃的就行了。”乐乐一脸苦色说道。 “乐乐,你老说自己闯了祸,这闯得是什么祸啊。你倒是说说看啊。”虎头七有些纳闷地说道。 乐乐听虎头七这么一问,不由得一愣,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这该怎么和虎头七说?自己接了一客人,然后就跟着去人家里睡觉了,中间很尽兴。现在那个客人出事了,自己怕被他连累,这才跑出来的 这话要是说出口,虎头七会怎么想?自己可是在虎头七眼里,一直是虽然屈身“喜乐门”舞厅,但是却卖艺不卖身的落魄贵族小姐,虎头七要求了几次,自己都没有给他,这要是她知道了,自己在宽街,还有好日子过吗。 “这个,这个……”乐乐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七爷。”正好此时一条青衣大汉从门外探出了头,轻声叫道。 “什么事?”虎头七听上去心情不错。 “这不是又到了今天听书的时间了吗?说书的哑巴金来了。您今天还听书吗?”青衣汉子说道。 “听啊!干嘛不听!今天咱们还是两个人听呢!”虎头七瞅了一眼乐乐,大声颇为豪气地说道。 “那我把他叫进来?”青衣汉子问道。 “嗯!”虎头七答应了一声,随后又吩咐道:“让大头中午好好整几个菜,必须要有松鼠鳜鱼!这菜女孩子爱吃。” 青衣汉子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你们这能做松鼠鳜鱼?我太喜欢吃这个菜了,但是要吃这个菜必须得去春和楼,我就吃过两次。”乐乐高兴地说道。 “咱们这要什么有什么,宽街里面,什么人都有。”虎头七得意洋洋地一撇嘴,接着说道:“何大头就是春和楼的二灶!松鼠鳜鱼就是他带到春和楼的!现在人在我这。” “这么有本事,怎么就到了你这里?”乐乐疑惑地说道。 “那还不是犯事了!心真狠啊!一包耗子药,撂倒了七个!都是一个饭庄子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下得去手!”虎头七摇头感叹道。 “这么狠!那咱还敢吃他做的饭!”乐乐说道。 “到了这,就由不得他了!他真不敢。”虎头七冷笑了一声,望着乐乐说道。不知为什么,乐乐看了这个笑容,满是寒意。 “对了,你还没说你究竟闯了什么祸呢。”虎头七这才又想起了刚才两个人的谈话,接着问道。 “唉,其实也没什么。”乐乐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一抬眼看到了那个猥琐老者居然进了门。 乐乐见了猥琐老头一愣,那老头也见到了她,不由得吓了一跳,再看到虎头七,马上就明白了。面如死灰的脸上满是祈求的神色。 “老金来了,今天咱们还是《说岳全传》。”虎头七看到乐乐的神色,回头一看,正是评书艺人哑巴金,于是开口说道。 “七爷好。”老金毕恭毕敬地冲着虎头七一鞠躬,随后满脸谄笑地说道:“这位是七奶奶?老金给您请安了。” 说着话,老金朝着乐乐就打了一个千。 “老金是旗人,他们就这规矩。”虎头七冲着乐乐说道,随后把脸转向老金,说道:“快了,现在还不是,不过马上就是了。” “那可得恭喜二位了,今天哑巴金就伺候您您二位一段《王佐断臂》!”老金说着话,就站在了二人的对面。 “千古忠义气无双,中兴大宋振朝纲。纵横天下岳元帅,日月同辉其道光!定场诗道罢,咱们书归正传。话说王佐……” 虎头七饶有兴趣地听着评书,乐乐却没有这份兴致!她的心中一直在想着该怎么和虎头七讲这件事情。 实话肯定不能说,说了以后自己的下场是什么样,估计自己都难以预料。 像虎头七这种男人,宠你是一个样,要是整起人来,那就是另外一个样。 乐乐久经人事,风月场中什么人没有见过,她可不认为虎头七不在乎!就算现在不在乎,过了个月,甚至可能天,对自己的身子腻了,他会不会还不在乎? 现在自己值钱的也就是身子了,自己可得卖一个好价钱。 乐乐偷眼朝着虎头七瞧去,见他听得津津有味,时而皱起眉头,时而舒展拳头,完全沉浸在了老金的剧情之中。 乐乐又看了一眼老金,发现这个男人一开始说书,脸上的猥琐神色丝毫不见,反而脸上竟然也多了几分英气。 “无聊,还不如唱两首歌听听呢。”乐乐撇了一下嘴,心中暗自说道。 “咣当”一声,门响处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乐乐以为是松鼠鳜鱼好了呢,就转了身子回头看去。 奇怪,居然不是青衣汉子,而是一个半大老头。头戴一顶瓜皮帽,眼上架着一副小眼镜,一身福字缎面马褂,脚下一双福字履,看上去就像一个乡下老财主一样的人走了进来。 乐乐见状,就用胳膊肘撞了撞虎头七,下巴朝着门外一扬。 虎头七正听得带劲么,被乐乐一撞,没有明白过来神,不由得一愣。 “七爷,听说您捡了个大美女,我来瞅瞅。”乡下老财主没进门呢,就大声地说道。 “师爷,您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每天下午吗。”虎头七听到外面那人说话,连忙回过了头说道。 哑巴金见了那位师爷,也连忙住了口,退到了一边。 虎头七转头对着哑巴金说道:“今天就到这,估计也听不成了。老规矩,还是到伙房领两个馒头。” “我谢七爷,七奶奶,师爷的赏。”哑巴金满脸是笑冲着三个人一阵打千作揖,随后退出堂外。 “这人呢,就得有一两样长处。你看人老金,什么活不干,动动嘴皮子,就能吃馒头。”师爷似笑非笑地冲着正在出门的老金说道。 老金一愣,也没有答话,鞠着躬就出了院门。蹲在门口的黑虎,就像没看见一样。 “这位就是咱们未来的七奶奶?”师爷人还没有进门呢,就开口说道。 虎头七站起了身子,冲着师爷先是一乐,眨了眨眼睛,随后回头冲着乐乐笑嘻嘻地说道:“这位就是咱们军师,我叫他师爷。你叫他师爷还是大叔随便。” “哎哎,不敢啊,叫哥,叫哥就成啊。”师爷看上去十分厚道地笑着说道。 师爷不是孩子,他一眼就看出乐乐身上的风尘气,但仍然笑容可掬,从外表上一丝一毫都看不出来,甚至连愣一下都没有。 乐乐看了一眼师爷,脸上一红,低声叫了了一声:“师爷,大……大哥。” “哎!这才是我的好妹子!今后我就是你哥了,谁敢欺负你,给哥说,看哥削不死他!哥削不过,就让虎子削。” 说到这里,师爷大声笑着说道:“是不,虎爷!” 虎头七不好意思笑着挠了挠了头,看了一眼乐乐,红着脸没有说话。 师爷随手从腰里摸出了一件东西,递给了乐乐,大声说道:“咱这哥可不能白让妹子叫,这是哥给的见面礼,拿上!” 乐乐不接,红着脸回头看了一眼虎头七。 “你瞅他干哈!这玩意是给你的,又不是给他的,快拿着!”师爷又扬了扬手说道。 乐乐又看了虎头七一眼。虎头七笑着说道:“师爷给你,你就拿着。” 乐乐听了,这才伸手接了过来,红着脸说道:“谢谢大哥。” “哎!这才对吗。这才是一家人。”说到这里,师爷这才问道:“这还不知道弟妹怎么称呼呢。” “她叫乐乐,快乐的乐。”虎头七笑着说道。 “这名字好!乐乐好,不但乐,还乐两次,好!”师爷摇头晃脑地说道。 师爷没有继续再问诸如是干什么啊之类的话,以师爷的人生阅历,还能不知道她是什么鸟变得?说的多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七爷,饭菜来了,您看……”外面青衣汉子的脑袋再次探了进来。 “先吃饭!先吃饭!一说吃饭,啥事不干!”师爷俨然主人一样张罗着。 午餐很丰盛,松鼠鳜鱼被被摆放在了正中间。春和楼二灶的手艺,毕竟不白给,除了这道名菜之外,还有几道何大头的拿手菜。 看到这些,不由得让人恍惚觉得自己不是在这罪恶渊薮的宽街,而是置身春和楼之上。 虎头七、师爷、乐乐三个人坐在圆桌之前,看着这一桌子的菜,脸上都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不同的是这里面只有一个人的笑容是由衷而发,而另外两个人,则是在真诚地演戏! …………… 春和楼。 这里的环境自然是宽街没法比拟的。二楼的包间看上去很豪华。 正中间足可以坐十几人的大圆桌,围坐着三个人。 隔壁不时传来吆五喝六的声音。 曹德彪和吕二方显然酒战正酣,即便是隔了两个包房,陈阳也听得清清楚楚。 其实不仅是陈阳,青木荒服和于德彪一样听得清清楚楚。 “喝得挺开心地啊。”于德彪小声嘟囔了一声。 桌子上摆满了菜肴,都是春和楼的拿手名菜。比起宽街上现在正吃的那一桌,要丰富不少。 青木荒服呆呆地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张名单,满脸苦色,甚至手指都有些发抖。 陈阳当然知道为什么,他一句话也不说,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的松鼠鳜鱼。 这道菜原来是春和楼二灶何大头的拿手名菜。现在何大头不在了,但是这道菜却依然还有。只不过色香味比起何大头的松鼠鳜鱼都差上了一些。 “咕噜噜”。于德彪的肚子里发出了一阵阵的响声。他实在是太饿了。 今天早上火车到了新京,就马不停蹄的忙活,一直都没有来得及吃饭。 况且于德彪这厮还晕车,在火车上只要没有饿到受不了,就绝对不吃东西。所以从昨天开始,于德彪就没有吃饭。 眼前一桌子美味佳肴,那道大葱烧海参可是于德彪的最爱!就着米饭能吃三盘,不就米饭能吃六盘! 于德彪好像就觉得自己的喉咙里,恨不能伸出一只小手,把这道菜抓进去! 但是青木荒服不动筷子,自己怎么好意思动筷子! 于德彪恨恨地瞪了一眼陈阳。他心里实在生陈阳的气,原本他准备和齐玉林他们在外面坐,就是这个陈阳,硬把自己拉了进来。 本来想着人少多吃两口,可是这下可好,听得外面吃得热火朝天,而自己这边连动都没有动。 于德彪又恨恨地瞥了一眼青木荒服,心中想到:什么重要的东西!抓住就不撒手!有什么事不能吃了饭再说!反正今天也干不成活了,你不瞅瞅吕二方都喝成什么什么样了!好歹您先动一筷子啊! 陈阳当然知道这张上写的是什么,也知道青木荒服想的是什么。这不仅青木荒服着急,换了谁,谁也得着急。 青木荒服手里拿的是一张名单,茶叶商会方会长提供的名单。 今天上午,陈阳陪着青木荒服见了两个人,一个是喜乐门舞厅的老板谢天同,由谢天同口中得知了方会长。 茶叶商会很好找,方会长也很配合。但是不得不说方会长很鸡贼,甚至比谢天同还要鸡贼。 谢天同唯恐事情牵扯上自己,所以就说出来了其中最不起眼的方会长,至于方会长怎么说,这可不关他谢天同的事了。 谁知道方会长更鸡贼,他反其道而行之。他说牵扯的人物,遍及新京各个部门,所有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最后一句,方会长还强调了,那天谢老板也在,全程陪同。 方会长的配合简直是无懈可击,他不但说了这些人的名字,还拿出了一张便笺纸,一个不漏地抄写到了纸上。 青木荒服此刻拿着的就是这张便笺纸,方会长写在上面的瘦金体字相当漂亮。 “这么多人,该先问哪一个呢?”青木荒服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再问陈阳他们两个。 于德彪看了一眼青木荒服,又看了一眼大葱烧海参,赌气没有说话。 “我觉得无论要先问谁,这些事一定要慎重。”陈阳语气颇为凝重地说道。 说到这里,陈阳微一停顿,仿佛是在考虑,随后缓缓说道:“无论这些人和我们的目标有没有联系,我们都要想的多一些,毕竟有些人的私生活不想让别人知道。” 青木荒服认真地点了点头,慢慢说道:“是啊,事好办,场难收,两难啊!” “哐当!”包间门被大力推开,穿的像个狗熊一样,满脸喝得通红的尚合发,出现在包房门口。 饭店里面本来就热,尚合发又喝了酒,满脸都是汗,不像是吃饭,倒像是刚从几十里路外跑过来的一样。 “股长,我要举报,咱们中间有内奸!”尚合发满脸得意地冲着陈阳说道! 第276章 尚合发的发现 陈阳和青木荒服两个人听到尚合发说道“有内奸”,不由得都是一愣。 于德彪倒是显得无所谓,眼睛根本就没有朝着这边看过去。他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那道“大葱烧海参”。 大葱烧海参虽然好吃,但是比起前途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但问题是于德彪来新京,可不是他自己想来的,他那是上支下派,他可没有办法。他倒是想不来,但是问题是他敢吗? 于德彪现在的目标,是军统北平站站长陈正树!自从他在《北平时报》看到三叔消息的那一刻,他就仿佛已经看到了陈正树就在自己的面前触手可及。 于德彪知道,这一次能够利用三叔抓住陈正树,这才是自己立功受赏的机会。于组长就可能变成于股长。 但是很可惜,这个机会,好像正离着自己越来越远。 现在自己放着正事没法干,却莫名其妙地跟着青木荒服来到了新京。即便是抓住了那位“重要人物”,这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又能分来几成功劳? 在新京,自己不过一个“随从行动人员”,和尚合发还有吕二方一样。付出再多,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还不如多吃两口海参更加实惠。至少吃到肚子里那可是自己的。 陈阳听了尚合发的话,心中倒是一咯噔,他好像感到了有些不对。 青木荒服的一愣,更大的成份是欣喜。本来已经是“山穷水尽”了,结果没到晚上呢,这不就“柳暗花明”了。 “来,来,快坐下。说说怎么回事。”青木荒服满脸都是笑容,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看上去很感兴趣地说道。 尚合发此刻脸上红通通,显然喝了不少酒,但是脸上得意的神情,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望着陈阳,眼里全是兴奋的光泽。 陈阳心如电转,淡淡地说道:“没喝多!”随后微微一笑,下巴朝着自己旁边的椅子扬了扬,接着说道:“太君让你坐下说,你就赶紧坐下说。” 尚合发听了陈阳的话,这才慢慢地斜签着身子,挨着陈阳在旁边椅子上坐了下去。 青木荒服的手顿时僵到了半空之中。他的眼神变得阴冷,眉头也皱了起来。 尚合发吓了一跳,望向青木荒服的眼睛里,多多少少带了一些恐惧。 “你不用急,慢慢说说怎么回事。”青木荒服也看出了尚合发有些害怕,凌厉的眼神收了回来。尽量把神色放得缓和说道。 “太君,吕二方是奸细!”尚合发朝着门口看了看,确定门外没有人,这才故作神秘地冲着青木荒服轻声地说道。 陈阳听了微微一愣,把眼睛望向了尚合发。心中想到:怎么回事?难道吕二方真是自己人?尚合发难道发现了什么?他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噢?有证据吗?”青木荒服眼里射出兴奋的光芒,虽然故作镇定,但是语气中微微颤抖。 “我从来的时候就发现吕二方不对劲!” 尚合发刚开始讲,陈阳就接口说道:“你是怎么发现吕二方不对劲的?说来听听。凭空臆测可不行,我们得有确切的证据。”看上去陈阳也很感兴趣。 于德彪愣症着看着尚合发,心里不由得一阵苦笑。心中想到:这事要是从北平开始说,这顿饭就甭吃了。 于德彪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用手“啪!”的用力一拍桌子,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青木荒服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地朝着后面一躲,重重地靠在了椅子背上。 陈阳也是微微一愣,眼睛看向了于德彪,想着这位怎么也发了神经。 尚合发刚要说话,就听到一声拍桌子的声音,身子不由得一激灵,眼睛不安地朝着四处看去。 于德彪丝毫不顾青木荒服和陈阳的眼神,自顾自地大声说道:“那咱们得赶紧行动啊!绝对不能再让奸细跑了!你们赶紧问,我抓紧吃饭,吃完饭我带人干活!” 于德彪说着话也不搭理他们几个,立刻就端起了饭碗,筷子也毫不客气地伸向了那道大葱烧海参。 青木荒服嘉许地看了一眼于德彪,欣慰地点了点头。看来大家对侦破行动都很上心,都有些迫不及待了。这一次自己带来的可都是精兵强将。每个人都能独当一面!青木荒服得意地想到。 “这事不能急,老于你先慢慢吃,事也得慢慢问,谨慎无大错,搞错了可不是玩的,可不能人还没抓到呢,咱们自乱了阵脚。”陈阳仿佛考虑了一会儿,这才说道。 于德彪嘴里塞满了海参,冲着陈阳点点头,嘴里呜哩哇啦地好像在说话,但是至于说得什么,听不清楚。但是能看得出来,于德彪同意陈阳的态度。 青木荒服这时的注意力,都在尚合发身上。他只是扫了于德彪一眼,却没有说话。 “吕二方那人,您是不知道。平时甭提多奸懒馋滑了,有利的事削尖了脑袋朝前挤,无利地事,硬拽着都不会向前去!这事咱们特务科都知道。”尚合发一本正经地说道。 “老于,是不是?”陈阳转头冲着于德彪问道。 于德彪几块海参下肚,多少稳住了点神。听了陈阳问这话,筷子前伸,夹起了一大块海参,停住了筷子,抬头说道:“老吕之前是老范那个组的,我和他不熟。”说着话就把海参递进了嘴里。 于德彪的筷子紧接着又伸向了下一块海参,动作如行云流水,衔接的天衣无缝,丝毫没有任何空档。 陈阳点了点头,转头对尚合发说道:“你说。” 尚合发一脸神秘状说道:“平时这种出远门的事,吕二方就没有不躲的,可是这次不知道为了什么,却是异常的积极!我就觉得里面有鬼!” “就凭这个原因?”陈阳的眉头皱起,仿佛有点苦笑不得,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不是,那哪能啊,要是就这一个原因,那不就是瞎猜了吗!”尚合发红着脸摇头说道。脸上挂着近似于痴呆的笑容。 陈阳不说话,眼睛闪着厉色光芒瞪着他。 “说啊!你卖什么关子!”陈阳“啪!”的一声,猛地一拍桌子,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了说道。 尚合发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地一哆嗦。恐慌的眼神怯怯地望向陈阳。 “陈阳君,你别吓着他。不要着急,让他慢慢说。”青木荒服一拉陈阳说道。 陈阳就势坐了下来,声音稍微缓和了一些,说道:“慢慢说,我不着急。一定要说细!要有真凭实据。胡乱猜测的事就不要再说了。” 尚合发显然刚才被陈阳吓到了,脸色依然有一些惶恐,不安地冲着陈阳点了点头。 陈阳眼睛又是一瞪,不耐烦地说道:“你倒是说话啊,一直瞅我是几个意思?” “我,我有证据。”尚合发口气虽弱,但是话说的却坚强。 陈阳心里一怔,脸上仍然不动声色地问道:“证据?什么证据?” “今天上午,咱们到了长春路。您和青木太君去了食杂店。”尚合发缓缓地说道。 “这又怎么了?”陈阳问道。 “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了吕二方的不正常。”尚合发把头朝着桌子这边凑了凑。他想让他们听得更清楚一些。 “什么不正常?”陈阳正色冷冷地问道。 “平时这小子从来没有这么多话。可是今天,他说的话太多了!”尚合发冷冷地说道。看样子就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样。 “他都说什么?”陈阳有些好奇地问道。他倒是真的奇怪吕二方说的究竟是什么,引起了尚合发的注意。 “吕二方一直装作非常寒冷的样子,在发你们的牢骚。说什么没事找事了,这么冷的天应该先上楼之类的花。”尚合发看了一眼陈阳,转头朝着青木荒服说道。 陈阳看了他一眼,又望向了青木荒服,眼中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青木荒服望向陈阳的眼神,更加的疑惑。他有点后悔让这个尚合发说话了。 这说的都是什么东西啊,一切都是捕风捉影。没有一样是真凭实据。 “我知道,吕二方那小子是在挑拨我们的火呢!让我们恼恨你们。关键是今天并不冷啊?他一直说冷是什么意思?”尚合发振振有词地说道。 陈阳听了尚合发说“不冷”,不由得一愣,随后就看到了尚合发那身狗熊一样的穿戴。 “于是我就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盯上了他!我倒要看看他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尚合发得意地笑着说道。 “嗯,你发现什么了?”陈阳仿佛十分地无可奈何,摇了摇头,随口问道。 “果然没有出我所料,吕二方果然有他的目的!这小子趁着我们不注意,就装作很寒冷的样子,慢慢地凑到了楼洞里面。他没有想到,我在一直盯着他呢!”尚合发又眼睛里透出了激动地光泽,兴奋地说道。 陈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觉得自己可能想差了,事情应该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复杂。 “要说吕二方不愧是老狐狸!他装的可真像!甚至他的身子都在颤抖。但是他忘记了一件事!”尚合发冷笑了一声说道。 “噢?他忘了什么事?”陈阳调整心绪,装作根感兴趣地问道。 “关键是今天不冷啊!他那样装模作样,也不怕露馅!”尚合发冷笑着说道。 陈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咱压下去胸口的怒火一样,冲着青木荒服说道:“青木太君,您问。我去趟卫生间。” 于德彪这会儿也吃得差不多了,听了尚合发这话,不由得一阵阵嗤嗤地笑。 陈阳站起身来,出了包间,冲着卫生间走去。 “因公,怕下……”隔壁包房里传出了吕二方和曹德彪的猜枚声。 陈阳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想到这吕二方还真是个人才,就连日本枚都会。他心里倒是真没事。 陈阳从那件包房经过,眼睛连瞥上一眼都没有,径直走了过去。 陈阳心里已经明白的差不多了,看来很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一个身负重要使命的特工,什么时候,都不会让自己喝成这样。 陈阳走回自己包间的时候,就听见尚合发仍在津津有味地讲着。 让陈阳没有想到的是青木荒服居然津津有味地听着。陈阳不禁心中一动。 “吕二方眼睛很贼,左右乱看。他想着没有人看见呢,却不知道我一直都在盯着他呢!”尚合发得意地说道。 “他在楼道里究竟捡到的是什么东西?”青木荒服等尚合发刚停嘴,就连忙冷声问道。 “不知道,这个没有看清。我就看到了亮光一闪,就被吕二方抓到了手中!这小子太贼了。”尚合发有点不甘心地说道。 青木荒服缓缓地点了点头,随后眼神鼓励地望向了尚合发。 “接下来我就更加注意吕二方,然后没过多久,我就看到了他第二个破定!”尚合发眼睛中透出了一丝精光,宛如神探附体。 “破定?”陈阳一愣,随后想到尚合发说的可能是“破绽”。不由得哑然失笑。这可不能告诉他,就让他“破定”一辈子。 “陈股长让齐组长开门,齐组长不会开这种锁。你说吕二方抖什么机灵?刚才还在发牢骚,这会儿这么积极?你们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吗?”尚合发眼神冲着三人转了一圈问道。 “你接着说。”青木荒服看了一眼陈阳,不置可否地说道。 “进了房间,我紧跟着吕二方。他去哪,我就去哪,眼睛就不离开他。”尚合发说道。 “他发现你了吗?”陈阳笑了笑问道。 “没有!咱是谁?老侦缉了!抓得贼比吕二方见得都多!我能让他发现。”尚合发说到这里,很高兴地将脸凑向了陈阳说道:“陈股长,你发现了吗?” “发现什么?”陈阳装作一愣问道。 “那一会儿,您站在窗户跟前。”尚合发提醒道。 “啊,怎么了,我在那想证实一件事情。”陈阳纳闷地说道。 “吕二方从您旁边挤过去。”尚合发又提醒道,此时他说话有些着急。 “啊。怎么了,他当时好像去检查床头柜了吗。”陈阳想了一下说道。 “平时您见过他会从您身边一声招呼都不打地挤过去吗?”尚合发说道。 “这倒没注意,应该是没有。如果有的话,我应该有印象。”陈阳想了一下说道。 “他是又发现了东西!”尚合发冷冷地说道。 “又发现了什么?”青木荒服兴趣更大了,把头也凑了过来问道。 “我没有看清,但是就在枕头边,也是闪闪发亮的物件!”尚合发冷然说道。 “会是什么东西呢?竟然连拣两件!”青木荒服一愣,随后就舒展了眉头。 青木荒服刚要说话,就听见“啪!”的一响,把他吓了一跳! 青木荒服转头看过去,就看到尚合发拍了桌子后,身子站了起来。 “这几件事怎么这么巧合?短短几天时间,全部发生在一个人的身上?吕二方发现了线索,为什么不报告?原因很简单!”尚合发站在那里侃侃而谈。 “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在为这个人打掩护!” “他为什么要给这个人打掩护?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给他打掩护,为的是什么目的?” “我们来这又是什么目的?吕二方之所以愿意跟着我们来这里,是不是就是为了来报信!” 尚合发此时不像刚才慢斯条理,而是激动地一口气说道。 “哈哈哈!”尚合发刚刚说完,于德彪就前仰后合地笑了出来。 “老于!你干什么!”陈阳瞪了于德彪一眼,轻声说道。 “这也太能扯了!我也听出来了。刚才老尚讲的吕二方捡的那两个东西,估计是一对。估计吕二方楼洞口捡了一个,谁知道在房间里又看见了一个。八成这两件东西,可能值一点钱。他怕我们发现,这才显得鬼鬼祟祟。他的目的,就是想把这东西私吞而已。”于德彪强忍着笑容说道。 于德彪这是吃饱了,脑子也变得活络了许多。 青木荒服点了点头,说道:“老于说的很有道理。刚才我也猜到了那东西也是一对。估计按照尚合发的描述,这东西不是耳环就是手镯。应该是女人的饰品。这个应该吕二方是想要私吞,这和奸细应该扯不上边。” “不一定。”陈阳镇定地摇了摇头说道。 “噢?这话怎么说?”青木荒服眼睛一亮说道。 “凡事不能想的太过!尚合发所说的虽然是直觉,但是他那是一名老侦缉队员的直觉,这种直觉有时候反而很靠谱!” 陈阳说到这里,微一停顿,接着说道:“关键还不仅如此,老尚也提供了证据!毕竟吕二方捡了东西没有报告!” “作为一名老侦缉队员,他难道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吗?”陈阳说到这里,看了一眼于德彪和青木荒服,随后冷然说道:“所以说,不要轻易下结论,我们要至少查查那件物事究竟是件什么东西再说!” “砰!”青木荒服将拳头重重砸向了桌子,站起身来重重地说道:“那就查!今晚就查!” 第277章 乱套了 陈阳看上去倒是比青木荒服冷静地多。他略一思索,用手指轻轻地敲了几下桌子,这才说道:“查,肯定是要查的。但是不能打草惊蛇。” 说到这里,陈阳看了一眼青木荒服,接着说道:“青木课长不需要着急,你听吕二方都喝成什么样了,他能跑得了吗。现在关键是拿到他捡的那两样东西。另外……” 陈阳说着话,有了一丝犹豫,似乎在斟酌着怎么说。 “另外什么?”青木荒服问道。 陈阳看了看外面,缓缓地说道:“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咱们的家事,还是悠着点,别让新京的同行看咱们的笑话。” 青木荒服听了陈阳的话,轻轻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待会儿咱们回到新京饭店,老于住进吕二方的房间,仔细查查他的东西,找到那两件物件。”陈阳想了一想说道。 “怎么又是我!”于德彪不满意地说道。 “废话!刚才是谁信誓旦旦满怀豪情地要去抓人呢!海参吃完了就不认帐了是!”陈阳看着于德彪,似笑非笑地说道。 “吕二方房间里安排的有人,我又不和他同住。”于德彪又说道。 “那就不能换换了,刚才那么机灵,这会儿犯什么傻!”陈阳又说道。 于德彪张了张嘴,但是没再说话。 “我在405,青木课长在403,我俩挨着,你拿到东西后,送到我们房间。”陈阳接着说道。 陈阳没等于德彪接话,就把头转向了尚合发,他先上下打量了几眼尚合发。 尚合发被他看的有些害怕,也打量着自己。不知道自己哪一点不对。 “还行,知道有事,没有喝多。”陈阳点了点头,颇为赞许地说道。 “那是。我可不敢喝多,我还要监视吕二方呢。”尚合发得意地说道。 “嗯,知道。待会儿回饭店,你还得接茬监视。这事现在只能咱们几个知道,不能再外传了,所以老尚你得辛苦辛苦。” 陈阳说着话,用力地拍了拍尚合发的肩膀。 尚合发就觉得浑身骨头恨不得轻了几两,脸上顿时变得更加红了。他激动地说道:“股长,您就放心!我不累!我也不怕累。我一定看好吕二方。” “嗯,今天回饭店开始,我名义上安排你走廊流动哨,其实你的任务就是蹲守在吕二方的门口,听我的命令,到时候控制吕二方。”陈阳看着尚合发,慢慢地说道。 尚合发感觉重任在肩,自己受到了器重,一时之间竟然激动的说不出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陈阳表示了解,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全靠你了!” 陈阳这才转头对青木荒服说道:“这件事不能让那么多人知道,需要秘密进行。”青木荒服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 “咱们两个等于德彪的信,于德彪得手之后,咱们检查一下,如果需要就动手抓人!主要由尚合发负责。”陈阳接着说道。青木荒服又是连连点头。 “咱俩负责对吕二方进行突审!不能让他有准备。抓了就审,审完就处理,这事可不能耽搁!”陈阳说到这里,像征求青木荒服意见一样,又说了一句:“青木课长,你看怎么样?” 青木荒服听完了陈阳的计划,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样最好。不要搞得满城风雨。家丑外扬很好听吗?这件事,在没有搞清楚之前,仅限于我们四个人知道。” 陈阳、于德彪和尚合发,听了青木荒服这个话,都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新京饭店。 青木荒服双手插在大衣里面,当先第一个走进了饭店。 后面跟着的齐玉林闪在一边,等候陈阳进门。 陈阳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先进,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午,明天还有事呢。我在这等等老曹。” 齐玉林听了,冲着陈阳点了点头,带着其余的特务们鱼贯而入。 吕二方都快喝成死狗了。于德彪面无表情地架着他通过了饭店旋转大门。 “陈股长,我就不进去了。”曹德彪走到了旋转大门旁边,看到了陈阳站在门边,马上就明白了。他虽然满脸通红,但是看上去依然清醒。 “进去再坐会儿。”陈阳客气地说道。 “不了,不了。我还要去和乔科长汇报呢。”曹德彪说道。 “感谢咱们特务科和乔科长的安排,也感谢老曹你啊。”说着话,陈阳伸出了手。 曹德彪连忙也伸出了手握住了陈阳的手,满面真诚地说道:“陈股长,本来乔科长准备亲自前来,而且还拉来了薛副厅长,说好好和北平来的弟兄们喝喝,结果临时有个会,来不了了。” “咱们一家弟兄,这还用客气!该忙忙,正事要紧,再说了,你老曹不也陪地挺好吗,你瞧把我们老吕喝的,都走不动道了。”陈阳哈哈笑着说道。 “乔科长说了,到时候给弟兄们饯行的时候,他一定来!这几天,就由兄弟我陪着大家,随叫随到。”曹德彪用劲晃着陈阳的手说道。 “客气的话我就不说了,咱们是一家人。哪天老曹有机会到北平的话,兄弟我全程陪同。”陈阳说道。 “那弟兄们就先休息,明天早上八点,兄弟门外恭候。”曹德彪冲着陈阳点头说道。 支应走了曹德彪,陈阳进了饭店,径直上了四楼,他也没有再进青木荒服的房间,而是直接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太困了,一路奔波,又忙了一个大上午,陈阳觉得自己先得睡上一觉再说。至于于德彪和尚合发,随他们玩去。 陈阳在房间呼呼大睡。尚合发就没有这个运气了。 起初接受了这个任务之后,尚合发很是激动,身上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劲儿,眼睛顾盼睥睨,走廊上只要有一丝动静,锐利的眼神随之射了过去。 但是等到大家都各自回到房间,走廊里只剩下自己的时候,这个激动劲慢慢过去之后,就有点觉得没意思了。 尤其是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不少房间里传出来的呼噜声,自己却来越瞌睡,就渐渐地有些后悔接了这个倒霉差事。 尚合发原来是在走廊里转着,转了一会儿,感觉累了,就靠在了吕二方的房门上。 又过了一会儿,越来越觉得支持不住了,身子就渐渐地滑了下去,坐在了地板上。眼睛越来越无力,渐渐地睁不开了。脑袋缓缓地垂向了膝盖上,渐渐打起了呼噜声。 吕二方被于德彪扶进了房间,随后于德彪就松了手,吕二方滑到了地上。好在地上有地毯,也没有摔着他。 “真他娘的沉,像头猪一样!”于德彪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喘着气说道。 “你娘才沉,你全家都是猪。”吕二方嘴里稀里糊涂地说道。 “吆喝,醉成这样了还能还嘴。真够可以的哈。”于德彪不由得气得笑了,开口说道。 “我没醉,我还能喝!再来啊!”吕二方翻了一下身子说道。 于德彪不再理他。但凡是这种醉鬼,你只要和他说话,他能一直和你说下去。你要是不理他,没一会儿他就会睡着。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听见一阵震天的呼噜声响起,估计一层楼都能听见。 “他娘的,这么大的呼噜声!不是猪是什么!”于德彪骂了一句。这一次吕二方倒是没有说话。 这是睡着了,可以下手了。摸着了东西,我给青木荒服送过去,就没我事了,我回来睡觉!他娘的太困了。 于德彪想到这里,蹲了下去,伸手就像吕二方口袋摸去。 于德彪刚刚摸了一个上衣口袋,就看到吕二方一脸贱笑?他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撤手。 吕二方眼睛紧闭,伸手却拉住了于德彪撤出来的手,随手就放到了自己的胸口,满脸陶醉状。 于德彪这才明白了过来,抽出手来反手就打在了吕二方的手上。嘴里骂道:“他娘的喝多了做什么春梦呢!” 于德彪双手翻动,上上下下翻遍了吕二方身上所有的口袋,也没有发现尚合发所说的那两件物件。 于德彪颓然坐在了地上,晃了晃脑袋,想到这家伙能把东xz在哪呢?难道是尚合发说瞎话? 这个应该不可能。吕二方不管目的是什么,估计是捡着东西了,要不然尚合发也不敢说瞎话。 难道是行李里面?不应该,从今天上午开始,他还没有机会打开自己的行李呢! 刚才到饭店安顿,仅仅是放了东西就集合出去吃饭了,他应该不会有时间把东xz进行李中。 按理说这种小东西,随便装到一个口袋里就行了,为什么自己翻遍了吕二方的口袋都没有发现。 于德彪仔细打量着吕二方,想找出有什么不一样。 于德彪眼睛一亮,终于看出了有一个地方不对!那就是吕二方的袖子。 吕二方的袖子是挽着的!按照尚合发说,吕二方一直在称自己冷,那么为什么将袖子挽起? 而且袖子挽起来,但是看起来却并没有显得短多少,难道他的衣服袖子就这么长?这件衣服看上去也不大,怎么可能只有袖子长? 于德彪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他用手试图将挽起的袖子拽下来,拉了一下,没有拉动。于德彪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这个挽起的袖子是假的。于德彪伸手沿着袖口摸去,还没有摸到一圈呢,手就停了。随后嘴角微微拉起,脸上的冷笑变成了讥讽的笑。 挽起的袖口,原来其实是一个暗兜。于德彪伸手摸去,先是摸出了几张钞票,随后眼睛一亮,一枚珠花耳环就出现到了于德彪的手中。 只有一只?看来那只袖口应该还有一只。 想到这里,于德彪伸手朝着吕二方的另外一个袖口摸去。 果然不出所料,另一个袖口中,摸了另一枚珠花耳环。 珠花耳环在于德彪的手心里闪着亮丽的光泽。于德彪心中很高兴,倒不是他搜到了这对耳环,而是把这对耳环交给青木荒服,他就可以睡觉了。 至于青木荒服如何处理后面的事情,那就不关自己的事情了,反正抓人归尚合发负责。 于德彪手中拿了耳环,悄悄地打开了房门,一个人就直接倒了进来。 于德彪吓了一跳,身子迅速向后撤去,同时一个特工本能的反应,让他抬起右脚,用脚后跟用力向下踹去。 “啊!”地一声惨叫,尚合发上半身就抬了起来,于德彪顺势一脚提出,尚合发一声闷哼,倒地不起。 于德彪小心翼翼地用手卡着尚合发的脖子,慢慢地将他的头转了过来。 于德彪不能不小心,这里是新京。也是他曾经潜伏的地方。他叛变之后,第一时间就将这里他所知道的所有地下组织的情况,都像俞晋和招了供。 俞晋和因为担心打草惊蛇,没有通知新京方面。等到通知的时候,为时已晚。但是仍然让新京的军统有所损失。 现在于德彪再次来到新京,身份已经变成了北平警察局特务科的特务。他又怎么不害怕新京军统人员对他实施家法。那些人可是无孔不入的。所以于德彪在这里,无时无刻不在紧张状态。 “老尚!”于德彪将尚合发的脑袋扭了过来看清楚面目之后,不由得大声叫了一声。 “你这是干嘛!”于德彪气急败坏地说道。 于德彪说的话,尚合发一句也没有听见,他可不是演戏,刚才于德彪那一脚太狠了,直接就把他踢晕了。 “老尚,老尚!”于德彪使劲晃着尚合发。 尚合发悠悠醒转,看了看于德彪,有气无力地问道:“吕二方跑了吗?刚才他把我打晕了。” 于德彪不由得撇了撇嘴,没有回答尚合发的话,而是问道:“你在我们门口干什么?” “陈股长让我监视吕二方。”尚合发说道。 “这个我知道,我是问你为什么靠在我们门口。”于德彪说道。 “太累了,我原本想着靠着门听听,结果就睡着了。”尚合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可真行,就这还毛遂自荐呢。”于德彪冷笑了一声说道。 “你们俩在我房间干什么?” 于德彪听了一愣,回头看去,吕二方摇摇晃晃地在那里站着,疑惑地看着于德彪二人,缓缓得说道。 于德彪没有想到吕二方居然在这个时候醒了,脸上就是一愣,一时之间倒是说不出话来。 吕二方见于德彪不说话,尚合发躺在那里,脸上一枚大脚印。他晃了晃脑袋,在想着究竟是怎么回事。 猛然之间,吕二方看到于德彪手心亮光一闪,心中一动。忙向袖口摸去。 于德彪一看吕二方摸自己的袖口,立刻就知道他发现了。连忙站起身子,向屋门走去。 吕二方一看于德彪要走,登时就明白了,伸手就去拽于德彪的肩膀。 于德彪此时全神戒备,吕二方的手刚挨着他的肩头,他一伸手就抓住了吕二方的手,同时身子后靠,沉腰下倾,一个过肩摔,就把吕二方扔口袋一样摔在了地上。 吕二方一声惨呼,随后大声喊道:“快来人啊,抓贼了!有人偷我东西!” 随着这声喊叫,四楼的各个房门都打开了,一个个脑袋从各个门里伸了出来,好奇地朝着这边看来。 紫笔文学 第278章 怎么又是我 吕二方的那声大喊,陈阳听得清清楚楚。随后他就听到了隔壁青木荒服的开门声。 陈阳揉了揉眼睛起来,轻声嘟囔了一句:“本来以为能睡个好觉呢。” 陈阳出了屋门,在走廊里看到各个房间都开了门,有不少人已经挤到了吕二方的门口。 “干什么?以为这里是天桥,都来看耍把式了吗?齐玉林留下,其他人都给我进去!”陈阳低声说道。 特务们看到青木荒服和陈阳都来了,纷纷朝着两个人打了个招呼。青木荒服还点头示意,陈阳则是冷着脸不说话。 大家伙吃了个没趣,也就纷纷转身回去。齐玉林冲着陈阳说道:“股长,也不知道为什么,老于和吕二方打起来了。尚合发也在里面。不过,不过……”齐玉林说到这里有一些犹豫。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干什么。”陈阳进了屋门,没有回头说道。 “这是吕二方的房间,原本和吕二方住在一起的大罗不在里面。老于和尚合发却出现在了这个房间。”齐玉林说道。 “就是,你们怎么在这!大罗那小子呢?你们是不是串通起来偷我的东西!”吕二方听见了齐玉林的话,大声说道。 “他们偷你东西?你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偷?难道你出差还带着什么贵重东西不成?”陈阳笑眯眯地问道。 陈阳在问话的时候,青木荒服冷冷地盯着被于德彪摁在地上的吕二方。 吕二方在不停地挣扎着身子,但是却被于德彪紧紧地摁在地上,无论怎么折腾,就是摆脱不了于德彪的控制。 “于德彪!陈股长和青木课长都来了,你他娘的还不放手!贼胆子可真大啊!”吕二方见自己挣扎无望,于是大声喊道。 于德彪没有搭理吕二方地吼叫,而是把眼睛望向了陈阳。 陈阳微微点了点头,于德彪这才松手放开了吕二方。 吕二方一跃而起。这么一折腾,酒劲也醒的差不多了。他把手冲着于德彪一伸,说道:“拿来。” 于德彪装作不明白地问道:“什么?” “装什么糊涂!耳环啊!你刚才偷走了我的耳环,别以为我不知道!”吕二方不满地说道。 于德彪笑了一下,伸手冲着吕二方一摇,笑眯眯地问道:“老吕,看看是这个吗?” 吕二方看都没仔细看,就直接说道:“就是它,快给我。” 于德彪又是一笑,把手又稍微凑近了吕二方一点,又说道:“是你的吗?你可看仔细了。” “废话,不是我的,还是你的吗!”吕二方说着话就伸手要拿于德彪手中的耳环。 于德彪手一扣翻了下去,随后一抖手,两枚耳环划了一道弧线,冲着陈阳飞了过去。 吕二方一愣,眼神跟着耳环看去,但是身子却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没有动。 陈阳手一抬,就把两枚耳环接在了手中。他看都没看,又随手就抛给了青木荒服。 吕二方见于德彪将耳环扔给了陈阳,就连忙朝着陈阳跑去。 结果半道上陈阳又把耳环扔了出去,他顺着耳环的弧线转过了身子,一抬头,就看到了青木荒服阴冷的眼神正在瞪着自己。 吕二方连忙停住了脚步,脸上带着怯意,指了指青木荒服手里的耳环,结结巴巴地说道:“太君,耳环,我,我的。” 青木荒服没有搭理他,翻手转着两枚耳环,仔细观看。 “你的?从北平大老远跑来办案子,你带着耳环干什么?难道这里有相好的啊!”陈阳这时开口问道。 吕二方一愣,随即转头说道:“陈股长,这不是咱们走得急吗,原本是给媳妇买的,没来及给她就带过来了。” 吕二方说这话的时候,神态自然,脸色都没有变。 “放屁!甭以为我们不知道!告诉你,我早就盯着你了!这耳环你在楼洞口捡了一个,又在那人床上捡了一个。你说是不是?”尚合发听了吕二方当面撒谎,大声说道。 吕二方听了一愣,看着尚合发心中想到这老家伙什么时候发现的? 陈阳装作十分生气的样子,冲着尚合发说道:“老尚,哪那么多话!让吕二方说完。” 青木荒服没有说话,随后拉了椅子,坐了下去。 整个房间里面,只有这一张椅子,陈阳看了看,走了进去坐在了床边。 于德彪伸手从后面抓住了吕二方的衣领,吕二方不服气,转身双手去抓于德彪的手腕,嘴里骂道:“于德彪你干什么!你才来特务科几天,就敢欺负我。” 于德彪不理他,用手一扣吕二方手腕,顺势一拧,脚朝着他的膝弯一踩,吕二方就跪在了地上。 吕二方跪倒后,刚要开口骂人,见青木荒服鹰隼一样的眼睛盯着自己,并没有制止于德彪,随后又想到了尚合发的话,脑子一转,身子重重地向后坐到了地上。通红的脸也垂了下去。 这里面最不明白的就是齐玉林,刚才还见吕二方七个不服八个不愤,这一会儿却蔫了,他不知道前因后果,于是蒙圈地看着屋里的几个人。 尚合发这会儿已经从眩晕中缓了过来,蹭的一下就窜了过去,抬起手来,一个耳光就抽了过去。 房间里的人都没有想到尚合发说动手就动手,不由得就是一愣。 “啪!”的一声脆响,吕二方脸上就现出了五个指头印。 吕二方一下子被打懵了,捂着脸说道:“姓尚的,有你什么事?你凭什么打我。” 陈阳和青木荒服也疑惑地望向尚合发,心中想到:会不会这两个人之前有什么仇啊,你瞅这大耳光抽的,估计尚合发的手都得疼半天,更不要说吕二方的脸了。 尚合发果然疼得一咧嘴,使劲地抖了抖手,这才说道:“陈股长,您是不知道,这小子可能知道咱们怀疑他了,他把我骗进了屋里,打晕了我!要不是老于,我就完了。他指定杀了我灭口,然后从窗户逃走。” 于德彪听了这话,顿时一头黑线,张了张嘴,但是没有说话。 尚合发眼睛瞪得比弹球还大,愣了半天才吼道:“卧槽泥马!尚合发,我是偷你媳妇了,还是抱你家孩子跳井了,你干嘛这么冤枉我!谁把你打晕了!” “谁冤枉…谁冤枉你了!”尚合发毕竟刚刚头才不疼了,说话也不是很利落。 “怎么回事?”青木荒服也有些不明白,于是冲着尚合发问道。 “我,我……”尚合发结结巴巴地正准备长篇大套地说呢,就被于德彪拦住了话茬。 “青木课长,不用问了。人是我打的。”于德彪说道。 “纳尼?”青木光大一愣,更是因为奇怪,居然难得的说了一句日语。 “好啊,于德彪!”尚合发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 他起来的太快了,不由得又是一阵眩晕,连忙停了下来,歇了一会儿才沉痛地说道:“好啊于德彪,没想到你和他是一伙的!尼玛这一脚可真狠!” “你才是和他是一伙的!瞎说什么呢!净在那里扯淡!你要不是靠在我们门口,我一开门你就倒了进来,我能打你?这都是一个特工的本能反应!” “老于这话我信。新京他多少仇人啊,他不防着点也不成啊!”陈阳淡定地说道。 于德彪心里这个气就别提了,恨恨地瞪了老神在在的陈阳一眼,心中暗自骂道:“这尼玛你知道,还撺掇着老子来,这会儿又说便宜话。” 尚合发恨恨地瞪了于德彪一眼,没有说话。于德彪一撇嘴,心中想到这是怎么话说的,这又得罪了一个人。 陈阳不再机会他们几个人,眼睛望向了吕二方,说道:“老吕,隐瞒没有用,该说就说,别耽误了事。这会儿不说,就怕到时候你想说没人听了,那就麻烦了。” 陈阳声音不大,吕二方身子却是一哆嗦,他在仔细的权衡着利弊。 “真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是我捡的。而且还是在楼洞里捡的。我就是见这两件小东西漂亮,想着带回家送给媳妇。”吕二方权衡了一下,觉得隐瞒不住了,但是不能全说实话,就准备说一半留一半。 东西在楼道里捡的,那就只是一件东西而已。但是如果是在被监视人的床上捡的,那可就是证物了! 这其中的区别,作为一个老侦缉队员,吕二方还是很清楚的。 “你胡说!有一件就是在床上捡的!”尚合发大声说道。 “老尚,我知道我之前得罪过你,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可不能冤枉我啊。”吕二方满脸委屈地说道。 “你…你…撒谎!”尚合发明知道吕二方撒谎,但是自己这一会儿脑袋昏沉一片,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青木课长,齐玉林学识渊博,家境也不错,平时也喜欢一些珠啊,玉啊什么的,不如让他来看看。这两件东西怎么样。”陈阳没有理会两个人,而是冲着青木荒服说道。 青木荒服点了点头,齐玉林连忙上前,就接过了这副耳环。 什么学识渊博,这都是屁话,不过家境是不错的。齐玉林家中是富商,平日里但是见过不少古玩珠宝,眼界还是有的。 齐玉林接过了这一对耳环,粗略地看了两眼,就自信地说道:“股长,这玩意是西贝货啊,估计也就是一两块钱的东西。” “一两块钱?你不会看错了,你再仔细看看。”青木荒服不相信地说道。 齐玉林撇嘴笑了,说道:“课长,不用说这珠子的真假。您光看这镶嵌的手艺,就粗糙的很。而且这银子也是镀上去的,您想想,连银子都不舍得用,能是什么好首饰!” “那这珠子呢?说不定很值钱。”青木荒服说道。 吕二方在青木荒服问话的时候也在注意听着,听到这里更是露出了热切的目光,望向了齐玉林。 “值钱!这么大的珠子要是真的话,一颗珠子能买半个四合院。”齐玉林笑着说道。 “噢。”青木荒服身子缓缓向后靠去。 吕二方面如死灰地瘫坐在了地上。 太不划算了,闹了半天是个西贝货,自己还以为得了大宝贝呢!这一下肉没吃着,还弄了个浑身臊! 这一会儿吕二方就别提多后悔了!但是事到如今,也得死扛到底了。 “我勒个去!这要是真的,这姑娘天天顶着一座四合院出门,丫够有钱的啊!”陈阳的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青木太君,您说这耳环会不会和喜乐门舞厅有关?”于德彪想了一想,突然开口说道。 大家伙一愣,不知道于德彪什么意思。 青木荒服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蹭的就站了起来。 青木荒服还没有说话,陈阳就先开口了,他一拍床边,也站了起来说道:“老于说的很对!这对耳环极有可能是某一个被这个人带回来的舞女遗落的!” 陈阳说到这里,眼睛转了一圈,大声说道:“事不宜迟!老于你现在带着老尚跑一趟喜乐门歌舞厅,调查一下看有谁带过这个耳环,看能不能找到这个舞女!抓紧时间去,动作要快!” “怎么还是我俩?”于德彪有点不情愿地说道。 “给你说过了要保密!再说了,新京这块就青木课长咱仨熟,现在老曹又回去了,没有了向导,你让谁带着去?青木课长还是我?我们走了,人谁来审!”陈阳眼睛一瞪说道。 “陈股长说的没有错!老于,看来只能辛苦你一下了不过…”青木荒服转过脸来冲着陈阳说道:“两个人是不是少点?” “不少了。咱们是了解情况,又不是去抓人。再说了,就算要把人带回来,那也得谢天同配合。” 陈阳说到这里,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谢天同如果配合的话,两个人就足够了。如果不配合,就算咱们所有的人都去也不够!” 青木荒服缓缓地点了点头,冲着于德彪说道:“老于,就按陈股长说得办。你们两个快去快回,了解一下这对耳环的主人。如果可以的话,就把那个舞女带回来。” 于德彪无可奈何,只得答应了一声,冲着尚合发说道:“老尚,走!快去快回,别耽误回来吃晚上饭!” 尚合发苦着脸慢慢站直了身子,揉着脸说道:“我这脸到现在还疼呢。” 于德彪心里想到都是你个王八蛋,要不是你抖机灵,哪有这件事! 于是也就没有理他,只是催促倒:“老尚,别磨磨唧唧的,要走就赶快。” 尚合发虽然不想去,但是也不敢说不去,他拿眼瞅了瞅齐玉林。齐玉林把脸转向一边,不搭理他。 尚合发又看向陈阳。陈阳却凑近了青木荒服,两个人在那里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不知道在那里商量什么。尚合发心中一阵发苦。 陈阳和青木荒服低声说道:“这件事不如就这样先摁下来,等到回北平咱们再说。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抓住那个逃跑的人。至于内不内奸的事,都回去再说。” 青木荒服听了,缓缓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吕二方,犹豫地说道:“那要是中间吕二方跑了怎么办?” “我让齐玉林暗地里看着他。”陈阳低声说道。 青木荒服又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陈阳抬起了头,看到于德彪和尚合发还在那里,不高兴地说道:“你俩怎么还在那里?怎么还没去啊。” 尚合发见却确实无法再推脱了,就耷拉着脸说道:“好,我们这就去。” 陈阳不再理他,转头对吕二方说道:“老吕,这事吸取个教训!以后什么事都要提前报告!你看这事整的,整个一满拧!差点出了岔子!” 吕二方点头哈腰地冲着陈阳说道:“股长教训的是,我老吕知道错了!下回咱决不能这样干!”说着话还轻轻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玉林,从今天开始,你换房睡,和老吕睡一个屋。”陈阳冲着齐玉林说道。 齐玉林到了现在只是隐隐约约猜出来了一些,但是对于事情的细节,却并不知道。他听了陈阳说话,连忙答应。 吕二方听了陈阳这样安排,心中一动,但是自己有错在先,也就没敢在多嘴。 陈阳说完后,对青木荒服说道:“那就先这样?”青木荒服点了点头,起身离去。 陈阳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也走出门去,在路过于德彪他们两个人身边的时候,皱着眉头说道:“你俩快去啊,别耽误了事!” 随后又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说道:“啊!好瞌睡,得回去好好补个觉。”说完出门而去。 吕二方现在最恨的就是尚合发和于德彪,他见当官的都走了,狠狠地瞪了他俩两眼。 于德彪还没有什么,尚合发就有些害怕了。他没有想到这事居然不了了之!要知道这个情况,自己干嘛做这个恶人! 尚合发讨好地冲着吕二方一笑,说道:“老吕……” 吕二方没等他说什么,就恶狠狠地说道:“还有事没?尚神探?没事赶紧滚蛋,老子要睡觉!” 随着“砰!”的一声门响,于德彪看着空空如也的走廊,再看了眼身边傻子一样的尚合发,心中不禁有些悲凉,他抬头望向屋顶,心中似乎有一万只草泥马飞过。 怎么又是我………于德彪心里默默地说道。 紫笔文学 第279章 谢天同的忧虑 新京新天地喜乐门歌舞厅。 于德彪沮丧地站在喜乐门歌舞厅门口,看着逐渐向里面进入的各色妖艳女人,看着这些女人时不时望向自己暧昧的笑容,心中很不是滋味。 “怎么这么早?居然比咱们上班的还早。” “那还不是着急上火啊,你看他俩的眼神就知道了。” “着什么急啊,八成是上火了。” “那你去给他败败火啊。” “咯咯咯。” 一阵调笑之声远远飘来。于德彪嘴角撇的像八万一样。心中想到,老子忙完之后,一定来这里好好来来这些小娘皮,到时候让她们使劲得笑! 报信的人已经进去快半个小时了,到了现在还没有出来,于德彪站在外面,一阵阵寒风袭来,不由得阵阵发冷。 尚合发仍然是那身狗熊装束,虽然笨了一些,但是至少不会感到寒冷。他看到于德彪不停地跺脚,就有一些奇怪。 “老于,跺脚管用吗?”尚合发突然问道。 “什么管用吗?”于德彪有点不明白地问道。 “你就算跺得声音再响,里面能听到吗?”尚合发冷然说道。 “听见?什么听见,让谁听见?”于德彪更加不明白地问道。 “你这么使劲地跺脚,不就为了想让里面听见吗!我告诉你,没用!谢天同的耳朵没有这么灵!”尚合发得意地说道。 于德彪这才明白尚合发的意思,看着他这身狗熊打扮,哭笑不得,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滚你姥姥的咸鸭蛋!老子这是因为冷!”于德彪憋了半天,终于骂出了一句。 “怎么会冷呢?不冷啊。”尚合发说着话,还拍了拍自己的棉衣,诧异地说道。 于德彪再也忍不住了,没好气地也拍了拍他挺起的大肚子,说道:“瞅瞅你自己,他娘的穿的像个怀孕的老狗熊一样,这要是再冷的话,那你就是猪了。” 尚合发一愣,奇怪地说道:“为什么是猪?猪很怕冷吗?” “废话!猪当然怕……”说到这里,于德彪突然反应了过来,老脸一红,骂道:“滚蛋!” 尚合发不服气地说道:“说骂人就骂人,还能不能一起聊天了。” 于德彪心中很是着急,再次走到门口,朝着那位大汉说道:“朋友,麻烦再给谢爷回一声,就说北平警察局几位朋友来访。” 大汉倒是很客气,略躬了躬身子说道:“这位爷,咱们刚才已经传了上去,谢经理现在有个重要的会,待会儿开完了会马上就见两位。” “那能不能让我们在里面等。外面太冷了。”于德彪又说道。 “这个…”大汉面有难色,看了一眼于德彪说道:“有一点不合适。现在咱们还没有营业呢,里面都是舞小姐,一个个随意的很,再冲撞了两位贵客不合适,二位爷还是再委屈一会儿,我们谢经理开完会就见两位。” 喜乐门歌舞厅经理办公室。 谢天同不安地转着圈子。一个四十岁左右,身穿深色西装的白脸汉子,坐在那里,看着谢天同转圈。 “大哥,你在那紧着转圈干哈啊,关键是这玩意也没用啊。那俩小子还在外面等着呢。”深西装说道。 “三弟,那俩小子不重要,让他们等着就行!什么人都想见我谢天同,说见就见,把我当什么了!”谢天同看上去十分生气。 “那就不见!我去把他打发了!”深西装站了起来,就准备出门。 “站住!犯什么混呢!要是这么简单,我还用在这里转圈!”谢天同大声说道。 “那究竟怎么办啊!大哥你倒是拿个主意啊。”深西装着急地说道。 “废话!我要是有主意,我还用在这里转圈!这一次说不定真不好办了!”谢天同说道。 “大哥你这是怕什么?他们过路神仙,查案子而已,咱们配合就行了,干嘛着这么大的急呢。”深西装但是没有在意,漫不经心地说道。 “三弟!拔出萝卜带出泥!咱们经得住查吗?咱们有多少没法对人说的事?”谢天同忧心忡忡地说道。 深西装想了想,没有说话。 “而且这件案子究竟有多大,现在我也说不好。今天送走了那几位之后,我就挨个打电话,只要我能记得起来的人,我都打了一遍,结果没有一个人正面去回答这件事!”谢天同接着说道。 “可是这又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开歌舞厅的,不就是只要有钱,都可以来消费吗,咱们还得查查人家是干什么的不成!”深西装又说道。 “关键是乐乐不见了!”谢天同站定了身子说道。 “乐乐是谁?”深西装疑惑地问道。 “一个舞小姐!”谢天同不耐烦地说道。 “她和这件事有关系吗?”深西装说道。 “目前还不知道。就怕她和这件事有关系!到时候让咱们交人怎么办?”谢天同又开始转起了圈子。 “大哥,大哥。您别转了,您转的我头晕!”深西装说道。 “现在我觉得外面的两个小子,就是为了乐乐来的!”谢天同停止了转圈,阴沉地说道。 “一个舞小姐!能知道什么!有这么重要吗。”深西装撇了下嘴说道。 “你知道什么,顺藤摸瓜不懂吗?现在他们任何线索都没有,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么一条线索。”谢天同说道。 “那咱们就实话实说,告诉他们那个舞小姐不见了,让他们自己去找。”深西装说道。 “他们会相信吗?他们要是认为咱们不愿意交人呢?他们要是认为咱们是故意的呢!只要动手一查,咱们全完蛋!”谢天同又开始围着屋里转圈圈。 “大哥,那你说怎么办!”深西装听了谢天同这话,不由得也有些着急地说道。 “废话!有办法我还会在这里转圈?”谢天同生气地说道。 经理室的门一动,一颗脑袋就探了进来。正是谢天同的贴身保镖谭阿四。 “进来,鬼鬼祟祟地干什么!”谢天同没好气地说道。 谭阿四连忙推门进来,先冲着深西装打招呼:“丁三爷来了。” 深西装丁三大模大样地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说话。 “查的怎么样了,找到她了吗?”谢天问道。 “查了!那小娘皮不见之后我就吩咐人找了,可是没有找到。”谭阿四说道。 “她会去哪?”谢天同疑惑地说道。 “平时也不见她喜欢去哪。起初不见的时候,我以为他去老马家吃炒粉了。她平时爱上那一家吃饭。” “随后我就带着人找过去,结果没见人。这样我就觉得不好,带着人就到了她家。结果一问她同住的那两位姑娘,她出去了就没有回来。”谭阿四一口气说道。 “要是能找到乐乐,无论谁要人,咱们把她交出去就完了,现在乐乐一跑,咱们交不出人,这事搞大了!”谢天同颓然坐在了椅子上说道。 “乐乐为什么会跑?他和那个人什么关系?”丁三问道。 “现在看来,那个带走乐乐的人,很可能就是北平方面要找的人!”谢天同说道。 “看来是这样的,不过这事最后还得问韩姐。”丁三犹豫了一下说道。 “什么事啊,找我找的这么着急,一进门衣服还没换呢,就让小李子给拉了来。” 说着话,一个风姿绰约风景万种,身穿高叉旗袍的成熟女美女摇曳着走了进来。 “韩姐!你特么怎么才来!”谢天同皱眉不高兴地问道。 “就这还比平时早二十分钟呢。”韩姐仿佛没有看到谢天同皱眉的样子,自顾自地说道。 “你记不记得几天前,有一个客人,被一大群高官富商陪着,来我们这里玩,陪他的那个舞小姐是谁?”谢天同没有废话,而是直接问道。 “乐乐啊!这么重要的客人,肯定得是咱们这一等的舞女陪啊。后来乐乐还跟他回去过夜了。那人出手很大方,乐乐回来说他给了她不少钱呢。”韩姐说道。 “完了,还真是她!”谢天同坐在那里,神色有些慌乱。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韩姐问道。 “咱们没事,那个客人出事了。”谢天同说道。 “那就没事!实在不行就把乐乐交出去。”韩姐很干脆地说道。 “乐乐不见了。”谭阿四说道。 “啊!那就麻烦了。”韩姐地脸也变了颜色。 他们此时都意识到了只要能把乐乐交出去,就没有歌舞厅一点事,但是如果交不出人来,那可能就会很麻烦! “阿四,不能再等了,也凉的差不多了,你去把北平来的那个于什么给请进来,看看他们到底什么意思!说不定不是为了乐乐也不一定。”谢天同终于想起了于德彪他们两个人,冲着谭阿四吩咐道。 于德彪哆哩哆嗦地走进了经理室,身子恨不能抖成了一团。相比之下,尚合发倒是显得气宇轩昂。 谢天同一看两个人走了进来,满面春风地就迎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尚合发的手,使劲握着摇晃了几下,亲切地说道:“于组长,谢某俗务缠身,让二位久等了,还请海涵啊。” 尚合发一脸的懵逼的样子被谢天同抓住了手,就好像被抓了现行的贼一样,不安地冲着于德彪看去。 于德彪无奈地撇了一下嘴。他倒是不好说什么。 “于组长,快快请坐。”谢天同又殷勤地招呼着尚合发。 尚合发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说道:“谢经理,我姓尚,那位才是我们的于组长。” 谢天同尴尬地笑了笑,上前又握住了于德彪的手,连声说道:“久仰久仰,就是素未谋面,这下闹笑话了,幸亏都是自己人,要不然可真要被人耻笑了。” 于德彪任由谢天同握着手,心中想到这个谢天同真是个人才。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人家都有话说。这份机变,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 “谢经理,咱们来的仓促,也是没有办法,一天打扰您两次,我们也十分不好意思。”于德彪也客气地说道。 “哪里哪里,千万不要客气。于组长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啊?”谢天同说道。 于德彪见谢天同终于不再客气,长舒了一口气,从兜里就把那副耳环取了出来,递给了谢天同。 “于组长太客气了,这点小事哪里还值当着送礼?这个兄弟是万万不收的。”谢天同说着话就用手去推于德彪的手。 于德彪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这是请谢经理看看这个东西,是不是你们这里的。” 谢天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接了耳环,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沉吟说道:“这像是一对耳环啊。” 于德彪一挑大拇指,由衷地夸道:“谢经理好眼力。” 谢天同犹是脸皮厚,也腾得一下,脸皮就红了。他翻眼瞧了一下于德彪,随手就把耳环递给了韩姐。 “韩姐看看认识吗。”谢天同说道。 韩姐伸手接过了耳环,略微愁了两眼,眼前一亮说道:“这对耳环是乐乐的啊。” 谢天同听了,看了一眼于德彪,随后又把眼睛扫向了韩姐,说道:“你看清楚点,这事可不敢错。” “当然。这对耳环我有印象。乐乐爱慕虚荣。曾经说这对耳环是她一个金主送的,是真东西。” “有一次她在吹牛的时候,有一个舞女就不相信,说她这耳环是假东西,两个人就吵了起来,最后来找我做鉴定。” “当时我一看这东西,就说了这么大的珠子要是真的,乐乐也不用干这个了。当时乐乐还挺生气。所以我对这对耳环有印象。”韩姐说道。 “那乐乐呢?他在哪?”于德彪兴奋地问道。 “阿四!快点陪着于组长去找找,看看乐乐来了没有。”谢天同听上去也很激动,冲着谭阿四说道。 谭阿四听了一愣,也反应了过来,连忙说道:“于组长您跟着我来。看看乐乐上班没有。” 韩姐站起身来,说道:“我也跟着走一趟,” 于德彪站起身来,跟着谭阿四就出了经理室。 舞小姐休息或者说等待的地方,是舞厅侧面的一座大房子中,里面此时已经聚了有二三百个穿的花枝招展的舞小姐。远远地望过去,颇为壮观。 韩姐和谭阿四陪着于德彪走了过去,韩姐手下的一个人连忙就迎了过来,脸上全是笑意。 “韩姐这么早就把人带来了,这么着急?我给找个会灭火的。”那人开着玩笑。但是看到韩姐面有愠色,连忙闭了嘴。 “乐乐呢?”韩姐开口问道。 “没来了!我没看见她啊。”那人说道。 “进去给我找。”韩姐抱着肩膀说道。 于德彪伸长了脖子,勾着头朝着里面看去。许多舞小姐看到他这个样子,还以为他在挑人么,不由得发出阵阵笑声。 “人不在。我刚才找遍了。”韩姐的手下不一会儿就出来说道。 “去把妙妙带过来。”韩姐又说道。 不一会儿一个浓妆谈抹的女人就被带了过来。她还以为是来了生意,不停地冲着于德彪抛媚眼。 “妙妙,见乐乐了吗?”韩姐问道。 “没见!”妙妙听到原来不是找自己的,不耐烦地说道。 “知道她去哪了吗?”韩姐又问道。 “谁知道,她生意那么好,不但在店里坐,而且有时还送人上门,可能有生意了。”妙妙一撇嘴说道。 韩姐冲着于德彪一摊双手说道:“今天可能找不到她了。” 送走了于德彪两个人,谢天同回到了办公室,脸色阴冷地冲着谭阿四说道:“撒下咱们所有的人,就算在这新京城里,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乐乐这个小娘皮!” 谭阿四点头答应,转身正准备离开,丁三开口说道:“传出话去,找到乐乐,赏大洋五百。” “一千!” “砰!”的一声,谢天同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疼得他一咧嘴。 第280章 转移视线 新京饭店。 青木荒服被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惊醒。他迅速从枕头下面抽出手枪。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猛地拽开了房门。 门口是于德彪和尚合发。两个人疲惫的站在那里,于德彪更是满眼通红。 “怎么才回来?”青木荒服见是他们两个,不悦地说道。 青木荒服说着话,就回了房间。于德彪和尚合发就准备跟着进去。 “去隔壁把陈股长请过来。”青木荒服打了个哈欠说道。 “什么?人找不到了!”青木荒服诧异地说道。 “人到底是自己跑了,还是谢天同不愿意交给我们?”陈阳冷声说道。 “什么意思?”青木荒服一愣说道。 “那个什么乐乐,他怎么知道我们去喜乐门舞厅找人了?这件事除了谢天同之外,可是没人知道!”陈阳再次冷声说道。 青木荒服眼珠急转,仿佛自言自语说道:“谢天同什么意思?” “关键是先找到这个舞女!”陈阳想了一想说道。 让特务们全力以赴去找这个其实并不是很重要的舞女乐乐,可以转移他们的视线,尽量给a8提供多一点的逃跑时间,目前是陈阳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 陈阳也知道,现在a8想逃出新京比登天都难。各个城门以及出城的交通要道,警察厅和满洲国军都已经进行了严密的封锁和检查。陈阳实在想不起有什么好方法可以逃出去。 “两种方法。”陈阳仿佛深思熟虑之后说道。 “说说看。”青木荒服说道。 “明天咱们找上乔有天,直接上喜乐门歌舞厅要人。谢天同的背景再深,他也不敢惹当地警察局,毕竟县官不如现管。”陈阳看上去颇有把握的侃侃而谈。 青木荒服神色凝重,好像在深思熟虑,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那第二个方法呢?” “今天晚上咱们就得派人盯着喜乐门歌舞厅!而且还得让他们知道咱们在盯着他!”陈阳冷声说道。 “这是为了什么?”青木荒服一愣,搞不清楚陈阳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就是让他们知道咱们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陈阳看了一眼青木荒服说道。 “这样也好!防备着他们晚上将那个什么乐乐转移走。”青木荒服略微沉吟了一下,点头说道。 于德彪此时已经听出来了有一些不对,回头看看尚合发。 尚合发仍然像一个傻子一样,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津津有味地听着。 “那要是乐乐确实已经逃走,谢天同不知道呢?那不白盯了。”于德彪无奈,开口问道。 “那要是他没有逃走,谢天同说了瞎话呢!”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尚合发终于开口说道。 尚合发和于德彪一起去见谢天同,结果他连话都没有说上两句。这一会儿要是不再拿出几句不同意见,岂不是让人小看了。 尚合发能感受到于德彪愤怒的目光,但是他浑不在意。心中想到老子又不是你们组的,你又能奈我何! 陈阳都快笑出声了,他神色一凛说道:“老尚这个考虑没有错!凡事谨慎为上,多一些准备比少一些要强。” “那就这么办!不过怎么才能让谢天同知道咱们注意到他了?”青木荒服略带点犹豫说道。 “老于和老尚辛苦一点,各带着一个人,守住他们的前后门,只要守到明天早上,咱们过去就行。”陈阳笃定地说道。 “对!这个办法好。老于和老尚谢天同见过,自然知道咱们盯上他了。”青木荒服说道。 “就是这个意思,也不是为了盯人,就是让谢天同知道,让他不敢乱动就行了!”陈阳说道。 于德彪的脸色就像苦瓜一样,红通通的眼珠瞪着陈阳。 “老于,辛苦你们两个了。不过你放心,这个案子破了,你俩就是首功!这个大家都看到了眼里。”说着话,陈阳走了过去拍了拍于德彪的肩膀。 于德彪赌气地将肩膀一闪,撇着嘴说道:“首功不首功的也就算了,到时候放我几天假,好好睡一觉就行了。” 陈阳正色说道:“没问题,到时候睡死都没人管你。” 于德彪神色一动,张了张嘴,但是终究没有说话。 “啊,还去啊!”尚合发满脸苦色地说道。 “老尚,你也辛苦辛苦,你带上吕二方,不能让他闲着!不过人你可得给我看好了。”陈阳说到了这里,神色一冷,接着说道:“只有动起来,才能真正看出来他究竟是哪一条线上的!” “好!一石两鸟!好主意。”青木荒服赞叹地说道。 “老于也带一个人。至于带谁,你自己挑好了。”陈阳说道。 于德彪斜眼看了一眼陈阳,没好气地说道:“别了,这差事找谁谁不得骂我?还是您给我找一个得了。” “没事,你在你们组里找一个,不愿意的你和我说,我收拾他。”陈阳岂能让他躲避,轻笑一声说道。 陈阳没等于德彪回答,就转头冲着青木荒服说道:“青木课长,怎么样,先就这样?明天咱俩去见乔有天。” “嗯。就这样。”青木荒服点头说道。 青木荒服现在对陈阳印象越来越好。怪不得大岛奔三把他当成宝贝,这还真是个人才。比起俞晋和也不遑多让。 “那就这样,我得赶紧回去睡觉,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又被你们打断了两次。这次得好好地睡上一觉。晚上吃饭别叫我了。”陈阳打着哈欠离开了青木荒服的房间。 如果眼里的怒火能杀人的话,陈阳估计得被于德彪杀上十几次。 但是怒火终究没有什么作用。于德彪叫起了组里的特务刘金才。一起朝着楼梯走去。前面有的是尚合发和吕二方。 “老于。”陈阳开了门喊道。 于德彪回头,没有说话。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和陈阳说。 陈阳一甩手,一件东西就飞了过来。于德彪连忙伸手接住。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条“海盗”香烟。 “给弟兄们分分,熬夜辛苦我知道,千万不要打瞌睡。”陈阳说完话,哐当就关上了门。 “谢谢股长。” “谢谢股长。” 除了于德彪之外,三个特务都冲着陈阳的屋门点头哈腰的说道。 喜乐门歌舞厅。 谭阿四急匆匆地跑进了经理办公室。谢天同一脸愁容地坐在大班椅上,用手轻轻地刮着下巴。 韩姐和丁三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默默地发呆。 办公室里多了个人,他一袭青色长衫,神色冷淡地坐在谢天同对面的椅子上,紧锁着眉头,也没有说话。 谭阿四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尽量放轻脚步,冲着谢天同走去。 谢天同看到谭阿四进来,不由得一愣,眼睛疑惑地望着谭阿四。 谭阿四凑近了谢天同,轻声说话。 韩姐和丁三还有青衫人看到谭阿四这么神秘,就有一些尴尬。 谢天同一把就推开了谭阿四,说道:“有什么话,大声说!这里都是自己人。” “全部找遍了,没有找到。”谭阿四说道。 “一个大活人,我就不信会人间蒸发!再给我去找!带上所有的人,让认识乐乐的舞小姐带队,今天晚上,必须把这个乐乐给我找到!”谢天同大声说道。 “不方便了。”谭阿四说道。 “什么意思!”谢天同眼睛一瞪说道。 “外面有人盯上咱们了,是那帮外地人。”谭阿四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他们?”谢天同一愣说道。 “今天下午来的那两个人也在其中。”谭阿四说道。 “欺人太甚!”谢天同拍案而起。在新京这么看不起我的人还没有呢! “我觉得他们也不是欺负人,只是盯着咱们,怕咱们连夜转移乐乐。”青衫人说道。 “老佟,你这是什么什么,那个娘们老子也在找呢!”谢天同说道。 “可是他们不知道啊!这叫两手准备,换作我们也得这样做。”老佟轻笑了一声说道。 谢天同一愣,正要说话,老佟接着说道:“估计明天大清早,乔有天就该来了。毕竟现在这个乐乐是唯一线索。” “妈的!这个小娘皮能够藏到哪呢!”谢天同挠了挠头说道。 “其实很简单。外面找不到,那么一个犯了事的事,最会去哪里呢?去哪里警察就算知道,也没有办法呢?咱们新京倒是有一个这样的去处!”老佟缓缓说道。 “宽街!” 谢天同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一个小娘皮,她敢去宽街?”谢天同有一些不相信地问道。 “不好说,要不然也不能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老佟说道。 “有可能!说到这,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韩姐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事。”谢天同问道。 “跑单帮的钱大麻子有一次在咱们场子里,对一个年轻人非常客气。当时我就问他是谁,他还不肯说,最后才说是宽街的虎头七。”韩姐说道。 “虎头七?这事怎么不早说!”谢天同蹭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我不是想着宽街和咱们没关系,虎头七也没有报字号,想来是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我就没有当成一回事。”韩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是了!照这样说的话,说不定虎头七就可能是乐乐的金主。”老佟说道。 “联系师爷问问不就得了。这还用猜。”丁三笑了一下说道。 “事不宜迟,三弟,今天晚上能见到师爷吗?”谢天同问道。 “不好说。但是明天一定能见到师爷。”丁三说道。 “要是人到了宽街,但是好办了,就怕她不在宽街,那就不好找了。”老佟说道。 “是啊,只要有地方,就能找到。就怕她被人做了,或者拐卖到了哪个低等的堂子里,那就麻烦了。”谢天同沉吟着说道。 “那是。长成像乐乐这样的,无论到了哪都是大肥肉,谁不想咬两口啊!”韩姐也笑了一声说道。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事情。人只要有下落就成!咱们搞不定,就把消息透给乔有天,他总会有办法。但是找不到人,那就坏了!各方面都会认为咱们把人藏起来了!咱们为什么藏人?他们不知道,就会调查我们,那不就全露馅了!”谢天同冷冷地说道。 “乔有天会不会也拿宽街没有办法。”丁三有点担忧地说道。 “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我们只需要知道乐乐究竟在哪,然后告诉乔有天就行了。至于能不能抓到人,那就看乔有天的道行了。”老佟笑眯眯地说道。 “老佟说的没错!我们只要搞清楚乐乐是否在宽街就行,其他的咱们管不着。”谢天同说到这里,唯一沉吟,接着说道:“不过宽街想必也不会因为一个舞女去得罪乔有天。” 谭阿四听着几个人说话,感觉云里雾里地听不明白。他走也不是,站着听又听不懂,只能脸上陪着笑,装作津津有味的样子。 “老四!” 谭阿四这会儿正在想别的事情,猛地听见有人叫他,不由得一激灵,连忙转头看去,老佟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佟爷,什么事?”谭阿四连忙招呼道。他可没有资格和老佟称兄道弟。 “咱们舞厅,除去舞小姐之外,谁和乐乐最熟?你知道我问得是什么意思。” 一个舞女,如果后面没有靠山,很难在舞厅立足。这种弱肉强食的地方,谁最适合当靠山?当然是保镖。 谭阿四是谢天同的贴身保镖,也是这些保镖的头,这种事还真得问他。 “乐乐长得漂亮,人也十分乖巧。平时谁也不得罪,有了客人拿了什么好烟之类的,她也会拿出来分给大家。所以她到是挺招人喜欢。但是仔细说起来,也没有谁和乐乐特别的熟。”谭阿四想了一想说道。 “乐乐在舞厅里有相好没有。”谢天同听了老佟的话,眼睛一亮,也开口问道。 “好像还真得没有。”谭阿四说道。 “那就排除了灯下黑的可能,咱们的人应该不会庇护她。”老佟说道。 “那就全力向外,今天晚上也不能闲着!阿四接着带人去找。明天三弟尽快联络师爷,看看乐乐是不是在宽街!”谢天同说道。 “那外面的人?”谭阿四有些担心地问道。 “就是他们在!我们才要做出大动作!我要让他们看看,咱们也在找这个小娘皮!” 第281章 药品走私案 新京距离宽街最近的街道叫做吉祥巷。 这是一条狭仄阴暗的小巷。提起吉祥巷,大部分新京人可能都不知道。但是如果提起鬼市,那么不知道的人可就不多了。 鬼市其实就是黑市,因为多在半夜起市,凌晨五六点钟收市,所以也被称之为鬼市。 鬼市里面,只要有钱,可以买到几乎所有的物品。之前长春的正经老百姓,很少有人逛鬼市,这里多半是小偷强盗销赃的地方。 自从日本人来了,溥仪复辟,长春变成了新京之后,大米白面成了特供品,普通的粮油店中无法再买来的时候,鬼市就变成集贸市场。 这里有着来历不明的粮食,这就足够吸引老百姓的眼球了。 丁三出现在吉祥巷的时候,已经早上快八点了。此时的鬼市早就散了。 丁三当然也不是为了鬼市才来,他到这里,是为了见宽街的师爷。 新京的老百姓大多都认为宽街和外面的世界没有联络,和警察局更是势不两立。但是这个世界上,远远没有非黑即白那么简单。 恒盛商贸行早早的就把大门打开了。华丽的装修让这家商贸行和普通的商户显得格格不入。 吉祥巷有商户,但是大多年久失修,缺乏修缮。不是商家没有钱,而是不想去花那个钱。 吉祥巷离宽街这么近,而且挣得也是来历不明的钱,说不定哪一天,这个地方就被剿了。投资那么大,血本血本无归怎么办? 恒盛商贸行则不一样,它之所以修的气派,因为它是宽街的脸面。不错,这家商行,就是宽街和外界联络的暗桩。 丁三一进商行的门,就看到管事刘喜旺指挥着伙计们摆放货物。 “把这张豹子皮摆在中间,今天百分之百能成交。” “那两只小兔子放在最上面,待会儿不一定哪一位管家就看中了,给府里的少爷小姐就带回去了。” 丁三看着胖胖乎乎忙碌的刘喜旺,心中怎么也无法和身上背着几桩命案的刘二虎联系起来。他摇了摇头,仿佛要撵走脑海里的念头。 “老刘,忙着了。”丁三亲热地打招呼说道。 刘喜旺听见有人说话,转头看的时候,眼神中闪出一点寒芒,转瞬而逝。 “呦,丁三爷,什么风把您吹这了?您老好啊。”刘喜旺笑着说道。 “怎么样,生意还可以。”丁三客套着说道。 “唉,咱们又有什么?不过是活着而已。这辈子是没指望了。”刘喜旺摇了摇头,神色有些黯然。 “其实也没事。这不是也出了宽街了吗。想开些着点,没那么可怕。”丁三笑着说道。 “借您的吉言,但愿。”刘喜旺虽然摇了摇头,但仍是顺着丁三地话说道。 “师爷今天来吗?”丁三终于客套完了,把话转到了正题上了。 “不好说。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整个新京城里朋友多了去了,谁知道今天来不来,反正昨天是没有来。”刘喜旺说道。 丁三随意从腰里摸出了一个小包,扔到了柜台上。看着刘喜旺疑惑的目光,轻声说道:“听说你媳妇又有了是吗?够勤的啊!我找新京医院熟人给你搞了点营养药。” 刘喜旺眼前一亮,连忙伸手抓了过来,虽然没有说话,眼中全是谢意。 “宽街里面,就这玩意少。我也想出去整点。但是师爷说了,吉祥巷里的事他管,出这条巷子,有任何事,他老人家都不会插手。不敢啊!真是谢谢三爷了。”看的出来刘喜旺真是感谢丁三。 “这有什么啊!咱们什么关系?咱们之间多少年了?同爷说了,宽街里他老人家敬佩的人不多,您就算一个。”丁三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您就替我谢谢同爷哈。”刘喜旺说道。 “宽街最近进新人没有?”丁三突然正色问道。 “有啊,天天有人进来。这还不是常事。”刘喜旺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是一般人,能惊动虎爷的人。”丁三又说道。 丁三即使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他神秘的神情也让那两个伙计注意上了。他们狐疑地望向了这边。 刘喜旺显然看到了那两个伙计的眼神,神色颇不自然地冲着丁三说道:“三爷,您别为难我了。要不这样,您说个地,我通知师爷。至于师爷见不见您,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丁三今天这样一副做派,就是为了等刘喜旺这句话。他听了微微一笑,冲着刘喜旺一拱手,说道:“隔一条街,有一家四海春饭点,中午我在那里等候师爷。” 刘喜旺没有说话,只是冲着丁三拱了拱手。 ………… 新京饭店。 陈阳昨天晚上睡了一个好觉,起来倍觉精神。他一出门就看到正走过来的曹德彪。 “老曹,这么早,吃了吗。”陈阳招呼道。 “还没呢,这不是等着咱们一起吃的吗。”曹德彪说道。 青木荒服其实早就起来了,听到了陈阳说话,也开了门走了出来。 “青木课长,昨天睡得不错。”陈阳问道。 “不行啊,心里有事睡不着。”青木荒服看上去脸色铁青,有一些不好看。 “先吃饭,也别出去吃了,就在饭店吃算了,吃完了咱们去见乔科长。”陈阳淡淡地说道。 青木荒服晃了晃脑袋,看了一眼满是期待神色的曹德彪,点了点头,率先朝着餐厅走去。 曹德彪一脸喜色,冲着陈阳说道:“陈股长,今天可是帮了你们的光了,要不然这饭店我可没有机会吃。” “说什么呢老曹,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走着。”陈阳拉着曹德彪,跟着青木荒服走了过去。 餐厅里早餐十分丰富。烧饼包子油条麻团馅饼一应俱全。曹德彪进了餐厅就找不到人了,拿个盘子满餐厅乱转,找好吃的。 青木荒服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在那里心事忡忡的发呆。 陈阳端了两份包子,两碗豆浆坐在了青木荒服的对面,推给了他一份。 “课长,你的。”陈阳看了一眼青木荒服说道。 青木荒服点了点头,机械地拿起了一只包子,却并不向嘴里放,而是拿着包子轻轻地在桌子上磕着。 陈阳看到他这个样子,怕他真的想出什么主意,就噗嗤一下笑了。 青木荒服正聚精会神的想事情,被陈阳这一声笑打断了,不由得一哆嗦,手一抖,包子就掉在桌子上。 “得,这个包子算是浪费了。课长你这想什么呢,拿个包子像个醒木一样摔啊摔的。”陈阳笑着说道。 “我嘛?没有啊。”青木荒服苦笑了一声说道。 “好嘛,还没有呢,您看这包子都快让您拍成馅饼了!你要是想吃馅饼,简单啊,我给您拿一个。”陈阳笑嘻嘻地说道。 “唉。”青木荒服叹了口气。 “想那么多没用。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舞女。咱们必须找到她。”陈阳咬了一口包子,含糊地说道。 “我在想,就算是找到那个舞女,她就一定能知道那个人的下落吗?我看有点悬。”青木荒服这次不拍包子了,而是轻轻地转着粥碗。 “那又能怎么?现在这个舞女是唯一的线索,不抓着她怎么办?”陈阳撇了一下嘴又说道:“课长,想多了没用,还容易干扰侦查视线,待会儿还是吃完饭去找乔科长靠谱。不管怎么说,这还是人家的一亩三分地。” 青木荒服抬头看了陈阳一眼,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开始低头喝粥。 ………… 新京京师警察厅并没有在伪政府附近,而是单独开在了德仁里的一条小街上。 这条小街紧挨着新京大道,一拐进去就是。而且整条街上,就京师警察厅一个部门。所以出行非常的方便。 乔有天今天很忙,一大早就到了办公室。就在昨天,他们特务科破获了一起药品走私案。 要说这药品走私案,虽然也算是大案子,但是终归也是经济走私案,应该归属经济科管辖。 现在由于日本人经济管控,这种案子越来越多。特务科都管,又怎能管的过来。所以这些案件,基本都是由新成立的经济科来管。 但是这件案子却不一样,因为这起案子的交货地点,居然竟在城外。 为什么交易地点是在城外?这批货物的背后买家究竟是什么人?按照乔有天的推测,八成又和抗联有关系。 乔有天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是让自己升官发财的好机会。 新京现在已经被围成了铁桶一片,进出城都要经过严密地盘查,他们的药品虽然藏得十分隐蔽,但是也不能排除被发现的可能。所以从城门出城,基本不可能。 这批药品的查获十分偶然,可以说是“捡”来的功劳。 昨天走私药品这辆大车在街上和一辆汽车相撞,原本只是一件交通事故。事故也是汽车方的责任。 谁知道大车的车老板害怕了,竟然慌忙逃跑。当时正好特务科行动股股长乔晓东经过那里,就随手抓住了他。 乔晓东觉得奇怪,好端端地跑什么?结果仔细一搜查大车,原来车子是一个“双层车”,车子居然有夹层。 打开了夹层,就看了里面的药品。里面竟然有有着大量的磺胺。要知道在盘尼西林没有上市之前!磺胺可是最好的消炎药。 乔晓东原来想着就是一起走私案,准备问问之后,就把他移交给经济科。结果一问就问出了问题。 车老板很怂,没打几下就招了。他供出了这些药品的接货地点,居然是在城外! 乔晓东马上就来了精神,昨天晚上就跑到乔有天家里去汇报了。当时天太晚了,乔有天就嘱咐他几天一大早来办公室汇报。 乔有天按照辈分,算是乔晓东的叔叔,在族中的大排行属第六,所以乔晓东在私下,都喊乔有天叫六叔。 “六叔,这回咱们可是摸住大鱼了!谁能想到一起交通事故,竟然能扯出这么大一件案子。”乔晓东兴奋地说道。 “这就叫天赐不取,反受其咎!”乔有天得意地说道。 “六叔真有学问,哪像我们,大老粗一个。”乔晓东一脸崇拜状说道。 “接货人他招了吗?”乔有天问道。 “他也不知道。”乔晓东说道。 “上下线都不知道?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乔有天眼睛一瞪说道。 “我也不信,就用了刑了。”乔晓东摇了摇头说道。 “结果呢?说正事,别啰嗦。我觉得你和我四哥一样,就是太啰嗦。”乔有天有些不满地说道。 “我爹比我啰嗦。”乔晓东笑着说道。 “少扯犊子,赶紧说。”乔有天看到乔晓东这个样子,就知道看来问得有结果了。要不然即使再熟,这小子也不敢这样说话。 “恒盛商贸行!”乔晓东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道。 “你不是说城外吗?”乔有天一愣问道。 “恒盛商贸行负责出城路线。”乔晓东说道。 “地图。”乔有天回到桌子前,冲着乔晓东说道。 “用不着地图,恒盛商贸行在吉祥巷。”乔晓东说道。 乔有天一愣,有些不相信似的问道:“宽街那里的吉祥巷?” 乔晓东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既然知道地方就行,抓紧时间集合弟兄们,你带队,把恒盛商贸行的人,全部给我抓回来!然后……” 乔有天说到这里,冲着乔晓东招了招手。 乔晓东连忙把耳朵贴了过去,乔有天压低了声音说道:“在那留下眼线,只要到那里的人,无论是谁,去多少抓多少!” 乔晓东有些疑虑,想了一想说道:“咱们用不用向上报一报啊?” “报个屁!城外交货?八成这批货事关抗联!谁敢在这件案子上打埋伏?放心去办!咱们这次,功也要立,钱也要挣,关键是还能交朋友!”乔有天冷笑着说道。 乔晓东似乎明白过来了,他点了点头,说道:“我现在就带着人去抓人!” “恒盛商贸行的人送到这里,蹲坑抓住的人,都送到新亚饭店三楼。”乔有天又交待道。 乔晓东人都快出办公室了,听了乔有天这话,微微一停,大声说道:“知道了六叔,你就放心。” 乔晓东出了科长办公室,冲着特务科的大办公室大声喊道:“特务科在家的全体人员,楼下集合!出任务了!” 随着乔晓东这声大喊,特务科办公室里一阵拉椅子的吱呀声,随后凌乱地脚步声,纷纷下楼。 “刘勤礼!”乔晓东拦住了一个特务叫道。 “乔股长,什么事?”刘勤礼站住问道。 “后院叫车,跑快点!”乔晓东大声说道。 “是!”刘勤礼答应了一声,快步下楼。 曹德彪带着青木荒服和陈阳,侧身挨着墙边和特务科的特务们擦肩而过,终于上了楼。 曹德彪一眼就看见了乔晓东,连忙问道:“乔股长,这是干嘛啊?怎么这么大的阵仗?” “老曹回来了?”乔晓东先打了个招呼,随后说道:“我们去抓人!大案子。”乔晓东说完话也快步下楼而去。 “昨天还没有动静,怎么今天突然就抓人了?”曹德彪喃喃地低声嘟囔着。 “那人是谁啊?”陈阳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们科行动股的股长,乔科长的侄子乔晓东。老虎了这个人,搞行动是这样的!”曹德彪说话就伸出了一个大拇哥。 陈阳还没有答话,就听见楼下先是一阵汽车发动的声音,随后一阵警笛响起。 陈阳转头朝着楼下看去,几辆汽车响着警笛,驶出了特务科的大门。 陈阳微微一愣,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第282章 激战 乔晓东带着特务们开着车,风驰电掣地扑向了吉祥巷。 汽车“咔”的一声,停在了巷口。车门打开,十几个特务一跃而下,四下散开呈包围状朝着恒盛商贸行扑去。 “老大!不对劲!”一个伙计冲着刘喜旺喊道。 刘喜旺也看了出来,伸手从柜子下面抄出了一支驳壳枪,说道:“快跑!出了门分头朝街里面跑。这帮子警察又不知道抽什么风。” 两个伙计答应了一声,就冲了出去。 刘喜旺一见他俩冲了出去,急忙转身,抬腿朝着柜台下面使劲踹了几脚。 “咔嚓!”一声,板壁被他踹出了半人高的一扇小门。 刘喜旺闪身钻了进去,连蹿带跳地向下面跑去。外面响起了枪声,显然是伙计和警察交上了火。 刘喜旺没走几步,就转过了一个弯。转弯处的墙壁上有一个小洞,他熟练地伸手,小心地从里面拽出了一根线,轻轻地挂在悬挂在另一头墙壁上的一枚手雷上。随后向上走去。 地道到了这里,就到了尽头。刘喜旺上去之后,先是朝着左右看了几眼。 地道的出口,已经到了巷子的外面,但是仍然距离不远,那边的枪声仍然听得清清楚楚。 刘喜旺知道两个伙计支持不了多久。毕竟他们没有多少弹药。即便地形再好,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刘喜旺猫着腰从地道上来,尽量屏住呼吸,放轻脚步朝前走了几步,一拐弯,就撒腿跑去。 恒盛商贸行前门。 两个伙计刚一出门,就被乔晓东发现了,他大声喊道:“抓住那两个人!” 四面的特务们纷纷朝着两个人围了过来。 两个伙计既然能到宽街,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要让警察抓住,那肯定是必死无疑。 两个伙计想都不想,拔枪就射。特务们还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丝毫不客气,抬手就打。 当先的一个特务应声而倒。后面的特务们连忙趴下,大声喊道:“枪!那瘪犊子有枪!” 乔晓东也听到了枪声,连忙趴在了地上,大声喝道:“趴下!快趴下!一组,爬过去几个人,堵住那边的口子。” 乔晓东说着话,就把手朝着商行的侧面指去。同时拔出了手枪,冲着准备向侧面跑去的伙计们打去。 乔晓东一带头,特务们的子弹向雨点一样泼了过去,打的青石台阶,石板路上溅起了点点火星。 两个伙计硬着头皮向前跑去,想着只要能冲到侧面,跑过巷子,就进了宽街。 一组的几个特务,答应了乔晓东一声,猫着腰跑到了商行的侧面。纷纷举枪朝着快跑过来的伙计射击。 伙计俩眼看就要跑到街口了,结果被一组几个特务给打了回来。 一个伙计身子向后一滚,然后接着翻滚,退了回来。 另外一个伙计怒骂道:“王八瘪犊子,老子给你们拼了!”举起手枪连连开火。 子弹呼啸着,打到路面上、招牌上发出“啪啪”“叮叮”的声音。 “别理他,看他有多少子弹!”乔晓东害怕一组的特务为了争功抢功,和那人硬抗,连忙喊道。 乔晓东其实这喊声也是多余。那些特务们一个个躲在可以隐蔽身子的物品后面,不要说向前冲了,就是连头都不朝外探一下。 一组组长朱洪田躲在一张桌子后面,将桌子立了起来,隔了半米,他又架了一张板凳。 桌子和板凳,都是马路边那家小饭店的。刚把东西摆在了外面,结果就碰到了这件事。 随着“咔嚓”一声响,那边的枪声戛然而止。朱洪田听得出来,这是子弹打完了退枪栓的声音。 “没子弹了?”朱洪田一愣,随即想到要是他在换弹夹呢?所以也就没有立刻出去。 朱洪田回头看过去,看到特务吴振佳躲在一个菜筐后面,老神在在地看着天空发呆,就好像没事人一样。 “吴老骚!”朱洪田轻声喊道。 吴振佳外号叫做吴老骚,论起整个京师警察厅特务科,说起不使劲的骚话来,吴振佳说第二,没人说第一。 吴振佳好像并没有听到朱洪田的叫喊。身子连转都没有转。 “这个兔崽子!给我装糊涂呢!真他奶奶的孙子。”朱洪田不由得低骂了一声。 饭店掌柜看到对面枪声停了,心疼自己的桌子板凳,连忙招呼说道:“小三子,咱们去把板凳搬回来。” 说着话,掌柜就跑出店去,抱起桌子就跑了回来,伙计小三子也背起椅子就跑了回来。 朱洪田一愣,身前的东西一家伙全都没了,他连忙一骨碌爬了起来,想向着小饭馆跑去, 朱洪田刚跑到小饭馆门口,小饭馆门啪的一声就关上了,随后听到了里面插门的声音。 “孙子!您可真行!待会儿老子再和你个瘪犊子玩意算账!”朱洪田气急败坏地说道。 朱洪田朝着那边一听,寂静无声,连忙把手枪一挥,喊道:“都他娘的给我起来!谁他妈也不许开枪!给老子抓活的。” 朱洪田晃着手枪,当前冲去。在他的前面,伙计已经连窜带跳,又快跑回恒盛商行了。 朱洪田回头一看,没有一个人跟上来,他大声喊道:“他没有子弹了!快冲啊!” 朱洪田话刚说完,就看到一条身影,闪电般地从他身边冲了过去。不由得把他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吴振佳。 “我靠!这孙子这么快!”朱洪田大声骂了一句,跟在他后面跑去。 特务们都听到了“没子弹”这句话,一个个精神抖擞,纷纷从各个地方钻了出来,猫着腰,向前攻去。 乔晓东也听到了朱洪田喊的这句话,他也听得差不多了,也判断出了对方应该没子弹了。他朝着后面挥了一下手,大声叫道:“他们没子弹了!谁也不许开枪,抓活的!” 商行正面的特务们也纷纷小心翼翼地攻了上去。 吴振佳跑在最前面。他时而猫腰前窜,时而闪身隐蔽,时而翻滚跳跃,看上去动作作用十分娴熟。 “快点,快点。”商行里的那个伙计,冲着刚才那位鲁莽伙计大声喊道。 “老歪!咱们上当了!他娘的店里有密道!”商行里那个伙计一脸愤然色骂着说道。 “密道?刘七你可别乱说!”老歪说道。 “你自己去看!在柜台后面!”刘七眼睛望着外面喊道。 老歪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随后就听到了他的骂声:“娘的!刘胖子这个这个老王八羔子!等回到家里,老子饶不了他!” 老歪骂完了以后,身子就下了密道,等身子都下完之后,这才探出半个身子说道:“老七,我先撤了!你再顶一会儿。”说着话,闪身不见。 “你奶奶个熊!”刘七怒骂了一声,再抬头看去,吴振佳已经快跑到台阶上了。 吴振佳心里非常激动,这下可立大功了!这可是一群悍匪!这枪打的,老邪乎了!自己可是冒着枪林弹雨,第一个冲进去的! “啪!”一声脆响,吴振佳就觉得胸口一疼。 “孙子,你他娘地骗人,他们有子弹!”吴振佳回头结结巴巴地说完这句,倒了下去。 朱洪田不用吴振佳提醒,已经听到了枪声,连忙趴下,随后就又听到了“啪!啪!”几声枪响。随后特务们趴倒了一片。 刘七放完了几枪,连忙拉上了大门,回身想要找一个东西顶上门。就听到外面有人喊道:“快冲啊!他们这次真没有子弹了!咱们上去瓮中捉老鳖啊!” 随后刘七就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来不及了,刘七放弃了顶门,转身朝着密道跑去。 刘七刚跑到柜台处,还没有转进柜台,就听见“咣!”一声巨大地爆炸声! 密道口随即涌出可一团火光。巨大的冲击力连同柜台和刘七都震飞了出去。随后一团黑烟从商行里滚滚而出。 乔晓东吓了一跳,身子本能地向后一撤,随后喊道:“不好,这瘪犊子要自杀!”说着话一脚就把商行大门给踹开了,特务们一拥而入,反而把乔晓东挤到了后面。 “这群王八蛋,啥也不行,抢功倒是第一流的本事。”乔晓东嘟囔了一声。 刘七推开自己身上地木片土屑。使劲摇了摇头,随后就看到了几支乌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的脑袋。 “股长,这里有个活的!”朱洪田大声地喊道。 朱洪田用枪顶住了刘七地脑袋,环顾了一下左右,冲着一个中年特务喝道:“索明海,把他的枪下了。” 索明海一手持枪,一手慢慢地在刘七身上摸索。 “在我身子下面,你们扶我起来。”刘七有气无力地说道。 “闭嘴!”朱洪田冷声喝道。 索明海将刘七身上摸索了一个遍,没有发现东西,就慢慢地把他拉了起来。 朱洪田的枪口,随着刘七的身子一点点地向上抬起。 “身子下面有枪!”一个特务喊了起来。 “宋豆芽你瞎叫唤什么,不知道捡起来。”朱洪田骂道。 “捡起来,就捡起来。叫得跟头驴似的,可是你姓朱啊!”宋豆芽低声嘟囔着。 索明海拉起了刘七,朱洪田收起了手枪,他显然听到宋豆芽的声音,抬腿照着宋豆芽因为弯腰捡枪而撅起的屁股上就是一脚,随口骂道:“说什么呢你!” 宋豆芽也不服气,捡起了枪,递给了朱洪田,说道:“我叫宋建峰,不叫,不叫宋豆芽。” “瞅你那熊样。挺细个脖子挑个大脑袋,天生的豆芽,不叫豆芽可惜了。”朱洪田笑着说道。 说着话,朱洪田一拉枪栓,枪里跳出了一颗子弹。又一拉枪栓,这次却没有了动静。 “就剩一发子弹了。”朱洪田撇了一下嘴说道。 乔晓东带着几个人进了恒盛商行,站在门口,煞有介事的东张西望。 “赶紧收拾收拾。豆芽,你和我下去看看。”朱洪田站在柜台后面的密道旁边说道。 “咱俩啊……”宋建峰有点犹豫。 “啊,可不就咱俩吗。你走前面。”朱洪田朝着密道扬了扬下巴说道。 “啊……”宋建峰满脸苦色。 “哪那么多废话,快着点,瞅你那熊色!”朱洪田催促道。 “要不我押着他一起下去。”宋建峰指着刘七说道。 “废话,他有多重要你心里没数啊!就这一个活口了!再让你给整死!赶紧得,你先下,我在你后头跟着。”朱洪田抽出了手枪,拉了一下枪栓,冲着宋建峰说道。 “我就不重要啊!”宋建峰嘟囔道。 “都先别下去。”乔晓东从门口走了过来说道。 宋建峰感激地看了一眼乔晓东。 “那也得看看怎么回事。”朱洪田说道。 “先朝里面滚两块大石头。”乔晓东说道。 “我去拿石头。”宋建峰飞一样跑出了商行。不一会儿就抱了一个大石头进来。 “来,直接滚下去。”朱洪田见宋建峰进来,就冲着洞口说道。 朱洪田说完了话,就远远地躲开了去。 宋建峰再看其他人,都是各自找了隐蔽地地方藏好了身子。 “扔。我们躲好了。”乔晓东远远地说道。 宋建峰战战兢兢地抱着大石头离老远就扔了过去,随后就纵身一跃,趴到了柜台的后面。 特务们都伏低了身子,等了一会儿没见动静,就听见朱洪田高兴地喊道:“这尼玛没问题,大家……”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呢,朱洪田的语气就变得暴躁起来,他气急败坏地高声骂道:“宋豆芽你个王八蛋!你瞅瞅你扔到哪了!” 大家听了,不仅是宋建峰,都纷纷探出了头。 大石头安安稳稳地停在洞边,根本就没有下去。 “可能劲小了,小了点。”宋建峰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他娘去把它推下去。”朱洪田说道。 宋建峰叹了口气,哆嗦着全神戒备朝大石头走去。 “等一下!”朱洪田大声喊道,声音里有着一些焦急。 宋建峰一愣,转头望向朱洪田,眼中露出了疑问地神色。 “让我先躲好!这尼玛太危险了。”朱洪田说着话,就躲在了柜子后面。 宋建峰冲着朱洪田一撇嘴,上前一脚朝着大石头蹬去。 大石头咕噜噜地朝着洞中滚去,发出轰隆隆地声音。 第283章 发现 大石头被宋建峰用劲踹了下去。宋建峰连忙闪身躲开。 轰隆隆的声音,从密道里传了出来,没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乔晓东从隐蔽处慢慢探出头来,密道口一点动静都没有。 “老朱!应该没问题了,找个人下去看看。”乔晓东冲着朱洪田喊道。 “股长,这种危险的事哪能让弟兄们去,我去!”朱洪田大声喊道。 朱洪田话声刚落,就听见一个声音大声说道:“别争了,我去!”随后一个人快步冲向密道,正是索明海。 “无耻!”朱洪田低声骂了一句,大声喊道:“老索小心,我刚才好像听到那里面有声音。” 索明海一愣,脚步就慢了一下,朱洪田已经从他身边挤了过去,“老索,我先下,你在后面跟着我。” 说着话,朱洪田煞有介事地从后腰拽出了手枪,用力拉动枪栓,咔嚓一声,子弹上了膛,随后猫腰进了密道。 索明海叹了口气,没有再跟着朱洪田进密道,而是在柜台里翻捡了起来。 乔晓东慢慢地走到了刘七的身边,看了看地上状如死狗,耷拉个头的刘七。 乔晓东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刘七身上有伤,他这才放心的用脚轻轻踢了踢刘七。 刘七无精打采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把头低了下去。 “叫什么名字!”乔晓东问道。 “刘七。” “问你大名。”乔晓东又问道。 “免大,我就是叫刘七。” 乔晓东生气地踢了刘七一脚,骂道:“还免大,我和你客气了吗?老子问你真正的名字!不是外号!” “长官,我就是叫刘七。”刘七委屈地说道。 乔晓东又是一脚,骂道:“谁他娘的给你起得鬼名字!听上去那么别扭。”刘七低着头不说话。 “你们商行一共几个人!”乔晓东又问道。 “三个。一个管事的,我和老歪是伙计。”刘七老老实实地答道。 “管事的叫什么名字?他现在在哪?”乔晓东问道。 “管事的叫做刘喜旺,从这个密道里面逃了。”刘七说道。 “逃了?你怎么不逃啊?有密道不走?和我们硬顶?”乔晓东疑惑地说道。 “他娘的刘喜旺最不是东西,他就没给我们说密道的事情!这个王八蛋!”刘七提起密道的事情就火大,不由得开口骂道。 “股长,密道通着巷子外面,和这里也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咱们太大意了!”朱洪田从正门走了进来说道。 “这么快就出来了?”乔晓东见是朱洪田,有些纳闷地问道。 “唉,就没有几步远。里面炸死了一个人,应该是第一个下地道那位布了一个机关,结果还炸着自己人了。”朱洪田说道。 说着话,朱洪田一脚踢到了刘七的身上,大声说道:“算你小子命大,没有下去,下去的那位,都变成肉馅了!” 刘七听了脸上不由得一变。 乔晓东看了看屋里一片狼藉的样子,眉头一皱,回头喊道:“刘勤礼!” 一个胖胖的特务跑了过来:“股长,我在了。” “带着二组、三组,把刘七带回去。”乔晓东说到这里,把脸冲向了朱洪田说道:“老朱,你带你们组,把这里打扫一下。” 朱洪田一愣,乔晓东就贴近了他,低声说道:“守在这里,见一个抓一个!抓到了人,别带回特务科,直接押到新亚饭店!” 乔晓东说到这里,冲着朱洪田挤了挤眼睛,又用手轻轻拍了拍朱洪田的肚子。 朱洪田马上明白了过来,眼睛一亮,说道:“明白,明白。” 乔晓东吩咐完之后,带着人就离开了恒盛商行。朱洪田看了看凌乱的地面,又看了看仅剩的几个特务,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朱洪田手下的这个组,原本有七个人。今天跟着他出来的一共六个人。其中一个人请了假。 这六个人除去朱洪田以外,是索明海、吴振佳、宋建峰、崔有才和赵延东。 吴振佳和崔有才两个人,刚才的枪战中,一死一伤,现在都被拉到了医院。所以也就剩了四个人。 “宋豆芽!赶紧收拾,半个小时,要是恢复不了原样,这个月的薪水减一半!”朱洪田大声命令道。 宋建峰听了一哆嗦,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两句,但是终于没有张嘴。 “组长!找到了,我找到了!”索明海突然从柜台中露出了大半个脑袋,兴奋地喊道。 “老索!抽什么风!”朱洪田本来和索明海关系不错,但是刚才他竟然敢和自己抢功,这让朱洪田很不高兴。 “组长您快看啊!咱们这次算是抄上了!”索明海并不计较朱洪田的态度,拿了一个小本子,就从柜台里饶了出来,凑到了朱洪田的身边。 “组长你看!这不就是今天的!”说着话,索明海指着小本子的一行字说道:“3月13日,不就是今天!” “今天怎么了?”朱洪田不知道索明海发现了什么,居然这么兴奋。 “您再看这里啊!”索明海兴奋地指着一行字说道。 “中午,四海春饭店,丁三。”朱洪田慢慢地念道。 “怎么样!咱们是不是大发现?”索明海大声地说道。 “四海春饭店?丁三?”朱洪田的眼睛也亮了。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还不去抓人啊!这可是条大线索!”索明海说道。 “四海春饭店在哪啊?”朱洪田自言自语地说道。 “离这里不远,过了十字街就是,在街的西北角,是一家川菜馆,味道还不错。”赵延东听了朱洪田这话,连忙回答说道。 “成啊,这么偏你都知道,怪不得科长都说,要是在新京城里找饭馆,谁都甭问,就问老赵就行。”朱洪田笑着说道。 “和朋友去过两次,味道还行。不过这一家不能算是正宗川菜,只能算是平派川菜,掌勺的大师傅,据说是从北平来的。”赵延东面带得色地说道。 别人比得是业务能力,到了赵延东这里,比得却是谁吃过见过,要是谁提起那家饭店他不知道,就颇以为耻,说什么也得去尝上一尝。时间一长,整个新京城,还真没有赵延东没有吃过的饭馆。除非是太难吃。 “那就这样,咱们兵分两路。延东和我,四海春抓人。明海和宋豆芽在这里蹲坑!”朱洪田快速地说道。 索明海的嘴撇得像八万一样难看。他不服气地看着赵延东。努着嘴不说话。 朱洪田和赵延东连看他一眼都不看,就出了商行。 朱洪田一脚迈出了商行大门,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扭身说道:“老索,带着豆芽把屋里整整,要不然可钓不上来鱼。” 索明海看到朱洪田转身,想着组长是不是改主意了,满怀希望地看向朱洪田。结果听到的是让他带着宋建峰打扫屋子,嘴巴又撇了起来。 ………… 四海春饭店。 朱洪田和赵延东到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饭店里面已经有了不少食客。 吃主们都知道,饭店的生意基本都在晚上,中午能有这个样的生意,已经颇为难能可贵。 丁三是谁,还真不好猜。估计这个名字在新京,没有一百也得有八十。谁知道是哪个丁三啊! 这个时候再跑回特务科去问刘七,估计再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丁三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朱洪田不愧是个老特务,他倒是真有办法。 朱洪田进了饭馆,丝毫都没有犹豫,直接就冲着柜台走去。 “掌柜辛苦。”朱洪田拱了拱手说道。 掌柜一愣,也连忙拱了拱手,说道:“您老什么事?” “丁三爷请客,咱们恒盛商行的。”朱洪田说道。 朱洪田故意没有说的十分清楚,剩余的一些东西,他留给了掌柜自己想去。 “啊!三爷的客人,您这边请。”掌柜连忙说道。 掌柜一边引着手势,一边就从柜台里绕了出来,躬身说道:“三爷在后面,您两位请。” 朱洪田一愣,心里想到这个丁三看来不是一个小人物。要不然掌柜怎么这么殷勤! “掌柜不用客气,咱们都是老朋友,三爷在哪个房间,您告诉我就得了,我们自己过去。”朱洪田也很客气。 “天字甲三号雅间,中间最大的那一间就是。”掌柜也客气地说道。 朱洪田冲着赵延东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冲着掌柜点了点头,直奔天字甲三号雅间过去。 朱洪田二人到了雅间门口,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微微地把门推了一条缝,悄悄地朝里面看去。 朱洪田一眼就看到了里面那个熟悉的人,心中不由得一咯噔。 丁三! 还果真是他!真他娘的是怕什么来什么!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走一步算一步。 朱洪田推门而进,后面赵延东紧紧跟着走了进去。 丁三坐在雅间里面,正在等师爷。他正等得焦急呢,就听到雅间门一响。 丁三想着是师爷来了呢,连忙站起了身子,正准备说话,却发现进来的人,居然是朱洪田。 丁三和朱洪田是老相识,在这个地方看到了他,不由得一愣,问道:“老朱,怎么是你。” 朱洪田回头看了看赵延东,把脸一板,说道:“丁三是?” 丁三一愣,马上也反应了过来,说道:“是我,你不是那个警察厅的朱,朱……”丁三装作一副想不出来的样子说道。 朱洪田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想到这个丁三反应还挺快。他点了点头,说道:“嗯,朱洪田。” “对对对,朱组长!”丁三装作刚想起来地样子说道。 “在这等人啊?”朱洪田冲着丁三眨了眨眼睛。 丁三虽然没有全部弄清楚出了什么事,但是他已经意识到肯定出事了。 朱洪田是特务科的警察,和自己的关系不一般,他现在为什么不和自己正常说话?肯定是不方便啊? 看来事还不会小,能让特务科插手的案件,都不会那么简单。 “啊,是啊,请朋友吃饭。”丁三一脸疑惑说道。 “朋友是谁啊?”朱洪田又问道,眼睛顺势朝着上面翻了翻。 “怎么着?有事呀,干嘛问这个?”丁三疑惑地问道。 “让你说就说,废什么话啊!别给自己找不痛快!”赵延东在旁边忍不住问道。他搞不清楚组长今天怎么了,干嘛这么客气。 朱洪田不满地瞪了赵延东一眼,转过了头对着丁三说道:“简单了解一下。” 丁三看了看赵延东,又看了看朱洪田,身子向后靠到了椅子背上,把长衫撩起,架起了二郎腿,冷笑一声说道:“两位这是来破案的!我得配合啊!” 说着话就把脸转向了赵延东,冷然问道:“这位小兄弟,不知道怎么称呼啊!” 赵延东把眼睛一瞪,说道:“问你话呢!和谁一起吃饭!不想在这里说,咱们就换个地方!” “李副厅长。”丁三说道。 “李…李副厅长?哪个李副厅长?”赵延东感觉到不妙,有些结巴地问道。 “京师警察厅的李副厅长啊。”丁三淡定地说道。 朱洪田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眼色,丁三全部明白了。 “李副厅长人呢?”朱洪田见赵延东面露恐惧之色,脸上不露声色地微微一笑,接口问道。 丁三抬手看了看表,说道:“差不多快到了。” 朱洪田听了这话也愣住了,难道丁三真请得是李副厅长吃饭?那他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恒盛商行的本子上?难道不是一个丁三? 朱洪田疑惑地望向了丁三,他实在是糊涂了。丁三微微地冲着他点了点头。 朱洪田更是糊涂了,他转身就出了雅间,赵延东见状连忙跟着走了出去。 两个人出去,迎面就碰到了李副厅长带着一个随从,由掌柜陪着,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靠!组长,还真是厅长!”赵延东声音略有些颤抖地说道。 “知道,别说话!”朱洪田冷声说道。 李副厅长和朱洪田他们擦身而过,走了两步,就停下了脚步,疑惑着转了身子,喊道:“站住!” 朱洪田两个人站定了身子,转过身子,朱洪田已经满脸是笑,惊喜地说道:“李厅长,真的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人呢。” “你不是那个特务科的朱…”李副厅长显然对朱洪田有印象,但是记不起他叫什么名字了。 “朱洪田,厅长好记性。”朱洪田点头哈腰地说道。 “对对对,朱洪田,特务科一组的组长!”李厅长大声说道。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李副厅长问道。 “吃饭,我们也来吃饭。”朱洪田点头说道,随后又客气地说道:“厅长您请便,我们就不打扰厅长了。” 朱洪田说完这话,拉着赵延东一溜烟就跑开了。 掌柜狐疑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李副厅长问道。 “啊,没什么事。”掌柜脸上微一变色,随后说道。 他们是做生意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具体他们之间地瓜葛,由着他们去。 朱洪田拉着赵延东跑出了饭店,一直跑到了马路对面,两个人这才停住了脚步。 李副厅长怎么会在这里?丁三的名字,又怎么会出现在恒盛商行的小本上?这池子水究竟有多深? 赵延东看了看朱洪田,心中莫名其妙地有一些害怕,他不安地摸了摸腰里的手枪,然后说道:“组长?我们怎么办?” 首发最新。 第284章 实在的大个子 陈阳和青木荒服由曹德彪陪着,走进了京师警察厅特务科的办公室。 科长乔有天的办公室,在特务科办公室的斜对门,上面悬挂的牌子上是“科长”两个字。 陈阳抬头看了这间办公室,牌子上是“特务科”三个字。 “这是大办公室?”陈阳问道。 “您几位稍等,我现在就去找科长。”曹德彪说道。 陈阳点了点头,进了大办公室。 办公室里没有人,人都被派出去办恒盛商行的案子了。 “大个子!大个子!”曹德彪大声喊道。 “来了来了。”角落里传来了一个声音,陈阳这才注意到,办公室的角落那里,还坐着一个人呢。 那个人说着话站了起来,陈阳吓了一跳。这家伙太高了,足有两米左右。 “我勒个去!怎么这么高啊!”陈阳吃惊地说道。 “要不怎么叫大个子呢。”曹德彪说道。 大个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你们这瘸子也要啊?”陈阳又说道。 “哪能啊!因公负伤,出去讨伐的时候,被打着腿了。”曹德彪说道。 “够幸运的了,这么大个子,居然才打到了腿,有点可惜了。”陈阳摇摇头颇为惋惜地说道。 齐玉林在旁边听了,不由得嗤嗤地笑。曹德彪看了陈阳一眼,没有说话。 大个子终于拐了过来,“老曹,什么事啊!”大个子说话的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 “北平来的同行,招呼一下,我去给科长汇报一声。”曹德彪说完,就和青木荒服他们打了个招呼,去科长办公室。 “进来。喝口水不?”大个子说道。 “不用客气了。”青木荒服客气地说道。 “那行。”大个子说着就准备再拐回去。 “他不喝,还有我呢!我渴了,给我整点水。”陈阳不客气地说道。 “等会啊。”大个子说了一声,拐着向茶水桌子那边走去。 不一会儿就端了一杯水过来,递给了陈阳。 “就一杯啊。”陈阳问道。 “啊。那可不,这俩又不渴。”大个子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丫可真够实在的。”陈阳嘟囔了一声,随后又说道:“就这样的,出去讨伐还能回来,可真够幸运的。” “啊!是啊,我们科长也这样说,你咋知道的。”大个子颇为好奇地说道。 陈阳翻了一下白眼,没有说话,齐玉林又是一阵偷笑。就连青木荒服也笑着点了点头。 “科长,北平那几个人来了,想要见您。”曹德彪毕恭毕敬地站在乔有天的办公桌前,轻声说道。 “他们来干什么?不是他们自己破案子的吗?”乔有天一愣问道。 “可能碰到麻烦了。”曹德彪说道。 “什么麻烦?”乔有天一愣说道。 “我也不知道啊,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呢。说是下午好好歇一歇,谁知道今天早上就要来找你,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曹德彪也是一头雾水地说道。 “昨天他们都去哪调查了?”乔有天想了一下,开口问道。 “也没去哪。就是长春路,还有喜乐门歌舞厅。”曹德彪说道。 “喜乐门歌舞厅?为什么?他们为什么去那里?”乔有天眉头一皱说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把他们领到地方,他们进去的时候,我在走廊抽烟,并没有进去。”曹德彪说道。 乔有天听到这里,若有所思地看了曹德彪一眼,曹德彪连忙凑近了乔有天,低声说道:“科长,他们北平来的,想怎么查都行,我觉得咱们特务科的人,就不要出现在现场了。” 乔有天嘉许地看了一眼曹德彪,说道:“行,看来这人我还真选对了。” 说完之后,乔有天就站了起来,说道:“走,看看这几位北平来的朋友。” “那我去把他们请过来。”曹德彪说道。 “不用,该尊重咱得尊重,这两步路我还能走。”乔有天说着话,就推门除了办公室。 “青木课长!陈股长,您看,刚才接了个电话,让您们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乔有天一进特务科办公室的门就拱着手说道。 “不敢,不好意思的是我们。老来打扰乔科长工作。”陈阳见青木荒服没有张嘴的意思,就接口说道。 乔有天看了一眼,就发现仅仅陈阳面前有一杯水,青木荒服和齐玉林面前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何仁伟!怎么回事?怎么就上一杯水?”乔有天有些生气地说道。 大个子听了,委屈地说道:“科长,那俩人不渴。” 乔有天有些哭笑不得,看了看青木荒服,解释地说道:“青木课长,这个何仁伟,脑子一根筋,我看他受了伤,也出不了外勤,所以就让他在办公室打个杂,可是谁知道……” “乔科长,不用客气,咱们还是说正事。”青木荒服神色冷淡地说道。 青木荒服对乔有天的态度并不是故作矜持,而是确实生他的气。如果要不是他把人看丢了,还用的着这么麻烦吗? “那就到我的办公室。”乔有天见青木荒服神色不善,连忙说道。 青木荒服站起身来,第一个出了特务科,乔有天在后面紧紧跟随,曹德彪也跟了上去。 陈阳冲着齐玉林使了个眼色,齐玉林也跟了上去。 陈阳见办公室没有人了,这才向大个子何仁伟走了过去。 “大个子,原来你叫何仁伟啊,好名字。”陈阳笑着说道。 “这名字有什么好?”何仁伟听了陈阳夸他,不由得咧嘴笑了一下,用手挠了挠头说道。 “怎么不好,又仁义又雄伟,多好的名字。”陈阳笑着说道。 大个子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脸红着搓着手不说话。 “今天怎么科里没人啊。”陈阳漫不经心地问道。 “办案子了。”大个子答道。 “什么大案子,需要这么多人办?”陈阳装作纳闷地问道。 大个子满脸神秘,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走私案,老大老大的走私案。” 陈阳心中一动,他当然知道什么样的走私案会让特务科插手。看来这起案件远远没有表面上的走私案那么简单。 “嘁,不就是走私案吗,搞这么大阵仗,我还以为什么呢。”陈阳不屑一顾地说道,随后装作转身就准备离去的样子。 “你知道什么!这可是给抗联送药品!而且还牵扯了宽街上的密道!案子大了去了。”大个子显然被陈阳不屑的表情给激怒了,很得意地说道。 “宽街?密道?那是什么地方?”陈阳回头问道。 大个子显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惊恐地朝着门口看了看,见没有人看门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你别问了,反正就是老厉害了!这一次说不定,说不定……”大个子说到这里,脸上但是走了一些兴奋之色。 “平时怎么吃得,这一次说不定就得怎么吐出来!”大个子突然说道。 陈阳听了故意冷冷一笑,一副看不起的模样说道:“就你?你能知道什么秘密?估计你知道了,全部警察厅的人也就知道了。还装的这么神秘。” 大个子听了,不服气地说道:“给你说了你也不懂,我都是偷听的!他们才没有这个机会呢!” “好啊,你偷听!待会儿我就告你们科长去!”陈阳突然说道。 大个子听了吓坏了,他没有想到陈阳聊着好好的,突然蹦出了这一句。 “别啊,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们科长,要不然他就把我撵走了。”大个子着急地说道。 陈阳噗嗤一声又笑了,从兜里摸出了红锡包香烟,递给了大个子一支,说道:“给你开玩笑呢,瞧把你给吓的。” 大个子接过了香烟,他心思简单,根本就不会想到别人说话不算怎么办。也考虑不到陈阳说不告状就不告状? 大个子听了陈阳说是开玩笑,就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你吓死我了!以后这玩笑还是少开。” 陈阳又笑了一声,用那一盒红锡包拍了拍大个子的肚子,说道:“不错,我喜欢你这个性格。”说着话就把剩下的香烟塞进了大个子的手里,笑着出了门。 大个子拿着红锡包,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嘟囔着说道:“这倒是个好人。还给我烟抽,比他们都强,光知道使唤我。” 陈阳进了乔有天的办公室,就看到乔有天一脸的难色,正在冲着青木荒服诉苦。 “青木课长,喜乐门歌舞厅我知道,这些人手脚不干净我也知道,但是现在没有确实的证据,我们也拿他没有办法,而且……”说到这里,乔有天显然有些犹豫。 陈阳笑了一下,接口说道:“乔科长,咱们来新京,是过路神仙,各方诸侯都不大瞧在眼里。咱们也不想节外生枝,只想干完自己的活,赶紧离开。” 乔有天听了陈阳这话,眼睛一亮,看了一眼青木荒服。 青木荒服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谢天同交出那个舞女,问一下情况。” 乔有天也不明白,干什么谢天同不肯交出那名舞女,这里面难道有什么猫腻?既然人家来求助,要是一点忙不帮也说不过去。本来没自己什么事,别搞得自己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我们就是想让咱们特务科,陪着我们过去问一问,只要能问出来就行。”陈阳干脆地说道。 “看来是嫌曹德彪级别不够啊!要是真有这么简单,他们也不会来到这里。” 乔有天想到这里,眼珠子一转,倒是有了主意,他先叹了口气,然后才说道:“唉呀!真是不巧。现在这人都派出去了,科里你们也看到了,就剩下我了,要不是待会儿有个会,我就陪着青木课长一起去了。” “这倒是不用,这点小事哪敢劳动乔科长大驾,找个和喜乐门歌厅熟一点的人就行了。”陈阳话说地虽然十分客气,但是里面就带着骨头了。 “熟倒是谈不上,但是毕竟之间有联系。要是洪田在就好了,让他陪你们去,一定能搞定!”乔有天说道。 “洪田?”青木荒服一愣,问道。 “啊,我们行动股一组的组长,朱洪田。小伙子很能干!之前有个案子,和喜乐门歌厅有过一些接触,算比较熟。”乔有天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现在在哪呢?”青木荒服问道。 “办案子去了,您没见我这里都唱空城计了!都出去办案子了,大案子。”乔有天脸上有些得意地说道。 “走私案。”陈阳淡淡地说道。 乔有天一愣,眉头一皱,随后就舒展来了,也淡淡地说道:“陈股长消息很灵通啊,这又是哪个嘴快的跟您学嘴了。” “刚才上楼的时候,听到了你们那个乔股长和有一个叫做什么勤礼的聊天了。”陈阳笑嘻嘻地说道。 “聊天?”乔有天听了又是一愣。 “勤礼!快着点,把刘七拉到审讯室,我去找科长汇报去!这次宽街算是完蛋了!” 门外走廊上传出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随后就听到一个人大声地说话。 乔有天一听就知道,这是乔晓东的声音,他不由得眉头皱了起来,眼神也变得有些阴鸷! “知道了股长!老周别磨蹭,把人押过来!跟着我,快着点!”接着又传来了一个声音,显然是那个勤礼。 “快点!他妈的别磨蹭!待会儿好好给你赎赎皮子!” 随着喝骂声,紧接着就是一串叮叮当当,稀里哗啦的镣索的声音从门前经过。 “咣当”一声,办公室的大门就被推开了,外面探进来乔晓东的脑袋。 “叔!” 乔晓东刚叫了一声,就听见“啪!”的一声拍桌子的声音,不由得吓了一哆嗦。 “敲门了吗!一点规矩都没有!”乔有天站了起来,大声喝道。 青木荒服脸色一变,眼睛望向了陈阳,陈阳却是微微一笑,身子向后靠去,老神在在地坐了更加舒服一些。 乔晓东也看见了屋里还有着其他人呢,连忙退了出去,轻轻敲响了门,大声喊道:“行动股乔晓东报告!” “进来。”乔有天坐了下去,慢斯条理地说道。 乔晓东推门,走了进来,说道:“科长,科长……” “是不是人抓到了?”陈阳在旁边接口说道。 乔晓东并不认识陈阳,但是能大模大样坐在科长办公室里,想必也是有点来历。又听见他说的话,也能对的上,就想着可能是科长给他们说过了,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乔晓东想到这里,冲着陈阳点了点头,说道:“嗯,跑了一个,死了一个,抓了一个。” 乔有天这个气啊,平时看上去挺机灵一个人,怎么傻成这样!人家这是投石问路不知道啊! 乔有天狠狠地瞪了乔晓东一眼,但是他又没法明说。也就只能瞪眼了。 乔晓东被叔叔瞪了一眼,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转着眼睛看屋里的这几个人。 “那还等什么啊!都有人跑了!兵贵神速啊!这会儿不审,过了这个时间,就算审出来也来不及了!”陈阳蹭的一下就蹦了起来说道。 乔有天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也连忙站起了身子,说道:“青木课长,我先失陪一会儿,看看那边怎么样。” 青木荒服还没有说话呢,陈阳就接着话说道:“别介啊,失什么陪啊。乔科长,我们一起听听成吗?” 乔有天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看着陈阳微微皱起了眉头。 第285章 案子必须破 陈阳看到乔有天发愣的眼神,噗嗤一声笑了。他无所谓地说道:“反正我们也要在这里等朱组长,不妨也听一听,向贵科学一学经验。” 乔有天把脸转向乔晓东,问道:“洪田呢?跟你回来没有?” “我把他留那了。”乔晓东说道。 “找个人带北平来的同行去找朱洪田。”乔有天说道。 “不用,让大个子带我们去就行了。”陈阳笑着说道。 这一会儿乔有天从乔晓东兴奋的神色上,已经看出来他抓的这个人非常有货,哪里还肯和陈阳纠缠,只是碍于面子和青木荒服的身份,不得不和他们虚以委蛇,其实心里巴不得他们赶紧走呢。 大个子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傻子,他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再加上此时身边也确实没有人,听到陈阳要大个子,想都没有想直接说道:“大个子人就是憨厚了点,你们要是觉得可以,就让他陪你们走一趟。” “得嘞,就是他了。”陈阳说到这里,略停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也看出来了,你们可真够忙的,要不这样,我们也不占你们那么多人,大个子和我们去,老曹就让他留下,我们就是找个向导就行。” “好啊,这得谢谢陈股长替我们着想了。”乔有天实在不想和他们纠缠,听了陈阳这话,立刻说道。 “哪里,哪里,这还得感谢乔科长大力支持。”陈阳又客气道。 青木荒服急于去找喜乐门舞厅,抓住了那个舞女乐乐,好相机开展下一步的推进,至于谁跟着去,他也真没有想的太多。 “你陪着青木课长他们去一趟,让大个子这几天就归北平来的同行们使用,告诉他,要听命令!”乔有天转头冲着乔晓东说道。 乔晓东答应了一声,转身出门。乔有天笑着站了起来,恭敬地冲着青木荒服伸出了双手,客气地说道:“青木课长,您看这样行吗?” 青木荒服点了点头,也站起了身,握住了乔有天的手,用力摇了几下,说道:“谢谢乔科长。”随后带头出了办公室。 陈阳最后一个离开,满脸都是笑地冲着乔有天说道:“乔科长留步!您忙您的,我们忙我们的,大家都忙完了,我做东,咱们海月楼不醉不归。” 陈阳转身出了乔有天办公室,看到几个人已经在楼梯口等着了,见到他过来,青木荒服就下了楼梯。 “玉林,待会儿你开车。”陈阳说道。 “嗯。”齐玉林应声答道。 汽车出了京师警察厅,一拐弯就朝着大路开去。 齐玉林开着车,副驾驶上坐的是大个子。他兴奋地摸摸这,摸摸那,好像对什么都好奇一样。 “怎么样,没做过汽车。”坐在后面的陈阳笑着问道。 “坐过,不过坐的都是那种大黑闷罐子。这种车头一次坐。”大个子兴奋地说道。 “乔股长刚才怎么和你说的?”陈阳笑嘻嘻地一脸人畜无害地样子问道。 “他让我听你们的。这几天跟着你们办事。”大个子老老实实地说道。 “这就对了。放心,不让你白跑腿,你们这边大洋管用吗?”陈阳说着话,从兜里拿出了一块袁大头,抛了抛问道。 “管用,管用!当然管用了。”大个子瞪着贪婪的眼睛说道。 “那就好,就怕在你们满洲国,银元不管用呢。”陈阳说道。 “那哪能啊,老管用了。”大个子兴奋地说道。 “那就成。跟着我们跑一天,两块大洋的补贴,你看怎么样?”陈阳又拿出了一枚大洋,在手里转玩着,两枚大洋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两……两块?”大个子的眼睛瞪得溜圆,不相信地问道。 陈阳一伸手,两枚大洋就飞向了前边,“这是今天的。”随后随口说道。 大个子连接带抓地将大洋接在了手中,不相信地拿着互相敲了敲,大洋发出了清脆的钢音。 叮……… 大个子的脸上都乐开了花,嘴都快咧到腮帮子上了。 “这事自己知道了就得了,要是传到特务科。留神那帮孙子们让你请客。”陈阳漫不经心地说道,无论怎么听上去,都是在替大个子着想。 “我才不会说呢!我又不傻。”大个子紧紧握着两枚大洋,脸上露出了狡黠地神色说道。 “玉林,直接开车到喜乐门歌舞厅。”陈阳吩咐道。 “股长,咱们不去接朱组长了。”齐玉林有些纳闷地问道。 “不去了,咱们就这么多经费,要是再加上朱组长的话,大个子每天还得分给他一个大洋,这点事,大个子一个人就干了。”陈阳笑着说道, 陈阳随后转头对大个子说道:“是不是,大个子?” 大个子别的不明白,但是一听说要分给别人大洋,马上就着陈阳的话头说道:“你说的太对了!办这点事没问题,谁也不用找,咱一样去办他!” “听到没?我就给你们说,大个子一看这副模样,就知道不是一般人!有了大个子,咱们指定马到成功!”陈阳身子探出,用手拍了拍大个子说道。 大个子面有得色,随后想了一下,不好意思地问道:“究竟是去办什么事啊?” 青木荒服听了陈阳在那里说了一大堆,最后仍然落了个大个子不知道,不由得一阵哈哈大笑,陈阳也是不好意思的老脸一红。 “不就是帮着我们到喜乐门歌舞厅要一个舞女出来吗。”陈阳若无其事地说道。 “那没问题,咱们特务科就是干这个的,别说是舞女,就是带走他们经理都正常。”大个子得意洋洋地说道。 “这么简单么?”陈阳看了一眼青木荒服,笑眯眯地问到。 青木荒服听陈阳问大个子,一直是当做笑话听的,这一会儿听他说的如此轻松,也是十分奇怪。 “这又有什么难的!配合咱们调查不正常吗?”大个子也奇怪地说道。 青木荒服一下子就明白了陈阳为什么要拉着这个傻小子办这个案子。 这件案子为什么难办?不在于案子本身,而是在于办案子的人! 如果办案子的人患得患失,考虑不能得罪这个,不能得罪那个,那么这案子怎么也办不成。 倒是像大个子这种人,什么都不考虑,或者说什么都不懂,所有在桌子下面说的事,他一概不知道,谁的面子都不用给,案子到了他那里,一切都好办了。 青木荒服嘉许地看陈阳了一眼,满意地闭上了眼睛。随后又听见陈阳说道:“大个子,咱们在这人生地不熟,可是全靠着你了!要是破案顺利,我就再向我们局里专门给你申请一笔奖金!” 大个子听了更加的兴奋,艰难地回过头来问道:“那有多少钱?” 陈阳笑着伸出了一个手掌翻了一翻,说道:“至少这个数!” 大个子看了,不由得撇了一下嘴,不屑地说道:“才五块钱啊。” 原本五块钱对于大个子来说,已经不算是小数目,但是此刻有了每天两块钱垫底,对于五块钱,也就不太看得到眼里了。 “五块?骂谁呢!至少五十起步!搞不好还敢是一百呢!”陈阳夸张地说道。 “五十!”大个子用力说道,声音因为激动都变了腔调。 “对啊!五十,你咬什么牙啊!”陈阳开着玩笑说道。 大个子没有笑,满脸都是毅然决然的神色,大声说道:“干了!必须干了!这个案子必须破!到时候你们就只管说谁就行了,抓人的事我来干!” 大个子用力拍着胸脯,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 ………… 新天地喜乐门歌舞厅。 于德彪和刘金才负责前门。整整一晚上,东北的风晚上冷得邪乎,他们又连个避风的地方也没有,两个人都快被吹糊涂了。 歌舞厅倒是很客气,中间还派人送了两次热水。刘金才实在搞不清楚,究竟在这里蹲守什么?人家热水都给你送来了,你还有什么可蹲守的。 于德彪心里也是一阵阵骂娘!他知道陈阳欲擒故纵的想法,他是故意让喜乐门歌舞厅知道他们的人在外面盯着,让喜乐门歌舞厅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问题是谁能保证哪个舞女乐乐现在还在喜乐门歌舞厅?她要是早就离开了,那不是白在外面蹲了一夜? 但是就此离开?于德彪还真心不敢。万一那个舞女果真就是谢天同给藏起来了呢?自己这边离开,那边他就把人给送走了,这个责任谁来担?如果是这样,陈阳还不得把自己给狠狠整治了! 于德彪想骂人,他最想骂的那个混蛋其实是尚合发,要是没有这个混蛋多嘴,自己这会儿可能还在饭店客房温暖的被子里没有起来呢。 现在看来,无非是那个人拉了喜乐门歌舞厅的一个舞小姐,回到住处睡了一觉。 那么谁又知道这个舞小姐能了解多少秘密?这其实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迫不得已的办法,居然让自己这么受罪!何苦来的呢!但是没有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两个长官既然觉得有必要,那就真有必要。自己当然只有听喝的命。 黑色汽车缓缓地停在了路边。陈阳透过车窗玻璃,看着一脸颓丧的于德彪和满脸都是不耐烦,不停跺着脚的刘金才。 陈阳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现在的人,一点苦都吃不了,这队伍可是越来越难带了。” 青木荒服睁开了眼睛,顺着陈阳的眼神就看到了于德彪那两位残兵败将的样子,脸上就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陈阳推门下车,一阵凉风袭来,不由得身子一哆嗦。他紧紧了大衣的领子,朝着于德彪两个人走了过去。 刘金才身子哆嗦着,上下牙不停的碰撞,发出得得地声音。 “怎么样老于,有收获吗?”陈阳过去问道。 “陈股长,来了。”于德彪说话不由自主地哆嗦着。 “老于不行了啊,这才哪到哪啊,瞅你你那熊样子。”陈阳开着玩笑说道。 “股长,这东北的天真是扯淡,这都三月了,咱们那什刹海的桃花都开了,这儿尼玛还这么冷,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刘金才走了过来发着牢骚。 陈阳笑了,摸出了烟盒,递给了于德彪一支,又递给了刘金才一支,说道:“抽根烟暖和暖和,这天是挺冷的。不过老刘你知足,你们组长这好事谁都没带,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你!可见你在你们于组长心里的地位。” 刘金才满含深意地看了一眼于德彪,心中一万只草泥马从自己心里飞了出来,恨不得全部砸到于德彪的脸上。 虽然心里暗骂,但是到了嘴边,刘金才却高兴地说道:“那是,也不看看我和组长什么关系!是不是于组长。” 刘金才说着话,还得意地看了一眼于德彪。 于德彪笑了一笑,没有说话,不过这笑容看上去比哭还难看。 “你们啊,活的还没有大个子明白呢。”陈阳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大个子是谁?”刘金才纳闷地说道。 “是我啊,怎地?”大个子正好走了过来,听到了这句话说道。 于德彪和刘金才狐疑地对视了一眼,不知道陈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于德彪看到了大个子后面的青木荒服,连忙打招呼道:“青木课长,您也来了?” 青木荒服神色严肃地上下看了他俩几眼,脸上全是不满的神色。 “我知道你们辛苦,但是既然辛苦,就要有辛苦的价值!这么辛苦,要是再一时疏忽,把人给看丢了,那辛苦不是白费了?”青木荒服没头没脑地说道。 于德彪和刘金才两个人一愣,没有搞明白青木荒服指的究竟是什么。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前后左右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觉得没有发现什么。 “青木课长的意思是让咱们盯得仔细一些,不要放过了可疑的情况,要不然时间也花了,也没有什么效果。”陈阳微笑了一下说道。 “是,是,那是。”于德彪两个人只有唯唯诺诺地点头说道。 “你们在这里再辛苦一会儿,我们进去谈事情。”陈阳说着话,就朝着歌舞厅走去。 “我们也去。”于德彪实在不想在外面挨冻了,大声地说道。 “废话,都进去谁盯着外面。”陈阳脚步不停地边走边说。 “那把车钥匙给我们,让我们在车里暖和一会儿总成了。”于德彪又大声喊道。 陈阳脚步加快,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过了马路。 齐玉林看了一眼陈阳,想要说话,看到陈阳神色凝重,也就没有开口。 “组长,你再喊一嗓子,股长肯定没听见,要是能在车上暖和会儿也行啊。”刘金才哆哩哆嗦地说道。 “要喊你喊,我是不喊了。”于德彪眉头一皱说道。 “不喊就不喊,反正冻的又不是我一个。”刘金才小声地嘟囔着。 第286章 出大事了 京师警察厅特务科。 科长办公室。 乔有天等到陈阳他们走了之后,这才冲着乔晓东说道:“我说你啊,就不知道避讳一点,屋里都是什么人啊,也不看看,拿起嘴就说。” 乔晓东挠着头陪着笑脸不说话。 “走。”乔有天说着话站了起来一边朝外走着,一边接着说道:“去看看你抓的那个人。” 乔有天还没有出门呢,门就被重重地推开了,一个身穿黑色风衣,头发向后梳着背头,身材高大的人就闯了进来,满脸兴奋地说道:“科长!有突破了!” 乔有天听了这话,脸上更加露出了喜色,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从桌子上拿了一盒香烟,直接就扔给了那个人,说道:“老魏说说情况。” 这个帅帅的男人,是特务科情报股的股长魏东林。 今天一大早,乔有天派了行动股乔晓东带着行动股全体特务倾巢而出,去抓车夫所供出来的恒盛商贸行的人。 接下来继续深挖审讯车夫的任务,乔有天就交给了魏东林。 此时魏东林兴奋地跑过来,看样子他是挖到大线索了。 “老魏,怎么样,有收获了?”乔有天从抽屉里又拿出了一盒烟,拆开之后扔给了魏东林一根,接着又扔给了乔晓东一根。 “科长这不是有吗。”魏东林扬了扬刚才乔有天扔过来的那一盒烟说道。 “这是给弟兄们的,别扯这个了,说说正事。”乔有天自己嘴上也叼了一根,开口说道。 “这小子就是一个拉货的,他什么也不知道,根本就没有什么上下线。”魏东林说道。 乔有天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也看出来了,今天早上我还纳闷呢,要真是有组织的人,怎么可能毛事没有呢,就吓得逃窜了。这不符合常理。” “就是这个意思,科长不愧是科长,问都不用问就知道了。”魏东林冲着乔有天一挑大拇指说道。 “那我昨天审他,他可不是这样说的,他承认了自己就是地下组织人员,不过不知道上下级的下落罢了。”乔晓东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被你打得呗!一顿鞭子打下去,要什么口供没有?”魏东林撇了一下嘴说道。 “你没有打啊!”乔晓东接着说道,仍然是不服气。 “我不打,我有我的方法。”魏东林得意地说道。 “瞅见没有,你们行动股比起人家情报股,活就是糙!”乔有天看了一眼乔晓东说道。 “也不全是,乔股长当时为了抢时间,这样做也对,到了我这,就没有必要赶时间了,所以就可以用些技巧,不用那么着急。”魏东林看着乔晓东笑了一下,开口说道。 乔晓东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具体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都问出什么来了,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乔有天又扔给了魏东林一根香烟说道。 “这小子叫崔老六,家是农安的,刚进城没有几天。前天他在人市那里等活,一个身穿灰色风衣,梳着大背头,带着一副墨镜的高个子男人找到了他。” 魏东林刚说到了这里,乔晓东就笑着说道:“老魏,听上去怎么这么像你啊?” 魏东林也笑了,说道:“我当时就问崔老六了,我说那人是不是和我很像?结果崔老六说那人没有我帅。” 乔有天听了这话,不由得也笑了,说道:“这小子还真是会聊天。后面呢?” “风衣男人就问崔老六会赶车不会,崔老六就说会。风衣男人就让他昨天在第四大街和第七大街交叉口,去接一辆车把上缠着三道红绳的大车。然后赶着大车出城。” “崔老六当时就说现在出不去城。黑风衣告诉他按照他们说的办就行了,崔老六虽然也听出来这事有些不对,但是最后还是同意了。” “当时那男人就给了崔老六五毛钱,并且说了,到了地方,再给一块五。一共是两块钱的酬劳。” “崔老六想着这活可以干啊,就赶一天车,就给两块钱,这活可不好找。就算是出城,也没有问题。” “昨天上午,崔老六按照约定,到了第四大街和第七大街口。果然看到了路边停着一辆大车,车把上缠着三根红线。” “大车旁边有一个身穿黑色马甲,没有穿外套的人,站在那里好像是在等人。” “崔老六一看,情况都对上了,就上前拉起了大车。但是他心里纳闷,也没有人过来招呼,这是让往哪拉,又怎么出城?直接奔城门?那岂不是找死?” “这个时候,车边的那个黑马甲冲着他低声说了一句:“吉祥巷,恒盛商贸行,三爷的货,”说完那个黑马甲转身就离开了。 “崔老六刚来新京没几天呢,道也不熟,就冲着黑马甲说了一句你要是没事,给我一块去一趟,我不怎么认识道。黑马甲根本就没有理他,沿着第四大街走了。” 魏东林刚说到这里,乔有天一伸手就拦住了他,说道:“等等,不对!” 魏东林一愣,说道:“什么不对。” “这么冷的天,黑马甲居然没有穿外套?那说明他居住或者上班的地方定然离那里很近!”乔有天一拍桌子兴奋地说道。 “我已经派了大林子带了两个小组过去查了。”魏东林故意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也发现不对了?”乔有天兴奋地说着话,一边拉开了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张地图,在桌子上展开。 “嗯,就是。崔老六一说到没穿外套,我马上想到黑马甲的活动区域必然离那里不会太远!所以我立刻就让大林带了两个组,查那个地方,重点是第四大街的洋行公司。”魏东林说道。 “对!瞧那小子的穿着装扮,应该是附近那家洋行公司的职员。”乔有天又一拍桌子说道。 “那我接着说?大林刚去,有消息估计还有一会儿呢。”魏东林说道。 乔有天又给魏东林扔了一根烟,说道:“接着说,接着说。” “崔老六赶着车准备去吉祥巷,结果路上就出了交通事故。他本来就觉得不对劲,也猜到这次拉得是私货,怕警察来了查出问题,于是就跑了。” “崔老六虽然跑了,但是毕竟他担心这辆大车,于是就回头又看了一眼大车。结果就看见了一个人,凑近了大车。” “崔老六觉得这事更不对了,你说这事看热闹可以,他管大车干嘛?于是他就更加慌乱地想逃走,结果就被晓东给抓了。”魏东林说道。 “还有一个人?!”乔有天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嗯,应该是监视崔老六的,见崔老六出事,他是想要把里面的药品取出来。”魏东林说道。 “崔老六看到他了?”乔有天皱眉问道。 “嗯哪。”魏东林答应了一声。 “看清楚长相没有?”乔有天问道,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崔老六就记得这个人脖子上围了一条红围巾。”魏东林说道。 “你有印象没有?”乔有天对乔晓东问道。 “有!老魏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当时是有这么一个人,我控制住崔老六,过去检查大车的时候,他才离开。我原本想着就是一看热闹的,也就没有理会。”乔晓东说道。 “大车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没有?”乔有天问道。 “有,有一块车板被微微撬起来了,要不然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发现夹层!原来我还以为是被撞的,现在看来很可能不是。”乔晓东说道。 “撞车地点在哪?”乔有天问道。 “同兴里和共荣大街。”乔晓东想了一下说道。 “马上派人去查!重点是红围巾!”乔有天大声说道。 “我已经让郝振宁带着三组去查了。重点还是第四和第七大街口。”魏东林说道。 乔晓东一愣,刚要开口问,就听见乔有天兴奋地说道:“对!这个查找方向是对的!红围巾要是要跟踪监视的话,必然要从大车出发的地方就开始监视,全程陪同。有事他来处理,如果运到目的地没事,他也就不会现身!” “对啊,他们布置的这么周密,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之所以这次会翻船,是因为谁也没有想到乔股长那天恰巧在那里,正好赶上,要不然,即便是崔老六逃走,药品依旧会被红围巾带走,根本就不会出事!”魏东林有些感慨地说道。 “这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一次,我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乔有天站起身来,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 “科长,我回来了。”随着声音,门开处进来了一个瘦小枯干,一身西装,看上去却十分精干的人走了进了。 “刘股长,一上午都没有见你了,你干嘛去了。”乔晓东见进来的是机动股股长刘彬,开口说道。 “忙啊,一上午跑了十几家医院,几十家药房,这次我们机动股的伙计们,可是真激动了!”刘彬笑眯眯地开着玩笑说道。 “老刘回来了,先喝口水喘口气,歇歇再说。”乔有天满脸笑容,扔给了刘彬一根烟说道。 “查的差不多了,我让他们继续把剩下的几家查完,我怕您着急,先回来汇报一声。”刘彬端起了水杯,说完之后才咕咚咕咚喝起了水。 “我着急有用吗?那不得一家一家的查?这种笨功夫有丝毫取不得巧,我不得老老实实等你消息。”乔有天笑着说道。 “嗯,的确是个笨功夫。不过还好,有眉目了。”刘彬笑着说道。 “什么情况?说说看。”乔有天笑着说道。 “有一家德兴医院,磺胺有大量的消耗。”刘彬说道。 “这家医院什么背景?”乔有天又问道。 “是德国人开的,院长却是个中国人,据说是辅仁大学毕业,后来在德国学的医科,之后回了新京,和那个德国人开了这家医院。”刘彬说道。 “叫什么名字?”乔有天又问道。 “德国人叫做克劳恩,那个中国人叫做陈有福。”刘彬又说道。 “陈有福?听上去不像是留学生的名字啊。”乔有天说道。 “那可不一定,名字这玩意不好说。”刘彬笑着说道。 “药品用途查到了吗?”乔有天说道, “我调看了他们的药品记录,这批磺胺总共是一百盒,每盒十二片,一共是一千二百片。”刘彬说着话,把眼睛望向乔晓东。 “嗯,要是这个数的话,倒是能对的上。”乔晓东点了点头说道。 “记录上记载的是军调。”刘彬缓缓地说道。 “军调?哪支队伍?军队的药品不应该是关东军统一配发的吗?”乔有天一愣说道。 乔有天心里紧张地思索着,现在问题越来越复杂了,照目前的情况和线索来看,破获这个案子,看起来不是太困难,但是它所涉及的方方面面,令人担忧。 一个宽街就让自己够头疼的了,现在居然又牵扯上了军方! “不知道是哪一只队伍,陈有福说是新京军管区,我问他具体是谁,他也说不清楚。不过他说来联络的军需官姓孟,明天来结尾款。”刘彬说道。 乔有天坐在那里,看上去神色平静,眼睛微微闭起,双手放在桌子上,右手的食中二指轻轻地扣着桌面。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乔有天正在下决心。案子突破的很快,现在到了该他拿主意的时候了。 乔有天睁开了眼睛,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老魏,你那两条线方向不错!接着朝下走,黑马甲估计问题不大,但是那个红围巾也尽量把他收到网里!这两个人一定是他们这个组织里的人,抓到了他们,就挖到了他们的组织!”乔有天眼神贼亮地瞪着魏东林说道。 “嗯,这个我也考虑到了。红围巾这儿,这两天我想着布个局,让他自己出来!”魏东林说道。 乔有天点了点头,转向乔晓东说道:“你那边尽快问,主要就是宽街的情况,这件案子和宽街脱不了关系!” 乔晓东点了点头,说道:“我这有人,他们谁人手不够,可以从我这里要人。”说到这里,他转头冲着刘彬说道:“刘哥,明天抓那个姓孟的人手够吗?” 刘彬听了就笑了,指了指乔晓东,笑着说道:“人手倒是不缺,不过这姓孟的牵扯着满洲国军,能不能抓,怎么抓,还得科长拿主意。” 乔有天还没有说话呢,就听见外面有人大声喊道:“乔科长,乔科长,出大事了!你们的人全死了!” 乔有天一愣,还没有说话,魏东林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说道:“局长室的孙主任!” 乔有天身子一哆嗦,喃喃自语道:“全死了?怎么一回事!” 第287章 青木荒服之死 新京。 新天地喜乐门歌舞厅。 陈阳几个人坐在谢天同宽阔的大办公室里,等待着谢天同。 陈阳眼睛四处乱转,看着办公室的装璜和摆设。 “这丫够有钱的哈,不过就是土点。”陈阳东张西望地说道。 “嗯,东西都是好东西,但是太花哨了也不好看。”齐玉林点点头。 “谢二狗就是一个暴发户。”大个子突然冒出来了一句。 陈阳纳闷地看了一眼大个子,说道:“可以啊大个子,这都看出来了。” “我听我们科长说过,谢二狗有什么啊,不就是一个暴发户吗!”大个子学着乔有天的口气说道。 谢天同推开办公室的屋门,走进去的时候,就听到几个人在哈哈大笑。 “实在是不好意思,谢某公务缠身,姗姗来迟,还望各位朋友海涵。”谢天同一走进办公室,就连连作揖说道。 陈阳听了谢天同不伦不类的招呼,噗嗤一笑说道:“老谢,咱们也不是第一次相见了,大家也不用客气,直接说事就完了。” 谢天同说着话就走到了前面,冲着陈阳一拍手,说道:“爽快!老谢就喜欢和痛快人打交道。” 谢天同说到这里,面孔一板,说道:“各位来意我知道,但是我可以负责的告诉各位,你们找的那个舞女乐乐,不见了!我也在四处找她。” 谢天同也不想再和陈阳他们绕圈子,反正现在人也找不到了,就算绕圈子,人也绕不出来,最后还得摊牌。 既然要摊牌,那就提早摊牌,免得夜长梦多。 陈阳不说话,眼神就望向了大个子。 大个子正在那里痛快地吃着茶几上的点心,没有注意陈阳看他,直到齐玉林用肘怼了他一下,这才反应了过来。 大个子看了一眼陈阳,马上明白了,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谢老头,人家是外地来的,你们不要欺负外地人,我告诉你,我可是正儿八经咱们特务科的,今天能说清楚最好,要不然就抓人关门!” 陈阳和谢天同都愣了。都没有想到大个子居然这么狠,什么都没有说呢,就直接嚷嚷着关门抓人了。 谢天同原以为今天应该是讨价还价,价码一点点地增加,最后自己再把宽街的事抛出来。 结果大个子不按套路出牌,一张嘴就是关门抓人,这天就没法再聊了。 谢天同的脸变得异常难看,他瞪着大个子,冷冷地说道:“这位兄弟面生的紧,看起来没怎么见过,在特务科什么职务啊?” 大个子得意地一笑,说道:“傻了?你没见过我,我可经常看见你!每个月的初四,你是不是都提了黑皮包来找我们科长?我都看得真真的!” 谢天同一愣,但是他对大个子真没有印象。他也不知道大个子是何方神圣,说话的语气也就客气了一些。 “这位长官,就是你封了我的舞厅,人还是交不出来。再说了封门不得让乔科长同意吗,乔科长他同意了吗?”谢天同声调降了不少说道。 青木荒服一直没有说话,听到谢天同这样说,不由得鄙夷地笑了一声。 谢天同其实在这么多人里面,最害怕地就是青木荒服。他见青木荒服冷笑,连忙低声下气地说道:“我们也着急,我已经派出了我的人找了一天一夜了,很可能这个臭表子在……” 说到这里,谢天同有一些犹豫。 “在哪啊?”青木荒服终于开口说道。 “宽街。”谢天同终于说了出来。 “宽街?”陈阳疑惑地问道。 “我已经让丁三去联络宽街的师爷了,人是不是在他那里,今天下午就会有信。”谢天同苦笑了一声说道。 “宽街是什么地方?”青木荒服开口问道。 “三不管,逃亡者的天堂。”谢天同简单地将宽街的情况介绍了一下。 青木荒服心思一转,眼睛就亮了,突然冲着陈阳说道:“那会不会……” 陈阳明白,青木荒服的言下之意,就是在问有没有可能他们要找的人也在宽街! “三爷去了哪里?”陈阳没有理会青木荒服,而是看着谢天同说道。 谢天同到了这个时候,索性就把心一横,想着这里又没有老子的事,就算有,那也不是老子一个人的事,干嘛自己一个人作难! 想到这里,谢天同干脆地说道:“吉祥巷的恒盛商贸行。新京城里不少人通过这个地方和宽街打交道。” “吉祥巷恒盛商贸行?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陈阳自言自语地说道。 猛然之间他反应了过来,说道:“这不是早上乔有天说的那个地方?让咱们去那里找朱洪田?” 青木荒服在听到“恒盛商贸行”这个地方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些,身子立刻站了起来,“别和他啰嗦了,吉祥巷!” 青木荒服说完了这个话,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陈阳和齐玉林一起站起身来,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大个子愣了一下,说道:“怎么都给着了火一样。”说完也连忙跳了起来,跟着陈阳跑了出去。 谢天同身子重重地靠到了椅子背上。仿佛如释重负一般。他闭着眼睛略微休息了片刻,随后马上就觉得不对,眼睛顿时睁开了。 “这个时候,朱洪田在这里干什么?”谢天同想到这里,略一犹豫,手摁向了桌上的电铃按钮。 门一开,谭阿四就走了进来。 “赶快备车!吉祥巷!老三还在那里呢!”谢天同大声说道。 陈阳他们风一般跑向了路边的汽车。等在外面瑟瑟发抖的于德彪,看到几个人过来,连忙凑了过去。 “怎么样?能回去了吗?”于德彪颤抖着声音问道。 几个人上了车,陈阳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说道:“老于,抓紧时间,通知老吕他俩,吉祥巷恒盛商贸行,要快!时间不等人!” 陈阳说完话,“啪!”的一声,关了车门,齐玉林发动汽车,一溜烟地离开了。 “恒盛商贸行?”青木荒服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一次肯定会有收获!要不然那个朱组长怎么会在那里!”齐玉林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 “陈股长,你是怎么想的?”青木荒服突然转头朝着陈阳问道。 “我觉得不要盲目乐观,可能会对他们特务科有收获,对咱们可就不一定了。”陈阳反而显得忧心忡忡的样子说道。 “为什么?”青木荒服问道。 “咱们不为破案子,咱们是找人!如果这个人在宽街,现在看来倒是很可能。”陈阳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扭身向后望去。 青木荒服正聚精会神听着呢,突然看到陈阳朝后看去,也扭转了身子向后望去,疑惑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陈阳转回了身子,悠悠地说道:“现在看来,这池子水越来越浑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青木荒服也不说话,气氛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 汽车很快就开到了吉祥巷外,陈阳说道:“在这里停车,咱们走进去。” 陈阳和青木荒服下了车,顺着人行道,拐进了吉祥巷。 “那边就是宽街了,老有名了。”大个子说道。 “你来过?”陈阳问道。 “没有,但是我听说过。”大个子脸一红说道。 “听说过什么啊?”陈阳说道。 “这里只要是违禁的东西都便宜。”大个子说到这里,看上去很有一些羡慕。 “股长,那就是了。”齐玉林突然指着看上去还算是整齐的一家铺面说道。 恒盛商贸行和其他破坏的门面相比,还算是齐整,此时紧闭着大门。 “不是说朱组长在这里钓鱼吗?怎么门关得这么紧?”齐玉林纳闷地说道。 陈阳站住了脚步,他看到个人从四面朝着恒盛商贸行围了过去。带头的一个人把手中拿着的东西一举。 这个动作陈阳再熟悉不过了,这是行动的信号。 但是陈阳不明白,现在里面是朱洪田,那么这群行动的人是谁? 难道是抗日组织?这里的抗日组织都敢这么大胆子了吗?大白天搞行动,还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这中间究竟又出了什么岔子! 陈阳还没有想明白,青木荒服已经是眼睛一亮,从腰里就拔出了手枪,大声喊道:“一个都不要放过!”说完话,当先就冲了过去。 齐玉林眼睛望向陈阳,陈阳也伸手拽出了手枪,说道:“行动!玉林你小心一点。” 陈阳走着之字线就跑过了马路。 先前的几个人一脚就踹开了商贸行的大门,随后一拥而入,随后就听到了惊叫声。 青木荒服跑得最快,在那些人破门而入的时候,也已经跑到了门口,他听到里面的惊叫不由得一愣,身子忙向着门边隐去。 “课长小心!”陈阳惊呼了一声,抬手枪就响了。 “啪!”子弹打碎了大门的玻璃,碎了一地。 商贸行里面一片大乱!随着“啪啪”的声响,里面的人也开枪了。 陈阳连忙躲向了一边,他扯着嗓门喊道:“课长,别躲到左边的门边,危险,从里面能看到你!过来,这边是死角!” 陈阳的声音刚落。从商贸行中就响起了阵阵枪声,子弹呼啸着打向了青木荒服藏身的地方。 青木荒服连忙蹲下,尽量缩小自己的目标。 陈阳焦急地喊道:“快蹲下!快蹲下!” 商贸行里射出的子弹,立刻就改了方向,压低了枪口,尽量朝着下面打去。 青木荒服尽量把自己贴向了墙边,躲避着子弹。对方火力太猛了,自己丝毫就不能动,动了就得中枪。 “课长,你千万不要动,动了就麻烦了。我来打他们!”陈阳再次喊道,同时开枪冲着里面打去,但是视线太差,两枪都打在了门框上。 里面响着密集的枪声,有两个穿着灰西装的人,小心翼翼地朝着门边凑过去。 陈阳大声喊道:“课长小心,王八蛋们出来了,离你只有两三米了!你千万不要动!” 灰西装尽量朝着外面勾着身子,“啪啪!”两声枪响。 青木荒服肩膀一疼,手里的枪就握不住了,嗒一声,就掉到了地上。 “枪掉了,他的枪掉了。”灰西装兴奋地喊道,举着枪就冲了出来。 “课长!”陈阳大声悲呼,手中手枪连连抖动,“啪啪啪”的枪声响起,打得商贸行的门上,旁边的石头上火花四溅。 灰西装举着枪就冲向了青木荒服,青木荒服想要抬手拾枪,胳膊上又中了一下。 “抓活的!抓活的!”另外一个人兴奋地大叫。 就在他俩激动的时候,马路对面突然响起了阵阵枪声,灰西装立刻猫腰连忙退了出去,不住的朝着马路对面开枪。 青木荒服眼见来了援兵,心中一阵阵地兴奋,他用手摁住肩膀身上的伤口,想要站起来。 “啪!” 一声轻脆的枪响。 青木荒服眼前一黑,眼睛挣得大大的,一股黑色的污血,顺着他的眉心流了下来。 马路对面开枪的几个人是于德彪他们几个。 于德彪猫着腰,曲曲折折地绕着之字形,迅速跑过了马路,躲在了陈阳的身后。 尚合发和吕二方动作比起于德彪来说可就差的多了,不过也顺利过了马路。 青木荒服躲避的那个地方,暴露在里面的人火力控制之下,只有挨打的份。要不是青木荒服刚才没冲进去被堵在那里,他也不会选择躲在那里。 这几个特务都是老特务,眼光都很毒,所以都选择了陈阳那边。 “压制着那边的火力!齐玉林去把青木课长接过来!”陈阳镇定苏恒,宛如大将。 于德彪几个人几支手枪一起开了火,一下子就把里面的火力压制住了。 “玉林,快!”陈阳趁着这个空挡,大声喊道。 齐玉林猫着腰就冲了过去。陈阳看着他的背影,手紧紧地握着手枪,调整呼吸。 “不对啊!”突然大个子说道。 “停火!”陈阳听了一怔,连忙大声喊道。 于德彪几个人一愣,停止了射击。 商贸行里的人突然听见外面枪声停了,就探头朝着外面看去,正好看到齐玉林正在快速准备跑过去。 “啪!啪!”里面几个人枪声顿时响了起来。 齐玉林整个人都暴露在外面,当即身上就连中几枪,身上飘起了点点血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玉林!”陈阳悲怆地一声大吼,手中的枪口快速抖动,“啪啪”的枪声再次响起。 于德彪见陈阳开枪,也跟着开了枪,枪声顿时也也密集了起来。 “孙胖子!对面是不是第五分局的孙胖子!”大个子突然冲着对面大声喊道。 对面枪声慢慢地停了,一个声音响起:“我们是第五分局特务队的。我是孙得会,你们是谁?” “我是特务科的大个子啊!”大个子高声喊道。 陈阳看着大个子,把手一扬,停止了射击,说道:“怎么回事?” 大个子说道:“八成是误会了,对面是自己人。” “你先出去。”陈阳将信将疑地说道。 大个子答应了一声,举起了双手,大声说道:“孙胖子,别开枪,我出来了啊,我是大个子。” 大个子慢慢地走了出去。对面一个人说道:“还真是大个子,怎么回事?”商贸行里也慢慢走出了一个人,正是刚才那个灰西装。 “我靠!老孙,这顿仗干的,这不是闹笑话了。”大个子见真是孙胖子,就回头大声喊道:“陈股长,出来,都是误会。” 陈阳慢慢地从隐蔽的地方走了出来,朝着孙胖子走了过去。 于德彪快步跑向了青木荒服,吕二方则跑向了齐玉林。 “怎么回事?咱们怎么打起来了?”陈阳枪并没有收起来,冲着孙胖子走去。 “里面的人全都死了!是你们的人!”孙胖子颓然说道。 “青木课长死了!”于德彪杀猪地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陈阳一愣,手中的枪猛地举了起来,左手一圈一扣,枪就顶在孙胖子的下巴上。 “别动,这他娘的太蹊跷了!乔有天不来,你们谁也不许动!” 屋里屋外的人都傻眼了,陈阳转头冲着大个子吼道:“还不快去打电话,让乔有天快点过来!” 大个子也吓懵了,他答应了一声,转身跑去。 “你他娘的朝哪跑!看看商行里有电话没有!”陈阳大声说道。 大个子又连忙转过了身子,跑进了恒盛商贸行。 “孙胖子,先委屈一会儿,等乔科长来了,就放了你。”陈阳随后冲着尚合发说道:“快回饭店,带咱的人,全部过来!” 尚合发答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科里,科里没人接电话!”大个子又跑了出来说道。 “你他娘傻啊!不会找个有人接的地方打电话,让他们跑一趟特务科。”陈阳骂道。 “对对!厅长室这会儿肯定有人。”大个子说着就跑了过去! ……… 厅长室孙主任举着电话脸色越来越难看,手也忍不住渐渐哆嗦起来,随后将电话扔在了一边,大声嚎叫着就冲着特务科跑去。 “乔科长,不好了,你们特务科的人都死了!” “还有北平来的那个日本人!” 孙主任恐惧的声音在整个楼道里面响起。 乔有天听见了孙主任恐惧的声音,不由得一惊,随后“咣当”一声,孙主任那张恐惧的大肥脸就出现在了门口。 “哪里?”乔有天说道,看上去还挺冷静。 “唉呀,我没有问。”孙主任一愣,忙不迭地答道。 “这还用问!八成是吉祥巷恒盛商贸行!”魏东林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说道。 乔有天一阵风似的从孙主任身边冲了过去,差点把孙主任带倒。随后魏东林几个人也跟着冲了出来。 “晓东,备车,吉祥巷!”乔有天大声地喝道。 乔晓东答应了一声,一风似的超过了乔有天,当先冲下了楼。 乔有天,魏东林,刘彬几个人脚步匆匆地下了楼,朝着广场跑去。 第288章 各有心机 乔有天到达吉祥巷的时候,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陈阳控制着孙得会,孙德会的人又用枪指着陈阳。 大个子在一旁着急地说着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乱来的话。 于德彪则是在那大声地叫嚷着“青木太君死了,这可怎么办”之类的话,反反复复。 齐玉林也死了,但是却丝毫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只有吕二方跑过去看了一眼,就又重新跑回了陈阳身边。 孙德会手下也是神色凝重,枪口不肯放下,双方僵持到了那里。 乔有天远远地就看到一群人在那里对峙,回头问道:“那边都是什么人?” 魏东林老远就看到了,听到乔有天发问,连忙答道:“好像是第五分局的人,那个被用枪指着头的人是孙得会。” “孙得会?”乔有天疑惑地问了一句。 “林副厅长的姑爷!”魏东林说道。 “那得快着点,不敢再出岔子了!”乔有天说着话,一路小跑就过去了。 还别说,乔有天当了这么多年的特务科长,虽然胖了许多,但是基本功居然没有拉下,这速度也是不慢。 “朋友,我不知道你是哪路神仙,但是既然是和大个子一起,想必也不是外人,先放开我,办正事要紧。”孙胖子看上去倒是挺冷静。 “闭嘴!”陈阳手一用力,用脚一踩孙胖子膝弯,孙胖子不由自主地就跪了下去。 第五分局的人大声喝道:“不许动!敢伤了我们队长一点油皮,让你们全部抵命!” “住手!全部住手!”乔有天飞快地跑了过来,大声喝道。 “孙胖子快住手!”乔晓东也大声喝道。 “你他妈眼睛瞎啊!是我被人用枪指着!我住什么手!”孙胖子气得不由得骂道。 乔晓东脸上一红,乔有天也回头瞪了他一眼。 “陈股长!快住手!把枪放下来!”乔有天瞪着陈阳,厉声喝道。 青木荒服死了,乔有天肯定是看到了,这要是再给他们面子,那就不是乔有天了,这样的人指定坐不到特务科长的位置。 陈阳麻利地收起了枪,嘴里说道:“乔科长,您可算来了,这下子出大事了!咱们得一起善后。” 乔有天给陈阳他们面子,可不是冲着北平市警察局特务科,毕竟现在算是两个国家,是对等的关系。帮你是人情,不帮你那可是本分。 但是虽然是两个“国家”,却是一个主子。青木荒服既然带队前来,那就不是“两个国家”的事了,那就属于是“皇军”的要办的事,作为警察厅特务科,又怎能不配合。 反正现在青木荒服荒服已经死了,处理起来肯定是十分棘手。但是北平这些人的面子,也不用给了! 乔有天眉头皱得像是一个川字,冷着声音问道:“陈股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动静闹得这么大?你们北平警察局,在我们新京持枪打打杀杀,这有些不妥!要是因为这件事闹出一些国家纠纷,你吃得起吗!” 乔有天最后一句话,像是吼出来的一样。 于德彪这几个人吓了一跳。他们在青木荒服的带领下,在新京横冲直撞,浑然忘了还有“管辖权”的这个概念。 现在青木荒服这边一死,那边乔有天就和他们公事公办,这些人都不由得吓了一跳。心中想到弄不好这回人抓不回去,说不定连他们都得递解出境。 来的时候乘坐着公务车威风八面,回去要是灰溜溜地被递解出境,这可怎么办! “股长,股长!” 尚合发跑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从新京饭店赶过来的北平那些特务们。 乔有天的脸变得更难看了,眼睛瞪得更大了,厉声喝道:“陈阳!好大的胆子!居然还喊来了救兵!怎么着?你比我们特务科人多吗!还是比我们军管区人多!实在不行我们还有关东军!” 陈阳仿佛不认识一样,看着乔有天,身子微微颤抖,说不出话了。 “就是你们这次擅自行动!才引起了咱们之间的误会火并,这才让青木太君误中流弹,冤枉身死。你要对这件事负全部责任。”乔有天声色俱厉,冲着陈阳大声吼道。 乔有天在来之前就想好了,这件事最难的就是北平方面的善后!毕竟青木荒服被打死了!只有把黑锅全部甩给北平来的人,才能算了结。 但是让谁来背黑锅呢?当然是除却青木荒服之外的二号人物陈阳,至于理由,那还不是现成的,现在青木荒服死了,自然就可以利用“管辖权”做做文章了,毕竟现在满洲国和伪华北政务委员会还算是两个国家。 “来人啊!”乔有天大声喝道,但是他那句“把陈阳的枪下了”这句话还没有开口呢,就听见了陈阳着急的话声。 “乔科长,先甭扯别的了,先给我找个电台,让我给华北驻屯军喜多将军发封电报,听听喜多将军的指示再说。”陈阳着急地说道。 乔有天听了不由得退了一步,眼睛不相信地说道:“你?北平特务科的一个股长,给喜多将军发电报?” “先发电报,我其实在特务科只是挂个名而已。我是日军北平司令部特别侦缉队的,归喜多将军直接指挥,我是特别侦缉队行动组的组长。”陈阳漫不经心地说道。 乔有天倒吸了一口凉气,偷不禁一晕,声音缓和了许多,说道:“那你这次…” “联合办案。这里面特务科只是挂了个名,为的是方便和外界交待,主要是执行喜多将军的任务。”陈阳把枪反过来,枪口冲着自己,枪柄冲向了乔有天,接着说道:“您要是不信,就把我枪先下了,等到事情搞清楚,您再还我。” 乔有天看着陈阳递过来的手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转头大吼道:“大个子!” 大个子傻傻地站在那里,整个人都蒙圈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大家都神色凝重不说话,他也紧紧地闭着嘴巴。 他听到乔有天叫他,愣了一下,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喊道:“来,来了!科长我来了。”随后连忙就跑了过去。 “你带陈股长回厅里发电报!”乔有天大声说道。 陈阳也大声喊道:“于德彪!” 于德彪也连忙跑了过来,陈阳接着说道:“你和大个子去发电报,电报发给大岛太君,频率是……,让他抄送喜多将军示下!” 陈阳说完这话,转头冲向乔有天说道:“告诉大岛太君,善后的事,我正和新京京师警察厅特务科的乔科长会同办理着呢!” 于德彪答应了一声,和大个子快步离开。 陈阳的话,乔有天想了想这几天两个人的做派,不由得不相信。因为陈阳和青木荒服两个人,不像是上下级,而更像是正副手的关系。 黑锅看来陈阳是不会背了,如果强安到他头上,可能会有更大的麻烦。原以为陈阳只是北平特务科一个普通特务,哪怕是个股长,那在新京也就算个屁!一阵风就没有了。 没想到这个陈阳居然背景这么深!华北驻屯军现在已经更名华北派遣军,是关东军的重要组成部分,此刻正在整装待发,即将南下。 而且已经有传闻,喜多诚一已经摇身一变变成了师团长,这个时候动他的人,后果是什么,乔有天想都不敢想。 现在这事又从“两个国家”变成了“皇军内部”,乔有天不由得感到头疼。 “陈股长,不要误会。我刚才也是有些着急,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有些口不择言,您还得原谅。”乔有天声音缓慢,客气地说道。 “唉,没办法。谁遇到这事,谁都得蒙圈。刚才陈股长说的好,咱们还是一起会同善后。其他的不着急。”魏东林没等陈阳说话,就连忙开口说道。 乔有天嘉许地看了一眼魏东林,连忙说道:“对对对,善后第一,善后第一。” 一个小特务悄悄地凑到了孙得会身边,耳语了几句。孙得会阴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乔科长,先等一下。”孙得会突然开口说道。 “孙队长,什么事?”乔有天有些纳闷,但是仍然和颜悦色地问道。 “林副厅长和李、常三位副厅长马上就过来,您不等等他们吗?”孙得会面有得色地说道。 “噢?他们怎么知道的?”乔有天的眼睛里全是怒火,尽量压着火气说道。 “我通知的。”孙得会倒是不客气,直接说道。 “按照规定,你应该先汇报你们分局长!”乔有天有些生气地说道。 “打了,没打通。没办法,就只能汇报林副厅长了,可能三位副厅长都在一起的,就说一起来。”孙得会撇了撇嘴说道。 乔有天上下看了孙得会几眼,孙得会大大咧咧无所谓地把眼睛翻向了天空。 “刘彬!”乔有天大声喊道。 “科长,我在。”刘彬连忙上前一步说道。 “给罗厅长打电话,简单汇报一下。不能所有的副厅长都知道了,正厅长还蒙在鼓里,到时候该挑我们的礼了。”乔有天冷冷地说道。 刘彬答应了一声,跑了开去。 “科长,咱们进去。”乔晓东凑了一步说道。 “进去个屁!越来越复杂了!等厅长们来了!免得有人说闲话!”乔有天扭身走开,站在了马路边,抽出了一支香烟,使劲抽着,也不是冲着谁生闷气。 陈阳让人把青木荒服和齐玉林的尸体拉到了一边,吕二方从旁边的店铺找了两张花床单,盖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股长,我们怎么办?”吕二方看着周围越来越多围观的人,冲着陈阳有点不安地说道。 “怎么办?凉拌!到了人家一亩三分地,还能怎么办?刚才又不是没听到?差点就把咱们给搁里头,咱们啊,向后退退。”陈阳冷声说道。 吕二方摇了摇头,说道:“还真是这。” 吕二方要表现的积极一些。毕竟自己的事还没有完。青木荒服万幸是死了,对于自己来说,这可真是一件好事。相比青木荒服,陈阳显然好说话的多。 现在青木荒服死了,负责监视自己的齐玉林也死了。只要自己能把陈阳搞定。这件事就能不了了之。 “刚才要是尚合发也被打死,那该多好啊!自己怎么就忘了在他后面来上一下子呢!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尚合发不由得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腰的勃朗宁手枪,冷冷地想到。 魏东林慢慢地踱到了乔有天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科长,这事难办了。” 乔有天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扔给了魏东林一根香烟。 魏东林点着了火,深吸了一口,这才缓缓说道:“各有一条心,这事要是能办好才怪呢。” “依你看怎么办?”乔有天说道。 “既然几家能同时聚到这个商贸行,必然案情有交叉的地方,我看不如并案!大家成立一个部门,找一个牵头的。大家利益在一起,这样才好达成共识。能想到一起,这事不就好办了?”魏东林缓缓说道。 乔有天眼睛一亮,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是马上就面带难色地说道:“这里面还牵扯着北平的人呢!” “这样最好!他们无非是找一个人而已,拉他们进来,帮咱们报案,至于人能不能找到,那就靠造化了!”魏东林微笑了一下说道。 “那他们要是不同意呢?”乔有天还是有些顾虑地问道。 “那就更好啊!各忙各的,他们的人他们自己找,咱们这么忙,他们也看到了,还好意思让咱们帮忙吗?找不找的到人,不是更得靠造化吗?”魏东林笑得更加的开心了。 乔有天满脸都是笑容,用手重重一拍魏东林的肩膀,兴奋地说道:“老魏,真有你的,不枉他们都叫你小诸葛!” 远处一辆汽车飞速地驶了过来,“嘎”的一声,停到了马路对面。 “我老丈人总算来了!”孙得会说话的声音很大,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他在跑过去之前,还得意地故意看了乔有天一眼。 孙得会快步跑了过去,还没有到地方呢,车门就打开了,一个尖脑袋就从汽车里钻了出来,却是喜乐门歌舞厅的经理谢天同。 乔有天的眼睛也一直注意着汽车,眼见下来的是谢天同,不由得哈哈哈地一阵大笑,嘴里也用几乎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地音调大声说道:“哈哈哈,老丈人,居然是老丈人。” 在场所有的人,除了第五分局的人,全都哄堂大笑。 谢天同人还没有站稳呢,就听到一阵阵地哄笑声,不由得吓了一跳,脚下一滑,就摔倒外地。于是周围的笑声就更响了。 “怎么是你!他妈的谢天同!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孙得会恼羞成怒地骂道,周围再次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哄笑声。 紫笔文学 第289章 再起风波 谢天同刚下汽车,就被大家笑蒙圈了。随后就听到了孙胖子的叫骂声。 谢天同当然知道孙胖子的背景,所以对他的喝骂只当做听不见。 “孙长官,最近好久不见,也不见来我们这里玩,杰西卡姑娘都给我抱怨好几回了。”谢天同满脸笑意地说道。 众人又是一阵地哄笑。孙胖子的脸更加红了,他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乔有天。 乔有天没有笑出声,但是好像眼神中也算是笑意。 “你他妈胡说什么!”孙胖子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 谢天同这才看到了那边那么多警察厅的人,不由得一愣,心里咯噔一下子,想着这下子自己话多了! “孙队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谢某没有看到那边有人,说话孟浪了。”谢天同连忙低声解释。 谢天同声音放得很低,而且冲着孙胖子打躬作揖,后面的人听不见他的话,只看见了谢天同夸张地动作,不由得又是一阵哄笑。 孙胖子的面子更是挂不住,当下怒不可遏,抬手冲着谢天同就是一个大嘴巴。 谢天同平时和孙胖子很熟,也没少给孙胖子好处,所以这才说话随便。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孙胖子说翻脸就翻脸,抬手就打。这一下就把谢天同打懵了。 “啪!”的一声脆响。谢天同捂着脸一愣,不相信地说道:“孙长官,你怎么打人啊?” 孙胖子听了谢天同还敢还嘴,火气更大了,抬手又是一记耳光就抽了过去。 孙胖子打一下,谢天同的人都没有想到,但是他打第二下,谢天同的保镖们可就防备了。 其中一个黑衣保镖,一伸手就抓住了孙胖子的手腕。谢天同的这些保镖平时也是横惯了,在新京城里面,那也是称爷的主。 谢天同平时对这些人出手也颇为大方,这些人看到谢天同挨打,本就窝了一肚子气,现在又见孙胖子还敢动手,黑衣保镖就动手了。 保镖虽然抓住了孙胖子的手,但是毕竟碍于孙胖子的身份,没有下一步动手,而是眼睛望着谢天同。 谢天同此时还在第一巴掌的蒙圈之中没有反应过来,哪里还会给他们指示。 孙胖子刚才被陈阳用枪指着头,又被踹跪在地,总觉得是奇耻大辱。但是又没法在陈阳那里找回来,心里正在生闷气,现在谢天同的保镖竟敢和自己动手。 谢天同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他一看动手的保镖是刘春福,想要张嘴制止,但是想到这样做是不是没有面子,所以话到嘴边却没有喊出来,而是将眼睛望向了谭阿四。 谭阿四是谢天同的保镖头,这些保镖都听谭阿四的。谢天同眼神的意思是让谭阿四制止刘春福。毕竟人家是官,自己是光棍,俗话说的好光棍不斗势力,到什么时候,这道上混的也不能惹当差的。 谭阿四看到谢天同看自己,他把意思领会错了,他想着老板这次是真生气!为什么生气?肯定是觉得咱们保镖没用呗,几个保镖,有的还号称新京高手,居然就这样让老板挨揍了! “老五!给我收拾他!敢他娘的打咱们老板,脸都丢尽了!”谭阿四大声喝道。 谢天同一头黑线,孙胖子听了一愣。刘春福手一转就把孙胖子手拧到了背后。 孙胖子心里这个气啊,他仿佛又听到了后面那群人的笑声。他气急败坏地就把手枪给拔了出来。 “啪!”的一声枪响,孙胖子高举的枪口冒着青烟,他大声喝道:“妈的你还不给老子放手。” 刘春福一愣,手一软,就被孙胖子挣脱了。孙胖子一把就拉住了刘春福的脖领子,大声骂道:“敢他妈打我!多大的狗胆!” 孙胖子骂完,一枪托就砸了上去。这一枪托正砸在刘春福的额头上,登时血就下来了。 孙胖子见了血,不但没有停手,反而更加兴奋了,枪托如雨点般砸了下去。 刘春福被打的哀叫连连,但是丝毫没敢还手。谭阿四一看不是头,连忙就走了上去。 “孙队长,这是干嘛,有话好好说,别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谭阿四说着话就上前,拉住了孙胖子的手。 “姓谭的,给我滚开,今天谁也不行!我谁的面子都不给!打完了他,还得把他送到笆篱子里面!”孙胖子一边使劲挣脱着手,一边说道。 谭阿四也不和他废话,只管动手去抓他的手枪,想着先把孙胖子的枪下了再说。 一个抢,一个夺,两个人在那里使劲。特务科的人远远站在那里,就当是笑话看,毕竟和他们没关系。 孙胖子的人也笑吟吟地站在那里,不上前帮忙。他们队长和谢天同的关系,他们都知道。也没有少跟着去玩,人家都是吃喝玩一条龙。 就是谭阿四,他们也是十分熟络。现在两个人是闹起来了,但是谁又知道明天他俩会不会又尿到一个壶里?干嘛平白当恶人? 孙胖子的力气可是比不上谭阿四,眼看手枪就要被谭阿四夺过去了,于是就松开了摁着刘春福的手,双手和谭阿四夺枪,用力朝怀里拽。 “姓谭的!你他妈这是想袭警!知道抢枪的罪过吗?”孙胖子一边回夺着手枪,一边大声喝道。 “说什么呢兄弟,咱俩这关系还用抢吗。”谭阿四脸上笑着,大手就扣了上去。 孙胖子真害怕枪被谭阿四抢过去,毕竟后面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要是枪都被抢了,这人可就丢大发了! 两个人一个抢一个夺,暗自都使上了劲。刘春福在旁边一阵阵的头疼,他伸手一摸自己的脑袋,满手都是血。 刘春福气得浑身颤抖,想着孙胖子,老子平时没有得罪你啊,不就是拉住你的手没让你再打我们老板吗,至于打我这么狠吗! “孙胖子,我操你姥姥!”刘春福大吼一声就扑了上去,抱着孙胖子的头就锤了上去。 孙胖子一看这是要两个打一个啊,他也急了,用力的抽枪,想挣脱出来。 “啪!” 一声清脆的轻响。大家都愣了。 孙胖子瞪大的眼睛渐渐地没有了光泽,身子也直直地向后到了下去,后面响起了一阵惊呼。 乔有天整个人都傻了,但是他反应还是真快,大声喊道:“抓住那两个人!” 谢天同也反应了过来,大声喝道:“抓住谭阿四!” 谢天同离得近,他看到了一直是谭阿四在和孙胖子抢枪,所以下意识喊得是“抓住谭阿四。” 谭阿四也懵了,手里举着孙胖子的手枪,愣在了那里。 刘春福听到了谢天同的大吼,一伸手就抓向了谭阿四。 谷谭阿四心里这个气就别提了,心中想到他娘的要不是因为你,能闯出这么大的祸! 谭阿四眼见刘春福居然伸手来抓自己,怒火一下子就涌了上来,枪口一顶谭阿四的胸口就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沉闷的枪声响起,刘春福背后飘出了朵朵血花。 “不好!他们开枪了!”陈阳大声喝道,举起了手枪,“啪!”的一声,扣动了扳机。 谢天同应声而倒。随后就响起了一片枪声。 谢天同和往常一样,带了四个保镖出门。除去刘春福和谭阿四之外,还有两名保镖。 这俩人看到了自己老板倒了下去,刚开始还以为是吓的呢,也不是十分着急,慢悠悠地凑了过去。然后就看见谢天同凹出了死鱼一样的眼睛,胸口一个枪口在泊泊地向外流着血。 “杀人了!同爷被杀了!”两个保镖扯着嘶哑的嗓子大声嚎叫了起来。 特务们听了,纷纷朝着谢天同那边小心翼翼地围了上去。 吕二方从刚开始的时候,眼睛就没有离开尚合发,枪声响起的时候,尚合发正揣着手现在那里探着头朝前看。 尚合发恐怕自己看不清楚,还踩在了一块石头上,摇摇晃晃地看热闹。 吕二方看大家都被谢天同的保镖那声大喊给吸引过去了,眼睛都在注意着那边。 吕二方更不迟疑,举枪抬手就扣动了扳机。 “啪!” 一声清脆的枪响,子弹就冲着尚合发飞去。 尚合发脚下石头一滑,没有站稳,就从石头上掉了下来,身子向前扑去。子弹可可地从他的头上飞了过去。 “杀人了!后面有人开枪!”尚合发感到子弹是从身后飞过来的,吓得扯开破锣嗓门就喊了起来。 特务们听了这声凄厉的叫声,纷纷转身,枪口也转了过来。 谭阿四开枪打死了刘春福,趁着这份乱劲,撒腿就朝着马路就飞奔了过去。就在这个时候,一辆汽车正好开了过来,好在车速还不快,嘎的一声就刹住了车。 “妈的!找死呢,不要命了!”司机从车窗里探出了头,大声喝骂道。随后司机就听到了清脆的枪声,连忙把头缩了回去。 谭阿四三步并做两步奔过了马路,朝着宽街的方向一溜烟地飞奔了过去。 汽车司机仅仅是露了一下头,乔有天已经看的清清楚楚,他认出来司机正是林副厅长的司机。 “停手!都停手!他妈的别再打了!”乔有天气急败坏地喊道。 枪声终于稀稀落落地停了下来。乔有天一路小跑朝着汽车奔了过去。 司机已将汽车缓缓地停在了路边。车门开处下来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大腹便便,居然还穿着警服,宽腰带紧紧地扎在腰上,将肚子分成两截,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个葫芦。 另外一个人就显得正常了许多,一身绛紫色裘皮大衣,做工显得很精致,穿在这位颀长的身材上,也显得十分的合身。 胖葫芦就是林副厅长。看到他的身材,就不难想到他女儿的身材。再联想到孙胖子,乔有天不由得摇了摇头,想到这样的一家,一顿饭要蒸多少米啊! 身材颀长的那位,是常副厅长,他在警察厅管的总务,换个灯泡什么的都是他负责。平时很少管厅里的事,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跟着林副厅长过来了。 反而是那位位高权重,在副厅长当中权力最大的李副厅长,却没有来。 没有请动李副厅长?不应该啊,平时林副厅长和李副厅长关系最好,对于厅里的事,总是同进同退。有些时候,甚至还联合起来,搞得罗厅长有时都下不来台。 怎么到了这么关键的时候,反而李副厅长没有出现? 乔有天一边想着,一边快速地跑了过去。 要说乔有天担任的特务科长,这可是妥妥的实力派。他平时打交道的都是日本人,就算是日本人的宪兵队,乔有天也是常进常出。 所以乔有天平时就连警察厅的正厅长罗其光都不怎么看在眼里,更何况这几位副厅长。 但是今天却不一样,毕竟林副厅长的姑爷,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被人给打死了,这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自己再要是不跑快点,那就显得不主动了。 乔有天一跑起来,魏东林、乔晓东和刘彬也连忙一个个跑到了他的后面,亦步亦趋。 常副厅长平时和特务科交集不多,乔有天的恶名他也是早有耳闻,所以尽量不和他们打交道。今天看见乔有天一副紧张地神色跑了过来,心里就不由得一怔。 常副厅长心中想到可以啊,这林副厅长影响力够大的,你看乔有天,平时那么横的一个人,一看林副厅长过来,还不是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招呼? 想到这里,常副厅长就佩服地看了一眼林副厅长,正好和林副厅长几乎同样的眼神相遇,就不觉一愣。 林副厅长的想法和常副厅长几乎一样。乔有天平时对他也是爱搭不理,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殷勤,居然跑着就过来,想着必然是常副厅长的缘故。 因为众所周知,负责总务权力相当大,你要是想报销个什么东西。增添什么设备,必须得经过主管总务的常副厅长同意,所以常副厅长算是妥妥的实权派。 现在看来,只要管点事,厅里就没人敢得罪! 乔有天快步跑到了两个人跟前,先是冲着常副厅长点了点头,随后一脸愧色说道:“林厅长,都怪我没注意,孙队长让人……” 林副厅长听了一愣,马上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颤抖地问道:“得会怎么了?” 乔有天满脸沮丧地说道:“被人打死了。” 林副厅长一愣,随即眼神一呆,手捂着胸口,脸露痛苦之色,身子直挺挺地向后摔了下去。 “不好了,快来人啊!林副厅长让气死了!”乔晓东声嘶力竭地喊道。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乔晓东的脸上。 乔有天抖着手骂道:“瞎他妈的叫唤什么,还不快叫救护车!” 紫笔文学 第290章 联合办案 林副厅长听了女婿孙得会被打死了,一口气没有上来,直接就晕了过去。 乔有天心里这个气啊,这才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来他就够烦了,结果又听到乔晓东杀猪般的叫喊声,伸手就是一记耳光。 乔晓东连窜带蹦地跑去给新京陆军医院打电话,让派救护车。 乔有天大声喝道:“先把谢天同给我押起来!” 魏东林凑近了乔有天,轻声说道:“谢天同中枪了,恐怕是没救了。” “中枪了?这么巧?”乔有天眉头一皱说道。 魏东林没有说话,乔有天又说道:“那就把他带的人全部都抓起来!你调点人过去,把喜乐门歌舞厅封了!人一个都不许放!出了这么大的事……” 乔有天说到这里,最终还是停住了口,虽然他信任魏东林,也知道他的想法魏东林能够猜个八九不离十,但是有些话毕竟不能亲自从他嘴里说出来。 “除了跑了的谭阿四和被打死的那个,另外两个已经控制了,我已经派人回科里调特务大队去封喜乐门了。”魏东林说道。 乔有天嘉许地看了一眼魏东林,点了点头,回头大声吼道:“罗厅长呢?谁去打得电话,罗厅长怎么说!” 一个小特务连忙凑了过来,说道:“我去打的电话。” “罗厅长怎么说?什么时候过来?”乔有天追问道。 “罗厅长说,说……”小特务有些犹豫。 “说什么你倒是说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墨迹!”常副厅长在旁边着急地说道。 “厅长说知道了。”小特务连忙说道。 “这个老狐狸!”常副厅长腹诽了一句,随后大声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罗厅长不来怎么善后?再去打个电话!催催罗厅长的驾!” 小特务看了一眼常副厅长,人却没有动,而是把眼睛看向了乔有天。 “你看我干嘛!还不快去!”乔有天大声喝道。 小特务连答应都没有,连忙跑去,可能是慌乱跑得太快了,没跑几步就摔了一跤,一声不吭地站起来接着跑去。 第五分局特务队副队长钱友才焦急地看着恒盛商贸行。刚才那边一出事,他就让队员何大彪给局里打电话。 不一会儿何大彪就跑了出来,凑在了钱友才的耳朵上说道:“局长接不通,局长室的人都不吐口。” “什么意思?就是说没人管了?”钱友才眼睛一瞪说道。 “他们说既然副厅长都去了,他们也就无权过问了。”何大彪说道。 “那咱们怎么办?”钱友才听了一愣,开口问道。 “没有人给准话。”何大彪说道。 “那意思是咱们自己做主?”钱友才又问道。 “没有说,让咱们自己看着办。”何大彪摇了摇头说道。 钱友才低声骂了句:“王八蛋!”不再说话,带着他的人,稍微朝着商贸行靠了靠,这样一来,就离着陈阳他们非常的近。 尚合发的喊声让吕二方赶紧收起了手枪。陈阳冷笑了一下,冲着尚合发骂道:“鬼叫什么!那还不是流弹!现在这里这么乱,别再给我惹事了!我们有我们的事,他们的事我们不掺和!” 尚合发还想说话,看见陈阳眉头紧皱,也就没敢再张口。 陈阳漫不经心似乎是无意一样,慢慢地踱到了钱友才旁边。猛地一抬头,就像刚看到钱友才一样,连忙点头示意,嘴里招呼道:“吃了吗?” 钱友才一愣,反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陈阳这是和他打招呼呢,心里想着这个南蛮子看来被吓坏了。都不会打招呼了。 钱友才心里其实更害怕,这里所有的事,起因就是他们和这群南蛮子之间误会火并造成的,现在事情越搞越大,结果在这个节骨眼上,队长孙得会居然一死了之,这让他这个副队长怎么办? 老实说,钱友才心里委实看不起孙得会,除了有一个老丈人,他还有什么啊?整天牛皮哄哄的好像什么都装不下他似的,钱友才顶烦他。 不过钱友才尽管再烦他,孙得会毕竟还是正队长,他除了偶尔能够给他使个小绊子之外,还真拿这个孙得会没有办法。现在孙得会挂了,上面会不会拿自己顶缸,心里还真没有一个谱。 现在厅长、科长们正在忙活着那边的大事,根本就没人来理会他们,钱友才更加是没着没落,总想找个人说说话,舒解一下压力。此刻见陈阳主动凑过来,也是一喜,想和陈阳聊聊,至少能知道双方是怎么打起来的。 钱友才苦笑了一下,说道:“这时候还关心吃没有吃,您这心可是真大。” 陈阳也笑了,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不是没话找话吗。” 钱友才也笑了,说道:“您几位北平来的?” 陈阳满是笑脸地点了点头说道:“是,是。您是怎么知道我们哥几个北平来的啊。” “刚才乔科长不是说了吗。”钱友才撇了一下嘴说道。 陈阳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用手用力一拍脑门,随后疼得一吸气,说道:“对对对,乔科长说了,我把这茬给忘了。” 钱友才看了一眼陈阳,想到这个人怎么这么糊涂车子?居然还是个股长,想必也有一个好老丈人。于是心里对陈阳也就不大瞧得起。 陈阳还是一副傻乎乎的表情,讨好地问道:“您贵姓。” “免贵姓钱。”钱友才有些不耐烦了,心里想到这么啰嗦,什么时候才能说到正事上,也不怕人家说你水字数! “钱好,天底下就这个姓最好!敢问台甫?”陈阳倒是一点也不着急。 “钱友才。” “好名字!不但姓钱,还有财,这不是更有钱了!”陈阳夸张地说道。 钱友才不高兴地撇了一下嘴说道:“我这是朋友的友,文才的才。” “好名字!好名字。”陈阳谄笑地说道。 钱友才看着乔有天那边,医院的救护车已经来了,把孙得会以及林副厅长抬进了车里。救护车摇摇晃晃地又开走了,没有人去管躺在那里的谢天同。 救护车拉走了林副厅长,奇怪的是乔有天却并没有过来,依然站在路边,不知道在等谁。 陈阳知道不能再磨蹭了,见钱友才专注地看着那边,摇了摇头说道:“这事惨点,听说这俩人还是一对翁婿?” 谷“可不是嘛,那是我们队长老丈人。”钱友才随口答道,头也没回。 “这事就麻烦了,孙队长这一死,什么责任也不用负了,我回去怎么交代。”陈阳苦着脸说道。 钱友才听了陈阳这话,一下子就把自己的烦心事给勾出来了,说道:“我连回去都不用了,直接在这就办了。” 陈阳听了,仿佛刚想起来一样,说道:“有你什么事啊,人家是队长。” 钱友才苦着脸说道:“我是副队长。” 陈阳好像刚看见他一样,瞪大了眼睛上下看了看他,说道:“那你可危险了!要是没个合适的理由,你可能就要背锅了。”说到这里,陈阳好像很随意地问道:“对了,今天你们怎么来这了?” 钱友才先是叹了口气,有些生气地说道:“这不是前两天警察厅发下来个协查通报,给了张照片,让查一个人。” 陈阳听他讲到了正题,也就不再插话,让他安心讲述事情的经过。 “我们就把情况发下去了。昨天下午,德惠分驻所的马所长来报告,说是他们发现这个人了。” “今天早上,孙队长带着我们准备去抓人,谁知道正好赶上这小子出门。” “按照我说就直接把人一捕就完了,反正也不是我们的案子,我们把人抓了之后,直接向上一交不也是大功一件?” “可是我们孙队长非要跟着这小子,说是看能不能再抓几个他的同伙。说不定还能钓到大鱼。” “人家是队长,咱们得听喝啊!跟就跟。结果就跟到了这里。” “这小子进了恒盛商贸行,二十多分钟了,也不见出来,孙队长一看,恐怕夜长梦多,就命令进去抓人。” “谁知道冲进去一看,全是死人,其中有一个我们还认识,是特务科的一个组长,叫做朱洪田。但是那个进来的小子,却踪迹不见。” “我们正在狐疑纳闷呢,外面枪就响了。我们第一反应就是中埋伏了,结果就打起来了。” 钱友才一口气就把事情经过说的差不多了,这才住口。 话说完了,钱友才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他这才想起问道:“你们是怎么回事?” 陈阳嘴角一撇,说道:“哎,咱们一样,都是误会!那边怎么还没完?我过去看看。” 说着话陈阳不再搭理钱友才,朝着乔有天走了过去。 钱友才愣到了那里,自言自语地说道:“什么一样?你说什么了,怎么就一样了?” 陈阳刚走了两步,就看到于德彪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 陈阳眉头一皱,想到怎么这么快? 于德彪转眼就来到了跟前,陈阳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么快?有消息了?” 于德彪兴奋地说道:“大岛太君真给面儿,不到二十分钟电报就回过来了。” “大岛太君怎么说?”这个时间,显然不可能报给喜多诚一,这封回电应该就是大岛奔三的意思。 “大岛太君嘱咐你,要你全权处理这件事,用喜多机关侦缉课和日军司令部特别侦缉队的名义,他现在就去天津找喜多将军,随后亲自过来。”于德彪说道。 陈阳一愣,说道:“大岛君说他亲自过来。” “电报上是这样。”于德彪说道。 “这就好办了。”陈阳长出了一口气。 陈阳知道青木荒服的死,最大的受益者其实就是大岛奔三。他得到这个消息必然有所反应,只是陈阳没有想到大岛奔三的反应如此之大。听他这话的意思,就连侦缉课的家都当了。 陈阳对于德彪说了一句:“走,咱们过去看看。” 陈阳说着话当先朝着乔有天走了过去,他的步子迈得很大,于德彪居然被他甩在了后面。 乔有天和魏东林站在那里也不说话,闷头抽着烟,眼睛不时地冲着马路那边望去。 陈阳过去,双手插兜朝乔有天点了点头。 乔有天看了一眼陈阳,没有说话。还是魏东林招呼道:“这是北平来的同行。” 陈阳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于德彪这个时候就走了过来。 “德彪,刚才大岛太君回电怎么说的?”陈阳转头问向于德彪。 于德彪一愣,马上明白了过来,立刻说道:“大岛太君命令你全权代表北平日军司令部特别侦缉队和华北派遣军喜多机关侦缉课,会同当地警察厅,处理善后事宜。” 乔有天听了一愣,不安地看了一眼陈阳,就听到了于德彪接着说道:“大岛太君今天前往天津,向喜多将军汇报完之后,亲自过来。” 陈阳听完了于德彪的话,脸上显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担子,我怎么挑的起来,也不知道大岛太君什么时候才能过来,可不敢再有事了。” 乔有天听了一愣,随即想到对啊!这事可是早处理早了结,要是再拖延下去,还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事来。 “陈股长,今天这事已经不是特务科一个部门能够负责的了,问题相当棘手!你也看见了,死的全都是大人物,我们特务科不敢擅专啊。”乔有天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 “对,对,对!乔科长说的太对了,这件案子牵扯的太多了,真不能着急处理,我们一定要慎重!我看不如咱们再等上两天。咱们从长计议。这两天该抢救抢救,该办事办事,把这一切都忙完了,咱们再说破案的事情,乔科长您看怎样。”陈阳笑着说道。 乔有天一愣,随即想到这个家伙是想拖延时间!再过两天,那个什么大岛太君就来了,他正好就此脱手! 乔有天看了一眼,心中想着你小子想得还挺美,我能让你置身事外? “不行啊!这些事固然重要,但是也不能把精力都放在这上面。我觉得咱们得抓紧时间成立一个联合办案组,你们和还有第五分局钱副队长,我们这里由魏股长负责,大家并案侦破,你看怎么样。”乔有天望着陈阳说道。 陈阳为难的转了转眼珠,说道:“我们这里青木课长遇害了,又没有个当家人,没人能做的了主啊。” “陈股长客气了!刚才大岛太君的电报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你要是不同意,这些事情我们会通报大岛太君。至于青木太君吗,待会儿专业人员鉴定完之后,就可以拉到医院了。”乔有天冷笑一声说道。 陈阳听了乔有天说要通报大岛太君的话,马上端正了脸色,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同意!现在最关键的是速度!我都有点等不及了!咱们赶紧办案子” 乔有天鄙夷地看了一眼陈阳,说道:“等到特侦科的人一来,马上开始!” 紫笔文学 第291章 你个傻狍子 特侦科的全称是特种侦察科,是京师警察厅在日本人的扶持下所成立的“技术部门”。这里面包含了痕迹、法医等科技含量相对高的技术人员。 特侦科不归属任何部门,而是直归厅长罗其光直接直接指挥。 罗其光对特侦科把的很严,科长是他的铁杆亲信郑东和。这个人在技术上不行,但是接人待物却是很有一套。 特侦科除了科长郑东和之外,其他人那就是靠技术吃饭了。比如说痕迹检测专家刘光天,他的水平就连日本人都交口称赞。有时候宪兵队都会把他借走帮忙侦破案件。 搞技术的人一般脾气都轴,除了自己领域之外的事情不怎么上心,有时候一句话能怼人一个跟头。 但是郑东和却有这个本事,除了技术之外,他能捋顺这些人所有的问题,这样一来,这些人对他也不挑剔,之间处的非常融洽。 如果那个科室需要使用特侦科,那么就需要给局长室报备,写清楚案情、原因。 特务科因为工作的特殊性,倒是很少使用特侦科。乔有天向上面申请了一个技术股,来处理他们所遇到的技术问题。虽然技术差了点,但是也基本够用。 这一次不一样,事出的太大,中间又牵扯了几个部门,乔有天不敢怠慢,让刘彬联系了局长室,要求特侦科派员前来现场勘察。 乔有天其实也不指望特侦科过来就真的能破了案子,他们又不是神仙!他让这些人来的目的无他,就是到时候真的有了事情,他好开脱。 如果都用特务科的人,但是说都说不清楚。 乔有天不确定厅长罗其光会不会来,那句“知道了”含义让人琢磨不透。 这句话像是上半句。下面应该还有半句话。也可能是“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当然更大的可能是“知道了,你们看着办。” 究竟是哪个意思,罗其光没有说,自己无论怎么猜测都可能是错的。 现在就带人勘察现场,这当然可以。但是时候如果有人用这件事做文章,那没有人能替自己证明。 与其这样,还不如等着特侦科一起,完全按照他们的意思来处理,就让他们那个联合办案小组去办,自己就给他们搞一搞协调,这样即便是出了事,自己也可以进退自如。 乔有天打定了主意,并不向恒盛商贸行靠近,也不阻止他们进去进出的打电话,只是站在门口等候罗其光或者特侦科。 远处拐弯的地方,慢慢拐过来了一辆黑色轿车,前面左右各插了一面旗帜。 左边插的是满洲国的五色旗,右边插的也是日本的膏药旗。 汽车开的很慢,缓缓地拐入了吉祥巷。后面紧跟着又拐过来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子略微小了一些,前面也没有插旗子。 乔有天一看第一辆车,就面带喜色,看来罗其光还是来了。 整个京师警察厅,只有两个人的汽车能够悬挂旗帜。一辆是日本顾问多门山广的座驾,另一辆就是厅长罗其光的汽车。 这第一辆车显然就是罗其光的车,第二辆不用说了,自然是特侦科的车辆了。 两辆车缓缓转过了弯,随后就看到一辆军用卡车也拐了过来,车前面就插着一面膏药旗。 乔有天一看见这辆军用卡车,脸色就变了,这种车辆他太熟悉了,这是宪兵队的汽车! 紧接着又是一辆卡车拐了过来,此时罗其光的汽车已经停在了路边,车门开处,罗其光竟然从副驾驶上下来了,随后毕恭毕敬地打开了后面轿厢的门。 乔有天愣住了,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旁边的常副厅长,已经快步迎了上去。 乔有天一愣神,连忙跟在常副厅长的后面,也跑了过去。 乔有天边跑边看,罗其光的轿车后面,下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他太熟悉了。也正是如此,看到了他俩,乔有天心里一翻个,心想坏了,今天真是忙昏头了,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罗其光车里下来的这两个人,一个是京师警察厅日本顾问多门山广,另外一个则是日军新京司令部宪兵队的特高课长青木介领! 乔有天心里暗暗叫苦,眼睛不由自主地朝后面看去,第二辆卡车后面,还有一辆卡车,跟着转过来了弯。 三辆卡车!少说不得百十来号人?这宪兵队岂不是倾巢而出?这么大的阵仗?看来自己还是把这件案子看小了。 罗其光略微和常副厅长握了握手,左右看了一眼,问道:“老李呢,怎么没见他?” “不知道啊,我和老林来的,结果老林直接就被送医院了,老李我一直都没有见啊。”常副厅长一脸蒙圈状说道。 “你看这事搞得,老林和我说,你仨都在,我就寻思那我也赶紧去呗,结果可好,就剩你老哥一个了。”罗其光不高兴地说道。 “罗厅长,咱们待会儿再聊天,办正事要紧,这里谁负责。”日本顾问多门山广操着一口日语说道。 青木介领一下车,就快步走到了后面的卡车那里。 第一辆卡车此时已经停好了。副驾驶上一个日军大尉跳了下来,朝着青木介领敬了一个礼。 青木介领挥了挥手,用日语说道:“快快的,快快的!” 大尉快步跑到车后,打开了护板,随后第二辆和第三辆车也到了,大尉依次打开了车后面的护板。 两个日军中尉和几个少尉,带着宪兵队的士兵,轻车熟路的将这片区域围了起来。 看热闹的人们,有机灵的,一看见卡车开过来,就连忙离开了,但是也有那种特别爱看热闹的,非要看个大结局不可的那种人,就被宪兵队围在了里面,想要出去,可就难了,一时之间倒是有些混乱。 有几个人想跑快点趁着混乱跑出去,结果被几枪托就给砸了回来,随后就听见“啪啪”的枪声。 看热闹的人吓坏了,都停止了脚步,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随后人们就听到了一个中国人在说话:“全体蹲下,我数到十,再有人站着,皇军将以抗日分子论处,就地枪毙!” “十…九…” 看热闹的人顿时蹲了一地,要也没有人敢站起来。 士兵们层层递进,没过多一会儿,就控制了整个区域,恒盛商贸行也门口,宪兵队也安排了岗哨。 特务科的特务们和北平来的特务们,也被宪兵队的士兵勒令聚集在了一起,虽然没有强令蹲下,但是也被围成了一个圈子,不能乱动。 尚合发垫着脚尖冲着陈阳招手,陈阳站在路边不理他。尚合发于是动作做得更加大了。 这一下可引起了宪兵们的注意,哗啦一声,两柄明晃晃的刺刀恨不得冲着他的鼻子尖。 宪兵叽哩哇啦说着日语,尚合发一句都没有听明白,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规矩他还是懂的,所以点头哈腰地冲着宪兵打躬作揖,嘴里念叨着:“大家自己人,大家自己人。” 宪兵听上去有些着急,呜哩哇啦的声音更大了,尚合发不明所以,想着这些日本兵真是差劲,居然听不懂中国话,于是就把声音提高了一些,中文里面又加了几句中式日语,想着能和日本人攀个近乎。 宪兵的声音听上去越来越急躁,随后就听见了拉枪栓的声音。 钱友才在旁边一直在看热闹,心里想着这帮傻狍子们,连个日语都听不懂,就敢来新京抓人?这下子好了,看你们怎么办。 这一会儿看到日本宪兵真要发火了,而且还拉了枪栓,他也吓坏了,想着这么近的距离,要是日本人开了枪,自己说不定也跟着倒了霉。 钱友才一脚就踹在了尚合发的屁股上,大声骂道:“你个傻狍子!太君让你举手闭嘴!” 日本宪兵见钱友才动手打尚合发,哗啦一声,又有两个人举枪对准了钱友才。 尚合发听了钱友才的话,已经明白了过来,连忙高高地举起了双手,紧闭着嘴不再说话。 钱友才也瞬间将手举高,结结巴巴地用日语说道:“我们是警察厅第五分局的,来这里办案子。” 日军宪兵这才放下了枪口,远远地将他们围在了一起。 日军宪兵队那位带队的大尉,跑步到了青木介领跟前,呜哩哇啦地用日语说道:“报告课长,宪兵队戒备完毕。” 青木介领用两个指头挥了挥,大尉站在了一边。 “罗厅长,这个案子你们警察厅有谁负责?”青木介领冷着脸问道。 “特务科长乔有天。”罗其光说着话,就把手引向了乔有天。 乔有天心里很不高兴,撇了青木介领一眼,心中想到青木介领你又不是不认识我,平时不都是咱俩打交道,这会儿在这装什么! 尽管如此,乔有天也没有丝毫露出一点不开心的样子,赶紧上前一步,讨好地说道:“青木课长,不认识我了?咱俩可是合作好多次了。” 青木介领就好像刚刚才看到乔有天一样,“原来是乔科长,我们是老朋友了,有你在,我就放心了!”说着话,青木介领这才伸出了手,和乔有天轻轻地握了一下。 “那边都是我们的公务人员,您看……”乔有天指着那群被日本宪兵围起来的特务们,低声地说道。 青木介领点了点头,转身冲着大尉说道:“小野君,不用控制他们了,待会儿还得让他们干活呢!” 小野大尉重重地点了点头,大声说道:“嗨!”随后冲着那群宪兵用力挥了挥手,宪兵们这才撤出了包围,跑到了一边。 钱友才又是一脚踢到了尚合发的屁股上,张嘴骂道:“他妈的你个傻狍子,差点让大家伙都跟着吃挂落,连个日语都不会来新京干嘛来了!” 尚合发被踢了一脚,他知道自己错了,也就没有说话。 但是吕二方的眼神,却像毒蛇一样,瞪向了钱友才。 钱友才此时也正好回头,刚好就碰上了吕二方的眼神。 钱友才心中一凛,心中想到这个人怎么和我这么大的仇气啊?我没有惹他啊!随后马上就明白了。 钱友才不由得看了尚合发一眼,心中想到这群北平来的人,心真是太齐了!你看我就踢了那个人一脚,这位就不愿意了,这眼神,恨不得把我给吃了,这帮人还是少惹为妙。 乔有天冲着罗其光点了一下头,轻声说道:“厅长咱们开始?” 罗其光有些纳闷地说道:“开始什么?” “开始勘察现场啊!”乔有天提高了一点声音,略带着一些不满说道。 罗其光愣了一下,有些不相信地问道:“乔科长,你不会还没开始?这么长时间你在干嘛了!” 乔有天心里这个气啊,但是又不敢和罗其光发火,只能低声下气地说道:“这些事牵扯太多。” 乔有天还没有说完呢,罗其光就接了话头说道:“所以就必须等我过来是吗?” “不是!当然不是!在其位谋其政,我就是我该干的活。”乔有天连忙摇头说道。 罗其光脸色好看了一些,接着问道:“那还等什么?” “这件事涉及的部门和事太多,所以我觉得应该联合办案,刚把人调配好,您这不就来了。”乔有天陪着笑脸说道。 “联合办案?好!这个办法好!统一协调,权责相等,这个好!”罗其光不愧是厅长,听了乔有天这个办法,当即就明白其中的关节,不由得大为赞叹。 罗其光夸了几句,马上问道:“人员怎么说。” “这事肯定得特务科挑头啊,所以我们情报股的魏东林股长担任组长。”乔有天一边说着,一边看罗其光的脸色。 罗其光点了点头,乔有天这才接着说道:“第五分局特务队的副队长钱友才和北平来的陈阳股长担任联合办案小组的副组长。” “陈阳?什么人?”罗其光奇怪的问道。 乔有天还没有说话,旁边的青木介领开口说道:“不对啊!北平来的人里面,不应该是喜多机关侦缉课长青木荒服带队吗?怎么改成陈阳了?” “青木课长,青木课长,他…他…”乔有天说了几说,还是没有说出来。 青木介领听了一愣,沉声问道:“我哥哥他究竟怎么了?” “遇难了。”乔有天终于说了出来,长出了一口气。 青木介领听了一愣,半天没有说话,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看去,重重靠向了小轿车。 “怎么就在这遇难了!”青木介领缓缓地说道,与其说是悲戚,还不如说是担心。 陈阳看到青木介领的神情,先是一怔,随后就是了然的神情,嘴角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第292章 专家的勘察 陈阳看到青木介领的神情,不由得叹了一声气。脸上露出既伤心又惋惜,还有着一丝丝不甘心的意思在里面。 青木介领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能够碰上比自己还要伤心的人。不由得一愣,这才仔细打量起了陈阳。 “青木君太可惜了,没有在抗日分子手里成仁,反而是……是……” 陈阳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用力地抽动着鼻子,仿佛在抑制着某种情绪。 青木介领对陈阳所说的内容,一点都不感兴趣。毕竟青木荒服还在那里躺着,并没有被拉走。他所关心地是陈阳在说这些话的表情和语气。 “看起来不像是装的,如果是的话,这时候应该号啕大哭,而不是抑制情绪。”青木介领细心得分析着陈阳的心理活动。 陈阳情绪抑制得差不多了,这才接着说道:“青木课长这一次信心很大,带着我们来新京抓一个重要的人物。但是具体的情况,还是青木君自己掌握。” 青木介领听了陈阳所说,点了点头。陈阳所说若合符节,这一点他非常清楚。因为所谓的这个“重要人物”的情报,就是他通报给青木荒服,这才引得青木荒服不远千里前来抓人。 青木介领现在十分后悔,原来自己只是在想,要给青木家族挣回一些荣誉,挽救青木家族江河日下的现状。 可是没想到事情落到了这种地步,家族中的六代目,莫名其妙地居然死在了新京,而且最可恨的还居然不是死在抗日分子的手里!这让他怎么向家族交待! “今天是怎么回事?”青木介领冷冷地问道。 “今天我们到特务科,原本是找乔科长帮忙,到喜乐门歌舞厅找一个名叫乐乐的舞女,这个人对我们破案很重要!乔科长对我们工作很支持,马上就让我们来这里找朱组长,由他带着去喜乐门歌舞厅。”陈阳简单的将经过说了一下。 青木介领马上就从陈阳话里听出了不对劲,眉头一皱说道:“乔科长干嘛不派个别人带你们去,而是舍近求远又来这里转上一圈?” 陈阳叹了口气,说道:“新京情况咱们也不熟悉,可能是这儿办事的规矩?” 乔有天在旁边脸色一变。 青木荒服,青木介领。直到刚才青木介领说出“我哥哥”时,他才意识到这两个人很可能是兄弟。 乔有天不禁有些自责,心中想着自己怎么能把这个茬口给忘了。此时听到陈阳所说的话,连忙在旁边插口道:“我也是有顾虑喜乐门歌舞厅的老板谢天同故意隐瞒,到时候反而不好办。所以就想让我们这里业务能力最强的朱洪田组长去配和。” “朱洪田现在在哪?”青木介领突然说道。 乔有天还没有说话呢,陈阳就接口说道:“在里面躺着呢。” “纳尼?”青木介领眉头一皱说道。 “在里面躺着呢,四具尸首之一。”陈阳撇了一下嘴说道。 “业务能力强?”青木介领冷笑地说道。 “川上大尉!”青木介领猛地大喝一声。 川上大尉连忙答应。 “派一个小队,将喜乐门歌舞厅所有人全部带回宪兵队!搜索一个叫做乐乐的舞女!”青木介领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川上大尉答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现在当务之急,是看看商贸行里那几个人究竟是怎么死的,这个很关键。”陈阳冲着青木介领说道。 青木介领居然看着陈阳点了点头,看上去他对哥哥的这个部下倒是印象不错。 青木介领把眼睛望向了乔有天。 乔有天马上说道:“这边已经准备好了,特侦队的人已经到位,马上就开始勘察。” 青木介领点了点头,冲着陈阳说道:“我哥哥呢?” “我带您去。”说着话,陈阳当先朝着青木荒服的尸体走去。 青木荒服眼睛圆睁,仿佛不甘心一样。新京的天气冷,血没有流出多少就干涸了,所以脸上倒是十分的洁净,看上去有点栩栩如生的意思。 子弹是从青木荒服的眉心射进去,余势不衰钉进了墙里。 “青木课长太冤了,不明不白地就在这里遇害了。”陈阳一脸惋惜神色说道。 乔有天、魏东林和特侦科科长郑东和,还有痕迹专家刘光天四个人一同走了过来。 特侦科其余的的人,则由魏东林带着,鱼贯进了恒盛商贸行,于德彪也跟着走了进去。 “老刘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郑东和冲着刘光天说道。 “他们在这挡着怎么看啊!”刘光天没好气地说道。 陈阳听了不由得一惊!他知道但凡这类人,都有一些本事,要不然脾气也不敢这么大。 陈阳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穿着一身洗的有些发白的旧警服。 警服虽然旧,但是没有破损的地方,而且浆洗的也很干净,警服上没有肩章,也没有警衔牌,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式的警察。 刘光天的头发,已经有些日子没有理了,看上去有些杂乱,鼻子上架了一副圆圆的厚眼镜,显得十分滑稽。 青木介领抬头一看,连忙站了起来,鞠了一躬说道:“刘先生辛苦了,我哥哥就算您了!” 刘光天大模大样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小箱子放在了一边。青木介领连忙让开了位置。 陈阳一看,也连忙站了起来,让在了一边。 刘光天不慌不忙地带着手套,几个人都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刘光天整备完毕之后,从小箱子里取出了一枚镊子,身子下弯凑了过去。 郑东和和乔有天两个人心里紧张,于是也跟着刘光天的身子下弯。 刘光天感觉到了背后有人,慢慢地回头一看,怒道:“你们看还是我看?要不行,你们先看,你们看完了我再看!” 说着话,刘光天就直起了身子,向后退了一步说道。 郑东和和乔有天脸一红,连忙说道:“老刘您先看,您先看还不成吗?” “还是的啊,既然是我看,你们俩凑这么干嘛?不相信我吗?不相信你们就换人。”刘光天还是不依不饶。 乔有天就有些不高兴了,冷着脸不说话。郑东和平时受气惯了,所以倒是能吃的进去话,他陪着笑脸说道:“老刘,我们这不是着急吗?您赶紧看看。” “这不还是得我看吗。”刘光天说着话,有弯下腰去。这一次乔有天和郑东和没有再凑过去。 刘光天仔细地查看着青木荒服的伤口,弹着点,以及距离,不时地拿着小镊子比划一下。 陈阳仔细看他手里的镊子,这才发现刘光天手里的这把小镊子,竟然上面有刻度。原来这还是一把小尺子。 “子弹按照角度来看,应该是从那边打过来的。”刘光天说着话,就朝着斜对面一指。 大家顺着他的手看去,陈阳心里就是一跳。 刘光天所指的位置,就是刚才他们隐蔽的位置。 陈阳微微地皱眉,缓慢地开口说道:“那个位置吗?”说完之后,手跟着刘光天的手指了过去,但是陈阳的手显然稍微偏了一点。 刘光天看了看陈阳的手指,略微思索了一下,最后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陈阳若有所思,但是最终没有开口说话。 “有什么问题吗?”青木介领问道。 “现在还说不好,这要等刘专家的最后鉴定。”陈阳慢慢地摇了摇头说道。 “这颗子弹的弹着点是由下而上,也就是说开枪的人应该是蹲着或者趴着的。”刘光天自信地冷笑了一下说道。 “噢?怎么回事?”郑东和显然很感兴趣地问道。 “子弹发射的角度不同,会产生不同的焦灼痕迹和创口方向,所以根据伤口的位置和周围皮肤的烧灼痕迹,可以判断出凶手大致开枪的位置。”陈阳笑眯眯地开口说道。 “你也懂痕迹学?”刘光天一愣说道。 “就是知道一点理论,再深一点的也不行。”陈阳笑着看了一眼刘光天,接着说道:“不过光靠这些似乎还是差了点,当时所有人几乎都是趴着的,毕竟谁也不想当靶子。” “至于那个位置。”陈阳笑了一笑,说道:“这倒可以调查一下,反正不是我们的人,就是第五分局的人,当时都打在了一起。青木课长是一个行家,找的这个隐蔽点,说实话根本就不好发现他!” 青木介领看了看周围,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个位置除非主动暴露,否则很难被发现。” 陈阳说道:“可不就是吗!就这样最后中枪的居然是他,这谁能想得到。” 陈阳说着话,一指青木荒服头顶周围的点点弹痕,说道:“你们瞅瞅,开了多少枪!这只有一种可能可以解释!” 大家伙都把眼睛望向了陈阳,等着他来解释。 陈阳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有别的原因!青木课长太仗义了!他是主动吸引火力,来减轻我们的危险,可惜却引火烧身。” 说完之后,陈阳长叹了一声,似乎又是压抑自己的情绪,等了一会儿,这才嘶哑着嗓子说道:“这样的长官实在是太难得了!” 陈阳这话,大家除了点头之外,还能说什么?说不是?毕竟青木介领还在那里站着呢! 刘光天咳嗽了一声,说道:“你说这话确实有可能,这个还得问问相关的人才行。” 陈阳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不光是青木长官,我们特务科也殉难了一位。”说着话陈阳朝着齐玉林一指说道。 “待会儿有人查看。我得先把青木太君的死音搞清楚。”刘光天说着话,就把青木荒服地脑袋挪开了。 子弹斜斜的嵌进墙壁不深,露出了有小半个弹身。刘光天用手里的镊子卡住,用力拔了下来。 “勃朗宁!”刘光天看着子弹得意地笑道。 乔有天看了得意的刘光天一眼,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我们基本配备的都是南部十四式手枪!这颗勃朗宁手枪子弹说明了什么?”刘光天示威得举着那颗勃朗宁手枪子弹晃着说道。 这一次就连青木介领都撇起了嘴。心里想到这个货想必是读书读傻了,要不就是活在真空里。 陈阳嗤嗤笑着说道:“其实我们配备的也是南部十四式。”说着就从腰里拔出了勃朗宁1911,然后说道:“不过我还是喜欢用这个。” 刘光天吃惊地看了一眼陈阳,纳闷地问道:“你们也配备南部十四式吗?” “啊!可不咋的。”陈阳一副东北腔说道。 乔有天也忍不住笑了,就连青木介领也摇了摇头。 陈阳指了指魏东林,说道:“老兄,让刘专家看看,你用的是什么配枪?” 魏东林脸一红,没有说话。 刘光天点了点头,说道:“这点我也猜到了,这些弹痕,基本上没有南部式手枪敲出来的,就它那点火药,最多也就是个点,不可能是个坑。我就奇怪,怎么这么多大火力的手枪。” “哎,这话靠谱!南部十四式枪是不错,最大的优点就是后坐力小,但是它的撞针太脆了!要是玩命的时候断了,那小命可就攥到人家手里了!” “所以呢,基本上咱们用的都是勃朗宁或者柯尔特甚至有用盒子炮的。” 陈阳笑嘻嘻地说道,众人虽然没有明着点头,但是从眼神来看,倒是很同意他的这种说法。 刘光天居然也点了点头,他奉命来检查青木荒服的死因。这还用检查吗?肯定是其余交战中的流弹啊! 但是刘光天却不能直接就说“这是青木太君不小心,被流弹撞上了”。这样说青木介领肯定不会同意。 刘光天这样煞有介事的去说,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让日本人看看,我第一尽心,第二尽力。按照我的方向,你们尽管去查。 查的出来说明我说的没错,查不出来说明你们没有本事! 陈阳的这些话,无疑是对他的一种开脱,这些线索都摆在这里,自己也没有胡扯,但是真是另有原因,那就怨不得自己了。 所以刘光天对陈阳的话,也是不住地点头,很是赞同。 “刘老,您快来看看,这里面不对!”商贸行门口,探出一个脑袋,大声地说道。 第293章 线索 恒盛商贸行。 刘光天等人走进来的时候,朱洪田四个人的尸体已经被排列在了一起,地上按照原来的痕迹,用粉笔画了线,能够一眼看出来他们原来的形状。 四个人脸上的神态都很安详,看不出一丝一毫地恐惧。他们都是一枪毙命,没有挣扎和反抗的痕迹。 朱洪田是头部中枪,其他的三个人中枪的部位则是胸口。 陈阳心里暗暗想到,这种情况,最大的可能凶手应该是他们的熟人。 “这种情况,凶手很大可能是熟人。是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动手杀人。”刘光天看了看现场,开口说道。 “如果说第一个人没有防备的话,那么其他的人也该防备了,怎么会都没有防备。”乔有天有些疑惑地说道。 刘光天没有理会乔有天的疑惑,而是问刚才那个探头的人说道:“你发现了什么不对?” 那人指着屋中的柱子说道:“刘老,你来看看这里?” 刘光天走了过去看到,一枚子弹嵌在了柱子中。但是子弹身上,却有明显的凹痕。 刘光天眼睛一亮,随手取出了一个放大镜就凑了过去。 陈阳看着刘光天的做派,也看到了柱子上的子弹,不由得一怔,眼睛却立刻朝着地上的几个粉笔圈完了过去。 随后陈阳的眼神就聚焦在一个粉笔圈上。这个粉笔圈所画的人形,显然是趴在那里,手长长地伸了出去。 “这颗子弹……”刘光天刚张嘴,陈阳就接着说道:“这个人形有点古怪。” 刘光天看了陈阳一眼,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这颗子弹打中了人,随后改变方向,击中了这里!” 乔有天一愣,缓缓地说道:“那也可能是凶手击中了他们其中一人,弹到柱子上的!” “不是,绝对不是!”刘光天斩钉截铁地说道。 “为什么?”这次说话的是青木介领。 “青木君,第一,这颗子弹和他们四人中枪的子弹不是一个型号。”刘光天说完,用手指了指地上散落的几枚弹壳。 青木介领看了看地上的弹壳,又看了看柱子上的子弹,缓缓地点了点头。 刘光天随后又说道:“而且这四个人均是一枪毙命,每个人只有一个枪口,中枪的部位,不是头就是心脏。但是我们来看这颗子弹,用放大镜我们可以看到,血迹只有一侧有,另外一侧丝毫没有血迹。” 刘光天说到这里,青木介领也明白了,兴奋地说道:“这颗子弹是擦伤,随后改变了方向,这才射到了柱子上!” “你们说凶手负伤了?”乔有天也兴奋地说道。 刘光天微笑着点了点头。 乔有天马上回头冲着魏东林说道:“马上派人调查所有的医院、药店、诊所,发现带走枪伤的人,买刀伤药的人,还有买消炎药的人,全部抓了,先甄别再说。” 魏东林大声答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乔有天心回头冲着乔晓东说道:“你把第五分局的人叫过来。” 不一会儿钱友才就低着头走了进来,满脸谄媚地笑着,对乔有天说道:“你是乔科长?我们分局长让我听您的,全力配合您工作。” 乔有天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说道:“你是副队长?” 钱友才连忙点头称是。 “知道你这次闯多大祸吗?”乔有天脸上笑容不减,丝毫也不看钱友才说道。 “这全是我们队长的主意!我说提前收网,他就是不听,非要跟踪抓大鱼,结果瘪茄子了!怎么能怪我。”钱友才一听就急了,急赤白脸地冲着乔有天说道。 “但是你们队长孙得会他死了。现在死无对证,所以所有责任都由你来负。”乔有天冷冷地说道。 “凭什么!他死就有理了?”钱友才恨恨地说道。 乔有天冷笑着点了点头。 钱友才一愣,随后像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那也得讲道理是?”钱友才嘟囔着说道。 “死了死了,一死百了。谁也不会去追究一个死人的责任!而活人就不一样了。这就是道理。”乔有天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慢慢地说道。 “那我该怎么办!”钱友才像是怎乔有天,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知道你冤枉。”乔有天刚说完这话,钱友才立刻就露出一副感激的样子,恨不得跪地上给乔有天磕一个。 “我也希望你能洗干净自己。怎么才能洗干净?就是抓住凶手,还自己清白!”乔有天大声地说道。 钱友才被乔有天鼓动地热血沸腾,大声说道:“只要乔科长给我这次机会,我一定捉住这个凶手!” 乔有天点了点头,拍了拍钱友才的肩膀说道:“所以我才把你和你的弟兄们划进了联合办案组,你们要让他们看看,没有了孙队长,你们一样能破案!” 钱友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你说说你们进来之后的情况。”乔有天这才淡淡地说道。 “我们来这里……”钱友才刚刚张嘴,就被乔有天伸手拦住了。 “就从进门之后开始说。前面的我都知道了。”乔有天说道。 钱友才点了点头,用力咽了口涂抹,说道:“我们刚进来,就看见地上躺着这两位兄弟,其中有一个人是朱洪田。” “我看了一愣,然后我就看见了我们跟得这个人,正在准备猫腰从这里进去。” 钱友才说着话就指向了柜台后面。 “我就连忙大声喊道:不许动!结果那人头都没回就钻了进去。” “我连忙转过柜台,然后又看见两个兄弟躺在了柜台里面,你要是不进到柜台里面,根本就发现他俩。” “我正准备放枪呢,就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随后就有人开枪。” “我第一个想法就是坏了,可能中计了!我怕被里外包围,就招呼着弟兄们从正门冲出去。” “我都快冲到外面拐角了,结果被一阵子弹给打了过来。结果就和他们干上了。”钱友才说着话,就用手指了指陈阳说道。 “唉!你说这事闹得,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陈阳在后面满是惋惜地说道。 “这个人动作能这么麻利?这么短的时间里干翻四个人?”乔有天不相信地问道。 “这是有点邪乎,但是人却不是这个人干掉的!我们进去的时候,这几个人的血都干了,怎么说也都有几个小时了。”钱友才摇了摇头说道。 刘光天大声说道:“找到了!凶手就是从这里进出的!” 大家纷纷看过去,就在钱友才刚才指的位置,刘光天已经打开了洞口。 “这个凶手是从这条密道进来,干掉了柜台里的这两个人,随后从柜台里出来,干掉了第三个人,此时第四个人发现了,就趴在这里,开了一枪。” “子弹打中了凶手某一部位,然后拐弯,打中了柱子,随后第四个人也被凶手干掉。” “然后凶手从密道离开。几个小时后,你们跟得那个人,”说到这里,侃侃而谈的刘光天看了一眼钱友才,接着说道:“也进了这家商贸行,他发现了情况,也从准备从密道离开。” “正在离开的时候,正好你们赶到,随后又和随后赶到的你们,”刘光天宛如神探一样,用手指了一指陈阳,“火并了起来!流弹击中了青木太君。” “而那个人,则趁乱逃脱!”刘光天终于说完了,长出了一口气。眼睛转圈看着大家。 “高明!实在高明!若合符节。就像亲眼看到了一样!就应该是这样子。”陈阳忍不住脸上的兴奋神色,不由得鼓掌说道。 “而那个逃走的人,就是你们来新京要找的人!钱友才,你给北平来的朋友讲一讲,为什么要抓这个人。”乔有天冷笑地说道。 “不用说了,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刚才我就问过钱队长了。”陈阳说道。 “副队长,我是副队长。”钱友才客气地说道。 “孙队长都挂了,正队长还会远吗?”陈阳笑着说道。 “现在不是开玩笑地时候!这也是我为什么并案的理由,所有的事件都有交叉的地方!”乔有天随后就把脸转向陈阳问道:“你同不同意并案联合侦破?” “同意!干嘛不同意?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陈阳高兴地说道。 “就这样定了,我们特务科情报股魏股长,北平来的同行,五分局特务队,你们组成联合侦破小组!” 说到这里,乔有天看了一眼刘光天,缓缓说道:“侦破方向就从这个凶手开始!刘专家不都算出来了吗,是熟人作案!” 刘光天那股固执劲又上来了,大声说道:“当然!看他们丝毫没有戒备的神情来看,就是熟人下的手!” “第一声枪响之后,其他的人还会听不见?”乔有天冷声说道。 “乔科长见多识广,没听说过消音器吗?这可是1908年就有了。”刘光天不屑地看了乔有天说道。 “好,就算是有,那么哪有一个熟人四个人都认识的道理?”乔有天又不服气地说道。 “这个当然有,您再好好想想。”刘光天笑眯眯地说道。 乔有天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想到了一件事情,看来四个人都认识的熟人还真是有!那就是同事! “同事?”乔有天迟疑地说道。 “很有可能噢!你再看看这张脸上谄媚地笑容,还可能不仅仅是普通同事,而是他的上司!”刘光天指着其中一具尸首说道。 这个人临死的时候,脸上都带着讨好地笑容,看上去说不出来的鬼魅。 “上司?” 乔有天眼睛一瞪,冲着刘光天大声喊道:“姓刘的!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是说我们特务科有内鬼?” “这话您别问我啊!把凶手抓到才知道是不是啊!这个人负了伤,从密道一路查下去,必然会有收获!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冲我使什么劲啊!”刘光天冲着乔有天翻了一下白眼说道。 乔有天不再和他废话,连忙顺着密道口就走了下去。 后面乔晓东紧紧跟随,钱友才想了一下,也快步跟了上去。 “你不去?”刘光天纳闷地冲着陈阳说道。 “我不下去,我怕黑。”陈阳笑嘻嘻地说道。 刘光天被陈阳这惫赖模样也气笑了,苦笑着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份心思。” 郑东和一脸蒙圈地样子,看着刘光天和陈阳,搞不清楚状况,不过郑东和心思灵敏,已经想到了其中必有缘故,所以尽管很奇怪,也没有说话。 没过一会儿,乔有天就气急败坏地从正门走了进来。 “这可不能怪我,我可没说一定就有收获!不过破案子就这样,说不定就有收获了,只有全面撒网才有可能捞到大鱼。”刘光天看到乔有天的脸色,就猜出了八九不离十,连忙说道。 “谁说没有效果的?你刚才那句话说得对,只有全面撒网才有可能捞到大鱼!这不是大鱼还是被捞到了。” 乔有天说着话,得意地举起了一个一枚小东西,高兴地冲着刘光天说道。 “这是什么?高兴成这样?”刘光天故作平静地说道。 “纽扣。应该是凶手通过密道的时候挂掉的!”乔有天得意地说道。 “哈哈哈,一枚纽扣而已,这算什么线索!这纽扣全新京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说到这里,刘光天闭上了嘴巴,因为他看到那几个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了。 “罗德制衣的纽扣!”乔有天冷冷地说道。 刘光天立刻语塞了,心中想到乔有天还真是走了狗屎运,这都能碰到!看来乔有天离破案还真是不远了。 刘光天不高兴地说道:“那你刚才进来那副脸色,看着谁欠你八吊钱一样!” “废话,我碰着了头好吗!这还让我笑啊!”乔有天揉着头气得说道。 刘光天撇了撇嘴,没有再说话。 罗德制衣是新京顶尖地私人制衣作坊,以选料考究,做工精细,而着名。罗德制衣就连每一枚纽扣都是专业制作,而且在纽扣背面刻有“罗德”的字样。 通过纽扣,就能查到这件衣服的主人。这个范围其实并不大,因为在新京,能够穿得起罗德制衣的人根本就没有多少,就算一个个的查,也费不了多少事。 所以有了这枚纽扣,就有了找到凶手的线索! 第294章 秘密 陈阳在那里一直都没有说话,这一会儿听完了乔有天的话,也显得很高兴,说道:“这就太好了,只要有方向,辛苦我们不怕辛苦。但是……” 陈阳欲言又止,想着乔有天怎么也得问上一句为什么。 但是乔有天不愧是老狐狸,他见陈阳话语停顿,根本就没有理会陈阳那茬,直接开口说道:“大家抓紧时间分头行动,这里的善后,你们就不用管了,我让分驻所的人过来处理。” 陈阳连忙说道:“哎,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乔有天仿佛这才想起还有陈阳一样,看了他一眼,笑道:“陈股长,这一次可不是咱们谁帮谁的忙了,咱们现在是联合办案,齐头并进,同荣共耻啊!” 陈阳也笑了,说道:“这个应该的。我们来的目的,就是带那个人回去。但是现在这个人究竟是谁,叫什么名字一概不知,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不安稳。” 乔有天微微一笑,说道:“那怎么办?要不然咱们各忙各的?你抓你的人?我破我的案?” “那倒不至于,毕竟现在并案对大家都有好处。”陈阳说道。 “那不就结了,还有什么事。”乔有天略显得不耐烦地说道。 “宽街近在咫尺,我们不进去看看?”陈阳试探地问道。 “不进去。”乔有天摇了摇头。 “害怕?”陈阳冷冷地说道。 “我怕他们?胳膊再粗,还能拧得过大腿!”乔有天红着脸说道。 “那是怎么事?”陈阳满脸疑惑问道。 “我们已经上报了,争取这一次能一鼓荡平宽街,彻底拔出这颗毒瘤。”乔有天颇有气势地说道。 陈阳噗嗤一笑,说道:“乔科长,我这也不是采访,您这也不用忽悠我,给点干货。” “难啊兄弟!”乔有天无奈地说道。 “宽街里面最有用的就是一条秘密通道!这是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这条通道几乎每一个部门都在使用,包括……”说到这里,乔有天把眼睛看向了青木介领。 青木介领也不接话,转身离开。 “看见没有?连宪兵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乔有天冷声说道。 “这个宽街究竟对大家有什么作用?为什么大家都讳莫如深?”陈阳这是真不明白,开口疑惑地问道。 “唉!算了,你毕竟是外来的,我就给你明说了。但是这话哪说哪了,到时候我可不承认。”乔有天看上去十分真诚地说道。 陈阳心里暗骂了一句老狐狸,笑着说道:“快给我讲讲,要不然我们就跟盲人骑瞎马一样。” “这个宽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一条出城的密道。”乔有天低沉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幽远而神秘。 “又是密道?你们新京城密道还挺多啊!”陈阳冷不丁地插嘴说道。 神秘的气氛一下子就被这句话给破坏了,乔有天生气地说道:“你到底听不听?” “听,听啊。”陈阳连忙说道。 “听就好好的听,别插嘴!”乔有天没好气地说道。 “甭说嘴了,这次我哪也不插了。”陈阳笑嘻嘻地说道。 陈阳的这句话引得几个人不由得吃吃的轻声笑。就连乔有天也笑骂了一声:“你这个混小子。” 乔有天笑完之后,脸色一肃说道:“这一条密道,大家都心照不宣,毕竟留一条路有时候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说反用。” “反用?”陈阳一愣,疑惑地问道。 乔有天点了点头,说道:“之前就有一个成功的案例。城内地下抵抗组织利用密道送人的时候,我们就成功地混进了一个密探,结果那一次让抗联吃了个大亏。” “这样的例子还有不少,比如在往城外运送的物资中下毒,偷梁换柱他们运送的药品,利用密道跟踪他们的交通员。” “所以这条密道城外固然需要,城里也想在这上面做做文章,所以就这样存在了下来。” 陈阳听到了这里,基本上明白了为什么宽街能存在这么长时间了。 “宽街在外面所设的交通站,有明有暗。我们也是按照需要来联络他们。宽街的主事者对我们的要求当然也是有求必应。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是我们掌握可控,也就由着他们。” “另外一个我们也是在想利用宽街的密道交通线,将新京城里的反抗势力一网打尽!” “但是很可惜,这些人太狡猾了,他们根本就不出面,而是往往让花钱雇佣不相干的人来做交通。即便是跟踪这些人,也不可能有所收获。” “如果这样做,就会让反抗势力放弃宽街,重新开辟交通线,我们之前的工作岂不是不做了。” 乔有天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口,看着陈阳说道:“我说的这些你明白了?” 陈阳点了点头,说道:“你的意思就是宽街不能动。” 乔有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陈阳冷冷一笑,说道:“这话我听着也扯淡!” 乔有天一愣,脸色变得很难看,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青木介领在旁边问道:“陈股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阳冷冷地笑了一声,说道:“听起来像是这么一回事,但是既然你们这么默契,那么这里又是怎么回事?打着玩吗?能下这么大的血本?这不也是宽街的交通站吗?而且还离得这么近。你们不一样动手了?” 乔有天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佩服,真是佩服。陈股长真是心思缜密,居然这样都能听出来破绽,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这么受重用!” 乔有天夸了几句,话锋一转,说道:“因为这个交通点,按照约定,是不能提供给反抗势力用的!这里是运送奢侈品和贵重品的专用交通点!” “什么意思?还专用?”陈阳纳闷地说道。 “对!专用!知道这个交通点具体作用的人,新京城里不超过10个人!”乔有天说道。 “那这次?”陈阳又疑惑地问道。 “宽街里面出奸细了!混入了反抗势力的人!而且也牵扯了外面的人!他们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出偷梁换柱!所以我才派人要秘密捕这些人!还好目前抓住了一个。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这里做文章!”乔有天说道。 “既然知道这里的人还不到10个,费那个事干嘛?挨个查不就完了!”陈阳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说得轻巧!你知道那些人都是谁啊!说查就查,没查人家呢,说不定先把自己搁里了!”乔有天看了一眼陈阳说道。 “那咱们能不能和宽街联络一下,看能不能把乐乐交出来。我们毕竟还有自己的正事!”陈阳想了一下说道。 乔有天一愣,没有想到陈阳思维跳跃这么快,竟愣住了。 “这样做也行,但是很可能那个乐乐就被送出了城,或者把她的尸体送出了城。”魏东林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一眼陈阳,缓缓地说道:“到时候可就什么线索就没有了。” 陈阳一听,就愣在了那里,随后无奈地说道:“行啊!反正咱们都是一家人,全都听你们的,你们说怎么办!” 魏东林冲着乔有天笑了笑,眨了眨眼睛。这才冲着陈阳说道:“现在这枚扣子是唯一线索,好在罗德制衣在整个新京也不多。不过除了新京城之外,哈尔滨也有两家分店。” “什么意思?还准备让我们走一趟哈尔滨?”陈阳不相信地样子大声说道。 “兄弟,哥哥我这向着你,现在新京城多忙啊!我给你发封公函,你拿着它哈尔滨转一圈,又玩了,顺带着一查,查出来问题,你发封电报回来,我们就过去了。查不出来,就全当游山玩水了。”魏东林拍着陈阳肩膀,一副替他着想地样子说道。 “那好。”陈阳想了一想,说道:“什么时候出发?” “当然是越早越好啊!今晚就走,火车已经联系好了,到了车站警务段长亲自来接。一路有吃有喝,快快乐乐到哈尔滨。”魏东林笑着就从兜里取出了一张盖着大印的公函,随手递给了陈阳。 “凭着这个,您就是京师警察厅的特派员!到哪都没有人敢慢待!”魏东林说道。 “我们得回宾馆收拾收拾东西。”陈阳又说道。 “门口就有一卡一轿,大个子全程陪同,和你们一起去,陪你们一同回。”魏东林说道。 “魏股长真是费心了。”陈阳笑嘻嘻地说道。 “咱们什么关系?这还不是应该的吗?”魏东林也笑着说道。 陈阳一摆手,大声说道:“走,既然这样了,咱们就哈尔滨走一遭,反正都是公费,多转他几个地方!” 陈阳带着他的人,鱼贯出了商贸行。魏东林客气地把他们送上了汽车,等到汽车开走,这才回到了商贸行里面。 魏东林笑容可掬的神色,从一进商贸行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脸色变得阴鸷,眼神中也充满了戒备。 乔有天知道肯定有事,就连忙走到了角落里。果然魏东林想都没想就走了过去。 “不好了!”魏东林轻声说道。 乔有天眉头紧皱,却并没有说话。 “李厅长不见了!还有喜乐门歌舞厅的丁三也不见了!”魏东林神色有点紧张说道。 乔有天一愣,说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我回去调人的时候,想着李副厅长应该在厅里,谁知道不见了。”魏东林说道。 “跟着宪兵队去抄喜乐门歌舞厅的侦缉队大老周和我说的。整个歌舞厅,就少了他一个人!”魏东林说道。 “这是两码事,李副厅长不一定有什么事了,丁三估计是得到信跑了。咱们不管他,反正现在宪兵队接手了。”乔有天说道。 “厅长办的小侯,说上午李副厅长接了个电话,就走了。那个打电话的就是丁三。”魏东林又说道。 “她怎么知道的?”乔有天三角眼猛地一瞪说道。 “嗨,她接过好几次丁三的电话,所以有印象。这一次还是她接的电话。”魏东林说道。 “李副厅长和丁三一起出去了?知道他们去哪了没有?”乔有天皱着眉头说道。 “这个没人知道,我已经问过了。”魏东林说道。 “通缉丁三!一定要抓到他!动作要快,估计日本人还没有明白过来,我们要赶到他们前面。”乔有天左右看了看,青木介领和刘光天已经出了商贸行,这才轻声地说道。 魏东林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也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那李……怎么办?” 尽管魏东林中间几个字说的很含糊,但是乔有天也能清晰的知道,魏东林说的就是李副厅长。 “找!撒下人去仔细地找!找到之后不许动!盯牢了他就行。”乔有天不假思索地说道。 魏东林一愣,他还没有说话,乔有天就轻声说道:“东林,这么聪明的人,这会儿怎么这么糊涂?想动李副厅长,那得问出来丁三的口供!抓住了丁三,就不怕他能逃出天外!” “丁三会不会没有那么复杂?就是因为喜乐门的事躲起来了?”魏东林又说道。 “那也得抓到人再说!”乔有天看了一眼魏东林说道。 魏东林点了点头,乔有天趴在了魏东林的耳朵边说道:“两头都不能耽误!红围巾和黑马甲也要盯着!磺胺的来路和去向也要去查!” 魏东林连连点头,乔有天冷冷一笑说道:“说不定这些事,都能凑到一起!” ………… 新京某一处房间。 一只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解开了上衣上的扣子,这件做工十分精细的罗德风衣,居然少了一个扣子。 嘴上的烟头,猛地一亮,黑暗中显出了一道红光。房间里立刻弥漫了浓烈的烟草味。 血顺着白色衬衣的衣袖,不停地流下来,衣袖早已被染成了红色。 大手试图几次脱掉衬衣,但是都没有做到,每当动作过度,那张坚毅的脸上就现出了痛苦的神色! “嗒!”门声一响,大手随即抓起了床边的柯尔特手枪,枪口对准了房门。 房门开了,一个对襟短褂,下身穿着短袍的人,闪身而进。 看到了这个人,脸色坚毅的人这才放下了心,将手枪又放回原位。 对襟短褂上前帮忙将他的风衣脱了下来。坚毅脸虽然面露痛苦之色,但是一声一声不响。 对襟短褂手脚麻利的撕开了衬衣,看到了小孩嘴一样的伤口,不由得一愣。随后帮他上了药,用纱布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前面有人招呼吗?”坚毅脸问道。 “有人,小四在那呢!”对襟褂说道。 “这么大的伤口不缝针可不行,而且还得消炎。”对襟褂关心地说道。 “被咬了一口,还好没有伤着骨头,撕掉了一块肉。”坚毅脸说道。 “他们呢?”对襟褂又问道。 “被我全干掉了!”坚毅脸又说道。 “潘大夫晚上来,你得忍忍。”对襟褂说道。 “你去前面招呼。”坚毅脸轻声说道。 …………… 新京火车站。 陈阳等人站在站台上,旁边陪着一身警服的铁路警务段的段长。 于德彪面带微笑支应着这位胖胖的段长。陈阳倒是离得有一段距离。 不一会儿,一列火车缓缓地驶进了车站。 陈阳和于德彪等人鱼贯上车,陈阳走在于德彪的身后,用几乎轻不可闻地声音说道:“待会儿按计划行事!” 于德彪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第295章 魏东林 陈阳所说的原定计划,是刚刚和于德彪商量好的一个计划。 计划中于德彪带领北平来的所有特务,赴哈尔滨调查罗德制衣的那两家分店。 陈阳则找机会下车,悄悄返回新京,秘密调查案件。 于德彪刚开始不同意,冷冰冰的眼神仿佛要看透陈阳一样,坚决地摇了摇头。 陈阳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他告诉于德彪,咱们是北平特务科的,最终还要回到北平,所有的工作都要围绕着我们的目的来做。 新京必须回去,要么是你要么是我。于德彪必须选一样。 于德彪满脸苦色,有心不答应,但是回北平之后要是被陈阳奏上一本,那还有自己的好? 于德彪想来想去,无奈何只能同意了陈阳的计划。他带着特务们赶赴哈尔滨。 于德彪不傻,毕竟游山玩水的惬意,要远远超过回去执行任务的危险。 陈阳上了车,在后面车厢略坐了一会儿,就朝着后面车厢挤了过去。于德彪此刻缠着警务段长,两个人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引得警务段长一阵阵坏笑。 陈阳大模大样地走出了车厢,警务段长都没有看上一眼。大个子捧着陈阳给他买的大猪蹄子,想着怎么样才能把骨头里的筋,用牙给剔出来。压根就没有关注其他的事情。 陈阳出来,走了几个车厢之后,见没有人注意,一闪身就进了厕所。 列车此刻像是快要进站了,咯噔咯噔地发出过道岔的声音,速度也放慢了下来。 陈阳用力抓住了窗户,向上一抬,一股凉风就刮了进来。他双手扒着窗户,身子就探出了车窗。 陈阳一手抓住窗户框,另外一只手伸过去抓住了车门把手,身子慢慢地凑了过去,脚踩实了乘降梯,这才松开了抓住窗户框的手,抓住了另一个门把手。 此时已经能够远远看见前面火车站稀稀落落的灯光,车速也慢得比走路快不了多少了。 陈阳跳了火车,顺着劲向前跑了几步,卸去了跳车的那股劲,站住了脚步。 火车从他身边缓缓驶过。陈阳等到火车全部开了过去,这才慢慢地下了路基。 陈阳沿着小路走了一会儿,看到了远处的灯光。看来这个地方离火车站不算太远。 “得先找个车,要不然走回新京,那今天就什么都不用干了。”陈阳边走边想。 三个小时后。 “我只能给您送到这了,晚上新京城门,只留一个便门,一般人不许进出。”车老板冲着陈阳说道。 “嗯,就这就行。我自己进城。”陈阳远远地看到前面那个小角门,门口几个长枪警察,在那里转着圈子。 这也不是他们几个勤快,那是因为太冷了! 陈阳付了车钱,迈步走了过去。 “站住!干什么的!”几个长枪警察看到有人过来,马上就把枪口对准了陈阳,大声喝问。 “自己人,自己人。”陈阳把双手摊开,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地走了过去。 “他妈的让你站住,听不见啊!”一个长枪警察骂道。 陈阳见距离也差不多了,这才站了下来,说道:“大家自己人,我这有证件。” 长枪警察凑了过来,上下打量了陈阳几眼,看他神色态度不卑不亢,和一般的老百姓明显的不一样,神色缓和了一些,语气也柔和了一些,问道:“干什么的?这么晚了为什么进城?” 陈阳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个蓝皮本本,恭敬地递了上去。 长枪警察疑惑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眼睛不由得一亮。里面是一沓钞票,最少得有10块钱。 “什么意思?”长枪警察一愣,说道。 “没什么意思,就是看几位太辛苦了,这么晚了还在这里执勤。”陈阳笑着说道。 长枪警察看了看其他警察,悄声说道:“就我一个人的?” “你要是不说,那就是你一个人的。”陈阳微笑地说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是特务科的,有些事不方便说而已。” 长枪警察将信将疑,陈阳又说道:“证件我就不给你看了。我们是行动股的,股长是乔晓东。” 长枪警察倒是听说过乔晓东的名字,见陈阳能将他的名字报出来,想来也不是胡编乱造。又想着要是自己一声张,手里的钱至少就得分走一半。站在那里有一些犹豫。 “那我过去?”陈阳见长枪警察一犹豫,凑过去问道。 长枪警察想了一想,轻轻地点了点头。 陈阳略微一点头,大步朝着城门走去。长枪警察又把枪背在背后,双手又插进了袖口里。 “何头,他没事了?”门口一个瘦小枯干的警察喊道。 “放了,没事了。何头大声喊道。” 陈阳大步走进了城里。城里的街道此时也没有了人,只有昏黄的路灯寂寞的亮着。 陈阳沿着大路走了一个路口,这才扭身进了小巷。 小巷里没有了灯,陈阳挨着路边快速穿行。 他对于新京并不陌生,但是道路也谈不上熟悉。他凭着记忆,虽然中间拐错了两个路口,但是终于还是找到了地方。 陈阳躲在暗处,隔着马路,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四海春饭店。 饭店里只有两个人了,坐在靠门边的坐头上。远远望去正在兴致勃勃地聊着天。 桌子上的酒瓶是空的,远远望去,两个人却似乎并没有喝多。 店门已经半掩,看上去如果要是没有这两个人,估计已经打烊了。 陈阳认得其中一个人,京师警察厅特务科情报股股长魏东林。也是下午劝他离开新京的那个人。 陈阳默默地从兜里摸出了一张字条,这是一个烟盒的背面,上面只有三个字:四海春。 如果不是陈阳之前在新京待过,很有可能不知道这三个字什么意思。 字条是魏东林借握手之机,塞到陈阳手里,陈阳搞不明白,究竟魏东林在搞什么名堂。 他是要给自己某种讯息?还是一个圈套? 陈阳现在还不明白,但是他又不能不去。毕竟这是现在唯一的机会。 至于圈套,陈阳倒是不怕。如果你敢下套,那么我这就是将计就计,怎么也能说的过去。 陈阳将掌心雷扣在了掌心,慢慢地黑影里绕了过去,悄悄接近了四海春饭店。 他躲在那扇关着的门后面,静静地看着里面。 陈阳认识魏东林,坐到他对面的那个人,一副前清遗老打扮,长袍马褂,手里居然还在转着一串珠子。 陈阳有些奇怪,悄无声息地就迈进了店门。 长袍马褂没有丝毫反应,魏东林却第一时间抬起了头。 “陈阳来了?”魏东林客气地打着招呼,就像是两个人之前早已约好的一样。 陈阳一凛,这个人太警觉了!但愿不是敌人。 陈阳没有说话,而是坐在了旁边。 “小四关门上板。”长袍马褂说道。 陈阳扣着掌心雷的手自然下垂,另一只手随手撕了一条鸡大腿,大口吃着,三两口吃完,又撕下来另外一条,没有两三口又进了肚。 “今天可饿死我了!”陈阳揉着肚子说道,样子就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你要是真放心,就把你左手里扣着的掌心雷收起来。”魏东林笑了一笑,说道。 陈阳翻手一转,掌心雷就露了出来,随后收进了兜里。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有掌心雷的?”魏东林笑着说道。 “我刚才只是在想你究竟是哪边的,既然能说出掌心雷,那就是我真正的同志了。”陈阳笑着伸出了手。 魏东林连忙双手握住了陈阳的手,使劲地握了握,说道:“辽吉黑热特委特工小组魏东林。” “北平陈阳。”陈阳也高兴地说道。 “是不是北平那边委托你们配合我在东北这边的行动?”陈阳想了一想说道。 “是我们让上级甄别的你,直觉告诉我,你是我们的同志。”魏东林摸出了香烟,递给陈阳一支,缓缓地说道。 “直觉告诉你?”陈阳疑惑地问道。 “对!”魏东林说道。 “什么时侯的事?有那么快吗?”陈阳笑着说道。 “就在今天,你杀了青木荒服之后,我就借机离开,发了特急电报,好在下午咱们再见面的时候,回电已经收到了。明确了你的身份和接头信物。” 魏东林笑了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亲切地说道:“我知道只要一说出掌心雷,你就会知道我们是哪的同志,毕竟这柄手枪对于你来说,不仅仅是武器。” 陈阳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和老唐的关系,而是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杀的青木荒服。” “不仅仅是青木荒服,就连那个齐玉林,也是你下的手。”魏东林轻笑一声说道。 “为什么?”陈阳问道。 “角度啊。其实不仅我一个人看出来了,其实还有刘光天,他不是傻子。”魏东林笑着说道。 陈阳一拍脑门,惋惜地说道:“大意了!原以为天衣无缝呢,谁知道这么多破绽。” 魏东林又笑了,摇了摇头说道:“你这可不是大意,你这是虎胆!置之死地而后生,太多似是而非的疑点,反而能让对方不怀疑,你才是真正的摸透了人的心理。” “所以刘光天反而认为自己搞错了方向!”陈阳说着话,就开心地笑了起来。魏东林也哈哈大笑。 “你们找我有什么急事?”陈阳突然停住了笑声,沉声问道。 魏东林哈哈笑得更起劲了,指着陈阳说道:“咱们这一套就别使了,大家都是行家。” 陈阳听了也是莞儿一笑,摇了摇头说道:“唉,多年的地下工作,都养成习惯了。” 魏东林正了脸色,说道:“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陈阳也正了神色,说道:“没问题,请讲。” “我们要借你的手扫平宽街!找到密道,送人出城!”魏东林轻声说道。 “既然借我的手,干嘛还要把人全部别出去,让我自己回来?”陈阳疑惑地问道。 “我是故意的。”魏东林说道。 陈阳也笑了,说道:“故意把我们都派出去,随后我自己再悄悄地溜回来,然后扫平宽街。这样一来,我就是个人行为,目的是为了给青木荒服报仇。再过两天,北平就来人了,就算是乔有天知道了,也拿我无可奈何,是不是?” 陈阳笑眯眯地侃侃而谈,眼睛带着笑意看着魏东林。 “看来我们是想到一起了。”魏东林也笑着说道。 “人手呢?”陈阳说道。 “用我们的人,他们因为这一次运输药品,已经全部暴露了!这一次一起从密道撤出去。”魏东林说道。 “什么时候动手?”陈阳问道。 魏东林抬手看了看手表,说道:“四个小时以后。” 陈阳也看了表,四个小时之后是3点,这个时候是人们最为瞌睡地时间,选择这个时候动手,确实是个好时候。 “原本是准备我带着人动手,后来就发现了你。上级就决定借你的手。”魏东林略微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主要是现在的东北,能打进去一个人太不容易了!如果我没有暴露,还能再别的作用。” 陈阳点了点头,看着魏东林说道:“上级?” “是我。”旁边的长袍马褂说道。 “你是?”陈阳皱眉问道。 “特高官罗乐。”长袍马褂伸出了手,随后说道:“也是这家店的老板。” 陈阳连忙站了起来,尊敬地说道:“首长好。” 罗乐摆了摆手,说道:“咱们就不客气了。现在国民党的地下抵抗组织,基本上全部撤到了关内。像李英、冯延年等人,更是撤到了华北,甚至更远! 现在能留在这里的,就是咱们了。目前的伪满职务部门太难进了,我们暴露一个就少一个!所以我才出了这个主意。 不过可能我们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另想办法!” 陈阳激动地站了起来,说道:“罗书记,客气话我就不说了,豪言壮语我也不说了,咱们就谈具体的!” “好!那咱们就换个地方谈!他们都在等着呢!”罗乐压低了声音,郑重地说道。 陈阳用力点了点头! 第296章 他是谁 陈阳跟着罗乐出了饭店大堂,朝着里面走去,顺着左手一拐,就看到两排对应的包房。 “这些都是包房?”陈阳问道。 罗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陈阳也就没有再问。走到了最里面,罗乐推开了一扇房门。 这里面不是包间,看上去倒是像是一间书房。一整面墙是一个直通到顶的大书柜。 几个人进了房间,罗乐不知道在哪摸索了一下,靠墙的大书柜无声无息地滑开。 一段黑黝黝的楼梯就闪现了出来。 “我勒个去,又是密道!咱们新京城是不是挖密道有瘾啊。”陈阳笑着说道。 “没办法,环境复杂。”魏东林冲着陈阳撇了一下嘴,眨眨眼睛说道。 “你们先下,我来关门。”罗乐轻声地说道。 魏东林丝毫没有犹豫,随手从书桌上拿起了一个手电筒,第一个下去了,陈阳紧跟其后。 陈阳楼梯还没有下到底呢,就感觉上面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罗乐把暗门已经关上了。随后就听到罗乐沉重地脚步声。 看来这位罗书记不是一个练家子。你看人家魏东林下楼梯,就像猫一样,又快又稳,还没有一点声音。想到这里,陈阳不由得噗嗤一笑。 魏东林走在前面,手里举着手电筒,微弱的光在他前面形成了一个大光圈。 他听到身后陈阳的笑声,不由得有些诧异,奇怪地问道:“笑什么啊?” 陈阳说道:“我说咱们罗老板这脚步真够笨重的。再瞧瞧你,脚步轻的,整个一只猫。” “你不是也一样?你要是在后面袭击我,估计我都发觉不了。”魏东林在前面说道。 “得了你!就刚才我进店,一点声都没有,你还不是第一时间就抬起了头?”陈阳嘴巴一撇说道。 哈哈哈,两个人同时发出了笑声。 “你俩聊什么呢?这么开心。”罗乐沉重地脚步终于赶了上来,问道。 “陈阳夸你脚步稳重。”魏东林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俩臭小子,一定说我脚步沉是不是?我又没有练过武,也没有当过兵,当然不行了。我这不就凭着一腔热血和鬼子干吗!”罗乐笑着说道,但是听上去话语却充满了悲壮。 陈阳和魏东林两个人不再说话,静静地向前走去。 拐了两个弯,又经过了一个铁门,这才豁然开朗,通道变宽,通道两边各有两个房间。 罗乐伸手推开了一间房间的门,陈阳通过门缝就看到房间里的人陡然坐起,举起了手枪。 罗乐声音平和地说道:“老丁,是我。”随手就打开了房间的灯。 随后对门的房间也开了门,两个人从房间走了出来,其中一个最为显眼,脖子上竟然是一条红围巾。 “老板来了。”红围巾开口招呼道。 “休息的怎么样?咱们今晚要有大动作。”罗乐笑着问道。 另外一个房间好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传来了一阵阵挣扎的声音。里面的人似乎被堵住了嘴,呜哩哇啦地说不清楚。但是陈阳却能清晰地听出来,那人喊的是 “放我出去”! “这里面是谁?”陈阳沉声问道。 陈阳这样问,要在平时肯定不合规矩。但是这个时候,陈阳一点不能马虎,他心里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疑问。 红围巾和另外一个人,眼睛望向魏东林,红围巾更是将手伸向了腰后。 “警察厅的李副厅长李长海。今天中午在这里吃饭,被老板给扣了。”魏东林丝毫没有犹豫,开口说道。 陈阳没有再说话,罗乐见状说道:“大家都来这屋,具体商量一下。” 罗乐说完就带头进了房间。房间里面那张坚毅的脸皱着眉头望着他们几个。 “今天晚上送你们几个出城。”罗乐说着话,递给了坚毅脸一根香烟。 “从哪走?现在的新京围得像铁桶一样。”坚毅脸接过了烟,苦笑了一下说道。 “宽街,从他们的密道出城。”罗乐说道。 “不好办,虎头七和师爷会同意?”坚毅脸说道。 “杀出去!”陈阳突然在旁边接口说道。 坚毅脸一愣,问道:“你是什么人?” “当然是自己人。”陈阳笑着说道。 坚毅脸望向魏东林,魏东林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好在现在离行动时间还有三个小时,有什么疑问就问,这里面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不能让你带着疑问上战场。”罗乐看着陈阳,静静地说道。 陈阳莞儿一笑,用手指了指坚毅脸,说道:“那就从他开始讲。他是谁,怎么受的伤。” 坚毅脸刚要张嘴说话,罗乐就拦住了他,说道:“你受伤了,歇一歇,我来讲。” 罗乐随后把脸冲向了陈阳,说道:“他就是喜乐门歌舞厅的大管家丁三!” ………… 几个小时前。 四海春饭店。 朱洪田和赵延东快步出了饭店。李副厅长看了他俩一眼,嘟囔了一句“搞什么名堂”,就准备进包间,正好和正在出门的丁三碰到了一起。 “哎呦,这尼玛是谁!”李副厅长骂了一句,才看见丁三,不由得抱怨说道:“老丁啊,你就不能慢点!” 丁三显然没有想到李副厅长来,被他撞了一个实在,连忙忍住疼痛,说道:“李哥来了,我到前台一趟,刚才点的那个扒烧三鞭,让他们放点胡椒面,要不然吃起来腥气。” 李副厅长一听“扒烧三鞭”这道菜,登时也就忘了疼,满脸都是笑地说道:“今晚上有安排?” “有啊!必须有!我们歌舞厅新到了一批俄式大美妞,听说有几个之前还是贵族呢!今天晚上给您整两个!”丁三满脸都是坏笑着说道。 李副厅长连连点头,丁三又趴到他耳边说道:“待会儿您让这小子回去,您要是喜欢,我那也有兔儿爷,我给你找俩,就着大美妞,来一个天地一家亲。”说着话,丁三指了指李副厅长身边的那个随从。 李副厅长笑得都不成样子,抬脚虚踢了丁三一脚,笑骂道:“滚你的咸鸭蛋,说得我都不想喝酒了。待会儿我就让他滚蛋。” 丁三笑着就到了前面。罗乐正在低着头打算盘,看见他过来,把脸扭向了一边。 “出事了!”丁三说道。 罗乐一怔,低声问道:“谁出事了?” “咱们那批药出事了。”丁三压低声音说道。 “你怎么知道?”罗乐听了一愣,随后说道:“那个姓李的说的吗?” “不是!刚才来的那个警察,是特务科行动股的朱洪田,他来找我就是因为我去过恒盛商贸行。” “他怎么知道我去过恒盛商贸行?肯定是他从那里过来!” “他去恒盛商贸行干什么?一定是顺着药品这条线摸过来的啊,所以那批药品出事了!”丁三话语不断,几句话就讲明白了关系。 “那现在怎么办?”罗乐问道。 “待会儿我要第二瓶酒的时候,你上加料的酒,把李长海麻翻。”李长海就是那位副厅长的大名。 “给我准备武器,大口径手枪,配上消音器,我要去恒盛商贸行干掉他们。”丁三想了一想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们还在商贸行里面?”罗乐问道。 “钓鱼。”丁三说道。 “那要是没在呢?”罗乐问道。 “那正好啊。我就是怕有其他同志不知道情况,撞到网里面。”丁三低声说道。 罗乐点了点头,说道:“柯尔特用的习惯吗?” “没问题,只要是大口径就行,就是不知道他们那里几个人。”丁三说道。 “要不我把吴奇给你找来,就他离这近,一个小时准到。”罗乐有些担忧地说道。 “来不及了!”丁三看了一眼手表,接着说道:“不过要通知吴奇和老周,让他们先到这里,想办法撤退!” 罗乐点了点头,说道:“这事我得和老魏商量一下。” 丁三点了点头,说道:“记住,第二瓶啊。” 丁三回了包房,李长海已经开始吃了,“老三,不等你了,我就先吃点垫垫。” “瞅您这话说的,和我还客气?”丁三笑着说道。 李长海放下了筷子。看了一眼自己的随从,冲着丁三说道:“老三,炒个菜,加一碗米饭,让他吃饱了赶紧回家。” 那名随从听了这话,马上就知道李长海要干嘛,连忙说道:“厅长,那我去外面吃了。” 李长海扬了扬筷子,表示同意。随从就出了包房。丁三也出去给他安排了这才重新又走了回来。 “李哥,那边安排好了。”丁三坐下来说道。 李长海听了眼睛一亮,说道:“喜乐门那边安排好了?” “不是,我是说您那随从安排好了。”丁三说道。 “他有什么好安排的,给碗饭吃就行了。”李长海不屑一顾地说道。 “那哪成啊,只要是您带来的人,我哪敢怠慢啊。”丁三笑着说道。 “刚才朱洪田过来什么事?”李长海似乎无意地问道。 “嗨,他能有什么事,无非是打打秋风罢了。”丁三不以为意地说道。 “他怎么知道你在这里?”李长海又问道。 “这我哪知道啊,这小子鬼精鬼精的,干的又是抓人捕人的差事,找个人还不容易。”丁三随口说道。 李长海点了点头,说道:“那倒也是。”随后看了一眼丁三,冷冷地说道:“他要是找你麻烦,你告诉我,我办他。” “那倒不至于,全当交朋友了。”丁三说道。 四海春饭店自己酿酒,而且所酿的“四海同春”高粱酒在整个新京都有名。度数高,酒味醇,颇受新京人的喜爱。 两个人聊着天,一瓶酒很快就下了肚。 “我再去拿一瓶。”丁三站了起来。 “不喝了,咱们还是喜乐门。”李长海显然心思没在酒上。 丁三一笑,说道:“李哥,要喝就喝透,到时候更有兴致。” 李长海笑了笑,没有再言语。 罗乐可能酒里的“料”下的太足了,一杯酒就把李长海撂倒了。 丁三把李长海用绳子捆了个结实,找了块抹布堵住了嘴。他先开门看了看,外面通道上没有人,就随手打开了对面的房间门。 丁三随后扛起李长海,两步就进了对面的房间。他把李长海放在了地上,上下摸了摸,失望了地骂了一句:“什么破警察,出门连把枪都不带!” 丁三出了门,正好碰到对面走过来的罗乐,把一个大黑袋子就塞到了丁三的手里。 “小心。”罗乐说道。 “里面那个就交给你了。”丁三说道。 丁三出了门,没用多久就到了恒盛商贸行密道的出口。 这条密道知道的人不多,丁三恰好是其中一个。 密道的外观,看上去这像是一个下水道,丁三打开了上面的木板,纵身就跳了下去。 到了下面,左边有一个半人高的洞,需要猫着腰才能通过。 丁三顺着密道一路前行,直到走到了恒盛商贸行这边的出口。 丁三从黑袋子中取出了柯尔特手枪,检查了一下,拉栓上膛,随后装上了消音器。 丁三悄悄地挪开了木板,就看见宋豆芽正在那里撅着屁股搬东西。他的嘴里还嘟囔着:“他娘的,就是欺负老子老实,什么重活都让老子来干!” 丁三猫着腰,将手枪背在背后,悄悄地钻了出来,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宋豆芽直觉感觉到后面有人,迅速转身。看到了丁三满是笑容的脸。 丁三左手中指,一比嘴唇,随后又指了指柜台外面,意思是我要他们开个玩笑。 丁三和特务科的特务们经常打交道,这些人也没少在他身上捞油水。 宋豆芽见是他,立刻明白了丁三的意思,谄笑着连忙点头。像宋豆芽这种小特务,能够认识丁三,那就是福气。 丁三再次冲着宋豆芽一笑,右手转了出来,“噗”的一声轻响,柯尔特枪口火光一闪,宋豆芽的身子立刻向前扑去,丁三身子一转就到了宋豆芽的身后,一伸手就揪住了他的脖领子,随后将他慢慢放倒。 “宋豆芽,你他妈的这么长时间还不出来,搞什么鬼!”索明海骂着就走了过来。 丁三蹲在了柜台角落,手枪上指,索明海刚刚转进柜台,丁三就扣动了扳机。 索明海也扑了下来,倒在了宋豆芽的身上。 丁三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另外的声音。 “看来就只有这俩小子了。”丁三想到了这里,身子慢慢探了出来,悄悄看外面,果然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丁三转身,准备从密道离开,门外却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这事必须报,要不然咱俩就要担关系。”一个声音说道。 “等等,你没有看到李副厅长啊!”另一个声音响起。 “朱洪田!”丁三一愣,身子又重新蹲了下来。 第297章 副厅长是个好东西 恒盛商贸行。 朱洪田推开了门,“咦,这俩小子跑哪了?”朱洪田嘟囔着进了商贸行。 “豆芽,你他妈在哪呢?” “老索,索明海!”朱洪田大声地叫着。 “估计不知道又窜哪了。”赵延东撇了撇嘴说道。 朱洪田不再找,站在房间当中,生气地说道:“待会儿回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他俩!真把老子的话当放屁了。你瞅瞅,让他们收拾房间,这收拾的是个球啊!” “指望这俩夯货干活,想都不要想。”赵延东满脸鄙夷地说道。 丁三蹲在那里,听得清清楚楚。一共是两个人。一个是朱洪田。看来这另一个人就是刚才陪着朱洪田到四海春饭店找自己的那个人。 丁三静静地听着他俩的谈话,判断着位置,随后就听到了朱洪田的声音,停止了移动,看来朱洪田是站在了那里。 丁三猛地站了起来,手枪火光一闪,朱洪田立刻眉心中弹,就好像不相信一样,身子缓缓向后倒去。 丁三打到了朱洪田,立刻将枪口转向了赵延东。 赵延东反应极快,立刻就趴了下去,拔出手枪,扣动扳机。 “啪”的一声脆响,赵延东扣动了扳机,丁三身子急闪,同时也扣动了扳机。 “噗!” 赵延东胸口中弹,持枪的手软软地垂了下去。 丁三再看自己左臂,风衣被撕开了个口子,血流了下来。 ………… “事情就是这样。丁三虽然干掉了四个,自己也受了伤。撤回了这里。另外我也通知因为这次运送药品暴露的吴奇和老周也到了这里。” 罗乐说到了这里,用手指了指红围巾说道:“这位就是吴奇。” 吴奇冲着陈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看上去很酷的样子。 陈阳冲着他友好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位就是老周了。”罗乐指着另外一位说道。 老周倒是很热情,上前使劲和陈阳握了握手。 “我和老魏商量了一下,觉得他们几个不能再待在新京城里了,所以就想送他们出城。”老罗最后说道。 “老丁去恒盛商贸行干什么?”陈阳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们找乐乐?我怕你们查乐乐查不出来什么,也查出我们的秘密!所以就忽悠着谢天同,想办法将乐乐交给你们,转移你们的视线。”丁三说道。 陈阳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有苦衷。虽然不一家,但是抗日却是同仇敌忾,所以我也想帮帮那位特派员,结果又生出了这么多事。” “不关你的事。这也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其实是运送药品的失误,这才让乔有天钻了个空子。”罗乐说道。 “宽街里面有没有我们的人?待会儿动手的时候再误伤着就不划算了。”陈阳说道。 “没有,一个都没有。”罗乐说道。 “这个恒盛商贸行的人呢?”陈阳又问道。 “他们也不是,他们只是我们用重金收买的江湖人物而已。”罗乐说道。 “他们只是在为钱做事。那个刘喜旺开口黑的很!但是为了咱们绝对的安全,也只有认他开价了。这一条路一直都是安全的,没想到突然出现了这事,真是预料不及。”魏东林接口说道。 陈阳明白了,下午乔有天所说的利用宽街通道,反用的案例,看来让抗联的战士们吃了不少亏。 城里的抵抗组织,这才想到了这样的一个方法,找一条特务科没有控制的线路。这也就是为什么乔有天听到这个消息暴跳如雷的原因了。 “这条通道原来是关东军、伪满执政高层偷偷发财的地方。宽街的经手者是师爷。而具体操作者则是刘喜旺。” “师爷根本不可能被买通,因为他是既得利益者。而刘喜旺则不一样,说到底不过是过路财神。” “这样一个人,天天看着成千上万的货物从眼前经过,却分不了一杯羹,你想他会怎么样?” “刘喜旺不知道我们运送的是什么货,他其实也不知道在为谁做事。我们的货也是夹带在谢天同的货里面被私运出去的。” “每个月两根金条,虽然让他封住了嘴巴,但是也不能不让他不多想。” 丁三刚说到这里,魏东林就接口说道:“所以说这一次乔晓东带人去抓他,他第一时间想得就是逃走。不过刘七被特务科抓了,尽管他知道的事情不多,但是乔有天这只老狐狸,会闻着味找到这里的!” 罗乐点了头,魏东林这才接着说道:“好在乔有天让我调查吴奇和老周,我想着这次肯定躲不过去了,毕竟线索太直接了!所以我才让他们紧急撤离到了这里。” “乔有天现在正忙着呢,就今天这几件事都已经让他毛了爪。”陈阳笑嘻嘻地说道。 “是啊,朱洪田这几个人咱们不说,青木荒服,孙得会,还有谢天同,够他忙活一阵子了。”魏东林说着话也笑了。 “谢天同也是我干掉的!”陈阳笑嘻嘻地说道。 “知道。”魏东林说道。 “你又知道?”陈阳说道。 “除了你,还会有谁?那就是我了。我当然知道自己没有干,所以不是你又能是谁?”魏东林说道。 “干掉谢天同?他可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不过是个江湖人物而已。”罗乐摇了摇头说道。 “也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一个乱字!敌人越混乱,对咱们就越有好处。而且谢天同被干掉,喜乐门歌舞厅必定乱成了一锅粥,头绪一下没有了,有没有了主事的人,一定能拖住他们,虽然拖不了多长时间,但是也能让咱们腾出手来干点别的事。” 陈阳笑着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另外干掉了谢天同,他背后的人就极有可能出来了。” “你这边还有什么疑问没有?”魏东林说道。 “没有了,只不过……”陈阳有些犹豫着欲言又止。 “没问题,我知道你在考虑什么。”魏东林笑着说道。 “我勒个去!你又知道?我看你别干情报股长,改行去算卦好了。”陈阳笑着瞟了一眼魏东林,开玩笑地说道。 “这还用算卦,动动脑筋就能想到,还不是为了那个特派员!”魏东林说道。 “是啊,如果能够趁着这个机会,一起把那位也送出城。这该多好啊。”陈阳说道。 “也不是没有可能。”魏东林说道。 “怎么个意思?”陈阳问道。 魏东林微笑着瞟了陈阳一眼,说道:“其实你也应该想到了。今天第五分局的人,跟着这位到了恒盛商贸行。” “嗯,看来他的目的也是想利用宽街密道出城。”陈阳接口说道。 “着啊!既然他有这个想法,没有达到目的之前,肯定不会离开宽街附近。他一定会在周围寻找机会。”魏东林说道。 “嗯,这个我倒是想到了,我们只要在宽街里动了手,那位如果听到了枪声,就应该趁机会突进宽街,浑水摸鱼寻找脱身机会。”陈阳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你还担心什么?”魏东林问道。 “这都是咱们的猜测,万一那小子一时胆小,放弃了这次机会怎么办?”陈阳有些担心地说道。 “那就怪不得咱们了。”魏东林冷声说道。 陈阳听了没有说话,缓缓地点了点头。 “既然什么话都说开了,现在聊聊行动的事。”一直没有说话的丁三说道。 “待会儿我先去出,将宽街附近的警察全部调开。”魏东林说道。 罗乐点了点头,从兜里摸出了一张手绢,展了展铺在了桌子上。 “这里是我用重金买来的宽街地图。”罗乐说道。 “有地图?这可太好了!” “靠!老罗你怎么不早说!” “你可真能沉得住气!” 几个人纷纷兴奋地冲着罗乐说道,同时人也凑了过去。 地图上宽街以外的标志,只有一个恒盛商贸行,随后就是恒盛商贸行,地图的底部,画着一个红色的圆圈。 “从恒盛商贸行对面进入,沿着路一直走,拐进第四条小街,标志物两堆柴垛,随后顺着道路一直走,就能到达红圆圈处。”陈阳手指沿着地图一路画了过去,最后用手指重重地点了点地图上的红圆圈。 “这里是不是就是密道的入口?”丁三抬头问道。 “罗乐摇了摇头,说道:“这幅图是通过第三个人拿过来的,他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没问题,只要有图就行!凭着这张图,老子就能杀出新京城!”丁三慨然说道。 “就是,待会儿我提着我的那挺捷克式,反正要出去参加抗联了,这家伙能派上用场。”老周瓮声瓮气地说道。 “居然有轻机枪?这么牛?”陈阳听上去十分的兴奋。 “就这一挺,你可别想打主意。”老周颇有点像是守财奴一样说道。 陈阳嘿嘿地笑了,还别说,他还真想抱着捷克式冲上一把,这可太刺激了。 老周看了陈阳贪婪地笑容和眼神,好像自己手里真的有一挺捷克式一样,身子向着后面缩了一缩,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坚决地说道:“那挺捷克式是我的!谁也不许抢。” 陈阳收起了笑容,说道:“罗老板,确定一下今晚出城的人员和武器,不过分工的事得由我来干。” 罗乐亲切的目光朝着几个人撒了一圈,这才说道:“今晚出城的人是吴奇、老周、丁三和你,一共四个人。我负责送你们一段。” 陈阳摇了摇头,说道:“老罗,你要是相信我,就别送我们,踏实地在这里待着。” 陈阳说到了这里,看了一眼魏东林说道:“老魏待会儿出去把警察都调出去之后,也赶紧离开这个区域,待会儿打起来,新京城的军警宪特赶过来,你就走不了了!” 魏东林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的伤有问题没有?”陈阳转头问向丁三。 “皮外伤,有没有碰着骨头,哪有那么娇贵。”丁三深吸了一口烟说道。 陈阳看了看丁三,不由得心里涌起一份敬意。胆大心细,不轻敌,也不存侥幸心理,说干就干。杀伐果断,果然是个好男儿。 而且丁三算得上是个好特工,实战水平丝毫不弱于魏东林和自己,毕竟一对四还能全身而退,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 老周和吴奇,从他们言行举止就能看得出来,都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而且能看的出来,战斗素养和作战能力肯定不会太差。 这样的一个小组,再配备上合适的火力,还有地图指引,趁着夜色,对付一些乌合之众,就算他们人多,但是胜算还有很大把握的。 罗乐抱着一摞武器,哗啦一声倒在了地上。 老周手疾眼快,一把就抱起了那挺捷克式轻机枪。 吴奇则是顺手抄起了两支镜面驳壳枪,得意地说道:“这玩意用好了,不比你那轻机枪差。” 老周撇了撇嘴,不屑一顾地说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陈阳从地上抄起了两支勃朗宁手枪,随后又拿起了几枚手雷。 “别光是抱着捷克式,再带上一把手枪,另外大家都带上几颗手雷。”陈阳先是冲着老周,随后冲着大家说道。 丁三抽着烟,没有去挑选武器。陈阳说道:“老丁,我知道你身手出色,不过最好还是多带上一把武器。” 丁三抄起了那支柯尔特,熟练地在裤子上一擦一拉,就将子弹上了膛。 “我就它,一支就够了,左手挂彩了,拿枪也是浪费。”丁三笑着说道。 “大家选好武器之后,备足子弹,一个人最少三个弹夹!有时候往前冲,火力不猛不行,这就全靠子弹密集度来支撑,子弹带少了不成!”陈阳又叮嘱道。 大家听了陈阳的话,低头在武器堆里,寻找自己合适的子弹弹夹。 陈阳趁着这个机会,拿出了小包,冲着自己的脸上一阵捯饬,不一会儿小白脸就变成了一个大胡子的江湖豪客模样。 大家都看呆了,即便是丁三也露出了佩服的神色,连连点头说道:“好手段,好手段!我就是少了这样技巧,改天教教我。” “没问题,出了城就教你。”陈阳笑着说道。 陈阳提手看了看表,对大家说道:“还有一个小时,大家休息一会儿,养一下精力,说不定待会儿还会有一场恶战!” 说完了这句,陈阳转脸冲向罗乐,说道:“罗老板,怎么样?让我见见李副厅长?这么好的牌,不得用一下啊!” 罗乐一愣,说道:“李副厅长?他有什么用?我就准备挖坑把他埋了呢。” “当然有用,把他用好了,说不定一枪不发就出了这新京城呢!”陈阳笑着说道。 “能有这好处?”罗乐疑惑地说道。 “当然,这副厅长可是好东西,天然挡箭牌。”陈阳说道。 “哐当”一声门响,被捆成粽子一样的李长海不由得又是一阵挣扎,随后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这个面露凶相的大胡子。 第298章 突击闯宽街 陈阳狠狠地瞪着李长海,脸上露出凶恶的冷笑。 李长海被这眼光瞪得眼神错落,浑身瑟瑟发抖。 陈阳一伸手,扯出了李长海嘴里的抹布。李长海张着大嘴喘着粗气。 “你…你们…是什么人?”李长海哆嗦地问道。 “在家有兄,出门有朋。行船顺水又顺风,三老四少在其中。船靠码头车靠站,江湖朋友来相见。” 陈阳说到这里,瞪着李长海,沉声问道:“李厅长,你是在帮还是在理?” 李长海听了这话,心里倒是不太慌了。既然是道上的朋友,那说明就有商量。 李长海连忙说道:“既然兄弟是礼门的人,那我们就不是外人了。” 陈阳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李长海看到陈阳这个神色,又接二连三地说道:“好汉,我和礼门通字辈大哥卢望东是好兄弟。” 陈阳脸上缓和了一些,缓慢地说道:“既然和卢爷叔是兄弟,那就不是外人,这个忙那就必须得你来帮了!” 李长海一听帮忙,连声答应:“帮忙,帮忙,一定帮忙。我和礼门同气连枝,义同兄弟。” “我是什么人,就不告诉你了。” 陈阳刚说了一句,就被李长海打断了话,他连声说道:“不打听,规矩我懂。” “咱们前几天来城里玩,想着过几天就回去。结果就浅到这了,想借李厅长的东风,送咱们出城!”陈阳说道。 “没问题,随便从哪个门出城都行!”李长海口气满满地说道。 “宽街!”陈阳眼神不错地瞪着李长海说道。 “明天我就把师爷给叫出来,让他亲自带咱们出城。”李长海不假思索地说道。 “今天晚上必须走!”陈阳又说道。 “这不好联系师爷啊。”李长海面有难色地说道。 “不用,你跟着我们,只要出了城,咱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陈阳说道。 “你们怎么说就怎么办,我听你们的。”李长海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再考虑那么多了,陈阳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那些小字辈,可不认识我,我可能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李长海想了一下,说道。 陈阳晃了晃手中的勃朗宁,笑眯眯地说道:“没麻达,遇见不听话的还有它呢!这玩意说话管用着呢。” “李副厅长,今天就委屈您老人家了,待会儿在路上您也得小心一点,要不然老子眼睛一闭,枪子可不认识什么李厅长王厅长什么的!” “是,是,是,这个您放心,不敢,我还想要命呢。”李长海连声说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过的十分缓慢,大家都在百无聊赖地等待。 陈阳拿着那副地图,一直在问李副厅长关于宽街的情况。 老实说李副厅长也没有去过宽街,但是和师爷的交谈中,也听到了一些。 而且李副厅长极其好色,宽街如果有了年轻漂亮的女人,师爷总是要给他留着。 所以对于宽街,李长海居然是最为了解的一个。 陈阳和李长海聊宽街的事情,一来是为了了解,二来也是不让他有时间多想事情,生出别的事端。 李长海一门心思是想着怎么赶紧把这些爷送出新京城,至于其他,他现在倒是顾不上许多。 时间终于到了凌晨一点。这是行动的时间。陈阳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站起身来说道:“大家出发。” 老周早就等急了,听了陈阳这话,蹭的一下就站起了身子,把那挺捷克式朝着肩上一扛,第一个走出了密室。 陈阳拉着李副厅长跟在后面,吴随后是奇和丁三。 二十分钟前,魏东林已经先出去了。罗乐走在最后面。 上了密道,到了罗乐的书房里。陈阳等罗乐上来,说道:“罗老板,回去。兄弟们出城之后,今后定当后报。” 罗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拱了拱手。 陈阳转身看向李长海,冷冷一笑说道:“李厅长,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你都看见了。如果是罗老板少了一点毫毛,我不会放过你。” 李长海听了不惧反喜,高兴地说道:“当家的放心,我也是外场人。这种得罪朋友的事,一定不会干。” 陈阳带了几个人出了饭店门,他一只手拉着李长海,说道:“老周第一个,我带着李厅长第二个,老丁在我后面,最后是吴奇。一三负责左边,二四负责右面,散开阶梯状前进。” 陈阳所安排的这个战斗队形,在小规模城市战斗中非常管用。 总体来说,这是一个平行四边形,第一个靠左,第二个靠右,第三个靠左,第四个靠右。 这种队形进可攻退可守,而且能够左右兼顾。 老周带着队伍,没一会儿就跑到了恒盛商贸行。不做停留直接就过了马路。 队伍没有走多远,就感觉到后面有一双眼睛,一直在跟随着他们。 “三点钟方向有尾巴。”陈阳轻声说道。 “我去摸掉他。”丁三说道。 丁三说着话,就朝着路边奔去。 “吴奇跟上他!”陈阳轻呼一声。 吴奇连忙跟上了丁三。陈阳拉着李长海,靠向路边,老周在身前端着轻机枪戒备。 “不是我,不管我的事!”李长海大声惊叫。 “闭嘴!”陈阳低声喝道。 丁三动作很快,根本就没有做假动作,直接朝着路边树后就扑了过去。 刚才的那份警惕,就是来自那里。 吴奇从另一个方向也扑了过去。 树后那人原本想跟着他们几个,谁知道没跟两步就被发觉了。而且丁三说过来就过来,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他就一愣神的功夫,丁三铁钳一样的大手,就已经抓了过来。直奔自己的咽喉。 这人反应也快,瞬间双手交叉叠在了咽喉前方。 丁三感到手指抓到了东西,立刻发力,那人连忙双手撑开,挡住了丁三的手指。 “三爷!是我,阿四!”那人低声吼道。 丁三一愣,疑惑地问道:“谭阿四?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人正是今天下午逃进宽街的谭阿四。谢天同的那位贴身保镖。 “完犊子了,出大事了。三爷你是不是也跑路啊?带上我。”谭阿四急切地说道。 “我们只负责出城,出了城就各奔东西!”丁三想了想,说道。 谭阿四是谢天同的保镖头。此人武功高强而且枪法极准。他曾是张大帅的卫兵队副队长。后来被谢天同卑辞厚币给请了出来,当自己的保镖。 “只要能出城就行!”谭阿四开口说道。 “跟我来。”丁三说着话,猫着腰朝着陈阳跑去。 “我们喜乐门保安部经理谭阿四。想和咱们一起出城。”丁三说道。 “可以,这个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来路去处我都不问,只要肯出力就行。出了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别耽误谁。”陈阳冷笑了一声,一身痞气地说道。 谭阿四听了,也只是拱拱手,既然这样,那就连谢字也省了。 “我来开路,我道熟。”谭阿四说道。 “之前来过?”陈阳一愣问道。 “下午来过。”谭阿四一本正经地说道。 陈阳嘴一撇,说道:“照顾好你三哥,他手不方便。老周,开路。” 几个人顺着街道走了没一会儿,谭阿四回头冲着陈阳说道:“十五米外,一点钟方向后面,有一个暗哨点。” 陈阳手一摆,低声说道:“停!” “你怎么知道?”陈阳疑惑地问向谭阿四。 “下午和他们干了一架,这些小子,居然想下我的枪!”谭阿四不服气地说道。 陈阳举手,示意大家都蹲下。他悄声说道:“三哥你摁住姓李的,老周警戒,我和阿四、吴奇去抓个舌头过来。” 陈阳猫着腰,带着两个人悄悄地摸了过去。“他们几个人?”陈阳低声问道。 “下午是五个,这会儿不知道。”谭阿四说道。 “咱们仨丁字形过去。”陈阳轻声说道。 树后面果然有人,还有几个一明一暗的烟头。 “妈的!凭什么咱们在这挨冻,他们就可以在那里快活。”有一个低声骂道。 “张贵,不要命了?在这胡说什么,要是七爷听了,他不割了你的舌头才怪呢!”另一个声音说道。 “胡头,你也别往心里去,张贵也就是说说。”另外一个人说道。 胡头说道:“我是怕别人听到了瞎传,到时候他死不知道怎么死的!” 三个人,陈阳想到。他对着左右两个人说道:“一个人服侍一个,不能动枪!” 三个人如猛虎下山一样,就扑了过去。 谭阿四今天受气了,也可能是要在陈阳面前表现一下,所以就冲在了最前面。 谭阿四找的是胡头,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谭阿四就扑倒了面前。 “什么……”他的“人”字还没有出口,谭阿四的凤指拳就点到咽喉。 胡头赶紧挥手上托。谭阿四早就想到了他这一招,手势一变,已由凤指拳变成了掌刀,随手劈下,正好斩在了胡头的脖子上。胡头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谭阿四左膝重重提起,重重地顶在了胡头的脸上,胡头身子后仰,谭阿四右手掌刀又冲着胡头的喉头劈了下去,咔嚓一声轻响,胡头身子落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 吴奇动作很简单,没有多余和做作,一搂最后说话的那个人脖子,右手用力一扭,咔嚓一声,那人就软软地瘫在了地上。 “我勒个去!都他娘的这么狠!我要活口!”陈阳嘟囔了一声,手就掐住张贵的脖子。 陈阳没有继续使劲,轻声说道:“要命的不要动。”说着话,陈阳左手就抓住了张贵的右手,轻轻把他的枪给下了。 “还有吗?”陈阳温和地问道。 张贵老实的又摸出了一把手枪,递给了陈阳。 陈阳笑着说:“你倒是老实,还有吗?” “没有了。”张贵老实的答道。 “前面还有暗哨吗?”陈阳又问道。 “左转弯那里还有一处。”张贵老实答道。 “想死想活?”陈阳问道。 “想活。”张贵说道。 “他俩死了,你要是想活,那就得报信,要不然你说不清楚。”陈阳说道。 “不敢,不敢报信。”张贵连忙说道。 “五分钟之后,我们拐进那里面小街,你可以报信。”陈阳说道。 “是,是。”张贵连声答应,心中想到只要你们一走,老子也走,边跑边喊。 陈阳笑吟吟地点着了一根烟,递给了张贵。 掌柜一愣,说道:“我不抽烟。” 陈阳说道:“举着它。他灭了,我开枪,它移动我也开枪,五分钟后你随便喊,那时候命就是你自己的了!” 张贵苦着脸接过了香烟,不安的说道:“要是它着不了五分钟呢?” “那就怨你倒霉了。反正不到五分钟,这颗烟只要灭了或者移动了,老子就开枪。”陈阳缓缓说道。 “那你们还不快走!还啰嗦什么呢”张贵恼怒地说道。 “看到没有,这才是本事,让人家撵咱们走。”陈阳笑着带了他俩跑了过去。 “怎么样?”丁三问道。 “前面拐弯还有一处暗哨,其他就没有了。”陈阳说道。 “那就好,咱们出发。”丁三说道。 “开始行动,原先队形不变!”陈阳低声命令到。 老周抱着机枪,枪口朝下,在前面一路小跑,随后大家紧紧跟随。 不一会儿就跑到拐弯的地方,老周放缓了脚步,停了下来,靠在了墙边。 陈阳看见墙的拐弯处一道亮光一闪。他不由得一笑。 陈阳一推李长海,说道:“你去探路!” 李长海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轻声说道:“那边的人有刀!” “靠,居然连你都看见了!”陈阳颇为无趣地说道。 “三哥,你那消音器带了吗。”陈阳问道。 丁三不说话,随手就递给了陈阳一件东西。 陈阳接了过来就拧到了勃朗宁的枪上。随后举着枪慢慢地走了过去。 陈阳转过了弯,就看到了一个黑衣人高高举起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看着陈阳狰狞地笑。 陈阳眼睛一闭,就扣动扳机,“噗”一声轻响,那汉子直摔了下去。 “这些人也真是,发现了人就不知道报信,光是想着躲起来偷袭,那怎么行!”陈阳摇了摇头说道。 “还不是做贼做习惯了,已经不知道报信了。”紧跟在后面的丁三说道。 陈阳看了一眼丁三,长叹了一声,说道:“没想到宽街听起来名声挺大,居然没有丝毫的警戒,咱们这不就闯出来了?” “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他们懂得什么是警戒!”丁三说道。 “穿过了这个弯,就可以靠近密道口了。”陈阳说着话,带头向前,准备冲过小街。 陈阳刚跑到路中间,就听到一阵枪栓响,一个人大声喝道:“什么人?” 陈阳一愣,停住了脚步,后面几个人连忙四处散开。 “什么人?你们他娘的什么人?七爷就是这样让你们巡逻的吗?”陈阳大声斥责道。 陈阳已经看到了斜对面树下面,或蹲或站着十几个人,有的背着大枪,有的大枪靠在了树上。 陈阳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这些人一定是夜间的巡逻队伍,藏在这里偷懒。 领头的那一个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带着几丝恐惧问道:“你们究竟是谁?” 陈阳使了个眼色,示意老周做好准备。这里面别人准不准备的不重要,只要老周的捷克式做好准备就齐活了。 老周转过了身子,拉拴上膛,打开了保险。身子又转了过来。 “七爷怕你们巡逻不力,这才让我们出来检查,果真还让七爷猜对了!”陈阳眼睛一瞪,一脸匪像说道。 “你是哪位当家?我们怎么没有见过你?”领队的疑惑地说道。 “妈拉个巴子!现在就带你回去见七爷!到时候你就知道老子靠山虎是谁了!”陈阳喝道。 “我们,我们……。”领队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对陈阳等人有疑心,但是又怕疑心错了,到时候不好收场。 “妈拉个巴子,你们平时巡逻就这样啊!给老子列队!”陈阳看到那个小头目样子,就知道他在犹豫,大声地喝道。 小头目愣了一下,想着这可不能不听。就大声说道:“都他妈站好,王老四你他娘的别抽了,列队!都他妈的给我列队!” 巡逻队员们在小头目的呵斥下,过了好一阵子,才稀稀落落懒懒散散地站成了一排。 老周心里这个笑,在他眼里,这就是一个个的活靶子。 “妈了巴子,连个队都不会站!还得找个人教教你们!”说到这里,陈阳大声喝道:“老周!” 那些巡逻队员根本不以为意,还想着陈阳后面的话是让谁教他们怎么排好队呢。 谁知道陈阳面色一冷,大声喝道:“开火!” 巡逻队员一愣,老周的机关枪声就响了。 随着老周的枪响,拐弯处传来张贵杀猪般的叫声:“杀人了!快来人啊!” 整个宽街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慌乱给惊醒了,街道两边纷纷亮起灯来。 第299章 救人 宽街巡逻队猝不及防,纷纷中枪到地,远处传来一阵阵杂乱脚步声。 陈阳低喝一声:“快走!”抽出手枪,当先第一个冲了过去。丁三押着李长海,谭阿四和吴奇等人紧紧跟在后面。 老周抱着轻机枪,倒着跑在最后,不时地朝着后面来上两枪。 可能宽街上的人都被张贵的喊声,调到了拐弯处的卡点,所以这一会儿没有人追来。 陈阳三两步就冲过了小街。 小街对面的街道,更加的狭仄,只容下一个人通过。 陈阳一把抓过丁三身边的李长海,把他顶在了前面,轻声说道:“李厅长,只要过了这道关,咱们就大路朝天。” 突然之间,身后枪声大作。 陈阳听了一愣,回头问道:“老周撤回来了么?” 老周瓮声瓮气地说道:“我早就回来了。” 陈阳这才放下了心。静心一听,听出来是拐弯处张贵那个方向响起的枪声。 不好!陈阳马上想起了一个人,苦笑了一声,说道:“这个熊货,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 说着话,陈阳一伸手把李长海就塞进了丁三手里,说道:“三哥,带着大伙冲出去!一直走就是密道地入口,到了这里,老周的一挺捷克式足够用了。” 丁三一愣,马上觉得不对,一把抓住了陈阳的手腕,说道:“老陈!你不能去,太危险了!” 陈阳手腕微翻,就挣脱了丁三的手,摇摇头说道:“是兄弟就一个都不能丢下。”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丁三当然知道陈阳这句“兄弟”的含义,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话。 “老陈真仗义!”李长海听见丁三喊陈阳老陈,也跟着夸了一句。 “你们先出去,我待会儿就跟着出去。”陈阳说着话就从他们几个身边挤了出去。 谭阿四着急地催促道:“走啊,你们倒是快走啊!” 吴奇回身狠狠地瞪着他,眼里的怒火恨不能把他点着。 “走啊,走啊,走……”谭阿四的声音一点点地变小,最后终于闭上了嘴巴。 大家把眼睛都望向了丁三,丁三一愣,说道:“你们都看着我干嘛!你们是什么意思?” 老周二话不说,抄起了捷克式,冲着陈阳的方向就跑了过去。 后面吴奇紧紧地跟着,丁三用枪一指李长海,说道:“怎么样?再陪我们走上一遭?” 李长海面有难色,结结巴巴地说道:“好不容易才冲了出来……” 他看到丁三要杀人的眼神,马上一脸豪壮之色说道:“必须的!老陈这朋友我是交定了!为朋友万死不辞!” 李长海说完,竟然不用丁三拉了,自己就朝着那几人追了过去。 “你自己先走,江湖路远多保重!”丁三冲着谭阿四说完,也跟着跑了过去。 “他妈的,一群傻狍子!那是送死!老子才不陪你们死呢!”谭阿四狠狠地说道。 他朝前跑了两步,终于还是停了脚步。 “我靠!现在其实还是跟着大伙最安全!大不了死在一起!”谭阿四转头也追了出去。 陈阳猫着腰,一路小跑。这个时候的宽街,也不知道哪有那么多敌人,四处都是凌乱的枪声,不时有流弹飞过。 看来这么多年的积怨,可能都在今天解决。 相信明天天亮就可以看到,多少人都是从背后中枪。 陈阳矮着身子,尽量擦着墙边经过,他一个人,又是黑衣服,所以目标很小,他要是停下来,估计都没有人发现他。 至少有两拨人从他身边经过,居然都没看到他。 听那边的动静,枪声还是很激烈。看来那位特派员还还挺能坚持。 陈阳脚步不停,不一会儿就跑到了卡哨点。 此时这里已经亮如白昼。上百支火把,几十支手电筒,把这里照得像白天一样。 这时陈阳才看见,哨卡修的很巧妙,位置在正好拐弯处墙犄角,易守难攻。 宽街上大约有上百人,成扇形把它给围了起来,但是谁也不敢上前。 虎头七脚踩着一颗大石头,手里摁着一把九耳八环大砍刀,看上去不伦不类。 乐乐就在他身边,完全是一身女匪打扮,周身上下缠满了子弹带,手里拎着两把左轮手枪。涂着猩红的嘴巴露出兴奋地微笑。 “一会儿把人留给我,我要练练枪法!”乐乐娇声说道。 “行啊,待会儿我把他绑好了蒙着眼,你可劲练!”虎头七一脸宠溺地说道。 “我不,我要让他跑起来,我再打他。就像昨天打兔子一样。”乐乐说道。 “行啊!”虎头七说道。 “那就快上啊!在这等一年也抓不到人啊。”乐乐催促道。 虎头七脸露为难神色,说道:“这个地方易守难攻,里面那人点子又正,弟兄们伤亡太大!师爷说等一等,他去找趁手的家伙了。” 乐乐听了,把嘴一撇说道:“又是师爷,天天就是师爷,没了师爷,你能干成什么事!” 虎头七脸一红,没有说话。 乐乐一脸鄙夷地说道:“他就一个人,最多两支枪,撑死了一百发子弹,破上去几十个人,还消耗不完?在这里等?等到什么时候了?” 虎头七身边几个亲信,都吃惊地把眼睛瞪向了乐乐,露出骇然地神色。 虎头七一咬牙,大声喝道:“马老五,带着人给我冲!给我抓活的!” 马老五听了,神色一凛。这个时候死的都难拿,何况活的! “师爷说……” 马老五刚说了一句,乐乐就在旁边插嘴说道:“我就知道是师爷说了算!” 虎头七把脸一沉,瞪着马老五,手里握紧了九耳八环大砍刀不说话。 马老五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眼睛瞪着乐乐,嘴里骂道:“我操你姥姥!他妈的,都给我起来往前冲!给你七奶奶瞧个乐!” 说着话,马老五手中的盒子炮朝着天上就是一枪。 “啪!”的一声枪响。零零散散地爬起来了几个人,猫着腰,端着枪向前攻了过去。 这些人刚刚向前走了十几步,哨卡里传来“啪!啪!”的几声枪响,几个人顿时被打到了。 马老五挥着手枪,不停地催促着人朝前冲,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 不停地有人冲上去,又不停的有人倒下。 突然之间,哨卡里面的枪声停了,马老五勾着头朝里面看,就见一个人影快速的翻滚了出来,顺手抄起了一支大枪,随后伸手快速在尸体上摸索。 马老五抬手就是两枪,边打边喊:“哈哈,王八蛋没子弹了!大伙冲啊!” 说着话,马老五率先冲了过去。 虎头七也是满脸喜色,冲着乐乐高兴地说道:“乐乐,真有你的!果然那家伙没子弹了!你可太棒了!简直就是女中诸葛!” 乐乐得意地笑了笑,不屑一顾地说道:“都听师爷的,到了晚上也冲不上去!” 陈阳一看这个机会,身子向前一冲,两支手枪轮流开火。 “啪!啪!”声响中,最后面的几个登时中枪到地。 前面的人又纷纷趴在了了地上。 陈阳趁着这个机会,三蹦两跃就进了哨卡。 里面那人看到有人进来,一下子就扑了过来,陈阳一抖手,一支勃朗宁手枪就扔了过去,随后喝道:“接着,老南!” 那人看见一物飞来,伸手一接,不由得心里一喜,这感觉简直太熟悉了。 那人立刻住了手,回过头来,可不正是那位倒霉的特派员,曾经路过北平被陈阳相救,随后又到东北来执行任务的高恒远。 至于老南,这个名字除了陈阳和小武,几乎没有人知道。 “陈阳!怎么是你?”高恒远兴奋地喊道。 “废话,每一次你落难,不都是老子搭救的你!”陈阳一撇嘴说道。 外面有几个人又探头探脑地攻了过来,陈阳一抖手,一枚手雷就飞了出去。 “轰!” 一声巨响,外面又消停了。 “我靠!手雷你们也有?你究竟是哪一部分的?”高恒远疑惑地问道。 “救你那部分的,还没有脱险呢,就管得那么宽?”陈阳撇嘴说道。 “你怎么跑得这么慢?我想着你一定能跟上我们。”陈阳眼睛望着外面说道。 “你想着?什么意思?”高恒远不解地问道。 “废话,你今天白天到恒盛商贸行干什么?还不是想从宽街借道?” “那你还会离宽街太远?” “枪声一响起来,你还不赶快进来!快得话就能追上我们!是不是你又多想了?” 陈阳看着外面,一连串地问道。 高恒远想了一想,说道:“嗯,当时犹豫了一下。” 陈阳冷笑了一下,说道:“休息的怎么样了?休息好了,我数三下,咱俩一起往外冲,你左我右,三枪一枚手雷,冲出去!” “咱们不再等等了?反正他们也攻不进来。”高恒远有一些犹豫说道。 “废话!师爷已经去找家伙了,还等?你以为这是碉堡啊!再说了,过一会儿天就亮了,想冲也冲不出去了。” 陈阳说着话,摸出了几枚手雷递给了高恒远,问道:“会用吗?” 高恒远看陈阳一眼,撇了撇嘴说道:“你这才是废话呢!” 陈阳一脸坏笑,随后说道:“待会儿出去,尽量抓着你那个老相好!” “什么老相好?”高恒远一愣说道。 陈阳瞪了他一眼,说道:“人家耳环都丢到你家里了,还说不是老相好。” 高恒远想了半天,终于想了起来,纳闷地问道:“你说那个小婊子?她怎么到了这里?” “一言难尽!出去再说。准备好了吗?” 陈阳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一阵大乱,“哒哒哒”的轻机枪声音接连不断,随后就是一阵乱枪。 “怎么有机枪声音?外面的人攻进来了吗?”高恒远纳闷地说道。 “听声音应该是我的朋友。省几颗手雷,冲!”陈阳说着话,就带头冲了出去。 外面已经是一片大乱,老周的轻机枪扇形扫了过去,打得宽街众人抬不起头来,子弹打到墙上,溅点火花。 “你们怎么来了?”陈阳笑着喊道。 “别磨叽了,赶紧快撤!”老周大声吼道。 “我觉得你说得对,咱们不能放下一个兄弟!”丁三押着李长海大声喊道。 “有李厅长放不用,还他娘的打枪,浪不浪的啊!”陈阳晃了晃手里的勃朗宁说道。 “对啊!”丁三立刻就把李长海拉倒了前面,说道:“虎头七!出来说话!看看这是谁,让你的人停火!老子就是借条道!” 李长海被丁三推在了前面,魂飞天外,听见一声声的枪响,更是哆嗦成了一片。 “虎头七,让你的人住手!还他妈开枪,想要老子老命啊!”李长海声嘶力竭地叫道。 虎头七一听,这个声音这么熟悉,探出头一看,竟然是李副厅长,不由得一愣。 “谁啊?这是?”乐乐也探出了半个小脑袋,冲着外面看。 “你躲到这里别出来,我去看看。”虎头七说着话,就提着他那柄夸张的九耳八环大砍刀从掩体后面走了出来。 乐乐看到虎头七出去,连忙站了起来,说道:“七哥,我害怕。” 虎头七回头说道:“不用害怕,没人能伤害你。” 陈阳悄悄拉了拉高恒远,悄声说道:“就是那个小娘皮,我吸引着虎头七,你过去把她抓回来,抓住了她,虎头七就老实了。” 高恒远还没有说话,就听到那边一声大吼:“他奶奶的乐乐!你原来躲在这里!可把我们害苦了!” 谭阿四一声大吼,人就扑了过去,虎头七一看,抡刀就扑了上去。谭阿四抬手就是一枪,虎头七下意识的抬刀一挡。 “当”的一声,火花四溅,子弹竟然被大刀挡了开去。 虎头七吓得身子就地一滚,顺手就抽出了手枪。 谭阿四也连忙趴到,身子躲在了大石头的后面。 高恒远趁着这个功夫,人已经冲了出去,如疾风一样从虎头七身边冲了过去。 虎头七连忙举枪,就听到李长海杀猪一样地声音叫道:“虎头七,你要是再敢开一枪,老子杀了你全家!” 虎头七一愣,登时就停在了那里。 第300章 师爷 虎头七一愣,高恒远已经从他身边窜过,直奔乐乐扑去。 乐乐吓坏了,等到想起自己还有枪,刚刚举起来的时候,高恒远已经到了她跟前,一伸手就拧住了乐乐的双手,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就把他拉进来怀里,随后转过身子,手指反扣住咽喉。 两只金光闪闪的左轮手枪掉在了地上,高恒远用力将手枪踢飞了起来,冲着陈阳喊道:“接着,这可是好东西。” 陈阳一伸手,抄起了手枪,看了一眼,说道:“还真不错,不过女孩子最好少玩这些危险的玩具。” “妹妹,还记得我吗?我可是忘不了你啊。”高恒远一脸贱笑地说道。 两个宽街上的人,神色一动,想要上去帮忙,就听到马老五一声咳嗽。 两个人回头,就看到马老五眼睛冲着天空,好像上面有什么好奇地东西一样。 两个人一愣,随即明白,立刻也把眼望向了半空。 乐乐在宽街时间不长,但是却没少做坏事,整天价鼓动着虎头七要这要那,干这干那,买奢侈品什么的也就算了,还要大兴土木,搞得宽街民怨沸腾。所以今天被捉,大家都装做看不见。 李长海扯着脖子大声喊道:“虎头七,快让你的人退开!也把这几位爷送出去,什么都好说!” 虎头七再看,乐乐也被高恒远给抓了,心里不由得大急,高声叫道:“那你们先放了我女人。” 谭阿四听了吃吃地一阵笑,不屑一顾地说道:“扯什么臊!你女人?咱们大家的女人!老子都不知道上过她多少次了!哪次不是乖乖的,让躺着就躺着,让撅着就……” 谭阿四得意洋洋还没有说完呢,虎头七就像疯了一样,虎吼一声就扑了出去,手中大环刀像泼风一样就砍了出去。 谭阿四正在那里说得过瘾呢,眼前全是旖旎的景象,没想到虎头七竟然不要命地扑了过来,不由自主地就扣动了扳机。 “砰!” 虎头七整个人都停顿了,血慢慢地从他胸口渗了出来。 随后又是“砰!”的一声,虎头七仿佛不相信一样,伸手摸了一把胸口,随后回过头去,望向乐乐。 “真……”虎头七仅仅说了一个字,就向后倒去。 “我日你先人,谭阿四!谁让你开枪的!”丁三大声骂道,随后拉着李长海撒腿就跑。 陈阳大声吼道:“快走!他们要疯!”说着话,当下紧跟着丁三跑去。 宽街的人都傻了,愣了有几秒,马老五扯着嗓子喊道:“他们打死了老大!一个也不能放出去。” 不远处,师爷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师爷早就回来了,不过是取门炮而已,哪用得了这么长时间。 就在陈阳他俩向外冲的时候,师爷就回来了,只不过没有过去罢了。 “师爷,打!前面都乱套了。”一个小喽啰手里拿着一发炮弹,准备向炮管里面填装。他担心着急地说道。 “到了这个时候,才不用着急呢!他们只不过是想出城而已,虎头七都挡不住,我又有什么办法。”师爷冷冷一笑说道。 “大当家的被他们打死了!”小喽啰紧张地说道。 “这不正好!一切都有人来顶了!”师爷有些兴奋地说道。 “韩望海,我操你老娘!你要是再不出来,老子就抄了喜乐门,把韩望梅卖到同乐馆!让她与民同乐!”那边传来了李长海嘶声裂肺地叫骂声。 “师爷,好像有人骂你,好像还要把你妹卖到窑子里。”小喽啰一本正经地说道。 师爷一脚踢到了他的屁股上,说道:“滚你的咸鸭蛋!把炮送回去!” 师爷说着话,朝着丁三逃走的方向,快步走去。 枪声又响了起来,不少喽啰攻了上来,老周的捷克式派上了用场,打得他们不敢太过靠近。 陈阳一回头,看到高恒远还拉着乐乐一起跑,气得大声说道:“老南你个夯货!你还拉着她干什么!虎头七一死,这娘们有什么用!” 高恒远一想,对啊!我拉着她干嘛?还费了我不少的力气。 高恒远一松手,谁知道乐乐一下子就抱住了他的手臂,满脸凄凉状,流着泪说道:“不要抛下我,我喜欢你,我要和你私奔!我要是留在这里就死定了。” 高恒远一愣,陈阳说道:“少听她扯淡!刚才还准备把你当成兔子打呢!” 高恒远一把就甩开了她,乐乐又扑了上来,想要去报高恒远的大腿。 高恒远一抬腿,就把她远远地踢了开去。 高恒远没了乐乐的羁绊,跑得更快了,不一会儿居然超过了陈阳。 “怎么这么慢?”高恒远笑着说道。 “滚你的蛋,要不是老子提醒,现在还拉着小娘皮在后面散步呢。” 陈阳话刚说完,就听到后面乐乐地惨叫声。 高恒远回头,就看到一个喽啰已经追上了乐乐,用脚踩在了她的后腰上。 “放心,死不了。”陈阳冷冷地说道。 随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李长海说道:“是不是,李厅长。” 李长海一愣,连忙说道:“是!他们对年轻女人历来不杀。”随后想了一下,这才说道:“留着有用。” 高恒远摇了摇头,有些惋惜地说道:“有点可惜了。” 前面就是窄街了,刚才陈阳他们就是跑到这里,又折回去的。 丁三第一个,押着李长海,几个人刚要穿过马路,就见通道斜上方的一户民居里面,咔嚓一声,从窗户里面,捅破玻璃,伸出了一支机枪的枪管。 “不好!快躲!”陈阳说着话,身子朝后一翻,就滚回了对面。 “哒哒哒!” 机枪声响了,打得马路上点点火星。 老周他们几个身手敏捷,都撤了回来。 只有丁三,因为押着李长海,再加上身上有伤,没有退回来,被拦在了路中间。 “是师爷!”陈阳冷静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高恒远问道。 陈阳没有理他,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先得把丁三救回来再说。 “老周,机枪掩护,我去把老丁拉回来。”陈阳说道。 “我去拉另一个!”高恒远说道。 “你去守着后面!”陈阳喝道。 “啊?噢!”高恒远来不及询问,拎着枪就到了后面,不一会儿就听到后面传来声声枪响。 “掩护!”陈阳大声喝道,身子着地滚出,朝着丁三扑去。 老周斜斜扬起枪管,不是一阵猛射,那样第一不能持久,第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哒哒哒!” “哒哒哒!” 老周不慌不忙地三枪一连,打得窗户周围点点火花。 陈阳再不迟疑,一把拉住了丁三,说道:“快跟我走。” “他呢!”丁三指着李长海说道。 “不管他了!”陈阳大声说道。 “不要丢下我!”李长海带着哭腔说着话就拉住了陈阳的手。 陈阳手腕一翻,就挣脱开来,说道:“上面是师爷,你自己和他说。” 陈阳说完,拉着丁三,猫着腰就窜了回来。老周看着陈阳回来,连忙停止了射击。 “挂彩没有?”陈阳关心地问道。 “没有。”丁三说道。 “想想办法,要不然咱们都得折到这里。”陈阳担心地说道。 “用刚才那个方法多好,几步就冲过去了。”丁三说道。 “师爷就是想让你冲过去!进了窄道,一个都跑不了!”陈阳说道。 “我看不一定,要是那样,刚才他不开枪,我们还不一样冲进去了?说不定我们这会儿已经在那里了。”丁三皱眉说道。 “不一样!刚才应该是人没有到位!我敢打赌,现在小楼上已经没有人了!” 说着话,陈阳一甩手,一枚手雷准确地就顺着窗户,飞到了屋里。 “咣!” 一声巨响,里面没有人惨叫。 “看见没?空的!师爷现在就在下面!我再给你们试试。” 陈阳突然大声喊道:“李厅长!快跑!跑进巷子就安全了!师爷在里面!弟兄们再顶一阵!” 李长海一愣,随即马上跳了起来,朝着巷子奔去。 李长海一步步地接近巷子,脸上也露出释然的笑容。 “哒哒哒!”一阵枪响,李长海身上溅起了朵朵血花。 李长海用劲全部力量,回头说道:“你他妈阴我!”随后栽倒在地! “这是谁?手这么黑?”高恒远凑了过来说道。 “让你守着后面,你跑来做什么!”陈阳头也没有回说道。 “你两个伙计在那里盯着呢!”高恒远说道。 “正好你过来了,那咱们就商量一下怎么突出去。”陈阳说道。 “要是他们一门心思堵到这里,这个地形,咱们出不去。还是另想辙。”高恒远看了看说道。 “不行,来不及了。师爷就是为了拖住咱们,等到他把人调过来,就该总攻了。”陈阳说道。 “你怎么知道!”高恒远说道。 陈阳望过去,看见几个人都疑惑地看着自己。 “一个个好奇心都这么强!就不能突出去找个酒馆慢慢说。”陈阳撇了撇嘴说道。 “咱们能突出去?”谭阿四小心翼翼地问道。 陈阳瞪了他一眼,谭阿四连忙将头低了下去。自从这小子一枪挂掉了虎头七,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倒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对面是师爷。除了他和虎头七。整个宽街没有人能调动人员和武器。” “既然他能杀了李长海,就说明他已经准备杀人灭口。他这是要把我们全部灭到这里,目的无他,就是不让消息散出去。”陈阳简要地说了几句,但是句句都敲到了点上,丁三几个人听了连连点头。 “那他们刚才为什么不动手灭口?”谭阿四又开口问道。 几个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陈阳还没有开口呢,高恒远就说道:“刚才还有虎头七,两个人互相制约,谁也不敢隐瞒消息。现在不一样了,虎头七死了,宽街师爷一个人说了算,只要做掉了我们几个,他杀李长海的事,才不会泄露。” 谭阿四还是不明白,而且颇有一点要搞个水落石出的样子,他又问道:“宽街不是他俩说了算吗?” 高恒远听了又乐了,说道:“小子,记住了。所有事情往往没有那么简单。宽街这种地方,要想让它没有,也不过是有些人一句话的事!” 陈阳打断了高恒远地话,说道:“不聊了,时间不多了。这种废话出去慢慢说。” “怎么出去?”丁三说道。 “学过手雷渐进吗?”陈阳笑着说道。 “没有,就学过炮火延伸。”高恒远撇着嘴摇了摇头说道。 “就是这意思。你会不会?”陈阳说道。 “马马虎虎。”高恒远想了想说道。 “瞅把你能耐的,还拿架了,要是我三哥没受伤,这活能轮到你?”陈阳故作生气地道。 丁三听了这话,光笑不说话,随手就把身上的手雷就全部拿了出来。放在了地上。 “大伙把手雷都拿出来。”丁三说道。 地上九枚手雷。 “够吗?”丁三问道。 “够了。”陈阳说道。 “待会儿,随着第一枚手雷出手,大家向前冲。不要管别的,就往前面冲,见到挡道的就开枪,一路冲过去。我和老南的手雷,递次前进,就像炮火延伸一样,保护大家。” 陈阳看了看地下,说道:“九枚手雷,应该够用了。”陈阳说道。 大家看了看陈阳,还没有说话,后面的吴奇又响起了枪。 “这回兔崽子可不少!老周,机枪!”吴奇说道。 后面立刻就响起了老周标志性的三连发射法。 “谭阿四你第一个,老丁第二个,吴奇第三个,我和老南,老周断后!” 陈阳说完了行动序列,大家都答应了一声,唯独谭阿四没有说话。 陈阳眉头一动,手在背后悄悄打开了勃朗宁开保险,冷冷叫了一声:“谭阿四!” 战场抗命,这是可以执行军法的!这其实就是战场。 谭阿四听了陈阳的叫声,吓得一哆嗦。 旁边丁三接口道:“我第一个,这小子没上过战场,在大帅府都待怂了。” 谭阿四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大声说道:“谁怂了!第一个就第一个!” 谭阿四说着话,就跑了出去。 陈阳气得大声喊道:“尼玛老子还没有准备好呢!” 尽管这样说,陈阳一抖手,一枚手雷从谭阿四头上飞了过去,落在入口处,“轰”的一声爆响,腾起了一片烟尘。随后就听到了几声惨叫。 随后高恒远也是一甩手,一枚手雷也飞了出去,陈阳的这枚手雷扔的稍微远一点。 又是几声惨叫传了出来。 “这种法子好,爽利!”老周搓着手说道。 “冲!”陈阳一挥手,早就准备好的丁三直冲了出去,随后吴奇紧随其后。 “看见没有,这才是当过兵的样子,那谭阿四就是草混子,还大帅府?我看是二当家!” 陈阳说着话,也冲了过去。 第301章 出城 随着手雷一枚枚的掷出,基本上就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只是听着一路的惨叫声,他们就跑到了密道的入口。 陈阳看着密道的入口不由得笑了,“这他娘的算什么密道!跟地图上一点不差,就连那个歪着的星星都一样。” 丁三摇了摇头,说道:“现在知道宽街为什么能存在这么久了。不过估计这次估计也差不多完了。” “完不了!只要消息不传出去,宽街明天太阳依然升起。” 陈阳说到这里,突然提高了声音大声喊道:“是不是啊,师爷?” 大家伙一愣,老周哗啦就把冲锋枪举了起来,大声喝道:“他娘的别藏了,咱们已经看见你了,快出来!” 周围没有一点动静,只有远处零散地传出来几声枪响。 奇怪得是追兵并没有追过来。 “师爷,我知道你在密道里,出来,把你的枪口向天!”陈阳冷冷地喊道。 依然是没有声音,大家伙都望向陈阳。 “真的假的?”丁三疑惑地问道。 老周又把机枪对准了密道口:“我先给他来两梭子再说。”陈阳抬手制止了老周。 “师爷,要是再不出来,我也不放枪,我知道你在拐角那里躲着呢,你看手雷怎么样?一分钟之后,我先送你一颗?”陈阳又冲着密道喊道。 “我出来,你们不许射冷枪。”里面终于有人说话了。 “带着你的人一起出来!”陈阳喝道。 陈阳同时一摆手,几个人默契地让开了密道口,纷纷找好了掩体。 “我去后面下个雷绊子。”高恒远见一时之间还是进不了密道,大声说道。 “不用了,外面的人得到不许进攻的命令了,不会过来。”陈阳笑了一下说道。 高恒远一愣,大声说道:“小心无大错!”还是跑了过去,陈阳笑了笑不再理他。 密道里,师爷手里也抱了一挺捷克式,走了上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喽啰。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师爷刚一上来,就大声地问道。 “城外金鸡岭上的大爷!吃黑饭的好汉!老子是二当家,报号大花脸,刚才跑过去那个是三当家,报号大混蛋!”陈阳一本正经地胡扯淡。 “你们来宽街干什么?”师爷又冷冷地问道。 “借道回家!”陈阳理直气壮地说道。 “为什么李长海会和你们在一起?”师爷脸色很难看地问道。 “老子绑了他,让他送老子出城。”陈阳挑起大拇指扬了扬说道。 “有了李长海想帮,什么地方出不去?干吗来闯我宽街?”师爷脸色但是有所缓和。 “老子等不及了,想要早点回家!”陈阳眼睛一瞪说道。 “就这?”师爷不相信地问道。 “就这!”陈阳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要是不让你从宽街出城呢?”师爷冷冷地说道。 “这可由不得你,杀尽了你们这帮瘪犊子,老子也得从这出城!”陈阳脸色一狠说道。 “要是杀不尽呢?”师爷又问道。 “那就把我埋在这!江湖汉子,那不能埋人!”陈阳一拍胸脯说道。 “出了城,你们还回不回来?”师爷顿了一会儿,语气放缓和了说道。 “龙归大海,怎么还能随便回来?”陈阳笑着说道。 “你们走。”说着话,师爷让开了路,把头一摆说道。 “老谭,开路!”陈阳喝了一声。 “慢着!”师爷又说了一句。 “江湖人最讲道义,说话不算可不成!”陈阳说道。 “走可以,把你的手雷都撂下,我怕你到时候毁了我的密道。”师爷说道。 “里面没人,手雷不会扔,毕竟我也在里面,要是里面有人的话,那可就对不起了。”陈阳冷冷说道。 师爷一愣神,陈阳说道:“师爷,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要是把朋友的路都堵死了,那么自己也就没有路了!” 师爷站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陈阳又接口道:“我深夜进了宽街,就带了几个弟兄,天不亮就出了城,这事神不知鬼不觉,我们不说没人知道。” 说到这里,陈阳停顿了一下,嘻嘻笑着说道:“要是非要搞个鱼死网破,我保证明天早上,就连关东军都能听到这里的炮声!” 师爷一愣,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不相信地说道:“你们也有炮?” 陈阳冷笑着说道:“我们没有,可是你有啊。” 师爷听到了这里,脸涨得通红,看着陈阳。 陈阳毫不示弱地瞪着他,满面络腮胡子,凶神恶煞一样的凶狠神态,让师爷心里打起了鼓。 这些人不是好惹的,他刚才就领教了他们的战斗力,那手雷扔的,生生被他们玩成了炮! 不得已自己才带着弟兄们躲进了密道,想着趁着他们密道来上一家伙。 谁知道还让这个看似粗鲁的胡子头给发现了! 鱼死网破?还是放虎归山?难不成他们都走了还能回来再去告我不成? 师爷站在那里,脑筋急转,一时之间竟然犹豫不决,这么冷的天,头上竟然见了汗。 “大丈夫要战便战,不战即走,这么犹豫不决,可不是好汉子的行径!”陈阳冷冷地说道。 师爷想了半天,一咬牙,冲着密道再次喊道:“小六子,带着人都出来!” 陈阳紧悬着的心,慢慢放下了,但是你从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一丝波动。 “老南!回家了!”陈阳大声说道。 “哎!”一个声音从师爷身后头顶响起。 师爷吓了一跳,回头望去,高恒远一个鱼跃从废弃的建筑上面跳了下来,手中的左轮手枪烁烁放光。 师爷吓得使劲擦了擦头上的汗。 “你小子不是去挂弦了吗?怎么跑那上面了。”陈阳佯装生气地说道。 “我去找机枪了。”高恒远说到这,大声叫道:“机枪,下来了。” 老周从废弃的建筑后面,探出了头,说道:“你小子就是沉不住气。” “人师爷都说了,今后和咱们都是好朋友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高恒远说完,冲着师爷大声地说道:“是?师爷!” 师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不是笑,也不是哭,说不出是什么神色。 仍然是谭阿四打头,后面鱼贯而入,最后是老周跟着陈阳进了密道。 第304章 天各一边 密道不长,没走多久就到了尽头。出口就在城墙根一个拐弯处角落里,四周杂草丛生,又人为的在周围堆置了许多的杂物。 陈阳等人出来,万簌俱寂,只有城墙上面发出几点微弱的光。 “这也就是遮遮别人的眼。”丁三看了看周围,苦笑着说道。 陈阳警惕地看了看左右,说道:“抓紧时间走,待会儿巡逻队来了就走不了了。” “我知道离这不远有个小屯子,里面有大车店。”吴奇辨别了一下方向,开口说道。 “咱们这身打扮,还都拿着家伙,没问题?”高恒远有些疑惑地说道。 丁三几个人听了这话都笑了,就连谭阿四也露出了笑容。 “咱们这旮瘩,只要出了城,到处都有胡子。几乎所有的大车店都和胡子有关系。有不少挣了钱的胡子,专门趁着冬天猫冬的时间,找个大车店,快乐逍遥几个月,等到开春才离开。”丁三笑容满面地说道。 高恒远脸一红,故作深沉地说道:“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看来诚不我欺也。” 陈阳翻白眼看了他一眼,满脸笑容饱含深情地说道:“瞧你丫那操行!” 高恒远挨了骂,竟然吃吃地笑个不停。 五里屯不大,因为距城五里而得名。 屯子里果然有个大车店,而且就在屯子边上,这也能理解,原本只不过是想着挣俩钱。但是引狼入室就不对了。 吴奇上前敲响了大车店的门,没一会儿,满脸戒备之色,一身青衣的店伙计开了门。 “刚从窑里扒拉出来(刚从山上下来),坎尖了(没地方住),撞一撞舅舅家门板(来看看你们这有地方没有)。”吴奇开口说道。 伙计神色缓和了,闪身让开了路。 吴奇打头,几个人鱼贯而入。陈阳进门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用胯撞向伙计,伙计也有意无意的躲开了。 丁三看到了这一幕,没有说话,而是凑近了陈阳,挤了挤眼睛。 陈阳会意,故意拉下了两步。丁三这才趴在他耳边轻声地说道:“不用再试了,自己人。” 陈阳微笑着点了点头。伙计刚才开门的时候,看吴奇的眼神,不是那种突如其来的疑惑,而是你怎么来了的那种惊讶。 伙计的反应,说明他和吴奇是熟人,至少经常地和这个地方打交道。 联想到吴奇在组织上的职责,很容易就想到了这里应该是个交通站。 而他们出地道的时候没有明说,那是因为有高恒远和谭阿四在那里的缘故。 “明天早上,我把老南带走。”陈阳沉声说道。 丁三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伙计将众人带进了大通铺,说道:“单间没有了,大伙凑合一晚上。” 伙计说完就准备离开,高恒远问道:“有吃的吗。” “没有,想吃饭待一会儿,没见天就快亮了。”伙计头也不回地走了。 “肚子饿,我去找点吃的。”高恒远说话间,身子转了过去,挡住了众人的眼睛,冲着陈阳使眼色。 陈阳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心中想到,他娘的,这些人都是人精!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高恒远出去,陈阳冲着丁三摇了摇头,瞥了一下眼睛,也跟着出去了。 高恒远注意到陈阳已经跟着出来了,就加快了脚步,来到了院子里。 “什么事啊?这么神秘?”陈阳问道。 “这里不对劲?”高恒远说道。 “什么不对劲?黑店吗?”陈阳问道。 高恒远冷然一笑,冲着陈阳阴沉着脸问道:“这些是什么人?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陈阳气得瞪着高恒远,双手就想掐腰骂人。 他的手刚一动,高恒远右手就掏出了枪,指向陈阳,冷声说道:“别动!” 陈阳一愣,还没有说话,就听到高恒远身后也传来了一个冷冷地声音:“你也别动!” 高恒远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丁三。 “有种你就开枪!”高恒远冷声说道。 “挺有本事啊,出了城就翻脸。”丁三说道。 院子里脚步声传来,老周、吴奇和谭阿四都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老周问道。 “这小子下黑手。”丁三说道。 “老子削死你个王八蛋!”老周喊着就冲了过去。 高恒远一声冷笑,把枪口转了过来,陈阳一看,吓了一跳,一伸手就按住他的手。 高恒远一惊,看着老周怒瞪着眼睛冲了过来,心一横就扣动了扳机。 没扣动! 高恒远一愣,身子就被陈阳拽了过来,躲过了老周冲过来的一拳。 高恒远再看,这才发觉陈阳手指卡着他枪上的保险。 “都别动粗!”陈阳翻手就夺过了高恒远的手枪,一伸手挡开了老周打过来的拳头。 吴奇冷冷地向前迈了一步,丁三说道:“吴奇去把着大门,不行今天就把这小子做到这里了!” 陈阳说道:“既然这样,何必要救他出来?” “那不一样!”丁三说道。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高恒远狐疑地看了一眼陈阳,手探进了怀里说道。 “中国人!”老周大声说道。 “老南你别冲动,把手从手雷上拿来!真要是对你有恶意,他们也不会再跑回去救你。”陈阳说道。 “你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高恒远冷声问道。 “今天上午,你去了恒盛商贸行。”陈阳想了一想说道。 高恒远不说话,眼睛眨都不眨地瞪着陈阳。 “里面挂掉了四个人,都是特务科的。”陈阳又接口说道。 “不错。”高恒远听到这里,终于答了一句。 “除掉这四个人,就是这几位老兄干的。”陈阳冷冷地说道。 “他们干的?他们怎么知道的消息。”高恒远看了几个人一眼说道。 陈阳笑着指了指丁三,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高恒远说道。 “但是他认识你。他就是喜乐门歌舞厅的大管家丁三。”陈阳冷声说道。 “喜乐门?他怎么会在这?”高恒远纳闷地问道。 “哎!一言难尽啊!”陈阳摇了摇头,显得一副无可奈何地样子说道。 第305章 土匪坐探 陈阳简单扼要地把从北平来到新京,又找到了长春路,如何发现乐乐的线索开始,一直讲到了特务科的人准备到哈尔滨公干。 高恒远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这么说,你这次来就是为了我?”高恒远说道。 “废话!老子要不是为了你,我干嘛千里迢迢跑到新京?为他们卖命?你信吗?” “老子一听,就知道是你!这里咱们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你要是搁到这儿,哭都找不到庙门!” “老子想着毕竟还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道上的人多少还认识几个,到时候还能帮上个忙!这才抢着和青木荒服来到了这里!” 陈阳连珠炮般的说着,说到这里,神色一变,不相信似得瞪着高恒远,“你他娘的居然拿枪冲着我!”陈阳大声喝道。 高恒远嗫嚅地不说话,但是眼睛却一直瞟着丁三他们。 “你是说他们是?”陈阳手指转了一圈说道。 高恒远连忙点头。 “丁三你见过,我不说了。”陈阳一指老周和吴奇,说道:“这两位爷倒真是江湖上的朋友。” “他二位和你一样,迷上了喜乐门歌舞厅的两位小姐姐。乐不思蜀啊!等到思蜀的时候,才发现出不去城了。” “两位于是就找到了丁三爷。丁三爷城里熟啊,于是就带着这两位到了恒盛商贸行。” 说到这里,陈阳笑了一下。高恒远也连忙笑了一下,陈阳立刻就收起了笑容,冷冷地说道:“知道他们去干嘛吗?” 高恒远想了都没想,说道:“为了出城?” 陈阳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可是真不巧!那天正好特务科在恒盛商贸行设伏,正好我也到了那里。” 高恒远一愣,还没有说话,陈阳就说道:“你猜猜特务科为什么要在那里设伏?” “也是为了我?”高恒远想了一想,开口说道。 “聪明!这都猜出来了。可是当时我没猜出来啊!乔有天准备把我支到哈尔滨。我想着你还在新京,我要把你带出去啊,所以我就悄悄跳了火车,偷偷摸了过来。” “我想着你要离开新京,必然会到恒盛商贸行,打听你的消息。谁知道刚进商贸行,没有准备就被那几个小子给擒了。” “那几个小子一看是我,摸不着头脑,正在盘问的时候,这几位爷来了。” “于是一顿乱打,我们逃了出来。结果就凑在了一起。大家目的一样,都是从宽街密道出城。” “而我想着,既然你想从宽街密道出城。自然不会离着密道过远,只要能听到枪声,一定会过来寻找机会。” 陈阳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高恒远,说道:“还有什么问得没有了?” “没有了。”高恒远撇了一下嘴说道。 “你没说的,我们可有。你究竟是什么人?”丁三冷冷地看了高恒远一眼,几个人若有若无地将他围了起来。 高恒远一愣,这才想起来这还有几个人,下意识地把手摸向腰间。 他一摸,摸了个空,这才想起了自己的枪被陈阳下了。 陈阳连忙挡住了高恒远,一抱拳说道:“三老四少!都瞧我面子,大家都别动手。咱们各求所需,也都得偿所愿。江湖路远,日后何必相见。咱们明天早上就大路朝天,这就回去休息。” 丁三看了一眼高恒远,冲着陈阳拱了拱手,说道:“咱们看你倒是一个交朋友的人,全看在你的面子上,明早各走各路,让你的朋友莫要再多事,要不然咱们也不怕再费一回事!” 陈阳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拉着高恒远回了屋。靠着最里面的墙,躺在了那里。 “老江湖啊,在家靠窗,出门靠墙!”丁三笑着说道。 随后和吴奇几个人,挨着另外一面墙躺了下来。 他们这两伙人中间,留了好大一块地方。 高恒远和衣而卧,不敢就睡,不停地看向那边。 “别再看了,到时候又生事。”陈阳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这些人路数不对,他们和这家店是一伙的!”高恒远低声说道。 “知道,我进门就试探他们了。”陈阳也压低声音说道。 高恒远听了这话,不由得一阵释然。他刚才看到陈阳故意去撞那个伙计,现在又听陈阳毫不隐瞒,心里倒是放下了心,看来陈阳和他们不是一伙。 “那你还敢睡得这么踏实!”高恒远把头转了回来说道。 “睡,顶着火呢!咱俩什么身手,他们也看到了。明天踏实走路,谁也不招惹谁,要不然,老子拆了他这家黑店。”陈阳若无其事地说道。 高恒远听了这话,默然了半天,说道:“对不起了今天。” 陈阳没有答话,响起了均匀的呼噜声。 第二天一大早,陈阳就起了身,他这边下炕,那边高恒远就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伸手就摸向枕头下面。 陈阳反转着将勃朗宁递了过去,笑道:“小心着点!别惹事,人家那边可是有花机关。” 高恒远不好意思地一笑,说道:“道不同,难免猜疑,但是真分手了,还有些想念呢。” “口不应心。”陈阳说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大车店是前店后院的格局。要是吃饭就要去前面的饭店。 丁三几个人占据了一张桌子,却不见谭阿四。应该是丁三把他打发走了。 “伙计,烙两斤大饼,来点酱肉,再来点大葱干豆腐,我们带到路上吃!就不在店里叨扰了。”陈阳一进门就冲着伙计喊道。 丁三翘着一只脚踩在了一张板凳上,朝着嘴里扔着花生米。 “爷们,过来整两口。”丁三笑着说道。就好像浑然忘了昨天晚上的事一样。 “不了,我们还得赶到哈尔滨呢!有机会我请你好好喝一顿!”陈阳笑着说道。 “好啊!他日江湖再见,咱们必须好好喝上一顿!”丁三说道。 “伙计,离这里最近的驿站是哪个?”陈阳问道。 伙计眼睛望向吴奇,吴奇点了点头。 “新京……” 陈阳不等伙计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头:“除了新京驿站,还有哪一个?” “哎呦,那就远了。海城子离着几十里呢。”伙计有些为难地说道。 “咱们屯子有赶大车的吗?”陈阳又问道。 “有啊!吴老幺就赶大车。”伙计说道。 “让他拉我们一趟,五个大洋!”陈阳说道。 半个小时后。 一挂大车出了五里屯。 陈阳坐在车上,喝了一口水,咬了一口大饼卷熏肉,冲着高恒远说道:“几十里地,要不了半天就到了。” “现在就到了。”吴老幺冷冷地说道。 “到了?这么快?这到底是哪啊?”高恒远左右看了看,周围一片旷野,哪有一点驿站的样子。 “你谁啊!怎么给我们拉到了这个地方!”高恒远厉声喝问道。 “你个傻狍子!到了这还问,这肯定是土匪的坐探,是不是啊,老幺?”陈阳笑容满面地冲着吴老幺问道。 第306章 为民除害 陈阳冲着吴老幺一阵冷笑,左右看了看这才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让你们的人都出来。” 吴老幺狞笑了一声,阴笑着说道:“着什么急?急着投胎吗?” “着急着送你们见阎王!”高恒远冷声说着话,一伸手就卡住了吴老幺的脖子。脚下一使绊,就把他给撂在了地上。 吴老幺没有想到高恒远说打就打,而且一伸手,就被人家给放翻了。 树林里冲出了两条汉子,都穿着破旧的夹棉长袍,上面连扣子都不见了,腰里束着一根破麻绳。 “这混的也不咋地啊,不是说胡子都是挥金如土吗?怎么这操行?”陈阳笑嘻嘻地说道。 “少给老子扯犊子!给老子跪下!”其中一个胡子得意洋洋地摸出了一把单打一。 另一个胡子目露凶光,蹭的一下就拽出了一把匕首。狞笑着说道:“识相的把金银财宝都给老子放在车上!然后把衣服都脱下来,也放在车上。” 高恒远装作害怕的样子,把身上衣服一紧,说道:“你们不但劫财,难道还想劫色?” “滚犊子!老子对你没兴趣。”拿枪的胡子说道。 “哈哈!你小子后路不保。”高恒远冲着陈阳幸灾乐祸地说道。 “少废话了,别玩了,赶路是正经。”陈阳苦笑了一声说道。 “想走?门都没有!”拿匕首的胡子晃了晃手中的匕首,恶狠狠地说道:“要是让爷亲自动手,那就得给你留个记号了。” 吴老幺躺在地上,虽然被高恒远踩住了脸。但是也知道自己的同伙来了,大声喝道:“他妈的,还不给爷放开,当心一会儿爷削死你。” “哪那么多废话!”高恒远一脚踢到了吴老幺脸上。吴老幺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拿枪的胡子没想到他会当着自己的面就动手。把眼一瞪,骂道:“妈了个巴子!找死是?松开,把人给我松开。” 拿着匕首那位也挥着匕首骂骂咧咧地冲着陈阳逼了过来。 “脱!快脱衣服!”匕首胡子喝道。 “我勒个去,这么着急!”陈阳伸手从腰里拔出了勃朗宁,一伸手就顶住了匕首胡子的头。 咔哒一声,陈阳扳开了保险。 当啷一声,匕首跌落在地上。 “三老四少……”匕首胡子双手举得高高的,语无伦次地说道。 陈阳从腰里又抽出了一支手枪,轻笑一声说道:“你叫我什么?” “爷!爷爷饶命!”匕首胡子说着话就跪倒了地上,动作熟练之极。 “我上有八十老母……” “闭嘴,腰带解下来,自己趴大车上。”陈阳晃了晃手枪说道。 “我不干这个,我是劫道不卖……”匕首胡子说着话,就解了腰带,趴在了大车上。并且朝下褪着裤子。 “谁让你褪裤子了!趴好就得了。”陈阳轻笑一声说道。 “你呢?怎么样?”陈阳晃了晃手枪,冲着拿着单打一的那个胡子说道。 高恒远不明白陈阳什么意思,也拔出了勃朗宁对准了单打一胡子。 单打一胡子立马就把枪扔在了一边,双手举高,看了一眼匕首胡子,说道:“我趴他旁边?” 陈阳笑着点了点头。单打一胡子马上熟练地解了腰带,也趴在了大车上。 “两位好汉那个绺子的啊?”陈阳开口问道。 “没绺子,就我们三个。吴老幺坐探,我们俩劫道。抢了东西,人就埋在那边的树林里。”匕首胡子说道。 陈阳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原本想着就是两个小笨贼,没想到手上还真有血! “埋了几个?”陈阳冷声问道。 高恒远听了陈阳说话,感到身子一寒,再看陈阳眼中,已然满是杀机! “十几个。都是单身行商,也没有苦主,都想着他们走了。”匕首胡子说道,丝毫没有感到陈阳话语中的寒意。 “吴老幺参与了几次?”陈阳又问道。 “每次都是吴老幺把人给勾出来的。”匕首胡子说道。 拿枪胡子已经听出来了陈阳说话不对了,骂道:“你他娘的少说两句?” “没事,江湖汉子就是敢作敢当。成了,起来!”陈阳说道。 两个胡子一愣,陈阳又说道:“拿着你们的家伙,背着吴老幺,咱们进林子商量点事。” 两个胡子原本还有些害怕,但是一听让他俩拿着家伙,就多少放下了一点心。 五个人相跟着进了树林,吴老幺被匕首胡子背在了身上,陈阳和高恒远走在后面。 随后密林中就响起了数声枪响,划破了山野间的寂静。 陈阳和高恒远走出了树林,陈阳看上去面色凝重。 “这种人杀不完的,乱世之中,这种人多如牛毛。”高恒远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 “看见一个我就得杀一个!这种人渣留着就是祸害!十几个人啊!打他一枪我都觉得不解恨!”陈阳没有了往日的诙谐,板着脸说道。 “你说大车店伙计知不知道吴老幺是坐探?他让他来拉咱俩到海城,是不知道还是别有用心?”高恒远对于陈阳说的那些东西不感兴趣,他所关心的是另一个话题。 陈阳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不好说,也可能是不知道,也可能借我们的手为民除害。”陈阳说道。 “我靠!他们就不怕咱们除不了害,反而被害给嚯嚯了!”高恒远夸张地说道。 陈阳知道他对那几个人还有恨意,也就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看了一眼高恒远,说道:“会赶大车吗。” “扯淡!那么痛快的就把车夫给做了,我想着你会赶大车呢!”高恒远撇了一下嘴说道。 “我赶就我赶,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陈阳说道。 马车依然在路边。这是一挂单拉马车,驾辕的只有一匹马。 “这车好办,要是两头牲口就麻烦了。”高恒远说道。 “你要是会,你就上。陈阳抖了一下鞭子说道。” “我不会,会也不干。老子是坐车的命。”高恒远揣着手,老神在在地坐在后面的车厢里,眼睛向上瞥起,不看陈阳。 “有什么啊!看都看会了。”陈阳不屑一顾地说道,一屁股就坐在了车老板的座位上。 陈阳一抖手,鞭子笔直的抖了起来,啪的一声脆响,抽在了大青骡子的屁股上。 但凡赶大车,基本都是虚抽鞭子,只是让牲口听个响而已。 大青骡子哪里知道陈阳是真打?吸溜一声,没等陈阳“驾”字喊出来,就笔直地朝前窜了出去。 “我勒个去这么自觉?”陈阳身子向后一仰说道。 大青骡子向前猛地一冲,高恒远正在斜眼看天,丝毫没有防备,一个跟头就摔了下来。 多亏高恒远身上有功夫,感觉不对劲,肩头一着地立刻就滚了出去,卸去了力道,随后跃起朝着大车冲去。 “尼玛赶过大车没有?哪有真打的!”蹦到了大车上的高恒远气喘吁吁得说道。 “我说我没赶过,你偏让我我赶,这不是挺好,跑得多快啊。”说着话,陈阳一抖手又是一鞭子抽了过去。 大青骡子又吃了一下,唏溜溜一声长嘶,发疯似地朝前奔去,车厢不时被带起。 高恒远双手用力抓住车帮,口中骂道:“你他娘的就是一个傻狍子!” 第307章 巡警王大民 大车在陈阳的驾驭之下,一路飞奔,伴随着高恒远的阵阵尖叫声,终于到达了海城驿站。 伪满洲国扯淡,兴起了复古风潮。别的改没改不知道,反正国内所有的火车站被改称为驿站。 海城火车站也就变成了海城驿站。 海城驿站警务段巡警王大民远远就看到一架马车左右摇摆,东摇西晃冲着自己就奔了过来。 王大民吓了一跳,自从干上了警察,自己可是没少干坏事,这十里八乡的老百姓,只要是来坐火车,自己可是没少欺负。恨自己的人老多不少。 这是有人报复自己? 王大民连忙一跳就上了台阶,随手就把警棍抽了出来。 “站住!你他娘想杀人啊!”王大民厉声喝道。 陈阳身子用力向后倾倒,手里狠狠地拉着马缰。 “吁……”高恒远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叫着,想用口令帮陈阳的忙。 大青骡子终于在陈阳的手和高恒远的口双重命令之下,停了下来。 高恒远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地汗水。 “口活不错啊,连骡子都听你的。”陈阳笑嘻嘻地说道。 “滚你的咸鸭蛋!不要命了!让你下来我来赶车,犯什么牛脾气!”高恒远惊魂甫定,话语间颇为愤怒。 “谁让你让老子赶车,以后再架着老子干,老子还这样。”陈阳冷笑着说道。 “还他妈有下次?你是我活祖宗,以后都是我来干,您坐着就成了。”高恒远说道。 王大民见马车停住了,车上两个人看上去也不像车夫,最可气的是两个人就像没有看到自己一样,只在那里自顾自的说话,居然不来理会自己。 王大民想起刚才自己那狼狈样子,就不由得生气!他现在看谁的眼睛里,仿佛都带着笑意。 他快步走了过去,手里的警棍狠狠地冲着陈阳就戳了过去。 “干什么呢!找死是!”王大民冷声说道。 高恒远早就憋着一肚子气,一伸手就把王大民的警棍夺了过来。随手就扔在了地上。 王大民一愣,没想到这两个人这么横,不由得一愣,随即就把警哨塞进了嘴里。 陈阳一伸手,一把就夺了过来。冲着王大民问道:“你丫哪的啊。” 王大民一愣,转身想走,高恒远侧身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你们想干什么?”王大民左右看看,没有发现其他巡警,有些怯意地说道。 “侦缉队的?”陈阳问道。 王大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巡官?”陈阳又问道。 王大民又摇了摇头。 “警尉?”陈阳又问道。 王大民又摇了摇头,眼里的不服气少了不少,多了一些敬畏之色。 “警尉补?”陈阳说话间已经皱起了眉头。 王大民又摇了摇头,眼神中多了一些不安。 “警士?”陈阳语气已经颇为不耐烦。 王大民依旧摇了摇头,随后低下了头,不敢再看陈阳。 “你他娘的究竟是什么警衔!”陈阳听上去十分生气。 “巡……巡警。”王大民不安地回答道。 “每月两块八的那种?”陈阳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王大民连忙点头,眼里充满了讨好的神色。 “他妈的什么东西,让老子在这给你扯了半天犊子!”陈阳说着话,抬脚就踢到了王大民的屁股上。 王大民挨了这一脚,反倒是不敢吭声了,怯怯地看着陈阳,想问又不敢问,神色之间颇为尴尬。 “知道老子是谁吗?”陈阳撸了撸袖子,满脸痞子色的样子说道。 “不知道。”王大民倒是挺老实,连忙摇头说道。 陈阳冷冷一笑,取出了一张公函,正是魏东林给他们开的去哈尔滨调查情况的公文。 “来看看。”陈阳冲着王大民说道。 王大民连忙凑过身子,朝着公函上面看去。 “兹有……” 王大民刚念了两个字,陈阳就一脚踢到了他的屁股上。 “不想活了!敢看内容,是你看得吗!”陈阳嘴里骂道。 王大民十分委屈,但是又不敢发作,小声嘟囔道:“不是你让我看的吗!” 陈阳一听他还敢还嘴,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又是一脚踢到了屁股上,骂道:“老子让你看落款,上头那个木戳子,谁让你看内容了!” 王大民一下子被踢明白了,一晃脑袋说道:“我啥也不看了,您就说您什么事。” 陈阳满意地将公函揣回到了口袋里。 “不看就对了,有些事不知道就比知道强。”陈阳笑容可掬地冲着王大民说道。 “多谢您指教,我这回记住了。”王大民谦恭地说道。 “这辆大车归你了。”陈阳指着大车说道。 “我没用啊。”王大民为难地说道。 “瞧你丫那操行!不是卖给你,就是送给你了,没用你不会把它卖了!”陈阳鄙夷地看了一眼王大民说道。 “那行,我谢谢二位。”王大民一听说大车是送给自己,不由得一阵高兴。 这挂大车,至少能卖上几十个大洋。这对于王大民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收入。 每个月累死累活也不过两块八的薪水,就算加上敲诈勒索地好处费,也不过十几块钱。这一下子就是几十块大洋,都够自己忙活几个月的了。 “今天有去哈尔滨的车吗?”陈阳这才冲着王大民问道。 “有,有啊。两个小时后就有一趟。”王大民说道。 “送我们上火车,事办成了,到时候报告上有你的名字。说不定你就能成警士了。”陈阳笑嘻嘻地说着话,随手又递给了王大民两块大洋。 “行!行啊!”王大民欣喜地说道,眼睛虽然贪婪地看着两块大洋,但是手却不敢伸出去。 “给你就拿着,不用瞎客气!”陈阳说着话就把大洋硬塞在了王大民手里。 王大民讪讪地笑道:“那是,您要是不给我,我也不敢要不是。” “知道就好,老子就喜欢和懂事的人打交道!”陈阳冷笑了一声说道。 ………… 火车一声长鸣,缓缓驶出了海城驿站。 火车下面的王大民跟着火车跑着,使劲地挥着手。直到跟不上火车了,这才缓缓停步。 “王巡警太客气了。”陈阳回身冲着车长说道。 “看来您两位和王巡警关系一定不一般,这么长时间,我就没有见到他这么客气过。”车长礼貌地说道。 “算是公事。”陈阳点了点头说道。 车长听了公事两个字,心中一凛,冲着陈阳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二位先休息,有什么事支应一声就行,咱们和王巡警都不外,您也不用客气。” “待会儿您找个人过来,咱们把票给补上,不能给您添麻烦不是?”陈阳也客气地说道。 车长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高恒远等到车长离开,这才问道:“我干嘛也去哈尔滨,那不是越走越远?” 陈阳看着高恒远笑了笑,说道:“你就给我装!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为什么!” 第308章 再起风波 高恒远听了陈阳这话,也是噗嗤一笑。摇了摇头说道:“你呀,这脑子都不知道怎么长的,扎了尾巴可能比猴都精。” “嗯,恐怕比不过你。”陈阳也笑着说道。 “虽然从哈尔滨走,相对更安全,但是时间却拉长了,万一新京那边再出了什么麻烦,那就得不偿失了。”高恒远开了一句玩笑后,正色说道。 “嗯,你这考虑地也是个问题。”陈阳点了点头,随后接着说道:“但是你想过没有,你从宽街脱身的事有几个人知道?” 高恒远想了一想,摇头道:“还真没有几个人知道。” “不是没有几个人知道,而是知道你身份的没有一个人知道。”陈阳肯定地说道。 高恒远还没有说话,陈阳就接着说道:“那几个人压根就不知道你的身份!现在唯一知道你身份的人,就是那个舞女乐乐!” 高恒远一拍大腿,后悔地说道:“妈的!把这个娘们给忘了!这可怎么办!” “那又能怎么样?你以为宽街还会让他和外界接触吗?”陈阳笑了一下说道。 “那师爷?”高恒远有点游移不定地说道。 “昨天晚上,咱们几个人闯出宽街,师爷一定会严密封锁这个消息。所以乐乐很可能就会因此而失踪。”陈阳说道。 “嗯,也是。虎头七一死,乐乐就没了靠山。在师爷眼里,她连个屁都算不上。”高恒远稍微有点放心地说道。 “放心,宽街忙着呢。没有时间理会我们的事。更何况我们不过是金鸡岭上的二当家和三当家。这种人在新京多了去了,少了一两个有什么打紧。”陈阳说道。 “那师爷要是问乐乐就麻烦了,一问不就问出来了。”高恒远又有些不安地说道。 “师爷没你那么糊涂。”陈阳笑着说道。 高恒远原本就机警过人,这些事情也是和他利益太深,所以才弯到里面绕不出来,听了陈阳这话恍然大悟,不由得哑然失笑,再也不提这个话题。 新京离哈尔滨距离不算是太远,火车走了几个小时也就到了。 下了火车,陈阳和高恒远出了车站。 陈阳站在路边,对高恒远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到了这里,咱们也该分别了。” 高恒远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伸出了右手。 陈阳手伸了一半,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高恒远一愣,陈阳说道:“还是算了。这个手留着,等到我们胜利的时候,再握也不迟。” 高恒远也笑了,收回了手,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道:“好,听你的,希望我们都能活到那一天,也希望……” 说到这里,高恒远眼神一暗,说道:“希望到时候我们还是朋友。” “身份安全吗?”陈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换了个话题问道。 “没问题。”高恒远笑着说道。 “参谋部二厅有一位着名特工,人称百变天王,也不知道是谁。”陈阳看着高恒远笑眯眯地说道。 “神秘,这家伙特别神秘。我也是有耳闻而已。没有见过。”高恒远一本正经地说道。 “有机会会见面的。再见了。”陈阳冲着高恒远挥了挥手,转身走去。 高恒远显然不想让自己知道他下一步的动向,既然这样,自己还不如趁早离开,让高恒远问提前动身,谁也不耽误谁。 高恒远见陈阳离开,一直拐过了路口,这才回身朝着哈尔滨驿站售票窗口走去。 陈阳拐过了路口,把高恒远从自己的脑海里挥去。 “现在去哪?”陈阳转着脑筋想到。 于德彪带着特务科的人一天前到了哈尔滨,他们的任务是摸排哈尔滨的两家罗德制衣店。 这两家制衣店有没有问题,现在看来不怎么重要,原本就是魏东林的调虎离山之计。 计划成功了,吴奇等人也顺利地出了城,至于罗德制衣即使查出了任何线索也无所谓了。 毕竟这件衣服的主人丁三,此刻可能已经到了抗联的队伍中了。 所以没所谓掩护,查成什么样子都由他去。 陈阳现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径直赶往哈尔滨警察厅特务科。 出租汽车在当时,可是稀罕玩意,没几个普通老百姓能够坐的起。 能够坐上出租车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司机一听陈阳去的地方,倍加客气,也没有绕路,又快又稳的就到了警察厅门口停了下来。 陈阳付了车钱下了车,奔着大门就走了过去。 于德彪他们到了哈尔滨,一定会和当地警察厅联系,以便于开展排查。在不知道于德彪他们下落的时候,让警察厅特务科帮助查找才是最方便的。 哈尔滨警察厅特务科科长周彬是一个高大的胖子,个子一米八还要猛一些。狗熊一样的腰身,足有三尺四五。 他看到陈阳在小特务吴广德的陪伴下,走进特务科的时候,连忙就站直了身子,伸着双手就迎了过来。 “陈股长,你们可是我们的福星啊!你们这么一来,就帮我们破了个大案子!”周彬兴奋地抓着陈阳的手使劲握着,不肯松开。 陈阳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手从熊掌中拽了出来,说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千万不要客气。我害怕老于他们在这里捅娄子呢。”陈阳不明就里,也就顺着周彬的话茬说道。 “你们那个于德彪组长,可真是一个人才,来了才一天,就有了大突破!现在咱们哈尔滨警察厅特务科的所有警察,全力配合于组长工作!这要是能钓出大鱼,咱们哈尔滨一次就能搞清净了!”周彬看上去十分的兴奋,不停地向陈阳说着。但是却没有涉及具体的案子。 陈阳心里咯噔了一下,想到:坏了,听周彬话里的意思,于德彪可能发现大人物了。 这很有可能。于德彪在东北潜伏了这么多年,对东北潜伏人员的情况特别熟悉。 现在军统在东北的人员几乎全部都撤回了关内,就算留下几个守摊子的人,也是销声匿迹,不再搞任何行动。 在这种情况下,于德彪居然还能发现潜伏人员,难道是…… 想到这里,陈阳不由得一阵的揪心,新京那边事刚刚了结,难道哈尔滨这边又要生出什么事端? 陈阳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看了一眼满脸得意地高彬,心如同石头一样,一下子沉进了渊底。 “究竟于德彪这兔崽子发现了谁呢?”陈阳不安地想到。 第309章 杜大明白不明白 周彬得意地夸着于德彪,但是就是不和陈阳介绍具体的案情。 陈阳反倒不着急问了。他淡淡地一笑,说道:“看来老于他们在哈尔滨得多待上几天了。” “那可不是咋的,至少半个月!这案子老复杂了。”周彬说道。 “那成,他们住在哪啊,我先过去放放东西,睡上一觉,让他晚上回来跟我汇报,困死我了。”陈阳打着哈欠说道。 周彬一愣,他想着怎么着陈阳也得问清他们办得具体什么案子?谁知道这位爷一推二六五,直接要去睡觉。 “行!挺好!挺放心。”周彬点了点头说道。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让他们来,是让他们查罗德制衣。不管有没有收获,都要给新京特务科那边打个招呼。说不定他们也会派人过来。” “既然现在他们和咱们哈尔滨这边的特务科联络了,那就由你们负责了。等到新京来人,咱们大锅一勺烩,把他们全都搁在里面,那多舒服!”陈阳笑着说道。 周彬听了一愣,想都没想就说道:“新京这边,还是您来回个话,别让他们来人了,这个案子根本就不关那边的事,全是哈尔滨这边的。” “这个可以,不过乔有天信不信,我可就不知道了。话我可得说到头里,免得到时候你说我们合起伙来抢功,我可受不了。”陈阳笑嘻嘻地说道。 “不能!那不能!本来就是咱们的功劳,还用得着抢?”周彬正色说道。 “于德彪办得是什么案子啊?”陈阳这才凑近了身子问道。 “这事说起来太巧了……” ………… 两天前。 于德彪领着尚合发、吕二方几个人,走在格德路上。 “罗德制衣在咱们哈尔滨老有名了,一件衣服一百多块钱,足足顶我大半年薪水。好家伙,那哪穿的是衣服,那身上披得都是票子。” 说话这个人不到四十岁,身材一如东北大汉般的魁梧。剪裁合身一身黑色制式皮风衣,看上去非常威风。 这个时候正是中午最热的时候,风衣没有系扣,露出了里面的棕色毛衣和花格格围脖。 这个人是哈尔滨警察厅特务科派出来配合于德彪他们的探员,姓杜。 因为平时在科里无论说什么都明白知道,所以被叫做杜大明白。 杜大明白看上去大大咧咧口无遮拦,像一个心直口快的汉子,但是眼睛里却偶尔闪出的狡猾的眼神。这让人就觉得此人不是表面的那么简单。 杜大明白对罗德制衣十分的羡慕,每一句话都是赞美之词。 他拉着自己的风衣,说道:“看见了吗?这件风衣,喜来得的,八十块钱。要是放在罗德制衣,至少翻一倍!所以呀,能穿上一件罗德的衣服,不管什么样式,都是身份的象征!” 于德彪听了杜大明白的话,说道:“我说整个哈尔滨居然就两家,看来能穿得起的人,还是太少。” 说着话,大家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的罗德制衣。 店面门脸很是豪华。高大的门头上,嵌着弧线形几个大字。 门是双开大玻璃门,金色的把手,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伙计正在忙碌。 “待会进去,你们都别说话,主要我来说。我怕他们听见你们是外地人,这帮瘪犊子们欺生。”杜大明白一本正经地说道。 都是干这一行,有什么不明白。就连尚合发都鄙夷地看着杜大明白。 于德彪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下子就把他给看紧张了。 于德彪想法很简单,最为地头蛇,好处你可以落,但是把我们当傻子可不成。 杜大明白终于沉不住气了,嗫嚅着说道:“那你们什么意思啊。” 于德彪冷笑了一声,从兜里摸出了一颗扣子。 “我们也不想别的,查清楚有这种扣子的衣服一共卖出去了几件,其中有几件是卖给新京顾客的,他们的住址在哪就行。”于德彪看着杜大明白说道。 “唉呀妈呀。就这?太明白了!保证给你们搞得明明白白的!没问题。”杜大明白拍着胸脯说道。 “有这句话就成,其他的我们都看不见。”于德彪笑眯眯地说道。 “敞亮!非常敞亮!老杜就喜欢和敞亮的人打交道。”杜大明白再次拍起了胸脯。 “你放心,绝不上你们白来一趟!开玩笑,好不容易抓到了罗德制衣的机会,怎么着不得让他放点血出来!”杜大明白说着话,就带头过了马路。 “哐当”一声,杜大明白用力推开了玻璃门,横着就进了店里。 于德彪带着十几个北平来的特务鱼贯而入。在于德彪的颜色下,站好了各自的位置,守好了店里的几个通道。其中两个特务一左一右封住了大门。 “谁是管事的?出来一下!”杜大明白大声喝道,颇具威势。 店里伙计没有人慌乱,而是都把眼睛望向了一个身穿灰色夹棉长袍的人。长袍外面是一个竹鼠马夹,看上去价值不菲。 东北的天气虽冷,但是屋内大都有取暖设备,所以屋内屋外两个天地。这个人穿的一点都不厚,看上去十分灵便。 “我是这的经理,我姓姜。”那人不卑不亢地走过来说道。 姜经理显然见过大场面,对杜大明白的这通咋呼,根本就没有害怕,反而是把眼睛望向了于德彪。 于德彪从进门开始,眼睛就没有闲着,上下左右的瞅着这家制衣店。 制衣店分为两层,有木制楼梯盘旋通向二楼,所以站在楼下,很难看到二楼的情况。 姜经理显然是个老江湖,懂得“咬人的狗不叫”这个道理,他根本就没有理会在那里嚣张的杜大明白,而是上下打量着于德彪。 于德彪穿的不行,一身土布裤褂别说杜大明白了,估计连吕二方都不如。 但是他那双眼睛,却如鹰隼一样,透着随时要咬人的目光! “咱们是特务科的!”杜大明白又大声说道。 “噢!特务科的啊!知道知道。你们周科长的皮楼早就做好了。他是不是让你来拿衣服?我马上让人包起来!”姜经理这才转过头去,笑吟吟地说道。 杜大明白听姜经理提到了科长周彬,马上气焰就弱了下来:“不是,那倒不是。” 于德彪摇了摇头,心中想到:这个杜大明白不明白啊,就这样,别说皮袄了,估计皮裤衩都搞不来一条! 第310章 于德彪的发现 姜经理笑了一下,上下打量了杜大明白两眼,说道:“那您这是有什么事吗?” 杜大明白听了这话,摇杆拔直了一些,轻咳了一声,这才说道:“我这次来是调查一件案子。” 说到这里,杜大明白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说道:“事关反抗分子,你们店里摊上大事了!” 姜经理听了这话,心里一紧。他还不知道杜大明白究竟说的是什么事,究竟和自己店有多大的关系,所以也不敢贸然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态度倒是温和了许多。 杜大明白一看姜经理没有了刚才的傲意,得意洋洋地问道:“最近三个月,有没有新京的顾客来这里做衣服啊?” “有啊。”姜经理答道。 “有多少?”杜大明白欣喜地问道。 “那可不少。新京的店生意好,订单接不及。所以有的顾客等不及,就专门跑来咱们哈尔滨店里做衣服。”姜经理想了一想说道。 “把顾客登记薄拿过来看看。”杜大明白大模大样地说道。 “这个……”姜经理有些犹豫。 “这个有点不方便。”姜经理有些为难地说道。 “什么这个那个的,耽误了事,你负得起责吗!”杜大明白眼睛一瞪说道。 “全都要吗?是不是您给个范围。”姜经理笑着说道。 杜大明白很生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居然这个傻狍子还不明白! 既然不明白,那老子就让你明白明白!好好地折腾折腾你!要不然你也不知道老子为什么叫杜大明白。 想到这里,杜大明白把眼睛一瞪,说道:“废什么话!哪里有什么范围!放跑了反抗分子,是你担着还是我担着!” 姜经理听了杜大明白的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眼神里带着几丝笑意。 “小苏,把登记薄拿过来,先拿黄本子。”姜经理笑着对柜台那边喊道。 “黄本子?”柜台那边传来了一个疑惑地声音。 “废什么话啊!动作快点!没见杜警官在这着急地等着看的吗?耽误了杜警官的差事,你能吃罪的起吗!”姜经理眼睛一瞪大声骂道。 姜经理骂完了伙计,连忙转过了头,一副谄媚地笑脸说道:“伙计不懂事,您稍等,稍等。” 杜大明白矜持地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对姜经理这个态度倒是挺满意的。 杜大明白想得很简单,就是要让姜经理将所有的顾客登记薄都拿过来,自己给他来一个乱翻,翻得越乱越好。 姜经理如果怕麻烦,肯定就会给自己说好话,这样自己不就可以借机敲诈点东西。 至少不得搞一套西服穿穿?至于于德彪他们,外地来的,到时候让姜经理一个人给整一条领带就得了。 小伙计小苏手里拿了一个看上去金光闪闪的本子跑了过来,双手将本子递给了姜经理。 姜经理没有伸手,而是用下巴朝着杜大明白扬了一扬,说道:“给杜警官,咱们就不过手了。” 小苏连忙转身,双手递给了杜大明白。 “这个本子得开保险柜拿,所以慢了点。还请杜警官原谅。”姜经理在旁边淡淡地说道。 杜大明白点了点头,大样地伸手就接过了本子。 本子很厚重,看样子竟然像是木制的,四周都包着金边。 正中间楷书端端正正的写着“惠临”两个金字。 看上去整个本子高端大气上档次。 杜大明白漫不经心地就要翻开本子。于德彪见状摇了摇头,啪的一下,就摁住了杜大明白的手。 杜大明白愣住了,停住了手,愣愣地说道:“干哈啊?不得看看吗?” 于德彪没有搭理杜大明白,而是冲着姜经理冷笑了一声,说道:“姜经理,不厚道啊!这是照着砸我兄弟饭碗来的啊。” 姜经理一愣,他从于德彪进门就开始注意他,这时见他终于走过来说话,连忙笑着说道:“开个小玩笑,这是个空本。不过要是看真的,我现在就开保险柜拿!” 于德彪也笑了,说道:“你这玩笑开的,连我都吓着了。” “没办法,您这兄弟轴啊,您又不说话,我又不能真得罪人,只能开个玩笑了。不过真不敢怠慢特务科的事,您给个范围,我好配合。” 说到最后,姜经理收起了笑容,一脸正色说道。 于德彪伸手拿出了了那枚扣子,递给了姜经理。姜经理疑惑地接了过来。 “两个条件。第一就是带这种扣子的衣服,第二是新京人,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给我拉出个单子。”于德彪说道。 姜经理点了点头,扭头再次喊道:“小苏,听明白了,按着警官的条件拉名单。” 杜大明白愣在那里,半天才冲着于德彪说道:“老于,这是怎么回事?” 于德彪一把就把杜大明白拉到了门口,眉头一皱,语重心长地说道:“老杜,那个本子你也敢看?” “有什么不敢看的!你也真是!都快到手了,你横插一杠子,好处谁也别想落着!”杜大明白脸一沉说道。 “那上面名字肯定非富即贵。说不定还有……,那些人能少招惹就少招惹,打开了本子,就是给自己找事!”于德彪低声说道。 杜大明白能在特务科供职,这些事他可不是不懂,而是利欲熏心,把心思都放在如何搞一身西服上了,丝毫没把这些当成一回事。 经过于德彪一提醒,一下就明白了。浑身出了一身冷汗。 “妈拉个巴子!敢阴老子,老子削死他!”杜大明白一撸袖子,大声骂道。 姜经理不屑地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却不动声色。 “干什么!这个姜经理一看就是外场混的人,这种店接触的都是什么人,心里还没有熟数吗!闹起来,你有什么好处!”于德彪一拉杜大明白说道。 杜大明白狠狠地瞪了姜经理一眼,低声骂道:“兔崽子,你可别落在爷爷手里!” 于德彪拍了拍杜大明白的肩膀,想要跟他说几句安慰的话,但是话到嘴边却停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马路对面。 马路对面是一家牙科诊所,一个身穿酱紫色皮袄,看上去像是个乡下土财主的人,推门进了牙科诊所。 于德彪的眼睛一下子缩了起来,用手紧紧抓住了门把手。 看来,他是发现什么了。有什么发现,能让于德彪如此的激动? 第311章 诊所徳内寓 于德彪眼睛紧紧盯着对面的牙科诊所,眉头皱成了川字,说话的嘴突然停了。 杜大明白听到于德彪不说话,感到有些奇怪,就看着他。 看到他看着对面发呆,杜大明白顺着他的眼睛,就看到对面的那个牙科诊所。 “你看它干嘛?有事吗?”杜大明白问道。 “这家诊所你熟悉吗?”于德彪努了努嘴说道。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这附近警察署的。”杜大明白撇了撇嘴说道。 于德彪没有理他,而是转脸冲向了姜经理,问道:“姜经理,对面诊所熟吗?” “不熟,好像是一家日本人开的牙科诊所,叫什么,什么德内寓,没去过,不知道。”姜经理摇了摇头说道。 看来这是一家典型的日本人开的诊所,而且还属于家庭诊所那种类型。 “二方!”于德彪回头叫道。 吕二方连忙凑了过来,笑着说道:“组长,您叫我?” “过去看看,不要惊动里面的人,看清楚几个病人,几个大夫,几个护士就行了。”于德彪轻声吩咐道。 吕二方答应了一声,出了店门,过了马路,径直走进了诊所。 于德彪又招了招手,叫过来两个小特务,两个人一个叫雷勇,一个叫做何兵。 “老雷你待会儿带着兵子远远地跟着我,带上家伙。看见我动手过来帮忙!”于德彪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诊所门口,头也不回的说道。 “嗯。”雷勇点头答应。 “老尚。”于德彪叫道。 “啊,还有我的事。”尚合发嘟囔了一声,凑了过去。 尚合发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老农民,憨厚而朴实。厚厚的棉袄穿在身上,就像是一个大狗熊。 他的手还揣在了袖筒里。不肯拿出来。 “待会儿那个酱紫色红棉袄出来,你先跟上。距离不要远也别太近。你是外乡人,他应该不会注意你。”于德彪说道。 尚合发把脸一耷拉,不高兴地说道:“就我一个人跟?要是动了手怎么办?” “废话!我在你后面,老雷他们在我后面!待会儿我让吕二方带所有人跟在咱们后面。还能让你吃亏?”于德彪不高兴地说道。 “干嘛让他在最后,为什么不能我在最后?”尚合发不服气地说道。 尚合发和吕二方两个人都是齐玉林小组的,所以对于德彪并不是很服气。 吕二方现在还好一点,毕竟身上有错,害怕到时候有人和他算账,所以不敢太过分。 但是尚合发则不一样,他自认为没有什么短处在于德彪手里,所以压根就不服气于德彪。 也正是如此,于德彪对尚合发发号施令,尚合发总要说三道四,讨价还价。 于德彪终于把视线离开了对面的德内寓,皱着眉头瞪了尚合发一眼。 尚合发毫不畏惧地回瞪了于德彪,眼神丝毫不让。 于德彪终于压了压火说道:“吕二方进了诊所,就等于着了相,他还怎么跟?” 尚合发直接顶道:“那干嘛刚才不让我去观察。” 于德彪的火都在额头上了,但是终究还是压了下来,冷冷一笑,说道:“陈股长离开的时候,让我全权负责。” “这个事陈股长没有给我说!”尚合发振振有词地说道。 于德彪气得半天没有说出来话,停了一会儿,他才说道:“行。那你就在这待着,什么活也不用干,我来盯人。” 尚合发点了点头,说道:“嗯。我听你的,你来跟人,我也不能啥也不干,我跟着大家,能干点啥就干点啥。” 于德彪狠狠地瞪了尚合发一眼,说道:“要不然你就回酒店先歇着。” “我可不回。到时候不给我补贴怎么办?我跟着大家伙就行了。”尚合发露出大板牙笑着说道。 于德彪一时之间倒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吕二方推门从对面的诊所中出来了,他并没有直接过马路走过来,而是先沿着人行道向南走了一段距离,随后拐过了弯,看不到了他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吕二方出现在玻璃门口,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其实也不算是换衣服,只不过是把衣服反穿而已。 吕二方谨慎地站在玻璃门旁边,装作看玻璃里面自己的影子一样,观察着后面的情况。 并没有发现引起注意,这才拉门走了进来。 “里面有六个病人,应该都是之前预约好的。我没有预约,护士就告诉我今天不行。” “没见到德内,应该在里面给病人做检查。外面只有一个小护士在那里招呼,其余的应该都在里面忙。” “这是一个正常的诊所,面积不大,至少接待厅没有夹层和暗室。” 吕二方一口气说道,随后开口问道:“组长,你这是发现什么了?” 大家也纷纷将头转了过来。他们也非常奇怪,原本是来调查罗德制衣,现在居然对一家眼科诊所感兴趣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发现了一位老朋友。”于德彪轻轻一笑说道。 诊所门再一次打开,酱紫色棉袄再次走了出来。回过头和里面的护士挥手打了招呼,这才关了诊所的门。 他仿佛耐不住寒冷一样,双手插兜,眼睛却并不左顾右盼,直接沿着人行道朝着北边走去。 于德彪扭脸对着尚合发说道:“跟上!” 尚合发眼睛一瞪,大声说道:“凭什么!刚才说好了你跟。” 于德彪伸手拽出了手枪。谁知道吕二方的手比他还快,举枪就顶住了尚合发的头。 “抗命不尊,知道多大的罪过吗。”说着话,吕二方眼里露出了一丝狠色。 于德彪一伸手就抓住了吕二方的手枪,用手卡住了保险,转头看向脸已经吓得煞白的尚合发,怒声说道:“还不快去!” 尚合发被吕二方的眼神吓坏了,看了看其他人,居然都是幸灾乐祸地样子,叹了口气,说道:“妈的!天天就会欺负老实人。”说着话推门出去,看了一眼酱紫色棉袄,后面远远地跟了上去。 于德彪等尚合发走了一会儿,转头说道:“我先跟,随后老雷你俩准备跟上。” 说到这里,于德彪眼睛转向了吕二方,说道:“老吕,你带着所有人,跟着老雷,随时准备策应。” 吕二方没有说话,点头答应。 第312章 海东青 陈阳听了哈尔滨警察厅特务科长周彬绘声绘色的讲述,脑筋不停地转着圈,他在快速评估这件事情的危险程度。 “这么说于德彪是发现地下组织了。”陈阳慢慢地问道。 “可不咋的。就这一下子就叼上了,直接就摸到了他们的窝点。”周彬得意地说道。 “那个方面知道吗?”陈阳又问道。 “不好说,可能是统字辈的。”高彬摇了摇头,有点不肯定地说道。 “他们的窝点在哪?”陈阳又接着问道。 “在格林大道353号。”高彬犹豫了一下说道。 “楼房还是平房?”陈阳又问道。 “楼房,三楼。”高彬说道。 “楼房?那就有点不好办了,不利于监控。”陈阳撇了一下嘴说道。 “谁说不是呢。我已经让人把他楼下的两间房间给控制了,但是毕竟离得还是稍微远了一点。”高彬说道。 “已经不错了,这已经是最近了,再近了就该引起怀疑了。”陈阳不无夸赞地说道。 “就是顾虑这个,怕惊了目标,一切就白费了。”高彬搓着手,颇有点激动地说道。 “现在老于是不是在那里?”陈阳又问道。 “嗯呢,不敢留太多人,老于和我的副科长邵传勇两个人,带了七八个人在那里,其余人都在待命。”高彬说道。 “那我的其他人呢?”陈阳问道。 “有几个和老于在一起,有几个在休息。有几个在那附近待命。”高彬说道。 “这会儿有人去吗?我过去看看。”陈阳说道。 “陈股长太勤奋了,这鞍马劳顿的还没来得及休息呢,就准备去现场了,真乃是我辈楷模,实在是佩服,佩服!”周彬摇头晃脑地说道。 “客气话不说了,有没有人去,有的话留给我带个路,没有的话,我就自己去。”陈阳不想再行纠缠,开口说道。 “这会儿还真没有。”周彬把脸孔一板说道。 “那我就自己过去。格林大道353号二楼是?”陈阳说着话又问了一遍地址。 “陈股长好记性啊,过耳不忘。”周彬夸道。 陈阳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周彬的办公室,一溜烟下楼而去。 周彬看着陈阳的背影,微笑了一下,顺手抄起了桌子上的电话,对着话筒说道:“给我接格林大道353号。” 陈阳下了三轮车,抬头看了看格林大道353号,转过头问车夫,“就是这个地方?” “是啊。哈尔滨我熟,都待七八年了,见天蹬了三轮满城找活干,哪还有不知道的!”三轮车夫自信地说道。 “这属于哪个部门的,你知道吗?”陈阳问道。 “那哪知道啊,不过就是经常看到有穿电报所衣服的人,老在这里进进出出,我忖思是不是好多电报所的住这啊。”三轮车夫说道。 陈阳点了点头,随手递给了他几张零钞。 “唉呀妈呀,这也太多了,您再拿回去两张去。”三轮车夫既高兴又不安地说道。 “多了你就留着。”陈阳说着话,朝着左右看了看,就进了楼洞。 左右没有人,现在的哈尔滨,天气依然寒冷,要不是生活所迫,原意出门的人委实不多。 陈阳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两边的门都紧紧地关着。 陈阳轻轻扣响了西侧的屋门。 门应声而开,透出了一双警惕的眼睛。 “你找谁?”问话地声音很小。 “于德彪。”陈阳也轻声大道。 “你是谁?”那人又问道。 “陈阳。” 那人让了身子,把门推开了一条缝,把下巴摆了一下,陈阳闪身进屋。 陈阳一进屋,就看到了桌子上一套大型窃听设备,心里不由得一怔。 于德彪和尚合发兴冲冲地从屋里转了出来,尚合发更是一脸的得色。 “股长,过来了。”尚合发故作矜持地和陈阳打了招呼,一副就等着陈阳来问的跃跃欲说的架势。 陈阳点了点头没有理他,而是冲着于德彪说道:“老于,怎么样?什么情况?” 于德彪还没有开口,尚合发在旁边就抢着说道:“股长,人是我盯着的,情况我最清楚,我来给您汇报。” 陈阳看了一眼尚合发,又看了一眼于德彪。眼神中露出疑惑地神色。 于德彪点了点头,说道:“人是老尚盯得最近,还是他来讲讲。” “废什么话啊,过程周科长都给我讲过了,还有什么可讲的!不就是酱紫色棉袄一路没发现有人跟踪,被老尚一路跟过来了吗。”陈阳不耐烦地说道。 “就是这个情况。”于德彪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种不动声色最难了。可把我给憋坏了。不过也没什么,咱专业啊。”尚合发见半天没人夸奖自己,就开口自己夸了自己一句。 陈阳点了点头,说道:“嗯,这次出来老尚表现的不错,回去和科长说说,看能不能让老尚也带一个小组。” 尚合发听了,腰挺得更直了,得意地看了一眼于德彪,不服气地把眼神一甩,望向了一边。 陈阳看到这种情况,心里不由得一动。 “这人是谁啊?”陈阳漫不经心地问道。 “海东青!”于德彪沉声说道。 “海东青?他是海东青?”陈阳眼睛瞪得溜圆,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不,是”于德彪没想到陈阳反应这么大,也变得语无伦次。 “靠!你不是是说他是海东青吗!”陈阳眼睛瞪得更大了。 “我没说他是海东青,我的意思是跟着他,能找到海东青!”于德彪缓缓心神说道。 “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这会出人命的!这嘎巴嘎巴小心脏谁能受得了。”陈阳不满地说道。 海东青是一种猛禽。但是再凶猛的鸟也不可能让陈阳如此失色。 于德彪口中的海东青是一个人,海东青只不过是他的代号而已。 海东青在整个军统都是传奇人物,没有人真正见过他的实际面目。 知道的只是他出神入没和心狠手辣的传说。 海东青每次出现,必然会带来一阵腥风血雨,没有足够的标靶,是吸引不了这位嗜血的“猛禽”! 这个时候,这个传奇人物,他来哈尔滨做什么?好巧不巧的居然又被于德彪抓住了风声。 陈阳的心仿佛变得沉甸甸,被人用手抓住一样。 吱扭一声,门开了,从外面闪身走进了一个人。 “谁?”于德彪轻问。 “我!”那人答着话就进了房间。 第313章 监听 陈阳看到进来的这个人,高高的个子,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下身是一条深灰色呢子裤。看上去十分精神利落。 “老邵,外面情况怎么样?”于德彪颇为熟络地和这个人打着招呼。 即使陈阳没有见过这个人,于德彪也没有介绍,但是他依然猜的出来,这个人就是特务科副科长邵传勇。 邵传勇看了一眼陈阳,随后将眼睛转向了于德彪。 “都出去了,现在可以动手了。”邵传勇看上去兴奋地说道。 “老吕,干活!”于德彪回身说道。 吕二方答应了了一声,拎起一只皮箱,带了两个小特务出了门。 “动作要快,留神他们马上回来。”于德彪在后面叮嘱道。 陈阳转身对邵传勇说道:“邵科长,安排一个人,准备一辆自行车。如果那人提前回来,就让自行车碰他一下,拖延一点时间。” 邵传勇听了一愣,上下打量了陈阳两眼,问于德彪:“这位是?” 于德彪一拍脑门,随后指着陈阳,冲着邵传勇说道:“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这是我们陈股长。” “陈股长,久仰,久仰!”说着话就抓起了陈阳的手,一阵摇晃。 陈阳也摇了摇,说道:“刚才听周科长说了,感谢邵科长鼎力相助!” 邵传勇听了一愣,心中想到怎么变成我们鼎力相助了?但是也不好意思相问,只是含糊其辞地答应了一下。 几个人说着话,没一会儿吕二方就回来了。 他熟练地打开了监听设备,大约一分钟之后,响起了“啪啪”的巴掌声。 巴掌声时强时弱,好像拍巴掌的人在不停地移动一下。 陈阳仔细听了,一共是六个地方。虽然大小声音不尽相同,但是都很清晰。 “好了。”吕二方冲着于德彪说道。 “成。让他们都下来。注意把房间里恢复一下,不能让他们瞧出破绽。”于德彪轻声说道。 吕二方答应了一声,匆匆上了楼,不一会儿,带着两个小特务下了楼。 “这个人究竟是谁?”陈阳冲着于德彪问道。 “不知道他的真名字。所有人都叫他老谢。他是海东青的联络员。要想找到海东青,就必须先要找到他。”于德彪说道。 “老谢?怎么没听说过?”陈阳微微皱眉说道。 “你那时候,你那时候……”于德彪说着,觉得不好说出口,于是瞥了陈阳一眼,说道:“明白了!” 陈阳做恍然大悟状,说道:“噢。知道了,当时我级别低。没有传达到我这一级。” 于德彪也笑了,说道:“知道就好。当时这个老谢,和东三省所有特务处的人都有联系。而且和大帅府稽查处也有着很深的关系,可以说在整个东北,都是吃得开,玩得转。有人可能不认识海东青,但是很少有人不认识老谢。” 陈阳笑着一撇嘴,说道:“我就不认识。” 于德彪被陈阳怼得一愣,随后也笑着说道:“那时候你还是陈小二呢。你知道谁啊!” 邵传勇笑眯眯地站在监听设备前,看着吕二方熟练地摆置监听设备。 其实他耳朵里全是陈阳他俩冷嘲热讽地声音,只是微笑着不说话。 “这套设备怎么样?你是行家,给提提意见。”邵传勇听见两个人不说了,这才对吕二方说道。 “我在北平,就是玩监听的,对于设备也算熟悉。你们这套设备不错,算是新型的。而且距离也放远了不少,这样使用起来更加地得心应手。”吕二方啧啧称赞着说道。 “说实话,我一看你动手,就知道你是个行家。我们这也有人能操作,但是比起你来,还是差了些。”邵传勇说到这里,有些惋惜地说道:“唉,你这种人才,搞行动有些可惜了。” “他不只是搞行动的,带他来还有别的事。”陈阳接过了邵传勇的话头说道。 “来了来了!”在门口负责监视的小特务程勇大声说道。 另一个小特务李彬也凑过了头,从门镜里面向外看。 于德彪走了过去,扒开了程勇和李彬,凑到门镜处,睁着一只眼看去。 老谢一个人,摇摇晃晃地上了楼,看样子像是喝了一点。 到了门口,他晃晃悠悠地拿出了钥匙,弯下身子去找锁眼。 钥匙颤抖着在锁眼处画着圈,终于瞄准了,向前一挺,就插了进去。 老谢轻轻地推开了屋门,眼睛自然地朝下看,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离地二十公分,原来的那根蓝线没有了。 老谢晃悠着轻步迈了进去,随后就看到那根蓝线,居然跑到了门背后。 老谢的眼神立刻变得警惕了起来。他环视了房间一周,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他慢慢得走近了自己书桌,轻轻地拉开了小抽屉。 他的心一下子就落到了谷底。 原先夹着书籍和抽屉板壁中间的钢笔,现在已经掉进了抽屉里。 看来是有人进来了,而且他们还搜查了房间。那么现在这个房间里,必定被他们上了手段。 老谢加大了声音在房间里转了几圈,然后又到卫生间撒尿,随后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喝水,制造出一系列的声音。 做过这些之后,老谢坐在床边,脱掉了脚上的皮鞋,咣当一声,一只靴子扔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另一只靴子也被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他悄悄地打开了床头的暗格,小心地取出了里面的手枪,轻轻拉动了枪栓,把子弹推上膛。嘴里传出均匀的呼噜声。 老谢重重地翻了一下身,床板传出“咔”的一声轻响,他的呼噜也随着这声轻响停了下来。 老谢蹑手蹑脚地光着脚下地,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房屋的正中间。 抬头慢慢四顾,心中想到这窃听器都会在哪呢? 他并不是要拆除窃听器,那样只能逼敌人提前动手,他只是要确认自己房间已经被装了窃听器,这样就能确定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如果自己真的被盯上了,那么他就要想办法离开这里,通知所以人放弃这个交通点。 老谢环顾了整个客厅,眼睛最后还是落到了靠墙的八仙桌上。 他悄悄地走了过去,伸手探到了桌子下面,顺着摸了一圈。 终于,老谢摸到了一个小圆柱体的东西。 老谢心中一冷,想到现在应该是考虑如何脱身的问题了。 第314章 脱身之计 老谢当然知道那是窃听器。他的心一下子掉到了谷底。 现在还不能离开,即便现在离开相对容易一些,但是他仍然不能离开。 不是因为要收拾东西和焚烧文件,而是因为这里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交通点。他要通知很多人离开。 老谢准备用打电话的方式,在明天天亮之前,一定要通知所有人,不要再来这个交通站了。 电话现在还不能打,他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暗处观察自己,现在打电话必然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老谢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要深思熟虑小心谨慎,因为稍不留神,就可能引起对方的怀疑,提前动手。 只有不让对方怀疑,继续放着自己这条“大鱼”,自己才是最安全的。 老谢合衣躺在床上,手握着手枪插在枕头下面。 他要强迫自己睡一会儿,待会儿在突围的时候,肯定要消耗体力,说不定还要有一场恶战,没有体力可不行。 退路是早就预留好的,到时候按照预订计划撤退就行了。 但是没有任何计划是完美的,随时都可能有意外发生,这些情况不可控。所以做好任何突发准备,才是重要的。 没过多久,老谢就睡着了。 四十分分钟后,老谢准时的睁开了眼睛。 危险的卧底生涯,已经让他练出了准时的生物钟。 老谢起身,正常地洗脸刷牙,咕咚咕咚地喝水。唧唧地吃东西。声音不大也不小,正好能让那边听见,但是又显得不是那么故意。 吕二方带着耳机,神情肃然地端坐在监听设备前面,眉头深锁,仿佛在思考。 于德彪一手插兜,一手举着耳机放在耳朵旁边,也在仔细地听着。 陈阳老神在在地坐在摇椅上,双手交叉在腹部,闭着眼睛,仿佛漠不关心的样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摇椅慢慢摇动,发出吱吱地声响。 “感觉怎么样?”于德彪放下了耳机说道。 “没问题,都是正常活动。”吕二方自信地说道。 “小周。”陈阳回头冲着一个小特务喊道。小周连忙答应了一声。 “去外面给我给我买包烟。另外再买一套烧饼果子,还没有吃饭呢。”陈阳说着话摸出了一大把零钞,递给了小周。 “烟书柜上有。”于德彪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 陈阳白了他一眼,说道:“烧饼油条是不是书柜上也有?” 于德彪听了不再说话。小周轻轻地推开了门出去了。 陈阳猛地站了起来,三两步就跑到了门口,哗啦拉开了屋门,冲着下楼的小周大声喊道:“小周!小周!” 小周听了陈阳喊他,连忙转身,轻声问道:“您什么事?” “多买点,咱们这么多人呢,谁不得吃两口。”陈阳笑着说道,声音听上去不大不小。 “哎。”小周答应了一声,转身又要下楼。 “回来,话还没说完呢,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心急呢!”陈阳又开口叫道。 小周又连忙转身,看着陈阳,等候陈阳吩咐。 “钱够吗?”陈阳笑着说道。 “够了,够了。”小周见陈阳没有说话,就试探地问道:“您还有事吗?” “没了。”陈阳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上面,说道。 “那我去了?”小周说道。 “去!慢着点。”陈阳点了点头说道。 陈阳回了屋里,看着大伙说道:“弟兄们辛苦,待会儿烧饼油条简单吃点,等到完了事,哈尔滨所有馆子,大家伙随便挑,我请客!” 特务们听了都是满面的笑容。 陈阳若无其事地踱到吕二方身边。拿起了耳机装模作样地听着,随口说道:“老吕,你手艺成不成啊,别说的怪热闹,到时候鸡飞蛋打,不行就先抓人。” 尚合发马上在旁边接口道:“就是,你行不行啊,别人家早就发现了,咱们还在这里装蒜呢,不行就听股长的!人可是我跟上的,别到时候又飞了。” 吕二方一听,陈阳有点不相信自己,尚合发又在旁边起哄,马上瞪大了眼睛说道:“股长,您放心,保证没有问题。” “成,有把握就好,待会儿油条多吃一根。”陈阳笑着说道。 吕二方跟着笑了两下,脸上登时把笑容一收。 老谢拿起了电话机,冲着电话说道:“接4578。” “4578,让邵科长查这个电话!确定位置!”陈阳大声冲着身后的人喊道。后面的特务一阵忙乱。 “喂!”监听器里传出了老谢打电话的声音。 “我找老胡。” “老胡啊,明天晚上哥几个聚聚。” “没有别人,还是老廖咱们几个。” “几点?老吴下班晚,就着他的时间,五点半。” “你拿酒,好啊。” 随后老谢又打了几个几个电话,分别打给老廖和老吴,目的一样,就是晚上组团吃饭。 电话将近打了二十分钟,中间基本没有废话,就是时间地点吃饭的人。 “有问题吗?”陈阳歪着头问吕二方。 “没问题。”吕二方若有所思,但是不敢确定,犹豫地说道。 “我觉得……” 尚合发开口说话,刚说了三个字,陈阳就开口把他的话头给拦住了。 “我觉得没有问题,老吕判断的没错!我们再盯一天,看看来吃饭的都是些什么人,然后再行动。”陈阳拦住了尚合发的话,开口说道。 尚合发马上接着陈阳的话说道:“我觉得陈股长说的对,看来他没有发觉。不过大家进出要小心一点。” 陈阳点了点头,回头冲着于德彪说道:“老于,你看怎么样,这件案子主要是你抓的,虽然我职务比你高一些,但是这件案子还得听听你的意见。” 于德彪听出来了陈阳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说道:“关键是看哈尔滨邵科长这边同不同意。” “他们是他们,咱们得统一一下意见。没关系,有什么想法可以提。”陈阳真诚地说道。 “我……” “饭来喽!”小周兴冲冲地推开了门,手里抱着一堆用麻纸包着的烧饼油条。朝着大家就走了过去。 “我觉得……”于德彪的话被小周打断,不满地瞪了一眼小周,又开口准备说话。 “行!既然老于没有意见,那就这样定了,再守一天!等明天他请的客人过来,再做打算。大家都先吃饭。” 陈阳拦住了于德彪的话头,开口说道。 大伙纷纷答应着围了过来。没有人再理会于德彪。 “老尚,”陈阳咬了一口大饼,说道:“待会儿去对面一趟,告诉哈尔滨兄弟们这个情况,让他们就几个人守着,轮换着休息休息。” 说完,陈阳看了一眼众人,笑着说道:“咱们也是,这几天弟兄们都辛苦了,留下几个人守着,其他人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过来就行了!” 众人听了一个个喜形于色,有的甚至都欢呼了起来。 陈阳笑着用手一比嘴唇,示意大家注意声音。众人会意,连忙都压低了声音。 第315章 跑了 外面的喧闹声,老谢听得一清二楚。他有些诧异,怎么监视他的特务们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虽然这些特务都躲在暗处,他一个也没有见过。但是从这些人安装窃听器的位置和手法,显然都是一些老手。 那么他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时间来不及考虑了,一切都走起来再说。现在是时候考虑撤退的事情了。 电话里没有暗语,当然不会引起敌人的怀疑。老谢传递消息的方法是一个人的名字。 老廖,这个早已就牺牲的同仁,只要听到他的名字,对方怎么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切就等到晚上了。既然敌人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察觉,那么自己现在就是安全的,看来敌人还想守株待兔,一举拿获前来吃饭赴约的人。 撤退路线是早就设计好的,但是现在不能从门口走,老谢不确定监视者的位置和楼层,不能在不清楚的条件下冒险。看来只能走窗户了。 老谢从衣柜中拿出了一卷长绳子,仔细检查了一下,看了看上面的抓钩,确定都没有问题后,将它放到了窗户旁边的椅子上。 随后老谢开始整理东西,他先搬了两张椅子,四十五度角卡在门后,这样利用墙的力量,特务们不把门打破,根本就进不来。 老谢把早已准备好的黑色长条包裹紧紧地缠在了腰上。就像一条腰带一样。 其实这个包裹的设计就是一条腰带。里面装着新的身份文件还有最重要的钱。离开了钱,再大的好汉也寸步难行。 外面老谢套了一件黑风衣。下摆牢牢地系在了腰上。 黑风衣是突围之后,不被怀疑而穿的,但是为了行动方便,下摆也只能系在了腰里。 老谢脚底下穿得是一双厚底的防滑皮鞋。鞋子很厚实,当然也很安全,抓地很牢。待会儿要是真的打了遭遇战,跑起来也能更快一点。 老谢在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右手一直拿着枪,即使是需要双手干活的时候,他也是将手枪放到自己随时能拿到的地方,从不远离。 准备完了这些,老谢站在那里想了一想,走过去打开了大衣柜的暗格,把手中的手枪插进了腰里,从里面取出了一支发着蓝汪汪光芒的镜面匣子手枪。 老谢爱惜的看了几眼镜面匣子,枪的准星已经被锯掉,这样做的目的,为了方便插枪拔枪。 准备的差不多了,老谢坐在桌子旁边,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啜着。 天渐渐的给黑了,外面也没有了声音。 是时候该离开了。老谢站起身来,不舍地看了看房间,慢慢地走到了窗户旁边,双手轻轻地推开了窗户。 一股凛冽的寒风顺着窗户吹了进来,老谢身子微微一抖,轻声嘟囔了一声:“还尼玛真冷啊。” 老谢抓起了绳爪,用力向上抛去。随后他麻利的爬出了窗户,向上攀去,慢慢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陈阳就起来了。 “床板太硬了,几乎一夜没睡着。”陈阳轻声嘟囔道。 于德彪几个人纷纷从沙发上,地上爬了起来。 “小周,还是你去买饭。”陈阳打了个哈欠,顺手递给了小周一把钞票。 “老让股长花钱,这多不好意思。”尚合发满脸媚笑地说道。 “这有什么啊,大家干好活比什么都强。”陈阳笑道。 监听器前盯了一夜的吕二方打了一个哈欠,说道:“昨天晚上倒是挺消停,基本上没有声音。” 说着话吕二方站了起来,说道:“谁来顶我一会儿,我补会儿觉。” 陈阳回头冲着于德彪说道:“老于你辛苦一会儿。” 于德彪点了点头,坐在了监听器前面,一本正经地带上了耳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于德彪眉毛皱的越来越紧,眼睛也眯到了一起。 “不对啊!这么长时间不发出一点声音,不应该啊。”于德彪疑惑地自言自语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陈阳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大声地问道。 “到了现在,屋里还没有一点声音。这也该起来了。”于德彪又说了一句。 “不对!”陈阳大喝了一声,“快点上去,这家伙很可能要逃!” 陈阳一边说,一边抽出了手枪,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随后特务们纷纷跟着就冲了出去。尚合发紧紧地跟在后面,于德彪反而拉在了后面。 吕二方刚刚躺下,也连忙站了起来,跟着他们跑了出去。 急促的脚步声,惊动了对面。邵传勇拉开门探出了一个头,看到他们急匆匆的样子,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于德彪正好经过,脚步不停,焦急地说道:“可能出事了。” 邵传勇不及再问,大声吆喝道:“快点,快点!都他妈别吃了!”拎着枪就出了门。 陈阳第一个上去,冲着门就跺了上去。 陈阳接连几脚跺门,发出了蓬蓬的声响。 房间里面终于传来恐惧的声音:“谁啊!” 陈阳一愣,尚合发连忙说道:“股长,不是这家,是对门。” “你他娘的不早说!”陈阳骂了一句,反身又去跺对面的门。 一脚,两脚,三脚。碦碴一声,门被跺劈了。顺着缝隙,陈阳看到了两张椅子的叠放。 “尼玛够狠!”陈阳从裂缝中挪开了椅子,随后又是一脚,门应脚而开。 陈阳双手持枪,警惕地进了房间。冲着尚合发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分开过去。 陈阳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没有看到一个人,等到了客厅之后,却看见大开的窗户。 陈阳每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问题,这才将手枪插进了腰里。 看着窗户被刮得卷进来的窗帘,说道:“看样子跑是从这里跑得。” 风刮的很急,发出轻微的呼啸声,卷起了房间里地上的废纸垃圾,飞舞在半空中。 于德彪和尚合发最后一个进来,看着屋里的乱相,不由得惊呆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外面传来了邵传勇紧张的声音。 “跑了!”于德彪有气无力地说道。 “跑了!”邵传勇阴冷地声音,不相信似的传了过来。 “咦,人呢?没吃饭就都跑了?”楼下小周手里紧着烧饼油条,包子馅饼,站在二楼房间门口,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疑惑地说道。 第316章 怀疑 邵传勇一把就把挡在门口的尚合发拨拉到了一边,大声说道:“怎么回事?好端端地人怎么跑了?” 哈尔滨警察厅的人也纷纷挤了进来。北平来的特务们连忙给他们让路。 小周在楼下听到了楼上嘈杂地声音,探着脑袋喊道:“于组长,于组长?” 于德彪没好气地大声骂道:“在这呢!嚎什么嚎!”小周吓得不敢做声。 陈阳冲着于德彪翻了一下白眼,不高兴地说道:“你冲他发什么脾气,碍着人家小周什么事了?” 随后陈阳说道:“让他上来,大伙先吃点东西,待会儿就有活干了。” 小周蹬蹬跑了上来,看到这个情况,不安地缩了缩脖子,没有说话。 “给大伙纷纷,大家赶紧把饭吃了,等一会儿一忙起来,下顿饭什么时候吃还不一定呢。”陈阳大声说道。 北平的特务们吃着大饼油条包子馅饼,陈阳和邵传勇站在窗口,后面紧贴着于德彪和哈尔滨特务科的一个特务。 “高手,这是个高手。居然利用窗户就爬了下去。这可是三楼。”邵传勇摇着头说道。 “咱们楼下安排人了吗?”陈阳把身子从窗户中探了出去看了看,随口问道。 “原本是安排了,不是你们说他没有发觉,还准备今天请客吗?所以就把人给撤了。”邵传勇说道。 “走,我们下楼看看。”陈阳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就冲着邵传勇说道。 几个人出了门下楼梯,刚下到二楼,就听到噔噔噔的上楼声。 陈阳身子朝着墙壁一闪,就贴在了墙上。手也按住了腰里的手枪。 周彬从楼梯拐弯的地方出来,见是他们,奇怪地问道:“怎么回事,人是怎么跑的!” 邵传勇连忙说道:“不知道啊,昨天晚上还好好的,谁知道今天早上人就跑了。” 周彬脸色一沉,狐疑地问道:“昨晚有谁离开过没有?” “我们这里没统计,在这儿的人,都没有出去。不过有一半人我让他们回酒店休息了。”陈阳从后面转了出来说道。 “咱们的人呢?”周彬看着邵传勇问道。 “咱们的人都在这,只有薛忠勤他老婆病了,他回去照顾一晚上,今天早上回来。” “人呢?”周彬冷冷地问道。 “老薛,老薛。”邵传勇回头喊道。 没有人答应,过了一会儿,一个特务才怯生生地说道:“好像还没有回来。” “找!马上给我去找!如果要没有内鬼,能跑得这么巧?”周彬说话之间就把头转向了陈阳。 陈阳马上正色说道:“待会儿我就查我们的人,看有没有人外出。” 周彬没有说话,黑着脸上楼。邵传勇屁颠屁颠地就转身跟了上去。 陈阳一见,有些愣怔,大声说道:“邵科长,那下面……” 邵传勇头也不回,朝着陈阳摆手。 陈阳摇了摇头,小声嘟囔了一声,也转身上楼。 “股长,咱们不看了?”尚合发问道。 “到了人家这一亩三分地,还是听人家的为好。”陈阳撇嘴说道。 一群人又跟着周彬进了三楼房间。 周彬进屋,只是略略看了几眼,就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双眼失神地看着前面不说话。 “科长,科长。”邵传勇小声叫道。 周彬一愣,回头说道:“有事就说,瞎叫什么。” “人是从窗户离开的。”邵传勇指着窗户说道。 “不好说,这个得等痕迹专家过来再确定。”周彬淡淡地说道。 邵传勇讪讪地站直了身子。周彬勾了勾手,邵传勇立刻就把腰弯了下去,把耳朵凑向了周彬。 “找两个人,去一趟薛忠勤的家,一定要搞清楚他昨天晚上在哪!”周彬说道。 邵传勇飞快地点着头,直起了腰,正准备发号施令。周彬不满意地看了他一眼,又勾了勾手。 邵传勇连忙又弯腰把耳朵凑了过去。 “我还没说完呢!”周彬不满意地说道。 “您说,您说。”邵传勇连忙说道。 “不要问他,问他老婆。如果有孩子更好,直接问孩子!”周彬一副老谋深算地样子说道。 这一次邵传勇没有急于站直身子,他见周彬不说话,低声问道:“科长,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周彬满意地转头看了邵传勇一眼,摇了摇头,伸出两只弯曲的手指,随意挥了挥。 邵传勇点了一下头,站起了身子,回头看了看这些特务们,冲着后面一位大个特务招了招手,叫道:“大熊,过来。” 大个特务从人丛中挤了过来,他的个头比大多数人高出了一个半都不止,魁梧的身材宛如一座小山样移了过来。 “邵副科长,什么事。”大熊闷声闷气地问道。 “邵副科长”这个称呼,是周彬要求的。他要全体特务称呼邵传勇时,必须称呼职务的全程。 哈尔滨警察厅特务科,科长只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他周彬。 “大熊,你不是和老薛住一条街吗?”邵传勇问道。 “嗯呢。”大熊颇为东北话地答应了一声。 “知道他家具体住哪吗?”邵传勇又问道。 “太知道了,去过好几次,老上他家喝酒去。”大熊说道。 邵传勇一愣,眉毛一皱,问道:“怎么,你们还经常在一起喝酒?” “可不咋的!每礼拜都喝。”大熊大声地说道。 邵传勇想了一想,又在特务中喊道:“老葛,葛宽水!” 一个四十多岁,看上去邋里邋遢的人走了出来,“在呢,副科长,啥事啊。” “你和大熊一起,去一趟老薛他家,问问他昨晚去哪了。能问孩子尽量问孩子,要不然就问嫂子。”邵传勇说道。 葛宽水人虽邋遢,但是却不糊涂。他一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点了点头,说道:“知道。副科长放心。我一定问个明明白白的。” 说完就冲着大熊说道:“大熊,咱们去。” 两个人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几个拎着箱子的人走了过来,准备进门。 “科长,刘所长他们来了。”葛宽水一看这几个人,大声喊道。 周彬回头一看,原来就是痕迹检验所的所长刘东正带着几个人过来了,连忙站起身来,说道:“刘所长来了?咱们干活!” 第317章 于德彪必须死 刘东正是一个半大老头,矮小的个头。穿着十分普通,两只袜子居然颜色都不一样。眯缝的双眼,看上去就像是没睡醒一样。 他慢吞吞地挤过人群,对着周彬不过是略微一点头而已。 周彬知道老头的脾气,摇了摇头,主动说道:“老刘,人很可能是从这里跑的。”说着话,周彬指了指窗户。 刘东正头都没有抬,很不客气地说道:“我们这一行不能有可能,既然你能猜出来,何必找我来呢!” 周彬听了一愣,有些下不来台,但是也不好即行发作。 刘东正将箱子打开,回头冲着他带来的人说道:“仔细地勘察一下,提取部分指纹,看看屋里常住有几个人。另外尽量寻找痕迹线索,越多越好。” 周彬总是觉得刘东正说的是废话,心中想到线索可不是越多越好吗?哪里有越少越好的。 但是他刚吃了一个没趣,自然不会再插嘴。 刘东正在哈尔滨警察厅属于一个另类的存在。 谁都知道他本事大,但是谁也知道他脾气臭。 他的本事让他坐稳了痕迹检验所所长的位置。但是他的脾气却让他止步于这个位置。这么多年了,丝毫没有一点提拔。 痕迹检验所的人,每个人都拿了一把小刷子,蘸着金光闪闪的粉末,在屋内一些常用器皿上刷拭着。 停了有一会儿,一个中年模样的高个子说道:“师傅,这里只有一个人的指纹痕迹。” “采了几个样本?”刘东正站在窗台跟前,探出身子,看着外面的墙壁,随后问道。 “二十三个。”中年人说道。 “张鹏,你过来。”刘东正回头冲着中年人说道。 中年人张鹏连忙过去,问道:“师傅,什么事。” 刘东正向上指着说道:“上楼顶去看看,就是正对着窗户位置,看有没有抓痕。” 张鹏探出头大概看了看位置,答应了一声,出门而去。 “怎么样?”周彬终究是事关自己,不敢作壁上观,想了一想,还是过去问道。 刘东正看了周彬一眼,这一次但是没有再说难听话。 “人是从窗户出去的,但是向下却看不到痕迹,这说明人没有顺着窗户向下。”刘东正说道。 “没有向下?那他会去哪?”周彬一愣说道。 “如果没有向下的话,那就有可能是向上了。”陈阳凑了过去说道。 刘东正冷冷看了陈阳一眼,好像对陈阳的贸然插嘴很不高兴。 “按理说这小子逃跑应该是顺着窗户爬到楼下,这才能逃离这里。他朝上爬,即使爬上了楼顶,也没有办法逃离啊,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周彬十分疑惑地猜到。 “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于德彪也走了过来说道。 刘东正撇了一下嘴,不高兴地说道:“对呀!所以我才让张鹏上去看看。” “另外下面也不能放弃,也要防备这小子暗度陈仓。”陈阳在后面又说道。 “对啊!万一那小子搞出一个假象呢。”周彬说道。 “刚才我都准备带着人下去了,结果碰到科长了,所以我们才跟着科长又重新上来了。”陈阳苦笑了一声说道。 “那就再下去一趟!”周彬回头喊道:“老邵!” 邵传勇连忙应道:“在呢,我在呢。” “带几个人下去看看。”说着话,周彬头转向刘东正,说道:“老刘,让你的人也跟两个,万一真是那小子耍一个障眼法呢?一个怀疑都不能放过。” 刘东正眉毛一皱,好像又要发脾气。 这一次周彬却不让了,也是眼睛一瞪,挑衅似地看向刘东正。 刘东正冷笑了一下,喊道:“马奎!尤明俊!你们两个跟邵科长下去检查一下。” 陈阳也转身冲着于德彪说道:“老于,你也去看看。我总觉得哪点不对。” 于德彪点了点头,跟着那群人下了楼。 “师傅,师傅。上面有情况!”张鹏兴奋地跑了进来,大声说道。 “走!上去看看。”周彬站起,一边走一边说道。 哈尔滨特务科的特务们簇拥着他们的科长就出了屋门。 “咱们也去看看。”陈阳说道。 说完之后,陈阳也大步出了房门,转身上楼。 北平来的特务们,跟着陈阳就出了屋门。 房间里就剩下了刘东正和几个痕迹检验所的人。 “你们几个,继续检查,不要放过一点蛛丝马迹。重点是他经常用的茶杯,筷子等东西。还有床、衣柜等家具也不要放过。” 刘东正冲着几个检验人员吩咐道,随后转身对张鹏说道:“走,咱们也上去。” “人是从上面逃走的吗?”刘东正一边走,一边问道。 “嗯,是的。有痕迹。”张鹏很干脆地说道。 作为刘东正最得意地徒弟,赵鹏当然知道他师傅不喜欢他们说“大概、可能、仿佛、应该”这些模棱两可的词语。 刘东正总是认为,凡事要靠证据和痕迹说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那种模棱两可的话说出来一点意义也没有。 对面的一栋楼房里。 老谢站在四楼的一个房间中,轻轻地将窗帘拉出了一条缝,眼光凝重地看着对面的楼下。 这个姿势他已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他到要看看,这些人里有没有自己的熟人。 老谢很奇怪。奇怪自己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暴露。 现在看来,自己周围的人都安全,只有自己暴露了。这说明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自己的行动自己知道,并没有违反地下工作纪律,一切也是按照日常惯性的轨道正常生活。 那么自己出问题,原因没有别的,肯定是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意外的碰到了某一个人。 而这个人是谁,老谢却不知道。这个人一定是个熟人,而且对自己至少有一定的了解。 这个人是谁呢?老谢决定必须查到这个人!敌人在暗处,才是最危险的。这不仅关乎他的安全,而且还关乎海东青的安全!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老谢在脱身之后并没有走远,而是进入这间早就租好了的位于自己潜伏地点对面的安全房中。 无论是谁,必须除掉他!老谢冷冷地笑道。 突然之间,他的眼神凝结到了一个人身上。 一切的疑惑都有了答案!老谢看到了一个熟人。 于德彪! 原来是他!老谢心里宛如结了冰。 于德彪必须死!老谢心中想到。 第318章 逃跑的线索 于德彪神色匆匆进出楼洞,仔细地搜索着线索。邵传勇也指挥着小特务们分片搜寻可疑的地方。 老谢手里举着照相机,仔细地跟着于德彪的身影,咔嚓咔嚓地按着快门。 于德彪或走或站的形象,被一幅幅的定格在照片中。 老谢照完了照片,放下照相机,拿起了房间的电话,尽量尖着嗓子说道:“接2568。” 稍停了一会儿,电话那端传来了声音:“喂,是我。” “中午,老地方。”老谢说完了话,不等对方回答就挂了电话。 老谢将照相机放在了一个小箱子里,拎着小箱子出门而去。 周彬和刘东正、陈阳几个人快步上了天台。 天台临空处,是半人高的围墙。张鹏在前面引着,沿着围墙走到了一处地方,指着墙上的抓痕说道:“师傅,你看。” 抓痕很深,可以想像到钢钩的锋利程度。 “嗯!”刘东正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是新印。” “这个家伙狡猾啊!”周彬晃着肥大的脑袋说道。 看到大家目光都看向了自己,周彬一脸得色说道:“按照正常人的思维,都是想着这小子会顺着窗户向下,谁会想到他反其道而行之,利用工具爬到了上面。” “但是他即使上来,又能往哪跑?这上面不是死路一条?”陈阳有些疑惑地说道。 “大家跟我来。”张鹏领着大家又朝前走去。 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天台的尽头。 天台的对面大约距离五六米,就是另外一栋楼房的天台。 刘鹏得意地指着围墙一处地方,冲着大家说道:“你们来看。” 大家看过去,就看见围墙上面有两道拖拽的痕迹。 大家一愣,不明白这两道痕迹是什么意思。 刘东正点了点头,拍了拍张鹏的肩膀,说道:“不错,现在眼里越来越有水了。” 周彬也明白了过来,大声说道:“估摸着这小子是从这边架了个东西,爬到了那栋楼房后,离开了。” 刘东正点了点头,说道:“周科长说的不错,他过去之后把那个东西拉了过去,这才有了这两道拖拽的痕迹。” 说到这里,刘东正冷冷一笑,故作深沉地说道:“按照距离和痕迹深度来看,他所架的是一架梯子!估计现在还在对面的天台上。” 对面天台。 刘东正几个人围着一架木梯,仔细观看。 “刘所长不愧是痕迹专家,果然一语中的!”周彬说道。 “这是预设好的撤退方案。”刘东正没有理会周彬的马屁,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们监视的人察觉到了自己有危险,于是就趁着晚上,用事先准备好的钢钩绳索,向上爬上了天台。随后又用准备好了的木梯,架在两栋楼之间,爬过了木梯,将木梯抽到了这栋楼的天台上,隐蔽地藏在了这里。” “干完了这一切,他从容地下楼离开。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刘东正脸上的讽刺意味越来越浓。 周彬阴沉着脸不说话。刘东正却并不看他的脸色,冷声说道:“这个人固然是个高手,有着详细的撤退计划和缜密的思维,但是我们不能否认,他是先得到了消息。” “至于他的消息来源是如何获得的,这就不是我们痕迹检验的范畴了。”刘东正又看了一眼周彬,略微一笑说道。 “看来我们中间真的有内奸了!”周彬眉头紧锁说道。 “这个我就不方便发表意见了。”刘东正笑着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周彬,接着说道:“好了,我们的活忙完了,剩下的就看你们了。明天上午我把报告拿给你签字。” 周彬勉强笑了一下,客气了一句:“中午吃完饭再走呗。” 刘东正和张鹏头也不回地说道:“不了,等案子破了再说。” 周彬脸色冷得像冰一样。陈阳默不作声的站在旁边。 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邵传勇、于德彪匆匆地奔了过来。 “科长,下面没什么线索。”邵传勇有些气喘吁吁地说道。 “当然没有线索!他是从楼上逃走的!”周彬咬着牙说道。 “确定了吗?”于德彪问道。 “工具都找到了。就是从上面逃走的。”陈阳这才开口说道。 “查!现在就查,究竟是谁泄露的消息。”说到这里,周彬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声问道:“那个谁,昨天没来的那个!查的怎么样了?” 邵传勇马上想起了是薛忠勤,连忙说道:“大熊和葛宽水在查呢,消息还没有报过来呢。” “所有人都在,只有这小子不在,他有重大嫌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周彬神色狰狞地说道。 “科长,科长!”人还没有上来,楼洞中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嚷声。 “谁啊?跟叫魂似的!”周彬满面怒色地说道。 大熊脚底下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脚步踉跄向前奔了几步,快到周彬跟前这才站稳。 “慌什么!看看成了什么样子!要说还是怪我对你们太过放纵!把你们惯的没有一点规矩!”周彬瞪着大熊冷冷地说道。 葛宽水比大熊慢得多,这一会儿才从楼道中探出了头。 “科长,我们刚才去那边了,他们说您在这边的天台上,我们就赶紧过来了。” 葛宽水神色相比大熊,非常淡定,说完了这些,才接着说道:“科长,情况有些不妙。” 周彬听了眉头一皱,还没来的及问,大熊就缓过气来,突然大声喊道:“薛忠勤,薛忠勤,他……” “他怎么了?”周彬虽然被大熊突如其来地喊叫吓了一跳,但是看到大熊惶急的样子,也顾不得发火,连忙问道。 “跑……跑了!薛忠勤跑了!”大熊语无伦次地说道。 “跑了?”周彬一愣,把眼睛望向了葛宽水。 “哎,也不能说跑了。我们刚才去他们家,他老婆支支吾吾地不肯说,等到我们出来找邻居一打听,原来薛忠勤昨天夜里压根就没有回来!”葛宽水叹了口气说道。 周彬眉头一皱,问道:“邻居怎么知道昨晚他没有回来?” “他们那个院子,到了晚上就锁大门。钥匙就厢房的房东有。所以晚上谁没回来,房东清楚的很!”大熊在旁边接话说道。 “查!给我彻查!”说到这里,周彬转头冲向陈阳,冷冷地说道:“薛忠勤,你们来查!” 陈阳听了,不由得一愣。 第319章 德云四道 薛忠勤家在礼勤大街德云里的一个大院里。 说是大院,其实也就是当地人的这种叫法而已,泛指德云里东边的全部地方。 大院没有围墙,当然也就没有了大门。而是不规则的一道道住宅。 哈尔滨人称呼简单,就把这些房子直接称呼为“道”。因为是在德云里的东面,所以就叫做“德云东道”。从德云一道到德云八道。中间唯独少了“德云六道”。直接就从“德云五道”跨到“德云七道。” 住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些车夫、小商贩、扛活之类的穷苦老百姓。 按照道理来说,薛忠勤不应该住在这个地方。如果说他是普通的巡警,每月薪水微薄,也算说得过去。但是他是特务科的特务,且不说外快,每个月的收入就能让他过上体面的生活。 和他一个科的大熊,收入还没有他多呢。虽然也住这条街,但是人家却是住的楼房,环境待遇天渊之别。 薛忠勤住在德云四道,从左边数第四家。 陈阳现在德云四道的外面,手插在兜里,不住的看着这一溜房子。 这一溜房子看上去比别的房子要矮上许多。居然和普通人的个头高低差不多。 “这么矮的房子,进门就得弯腰,在里面怎么住啊。要是个子高一点的话,不得碰住了脑袋。”尚合发双手揣在衣袖中,像极了进城卖菜的老农民。 于德彪和吕二方被周彬留在了现场,帮着特务科整理监听材料。陈阳就带了其他的人来抓捕薛忠勤。 陈阳当然明白周彬的想法,他这是在避嫌。自己的人可能出了问题,自己不查,让陈阳他们查,当然是为了表示自己光明正大。 陈阳也想得很明白,既然来到这里,又被卷进了是非圈之中,那就得按照人家的意思来办。自己尽管抓人,抓了人原封不动的交给周彬,自己连问都不问。 薛忠勤有问题没有?大概率没有。陈阳一到德云里就判断了出来。 想想薛忠勤的职业,再想想他的收入,最后再看看他的居住环境。 不难看出,这家伙整个就是一个作妖货,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的家折腾成这样呢。 但凡搞地下工作,隐藏自己最重要。能把自己混到人堆中间,不引人注意最为安全。所以衣食住行必须和自己的收入相匹配才可以,否则的话就会引起怀疑。 像薛忠勤这样的,怎么可能是地下工作人员?看这个样子,此人不是爱嫖就是好赌,把自己给折腾了精光。 这个道理陈阳懂,周彬怎么可能不懂!他只不过是故作姿态而已。 周彬的这种心态,下面人摸得一清二楚。这些情况只要看看跟着他们来的葛宽水脸上的表情就能猜的出来。 “老尚,你这就不懂了。这种房子准确说其实叫窝棚,在我们哈尔滨非常常见,都是一些苦哈哈们住的,外面看着低,里面还挖了有半米深呢。我们这都管这种窝棚叫做地窨子。”葛宽水笑着解释道。 “老薛怎么住这种地方?家里有什么困难。”陈阳看上去很是关切地问道。 “困难哈啊,就两公母俩带一孩子,论起过日子,就他家负担小了。”葛宽水撇着嘴说道。 “那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我从进胡同就觉得这地方穷了唧的没什么搞头。”尚合发说道。 “还胡同,你还想着北平呢?这里是哈尔滨!哪来的胡同,人家这叫道,一道两道!”陈阳斜了一眼尚合发,没好气地说道。 “股长说的对,道,这就叫道。”尚合发连忙谄笑着说道。 “哈……”小周使劲朝着手里哈了一口气,缩着脖子跺着脚,哆嗦着说道:“股长,要快找个地方进去,我都快冻僵了,这尼玛哈尔滨真冷!比咱们北平还冷。” 尚合发很奇怪的看着小周,又看了看陈阳,认真地说道:“不冷啊,哪里冷了。他们都是怎么回事?一来满洲国好像都特别怕冷。天天喊着冷冷啥的” 陈阳看了看狗熊一样的尚合发,再看看就穿了一件薄羊绒大衣的小周,冲着尚合发屁股上就是一脚。 “你他娘的少说点风凉话。你看看他穿的啥,再看看你穿得啥!你穿的跟个大狗熊一样,要是这样还冷的话,把你塞火炕里面得了。”陈阳笑着骂道。 尚合发恍然大悟,看了看小周,又看了看自己,噗嗤一下乐了。 小周本来就冷得哆嗦,尚合发这笑就像火上浇油一样。 “特么的有什么好笑!跟个傻狍子一样。”小周没好气地说道。 尚合发得意地看了一眼小周,慢悠悠地说道:“还是我老婆说得对,穷家富路。再穷出门也得置办两身行头,要不然会让别人看不起。” 小周当时就急了,大声说道:“我穷!我这一件能买你一身,不,两身!” 尚合发摇了摇头不为所动,一本正经地说道:“反正我不冷,谁冷谁知道。” 小周正待反唇相讥,陈阳把脸一沉说道:“好了!都少说两句!也不怕哈尔滨的同行笑话。” 葛宽水强忍住笑容说道:“我不笑话,大家都这样,谁笑话谁啊。” 陈阳笑了一下,说道:“老葛,这一片谁负责管啊?” “道头啊,每一溜都有一个道头,由他负责。”葛宽水说道。 “道头?怎么不叫道长?”尚合发低声嘟囔了一句。 即使是小声嘟囔,葛宽水也听见,笑了一笑说道:“老尚说得对,原来是叫道长来着,但是后来有人说像是出家人,所以就改成了道头,反正一个意思。” 说到这里,葛宽水把头转向了陈阳问道:“陈股长找他们道头干什么?干嘛不上他家去找。” 陈阳当先朝道里走去。葛宽水一愣,连忙跟上,后面紧紧跟着小周,尚合发反倒落在了后面。 “薛忠勤现在在哪,他家人不一定知道。但是道头却很有可能知道。”陈阳没有回头说道。 “道头可能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葛宽水疑惑地问道。 陈阳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径直朝着道头的家走去。 葛宽水微微一愣,似乎朝着左右看了看,略停顿了一下,急忙跟了上去。 第320章 葛宽水的秘密(感谢老板娘持续打赏) 德云四道的道头李东庆是一个半大老头。看上去有五十多岁。 一张木纳的脸上挂着谦恭地笑容。但是从他偶尔一闪而过的眼光中,能看出他的精明和与众不同。 “老婆子,快给葛巡长他们倒茶!把给过年准备的花生瓜子拿出来。”李东庆夸张地忙碌着。 陈阳并不理会李东庆的忙碌,而是仔细打量着这间窝棚。 说是窝棚,可能还真委屈了它。毕竟也是砖石结构,不是那种窝两张弓,上面搭一些草帘子的真窝棚。 要说不是窝棚,还真没有太好的办法称呼它。因为他的顶是拱形,所以还真像是窝棚。 窝棚进门得低着头,先下三级台阶,然后人才能站直。 陈阳环顾了一下屋里,虽然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但是却也干净整洁。看起来女主人倒是一个麻利的人。 桌子只有一张,尽管擦的很亮,但是斜眼看去,上面能透出锃亮的油光。没办法,平时吃饭和会客都在这里。所以有点油也正常。 陈阳看似不经意的挨着房间的墙壁走了一圈,看似丈量房屋面积一样,脚下却用力感觉着哪块地方是空的。 走完之后,陈阳这才停了下来。也不坐下,站在屋子中间,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拽着皮手套。 葛宽水见陈阳听了下来,这才说道:“老李,别瞎忙活,我们问几句话,问完就走。” “中午在这吃点饭呗,简单整俩菜,我陪你们喝两盅。”李庆东热情地说道。 “薛忠勤住你们道啊。”陈阳开口问道。 “嗯呢。挨着我两户就是。”李庆东答道。 “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陈阳手套终于脱下来了。 “知道啊,不是警察厅的吗?”李庆东纳闷地说道。 “警察厅干什么的?”陈阳用手套扫打着自己的大衣,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就不知道,反正平时牛皮哄哄,经常说信不信我把你抓起来之类的话。”李庆东摇了摇头说道。 “噢?平时他很横吗?”陈阳有些纳闷地问道。 “老横了!有一次蹬三轮的二德子惹着他了,拿铐子咔嚓一下就把二德子给铐树上,溜溜一晚上,差点没把二德子给冻死!”李庆东瞪着眼睛说道。 “怎么这么狠!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啊?”尚合发接口说道。 “嗨,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二德子和他老婆多说了几句话。关键是那天他喝多睡着给忘了!二德子遭老罪了。”李庆东叹了口气说道。 “他老婆是干什么的?人怎么样?”陈阳仿佛耐不住这冷,挪到火边,烤着手问道。 “桂兰倒是名声不错。”说到这里,李庆东解释道:“他媳妇叫刘桂兰,比他老爷们强,这一片名声是真好。” “他媳妇干什么的?”陈阳又问道。 “老家来的,平时给街坊邻里洗个衣服什么的,原本也能挣俩钱。” 李庆东随后就叹了口气说道:“自从二德子出了那事,被薛忠勤铐了一宿之后,再也没人找桂兰洗衣服了,就连走路看见她都绕着。可苦了这娘俩了。” “怎么就苦了?”陈阳又问道。 “唉,薛忠勤见天不着家。你说警察厅忙,这都知道。但是人不回来,钱也不回来,那就扯淡了。这娘俩日子过得苦啊。”李庆东摇着头叹着气说道。 “你瞅瞅你,人家家里的事你是看见了?横竖还不是听说吗,关你什么事?差不多就得了,你也想让铐一宿啊!” 一个干净的小老太太说着话,从里间出来,手里端着一个大笸箩,里面放了些花生瓜子还有大枣。 “来来来,吃点东西。穷家薄业也没有什么,千万别客气。我们当家的就那样,有时候嘴没把门的,净得罪人。”小老太笑着冲着陈阳几个人说道。 “那他这钱都哪去了?要说他挣的可不少。”尚合发不解地问道。 陈阳也望向李庆东,这个问题他也想问,不过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问呢。 “养小的呗!这小子吃喝嫖赌无一不占,他要是能省下钱来,那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李庆东撇了一下嘴,不屑一顾地说道。 “当家的!不吃劲的话少说!忘了前几天他堵着咱家骂街的事了!还敢多管闲事。”小老太满脸恐慌地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陈阳看上去很感兴趣地问道。 “唉,就是那天,我给他媳妇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又埋怨了他几句,结果不知道哪个碎嘴子传到了他耳朵里。当时就不愿意了,堵着我门口骂了半天。最后还是我媳妇拿了两包红锡包给他,才走了。”李庆东叹了口气说道。 “就是啊,还不长记性。那两包烟都够咱们全家一起包顿饺子吃了。”小老太仍然有些心疼地说道。 “知道他在外面养的小是谁吗?”陈阳又问道。 “当家的!不敢胡说。”小老太吓得连忙提醒李庆东说道。 “当啷啷。” 两枚银元落在了桌子上,发出了悦耳的声音。 “薛忠勤犯事了,我们就是来抓他的!说清楚,这两块钱就是你们的了。”陈阳扬了扬眉毛说道。 “犯事?这小子早就该犯事了。他犯的啥事?”李庆东好奇地问道。 “窝匪。”陈阳冷冷一笑说道。 “窝匪,他有这胆子?窝那个还差不多。”李庆东嘟囔了一声。 葛宽水眼睛盯得桌子上的两枚银元,从一条缝渐渐变成了鸡蛋,伸手就抓了过去。 尚合发就站在桌子旁边,眼睛也一瞬不瞬地盯着桌子上的银元。 葛宽水还没有碰到银元,尚合发一巴掌就把他手给打开了。 “老葛,手够快的啊,可是这钱可不是给你的!”尚合发瞪着眼睛说道。 “我知道这小子姘的那娘们是谁,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葛宽水大声地说道。 “白寡妇!沿江大街的白寡妇!”李庆东语速极快地说完,伸手就抓向桌子上的银元。 葛宽水一把就抓住李庆东的手腕子。李庆东眼睛里带着恐惧,但是手紧紧抓着银元,朝怀里拽着。 “老葛!干什么呢!你跟着我出来办事,我能白用你?两块钱就放在眼里了?”陈阳瞪了一眼葛宽水,低声说道。 葛宽水听了这话,眼睛一亮,讪讪地松了手。嘴里依然嘟囔着:“我就是觉得这个消息两块钱不值。你问的事我都知道。” 陈阳听了满脸惋惜的神色,颇有点懊悔地说道:“那你倒是早说啊,咱们还用在这里蘑菇?不早就去抓人了。” “您也没问我啊。”葛宽水低声说道。 “废话,我要是不问这位道长,我怎么知道!”陈阳瞪了葛宽水一眼说道。 “道头,道头。白云观里那才是道长,我就是一道头。”李庆东连忙解释道。 “别在这废话了,咱们走着!”陈阳说完大步出了窝棚。 出了窝棚,陈阳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他娘的可憋死老子了。这里面太压抑了。” 葛宽水领教了陈阳的出手大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脸谄笑着看着陈阳,一听他这样说,连忙接口道:“可不是怎么着,刚才把我给憋得浑身蛋疼!” 葛宽水原本对陈阳不怎么看得上眼。一个小年轻,有什么啊,还不是上面有俩人,就爬的飞快。他始终认为,北平来的警察中,真正的主事人是于德彪。 但是今天一看,别的不说,就一条消息就给了两块大洋,这要是自己把知道的都告诉陈阳,那还不得赏个十块八块的。 “白寡妇家在哪啊?”陈阳往外面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沿江大街许家屯子。”葛宽水紧紧跟着陈阳说道。 “离这有多远?”陈阳问道。 “五六里地。撒泡尿的功夫就到了。”葛宽水拍着马屁说道。 “小周,过去开车。”陈阳回头吩咐道。 “这个白寡妇,你知道她吗?”陈阳扭脸又冲着葛宽水问道。 “太知道了!那个娘们不简单,窝唱聚赌,什么事都敢干,胆子老大了!”葛宽水兴奋地说道。 陈阳听了一怔,想了一想,看了一眼葛宽水兴奋的样子,眼睛一亮。 “走,上了车慢慢说。”陈阳看见小周把那辆哈尔滨警察厅配给他们的黑色厢式警车开了过来,说了一句后,当先朝着警车走去。 小周下来,打开了后面轿厢的门,特务们鱼贯而入。葛宽水也想跟着上去。 陈阳撇了一下嘴,叫道:“老葛,干什么呢!” “上车啊。怎么了?”葛宽水一脸蒙圈状问道。 “你和我坐前面,你负责带路,小周路不熟。”陈阳说道。心中想着这周彬是给我配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哎,哎。”葛宽水一边答应着,一边朝前面走去。 驾驶室有两排,陈阳让葛宽水坐到了副驾驶上,自己则坐在了第二排,小周负责开车。 汽车摇摇晃晃的从德云里开了出来,上了大马路。 “咱们就不去老薛家看看?”葛宽水回头看了一眼陈阳,犹豫着问道。 “看她干嘛?她知道的可能还没有你多。”说到这里,陈阳的笑容变得耐人寻味,上上下下看了葛宽水几眼,这才说道:“没少去白寡妇家喝酒。” 葛宽水一愣,脸上一红,有些结巴地说道:“我不常去,大熊他们几个常去。” 陈阳冷冷一笑,说道:“拉几把倒,谁能糊弄了谁!其实你们科长最开始查找薛忠勤的时候,你就知道这个熊货在哪。” “但是你顾虑太多!你们中间的瓜葛又太多!你不敢说不代表这种事就没有!等到薛忠勤落网了,那就真相大白了。”陈阳淡淡地说道。 “那白寡妇,那白寡妇……”葛宽水结结巴巴地说道,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镇定。 “不用说了,我不想听。刚才在李道长家里,”说到这里,陈阳像想起了什么,笑着改口说道:“道头,道头,说错了。” 随后陈阳把脸一板,丝毫没有了笑意,冷冷地说道:“那是我给你留了面子!你以为我真不知道?” 葛宽水一惊,下意识的将手摸向了腰间,随即放下。陈阳只做看不见。 “白寡妇是谁?他又看中薛忠勤什么了?一个赌徒能有什么存项?而你又和她为什么这么熟?没有共同的利益,你们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能走的这么近?”陈阳看着葛宽水的眼睛,缓缓地说道。 “我只是和他们吃了几次饭而已。”葛宽水睁大了眼睛,看着陈阳不安地说道。 “不用和我解释。我只不过是个过客而已,和我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只是负责抓人,人抓到了,我的活就完了。” 说到这里,陈阳身子朝后靠了靠,似乎想找一个舒服点的姿势,调整好坐姿之后,陈阳才接着说道:“想着怎么和你们周科长解释!薛忠勤现在必定在白寡妇那里,只要他一开口,什么就都明白了。除非他不开口,但是这可能吗?他一个人把事全部都顶了?你觉得薛忠勤会吗?” 葛宽水听了陈阳这话,心里一动。若有所思的看了陈阳一眼。眼睛里闪出了一丝厉色。 陈阳已经靠在靠背上闭上了眼睛,显然要结束这场谈话了。 许家屯子是城郊,但是还没有出城,几乎紧挨着城墙。 原来这个地方只是一个十几户的小村落,随着人口增多,小村落渐渐扩大了。 周围错落不一地盖起了一些新宅子。白寡妇的大院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院落。 白家男人之前是奉军的一个团长。白寡妇是他第三房姨太太。团长不长命,不到四十就走了。留下了一所宅子三个太太和几千块大洋。 团长大太太是个狠人,占着原配地身份,要让白寡妇和二寡妇净身出户。 二寡妇更是一个狠人,团长这边刚走,那边就勾搭了一个满洲国军的一个军官。 结果想让他俩净身出户的大太太,最后卷起了铺盖卷走了路。拿了二十个大洋,回了宜春老家。 原因很简单,她所倚仗的那封婚书,大家都认为是假造的,等到她想到拿出婚书打官司的时候,却惊奇的发现婚书不见了。 这剩下的事就很难说了,补办一个?说的轻巧! 当初办理婚书的时候,东北还是张大帅主事。现在东北变成了满洲国,张大帅也变成日本人。这个婚书的账谁又来认。 于是大太太的明媒正娶成了骗婚。发了二十块大洋就给赶出了哈尔滨。 而且那位军官还放出话来,如果不离开哈尔滨,结局就是翠红楼或者怡红院。这两个地方可以让大太太来挑。 撵走了大太太,军官则堂而皇之的住进了大院。 但凡娶姨太太,规律都是二太太比大太太漂亮,三太太比二太太水灵。总而言之一句话,太太越小越勾人。 没过两天,二太太就觉得不对劲了。整日价三太太和军官眉来眼去,只是碍着她的眼而已。 二太太顿时来了危机感。她看这种情况要是接着发展下去,保不定哪天,自己也和大太太结局一样,不是挑翠红楼就得挑怡红院。 大太太不管怎么说,人家还有一张婚书呢。可是自己连假的也没有啊!不过就是一张契约,一顶二人抬的轿子,就把自己从偏门就给抬了进来。 比起大太太,撵起自己,那还不像轰一只鸡一样。 终于有一天,趁着军官出门,二太太就找了三太太。鼻涕眼泪一把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之后,三太太拿了两千块现大洋,出了大院的门。 两千块钱,已经能干点什么了,何况还有一个风姿绰约,风韵犹存的三太太呢。 没过多久,三太太就变成了白寡妇,许家屯子也多出了一个白家大院。又没过多久,大家就都知道了,这里是男人的福地,光棍的洞天。 但是有一条,那就是你得有钱!销金窟里最大的爷是谁!当然是钱。 女人做这种生意,没有后台和靠山能行?白寡妇有后台,而且后台十分硬棒。 但是这样又出现了一个问题。大事后台都给解决了,但是像平常那种打发个巡警啊,对付个流氓这样的小事,总不能也让后台出面? 于是白寡妇就“结识”了薛忠勤。薛忠勤经常带着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一起出入白家大院,也算是为白寡妇壮壮声威。 这里面大多数人也就是为了白吃白喝白嫖,也没想那么多。但是葛宽水不一样。 他的心思大着呢。第一次到白家大院,他的心思就活泛了。 吃完了喝完了也玩完了,葛宽水开始开导薛忠勤了。 经过开导的薛忠勤,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随后就和白寡妇谈起了价钱。 白寡妇原本就没打算在金钱上给薛忠勤好处。薛忠勤一提,也不好不答应。经过商量,也大致定了一个数。 白寡妇心里不痛快,他也知道薛忠勤也没有这个脑子。要不然白寡妇干嘛找他啊?就凭他器大活好?白寡妇可是经历过彩虹的人! 白寡妇一套两不套,就把实话问了个底掉。她记住了葛宽水的这个名字! 葛宽水刚给薛忠勤出了这个主意,一次钱还没有分呢,他自然不知道他已经被白寡妇记住了。 汽车沿着江边慢慢地开着,陈阳不说话,葛宽水也不说话。 “就五六里路,怎么来开了这么长时间。”陈阳睁开了眼睛,疑惑地看着葛宽水说道。 “啊!”葛宽水这才癔症了过来,连忙冲着窗户外面看去,急着说道:“唉呀妈呀!开过了,都过了老远了!” 小周咔一脚踩了刹车,瞪了一眼葛宽水,不满地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这多耽误事!” “不急,不急。反正今天总是要到的。”陈阳微笑着看着葛宽水说道,最后还不问一句:“是不是啊,老葛?” 葛宽水没想到陈阳会这样问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第321章 “危险”的任务 正如陈阳所说的一样,无论再慢,只要一直走,总会到达目的地。 许家屯子。 陈阳带着特务们下了车,远远看到屯子口一座高大的建筑,在低矮地平房中间,显得鹤立鸡群。 “就是那里。”葛宽水突然之间没有了来的时候那股兴奋,就连说话也有一点颤抖。 “小周,车子不要熄火。”陈阳从腰里把枪拔了出来,冲着小周说道。 他不介意将事情闹大,反正现在薛忠勤是抗日分子嫌疑,以这些事情而言,陈阳怎么行事都不算过分,既然这样,为什么不闹上一场? 尚合发看到陈阳拔枪,也顺手拔出了手枪,冲着葛宽水说道:“老葛,你道熟,你走前面。” 葛宽水瞪了尚合发一眼,眨眨眼睛,终究没有说话。带着几个人走向白家大院。 陈阳神色凝重,神情戒备。双手持枪屏住呼吸,悄悄地跟着葛宽水。 他的这副做派,把葛宽水也唬的一乍一乍的,他也犹豫了,狐疑地看了一眼陈阳。 陈阳见葛宽水停在那里,眼睛望向自己,带着一丝询问。 陈阳脸上的差异程度比着葛宽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么危险的任务不用武器吗?”陈阳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勃朗宁1910,又看了看葛宽水,纳闷地说道。 葛宽水一愣,摸了摸自己的头,问道:“危险吗?” “废话!你说呢。那可是反抗分子,都他妈有武器!更何况薛忠勤还是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员!”陈阳还没有说话,尚合发就瞪着眼睛说道。 陈阳看了看尚合发,嘉许地看了几眼,转身对北平的特务们说道:“大家都小心一点,如果院里的人有反抗举动,立刻开枪!” 葛宽水听了陈阳这话,眼睛亮了,伸手从腰里抽出了一把左轮。 “陈股长说的太好了!不行就开枪。这些人都死有余辜!”葛宽水大声地说道。 陈阳一挥手里的大号勃朗宁,轻声喝道:“行动!” 这一次就连葛宽水也煞有介事神情戒备,猫着腰走在最前面。后面紧紧跟着尚合发。 陈阳反倒是不急了,他把大号勃朗宁插回了腰里,由一个小特务陪着,慢慢地走在最后。 “咣当!” 葛宽水一脚踢开了大门,手中手枪前指,大声喝道:“都不许动!麻溜地靠墙蹲着!” 屋里正中间摆着两张大桌子,桌子上堆满了钱。桌子周围围满了红了眼睛的赌徒。 “他妈的!来抢钱了!”一个赌徒眼珠一转,大喝了一声,两只胳膊一搂,抱了一大把钱,弯腰蹲到了桌子下面。 一声大喊,给赌徒们提了醒,纷纷伸手抓向桌子上的钱。 屋子靠墙的地方,摆着一方小茶几,一把太师椅。 薛忠勤敞着怀坐在那里喝茶。葛宽水冲进来的时候,他看的一清二楚。他正在纳闷怎么回事,就看到赌桌旁边的赌客们乱了。 “这他娘的是要趁火打劫!瞎了你们的眼!都他娘的把钱放下!”薛忠勤骂着站了起来。 赌客们没人理他,争先恐后地抓着桌子上的钱。 “啪!” “啪!” 薛忠勤高举着手枪,枪口上冒着袅袅青烟。 他的眼睛失神地望着外面,不可思议地看着门口的葛宽水。 薛忠勤胸口泊泊地朝外流着血,身子却没有跌倒。 “啪!” 又是一声枪响,薛忠勤心口又迸出了一朵血花。身子这才朝后倒去。 “杀人了!”一声凄厉的大叫,声音响彻了大院。 赌徒们都吓懵了,有女人发出了惊恐的尖叫。人们用各种姿势趴到,有的朝着桌子下面爬去。 后院一阵杂乱的脚步响起,葛宽水眼里露出了一股狠色。 尚合发悄悄从后面探出了头来,瞅了瞅葛宽水,问道:“怎么回事老葛?” “妈的,多年老交情,我想着留点面子,谁知道薛忠勤拒捕,还先开了枪!”葛宽水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 后院脚步声纷沓而至,十几个人从后面闯进了屋中。 十几个人均是身穿黑衣,剃着闪亮的光头,每个人手里都拎着砍刀铁棍,口中骂骂咧咧。 “谁啊!” “敢来这里砸场子,活的不耐烦了!” “来这里抢钱!不想要手了!” 尚合发立刻俯身举起了手枪,大声喝道:“站住,把武器都放下!双手举起来!” 特务们纷纷占据有利地形,举枪瞄准这些黑衣汉子。 陈阳站在门口,看着里面那十几个黑衣人,不解地问旁边的小特务侯二喜,纳闷地说道:“这些人怎么这么横?真以为咱们手里是烧火棍子?还是满洲国里的黑道人物平时都这样,就是这个操行?” 尚合发的口音是唐山话,让黑衣人们听了一愣,相互看了一眼。有的甚至发出了笑声。其中一人问道:“你们干什么的?是道上的朋友?还是走窄了的兄弟?要钱好说,先把家伙放下!” “道你妹!看看老子是谁?手里拿的什么,你们的事犯了,老子是来抄你们王八窝的!”葛宽水大声喝道。 黑衣人有点懵了,有个人认识葛宽水,但是其余的人一个也不认识。 说是特务科的特务?怎么就葛宽水一个人来了?那些不尴不尬的人都是哪里来的? 黑衣人头目斜眼看了一眼商墙边,不由得吓了一跳。 薛忠勤手里拿着手枪,躺在血泊之中。 头目心里更加懵了。看样子双方打起来了,薛忠勤中枪了,应该不是特务科的人,要不然也不能动枪啊!这到底是那一方的人?葛宽水怎么又掺和到里面了? 黑衣头目来的时候,白寡妇给他交代的有话,让他尽量拖着外面的人,她打电话搬救兵。 黑衣头目晃了晃手里的砍刀,“当啷”一声,就远远地扔了出去。 “收家伙!”他回头冲着十几个人大声说道。 十几个黑衣人纷纷将砍刀铁棍扔在了地上。 “朋友,找你们带队的说话!”头目大声说道。 葛宽水回头看了看,陈阳站在门口,丝毫没有站出来的意思。 尚合发把枪重新插回了腰间,冲着葛宽水说道:“老葛,这老薛也被你打死了,下一步怎么办,全看你了。” 葛宽水一愣,眼睛一狠,喝道:“你们现在排成一队,慢慢地走出来!” 黑衣头目一愣,想到这是要抓人呀! 想到这里,他回头看了看后院,一点动静也没有,心里就有一些犹豫,想着白寡妇究竟能不能搬来救兵!